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多维谜案》 第一章 忌日失踪 “光,下班早点儿回来?今天你生日,我早上买了五花肉-烧红烧肉给你吃!”妻子小吉开门提醒。 “哦…”艾春光心不在焉应道,伸手按下电梯下行键。 电梯从1楼缓缓上升:严冬清晨,在稀疏的单元住户中,春光属于赶早的那一类! 他揉揉左眼皮,戴上棉袄帽子-系紧帽绳,大步走进轿厢。 电梯下行,艾春光的心也随之下沉—— 今天是阴历腊月十九,甲寅年同日白天,春光在双林镇鲤溪村呱呱落地。 从旧社会幸存下来的爷爷喜得二孙-异常高兴,赶忙翻出黄历本,看个究竟? 爷爷颇通文墨,很信玄学预测之说。他要依据小孙生辰八字,给小孙取个响亮得体的名字。一看之下,爷爷脸上晴转多云,捻着山羊胡,沉呤起来: 腊月十九?竟然是“杨公十三忌”末日! 古话说:神仙留下十三日,举动须防多损失…人生出生遇此日,劳劳碌碌得还失… 这个小孙—命苦,将来要受大罪!? 没想到艾家五代单传,到第六代添了两个男丁,小的竟生不逢时?? 电梯门自动敞开,打断了艾春光的思绪。他冒着寒风快步走进楼底停车间。插上钥匙一拧,电瓶车不通电?捣鼓一番—还是没反应?? 春光没辙,搓搓大手-决定:步行!等中午有空,再联系车行师傅来修…… 从家里到警局,依大个子的步幅和步速,通常只需半小时。他边走边想: 爷爷反复思量,在小孙洗三之际,终于下决心给他取大名“艾春光”—三个字加起来20笔画,这一数字代表“逆境沉浮、多灾多难”。爷爷意欲拿姓名矫治生辰,以毒攻毒,保全小孙平安无虞? 老人家满腹心思,却不便对不信命的儿子讲,只说“今年两头春,马上立春了,带个‘春’字好!”;还说“‘春光’两字来自一句古诗-‘等闲若得东风顾,不负春光不负卿’”。 大名取罢,有心的爷爷又给小孙取个小名“青弋”—两个字加起来11笔画,暗示“健全、幸福、名誉”。他给儿媳解释“春光幺姑在修青弋江水库,过年不回来,算是一个纪念”。 后来春光长大、懂事,爷爷才将当初给他取名的种种考虑,一一说给他听,还道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家传秘密……(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详述。) “艾大-早!”有人打招呼? “早。”艾春光看见是林晨晓-大要案探组年轻探员: 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刑侦大队办公楼前。 春光进入一楼大厅,抬眼望大电子屏-“7:59”,心道: “好险!差点就迟到了。—今早上走了45分钟…” 他走进三楼副大队长办公室,照例是开窗通风,抹桌子、扫地,一番忙活! “大爱,—开水OK了!”金玉妍拎着开水瓶进来道: “这么冷,还不赶快关窗子-开空调?” “谢谢了,我自己来?”艾春光赶忙接过水瓶,看着玉妍-齐耳短发、穿束腰二五棕红色皮衣,赞赏道: “金主任这一身妆扮,堪称‘英姿飒爽’,把我办公室都照靓了!” “嘿嘿-当大队长了,说话都变中听了。这是去年过年前买的—穿的少。”金玉妍笑着扭身出门。 “是副的,当心程大听到了-以为我想‘夺权’?!”春光笑着纠正:心情轻松下来。 “有么喜事?这么开心-”程勇恰巧来到门口。 “捣洋话(说笑话),有‘大事’来了?”艾春光看到程大队脸色不对:应该不是因为听到了他和金的对话? “你猜对了。刚才张局打我电话,让我俩去他办公室-”程勇摸着下巴,低声道: “说是北伏镇一个叫‘宁远富’的-失踪好几天了…” “是-这样啊?那赶紧走—”春光顺手抄起笔记本: 他感觉涩滞多日的左眼-眼皮剧烈扯动两下? 警局五楼,张正义副局长办公室。 “张局,你这办公室-要开门透透气?都是烟子!”程勇掩嘴咳道: 他本来抽烟,后来和护士小姐郝佳结婚,戒烟“投降”了。 “……”张正义小眼半睁,没说话-继续猛抽! 程勇和艾春光一左一右,在张局对面坐下,摊开笔记本-等瓢把子指示? 约摸过了5分钟,张正义摁掉烟头,站起来望向南窗外-沉声道: “这事情搞地??-我怕今年这个年—不好过?!” 程勇未接茬,拿手掐胡茬子: 这么多年跟着张局鞍前马后,从探员干到箭山探长,再干副大队长,如今干刑侦大队长,他深谙恩师加老领导张正义的脾性。必须等他情绪平复下来—再搭腔… 艾春光用手支着大脑门,也未出声—— 他连日来感觉很不好,就像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程勇简短介绍“宁远富失踪”一事,似乎打开了他第六感的闸门—左眼皮又开始跳了? “你们讲-是不是?”张局散出两根电线杆子,自己点一根,睁大眼睛道: “早上7点钟不到,我那个同学打电话给我,说-他哥‘失踪’了?-今天都腊月十九了,再有上十天就要过大年。—这个时候‘玩失踪’?躲债呀?听讲宁远富嗜赌如命-我们可处理过他??” “张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了这多年刑警-早就习惯了!我接到你电话后,在网上查了一下,宁远富为赌博被罚款两次,拘留一次,-是个老赌架子(赌博佬)。你讲他—躲赌债,不是没有可能?现在好些人躲债-手机一关,都偎(藏)在澡堂子里…”程勇反应够快,思路清楚-还要说— “不管怎么样?你安排人尽快查?-躲在哪里头?都要揪出来!”张正义沉着脸-打断程勇道: “你记一下我同学宁远贵电话。—要保密!!” 第二章 儒探雏型 艾春光办公室是单间,使用面积13.25平米,按照9平米的1.5倍配置,符合副主任科员办公场所规定标准。 为了这间办公室,春光一再推辞:大队长程勇是副科实职,还和杨志金副大队长共用一间,他有何德何绩-独享? 程大坚持安排,基于两点—— 一是艾春光使用此间不违规;二是刑侦宣传工作全仰仗他春光“一支笔”,需要安静免扰的外部环境! 他只好心存感激接受:合规合情合理的安排,再推却,就显得矫情了… 春光离开五楼,忐忑不安回到自己办公室,站定—— 靠背椅后墙上,悬挂一块匾额,里面装裱着高平书写的四个楷体大字—竹品儒风,颇具颜体楷书的神韵。 求这幅书法作品,他下了大工夫,最后请岳父出面斡旋-才得手。 他对“竹、品、儒、风”四个字,情有独钟: 桐溪县是全国十大竹乡之一,“竹”有乡土气息。农村长大的他,尤喜毛竹。老家屋后是漫山的毛竹,一年四季翠绿挺拔,隆冬偶遇大雪,日出后,雪“簌簌”落下,压弯未倒的毛竹抖抖身板,依旧挺拔、不改颜色。很小时候,他就捡拾笋壳叶卖钱,去买小图书、牛皮筋什么的。 读大学时,他博览群书,才弄明白—毛竹播种后,4年只不过长3公分,第5年以每天30公分的速度生长,只用两个月就长到15米,脱掉笋壳叶、散枝成竹。儿时眼里普普通通一根毛竹,居然蕴藏着如此不可思议的成长历程—头4年,毛竹将根在土壤里延伸了数百平米,后一年春天,才得以实现数周暴风式华变。 春光觉得自己的刑警生涯,恰如毛竹成长,先有扎实苦干,才有厚积薄发,得到社会认同。2002年他已工作8年,还是一名科员级技术员,又干10年,如今成为副科级副大队长,是桐溪县警局不在副科实职岗位上,享受副科职级待遇历史第一人。 他对“竹品”的赞誉是—刚正不阿春长在,内有空灵品自高。折射出他理解并执着的刑警品行:刚正不阿、虚心自律! “儒”字对于春光,是“人-需”合体,要做到—甘为人需、能担人需。他觉得干刑警,就应当做到心甘情愿为受害人付出;有足够能力担当受害人维权诉求。 “儒风”即为春光推崇的刑警风范:风风火火去揭示真相、破案缉凶! 艾春光目光移至墙角书橱,最上面一档一溜放着10本国家级刑事技术研讨会论文集,每一本里都有他发表的论文。他的自我要求是每一年至少写1篇,累计已有11篇。 在他看来,现场勘查、痕迹检验工作绝不能仅仅停留在经验层面,而要对大量侦探工作实践进行分析、提炼,形成理论研究成果,推介给全国业内同行分享。这样,才算将技术侦探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他拉开书橱玻璃门,大手触碰到闵教授写的“命案现场重建”专著—每次遇到疑难命案,必须参阅,-又缩了回来? “唉—”春光喟叹一声,轻轻关上书橱,缓步挪至靠背椅-坐下,仰靠闭目思索: 干了16年案子,还做不到心若止水?毕竟是一起失踪案,说不定警方参与下,几天后就找到宁远富了?再说宁生死未卜,自己现在就操心“被害现场”,岂不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倒是要抽时间去技术探组看看… “学长,昨晚没睡好?”喻剑声音响起。 “哦?有一点儿-”春光睁眼、坐正道: “喻探长,有事吗?” “艾大,愚见给你报告个事儿。马上要过年了,愚见想安排探组的弟兄们聚一聚?把家属、小孩儿都带上。”喻剑微笑道: “愚见想问问-你哪天晚上有空?” “当探长了-考虑就是不一样!这是好事。一年上头都很辛苦,特别是家属—我们的工作全靠她们鼎力支持!”艾春光肯定道: “明晚不行-我值班。周末哪天都可以—你定?最好当天下午先开个茶话会,让警嫂们都谈谈?” “愚见就定在周日下午,先开会、再聚餐。”喻探长俊脸发红道: “还有一件事…愚见想邀请‘瑞瑞’参加?她发信息说-想本周末来参观我们新技术室?” “行!你叫她把家里人带来-我们认识认识。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我给程大、张局汇报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时间参加—”春光稍顿道: “既然瑞瑞回来,我来联系魏教和赵法医?请他俩回来参加-我们第一代‘江南7怪’趁机聚聚?” “愚见回头就给瑞瑞-打电话!”喻剑眼里充满喜气,点头离开。 “最好这两天能找到‘宁远富’!?年前还有一大堆事情…”艾春光望着学弟背影-怔怔地想? 在食堂吃罢午饭,大个子一头倒在办公室长沙发上,准备睡午觉,心思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世事难料、物非人非,用在技术探组法医们身上,再恰当不过? 先说魏老大。魏明直2004年晋升为刑侦副大队长,分管技术探组,干了2年。因工作表现突出,2006年被警局任命为大队教导员,又干2年。前后4年,他指挥技术探组,破获了一大批疑难命案,如“2005.9.11”太山乡干尸案、“2006.12.2”城关镇抢劫杀人案、“2007.5.15”双林镇投毒杀人案、“2008.6.7”出租车司机被杀案等等。 到了2008年9月,局里中层干部轮岗交流,魏一根彻底告别法医工作,调至经侦大队担任教导员。魏师傅离开,春光最舍不得: 12年师徒情深;魏明直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 再讲小赵云。经魏法医推荐,2004年赵德才如愿以偿成为技术探组探长,全面主持刑事技术工作。“要我干”和“我要干”,产生的现实工作效果完全不同。这一点在赵法医身上体现得尤为显著。他上任后,干劲十足,在侦破大要案方面,屡屡发挥出关键作用。2005年还一手负责建成了桐溪警局第一个像样的尸体解剖室,极大改善了法医的工作环境。 然而,好运并没有完全眷顾能干的苦心人。在2006年刑侦大队班子改选竞争中,小赵云败给了实力强劲的程勇,未能晋升副大队长。这一结果对好面子、求上进的赵德才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大事不顺、无独有偶,他一直谋求将妻子靳静从天门市调回桐溪县,好一家人团聚、安居乐业?努力多年,妻子却被桐溪县人民医院拒之门外—没有事业编制! 心灰意冷的赵德才最终改变思路,于2008年6月调至天门市警局-继续干法医…… 第三章 北伏之行 “倪所,你‘娘家’来人了!”北伏派出所郑哲副所长喊道。 “哪个?莫吵—我在办公室。”倪波答应。 “饭铲子来了,赶紧叫食堂加菜!”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是亲面兽-他来干嘛?肯定没有‘好事’?”倪所长狐疑地推一下眼镜-迎到走廊: 果然,两个魁梧的男人一前一后出现在二楼。走在前面的是刑侦副大队长杨志金,后面是大要案探组的诸葛强副探长。 “稀客、稀客!到办公室坐-外面冷!”倪波招呼道: “郑所,叫食堂师傅去饭店端个‘牛肉炖粉丝’锅子?” “好嘞—加餐啰!”郑哲欢快应道。 “乖乖-那中午不要搞点儿啤酒,喝喝啦?”杨志金调笑。 “你陪啤酒王子所长搞半箱,我开车!”诸葛强跟着起哄。 “兽-真搞,还是假搞?”倪所一边发电线杆子,一边笑道: “真搞-我下午请半天假休息。最近局势平稳-你和小强也很少来!” “我的哥耶,哪能当真搞?”杨大接住烟,坐上沙发低声解释: “这次可能有‘大麻烦’?我和强探长-是来打前站的…” “莫吓我,我胆子小!马上要过年了,我这片儿风平浪静-挺好,你赶快吐口痰-避避邪?”倪波拿纸杯准备泡茶,收敛笑容道: “真有事-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给弟兄们练练手。” “倪所,我来-”郑哲推门进来,快步接过开水瓶— 他分管所里案件侦办工作,刚在一楼大厅遇见刑侦大队的两位高手,就感觉不妙: 杨志金主管案件侦查;诸葛强是大要案副探长。没有特殊任务,这两位重量级侦探是不会同时出现的-还不带一个兵? 是以安排好伙食,他不等一把手所长召唤,立即赶过来! “事情是程大亲自安排的,张局很重视…”杨志金瞅了一眼小郑-语气缓慢而凝重。 “郑所注意听,看能不能给大队-跑个腿?”倪波一语双关:既打消亲面兽疑虑,又迅速做支持表态。 “杨大,我能听呗?不能听-我就走—”郑所一面递茶,一面尴尬道:自己判断正确,看来真有“大事”!且有点儿过于神秘。 “谢谢!你哪能走-我们还要靠你这个‘地保’嘞…”亲面兽接过茶,顺势道: 他对郑哲印象很好—精明、干练,积极性、主动性强。当初准备挖其到经侦大队,被倪波坚决抵制-未办成。现在小郑已成长为北伏派出所顶梁柱,是啤酒王子的左膀右臂。 待郑所拿来笔记本,杨大队让诸葛探长介绍此行的来龙去脉和目的—— “今天清晨,张局接到中专同学宁远贵电话,说是他哥宁远富失踪快一个星期了,他和两个弟弟到处找,没见人影。焦急之下,他想到在警局上班的老同学张正义,便求助-想通过‘内部关系’找他哥? 宁远贵,男,42岁,北伏镇泉水村妙岭人,在北伏镇中心小学当校长,联系电话是1396****799。在宁家兄弟四人中,排行老二。 宁远富是老大,43岁,有一辆面包车,家里有老婆和两个女儿。据说1月6日就和家里失去联系。 老三叫宁远荣,老幺叫宁远华。四个人名字最后一个字连起来是—富贵荣华! 这是目前掌握的情况。杨大带我来,想联系宁远贵,深入了解他哥‘失踪’的方方面面情况?” 诸葛强捧着纸杯说完,开始喝茶。 “宁校长-我晓得,我和他吃过饭,身体好、酒量可以。现在好像住城里的。—宁远富?郑所,我们是不是也在找他?是那个‘赌博佬’呗?”倪波问得力干将。 “……”郑哲点头,未言语: 他在等杨志金说话。这个有点官腔官调的侦探老师傅,不喜欢人家“抢风头”,他以前抽到经侦大队上专案-就领教过,至今记忆犹新。 果然,杨大起身摁掉烟头,郑重其事道: “我来补充两点:一是查‘宁远富失踪’一事,要绝对保密!目前,只有张局、程大、艾大和我们四个人知道。马上要过年了-闹得沸沸扬扬不好?万一‘人’找到了—没事,知情面越小、越好!这也是张局和程大的意思。 二是请倪所安排专人配合我们,尽快查—活要见人…搞搞清楚?” 亲面兽本想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显得有力度;猛然觉得不妥-犯侦探忌讳,立即换说法。 他所谓的“专人”,意指郑哲。碍于刑侦大队和北伏派出所-毕竟是两家,他直接点名—有点喧宾夺主、不尊重倪波的味道儿? “保密-是肯定的。‘专人’也是必需的—郑所上!”啤酒王子弄清事情原委-来劲儿了: 他知道侦探们办法、手段多,找到“宁远富”—一举多得,既完成张局交代的任务,巩固了和刑侦大队的关系;又能锻炼队伍,还能追缴罚款。-何乐而不为呢?—年底了,所里到处要花“银子”… “所里全力以赴配合,要增加人手-郑所具体安排。年前能解决的事情,决不能拖到年后,搞得‘春节’都过不安!?”倪所再次表态,转而道: “我来给宁远贵打电话,这么大的事-也不先告诉我,直接找张局,有意思呗?” 在座三人面面相觑,暗自思忖—— “痛快,‘王子’较真了!”、 “给力!倪所-刑警没白当”、 “看准了,比我这个小年轻-还猛”。 倪波挂掉电话,推推眼镜道: “宁校长答应-吃过中饭,就到所里来。我们先捋一捋要问的提纲?郑所把宁远富以前的案卷,都调出来?” “好!”郑哲起身离开。 “强探长,你找个办公室,按照‘疑似命案’报警人的规格,理出询问宁远贵提纲?理好后,拿给我和倪所看?”杨志金吩咐。 “行。我去找郑所-”诸葛强利索接受… 半小时后,北伏派出所楼里响起郑哲的声音: “开饭啰!开饭啰—” 啤酒王子引着亲面兽、小强等人,向食堂去—— 天色发灰泛黄,似乎大雪将至?? 第四章 妙岭宁家 一手篾匠细活, 生子富贵荣华; 活人当像老宁, 神仙羡慕眼瞎。 这首顺口溜在泉水村流传已久,知者甚众。所说“老宁”,就是宁远富兄弟的父亲-宁篾匠。 妙岭人口少,三十六户人家,老老少少计144人。毛竹山却多,绵延近千亩。靠山吃山,家传篾活手艺的宁家在妙岭,相对富裕。宁篾匠娶了泉水村柳家长女为妻,先后生了四男两女,按“远”字排,取名“富贵荣华美丽”。宁家自此成为妙岭的大户人家。 四个儿子遗传父亲,生得团头大耳、人高马大;两女儿是双胞胎,像妈,皮肤白皙、纤细玲珑。古话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宁家六个儿女,性格各异,成人后,命运各不相同。 长子宁远富性情暴躁,不爱读书,早早辍学,在家务农,后来学了驾驶,帮人开车拉货。 次子宁远贵性格内向,聪明好学,以北伏中学应届状元的优异成绩,考上中专,毕业分配至北伏中学当老师。 三子宁远荣讲义气,会混世,初中未读完,就跑到城里帮人占店,学做小生意。后来有了积蓄,转到邻近妙岭的苏西省高桥镇开起超市,当了老板。 小儿子宁远华刚毅果敢,正义感强,一心要当兵,入伍后在部队考上军校,转业至浙北省东湖市东湖区人武部工作。 大女儿宁远美上了卫校,分到桐溪县中医院,当护士。小女儿宁远丽考上宣湖市师范学校,毕业后分到吉安实验小学工作…… 郑哲唾沫四射、如数家珍,向杨志金、诸葛强述说了宁远富的家庭背景。他手按四本治安卷宗,感慨道: “宁篾匠家6个子女,除了这个宁老大读书少、不成器,其他几个都过得风生水起,让人眼红。喏,光在我们所里,宁远富就治安处罚3次,都是为了赌博! 去年12月份,我们禁赌-端了北伏一个‘场子’,又查出来有他。去妙岭找了几趟,都没见到人。这回好-居然玩起‘失踪’?我巴不得赶紧找到他,把案子办结—好过年?” “这样看,宁远富是怪调皮地。家底子还好,弟弟妹妹都过得不错,他是老大,反而混得最孬?”强探长道。 “混得好坏与否,和是不是‘老大’,没有必然联系。现在他人失踪了,还要往深处-想一想?”亲面兽沉声提醒。 “郑所、郑所,宁校长找你—”有警员在一楼大声喊。 “好,我马上下来!”郑哲答应: 倪所去局里开会,临行前一再叮嘱他—要配合好,凡事以杨大安排为准! “请宁远贵到询问室。强探长主谈,郑所记录。我在这里等,有什么特殊情况-及时打电话?”杨志金说完,看着两员虎将离开,立马掏烟: 他受老领导兼恩师“银狐”的影响颇深,往往不自觉流露出来! 银狐胡世安完破“贾尹贵系列性侵杀人抛尸案”后,侦探事业达到巅峰,主动让贤、功成身退。(“贾案”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详述) 人虽离开侦查破案第一线,但银狐的心从未远离刑侦子弟。他先后培养并向组织推荐了两任大队长-张正义、程勇,搭建了一支勇于担当、敢于担当的刑警队伍。杨志金就是其中佼佼者之一。 “宁校长,我们请您来,主要想了解一下您大哥-宁远富失踪的情况?”诸葛强开门见山。 “我脱掉外套,慢慢讲给两位警官听…”宁远贵说着,脱下黑呢子长外套,露出笔挺的深色条纹毛料西服。 他理理衣袖,坐正,双手拢一下稀疏的头发,有条有理讲开来—— 大哥宁远富属鸡的,69年生,比他大1岁。家里有大嫂子和两个侄女。大嫂在镇上咏荷服装厂上班。大侄女在他教书的北伏小学上六年级,小的刚上一年级。一家人在妙岭有一幢二层楼房。为了两个小孩上学方便,今年夏天,他帮大嫂在北伏镇街上,租了两间平房。 宁远富和他长得很像,身高有1.75米,看上去比较魁梧。圆脸,左脸颊长有一颗小指头大的黑痣。头发谢顶早,索性剃光-得了个雅号“光头”。 大哥没读多少书,小学没毕业,就在家里帮忙-学做农活。老父亲让他学做篾匠,他拿着蔑刀乱砍乱劈毛竹,还说“要当大侠,打抱不平”。气得老父亲只好作罢—随他去。 后来,大哥开过手扶拖拉机、三轮车,帮村上人拖毛竹。毛竹值钱了,家里日子好过起来,大哥嫌拖毛竹“又苦又累,来钱慢、没面子”,就考驾照,买了部面的车-跑运输。现在车子旧了,专门接送在北伏小学读书的泉水村学生。 兄弟四个性格差异较大。宁远富比他外向,脾气有点躁。拖毛竹时还算老实;买面的后,人开始慢慢变了。主要是“赌”:先是拿扑克打“三打一”;后学会了打麻将;后来嫌麻将不过瘾,迷上了“摇猴子(骰子)”;再后来,发展成-到处找“场子”赌的地步。 一开始,父母和弟妹们不知道,直到大哥老“借钱”,他找村上人打听,才晓得大哥沉溺于赌博,还被人安了个“宁赖子”诨名。他和四个弟妹一合计,大哥总共借了他们近二十万元,借钱的理由五花八门。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钱是小事,年迈好脸面的父亲要是知道老大的赌博行径,非气死不可?他只好背着两个在外的弟弟,召集两个妹妹商议对策。最后,在北伏镇上福临门酒楼点了一桌菜,三个人以-为大哥单独庆生为由,将宁远富哄来,好劝歹劝他—戒赌? 宁远富脸色晴转多云,不吃菜-只喝闷酒,硬是把一瓶一斤头的“老口子”快喝光了?两个妹妹实在看不下去,哭着夺下酒杯、酒瓶! 哪知道老大立马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门口,撂下一句话——“年轻时候-老不死地-反对我,现在轮到-轮到你们几个小地-反对我,—不就是欠你们-欠你们几个臭钱蛮?老子、老子赢了-还-还你们”… “宁校长,你莫生气,现在关键是-怎样找到你大哥?”郑哲看到宁远贵越说越气-脸开始发青,赶忙停笔劝道。 “郑所说得对!先找到人-再讲?—您喝口茶,歇一会儿?”诸葛强端起纸杯递上,心道: “我的乖乖?当校长的-是真能讲!我才刚刚开了一个头?” 第五章 苦寻老大 江南冬日,天黑得早。艾春光瞅瞅电脑右下角-16:54,便开始收拾办公桌,准备下班: 他平时都是五点半才走,想到小吉一个人在家等,决定提前一刻钟离开! 春光拿着洗净的烟灰缸,从洗手间出来,看见程勇站在办公室门口。他刚想说: “我有事先走…” “春光,张局马上过来,讨论‘宁远富失踪’那事,叫我们等他!”程大边开门边道: “杨志金和诸葛强-估计也快到了?” “好。”艾春光低声答应: 他立刻想到失踪一事不简单,可能有不测隐情?—得赶紧给妻子打电话-请假,不能让她干等? “小吉,单位临时有事!不能回家吃晚饭,你-”春光半捂着大嘴,小声道。 “你么样搞地?讲好-过生、过生,我把爸妈和大姐一家人都请来了,你倒好-单位有事,有事?你卖到单位算了!”小吉未等春光说完,就是一顿抢白! “真有特殊情况,你帮我解释一下?”春光大脸抽搐,左眼皮又跳起来? “你总是‘有理由’?地球少了你-就不转啦?是给你过生-哎…”小吉情绪开始恶化。 “啪!”春光挂掉手机,扔到桌上,挠挠大脑袋-开始翻笔记本:也不知道要看什么? 手机顽固地提醒--来电!两遍以后,终于消停… 大队长办公室,灯亮着。张正义坐在程勇位置,抽着闷烟。春光轻声招呼“张局”后,找纸杯、泡茶。 “张局”、“程大”、“艾大”---一阵呼声响起: 杨志金,诸葛强进来,后面是北伏所的郑哲。 大个子连忙又沏好两杯茶,递给小强和郑所,才坐回沙发上。 杨志金端起自己水杯,猛喝一大口,站着道: “张局,从目前了解情况看,你同学十有八九-在‘躲债’?小强具体汇报、汇报?” “是怎么回事情呢--”诸葛强从包里掏出一沓材料,递到张局面前,随即讲开来—— 1月6日下午4点钟,宁远富按照往常习惯,应该开车到北伏小学-接学生娃放学。捱到5点,还没看到人影儿? 宁校长又气又急,赶紧打他哥手机,结果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车未到?人未来?手机还联系不上?天就要黑定,一群小学生娃怎么办?宁校长第一反应:包车!先把学生送到家。 其他学生走后,就剩下他一大一小两个侄女,可怜巴巴地站在他身旁。宁校长摸摸两个小姑娘头顶,没说话,怄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我的‘好’老大,你来不了,打个电话也行?电话不打-也算了,你手机不能‘关机’耶!学生是送走了,家长们急得把我手机--差不多打‘断电’了。这样搞,即使家长碍于我这个校长面子,嘴上不说,心里不要骂死啦?—社会影响多不好蛮!你是大哥,从来只顾自己快活,一点儿都不为当弟弟的着想…” “她大叔,两个小阿害你等到现在?”大嫂充满歉意的声音,中断了宁远贵的懊丧。 看着嫂子憔悴、发暗的脸庞,有些褪色的红棉袄,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涌上宁校长心头。他赶忙深呼吸,控制住几欲落泪的情绪,捏捏眼角问: “嫂子,大哥呢?是他叫你来-接小蔷、小薇的?” “我不晓得。我从厂里做活回家,烧好饭,左等右等没看到姑娘放学?我不放心-就撵过来瞅瞅?”宁嫂子低头小声说着,牵起两个姑娘小手: “我们回去吃饭…” “大叔-再见!”小蔷走出两步,扭头稚嫩喊道:毕竟读六年级了! “小蔷、小薇-再见,星期一按时上学。”宁远贵挥手答应: 他再也忍不住伤心,扭头任由眼泪无声直淌…… 7日、8日是周末,宁校长加班忙学校事务:马上要考试、放寒假了! 9日下午,他想起上周五“老大没来接学生”,立刻拨打宁远富手机,结果还是-打不通?随即联系咏荷服装厂找大嫂问,大嫂称“这几天—你大哥都没回家”。 宁远贵真急了,心道: “老大呀老大,我把你往堂屋牵,你非要往猪栏奔?接学生的活儿-你是‘干不成’了!起码放假前,要找人顶上…” 找辆“校车”?对宁校长来说-不是大事儿,很快安排妥贴! 晚饭后,他冷静下来,和妻子一商量,觉得—— 联系不上宁远富,总不是回事儿。纵使他有一万个“不该”?毕竟是亲大哥,马上又要过年了;假如父母问起来,自己无论如何-推卸不掉“没找过”的责任! “从哪里找起呢?”宁远贵反复思忖后,决定: 先瞒着年迈的父母,“偷偷”找。首先要和四个弟弟妹妹联系,一方面打听“有没有看到老大”;一方面统一口径-不能让父母亲知道,搞出意外来。 次日,几通电话下来,宁老二很失望—弟妹们都说,阳历年前都没有大哥消息了!? 他想到派出所-报警;转而一想,警察一介入,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如果宁远富找到—没事儿,那岂不是很“跌面子”?还给倪所长添麻烦-欠下一个大人情… “大哥能去哪里呢?—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宁远贵不敢深想,也不愿往坏处多想: 马上要过大年,想多了—晦气! “怎么办?怎么办??”宁校长忧心忡忡,突然眼前一亮,想起最了解老大的一个人-必须细问? 第六章 赌是主因 1月11日清晨,宁远贵让妻子从北伏镇中心农贸市场,多买些新鲜鱼肉,晚上请大嫂来家里吃饭: 大哥夫妻俩虽然感情不和,经常背着孩子吵嘴、打架,但一日夫妻百日恩,现在老大杳无音信,嫂子总不能不闻不问?要是嫂子 真无动于衷,那就有些蹊跷了… 宁妻烧得一手好菜,端上餐桌有— 排骨炖海带锅仔、红烧野鲫鱼、青椒肉丝、酱爆茄子、韭菜煎鸡蛋,还有泡凤爪、腌辣椒皮子两味凉菜。 宁嫂子冻得脸通红,进门寒暄两句,便不再言语,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三个人围着餐桌用晚餐: 宁远贵喝了二两口子窖-养身喝法。 宁妻—减肥,只吃了一小碗米饭,喝了半碗排骨汤。 宁嫂子胃口不错,吃了三碗饭菜,显然是做活累饿了! 整个吃饭氛围很沉闷,半小时结束。 宁妻自顾收拾厨房,宁嫂子要帮忙,被宁老二拦住—— “嫂子,这几天大哥回没回来?” “没有-”宁嫂子坐下淡然道。 “打没打电话呢?—今天都星期三了。”宁远贵追问并提醒。 “没有。”宁嫂子没好气道: “几个月前,他就把我手机砸了—灌点儿酒像疯子…” “那-大哥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宁远贵尴尬问: 他理解嫂子的心情,男人不顾家,又好赌,她维持生计都困难,哪会有什么好声色?他都是着两个侄女看-才一直竭力帮忙;生怕大嫂离婚,后人遭殃。现在老大去向成谜,他才耐着性子询问,否则他绝不会管这摊子家务事! “可能是上上个礼拜五吧?我现在脑子都磨坏了,也记不大清-”宁嫂子声音越来越低: “每个礼拜五他要接学生阿放学,你也晓得?” “嗯—”宁远贵皱眉道: “这样一算,老大有十多天没回家了。-嫂子,你不着急呀?” “她叔,既然你扒里扒问,我也不怕丑…”宁嫂子脸色蜡黄道: “你哥要么不落屋,要么接回小阿就走,偶尔在家吃顿把晚饭,没得两个荤菜、一瓶白酒,就甩天甩地,噘噘骂骂地!—酒一喝,动不动就砸东西、打人。不瞒你讲,他不回来-我还清净些,唉—” “……”宁校长自信会做思想工作,听到大嫂这番说辞,竟无言以对,怔怔地看可怜人落泪。 “嫂子,你莫哭?”宁妻恰好忙完走过来,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大嫂手上,安慰道: “远贵这几天到处在找,我们也着急!大哥在外面交际广,可能到哪哈忙去了?” “她婶儿,你们对我好,对两个小阿好,我、我心里有数…呜-呜”宁嫂子终于捂住脸,哭出声: “我真是-真正命苦耶…呜-呜-” 宁校长看到如此情形,知道-他不能再问了,便向妻子做出“送人-问”的手势,随后走进书房。 他等到半夜,终于等回妻子。一问之下,感觉事态严重起来: 宁妻了解到一件事—— 大约半个月前的一天傍晚,宁嫂子下班回家,家门口停着一部黑色桑塔纳轿车。她刚开门,从车上下来四个男人。 为首的肚子大大的,剃个平头,叼根烟,拿着手机。其余三个是小伙子,头上都罩着黑棉袄帽子,手里拎着刀-明晃晃的。 大肚子自称是箭山街上混世的,来找宁赖子“要账”。嫂子吓得要命,谎称“不认识什么‘宁赖子’”。大肚子在屋里屋外逛了一圈,临走撂下一句话—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回头告诉宁赖子,招呼‘过不成年’!!” “这肯定是找老大-要赌博账的。唉—”宁远贵叹气道: “真拿老大没法子想,还不晓得他在外头-扯了多少钱?唉…” “嫂子好可怜蛮,她还讲‘后悔嫁给老大,搞得现在守活寡;自己无所谓了,主要着急两个丫头’。唉-”宁妻说着眼圈红了。 宁远贵搂紧妻子玉肩,安慰道: “你不后悔嫁给我吧?—早点儿睡,我来想办法…” “张局,你同学昨天半夜-就动你脑筋了,你没打喷嚏吧?”亲面兽吐个眼圈,幽幽插话。 “动我脑筋?动我么脑筋蛮?现在关键是-你们要‘动脑筋’,把宁远富找出来!”张正义说着,将烟头重重按熄。 “诸队长,除了找宁校长,还找过谁-来印证宁远富的现实表现?”程勇边问边发一圈电线杆子: 他从张局面前的一沓材料判断,估计被谈话的-不止宁远贵1人? “关于宁远富赌博的事情,郑所最清楚。此前所里处罚过他3次。去年12月中旬,北伏所端掉一个在街道棋牌室聚赌的场子,查出宁远富涉赌,后来一直没找到他-”诸葛强打住,起身将门开条缝,继续道: “和宁远贵谈完后,郑所陪我们找到两个街道参赌的赌博佬。据两个人讲,宁远富嗜赌如命,开始拿家里钱赌,后来借钱赌,末了就在场子上-拿‘爪子钱’(高利贷)赌。他老婆说的讨债人,估计就是‘放爪子’的…” “估-计?估么计蛮?要找宁远富老婆详细了解那四个人的情况,拿刀子要赌博债-黑社会呀?一旦查实,不管他们和宁远富失踪-有没有关系,都关起来!”张局果断决策道: “这种危害社会的恶势力,坚决要-露头就打,打早打小,决不能让它做大做强!” “张局,对宁远富失联一事,我想谈点儿看法?”郑哲斟酌道。 “嗯—”张正义点起香烟,小眼眯成一条缝? “我和宁远富打交道-时间比较长,一开始他腰里有几个钱,人也棍气,别人都喜欢找他赌;赌时间长了,赌塌了,就扯钱赌,旁人看他家世好,也不怕借钱给他;但老借不还,被催债、逼债的可能性极大!我据此分析,认为宁远富凭空消失,有几种可能性—— 一是躲债,自己玩失踪,等混过‘年关’再说;二是在赌场出了事,比如讲-打伤、打残了,甚至打死了,无人报案;三是被追债方连人带车扣留,和外界断了联系。 当然,我水平有限,主要是到大队学习的,我听从安排!” “你的意思,宁远富失踪-主要因为‘赌’?!”张局一句概括! 在座人大都点头,除了大个子。 艾春光一直未发言: 他听到“守活寡”三个字,联想到-情杀,不是没有可能? 第七章 生日礼物 一场讨论“寻找赌博佬宁远富”小会,耽误了六个人的晚餐。 程勇提议:晚饭、半夜餐一起解决,去柒伍烧烤! 张局欣然同意,其他人纷纷附和。 艾春光原打算会后即刻回家—担心小吉? 一看形势,加上早已饥肠辘辘,他便打消“先开溜”念头-填饱肚子再说… 时至午夜,无量小区。春光将电瓶车停好,抬头望11楼-家里客厅灯亮着: 小吉还没睡?不会等着“训人”吧?自己老说不喝酒—刚刚又喝了1瓶“宁夏红”? 他犹豫片刻,挪动大脚走向单元门—— “门反扣着?”春光试了两次,确信判断无误,只好掏出手机,拨打妻子电话? 电话铃声从家里传出,20秒-无人接听?? 大个子便抬手敲门—“咚-咚、咚” “哪个?”门后响起小吉警惕的声音。 “我-开门!”春光闷声应道。 “怎么搞到现在?—我都睡着了。”妻子拧开防盗门,慵懒道: “菜都镜住了,我来热-呵—天嘞” “我吃过了,不要热了。你-睡吧?”春光关上门,换上棉拖鞋。 “你喝酒了?”小吉睁圆大眼问:围裙还系在腰间! “喝了一点儿宁夏红…”春光嗫嚅道。 “晚上开了一瓶红酒,给你留下半瓶,指望你回来喝-”妻子怅然道: “你血压有点儿高,喝红酒软化血管-好些!” “那—再喝一杯?”大个子直起腰,走到餐桌前: 一盆鲳鱼炖臭豆腐、一盆腌菜烧肉,一大碗红烧肉、一盘青椒炒四方子… 都是他喜欢的菜肴,还没“消灭”一半。 “你不在,大姐买的生日蛋糕-没动—”小吉解开包装盒,端出蛋糕,忙着插蜡烛。 艾春光心头一漾: 如果儿子身体健康,该是上初中时候。现在抢着摆蛋糕的-肯定是他!一家三口,那是多么温馨、幸福? 算起来,儿子送到双林老屋,已是要过第四个大年;却至今生活不能自理,真寒心… “光,莫发呆!赶紧许愿-吹蜡烛?”妻子催道。 春光默许三愿: 儿子逐年康复! 刑侦事业再创新高! 赌博佬宁远富尽快找到? “噗——”他大嘴吹气,蜡烛迎风而灭。 “我要减肥,只吃一小块儿-”小吉盯着蛋糕道。 “随你,也不是天天吃…”春光说完,一口喝掉半杯红酒! “你是把红酒当啤酒喝。要先晃晃?”妻子嗔训。 “下次一定改!我就是个粗人。”春光说完,又倒半杯,一仰脖-清空: 小吉不埋怨,就是目前最大的幸福!得加快节奏,喝完-漱洗,上床休息?左眼皮不时跳动,似乎在警示—将有“大事”发生…… 真躺上床,春光竟毫无睡意—胃实在太胀! 他拿过《胡雪岩传》,想读几页?翻翻-看不下去,想起“葛瑞瑞”来—— 前年他生日,小吉出门办事-不在家。他一个人坐到天漆黑,才从办公室出来。走到警局大门口,看见瑞瑞拎着一个红袋子-像在等人? “艾探,我请你吃饭?”瑞瑞落落大方道。 “请我吃饭?-有么事嘛?”春光有些发懵: 难道她是在等我? “今天你生日,送给你的-Happy Birthday!”瑞瑞边说边递过袋子。 春光双手接住-试出是书籍?便道: “多谢-多谢!你送我礼物,应该是我请你?走—黄氏酒家!” 两人往饭店去,均未言语。路上,春光曾想给喻剑打电话,又觉得不妥: 一是现在过了晚饭点;二是顾忌到程勇和阙昊天的感受… 黄大厨眼睛头子亮,将两人安排在三楼溢香厅。 瑞瑞上楼,春光点菜:以素为主,三菜一汤。 等他推门进入溢香厅,八仙桌上已摆好两杯热茶,瑞瑞端坐桌旁— 拉直的长发顺搭帽窝,新剪的刘海斜倚眉梢,白皙的脸庞隐约透红,双唇微抿,右手支着下巴,一副静思状? “瑞瑞-”、“艾哥”,两人同时发声,旋即暂停,相视而笑。 春光端起茶杯,顺势低头道: “女士优先,你先讲?” “我、我想离开技术探组?”葛瑞瑞柔弱道:伸手捻起一缕秀发。 “咦-”春光手中茶杯一晃,颇感意外? “不是因为工作,是-私事…”瑞瑞头微昂,直视春光,似乎下出很大决心道: “我都30多了,按流行说法-剩女一枚!爸妈都很着急,催我找男朋友?” “不会吧?你-你不是和喻剑在谈嘛?”春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放下茶杯问。 “喻剑很优秀,对我也很好,我们‘没谈’,具体原因?—算了,不说了…”瑞瑞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茶杯。 气氛变得沉闷,春光掏出一支利群烟,没马上点。他拿不准该不该问—— “那-昊天呢?还有程大?我觉得他俩也很喜欢你?” 黄大厨上菜,两人站起来帮忙,打破了静默。 “要白的,红的,还是啤的?”黄大厨临走问。 “上1瓶5年口子窖!”葛瑞瑞抢先道。 “那-再来一盘‘卤拼’。”春光立马添菜: 看来今晚“小弟兄”要发泄,他只有舍命陪君子。好在他知道葛瑞瑞酒量-半斤白酒不在话下;否则,瑞瑞醉酒—他这个探长兄长处境就尴尬了… 一瓶八两装白酒-两人平分,喝了近两小时。瑞瑞玉腮绯红,滔滔不绝倾诉,大改冰冷常态。 春光喝得舌头打转,香烟不离手-竭力保持清醒,充当忠实听众… 两人分手后,大个子摇摇晃晃回到办公室,在桌上趴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醒来,他发现礼物是-一整套《胡雪岩传》! “唉!真正叫-睹物思人、物是人非。现在的女法医云倩,和瑞瑞没法比…”艾春光感觉酒劲儿发作,便放书、熄灯,沉沉睡去。 第八章 正义难眠 张正义今天不值班,吃罢“晚”饭-已半夜。他没回家,折返办公楼,想捋捋“宁远富失踪”一事。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夜晚,像这种加班的日子占去三分之二多。个中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用“舍小家顾大家”远远不能形容。 2004年破获贾尹贵特大系列性侵杀人抛尸案后,时任刑侦大队长牛濛晋升分管刑侦副局长。他磨正-接替牛大,统领刑侦力量,干到2007年。牛濛转任分管治安副局长。他实现了成为桐溪警方刑侦总瓢把子梦想。 在他脑海里,刑警的主业就是打击犯罪、破案缉凶。每一起警情摆到他面前,不论性质恶劣程度高低,涉案价值大小如何,他都用心对待,认真处置,力争给受害人一个满意的说法! 寒冬腊月深夜,楼内静悄悄的。正义打开办公室门: 室内东墙上,全国著名书法家曹老先生,行书题写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牌匾,映入眼帘。 他注目凝思良久,坐下-掏出一根电线杆子,点燃—— 二十余年的刑侦生涯,早已将他磨砺成老辣的“捉鬼人”。他坚信:案发现场是侦查办案的原点,一切调查、分析,都要密切联系现场! 面对宁远富失踪案,“现场”无从谈起,关键是外围调查,采取一切侦查手段-把人找出来。 人活着,还是死了?程勇等人可以不想,他必须超前考虑! 据杨志金等人报告,他对宁远富形成总体印象: 宁正值壮年,爱酒、好赌,开旧面包车,经济状况差,夫妻关系不睦。 像这种类型男人失联,所里小郑分析的三种情形— “躲债”、“赌场出状况”或“被追债扣押”,确实都有可能! 仔细推敲起来,上述可能性又不大: 如果为了躲债,手机没必要一直关着,即使不和老婆联系,起码要和宁远贵打招呼,和学生家长讲清楚,免得弄丢“饭碗”-他目前唯一的经济来源。 开赌场的目的是求财,赌徒是为了赢钱,闹到伤身伤命的可能性小。宁远富再赖,也不至于蠢到吃眼前亏-讨打? 逼债的扣车,甚至拿车抵债,都有可能;或者拘禁宁远富,逼他打电话-到处找人借钱,也有可能;完全隔绝宁和外界联系,实属“不必要”… 凡事都有意外,可能性小不代表完全没有可能!宁老大只要还活着,就没多大事儿—郑哲肯动脑子,是块干刑警的好材料! 张正义有些兴奋,他从电脑里调出宁远富户籍照片,继续思考: 这个团头大耳的宁老大,到底遭遇到什么? 难道酒后开车,发生单方交通事故-坠亡山崖,至今未被发现? 难道被“放爪子的”失手搞死,毁尸灭迹了? 又难道因家庭暴力,丧命于他老婆之手… 不管哪一种假设,一旦证实宁赖子“命没了”,麻烦就大了!? 张局想到这里,手不由自主伸向烟盒—— 空的?电线杆子没了! “唉—”他仰靠座椅,闭上小眼: 关键时刻,怎能断了“子弹”-坏兆头? “张局,还没睡?”程勇敲门问。 “进来-”张正义倏地坐起,精神一振! 程勇左腋下夹着东西,推门进来,随手关门道: “我瞧你回办公室,估计总在熬夜…” 正义下意识拿起空烟盒,欲发烟— “我不抽。喏-给你熬夜,你为大队、也为我操碎了心!”程大递上“东西”-一条硬电线杆子。 “搞么事蛮?—坐!”张正义扭头道。 “莫想多了,徒弟孝敬师傅-哈。”程勇笑道。 “那行-来地正是时候!拆了-陪我抽?我俩讨论一下‘宁赖子’?”正义满意道: 程勇是他当大队长着力培养的接班人之一,各方面表现可圈可点;不仅领会他的侦探意图快,执行力尤为出色… 两人对抽,室内开始起雾—— 程大吃着“开口烟”,有条有理谈出查找宁远富的具体路径: 一是以车找人。通过走访和调取监控,尽快找出宁的“江Q-25781”面包车。一旦找到车子,寻找人的方向就现对明确些,范围也会大大缩小。 二是以人找人。专门找宁远富老婆详谈,请她回忆关于“大肚子追债”的一切细节。务必找出可疑的大肚子,查清其是否和宁失联有关? 三是技术找人。动用专门技术手段,对宁远富手机进行搜寻;对他以往的通讯记录进行分析,摸清宁的社会关系人,最后一个和宁电话联系的-是重点! “张局,我白天搜索了全县留宿场所电脑登记,半年内-没发现宁远富的相关记录。”程勇熄掉烟头道: “这个宁赖子,也不晓得赖在哪个鬼场子的?唉-”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张正义小眼放光道: “而且要‘尽快’!” “目前只有杨大、诸探长和郑哲,三个人在查;我只能算半个人。这点儿人手,要想‘快’—够呛?”程大面有难色道: “张局,你看能不能多抽调几个人呢?” “这件事要保密-”正义稍加思索道: “我回头让吉安探组的任友军参加,主要负责-找车子。杨志金他们三个找宁远富老婆,挖出‘大肚子’。手机的事情,要联系市局支持;通讯记录-你要抓紧时间调?—暂时不要搞得沸沸扬扬的?” “好,我先走了。师傅也早点儿休息!”程勇说罢,起身离开: 他很长时间未抽烟,呛得-吃不消。张局安排“豹子”探长参战,正中下怀—以车找人的工作,不用再担心了… 张正义给任友军打完电话,拉开一道窗缝儿,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便漱洗-进入值班单间。 他坐在床上,继续抽烟: 再缜密无漏的推论,都必需有客观事实印证!程勇的找人路子正确,估计两天就会有结果? 如果宁远富活着,则万事大吉!要是“死了”,必须查明真相,给其家人一个合理解释。 法医是解决死亡难题的关键。可技术探组的法医现状-实在叫人担忧— 老魏调离刑侦口多年。小赵云调到天门市警局去了。葛瑞瑞嫁去东湖市。一班老资格全“闪”了!后来招的曾敬贤、云倩,法医业务还算精熟,但疑难命案历练少,能不能胜任呢? “唉—”正义决定: 不再多想,边打边相?万不得已,就请魏明直出马…… 第九章 豹子找车 豹子任友军是吉安探组探长,在吉安派出所办公,所长是方云木。他的探组办案业务受刑侦大队指导,其他方面归属派出所统一管理。 “要不要给‘老默’讲-张局让自己上专案呢?”老任坐在办公室思忖: 昨天下半夜,他接到张正义电话,大意是—— 北伏镇一个叫“宁远富”的中年男人,和家里失去联系,比较可疑,不能排除被害可能?该宁有一辆“五菱之光”灰色旧面包车,牌照是“江Q-25781”。让他抓紧时间,查清面包车的行驶轨迹,最好能找到车主和车子。有任何问题或进展,直接向程大报告! 查车辆轨迹?必须调取大量监控视频,并及时观看、分析,必然要花费大量时间。张局催得急,还要求保密?他只有自己干!那意味着-所里的事情,他只能搁置一旁。 告诉方所吧?违背了张局意思。不说吧?要是所里安排他任务,又如何应对呢… “老任,镇政府有个社会综合治理方面的座谈会,你辛苦跑一趟?”方云木推门进来道。 “哦?我正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汇报…”豹子迅速走到门边,反扣上木门。 “嗯?”方老默觉得有些奇怪: 说事就说事,还扣什么门? 任探长低声说出-张局交代的“紧急”任务… “我们的老张,又在搞‘神秘’主义!”方所长摸着鼓腮帮子,笑着道: “我安排邓所去开会,你把大领导交代的事情-办好。都是为了工作—” “仅仅是‘失联’,可能还没立案?找车子-北伏所完全能自己干,或者农村探组也行。把‘工’派给我—张局不晓得么样想的?”豹子直言不讳: 他之所以当吉安探组探长,很大程度是冲着“方云木”这个所长来的。他觉得和老默是多少年的好兄弟,可以无障碍交流,工作关系容易处理、氛围融洽! “这—你就不懂张局了。他交给你办,还叫‘保密’,肯定有他的道理?最起码说明:他认可你的素质和能力!老兄-你‘运气’来了!”方老默调笑道: “大领导交办事项,就是头等要务!你抓紧时间干-我来联系邓所…” “还‘认可’?我都过四十了,还是个探长,连‘副科’都没解决?要说运气,你方老默才真是运气好!从双林派出所调到城里,现在已经是桐溪第一镇-吉安镇的所长了!”老任心里话: 他等方云木打完电话? “说归说,笑归笑。这么大的工作量,我怕你要带个弟兄?—让雨桐上!”方所长建议: 他不愧是老刑侦出身的一把手所长,很快考虑到事、人搭配。 “行!我也是这个想法-”豹子环眼大睁道: “两个人干,早搞早了!” 方所长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张局”?便对豹子道: “等老兄好消息!” 旋即盘着腿离开… 倪雨桐是90后刑警,刚入警一年,聪慧好学、扎实肯干,尤其喜欢钻研视频侦探和信息研判技术,已是吉安探组的骨干! 任探长对这个身高1.78米,圆脸、雪白干净的小弟兄,很赏识,有意将他培养成新一代探组领军人物。 这次接到特殊任务,他首先想到“倪雨桐”,和方老默不谋而合! “雨桐,我们要通过视频,找一辆失踪的面包车。车牌是‘江Q-25781’。”任探长道: 他记住张局叮嘱,没有提及“宁远富失联”。 “什么牌子的面包?新旧程度怎么样?有什么特征嘛?在哪里失踪的?”倪雨桐提出一连串问题。 “目前只晓得是一辆‘五菱之光’灰色旧面包,具体特征、失踪地点都不清楚。”任探长问: “你有什么想法?” “我先在网上查一下车主和车辆的基本情况。线索太少,怪难找的?”雨桐迟疑道: “这部车-平时用来做什么的?” “车主叫‘宁远富’,是北伏镇的。他平时开车,主要是接北伏小学学生上下学。行车路线是-北伏街道往返泉水村。”任友军解释。 “宁远富最后一次停车地点,他自己不知道?”倪雨桐眼里闪过一丝疑问? “我们现在‘不方便’和他联系…”任探长轻声道: 他很欣赏小弟兄的反应,实在不便多讲。 “哦-他接学生的时间有规律嘛?”倪雨桐又问: 他下意识觉得-探长今天怪怪的?领导不明说,下属不深问—这是侦探规矩。他便不再究问“为什么-不方便”,转而多了解和目标物有关的信息。 “每周五下午4点多钟,宁远富都按时到学校接学生。上周五没去-”任友军稍顿道: “我在想-可以调取上上周五的交管视频看看?” “上周五是元月6号。再往前是12月30号—”倪雨桐反应很快: “任探,-不对呀?中间隔着‘元旦’,他应该是12月31日-星期六下午,接学生放假。对呗?” “你说得有道理!元旦前那个礼拜六-学校应该在‘补课’?我们当天不是也正常上班蛮…”任探长沉呤道: 必须找程大问清楚,宁远富到底是周几-接放假学生的? “假如是31号,倒是好事情!许多视频存留时间都在半个月内。今天是元月13号,往前推两周,31号的视频-应该都还在!只是要抓紧时间‘调’?-就我们两个人啦?”雨桐又喜又急! “嗯!事不宜迟,带上一批U盘,我们先到‘现场’去调;交警的视频保存时间长些-回头再看!”豹子说完,拎起工作包。 “好。U盘我包里有。我去拿-”倪雨桐转身奔向自己办公室… 任探长很快从程大那里获悉准确消息:宁远富是31日下午接学生回家的;元旦后,没有接学生上学。 “调视频—简单!可乡里‘有’视频调嘛?”倪雨桐一路上,心里在打鼓? 第十章 赖子老婆 13日上午,宁远贵站在北伏街道杨家老宅前,等派出所来人?这处老宅是三间平瓦房,他和杨老板相熟,租下两间给老大一家人住。 为了照顾方方面面,他对妻子说-是杨老板借的;对宅主讲,是他大哥租的;对大嫂说,是弟媳帮忙找的。当然,房租他掏—着两个未成年的侄女看,有什么办法呢? 早上刚上班,郑所打来电话:想到他老大住处瞧瞧,请他陪同?他当即答应,说“安排好学校事情,就去杨家老宅-等”… 一辆黑色普桑轿车驶到路口,停下?车上陆续下来三个人。 宁远贵认识:正驾下来的是诸葛探长;副驾出来的是郑所;后排慢慢探出身的—是“大嫂”? “宁校长,不好意思,又要耽误你时间?”郑哲寒暄。 “没事、没事!两位领导还不是因为我?是我‘难为情’-才对!—这么冷的天儿…”宁远贵搓搓手道: “嫂子,赶紧开门-泡点儿热茶?” “……”宁嫂子低着头,木然地往门口走: 她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快请-快请,—都着急!?”宁校长尴尬道: 他很传统,自己和妻子结婚多年,一直未添子嗣,总觉得是人生一大缺憾!是以对兄弟妹妹的后人,都视如己出。所谓爱屋及乌,他对大嫂等同辈人,相当宽容… 诸葛强在堂屋小桌旁坐下,拿出笔和本子。他搓搓大腿: 老实说,刚从空调车上下来,确实冷! 屋内很简陋— 中堂是“***像”;条台是本色木的;一张八仙桌,四条长板凳。估计都是房东陈设的。小桌依间墙靠着,对面是四把靠背椅… “她叔,我马上来-烧火盆。”宁嫂子轻声道:泡茶的手微微颤抖? “不需要、不需要,我们主要来看看,问几个事情-就走?”诸葛强连忙制止:看家里的情形,还不知道有没有炭?就是有,估猜也是掐斤掐两-烧地? “炭有,他爷爷自己烧的‘兜子炭’,送来不少-”女人端起玻璃茶杯,递向诸探长道: “天冷,先捂个手?” “我们自己来,你请坐—”诸葛强说着,站起身接住: 宁嫂子看上去四十出头样子,剪着齐耳短发-有些散乱;脸模子称得上五官端正-印堂有些发暗;个子至少一米六往上-背有点弓;皮肤风吹日晒,粗糙了些。 “唉-可怜的女人,年轻当姑娘时候,应该也是‘一枝花’!可惜—没嫁到好男人?”他内心感慨,便道: “宁嫂子?你大名叫‘曾明娥’,娘家是泉水村的-对吧?” “嗯-”曾明娥点头。 “你最近是什么时候,见到丈夫宁远富的?或者和他电话联系过?”诸葛强问。 “昨晚上,他叔婶也在问—”曾明娥看向宁校长道: “我后来反复想,小阿放假头一天,他回来过。吃晚饭时候,我讲-有几个怪凶的人来‘要钱’?他把酒杯一掼,就开车走了…” “是元旦放假呗?-上上个礼拜六?”诸葛强想明确。 “应该是!本来星期五放学,因为元旦,补课到星期六-12月31号放的。那次一切正常,我老大接上学生—就走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基本没说上话。”宁远贵回忆道。 “是那个礼拜六。我本来准备让你哥,第二天送我和姑娘-回娘屋?他一走,就没见人影了。手机—也打不通…”宁嫂子嗫嚅道。 “也就是讲-12月31号晚上至今,你没再看到丈夫,也没和他联系上?”郑哲归纳道: 曾明娥脸色灰暗,就像家里“死了人”,宁远富不会真死了吧?她似乎并不着急,难道—宁赖子失踪,和她有关? “……”宁嫂子点头,未答话。 “你刚才说-几个怪凶的人要钱,是么样回事?”诸葛强接着问: 这是个关键问题,必须弄清楚后,才能执行程大“以人找人”的后手? “大概半个月以前,我下班回来-准备烧饭…”曾明娥竭力回想—— 过程和宁远贵老婆描述的差不多。 “你能具体说说,那个带头的‘大肚子’吗?比如年龄、身高、口音、穿着等等方面?”诸葛强边记边追问。 “我吓得要死…都没敢多看他们。那个大肚子好像有五十多岁,说话声音不大-阴阴地,像是箭山那边的—我、我实在想不清楚—”曾明娥双手捂脸-头垂得更低了。 “嫂子,你不要着急-慢慢想?”宁远贵安慰并提醒: “他们不是开的有‘车子’蛮?车牌号-晓得呗?” “车子、车子和你们开地—差不多。我刚才在厂门口看到你们车子,-还以为那些人找到厂里来了—”曾明娥心有余悸,突然抬头道: “我想起来-牌号前面好像和我家面包车一样的,是‘江Q2几’,末尾是‘8’…” “江Q2***8?”诸葛强快速记下,心道: 虽然中间缺三位,结合车型,侦探范围已经大大缩小!现如今-开“普桑”的,往往不是刑警,就是赌博佬,应该不难找? “掌握了大致车牌号,找车主-容易多了!如果宁远富在‘大肚子’手上,很快‘失联’一事,就会水落石出。就怕车子是租赁公司的?那—还得绕一大圈儿?”郑所想到这儿,对诸葛强道: “强探长,你出来一下?” 两人走进车内,赶紧打起暖气— “我地妈耶,冻死了!”诸葛强搓着手。 “真可怜,连火-都不舍得烧?跟宁赖子过日子—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郑哲感叹道: “我看-也问不出什么了?不如赶紧回所里‘查车’?” “……”诸葛强双手夹脸,足足思索有5分钟,后拍方向盘道: “先给杨大汇报?不急在这一哈-” 此时,诸葛强手机响起?他看后道: “咦?巧了-是‘杨大’!” 第十一章 查大肚子 杨志金坐在郑哲办公室,面前是三本治安案件卷宗-都和宁远富有关。他已经全部翻阅、摘录完毕: “是时候叭根电线杆子,休息一下了!” 亲面兽点上烟,看着袅袅蓝雾出神—— 昨夜开小会,他坚信宁远富失联和深陷赌博有莫大关系。从宁的赌友入手,查找到其行踪的可能性极大? 今晨来到北伏所,他向郑哲要到宁远富涉嫌“赌博”的所有案卷。安排诸葛强、郑哲二人找宁的老婆谈话,详细了解宁失联前表现、大肚子讨债经过等,并注意观察宁妻的情绪变化…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神游—是程勇来电! 杨大接听后,立即联系诸葛强: “小强,找到宁远富老婆没有?” “找到了,我和郑所刚和她谈完。现在车上,正准备向你汇报呢?”诸葛强回应。 “宁远富最后一次接送学生,是什么时间?”杨志金问: 这是程大要他尽快回复的问题。 “是2011年12月31日下午,就是元旦放假的头一天。平时都是星期五接,那天因为补课-是‘星期六’。宁远富老婆和宁校长,都能够证实!”诸葛强回答很明确。 “他老婆情绪怎么样?” “曾明娥情绪很低落,看上去就像、就像‘屋里死了人’。但不是很关心宁远富的去向-有点儿奇怪?” “夫妻俩关系本来就不好,这很正常!你和郑所再多问问,比如宁远富平时都和哪些人来往?都问谁-借过钱?还没还?家里有没有电话本、借条什么的?”杨志金提醒-徒然打了个寒颤? “好!对了-杨大,据他老婆讲,半个月前来讨债的大肚子,开地是一辆黑普桑,牌照很可能是‘江Q2某某某8’?”诸葛强声音有些不确定。 “晓得了,你们继续问。我来查一下?有什么特殊情况-及时联系!”杨大说完,挂掉手机: 他觉得“江Q2***8”号牌-很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 亲面兽用短信回复程大问题后,随手点起一根电线杆子,翻看此前的摘抄— 在“涉案场车”那部分,赫然写着-江Q29858,租赁车! 他“唿”地站起来:难道这么巧?宁远富老婆未看清中间“9-8-5”—就是这一辆? 杨志金叼着烟,找出摘抄的那本卷宗-重新翻看: “江Q29858”系黑色普桑轿车,参赌人员殷怀光驾驶到赌场。该车系从天地汽车租赁公司租借,查实后,已返还业主。 “如果车子对路、‘殷怀光’就是大肚子—成立?那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亲面兽猛吸一口,按灭烟蒂,决定: 打张局电话“报喜”! 他拨出“662”-张正义手机短号前三位,下意识停住: 这样不妥?“江Q2***8”有很多种填充组合,不一定就是“江Q29858”;“殷怀光”体貌特征如何?自己并不清楚。如此不确定,便向张局报告,太冒失了! 怎么办?怎么办… 亲面兽掂着手机来回走动,很快想出一个主意— 殷怀光涉嫌的赌博案,是郑哲主办的,他应该熟悉殷。问一下郑哲,不就结了?卷宗里有上半身照片,还可以让曾明娥辨认-殷是不是追债的“大肚子”男人? 杨志金兴奋起来,下楼找到一名警员,开车送他直奔杨家老宅… “杨大,你说得有道理!我也在怀疑‘大肚子’就是殷怀光?这个人有个诨名叫‘鹰爪子’,以前喜欢赌,后来专门-放爪子。—宁赖子很可能欠他爪子钱?”郑所稍顿道: “我刚才又反复问过曾明娥,她能肯定大肚子-剃个平头,自称是‘箭山’的。鹰爪子住在箭山街道,平时就是短发,腆着肚子。我准备谈完话,回所里拿照片-给宁远富老婆认,没想到杨大队-棋高一着、领先一步,高—实在是高——” “你莫‘塞’我?办正事要紧!小强,还是你和郑所,去找曾明娥辨认,照片-我带来了…”杨志金将卷宗递给郑哲。 “好嘞!给我看看?嗯-一看就不是好人,眼睛‘阴测测’地!”诸葛强品神儿道。 “怪噻!我们强探长有进步-学会看相了?”亲面兽锅底脸泛笑意催促: “—别闹,快去!等你俩好消息?” 果不其然,宁远富老婆辨认:追债的大肚子正是殷怀光! “杨大,曾明娥看见鹰爪子相片,身上直抖-看来上回吓得不轻!”诸葛强恨声道: “不管这个渣滓和宁远富失联-有没有关系?这帮人—我吃定了!” “强探长,我们一起干!殷怀光很狡猾,自从开始‘放爪子’,都没在赌场露过面,老是派马仔上阵。这回-总算露出‘鹰尾巴’了—”郑哲握拳道。 “鹰尾巴-是抬举他。照我看,他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唠!”诸葛强长脸上,显出鄙夷的表情。 “莫轻敌!这是一个‘涉恶’团伙。我们尽快给程大、张局汇报,看下一步如何打击?要动手,就要连根拔除、一网打尽-”亲面兽还是老练许多。 “听你的,杨大。你看曾明娥-还要问吗?”诸葛强道。 “如果布置的,都问到了?就暂时结束谈话。-叫她一定要保密,不要在外面乱讲!”杨大叮嘱。 “晓得。”诸葛强拉开车门,回头问: “宁校长还在这里。他一直在陪我和郑所,你要不要见一面?” “不了!-也请宁远贵保密,就讲是‘张局’要求的!”亲面兽加重语气:都是这个宁老二惹得… “那-我先送你回所里?强探结束谈话材料,还要等一会儿-”郑哲反应挺快: 看看中午了,他本打算喊宁校长-去食堂吃饭,瞧杨志金这态度—只得作罢! “好-就走!”杨志金满口答应:一上午收获颇丰,必须尽快理出向张局汇报的思路和措辞? 第十二章 雨桐下乡 吉安探组负责办理城关镇的刑事案件,被戏称为“城市刑警”。一众探员极少到农村地区搜集线索。倪雨桐上班时间短,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长这么大就没去过北伏镇。 他坐在副驾位置,习惯性东张西望: 出城是绵延起伏的丘陵,大片毛竹、杉树、香樟,保持着一贯的绿色,只是有些无精打采。路旁农舍瓦上有霜,晒场无人,江南腊月9点的室外-寒气袭人。偶尔迎面驶来车辆,玻璃窗紧闭,车速放缓—方便会车,也为了避让路肩冻出的冰渣渣… 驶过一座大桥,视野豁然开朗— 广阔田野,一望无垠,霜打的油菜苗、枯败的水稻兜,是静谧冰冷冬景的主角。活物或许有,此时应该蜷缩在适合自己的旮旯-保命,苦候春雷轰响? “不用瞧!这一路上没有‘摄像头’。”任探长话语里透着沮丧: 他了解倪雨桐—从接受任务那一刻起,这个积极肯干的年轻人,已经进入工作状态,随时准备发现“新大陆”! “是没看到…我没来过北伏,这边水田很多,抛荒不少-可惜了?”雨桐继续观望: 到目前为止,他一直留意沿途是否有“探头”?却一无所获-真要人生命。 “北伏是产粮油大镇,你都没看过-上十年前,油菜花开时节,这一带就是金色的海洋,香气逼人-能把人熏晕,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豹子老气横秋道: “唉—现在大力发展经济,许多人都外出打工;没出去的-在附近厂矿企业上班,种田种地的人少了…以前种田要交税,现在种田有‘补贴’,-世道真变了—” “任探,我们包个100亩农田,请人种,你看怎么样?”雨桐突发奇想道: 他发现探长今天情绪有些低落,言语间流露出很重的农耕情节! “别异想天开了,那不是我们能干的事儿。破案才是你我的主业。现在得想办法-尽快找到宁远富的‘旧面包’?”任友军兜头给了雨桐一瓢冷水: 现在年轻人思维活络,容易头脑发热,当头目的一定要正确引导。 “连探头都没有,么样找?不能说-挨家挨户问吧?那也太OUT了,现在可是科技型社会、信息化时代…”倪雨桐心里嘀咕,嘴上道: “现在私人安监控的-多,运气好?相信会有收获!” “……”任探长回归专注,驾车一路向北: 他在刑侦大队本部工作十二年,多次到北伏镇侦探大要案,对当地社情民风十分熟悉。心里一早就形成“找车”预案,只是不想说出? 一名优秀的侦探,不仅要懂信息化-看监控、玩鼠标,还要很传统—动腿动嘴、能走善访。倪雨桐一年掌握信息化,三年不一定会走访? 任友军有意借这次急而不重的任务,训训自己的亲-兵… “看路牌,已经驶过北伏街道,任探怎么未停车呢?”倪雨桐很纳闷: 他对豹子探长很信服—不停?肯定有“不停”的道理!探长是老江湖,开过店-这种低级错误,没理由犯吧? “嘎-吱—”车子在路边刹稳。 “你下去问一下?”任探长向右边一努嘴? 倪雨桐稳住身体,侧头看到一处建筑-北伏加油站,不禁大喜过望:顶棚拐角位置,架着两个“枪机”! 他兴奋地打开车门,大步走向售油部,去探个究竟… 一刻钟后,雨桐缩着脖子,脸色发青,钻进车内懊恼道: “任探,你讲-气人呗?好不容易碰到-有探头,居然是‘坏的’!听服务员讲,都坏两个月了,一直没修。我在想:要是他家遭到抢劫,后悔都来不及。—只装不维护,有屁用啊?糟钱!” “你说地没错,前年这家加油站,就被蒙面抢劫过一次,当时摄像头也是坏地,害得我们走了许多弯路—才把案子破掉!唉-还不吸取教训?”任友军失望道: “我去提醒他们,早点儿修-” “任探,不用去了。我已经电话警告加油站老板—3天之内不修好,等着‘停业整顿’!”倪雨桐黠笑道: “我‘冒充’北伏派出所的,估计-老板吓得不轻!?” “回头要你宗家所长请客,你替他检查加油站‘安保’一次!—我们赶下一站-”任探长发动汽车: 他初步打算,中午到啤酒王子那里蹭饭… 雨桐猜想任探长会调转车头,折入北伏街道,去小学附近探查? 哪知道,两人继续向北驶入山区。大概开了近1小时,雨桐看见路右侧竖着蓝底白字牌-“妙岭”! 豹子放慢车速,在接近妙岭岔路口—大拐,缓缓开进路左侧妙岭加油站。 “又是加油站?没看到-有探头啊?任探可能担心‘打空调’,油不够吧…”倪雨桐坐着没动: 他觉得—加油,不需要下车。 任探长快步走进售油部… 五分钟过去,没见人出来? 雨桐觉着不对劲儿,赶紧下车-来寻头儿: 任友军坐在取暖器旁,正偏着头,和一男一女说话。看情形,双方很熟! 他敏捷地走到探长身后,掏出笔记本,随时准备记下有价值信息? “宁远富加油挂账,欠了三千多,你还给他-加?”豹子问。 “都是一个湾儿的,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不加-不难为情蛮?”中年男人憨厚道。 “就你怕‘难为情’,他不给钱-怎么不怕难为情?”妇人说得尖刻。 “宁老大是多少年的老顾客,一直照顾我们生意!这两年-他手头有点儿紧,赊点账-要么紧?年底前肯定会结清…”男人有些尴尬。 “我看—未必?宁赖子赌地倾家荡产,连家都搬走了。马上都过小年了,我这两天-连他电话都打不通?你还指望他‘结清’?”女人声音越说越大,差不多要嚷起来? “大哥、大嫂,我就是问问,你俩一争,搞得我-坐不住了!”任友军调停道。 “是耶?队长,你找宁赖子-搞么事?”女人声调降下,好奇问。 “莫乱问。队长问么事,我们讲么事?-我们只要晓得,就都讲、都讲…”男人制止老婆:底气有些不足。 第十三章 不按套路 “雨桐,搬张椅子坐?这是吴大哥、吴嫂,加油站是他们私人的。”任探长扭头道。 “只顾说话,忘了。不好意思,我来搬!”吴嫂说着,转身找来一把木椅。 “谢谢。”倪雨桐微笑坐下:笔记本摊在大腿上。 “吴大哥,我想看一下你的账本,就看‘宁远富’的,方便吗?”任友军问。 “行!我去拿-”吴嫂答应,麻利起身。 “她管账,能—伤了心!请的工人昨天放假了,我留在站里-搭把手。”吴大哥解释: “做生意的,一到这时候,主要就是‘要账’。” “还说呢?现在赊账容易,要账难!欠钱的是爷,借钱的是孙子!”吴嫂把账本递向任友军,央求道: “队长,你叫我一声‘嫂子’,我把你当弟弟。你要是找到宁赖子,一定要告诉我…” 男人横了女人一眼,没说话。 豹子未搭腔,接过账本-细看流水? “2011年12月31日下午6点半,宁远富欠汽油款150元”-字写得歪歪扭扭,内容很清楚! “12月31日-那天加油,是最近一次呗?”任探长问。 “最下面一行,就是最近的。他有一个多礼拜-没来了?一般‘礼拜五’,学生放学时候,他来的多些。都是送完学生—来加油。”吴嫂回忆道。 “记一下宁远富加油的流水账?”任探长将账本放到倪雨桐笔记本上。 “老弟,你多长远没来了。今儿中午,一起吃个饭!”男人握拳-直起腰。 “是噢、是噢,我回去烧好-送来。”女人笑着附和。 “太麻烦,我们去派出所食堂吃。再说—还早,还有事情要搞;你们也要做生意?”豹子推辞。 “当初要不是你帮忙,我们哪能开成加油站?”男人侧面对女人催促: “你快回去-烧!” “是真的-不麻烦。炖个腌菜猪肉锅子,煎盘子鸡蛋,炒个菠菜;再买点卤菜…”吴嫂顺口溜出菜谱。 “好、好,嫂子-你先莫慌回去。我晓得你厨艺高超—”豹子笑着,随口问: “监控是好的呗?” “好好的。你前年让我装上后,一直正常!-你要看哪天的?只有近半个月的,前面都‘冲’掉了。”男人道。 “……”倪雨桐闻言一愣:哪里有探头啊? “摄像头方向-没动吧?”豹子问。 “没动。我也不懂-哪敢动?生怕弄坏了!”男人起身: 带两人走进内间——果然有一台显示器-四个分画面! 倪雨桐盯着画面看一会儿,然后走到室外,才发现外墙有两只枪机-做了伪装? “雨桐、雨桐,把31日下午宁远富加油那一段,全拷下来?”任探长再喊。 “好,来了!”倪雨桐答应:从包里掏出U盘… 女人回家烧午饭。豹子和男人继续闲聊—— “吴大哥,宁远富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讲呢?他在家是老大,没读么书。年轻时候,靠开拖拉机、三轮车,挣到钱了。后来迷上赌博,越赌越凶,听讲在外面借了不少钱,也不晓得是真、是假?反正现在他经济肯定困难,要不然也不会‘赊油’?”、 “他性格、为人呢?”、 “性子燥-一言不合,立马翻脸,不看人,也不分场合。宁老大为人-不好说,有钱,他也舍得花;后来‘赌’倒堆了,有点儿痞痞赖赖的—‘宁赖子’就是这样来的。”、 “你晓得他-问哪些人借过钱?赌友都有哪些人呗?”、 “借钱的事,他自己不讲,旁人也不好问…好几年前,他问我借了五千,连条子都没打,到现在也没还?-对了,这事儿你嫂子不晓得,晓得-‘要吵死’,你不能给她讲。和他一起赌博的,妙岭村上就有—” “叭-叭-”门外车喇叭声骤响:有人要加油? 吴老板歉意一笑,起身出去-忙生意… “雨桐,拷的怎么样?”任探长凑到显示器跟前。 “小CASE!但天黑后,灯光不够亮,画面清晰度不高-”倪雨桐皱眉道: “31日下午6:11后,有一辆面包车来加油,驾驶员是个中年男性,长得比较壮。要请吴老板-辨认,看是不是‘宁远富’?” “你先放给我瞧瞧?”豹子急道。 “我从下午4点钟开始拷的,等拷完—再看。”雨桐道: 他心里更急——拷贝速度太慢… 简单可口的午餐结束,豹子二人离开妙岭加油站。此行收获颇丰: 收集到宁远富失联当晚的加油视频;第一次“见到”目标人物真面目,目标车的大致特征;对失联人的生活经历、性格特征、交往情况等,有了较深认知。 “任探,下一站去哪里?嗝-”倪雨桐问: 他打了一个饱嗝儿—吴嫂烧得饭菜,让他印象深刻-好吃! 这次下乡找一辆旧面包,探长不按套路出牌,十分反常?年少老成的他,虽心存疑惑,却未主动打听—该知道的总会知道,急不得;先听头儿吩咐? “一般找车?应该从北伏小学开始,找学校教职员工了解?或是找‘他’老婆,从身边关系人问起?”任友军降低车速至40马,像是自言自语: “这回不行!人没见了,和他老婆有没有关系-不清楚?学校不能去,他老二是校长,冒然查访—影响不好?这事儿搞地,只有先从中间搂一段,再往两头‘追’…” 倪雨桐恍然大悟: 听探长意思,宁远富连人带车失踪了。表面是找旧面包,实则是“寻人”。鉴于失踪缘由不明朗,不便大张旗鼓调查,正在暗中进行! 找—人?围绕“手机”做工作,岂不是更快、更直接?调取视频,既劳神费力,又耽误时间,而时间对于失踪案的受害人,就是“生命”。——任探会不知道? 此中必有蹊跷!? “雨桐,你视频侦探有一套,提点建议?”豹子鼓励亲兵: 术业有专攻,让专业人才解决专门性问题,是他的一贯主张。 “如果我们能够追踪进城,就好办了…”倪雨桐低声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乡下惨不忍睹的视频条件而言,再好的技巧-都是“白搭”。—城里完全是两码事,各类探头多出许多! “先去北伏所,会会你‘宗家’!”任探长决断-加速。 第十四章 准备聚餐 艾春光一大早感觉昏昏沉沉的— 半夜归家,林林总总没熟睡3小时。先是看书?想起“瑞瑞”,感叹一番;迷糊睡去,竟梦到: 扑克、麻将、骰子,许多人在赌?有人在喊叫,有人在奔跑?自己在追人,一会儿是大山,一会儿是平原?-突然,葛瑞瑞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出现… 他懂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梦境根源在于-宁远富失联! “今天是第二天。如果宁还活着,随时会有‘找到-警报解除’的消息传来。一旦迟迟没有消息,预示—情形不妙?唉,自己就是-站菩萨,生就一个操心命…”大个子双手支腮,两眼微闭,陷入深思—— 他出身于江南山村农民家庭,一无背景、二无财资,赶上“读书-跳龙(农)门”时代,苦读14年,拿到大专毕业生《派遣证》,进入桐溪警局工作。 受指派到江南省警校学习刑事技术-痕迹检验专业;后到警厅刑警总队深造,师从江南第一勘“老K”。自此侦探生涯和“现场”结下不解之缘。良好的悟性、认真的态度、苦干的韧劲,让他在专业领域一发不可收拾,有建树、有业绩,成长为—痕检工程师。 他高标准自我要求,要做业内“儒探”。注重提升技术专业水准同时,报考并取得法学本科在职学历。不浪费闲暇时光,是他的座右铭。读书、写作,成为他的业余生活常态。 警局、刑侦前辈欣赏他的积极和干劲儿,着力培养、重金打造,16年间,将他培养成技术侦探行家里手,刑警的中坚… “学长、学长?”喻剑轻呼。 “哦!请坐-”春光回过神儿,大手示意道: “和葛法医联系上了?” “愚见联系了。不过…她不会来-”喻剑垂头道:失落明显。 “那-一定是有事!”春光半安慰、半开脱: 他知道喻剑是“痴情汉”,瑞瑞不来-这个学弟如同丢了半个魂儿。 “她讲-家属忙,离不开;要到春节长假回来?”喻剑抬起头,白面涨红道: “愚见以为,活动照常举行!” “……”艾春光搓着大手,没立即回应: 他担心宁远富失联一事,向恶性案件方面转化。目前是侦查员在秘密外围调查?如果明确是一起凶杀案件,技术探组必定全员上案。精心准备的家属聚会,极可能因“出警”而报停。 这一尴尬预期,让他有些举棋不定? “学长通知魏老大、赵老二没有?”喻剑探问: 他见春光不吱声,和昨天反应大相径庭,很奇怪—不会因为瑞瑞不来,就“取消”吧? “还没有-”春光双手一摊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可能遇上一件‘麻烦事’…” 艾春光随即将宁远富失联一事,说了个大概;并一再叮嘱喻剑“保密”。 “他是个赌博佬,愚见以为-是在‘躲债’!说不定今晚上-就找到了?”喻剑认为-没什么大不了。 “再看看?你先给弟兄们打个招呼,以星期天上午通知-为准!两位老法师,等春节再请。宁远富的事-要保密!你抽空检查一下装备、器材,以防万一?”春光做出决定: 小概率事件时有发生。老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撑得万年船。-早点给技术探组打“预防针”,有益无害! “好!”喻剑转身走出去… 艾春光左眼皮又是一阵扯动。他使劲闭眼-心道: “唉—恐怕真要出事?” 喻剑回到四楼大办公室— 童世嘉、柏青山不在?杨拥军在画现场图,阙昊天翘着腿-正打电话。 “天天,艾大通知,本周日晚上大家带家属、小孩,一起聚个餐。”喻剑盯着阙昊天腿道。 阙一把挂掉电话,抖着腿,斜睨喻剑道: “贱贱,我怕艾蒿说了‘不算’—” “……”喻剑听出副手阴阳怪气-话中有话? 杨拥军停手,睁圆大眼看着两位探长,静待后戏?? “艾蒿是大队领导,还分管我们技术-不错!但是,决定—聚餐?我看要‘程大’点头…”阙昊天恢复正常坐姿,精于世故道: “聚餐是要‘花钱’地—” “钱?大队不出,愚见出!”喻剑手按桌面道。 “啪-啪”阙一把鼓掌两声,揶揄道: “军军,给贱贱探长-来两巴掌!” 杨拥军赶忙转视电脑,捏住鼠标,接着画图: 他看出两位师傅在斗嘴,自己是万万不能凑热闹的… “小杨,星期天把女朋友带来,大家互相认识、认识?”喻探长转移对象: 这个阙一把?真拿他-没办法!当初学长从技术探长卸任,有意让他接手,他说“成家立业,没成家-不想当这个头痛‘探长’”,坚决不受命。 等自己勉为其难主持探组工作,他又总是“唱反调”? “好。我看‘她’有没有时间?”杨拥军轻声答应。 “我怕—是我们‘没时间’!你女朋友到时候,空欢喜一场?”阙副探长高深莫测问: “喻探长同志,你没听艾大-说点儿什么‘特殊动向’?” “愚见想听-你讲?”喻剑心里“咯噔”一下: 看样子,他知道“宁远富失联”消息。自己平时以技术工作和家庭为主,很少与大队其他队室弟兄-横向联系。阙昊天喜欢打篮球、喝小酒,业余生活花样多,属于探组的消息灵通人士… “也没什么,发根电线杆子?我想想林晨晓昨晚-酒喝多了,说什么来着—”阙一把故作回忆状? 喻剑拿出中间抽屉半包“硬中华”,扔给阙昊天,激道: “莫卖关子。都给你-我也不抽!愚见你未必能爆出‘猛料’?” “谢-谢,泰气!这才像‘一把’探长-”阙一把抽出一根烟点燃,慢条斯理道: “小林子讲,北伏镇一个赌博佬‘失踪’好多天了,恐怕凶多吉少。诸葛强昨天就秘密在查。我刚刚问小强-他正在北伏下队。贱贱,你想—假如是‘命案’,我们是不是随时要-出现场呢?” “天天,你脑子太好使,愚见你想多了…”喻探长说完,转身去法医室: 他要通知曾敬贤和云倩,做好“周日聚餐”准备! “拥军,你先莫慌画图,我俩去检查现场勘查装备—”阙昊天吐出一溜儿烟圈,沉声道: “按‘命案现场’准备!好事说不坏-有备无患!!” 第十五章 视频追踪 倪雨桐坐在电脑桌前,盯着显示屏,一动不动—— 离开妙岭加油站,赶到北伏派出所,找所长倪波?一问之下,倪所长去了县局。任探长未做停留,带着他来到交管大队视频中心。 在这里,可以看到县域内各个交通卡口的监控录像。 豹子的思路很直接: 宁远富驾车离开加油站,向南驶往北伏街道,在租住房停留后,又气冲冲离开,去向不明。如果宁驶出北伏镇范围,他最有可能去城区或箭山镇。去城区,城北八卦停车场十字路口的视频探头,完全可以捕捉到宁的面包车。如果没有,则北箭公路上的卡口视频-必须看! 他听完探长一番高论,觉得像“隔靴搔痒”,又不便反驳—毕竟存在这种可能? 任探长让他抓紧时间看视频,便急匆匆去大队-找程大。他则校准时间后,开始回放停车场十字路口监控录像… “快两小时了,还没看到宁的旧面包?”雨桐按下“暂停”键,站起来扭扭头、伸伸腰,走到洗手间小解后,洗了一把冷水脸:毛孔收缩,清醒许多。 “不如改看‘北箭卡口’?”他双手捂脸,瞪着漱洗镜中的自己,思虑片刻决定: “看至31日晚8时,如果还没有发现,就立马改!” 倪雨桐恢复“播放”模式,刚看过5分钟,就下意识再点-暂停:一辆灰色面包车闯入画面? 他小心翼翼操作鼠标,一帧一帧移动“面包车”,仔细辨别。半小时后,他有了内心认定— 限于夜间光线影响,车牌不很清晰,但车型和目标车一致:五菱之光面包;车身颜色相同:灰色。比较特殊的一点在于,发现的疑似车辆右大灯不亮,和在妙岭加油站监控中看到的宁远富面包车一样!-不出意外,就是“它”!! 倪雨桐兴奋地扳扳手指,考虑接下来怎么做: 给豹子探长报告?请他和大队长来看?还是拷贝下来,进一步比对、确认… 他盯着画面,深吸一口气,决定—再比比看? 雨桐换一台电脑,熟练地将两段视频中“面包车”-截屏,用FT-SP图片处理软件打开并处理,反复端详后确认: 八卦停车场卡口探头拍下的面包车,应该就是宁远富的那辆。而且经过卡口的驾车人就是车主本人! “宁远富当夜进城了,从他右拐的行车路线判断—他往火车站方向去了。”倪雨桐站起身,掏出手机-给探长打电话… 任友军刚返回到交管大队楼前,手机响起—雨桐电话? 他接听后,立即道: “你就出来,我们去火车站。” 倪雨桐钻进启动的车辆副驾驶室,激动且疑惑问: “任探,为什么不先去消防队呢?那里-那里有探头照着往火车站方向的路。消防队位置离停车场卡口最近—” “嗯。我们先去火车站,说不定宁远富把车子-停在车站附近,坐火车跑外地去了?我记得夜里9点钟,有一趟车开往东湖市!”任探长说完,掉转车头,加速驶出。 “……”雨桐右手抓住车门内把手,感慨心道: 难怪探长雅号叫“豹子”-思维跳跃快、手脚超迅捷!但宁远富驾车往火车站方向开,和“坐火车”完全是两码事嘛? 比较常规的追踪做法是—先看“消防队”、再看“吉安中学”,沿途接力调取社会视频,最后看“火车站”。现在心急火燎的豹探,直接抄底-唉… 桐溪火车站南面,前两年因为是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地,被戏称为“原生态火车站”。随着城市形象建设不断提升,荒地终于改建为水泥停车场。 “白来唉-没有车子。”任探长直接驶入空荡荡的停车场,失望道。 “这就是一个‘三级站’,客少-不到乘车时间,鬼都不上门!”倪雨桐似乎早有预见道: “我建议在附近绕一圈儿—找找看?不行-就去‘消防队’。任探,你觉得呢?” “既然来了,我们找火车站派出所的-帮忙查查,看宁远富有没有买票登记?”任友军不死心道: “艾大有个姓周的同学,在派出所当所长,我来请他帮忙联系…” 运气还不错,艾春光很快回电-周所长在车站警务室,直接过去找! 任友军二人冒着寒风,缩着脖子刚走到候车大厅门口,遇到一位穿着多功能警服棉袄的年青人出来—— “两位兄弟是刑侦大队的吧?”年青人主动招呼。 “我是大队吉安探组的任友军,他叫倪雨桐。你是周所长?”任探长一面打量,一面掏烟: 眼前这位同行,身材中等、十分壮实,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言行间透出一股英武之气! “我不抽烟-外面冷,先进去坐!”周所道。 “不进去了。周所,艾大给你说了吧?我们要查一个叫‘宁远富’的,很急!”任友军给雨桐发一支阳光利群,客气道: “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和你们艾大队是同学,玩得跟兄弟一样!”周所笑道: “我们这边碰到‘那种’倒霉事,老麻烦你们帮忙-你们队里有个女法医,很厉害!—不扯了,我去售票窗口看看?” “……”任友军点头: 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熟人”,还要去局里办相关手续,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任探,我们进大厅等-”倪雨桐提议,点上香烟。 候车大厅也杳无人迹,冷飕飕的… 时间不长,周所长快步走进来,圆睁大眼道: “没有哎。一个月之内,没有叫‘宁远富’的人-买票。” “我想看一下8月31日夜里的监控录像?”雨桐请求: 虽然要求买火车票必须“实名制”,恐怕也有漏洞可钻,比如:持假证,或是拿别人身份证买?—看售票厅监控,能降低“遗漏”风险! “行!”周所答应很痛快。 “谢谢所长。我刚刚收到短信-要马上赶回大队!如果需要调监控,再来麻烦你-”任探长接口道: “雨桐,我们走!” “没问题,有需要-随时来!”周所长微笑道: “有空和艾大一起来指导!” 倪雨桐疾步跟在豹子后面,充满狐疑: “你都没看手机,哪里有什么‘短信’?” 第十六章 往事如烟 “鹰爪子—殷怀光?才短短几年工夫,你竟然堕落至如此地步?居然敢放爪子、拘禁人…”程勇眉头微蹙,仰坐在靠背椅上,盯着天花板-暗暗心焦: 他很早就知道“殷怀光”,如果没记错,是在办理“2001.12.17.箭山镇皮衣女郎被杀案”时—— “勇子,这个殷怀光十分可疑,你要重点注意!”时任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张正义,瞪圆小眼提醒。 “淫-坏-光,这个名字起得俏皮!一听就不是好人!”小鸟一脸坏笑插嘴。 “他还有个弟弟叫‘阴坏-人’(殷怀仁)呢?也不是个好果果!为打架斗殴-所里处理过他。”徐晋道。 齐飞、徐晋二人一唱一和,给程勇留下深刻影响。那是发现皮衣女尸的第三天晚上… 接下来,专案组专门找殷氏兄弟到箭山所谈话,程勇参加询问殷怀光那一组,一下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殷怀光自称:他有证人,能证明命案发生时,他在八卦宾馆。程勇立即找“证人”岑岚核实,证实殷怀光所言不虚。他便向张大队报告后—放人。 “程所,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殷怀光一边殷切告辞,一边忙着递软中华。 “不客气,慢走!”程勇不冷不热道: 他未接这个眼珠滴溜溜乱转年青人的香烟,尽管他很想抽。 经过那一次,他脑海里留下一个印象:箭山有个叫“淫坏光”的重点人… 一周后,皮衣女郎案件成功告破。程勇因此晋升为箭山探组探长。当然,破案后表明,殷氏兄弟的确不是犯罪嫌疑人! 程勇到任后,继续保持对两兄弟的关注。一段时间下来,两人也没犯大事,都是参赌、酒后放狠话等,让派出所及时料理了。他忙着打击盗窃变压器、电缆案件等等,就没再对两个重点人“上心”… 直到他参与破获“贾尹贵系列性侵杀人抛尸案”后,有一天晚上,周小林和王泽武在云凤饭店请客,说是—犒劳李耀宏所长、程勇探长等一班警官,感谢人民卫士为箭山群众除去一害! 盛情难却,他只好出席。 正喝在兴头上,一个胖子推门进来-敬酒? “这是我们八卦宾馆的殷总,来给各位领导敬酒!”王泽武脸红脖子粗-大声嚷嚷道: 看架势?是提前安排“拼酒”的… 殷总一口一杯-3钱的牛眼杯,一直干到程勇面前,微笑道: “程探长,有时间带老婆、小阿到八卦洞玩儿,我请你!” “你是-殷怀光,殷总?—发福了。”程勇端起酒杯端详道: 他已经认出眼前这个胖子“淫坏光”,碍于王泽武、周小林面子,不得不勉强应酬。 “程探长-好记性!”殷怀光左手竖起大拇指,右手举杯一饮而尽道: “我干掉,你随意!” “……”程勇泯了一小口酒,无语坐下。 等殷怀光兴冲冲走出“铁拐李”,他低声问周小林: “周总,八卦宾馆换老板啦?” “老板没换!老殷承包了宾馆桑拿中心,他人缘广,生意好得不得了-”小林兴奋道: “找个时间,我陪你去泡澡!—不管他,我敬你!多亏你把案子破掉,不然我家兰兰-要把眼睛哭瞎!” 程勇举杯意思一下,心道: “我是要去看看,不过不是‘洗澡’…” 他知道宾馆、桑拿生意好,往往和“黄、赌”有瓜葛?这个殷怀光本身小有赌名,照顾他生意的-还不是一群赌博佬?? 后来,他几次探访八卦宾馆,都未看出端倪;殷怀光一副大腹便便老板样,对他客气有加。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个淫坏光还给他提供了一些“聚赌”线索,他带队出动,在两省结合部的看山棚、树林里,屡次打掉浙、苏人开设的赌博场… 程勇升任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后,逐渐疏离殷怀光,在他内心里始终认为:此人靠不住,不能深交;据小道消息传,箭山所老梅所长当年提前离职,就和“淫坏光”有关? 殷怀光一开始还来大队找他,约他小聚,吃了几回闭门羹后,就不再来。偶尔请周小林带话“请大队长去玩”,也不了了之。 时间一长,程勇忙于带队侦破大要案,对殷怀光的印象愈发模糊了…… 宁远富失联,是他近两天一夜揪心的大事? 下午,张局喊他到办公室,低声告诉他一个最新消息: 据杨志金小组汇报,现在能够明确“讨债大肚子”就是-箭山的殷怀光,外号“鹰爪子”… 他感觉张局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注视着自己,似乎想看自己-有么反应? “不管是谁?一定要严查到底-找到宁远富!殷怀光真要是‘涉黑涉恶’,藉此机会,彻底打掉!”他当即表态。 “你现在要做两手准备,第一要继续加快寻找‘宁远富’;再一个要和箭山所徐晋联系,摸一下鹰爪子?”张局点上电线杆子,追问: “晓得么样搞噻?” “好!我就去安排-”他干脆答应,离开时-觉得如芒在背… “程大,我给你报告目前‘查车’情况-”豹子一头攮进来道。 “嗯?”程勇拿烟盒-顺势坐回正常姿势,甩给任友军一根电线杆子,问: “火-有呗?” “你不是不抽烟的蛮?怎么又捡起来了?”老任好奇道:上前给程勇点上! “偶尔熏根吧-”程勇吐烟道: “我也不吞…” “你这整个是‘浪费子弹’!复吸-烟瘾更大!”任探长对这位比自己年轻的大队长,除谈工作—都很随意: 两人是十多年的老兄弟了! “雨桐呢?”程大发问。 “他在交管大队看视频…”任探长一板一眼向大队长汇报出今天工作进展。 “杨大那一组有‘新发现’,晚上开会-再具体讲。你先按照自己思路—能看多少,是多少-”程勇弹下烟灰,轻声道: “你把队里的弟兄们捋一捋?看哪几个手里-拿的案件少些,准备上专案?” “……”任友军闻言-豹眼圆睁,暗暗叫苦: “我地妈耶,还要抽人??” 第十七章 探指箭山 天,昏沉沉的,像是喝醉了酒,或是觉没睡好,吝惜着冬日的阳光,一副不愿搭理万物生灵的模样。 徐晋所长坐在新桑塔纳车内,往箭山派出所疾驰。 他上午到佘湾村各厂矿企业检查消防安全,村书记卢国志一直陪同。中午,卢书记请他到云凤饭店喝酒,他婉言谢绝:一是工作日中午不准饮酒;二是临近年底,大量检查、督导、整改任务要完成,一刻不能耽误!当然,还有一个两人心照不宣的原因-为抓捕“贾尹贵”种下的龌龊? 卢书记未多劝,安排徐所和驾驶员在他矿上食堂-就餐。简单填报肚子,将检查工作扫尾,已是周五下午3点多钟,徐晋赶紧称谢道别… 经过马背山石矿,徐所下意识叫出: “停,快停-” “所长,这个石矿早报废了,山都卖给水泥厂了…”司机刹车道。 “我晓得!-你等我一哈。”徐晋说完-下车,往老友废井方向走: 井架、工棚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两排养鸭棚。2004年挖出两具被害人尸骨的井洞,被混凝土牢牢封死-应该很安全。 “一晃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徐晋感慨万千—— 当年发生“3.2,3.9”白骨案前,他是箭山派出所副所长,一心想当所长,结果局里派来李耀宏主政。虽然很愤懑,为了大局,他按捺住个人小情绪。 不久即连续发生3起命案,他心无旁骛,全力以赴参与破案。经过22天艰苦卓绝的侦探,终于将犯罪嫌疑人贾尹贵缉拿归案。立功受奖时,所里有一个名额,李耀宏向胡局长积极建议-给“徐晋”。他因此荣立个人三等功1次-至今唯一1次! 破案和让功,彻底改变了他对李所长的看法。后来,李耀宏因为家庭原因,未能参加刑侦大队长职位竞聘,一度十分消沉。 徐晋主动站出来,充分发挥人熟、地熟优势,支持李耀宏将箭山镇治安-搞得妥妥帖帖… 他的顾大局、勤奉献,得到领导和警员们一致认同。2007年,李所回城-改任交管大队长,箭山所长的重担便落在他徐晋肩上! “徐大所长,在干嘛呢?”手机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大领导,我能干吗?走田埂呗!哪像你-老跑大码头!”徐晋微笑道:是程勇。 “哪有‘大码头’跑?连你那儿-我都好久没来了—”程大稍顿道: “说真的,你讲话可方便?” “方便。有么指示?”徐所感觉-有非常情况,抬头环顾四周道: “稍等…” 他看到不远处,有个老头背着一袋破烂,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往马蹄坡南段去— “喂,程大,你猜猜-我看到谁了?我在老友废井旁边-”徐晋恢复通话。 “小广?大泉?”程大连点两人。 “不错、不错,加5分!我看到‘王大泉’往回走,瞧他那架势-来日无多?唉—”徐晋满是同情。 “你怎么跑到废井边上了,不会-想不开吧?我的哥-”程勇关切道。 “想不开也跳不下去,井口-焊死了!你是大忙人,我也还有事。不闲扯-说正题?”徐所催道—— 程:“好。那个殷怀光还在开桑拿呗?” 徐:“桑拿-他弟弟在管。老殷现在发达了,和ST水泥集团老总称兄道弟。听讲最近跟一帮搞水泥的,出国考察了。” 程:“殷怀仁管桑拿,生意么样?” 徐:“我去的少,听王泽武讲-搞得很红火。你怎么想起这兄弟俩?他们‘有事’?” 程:“现在不好说。-张局叫问的!你抽时间帮忙打听、打听,殷氏兄弟有没有什么‘过左’的事情?” 徐:“那-行!我尽快打听后,回复你!-对了,你要是有他们什么‘不好’消息,方便的话,就告诉我?毕竟在我辖区…” “我有数,挂了-”程大应允。 徐晋握着手机,盘算着往车前走: 守土有责!要抓紧?这两兄弟一旦出事,肯定是“大事”。鸡毛蒜皮的杂事,张局、程大不会管的。—明天是周六,得去找张局-探探风…… 程勇深知徐晋个性:责任心极强,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办;而且机敏自律,上进心强,不然在鱼龙混杂、富得流油的箭山镇,也捱不到现在! 两人通话时提及“王泽武”,让程勇想到另一个名人-周小林。他立即给周董打电话—— “哪位耶?”电话里响起一个耳熟的女声:是黄师傅。 “你是-兰姐?我是刑警队的小程-程勇…”程大有些不自信? “我记性不太好,你等一哈,我叫老周接-”听筒里传来黄友兰的喊声— “霞她爸,刑警队的电话!” “哦,—是以前在箭山工作过的程勇探长,你不记得啦?他现在是大队长了!”周小林一边给妻子解释,一边道: “喂,程大队,好长远没联系,你还是老号码蛮?” “周董,你不也没换!最近在忙么事蛮?”程勇慢条斯理问: 他知道,和周小林这等聪明人打交道-急不得。 “不敢当,混倒堆了,在屋里帮老马子看店。你这大领导、大忙人,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小林的语意带着失落和疑问。 “瞧老兄说的?我就是个给国家‘打工’的,哪有你潇洒?在外是周董,回家有兰姐陪着。兰姐还好吧?”程勇对黄师傅记忆犹深。 “还好、还好。—我上楼给你讲…”周小林轻声道。 一阵脚步声后,小林续道: “程大,不瞒你讲-自从‘亚萍’那件事后,我老婆大脑受了刺激,整个性情都变了…唉,有么事-领导请讲?” “你要再喊‘领导’,我挂了?我是么性格,你又不是不晓得?”程勇心里很不是滋味:都是贾尹贵害地! “那好!我们还是老弟兄,你有么需要,只管明讲!”周小林回归当年风格。 “我想打听一个人…”程大切入主题。 第十八章 老二操心 宁远贵和两位警官作别,随即送嫂子回厂上班。 两人在车里一路无话,直到曾明娥下车,宁老二才憋出一句: “嫂子,你-你莫要太着急,派出所帮忙找老大,肯定找的到,只是时间问题?” 曾明娥脸色蜡黄,无神地望着小叔子,低声道: “她叔,好看他-今晚上回不回来?—要是还不见人,你就…就请旁人送小阿!我们对不起你耶…” “请别人送,也是暂时的!嫂子-你放心,老大回来,还是他的!”宁校长保证道。 “……”宁嫂子缓慢转身,向厂里去。 宁远贵坐在车里,看着嫂子落落寡欢的背影,一阵心酸—— 当年曾明娥嫁给老大,亭亭玉立的一个大姑娘,话少、手脚勤快。老娘高兴地合不拢嘴,还唠唠叨叨: “八字合-八字合;屁股还大,肯定能生!我家小富子真有福!” 老爹也很满意—等着抱孙子? 老大一脸不情愿,结婚当晚-把酒当茶喝,醉得人事不省… 过了几年,嫂子才怀上,老娘忙着照顾她,惹得两个妹妹眼红,纷纷抗议: “老妈接了媳妇,忘了姑娘!—偏心!” 老娘总是乐呵呵的,实在忍不住回一句: “你大嫂怀的小阿-姓宁!你俩以后生了—跟旁人姓!” “我们姓‘宁’啦!老妈-你也不姓宁…”妹妹们反驳。 “小丫头精,都把你妈绕糊涂了。再还嘴-招呼?”老爹掂着篾条,笑着打圆场。 为了父母抱头孙子,能办喜事-好好热闹,自己和妻子的婚礼推迟了一年… 嫂子在北伏镇医院顺产,添了个女儿。老大没见人影儿? 老爹满心希望是个男孙,一看是个孙女,低着头躲到医院大门外面,抽闷烟。 老娘强打精神,和大嫂妈忙着照顾母女俩,还安慰亲家母: “娥子妈,添个姑娘也好,我还添了两个耶。—按照政策,过5年-还能生…” 嫂子在爹娘不冷不热态度中,熬过五年,终于又怀孕了。 她急切盼望生个男孩,能挽回老大的心,扭转公公婆婆的看法? 这时三弟远荣的老婆也即将临盆。三弟媳是苏西省人,父母不在身边,照顾的责任自然而然落到老娘身上。 自己老婆一直没得生,一看大嫂的情形,赶紧顶上—充当“婆婆”! 老天爷有时真会戏弄心焦人:嫂子又产一女! 如此结果,使得原本话就不多的大嫂,几乎完全封闭起来,除了偶尔和妻子聊两句,旁人很少听到她说话。 三弟老婆喜添儿子,把爹妈的注意力彻底吸引过去: 按老人的说法,这才是宁家的“头孙子”! 大嫂没办法,只好带着小蔷,抱着小薇-回娘家… 自此,大嫂只在看到两个小姑娘-才会笑。她间或来自己家,对妻子说得最多的就是: “德惠二婶”、“你和二叔是大好人”、“都怪我这肚子-不争气”。 妻子红着眼圈安慰她: “嫁到宁家,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你有小蔷、小薇,我-我啥也没有…” 两个心怀遗憾的女人,关系越来越铁。 等到小薇上小学,大哥一家人搬到杨家老屋后,自己家成了大嫂唯一心甘情愿去的地方… 手机闹铃声惊醒宁远贵—得回学校了: 刚才想着、想着,他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老大满身是血,追着他跑;他边跑边惊恐回头看? 突然,老大-头掉了,整个身子一声不响地向后倒—散成一堆… 宁校长伸手揪揪眼皮,确信是“梦”,才放下心来,启动轿车-往学校方向驶去。 到了校长办公室,宁远贵的心情再次烦躁起来— 老大手机仍旧打不通? 郑所也没发来一点儿信息?按说,逼债大肚子的特征-很明显,凭刑警队的能耐,找出他来,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如果找到大肚子,大哥在他手上,所有疑问马上迎刃而解。哪怕多花些钱,能把大哥先“救出来”-都值! 老同学张正义的电话,要不要再打呢?当局长比自己这个小校长,肯定繁忙许多。昨早上就有些冒昧: 八百年不联系,一联系,就给他“找事儿”! 他已经安排专人在查。如果催密了,将心比心-自己也太不近人情了… 宁校长信步走到操场边: 天阴着,浑浑噩噩的。若是平常,教室里时不时传出稚嫩的朗读声,会给压抑的空间,带来一丝丝生机! 今天啥动静都没有—学生们在考试,明天就放寒假了。 宁远贵拨打三弟电话,两次都无人接听? “老三也不接电话?—不会有事吧…”宁老二感觉有些乏力,走到单杠立柱旁-靠住。 “二哥,有么事?老大回没回来耶?”宁远荣回电:声音很粗,还喘着? “你自己没事吧?气直吭-”宁远贵问。 “我好得很!这不是快过年了,人家批的货,我正往楼上扛!”宁老三道。 “你也是中年人了-不比年轻,当心闪腰!-你不请的有小伙子蛮?”宁远贵心疼三弟。 “这-这不是年底赶着送货,忙蛮!平时-也不要我搞!老大呢?”宁远荣忙不迭解释: 在他心里,弟兄四个-现在的老大,就是二哥。那个骗他、总问他“借钱”的老大,相当于—不存在!但毕竟是亲兄弟,宁远富真失联了?他不能不关心! “我上次打电话问你-到现在,老大和你联系过没有?”宁老二问。 “没有哎!他还没回来呀!一个多月前,他问我‘借钱’,我年底要-备货,哪有钱借给他-乱花?”宁远荣抱怨道。 “老三,现在大哥-人都不见个把礼拜了。你还提‘钱’?人是么事,钱是么事蛮?哎-老头子要是晓得了,要活活气死!”宁远贵不满意三弟的小九九。 “老二,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给老头讲。大哥回来要是-再问我‘借’?我在外头扯钱-借给他,总行了吧!我做生意,就靠过年这一季,我现在忙-回不来。老大的事情,你多烦神。他要是回来了?你给我说一声!我搬货了-”宁老三说完,挂断电话。 宁远贵本想再奚落三弟几句,也只得作罢: 老三在外的确不容易。虽说开家超市-批零兼营,生意颇好,但房租、养车子、工人工资、待人接物、处各种关系等等,到处要花钱。老话说“洞大蛇大,蛇大洞大”—一点儿没错。 何况他还养着两个儿子,都在上学,每年花在教育、培养小孩身上的钱,都得成千上万。这个经济压力-别人不了解,他这个当校长的二哥,是再清楚不过! 与其究竟他-讲话不好听,和他较劲儿,还不如留下力气,再问问老四宁远华… 宁校长叹口气,便再次拨号—— 幺弟没接,发来一条短信三个字“在开会”。 他随即回复-“大哥这几天联系你没有?” 等了一刻钟,宁远华回信: 这次更短—“没”! 宁远贵恨不得将手机扔掉—都忙!就是我“闲着”? 他抓住立柱,狠拉几次,感觉精神好一些。遂自宽自解: 生就一个操心命,认命吧!还是多想办法-“找老大”要紧!! 第十九章 夫妻夜访 “校长先生,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宁二嫂微笑问: “你们老师不是在聚餐嘛?” “我让李主任在陪,说-你不舒服。先走的—”宁远贵低声道。 “腊月皇天的,么事不好扯?讲人家‘不舒服’…”宁二嫂撅嘴埋怨。 “对不起,我不好!只顾脱身-没想到这一层。-掌嘴!”宁远贵说罢,举手欲“抽”? 宁二嫂一把抓住丈夫手,嗔怪道: “讲‘对不起’,我就满意了!不带自残的!” 宁老二手往下落,搂住妻子的细腰,欣慰道: “还是我老婆对我好!我老婆-真好!!” “好-有么用?都不能生。你那么喜欢孩子…”宁二嫂发出哭腔。 “不许说-傻话!老师不喜欢孩子,还能教好书?”宁远贵抚着妻子后背,转移话题: “老大-还是没回来耶—” “嗯。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不是大哥车子。”宁妻头抬离丈夫右肩,关切道: “你是着急大哥,才没喝酒-退席的?” “哪里喝得下一小口儿?就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也吃不进!-算起来,他都失联两个星期了。唉—”宁远贵松开妻子,叹气道。 “叹气不顶事儿,还是要想法子找,夜长梦多-时间越长越…闹心。”宁二嫂本想说“危险”,觉得不吉利? “我晓得-晓得!连刑警队都‘动用’了—我、我总不能拿着大喇叭,满大街去喊吧?真正烦人…”宁校长声音越说越大,双手揪住本就稀薄的头发,退坐到沙发上。 “……”宁二嫂知趣地解下围裙,默默等待丈夫—冷静? 一刻钟后,宁远贵抬头,凝视妻子商量道: “我俩再去找大嫂子问问?-看看—老大在不在家里?” “好。我本来准备吃完饭,一个人去的。快七点了-就走…”宁妻说着,拿起桌上两只崭新的服饰袋。 宁远贵给妻子理好红羊毛围巾,去开车… 杨家老屋,堂间木门缝透着亮光:没有声响? “嫂子,是我-”宁妻敲门道。 “她婶儿,门没栓。”曾明娥怏怏的声音: 她听见车声,脚步声,知道是“老二”来了。要是宁光头-那个酒疯子早就大嚷“开门”了! “婶婶,我来给你开-”一个甜甜的女童声叫道。 宁二嫂本想推门,闻声住手:怕门板碰到小蔷?又后退一步,怕黑灯瞎火的,一个大人抵近了—吓着孩子? “姑娘还没睡,进去讲话-注意点?”宁远贵提醒妻子: 他看到门前没停面包车,估计老大“没回来”! “我晓得…”宁妻答应着,对开门的小蔷表扬道: “蔷蔷真能干!-哟—薇薇也来帮忙啦!薇薇真是好孩子!”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喊起来: “婶婶好!”、“校长好-”、“老师好—” “在家里叫-叔叔,小蔷、小薇听话?—在给妈妈帮忙啊!”宁远贵一边关门,一边教孩子: 15W白炽灯泡悬在竹天花中部,昏黄的光线弱弱地洒在旧家具上。曾明娥坐在暗红的小火炉旁,手里正在穿珠链-百叶窗上用的。 这种手工活儿属于“来料加工”,按米论价,纯粹是—挣工夫钱!光线差、珠孔小,没有好眼力,根本干不了… “嫂子,你看得清啊?”宁妻盯着问。 “看得清。”宁大嫂低头接着穿,轻声道: “小蔷,给叔叔婶婶-泡茶?” “我来-不要烫着了!”宁远贵赶忙道。 “光线太暗-伤眼睛,换个亮点儿的灯泡!”宁二嫂心痛建议。 “妈妈说,亮灯泡是写字用的。我和妹妹房间有,婶婶-我带你看?”小蔷拉着宁妻衣袖叫道。 “小蔷?我怎么教你的?别拽,再拽-我打你手!”曾明娥语气严厉。 “嫂子,没事、没事!别吓着孩子!”宁妻蹲下身子,抱起小薇道: “小蔷,我们去看大灯泡,去试‘新棉袄’啰!” 原来,宁二嫂心细,每到年关前,总要给两个视如己出的侄女-一人换套新!两件波司登羽绒服就是今天下午置办的。服装店老板娘羡慕道: “两个姑娘-好福气!有你这样一个大方婶婶,尽拣贵的买!比亲妈还过细、还舍得!” 宁二嫂微笑着-没接茬,心道: “自己哪怕只有一个,睡着-都笑醒了!—大嫂才是真‘有福’…” “你又给她俩‘乱’花钱-”曾明娥露出些许笑意,脚推动火炉道: “他叔-烤火!” “我不冷—大哥?-有消息吗?”宁远贵小心翼翼问。 “……”宁大嫂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像黄表纸一样! “我、我是着-着急…”宁校长纵有口若悬河之才,这一刻结巴了。 “唉—”曾明娥长叹一声,停住穿线,怔怔道: “他连两个小阿-都不顾,哪会睬我—给我报信儿?就算死到临头,估计也是你先晓得-” “大嫂,莫灰心!我在托人找-都‘报警’了,这—你也知道。我在想…”宁老二突然想抽烟,咽了咽口水-忍住,继续斟酌道: “我在想,老大还有没有什么纰漏或者反常情况?我们多想点儿线索,提供给警察,能找快些!” “我去把小阿-弄睡觉,再跟你和她婶讲,唉…”曾明娥叹息中,似乎隐藏着诉不尽的心思和伤感? “妈妈,我好看吗?”小蔷从房间里跳出来。 “我好看-我好看!”小薇跟着跑出! “好、好,都好看、都漂亮!快谢谢婶婶?”宁大嫂强打笑脸道。 “谢么事—是大嫂会生!我…”宁妻突然语塞: 这是丈夫最忌讳在外人面前说的话题。即便是亲嫂子-也不例外? “小蔷、小薇,今天考得怎么样?卷子-都会做呗?”宁远贵及时转移话题: 一是不想妻子纠结于“没生孩子”-心病;二是教师看到学生的条件反射! “你这是‘职业病’!等过几天,拿到成绩单-不就晓得了。你看我挑的颜色么样?”宁妻“批评”丈夫,又想讨-好评? “她婶的眼光-还有莫话说!—小蔷,带妹妹睡觉?”曾明娥打断道。 “……”宁妻有些尴尬,望着嫂子? 宁远贵给妻子使个眼色,看看-没反应?便道: “来,坐下-烤火!” “我不冷!要烤-你烤,莫管我!”宁妻不满情绪-加剧。 “我们还要和嫂子-谈事情—”宁远贵站起身劝道: “小孩子正长身体,睡眠要充足!小蔷、小薇,听话-就睡?” “妈妈,我要和你一起睡。-冷…”小蔷怯生生道。 “先脱衣裳,上床!我来灌热水袋子-”宁大嫂口气坚决命令。 “你们慢慢谈,我来陪她姊妹俩睡。大嫂,热水袋子呢?”宁妻已经反应过来,主动要求-暖被窝。 “那怎么行?小阿—不能‘惯势’!你俩坐,我很快弄好-”曾明娥拉上两个小姑娘进卧室,随手关上房门… 第二十章 明娥隐痛 “都睡下了?”宁妻轻声问。 “一时半会儿,哪睡得着!-总是在偷偷摸新衣裳?唉-你比我这个亲妈还上心。我原打算年底结了工资,再给她们买的…”宁大嫂叹口气道。 “有钱不买腊月货。今天都二十了,捱到年底-要是下场雪,估计东西更贵。我现在买好,相当于赚了!”宁妻微笑道: “我就是两个侄姑娘在跟前,不给她们买,给谁买呢?” “月子讲得对!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看到小蔷、小薇,打心眼儿高兴!”宁远贵附和道。 “唉—他爸要是有二叔一半,就好了…我是没办法谢你们,等姑娘长大-会挣钱了,买酒给你喝!”曾明娥说着,拿起火钳道: “我去钳些炭来,你们多坐会儿?” “不冷、不冷!”月子挨近丈夫道: 温度确实低,刚才只顾关心两个小孩-不觉得。现在安静下来,寒气猛然袭来! 她嘴上说“不冷”,只是想给嫂子节约一些。 “你本来身子弱,马上快过年了,要是冻感冒-鼻子拉忽的,嫂子背不起罪过!-炭有…”曾明娥走进厨房: 往年都是她自己砍栎树烧炭,给公婆两蛇皮袋,再给老娘送去两筐。今年搬到北伏街上,一面上班,一面照顾两个丫头,实在太忙! 过了霜降,宁远富几乎不着家,她分身乏术,急得暗自落泪—买?要花钱!不买-这个隆冬怎么过?所幸公公良心发现,在家闲着无事,烧出一窑兜子炭,跳了一担送来,说是“给两个孙姑娘过冬烤”。 她心里难受,还是买了两罐中老年奶粉,让公公带回。算起来-差不多扯平!她不想占公婆“便宜”,省得听闲话… “别加那么多,我们坐一会儿-就走?”宁远贵道: “嫂子,姑娘还没睡着,我们说话-声音小点儿?” “……”宁大嫂拿着火钳,没出声? “嗯-嗯?”宁老二轻嗯两声,算是进入正题: “我下午联系老三、老四,他们都没有大哥消息。-老大能到哪哈去呢?他‘身份证’在不在家里?” “身份证?不在!还有驾驶证、户口本-都不在!唯一就是‘结婚证’在—”曾明娥拨一下火炉,目光呆滞道: “结婚证-有么用?—除了不穿的衣裳,我叠在箱子里。稍微值钱的东西,他都拿出去了…” “有没有字条、笔记本呢?”宁妻问: 她本想问“欠条、借条”,觉得过于刺激嫂子情绪? “没的。上午,派出所的-也在问,我回来又拐拐落落找了好几遍,没看到!就这么屁股大一块儿,要是有?肯定找到了…”宁大嫂说着,磨磨头。 “嫂子,我问个事情-你莫怪?老大经常不在家,是不是在外头有什么‘情况’?”宁远贵试探加提醒: 他意指“出轨”? “情况-么情况哦?他就是到处‘找赌’!赌博-就是他的命根子。只要有赌的,不吃饭、不睡觉都行!”曾明娥眼睛发直道: “现在不能卖儿卖女-犯法!—我是不值钱了…” “嫂子,哪能这么讲呢?你为这个家庭辛苦付出多少,别人不知道,我和月子-最清楚!”宁老二劝道: “赌博也是犯法的。肯定是老大不对!他这次回来,我们一定开个家庭会,好好‘批评’他?不过-现在不能让老头、老妈晓得!” “……”宁大嫂再次沉默,眼圈红起来。 “你到车上-把我包拿下来?”宁妻向丈夫使个眼色。 “包?-好!”宁远贵答应: 他反应过来—拿包是假,支走他是真!妻子要和大嫂说“悄悄话”… 看到宁远贵出去,曾明娥加一块炭,扭头对宁妻道: “她婶,我晓得二叔-想问‘么情况’?—是有!” “我怕你难为情,叫他出去-我俩好谈心!”宁妻怜惜地看着大嫂: “哪个女人不想有个安分老实的男人呢?我有时候也怕,也怕他在外头‘有人’!毕竟这多年-我肚子不争气…” “他叔-不会的!他就不是那种人!我那个、那个?—吃喝嫖赌样样来耶!”曾明娥哽咽道: “我有时候,一整夜一整夜睡不着。月子-你看我老的?” 宁妻抓着大嫂青筋凸起、长着老茧的左手,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她感到可怜的女人在颤抖-一定怄得要命!确实,嫂子和她年龄相仿,看上去要老五岁往上… “唉—”曾明娥长叹道: “我实在不想-扬‘家丑’。上午派出所的问我,他在外头有没有住的场子?他是不是有-外路子?我都没讲!我只给你一个人讲,再不讲-我怕我要疯?” 宁嫂子起身给两人杯子加开水,喝了一口冷茶,说出一段难以启齿的往事—— 在生了小蔷之后,满五年。她想添个儿子,便找机会和宁远富同房? 宁远富每次出车回来,喝酒、洗澡完毕,不是出去找人打麻将、赌扑克,就是喊累-蒙头就睡。她在床上,还没伸手挨到他下面,他就嚷嚷“烦死了”。 她不死心,想尽办法哄,甚至把陪嫁的黄金首饰拿去卖掉,变钱让他赌—只要他答应同房… 后来好歹怀上了,她挺着大肚子给宁远富洗衣服,竟然在秋裤上发现女人长头毛,还是栗红色的。她自己从来舍不得花钱染头发,这根来历不明的长头毛,就此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小薇出生,她回到娘家。宁远富很少主动去探望,都是她三番五次打电话-催,才心不甘情不愿来敷衍一番。每次,都是带着小蔷睡,不给她同房机会,警告她“小心点儿,不要吵醒姑娘”。 后来,小蔷能带妹妹睡了。她以为忍气吞声苦熬多年,终于“方便”一些,能够和丈夫安安稳稳睡个觉? 谁知道,宁远富几乎不在家过夜,打牌回来,看见两女儿睡熟,就说“有人包车”,扭头就走… 一次吃罢晚饭,就夫妻俩在家,她忍无可忍说出心中的怀疑: “你肯定在外头-养女人!” 宁远富抽着烟,瞪着她冷笑道: “这又不是‘稀奇’!我是有-还不止一个!要不是看在两个姑娘份上,我早就和你这个‘死婆娘’-离了!” “你良心—让狗吃了!我做活、我带姑娘,我扒心扒肝照顾老的。你又抽烟、又喝酒,还往死里‘赌’!你、你还在外头和人家-乱搞,你、你还是不是人了…”她话音未落— “啪-啪-”宁远富举手就是两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痛得蹲到地上,还恨声骂道: “老子不是人、老子不是人,你是人?敢骂老子,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老子爱搞谁-搞谁,就是不搞你!也不找泡狗尿-自己照照?这是警告,看你下回还敢龇牙!” 那回打骂是一切撕破脸闹矛盾的开始… 曾明娥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担心吵醒姑娘-不敢出声! “嫂子,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有时候也在家吵吵闹闹的-”宁妻拿出小包餐巾纸,抽出两张递上道: “只不过、只不过没闹这么凶…” “老大实在太不像话,怎么能这样干!”宁远贵推门进来,铁青着脸低吼道: 他知道妻子没带包,便一直在门外静听,又冷又气! 曾明娥显然受惊,立即拿纸巾捂住脸,不再作声? “你到车上等我,我再陪嫂子一会儿-”宁妻将丈夫推出门外,声音极低道: “我来问清-大哥有几个什么样的‘情人’?” 第二十一章 死亡骤现 13日夜7时许,刑侦大队四楼会议室,空调开启、灯火通明。张正义副局长召集一班侦探骨干开会,主题是: 汇总当天工作进展,分析、讨论宁远富失联事宜? 长方形会议桌东西朝向,张局、程大坐在桌南中间;杨志金、艾春光、郑哲、诸葛强、任友军依次坐在桌北。 “还有谁没到?”张局问。 “我安排刘宗炜、林晨晓在查小旅馆。”程勇一边发电线杆子,一边道。 “我们队里的倪雨桐,在看监控。”任探长接着烟道: “谢谢大队长!” 艾春光迟疑道: “喻剑值班,在技术室…” “把他们都叫来-”张正义沉声道:点烟。 “徐所打电话来,讲-晚点过来?”程大拿起手机道。 “嗯—”张局叭一口,问: “谈话材料呢?” “这是宁远富老婆曾明娥的,还有提审两个北伏赌博佬的-”杨志金起身递给张局一沓笔录纸,续道: “这是今天的侦查备忘录…” “我和雨桐的-备忘录。”豹子从包里拿出两张纸,伸长手臂,放到程勇面前. 张局看材料,其他人开始低声打电话… 正义扫一眼页面,就知道曾明娥的材料不是亲面兽记的,是小强的字。内容和下午报告的-差不多!主要是反映“宁远富好赌”、“大肚子和场车”等等。 关于宁的私生活,比如感情纠葛、与他人矛盾之类的内容,仅仅蜻蜓点水般提问;曾的回答-更简单:没有!似乎宁赖子除了赌博欠债,没有其他任何引起“失联”的诱因?这正常嘛? 提审两个赌博佬的笔录,大致意思是— 他们是宁赖子赌友,不知道宁远富大名。曾经一起去八卦宾馆赌博。宁身上钱一输完,就问他们扯,开始碍于情面,他们也千儿八百的借。 这两年宁赖子手气特别差—越输越多,只叫“借”,不谈“还”,他们就逐渐疏远他,甚至躲着他。后来看见宁竟敢“拿爪子”赌,一拿就是一方货(一万元),他们干脆不和他联系:赌债也不要了。背地里,他们还议论—宁赖子这样不顾家子搞下去,迟早要出大事! 谈到宁-有没有和别人发生过矛盾,他们讲的很含蓄:为“钱”的矛盾肯定有!为女人—就不晓得了?现在社会这么“开放”,哪个赌鬼不好色…… 会议室门被人推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是倪雨桐! 他关门-搓着手,往桌边走— “录像-看得么样?”张正义在烟雾后,眯着小眼问: 这个90后小伙子近一年来,表现可圈可点,已经引起他注意! “张局,是这样的。我下午和任探长一起,到吉安中学、消防队-看监控?疑似宁远富的面包车,经过八卦商城红绿灯后,没有直接向北走,应该是拐到八卦商城后面去了…”雨桐说着,在墙上比划一番,接着道: “商城后面基本没有探头,挨家挨户走访-时间来不及。我就又接着看商城红绿灯监控—有点儿小发现-” “你接着讲?”张局弹下烟灰,饶有兴趣道: 能想到找“回头车”-不错! “在31日20点57分11秒,那辆相似面包车由北向西拐,经过探头-往桐溪中学方向去了?” “简单讲,面包车在八卦商场后,消失了一个小时?”张正义眼睛发亮。 “假定两次经过十字路口的是同一辆车,-是的!”倪雨桐不是很自信: 毕竟探头效果不是那种高清的… “你不要开会了,接着去看桐溪中学下面那个‘卡口’!”张局将烧焦的烟头,扔进烟灰缸-直接派工: 让小伙子接着视频追踪面包车,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明天必须加派人手,到商城后面一带区域走访,宁远富失踪一个小时-绝非偶然;应该和那一块的人、屋有联系?一定要弄清! “……”倪雨桐未动,看向任探长? 豹子点点头,未说话: 这么重要的发现,刚才怎么不电话报告?当着张局和大队领导面,他不好发作!何况还有“外人”在! 雨桐随即答应: “那-张局,我走了!” 他本想听听会议内容,不管是案情来源,还是最新动向?哪怕是学侦探前辈汇报工作方法-都是好的!现在—计划落空… 倪雨桐走到门后,拉开门-“耶嗨?”一声。 他差点儿和进来的人,撞个满怀? 在座人闻声观望—— 大要案探长刘宗炜闯进来,后面是林晨晓! “张局,出‘大事’了!刚才、刚才车站附近的吉祥宾馆老板,打电话给我-房间死了个人!”刘探长气喘道。 “男的、女的?身份清楚呗?”程大问。 “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刚进大队-电话来了…”刘宗炜发现失态,赶紧解释! “你是大要案探长哎—这么慌张?”张局不满道: 小刘当大要案探长,不是他张正义的理想人选,但碍于干爸胡世安的力荐,又不好不用。再说,他一直相信银狐眼光,决定试一试? 刘宗炜执行能力很出色,但面临大事的气度,统筹全局的观念都要加强。像如此不够镇定,难堪大用? “我就来问-”刘探长脸涨红,颇显尴尬: 他原是尽快汇报“警情”,结果落个-失误! “不要问了!”张局唿地起身,指令程勇: “叫上技术、法医,马上出现场-” “我来叫人!”喻剑恰巧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答应。 “我和你一起去,帮忙拿器材-”艾春光拿起笔记本道。 “要快,人命关天的事儿!”张正义催促。 郑哲收拾工作包,准备离开-回家: 看架势,今晚上开不成会了。不管是不是命案,刑警弟兄们都要忙到下半夜、甚至通宵? “郑所,莫走了!正好帮忙-一起去!”张局招呼。 “好-”郑哲背上包跟上: 宁远富失踪不是“小事”;现在-死人了,更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反正倪所同意—自己在刑侦大队跟班一段时间…… 第二十二章 冬夜出警 一溜儿三辆警车驶出刑侦大队停车场,往城北吉祥宾馆赶: 张副局长带着程勇、杨志金、郑哲开路;刘宗炜、林晨晓、任友军和倪雨桐在中间;艾春光和技术探员们殿后。 春光坐在现场勘查车副驾驶室,喻剑开车,阙昊天和女法医云倩坐在中间两个单座上;童世嘉、杨拥军、曾敬贤-挤在最后一排。 他心道: “这一车七人,活脱脱就是混搭的新‘江南7怪’呀!-不对,还有留守应急的柏青山?把他算上—应该称作‘桐溪八怪’! 还是不对,自己已经是大队领导,不在技术探组序列了。以学弟为首,用新7怪来形容,还是比较贴切的。 和当年魏老大领衔的那一代技术探员比,现在这一组逊色许多!主要是队伍新人多,除了喻剑、阙昊天,其他五人加入探组都在5年以内,而且经历命案现场,一年还不超4个。 命案固然是越少越好,但对于实战培养技术梯队来说,就‘不妙’了。现场勘查、检验鉴定都是经验性很强的手艺,没有时间和经历,是很难达到较高水平的…” 车队停在老汽车站门前广场,一行15名侦探在张局率领下,冒着刺骨寒风,急冲冲走进一条黑洞洞的小巷。 大约7分钟后,巷道开始左拐,露出一些昏黄的路灯光,隐隐约约传来些许嘈杂声: 快到现场了?这么冷-还有人看热闹? 队伍走到离路灯一丈左右,遇上围观人群—— 路灯下,方云木所长和四名警员正在维持现场秩序。仔细辨别,路灯安在一处门头上,伸出的灯箱-表面印有“吉祥宾馆”字样及住宿电话号码。 说是宾馆,就是一处两层楼房改建的小旅馆! 方老默眼神好使,立即发现-“救星”到了! 他往张局跟前走,人群才极不情愿地闪开一道缝儿。多数人盯住门口,有人东张西望,猛然发出一声: “法医来了!-快看!快让让—” 本来窃窃私语的人群立刻炸开了锅,喧哗起来… “这么冷的天,都回去-回去烤火、睡觉—”方所长高声道,嘴里冒着白气! “喻剑、喻剑呢?拿警戒带把两边巷子挡住,腾出一块空地来!”张局喊。 “你们四个过来帮忙!”方老默扭头叫守在门口的警员: “大家配合一下,往后退!慢点儿-当心踩到了—” 他说完,对张局叹道: “桐溪老百姓就是高兴凑热闹,真是没得整!-尸体在二楼201房间” “等哈讲,程大、杨大、小艾-你们几个过来?”张正义招呼主力,走到路灯下— 宾馆门两边墙上,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笑迎四方客客是上帝;下联是-喜纳八面财财源广进! “是男的,女的?身份证-可登记了?”张局低声问: 他有一种不祥预感,不会是“宁赖子”死在里面吧? “女的,30多岁-”方老默看见人群已经散到两丈开外,便轻声介绍: “我接到报警后,就马上赶过来。怕老板搞错了-腊月皇天的闹笑话? 我就进去看-人到底死没死?人在床上,搭个被子,从脱下的外套和长头发看,应该是个女的。 试探鼻息-确定没气了—” “你么样进去的?”张局急问: 他担心现场地面-被破坏? “我也是老刑警,这点儿常识-我懂!我套着方便袋,绕进去的。”方老默说着,摸了一下鼓腮帮子: 当时有个大个子警员要抬脚先进,被他一把揪住。-没有鞋套?他问宾馆老板要了两个厚方便袋,裹住鞋子,才踮脚进房间—尽可能避免破坏地面足迹。 快速看罢、试完,他又原路退出,轻掩房门,在门口搁一条长板凳,防止其他人贸然闯入… “老板呢?”张正义转移话题: 现场情况必须等技术探组勘查完毕,才有初步结果?他想先接触倒大霉的老板,事情没查清之前,老板的嫌疑不能排除,毕竟死的是个女人? “老板在后面客厅里-谈话。”方云木说完-要带路。 “等哈着—”张局止住老默,对程勇道: “程大把工分一下?春光-现场一定要看仔细!” “好!”、“晓得!”—— 正义得到明确答复后,想伸手摸烟-觉着不妥,便顺势搓搓手,往门洞走去,方老默盘着腿跟上… 程勇环视一下弟兄们,吩咐道: “我们分成三组,技术组由艾大带队-负责勘查现场;走访组由杨大负责,主要问问附近邻居,还有—调取离现场最近的视频监控,任探长、雨桐、林晨晓归这一组。 郑所和宗炜跟我,留在现场,把宾馆情况-尽快了解清楚!” 亲面兽答应着,带豹子等3人离开。 艾春光带着6名技术员,提着勘查箱、背着相机包、拎着勘查灯等器材,走入庭院: 这次拿现场勘查器材时间短、东西全,阙昊天功不可没—他和杨拥军下午收拾、整理了近1个小时… “大家将‘三套一帽’戴好—”春光叮嘱: 小心无大事!不管是不是命案,要按“命案”对待-先难不为难!这是他接手死亡现场的一贯做法。 “喻探长、阙探长负责现场勘验、记录,小童照相、拥军录像。等初步勘验、固定好现场后,曾法医带云倩检验尸体—”春光相对分工完毕-追问一句: “-大家清楚没有?” “清楚了—有你艾大在,还能‘不清楚’?”阙副探长一边戴头套,一边低声发出怪腔? “……”大个子正戴口罩,闻言瞥了一眼阙一把,暗自叹道: 唉—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才,就是嘴巴不好;如果当初愿意接管技术探组,下一步晋升副大队长的-肯定是你阙昊天! 第二十三章 床上女尸 吉祥宾馆201室位于一排曲尺形二层楼房二楼,离楼梯口最近。单扇内开木门虚掩,门缝露出灯光。玻璃窗紧闭,窗帘拉拢,从外面看不见室内的景象。 艾春光和守门的警员寒暄后,用戴着手套的右手轻推门板右下部,房门开启—— 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空调开着! 室内西北部依墙是一张东西向放置的单人床,床上躺有一“人”?人上身搭着一条白色棉被,膝盖以下裸露在外,被子三分之一部分拖在床下。 床南侧是一把酒红色木质单人沙发,沙发上堆放有衣物。电视柜放置在东南角,TCL彩电正在播放古装剧。挨着电视机有一只黑色女式双肩背包… “这么简陋,愚见以为-80元一夜?”喻探长低声猜测。 “贱贱,你钱—不值钱!反正你有的是钱!-顶多50块!”阙昊天反驳道。 “现场有些情况,还要找老板和服务员进一步了解?”春光打断道: “现在先照相固定,-录像跟上。然后用静电吸附器处理地面足迹,打开一条从门到床边的通道。” 童世嘉、杨拥军开始忙活儿… 半个小时过去,侦探们已经能够穿着鞋套,运动到床西头。 艾春光走到床近前,法医曾敬贤、云倩紧随其后: 床上人一动不动,栗红色的长发遮住颜面?白皙的肩膀露在被外,左肩旁有一只枕头。 “肯定死了-”曾法医初步检查后,抬起头道。 “一步一步进行全身尸表检查。需要照相、录像—只管****光说完-退后… 曾敬贤在云倩协助下,挪开尸体上棉被: 仰卧女尸几乎全裸,仅剩黑色三角短裤套叠在右膝盖处! “不好!出大事了?这女的穿着-太反常…”春光心里暗叫: 莫不是一起强奸杀人案吧?—宁赖子还没找到呢?真正是“祸不单行”! “这、这-完了、完了…艾大,建议最好马上给张局、程大通报:当‘命案’搞,比较稳妥!—特别要注意和死者来往密切的男人,比如丈夫、情人之类的?”曾敬贤两眼放光,盯着春光道。 “有没有把握?—要不要先停下,请求支援?”艾春光十分冷静,回以征询的目光? “这肯定要‘尸检’哦!”曾法医转瞅云倩道: “就我和小倩—有些吃力?要是能请市局陈老师来-最好!” “……”春光沉呤着: 敬贤提的“陈老师”,是宣湖市警局刑侦支队陈龙平-全市法医专家! 多年来桐溪县发生疑难复杂的命案,陈法医大都有参与,为分析死因、死亡时间、致伤方式和案件定性等,发挥出重要作用;为命案最终破获立下诸多汗马功劳! “先按程序-把现场处理仔细,我去找程大。”艾春光决定,转身对站在门口的喻剑道: “喻探长-你接着指挥?” “愚见收到!”喻剑低着头答应: 他听得很清楚—又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看来周日聚餐必须取消,幸亏瑞瑞来不了… 艾春光走到东排楼房客厅门口,推开门-探头张望: 一股香烟味儿抢入鼻腔! 张正义正坐在取暖器旁,和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说话。程勇、方云木等散坐在客厅内。 “张局、程大,请出来一下?”春光道: 他估计中年人是旅馆老板,等急要报告的内容-必须对外人保密! “领导-外面冷!你们在屋里谈,我到楼上卧室去。有么事要问,就喊我?”老板怯声道。 “嗯-”张局眯着小眼道: “小艾,进来再讲!” 春光对着取暖器搓手,等老板上楼—传来关门声,才低声道: “现场情况是这样……” 他把目前现场勘查所见,以及曾敬贤的初步判断,一一详细介绍完毕。 “张局,曾法医的建议是—请市局陈龙平法医,来指导做尸检?”春光捏着虎口,说出最后一项? “市局?-动不动就找‘市局’?我们自己不行啊?”张正义小眼圆睁,扔掉烟头,断然道: “先自己搞!自己不敢搞,永远进步不了!” 艾春光望向程大?程勇眼睛眨巴着-没表示! “那-行!我就去—”春光说完,迈步出客厅: 张局好面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批评的也对,经验值和自信心都是不断磨练出来的。自己从16年前的门外汉,到现在被聘为全市痕检专家,不也是一步一步摸索、一个一个大案经历所育而成… “艾大,死者手机、身份证、钱-这些东西,有没有发现?”程勇在后面问: 刚才张局“叫”他尽快查清-女死者身份?他如坐针毡,稍加思索,便来追春光! “我们一起去-动态勘验还在干?”艾春光加快步伐: 他看到郑所也跟出来… 阙昊天刚走到楼下,碰到艾蒿一行3人,赶忙止步道: “程大,我正准备去找你!在房间女包里,找到了死者的钱包;身份证、手机、银行卡-都在!” “嗯。上去看了-再讲!”程勇淡然道: 他心里一阵高兴,却不便表露出来-“大队长”要喜怒不形于色才对! 身份证显示,死者叫王晴,1980年9月11日生,家住北伏镇青峰村王家边14号。现金共计556元。银行卡是信用社的储蓄卡。 程勇看了一眼床上王晴尸体,感到很不自在: 好好的一个人,才32岁,就这么没了!是不是命案,现在定论-还为时尚早?当“命案”干,是必须的!! 第二十四章 单身房客 张正义看着程勇、刘宗炜出门,郑哲紧随其后,很满意: 所谓-响鼓不用重敲!这个郑哲眼睛头子亮,主动性强,难怪牛濛向自己多次推荐他! “张局,来一根-”方云木递过一支中华,掏出打火机准备给领导点? “抽多了,等一哈—”正义拿着香烟,探视云木道: “方所长,这件事-你有何高见?” “张局,你莫调我老默‘麻经’了。我哪有么高见?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全力执行!”方所长说完-点起烟,猛吸一口! “你现在是‘城防司令’耶!死人-这么严重的事,怎么能没想法?”张正义透过烟雾,盯着方云木? “唉-都快过年了!碰上这档事儿—真倒霉!话又说回来,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睡觉、睡死了?摊在谁家,不都可怜伤心啊!我们就是熬夜加班-受点儿罪,也值得—”老默像是自言自语,转而道: “按照艾大刚才介绍的现场情况,死者衣着明显反常-哪有大冬天睡觉不盖好被子,短裤只穿一条腿儿的…至于是不是案件,还要等现场勘验、尸检结束,结合调查情况,综合进行分析?” 方云木直觉-这就是一起杀人案,而且性侵的可能性极大!但多年的从警生涯,已经改变他许多,不再像当年那样“直言不讳”了。很多死亡事件一开始给人第一印象-是命案,最终通过扎实有效的侦探,证明人不是被害致死的… “你讲的对!”张局赞同道: “刚才旅馆老板的谈话材料-你也看了,觉得—谈的么样?” “不行-不够细!就薄薄两页纸,该问的没问…”方云木摸一下鼓腮帮子,检讨: “都是我平时培训、督导不得力,这材料—要重谈!” “什么时候安排人-再谈?”张正义沉声追问: 他进门就看报警材料,上面仅仅记录了发现死人、施救、报警的过程,比如死者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带有什么物品?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同伴?等等,—都没有询问! 像旅馆老板-这么重要的旁证,甚至是目击“凶手”的证人,谈话—就两张纸、数十行字打发?简直是敷衍了事,讲大一点儿,就是“不作为、渎职”! 方老默听话-听音,毫不犹豫应道: “我就来谈—” “嗯!你问,我记!”张局摁灭烟头,决定给老默打下手: 他是老侦探出身,记笔录-不在话下。 “哪能呢-张局!我晓得我字-没你写得好;速度没你快,但是这点儿‘小事’,我干得了!你在旁边把把关、提个醒—就足够了!”方老默说完,立刻从提包里掏出笔、纸和油墨。 张正义看着熟悉的“三件宝贝”,放下心来: 现在许多年青警员一干到科所队长,就不再办案,当起“甩手掌柜”,甚至出警-连包、笔记本都不带,更别说带齐“老三样”。云木现在是城关派出所所长,还有如此状态—证明自己当年没看错人… 方所长盘着腿儿-快速上楼,叫下黄老板。 “局长-抽根孬烟?”黄老板小心翼翼献殷勤—拆一包阳光利群,竟找不到塑料封条? “一看你就不是抽烟的人!我抽烟-带的有,你莫拆!方所长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你-你坐—”张局说着,掏出中华烟,扔给老默一支。 “真难为情,我确实不抽-拆都不会。这是上回到乡里喝喜酒—人家给的。我放桌上,领导自己来…”黄老板坐到方所长对面,有些手足无措,心道: “刚才明明问过了。怎么还问-这么麻烦?人是死在我店里,但也不是我‘害死’的,揪住我不放-干嘛呢?赶紧把她家里人找到,把尸体拖走—省得晦气! 我大不了陪点儿丧葬费,算是‘献爱心-做善事’。我明早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黄老板,这个女的-就是死者,来你宾馆住,登没登记耶?”方所问。 “登记?登记…”黄老板拿手梳一下油光华亮的大背头,迟疑道: “领导,我、我-没有登记。你听我说,我这说起来是‘宾馆’,实际上就是一个小旅社。儿女都在外面上班的上班,做生意的做生意,就我们老两口在家。派出所装的什么电脑系统-我们也不会用。” “黄老板,你看起来还没我岁数大,学学-不就会了?”张局道。 “我都六十一了,你还在当局长,我哪能和你比。”黄老板叉着手讪讪道。 “没登记,要处罚的。”方云木严肃道。 “罚款-我认、我交。张局、领导,你们看能不能少交点儿?住一晚上才收五十块钱!我们下次一定改、一定登记…”黄老板有些激动,乞求道: “我不算好的呀!上午两个警官来检查,让我认一个‘胖子’—我不认得。他们临走打招呼-要是有什么可疑情况,立刻报告!我、我这不‘发现死了人’,立刻就打了他们手机,还打了110…”。 张正义知道,老黄说的“两个警官”是刘宗炜和林晨晓,便向方所长摆手示意:暂不追究! 县城里像这种小旅馆很多,有些业主就像这位黄老板一样,虽然局里三番五次开会培训、下通知—要求住宿必须实名登记,将旅客身份、住宿信息上传至“旅馆业管理系统”,他们就是不遵照执行。 派出所查到了-就找人说情;没查到,就当漏网之鱼。-这也是程勇寻找宁远富,不但在内部电脑系统上查,还派专人上门走访的缘由所在… “处罚的事情,先放一边儿。你仔细想想,把我问的事情-如实讲清楚?—死者是什么时候来的?”方老默开始记: 他认定像老黄这种“老油条”,不先给他个怕头,他是不会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的。 “我不晓得-她来的时候,我不在-”黄老板回忆道: “出事之后,我听老马子讲,这个女的是骑电瓶车来的。” “电瓶车呢?”张正义和方所同时发问? “不晓得-没见了。”老黄显然受惊,疑惑地望着张局道: “当时车子停在院子里,按讲不会丢的?电瓶车也不值么钱?就是新的,才两三千块钱儿。我老马子讲,是一辆红色的小电瓶车-半新不旧的。—她家里人不会叫我赔吧?可能是她叫人骑走了呢…” “她和谁一起来的?具体什么时间?”方云木追问: “老板娘呢?” “老马子睡了-吓得要死,都不敢关灯。据她讲,大概今中午点吧钟,那个女的一个人骑车进院子,拿了‘201’房间钥匙-就上楼。没看到其他人跟进来哎。”黄老板说完,又梳头发? “请老嫂子下来,我们再问问她本人?”张正义提出: 他觉得老黄说的不够清楚,或者-根本没讲实话… 第二十五章 女光棍儿 黄老板步履蹒跚地上楼—叫老伴? 程勇推门进来,看见只有张局和老默两个人,便轻声道: “张局,女死者叫王晴,32岁,是北伏镇青峰村的。她的包在现场,身份证放在皮夹子里。-现金也在,零钱和整钱加起来—556块。还有一张信用社的银行卡—” “手机呢?”张正义伸手掏烟: 他听出来,程勇是要说明“财物”在,即使是案件,不会是因财起意。手机也是贵重物品,而且里面储存有王晴生前的通讯录、通话记录、短信、聊天记录等,这对下一步分析案情-非常重要! 如果手机被拿走,可以通过技术手段进行追踪,及时找到手机持有人-甚至是“犯罪嫌疑人”… “手机-也在,在枕头下面,法医检查尸表时,发现的。”程大语气中透出失望-显然已经想到了“手机丢失”的价值。 “……”张局点燃烟,叭一口道: “让技术尽快处理,然后请网安大队帮忙看看手机内容?” “好-我去安排人查王晴的关系人?”程勇说着出门。 老黄下楼,后面跟着一个披着棉袄的老妇人—下身穿着花棉裤,一落步、一摇晃。 “我给老马子讲了,她还没睡着?领导直管问…”黄老板拿起利群烟-又要拆? “哪睡的着哎,吓都吓黄昏了!—不是你那样抠的,给我!”老板娘接过香烟,熟练拆开封口,顶起两根,递到张正义面前: “我家老黄-不吃烟!领导—来?” “多谢大嫂-”张局抽出一根来: 看样子,老板娘抽烟! 方所长没抽,理由是“写材料,不方便”。 老板娘果然自己拿起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开抽… “这是一个‘女光棍儿’!不知道-说话可靠谱?”方老默心生焦急,注视张局? “大嫂,你晓得201那个女的,叫莫事呗?”张正义眯着小眼问: 他从第一眼看到老板娘,就明白遇到一个“老来俏”;称呼-老嫂子,只会加深双方对立!得先把她喊年轻,哄快活… “好像叫—王晴。她来的时候,我叫她登记‘身份证’,她讲-过两个小时就走,等人来谈生意;要是过夜,再登记…我岁数大了,记性不好!等老黄回来,问‘来没来生意’,我才想起来-楼上有人?上去一看,出事了。唉—”老板娘说完,赶紧将烟塞进嘴里-连吸两口,烟火即将燃至海绵嘴! “她讲-谈么‘生意’呢?后来有人来找她呗?”张局一边问,一边递出一根中华: “大嫂-给—” 老板娘左手接住烟-含起,拿右手烟头对火,吸燃后—扔掉烟头道: “生意?她能有‘么生意’—骑个破电瓶车;长的丑死,还染得像个红毛野人!-皮肤还怪白的…” 方云木见老女人不讲正题,便插话: “电瓶车是么颜色的?” 老板娘瞅了一眼方所,转视张局道: “我没问她-生意。派出所也不准许我们‘留女的-做生意’!后来我在屋里看到一个男的上楼,进她房间去了…么时候走的,我真没看到!—车子是红色的,就停在院子桂花树旁边,后来没见了?” “那个男的-多大年纪?长么样子?穿的么衣服?骑没骑车子?”方老默有些急,问出一连串问题: “么事耶?我老老的,你讲快了—我听不清?”老板娘反问! “大嫂,不急、不急。你慢慢想,把看到‘男人’的情况,仔仔细细给我们讲-好呗?早点儿把事情搞清楚,对你和大哥—也是好事情!”张局看向方云木: 老默正在低头记录! 他本想示意“不要着急”-没搭上眼线儿… 老板娘又扔下一个烟头,才徐徐道来—— 大概下午两点钟样子,一个穿灰棉袄、黑裤子的男人打着手机,低头走进院子。她准备开门出去,想到-外头冷,就坐等那人到客厅来?那人站在院子挂掉电话,抬头看前面二楼,随后就顺外楼梯上去,直接进了201房间。后来她只顾看电视连续剧,就没再往外看。直到老黄回来。 “你能肯定男人是自己推门进去的呀?你视力怎么样?”方所长问道: 从一开始,这个装模作样、老油子般的老板娘,就让他反感!现在-她越描述得细致,他越怀疑其提供情况的真实性?-60多岁了,眼神儿还如此“犀利”? “她看‘近的’不行,看远的-真管用!不信—你试试?”老黄半天没吭声,这时候发声给老伴帮腔! “相信,我们不相信嫂子,就不会-问她!时间不早了,大嫂-你先休息。黄老板,你还要陪我们—”张局调停,掏出2根中华,递给老板娘、方老默-一人1根: 该问的-基本到位。不过,明天必须换人—做老妇人视力辨别实验?现在黑灯瞎火的,想做-也做不成! “……”老妇人叼上烟,一摇一晃往楼梯走,登上两踏-扭头道: “黄老头子,你不晓得-莫瞎讲!” “你都讲了,我也没看到。—你先睡,我还要陪领导…”老黄赶紧答应。 等楼上传来关门声,黄老板才苦笑道: “老马子当家!你们莫怪她,从年轻到现在,她都是这个鬼味道儿-不好惹!来、来—抽一根?” 张正义接着利群,对老默道: “方所-你辛苦!把材料完善好?我去现场看看?” “不辛苦!保证-完成任务!”方云木头也不抬道: 虽然肚子胀气,收获还是蛮大的! 第二十六章 多路推进 “张局-”艾春光低声招呼: “情况不太好…” “嗯?我能进去呗?”张正义站在201房间门前,探头问: 他对现场勘验-很放心,有艾春光、喻剑和阙昊天在。他担心“法医”? 这种担心不无道理。老一批法医先后离去,时间长一点儿的是曾敬贤。曾法医是赵德才手把手教的,但时间不足1年。小赵云调至天门市后,很长一段时间,命案尸检工作都是在市局法医帮助下,才顺利完成! 曾敬贤业务成长很快,当云倩来技术探组上班时,他已经能够胜任尸体主检任务,并培养小云。问题在于,2008年后,全县疑难复杂杀人案件发案数-大幅度下降,曾法医的见识和经验值相比老魏、小赵云,差距较大。—云倩只能打下手! “地面已处理完毕,张局-你要进去?愚见戴上头套、手套、口罩—也行!”喻探长说着,开始拿装备— “你们看仔细…”张局未动手戴防护装备,睁圆小眼巡视一番,问: “死者袜子和鞋子呢?” “在床旁边-棉被盖着。皮靴子摆放整齐,靴尖朝外,棉袜分别塞在靴筒里…看上去像‘王晴’自己脱的?”春光介绍: “为防万一,我们原物提取了。准备回技术室-处理?” 艾春光很慎重,曾经技术侦探内部培训学习-交流案例,有在鞋跟外部提取到手印,认定犯罪嫌疑人—破案的。 他内心已经预判-这是一起命案,万一是“凶手”脱掉死者靴袜,出于个人习惯,将靴子摆放整齐呢?那—不提取、处理靴子,就是一个天大的低级失误! “她的背包拉链-拉没拉开?钱包呢?”张局继续盯着问。 “双肩背和皮夹子的所有拉链,都是拉合状态。里面的物品-没有异常翻动。钱、身份证、银行卡都在!”春光答道: “手机—交给程大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问题要想复杂些。如果有人翻包找东西,比如‘欠条’之类的?找到后-再复原拉链呢?”张正义说着想掏烟,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忍住: 这是在中心现场-不能抽!万一烟灰、烟蒂混入现场物证,或是遗留在现场,被后续复勘现场发现、提取,是会铸成“大错”的。 “小童,按张局说的-把整个背包提取回去,进一步检验!”艾春光道。 “不光是靴子、背包,所有王晴带来的东西-都要提取,都要仔细检查—”张局对双手插在裤口袋的曾敬贤道: “曾主检,都看完了啊?尸体怎么样?” “这-简单!死者全身尸表—没发现开创性创口;从尸僵开始形成的状况看,死亡时间分析在今天下午;要想更准确判断,必须进行系统解剖!”曾法医瞄了一眼床上尸体,接着道: “现在最好-尽快将尸体拉到殡仪馆?张局,我此前给程大建议过:明天能不能请市局陈法医来帮忙?光我和云法医—力量弱了…” “你先把现场处理好!有把握的事-就大胆干!”张正义鼓励道: “你从法医角度讲讲看,人是怎么死的?” “这—么样好讲?还没解剖!从尸表看,倾向于-机械性窒息死亡。从衣着异常分析,死者极可能遭到过‘性侵害’。”曾敬贤字斟句酌道: 他性格本就稳重,多年法医从业经历造就的职业素养,更容不得他-信口雌黄! 张局思索片刻,盯着艾春光问: “殡仪馆联系没有?” “我就来联系—”春光掏出手机,拨打“60**448”… “张局-”是负责走访的亲面兽。 “到院子里讲。”张正义说着-举步下楼,刚走出3步,似乎想起什么—停下,扭头对打完电话的艾春光道: “尸体弄走以后,将现场角角落落-再仔细看看,争取有所发现?夜里要是不行,明早上再来!” “好。”春光边答应边走进201… 张局和杨志金来到桂花树旁—站定: 客厅里,方老默还在和老黄“谈”? “走访怎么样?”张局问,开始掏烟— “来-”杨志金已经递过来一根,语气失望道: “没的样儿。我们分成两组,沿两条巷子往外问。我和小林一组,敲门-问到车站附近,要么‘没人’;要么讲‘天冷死人,闭门在屋里,什么没看到’。豹子和雨桐那一组,不比我们好—还在问…” “要挨家挨户问,没见着人的-想办法联系!—林晨晓呢?”张正义问: 现在老百姓很多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生怕-摊上事儿。这和10年前的社会风气,很不一样!但是再难,也要动脑筋侦探! “他跟刘宗炜、郑所去‘北伏’了,讲是-查死者的关系人?程大安排的—”亲面兽道。 黑夜里只见烟火亮,看不到人的表情? “现在有一件事情,要抓紧时间办!据老板娘讲,下午1点多钟,王晴骑着一辆红色旧电瓶车来开房。隔了大约个把小时,一个穿灰棉袄的男人进院子,上二楼到王晴房间。‘事情’发生后,车子和男人都不见了-”张局尚未说完— “我马上去调巷子口附近的监控!”亲面兽兴奋道: 他听程勇讲-情况不妙,很可能是“命案”。和林晨晓分开后,他立即赶回吉祥宾馆,想探个究竟? 张局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男人作案后,骑着被害人电瓶车逃离现场!这是一个“大目标”,具备视频追踪条件… “你别急,先给老任打电话,通知他和雨桐来现场,再具体部署‘追’-他们对街面情况熟些!”张正义口气淡然道: 亲面兽反应够快,但这一路人马的工作量肯定大,绝非他一人能完成! 杨志金随即联系任友军—让豹子赶快来吉祥宾馆? 张局走向客厅,心道: “方老默啊方老默,你应该‘结束’了吧?” 第二十七章 半夜碰头 程勇驾车赶到局里,径直来找网安大队值班领导-张军副大队长。 张大是计算机专业本科毕业,对通讯工具很有研究。他接过程大拿出的王晴手机,便开始摆弄起来… 程大抽着烟,等待结果—— 这部粉色OPPO手机并不值钱,市价800余元。但对于查清机主王晴的死亡真相-非常重要!特别是24小时内的通话人,很可能隐藏着“凶手”? 他结合现场勘验和法医尸表检查,初步判断王晴很可能是被“先-奸-后-杀”?作案人没有完全将她的尸体曝露,而是用棉被盖住其躯干,表明两人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熟人,凶手对死者存有条件反射样的羞耻之心。就如同曾敬贤分析的,王晴丈夫或是情人的嫌疑-较大。 他查出王晴已婚,和公婆、丈夫、一个8岁女儿共同生活。恰巧郑哲在,主动提出回所里,找青峰村村干部侧面了解死者的现实生活状态。基于王晴的贵重物品都在,不能排除作案人是因情感纠葛作案?“他”既然敢杀王,会不会对其家人-再下毒手呢?是以他果断指派刘宗炜、林晨晓陪同郑所-去北伏,相当于打前站;万一出现异常情形,刘探长、小林子能够先顶上,对付“突发命案”-刑警还是强些! 程勇有些焦躁,香烟明显抽多了: 2011年阳历年已经收官,从市局刑侦支队反馈的消息看,刑侦绩效考核成绩还可以,处于全市各县排名第一方阵,和南颐县在伯仲之间,能否实现超越南颐,还要等最终结果网上公布?如果近期有时间去支队,就加分项-“争取”一下,那是最好!可现在又是“失踪”、又是“死亡”,怎么抽得了身呢? 阴历大年夜对全国人民都重要,对桐溪人民也一样!按照惯例,过了腊月二十三-小年,所有人都会“忙年”。刑侦大队的兄弟姊妹们都有家有口,当然也要忙!今天已经“二十”了… 张局来电—激得程勇弹簧般跳起来!他按掉半支烟,对在实验室干活的张军大声道: “张大,我要去现场-开案情分析会,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辛苦你了!” “你去忙-程大,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整理’,弄好后,再向你报告!”张军未起身。 程勇留下一包备用的电线杆子,直奔吉祥宾馆。 他拎着包,走到宾馆门前: 围观人群已散去。警戒带孤零零挂在1米高位置。两名辅警站在门洞里—跺脚! “程大,尸体托走了!方所他们还在里头!”一名辅警显然认识程勇,招呼道。 “两位弟兄-辛苦、辛苦!来-抽一根!”程大发烟。 “不辛苦。-还要多长时间‘撤’?”接烟的辅警问。 “……”另一名辅警摇摇手-未接。 “到时候-方所会通知的。我进去了…”程勇寒暄完,快步走向东楼客厅— 他很清楚,这个现场明天一定会“复勘”!现场警戒不到明天下午,是不可能撤的。-必须提醒方老默安排“两班倒”! 程大行进中,侧头望向西二楼: 技术探员们还在忙…… 程勇推门进客厅:张局、杨志金、艾春光、曾敬贤、方云木、任友军、倪雨桐都在! “程大,你坐-”雨桐站起来-让座。 “你坐、你坐,还有凳子…”程勇一边落座,一边散烟? “现在开个碰头会—”张局点上-道: “离过年还不到十天,今年腊月二十九‘过年’!这两天连续发生棘手的事情,先是宁远富失踪,跟着是王晴-死亡。大家都很辛苦! 宁远富的去向还是个‘?’知情面还很小;今晚的事情—估计明天整个桐溪县城,都会传得沸沸扬扬?社会负面影响可想而知! 急事先办。我们现在先讨论‘王晴’? 先请方所长介绍接报警情况;再请技术讲;最后大家都谈谈?-不要怕‘说错’!” “好。我来讲—”方云木理理手中材料道: “我们是下午6时许,接到报警的。报警人是吉祥宾馆老板黄六子,61岁,手机号码是-13805**0017。他老婆叫汪伦玉,63岁,手机是-13956**0518。 在张局悉心询问下,结合老板夫妇回忆—— 下午1时许,死者王晴-女,32岁,北伏镇青峰村王家边14号居民,单身一人,骑一辆红色半新二轮电瓶车,来宾馆开房。住进西楼201房间。 王晴个子大概不到一米六,染着栗红色长发,背一只黑色双肩包,上身穿鹅黄色羽绒服,下着黑色半截短裙,蹬一双棕色高跟长筒皮靴。 当时,王晴自称-等人谈生意;未说明-是否要在宾馆过夜。大约1小时后,也就是两点钟样子,一名中等身材男子从外面走进院子,打完电话-也走进201房间。该男子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离开的?老板夫妇均不知情。 男子上身穿灰色棉袄,棉袄帽子盖在头上,下身是黑色裤子。老板娘没和男子-打照面,不知道其年龄、口音等详细情况。 大概五点半左右,老板娘去给王晴送开水,发现房间门锁上,窗帘关着,里面有电视声音-没开灯?她敲门、喊门—无人答应,便喊来老黄,拿备用钥匙开门。 等打开灯一看-客人光着腿睡在床上,膝盖以上蒙着被子?老黄连喊几声,客人没反应。老板娘便大着胆子,走到床头-掀开被子看?结果发现‘人死了’… 后来就打120,急救医生来后-检查证实王晴确已死亡,建议老夫妻俩—报警。老黄给刘宗炜打完电话,又打‘110’。再后来,我们就赶到了。 这是目前了解的情况-对了,王晴的电瓶车不知去向…” 艾春光边听边记,心下琢磨: “这个‘灰袄男’很有嫌疑!电瓶车是不是-他骑走了?120来过,必须找到场的医护人员了解—他(她)们在中心现场有哪些活动?” 张局等春光接着发言,却没有动静: 大个子拿着笔,正在眨眼睛? “技术-”张正义催促? “张局,我先讲?现在快半夜了,我讲完和云法医先撤-明早还要做‘尸检’-”曾敬贤睁着大眼睛,斜着身子道。 “嗯。我已经和支队联系好,陈法医明天七点钟出发,直接去殡仪馆。你们提前做好相关准备—”张局应允并叮嘱: 张正义虽然晋升分管刑侦工作副局长多年,刑侦大队长的位置感早已深深融于他的骨髓。每逢疑难复杂的大要案,他都身先士卒、奔赴一线指挥,俨然是“大队长”一名! 牛濛曾私下含蓄劝他: “老张,你已经是分管局长,有些具体业务工作-该放手让弟兄们干了。你这样—太累!” 他深深不以为然,坚信: 不到现场,不边教边盯?怎么破案子?怎么带出一支敢打硬仗、善打硬仗的刑侦铁军呢? 第二十八章 现场分析 王晴到底怎么死的?曾法医未作出明确说明,只是-排除外伤造成死亡可能。他分析认为作案人有“性侵”过程,和死者比较熟悉。 曾敬贤离开后,艾春光搓搓大手道: “我立足现场,结合方所和曾法医提供的情况,对整个死亡现场进行重建和分析。在我讲完后,大家有什么问题,请提出来—— 死亡时间段划定在13日13时-18时,大约5小时。主要依据老板夫妇的目击证言。王晴的具体死亡时间,在明天尸检后,依据其小肠内容物的推移情况,应该能够比较准确的推算出来。 死亡地点是在吉祥宾馆西二楼201房间。王晴停放电瓶车的院中桂花树旁,是关联现场。因夜里光线不好,所有现场-明天必须复勘! 技术探员对201房间进行了全面勘查。尸体初检后,已运去殡仪馆,以备下一步系统解剖? 201房间门窗完好,无撬压破坏痕迹。窗帘拉起,灯、空调、电视机均开着。灯-是老黄后来开的。灰袄男子进入房间,可能门当时虚掩着,也可能是王晴开的?排除‘他’是强行侵入的。 室内布局很简陋。王晴几乎全裸死在双人床上,仅剩右大腿套着一条黑色三角裤;外套及内衣放置在床边沙发上;黑色长筒皮靴整齐摆放在床边,靴尖朝外,袜子塞在靴子里;双肩背包放在电视柜上,钱包在背包里,556元现金、身份证、一张信用社的储蓄卡都在钱包内。—大家回头可以看现场照片和录像。 另外,一只粉红色OPPO手机在枕头下,提取、处理后-已交给程大。现场目前没看到‘电瓶车’钥匙? 痕迹物证方面,我们对房间地面进行处理,发现了多种鞋印。经现场比对,已经排除了王晴的皮靴印。下一步要甄别哪些鞋印,是老板夫妇、120医护人员等留下的?以便确定出‘灰袄男’的足迹? 在房门把手、门板内外均发现了一些手印,同鞋印一样,也要进行甄别?—旅馆房间是公共场所,进出人多,甄别痕迹物证-工作量大、难度大,还需要一些时间…” 春光说到这里,停下来-摸了摸大脑门? “你对王晴死亡—有什么看法或工作建议?-大家对现场有‘疑问’的话,现在就提出来?”张局擎着香烟道: 小艾刚刚只做了现场客观情况介绍,重要的是现场勘查导出的“分析意见”,他想听一听?艾春光一直是个对现场有“独到想法”的人,他很赏识这一点! “想-法…”春光快速眨眼道: “有四点想法供大家参考:一是对现场的第一感觉,觉得是一起性侵杀人案;二是作案人和死者王晴熟识,甚至私交很深;三是‘灰袄男’有重大作案嫌疑;四是王晴电瓶车很可能是灰袄男骑走了。 下一步工作打算—明天继续勘查现场;将提取的痕迹物证尽可能甄别清楚;等尸检结束后,该送检的物证-及时送…暂时就这么多。” 他对运用“手机”、“电瓶车”,开展下一步侦探-有考虑,鉴于现场工作量太大,程勇、杨志金等一干侦探精英都在场,将“侦查建议”说出来,有越俎代庖之嫌,是以他忍住—没讲! “嗯…”张正义记完-抬头,不甚满意—— 小艾的技术侦探手艺,让人放心;现场直觉也很敏锐!唯一可惜的是—不会拓展,不去发散思维-思考如何结合现场物证开展侦查? 杨志金懂侦查,尤擅审讯,却对刑事技术几乎一窍不通,现场意识也薄弱。既懂技术又会侦查,是张局心目中优秀刑侦大队长的理想人选!现任-程勇,只能算“称职”… “我和任探长、倪雨桐、林晨晓,负责现场访问,分别沿宾馆门前东、北两条巷子展开。我和小林子走完北巷,据已找到的居民反映-没有发现异常。—任探长,你们组呢?”杨大汇报: 他听老默、春光介绍后,立刻发现“问题”-自己此前的访问没有针对性,比如“骑红电瓶车的黄衣女子、穿灰袄的男人”?而是泛泛了解—家里有几口人?叫什么名字?当天在干嘛?知不知道附近出了什么事?吉祥宾馆老板为人如何?等等。 亲面兽现在巴不得会议-早点结束,他好回访、去调巷子口监控?现场分析得再好,哪有“探头”来的直接? “张局,我和雨桐走访东巷,很快发现-很少有人应门,或是在家,也问不出什么?我们立即转变策略—”豹子看一眼倪雨桐,接着道: “根据雨桐建议,我俩走出巷子-上凤凰路找‘探头’?还好,对面凤凰宾馆门前安装的监控,能够封住东巷口! 我从所里出警弟兄那里了解到-死者上身穿黄棉袄,就以‘女的、长头发、穿黄袄’为主要特征,回放视频-仔细找?现在刚看到下午‘2:30’位置。有两个进巷子的人,符合目标特征—一个步行、一个骑电瓶车。 当然,从方所介绍的情况看,应该都不是‘王晴’。我俩接到通知-来开会,便安排两个辅警继续看…” “任探,我发信息问了两个兄弟,他们已经回看到‘12点’了,没有看到穿黄袄的女子。我叫他们把中午12时-晚上6时的监控,都拷下来。-回去再仔细看,有没有‘灰袄男’—”倪雨桐插话。 “好!”张局听老任、雨桐报告完,暗赞道: 这才是优秀探员,肯动脑子;既主动、又专业!老任-经验老到,小倪后生可畏!有这样一班人,何愁案子不破? “张局,我这就去调北巷口的视频-”亲面兽红着脸站起来: 豹子小组的工作卓有成效,虽然没发现“王晴”,但能间接证明-王是从北巷骑车进来的;灰袄男来寻王晴,沿着她行进的路线—进出宾馆的可能性极大! 他杨志金走访一无所获,还因为林晨晓离开,连程大要求干的“调视频”工作-都忽略了。两组相较之下,他怎么有脸坐得住? “你坐下—”张正义声音平静且语意明确: 在等待开会时,他已经悄悄安排方云木-派警员去调北巷口附近的监控… “张局,我来谈一点儿。再请您指示-”程勇打破尴尬道: “这两天先是发生‘宁赖子失联’,接着又冒出‘王晴死亡’,都是硬骨头!大量工作靠大家一点一点扒,都很辛苦-特别是杨大! 201室现场复勘工作,包括‘尸检’,由艾大牵头落实。现场进一步访问由杨大负责;任探长、倪雨桐尽快调取、观看附近视频资料,把王晴和灰袄男的活动轨迹-理出来,以便开展‘视频追踪’?” 这时,程大手机响起-张军打来的: 他接听中—脸上露出惊愕表情? 大约5分钟后,程勇挂掉电话,对张局道: “张局-有个情况要‘单独’向您报告?” 两人走上内楼梯缓步台—— 不到3分钟,张正义几乎是跑下楼梯,吩咐众人: “按程大分工接着干!方所留在现场-善后;程勇、杨志金跟我走!” 第二十九章 横生枝节 张正义赶到警局五楼,看见自己办公室门前站着一个人:是张军! “张局-这是短信记录!”张大抬起手中一叠纸,迎上来道。 “等哈到刑侦大队讲…”正义忙着开门: 大半晚上,两包烟抽光光!他让程勇他们等在大队会议室,回来拿“子弹”。抽烟的人-断炊,是要人命的事儿! 张局拉开抽屉,掏出两包电线杆子,扭头找张军?张军不在身后! “张军?”他喊。 “哎!”张大应声进来。 “给-”正义递上香烟道: “你辛苦!今晚立了一功!” “这么样好意思?张局—干活儿是应该的。我正好值班,也没事。给刑侦兄弟们搭把手-应该的…”张军憨厚道,往后让。 “你也是老刑警哎!-拿到—扭扭捏捏的!”张局佯作批评状! “好、好-我接1包。”张大不再推辞:领导好意,却之不恭。 “走-”张正义又掏出两盒烟-塞进提包,转身往刑侦大队小楼来… 四楼会议室已经亮灯: 程勇、杨志金、诸葛强正在候着? 诸葛强小孩才两岁,昨天开始发烧,他妻子在家照顾。下午一量体温,烧到38.3℃。妻子急着给他打电话、发短信-问他能不能回家看看? 他在看守所提审赌博佬-手机没信号,等到出所和妻联系上,妻子说—指望不上他,就喂了一点儿退烧药,儿子已经好些了。 等到“宁远富失联分析会”没开完,慌忙急火要出警时,妻子哭着打来电话:儿子又在发烧,烧到38.5℃!叫他赶紧回家! 正好电话被旁边走过的杨志金听到,杨大命令他: “赶紧送小孩去医院!这边出警力量-足够,有特殊情况再联系!” 诸葛强满怀感激撵回家,赶紧把儿子弄到县医院急诊室,医生诊断是“急性支气管炎”,告诉小夫妻俩:再送晚来一步-发展成肺炎,麻烦就大了… 他老婆娘家在外地,自己父母在乡下。前一段时间一直是母亲在帮着照顾妻儿。看看过了腊月十五,母亲提出“回去准备过年,你大在家搞不了”。想想也是,年猪还没杀?还要洗被子、掸堂上灰、打糍粑、做豆腐等等。父亲一个大男人确实应付不来! 没想到,母亲才走两天,小孩就病了。可见-母亲有多重要… 诸葛强办好住院手续,安顿好妻儿,正在发呆—— 杨大发来短信—“是命案,速来大队会议室”。 他轻轻给睡眼朦胧的妻子解释-要回队里加班? 妻猛地抬头,睁着红肿的眼睛,诧异地盯视他片刻,转向儿子-低声道: “你快去,注意安全-别冻着!还有护士呢…” 张局雄赳赳走进会议室,程勇三个人准备站起来,被止住: “都坐!我们来研究专家提供的‘宝贝’—” “我哪称得上‘专家’?程大-给!”张军一边将手机还给程勇,一边谦逊道: “我列出两个重点手机号码。一个是‘13731**7075’,存的名字是-小露。该号下午两点一刻时候,给这部手机打过电话,也是最后一个呼入电话。这个137号码和王晴联系比较频繁。 另一个是王晴近期较多呼叫的手机号-13905**4466。存的名字叫‘富哥’。她还给这个手机发了许多‘暧昧’短信。我都打印出来了-” “13905**4466?这不是宁赖子的手机号蛮!-富哥?宁远富!”诸葛强万分震惊,跳起来道: 他对宁远富的手机号印象深刻,曾经和郑哲开玩笑—赌博佬挑的号码都讲究,后四位寓意“事事如意、六六大顺”。 郑哲却没好气道-“死死-牛牛”,好晦气… 诸葛强的过激反应,张局、程大、杨大-安然若素!张大颇感突然,疑惑道: “强探长,你熟悉这个139号啊?宁赖子是谁?” “我、我…”诸葛强闻言,才发觉-严重失态,俊脸窘得像烧熟的马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低头-勾腰靠在后排桌沿。 “桐溪就这么点点大,在王晴手机里发现一个熟悉号码-不稀奇!-要是发现你‘小强’号码,那才古怪呢!”亲面兽半开玩笑、半掩饰,心道: “诸葛强还是太嫩了!没沉住气?-喊你来,就是因为死者和‘宁远富’扯上了瓜葛!” “歇火-坐下。听张大继续讲—”程勇止住两个弟兄。 “张局,这是-通讯录、通话记录一览表和短信记录。”张军站起来,将手中一叠A4纸,递给正义道: “其他的—也没看出什么。我还值班-先走了。不耽误你们开会…” “来-搞根烟!”程大赶紧起身-递上一支电线杆子,送到门口道: “多谢老弟帮忙,辛苦了!等闲一点儿-请你喝小酒!” “不辛苦、不辛苦!要有么事-用得上?老兄只管吩咐!”张大接下烟,稍顿道: “你要是还想看手机,我那里有‘充电器’。开机解锁方法是这样的…” 程勇赶紧边听边给他点燃香烟— 张军轻声说完,抽着烟-消失在过道尽头… 程勇回身,看到亲面兽和小强,已经围到张局身旁,全神贯注地翻看那叠纸? 他走向卫生间,点上一根烟,边方便—边想到: “最后打王晴电话的是‘小露’,小露-很像女孩子名字哎?会不会是她的闺蜜呢? 据老板娘讲,灰袄男一直打着电话走进院子,挂掉电话-就直奔201。难道不是打王晴电话—问她住哪个房间? 或许王晴接完灰袄男电话,又接了小露电话呢…” 程大洗手,顺势用冰冷的自来水抹一把脸,决定: 回会议室,立即做一件事! 第三十章 信息露线 张局半闭着眼,仰靠-抽闷烟— 似乎在考虑疑难复杂的问题?或是等什么重大消息?也或是准备痛下决心? 亲面兽和小强分看着王晴的“短信记录”… 程勇拿起通讯录和通话记录一览表,仔细观看?他要找出13日下午,倒数几位和死者通电话的人-除了小露? 详看之下,他便瞧出端倪: 下午1-2时,共有3个呼入电话,而且是同一个号码“13856**0418”! 查看“通讯录”,却没有该号码对应的联系人名称? 是谁拨错号码?不像!如果打错了,一次、两次有可能,三次就罕见了;何况每次拨打时间间隔在15-20分钟,如果是陌生人记错号码,一般会连续拨打的。 难道是张军登记“漏了”?不可能!张大是典型技术型性格-追求完美、细致缜密,不会连个通讯录—都抄不全! 程大稍加思索,拿起王晴手机,依照张军所教的解锁办法,打开后,直接翻看“短信”—— —0418:情,你在哪里 你管我(王晴) —0418:我想你,我来找你 你找不到我(王晴) —0418:你快接我电话,我马上疯了 疯了啊,还好些,省得烦我(王晴) —0418:你怎么这样子,太狠了??? 。。。摆(拜)摆(王晴) —0418:情,求求你,我来看一眼,就一眼 有么事好看,你不是看够了。。(王晴) —0418:我那时(是)喝高了,讲胡话,看不够看不够看不够 酒喝狗肚子了,难(懒)得理(王晴) —0418:我是小狗,汪汪汪 下见(贱)(王晴) —0418:马上回老家,走前想看情,好想好想 我睡觉了,么烦我。。。(王晴) … “看来王晴和这个‘0418’—关系不一般!情谐音晴,也有‘情人’的暧昧味道?结合下午3次通话,-0418持有人很可能就是‘灰袄男’—”程勇想到这里,拿起桌上烟盒-空的? “看出名堂没有?”张局问,扔过一根电线杆子。 程勇点起烟,又从包里掏出一盒-放到桌上,才将自己所想所见—和盘托出… “嗯?号码多少?”张正义听罢-提问。 “13856**0418,我怀疑王晴将‘他’名字删了,而且还不是-本地人…”程大弹弹烟灰道: 他本想建议—立即请市局技术支援,抓捕“0418”?猛然想到-已经是下半夜、14日凌晨了! “你们俩呢—”张局看向杨志金、诸葛强? 亲面兽瞅一眼小强,回道: “我看的这3页短信息,有死者和富哥联系的,和尾号0418联系的,还有小露、芳子、娥子等等一些人。 从内容上看,死者很‘爱’富哥,她主动发的多;富哥回的少-爱理不理的?在1月5日后,只见死者发,没见富哥回复。 0418看起来对死者用情很深,就像程大讲的-两人关系比较暧昧,但死者却对0418‘无所谓’!0418追的很紧— 我同意程大的分析-尾号0418手机持有人极可能是‘灰袄男’,也就是‘王晴被害案’的重点嫌疑对象! —必须想方设法尽快找到‘他’。现在离他作案至少有7个小时往上,还不知道他跑到哪哈去了…” 杨大说完,拿起桌上烟盒-拆开,给在座人各发1根。他自己也很快点上! 诸葛强见张局盯着自己,赶忙道: “我、我看得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王晴老是晚上9点钟过后,给富哥-宁远富发信息,宁赖子一直未回信?从日期看,是在宁赖子失联以后。 王晴和0418的关系,我的看法和程大、杨大一样。我认为0418就是灰袄男-灰袄男就是‘凶手’!要连夜抓-” 他在会议室等张局、张军时,已经听过杨志金介绍警情,当时就认定“王晴死亡案”的性质—很可能是“情杀”;而且进入201房间的灰袄男嫌疑最大… “啪-啪!”张局打了两次打火机,才将烟点起后,缓缓道: “王晴的案子,诸葛强-主办。你们再仔细合计合计?” 小强受宠若惊,赶紧站起来-伸手收拾桌上散放的A4纸— 亲面兽眼里现出一丝“疑问”-一闪即没! 他侧头黑着锅底脸问: “程大,我来给豹子打个电话?看要不要-增援?” “都两点钟了…如果有‘情况’-老任肯定打电话来了!”程勇眨巴眼睛道: “强主办,你把我本子拿去,到办公室-将接报警情况、现场勘查初步结论、下一步工作分工等,都摘抄、整理出来?明早七点半来会议室-集合?” “好!”诸葛强小心接过大队长的“工作日志”,大步离开会议室… 程勇看着小强出门,仿佛看到当年在箭山当探长的自己,心里感叹: “年轻真好—” “志金-这两天为宁赖子的事,一直在忙;先回去睡觉,明天接着干!”张局摁熄烟头—吩咐。 “噢…”亲面兽有些不情愿-慢慢站起身道: “张局,马上鸡叫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他从领导话里听出两层意思— 一是让他主抓“宁远富失联案”,不再参加-王晴命案;二是张局和程大还有“要事”商量,他这个副大队长—不方便听? 程勇等杨志金“开-关”办公室门,下楼离开,便对闭着眼睛的张局道: “不会现在联系市局—抓人吧?” “啊——呵—”张正义打个长呵欠,双手支在桌沿,目光直勾勾道: “你是‘大队长’!你觉得呢?” “如果市局支持到位,有条件抓-早抓早好!”程勇果断说出个人意见: 他早已想到后备军—派遣到北伏派出所的刘宗炜、林晨晓… 第三十一章 小案显能 张局带着程勇、杨志金匆匆离开,留下方老默、大个子、老任等面面相觑: 一时间鸦雀无声、僵立客厅? “任探,我们去凤凰宾馆吧…”过了5分钟,倪雨桐打破沉默-低声提议: 他内心惦记着“拷视频资料?”;急于寻找灰袄男行踪?“灰袄男”是解开王晴死亡之谜的关键人物? “我们走-按大领导指示办!”老任疾步往外走,临出门-突然扭头道: “我的方所长,你是直接领导,想法子套点儿‘老张’口风?也省得弟兄们熬夜看视频-眼睛都看‘瞎’了!” “你快去-北巷口小夏那一组3个弟兄,也归你管!”方云木挥手道: 他明白老任的意思—利用手机比视频追踪来得快且省力。 但死者“手机”能不能用?怎么用?恐怕张局都无权做主… “收-到—”豹子答应-人已到院中: 老默够意思!视频侦探有两组人马7个人,可以分片调取监控资料;一个点视频可以划出时间段,分人分开看。 一旦发现灰袄男,可以追“来龙”、追“去脉”?甚至追踪到他的老窝-直接抓人! 看到老任和小倪消失在寒冷夜幕中,方所长摸了摸腮帮子,转向大个子: “艾大专家,你看‘现场’上—还需要所里做些什么?我们全力配合!” “哥-你还是叫我‘小艾’好,我永远是你老弟!”春光诚恳道:往事如潮涌来—— 艾春光从江南省警校学成归来,分配到刑侦大队技术探组做痕检员,方云木已经是“老”侦探。两人多次一起出警,慢慢熟悉起来。 一天夜里,太山乡一所小学的尤姓女教师电话报案:她在自己卧室里,坐在床上看书,一个男的突然从床空钻出来,要非礼她?她拼命反抗,那个男人见无法得逞,便仓皇逃离。 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强-奸(未遂)案件,春光随即和方云木等人赶赴现场。到达尤老师家已是夜里十点钟! 方云木给尤老师做报警材料,艾春光则开始勘查现场… 春光勘查卧室过程中,发现一个可疑情况: 两本书靠放在门后的塑料垃圾桶上? 他拿起一看,一本是《抒情诗选》,另一本是《双城记》。老师的书籍、资料-明明都放在墙角竹书架上,为什么单单这两本—放在垃圾桶边呢? 春光随即找到方云木,说出心中“疑问”? 方云木摸着腮帮子思考片刻,认为: 如果作案人是来盗窃,后来看到女教师-心生歹意,突行不轨。那书和案件应该没有关系—哪有小偷“带着书”偷东西的? 如果作案人奔着尤老师“人”来的,事先潜伏在床下,等夜深人静-尤老师上床后,蹿出来欲性侵。那书和案件还是没有关系-没见过强-奸-犯作案带书的!—两本书都是文学作品,和“性侵”扯不上一点儿关系? 艾春光提出“现场疑点必须得到合理解释”,要向尤老师本人求证? 方云木笑笑-同意:年轻的大个子有些吃拗。 一问之下,尤老师说—不是她的,她家从来没有这样两本书;而且她的书都收在书架上,绝不会扔在垃圾桶旁!言语中,似乎还想把书留下来看看? 这就奇怪了?女教师未婚,父母都在外打工,上个星期天她全面打扫房间卫生,也没发现“书”?近期家里也没有来人串门儿,书从何而来? 春光当时虽然没想明白,仍然认真对两本书-进行技术处理,结果发现、提取到一枚手印,是男性的… 那年秋天,尤老师隔壁村上,有人抓到一个荚姓小偷。凑巧-又是艾春光和方云木出警! 春光捺取小偷十指纹建档时,就想到“尤老师的案子一直未破,会不会是该荚干的‘好事’?” 他随即进行技术比对,确认上次的手印正是荚小偷所留!他兴高采烈地告诉方云木这一结果,老侦探半天合不拢嘴—不敢相信是“真的”? 一番审讯下来,荚小偷如实交代—— 他暗恋尤老师,但家里穷,自惭形秽-不敢表达。案发那天傍晚,他从上班的老板那儿“摸”出两本书,准备和尤老师搭讪? 等到他来到尤老师家门口,正巧碰到梦中情人在厨房洗盆澡,他通过门缝—看得“热血沸腾”… 后来他溜进尤老师卧室,藏在门后,想给她一个“惊喜”?当听到尤老师往卧室来,他又害怕了-匆忙放下书,钻进床空! 他本想等尤老师睡熟,再溜出去?—左等右等: 尤老师坐在床上看书,就是不熄灯睡觉! 躲在床下本身不好受,先前碰巧又看到过尤老师的“光身子”,荚小偷终于按捺不住,脑子一发热-爬出来,扑向她… 尤老师被强-奸(未遂)案就这么完破! 一帮侦探都很高兴,对艾春光刮目相看,特别是方云木,自此开始重视“现场”,出警-喜欢叫上大个子。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近,“哥兄老弟”称呼起来… “老弟,要是有旁人在,我还是要叫‘艾大专家’!在我心里-你配!”方云木抽完一支电线杆子,认真道: “说内心话,在我们局里-像你这样的人才少有!老弟要是在市里、省里,肯定有一番大作为!—县里还是差些…” “哥,你过奖了。我就是‘十年媳妇熬成婆’,干的时间长些。多亏局里、大队里培养,加上你们抬举、照顾!”春光说着,眼圈红了! “不讲了-不讲了。等这个案子破掉,我请大队兄弟们聚聚,我俩也好好叙叙—跟你谈心,真能学到东西!”方所长回到正题,看看对面二楼道: “现场快勘-结束了吧?” 有人推门进来,嘟囔道: “外头寒风刺骨,愚见屋里暖和!” “喻探长,搞根烟来?”方所道。 “谢谢-愚见不抽。学长,弟兄们打包完毕,请指示?”喻剑双手抵近取暖器道。 艾春光点点头,看手机—已是14日1:17!他侧头对方云木道: “方所,我们去现场-” “行!听艾大专家的。弟兄们辛苦-我回头请大伙儿‘宵夜’!”方老默答应: 他早就想去现场看看? 第三十二章 丑时收工 201房间门虚掩着,传出跺脚声音— 艾春光推开门,请方所长-先进? “大专家,要戴‘三罩一套’吧?”方云木问: 他知道进入现场的规矩-防护好,不能乱摸乱碰! “大所长,没关系!地面已经处理完毕,给我们节约点资源-甭戴!”阙一把笑道: “你现在来—是打算请弟兄们吃夜宵?嘿-嘿” “那是‘必须’的,阙探长辛苦-都一点多钟了!”方老默微笑应允: 他向室内移动两步,便站着不动,开始环视死亡现场? “这个点儿-估计只有凤凰路上‘明光饺子馆’开着,其他的差不多都打烊了。”童世嘉颇有经验道。 “一听-你就是个‘吃货’!方大所长—好吃路子多,你这个小技术员哪能比?”阙昊天挤兑道: 要是能烧个羊肉火锅,喝点“二锅头”驱驱寒,那是最好? “那是不能比…不过,我每次半夜出警勘现场回来,价廉物美-管饱的,找来找去,就数这家饺子馆—个儿大、肉馅多,汤还鲜-”小童没领会阙一把的弦外之音,咽着口水赞叹: 他一个小时前就很饿了—— 上午他一个在江南大学读研究生的同学,打电话预约“昨天放假刚回来,哥几个-晚上小酌”,他立马满口答应—这可是他的高中“好基友”! 等到他和三个老同学打完-炒地皮,围上餐桌,举杯欲开怀畅饮-手机响了: “愚”探长让他立即赶到单位出警—死人了! 他实在不想离开半年未见的好友,反问一句: “愚探-是案子呗?今晚上不是我值班-是‘白开水’值班?” “柏青山在!愚见你赶紧过来,艾大在清点勘查装备-马上带队去!”喻剑“抬出”艾春光! “我马上来-”他挂掉电话,歉意道: “老同学,不好意思?我马上要出警-先闪!” “出警不能喝酒,我们习惯了-饭总要吃!你赶紧哈两口—”研究生同学体谅道。 “我‘师傅’等着呢!我走了,回头我来安排-给你接风!”他抓起羽绒服就往包厢门口冲! “你慢点儿,要是十二点搞定-我们再宵夜?”有同学呼吁。 “那行-我来约…”他边穿羽绒服,边往电梯走… 一干就是近6个小时,而且都是全神贯注那种—能不消耗能量吗? 现在早过了和老同学“约”的时间点,估计他们都酒足饭饱、呼呼大睡了! 所以,他听到“夜宵”两个字,立刻感觉更饿-胃酸上涌… 阙一把准备和小童一唱一和,忽然觉得不对: 艾蒿没言语-大饼脸看不出颜色;贱贱似乎微露“不屑”;关键是方老默“东家”,也没再搭腔-而是到处扫描? 他反应过来—这毕竟是“命案”中心现场,谈吃论喝-确实不合适、也不应该! 阙昊天顿觉无趣,自言自语道: “我去方便一下?” “耶—好奇怪?刚在说‘汤鲜’,他要去-方便,真倒胃口!”童世嘉望着阙副探长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方老默观察了足有20分钟,侧头轻声问春光: “大专家,你讲-王晴的衣裳都放在木沙发上?” “是的。我一件一件都摊开照过,堆放顺序也记了!”小童抢着接道。 “她的内衣有没有破损?”方云木摸一下腮帮子问。 “都是混纺的-没有破!但是胸罩肩带-左边的挂钩扯掉了…”童世嘉又抢答! 喻剑闻言剜了小童一眼,心道: “这么重要的细节,怎么能‘随便’讲?就是要讲—也是技术碰头会,或者当着张局面-在‘小会’上讲!-真是…” 艾春光听到这一细节,不自觉捏虎口,他已经意识到— 方所长提出的问题-有道理,如果内衣有破损或异常变化,意味着内衣不是死者生前自愿脱的,很可能是凶手所为?也间接表明—如果两人发生了性-关系,肯定是违背王晴意愿的? ——明天尸检,一定要让法医仔细研究死者衣着,特别是腿上的“三角裤”… “现场勘查时,发没发现水杯或者药片之类的东西?”方所长沉默片刻-继续问: 他这次看向童世嘉,觉得这个技术员很像年轻时的大个子-反应更快些!—刑侦大队技术探组后继有人了-好事情! “没有。愚见搜过!”喻探长快速答道: “今晚是借助光源找的-明早继续勘查!” “……”童世嘉张开嘴,又扭头闭上: 他记得双肩背包里,装有“孕酮片”… “方所,现场勘验和尸检的详细情况,最快明天下午能整理出来,到时候我让喻探长-给你一份!”艾春光说着,转头找: “阙探长呢?还没方便‘完’?” “我来了,我的妈耶-‘见鬼’了!”阙一把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手摸着额头—— 他下楼找地方小解,按常人做法-黑灯瞎火的,“随便”一下不就完了?他不—他讲究! 记忆中,院子里有一棵大桂花树,他要去给树“浇肥”。他边走边摸出手机-没电、关机了。 阙昊天对自己的方向感很有信心,认为肯定能走到树旁边! 他摸索着朝前走—“咦?有东西…” 是有东西!不过不是桂花树,他摸出是-围墙!他随即转身往回走,走出一段路-又碰见东西?—还是“墙”! 他心里一慌,尿意全无。抬头四周一望: 死亡西楼在左手边,桂花树还是看不见? 他匆匆往楼前走,竟忘了顺着墙根儿— “嘭”一声,这回撞上的-才真是桂花树… “鬼打墙!”童世嘉瞪着床,脸色发白道: 他仿佛看见王晴披头散发—惨笑着从床上坐起来! “神神道道的,哪有‘鬼’蛮-”阙探长没好气道: “把你眼睛蒙住-看不见,叫你摸着走,你也一样原地打圈儿!唉—真倒霉,手机断电了…” “用我的-给?”艾春光递出手机: 他发现阙昊天额头已经肿起来,又心疼又好笑。 “不要了。可结束-结束我拎箱子‘走人’?”阙一把悻悻道: 他伸手去拿现场勘查箱? “我来拿!我们去喝‘老鸭汤’,给阙探长补补—”方老默快速拎起箱子,抑制笑意道: 他心里还有一摞问题,看情形-现在不适宜提… “快两点了-收工!”春光挥大手决定。 第三十三章 正义烦恼 1月14日,腊月廿一,周六早8时。张正义走进办公室: 天依旧阴着,给人一种混沌压抑的感觉! 他刚从刑侦大队四楼会议室过来-开了半小时专案碰头短会。会上,主要是针对“王晴死亡案”,听程勇分工、派任务— 确定由大要案探组诸葛强副探长主办案件;现场复勘及尸检工作由艾春光副大队长组织实施;大要案探长刘宗炜负责对王晴亲属开展谈话和排查;吉安探组任友军探长的重点是“视频追踪”,兼顾现场回访… 昨晚一直加班到深夜的各小组组长都到齐,一个个睁着红彤彤的眼睛,仔细记着自己的任务。会议一结束,一帮年青人争先恐后冲下楼-像出笼的小老虎!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但有一个人掉了链子—杨志金没来?他回想起昨晚安排“诸葛强-主办案件”时,亲面兽神色不悦。杨志金在他的一盘棋中—另有任用,当时没细说。但愿小杨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正义坐下,点起一根电线杆子,他在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他的老同学-宁远贵! 今早上7点钟不到,他还在沉睡中—昨夜捱到凌晨3点多才躺下,就被老同学电话叫醒,说是— “有重要的‘新’情况-要反映?电话里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到你家里来详谈—” 他迷迷糊糊地回答: “我在单位,你上班时间过来。” “今天星期六哎,你还上班?”宁远贵有些吃惊-确认道? “上班!昨晚上死一个。”他打个哈欠重申: “你到时候直接来我办公室,我等你!” “好的-好的,我肯定到、肯定到!老同学-麻烦你了…”宁远贵声音嘶哑且弱:似乎受到“死一个”刺激? 他挂断电话,再也不敢睡—怕睡过头,耽误早会。在目前人人想着“过年”,案子明显棘手的情况下,他这根金箍棒必须发挥定海神针作用-屹立不倒… 张正义抽着烟,思忖: 你宁远贵不来找我,我也要通知你来,还有“你大嫂曾明娥”。 理由很简单—昨夜死亡案和宁远富有瓜葛! 亲面兽带人专门找你们了解“大哥-丈夫”的各方面情况,你们除了强调他脾气不好、好赌、欠债,对他的“私生活”只字不提,或者是“没有”。 现在冒出个-王晴,明显和宁赖子关系不一般,你们难道一点儿不知情?男人有没有“外路子”,当兄弟的不知道,还情有可原;做妻子的,一点感觉没有—实在说不通? 你宁远贵又想-托我找人,又不愿意说出全部实情,让我怎么分析、怎么查… 张局想到这里,突然生气了-狠狠按灭烟蒂! 他拉开窗子,让冷空气飙进室内—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宁远富为了摆脱“王晴”,昨天下午也来到吉祥宾馆201,并且对王-下毒手呢?—那自己重点怀疑0418手机持有人“灰袄男”,岂不是大错特错了? “这样一来,老同学就由‘报警人’-变成疑似凶手的直系亲属了?看来宁远贵来了以后,自己不能先问他:对宁远富和王晴的关系,是否知情? 而是应该先听他提供什么‘线索’,再旁敲侧击地试探…”张正义打定主意,“啪!”关上窗户,回到座位上。 他还有重要的事宜,需要仔细想想—— 今天凌晨两点半,听取程勇想法后,他给市局分管刑侦工作的钱韦副局长打电话: 先是大概介绍了“王晴死亡案”的各方面情况,再是说出对“灰袄男”的怀疑,最后请求钱局-直接关心,能不能尽快利用“13856**0418”手机号码,做点文章? 钱局满口答应—让他等消息! 他和程勇坐在会议室,一根接一根抽烟,在煎熬中度过了漫长的半小时。终于得到钱局回复: “0418”关机,没有好办法。。。 钱局要求他—现场在城里,一定要依托较好的视频条件,立即展开视频接力追踪,将“灰袄男”找出来?这个灰袄男很可能是犯罪嫌疑人?还要把现场勘查仔细,力争找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 他立即表示“马上照办!”,等钱局挂掉电话,才缓缓对满怀希望的程大道: “手机—这条捷径走不通,还是按部署的‘老路子’走。” “好-就是‘人手’成问题…”程勇抛出一直揪心的问题: 再好的线索都需要人一步步侦探,顺藤摸瓜核实;涉案的每一个人都要找到-详细了解、谈话。 没有人?不成立一个运转稳定、高效的专案组,要想尽快查清“王晴死亡案”真相,几乎不可能… “人?我晓得‘要人’!局里算起来有近400号人,真正能搞事情的-有好些?你讲‘有好些’!”他几乎在吼,激奋地站起来! “……”程勇倒也识趣,等他平静下来,递过一根电线杆子道: “有多少人-干多少事。张局,我先安排弟兄们动起来,等情况进一步明朗后,再想办法—” 他坐回椅子,程勇赶紧帮他点上,深吸一口烟后,说出打算: “我回头和薛支联系,现在他们号称‘实战单位-支援基层’,在非常时期发生命案,不能讲—不管不问吧?” “支队不就那么几个人蛮,能支援么样?能来更好-不来,案子还是要搞!”程大眨着眼睛道: “张局,快3点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还吃么事—睡觉!”他抽着烟走出会议室,程勇未跟出来… 宁赖子还没找到,牵出一个“鹰爪子”?死了王晴,扯上一个“灰袄男”?—宁赖子还可能是杀害王晴的凶手?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没有一样是省心的;相反,还似连非连地缠绕在一起!真相到底如何?归根结底需要大量的人力去侦探、破解… 张局伸手掏烟,点上-开始盘算: 刑侦大队现在是33人,吉安探组是8人,加起来41人。减去技术探组7个,还剩34;再减去综合信息室2人,应急备勤4人,只剩28人。这里面还有年长体弱、单兵作战能力弱的?满打满算-能高负荷投入侦探的,也就20人左右。 宁远富、王晴都是北伏镇的,必须从北伏派出所抽调警员!王晴死在城里,从吉安所抽人-理所当然! “鹰爪子”的赌场在箭山镇八卦宾馆,按说可以从箭山所抽人?但—能不能放心用… 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正义的思虑! 第三十四章 徐晋来访 “进来-”张局未抬头: 工作日来找他汇报工作的人特别多,今天周末,来访的会是谁呢? 最有可能是“宁远贵”—已经到了约定时间! “张局,大领导辛苦—”徐晋微笑着推门进来道: “昨晚准备来的-有事耽误了。” “老家所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张正义很高兴,掏烟: 他刚刚想到要从箭山派出所抽调警员-参加专案组,所长出现了!真叫“想吃空心菜,来个卖藕的”! “我不抽…戒了。”徐晋说着,从拎包里掏出两条电线杆子,放在办公桌上,解释道: “一年上头都托您关心,是个心意。” “我哪有关心?都是你自己工作努力!-所里现在怎么样?”正义站起来要给徐晋泡茶? “不用-我带的有茶杯。您…收起来?”徐所道: 他意指“香烟”。两条烟是私人花钱买的,假如有人撞进来-看见,会想“偏”? “这些‘子弹’算是你看望-专案组的,我代为保管!”张局将香烟收入矮柜。 “专案组?您是说正在-上‘专案’?”徐晋表现出好奇: 难怪昨天程勇给自己打电话,询问殷氏兄弟的近况,看来“真有事”! 他内心是郁闷的,箭山所辖区台面上的“人物”—被刑侦大队盯上,已启动专案侦办,他却还蒙在鼓里… “昨晚上忙到凌晨3点多才歇活儿,城区死了一个-正在尸检!”张局点上一根道: “还不晓得是个-爷爷,还是奶奶?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事情搞的…” “哦—张局说的是城区一宾馆死人的事,不是和‘殷怀光’等人有关。”徐晋心情舒展开来,接口道: “我是昨晚上和几个朋友吃饭-听他们在议论。听讲死者是个‘少妇’,光溜溜死在宾馆里?有说是‘被情人杀的’;也有说—被丈夫捉-奸在床,姘夫跑了,自己自杀的;更玄乎的是,还有传言:少妇吸毒成瘾,吸死的?” “你相信了?”张局似笑非笑地望着徐晋,心道: 你这几个“朋友”-消息还蛮灵通的嘛… “我不相信!酒桌子上讲的,哪能当真?—‘尸检’都没做完呢-”徐所赶忙表态: 他自知语失,原本是来打听“殷氏兄弟是否牵连什么案子”,扯这些不相干的流言蜚语干嘛? 张正义吸一口烟道: “我知道就会是这个结果,不抓紧时间查清楚,还不晓得-谣传成么样子?唉-” “死者身份应该清楚吧?住宾馆-有登记的。关键是安排人手集中查…”徐晋话未落音— “登记-登记个屁!”张局烟头直点,大声道: “方云木这个‘老默’,要是案子破不掉,他这个所长也到头了。” “……”徐所未敢接茬,从包里摸出一包软电线杆子-拆开,放到张局面前一支,拿起桌上打火机,自己也点上: 今天怎么回事?说话老丢岔子?或许是案子太棘手—张局真急了! 张正义逗火-抽起“软的”,情绪慢慢平复道: “这起命案很可能会涉及到你箭山,你抽三个人-给我,要能‘谈材料’的!” “没问题,所里年轻弟兄也确实要‘锻炼’!我当年不就是您和胡局-练出来的!”徐晋立即答应-出人。(徐晋的侦探经历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详述) “嗯!你回头把所里人手调配好?所里事情也忙,马上要过年了,特别安全检查-马虎不得!箭山厂矿企业多—”张局目光灼灼道: “今晚上7点钟,在刑侦大队四楼会议室-召开案情分析会,你参加一个。抽调的警员—尽快到程大那里报到?” “我就来安排,让沈所带小汪和阿峰-11点前赶到大队!”徐晋说着-按熄半支烟,拿出“苹果”,开始打电话… 指派妥贴后,徐所再给张局递烟? “你也不抽,我这哈有-”正义推辞后,最终让徐晋给自己点上,心想: 一准儿还有事?对了,肯定和“鹰爪子”有关! 果然,徐所陪抽一根-道: “张局,我刚才讲了半天,没讲到‘正题’。我来是向您汇报一件事— 昨天程大让我打听殷怀光兄弟俩的近况?讲是您亲自过问的?” “嗯?”张局眯起小眼。 “我找王泽武私下打听了。昨晚上-王总、周董,还有他们三个朋友,我们一起在城里‘十八子’酒楼小聚—”徐晋吸一口,吐出满嘴烟道: “据武子讲,殷怀光近一年来在搞-大买卖,主要是和‘水泥’有关,经常往南方跑!大概半个月前,老殷讲—要出国谈生意。近一段时间,武子确实在八卦宾馆,没碰到过‘他’。 殷老二,就是殷怀仁,倒是经常在宾馆。现在他兄弟承包了八卦宾馆,主要是老二在经营。老大基本不过问。生意好得不得了! 我问武子,宾馆有什么‘吸引人’项目?生意这么火! 武子吞吞吐吐的,不太愿意讲… 后来酒喝多了,临走我和他上洗手间-再问,他才酒醉马虎讲:都是‘好节目’,不少江浙老板过来玩;刺激、太刺激—不过你‘所长’不能去! 这时候周小林进来,担心我们喝多了,在卫生间出事?我就没好深问…” “你问—王泽武也不会‘露底’的。他鬼的很!”张正义沉声否定道: “他和淫坏光就是一路货色-” “是‘阴坏人’目前在经营宾馆…”徐晋脸红起来: 王泽武和殷怀仁称兄道弟,他和王泽武关系深厚,常人类推—他间接变成和阴坏人“一丘之貉”? “徐所,我相信你-把握得好!—你摸的情况‘很重要’!”张局小眼精光一闪即没: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对徐晋充分信任! “呯、呯”门外响起敲门声? 第三十五章 赖子情人 徐晋反应很快,转身去开门——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穿着毛呢长风衣,西装革履,拎着真皮公文包,从气质上看-是个知识分子! 但双目发红,像是熬夜多日,或正患眼疾? “张局在里面,快请进—”徐所热情招呼。 “你们在开会吧?我是张局同学,我不急、不急,我在外面等…”男人礼貌谦让道。 “宁校长,老同学-莫讲客气,进来吧-”张正义喊道。 “那行-那行。您先请!”宁远贵对徐晋道。 “您-先请,您是客,我是张局老部下—”徐晋侧身示意? “都快进来-关门,外面冷!”张局道: 徐晋彬彬有礼,在局里是出了名的;宁远贵是一校之长,当然也讲礼节!—只是过分讲究繁文缛节,确实浪费时间… 等两人相伴到跟前,张正义介绍道: “这是宁远贵-我老同学,现在是北伏镇中心小学校长。他叫徐晋-我老弟,现任箭山派出所所长,青年才俊!” 宁远贵已经脱下皮手套,伸手道: “这么年青,就在箭山镇当所长!幸会、幸会-” “都是张局教导有方,还要努力-努力!”徐所双手握住宁校长右手道: “我是‘先客让后客’,你们老同学八抬谈心!我先走-” “这怎么好意思…”宁远贵搭上左手道: 看样子是在“汇报思想工作”,自己搅了局—确实唐突! “好,徐所忙得很-先走吧。”张局道: “老同学你等一哈,我马上给你泡茶…” 宁校长闻言松开手,赏识道: “徐所,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换个时间和张局,去学校给我们-上法制课?我和你们箭山小学的马校长-相当熟!” “一定、一定!我和老马也熟!宁校长更潇洒些!”徐所拿起包,告辞道: “张局,我先走了?” “行-”张正义送徐晋来到电梯口,压低嗓音道: “我们还有一个‘失踪案’,是宁校长老大—晚上再讲…” “噢?我今天一直在城里,有什么吩咐-您只管打电话!”徐晋按下电梯按钮: 难怪张局要从所里“抽人”,这个宁老大失踪-肯定也是麻烦事!搞不好—刑侦大队今年“年难过”… 送走徐晋,张正义返回办公室: 宁远贵已经自己泡过茶,正捧着杯子-发呆?刚才面对徐所显出的温文尔雅、淡定从容—荡然无存,一副忧心忡忡模样? “搞一根呗?”正义道: 他印象中—小贵子不抽烟。现在当校长,可能习惯改了呢? “搞一根吧,我这里有…”宁远贵摸公文包? “都是老同学,你到我这哈来-吃我的!”正义递上电线杆子,帮小贵子点上。 “谢谢!平时我在家‘不抽’。-这段时间烦死了…”宁校长摸出一包硬中华,没见打火机。 “哪个不烦呢?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正义安慰道,心说: “你大哥‘失联’这档事儿,把我头都烦炸了!” “我自己烦-是应该的。还把老同学烦到了!—你这么忙,周末还在加班!”宁远贵歉意道。 “你莫讲‘客气’—”张局加重语气道: “大哥失联,于公于私-我都要管!” “我晓得义兄重感情,看重我们一份儿;事业心强,是我们一班同学的榜样。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找你?”宁老二抬头望向正义: 他两眼布满血丝,一定是多日未能安眠。 “小贵子,你莫给我戴‘高帽子’。事业心-不敢讲,责任心是有的!”张正义小眼直视宁远贵道: “现在没有旁人,关于‘大哥’—还有哪些事情,你原原本本给我讲?你不讲清楚,我怎么帮你分析?怎么帮你找?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你讲‘是不是’?” “我知道,义兄-唉—”宁远贵喟叹一声道: “讲出来,都丑死人!老大不但沉湎赌博,还在外头、在外头-乱搞男女关系。按现在流行说法,就是‘养情人’、‘***’,还不止一个、两个? 唉-我老头子如果知道了,要气死!我到现在都不敢给父母讲—老大失联了。” “你哥赌博,欠了一屁股债,不光欠你们自己家人的,据说还在外面‘拿爪子’?他怎么会有钱‘乱搞’?你又怎么晓得的?”正义似乎不信。 “我平时学校很忙,哪有工夫去打听这些乌七八糟事情?这次不一样,我总感觉老大‘要出事’。昨天是本学期最后一趟-接学生放学,他还是没来。-电话仍然‘打不通’。义兄—我真正急了?”远贵苦着脸道: “我思来想去,昨天夜里-就和你弟妹一起去‘逼’大嫂子…” 据曾明娥讲,从去年开始,宁远富很多次在家里“撒酒疯”,陆陆续续倒出一批“小女人”—和他如何如何关系好: 一个叫“小晴”,长得细皮嫩肉、白干白净,老缠住他不放。不是给他买内衣,就是给他买皮带。他叫她“向东”,她绝不敢-向西! 这个小晴和他干完那事,还把头毛缠在他裤带上。大嫂子就是发现了来历不明的长头发,才和老大—吵翻的。 另一个是哪家大宾馆的经理,好像叫“兰兰”,气质好、女人味儿足,在床上…没话讲!他只要一去,叫她来“伺候”,她乖乖来。赌博没的钱做本,他问她-要多少,她马上去拿,跑得比兔子还快! 还有一个女的在城里做生意,丈夫常年不在家,叫“芳子”。她把他-当神,经常请他吃夜宵。吃饱喝足后,就要他送她回家—时不时还留宿。他腻死了,还说“长这么胖,就怪芳芳”。 …… “义兄,你评评看-评评看?老大都干的什么‘混账事’耶?老婆不顾,女儿不管!嗜赌如命,还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乱搞,这、这是要‘遭报应’的…”宁远贵讲得脸红脖子粗,羞愤难当,竟自哽咽起来! “……”张正义半睁小眼听着,在笔记本上记下: 宁远贵转曾明娥述:宁赖子有多个“情人”— 小晴——王晴? 兰兰—大宾馆经理? 芳子(芳芳)-城里做生意? 其她,姓名不详,可能系宁赖子编造? 他写完,站起身—给小贵子加开水: 看来,宁远富失踪比预想中,要复杂很多很多… 第三十六章 刨根问底 张局见宁校长喝完茶,情绪稳定一些,便道: “小贵子,当年你在班上年纪小-聪明,我们这么叫你,现在还是这么叫,不管你是当老师,还是现在干校长。 我这个人你晓得:一旦对一件事情‘上心’,非搞个水落石出不可!从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大哥的事—确实很搅人! 他自己有车,有车的人活动半径大,我们桐溪又是三省交界,他开着车随便往东南方向跑两小时,都能进入经济发达地区。你也知道,经济越发达,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越多? 他好赌,还可能欠有大额高利贷,不然人家也不会带马仔、带刀找上门?那次碰巧大哥不在,要是在场子上,或者在路上,把大哥‘绑了’,弄成怎么样?也是很难查的? 你今天又说出一大堆新情况,比如大哥、大嫂夫妻关系,紧张一年多了,还不是点吧点紧张,打、骂、分居-都出现了,现在大哥不见人影,曾明娥作为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她会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也很难说? 我们专人问她-她对老大的情感矛盾,只字未提!你夫妻俩一问,问出一箩筐‘女人’来,这算怎么一回事? 她讲的小晴、兰兰、芳芳,还有些连‘小名字’都不清楚的-乱搞对象?叫我们怎么查?说句不好听-但好懂的话,我甚至怀疑:曾明娥是故意说的,是想掩盖什么?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你讲讲看呢——” 他噼里啪啦连分析带提问,将两天两夜脑海里思索的一部分事情-抖出来,目的是激发当事人宁远贵的思考力,也为最终无法查清“宁赖子失踪”一事,留好退路。虽然是老同学关系,也不得不防… 宁老二张耳听着,脸色发灰-两眼发直,愣怔半晌,才憋出一句: “义兄,就是因为老大失联不简单-怕出事,我才冒昧找到你…” “找我—不要紧,我就是不干‘警察’,你小贵子相信我-给我讲了,我也是要帮你想点子的-”张正义发出一根烟,自己也点一根,继续道: “我主要是告诉你两点:一是我正在安排专人-全力在找老大;二是你自己要多想想,也要发动亲朋好友,‘动脑筋’找?” “我、我找了,直系亲属我都问过-还不止一次、两次—”宁远贵双手撑额头,沮丧道: “都讲不晓得。-我还跑到移动公司去,想调老大手机的‘通讯记录’?人家不给调。要调—要么是机主本人持身份证调;要么是‘警察’调…” “人家搞得-对!通讯记录属于‘个人隐私’,如果随随便便都能调出来看,那还了得—不天下大乱了?就是我们,也要经过审批-拿办案手续去调!”正义顺便做个宣传和解说: 他明白—利用“手机”找线索,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可以说,在目前信息大爆炸条件下,“互联网”已经让人-无秘密可言… 宁校长未吱声,心道: “我如果能查出哪些人和大哥—联系密切,我就一个个去找了,哪敢来叨扰你‘张局’?毕竟老大搞下一大堆‘丑事’-遮都来不及呢?” 张正义看小贵子垂头丧气的样子,知道他已“用尽聪明”,便转移重点问: “老大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唉—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宁远贵给老同学回发一支烟,开始讲大哥的过往—— 宁远富不喜欢读书写字,厌学严重、经常逃学,老留级。还在父亲面前胡言乱语: “实现四个现代化,要靠科学家,我就是个扒泥巴沟的”、“造原子弹的,还不如卖茶叶蛋的”、“我会扒黄泥巴腌鸭蛋、考鹅蛋”… 他个子长得倒快,15岁上就有一米六多。有了三份毛力后,就更不服父亲管教。他手脚麻利,栽秧、割稻、砍柴火等等,一学就会、扳倒成功。 父亲认为“做篾匠”是个体面活路,靠手艺吃饭,总比“出蛮力”强,就手把手教他。哪知道—事与愿违,宁远富坐不住三天矮板凳,还尽搞破坏: 不是把毛竹劈斜了,就是把竹篾分得-厚的厚、薄的薄,根本不能用来出扁担、编箩筐、打格子… 学篾匠这条路—走不通,父亲也拿他没辙,就让他自己选手艺,只要他愿意“好好干”? 那时候,农村刚刚开始时兴拖拉机耕田,宁远富觉得新鲜,便提出“学开拖拉机”。 父亲遂托人给他找个师傅,还花钱买了一部新拖拉机。说来也怪,宁远富读书不中,动手能力却超强,很快就能单独操作拖拉机,还帮人打田—赚钱… 就这样平平稳稳过了3年,毛竹陡然走俏— 村民在山上砍倒毛竹,顺着山势,将毛竹滑至大山低洼处。再将毛竹运至主公路旁-装上大货车,卖至苏浙沪: 身单力薄的,比如妇女、少年,每趟扛一根毛竹;力气大点的,用绳子捆住毛竹,拿扁担拖,每次能运四根;身强力壮的,就推独轮车,一般能拉出10-20根一车… 此时,宁远富已经虚龄二十,个子长到1米75,膀大腰圆,俨然是个棒小伙子。他家毛竹山多,每年都要砍下几万斤。弟弟妹妹都在读书,所有砍毛竹卖钱的事,都靠他和父亲宁篾匠,母亲做饭、打杂儿! 宁远富对“挣钱”很在意,也很敏感。他很快发现修山路、用三轮车拉毛竹,省力、来钱快;不但自己毛竹运得快,还能帮别人家托-赚运费。 他和父母一商量,得到赞同。便拿出家里的部分积蓄,买回一台三轮车,风风火火干起来… “宁家大儿子长得敦实,还能干”、 “远富脾气有点躁,但会挣钱”、 “宁篾匠夫妻两个人好,家里兴旺”、 “哪家姑娘要是嫁给小富子,就掉进蜜缸了”、 …… 妙岭人家是这么说道,整个泉水大队也都在这么传! 第三十七章 老大亲事 江南农村,小伙子、大姑娘到了谈婚论嫁年龄,只要家庭条件还过得去,总有热心人牵线搭桥: 促成一桩婚事,等于做了一件大善事! 男女双方都有答谢,媒人藉此加深和两家人感情,多了一条人脉… 宁远富22岁时,还未确定“对象”,这在农村很不正常? 何况宁篾匠家早就是远近闻名的万元户? 老宁不着急,也轮不到他着急: 儿子娶老婆不急,他急吼吼想接媳妇—好说不好听! 柳妈妈可急坏了—— 后面三个儿和两个姑娘,看看都大了,虽然离成家还得几年,但老大不结婚-问题不解决,不开个好头,外面人还以为她这个宁家老媳妇不贤惠呢? 而且村上和她年龄相仿的老姐妹,差不多都抱上孙子,当“奶奶”了!儿子没接老婆的—寥寥无几,要么是长相实在寒碜-拿不出手;要么是好逸恶劳,家里穷得叮当响! 她的小富子人高马大,往那一站-像旗杆儿;再说,她老宁家可不穷… 于是,柳妈妈放出话: “谁家姑娘要是嫁给我小富子,三金买齐,彩礼两万!”、 “娘家条件好不好-不打紧,只要姑娘好就行!” “谁帮忙跑腿儿、管闲事?成不成,酒3瓶!-做媒成功,两套衣裳两双皮鞋!” 近两年,远村近邻、亲朋好友本就有心为宁家谋一房好媳妇,考虑到宁家家境殷实,小富子长得排场,一般人家、普通姑娘—肯定看不中?大家都掂量、掂量,忍住不讲,怕“媒没做成,碰一鼻子灰”? 听到柳婆婆“对亲条件”风声后,一帮热心人立马行动起来,争先恐后到宁家-提亲,不夸张地说—宁家的门槛都快踩烂了… 柳妈妈为了后人,是好心好意,做得也对: 她就是托人“说媒”,嫁给宁篾匠的。经过大半辈子勤俭持家,如今日子过得挺滋润! 可今非昔比,时代变了。 宁远富这一代人,已经作兴“自由恋爱”,对包办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已不感兴趣、抛至脑后! 是以不管旁人怎么提,老娘如何催,宁远富就是一百二十四个闷着头—不表态? 一见“说媒的”上门,他就起身开着三轮车离开: 有毛竹运-运毛竹;没毛竹运,就支起车篷托人… 宁老娘急得没法子想,就对假期的宁远贵道— “小贵子,你书读得多,你劝劝你大哥—看他到底要找个么样的对象,才愿意?-我和你大,岁数不小了,还等着‘抱孙子’呢? 你看看人家吴晓明,和你哥同年的,个子才达齐你哥肩膀,都结婚-添儿子了…” 宁远贵看到老娘-急得差点儿要哭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大也真是“不应该”,看中-看不中?给个痛快话呀!老不吱声—搞得哪门子把戏?害得父母干着急!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满口答应老娘: 一定想办法“劝”大哥,早订主意! 答应以后,宁远贵犯难了— 他太了解老大的古怪脾气,有时候-说话算话,像个“大哥”;有时候—跩跩一个主意、蹲蹲一个屁,跟个小娃似的! 怎么办? 读书还是有用的。宁远贵想到“杠杆原理”: 自己不行,可以找个说客… 他打定主意,便去找吴晓明-宁远富的铁哥们儿? 晓明的一番话,让宁老二豁然开朗— 大哥心里“有人”了。是泉水村一个小姑娘,长得怪好的,叫“柳光兰”。他俩自己谈的—还没通天! 宁远贵赶紧跑回家,钻进厨房,将这一重大喜讯告诉老娘,说是“大哥自己找‘对象’了,正在谈”。 “我就晓得-我小富子能干,靠不住要娶个‘便宜媳妇’?”柳妈妈喜上眉梢,笑眯眯问: “小丫头娃子叫么事名字?多大啦?长得么样?住哪哈的?屋里还有哪些人呢?-你哥还瞒得蛮紧的!” “妈,我、我不晓得…”宁老二只好坦白: “我听晓明哥讲的。大哥女朋友叫‘柳光兰’,长得还好,是泉水村的。” 他承诺吴晓明“保密”的,为完成老娘交代任务—让她不再瞎操心,他顾不住那么多了… “兰兰?兰兰—大村子的?”柳妈妈脸瞬间阴沉下来: “我怕-搞不成!” “……”宁远贵莫名其妙,未敢马上问,心道: “为什么搞不成?老娘认识未来的大嫂?—难道、难道是自家亲戚?老娘姓‘柳’,也是泉水的-这么巧?如果是未出‘五服’的姻亲,确实不能-近亲结婚!” “兰兰才好点点大,好像还在上学?你哥在瞎搞-”柳妈妈脸色发乌-懊恼道: 她的确认识柳光兰,按辈分算,她应该喊兰兰“侄孙女”。就算过几年,兰兰长大-能嫁人了,嫁给小富子,那“侄孙女”变成“媳妇”,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尽快告诉他老子… 宁老二发现母亲非常生气,而且心事重重,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他明显感觉到: 这次“泄漏”出老大的秘密,是闯了大祸! 柳妈妈离开厨房不久,屋前晒场传来宁篾匠嘶哑的骂声: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那么多好大姑娘-不要,去找未成年的小丫头?我看他在‘作死’!” 不一会儿,柳妈妈扯着老宁进到厨房,当着二儿子面劝道: “你不要在外头-大呼小叫的。小富子和兰兰搞对象,是小贵子听吴晓明讲的。还没当面问清爽?传出去-不丢儿子人啦?” “丢人?他还晓得‘丢人’-哼,等这个小杂种回来着,我要他好看—”宁篾匠怒不可遏,额头青筋暴起,攥着篾条的左手-微微颤动。 “他是‘杂种’,你是么事蛮?嗯-这么大岁数了,只顾讲不顾想-”柳妈妈反诘道: “儿子这么大了,这几年全靠他挣钱!你还想、还想跟小时候一样,‘打他’呀!” 宁远贵看着父母吵架,赶紧往厨房外溜: 现在插嘴劝,不啻于火上浇油。按照惯例,这一场嘴仗—最终会以老娘获胜告终! 这时候,屋外响起三轮车的“突、突”声! 第三十八章 对象争议 “妈-我饿了!老二,你畏畏缩缩—在干嘛?”宁远富出现在门口道: 他看到小贵子缩着脖子,跨在门槛上?老娘站在灶台前,锅里盛着水-没煮饭? 宁篾匠“唿”地从灶门口站起来,手里抓着吹火筒,厉声道: “你、你还晓得‘饿’?你不是有钱蛮-自己到街上买!” “哎—我说宁篾匠,你今天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我挣得钱-不都按月交给我妈啦?”宁老大白着眼回道。 “你没的钱-没的钱,你还在外头‘哄’人家中学生?”老宁余怒未消-逼问道。 “奇了-怪了哎,你把话讲清爽?我哄哪个中学生了?”宁远富说着,扫了一眼二弟? 宁远贵已经走到门外,神情紧张地瞅着屋里…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个、那个大村上的兰兰-柳光兰,还在上中学,才多大呢?你和她搞对象,你这是在‘造孽’!”宁篾匠手里吹火筒抬起来。 “小兰上半年就毕业了,现在在北伏街上学缝纫。她是才16岁,过两年不就十八了-她不长啊?我能等—”宁老大说着,望向母亲道: “我妈17岁嫁给你宁篾匠,我看你没有么意见蛮?” “你、你敢和老子比?我那时候不娶你妈-她就要饿死!饿死也好-就没的你这个‘畜生’!—老子打死你”宁篾匠怒吼着-举起吹火筒,往门口冲- “你要打儿子,我就‘死他去’…”柳妈妈扑到丈夫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吹火筒。 “让他打-让他打,打死算了。他从小就看不惯我、老打我,弟弟妹妹加起来-挨的打,都没有我多!现在改革开放,我‘自由恋爱’有什么错?怎么就变成‘造孽-畜生’了?妈—我是不是你捡来的?”宁远富梗着脖子毫不示弱,还煽风点火— 宁老二一看-大事不妙,赶忙上前拖大哥? 宁老大手一抬,一挥-“嘭”地一声: 远贵后仰撞在门框上,瘫软下去… 老二头部意外受伤,中止了三个人的纷争! 接下来,关于是否同意小富子和兰兰-搞对象?宁家老两口一直争论不休: 宁篾匠坚决“反对”,理由是— 算命先生讲,小富子属鸡,是“金命”;兰兰属兔,是“木命”;金克木—两人在一起,不能白头到老!假使勉强结合,也会闹出大乱子,轻则有牢狱之祸,重则有血光之灾! 他还振振有词: 头一回听讲他两个“搞对象”,小富子就把老二头-打破了,要是换做旁人,是要“吃官司”的。这个兰兰就是个不祥物。 还有她那个名字也叫的不好,柳光兰—扭光男,意思是“要把男人扭死光”,小富子和她搞到一起,肯定要吃大亏,弄不好-小命难保! 柳妈妈一半反对,一半不反对—— 反对是因为辈分: 兰兰是她堂侄的女儿,应该给她喊“姑奶”。一旦嫁进宁家,则要改口称她“婆婆”。兰兰妈是她“堂侄媳妇”,结亲后,两人变成亲家,晚辈变平辈。 这样一来,相当于兰兰家普涨一辈,或者说-老宁家普降一辈。兰兰嫁到别人家—涨辈分,桥归桥、路归路,她无所谓。 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忌惮兰兰嫁入自己门庭,害得宁家直系亲属都掉辈分。在农村有一条不成文的说法—“翻辈”占赢,“掉辈”倒霉!她当然害怕-苦日子刚刚过舒坦点儿! “不反对”是为了儿子— 小富子是大儿子。她对头生子疼爱有加,称得上-顶在头上怕晒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后来子女多起来,说内心话,对小的感情要淡漠些。 小富子又争气,每年砍毛竹、跑运输,从来不晓得偷懒,他一年到头,多得不讲—挣回5万块钱是有的。挣钱也不乱花,都交给她存起来,说是“要靠自己盖楼房,不靠老篾匠”! 现在,儿子相中兰兰,爱得死去活来,甚至不惜和篾匠“断绝父子关系”。她无论如何不忍心看大儿-苦得像吞了黄连;看到—好端端的一家人,就这么散了。 老宁家在泉水村那么高的声誉,要是因为“大儿子讲老婆”不顺,弄得支离破碎、名誉扫地?恐怕-死狗子要笑出尿来? 再说,兰兰姓“柳”—终归是她娘家人,做成宁家媳妇,对她来说,是亲上加亲。搞不好她老了、病了,还指望兰兰服侍;死了-要靠兰兰送终? 三个小儿子读书的读书、学徒的学徒、当兵的当兵,将来还不晓得在哪里安家?两个姑娘还小,最终总是要—嫁为人媳,也是靠不住。 ——算来算去,还是大儿子“好”;辈分和安度晚年相比,显然-后者重要! 是以柳妈妈一方面当着丈夫面,反对小富子和兰兰交往;另一方面,每个月都偷偷给儿子多留下一些零花钱—搞对象要花钱,反正肥水也没流进外人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宁家老大喜欢上柳家小裁缝的消息,最终散播开来。说媒的-偃旗息鼓、不再登门。 转眼间,宁远贵22岁中专毕业,分配到北伏小学教书,也到了适婚年龄。宁篾匠夫妇再度着急起来— 老大没接,总不能把老二也耽误了?怎么办? 他们跑到街上小学找“二儿子”商量。 宁老二看见父母很高兴,一听来意-笑了!他耐心安慰道: “你们莫操我的心。我读书时-就谈好对象了。你们未来的儿媳妇是我的学妹,将来毕业-也当老师。 等她毕业了,我在学校有宿舍,先结婚—房子的事慢慢来?反正不会要你们在妙岭-盖房子。” 宁篾匠难得一笑,称赞道: “嗯,老师好、老师好!” 柳妈妈乐开了花,兴奋要求: “你放假带媳妇-回家去,让我好好看看。我烧好的-给你们吃!还有见面礼,见面礼不能少!还要找‘媒人’—一边一个…” 宁远贵微笑点头,连连说“好”。 “你大哥么样搞哦?上不上、下不下的,唉—”宁老娘开心劲儿一过,便皱着眉烦起大儿子? 第三十九章 远贵献计 宁老二知道父母的忌讳和心结,遂说出自身看法—— 算命先生讲的—克不克的,是“迷信”,不靠谱,不能当真。 人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能说明什么;都是人自己心理作祟。 老大能找到“真爱”,应该祝福他,自己对象也是自谈的-感情好得很! 至于“辈别”,现在搞计划生育,只生1-2个小孩,有的家长给孩子起名字-就两个字,都不按家谱来,很少有人讲究了。农村人讲—掉辈会倒霉,没有科学依据。 但有一点要注意,按血缘关系算,大哥和兰兰是“近亲”。近亲结婚,从两家人情感联系上讲-是亲上加亲;而基因研究表明,这种结合对后代“害处”很大,国家不提倡… 老两口一面听儿子说话,一面频频点头: 尽管似懂非懂,有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但小贵子读了许多书,现在能当老师—讲的肯定都对! 当宁远贵说出“近亲结婚…害处很大”时,宁篾匠和柳妈妈异口同声叫出: “那不行!”、“不能结!” “……”宁老二被父母的强烈反应,惊得张大嘴,说不下去? 柳妈妈看一眼丈夫,率先道: “小贵子,你讲-亲戚结婚不好,我完全相信!我们泉水大村上,就有表兄妹对亲的,表哥姓史,表妹姓廖,后来添了两个儿子,都痴不痴、呆不呆的。—儿子都快30了,也没找到对象。一家人可怜死! 我原先以为是不是‘史、廖’两家,上辈子干过什么缺德事,这辈子-得报应?现在我小贵子懂得多,总算让我搞明白—亲戚就是不能结婚的,结婚就没‘好后人’。” 宁远贵听着老娘“举例”论证自己的观点?本想解释: “亲戚分-远近,并不是所有沾亲带故的—都不能结合!” 他转而一想—自己说的再科学,还要父母能“听懂”;母亲现在的理解,也基本正确! 这时候,宁篾匠发话: “我也搞懂了。我们宁家儿子坚决不能娶这个‘扭光男’!” “我后来偷偷问过晓明,你大哥和兰兰-打得火热,还时不时一起到城里‘看电影儿’…头几回他还喊‘晓明’一道,后来就把晓明-撇掉,晓明还讲你大哥—重色轻友?”柳妈妈若有所失道: “唉—这么样搞?要是早点发现、早点止住-就好了?现在小富子和兰兰黏住了…” “都是‘你’惯势的!小富子从小就不听话、不服管,我讲-棍棒底下出孝子,要打—狠狠地打!你寻死觅活、拼命护他?你讲‘是不是’?”宁篾匠气咻咻道。 柳妈妈这次没有反驳,愁眉苦脸地小声嘀咕: “儿子都成大人了,捆不能捆、关不能关?—么样搞呢??” 宁篾匠看到老婆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软,催远贵道: “老二,你见的世面大,懂得东西多,你快给出个‘点子’?你大哥的混账事-千万不能再拖下去,我和你妈—都快要疯了…” 宁远贵心疼地望着父母,脑子飞快转动,终于想出一套“连环计”,心道: “老大啊老大,二弟对不住你了。为了父母、为了未来的侄子,我才出此下策。你将来如果知道‘是我’谋划-拆散了你和兰兰?一定要原谅我,不要恨我!我是迫不得已-” “妈,大-你们既然拿大哥没办法想,可以从兰兰身上-动点子?我听晓明哥讲:兰兰和她妈相依为命,她妈常年生病—日子苦得很。 兰兰学裁缝-还没出师,挣不到钱;她妈经常上医院、买药,也需要钱。—你们给兰兰一笔钱,让她们母女去外地-住上一段日子。给钱的时候,要和兰兰讲清楚:一定不能告诉大哥‘她去哪儿了’! 这样,两个人长时间—见不上面,感情自然而然就淡了。。。 再一个,大哥不是准备盖房子嘛?如果准备好了,就催他-尽快挖地基、买材料,将他的注意力和时间转移到‘房子’上。他一忙,就顾不上去-找兰兰。 等房子一出水,你们赶紧找媒婆,给他介绍个像样的‘对象’,再催他结婚?老大只要一结婚,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兰兰钱花完-回来,一切都晚了…” 宁老二连比带划说完,长吁一口气? “嗯-小贵子讲得对,我就没想到这一招?”柳妈妈愁眉舒展,表扬道: “钱—没得么事大不了…给‘一万’!” “1万?我看给‘两万’算了。只要能把她‘撵走’-划得来!”宁篾匠想想-接着道: “两个人拿1万块钱,么事都要买—能在外头蹲几天蛮?先给两万,到时候-不行?再加…” “你是真‘大方’!就‘两万’。兰兰那么高个子、细袅袅的,不能在外头当个服务员啦?不行-到饭店搞淘洗,也搞得下来。—我就只当赔个‘彩礼钱’。”柳妈妈没好气道: 为了小富子,我“豁出去”了。虽然是自己-侄孙女,平常也没的来往;再讲—宁家的钱也是一块、一块辛苦攒起来的,也不是大水冲来-弯腰捡的… “20000元,相当于自己多少个月工作呀!-在城里,都能卖到‘1套房’!”宁远贵默默地想。 “小贵子,你莫着急。你的彩礼钱-我和你大早就预备好了。等你哥一结婚,我们就给你‘张罗’!”柳妈妈宽慰二儿子: 尽管老大、老二—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还是三句话不离“小富子”! 宁远富的终身大事,商议“停当”后,老两口又问了一些学校的琐事,便起身要走? “妈、大,你们头一次来学校,我刚领了工资,你们莫走—我带你们‘下馆子’!”宁老师竭力挽留。 “小贵子,你好好教书,工钱留着-结婚用,你不像你大哥—他手撒得很。你存钱-我放心…”柳妈妈叮嘱道。 “我们回去吃,炒点饭-快的很。我高兴吃你妈烧的菜,外头—不习惯!”宁篾匠说完,扭头就走。 “你这个‘老篾匠’!等等我—儿子,我和你大回家了,礼拜六、礼拜天-记得回来哟,回来帮忙劝劝你大哥…”柳妈妈小跑起来? “妈-你慢点儿—”宁远贵看见父母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眶湿润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次出主意,极有可能彻底毁掉大哥的“初恋”,—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第四十章 讲与不讲 宁远贵初入教行,意气风发,勤奋工作,意欲创出一番事业来: 不希冀爬上“校长”高位,最起码要桃李满天下吧? 92年国庆节,他去学校看过女朋友,便赶回妙岭老家— 家里,父亲正带领老大和一班请来的帮工,在老屋东面开山-挖宅基地,打算给老大“盖楼房”? 他挽起袖子,帮了半天忙,就匆匆返回北伏小学… 深秋的一天,宁远贵刚刚下课,就发现: 老大坐在教室外台阶上? “哥,你找我有事?”他赶忙招呼。 “老二,有个急事-你来—”宁远富焦急道。 两个人走到操场旁,宁老大看看附近“没人”,立即道: “小兰、小兰不见了?她不在家里,也不在街上她师傅那里?会不会‘出事’了?” “你莫着急,她家里人-问了没有?她师傅呢?”宁远贵问: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能出么事呢?一天见不到,老大就猴急成这样! “我问了-都问过了。她妈也不在,隔壁邻居都讲‘不晓得’!我问她师傅,师傅讲—兰兰‘出师’了;本来是要学到年底的,前两天兰兰突然提出来-不学了,要回家照顾她妈?她师傅店里正忙,看起来不太高兴,唉—”宁老大摸着脸上的肉瘤,茫然道。 “哦!”宁老师拍着手上粉笔灰-恍然大悟: 他的计谋“奏效”了… “老二,你点子多,快帮忙想想-么样搞?小兰可是你未来的‘大嫂’呢?”宁远富对二弟很信任: 小贵子的不正常反应,并未引起他怀疑? “哦?我来想想…我和她-也不熟?”宁远贵赶紧挠头—掩饰不合时宜的举动。 “她家里穷,没有什么亲戚来往?话少-也没的么朋友,除了‘我’—”宁老大说着,方脸红起来: “兰兰到哪哈去?首先肯定给我讲…” “会不会陪她妈—去城里看病了?急死人的!”宁老师佯装着急道: 柳光兰一定是拿了宁家“两万块”,躲到外地去了。大哥还蒙在鼓里-真寒心! “不会!我上星期送小兰回家,看她妈精神还好-就是不能使大劲儿。再讲,看病‘要钱’?小兰也没的钱,我晓得!”宁远富思索道: “我老跟她讲,搞么事-差钱,就问我要。我的钱就是‘她的’—早花、晚花还不是一样?” “生病的事情,谁说得准?病来如山倒-你又不是医生,能提前看出来?”宁老二继续编排说辞: “她不问你‘要钱’,也很正常!穷人都爱-脸面,她想要—她妈还不一定同意呢?” “你讲的也对。小兰晓得我在盖房子,这一阵子总在取钱—请人、买砖、买水泥,怕我‘钱不够’? 钱不够-不要紧,我不问老篾匠张嘴要;我能借到!晓明他们都答应‘支援’我。等房子搞好,我一门心思挣,还账—快得很! 等我和小兰结了婚,还要一起挣钱,帮你盖房子、接老婆呢?”宁老大一边自宽自解,一边拍着二弟肩膀“谈未来”。 宁远贵望着大哥魁梧的身板儿,累得黝黑消瘦的面庞;听着他自立自强,还暖心的话语,差点儿哭出来: “我是不是应该立刻向老大‘认错’?讲清兰兰莫名失踪原委,求他谅解?然后帮他找回自己的‘真爱’?” 另一个声音在宁老师心中炸响— “你不能讲!你答应过妈和大大;‘馊主意’也是你出的!你如果现在讲出来,等于前功尽弃!更可怕的是,老大一旦和兰兰结合,将产生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到那时,你良心会倍受谴责、更加不安!你一定不要讲…” 宁远富看二弟默不作声,便挥手道: “你去上课吧。我到城里大医院-找你‘嫂子’去?你帮我留个心,有么消息马上告诉我—” 他哪里知道亲弟弟-小贵子翻江倒海般的心思… “……”宁老师机械地点点头,最终未吱声! 放学铃一响,宁远贵冲出办公室,骑上重磅自行车,就往妙岭-狂蹬—— “妈,大哥在家呗?”宁老二架稳自行车,大声喊。 “咦?小贵子-他不在。今天不是礼拜六,你不在学校里,跑回来干嘛?你吃饭了呗?”柳妈妈正在厨房洗碗,闻声问道。 “大哥在找‘兰兰’—”宁远贵擦着额头汗珠道: “妈,我怕要出事儿?” “哦-小富子找不到。兰兰和她妈搬走了。”柳妈妈淡定地舀着洗锅水。 “她们‘拿钱’了?—搬在什么地方呢?”宁老二低声问: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枉费老大对柳光兰那么痴情… “那—我不晓得。我和你大叫她妈:搬得越远越好!要是在附近,小富子一找就找到了,有屁用啊?”宁老娘拿围裙擦擦手,盯着二儿子,不放心道: “你没给老大讲,是你出的‘点子’吧?小贵子-不能讲哎!” 知子莫若母,她了解远贵—聪明是聪明,就是心肠软,当老师算是走对了路。 她担心大儿知道事情真相,在家里“闹”?赶紧给老二上-紧箍咒! “我差点儿就讲了…妈,我们这样干涉大哥私事,会不会‘太过分’?”宁远贵犹豫道: “老话讲: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和大大把我们养成人,就已经完完全全尽到责任和义务。我们成家、立业,培养孩子,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老大应该能自己选择、自己做主,有什么后果-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瞎讲!”宁篾匠听见动静,正巧进厨房,沉重道: “老二,我看你是‘读书读书,越读越猪’?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老子没读么书?没跨过学堂门,我听你爷爷讲过这道理: 你当老师,学生没严格教育、没出息,就是‘你懒’;我当老子,你们不学好、不成器,就是我没管教好,我要‘背过’。 我和你妈,明明晓得—老大和扭光男再搞下去,肯定碰-杨树桩,要出大纰漏。你讲、你讲:我们怎么能不管?怎么可能不管? 你们都还是‘小阿’耶…” 第四十一章 市局增援 “你稍等—我来打个电话…”张正义打断小贵子,拿起手机—— 他原想通过了解宁远富人生蜕变经历,发现其身上存在的更多“隐性被害诱因”? 谁知道宁老二话匣子一打开,绘声绘色、没完没了… 他努力耐心听讲,只当作小贵子当初教他-解数学难题。听下一个多小时,他得出一个相当自信的判断: 宁远富在和曾明娥结婚前,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史。后来父母反对、老二“帮倒忙”,宁未能达成心愿。客观上说,那时候的宁远富,还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农村致富好手,就是个性强、脾气有点儿倔! 如此看来,宁赖子出事?根源还是在后来嗜赌、好色上。 他决定中止和宁远贵交谈,立即着手展开下一步侦探计划… 正义拨通程勇电话: “徐晋答应派3个人来大队-上专案,人到没到?” “刚才箭山所沈所和我联系,他们在赶来大队的路上。预计11点左右到!”程大确认徐所“已安排”。 “市局陈法医呢?”张局问: 今天的尸检很重要,陈龙平的意见将决定“王晴死亡案”性质? “陈法医和痕检专家汪义军副支队长,还有刑科所的扶忠斌,正在殡仪馆-指导尸检。”程勇报出了市局的援兵。 “那-行!他们到大队来,告诉我。”张正义挂掉电话,转视宁远贵道: “这个大年—不好过!昨晚上城里死了一个,正在查,还不知道是不是‘案子’?你放心,老大的事情-我盯着,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 “放心、放心,义兄-全指望你了!”宁校长明白: 这是老同学的“逐客令”。自己想说的重点,都已说清楚,再闲扯下去,只会耽误他—查案! 宁远贵站起身道: “我大大给我挖了几袋冬笋,我带来两袋-给你尝尝。妙岭的冬笋个头不大,味道还行!-在车上,我给你送家里去?” “那怎么行?我哪能要—你自己留着吃!”正义也站起来,推辞道。 “自己山上的,也不值几个钱,就是个心意…总比农贸市场买的,正宗些!我家里有么花钱的事,你总叫同学-上情(送礼);从来没端过我的饭碗?”宁老二激动道: “你会做人,也要让我-做人吧…这点儿冬笋,你要不收,我就扔到大楼前面‘河里’去!” “小贵子,你莫讲-狠话,你现在是‘校长’,要注意影响—”张局郑重告诫道: 两袋冬笋是小事。你宁远贵来找我-帮忙寻老大,还要“送冬笋”,先不讲—违纪问题?就是传到一帮老同学耳朵里,以后我张正义脸往哪儿搁、还怎么做人? “义兄的意思-我明白。冬笋带回去-不让你为难!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在过年前后,你到我家吃顿饭,让你弟妹亲自下厨,我再喊几个老同学陪你,算是补一顿‘结婚-喜酒’!—这总行吧?”宁远贵眼圈红起来-近乎在乞求? “行、行!你先回去,我也不留你-吃中饭,市局来人了!”正义忙不迭答应: 先把宁老二弄走,至于“吃饭”—以后再说… 看到宁校长怏怏不乐离开,张局赶紧坐下来: 他必须尽快拟出“王晴死亡案”、“宁远富失踪案”和“殷怀仁涉嫌开设赌场案”的侦探方案主框架,重点是侦探思路、参战人员、交叉疑点等等。 七贡山脚下,桐溪县殡仪馆。王晴尸体解剖工作已接近尾声,陈龙平走出解剖室,站到阴冷的走廊下—— 他需要透口气,清醒清醒,以便捋出对死者的法医学印象? 宣湖市警界,陈龙平法医名头响当当的。他早年就位居市局侦探“四大高手”之一,业务精湛、资历深厚,许多次到桐溪县指导疑难命案、复杂伤情的检验鉴定工作,和桐溪刑警结下不解之缘。(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详述) 从事法医工作,基本要求有全面扎实的医学知识,一定深度的法律素养,客观缜密的逻辑思维,胆大心细的动手能力。要想干得出彩,还必须懂得现场勘查、社会学等常识,必须对逝去生命固怀敬畏之心,做到—为死者言,为生者权! 近5年来,桐溪县法医专业队伍变动很大—转行的转行、调离的调离,像“老魏”、“小赵”、“小葛”都走了。目前在岗的两名法医均毕业于江南医学院法医系,都是通过公务员招警考试-步入法医行列。 陈法医对两人上午的表现比较满意—专业基础扎实,解剖作业纯熟,体能十分充沛。尤其是女法医云倩,身高不到1米六,体态单薄,却干劲十足,颇有葛瑞瑞当年的英姿… “大龙,你觉得怎么样?”汪义军副支队长跟出来问: 汪、陈二人合作多年破命案,一个负责现场勘验、痕迹检验;一个负责尸体检验,堪称刑事技术“黄金-搭档”。 汪义军权力欲望较强、善于表现,在职务竞聘中脱颖而出,晋升为副支队长。陈龙平生性内敛、忌弄权术,一门心思钻研业务,被评为江南省刑侦专家。两人各有千秋、相得益彰,是刑侦支队长薛远建的得力干将,也深受钱韦副局长赏识! 王晴死亡案发生后,薛支立即指派汪支带领陈法医、扶忠斌,赶赴桐溪增援… “尸体—并不复杂,曾敬贤和云倩做得相当到位,我只是壮壮胆、把把关-”陈龙平摆摆胳膊道: “等尸检结束,我们再去现场看看,然后‘技术’开个分析会,汇总一下?” “行!阙探长,现场可还保护着?”汪支问站在身边的阙昊天。 “保护好好的!知道市局领导-今天要来,艾蒿-就是艾春光,带弟兄们正等在现场…”阙一把道: 这点儿“应对”意识,他不缺! 昨夜只听讲“陈法医要来”,早上看到汪支、小扶,他瞅空给春光发信息—汪支、陈、扶到宾馆(殡仪馆),很可能来现场。 艾春光很快回信-“已到现场,等市局领导专家来指导”。 第四十二章 工作 临近14日中午1点,持续4个多小时的王晴尸检工作结束— 陈龙平指挥曾敬贤和云倩,将需要送检的生物物证打包、盛装: 一部分将送去市局刑科所做DNA、毒化检验;另一部分将送至江南医学院做病理检验。 “汪支-各位领导,艾大让我来接你们,去阿三大排档吃中饭。”驾驶员马斌出现在解剖室门前,搓着手-向汪义军报告。 “这个‘阿三’真可以,饭店还在开!我们许多年前就在他那里-吃过。”陈法医脱下乳胶手套,感慨道。 “第一次是在干‘箭山白骨案’时候,小艾还是技术员,现在已经是‘副大队长’了。时间过得真快…”汪支颇有同感,附和道。 阙昊天斜睨病马温一眼,解释道: “阿三大排档生意好,不是偶然的。主要是老板厨艺好,几个特色菜烧得确实‘好吃’,分量也足。艾蒿这样安排,还因为大排档离‘现场’近:直线距离不过500米!” “哎—阙一把,你简直是大个子肚子里的蛔虫耶。他刚刚在现场决定-在哪里吃,也是这么讲的!”马斌调侃道。 “你才‘蛔虫’!你个-病马温,不饿呀?还不快帮忙拎东西—”阙探长催道: “艾蒿一脱裤子,我就晓得-他放什么屁!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你好嗨蛮!I服唠YOU!”兵马炮脑袋耷拉下来,伸手提一只红色大号水桶-蛮沉的? “那里面是‘宝’!你当心-”曾敬贤大声道。 “我地妈耶,你能有么宝贝疙瘩…”马斌不屑嘀咕: 他突然想起-法医眼里的宝贝,应该是“死人”的东西呀!自己“火焰”低,还是不拿为妙? 他在刑侦大队开了十四年车,什么任务-只要能干,他从不含糊;唯独“接触-死人”这一关,过不了!他不相信鬼神,但却听奶奶话。奶奶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叮嘱— “斌斌,你命弱、火焰低,要少走夜路,离‘死人’远点,当心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 病马温轻轻松手,换提勘查箱。 阙昊天恰巧看到这一幕,讥笑道: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死人的‘一点儿零件’就吓住啦?—看我拎!” “算你狠!我拎不动(水桶)-行了吧…”马斌示弱,找理由-下台阶? “阙探长,你们都别动,还是我来拿!”曾法医不放心道: 水桶里有大量福尔马林和提取的人体组织,一旦翻倒出来-会坏事… 汪支、陈法医和扶忠斌乘支队车。马斌车上坐着阙昊天、曾敬贤、云倩和柏青山。一行人往桐溪县城疾驶—— 艾春光带着喻剑、童世嘉、杨拥军等人,早八点半赶到吉祥宾馆。 天依然阴冷,光线比昨夜要亮许多: 宾馆位于老城区一片棚户区内,由东西两排二层楼房组成。中间院内栽着一株桂花树,树干直径有20公分,高一丈开外,树冠硕大-4米有余,树叶依旧青翠、稠密。 一个老男人穿着棉鞋,拿把扫帚,正在缓慢地清扫树下落叶。—是黄老板! 他看见春光等人进来,远远招呼: “所长,你们什么时候能搞好?我还要清理房间-开门做生意?” “开门—今天不行。请你和老板娘在家呆着,回头还找你们‘有事’?”艾春光走近答道: “院子别扫了,等我们勘查结束以后-再弄!” “嗯…我等着—唉-”黄六子嗫嚅道: 他脸色灰黄,捋一下凌乱的头发,拿起扫帚,往东楼客厅挪去— 着急真伤人!一夜工夫,黄老板似乎老了许多? 想想也是,临近大年边上,任谁家碰上“死人”这等倒霉事,都不会高兴,何况还惊动了警察… 春光很快做出分工: 喻探长和童世嘉去医院,找昨夜前来急救的医护人员,分别仔细询问其所见所闻及所为;采集他们的十指纹和掌纹,并对所穿的鞋子取样。 他和杨拥军留在宾馆,一是复勘现场;二是找黄老板夫妇“有事”? 喻剑等人接受任务走后,艾春光告诉小杨— 立即到附近找个制高点,对现场方位进行回转连续拍照,确保客观记录下现场“大环境”! 他分派笃定,便站在桂花树下,望向西楼201-怔怔出神: 大约1月13日1时许,抹着香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王晴,背着双肩包,骑电瓶车驶进院子,来到桂花树下-停车。 从老板娘手上拿到钥匙,径直顺外楼梯上西楼,打开201房间。进去后,放下包,开空调、电视机,拉上前后窗窗帘,脱掉皮靴-放整齐,斜靠在床上看电视。 后来室内温度上升,她索性脱掉袜子、短裙和肉色棉弹力裤,半躺下来,拉过被条盖在身上,继续“看电视”… ——附近类似小旅馆很多,王晴单单挑这一家,应该和吉祥宾馆的地理环境有关:离主街道较远,偏僻、安静,且白天房客稀少。 从她“开房”的过程看,应该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两次。这也意味着—油滑的老板娘可能没讲实话?-必须再次询问老板娘,可能会有“新收获”? 临近年关,一个32岁的年轻农村少妇不在家里“忙年”,而是大白天跑到城里宾馆-睡觉,为什么呢?和家人怄气,离家出走?不像!从她精心打扮、包里装着“避孕药”来看,最有可能是—会情郎! 大概过去1小时,一个灰袄男犹豫着走进吉祥宾馆,打电话“确认-没错”后,也爬上西二楼,推门走进201— 他关门后,搭讪着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后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强行扒掉王晴几乎所有衣裳,与她发生“关系”… 灰袄男发现王晴死去,匆忙将被条盖住尸体上半部,穿上衣服-拿着王晴电瓶车钥匙,开门、关门、下楼,骑车逃离现场。 由此判断,灰袄男对现场不熟悉;和死者很熟。他以和平方式进入中心现场,表明王晴“留门”,对他没有戒备之心,更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杀? 从王晴的内衣破损、异常来看,她当时确实不愿意和灰袄男—发生“性-关系”,而且极有可能竭力反抗?但她为什么“没呼救”?电视机的音量并不大,房间密封性也不是很好,如果她声嘶力竭喊叫,附近的人应该会有所察觉呀?或许老板娘做出反应—都能救她一命? 灰袄男“性侵、杀人”后,还给死者-盖被子,说明他对王晴用情很深,不想其赤身裸体-暴露在房间里。这进一步反映出—两人平常关系非同一般;起码男人更爱女人! 至于“凶手”骑走电瓶车,这是作案人的正常心理反应: 他必须尽快逃离现场!—当然也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 如果“王晴死亡案”发生过程,正像上面重建、分析的那样,那案件性质就是一起恶劣的性侵杀人案,灰袄男就是重点嫌疑人! 但要想真相大白,查清所有细节问题,必须从“案发现场”做起,尽快找到-灰袄男… 第四十三章 复勘现场 “艾大,现场方位照-搞定!”杨拥军兴冲冲走进院子,头顶冒着白气道。 “好的。将院内外概览,特别是西二楼—都补照一下?昨晚上外面光线太暗,闪光灯补光有限-照的效果差吧?”春光问: 他对杨拥军很看重,小伙子长得帅,性格内敛、好学上进,执行力强,颇有当年他年轻时的影子。 小杨欠缺之处是入痕检专业时间短,经历疑难复杂的大要案少,假以时日,必定是技术探组顶梁柱! “我就去!—201室内要不要补照?”小杨盯着自己的偶像问: 他刚分配到刑侦大队技术探组,就听说了一位痕检前辈艾春光,曾经是技术探长,现在是分管刑事技术工作副大队长。 这位前辈是痕检专业工程师,市局刑事技术专家,利用专业特长屡破大要案,很具传奇色彩。 后来几经接触,发现艾大平易近人、专业精湛、喜传帮带,是一位难得的良师益友。他便有心跟学,盼望有朝一日能像艾大一样-出彩! “行!先拍一组原始概览照片,再将窗帘拉起来-重拍。”春光叮嘱道: 他喜欢好学、动脑筋的年轻人。尽管小杨是85后,却很对他的胃口,是以每次勘查现场,他都一点一点“教授”。 多培养出一名技术骨干,对喻剑、阙昊天是一种分担,也是为桐溪警方刑事技术梯队搭建—做了一点儿实事! 以魏明直为首的第一代刑事技术“江南7怪”,法医变化大;担任现场勘查、痕迹检验、照录像的技术员,保持相对稳定,唯一10年内离开刑侦大队的是—翁其明。 翁其明说话有些口吃,酒量惊人,雅号“不倒翁”。他擅长现场录像技术,爱钻研视频监控前沿科技。在警局,谁家有喜事,都愿意找他帮忙-摄像;哪个想安装摄像头,也找他。 他来者不拒,尽心尽力,免费服务。同事们觉得麻烦他—不好意思,往往喜欢请他“喝顿酒”答谢。他正中下怀,拖着阙昊天一同出席;阙一把不在,就拽喻剑,很少找春光。虽然嘴上不说,茶壶煮饺子-心中有数,他知道“艾蒿”爱书不爱酒,家里事情多… 长此以往,不倒翁结下不少好人缘。牛濛副局长分管治安大队后,拟推进全局“天网”工程建设,相中翁其明。牛局找到张正义反复协商,终于将他—挖走! 技术探组很快在警员调整中,补充两名新生力量小阮和小时。在岗技术员第一次突破4人-达到五人。然而接下来5年内,小阮、小时因不同原因,先后调离。 针对现场勘查任务重、信息网上传输要求高,艾春光屡次打报告“技术要加人”?几经努力,技术探组终于先后分配来柏青山、童世嘉和杨拥军… 看到小杨在西二楼走廊对自己做出“OK”手势,春光跺跺脚,大步往中心现场走。 他刚停在201房间门前,就收到阙昊天一条短信,意思是—市局来人,可能要来现场?他当即回复-欢迎指导! 回完短信,艾春光再度审视现场: 地面、床上、门窗等—均已处理完毕。和“王晴”有关的物品都提取、运走。不大的单间,相当于“翻了个底朝天”? 他告诫自己——必须慎重、再慎重。一方面是对亡者负责;另一方面是即将面对市局援军,必须超前想到汪支等可能提出的问题,并作出合理解释… 思考良久,春光对小杨道: “现场就-先这样…你带上相机和捺印工具,我们去找宾馆老板?” 东一楼客厅,老板黄六子和老板娘汪伦玉无精打采地坐着,取暖器开至最低档。他们忧心在等: 一是死者亲属什么时候找上门?要“赔”多少钱? 二是这帮警察什么时间结束,好“开门”做生意? “啪-”老汪点起一支利群,打破沉寂道: “老头子,有一件事情-我昨夜没讲,你看能不能—讲?” “我们家里有么事?都是你‘当家’,能不能讲-你看到办…什么事情呢?”老黄警惕地望向院中-努努嘴: 那个大个子正站在桂花树旁,应该听不见屋里声音吧? “他-听不到。”老汪压低嗓子道: “还不是那个‘死丫头’。她第一次来,我就瞧出-不是正经料?哪想到最后竟死在我们家里,唉—” 老黄瞪大眼睛转视老伴,迷惑不解问: “第一次?你讲她这回不是‘第1次’…” “嗯。要是头一回来,我就是-不登记,起码也要押她身份证,要不然她‘搞好’—跑了,我找鬼要钱呀?”老汪手指轻点-弹烟灰。 “找鬼要钱-我看要给‘鬼钱’!”老黄懊丧道: “后天就是‘小年’了。今年一直都顺,到年底碰上这么大霉头,真正算活见鬼耶!三十晚上-一定要给‘孤魂野鬼’多烧点儿钱?” “你想得美—今年没‘三十’!你要想-三十烧纸,再等1年?”老汪讥讽道: “你倒是年年‘烧钱’,七月十五-还烧了不少!-‘鬼’还不是找上门来!” “没的三十,‘二十九’夜里烧,反正过年那天-烧…”老黄若有所思道: 他按照祖祖辈辈传统,每年大年夜都要烧纸钱,“孝敬”逝去的亲人,祷告—恳请他们回来过年,求荫庇、求平安? 每到中元节,给亲人们烧钱同时,还专门画个圈儿,烧一堆纸钱赠给-孤魂野鬼,请他们“拿上”钱—离自己家人远一点儿… 自父亲过世,他执掌家门以来,年年如此,说来奇怪—家里一切顺遂,未出过什么大乱子。他经常自诩:舍得“花钱”,老祖宗当然保佑;连“外人”都照顾。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 谁知道刚刚过花甲之年,就摊上这么大的倒霉事儿?难道和这个“王晴”有关? 他想到这里,便问面露不屑的老汪: “她—到底来住过几次?是干什么的?-我怎么没见过?” 第四十四章 开房隐情 汪伦玉丢下烟头,叹口气道: “唉-这个丫头就是一个不祥货色,坏了我们‘吉祥’宾馆金字招牌。她以前总共来过两次,你都不在家! 一次是今年夏天热的时候,大概在夜里9点钟,她和一个大块头男人一阵来-开房间。住了一夜,第二天打早走的,房钱放在电视柜上—一张100的,没叫‘找钱’?那张床本来很结实,她俩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嘎吱嘎吱’响-推松了。 我当时挺纳闷:夫妻俩感情这么好,出来住个小旅馆-这么兴奋?要不—这么‘使劲’干嘛? 第二次是八月十六下午,王晴先来,一个男的后来。住到天洒黑,两个人一起走的。临走,男的给了五十块钱-么话没讲?我只顾着收钱、去整理房间,也没太在意。 这回-把我硬气死了?床单揉的跟老马马脸似的;枕头上都粘着‘那东西’;卫生纸用掉一大半,还甩几坨在地上! 昨天她又来,凭良心讲,我都不愿意-给她住。要不是现在是腊月间—生意太淡,我就讲‘停业’了…” 老汪突然闭嘴? 她顺着丈夫手指方向,看到- 早上来的两个警察,正朝客厅走来! “老板、老板娘,还要麻烦你们?”艾春光推门进厅-客气招呼。 “讲么事哟?快坐-坐!是我们添麻烦了。”老黄站起来让座,将取暖器挪至四人中间,调到“中档”。 “你调成-高档?马上给你打指纹。你去洗手,回头好烤—”杨拥军眼尖,立刻大声提出。 “……”两个老人诧异地望向帅小伙—打指纹? “是这样-我们要采集所有进出过‘201’人的指纹和掌纹,主要想排除无关的人?”春光看出老板夫妇一脸茫然,接着解释道: “为了查明王晴死亡真相,我们需要你们配合,把所有手指印、巴掌印—按到纸上。只要按照杨探长说得做-就行了。” “我听懂了,老婆子-我先按!人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能把‘倒霉事’搞清楚?你们怎么讲,我们就怎么做!”老黄将档位慢慢调高后,去厨房洗手… “老板娘看上去-好年轻,还不到50岁吧?”艾春光和汪伦玉搭讪: 眼前的女人上身穿大红的束腰羽绒服,内配白色高领羊毛衫,下着黑色丝光弹力棉裤—翘着二郎腿,显得很悠闲。 一头长发烫成大波浪,披着;方脸擦着白粉,眉毛是纹的;五官还算端正,薄嘴唇-两嘴角微下垂;双下巴,脖子有皱褶——老了还有这样,年轻时肯定不丑! “五十-想呗?我前年都过60‘整生’了。”老汪说着笑起来,脸上粉有点多-似有下落,赶紧收敛道: “大个子,真会讲话!我高兴听—抽一根?” 春光看着递过来的利群,摇大手道: “谢谢大姐,我俩都不抽烟。您-请便?” 等老板娘点上,他问: “宾馆这么多房间,没有请人啊?-怎么忙得赢?” “不多,是小旅馆-才12个房间。现在不忙—没的生意。一到腊月间,人都跑到桑拿中心去了。平时请了一个阿姨,帮忙打杂,冬月底就‘辞了’。”老汪叫苦道: “本来打算撑到‘过小年’,就关门-大吉!将家里大扫除,再置办些年货,等后人回来过大年。没想到—死个人,你讲烦人不烦人?” “烦么人蛮!人家屋里好端端人-不明不白死了,才真‘烦人’!还有这些领导,他们不也要过年啦?—问么事,照实讲!早查清、早了结-落得清静!”正在打指纹的老黄停下,扭头斥道: 都怪“老太婆”,钻钱眼里去了;硬说—打工返乡的会住宿! 当时雇的服务员一走,他就提出-今年收工,到儿子那里玩一段时间,捱到腊月二十边儿,回来“忙年”… “打坏了—你注意力要集中,我们搞快些。”小杨提醒老板。 “对不起、对不起,重打-重打—”老黄一脸沮丧道: 如果听他的,“死-人”的倒霉事,无论如何轮不到他们家! “大姐,房间卫生每天都打扫嘛?”春光看见女人脸色发乌,便插嘴-防止老夫妻俩燃起战火。 “有领导在,黄老头子—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老汪几乎咬着牙道: “房间前面住过人,我接着就又扫又拖-搞干净!本来是小场子,卫生再差了—没人住。” “201房间在王晴住以前,有人住过吗?您可打扫了?”艾春光逐步推进? “3天前,一对在外地打工回来的年轻夫妻住了一夜,晚了、没车-回不去乡里。我第二天‘就拖了地’。”老汪有些不耐烦,狠叭一口烟。 “床上用品都换过?比如床单、被套、枕头这些东西?”春光直视女人粉脸问。 “换…没有-”老汪脸抽搐了一下,声音放低道: “我看那小夫妻俩怪干净的,就没换—只牵牵平整、叠好…” “哦,大姐不要误会,我不是要查你‘卫生’—”艾春光转移话题: “王晴以前来住过吧?您仔细想想-再回答…” “住过、住过!你赶紧把刚才对我讲的-讲给领导听,或许对他们‘查案子’有帮助-”老黄催道:已按完手、掌印。 “……”老汪翻着发黄的眼珠,瞪了丈夫足有30秒,便无可奈何地说出—— 王晴前两次入住201房间的经过。当然,什么“床松了”、“枕头脏了”—一概未提。 等老伴儿说完,老黄歉意道: “我夫妻俩岁数都大了,昨晚上愣是-没想起来。要不然,一定当时就报告给‘大领导’了?你们一定要帮忙解释—我们不是要故意隐瞒什么,反正我们‘没干’坏事!” “你前两次见到过王晴嘛?对那‘两个’男人-有没有印象?”艾春光转问男人。 “没有。他都不在家!-我按手印,你们慢慢谈…”老板娘说着,收起二郎腿-站起来,心里埋怨: “如果不是你个死老头子‘嘴快’,这堆陈芝麻、烂谷子事情,打死-我都不会讲!” 第四十五章 可疑鞋印 艾春光、杨拥军离开客厅,走到院中桂花树下,看到喻剑、童世嘉疾步走进来—— “艾大,愚见回来太晚,实在抱歉!”喻探长俊脸发红:赶得太急! “不能怪我们,都怪那个‘白大褂’。他昨晚上值夜班,从这边离开后,先后碰到4个抢救的—真背!我们去找他,他找人顶岗-回去睡觉了。我们只好去他家,敲了半天门—才见到人。他还一副‘没睡醒’的怂包样…”童世嘉抱怨道。 “医生也不容易,跟我们一样,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抢救,不干完就下不了手术台!我们找他配合工作—要体谅人家。”春光开导小童后问: “喻探长,‘事情’都办妥了嘛?” “愚见已问清:邹医生进入201,直接走到西床头,试探王晴鼻息-没有,触摸颈动脉—也不跳动。他便没再采取什么急救措施,原路走出来,随后建议老板‘报警’。一起来的护士,没进房间。”喻剑说完,想想补充道: “愚见以为-他们接到求救电话,就估计人‘肯定死了’,来看看,不过是尽个义务…” “尽心尽责-很了不起,有时候交通事故伤亡现场,医生及时赶到施救,真能起死回生、救人一命!如果不是事出特殊,真不应该打扰人家‘休息’。—邹医生确定王晴死亡,为我们后期做家属解说工作,是很有帮助的!”艾春光肯定道: 他有好几个同学-高中的、初中的,都在县医院、中医院上班,有医生、也有护士,偶尔聚在一起,常常发出“同病相怜”的感慨。所以,他对医护人员的工作很了解、很理解,也很尊重… “邹医生的指掌纹-都取了;还有他昨天到现场穿的棉皮鞋‘鞋底’,我都拍照下来-”童世嘉拍拍相机包道: “现场确实有一种足迹,是‘邹医生’的。” “喻探长,你带世嘉、拥军去201,仔细甄别静电膜上提取的足迹,看—有没有‘鞋源’不清的?鞋底花纹一致的,要比较鞋长、前掌宽、后跟宽,一定要仔细、不能急?”春光叮嘱喻剑: 他很欣赏童世嘉的发散思维和快速反应,这是一名优秀侦探的必备天赋;对于刑事技术员来说,更需要“全面、细致、科学和客观”地务实作为。当然,小童一旦成为称职的技术侦探,必堪大用! “好!愚见明白!”喻探长答应-上楼: 学长刚才一番话,看起来是对他喻剑说的,实际上在对童世嘉谆谆教诲。他明白了,小童不知道“听懂没有”… 待喻剑等人上西楼,艾春光搓着大手,来回踱步— 又有两个男人和王晴、201房间-扯上关系? “夏天大块头”是谁?“八月十六男人”又是谁?他们和“灰袄男”是同一人吗?更重要的是,谁和王晴之死有关联呢? 唉-可恼的是,老板娘一个男人都没登记… 他停下来,掏出手机,决定给“程大”打电话: 虽然关于前两个男人的信息很模糊,甚至有点捕风捉影,但毕竟和王晴有关、和中心现场有关,也能算一条“线索”,还是要侦探的? 干刑警就是这样,要穷尽一切可能,直到把真凶挖出来-绳之以法! 程勇手机拨通——无人应答? “艾大,我来了—”程大晃着手机,快步走进院子: 后面是杨志金、箭山派出所沈千钧副所长,还有两个年轻人? 艾春光和沈所寒暄一番,弄明白— 沈是来上专案的,两个年轻人都是箭山所警员,一个是“小汪”,另一个是“阿峰”。 “现场复勘的怎么样?有没有‘新’发现?”程勇点起香烟问。 “现场那边,喻剑他们在继续。我刚才从老板娘那里-问到一点儿可疑情况…”春光叉手低声道: 他随即将汪伦玉提供的两个男人如何如何,讲了一遍。 “这个情况很重要,必须查!”程勇皱着眉道: “老板娘的材料要重谈—” “我来谈!”沈千钧主动请缨? “沈所,你刚参加,还需要熟悉情况?我来谈,让哪个小弟兄配合一下?”杨志金提出异议,请千钧“派兵”? “那好吧。他俩谈话、做笔录-都行。杨大,你随便挑、甭客气?徐所在电话里特别要求:到大队,一切听从大队调遣!-包括我!”沈所完全授权,立刻厘清指挥关系。 亲面兽随即道: “程大,我带阿峰找老板娘深入谈谈,争取一次性‘谈妥’?” “嗯-”程勇放心答应,继而要求: “谈完以后,你联系刘宗炜那一组,如有必要,去一趟北伏所?” 杨志金会意点头,和阿峰去东楼… “程大,你看能不能把小汪留在现场,下一步要安排‘找鞋子’?”艾春光问。 “行。我和沈所去找任探长,看‘视频组’进展情况?-对了,市局支队汪支他们,尸检结束后—会来现场,你全权接待。下午两点半,所有人到大队‘碰头’。”程大说完,和沈千钧离开。 春光一边给小汪介绍“王晴死亡案”,一边往西二楼201房间走—— 喻剑、童世嘉、杨拥军三人正蹲在地上—比对“足迹”? “怎么样?可有发现?”艾春光也蹲下来。 “邹医生、老板、老板娘的鞋印,愚见-很明显,已经排除了…”喻探长说着,抬头看见学长身侧的年轻人? “这是‘小汪’,箭山所弟兄-抽来帮忙。—这是喻剑探长、小童、小杨。”春光一一介绍。 “汪樊和我‘一批’的!”童世嘉高兴道: “你老讲想-干刑警,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先体验体验‘现场感’!” “我哪有你运气好,一分配就来搞‘高科技’、破大案子!各位领导、专家,我最大的缺点就是‘爱问’,你们莫嫌我-‘烦’奥?你们就当我是插班生—成绩最差最差的那种。我回头摆一桌,算是拜师酒-一定要赏脸…”小汪滔滔不绝起来。 “艾大,愚见以为还有3种足迹比较可疑?”喻剑不好直接打断“汪-烦”,继续介绍。 汪樊眨眨细眼-打住。 “哪三种?”艾春光仔细观察着…… 第四十六章 封锁201 “这种运动鞋足迹是‘成趟’的—有进有出。那两种足迹是‘一男一女’,只在床附近有。人不可能从门口直接‘跳’到床面前,也没有这个能力和必要?只有一种合理解释—”艾春光徐徐道来: “据老板娘讲,3天前有一对年轻小夫妻住过201,客人走后-她拖过地。应该是—没拖干净;那两种足迹是‘小夫妻俩’的。” “我就在想-人没必要蹦进蹦出,再讲也蹦不到‘这么远’?艾大分析有理:‘运动鞋’最可疑!”童世嘉激动地站起来-比划! “我看像是‘匹克’篮球鞋,鞋底的小标识-我认识。”半天没吱声的杨拥军低声道: 他从小喜欢打篮球,球技杠杠的,对运动装备很讲究,“PEAK”是他的首选! “小杨,你和汪樊现在就去走访城里鞋店、鞋铺,尤其注意-匹克专卖店?找到40码、同种鞋底花纹的鞋子,就买一双!”艾春光当机立断。 “我也要去!现在城里鞋店太多了,鞋子花样也多。多去个人-找快些!”小童急急道。 春光站起来,微笑道: “去吧—” 听见三个年轻人“叮叮咚咚”下楼,艾春光想得更多、更远—— 鞋底有“匹克”标识就一定是正宗匹克鞋吗?不一定。现在假冒伪劣商品比较泛滥,一种品牌鞋底模型设计、上市后,很快被“小鞋厂”仿制,不是没有可能? 正宗匹克篮球鞋专卖店要去找,八卦商城的“地摊货”,也不能放过!小杨他们目前去查找,仅仅是开始。查找的意义在于: 如果整个桐溪县城都没有同种鞋底的鞋子出售,则表明“匹克男”的日常生活区域可能更广? 如果专卖店没有,却找到地摊货,则表明匹克男的消费层次较低;反之,则说明他的消费有一定档次,很可能经济状况还可以? 如果到处都有售卖,“找—鞋”差不多是无用功… 喻剑看现场就剩下他和春光,便道: “学长,愚见以为-从足迹分析:这个‘匹克男’身高在1米70左右,中等身材,年龄不会太大,可能是三十多数的年青人。” “嗯?依据足迹判断人性别、身高、体态和年龄等等,确实可行!但只能作为侦探参考?实践中,女人穿男鞋、高个子脚小、瘦子脚宽、年龄大步伐轻盈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的。我们要慎重…”艾春光告诫: 现在探头多,如果能够找到嫌疑对象影像,所有的分析-立竿见影。再结合现场“画像”,就能够得出更准确的判断! “愚见晓得!手印甄别工作相对快一些。在门板提取的两组联指手印是老板夫妇的。球形锁内柄表面的一枚拇指印,目前没排掉?还很新鲜!”喻剑有些兴奋。 “好事情!这枚手印极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要尽快录入指纹识别系统-进行比对?运气好的话,视频没追到人,技术就能明确‘他’的身份,所有迷惑将迎刃而解!”春光搓搓大手道: “这样—技术探组会立功的!” “大个子,马上中午了,肚子咕咕叫-么样搞法?”马斌突然出现在门口-大声问。 “咦-”喻剑受惊道: “兵马炮,你声音小点儿—行不行?愚见和学长正在讨论关键问题—” “贱贱,吃饭也不耽误讲话,大个子-你觉得呢?”马斌无所谓道: 他在刑侦大队也是“老杆子”,对命案处置程序了解很透,只要尸体托走了,现场就是扫尾,没有喻剑讲的-那么“关键”…(马斌的故事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精彩桥段!) “喻探长,你看—现场还有哪些亟待解决的问题?”艾春光征询学弟意见-缓解尴尬气氛。 “愚见-暂时没有。只是不知道汪支他们—会怎么看?”喻剑接住话茬: 他因为“瑞瑞”,对马斌有看法,但却无可奈何?只好自宽自解—自己一个大学生,没必要和老驾驶员“一般见识”… 春光看看手机: 竟然不知不觉快十二点半了! 他稍加思索道: “食堂就餐时间-过了;估计‘尸检’也快结束,等汪支来现场指导,也太‘晚饭点’!-小马,你立即去殡仪馆接法医他们,顺便在桥头阿三大排档-定个包厢?那里近-菜还不错,吃完到现场也方便…” “好来!艾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马斌几乎是跑着离开,后半句-从楼梯传来! “这个病马温,愚见以为-说到‘吃’,没有谁能比他跑得快!”喻剑好笑道。 “每个人的欲望和追求-不一样。比如我们,有的想职位晋升?有的想扬名立万?有的想家庭幸福?为了实现目标,不懈努力!对于小马,在刑侦大队-无仕途可攀、无荣誉可争,家里很幸福,好一口—再正常不过。我们走…”艾春光很体谅马斌: 毕竟都是弟弟,当年为“瑞瑞”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不必再耿耿于怀了。。。 春光看喻剑锁好201,便下楼—— “领导,忙完了吧?我和老伴儿-想打扫房间?马上要‘过年’,留着龌龊房间-闹心、晦气!”老黄等在楼下,看两位警官下来-急道? “黄老板,不好意思。201房间暂时不能打扫,市局专家-还要看?什么时候能打扫—所里会通知你-”艾春光边下楼边解释: “麻烦你跟大嫂说一声:耽误你们做生意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做么生意哟?好、好,我们等‘通知’…”黄六子沮丧地往东楼走。 “哎-老板,201有几把钥匙?”喻探长问。 “就两把,一把在你们领导手上,还有1把在我家小玉那里。”老黄回身,睁着发红的双眼道? “请你-拿给我,等一切完毕,再还你!”喻剑要求: 现场勘查工作已经结束,市局专家来不来复勘—还是个“?”。所里保护现场的警员,上午已撤回。 如果没有内部人在现场,这老夫妻俩擅自进入201,总是不妥?-万一汪支他们饭后要来呢… “行、行-我就去拿,领导讲‘要’?我们—没意见!”黄老板头一扭,小跑向客厅! “搞得对!案子未破之前,一定要‘封锁’现场!”春光赞许学弟道。 第四十七章 外围任务 14日晨6时许,刘宗炜从北伏派出所宿舍楼出来。他扭扭脖子、扭扭腰,活动活动手脚,便向院外慢跑去—— 自担任大要案探长以来,经常彻夜加班,打乱了他早起锻炼的习惯。干刑警、破案子,没有强健的体魄,实在难以招架! 他经常提醒自己: 不能懈怠,只要有时间,必须跑上5公里,让自己的身体机能保持在比较健康的水平。 昨晚离开吉祥宾馆后,他带林晨晓随同郑哲,赶到北伏所。在网上查询获悉,死者王晴家里还有四口人,分别是公婆、丈夫和7岁的儿子。 郑所联系青峰村郭主任,打听王晴家境况,主要反映出两方面信息: 一是王晴丈夫郭民德是个大货车司机,现在外地给人开车;夫妻两人常年不在家;经济状况一般。 二是郭家为人本分,没听说和左邻右舍—有什么矛盾或冤仇? 他等到半夜,没接到程大“更新指示”,便去警员宿舍楼休息: 周五晚,派出所警员-除了值班的都已回家,空房间较多。 虽然北伏所离城里开车不过半小时路程,完全可以回家睡觉,但他-不能! 出发前,程大交代的很清楚— “目前王晴死亡性质不明,不能排除她家里会出现‘意外’?或是要对她家人采取侦查措施?你和小林子的主要任务是—联合所里‘应急’!” 他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多年的“择床”习惯是个顽疾! 便索性开始梳理一天来的怪事: 先是程大安排他和林晨晓走访小旅馆,拿着宁远富的大头照,查找宁的住宿信息和踪迹? 忙了一天,没有任何进展。 他中间曾电话问过程大-“为什么不利用宁赖子的手机,想想办法?”。 程大讳莫如深,只是答复“另有安排”? 原以为晚上开会,能了解关于宁赖子失踪的更多信息,未料到突发-王晴死亡案。巧合的是,案发地点就在他上午走访过的吉祥宾馆… 宁远富是北伏镇泉水村的,王晴是青峰村的。一天两件大事都和北伏所辖区有关,看来所里要忙活了? 手机短信提示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他赶忙查看— 信息是“杨大”发的,意思是-王晴死亡案极可能是“命案”,一个未知名“灰袄男”是嫌疑重点,奸-情杀人可能性大,张局已经亲自指令本组的诸葛强主办案件。 他赶紧请示“是否立即赶回大队”;亲面兽隔了一刻钟回复“北伏待命”? 按照惯例,命案归他大要案探组侦办,明确小强主办-完全合规合理;但让他这个探长“滞留”外围,相当于袖手旁观,真不知道张局、程大怎么想的… 他迷迷糊糊再次听到手机铃声,是6点-起床闹铃! “咦?手机-没带?”刘宗炜这才想起匆忙起床-出门,忘记拔下床头柜上充电手机: 他估摸已经跑了有二十分钟,便决定-立即加快速度“返回”… “探长,程大找你!打你电话-没接?”林晨晓站在宿舍楼门前,焦急地向他挥舞手机? “我、我手机在充电-”刘宗炜气喘吁吁道: “程大怎么说…” “他让你‘尽快’给他回电话!”小林子递上自己手机,转身走开: 旁听电话不合适;得抓紧时间漱洗-有“任务”了? 刘探长拨通程勇电话,边走边应答,回到房间—挂断。他查看床头手机—三个未接来电、一条短信,都是“程大”! “本来慢跑,出微汗-不用洗澡、换衣服,这下子完了…”刘宗炜抹着脸颊汗珠想: 要麻烦小林子去北伏街上帮忙买“内衣”? “我的‘炜哥’,你运气真好!我老婆星期一让我带了两盒新短裤,让你赶上了!”郑哲笑着进来,手里拿着一件警衬衫和一个小包装盒: 他刚在二楼隔窗看见刘宗炜“跑”进所,就连忙翻简易衣柜找干净衣服? “好兄弟,你改叫‘正点’-再恰当不过!”宗炜惊喜叫道,接过“救急服”… 郑所真是能干。待刘探长洗换停当,他已在食堂炒好蛋炒饭。 三个人边吃边聊—— “程大清早打电话来,意思-让我们上午去王晴家,把她‘死亡’的消息告诉她家人;顺便了解一下她的近期表现,特别是‘私生活’?”刘探长道。 “去郭家意义不大!据郭主任讲,两个老的都是老实人,小的还没上学;她丈夫不在家。我看还不如直接打电话给‘郭民德’,以所里名义通知他来—来了再讲?”郑哲建议。 “我觉得可以去找郭主任或者妇女主任,请他们陪同我们-去郭家看看?根据情况,再联系死者丈夫…”林晨晓说出一个“折中”看法。 “郭民德的手机号码-我有,是程大从王晴手机里翻出来的。两人不常通话,最后一次是郭打给王的,是在半个月以前。”刘宗炜停下筷子,凝神片刻道: “就按‘正点’建议,先给郭民德打电话,如果他还没回家,就通知他-尽快赶来所里;在家,我们就去找他!” “行!电话-我来打。”郑所含着饭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两天找“宁赖子”,今天为-王晴;一个没着落?一个还不知被谁害的?北伏所的大年—不好过… 早饭后,花了一个多小时,郑哲才联系上郭民德,一通问答— 郭说,年底忙,要到“小年”后-放工,最快还得两天;打工不比上班,少一天就少挣一份钱;老板正忙,提前辞工—对不起人。 “他老板电话?”刘探长在纸上写下,指给郑所看。 “派出所找你-肯定‘有事’!你先忙-回头再讲…”郑哲问到郭的老板手机号码后,强调一句-挂断。 “老婆都‘死了’-不管,还忙挣钱-这人不知道么样想的?”林晨晓不满地嘀咕。 “小林子,话不能这样讲!我们并没有告诉他-王晴死了,只讲‘有事’;他可以理解为—不是急事,晚两天不影响。农村人打工挣钱不容易,还图下一年活路?郭民德讲的-合情合理!”刘宗炜继续分析道: “他只问是不是家里‘老小-有事’?没问王晴。说明夫妻俩关系很淡漠!” “炜哥,郭民德不是在‘回避’什么吧?”郑哲疑问: 既然是“奸-情杀人”,不能排除丈夫作案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让你要他老板联系电话…这样,你就来问他老板:一是郭民德近期上班情况?二是让他必须提前-给郭‘放假’?”刘宗炜剑眉竖起道。 第四十八章 双向觅踪 吉安派出所,号称江南第一大派出所,辖区覆盖整个桐溪县城。管有常住人口13万人,流动人口4万余人。办公地点设在老城区中心位置,原是桐溪县警局。 任友军领头的吉安探组集中在办公楼二层。二层西端是案件研究室,长方形会议桌上,放有四台电脑。墙上镶嵌八个大字—敢打硬仗、善打硬仗! 任探长、倪雨桐和两名辅警正坐在电脑前,死死盯着显示屏—— 昨夜现场碰头会“突然”提前结束后,豹子带着雨桐先去凤凰宾馆,查看拷贝东巷口方向视频情况? “小冬,没看见那个骑红电瓶车的长发女吧?”雨桐急切问: 虽然已经从手机短信获悉“结果”,他仍然不放心? “没有-肯定没有。我们又往前看了两小时,现在快看到13日上午10点了,还是没看到!‘她’特征那么明显,如果有—不会漏!”辅警小冬揉着眼睛自信道。 “别看了。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赶快拷下来?回队里再细看!”任探长偏着头道: “雨桐,你留在这里,将王晴和灰袄男的相关特征—理清楚?拷完后就回去抓紧时间看,三个人分三班、一人两小时?-你负责!” “好-”倪雨桐答应着,坐下来闭上眼: 今天看视频的时间太长,双目干涩难受,必须稍微合一下,否则-连字都没法写? “小冬,你俩也轮流歇一歇。我去看夏队长?”老任轻声吩咐,怜惜地望一眼雨桐,走出凤凰宾馆,钻进寒冷的冬夜中… 离北巷口最近的探头,属于老车站。 任探长知道车站监控机房设在三楼-亮着灯的那间就是! 他拉开楼道口推拉门,沿楼梯上三楼,刚刚步入走廊: 机房门打开,小夏和熊经理寒暄着-走出来? “夏队长?”任友军叫了一声,快步迎上去— “老任,难怪兄弟们喊你‘豹子’-你真正机敏!我一点儿声响都没听见!”小夏感叹道。 “这不是任大探长嘛?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啦-”熊经理握住任友军手道: “快请-快请进,外面冷,屋里有空调!” “大经理,又来麻烦你…”任探长一面讲客气,一面进入机房。 “你是为‘监控’来的?”夏队长低声问: 方所长半小时前打过电话,让他全力配合任友军-调视频! “嗯-还有两个弟兄呢?”豹子发现只有小夏1人? “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拷视频-不要那么多人,我也准备回所里去…”夏队长脸红起来,他突然意识到: 按照方所指令,他们三人归任探长指挥。什么时间“撤”?他是必须先向任友军请示的! “拷-完了吧?”任友军面无表情问: 两人在所里私交甚好,但工作归工作-还是“死人”的事,你小夏不能擅自做主? “还-还没有…刚拷到下午4点-”夏队长支吾道。 “任探长,抽根烟-休息一下!我安排技术员在拷,一样的—”熊经理发现气氛有些僵硬,连忙揽下责任道: “都下半夜了,你们明天还要办大案,不能熬得太晚!我明早亲自-给你送过去?” “……”老任吸口烟,对小夏道: “夏队长,我们视频组现在就分个工:你带本组的两个弟兄负责调取视频;我和雨桐他们4个-专门看。你先回去,把那两个弟兄通知到—明早七点半在案件研究室碰头,具体安排明天的任务?” “那-哪行?任探长你先回去,你们平时加夜班都多,我又比你年轻,我等—拷到6点再回。你刚才说的-拷监控,归我。明早一定‘全盘’送到!”夏队长不愿先走: 任务没完成-就擅自撤人,已经失误;现在“听信”先走,等于犯错误。即使老任宅心仁厚、顾念情面,不向方所-打小报告,他的脸面往哪儿搁?以后怎么带队伍? “任探长、夏队长,你们都难得来?都不走-我安排夜宵,我们吃吃聊聊,等拷好—一起走?”熊经理拿起手机道。 “是我来‘麻烦’你,还有师傅,夜宵-我请!”任友军拦住熊经理,对夏队长道: “夏老弟,你让明光饺子馆送60个煎饺来,我们先把肚子搞饱!” “任兄,老弟领命!”夏队长迅速开始打电话— 称兄道弟,让尴尬荡然无存… 任探长面前老本子上记着: 13日12:45 王晴骑红色电瓶车过北巷口,往现场 倪雨桐手边A4纸上写有— 13日13:50 灰袄男步行经东巷口,去现场 “任探长,弟兄们辛苦-”程勇进门道。 “程大、沈所!-不辛苦。”豹子迅速按下“暂停”,站起身。 倪雨桐起身—泡茶。小冬两人离座互看一眼,说声“上厕所”-走出案件研究室… “怎么样?可看到‘人’了?”程大散一圈电线杆子,自点一根问。 “目前看到王晴和灰袄男-先后进去了,还没发现‘男的’出来?”任探长打个呵欠道。 “……”沈千钧抽着烟,心道: “老任昨夜里,肯定是个‘通宵’!他这么带头拼命,难怪吉安探组能获得多个国家级荣誉…” “我和小冬看的‘东巷口’,时间已经快衔接上。目前没有看到-灰袄男。我打算看完后,向凤凰路南北两侧延伸,追‘他’的来路?”雨桐两眼眯起来道: 他眼球发胀-很难受! “车站探头距北巷口太远,拍的影像小且模糊,如果不是王晴‘人车特征’明显,根本没办法确定-唉!”任友军叹气道。 “雨桐,我看看灰袄男‘面像’?”程勇凑到电脑跟前? “没有正面像…只能看到侧面和背影—”倪雨桐点开视频截图。 “头发有点长,都盖住衣领了。鼻子怪挺的!身高-可以做个比照实验?”沈所自言自语道。 “……”雨桐睁着通红的眼睛瞄了沈千钧一眼,心道: “还是个行家—自己以前怎么没见过?” “这是沈千钧,箭山所分管案件副所长。倪雨桐-吉安探组骨干!”程大见状,立即介绍! “沈所,我才刚入门,还请您-多多指导!”雨桐说着,掏出硬利群-敬烟? “强将手下无弱兵!有‘豹子’教—我哪敢龇牙…”沈千钧笑道,接过香烟: 难怪任友军把追踪重点对象的重任,交给这个小伙子。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喜欢”倪雨桐! 第四十九章 接龙续追 “沈所,我俩去找方所长。老任、雨桐-你们继续—”程大起身道: 专门问题让专业人士解决。研析视频是一项花时间的细活,也是技术活,急不得!少干涉为妙! 王晴死亡案、宁远富失踪案、殷怀仁赌博案,没有一件是省心省力的轻巧活,都需要大量警力集中攻坚。张局从箭山所调来3人,只是杯水车薪,而且目前只能参与“死亡案”? 他来吉安所的主要意图,是向方云木“要人”,请老默伸出援手-从所里警队抽调警员,以便加快深入侦探“失踪案”?要人的基础和依据,不光是所队关系、私人感情,还有关键一点—王晴的重要熟人之一就是宁赖子! 至于殷氏兄弟的“赌博案”,他准备将“米”下到农村探组“锅里”… “我就不去了。我留下来帮忙看视频,好好向侦探精英-学手艺!”沈千钧谦逊道: 他搬张靠背椅坐到雨桐旁边。 “行。任探长,沈所就交给你了-招待好!下午两点半全体到大队四楼会议室开会。”程勇叮嘱完,离开… 案件研究室恢复工作氛围,五个人继续观看视频。大约半小时后—— “任探,我和小冬‘接龙’了。没有-新发现。”倪雨桐伸个懒腰报告。 豹子暂停片刻道: “嗯。你和小冬接着追灰袄男‘来路’?一个看凤凰路和吉安大道丁字路口的-吉安超市视频;一个看凤凰路、环城北路交叉口,联想科创电脑店的。‘他’到达东巷口,这两个路口必经其一!” “探长,如果他是步行,你讲的没错;他要是坐车呢?—我倒是觉得你看的-北巷口,很关键!看他骑着电瓶车,往哪个方向逃了?我们集中力量接力追…”沈千钧吐个烟圈儿,幽幽道: 他去箭山所之前,曾在吉安派出所工作达7年之久,对县城-尤其是老城区,非常熟悉! “……”雨桐眨眨眼,未发表意见,暗道: 沈所果真“能帮忙”,和自己的判断基本一致;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沈所讲的-有道理。”任探长偏偏头,豹眼圆睁道: “我们把早上拟定的视频追踪方案,调整一下,雨桐来接着看‘北巷口’,小冬两个追灰袄男-来路。我去找夏队长,看他们沿吉安大道调取监控-搞得怎么样?” 看到任友军离开,沈千钧对雨桐道: “小倪,用‘快进’看,一个灰衣男子骑一辆红电瓶车,应该很显眼!” 雨桐点头,开始操作… “任兄,我正要去向你报告-有情况!”小夏出着粗气对刚出大楼门的豹子道。 任探长一愣,走到一楼大厅墙角,问跟进来的夏队长: “你讲…” “按计划,我们先调取‘吉安超市’、‘联想科创’视频后,便去找北巷口外-吉安大道南北两侧的探头?结果在大道北侧中国银行门口监控,发现了一个骑红电瓶车、穿灰袄子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要找的‘目标’?”小夏低声激动道。 “哦-视频呢?”豹子问。 “我拷下15分钟,先带回来了,留下两个辅警弟兄在完整拷贝—从1点拷到7点。”夏队长说着-掏包? “搞得对!上楼说-”任友军话音未落,已奔向楼梯,小夏赶紧小跑跟上…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引起沈千钧注意,他扭头看见老任和一个年青人冲进来—— “雨桐先暂停,看看夏队长拷回来的-是不是‘灰袄男’?”任探长急道。 “视频给我-”倪雨桐接过大夏的U盘,立即插入、打开? 数双眼睛紧张盯着变化的画面… “暂停!”豹子的喊声和画面静止-几乎同时发生: 16:45,一辆红色电瓶车载着一个灰衣男子出现在画面中央! “是‘他’!”倪雨桐惊喜叫出— 虽然东巷口出现的是目标左脸,现在显示的是“右脸”,但发型和灰袄一模一样! “再仔细比比?”任探长按捺住兴奋道: 他很清楚-绝不能出错;一旦出错,麻烦就大了… “我看—也是!小冬,你直接放‘北巷口’16点40分的,看灰袄男什么时间-出巷口的?”沈所道。 小冬随即开始调取—慢放? 16:42,北巷口驶出一辆红电瓶车,骑车的正是一灰衣男人! “3分钟-电瓶车从巷子口骑到银行门口,中间要过马路?时间‘接得上’!肯定是他!”沈千钧高兴道,散出一圈电线杆子。 倪雨桐抓着香烟-未点,反复比对三台显示屏上的“定格”画面后,长出一口气道: “任探,应该是‘灰袄男’。” 豹子弹弹烟灰道: “莫急—有3件事要做? 一是找吉祥宾馆老板娘辨认:看这辆电瓶车是不是‘王晴’的?灰衣男人是不是昨天下午去‘201’的灰袄男? 二是去交管大队,看八卦停车场十字路口的监控,在13日16:45后,有没有同样的‘人、车’经过?往哪个方向去了? 三是抓紧时间追‘灰袄男’的来路?” 几个人紧急磋商,决定分头行动— 小冬负责执行原任务-追“来路”;沈所和倪雨桐赶去交管大队,继续追“人-车”去向;任探长和夏队长找老板娘—核实“车”、“人”… 30分钟后,倪雨桐坐在交大熟悉的电脑前,盯着熟悉的十字路口-八卦停车场前,寻找新的目标物: 他昨天找的是宁赖子的“旧面包车”;现在要寻的是骑红电瓶车的“灰袄男”? 有了时间节点,这次观看视频顺利的多— 16:51,目标人、车出现,而驶往的方向竟然又是“火车站”… 第五十章 群英首聚 1月14日下午2:15,刑侦大队四楼会议室。 金玉妍手脚麻利地清理着会议桌: 三只烟灰缸里都是长短不一的烟头,烟灰星星点点散落在桌面上。一看就知道-昨夜有几个“烟鬼”,在这里加班很晚! 她勾头察看地面—桌南中间靠背椅下,也扔着燃尽的海绵嘴。根据多年经验,她立刻判断出: 张正义副局长当时在主持会议,参会的不会超过5个人! 是什么“秘密”会议呢?程大没通知她来搞后勤?难道和昨晚城区“死人”有关? 想到-死人,金主任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来刑侦大队工作已有十个年头,主要负责财务、统计和宣传方面,因为人手少,打杂—也是家常便饭。遇到特殊案件,她便像男侦探一样,深入办案一线!(金玉妍,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精彩表现) 但看“死人”的次数很少,打心眼里讲,她很佩服“葛瑞瑞”、“云倩”!女孩子家家的,对尸体动刀子-跟没事一样?如果让她干,她是无论如何下不了手… “妍姐,我来帮你-”诸葛强拿着卷宗和笔记本走进来道。 “我能行-我快!”金玉妍答应着,迅速开始抹桌子— 诸葛强收拢烟灰缸,嘟囔道: “城区死了一个。汪支都来了—要开案情分析会?” “果然不出我所料,支队领导来,说明案子‘复杂’?如果一周内破掉-还好。否则…”金主任不敢、也不愿往下想… 陆陆续续有人走进会议室—— 刑侦大队长—程勇 刑侦副大队长—杨志金 大要案探组探长—刘宗炜 吉安派出所所长—方云木 吉安探组探长—任友军 吉安派出所警队长—夏云龙 箭山派出所——副所长沈千钧,警员丁立峰 农村探组探长—肖俊 技术探组——痕检员童世嘉、柏青山,法医云倩。 程大黑着脸坐在会议桌南侧,其他人感觉气氛不对,纷纷坐到桌北侧,低声交谈着… 一班技术员忙着调试投影仪——介绍“案发现场及尸检”用? “程大,准备好了。”童世嘉轻声报告。 程勇点头-表示“听到”,随后开始发烟,发到一半:停下— 他使劲捏瘪烟盒,望向金玉妍? 金主任撇着大嘴,指指抽屉— 他伸手一摸,从自己平时开会坐的位置,拿出两包电线杆子,便接着发。 程大点上烟,嘶着嗓子解释: “弟兄们先喝口热茶、叭棵烟,技术上-正在开会。预计大会3点钟开始? 目前到会的方所长、任探长都是‘老刑侦’,大家都熟悉。箭山所的沈千钧副所长、丁立峰,和吉安所的警队长夏云龙,平时交集少-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接下来要绑在一起—上‘专案’!” 小夏连忙站起来-抱抱拳,微笑道: “我是方所派来学习的,警队还有3名弟兄-随叫随到。” “程大,所里事情确实太多!任探长的刑侦探组全上;小夏的第一警队上三分之二。看情况—我再‘挤’人?”方云木说完,摸摸腮帮子。 沈千钧四平八稳坐着道: “我和两个弟兄不仅向刑大学习,还向‘吉安’老大哥学习。希望案子早些水落石出,我们能把学到的经验—带回箭山!所里也是一大堆事情!” 坐在沈所旁边的丁立峰低着头,未出声。 “沈所,你就莫谦虚了。谦虚过头就是骄傲!箭山所案件办的好,我老枭-最清楚!”肖俊探长笑着赞许! 这时,门口有人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张局和汪义军副支队长,后面有— 市局法医专家—陈龙平 支队刑科所痕检员—扶忠斌 刑侦副大队长—艾春光 技术探组探长—喻剑 技术探组副探长—阙昊天 技术探组法医—曾敬贤 程勇立马递烟;金玉妍忙着泡茶,云倩帮着端送到人。 “加-自己,共计22人,可能还有未到的,这阵势‘够大’!晚餐至少要食堂开两桌,我得提前打招呼…”金主任暗自心焦: 最好能早点儿抓到“凶手”,要不然自己的后勤保障压力太大! 案情分析会照例由程勇大队长主持—— 此前,刑事技术碰头会在大队接待室进行,是艾春光主持的。 他中午呆在办公室,忙于听取杨志金、刘宗炜、任友军等人,先后汇报各小组侦探推进情况,为下午召开案情分析会做准备-无法分身… 程大侧头征询张局意见后,声音嘶哑道: “现在开会— ‘王晴死亡案’发生后,得到了市局刑侦支队地高度重视,汪义军副支队长带领法医专家陈龙平老师、刑科所痕检员扶忠斌工程师,今天清早赶到殡仪馆指导‘尸检’,后复勘现场、检验物证,一直忙到现在-非常辛苦!在此深表感谢!! 下午的会议像历次大型分析会一样,先由接报警单位介绍案件发现情况,再由技术探组介绍现场勘验和尸检情况,然后由各侦查小组介绍目前工作进展,最后请张局、汪支和各位专家给予指导? 下面依次进行…” “我来说明一点,每个人都要发言!既然是‘分析’,大家不要怕-讲错?案子没破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你能讲出来,代表你在‘动脑筋’,你才能进步,否则的话,侦探水平么样都提高不了!”张局提醒道: 他将每一次专案会议都当做一次“练兵”,当做发现“人才和侦探好苗子”的契机。 “我来介绍案发情况,视频组工作请沈所讲-倪雨桐还在看监控…”任探长首先发言—— 他有条不紊地将接出警、死者王晴基本情况、吉祥宾馆老板夫妇提供情况等,一点一点详细说出来,深怕新参加专案的-不明了? 第五十一章 技术说案 豹子介绍完毕,喝茶、点烟: 他留下了两点重要的侦探工作发现— 一是利用视频追踪“灰袄男”的活动轨迹怎样?灰袄男体貌特征如何?留给沈千钧讲。 二是回访宾馆老板娘汪伦玉-辨认“电瓶车和人”的结论?他准备让小夏讲。 对他老任来说,这种规格专案讨论会—参加的次数实在太多!而所里的两位弟兄根本没有接触过这种场面,能有机会表现一下,可以激发他们的侦探激情! 谁内心深处没有“表现”的欲望呢?-何况接下来还有庞大的工作量等着他们… 喻剑走到投影仪幕布前,指着“2017.1.13.王晴死亡案现场平面图”,向参战众人解说现场—— 现场位于桐溪县吉安镇凤凰路凤尾巷81号吉祥宾馆内。宾馆由东、西两排二层楼房组成,中间有院落。 西楼一层有院门通往凤尾巷,向东可至凤凰路,简称“东巷”;向北可至吉安大道,简称“北巷”。 中心现场,也就是王晴死亡现场,位于西二楼201房间内。 1月13日下午,宾馆生意清淡,其他房间均未住人。院内只有老板娘汪伦玉在东楼客厅-看电视;雇佣的服务员在冬月底已经辞退。 据汪伦玉讲,从王晴骑电瓶车入住宾馆,到发现其死在房间床上。期间,只有一个“灰袄男”出现? 童世嘉将放映内容切换到“现场照片”。 喻探长带大家从方位照、院内外概貌照,一直浏览到201室内概览照-停下: 王晴几近全-裸的死亡姿势,出现在入会者面前,立刻引起一片议论声— “我地妈耶,这不是‘案子’-是么事蛮?可怜呗…”金玉妍的声音格外惊心。 “看样子,有‘性侵’过程-”有人道。 “估计是‘熟人’干的,要不然搞成这样-她不喊啦!” …… “大家听喻探长继续介绍—”程大边说,边抬手示意“安静”! “关于尸体情况,待会儿曾法医会详细介绍?”喻剑细声道: “从现场勘验角度,我们得出以下分析结论— 第一,作案过程:嫌疑人和平进入室内,和被害人王晴有交谈过程,后不知为何将王杀害,并伴有性侵行为。 至于先‘性侵’后杀人,还是先‘杀人’后性侵?暂时无法确定。嫌疑人作案后,拿死者的电瓶车钥匙,骑车逃离现场。 第二,现场痕迹物证:一是发现提取到1枚可疑手印,已录入指纹自动识别系统-进行比对、筛查,一旦初步比对结果出来,我们将进一步人工比对、确认? 二是发现一种‘匹克’牌运动鞋足迹,40码。我们探组的杨拥军和箭山所的小汪,正在走访城里鞋店? 据目前查找的情况看,该种运动鞋在匹克专卖店有售—是去年冬款。 三是死者的手机、现金等贵重物品都在,没有发现钥匙串?分析认为-王晴的家用钥匙和电瓶车钥匙,很可能串在一起,被嫌疑人拿走。 第三点是对嫌疑人‘画像’:男性,身高170厘米左右,中等身材,和王晴熟悉。倾向于认为是曾在现场出现的‘灰袄男’。 张局,目前现场勘查就是这些—” “嗯-”张局眯着眼问: “大家对现场方面,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提?” 在座诸人鸦雀无声,不懂现场勘查和刑事技术的,心里明确两点: 一是王晴死亡案是一起性侵杀人案;二是熟人“灰袄男”是凶手。 有人由此很直接想到- 案子很简单!利用各类视频将灰袄男“追”出来,缉拿归案,不就真相大白了! 有的人想到更深一层— 如果这么“简单”,要调这么多人干嘛?肯定另有隐情… 程大看看-没有动静,便道: “请法医讲—” “麻烦小童将投影换成‘尸检照片’—”曾法医离座,走到幕布前,指着死者道: “整具尸体比较新鲜。我们在现场做了尸表检查,今天上午接着进行了系统解剖。市局专家陈法医给予全程指导— 具体尸检过程-我在此不做一一介绍。下面把法医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向大家做出说明: 王晴死亡时间-是在最后一次进餐后4小时左右。 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通俗讲法,就是人的呼吸道被堵住,长时间缺氧造成死亡。捂压口鼻、掐脖子-都能形成。有一点很肯定:死者身上没有开创性创口,不是‘外伤’致死的。 我们剪取了死者的指甲,擦拭了尸体上的‘重点部位’,提取了用于毒化、病理检验的生物检材。所有这些物证下一步都要及时送检? 我个人认为‘案件性质’,倾向于是一起性侵杀人案;重点要摸排‘熟人’?” 曾敬贤讲完,走回座位—— 在此前的技术碰头会上,陈法医结合尸检和现场情况,对被害人“致死方式”进行了分析重现: 尸检时,陈龙平发现—在死者口鼻腔外部附着有微量纱纤维,可能是作案人戴纱手套捂压王晴口鼻留下的?如果判断正确,则凶手有预谋、有反侦探意识;或是有“戴手套”习惯-在严冬时节很正常。 复勘现场时,陈法医注意到西床头内侧竖放的枕头。他反复观察后,发现枕头一侧中部有一块10cm*15cm的湿润区,区内有一处小破损。这个“小洞”是原有的吗? 艾春光随即找到老板娘问,汪伦玉称—3天前,她整理床铺时,两只枕头套都是好的,如果有洞,早就换“新的”了! 陈龙平联想到王晴口中那颗凸出的“虎牙”,遂综合判断:被害人王晴是被凶手隔着枕头—捂死的! ——姜还是老的辣!! 鉴于这一细节,对甄别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异常重要,张局要求“严格保密”-不在案情分析会上予以公布… 第五十二章 藏龙卧虎 “视频侦探这一块儿,一直是任探长带领倪雨桐等几个弟兄干的。他让给我讲,如果有‘讲漏’的地方,还请他补充-”沈千钧副所长客气道: “凤尾巷的东、西巷出口,正好都有社会探头覆盖。东巷口是凤凰路凤凰宾馆、西巷口是吉安大道老汽车站。 1月13日10时-18时,两处的监控录像已经看完。结合王晴和灰袄男的各方面特征,我们理出了两人当时的活动节点和轨迹—— 王晴:13日12:45 骑红色电瓶车经北巷口进入凤尾巷。 13时左右,吉祥宾馆老板娘汪伦玉看到王晴骑车进院里。后面的事情-任探长已介绍过,不再重复。 灰袄男:13日13:50步行经东巷口进入凤尾巷。 14时左右,汪伦玉看到他上西二楼,进到201。 16:42,骑王晴电瓶车出北巷口,上吉安大道。 16:45,骑电瓶车经过中国银行门前,往西去。 16:51,骑车经八卦停车场十字路口,折向北。 17:55,骑车经过消防队门前广场… 他接下来如果继续沿凤翅北路往北骑,就是往火车站方向;如果他右拐,沿凤舞路向东,可以往县开发区或北伏镇方向? 我刚才过来开会,雨桐正在看‘吉安中学’门前的视频,目前还没有更新消息?” “我插一句,灰袄男16:51就拐上凤翅北路,按理讲,最多5分钟,他就应该经过消防队,为什么到‘17:55’才出现?这中间1小时零4分—他搞什么鬼名堂?”肖探长不解道。 他拧一下右眼皮,又问: “所有监控—时间都校准了吧?” “我报的-就是校准以后时间!”沈所明确答道: “停车场十字路口至消防队广场,中间有多条岔路,探头几乎没有?我和雨桐当时商量:赌他会从大路走…” “结果你俩‘赌对’了!”张局微笑接话道: “刚才老枭提的问题很好,大家都想一想?谈一谈—” “他身上可多出东西,比如背-包?”刘宗炜问。 “电瓶车上可有箱包之类的物件儿?”杨志金接着问。 “没有-都没有。人、车和十字路口时一样,连‘灰棉袄’都没换!”沈千钧肯定道。 “车速呢?是快了、还是慢了?”诸葛强问。 “这…还真没在意?我感觉在消防队门口‘慢些’,可能电瓶车-电不足了?”沈所竭力思索道: 刑侦大队真是“藏龙卧虎”,还有人提出这么刁钻的问题,分析车速“快慢”有意义吗? “我在想,假定灰袄男就是凶手,他杀人后,骑电瓶车是为了尽快逃离现场;在经过吉安大道和凤翅北路交叉口,也就是八卦停车场十字路口之前,他骑行还算符合常理。 过路口后,消失64分钟,可能去了某个地方?见了某些人?做了某些事?这可以通过走访那一带—找到答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并没有刻意伪装自己,比如放弃电瓶车、换掉作案时装束、戴顶帽子等等;也没有增加行李,给人‘外逃’的印象。 他再次出现在消防队‘探头’下,排除电瓶车电量不足,如果他骑得和此前一样快、甚至更快,说明他在加速逃逸;如果他骑慢下来,则说明他在思想斗争— 他要是想投案自首,昨晚上到现在,他应该落入我们手中了。他没出现,不能排除‘殉情-死了’? 我这个看法比较片面,只能算抛砖引玉…”诸葛强说完,低下头盯着会议记录: 他是主办侦探,随时要记下每一个人的发言,特别是新思路、新点子、新进展。 “小强说的有一定道理。他能够结合案情和视频侦探情况,得出一系列推论,不容易!肯动脑筋、思维缜密,看来自己眼光不错-主办‘选对’了!”张正义精神一振,暗自思忖: “再看看,还有谁愿意讲…” 沈千钧望着诸葛强道: “刚才讲的是目前视频组开展的工作,如果哪位有兴趣,等雨桐那边—告一段落,可以和我们小组一起‘看-视频’?” “我去-”金玉妍、诸葛强、童世嘉异口同声道: “我-去”很容易产生歧义,所以惹得大家笑起来… “任探长,你回头安排人把所有视频-集中起来,将每个节点‘截图’,特别是灰袄男的正、侧面像,送给诸葛强。强主办用彩色打印机-打在一张纸上,发给走访组-做辨认?”程大即时安排工作,将大家情绪拉回“开会”正常态。 “用像纸打-效果会好一些。喻探长记着给强主办帮忙。”艾春光从技术角度补充一句。 “好。”豹子答应道: “请夏队长介绍回访汪伦玉的情况?” “我、我讲?任探长-还是你讲‘好些’!”夏云龙推辞。 “开案情分析会也不是请客吃饭?不要推-就你讲!”张局沉声道,小眼直视云龙? 夏队长感觉不自在-脸红起来,看了一眼充满期待的任友军,终于鼓起勇气道: “任探长带我去-去回访老板娘,主要是核实‘视频’发现的电瓶车,是不是死者王晴骑到宾馆的那辆? 老板娘带上老花镜,仔细看了视频后,讲‘是的’;还讲—颜色有点儿走,样式对,特别是右后视镜没有了,她记得很清楚!老板娘的记性怪好的-” 夏云龙说到这里,喝口茶-接着道: “老板娘还讲,原来电瓶车是那个男的-骑走了,她‘不用’赔了。我们就问她:她能不能肯定-骑电瓶车的男的,就是她当天下午在客厅里看到的那个? 她想了一会儿,讲—不能肯定,离得有点远;但是衣服一样,灰袄子:后背上半截是黑色的。 后来,我们走到院子里,她撵出来,喘着粗气讲:上午有个大黑脸-应该姓‘杨’?带个白脸小伙子,来问她—王晴前两次住宿的情况? 她现在想起来,觉得第二次和王晴一起住的男人,轮廓和骑走电瓶车的很像-头毛长长的,有点儿‘野猫山丘’…” 在座人听见“大黑脸-姓杨”,目光“唰”地移到亲面兽脸上?有的禁不住抿着嘴笑起来— 杨志金倒是镇静,锅底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等夏云龙说完,开口道: “夏队长干得好,我本打算会后-带上‘灰袄男’照片,去找汪伦玉‘辨认’的?你和老任提前办了。-省得我跑。” 话虽这样说,他内心是郁闷的— 在临近除夕的特殊时期,在城区发了一起有影响命案,关键线索均来自刑侦大队以外!现在看来-案件指日可破,到时候“立功受奖”,肯定和大队本部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第五十三章 疑犯突现 “张局,我汇报一下在北伏开展‘外围调查’的情况—”大要案探长刘宗炜清清嗓子道: “昨晚程大考虑到-王晴家人会不会有危险?王晴丈夫的作案嫌疑不能排除?指派我带林晨晓,跟郑哲去了北伏派出所。 到所以后,郑所通过村干部了解到—王晴夫妇均在外打工,很少回家;她丈夫郭民德在浙北省给人开大货车;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和一个7岁的儿子。 今天上午,郑所和郭民德取得联系:要他赶回北伏派出所-‘有事’找他?郭不愿意,理由是—开车忙;老板还没放假! 随后,郑所又给郭民德老板打电话,据老板讲:郭最近一次请假回家,是‘元旦’那天-第二天上午就赶回去上班了;昨天郭在出车,有押车人证明。 这意味着—灰袄男另有其人?肯定不是‘郭民德’! 郑所告诉郭的老板-郭民德家出了‘大事’,派出所急着找郭,让他立即给郭结账、放工?时间不长,郭民德回打郑所电话:他立刻往所里赶。估计下午晚些时候能到…” “你马上通知郑哲,让他联系郭民德-直接到大队来,这是一!二是叫他和小林子立即赶回大队,就说是‘我讲的’!”张局眯着眼道: 现在明确灰袄男有重大作案嫌疑,城区有大量侦探工作要干?把两个干将闲置所里-实在是“浪费”! “好-”刘探长看一下手机-时间,接着道: “依据前面介绍的接处警、现场勘验、尸检、视频追踪和辨认等等结果,我谈两点看法—— 一是案件性质,我同意前面的分析,认为是一起性侵杀人案;而且“灰袄男”是第一重点!接下来关键是想方设法-查清其身份,将其缉拿归案? 二是结合王晴手机内容,将疑似灰袄男的号码-上技术手段,尽快搞清他的活动轨迹,缩短查找其‘落脚点’时间…” “你快给郑哲-打电话?手机-有‘专人’在搞!”张正义催道: 他小眼精光一闪,重重按熄烟蒂! “……”刘宗炜张口结舌-拿起手机,低头走出会议室,懊恼心道: 时间还早,打电话-也不急?你张局要我们讲—我讲,你又不让我讲完?这、这到底算哪门子领导艺术? 他确实没弄懂刑侦总瓢把子的心思—— 张正义昨天半夜掌握“0418”-疑似作案人手机号码后,就有一种潜在的担忧: 侦探们会将“一宝”押在手机上;而忽视了结合现场-扎实做好侦探摸排工作? 多年的侦探工作经验告诉他— “手机”不一定靠谱。比如:号码不是用本人身份证办的,甚至是用“假证”办的;有的号码是不记名的“卡”;有的手机不是本人的,借的、偷的或是捡的,都有可能! 所以他并不认为“查手机”是捷径,相反,过多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还会干扰整体侦探工作深入推进。 以至于他听到刘宗炜提“手机”,便-火从心头起,视为“投机取巧—会坏事”… 程大见状,散完一圈电线杆子后,问道: “强探长,你是‘主办’,你讲讲—” “前面大家已经讲过的,我都记下来了。请各组在会后,将‘侦探备忘录’-及时写好、交给我?”诸葛强看一眼肖俊,接着道: “我上午和肖探长一组,主要是调查王晴的打工情况? 王晴在县开发区一家‘顺华’面条厂上班—当仓库保管员。我们找到厂老板和3个工人打听。据讲: 王晴是去年9月份到厂里上班的,有职高文化,便被安排到“仓库”干活。她做事比较认真,上班还算正常,大概一个月平均挣2800块钱。-今天轮她休息。 她去年住厂里集体宿舍,今年一上班-就租房子了。具体住哪儿?工友不知道。没人见过她丈夫来厂里找他;有时下雨,看过一辆灰面包车-来接她,车牌照不知道—每次停的都离厂门口比较远。 王晴长得不咋地,头发染得像“红毛野人”;五官不好看-小眼、单眼皮;大嘴,还有一颗暴虎牙。但皮肤白,爱打扮—一年四季,什么流行就穿什么,买的都是八卦商城的‘地摊货’! 有人问她-可结婚了?她不吱声。问她-小孩多大了?她摇头。时间长了,别人也不和她多啰嗦。她比较爱吃零食,都是‘独食’;有时还喝酒,早上上班-一嘴的酒气…” “强主办,我打断一下-”任友军大声道: “张局,雨桐发信息来:他在金凤凰洗浴中心门口,发现了王晴的电瓶车。还有,据服务员讲-‘灰袄男’昨夜住在309房间,今天没退房,也没看见人下楼?” 豹子一席话,烟雾弥漫的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好事!”、 “有门儿?”、 “太快了-”、 “赶紧抓人!”、 “雨桐还在现场吗?”、 …… “大家静一静!听张局讲——”程勇大声嘶哑喊? 张正义双手一按桌面,站起来-当机立断道: “杨志金、任友军、沈千钧、夏云龙,你们四个立即出发-去’抓人’!杨大带队,注意安全!人-直接带到刑侦大队办案中心!” 点到名的四个骨干,呼、呼-离座,冲向门外… “春光,你安排技术员,在人控制住后,迅速对电瓶车、金凤凰309,展开全面、细致勘查,力争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为‘审讯’做准备?”张局接着指派。 “好!技术-跟我走…”艾春光收拾笔记本,挪动硕大块头,挤出座位通道—— 喻剑、阙昊天、童世嘉、柏青山等人,立刻起身-奔出会场,往技术室去! 曾敬贤犹豫片刻,也站起来走,落在艾大后面,轻声嘀咕道: “要抓人了,没‘法医’-什么事了。” 春光侧着大脑袋,提醒道: “一天一夜‘没出’房间门?这事—有点怪异,你和小云也得准备准备…” “不会‘自杀’吧?”云法医在身后冷不宁冒一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个子心道,加快步伐… 参会者短短5分钟,去了一半— 金玉妍拎起开水瓶,给剩下人加水。当走到张局身旁时,她喜道: “张局,24小时不到-破获恶性杀人案,我怕晚上的工作餐,要改成‘庆功宴’耶!—‘简报’题目我都想好了-《性侵杀人罪不可赦视频追踪快速擒凶》,怎么样?” “这顿饭-要‘老默’请!”张局注视方云木道? “应该的、应该的—”方所长当即应允-赶忙发烟… 第五十四章 遇到万一 天阴着,气温似乎较昨日高了一些。 横岭,满山的松树张开松针,贪婪地吸吮着空中的能量,变得有些墨暗。近旁的横岭水库正处枯水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库容,临近坝埂是龟裂的淤泥。 修长的大坝上,有两个人在闲逛: 一个是俊挺的倪雨桐,还有一个身体横实的是小冬! “横岭松苍翠,田园草枯黄。湖水几干涸,张怀待春时!”雨桐随口吟道。 “倪探,你太有才了。我要是有你这般文化,早考上公务员了…”小冬羡慕道。 “有才?只不过是‘努力+运气’而已。你这么拼命,又有想法,一定会-心想事成!唉—”雨桐叹口气道: 今天他运气又好又不好—— 讲-运气好,是最先发现了“灰袄男”的踪迹,而且追过八卦停车场十字路口后,在消防队续看了1小时视频,终于又接上了:确定灰袄男沿凤翅北路往火车站方向去! 说-运气差点儿,昨天下午五点五十五分后,吉安中学的探头受外在光源影响,没有捕捉到骑电瓶车的灰袄男?他在沈所去开会后,和小冬反复看了一小时—一无所获。 他原想沿着水泥路往北-继续寻找探头,或是直接去火车站调监控?一想到恼人的“弱光线”,想法立马打住。 从内心来说,沈千钧去开案情分析会,他非常想撂下“视频”,和沈一起去: 这是他上班-干侦探伊始,遇到的第一宗命案,而且听说“市局来了专家”;多么难得的实战学习机会呀! 可他不能。豹子探长电话里一再叮嘱—案子能不能尽快拿下,全靠你雨桐的一双慧眼,把逃逸的“人、车”-找出来? 结果,会没得开,视频没得看—真倒霉! 他感到很沮丧,突然想到中学对面的横岭水库大坝上-散散心?和小冬一说,小冬欣然同意: 眼睛都快“看瞎”了,野外转转-放松一下,似乎不很冷… “倪探,我有一个想法,不晓得能不能试试?”小冬征求雨桐意见: 毕竟自己是辅助的,不能随便行动或一意孤行! “我们兄弟之间,不要讲客气。你讲…”雨桐继续往前走? “有一次我陪任探长,侦探一起‘抢包’案,大概也是现在这个时候。当时任探怀疑-嫌疑人往火车站跑了,那边偏僻、人少、林子深,便于逃跑或藏匿。 结果也是因为视频不清楚-卡住了。后来我们调整追踪方向,往东追,就是顺‘凤舞路’追,后来—你猜出现什么状况?”小冬卖个关子! “什么状况…”倪雨桐漫不经心问: 你那抢夺案,哪能和现在“命案”比?谁有那份闲心-猜? “结局是-抓人破案!”小冬兴奋道: “那个小贼抢到包后,得手三千块,躲在草丛里—直到下半夜两点钟,才敢回到大路上。这家伙又冷又饿,就跑到凤舞路旁的‘金凤凰’-洗澡、吃方便面,吃饱喝足,泡暖和—便倒下睡大头觉… 我和任探长找到他时,他正在床上-看电视,准备天黑定后,找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KTV‘潇洒’? 我在想,万一这个‘灰袄男’杀人后,想找个场子-躲躲?澡堂子是个好地方!所以,我想我们到金凤凰洗浴中心去—碰碰运气,靠不住能发现‘新线索’?” “你个鬼小冬,吊来吊去给我-讲故事,就是为了去‘泡澡’啊!”雨桐站住,佯装嗔怪道: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很赞同小冬的主意— 不能排除“灰袄男”折往东跑了? 反正现在干不下去,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即使找不到线索,去洗个澡放松一下-也在得着,从昨天早晨忙到现在,确实太累了…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小冬竟然文绉绉起来: “倪探长给面子,我小冬-请客!” “糟讲—我是办事员,离‘探长’早着呢?”倪雨桐边往水泥路走,便道: “我工资比你高,我‘请’!不然的话-回所里去。” “听‘领导’的。只要去—就行,不去?我不死心-”小冬立即响应… 金凤凰洗浴中心不远,离凤翅北路和凤舞路的交叉口,才里吧路。两人并排沿人行道走了5分钟,来到洗浴中心院门前: 院内画有汽车停车位,依院墙搭建有停车棚。金凤凰的主体是一座坐东朝西的三层楼房,楼内有灯光。 小冬进院后,兴冲冲地往楼前走— 倪雨桐落在后面,边走边看: 他在找“探头”? 突然,他俊目一亮,急走两步,拉住小冬胳膊-往回走… “不洗了啊?还要找线索呢-院门口有两个‘探头’耶—”小冬顺从地出院,来到院墙角落处,便急切问道? “你看到楼前-停有一辆‘红色电瓶车’呗?”雨桐急促道: 声音里充斥着吃惊、兴奋、疑问—意思很混乱? “电瓶车?有好几辆哎…”小冬回忆着,很快愣道: “有一辆-好像没有‘右反光镜’?颜色是红的。你莫讲—和我们要找的王晴车子‘是像’?不会这么巧吧??” “我觉得-就是!车龙头挂的挡风棉垫,和‘王晴的’一模一样。”倪雨桐说着,掏出电线杆子: 他要抽根烟-压压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车子在,灰袄男极可能在? ——这太意外了,遇到了“万一-情况”… “给我搞1根-”小冬接过烟和打火机,点了几次—才抽上。 雨桐连吸数口,弹弹烟灰道: “现在有两种可能: 一是车子在、‘人’也在;二是‘车子’在-人不在。我们面临两个选择— 要么马上汇报,请任探长带队增援,进去查看?要么我俩进去,装作洗澡,摸摸情况-再报告? 小冬,你说呢?” “相同的车子-多的很。是不是我们太想找到王晴的电瓶车—疑乎上了?”小冬犹豫道: “现在任探长正在和大领导‘开会’耶…我听你的?” 倪雨桐闻言,沉呤片刻道: “我们学沈所-‘赌’一把!先进去摸清情况,再汇报—” 第五十五章 确认存在 倪雨桐站在虚掩的308房间门后,紧张地听着309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出—— 半小时前,他决定和小冬进金凤凰洗浴中心一探究竟: 红色电瓶车是不是王晴的那一辆?灰袄男到底是否躲藏在里面? 刚准备采取行动时,他忽然想起前年冬天曾和师兄陈皓—来这里泡过澡。 陈皓请客,出示的是“优惠劵”-免浴资!据师兄讲,洗浴中心是其表哥开的;还开玩笑说,请雨桐多多照应… 与其现在贸贸然进去“赌”,不如利用师兄这层关系? 他随即联系陈皓,说是—有个可疑对象住在金凤凰,不便直接接触,要秘密调取监控确认一下?想请他表哥帮忙? 陈皓爽快答应,让他-稍等。大约5分钟后,师兄回电话称: 表哥王总正巧在店里陪客,很快就会到大门口和他联系… “请问你们哪位是倪探长?我是陈皓老表。”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近雨桐他们问。 “您是王总?有件事要麻烦您-”倪雨桐接话道: “我们在查一辆‘被盗’的电瓶车,现在发现车子停在您楼门口,我想到店里调监控,看哪个骑来的?” “行哎—”王总道: “外面冷,进去再讲-” “麻烦了…”倪雨桐说完,给小冬使个眼色— 两人紧随王总后,走入金凤凰洗浴中心大厅,只见映入眼帘的是行书大字: 金杯银杯不如浴者口碑, 凤翅凰羽落入尘世繁华, 干净利索让您疲劳尽失, 事实如此恭候大驾光临。 “如此狂草,叹为观止!王总,您的主题不同凡响—”雨桐装作王总的朋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在担心-灰袄男会突然出现在大厅? 假如灰袄男昨天下午六点多,停下电瓶车,进去洗浴-睡觉,存在两种可能— 一是连夜就走了;二是睡足-随时离开… “这是开业时,请太山乡的一位农民书法家焦家俊写的-”王总搓搓手道: “我对书法不懂,算是附庸风雅、滥竽充数-讲白了,就是装点门面。” “王总,这么大的老板‘谦虚’!”小冬接口道: 他也觉得那副牌匾— 内有十分切题之语,外具龙飞凤舞之姿,实在是佳品! “机房在哪里?”倪雨桐轻声问? “在吧台后间,跟我来…”王总说着,没换鞋-径直右拐! “要换鞋吧?”雨桐停住脚步。 “不要紧,快来—”王总招呼道… 三个人进入暖和和的机房-没人在? 王总“唿”地出门,大声问: “曹经理呢?谁个值班?” “戴大姐值班,去吃饭了…”一个长头发小姑娘-怯生生道。 “哦-叫她快点来,就说我找她—有急事?”王总语毕,返回机房… “王总,你找我?”一个半老徐娘站在机房门口,细声细气问。 “戴姐,你晓得监控-么样调嘛?”王总盯着显示屏道。 “我、我不晓得,平时监控都是—都是曹经理在管。嗝-”戴大姐慌答。 “你去叫小曹…”王总头也不回道: “叫他快来-” “……”戴大姐低着头,轻轻离开。 “这个监控-我调过。我试试看-”小冬说着,移动鼠标? 不一会儿,显示屏现出13日17:55的画面— 倪雨桐和小冬紧盯着画面地推移,未敢眨一下眼睛,深怕错过了“目标物”! 王总不明所以,也感觉到-气氛很沉重,自己很不自在,便走出去… “进来了-进来了?”小冬激动道: 他随即“暂停”—— 灰袄男骑红电瓶车进院子的影像-定格! “应该是他—”雨桐端详道? “我看-也是。和消防队门口的‘人、车一致’!”小冬悄声道。 “倪探长,曹经理到了。”门口响起王总的声音。 倪雨桐扭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黑边眼镜,便道: “曹经理,昨天傍晚六点钟左右,谁在吧台上班?” “戴大姐。她刚才叫我‘过来’,现在-应该就在吧台。”曹经理单手扶眼镜道。 “麻烦你-请她进来,我问她点儿事?”雨桐微笑道: 这是关键,住宿登没登记? 如果‘登记’过,灰袄男的身份立马明了;没登记,可能有麻烦… “戴姐,你进来—”王总急吼吼叫! 戴大姐再次出现在机房门口,一脸惶恐? “大姐,你么紧张,我想问你-你进来看监控,看这个骑电瓶车的,你还有印象?”倪雨桐问。 戴大姐走到小冬旁边,盯住画面片刻-道: “他呀-我有印象的!昨晚上,我刚刚吃完饭,到吧台上班。这个男的就推门进来-拎着一只黑方便袋,开口说‘要一个安静的房间’。 我问他‘几个人?’;他讲-还有一个人,晚点来。 我就喊三楼服务员—开309…” “你听他‘讲话’,是桐溪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雨桐追问。 戴大姐用手捏着棉袄角,想想道: “我听…是外地口音,也不确定?现在讲话-南腔北调的多,出去打几年工的人,很多别个‘桐普话’-” “登记-身份证了呗?”雨桐又问。 “按规定,过了夜里12点-相当于是‘住宿’,我们才登记。他讲—洗澡,我没有…”戴大姐声音低下来,看着地面道。 “这个人昨晚-什么时候走的?”小冬插话道: 他想赶紧确定-灰袄男离开的时间? “没-没看到走…他骑的电瓶车还在门口—”戴大姐几乎像蚊子嗡道: 她感觉自己要“倒霉”?一夜一天的客人-没登记,毫无疑问—是违反管理规定的… “到底走没走?你大点儿声-急死人!”王总火冒冒问。 “没有。他的运动鞋臭烘烘的,还在鞋柜里。”戴大姐沮丧道。 “灰袄男肯定在‘309’,怎么办?”倪雨桐心道? 第五十六章 实施抓捕 “你俩先出去—忙…”王总阴沉脸道: 他明白店里摊上倒霉事了— 在前年准备开业时,表弟陈皓就一再告诫他: 必须要守法经营,嫖娼、赌博、吸毒等等违法犯罪的事情,一定不能有! 要按规定做好留宿人员登记,及时上传到电脑系统里,派出所会不定期来核查的。一旦出现“违规”,肯定会被治安处罚! 现在,警方要找的嫌疑分子就在309房间,住了一天一夜—吧台居然没登记?-正好撞在“枪口”上,整个能把人气死。 要是罚款还好;现在是旺季,来个停业整顿-损失就大了… 曹经理还算镇静,对着倪雨桐点下头,往大厅走;戴大姐慌里慌张跟上,竟然平地打个趔趄-差点摔倒? 王总轻轻掩上机房门,掏出软中华,一边递烟,一边歉意道: “倪探长,你看这事搞地-实在对不起人。我回头就开会,批评、整顿—把两人‘开掉’?” “……”雨桐未接烟,木着脸-不出声: 他在紧张考虑下一步行动方案— 光靠他和小冬直接去抓“灰袄男”?如果成功,当然是大功一件;如果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赌-百分之百成功,显然不妥。 他平时参与任探长组织的普通抓捕行动,弟兄和对象—最少是“三对一”,确保万无一失;现在面对的可是“命案”嫌疑人呢? 他决定-先盯牢,立即给任探长报告,等待增援… “这个毛头小伙子,还‘挺难’讲话?看来要尽快通知表弟,请他出面说情…”王总心道,陪着笑-将烟塞到倪雨桐手上。 “王总-别客气,您刚才讲什么?”雨桐回神问。 “没什么-没什么。探长先忙、先忙,忙完‘正事’再讲…”王总保持职业笑脸敷衍,暗道: “不管你是真没听到,还是装聋作哑?我必须联系陈皓—多找几重‘社会关系’?” “王总,曹经理他们上三楼‘干嘛’?”小冬惊讶出声— 监控显示屏上,曹经理和戴大姐正往服务台走? “要坏事-赶紧叫他们下来,王总-”雨桐急叫! 王总伸手拿起桌上对讲机,喊-“戴姐,回1楼?” “我和曹经理找309客人,拿身份证?拿到-就下来。”戴大姐回话。 “不要去309,就下来。”倪雨桐“抢过”对讲机-命令? “不要去309,就下来!”王总对着机子复叫。 “好-收到…”传来的是曹经理声音— 监控显示:两人对望一眼,往电梯口走… “好险-哎?”倪雨桐俊脸发红道: “小冬,你在下面看着监控,等任探长他们来。我先到三楼开个房间,离309近点儿-随时观察,一旦嫌疑人出来,能靠近尾随—堵他后路!” “倪探长,你抽根烟-先莫急,我到吧台看看309房间附近,还有哪些空着?给你拿备用门卡。顺便给三楼服务员打个招呼-”王总说着,开门出去… 倪雨桐小心翼翼地打开308房间,反手将门虚掩,侧耳听着门外动静— 他已将发现灰袄男和王晴电瓶车-在金凤凰洗浴中心的消息,发送给任友军,从回信判断: 豹子探长带的援兵,应该在20分钟内抵达抓捕现场… 过道里一股似臭非臭、似腥非腥的怪味儿,穿过门缝儿-直往雨桐鼻孔里钻。他开始不觉得,越闻越不是滋味? 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手机振动提醒-来了一条短信? 雨桐看罢,心里才安稳一些: 任探长等和小冬已会合,很快来308! “怎么样?”豹子轻轻推开门-进来问雨桐,后面是杨大。 “一直没有动静,人‘应该’在里面?”倪雨桐关门道: 他已经看到小冬、夏队长和沈所,埋伏在309门外两侧。 “杨大,现在可动手?”任友军问杨志金: 张局指令亲面兽“带队”,要是按他豹子的性格-到场就动手了! “小倪,能不能确定—就是灰袄男一个人?类似房间结构看没看?房门能‘反扣’呗?”杨大一连串问道。 “我问过服务员,灰袄男住进来后,一直没见来人;309和308-结构、摆设一样,就是方向反的。我这张门卡能开309,房门有插销-可以反插。”雨桐举着门卡道。 “窗子呢?”豹子望一眼房间窗户道。 “309有窗子,外面安有防盗窗。”雨桐答: 他在接受308门卡时,特意问过王总— 如果有开放性窗户,窗外地面必须安排人守候,以防嫌疑人跳窗逃跑… “嗯-现在有两套方案,一个办法是让服务员设法叫开门,比如‘要登记身份证’,等他一开门-我们就冲进去。 另一个办法是-直接拿门卡开门,但如果门反插了,就只有立即‘破门’!-杨大,你看呢?”老任偏头问。 “……”亲面兽黑着脸,未搭腔。 他在快速思考、权衡: 通常来讲,命案嫌疑人都如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想到“条子来了?”,会用尽花招—逃避抓捕,甚至自残寻死。 因此,抓捕的第一考虑是要做到-出其不意,尽可能缩短嫌疑人反应时间,以防反抗或逃跑! 豹子提出的两种方案,都会惊动“灰袄男”。比较而言,直接开门-破门,来的更快捷… “喊沈所进来-”杨大下定决心后,看着雨桐道。 倪雨桐开门,走到沈千钧身旁-轻碰一下,指指308— 沈所会意,进到308房间,便问: “准备怎么搞?” “小倪拿门卡开门-让开,豹子和我冲进去‘扑人’。你往窗户站-防止他逃跑。小夏两个跟着冲进去,帮忙‘上铐’…”杨志金部署道: 尽管有“防盗窗”,万一嫌疑人提前破坏-留有后路呢?他是领队,不得不防! “这门有插销,309也应该有?要是插着-你准备‘撞门’?”沈千钧问。 “那-只好撞!我的意思,一旦‘门卡’不中,我和老任闪开,你直接撞?我们三个人一起扑人,小倪守窗子。”杨大说出应急方案。 “行!”沈千钧晃晃强壮的胳膊—— “滴-”309房门被倪雨桐顺利拧开: 豹子和亲面兽箭步冲向有人的床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上一下将“被中人”死死摁住! “别动!”、“警察!”沈千钧等人一边喊,一边也跟着冲到床边。 时间在电石火花之间,任谁也来不及“反应”? 第五十七章 灰袄男殁 “不对?”控制上半身的豹子-声音走了调?他一把掀开被头,豹眼圆睁叫道: “死了—…” “你确定?”亲面兽瞪着老任,双手紧按下半身,张着大嘴问。 “肯定死了。脖子都硬了—”任探长说着,试一下床上男人鼻息-怅然道: “没气了…” “这事情搞地-”杨大松开钢叉手,绕到床头东侧,站在豹子旁边,伸头盯着看: 他急于想知道,男人是不是在“装死”?是不是—灰袄男呢? 沈千钧、倪雨桐、夏云龙已经跑到床头西侧,怔住: 一场得来不易、精心策划的抓捕,竟然以“对象陈尸被中”收场?实在出乎意料… 小冬走到床尾-停下。他没有上前—凑热闹,空气中浓浓的腥臭味儿,让他几乎要昏厥? “雨桐,你仔细看看,‘他’是不是-灰袄男?”任探长道。 “光线这么暗,么样看得清?我去开窗子-”沈千钧道: 他不但觉得光线差,而且等急要“透气”。房间里农药味、大便臭味-混杂,非常恶心! “不要开!尽可能不要破坏现场的原貌-”杨志金道: “我去308拿包,我带的有强光手电!” “我去拿—”小冬转身-捂上鼻子,冲出309房间… 夏云龙闭着气,拿电筒照着床上男人的头面部,倪雨桐和沈所均遮住口、鼻,抵近辨认: 发型-对;脸型、五官—都对;露出被子的“灰棉袄”也对! 裤子盖在棉被里-看不见? 沈千钧伸手一掀男人下半身被子: 一股屎臭迅速扩散开来— 熏得豹子和亲面兽再也忍不住,捂着半截脸后退,“嘭”、“嘭”两声-脚后跟磕上身后床脚! 任友军到底反应快,稳住-便向门口摆手,示意“撤出去”… 杨志金大步流星来到远离309的三楼服务台,扭头对身后的任友军等人道: “你们看过‘视频’,床上男的是不是-我们正在找的人?” “是的。”、“对-”、“嗯!”—肯定声一片。 “那行,夏队长-麻烦你去一楼通知王总,让他别再安排客人到三楼房间。已经在房间的—请他移到其他楼层?”亲面兽已经镇定下来,指挥道: “小倪去守电梯口,那位小老弟守楼梯口,不要让闲杂人员进到三楼?” 夏云龙、倪雨桐和小冬领下任务—迅速行动… 杨大、任探长和沈所低声商量一番,决定由杨志金向张局汇报-现场情况—— “人-搞到了啊?”张正义高兴问道: 亲面兽这时候打电话来,从时间推算-说明“抓捕”顺利! “张局,人-人在,不过‘死了’。”杨大声音很小? “我好好的-还活着!”正义厉声问: “你说‘谁死了?’-声音大点儿—” “对不起,张局,我没讲清楚。要抓的嫌疑对象-死了。他身上都‘邦邦硬’,估计死了有一段时间?”杨志金大声解释。 “人-没搞错吧?是在金凤凰309呗?”张局嘶声问。 “没搞错,老任他们都认过了,就是那个‘灰袄男’。死在309床上…”亲面兽话未讲完—听到挂断声? 张正义双手一拍桌子,倏地站起身-咬着熏黄的牙齿道: “人死了-还讲么事哦?你们讲、你们讲—这么大的案子搞成这样-唉…” 会议室一片沉寂;刚才笑逐颜开等“抓人-案破”好消息的一干人,立马脸失颜色、打住了声。 半分钟后,汪义军道: “张局,只要能够证实王晴被杀案是‘他’干的?案子也破得很漂亮-没过24小时!” “我的汪支耶,你莫给我宽心。要是‘视频’昨晚上-追出来,抓个‘活的’,那种法律效果、社会效果—不得了哎!”正义懊丧地坐下来道: 他此前看到亲面兽一班人出去,就想到要为弟兄们争取立功受奖—鼓舞士气;以便推动“宁赖子失踪案”、“鹰爪子涉赌案”地侦探进程? 如果灰袄男活着,经过突审,能够如实供述“杀害王晴”的犯罪事实。那就是-大功一件! 更进一步,灰袄男和死者王晴关系很深,如果能提供出关于王的更多私生活细节,甚至牵出“宁赖子”的一些消息。那可以说—案子破得堪称完美! 他研究过王晴的通讯内容,听亲面兽介绍过-王两次去吉祥宾馆“开房”,隐隐约约觉得: 王晴、灰袄男、宁远富三人之间,存在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绝不仅仅是以王晴为中心的两层“情人关系”… 程勇站起来-散一圈烟,哑着嗓子道: “张局,我怕要赶紧派‘技术’-出现场?” “你‘怕’么事呢?你去安排—”张正义扭头对着汪义军-点烟。 “……”程大眨眨眼,咧一下嘴,走出会议室,来寻艾春光? 春光正坐在法医室,给曾敬贤、云倩—讲故事,看见程勇进来-连忙起身问: “情况怎么样?要‘出现场’呗?” “那个家伙死在房间里。你马上带技术员、法医过去,我也去!-搞快点儿?”程大催道,转身出去… 艾春光盯一眼云法医,说道: “你冒对了-真死了。是不是‘自杀’-我们现在就去看?” “哪有-艾大,我瞎猜的。‘下次’不会了。”云倩不好意思道: 她记起离开会场时,说过“不会自杀吧”。 “下次-还有‘下次’?马上要过年了,你讲这句话-是犯‘侦探忌讳’的,要按我们老一发(辈)子讲!”曾敬贤摆谱道。(关于“侦探忌讳”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详细交代) “忌讳-下回有时间再说。你俩赶快拿上法医器材-到一楼大厅;我去叫喻探长他们…”春光说完,已到门外—— 艾春光带领技术探组骨干,驱车来到金凤凰洗浴中心楼前: 院门处、大厅门口已经有辅警在警戒! 他理一下胸前的“刑事案件现场勘查证”,率先走进大厅,看见夏云龙正在吧台前,和一个苦着脸的中年男人-低声交谈? “夏队长-”春光主动招呼。 “艾大-专家来了。”小夏赶忙回应,指着电梯方向道: “从那边电梯上三楼—张局、程大他们已经上去了。我在下面维持秩序!” “好-你辛苦。”艾春光慰劳一句,径直往电梯走。 “王总,你看这事情闹的-大领导、专家、法医都来了…”夏云龙小声嘀咕。 第五十八章 勘查309 艾春光刚迈出三楼电梯口,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异味儿? 张局、汪支、程大和方所等十余人,围站在服务台前。 “春光,你尽快找和死者身份有关的线索?看有没有-身份证、手机?尸表检查完,就将尸体拉到殡仪馆去。”张局吩咐道。 “行。张局,过道里空气很污浊,你们到一楼等吧?”春光道。 “不要紧!你们干活都吃得消,我们闲站着‘没关系’。抓紧时间干-”张正义催道。 张局不走,其他人当然不好意思离开。有胃口短的—熏得想吐,只得悄悄移到楼梯口“透透气”… 曾敬贤发现陈龙平跟上来,便道: “陈老师,这种现场-我们能行!如果有‘疑问’,我过来请您?” “……”陈法医止住脚步: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多个人帮忙,干地不快些吗? 他转而一想,心底释然— 小曾讲的也对,每年桐溪县有几十具未知名尸体-要现场检验,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从王晴尸体检验的过程看,曾法医完全能应对目前的状况… 扶忠斌看到陈法医停下,便也站住,省得-自讨没趣? 张正义目睹这一幕,心里安慰一些: 曾法医拒绝正确。市里专家是来指导疑难复杂问题的,一般事宜必须“靠自己”;如果出现特殊疑点-难以解释,再请教不迟! 艾春光越走近309房间,越闻到异味—变浓: 他很快做出判断,有类似“甲胺磷”农药味,还有大便的恶臭… 春光示意技术探员们进入308,便来到309门口-探头张望: 室内光线昏暗,南北向放置两张单人床,西床近门,床上仰卧一具尸体-头北脚南;东床靠窗,被褥整齐。 两床北端之间有一矮柜,柜上放有一只黑方便袋、一只开口的乳白色瓶子和一个“红色”小酒瓶。 他退进308房间— 一干技术弟兄都已武装整齐:“三套一罩”,一应俱全! 以往就是要求-戴,总有人装作没听见或无所谓的;今天不同,实在恶熏难耐! “多戴几层口罩!”春光叮嘱: 这种混合型刺鼻气体,对人体是有害的。眼前的年轻人是桐溪技术侦探的骨干和未来,必须-好好保护。如果有防毒面具—是“最好”… “艾大-给,就一个‘能用’…”童世嘉口辞含混道: 手里举着一只“猪拱嘴”! “怎么?”艾春光看向喻剑? “本来有三只防毒面具,愚见那两只坏了。”喻探长低声讪讪道。 “你戴上!”春光大脸发红,接过面具-递向云倩道: 他原以为防毒面具一直未装备到位,现实情况是-配备了,坏了没修、没更换? 临场发飙,于事无补。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戴的,给云倩-照顾唯一的女同志? “艾大-你戴,我习惯了。”云法医未接,推辞道: 一双秀目露出“无畏”的神采! “大队长让你戴-你就戴,唧唧歪歪-哪像个‘女刑警’?”阙昊天说着,拿过面具,塞到云倩手上。 “喻探长,你来指挥。考虑到死者很可能是王晴被杀案的凶手,一定要仔细!”春光道: 他巡视现场后,对灰袄男之死的真相,已了然于胸。想藉此机会,磨练喻剑? “柏青山拍照固定中心现场,童世嘉去找侦查员-了解发现尸体的经过?”喻探长指派,自己站着未动。 “死者没穿‘鞋子’,你到一楼吧台问问?通常鞋子会脱在那里。”艾春光提醒学弟: 这么多年从事技术侦探,喻剑对尸体仍心存顾虑,不太主动。 刚才张局催得急,慢条斯理地勘查-不是最佳办法;要统筹安排、快速推进才行。春光便改了主意—拿回指挥棒。 既然喻剑“不愿意”进309,就派他下楼去找鞋子-时间和警力不能浪费。运气好的话,可以通过“鞋子”把两个死亡现场联系起来… “愚见明白!”喻探长满口答应,像风一样奔向电梯口! 他走进轿厢,赶忙扒下口罩,快速深呼吸: 现场的恶臭让人窒息-都快憋死了?回头赶紧打报告“买一批防毒面具”? 学长让他指挥现场勘查,他何尝不想表现一番?可脆弱的心理耐受力驱使他只有一个念头-远离尸体… “艾大,我都问清楚了—”小童跑回308道: “根据三楼过道监控显示:灰袄男住进309房间后,直到倪雨桐和小冬来,再没有人进去过。 杨大他们冲进去‘抓人’,是雨桐拿门卡开的门,里面没‘反插’!” “好,我们去看看窗户?”艾春光说完,淡定地走向309— 此时,柏青山已经拍照完毕,等在门外。 三人来到东窗前,缓缓拉开窗帘: 一排防盗窗呈现出来! 童世嘉溜了一眼,“结论”脱口而出: “我看是‘喝药自杀’,可以收工了。” “……”小柏未出声,一扇一扇仔细检查窗户? “门口-没人进来,防盗窗都是好的。不是自杀—有‘鬼’呀?”小童又强调自己的判断。 “这半个防盗窗是活动的,插销开着…”柏青山轻轻道-像是自言自语。 “哪讲的?”童世嘉赶忙凑上前-细看,而后瞪大眼睛惊讶道: “艾大,是真的耶!” 艾春光一直在观察两个弟子的言、行,心道: “从性格上分析,青山比世嘉更适合-干技术!两人如果能合二为一,技术探组就会出一个真正的‘大才’,在桐溪侦探业内有一番大作为! 实现的路径只有一个,就是多教、多提醒,让他俩发挥长处、补足短板,造就出两个人才来。如此—自己的心血也算没白费!” 他思虑至此,便道: “小童,没有全面、细致勘查完现场前,不可以轻易‘下结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形容我们干技术的,再恰当不过!出错的代价,轻则贻误战机;重则酿成冤假错案。—这是有‘教训’的。 你们打光仔细观察,看活动的防盗栅上-有没有攀爬痕迹?” “嗯…我来打光,白开水-你看—”童世嘉立即做出反应。 “你俩互为‘配手’,都要仔细看!”春光严肃道。 小童吐一下舌头,转身去拿现场勘查灯… 第五十九章 自杀推断 “艾大,活动防盗窗表面灰尘比较均匀,没有发现蹭擦、剥落的新鲜痕迹;临近的窗齿上,也没有攀爬痕迹。分析认为-近期没有人从窗口爬进、爬出。”柏青山字斟句酌道。 “我看—没的人爬进来。”童世嘉晃晃勘查灯道。 “再找找-有没有其他通道?”艾春光慎重搓搓大手: 他已经看出灰袄男的死因,但不便说— 曾敬贤和云倩等在309门外… “小童,你快点-熏死了!”曾法医喊道。 “艾大,其他出入口—真没有。”童世嘉一边四处照,一边道! “嗯…”春光觉得不能再等,便道: “世嘉,给法医-打光!” “好呢—曾法师,快进场-”童世嘉疾步来到西床前。 “你们哟,动作麻利点…”云倩嗔怪道。 “来了、来了!”柏青山三步并作两步,也走到西床南头。 “我去打个电话-”艾春光大步向门外走: 他瞬间想起一件事,必须再次提醒愚见… 春光刚走进308,手机响了? “学长,鞋子、鞋子找到了,40码-匹克!”喻剑在电话里喊! “好—你去检查王晴电瓶车?”艾春光道: 钥匙在哪里?灰袄男不会没拔吧? “O-K…”手机发出“嘟嘟”声… “艾大,我看是药物-中毒,应该是喝了‘甲胺磷’。”曾敬贤一边脱乳胶手套,一边道。 “是窒息症状呗?”春光问。 “嗯-我判断的,和曾老师一样。”云倩道,防毒面具挂在脖子上! “那-行!我去汇报,敬贤和我一起。”艾春光说着,走出308,刚走两步-停下问: “青山,身份证、钥匙、手机—发没发现?” “肯定没有。”童世嘉站在309房间门口-含混道。 “确定‘没有’!”柏青山伸出上半个头道! “把器材拿出来,垃圾收好。—都撤…”春光叮嘱完,快步往服务台走—— “艾大-怎么样?”方云木迎上来问。 “估计是-自杀!”艾春光边走边答复。 “春光,勘查完-没有?那些东西在不在?”张局问。 “手机、身份证-都没发现…”春光低头道: “应该是‘喝药自杀’,敬贤-和?” “嗯-”曾法医点头。 “能肯定是‘灰袄男’呗?”张正义一边说,一边往309走: 他不是不相信大个子,从内心讲-他不愿意死者是杀害“王晴”的凶手… “艾大,钥匙在红电瓶车上。”喻剑跑到学长面前道。 春光做出“ok”,接着指张局背影-摇摇手? 喻探长看到一大批人往前涌,便住步。 艾春光转身跟上大队伍—— “张局,从现场和尸体征象看,死者极可能是服毒自杀。”陈龙平站在西床北端道。 “……”张正义晃了两圈-未吱声: 陈法医是专家,言语谨慎。依他推断-灰袄男就是“自杀”! 监控很清楚—死者入309,旁人没再进来。说明即使有凶手存在,肯定不是从门进的。 会不会从窗子爬进来“害人”,再原路逃逸呢?-也不可能。东窗外防盗栅完好无损! 现场没有其他通道,必是-自杀… “张局,殡仪馆的担架在外面,您看?”方所征询道。 “汪支,你把个关—”正义半闭眼问: -熏死人的! “把‘尸体’先运走,再仔细勘查!”汪义军道。 “都撤出去-”张正义摆摆手,往门口去—— 人群立马分开,待张局和市局一班子过后,再次汇成人流,涌向过道— 没有停顿,更多的是-越走越快… 一刻钟不到,整个三楼就剩下艾春光、喻剑、阙昊天、童世嘉、柏青山、曾敬贤和云倩! 新6怪眼巴巴望着艾大,意思很明显: 是不是“集体”撤到楼下? 春光摸摸大脑袋,回应一帮弟妹道: “我、喻探长、青山留下,其他人先回-到饭点了。大家‘辛苦’!” “你大队长不走,哪个‘敢走’蛮?”阙一把提出异议。 “艾大,你先走,剩下的事-愚见来指挥!”喻探长建议: 尸体运走后,空气里的怪味儿—小了许多! “把能提取的,全部提走。-包括‘电瓶车’…”艾春光说完,率先向电梯口挪动步子: 他感觉不妙,头—好沉? “曾法师,扶住艾大!”阙探长急道: “我、贱贱、白开水和宝宝-留下!” 云倩紧走几步,一手抓住春光大胳膊,一手按开电梯门… “王总,三天之内,3楼不要安排人住!一是保护现场;二是防止客人‘中毒’。”张局抽着软中华道。 “晓得、晓得!张局,这么晚了-我安排吃个…饭—”王总头点得像啄木鸟: 他准备说“便饭”,突然一阵恶心,立即省去-便字。 “王总,你别客气。按张局讲的做,就是对我们工作-最大支持!”方所道: “晚饭-我安排了。” “汪支,我们先走—”张正义道: 他要和汪义军谈“宁赖子”,还有-殷氏兄弟… 艾春光步出电梯,清醒一些,看见夏云龙道: “夏队长,张局他们呢?” “艾大,晚饭安排在-黄氏酒家。你赶紧去—张局应该快到了?”小夏催道。 “你晚饭-怎么搞?还有警戒的弟兄们?”春光不放心问。 “我让食堂烧了‘工作餐’,艾大专家-请放心,金凤凰绝不会让人民卫士饿肚子!”王总连忙道。 “三楼4个兄弟在干活,夏队长记得-喊一下?”曾法医提醒。 “还有-云龙,记得按人头‘付钱’?不能让王总贴。”艾春光嘱咐。 “我晓得,各位专家—慢走…”夏云龙做出“请”手势。 第六十章 尘埃难定 程勇坐在办公桌后,抽着闷烟—— 三天两夜过得好漫长,白天,天色昏沉;夜里,寒气逼人! 自12日晨接到张局电话,就没有连续歇过3小时,偶尔做梦-梦到都是池塘泛起死鱼—1条、两条,一片白? 假如说-日有所想,夜有所梦— 第一次梦到“鲢鱼”死、池水微澜,代表宁赖子肯定会出事? 13日中午,梦到“草鱼”翘头岸边、浅水两面分,预示着什么呢? 难道提示-王晴之死? 昨日下半夜,梦见“青鱼”跃上案、深水打旋,昭示的是“灰袄男”—一命呜呼? 今天中午仅仅是打个盹,竟然恍恍惚惚看到水面下降、群鱼翻起肚皮… “唉—想不出会有什么后果?”程勇摸着前额渐少的头发,感觉难以招架! “在哪哈?”张局打来电话。 “张局,我在办公室。”程大站起来道。 “好-汪支在我这里。你马上通知这些弟兄,8点到四楼会议室-我们开个小会!名单随后发到你手机上…”张局挂掉—— 程勇打开短信息,一看: 参会人员名单-艾春光、杨志金、刘宗炜、诸葛强、肖俊、任友军、倪雨桐 白天参战的一大批人都不在“名单”上?沈千钧-也不在?难道要开展下一步侦探? 两个“死人”的事情还没了结啊! “领导有领导的艺术,先通知-再说…”程大决定。 “喂,程大,我在技术室。”艾春光道。 “八点钟去会议室-开小会。”程勇道。 “技术探组-哪些人参加?”春光问。 “让他们‘集体’休息,已经很累了!”程勇答。 “行,我来给喻剑讲…”艾大挂掉电话。 “杨大,你在干嘛?”程勇拨通亲面兽手机。 “我在家里,有事吗?”杨志金淡淡问。 “张局通知一个小时后,在四楼开会。”程大抬出张正义! “收到,我尽快赶过来!”志金大声道。 “你下午接待王晴家属的情况-怎么样?”程勇在电话里问刘探长。 “哦-程大,是这样的。她丈夫郭民德4点钟到的。我把王晴的死讯告诉他后,他当时就傻了?愣了足足有5分钟,才蹦出一句:我老婆怎么死的? 我说-还在调查?为了查明死因,王晴现在殡仪馆。 他‘扑通’跪下,哭着讲-求你们一定要查出真相? 郑所一把拉起他,安慰一番,向他保证-必须给他一个说法! 郭民德悲叹道:我不该让她外出‘打工’的,家里日子也不是-不能过,都是求财—害了她!我想去看看他妈? 我就做主,和郑哲带他到殡仪馆-看了。后来郑所开车—送他回去了。”刘宗炜详尽报告。 “嗯,8点来大队开会。”程大吩咐。 “好的,我在办公室。”刘探长答应。 “你通知一下诸葛强?”程勇继续道。 “他也在办公室,正在整理案卷!”刘宗炜说明。 “老枭,你在办公室呗?”程大接着打电话问肖俊? “我不在耶。-有么事呀?”肖探长道。 “张局通知-开小会。你在8点前赶到大队。”程勇要求。 “小会—我‘必须’要参加啊?”肖俊疑问。 “对。-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程大强调。 “程大,吉祥宾馆疑案-不是已经GAME OVER了?就是-收尾,也是大要案跟吉安探组干?我也不能—乱使劲?”老枭不明白-回应。 “来了-就清楚了。张局讲-你一定要到场,领导信任—你懂得!”程勇主动挂断。 终于只剩下吉安探组两位悍将-没通知了… “程大,晚上还开会呗?”任探长的声音。 “豹子,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打你电话?”程大高兴道: “还有‘雨桐’-” “他在上厕所,马上就到。”任友军解释: “我们饭后-回家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实在‘太臭’了…” “还讲呢?先叭根烟儿-”程勇递出电线杆子。 “我在想,单就王晴被杀案讲,可以说—真相大白了。但工作并没结束,比如讲: ‘灰袄男’到底是谁?如何拿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怎么让王晴家属信服—警方的结论? 第一次同王晴去吉祥宾馆的大块头-是谁?第二次的男人—又是谁?尽管老板娘认为是‘灰袄男’,她会不会先入为主-认错呢? 还有,昨天傍晚的那1小时,灰袄男到底去了哪里? 我认为现在讲-尘埃落定,还早的无影儿…”豹子抖出一连串问题? “只能说‘尘埃-难定’?你提的-也是我在考虑的。”程大轻轻弹烟灰: 他非常佩服老任—兢兢业业、毅力超常、亲力亲为! 张局点将-开小会,自动来询问的‘将’,只有豹子和他的亲徒… “程大-”倪雨桐进门报到,搓着手。 “雨桐辛苦,来-搞一根!”程勇抛出一支电线杆子。 “谢谢,不辛苦。”雨桐接住道。 “还有半小时-开小会,任探长,你和雨桐把这两天的工作—小结一下,估计会上要讨论?”程大道。 “是讨论-王晴死亡案,还是讨论‘宁赖子失踪案’呢?”任友军问: 他这样提出-不是偶然的。昨天找宁远富—半途而废?连个案件分析会都被“王晴”搅黄了? 昨夜忙到现在,晕头转向-苦苦寻觅的凶手,竟‘翘辫子’了?真有点劳而无功的失落? 他在担心“失踪案”会遭到同样的结局… 第六十一章 重点区域 “两个案子都要讨论!—还有人呢?去四楼-”张局出现在刑侦大队长办公室门口接道—— 本来预备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庆功宴,因犯罪嫌疑人死亡-老母鸡变鸭,改成“工作餐”。加上鼻腔里的异味犹存,多数人都没有胃口,匆匆忙忙胡乱吃几口,纷纷离去。 张正义饭后,便邀请汪义军副支队长到自己办公室小憩。 “张局,王晴被杀案基本告破,剩下‘扫尾’工作-艾春光他们没问题,我打算连夜赶回去。”汪支道: “你哪能走呢?陈法医明天上午还要指导-搞尸检。”正义挽留道: “我还有两件‘大事’要向支队领导报告—请求支援哎?” “你莫谦虚,我们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桐溪刑大兵强马壮-在全市名头响当当,我有数。就是法医专业弱一些,据我今天观察: 曾敬贤和女法医,已经成熟了。像‘灰袄男’这种尸体—完全能检验好。 现场这一块儿,有艾春光、喻剑等人在,也不会出问题!”汪义军评价,语气很中肯。 “不光是‘技术’。我讲的大事确实棘手…”张局郑重说明: 他随即把宁远富失踪案侦办进展,“宁-失踪”牵出殷怀光涉嫌开设赌场,王晴的重要关系人是宁远富、宁还有一批可疑情人等等—错综复杂的情况,一一道出。 “张局,这些-恐怕要汇报给薛支、钱局?‘失踪案’按照目前部署侦探,总会有个结果: 如果宁远富活着-皆大欢喜,从目前分析—他也不是杀害王晴的凶手,至于他的男女关系问题,我们-管不了。 如果宁不幸‘死了’?到时候发现尸体,有需要—再让陈法医来,我有时间-也来,都不要紧。根据情况看? 你讲的涉赌案件-牵涉面应该很复杂,可能有‘恶势力’从中作祟?如果大队侦办—有阻碍,倒确实需要市局打黑除恶专业队支持… 你知道,‘打黑队’工作不归我分管,但我一定当面、单独向薛支报告。”汪支表态。 “那行-感谢!我马上让大队通知‘开会’—”张正义兴奋道: “你先在沙发上休息。我开完会,喊上陈龙平、小扶,我们一起搞点‘夜宵’!” “让大龙陪你干酒,他酒量大-还爱一口,你莫攀我和扶忠斌?不然-我们现在就‘闪人’。”汪义军笑着道: 桐溪人讲面子、好客,在江南片是出了名的。张正义更是那种“宁伤身体,不伤感情”的典型代表-上得现场、下得酒场。他若干次在桐溪破完大案—被喝趴下… “不管怎样,在市局支队大力支持下,我们成功快速破获了一起‘命案’。要不然,这个年-难过?”正义一边拨程勇电话,一边道: “酒-哪怕喝一毫毫,是个‘心意’!” “真正拿你没办法?我也睡不着,陪你去开会!顺便给弟兄们打打气—”汪支笑道… 接到通知的骨干侦探,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 先是艾春光,接着是刘宗炜、诸葛强,杨志金提前了5分钟,肖俊踩着点儿-正好8时到场。 会议桌南侧依次坐着杨志金、程勇、张正义、汪义军和春光,北侧是肖俊、刘宗炜、诸葛强、任友军和倪雨桐。 “这两天大家都很辛苦,本来今晚上应该让大家休整一晚。但是-有些事情不能等、更不能拖!”张正义圆睁小眼道: “一个是‘王晴’的案子,还有哪些事情要抓紧时间做?二个是宁远富失踪-下一步怎么查?大家分别谈谈?哪个先讲?” “张局,我和雨桐这一组先汇报,汇报完-还要到交管大队‘看监控’?”豹子偏着头道: “王晴被杀案,从整个视频追踪和比对看,死在金凤凰洗浴中心的‘灰袄男’-应该是凶手。但我们并没有掌握他的身份?连他的居住地也不清楚? 我在想—他拿着手机进入吉祥宾馆,骑车离开;后来到金凤凰-拎着一只黑方便袋。自杀现场没发现‘手机’,多出了袋子、‘甲胺磷’农药和‘宁夏红’酒瓶? 是不是有一种可能:他将手机放在某个地方,比如居住地?在店里买了农药和酒?然后骑车找地方—寻死? 由此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在凤翅北路‘消失’了64分钟? 如果假设成立,八卦商城一带就是查找灰袄男‘落脚点’的重点区域!我觉得要尽快拿着灰袄男的照片-去走访? 一旦找到其住处,很可能发现关于他的更多信息,对我们顺利结案很重要。 宁赖子的事,雨桐介绍…” “各位领导,刚才任探长建议到‘八卦商城’一带走访,我有一个不成熟想法: 把宁远富的‘人、车’照片带上-一起访问,避免重复劳动? 因为昨天看视频,宁远富面包车在那一带也失踪了1个小时。他会不会也有一个暂住点存在呢? 昨天开会时,张局派我去看桐溪中学卡口视频,一直没来得及,我想-现在就去?” “你就去。老任留下继续开会!”张正义道-眼里精光一闪: 他很满意—能干小伙子说中了他的心思… “我同意任探长的提议,将视频追踪和摸排走访结合起来,重点侦探八卦商城那一块。运气好-可能会有‘一箭双雕’的奇效? 不过,那个区域既是商贸区、又是城郊结合部;人员结构复杂、车辆流动性大;各类建筑-能住人的,小到窝棚、大到七层商品房—非常多! 仅仅靠白天参加专案的这些警力,不知道要摸到什么时候…”刘宗炜接着谈,有些畏难情绪。 “哎-你是大要案探长,除了‘加人’,就没有旁的点子想?”张局逼问: 他最烦一个刑警,活还没开始干,就叫苦叫累、发牢骚。-能力差的一群人还不抵一个精干的! “张局,我、我的意思是安排两个重点走访组-”刘探长赶紧加快建议速度: “一组以卖农资、农药的店铺为主,只要卖‘甲胺磷’-一个不漏。二组重点是烟酒副食品商店,兼顾饮食摊点,比如卖卤菜的、炕烧饼的、夜市摊子等等…” “结合现场‘物证’找人。一组就够了-”张正义一言以蔽之,伸手摸烟? 第六十二章 强探析案 程勇赶紧散电线杆子,顺势提示: “王晴被杀案下一步的工作,主要是‘收官’;宁远富失踪侦探是重点。说过的不要重复-节约时间?” “关于宁远富失踪,我只是参与到小旅馆‘找人’,对案件的整体情况-不了解,讲不出什么。既然他有面包车,就视频追车、以车找人。哦,不好意思…刚刚小倪讲过了-”刘宗炜脸红道: 他打住-点烟— “诸葛强,你把宁远富失踪案的前期调查情况,给大家系统介绍一遍?”程大道: 这是他为“小会-宁赖子”准备的第一步,第二步是任友军说明视频追踪宁面包车的进展,第三步杨志金介绍宁涉赌的情况。他讲由此牵出的—殷氏兄弟涉嫌开设赌场案。最后请张局和汪支-指示? 没想到张局上来就让大家“自由发挥”。让他觉得有点乱… 正在玩着水笔的肖俊闻言,心道: “这才‘对路子’!张局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刚才如果点我先讲,我都一头雾水—” “小强,你是王晴案子的主办,先谈谈-还有哪些具体工作要做?”张局要求: 他并非故意否决程勇的指令,而是因为看到雨桐离开-接着昨夜工作安排继续干,很高兴! 一高兴,他的跳跃性思维站了上风,临时决定先讨论“王晴被杀案”。破掉的命案商榷妥贴,再议其他? 诸葛强看看张局、程大,有点懵— 到底听“谁的”呢? 好在他对两起案子都有准备,稍加权衡-便道: “从时间先后顺序看,宁远富案在前、王晴案在后。从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王晴的重要关系人之一是‘宁远富’。我曾经怀疑过-杀死王晴的凶手是宁远富? 现在事实证明:灰袄男极可能是凶手,肯定不是宁赖子!佐证这一结论的依据有: 1、王晴的手机通讯记录-案发前她和灰袄男联系频繁;2、吉祥宾馆老板娘汪伦玉目击—灰袄男进入案发现场;3、基本连续的视频资料表明:灰袄男和死在金凤凰309房间的男子是同一人,且该男子和宁远富体貌特征完全不符;4、据技术探组反馈,案发现场遗留的鞋印是‘灰袄男’的。 我为什么说‘极可能’,而不是‘确定’呢? 一是因为灰袄男死了,没有他的真实口供和我们掌握的事实-相印证。二是因为视频断了64分钟,假如灰袄男有孪生兄弟‘顶包’呢?三是因为老板娘的辨认存在出错可能,毕竟她都60多岁了。 从证据确凿充分、证据链环环相扣的角度来讲,我认为还有以下工作必须做: 首先要对金凤凰的死者进行尸检,查明死因,不但有利于‘结案’,而且将来找到他亲属后,好做解释工作。还要提取生物检材做DNA检验,通过DNA入库比对-有可能会查明死者身份? 其次要对任探长提出的‘重点区域’-仔细摸排。这在前面都讲过了,不再累述。 第三是对王晴被杀案的痕迹、物证-检验、送检,进一步明确她的死因,-也要给她丈夫郭民德一个明确交代! 我就在着急:明天王晴亲属不会到吉祥宾馆‘找麻烦’—闹吧? 郭民德今天情绪低落、态度还好,可能处在悲痛之中,指望我们给他破案-伸冤? 一旦知道‘案子破了、凶手死了’,会不会有过激行动-难讲?所以,安抚被害人家属,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诸葛强说到这里,停下来-喝水—— 一个年轻的大要案副探长滔滔不绝,让一帮职业生涯超过十年、甚至20年的老刑侦,反应各异— 汪义军捧着茶杯,欣喜不已: 这个小伙子挺棒,桐溪刑大后继有人了! “小强能够立足现场,将技术和侦查结合起来-分析案情,是自己一直梦想看到的。难能可贵的是,还能想到‘善后’…”张正义双手攥着香烟,烟灰垂多长。 程勇快速在老本子上-打钩,他发现自己拟将部署的大部分工作,诸葛强都已“讲到”。 杨志金有点激动: 在诸葛强干探员的时候,他就发现-这是棵好苗子,手把手教授三年多,现在终有所成型。—连表达的条理性都像他亲面兽! 艾春光搓搓大手,心道: “诸葛强如果干‘技术’,也是块好材料-肯定能出彩!刚才的一番推论和考虑,已经很缜密、前瞻,但拘于专业所限,有些问题—自己必须帮他‘搞懂’?” 三个侦查探组一把手-豹子、老枭、刘宗炜,从诸葛强开始讲,就在工作手册上时不时画上几笔… 小强从洗手间回来,搂搂裤子道: “各位领导,王晴的案子交给我主办,我感到-压力山大!一直在苦思冥想,不晓得-刚才讲的‘对不对’?请你们指正?” “你讲地-很好!有压力才有动力,我们哪个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张局评价道: “但是有些问题,还没‘吃透’?特别是现场方面-还要加强!” “张局,小诸葛已经很有才啦!我们让位是时间问题。”汪支赞道。 “听到呗?支队长都喊你‘小诸葛’-还要好好努力!”张正义说着,拿起一根电线杆子,扫视道: “在座的,都要努力?汪支‘位子’-你们没机会,我的位子-给你们留着…” “啪-”程大为张局点上,复制道: “弟兄们只要加油干,我先‘让位’!-小诸葛接着讲?” 刘宗炜探长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想说“我现在就让”,又勉强忍住? “……”诸葛强憨厚笑着,坐下-低头翻本子: 他知道—再讲就是“手机”了。这也是除张局、程大、杨大以外,在座人内心急于想知道的? 但事先没“请示”,到底讲不讲呢? 小诸葛很快抬头望着张局道: “从王晴-手机通讯录中,我们发现了宁远富的号码—” “宁赖子的事情,回头再讲。”张正义打断道: “你记下:第一,吉祥宾馆和金凤凰洗浴中心两个现场及两具尸体的后续工作,由艾大负责; 第二,八卦商城那一带是重点区域,任探长带队摸排走访,要带3个人的照片-宁远富、王晴、灰袄男,推进要扎实、还要快; 第三,王晴亲属的安抚工作,刘探长和北伏、吉安两个所联系-密切关注,有什么异动?立刻向我报告! 程大就白天的人手,马上分工—把杨志金、肖俊和强主办留出来。各小组根据实际情况,尽快开展工作…” 第六十三章 两案齐侦 “艾大、任探长、刘探长,来我办公室,我把分工的‘电子档’拖出来-”程大说着,起身—— 他已经考虑到下一步工作走向,是以做出安排: “王晴被杀案”的后续工作,由艾春光负责,技术探组全员参加,做好以下事宜: 1、王晴案提取的痕迹物证检验及送检; 2、灰袄男死亡现场的尸检及送检工作; 3、利用刑事技术建立两个死亡现场之间的联系。 “宁远富失踪案”由杨志金牵头,参加人员有— 吉安探组任友军、倪雨桐、夏云龙警队;北伏所郑哲;大要案探组刘宗炜、林晨晓。 具体任务: 一是继续视频追踪宁的面包车;二是回访宁的亲属及关系人;三是询问王晴的关系人,查明王和宁之间隐藏的秘密? 至于-殷氏兄弟涉嫌开设赌场案,让肖俊和箭山所3人深入调查,看这一池水到底有多深?再决定计划? “三件事”在不动用更多警力的条件下,按部就班-一点不耽误! 现在张局一番“指示”,完全打乱了他的盘算,他必须重新拟定方案… 程勇回到办公桌电脑前,豹子、刘宗炜、大个子围到他身后,盯着显示屏? “都坐、都坐,先抽一根-”程大散烟道: “我快得很!” 三人闻言,找座位坐下,有躺有靠… “现在对明天应开展工作,进行分派— 艾大带领技术探组,将两个现场的未尽事宜-完结?你是专家,具体工作-我不多啰嗦,需要车辆什么的,你讲—”程大道。 “好,那我先回办公室,洗洗-回了。”春光说着-慢慢站起来。 “嗯!”程勇继续道: “刘探长,你回头和郑所联系,密切关注‘郭家人’动态,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报告?你组的林晨晓-参加一个!” “程大-,那我先走了…”刘探长央着鼻子道。 “你这一组很重要,如果发生‘闹丧’,你第一时间给方所-打电话,以便及时处置!”程大强调。 “知道了,豹兄-你八抬(不急)!”刘宗炜和任友军打个招呼,随即走出大队长办公室… “程大,按张局指令,我这一组任务量‘最大’,你看安排哪些人参加?”老任急不可耐问: 前两组都是“善后”的事,他的小组要继续侦探,能不急呀? “根据今晚讨论,即将走访的重点区域-需要大批警力,但张局只让-今天到位的弟兄参与…”程勇道此停顿: 他递给豹子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深吸一口,看着电脑? 任探长点燃后,偏着头道: “程大,我就想不通-为什么不以现在的案子走向分工呢?王晴被杀案接近‘尾声’,可以安排少量固定警力继续上;宁赖子不知所踪,但是视频-雨桐还在追,根据‘追踪’的最新情况,再调配警力—也无妨啊?” “张局肯定有‘张局’的考虑,我们不猜。我把夏云龙警队、箭山所3人-都给你,你尽快做好两件事: 一是看雨桐追踪宁赖子的面包车—进展如何?如果‘有情况’,你不用请示,自行调配现有警力-继续追;二是想方设法找出灰袄男、宁远富的‘中断’去向,还要兼顾王晴的租住房?”程大看着豹子道: “两件案子能不能快速推进-全仰仗老兄了…” 任友军深吸一口烟,缓缓道: “我俩是兄弟,现在没有外人。我就不懂-王晴手机在,手机里有灰袄男的号码,为什么不能用‘技术手段’查找灰袄男手机所在呢?如果他的手机正好在落脚点,‘一下子’不就找到了?没必要—这么劳神费力啊?” “张局今天凌晨已经求市局帮忙,但效果-不理想。”程勇弹下烟灰,黯然道。 “那个‘宁赖子’的手机号码-现在也掌握了,也不行嘛?”豹子不死心-睁着圆眼继续问。 “嗯-应该是‘不行’,张局没对我讲-”程大扔下烟头道: “手机—这条捷径,暂时别指望。还请老兄多操心-” “……”豹子闻言,站起身道: “我的组员-是我通知,还是大队统一叫派?” “我已经给今晚没参加小会的-发了信息,要求所有人明天7:30到大队集合—领任务。”程勇说明。 “我走了-”任探长说完,疾步出门: 他要尽快和雨桐碰头,关注“面包车”?中心任务-走访八卦商城一带,等明早再看… “春光呢?”张局问进会议室的程勇。 “他刚才回办公室了。”程大有些疑惑道: 艾春光目前-没有急事呀? “这个大个子-不像话,他师傅‘汪支’来了,就不能多陪陪啦?”张正义说着,拨春光电话—没人接听。 “张局,真不客气,小艾家里-不容易,‘早点’回家也好。”汪义军理解道。 张局想想-也对,便道: “小诸葛—接着讲?” 诸葛强看一眼程大— 大队长默不作声往原先位子走? 他等程勇“坐定”,才开口: “围绕王晴的手机-具体内容分析,前面已讲了。最主要的一点是:她和宁远富的‘私交’很深。而我们在前期-找宁远贵、曾明娥,以及宁的赌友,都没有问出‘这一层’? 那些人只讲了他的性格、家庭和赌博的癖好。当然,我问的也不够仔细…” “晓得‘不仔细’,就再问!”张局小眼圆睁道: “宁赖子的社交-不是点吧点复杂,是‘相当的’复杂。据宁远贵讲— 他大哥曾经向他大嫂放话—至少有三个女人和他关系‘不一般’! 我都记下来了: 一个叫‘小晴’,从现在看,极有可能是王晴,但要进一步确认? 一个叫‘兰兰’,是哪个大宾馆的经理?有可能是赌博-搭上的? 还有一个芳子,或叫‘芳芳’,是城里做生意的! 这些关系-都是宁远贵今天上午给我讲的。必须重视—不能排除宁赖子因情感纠纷‘出事’? 在诸多疑点未查清之前,杨大负责、肖俊协助,抽调农村探组骨干参加,围绕‘赌’和‘情’-深查、细查,一查到底!” 第六十四章 一份遗书 我叫王顺利,78年端午节生的,今年34岁,是苏西省古淮县怀仁镇流里村人。我不想活了,在临死以前,我有几个事要讲。 我亲手捂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我该死。老实讲:我没想到小晴那么不经捂。我当时以为她是愿意了,等我准备搞时,看到她不动?我以为她装死,后来无论怎么弄她,她就是不动,我才发现她断气了、死了。 我真正该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我却亲手把她捂死了。我不该死吗?我自己不死,警察也不会放过我,逮到还是死路一条。 我觉得一切来的太突然,硬是有鬼。认识情才两个多月,我花了一万多,花钱我不心痛,我约她是准备再给她两千,过年能买件皮大衣。她就是不要钱,就是不要我搞。我想不通?我对她那么好,还比不上那个老男人嘛? 老男人有什么好?再讲她也见不到了。我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告诉她那件大事。我又不能给她明讲,讲了说不定她会告发我?毕竟她和老男人时间长。再讲,事情一曝光,我坐牢无所谓,我会害死自己兄弟的,那不是畜生嘛! 反正事情发生了,我决定死了算了。和最心爱的情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确确实实心甘情愿,没有遗憾。就是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没有给他们娶媳妇、添生子。我真正对不起! 这里的2千块钱,谁如果看到了,就拿去,帮我通知我父母,叫他们把店里的东西都卖了,得点钱养老,我我恨自己不能送终。钱算辛苦费。还有一部手机和五百块,送给房东大叔大妈,他们平常对我很好。等我父母来了,请你们帮忙清东西,求你们了! 我马上就去死,趁着情还在黄泉路上等我,我不想给任何人再添麻烦,我要找个人找不到的地方死,省得死了还害人。永别了,爸妈,还有我的兄弟,我会想你们的。下辈子脱胎如果还是人,我一定不会再随心所欲干坏事,一步错步步错,真正害人害己。。。 该死的王顺利 1、13、 “这是一份遗书…”艾春光轻轻将练习本放回原位,伸手试了一下桌上的手机-关机状态。 他转身原路走出现场— “春光,怎么样?”张局沉着脸问? “王顺利在账本上-留了‘遗书’,还有手机和现金。手机-关机。”春光低声答。 “你仔仔细细处理好现场,不能放过任何疑点?-账本和手机处理完毕,立即拿给我看!”张正义说完,阴郁地走到院门口,掏出硬中华—— 昨天半夜,酒喝的有些过量,早晨到四楼会议室看程勇派工,他觉得-头还是晕的: 陈龙平10年前就号称“弄穿瓶底”,如今仍雄风犹存—二两五的杯子喝了4杯白酒,还拿两瓶啤酒漱口!在陈法医身上,只能说-酒量是天生的,和时光、身体无关! 他就差多了,勉勉强强喝了3杯白的,便开始“讲故事”,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讲到箭山系列白骨案;讲罢—贾尹贵,接着总结桐溪命案侦探史… 程勇在应酬方面,悟性颇高,加上身体能扛,一看张局言行举止,就明白“瓢把子-酒高了”;便举杯频频敬陈龙平,左一句-法医专家,右一声—宣湖泰斗,好不殷勤! 艾春光也奉命到场: 大个子洗完澡,想到王晴案现场鞋印的事,便返回痕迹实验室,继续比对“匹克”鞋印? 等他忙完出门-准备回家,正好碰到张局、汪支等开完小会下楼,被正义指令—必须陪老师领导汪义军小酌… 春光喝完两杯白酒-到第3杯,就照顾上汪老师,和汪支保持同一“水平”。张局数次暗示他—加快进度,甚至“炸罍子”?他笑笑表示-不敢,也不能“一口干”: 他知道老师的喝酒底细,三杯下肚—扶墙走路。他自己的酒量是-前两杯等不得,第三杯要不得,很少撑到“酒过三巡”! 即使师傅+兄长+领导张正义高兴,有心让他-陪老师到位,他也不敢造次,只管悠着咽… 夜酒以陈龙平、程勇旗鼓相当,汪义军扶墙退席结束。 酒品看人品,酒量看能量,是正义的一条经验之谈。在昨夜如此融洽的氛围中,大个子能够保持适量饮酒,让他稍稍放心! 参加“王晴专案”的弟兄们出发后,他又叮嘱亲面兽一番,才回到办公室,期待加班的星期天—会有一些实质性收获? 10时许,张局手机响起,他一看-是“豹子”,赶忙接听? “张局,找到了、找到了-”任探长急促道。 “嗯—慢慢讲?”张局平静回应: 这个机智、踏实、迅猛的任友军,总会带来好消息! “我走访‘卖农药’的,找到了灰袄男住处,在八卦商城后面一家住户院子里,是一间大平房。户主姓孙-”老任道。 “你在哪哈?”张正义打断问: 这是意料之中的一个收获,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我就在‘他’住处院子里,平房锁着-孙师傅没钥匙。”豹子道。 “好!你先别动,我就带‘技术’过来-”正义挂断电话,拎起包往门外冲… “张局,这么急-又发大案啦?”牛濛副局长站在过道-好奇问: 多大岁数了,还这么风风火火的! “是在办‘大案’,说不准-要请你这位大要案老师傅出马!”张正义语毕,已到电梯口。 “我还不是随叫随到,等你召唤—”牛局笑道,走进办公室。 “张局,我打你电话-在通话!”身后传来程大声音: “老任找到灰袄男‘住处’了。” “嗯-春光呢?”张局回身往楼梯间走: 他正要去找程勇,程勇爬楼上来了。刚才一定是任友军先给大队长打电话,再给他这个副局长报告的? “艾大、喻剑和杨拥军在拿勘查器材-”程大道: “张局,其他在八卦商城走访的弟兄,是不是都通知-赶过去?” “让他们继续,还有‘宁赖子’和‘王晴’呢?”张正义边下楼,边道: “灰袄男住处的事-先保密,等勘查结束再看…” 现场勘查车发响,等在刑侦大楼门前,艾春光握着方向盘—— 第六十五章 山边客栈 15日晨8:30,倪雨桐出现在吉安派出所门口—— 过去的两天两夜对他来说,是刻骨铭心的。 前天跟着任探长去北伏镇,神神秘秘地寻找旧面包,结果在八卦商城附近-“断踪”一小时。后来发现面包车右拐上吉安大道,往桐溪中学方向去? 接着突发王晴死亡案,他受命展开视频追踪。所幸不辱使命,经过通宵达旦地调监控、看监控,在任探长、沈所、夏队长,以及小冬等一大班队友帮衬下,终于在昨天下午确认“灰袄男”藏匿在金凤凰洗浴中心! 本以为会-立大功1件,结果是个“瘪子”:凶手自杀了… 劳累也好,熬夜也罢,他都能挺住—年轻嘛,不干活怎么出成绩? 他郁闷的是,这么多的侦探精英劳而无功-起码没有将犯罪嫌疑人生擒活捉,使其受到应有的法律惩处! 更加让他难过的是,因为视频追踪,错过了昨天下午召开的案情分析会。这是多么难得的“上档次”学习机会,花钱培训、花时间自学—都没有亲身体验现场会来的效果好… 经过臭烘烘的“自杀”现场后,不少人都匆匆忙忙吃点东西-回家。任探长叮嘱他,说是“晚上肯定有会,洗换好-就去大队等”。 他兴高采烈地等着开小会: 当时会议室在座10人,9个“带长”—最大的还是市局刑侦副支队长。可见会议有多重要?就他一人是探员,心情激动-可想而知! “心想事成”是不是一个玩笑词?豹子探长竟然提出-先讲,讲完就去看监控。他只好配合探长决策,主动要求—续追旧面包? 张局欣然同意。他学习的强烈愿望-再度化为泡影… 后来,任探长散会来交管大队找他,他无精打采地汇报— 31日21时07分04秒,面包车经过桐溪中学卡口,继续往西去。目前没看到“他”回头。再往西-相当于出城了,岔道多、探头几乎没有,没办法想? 任友军看出他“累到极限”,有些心不在焉,便让他先回去休息,自己接着看视频,看过31日23:59—结束。他当然不能答应。 争执结果是:两人分段看,看完如果没“新情况”,一起回… 雨桐急吼吼来到二楼吉安探组办公区,看到小冬: “怎么就你一个人上班,还有人呢?” “我的倪准探长,今天是‘星期天’-有没有搞错?不上专案的休息,值班弟兄出警。我是专门等你的!”小冬笑道。 “星期天?那明天不就是‘小年’啦?-等我,豹子探长呢?”雨桐反问: “他昨天半夜告诉我,今天给我派任务的…” “是-而且肯定是星期天。明天是腊月二十三,也确定是小年!有什么‘要事’嘛—”小冬好奇问: “比找灰袄男、王晴、宁远富-还重要?” “没有,小年-最好能陪父母吃个饭?”雨桐说着,追问: “你把‘任务’-讲具体点?” “准探—进来看,这是灰袄男-死了,这是王晴-也死了;这个宁远富—没听说过?”小冬指着3张彩色人像一一介绍: “豹探安排我俩一组,你当‘组长’。今天先走访14家宾馆、小旅馆,名单-我都打印了。” “是今早上分的呗?-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倪雨桐语气有些责备的味道: 依昨夜任探看视频时—透的口风,他不是侦探这一块… “我真冤枉啊-”小冬叫屈: “探长从大队回来,把其他人派走后,就落我和他俩。他讲去走访‘农药店’,让我等你来后-去查旅馆。我当时要打你电话,怕你睡过头-耽误事?豹探不让,讲—这两天雨桐辛苦,让他多睡一会儿。” “他一走,你就‘打’我-不就OK了?14家-平均一家半小时,马不停蹄要7个小时?上午干不完一半-赶紧出发!”雨桐催促,拿起包就往外走: 以“甲胺磷”找灰袄男是最佳的途径—店铺数量少,这个季节买的人更少,店主应该记忆很深刻,能够提供出一些新线索。原本可能落到他手上,一时贪睡-豹子亲自上阵了… “准探,我们这一组任务不重,你莫急。探长讲-是一天的任务。”小冬拿起人像和表格,跟在雨桐身后道: “你没来,我也没闲着。我查过这14家店的电脑登记信息,三个月内-3个人都没住过。我们去走访,还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小冬,你记好-没登记不等于‘没住过’。王晴在吉祥宾馆登记啦?灰袄男在金凤凰过了一夜-又‘登记’啦?事实是:有些店老板不负责任、靠不住!”倪雨桐严肃道,加快步伐! “想想‘也对’。电脑管理是科学,前提是用电脑的人-要靠谱…”小冬心道,下意识走快起来… 中午11:30,倪雨桐和小冬出现在消防大队斜对面水泥路上。从两人垂头丧气的表情看—此前一直在“白费蜡”。 “准探,从这条路上去,有两家小旅馆。现在所里快‘开饭’了-是不是下午再来?”小冬提醒道。 “不!访完‘这两家’再吃。打起精神-走快点!”雨桐奋力迈开长腿: 他牢记豹子教导—时间过半、任务过半。前面已经走访5家,两手空空—时间花的比预想的短。 吃饭?他何尝不想,昨天晚饭“没胃口”;半夜等急“睡觉”-没宵夜;今早晨慌里慌张—“没吃”早点。他肚子早咕咕叫起来… 第六家是山边客栈—— 客栈依山傍水而建,是一组青砖琉璃瓦大平房。房东南侧布有1米高的本色木栅栏。栅栏内外植有十数株两丈有余的水杉,若在夏季,那是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现在只见光秃秃的树干和枝桠,倒也有萧条、肃杀之美姿。 房西侧临着横岭水库,建有一排“之”字形水榭,茅草覆顶、实木搭就。茶几、藤椅置于亭内,亭下是干涸的淤泥和枯败的荷叶。若是丰水期,荷**立、花朵绽放,蓝天白云映入碧波,邀三五小友,在亭内品茗赏景,自是消暑怡情、乐而忘忧…… 第六十六章 光头浮出 “哐、哐-”犬吠声突起,一条体高半米的黄毛大狗出现在栅栏门内,隔空向倪雨桐两人示威? 雨桐镇定地往门前走,小冬吓得倒退两步— “瞳瞳,是客人-莫咬!”一个打扮时髦的少妇从客栈大门追出来,喊道: “瞳瞳—听话-” “不要紧。金毛性情温顺,智商高-不会攻击人的。”倪雨桐回头对小冬笑道: “我家‘贝贝’就是这德性-雷声大、雨点小,有时候土狗子都能追得它到处跑。” “太吓人了,我估计它竖起来,能扒到我肩膀…”小冬心有余悸道,落下雨桐半步。 “两位帅哥-开钟点房啊?是一人一间,还是两人一间?”少妇娇声问,和斥狗声完全不同版-很温柔! “老板娘,我们能进来看看嘛?”雨桐礼貌问询: 俏立栅栏内的女人有一米六多,皮肤白、腰肢细;长发披肩-染成棕红色;锥子脸、五官小巧;上身是一件短款绿色皮草,下着一条黑皮裤-露出浅裤腰,脚上是一双红色高跟皮靴。年龄大概在30岁上下? “能进来-快请进,先看再定,房间空许多…”少妇热情道,打开栅栏门— 金毛直冲到倪雨桐面前,低头嗅着? “你这名字叫得好-和我一样,叫‘桐桐’!”雨桐摸着金毛耳朵,自嘲道: “我家那条叫‘贝贝’,和你是宗家。” “哟—帅哥,这么巧,我小名叫-贝贝,哈哈,缘分啦!”少妇张嘴大笑道: 似乎有意露出一排皓齿?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美女、帅哥-你俩‘扯平’了!”小冬打趣道: 他看出眼前这位老板娘是个“狠角色”,不但长得漂亮,还善见风使舵… 倪雨桐斜睨小冬一眼,漫不经心道: “老板娘,有些东西不能喂它,像鸡骨头、肥肉之类的,对它肠道有害,还会导致肥胖-影响心脏。我听我们单位警犬训导员讲的。” “警犬?你们是派出所的吧?请问警官-有么事呢?”少妇收敛笑纹,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就是请美女帮忙认几个人-”小冬抢着道,拿出人像。 “我们是吉安派出所的,这是我的警官证。麻烦老板娘仔细认认?我们不止问你一家,这一带的宾馆、旅社‘都问’?”雨桐亮出工作证-解释道。 “我平时在家守老营,出门都是到东湖、金陵、沪上逛逛—”少妇文眉稍蹙道: “我瞧瞧…他们是坏人吗?” 小冬指着灰袄男问: “这个男人-见过呗?” “头发蓄这么长,模样长得还可以?—没见过。”少妇摇头道。 “这个女的呢?”小冬出示“王晴”。 “我地妈耶,脸跟死人一样-又丑又怕人!不认得、不认得-”老板娘慌忙大声道: 她显然吓着了,头扭向一边! “佳佳-怎么啦?”一个中年妇女跑到3人近前问: 听口气-是少妇婆婆,系着一条围裙。 “阿姨,你见过呗?”倪雨桐从小冬手里拿过“王晴”和“灰袄男”,走到旁边—给婆婆看… 小冬等佳佳情绪平复下来,竖起“宁远富”道: “美女,这位呢?” “他—呀!我正要找这个‘死光头’,3个月房租‘没交’-无赖!”佳佳不屑骂道! “我记得这个‘丑丫头’,她来找过光头—”婆婆凑上来,眼神直勾勾道: 她很明显也认得-宁远富! 倪雨桐和小冬对望一眼,立即道: “老板娘,你看能不能进去讲?仔细给我们讲讲这‘一男一女’?” “好好-到屋里讲!外面冷—佳佳进去,别冻着…”婆婆心痛道,拿围裙裹住手—— 今年正月十三上午,宁远富开着一辆面包车来租房子,看中107房间,下午就搬来了。 开始讲好—房租一个月500元,半年一次交清。他搬来就把房租三千交上-很痛快! 到了8月8日,半年期满,佳佳向他收下半年房租?他自称-生意上正用钱,承诺“货款一到账,立马付”。就这样拖到中秋节第二天,他才交出3个月,还谋价—嫌房租贵了? 佳佳知道阴历年前生意清淡,又是老房客,只得答应: 每个月少50元,一个月一交。 她妥协,宁光头得寸进尺— 直到冬月底,才交第十个月的,只付了400;还信誓旦旦讲“年底一把结清”。 佳佳为图来年生意,忍了! 婆婆很不乐意,却不便明确反对,便暗暗留心: 盯着宁光头的一举一动? 她盯着、盯着,发现过了“小寒”那一天,姓宁的失踪了,车子也不在客栈门口。这种情况以前出现过,但一般不会超过3天,光头就会出现在院子里-逗“瞳瞳”… 这次很奇怪?宁光头已经没回一个星期了!衣服也晾在走廊里—没收? 今天早晨,婆媳两人商议: 明天就是“小年”,宁光头不会为“交不起房租”跑了吧?看他平时样子,房间里的东西就是一些换洗衣服-抵不了租金,再说—要他衣服等于是收垃圾。怎么办? 后来,佳佳翻出宁的身份证复印件,依照上面写的手机号码-打光头电话,没打通-关机! 婆婆气得要报警,佳佳讲— “等明天小虎回来-再商量,反正有‘地址’。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行—找光头家里去…” 第六十七章 连续勘查 “阿姨,小寒—是1月6日,腊月十三。你是讲-从腊月十四到今天,就再没见过107房客?”倪雨桐问: 他听婆媳二人唠唠叨叨说了一大箩筐,无外乎“房租”和“不满”,这不是他需要关注的重点。他感兴趣的是— 通过前期侦探,关于宁远富的踪迹停留在31日上半夜。现在能够明确-宁在6日前还活着,对查找工作是个极大进展! “我敢肯定,我盯地好紧啰,-还是让他溜了。唉—真不要脸,不得好死的坏东西…”婆婆诅咒道。 “老板娘,他的身份证复印件呢?”雨桐转问佳佳: 他听见婆婆咒骂,心里很不是滋味-莫名其妙堵得慌? “在吧台抽屉里,我去拿-”佳佳摆动柳腰离开… “你讲—这个女的来找过宁光头,什么时候来的?”小冬弹着人像问: 他被中年妇女的恶言恶语刺激到,不愿再喊“阿姨”。 “就是前天上午,和你们来的时间差不多,我们也是准备吃饭-”婆婆提到“吃饭”,一拍手惊道: “我都被‘死光头’气糊涂了。你俩没吃吧?我去买点卤菜-饭有,你们将就一顿?” “阿姨,你不麻烦。我们问清楚事情原委-再讲?”倪雨桐一口回绝: 今天如果吃了客栈的午饭,指不定什么时候—背后“挨骂”?他急着要核实房客宁光头身份,一旦确定是宁赖子,必须赶紧向任探长报告… “所长,给你—”佳佳递给雨桐一张A4纸—— 身份证正反两面都复印在纸上,正是“宁远富”!还歪歪扭扭写有一串阿拉伯数字-13905**4466? “老板娘,这手机号码是宁远富自己写的?”倪雨桐边问,边从包里掏出工作手册。 “是啊。写得丑死!”佳佳一脸不屑。 雨桐仔细比对任友军给他的“目标人物”信息,随后道: “107房间备用钥匙-有嘛?” “三把钥匙都给光头了。他一开始租房,搞得像小老板,我们哪想到‘留一手’?-他要不来了,还要请人换锁-唉,真倒霉。”婆婆唉声叹气道。 “小冬,你再和婆婆、老板娘谈谈,我出去一下。”倪雨桐拿着手机出门: 他要尽快把山边客栈的“新情况”,提供给豹探—请示下一步行动计划?顺便买四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豹子站在孙宅院子里,心情非常糟糕—— 本来很快成功发现灰袄男租住房和身份,是令人欢欣鼓舞的。哪晓得练习本上的“遗言”,将他从刚刚减压的边缘,一把揪回来-还堆上巨石: “老男人有什么好?再讲她也见不到了。…恨自己没有告诉她那件大事。…讲了说不定她会告发我?…事情一曝光,我坐牢无所谓,我会害死自己兄弟的…”—这些是王顺利写的原文,那么问题来了- 谁是“老男人”? 老男人和王晴是什么关系? “那件大事”—是什么事情? 为什么王晴知道后,可能会“告发”王顺利? 告发的结果-竟然足以让王“坐牢”? 王为什么称“会害死自己兄弟”? 王顺利的“兄弟”是谁,有几个? …… 张局黑着脸拿走王的手机和遗书,程勇如影随形跟去。他留下来陪同技术探组3个人,勘查王顺利小黑屋,便一直琢磨王的“鬼话”? 思来想去,豹子也没理出个头绪。出于老侦探直觉,他隐隐约约判断出: 王顺利和他的兄弟极可能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比如抢劫、杀人?而这件罪恶深重的案子,应该和王晴的关系人“老男人”有瓜葛… “任探长,想什么呢?我们这里勘查结束了。”艾春光走近任友军,脱下手套问— 像王顺利住的这种小屋,比一般的室内盗窃现场-勘查难度都要低。鉴于是“凶手”平时生活起居之所,加上张局一再叮嘱,艾春光才亲自动手,带着喻剑和杨拥军—忙活了近两小时! 当然,喻探长勘查王晴电瓶车,从坐凳下发现、提取到灰袄男的钥匙,为进入“现场”节约了不少时间… “我在想王顺利写的‘那件大事’-以后再讲。艾大,是不是接着勘查‘顺利农资门市部’?”任友军征询: 尽管他年纪比春光大,但春光是副大队长-比他职务高。在老任心里,是“领导”—就要尊重! “任兄,你还是叫我‘春光’,我是你带出来的。”艾春光谦逊道: 他觉得像任友军这样年长的资深侦探,就是自己“兄长”、“师傅”。每次案情分析会,他都能从豹子发言中,学到新的侦探知识! “春光,你是技术-大专家,我哪敢‘带你’?你不嫌弃我这个老顽固,喊一声‘任兄’-我高兴!你指哪—我打哪?”任探长爽朗笑道: 心思终于从诡谲的“阴霾”中,走出来… “艾大,愚见料理完毕。现场还要封锁嘛?”喻探长问。 “锁好-钥匙带走。什么时候移交孙师傅—等‘领导’定?”春光道: “我们去王顺利店里。” 任友军给孙师傅解释一番后,坐进勘查车副驾,带路赶往下一个现场—— 顺利农资门市部位于八卦商城西南部,是一排门面房中的一间,门头上广告招贴较新,留的联系电话是“13856**0418”。 任探长拿钥匙很快打开卷闸门,指挥杨拥军—拍照固定店内一切。在隔壁业主见证下,随即开始勘查… “学长,愚见店里流水账上,记着:1月13日甲胺磷1瓶,后面标有‘自用’。收银台抽屉里,有一些5元、10元纸币和1元硬币,总共214元。愚见让小杨提取了。—其他没有异常发现。”喻剑耸耸鼻子道: 虽然店里气味没有昨夜金凤凰309房间“浓烈”,也挺难闻的! “好-辛苦了,收工。门—锁上!”艾春光果断道: 剩下的事情,以后就交给王顺利父母了。 “春光,我怕‘收不了工’?雨桐刚刚打电话来,说是发现‘宁远富’的落脚点-在山边客栈!”豹探低声亢奋道。 “好事情—继续干!”春光喜道: “麻烦任兄给程大-打电话,估计他和张局会‘立马’赶过去?” “行。”任探长开始拨号… 现场勘查车行驶到消防大队附近,豹子再次接到倪雨桐电话: 王晴的租住房-也已访问到! “我来‘调人’!”喻剑掏出手机? 第六十八章 宁主王次 “艾大,情况怎么样?”程勇走到107房间门口问。 “喻剑他们正在勘查-”艾春光转过身道: 他看见诸葛强跟在程大身后? “张局在陪汪支、陈法医吃饭。-你们午饭吃没吃?”程勇关切道: 他感觉春光是盼望“张局”能来现场? “没有。倪雨桐和小冬泡的方便面…”春光缓声道: “干完再讲-” “那怎么行?都快1点了-还不饿伤了。”程大对诸葛强道: “小强,你去主马路边上—找一家干净的小餐馆,立刻烧一桌工作餐!” “好。我们都吃过了。艾大,一共有几位兄弟在忙?”强探长问。 “任探长、雨桐,在找老板娘谈话;喻探长、杨拥军、童世嘉在勘现场,小冬也在107房间。一起6个人-”艾春光道: 喻剑打电话—调技术探员增援,阙昊天、柏青山在参加王顺利尸检-尚未结束,只得把留守预备出警的小童叫来… “我的艾大-7个人,我去了!”诸葛强迈开大步,走向栅栏门: 技术活花时间、花精力,遇到死亡现场连轴转—真能要人命?这不-精力超级充沛的大个子专家,把自己“算漏”了! “对哦-”春光摸一下大脑门,不好意思笑道: “情况来的太快,把我弄懵了。—程大,王晴的住处也访到了?还没来得及‘核实’?” “不急,先以这边为主,把宁赖子的‘窝’-勘仔细,王的—可以往后放一放。技术员不就这几个嘛,一步一步来…”程勇安慰春光: 上次拟定新一年度刑侦工作要点时,艾春光特别提出,在“队伍建设”这一部分,要向县局争取增加技术探组警力—痕检员2名、法医1名。 他不太理解,认为办案的探员要加人,技术探组“人已经够多了”。春光解释— 根据部里要求,像桐溪县这类基层警局,技术室要配备痕检员3名、影像员3名、法医3名-必须在岗在位。目前,法医只有两人在岗;包括探长喻剑在内,痕检和影像专业探员—加起来才5个。 这种状况,一是不符合上级硬性要求;二是个人分摊的现场勘查工作量超负荷,影响工作质量;三是技术探员培育周期长,要提前谋划后继梯队。 春光还讲-趁自己、喻剑和阙昊天一班“老人”还在,赶紧输入新鲜血液,以便传、帮、带… 这些话让他感触最深的是“后继梯队”,他亲眼目睹了魏明直、赵德才和葛瑞瑞相继离去,导致法医青黄不接、工作困难重重! 他最不愿意“瑞瑞”离职,那是他大好青春年华-永远的痛?如果不是因为瑞瑞,他不会回到刑侦大队,很可能竞争上箭山派出所长,轮不到现在的徐晋… 之所以要以“107”为重,技术力量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认为王晴被杀案-随着王顺利“遗书”出现,应该尘埃落定了。而“宁远富失踪案”则不然?? “程大-”喻剑走出107房门招呼后,侧头对春光轻声道: “学长,愚见现场基本勘查结束。宁远富的私人物品,主要是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方便面桶、包装袋,啤酒、白酒瓶,烟头、空烟盒,扔得—到处都是,俨然是个‘垃圾场’。 像现金、手机、证件、账本什么的,都没有。” “艾大-把个关?”程勇直视春光道: 他看待大队三十二号人,表面上没有厚此薄彼,多年来内心却对两个人有隔膜—喻剑和阙昊天,根源在“瑞瑞”。他第一眼看到冰法医-惊若天人,顿生爱慕之情。(程勇爱慕葛瑞瑞,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详述) 后来他明着和护士小姐谈恋爱,暗地里想方设法接近葛瑞瑞。瑞瑞对他不反感,也不热情,总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不和他私下单独相处。 他调回大队后,发现“贱贱”和“阙一把”-像苍蝇一样围着瑞瑞转,禁不住妒火中烧,却毫无办法—队里弟兄都知道他有一位白衣天使,还是魏老法师“保媒”。 好几次,他鼓起勇气想和魏明直摊牌,结果都是“不合适”变成“还好”-从嘴里吐出。后来,葛瑞瑞似乎发现他的两难想法,温言劝他“遇到一个爱你的女孩,是上天眷顾-要珍惜”;还有意疏远他。 他结婚以后,尽可能不去想瑞瑞,日常抱着欣赏的心态,对她止于同事之礼。谁知道瑞瑞夹在喻剑和阙昊天之间,时间一久—闹得满局风雨,瑞瑞被迫“离开”。 这一下惹恼了他心底的暗我: 由爱生恨-不恨瑞瑞,恨起喻、阙二人。 一开始,他见到两个昔日的情敌,就生闷气。后来,时间慢慢淡化了他的恨意。但是女法医云倩到来-勾起了他对瑞瑞的记忆,“暗我”时不时引他—走到恨的边缘。 前两日先后发生“王晴、王顺利-死亡”,频繁看到云倩、贱贱和阙昊天,他心塞得慌,不快的感觉油然而生! 让春光把关-这个意思,在这种现场、这种时候,完全没必要讲,平常也不会讲。—是要质疑喻剑的能力,还是凸显艾大的水平呢?他的“明我”很清楚-两个目的都达不到,完全是横生的废话。但这句“废话”一出,暗我却似轻松很多… “……”喻探长瞅了大队长一眼,悄无声息返回现场? 艾春光走到宁赖子门口,向里面集目巡视一番,点大头道: “有些‘东西’可能在面包车上?弟兄们-撤吧。” 童世嘉立刻开始捡垃圾… “程大,老板娘材料谈完了。”任友军走过来道,后面是倪雨桐以及迷惑不解的婆媳二人? “据婆婆讲,王晴租住在老裴家-据客栈约一公里,就在西南面。”雨桐拿着一叠笔录纸道。 “嗯。你们吃了饭再去!我马上和强探长先过去核实?”程勇道: 又想马儿好,又想马儿饿着跑—这种伤良心的事情,干不得! “所长,我带你们过去,把老裴家-指给你们—”佳佳凑到帅气的程勇面前,自告奋勇道: 今天来的派出所的-一个比一个帅,男人味十足! “佳佳,外面冷!我带路-”婆婆解下围裙裹住手道: “光头的房间,你们搜过了—我什么时候能打扫?-脏死人的!” “现在不行,任何人不能进去。你等‘派出所’通知?”豹子应道。 “老板娘,宁远富在客栈住了这么长时间,你可‘登记’了?”程大眨眨眼,瞄着面前散发淡淡香水味儿的佳佳问: 他是明知故问,要给婆媳两人-提个醒! “登记呀?我把房间长年租给他,没在电脑上登记-天天登记多麻烦耶!光头的身份证复印件留的有,交给那位‘帅哥’啰!”佳佳嗲嗲道,溜了雨桐一眼? “在我这里。不过,你这是客栈-有客人住,必须登记!”倪雨桐认真道。 “下回登记,下回一定登记。我老婆子给你们带路-将功折罪…”婆婆说完,往栅栏门走,瞳瞳拖着尾巴跟上— 第六十九章 寻访裴宅 “阿姨,您慢点-”倪雨桐快步跟上婆婆。 “雨桐,你还没吃午饭呢?”艾春光急道。 “艾大,我吃了两桶方便面-饱了!”雨桐边走边回头道。 “我也是—”小冬跑着说。 “唉-小冬,你不吃点嘛?”春光问。 “不吃了,艾大,我撑得慌…”小冬头也不回答。 “艾大,你带弟兄们-先把肚子搞饱,我去看看?如果真是王晴的居所,我给你打电话!”程大说着,迈开大步! “春光,程大带队去了-没问题。我们先去吃饭-”老任道。 “是啊-学长,愚见任探长说得有理!”喻剑附和道。 “……”艾春光未言语,向栅栏门挪步— 豹子,喻剑,杨拥军和童世嘉,拎着勘查器材和提取的物证,随后慢慢走。 佳佳看着一帮帅哥消失在水杉林的尽头,痴痴地想: 这些派出所的—从来没见过,怎么和以前“查登记”的人-不一样?他们更像是一群翱翔在天空的鹰,明眸闪亮—盯着自己的“猎物”! 他们要找的目标是不是“宁光头”,看来要打个问号?如果是,根据地址到北伏镇泉水村找,岂不是-一找一个着;还到老裴家做什么? 如果不是,他们又怎么会问来问去,对宁光头—那么感兴趣呢? 这些人的所做所为,的确让人费解… 艾春光一行人走到主马路上,左看右看-发现诸葛强站在“桐溪火锅店”门口! “艾大,这里-这里!”强探长大声招呼。 “来了—”豹子道。 “我点了一个牛肉炖粉丝,一个鱼头炖豆腐,还有五个炒菜。要是不够吃-你们再点?”诸葛强迎上来道: “菜-基本上齐,我正准备给艾大打电话—” “够了、够了,就是吃个‘工作餐’,5个人吃不完-没烧的,叫老板别再烧了?”春光道。 “艾大,你一说‘不烧’,服务员肯定会讲-菜下锅了!”童世嘉笑道。 “你们慢慢吃-没事。程大呢?还有雨桐和小冬-怎么没一起来?”强探长一边推开店门,一边问。 “程大他们赶‘下一场’了。-我们吃罢—也去!”任探长道。 “……”强主办很诧异: 程大此前讲-宁赖子住处找到了,要尽快勘查!没说还有其他现场?但是,看豹探的神情—不像开玩笑,程大应该往“某处”去了,而且和倪雨桐等同行! 他碰碰小童,走到店角-问: “嘉嘉,那个‘现场’-在哪里?” “具体位置—我不晓得,离这里有两里路吧?听讲是‘王晴’的住处。-你给倪雨桐打电话。”童世嘉说完,往包厢走。 诸葛强愣了一会儿,便开始拨号— 他确认到“老裴家”的路线后,便走进111包厢,对开始动筷子的艾春光道: “艾大,我去-找‘程大’,您和任探、喻探还有弟兄们—慢用。” “嗯-去吧。”春光含着饭道: 诸葛强是主办“王晴被杀案”的探员,现在王晴住所-找到,他去看看—理所应当! 强主办得到艾大许可后,疾步出门… 老裴家是一座坐西北朝东南的二层老式楼房,前有院落。因老裴长得人高马大,还豢养一条大狼狗,是以周边的老住户都知道他。 “所长,那就是‘老裴家’,我就不过去了。他家有狼狗-你们当心点…”婆婆止住脚步,指着一处楼房道。 “阿姨-慢走,辛苦您了!”倪雨桐道。 程勇瞅一眼婆婆,看着她“寒胆”的神色,便叮嘱: “老人家,你回去和你媳妇讲,107房间不能动;今天我们去客栈的事,不要在外面冒风;再有,下次不管什么人住宿也好、租房也好,都要详细电脑登记!特别是-宁远富如果回来了,麻烦你们第一时间打派出所电话?” “好、好,我记住了,你们去找老裴,我前天中午-亲眼看到那个‘丫头’,骑着红电瓶车—进了他家院子!”婆婆说着,转身往回走,心道: “岂止这个丑丫头,还有几个女人-也来客栈陪过‘光头’。你们不问-我也懒得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哟…” “阿姨-您慢点—”雨桐礼貌提醒: 不管她讲的是否属实,起码这是寻找王晴住处的“新线索”。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世风下,她能主动辨认并带路,已经-很了不起… 小冬走在前面,敲老裴家院门-喊: “有人吗?裴师傅在吗?” “哪个?-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应道。 开门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探出半截身子问: “老头子到水库-遛狗去了,你们是…” “大妈,我们是派出所的,这是我的工作证-”倪雨桐搭腔,解释道: “我们在找这个姑娘,请您瞧瞧-认不认得?” “这—就是‘这个’!”小冬展开王晴人像道。 “她是住在我家,不过-不在耶。你们找她‘有事’啊?”裴大妈让开半边门问? “哦,我们想看看她的房间,-她住在哪一间?”雨桐说着-进院,程大、小冬接身进去… “到堂屋‘烤火’,外面冷死人!”大妈双手抱臂,絮叨: “小王-叫‘王晴’,上半年来打听—租房子?我们老两口住一楼足够了,儿子、姑娘都在浙北-买了房子。平时我们去的多,连‘过年’都是去儿子家。她住在楼上,能帮忙看看门…” “楼上3间—她一个人租的?”程勇走进一楼堂间,坐定问。 “没有。要是都租-我巴不得!她只租了西头那间。”大妈说明。 “王晴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她走时-给您打个招呼没有?带没带么东西?”雨桐急不可耐道。 “……”大妈没有立刻做出回复,想了有5分钟,才缓缓道: “大概是前天中午,她早上洗被子-我看见的,还给她讲‘没的太阳,洗了—半天不得干’。她没吱声-平时话也少,基本不主动和我们说话。 前天什么时候走的?-我没看到。我和老裴遛狗回来,她的门就是‘关的’。—直到现在,都没看到她的人影儿。被子-我帮她收在隔壁房间…” “大妈,不瞒你讲-王晴‘走了’。我们正在调查?”程大含蓄道: 腊月黄天的,说“死了”—不吉利、不合适。 “走了?回‘乡里’了?快要过大年,回去-也正常。—连个招呼‘都不打’,调查-是不是她家里出么事了?”大妈瞪着昏黄眼珠-关心问。 “没有回家-是‘死了’。”小冬插嘴。 “死-了…”大妈惊得张大嘴: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死了?” “确实死了。具体怎么死的?我们也想弄清楚,才来麻烦你。”雨桐道: “你有她房间‘钥匙’呗?我们要进去勘查?” “没的。就是一把钥匙,在她手上…小王斯斯文文的,怎么就‘走了’?”大妈绞着手,仍然不敢相信道: “要不是你们派出所给我当面讲,我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倪雨桐望向程大,站起来道: “程大,您出来一下?” 两人走到院子里,雨桐小声道: “喻探长从王晴电瓶车上,提取了一串钥匙…” 第七十章 情理晚餐 一整天勘查4个室内现场,还及时完成王顺利的尸体系统解剖,艾春光和新7怪累得够呛! 是夜,张局让方云木安排工作餐,犒劳技术探组和所有参加专案的探员、警员。方所长痛快应允— 吉安大所“不差钱儿”,在黄氏酒家摆两桌! 美味厅,张正义坐上首,左边是程勇、杨志金、刘宗炜、肖俊,右边是方云木、沈千钧、任友军、夏云龙,小冬和箭山所两个小伙子坐下方。满满当当12人。 佳肴厅,艾春光率先落座,喻剑、阙昊天、童世嘉、柏青山、杨拥军、曾敬贤、云倩、马斌依次坐下。 诸葛强和倪雨桐说笑着—进来: 隔壁美味厅坐的大都是酒坛高手,两人到技术专包-避难? “两位侦探精英大驾光临,不胜荣幸!然而—只有一个座位,你俩‘剪子-包-钉锤’吧?”阙一把笑道。 “说的是,小强-雨桐,你两个较一把?”兵马炮跟着起哄! “来就来-”诸葛强伸出大手? “不需要,您是探长,我是兵—您请?-我去搬张凳子‘插拐’。”雨桐微笑谦让: 他知道“发话”的两位老兄,在开善意的玩笑,不能当真。在这边加座,总比在领导桌划算—一是人少,二则不必顾忌政治酒经... “那不行,吃饭-不讲职务;竞争上位-公平!谁输了,谁去搬凳子、拿碗筷?”强主办认真起来。 倪雨桐俊脸发红,犹豫片刻道: “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 “莫耽误时间,菜快上齐了,艾大和弟兄们等着‘喝酒’呢!一把定胜负,出一样-重来?”诸葛强跃跃欲试! “赶快、赶快!大家鼓掌欢迎—”兵马炮站起来拍巴掌: 厅内掌声一片,连上菜的服务员都抿着嘴笑,站在一旁看热闹? “我喊123,开始-”阙探长规矩未说完— 诸葛强使出锤子,雨桐出的“石头”,打个平手! “重来-重来,我讲‘开始’,你们再出?谁违规-罚酒!”阙一把定完规矩道: “—开始!” 小强还是“锤子”,倪雨桐曲着手掌亮出来-改为剪刀? “强探长胜出!”马斌叫道!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艾春光看在眼里,心道: “雨桐不简单,将来是个‘人物’...” 说笑间,服务员已经取来方凳和碗筷。 黄大厨感激一班侦探—多少年如一日,照顾他的生意。今晚使出浑身解数,烧出两桌一模一样的美味佳肴: 主菜是四个火锅—豆腐果子炖羊肉、啤酒鸭、雪菜烧兔肉、三鲜锅子。 他没做“红烧狗肉”,晓得张局—不吃! 配菜是红烧肉、清蒸鲫鱼、宫保鸡丁、腊味合蒸、肉末蒸蛋、酱爆茄子、手撕茭菜、炒菠菜、爆炒土豆丝、凉拌西蓝花、凉拌皮蛋、黄瓜段。还有小碟“雷峰菜”... 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 “方所长,我让弄-工作餐,你倒大方—搞成满桌盛席。”张局客气道: 他生活一贯简单,吃饱就行;即使高兴-喝点小酒,也绝不赞成“浪费”的。 “张局,这都是家常菜,黄大厨亲自掌勺。-有这么多小伙子,总要搞的‘够吃’?明天是小年,就当提前给兄弟们-过了。再说,如果不是因为‘二-王’,您和大队,还有箭山所的弟兄,也难得来小聚—多忙蛮!”方老默于情于理解释一番,提议: “张局,请您吹个哨子-开始呗?” 张正义端着酒杯,起身道: “我们都不愿意看到发生‘命案’,但案子一旦发生,我们就必须全力以赴,坚决将案子-破掉!这次临近大年,大家连续奋战两天两夜,终于查明真相,还被害人一个交代!大家辛苦-我敬大家!” 一帮端酒杯的,喝了一口;饮热茶的,稍微抿一下-太烫... 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第一杯很快见底: 多是大家先敬张正义,正义再回敬—按年龄,他排第一;按职务,他是“总瓢把子”。人人知传统礼数,个个讲酒桌规矩。气氛十分融洽! 待到“第2杯”开始斟酒,正义感觉有些发晕— 中午陪市局援兵吃饭,考虑到尸检工作圆满结束,他便提议喝个“收工酒”,聊表心意? 汪支婉言谢绝,将陈龙平推出来-大龙喝,今天是周末,下午返回市里“休息”。陈法医欣然接受,但坚称—只喝两杯,昨夜喝高了! 他此时接到豹子电话,说“宁赖子住处找到了”。他的第一反应是-赶去现场,转而一想—让程勇去督战,岂不更好? 程勇接听老任电话后,快速吃下一碗饭,便带着诸葛强前往山边客栈... 他勉强送汪义军等人上车,一再叮嘱—请转告薛支,尽快安排打黑队员来桐溪? 等支队车驶离,他跌跌撞撞回到办公室,倒在沙发上便睡过去,直到被程勇敲门“喊醒”-天色已近黄昏。 “我不能再加,你们喝好-别喝倒。”张局掩着杯口推辞方所,欲掏烟— “张局,加一点点,您带我们去敬‘技术’弟兄?”程大劝道,递上电线杆子-替张局点燃。 “你和老默先去敬,我歇会儿。”张局立即指派: “你们一定要记住-技术很重要,现场很重要。归根结底,懂现场、懂技术的—是‘宝’!把他们管理好、照顾好,很-很重要!” 程勇和方云木对望一眼,即刻领命... 第七十一章 另类酒局 满桌盛席,热气腾腾,一班辛苦一天的技术员拿起碗筷,正欲狼吞虎咽,阙昊天看着面前满满一杯白酒,站起来道: “各位兄弟,艾大在,按说轮不到我吹哨子,此时此刻,作为一名老技术员,我想讲两句-” “阙探长,还有妹妹!”云倩抗议道: “我要不要-听话?” “你是‘女汉子’,我从来没有把你云倩—当女孩。你是我小弟...”阙昊天微笑道。 “云弟,我按阙探长的意思,敬各位不容易的弟兄!”艾春光也起身! “艾大发话,愚见开始‘干’-”喻剑说罢站起—一口喝去三分之一! “还讲什么呢?我赞助!”阙一把一口喝掉半杯。 “必须喝!”诸葛强也是喝下一半- 倪雨桐欠欠身,举杯道: “敬艾大!” “敬艾大!” “敬艾大!” ... 春光眼睛有些湿润,右手一摸脑门,喝去一扁指。 “学长,我敬您-”喻剑轻声道。 “老弟辛苦!”艾春光小抿。 喻探长又喝三分之一! “雨桐老弟,我俩来一口?”阙探长望着倪雨桐道。 “兄长,我敬您!”雨桐忙不迭站起道。 “坐下、坐下。按规矩-屁股一抬,喝酒重来!不坐-罚酒?”阙一把笑道。 “酒量欠佳,我站着-敬,坐下喝—”雨桐讲毕,落座喝下一大口! “我也‘一大口’!”阙昊天高兴道,痛快喝下! “艾大,我小强佩服您,我喝一半-您随意...”强主办立正-端杯,看向艾大? “小孔明,老弟-你慢点儿。”春光迅速站起: 诸葛强方方面面是新一代刑警的佼佼者,小伙儿长得帅,还是以双学士学历加入侦探行列,过去5年-表现颇佳! 俗话说—欺老不欺少,三年就赶到。真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艾大,您坐、您坐-我搞掉!”诸葛强一仰脖-清掉半杯! 艾春光搓搓大手,一口喝完-有点压力;不喝完—气氛起不来: 他已经发现弟妹们在喝“政治-酒”,氛围有点闷! “好,为了支持‘强主办’,我带头—干!”春光随即喝清。 看着艾大杯子“空掉”,入席的一帮年轻人犯难了—— 杨拥军拧拧杯身,看向柏青山? 童世嘉捏着玻璃杯,瞧曾敬贤? 马斌捧着头,不吱声,暗想: 才刚刚开始,就这么猛?接下来怎么喝... 云倩盯着杯中酒,未言语? 阙昊天一看—有门儿,立刻站起道: “在座的-除了‘艾大’,我最老—老人家干了!” 他酒随言毕,第一杯见底。 “愚见敬雨桐-”喻剑说完,将杯中剩下的三分之一喝下。 “喻探-是应该我敬您!我必须干,谢谢喻探-”倪雨桐不再保守,话结酒完! “曾法师,青山、拥军,倩美妹,我不等你们了...”童世嘉起身-张嘴倒下半杯后,亮出空杯底? “小童,你喝你的-莫攀我?我就喝一杯。”曾敬贤端杯-打湿嘴唇。 “青山哥,我俩喝—”拥军坐着和柏青山碰杯,一口搞完。 柏青山看着席面-觥斛交错,正在发怔,就听酒杯“呯”的一声: 原来是军弟和自己响了! “不喝-过不了第一关?先干再看,能不喝第2杯-坚决不接!”青山定睛观察: 除了云倩,其他人都在等着,看来第2杯—在所难免? “小柏,你不能说-等‘倩妹’吧?”阙昊天一边散电线杆子,一边挤兑青山。 一语惊醒梦中人,柏青山站起道: “第一杯就是我拖后腿了,我回敬军弟,-倩妹妹随意。” 青山将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云倩脸-唰地通红... 第七十二章 唇枪舌剑 “愚见-小云慢点。”喻探长提出: 他发现云倩粉脸通红,要么是不胜酒力,要么是过于劳累?不能喝-是小,如果喝下—出了事?那就坏啦! “愚探,我觉得云倩-有酒量?”阙昊天道: 此前技术探组聚餐,很少看到云法医端杯。今天雨桐代表吉安所,给她杯中倒“白酒”,她爽快接住,没有一点-不喝的表示,说明云倩能喝点! 再讲,俗话说得好—女人要么不端杯,端杯必有量… 一帮清掉第1杯的男人,听到技术探组的两位主官-为云法医干不干?—各执一词,禁不住都停下筷子,静观其变? “天天,就算小云有酒量,慢点喝-也对,是呗?”喻剑道。 “不一定?随云妹妹自己,喝多喝少-看着办?”阙一把说着,掏出一盒硬中华,开始散烟: 他酒量不大,但爱热闹,特别是有女孩子在,格外来劲! “小云-随意…”喻探长暗示道: 他不愿意和阙昊天继续辩,因为看到云倩已经站起来? “我‘不能’喝酒,但是—这一杯,我必须喝完。不为别的,就为阙探长赞我-女汉子!”云法医解释罢,轻启朱唇-吸尽半杯— “云妹儿,慢喝-慢好!”阙昊天为之动容,反而起身劝道: 这种“龙吸水”的喝法,起码要屏息5秒,才能喝下一两多;就是他自己,也够呛… 喻剑瞟了天天一眼,没说话。 “服务员-开酒、开酒?”倪雨桐一看阵势,赶忙喊道: 二两五的杯子,11个人都在喝,8两1瓶-第一轮开了四瓶,还剩四两半… 服务员愣了一下,连开2瓶-正准备开第3个— “美女,你不要开了,愚见这三瓶—足够了。”喻探长站起来示意“停开”! “喻探,这才开始倒第2杯,-美女,继续开,不然‘二轮’不够?”雨桐鼓励道: 两瓶-1斤六两,加上先前的4.5两,一共2.05斤,肯定摊不到一人一杯… “怪怪,雨桐,你的数学-学得没话说!”阙一把道: 他第二轮没问题,确实累—喝两杯再看形势? 艾春光感觉有压力,刚刚开始二十分钟,一杯见底-太喝快了,便道: “一箱六瓶,已开完1箱,分了再看吧?” “艾大,我可以谈点‘想法’吗?”雨桐边说,边离开座位问: “美女,没酒嘛?” “有-有,我下去拿!”服务员赶紧答应—出门! 倪雨桐两手持瓶-左右开弓,给艾大、喻探、阙探、强探,曾法医、童世嘉—先满上,随后放下一只空瓶。拿起第一轮未倒完的酒,给柏青山、杨拥军倒… “帅哥,给-”服务员递给雨桐一瓶? 倪雨桐接着-继续斟酒,直到剩下云倩的空杯: 倒还是“不倒”,他有些犹豫—倒吧,云法医遮着杯口;不倒,大家都是满的,不合规矩? “雨桐,云法医-让她自己添。”喻剑提示: 他看到云倩一脸绯红,有些担心—脸红的人,不论男女,酒最好少喝! “我看必须‘倒满’,-喝多少算多少,也没人和倩妹儿计较?”阙昊天吐口烟道: 贱贱怜香惜玉本性未改,将对“瑞瑞”的关心转移到了云倩身上。 “瓶子给我,我参与一下-”云法医去夺倪雨桐手中酒瓶道: “感谢两位探长关心—酒是粮食做的,不能浪费!” “倩妹-莫怕,喝不完—有人代!”阙一把坚持道: 他想看看云倩到底能喝多少? 雨桐轻轻松手,酒瓶落到云倩手上— 云法医倒下二分之一杯-停下,将酒瓶还给倪雨桐。 “都有了,雨桐坐下,我们吃点东西,慢慢进行‘第二轮’-喝好不喝倒!”艾春光定下调子: 他看出喻剑和阙昊天-一个讲左,一个说右,唇枪舌剑、喋喋不休,感觉“不妙”… “艾大,各位弟兄妹子,我-敬‘大家’,辛苦!”程勇进来道。 “不辛苦!”艾春光率先站起来回应,其他人纷纷起身— “程大,你么样喝呢?一桌11个人—第一杯都干了呢!”阙一把似笑非笑望着程勇道。 “愚见-意思一下。”喻剑刚想说,立马打住: 看天天的兴致,是“喝倒”的势头,总是挡他—没必要! “我喝一半!”程大眨眨眼道。 “半心半意,程大-我们勘查现场,可是‘全心全意’的哦!”阙昊天不满意! “一半一半,感情不断!”程勇喝下半杯,后道: “大家随意-” “程大重感情,愚见-我们‘必须’支持!”喻探长说完,便喝完一半杯中酒。 “你探长说了-我哪敢‘龇牙’?三个字—喝一半。”阙昊天不情愿道: 两天破了“大案”,喝点小酒-放松一下,愚见老唱反调—没劲… 程勇目光一扫,对春光道: “艾大,今晚是‘方所’意思,我俩-借花献佛,一起敬技术、侦查弟兄?” “程大发话。弟兄妹妹-我们一起敬‘程大’—”艾春光既未同意,也不反对,举杯示意道。 看到技术领队示意,在座的不敢怠慢,一人喝下一口… “程大-肯定‘干掉’!要是敬我,我也一样-”方云木从程勇身后走出来,笑道。 程勇喝完,晒杯道: “方所,刚刚‘张局’讲-要照顾好这一桌弟兄,我算抛砖引玉—你接下来‘看着办’!” “好办、好办,给程大斟满-雨桐?”方老默叫倪雨桐? 艾春光一看,立即招呼: “感谢方所长,为我们提供美味酒食!我们集体-‘敬’方所!” “吃好、喝好。大家为了‘吉安’辖区的案子,受苦了—我干掉!”老默说完,举杯靠唇-牛饮… 程大捏着空酒杯,悄然退出,走向美味厅: 他惦记着“失踪的宁赖子”,要赶在张局喝第三杯之前,汇报明天的侦探方案! 第七十三章 重点转移 程大中午带着倪雨桐、小冬,在山边客栈婆婆指引下,找到王晴在城里的租住房-老裴家。他一边和裴家大妈拉家常,侧面打听王晴的性格特点、日常起居、社会交往等情况,一边等候技术探组来人… 首先等来的是诸葛强。他便安排强主办和雨桐—给大妈做谈话笔录。 下午两点钟,艾春光带着喻剑等人赶来裴家。 喻探长拿王晴钥匙串,顺利打开二楼西间-王晴房间: 室内摆设很简单、比较整齐。一张席梦思双人床,床上被褥平整铺设。一张老式办公桌上放有一台彩电,两只方便袋:一只装着独立包装的葵花籽、小米锅巴、奥利奥饼干、可比克薯片等零食;一只装着苹果、黄瓜、西红柿等果蔬。 墙角是两组简易衣柜。靠着东窗下有一木质梳妆台,台上放有牛角梳、卷发器、洗发水、护发素、摩丝、面膜、睫毛膏等梳妆用品—瓶瓶罐罐、琳琅满目! 程勇看毕,将勘查现场事宜交付春光,便和诸葛强返回刑侦大队… 程大进入办公室,摊开笔记本,开始整理“王晴被杀案”后续工作要点—— 首当其冲是多个现场提取的痕迹、物证检验和送检,其中包括两具尸体检验提取的生物检材。部分工作技术探组可以完成;大部分物证要分别送往宣湖市、天门市和省厅。 这一块儿毫无疑问-由艾春光负责,技术探组具体落实—以观后效?他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另一要务是相关案卷材料的收集和整理,为侦探终结做准备。因犯罪嫌疑人王顺利已死亡,王晴案必须“撤销”,不需要接着移送起诉。这部分工作是主办侦探的分内事,诸葛强能够胜任! 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向死者“二-王”的亲属,做解释、善后。两人都死在城里经营性场所,如果亲属蛮不讲理,组织人去“闹丧”,社会影响将十分恶劣! 案件解释方面,大队理应承担;善后、抚慰工作,必须依靠派出所和政府相关部门。 按照属地原则,吉安所和吉安镇政府必然得派员参加。因王晴是北伏镇人,又在开发区企业上班,请北伏派出所、镇政府,开发区管委会及企业领导层来人—共同参与协调处理,是有助于问题圆满解决的。至于王顺利亲属方面,只有等“人来了”,再相机应对? 这些大量的维稳工作,他一个部门大队长是无法决策、统领、完成的,必须报告“张局”、“牛局”,从县局层面高度重视… 程勇捋完三点,掏出一根电线杆子-抽上,默默思索: “王晴被杀案,如果能够将三方面工作-落实到位,基本可以告一段落了。既对被害人及亲属有了确凿无疑的合法交代,又能将社会负面影响程度控制在最低。作为一名执法者,可以说-将‘履职尽责’演绎到极致了。 但宁远富呢?你-身在何处啊?你失踪—到底是‘因赌’,还是‘为色’呢?千万、千万-不能‘死’啊…” 他按熄半支烟,决定将注意力转移到“宁赖子”头上—这才是亟待侦探的重点目标! 手机响起-杨志金打来的— “程大,我今天上午和老枭,找到宁远贵,就张局提到的-赖子的3个‘女人’,仔仔细细问他?他讲的—和张局昨晚会上介绍的,没有差别!-很难继续往下查?”亲面兽丧气道。 “哦,我会上也觉得‘难查’,毕竟只有-小名和大概从业范围。但是‘小晴’呢?是不是被害人王晴?-宁校长可认识王晴?”程勇问。 “我也问了宁老二,他的记忆力真可以—说是教过一个青峰村的女学生,叫‘王晴’。我判断-应该就是死者。他认为那个王晴和他大哥年龄相差一大截,绞到一起的可能性-不大。他要找人打听-我没让…”杨大稍顿道: “我觉得可以再找‘曾明娥’问问?她才是最原始的消息来源!” “宁远富老婆-暂时别找。”程大打消亲面兽念头问: “你见到郑所没有?郭家有什么‘动静’?” “郑哲真可以,专门留在所里-陪我们。早上,王晴丈夫一个人到所里来的,听到‘等通知’—没说什么,就走了。像掉了魂儿一样-可怜巴巴的。”杨大同情道。 “知道了。杨大,这边—王晴住处找到了,没什么新发现;灰袄男叫‘王顺利’,苏西古淮县人,在八卦商城开农资店,落脚点也已找到,还发现了他的‘遗书’。宁远富平时租住在城里山边客栈,据老板娘讲-1月6日还在。”程勇通报完毕,接着道: “你和肖探长问完宁校长后,就先回大队—” “几个点-都找到了,还有遗书,好事情哎—王晴案子算‘结了’。-既然宁赖子六号还在城里,完全可以利用视频接着找-对呗?”亲面兽兴奋建议。 “嗯。你走之前-告诉郑所,密切注意郭家、还有宁家的动向,有什么异常,及时和刘探长联系,或是直接给我-打电话。‘稳定’很重要!”程大叮嘱: “晚上方所安排在黄氏酒家,请兄弟们小聚,你和老枭赶回来参加,再具体商量下一步-找宁?” “收到。”-杨志金电话立即挂断! 程勇放下手机,便写“宁远富失踪案”侦探计划: 一、围绕山边客栈继续走访周边,重点是-视频追踪,由任友军、倪雨桐等负责。 二、围绕“赌”,深入接触宁远富涉赌案的同案,重点挖和殷氏兄弟有关的线索,由杨志金负责,肖俊、沈千钧等人参加。 三、围绕“色”,本人负责,诸葛强协助,主要利用技术手段进行“过筛”… “程大,你‘酒’呢?出去这么久-有问题?”沈千钧看见程勇端着空杯进来,大声嚷嚷: “我们3杯-都O了!” “沈所,我陪隔壁弟兄们‘清了’!第三杯—有这么溜?”程大笑道-眨眨眼? “沈所-海量!我这也是第三个,还有一半…”豹子偏着头道。 “你还不干掉—豹探?-我来给‘沈所’加,千钧—千斤,3杯还不到1斤呢?”方云木接茬: 他看见程勇“开溜”,不好意思马上走,又加一杯—打个“通关”,才盘回原座… 第七十四章 酒罢夜谈 “你不在,我已经和沈所—一口闷了1杯,我要慢点…”任友军捂住杯子,回应方老默: 他看见张局一直未动第二杯酒,猜不出究竟?是以放慢进度。 “我陪沈所-干掉!”夏云龙站起来道: 他很清楚—张局、刑大、吉安所、箭山所,组成今晚酒局。所里的小冬以茶代酒,敬了一圈后,已吃饭-走人,说是“要看视频”? 方一把-要保护;老任明确表示“慢点”,能替吉安所出头的—只剩下他夏云龙。与其等方所点名,不如主动出击! 夏队长大口喝完杯中酒,坐下欲吃菜— “小夏,你敬沈所‘干掉’,还不加酒?”亲面兽提醒。 “对、对,方所,酒瓶给我-我来给沈所加满,你坐-”夏云龙立即站起,接过酒瓶。 “杨大,你是看戏不怕台高啊!你第三杯-都没动!”沈千钧抓住杯口,审视杨志金? “杨大—你要干,保持进度?今晚说是‘我坐东’,也是大案得破-大家高兴!你是刑侦大队台柱子,破案一流,喝酒—不能掉链子耶!”方老默坐下刺激亲面兽。 “好、好-我敬箭山所的两位小弟兄!”杨大举杯-站起来。 “杨大,敬您!”丁立峰和小汪异口同声道。 沈千钧双臂环抱,看着三人喝酒,心道: “我这两个弟兄酒量-和我伯仲之间,如果‘齐步走’,肯定吃不到亏。我倒要看看-刑大和吉安所一帮人,喝酒战斗力是不是和破案一样强?” “老枭、宗炜,你俩个呢?也是第3杯?”方云木问: 他发现肖俊还有大半杯,刘宗炜剩下三分之一杯。 “方所,我酒量不中-你晓得,我争取把第二杯‘喝完’…”肖探长红着脸道。 刘探长迟疑道: “我第二哈只倒了半杯,就这一点儿陪大伙儿‘结束’。小林子还在大队‘备勤’,我喝多了—不像话。” 他打心眼里,就不想喝,说是“工作餐”,其实就是庆功宴,可他和林晨晓这一组,一直在外围-哪有功劳可言?再说,万一郑哲打电话来呢? 方老默摸摸腮帮子,看向张局: 依他已往了解,入席的大队4人,酒量第一是杨大,然后是程大和刘探长,肖探长-垫底。杨志金喝清3杯;刘宗炜不愿意“多喝”;老枭正常发挥;程勇-自己是不便攀酒的,毕竟大队长—事多… 张正义虽然暂停,当感觉方云木想让自己“拿主意”,便站起举杯道: “我敬箭山所三位悍将-辛苦!” “张局敬酒,云龙快倒?”方老默连忙起身道: “我加满—赞助!” 沈千钧、丁立峰、小汪拿着空杯-齐刷刷站着。 张局见小夏斟酒完毕,补充道: “沈所-你们喝酒随意,明天休息—等通知。” “感谢张局…”沈所带头喝下半杯,小丁两人效仿;方云木也不示弱-喝掉一半。 程大等张局敬罢—坐下,起身道: “我们敬吉安所的兄弟-感谢方所!” “给程大加满,他才第3杯。-哎,这样我又得喝,贪杯了!我站着-吃口菜…”老默笑着道。 张局提到“明天”,在座下属立刻会意— 喝酒-适可而止。没让休息的,还有任务… 夜10时许,众人散去。程勇回到办公室,想等酒气消去大半,再回家,否则护士小姐会“训人”? “程大,我觉得有个人-也能算宁远富的‘重要’关系人?”肖俊走进来道。 “你讲‘哪个’?—抽一根!”程勇扔出一根电线杆子,自己也点上问。 “刚才吃饭-人多,只顾喝酒去了。我想想还是应该给你讲-”老枭红着眼睛道: “今天下午在宁远贵那里,杨大上厕所去了。我和宁老二闲聊,他提到—老大年轻时候,有个‘初恋’-叫柳光兰;就是因为和姓柳的没谈成,才性情大变的。好多次,老大在他家酒喝多了,讲到‘柳’—又哭又笑,非常痛苦? 我就随便问一句-最近1次是什么时候?宁远贵讲大概是今年端午节过后。我又问,老大和柳光兰平常有没有联系?他讲‘不清楚’。 当时询问的目标在‘小晴’等人身上,我也没太在意。后来越想越觉得蹊跷: 年轻时候谈恋爱,爱得刻骨铭心、死去活来。后来偶尔想起来-感到遗憾、愧疚或是痛苦,都属正常。但一般连续7年不见面、不联系,感情应该‘淡漠’了。 这个宁赖子既然又好赌又乱搞,就不是个感情专一、深刻的痴情汉,为什么时隔一、二十年,还为柳光兰痛苦不堪呢? 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两人‘还有’联系?假如‘联系’真实存在,这个姓柳的-必须要找!说不定宁远富失踪和她有关呢? 吃晚饭前,我打电话问宁远贵—柳光兰的基本情况?你猜怎么着?柳后来嫁到他们妙岭小村上,嫁给了一个屠夫…” “屠夫好像姓‘袁’-死了。”程大接口幽幽道。 “咦!你知道啊?”肖俊惊讶道。 “你一开始提到‘柳光兰’,我就觉得-名字很熟悉,一直在回想?”程勇眨眨眼道: “等你讲到‘妙岭’、‘屠夫’,我基本想起个-大概。你接着讲?” “屠夫确实姓袁,叫‘袁明军’。两人婚后生了一个女儿,据宁校长讲,小姑娘现在应该—上高中了。后来袁明军‘死了’,还报了案?”肖探长脸色更红,打了个饱嗝! “我去的…当时‘宁光头’有很大嫌疑?”程大缓缓说出一段陈年往事—— 第七十五章 屠夫之死 2006年2月15日晨7:30,初春的天气依旧寒冷,程勇疾步走向大队长办公室—— 昨天“2.14”是西方情人节。早晨上班,他并未放在心上。他向来认为—中国人没必要过洋节;再说,大中华的元宵节前天刚过! 临近中午,小护士郝佳打来电话: “程大队长,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我科室的小姐妹-好几个上午都收到‘玫瑰’呢?” “今天是正月十七,我在上班。张大队昨天去省警校学习了,我正在忙!—有事吗?”程勇低声道。 “哦-你忙吧,我是说‘阳历’…”郝佳说完,挂断电话。 “阳历?2月14日-情人节、玫瑰?这是在暗示—要我‘送花’呀!”程大立即反应过来: 鲜花,过几天就蔫了,纯属浪费钱。如果晚上有时间,约她共进晚餐,或是看场电影? “程大,你一上午没出门,白衣天使的情人节礼物,你托人代送的呀?”金玉妍走进来,笑着道: 她看起来心情挺好! “礼物?没有啊。-金主任上午收到‘礼物’啦?”程勇反问。 “我那位是个实用主义者,送了一盒-德芙巧克力,唉-”玉妍转动大眼睛叹道: “你瞧人家葛瑞瑞,‘礼物’又是99朵玫瑰,又是玫瑰花群!人长得漂亮-就是追求的人多,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程勇心里“咯噔”一下: 谁送的?喻剑?阙昊天?除了他俩—还能有谁?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我去看稀奇,小葛竟然讲-都是‘匿名’请花店送的!她倒大方,抽了十几枝给我。今天玫瑰好贵哟,1枝要十块钱耶!那组‘花群’估计顶我一个月工资?哪个呢—真舍得投资?”金玉妍言语中充满羡慕,略杂嫉妒。 “10块钱1枝,这么贵!送99朵-花了九百九,我看是哪个‘吃了驴肉发马疯’,要是我-不如吃顿好的?”程勇很不以为然道。 “我的大队长,你案子破得好,追女孩子-不中!这叫‘浪漫’,懂呗?小葛嘴上讲不晓得-谁送的花,心里一定有数—”金玉妍撇撇嘴道: “依我看,花群是‘愚见’送的-只有他有实力、不在乎钱,对葛瑞瑞神魂颠倒!你要学着点儿,赶紧到花店-订组花群,给你的好(郝)佳天使送去。我还等着做伴娘呢!” “一定、一定。我要去吃午饭了…”程大保证并逐客道。 “我回家吃!祝你有一个浪漫、幸福的情人节之夜啦!”玉妍嬉笑着,转身出门。 程勇走到办公室门口-反扣木门,返回至办公桌前— 他突然改变主意,决定“饿一顿”。大嘴巴小金的一番话,让他心底升起一股反感和不安,甚至还有醋意: 魏老法师介绍他和郝佳-处对象,原是隐秘的,大队其他人并不知道。有一次他约郝佳看电影,在电影院被金玉妍撞见。第二天小金就到办公室散播出“他在谈恋爱”的消息,还当面提出-结婚时,一定要请她做伴娘。他表面欣然允诺,内心嫌玉妍长舌、多事。 因为他正在郝佳与葛瑞瑞之间徘徊,难以决断—到底跟谁好?他调回大队本部干副大队长,其中不能言明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想离瑞瑞近些,有更多接触“冰美人”的时间和便利。事实证明,瑞瑞愿意和他接触,只是保持距离,不给他单独私下相处的机会。 自从小金将他的恋情公之于众后,瑞瑞搭理他次数—明显变少,偶尔有公事,也仅是事毕-话了,极少多啰嗦半句闲话… 上次元宵节执行巡逻保卫任务,他和瑞瑞分在一组。下午5点至半夜,整整7个小时,他一再找话题搭讪,瑞瑞只听不应-保持冷淡,直到快结束任务时,瑞瑞才开口劝诫他—好好珍惜身边人,不能脚踏两只船! 现在听小金讲,有人给瑞瑞送玫瑰“示爱”,还极可能是喻剑,他颇感不自在。按照他对喻剑性格地了解,贱贱是不会舍得花“巨资”买玫瑰的。买花哄小姑娘—倒更像阙一把的一贯伎俩;阙昊天在女人身上是愿意下血本的。但上午有两个人给瑞瑞送花了,就算其中一个是阙一把或贱贱,那还有一个“情敌”是谁呢? 他坐下点起一根松树棒子,心乱如麻: 自己要不要买更多、更贵的玫瑰送给瑞瑞呢?这样乱花钱-值得吗?还是约她一起吃个烛光晚餐,再看一场电影呢?瑞瑞会给面子—赴约吗?自己到底是喜欢郝佳多一些,还是更偏爱瑞瑞… 此时他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郝佳发来消息-今晚有空共进晚餐吗?大忙人 他犹豫片刻,回复:我下班来医院接你。 当晚,他买了一枝玫瑰和一盒巧克力,到郝佳单位“送礼”。郝佳喜得秀目放光、粉脸发红,立即笑纳情人节礼物,骑车随他到青竹苑饭店… 他揣着心思,喝下半斤白酒,郝佳不明就里-也不阻拦,只等男朋友酒足饭饱,送她回家或看夜场电影? 两人走出饭店,他推说“张大不在,大队刚刚恢复正常上班节奏,非常忙-想早点休息”。郝佳试了一下他额头-看是否在感冒发烧?确认他体温正常、没有生病后,才恋恋不舍和他分手。 他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骑车到警局,想看看技术探组可有人在加班?顺便探询“冰美人收玫瑰”一事的来龙去脉? 站在院中,放眼望去,整个办公大楼只有三处亮着灯: 一处是三楼牛濛副局长办公室-今天是牛局值班。两处在二楼技术探组办公区,从位置判断—探长艾春光在加班,大个子经常如此;法医办公室有人,是瑞瑞在吗?难道她没有去会“送花人”? 他停妥车-搓搓手,准备去找春光聊聊,顺路瞧瞧到底哪个法医在? 正当此时,法医室门开了,有个身影走出来?他定睛细看—长发女性,肯定是“瑞瑞”! 眼见冰美人径直往艾春光办公室门前走,稍停片刻-进入室内?他感觉头脑发热,酒劲儿上涌,心里像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同滚动! 他摇摇头,下意识摸出香烟-点上,踉踉跄跄走到望春花树下阴影里,想等一等—看个究竟?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过去? 他摸摸烟盒,半包烟已经抽完,就是不见瑞瑞“出来”? 这种局面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不愿往“坏处”想,毕竟春光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 他扭扭冻得有些麻木的身躯,沮丧地低头走向停车处… “阿嚏-阿嚏!”程勇连打两个喷嚏,鼻涕流出来。他赶紧拽纸面巾— 大要案探组吴天放副探长出现在门口,喊道: “程大,刚才北伏所倪波副所长打我电话,说是-他们辖区泉水村妙岭组,死了一个,请求支援?” “男的-女的?”程勇边捏鼻涕边问: “身份、身份清楚呗?” “男的。叫-袁明军,是个屠夫,死在家里卧室地上,到处是血。情况十分可疑?”吴探长走近道。 “马上出警-”程大扔掉纸团,倏地站起-抓包… 第七十六章 诡异现场 太阳散射着惨白的光芒,给早春的妙岭带来一丝暖意。绵延起伏的群山,遍布翠绿的毛竹。一条小溪蜿蜒流淌于山脚近旁,溪水清澈见底。间或种植的油菜苗、枯败的水稻茬,是大片水田的主客。 一条两车宽水泥公路傍依小溪铺设,在山脚和公路之间的开阔处,建有高矮不一、大小不等的房屋,琉璃瓦顶的楼房居多。溪边路面、宅前巷口,只见鸡犬、鲜有人迹? “哎—这水泥路真修的不错耶?”马斌开口-打破车内的寂静: 自面包车开出警局,一路上都没有人吱声,他憋闷得慌。 “怎么没人-回应?”兵马炮心里不是滋味儿,便挑对象道: “赵探长,你过的桥比我开的路多,你觉得呢?” “嗯-”赵德才闷哼一声,没有下文。 “小赵云肯定还在为‘没干到副大队长’怄气,今天又是竞争对手程勇带队,难怪情绪不高?要是以往-早就和我干起嘴仗来…”马斌一想明白,立即将枪口对准葛瑞瑞: “美‘胃胃’,情人节收到玫瑰园,开心不?” “玫瑰-园,病马温,你送的呀?看不出来耶!”阙昊天不等葛瑞瑞答话,抢着道: 他昨天傍晚发信息-约瑞瑞看电影?等到十点没反应,只好怏怏上床睡觉。躺在床上思忖— 瑞瑞不会和贱贱有“活动”吧?她放着我的玫瑰花群不顾,会看得上贱贱的-99朵玫瑰?早上喻剑正儿八经向他请教-如何过一个浪漫且印象深刻的情人节,他诚恳建议“匿名送九十九朵玫瑰”—原是想开个玩笑。 事情发展出乎他意料,瑞瑞在办公室收到一大捧玫瑰花,笑逐颜开—尽管不明“送花人”。大家一数-99朵!惊叹、羡慕、祝贺声四起,只有喻剑躲在办公室没围观? 他心知肚明,仍不敢确信,钻进喻剑办公室-探问?贱贱开心做出双“V”!他立马慌了,悄悄跑到“花之语”鲜花礼品店,忍痛订、送一组1888元的玫瑰花群… 花群一到瑞瑞面前,震撼效果可想而知!引得大队办公室金玉妍都跑来凑热闹,而贱贱明显—蔫了。他自认棋高一着,兴致勃勃等着晚上当面告诉瑞瑞-这个惊人的“秘密”?结果——落得空喜一场。 现在听见病马温讲,瑞瑞收到一个玫瑰园,他当然吃惊不小: 难道还有更加强有力的“情敌”存在嘛? 马斌慢悠悠地回答,让阙昊天啼笑皆非— “两拨‘玫瑰’,300多枝-还不能插出一个玫瑰‘园’来?要是插花瓶,要买多少个呢?—不过要是我送,我就连‘花瓶’一起送!” “车师傅,你送-我不嫌弃,照单全收,还请你喝酒!”葛法医微微一笑道: 她收到玫瑰时,和马斌想的一模一样,如果送有花瓶,哪怕是“一枝”玫瑰-都合她心意! 昨天情急之下,她只好让局里、队里的姐妹们,把情人节礼物瓜分了。否则,糟蹋了-可惜,不管是谁送的,都是一片心意、花了银子… 冰美人的笑容如昙花一现,被程勇从后视镜-瞧个正着。他有一种心醉的感觉,暗暗记下: 等今年传统“七夕节”来临时,一定要给瑞瑞送1只漂亮花瓶和玫瑰。不送贵的,只送对的! “病马温,你只顾开、不顾看,现在到‘哪儿’了?”阙一把问: 听瑞瑞一席话,他肠子都悔青了。一个花瓶、一枝花-一百块钱足矣,还能赚到和美人饮酒的良机?自己真是“聪明误”… “阙一把,我看你是-吃了萝卜,操蛋心!大队长坐在旁边,真到场子-他不叫‘停’啦?”马斌粗声道: 他平时喜欢开玩笑,工作上只听大领导的—不高兴别人“瞎指挥”! “倪所和我联系的,程大也不知道现场位置-”吴探长轻声道: “沿水泥路,经过妙岭村子,一直往山里开—看到3台楼房,就快到了…” 说话间,面包车拐过一处山嘴,众人看到一排楼房—没见人? “不会走错方向吧?沿途没有见到岔路呀?”吴天放赶紧给倪波打电话-开免提问: “倪所,程大带技术和法医来了。我们已经走到楼房附近,你在哪里?‘现场’情况怎么样?” “那好-快到了!再往前开大约400米,所里车子停在路边的…”倪波电话里明显传来嘈杂声— “人多,见面再讲。。。” 马斌加速前进,很快穿过一片旱地,看见斜对面山脚下停有一辆警车,车子右侧不远处是一台楼房,房前晒场上有人群聚集! 面包车靠边停稳后,程勇拎包下车,车厢门打开: 赵德才、吴天放、阙昊天、艾春光陆续走出,最后下来的是葛瑞瑞。 倪所大步走过来,招呼道: “程大,不好意思。刚过‘十五’就麻烦你们,主要是-死了人,现场有些‘诡异’?” “什么情况?大家都过来-听倪所介绍!”程大擤鼻涕: 他看见瑞瑞站在大个子身边,心里顿生“不自在”… 啤酒王子扶扶眼镜,面色沉郁道:(啤酒王子倪波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精彩描述) “死者叫袁明军,是泉水村一带的‘屠夫’,前两年出过车祸-全身瘫痪、不能动。 今天早上,他老婆报警,讲‘丈夫死在卧室地上,到处是血’。我赶紧跑快些-来看?路上还打了120。 等我到达现场,北伏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到了,看热闹的-来了十几人!医生讲,进房间看过,人确定已‘死亡’。我不放心,自己进去看— 床上有不少血,人在地上-包着棉被,身上、被子上都是血!门窗是好的。他老婆就睡在隔壁房间—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据女的讲,平时袁明军翻身,都要人帮忙。怎么会死到地上? 我考虑是不是发了么病-吐的血?仔细看看-脸上、嘴巴上都是干净的。你讲-可是‘出鬼’了…” “我怕是屠夫老婆-出轨了?”阙昊天冷笑道: 昨天晚上未约到“美人”的不痛快,在光天化日之下,持续发酵! 第七十七章 袁家瘦妇 程勇看了一眼阙一把,强打精神对啤酒王子道: “老兄莫客气。人命关天-‘死了人’就是天大的事儿!不管是诡异、蹊跷,还是另有隐情?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管这个事的,一起把真相搞清楚,给死者亲属一个满意交代,义不容辞。 现在分工— 勘查现场请法医专家赵探长指挥,艾春光、阙昊天、葛法医在技术组。我和天放找袁明军老婆谈话。请倪所维护好现场秩序,做机动、联络?” “我正准备安排人找他老婆-做笔录,你们就到了。我和所里小范、还有两个辅警,随时听你差遣!”倪波道: “中午到所里吃饭,今年还是‘第一趟’?特别是赵法医和小葛-来得很少!” “倪所客气,我来多了,不是好事-怕你吃不消?”小赵云勉强应道: 他看到程勇分派工作-有模有样,俨然进入“大队领导”角色,不仅内心叹息—命运之失公? 人事变动以前-上命案,程勇还是屁颠屁颠、跟前跟后的“小弟”,现在已荣任副大队长,随时可以对他颐指气使,甚至能给他“穿小鞋”… “你是‘专家’,还是我老哥,不管是不是为工作,随时和弟兄们来-我举双手欢迎!酒有—”啤酒王子历经数载副所长岗位锤炼,已变得十分擅长社交,客套话张嘴就来! “先干活,干完再详聊—有村干部在吗?需要‘见证人’两名?”赵探长拍拍倪波肩膀问: 倪所称他-专家、老哥,他心里安慰些。这证明他做事、做人,还是有人“认可”的。被人尊重和认同,是他人生价值追求之所在! 现在“疑案”当头,他决定放下思想包袱,以法医业务为重、以群众期盼为重,迅速恢复工作状态! “村里匡书记、罗主任都赶来了,我来给你介绍—”倪所边走边往人群方向观察? 艾春光看到技术“老大”赵德才带头前行,便会同阙昊天和葛瑞瑞,拿着勘查器材跟上… 程勇眼见技术4怪展开行动,回身探进面包车,抽出一叠面巾纸,边擦鼻涕边吩咐: “吴探长,你让所里小范把袁明军老婆-叫到这边来?我们在车里谈话…” 吴天放答应一声,立即快步往现场走: 不管是不是“命案”,都要认真对待!即便是案件,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今天到场的—都是桐溪警方侦探精英! 县域内已经连续5年-命案全破了,总不会在这个小山沟“卡壳”吧? 程勇坐在车内,隔着玻璃观察——越走越近的屠夫老婆: 远看,第一感觉是“超级瘦”,全身衣着都是黑色,像一根碗口粗的木头裹着几层黑布。比照吴天放个头,妇人的身高大概在1米6上下。走路—上身微微前倾,双臂贴着躯干-几乎没见摆动,腰杆儿僵直! 近观,剪着齐耳短发,前额蓄着刘海。上身是深色薄棉袄,下穿深色裤子,鞋子—看不清?但肯定不是高跟鞋! 待到天放和妇人走到车前,程勇让到后排: 他将中排两个座位留给两人,以便“谈话”。 “上去坐-”吴探长简短道: 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瘦女人,是不是犯罪嫌疑人—还很难说? 女人顺从地上车,低头坐到正驾后面,未说一句话?吴天放钻进来,坐在另一个座位上,掩上车门扭头道: “这是我们程勇大队长!问你什么,要照实讲-晓得呗?” “嗯-”女人答应,头纹丝不动。 程勇身子向右侧移动一下,能看到妇人的侧面: 短发有些黄,没有光泽;右脸肤色灰暗,未见明显的痣或雀斑;脸颊少肉、颧骨微凸;鼻梁挺直、线条清晰;外眼角略上翘,鼻翼微外展;嘴唇发白、厚薄适中,嘴角开裂、似有炎症。下巴看不出形状,脖子皮肤较白… “你是袁明军妻子?叫么名字?”程大等天放准备好纸笔,开始询问: 他尽可能放慢语速,确保妇人能听清、听懂。 “嗯-我叫柳光兰。”女人声音干巴巴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丈夫死了,我们都很同情。你声音稍微大点,起码让领导-能听到吧?”吴探长侧头提醒女人。 “小吴,随光兰自己讲,我能听见-”程勇往前移,双膝抵到前排座椅后背,继续道: “你把家里的基本情况讲一下,比如:都有哪些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现在在干什么?你莫怕-慢慢讲?” “嗯-”妇人头抬起一些,嗓门没变-基本回答了程大的问题—— 家里三口人。丈夫叫袁明军,属虎的,74年六月初三出生,是杀猪佬。出车祸造成高位截瘫,出院后一直躺在床上。今早上-死在家里,是她最先发现的。 她属兔,75年三月初九出生,在家里做家务、绣花,丈夫基本不要她做农力活。女儿叫袁姗姗,95年十月二十三出生,在北伏小学读五年级。 现在家里还住着一个男人,是丈夫的老表-叫金洪磊,属狗,70年出生。是去年中秋节搬来的。金洪磊是单身汉,人很老实,对她家3个人都很好。 “小吴,你把光兰发现她丈夫死亡的经过,仔细问一遍?我出去一下-”程大叮嘱吴探长,后离座下车: 他转身关车门时,终于看清柳光兰整个颜面部— 尖脸,不算太齐整的刘海下,双眼皮明显,眼睛有些红肿,五官总体比较秀丽、端正! “这个瘦妇人今年刚31岁,看上去快‘40’了。可能是家庭经济窘迫,加上早晨刚哭过?才弄得营养不良、一脸憔悴。不然,就她这身段和脸模子,梳妆打扮一番,在农村也算得上百里挑一的‘美少妇’!”程勇边回味边抽起松树棒子,很快想出一连串的问题: 年轻时应该很漂亮的柳光兰,怎么会嫁给一个屠夫呢?三十左右,正值一个女人心智、生理俱佳的年龄,她守着一个废人-如何耐得住寂寞?就算她人品端正、忠贞不二,难保周围没有心怀不轨的好色之徒? 按照凡是命案,死者必有被害诱因—这一侦探逻辑,难道袁明军死亡和柳光兰的“色相”有关?当真印证了“红颜祸水”? 这样一分析、大胆假设,情杀—不能排除! 必须尽快了解袁家熟人对“屠夫之死”的看法,还有对柳光兰地评价… 程大扔掉烟头-踩熄,便掏出手机,欲打倪波电话— 第七十八章 专干做媒 倪波介绍完两位泉水村主官,看到赵探长等人准备勘查现场,便往人群靠拢—— “军子多肯帮忙哟,怎么好人没好报呀!”、 “明军真可怜,先是被宁光头撞,现在又不明不白死了,唉-”、 “兰兰么样搞哟?丈夫死了,姑娘还小—”、 “应该能撑下去吧,明军老表在!”、 “他老表是个棒槌,兰兰跟着-活受罪。”、 “有个伴,总比一个人拉扯小丫儿强!”、 “讲得对!还多亏玲玲-”、 “我当时瞧见兰兰,为照顾明军-累死累活,心痛得不得了。不过,要不是明军主动请我讲,我不会多事的。—谁想到才过五个多月,竟然搞成这样?”、 …… 村民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玲玲?好像泉水村计生专干-叫这个名字?曾玲玲在哪里呢?”倪所扶一下眼镜,往人群里逡巡? 虽然是一堆人,但村干部好认,很快-啤酒王子发现了“曾专干”,便叫: “玲玲专干,我找你了解点事情—” “倪所长,找我干嘛?”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应道,前面众人立即闪出一条通道。 倪波招招手,转身往人堆对面空地方走—— “袁明军老表-是‘谁个’?”倪所低声问。 “哦,他呀-叫金洪磊,是我们泉水大村上的一个光蛋。咦—明军‘出事’了,怎么没看到他呢?”曾玲玲扭头-四处找? “金洪磊现在住在明军家吗?”啤酒王子问。 “去年八月十五就搬来了,还是我做的‘媒’!”曾专干叹息道: “唉-搞不好,我是好心办了坏事?不应该管这桩‘闲事’…” “做媒、坏事—闲事?”倪波有些弄不懂,继续问: “‘金洪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是这样…”曾玲玲边回忆边解释—— 她和柳光兰是小姐妹,当姑娘时—两人感情非常好。兰兰命苦-父亲死得早,母亲体弱多病,家庭环境非常差。 兰兰初中一毕业,就到北伏街上学缝纫。学了一段时间,还未出师,就和兰妈一起莫名其妙“失踪”了?村上人都觉得很奇怪?就连她这个好姐姐,也不知道-兰兰去了哪里… 一晃过了3年,兰兰一个人回到泉水老屋—孤苦伶仃。她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便寻思: 要尽快给妹妹找个“婆家”?妹妹虽然是孤身一人,但出落得相当可人— 一米六二的个子,不胖不瘦;长发披肩,刘海罩着瓜子脸;双眼皮、丹凤眼,眼珠还有点像混血儿-黑中带蓝;鼻梁挺直,鼻翼舒展;嘴唇稍厚-唇纹清晰;皮肤有泉水村的姑娘-那种白嫩! 怎么看-怎么不像受苦的命?但残酷的现实是—兰兰年少丧父、年轻母亡,形单影只、无依无靠。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 或许人有十年霉运、十年大运,兰兰此前受了那么多苦,现在正当妙龄,也该“时来运转”了? 俗话说“郎才女貌”,这么美的姑娘一定要配个有才的男人!还有一个硬性条件,就是男方家庭环境一定不能差了。当然,才通财,婆家有钱-也是可以考虑的… 她按照“有才”或“有钱”的标准,瞒着兰兰—在泉水村一带物色合适对象?比来比去、再三挑选,她认为妙岭的袁明军是第一人选: 明军长得五大三粗,也是一个人;靠给村上人“杀猪”,年纪轻轻盖起了楼房,经济条件还可以。关键是明军忠厚老实、乐于助人,值得托付终身! 她将选中的小伙子介绍给兰兰,兰兰默不作声—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她觉得“有门儿”,便和丈夫吴晓明商量-把兰兰介绍给同村的袁明军,要丈夫出马牵线搭桥,与她一道张罗“做媒”? 晓明不知何故,就是不吭声。她再三催促,丈夫才绷着脸冒出一段话: “讲归讲,能不能成-打不了‘包票’?就算—成了,将来有个三长两短,你不能怨我?” 她只要丈夫答应去男方“提亲”就行,忙不迭答应: “我的活老子,你去讲讲看—其他的莫烦?成不成-靠缘分!” 在她看来,“等秤”的婚事,不可能不成… 果然,在她极力撮合下,柳光兰和袁明军喜结连理,而且添了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袁姗姗! 好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到了2004年—就是前年。意想不到的厄运再次降临到兰兰头上: 阴历十月二十三那天傍晚,袁明军在泉水大村子杀完猪,骑着摩托车往妙岭家里来。离家还有500米的样子,迎面冲出一辆三轮车,他为了避免撞车,猛打车龙头-瞬间翻落到河堤下… 开三轮车的还算有“良心”,将明军捞起-立即送往北伏医院抢救?经过转院治疗,袁明军捡回一条命,但落下-高位截瘫! 她开始听讲明军出了如此严重的车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事实”活生生存在。从明军住院,到接回家休养,最最痛苦受罪的是柳光兰— 兰兰不分昼夜伺候着。1.62米的身高,体重从106斤降到只剩下84斤;脸上也失去往日的圆润,变得苍白而瘦削… 她急得—“想死的心”都有!时不时在家冲着丈夫晓明发脾气。怨他当初不该嘴臭,说什么“就算—成了,将来有个‘三长两短’”。 吴晓明只是躲着她-抽闷烟,并无安慰、反驳之词? 她顾念姐妹情谊,又是“媒人”。是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去袁家探望,每次都是噙着泪水离开… 去年端午节前,她带着一篮粽子来看妹妹一家三口: 兰兰送“绣花被”去了北伏街上;珊珊在学校;只有袁明军一个呆呆躺在床上。 明军看到她非常高兴,和她聊出一个心思— 自己现在是个“废人”,拖累兰兰-脱了几层皮,实在是心痛不已、愧疚万分。想离婚?请她帮忙再给兰兰找个男人? 她非常震惊,当即“反对”: 这算什么事呢?尽管你明军同意,兰兰会怎么想?就算兰兰拗不过-接受,还有珊珊-怎么办?如果兰兰带着珊珊“改嫁”,你怎么活呢? 袁明军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竟然提出一个人来—他远房老表,住在泉水村的“金洪磊”。他觉得老表虽然比兰兰大5岁,但是人忠实、话少,至今单身… 第七十九章 洪磊相亲 端午节第二日,星期天。初夏的太阳让人们换上单衣单裤。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置身妙岭的人儿心情十分舒畅,其中就有曾玲玲— 今天是约金洪磊到袁家“相亲”的日子,碰到好天气,她格外欣喜! 在小溪边哼着小曲洗完衣服,她赶忙回到家里-晾晒完毕,便冲进卧室打理容装。对着镜子,梳头、描眉、扑粉、涂口红,一整套程序动作下来,她审视镜中的自己—漂亮又精神!但比起两年前的兰兰-立马气馁了? 那个苦命妹妹,从结婚到生小孩,再到丈夫“出事”,虽然一直没有化妆、自自然然,但一张俏脸蛋总是那么耐看,特别是眼睛,专心看人时-像在“放电”!村上人都讲—妙岭的漂亮媳妇,柳光兰排第一!现在兰兰憔悴许多,但那股摄人心魄的味道还在… 她拍拍自己脸庞,心道: “这是想哪儿去了?自己怎么能和妹妹‘比美’?妹妹已经够惨了,自己是去帮她的。收拾整齐-像个媒人,就够了。” 她心里这般想,手上没闲着,翻箱倒柜—找外***得额头渗细汗,最后才挑定一件小翻领、酱红色连衣裙-套上。在穿衣镜前左转右转、上瞧下瞅,突然想起什么?折到梳妆台前,从小抽屉里拿出一根珍珠项链,戴到脖子上… 曾玲玲骑着自行车,一路急蹬,很快来到袁明军门前晒场边。 她停好车,从车把上拿下一袋水果,喊道: “兰兰-兰兰-” “玲玲姐…”柳光兰从堂间迎出来招呼— 长发扎成马尾,刘海遮着额头,上衣是一件灰色春秋衫,下身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虽不花俏、时髦,却是整洁、清爽! “我妹妹就是‘衣服架子’,随随便便一穿,都好看-”曾玲玲赞叹道。 “你瞧姐姐讲的,我这是前年买的。姐姐才是大美人呢!圆点裙-真好看!”兰兰盯着玲玲脖子,勉强笑道: 结婚时,明军给她买了一条珍珠项链、一条黄金项链,还有一枚黄金戒指和一只玉镯。为了给明军治疗,她偷着大都拿去买了,只有“戒指”舍不得… “明军呢?今天星期天-我‘干姑娘’呢?”玲玲笑眯眯问: 她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响应“只生一个好”,又是村里的计生专干-便上环了。袁姗姗出生后,她非常喜爱,央求兰兰—做了姗姗干妈。 “他在床上。姗姗在写作业-”兰兰道: “我来搬椅子,姐在外面坐,今天太阳好。” “我进去看姗姗爸…”曾玲玲拎着水果-进堂间: 这个家她太熟悉了,一楼左间是堂间,堂间后部是小卧室,原先姗姗住。后来为了照顾明军,兰兰从楼上主卧室搬下来住,把姗姗房间移到楼上。右间前部是厨房,后部原是客房,现在改为明军病房。 “她姐来啦-”病房里传出袁明军的声音: 听声音—情绪还可以,似乎知道曾玲玲“要来”? “兰兰,你去绣花。我和明军-说点事?”玲玲对跟进屋的柳光兰道。 “嗯…”兰兰轻声答应,走进厨房-烧水: 她虽然好奇,却见怪不怪,这个比亲姐还亲的姐姐,有时候就喜欢“神神秘秘”的… 十点过后,离袁宅不远处的水泥路上,一个青年男子骑着重磅自行车出现— 男人穿着一套绿色迷彩服-有些发皱,袖口、裤脚都扎着,脚上穿着一双解放鞋。后坐凳上绑着一只蛇皮袋—鼓鼓囊囊的。 男人径直骑到袁宅晒场边,他捏住车刹、从车凳上溜下来-站稳: 看身高—不超过1米6,长得很敦实! “老表-来啦!”袁明军坐在轮椅上晒太阳—高兴道: 他虽然大半截身体-不能动,但视力仍很好,老远就看出骑车人是“金洪磊”。 “……”金洪磊看他一眼,未出声,忙着支起自行车,解下蛇皮袋— 随后从袋子里掏出两条一尺长的草鱼,还有一块猪肋条! 曾玲玲和柳光兰听见外面动静,先后从堂屋走出来-看? “金洪磊,你真舍得,买这么大两条鱼!-肋条估计也有小20斤!”曾专干夸赞: 此前,她嘱咐洪磊,这一次来明军家和平常不一样?毕竟是打算“结亲”,空手上门-不行,要带些礼物才显得—有诚意。洪磊没说话,点头表示“晓得”! 看他今天带来的鱼肉,一定是打早-专门到北伏镇农贸市场买的… “老表,给你加个餐-”金洪磊这才冒出一句,提着鱼肉,走到袁明军轮椅前,不知如何是好? 袁明军下意识伸出左手,又缩回去,沮丧道: “老表,你看,我这-不能动?兰兰,接下来…烧中饭—” “我来帮忙!”曾玲玲往洪磊面前走: 柳光兰似乎有些犹豫,落后玲玲两步? “老表,你讲‘放哪里’?我拎去-行了。”洪磊看着两个高个子漂亮女人,往他跟前走,窘得方脸红到了颈脖子! “你听‘兰兰’的!”袁明军声音响一些。 “放厨房里-妹妹,是呗?”玲玲停住脚步问: 她闻到了浓浓的鱼腥味,看清肋条上的铁丝提手“油腻腻”的… “嗯-老表,你老来看我们家明军,不要这么客气‘花钱’。这情,我们受不起?”柳光兰淡淡道,消瘦的脸庞没有一丝笑意: 她听见矮子讲“加餐”,心里就来了气。在明军未出车祸前,同情金洪磊一个“光蛋”可怜,又沾亲带故,就带他打下手-帮忙逮猪腿、刮猪毛、搬杀猪桶什么的。每次给他个几十块钱,分点“谢礼”肉。 有时他来自己家玩,和明军闲扯,她都烧好菜—留他喝酒、吃饭,给他“加餐”。现在搞反了… 人不论男女,都自带悲天悯人之心,常常愿意去同情别人,却很难接受别人的同情,特别是那种“反转”的同情,有时会内心认定为“侮辱”。 —柳光兰看着金矮子和鱼肉,受辱之感油然而生! 第八十章 明军心思 金洪磊低着头,拎着大鱼大肉往厨房去。 曾专干看出兰兰对洪磊的好意-并不领情,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一时不知说什么合适? “姐,麻烦你帮兰兰-烧饭,我和老表‘好好谈谈心’,他来-我高兴!”袁明军故意将“好好谈谈心”说得很响— 他在暗示曾玲玲,到厨房向妻子-摊牌? 自95年二月初二结婚以来,到今年—整整10年。他对妻子疼爱有加、非常满意。兰兰长得漂亮,在妙岭小媳妇中-是出了名的,他并不放在心上: 再漂亮的女人也会腰弓背驼、老掉牙,就像养得再肥的猪,过年前要杀一样! 他在意的是兰兰的性情和为人。兰兰温顺体贴、不多话;手脚勤快、会打理,将他和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平常很少出门,偶尔去北伏街上,都坐他的摩托车-偎在他身旁;除了曾玲玲,基本没有说上话的朋友。 他朋友来串门,兰兰总是烧出几个拿手菜招待;朋友们在堂间喝酒、吃菜、吹牛,兰兰带女儿在厨房吃饭,从来不上酒桌。等女儿吃完,兰兰便进房间教她写作业;此后是帮女儿洗脸、洗脚,哄她睡觉。待到朋友走后,兰兰才简单吃点剩菜剩汤,说是“不能浪费”… 如此贤惠、顾家的女人,让他袁明军娶到,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也是媒人曾玲玲的功劳! 或许是太美满、幸福,连老天爷都眼红?去年十月二十三那天傍晚,一场飞来横祸摧残了他壮实的身体,差点连命-都玩完啦。 他苏醒后,发现躺在医院病床上,大半截身子不能动,绝望得—几次试图自杀,都被医护人员及时发现,抢救过来。妻子更是日夜照料,几乎是寸步不离他左右! 无论他是狂躁不安、还是闭目流泪,妻子安慰他的就是两句话: “慢慢养,总会好的”、“你要真走了,我和姗姗-也不活了”。 看着善良、憔悴的妻子,想到漂亮、年幼的女儿,他强迫自己打消“自杀”念头,积极配合医生治疗,期盼出现奇迹—自己能站起来… 出院时,120急救车将他送到家门口,是洪磊老表抱他-睡上家里被窝的。他当时很感激、很欣慰—对老表好,做得对! 躺在床上久了,虽然-习惯成自然,却难免胡思乱想: 经常想的就是“妻子、女儿”?兰兰依旧不多话,但日渐消瘦,本来不胖的她,瘦的像根毛竹;服侍自己是尽心竭力的,洗脸、刷牙、抹身子,按摩、锻炼、端屎尿,从来没有一丝一毫马虎! 姗姗似乎长大许多,只要不上学,就代妻子守着他,给他“念诗”、“讲故事”,说学校里“好玩的”事。还小大人般发誓— 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挣“多多的”钱,给爸爸治病、养活妈妈! 妻女二人越是对他好,他心里负担越重。死吧?“舍不得”兰兰和姗姗!不死吧?这样拖下去,家庭生活怎么维持呢? 虽然兰兰总是说“你不要着急,家里‘有钱’”,但他心里清楚—揭不开锅的日子,不远了? 为治疗,至少花去10万往上,近3个月,来看望的好友、村邻,送的现金加起来不超过1万元,姗姗上学-花了1千;三个月—再省,每月一千开支,其中,五百元给自己服药;总共花掉4千,还剩六千-怎么过? 没有钱,肯定不行!自己是个废人,怎么挣?不挣—日子没法过… 左思右想,得出一个万全之策: 添个忠厚男人,既能做农力活,又能帮兰兰照顾自己,岂不是两全其美?假使自己“全身衰竭-走了”,还有人能爱姗姗和兰兰,也算对得起她们母女俩! 添哪个呢?这是一桩让村上人-无法理解的“择偶”! 抬起躺下、躺下抬起,终于想到自己的婚事—可以找玲姐商量? 玲姐是女儿的干妈,又是兰兰的“亲”姐,不反对-就不错了,她会帮自己挑嘛? 唯一的办法,只有自己提出“对象”,供玲姐参考… 反观过去,不论是好是坏,只有洪磊老表—最贴心: 逮猪脚,不遗余力;刮猪毛,一丝不苟;扛猪桶,压弯腰-不吭声!—出事以后,能隔三岔五上门的,没有旁人! 选“洪磊”,兰兰能接受吗?这是一个大问题?必须问问玲姐… 人真的是缘分!正在郁闷之间,她姐来送粽子。 详谈之下,玲姐终于同意— 瞒着兰兰,找洪磊谈,只要老表“愿意”,五月初六-上门? 上午看到玲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已心中有数。密谈1小时,听的最清爽的意思—洪磊老表肯定来… 一高兴,便央求玲姐-把自己扶到轮椅上,出去晒太阳,等老表来? 老表是来了,兰兰却有些反感!必须让玲姐“开导”她? “好,老弟-你和老表谈心,我俩到厨房去…”曾玲玲挽起妹妹麻杆般的手臂,往厨房走— 一胖一瘦-两个女人,和金洪磊擦肩而过!曾玲玲扭头看一眼洪磊,柳光兰低着头? 进到厨房,曾专干挽袖口,准备-剖鱼,兰兰掩上门,一把抓住玲姐右手,目光凝视问: “我的好姐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曾玲玲身子一颤问: “妹妹,此话怎讲?” 柳光兰松手,擦一下眼睛道: “妹妹不聪明,却也能看出-老表‘事出有因’?” 曾玲玲愣怔片刻,抓住兰兰双手,凝望道: “妹子,你看你—这两年为了‘明军’,都老成什么样了?马上都赶上姐姐了…” 柳光兰慢慢抽出手,缓声道: “姐,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金矮子会带这么多‘鱼肉’来?” 曾专干收手,发声: “还不是为了你和姗姗!明军为了不再让你-受苦,为了姗姗—能继续读书,和姐商量,给你找个‘男人’-” 柳光兰闻言,丹凤眼-挣得溜圆道: “姐-瞧你讲的,我‘有’男人—你是不是糊涂了?” 曾玲玲便把和袁明军商量-“添男人”的事,全盘托出… 柳光兰目光盯着脚尖,一直没言语,听玲姐说完,才幽幽道: “姐,你和她爸—都商量好了,我就是‘不同意’,也不行!不过,我有一个起码条件: 姗姗爸活着1天,金矮子24小时-不能碰我!他要是敢—动我身子,我立马死它去…” 第八十一章 怀疑矮子 曾专干絮絮叨叨讲屠夫的故事,倪所取下眼镜,时不时捏捏内眼角,心想: “如果自己碰到家属-命悬一线,会怎么办?如果自己妻女—在对自己这么贴心,又当如何爱她们?如果碰到生活难以维系,我该怎么做…” 曾玲玲也讲得眼圈发红,几乎哭出道: “所长,你一定要查清明军的死因,给兰兰一个清白的交代,否则妹妹-怎么活下去? 我早上已经听见有人议论: 柳光兰—扭-光-男,她真是一个‘扫把星’,先克死她爸,又克死丈夫,怕是‘金矮子’-也难逃… 倪所,你想想,你想想看,要是明军的事情-讲不清?我这个媒人—算完了,计生专干也不能当了-唉!” “曾专干,你不要想得过多-”啤酒王子戴上眼镜-安慰曾玲玲: “首先,你放心,明军死得蹊跷-我看出来了,我把刑警大队长和法医专家—都请来了,就是为了查明‘真相’? 其次,人各有命,你把妹妹介绍给明军,他非常感谢!出车祸,不怪你。后来他请你‘做媒’,你又是尽心尽力-为他一家人谋出路。不管从哪方面讲,如果明军在天有知,一定—不但不会怨你,还要感谢- 第三,你给我讲了这么多,按照我是老刑警出身,我判断-明军之死,和你妹妹—肯定没有半点关系!你回头要做两件事: 一是继续关注村上人是怎么议论的?二是把柳光兰-看好,防止她想不开‘出事’!” “谢谢所长,我晓得了。你去忙吧…”曾玲玲低着头,往人堆去… 倪波掏出手机,拨通程勇电话: “喂,程大-你在车上吗?” “我在车子旁边,正要给你打电话耶!”程大道。 “我有事-要向你报告,我就来…”啤酒王子挂断—— 在现场的两个大头目—窃窃私语- “程大,我发现一个人-不对头?”、 “哪个?”、 “金洪磊-金矮子。这个人住在屠夫家,你知道呗?”、 “我听柳光兰讲了。金洪磊—有什么‘可疑’嘛?”、 “是这样,袁明军出事以后,请泉水村计生专干曾玲玲-做媒,将金洪磊介绍到明军家。当然啰,这件事情是‘屠夫’的主意。到金矮子—去年五月初六来袁家相亲,曾专干才向柳光兰说明?”、 “怎么能这样,我看柳光兰-既不呆,又不傻,这种‘一女侍二夫’的局面,她怎么能接受呢?”、 “你讲得对,后来之所以‘同意’,按曾玲玲的说法,是因为—屠夫需要照顾,女儿必须养好,而家里确实面临现实困难:要劳力-没劳力;要钱-没有什么积蓄,还要不断花…”。 程大掏出烟盒-拆开,递一支电线杆子给倪波,自己抽上一根,缓缓道: “如果是这些原因,柳光兰应该会接受。一个农村妇女为了丈夫、女儿,为了‘生存’,是会接受的。-为什么你认为‘金洪磊’可疑呢?” “程大,你听我讲完—”啤酒王子吸口烟道: “问题在于,柳光兰是答应下来,但同时提出一个硬性条件:只要屠夫活着,她坚决不和矮子‘同房’!” 程勇略一思忖,问道: “金洪磊是什么时候搬到‘袁家’的?” “去年中秋节,就住到屠夫家了。”倪波推眼镜框道。 “我明白你为什么怀疑‘金矮子’了。其一,他是光棍儿;其二,他搬到袁家快半年了,应该没有能和柳光兰亲近,活路-还要忙;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有可能为‘早日占有’—而下毒手,对呗?” “我就是这么想的-”倪所赞同道: “现在袁屠夫死了,如果金洪磊心里‘没鬼’?为什么不在现场呢? 我觉得-要尽快安排人,将他找到、控制起来…” 程勇扔掉烟头,思索片刻道: “金矮子—肯定要找到,越早越好。但是-他是不是有‘杀人’嫌疑?要看技术和法医的。如果赵探长他们初步判断-确定是‘命案’,金洪磊的嫌疑上升;如果不是案子,就是我们多虑了。 当然‘排除’命案,应该讲是—皆大欢喜…” 啤酒王子弯腰-踩灭烟头,起身道: “我带人去找,找到—给你打电话!” “那-你辛苦,等你消息-”程大冷静道,伸手捏鼻子? 第八十二章 再生疑窦 扔掉一团面巾纸后,程勇紧紧二五呢制黑风衣,转眼望车上: 天放怎么回事?和柳光兰谈-怎么发现屠夫死的,也就是20分钟的事,怎么到现在不出来? 程大正在疑惑间,中间车门打开,吴探长探头-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人”? “天放,我在这里!”程勇叫道。 “哦-程大,我刚才做了七页纸的笔录,眼花了…”吴天放说着-下车,随手关上车门,走到程勇面前道: “程大,我怕袁明军-袁屠夫之死—不简单?” “嗯-怎么讲?”程大面无表情问。 “是这样—这是材料,你看一下?”吴探长说着-递过来一叠纸? “材料-你拿着,如果屠夫死亡是‘案件’,你来主办;如果‘不是’案件,你把材料交给倪所。”程大没接,从口袋拿出硬中华烟盒,掏出两根,递一根给天放。 吴探长接过电线杆子,赶忙掏打火机,给程大点上! 他自己也含着香烟,回手点燃,猛吸一口道: “屠夫老婆期期艾艾-讲了过去两年的遭遇,听着就寒心… 但是,讲来讲去,只表达了3个意思— 第一个,没想到丈夫会突然‘离开’,昨天半夜她去给明军翻身,明军还紧紧抓住她的手,告诉她-为了他,为了姗姗,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结果,今早上,她去给明军洗脸-刷牙,推门进去,看见床上‘没人’?床单有血?? 她赶紧跑进去,结果被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倒了! 她一边往房门口爬,一边叫—老表、洪磊老表,你快把明军抱起来,他身上全是血呀! 金洪磊正在扫晒场,听见她的哭喊声,赶忙连跑直跑,跑到老表房间门口,一把拉起她!随后—找到躺在床内侧地上的‘明军’,一试口鼻-无血地方,发现‘断气了’? 金矮子连退两步,扶住她道: 不对头?赶紧打电话—喊救护车! 她颤抖着-拨电话,喊了“救护车”,再转身找洪磊老表,不见踪迹? 真是—情人好似草尖露,稍有振动鸟无踪! 她讲到这里,眼泪‘唰’-下来… 第二个,她要求一定要查明丈夫死因?昨晚上明军吃晚饭,还是像往常一样,吃了4个鸡蛋包子,精神-好得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浑身是血呢? 无论是不是人‘害地’?只要公家、公安-给个定论! 她擦擦下巴泪水,抹抹瘦脸颊,揉揉肿眼泡儿,讲了第三点,也是我认为屠夫之死‘不简单’的地方? 前年十月二十三,是她女儿十岁生日,她在家烧好晚饭,等丈夫回来?一等听不见丈夫摩托车声响?二等门前-没有动静?她心里直发慌—赶忙出门看看? 没想到一头碰到堂间门板上…‘咚’-似乎有人敲门?她揉揉额头问: 她爸,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说着,她拉开门-一股旋风突袭而来,她打了一个寒颤? 壮着胆子看看门外—没人?? 她赶忙关上门,陪姗姗-吃饭,自己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还感到胸口发闷! 她看着女儿自己洗脸、洗脚,上床睡觉了。才放心-打着电筒往妙岭村子走,去迎丈夫?刚刚走到水泥路上,对面来了一辆摩托车? 应该不是‘明军’,车子声音不对? 摩托车到她面前-立即刹车,骑车人叫道— 妹子,出大事了,明军妹夫在北伏医院‘抢救’! 她平地打个踉跄,回回神—才看出‘报信的’是-吴晓明,玲姐的丈夫。 她紧捏电筒,问道‘姐夫,你讲她爸在抢救,怎么可能呢?明军下午5点左右,还打我电话了’… 吴晓明停住摩托,急下车讲— 是真的!大概六点半样子,宁老大给我-打电话,叫我‘送一万块钱—到北伏医院’?我当时很吃惊,就问他‘么样搞地?’,他急吼吼讲‘半小时以前,我开三轮车驮冬笋下来,走到那个-急转弯,和袁明军错车,他没刹住,连人带车—翻到河里了,我把他抱起来,放到三轮车上-送到街上医院,现在正在抢救,等急要钱-’。 你姐在泉水大村上吃饭,我只好拿出私房钱—送过去。到了医院一看-宁老大讲得是真的,明军、明军…闭着眼睛在打吊水。 我觉得要赶紧让你晓得,马上把钱给宁老大,便骑车—来接你,上医院! ‘-你坐我后面,赶紧去’吴晓明催道。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丈夫到现在‘没回’?她抬了好几下腿,才坐到姐夫身后… 当时一路上,她就在怀疑: 明军出事-有‘蹊跷’? 原来,她当姑娘时,和宁老大谈过恋爱。后来—因为宁老大父母坚决‘不同意’,而且和她妈一起逼她,逼得她只好带着病入膏肓的妈妈,躲到城里横岭水库-一户人家住下来。 一住两年多,她妈期间过世了。她无依无靠,只好回到泉水村老屋。后来,她听说-妙岭宁篾匠大儿子远富结婚了,婚礼办得非常热闹! 她如五雷轰顶,因为宁远富曾经信誓旦旦讲-兰兰,你满18岁,我就风风光光娶你! 她躲在城里,倍受煎熬,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富哥的承诺’… 现在满18了-回来了,富哥已经娶了别家女子。她万念俱灰—‘心死了’。再后来,玲姐瞒着她,给她对一门亲? 这个对象还不错,她认得-叫袁明军,住在妙岭单湾。长得浓眉大眼、五大三粗,家里是楼房。尽管靠‘杀猪’挣钱,也是一门手艺;有‘手艺’-比卖苦力强。 她犹豫很长一段时间,-同意了。毕竟‘女大当嫁’… 谁想到—嫁到袁家那天,在夫妻敬酒时,她发现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自己看? 她细瞧—是‘宁远富’!心里猛地一颤,连忙抓住明军胳膊-勉强敬完酒。 自那以后,她每次远远看见宁远富—都绕路避开;宁远富似乎对她-还有意思,每次开三轮车从她家远处过,只要她在门前晒场上,他都会按3下喇叭… 一次夜里,她从玲姐家出来,走出妙岭村子,隐隐约约看到路上-站着一个人,在抽烟?等她走到近前,那人扔掉烟头-冲上来一把抱住她! 这时,她才发现是‘宁远富’。她拼命挣扎,宁远富就是不松手,还语无伦次讲‘想你、爱你!爱你-多想你’。她吓得要死、两手乱抓— 恰在这时,从她家方向驶来一辆摩托车,她随即道-明军来接我了,你放开;再不放开,你当心他的放血条子! ‘该死的杀猪佬’—宁远富恨恨一句,终于松开手-往妙岭走… 来的人真是她丈夫! 自那以后,她一个人夜里—哪里都不去,除非是坐丈夫的摩托车。 现在明军出车祸,碰到的不是旁人,恰恰是‘宁远富’?难道真是巧合嘛?还是宁远富-使了坏… 到了医院后,她伤心欲死,但为了丈夫和女儿,她艰难地挺着!明军转院、住院期间,几乎花完了家里积蓄,宁远富出于‘同情’,垫付了2万元,并且当着她夫妻俩面讲-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 在当时情形下,她虽然怀疑—却没有‘证据’证明,宁远富应该对丈夫车祸-负责任。但她对宁远富戒心更盛,而且暗示上门的洪磊老表—离‘宁光头’远点… 自从老表上门,宁远富借口探望明军—到家里来的次数很频繁。有时天黑以后,她经常看见那辆熟悉的三轮车? 昨天半夜,她给丈夫翻身后,感觉后窗外‘有人’?连忙仔细检查门窗,发现后窗扣不上-便打算今天叫‘金矮子’找人修… 万万没想到,丈夫今早上竟然—走了。 她想来想去,认为:如果明军是被人害死的,那个宁光头一定有嫌疑?” ——肖探长已经看了好几次手机,听到这里,感叹道: “程大,如果当时‘是我’,不是你和天放去,我想-也会怀疑宁远富…” 这时,程勇手机响起来,他接听中-连“嗯”几声,挂断电话后,对肖俊道: “我换个时间-再给你讲,柳光兰丈夫—袁明军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现在要去接郝佳-下夜班…” “呵—都12点了,我也要回家了。你赶快去-寒冬腊月的,路上人少!”肖俊道。 第八十三章 小年繁忙 腊月廿三,农历小年,江南桐溪县,从农村到城里、从大街到小巷,一片忙忙碌碌、喜气洋洋之景象—— 天公也作美,一扫连日来的阴沉,显出蓝天白云来! 桐溪农村-七镇四乡,一派热闹,然—西南片和东北片,各有千秋: 桐溪县域,西南方以黄山余脉金龙山-为主体,东北方以冲击小平原为根基。 金龙山西南,像双林镇、杨湾乡—(桐溪县-金龙山之美,在拙作《儒探青弋》之“黄雀三篇(序)”中,描绘的淋漓尽致!!!) 一群青壮年挽起袖子,紧握上细下粗-底溜圆的木杵,拼命捣大石臼里的糯米? 糯米很粘连,捣下很轻松,拔起—很费力! 经过一小时奋力捣杵之后,一帮人停下,最强壮的男人-将粘成一团的糯米—掏起,扭身放到面粉方桌上,四个少妇拿着擀面杖,一边捶打,一边从中间往四面平,平成五公分厚的糯米饼… —最后拿菜刀将糯米饼一块一块切开,便成了“糍粑”! 青砖碧瓦的平房前,一个中年人正在拿瓢向-一副吊起的开口纱包袱里,舀入豆浆。 当豆浆满至三分之二包袱,男人开始拧—水慢慢往地上流,等到包袱内容物还有三分之二,他解下包袱-放在维有四方10公分木板的小桌上。 男人将包袱四只角牵至中心,一个中年妇人拿锅盖覆上-轻按,按完等—木板内豆浆成型: 一整版嫩白鲜美的豆腐-新鲜做就… 金龙山东南,像高峰镇、石桃乡、太山乡— 翠绿毛竹遍布的山洼间,是不是传出“咚、咚”的敲竹声? 三三两两的成年男人,一手拎着蛇皮袋,一手提着挖锄,走在枯白的竹叶上—边走边聊: “明年是‘大年’,冬笋挖掉一些-好吃!”、 “不挖,也长不起来。褪笋—没地吃头?”… “这根毛竹-出鞭肯定有笋子!”一个男人敲敲竹身道。 山脚水塘边,挤满了人— 有拿鱼叉的,有拿棍棒的,有拿花篮篓的? “估计还有半小时,我的叉子就能派上用场?”鱼叉男想。 “只要看到塘泥,我就下去摸,抓住鱼-更好;抓飞了—就拿棍子‘闷’…”棍棒男人-转转手中的利器! “等水—降到塘底,我下去拿篓子-逮鱼?”拿花篮篓的女人,紧攥住篓子… 一场捕鱼大战即将上演! 金龙山西北,像凤凰乡、尧山镇— 大宅小屋门前,人们纷纷摆起大台子、小桌子,左呼右唤: “来打牌、来打牌-”、 “搓两把、搓两把,快来哟!”、 “我这哈—三差一,你一来-‘好戏’马上开演!”、 “这边‘一差三’,来两个-就开始斗地主;三个-就能打80分…” 时间不长,牌摊子、麻将摊子—像摆兵布阵;老的、年轻的;男的、女的-面如上战场,握“子”—相继“厮杀”开来! 戴着猴头帽、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背风的墙根-木椅上,眯缝着眼,袖着手,安静的—晒太阳… 而北乡平原周边的乡镇,像东面的箭山镇、东南面的祠山镇— 家家户户门前,又是一番景象? 有忙着“洗车”的: 穿着胶鞋,一手持抹布、一手捏水管,先往车体冲水,等堆积的泥块滑落,再拿抹布-抹。一遍又一遍… 有烦着-算账的— 一群人围成半圆,盯着面前“老板”的账本和计算器,仔细听着,深怕错过了什么? 有梳妆打扮一番,骑着自行车—匆匆往街上去的! 北面的北伏镇、西南的天官镇像没有“小年”一样? 有男男女女站在自家门前-一刻不停打电话的。 有小男孩、小姑娘—三五成群在晒场玩耍的。 桐溪边,很多小媳妇、婆婆在洗被子… 程勇七点钟就来到办公室: 尽管昨夜接送郝佳下班-回家,已经很晚。但他不敢多睡半小时—六点半准时起床! 今天星期一,有很多事情要安排?重中之重是如何开展“宁远富失踪案”地侦探… 程大坐下不久,就接到张局电话指令— 上午9点开案情分析会,研究查找“宁赖子”,前期参战的-除了技术组和箭山所三人,其他人都要参加! 他闻言,便开始理参会名单—— 刑侦副局长张正义 刑侦大队长—程勇 刑侦副大队长—杨志金 刑侦副大队长—艾春光 大要案探组探长—刘宗炜 大要案探组副探长—诸葛强(主办) 大要案探组探员—林晨晓 农村探组探长—肖俊 吉安探组探长—任友军 吉安探组探员—倪雨桐 吉安探组辅警—小冬 北伏派出所副所长—郑哲 … “大队的人-不需要‘通知’。到上班时间—都会出现!”程勇抽着烟想: “郑哲要-先打电话,防止他跑到所里去了?” 他刚拿起手机,低头拨号—有人敲门? “程大,郑哲报道-”郑所站在门口,微笑道。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喊你来。你是不是冥冥之中-有预感?”程大高兴道。 “哪儿有?倪所嘱咐过-在没找到‘宁光头’之前,我要听你指挥…”郑哲说着,走到沙发坐下,拿出笔记本? “来一根,稍等-”程勇扔出一根电线杆子,随即开始给“豹子”打电话: 他一想询问,昨夜小冬看视频的情况如何;二要通知-他带雨桐、小冬来大队开会!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任友军的声音- “程大,我和小冬在路上,快到大队了。雨桐家里有事,估计要到-‘九点钟’才能来?” “知道了。会议9点开始,他来得及。你和小冬直接到我办公室。”程大回道,挂断电话。 “郑所-真早!—嗝-”亲面兽走进来招呼郑哲: 一股酒气立马扩散开来? “杨大,破了‘大案’,昨晚喝了不少吧?”郑所抽着鼻子道。 “都是张局、程大领导有方,弟兄们出了大力,我是‘敲小锣’的…不过,确实高兴-贪杯了。”杨志金坐到办公桌前,脸有些红。 “都很辛苦,喝点酒-好睡觉。”程勇道: “杨大,张局通知—九点开关于‘宁远富’的会,你让诸葛强-将四楼会议室准备好?” “我打开水—泡杯茶,就去…”亲面兽说着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 “我去打!”郑哲迅速起身-欲拿门旁地上的开水瓶道: 他看出杨大-还在晕酒状态… “郑所,你是客,我正好要去打开水-”艾春光进来,提起水瓶道: “回头-给你沏茶!” “艾大、艾大英明…”亲面兽竖起右拇指,一屁股坐回靠背椅。 程大眨眨眼,瞧手机-已近8点: 他便起身出门—去二楼,要“当面”通知一班参会的弟兄,顺便看看-谁,到点没来? 第八十四章 城里堵车 二楼农村探组办公室。肖探长正在开早会,看见程大出现在门口-向他招手? 他疾步走出来问: “程大,有事吗?-我正在开会,这个星期天就要‘过年’了,弟兄们有些浮躁…” “你继续,9点钟-到四楼开会!”程勇说完,往大要案探组办公场所去— 刘宗炜、诸葛强和林晨晓在一个办公室-门锁着? 他走到二楼护栏旁,一边往一楼大厅瞄?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拨打刘探长电话… “程大、程大-我到大队门口了!”刘宗炜急急道,说完挂断。 很快,刘探长连走带跑出现在大厅里,低着头奔进楼梯间,“叮叮咚咚”上楼。 他一抬头看见程勇站在办公室门口,忙掏钥匙-解释: “街上人多、车子也多!我开出小区,刚上路-就开始‘堵’…” “肖探长都在开早会了。诸葛强和林晨晓呢?”程勇黑着脸问。 “强探长小孩又在‘发高烧’,早上6点钟就给我发信息,说是-要晚点到。”刘宗炜说着,快速打开办公室门,请大队长进入— “小林子呢?他昨天晚上-连聚餐都没参加,怎么也没来?”程勇继续追问。 “他呀—昨天下午向我请假讲,杨湾乡老家-今天‘过小年’,他提前回去陪她妈吃顿晚饭,晚上就赶回来。-她妈一个人在家,也挺可怜的…”刘探长红着脸道: “我看‘这一组’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就同意了。-我就来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 程大沉声道: “万一有情况-你怎么办?从今天开始,所有参加专案的,没有‘张局’同意-一律不给请假。 现在是非常时期,‘王晴案’还没完全了结;宁远富失踪-还是一个大问号?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你是大要案探长-要带好头!” “……”刘宗炜点点头,扭身给林晨晓打电话… 程勇讲完,觉得—多说无益,便转身回办公室— “程大,不好意思-从所里到大队,开了半个多小时。路上人流、车流熙熙攘攘,到处堵-简直太难走了。”豹子正好在二楼碰见程勇,忙不迭说明。 他后面的小冬,跟着连连点头! “9点开会,还有一段时间,主要是讨论‘宁远富’的事。-找‘面包车’的视频—有人在继续看吧?”程大边走边问。 “我安排了两个弟兄‘在-追’,目前进展缓慢…”任探长低声道: 如果倪雨桐妈妈不逼他去“相亲”,视频追踪的速度或许会快一点?但雨桐是个孝子,请假时保证: 她妈原定-半天加吃午饭的计划,已经被他竭力争取为“一小时以内”;9点前一定赶到大队! 他是探长,一方面要安排好工作,另一方面也不能不考虑小弟兄的实际困难。—只是不便让“大队本部”知道。 现在开会时间比往常迟,但愿他能及时赶来… 程勇走进办公室,对杨志金道: “杨大,你带郑所、任探长他们到会议室坐,我等会儿-上来。” “好。”亲面兽似乎清醒许多,拿起笔记本往出走— 他想想回头道: “程大,会议室-我让金玉妍整好了。” “嗯-”程勇走到办公桌前,心道: “我也是忙‘糊涂’了。今天-周一,大队所有人都应该上班的?—或许是昨夜‘酒精’害地,下次一定要自律!能不喝就不喝,能少喝就少喝… 诸葛强的小孩,不知是什么状况?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呢?”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必要给“强主办”-打个电话! 程大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他赶忙打开: 强探长发来一行字—通话记录已拿到,返回中。 他立即回复-好,辛苦!直接拿到张局办公室! 张正义正准备锁门,去刑侦大队开会?被大步赶来的程勇匆匆叫住: “张局,诸葛强调到宁远富的‘通话记录’了。他很快来-向你报告!” “嗯-”张局拧开门,边往室内走边问: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你、我和小强晓得。其他人试探问过‘手机’,都搞不清-具体情况。”程勇掏出电线杆子,递给张局一根。 张正义坐下问: “开会的人-都到了呗?” “郑所、任探长,还有大队的弟兄—都在会议室等着…”程大边回答,边给张局点烟: 他没提林晨晓“昨天请假-今早未到”的事儿。一是担心张局生气,刘宗炜、小林子挨批;二是内心同情—小林子家里老母亲“可怜”;三是因为自己此前未作出“严格”要求,是有领导不力之过错的。 张局吸口烟道: “会议取消。你打电话,让老任回所里-继续想方设法查宁远富的面包车;郑哲留下;叫杨志金来我办公室。” 程勇打完电话,便陪着张局—抽烟,等“亲面兽”和“小诸葛”来? 时间不长-杨志金进来,一脸狐疑地看着张局和程大? 程勇给他发根烟,眨眨眼问: “郑所呢?” “他去找‘老枭’了。豹子和小冬,还有倪雨桐回所-看视频,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情况’?”亲面兽言语中,透出“焦灼”: 按他的想法,现在有了新的“时间点”,应该大批人马都压上去。找到宁远富面包车是关键—越快越好、越早越好… “张局、程大、杨大,路上‘堵车’,绕了半天-才回来!”诸葛强冲进门-微喘道,掏出一叠打印纸— 第八十五章 粗观记录 等了两天两夜的通讯记录—终于呈现在眼前—— 亲面兽盯着小诸葛手上的纸,心道: “这难道是‘宁赖子’的通讯记录,从移动公司调到了?” 程勇站起来,想伸手拿-看一眼张局? “你们先看—我上个洗手间。”张正义说着-离座,往出走: 他感觉肠胃很不舒服,尽管昨晚勉强只喝了两杯-半斤白的,但是夜里—没睡安稳。 “嘭-咚、嘭-咚”他总听见休息室窗外有响动? 可能是值班的牛濛遇上事?其他警员来找他… 过了午夜,窗外过道安静下来,他却听见门有响动? 他大声问-“哪个?”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呼—张局? 他拉拉被子-自己是不是太累了,有些神经过敏: 经过今天一番努力,“王晴案”基本不需再烦神,而且锻炼了程勇。可以说-一举两得! 中午陪陈龙平、汪义军喝酒时,一再提出—希望支队对“宁赖子失踪”一事,给予重视? 汪支中肯说到,因为桐溪刑大战斗力太强,不然的话,薛支甚至钱局,一定来现场了。回市局-肯定向薛支报告,将关于宁远富的方方面面—一一介绍清楚。 陈法医来的非常直接,表态道- 只要你“张局”一声召唤?我立即快马加鞭赶到! 陈龙平喝完两杯酒以后,对曾敬贤、云倩—大加赞誉: 两个人业务纯熟,进步很快,而且配合默契。假以时日,必定在桐溪命案和伤情鉴定上-大放异彩!—到那时,自己就“轻松”了… 诸葛强将打印纸递给程大,站着未动? “小强,你坐-坐,早上辛苦了。小孩不要紧吧?”程勇边说,边伸手接过“宝贝”。 “他妈看着,烧退了…”小诸葛瞟了一眼张局座椅-还是未动: 这个位子-自己坐?还远远不够格! “叫你坐-就坐。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不好!张局回来,再让好了。”杨志金大声道: 他看出诸葛强“想吃辣椒又怕辣”。在他眼里,小强很多方面都有自己多年的样子,连“腼腆”都像。(杨志金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上佳表现) 他历经刑侦到经侦,再回到大队,得出的成功之道是,干刑警,很多时候要面临血与火、生与死地考验,关键时刻,没有一股“狠劲儿”—绝对不行! 在他眼里,诸葛强侦探表现上乘,加上对他胃口-投缘,他便时不时有意训练,打算将来—力荐小强接刘宗炜的班… “杨大,你看看这些‘号码’,有没有熟悉的?”程勇将几页纸扯下,分给亲面兽。 诸葛强闻言,走到杨志金身边,低头看—号码: 他已经将前期掌握的-宁远富关系人号码,整理完毕。特别是宁赖子赌友的手机号码,他记忆深刻! 10分钟后,他看着杨大道: “这些通话‘对象’-不少是赌博佬…” “嗯?仔细看看,特别是1月6日前后的?—回头将所有号码,捋出来?”亲面兽面无表情道: 有了这份“通讯记录”,接下来找人-方便很多!尤其是宁赖子失踪之前半个月的联系人,个个难逃—嫌疑? “看得怎么样?有没有‘名堂’?”张局擦着手,进来问。 “张局,要是早两天拿到宁远富的‘记录’,靠不住-已经找到他了?”杨志金边答-边散电线杆子: 早点找到宁远富,早点弄清“真相”,还能不妨碍-过大年;“小年”?是没时间过了… 程大点起烟,眨眨眼道: “从他的短信内容看,不少是—催债人发的。有些是他弟弟妹妹发的,宁远贵发的-很多。大部分是和‘女人’对发的,内容很暧昧?” “你们尽快去分析,把握两点— 一是1月6日以前,和宁远富有联系的‘号码’,重点注意6日-当天的?二是看他短信暧昧对象里,有没有—小晴、兰兰、芳子?”张局眯起小眼道: “还有就是‘保密’!目前仅限于我们四个人知道。-分析结论出来后,打我电话。姚局找我‘有事’!” 程勇等3人频频点头,往刑大会议室去… 第八十六章 捋出对象 “强主办,你把‘通讯记录’复印两份,拿到会议室,我们3人分开看?看完再碰头-”程大说着,将分成两部分的打印纸,都递给诸葛强: 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分别看的好处是,每个人能从自己角度理解记录内容,得出的分析意见肯定存在一定差异,甚至分歧?经过讨论后,形成的结论会全面、客观一些… 诸葛强先查看通话记录清单— 他按时间顺序,将所有“对方号码”编号标注:同一个号码共用一个序号。边标注,边记下第一次出现的手机号码。 经过梳理后,他发现共有74个号码和宁远富有联系,联系次数有多有少;间隔时间有长有短;通话时间少则十几秒,多则10分钟以上。 他在联系次数多、通话时间长的号码后,画上三角形“△”。 看完“通话”部分,他接着看短信记录? 短信内容主要有:约赌博的、借钱的、讨债的、约喝酒的、互相问候的、接送学生的、闲聊的-语意暧昧,甚至露骨提到“性”… 他按“发送方”、“接收方”一一编号、登记次数: 前面已经登记过的手机号,就用同一个“序号”表示。 登记完毕,他数了一下—共有36个号码,其中32个和宁远富是“互发”的;还有4个-宁远富未回复? 他翻看宁没理睬的那4个号码所发短信,内容都是“讨债”的!和宁有短信互动的32个号码,均有—通话… 杨志金翻开笔记本,将“通话记录”反应的号码,和前期已经侦探掌握的号码,一一比对?对上的,即打钩“”;陌生的号码,立刻写在本子上-编上序号。 一番整理后,他发现除去掌握的39个手机号外,新增号码35个! 对“短信记录”,他采取同样的方法进行清理? 结果—又增加4个新的… 程勇重点研究“1月6日”的通讯记录—— 自当天早上8时到半夜,宁远富一共有24次通话—“被叫”10次;“主叫”14次。这些通话分属于7个不同的手机号码,少的1次;多的9次? 有一个号码-很熟悉: “13093**0426”,是王晴的! 当天两人一共通话3次。从通话时间及长度看,应该是王晴先打1次,后来宁远富回打1次,第3次还是王晴先打的。宁回打的那次—用时3分多钟;其余两次通话都在30秒以内。 宁远富夜里打出的最后一个号码是“13856**0333”,开始时间是20:14,竟然打了11分钟!这个号码恰恰是通话次数最多的? 他翻看当天的短信— 有王晴发的“5条”-宁未回,意思是: 她如何如何爱“富哥”,求宁远富回心转意… 有宁远富给“13856**0333”发的4条: “什么时候还钱?急!”、 “人家在逼我,我只好逼你!!!”、 “你跟我象以前一样好,我求你了?????????”、 “不要不采我,我马上到你家来。只要你跟我好,钱的事情不要你烦的,我把车子卖他,再找朋友磨弯子(借钱),肯定能翻本!!!!!!!!” 有宁远贵发的,问老大—怎么回事?怎么没来接学生?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手机打不通?是不是出么事了,等等。 还有“逼债”的信息3条… “捋-清楚了呗?”张局走进会议室,闷声问: 他离开姚局办公室,立即拿着本子往刑侦大队来。—快11点了,程勇还没打他电话,看个“记录”-有那么难吗? “我们正准备汇总情况-”程大赶忙起身递烟: 他发现张局脸色不对?憔悴中夹带着不悦—是不是为“宁赖子失踪”,被姚局训斥过… “张局,我统计了—”亲面兽点上程勇发的电线杆子,有条不紊先汇报: “从目前调取的宁远富通讯记录看,去年12月11日至今年1月10日期间,共有‘78’个号码和他联系过。 这里面有39个,我们前期已经掌握。有的人已经接触过— 王晴,就是‘小晴’,当天和宁赖子通过3次电话,还给他发了5条信息。王晴和他关系很深,两人应该‘相好’过!-如果王不死,对我们查找宁赖子—肯定有很大帮助?可惜-死了。 宁远贵-宁校长,在6日傍晚后,一直试图通过‘短信’和他老大取得联系?后来联系不上,就选择报警。我们已经反复询问过他。目前,他提供出新信息的可能性很小,对我们-意义不大! 39个人里面有一批‘赌博佬’,我们已经提审了两个,没问出有价值的线索。但我觉得有必要将‘所有’赌博佬-都找来问? 有个叫‘吴晓明’的,现在是妙岭加油站老板,这个人和宁赖子关系—估计不一般?从短信看,两个人之间有债务关系。 6日下午,吴曾经发信息:约宁当晚到北伏街上‘福临门酒楼’喝酒,谈事情?宁赖子当时答应了。后来两人是不是见了面—不得而知? 因此,吴晓明-必须找!前期豹子和倪雨桐找过他,我建议还是由豹子带人去找他?如果吴是赌博圈子的,那就很可能从他嘴里,撬出一大批‘人’来,甚至挖出-开场子的、放爪子的… 当然,其他号码持有人的身份,也都要尽快查清楚,一个一个找到仔细问?—像这样干,‘专案组’就靠目前这些人,恐怕不行? 从宁赖子失联的当天‘记录’看,有个‘13856**0333’的联系人-估计是个女的,必须重视! 宁和‘0333’通了长短不一9次电话;还发了4条短信,从内容看—双方既有债务关系,又有情感纠葛。 这个‘女人’对找宁赖子-非常重要!我觉得要专门安排一组人去查她? 还有当天和宁联系的每一个人,特别是‘追债’的,都要抓紧时间调查…” 第八十七章 全面铺开 张正义抽着烟,静静地听着杨志金的言辞— 亲面兽捋出一大批号码,还提出了重点侦探?说明他“确实”动了脑筋! 一个月之内和宁远富联系的人,肯定要逐一访问,但要注意方式方法: 和宁有债务关系的,只要和“鹰爪子”-没有横向联系,直接可以找。一批赌博佬—必须分类调查! 和宁有暧昧言语的,必须先考证此人的各方面表现,特别是1月6日前3天,和宁远富频繁电话联系的,要重点查? 目前宁的情人-王晴,已经死了。但杀害王晴的王顺利,遗书中提到的“老男人”、“兄弟”—是哪些人? 王顺利不敢告诉“情”的-那件大事,到底是什么事呢?会不会和宁赖子失踪有关呢? 因此,必须对王顺利的关系人—做进一步侦探… 程勇站起来散烟,准备谈自己的看法: 杨志金讲出了他对通讯记录的大部分看法,甚至提到“人手不够”,他感觉很赞同,也很欣慰! 从记录的总体看,和宁远富联系的人群可以分成3类— 第一类是“赌博佬”,延伸至-为赌博提供条件的人,比如“宁的赌友”、“开赌博场的”、“放高利贷的”等等。 第二类是宁远富的所谓-情人,比如—王晴、兰兰、芳子,还有那些和宁闲聊“性-火热”的对象。 剩下的所有人,可归入一类,就是和宁有关系,但不涉及“赌”、“色”的一班人… “张局,程大、杨大,我作为宁远贵失联事件的主办侦探,想谈一点看法?”诸葛强直起腰道。 “嗯-”张局眯起小眼—同意? “我们从一开始怀疑,宁赖子的失踪和‘赌博’有关;经过宁校长找曾明娥谈心,再次提供看法后,又觉得-不能排除‘失踪’因为情感纠葛? 从侦探的角度讲,无论宁失踪的诱因—是‘好赌’,还是‘好色’?万变不离其宗,关键是找出-宁赖子不再出现,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按照这一思路,我们可以设想一下: 所有宁远富的债主,应该希望宁活着;只有宁在,他们才有可能-要回银子。因此,假定宁‘死了’,债主的作案嫌疑很小,除非发生‘意外’? 再有,如果宁因‘乱搞’被害,出现的凶手有两种人: 一种是对-夺妻,怀恨在心的男人;另一种是和宁赖子争风吃醋的男人。当然,如果宁的女情人,既喜欢异性,又喜欢同性,-则另当别论? 基于以上考虑,我认为— 针对‘赌’、‘色’,要双管齐下、剥茧抽丝,找出和宁赖子失踪-有最大利害关系的人?” 张正义默默抽烟,心道: “小诸葛这番见解,很有道理!桐溪刑侦-后继有人了…” “张局,你看这样—好不好?”程大按熄烟头道: “下一步侦探方向和范围,一方面从查‘赌博佬’开始,另一方面从查宁的‘暧昧-对象’着手? 专门安排两组人查—杨大提出的‘0333’机主和吴晓明。 吴晓明还是由任友军去找,把祠山派出所副所长‘吴天放’-调来,和他搭档?吴所在06年就和吴晓明—打过交道。 当时是因为一起死亡案件,天放找过吴总… 至于‘0333’,等明确其身份后,再视情安排? 从整体工作量来看,要想滴水不漏地对78人开展侦探,必须再调动一批警力-上案!” “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们讲的—都有道理!”张局弹弹烟灰道: “在没有查明这‘78个人’方方面面情况之前,甚至还有更多可疑对象的条件下,我们不要-‘定’重点。 本周末就要过年了,即使宁远富不是我同学的大哥,就是任何一个人,我们都要抓紧时间-侦探,给失联者家属一个‘可信’的说法! 刚才姚局已经说过—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局里全力支持刑侦大队-查清宁远富的失踪真相,给其亲属一个满意的答复。 所有的侦探工作,必须全面铺开! 只是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 和宁远富有债务关系的一批人,要区别对待— 涉及殷氏兄弟的-单列,由杨大带农村探组和吉安派出所的弟兄查。碰到任何困难,立即向我汇报! 其他债务人,安排大要案探组和北伏所的-去查。 宁赖子的情人方面,王晴—先放下;对‘0333’-程大专门带人查,兼顾其他-可能的宁情人,比如‘兰兰’和‘芳子’等等。 吴天放,我来给金元丰打电话,把他立即调到专案组! 箭山所的沈所他们,负责调查宁远富的‘一般’关系人。 随着侦探工作进展,我再抽人-上案。目前,先就手头的人员,程大安排好—立即全面动起来!” “好。”程大接口道: “张局-都12点了。吃过午饭,我和杨大就着手制定-侦探计划,报给您审核? 强主办,尽快落实剩下39个号码机主的身份…” 第八十八章 二访吴总 “家中有事,歇业一天!”任友军坐在警车正驾上-念道? “今天过小年。农村—哪家不在‘忙年’呢?”吴天放道。 “我们开着警车去他家,不太合适,吴所-你说是呗?”任探长偏头看天放。 “我听你的,程大讲—你老兄是小组长。”吴所微笑道: 中午在所里食堂吃饭,金元丰所长接完一个电话,告诉他— 张局调他“上专案”,要他立即赶往刑侦大队,到程大那里-领任务。 他见到程勇,才弄明白: 北伏镇妙岭的“宁远富”失踪上十天了。到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情形十分可疑? 大队从好几个派出所抽人,组成专案组-上案,想尽快查明宁远富失踪的真相! 此前调查发现,宁远富一个重要关系人“吴晓明”,有可能知情?便决定专门派一组人询问吴。 考虑小组人选时,程大认为当年侦探“袁屠夫之死”时,他和宁远富、吴晓明都有过接触,便推荐了他吴天放。 第一次接触吴的是-任友军,为了保持侦探工作连续性,程大决定让“豹子”带队,他协助… “老弟-莫谦虚。你的侦探本事如何?我有数—那是‘一流’的!唉-”老任叹口气道: “我和吴晓明熟悉-不假,但鬼迷熟人—有些话不便说…上次来访问的效果就不中,又跑二回头。 这次你来主问,我记录-可行?” “老兄组长发话,我就献个丑。不过,你对整个案情熟悉,我才参加-不一定能问到‘点子’上?”吴天放认真道。 “我去给吴晓明打电话,让他到‘加油站’来。回头给你讲—专案组目前掌握的一些情况…”豹子说完,迅速下车-往远处路边去: 加油站内是不允许使用手机的! 吴晓明站在家门口,紧锁眉头-握着手机? 他今早起床,就觉得心神不宁,一股劲儿想着昨夜梦中的片段— 一会儿是加油站;一会儿是面包车;一会儿是四个人打麻将;一会儿有人追他;一会儿又是警车、手铐子;怎么宁远富在干嚎? “老吴,今天大太阳,我赶紧回去‘洗被子’,你中午早点回来-烧饭。”老婆曾玲玲吩咐完,未等他答应,骑着电瓶车离开。 他原本想申请去城里—找“宁远富”?听到老婆命令,只得作罢… “老吴,你发什么‘大头呆’?你闲着无聊,不如给老弟任队长打个电话,问问看-他找到宁赖子没有?”曾玲玲走到近前道。 “你讲话-声音小点儿。要是柳妈妈听到你讲‘宁赖子’,还不气死?你就是个-刀子嘴…”吴晓明低声责怪。 “好,我说‘宁老大’、‘宁大哥’—他配吗?欠账不还,你还把他当兄弟、当朋友?”玲玲气道: “他妈听到-我也不怕。要是我讲,他混成今天这个‘熊样儿’,都是他妈害地!” “我不跟你争—”吴晓明发觉-有人打他手机? 他接听后,对圆睁双眼的老婆道: “你猜是谁-任队长,他等在站里—要加油!” “死老吴,你还不跑快些去!我还有事—你记得向老弟打听‘姓宁的’!”曾玲玲催道: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靠不住自己的三千多块油钱-有着落了… 吴晓明骑着老婆电瓶车驶近加油站,只看见两个男人,没有车子? “吴大哥,又来麻烦你!-这是吴所长,还认得呗?”任友军笑着招呼。 “看着—面熟…”吴晓明停稳车子,疾走两步-向吴天放伸出右手? “我叫-吴天放,06年来查袁明军死亡-那件‘怪事’时,我们见过。”吴所握住晓明手道: “当初多亏你和曾专干帮忙。你们夫妻俩真能干—开起了私人加油站!” “吴警官,哦-吴所长,我当时就觉得你有本事、认真负责,将来肯定会当领导!果不其然—现在是‘所长’了。”吴晓明看着任探长道: “开个小油站,全靠朋友帮忙、朋友帮忙!-你们车子呢?” 吴天放松手往南边一指道: “停在那边。省得来往车子多,驾驶员看到警车-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影响你‘生意’哎!” “吴所想得周到。大哥,我们还是为‘宁远富’来的?”豹子解释。 吴晓明边开U型锁,边道: “你们都是好人,好警察-为我着想…” 三个人进门—坐定。 “任队长,宁老大,找到啦?”吴晓明迫不及待问: 他牢记老婆临走时的叮嘱,如果不问清-回去要“挨霉”! “没有。要是找见了,就不来打扰你了…”豹子沮丧道。 “吴总,你最后一次见到宁远富-是什么时候?”吴天放问。 “所长,上次我给任队长报告过,是—12月31日傍晚,录像-那位年轻警官拷走了。”晓明道。 “你最后一次和他联系呢?比如打电话、发短信?”天放追问。 “这…”晓明开始翻手机: 他觉得吴所比6年前还要精明,现在的问话似乎有一定“针对性”?他不敢贸然回答,否则一旦所讲和“吴所”掌握的情况不符,可能就会遭到怀疑?而被警方“怀疑”的滋味儿,他尝过—真正不好受… “这是我最后1次给他发的‘短信’,吴所-你看?”吴晓明红着脸,将手机递给天放: 他不好意思看向老弟任友军。上次老弟来打听“宁远富”,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没有主动提到这一茬。 现在看来,他6日那天和宁联系的事情,已经被老弟他们掌握了。甚至有可能被怀疑—他和宁赖子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吴所扫了一眼短信,将手机交给豹子,继续问: “1月6日那天,你们约在北伏街上福临门酒楼-喝酒,什么时间见面的?还有哪些人在场?都谈了哪些事情呢?” “我、我和宁远富‘没见上’。”晓明双手一摊,坐直道: “酒楼邱老板可以为我作证!我大概六点钟左右到的,一直等到8点多,打他电话-要么‘不接’,要么‘正在通话中’? 后来邱老板自己吃饭,喊我和他一起?-我气不过,还喝下半斤白酒…” “你约宁远富-谈什么呢?我问你!”吴天放的口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我、我…这-这?”晓明开始结巴,两眼求救般望向豹子— 第八十九章 非常缘分 任友军低头看着老本子,没有吱声,心道: “谈什么-很关键,我也很想知道?你吴总不够意思,明明上次我来调监控-查宁远富,你和他‘有联系’,竟然不告诉我…” “唉—”吴晓明叹口气道: “还不是我手爪子痒,喜欢打牌。元旦前后手气背,输了小两万,里面有一万块钱是要付给供油方的。我怕老婆晓得了-和我拼命?只好找宁老大要‘赌博账’。 那天好不容易把他电话打通了,讲好晚上-喝酒、清帐。他居然又耍赖…好人真是不能做?” “那要看你做什么‘好人’?吴总-和违法犯罪沾边的,那是坏人!”吴天放语气严厉道: “宁远富是什么时候欠你-赌博债的?在哪里赌的?还有哪些人参赌呢?” “吴所,你出来一下?”任探长道,起身走向门外。 吴天放眼里闪出一丝疑惑: 事先说好由自己“主问”。-要尽量从吴晓明口中,挖出和宁赖子有关的赌博佬?刚刚问到节骨眼上,怎么能“中断”呢? 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瞬间出现在他脑海里。豹子是组长,先出去再说! 他迅速站起来,走到任友军跟前? “老弟,你知道-我和吴晓明很熟。看他刚才讲话样子,我判断—他‘没有’说谎!”任探长稍顿道: “但必须找福临门酒楼邱老板,核实一下?你现在就开车到北伏所-找倪所,让他安排个兄弟陪你,去问邱老板—6日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宁远富是不是‘当真’没出现?” “好!我回头来接你。”天放答应后,往警车方向走—— 时间确实能改变一个人! 六年下来,他从一名大要案探员成长为副所长,个中艰辛难以言表。归纳起来,无非是“走正道、控欲望、踏实干”。 而宁远富从腰缠万贯的小老板堕落成一身烂债的赖子,还东躲西藏—甚至性命不保?归根结底败在一个“赌”字上。 人生轨迹及现状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因为他从事的职业,一而再“相遇”! 他与宁远富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06年情人节第二天上午,吴天放跟随程大赶到妙岭,侦探-袁屠夫之死?和袁妻柳光兰谈话之后,他认同可怜女人的看法: 如果袁明军是被害死的,宁远富有重大嫌疑! 他将自己的怀疑向程大和盘托出,等着接受“抓宁光头”的命令? 谁知程大讲-倪所已经发现重点嫌疑对象,就是住在袁家的金洪磊! 正当程勇解释—如何怀疑上“金的”,啤酒王子打来电话: 已找到金矮子,现在泉水村大队部,让程大赶快派人去“审”! 当时在场的—还能派谁呢?只有他吴天放去… 天放走进大队部办公室,看到: 一个穿黄棉袄的矮个中年男人坐在板凳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白墙。倪所正和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在抽烟。 “刑警队的人来了,你赶紧想清楚-如实讲?”啤酒王子说完,示意村干部“到门外去”。 吴天放掩上门,刚准备发问— 金洪磊“唿”地站起来,咬牙切齿道: “你们不抓那个该死的‘光头’,抓我-干什么?” “金老表,你莫激动-莫激动,你先坐下。我们是找你了解情况,又没有给你-戴手铐,怎么是‘抓’呢?”倪所轻按金洪磊肩膀道: “刚才问你-你不吭声,你讲的‘光头’-是谁?” “宁远富-宁光头,妙岭老篾匠的‘大公子’!你们会-不晓得?”金矮子挺着“不坐”,瞪着眼睛道。 “我们知道宁远富,可我们为什么要抓他呢?”吴天放接口问,心道: “这个矮子气咻咻地指称‘宁光头’,和自己怀疑的一致,难道他掌握有什么线索和证据?” “明军老表死地那么惨,浑身是血!我怀疑不到第二个人。”金洪磊坐回板凳,绞着一双青筋暴起的乌手道: “宁光头不光害了我老表,还想杀我?—都是为了‘姗姗妈’…” 金矮子接下来絮絮叨叨讲出— 袁明军如何同情他、照顾他,后来出了“车祸”;曾玲玲保媒,将他撮合到袁家,和老表一家人过。他如何如何拼命干活、挣钱,都是因为“报恩”。 最近一段时间,宁远富好几次酒后—在路上拦住他,讲“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是敢动兰兰一根头发,要你死得很难看”、“该死的屠夫,抢了我‘初恋’,活不过七月半”等等。 他每次气得-都想和宁光头拼命,一想到老表一家3口,全指望他活命,只好忍气吞声… “宁远富和柳光兰谈恋爱,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袁明军出车祸,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宁远富害地。—这些,我们都掌握了。”天放盯着金洪磊道: “你讲-宁远富多次拦住你,又威胁、又放‘狠话’,有人在场看到吗?” “没有人看到。宁光头坏得很,有旁人在-装得像个‘老好人’!我老表出了车祸,他送了不少钱。还隔三岔五来家里探望-”金矮子欲哭无泪道: “我晓得他的鬼心思:一是来看‘姗姗妈’的;再一个—巴不得看到我老表早点儿死。-你们都没见过他看我的眼神儿,凶巴巴的,恨不得把我‘吃了’。” “这些事情,你给袁明军夫妻俩-讲过没有?”倪所插话: 他一直在观察金洪磊,觉得矮子是真情流露,讲的合乎情理;大改先前“矮子矮-肚子拐”的第一印象。 “我哪能给老表讲?讲了-他肯定‘不相信’,宁光头太会装了;就算相信,他能有什么法子呢?—反而害得他心焦,对他养病有妨害。”金洪磊眼圈发红,憋屈道: “我更不能和姗姗妈讲-她心都苦死了。再讲,我看出她也不愿意搭理光头,似乎还防备光头‘使坏’?” “你昨天晚上在袁明军家呗?”吴天放问: 时间紧急,如果真是“宁光头”作案,必须尽快去找!他回归现实问题,是为了尽早结束和金洪磊的谈话。 “我一直在,姗姗妈能‘作证’。我是今早上看到老表-出了事,想到是‘宁光头’干的,就骑自行车出来转—找他?我也不瞒,我找到他就…哼哼-”金矮子惨笑道,从棉袄怀里掏出一把锃亮的杀猪刀! “老金,不值得,为这种人-不值得。你还要照顾兰兰和姗姗呢?你搞出了事,她们不更可怜啦?”倪所立即劝慰,边说边退后两步,死盯着金洪磊的刀? “大哥,我们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们,只要是宁光头干的,我们肯定要抓他!”天放保证道: “-你先把刀-放下?好带我们‘抓他’?” 第九十章 巧遇光头 “嘭”金洪磊将杀猪刀扔到桌上,站起来道: “我老表的命根子,不是对付你们的-莫怕!我早上揣出来,是忌讳干不过宁光头,报不了老表的仇。现在和你们一讲-苦水倒完了,我心里轻松不少。 你们讲得对,我犯不着和那个狗-日的‘玩命’。我还要照顾姗姗和她妈,她俩现在是我仅有的亲人了。我一定要-报恩! 可我不晓得宁光头躲到哪里了?我去他家-不在,还有周围村上的小店—也没看到他打牌,也没看见他的‘破三轮’…” “老金,你过来?”倪所将金洪磊喊至门口— 吴天放见机-将刀子收进包里,站到金矮子身后。 “老金,我们相信你没有坏心,一心想还袁明军一个公道。但你想找宁远富‘报仇’,是不对的。他如果犯罪,公家会管,你私人没有这个权力,还会把自己搭进去-知道吧?”啤酒王子通俗易懂地向金洪磊普法。 “我就是‘气不过’,怕他有钱有势,没人敢管?你们‘保证’管,我不会多事了。”金矮子拍拍身上道: “我就摸了一把放血条子。不相信-你们搜?” “大哥,我们是为你好,担心你万一碰到宁光头,火气-又上来了。从现在开始,你和我们一道,直到抓住他为止。我们不认识-宁远富,你帮我们‘认’,也等于出气、报仇…”天放边安抚,边把矮子浑身上下—搜了一遍: 他这样做,一方面为了安全起见,不仅是对“宁远富”,还有自己和倪所;另一方面是有更深层地考虑—— 案子未破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尽管金洪磊信誓旦旦讲“报恩”、“为老表报仇”、“姗姗妈能作证”,但他觉得矮子并不老实—像此前柳光兰所形容的那样? 假如矮子真是想早日“占有柳”,趁其下半夜熟睡后,溜进病房对屠夫-痛下杀手,事毕—返回卧室睡下。等早晨柳光兰发现“丈夫已死”,矮子再装出一副贼喊捉贼的模样呢? 或者柳光兰和金洪磊日久生情,觉得病屠夫是拖累,便合谋将袁明军杀害。唯恐东窗事发,想找个“替死鬼”?正好宁远富符合条件—对两人经常骚扰,又有害过明军的嫌疑。柳和金攻守同盟,便将“屠夫之死”嫁祸宁光头呢… “现在能走了吧?我都急死了-”金洪磊催道: “你们开车带我到北伏街上找,靠不住宁光头在街上-等客?” 倪所看见吴天放检查完毕-示意“安全”后,便道: “你和吴探长先上车,我打个电话就来-” 天放边走,边回头张望: 倪波和村民组长握手道谢,随即走到一边-掏出手机… 一刻钟后,啤酒王子上车,对吴天放道: “程大同意我们的计划—请老金带我们去‘找人’!不管怎么样,先找找看?” 一车三人沿着公路直奔北伏街道—— “停车-快停车,光头的车子、三轮车!”金洪磊突然大喊。 两位各怀心思的警察吃了一惊。啤酒王子反应神速,一脚将警车刹停— 一辆带篷的三轮车开得飞快,一晃而过! “开车的是个‘光头’,篷子上有‘北伏-泉水-妙岭’字样。”吴天放肯定道。 “就是宁光头开的,就是他的三轮!赶快掉头‘追’-快些哎!”金矮子急得眼睛都红了! 倪所掉转车头,拉响警报— 刺耳的“哇—哇哇-哇”声中,夹杂着天放的重复喊话: “前面的三轮车-请靠边!靠边-接受检查!” 抓捕经验丰富的倪波在金矮子催促下,也有些慌了手脚,情急之下,做出“巡逻-盘查”的应激反应: 一般来说,巧遇驾车的疑似杀人犯,应该保持一定距离跟踪,寻求增援,采取“围追堵截”的办法—胜算更大些! 像这样大张旗鼓地一味追上去,如果驾车人发生翻车意外,或者疯狂撞击其他车辆,后果-不堪设想? 吴天放反应够快,看见倪波拉警报器,便伸手拿起喊话器,装作“例行交通检查”样子,希望能麻痹宁远富—自行停下来… 一跑一追,持续5分钟后,三轮车靠边“慢下来”— “你在车上-莫露头!”天放叮嘱金矮子,未等车子停稳-开门下车,向三轮车箭步跑过去! “我是交警队的,车子‘熄火’-”吴天放命令三轮车驾驶员? “熄火-就熄火,这么凶-干嘛?”驾驶员不高兴道: “我驾驶证、行驶证有,车牌照、保险什么的—都有!” “下来-拿给我看。你叫么名字?”天放恢复平常语调,盯着车座上人: 一个大块头壮汉,光头、圆脸,左脸上长着一颗“黑痣”,和金洪磊在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正是“宁光头-宁远富”! “你自己看…”光头下车,从一只人造革黑包里掏出两个小本本,递给吴天放。 “宁远富,我是北伏派出所的,找你-问点事情?”跟上来的倪波道。 “倪所长,我认得你,你酒量大得很,喝啤酒-能喝一箱半!”光头语气变得客气,请求道: “我等急回妙岭有‘急事’,你快问-” “有什么急事?”吴天放还回证件问: 他觉得自己对宁远富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很糟糕的第一印象! 宁远富看着倪波道: “倪所,我们村上的袁明军-昨夜里死了。我和他关系非常要好!多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说死’就死了,我想看看是什么原因?你们派出所—没去人啦?” 啤酒王子扶一下眼镜,有点发懵: 宁远富认识自己-不奇怪,竟然知道自己能喝酒—有多大啤酒量?他现在匆匆忙忙往妙岭赶,居然是“关心”袁屠夫的死因?看样子-很坦然,不像装的… “你怎么晓得袁明军‘死了’?”天放提高问话音量: 他感觉—宁光头没把他放在眼里! 宁远富斜了一眼吴天放,继续望着倪所道: “我听‘吴晓明’讲的。他老婆是我们村的计生专干,还是明军老婆的‘干姐’。我们三家人-关系相当好。倪所,还有事问呗?要是没有,我要赶快去‘帮忙’!” “宁师傅,是这样—袁家有人帮忙,你不要急。-你昨晚上在干什么?”倪所边问边观察光头的反应: 他已经想明白,自己的细况-宁远富知道,应该是听“吴晓明”说的。 “你怀疑明军‘死了’,和我有关?”宁远富瞪圆眼睛叫道: “我昨天夜里一直在城里。我、我有人‘证明’…” 第九十一章 嫌疑犹存 屋外传来“哒哒”的三轮车声,吴晓明迅速从被窝里起身—— 他听出是宁老大到了! 昨天夜里,宁远富喊他到城里玩,先是大喝一顿酒,接着跑到桑拿中心-打麻将。老婆曾玲玲8、10、11点—打来三次电话,催他-回家,他都说“谈生意,谈完就回”。 本身喝下八成量的白酒,加上老婆时不时电话“骚扰”,他发现总是抓一手臭牌。最倒霉的一把牌,他起手-摸到前三听用,能“地胡-耍钓”,却被宁老大“无用-天胡”胡牌… 刚过11点,他带的两千元现金已输光。一个人独赢的宁老大正在兴头上,从面前数出20张100元纸币,扔给他,要他接着玩? 他原想输光—走人,看见“借款”-便寻思扳本;加上担心另外两个输钱的牌友说闲话,看不起他? 他便关掉手机,抖擞精神继续赌— 待到下半夜一点钟,他不仅赢回本钱,还倒赢800元! 他借上厕所之际,打开手机,看到3条短信-内容一样: “你今晚不回来睡,永远不要再进家门”。 老婆的三道通牒吓得他酒醒一大半。他回到牌桌上,立马还清赌债,不管宁老大怎么劝,坚决—要回家! 为了不造成“赢钱即开溜”的坏影响,他留下六张一百的-请吃夜宵、付住宿费和台子费。 宁远富等人看出—他实在要走,而且出手大方,也就不再挽留…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辆出租车,花去两百元“包车”,才于凌晨两点半回到妙岭家中。 妻子已睡熟,他蹑手蹑脚钻进客房,蒙头便睡—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将他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接听之下-大吃一惊: 妻子焦急且伤心地告诉他,袁明军昨夜死了—浑身是血,派出所正在调查?金洪磊不见了。要他尽早赶去袁家,帮忙料理后事! 他握着手机,脑筋转得飞快-要不要通知“宁老大”呢? 不通知吧?他怕宁远富责怪他“不够朋友”— 远富当年对明军老婆柳光兰爱得要命;后来兰兰莫名其妙失踪了?远富抗不住父母之命,只好“勉强”娶了曾明娥。但远富对兰兰恋恋不忘,酒一喝多就和他谈心-痛哭流涕! 后来,妻子选中屠夫袁明军,“逼他”给柳光兰提亲?他打心眼里—极不愿意。缘由在于顾虑: 兰兰一旦嫁到妙岭袁家,和宁老大势必形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局面,依远富那个火爆脾气和痴情兰兰的心思,说不准就会闹出事端,对宁、袁两家人-都不利?真到那一天,自己成人之美的善举,岂不变成埋下祸根—作恶? 但他又不便将“顾虑”说给妻子听。他曾在宁老大面前发过毒誓-如果说出宁和柳的感情纠葛,他不得好死! 最终,他拗不过玲玲,而且明军人品、家境都很好,便去袁家说媒… 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柳光兰和袁明军—交往、结婚、添女儿,幸福美满地过着小日子。他也经常观察宁老大的反应,宁似乎忘记了和柳的过去,再未向他提及-对兰兰的爱恋。 日子一久,因为他夫妻二人的关系,吴、宁、袁三家—越走越近,3个男人成了好“兄弟”;三个女人也亲如妯娌! 俗话说,人嘴有毒,说好的-不一定准;说坏的,往往就会应验。 他当初说过的“三长两短”,被一场诡异的交通事故印证了?袁明军落下-高位截瘫;宁远富—愧疚不已。 对明军翻下河堤,他一开始怀疑是宁老大故意施为?他曾含蓄地单独和明军讨论过-事故的成因,明军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不能怪宁老大”;而且说“袁家欠老大-太多情,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只有等下辈子”。 而宁老大跑袁家—更勤了,还经常花钱买东买西送去,比他吴家还贴心。后来,金矮子“招亲”进袁家后,宁才去的稀疏一些… 现在明军突然过世了,估计宁远富还在城里桑拿里-睡大觉?即使他不通知,宁老大也迟早会晓得这一噩耗,肯定会骂他“不够朋友、不是兄弟”! 通知吧?似乎有些不妥— 按农村习俗,“家中死人”消息,应该由死者直系亲属通知亲朋好友。 他只是朋友,而且未受兰兰托付,按理是不宜多嘴多舌的。 据已往观察,他和宁老大在明军家喝酒,兰兰从不上桌面,而且对宁不冷不热的,甚至还避着;他一个人在时,兰兰则热情许多?这说明—柳光兰根本不想见远富。 如果他擅自通知,宁老大一定会尽快赶到袁家,但那样-会不会“刺激”到兰兰呢? 柳从夫伤到夫死,已经饱受痛苦煎熬、伤心透顶,在这一非常时期,一个她不愿意看到的人在她眼前晃,对她简直是雪上加霜… “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不管她,先给宁老大打电话,喊他帮忙要紧—他有三轮车,买丧礼用品方便。”他想到这里,立即拨打宁远富手机— 果然,宁老大在电话里-显得非常震惊,当即表示: 马上赶回妙岭,让他在家等着,一起去袁家! 昨夜的酒劲儿还未完全消失,加上打麻将熬到下半夜,他打完电话-如释重负,便又赖在床上闭目养神… “曾专干、曾专干在嘛?”一个陌生男声在门外寻问? “谁呀?她去袁明军家了。你等等-我马上出来…”吴晓明快速套好衣服,大步来到堂间门口: 门前站着一个中等身材,剃着平头的年青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请问你是曾专干丈夫-吴晓明呗?我是刑警大队的吴天放。”小平头问。 “刑警-找我有么事哎?我是吴晓明-”晓明答应着,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昨夜赌博的事情,被人“举报”了?看来人语气这般客气,似乎不像… “你昨晚上在干什么?”吴天放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为‘赌’。刑警是管破案的,连打麻将也管?”吴晓明揉揉眼睛,心想: “还是老老实实讲,争取一个好态度,到时候找人‘讲情’-也方便些…” “北伏派出所的倪所长在车上,要不要‘喊他’过来?”天放看出晓明在犹豫什么-施压道。 “吴队长,我俩是宗家。倪所-我也熟!你问一样的-”晓明套近乎道: “我昨晚上和几个朋友在城里-玩到下半夜,后来一个人包车回家—都两点半了。” “和哪几个朋友呢?”吴天放追问。 “有我村上的宁远富-他请客吃饭,还有北伏街上的舒大鹏和耿万青。我们四个人在澡堂子打小牌…”吴晓明声音越说越低。 “中间-有没有人离开一个半小时以上?”天放问: 如果宁远富开三轮车来回妙岭一趟,再加“作案时间”,没有90分钟以上,是无法办到的。 “没有啊!我们一直在包厢里-打牌。”晓明立刻回应: “我刚才听到宁远富三轮车声音,他应该回来了。吴队长可以找他问—我保证‘没说谎’!” “他和倪所在警车上,我们会问的。-你家和袁家关系很深,你对袁明军‘突然死了’,怎么看?”吴天放语气平和一些: 事实上,宁光头已经说过昨夜的活动情况,和吴晓明讲的基本相符,意味着-宁在和吴分开之前,没有作案可能。但是,在舒、耿两人熟睡之后,宁光头还是有可能驾车回妙岭“杀人”的? 他之所以问吴晓明的看法,是希望能通过屠夫的熟人,找出更多的线索或嫌疑对象,如果晓明直接指向“宁远富”,则是求之不得! 第九十二章 急转直下 “吴探-吴探,程大喊我们尽快去袁明军家,开现场分析会!”倪波疾步走来道: “吴老板,你陪宁远富一道,去袁家帮忙-可行?” “好,倪所-宁老大呢?他的三轮车在哪?”吴晓明痛快答应。 “在下面路边上,他在等你。我们先走了!”啤酒王子说着,转身就走: 吴天放立即跟上... 吴晓明边关堂间大门,边长舒一口气—— 他听出—刚才,这个吴侦探想掏他口气? 他能怎么说自己的看法呢?如果说是-意外,没有根据;说是—案子,吴探一定会问自己“怀疑谁”! 能怀疑哪个人呢?无非是-金洪磊或宁远富。 金现住在明军家,想害明军—非常方便,只要柳光兰不在,金矮子随时可以下手! 但是正月十三晚上,他和玲玲去袁家喝“谢媒酒”,大家都很高兴,包括明军夫妻俩。金洪磊忙里忙外,又帮忙烧饭,又殷勤陪酒-完全是个“长工”模样,没有要当家做主的意思啊? 既然洪磊对维持目前袁家现状—很满意,有什么必要害死兰兰的原配男人呢?何况这个男人还对他有恩... 宁远富一直对明军娶柳光兰-耿耿于怀,多次流露出“要对付屠夫”的想法,倒有可能干出置其于死地的混账事儿? 可在明军出车祸后,宁老大对袁家三口关怀备至呀! 按照常理,远富要是还对兰兰—存有非分之想,应该巴不得明军“早点死”: 车祸不是他的责任,他完全可以不管不问,在事发当夜-不施救,屠夫必死无疑!-如此,他的目的轻而易举达到,何必救转明军呢? 就算他当时突发恻隐之心,做了违背他本意的“蠢事”,明军救治乃至养病期间,他有什么必要贴钱、贴工夫,关爱袁家人呢?最理想的局面应该是— 明军早点死,兰兰带姗姗守寡;他可以离婚,和初恋-重修旧好! 从宁远富后来表现出的方方面面、点点滴滴看,确实不像一个心怀叵测之人,倒像是在“赎罪”? 他正在犯难,倪所出现-打断问话,无形中给他解了围... “倪所,程大什么意思?-不查了吗?”吴天放一上车,便迫不及待问。 “听程大的分析,袁明军‘不是他人’害死的。但到底怎么死的?要开会-讨论?下一步必须给死者亲属做解释哎...”啤酒王子说着,发动警车—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他人害死的,难道屠夫是‘自杀’?他几乎都不能动,怎么—杀...”天放感觉自己快崩溃了,心道: “要真是-自杀,自己和倪所岂不是瞎忙半天,还差点冤枉了两个‘好人’?” 这时,车后想起三轮车启动的“亢亢”声... 技术探组一班人在小赵云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开展现场勘查。 三小时后,赵德才脱掉手套,走到门前晒场—准备给程勇打电话? “专家老哥,情况怎么样?”程大迎上来-急切问。 “让派出所联系殡仪馆,尽快将尸体运走。”赵探长答非所问。 “已经打过电话,估计殡葬车-快到了。”程勇说明后,继续问: “人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案件’呢?” “大队长,你也是久经沙场了。死因-不系统解剖,光靠看‘尸表’,怎么能定?”小赵云瞥了程勇一眼道: “是不是命案,法医说了不算。还要结合现场勘验、现场调查等结论—综合分析吧?” “......”程大一时语塞,伸手掏出一根电线杆子,自顾点上: 他心里有数,自从干副大队长-走马上任后,赵德才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原先的“兄弟长,兄弟短”,变成陌生人似的?基本上不为公事,不搭腔。 像这种死人现场,按赵法医业务水平,判断屠夫死因或事件性质—是小菜一碟。不敢讲百分百准确,起码有个八九不离十?小赵云目前说法,只能认为其有“摆谱”可能... “程大,现场勘查结束了。袁明军死亡的房间-门窗都是好的。玻璃窗从里面扣着-没有攀爬痕迹。房间内没有发现‘打斗’的迹象。在病床枕头侧部,发现了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已经拍照、提取。”大个子艾春光走到两人旁边,低声汇报: “要想对整个死亡事件发生的过程—还原,判明是不是案件?-必须综合讨论、分析...” “从尸表看,死者出血的部位集中在腹部,有7处开创性创口,初步判断为‘锐器伤’,符合单刃刀具捅刺形成的创口特征。尸体的其他部位未见损伤。”站在春光身边的葛瑞瑞-接口道: “床单上有血迹;压在死者身下的棉被、毛毯上—有大片血泊,呈从上向下‘渗透’状态。” “依我看,是有人从房门进入,拿水果刀多次捅屠夫腹部,导致其大量失血-死亡的。”跟着瑞瑞出来的阙昊天断言: “我认为是-命案,而且极可能是‘熟人’干的。” “阙探长,不要过早下定论。程大,我们技术员-要先碰头议议,再向你‘报告’?去厨房。”赵德才瞄一眼阙一把,郑重道: 他看完现场尸体状态,全面检查过尸表后,心里已经有数— 袁明军死于腹部刀伤-大出血;但是“他杀”,还是“自杀”,尚有疑问? 按照惯例,现场勘查组要先开-技术小会,统一意见后,再向带队领导汇报。 哪知道他还未召集,艾春光等3人就凑上来,当着程勇面“噼里啪啦”—一通讲... 程大点头-同意,思考一刻钟后,便拨打倪波手机— 第九十三章 出乎意料 “倪所,好久不见-十分想念哦!”吴天放推开所长室,看见倪波道。 “老弟,现在刮西北风啊,怎么把你这个东边的所长-刮来了?”啤酒王子笑着站起身道。 祠山派出所在桐溪县城东侧,北伏所在北侧,故有此一戏问。 “老兄不去看我,我只好自动送上门啦-”天放搓着手,含笑道: “关键要感谢‘刑侦大队’,否则我连‘送’的机会—都没有!” 倪波扶一下眼镜,顿悟道: “哦—上专案,找‘宁远富’。我所里郑哲上个星期-就抽去了。宁的二弟天天打电话来问,我都烦死了…现在有进展嘛?” “没-有哦。我是今天上头一天,没碰到郑所,和吉安的任探长在一组,主要查宁光头失踪当天的联系人?”吴所道。 “‘豹子’呢?怎么没看见他人?”倪所问。 “任探在妙岭加油站,找吴晓明谈话。宁光头失踪那天,吴晓明和他有电话联系。”天放解释。 “嗯-豹子和吴总熟悉!吴总和宁远富算得上是‘难兄难弟’,找他了解—是个路子。-宁光头到底是‘哪天’失踪的?”倪波问。 “据任探讲,是元月6日晚上;当天吴晓明和宁光头约好:一起到北伏街上福临门酒楼-喝酒。我刚刚问过,吴说‘他傍晚去的,一直没见着人’。任探不放心,让我来找邱老板核实?”吴天放期待道: “老兄可能派个弟兄给我-搭手?” “当然行啰。我让小张陪你,他是所里后勤,经常和邱老板打交道。姓邱的-精明得很,你问过以后,再看店里监控—证实一下?”倪所说完,便走出办公室喊“小张”。 吴天放道谢-和小张出所… 倪波掩上办公室门,走到窗前: 吴所突然造访,提及“吴晓明”,勾起了他的沉年回忆—— 06年正月十五前,辖区还算平稳。好像没过两天,妙岭就出了一桩怪事: 泉水村一带的屠夫袁明军死在自家病房里;身上、地上都是血! 他赶到现场初步勘查后,觉得—事有蹊跷?随后联系上-当时还在大要案探组的值班侦探吴天放,请刑侦大队派技术、法医来现场… 结果大队很给力,新上任的程勇副大队长亲自带队来侦探。经访问吴晓明的老婆曾玲玲后,他认为袁的老表“金矮子”有作案嫌疑? 他和天放找到金洪磊,一番询问后,又觉得宁远富有可能害死袁屠夫? 等凑巧碰上宁光头,宁却提供证人,证明其事发当夜—一直在城里桑拿里打牌。但他觉得: 牌局散了以后,宁光头仍然有机会偷偷赶到袁家-对明军下毒手… 吴天放和他所见略同。两人随即就近先找吴晓明—核实当晚“打牌”的事实? 在天放找晓明调查时,他接到程勇电话,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分析结论-“排除袁明军系他杀”!但屠夫到底怎么死的?程大却没有定论! 他很担心— 如果不能向死者亲属-做出合理的解释,恐怕会“出事”? 袁的近亲属一方面会质疑警方,甚至—上访;另一方面,势必会猜疑柳光兰或金洪磊,给不幸的一家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好在现场勘查、尸体检验、调查走访等,各方面侦探工作做得全面而且细致。在详细当面解释后,闻死讯而来的袁明军“亲属”,表示认同警方的判断: 袁系自杀。 他仔细记下了判断的依据,大概有这么几点— 一是中心现场没发现可疑的痕迹物证;二是病房后窗呈锁闭状,柳光兰早起时,发现她头天半夜反销的堂间门,仍是“上销”状态;三是袁的死亡时间,推断在凌晨两点左右;四是明军腹部的伤口,枕旁的水果刀可以形成,且捅刺方向符合“左利手”习惯;五是此前明军曾多次欲自杀,均被柳制止… 唉!怀疑来、怀疑去,袁屠夫之死最终以非正常死亡结局! 他后来从侦探角度多方反思过: 排除宁远富不是凶手,就靠一条足够-没有“作案时间”。 排除金洪磊的作案嫌疑,依据两条— 其一,金不是反手撇子。一个人在欲行凶、全力多次捅刺情况下,不使用惯常用手持刀-可能性极小,除非刻意伪装。 其二,金没有杀人动机。杀人所要承担的严重法律后果,正常人都知道。金洪磊抱着“感恩的心”入住袁家,为老表一家三口生计-尽心竭力付出,有目共睹! 那么—柳光兰呢?她更不可能,从种种迹象表明: 她和丈夫感情甚笃,完完全全是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婚姻观念,生活在农村小家庭中。既使惨遭飞来横祸,依旧对丈夫不离不弃、悉心护理;而且为制止袁自杀-夺杀猪刀时被割伤… “如今,柳光兰和金洪磊应该生活在一起。家里有大片毛竹山,柳会持家,金能吃苦挣钱,命运多桀的瘦女人-小日子应该过得还可以吧?失去父爱的姗姗-还算幸运,有一个很爱她的母亲,和一位超称职的继父;如果还在上学,应该在读‘高中’…”啤酒王子感觉眼角居然湿润了— “倪所,吴所长到妙岭去了。他让我跟你-报告一声!”小张敲门,探头进来道。 “宁远富6日夜里,可去过‘福临门’?”倪波问。 “确定-没去。我们问了邱老板,还调了店里录像:只有加油站的吴总在。他先是等人;后来和老邱喝酒—喝高了,晕到半夜才走。”小张肯定道。 “吴所他们-可来吃晚饭?”倪所关心道: 任友军、吴天放,和他私交都不错,虽然现在不在同一个部门供职,地主之谊是必须尽的。 “我问了。吴所讲-要来的话,他‘提前’打你电话。”小张很懂所长! “……”啤酒王子再次陷入焦虑中: 宁赖子到底去了哪里?失踪时间越久-越是不妙?刑侦大队动用一批精干警力—追查,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信号…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拿起一看— 又是“宁老二”? 第九十四章 波谲云诡 16日下午4时许,诸葛强拿着笔记本,匆匆走进大队长办公室,掩上门后-对程勇道: “程大,39个号码的机主身份,目前查清26个,还有13个—没有登记? 疑似宁赖子情人的三个手机号码是这样: ‘0333’的机主是柳光兰,住址在-北伏镇泉水村妙岭组,和赖子是一个小村上的。柳光兰,女,1975年4月20日生,初中文化,身高1.61米,农民,丧偶,和女儿袁姗姗两人生活;袁姗姗,1995年12月14日生,系在校学生。 宁赖子手机存的‘兰兰’,本名叫岑岚,女,1980年5月20日生,中专文化,身高1.65米,未婚,是箭山镇人,服务处所是箭山镇的八卦宾馆。 ‘芳子’叫陈美芳,女,1979年5月22日生,高中文化,身高1.56米,已婚,现住吉安镇桐汭小区,在八卦商城开一家叫‘美芳’的日用化妆品店,批零兼营…” “你抓紧时间将查询到的每个机主信息,列表-整理成‘备忘录’,张局肯定要看!目前保密—今晚上开会视情通报?”程大催小诸葛。 “晓得了-”强主办犹豫一下道: “程大,任探长和吴所长下午去妙岭加油站,回访‘吴晓明’—还没回来。你看是不是请他们先侧面打听、打听‘柳光兰’的近况? 我觉得这个姓柳的女人-不简单!6日当天,她和宁赖子联系非常频繁;从赖子发的信息分析:她应该欠宁一笔钱,而且她很可能是赖子的‘老相好’? 依据受益原则评判,假设宁赖子失踪或者是‘死了’,柳光兰既可以-赖账,又能够摆脱赖子的纠缠,可谓-双重收益。那么‘柳’极可能是这起失踪事件的始作俑者?” “……”程勇未回应小诸葛的建议和推理,两眼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笔记本? 诸葛强立即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便轻轻开门离开… 程大确实听清了小诸葛刚才的那番话,内心也很认同。但作为刑侦大队长,他不便马上表态—— 强主办的意思很明了—如果宁远富被害死,柳光兰就是头号嫌疑人。他的第一感觉-也是如此。 但多年侦办疑难复杂案件的程勇深知,“第一感觉”往往是对的,却也有“出错”的可能! 当年他参与侦办-贾尹贵系列性侵杀人抛尸案时,一开始大家怀疑王泽武,后来又怀疑周小林、王大泉,结果呢?都错了…(请看拙作《儒探青弋》) 饭要一口一口吃,破案要一步一步来。切不可一头扎在某个特定对象身上,打乱了整个专案侦探部署,甚至导致—贻误战机! 妙岭-柳光兰,突然出现在“宁远富失踪事件”中,让程勇颇感波谲云诡、世事难料— 6年前,柳的丈夫袁明军死在家中,他带队侦探、处置,前期一直认为宁远富有重大杀人作案嫌疑;现在宁赖子莫名其妙失踪有十天了,怀疑的第一对象居然是“柳光兰”,仍然是他在带队… 无论是纯属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程大必须高度重视柳光兰地存在! 要不要立刻安排豹子他俩,向吴晓明询问柳的近况呢? —不能这样做: 吴晓明和宁远富关系非同一般,在调查“袁屠夫之死”真相时,他已经悉数掌握。为了查找宁,问吴任何问题,吴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其不知道,相信必定会-多方打听? 关于“柳光兰境况详情?”,吴晓明肯定要问老婆曾玲玲—曾和柳亲如姐妹呀!曾玲玲一旦逼问吴,知道是警方在调查她妹妹和宁赖子失踪-是否有关?按情理,她“告诉”柳光兰的概率,差不多是百分之一百。 如果柳和宁赖子失踪无关,也就罢了;有关呢?现在问吴晓明,岂不是相当于间接向柳光兰通风报信-“警察怀疑你了”! 外围调查—柳,有一个人可以倚重,那就是报警人宁校长。宁远贵是土生土长的妙岭人;柳的女儿在上学,按理是“读高中”,由他侧面打听—是个捷径。为了找到老大,宁老二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打听,而且不会声张,能做到“绝对保密”… “兰兰”是八卦宾馆的岑岚,程勇感到很吃惊—— 他当年在箭山探组干探长时,对漂亮、温柔、大方的岑经理—印象深刻,甚至有“想交往”的冲动! 这么一位上档次的女白领,怎么会和宁赖子搅到一块儿,竟然还是“情人”关系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也可能岑岚在殷氏兄弟接管宾馆后,遭遇到什么不幸,以至于堕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看来必须对殷怀光等人进行深查、彻打: 一是查清宁赖子失踪到底和他们-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因为催逼赌债,造成了“死人”的惨剧? 二是围绕八卦宾馆涉嫌开设赌场—进行彻头彻尾地打击,剜去这颗祸害一方的“毒瘤”… “程大,今晚可开会?”艾春光走进来问: 一天下来,他带领一帮技术侦探,总算将数个现场提取的大量痕迹物证—基本检验、整理完毕。 老家双林镇对“过-小年”非常重视,如果不开夜会,他打算赶回鲤溪村—陪母亲、儿子吃顿晚饭… “肯定要开会,我稍后请示‘张局’-”程勇站起来道: “春光,你关上门,我和你讲个事情。” 等大个子关门—走到办公桌前,程大压低声音问: “八卦宾馆的岑岚-岑经理,你和她‘熟’吧?” 春光一愣,看着程勇缓缓道: “嗯…我和她堂姐是、是同班同学。和她—联系不多?” 程大眨眼回视-凝重道: “你对她了解多少?我们查找宁赖子,想‘用她’…” 第九十五章 桥头饭店 “哟-队长,稀客!你好长时间没来了?快进来,外面冷—”桥头饭店的老板娘看见艾春光,挑起塑料门帘招呼。 “这段时间比较忙,生意还好吧?”春光走进店门道。 “你们真是的,越到过年-越忙!-生意马马虎虎,还不是托你们‘老人’照顾。”老板娘让进客人,笑得像花儿一样。 “关键是我们詹大厨-手艺好,我的几个老同学又都‘好吃’…”春光一面说笑,一面望向玻璃厨房? 老板娘丈夫手持大勺,正微笑着望向这边,听见“提他”,便咧着大嘴-迸出两个字: “来-啦—” 艾春光以前住在桥头饭店后面的居民小区,时不时和几个高中同学,来饭店“小聚”— 一是因为菜肴美味、价格偏低;二是因为老板娘热情,服务周到,“烫菜”不收钱… 次数多了,春光自然而然和老板夫妻熟悉起来。 他性格有“恋旧”的一面,虽然后来家庭经济条件改善,买房—搬家到东城区无量溪小区,仍旧将招待铁杆哥们儿的地方-锁定在“桥头”。 只要他发信息—今晚老地方;那几个老友回复不外乎: “好”、“收到”、“晓得了”… 届时,没有一个人会走错地方! 艾春光的交际圈子很窄,这几个老同学兼朋友构成了聚餐主体: 有在桐溪县委党校上班的;有在桐溪中学教高中的;有在八卦洞风景区开店的;有在县开发区办企业的—时间一长,连老板娘都记下了! “想吃点什么?-还是你们几个人啦?”老板娘拿着圆珠笔和点菜单,笑吟吟地问。 “今天换了—请‘美女’!”春光盯着陈菜的食品柜,犹豫道: “吃什么呢?” “美女?你不怕队长夫人-吃醋啊?”老板娘开玩笑道: “她要是不胖,你就点一个‘冬笋烧肉’锅仔,再点个素菜—吃饭足够了。-我这是当地的正宗土猪肉…” “听你的,烧个锅子,再蒸个‘霉千张’!美女来了,让她自己挑一个?”艾春光当即决定: 他感觉有四、五年未见过“岑岚”了?女人不注意饮食和保养-变化大得很。当年的岑岚—可是窈窕淑女哦!(岑岚、岑恋姐妹在《儒探青弋》中有详述) “你请到最里面包厢坐,我来给你泡茶-”老板娘殷勤道: 她觉得做小饭馆生意,最关键是靠“聚人气”,哪怕是一位客人-吃碗炒面,都必须伺候得人家—舒舒服服! “老包厢啊?我就两个人-太浪费了!”春光很理解小本生意人的难处: 这种寒冷天气,肯定要开空调,“电”是要花钱的;菜-现在进价贵,还是老价钱,利润更薄! 如果喝酒—还能赚点酒水钱,估计岑岚不会喝酒?她答应来时,说“自己开车”。这样的话,夫妻两个一番忙活,相当于是-免费服务… “不要紧、不要紧-”老板娘一边麻利拿茶杯、茶叶,一边应道: “现在人少-马上要过年了,不妨碍的。再讲,里头‘谈心’—方便些!” “……”艾春光想想也对,便不再言语—— 一个小时前,程勇单独告诉他,从宁远富通讯记录分析、查实,八卦宾馆的岑岚就是“兰兰”,可能系宁的情人之一?要他试着联系岑岚,凭私人关系—探探路子? 他当时十分震惊! 岑岚是八卦宾馆的“老”员工,干过大堂经理,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怎么可能和那般不堪的宁赖子—勾勾搭搭呢? 但俗话说,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他认识的岚岚,时隔多年,难保不会“蜕变”的? 从个人感情来说,他不愿意接触岑岚: 因为一旦两人见面,肯定会聊起“岑恋之死”,而这个话题,是他艾春光10年来—心中最大的痛… 从肩负的侦探职责考虑,他没有“拒绝”程大的可能和理由。 于是,春光按照程勇提供的号码,拨打岑岚手机—接通之下,立即传来惊喜的声音: “哥,你怎么会有我的‘新号码’?哦-你是大侦探!-你都‘5年’没打过我电话耶!” “岑岚,你还在宾馆上班吗?”春光问。 “在的、在的!哥要‘订房间’嘛?”岑岚话语还是那么温柔-专业! “我想请你-吃晚饭,和你当面谈点事情?电话里一时讲不清楚?你有时间呗?”春光看着程勇。 “好呀、好呀-我也想你!什么时候—是今晚吗?”岑岚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嗯-今天‘过小年’,你可方便…”春光感觉大脸“发烧”? “方便的-方便的,我们箭山这边,不讲究‘小年’。我下班以后,就开车来城里找你!”岑岚快速道。 “你直接到老西门-桥头饭店,我在那里-等你?”春光脱口而出,将见面地点订到“老点儿”! “明白!来客人了,思-由-来。”岑岚挂断电话… 艾春光正孤身一人坐在包厢里遐想— “砰砰砰”敲门声后,一个长发女人拧门进来? 春光立即认出-是岑岚: 面孔依旧白皙、精致,上身穿着一件紫红色呢制长大衣,系着一条灰色羊毛围脖;带着棕色皮手套,左臂挽着一只黑色女包… “大侦探-哥,不认识妹妹了?”岑岚将皮包放到餐桌上,微笑道。 “怎么会呢?我妹子—还是那么美丽迷人、气质非凡!”春光赶紧起身,满嘴溢美之词! “哥学会‘哄人’了,我是美丽-‘冻人’耶!外面真冷,还是空调暖和!”岑岚一面概叹,一面三下五除二褪掉手套、脱大衣… “喝、喝热茶,暖暖手-”春光竟有些口吃,脸红起来,忙着往茶杯冲开水: 或许是因岑岚的确光彩照人、落落大方;也或是因熟悉的陌生感尚未消除;更或是他心里“压着任务”? “我来-哥坐!服务-我‘专业’!”岑岚说着,从春光手里拽到开水瓶。 她先给春光茶杯加至三分之二,放下水瓶道: “我不喝茶,喝了-夜里睡不着耶…” “我给你换个杯子,美女-等一下?”老板娘正巧进来,接口道: “队长,能上菜了呗?” “好、好-就上,对了-妹妹再点个菜?烧了一个冬笋猪肉锅仔,一盘霉千张。”艾春光忙不迭道。 “既然是哥哥‘请客’,我就点个狠菜-”岑岚顽皮一笑道: “来一大盘—西红柿炒鸡蛋!” “好-”老板娘拿着半杯茶离开— 春光闻听菜名-心里一颤: “番茄炒蛋,也是‘恋恋’喜欢的…” 第九十六章 小酌夜话 岑岚侧身坐到艾春光左手方,拿手撩起右边长发,微微扭头-含笑看着春光—— 老板娘摆好碗筷,支起酒精炉,放上锅仔,随后掏出一支“枪”,一按开关-将炉子点燃。霉千张、番茄炒蛋、花生米、辣椒皮子一一呈上,便问: “队长,你和美女-来点什么酒水?” “妹妹意思呢?”春光问: 他在考虑如何向岑岚开口,询问“宁赖子”— 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还是拐弯抹角、迂回亮底呢?酒-是没打算喝的… “我随意,我听哥的—”岑岚支起粉腮,望着春光。 “那-开瓶‘干红’吧。”春光道: 他本身酒量不中,加上有心思,便想喝点红酒-调节气氛。 “干红—葡萄酒?店里没有哎,我到隔壁去买-”老板娘说完,转身欲走? “老板娘,你煨两瓶黄酒,要‘古南丰’,加点姜片-驱寒!”岑岚提议: 她旧在宾馆工作,对酒水颇有研究— 一般葡萄酒价格在一百元以内的,酒质很难保证?而且销售方的利润空间很大,可以说“既不放心,又浪费钱”! 黄酒价格相对便宜,古南丰-是隔壁南颐县出品的特色酒,在同类酒中属上品。冬天喝点黄酒,既可驱寒,又能借酒兴-掏心掏肺说话… “行!就按妹的意思—喝黄酒。”春光抬大手一挥-赞同: 这样,老板娘还能有点“赚头”! “好啊,我照‘批发价’给你,先热两瓶-不够再加!”老板娘高兴道: 这个姑娘不简单,不仅人长得漂亮,还会“喝酒”,难怪队长会对她言听计从、另眼相待… “先吃点儿菜,都过饭点了-”艾春光说着,伸筷子夹锅仔里的冬笋。 岑岚拈起一块西红柿,放入朱唇,慢慢嚼着: 当年为堂姐岑恋的事情,旁边的这位大个子男人非常上心!后来查明— 堂姐被“小驼子”害死,埋在驷乘岭西南侧的小竹林里,可怜-烂成了一堆白骨。 尽管结果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也是万万不敢想的,但毕竟了却了她数年的心焦和疑问。她发自内心钦佩堂姐的能干同学,也为岑恋有过这么一位负责任、够专业、重感情的“朋友”,感到欣慰! 她什么时候能遇到这么优秀的男人呢… “妹妹-敬你,小年快乐!”春光端起热气腾腾的酒杯道。 “哥,应该是我‘敬’你—”岑岚连忙站起来,挺直柳腰,双手擎玻璃杯置于胸前: 黑色高领羊绒衫罩着玲珑玉躯,胸口微微起伏-让人眼热! “你坐、坐,妹这身段一站,看起来比我还高,我有‘压力’…”春光急道,喉头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 “这一杯,我必须站着-敬!就是有点烫,我分‘三口’喝完—”岑岚动情道: “第一口是为‘我姐’喝的…” 艾春光闻听-立即起身,左手端着酒杯,右手做“下按”状,劝道: “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不急、不急!” 岑岚微张小瘪嘴,喝下三分之一,恢复原先姿势—又道: “这一口是替-岑恋喝,感谢哥对她的付出!” “……”春光张着大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眼前女人的模样,的确和恋恋极为相似!但性格和做派-大相径庭: 少女时代的岑恋—滴酒不沾;待到成人后,偶尔同学相聚,也都是将红酒当“白的”喝。通常是,静静地倾听他-滔滔不绝,很少连贯说出—一、二、三的… “最后一口,是我自己的心意,谢谢哥-这么多年没忘记我-”岑岚说着,一仰脖喝清! “妹,我-我这…我‘一口闷’。”艾春光“咕咚”一口,干掉杯中酒,舔一下嘴唇道: “我俩再慢慢喝,不给站-‘站’要罚酒?” “好耶,我听哥的。你先坐—”岑岚放下酒杯,等男人坐下,才就座-拿筷子夹西红柿? “锅仔味道不错,分量也足,你不会让我‘打包’吧?”春光道。 “嗯-我吃…”岑岚脸红起来-勉强从锅里,夹起一段蒜杆: 自堂姐“出事”后,她不再吃—笋子,还有霉味东西… 艾春光不明就里,大吃几口后,放下筷子-问: “到你们宾馆住宿的客人,一楼前台能做到-逐人登记、一个不漏呗?” 岑岚犹豫一下,娇声道: “哥,你不是‘外人’。老实讲-做不到!一般的客人‘登记-没问题’;但对那些常年的熟客,确实存在‘不登记’的现象。—怎么?你要查我们宾馆?登记-不是归箭山派出所管嘛?” “妹妹,我敬你-”春光端起酒杯道: “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回忆回忆:近半个月来,有一个叫‘宁远富’的,可到宾馆住过?” “宁远富…”岑岚小泯一口黄酒,眼波流动道: “我哥讲的—可是一个光头,脸上长着一颗‘肉疙瘩’,是-北伏人?” “妹妹-认识他?”春光佯装惊讶问。 “哼-我岂止是‘认识’?不瞒哥讲,他就是一个‘赖子’…讲他是个—人渣,都不为过!”岑岚恨声道: 水色正好的漂亮脸蛋儿,因来气而变白! 第九十七章 贬斥起因 “师傅,请问你的车子晚上回城里呗?”岑岚站在八卦宾馆大厅里,微笑着问: 她发现宾馆里的一些“客人”,经常夜里坐一辆灰色面包车来。有时驾驶员不下车,立即空车开走;有时候驾驶员坐在大厅沙发上,抽烟—等客人下楼后,上车-便离开。 驾驶员四十多岁,剃着光头,相貌说不上英俊,眼角长着一颗肉疙瘩-还有些刺眼;但身材魁梧、腰板挺直,大手大脚,很有男人味道! 今天下午,表姐陈美芳来宾馆找表姐夫杜三元,说是“一个星期没看见人;电话打不通,不放心?”。她跑到总经理办公室一打听,表姐夫跟着老板殷怀光“出差了”。 两人很久没见面,她便留表姐—谈心、吃晚饭。饭后-表姐着急要走,讲“明早要做批发生意,不能在这里过夜”。她当即决定: “先看看有没有‘顺风车’?真要没有,就自己开车送!” 她来到一楼大厅,正巧看见那个面包车师傅? “哦-回去。美女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光头男人问: 言语很殷勤,似乎有点油腔滑调? 岑岚也未多想,高兴道: “你什么时候走?我表姐一个人要到八卦商城,坐得下吗?” “能坐下、能坐下,我车子档次低-够宽敞。”男人摸一下光头道: “么时候走…我要问那两个‘老板’?是他俩包的车。” “包车?那—他们不同意,不是坐不成?”岑岚有些失望: 这些来宾馆“潇洒”的客人,都神神秘秘的,像做贼似的… “不要紧。他们包车来,不一定连夜回去,要看‘运气’?就是回去,我按正常收费-就行了。多带一个人,没关系!”光头蛮有把握道: “你叫你表姐准备好,我临走时-通知你。—你叫么名字,手机号码是多少?” “我叫岑岚-”岑岚顺口说出手机号。 “兰兰,好名字!我记下了,你等我电话…”男人说完,掏出手机-存号码。 此时,岑岚觉得光头脸上的疙瘩,似乎不像以前看到—那么难看,想想问: “师傅,您贵姓呢?害你回城-不能包车,我付50块钱车费。” “我信‘宁’,美女都叫我-富哥。兰兰要搭顺风车,是我的荣幸,哪能要兰兰钱呢?”光头笑得有些暧昧? “是我表姐。宁师傅,坐车—哪能不付钱呢?要是嫌少,你开个价?”岑岚保持职业性微笑道: 宁光头左一个“岚岚”,右一个“岚岚”,让她莫名反感起来—毕竟两人不熟!但有求于人,又是“客人”,板起脸来-不是她的职业水准… “兰兰表姐,我是看‘兰兰’面子—都一样!”光头摸摸嘴角,盯着兰兰胸部道。 岑岚看出光头在掩饰“吞口水”,禁不住一阵恶心,环抱双臂道: “多谢你-给面子。车费一定要付,我不喜欢占人家‘便宜’。” 宁光头闻言一震,慢慢掏出利群香烟道: “富哥喜欢兰兰的个性,兰兰硬要给-我不收,反而是我不识抬举—惹兰兰生气!这样吧,为了‘美女’高兴,我收20-买包烟抽…” 岑岚感觉气氛不对,赶忙赔笑道: “富哥能让我表姐-搭顺风车,就是帮了我‘大忙’,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你熬夜、开车,抽烟能提神;但烟要抽少点儿、抽好点儿,对身体好些。我给你买包‘硬中华’!” “……”宁光头拿着香烟-未点: 他心里的“兰兰”,对他?要是有眼前这个—一半体贴,他就心满意足了!他的兰兰,现在变了… 夜里十点钟,包车来的两个男人决定在宾馆过夜。岑岚送美芳表姐坐进面包车副驾驶室—— 大概过了一个月,她接到表姐电话: “岚岚,明晚‘5-2-0’,是你阳历生日,你来城里-过?” “表姐夫呢?你们小两口一起过‘吾(我)爱您’,我就不当-大灯泡了。再讲,我也不过‘阳历’生日。”岑岚口是心非道: 曾经不止一个男人在5月20日这一天,以“庆生”为名,想勾引她—上床,都被她警觉地避开。 她抱定一个原则-宁缺毋滥。当年堂姐岑恋就是匆匆忙忙、稀里糊涂谈婚论嫁,结果成家后,得不到丈夫庇护和痛爱,竟然遭遇被害殒命之不测… 特殊日子的非常经历,让她对表姐的“好心安排”,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恐惧! “岚岚,我主要想和你‘聊聊天’…唉-杜三元他、他发信息讲:有事,不回来。他哪来那么多事啊?”陈美芳在电话里-唉声叹气? “表姐,我明晚来陪你。但说好—不提‘过生’!”岑岚挂掉电话: 她看见表姐夫从大门进来,和宾馆女会计“有说有笑”,沿着楼梯上二楼,仿佛当她这个表小姨子-不存在?她对杜三元的风流韵事—早有耳闻,只是不便向表姐“打小报告”… 第二天傍晚,岑岚如约驾车来到八卦商城附近的“桐溪火锅店”,进入2号包厢— 陈美芳穿着粉色T恤衫、黄色网球裙,在坐等,桌上摆有三副碗筷? “表姐,你这一身-真漂亮!哇-哦”岑岚惊叹道: “像个‘美少女’耶…还有谁来?” 美芳忸怩着站起来,羞红脸道: “就是你‘嘴甜’,你才是-大美女呀!我比你矮,比你黑,小肚子还长肉了…” “你是小巧玲珑、人见人爱型的!哪像我-都‘老的’没人要了。”岑岚坐下道: 她穿着一身黑色蕾丝套裙,衬得皮肤煞是白嫩,气质袭人,但显得有些“老气”。 “你是自己-眼光高。依我现在的体会:不结婚总比‘被冷落’好…唉”陈美芳伏在桌上,黯然神伤? “表姐夫—有时间了?”岑岚本打算追问“第三人-是不是杜三元”,看见美芳沮丧的神情,改口问: “表姐,是谁有艳福-和两大美女共进晚餐啊?” “哦,我没提前给你讲,我请了‘富哥’!他讲:从北伏赶过来,估计要到7点钟-”美芳直起身,有些兴奋道: “5-2-0,光我俩吃饭,多没面子。找个‘大男人’—撑个场面!” “富哥-大男人?表姐,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么想法?”岑岚紧盯着情绪好转的陈美芳问: 她突然有一种当“电灯泡”的感觉? “人家上次专门开车送我回来…总要感谢一下吧?我请不动他…只好把你‘抬’出来,富哥才答应的。”美芳低头,断断续续道: “还是你魅力大…” “兰兰、芳芳,魅力都大!我来晚了,等会儿‘罚酒’?先弄-蛋糕?兰兰,你看怎么搞?”宁光头放下一只大蛋糕盒,抹着头上的汗,讪笑道: 大饼脸上的那颗肉疙瘩-又黑又亮! 岑岚看着一排英文字母“HAPPY BIRTHDAY”,小胃一阵痉挛— 第九十八章 急召表妹 陈美芳失神地在店门前—走来走去,不时往商城东边路口瞅,心如油煎: 都怪自己太轻信宁光头,不但失了清白之身,还搭进去14万块钱: 表妹岑岚过生日那天,她抱着一颗感恩之心,借岚岚的名义,请富哥喝酒-答谢他护送— “真难为情,害师傅为我单跑一趟!师傅贵姓呢?”美芳问。 “不要紧,你是兰兰表姐,送你是应该的。-我姓宁,人家有的叫我‘富哥’,有的叫—光头。”宁远富左手摸头笑道。 “光头-多难听呀!我叫你‘富哥’-”美芳搔搔头发道: “富哥,你和我表妹很熟啊!” “怎么会!她是大经理,我就是个‘送客的’。我和你兰兰表妹—今晚第一次讲话…”宁远富稍顿道: “兰兰-人长得漂亮,又会打扮,平时看上去像个‘骄傲的孔雀’,还蛮会为人的。—这包‘电线杆子’就是她送的!” 陈美芳仔细一看富哥举起的右手: 原来“电线杆子”是硬中华香烟啦! 她理理领口,看着富哥富态的右脸,找话道: “富哥的耳朵垂子-真大!一看就是‘有福’的人。” 宁远富未搭腔,手持方向盘往右一打,避开了对面疾驶来的大货车! “呀—”美芳娇喊一声: “好险啦!” “表姐放一百二十四个心。就像你刚刚讲的-我有福!—开车手艺还可以…”宁远富对身边这位“袖珍女人”,不冷不热道。 “我相信富哥‘稳当’!哎-”陈美芳套近乎问: “哥有几个小孩呢?” “两个姑娘,一个上六年级,一个才‘发萌’。”光头斜瞄副驾女人道: “谈了半天,还不知道-表姐‘芳名’呢?” “我名字里有个‘芳’字,我叫-陈美芳…”美芳脸显红晕道: “富哥,不要叫我-表姐,喊我‘芳子’好呗?” 宁远富笑道: “你说的对,我喊‘表姐’-把你喊老了!芳子—没有‘芳芳’好听,我叫你-芳芳,可行?” “随便-富哥,你么样叫—我都应!”美芳脸羞红更厉害! “哎—芳芳不能这样讲!女人不能说‘随-便’,就像男人不能讲‘不行’一样。不然-会闹笑话的!”宁远富告诫道。 “我懂了…”美芳低头道-不再言语! 面包车到达八卦商城东路口,宁远富问: “芳芳,你住哪里?要不要送到门口?” “不用-不用,已经很麻烦了!我就住在商城‘美芳化妆品店’楼上。”陈美芳赶忙道: “富哥-到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多少车费呢?” 宁远富刹停—道: “车费?芳芳谈钱-不就俗气了!我住在后面水库旁的‘山边客栈’,顺路、顺路。” “我晓得了-”美芳下车,站在车旁道: “富哥,改日登门致谢!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打给你!” “13905**4466-”宁远富报出手机号,盯着芳芳道: “下次再去八卦宾馆,表姐就—找我!” “一定-一定,我走了。”美芳攥着手机道: 有了富哥的住址和号码,得空“感谢”?就方便了… “嘎—”店南传来的刹车声,惊到陈美芳? 她扭头一看-岑岚的车,表妹终于到了! 岑岚提着“L—V”,开门、轻快下车,看到表姐过来,便问: “姐,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叫我来,以前有‘十二道金牌—调岳飞’,你是12个电话-催表妹?” 美芳走到表妹近前,面色沉郁—低声道: “你进店里来,出‘大事’了…” 岑岚看见表姐扭身-快步往店门走,赶紧跟上! 陈美芳等表妹进店后,从内侧将卷帘门—吃力地拉到底? “姐,什么大事耶?-你这么‘紧张’?”岑岚放下包问: 她感觉表姐像—“断了”脊梁筋? “我、我…唉…”美芳克制不住自己的伤心,眼泪流出来—— 第九十九章 佘色佘财 “哥,你讲我表姐-傻不傻?”岑岚一口喝光半杯黄酒,接着说陈美芳的“伤心事”: 在岑岚生日后,隔一天-便是5月22日,恰逢美芳阳历生日。她觉得前天晚上表妹态度很冷淡,对富哥的好心和热情—不但不领情,还借故“身体-不舒服”,滴酒未沾。让她好生尴尬! 犹豫再三,确定丈夫杜三元不能回来陪她庆生后,陈美芳随即打电话给富哥—没人接听? 过了半小时,宁远富发来信息“在开车”。 她便回短信,约富哥晚上到桐溪火锅店小聚? 这次很快收到回复-“好”… 美芳早早关店门,赶到月子理发店,洗净、吹干长头发。随后回到店里,梳妆打扮一番,才走到火锅店,订下3号包厢,开启空调-点好几个下酒的可口小菜,专候“富哥”光临? 宁远富在夜里7点钟,一身臭汗进到包厢。陈美芳殷勤劝酒—富哥喝下5瓶啤酒,她陪喝两瓶! 酒足饭饱后,宁光头提出“靠个澡-才爽”?美芳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她请客,去金凤凰洗浴中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洗完澡,单衣薄衫地躺在床上,随之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 自那以后,两人便隔三岔五在一起吃饭、洗澡。宁光头开始编各种由头,向美芳借钱,先是“三千、五千”,后来变成-1次1万? 痴情女人一旦认准一个男人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便认为是找到了“真爱”;坚信付出身体和金钱—都值! 已婚的陈美芳就是这么一个痴情人: 丈夫长期不着家,让她郁郁寡欢、无聊之极?在麻将馆里认识的小少妇牌友,时不时在“情人”电话里发嗲,让她春心荡漾、十分羡慕!久而久之,她居然冒出一个“很正常”的念头: 找个情人—肯定刺激、好玩! 恰巧,表妹找的“顺风车”,让老实、强壮的富哥闯入了她的视线… 美芳店里的周转资金和销售利润,与家里的经济收支是分开的。杜三元每隔一段时间-给她一笔钱,从来不管她生意的盈亏?日积月累,她积攒了30余万元私房钱! 没想到自从和宁远富搅到一块后,她的积蓄像化雪一样—快速减少。尽管宁偶尔也会甩给她“1千、两千”,她仔细算下来: 不到三个月时间,富哥至少借走了14万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连“欠条”—都没打。 “怎么办呢?怎么办啊?”陈美芳又心疼又焦急,思来想去,便想到自己的主心骨-表妹岑岚… “哥,你讲我表姐—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岑岚眼睛发红,盯着艾春光道: “我这个比喻-不一定恰当?但她确实是、是‘佘色又佘财’!宁光头怎么这么‘坏’呢?哥哥,你说-是不是?” “……”春光沉呤着,终于掏出一支利群道: “妹妹,你莫激动。我抽一根烟,行呗?” “你抽-你抽,不要紧…我也要来一根-”岑岚说着,从包里掏出一盒“More”… 春光左眼皮跳动一下,拿打火机替她点上: 从岑岚前前后后说出表姐和宁远富的过往来看,她对宁非常熟悉,并且印象很差! 假定她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陈美芳也值得怀疑?陈是杜三元的妻子,而杜是殷氏兄弟的手下,美芳的这番遭遇,一旦让其丈夫知晓,宁赖子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那个光头-不光对我表姐‘使坏’,还对我下手…”岑岚弹弹烟灰,两眼喷火道: “我可不是好欺负的!我告诉了‘表姐夫’—” 第一百章 “兰兰,我在209,你过来—我俩谈谈‘芳芳-钱’的事情?”宁光头在电话里道。 “您稍等!”岑岚挂掉手机,拿一张便签裹住一支圆珠笔-捏在手里,离开八卦宾馆一楼大厅,顺着楼梯上二楼: 上次表姐在店里,拉着她痛哭流涕说出宁光头的“不是”,她当即义愤填膺,表示—一定给表姐帮忙,想方设法问光头“讨债”;就算一时要不回现金,也要让他-写借条,以防将来打官司? 她同时警告表姐,不能再借钱给宁光头,更不能和他亲近。无论光头怎么哄骗,她让表姐守住底线,坚称“钱都借完了”;并催光头-尽快还款,生意周转要用钱… 后来,她开始密切注意宁到宾馆的一举一动— 很快,她发现光头穿着比以前光鲜了,显出很阔绰的样子。有时候和两三个青年男人-包轿车来宾馆“玩”,还在豪华套间留宿。 “这个无赖一定是在花表姐的‘血汗钱’?”她气恼地猜想: “必须找他理论-要债!否则,宾馆是个销金窟,宁光头这么玩下去,迟早会变成—要钱没有,烂命一条?那对表姐来说,就太糟糕了…” 碍于宁是客人,是看上去“有钱”的客人,岑岚不便在宾馆内对光头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她找到一次机会,在门前停车场向宁光头“摊牌”—要他还表姐的巨款?光头当时拍着胸脯保证: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赖美女的账,就不是男人。何况还是问-兰兰表姐‘调的短弯’(借钱短期周转)?等运气好转,一有钱-马上还、马上还!哪个不还—不是人养的。” 岑岚见宁光头说得信誓旦旦、非常诚恳,便不好意思让他当场“写-借据”。 她后来又很客气地催促宁两次,光头照样发誓—终究没有实质性还款举动? 昨天中秋节,岑岚和陈美芳煲电话粥,顺便问及宁光头? 听表姐含糊其辞的意思,似乎两人还有来往,表姐没有再借钱给“富哥”;但光头没还钱,是肯定的! 现在宁主动找她-谈判,她觉得必须让其写下“欠条”… 岑岚敲开209房间门,走进去— 光着膀子,穿着裤衩的宁光头关上房门,从后一把搂住她的细腰,满嘴酒气道: “好兰兰、亲兰兰,想死我了!” 岑岚冷静道: “宁师傅,你喝多了。放手-” “我不放,就‘不放’,一松手-美兰就跑了…”光头一边说,一边伸头吻在岑岚的玉颈上! 岑岚浑身一激灵,暴起鸡皮疙瘩。她一面扭动身子-欲挣脱,一面低声喝斥道: “你不要这样!你酒喝多了,我不和你计较…你松开、赶紧松开-” 宁光头不但不松手,反而勒得更紧,馋着脸道: “兰兰,我打听过了。你、你还没结婚,还没尝过‘男人味’吧!今夜让富哥-富哥给你尝尝…” “啪-”岑岚按出圆珠笔芯,对着光头的厚手背低吼道: “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只手‘废了’!” “你不会的、你不舍得-”光头死皮赖脸道,就是不松手! 岑岚便将圆珠笔狠命扎下去— “呀-”宁光头痛得松开手道: “你个‘臭女人’!我和你闹着玩的,你还真戳…” 岑岚见机,拧开房门-冲到过道里,往楼梯跑去… “哥,你评评理,你讲死光头是不是个‘人渣’?”岑岚说到这里,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艾春光抽出两张纸巾,递到岑岚手里: 宁远富是“失踪者”,如果死了,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作为惩恶扬善、伸张正义的刑警,本来内心充满焦灼、同情之心! 今晚岑恋堂妹滔滔不绝讲出—宁赖子的一堆“丑事”,让他对宁的胡作非为很是反感,甚至产生了厌恶… “哥,不讲了。一讲宁光头-我就气得发疯!”岑岚轻拭眼泪道: “你请我过小年,难得一聚,要‘高高兴兴’才对!来-喝酒!” “妹妹,酒-倒完了。就杯中酒-慢慢喝?”春光看到岑岚情绪急剧变化,有些担心? “我没事,才喝3杯。这一壶—我高兴起来:都觉得少了。我干了-”岑岚张开小瘪嘴,将半杯酒仰脖吞下,向春光晒杯底? “……”艾春光慢慢喝完杯中酒,起身道: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他边走边掏出利群-点上: 有些事必须问清楚,岑岚向杜三元“告状”,杜和宁赖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岑是否提到她表姐和宁-有一腿,还有债务纠纷呢?八月十六以后,陈美芳和宁远富还有交往吗? 如果杜三元知道宁光头给他“戴绿帽子”,会不会找机会对宁—下毒手呢?杜会不会找殷氏兄弟的手下-帮凶呢? “不-不。”春光心里否定道: “从岑岚的描述看,她和表姐感情深厚,应该不会暴露陈美芳的‘隐私’!她之所以给自己讲,主要是因为-信任…” 等艾春光再次回到桌前,他发现酒杯—又斟满黄酒? “哥,我让老板娘又加了两瓶,你不会-不舍得吧?”岑岚双手支着下巴,微微笑道。 “不会、不会。我们都少喝点儿,喝好-不喝倒。”春光说着,坐下问: “你被‘欺负’的事情,没给你表姐说吧?” “我说了。表姐是个‘可怜人’,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是求我—别再管她的事了,佘财免灾,算她倒霉…唉-”岑岚叹息道: “我是个不能吃亏的性子。当时从209逃出来后,正巧在楼梯口碰到杜三元,我就一五一十给他讲了。他气得脸发乌-让我回宿舍等‘消息’? 后来,宁渣子当我面-自己抽了几个耳巴子,当是‘赔礼道歉’,还讲不晓得-我是杜总的表妹。我也懒得理他。表姐夫给我解释说,宁赖子‘赌博’—欠殷总20万,不能往死里整,面子上过得去-就算了?我也不想‘搞出事’,就忍了。 自那次以后,死光头有时候还给我打电话、发短信,考虑到工作关系,我都是场面上应付了事。” “你表姐和宁远富-还有联系呗?”春光夹菜—随口问? “我估计有。-表姐也是胆子‘太大’,要是杜三元知道她和光头搞在一起,她算完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外加‘离婚’…”岑岚轻轻摇着酒杯道: “唉-人各有命,都是‘欲望’惹的祸!” 第一O一章 艰难抉择 “欲望人人皆有,关键在于控制。人一旦放纵起来,后果是福是祸,殊难预料?”艾春光意味深长道: 他看着岑恋的堂妹,实在担心她会在八卦宾馆-这只“染缸”里,迷失、堕落… “是啊—比如我,在宾馆上班这么多年,不管是衣冠楚楚的君子,还是看上去令人生厌的‘下三滥’,我从来不和他们独处。-女人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我秉信—防人之心不可无!‘哥哥’是例外!”岑岚幽幽道,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说得好!妹,我敬你-”春光举杯,喝下一大口黄酒: 他决定谈—今晚约见岑岚的真实意图。 “现在你们宾馆老板‘换了’,上班—感觉怎么样?”春光做最后的试探? “对我来讲,还是老样子。哥,你可能不清楚…”岑岚吃下一粒花生米,捋出花生皮道: “宾馆老板没换,还是‘甘通明’。殷氏兄弟不晓得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招数,硬是从甘老板手里租下两层楼,改成—桑拿中心和…和其它的经营项目。 甘老板看不惯他们,便将宾馆住宿生意让我代管,回老家盖了一栋别墅-研究‘易经’?他隔几个月才来一趟,平时都是电话遥控我,不过—也很少。 甘通明人非常好,对我信任有加、十分照顾。我虽然反感-现在宾馆被搞得乌烟瘴气,但不好意思辞职,我答应通明要干到‘5年’租期届满的…” 艾春光听出岑岚的语意很复杂,她似乎和甘老板关系“很深”;但对殷氏兄弟颇为不满? 他不想打探岑岚的私生活,现在能明确— 岑和殷等不是一路人,就已经“够了”。 “妹妹,尽管提到‘宁远富’,你会不舒服-”春光稍顿,看着岑岚眼睛道: “我因为工作关系,还是想请你仔细回忆一下:近半个月来,他在宾馆可住过?你看没看见‘他’呢?” “没有,肯定没有!”岑岚回视道: “不过—我有时候不当班,不在大厅。他即便来过-我完全可能‘没看到’耶。” “你讲的-有道理。目前,你们宾馆住宿登记-我查过,肯定‘没有’他…”春光有点失望。 “哥,死光头‘犯事’了?”岑岚放下筷子,红脸露出喜色道: “你抓住他,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训、教训他!-敢欺负我,哼!” “宾馆监控—都是好的呗?”春光移开目光问。 “是好的、是好的。哥哥想看-随时可以去啊!哥去,我请你‘吃饭’!”岑岚兴奋道。 “是这样—”艾春光两眼再次接住岑岚的视线,凝重道: “找‘宁远富’-是个‘秘密’行动,暂时不能声张。出于工作保密纪律,我也不能告诉妹妹—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更不能外传,包括‘陈美芳、甘通明’,都不能讲?” 岑岚红唇紧咬着筷子头,聆听春光说完,便张嘴保证道: “哥管的-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保证—绝不和任何人说!这点‘保密’素质-妹有…” 她放下筷子,双手叠放桌面,探头低声道: “我回去帮哥哥看监控,看‘宁渣子’这段时间-可去过宾馆?” “……”春光没立即回应,慢慢掏出一支利群,点上—— 岑岚提的,正是他心中所想,也是程大吩咐的“任务”: 想方设法弄清岑和殷氏兄弟的关系?如果值得信任,就请她帮忙-暗地里确定“宁远富是否消失在八卦宾馆”? 现在只要他点头答应,任务即告完成。他却犹豫起来— 他内心认定—殷、杜等人不是“善茬”! 岑恋已经-没了;如果因为他欲完成任务,再将岑岚推到危险的境地,发生意外?他这一辈子—良心难安! 他先前答允程勇,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并未深入考虑过岑岚可能面临的负面处境? 在肩负职责和为人本性-两者之间,他必须做出艰难抉择… 岑岚突然伸手抓住春光的大手,急切道: “我一定‘保密’,我一定‘小心’!哥-你说话呀?” “岑岚,我相信你-会严格保密…你要明白:如果你表姐夫杜三元或是殷总他们知道,你在帮我们侦探‘消息’?很可能对你以后上班‘不利’…”艾春光郑重道。 “哦—你担心妹妹呀!”岑岚缩回手,微笑道: “我已经有了计划:我就说要调监控‘找东西’?这在宾馆太正常了。再说,大门外和一楼大厅的录像-归我管,和楼上没关系。机房里有我和甘老板的人,我自己瞅空看,绝对不会走漏风声!哥哥尽管‘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春光连声道: “你先重点看看1月6日和7日—这48个小时的,看完就给我打电话?-一定要‘保密’,要注意安全,还要…” “哥哥就像《大话西游》里的‘唐僧’!”岑岚打断春光,笑道: “徒儿敬师傅-1杯—” 艾春光闻言端酒杯,起身道: “岑岚,我敬你!辛苦你了-” “要是能‘看到’光头,就OK了?”岑岚赶忙站起喝酒。 “只顾讲话—菜都凉了。锅子和千丈-你都没动筷子。你看再烧两个么菜?”春光关切问。 “我饱了。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西红柿炒鸡蛋-”岑岚顽皮道: “哥,你说—我算得上‘线人’呗?” “我可付不起-线人费。你这么大一个王牌经理!”春光心情放松下来道: “等事情圆满结束,我请你吃饭…” “好耶!说话算话-拉钩钩?”岑岚翘起兰花指,高兴道: “还来这里。我要两瓶古南丰,堆堆一盘‘番茄炒蛋’!” 艾春光伸出手指— 他眼角湿润了… 第一O二章 略有进展 “哥,你就送到这里。”岑岚指向两百米开外的一处亮灯门店道: “那就是我表姐的化妆品店,她还在等我。你再往前—她看见了,肯定会‘逼问’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不想她误会。” 艾春光止住脚步,不放心问: “你没事吧?” “没事,再喝两杯-都行!嗝-”岑岚打个饱嗝,不好意思道: “就是吃撑住了。不过不要紧,今晚上我表姐一定会和我谈心,不到下半夜两、三点,她不会歇的…” “那-你注意安全!”春光叮嘱道: “别为急着给我‘帮忙’,连夜开车回去。你喝了酒—真正危险!” “妹懂—酒驾不能干,害人又害己。即使有哥哥这样的‘大靠山’-也不行。我不能带哥为难耶!”岑岚抬手道: “拜拜,一有消息—我立即通知哥哥,你放心哦!” “万事小心,麻烦妹妹了…”春光举起大手,和岑岚作别,开始拦出租车? 岑岚拎着包,快步走向八卦商城… 艾春光站在路边,一边等车,一边望向陈美芳的店面— 当岑岚快走到店门时,一个小巧的身影迎出来,两人搂抱在一起。 这时,一辆的士在他面前刹停? 春光放心地拉开副驾驶室门,慢慢坐进车内道: “师傅,麻烦你—去警局?” 他掏出手机-“23:05”,心想: “刚刚过11点,案情碰头会应该还没结束吧…” 小年夜7时许,程勇走进四楼会议室,打开立式空调,然后给张正义发条信息: “张局,什么时间开会?” “明早老点儿”张局很快回复。 “收到,我先把各小组今天的侦探情况,汇总一下,有特殊事宜,再向您报告。”程大回信。 “好的”张局回复很简短! 程勇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今天下午市局钱韦副局长来桐溪检查工作… “程大,目前查清的机主信息,我都已理好。有些明显‘涉赌涉情’的对象,我做了大致分类。”诸葛强抱着一摞材料进来道: “宁赖子的大多关系人是北伏镇的。我建议-我们把指挥部搬到北伏派出所去?这样‘更方便’些!” 程大点起一支电线杆子,盯着小诸葛道: “你是主办,有想法是好事。但不能忘了—宁远富是在‘城里’失踪的。再说,目前的调查工作,还在保密阶段,如果大队人马压到北伏,走漏风声就不妙了。” “……”诸葛强坐下,心里颇为不服: 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即使不搬指挥部,可以派出一个大组驻扎北伏所— 以队所联合“禁赌”为名义,明面是找名单上的赌博佬;暗地里-查宁赖子。省得一批又一批人早出晚归,往返警局和北伏所,既耽误时间,又浪费汽油… “程大-”倪雨桐急冲冲走进会议室。 “先坐下,慢慢说—视频追踪有‘发现’啦?”程勇问: 在人、财、物大流通的现实环境下,利用视频监控是最重要的侦探手段。传统的挨家挨户走访-不能丢,却受到世风变幻、警力不足地制约! 他对“追车”的倪雨桐小组,抱有很大期待? “1月6日夜里8:05,宁远富的面包车经过八卦停车场十字路口,右拐向吉安大道西段开,过了桐溪中学下的卡口,继续往西去了…和31日夜里很相像?”雨桐看着笔记本,继续道: “往西—有可能上‘宣东高速’,也有可能往尧山镇开,还有可能从别的路径-回城? 我安排一组看高速入口监控,一直看到7日天亮,没有发现面包车。一组看停车场路口的,也没看见车子返回。往尧山镇的出城卡口探头…那段时间坏了,没法子想。再向西的卡口,是在往南颐县去的三岔路口,距八卦商城有22公里多,小冬正在看?” “你看没看6日夜里-消防队前的视频?”程大问: 现在能够明确当夜宁远富驾车往城西去了,但没有上“高速”,这是好事;一旦驶上高速路,可以很容易明确面包车下的路口,但查找的范围变得更大、难度大增… “消防队和吉安中学的监控-都看过,结果还是‘一场空’。宁远富当夜应该没有—驾车返回山边客栈。”雨桐紧锁眉头道: “12月31日至1月6日,面包车曾经3次夜里来回经过停车场卡口,都是8点左右往西,10点样子回头。间隔时间在两小时左右,就是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6日夜里他一去不返,是不是在那个‘地方’-出了事?” “我怕宁赖子是去‘要账’,把柳…人家逼急了,被人家‘做掉’了。”小诸葛突然插嘴道: 他本想说-把“柳光兰”逼急了,觉得太冒板,即刻改为“人家”。毕竟柳是个女的,还不知道其近况,仅仅依靠6日的通讯记录,便推断她—杀人,实在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 程勇瞄了小诸葛一眼,抽口烟道: “要账-是有可能,喝酒、靠澡、赌博、会情人什么的,对宁赖子来说,都有可能?关键是要‘有依据’! 雨桐,今晚不开会,你回所里继续组织弟兄们看监控?” “不开会?”倪雨桐惊讶,继而求证: “程大,是‘任探长’让我来的…” “本来是要开的,张局临时安排-明早8点开。”程大解释道: “你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城西那一带,沿吉安大道-找到所有对着街面的探头,比如单位、超市、旅馆、住家等等,看—有没有新线索? 你在视频追踪方面‘有一套’,我相信你!” 雨桐脸一红道: “程大,都是弟兄们没日没夜在干…我接个电话?” 倪雨桐接完电话,两眼放光报告: “程大-有戏!刚才小冬讲:面包车在‘南颐县三岔路口’发现了,往尧山镇方向开-速度很快;时间是7日凌晨3:34-” “好!你马上回去核实-不能‘看错了’?确认无误,就继续想办法追?”程勇站起来道: “注意‘保密’!” 第一O三章 为了任务 “接张局通知,今夜碰头会改至明早8时。请各小组长汇报当天工作进展情况,其他同志早点休息。”程勇编好短信,发送给杨志金、刘宗炜、任友军和沈千钧? 很快,沈所打来电话: “程大,我这一组侦探的情况,先电话报告一下?备忘录-明早带来交,我们就不来大队了。” “行,沈所-请讲?”程大翻开笔记本,拿起笔。 “先找的是修车师傅吴本乾,据吴师傅讲—宁远富的面包车常年在他那里保养、维修,一年一结账。 最近一次修理是两个月前,当时面包车右大灯损坏,吴师傅提出‘换新的’?宁称:最近‘手气’不错,准备买台新车,不换了。 吴开玩笑说,买车之前-要先把修理费结清。宁有些不高兴,回他—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年底一把清帐!他最近一直没见到‘光头’,打算过了腊月二十五,就找宁要钱? 我告诉吴师傅-对警方找宁远富的事情‘保密’;一见到宁,立即和我联系。”沈千钧稍顿道: “后来我们以调查‘校车安全’为由,找了泉水村的5个学生家长,打听宁远富?家长的说法无外乎3种: 一是宁师傅比较守时、负责任,驾驶技术好,他们愿意让其接送小孩;二是面包车很旧,他们担心车子‘出问题’;三是元旦以后,学校换新师傅了,没再看见宁远富。 个别家长感叹—宁老大如果不是迷上‘打牌’,早不止目前这种境况,在兄弟姊妹六人中-混得最差! 总而言之,今天走访一般关系人,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沈所,你和弟兄们辛苦!早点休息。”程勇道: 他感觉沈千钧言语里,不乏沮丧。 “不辛苦!明早准点到,非得把这个‘宁光头’找出来。”沈所说完,挂断电话。 “程大,沈所小组有收获呗?”小诸葛问。 “基本没有。看来必须调整一下…”程大点起一支电线杆子: 现在倪雨桐的视频追踪组,有了“新发现”,如果结论正确,可以让沈千钧小组加入,尽快查出面包车的去向? “程大,为什么不开会?难道有明确线索了?”任友军冲进来问: 豹子身上散发着酒气,后面跟着吴天放。 “市局钱局长来了…张局临时通知的。”程勇边发烟,边问: “晚上—不止喝‘半斤’吧?” “喝了6两,我如果不讲-要开会,那个吴晓明和他老婆,硬是想把我‘灌醉’?他老婆比以前还能喝!”豹子偏着头,抹了一下嘴。 “我作证,不是任探想喝,实在是为了‘任务’…”吴所长旁边解释—— 下午,他在北伏派出所门口,放下小张,快速驾车赶回妙岭加油站。 任探长迎出门来,焦急问: “天放,吴晓明讲的-1月6日当天活动情况,可属实?” “是事实:他在‘福临门’,宁远富没出现;而且吴总喝多了。”吴天放肯定道: 他经过核实后,对吴晓明的印象有所改观! “那就好、那就好。你不在这段时间,他说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 今年下半年宁远富约他好几次—去箭山镇八卦宾馆赌博?他好不容易在老婆面前‘撒谎’,跟车去了1次。结果他那天手气特别好,赢下一万多块钱。宁当场借去五千,却输个精光!当时舒大鹏和耿万青也在。 我第一次来问他,他没敢说实话-怕我责备他,或是追查‘赌博’的事,牵连到朋友受罚…” “八卦宾馆-开场子?”天放吃惊问。 “嗯。我也没想到!但吴晓明没必要骗我,我们为宁远富反复来找他,他应该猜出宁出了‘大事’;他在竭力澄清和宁赖子的关联,消除我们对他的怀疑。”任友军道。 “他讲的-是真是假?回头找舒大鹏、耿万青一问,就清清楚楚!问题是—”吴所皱眉道: “宁远富失踪和八卦宾馆的赌场-有没有联系呢?” “我也在琢磨这一点?宁赖子会不会是在‘场子’里搞出什么把戏,被场主拘禁了?或是被打残…偷偷在‘养伤’呢?”任探长猜测道: 他未说出“甚至‘打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更加触犯—侦探忌讳! “难讲?据说八卦宾馆的背景很深,‘开设赌场’-一旦查实,在桐溪绝对是‘头号新闻’,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天放微叹道: “唉-我们只有如实汇报,看‘上面’如何处置?” “端赌场—并不难!胆敢以身试法,必定自吞苦果。谁倒霉-都是‘自找’的。”任友军斩钉截铁道。 “老兄,你看接下来-怎么做?”吴所求教: 按他本意,应立即赶回刑大当面向程大报告,-最好张局也在!八卦宾馆涉嫌开设赌场,的确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刚才吴晓明-留我们吃晚饭?我没等你来‘商量’,就答应了。我想继续问他—关于宁赖子的方方面面?了解越多越细-越好,省得跑‘第3趟’!”任探长道。 “听你的。”天放赞同道: 他这次上专案的中心任务是—查找“宁远富”,从中衍生的一切违法犯罪问题,本不该由他操心… 谁想到两人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老弟,你嫂子马上过来。今天是‘小年’,我们一起去‘福临门’-喝个小酒。上回你和雨桐来,搞得太寒酸!这回正好我宗家‘吴所’在,也是老朋友聚会,难得、难得…”吴晓明笑着道: 他趁吴天放不在,讲出自己的实话,感觉心里轻松一大截!即使“追究”赌博一事?他相信任友军也会帮他争取—宽大处理的。 “吴大哥,我答应‘吃饭’,可没说要上饭店-喝酒,你把‘场面’搞大了。真要去,我请客!”任探长认真道: 他知道吴晓明开加油站,挣了一些钱,也都是“辛苦钱”。过分占朋友便宜,不是他豹子的风格! “老弟,下次我去城里,你到‘大饭店’请我,我绝不讲客气。今天你要请?我、我还有些关于宁老大的事情,就‘不说’了。你-看着办?”吴晓明直愣愣道… “程大,我一看-要‘僵局’,便充当和事佬—”吴天放瞅一眼扶着桌子的豹子道: “双方还算‘听劝’。结果-又听到了宁赖子的一些私事;任兄伤了胃!” 第一O四章 老将出彩 吴天放讲述、任友军补充。两人围绕白天访问吴晓明夫妇的所见所闻,前前后后说了一个多小时。诸葛强在会议记录本上奋笔疾书、详尽记载。归纳下来,有如下要点: 一是1月6日当天,吴晓明约宁远富喝酒,欲“讨债”,宁爽约,吴醉酒深夜归家。此后,吴与宁没再联系或接触。 二是八卦宾馆设有规模较大的赌场,且参赌人员较多,有放高利贷的。北伏街道的舒大鹏、耿万青对宁远富到宾馆赌博一事-知情。 三是最近一年来,先后有两个女人做了宁远富的情人。一个是宁的北伏老乡王晴(已死亡);还有一个在城里八卦商城开化妆品店,叫“陈美芳”,丈夫是小混子。宁的大部分赌资都是这二人提供的。 还有是关于宁远富的初恋-柳光兰的。宁对柳非常痴情,为未能迎娶柳—一直耿耿于怀;为柳夫袁明军出严重车祸,经常自责。在袁自杀后,宁曾找金洪磊“交涉”过,要金离开袁家。 柳光兰为了躲避宁,先是跑到箭山街道白马浴场打工。等女儿袁姗姗考上桐溪中学后,柳又到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袁姗姗目前在读高二… 程勇一面听,一面一根接一根抽电线杆子? 等吴、任彻底讲完,他十分赞赏道: “果然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我还在等宁远贵反馈—关于‘柳光兰’近况的消息,你们已经通过吴晓明、曾玲玲,把她基本‘摸’清楚了。好-” “柳、柳光兰?程大,你在关注她?”豹子圆睁通红的双眼道: “柳光兰‘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寡妇,辛辛苦苦为女儿考大学-陪读,和宁赖子失踪—有什么关系呢?” “对呀-我觉得八卦宾馆的‘大赌场’,要格外留意!宁远富失联,很可能和他在那里滥赌—有关系?”吴天放也提出异议: “因为‘赌博’,血本无归、倾家荡产,走上绝路的-大有人在耶!既然吴晓明提供的情况,将宁引向八卦宾馆,我觉得—调查舒大鹏、耿万青,进一步‘摸清’赌场,是当务之急!” “我、我认为,陈美芳-要安排人抓紧时间调查?还有她丈夫也是调查重点?按吴晓明所说,陈的丈夫是‘混世’的,要是晓得自己老婆被宁赖子睡了,戴了一顶大绿帽子,指不定—会对宁干出什么事来?”任友军偏着头,心急火燎道。 “……”小诸葛笑笑想插话,终是忍住— 两位老刑警说得“有理”,之所以他们没明白程大的意思,是和掌握的信息不对等有关。 程勇点起一支烟,狠吸两口道: “吴所,八卦宾馆涉嫌‘开场子’的事情,张局已经安排杨大带队在查?因为宾馆老板-比较特殊,目前没有公开。你和任探长知道后,还请继续‘保密’! 至于宁远富6日后,是否去过八卦宾馆,我正安排‘专人’在摸,现在尚不清楚—进展如何?也是考虑到宁赖子,很可能因‘参赌-欠债’陷在宾馆里,所以不便大张旗鼓地去访问、调监控。 至于陈美芳?强主办已经查清她的基本情况,和你们调查的—非常吻合!我同意老任的意见,接下来必须深查,要搞清楚她和宁赖子失踪,到底有没有关系?” 吴所全神贯注地听程勇讲完,扔掉烧焦的烟蒂道: “那好—不开会,我先走了。豹探,你呢?要不要我顺路送你?” “我歇会儿走…现在回家,老婆肯定要‘发飙’!昨晚上就喝高了,差点儿和她干仗?”老任趴在会议桌上,没动。 “程大,我明早‘准点儿’到-”吴天放说完,不等程勇回应,径直向门外走: 他心里十分“窝火”,原以为今天侦探收获颇丰—刚来第一天,就为专案组划出了摸排的方向和重点;谁料到大部分情况,核心层已尽在掌握? 辛苦-他不在乎。被当做“边缘角色”,他很不高兴… 程大熟悉天放的脾气,勉强挤出一句: “老弟,辛苦…” 按照张局要求,如果不是任友军小组侦探到“八卦宾馆”这一块儿,他是绝不会提前泄露的。 但愿老部下能明白他的苦衷! “程大,倪雨桐来过没有?视频追踪-有新动静呗?”豹子突然抬头问: 他听见吴天放—已下楼。 “任兄,我正准备和你讲‘这事’,怕打扰你-醒酒?”程勇道。 “我没事。吴晓明-那点儿花花肠子,今天掏地差不多了。我留下来—想讨个新任务?如果没安排,我就去‘看监控’。”任探长起身道: “雨桐他们工作量大,人手少。我总感觉-面包车又不会飞,通过‘视频’,应该能发现一些踪迹…” 程大正准备说出倪雨桐的最新发现,豹子手机响了? 任友军便接听,便“嗯”—说完两个“好”字,立即结束通话,转而对程勇道: “雨桐讲,能够确定1月7日凌晨3:34的那辆车,就是宁赖子的‘面包’!我去帮他-” “好。小强-送任探长。”程大当即吩咐小诸葛。 “我去拿车钥匙!”诸葛强答应道,疾步往会议室门口冲去… “强主办,你慢点儿,-真是‘年轻’。”门外传来刘宗炜的声音。 “有情况,电话联系。-来一根?”程勇递上电线杆子,拿起打火机? 任友军含住香烟,偏头让程大点燃— “任探长也在呀!”刘宗炜寒暄道。 “我报告完毕。程大就等你-大要案探长了?我先走也-”豹子说完,稳步出门: 看不出一丝不胜酒力的模样! 程勇扔给刘探长一根烟,回到会议桌旁-坐下问: “怎么样?” 刘宗炜点上烟,迟疑片刻道: “没什么大情况。路倒是跑了不少— 我和郑所、林晨晓三个人,先在城里找到宁远富的两个妹妹-宁远美和宁远丽。她俩除了谈及‘大哥借钱、赌博’外,没提供更多关于宁远富去向的线索;倒是很担心她们的父母: 如果知道大哥‘失踪’,两老人家必定无法承受,不晓得会出什么糟糕的状况? 后来我们赶去高桥镇,见到宁远荣。他正忙着‘年关’生意!宁老三一开始似乎对宁老大不太关心?在我们表明‘刑警’身份,仔细询问后,他提供出一点— 大概在一个月前,他半夜接到老大电话,说是‘要钱-救命’,让他尽快带两万块钱,送到城里八卦商城? 他没有理睬,直接把电话关机了。据他讲,这种‘骗钱’电话,都听得-耳洞长茧了…” 第一O五章 债情交织 艾春光走下出租车,抬头一望: 四楼会议室漆黑一片?往常可不是这样?难道会议结束了? 他走进大厅,沿楼梯上至三楼— 大队长办公室门开着! 春光侧头探视,和程勇-双目相接,便道: “程大,没开会呀?” “没有—老张有事。岑经理答应‘帮忙’呗?”程勇问。 “我喝口水,再来给你汇报…”春光说着,走向自己办公室。 看到大个子进门,程大道: “艾大,顺手-关门?” 艾春光明白—接下来要谈的事情,仅限于他和程勇知晓,对专案组其他人都要“保密”! 他反扣上办公室门,走到亲面兽的位子-坐下,便开始讲述今晚约岑岚见面,和“任务”有关的一切细节…… “岑经理是陈美芳表妹?她表姐夫叫‘杜三元’?”程大听春光介绍,似乎不敢相信-插问: 尽管大个子已经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啊—”艾春光眨眨眼道: “陈美芳在八卦商城开化妆品店,今晚岑岚就住在她表姐家。杜三元是‘承包’八卦宾馆的老板-殷怀光手下。” “哦-你叮嘱过:要岑经理‘保密’吧?我们找她,帮忙查宁远富,‘对谁’都不能说的!”程勇有些担心: 他设计春光和岑岚“单线联系,密查宁赖子的人、车”侦探方案时,万万没想到— 宁的两个“情人”居然是表姐妹,而且关系很要好! “我一再嘱咐她了。她应该不会对陈美芳或杜三元讲。她打心眼里看不起宁远富,甚至很厌恶!岑岚并不像我们先前分析、怀疑的那样—是宁的‘情人’…”春光停顿一下,搓搓大手道: “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把岑岚、陈美芳和宁赖子之间的纠葛,给你讲一遍,讲完-我们再讨论?” 程大点点头,不再说话… 艾春光大概绘声绘色讲了1小时,才舔舔嘴唇道: “总之,请岑岚‘看监控’,完全可以放心。不出意外,明晚这个时候,她应该会告诉我结果?” “现在有个新问题—”程勇沉呤道: “从‘赌’这个诱因分析,宁赖子被殷氏兄弟控制、甚至灭掉的可能性很小。理由很简单:宁欠下20万赌债。一旦他‘出事’,这笔钱就打了水漂! 单纯从‘情’的角度看,陈美芳主动对宁赖子-献身,而且痴迷到—‘倒贴14万、自认倒霉’的地步!她应该不会对宁怎么样? 但是她丈夫杜三元不是善类。杜如果知道老婆和光头之间的苟且之事,作为男人-无论如何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他对宁‘下黑手’的可能性—就大了…” 程勇的这番说辞,结论和此前豹子焦虑的-如出一辙!他现在开始怀疑“杜三元”和宁赖子失踪有关? 春光连续眨眼,终于忍不住道: “你想让我问岑岚:她表姐的私情-可‘暴露’了?—现在她俩应该睡在一起…不方便的。” “不急,可以明天问。”程大道: “即使陈美芳自己不主动说,岑经理没说,杜三元也可能从其他人嘴里‘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杜出于某种顾忌,背着妻子—对宁赖子动手,不是没有可能?关键要看1月6日以来,他的行踪如何-有没有作案时间?” “程大,按你这样讲,杜三元还可能安排‘马仔’去干宁赖子;甚至花钱雇凶-都有可能!”春光直愣愣道: 他感觉自己的侦探思维太迟钝,而程勇想得“太多了”… 程勇抽起电线杆子,望向天花板。一支烟燃尽,他直视春光道: “艾大,一事不烦二主。你请岑经理-调查一下杜三元近两周在宾馆的活动情况?特别是‘6日前后’? 如果他和宁远富失踪有关,肯定会有-异动!” “这…大队能付‘劳务费’不?”春光犹豫片刻道: “找宁远富—算我私人托她。现在又要查-杜三元?我实在不好意思张嘴。人家也确实担着‘风险’—” “行-一句话!”程大果断道: “两次都付费。我相信张局会批的…” 看到大队长痛快答应,艾春光大脸一红道: “我回头给岑岚讲,她答应下来,不一定会收的?老实说—她也不缺钱!我提出来…是有备无患,可能她要打发‘帮手’呢?” 此时,春光想到“番茄炒蛋”… “没事儿。快半夜了,你这几天也累得慌,早点儿回去休息-”程勇催道: 他知道大个子的性格—认真、踏实、可靠。换了有些人,向他提“钱”?他第一反应肯定是“请示张局”。花钱买线索,在港片里-司空见惯;在侦探实践中,是慎之又慎的。毕竟“公家”的钱—不能乱花! 更深层的考虑,他没告诉春光,因为时机尚未成熟? “我是要回去‘洗澡’。昨晚懒得动-没洗…”艾春光向外挪步子: 他感觉真的累了! 程勇并没有马上歇息,他根据今天的侦探进展,开始重新拟定任务、搭配人手—— 主办:诸葛强 视频组-追面包车:任友军、倪雨桐、沈千钧等 侦探1组-查殷氏兄弟涉赌:杨志金、肖俊、夏云龙等 侦探2组-调查柳光兰:程勇、吴天放 机动组:刘宗炜、林晨晓、郑哲 特别组-联系CL:艾春光 后勤保障组:金玉妍 程大放下笔,站起身,伸个懒腰,打呵欠— “就你一个啊!都散了啊—”张局突然出现在门口? “张局,你还没休息呀?来一根-”程勇赶忙上前,递电线杆子。 “休息?—钱局长刚走!”张正义点上烟,眯着小眼问: “今天一天都没有‘动静’呀?” “下午才分组行动。动静-有,不大。”程大道: “根据宁远富通讯记录,大部分人身份明确了。那个叫‘兰兰’的疑似情人—排除了;‘芳子’-还没接触…” “0333呢?”张局睁大眼问: 他最关注的,就是这个6日当天频繁和失踪者联系的“人”? “她叫‘柳光兰’,是宁远富一个小村上的。我打算明天去查她的‘外围’?”程勇道。 “柳光兰—她是宁赖子的初恋情人耶!”张正义眼中精光爆射! 第一O六章 张局叠问 “……”程勇眨眨眼,心里很奇怪: 确定“0333”手机号码持有人是柳光兰,只有他和诸葛强知道。柳的过去,以及和宁远富的感情纠葛,他从未向张局汇报,张局也没看侦查备忘录—是如何知道的?还很“在意”的样子? “你打算怎么调查柳光兰?”张局问。 “据今天豹子和天放对吴晓明-妙岭加油站老板,和宁赖子是‘穿开裆裤’的兄弟,询问的情况:柳在桐溪中学附近租房子‘陪读’,她女儿袁姗姗在上高二。 我准备先找袁姗姗班主任,侧面了解一下?根据情况,再找—柳光兰…”程大道。 “嗯-我只想给你讲一点:柳光兰是目前最后一个和宁赖子有联系的人,两人6号夜里-见没见面,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清楚。但一定要重视—”张正义摁熄烟头道: “你安排人调出柳光兰的通讯记录?要抓紧!接触她之前,先告诉我…面包车,追得怎么样?” “这是今天倪雨桐小组的一个重要进展。宁远富当夜8点左右驾车往桐溪中学方向开,后来‘消失’了。直到下半夜3点半左右,车子再次出现在往尧山镇的路上,位置在-往南颐县的岔路口。 我已经安排老任回去增援;明天想让沈所他们3个也参加‘看视频’?这一块-非常重要,工作量太大!”程勇说着,起身递给张局一根电线杆子。 “搞得对!但问题很多…”张局点烟后,继续道: “面包车从桐溪中学附近到‘再次出现’,中间有七个半小时。正常开到往南颐县的岔路口,只要30多分钟。那—还有7个小时,车子开哪里去了?这是一。 第二,凌晨3点多钟,宁赖子不回山边客栈睡觉,而是往尧山方向开,为什么?他要往哪里去?想-干什么? 还有,后来开车的人是不是‘宁远富’?或者说,宁赖子在不在车上?-是活的,还是‘死的’?这些都要考虑!” “……”程大看着香烟头—未出声: 张局一系列的问题,有些-他考虑到了;有些,他根本没想到!老实说,生姜还是老的辣!他有些发懵? “钱局今天讲,依据空间数据技术分析,宁赖子的手机线索是在横岭一带‘中断’的。从区域分析,城西,像八卦商城、桐溪中学、吉安大道西段、环城西路附近等等,都是要重点侦探的地方?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被迫‘关机’,或是手机被毁了?你想想—是不是?”张局眯着小眼道。 “那-这样讲,柳光兰的‘嫌疑’就上升了!”程勇站起来道。 “你莫激动。柳和宁赖子失踪—有没有关系?要一步一步查。宁老二给我说过,两人谈恋爱时-爱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他‘出点子’—拆散柳光兰和宁远富,恐怕姓柳的,现在是他‘大嫂子’? 你从宁赖子发的信息内容分析:柳光兰欠他钱,估计数目不小?他自己是个赌徒,欠一屁股债,还借钱给柳,说明他对这个女人-用情很深!通常来讲,柳光兰即使‘不念恩’,但对宁下毒手的可能性—有多大?你说‘有多大’…”张局说着,扔掉烟蒂-搓搓手,两眼睁大问: “杨志金‘查赌’,有进展呗?” “进展有。跟着是-大量的赌博佬,要找?”程勇扔给张正义一支烟,接着道: “杨大小组再一次提审耿万青和舒大鹏,两人不但交代了他们和宁赖子-去八卦宾馆赌的详情,还把自己带人去宾馆赌的事情,也检举了。这样—又牵出一批赌徒…好在‘大多数’在我们掌握之中。” “嗯-”张局两指捻着电线杆子,平静道: “殷氏兄弟涉嫌开赌场—确凿无疑。下一步就是-布置如何‘端掉’?我已经向姚局、钱局汇报了,大领导的意思: 为避免不必要的‘干扰’,由市局派员到宾馆-卧底,伺机予以打击!” “张局-”程大眨眨眼道: “为了查宁赖子是不是被‘讨债人’控制着,我安排了一条专线在八卦宾馆…” “……”张正义未吱声,两眼盯向接班人? 程勇心里一颤: “要不要讲-是大个子的关系呢?从‘保密’角度,不说为妥—张局也能理解。但情报费用-必须尽早报告!” 他低眉垂首道: “张局,是这样:考虑到‘大肚子追债’的情况,我一直怀疑宁远富失联-和八卦宾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明确1月6日夜宁赖子驾车外出后,我就想—他去八卦宾馆赌博的可能性存在;如果能在宾馆找个靠得住的眼线,看一下当夜的监控,看宁去没去赌?对判断宁赖子因赌失踪-应该很有证明力? 宁去了,殷氏兄弟不但‘涉赌’,还可能涉嫌-非法拘禁,甚至是故意伤害?没去,宁赖子的消失,我认为和‘赌’—关系不大。 所以我就先斩后奏,开支了两笔费用…” “两笔-不就是摸‘1个’线索蛮?”张局睁圆小眼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程大赶紧解释— 他把“岑岚、陈美芳、杜三元和宁远富”之间的是是非非,从头到尾、提纲挈领地叙述一遍。 “赖子的两个情人:兰兰是八卦宾馆的大堂经理‘岑岚’;‘芳子’是岑岚的表姐-陈美芳;陈是杜三元的老婆;杜是殷怀仁的办公室主任!这下有‘好戏’看了…”张正义冷冷道: 宁赖子嗜赌好色,分析他“失踪”的根源?无非是因-赌债和女人。按今天侦查的收获看,杜三元是宁远富失联的始作俑者—可能性陡增?假设宁被害致死,杜是凶手的概率-超过60%... “我请岑经理查一下她表姐夫的行踪,想证实‘杜三元’有没有-作案时间?”程大道,随即补充: “现在的八卦宾馆,岑岚是甘老板的代理人,杜三元和殷氏兄弟是一路人。两拨人-面和心不合。我觉得-用岑经理,可以信任?” 张正义慢慢掏出两支电线杆子,扔一根给程勇,自己点起-吸一口道: “调查柳光兰和杜三元夫妻,都安排有哪些人呢?” 程大看着本子,把自己明天的侦探计划,仔细汇报一通。 “哪能这样干呢?”张局站起来道: “你和吴天放去查‘柳光兰’,考虑-对地!今天安排有任务—没完成的,明天‘继续’!” 第一O七章 夜吃烧烤 吴天放气鼓鼓地走出刑侦大楼,来到宝马车前-掏出钥匙,准备开车回家: 他家离县局不远,开车也就5分钟。 “算了,现在回去-脸色难看,老婆肯定要问东问西?自己一发烦,弄不好—要‘吵嘴’?吵了-又后悔!不如多走两步,散散心…”天放将挎包扔进后排座,锁好车门、装回钥匙,将皮夹克拉链拉至顶端,转身低头往家的方向慢慢荡—— 程勇在怀疑“柳光兰”,凭什么呢?就像豹子说的,柳就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寡妇!而且是那种被生活折磨的很惨的寡妇— 当年她丈夫袁明军出了车祸,变成“废人”。她刚过三十就丧失了床第之欢,相当于“守活寡”! 所幸丈夫很体贴,很理解她的生活压力和生理需求,没有被世俗观念所禁锢。为了给她找个依靠,解决一家人的生计问题,也为了防止旁人说三道四、动歪脑筋,明军便托曾玲玲从中斡旋,将老表金洪磊“引进”家门。 在确定老表值得托付后,袁屠夫放下心来,决定自杀,寻求解脱?事后想想,其动机很明显— 袁自己不想再承受伤病地折磨;更不愿意爱妻因“一女侍二夫”-被村上人非议… 屠夫对自己真够狠的!从现场勘查分析: 事发当晚,在柳光兰半夜为其“翻身”、回房睡觉之后,袁将自己蒙在被窝里,左手拿水果刀猛刺腹部—放血,后来裹着被子翻滚到地上,直到最后死亡,硬是“没吭声”。 明军以为自己这个累赘一死,兰兰带着女儿珊珊,就能够和金洪磊-安安稳稳、顺顺当当过上正常的小日子? 从今天晚餐喝酒时,曾玲玲抖出的“内幕”看,柳光兰并没有因丈夫去世,金洪磊老实肯干,过上舒心的生活,反而活得更苦… 吴天放想到“酒”,禁不住舔舔发干的嘴唇: 为了让老任和吴晓明夫妻俩喝酒、叙旧,多套些消息,他借口“开车”推辞—桌上未端杯。 他酒量很好,人称“天放亮”-喝酒能战斗到天亮!现在酒虫子蠢蠢欲动,怎么办? 天放抬头环顾四周— 看到街道对面的“柒零烧烤”灯箱亮着… “老板,来两瓶‘宁夏红’?”吴天放走进玻璃推拉门,大声吆喝: 他是烧烤店的熟客,加班到下半夜-常来宵夜! “哟-吴所长,今天这么早,弟兄们呢?”年青的老板笑着问,递上一支利群。 “还是屋里暖和!”天放接下烟道: “今天小年,弟兄们都有安排。我各自吃…你陪我‘搞两瓶’?” “楼上包厢满的,我正在忙!你先点—我请客,一年上头-多托你照顾小店生意!”老板说着,拿来价目表和两瓶酒? “你烤的好吃,我这个人又‘好吃’,谈不上-照顾。不要免单,你等会儿来喝杯酒-”吴天放坐进卡座,开始点: “羊肉串30个,牛鞭10个,河虾5个,中翅两个,韭菜两串…” “够了、够了,吴所-你一个人足够了!不够吃-再点?”老板连忙道: 他知道眼前这个老主顾有钱—开“宝马”的;但可吃不可糟蹋,“浪费”要不得! “你一起吃,吃不完-我‘打包’!”天放掏出打火机,点烟。 “那好,你稍等?我按你的口味儿‘烤’-”老板说完,掉头往后面厨房去… “生意好-不是偶然的。”吴天放想罢,拧开酒瓶盖,倒出一满杯“宁夏红”,先喝下一大口! 随后,他对着烧烤炉底弹一下烟灰,忆起一件关于“柳光兰”的往事,恐怕连曾玲玲都不知道—— 2010年3月份的一天下午,还在大要案探组的吴天放接到一条出警指令: 箭山街道白马浴场内发生一起盗窃案。一个叫“王道汉”的生意人,被盗一只手包,包内有现金约1800元,还有身份证、银行卡、欠条、账单等。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小案子”,应该归农村探组管辖的。可程大派任务讲得很清楚—农村探组“没人”了,受害人是来桐溪做风景石生意的苏西人,必须引起足够重视! 既然是“领导指派”,天放二话没说,立即和技术探组阙昊天,驾车赶赴现场… 白马浴场距离箭山主街道还有半里路,是一座依路靠山而建的四层楼房。浴场前围有一处院子,院门临近“桐溪—箭山”的柏油公路,对侧是往八卦洞风景区的支路。 吴天放、阙昊天开车进入院门,看见箭山所徐晋所长正站在浴场楼前,男男女女-一群人呈半圆形围着他,七嘴八舌在讲什么? 徐所看见刑侦大队警车,便向院内宽敞处一指,示意“停车位”;接着走过来。 “徐大所长,这种‘小案子’,还要劳烦你亲自出马呀?”阙昊天走出副驾驶室,笑着招呼。 “老弟,你这技术专家,不也亲自莅临了-”徐晋掏出硬中华,开始发烟道: “‘天放’一起来了,好-好!案子有‘希望’了。我给程大报告—他讲:农村探组忙,不一定有侦查员来?现在来两个‘狠的’-感谢、感谢!” “徐所,你是‘资深’侦探,我们听你吩咐-”吴天放绕过车头,走到徐所近前道。 “天放老弟说笑了。我未干过一天刑警,哪称得上-资深?我们一起干,案子有些‘蹊跷’…”徐所说着,扭头望一下人群,低声道: “嫌疑人可能就在这些人当中?” “哦-受害人呢?谈过话-没有?”天放问: 派出所很忙,有些所里警员出警,只要遇到刑事案件,连“报警材料”都不做,就是拿张纸,记下-时间、地点、损失、被害人姓名、联系电话等。一切等刑侦大队来人再动… “被偷的叫‘王道汉’,正在所里‘做材料’。我打电话通知他来现场-”徐晋掏出手机? “要的!我勘查现场—也要先问问他…”阙一把说完,快步到后备厢-拿器材。 围在楼前凑热闹的那帮人,在一个老板模样男人催促下,三三两两慢慢散去… 第一O八章 疑似内盗 阙昊天背着相机包,拎着勘查箱,走向浴场一楼大厅。徐晋和吴天放紧随其后。 他扫视一遍,问道: “徐所,监控是好的呗?” “是好的,不过‘没开’—何总为了省电。要是有监控,就简单多了…”徐晋望一眼站在吧台旁的瘦男人道。 “都怪我,我让关的。唉-生意太淡,能省就省了…哪想到出这么一档事?真给各位领导‘添麻烦’了。”何老板说着,开始发“电线杆子”。 “你少抽两包烟,都省在里面!-我要干活,不抽。”阙一把拒绝后,放下箱、包,仔细查看墙上的“浴场结构图”? “何总,你请了多少人?”天放问,拿出笔记本。 “总共11个人,加上我和我老婆。男女浴区各1个;吧台3个;楼上二三两层,每层两个服务员,四楼是宿舍;两个烧锅炉师傅。生意不多,人-扯着用,勉勉强强‘两班倒’。”何老板算道: “昨晚上夜班的,只有6个人。浴区两个,吧台1个;两个服务员,1个师傅。” “客人什么时候发现被盗的?住在哪个房间?”阙一把问。 “今天早上5点多钟。他住在208,是个‘熟客’。”何老板道: “我店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徐所知道?” “何总中午才报警,他自己先在‘内部’排查了一上午。”徐晋道: 他一到现场就埋怨老板“报警-迟缓”… “我真不好意思给各位领导-添麻烦。本来打算认点儿损失—抹平算啦,客人非要‘报案’?”何老板沮丧道。 “钱是小事,关键我的证件、卡,还有欠条,找不到-麻烦太大!”一个外地口音在门口响起。 “这是受害人-王道汉,做风景石生意的‘大老板’。”徐所介绍: “这是刑侦大队的阙探长、吴探长,专门为你的事-赶来的!” “真是感谢,请你们一定要帮忙查出来…我给你们送锦旗、请各位领导吃饭!”王道汉急切道。 吴天放审视着眼前的“老板”— 看衣着、气质,充其量就是个小生意人,没有那股财大气粗的豪劲儿? 人不可貌相-有那种刻意保持“低调”的。一块风景石往往都要五、六位数的本钱… “吃饭—就免了。锦旗-等案子破掉再讲?”阙昊天直视眼窝深陷的王道汉道: “你带我到房间-看看?” “阙探长,‘现场’交给你了。我找何老板谈谈?”吴天放道。 “……”阙一把右手“OK”示意,便拿上器材—往楼梯走… 208房间门锁完好,窗户没有攀爬痕迹。地面到处是杂乱的鞋印。据王道汉讲,很多人进来-帮忙找过包;手包放在床内侧—不翼而飞。 阙昊天勘查这类“小现场”,是驾轻就熟的。不到1小时,他收拾好家伙什,下楼来寻吴天放他们? “怎么样?现场有‘东西’呗?”徐所充满期待问。 阙一把明白: 徐晋所问的“东西”,是指有价值的痕迹物证,比如:手印、足迹等等。 他摇摇头,双手一摊道: “一群人帮倒忙—地面踩地‘一它糟’;手印是王道汉自己的,没什么价值。” “那…我听王道汉讲,他打完麻将,回到房间-想把赢的现金,放进手包里?发现‘包没有了’;房间里的一应陈设,和他夜里8点钟去打牌时—一模一样,他没觉得‘有翻动’。这说明作案人进门-拿到手包,就离开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徐晋稍作停顿,继续分析: “门锁是好的。钥匙只有他和服务员-有。我问过当班的女服务员,她讲—大概十点左右,她到四楼宿舍拿厚外套,离开了有十几分钟。我怀疑:案子就在这个时间空当发生的。作案人从吧台拿到钥匙,开门-行窃,后将钥匙串放回吧台,逃离现场。十几分钟—足够!但什么人能做到这么‘准’呢?你说-怪不怪?” “徐所-讲怪也不怪!‘内盗’呗—”阙一把咧嘴一笑道: “我站在房间门口试过,按照王道汉指的放包位置,人一进门,扶着床-就能够到包,根本不需要到里面翻动。 问题在‘门’?王是锁门离开的,回来-是开门进入的;他的那把钥匙始终没离身;门上没有撬压痕迹—最大的可能: 就像你刚才分析的,作案人是用‘钥匙’开的门,而且是吧台钥匙串上的那把! 当然,技术性开锁-也有可能?这需要拆解锁芯-检验,才能进一步确定,可以放到后一步? 我觉得,假定是-拿吧台钥匙开门‘作案’,最有作案条件的就是—当班服务员?或者服务员参与作案?其他人单独很难办到…” “她对我‘撒谎’-”徐所气恼道: 那个女服务员一副老实巴交、冷静无辜的样子,“欺骗”了他。他此前根本没往阙一把所推断的方面想? “是不是‘内盗’,还不一定?我觉得当务之急,要弄清几件事情: 一是208房间钥匙-到底有几把?二是昨夜有哪些人在8点钟后-到过二楼,或者住在楼上房间?三是案发后,哪些人离开了…”阙昊天慎重道。 “我来告诉你们—”吴天放走近两人,接话茬: “钥匙就‘两把’,一把-王道汉拿着,一把挂在吧台钥匙串上。我问过何老板,昨夜就是王一个人住宿,其他客人洗完澡—都走了。老板娘闲着没事,就喊王道汉和二、三楼两个服务员,陪她‘打麻将’。 当时吧台还有一个女服务员在值班。阙一把,你怎么都想不到‘她是谁’?” “你少卖关子,难道-我认识?”阙昊天白了天放一眼! “我也没想到,她居然是那年死了屠夫老公的‘柳光兰’!”吴天放怕阙探长想不起来,补充道: “06年情人节第二天,北伏镇妙岭村,一个叫‘袁明军’的屠夫自杀了…我俩都出警的。” “怎-怎么可能?她会跑到‘箭山’来打工?”阙一把露出“颇不相信”的惊讶表情? 第一O九章 意寻赃物 徐晋不明就里,问道: “这么说,她以前和我们打过交道,还是个‘寡妇’?” “嗯,她的人生经历很凄惨:年少丧父、年轻母逝,刚过而立之年-丈夫自杀了。”吴天放感叹道: “唉—世界上就有这么倒霉的女人…” “我怕她的‘霉运’-还没到头?”阙一把目露寒光道: “这次不出意外,她将会有-牢狱之灾!” “怎么讲?现场有什么发现吗?”天放看着阙昊天胸有成竹的样子: 难道柳光兰是“贼”? “我刚才和徐所正在分析,认为‘内盗’的可能性大。你问过昨夜打麻将的4个人吗?中途有没有人离场?”阙探长问: 他立足现场,开始启动侦探思维。 “没有啊。包厢里有卫生间,他们上厕所—都不用出门,一直到散场。”天放肯定道: “我是分开问的。他们中间的说法-可以互相印证。这意味着:能排除老板娘和楼上两个服务员‘作案’!” “我问过何老板—昨夜8点钟后,整个浴场只有9个人。何老板在外应酬,九点钟回到店里,看见柳光兰一个人在吧台,问‘其他人在哪里?’柳回答-在打牌。他去看桌,到10点钟—酒劲儿上来,便到四楼睡觉。 负责打理男女澡池的服务员,到了12点就回四楼了。中间没到过吧台-柳光兰说的。 四个人在打麻将,还剩下一个锅炉师傅,直到天亮才交班—也没到过吧台。 假定是‘内盗’,打牌的3个人没有作案时间,可以大胆排除!其他5个人:何老板、柳光兰、两个澡池服务员,还有烧锅炉的,都有嫌疑?”徐晋皱着眉头道: “问题是-现场‘没有’能认定嫌疑人的痕迹物证。如果有指纹、鞋印,可以直接认定或缩小范围…” “现场没有‘抓手’,不代表-破不了案。”阙一把沉下脸道: “我觉得—5个对象的嫌疑大小不一样。柳光兰最为可疑:她掌管‘钥匙串’,在老板娘喊王道汉等人-打牌后,随时有机会去208作案?我感觉她讲的‘拿外套’空当,很可能是她‘下手’的时间段? 其他4个人要想作案,首先要经过‘吧台’这一关,几乎不可能卡住-柳离开的那十几分钟。除非他们当中有人和柳光兰—联手?” “嗯-阙一把讲的有道理。俗话说‘捉奸捉双、捉贼捉赃’,现在关键是—王道汉的手包在哪里?如果能找到‘手包’,即使钱没了,但有可能取到嫌疑人的‘手印’?有-手印,就好办了。 可浴场里里外外这么大的地方,藏个包-地方太多,从哪里找起呢?”天放犯难道。 “如果我作案,我肯定把包带走-扔掉,还等‘警察’来搜啊…”徐所不以为然道。 “所以我才讲,要搞清楚—哪些人离开了,或是较长时间离开过?但如果离开的人-带走手包,又抵死不承认,还是‘死局’,留下悬案一桩…”阙昊天想想-随即又道: “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办法,‘死马当做活马医’:我们就赌-手包还在浴场里,多花些时间找?找到,案子就破了;找不到,也给受害人留下‘尽心尽力’的好印象。毕竟不是每一起案子—都能破掉。” “我同意阙专家的提议。你讲怎么找?我从所里调人手-照办!”徐晋眉头舒展道: 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根据以往经验,现场没有证据,又排不死“时间”—讯问嫌疑对象,得到真相的几率太小! “既然打算‘搜’,我看-就从宿舍开始,首先就是柳光兰的?”吴天放两眼发亮道: “让何老板把人全部集中起来,防止我们动手后—节外生枝,有人临时‘转移’赃物-” 三个人商量妥贴,立即行动起来—— 首先找来焦急万分的何老板: 两部警车停在院子里,外人不知出了什么事?谁还敢来“洗澡”? “何老板,昨天夜里8点钟后,包括你在内-一共有9个人在店里过夜。从今早上5点多钟王道汉发现被盗后,你们有没有人—离开过?”吴天放问。 “没有,绝对没有。本来锅炉师傅要回家,被我留下来-还开了一个房间,让他睡觉。我上午一直‘在查’?主要担心—是我们店里人拿了包…”何老板看着徐晋道: “我们夫妻俩肯定‘没拿’,我敢-保证!两个陪打麻将的,也不可能—她们一直和王道汉在一起,没出过房间门。要是我们内部人拿的,还剩下4个人? 锅炉房-我找过了,没有。其他三个人的房间—我上午都仔仔细细看了,也没有。” “一人藏物,百人难寻。你是你的‘找法’,现在技术专家阙探长在,他还要把所有地方-再看一遍。你去将所有人喊到大厅,听阙探长安排?”徐所叮嘱道: “‘一个’不能少!” “好、好,现在除了柳光兰在宿舍睡觉-说‘身体不舒服’,其他人马上就能集合…”何老板道,转身离开。 三个人相互望望,不约而同想: “难道‘柳’真有问题?” 时间不长,一群人聚拢来—神情各异: 有焦灼的,有好奇的,有紧张的,有无所谓的… “阙探长,你讲-”徐所看向阙一把。 “嗯-是这样,大家都知道:昨天夜里王老板的手包丢了。我们是刑侦大队的,希望大家配合我们—把‘事情’搞清楚?嗯-”阙昊天清清嗓子道: “请老板娘先和我们上楼?其他人就在大厅里‘等’。” 一个站在何老板身旁的妖艳少妇,闻言—磕着高跟鞋向阙一把跟前来? “老板娘-麻烦你。吴探长-我们走?”阙昊天转身走向楼梯。 “不麻烦耶。都是我们给警官-添麻烦哟…”老板娘声音很妩媚。 上到二楼,阙探长问: “老板娘,柳光兰-哪里不舒服?” “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耶—说来就来啰!”老板娘犹豫一下道: “警官怀疑‘兰兰’?我觉着-不会的。她和王老板‘关系’好得很耶!” 吴天放看见老板娘脸上表情“很暧昧”,禁不住心里一动? 第一一O章 窃贼是她 “兰兰、兰兰?”老板娘敲门喊道: “你在呗?我和两位警官-要进来耶?” “不要紧。进来吧—门没反扣…”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老板娘伸手拧球形锁柄,打开门: 室内单人床上被窝里,坐着一个穿黑色针织衫的瘦女人,长发散乱,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你身子不舒服耶,加件衣服-别受凉‘感冒’啦?”老板娘关心道: 她快步走到床头,给女人披上一件春秋装;随后依着女人-坐到床沿上,望向两位警察? “柳光兰,你还认识我们呗?”吴天放走到离两个女人一米五左右—问。 “……”柳光兰先是摇头,后又点头喃喃道: “我丈夫‘走’的时候,你们去过我家?” “记性-还不错嘛…我们要检查一下你的房间?”阙探长冷冷道: 他边说,边四下观察简陋的宿舍— 大概40平米的面积,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只床头柜、两张方凳、一个简易衣柜等。能藏“手包”的地方-不多… “上午何老板‘搜’过了。还要看么事呢?”柳光兰移动上半身,靠紧老板娘道。 “兰兰,警官要查—就随他们耶。那个王老板一直在楼下嚷嚷,三不了、四不休的,说他包里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哟?-警官也拿他没办法耶。早查完,你还能接着休息哦。”老板娘搂着柳肩膀安慰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肯定‘没拿’,没事的。” “老板娘说的对!我们检查,是在给你洗脱嫌疑?同时,也是给报警人一个交代。如果不查,‘不作为’这顶帽子-我们戴不起!”天放盯着柳光兰—解释: 眼前的女人相较数年前,清瘦依旧。头发蓄成披肩发,皮肤白净一些,但眼窝深陷-呈暗紫色,显得睡眠不足、十分憔悴! 如果补充营养,梳妆打扮一番,她依然是一个光彩照人的少妇… 二十分钟过后,阙昊天示意天放: 检查结束,一无所获-撤! 三个人走出柳光兰宿舍,往楼梯来—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没看’?”阙一把猛然止步道。 “床上!”吴天放跟声道? “不会吧?-兰兰‘不会’拿包的。”老板娘受惊道: 她觉得—两位警察揪住柳光兰不放,似乎有些“没事找事”? 阙探长和天放没理会老板娘。两人对望片刻,转身再次朝柳的房间走: 以往侦探实践表明,彻底检查是必须的。被忽略的角落,常常是藏匿赃物所在! 阙昊天正准备敲门?门自内敞开,柳光兰穿着整齐站在室内,看见去而复返的警察,尖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阙一把径直走到床前,掀开枕头、被子-没有任何发现。他随即翻动垫被,还是没见到“目标物”? 吴天放弯下腰,偏头向床空瞅—突然大声道: “里头有个‘包’!” “怎么可能?自己刚刚明明仔细打光看过床底下,‘没有’包呀-”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掏出勘查手电,向天放手指的方向照: 一只黑色手包静静躺在床下杂物上—真是“见鬼”了? 阙探长随即按程序展开勘查。吴天放则直起腰,斜睨着“柳光兰”… “这、这是王老板的包耶,他每次来-都、都当‘命根子’攥着,我见过-”老板娘盯着阙昊天从床下拿出的手包,舌头打结道。 “老板娘,你先出去-到楼下等我们,发现包的事—要‘保密’、不要讲。顺便请‘徐所’来这里?”天放道: “赃物”在柳的床下发现,除非有人-栽赃?否则,她是绝对脱不掉干系的! 老板娘表情复杂地看一眼“兰兰”,慌忙往门外走… 柳光兰僵立在床尾侧,目光沉郁且黯然,竟没说出一句辩解的话? 阙探长捏着手包,待老板娘脚步声消失在过道里,才严肃沉声问: “柳光兰,我第一次看床空时,这只包-不在。现在‘出现’了,你怎么解释?” “包…是我拿的。要打要罚-随你们怎么处理。”柳光兰的回答像三九天的冰棱,寒冷且干脆;没有一点点害怕和悔意。 “你…”阙一把居然语塞: 他确实没想到-瘦女人会这么痛快地承认“盗包”的事实! “柳光兰,还有谁参与了盗窃王道汉手包?你必须如实讲清楚,争取宽大处理?”吴天放逼视那张-他曾深感“同情”的瘦削面孔道。 “就我‘一个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旁人。”柳光兰冷声应对: “我一开始把包藏在盖被里。等你们出门,我猜到-你们肯定会想到‘床上没搜’,一定会刷回头—再搜。就把包扔到床底下,想捱到天黑-再想办法?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转来了…” 此时,徐所长急匆匆走进来,扫一眼柳光兰,便盯着阙一把手里的包问: “手包-从哪里找到的?我可能看一下?” 阙探长伸脚指一下床空,望着柳光兰道: “她把包‘转移’到床底下,是‘天放’发现的。你戴上手套-看看‘东西’可都在?” “他的狗杂碎-肯定都在。我只拿包,又没动里面的东西。”柳光兰一脸不屑。 “你有么话?留到-去所里‘老老实实’讲。有的是时间—让你讲!什么态度…”徐晋不满道: 他对这个“说谎-骗他”的瘦女人,内心充斥着憎恶。即使现在-人赃俱获,也感觉不到些许欣喜;相反,他觉得自己在刑侦大队的同事面前,颜面大损! 凭着他过去积累的丰富侦探阅历,他首先就应该怀疑到-这个保管钥匙串的女人? 然而,他接到报警,一来到浴场时,何老板夫妻俩就向他悄悄“透露”— 昨夜值班的吧台女服务员柳光兰,是受害人王道汉的“情人”。谁都有可能作案,唯独她不会… 第一一一章 动机存疑 吴天放慢慢咀嚼着羊肉: 那股对薄情寡义男人的鄙视和厌恶感,随着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 箭山派出所办案区,在女警员阿静对柳光兰做完人身检查后,讯问开始—徐晋主审、天放记录。 问:“请说一下你的姓名、文化、家庭、职业等情况?” 答:“我叫柳光兰,女,35岁,初中文化,丈夫袁明军2006年死了。我现在和女儿袁姗姗两人生活,家住桐溪县北伏镇泉水村妙岭组。姗姗在箭山中学读九年级。我在白马浴场上班,平时住在浴场宿舍里。” 问:“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被带到派出所吗?” 答:“知道,为‘偷包’的事情。” 问:“你把整个盗窃经过详细、如实讲一下?” 答:“昨天晚上10点多钟,我在吧台值班,当时老板娘把二楼、三楼的服务员,还有住在208房间的‘王道汉’,都喊去打麻将了。 我就拿着吧台的钥匙串-上面有各个房间的门钥匙,走到208房间,打开门,爬到床上,从床里面拿到王道汉的手包。然后锁好门,回到四楼自己宿舍,把包藏在被子里。 我心想:王道汉打完牌,回房间发现包‘不见了’,肯定会急得乱蹦?我就等着—看笑话!他一定会猜到-是我拿了,必定会找我要包?我就要他‘求我’,顺便把一些事情-当面讲清楚,要他‘认损失’?他答应了,我就把包原封不动还给他;他不答应,我就-不给,非要‘害他’一回! 我拿了一件呢子长大衣披在身上,回到吧台—等王道汉来找我? 我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下半夜两点,他们麻将还没散场?我瞌睡来了,便躺在吧台后面的折叠床上-睡了。 今天早上5点多钟,我迷迷糊糊地被老板娘喊醒。她问我‘昨晚上有没有人来住店’,我说‘没有啊’。 她又问我‘看没看见人进来,上过二楼’,我说‘只有何老板,没看到旁人’。 她很焦急道‘你肯定睡着了。王总-王道汉的手包不见了’,我佯装不信道‘他不是包不离身嘛?怎么可能丢?’。 这时,我隐约听见王道汉和何老板在二楼说什么,听声音-很着急,我心里一阵窃喜: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 老板娘见问不出什么,自言自语道‘正是见鬼了,急死人的’,然后就向二楼去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在吧台睡不住了,便直接回到四楼自己宿舍。我躺在床上,抱着手包,等王道汉来—敲门找我? 快8点钟时,老板娘来喊我-到一楼大厅开会。 我一下反应过来:姓王的没来,还要‘开会’?必定是老板想从‘内部’查—谁拿了包。如果没有人承认,一定会到处搜? 我便把包贴身藏好,外面罩上宽松的呢子大衣-作掩护,来到大厅。果不其然,何老板气急败坏、又哄又吓,命令大家— 谁拿了王总的手包,只要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完好无损退还东西,就既往不咎;否则一旦搜出来,就交给派出所处理!偷东西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 我当时很害怕,就想把包-交出来?当着那么多人面—肯定不行,那多难为情呀?可我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便准备散会后-偷偷交给老板娘,说几句好话,估计就完事了。 但看到王道汉和那个小狐狸精挨在一起,连正眼都不瞧我,我一来气,就改变了主意: 让你们搜,你们总不敢‘搜身’吧?等搜过以后,我再把包放回208,让你姓王的-难堪! 哪知道何老板气鼓鼓地把‘监控’打开后,才和老板娘一道,带着王道汉,一间一间搜查房间,连吧台、浴区、锅炉房、宿舍都不放过。我根本没有机会‘还包’。 我中间想溜出浴场,随便将包扔个地方,又怕被人捡去—真把东西弄丢了。 后来,王道汉坚持—要报警…所长就来了。所长找我问完话,我以为-瞒过去了,便告诉老板娘说-身子不舒服,躲回宿舍,把包又藏回被窝里。想等所长你走后,再跟老板娘说明? 再后来…你们就‘都’知道了。” 问:“柳光兰,王道汉手包里装有哪些东西?” 答:“我不晓得。我拿了包后,一直未拉开看。-哦,大概就是‘钱、身份证、银行卡、欠条’那些东西?” 问:“你既然没打开看?你怎么会知道-有这些物品?” 答:“我、我当然晓得!那个包—本来一直‘是我’保管的…” 问:“你保管?王道汉的手包-为什么由你保管?” 答:“……” 徐所长看见柳光兰难以启齿的样子,便掏出电线杆子,递一支给吴天放,自己点起烟,审视着瘦女人: “盗窃”的时间、地点、经过、损失物品,都一一问清楚了。还剩下关键一点—动机? 一次完美的审讯,必须问出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这对判定作案人的“主观故意”非常重要,也是未来采取刑罚处罚的重要依据之一。 从柳目前交代的内容看,她的作案动机并不是-窃取钱财,甚至不想造成王道汗真正意义上的财物损失;倒像是—泄私愤? 第一一二章 首次见面 徐晋曾仔细检看过手包里的东西: 王的身份证、银行卡、欠条、账单都在,一千八百元现金未少一分一毫。 “难道柳光兰因为来不及处理赃物,被人赃并获,想逃脱罪责,再次说谎?她看上去很自然,不像是在‘编故事’。且听她自己如何解释-为什么要偷包?如果解释合情合理,能得到证实,这起典型的盗窃案件,必须慎重处置…”徐所想到这里,按熄烟头道: “柳光兰,你讲-要和王道汉当面讲清楚一些事情,要他‘认损失’。到底是什么事情?认什么损失?” “所长,既然姓王的报警-抓我,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也没有必要替他隐瞒,就把他干的‘丑事’说出来,请你们领导评评理?从哪儿说起呢?”柳光兰捋一下长发,思考片刻道: “唉—就从我和王道汉第一次见面讲吧……” 09年8月,在远房表姐张明莉帮助下,柳光兰悄悄将女儿袁姗姗转到箭山中学-读九年级,她自己则到白马浴场当吧台服务员。一切安排妥当,她给金洪磊打电话: “她表叔,姗姗上学的事情已经搞好了,我也找到一份工作,一千八一个月、包吃住,还蛮好的。” “姗姗妈,你们具体在哪里?给我讲个‘地址’?我好给你们送东西。”金矮子焦急问。 “不要的,这里什么都不缺。我不会告诉你-地址,你也不要找。你是好人,一旦晓得‘地址’,你肯定连夜都会来。那个宁光头贼精,靠不住在家附近-盯着你?你一来,他就跟来了。我出一肚子劲,才把姗姗‘转学’弄好。我不想他妨害我们母女俩!”柳光兰道。 “那、那-依你。你记得隔一阵子回家‘拿钱’?老话讲,在家时时好,出门处处难。在外面么事都要买,你那点工资不经用?”金矮子担心道。 “不要紧。我都想好了:不上班-就绣花。挣的钱保姗姗上学,加两个人的生活开支—应该够。你自己挣的血汗钱,你都存着,有合巧的女人,你就娶一个。家里房子宽敞,够住。我同意…”柳光兰说着,眼圈红起来: 自丈夫袁明军去世后,金洪磊老表就主动搬到“病房”住,从未提出和她-过真正的夫妻生活。他起早摸黑挣钱养家,没抱怨过一句! “我一个人-习惯了。只是你和姗姗不在家里,到处冷冷清清的…我答应过老表:一定要照顾你们一辈子!大男人-说话要算数。”金矮子在电话那头坚决道。 “我不和你说了。有客人-”柳光兰挂掉电话,看向走近吧台的一个青年男子: 个子有一米七多,不胖不瘦,头发中分、长尖脸,戴着墨镜,蓄有小胡子。上身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衫,下穿一条烟灰色薄牛仔裤,脚上是棕色皮凉鞋。右胳膊夹着一个黑色皮包,左手拖着一只银灰色拉杆箱。 “美女,住一夜多少钱?”男人操着外地口音,微笑着问。 “洗浴20元;住宿50一晚,免浴资。”柳光兰按标准回答: 这是她正式独自当班的第一票生意! “给我开一间,要‘带8的’。最好安静一点的?”男人将皮包放在吧台上,提出要求。 “258房间。请把身份证给我-登记?”柳光兰边说边拿出门钥匙。 “爱(2)吾(5)吧(8),美女?会办活儿!”男人讪笑道,拉开手包-掏出身份证,递到柳光兰手上。 “……”柳光兰低头登记证件: 王道汉,男,1971年8月21日生,苏西省天目市周渚人,身份证号码******197108210011。 他快40岁了,真看不出来耶! 登记完毕,柳光兰将身份证和钥匙一并放在吧台上,随后拎起开水瓶道: “二楼的服务员还没上班,我去给您泡茶。金龙山绿茶-5块钱一杯?” “OK-有劳美女!就来1杯‘金龙山’,谁让是‘美女’推荐的呢?美女-贵姓啦?”王道汉问。 男人左一声“美女”、右一声“美女”,竟叫得柳光兰有些不好意思。她随口敷衍道: “您有什么需要?喊‘服务员’就行了。” “好、好—但服务员很多,我想叫你-总不能喊‘一楼吧台苗条美女服务员’吧?”王道汉嬉笑道,取下墨镜,挂在T恤领口。 “我姓‘柳’…”柳光兰低声道: 她被男人热辣辣的目光,刺得脸发红、心跳加速,赶紧快步往二楼走! “柳美女-稍等,我还有问题:如果多住几天,能打折吗?”王道汉拎起拉杆箱,在瘦女人身后大声搭讪。 “那—要问‘老板娘’!”柳光兰感觉如芒在背,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感觉,从心头荡漾开来… 果然,王道汉在浴场一住三日,每天早上清丝丝出去,傍晚灰蓬蓬回来?路过吧台,总不忘招呼一声—“柳美女”! 柳光兰待理不理地“哼”一下,作为回应。 第4天早上,王道汉来吧台退房: “这次能收获一块‘宝贝’,最主要的原因是-有缘结识了‘柳美女’。来—一点小费!不可以拒收哦-” “……”柳光兰看男人递过来的一张百元大钞,一时不知所措? “不收-我下次就不住这里了。”男人似乎有些不高兴。 “兰兰,客人的心意‘要领’!”恰巧老板娘看到这一幕,打圆场道: “这不算违反店里的规矩。快接下-谢谢‘老板’?” 柳光兰红着脸,像蚊子嗡道: “谢谢-” 她终究没伸手—毕竟不是劳动所得!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欢迎下次光临—”老板娘忙不迭代答: 他家老何已经打听出,此人是来箭山做“风景石”生意的,相当有钱!这种有含金量的客人,拉都-难拉来?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凭她的开店经验—无事给小费,肯定有“情戏”。 柳光兰长得不丑、身材不赖,就是性格木讷、不解风情。要是换做她,这个男人就是-手里的风筝,而且是“一扯落金”的那种! 王道汉轻轻放下钞票,戴上墨镜,拿着手包、拉杆箱,说一声“拜拜”,便潇洒地往大厅门走— 老板娘向兰兰挤挤眼,轻声催促: “还不快去-送一下?” “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送他…”柳光兰嘴里这么说: 她的目光在男人背影和钞票间,来回游走—— 100块!就这么“说送人-就送人”?她得绣多少针—才能挣到啊? 第一一三章 中秋之夜 王道汉走后,老板娘抓起吧台上的钞票,塞到柳光兰手里,语重心长地开导: “兰兰,人家老板心甘情愿给的‘小费’,你就拿着。我们店里规定:不准向客人讨要小费。是怕招客人厌烦,影响店里的声誉和生意。 我听张主任讲,你一个人挣钱供姑娘上学-不容易。箭山是桐溪县的‘小香港’,什么东西都贵!你光靠店里的一点儿工资,恐怕很难维系? 你是过来人,应该懂得男人—那点儿小心思?据我观察:这个帅帅的王总,对你‘有意思’…嘿嘿! 他可是大老板,有的是钱!如果你能拴住他,还愁-没钱花?” “老板娘,瞧你说的。像我这种快成‘豆腐渣’的女人,哪个男人看得上-除非眼睛瞎了?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柳光兰糟践自己,明确表态道: “对于王老板,你放心:只要他再来,我一定把‘服务’做好!让他有、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不让生意溜掉…” “兰兰做服务-有天赋,我信你。回头挑几件没拆封的秋装给你,再带你做个发型?你就是店里的‘王牌’!”老板娘轻抚兰兰头发道: 她决定将这个瘦高的“美人坯”妆扮出来,用于招徕那部分色迷迷的中年男顾客。色-情服务是不允许的,但服务员漂亮,绝对是店里的一张名片… 一晃到了中秋节,是星期三。箭山中学九年级学生-不放假。柳光兰心里十分高兴: 法定节假日“不放假”,证明学校负责任、抓得紧,对姗姗提高学习成绩有好处! 表姐上午打电话来,让她晚上去家里过节,她婉言谢绝: 为姗姗转学一事,已经很麻烦表姐,不能得寸进尺-过于叨扰!等到过年手头宽裕些,一定要去拜年致谢? 再说,老板娘打过招呼,歇业一天—邀她晚上一起去云凤饭店吃饭… 当夜,席间均是美味佳肴,柳光兰算是开了眼界!忌于入席的都是老板娘的直系亲属,就她一个“外人”?她匆匆忙忙吃下两碗饭,未等鸭子面上桌,便推说-吃饱喝足,离席往店里去。 柳光兰一边走,一边想: “这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得花掉多少钱啊?就是明军活着的时候,家里‘团年’-也没像这样铺张过!” 一想到丈夫,她的眼泪忍不住淌下来— 明军过世都已“三年满”,不知道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如果不是为了女儿,自己就-随他去… 柳光兰远远看见浴场院门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脚边立着一只行李箱? 走近细瞧—是“王道汉”! “兰兰、兰兰,总算等到你回来了—”男人很兴奋,盯着穿碎花连衣裙的女人-上下打量,哧哧笑道: “柳、柳美人,就一个字-漂—漂亮!” “漂亮,是两个字-好呗?王总,你喝酒啦?”柳光兰避开扑面而来的酒气,拿钥匙开门? “不多、不多-8两…”王道汉说着,竟伸手搂住女人的腰! 柳光兰吓得急剧扭动—挣脱,冲进院子-反抵院门道: “王总,你放‘尊重’些,你这样毛手毛脚的?我、我不放你进来-” 男人摇晃两步,扶着墙柱“哇—”吐出一大滩… 柳光兰一下慌了神儿,赶忙拉开门栅,跑到王道汉身后,轻轻拍着男人后背,喃喃道: “吐吧-吐干净就舒服了-” “不、不好意思…”男人嗫嚅着,蹲下身。 “进去吧,外面凉!”女人弯腰双手伸至王道汉腋下,欲搀他起身? “我-我歇一会儿…”男人一屁股坐下,随后开始叫: “包、包,我的手包呢?” “包?-在箱子上面。”柳光兰拿过手包,递到男人面前? 王道汉一把抓住手包,喘着气道: “包-包在就好…” 柳光兰看着地上的男人,不由生出一股怜悯之心: 看起来很有钱,中秋节竟然醉坐在澡堂子门口,孤零零-没人照顾;如果不是自己碰巧回来遇见,还不知道会弄成什么鬼样子?真可怜… 她便拎起拉杆箱,提提王道汉的上衣道: “王总,我们进去—还是住‘258’呗?” “好、好-就、就爱吾吧。”男人单手撑地,试图站起来? 结果身子一斜,歪倒在地: 一只皮鞋和裤脚蹭在呕吐物上! 柳光兰感觉一阵恶心,赶忙伸手抓住男人拿包的右手,使劲儿往上拽道: “起来,扶着我…” “哎唷-有美人搀,好福气、好福气耶—”王道汉借力挣扎着,终于站起来,然后左手一把抓住女人纤细的右臂,半个身子伏在女人背上! “你这样-你这样:怎么走得了?”柳光兰左移半步道: “你这么沉,我可‘背不动’-” “那、那-我背美人,好不好、好不好嘛?”王道汉语无伦次,往前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柳光兰手疾眼快,一把揪住男人的上臂,随口应道: “你先进去-躺下,等你酒醒了‘再背’…” “嗯—说话算话!我清醒得很,你讲、讲‘背的’-”王道汉站住不走。 “活老子,等天亮、天亮出太阳-就背,好呗?”柳光兰又气又急,松开男人-快步往大厅门口走去! “我的箱子,箱子、箱子-我的?”王道汉摇摇晃晃,攥着手包追前面细细的背影… 柳光兰将行李放进258房间,“咚咚咚”跑下楼梯: 男人趴在大厅长沙发上,一动不动? 她上前推推男人后背,喊道: “王总、王总-你醒醒,快醒醒耶?” “别、别烦我,我—我-…呼-呼-”王道汉竟自打起鼾来! 柳光兰看看男人,再瞅瞅楼梯,心道: “背他到房间-没有可能。只有抱床被子来…” 第一一四章 郎情妇意 “兰兰,这是谁呀?怎么睡在大厅里?”老板娘搀着何老板走近吧台问: 她脸涨得通红,大红嘴唇吐出酒气。 “是上次那个‘王老板’,酒-喝高了…”柳光兰微微皱眉道。 “哦,随他去。你帮我一把—我这老几也‘高’了!”老板娘喘着气道: “像堆-乱泥-” 柳光兰绕出吧台,架着何总左胳膊,一边使劲往四楼挪,一边想: “酒-真不是好东西,害死人的。如果醉倒—没人管,‘死掉’确有可能…” 半个小时过去,两个女人终于将醉酒的男人弄到房间床上。 “兰-兰兰,谢谢、谢谢你—唉!”老板娘抹一把脸上的汗珠道: “你晚上在吧台睡,放警觉些?王总如果有什么动静-及时看看,千万千万不能‘出意外’?他是店里的上帝、财神爷!照顾到位了,有你的好处!” 柳光兰看着女人的“大花脸”,心里好笑-不敢表露: 打死我—都不化妆,一出汗、一抹,真正难看! 她用劲点点头,转身往吧台去… 善良的柳光兰一夜没睡安稳— 每隔两小时,她都起身轻轻走到沙发旁,听听王道汉的鼾声,仿佛又回到了照顾车祸后的明军-那种倍受煎熬的夜晚! 天亮之后,柳光兰将258房间钥匙放在王道汉手背上,回到宿舍休息… “咚-咚咚”的敲门声将柳光兰从睡梦中惊醒— “谁、谁呀?” “是我-小汉!兰兰,我要谢谢你—”门外传来王道汉的声音。 “不用谢的。那是我的‘本分’。”柳光兰慵懒答应着,瞄了一眼闹钟-“10:17”! “我给你带了一盒月饼,本来昨天给你的,我、我喝多了-”男人的声音有些难为情: “你开门,让我进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夜里吃‘正好’!” “我不要,我有。你留着-自己吃。你走吧。”柳光兰未动身子: 她确实有。昨天上午抽空到箭山街道买了两只月饼,打算等姗姗周末回来—一起吃… “你有-是‘你的’,这是我专门从老家给你带的‘好利来’!求你开开门?”王道汉有些急道。 女人犹豫一下道: “我还没起床…这样吧,我把门开一条缝儿-你递进来,但人不许进来—你‘保证’?” “我听兰兰的-我发誓!快点哟—”男人兴奋道。 柳光兰穿着吊带睡裙-老板娘给的,拧开门锁保险,将房门打开十公分左右一条缝,左胳膊顶在门后—防止男人闯进来? 王道汉还算老实,塞进月饼盒,低声道: “兰兰,今晚我请你‘吃大餐’!” 柳光兰接住礼盒装的月饼,赶紧关门、反扣,催促道: “你快走,旁人看见-会嚼舌头的。” “美女还没答应和我一道吃晚饭呢?”男人讪讪道。 “好意-我心领了,月饼-我也收了。你走吧,我是不会去的。再讲:食堂有晚饭,不能‘乱花钱’的。”女人将月饼抱在胸前,靠在门后,一口回绝! “那…好吧,我这次要住一个星期,还有时间-等你‘答应’我…”王道汉有些失望— 隔着门都能“看到”他的一脸沮丧。 柳光兰听见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长舒一口气,回到床上思忖: “拒绝一个有钱人的‘约会’,对不对呢?如果没有外人,其实-去去也无妨吧?他愿意花钱,又不是自己强求的,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不比妙岭村上,要时刻忌讳—自己是个寡妇!害怕唾沫星子把自己淹死!” 一想到“妙岭”,她的心禁不住“砰砰”狂跳起来: 家里金洪磊三年多,没日没夜干苦力活,挣钱养活她和姗姗;至今还踮着脚盼她、等她回去。尽管矮子从来没提出和她“同房”,但矮子喜欢说梦话,不止一次在梦中啰啰嗦嗦—兰兰-我想要兰兰… 柳光兰突然站起来,一顿猛揉业已长长的头发,然后又拿手慢慢梳顺。她从床头柜里翻出那面小镜子,仔细端详着镜中的面孔—— 脸-瘦是瘦的,皮肤似乎比刚来浴场—还白净些;眼角有少须鱼尾纹;抬头纹?是绝对没有的! 她摸摸脸颊、下巴,再龇牙咧嘴一番,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从今天起,让自己精神起来,逐步恢复年轻时的模样!不管以后和谁过?只要自己中意那个男人,他对姗姗“好”-就行… 接下来3天,王道汉照常早出晚归,每次从吧台经过,都和柳光兰搭讪几句,无非是夸赞她的气质和美貌。柳光兰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内心却感觉—很受用! 老板娘看在眼里,心里像明镜一般: 王总对兰兰“有意思”。看兰兰突然注重穿着打扮,应该对王总-动了心。俗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嘛! 她决定从中撮合,先不管男人,说服女人再看? “兰兰,你觉得王总这个人-怎么样?”老板娘盯着柳光兰眼睛问。 “什么-怎么样?”女人低下头,躲过射来的探询眼神。 “王总—要相貌有相貌,要钱有钱!我觉得‘很少有’!”老板娘老气横秋道: “据我观察,他对你-有想法。你反正是‘单身’,和他好—于情于理都说得通。他那么有钱,嘴角漏一点儿,也比你没日没夜‘绣花’强。-机会难得耶!” “老板娘,你可别乱点鸳鸯谱-”柳光兰脸涨红道: “像王总这样条件好的男人,会、会没成家?再讲,我靠劳动吃饭,也不靠‘男人’活命…” “成家不成家,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这个世道,有钱的男人,哪个在外面没有‘情人’?”老板娘突然改口道: “当然,我家老何除外!那是我看得紧,不然啦-哼哼,还不是一样的货色!” “情人?就是农村讲的‘相好’吧—我看电视上有。男男女女偷偷在一起睡觉,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算什么呢?那-能管几天啦?”柳光兰说出自己的看法: 她对王道汉是有“好感”,但内心害怕,害怕男人睡过她以后,像那句粗话说的—拔*不认账? “我们都是成年人,我知道-你怕他‘得手’后,三天新鲜一过,就把你甩了。我看王总不是这样的人。我先来试试他?你莫急!”老板娘高深莫测笑道。 “我急什么哟…”柳光兰眼神发亮,心道: “有个‘媒人’,把稳些。” 第一一五章 邀约牌局 这一日清晨,飘起秋雨。 柳光兰站在宿舍窗前,看着窗外如烟似雾的雨气,默默算到: “王道汉来了一个星期,今天是第8天—该走了吧?这几天没见他提起‘吃大餐’的事儿,估计当时是心血来潮、哄自己开心罢了。 老板娘说-试试男人,也没有后话?看来不过是顺口一说而已,倒是自己当真了…” “兰兰、兰兰,开开门-”老板娘敲门在喊? “怎么啦?老板娘—出什么事了?”柳光兰回应着,疾步-开门。 “没有事情。我跟你讲:今天下雨,王总没出门;我们喊他‘打麻将’!牌品如人品,我保证-一场麻将下来,王总为人怎么样?我肯定摸得清清楚楚。相信我的眼光,我总不会让你‘吃亏’的!”老板娘一副爱护人的神情。 “有那么神啦?”柳光兰似乎不相信,接着道: “我、我不会-打麻将…” “不会打—不会吧?桐溪小妇联不会打麻将,说出来-谁信啦?”这回轮到老板娘“不相信”,还参杂着少许失望。 “我真不会。有时候在小店里-买菜,看过人家打麻将,像码城墙一样:抓一张、打一张,一会儿有人喊‘糊了’,四个人把牌一推、付钱,然后再码—码了推、推了码,好麻烦哟!”柳光兰想想又道: “打麻将-是‘赌博’哎!” “输赢大的,是赌博;我们打‘五块钱一张子’的,是娱乐-打发时间。这下雨天—好无聊耶…”老板娘说着,望向窗外片刻,不死心道: “兰兰,‘打麻将’简单得很-一学就会!你连花-都会绣,肯定能学会?我让烧锅炉的‘老董’教你-” “你喊董师傅-打,不就行了。我、我绣花…”柳光兰推辞道: 她其实知道麻将怎么打。丈夫在出车祸前,农闲或正月间,有时也陪朋友、村邻“玩玩”-两块五一张子。她守在旁边看桌,有时候还“担塘泥”—帮人代打。但她从来没有独自参加牌局? 道理很简短,她觉得打麻将没什么意思,还伤感情-赢了,别人不开心;输了钱,自己心痛… “打牌是‘假’,我的兰兰,多和王总接触-才是真!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老板娘看着眼前这个“不开窍”的女人,无可奈何道。 “……”柳光兰摇摇头,看向自己的十字绣— “唉,我算服了你。明明可以找个‘好依靠’,非要自己-活受罪。”老板娘感叹着,走出房间… 柳光兰轻轻掩上房门,并没有很快动手-绣,而是坐在绣架前发怔: 老板娘说的话,无非两个意思—一是想通过打牌,撮合她和王道汉;二是老板娘自己想玩儿,要她-配门子。 她谎称“不会”,主要是-囊中羞涩。俗话说,人是英雄钱是胆。真正说得没错… “大美女,发什么呆?”一个男人声音骤然响起! “妈-耶—”柳光兰惊叫道: 她抬头看到的是王道汉那张长尖脸! “王总,吓我一大跳!你怎么进来的?你怎么不敲门?人吓人-能吓死人的,你晓得呗?”柳光兰拍着胸口,一连串埋怨。 “我走进来的,门-没关。”男人拎着手包,笑眯眯地盯着女人脸庞道。 “怎么可能?刚才老板娘走,我关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柳光兰避开男人的目光,没好气道: “扯谎也不打草稿…” “兰兰,好兰兰,别生气。我下次一定‘敲门’,不管-门关没关?”王道汉举手保证道: “我是来邀请美女‘娱乐’的。老板娘也在,还有老董-三差一?” “娱乐?打麻将就打麻将,还讲地这么文屁冲天的。刚刚老板娘来喊我,我没答应…”柳光兰说着,拿起绣花针。 “兰兰,听汉哥一句劝:你在这里上班,老板娘‘面子’不能抹。她喊你-打牌,那是看得起你!”男人正儿八经道: “现在招人,简单得很…不说这个了。” 王道汉瞧见女人脸色变红,赶忙解释道: “我没有教训人的意思,只是、只是为你着想?听老板娘讲-你不会打麻将,不要紧—输钱算我的。何老板还等着给你-当‘师傅’呢? 我们已经说好,谁赢钱-谁请客。你赢了,钱归你—我请客!大家就是在一起玩玩、交交朋友,钱是小事啦!” “我‘有钱’,你是我什么人啦?我哪敢拿你的钱-输?真是‘笑话’!”柳光兰放下针,冷冰冰道: “王总先请,我等会儿来-” 王道汉愣住了— 他没想到女人突然就痛快答允下来,并且冷漠表态: “不要”输他的钱… “你快走,老板、老板娘肯定等急死了-”柳光兰催道: “我换件外套就来!” “兰美人这件连衣裙,既衬身段,又抬皮肤—不用换的。”男人高兴起来,馋着脸打量道: “我俩一起走-”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啰嗦?女人就是事多,不能么事-都告诉你吧?你再不走,我‘不去’了。”柳光兰假装生气道: 听见男人叫她“兰美人”,她心里甜滋滋的。长这么大,无论是年少时遇到宁远富;还是成人后,嫁给袁明军?两个男人都从来没有这样昵称她。至于金矮子,那是绝对冒不出这般浪漫的词语! 王道汉闻言,又是一愣— 这个瘦女人-真难缠!自己好意奉承,她却翻脸比翻书还快-要变卦? 男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不顺从的女人,越能勾起他征服的欲望! 此前,他仅仅是“调笑”柳光兰-取乐;送月饼,是感谢她为他盖被子。那盒“好利来”月饼,本是为客户准备的—未来得及送… 从这一刻起,王道汉暗下决心:一定要俘获柳光兰的芳心,让她对自己服服帖帖的。 他从手包里,掏出一叠钱-1000元,放在床上道: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这是‘本儿’,你只管打牌,别的-不用管!你愿意陪我—我就满足了。” 王道汉说完,未等柳光兰站起来,疾步冲出房门! “王总-王总,这样不好、不好-”女人在他身后低声且急促喊着… 第一一六章 麻将玄机 在麻将机“呼呼啦啦”洗牌声中,牌局开始—— “王总,我们玩桐溪本地麻将-扳倒胡,你会呗?”老板娘这时候才想起来问王道汉: 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思放在“说媒”上。 “我会的,苏西麻将我也会。在桐溪这边—入乡随俗,我前两年都学会了。只是交了不少‘学费’-”王道汉边理牌,边微笑道。 “那好,头4把不算、不付钱。兰兰不会打,让我老公先教她?”老板娘瞅一眼柳光兰提议。 “你讲么样-就么样。下雨-混混时间…”王道汉无所谓: 他的本意不在赢钱,只想多有和兰美人接触的机会! “我听老板娘的。”配门子的卢婶面无表情道: 和不会打牌的凑一桌,简直是浪费手气? “你把条、饼、万放在一起,把‘字’放一起,数数看,是不是13张牌?”何老板教柳光兰: 他不屑玩这种“两块五一把”的小麻将,他玩的至少是-50的。对于他来讲,这样打麻将相当于干耗生命。 但老婆大人有令—当“师傅”,陪客人!他只得遵命,耐下性子从头教起… “我会一点点…”柳光兰将牌一张张理顺,码齐。 “二、三饼-佣子。”老板娘从牌头翻起一张麻将,放在牌垛上。 柳光兰将一张“二饼”移至一、三条中间— “对、对-你会打呀?”何老板点头道。 “会不会—你都只教‘四把’?后面,兰兰问-你再教?”老板娘斜睨一眼丈夫: 她很清楚自己男人的牌技如何。如果一味教下去,弄不好—她会输钱… 四把下来: 卢婶自摸一把,老板娘耍刁一把;在何老板指点下,柳光兰自摸、耍刁各一把。王道汉没“开胡”? “兰兰,如果算账的话,你自摸一把-赢七块五;耍刁—赢十五块,一共赢‘二十二块五’。输给卢婶两块五,输给我五块。你赢15块钱,王总输-15,你俩搞得好—单结!卢婶输‘五块’,我赢她的。”老板娘教柳光兰-算“输赢”? “你和卢婶也是‘单结’,对吧?”柳光兰问。 “两人不输不赢,另外两人一赢一输,才叫‘单结’!这四把是-对结。”何老板纠正道。 “就你聪明-”老板娘白了丈夫一眼道: “兰兰会打耶,下面—正式开始!” 在“对”、“碰”、“小摸”、“胡了”的嘈杂声中,夹杂着聊天—— “王总,你长这么帅,夫人一定很漂亮吧?”老板娘试探。 “她是‘漂亮’…不过-没了。”王道汉轻声答。 “没、没了?不好意思,我不该问-”老板娘致歉。 “没关系。已经过去3年多,她自己开车…遭遇‘车祸’,当场就-走了…”王道汉尖脸抽搐一下。 “那-你小孩呢?”老板娘关切道。 “我儿子在老家上高一,有我爸妈照顾。我哪有工夫管他?挣钱—都来不及!”王道汉恢复平静,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风景石生意-‘利润’还可以吧?”何老板好奇打听。 “那要看石头的品相?品相好的,几百斤的小石头都能卖出好价钱;品相差,十几吨的-也不值钱!具体讲究—形、色、质、纹等等…一两句话,讲不清楚。”王道汉如数家珍道。 “我们屋后山上-石头多的是。看起来怪模怪样的,挖走了不少,还有人晚上偷?箭山以前靠‘挖煤’;现在靠-卖石头;真不晓得后人—靠卖么事过日子?唉-”卢婶伸个懒腰,感叹道。 “这边山上的太湖石,是‘干石’,长在山上-不值钱,目前运到苏西市场上,还有人要。大姐如果有时间,等天晴—带我去山上看看,我帮你销-”王道汉眼前一亮道: 太湖石又叫假山石,形状、色泽具有“皱、漏、瘦、透”之美。箭山镇一带的干石,品相虽然比水石差些,也有上品—运气好,能碰到… “卖个石头,还这么讲究?王总-真有学问!”老板娘羡慕道。 “干什么‘不讲究’,打麻将—还讲究呢?兰兰摸1条-胡了,条子清一色!”何老板叫道。 老板娘看柳光兰推到的十四张牌—果然“清一色”! 她横一眼自己男人,边推牌进麻将机,边对兰兰道: “不会打-会抓。一开始学打牌,‘手气’就是好!” “都是何老板教的,我、我都没看转…”柳光兰脸红、口吃道。 “我的功劳—你要给我‘吃喜’?”何老板兴奋道: 他得意柳光兰-赢下“清一色”,没留意到老婆的脸色? “美女,谁都想教?下次-我教你!我不吃喜,赢了归你;输了‘归我’!”王道汉争风道: 刚才兰兰赢牌时,他看见老板娘脸上掠过一丝不满,说话语气也生硬了— 毕竟谁都不愿意输钱,而且还输给一个“生手”! 姓何的-伏在兰美人背后,差不多要挨上了;时不时看看牌、顺带扫描女人的胸口?他觉得—十分碍眼… “王总是大老板,老板娘是‘富婆’,兰兰有高手-看桌,就剩我这个不要命的老妈子‘该死’!现在我一个人输的-”卢婶将麻将牌重重一砸道— “牌”立即飞离牌桌,落在王道汉脚边! 王道汉吃了一惊,便慢慢弯腰—捡牌: 他被桌下兰美人的细白小腿吸引住,禁不住咽下口水… “我去烧中饭,老何,你来打-”老板娘站起身,大声命令男人: 她最讨厌别人—摔牌,何况还当着“上帝”的面儿?但卢婶是她喊来-配门子的,她不便当众发作,表达不满。 同时,她经过近3小时观察,发现而且确信—柳光兰早晨“撒谎”;柳不但会打牌,今天牌运也好。她不能再让丈夫继续教,害得自己-栽阴沟里… “说好-谁赢谁请客的。中午饭,我请大伙儿吃。老板娘别忙了。”柳光兰说着,从面前麻将桌抽屉里,掏出一叠钱来? “哼-没散场,输赢还不一定呢?越数-越薄!”卢婶寒着脸道。 “讲得对,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是钱’。兰兰别数,就依约定—谁赢谁请客?我去一下洗手间,老何-担塘泥…”老板娘说着,向室内卫生间去。 何老板搓着手道: “来来来,陪我-经济半小时!谁请客,还真不一定呢?” “今天高兴,不论谁赢,都由我请-”王道汉斩钉截铁道: “主要感谢八月十五晚上,兰美人‘背我’!” 卢婶、何老板,瞬间望过来,加上帅气男人的灼灼目光,柳光兰颇感觉招架不住…… 第一一七章 衔命续忆 “吴所,我敬你-”烧烤老板擎着一玻璃杯啤酒,“咕咚”一饮而尽! “啤的?不冰嘛?”吴天放两眼放光问。 “我还‘热’呢!”老板摸一下嘴道。 “来,吃两根,歇一下。”天放说着,递出两根羊肉串。 “谢谢!”老板大方接下,三口并做两口,咀嚼— 老实说,已经有好久未吃过店里的烧烤了: 每天供不应求。偶尔客人剩下的,他也不愿吃… “来一根-”吴天放又递上电线杆子? “我不抽,我拿给你抽-孬烟?”老板赶忙从吧台上,拿过一包“利群”。 “这个好-这个好!”天放接烟,拿起打火机点上,悠悠道: “如果-不忙,陪我搞1瓶?” “我酒量不中,刚才在楼上喝了三杯,有、有点多-嗝!”老板脸红道: “不然,不然一定奉陪!” “哦-你去忙…”天放也不勉强: 今晚虽然歇下来,明天应该闲不住?喝酒,适可而止,“过量”损伤大脑!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你快去忙,我接个电话-”吴天放挥手道: 老板双手作揖,后退离开。 “程大,有什么指示?”天放昂头问! “明天早点儿来-大队,我有事单独给你讲!是关于‘柳光兰’的。”程大道。 “好的,请领导放心,我7点准到。”天放听到“柳光兰”三个字,心里一沉: 难道命运多桀的瘦女人,真和宁远富失踪有牵连? “就这样,早点休息。”程大挂断。 吴天放快速站起,喊道: “老板-结账—” “一共118,给一百一。”老板看着点菜单道。 “好-幺幺零!”天放掏钱—谐音笑道: “感谢!走了。” “吴所-慢走,下次‘我请’-”老板送至门口道。 “……”吴天放晃晃手,走入寒夜中— 冷风灌入脖子,他打了个寒颤,清醒一些: 很晚了。估计老婆、儿子已经入睡,自己睡客房稳妥些… 天放漱洗完毕,蹑手蹑脚走进客房,打开空调—躺到冰冷的床上,一时无法睡着,禁不住又想起“柳光兰”糟糕的经历: 自从那天陪老板娘打麻将后,一发不可收拾。接下来的日子,柳光兰一休息,只要女儿姗姗不在,就“打牌”! 说也奇怪,她牌技一般,手气却好的吓人-场打场赢。一场麻将下来,少则几十元、多则一百多,终归她是赢家。尤其是王道汉在牌桌上,她赢下200、300—很常见! 麻将越玩越熟,她的十字绣架慢慢落上了灰… 王道汉依旧忙着风景石生意,到白马浴场留宿的时间日益频繁,有事没事总喜欢往兰美人房间跑— 好女怕难缠。男人终于得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浴场的人很快都知道: 王总和小柳好上了… 柳光兰一不小心,居然-怀孕!她思虑再三,决定告诉小汉—— 那一夜,在258房间床上,一番缠绵之后,她幽幽道: “汉-有个事情…” “嗯-”男人抚着美人的长发问: “你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事。” “你就知道-钱?”柳光兰侧身—没好气道。 “美人,我错了。你说、你说?”王道汉心里一震,暗想: “难道不是为了‘钱’,你和我-相好,不就是冲着我的钱嘛…” “我、我有了-”女人轻声道。 “有了?你‘怀孕’啦?”男人吃惊问。 “嗯!你-高兴呗?”柳光兰侧过脸充满期待。 “……”王道汉反应并不热烈,掀开被子-下床道: “我上个洗手间-” 女人从被窝里微抬头,看着男人披衣出门,心里一阵发焦: 是他的孩子,他反应竟然这般“冷淡”?这、这怎么办呀… “孩子不能要。你去‘做掉’。”男人再次钻进被窝,冷冰冰道。 “你、你怎么这样…我俩结婚吧?”柳光兰祈求道。 “结婚-笑话!我们都是成年人,在一起-你情我愿的事情,‘结婚’—想都别想。”王道汉寒着脸道。 “你先前不是讲-如何如何‘爱我’吗?我们都是-一个人,结婚不好嘛?省得老这样偷偷摸摸的。”女人伏在男人胸口继续哀求? “一个人?我儿子怎么办?我答应他:在他考上大学、结婚前,我绝不在外面-找女人!”王道汉轻抚着兰美人光滑的后背,叹口气道: “唉—真是命中注定,世上竟然有你这等尤物,又恰恰被我遇见,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油污?我是‘油污’-配不上你,把你污染了。你儿子才上高一,等到他结婚?不要10年、也得8年,那时候我都成‘老太婆’了。我走—”柳光兰气鼓鼓道,欲起身。 “你是我的宝贝儿!我还‘要’-”男人搂住女人的柳腰,馋着脸道… 第二天,柳光兰请假,说是回妙岭老家,实则一个人悄悄搭车去了南颐县医院-堕胎。 女人小产后,一个月之内不能行房;连麻将都懒得打! 王道汉可闲不住,赶上连阴雨,便天天寻老板娘“打牌”? 老板娘求之不得,便从箭山街上寻来牌友-配门子。 男人沉湎于打麻将,柳光兰闲着无聊—在旁看桌,顺便掌管那只装着贵重物品的手包… 常来浴场打牌的人中,有个姓胡的少妇,大概30岁左右,颇长有几分姿色,很会化妆、打扮。一双媚眼能勾出男人的魂儿来!老板娘笑称她-狐(胡)仙儿。 一天夜里,柳光兰睡在吧台,做了一个噩梦: 狐仙儿骑在她身上,掐她脖子?王道汉站在一旁冷笑?她喊“救命”,却出不了声… 她惊醒后,听见有人下楼— 应该是打麻将的人“散场”。 “狐仙儿,你不如来浴场上班,那样-我们打牌方便些?反正二楼差个服务员。”是老板娘的声音。 “行啊!那个‘王总’是个好门子。姐要是不嫌弃妹妹,我明天就来上班。”姓胡的娇声道: 听她的意思?她似乎盯上了“小汉”? 柳光兰躺在被窝里-未出声,想着刚才的梦境,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第一一八章 情愫变味 自从狐仙儿上班后,王道汉经常通宵达旦和她一起打麻将。两人在牌桌上眉来眼去、调笑逗乐,老板娘、卢婶等则跟着起哄。好不热闹! 柳光兰双手紧握手包,倚坐在男人旁—像个刀刻的木头人。一过夜里11点钟,她便感觉异常疲劳,昏昏欲睡? 她偷偷拿脚碰王道汉小腿,盼望他早点儿结束无聊的牌局,陪她休息?可男人正在兴头上,根本不理睬她的暗示! 有一晚“碰”的次数多了,王道汉瓮声瓮气道: “你先去睡…胡了!哈哈-” 柳光兰看看其他三人,都只顾低头付钱,没有一个望她一眼,更别说“停战-散场”。 老板娘输钱,脸色很难看!一付完钱,便急等男人-开牌? 她只好悻悻地拿着包,独自离开— 刚一出门,背后就传来狐仙儿娇滴滴的嗲叫: “王总哎—你保镖走了哟,现在我们‘一对一’耶,看你还能赢几把哦?” “仙儿,只要你不走,我就能赢!你是我的‘幸运之星’呢!”王道汉暧昧道。 “狐仙儿不走,她就是专门来伺候你王总…过牌瘾的!二-奶(饼)!”老板娘接口道。 “我-碰!小鸡(一条)要不要,王总?”卢婶笑道。 “婶儿,你糊涂了。王总有‘小鸡’哦,我要-碰—杠开耶!”狐仙儿叫的更欢! 女人感觉一阵厌烦,还有些恶心,不自觉加快步伐,逃向258… 如此一来,柳光兰便不再凑趣“看桌”,常常躲在宿舍里—生闷气? 经过一段时间调理、修养,她身子慢慢复原,瘦削的尖脸有了少许血色,但情绪相当低落,难得一见笑容。 她不去参与牌局,也没有动搁置已久的“十字绣”,闲下来只是-发呆;唯一快乐的时光,就是姗姗回来… 柳光兰沉闷的情绪,并未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包括她为之痛去骨血的男人: 一个打工的寡妇,谁会刻意在乎她的感受呢? 王道汉照常打理生意、玩麻将,似乎完全忘记了曾经的“兰美人”? 直到一天清早5点钟,柳光兰睡不着,离开吧台—回宿舍,意外看见: 狐仙儿从258房间出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王道汉光着膀子关门… 她大脑一片空白、僵立当场。等到狐狸精小跑从她身边擦过,她才想明白: “自己”男人和这个狐媚风骚的女人,一定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难怪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不到宿舍找她。有时,她去敲258房间门,要么无人应;要么男人让她进门,也只是敷衍一番,少了流产前那份急吼吼的激情。 现在看来—他变心了,被小狐狸精迷住了,已经不再是那个对她呵护备至、疼爱有加的小汉了。 “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呀?从小死了爹,没成人死了娘,嫁的丈夫自杀了。捱到三十多岁,找个男人—这么快就喜新厌旧,跟别的女人鬼混…”柳光兰欲哭无泪,扶着楼梯,慢慢往四楼走。 她哆哆嗦嗦打开房门,一头扎进被窝里-抽泣开来… 柳光兰哭罢,拿被套拭干眼泪,认真思考起来— 他王道汉仗着有几个臭钱,哄自己上床,害自己怀孕、流产-痛不欲生。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要负责任、认损失! 如何让这个见异思迁、背叛自己的坏男人负责呢? 结婚—不可能。即便他现在愿意,自己还不情愿了。 那就让他“赔钱”,但赔多少呢?自己心里没底… 她想找个人商量,可举目无亲: 老板娘她们只会向着王道汉,弄不好还会嘲笑她?甚至把工作—搞丢? 找表姐张明莉?也不行。依表姐的性情,肯定会把事情闹大;事情一旦闹大,女儿姗姗肯定会受到影响。而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可以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委曲求全,但无论如何不能伤害女儿。在女儿眼里,她一直是一个善良、称职、清白的好妈妈! 即便是流产前,和王道汉如胶如漆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对男人唯一硬性要求就是: 姗姗回来,他绝对不能到宿舍找她,哪怕是“见面-打招呼”都要注意分寸。她不想引起女儿的好奇或误解。一旦时机成熟,她自然会主动介绍他的! 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欲搅黄她和男人的好事?姗姗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突然知道母亲和一个“野男人”搅在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怎么办呢?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柳光兰揪着头发思来想去,决定— 直接找王道汉摊牌,问他和狐狸精-到底怎么回事?或许还没发展到“偷腥成功”的地步呢?或许还能挽回小汉的心呢? 焦躁无助的女人简单梳妆后,急匆匆赶到258房间-敲门? “兰兰,别敲了。王总退房‘走了’。讲是-回老家过年。”老板娘站在过道尽头诧异道: “他临走没和你打招呼呀?” “他、他昨天说的…没想到走这么急。”柳光兰低头撒了个谎… 王道汉年前离开浴场,一直到次年2月底,再未出现过。柳光兰拿电话多次拨打他的手机: 先是“无人接听”;后来变成—已停机。 她一开始很恼火,对男人的薄情寡义充满怨恨,整夜整夜失眠。后来姗姗放寒假,守在身边—帮忙绣花,她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 王道汉虽然做得过分,但毕竟给了自己一段快活日子;那“一千元”赌本,至今也未还他;他平常请吃饭、买东西,也开销不少… 等到女儿开学返校,柳光兰倒担心起男人来— 她在吧台值班,每当电话铃响起,她都充满期待: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是小汉、是小汉? ——每次却都以“失望”接听完毕。 3月上旬的一天,柳光兰接班。像往常一样,她翻看住宿登记,意外发现-王道汉住进“208”! 她强捺住五味杂陈、激动不安的心情,跑回宿舍: 描眉涂唇,换上过年买的新衣、新鞋;在穿衣镜前整理良久,直到自己看着满意—才住手! 柳光兰容光焕发回到吧台,静静等待夜幕地降临? 第一一九章 赢钱心苦 “兰兰,晓得王总要来,打扮—这么漂亮呀!”老板娘赞慕道。 “哪儿有?老板娘一直要求:物要清洁、衣要得体。我-这都是‘便宜货’,加起来还不抵你一件羊毛衫呢-”柳光兰脸一红问: “王总不是住在‘208’嘛?他还没到?” “没有。他打电话-预订的。估计夜里8点钟才到。”老板娘看着面貌一新的女人,心里很得意: 一个山旮旯的农村妇女,经自己一调教,俨然成了“美少妇”,还傍上一个大款,给店里带来不少收益… 吧台上电话铃骤然响起— “难道是‘小汉’?”柳光兰脑海念头一闪,伸手抓起话筒道: “您好-白马浴场…找老板娘—好,请稍等?” 她听出是-狐狸精,不想多搭腔,便将话筒递给老板娘。 “狐仙儿…你晚上有事…来不了、请假…哦哦-”老板娘挂掉电话,面露不悦道: “搞事情—真不靠谱!答应好好的,说变卦就‘变卦’。这可怎么办?临时临急-到哪儿找人配门子呢?” “一定是老板娘约狐狸精打麻将。姓胡的-连夜班都不来上。老板娘肯定有气…”柳光兰看着电话机,未吭声。 “王总订房间时,一再声明:到了-就大战一场!让我把‘门子’找好…现在狐仙儿掉链子,三差一,怎么打?”老板娘为难道: 现成的“门子”兰兰-就在眼前,她却不想邀请— 去年的教训记忆犹新。那一段时间,只要王总和兰兰同时上麻将桌,她总是一个劲儿“输”;卢婶也很少赢。后来兰兰退出,狐仙儿加入牌局,输赢形势立马改观—她从一边倒“输”,变成-有输有赢;卢婶也是。 她因此怀疑王总、兰兰“抬轿子(打通牌)”?两人后来发展成情人关系,合伙作弊更有可能… 柳光兰只当老板娘在自言自语,心里暗喜: “打不成麻将-正好!我可以单独和小汉在一起。一个多月没见面,真有点想‘那事儿’…”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女人这样想,实属正常! 老板娘在吧台前转悠几个来回,终于开口道: “兰兰,我晓得你现在不喜欢打麻将,但是‘王总’要打-我都答应下来。你总不忍心看我—坍台吧?你凑个门子-好不好?” 柳光兰闻言,内心十分不愿,又不便抹老板娘面子,只得勉强道: “我不能熬夜,最迟12点结束。还有,我打牌慢、手艺‘潮’,你和卢婶不能痞我?” “行、行-都依你!好兰兰-”老板娘如释重负道: “今晚你陪王总—练练手;明天狐仙儿来了,再陪他‘过瘾’!” 柳光兰听见“狐仙儿”三个字,心像被针扎一样;刚才想男人的那股热乎劲儿,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当夜,八点半刚过,王道汉拖着行李箱、抓着手包,出现在浴场大厅,望见沙发上的老板娘-便喊开: “老板娘,恭喜发财、恭喜发财!人到齐了嘛?仙儿呢?” 老板娘站起来,笑吟吟迎上前道: “王总,恭喜发财。狐仙儿‘有事’-请假了。兰兰陪你!” “哦…”王道汉失望道: “她的拜年红包,只好下次再给。” 他说着,从手包里掏出两个红纸包,递给老板娘: “这是你和卢婶的。” “王总,你住‘208’,还是-258?”柳光兰此时也已走到男人面前-故作提醒: 她希望男人还住258房间,那里有她刻骨铭心的记忆! “208!拿去-”王道汉将拉杆箱往女人面前一推,急切道: “老板娘,卢婶呢?我们赶紧去‘打牌’!” “卢婶在泡茶,我们等兰兰一起。她不上?我们-玩不成。”老板娘倒不急: 今夜的牌局主要是应付“差事”,不能得罪财神爷。 “你快些去放箱子!”王道汉催促-眼巴巴瞧着他的女人! “我、我把行李放到吧台后面?打完牌-再送去房间?”柳光兰嗫嚅道: 她看到男人不拿正眼落她身上,一阵心寒;还有“红包”,连狐狸精都有,唯独把她漏了? “随便、随便你。”王道汉说着,疾步走向麻将室… 有俚语: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赌场得意,情场失意。 柳光兰憋着一肚子气,坐上牌桌。 王道汉提议: “老板娘,新年第一场,打10块一张子的、喜钱‘50’。” “按王总说的办!”老板娘欣然同意: 她赌博,原是“喜大嫌小”的,赌注越大越兴奋。一摸到麻将牌,所有疑虑都忘至九霄云外。 卢婶侧头看向柳光兰,轻声道: “我-随便…” 她是无所谓的—刚才老板娘转交的红包挺大,装有三百元! “我听老板娘的。”柳光兰面无表情盯着牌桌。 规矩定好,牌局正式开打—— 气恼负心汉的柳光兰,手气红得发紫!从9点到12点—3小时玩下来,她赢下1500元: 王道汉输一千;老板娘输三百;卢婶输两百。 “我上个洗手间-”老板娘推牌站起来道: 她想小憩片刻,清醒清醒—转个运气? “我也去…”柳光兰跟着离桌: 尽管从来没赢过这么多钱,她依然高兴不起来。她的心思不在麻将上,而在“男人”身上。 看见王道汉只顾打牌、铁青着脸付钱,不和她多说一句话,她的心像刀绞一样… “老板娘,都十二点了,我们‘结束’吧?”柳光兰低声道。 “结束?我怕王总-不乐意?”老板娘坐在抽水马桶上,语气有些粗。 “说好-打到12点的,你难道忘了?”柳光兰想质问一句,却有顾虑: 一是她目前赢的,而且是“一杀三”,赢了很多,强行中止牌局,会落个“赢钱即跑”的坏名誉。 二是如果惹得小汉不高兴,她想下半夜亲近他?怎么可能… 老板娘让出马桶,在漱洗池洗完手,突然想起事先和兰兰的约定,便道: “我去问王总:他输的最多,他讲‘不打了’-我们就结束。兰兰,你只当帮我陪客—肥水也没流外人田。” “……”柳光兰点点头: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两个女人回到牌桌旁— “赶快坐下来-继续,我还指望‘扳本’呢!”王道汉急不可耐道。 “你肯定能-扳本。兰兰前面手气那么好,竟然跑去上厕所…唉”卢婶叹息道: 她迷-信厕所“晦气”,能让好运变坏! 老板娘望着兰兰,迟疑道: “王总,你今天第一次来,不想早点‘休息’啊?” “还早呢!我反正一个人睡…”王道汉停顿一下,似乎想到什么-继续道: “不论谁输谁赢?打到‘两点’—结束。” “兰兰,我们-舍命陪财神。你今晚赢的钱,够买一大摞化妆品了。”老板娘笑道。 “我听你的…”柳光兰慢慢坐上位子: 刚刚小汉的一番话,抽了她的筋、剜了她的心! 第一二o章 反目 凌晨两点,王道汉双手一拍牌桌,黑着脸起身道: “不打了,我一个输的。明晚再战!” 说完,他不顾三个女人迥然不同的目光,抓着手包就走—— 这麻将确实没办法打下去: 自老板娘、瘦女人上厕所回来,他几乎不“开胡”,从包里一张接一张抽百元大钞。大钞变小钞,小钞变“没有”。 即便他赌兴极佳、牌技一流,也抗不住这般倒霉的手气! 等抽出第10张-输完后,他便开始欠账、抵账。“瘦女人”继续扮演大赢家,居然还主动为他垫付。垫着、垫着—竟垫下了1000元… “王总,我去给你开门,还有行李-”柳光兰说着,追出去。 “兰兰-快去。我看你俩都没心思打牌…”老板娘理着手里的钞票,打趣道。 卢婶将赢的现金一把塞进钱包里,边打扫“战场”,边嘶着嗓子感慨: “这就叫-情场得意,赌场失意。王总有艳福,又是兰美人、又是仙儿,不输—才怪呢?” “你莫瞎说,我看‘兰兰’才是真的。”老板娘止住卢婶。 柳光兰顾不上偷听两个女人“嚼舌头”,一路小跑,来到吧台,拿起门钥匙、拎着拉杆箱,便赶往二楼。 王道汉夹着手包,低头靠在208门旁,看到女人慌来,冷冷道: “搞快点,我要睡觉!” “好、好,马上好-”柳光兰忙不迭应着,拿钥匙捅门锁?—没打开! “怎么搞的?你拿错钥匙了吧?”男人不耐烦道。 手心急出汗的女人这才发现-忙中出错,拿的是“258”钥匙。 她连忙解释: “258-我拿习惯了。小汉,你等等,我去重拿…” “真笨!先将就一晚上,快开门。”王道汉厉声催完,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往258房间晃悠。 “简直比陌生客人还‘过分’!”柳光兰强忍着不快,提起拉杆箱-奔向她期待已久的“爱巢”… 男人仆倒在床上— 女人放好行李,反锁房门,走到床边-拧亮台灯,轻声喊: “小汉、小汉-” “别烦我,我要睡觉。”王道汉反感道—动也不动。 “我就想问你,这么久-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给我打电话?”女人坐上床沿,望着男人后背道。 “我、我手机-坏了…打过电话,狐仙儿接的。”王道汉还是不动身子? “狐仙儿、仙儿-叫得好肉麻哟?你是不是特意打给那个‘狐狸精’的?你是不是和她、和她搞上了?”柳光兰妒火中烧,气急道。 男人总算翻过身,恶狠狠瞪着女人,张嘴欲骂— 突然发现昏暗灯光下,去年那个“兰美人”复活了,还多出几分水色! 他一把拉倒女人,一面亲吻瓜子脸,一面伸手去摸那柔软的小腹… 柳光兰等男人折腾完,喘着粗气-从身上挪开,便旧话重提: “小汉,你老实讲:你是不是和狐狸精搞到一起了?” “我-没有…”王道汉矢口否认,但语气不够坚决? “你有、你肯定有!去年我‘小产’后,有一天早上5点钟,我亲眼看见-她从这里出去的。你敢做—不敢承认,你还是不是男人?”女人不依不饶,摆出证据! “有-又怎么样?老子有的是钱!想搞谁,就搞谁—要你管?”男人恼羞成怒道: “你个又干又老的女人,还不是图我的钱!” “你-你不是人…”柳光兰气急败坏道: “我听信你的鬼话,把身子给了你,还为你去‘打胎’!你、你竟然说我-想你的臭钱!” “莫烦我,给我‘滚’—”王道汉声色俱厉! 女人赤裸身子,颤抖着钻出被窝,打开顶灯,找衣服… 柳光兰穿着整齐,斜睨床上的男人,低吼道: “你讲得完全对:搞谁-是你的本事。我打胎,你没出一分钱;我受那么大罪…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你、你要‘认损失’!” “哦—讲到底,还是想要钱吧!”王道汉耻笑道: “你觉得-你值几个钱?” “我、我…‘打胎’花的500块钱,你要给-”女人看着眼前令人憎恶的嘴脸,气得乱了方寸。 “五百?去年你拿的‘一千’,不必找了-多的买补药吃,滚、现在就滚!”男人横眉怒目道。 柳光兰噙着眼泪,扭头跑出258… 身心俱损的女人倒在吧台后冰凉的床上,泪如泉涌,但不敢哭出声— 长这么大,苦过很多次,却未曾像今夜,苦得-这么憋屈: 去年那一千元,明明是男人主动给的,想哄她-打麻将;现在他居然讲,是她拿的? 她多次提出—还他,他总说“都给兰美人了,哪有拿回来的道理”;现在他又拿它-抵打胎费,还叫她买药吃? 男人未上她身前,对她百依百顺、发誓赌咒—爱她一辈子;两人好上以后,他也舍得为她花时间、花钱;坏就坏在那个“骚狐狸”身上,趁她小产休养时候,媚惑了男人… “唉—那个女人比自己年轻,比自己会打扮、会玩儿,也难怪小汉上了她的钩-”柳光兰擦擦脸颊上的泪痕,自我宽慰: 白天上午她在宿舍休息,不见男人来找他。下午,她去208房间敲门-无人应。晚上男人出现,便是和老板娘、卢婶,还有狐狸精—打通宵麻将,玩得兴高采烈! 女人不得不面对现实: 牌桌上,看王道汉的态度,根本未把她放在心上;倒是常常讨骚狐狸的欢心。她想和男人复合如初、破镜重圆,已是“绝无可能”。 但她不甘心,她决意要制造一个和王道汉私下谈判的机会—找回自己的损失! 第三天夜里,柳光兰发现男人打麻将时,未带“手包”… 第一二一章 如何处置 吴天放伸手拿起床头的手机,已是-17日晨4时。他感觉口渴,便起身到厨房喝下一杯温开水,又到洗手间“方便”一下,后回到床上。 此时,酒劲儿消去大半,睡意全无。他双手垫在脑后,默默思忖: “06年袁明军受伤死亡,柳光兰怀疑宁远富。时隔多年,宁远富失踪,程大怀疑柳光兰?这—也太富有‘戏剧性’了。 如果宁已死亡,程大怀疑正确:柳光兰即是杀害宁远富的凶手。那…那当初自己和徐所为柳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反而害了她呢?” 天放的思绪随即回到处置“柳光兰盗窃案”那个不平常的黑夜— 当夜12时许,箭山派出所所长办公室,徐晋、吴天放、阙昊天3人展开案件讨论: “徐所,您是前辈、领导,案子又发生在您辖区,我先谈谈对今天案件的看法,再请您指示?”天放谦逊道: “从案发现场、查获‘赃物’、柳光兰交代的情况分析,王道汉手包是柳偷的-确凿无疑。一般情况下,案件办到这种程度,可以宣布—破案;接下来就是走刑拘手续、关人。 但这起案件有些方面不同于一般盗窃案: 首先,作案人的主观动机并不是为了‘非法占有’他人的财物。据柳光兰交代,她和王道汉案前存在感情纠葛,她偷手包的目的-是为了逼王和她谈判;而不是为了占有包及包内财物。 其次,我问过受害人,他确认财物没有损失后,一再道歉说—对不起我们,给我们添麻烦了;还一口咬定‘是我让兰兰保管包的,我打牌打昏了头,忘记了’。换言之,王道汉本人现在不想追究柳的相关责任,想息事宁人。 第三,我们在现场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即使通过后期技术处理,能从手包上发现、提取到柳光兰的手印,也不能证明-包是她偷的,毕竟她此前有接触包的条件。 她只要辩称:昨晚她去208房间帮情人王道汉整理衣、物,动过手包,不放心里面的财物,便拿回自己房间保管…我们就是有再多的痕迹物证,也无法佐证—包是她故意偷的-” “哎-哎,吴探,我怎么听起来,你像是在为嫌疑人‘开脱’呢?”阙一把打断道: “现场没有痕迹物证不假,但‘赃物’是从柳光兰房间搜到的,而且她也如实交代了作案的过程,这、这就是一起典型的盗窃案件。没有二话讲,我认为应该立刻办理立案、刑拘手续,把人一关-了事。我们还能早点儿休息—呵、呵…” “阙探长,话不能这么说。我和柳光兰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为她-开脱?”吴天放有些发急道: “就算她不狡辩,坚持讲—包是她从208房间偷偷拿的;现在受害人王道汉‘改口’了,坚决说-是他让柳光兰拿的包,他自己忘了。这种相互矛盾的材料,怎么定案?” 阙昊天冷冷一笑道: “我看这个王道汉-就不是个玩意儿。他拿我们‘当猴耍’!开始没见包,他报警振振有词:你们公安机关一定要破案,如果破不了,就如何如何…威胁我们? 后来包一找到,而且是他‘情人’偷的,他立马变卦-当起好人来。我觉得他是—念及旧情、良心发现,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进号子’。一旦保下来,指不定他还会对这个倒霉的女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认为:要么把王道汉当嫌疑人审,促使他实事求是面对自己‘被偷’的事实,我们把女人关起来—结案? 要么以他-报假案,扰乱公安机关工作秩序,把他治安拘留,给他一个教训,把女人放了?” “……”吴天放看见阙一把情绪很激动,便不再接茬,将“盼-定夺”的目光投向徐晋: 从内心讲,他对一再遭遇厄运的瘦女人,是存有怜悯、同情之心的。 他详细问过薄情寡义的王道汉,柳光兰所说两人的情感是非—句句属实。 可怜的女人以为找到了“真爱”!事实是-她不过是有钱男人一时心血来潮、拈花惹草的“玩物”。 王道汉亲口承认,背着柳光兰,去年就和狐仙儿发生了关系,而且不止一次! 这让他对王的人品嗤之以鼻,厌恶之感油然而生。巩固了他对女人“偷包”不是图财的信任! 再说,柳光兰的女儿即将参加中考,她一旦“收监”,袁姗姗怎么办?一个小姑娘无父无母照顾,还背着“盗窃犯女儿”的臭名声,接下来怎么活… 徐所长扔出两支电线杆子,自己点起一支,沉思良久道: “你俩都是侦查办案的老手,经历的现场、案件-多如牛毛,像这种‘盗窃-警情’,更是司空见惯。今天能顺利找到‘手包’,避免报警人变本加厉地施压,为所里解了-大难题。我首先要感谢你们! 至于如何处置这起有争议的案件?我是这样考虑的: 从刑法的法理来讲,犯罪必须具有三个根本特征—社会危害性、刑事违法性和应受惩罚性。 结合我们现在面对的案件,柳光兰偷包的目的是想迫使情人就范,解决因情感蜕变引起的经济纠纷,对其他人没有危害,对受害人未造成真正意义上的经济损失。 所以我认为:柳光兰偷包的行为,社会危害性极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当事人本身从道德层面感到愧疚,不愿追究,不配合公安机关查证,相关证据材料无法印证。我的意见是—‘中止’侦查,当做一般求助类警情处理。 像王道汉这种客商,屁大一点儿事就报案,我们在所里-见得很多。至于追究他‘报-假案’?我看就免了;我回头再找他谈—教育教育。否则,不瞒二位老弟,我会接到一批电话… 有一点,我可以打包票:白马浴场‘赌博’的行为,我一定会进一步查实,进行处罚!” 吴天放、阙昊天两人对望一眼,点头“同意”。 临上车时,天放对送下来的徐晋道: “徐所,柳光兰的女儿在读初三,她和王道汉的私情-要保密,千万不能弄得沸沸扬扬,被她女儿知道,那样会害了小姑娘!” “吴探真是-一副菩萨心肠…”阙一把笑道。 “老弟放心,找她来派出所,只说是-查赌。他们自己应该不会张扬的。”徐所说着,扭头望一眼办案区: 还有一堆善后事宜—等着他? 第一二二章 桐溪中学 横岭南侧山脚,坐落着桐溪中学。这是一所始建于1903年的校园,“科学、认真、求实、上进”是其校训。 学校当年开办时,学生在庙宇大殿上课。据传,朱元璋筹划攻打金陵时,曾在庙里驻扎;称帝后,来过庙里上香。他兴之所致,还赋诗一首: 昔日征战马蹄忙,龙兴凤阳志高昂。 心济天下不思寐,方得奉此太平香。 如今,世事变迁,诗作难以考证,庙宇杳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教学楼、实验楼、宿舍楼和绿草如茵的体育场… 刑侦大队长程勇安排妥各组的工作,便驱车带着吴天放,来桐溪中学寻教务主任陈明智? “陈主任,都放假了,还来麻烦您?”程勇下车,边往教务处走,边大声招呼。 “没关系、没关系。我今天值班,你们不是-也在忙吗?”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秃顶男人,站在办公室门口微笑应道: “里面有空调,外面冷!赶紧进屋!” “陈老师-”吴天放喊道: 陈明智是他高中三年班主任,他读书时很调皮,陈老师对他要求甚严,否则他自问—难以考上江南警校。 毕业后,他每年寒暑假均会邀约一批老同学,请陈老师聚餐,笑忆过去、畅谈未来。是以师生感情很深! 今天早晨7点钟,他见到程大,一听任务是—到桐溪中学调查柳光兰的女儿袁姗姗? 他立即想到自己的班主任… “吴所长—快来!半年没看到你了。”陈主任有些激动: 他为自己的学生能成为警察,干上领导-很自豪。平时都叫“天放”的,今天不一样—学生为公事而来? “原打算‘寒假’请您聚一聚,没想到抽到刑侦大队帮忙-”吴天放进门介绍: “这是刑大大队长程勇-禾旁‘程’。” “哦-我在电视上见过…年青-忙点儿好。”陈主任拿出一次性纸杯,欲泡茶— “老师-您坐,我来泡-”天放抢过纸杯。 “陈主任,我也是桐溪中学毕业的-93届(1)班的。您那时候给我上过一个月数学课?”程勇回忆道。 “都快20年了-大队长还记得!”陈明智若有所思道: “那一届数学,(1)班是叶老师教的…应该是他休‘婚假’的时候?我已经记不太清了。” “陈老师桃李满天下,教过那么多学生,数学教得好-我们都感谢您!”吴天放泡完茶,坐下道。 “像你在我班上,毕业后—还有联系,我印象就深!程大?我只代过几天课-实在记不住。”陈主任爱惜地看着两个精干的年青人,摸一下油亮的脑门儿,感叹道: “我老了…你们这么优秀,要好好干!” “老师,您是桐溪中学数学界泰斗,越‘老’越值钱!”吴天放说完,感觉不妥-补充道: “我们是您调教的,不能给您‘丢脸’!” “‘老’是自然规律,我教书也不是单纯为了钱-随它去。吴所,你电话里讲:要了解一个高二男学生,叫‘李刚’的?我从电脑里查到-7班有一个。班主任是黄其文老师—不住在学校里。我来给他打电话…”陈明智正色说道,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筒: 他下半年有机会晋升“副校长”,只因为年龄超过遴选标准10天-未入围… 黄老师答应一小时内到校。 程勇、吴天放暂别陈主任,走向体育场— “我93年毕业时,院墙外那片山坡光秃秃的-”程大手指道: “我们一班同学举行完‘元旦晚会’,拿着竹片、木头,像疯了一样,涌到那里—烧起一堆篝火…整整闹了一夜!” “程大,那-你们够野的!我比你晚3届,斯文多了。我们高考完,跑去卡啦-OK,不过-也是一个通宵。”天放笑道。 “以前讲‘五年大变样’,现在是一年一个样!刚才陈主任说-他老了,我现在觉得—我都‘老了’。唉-”程勇揉揉通红的双眼,叹了一口气: 他既忧心眼前的“无头失踪案”,又在考虑马上要过年,怎么“拜年”呢? “你叹么气哟?张局的‘位子’-还不是给你留着的?”天放笑眯眯看着大队长道: 他看过前两任刑侦大队长“牛濛、张正义”,按部就班地升任分管刑侦副局长,想当然认为—程勇下一步必然会提拔! “案子破不掉?还谈雀仔‘位子’…外面还是冷,我们回教务处去-”程大往回走,继续道: “老弟,当年‘袁屠夫自杀’那件事,你找柳光兰-谈过话。我们通过黄老师找到她后,还是你来谈?” “好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还找她谈过一回-”吴天放放慢脚步,随即将“柳光兰盗窃王道汉手包案”说了个大概… “这么说,柳光兰在丈夫死后,没有和金矮子-安分守己过日子,而是跑到箭山-打工,还姘上一个商人,差点儿进了‘看守所’?”程勇皱眉嘶声道: 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先后和宁远富、袁明军、金洪磊、王道汉等4个男人-有关系,除了丈夫外,其他三层“亲密关系”都说不清、道不明的?而且居然能想到—设计逼情人就范? 难道真是她“谋杀”了宁赖子… 吴天放手机响起,他接听后-立刻道: “程大,陈主任讲:黄老师已经到了,在数学年级组办公室等我们;他学校有事-去忙了。让我给你说一声。” “好。赶快去-”程勇迈开步子,边走边道: “天放,李刚涉嫌打架斗殴的事情,先别对黄老师多讲?重点是-柳光兰母女?” “我懂-”吴天放小跑着跟上: 早晨,程大让他想办法如何不显山、不露水地接近袁姗姗?他便上警网查询,结果意外搜索到一条关于“袁姗姗”的记录— 昨天晚上,发生一起李刚殴打他人的治安案件,袁姗姗是现场目击证人。他查看卷宗发现,袁是李的同班同学。李刚就是因为带袁姗姗在大排档吃饭,隔壁桌上两个小伙子多看了袁两眼,双方就打了起来。 谈话材料是吉安派出所警员谈的,比较粗糙。主办民警原打算今天上午通知学校?幸亏程大联系方所—及时将消息封锁下来… 第一二三章 拐弯抹角 一个年青男人站在办公室门口,不时张望? “是高二(7)班的黄老师呗?”程勇大声问。 “我是。请问两位是刑警队的领导吧?”黄其文有些拘谨。 “这是刑侦大队长程勇,我叫吴天放。”天放接口道: “黄老师,放假-还要麻烦你?” “不要紧的。听陈主任讲,我班上的李刚-出了什么事情啊?”黄老师一边请两位便衣警察进门,一边小心翼翼探询。 “是这么回事:昨天傍晚在城里茶叶巷一个大排档,李刚和两个社会小青年打架。我们想来了解一下-他在学校的表现如何?”吴天放坐下道: “现在一个小孩能读‘桐中’-不容易,处理要慎重?” “打架?李刚—不会吧?”黄老师颇有些吃惊,转而焦急道: “李刚没受伤吧?你们领导不会搞错的。能、能具体给我讲一讲呗?” “详细经过-不便多讲。好在双方都伤得不重,我们已经通知过李刚的母亲。黄老师请放心—应该不会影响到他明年上学。”天放安慰道: “学生一放假,你也管不到。他平时表现怎么样?学习成绩呢?” “事情不大-就好…”黄老师语气恢复平稳,介绍道: “李刚在班上属于‘尖子生’。去年中考-他是箭山中学状元,开学分到我班上,我当时很高兴:好苗子,哪个老师都喜欢。 后来我很快发现:他头脑聪明、性格倔强,加上父亲是开矿的老板-家里有钱,自己又发育得早-长得人高马大,他喜欢在班上‘充老大’,其他学生也愿意听他的。 为了防止他跑偏—走邪路,我就封他一个‘体育委员’,既发挥他的特长,也变相约束他。今年两个学期,他表现蛮好,成绩也在班里名列前茅! 所以刚才你们讲他在外面‘打架’,我急死了…无论如何,从挽救小孩的角度,我请求领导能网开一面-以‘教育’为主?” “黄老师,来一根-”程大掏出电线杆子,递向黄其文。 “我这是孬烟,没好意思拿…”黄老师脸一红,接下烟道: 他掏出20元一包的“利群”,放到办公桌上。 程勇点上烟,看着黄其文道: “黄老师,你是-拿教鞭教育人;我们是拿‘手铐’教育人。从本质上讲—一样一样地! 既然李刚学习成绩好、大有希望,我们也巴不得他-成人成才。我觉得:成人比成才更重要! 他这次打架,是为了你班上一个叫‘袁姗姗’的小姑娘。他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程大有意将话题往“目标”身上引… “袁姗姗?-大队长,她没有‘参与’打架吧?”黄老师愣了一下,脸色变白问: 如果他班上两个学生在外面“闯祸”,还把警察招到学校来了?这件事传扬出去,他不但教育失职、颜面丢尽,而且这个“班主任”—恐怕也当到头了? “袁姗姗没有打架。她是和李刚一起吃晚饭,当时‘在场’-”吴天放看出黄其文的不安,便道: “小年轻一时冲动-正常,我那时候在陈主任班上,就是个-纰漏鬼子,惹下不少祸,都是他帮忙‘擦屁股’,不然的话—我都‘几进宫’了-” 程勇感觉天放-要跑题,便打断道: “黄老师,你平时可注意到:李刚和袁姗姗关系不一般?” “哦—”黄其文吸口烟道: “两个小孩-走得很近。是不是在‘谈恋爱’…不好说?现在的高中生谈恋爱—很正常;还有背着家长一起在校外租房子的。我们当老师的也没有好法子-阻止? 至于李刚和袁姗姗?一个在城里有房子,和父母住在一起;一个在学校附近租房子,母亲陪读。我都‘家访’过,也经常电话联系,没听到双方家长反映:他们在谈恋爱。 两个小孩都从箭山中学考上的,初三是同班同学,现在又在一个班,关系亲近-也正常!” “难怪两人放假单独在一起聚餐呢?‘李刚’听起来-蛮优秀,袁姗姗学习怎么样?如果都优秀,说不定将来真能成-一家人呢?”吴天放装作好奇模样,笑问: 他牢记程大的叮嘱,避免让黄其文听出问话的重点… “唉-”黄老师叹口气,扔掉烟头道: “中学生谈恋爱,有‘几对儿’能成的?不过是青春期的心理萌动而已。一上大学,天各一方;隔远了、见多了,就变得很‘现实’!就算上同一所大学,变数仍旧很大,也不能保证-肯定能走到一起? 这两个小孩—我看可能性‘更小’。李刚的学习成绩好、家庭环境优越,考上一本-很正常;凭他的智力,读研、出国都有可能? 袁姗姗就差多了:去年考桐中,还差3分,后来花钱‘买的’;从高一到现在,这半年成绩略有提升-还在下游;家庭条件非常差,十岁父亲出车祸—第二年死了,她妈没再婚,一直靠打工供她上学。 小姑娘智力一般,性格内向,长得还可以。就算李刚愿意,他的父母相当势利,依我看—‘不会’同意这门亲的…” “黄老师,我觉得-两人结婚成家,关键看缘分!两个小孩还在读高二,生理、心理都未成熟,我们就不必要‘瞎操心’了。”程大眨眨眼道: “从关心他们成长的角度,我倒觉得可以通过这次‘打架’,和孩子、家长多沟通?李刚母亲昨天夜里已经去过派出所。袁姗姗不想让她妈知道:有同学为她打架。我们办案民警就没有通知她妈到场。 不瞒你说,袁姗姗父亲当年是‘自杀’死的。我参与调查时,曾经接触过她妈-柳光兰。一个年纪轻轻守寡的女人这么多年,独自培养女儿读书—的确不容易! 李刚为姗姗‘打架’的事情,她迟早会知道。她爱女心切,一定会找到派出所或者学校-打听?与其等她到处问,不如我先告诉她,给她‘做工作’—让她放心。 黄老师,你觉得呢?” “这、这个…”黄老师心里有些意外: “你们警察调查李刚的案子,找他母亲-很正常,找我这个班主任-也正常。但袁姗姗没有打架—充其量算个‘目击证人’,主动找她妈捅破窗户纸?有这个必要嘛?再说,小姑娘本人也不愿意让家长知道啊? 但人家是领导、是大队长,听起来-很同情柳光兰母女,既然提出来-要‘做工作’,肯定有他的道理;试想一下,如果柳光兰真找到自己问‘打架’的事,自己不清楚事情原委,又如何解释呢?” 黄其文想到这里,便道: “大队长,你这是为孩子着想,也是在帮我‘解难’,非常感谢!我把柳光兰的联系电话和租住房地址给你,你们直接去她家,可行?” 他内心希望两个警察尽早离开,以便向陈主任汇报-李刚打架一事,商量对策? “天放,你记下‘电话和住址’,我出去方便一下…”程大说着起身离开: 要不要立即和柳光兰见面,他必须向张局“请示”? 第一二四章 访收费站 宣湖高速南颐收费站。任友军驱车载着倪雨桐,直接开往收费站行政楼—— 上午早些时候,他和雨桐、小冬仔细研究宣桐(宣湖市—桐溪县)公路的线路分布图,分析认为: 宁远富的面包车驶过尧山街道后,继续往西开,大方向有几种可能— 一是开至宣湖市? 二是中途向北开往南颐县城,或向南开上宣湖高速? 如果车子拐上“村村通”公路,则另当别论… 按照由近及远、步步追踪的原则,他果断决定: 让小冬等人继续搜集面包车在桐溪县城出没的视频,尽可能拼接出车辆活动轨迹? 他和雨桐则沿着公路主干线,向西追踪,以期有所发现? 两人定下的查访第一站,即是南颐收费站! 任探长出示警官证,说明来意后,收费站的聂主任立即带路,进入视频监控机房。 倪雨桐从1月7日凌晨3:34开始,回放并观看“发卡口”录像。 大约过去半小时,他发现一辆符合目标特征的面包车,减速驶入收费站: 驾驶员从主驾驶室车窗伸出左手,接下女收费员递出的缴费卡,随即摇起窗玻璃—起步驶入高速公路。 “任探长,从车型和灯光看,这辆‘面包车’就是我们要找的那辆!但由于车子开着大灯,看不清牌照?”倪雨桐有些失望。 “嗯…”豹子端详着视频道: “副驾驶室应该没坐人-” 雨桐闭上眼睛,稍做休息后提出: “我们请聂主任帮忙联系一下:7日凌晨上班的收费小姑娘,让她回忆-当时看到的情况?” “行,你继续看—要搞准?我去想办法问收费员…”豹子说着,转身离开机房。 任友军一问之下,获悉: 收费员是“三班倒”,那天夜里上大夜班的小姑娘,今天早晨8点钟下班-回家休息了。 驾驶面包车的是不是宁远富本人?对推动查找进度非常重要! 豹子用聂主任手机两次拨打收费员电话,均无人接听。他毅然坚持拨打,终于听到慵懒的小声回应: “聂主任,有事吗?” “您好,我是刑警队的,打扰您休息了。我拿聂主任手机打的,想了解您本月6日下半夜上班情况?”任探长彬彬有礼解释。 “哦-您好!您请讲—”收费员的声音立即变得清晰、动人起来。 “那天下半夜,就是7日凌晨四点一刻左右,有一辆面包车缴费-上高速,您还有印象呗?”豹子问得很具体。 “7日4:15—?面包车?都过去上十天了——我好好想一想…”电话那头静默了快1分钟后: “一般四点到五点—车子很少,但肯定有。您可以请聂主任调监控录像看看?四点多钟,人容易打瞌睡、注意力不集中-我印象不深了。不好意思—” “我就是看监控发现‘面包车’的。那辆车有个特征-右大灯不亮,是个‘独眼龙’。麻烦您再仔细想想?”豹子耐心提醒。 “哦,我想起来:是有一辆车,只有一个大灯,老远看上去像是摩托车。是不是面包车-我当时没在意…”收费员声音明显低落。 任探长瞬间停顿: 他原想问-是否看清“车牌照”?现在对方连车型都回忆不起来,这个问题只有PASS! “拿卡的驾驶员,是男的、还是女的?”豹子不死心,继续问细节。 “是个男人。车停到窗口,驾驶员才摇下玻璃,伸手接下缴费卡后,马上把窗玻璃摇起来…可能是外面‘太冷’吧?我和他打招呼,他没反应。一般人都会礼貌地表示一下。车子怪、人也怪-所以我还有点‘印象’!”小姑娘似乎睡意全消,思维和表达开始活跃! “男人是胖、是瘦?多大年龄?穿什么衣服的?有没有明显特征呢?”任探长急切追问: 这是他关注的第二个重点,甄别驾驶员是不是“宁远富”? “胖瘦-看不出来,我只看见他的侧面像—应该不胖。好像是个年轻人,穿的是‘红棉袄’。其他的…没印象。时间很短!我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会有人问?”小姑娘答话透出—些许勉强和心慌。 “他戴没戴帽子?是‘光头’呗?”豹子抛出宁远富最显著的特征! “没戴帽子,肯定不是-光头!”回答也很明确。 很显然,开车的不是“目标人”! 任探长心里一紧,扭扭头问: “车里还有什么人?” “我、我没看到-没看清…副驾驶位置空着。”小姑娘口吃道。 “你别紧张,你的意思是说:前面只有驾驶员一个人,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人?对吧?”老任放慢提问节奏。 “对的,对的。时间太短了,来不及看!”小姑娘忙不迭道。 “车子往哪个方向去了?往东、还是往西?”任探长不紧不慢问: 这是问话的最后一个重点,要弄清面包车去向,以便沿高速公路-续追。 “我不知道。车子离开窗口后,我就关窗、恢复原位…您可以问我同班组的小姐妹,她对着高速方向,或许能看到、看到那辆车-往哪个方向开?”小姑娘喘口气道: “还有一个办法:车子离开高速-必须缴费,您可以查我们的电脑系统,根据发卡时间,找到他拿的那张缴费卡‘卡号’,再根据卡号—查出车子从沿途哪个收费站下的?这样就晓得车子的方向了。” “好-我明白!今天就到这里,麻烦您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再联系您;您再仔细想想‘那辆车’方方面面的情况,如果有新的消息,及时告诉你们聂主任,好吗?”任探长客客气气叮嘱: 他准备结束电话访问,回头再找收费员-做笔录? “好的,好的。我下次上班一定多留神儿—”小姑娘如释重负: 在睡梦中被惊醒,又被老刑警连珠炮般地发问,而且是问10天前的经历,任谁都倍感压力… 任探长随即联系另一个当班的收费员,结果一无所获。 在聂主任帮助下,他顺利查出面包车驶下宣湖高速的收费站点-“东湖西”—缴费时间是1月7日早晨6:36! 这意味着:面包车当天经过大约两小时二十分钟,向东驶入了浙北省东湖市… 告别聂主任,豹子开车回到公路上。 “是立即上高速,赶往‘东湖西’收费站?还是先回大队呢?”他一时难以定夺,便刹车-停在路边,问雨桐: “你能确定上高速的那辆面包车,就是‘宁远富’的呗?” “百分之百-不敢讲;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有’!从尧山街道开到南颐收费站—时间上是吻合的;面包车右大灯不亮,特征也相符。”倪雨桐字斟句酌道。 “那就OK了!我来给程大汇报…”豹子说着,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第一二五章 逻辑不符 张正义开完局领导班子会议,一看手机-9:15。 他赶紧拿着笔记本,快步来到刑侦大队四楼会议室: 里面静悄悄的?难道人都外出了? 进门看见小诸葛正站在钢化玻璃大白板前—画着什么? “人呢?”正义瞅着白板问。 “哎-张局…人、人都出去了。程大和吴所去桐溪中学了。”诸葛强恭敬答道: 眼前这位个头不高、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是他的偶像。不夸张地说,在桐溪侦探界,他尊称张正义为“师祖”—都不为过! “嗯-你继续,‘材料’呢?”张局问: 他看出小诸葛正在绘制“宁远富主要社会关系图”,不想打断年轻人的思考,便决定-先看前期侦探收集的各种信息资料? “我按照原始卷宗、谈话笔录和侦查备忘录等,大致分成三部分,都在桌上…”强主办说着,便欲回到会议桌前-进一步介绍。 “你‘画’你的—我自己找着看。”张正义微闭小眼,止住殷勤的小伙子,走到三摞材料前-坐下,掏出一支电线杆子点上: 过去20余年的刑侦生涯,他养成两个很固定的断案习惯— 一是仔细勘查案发现场;二是看案件材料-全面了解案情! 目的是尽可能掌握有关案件的一切信息,从中“过滤”出有价值线索,及时部署跟进;或是发现侦探工作不到位的地方,立即安排补救;或是考量技术、侦查人员的能力和水平等。 宁赖子失踪案,目前“无现场”可勘。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眼前这些零零碎碎的材料? 原始卷宗分为“赌博”和“非正常死亡”两类。宁远富涉嫌的赌博案件,他已经听程勇等人多次介绍过,便移到一边。引起他注意的是—袁明军非正常死亡案…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张正义微皱眉头,从笔录页面移出目光,看见是“程勇”? “张局,您讲话-方便嘛?”程大很谨慎。 “嗯-”正义判断: 有关于袁明军老婆“柳光兰”的最新消息? “我和吴所找到柳光兰女儿的班主任黄老师,了解到一些情况…”程勇便详细介绍出姓柳母女的近况,主要意思是问—能不能马上通过黄老师,找柳到学校“谈话”? “暂时缓一缓。你和天放先回大队来。”张局说完,挂断电话。 按照昨天夜里对柳光兰的分析,结合其1月6日后,还在正常陪读,没有异样。他应立即同意程勇-尽快接触柳,通过柳进一步了解—6日夜里宁远富发生了什么? 但桌上摊开的“屠夫死亡”卷宗,让他产生一种直觉: 不能排除柳光兰报复谋害宁光头的可能?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生活中遭遇到重大事故的人,如果不能及时宣泄情绪,或得到科学的心理干预,往往会陷于自怨自艾、痛苦不能自拔的境地,而这种啃噬心灵的恨与苦,一旦外化为行动,就危险了! 年少时的柳光兰情愫懵懂,和长她6岁的宁远富交往,爱得死去活来,可以理解。成年后,她嫁给屠夫袁明军,过着相夫教女的小日子,虽然说不上“惬意舒适”,倒也幸福美满。 在丈夫出车祸前,十余年农村婚姻生活,已经将柳打磨成一个贤惠、本分的家庭主妇。这从她服侍伤病中的丈夫、提防宁光头、不亲近金矮子的种种言行,可断大概。 这样一个女人最大可能是: 在丈夫死后,接纳已入家门的金洪磊,再次结婚-过上平静的生活。 但她“没有”;却选择至今—单身? 她在“袁明军出车祸、死亡”一事上,表达了对宁光头深深的怀疑。疑心生暗鬼,时间一长,难保她内心不认定: 毁掉她好日子的元凶就是宁光头? 这种想法没有证据支持,又无交心之人可讲。一个农村妇女根本谈不上什么自我心理干预。 “怨恨”叠加累积的结果,势必导致柳光兰存有罪恶心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待时机-报复“仇人”… 张正义想到这里,习惯性点烟-深吸一口,开始深度思考: “现在侦探的情况是,截止宁赖子失联前,柳不但没有采取任何复仇举动,而且还和宁发生了情感和债务来往,大有旧情复燃之势? 这、这不符合‘报复杀人’的逻辑呀? 再说,一个辛辛苦苦拉扯姑娘读‘桐中’的女人,看看—就要熬出头了,她有必要去杀人犯罪吗?有胆量-杀人吗? 如果自己直觉是对的,那一定存在非常复杂、甚至是匪夷所思的作案过程? 失踪真相到底如何?宁赖子是死是活?柳光兰是不是凶手?杜三元是否涉案…” 这时的张正义心乱如麻,尽管希望宁远富-还活着,但第六感告诉他: 宁赖子—凶多吉少! “这时候,如果能找到‘面包车’,整个失踪案情就会明朗许多…”张局默默在想: 他没有立刻给任友军打电话,询问视频追车的进展? 依他对豹子性格地了解,如果有-新情况,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既然豹子没有主动报告,他没必要中途-施压。 张正义扔掉烧糊的烟蒂,低头继续翻看资料,却没有先前那份“专注”了… “张局,任探长他们有重大发现-”程勇大步走进会议室,冲口一句! “……”正义闻声抬头,不动声色直视现任大队长? 程大反应够快,随即对紧随其后的天放道: “吴所-关门!” 他说完,掏出电线杆子,上前递给稳如磐石的张局: 单是师傅这份镇定,就够他学的! “我刚才上楼时,老任打来电话:他和雨桐赶到宣湖高速南颐收费站,通过监控录像和电脑查询,基本确定宁远富的面包车,1月7日凌晨4点多钟上高速,两个小时后—从‘东湖西收费站’下的…”程勇点上烟道。 “基-本—确定?算什么-到底‘是不是’?”张局语气中的不满和小眼中的精光,一起迸出! 正在白板前侧耳倾听的诸葛强,禁不住手一颤: 蓝色水笔在白板上留下一道短撇丿。 第一二六章 一头雾水 “老任是这么讲的-”程大脸红,稍顿道: “我已经让他和雨桐尽快赶到大队来…” 吴天放看到场面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道: “张局,我觉得这个‘柳光兰’不简单!” “……”张正义目光柔和下来,看向刑侦老兵,心道: “在袁明军自杀一案中,天放和柳光兰谈过话,参与了整个案件的调查和善后处置。这次应召参加宁远富失踪专案组,昨天又接触了宁的重要关系人之一吴晓明。 他对柳-有话说,自己得注意听听?” 天放便将“柳光兰盗窃情人王道汉手包案”,从头至尾述说一遍。临结束道: “柳光兰到白马浴场打工,和王道汉相好。我认为:一方面她需要‘钱’,另一方面她想找到一个值得托付后半生的稳定依靠-毕竟她还年青。但王明显只是想-玩玩她,根本没有和她结婚的意思。这件事对一个传统观念严重的农村寡妇来说,不啻于五雷轰顶。 有些女人面对这种幻灭性打击,往往又哭又闹又上吊,要点经济补偿了事;有些或许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柳光兰没有,她选择-要挟,采取盗窃手包的方式,想逼男人就范? 所以我感觉她—有头脑、有手腕,不简单! 我记得:05年她丈夫袁明军出车祸,06年自杀身亡。虽然已有公安机关调查的定论,但我和她谈话时,她明确指认:宁远富有嫌疑!而且她对宁的态度—像防贼一样! 我目前不知道-为什么要深入调查柳光兰?但我直觉,没什么依据:如果姓柳的瘦女人和宁赖子失踪扯上瓜葛,要想侦探清楚—估计要大费周章?” 张局双手掌擦擦桌面,似笑非笑道: “怎么-你‘怕’啦—” “有你‘张神探’在,我怕么事。我只怕你-不派活儿,把我推出刑侦大队,就不管了…”天放说着,故意做出“被冷落”的沮丧样! “哪会‘不管’呢?好钢要用在刀口上-”张正义随即正色道: “程大,你把柳光兰涉嫌盗窃的卷宗尽快调来?” “案卷应该存在箭山所。当时徐所指挥的,他应该最清楚!我记得破案后,是做‘调解’处理的。”天放回忆道。 张局闻言,便拿起手机,联系上徐晋— 要他把“王道汉手包被盗案”卷宗送到刑侦大队四楼会议室,越快越好! 还要求徐所“亲自”送来? 程勇和吴天放对望一眼: 不知道张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通常来讲,如此“小事”,安排管文档的内勤警员跑一趟,就中了… 电话那头的徐所长,同样是一头雾水—— 第一副所长沈千钧带着两位骨干警员,到大队上专案,极大削弱了所里战斗力。 他撸起袖子-顶上,忙得焦头烂额: 周日、夜里,都在加班! 看到张局来电,他原以为是通知他— 城区命案已破,沈所等人撤回。 谁知道是让他翻“旧档案”,找什么鬼-王道汉… 一阵刺骨寒风吹进会议室,豹子闯进来,后面跟着面无表情、一脸憔悴的倪雨桐。 豹子搓搓脸,偏头招呼: “张局,程大…真冷耶!” 强主办眼明手快,倒下两杯开水,递给两位吉安探组的兄弟! 程大适时抛出一圈电线杆子— “追出‘名堂’啦-坐下慢慢讲?”张局微笑道: 他喜欢听侦探“原版”,倒不是因为对转述者不放心,而是要询问更多的细节,帮助他判断、下决心! 任友军对自己老领导的探案风格,十分熟稔。他从尧山街道的视频追踪结果开始讲,详细汇报了观看南颐收费站监控、电话访问当班收费员、上网查询“面包车”高速行驶轨迹等等收获。 “程大,你立即调回沈所那一组,让小汪和阿峰加入追车组-”张局果断部署: “老任辛苦一趟,带上追车组尽早赶到‘东湖西’,继续追—倪雨桐一起去。确认面包车到底是不是宁赖子的?这是一!如果‘是’,查清车子下高速后的去向?穷尽一切手段!” “好-”程勇率先答应: 根据豹子当面陈述—— 不出意外,上宣湖高速的面包车就是宁赖子的! 车子出省,驶入了浙北省异常繁华的东湖市区域,可谓-追踪难,难于上青天! 开车的?显然不是“宁光头”,年轻红袄男子是谁?车子怎么就到了他手里?面包车可是债台高筑的宁远富的命根子啊! 宁赖子什么时候-人车分离的?或者说他会不会被绑架,甚至横尸车内呢? 柳光兰还算“重点嫌疑”呗?她和红袄男—有关系嘛? 太多的不确定和疑问,让他感觉胃里一阵痉挛… “我、我去局里-开几张‘空白’介绍信,应该用得上?”诸葛强主动提出为“追车组”服务。 “嗯-再叫金玉妍拿一万块钱,给任探长带上。”张正义看一眼打电话的程勇,补上一句: “大队先垫-我回头请姚局划拨专项经费…” 刑侦大队出差,花钱像流水,平时忙着办案,根本没有时间“禁赌”、“打嫖”—创收;局里下拨的日常“人头费”,好比杯水车薪。而到经济发达地区侦探,钱带少了-不如不去! “张局-英明!”一直未积极响应的豹子,偏头赞许: 吉安探组的办案经费靠所里保障。张局安排-专案出差,他奉令支钱?方所长肯定会“同意”,但是不是打心眼里—舒服,就不得而知了。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有了专案经费,他省心许多… “我有-同感!”吴天放也竖起大拇指,随声附和! “钱—不是难事儿,关键要把案子‘破掉’!”张局继续给即将出征的侦探打气: “在东湖市开展工作,有什么难处-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吹牛—“张正义”三个字在东湖警方确实有分量,弟兄们都知道!(这一层关系,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详述) “张局,离出发还有一点时间,我想回一趟队里,看看小冬他们-进展得怎么样?”倪雨桐轻声请示。 “雨桐说的是,我也要回所里,当面向方所报告一声:马上要‘过大年’了,所里忙疯了!这趟差-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豹子说完-便起身! “搞准-回来越早越好!”张局转而问程勇: “沈所他们什么时候能赶到大队?你定个出发时间—” “已经12点了…下午‘一点半’,在大队集合-出发!”程大稳稳道: 刚刚张局让金玉妍“拿钱”,他心里一紧-家底儿薄呀;接着说—局里划拨,他才欣慰一些。可张局千万别、别“忙忘了”… “张局、程大-我来‘蹭饭’啰—”——徐晋到了! 第一二七章 通明说事 话说当年美猴王孙悟空大闹天宫,闯入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偷吃金丹,醉掀八卦炉。 一块炉渣意外跌出离恨天,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不知过去多少时日,竟坠入凡间,落到江南群山环抱一大湖畔! 刹那间,湖水汹涌、浪头冲天而起,在大湖上空幻化为五彩云雾,形如-八卦。湖旁山体内“隆隆”作响,彻夜方息… 数日后,附近胆大村民结伴来湖边,一探究竟? 湖面波光粼粼、清澈可人,并无异样!群山巍峨,草木葱郁依旧,偶有猿啼声起、白鹤轻舞,和往日所见无二? 众人绕湖一周,独见湖北侧-无名岭下,一股碗口粗的山泉从岩缝澎涌而出,射入湖中。神奇的是: 珠泉淋漓中,竟有鱼儿腾跃,一时分不清— 是鱼儿溯泉而上,还是泉送鱼儿一程? 有好利者返家,持网来捕,立获数尾。细观之下,却是不识得: 鱼身长和竹筷相仿,圆体青褐色,鼻息上方有黑色斑纹? 请村中老人分辨,也无结果-只断言: “此鱼绝非大湖原生品种…恐怕是天降‘神鱼’!” 既是-神鱼,当然“放生”为妙! 自此后,有在湖中捕鱼者,但凡捞起神鱼,皆放回湖中,生怕坏掉一片鳞,有虔诚者—还当湖祷告一番… 若干代人下来,大湖中神鱼数量猛增,黑压压一片;其他鱼类骤减,逼得靠渔业为生的村民,只好远走他乡;有农田维持的,则放弃到湖中垂钓,大湖变成“神鱼湖”! 时年大旱,湖水逐渐干涸,村民们全靠泉水维持生活,情形十分危急。村中一甘姓私塾先生梦见—— 湖边来了一位皓首童颜的老者—自称桐溪南乡金龙庙金龙山人。他从怀里掏出一团火红的炉渣,正告道: 湖中“黑鱼”是泉水冲带而来,岩石山体中还有更丰富的水系,都是离恨天的八卦炉渣,下凡历劫而成,凿壁可解旱厄。 刹那间,红水滔天… 甘先生惊醒,便竭力提议—凿开岩缝,找水源? 历经九日开凿,一条通道深入山体一丈有余,竟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村民燃起火把,在先生带领下,入洞探查: 内有水洞、旱洞—— 泉水便是由水洞淙淙流出,成群黑鱼在地下河中缓缓游弋,甚是自在! 旱洞多有钟乳石笋、石幕,奇形怪状、千姿百态,最为奇异是一处突兀石壁,型如慈眉善目、宽袍长袖的“太上老君”! 探至旱洞深处,见一八边形宽大石室,高十余丈,室顶有天光泻下。众人垒石为阶,攀至亮光出处,扒开藤蔓-钻出洞外,才发现已近无名岭最高点! 登高俯瞰,大湖湖底积水面竟也成“八面”。甘先生见状,如同神仙附体,微闭双眼、仰天喃喃道: “八卦湖-神鱼娓娓命不绝,八卦洞-太上老君奉心中,八卦岭落及时雨,为救黎民献仙修!” 此时,万里晴空突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降下倾盆大雨… 次日,雨过天晴。村民感谢金龙山人托梦-掘泉招雨的功德,便备下香裱、果品,赶往南乡金龙庙—郑重拜谢。 饱受旱灾之苦的村民,当然也对私塾先生感恩戴德,便将村子更名为“桃李村”: 叫甘-村,感觉不妥,毕竟“甘—干”谐音! 开凿发现的天然洞穴,冠名为-八卦洞。洞中冬暖夏凉、石景天成,实乃游玩、消暑的好去处。 天长日久,有善于联想、编排者,便杜撰出“八卦炉渣坠凡尘通灵明泉拯世人”的故事,传于后人。 甘姓人家从此在当地倍受尊敬,家道中兴,成为一方名门望族,直到清朝咸丰年间,才因战乱、瘟疫,颓废败落… “小岚,我就是甘先生的后世子孙。先祖自咸丰年间流落外省,念念不忘故乡的山水和八卦洞,谆谆教诲后人:一定要回到桃李村,守住这块风水宝地。 我牢记爷爷讲的故事和夙愿,一直梦想在八卦湖边建座宅子。正好赶上政策好,挣下一些钱—盖了‘八卦宾馆’。要知道后来被殷怀光算计成这般模样?我当初就不该投资的!唉—”甘通明坐在岑岚办公室,讲完“八卦洞”的故事,竟自伤感万般!(甘通明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详述) 岑岚痴痴地瞅着梦中情人,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她憎恶殷氏兄弟,但不知道通明和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对通明的暗恋之情,从未表达过,也不敢表达— 因为她感觉对方待她更像“父亲对女儿”,疼爱有加-却不越雷池一步,露出占有的私欲。 其实,她并不在意通明的年龄和有妇之身的… 两人对坐无语,直到岑岚的手机声响? 岑岚接罢电话,决定向通明问计: “甘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关系到宾馆的‘声誉’…” 于是,岑岚便把刑警队“盯上”宾馆,以及殷怀光一班人;让她协助查找一个叫“宁远富”的赌客,还有“杜三元”的行踪等等,原原本本说出来。当然,关于“艾春光”、还有表姐陈美芳的个人隐私—绝口未提! “你不该告诉我的。我在警方有朋友,知道‘协助侦探’的分量: 如果不是充分信任你的人,绝不会拜托你-做这些事情;而且‘他’一定叮嘱过你—不能让任何第三个人知道…”甘通明顿住,喝口茶,望着颜面涨红的岑岚,神色凝重道: “这件事,绝不止-查两个人—那么简单!小岚,如果我揣测得不错,‘阴坏人’一干人等,好日子快到头了。” “我、我想-必须要跟你讲…你今天不来,我也会打电话的。”岑岚十指交叉,有些愤懑道: “我实在看不下去‘他们’的赚钱伎俩。你总给我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靠合法经营赚钱。我看他们在犯法—还‘害人’! 八卦宾馆是你半辈子的心血,你老‘让着’他们,我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可我不愿意、不愿意你一直被欺负,不想让宾馆声誉—彻底毁在他们手里! 这下好了,大路不平有人铲-公家出面‘管’!我只当做个顺水人情…” “你不要激动,你要‘小心’!恶有恶报,早晚而已。你既然答应人家-帮忙,就要尽心尽力—弄清楚!我不会阻拦你,但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你刚才告诉我的-我都‘忘了’。我回去了…”甘通明说着,站起来往办公室门口走: 他不插手,自有他的苦衷;基于对小岚地了解,他确也放心。这般急着离开,倒是因为记起一件事— 大年初二-立春那天,他曾卜出一只“讼卦”? 第一二八章 情人心意 满腹心思的甘通明低着头,步履沉重往宾馆一楼大厅走—— 年已半百的他,是万万不会告诉岑岚— 他为什么要将八卦宾馆二、三楼,租给殷怀仁的? 岑岚更不会想到—说是“租”,实际上不收一分钱租金!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他按照祖辈传下的习俗-过小年: 北方人是“二十三”过;南方人则迟一天。 现在的桐溪县多为北方移民后裔,“过小年”自然集中在昨天。但他每年坚守着“二十四-过小年”的传统,而且必须绕八卦湖—走上3圈! 寒冬腊月,他步速不快,走完也是大汗淋漓,想到: 长工短工,干到腊月二十四“满工”。虽然时代不同,宾馆一年四季正常营业,但老礼数是不能缺的。 便决定来宾馆探视留守的岑岚,主要是慰劳之意? 他一见小岚,心里暖意顿生,欣快之下,就讲出了“八卦洞”的传说,还有先祖往事。没想到小岚恬静聆听之后,竟讲出— 她要为警方当“探子”,目标所指是阴坏人的赌客和狗头军师! 他立刻意识道-要出事儿: 估计警方秘密调查两人行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极可能对宾馆里的“赌场”,采取打击行动? 客观上看,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他是宾馆法人代表,明知租赁方在从事违法犯罪活动,既没有制止,又没有检举揭发,恐怕难逃“责罚”? 阴坏人一旦被查,会不会手执他的“把柄”,将他逼上绝路-也未可知? 他想过-让小岚别管闲事,学他—惹不起、躲得起!可小岚刚烈不弯且信守承诺的个性,是绝不会听他劝的。即便口头答应他,背后怎么做,仍是未知数?因为小岚心意很明确— 她是在借力维护他的利益,而且是“为民除害”! 权衡之下,他断然做出相悖决定: 一方面支持岑岚按警方意思-办;另一方面采取“回避”策略。 目的是为将来和各方谈判留下余地… 他内心还存有一丝侥幸— 最好自己的预见是多虑了,警方仅仅是冲着那两个人来的,或许他们之间存有违法犯罪的勾当呢? “这不是我们的甘大老板么?来‘收租’啊-哼-哼-”一个粗莽的声音,还伴着一阵阴笑! 甘通明止步抬头一看—是殷怀仁的弟弟“淫坏光”。 这是他最不想在宾馆碰到的人渣之一,真是-冤家路窄! “殷总-说笑了。房租-大殷总已经安排妥当,不要收的。”通明说完,扭头举步要走: 他对憎恶之人,多看一眼、多说一句,都觉着是“浪费生命”。 “哦—那就是来会‘小情人’的!大白天的-老牛吃嫩草,真够可以耶—”殷怀光一脸坏笑。 “小殷总,你真能嚼舌头:平时和我开玩笑-就算了。甘老板难得来一趟,关心职工过年福利!你讲这种话-有意思呗?”岑岚在通明身后不满道: 她看到男人心事重重的出门,想想-不放心,便跟出来,正巧听见淫坏光对通明“讥讽”,便出声维护! “哟-哟,我的美女经理当‘护男使者’了。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他给你多少钱-我加倍!只要你今晚陪我…陪我喝花酒?”淫坏光说着,色迷迷地盯住岑岚胸脯: 他想讲“陪我睡觉”,突然记起老大殷怀仁地警告— 在八卦宾馆,他看中哪个小丫头-都能动,就是不准动“岑经理”。 尽管他想不明白其中的由头,但他对老大心存忌惮,不敢违抗老大的“口谕”! “我答应你!等大殷总、杜主任回来,我们一起喝。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和你单挑-没劲儿!”岑岚说完,伸手挽起通明胳膊,柔声道: “我们走…” “切—”身后传来淫坏光不屑且无奈的唾弃声! 两人行至宾馆前停车场,甘通明轻轻抽出女人拥着的手臂,低声道: “小岚,你回去吧-别和淫坏光这等人渣一般见识。他如果真敢‘为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不敢的,只是图嘴巴快活。他真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找我姐夫‘告状’,让他哥-收拾他!”岑岚冷冷道: 殷怀仁对杜三元很器重,生意上许多点子,包括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杜一手策划的。鉴于表姐陈美芳这层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杜三元一直“罩着她”,上次宁光头欲非礼她-挨扁,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淫坏光确实很横、很下流,但在他哥面前—服服帖帖,像个乖孙子;地位远不及表姐夫。因此,她打心眼里瞧不起殷老二。 当然,刚才淫坏光说了一句“人话”-通明会小情人,她还是很受用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小心’为妙!无论对谁—你都要记住!”甘通明再次叮嘱眼前这个胆大、精明的女助手: 他当初和阴坏人口头约定“出租事项”时,提出的唯一附加条件就是— 必须绝对保障岑岚的安全和管理宾馆分内事务的权益! 否则-他甘愿身败名裂,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这一点,他对小岚守口如瓶,却是女人最后一道“护身符”! “我晓得了。我只对你毫无保留,我的…我的都是‘你的’!”岑岚鼓起勇气-表白,脸上一阵发烧,想是已经红成了苹果。 “你还年轻,社会太复杂了。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等宾馆二、三楼收回来,我会做出进一步安排?”通明搓搓手道: “外面冷,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回去吧-” “我让老李师傅开车送你,-还有这么远路…”岑岚要打电话— “不用了。我走走、逛逛,人新鲜些;再说,这老胳膊老腿也要经常活动活动。”甘通明说完,不再顾及女人的反应,迈步走向桃李村方向: 他想回去仔细研究“讼卦”蕴含的预意? 岑岚望着男人被寒风撩起的花白头发、略显佝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差点儿落下泪来—— 在殷氏兄弟插手八卦宾馆经营前,通明运筹帷幄、悉心打理,生意做得非常红火;集财富、地位、名誉于一身,在箭山镇乃至周边地区,都屈指可数;加上为人谦和、仁义有加,深受众人尊敬!她也仰慕、爱慕已久! 自迷上“易经、占卜术”后,他竟突然急流勇退,将宾馆大部分客房拱手出租给阴坏人等,弄得自己现在深居简出、如此颓废。 为什么?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她岑岚想不通… 岑岚盯着男人—直至消失在山脚拐弯处,整理一下围巾,心道: “我得帮他一把,想办法早点将这批人渣-撵出宾馆!一切就从‘看监控’开始?” 第一二九章 深度分析 任友军和倪雨桐回到吉安派出所— 雨桐去寻小冬,了解观看城区监控视频的进展;豹子则直奔所长办公室,找方云木汇报“出差”一事。 方所长听完老任的介绍,当即反对他去浙北: 一是任务“很轻”,就是去看监控、追车。如果那辆面包车不是宁远富的,相当于白跑一趟;即便“是的”,调、看视频也是直活,派个辅警就能搞定。 二是所里“太忙”,街上扒窃案件频发,需要组织警力打击;最近先后发生的王晴、王顺成死亡案尚未了结,必须随时应对死者亲属来访,处理、善后。这两件大事,由任探长牵头-最为合适! 还有一个不便言明的理由: 是北伏人报的“失踪案”,应该由啤酒王子多派人查找才对;失踪者暂住在城里,吉安所充其量算-协助兄弟部门,怎么能反客为主呢?就算是张局指派,也不能长时间抽调骨干,不顾吉安所一大摊子事… 老任听完所长一番话,颇感左右为难— 不去浙北,张局下的命令-成空话,甚至影响到查找宁赖子的进度;去吧,必然违背所长的意思,间接耽误了所里的工作。 他竟一时无计可施,偏着头—僵立当场? 方云木看出老任的尴尬,脑子转得飞快,很快想到: 于公于私,自己必须出面,给张局一个说法— 于公,是为了所里的工作;于私,“不听指挥,得罪领导”的黑锅,不能让老弟兄背! 他打定主意,便给张正义打了一通电话。随后告诉豹子: “你不用去了,雨桐去。叫他从探组带个辅警,要‘会看视频、身强力壮’的,防备-抓捕!对了,大队召开失踪案分析会,你要去参加,不然张局会‘感冒’的。” 老任点头“答应”,如释重负转身离开,去安排雨桐带人出差… 警局食堂333包厢。张局长重重摁断电话,大声道: “这个‘方老默’-简直变了,跟我抖花花肠子!所里忙、所里忙-哪个所里‘不忙’,你讲?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抓紧’就是‘犯罪’!老任不能去-不派骨干,难道派‘饭桶’啊!” “……”正在吃饭的程勇、徐晋、吴天放、诸葛强等人,立即住筷,满脸疑惑地看向大发雷霆的总瓢把子? 不到10秒钟,程大反应过来: 一定是方云木不同意豹子和雨桐-出差,激怒了压力山大的张局。 他赶紧递上电线杆子,小声道: “估计方所不清楚目前专案的状况?我调刘宗炜和林晨晓-上?” 张正义点上-吸口烟,感觉有些失态,降低声调道: “徐所,本来打算让沈所回去,留你下来参加专案的。现在‘豹子’去不了浙北,就辛苦沈所一趟。大队这边-刘探长去一个。” 徐晋心里叫苦不迭,面子上不能露怂,接口道: “张局,我既然来了,当然以‘专案’为主,所里抽来的弟兄们也一样。您只管吩咐-” 张局没再动剩下的半碗饭菜… 下午1时许,刘宗炜、沈千钧、倪雨桐、小汪和阿峰,加上吉安探组的一名年轻辅警,坐上马斌驾驶的商务车,赶往“东湖西”。 送走追车组,张正义等人回到大队会议室。 一班资深侦探围绕着强主办绘制的“宁远富主要社会关系图”、“面包车活动区域路线图”,对失踪案情展开分析讨论—— 宁远富1月6日夜失联后,县内及周边没有出现疑似宁的亡人交通事故,或未知名尸体警情。基本可以排除他驾车出意外-死亡的可能。 当然,如果从“东湖西”驶下宣湖高速的面包车,真是宁的那辆,宁有可能在车内,也有可能在城区至南颐收费站途中—人车分离? 宁失联至今已有11天,他的家人、近亲属或好朋友,没有一个人接到他的“求助电话”,或他人打来“索要钱财”的电话。被绑架勒索、逼债或陷入传销骗局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有一种极端的可能—宁被绑逼债,遭殴打致死;而讨债人不敢声张。假如是这种情形,在八卦宾馆开赌场的殷氏兄弟-嫌疑最大? 会不会是他的妻子曾明娥,因家庭矛盾不可调和对其“下毒手”呢?从前期调查情况看: 曾对宁的感情确实冷淡,甚至十分厌恶宁在家里出现,但还不至于发展到-置宁于死地的地步。 为了彻底排除宁妻的作案嫌疑,必须对她做进一步侦探— 角色由“受害人”妻子转变为亲情杀人的犯罪嫌疑人? 临近阴历年关,自宁远贵报警后,大量警力经过连续6日地周密侦探,没有1人发现1月6日以后-宁远富的踪迹。由此判断: 宁—凶多吉少! 假设宁远富真的“遇害”,那么最突出的诱因无非两个: 一是“嗜赌”;二是“好色”! 宁参与赌博由来已久,从打牌、玩麻将到上场子“赌骰子”;从殷实之家到债台高筑、被人逼债。和他有债务纠纷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能将他逼入绝境、甚至“要他命”的,非殷氏兄弟莫属。 色字头上一把刀,因乱性被害的案例很普遍。远的不说,就说刚刚发生的“王晴被害案”,就是手头活生生的例子。 从调查情况看,王晴的关系人不能排除,比如她的丈夫郭民德、情人王顺利?陈美芳的丈夫杜三元及其马仔?还有失踪当天和宁联系密切的柳光兰? “张局,我对整个案情了解还不深,就刚才大家介绍的情况和分析意见,我谈一点想法-”徐晋捏着下巴道: “如果考虑利害关系的分量和危害深度,‘赌博+情感纠葛’同时具备的关系人,建议作为重点-优先侦探。我的意思是指—杜三元!” “徐所,关于‘杜三元’,我们已经安排专人在贴靠,相信很快就有新的消息?”程勇接口说明: 在没有得到张局许可之前,即使在这种“小会”上,他也不能讲得过于直白。 “那就好、那就好!张局,目前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先回所里去—保证‘随叫随到’!”徐所望向抽烟不语的张正义? “嗯-”张局简短表示“同意”: 他上午调兵遣将,是打算让沈千钧回箭山所主持所务,留下徐晋参与对“柳光兰”的侦探行动。后来被方老默一搅合,只得作罢… “张局,还有一件事-要单独向您汇报?”徐晋拎起挎包,等正义往门外走? 两人来到过道里,徐所长掏出两条硬中华,塞在张局手中,说是-给专案组弟兄们“熬瞌睡”使。随后,他匆匆下楼而去。 张正义心里一阵感慨:毕竟是从刑侦出去的所长,考虑就是周到! 他返回会议室,将香烟交给强主办保管,便又陷入沉思中? 吴天放看在眼里,立即想到一件事— 如果专案这两天没有实质性进展,他得“怂恿”金不换来-慰问! 第一三o章 杂帐 徐晋携卷而来,赠烟而去。 作为失踪案指挥部的会议室,一下冷清许多—— 张局长坐在原位上,岿然不动-抽着闷烟? 程大翻看着“王道汉手包被盗案卷宗”,时不时在笔记本上书写? 吴所长瞅着白板,一言不发。 小诸葛左看看、右瞄瞄,双手叉腰,来回踱步— 他作为主办侦探,心里有一本“杂帐”: 首先,他非常想去“东湖西”收费站。自接触宁赖子案件以来,以车找人—是一条主要的寻人途径。豹探他们在南颐收费站发现的可疑面包车,按他理解,就是宁的。 数九严寒的下半夜,会有那么巧?正好有一辆车型、特殊特征均相符合的车子,在乡镇公路上赶早? 对于赌散架的宁,基本可以说-车在人在,车丢人亡! 现在发现1月7日4时许,面包车方向盘落在一个“红袄男”掌心,只能得出一个不妙的推论: 宁赖子出事了,而且极可能被谋车害命。 从面包车行驶时间跨度和路线分析,6日夜8时至7日早3时许,是出事的重点时段;八卦商城至往南颐岔路口,是出事的重点路段。 换句话说,宁在失去和关系人的手机联系后,已经遭遇毒手。作案人嫌车子-目标太大,不便藏匿;便趁着夜深人静、车辆稀少,将面包车开往外省处理。之所以“走高速”,应该是为了节约时间,在夜色掩护下,逃离现场越远越好。 红袄男带着“宁赖子”驶离高速时,难道不怕遇到路查嘛? 如果其考虑到这一点,很可能在驶入南颐收费站前,已经处理了宁,比如—抛尸、匿尸,或对尸体进行过很好的伪装。 不管哪一种“可能”出现,东湖西之行都是价值巨大: 运气好,将凶手缉拿归案,找回目标人、车;再不济,也能借助当地发达的天网,进一步追车,发现新的线索! 他吃午饭时,听见张局讲“老任不去”,立即想主动请缨-出差,结果还未开口,程大已经启用了-机动组… 其次,他对殷氏兄弟的八卦宾馆赌场很感兴趣。考虑到宁赖子欠下巨债→殷怀光上门逼债→宁6日当天找柳光兰要钱,不能排除殷怀光指示马仔-绑架宁,因为“意外”导致宁死亡的可能。 按照这一思路分析,尽快深入调查殷氏兄弟及赌场,迫在眉睫。虽然杨大带人在查-到宾馆赌博涉案人员,他觉得是—隔靴搔痒,担心夜长梦多? 从内心来说,他有一种要化妆到宾馆当“卧底”地冲动! 但显然不现实— 他经常上《竹乡警方》电视栏目,对桐溪人来说,是完完全全的熟面孔;估计一进入八卦宾馆,就会“穿帮”?即便化妆术再高明,甚至弄张人皮面具,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凛然正气,也令鬼魅-防他三分! 当听到程大回复徐所—已经安排专人在贴靠,他心情很复杂: 大队长采取的侦探举措和他不谋而合;但他作为主办侦探,直到刚刚才“捎带”知道-宾馆安插了眼线! 什么时候安排的?“眼线”是谁?要搜集哪些具体情报?他竟毫不知情? 他感觉—太失败,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专案内幕消息,是对他“封锁”的… 围绕宾馆赌场,结合爱恨情仇,他对“杜三元”的兴趣不亚于徐晋。徐所了解的是浅表信息,尚且重点怀疑杜;他对陈美芳和宁赖子之间的情、债,仔细研究过,有充分理由相信—杜三元是不折不扣的重点对象: 如果杜三元晓得宁赖子给其戴了“绿帽子”,或许对自己老婆装聋作哑、容忍到死;但设计报复-宁,既有“可能”、也有“能力”办到,甚至能合理利用殷怀光对宁逼债—这一有利条件! 杜既然能当上狗头军师,这点儿头脑子-肯定有。但对力解谜局、誓揭真相的刑警来说,不是好消息? 他突然产生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杜三元或许还蒙在鼓里,是自己杞人忧天-才好! 第三,他对程大在白板上增添王晴的关系人,心存疑惑。理论上说,王晴关系人存有谋害宁赖子的可能。但从宁失联到晴被杀,女人处于急切联络男人、再续旧情状态,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对男人生命安全地担忧。 王晴并不傻,如果她察觉自己和宁的私情,被丈夫郭民德或情人王顺利知晓,而且会产生危及宁性命的不良后果,她一定会采取各种方法提醒。 最直接的办法是“打手机、发短信”,但她的通讯记录里-没有! 此前接触郭民德,他并未听到男人对妻子品行方面地抱怨,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激奋或冷静,完完全全是“老婆死了,天塌下一半”的正常情绪反应。 他据此判断: 郭民德和宁赖子失踪,应该—没有关系。 王顺利呢?仔细想来,这个对王晴爱到“疯狂”的男人,能做出“杀人-自杀”的非常举动,说明其—性情偏执、冲动,干事不计后果! 如果王知道小晴心里有宁赖子存在,而且分量远远超出自己,发起疯来-找宁麻烦,甚至闹出人命,倒完全有可能? 可现在王顺利“死了”,所有的假设—均无从证实。 退一万步讲,真相就是王妒火中烧,对宁远富痛下杀手,现在该如何侦探呢? 就算穷尽一切手段,查清了犯罪事实,有意义吗? 他越往“王顺利”方面想,越觉得焦躁、沮丧、无聊… “小诸葛,柳光兰的通讯记录有没有调好?”张局突然发问。 “还、还没有…我来联系-”诸葛强慌忙应道: 这个姓柳的寡妇,按他理解,就是个“吃回头草”的倒霉蛋— 年轻时候未嫁成宁远富;姑娘读高中了,居然找宁赖子借钱,还旧情复燃! 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看来柳光兰没听过这句告诫,或者她就不是“一匹好马”。 现在宁赖子失踪,张局盯上她,不把她查个老底朝天,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克制不住-吃口回头草,摊上一堆“麻烦”… “张局,我认为殷氏兄弟、杜三元夫妇、柳光兰女儿袁姗姗-他们的通讯记录,都要调来研究?”吴天放微皱眉头道: “从强探长画的‘两幅图’看,宁光头失踪案,真叫-扑朔迷离…” 第一三一章 牛局探班 “张局,正在开‘小会’呀?”身材魁梧的牛濛副局长推门进来,操着浑厚男中音,微笑问: “天放,也抽到专案组啦?” “牛局,我是来给娘家-跑龙套的。现在案件越来越复杂,像我这种‘过期’货色,能参加专案-得感谢张局信任…就是有劲使不上?到现在捕捉不到兴奋点,唉-”吴天放叹息道: “失踪案没有现场。看起来收集了一箩筐信息资料,实际上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分析来、分析去,每一种诱因,每一个像样的关系人,都存在多种可能性,捋不出重点?头都快-想炸了!” “你可不能‘炸’。你一炸,春光他们又要勘现场—马上过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牛濛打趣道。 “案情再复杂?总有梳理清爽的时候。你吴所‘一炸’,我这个副局长-算是当到头了。不但要赔金不换的‘荞麦种’,还要向组织请罪。你可不能让我做-这么折本的买卖-”张正义跟着自嘲道: “牛局来得正好,给我们参谋、参谋?” “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你张局起码要封我个‘专案副组长’吧?”牛濛假装要“名分”: 作为一名资深侦探,自从知道发生了“失踪奇案”,好奇念头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只是他分管治安工作-年前琐事太多,实在无法分身! 下午刚到治安大队开完会,便瞅空折身来到刑侦这边,一探究竟? “我马上向姚局汇报,你当‘组长’,和以前一样,我干-副的!”正义站起来,激动道: “我倒不相信,这个宁赖子—找不到?他能飞出地球?” “我是来满足好奇心的。你不能撂挑子-把我顺势‘卖了’?就算你舍得让,‘组长’也是姚局的!”牛濛担心义子-当真,脚尖移向门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正义“小心眼”毛病泛起来,玩笑话整成实在活,他算栽了— 侦探是他的老本行,他并不惧怕案件难度大。案子越疑难复杂,他的思维兴奋性越好! 侦破大案的那种瞬间狂喜和欣慰,是干其他警种无法比拟、无从感受的。自从转任分管治安副局长,他已好久未体味到这种胜利滋味。 但案头大堆文件和方案,事关桐溪县社会大局稳定,老百姓能否过上一个安定祥和的“年三十”和春节?每一件、每一桩,都需要他认真传达、周密部署、狠抓落实!时刻提醒他如履薄冰、摆正位置、亲历亲为? 他虽然有时善意提醒正义-学会放手、注意休息,自己实际上也做不到。他不但“做不到”,打个不恰当比喻,现在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到底,是“刑侦情结”在作怪。情结归情结,越俎代庖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自己门前雪,还正在猛扫呢? 是以他看见张局反应“过激”,立马后撤… “按照目前情势发展下去,一旦启动-打击八卦宾馆赌场专项行动,你牛濛必定落个‘专案组长’帽子-飞都飞不掉!只是市局支持没到,姚局尚未下决心—”张局心想。 他看出牛局想走,便挽留道: “这起失踪案-的确有一些令人费解的地方?你手上也是一大堆事,我不拿‘组长’栓你。你坐—听程勇详细介绍案情,支支招?权当是刑侦老传统-传帮带?” “师傅-请留步!”程大带头喊起来,吴天放、诸葛强跟着学舌。 牛濛憨厚笑着,走到会议桌旁。 “强主办,你联系看看:姓柳的-通讯记录?”正义催道。 “联系了-随时去拿…”小诸葛应道,却没有“走”的意思: 他想听听老刑侦大队长的高见?(在拙作《儒探青弋》中,牛濛时任桐溪警局刑侦大队长。有精彩描述) “就去。把调取‘杜三元、陈美芳’通讯记录的手续办好,一并带去,省得-跑两趟。”张局立即指令: “吴所,你陪他一道。” 诸葛强、吴天放极不情愿地离开… 张正义这样安排的用意有三: 一是柳的通讯记录对甄别其是否涉案,有重大参考价值;越早到手-分析,越有利于决定是否正面“接触她”,什么时候接触?如何接触? 二是他赞同徐晋的建议,必须尽早重视“杜氏夫妇”,无论是“查-失踪”,还是“禁赌”,都不应该忽略-杜三元。 三是因为他要和牛濛、程勇探讨一些“核心问题”,相关内容?目前—知悉面越小越好! 程大站在白板前,从宁远富的基本情况、性格癖好、家庭关系、直系亲属等开始讲起。 再介绍宁远贵报宁老大“失踪”,大队围绕宁的面包车展开视频追踪,对宁的关系人展开外围调查或走访,找到并勘查宁在城区暂住地-山边客栈等情况。 重点从“嗜赌”和“好色”两个主要诱因,说明了对柳光兰、杜三元等人的怀疑… 牛局默默倾听,右手慢慢伸向左手虎口—捏住: 他对整个桐溪县域,特别是城区行政区划-相当熟谙。 随着程勇讲解,他仿佛看到—— 一个光头老男人一会儿在北伏街道、一会儿在山边客栈,偶尔在妙岭、八卦宾馆、八卦商城。 多数时间是开一辆旧面包接送小孩,经常赌博、和女人“鬼混”,有时和家人在一起,有时和朋友(主要是赌友)喝得烂醉。 面包车定格在1月7日凌晨的南颐岔路口;光头晃动在6日夜8时的八卦商城红绿灯。 “你把殷怀光追债、王顺利的‘遗书’、宁赖子的通讯记录、柳光兰的是非—这些情况,结合已经开展的摸排走访阶段性结果,都叙述一遍,请牛局‘把把脉’—”张正义抽着烟,小眼眯成了一条缝: 他和牛濛相识、共事已久,对牛一筋的品行充满信任、能力十分钦佩。 尽管姚局尚未发话-同意他向牛濛通报“失踪案”的全部信息,考虑到牛迟早要参加核心会议,便现场授权程勇全面介绍,吸引牛濛的注意力,深度激发其“解谜”兴致,为接下来的攻坚行动—寻求帮手… 程勇早已说得口干舌燥,闻听张局吩咐,便回到座位前-准备喝口水? 当他端起茶杯,才想起来: 牛局长干坐这么久,自己还没顾上给他“泡茶”! 第一三二章 查赌梗阻 “张局、牛局-”金玉妍风一样闯进会议室,大声问: “程大,今晚专案组多少人?我好安排晚饭—” “我算一下,3加吴所、诸葛强-5位,再加林晨晓、郑哲,杨大那一组6人,总共13位。”程勇算道。 “把‘春光、豹子’叫上!金主任,牛局来看你-你也要参加。”张局微笑道。 “看我?我都人老珠黄了,有么事好看?还不是‘嗅着’案子-来地。”金玉妍撇撇大嘴,一副娇憨模样! “表妹还年轻,我是真老了-头顶都开始白了…你就是聪明,我的确是奔着‘宁光头’来的。”牛濛喝口茶道: 刚才程勇解说的信息量太大,他直觉—姓宁的“出事”了! 看起来是一起“失踪”警情,实际上极可能是一件错综复杂的杀人案。 一般有现场的杀人案,要么对象很明确,及时抓获凶手-破案;要么经过现场勘查、尸体检验、现场走访等常规侦探步骤后,查明犯罪嫌疑人,抓捕、审讯—破案! 像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疑似杀人案,难度系数超乎想象? 他尚未完全厘清听到的信息,但脑子很清楚— 义子等一班兄弟碰上“硬骨头”了… “宁光头-找不到,直接影响社会治安稳定,搅得大队过不安年。你是‘治安’局长,不是表妹我说你—你没管好!”金玉妍瞪着金鱼眼,抢白道: “为了‘将功补过’,你必须安排专人来大队支援-早点破案!” 她说完,对着程大挤挤眼,意思是-给你要“人手”。 “金主任这个内当家-到位!暂时不用别人,牛局,只要你经常过来参加专案分析会,就是‘帮大忙’!”张正义对玉妍的辣白,很欣赏! “你俩一唱一和,是把我往墙角抵耶-”牛濛稍顿道: “像这样,我不走了—今晚加个班,听听大家的想法,看能不能提出‘二分钱’建议?” “金主任-赶紧去安排伙食,要得二楼大包厢-不然坐不下!”程大催促: 他知道金鱼眼十分能干,从她挤兑牛局可见一斑;就是有点“话痨”,一个电话能打半小时! 现在由着她讲,他想在晚饭前,把“保密”内容向牛局汇报完毕—不可能… 金玉妍吐一下舌头,扭身离开。 程勇摁掉烟头,打算接着-报告? 杨志金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纸。后面跟着吴天放、诸葛强。 “牛局、张局,有两位局座坐镇指挥,弟兄们信心倍增!”亲面兽显然听说了指挥部现况! “张局,柳光兰的通讯记录-调到了…”小诸葛瞄着杨大,轻声道。 “拿来我看—”张正义支起腰板,两眼放光? 杨大上前将“纸”递给张局,掏出电线杆子-散一圈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点上烟—— 连日来,他围绕宁远富“涉赌”这条线,带着几个弟兄四处奔波,查访赌博佬。 每次找到一个对象,他都要旁敲侧击询问“宁赖子”和“八卦宾馆”? 对于宁,得到的答复不外几种— “我至少有半个月-没和他联系了”、 “他打过我手机,看是‘他’-没接,十有八九是问我借钱”、 “不晓得躲哪哈去了?他到处借钱,估计是‘年难过’-躲债”、 “他还欠我5千块钱,说是阳历年底前-还,现在都阴历年底了,连个人毛都没看到,打他手机—也打不通”、 “他欠我钱!我想找他老婆-要账?又抹不下情面,毕竟是‘朋友’,又是一个坡的”… 关于去八卦宾馆赌博,消息更少: “没去过”、 “不晓得,八卦宾馆还有‘场子’啊”、 “听光头说过,赌得大-没敢去。我就是小玩玩”、 “北伏街上的耿万青、舒大鹏和他‘关系好’,你找他俩问问”… 所有消息加起来,实质性内容都没超出提审耿、舒二人—获得的结果。 每谈完一个赌博佬,他都不忘叮嘱: “找你问的事情,别在外面讲。如果我们听到什么风声,就凭‘赌博’这一条,你就要到拘留所-过年!至于最后怎么处理?等领导定夺。” 紧箍咒虽这么念紧,但这些游手好闲、聚赌之徒,到底会不会议论、传播— 刑警队在找宁赖子、在查八卦宾馆赌场? 说实在的-他心里没底… 他寄希望于“追车组”、“重点关系人调查组”,能取得重大突破;时刻盼望专案指挥部将他这一组-召回? 尽管是“副大队长”,慑于侦探纪律,他不便主动向其他小组打探消息。张局、程大就像把他—忘了,也没有一个电话打来? “查赌-找人”方案,执行受阻。一种“直捣黄龙”的想法,逐渐在他脑海中形成— 他决定当面向张局建议,尽早派出一组人到八卦宾馆-密查: 一是找和宁赖子有关的线索;二是为“禁赌”打前站… 今天傍晚收工。他临到刑侦楼前,看见匆匆下车的诸葛强和吴所,便查问强主办,才知道: 刘宗炜带队去了“东湖西”收费站,有望追出面包车最新行藏;“0333”机主是宁赖子的初恋-柳光兰! 诸、吴两人拿到了柳的通讯记录,正要去四楼会议室,向牛濛、张正义-汇报。 他当即要过“通讯记录”,边上楼边翻阅? 草草看完之后,他内心是失望的: 最能直接提供信息的短消息,“回复”内容和宁远富手机号有关的-寥寥无几。 1月6日柳和宁有多次通话,通话内容目前是个谜?且在20:30后,两人再无联系。 进入会议室前,他迅速调整情绪,不想让自己的锅底脸—看上去“更黑”… 金玉妍打理后勤甚是麻利,边往食堂去,边打电话-点菜。 警局食堂设施齐全,家常食材准备也够充分—— 天黑下来,食堂二楼888包厢,厨师已经摆好一桌菜肴: 菜式以锅仔为主,口味偏咸、偏辣;食料有鱼、肉、蛋、豆腐、青菜、西红柿等等。 虽比不上市面上大餐厅那般考究,倒也干净卫生、勾人食欲! 第一三三章 席间话题 古人入席,讲究座次— 尊卑长幼,主宾陪客,层级分明!僭越落座,被看做是“失礼”或没有家教。 现如今强调-人人平等,诸多繁文缛节都简而又减,但体现尊重的礼节念头,仍广泛存在人们的脑海中。 包厢圆桌的南部中间位置是“首席位”。张正义和牛濛谦让一番,欣然落座;牛局坐在他左手边位置。在张局“命令”下,金玉妍大大方方挨着牛濛表姐夫坐下。 以三人座位为起点,程勇、杨志金、艾春光、任友军、吴天放、郑哲、肖俊、诸葛强、林晨晓等13人,一左一右、纷纷入席… 有道是,无酒不成席。牛局喝酒,人送雅号-牛1斤。按程勇想法— 今晚又得“酒精考验”!那样一来,想听牛局高见,恐怕难了?自己虽然着急,却不便提出来,只能听张局如何安排? 张正义搓搓手道: “天气这么冷,弟兄们都辛苦,喝点儿酒-暖和暖和!难得今天牛局有空来看望大家,弟兄们敬个酒,表示‘感谢’!” “感谢,就见外了,我也是大队的‘老人’。像这样,我干过多年刑侦,知道弟兄们‘辛苦’,晚上喝点酒-好睡觉。只有休息好,才能把活干好!今晚上随意—”牛濛微笑道: “我在这里表个态,等把宁赖子‘找到了’,我陪大家一醉方休!” “牛局,按南方人规矩,今晚是-小年夜!你在这么特殊的日子,来专案组指导工作,怎么也得‘喝3杯’?我保证不向表姐打小报告!”金玉妍眨眨大眼睛道: 她知道牛濛性情豪爽、喝酒海量,只是有些“惧内”… “我真拿你没办法,你表姐都让你-带‘坏’了。晚上我还想研究案子?少喝点-激活思维;喝多了—胡言乱语、耽误事。”牛局接下亲面兽斟满的酒杯,正色道: “讲好-只1杯!” “嘿嘿,师傅,先喝好再讲-酒有…”杨志金“曲解”: 这种场合他见得很多,不少人一开始说什么“正在喝药”、“只喝1杯”、“总量控制”,说得像脖子上架有刀;酒兴撩起,还不知会喝下多少?喝成什么样子? 这才有了—喝一辈子酒,丢一辈子丑的俗话! 他预感牛局绝不会只喝“1杯”,3杯能结束-都是问号? 杨大给牛局倒酒,小诸葛则手持酒瓶,从张局酒杯开始斟… 程勇接下酒,便轮到艾春光。 “小强,你给吴所倒满,我不喝。”春光大手盖住酒杯。 诸葛强拿着酒瓶-站着未动,程大侧头看着技术副手? “我在等‘她’电话?万一有情况,好应对…”春光低声向大队长说明: 他白天和岑岚通过电话,将程勇布置“查-杜三元”的任务,传递给岚岚。接下来他一直静候消息? 看今晚上席面,程大和杨志金肯定要好好“表现”,他便决定不喝酒,以防出现突发事宜。 程勇没说话,对小诸葛示意-跳过艾大,给天放倒酒: 春光的期盼,也是他梦寐以求的。再说,万一刘宗炜他们发现了“面包车”,势必要组织技术人员连夜赶到东湖市,对车展开勘查。能带队的,首选艾大-他也够放心。 “小艾,怎么没倒?”牛局问: 他在干刑侦大队长、分管刑侦副局长期间,一直关注春光的专业能力提升和职业晋升,认定春光—天生就是“干技术”的,只是县级层面空间有限,束缚了其走得更远。 “我、我有‘情况’,不能喝酒。”春光喃喃解释: 他不想说出工作原因,引起众人注意;便随口编出“莫须有”理由。 “春光还想要个-小孩,不喝就‘不喝’。”张局显得很体谅。 “春光,你要抓紧,趁还年青-攒把劲儿。有个健康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牛濛说着,便盯向其他人? “……”艾春光重重点头,心里一阵难过: 两位师傅的关心,和他自称的“情况”无关,却戳中了他的心病! 亲面兽和小诸葛一顿忙活,共倒下10杯白酒。金玉妍要了一瓶“古南丰”黄酒;其余四人像春光一样,各种托辞-不喝。 众人接连集体喝下三小杯后,便开始频频敬酒、自由发挥— 在座诸人按座位远近,纷纷站起来敬两位副局长,可谓-此起彼伏、井然有序! 张正义敬完牛局,便顺时针回敬酒;牛濛则是“逆时针”-敬。两人主要说些-鼓励之词,给精兵强将们打气… 商人席间谈生意,官员吃饭议人事,侦探们一起喝酒,自然喜欢说案子—— 肖俊坐在吴天放隔壁,敬完酒后—低声问: “吴所,宁赖子有个初恋情人叫‘柳光兰’,你晓得呗?” “嗯-我这两天主要在查她。目前看,她和宁近期交往密切-是肯定的。但要说她有多大‘疑点’?我没觉得。当然,还没来得及直接接触她-”天放应道: 他对盗窃手包之前的柳光兰,充满怜悯、同情之心。昨夜反复思索后,他得出一个“柳-不简单”的结论。 上午去桐溪中学走访袁姗姗班主任,对柳的近况有所了解,并没有增加他对其与宁赖子失踪有关的怀疑。后来从柳的“通讯记录”中,他也未瞧出端倪。直觉告诉他: 必须面对面询问柳光兰,进一步了解-宁光头,对查找宁的去向—肯定有帮助! “现在有重点嫌疑对象呗?”肖探长试探: 他认为柳光兰算是宁赖子的“熟人”,是熟人-就有深入侦探的必要。现在吴天放告诉他—对柳没感觉,便决定不再追问。 他分在“查赌组”,对整个找人进展如盲人摸象,却潜意识认为-宁赖子遇害了;想到天放在重点对象调查组,抑制不住冲动-就问出来? “唉-只能讲‘有工作做’,还说不上-重点。肖探,我敬你—”天放举杯道: 下午全方位了解涉案信息后,“杜三元”引起了他的兴趣;但对杜各方面情况-知之甚少,不能贸然下结论。这又是“小会”上分析的,他不便对老兄弟吐露,只好—打马虎眼。 肖俊立刻感到天放在敷衍他,脸一红-喝下一口闷酒。放下酒杯,心道: “真不知道张局、程大怎么想的?大队这么多兄弟-不用,非要把‘吴天放’抽来?搞得自己这个现任嫡系探长,像个局外人…” 第一三四章 各有千秋 向牛局、张局敬过酒,亲面兽手握酒杯,环视入席者,欲找到主攻对象? 喝白酒的,除去大队本部人马,只有吴天放、郑哲、任友军三人。吴所旁有程大、肖俊、林晨晓,和自己隔着桌面,显然不必且不便对垒。 郑哲和诸葛强坐在一起,离林晨晓较近,目前也不需操心。剩下左手边的任友军,喝酒是个“硬茬儿”,要重点照顾—— “老任,四天时间你给大队送了两份‘大礼’,好在有惊无险!我敬你-”杨志金举杯道: 他意指王晴被杀案和王顺利自杀事件。这两件人命关天的大事,耗费大队很多警力,同时耽搁了查找宁赖子的进度! “杨大,瞧你说的?这种礼,哪个愿意送呢?不过-命案发1破1,还省得刑拘、批捕、移诉,也算‘运气好’。如果王顺利活着,满世界乱窜,不光是社会一大隐患,我们恐怕连过年-都休想安稳?”豹子偏着头道: “要感谢大队鼎力支持!我敬你。” 按工作职责划分,全县命案均归大要案探组主办,非正常死亡事件属派出所管辖。但所有涉及人命的现场勘验和尸体检验,都由刑侦大队刑事技术探组负责完成。 这一块工作,对判明死人事件是不是“命案”,尤为重要,也是每个派出所日常颇觉棘手的头等大事,一旦不幸遇到,都翘首以待—大队来人? 吉安探组在警局内部行政划分上,属于吉安派出所,办案业务受大队指导。探组和大队本部实际上是一体化运作,尤其在涉及人身死亡案(事)件上,难分彼此。 任友军是从大队提拔到吉安所任职的,一直视大队为“娘家”。亲归亲,场面上必要的客气,他得讲! 两人碰杯、喝清— “‘二王’暂时是可以放一放。宁赖子是个‘大’问题?”亲面兽幽幽道: “虽然是直接到大队报地警,但人暂住在城里,车子消失在八卦商城附近。你吉安探组对城区‘熟’,找人-还是全靠你们…” 亲面兽的潜台词很明显—大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天找不到宁远富,谁24小时-都别想安生? 晚上方老默没来,他心里很不爽! 老任圆睁豹眼,心道: “这两天一夜发生了什么?我和雨桐等弟兄经历了什么?感情你杨志金是‘天黑不点灯-两眼一抹黑’。 不过—也难怪,他天天在查赌博佬!有些核心信息,他不一定晓得?要不要现在透露一些呢…” 杨志金看见豹子-不言语,便挑明道: “宁赖子的面包车,不是倪雨桐一直在追嘛?怎么换成老刘了?所里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任友军恍然大悟: “亲面兽是在责怪所里不重视,削减了人手!-真是活天冤枉!” 他赶紧端杯,小声道: “雨桐带个辅警,也去东湖了;还有沈千钧他们3个人。城里视频-还在继续看,我盯着呢!有些情况还不明确…急死人的,来-” 豹子要喝酒,事情在按谱子搞。亲面兽心情大好,咧着大嘴道: “那就好、那就好!本身就是‘一家人’的事情,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早点找到宁赖子,我们都能解脱。方所英明、老弟辛苦,干一杯!” 从古到今都是如此—有些话本可以不说,三杯黄汤一下肚,不说便如刺哽喉。 “杨大,这两天发生很多事情,专案指挥部也未召集开会。估计是指望你那一组,带来意外‘惊喜’?我听说重点在‘杜三元’身上?”任友军说完,再次往小杯里添酒。 “我哪有什么惊喜,都是在面上晃,深入不下去。”亲面兽郁闷道: “依我讲,不如直接把‘那里’端掉。靠不住一举多得?” “端-怕是要姚局点头…”任探长嘀咕道,偷偷瞅一眼两位局座? 张正义和牛濛也正在窃窃私语—— “报警是-失踪,现在看起来—就是未见尸体的杀人案!”牛濛举起小杯道: “你要伤脑筋了?” 张正义放下半截烟,端杯道: “伤脑筋是小,找不到尸体…很难深入下去…喝酒!” 两位前任刑侦大队长喝下三钱闷酒— “情况不是很糟!宁远富的活动半径-并不大,虽然有面包车,但受维持生计所限,他大多数时间—在北伏和城里,两头跑!”牛局道: “他最后1次出现,是在八卦商城附近,而且是夜里开车向西去。应该说-那一刻,北伏方向的诱因,无需考虑,除非有特殊情况? 因而我们要重点研究—当夜他在城里的活动?将当晚城区所有的视频资料,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我相信会有新发现! 至于宣湖高速南颐收费站出现的面包车,我认为是宁赖子的可能性不大: 其一,他下半夜出城到乡里,送赌友、酒友回家-都有可能,但跑出县域,不符合他的日常行为习惯。 其二,开车上高速的是一个年轻人,显然不是宁远富;就是因为车型和车灯损坏,判断两车‘同一’,依据并不充分。 我觉得,城西所有的监控-都要调取,而且要从西往东重构面包车的轨迹,尽可能找出每两点之间的时间差,时间差愈大,变数越大;尤其要关注视频监控盲区,及时间间隔大的区域?这个目标区域如果在城里,中心现场也就在城里;如果在城外,宁远富很可能被劫命、劫车!” “现在交通发达,‘天网’还不完善,且摄像头清晰度不高,要想完完全全找出宁远富面包车的轨迹,难度非常大-”张局晃晃酒杯,若有所思道: “东湖西收费站的监控记录,是个关键?如果下高速的面包车真是宁远富的,则线索变多、找出真相的可能性-大增;如果不是,麻烦就大了…” 牛局见义子对他的分析—无动于衷,且有“留后路”的倾向,便端大杯-站起来道: “晚上还有会,我们总量控制,喝好不喝倒!杯中酒多的-喝一大口,少的—干掉!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家在张局正确指挥下,已连续多年实现‘命案必破’,我相信:假如宁赖子不幸被害,只要大家共同努力,一定会给宁一个靠谱地交代!我干掉-” “干!”、“干-”、“干啊?”…… 第一三五章 分酒识人 金玉妍看看姐夫-一副气定神闲样子,似乎对张局的纠结不以为意,便忽闪大眼睛,调侃道: “牛局,我是今晚唯一的警花,一个人喝一瓶,是不是贪杯呢?你是海量,只喝1杯,是不是委屈呢?你杯子空了,我还在喝—有点小尴尬耶!” 牛濛瞅一眼表姨妹手旁—还有半瓶黄酒,心想: “小样,想让我代酒?你自己能喝掉啊-” “老牛,金主任讲得对,你最起码还要喝一杯,不讲陪弟兄们,陪你姨妹-总行吧?”张局道: 义子放下酒杯,自顾点起电线杆子… “像这样-”牛局睁大牛眼问: “程大,一箱酒还有几瓶?” “第4瓶倒下1两,还有两瓶没开。”程勇如实报告: 按他对牛一筋地了解,剩下“2个”-肯定开! “张局,两个—开掉。还有2.3斤-十人平分?总体…每人不超过半斤!”牛濛侧头望着正义? “那-你不够1杯,还差一皮钱!”金玉妍脱口道: 刚才张局帮腔,要求表姐夫-再喝一杯,她听得很真切! “我不能再加(酒)了。牛局-不好意思…”郑哲红脸道: 他干活—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就怕喝酒! “你把杯中酒喝完,喝好-就行。”牛局爽快应允: 在座的,不是刑侦大队的,就是派出所的,都是他曾经的弟兄,和如今的部下,他很了解,如家门口的塘—晓得深浅。 “牛局-我也不能添!”吴天放大声道: 他感觉在肖探长身旁坐着,如坐针毡,倒不是怕“黄汤”,怕肖俊再问他? 少喝点,他能自控-自圆其说、不泄露秘密;一旦再喝一杯,他自知—会兴奋,便可能把“该讲的,不该讲的”都讲了… “天放-不行!”张局摁熄烟蒂道: “你辛苦,你是-津巴布韦(斤吧不畏),你必须接—” “吴所酒量?不要我介绍,地球人都知道-嘿嘿,你不加酒—真‘不可以’!”牛一筋微笑道。 “……”吴天放不再言语,手从酒杯上移开。 “还有谁-没喝清?”杨志金站起来道: 逡巡桌面? 诸葛强、林晨晓二人,勾着头— 杯中还有三分之一存量! 亲面兽尚未想到如何“激励”两个后起之秀-干掉,便听见牛局道: “两个小年轻-一口干!当年我进刑警队,门槛之一就是:必须能喝半斤酒。” 林晨晓一看形势,立即反应,站起身道: “强探-我敬你!向你学习—” 小诸葛对自己的酒量十分清楚,知道喝下第二杯后,很难保持清醒。看见大林子起立-致敬,赶紧站起身道: “自家兄弟,甭客气!相互学习、相互学习…牛局,张局,我是‘主办’,晚上要整备忘录,第二杯、第二杯?我只能参与,行呗?” 诸葛强向林晨晓倾一下酒杯,收回嘴边-一饮而尽! 林晨晓一仰脖,痛快喝下—— 此时,肖俊不声不响地依次给张局、程大斟酒,随后晃晃酒瓶,估计还有二两,便欲加给吴天放? “俊哥,我少点-”吴所站起来,低声恳求。 “你放心,一瓶酒倒了3次,只剩瓶底—都给你,也不吓人!” “我的哥,还有‘二两’哦!”天放故作害怕道。 “‘津巴布韦’,可不是浪得虚名。我最清楚!剩下瓶中酒-你自己倒!”肖俊将酒瓶往天放面前一顿,便去开酒… 亲面兽开了第5瓶,首先给牛局满上;然后是豹子;最后给自己添酒。满上三杯后,他走到郑哲身后道: “我‘打的’来-给我老弟加点儿,感谢支持、辛苦了!” 确实,自腊月十九至今,郑哲将大队交办的各项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配合得天衣无缝!这在部分派出所,就算是“所长”出面,都难以做到! “杨大,我、我真的不能喝,刚刚给‘牛局’报告了…”郑哲慌忙站起来。 “最后的财气酒,就半两!”杨志金伸出酒瓶道: “你接下,表示你把大队-当‘家’!为了家中大事,你应该竭尽所能、不留余量?” “阿哲,这-必须接!喝不下?我给你‘代’!”豹子脱掉外套,插话道: 尽酒不尽量,充其量再喝1杯-也无妨!他更不在乎代喝郑哲杯中酒… “多谢杨大!多谢豹兄-”郑所右手举杯接酒,左手迅速摸一下鼻尖,心道: “就是‘毒药’,也得喝掉!一是让老任代-不卫生;二是亮个底,省得造成假斯文印象。” “肖探,哪能让你搞服务,我来-”小诸葛回过神,一把拿过酒瓶,给肖俊杯中倒酒—一直倒出“表面张力”! “你这样倒,我是多吃多占啊!”肖探长坐下来,笑道: “强主办,你应该给吴所先倒—他还差5钱!” “够了、够了!财气酒-不能加。”天放忙不迭道,又掩住杯口! 诸葛强轻笑着,给大林子和自己杯中—各斟半杯,便拿着酒瓶看向程大,心道: “还有3两-怎么办?” 程勇似乎没看到小诸葛倒酒进度,站起举杯道: “牛局、张局,我们现任大队班子,敬两位局座、老大队长-” 艾春光端着白开水、杨志金持着白酒杯,紧随大队长-起身? “先敬‘牛局’,专案组全靠他支持!”张正义杵着筷子,一动不动道。 “现在案子又多又复杂,你们辛苦-”牛濛立起魁梧身板道: “破不破案?张局是‘关键’!我们集体敬-张局?” 众人立即纷纷起身响应——“敬张局!” 正义见状,赶忙端杯-站起来,喃喃道: “这、这搞地—大家辛苦…” 牛濛的提议,他打心眼里“很受用”。老实说,他当初从牛一筋手里接过刑侦大队,要经费-没经费;要战斗力—骨干警力青黄不接。他花了很大功夫,才创下办公环境焕然一新、办案经费充足、各办案专业有行家里手的新局面! 不夸张地讲,牛濛干分管刑侦副局长那几年,他张正义冲锋在前、攻坚克难,屡屡发挥出“关键先生”大作用,是有目共睹的… 小诸葛喝下一小口白酒,看着面前的酒瓶发呆,心道: “还有3两酒,如何是好?不能浪费呀—” 这时,程勇问: “强主办,按照牛局指示:尽酒不尽量。还有多少瓶中酒?” “大概还有三、三两…”诸葛强慌忙答话,拿起酒瓶-晃晃? 第一三六章 并非徒劳 岑经理送走老板甘通明后,直接到机房找电工小谭? 小谭是岑岚从县劳动力市场招聘的,长得人高马大,却是个姑娘性格,和她说话,经常脸涨得通红。小谭干起活来,没话说: 只要和电有关的,就没有他不懂的。比如:吊灯、电话、电脑、监控、电动门等等。 一晃三年过去,岑岚将小谭视为“心腹”,不但给他加工资、包红包,还给他介绍女朋友?小谭对薪水很满足,对女孩子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至今光棍儿一个! “谭工,帮我调出1月6日中午12点到7日中午,24个小时的录像,我要看?”岑岚道: 她没有完全按艾哥的要求办。在她印象里,宁赖子每次来宾馆,都是傍晚;离开时间不确定,有时-半夜,有时—第二天清早。 杜三元除了到外地出差,每晚有两个点会在宾馆到处巡查。一是楼上“场子”开始上客人的时间段-夜里7、8点钟;二是大部分客人散去的-凌晨1点左右。 她划出的录像时间区间,绝对保证不漏掉两个要密查的目标! “岑经理,你是要看那个时间段-所有的视频呗?一共有36个探头…”小谭轻言细语,大白手放在鼠标上? “哦-不好意思,我没讲清:先看大厅内对着旋转门的。看完以后,如果需要,再看其他的?”岑岚勉强笑道: 她故作轻松,不想让小谭感觉异常-心生疑惑。 “是丢了什么东西嘛?你具体给我讲—我来看。录像看时间长了,损害眼睛视力,对皮肤也不好。”小谭声音更低,方脸泛红。 “哎-还知道关心我呢,看来平时对他照顾,没白费!”岑岚心里美滋滋的,嘴上道: “没关系、我自己看!我都是三十多岁老妈子了,哪有那么娇气。” “你没结婚,你还是大姑娘,你身材好、皮肤保养得好,你看上去顶多二十五、六岁…”一大批恭维誉美之辞涌到小谭嘴边,他都没敢说出来,竟迸出一句: “看监控是我的职责,请经理放、放心-” “不服从安排,是不是?”岑岚敛起笑纹,摸摸脸颊道: 她知道小谭是好心,这顶“帽子”扣给他,有些过分;但她等不及要看录像-艾哥还等她回话呢? “女神今天肯定碰到什么难事?我不能多话。”小谭心道: 他对岑岚一见钟情,暗恋已久。当初他之所以应聘来八卦宾馆上班,与其说是“挣钱”,不如说是-为了靠近心中女神。这也是他不愿意深入结交其他小姑娘的根源。 后来,他风闻岑岚和甘老板“有一腿”,心情糟糕到极点。他多次想过辞职?当口袋装着辞职信时,他看到岚岚苗条的身影,便想不起-掏信… 小谭暗暗深呼吸-稳住心绪,麻利地操作鼠标,调出1月6日中午的监控画面,并逐步演示了—如何正常播放、2-4-8倍速度播放? 见经理表示明白后,他让到一边,想看看: 她到底急着亲自找什么“宝贝”? 岑岚心里惦记着艾哥交派的任务,便不再理会小谭,全神贯注盯住正常播放呈现的画面… 大约半小时后,她感觉眼睛发酸、口干舌燥,便按“暂停”-找水? “这是白开水,已经能喝了-”小谭恭敬地递上一只一次性纸杯:他曾去经理办公室修电脑,注意到岚岚的水杯没放茶叶。 “谢谢!”岑岚微笑着接过纸杯,边喝水,边寻思: 年年如此,元旦假期一结束,对风景区宾馆来说,是“小淡季”。刚看过的一段视频,主要是服务员和零星退房的客人,包括她自己。 宁赖子块头大,是个光头,而且平常不戴帽子,非常好认。表姐夫喜欢戴变色镜,梳着油光滑亮的二分头,特征明显。 这样两个大活人,一旦单独进出大门或出现在少量人群里,是很容易辨认的。问题是-观看时间太长!按现在这进度,等看到“7日中午”,估计到明天上午去了? 自己辛苦一点儿,没关系。艾哥还捧着大头盼着呢? 小谭闲在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后背,她却不便请他帮忙看— 她一怕“泄密”,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暴露的可能;二是不想将小谭置于危险境地,自己是为了通明和艾哥-豁出去了! 岑岚放下水杯,尝试用“快进”播放: 2倍——4倍—8倍? 她发现“4倍速度”,既能保证看清进出大门的男男女女,又能缩短观看视频时间… 警局食堂包厢内,艾春光两腿交叉置于椅下,轻轻抖动—— 面前已是第二杯白开水,匆匆吞下的菜肴,似乎没什么味道? 他一面喝水应酬酒局,一面瞅着手机: 19:00-没有动静? 20:00—铃声未响? 20:30——还没有任何信息进来… 根据程大席间低声介绍的“追车进展”,宁赖子1月6日夜去八卦宾馆赌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意味着,他密授给岚岚的第一项任务基本报销? 但在沈千钧小组反馈确切消息前,他不能告诉岑岚-任务取消! 又苦于两人事先有约定: 无论观看宾馆视频有没有结果,今夜联系1次;由岚岚打给艾哥。 艾春光纵然焦灼,也是无计可施,只能默默念叨: “岑岚、岑岚,你没事吧?你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你千万千万不能出事啊,否则-我无法向你恋恋姐‘交代’…” 夜里9时许,艾大拖着沉重的步子,从食堂回到办公室,拿起笔记本—准备上四楼开会,手机骤然振动- 是他期待已久的岚岚! 春光快速关上门,接听到一条意料之中的消息—— 岑岚没有发现宁光头和他的面包车,自1月6日中午至7日中午,出现在八卦宾馆。 电话那头的女声透出极度失望,还夹杂着“回复不及时”的歉意! “岚岚,你已经尽力了,谢谢你。宁光头没去宾馆,也许是件‘好事’?”艾大安慰道: “我们会采取其他办法,继续查找的-” “那-阴坏人、淫坏光他们…你不管、不查了嘛?”岑岚急得快哭出来: 她甘冒风险,不想劳而无功—帮不上艾哥,“帮通明”一样有价值! “你别心焦,我们一定会查!时间早晚而已-”春光保证道: “岚岚,你调监控的事情—没人知道吧?你要加倍小心、注意安全?我不想-你有事!” “哥-放心,我用的‘自己人’…”岑岚语气平和些,迟疑道: “我、我看到杜三元6日夜里8点多钟,派三个小愣头青-开车出去…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没回来?不晓得、不晓得-有没有用?” “我知道了。如果有可能,一定要设法把能保存的录像-都留着?我这边要开会,你早点休息。要小心-”春光叮嘱道: 杜三元派出去的马仔,是冲着城里宁赖子去的嘛? 第一三七章 各怀心思 张正义率先快步走进会议室,随即吩咐小诸葛— 将箭山徐所慰劳的两条电线杆子拿出来,入会的每人1包,对付漫漫冬夜! 借着酒劲儿,抽烟的、不抽的-都纷纷点上香烟,等着张局开口? 正义没见到大个子,便问身边的程勇: “艾大呢?” 程大向门口张望道: “他知道在四楼开会,估计去拿笔记本-快来了?” 说话间,艾春光沉着脸,挪着大脚进来,走到程勇右手边空位坐下,侧头低声道: “她-回话了,人、车均未见到。杜6日夜里,在宾馆…” “嗯-”程大表示听到,扭头请示张局: “开始呗?” “你莫慌-开会之前,我先讲几句:今天腊月二十四,离年关不到一星期,而且没有‘三十’,满打满算只有5天时间。 各方面社会治安工作任务重,到处缺警力。我们这么多人缠在宁赖子失踪案上,讲‘不着急’-是假的! 自宁远贵报警以来,总有这事、那事干扰,还都是不得不重视的‘大事、急事’!看来这个年—不好过?”张正义吸口烟,继续道: “今晚上牛局来指导,在座的也都是目前桐溪破案的主力,‘子弹’已经配发到位,大家畅所欲言,认认真真分析、仔仔细细研究,形成一套新的侦探方案,尽快找出宁远富? 我强调一遍:每个人都要发言!” 瓢把子的一番话看似会前动员,实则是逼入会的每个人绞尽脑汁,为查找宁远富献计献策? 程勇、艾春光、杨志金、任友军、吴天放、郑哲、肖俊、诸葛强、林晨晓等9人,此刻-可谓各怀心思—— 林晨晓低着头,玩着水笔,心道: “在座的都是带‘长’的,我只需旁听,按要求干活—就是了,我能讲什么呢?就算讲出个子丑寅卯,又有谁会放在心上…” 郑哲往后移移身子,双手握住椅子扶手,竭力保持平稳— 他此刻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叹: 原以为刑侦工作-就是勘现场、抓人、关人,只要按照时限干好分内事就OK了,现在才发现实际工作比臆想中的—复杂很多,不仅要找线索,还要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开动脑筋“挖出”工作方案来,何其难? 肖探长盯着摊开的笔记本,眉头微皱-暗自心焦: “案件分析的前提是尽可能掌握涉案的各种信息,现在从吴天放含糊其辞中,可以清晰感到-一部分深层次的信息还在‘保密’!这种盲人摸象的分析,能有什么精准的结论呢? 从张局振聋发聩的动员令,可以看出:案子还没有定性,甚至还没有相对像样的侦探方向?按照惯例,这种情况下-开小会,必然先是诸葛强详尽介绍已开展侦探的结果,再轮流发言— 自己应当‘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他主意已定,便坐直身子,看向小强? 豹子瞪着双眼,右手按在手机上: 因为开会,他将手机设为“振动”。内心期待雨桐打来电话? 大个子左手支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岚岚的回复虽在意料之中,却不是他的初衷;关于“杜三元”,还有待深查? 侦查本不是他的专业和特长,张局真要他讲,他只好按照书本上的“套路”-大而化之… “前面的核心信息-都已掌握,方向不外乎‘赌’或‘色’。”吴所两眼发直,巴不得早点休会,好回家睡觉! 亲面兽抽着烟,双眼微闭-看程大怎么主持会议? 他打定主意: “轮到自己讲,就提出-剿掉八卦宾馆的场子!即使找不出宁赖子,也是大功一件…” 小诸葛两腿微微抖动,等着大队长发话— 张局话没错,赶紧让他“汇报”才是正题! 果然,程勇轻咳两声,看向强主办道: “强探长,你结合‘板图’,全面介绍一下-已开展的工作?” 诸葛强闻声,随即走到白板前,开始有条不紊地披露前期侦探的进展… 老任感觉手机-突然振动? 他看到是倪雨桐来电,连忙起身走出会议室— “怎么样?” “就是宁远富的面包车,牌照还在-很清楚!”雨桐声音很低落? “那是‘好事情’!”豹子兴奋道: “追得怎么样?” “追到市里…又追出市区,还未落地。”雨桐回应。 “那就继续追-车里都有哪些人?白天光线好一些-”老任问: 他并不确信—在南颐收费站看到的驾驶员,肯定不是“宁远富”。一个没留头发的人,戴上假发套,不是没有可能? “情况和上高速时-差不多,还是那个穿红棉袄的在开车。副驾驶室没人。后面两排—看不清。”雨桐有些郁闷。 “知道了,你辛苦!注意向沈所、刘探长学习-多和他们商量。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回来?”任探长叮嘱道: 他知道倪雨桐确实聪明、精干,但出门在外,和沈千钧、刘宗炜比起来,小倪还嫩了些… 任友军回到座位,诸葛强已讲解完毕,桌旁的一班人正在交头接耳? “沈所发信息来—”程勇大声道: “去东湖西收费站的小组,目前已明确:宁远富的面包车驶下高速,进入东湖市区!他们在连夜追视频-” “……”牛局挪一下屁股,站起身往会议室门口去? “我-陪-你!”正义立即离座,跟上牛濛,低声道: “现在‘有戏’了…” 两位坐镇的局座上洗手间,赴东湖小组传来巨大“利好”消息,指挥部瞬间拂动— 有人站起来;有人忙着点烟;有人故作平和地呷口茶… 大多数人在想: 寻找宁赖子的努力终于初见成效,找到面包车,还怕追不出“人”来? 有两个人忧心忡忡,一个是接到最新秘密通报的豹子;还有一个是大个子! 任友军的忧虑在情理之中: 雨桐刚刚来电,追车出了市区,还未最后锁定车子去向;如果监控中断,怎么办? 艾春光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在桐溪侦探史上,只要案件和浙北省扯上瓜葛的,就没有“轻松、简单”一说! 第一三八章 加派骨干 宁远富的面包车在其失联次日清晨,意外出现在东湖市。这一最新侦探进展,让牛濛始料未及—— 他依据宁的日常生活习惯,及手机线索中断区域,分析认为县城西片是侦探重点。他考虑到当夜宁有被灭口劫车的可能,但没想到“凶手”作案后,竟敢大模大样地驾车上高速… 和牛局并排方便的张正义则信心陡增: 明确面包车到了东湖市。虽然已经是10天前,但当地的视频监控设施非常发达,很多探头都是“高清”的,比桐溪县城强百倍。利用视频接力找出车辆轨迹,直至找到最后停车点,都不是难事。 从面包车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是侦探重点!要么是犯罪嫌疑人,要么是重要知情人?追踪并抓到他们,是当务之急! 面包车非常重要,宁赖子如果死在车内,车子就是第一现场;如果作案人将宁杀害后,搬入面包车抛尸,车内系关联现场,都必须仔细勘查! 唯一让他有些不悦的是,程勇未私下先向他汇报,而是当场公布了东湖市追车组的工作进展。这样一来,与会人的注意力必然聚集到沈千钧、刘宗炜、倪雨桐等人身上,谁还有心思考虑他的要求? 前后两任刑侦副局长走出洗手间,不约而同站立过道,没有立马返回会议室的意思—— “搞一根,软的?”张正义从口袋摸出一包软中华,问牛濛。 “行,就抽一支。”牛局接过香烟,夹在指缝-有些别扭: 近两年,他在酒桌上偶尔抽烟,但都是吸一口就张嘴吐出,按他自嘲说法就是“发射空包弹—白费火药”。但今晚不同,他自己想吸烟,想那种被尼古丁、烟碱刺激的感觉! 牛濛让义子点燃烟,便深吸一口,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牛局摇摇手,将大半支烟扔掉,瞅着正义道: “我觉得不能一头押在‘面包车’上。看似以车找人,车子出现-人也会出现?但我认为宁远富不会出现,或者出现的是一具尸体。 面包车是宁的命根子,如果他还在车上,而且有能力控制车辆行驶方向和路线,他是不会-上高速,还‘出省’的。从驾车的红袄男不是他本人,而且极其反常开到东湖市来看,宁远富肯定出事了。 他到底6日夜里经历了什么?出了多大的事情?谁害了他?有没有幕后主使?这些问题—都值得深思…案子未破之前,想‘复杂’,稳妥一些。 像这样,马上再安排一组人,连夜赶到东湖,和沈所他们会合后,加快视频追踪进度?他们那边越早控制住车、人,对查清宁远富去向越有利! 这边围绕西城区和往南颐收费站的公路沿线,走访、搜索工作要继续,人不够-我俩向姚局建议:再抽—你觉得呢?” “行嘛!先把杨志金、林晨晓、郑哲派过去,我-就安排…”张局说着,抬步往会议室走— 经过道冷风一吹,他亢奋的大脑冷静下来,立刻意识道: “不卸车牌照,还走高速。这凶手也太蠢了吧?如果不是因为社会经验缺乏,犯下低级愚蠢错误,就有可能是想把侦查视线引向社情复杂的东湖市,扰乱或误导我方的侦查方向? 凶手若有智商走出这一步险棋,那‘尸体’肯定不在面包车上。他可以不担心-公安随后追来;但一定会考虑到路途中,碰上例行检查怎么办?车上装着死的宁赖子,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样一分析,宁如果当夜一命呜呼,极可能被人就地藏匿或掩埋…” 议论纷纷的肖俊等人,看见张局进来,立马打住话头。 “杨大,你马上带小林子和郑所,赶往东湖,和刘宗炜会合,加快寻找面包车的踪迹!去了以后,你担任追捕组长…保持联系-”张正义沉声道。 “好!”、“OK-”、“行。”亲面兽等3人答应着-迅速离座,收拾工作包。 “让老‘连长’给你们开车,用我的车子。”张局头一扭道: 他看着一脸疲惫的程勇,决定不等其“叫苦”! 程大闻言也站起来,对杨志金道: “打电话给金主任,带…5千块钱。” 杨大点头,带人走出会议室… “下面接着开会,大家依次发言—再请张局、牛局指示!”程勇坐下道: 他看向肖探长? 会前打着一肚子问号的肖俊早就想发言,当听完诸葛强介绍方方面面侦探进展,及追车组最新消息后,突然感到—无问可问: 失踪者、关系人、嫌疑对象、面包车,诱因、经过、重点侦探方向和范围;下一步工作安排等等常规问题,都已清清爽爽、部署周全。 程大探询的目光投射过来,他本就通红的脸庞,瞬间憋得有些发紫,后颈窝竟渗出汗来! 肖俊仰仰脖子,回视大队长道: “程大,我先讲-算是抛砖引玉…我觉得宁赖子失踪疑案,正变得明朗起来— 首先,我认为-他肯定凶多吉少,应该按照‘命案’来查,而不是单纯找人。 其次,我完全同意张局刚刚的安排,要加大在东湖找车的力度,早一点找到面包车和红袄男,距离案件真相-就快了。 第三,我觉得不能放弃对桐溪中学附近区域地侦探和走访,没有什么依据,我就觉得—宁赖子在中学附近还有‘一个点’?” “肖探长-还有呗?”程勇问。 在得到摇头否定答复后,他望向豹子道: “老任呢?” “我没有什么可讲的。案子牵涉面太广,方所下午讲-全凭大队安排,我们全力以赴!”任友军圆睁豹眼,郑重表态! “豹子,你是老刑警了,光像方老默那样‘表态’-不行,你要拿出‘干货’来?”张局盯着老部下。 任探长脸色发白,偏着头缓缓道: “真要我讲,我就、我就泼瓢冷水:面包车在东湖出现是好事,但是-但是,如果最终找不出车子的停靠点…就‘炸’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 大家对追车组的结果充满期待,一旦出现“消失”意外-不是没有可能,案子就会陷入僵局,甚至再也找不出真相! 张正义含着烟,眯起小眼: 不知是有些困了,还是被烟-熏得,甚或是豹子一言戳中了他信心的“泪点”? 牛濛心里暗暗点头—— 豹子顾虑的-有道理,本地和东湖的侦探工作,都要抓紧!如果万一追踪面包车出现“泥牛入海”的不妙局面;而城区工作做得扎实,发现出新线索,还是有破案可能的… 第一三九章 立足本地 吴天放微张着嘴,听肖俊、老任发言完毕,扫一眼会议室: 还剩下艾大、程大没讲,再往后就是牛、张两位局座做指示? “嗯-我今晚有些不自量,喝得有点多。如果讲得不靠谱,各位领导莫怪-嗝-”吴所先谦虚两句,打个酒嗝: 晚上在包厢席面,剩下三两白酒和小半瓶黄酒,亲面兽一再怂恿他—为了“进步”,向牛局敬酒! 牛濛当然知道他-好酒量,便睁大牛眼看着他,意思是“你打算怎么敬”? 他是副所长,下一步要想干所长,解决副科实职待遇,牛局的推荐实在是关键! 好一个吴天放,竟然直接拿起白酒瓶-嘴对嘴“吹”,像干啤酒一样,很快喝个瓶底朝天。 老弟兄的豪爽激起牛濛久违的斗志,牛局当即拿过表妹手中的黄酒瓶,上演“牛饮”— 包厢里叫好声一片,苦中求乐的气氛达到高潮! 天放虽然津巴布韦(斤吧不畏),但喝得太快,也感觉有些眩晕… 吴所舔舔嘴唇,边搓手边道: “我和大家想法差不多,我直接讲‘宁赖子肯定死了’!至于他死在什么地方…不好说? 但按照他的脾性,我看迟早—要么死在赌桌上,要么死在女人床上! 如果他在八卦宾馆,因赌被殷氏兄弟-灭了,我们得不到一点儿消息,很正常。可他6号晚上开车往西去…后来车子也是在尧山镇方向出现的。他到宾馆赌博,应该‘往东’才对呀? 所以我同意肖探长的高见:城西-中学附近,会不会有一个点—宁赖子也经常去赌?结果‘那晚上’出了事。” 吴天放刹住话头,抓茶杯、喝水… 艾春光低声问程大: “我把6日夜里宾馆监控情况-说一下?” “先听吴所讲完,莫急。”程勇止住大个子: 岑经理这条“暗线”传来的消息,知情面越小越好;即使要专案组内部通报,也必须先请示张局… 吴所放下杯子-揉揉眼睛,继续道: “宁赖子‘好色’的劣根很深,要么会犯嫖娼、性侵—落入我们手心;要么遇到狠人头捉奸在床;或者情人因爱生恨,阴心害他? 他显然-不在我们手里;为嫖资纠纷被害,不是宁光头的性格。‘捉奸-害命’倒是有可能,而且杜三元的嫌疑很大! 宁赖子6日夜里,联系老情人柳光兰,主要意思是‘要钱’,两人见没见面—目前不清楚?但从柳光兰目前专心陪读的境况看,她突然痛下杀手-几乎不可能。 纵使她有一万个我们未掌握的藉口,要杀宁光头;一个理由就能止住她‘疯狂’的念头,那就是:杀人偿命!她死了,姗姗怎么办? 据我对柳光兰的了解,她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干出蠢事来。 明确的三个情人,王晴已死;柳应该不会干傻事;就只剩下‘陈美芳’了? 所以…所以我建议—重点关注面包车行踪的同时,要尽快查八卦宾馆和杜三元夫妇等人—嗝-” 程大放下笔,依次给张局、牛局、豹子、天放发过烟,随口问大个子: “艾大呢?” “我让喻剑准备着:一旦发现车、人,立马就赶去勘查现场-”春光左手托着下巴道: “现在没有现场,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等、等想到再讲。” 多少年和案发现场打交道,遭遇千奇百怪的刑事案件,艾春光给自己定下一条铁律: 不勘查现场,绝不分析案情! 这样一来,对于无现场可勘的宁远富失踪案,他的刑事技术专长用不上,自然拿不出有根有据、独到的见解。 如果说他对案件半点儿想法-都没有,那是骗人的!起码依据侦探信息分析案件走向的套路,他是熟谙在胸的。 比如,宁远富长时间不和家人联系,面包车反常驶至东湖市,据此可推断宁的人身和财产受到侵害;宁的被害诱因无非“赌”、“色”两种,作案人是熟人-合理;以车找宁是当前最为迫切的要务,也是查明失踪真相的捷径… 诸如此类分析和推理,像此前肖俊、天放一样,他能够讲出个一二三四来,但他不愿罗列出口— 在牛局、张局面前,就是典型的班门弄斧! 他掌握有岑岚提供的两条重要信息,却不便抖露-程大“没批”。 “咳-”程勇轻咳一声,耸下肩膀道: “张局,牛局,我先谈谈对宁远富失踪案的想法,再请两位领导指示? 不管宁赖子是死是活,顺藤摸瓜、以车找人是当务之急,刚才张局已经做出指派,增加了东湖市追车组力量,相信应该会有结果! 我也有前面大家提出的‘担心’:万一找不出面包车,怎么办?所以,立足本地-侦探工作不能停! 我考虑分三块:一是所有能调取到的关于宁的人车视频,要抓紧时间调取、观看,由任探长负责,人员由吉安所保障。 二是围绕宁的赌友继续摸排、访问,尤其要注意涉及到八卦宾馆赌博的人,肖探长顶替杨大-带这组。 再就是重点对象调查,杜三元夫妇的通讯记录一旦拿到手,要尽快分析,由诸葛强具体操办,艾大指导。 至于柳光兰,我觉得明天有必要常规接触一下,弄清楚6日夜里,她和宁赖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提供的信息对我们查找宁-很重要!迟迟不接触柳,会贻误战机。 张局此前就提出:6日夜里,面包车有7个小时‘不知所踪’?如果宁赖子开车找到柳光兰,而且两人在某个点待了一段时间,对我们还原宁当夜的活动轨迹,大有帮助! 询问柳光兰,还是我和吴所去。具体在哪里问?问些什么?我认为深入分析宁、柳二人通讯联系后—再做定夺。 张局,我就谈这么多…” 牛濛听完程勇的下一步侦探方案,心里深感欣慰。他端起茶杯-呷一口道: “像这样—张局,我长时间未上‘大案’了,我先讲。讲的对不对呢?仅供大家参考-” 第一四O章 乏新可陈 牛局捏着虎口,有条不紊地讲了一刻钟,大意是—— 首先,充分肯定宁远富失踪案专案组工作辛苦且有成效。在寒冬腊月昼夜奋战,收集了大量涉案信息;发现“面包车出现在东湖”这一重要线索,并有望全线突破该案。 其次,赞赏参战指挥员、战斗员集思广益、各抒己见,继承了桐溪刑侦的优良传统。同意程大对下一步工作地周密安排:一手加大外地追车力度;另一手立足本地—继续找“人”。 第三,在多措并举同时,突出重点、重点侦探。围绕有情、债关系的陈美芳、杜三元深入调查。要重视宁失联前最后一个联系人柳光兰,不仅作为知情人,也要做最意外打算-万一她涉案怎么办? 第四,在经营查处八卦宾馆赌场一案上,明确表态。如果殷氏兄弟和宁远富失踪没有关系,将牵头组织治安民警将其铲除,不浪费宝贵的刑侦警力;如果搅在一起,将请示姚局-成立联合专案组,共同打击赌博犯罪,找出失踪者。 张正义待牛一筋讲完,双拳齐擂桌面大声道: “还说什么呢?牛局这么给力!” 程大赶紧散发电线杆子… “烟,我不抽了。快半夜了-明天还有工作要做,我们抓紧时间!”牛濛接下香烟,放在一边。 “点一根-会开完,我们去吃夜宵!晚饭太匆忙了-”张局说着,打燃火机: 牛一筋分析案情的套路,他很清楚-毕竟是多少年的搭档。如果有现场,牛会分析得更全面,甚至完全重现当时的作案过程。还有在技术手段运用上,牛一筋也很有一套。 现在这桩失踪案先天不足,既无现场,也无手机在使用。以至于牛只能泛泛而谈,和他考虑的—大同小异,有些层面还未触及到。但牛局的“第四”让他心头陡然敞亮起来… 牛濛硕大身躯往后仰靠,右手隔着羊毛衫摸浑圆肚皮道: “宵夜—我是不能吃,我练着练着-这肚子不见消。你们还瘦、随意,我就不去了。” “我、我晚上喝多-嗝-喝多了,我什么都吃不进!”吴天放双手支着额头,微闭眼喃喃道。 “我到所里陪看监控的弟兄们-吃!吃完、加班!”豹子双目炯炯有神道: 他心里清楚,面包车十天前的踪迹,靠走访目击证人-基本没辙;只能倚仗24小时坚守路面的“探头”。大量的视频需要小冬等一班人彻夜盯着看,辛苦-可想而知! 平时半夜,都是方便面果腹。今天算是小年夜,他决定自己花钱请弟兄们吃点鱼冻子、煎饺、面条什么的… 诸葛强红着脸,直勾勾瞪着会议记录本,没吱声—— 傍晚,妻子发信息告诉他:儿子还有些低烧。虽然深识大体的她未催他回家,他内心是愧疚的。 这种对不起父母、妻儿的感觉,自成为刑警以来便悄然滋生。他总是拿“对被害人的同情”、“刑警责任”做挡箭牌,自己家人再忙再累,还能有被害人可怜啊?他作为刑警-不管,还能指望谁? 像手头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案,尽管他对宁赖子的品行不敢苟同,但“被害人”三个字沉甸甸地占据心灵制高点,让他果断放下小家。 当记下程大安排的三块工作任务,听完牛局全面指导后,他感觉已经达到案情分析会效果,不由得想到“妻儿”和“洗澡”,身上也痒起来? 谁知张局说-宵夜,他感觉血液瞬间上涌— 同样感觉不自在的还有大个子。艾春光向左侧移移屁股,低头瞄了一眼程大: 程勇脸色发白,一只右手搁在下巴上,似乎在揪胡子茬? “春光呢?你晚上没喝酒…饿不饿?”张正义看反应不热烈,便挑着问: 他经常晚上熬至下半夜,甚至鸡叫;早上不过7点-起不来,有时误了早餐。半夜吃东西就自然成为需要! “我胃大,加点-没问题,去吃…我负责开车、搞后勤-”艾大抬起大头表态。 张局明显想吃-老习惯,春光觉得理应陪同,前提是“不喝酒”。他还有一个想法,预备送张局回家路上,将6日夜里八卦宾馆的监控动态说出来。 “程大呢?”张正义瞥一眼程勇。 “我做东-”程勇眨眨眼,直起腰: 他对自己老领导的习惯了如指掌,如果不是晚饭喝过酒,即使张局不提,他也会建议来点半夜餐。 自从张正义晋升分管刑侦副局长后,核心小会基本改在夜宵桌子上开。现在张局主动要“宵夜”,一定还留有话说? “嗯。刚才大家都谈得很好,尤其是牛局的指示-强主办都要记清楚,下一步要重点落实—”张局耸肩坐起,点起一支电线杆子道: “我现在强调两点: 一是从方方面面看,宁远富凶多吉少,一天找不到‘人’,专案组只能加强,不能削弱。当命案干!不管是带长的,还是不带长的,侦探工作都要加班加点,都要有从自己手中发现线索、破案的想法,都要有这个责任心! 再一个是‘保密’。目前对八卦宾馆开设赌场-还在摸排,采取打击措施,时机还不成熟。每个人口风都要紧,不能打草惊蛇。如果出现‘泄密’,现在牛局在这里,局里将来一定会倒查,追究相关人员责任?我相信大家—都是老同志,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要-丑话说在前头。 具体工作安排,程大都已说了,我不再重复…根据工作进展,到时候再微调? 小诸葛-你是主办,要抓紧梳理各个小组的工作汇报,哪些人找过了?提供了哪些情况?有没有矛盾点?要不要回访?等等—都要一条一条理出来。明天下午我联系姚局,随时准备汇报!” “……”诸葛强连连点头,心道: “看来不到下半夜两点钟,休想回去。” 牛濛看义子没有再讲的意思,便起身道: “明天给姚局汇报,告诉我一声-我参加。我先走,张局、程大你们辛苦!” 众人站起身,目送牛局离开。随后,吴天放、任友军也告辞离会。会议室里除张局外,还剩下程勇、艾春光和诸葛强-都是大队本部人马。 “张局,我们、我们去搞点儿吃的…想吃什么?”程大递烟道。 张局没接,一屁股坐回原位道: “不吃了-还吃什么?我酒都还没醒。老牛‘能喝’,我是怕他没搞好!幸亏吴天放激他-喝了半瓶黄酒…” 看见张局坐下,四个老部下面面相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一四一章 春光爆料 室内静默5分钟后,程勇轻声道: “张局,要不我送你回去?” 张正义伸手拿起一支电线杆子,点上道: “回去—回去也睡不着!我们再议议…” 四个人立马意识到,核心小会即将开始—— 但能讨论的-已讨论,该安排的—均安排妥贴,还有什么可议呢? 程大眨眨眼,望着张局迟疑道: “八卦宾馆那边传来消息…刚才人多-没说。你看现在-要不要通报一下?” “快讲,都什么时候了?还瞻前顾后的-”正义小眼爆**光。 从下午开始,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牛一筋身上,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未查问,原来是“这一茬”! 肖俊直起腰盯着程大? 诸葛强拿起水笔,竖起耳朵等下文,心道: “居然还有我这个主办未掌握的‘埋伏’…” 艾春光迎着大队长目光,会意道: “是这样:八卦宾馆1月6日中午至7日中午的监控—已看过,宁远富和他的面包车肯定没到过那里-” “那就是说,殷氏兄弟和宁赖子失踪‘没有’关系啰。”肖探长迅速作出反应,语气明显失望。 杨大带队增援追车组,他受命明天带队继续追查-“赌”线,感觉担子很重,内心认定—挑战和机遇并存,抱有侦探出新情况的莫大期望。 艾大一番话如兜头泼下的冰水,刹那间浇灭了他心头的建功之火… “嗯?”张局面无表情,只是收敛目光: 根据豹子追车情况,和沈千钧反馈的最新进展,他内心已经判断出这一结果。 但“结果”从春光嘴里迸出来,确实有些意外—宾馆“内线”不是程勇经营的。 杜三元当天行踪如何呢?这也是很关键的问题! 程大此时瞅着大个子,觉察出-他还有后话? “肖探长分析得有道理-”艾春光慢腾腾道: “但杜三元和失踪案有没有关系?还很难说…他6日夜里8点多钟,派出3个马仔开车离开宾馆—直到7日中午都没返回。 我在想:开宁远富面包车的那个‘红袄男’,是不是马仔之一呢?” 春光的潜台词很明显— 如果红袄男是杜的马仔,那么就存在杜指使他人谋害宁的可能! “什么车子?车牌是多少?3个马仔叫什么名字?”张局逼视大个子。 “这、这…”艾春光感觉头皮一阵发紧: 他这才意识到-顺理成章的问题,而且是非常关键的问题,他竟然忘记问岑岚! “你现在是‘大’队长,不光要懂技术、懂现场,侦查-也要懂,是不是?你讲—是不是?”张局说着-摁掉烟头。 “我、我没问…我尽快问-”春光后背淌出汗来,拿起手机— “现在‘半夜’了,艾大,那边不知什么情况?你现在不急、不急-”程大赶紧制止尴尬的春光,小心翼翼建议: “张局,现在知道杜三元派出人、车的时间段,我们先调取宾馆到主路卡口录像,将驶出八卦洞风景区的车辆登记清楚,一一倒查,看哪些车是八卦宾馆的或杜三元的? 回头艾大进一步了解情况后,再相互印证-继续追,看‘车子’是否往城里来了? 至于车上马仔的身份,应该好查-” “我现在就去调录像。围绕八卦宾馆—本来也是我这一组的分内事。”肖俊站起来主动请缨: 他至此已经弄明白,艾大提供的“情报”是秘密收集的,价值非常大! 杜三元夫妇属于重点怀疑之列。杜恰恰在6日当夜有可疑举动-派出3个马仔。一旦证实他们和宁远富有“交集”,案子指日可破。 这可是—大功一件! “我也去,多个人看-快些!”小诸葛起身激动道: 他似乎看到了三个马仔“绑架”宁光头的罪恶场景— 一边是凶神恶煞、拔刀逼迫,一边是苦苦哀求、缩成一团… “干什么—都坐下来。”张局双手握拳,沉声道: 他深知“杜三元-马仔”线索的重要性,以及程勇建议的合理性,很理解手下目前的急迫心情—他也很兴奋。 但作为指挥官、专案组长,他需要冷静、客观地看待突如其来的变故,制定出万全应对之策—— 大个子时至半夜将获悉的“内线”消息抖出来,不啻如一声春雷炸响!受震动的不仅是一班老下属,连他都吃惊不小。 按照逻辑推断,杜三元派出的马仔很可能是奔着宁赖子去的。到底是不是?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如果是,一方面可能是杜知悉老婆出轨宁,让马仔趁夜去教训宁光头;另一方面,可能是殷氏兄弟指使杜向宁赖子讨债。 当然,不能排除杜三元“公报私仇”,在得到逼债命令下,顺势出掉心头那股恶气—谁让宁光头色胆包天,动其老婆的! 有了这样深层次考虑后,他心乱如麻,只不过不能当会表现出来— 缘由很简单,如果连他都乱了分寸,这些“小年轻”还不出纰漏? “嗯-”张正义暗咳一声,斩钉截铁道: “都不要轻举妄动。艾大提供的情报很重要,大家想到杜三元及马仔和宁光头失踪有关—很正常。但这只是其一! 其二,假如杜并不知道他老婆陈美芳和宁有暧昧关系,仅仅是他老板授意他派人找宁赖子要账,恰恰要账的马仔搞出了事情,这笔账怎么算? 那意味着一旦宁被害,杜三元和殷氏兄弟都是共犯。造成的局面是:八卦宾馆的涉赌案和宁远富失踪案交织到一起!也就是刚刚牛局承诺的,必须组成联合专案组!必须得到姚局同意,甚至需要市局派员参加! 因此,我决定:春光尽早想办法联系,并弄清马仔驾驶的车辆信息,以及他们的身份? 另外,让杨大尽快将‘红袄男’的正面监控照片传回来,我们想办法辨认,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马仔之一?程大,这件事-你来落实! 今晚就到这里。大家早点休息…嗯-” 程大用力点点头,向春光等人做出“闪人”手势。 待会议室只剩下他、强主办和张局后,才轻声问: “张局,明天接触柳光兰-可正常进行?” “这—你看着办,怎么问-不需要我讲吧!”张正义说完,点起一支电线杆子,起身往门口走…… 第一四二章 探访光兰 横岭上,林木萧瑟,在大片松树包围下,间或有褪去秋叶的银杏、泡桐和红枫,挺着光秃秃的枝干,等待春天重返世间? 横岭下,矮柏葱郁,在发白的水泥路上,一辆黑色普桑轿车载着程勇、吴天放,往桐溪中学西面疾驶,他俩有一肚子问题想问柳光兰—— 经过昨夜深入讨论方方面面信息后,专案组指挥部将嫌疑重点锁定“杜三元”。这样一来,柳光兰便成为至关重要的知情人! 一方面,她对宁远富的性情、过往了解甚深;另一方面,她对1月6日夜里的回忆,有助于侦探们缩小查找宁的范围… 普桑轿车以尽快的速度接近柳光兰租住的区域—桐溪中学西南围墙外侧,一片城郊结合部的老式学区房。 程大将车刹停,侧头问天放: “吴所,柳光兰说的是这一带呗?” 天放左右一瞄,便道: “在右手边,过石板桥,大约500米有几栋楼房-她就租在那里,只有走进去。” “走就走,没有多远!”程勇说着-下车,抬头四处张望: 他想找监控探头?一般岔路口都是要安装的。 查找一番,确定没有探头。不远处有一家小卖部,门上挂着塑料门帘,白墙上歪歪扭扭写着“电话”、“小店”字样。 两个侦探一前一后,沿着围墙墙根,向东大约走了5分钟,便见到一座二层楼房,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江南小楼式样。楼房坐北朝南,西南侧有院落,院门朝南开。院墙上钉着门牌“横岭74号”。 “是这里-”吴天放说着,伸手敲门喊: “有人嘛?开开门?” “哪个-来了…”院内回应出略显嘶哑的女声。 “柳大姐,是我,早上给你打过电话的。”吴所道: 早晨决定走访柳光兰后,他向程大建议— 先打电话确认柳是否在租住房,如果在-就上门;毕竟是知情人,贸贸然通知到大队来问话,似有不妥。 考虑到谈话会涉及柳的“隐私”,不便让她女儿知晓;先请她设法支开袁姗姗,也是对柳家母女的一种保护! 程勇欣然同意,称赞他-思虑周全,并让他电话通知柳光兰… 红色铁门拉开,一个穿黑色束腰羽绒服的女人出现在侦探面前。她轻声道: “进来坐-外面冷。” “这是我们领导-程大,我是小吴—还有印象呗?”天放介绍道: “姗姗在家呗?” 柳光兰点点头,转身带路,边走边道: “她和同学上书店了…” 程勇关门,大步跟上— 院内有一些盆栽,好久未打理: 雀梅枝条已有小指粗细,既未修剪,也未盘出造型;含笑枝条光秃秃的,似乎已挨冻枯死;兰草枯败的叶子耷拉在花盆边沿;只有老鼠刺硬锵锵地张着刺叶,满不在乎寒风地肆虐。 水泥地面倒是打扫得很干净,一堆水杉落叶积在墙角;依墙的花池里,种着大蒜、菠菜。 一楼门锁着,被风化的春联让人想到-没住人。走廊里堆放着一些废旧的塑料罐、饮料瓶;一部半新的自行车挨墙停放着… “大姐,这是谁的房子?”吴天放搭讪。 “我表姐的老屋,一楼泛潮。我租的二楼。”柳光兰上外楼梯,头也不回道。 “你表姐叫什么?在哪上班?”天放顺口问。 “她叫‘张明莉’,从城里嫁到箭山镇,以前是东沟村的妇联主任。现在-在当律师,她上班的地方…我没去过。”说着话,三人已来到二楼过道。 程勇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巧?张明莉,不是张局干姐嘛?(张明莉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是重要线索人物)早知道这一层,请张局出马-可能有更多发现… 二楼一共三间,中间是客厅。北墙空荡荡的,没挂中堂。依东间墙放着两把木椅,靠西间墙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置有一茶盘,盘上放着一只瓷茶壶和三只玻璃杯,盘旁有一茶叶筒。桌旁有木椅两把,开水瓶两只,木架火盆一个,盆内燃着木炭。 “快坐-烤火,我来泡茶。”柳光兰弯腰拎起水瓶,手脚麻利招呼客人— 吴天放小心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张望问: “大姐,你只租的楼上啊?” “嗯,就我和姑娘俩,楼上三间-够了。”柳光兰搬张木椅,坐在两个男人一米开外的地方,两眼盯着火盆。 “一年多少租金呢?估计学校附近的房子-好租!你‘表姐’的房子,价格不会太贵吧?”程大试探道。 “也不便宜。表姐当初说—不要钱,我不愿意,房子是她爸的老屋…不给钱,总不好…租谁的房子-都要付钱的。这一片房子紧俏,能租给我,就是多么大的人情,不给房租-心里过不去…”柳光兰说着,抬眼望程勇-旋即移开。 天放看一眼程大,轻声问: “大姐,我听黄老师讲:你一个人在陪读。又要生活,又要供姗姗读书,真不容易…” “黄老师”三个字,显然惊到柳光兰— 女人直起腰,随即弯下-喃喃道: “队长认得黄老师?” “姗姗妈,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程大双手对着火盆张开道: “不晓得姗姗回家-说没说?前天她和男同学一起吃饭,她同学因为‘她’,和社会小青年-打了一架…” “打架?男同学-我不晓得耶!怎么会有这事?这个死丫头-越大胆子越大…唉-”柳光兰脸色发红,双手绞起来,后蜷的双腿猛地抖动一下。 “大姐,你莫急,你女儿没参与打架。我告诉你—是怕你听别人讲后,着干急。”程勇劝慰道: “现在小孩子懂得多,有自己的想法。她没说-估计是怕你着急!” “唉-领导,她哪有你讲的那么懂事。她那个男同学肯定是‘李刚’…我老早都给她讲:人家成绩好,家里又有钱,长得又好,怎么会看中她-”女人脸色发白道: “要是她爸在…就不一样了…我真管不住。” “大姐,你别着急。我们程大已经给办案民警打过招呼:一定秉公慎重处理,不会影响姗姗学习的!”天放郑重道: 他注意到可怜女人情绪十分低落,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人-都是命…队长,多谢你-”女人双腿略前伸,问道: “你讲找我‘有事’?就是为我姑娘呗?—她上书店,有时候回来得早…” 程勇听出柳光兰“逐客”的弦外之音,便对天放使个眼色: 入“正题”! 第一四三章 弱女还钱 1月6日,阴历腊月十三,小寒。夜9时许,柳光兰站在石板桥头,拿羽绒服帽子盖住头,时不时向八卦商城方向张望: “电话打了有半小时,宁光头怎么还不来?他自己开车,从商城十字路口到这里,十分钟足够。难道不来要钱了?死性不改-又跑去‘赌’了? 应该不会呀,他又发信息、又打电话,急得像猴样儿!似乎今天夜里不拿到这五千块钱,就过不了鬼门关…” 凭心而论,她对宁远富是爱、疑、恨、谢、烦—多感交织—— 上初中时,她情窦初开,对魁梧且大方的他,一门心思爱地死去活来。 因为母亲、因为“钱”,她三天三夜未合眼,最终带着母亲—搬家,逃出了他的视线! 嫁给袁明军后,她有了自己的新家,生下女儿姗姗,过上了像样的舒心日子。好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姗姗已10岁! 丈夫明军却出了车祸,卧床不起,而救起明军的竟然是宁远富。尽管公安局定下是“意外”;明军也反复讲—不是大富子撞的,是自己骑车不小心。她内心一直怀疑:车祸是光头捣的鬼… 明军突然死在自家床上,公安局又来了,折腾一天,告诉她“丈夫系自杀”。她心里跟明镜一样— 明军绝对不会自己捅死自己,就算他能狠下心,他怎么会舍得丢下她和心肝女儿? 她和老表金洪磊肯定没作孽,要是有人下毒手?这个人肯定就是“宁光头”! 但公安局来的一大帮人都讲:明军不是人家害地。她一个妇道人家、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有偷着流泪,默默接受丈夫意外死亡、家道彻底败落的残酷现实… 明军走后,宁老大经常找各种借口上门来纠缠她。她不堪其扰,又不想让金矮子知道。一旦忠厚耿直的老表知道,肯定会去找光头“拼命”! 姗姗早就把金洪磊当成继父,只是嘴巴上-不认。如果老表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倒没什么,但对女儿可能是致命二次打击? 她对小学成绩优异的姗姗寄予厚望,内心绝不允许伤害女儿的祸事发生。于是,她怀着对赖子莫大的恨意,领着姗姗躲到箭山镇… 女儿中考发挥失常,亟需一大笔钱才能“买进”桐溪中学。她要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几天下来—便白了头顶! 恰恰这时,她遇见多年不见的宁远富。光头一副财大气粗的老板样,知道她的难处后,很快就帮她筹到钱,解了燃眉之急。 拿到巨款的那一刻,她是发自内心感激的。她颤抖着手-表示:等姗姗高中一毕业、考上大学,她就回到妙岭,做牛做马—攒钱还他! 没想到,宁光头说翻脸就翻脸。今年刚过八月十五,就向她“要钱”。她想方设法还上一部分,但数额太大,实在难以短时间还清。 进入腊月,光头逼债-更频繁些,她一看到“13905**4466”来电或短信,就觉得头皮发麻、胸口闷得慌… 今天下午,她好不容易凑齐5000块钱房租,打算等姗姗放假后,给表姐父亲送去。 看着女儿安心吃完晚饭、去教室上晚自习,她才想起看手机,结果发现宁光头发来好几条信息——都是要钱,而且说得很“龌龊”! 她开始很生气,不想理会;后来跑到过道吹了一阵寒风后—冷静下来: 毕竟宁远富帮自己在前,是一份大恩大德;现在他有难,自己没有能力额外支援他,早点还钱-理所当然。 于是,当宁打来电话时,她答应“再还五千”… 柳光兰捏着口袋里厚厚一叠钞票,低头寻思: “钱‘没了’…房租怎么办?只能—吃萝卜,吃一截剥一截了…实在不行,就去找‘菩萨’表姐…” “滴-滴-”车喇叭声打断她的窘思。 柳光兰抬头一看:独眼龙-正是宁远富的“破面的”,后排好像坐的—还有人? 车子未熄火。光头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她面前,冷冷道: “‘钱’呢?” 女人心里哆嗦一下,虽然看不清男人的面部表情,但充分觉察到他言语中的寒意-只有“钱”! 柳光兰原想讲几句“感谢”、“歉意”之类客气话,此时竟噎得张不开口,只是掏出浸着体温的钞票,僵直递向男人— 宁光头大手一把抓住钱-“抢”过去,扭头就走! “你…你不点点?”女人惊愕提醒。 男人边快步走,边挥一下手臂,那意思似乎说-你休要管我? 柳光兰站在寒风中,目睹这个折磨自己命运的光头-钻进车,启动—消失在漫漫冬夜中… 她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往租住房挪,明显感觉自己“想哭”,眼睛却干涩得慌: 是啊!自懂事以来,能让她流泪的伤心事—实在太多太多… 她也确实屡屡悲天怆地、痛哭流涕,特别是丈夫出车祸-去世的那段日子! 这几年她也曾操心、着急,背着姗姗哭,抹掉的泪水却日渐稀少。她不知道是眼泪“哭干了”,还是心肠变硬许多? 生活重担挤压下的瘦女人回忆至此,在两位侦探面前,眼圈竟自红起来—— “妈-妈—开开门,我没带钥匙!”院外传来清脆的女孩音,随之响起连续的敲门声。 “领导、队长,真难为情…丫头越大越不上心。”柳光兰欠身站起来。 “没关系-大姐赶紧开门!”程勇催促着,立即起身道: “外面冷,别把孩子冻着。天放,我们走—” “嗯。大姐,我们刚刚说的所有事情,你别跟姗姗讲,要‘保密’!”吴所叮嘱道。 女人点下头,双臂下垂-贴着躯干,往门口走… 三个人渐次走下楼梯,来到院门口—— 一个身材高挑、披长发的女孩僵立在门外,白色羊毛围巾遮住半截脸,秀目露出诧异和稚气,盯着两个陌生男人? “叫‘叔叔’-”柳光兰像是在下命令! 女孩抬手轻扒围巾,露出雪白的下巴,娇声道: “叔叔-好…” “姗姗都长这么高了!时间过得真快!”天放竟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真是一个美人坯子,难怪李刚会为她动手打人! “大姐,你们快进去。我们走了,有事-打电话?”程勇扯一把天放。 “叔叔-再见—”袁姗姗边摇手,边挽住母亲手臂。 “好好读书,有困难-找叔叔!”吴所鼓励中参杂着爱怜与欣慰: 他对当初在箭山派出所放过柳光兰一马,深感“正确”… 第一四四章 嫌疑归零 两位资深侦探快步走向石板桥: 经过数小时接触柳光兰,总体印象—这是一个有三分姿色的普通农村妇女;目前主要心思放在供女儿读书上。如果不是因为对她的过往比较了解,突然听她诉苦,真正让人心生酸楚、潸然泪下… 桥头靠公路侧,停着一辆崭新白色绿源电动车,一个帅小伙骑坐车上,伸头向程勇他们的来路望? 程大立刻联想到: 小伙子很可能是“李刚”!此前送袁姗姗到桥头,现在还不愿离开—倒是个痴心汉。 吴天放也做如此想。他判断的依据很简单-男孩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围巾,和姗姗的是“同款”! 进到车里,程勇未急于离开—— “老弟,你对柳光兰…怎么看?” “这个可怜女人如果能培养女儿上大学,就‘转运’了-”天放仰身靠在座椅上,透过挡风玻璃瞅着“李刚”,期待道: “要是能有这么个女婿,那简直是锦上添花!郎才(财)女貌—很登对…” “你扯远了。”程大埋怨道。 “哦!你是说她和宁赖子失踪有没有关系?”天放直起腰,竖眉道: “我的意见是‘没有’!” 吴天放接着滔滔不绝说出自己的见解—— 今天上午之前,他对柳光兰是否涉案,内心举棋不定、疑虑尚存? 说她“涉案”,从情、债纠葛,盗包前科,最后联系宁赖子等诸般因素分析,的确有可能! 讲她-清白,理由也很多: 她和宁远富是初恋情人,当年积淀有深厚感情。两人最终未能走到一起,责任在她、不在宁;当然宁老二和宁母也难辞其咎。从她后来对袁明军父女、对金洪磊,甚至对“不像男人”的王道汉,能看出—她柳光兰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就算她因夫亡生疑恨,当时并没有采取任何报复宁光头的行动。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又时隔多年,那些陈年旧恨早被时间吞噬。说柳光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实在太牵强。 也可能近年来,柳和宁再次积累起不可调和的矛盾,比如为—钱。 但现实情形是,女人欠男人钱,而男人为了维系和女人之间的私情,表示不惜卖掉“饭碗-车”,且未在已知任何人面前提起: 为了钱,要和柳光兰拼个你死我活! 宁远富不死逼债,依柳的个性和背负的女儿情结,她是万万不会往绝路上走的。谁不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 即便柳光兰一时冲动,萌发灭掉宁赖子-彻底摆脱情、债重负想法,她一个羸弱女子,怎么可能是身强力壮男人的对手? 经过一上午面对面反复询问,1月6日夜里,宁光头找柳光兰“讨债”的整个过程,非常明朗— 宁被逼债,便找柳-要钱;柳出于感激,遂将房租款拿出来—偿债;宁拿到钱后,立即驾车离开,没有旁生枝节;反倒是柳陷入深深的旧日情感伤痛中。 “照你这样说,柳光兰的嫌疑…完全可以‘排除’了。”程勇沉呤道: “走—回队里!” “她一没有动机,二没有能力。而且宁赖子失踪当夜-和她联系、见面,她讲得清清楚楚、合情合理!我认为她充其量只能算个‘关系人’。”吴所强调自己的判断! 程大未接口辩驳,心道: “这样也好。排除一个算一个。如果需要,再来找她?毕竟这个瘦女人和宁赖子关系很深…” 他驾车经过电动车旁,感觉小伙子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柳光兰上到二楼,并未急于进屋,而是停在护栏前,怔怔地瞅向院门方向? “妈,刚走的两位叔叔是‘警察’吧?”姗姗做小鸟依娘状,轻声问。 “你怎么知道的?他们找过你?”女人没做正面回答-反问: 在她印象里,丈夫死时,那个吴队长曾到家做过调查,女儿应该见过他。但那时姗姗只有11岁,怎么可能记得? 后来在白马浴场,吴队长调查她和王道汉的是非,没有找姗姗问话啊。 “那个有些谢顶的叔叔—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节目叫《竹乡警方》,他讲‘破案’好精彩!好像…好像姓程,还是个‘大队长’。他上电视穿制服的样子比穿便衣-帅多了!”姑娘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 “哦…外面冷,进屋吧—”柳光兰慢慢转身: 女儿的回答,让她确信警察没骗她—姗姗没有卷入李刚打架一事中。 “叔叔来干嘛?”姗姗好奇道: 妈妈从早到晚出门不多,要么去买菜,要么做保洁、打零工,偶尔回一趟妙岭老家,为什么警察会找上门呢? 大队长管的都是“大案”,自己和母亲又没惹事,更谈不上和大案扯上瓜葛,真奇怪? 难道…难道刚刚打人,把人家打残废了?那应该首先找自己或者班主任调查呀? 女儿松开妈妈臂膀,也往院门远处望,心想: “刚刚上午还陪我一起逛书店,没听他说起呀?” “进来!”柳光兰声音里夹杂着一股愤懑之气! “妈,你怎么啦?这么凶…”姗姗有些气馁。 女人等心肝进门,随即关上门,盯着女儿脸逾半分钟,才叹口气道: “妈妈‘身上’来了,有点累-你去淘点米?” “嗯!”姗姗低声答应: 她此时确信母亲并不知道-李刚打架的事;警察来—一定另有隐情?母亲不愿讲,就不应该再问。 袁姗姗借淘米出门来到过道,往院门方向一瞧? 她的白马王子居然将电动车骑到院门外,正朝楼上张望! 姗姗赶紧连连挥手-催他快走— 李刚会意,举手做出“飞吻”,旋即骑车离开。 姗姗一边淘米,一边想-警察: 他们来干什么呢?为什么妈妈不愿意说明?自从爸爸死后,她和妈妈相依为命、无话不谈。偶尔有人给妈妈介绍对象,妈妈总是第一时间告诉她,还信誓旦旦表示—小姗姗一天不出嫁,妈就一天不改嫁。还不止1次给她解释,为什么不愿和金爸在一起。 这些私密的话题都可以交流,为什么这次妈妈不肯讲呢? 唉!成人的世界太复杂… 第一四五章 宁氏兄妹 北伏小学,学生们已放假。 宁远贵处理好学校事务,并没有回城,坐在宿舍里烤取暖器。他在等—— 自腊月十九清早,打电话向老同学张正义“求援”,请他帮忙找老大,今天已经是第7天。 过去的每一天,他都倍受煎熬,充分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儿! 一有空,他就望向校门口,呆呆观察每一辆过往的车,尤其是灰色面包车,期望有一辆驶进校园? 好几次,有车子开进来,他都跑着迎出去: 下车的是陌生人,打听厕所在哪儿… 他手机白天不离手,晚上放在枕头边,随时准备接电话— 老实说,他既希望铃声响起,又有一丝莫名的担忧。 “13905**4466”号码是他最迫切想收到的,却一次未显示过。时不时有陌生电话打进来,他按捺住狂跳不已的心,立即接听-每次听到的都不是“老大”的声音。 报警头几天,老同学下属经常打来电话—问东问西,让他干这干那。他都竭力配合、一一落实! 他把公安机关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盼望能获得老大行踪的准信儿?但警察似乎也束手无策?近两日未再和他联系… 今天早晨,母亲托人带信来:父亲旧疾-腰椎间盘突出症犯了,卧床不起,让他抽时间回去看看。 他心急如焚— 父亲的一把蔑刀和大哥的驾驶手艺,养活了一大家人,保障了他和弟妹们完成学业、结婚成家。两人是宁家的大功臣! 现在老父病倒、老大失踪,这…这该如何是好? 宁老二双眉紧锁,反复思量,决定给两个妹妹打电话: 让她俩尽快赶到学校,商量对策;一起回妙岭看望老父亲! 他连拨大妹宁远美手机两遍,都“无人接听”?只好换打小妹的,立即得到回应—— 宁远丽已经放假,闲在家中无事。她表示马上开车去中医院—找大姐。昨晚姊妹俩逛街,远美称今天上白班;估计正在查房-不方便接电话。 宁远贵挂断电话,心里稍稍安慰些,走出房门,往校门口望? 远远走来一大两小三个人,他认出是大嫂和小蔷、小薇。 大姑娘往他面前跑,小的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曾明娥勾着头快步走,边走边喊: “小蔷、小蔷-别跑,牵着妹妹。小薇—慢点,当心摔着!” 宁老二蹲下身、张开双臂,心疼地盯着两个侄女? 小蔷扑到他臂弯里,叫道: “校长、叔叔!我爸爸呢?妈妈讲-可能在学校里等我们?” “爸爸-爸爸‘有事’,开车去外地了…”宁远贵心头一颤,随口编个理由: 他并非存心骗孩子,实在没有更合适的说法。 “爸爸、爸爸…叔叔-”小薇叫喊着—也到近前! 宁老二一把接住稚气的小侄女,缓缓站起来道: “小蔷,带妹妹去‘烤火’,当心-烫着。” 两个孩子闯进屋。他才转身面对大嫂—— “她叔,你大哥-有消息了?”曾明娥两眼发亮,低声问。 宁远贵看着一脸黑气、憔悴不堪的女人,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机械地摇摇头。 “那你刚才…”明娥眼神陡暗-想埋怨两句,又顿住: 这个热心、能干的小叔子,几天不见—眼窝深陷,脸色难看,嘴唇起了水泡。不知是工作忙的,还是着急“老大”-上火? 宁老二示意大嫂—走开几步,离宿舍门远一些,才沉重道: “嫂子,还没有大哥消息…不过,我已经请老同学帮忙-他是公安局长,一定有办法的!你别太心焦。” 曾明娥点点头,叹口气道: “我晓得,他们问得细…她叔,我这两天总在想和你大哥有关的事情— 我记起有一次,他晚上酒喝多了,站在门口-给一个女人打电话,我在洗碗,隐隐约约听见:他像是在要账,而且数目不小—有‘上万’…” “是哪个女的?你知道‘名字’呗?”男人闻言,来了精神: 他一直以来,听到的都是别人向大哥讨债,现在竟冒出个“欠债”的女人!无论如何,这都算一条新线索! “唉—我不晓得…你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敢问他?”曾明娥悲叹道: 她感觉喉咙苦水上涌,几欲哭出来。 “嫂子,你莫急、莫急!你再仔细想想:还听到什么?”宁远贵温言劝慰,追问道: 他心里非常清楚,就算老同学肯帮忙,没有线索-也是“白搭”!大嫂是老大身边最亲近的人,她提供的每一个人,对找出大哥都可能有帮助,何况还是有大笔债务关系的女人? 经过和侦探们几次接触,结合老大平时的不良癖好,他猜测— 大哥这次长时间“失踪”,极可能和滥赌、乱搞男女关系有关! 但他不能明着和大嫂讨论。这个贤惠的女人已经很不容易,他决不能再在伤口上撒盐… “他好像是喊、是喊‘兰兰’…我、我记不清了…我、我当时本身-没听清…唉”女人脸扭曲起来,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宁老二伸手欲扶大嫂,见状-又缩回来,心想: “兰兰?兰—兰……难道是‘柳光兰’?” 这时,曾明娥蹲下来,身子蜷缩一团,两手捂脸、不再言语。 男人估计女人-在哭,却不知从何劝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蹲在女人半臂外的地方,防备女人昏厥、翻倒… “哔-哔-”的汽车喇叭声引起两个大人注意,小蔷姐妹俩也从屋里跑出来? 一辆红色保罗轿车驶进校门,开到宿舍附近停下。 “小姑姑—”小蔷兴奋地喊着,跑向车门—— 宁远美从副驾驶室下来,手里拎着一只大食品袋,对着奔跑的小姑娘叫: “小蔷,别跑-当心摔着—” 正驾下来的宁远丽转身打开后排车门,提出一只果篮,蹬着高腰皮靴,匆匆忙忙迎向大侄女—— 现场立马热闹起来: 大人间的招呼声、两个小女孩欢快的惊喜声,响成一片! “咳-咳”宁远贵干咳两声,摆出兄长架势,吩咐小丽给孩子“派吃的”;招手示意大嫂和小美—跟他进卧室。 掩上门后,室内三个大人脸上笑容立刻消失。 “二哥、大嫂子,我早上查房,没带手机。小丽找到我,我好不容易才找个顶班的小姐妹,弄到现在-才到,害你们等急了。”宁远美柔声解释: 她虽然担心父亲和大哥,毕竟是护理专业出身,依旧保持情绪冷静! “你大哥他…他还是没有消息-”曾明娥终于失控,伏在大姑子肩头,抽泣起来。 “嫂子-”宁远美眼圈发红,轻抚大嫂后背道: “二哥在想办法找,我们也在打听?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瞒住爸、妈?还有-爸‘老毛病’犯了,恐怕要尽早住院?” 第一四六章 思亲心切 红色保罗轿车驶出北伏小学,在宁远丽熟练操作下,往妙岭方向去。 宁远美攥着小薇的一只小手,坐在后排: 嫂子和小蔷的身影已经消失,估计正在朝杨家老屋慢慢走。 曾明娥母女俩没上车,一是由于车子座位有限、空间小,二是大嫂坚持让小蔷做伴,要回家等大哥。大侄女很懂事,顺从地偎依在妈妈身边。小薇则涨红着脸,拼命要“坐车车!”。 征得大嫂同意后,她便将小薇抱上后排座-去看爷爷、奶奶。 曾明娥替她们关车门,因用力过小,关了3次,才将门关严实。 她看着嫂子郁结且略显慌乱的神情,十分惋惜— 曾明娥只比她和小丽大四岁,现在看起来-起码要大不止10岁: 愁云密布的面庞、佝偻粗壮的身子,配上臃肿的黑棉袄,伸出的皴裂大手,活脱脱像个五十上下的农村老妈子! 当年初入宁家,大嫂皮肤白里透红,身材曼妙,经常高兴地“咯咯”笑;忙里忙外—做家务、干农活,都是一把好手;像大姐一样照顾她姊妹俩,完全没有那种传说中的“姑嫂梗阻”。她们三人的融洽相处还直接感染了二嫂… 不知是曾明娥生就命苦,还是外人都眼红的姻缘产生出负效应? 随着两个侄女先后出生,大嫂的婆媳关系—夫妻关系越来越紧张,而且大哥赌瘾越来越大。家境一年不如一年。 曾明娥忙于照顾孩子,穷于挣钱养家,疏于穿着打扮,笑容变少、言语变短,日复一日终致今日衰样! 一开始,她瞧出端倪、急在心头。一面抽空帮嫂子做家务、哄孩子,一面偷偷劝大哥—珍惜缘分、戒掉赌博。谁知一贯宠着她和小丽的老大-暴跳如雷: “你一个小黄毛丫头—懂什么?大人的事-要你管?你瞧那个死女人,连名字都叫‘增命恶’,难怪我沾上她,手气就没好过!你要有本事,你帮她改名叫曾明桂(增命贵)?或者劝她‘滚蛋’?我懒得和她啰嗦。莫烦我!” 大哥的歪理邪说没说服她,但激烈、绝决的情绪让她断了斡旋念头… 结婚成家后,她逐渐总结出一个“心得”: 女人嫁人就像买彩票,婚后幸福等于500万奖金;运气好,两块钱就中了,其实并无多少算计可言! 曾明娥嫁给大哥,是心甘情愿的,就像其私下谈心,老对她念叨-“我喜欢你大哥,是死心塌地那种”。 但曾运气不好,老大不喜欢她;又没生下男孩,惹得婆婆—看不起,造成雪上加霜的窘境! 宁远美侧头看向身旁的小薇—— 小侄女死死盯着食品袋,一双黑豆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她一阵心疼,后悔只想到双亲,没给俩侄女买点“好吃的”。 宁远美抬手将小薇搂紧,默默念道: “可怜的孩子,如果大哥顾家,你、你姐,还有你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可大哥…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弟妹们马上都急疯了…” 坐在副驾的宁老二紧绞双手,两眼直勾勾望着挡风玻璃外,满腹心思: 和大妹、嫂子反复商量的结果— 首先想办法劝老父去县中医院-做理疗,由两个妹妹照料,争取在腊月二十八下午,能让父亲走起来。实在不行,就接老妈去城里“过年”。 其次,是如何回答两老对“老大去向”的追问—他们肯定会问! 两个女人一筹莫展,大嫂一副欲哭无泪的惨象。还是他镇定些,编出“学校放假,有人包车,大哥去外地了”的说法。 他不愿意-撒谎,一个谎撒下—要更多谎圆。可现如今还有更合适的办法吗?只能瞒得一时是一时,祈求老天爷有眼,让大哥逢凶化吉、早点回家! 大嫂提到,老大和“兰兰”有债务纠纷,而且是老大在要账。这有点不可思议? 假如嫂子没听错,大哥是因为“逼债”中了别人的圈套,那这个叫“兰兰”的女人-很可能脱不了干系? 在经济方面,大哥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借钱出去,说明对方在老大心目中分量极重。 据他所知,大哥只有-柳光兰这个“兰兰”! 柳光兰…扭光男——难道真是她…… 宁远丽摁一下喇叭,停在老家门口—母亲正在晾衣服。 宁远贵赶紧下车,快步走向老娘: “妈,我来晾-你歇着,爸呢?” 老妈妈看了一圈,拿围裙蹭手问: “大富子呢?小贵子-你大哥没回来呀?” “学校放假,有人包车,大哥去外地了。他临走打招呼:多挣点钱,好过年…”宁老二不敢看母亲脸,装作“认真”拧衣服! “钱比‘你爸’-还要紧啦?能挣几个钱-我给!你让美子晾,马上给老大打电话,我来给他讲—了不得了,他?”老妈妈生气道。 “二哥,我来晾,你快打电话?”宁远美抱着小薇刚下车,赶忙接话: “小薇,叫‘奶奶’-” 小姑娘似乎还惦记着大姨的食品袋,没出声? “哼-这还要教啊?娥子平常怎么带小丫的?”老妈妈没好气道: “妈,小薇还小…您别生气。小薇—快叫?”宁远美催道。 “奶-奶”小姑娘怯生生喊出来。 “趁你爷爷还有口气,去给他-磕个头!”柳奶奶冷冷道。 宁远丽一把拉上小薇,对着母亲一吐舌头,调皮道: “我也去-磕一个…” 柳奶奶终于笑道: “你磕什么?你爸刚强地很,就是‘腰痛’!小丫磕头-添寿的。” 老人看着幺女、孙女进屋,迅即收敛笑容,急切问: “小贵子,打没打通?这么磨叽-” 宁老二装模作样一番,对母亲道: “妈-大哥肯定手机‘没电’了…没打通,我、我回头再打。” “……”老妈妈拿围裙拭眼,伤心道: “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哟?让后人这般遭罪…” “大哥在出车,是在忙正事。您莫要着急。他要养家糊口,您总不愿意看他‘没出息’吧?”宁远美边晾衣服,边插话: 她知道二哥心软,担心老娘一流泪,他控制不住情绪,将“真相”说出来。那样一来,还不知道家里会闹出什么状况? “我去看看‘爸’-”宁远贵逃荒般-大步走开。 “你有多长远—没看见你大哥了?”老妈妈转而“审问”大姑娘。 “妈,我忙…爸是‘老毛病’,要想快点好,我觉得-要去城里住院?”宁远美转移话题。 第一四七章 劝父就医 宁远贵跨进房门,立刻道: “门不能太关严,要留个一指宽缝隙,防止一氧化碳中毒!” 卧室内,宁篾匠躺在床上,盖着被褥,宁远丽在教小薇算术。 “老二,扶我起来-”宁父轻声叫。 “爸,你不能硬撑-好难受的。”宁远丽抬头制止: 她学校有几位老教师和父亲一样毛病,一发作便直不起腰,只得休课-回家静养。她深知腰椎病的厉害! “好像不太痛了,靠一下-不要紧。”宁父双肘支床—想起身? 宁远贵立即拿起床边靠垫,支在父亲背后,然后搂他上身,帮他仰坐起来。 “老大和你联系没有?小丽说他‘在外地跑车’,他不是在你学校接送小娃吗?怎么搞地?”老人固然卧床,并不糊涂。 “丽子说错了。学校已经放假-这不,小薇来了。大哥去外地—是有人包车。”宁老二瞅一眼小妹,小声解释: 果然不出所料,两老第一反应——都是问“老大”! “你打电话给富子讲:再有3天就过年了,早点儿回来-钱挣不完的…”宁篾匠盯着成器的二儿子,期待道。 “妈刚刚让我打过,大哥没接,恐怕是开车—不方便。”宁远贵耐心解释。 “唉-我活这么大岁数,也够了。你爷爷刚过六十-就、就走了。”老人眨眨昏黄双眼,接着道: “你妈生了你们兄妹6个,受了老大罪!现在政策好,生活条件好,不光你们-我们也算有福的。我谁都不着急,就操心你们‘大哥’…他不听话。 村上人怎么说他—我不管,你们兄妹五个要帮他?他不容易…唉-” 老父的唉声叹气,像针扎在兄妹俩心里! “爸,我知道:如果不是大哥在家里帮忙挣钱,哪有我们今天?你不着急-你放心,我们会帮他…只要我们有吃的,不会让他一家人‘饿着’!”宁老二表态,心里酸酸的: 如果大哥出了意外,他真不知如何向年迈的父母交代? 宁远丽使劲点点头,没说话: 大哥问她多次借钱,至今“没还”,她已不做指望。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却不便此时此刻讲出来… “你们好长远没回来,就在家里-吃中饭,你妈呢?”宁父扭头问。 “爸—妈去小店买菜了。我讲-我去,她发火…您‘感觉’怎么样?”宁远美进来问。 “你妈就是这脾气,莫怪她。她今年要种菜园子,我‘没让’。现在小店里-么菜都有!”宁父微侧身子道。 宁远美看见父亲皱了一下眉,立刻道: “爸-还是躺下,不能久坐。我来联系院里理疗科,下午就去‘住院’。” “住院?我看算了。本来痛得直不起腰,现在‘好多了’!”宁篾匠一边往被窝里躺,一边拒绝女儿的好意: 他是旧社会出生的人,靠辛辛苦苦做篾活,如今过上好日子,打针吃药-能接受;要讲“腰痛—住城里大医院”,是坚决不愿意的。哪得花多少钱啊? 宁护士似乎看穿老父的心思,继续做思想工作: “钱-不要担心。有些—合作医疗能报销;剩下的,我出。您只要听医生的,早点治好-不痛就行?” “钱-我出。你负责联系医院;丽子帮忙护理,就行了。”宁校长不容置疑安排。 “我放假了-我有时间!钱?我也是要出的…”宁远丽马上表态。 “爸,马上要‘过年’了。我们兄妹三个来时商量好:您安心住院治疗,争取在腊月二十八下午,能走起来。实在不行,就接老妈去城里,我们在饭店过年。”宁远美说出“计划”。 “那—不行!”老人一口否决,侧身向内道: “农村人过年-要‘叫(请)祖先’。不叫祖先…那不是门户倒了!我老宁家没有这个‘过法’。” “那行,只要您去治疗?就在我家过年,妹妹们帮忙烧。叫祖先—听您安排?也让祖宗们看看,后人搞地还好,没给他们丢脸!”宁远贵脑子转得快,马上提出“改进”方案。 “……”宁篾匠不再理睬,竟自打起鼾来。 宁老二对双胞胎妹妹使个眼色— 宁远丽抱起小薇,跟着哥、姐-走出父母卧室… 大妹帮老娘烧饭;小妹带侄女吃东西、玩耍。宁远贵闲着无事,便骑上父亲自行车,往妙岭加油站去—— 吴晓明正在低头盘弄手机,听见有人推门,旋即一看-是“宁远贵”! 他立即起身笑道: “今天没刮东风啊。宁大校长怎么有空光顾小店呢?” 门外停着一辆旧自行车,没有汽车。很显然,宁远贵不是来“加油”。 “吴总才是大老板,我-那是小学的教书匠。你不去看我,我就找来了-”宁校长一边寒暄,一边拉张椅子坐下道: “晓明哥,你叫我‘老二’,我自在些。嫂子呢?” “她呀?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在家里收拾呢!”吴晓明忙着泡杯茶,递到宁远贵手上道: “来-老二,暖个手。天气太冷!” “谢谢…”宁远贵捧着茶杯,稍一沉呤道: “晓明哥,我一直把你当‘大哥’一样尊重,你是知道的!我老大…最近和你联系没有?” “大富子还没回来?连‘公安’都没找到他?”吴晓明惊讶道: 自从任友军反复找他了解—宁远富,还特别问到“赌博-账”的事,他就隐隐觉得不妙。 苦于警察一再叮嘱他“保密”,他为人宗旨又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以没主动联系宁老二… “警察找过你了?”宁远贵睁大眼睛问。 “……”吴晓明没搭腔,算是“默认”。 尴尬、沉寂的气氛笼罩两人—大约15秒,宁远贵感觉吴有些为难,便不再追问,似乎自言自语道: “唉—真难啦!老大手机打不通,到处找遍了-不见人影儿。我都动用‘公安局长’的关系了,还是一点音讯没有。 现在我家老头老毛病发了,劝他住院,他不听…还一心想着老大-早点儿回来,一家人好团年? 唉-我都不知道:这个年怎么过法?” 吴晓明看着宁远贵焦灼、无主的样子,心里明白: 宁校长是宁家的主心骨,连老二都说-音信全无,宁老大肯定“失踪”了。看在和两兄弟多年交好份上,他必须安慰一番、出个主意。 “老二,我们这么多年兄弟,老大-我了解一些。他在外面欠了一批债…现在‘关机-躲债’的大有人在,年一过—就出现了。 你都‘报警’尽力找了,我想:宁叔和柳妈不会责怪你。老大是老江湖,不会有事的;等他回来,让他自己解释清楚—就好了。”吴晓明宽慰宁老二后,接着道: “宁叔住院的事?很简单-只要‘柳妈’同意就行。我回头让家里的老干部,去你家帮忙劝劝?治病-不能耽误,越拖越麻烦!” 宁远贵精神一振,还想说点什么—门外有人鸣笛“要加油”。 第一四八章 东湖阻滞 东湖市是江南名城,历史上曾为帝都,是全国著名的旅游、文化、科创城市。改革开放以来,浙北省抓住机遇,大力提倡和支持发展特色经济、民营企业,各种经济实体蓬勃兴起,尤其是电子商务、来料加工、商品批发和物流运输等行业,均在全国独占鳌头。 当地经济快速发展带来大量外来人口涌入,社情管控问题日益凸显。东湖警方作为浙北省会维护社会治安稳定的中坚力量,审时度势、大胆求变,率先实施“天网工程”建设,在较短时间内,建成覆盖全城的视频监控体系,实现了24小时技防无盲区。 张正义副局长每年都带领桐溪警方骨干民警,来东湖和周边县区考察、学习。长此以来,他和东湖警方刑侦部门领导建立起深厚友谊。两地警方形成了很好的跨区域协作关系,屡破跨省大要案。 基于此,当他获悉疑似宁赖子面包车驶入东湖市,立刻信心大增,颇有胜券在握的感觉。 沈千钧等人在东湖开展的视频侦探收获,让他坚信: 只要工夫下的深,找到“面包车—破案”仅仅是时间问题! 因此,他连夜派出杨志金等人增援,加快追车节奏,期待在东湖市内打破侦探僵局… 亲面兽坐在张局座驾内,驶往东湖市北城区城中村。宽阔街道两旁高楼林立、街边店家张灯结彩,街上豪车驰骋、路人如织,一派喜迎除夕景象。 他无心观赏这番热闹—— 昨夜他风驰电掣赶到东湖市,立即前往东湖警局旁的“如家”快捷酒店,和刘宗炜等人会合。 刘探长预订了707、708两个房间。郑哲和朱恒年住708,他和林晨晓住707。707房间随即成为东湖追车组的临时指挥所。 他一边吃泡面,一边听取刘宗炜、沈千钧、倪雨桐等人汇报: 宁远富面包车1月7日清晨驶下宣湖高速,进入东湖市内。在市内持续开了超过3小时,很多处探头捕捉到车的踪影。因市内道路太复杂,并不能完全通过警方视频,将面包车行驶轨迹搞清楚。 为了彻底查明人、车状况,在东湖警局打击街面犯罪大队配合下,刘宗炜和小汪一组负责第1小时时间段,沈千钧和阿峰负责第2小时,倪雨桐带辅警和马斌负责后1小时,沿面包车经过的街道,结合街面社会视频一寸一寸地搜索? 大量时间和警力消耗下去,目前尚未找到面包车最后的“落脚点”。 他心里有几个疑问: 一是车子长时间开,一定要加油,是否看到面包车进过加油站? 二是红袄男要吃饭吧,是否在街边停车—买过早点? 三是从十字收费站到倒数第一个拍到车的监控点,时间跨度有5小时以上,驾驶员还是“红袄男”吗?中途可换过人? 四是东湖的视频既然-全覆盖,没理由找不到面包车最后消失的狭小区域啊? 吃完面,亲面兽点起电线杆子,将疑问一一提出,得到的答复令他喜忧参半— 红袄男驶出东湖西收费站不久,即进入一家中石化加油站,加了200元92号汽油。 据加油工回忆,结合站里视频监控: 红袄男没下车,拿现金付的加油款;当时男人戴着一顶灰色棒球帽和一只黑口罩;基本没说话;后排车窗关着,看不见车内情况;加油工也没太在意。 刘探长找加油工做了笔录,调取了站内监控资料。 在8点钟,面包车停在中城区一条街道小吃店旁,红袄男下车买了包子和豆浆。卖包子的老夫妻俩回忆— 年青人穿着红棉袄,戴着帽子、口罩,讲的普通话,肯定不是本地方言。 小吃店旁一家超市的监控探头,拍下了红袄男下车买早点的全过程! 倪雨桐反复看了倒数第一个监控探头拍的视频,从红棉袄、棒球帽和口罩看,面包车应该“没换驾驶员”。那时时间是-1月7日9:47,面包车位于北城区靠近城中村位置。 倒霉的是,因城中村正在拆迁,刚好停电。9:47后,就没再找到拍到车子的视频。 依雨桐分析:面包车要么“躲进”大片破烂的棚户区;要么驶出了中心城区。 杨志金高兴的是,前期刘宗炜等人做了大量扎实、有效的街面追踪,获取到关于目标车和红袄男的更多信息。张局派他带人增援,来的正是时候! 让他不安的是,从北城区继续追车的“天网”视频条件不复存在;且以往“追逃”时,他见识过大城市的城中村,人、物、环境—超级复杂,靠人力摸排走访的难度实在太大,想再有新发现-希望十分渺茫… 怎么办?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亲面兽黑着锅底脸,在房间里不停抽闷烟。不抽烟的呛得不行—避到其他房间,留下刘探长、沈所和雨桐,眼巴巴等着“大队长”拿主意? 夜里11时许,他最终理出一个下一步侦探计划: 18日白天,刘宗炜、沈千钧、林晨晓分别带一名配手,继续街面觅踪,将“三小时”的每一分、每一秒衔接起来,特别注意车辆暂停、有人离车的路段,力争完整再现车、人在北城区消失前的活动状况? 倪雨桐留在酒店房间,仔细观看已调取的视频,对“红袄男”影像进行深度分析,争取有新的发现? 他带郑哲去东湖刑侦支队,请求加派当地警力,对北城区-重点是城中村,进行地毯式排查—找车? 安排妥贴,众人散去。 杨志金捏掉空空的烟盒,到浴室放水: 他要舒舒服服洗个澡,一周来实在太疲乏! 今天早晨,因张局事先电话打过招呼,联络东湖刑侦支队-支援的工作很顺遂。一名姓李的副支队长陪他赶至北城分局刑侦大队,商请到熟悉城中村的5名侦查员和8名辅警参战! 李支宣布查找“目标车”任务后,将所有人分成东、西、南、北、中5个片区小组,立即赶往城中村… 亲面兽带一名辅警负责村北片。两人一条小巷、一条小巷缓慢搜寻着? 他内心几近“绝望”—— 宁远富面包车在附近区域消失,距今快两周了,这样做—有效果吗? 车子当时有可能没进城中村?也可能在村内停留一段时间,又开走了? 比较理想的状况是:红袄男和村中人有某种联系,将车藏在村内某处,那样-还有“找到”的可能! 但是,实际情况会是这般嘛? 第一四九章 午会岚妹 “云中佳肴降八仙,巧手烹饪落玉凤”倪雨桐看见对联,心里默念—— 11点赶到大队,匆匆忙忙上到四楼,就听见张局问: “雨桐呢?怎么还没到啊?” “我让他尽快赶回来,配合艾大去箭山,让内线甄别-”程大声音。 “这个小鬼,怎么回事?老年长也是糊涂,怎么这么慢?”张局埋怨! 雨桐快步走进会议室,大声道: “张局,我到了!” “……”张正义此时却无动于衷,只是抽烟。 “雨桐,视频呢?”程大问。 “在‘笔记本’里,我放给你们看—”倪雨桐说着,拿下肩上电脑包,掏出电脑-打开。 张正义、程勇、吴天放、诸葛强和艾春光立即围上来? “这个红袄男在东湖七弯八拐,似乎漫无目的…又可能在躲监控-”雨桐耐心介绍: “加油-买早点,都是正常反应!但是,他最终开往北城城中村,那里三山五岳、牛鬼蛇神颇多,他有可能想借助当地复杂环境,处理面包车?” “你想多了。既然那边‘断跟’,而且很复杂,我们不能等!”张局弹下烟灰道: “召你回来,目的只有一个,让八卦宾馆内线认一认‘红袄男’,看他是不是殷氏兄弟的马仔?” “雨桐-是这样,你带上这些视频,跟艾大去箭山,一切听艾大安排!”程勇指示。 倪雨桐看向艾春光? “张局,我约了她在云凤饭店等着,我马上带雨桐出发?”艾大站起身道。 “你们去吧,希望能就此搞清-红袄男是不是杜三元派出的打手?”张正义轻声叮嘱: “雨桐,一切必须听‘艾大’的!” “……”倪雨桐重重点头。 “我们走—”艾春光说罢,随即走向门口… 倪雨桐虽然满腹狐疑,也不便发问: 毕竟艾大是技术专家,又是大队领导,他不说,自己是不便问地。 从城里开到箭山镇云凤饭店,足足有45分钟。车上的3个人,没有一个言语。 直到看到一处石质牌楼,朱恒年停下车,雨桐才发现一处饭店所在,而且门楼的对联很讲究! 艾春光没急于下车,摆弄手机一番后,低声道: “连长,你和雨桐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艾大,‘电脑’要带吗?”雨桐提醒道。 “暂时不用,需要的话-我呼你?”春光快速下车。 他大步流星,直奔“何仙姑”包厢—— 艾春光很急:开宁赖子面包车躲到东湖的红袄男,是不是岑岚说的三个马仔之一?对找人、找车,甚至确定“杜三元”是否涉案?都至关重要! 张局收到“追车受阻”消息后,立即指令杨志金-安排倪雨桐携带视频返回指挥部。要求他—尽早设法联系岑经理? 他直到上午十点,才和岑岚联系上。在电话里,他提出一个简短要求: 能不能帮忙认个人? 岑岚回复很直接-“没问题”! 但具体在哪里辨认?两人意见相左— 春光建议,“桥头饭店”可以。但岑经理说,今天不便脱岗太久。 反复磋商后,春光提出: “妹,我去箭山,在‘云凤饭店’等你?” 岑岚马上表示同意: “中午有两小时空当,可以见一面。” 于是,倪雨桐一回到大队,按照事先部署,他立即带雨桐赶赴云凤饭店…(云凤饭店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上佳描述) 刚刚在车上,他发信息问岚岚“可到了?”。岑岚回复很快- “何仙姑厅,速来。菜已上桌”。 这是一间温馨优雅的小厅,空调打着暖气。室内色调已粉红、荷绿为主,圆桌、锦凳是酱红色。一个红烧老鸭锅仔炖在炭炉上,旁边是一份面条、一盘秋葵、一道铁板牛肉、一盘番茄炒蛋,外加一碟鱼皮花生。 岑岚端坐圆桌旁,右手托着粉腮,做沉思状? “不好意思,妹妹,让你久等了-”艾春光推门入室,边关门边歉意道。 “艾哥是大忙人,我没事儿-现在‘淡季’。”岑岚款款起身,凝视男人。 春光做到女人对面,伸头一嗅道: “真—香!这顿‘我请’!” “上次说好,哥来箭山,归我请。不带打诳语的!”女人说罢-撅嘴。 “说是说过,但今天是‘公事’,开支能报销的。”春光说完,似乎想到什么,补上一句: “我还要点两道菜-” 女人微笑道: “就是公家开支-也不能浪费,这些菜‘足够了’。哥,中午也不能喝酒…” “你有兴致-可以呀!”男人解释道: “我还有两个兄弟在外面车上,我打算给他俩‘打包’!来个-红烧肉,再上个…腊味合蒸。” “进来一起吃-好呢?我又不是…不能见人!”岑岚微抬玉颈,伸手撩一下长发? “妹妹,你‘误会’了。我们有工作纪律,不是我、我小瞧你。”春光竟自大脸涨红: 张局、程大此前反复强调,不能让任何“第三人”参与午间饭局… “随你吧,哥不会拿‘纪律’糊我的。你先送饭…我们慢慢吃?”岑岚催道。 女人起身要来一盆米饭和4个快餐盒,手脚麻利地“打包”— 鸭子装起一半,牛肉、秋葵各倒去半盘! 艾春光也不客气,拎着饭菜去找老连长和雨桐: 在他眼里,同事如同命,自己有的吃,绝不能饿坏兄弟。再说,他要借机拿来“辨认”视频... 云凤饭店厨师身手的确快捷—— 等艾春光送完午餐,拿着笔记本电脑回到“何仙姑”,两道菜已然上桌! 不过,不是大荤,而是一盘菠菜、一碟素鸡。 “哥,如果我没记错,你也快‘奔四’了。”岑岚含笑着拿起筷子,悠悠道: “红烧肉太油腻,腊味合蒸-太咸,对血脂、血压副作用大。我做主换成‘素的’,你不会没胃口吧?” 春光将电脑放到桌上,坐下赞赏道: “妹妹安排得好,能吃到云凤饭店的素菜,才是真有口福!只是下酒的‘满口菜’少了。我再点个卤菜拼盘...” 第一五o章 绝非马仔 “真的不需要。”岑岚纤细玉指勾起白瓷茶杯道: “我办完正事,还要开车回宾馆上班,这顿酒-先记下。哥,以茶代酒—我敬你!” 艾春光伸出大手,握住茶杯身站起,感慨道: “应该-我敬你?找人的事和妹半毛钱关系‘没有’,你这么劳神费力帮我们,感谢了!” 女人慌忙起身道: “喝茶-挺好!我和哥应了古人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是‘君子’,我沾光。你知道的,我帮你-不光是因为你对我姐好,主要是我恨‘淫坏光’那堆渣子!” 春光听见岑岚提起她姐,心里一颤,赶紧喝口茶道: “我俩坐下边吃边聊,再不站了。你每天上班都‘站着’-也很累。” “听哥的-”女人小茗一口,轻轻坐下道: “我是心累…不说了。哥这么急着约我-认人,是不是有‘宁光头’消息了?” 春光暗赞女人聪明,却摆出慢条斯理样子,夹菜道: “不急。趁热吃-吃饱再说。菜一凉,味道差掉许多…” 岑岚内骨子是个“急性子”,又答应表姐—帮忙打听富哥去哪里了?是以接到艾哥电话,满口答应-赴约。 现在看到男人并不急于“谈正事”,只顾大口吃菜,便不好意思催促。 她哪里知道: 春光连续数日熬夜,今早起晚,没吃早饭,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一刻钟后,艾春光放下碗筷,拿餐巾纸擦擦嘴,才发现女人一副心不在焉样子— 平时最爱吃的番茄炒蛋,消灭还不到三分之一? 他有些尴尬,咧着大嘴解释: “你怎么不吃…我早晨没吃饭,你看我-馋的…吃饱好干活-” 岑岚闻言,睁大眼睛-心痛道: “哥怎么不早说?要当心胃…不够吧?我再点份面条?” “饱了!你慢慢吃,吃完-帮忙看看?”男人摇摇手道,便开始操作电脑,播放倪雨桐从东湖带回的视频— “我也吃好了…什么呀?”女人放下筷子-凑上前,有些紧张? “加油站”视频播完一遍。岑岚接手自己重播,看完后肯定道: “这是宁光头的面包车。车子形状和牌照‘都对’…在哪里找到的?人呢?” 春光知道女人问的是“宁远富”,没做回答。他接着播“小吃店”视频,指着屏幕道: “你注意看-下车买东西的‘驾驶员’…” 岑岚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看了3遍,后望向男人迟疑道: “耶…这、这个驾驶员不是‘宁光头’耶?虽然这个男的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脸相,但他肯定-有头发,不是光头!” “有没有可能‘戴假发’?应该—不可能,没这个必要吧?”男人大手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不管-真发、假发,肯定不是宁光头!这个人比光头‘码子’-小很多,光头高些、壮些…”女人下了定论,想想补充道: “哥没见过宁光头本人吧?我和他打交道许多回。我敢打包票—‘不是’!” “我只见过他以前的相片…”艾春光掐着虎口问: “妹认识这个穿红棉袄的‘驾驶员’呗?” 女人苦着脸,再次端详视频一番,只是摇头。 春光决定“提醒”,便道: “他-像不像殷氏兄弟手下的马仔?” “哦—我明白了。”岑岚恍然大悟道: “这些视频是1月7日上午的。我在宾馆看的视频是1月6日晚上的。当时杜三元派出3个马仔,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第二天中午还没回来。 哥的意思是:这些马仔绑了宁光头,抢了他的车子。是不是?” 艾春光狠捏虎口,承认道: “有这方面‘怀疑’…” 女人此时笑起来,伸手拍一下男人手臂道: “我的大侦探哥哥,你别说‘笑话’了。笑死我了…怎么可能是‘马仔’?” “……”春光被笑得有些难堪? “是这样子—”岑岚收敛笑容道: “这个人‘绝对不是’淫坏光手下。至少我在宾馆没见过。依我看,他穿的就像个-打工仔,充其量是‘做小生意’的。 那群小混混要么穿整套厚运动衫、牛仔装,要么穿黑色瘦身羽绒服,哪有穿这种‘肥’棉袄的。我平时看惯了—不会错。 哦-对了。我把上次看的宾馆视频带来了,你自己看—” 艾春光大脸涨红,十分尴尬,来不及多想,接过移动硬盘-开始拷贝… 岑岚双手捂着茶杯,想了有半小时,看看全神贯注拷视频的大个子,忍不住道: “哥,我在想:宁光头平时车不离手,车子怎么搞到这个男的手上了?包车-不像,如果是人家包车,车子应该是宁光头自己开呀。 朋友间借用一下—有可能,能从光头手里借到车子,这个人和他关系肯定很近。找到这个‘红棉袄’,有可能问出光头去哪儿了?你说-是不是?” “是这么回事。但也可能红棉袄‘租车’?也可能光头把车子卖了?也可能车子被偷了?”春光没看女人,随口抛出一串儿“可能性”: 最坏的可能性-杀人抢车,他没说。他担心吓着岚岚!侦探和普通人的显著区别在于— 侦探面对人、事,首先是“怀疑”,而且往最坏处想… 岑岚听着在理,便换个话题: “我回头再仔细打听一下:那三个马仔?还有赌场是怎么经营的?或许对你们破案有帮助呢?” “妹,我还是那句话‘凡事-小心’!不要勉强、不要暴露了。”春光抬头看着热心的女人,郑重其事叮嘱。 “妹记住了…”岑岚眼眶一热,避开男人目光-看手机,时间显示“13:30”,便道: “哥,我不能等你拷完了。盘子送你,我得先走了。” “这、这怎么好…”男人感觉后背渗出汗,稍顿道: “这样,我带回去拷完后,立即设法-还你。盘子里的视频资料很重要,谢谢你!” “说‘谢’就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呀?找到宁光头,记得告诉我一声。还有,但愿你能早日治治那堆‘渣子’!别送了-”岑岚说完,穿上外套,系起围巾-遮住半截脸,拎包出门。 艾春光跟上—刚关门,便听见走廊里有人尖声细气叫: “表妹,表妹-” 随后是岑岚的声音: “杜总-姐夫,你也来这里‘吃素’呀!是不是我们宾馆厨师-要换了?” “怎么会呢?各有各的特色嘛!换厨师—哪敢不和岑大总管商量?你怎么一个人…”陌生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岑岚怎么回应的?春光已听不清楚。他此刻心里一沉: 从对话内容分析,和岑岚搭讪的—应该是“杜三元”。怎么这么巧?看来下次约岚岚,还是去桥头饭店-稳妥一些… 第一五一章 嫌疑大增 18日下午3时许,刑侦大队四楼会议室,烟雾缭绕。 摆在一班侦探精英面前的焦点问题是— 驾驶宁远富面包车在东湖市出现的“红袄男”,到底是不是杜三元派出的3个马仔之一? 尽管岑经理从衣着方面果决给出“否定”答案,但包括艾大在内,所有侦探并不确信—— 一方面,以往经验表明: 人的头部特征能够通过戴假发、粘胡须或化妆等-改变,外套更是可以随时更换的。 另一方面,在场人内心都希望“红袄男”就是马仔之一。这一理想结果,会让查明宁光头去向指日可待! 两台笔记本电脑同时播放视频,倪雨桐反复审视、比对: 买早点的红袄男&经过八卦宾馆一楼大厅的三个马仔? 视频条件有限,四人的头面部特征无法精准比对;衣着肯定不对,马仔均穿着黑羽绒服;体态倒有几分相似… 程勇看出雨桐很为难,便道: “仔细看看3个‘小鸟’6日夜里-开的车?这边比,那边让任探长‘追车’。” 倪雨桐点点头: 这显然是个提高效率的好主意!如果能找到关于马仔的更多视频,对“比对”颇有帮助! 他很快做好车辆截图,配上文字说明—一辆黑色普桑轿车,无牌照,离开八卦宾馆停车场时间是“1月6日20:08”。 程大很满意,告诉雨桐: “附上‘红袄男’和‘马仔’的截图,通过内网邮箱一并发给任探长。我来给他打电话…” 豹子收到电话和邮件,不敢怠慢,立即组织小冬等人出动,调集视频开始追击“黑普桑”? 至下午6时许,程勇接到老任报告—— 黑普桑离开宾馆停车场后,载着3个马仔直奔桐溪县城;夜9时许,开到消防大队附近停下,一个戴连体帽的男子上车;车子随即开上吉安大道,往城西片去;经过桐溪中学下卡口后,消失。 程大仰坐椅上,闭目沉思: 据上午柳光兰回忆,她6日夜答应还宁远富五千元,约在石板桥路边见面;宁九点多才出现,一反常态-没和她闲扯,拿钱即上车走人。她感觉宁车后排“有人”?并且面包车前面开过去,跟着驶过一辆小轿车—印象不深了。 那辆小轿车不早不晚出现在宁赖子车后面,是路过的巧合?还是尾随其后的“黑普桑”?坐在宁车后排的“人”,是不是马仔呢? 从任友军反馈的情况看,黑普桑那个时间段应该在那一带。 大胆设想一下— 杜三元派马仔向宁赖子逼债,宁向柳光兰要账,三方均约在6日夜里见面;马仔们担心宁“使诈”-还不出钱,自己回去不好交差,便安排人坐在宁车里—监视;宁赖子虽然拿到钱,但不是马仔想要的数目,双方极可能起冲突,不可预知的状况随之产生… 这和张局此前分析的情形之一很接近! 继续设想— 四个马仔弄出“人命”后,必然要匿尸灭迹、逃避打击;于是,处理完毕宁的尸体,从宾馆出发的三人驾黑普桑畏罪潜逃;后上车的红袄男负责处理面包车-连夜开往东湖,也躲了起来。 归根结底,杜三元等人嫌疑大增!正如张局所预见的,“涉赌案”和“失踪案”交织,必须成立联合专案组! 想到这里,程勇睁眼看向强主办问: “怎么样?杜三元的话单调到没有?” “还、还没有哦。我今天都催了3遍,说是明天上午给-”诸葛强皱眉道: “程大,我有两点建议:一是调看视频资料的兄弟,要集中、固定下来。这一块工作量大而且非常重要,建议成立一个完全脱产的视频侦探组,由任探长负责,倪雨桐、小冬等人参加,不受所里其他事情干扰,‘出活’快些。 第二个建议是要尽快找到那辆黑普桑,查明那四个马仔身份。假如讲,在消防大队门口上车的那个人-是‘红袄男’,案子不就破了么?” “嗯-视频侦探组的事,我回头向张局汇报,‘明确一下’就成。”程大站起身晃晃,接着道: “找车、查人—还要动点子、下工夫。一个宁赖子、一台旧面包,找到现在-还没着落…” 程勇急,身在东湖的亲面兽更急—— 出发时,以为“手到擒来”;一天下来,累得像皮猴子一样,一无所获。 三个街面追车小组,没有发现新线索。城中村搜索组的走访进展不慢、效果很差,大部分区域已走到,连“车边儿”都未摸到。 他打电话向张局讨教,张局意思很明确—查车工作要做扎实、做彻底、做放心!这等于让他-看着办,不能犯低级错误… 简简单单晚餐后,杨志金在707房间召开碰头会。 他对来日侦探部署做出调整: 走访城中村的小组原则上继续;其余人等将查找重点集中到东湖市外围,搜集、观看1月7日9:47后,是否有目标车“出城”监控记录? “杨大,我们不要等‘明天’,现在就去他们指挥中心-看!早看—早了。如果那辆‘鬼车’当天上午出了城,就接着追,省得在城里浪费时间!”沈千钧沉声提议: 箭山所年底各项检查任务重,徐所一天两次发信息“关心”案件进展,是急着想他和小汪、阿峰早点儿回所。 连日来,他虽然一直未掌握“失踪案”全盘情况,但有一条很明确—面包车是关键。早点找到车子,就能早点查明真相,他们三人便可以撤了… “我同意沈所的建议。身体吃得消的,马上就去看监控,看一点、少一点,运气好的话,今天夜里有重大发现-也说不准?实在太累的,就在房间休息。”郑哲附和: 他的心思和沈千钧类似。看监控这种“直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没什么可值得学习的。 早点干,有新发现就继续;没有-耗在东湖毫无意义,还不如早些返回指挥部。如果指挥部无事可做,早些回所准备过年也好! 刘宗炜看见所里抽调兄弟纷纷表态—连夜干活,甚是感动,便望着亲面兽锅底脸道: “杨大,我带大家去,有什么情况-及时给你汇报?” 杨志金点点头,安排: “刘探长具体负责。我这边还需要和程大沟通一些事情…” 除了朱恒年、马斌,其他人争先恐后涌向电梯— 谁不想早干-早了-早回家呢? 第一五二章 三局会商 腊月二十五黑夜来临,张正义坐在自己办公室,默默考虑“宁远富失踪案”—— 十九那天清早,老同学“求助”。他敏锐意识到-青壮年失联不是小事,不简单! 随即他启动命案侦探初查机制,指令刑大、北伏所抽调专人开始查找? 没想到,相继发生王晴被杀案、王顺利自杀案,耽误了“找人”进程。 经过连续多日侦探后,搜集到关于宁远富诸多信息资料— 体貌特征、家庭状况、个人癖好、社会关系、常住地、暂住地、失踪前活动轨迹、失踪后车辆轨迹;男女关系、部分赌债来往等等。 却没有一丝一毫线索,能确定宁的去向,哪怕是尸身? 他不得不直面一个不妙的判断: 这起疑似“躲债-失联”事件,存有“失踪—命案”极大可能! 今夜是接到报警第7天。按照往案经验: 任何命案发生,现场抓获行凶者是上上运;1天以内解决战斗,是上运;3天—中运;超过七日,难度就大了。 上午程勇报告了接触柳光兰的结果,没发现什么可疑,证实宁远富6日夜9时许,向她要债并拿走五千元。杨志金下午沮丧地汇报了东湖追车进展-不理想。 春光和雨桐去箭山,倒是带回一些新信息资料,经过豹子追踪,怀疑上殷氏兄弟的马仔,却无法确认“红袄男”即是四马仔之一。 他自信整个侦探思路、部署和推动—都很正确,甚至说-收获不小;对今日取得实质性突破充满期待。但冷冰冰的现实是,看似无限接近真相,谜底触手可及;实则不然,单一失联警情正向“杀人+涉赌”复杂案情方面演变… 张正义站起,推开靠背椅,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时不时搓搓手,半晌坐回位子,点起香烟继续思索: 下一步怎么办?他必须想清楚。 作为专案组最高指挥官,如果他没了主张,参战精兵强将就成了无首群龙、没头苍蝇。 面包车肯定要继续追。杨志金等人在东湖,大可放心。 黑普桑和车上四个人的去向及身份必须要查清楚。种种迹象表明,这伙马仔和宁赖子失踪“应该”有关联。 马仔身后是杜三元;杜的老板是殷氏兄弟。如果宁远富当夜被害身亡,几个马仔及幕后主使者均脱不了干系。 将所有涉案嫌疑人一网打尽、端掉八卦宾馆赌场,是一盘大棋…… 突然,办公桌上手机响起— 正义拿起一看,是“姚局长”? “张局,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姚栋梁在电话里不温不火道: 他作为桐溪警局一把手,手头各种警务工作非常繁杂。上次听取“宁远富失联案”汇报后,一直未收到—人找到与否的消息,看看年关将近,他便决定主动关心关心。 姚栋梁是老刑侦,在南颐警局干过侦查员、刑警大队长、分管刑侦工作副局长、政委,后调任桐溪县-任局长。他在干大队长时,和牛濛、张正义经常来往、关系融洽。 履新伊始,他便将牛濛调整为分管治安副局长,把全局侦查破案工作主要压在张正义肩上。正义不负所托,任劳任怨、屡破大案… “姚局,有什么指示?”张正义敲门进来问,保有副职的谦恭。 “正义-坐,都是老兄弟,别总那么客气。随便聊聊-”姚局说着,扔过一支电线杆子。 他看出这位得力助手面容憔悴,但精神头尚好-小眼放光! 正义点烟,心道: “你哪有时间闲聊,肯定是问‘宁赖子’。与其等你问,不如我主动讲—” 于是,他便将宁远富失踪案最新进展,一五一十向姚局陈述… 临了,正义求助: “您是刑侦专家,原想瞅您有空,请去专案组指点迷津。明天上午有时间呗?” 姚栋梁微笑道: “我哪算得上刑侦专家,自打干政委后,一点‘老存货’忘的忘、丢的丢,早落伍了。 这几年破案,全仰仗你和大队一班弟兄们。正义,你给弟兄们讲,后勤保障是我的,有什么调人、花钱的困难-只管提。 我只要‘结果’!干地出色,我给你们庆功-” 姚局快人快语,对焦头烂额的张正义来说,如同雪中送炭—— 他刚才设想下一盘“大棋”,必须得到姚的鼎力支持,包括组织上、警力、车辆、经费保障等等。 这时,牛濛走进来,笑着道: “今晚我替李局(李耀宏,分管交管副局长)值班,怎么都来了?” “牛局来得正好!我正在向姚局汇报‘宁赖子’的事,你昨天去过专案组,前面情况都熟悉。正好一起商量?”张正义高兴道。 “面包车-找到啦?”牛濛问。 “没有哦—找到车子,我就带队去东湖了。”正义头一扭道: “现在出现了‘新情况’:6日夜里八卦宾馆的杜三元,派出几个马仔进城;今天视频追踪发现-马仔驾车消失的时段和区域,正好和宁远富最后出现的时、区很接近…” “简单讲,正义怀疑那伙马仔绑架了姓宁的,不知什么原因,把他弄死了。”姚局插话道。 “像这样啊…”牛濛稍加思索道: “我建议成立联合专案组,把‘失踪案’和‘涉赌案’放一起侦探?如果耀宏在-就好了,他对箭山、对八卦宾馆都熟。”(李耀宏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时任箭山派出所长,有上佳表现) “……”张正义没立刻附和,看向一把手? “我同意成立大专案组,我任组长。下设两个专案组,专案1组正义主持,负责查宁远富失踪案;你负责2组,专办八卦宾馆涉赌案。其他局领导暂不参与。”姚栋梁边说边记,随后提醒: “牛濛,2组成员-你从全局挑,要避开和殷氏兄弟、杜三元等人有关系的。前期正义已抽调一批警力,你俩具体再分一下?实在不行,请市局派人。” “上次汪支来,我和他谈过专案侦办存在的诸多困难,他答应当面报告给薛支。这几天他没来电话,我也没顾上联系…”张正义目光灼灼道: “现在我们准备全盘动手,我打算回头直接向薛支汇报-求援?” “我盘算了一下,局里还能抽调上专案的-很少。殷氏兄弟背景很复杂,特别是老大殷怀仁,仗着有‘两个钱儿’,在社会上交结甚广。 一动他们,肯定有人打招呼、讲情;甚至牵扯到某些人利益,办案会遭到明里暗里阻挠?如果刑侦支队直接派人指挥、参战,圆满结案的胜算会大许多。”牛濛捏着虎口道。 “我们具体讨论讨论,拿个方案?若有必要-我去市局找钱局汇报!”姚局长当即表态: 他已经意识到案情的严重性,这种办案压力绝非两位副手能承担。 第一五三章 追车生异 张正义从姚局办公室出来,已近午夜。他活动活动腿脚,准备洗澡。 走进淋浴间,才发现上次换下的脏衣服还堆在墙角—忘了带回家。似乎妻子电话提醒过? 他苦笑一下: 生活上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是他的多年“硬伤”。好在妻子见怪不怪,全力以赴照顾孩子,解除他后顾之忧,让他能安心探案。 想到多夜未归,正义赶紧找出一只方便袋,将脏衣服胡乱塞进去,打算锁门回家-办公桌上手机骤响! 半夜三更电话响,不是杀人就是抢。这是他十几年刑警头目生涯心得。 他扔下袋子,快步回到桌前一看-杨志金? “难道‘面包车’有着落了?”张正义等过5秒—始接听,稳稳道: “你讲-” 亲面兽语音急促、条理不乱,讲了上半夜“追车”的最新进展。 “嗯-你、沈所和箭山所两个弟兄,继续追;其他人明早撤回来。”正义说完,挂掉电话。 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正义边答应,边掏出一支电线杆子。 程大挟着一股冷风进入,反手掩门兴奋道: “张局,‘黑普桑’有眉目了!” “嗯?”张正义顺手将烟扔给程勇,又掏一支。 程勇趋前替瓢把子点上,坐到办公桌另一侧,便汇报开来—— 任友军和倪雨桐等人对黑普桑穷追不舍。以桐溪中学下卡口为起点,将城西片能通车的路径进行视频围踪,发现黑普桑6日21:45,出现在环城西路上。 继续追击,在7日00:34,黑普桑经过往南颐县三岔路口,没往西去尧山镇;而是折向北开往南颐县城。 他立即联系南颐刑大汪大队长-请求协助;并安排老任带雨桐、小冬连夜赶过去。 据豹子刚刚反馈: 黑普桑当夜停在南颐县城一处小旅馆前,车上四个人随后住宿。据旅馆服务员回忆,四个人第二天快中午时候—才驾车离开。 “4个小仔‘身份’清楚了?”张局问: 住旅馆有登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春光此前只打听到三个马仔的绰号。 程勇未立即应答,摁熄烟头,眨眨眼道: “没有-没有登记…如果不是街面探头拍到黑普桑,还有‘人下车—进宾馆’过程,估计旅馆老板不会承认、服务员也不会讲实话。他们知道,不按规定登记,要罚款的…” “唉-搞什么鬼!”正义气恼地离座而起,气咻咻道: “要是‘登记了’,多简单、多简单呢!你讲-是不是、是不是?” “……”程勇颇有同感,只是不便出言附和—那样不啻火上浇油。 他拿出两支香烟,递1根给受刺激的正义,权作劝慰。 张局点燃-猛吸两口,隔着烟雾问: “旅馆老板—人怎么样?装的有‘监控’呗?” “我听汪大讲:旅馆老板是他们城关派出所一个副所长的老表,就是个做小生意的,社会交往不复杂,没有前科劣迹。”程勇提前想到这一茬,不慌不忙道: “我问过豹子,旅馆有监控,他们正在拷;从4个人进店过程看,和正常人住宿一样,好像‘喝过酒’。老板、服务员都做了谈话笔录。” “嗯—”张正义坐下来,安静抽烟,心里吃惊不小: 黑普桑开始是3个马仔,中途上了1个,一共是“4个”;凌晨到南颐县城住宿还是4个;第二天中午四人一起离开。 那“红袄男”呢?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此前怀疑红袄男是四马仔之一,现在看-不可能。可面包车怎么到了他手上呢?宁赖子呢?他和宁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局,豹子讲:住宿的四个人中,肯定没有‘宁光头’。”程勇见正义沉默不语,便接着谈自己想法: “假如黑普桑上的4个人就是半夜住宿的4个,那个‘红袄男’就不应该是他们一伙的。我在想,继续花大力气追黑普桑和马仔,对查找宁远富-意义不大。现在希望都指着‘东湖’那一组了…” “东湖?杨志金没给你打电话呀?”张正义有些不相信。 “打了。我正要给你汇报-‘老任’电话来了…”程勇解释,稍顿道: “宁赖子面包车7日夜8时许,出现在东湖北三环上,后来驶出市区,进入一条郊区公路,那条路是通往东湖旅游度假区的。刘宗炜他们在继续追,或许能‘落地’?” 程勇声音弱下来— 追踪面包车已经花去大把时间和警力,每每以为“会找到”,结果都出-新变化。这次能不能顺利找到车子最终藏匿处,实在也是未知数… 张局刀子一样的目光直视接班人,言辞激烈道: “你是大队长,干了这么多年,基本侦探规则不能忘:任何假设,都必须拿证据来佐证! 你讲:假设黑普桑上的4个人就是半夜住宿的4个人?我问你,如果‘不是’呢?如果中间-又加了1个呢?如果加的就是‘红袄男’呢?那你还能讲‘红袄男不是他们一伙的’呗?” “不、不能-”程勇感受到大头目的咄咄逼人,而且言之有理,禁不住面红耳赤,低下头道: “我继续安排人追黑普桑、查马仔,人手不够…” 张正义收回目光,拿起鼠标,点击“空当接龙”,似在自言自语: “晓得呗?宁赖子这件事‘不简单’的!要是简单,现在不就有结果了嘛。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找这多天了?这几年哪有这样的事?话又说回来,干刑警是干么事的?不就是要解决疑难复杂案件嘛。遇到了,要多动脑筋-晓得呗? 人不够。我把刘宗炜他们都调回来了,你问亲面兽…他晓得。 黑普桑装的几个小仔很重要,把他们找出来,问清楚—他们到底6号夜里找没找‘光头’讨债? 但有一点要记住:动-这窝小仔要报告!怎么找,不要教嗨?” 程勇一边注意听絮叨,一边连连眨眼,心道: “确实是自己浮躁、轻敌,没有深思熟虑,妄想亲面兽一蹴而就…” 他看老大没有再“训诫”的意思,便站起身道: “我们出去吃点夜宵?” “太晚了-不去。”张局目光聚焦在电脑屏幕上。 程大怏怏不乐出门,想到四楼会议室还有几桶泡面… 第一五四章 横岭之会 1月19日上午9时许,横岭国家森林公园。蜿蜒曲折上山石阶走来两人: 一位身材高大青年男子,剃平顶、戴眼镜,上穿黑色呢制风衣,下着黑色西裤,脚蹬一双深棕色棉皮鞋,拎着一只公文包。 另一位显然是女士,长发披肩,裹着羊毛围巾,穿紫红色束腰包臀羽绒服,米色丝绒紧身裤,着黑马靴,挎着一款方格坤包。 一男一女并排走着,相隔一臂距离,不像热恋中的情侣,也不似相伴多年夫妻。 待行至半山腰环山走廊位置,男人看看四下无人,轻声道: “累了吧,我们坐一会儿?” 女人松开围巾,口吐白气道: “还行。我平时常爬八卦岭,最近温度低-歇了。” 男人从包里拿出一叠A4纸,铺在冰凉水泥长椅上。女人侧身坐下道: “还是艾哥想得周到!我们这搞地像‘地下党’接头耶-” 岑岚说着,“扑哧”笑出声! “妹,小心为妙。我正好活动活动。”艾春光说着,取下平光眼镜,扭扭粗腰、甩甩大手,接着道: “真不好意思,你休息1天-都不安稳,被我叼到这里挨冻!” “你冷呀,我们下去车里-”岑岚望着大个子,充满关切? “不冷,没事—现在还热呢!”春光目光变得沉郁: 高中时候,岑恋喜欢和另一个女同学章玉来这里背英语,那时还没有走廊,只有砂石机耕路。如今已是人道全非,独有松涛依旧… “哥,那个穿红棉袄的-找到没?”岑岚不知男人心思,好奇问: 她今早晨才看到春光昨天半夜发的信息— “明天上午若有空,来城里一趟,有事找”。 在她心里,艾哥说“有事”,肯定是“大”事。她便当即回复-“正好休息,一定来!”。 进城联系后,艾哥将见面地点约在人迹罕至的横岭山脚,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还—没有。”男人坐下,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展开道: “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让我瞧…”岑岚脱下皮手套,拿过相片,睁圆秀目逐一看过,随即指认: “这是‘阿宝’、这是‘龙子’、这是‘亮亮’。这个人…我不认识—” 女人看的照片来自南颐县小旅馆视频截图,是倪雨桐连夜传回指挥部的。阿宝、龙子、亮亮,正是杜三元1月6日夜派出的3名马仔。同他们一道住宿的年轻人成了“神秘者”? 艾春光闻言,心里一急,皱眉道: “他们4人一起的,怎么可能呢?你、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女人便又审视相片,良久才道: “哥,我记性好得很!他们三个人经常在宾馆晃荡,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会错!但是这个人…我真的没见过。就算他去过宾馆—也极少次。 而且我敢说,他也不是那个‘红棉袄’!” 春光默默点头,心道: “岚岚记忆力确实好!她仅仅看过红袄男视频,就能和自己一样结论。” 岑岚看男人不吱声,目光游移道: “真是奇怪,阿宝他们3个自那天晚上出去,到现在没见到人影儿?” “妹怎么想的…”男人问: 他感觉女人对马仔们-有怀疑? 岑岚放下照片,戴起手套,幽幽道: “艾哥,这些小年轻胆子大,什么事都干地出来。我怕、我怕他们和宁光头失踪有关系? 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呢?他们3个没回宾馆。表姐讲:富哥和她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了。从时间上算,前后差不多! 我在想-会不会是杜三元派他们找光头逼债,把他押起来,藏到什么地方了…” “……”春光没露声色,但暗暗感叹: 岚岚比岑恋精明许多,若是恋恋有她的头脑,或许厄运不会降临? “哥,我猜猜而已。不会干扰你破案吧?”女人面露忧色。 “怎么会呢?”春光转移话题: “宾馆最近生意-怎么样?” “淡季—淡得很。马上过年了,游客几乎没有。之前还有一些赌博佬,现在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岑岚叹口气道: “老生意多数是‘赌博佬’。淫坏光-坏是坏,倒给宾馆带来不少生意。” 艾春光安慰女人: “春节长假就要到了,妹妹又要忙得昏天黑地!快中午了,我们去吃饭?” “好的!你请客,我点—西红柿炒鸡蛋!” “傻妹妹…大后天过年,哥请你吃西餐-牛排怎么样?”男人收起照片,高兴邀请。 “不要啦—中午也不能喝一杯,我还要‘开车’!就去桥头饭店-”岑岚拍拍羽绒服后摆,起身。 艾春光收起相片,放进包里时,才突然想起“硬盘”没还。他伸手掏出硬盘递给岑岚道: “里面的视频帮了我们大忙,辛苦妹了。上次说好的‘报酬’-” “打住、打住啦。我不要什么报酬。换了旁人或旁的事,给再多钱-我也不会烦的。下次再别提了!只要你们能找到宁光头,铲掉宾馆‘赌场’,我的付出-就值!”女人说地斩钉截铁! 春光见状,便不再勉强劝收。 两人走到石阶顶级。岑岚站住,叹口气道: “哥,人生就像这石沓子,有上必有下!等甘总收回宾馆,我就辞职。我…我也老大不小了,光候着-总不是办法?” 春光闻言,心里一动: 岚岚对甘通明用情不浅,不然不会有如此心结! 他假装风大,掏出眼镜-戴上,才道: “妹妹,人和人之间,真地讲不清?2004年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很有个性…今年麻烦你多次,我一直不便问你-感情的事? 你刚才的话,我懂了。当哥哥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女人凝视男人道: “哥想讲就讲,妹妹听着…” “有句老话说得好: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虽然有些唯心主义,倒也说出了人世的是是非非。”春光搓搓大手道: “妹-别想复杂了,顺其自然—” 岑岚点点头,轻舒玉臂道: “哥哥-请-” “女士优先,我殿后!”艾春光说着,退后一大步。 岑岚莞尔一笑,不再客套,款款往横岭山下去… 一男一女迤逦下山,女人在前,男人在后,不紧不慢拾阶而下。 腊月廿六天气,日光混混沌沌的,倒似下雪征兆? 第一五五章 惊天霹雳 诸葛强接过服务员递来的一叠纸,走到移动大厅安静角落,细细观看—— 良久,他双眉紧锁,心潮起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根据通讯记录,杜三元指使3个马仔,1月6日夜确实在讨债— 杜:“你们到达哪里” 阿宝:“刚进城,正在找赖子” 杜:“找到没有” 阿宝:“找到了,正在逼他找钱” 杜:“要钱归要钱,动静不要搞大了” 阿宝:“收到,赖子怂地很,估计有门儿” 阿宝:“忙了半天,才1方货” 杜:“不急,找下一家” 阿宝:“收到” 杜:“现在收到多少” 阿宝:“第二家给了5方,第三家给了两方,总共8方” 杜:“都没动手吧” 阿宝:“教训赖子一顿,叫他过年前再拿9方货” 杜:“我们是求财,不要搞大了,弄个缺胳膊断腿,我在老总面前不好交差” 阿宝:“杜老板放心,弟兄几个有数” 杜:“你们在南颐过夜,明天早点送货回来,老总催地急” 阿宝:“好” 杜:“电话不接,想干什么” 杜:“尽快自己回来,否则要你们好看” 杜:“老总发话,只要把货原封不动带回来,就饶你们不死” 从杜三元所发信息看,事发当晚他派的马仔找宁赖子逼债,还打了宁,才收到1万元;后来马仔们携款失踪… 也就是说,宁赖子好歹还上一笔钱,逃过了殷氏兄弟的“鬼门关”。然后不知何故,宁的面包车落入红袄男之手,他自己下落不明? 杜妻陈美芳的通讯记录,和“期待值”相去甚远。 1月6日后,陈一直在发信息找“富哥”,苦苦哀求对方理睬她;拨打宁电话次数十分频繁。宁赖子却无动于衷,没做任何回应。 她似乎心里没有杜三元这个丈夫,没给杜发任何信息,偶尔通话-时间也很短。她倒是经常给“岚岚”打电话! 这些—说明什么呢?说明陈和宁之间的暧昧关系,没通天;杜三元并不知情,还蒙在鼓里! 问题是如此一来,宁赖子6日夜“失踪”就和杜三元—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而且宁没再和情人陈美芳发生任何联系。 过去7天,包括张局、牛局在内,所有人都在怀疑: 宁远富失踪和“赌博”、“情色”有关,甚至指向杜氏夫妇,认为宁很可能是被马仔失手搞死-匿尸! 现在竟出现如此结果-太意外了,真正没想到…… 程大骤然来电,惊醒小诸葛。他赶紧起身往指挥部去。 张正义守在会议室,一根接一根抽烟—— 刘宗炜等人还没回来,“蜗牛”啊? 大个子是不是被美女勾走了魂儿,到现在—不见人,也没来电话? 还有诸葛强,拿个通讯记录-半小时的事儿,都过去一个多钟头… “咚、咚、咚”的脚步声,程勇听出是小强,心里石头才稍稍放下: 张局脸色太难看了,近几年少见。似乎有不祥事端发生? “张局、程大,不好意思,街上人多-堵车…”小诸葛边违心解释,便递上杜、陈的通讯记录。 程大立即接过,开始翻看? 翻着翻着,他停住手,眨眨眼道: “张局,有些‘不对’耶…” “……”张正义伸手拿过“宝贝”,快速扫描— 3分钟后,他放下纸,双手张开,抹抹眼前桌面,露出极度失望且困惑的表情: 这、这…不应该呀?从方方面面分析,宁赖子失踪的始作俑者-杜三元肯定脱不掉干系! 但杜、陈的通讯记录,很客观反映出— 宁失踪当夜,杜三元手下并未置宁于死地;杜妻也毫不知情。 这简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这般事实简直是晴天霹雳,太、太、太出乎意料… 正义毕竟久经沙场,权衡一番—缓缓道: “八卦宾馆‘涉赌’的事,就此暂停。下一步怎么打击?局里另有安排…程大,你、你通知豹子他们回来。” 程勇点头,拿上手机-往会议室外走,他感觉有些“尿急”… 宣湖高速。刘宗炜坐在商务车副驾,紧闭双目-佯装补觉,心里如同打翻五味瓶,颇不是滋味儿— 前天下午,他带队赶至东湖市,迅即开始追车,忙到夜里—总算有些收获: 明确了1月7日清晨宁远富面包车的去向,以及当日上午车在东湖市内的部分行驶轨迹;收集到驾车人红袄男伪装后的视频影像等。 他当时兴奋异常,极力按捺住内心激动,没马上向指挥部汇报,向张局“邀功”。他想等到找出面包车确切停车位置,甚至抓到红袄男再说。这才是大家急切期盼的结果,才算是大功一件! 没想到沈千钧倚老卖老,没同他商量,就将初步进展信息发给了程大… 都是一个组的,车是一起追的,谁先汇报—本也无所谓。少不了他刘宗炜指挥有方这份功! 可接下来亲面兽连夜赶到“如家”,直接接管指挥权,打乱他的部署,还从当地大批调警,让一大帮人在市内折腾1天,却一无所获。 他心里不痛快,认为可以跳出市内圈子,查看外围环城视频,万一红袄男驾车离开了呢?但他没有提出来: 一则亲面兽安排众人将市内工作“做透”,并没错。二则杨是副大队长,俨然以小组最高负责人自居,要杨改变主意-太难… 机遇出现在昨日晚饭后,杨大自行调整部署,和他想法不谋而合。他便顺势提出带队加班,而且效果明显: 根据视频,发现面包车7日夜8时许驶出市区,进入通往东湖度假区的郊区公路。继续追下去,很可能找到车子最终落脚点? 发现重大破案线索的希望再次从他心头燃起! 谁知道今天清晨,杨志金板着锅底脸通知他—不用追车了;带一部分弟兄先回桐溪。还说是“张局-命令”。他十分不解,又不便反驳,只好气鼓鼓上路—— “嘭”、“不好”、“完了”,一阵杂声响起… 等刘宗炜反应过来,马斌已经将车稳稳停至应急车道上。众人纷纷逃离车厢! “好险!这是‘后胎’爆了,要是前胎—恐怕过不成年了。”兵马炮蹬蹬瘪掉的轮胎,心有余悸道。 “唉—不幸中的万幸,赶紧帮忙支三角架、换胎-”刘探长说罢,心道: “这趟东湖之行对我来说,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在高速爆胎…真正倒霉透顶!” 此时,天空竟飘下雪花儿,不知是啥兆头? 第一五六章 雪落情迷 “这鬼天气!快过年了,竟然下雪…”豹子望着车窗外,星星点点飘下雪花,嘟囔道。 “瑞雪兆丰年!我们桐溪真是好地方,四季分明、旱涝保收,今年冬天雨水少,下场雪-在得着。”小冬边小心驾驶,边搭腔。 倪雨桐心思在马仔身上,插话道: “任探,程大急吼吼叫我们回大队,是不是东湖那边有重大发现-要增援?要不然…南颐继续追,很可能把‘马仔’都揪出来!” 任友军摸摸腮帮子,告诫道: “上专案,靠的是团队作战,个人单打独斗—破不了案。每个组都有自己的任务,最好不要绕过指挥部-通气,那会影响到自己小组的信心和判断。我相信:张局和程大一定根据侦探最新进展,在重新部署!我们服从命令-就是了。” 他内心也充满疑惑—— 昨天下午到现在,追着黑普桑—从八卦宾馆到消防大队,再到桐溪中学附近,后来追到南颐县城小旅馆。调视频、谈材料,一直折腾到天亮,效果很不错: 马仔和宁光头失踪有关,基本做实;四个鬼人正面照片都有了,查清身份是时间问题。沿着这条线,极可能弄清宁失踪真相! 至于面包车怎么到了“红袄男”手上?应该不重要,马仔雇人处理赃车-很正常。傻子都知道收费站、高速上有监控,自己抢车,再不做掩饰开车上高速逃跑,怎么可能呢?如果这伙人这么笨,“黑普桑”牌照不会摘的。只有一种可能,接手面包车的家伙,和抢车无关,仅仅是一个贪便宜的倒霉蛋! 既然自己能想到这一点,张局、程大肯定也能想到。按此逻辑,他们应该加派人手来南颐,继续追黑普桑才对,怎么撤回这一组呢? 难道发回去的人像照片,已经被人认出来,只剩下“抓人”了… 任友军怎么都没想到,杜三元和陈美芳的通讯记录,已经让指挥部大跌眼镜,失去了对“马仔”的兴趣。 有当地警方协助,杨志金一行顺着郊区公路,赶至东湖度假区。从景区监控找到了“面包车”踪影— 车子从景区大门前快速驶过,向盘山公路开去。陪同的侦探弟兄介绍: 公路穿过大山后,可以到江南、也能至苏西,交通条件复杂。路旁是悬崖深谷,一般驾驶员夜间根本不敢上山。 沈千钧坚持看监控,想看到面包车“回头”? 直到11时许,监控回放至1月8日中午时分,面包车和红袄男没再经过大门。 亲面兽凝视漫天飞舞的雪花,暗暗心急: 红袄男驾驶旧面包,敢趁夜上山,说明他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很自信,对路况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他上山的目的是什么?藏车-最有可能;翻山逃窜—不能排除? 依目前天气,驾车沿路追击是件很冒险的事!单位两台车和经验丰富的马斌、朱恒年都回桐溪了。继续麻烦东湖弟兄陪同,实在过意不去。就算他们愿意,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如何交代呢? 如果“停止”追踪,必须向张局汇报,依照张局个性—是不会满意的… 沈千钧大大咧咧一番说辞,打动了杨志金—— 尽快撤回东湖市,坐火车赶回桐溪。开车绕到盘山公路另一端,再找监控探头,看面包车下没下山? 下山-是好事,接着追;没下山,更是好事,证明车子就在山里某个角落,组织人力—搜! 亲面兽难得点头同意,决定先给程大报告-等指令? 程勇回复很干脆“立即赶回大队,情况有变,会商后再安排”。 杨志金随即决定:花钱包车… 桥头饭店。艾春光和岑岚一顿午餐用时不长,吃完才过11点—— 男人满腹心思,尽想着“失踪”、“马仔”、“杜三元”、“赌博”等等片段,没什么胃口。他拨弄碗碟,时不时捻上少许菜品,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女人早晨忙着化妆、穿戴,开车赶路,未顾上吃早点;爬一趟横岭石阶消耗不少体力,已是饥渴难耐。 她就着一杯绿茶,从番茄炒蛋吃开— 清蒸野鲫-挑剥鱼腹;铁板豆腐-吞下数块;一盘炒菠菜,吃下三分之一。吃得津津有味… “艾哥,你瞧我这馋相儿,没吓着你吧?”岑岚拿餐巾纸抹嘴,微笑道: “你怎么不吃?味道很不错的!” 春光勉强笑道: “本来就是犒劳妹妹…我不饿,在减肥-” 他说着,便伸手摸肚腩—已开始隆起。 “男人不能太瘦,你这样子才像个大侦探。我是不能胖的,又经不住美食诱惑。不过-我经常爬山锻炼!”女人扭头看落地玻璃橱窗,惊喜道: “哥,下雪了!” 男人点点头,担心道: “下雪—不好开车,你行嘛?要不,找个地方住下来,等雪停?” “我没事儿,我喜欢‘下雪’!现在的八卦岭一定很美-很美—”女人露出欣喜表情,起身道: “哥再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这雪一下,宾馆也好放大假了,我得赶回去-安排!” “那你开慢点,到了报个‘平安’。”春光叮嘱,随即离座。 两人出门。岑岚撩起围巾—包裹严实,对男人挥手作别,便向停车位走去— 她急着回宾馆,是想到: 这时候,通明应该站在八卦湖中“怡然亭”,孑然一身-静观碎银坠湖… 艾春光哪里明了女人心思,见车子顺利启动—鸣笛驶离,便抬起大脚,走进飞舞变幻雪阵中—— 饭店老板娘心好,原是拿伞给他,他婉言谢绝。 他没有叫车-下雪天,出租车难些,公车很方便。 他冒雪甩腿,主要试图清醒清醒昏昏沉沉的大脑袋— 连日来睡眠不足是事实;真正困扰他的是“联络-岑岚”! 他所擅长的侦探领域在现场勘查、痕迹检验鉴定方面,和客观事物打交道,可谓轻车熟路、游刃有余。让他和人交际,尤其是经常单独找一个漂亮大姑娘“谈心”,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这段时间,他根据程大要求,多次带着任务接触岑岚,岑岚非常热心、不计后果地配合侦探,帮下大忙!但凭心而论,他认为是在“利用”岚岚。他提出-付辛苦费,被拒绝。如果岚岚收下钱,他心里安慰些;不收,他觉得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一贯奉行:能花钱解决的事情,绝不托人情。 现在因公为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赖子”,个人欠下了如此人情,这、这该如何是好呢…… 第一五七章 一片哗然 “201(0)2年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滴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滴二路汽车 带走唠(了)最后一片飘落滴黄叶—” 林晨晓到底年轻,钻出商务车,看见雪花罩着刑侦楼狂舞,禁不住嘶声吼起来! “小林子-好样的!有那么一股子骚劲儿-”兵马炮嬉笑道。 “改得好!桐普话味道十足!”郑哲赞叹。 林晨晓受到鼓励,准备再唱,被刘探长叫停: “小林子-歇火。当心站在四楼滴张局长,问你:案子破啦?这么兴奋?” 晨晓一缩脖,赶紧低头往楼里去。 小林子一番卖俏装乖,反倒惹笑了刘宗炜。他边上楼边想: “当年自己不也这样,或许是老了,想多了?年轻真好…” 刘宗炜等4人走进会议室,只见程大孤零零一个人在看材料,张局不在。 听见脚步声,程勇抬头: 刚才窗外传来刀郎经典歌曲,他就知道是“爆胎组”。 “程大,我-我们在高速上换胎,耽误了…”刘宗炜看大队长不说话,赶忙解释。 事实上,他从爆胎车上蹿出来,惊魂未定-就给程勇打过电话。 程勇拿起电线杆子,散一圈道: “没事-万幸…病马温手艺还行。” 刘探长看出一同出差的吉安所辅警小余-一副心不在焉样子,便道: “程大,是不是让小余先回所里去?” “吃过中饭再走。任探长他们很快来大队,小余加入视频追踪组,还要辛苦余老弟。”程大客气道。 小余点点头,没吱声。 刘宗炜原打算让小余离开,以便询问召回自己的缘由,还有新任务?听程大意思,似乎已做好安排。 “你把到东湖找面包车经过,详详细细说一遍?”程勇拿起笔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问题。刘探长让小林子拿出两天的侦探备忘录-递给大队长,自己从包里掏出一张“东湖市交通图”,便从前天下午开始叙述。郑哲、林晨晓不时插话补充… 刘宗炜正讲得眉飞色舞,任友军带着倪雨桐、小冬到了。 “雪下大了,还是屋里暖和!”豹子跺着脚道。 “看什么好玩儿的?”雨桐好奇问,凑上前。 程大放下笔,发烟道: “任探长辛苦,过来听东湖组介绍。后面你接着讲‘南颐’方面的情况?” 刘探长心里一动: 果然有新进展,不然老任不会去南颐。且把自己这边汇报完毕,听老任怎么说? 他便指着地图继续说道… 雨桐见讨论内容没什么新意,便悄悄退到一边,招手示意小冬、小余“出去”。 三个人来到会议室外过道,雨桐低声吩咐: “你们俩先回所里,组织弟兄把从南颐拷的视频尽快看完,要仔细-有发现及时报告。另外,1月6日夜里,所有和‘面包车’、‘黑普桑’有关的视频,都要梳理出来,越多越好!” “刚才程大讲:我分到视频追踪组。估计也是为追车子?”小余没提“留下吃饭”一节。 “行,任探长叫我具体负责视频组,你俩快去-”雨桐掏出车钥匙给小冬道: “冬冬今天生日,晚上没有特殊情况,我请客-给你庆生?” 两人立即作出反应-一个“OK”;一个竖大拇指!随后兴高采烈地下楼… 倪雨桐感到一阵暖意: 每次上案件-查、看大量视频,都依赖这帮辅警兄弟加班加点全力支持,没有他们,自己累死也枉然。 豹子探长说得对,不管警察科技怎么发达,“人”依旧是破案第一要素;带队伍光靠下冷冰冰的命令,是行不通的,要以心换心、投注感情,才能凝心聚力、所向披靡! 手机振动,雨桐一看-是豹探? 他赶紧返回会议室,问: “任探,你找我?” 任友军等人已围着程大有序落座,看见雨桐道: “你把南颐小旅馆的视频和侦探情况,汇报一下?” “好-”倪雨桐答应着坐下,张口就来: “任探带我们追马仔的黑普桑,一直追到南颐县城一家小旅馆。四个人下车住宿,其中3个从相貌、衣着看,就是6日夜里在八卦宾馆上车的马仔。 还有一个是不是中途在消防大队上车的哪个?不能确定。消防那边视频条件有限。我打算依据小旅馆那人影像,回头看我们这边视频,看能不能发现‘他’? 四个人的视频截图都发给强探长了。可惜旅馆没按规定,登记他们的身份信息;如果有‘登记’,就简单许多。 老板和服务员-我们都单独问过,他们应该和这伙人没关系。主要就这些,有没讲到的-请任探补充?” 老任轻咳一声,发言: “服务员回忆出一点:四个人住下后,聚到一个房间玩牌;她嫌吵,敲门制止时,有人骂她‘老子都输滴-没裤子穿了,你给老子滚’,根据他们讲话口音,不完全像我们桐溪本地人。不过后来声音小些。 我在想,这4个家伙肯定在‘赌博’!要是抓住他们,宁赖子失踪就有眉目了。” 程勇闻言,知道豹子语意:不该抽南颐组返回。 他决定说出杜三元的通讯记录内容,以便讨论进入下一阶段—— 会议室门被推开,艾春光出现在门口。 “程大,有消息说:任兄在南颐发现的四个人,有三个确定是杜三元马仔-‘阿宝’、‘龙子’和‘亮亮’。”春光坐下道。 “认出是好事,身份还是个谜?”程大叹口气道: “三个马仔全是‘绰号’-怎么查?好在阿宝的手机号码有了,虽然停机,仍然有工作可做。” 众人有些发懵? “调到杜三元通讯记录后,才发现6日夜里,阿宝等马仔找宁赖子逼债,要到1万,就放了赖子。”程勇坐正身道: “由此判断:宁赖子失踪和杜派出的马仔-关系不大。现在需要搞清两个关键问题: 一是尽快抓住阿宝等人,查清他们向宁赖子逼债的全过程?以及宁后来的去向?二是红袄男7日夜里开车翻山越岭,到底是藏车;还是翻过山后,又躲哪儿去了?” 程大一番话,激起一片哗然! 第一五八章 三箭欲发 回来的两组人加大个子,此时站的站、坐的坐,没有1个不惊诧—— 程大的意思很清楚明了— 宁赖子失踪和杜三元等人毫无关系! 这怎么可能呢?原先一致揣测-有理有据: 宁远富就是被杜派出的马仔“害了”。 现在相当于-即将煮熟的鸭子飞了,过去一周的努力全白费。一切又回到原点! 这样一来,就难办了: “好色”被杀-不可能;“赌博”遇害,也不是。哪是什么“鬼失踪”? 一帮侦探窃窃私语、莫衷一是。 还是豹子反应快,他站起身道: “我个人认为程大说的完全在理!只要抓到‘阿宝’等人,就能弄清宁赖子失踪-和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找到面包车,缉拿到‘红袄男’,赖子失踪一事也会真相大白!” 众人纷纷点头-确实如此! “张局安排了—”程勇沉声道: “接下来分成三组:倪雨桐带领视频侦探组,彻底弄清面包车和黑普桑在城里行驶轨迹,越细越好?包括找出在消防大队上车的‘神秘人’? 刘探长等沈所回来后,带领箭山所3人,继续追踪红袄男驾驶面包车去向? 老任、郑所、李威、小林子加杨大,全力抓捕‘阿宝’等人。人手不够,视情再增加? 阿宝目前处于携款外逃状态,杜三元找不到他。但我们在市局技术支持下,应该能抓到。阿宝一旦落网-要绝对保密,以防打草惊蛇,惊动八卦宾馆那伙人,妨碍到‘铲赌行动’!” 一群如遭狂轰滥炸的侦探,至此才彻底明白指挥部为什么急急调兵遣将? “程大,中午了。不能只谈工作-不吃饭耶!”大眼睛金玉妍站在会议室门口喊道。 “吃饭!吃饱好干活-”程勇大声宣布。 众人纷纷离座,蜂拥而出… 大个子坐着没动— 他刚刚陪吃过,虽然吃得敷衍了事。本想叫住“大队长”,详细汇报今天上午面见岑岚的经过;看到程勇做战前动员,正在兴头上,便忍住了。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内,也是无趣。春光慢慢站起身,挪回自己办公室,反扣门—仰倒至沙发上默想: 尽管参加讨论会迟些,重要的结论及下一步行动计划-他听得很真切。 此前,为了查明杜三元夫妇和宁赖子失踪是否有关?他勉为其难动用了“岚岚”这层关系。现在看起来,他的所有努力,岚岚冒着极大风险的付出,都打了水漂儿。 那该死的“通讯记录”要是能早点调到—就好了,他也不必欠下岑岚滔天人情,还无寸功… 春光手机突然响铃!程勇问他-为什么没来食堂吃饭?他含混答复“不饿”,便挂断。 “人情已然欠下,懊悔无意。多考虑怎么偿还?才是正道!”春光心里说: “客观上讲,程勇的出发点是侦探破案、维护正义,多次指派自己接近岑岚-也是形势所迫、工作需要,并且答应‘付费’。岑岚后期意图很明显:欲借助警方之力,铲掉宾馆赌场,赶走殷氏兄弟,帮衬甘通明。虽说岚岚口口声声‘不要钱’,但她是存有私心的……” “艾大-春光?”程勇的喊声、敲门声,惊醒了大个子。 艾春光这才发现-刚才自己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慌忙起身,边答应—边开门。 “你没事吧?”程大进门-盯着睡眼惺忪的春光问: “饭—都‘不吃’?” “不要紧…我正好有事跟你讲-”春光捏捏眼角道。 他随手关门,将岑岚辨认“阿宝”等人、探听宾馆赌场日常如何“经营”、坚决不收报酬、提出打击赌博等等,详述一遍。 程勇一根接一根抽烟—听完,眨眨眼道: “我晓得了。‘铲赌’行动在计划之中,至于什么时候动手…听张局意思:他做不了主,甚至姚局‘都不能’。我估计要上报市局?这一点-一定要‘保密’!对岑岚不能讲,在队里也不要吱声。” “程大、程大?”门外传来亲面兽的喊声。 程勇开门应道: “回来啦。沈所呢-你们还没吃饭吧?” “没吃-不饿。我安排沈所他们在吃小菜饭。”杨志金声音很急道: “我想尽早出发去找面包车?瞧这鬼天气,雪越下越大,来个大雪封山-就‘坏了’。” “计划有变。你来,我给你讲…”程大说着,往大队长办公室去。 大个子没有跟出去,他要仔细考虑考虑— 如何隐晦地告诉岚岚,宾馆赌场肯定要端掉。也算还她一个“人情”! 他捧着大头,想了半天,才编发出一条短信: “妹,大路不平有人铲!稍安勿躁。” 岑岚很快回复-“我信哥,有需要只管说”。 艾春光盯着手机,露出一丝苦笑… 程勇走进办公室坐下道: “目前出现新情况:基本能够排除宁赖子失踪和他在八卦宾馆赌博有关。着急催你回来,有个新任务-一伙殷氏兄弟的马仔要抓,你带队,‘张局’亲自部署的!追面包车?让沈所他们跟刘宗炜去。” “抓‘马仔’?行!我早就觉得应该‘扫除’宾馆赌场-”杨志金颇兴奋道: 他人在东湖找车,心里惦记着指挥部动静?深怕参加不上铲赌行动—这下好了! “现在基本确定至少有3个马仔6日夜里找过宁赖子逼债,和宁失踪有没有直接关系,我看-依据不足。只有抓住他们,才能进一步明确?另外,我们目前除了掌握宁的情人之一‘柳光兰’,失踪当夜见过他以外,这三个马仔也是重要知情人-”程勇递给亲面兽一根电线杆子,解释道: “张局不希望沈所等兄弟,过早知晓专案组在查‘八卦宾馆’,而且抓马仔的首要目的是为了-找宁远富,不是‘禁赌’。” “……”杨志金点头表示明白: 如果沈千钧等人和八卦宾馆有瓜葛,就有“泄密”可能,尽管他内心愿意相信箭山所兄弟-可靠,但“万一”呢? 第一五九章 冒雪赴南 1月19日上午,按照程大统一部署,诸葛强、吴天放作为缉拿“阿宝”组的箭头,带着申请技术支持手续,驾车沿宣东高速,快速赶到市警局。一番审批、接洽之后,两人坐等关于“阿宝”的消息? 下午4时许,技术情报部门的弟兄反馈: 阿宝,本名郑家宝,男,36岁,苏西省宜阳市人,曾因犯故意伤害罪,被南颐县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2010年4月5日刑满释放。根据最新技术数据分析,阿宝极可能现在南颐白涛镇某处。因人手紧张,另有要务,市局不能派员到白涛镇协助侦探,只能提供远程技术支援。 诸葛强立即将这一最新线索报告程大,得到指令是— 立即赶往南颐,对“阿宝”的犯罪前科深入了解,对其目前行踪进行摸排;大队将视情给予增援! 车辆冒雪启动,从宣湖市区赶往南颐县城—— “小强老弟,这件失踪案你在主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吴天放侧头道。 “天放哥,你只管问,这段时间你一直和程大在一起,我心里有数。只要我晓得,言无不尽!”诸葛强紧盯前方回话: 吴所长是所有抽调警力中,了解专案核心内容最多的,和他可以无障碍讨论案情。 “是这样-通过杜三元通讯记录,我们掌握了郑家宝手机号码,来市局求助,不到半天时间,就确定了郑目前的活动范围。为什么不按这个路子,查‘宁赖子’呢?”天放皱眉道: “这个路子按讲张局、程大知道,真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 诸葛强听到吴所提到市局技术支持,就有些犹豫: 不解释吧,容易产生隔膜;解释,又涉及到“保密”! 他开过一处红绿灯,才答复: “掌握宁远富手机号码后,就汇报到市局,听讲是钱局亲自过问的…真没有办法。具体细节—我真不晓得。” “哦-”天放恍然大悟道: “肯定是用技术条件不同。我们是真的落伍,要是放在香港,这就是小CASE!” “……”小诸葛未迎合,心道: 莫说在香港,就是在浙北、苏西,或者沪上,都是小事一桩。他们“技术”发展领先江南多少级! 吴天放坐正,拿出手机道: “无所谓。多少年不靠技术,不照样破疑难杂案!想起来快有10年了— 箭山一个废煤井发现两具白骨,干了22天-破了!那个案子条件真差:人员流动量大、一点儿‘抓手’都没有……” 小诸葛知道吴讲的是“箭山系列白骨案”(此案即为拙作《儒探青弋》): 这起案件在全国都罕见,竟然破了。每次听张局(张正义时任副大队长)、程大(程勇时任箭山探长)、师傅金元丰(时任大要案探长)说起,都有新的感悟。 如果没记错,那时候吴天放还是一般探员… “你可能听说过—”吴天放讲着-讲着,发现小老弟反应不热烈,老是点头? “哥,不瞒你说-我听过,但每次听…都能学到新东西!”诸葛强实话实说。 吴天放闻言,看着前方路牌道: “早有半小时就到南颐县城了,不下雪-应该就到了。我来给张大打电话,看哪些弟兄今夜值班?南颐张大是我警校同学,一个寝室的。” “张大,我怎么没联系过?”诸葛强疑问? “他是分管‘刑事技术’的,和艾大一样,很少管侦探。有他在,一切妥妥的!”天放道: 按照刑大值班惯例,技术大队长值班,肯定有个侦查骨干搭档。 “那最好!估计开展侦探—要到六点以后了?这么‘大’雪天,哪个愿意管我们…”诸葛强心存疑虑道: 程大只让他到南颐开展摸排,并没有讲-当地谁配合?是刑大,还是白涛派出所? 他的想法是去刑大。现在吴所有这么好的关系,恰如“想吃空心菜-来个卖藕的”! 且听吴联系的结果… “搞定!”吴天放挂断手机道: “正好是我同学值班,他等我们去,晚上还有3个弟兄在。” 小诸葛驾车缓缓驶入南颐刑大院门,发现院里站着一个人-没打伞,向他招手— 示意如何停车! 他刚停稳,吴天放拉开门,大步落地,冲上前和“雪人”拥抱— 诸葛强下车,走到两人跟前,只听吴所介绍道: “这是张大-张彦平,我同学!这是诸葛强,大要案副探长,人称‘小诸葛’耶—” 诸葛强赶忙双手握住张大伸出的右手-好冰! “幸会、幸会,快进去…这雪怎么下地这么大?”张彦平边带路边问: “还没吃饭吧?我来安排!” “铲你一顿!”吴天放笑着道。 “那是必须的。”张大含笑道。 说着话,三人进到副大队长办公室—— “老同学,你讲要-摸个人?什么‘人物’?还要大要案探长陪你?所里出了什么大事?”张彦平泡茶、发烟完毕,便问老同学: 他知道吴天放在干副所长,但驾车陪同的是大要案负责人,这表明-不是小事。 “强探长,你来介绍—”天放喝口茶道。 诸葛强也喝口茶-理一下思路,便道: “还是为昨天来查旅馆监控的事。那伙人中有个叫‘阿宝’的,市局分析后,发现他现在应该在白涛镇活动。” “就是要抓那几个‘赌博佬’…我知道。昨天我给汪大代班,任探长他们来,是我配合的。”张大道: “白涛镇-蒯探长熟悉,他原先是那里的副所长。我喊他来-” 他说着,走出办公室喊: “蒯杰,来我办公室-” 很快,一个瘦高个进来问: “张大,么事?” “这是桐溪刑大诸葛强探长,这是吴所-我同学。这是蒯杰探长。”张彦平介绍完道: “强探长,你继续、继续?” “经过市局技术分析,阿宝叫‘郑家宝’,男,36岁,苏西省宜阳市人,曾因犯故意伤害罪,被这边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2010年4月5日刑满释放…” 诸葛强尚未说完,蒯探长接口道: “这个郑家宝,就是个‘发物头子’(闯祸精)。他就是-我关的!” 第一六O章 阿宝其人 郑家宝本是土生土长的南颐人,老家就在白涛镇上。因父亲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他母亲忍无可忍,离家出走。 中学没上完,他就辍学了。父亲不管他,在外面姘上一个寡妇—鬼混。他就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吃饱不成问题,零花钱是没有的。 白涛镇位于南颐和宜阳交界处,山多林木疏,地瘠出产薄,赌风却盛行: 镇上打麻将、斗地主随处可见;还常有人在山林中支起帐篷聚赌,主要是摇色子-猜单双。 郑家宝闲着无聊,便时常跟着镇上几个小混混往山间赌场钻。他是没钱赌地,主要是“看热闹”。 偶尔个把小混混手气好,赢下两千、三千,便随手赏他个五十、一百,称作-吃喜。他自然喜出望外… 这钱来得容易,他却不舍得马上花掉;根据观察,他发现一桩好买卖: 在赌场上卖香烟、矿泉水、方便面什么的,有赚头—一包硬中华进价41元卖100元,一瓶水进价1块卖10快! 就这样,他倒腾一段时间,竟然小有积蓄。 正当他做着“发财梦”,幻想有朝一日能像小混混那样-拼杀赌桌、吃好穿好时,派出所加大禁赌力度,罚款、拘留—狠刹赌博之风! 他没有参赌,不担心“被警察抓”,但生财之道毁了。 这时候,他已有十八岁,打麻将、斗地主、摇色子—样样懂;腰包里还有几个钱。他是闲不住的: 山上场子没了;街上棋牌室还在,何不“玩几把”? 他抱着小赌怡情、娱乐娱乐心态,经常出入棋牌室。说来也怪,他手风顺得发紫—和谁玩牌,都是赢得多、输得少! 两年下来,郑家宝已长成一米七多的小伙子,相貌一般,但皮肤白。在白涛街面上,被人起个绰号“阿宝顺清”。 原先带他玩的小混混见他“出息”了,还算棍气,便怂恿他: 南颐查赌博紧,一起到山那边宜阳“发展”;凭他阿宝顺清的赌运和技术,肯定能赢大钱。 这时的郑家宝正春风得意,对混混的鬼话-深信不疑,便带上积攒的一万元,和混混们跑到隔壁宜阳山上—上场子参赌… 他的不幸由此开始: 先是输光了老本,接着拿爪子钱-想扳本;扳本没扳回,还欠下两万块高利贷。 混混们看他输红了眼,便想出一个馊点子,邀他搅伙在白涛山上开赌场,并且约定—他现在手气差,不要赌;只负责“护场子”,赌完一场,给他一笔保护费。 郑家宝重新沦落到身无分文地步,就像做了一场梦。他觉得:没钱是小事,欠下的爪子钱是大麻烦。左思右想,他便答应下混混们提出的条件。 他当时的想法实在既单纯又愚蠢可笑— 想等到还清高利贷,便洗手不干;去学个开车手艺,外出打工。 真是“近墨者黑”,倒霉事不断。赌场没开几天,一伙赌客认为庄家-使诈,大闹不止。郑家宝想都没想,冲上去拳打脚踢;混混们更是拿砍刀、抄长矛欲行凶… 结果可想而知,被打伤赌客“报警”;混混们作鸟兽散。 南颐警方迅速出警,展开调查: 其中一名伤者被踹断7根肋骨,法医综合评判鉴定意见为“重伤”;而打人的就是-郑家宝。 警方随即对在逃的郑家宝等人,进行追捕? 案发后,郑家宝跟着混混们翻山跑到宜阳境内,随后包车、换车一路逃窜,彻头彻尾堕落为东躲西藏的“逃犯”…… 时光转眼来到2007年春天,他突然听说-爷爷死了!回想起小时候爷爷对他的好,便偷偷离开打工的建筑工地,赶回白涛老家奔丧。 他白天不敢到爷爷家,呆在白涛山上等到半夜,才溜下山—悄悄潜回镇上。 他刚走到老屋后门附近,就被连日守候的蒯所等人擒个正着… “我那时候刚到白涛所-干副所长时间不长,分管案件侦探、抓捕逃犯等工作。郑家宝是我抓的第一个逃犯,所以对他印象特别深!”蒯探长扔掉烟头道: “你们要抓他,我来想办法。不过,听讲他服刑出狱后,经常猫在宜阳那边,还是‘老赌’;在白涛很少露面?” “强探长和吴所去过市局,已经掌握到阿宝现在-极可能在白涛镇。我昨天夜里陪桐溪兄弟查旅馆,发现:他1月6日夜里在南颐县城活动。我估计他躲到白涛镇上—也正常,大后天过年-那是他‘老窝’。”张大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 “老同学,赌博案也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急-先吃饭。有蒯探长出马,只要他在白涛,你就等着‘押人’。” 他记得很清楚,任探长讲—要找的是“赌博佬”。 诸葛强和吴天放对视一眼,说道: “张大,吃饭-先不急。我来给我们程大汇报一下?” 蒯杰闻言,心里一动: 看架势这次郑家宝犯的事情不小,绝不止“赌博”这么简单,要找到他—得费些心思,不能把事情搞砸,让桐溪同行看不起… 诸葛强出门打完电话,回到室内道: “张大、蒯探长,我们程大意思:要我们尽早往白涛赶;他从家里派杨志金副大队长带人直接去-和我们会合。” 吴天放立即起身道: “张大-老同学,这次特殊!心意领了、算我吃了。下次带弟兄们去桐溪,我安排!” 张彦平看出事态比想象中严重,桐溪人似有“难言之隐”,便赶忙站起来: “行。去白涛吃晚饭,总不能饿肚子。镇上有家土菜馆还不错-我吃过,而且特色菜是‘桐溪锅仔’,合兄弟们胃口!蒯探长,你叫值班弟兄们赶紧吃饭-都快7点了。我俩去白涛?” 蒯探长提议道: “张大,你坐镇大队。我去-有情况,及时向你报告?” “甭说了。一起去!下这么大雪,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张大坚持道: “我正好和老同学谈谈心-” 蒯杰点头出门: 张彦平说的在理,平常到白涛镇单程半小时,这雪天估计得1小时。一旦抓到人,桐溪人直接撤回,自己有伴返回-更“保险”… 两辆“雪”车一前一后缓慢驶离南颐刑大,蒯探长驾车在前-领路;小诸葛沿着他的车辙开—— 入夜,大雪簌簌而下,车灯照处,已是一片银白! 第一六一章 不期而遇 腊月二十六夜7时许,白涛镇白涛土菜馆。王老板瞅着玻璃窗外,那雪下的—就像老天爷在一大把、一大把撒盐,便开始清理厨房,心道: “今天不会来客人了…” 他家土菜馆是镇上规模较大的一家,往年烧到小年夜为限,便停业至来年正月十六—— 一则他要歇歇老胳膊老腿,拜拜年、打打小麻将-快活快活;二则家家户户人来客往,小镇不像县城-下馆子“请客”,都是在家烧煮,即便开门—也基本没有客源。 今年碰到镇上老许家接媳妇,在他家置办酒席,日子订的“腊月二十八”。老许说是-请人看的日子,不能改;他恭喜道—正好接媳妇过年,连回门都省了。 “老王-王大厨?”—门口有人喊,声音很耳熟? 他赶忙走出厨房,来到前厅: 老婆在开门,玻璃门外站着几个“雪人”,在晃肩膀、跺脚-除雪! 门开处,雪花借着北风扑面而来。进门4个人,动作很快-反手将门关紧。 “老板娘、老王,不认识我啦?我以前老来的—”打头汉子笑着打招呼。 “蒯所长-是‘蒯所长’!”老王惊喜道: “真是稀客、稀客,快泡茶-” 好几次有人在他家吃饭、撒酒疯,有一次还砸烂了玻璃门,都是蒯杰秉公处理的。老王一直心存感激… “我和几个朋友还没吃饭,能不能麻烦你炒几个家常菜?”蒯所请求: 他在路上突然想起白涛土菜馆过了腊月二十四停业的“规矩”,暗自焦急。后一想,老王一家就住在饭馆里,下这么大雪-应该在家。 快过大年了,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备有鱼、肉、蔬菜,凭老王手艺,三下两下烧出几个下饭菜,还不是小事一桩? 关键老王要愿意动手,不然就糗大了! “我请客,这么晚了-又快过年了,我给你‘加钱’!请王老板帮帮忙?”张大赔笑道: 中途接到蒯杰电话,说是-可能饭馆关门,吃不上晚饭。他当时就急得脸红脖子粗,连连责怪自己“没有时间观念”;老同学和小诸葛都宽慰他“超市一定开门,吃泡面对付一下-找人要紧”。 车开到镇上一看,家家户户关门闭窗,他心里急得像猫抓!等来到土菜馆附近,发现灯箱亮着-才稍稍心安。 王老板递完香烟,笑着道: “加钱—领导说笑了。你们是贵客,我请了-不要钱。我早就想请‘蒯所长’吃顿饭,他一直推说-没工夫,今晚正好!” “王老板,你要‘不收钱’,我们就去买方便面吃,问你讨点儿开水就行。”张彦平感觉脸上挂不住: 今夜这顿饭于公于私,都必须他请;现在因为蒯杰的“关系”,变成-白吃,是万万不行的。他认为太丢人! 蒯探长知道张大较真性格,连忙劝道: “王大厨,你能烧给我们吃,就是给我‘长脸’。我朋友请客-‘钱’你一定要收,不然我们真吃-泡面,你还要贴开水,哈哈-” 王老板听两人话说到这份上,见老婆不帮腔,便就坡下驴道: “好好-收钱。蒯所,包您满意!包厢请—” 老板娘见丈夫这么答应,瞬时满脸堆笑道: “蒯所长,往这边走。我来泡茶,他还藏有半斤好茶叶-石佛山毛尖…” “张大,你和吴所、强探长先去喝茶。我来点几个王大厨招牌菜!”蒯杰说着,跟王老板走到食品柜旁? 他其实心里有数: 这寒冬腊月天,冬笋烧土猪肉属第一,牛肉炖粉丝排第二。腌菜炒肉片,菠菜、包心白、西红柿蛋汤,有两个锅仔,三个炒菜、一个汤,4个人吃饭-足够… 诸葛强见吴所和同学边喝茶、边叙旧,便走出包厢,沿楼梯上至二楼,给杨大打电话—— “杨大,我是小强。雪下这么大,你们到哪哈了?” “已经过‘北伏镇’了。马上走村村通,雪太大-估计到白涛镇上,还要1小时?”亲面兽坐在副驾,稳稳道: 这种大雪天气,能见度低,时间放宽—稳妥些。就算摸到“郑家宝”落脚点,不到半夜-不会抓。 “杨大,晚饭吃没吃?要是没吃,我们在白涛土菜馆等你们来-”小诸葛关心道。 “行-白涛土菜馆,在那里碰头。我们在食堂吃完出发的,不用等。”杨志金接到程大指令,立即作出评估: 现在出发到南颐白涛镇,要1小时,雪再下大点,要得90分钟-早过了“晚饭点”。 抓人,人没睡熟—容易惊动;至少要过11点,才方便动手! 与其赶到白涛“找地方”吃饭,不如吃完饭-再出发。再看这种大雪天,大后天就过年了,哪还有饭店烧… “好,我给吴所讲-”小诸葛说完,等亲面兽挂断,才快步下楼。 前厅传来一片喧嚣声,引起诸葛强注意?他探头一看-五个人围着蒯探长正在唧唧歪歪? 小诸葛感觉右小腿一抽搐,赶忙缩身-弯腰摸腿肚子,无意听到—— “蒯所长,你这身材好-精肉多!”、 “我们肚子挺多高,你还是‘瘪的’-啧啧”、 “阿宝,现在哪哈发财,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人影?”、 “蒯所,自从那年打坏人,在班房子-蹲了3年,我老实了—是‘真的’!现在谈不上发财,学好了…带两个弟兄在桐溪…跑车。龙子-亮亮,叫‘蒯所’?”、 “蒯所-”、 “蒯-所。” … 诸葛强听到此时,目瞪口呆,忘记“腿疼”,一把推开旁边包厢门,反手关门-看着吴所、张大,深吸一口气,轻轻道: “阿宝-郑家宝在外面!还有-还有龙子、亮亮,蒯探长正在和他们闲聊,怎么办?” 张彦平“唿”地站起来,大声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不是‘要找他’嘛-” 吴天放跟身站起来,抓住老同学手臂道: “小点儿声。看看再说!” 此时,包厢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第一六二章 雪夜会师 亲面兽急,比在东湖追面包车时“更急”—— 他右手紧紧抓住副驾车门内把手,两眼越过挡风玻璃外晃动的刮雨器,死死盯着直泻而下的团绒飞絮: 这大雪下地真不是时候。等过一夜半天,抓住阿宝等马仔,找到宁赖子,再下不行嘛? 那时候欢度春节长假,一场大雪“有效防范”偷盗案件发生,心情好、案件少,安安心心陪家人、快快乐乐聚亲友,该是多么惬意… 他摇摇头,放下“奢望”,只盼兵马炮能快点开到白涛土菜馆— 过去不到半小时,诸葛强联系他3次: 首先是问他位置、吃饭,告诉他会合地点;时间不长,发来短信“阿宝龙子亮亮在土菜馆,蒯杰碰上了”。 最近1次打电话来说,三个马仔和两个混混上白涛土菜馆二楼喝酒,蒯探长去参加酒局-盯着;请示怎么办?要不要请求派出所支援-先“抓人”? 他果断否决小诸葛率先动手抓捕的想法,指示-等他赶到再说。 多年抓捕经验表明:马仔、混混都有逞凶斗狠一面,一旦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杨大-莫急。我有数-再有15分钟就到白涛镇上了。要不是下大雪,应该到了!”马斌直起腰,双手握稳方向盘,笑着道: “大队长给弟兄们发1颗烟,抽着抽着—就到了,是不是啊?” “是—”、“发根喜烟”、“抽一根提神”、“有烟-事顺”,豹子、郑所、小林子和小威,早被倒霉天气和锅底脸压抑得慌,此时纷纷出声! 亲面兽闻声掏出电线杆子,边发边道: “大伙儿都有,除了‘病马温’。” “我凭什么-没有?我表示‘不服’!”马斌大声抗议,姿势没变。 “你好好开你的车,到地方再抽。”杨志金回道。 “先发-不然踩不动油门;我保证存着…下车抽。”马斌不愿放过-1根烟! 亲面兽拿他没撤,便将电线杆子夹在他耳朵上,笑着道: “安全第一!早到早干,干成有赏。案子破了,别说1根,‘两包’都行!” “好嘞!”兵马炮边提速边振振有词: “弟兄们听好,杨大答应我-两包电线杆子,软的…” “分我一包,不然‘我没听到’。”李威怪笑道。 “瞧你说的,你还是我老弟不?我一个小小驾驶员都有哎,你是‘虎将’-大队长会冇了你那份?是呗-杨大?”兵马炮顺势口头送人情。 “都有、都有。兄弟们身家性命都在你手上,我还在乎几包烟啦—”亲面兽爽快道: “只要车开好-活干好,其它都是‘毛毛雨’!” 郑哲接话道: “能下雨是好事,雪-存不住。不然天一晴,气温下降—肯定上冻…” “是喔,好看下半夜?如果雪一直不停,恐怕是一场灾难…对我们更不利…”老任也不无担心。 “马上要‘过年’了,雪不化-事故多,交警算完了。”林晨晓说的是“实情”,没有幸灾乐祸意思。 “路一堵,交警人不够,我们不也要上路疏导—”李威想到更深一层。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漫天大雪,竟没人提到“如何抓人”半句话… 亲面兽没参与话题,他知道一班弟兄的能力: 抓几个小马仔,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 他很清醒—作为带队领导,根据现场势态,准确判断、精心组织,确保“万无一失”是首要! 说话间,车子驶进白涛镇—— “有个人在招手?是‘小强’-”马斌大声说着,慢慢减速—停下。 诸葛强快速钻进商务车: 因雪大-辨识不清,他此前拦过两辆车—都错了;这次终于看到“亲人”! “还在不在‘楼上’?”亲面兽焦急问。 “在!我出来接你们前,摸到楼上包厢门口听过:蒯探长正和他们在‘拼酒’,一时半会儿-散不了。”诸葛强气粗道: “杨大,吴所和南颐张大在楼下守着。我们来了几个人?要不要通知派出所?” 小威按亮车厢顶灯— “熄它-”杨志金急道。 车内瞬间变回漆黑一片。不过,小诸葛已经看清来人并作出反应: “我们人‘足够’了。什么时候动手?” “小马,把车子停到离土菜馆大门50米左右位置。”杨大冷静道: “小强,你仔细介绍室内情况?我们研究后再定…” 作为指挥员,越到关键时刻越要冷静。这是银狐当年亲自传授他的侦探金句之一! 雪—下得稀疏些。亲面兽等人坐在车内,能看见白涛土菜馆灯箱。 抓捕方案已订妥: 候着郑家宝等人一出土菜馆,立即实施抓捕-“2对1”;随后将三个马仔押上大队车,两个混混带上蒯探长车;直接开至派出所—连夜突审。 小诸葛机警地返回吃饭包厢,见吴所和张大眼巴巴看着自己,赶忙将杨志金部署的抓捕计划详述一遍。 “我看‘行’,就这么搞。”张彦平拿起手机道: “我给蒯杰发信息,让他找‘借口’下来。老同学、强探长,今晚不能-搞酒,抓紧时间吃点,王大厨的锅仔手艺在桐溪学的,你们尝尝-有没有家乡味道?” “老同学,你太客气-菜点多了。”吴天放说完,便开始动筷子: 他看见诸葛强进进出出,不便多问—毕竟是来专案组“帮忙”的,插嘴太多,可能会搅局? 按他想法,直接喊派出所帮忙,把5个人控制起来-带到派出所,等亲面兽他们来—就完了。 现在按“计划”走,不知要捱到几时? 这家土菜馆和北伏镇福临门酒楼相仿,环境卫生还算干净,几道菜有模有样、香气扑鼻,先填饱肚子再说… 张彦平给蒯杰发完短信,便和老同学、小诸葛边聊边吃饭。 天放不时轻声回应几句,诸葛强只是点头: 他关注着门外动静? 大概过了一刻钟,蒯探长拧门进来,握着玻璃杯道: “干了2杯,有两个快撑不住了;第3杯下去,再来一轮‘黄酒’-一人一瓶,估计五个趴四个,只剩下郑家宝?没想到:这个‘阿宝’还有些斤两。” “杨大带人到了,守在门口,等他们喝完出门就抓,两个对1个,押到白涛所里审。”张大通报桐溪行动计划。 “抓-简单;审—我怕审不了,都喝下不少酒。不如直接将人带回桐溪,等他们酒醒-再问?”蒯杰直言不讳道。 “好!我马上向杨大报告-”小诸葛站起身,盯着面不改色的蒯杰道: “就等他们‘喝完’下楼…” “我有谱,这就上去。如果他们来-回敬(酒),你们就说:是我朋友,从宜阳‘要账’回来,约我吃个土菜。”蒯探长说罢,健步出门。 第一六三章 智擒阿宝 “装-就要装像。老同学,我俩分一瓶黄酒,不碍事。强探长充当‘驾驶员’,别喝。”张大兴致勃勃道: 看见蒯杰一人单挑5名“对象”,胜券在握,他感觉很有面子。再者,吴天放是海量,难得来一趟南颐,尚好一桌菜,不喝点小酒,实在欠缺地主之谊。 小诸葛认为张大言之有理,立即道: “吴所,晚上抓人、审讯-都有人,你放心和张大‘喝点儿’。” 刚刚蒯杰端着酒杯进屋,天放就已闻到酒香,经两人一劝—肚里“酒虫子”躁动,便道: “这酒-纯粹为工作喝的。只喝‘半瓶’,演出戏、装装样子。老同学…” “是‘张老板’-”张彦平边开“冰雕”黄酒,边纠正老同学: “为了讨债成功、安心过年—干一杯!” 吴天放举起酒杯道: “恭喜张老板。祝新年-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张、吴二人俨然已进入角色,频频举杯—喝将开来… 包厢门口有人讲话—— “张总-老朋友,我两个哥们儿-来敬酒!”,是蒯杰。 “我、我来介绍:这是张总,还、还有他两个兄弟。”蒯杰领先进来,舌头打卷儿道: “这是白涛镇地保,大、大名鼎鼎的‘许三哥’;这位是车老板-阿、阿宝!” “幸会、幸会-”、“干1杯”、“干—杯”、“恭喜发财”,一片喧嚣声! 众人干掉杯中清一色“黄酒”,许三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道: “蒯所长-朋友,就是我许老三哥们儿,白涛镇贵宾!今晚这顿,记我账上…” “今晚-算、算了,张总搞到钱了!下、下次-”蒯杰搂着许老三肩膀往外走。 “那不行—老王、老王-”许老三直起脖子喊? 张彦平见阿宝不做声,便拿起酒瓶上前道: “宝总,蒯所多了。我敬你,他不能喝了。” 说完,便欲给阿宝手中空杯加酒? 阿宝遮住酒杯,后退两步道: “张总,我刚才喝了3杯‘白的’,不能加了。下次来白涛-我坐东!”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带兄弟们到城里玩儿,我请客-蒯所长作陪。”张彦平顺势收回酒瓶,双手作揖。 小诸葛认出近在咫尺的“阿宝”,正是要找的三个马仔之一。他内心一阵狂喜,几欲动手抓人,想到有-全盘计划,只得硬生生按捺住冲动。 看见阿宝等人摇摇晃晃出门-上楼去,他生怕出差错,便迅速关门,小声问: “张大,蒯探长酒量到底怎么样啊?” 张大坐下,微笑道: “他能喝南颐的三‘中’全会:1瓶白酒、2瓶黄酒、5瓶啤酒-一顿!放心,他不会误事的。在‘演戏’…” 天放闻言,便坐下-加紧吃菜: 他判断楼上酒局已接近尾声。 果然,时间不长,张大道: “强探长,快通知‘外面’,他们要下楼了。” 小诸葛迅速拨打杨大电话-在通话中? “给豹子打电话,领导-事多!”天放急道: “老同学,等他们下来,你装作和许老三套近乎-他吃这一套,把他攀住。我和小强盯住‘郑家宝’,阿宝最清醒-防止他跑或反抗。抓住‘重点’!” 三个人站起身,等蒯杰敲门… 诸葛强刚刚接通任探长电话-有人捶包厢门? 他说一句“阿宝他们下楼了”,便挂掉手机,大步前去开门: 蒯杰和郑家宝互搂着,挤在门口! 张彦平看一眼天放,便上前道: “蒯所,你喝多了。宝总-我来扶!慢点、慢点-” 他说着,便伸手挽紧阿宝一条胳膊,向客厅移去。 吴所发现,一瞬间-蒯杰下盘稳当了,自然和老同学对郑家宝形成“夹带”姿势… 小诸葛看到“主要目标”已被南颐同行控制,便疾步出包厢,搜寻“龙子”和“亮亮”—— 大厅里只有许老三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对老王嘟囔着什么? 门外空荡荡的,雪已经住了-商务车停在20米左右位置,门半开着! 诸葛强一下懵了?跟在后面的吴天放也发现情况不对,便拉一把小强道: “慢点-不急。” “阿宝,年轻人不中、不中,刚喝一瓶、一瓶啤酒,就上‘厕所’-”蒯杰明是嘲笑,似在提醒。 “我、我不能-掺酒,一掺…就多-多”郑家宝垂着头,有气无力道。 “宝总,你住哪里?我让驾驶员送-”张大继续打马虎眼。 “九龙-浴场…多谢张、张总-”阿宝听起来,大脑还有些明白。 “蒯所长,我来扶宝总‘上车’,你慢点—”小诸葛扮演“驾驶员”,换下蒯杰: 他决定演到底,直接将郑家宝“送上”杨大车子! 豹子一直关注着店内的动静? 突然手机振动,他赶忙一看-小强— “喂,小强,出来了?” “对对,豹探,下楼了,你们快过来!”-通话完毕! 任友军立即道: “杨大,小强讲-下来了!” “程大,我们动手了-你放心。”亲面兽挂掉电话道: “小马,往前开,离20米停下!” “收到-”马斌一番娴熟操作,商务车往前滑行30米。 郑哲使暗劲一把拉开中门: 冲出去方便! “出来了-出来了-”兵马炮兴奋道。 “别急,先看看?”杨志金稳如泰山: 里面有内应,要对付5个人,起码要等到都在大厅现身? “有三个人在讲话?小强架住一个,旁边哪人是谁?”豹子眼睛的确好使! “不急,再等等-”亲面兽岿然不动。 “小强3个出门了,杨大-我去接?”郑所道。 “好-小林子跟上,注意安全!”杨志金吩咐。 郑哲、林晨晓迅速下车,迎着诸葛强-快步走过去… “又有4个到大厅了,我们都上!”亲面兽一声令下— 早就憋不住的豹子、小威,冲出车门—不甘落后! 杨志金个高-步子大,绕过老任,向大厅奔去。 “郑所、林子,把‘阿宝’看牢,我和张大回头抓‘龙子’、‘亮亮’!”诸葛强边说边把郑家宝推向林晨晓- 此时,张彦平也松手— 郑哲一把揪住“阿宝”右臂,林晨晓则双手用力将阿宝左臂向后一扭-压住,两人合力将阿宝押向商务车… 第一六四章 齐心协力 “都不许动,警察!”亲面兽冲进玻璃门-发出炸雷般声响! “噗通”—许老三坐倒在地? “杨大,这是‘龙子’!”吴天放喊。 “亮亮-有了。”蒯探长道。 任友军和李威冲过去,配合吴所、蒯杰-将两个马仔死死扭住! “带走-”亲面兽命令道。 站在老王对面的大肚子男人,傻傻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呕吐起来… “王老板、王老板,老板娘-没事-没事,抓几个‘小混混’。”张彦平快步走到瑟瑟发抖的王家夫妻面前道: “本来要到包厢抓,怕砸坏东西。” “……”老王目瞪口呆: 长这么大,哪见过这阵仗? 张彦平扶住王老板问: “晚上两桌多少钱?我买单-” 王大厨还未想好如何答话,坐在地上的许老三一骨碌爬起来,急急道: “买了-买了…都记我帐上—” “楼上是你请客?”张大看出老板娘露出敢怒不敢言模样,便道: “这么大冷天,又快过年了,还好意思‘赊账’?我自己付!” 张彦平说罢,便掏出钱包—— “许、许三哥,说好我请的。我、我来付-”大肚子男人抬手背擦擦嘴角,顾不上清理吐出的污物,掏出一沓钱问: “老王,多少钱?一起付!” “楼下120,楼上685-给680。”老板娘不等丈夫答话,便报出两桌饭钱。 张大拿出两张一百大钞,递给老板娘道: “烧得好吃,分量足、价格也便宜。给你们添麻烦了-” “还-还有1瓶黄酒40…”老王这时才回过神儿,低声道。 “这是900块钱,不要找了。”大肚子男人将一沓钱塞在老王手上,转头对张大道: “老…老总,给个面子!” 张彦平瞅一眼男人,没好气道: “心意领了。我又不是旧社会警察-各付各的。” “你们不像派出所的,派出所的-我基本都熟。领导是‘县里’的?”许老三反应过来: 如狼似虎的一帮人不是“道上的”,是真警察! 他之所以开始吓瘫,是因为知道阿宝等人现在“混世”-比他狠;而蒯杰形形色色“朋友”多。刚才坐在地上,他还在怀疑来人是冒充的… “我们是刑警队的。今晚上找他们3个-问些事情,你俩不要在外面讲。”张彦平威严告诫。 他接过老板娘的找零,温和提醒: “老板娘、王老板,也请你们不要在外面传。” 王大厨直点头;老板娘晦气道: “要不是看‘许三哥’面子,给老许家烧酒席,我们昨天就关门了…” “走吧-走吧。”蒯探长此时走过来催许老三两人道: “下次去县城,我请你们喝酒。今晚上-车子不能开!” “蒯所,喝酒不开车—我懂。我两个去九龙浴场过夜。回头找你-再战(拼酒)!”许老三此时神气活现起来。 他对着张大、蒯杰连连抱拳,然后朝门外走。尽管酒已吓醒大半,他出门还是打个踉跄-被身旁的大肚子一把扶住… 蒯探长略带歉意道: “王大厨、嫂子,打扰你们了-都是为了工作。” 王老板到这会儿才镇定下来,憨厚道: “不要紧、不要紧。没有你们管,我们饭店开不成…我讲‘做东’,大领导非要付钱。刚才许老三在,我不方便讲:当家的,把钱退给大领导-” 老板娘欲从围裙兜里掏钱—— 张彦平赶紧制止: “退钱-不存在。我们开过年再来尝你‘手艺’!” 说完,他对蒯杰道: “快去看看杨大他们-夜里怎么安排?” “好。”蒯探长对老夫妻俩摇摇手,跟着张大往门外走去。 两人出门数步,还听见老王在门口讲—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意思收钱…” 等在土菜馆不远处的吴天放看到老同学和蒯杰出来,提醒一旁抽烟的亲面兽: “杨大,张大、蒯探长来了-” 杨志金掏出两根电线杆子,对迎上来的两人客气道: “多亏兄弟帮忙,省去不少麻烦。来一根?” “杨大,这是我们张大队。我是-蒯杰,曾给你打过电话-”蒯探长接下香烟道。 “我记得你‘声音’。”亲面兽握住张彦平伸过来的手,转而道: “张大亲自出马,感谢、感谢!” “我们都是一家人,我还和天放是‘老同学’-应该的。杨大,晚上怎么安排?”张彦平感觉到同行“手劲大”,抽回手道: “听强探长介绍:要押到白涛所,连夜审?” 杨志金回头看一下商务车,轻声道: “看三个小仔醉的熊样儿,估计6小时内-审不了。我准备马上走,赶回桐溪!哪个先醒-就先干哪个!” 张大闻言,便道: “那行。蒯探长是我们大队的青年才俊,对郑家宝了解-比较透。杨大,如果有什么需要协助的,你直接联系他-” 亲面兽当即招手示意蒯杰。两人走到离商务车较远位置—— “蒯探长,阿宝家里还有哪些人呢?”杨大问。 “他有父母和‘没有’一样-”蒯杰为杨志金点上烟,喷着满嘴酒气,将郑家宝的“老底”一一道出…… 亲面兽默默听着,用心记下每一个细节。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审讯能手,他深知了解审讯对象个性特点、家庭背景、生活经历、社会交往等信息的重要性;尤其对刑满释放人员的犯罪前科—必须掌握。 这些信息对接下来制定审讯方案,突破郑家宝的心理防线非常有参考价值! 一刻钟过去,蒯杰踩灭第5个烟头道: “今晚上喝酒,阿宝讲:他带两个弟兄在你们那里‘跑车’、搞寄卖行,生意蛮红火;这次回白涛,准备和许老三在南颐县城拓展业务,搞连锁店。我看他在‘瞎扯’! 他根本不是做正当生意-那块料,要说‘当打手’、‘开赌场’,我还有七分信。和他一起的两个货色,看上去就是‘马仔’-” 杨志金心里做出较高评价— 蒯杰能干上探长,深得张大信任-不是偶然的。侦探意识强、思维很敏锐,记忆力好、有谋有勇,还天生“好酒量”! 他抬腕看看表,伸出手-告辞: “老弟好好干、有前途!再次感谢,有机会欢迎来桐溪指导!我陪你‘小酌’两杯—” 第一六五章 马仔讨债 1月6日晚,龙子正躺在八卦宾馆房间打游戏,门被推开,坐起一看-是郑老大? “龙子,别玩了。杜老板找我们有事-”郑家宝急道。 “哦!”龙子立马翻身下床,快速穿起黑色羽绒服,问道: “老大,就喊我两个啊?” “还有‘亮亮’,我们快去-”阿宝拉起羽绒服拉链,疾步往门外走,边走边埋怨: “这个亮亮,跑哪哈去了?” 龙子快步跟上道: “老大,他肯定在打‘老虎机’!” 郑家宝闻言,扭头道: “我想‘也是’。他太好赌,一点小钱全喂了-老虎嘴!” “你到杜老板办公室门口等,我去叫亮亮-”龙子说完,快步冲向楼梯口… 郑家宝站在杜三元门前—左顾右盼: 两个小鬼怎么还不来? “老大-”、“老大!”龙子、亮亮跑过来-招呼。 “进去吧。”阿宝敲门道: “杜老板?” “进-来—”门内传出森严而单细的声音。 三个人鱼贯而入: 郑家宝打头,龙子第二,亮亮落在最后。 看着并排站立的三个清一色黑羽绒服,坐在老板椅上的杜三元很满意。 他先从左向右看,再从右往左瞅,才慢吞吞道: “小殷总有交代:马上过年了,趁‘年关’-抓紧收账。有3笔先收— 首先是宁赖子欠的20万,其次是县城南边的‘大场子’;还有横岭桑拿的租金! 要是他们不愿意-给,连哄带吓—一定要讨回来-” 郑家宝转转眼珠道: “杜老板,按照上半年收债样子,大场子的和租金-好收。但那个宁赖子就是一条不怕烫的‘死猪’!我怕-难收?” 杜三元眼里露出凶光,恶狠狠道: “就是‘死猪’,也给我剁条腿!” 阿宝没吱声,心想: “你说得容易,赖子真不给钱…我剁他腿,他报警-倒霉的,还不是我哥几个?” 他想想在监狱的日子,心里一阵发寒! 杜三元看到三个手下-没反应,站起身道: “宁赖子确实‘赖’,他也带了不少生意。阿宝,你看他怎么表示,吓唬吓唬就行了。还图来年-” “明白!”郑家宝居然不由自主打个“立正”… 阿宝驾着没有牌照的黑普桑,驶出宾馆停车场—— “老大,大场子和桑拿,我们都知道地方,宁赖子-在哪里?你知道?” “嗯-”郑家宝专心致志开车—往城里赶,没言语: 自从宁光头来宾馆-赌,欠下一大笔爪子钱,杜三元就让他摸宁的“路子”? 他绞尽脑汁,几乎搞疯了,终于发现光头在城里的落脚点! 但是他没时间天天盯着,便悄悄收个“小弟”,让小弟密切注意赖子的一举一动? 小弟还算卖力,每天两个电话— 早一个,晚一个! 今日傍晚,小弟报告-宁光头回到山边客栈。 他一听杜三元让他问赖子“逼债”,没想别的-只怕赖子没钱!好在杜最后说—吓唬吓唬… 快至城里,郑家宝打电话给小弟,让他在凤舞北路消防大队门口等,带他去客栈找“宁光头”? 小弟当即答应! 黑普桑驶近消防大队,一个黑影闪出来-频频招手? 阿宝停车,等小弟进副驾—便问: “宁光头还在‘客栈’?” 矮个小伙子抹一把汗道: “老大,我刚才看到他开车往城西去了。开快点-能追到!” 郑家宝慌忙掉头,往吉安大道开,至十字路口便右拐,往西向追去… “那是光头的面包车,停在路边-等人?”矮子狐疑道。 阿宝未搭腔,加速越过面包车停车位置,右拐-拦住面包去路— 龙子、亮亮拉门下车,冲到面包车正驾门前,一把拉开车门! “想死呀?”宁光头爆叫! 龙子先下手为强,使劲扯光头左胳膊,想拉他“下车”? 此时,郑家宝拉开面包副驾门,狠声道: “赖子-下车!找你‘划划’-” 宁光头缩在座位上,惊恐道: “老大-郑老大,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兄弟’!” 阿宝见光头不下车,便钻进车内,一把拔下车钥匙道: “赖子,晓得我找你-为么事呗?” 龙子见老大上车,便松手-关上车门,和亮亮守在门外! 宁光头似乎清醒一些,伸手拿起挡风玻璃下的利群烟,掏出4支,递向一帮凶神恶煞道: “各位老大、老大,吃、吃根烟?” 郑家宝等人接过烟,纷纷点起— 宁赖子颤抖着点燃烟,狠吸一口-吐出烟圈道: “郑老大,我正在‘要账’,准备明天给殷总送去。你来-正好,交给你…还省点儿‘油钱’。” “哦?”阿宝并不相信,心道— 你光头穷得叮当响,还有人欠你钱? “你把车子开到远坡停下,我拿到钱-就送过来!”宁光头说地像真的一样。 “行嘞-”郑家宝攥着车钥匙下车,对龙子、亮亮道: “你俩坐到后排,盯住光头,看他搞什么‘幺蛾子’?” 等两人上了车,阿宝带着小弟,将车子开出200米外-停下。 大约过了半小时,宁光头下车,向前走出一段路,和一个人影儿“碰头”,便很快回到车上… 后来,郑家宝收到光头交的“一方货”。他便呵斥、威逼一番,让赖子承诺—过年之前,再拿9万块钱送到八卦宾馆。 之后,阿宝将面包车钥匙扔在地上,便开黑普桑急匆匆往城南赶去… 时至半夜,郑家宝攥着“收来”的八万元现金,带着龙子、亮亮和小弟赶往南颐县城: 他的本意是立刻回宾馆-交差,但杜三元要他“在南颐过夜”,他不敢抗命。 一路上,亮亮怂恿他-带哥仨个“玩两把”;小弟跟着起哄—要领教领教老大“赌技”! 阿宝心痒、手痒,进到小旅馆房间,就和亮亮等人-赌“翻卡”,结果未到天亮,输掉近6万元。龙子、亮亮各赢了一万出头,其余钱全被“小弟”赢下。 捱到中午,小弟说“家里有事”,便租车—溜回桐溪。 郑家宝输的都是“公”款,连杜三元的电话都不敢回;开车跑到白涛镇九龙浴场,将黑普桑藏好;便伺机赌博,想“扳本”-凑够8方货,回八卦宾馆“请罪”… 他找到许老三,刚刚铺好路子,准备大干一场,碰上“下大雪”。许老三提出先到白涛土菜馆喝个-开场酒。一到饭馆,就碰上“蒯所长”,他心里感觉—兆头不好! 果不其然,喝完酒下楼,他、龙子和亮亮就落入“雷子”手心… 第一六六章 彻底推翻 腊月二十七凌晨1时许,桐溪刑大四楼会议室。偌大一个会议室亮着灯,就坐着大队长程勇一个人。 他看上去十分憔悴,眯着双眼、叼一根电线杆子,面前扇形铺开一叠崭新的谈话材料,依次是郑家宝、李龙和侯佳亮的。 这些材料是亲面兽等人大半夜的“战果”,阿宝等人交代事实很清楚— 1月6日夜,他们找到宁远富-逼债,宁偿还1万元。阿宝甩下“狠话”就离开了。 如此一来,此前对杜三元等人涉嫌“宁远富失踪案”近乎完美地分析,彻底被推翻。结论只有一个: 宁远富是死是活,和殷氏兄弟等毫无关系! 当然,侦探们的辛苦并没白费。郑家宝等人雪夜落网,相当于桐溪警方打响了铲除八卦宾馆“赌瘤”的第一枪! 应了“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是抓阿宝-查找宁赖子,结果查出一场大赌,涉案赌资近六万元,抓获“护场子”的马仔3人。 但这“3棵柳”丝毫提不起程大兴趣: 他当前的主要目标是宁赖子,铲赌行动—另有安排。抓到郑家宝等人会不会打乱县局统一部署,他心里没底… 杨志金带队赶赴白涛镇前,程勇向张局报告过,得到指示是-阿宝是关键人物,一定要想方设法尽快抓住,注意安全! 等亲面兽将阿宝、龙子、亮亮悉数擒获,再次请示他: 是就地在白涛派出所连夜突审,还是带回“大队”? 他又拨通张局电话—请求定夺,这次得到答复有些含糊“先带回大队…审了再说”。听声音,张局似乎喝了酒? 他随即做出安排— 天雪路滑,在确保安全条件下,将三人带至局办案中心。 杨志金等人冒雪返回时,已过11点。程勇觉得不应惊扰张局,便同亲面兽商量后,拿出审讯方案: 杨志金、林晨晓对郑家宝;任友军、李威对龙子;诸葛强、郑哲对亮亮。吴天放做“机动”。 因阿宝等人均喝了不少酒,整个审讯持续了近2个小时—才告完结,结果比地上积雪-还冰! 亲面兽打着呵欠建议,以“涉嫌赌博”将三个马仔关进看守所,让弟兄们早点儿休息。 他没有同意: 一是因为单纯在南颐县城小旅馆赌博,案件应该交由南颐刑大办理;二是想到张局要求“不能打草惊蛇”,更不敢擅自做主。 考虑再三,他只是让辛苦几乎一通宵的7个兄弟—吃桶泡面,分班看守到天亮。 一切安排妥当,他独自一人踏雪回到指挥部,内心失望至极… “就你一个人啦?都睡啦?”竟是张正义推门进来! 程勇“腾”地站起身,差点儿掀翻靠背椅,急眨眼道: “张、张局,你还没睡-” “审地怎么样?”正义边问边坐下。 “都审过了…”程大摇摇头,将材料收拢递给目光炯炯的师傅,然后掏出两支电线杆子? 张局点上烟,开始一目十行-看… 他看完,一推材料道: “就问这么‘简单’啦?” “这、这还花了近两个小时。他们晚上喝酒的,有些细节-半天想不起来,讲不清楚?”程勇感觉到张局“不满”,忙解释道: “我给杨大说了:关进去后,立即‘过堂’!” “关-肯定要关。靠这点儿材料,怎么关?”正义面无表情道。 程勇给师傅再次敬烟,点上后,犯难道: “从郑家宝等人交代材料看,6日夜里他们曾向宁赖子‘逼债’,但既够不上-敲诈勒索,又够不上-非法拘禁;而且没有宁远富的印证。后来他们三人和‘小弟’樊坤在南颐赌博,涉案赌资超过5万,是可以立‘赌博案’查处的,但管辖权不归我们,归-南颐。 我想过:再把人押回南颐刑大,交由他们处理-关进南颐看守所;我们办案有需要,就去提审。仔细一琢磨:觉得不合适。杜三元6日夜能安排郑家宝到南颐县城过夜,说明杜在那里—也有关系。再讲:阿宝是白涛镇的,听小强说-他和当地一帮‘混混’打得火热。 万一阿宝等人被抓的消息传出去,势必影响到我们下一步对八卦宾馆的‘铲赌行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合适!你是大队长,就不能开动脑筋啦?”张局猛弹烟灰,声色俱厉道。 “……”程勇一时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心道: “事实如此,我有什么办法?如果有办法,我就不会着急等天亮—好向你张局汇报了?” 正义吸口烟,语重心长道: “你们是一头扎在‘6日晚上’了。前面侦探的那么多信息,审讯就没想到结合起来-用上。旁的不讲,就讲宁赖子老婆曾明娥提到过一件事: 一个大肚子(殷怀光)曾经带几个马仔,拿着刀到她家找她丈夫-逼债,还威胁她。 我想问你—那几个马仔是不是阿宝他们?如果‘是’-该怎么做,还要我说呗?” “我明白了-”程勇大喜过望道: “如果-是,就能定他们‘寻衅滋事’,照关不误!” 他赶忙又给师傅点烟,如梦方醒道: “我马上安排杨大他们:立刻接着审,把马仔在桐溪干过的违法犯罪勾当—全掏出来?” “这是一。”张局肯定后,稍顿道: “还要考虑‘关哪里’-也有讲究…” 程大给亲面兽打完电话,便谈出自己想法: “考虑到‘铲赌行动’,阿宝等人被抓的消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我们看守所-不能关。殷氏兄弟、杜三元对桐溪方方面面太熟,不排除前面关人,跟着‘消息’就传到他们耳朵去了。 所以我觉得-最好能请市局协调,将三个人关到‘远一点’县去?保险些-” “宣湖市就这么点点大,能远多少!你讲-能远多少?”张正义激动地站起身: 按照他此前谋划的“大盘棋”,是打算将殷氏兄弟、杜三元等人羁押到江北去。 现在为找宁光头,程勇提前抓了3个马仔-没有错,但对整个行动计划显然不利,相当于没准备好-提前“开战”了! 第一六七章 再审马仔 程勇所处的层面,哪能想到张局的谋篇布局? 他看出师傅情绪不对,勉强笑问: “靠近黄华山的县离我们有3个小时路程,应该可以吧?” “嗤—”正义冷声道: “那边看守所破破烂烂的,就是‘能关’,我还不放心。” “……”程勇觉察出张局的“不屑”,有些不知所措? “我会给姚局汇报,请他向钱局请示:到底关哪里?”张局边往会议室门口走,边丢下一席话— “前提是:天亮之前,一定要‘撬开’郑家宝等人的嘴,促使他们交代出在桐溪的各种违法犯罪事实!我在办公室等着-” 程大站起身,僵直脖子点头,目送师傅出门,然后重重坐回靠背椅,心道: “幸亏及时请示-将人带回,没有冒然决断-在南颐审。如果在南颐,就此前审讯结果—只有‘移交’当地,张局不大发雷霆-才怪? 自己挨顿‘批’是小,万一泄密导致铲赌行动流产,责任就太大了,甚至会连累师傅倒霉…” 原已疲惫不堪的程勇,经张局两支烟工夫查岗,又累又急,感觉头重脚轻、眼皮打架-几欲昏厥? 他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辨出时间已是“1月20日1:35”,距离日出还有大约5小时。张局没睡,随时会来电话询问审讯最新进展;他也不能睡,郑家宝等人一分钟不交代,他悬着的心就没法放下来。在马仔被送押之前,他都必须保持清醒! 程勇微闭布满血丝的双眼,慢慢走进洗手间,拧水龙头,放出冰冷的自来水,两手掬水-捂到脸上: 水珠散落,寒气彻肤,人瞬间“清醒”许多— 凭亲面兽和豹子的审讯能力,拿下3个小马仔的“口供”,应该不成问题。 他就着湿手捋弄头发,发现额头少得可怜的一撮头毛,似乎又稀疏了? 程勇揉着脸颊,回到会议室,便开始考虑天亮后工作安排— 杨志金带今夜原班人马“关人”,能将抓捕阿宝等人的知情面-控制到最小;阿宝的小弟樊坤必须要抓;要侦探城南赌博场的外围环境;还得再找柳光兰核实一下… 大量的侦探工作都需要人手,可“合适”的人从哪儿来? 大队长焦虑万分,副大队长杨志金也不轻松—— 亲面兽掌握了阿宝等人在南颐小旅馆“赌博”的犯罪事实,查清马仔和宁赖子失踪彻底断开关联,就懊悔起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应该坚持在白涛派出所审查,审查完毕-交由张彦平、蒯杰处置,万事大吉。就不用带着6个弟兄在办案中心“苦熬”! 看到程大来电,他以为程勇改变主意-同意“关人”。但接听到的最新指令是— 张局要求,加大审讯力度,尽快攻破马仔们心理防线,多挤出一些他们在桐溪干的“坏事”,特别是要查清“曾明娥被寻衅滋事案”—是不是他们所为? 给的讯问时限是-天亮之前,意味着从现在算起,只有不到4小时,五点半前必须将口供拿下! 杨大随即召集豹子、小强开会: 一方面通报张局、程大最新指令;另一方面讨论如何深入审讯小马仔,确认他们是不是殷怀光带去的“逼债人”? 老任提出,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找曾明娥来办案区“辨认”。但半夜三更,又下大雪,曾还有两个小姑娘要找人看护;从城里来回北伏镇一趟,要花上不少时间,还不能有交通意外。这看似“简单”的方案,却难以付诸实施。 小诸葛顺着豹子的思路,想出一个辨认办法: 立刻将审讯录像拷入笔记本电脑,由他和马斌带去曾明娥家—请她看?这样可以大大缩短辨认时间! 亲面兽一听,精神大振,当即“同意”,让小强立即着手去办… 他和老任针对前期审讯阿宝、龙子的印象,分析认为龙子—喝酒少、嫩些,能够在较短时间内,取得讯问实质性突破。 于是,杨志金换下李威,担当对李龙的主审,豹子陪审并记录。两个老侦探面对一个小马仔,唱起一出“一黑一白”联袂好戏—— “李龙,这是我们杨大队,现在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明白吗?”任探长道。 “明白、明白。”蜷缩在审讯椅内的龙子,惊恐地瞄一眼大块头锅底脸,头点的像捣蒜。 “明白-就好。你还年轻,还没结婚,就打算像郑家宝一样,一直这样混下去呀?”亲面兽黑着脸问。 “我、我愿意‘退钱’,再不赌了。我赌咒:哪个再赌,死全家!”龙子急于表白态度。 杨志金一听—这不是“再审”的目的。 他便沉声道: “李龙,赌博的事情-你前面已经交代清楚了。靠赌发不了家,立不了业,赌咒‘没用’—关键是改! 我问你,宁远富-就是你讲的‘光头’,你前前后后问他逼过几次债?” “大队长,我没逼。不、不是-我逼了。我都是跟着老大,不、不是…跟着郑家宝后面干哄。他、他叫我干什么,我-我就干什么。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龙子低着头,声音结结巴巴、越来越小。 亲面兽心里又气又好笑,暗道: “阿宝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叫你‘吃-屎’,你吃呗?这也说明:郑家宝确实是这伙小马仔的头目,是打手骨干;应该参与了一批违法犯罪活动。找曾明娥逼债—很可能是阿宝组织的…” “杨大问你-找光头要过几次‘赌债’?你不要急,一次一次讲清楚?”豹子看杨志金黑着脸—没说话,便对龙子温言道: 他担当“白脸”,主要是负责安抚审讯对象情绪,破解讯问僵局。 李龙避开大队长的鹰眼,望向探长道: “我记性不大好。跟阿宝后面-经常要账,有时候拿把砍刀吓唬吓唬人…我从来不磨刀子,也不真砍—就是拍拍、拍拍。亮亮老笑我:是‘软蛋’…我拿的钱少-” “看着我!”亲面兽声色俱厉道。 “……”李龙身子一抖,又矮下半截,怯生生地看锅底脸? “是男人,自己‘有胆’干的事情,自己就要‘有种’承担后果。郑家宝、侯佳亮是比你-有种,他们都讲的很清楚。现在给机会-让你讲,你要原原本本讲清楚,争取一个好态度,这对将来处理你-有好处!”杨志金逼视龙子道。 “我晓得、晓得。我把自己参加的-都讲出来。在这回夜里问光头要账以前…元旦前…具体哪一天,我真正记不清了。我们殷老板带阿宝、亮亮、我…还有哪个-我忘了。开车找到光头家里要账,没找见他,碰到他老婆…这、这算不算1次?”李龙苦着脸回忆道。 第一六八章 夜询明娥 腊月二十七凌晨3时许,北伏街道杨家老屋。 一高一矮两个精壮青年男子“嘎吱、嘎吱”踩着雪,走向堂间门前— “小猪(诸葛),我俩像‘做贼’呗?”病马温压低嗓子调笑道。 “哪有下雪-偷东西的。俗话说,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你一趟走下来,顺着足迹就追到你窝里了。”诸葛强正儿八经道: 他在寻思—是敲门,还是敲窗子?他此前来过曾明娥租住房,知道右手一间是曾和两个女儿的卧室。 敲堂间门-正规些,但要使床上人听到,声响要大;叩卧室窗户,声音小些,室内人可能受惊吓… “呯-呯、呯”兵马炮上前就敲门! “等一等。”小诸葛制止。 “等什么?又不是‘抓人’?早问早了-”马斌不服气道。 “吵醒左邻右舍-不好,别人还以为她家出了什么事?人言可畏,晓得呗?我来敲窗子-喊。”诸葛强说着,走向卧室窗前。 他刚举起手要叩,卧室灯亮了!但室内没有声响? 强探长叩叩窗框道: “曾大姐,我是刑警队的。上次来找过你,你开个门-找你有‘急事’?” 室内仍然没有回应? 小诸葛见状,继续解释: “腊月二十上午,派出所郑所长陪我来的,当时‘宁校长’也在。” “嗯…你莫敲了。等我开门…”曾明娥终于低声搭腔: 听声音,她应该就站在窗户附近… 卧室灯灭,堂间门缝透出亮光,女人抽开门栓,让警察进屋。 曾明娥随手关门道: “他叔,请坐。我来泡茶,男人不在家,连烟都没有…” “不客气,茶-车上有,‘烟’也有。你快坐,我们探长问你一些事情?问完就走。”兵马炮倒俨然像个“老刑警”!(兵马炮马斌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精彩描述) “小马,你声音小点儿,姑娘在睡觉。”诸葛强提醒。 “不要紧,她俩去城里小姑家了…”曾明娥两眼通红道: “小丽叫我也去?我怕他爸回来…没带钥匙…” 小诸葛听得心里一酸: 可怜的女人,还不晓得问题的严重性? 他捏一把鼻涕,平稳音调道: “大姐,宁师傅-我们正在找,你别着急。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现在来找你,想请你认3个人?看是不是上次和大肚子一起来‘要债’的?” 女人身子一颤,两眼直勾勾望着强探长? 小诸葛迅速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依次分段放郑家宝、李龙、侯佳亮“审讯录像”—— “有他-有他!”曾明娥声音里满是惊恐: “他拿着大刀,逼得最凶,还在门口老桂花树上砍了一刀。” “有门儿-”小诸葛心道,继续改放“李龙”— 女人看了一段,摇摇头… 诸葛强见状,便换成-侯佳亮? “有、有…他特别瘦,下巴旁边长颗痣,我有印象-”曾明娥肯定道。 小诸葛合上电脑,对马斌道: “我出去给杨大-打个电话…” 诸葛强开门,便觉着一阵巨寒扑面,想到行前杨大交代: 不管什么时间到?问曾明娥见没见过三个马仔,立即反馈! “小强-你讲?”亲面兽问。 “杨大,曾明娥认出了郑家宝和亮亮。没认出-李龙-”诸葛强道。 “李龙交代了。你给宁赖子老婆做个笔录,尽快赶回来-还要‘送押’!”杨大回道。 “我和马师傅来的,怎么做笔录?要不…回头再补?”诸葛强问: 找人取证,必须是两位正式民警,否则在法庭上无效! 以往办案实践中,因警力严重不足,有单个民警找人询问-做笔录,事后请其他民警补个“签名”的。虽然实体上没错,但程序方面有瑕疵。随着程序要求越来越规范,办案侦探“一人为私,二人为公—程序合法”的意识增强许多! “小强-简单,我立马给郑所讲,让他派北伏所弟兄增援你-”杨大在电话里表态。 “明白!”小诸葛挂断电话。感觉手冻僵了。 他快速走进堂间道: “大姐,你眯一会儿。等派出所人来了,还要问你—给你做份笔录?” 曾明娥叹口气道: “她-叔,不管是你来,还是派出所?我想了好久,只想说: 她爸‘好赌’,但是对两个姑娘疼爱有加!那天—他没接姑娘,我就感觉‘不好’。要是赌博输了钱,不管输多少?弟兄姊妹们都会帮我们的。按她爸性子,不会为‘欠账’躲着不见人的。 他‘没见’半个月了…我、我怕他‘坏’在女人手里?我最近老做同样的梦— 他一脸血,被几个女人死死拉着,他拼命挣扎,挣着-挣着,碎成了几块…” “啊耶—你莫说‘鬼话’吧?腊月黄天-吓死人的。”病马温竟叫出声! “大姐,我接下来讲的话-你不要难过?”诸葛强看着憔悴的女人道。 “嗯-我有思想准备…”曾明娥头歪向一旁道。 小诸葛于是便把宁远富和“王晴”、“陈美芳”的情史,不点名—说个大概! “唉-我、我晓得…她叔-”宁妻低头,将两手夹在腿空道: “我就怀疑一个人…” “谁-”小诸葛跟声问? “村上的柳寡妇!”女人直起腰道。 “你是说-柳光兰?”诸葛强双眼大睁道! “……”曾明娥没吱声,只是重重点头— 小诸葛看向马斌? 兵马炮正在玩手机! 诸葛强正色道: “大姐,不瞒你讲:柳光兰绝对‘不可能’。我们都调查过了。” 女人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怔怔望着眼前的警察? 此时,门外有警笛响起! “马哥,去接一下,看是不是北伏所弟兄到了?—让他们关掉警报器!” “好嘞-”兵马炮随即开门,快步冲向雪地… 小诸葛看马斌出去,才低声道: “你丈夫欠了几十万赌债,我们怀疑他在外‘躲债’—你莫想多了。” “欠债不怕,钱-可以挣!他叔,万一‘富子’一直不回来?我怎么给两个小丫讲啊…”女人哀叹着,流下泪来。 诸葛强最怕“女人哭”,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强探长,郑所叫我来找你-”一个武装整齐的帅小伙进门道。 “好。你坐着听?等谈话结束,签个字-就行…”小诸葛说着,拿出笔录纸— 第一六九章 收获颇丰 桐溪警局办案中心案件研究室。亲面兽结束和诸葛强通话,搓搓钢叉手,点上一根电线杆子。 距天亮不到2小时,程勇还等着听汇报,他必须厘清现阶段侦探进展—— 小强找曾明娥“辨认”证实: 上次到她家逼债的那伙人中,肯定有-郑家宝、侯佳亮;有没有李龙,她不敢确定。 对于一个当时胆战心惊的农村女人来说,能有这份辨识力,已经相当不易! 他和豹子审下李龙。据龙子交代: 对付宁光头一共有3次— 一次是和阿宝、亮亮等人跟随小殷总到北伏镇,找到光头住处“讨债”。没见到光头,遇上他老婆。三个人掏出砍刀-吓唬女人,阿宝还在门口树上试了一刀!殷总恶狠狠威胁女人,要她带话给光头,意思是“见不到钱,要灭了光头一家子”。 还有一次是光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八卦宾馆客房里,想“非礼”杜老板表姨妹子岑经理。杜三元带他和亮亮教训了光头。他扇了光头两耳光;亮亮则一顿拳打脚踢,逼光头乖乖赔礼道歉。 最后一次是6日晚上,杜老板“命令”阿宝带他和亮亮,到城里找光头要账。阿宝收的小弟一直在暗地盯光头梢。那天晚上,小弟带路,在城西逼停光头面包车,要到一万块钱。他记得—有“5千”是光头下车找人现拿的;车子从那人旁边过,他看到是个“瘦女人”。 后来,他和亮亮一人一把刀架在光头脖子上,阿宝指着光头鼻子警告-大年三十前,一定要再拿9万交到宾馆。他提醒阿宝“今年二十九‘过年’,没有三十”,阿宝拍了光头头顶两巴掌,阴兮兮地骂“看不到钱,去年‘三十’就是你过的最后一个年”。光头还嬉皮笑脸讲,肯定还上,就是卖掉车子也要凑够。 他们从面包车下来,就去城南赌场收“保护费”、横岭桑拿取租金。再后来,阿宝把收的8万块钱,在南颐小旅馆输掉一大半,就逼他和亮亮一起躲到白涛九龙浴场,想办法“搞钱”。 李龙话匣子打开,唠唠叨叨往外倒“讨债”、“看场子”、“打架斗殴”… 接着审侯佳亮— 亮亮相当不老实,只承认去过北伏街道找宁光头“要账”,没找见人;6日夜里找到光头—逼到“1万块”,其他什么都不肯讲。问得急了,他就讲自己“爱赌”-不对,以后改邪归正,再不赌了。 豹子提出:由他和郑哲继续讯问亮亮… 郑家宝放在最后—重审。他刚推门,吴所迎上来-碰碰他— 两人走进案件研究室,吴天放咬牙切齿道: “阿宝就是‘滚刀肉’,一会儿卖醉、一会儿装睡—一哈要喝水,一哈要‘尿尿’! 他M的,他总想S!要是我年轻时候,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吴所—息怒、息怒。郑家宝进过‘号子’,再蠢-也学会反审讯了。出现这种反应,实属正常!”亲面兽给天放发支烟,慢条斯理劝道。 吴天放眉头一皱,点起烟道: “杨大,你不急呀!程大下了‘死命令’-” “急—也没用…”杨志金大嘴吐出烟圈,露出高深莫测模样? “哦-你有点儿‘鬼’耶。龙子、亮亮—交代了吧?”吴所压低声音问。 “……”亲面兽做出“OK”! 天放这才四平八稳坐到沙发上,连抽两口烟道: “下这们大雪,不晓得小强、小马-到了没有?” “小强来电-”杨志金连忙接听,后兴奋道: “宁远富老婆已经认清楚:上门找他逼债的几个马仔,有郑家宝和侯佳亮。” “巨大-利好!”天放一蹦起来道: “我再去‘攻’阿宝-” 有了同案犯“招供”,受害人陈述,再审不出一点名堂,妄为“老刑侦”… 亲面兽起身踱了4步,便拨打程勇手机? 程勇正仰头闭目-杵笔沉思— 听见手机“震动--”,赶忙睁眼查看-是亲面兽! 一正一副两个大队长迅速交换“意见”,达成共识: 立即以“涉嫌寻衅滋事”对郑家宝、李龙、侯佳亮-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张正义趴在办公桌上,是不是抖抖腿: 三个小马仔就这么“难审么?”,怎么到现在还不见程勇—报告结果?? “张局、张局?”有人敲门? 正义听出是-程勇,便慢慢坐直,晃晃趴酸的腰颈,然后道: “进来—” 程勇推门进内-喘着气道: “师傅-师傅,交代了、交代了!” 张局掏出两根电线杆子,递一根给语无伦次的爱将,自己点上道: “能-‘关’呗?” “那是必须的…”程大正襟危坐在正义对面,将再次审讯结果系统汇报一遍—— “搞地好!在送押之前,加紧审—”张正义听完道: “我马上向姚局报告-” 程勇起身,欲往外走? “等一下-”正义叫停道: “这条烟,拿去给弟兄们‘熬夜’!” 徐晋私人感情,这时候派上用场。作为老侦探,深知熬夜审讯的窘境,没有“电线杆子”-扛不住瞌睡。 “谢谢老大、谢谢瓢把子!”程勇两臂抱住一整条硬中华,疾步往外走… 张正义快步走到姚局宿舍门外,敲门叫: “姚局、姚局-” “谁呀…正义?”姚栋梁似乎并未睡熟,应声: “等一下-我穿衣服。” 很快,姚局开门—— “这个时间把您吵醒,迫不得已-有急事!”正义进门道。 姚局边掏电线杆子,边道: “没事。我刚好醒了。雪下得不小,要赶早增派警力上路疏导交通,后天‘除夕’-街上人多。你说—” “是这么回事…”张局来不及点烟,捏着打火机: 他将拿到杜三元夫妇通讯记录,初步排除杜等人和宁远富失踪有关;为彻底排除马仔“杀害-宁”可能,冒雪抓捕并审讯马仔结果,全盘托出。 姚局听完,立刻道: “能完全排除宁远富被马仔杀害是‘好事’,但要抓紧时间-继续查找!你提的一揽子铲赌方案,我已经向钱局电话汇报了,他同意视情稳步推进,尽量减少社会负面影响。快到春节了,‘稳定’是第一要务!” 第一七O章 彻夜未眠 张正义低头-点起烟道: “宁远富-我安排刑侦大队穷尽一切办法在找。现在问题是:昨夜抓住了‘郑家宝、李龙、侯佳亮’,他们是殷氏兄弟的马仔,郑家宝还是‘骨干’,怎么处置? 放-不存在,他们一定会跑回八卦宾馆,给杜三元‘报信’!关—有依据,他们涉嫌持械找‘宁远富’、曾明娥-逼债。应该可以定—寻衅滋事。 我考虑:天亮前,把3个马仔押走-关起来。关键是‘放哪里’? 我们看守所肯定不能关,容易‘走气’。您看-能不能请钱局出面,把人关到—江北去?” “……”姚栋梁抽着烟,没立即表态: 他完全明白“副手”的意思— 从查找失踪人角度,这3个马仔已-毫无价值。 但从“铲赌行动”考虑,今晚抓的人,等于撕开了八卦宾馆赌场一道口子,对后期彻底剜除这一“赌瘤”非常重要。 按照他对钱局指示的理解,除夕前后-不易采取“行动”。 但现在是张弓搭箭—箭靠弓体、羽尾顶弦,妥善羁押三个马仔,防止泄密-势在必行! 可时至五更,搅扰钱局-合不合适呢? 怎么办?能不能关到“南颐”?南颐县警局是他娘家,关系好协调些… 正义似乎瞧出姚栋梁心思,幽幽道: “姚局,三个马仔就算不关到-江北,关到市辖区其他县看守所?但我不建议关到‘南颐’。” 姚局闻言道: “为什么?” 张正义便把方方面面地考虑,说出来。根本出发点是“保密”! 姚栋梁拿起床头手机,拨打市局钱韦副局长电话— “栋梁,请讲-”钱局浑厚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钱局,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有件紧急事情汇报…”姚局站着打电话,将3个马仔落网以及审讯结果叙述后,请示: “钱局,我们根据案情认为:郑家宝等三人不适宜羁押到桐溪或南颐。现在人都在办案区,很快天就亮了,对‘保密’不利。所以急着向您请示?” “你告诉正义-别慌,把审讯干好、手续准备好,等我电话-”钱韦挂断。 “走-去我办公室!”姚局招呼副手… 5时许,姚栋梁得到钱局回复— 已联系妥贴,三个马仔关到泾川看守所;市局刑侦支队将尽快派员临桐参战,让正义和薛支直接对接。 姚局看着抽闷烟的副手,将钱局意思转述一遍,后道: “下雪天气,送押途中要注意‘安全’:一是犯罪嫌疑人,要做到万无一失;二是我们民警要注意自身安全,确保不能出事!” 张正义答应,立即离开“一把手”办公室,快步来到专案指挥部— 会议室空荡荡的-没人? “人呢?程勇—程勇-”张局叫: 还是没人应? “该不会熬了一夜,在‘睡觉’吧?”张局下至三楼大队长办公室: 灯亮着-仍然是“空的”? 他边往办案区走,边掏出手机拨打程勇电话— “张局,我在办案中心。人关到哪里去?”程大语音焦灼。 “谈话都‘结束’没有?”正义问。 “结束了。我过来和杨大搭手,已将郑家宝搞定!‘手续’也已经准备好-就等您签字-”程勇道。 “嗯-马上给我开门。”张正义步子加快,在雪地里留下一趟深深的鞋窝… 办案中心内灯火通明,三间讯问室门关着,门头灯亮着“工作中”。 程勇迎张局来到案件研究室,对林晨晓道: “小林子,把‘报告’拿给张局-” 张正义逐字逐句看完,在领导批示栏重重写下—— “同意。张正义 2012.1.20.”。 “给弟兄们一人配了一包(烟)。”程大拿起桌上的硬中华,递给瓢把子一根道: “都断炊了-简直就是‘及时雨’!”。 林晨晓笑着插话: “程大,我看更像-雪中送炭!熬到这个点儿,没有香烟-真撑不住。” “小事情-要感谢箭山所徐所。”正义偏头让小林子点上烟,道: “都联系好了—市局钱局长亲自发话:关到‘泾川’!下一步支队还要派人来-” “感谢钱局。老大,这都是您的‘面子’耶!”程勇高兴起来,直眨眼道。 “嗯…老感情还是有的。”张正义感觉十分受用: 钱韦干桐溪警局一把手5年,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一路从副大队长擢升至分管刑侦副局长,受钱局影响甚深! 程大拿过笔记本,将拟好的押解方案详细介绍后-道: “张局,平时开车去泾川要两个半小时,这天气估计要开4小时,‘我’带队去-” “你带队—是‘行’。杨志金呢?行不行?”正义微闭小眼道: “我总给你讲:抓班子,带队伍,促工作。靠一个人-累死都不中。你是‘大队长’,要总揽全局、总揽全局—晓得呗?大队长不能干一辈子吧?早点儿放手培养接班人,对你、对大队未来-都好!” 亲面兽拿着阿宝的讯问笔录,恰巧走近研究室—听个正着,便推开虚掩的室门道: “张局,郑家宝交代了:到宁赖子家‘逼债’,是殷怀光带他们去的;当时杜三元在车上给殷老大打电话-没下车。 程大,人关哪儿?什么时候出发?天-快亮了!” “对三个人宣布‘刑拘’。关到泾川看守所-”程勇沉声指令! “好的。我带队去,你还要总揽全组-事情多!”亲面兽主动请缨: 刚才张局一席话正说到他心坎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大队长的侦探不是好侦探。他杨志金不懈努力的动力,就是有朝一日能从程勇手中接过“棒子”。在张局面前,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绝对不应错过。 “那-你辛苦,一夜没睡,路上注意安全。羁押完毕,报个‘平安’?”程大叮嘱。 东方微曦,满目白雪。杨志金、林晨晓压着郑家宝,任友军、李威架着李龙,诸葛强、郑哲夹着侯佳亮,往两辆民牌车走去…… 第一七一章 小弟归案 腊月二十七早晨八时许,雪停。 铲雪车“轰轰”作响,清理出一条又一条主要街道。环卫工人、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持锹拿笤帚纷纷出动,为出行便利挥汗如雨… 半尺深的积雪丝毫阻挡不住人们上街的热情—— 驾轿车的、开三轮的、骑两轮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挎包的、拎篮的、提方便袋的、背蛇皮袋的,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汇成滚滚人流,在城区大街小巷熙来攘往、喧嚣不已— 好一派除夕将至的热闹景象! 两个青年男人和1个壮小伙子出现在八卦商城前广场,打头的是肖俊探长,后面是吴天放和农村探组的吕维平。 三个人花去一刻钟穿过人群,才走完四百余米,来到“樊氏日化”商店前: 一个穿着蓝色“雕牌”工作长褂的年轻人站在柜台后,正在敲打计算器。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在弯腰理货。 肖探长打量年轻人后,对吴所和小吕点头示意“是他”,随后走到柜台旁,低声道: “樊老板,你出来,找你谈个事情?” “我正在忙,你在这里讲-要什么?”年轻人头都不抬道。 “我们是‘工商局’的,有人举报你卖假冒伪劣洗衣粉?你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肖俊加重语气。 “怎么可能?领导,我这是10年老店-”年轻人抬头盯着肖探长辩白道: 眼前这个男人倒像是个“小队长”,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生呢?商城办事处管片的,自己都认识,估计是局里的。 “年底正忙,我们不想妨碍你做生意。你跟我们到车上讲,抓紧时间-”肖探长口吻不容置疑! “我去有点事情,很快回来。”年轻人冲着中年男人大声道。 男人未答应,只顾理货;女人吃了一惊,直起腰望向年轻人道: “坤儿,搞快点儿?忙死了…” 樊坤拿起手机和柜台上的“利群”烟盒,边往店外走,边发烟搭讪: “领导,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来?” “我们局里好多人-分工不同,你哪能都见过?”肖俊回答很合理,摇手表示“不抽烟”。 来到店门外,吕维平接下一支利群,夹在耳朵上。 肖探长走在前面“开路”,吴所、小吕一左一右和他形成“品字型”,将樊坤牢牢控制在中心位置… “芳老板-好生意呀!”樊坤突然开口,笑着大声向路边一店面喊。 “你生意不也好么-”一个柔柔的女人声回应。 吴天放闻声扭头观望: “美芳化妆品店”?这应该就是宁赖子情人开的那一家!女人虽然裹得严实,脸型、皮肤-还中看。这个光头“艳福”不浅,也害人不浅… 四个人走到警车跟前,肖俊拉开后排车门,对樊坤道: “进去!” 年轻人一下子僵住,口吃道: “你、你们不是‘工商’的…你们是警、警察-” “上车给你讲,找你肯定‘有事’。”肖探长说话时,吴所和小吕已经动手— 等樊坤被夹在后排中间坐稳,肖俊便启动警车向办案中心驶去—— 抓捕阿宝小弟“樊坤”是他接到程大指令后,和吴天放左思右想、精心策划的。 若在平时,等到夜深人静到樊家抓捕-最稳妥;现在程勇要“尽快”见到人,以防夜长梦多? 他便针对对象在八卦商城开店这一职业特点,决定直扑樊坤店面—如果人在,就立即带回;如果不在,只有另想办法。 吴所提出,马上要过年了,八卦商城一带肯定“人满为患”,警车进出不方便,开到店门口根本不现实。要想顺利将樊坤从人堆里带出来,得使个计策? 天放随之将自己想法说出来— 开店的最忌惮工商局的,不如假称“有人举报:他店里卖‘假货’”,将人哄到车上。 他拍手-同意,虽然主意有些不地道,但对付犯罪嫌疑人倒是“妙招”,还不会惊扰兴高采烈的老百姓… 樊坤毕竟年轻,从未真正和警察打过交道,何况面对的是经验丰富的“老侦探”。进入讯问室不到1小时,他便将1月6日夜的所作所为、所见所闻,全都吐出来: 找宁光头“逼债”,收保护费、租金,到南颐小旅馆赌博,自己赢钱-开溜,这些过程和李龙交代的十分相符! “你是怎么认识‘阿宝’的,口口声声喊他-宝老大?还跟他后面干过哪些事情?”肖探长问。 “是我先找他的。我除了做小生意,没有其它爱好。除、除了…买彩票-”樊坤小声道: 上半年三、四月一天傍晚,店里没什么生意—关门早,他便兴冲冲骑着电瓶车到城南一家彩票站买“快三”。当时阿宝(后来才知道)也在站内,竟然掏成百上千元——连续押号? 一个小时不到,阿宝赢了2000元。他眼睛都看直了— 要知道他平时买彩票,一般不会超过一百的;能保本就不错了,往往都是一个字“输”!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每次碰到阿宝,都照着阿宝押的号-打,他10元、20元的买,居然小有斩获。于是,他对阿宝佩服的五体投地,便主动搭讪… 一来二去,两人嗜好相同,关系便热乎起来! 阿宝相当能“吹”,从买彩票、打扑克吹到打麻将;从打麻将吹到推牌九、摇色子,简直没有一样不会、没有一种不精—活脱脱是个“全球通”。 他每每听得心血来潮、跃跃欲试,但因开店挣钱-是刀尖上削铁,来之不易,便下不了狠心-赌。何况“大钱”都攥在他爸手里,他想赌大的—也没赌本。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爸给了他一万块钱,让他下半夜跟车去义务进货-批发蚊香。他晚饭时喝了半斤酒,别着货款鬼使神差来到彩票站,刚巧碰上阿宝从站里出来。 阿宝自称今晚手气特好,要到“场子”上捞一票大的,喊他去—观战?早就心痒的他二话没说,跟着阿宝往“城南赌场”去。 他的平静生活因缺乏自控-就此打乱— 第一七二章 城南赌场 樊坤骑电瓶车带着阿宝,沿环城南路疾驶。将到南门口天桥时,阿宝喊: “小弟,停-停!” 樊坤一个急刹-停下问: “宝老大,到了啊?” 阿宝扭身下车道: “车子停到桥洞下面,跟我走-” 樊坤加速将电瓶车骑到天桥底下,回头看—阿宝在路边抽烟。 他快步上前问: “老大,往哪里走?” 放眼望去—漆黑一片,连人家灯光都没有? 阿宝转身向绿化带里面走,边走边玩弄手机。樊坤左瞧瞧、右瞅瞅,只有一条半米宽的小路。他看阿宝往前走,只好跟上… 约摸走了5分钟,一个黑影儿闪出来,站在路中间问: “来的可是‘宝总’?” 阿宝抬起右手-扬扬手机— 黑影立马退到路边,小声问: “宝总,后面那人是你朋友?” 阿宝挥手-径直走路,别说答话,连屁都没放一个。 忐忑不安的樊坤心道: “按阿宝讲的门道儿:这个黑影是‘暗桩’,专门防止生人闯场子,还有警察来了-通风报信的功能…”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五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绿荫丛中,一排曲尺形平房映入眼帘,房前挂着一长排红灯笼,上书— “有来有往,来而不往非朋友;好吃好喝,夜半三更早回家”! 貌似一处请客吃饭的农家乐? 两个穿黑衣的小伙子迎上来,右手一个道: “宝总,稀客-稀客,里面请—” “我‘朋友’。”阿宝昂首阔步走向平房主门。 樊坤赶紧跟上,看一眼门楣上“喜常来”三个大字,心里直嘀咕: 宝老大是什么人呢?给人感觉-他不但是这里的“常客”,还是—贵宾… 一个穿大红旗袍、高跟鞋的女人面带微笑将两人引进一间茶室,沏上两杯茶,便轻轻掩上门-离开。 “到9:18,我带你去开开眼。现在把茶喝好,到时候一激动,我怕你连喝水的工夫都舍不得。”阿宝端着白瓷茶杯,一副“老江湖”架势,斜睨小弟提醒? 樊坤长这么大,从未到过如此高档且诡秘的饭庄,甚至想都不敢想县城附近还有如此所在: 幽静的树林,神秘的暗哨,戴白手套的迎宾,富丽堂皇的大厅,琳琅满目的博物架,漂亮水嫩的苗条茶妹… 他挖空心思—再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一切! 听见宝老大叫他“喝茶”,便端起茶杯想大口喝-却太烫!一时竟窘得脸红脖子粗,淌下汗来。 “别急、别急嘛—”阿宝看看手机,笑道: “还有半个小时,等大部分吃饭的客人走了,‘好戏’才准点开始-” 樊坤瞄着室门,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 “宝、宝老大,这不就是一家‘饭店’吗?怎么…怎么演戏?” “我演给你看啦-”阿宝站起身,双手合成瓮状-上下、左右晃动几次,再猛一撒手? “这不是‘摇色子’嘛!我明白了。”樊坤尴尬笑道: “好戏”是指赌博;九点十八分,谐音“就要发”-每次打彩票的最爱,双色球必选的三个数! 他是一心搁在彩票上,忘了“九.一八”的历史含义。 “到时候你不要掏一分钱,看我的-”阿宝信心满满道。 樊坤抠抠脑袋问: “宝老大,我自己掏钱-赌两把‘单双’行呗?” 阿宝自顾自点起软电线杆子,深吸一口道: “小弟,你初来乍到,我不想让你输银子!你‘到时候’帮我数钱-就行了-” “……”樊坤很困惑?? “宝总,里面请—”穿旗袍女人进来毕恭毕敬道。 阿宝起身,拎起风衣-双手一展道: “小弟,跟我去‘数钱’!” 樊坤眼睛盯着女人嫩藕样的胳膊,一动不动— “走,像个‘呆子’-没见过美女呀!”阿宝伸腿踢小弟? “老大-我酒喝多了。您先请-”樊坤不好意思道。 “宝总说笑了,我是半老徐娘,哪是‘美女’蛮。”女人嗲声笑道,伸手提提袍摆-往门外走。 女人雪白的长腿激得樊坤连咽口水… “进‘场子’-就像入洞房,么事不要管,只管挽起袖子‘搞’!”阿宝边走边鼓动小弟。 樊坤摸摸肚子前的腰包-还在,便道: “老大,我听你的…” 尽管阿宝叮嘱他“不要赌”,他仍想见机行事—碰碰运气? 在女人带路下,转过一道弯,走到尽头右手包厢前,女人敲门- “呯-呯呯,呯呯-呯?” 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戴白手套的黑衣青年出现在门口,直愣愣望着女人道: “宝总呢?在哪里-” 女人轻巧一闪,让到墙边— 阿宝越过女人身子,沉声道: “来了,这是我小弟-带他见见世面!” 黑衣青年往旁一让,伸手道: “宝总-请、请—” 受到阿宝鼓励的樊坤,此时已经镇定下来: 他进入包厢,便逡巡起来— 这间包厢没什么特别,圆桌上摆着整整齐齐的碗筷,一门通向室内公用洗手间;也没有旁人-除了“开门男”? 开门男等宝总小弟进来后,反手将门拧上,后右手一指道: “宝总-请—” 男人指的方向竟然是“洗手间”,此刻-樊坤大跌眼镜,张嘴看着宝老大? 阿宝向小弟招招手,向洗手间“径直”走去— 洗手间内别有洞天,一扇小门推开后,便是一间暗室: 室内亮着灯,摆着一张长方桌,桌上放着一个瓷酒杯、一只小瓷茶碗,还有两只骰子。 桌旁围坐着七、八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大叠百元大钞,看见阿宝进来,好几个声音和阿宝打招呼;也有警惕审视樊坤的? 阿宝并不多话,拿起骰子-掂掂,算是“验过”,便大马金刀坐下,掏出一叠钱摆摆道: “今晚我‘坐庄’-老规矩,经济半小时!押定—离手。” 一帮赌徒安静下来,按“左单右双”押钱,候着阿宝-摇色子? 随着一阵阵骰子声响,“单-”、“双!”声不断,阿宝不停让小弟收钱、付钱— 手里的大钞时厚时薄,忙得樊坤几乎喘不过起来… “呯-呯-呯”传来重重三下敲门声? 阿宝住手,一帮赌徒拿上面前多少不一的现金,立即起身出门。 樊坤根据平时数钱的经验,判断手中大概有一万块左右,赶忙交给宝老大。 阿宝抽下两张,出洗手间甩给开门男-小费,剩下钱塞进牛仔裤口袋,便催小弟道: “走-走,先捏脚,再宵夜!” 樊坤好似梦游一般,跟着阿宝快步向天桥方向走: 这钱来得太容易了!半个小时能抵上自己一家三口在店里忙10天… 第一七三章 放纵恶果 有了第一次炫目、刺激体验,本有博彩浓厚欲望的樊坤,在阿宝一步步诱导下,很快跌入赌博泥沼—— 三个月下来,他以“谈恋爱”为借口,从母亲那里前前后后拿了1万元,偷偷摸摸跟着阿宝去了6次城南赌场: 前两次加起来赢了3000元,他请阿宝洗桑拿、敲背、喝酒,大手大脚花“便宜-钱”,好不潇洒! 后面不知何故,赌运背起来,不但输光一万本钱,还托阿宝担保借下10000块爪子钱… 到了中秋节前,他妈让他“带女朋友来家里吃顿饭?”,西洋镜终于被戳穿。 母亲气得在床上躺了两天;父亲恼火的就差-揍他,凶巴巴地告诫: “如果再敢去赌,敲断你两条‘狗’腿;再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就给我-滚出去,我只当没生你个‘败家子’!” 樊坤深惧父威,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幸好没说欠下高利贷,不然现在就难逃一顿暴揍… “没说”归没说,欠债是抹不掉的。他找到几个铁哥们,东拼西凑出—1.4万元,想把债平掉? 南门大排档,樊坤点好酒菜,等来宝老大— “老大,我把钱凑齐了,麻烦你把‘欠条’给我?”樊坤拿出现金,眼巴巴看着阿宝道。 阿宝转着酒杯,一副语重心长模样劝道: “坤仔,不是我说你,俗话说: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才玩几把哦?就打退堂鼓了。赌场如战场,输赢乃赌家常事。你莫急,喝好小酒我俩再去玩两把,我包你-赢。今天高兴,我感觉手气好!” 樊坤听阿宝一说,想到阿宝手气好—大杀两方的霸气和得意,心里动摇起来: 这些钱都是借的,凭父母每月给的零花钱“几时”能还清啦?如果像阿宝说的,赌个半小时或者见好就收,不指望赢一万四,就是赢一方货,自己还款压力就会小许多… 阿宝看到小嫩仔沉默不语,便举杯道: “小弟,来-干一杯,去去晦气—” 樊坤赶紧双手举杯站起身道: “老大,我敬你,祝你天天好手气!” 阿宝放下酒杯,夹颗花生米送进嘴里,慢慢嚼完,继续“开导”: “你做的那生意—买进卖出,二十个点的利润不一定有?跟着我,不要泡皮-稳押稳打,肯定能‘翻本’!” 赌博佬哪个不想翻本呢?真正能“翻本”的又有几个?多数是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甚至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倒是养肥了一伙“开场子”的… 樊坤给阿宝斟满酒,坐下叹气道: “宝老大,我是想扳本-做梦都想。唉…我家死老头不让我‘捱钱’,还讲、还讲要打断我的腿,讲出来都难为情?唉—” “你是真不懂事,还胆子小!”阿宝掏出两根软中华,扔一根给小嫩仔道: “打断腿?打断了-不要花钱看啦?你老子吓唬你的。你这样想:他挣再多钱,存再多钱,给谁呢?—死了还不是‘归你’! 你早花晚花-都是花。花钱趁年轻,花花玩玩都是赚的,等老了,想花-都没劲儿花!你说是不是?” 听阿宝说的振振有词,樊坤赌博心思大动,却是被蒙骗了。正道人一看就明白: 阿宝是歪嘴和尚念经——邪(斜)教(嚼)! 樊坤站起来敬酒道: “老大,你讲得对,不能‘人死了-钱还在’,那挣钱干什么?挣钱不就是为了自己花!我老头是老古董。我干了-” “你现在手里‘有本’,有本心不慌、有本能翻本。听我的-没错的。”阿宝一干而尽道: “有种—就跟我学,你看我现在:吃得好、穿得好,想干嘛-干嘛,多潇洒啊!” 樊坤钦佩地连连点头,又给阿宝酒杯加满… 两人谈论“赌经”—正打得火热,樊坤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家里的固定电话,便猜出是母亲打来的: 自从出了上次“西洋镜”事件后,他每次傍晚离店-不回家吃饭,母亲都要打电话问“他和谁在一起?”。 樊坤向老大做出歉意表示,走到窗前接听电话— “你死到哪里去了?你妈胃病犯了-痛得死去活来,你还不快些滚回来-”樊父连骂带催道: 以前他不是这样,多年做生意已经将他磨得没有脾气,总是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儿子染上“赌博”恶习,还输掉一万块血汗钱,他心疼了几天几夜—恨铁不成钢! 这段时间只要看不见儿子,他是又气又急… “我、我不跟你讲,你叫我妈-接电话?”樊坤赌气道。 “你妈-你妈都痛得直不起腰,她还接电话。你快给老子回来!”樊父催逼。 “我和几个同学有事,不在城里,又不能‘飞’?你送我妈上中医院,我直接去。”樊坤嘴硬道: 他还想着跟阿宝去翻本,随口就撒谎! “坤儿-坤儿,我这是老毛病…不、不要紧,你、你早点儿回来…啊?”一个细弱的女人声,时断时续。 樊坤听出是母亲声音,急得语无伦次: “妈、妈,我尽快回来,你痛这么厉害,赶快跟我爸去医院?我保证马上走-马上去医院。” “嗯…嗯”电话挂断。 樊坤攥着手机,回到餐桌前,着急道: “老大,我先把钱还给你。我等急回去-老妈病得要死,下回再、再陪你玩。” 阿宝仗义道: “老人家重病-要赶紧看,看病要花钱。你不急着还,拿着先用!我担保-我老板放心。你先回去,我吃饱喝足再走。今晚‘我请’!” “老大,我说好‘请客’的,哪能说话不算数。我多付两百块钱给老板娘,你慢慢喝-”樊坤拿起钱来道: “连本带息‘一万三’,你点一下?我妈看病-老头子有钱。” 阿宝接过现金,随手一放,阴**: “哼哼-一万三,我怕小弟算错了?” 樊坤看出阿宝脸变颜色,不是说笑,赶紧掏出5张100的,解释: “一万,一天利息是100;一个月30天,利息应该是三千。我记的有时间…这500 给你‘买烟抽’-” “30天—没错。爪子钱是‘利滚利’,不是你那个算法。你要还‘一万三千四百七十块’才对?”阿宝瞪起铜钱眼道: “这是老板的钱-会计算的,我‘1分钱’不能少收。” 樊坤面红耳赤僵住— 他带了一万四,原指望还清“高利贷”,请宝老大好吃好喝,再配条烟,装个-大气。现在一算,吃饭钱没了… 第一七三章 放纵吃亏 有了第一次炫目、刺激体验,本有博彩浓厚欲望的樊坤,在阿宝一步步诱导下,很快跌入赌博泥沼—— 三个月下来,他以“谈恋爱”为借口,从母亲那里前前后后拿了1万元,偷偷摸摸跟着阿宝去了6次城南赌场: 前两次加起来赢了3000元,他请阿宝洗桑拿、敲-背、喝酒,大手大脚花“便宜-钱”,好不潇洒! 后面不知何故,赌运背起来,不但输光一万本钱,还托阿宝担保借下10000块爪子钱… 到了中秋节前,他妈让他“带女朋友来家里吃顿饭?”,西洋镜终于被戳穿。 母亲气得在床上躺了两天;父亲恼火的就差-揍他,凶巴巴地告诫: “如果再敢去赌,敲断你两条‘狗’腿;再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就给我-滚出去,我只当没生你个‘败家子’!” 樊坤深惧父威,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幸好没说欠下爪子钱,不然现在就难逃一顿暴揍… “没说”归没说,欠债是抹不掉的。他找到几个铁哥们,东拼西凑出—1.4万元,想把债平掉? 南门大排档,樊坤点好酒菜,等来宝老大— “老大,我把钱凑齐了,麻烦你把‘欠条’给我?”樊坤拿出现金,眼巴巴看着阿宝道。 阿宝转着酒杯,一副语重心长模样劝道: “坤仔,不是我说你,俗话说: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才玩几把哦?就打退堂鼓了。赌场如战场,输赢乃赌家常事。你莫急,喝好小酒我俩再去玩两把,我包你-赢。今天高兴,我感觉手气好!” 樊坤听阿宝一说,想到阿宝手气好—大杀两方的霸气和得意,心里动摇起来: 这些钱都是借的,凭父母每月给的零花钱“几时”能还清啦?如果像阿宝说的,赌个半小时或者见好就收,不指望赢一万四,就是赢一方货,自己还款压力就会小许多… 阿宝看到小嫩仔沉默不语,便举杯道: “小弟,来-干一杯,去去晦气—” 樊坤赶紧双手举杯站起身道: “老大,我敬你,祝你天天好手气!” 阿宝放下酒杯,夹颗花生米送进嘴里,慢慢嚼完,继续“开导”: “你做的那生意—买进卖出,二十个点的利润不一定有?跟着我,不要泡皮-稳押稳打,肯定能‘翻本’!” 赌博佬哪个不想翻本呢?真正能“翻本”的又有几个?多数是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甚至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倒是养肥了一伙“开场子”的… 樊坤给阿宝斟满酒,坐下叹气道: “宝老大,我是想扳本-做梦都想。唉…我家死老头不让我‘捱钱’,还讲、还讲要打断我的腿,讲出来都难为情?唉—” “你是真不懂事,还胆子小!”阿宝掏出两根软中华,扔一根给小嫩仔道: “打断腿?打断了-不要花钱看啦?你老子吓唬你的。你这样想:他挣再多钱,存再多钱,给谁呢?—死了还不是‘归你’! 你早花晚花-都是花。花钱趁年轻,花花玩玩都是赚的,等老了,想花-都没劲儿花!你说是不是?” 听阿宝说的振振有词,樊坤赌博心思大动,却是被蒙骗了。正道人一看就明白: 阿宝是歪嘴和尚念经——邪(斜)教(嚼)! 樊坤站起来敬酒道: “老大,你讲得对,不能‘人死了-钱还在’,那挣钱干什么?挣钱不就是为了自己花!我老头是老古董。我干了-” “你现在手里‘有本’,有本心不慌、有本能翻本。听我的-没错的。”阿宝一干而尽道: “有种—就跟我学,你看我现在:吃得好、穿得好,想干嘛-干嘛,多潇洒啊!” 樊坤钦佩地连连点头,又给阿宝酒杯加满… 两人谈论“赌-经”—正打得火热,樊坤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家里的固定电话,便猜出是母亲打来的: 自从出了上次“西洋镜”事件后,他每次傍晚离店-不回家吃饭,母亲都要打电话问“他和谁在一起?”。 樊坤向老大做出歉意表示,走到窗前接听电话— “你死到哪里去了?你妈胃病犯了-痛得死去活来,你还不快些滚回来-”樊父连骂带催道: 以前他不是这样,多年做生意已经将他磨得没有脾气,总是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儿子染上“赌博”恶习,还输掉一万块血汗钱,他心疼了几天几夜—恨铁不成钢! 这段时间只要看不见儿子,他是又气又急… “我、我不跟你讲,你叫我妈-接电话?”樊坤赌气道。 “你妈-你妈都痛得直不起腰,她还接电话。你快给老子回来!”樊父催逼。 “我和几个同学有事,不在城里,又不能‘飞’?你送我妈上中医院,我直接去。”樊坤嘴硬道: 他还想着跟阿宝去翻本,随口就撒谎! “坤儿-坤儿,我这是老毛病…不、不要紧,你、你早点儿回来…啊?”一个细弱的女人声,时断时续。 樊坤听出是母亲声音,急得语无伦次: “妈、妈,我尽快回来,你痛这么厉害,赶快跟我爸去医院?我保证马上走-马上去医院。” “嗯…嗯”电话挂断。 樊坤攥着手机,回到餐桌前,着急道: “老大,我先把钱还给你。我等急回去-老妈病得要死,下回再、再陪你玩。” 阿宝仗义道: “老人家重病-要赶紧看,看病要花钱。你不急着还,拿着先用!我担保-我老板放心。你先回去,我吃饱喝足再走。今晚‘我请’!” “老大,我说好‘请客’的,哪能说话不算数。我多付两百块钱给老板娘,你慢慢喝-”樊坤拿起钱来道: “连本带息‘一万三’,你点一下?我妈看病-老头子有钱。” 阿宝接过现金,随手一放,阴兮兮-道: “哼哼-一万三,我怕小弟算错了?” 第一七四章 偿债交易 阿宝见小嫩仔一脸尴尬相,拿着五百块钱呆站着,便道: “你妈是‘胃病’,又不是什么绝症,还有你老头在家。不急—你先坐下。” 多少年在赌博场厮混的老油子,耳朵贼尖,他显然听到了樊坤的通话内容! 樊坤心里急得像蚂蚁在啃,却不敢忤逆宝老大的命令,只得顺从坐下,双手捏着钱-遮住脸,急速想点子: 看见阿宝瞬间“变脸”的样子,他吓得不轻。以前两人喝酒吹牛的时候,他听阿宝说过— 赌场老板对付欠下大笔爪子钱的赌博佬,手段毒得狠。往往把人关起来,逼着—打电话喊人送钱来赎?逼迫手法花样很多,拳打脚踢、威胁剁手剁脚等等-很平常。有的人真被剁掉手指头,甚至还有被绑到“地下黑诊所”摘肾的。 他连女朋友都没谈好,可不想弄个什么残疾出来? 趁现在才欠1万,又筹到钱能马上还清,还是“还清”为妙。一万四还掉1.347万元,还剩530块;五百块钱“烟钱”-话说出去了,不能收回,必须给;仅余的三十元付饭钱,无论如何不够,又不便“赊账”,怎么办?怎么办? 真是—分钱逼死英雄汉… 阿宝对眼前小弟的反应,很满意—— 接到“邀约小酒”电话时,他刚从杜老板办公室出来。他领到一个非常棘手的任务— 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找到宁光头,逼回20万爪子钱。 对他来说,只要见到人-软硬兼施讨债,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找到“光头”呢? 前一阵子他就在找宁光头,但打手机-没人接;发信息—不见回。他换用龙子、亮亮的手机,换固定电话,多次联系?光头就是“自行车下坡-睬(踩)都不睬(睬)”。 他是气急败坏的: 二十万里头有5万是他作保,如果讨不回来,按杜老板说法“你阿宝自己还”。他拿什么还?当打手头目的辛苦费还不够吃喝嫖赌;还爪子钱—只有“卖肾”! 他当然不甘心卖自己的腰子,就是卖-也要卖“宁光头”的… 接完樊坤电话,他立马有了鬼主意— 想办法套住小嫩仔,让他替自己找光头? 阿宝拍拍桌上的那沓现金,对愁眉苦脸的小弟道: “你这么大一笔钱,我猜:肯定是‘借的’。求人不如求己,我让你跟我去-翻本,你非要急着还钱,也行—钱我‘照数’收下…” 樊坤闻言,不等阿宝说完,立即将手里的500元放到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五百,站起来递向阿宝道: “宝老大,这是孝敬你的‘香烟钱’;那些是-还账的。我打的条呢?” 他已经决心和面前这个阴险人物—断绝关系;拿回“欠条”后,便打电话让老同学赶来-买单;欠朋友的钱,再想办法慢慢还? 阿宝嘴角抽动一下,没接烟钱-皮笑肉不笑问: “我还是不是‘你老大’?你还听不听我的?” 樊坤赶紧点头: “是、是,听-听你的-” 他心里暗道: “欠条一天在你手上,一天就会‘滚大’!你拖着不让我还,我的债就越背越多,那还不逼的我—卖肾…” “你不要急,坐下来-听我讲。”阿宝做出“下按”手势,继续道: “有一桩买卖挺划算,看你可有兴趣:我们杜老板有个‘仇人’在城里,不知道具体住在哪地方?他悬赏5000块—找这个人。如果找到了,杜老板一高兴-还会有赏!” “只、只找人,不干别的吧?还有-城里这么大面积,一二十万人口,要找到什么时候啊-”樊坤显示出“找人”欲望: 他心里快速合计一下,有了五千元,三分之一多的“外债”就能还上。如果找到人,还要打架、寻仇-是坚决不能干的;一干,他就彻底毁了。 “你只管‘找到人’,其他事和你无关,我不能-害你!”阿宝低声保证道: “我相信你:赏金先付一半,找到人马上通知我,再付‘一半’。” 他随即从手包中掏出2500元,放到小嫩仔面前。 樊坤两眼放光道: “行!我明天就开始找?老板仇人叫么名字?有没有他的相片什么的?” 他盘算的快-有了这两千五,燃眉之急立刻解除;“找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阿宝从手包里掏出一张彩照,递给小弟: “这个人叫-宁远富,我们平时喊他外号‘宁光头’、‘宁赖子’,讲话口音是北伏方向的。他老开一台旧面包,灰色-五菱之光,牌子是‘江Q25781’。听讲光头经常在八卦商城一带转悠,你在那边开店—仔细看看,以前见没见过?” 樊坤接过照片,仔细看后问: “老大,相片能不能给我?” “行。你赶紧走-”阿宝催道。 “多谢老大带我‘发财’!”樊坤将宁光头照片装进口袋,拿起预付的“赏金”-起身欲走,突然想起-欠条? 他涨红着脸问: “宝老大,钱在这里-清了,我的‘条子’呢?” 阿宝脸一虎道: “我们杜老板定的规矩:拿银子换条子。我回头带钱给会计,取条子再给你。我能给你‘担保’借,你还不相信我?” 其实,樊坤的“欠条”就在他包里,之所以不拿给小嫩仔,是为了留个-把柄。他要防备这个交往不长的小子,拿走一半赏金不干活,甚至“玩失踪”? 樊坤佯装信任道: “老大教训的是,我不懂规矩、不懂规矩。我去付账-多付两百。老大吃好、喝好!下次一定陪你尽兴-一定!”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可不这样想—无可奈何地暗暗叹气: 阿宝真是手段阴狠,“欠条”捏着,自己想不替他办事都难,何况还领了2500元赏钱。 “把‘光头’尽快找到,什么事情都好讲。”阿宝挥挥手,不再言语,开始大快朵颐! 他心里那个爽啊— 白白吃喝一顿;吞了五百大毛烟钱;还截留了“五千”赏金! 樊坤匆匆付完帐,立即骑上电瓶车,奔命似的往家里赶。 第一七五章 弱势心事 夜色中,心急如焚的樊坤将电瓶车马力拧到顶,沿着机动车道疾驶,还嫌慢—— 昨天能借齐一万四千元巨款,他感觉很满意: 一是证明自己做人还不错—平时老友们有困难,自己总是帮;突然自己要人“救命”,叫谁-谁到! 二是老友们都带现金来给自己,还不要-打借条,并个个发誓—对外“保密”,弄得自己差点感激涕零。 但刚刚在南门大排档,他和阿宝吃的半顿饭,实在是糟糕,简直要人命?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他内心波动、难以自拔,想撞车一死了之— 点好酒菜,他乞求阿宝收钱-退出欠条? 阿宝无动于衷,反而一再劝他—酒后再赌。 他便忘了父亲的凶狠叱责,入魔般继续听阿宝吹“赌-经”… 直到焦灼恼怒的父亲打电话来,说-母亲病了;而且母亲接电话,满口有气无力的病音,他才放下酒后去赌的邪念。 为了不再继续背每天100块“爪子-利息”,他坚持—还钱。谁知道阿宝居然说“算错帐”,要按“利-滚-利”算法,比他准备的多出470元? 他没有和阿宝计较、理论,只想拿回欠条,了却一桩倒霉事?可钱—不够啊: 还完爪子钱,加上主动献上的“烟钱”,还剩30块,怎么都买不了单… 他脑筋不笨,很快想出喊同学来帮忙买单的点子。 邀赌无望的阿宝,这时终于改变态度—同意“收账”! 当他感觉摆脱“赌博祸患”近在眼前,便二次索要-欠条? 阿宝却摆出老好人模样,给他指出一条财路: 帮杜老板找仇家,赏钱是5000元。 利欲熏心、人穷志短,他立即答应“干”,只是提出条件-只找人,不帮凶? 阿宝倒没勉强他—做坏事,而且很爽快地拿出一半赏金。 到这时,他才确信-宝老大所言不虚!便询问找人凭据: 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阿宝一一道来,还让他看相片。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他心道: “原来阿宝老板是要找‘富哥’寻仇。就算没有-赏钱,我也会帮忙的…” 为了掩饰内心的激动,他假装向阿宝要到“照片”。其实,要不要照片-无所谓,他认识—光头,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 答应找人、收下定金,他便第三次试图要回欠条? 阿宝竟然说,没带-会计是见钱退条。他至此才算看清“宝老大”真面目—阴险狠毒、恶鬼一只,却也无计可施。 担忧母亲安危,攥着赏金大钞的他,便决定不再和阿宝这种坏人-纠缠,结账走人… “你想‘死’啊——”一辆轿车长鸣喇叭呼啸而过,伴着怒骂声! 心神不宁的樊坤慌忙减速-拐上非机动车道。 樊坤骑车经过中医院路口,停下打家里固定电话—无人接听,只好拨打父亲手机? “中医院住院部3楼17床。”樊父说完-立即挂断,明显余怒未消! 樊坤上到三楼,看见父亲正站在卫生间门口吸烟,没敢过去打招呼。他轻手轻脚推开“17床”病房门,走到母亲病床前: 母亲微闭双眼仰躺着,左手覆住胃部,右手背扎着吊针。 “妈-妈?”樊坤轻声唤? “坤儿、坤儿回来啦?”女人睁开眼,勉强抬头-苍白脸庞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将医院当成了家里。 “嗯-还痛嘛?医生检查,怎么说的?”儿子赶紧帮母亲支起枕头。 “要做…胃镜,我讲-不要紧,老疼的…疼过去就好了。唉—你爸非要听医生的,住院…做胃镜-”女人唠叨着。 “肯定要听‘医生’的。”樊父进来小声对女人道,似乎没看见大儿子。 “他爸,坤儿回来…就好,莫气了-”女人劝丈夫,声音很细弱,此前的疼痛消耗了不少体力。 “你不要说话,好好歇着。”樊父转而对儿子道: “今天晚上守着你妈,哪里都不许去!” “……”樊坤使劲点头,没敢吱声… 夜深人静,母亲合眼入睡;父亲归家,明早要开店门。樊坤躺在病房靠椅上-假寐—— “爪子钱”还讫,欠条却没拿到手。想想就窝心! 和走邪道的阿宝相比,他明显处于弱势—打?打不赢;拼命?不划算;报警?不敢干。 真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只有任由阿宝牵着鼻子走… 仔细想想,宝老大并非一无是处— 他教打彩票、请喝小酒、同情病母,还带来一条“财路”-5000块钱找光头。 自看到光头相片起,“报复”的火苗就从他心头蹿起! 往事因欲报复“富哥”而起,一幕幕涌上心头: 他首次知道有富哥这么个人,是听陈美芳说的— 樊氏日化和美芳化妆品店都在八卦商城,相距不远。樊坤是没结婚的毛头小伙子,陈美芳是比他大10岁的少妇,两人根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一男一女各做自家生意,平时没有什么来往,更谈不上“有交情”。 去年5月份,樊父患重感冒,义务一家上线大批发商开订货会,一再打电话—邀樊父参加。考虑到多少年的“老关系”,不去实在于情于理-不合适,樊父便让儿子乘车前往。 樊坤一天到晚困在店里“当苦力”,难得出远门,碰上这样好机会,兴奋异常! 他按照父亲提供的出行路线,当天夜里10点钟,赶到宣东高速桐溪服务区—候车? 服务区大厅里人很少,靠近东南角坐着一个女人-长发,穿着红色连衣裙?樊坤感觉很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义乌-到‘义乌’的,上车了—”有人站在大厅门口暴喊? 樊坤赶紧站起来,拎起双肩背-往门外冲! 大巴内,大半截车厢已坐满,樊坤毕竟年轻,很快找到一排空座,一屁股坐下: 陡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人,挤着上车— 他只管自己,扭头望向窗外… “这座儿-有人吗?”一个俏生生的女人声? “没人。”樊坤头也不回道。 女人悄没声息坐下,再不言语。 车厢灯-关闭,大巴启动。樊坤拉上窗帘—坐正: 一股怪味儿充斥在车内,有汗味儿、肥皂味儿、酒精味儿、方便面味儿等等,十分难闻! 他天生嗅觉灵敏,又是做“日化销售”的,条件反射般皱眉-屏息;等鼻息放松下来,竟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樊坤心里一动,侧头—嗅寻,发现“香味”源自身左女人! 第一七六章 男生爱慕 凌晨5时许,大巴驶入义乌长途汽车站。车厢灯开启,睡眠很浅的樊坤睁开眼,下意识地看怀里的双肩包-还在,捏一下右裤口袋—皮夹也在! 他这才揉眼瞟向邻座女人? 女人已离座,站在过道里,伸长双臂从行李架上掏行李: 无袖红色连衣裙-长发,皮肤白皙、胸脯微凸,嫩藕般的胳膊抬起—胳肢窝“无毛”… 樊坤心里一漾: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香艳美人’?她应该就是坐在服务大厅角落的那一位。不知道长得怎么样?自己是否真见过—” 这时,女人已经取下一只中号酱红色拉杆箱,侧身站着-避开下车的人流。 樊坤看清了女人的圆脸。他确信美人一定是在八卦商城开店或住在商城附近,只是不知道“名字”? 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有缘。两人一起候车,一起坐车,一起到义乌,也算缘分不浅。 樊坤受母亲家教影响甚深,对“缘分”、“命运”之类说,很信奉。回味昨夜令他安然入眠的-女人香,便决定找机会—搭讪… 车尾乘客很快散尽,女人欲提箱下车? “这样滴‘粗活’-哪能让美女干?我来给你拿-”樊坤迅速站起来,伸手按住箱子道。 “那…难为你,帅哥-”女人眼睛一亮,撩一下长发,轻声说完便往车门去。 樊坤一手提着双肩背,一手拎起拉杆箱,心花怒放跟上。 两人一下车,女人便要自己拿行李? “我有劲,我帮你拿出站。你是不是在八卦商城‘开店’滴?”男人边问,边背上双肩包-抽出行李箱拉杆。 “是滴,你怎么晓得滴?”女人温柔承认,一口桐普话! 男人往前拖箱,回道: “你好像老在我店斜对面-吃锅贴包子。” “是滴,你店—是哪家?”女人停下问。 “樊氏日化-呀!”男人兴冲冲道。 女人再走,仍旧发问: “凡是‘日化’,你卖化妆品么?” “我是卖‘雕牌’洗衣粉滴-不是化妆品。”男人有些好笑: 店名是樊老头取的,念出来—像“凡是”。 “洗衣粉…哦-樊叔开的。你、你是他店里的小伙子?”女人探问? “我是-他儿!”樊坤不再谦虚: 在八卦商城,认不得老爸的商户—少之又少,她能想到-实属正常。 女人边走边道: “我店离你家店不远-五分钟吧,美芳化妆品店,一间门面,小滴很…” 男人感觉拉杆箱轮子被挡住,往上一提道: “难怪我在服务区-就觉得‘认识你’!天亮—还早,你去哪里?” 女人慌忙伸手扶箱,竟落在男人胳膊上! 男人手一抖,连忙道: “是个坎,我拉得动。” 女人瞬时感觉-手掌一片温热,赶忙收手… 樊坤觉得一丝凉意,从手臂传到心里,便颤声再问: “你、你…到-哪哈?”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车站出口。 女人抬头看看天—一片漆黑!便扭头对男人道: “我哪哈-都不去,在车站等天亮—” “我也是。说好‘来接站’,还早。我们去候车大厅,外面凉!”樊坤说完,大步往大厅走- 女人快步跟上问: “樊老板-是来义乌‘进货’呗?” 男人答道: “进货—是我‘老爸’滴事。我列次来,是参加-订货会。” 女人的乡音听起来十分亲切,他禁不住也说起桐普话。 “这么巧,我也是-参加订货会。”女人话语中透出兴奋! 男人闻言-站住,颇有兴趣问: “真滴呀?你参加哪家滴?” 他隐隐感到美女的订货会,和自己是‘一家’。道理很简单: 八卦商城很多商户都和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有生意往来。自己做“日化”,女人卖化妆品,都是属于日常化学用品;同一天来参加订货会。被同一个上线供应商邀请的可能性极大! “老陈商贸。我和他做了很长时间生意,他非要见我一面。说是-感谢我照顾他生意,要尽地主之谊。”女人说得很自信。 谈到“生意”,她换成普通话。 “太好了,我们去的是-一家。正好同路、同路…”男人一边答话,一边找“空座”? “真是太巧了…那边有两个位子-”女人玉手一指道。 一男一女快步走到座位跟前,齐齐坐下—— 樊坤将双肩包脱下,放在拉杆箱上,便问女人: “渴呗?我去买水-想喝么事?” “我去买,你帮我拎箱子-累死了。你坐-”女人站起身,抓着挎包带道。 “不行。一个大男人哪能让女士-跑腿?我去-”男人站起道: “你把‘箱、包’看好?” 女人不再执拗,听话坐下,看着拉杆箱道: “我要‘酷儿’-” “OK-”男人乐不颠颠向车站小卖部去— 樊坤回到座位,边喝矿泉水边搭讪: “我叫樊坤,乾坤的‘坤’。还不晓得老板-怎么称呼?” “我开个小店儿,哪能算老板?我叫陈美芳。我比你大,你叫我‘陈姐’。”女人小口喝着小伙子拧开的饮料,拿出长者口吻道。 男人正眼瞧了女人30秒,笑着道: “年龄是女人的隐私,我不问-也不比。你这么年轻,我都‘27’了,喊-姐,把你喊老了。美芳…美芳化妆品,这个名字好听!” 他此刻发现,陈美芳肤色并不很白,五官小巧,妆-化得很好。这当然和卖化妆品有关! “随你怎么叫-名字就是个代号…”女人被盯地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长发顺滑而下,遮住了半边脸。 樊坤又闻到了那丝心动的香味儿… 六点整,樊坤和陈美芳坐上供应商接客的商务车,来到乐居快捷酒店。接待方错把两人当夫妻,欲给他们开一间房? 两人臊地满脸通红-忙不迭竞相解释,最后住进两间相邻的客房。 接下来一天一夜,两人出双入对—— 参加老陈商贸店庆典礼,观看琳琅满目的商品展示,出席摆满山珍海味、精美点心、高档酒水的晚宴,大开眼界—好不快活! 陈美芳是有备而来,小巧玲珑身段出现在不同场合,穿戴各有不同: 一时是职业套装;一时是格子衬衣搭牛仔裤;一时是墨绿色旗袍。 不管女人是那一身装扮,在樊坤眼里都美若天仙、爱慕不已。他穿的很土,俨然扮演“小跟班”角色,完全忘记自己是-樊老板… 第一七七章 情敌是他 自从那次义乌之行后,樊坤天天早晨盯着斜对面包子铺,想看到自己为之心动的女人“美芳”? 女人几乎天天八点半左右出现,每次造型都有不同— 长发披着、扎着、挽着,有时发梢微卷,有时拉成直板,有时烫成大波浪—在头上颇下工夫。 衣着-有时T恤配短裙,有时长衬搭甩裤,有时吊带裙,有时运动装—也不知道她衣柜里存有多少件靓装? 鞋子以中高跟为主,偶尔是球鞋… 美芳一出现,他就有上前“亲近”的冲动?慑于父亲在店里忙活,他不敢上前,只好眼睁睁看着心仪的女人在不远处来来回回。 对一个人上心后,自然会关心和她有关的点点滴滴— 从母亲和周围老板娘的闲聊中,樊坤慢慢得知: 陈美芳已经结婚,没生小孩。丈夫是个混混,极少来店里帮忙。有嘴贱的老板娘讲,美芳真可怜,等于“守活寡”,丈夫长得像个-太监…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既爱又怜的感觉,是件很危险的事! 血气方刚的樊坤就是这样。他便瞅空找各种理由去美芳化妆品店。好几次看见店里就女人一个,他都想揽女人入怀,抱至店后沙发床上-卿卿我我? 美芳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只是和他温言细语,总保持距离在一米开外。这种安全距离传达出“拒绝近身”的信号。 樊坤不敢霸王硬上弓: 强制猥亵、性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会坐牢的! 他不甘心,便决定—慢慢缠,总会有机会上… 一天下午,樊父又让他去义乌采购货物。他便来到美芳店里,邀女人同往? 女人答应地很痛快,但提出“包车”去,理由是—有车方便;看中什么,还可以随车捎些。 男人本不愿受坐夜半大巴那份罪,心仪已久的女人又提的合理,便欣然应允。 陈美芳包的是一辆旧面包,驾驶员是个大块头中年男人-剃个光头。女人喊驾驶员“富哥”,口吻挺亲热! 一路上,美芳向两个男人介绍各种男性护肤品,炫耀她的化妆技术、产品质量— 尽管富哥开车,很少搭话,仍能看出-他和女人关系非同一般。 樊坤心里嘀咕: 这个“光头”不会和自己的梦中情人-有一腿吧… 夜里到达义乌市内,三个人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女人一间房,两个男人同一间。 陈美芳坚持要请两个男人吃夜宵— 光头没有推辞;樊坤“要-请”,被女人制止。 点了五个菜,开了一瓶白酒。光头还是不多话,只顾喝酒、吃菜。美芳却很兴奋,频频向“富哥”、“小弟”敬酒。樊坤对光头心存芥蒂,但难却女人盛情,只得勉强陪喝。 结果,光头喝掉半瓶;樊坤喝下3两;女人挽起袖子,竟也喝了二两! 回到房间,樊坤匆匆洗完澡,便闷声躺倒床上… “咯吱-咯吱-”床架声响,吵醒了睡眠差的樊坤? 他侧耳细听—声音居然是从隔壁美芳房间传来的! “怎么回事?美芳怎么啦?”樊坤大惊失色,连忙打开床头灯,翻身起床: 光头不在床上。外套在—人呢?难道光头又去“喝酒”了? 他不愿多想,稳稳心神走到门口-门虚掩着? 樊坤蹑手蹑脚靠近女人房门— “富哥…你轻点儿,小弟在隔壁-”女人娇喘道。 “他呀-睡的像‘死猪’。快活呗?”是光头的声音! “嗯、嗯-”—床架声持续… 至此,一厢情愿的小伙子全明白了: 他的情敌是“富哥”,一个木讷的老司机。女人答应随同他来义乌,还要-包车,都是为了能和光头“上床”。 樊坤感觉血往上涌,两眼发花—几欲跌倒,连忙扶墙? 他实在难以接受发生的事实,便想借着酒劲儿-冲进女人房间,揪起这对“狗男女”-问个青红皂白? 一阵冷风吹过,让他清醒不少: 自己凭什么去“捉-奸”呢?自己是女人什么人?丈夫-不是;男朋友-也不是。自己是光头什么人?老婆娘家人-不是;情人-更不是。自己去捉,岂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自己充其量和光头是“情敌”,还要美芳承认?连嘴都没亲过,算哪门子情人?美芳承什么认? 自己一个单相思的局外人,当着一对赤身裸-体的真情人,能问什么?问他们—爽不爽?要不要“继续”? 人家不骂自己“疯子”才怪… “唉——做人真失败…年纪轻轻帅小伙,还是身价百万小老板,竟被一个光头开车的-占了先…”樊坤暗叹道。 他慢慢走回床边,按熄灯,钻进被窝,拿枕头捂住耳朵,沮丧地流下泪来…… 房灯突然亮起来,卫生间传出“哗、哗—”的淋浴声? “肯定是光头从隔壁‘完事’-回来了…”樊坤松开枕头,拉被子蒙住头。 不一会儿,光头的脚步声停在床边,只听他自言自语道: “列个骚货-‘烦死’唠。” 说完,光头重重躺到床上,很快—传出阵阵呼噜声! 樊坤心如刀绞,缓缓从被窝中伸出手,“啪”关灯。 周遭一片漆黑。他再无睡意—— 上次来义乌开订货会,伴在美芳左右,嗅着女人体香,何等快活! 自那次以后,他内心奉美芳为“女神”,无数次幻想过和女人同床共枕、合为一体,是何等美事? 女人结婚了-可以离;混混碍事-可以花钱摆平;父母不同意—就搬出来。年龄大10岁,没关系。那些娱乐明星总比他爱面子吧?“姐弟恋”还不是搞地风生水起! 再说,美芳小巧玲珑,又会打扮-根本不显年龄;他生得黑,看上去还比她年长。两人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般配。反正他“爱”就行了,管人家怎么说? 这次来,他想好: 一定要找机会向女人“摊牌”。女人同不同意-接受他,是女人的事;他不说出来,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现在…现在美芳和光头搞出这等龌龊事,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更让他气恼的是—光头竟然骂女神“骚货”,得了便宜-还嫌烦? 樊坤攥起拳头,暗暗发誓: “光头啊光头,你除非不让我逮住机会,逮住机会—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第一七八章 合情合理 吕维平耐着性子记谈话笔录—— 这小老板讲的—简直就是“言情小说”。帅气有钱的小伙子爱上独守空房的美貌少妇,男有心、女无意。在男人决心表白时,却发现女人已有地下情人。男人因爱生恨,誓言报复? 换做是自己,会不会冲进房间-捉奸在床呢?会不会和光头老司机现场PK呢? 肯定会,“真爱”就要不顾一切!只能讲樊坤生性懦弱,不像个男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 人家找女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这小子谈情说爱与办案聊不搭嘎,肖探怎么任他越扯越远,不加制止呢? 肖俊可不像徒弟这么想。他审讯的风格是—让讯问对象自己讲,讲的越多越好。一来便于观察,分析出对象的性格特点、思维逻辑、辨识能力等;二来便于过滤出和案件有关的线索,继续侦探;三来便于戳穿谎言,如果对象撒谎,每次所讲内容-特别是“细节”,肯定有差异,讲的越多、漏洞越大,见机利用—可发现真相。 因此,小年轻滔滔不绝讲单恋情史,正中下怀。将近两个小时下来,肖探长捋出如下信息: 首先,樊坤很孝顺,本质不坏;脑子比较聪明,记忆力、表达能力尚好;会做生意,爱打彩票;遇到阿宝这种社会老油子,把他带进“赌博坑”—很正常;谈恋爱不顺,没结婚,偷偷喜欢上一个有几分姿色的成熟女人,说得过去。 其次,樊坤的口供,证实李龙、侯佳亮、郑家宝等人-所言是实,6日夜里,四个马仔只“讨债”,未对宁赖子人身、车辆造成重大损害。也就是说,宁远富失踪和他们没有关系。 杜三元勒令郑家宝找到光头-要爪子钱,阿宝不知何故,却对小弟说“寻仇”?这一点出入,将来提审阿宝可以弄清楚。 樊坤盯梢宁光头,不仅仅为了五千元赏金,还因为感情受挫、女神受辱,听起来—合情合理。以至于阿宝随时问他“光头去向?”,他马上能够提供确切消息。让他仔细回忆“盯梢”过程,应该可以更多了解宁赖子失踪前状况? 第三,他判断樊坤所讲—基本属实。陈美芳和宁远富关系暧昧,在大队内部都是“机密”,樊坤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细节! 肖俊决定好好开导、开导眼前这个难以自赎的年轻人,一方面为了“破案”,另一方面为了履行“挽救人”的社会职责。 “你喝口水,歇一歇?我们等会儿—继续谈?”肖探长道。 “我都讲-都讲,只要我晓得…”口干舌燥、愤懑满怀的樊坤喝口水,露出央求神色问: “叔叔,我讲完…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早点儿回店里?做生意-全靠年底这几天,我妈忙死了。她身体不好…还在吃药。” “回去?我怕你-回不去,要到‘看守所’过年!”吕维平一跺手中鼠标-厉声道: 按照审讯前分工—他唱“黑脸”。谁知道肖探长一番政策宣讲,就让小马仔-缴械投降,将案事、私事全倒了出来。 樊坤讲得爽,可累坏了大平子两只手腕子。他刚刚听到“歇一歇”,还来不及喝口水,小马仔又开口-提要求? 年轻气盛的吕维平肺都快炸裂,便出言训斥。 “噗-”樊坤面前的水杯被碰到地上,脸色苍白、两眼黯淡? “樊坤,你听见没有?如果你敢撒谎,不但今天-回不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店里帮忙?”肖探长说着,走到审讯椅前,拾起纸杯,捏在手里: 他已经在考虑,为了侦探“失踪案”,是否可以给小伙子办-取保候审? “领导-领导,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找到阿宝-对质,还有光头、美芳…”樊坤低声道。 他显然不知道光头已经失踪十多天了。警察传他来问话,主要就是为了找“光头”。 肖俊绕到审讯椅后,对大平子摇摇手,再往下按按,示意“不要急”。 吕维平刹那间明白-自己情绪失控,会影响到肖探长的审讯计划。 他便悻悻地站起身——倒水… “程大-程大?”吴天放走进专案指挥部,看见程勇趴在会议桌上,便上前轻轻叫? 程勇立刻抬头,睁开红肿的双眼问: “吴所,怎么样?樊坤-交没交代?” “交代了。他讲的6日夜里找宁赖子‘讨债’过程,和郑家宝等人讲的-完全相符。”天放继续道: “还有一个好消息:马仔们收‘保护费’的南门赌场,樊坤也说的很清楚-就在‘喜常来’饭店里。” “喜常来饭店…没听说-南门有这样场子啊?”程大皱眉道。 “不要紧。樊坤说在南门‘天桥’附近,不行-让他白天带我们去踩点?大致范围掌握后,再好好找找—”天放建议。 “嗯…”程勇觉得在理,稍顿问: “樊坤怎么会帮郑家宝-跟踪宁远富呢?” “我也一直很奇怪?后来听樊坤一讲—”吴天放便将樊坤如何结识阿宝;阿宝如何引樊-上贼船;樊坤输钱—借下“爪子钱”;还钱受赏金蛊惑,被阿宝要挟,只得帮忙找光头,等等过程,讲了个清清楚楚。 “小年轻-不懂事,他赌博欠下爪子钱—‘报警’不就行了。”程大掏出两根电线杆子,扔给天放一支,自己点起问: “樊坤为什么讲:即使没有赏钱,也会帮郑家宝找‘光头’呢?” 吴所点起烟,猛吸一口道: “听他的意思:早就认识光头,而且和光头有宿怨。肖探长还在问?我怕你着急,便过来报告…” 程勇缓下眉头道: “既然樊坤能及时发现宁赖子的踪迹,说明他盯赖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仔细问问,对查清赖子失踪前的方方面面-应该有帮助? 还有,樊坤和阿宝接触比较多,但和龙子、亮亮—都是第一次见面,让他对李龙、侯佳亮-做个辨认,要好一些。” “行。我拿照片去,给他认—”吴所说着,便转身去一堆材料里翻? “程大,我过去了。”吴天放扬扬手里的一叠纸道。 “好。吴所辛苦-”程勇起身: 他真没想到,最不起眼的小马仔,居然重新燃起他心中找到“宁赖子”的希望之火! 第一七九章 双箭中的 1月20日上午8时许,吉安派出所。倪雨桐站在二楼探组办公区过道内,双手叉腰,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防护网-看雪景: 对面街上,有三个孩子在堆雪人;沿街店铺老板、老板娘拿扫帚、抡锹,纷纷清理着门前雪;一个穿红棉袄的妇女举长长的竹竿,拼命击打枝繁叶茂的香樟树,防止积雪将枝丫压裂? 偶有情侣嬉笑着—互扔雪团,边躲边逃;脚下一滑,一个屁股墩坐在雪上,引得过往行人侧目-哄笑! 院里有同事在扫雪,男男女女十余人,按照他们的清扫进度,估计不出1小时,雪白的院子当恢复旧日混凝土灰色。楼角的辛夷花树已含苞待放,花苞顶着白雪,清新透着生机… 雨桐慢慢闭眼,捏捏眼角,再缓缓睁开,反复多次,感觉眼前明亮许多。他快步走回办公室,开始整理半天、一通宵的视频观析小结—— 关于宁远富面包车,1月6日夜后,没有新的发现。此前旧面包在山边客栈、凤舞北路、八卦商城、桐溪中学等“点”,出现次数频繁;向西来往尧山镇方向—没有;向东、南进出城中心区的次数很少;向北钻过宣东铁路天桥来回北伏镇的次数最多。 宁远富步行出现在凤舞北路,几乎都在夜幕降临时,有时他身边会出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值得注意的是,宁单独散步—身后多次出现同一个小伙子,距离不远不近,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的? 追踪“小伙子”,发现人基本都消失在八卦商城一带;有时候站在消防大队门前广场。 关于马仔黑普桑,6日夜里,经过桐溪中学路口后,沿环城西路往东南进入政务新区,穿过新区继续向东开,消失在南门天桥附近。1个小时后,车子又出现在环城西路上,往尧山镇方向疾驶。 回看那夜之前十天内进出城视频,黑普桑是有的,但不是马仔那一辆。 “唉—一帮兄弟分两班苦苦看了18个小时,就这么个结果,实在不甘心…”雨桐心想: 如果探头都是“高清”的,外接光源再亮一些,能够对新旧城区全覆盖,观看的结果肯定不止这些… 理好报告,他想先给任探长打电话,忽然记起昨天夜里下大雪时,任探说“在南颐-动人,估计一通宵”。那他现在—应该在休息,不方便打扰。 雨桐决定: 直接去专案指挥部,找“程大”? 程勇坐在会议桌旁,边审视视频截图,边听年轻人的汇报,心里比较满意: 这么巨大的工作量,合理安排,不到24小时—完成质量尚可,确实不容易。 作为刑侦大队领头雁,他想的和说的并不完全一样: “你提到一个和宁远富一起散步的‘女人’,还有一个疑似‘尾随’他的小伙子,应该及时汇报的? 你要记住:任何人-只要与宁关联起来,都是我们要侦探的重点,而且要想方设法查明身份—尽早接触。 查找失踪人员,就是在和时间‘赛跑’。找到越早,对象的生存几率越高! 下次不能再犯雷同的错误?” 倪雨桐赶紧点头“答应”,随之盯着大队长-期待新的任务? 程大攥着“截图”,翻看笔记本片刻,继续道: “马仔的黑普桑-不需要再查。你现在所查情况和指挥部掌握的—基本一致。 你回所里再辛苦一下:把那‘一男一女’的活动轨迹仔细查查?这对查找宁远富-很重要,有新发现,立即向我报告!” “好-”雨桐立即领命出门。 看到年轻人健步离去,程勇暗暗赞叹: “这是一棵好苗子,也是年轻一辈中佼佼者!如果他能保持住现在这股‘热爱’侦探的劲头,未来接力领导大队—非他莫属!” 他点起一根电线杆子,便梳理“三箭”中的两箭—— 不夸张地说,两箭均正中“靶心”! 倪雨桐组通过视频,发现的女人,正是“陈美芳”。这一点,他一看见截图,内心立即确信。这也说明—关于陈和宁的地下情,是真的;杜三元并不知道,樊坤没有说谎;春光从岑岚那里探听的消息-基本属实。 怀疑在跟踪宁赖子的小伙子,不是别人-是樊坤。樊坤已经落网,而且承认受郑家宝威逼利诱—盯光头梢。 视频对甄别樊坤口供十分有利。他已经交代吴所去“深挖”,万一樊坤抵赖、撒谎,视频信息将是促小马仔老实交代的重磅筹码! 杨志金这一箭更是-射地漂亮— 不仅将涉案的“阿宝”、“龙子”、“亮亮”一网打尽,而且为铲赌行动奠定了基础,撕开了裂口;还为彻底排除殷氏兄弟、杜三元和宁赖子失踪有关,提供了可信的依据! 这一箭余威,牵出了“小弟”。目前能明确6日夜在消防大队上黑普桑的“神秘人”,就是樊坤。同时,排除了驾旧面包出现在东湖市的“红袄男”,是4个马仔之一。 更加让人没想到的是: 樊坤将南门赌场“喜常来”的场况,说的一清二楚。结合雨桐观看视频结论,不但印证了6日晚马仔们逼债宁赖子后,确实去南门“收保护费”;而且减少了查找、探摸南门赌场的难度,为统一“禁赌”提供了便利条件。 程大想到这里,禁不住有些“得意”— 手机响了? “程大,红袄男-找到了!你、你快来!”素来冷静的肖俊,竟然情绪失控、语调急促? 程勇不相信问: “你说清楚:找到谁了?‘红袄男’?” “对、对!是‘樊坤’认出来的。你能马上到办案区来呗?真tm-没想到!”肖探长爆出粗口。 “好-我马上来。要‘保密’。”程大叮嘱道。 他挂掉手机,抓起桌上的香烟、笔记本,便向门外冲去! 程勇刚出一楼大厅,手机又响了? 他扫一眼-是“刘宗炜”,便接听: “你讲-什么情况?” “程大,真倒霉…我们在路上被‘追尾’,车子撞上护栏-”刘探长声音再抖。 “什么—”程勇大吃一惊,脚下一滑,险些跌倒-本子、香烟掉到雪地里。 他来不及捡东西,急声问: “人怎么样?人怎么样了?快讲-” “人-没事。车子、车子‘报废’了…”刘宗炜痛心道,满是哭腔。 第一八O章 鹰山寻车 大队人手紧张,连驾驶员都转不开。刘宗炜只好自己开车: 小汪和阿峰倒是提出“我来开”,他没答应。一方面是不放心两个小年轻的驾驶技术;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去过侦探区域旅游。 依据沈千钧介绍在“东湖度假区”追面包车的进展,他详细研究地图,发现红袄男驾车消失的那一带山地,正是老鹰山的余脉—— 老鹰山,顾名思义-山高路险、植被茂密,有老鹰出没! 山的主峰鹰嘴岩在苏西省境内,归宜阳市管辖。当地政府划出“老鹰山自然保护区”,并申报为“老鹰山国家森林公园”。 在森林公园入口处,建有巍峨壮观的石牌楼,牌楼立柱上一左一右镌刻着书法大师沈先生的流畅草书— “雄鹰立峻岩展翅腾飞”、“彩云吻碧湖润泽万物”! 距牌楼约5公里-半山腰,设有老鹰山森林公安派出所。 刘宗炜一行四人盯着摇摇曳曳的雪花,赶到老鹰山半山处,已是下午3:30。 刘探长率先下车,往警院门口走,沈千钧疾步跟上,小汪、阿峰推开车门,理理衣角,感觉好冷? “孙所-孙所…有人嘛?”刘宗炜急敲门喊? 却没人—应! “在下雪-估计都去巡逻了…”沈所瞅瞅院门道。 刘探长望一眼沈千钧,道来: “不管雪—下多大?应该有人在值班,再敲敲?” 一辆警车“嘎吱”停在派出所门前,一个粗壮汉子下车,摸摸头发,跺跺脚,望着一帮人大声问: “有什么事—?” “我们是桐溪警局的,想来调看一段录像?”刘宗炜说着,出示“介绍信”— 汉子瞅一眼,立即道: “都是同行、同行,不需要介绍信的。想看什么?尽管看!” 汉子打开院门,踏雪而行,走到一排平房前道: “雪—下了4个小时,为了保证‘畅通’,所里弟兄都进山了。孙所带头去了!整个所-就我超出50岁,他们讲:年轻人还没上完,哪轮到你?让我守老营,我闲不住,刚出去转一圈,你们就来了。” “所里事情多!无论是在地方,还是在崇山峻岭之间,都是一样一样的…”沈千钧说着,跟汉子跨入平房— 一片灯火通明,正面墙上挂着老鹰山区划图;左面墙上是一幅幅珍稀动物图片;右面墙上,是疏导交通路线图! 汉子转身道: “我姓段,是所里指导员。各位桐溪老弟坐-坐,我来烧水—中午烧的水是温的。水烧开,我来拣最好的茶叶-泡!” 刘宗炜走到右墙前,细细观看老鹰山的路径? “段指导-我来烧水!”小汪接过森林公安老人家手中的水壶,快步走向饮水机… 阿峰看见所长在左,领队在右,汪弟—正在烧开水,心里暗暗焦急: “徐所急吼吼派自己-跟沈所到刑侦大队,已过去5整天。说是:帮大队‘找人’? 有一点能够确定:要找的人是个光头,又好赌-又好色! 听沈所意思:光头一穷二白,拿什么赌;如果‘被害’,一定是因为‘暧昧关系’。 既然是‘找人’,现在总在外面追一辆旧面包车屁股后面-跑,算怎么回事?” 阿峰想到这里,拿出一包软电线杆子,向段指、沈所、刘探-一一敬烟。 他敬完后,自己点起1支道: “沈所,看看天‘快黑了’,是不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沈千钧眯缝眼-抽烟道: “不急。等看完1月7日夜监控录像-再说?” 段指导点燃晚辈发的“软中华-333”,看着面前茶杯道: “我也‘不瞒’,除了盘山主干道,其他岔路上的探头-很多都是‘瞎的’,打算过年后找人修…” “那就赶紧先看主干道录像!”刘探长急不可耐道。 “这样能先排除-‘红袄男’是不是沿主路下山?要是没见到—宁赖子面包车,必须查看所有‘能看’的视频?”沈所补充道。 “那-感情好。我来调‘监控’,试试看...”段指说完,往右边一间房走-步伐不乱! 沈千钧扫一眼两个年轻弟兄,向右一指— 小汪便跟老前辈向监控室去;阿峰此时由“思维-神游”,转到现实任务上,立即扔掉烟头,跟上阿峰… 1小时后,阿峰回到正厅,看着来回踱步的刘探、抽着闷烟的沈所,报告: “7日下午1点至半夜,均未见到面包车从‘主干道’下来。” 刘宗炜闻言,眉头一皱道: “这说明车子-很可能抛在‘老鹰山’里。沈所—你觉得呢?” 沈千钧没有马上作答,深吸一口烟才道: “刘探,你说的-仅仅是一种可能。假如红袄男对老鹰山熟悉,从他当晚驾车爬山看—他应该‘熟悉’。但依地图显示:下山路径-不止1条。 这意味着—车子有可能抛在深山;也有可能从其他道路下山! 因此,我的意见是:立刻上山,把3条下山道跑一遍— 一是查看是否有便于‘藏车’的旮旯?二是将沿途的社会视频-查看一遍?不管哪一种肯定结果,对查找面包车—都有好处!” 听完沈千钧一席话,刘宗炜哭笑不得? 刘探长心道: “马上天黑,又在‘下雪’,这种盘山公路怎么开?你说得轻巧,不是要‘我的命’嘛…” 森林老警察似乎听到了大厅的议论? 他从监控室快步走出,对3位侦探道: “你们要查找的车辆踪迹,有近半个月了。既使嫌疑对象将旧面包藏到山里某一个角落?被雪一覆盖,夜里很难发现。 依我看,今夜‘冒险’的价值和明早—没有区别。我建议你们明天早晨上山:一是光线好些;二是绑上‘防滑链’,安全系数-更高一些…” 沈千鈞想想有理,便不再坚持“上山”。 刘宗炜见状,遂问: “段指导,您对山上熟,附近有住宿地方呗?” “不需要-找地方,如果你们不嫌弃,先到所里临时搭伙的地方—吃晚饭,回头住‘值班室’?” “感谢、感谢,就依您!”刘探长拱手道。 5个人出派出所,踏雪向山上走了10分钟,便看见一台依山而建的楼房,红灯高挑,写着“老鹰山土菜馆”! 第一八一章 同行相助 段指导轻车熟路将刘宗炜等人带进“鹰嘴岩”包厢,便去厨房—点菜? 刘探长跟上道: “段指,今晚我请您,给您添麻烦了。孙所他们一共几个弟兄?我安排-回来一起吃。” 段指导停下道: “不需要的。来‘老鹰山’-哪有让兄弟破费的道理?要是到桐溪—我也不跟你客气。刘探长来之前,和孙所联系过?” “以前‘麻烦’过他,后来把‘号码’弄丢了。”刘宗炜解释: 他还记得孙所长明朗、热情的声音。 “那-都是老朋友,更别讲客气。一到下雪天,就受死罪。忙到几点—还不知道?我点完菜,给他打电话-”段指导略显郁闷: 雪下得太大,就“封路”,现在只有“守着”—— 刘宗炜见段指说的诚挚,便道谢-回到包厢。 “我看吃完饭,继续看监控,一直看到1月8日上午,稳妥些。”沈所提议。 “行。我俩想到一起了。到时候把能看的‘探头’—都过一遍。”宗炜表示同意。 段指导进来道: “刘探长,我和孙所联系了。他让我招待弟兄们-吃好、喝好;不用等他们。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只管说?” “真是太感谢了-”刘宗炜感激道: “下这么大的雪,还有人敢开车上山啊?” “唉-”段指导叹气道: “现在人怎么说得清呢?有些摄影发烧友,越是这种天气,越喜欢上山来,拍夜间雪景、拍雪后日出,拍山、拍树、拍飞禽走兽等等,这些我们司空见惯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宝’。 山里情况本身复杂。雪一下,有些险峻地方根本不能去,真能-要人命。有向导还好一些,没人带路—随时会困住,甚至‘遇险’。我在山上蹲了20多年,也不知救下多少人! 后来所里改变工作模式,一开始下雪,就上山到各个‘卡点’守着,对贸然进山的人-进行劝导。有的人怎么都不听,还讲:我出事,肯定不要你们警察负责。真正‘困住’了,还是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有么退路,只有赶紧救-” “有困难,找警察。只有干我们这行当的,才知晓个中滋味儿。”沈所感慨道: “下雪上山-对他们是享受、冒险、刺激,对你们就是辛苦、危险和灾难。” “嗯-有的兄弟进山搜索救援,连命都搭上了。年纪轻轻的…多亏心啰-”段指导说着,眼圈竟红起来: “一次,我们接到报警:一个人困在去鹰嘴岩悬崖边。我们带着装备赶过去,结果…结果天黑视线不好,山路下雪结冰-非常滑,我摔断了腿…还好—命保住了。” “难怪看他走路不自然,原来‘受过伤’…”刘探长心道: “干什么警种-都不容易!种种都有难料的险?” 段指导喝口茶,一敲茶杯盖道: “更伤人的事,你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也没想到:被救的,居然是个‘偷猎的’。” 阿峰一撇嘴,嫌弃道: “这种人渣就不要救,让他挨冻-多受些罪,看他下次还敢偷!” “我觉得:救-要救,天亮再去。”半天不响的小汪发表意见。 “年轻人,不能这么想—”段指导摸着伤腿,开导: “那人‘偷猎’-是违法犯罪,但罪不至死;抓到后,该怎么依法处理—就怎么处理。 如果让他深夜困在雪地里,时间长了,有个三长两短,甚至出现‘亡人事故’,我们做警察的-良心难安。何况他已经报警求救,不施救—就是‘不作为’。 受点儿伤,救一条命-值!” 两个年轻警员受益—点头… 说话间,热菜陆续上齐: 有土鸡锅仔、茶树菇烧肉煲、红烧杂鱼、烤羊排、香菇炒青菜、酸辣土豆丝,大盆肉羹等等。 香味儿弥漫开来—— “喝点儿酒,暖暖身子。白酒?还是黄酒?”段指导兴致勃勃道。 刘宗炜看向沈所? 尽管是他“带队”,在喝酒问题上,他不想做主: 一是他自身酒量半斤上下,上不了台面;二是沈所酒量大,还“好一口”。 沈千钧笑着道: “酒—不搞了吧?晚上还要加班看录像,等明天找到车子,我们请-请段老兄,还有所里兄弟,大搓一顿!再喝-” “现在我还能陪,我已经向孙所‘报告’了。天一亮,肯定忙飞起来!什么时候能吃上‘热饭’—都是问题?不讲客气,马上过年了-意思意思。”段指导说完,起身出门,拿来两瓶“海之蓝”。 一番邀—拒后,沈所作为桐溪代表-出战… 饭罢回到派出所,沈千钧和段指导天南海北闲聊;刘探长带着小汪、阿峰继续看监控? 夜里10时许,孙所带着一群民辅警疲惫不堪进门,纷纷泡起“方便面”— 所长办公室,段指导一一介绍桐溪来的同行,反复强调: 带队的刘探长急着“找车”;沈所是“海量”。 “孙所,我给你打过电话,没想到领导-这么年青?”刘宗炜看着眼前三十出头的男人道。 “都快‘40’了。兴许天天爬山,新陈代谢好—精神头还行。是什么案子-这么急?大雪天还在跑-”孙所笑道,伸手捶腰: 他实在想不起来这个“探长”,什么时候给他打过电话?来风景区游玩的同行,每年找他的人不少,哪能都记得住?先不管-谈“正事”要紧! “一个‘报-失踪’的。1月6日开车出门,到现在—联系不上。我们一直在追他的面包车…”刘探长便把追车的前期工作大概述说一遍。 孙所单手握拳蹭着下巴,听完介绍-道: “面包车从‘东湖’上山—没回去;又没有从这边主干道下山,确实有可能-还在山上? 但东湖那边修的水泥路,只通到最高位置一个小村子。从村子到分界岭直线距离还有3公里,都是很少跑车的机耕路。 我们市申报‘国家森林公园’时,为了便于管理,把那条路用防护网截断了。就为这事,和山上的村民交涉了很多次。 现在还有胆子大的,扒开防护网‘抄近路’—到这边来。” 第一八二章 柳暗花明 沈千钧双手扶膝,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听见孙所介绍,心里凉下半截: “原来东湖兄弟讲:红袄男驾驶旧面包开的山路,路况复杂…是这么回事! 东湖那边上山主路是一条水泥路,但机耕路样的岔路-肯定有。红袄男将车开进人迹罕至的岔路深处,就地掩藏起来…完全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这趟老鹰山冒雪之行,简直是‘浪费’! 孙所说的,从东湖上山…没从宜阳下山—车子有可能在老鹰山上,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呢? 除非面包车一直沿着公路开到尽头,经过最后一个小山村后,再开上往分界岭的机耕路…中间还要穿过一道‘防护网’…” 想到这里,他觉得酒食上涌,便伸手掏出软电线杆子,站起身递一支给孙所道: “感谢盛情款待,我-酒多了。我在桐溪县箭山所,那里有4A风景区‘八卦洞’,在江南片是最大的地下溶洞!孙所、段指,有时间带所里弟兄或家属、朋友—去玩,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我不抽烟。干森林公安最忌‘火’,还请理解。沈所-自便…”孙所回绝,稍顿道: “我和你们森林公安分局的徐局长,是森林警察学院同学,八卦洞-我去过,确实很壮观!” “徐局长和我是高中同学耶-”刘探长惊喜道: “等量代换—我俩也是‘同学’哦!” 沈千钧重重坐回沙发,点上烟-后仰靠着— 他原想谢-辞,结束这希望渺茫、近乎愚蠢的查找,趁着山道尚未结冰,连夜下山—赶回桐溪。 现在刘宗炜和孙所攀上“同学”,毫无撤退的意思?刘是小组长-不说走,他不便强提… 刘探长和沈所想的不一样: 他也意识到—面包车开进老鹰山的可能性不大。但既然顶风冒雪来了,就要将搜寻工作“见底”。 一旦确定红袄男没有进入苏西境内,便立刻调整方案,将东湖那边山地作为侦探重点? 刘宗炜和孙所正在热议“老同学-徐局长”的癖好、趣事—— 一个年轻警员端着一桶方便面进来道: “孙所,面-好了。” “谢-谢!”孙所起身接住面桶,拔下塑料叉子,正准备开吃-突然想起什么,叫住警员道: “小朱、小朱,你吃了嘛?” 小朱站住-脸红道: “我吃了…两桶。” “那-你坐下,我问你点事?你上次到‘分界岭’那一片巡逻,回来说:探头被人动了。具体是怎么回事?” 小朱依旧站着,想想道: “是朝东湖那边的探头,就在防护网旁边。平时都是朝着路,不知哪个将方向扭了?我去的时候,探头对着山林。估计…估计是村民或者偷猎的扭地吧?” 沈千钧猛一睁眼-坐直问: “你、你再说一遍,防护网那-有‘探头’?” “是‘好的’呗?”刘宗炜充满期待? “能用。我当时就-扭回原向了…”小朱有些莫名其妙: 所长问我事情,你们“外人”激动什么? “赶紧调出来‘看’!走-”孙所端起方便面,招呼道: 同行来的目的很明确,要查找一辆旧面包是不是进山了?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回看监控录像。 他原想等弟兄们吃完面—再安排,现在决定“马上干”! 沈千钧、刘宗炜闻声求之不得,立刻弹簧般站起,跟着孙所出门— “那里…肯定是后来装的,我都不知道…”段指导步履蹒跚地落在后面,尴尬小声道。 走在他旁边的小朱心想: “巡逻都是年轻人的事儿。你腿伤后—上山少,很多变化-不知道,也正常。谁还不会老?最好不能受伤-落下残疾…” 五个人涌进监控室,小汪和阿峰一人正盯着一台电脑?看见领导进来,赶忙“暂停”-离座,闪到一边。 “小朱,你来操作,赶紧地-”孙所指令完,便坐下继续吃面。 “我记得是‘094’号杆…”小朱移动鼠标,很快显示屏上出现一片“黑夜-飘雪,地上积雪”的画面。 “朱老弟,请你调一下1月7日夜里的画面—快进!”沈千钧等不及刘宗炜“打官腔”,抢先提要求。 小朱没说话,快速动鼠标,将回访录像时间定在7日17:00—8日08:00,点击“播放”— “从‘8点’开始,前面不用看。”刘探长马上指出: 他记得很清楚—面包车是“7日夜8时许”驶出东湖市区的。看前面的-纯属浪费时间。 小朱刚改好观看时间段,点击-播放! “那就从20:55开始放,面包车在这个时间—经过东湖风景区大门…继续往盘上公路开,速度很快…嗝-”沈所翻看笔记本,再次提出要求,酒嗝跟声出来— “看录像-是呆活儿,嗝-让年轻人干…我、我俩出去-喝茶,叙叙、叙叙—嗝-嗯-”段指导也是酒嗝连天: 俗话说,梁山弟兄,不打不相识。他和沈千钧称得上是“不喝-不相识”,两个人一人一瓶白酒;下雪天,还喝下两瓶啤酒—美其名曰“漱口”! “行-弹(段)子(指),有、有刘探长在…我们去抽烟-”沈所居然说话—舌头打结: 连日来东奔西走,吃不好、睡不熟,总在坐车。他兴许太累了? “好、好,我陪你抽。”段指导拉着沈所胳膊,往自己办公室去… “孙所-麻烦你了。接下来我们3个看,你早点儿休息,明早还要‘大忙’!小朱-也是…”刘宗炜感激道。 “嗯—小朱,你快去睡,睡足-好干活儿!”孙所关心下属。 小朱向小汪、阿峰嘀咕几句,后离开。 “我带你去值班室看看,条件简陋-卫生干净。老同学,将就一下。”孙所拿上面桶道: “一个人看视频‘足够’,轮流休息-少熬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真谛’!” 刘宗炜被孙所人格魅力折服,大恩不言谢,微笑着跟“主人”离开—— 看完值班室,孙所回办公室,说是草拟“封路”通告。 刘探长急急返回监控室: 他不是不相信两个年轻人的本事。几日相处下来,他对沈千钧两个徒弟的责任心和能力—十分肯定。 他是太想第一时间看到“旧面包”… 将过午夜,小汪、阿峰几乎同时惊喊出声- “快看-有了-”、“是他、是他,帽子口罩都在!” 第一八三章 人现无车 坐在椅上闭目养神的刘探长闻喊,弹身而起,扒住两个年轻人肩头,凝目看向显示屏— 画面已经暗下来,剩下影影绰绰的树木… “往回倒—”刘宗炜按捺住兴奋,沉声命令? 小汪随即操作—— 昏暗的光线下,从机耕路一端走来一个人? 来人低着头,手里好像拿着东西? 接近防护网-人影清晰许多: 穿着棉袄,戴着一顶棒球帽,捂着口罩,手里拿着一根棍子! 来人走到网前,立即拿棍子搅-用手撕扯,时间不长,防护网被破开一个大洞。 来人钻过洞孔,便往路边走-画面暗下来? 这个“人形-装束”,还有走路姿态,刘探长实在太熟悉了,正是苦苦跟—寻的“红袄男”! 为慎重起见,刘探长道: “小汪,按正常速度—慢慢放…” 三人又看完一遍。刘宗炜问: “你俩觉得-是不是‘他’?” “肯定是呀!”阿峰点头答。 “确定-也是肯定。这个人就是—红袄男!”小汪将画面定格在防护网近处,迟疑道: “没看见‘面包车’…连灯光-都没有?” “这个鬼也不傻,他肯定将车子熄火-关灯,拿根棒子往网子跟前走—撬网子时候,发现了摄像头。他便穿过网子,扭了探头!如果我猜的不错?”阿峰推理完,便掏出软中华— “给我来一根-”刘宗炜道,遂松开紧紧按住的手。 “必须抽,我也要!”小汪站起身,感觉肩膀让刘探压麻了… 阿峰给小组长、汪弟点上,捏着打火机、香烟,信心十足道: “我认为—红袄男一定将‘旧面包’开进了老鹰山! 你们想想-他从宣东高速下来,在东湖市内绕圈;还在棚户区附近躲了一段时间;趁夜开出市区,往东湖风景区去;再冒险开上盘山公路;后来人出现在防护网这儿— 他一定是认为:山越高越大,藏匿车子的空间-选择余地越大!” 阿峰说到这里,停下—点烟。 “要是有对着分界岭的摄像头-就好了…”小汪心有憾意道。 “真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个摄下鬼的探头-就不错了。”阿峰心道,狠“吧”一口烟! 刘宗炜没太在意两个小年轻的对话,只是偶尔点头—— 依据刚刚看过的一段珍贵视频,关于宁赖子面包车和“红袄男”1月7日从早到晚的情形—基本还原。 鉴于老鹰山余脉的地形地貌也很复杂,面包车是不是被连夜开过分界岭?暂时-还不能确定。 是现在就向专案指挥部汇报,还是等进一步查看“防护网”后再说呢?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一根烟抽完,刘探长有了主张: 此行的主要目标是“面包车”,没看到车前—不易报告。 “小汪,阿峰-目前看到的情况,要严格保密。沈所,我来跟他讲。你俩将该拷的视频—全拷下来,保存好?”刘宗炜叮嘱。 得到两个能兵郑重答应后,他走出监控室,去寻沈千钧? 孙所安排的住宿房间,刘宗炜刚拧开门,便听到一阵阵雷鸣般的呼噜声— 他按亮灯,发现进门的双层床下层,沈所合衣仰躺-已酣然入睡,被子搭在肚子上。 “明早等他醒-再告诉他今夜的‘战果’…”刘探长心道: 他不忍心喊醒“老沈”,一是事情并不急;二是知道陪他奔波多日的老兄-累得慌。 拷监控—需要不少时间,现在过去候着,只会给两个兵徒增压力,不如先靠一会儿,再过去—— “谁-”刘宗炜陡然惊醒,抬头一看— 小汪在给他脱鞋子,阿峰站在旁边抽烟。 “我自己来…我想靠哈,竟然靠睡着了-”刘探长不好意思,坐正道: “都拷完了?” “OK!”阿峰立应。 “好。你俩赶紧睡…明早听孙所意见:什么时候上山?辛苦了—”刘宗炜褒奖。 等两位老弟睡下,刘探长关灯,躺回床上。 他此刻睡意消退,便想起心思: 从东湖回大队路上—爆胎,难道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程大留下亲面兽带队抓人,肯定是有了重要线索。但从程勇含糊其辞中,他能听出并不是和“找到宁赖子”有关,而是要排除一些疑似涉案人。 他坚持认为,找到车就能发现人。所以程大让他带队继续找车,这个安排-他当即欣然接受。 下午来到老鹰山,得到森林警察兄弟盛情款待、鼎力相助,他很欣慰。特别是“孙所”、“小朱”,让他的不死心得到丰厚回报— 顺利发现了红袄男…… 刘宗炜被闹铃声-唤醒。六点,还早!他赶忙按停闹铃,听听室内动静? 沈千钧鼾声依旧—阿峰、小汪安静得很。 他素有早起习惯,便穿衣下床,走出值班室—— 天尚未大亮,能看见山上、树上、围墙上都是积雪;雪白的院子地上,有多趟足迹延向院门外? 刘探长沿着足迹走出院子。院外,成趟车辙伸向主干道— 想是孙所他们已经“出勤”… 山风吹来-甚是凛冽!刘宗炜禁不住连打寒战,赶忙往回走。身后传来车声? 他扭头一看,是“警车”!车子缓缓刹停,孙所下车招呼: “老同学,起的够早,想看‘日出’啊?” “还是你们-辛苦,大家还在‘做梦’,你都忙回来了。”刘探长竖起大拇指道。 “每回下大雪,都是一个样。和你们经常熬夜样的,早就习惯了-”孙所大步走到同学身前,轻声问: “昨天夜里可有‘收获’?还要不要帮忙?” “有!去你办公室—我详细报告-”刘宗炜心头一热: 真是好兄弟,三句话一说,就关心起他的“重任”来… 两人进到所长室,刘探长便将看“094”号探头的情形,全面详述一遍。 “好事情。那个位置-只要看到‘他人’,车子就不远!”孙所反应很快: “我建议尽快上山,仔细勘查一下现场?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很可能会有新的‘兴奋点’!” 刘宗炜搓搓手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所里忙,不方便?” “怎么会呢?方便、方便!我亲自陪你去。”孙所很干脆! 第一八四章 防护网前 孙所长驾车载着小朱、刘宗炜、小汪、阿峰,沿主干道缓慢向老鹰山爬去—— 环顾四周,白雪皑皑。一边是陡峭的石壁,另一边是起伏的山峦;前方是积雪的盘山路,后面是深深的两道车辙。 孙所、小朱长年累月在山里上下,早已司空见惯。刘探长等三人极少碰到这种壮美险峻、触目惊心场景,紧张反应可见一斑: 有低头抓前排座位的,有直愣愣盯着挡风玻璃的,有不由自主轻轻搓手心的… 半小时后,孙所将车停至路边一处开阔雪地里。他扭头道: “刘探长,我们在这里下车。步行往‘分界岭’去。” 孙所斜背绳索,拎着登山镐走在前面;小朱带单警装备、现场勘查包殿后。一行5人踏着厚厚的雪毯,离开主干道—跨入一条宽2.5米左右山路。 顺着山路蜿蜒下行约一刻钟,便开始爬60°蛇状山坡,约摸爬了半小时,众人终于来到山顶: 刘宗炜3个空手-背公文包,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孙所、小朱携着工具、装备,却像没事儿一样—只是脸颊有些红! “我们现在位置是分水岭-”孙所指着远处道: “那面属于东湖。截路的‘防护网’离这里不远,大约三百米。” “孙所-我带路。这一带我经常巡逻,我熟!”小朱说完,疾走几步,上到队伍前头。 “朱杰,你别急-慢点儿。雪一下,坑坑洼洼不明显,要当心—安全第一!”孙所提醒道: “原先这条山路‘跑汽车’没问题,就是错车比较困难。隔离后,年久失修、山水冲刷,基本废弃了。” “两边怎么不联手修呢?修成主干道那样—老鹰山和东湖风景区连起来,对发展旅游-多好!”阿峰不解道。 “个中缘由,说起来话长…涉及到两个省,不是宜阳和东湖当地政府能-说了算。有人大代表做过调研、提案,目前上头还没有新批示?”孙所解释,脚下不停,踩着小朱鞋印往前走。 刘宗炜等依法而行… “孙所、孙所-有人往‘碧羽湖’去了。胆子真大!”走在前面的朱杰突然叫起来— 防护网被拉开一个大窟窿,一趟深深足迹由东湖方向而来,延伸至眼前山路拐角处? “小点声。”孙所皱眉道: “—不知道是‘照相的’?还是‘偷猎的’?” 听他这么一说,刘宗炜等人停下脚步,四处观察起来—— 他们到了一处三岔路口,一个方向往“东湖”;一个方向是来路;剩下一个-按小朱所说,应该是通碧羽湖。 路口竖着一根装探头的金属杆,标有“094”字样。防护网系金属丝编织而成,网上有多处修补痕迹,破了一个大洞! 地上鞋窝很清晰—没有重复踩踏迹象,应该是一个人不久前留下的… “先不管他-没接到报警—”孙所决断道: “办‘正事’要紧!小朱,固定现场?” 等朱杰对着路口拍照完毕,他小心翼翼捉住破损的网角,查看后问: “朱杰,你发现探头扭-向时,网子破没破?” “没有啊。我相机里有当时照片…”小朱开始翻看内存—道: “孙所,就是这几张-防护网是‘完整’的。” 孙所长接过相机,慢慢一帧帧—放大看,然后道: “这一大块应该被‘破坏’过。修补痕迹很明显!” 朱杰瞅瞅防护网道: “是呀…平时都是公园管理处派人修地…我马上问-” 他说完,便走到一边打电话? 刘探长蹲在防护网前,一个格-一个格检看— 大概在2.5*2米范围内,有不少铁丝纽的接头。这个面积比红袄男撕抓的洞口-要小? 难道他钻过去后,扭了“枪机”—回头又扩大洞口,便于面包车通过… “孙所,我刚才问了:大概十多天前,办事处的钟师傅发现防护网破了一个大洞,便将掀到一边的网子扶起来,用铁丝加固。”小朱报告。 “老同学,你把照片给我看…”刘宗炜要相机。 他很快发现小朱当时拍的照片,有一块网丝发亮,形状和他看的“大面积”一致。 如果不出意外,防护网被大面积破坏—就是“红袄男”干地! “刘探,这上面有可疑斑迹?是不是‘血’…”小汪发声。 “哦?”刘探长顺着小汪手指的网丝-看: 黑色物质?不是“锈”,不是污垢,确实像时间较长的血迹? 阿峰凑上来看,很快发表看法: “这是‘血痂’-吧?” 孙所边听同行议论,边盯着辨别,此时对小朱道: “不管是不是血,你先拍照-再擦拭,带回去—做‘预试血’实验?实在不行,就送DNA-” 刘宗炜到此,对孙所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不但懂森林公安业务,懂管理,而且懂-现场勘查、法医、DNA! 刘探长迅速往旁边让,阿峰、小汪跟着“让”。小汪脚下一滑,吃点儿跌倒… 朱杰从刘探长手里拿过相机,先从老鹰山一侧拍,再拍防护网;然后钻过洞孔—再反向拍;最后对着“斑迹”拍了数次。 他收好相机,便从包里掏出棉签,对斑迹-干擦;擦完—装好。按照提取要求,还必须“湿擦”? 湿擦-需要纯净水,包里没有。现在去哪儿找? “用‘矿泉水’-”孙所说着,从制服棉袄口袋里,掏出一瓶“农夫山泉”,递给小朱— 朱杰涨红脸接下,便开始规范操作… 孙所看小朱将物证装妥,又提醒: “这个‘旧-大洞’的规格—量一下?我感觉-能过一辆面包车。” 朱杰看着所长,有些不解: 量现在的“小洞”,是勘查现场的必须。一旦找到—搞破坏的人,这就是证据。 旧洞、血迹?事实上和这次“破坏”无关! 不解归不解,他依然从勘查包里找到卷尺,准备量所长“画出”的旧洞-大小? “我帮你拉尺子-”小汪说着,伸手欲接尺头— 阿峰唯恐落后,大步上前-“抢”过卷尺道: “朱所,我们量-你记‘数据’!” 朱杰愣怔一下,便翻找笔和现场勘查“黄皮本子”… 第一八五章 湖畔救女 孙所长全神贯注看三个年轻人忙活,突然-手机振动,一瞅: 老段打的? “段指,请讲?”他立马接听。 “孙所,刚才有个叫‘祝妙君’的女人报警,手机号码是-138****0800,说她滑进碧羽湖旁的深沟里,腿受伤-爬不起来?你在哪里?”段指导急切道。 “收到,我在往东湖去的岔路位置-防护网那儿。她在湖哪边?”孙所冷静问: 这种突发状况很多—每年都有! “哦-正好,就在你那边。她从东湖爬上来的。胆子太大了!”段指语气充斥不满。 “知道了,我和她联系。”孙所挂断电话,指着地面鞋印对同学道: “这个女人码子不小,足迹看上去像‘男人’!她报警:在碧羽湖附近-遇险?我和朱杰马上去救援—这里还有什么需要干的?” “救人如救火,我们一起去!”刘探长果断道: “这边-时间长了,也就‘这样’。如果需要,回头再来。” “走-”孙所当即带领众人,沿地面足迹往碧羽湖方向赶去—— 刘宗炜主动提出“援手”,一是回报同行的鼎力相助;二是留了个心眼儿: 他根据已修补的“大洞”,判断红袄男驾驶面包车穿过了防护网,直觉-车子可能被抛入碧羽湖里? 他想到湖边转转,看有没有便于弃车入水的地形?落水范围有多大?如何打捞… 大概走了两公里,便听见一个女人喊: “救命啦?有人吗?救救我—” 声音已显得嘶哑、绵软,可见喊了不短时间! “别怕-别慌,我们是老鹰山森林警察!”孙所长大声回应: “你注意保存体力,我们会尽快设法救你—” “好、好,快点儿-想法子,我、我冻死了…”女人哭起来。 孙所拨通女人手机,安慰道: “祝妙君,你不要哭。保存体力-很重要!你‘腿伤’严重嘛?能不能走?” “我站不起来…能、能爬,请你们快-快点救我耶…”女人呜咽道。 “好-我们就在你上面。保持‘联系’!”孙所收起手机,从肩上取下绳索: 他出门就怕遇上这类事,还是“遇上了”!好在-早有准备。 “所长,我对这道山沟‘熟’,我下去-”朱杰道,便伸手拿过绳索。 “我看要先找个大石头或是大树,把绳子固定牢?光靠我们几个-用手拽,不稳当。”刘探长担心道。 “前面那棵百年‘大柳杉’结实,绳子栓到树干上,我‘索降’下去,把她弄上来。”朱杰说完,率先往前走。 孙所边走边介绍: “去年夏天,就有人掉下去过。那时候沟里水深,掉下的是个小伙子-会游泳。等他同伴报警—我们赶来,他自己爬上来了。 管理处做了些‘警示牌’插在沟边,还是-不顶用。” “这个女的-肯定是一心想拍落雪的大柳杉,退到沟边-滚下去的…”小朱嘟囔道。 一行人很快来到一棵大柳杉近前: 树高数丈,树皮红棕色,树干-一人合围,密密匝匝绿叶上,覆着厚厚的雪,像一座圆锥型白塔,甚是抢眼! 树下是女人的杂乱鞋印。一趟倒行的鞋印距离大树一丈开外—消失;消失处便是深沟边缘… 阿峰快步向足迹消失处-走,欲查看沟内情形? 孙所急忙喝止道: “别过去,沟边松的很!防止‘踩塌’掉下去。” “……”阿峰赶紧收步: 孙所说的是,即便自己没掉下去,踩掉的砂石—砸到“女人”,也是不妙! 朱杰放下绳索、登山镐,解下单警装备交给孙所,从大个勘查包里掏出索降装备,站到树边,用绳索熟练打结、起扣… 刘宗炜看得眼花缭乱,禁不住问: “同学,小朱还会‘这一手’!看上去-很专业。” “嗯-索降、攀岩、篮球等等,他都专业。现在年轻人比我们厉害,浑身‘暗器’。”孙所平稳语气中-透出“自豪”! “唉—我们大队还没有会索降、攀岩的。会打篮球的-有几个;还有一个国家级裁判!”刘宗炜给自己长脸,邀请道: “过完年,天气暖和些,你带所里兄弟们来桐溪—打一场;喝顿小酒?” “行。到时候你叫上‘老徐’,他在学院-就喜欢篮球。”孙所道。 他看小朱装备完毕,便上前检查一遍各个接头—叮嘱: “别急。我来和祝妙君-联系,让她挪远点儿?你下降时,注意脚下-当心踩空?” 朱杰将登山镐别在腰间,等孙所打完电话—点头,便攥起绳索向路边走去,然后蹬着积雪陡坡-慢慢下降…… 5个男人忙了近1小时,才将受伤女人—救出深沟;背包、登山杖、摔坏的相机也都拿到路上。 女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高近一米七,穿着带帽紧身羽绒服、牛仔裤,裤脚扎在军品高帮皮棉鞋里。长发挽起来,尖脸,五官端正,露出的皮肤白里透红。 整个人显得干练、健康、气质袭人,堪称英姿飒爽、大美女一个! 交流之下,祝妙君原来是《东湖晚报》旅游专栏记者。她见下雪,便早起-来老鹰山拍雪景: 第一站便是尚未完全开发的“碧羽湖”,想找找雪后原生态的感觉? 她一路走一路拍,来到大柳杉旁,被树景迷住,后退拍照时踩空-滑下深沟… “好人做到底。”孙所想,便道: “祝大记者为我们‘老鹰山’-做宣传,因公负伤!小朱,你先送她到所里,向段指导报告。 我陪刘探长他们到湖边-还有事!” 救援间隙,刘宗炜向他提出“想到湖边看看”,他明白同学用意—想找面包车? “路-难走!阿峰你帮忙拿东西,给朱所搭手,把妙君记者安全送到。小汪接下勘查包,跟我去湖边。”刘探长安排: 山路够宽,但“雪后”的确难走,他已经体验过;两个人送伤员-妥当些! 阿峰瞧瞧小组长,再看看惊吓过度的可怜女人、面露尬红的朱杰,只得点头“答应”。 他弯腰拾起绳索、登山镐,还有记者装备,跟在一男一女身后,低头往所里去。 第一八六章 峰回路转 “踏雪临碧羽, 无风三分寒。 群峦掩不住, 游云落此间?” 刘宗炜跟在孙所身后,偶然看见路旁一方石刻,年代、落款已模糊不清,心道: “不知是哪位先贤曾游历至此,览美景-诗兴大发,留下如此佳句!一路走来:峭壁、深涧;古树、奇岩—披上瑞雪,美不胜收!没想到后山是这般景致?难怪美女记者会冒险至此…” 三人转过数道弯,眼前豁然开朗—— 湖水分外清澈,无风起微涟;湖面漫入群山,山水界难辨;环湖白雪重重,苍褐布其间;无飞禽无走兽,偶闻雪坠声— 一片静谧抑地人不愿言语,陡增丝丝寒意! 岸边有坍塌、破旧小亭3座,金属栏杆若干-东倒西歪。很明显,多年无人管理。落上雪后,倒生出一番别样颓废、凄凉之美。 “这里和主干道那边的湖岸—迥然不同。”刘宗炜心道: 他和家人游览老鹰山,从主干道走近碧羽湖,湖边几乎完全封闭,且有专人看管… 孙所长指着岸下滩涂,打破静默: “碧羽湖现在是枯水期,一个多月没下雨,这片湖滩才大部分-露出来。从水边往湖心走2-3米,便是深水区,估计深有25米左右。如果是丰水期,深度能达到30米以上。” “那有—十层楼高啊!”小汪惊叹。 “湖底有的地方是‘峡谷’,超过100米-不稀奇。”孙所淡然道: “老同学,要不要去水边看看?” “不去了。等化雪后—再说…我们回去。”刘探长很失望: 假使红袄男将面包车沿路开进后山,没有中途掉进路边深壑,一直开到湖滩上,利用斜坡,从很多位置都可以将车推进湖里。 面包车一旦滑入深水区,就像一块石头沉底,踪影全无。如果不是专业的潜水员,谁都没法子想。 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大雪。否则的话,像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车子就更少,滩涂上有没有疑似面包车“轮胎”痕迹—一目了然… 小汪忙着拍雪景,听到刘探说“回去”,只得将相机放回勘查包,三步一回头跟上: 等明年节假日,一定要来老鹰山-自驾游;那时雪化冰融—一定是另一番胜景! 孙所长不便多言,快步走在前面—— 这位大要案探长的“糟糕”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防护网探头拍下了目标人物影像,一喜;“旧大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面包车进了山,二信。 车子既没开上老鹰山主干道,又未“回头”,则最大可能是开向—碧羽湖?三怀疑;大雪掩盖了一切,湖水深不见底,四没辙。 谜底昭然若揭,却-确无计可施。换了谁,谁不沮丧透顶? 去湖边前,他已料到勘—湖“结果”,仍然带路: 一是同学不看-不死心,且回队里没法向领导圆满汇报;二是万一面包车真抛在湖里,让他们先了解“湖情”也对,为下次打捞做准备。 他还想到一些可能对同学有帮助的“路子”,只是不便现在说出来… 一路无话,走得很快。不到1小时,三人抵达停车处。孙所长开车便往所里去—— 段指导已安排将“祝妙君”送往宜阳市人民医院。 沈千钧一看到小组长,便拉到旁边问: “怎么样?湖里-有没有?” 他起来—发现刘宗炜等已出发,便欲去追;段指劝他-等消息;他想想也对,反正“不急”,后续增援同样重要! 哪知道没有等来前方消息,却等到祝妙君报警电话。他提出-赶去帮忙?段指再次劝阻,理由是“没人开车-陪同;太危险-不放心”。 他坐卧不安,又不好意思打电话探问…直到阿峰等人到所,他听说了侦探进展,才稍稍放心—正好段指需要援手。 刘探长克制住失落情绪,摇摇头道: “没有-没有办法确认:车子是不是在湖里?雪太大—湖太深…” 他随之便将勘查防护网、碧羽湖的情形,大致描述一遍。 沈所掏出软中华-点上,安慰道: “老弟,收获还是有的,起码对‘红袄男’行踪多了一段掌握。” 他吸口烟—建议: “雪什么时候化—难说?靠不住-还要下?又没法下水捞?我们先回局里,看张局、程大-怎么说?” 刘宗炜见沈千钧和自己想法一致,便去找孙所—辞行… 孙所长叫上小朱,一进办公室-便问: “上次防护网通个大洞,是谁补地?他看没看到-地上有‘轮胎印’?” 朱杰一愣,他原以为所长会关心“大记者”? “是-老卞师傅,我问他的,平时都是他补地多。地上轮胎印?我再打电话问-”小朱反应算快,说完便掏出手机— 电话通了约10分钟。朱杰好奇道: “所长,你怎么知道-有‘轮胎印’?老卞讲:他到处转悠,想赶在过年前,把该补的地方‘补上’;靠东湖那边的防护网经常破,他那天早上最先去那儿,果然发现网子破掉一大块。 他气得半死,花了个把小时—才补起来。补地时候,他就发现靠近地上的网丝-被车压过。补完后,他觉得‘不对劲儿’,自从装上防护网后,有人钻,也有人骑摩托车过,网子都没破这么大洞?是不是有人‘开车’搞地? 他顺着车轮印慢慢找,一直找到湖边上-” “老同学,朱所,我们准备回桐溪。有空去大队-打篮球、聚聚?”刘宗炜敲门进来道。 “你来得正好!先等等,朱杰有‘重大发现’!”孙所兴奋道: “接着讲?” 小朱摸摸头,有些迷糊: 补网子、车轮印—重大发现?不至于吧? “你快讲:老卞在防护网那里发现‘车轮胎印’,顺着印子追到碧羽湖边上,还看到什么?”孙所长催问。 “老卞讲-印子一直伸到湖滩里。他以为、以为是谁‘洗车子’,骂了一句-无聊分子,就又补网子去了。”朱杰终于将通话内容说完。 “他看没看到‘车子’?什么样车子?”刘探长瞪大眼睛,急切问: 难道他“猜对”了? 第一八七章 乐极生悲 “没有。只有轮胎印-没有车子。老卞原想找到驾驶员‘理论’?找了半天—人、车没见到,只好拉倒。刚才还在电话里‘生气’呢-”朱杰道。 “你呢?你检查探头时候,路上还有没有车子压的痕迹?”刘宗炜追问。 “没-没有…确切地说:就是有-也不明显。我没看到…”小朱窘得脸一红,低声道。 他内心陡生反感: 所长问我什么,那是“应该”的;你一个外来的探长,问东问西-算什么?和你有关系嘛? 我当时巡逻—检查摄像头,防护网破没破-或许会注意,哪能想到去看地上有没有“鬼印子”? 孙所长看出朱杰情绪不对,解释道: “小朱,是这么回事:刘探长他们在办一起‘失踪案’,涉案的一辆面包车被一个穿红棉袄男人开走。 巧合的是,那个‘红袄男’1月7日夜里,被094号探头拍到。现在怀疑-车子被丢弃在碧羽湖里?里面有没有‘人’—难说!” “哦-明白了。这是大事儿!”小朱恍然大悟: “我再联系老卞,仔细问问-” “暂时别打电话。”孙所制止后问: “卞师傅在不在管理处?要在-直接去‘当面’问。” “不在。他前两天就休假-回老家了。我早晨问过。”朱杰道。 “朱所,你把他‘号码’给我,我尽早上门去问-”刘探长语意急切: 能不急嘛?如果能证实湖滩上轮胎印是“面包车”的,只有一趟印下湖—不见回头,那-车子肯定在湖里! 孙所长沉思片刻道: “刘探长,我有3个想法-供你参考: 一个是如何走访?既然卞师傅看见了车轮痕迹,不排除还有其他人也看到过。比如,管理处的、附近村上钓鱼的、打猎的等等。 我们对老鹰山一带的社情,比你们‘要熟悉’,侦探起来-更方便。包括找修网的卞师傅谈话,更容易沟通。走访-我们派出所来干? 二是看监控?碧羽湖从鹰嘴岩顶看,就像老鹰的两只翅膀-故而得名。‘左翅’湖面管理很规范,但‘右翅’一直处于基本失管状态,你也看到了。过了防护网,再往湖边去,都没装监控。 我印象里,主干道这边有几个探头朝向右翅湖,虽然隔得比较远,在夜里-拍到湖滩车灯光的可能性‘有’?小朱回头调出来-仔细看? 第三个就是防护网上的‘斑迹’。从遗留位置、色泽来分析:很可能是红袄男破坏网子-手受伤留下的血迹?我建议你带回去直接做‘DNA’检验。运气好,在大库里比中某个人,岂不省事。 同学,我对刑事侦探‘不在行’,具体怎么做-你决定?所里一定全力配合!” 孙所长头头是道说完,临了-还谦虚一番! “佩服、佩服!”刘宗炜抱拳道: “同学要是在桐溪刑大上班,我甘愿让出‘大要案探长’-受你指挥。你比我想地透彻、想地全面-想得远,真不是‘奉承’你。 我完全同意你-第一、第三项安排,对于‘看监控’?我们有4个人在,所里现在也忙,我想继续看?” “刘探长,看老鹰山的监控-我有谱。如果面包车在湖滩上‘开灯’,监控上看:也顶多是两条模模糊糊的光线,要花时间细细甄别?你们帮不上忙。”朱杰直接否定: 所长既然把任务交给了他,他不想别人插手-还碍事。 刘宗炜看孙所不说话,便拐弯道: “那就辛苦老弟了。这辆要找的面包车有一个特征:右大灯不亮。你看监控时-留意一下?如果是同样亮度的‘两条线’,可能性不大。” “……”小朱点头,表示“记下”。 孙所长略一沉呤,表示异议: “灯坏了-可以修?只要看到有‘光线’-向湖里逐渐消失,就是‘它’了。小朱,你看到后-喊我看?” 朱杰再次点头,暗道: “搞‘夜钓’的头灯,也有这个特点…” 刘探长伸出手,和孙所-握住: “同学,非常感谢、非常感谢!又吃又住,还添一大堆‘麻烦’,真心感谢!” 孙所长搭上左手,热情道: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鬼男-鬼车’进了老鹰山,我们责无旁贷!你尽管放心回去‘过年’,我这边有任何消息,都会第一时间通报给你!” 刘宗炜赶忙加上左手,表示-“巩固”感情… 孙所长、段指导送桐溪一行人来到派出所院门外停车场,一一道别— 孙所突然想起什么,拉刘宗炜站到一旁低声道: “同学,关于‘面包车可能落入碧羽湖’-这件事,你跟沈所等兄弟们说一声:注意保密!还有听汇报的‘领导’。 不管你们案件上-需不需要打捞,我都会想办法妥善处置。车子如果在湖里,时间一长-就是个‘环境污染’隐患?” “我明白。回去后,我会立即向大队、局里报告:尽快拿出‘打捞’方案?确定打捞时间后,我会及时通知你。到时候-还要‘麻烦’同学?”刘探长立即表态。 “等雪一化,我就亲自去湖边-勘查,有什么发现,你放心-一样一样!”孙所补充道。 “太好了-我信你!保持联系-”、“保持联系!”— 两人再次握手… 依旧是刘宗炜驾车—— 他遵照孙所教授的“雪地行车法”-挂低速2-3档、轻轻带刹、慢速开进,捏着一把汗,终于将车平稳驶出老鹰山牌楼。 车子开上省道,四个人热闹起来— “孙所也认为面包车在碧羽湖里,叫我们‘保密’。大家回去-不能对外讲!”刘探长叮嘱。 “肯定‘不能讲’。红袄男抛车进深湖-这一招毒得狠!就算我们追到这里,短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打捞?时间一长,痕迹物证什么的—全灭失了。唉-毒…”沈千钧极少颓唐,竟发出叹息。 “我认为一定有‘办法’,海底探宝-都不成问题,这不就是一个湖嘛?”阿峰无所谓道。 “你都不知道-有多深?据孙所讲:深的地方有一百多米耶…”小汪声音发怵? “再深—还不是要想办法捞!说不定‘光头’就在车厢里-”阿峰毫无避讳道。 “你赶紧吐痰-掌嘴!这种话,犯‘探长’忌讳!”沈所教训徒弟。(侦探忌讳,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详解) “不知者-不怪。现在年轻人不信这个。往窗外吐痰-不文明。”刘宗炜侧头帮阿峰说话— “有东西-”、“嘣-”、“嘭—” 积雪道路上,两辆车追尾,前面一辆撞到护栏上… 第一八八章 乱麻一团 桐溪警局办案中心案件研究室。肖探长坐在会议桌旁,右手轻叩桌面: “程大怎么回事?到现在不来。打他电话多次-一直在‘通话中’。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查清了‘红袄男’身份—更重要…” 不久前,他让吴天放到专案指挥部汇报审讯樊坤最新进展。吴所回到审讯室,带来程大新指令: 要求樊坤对龙子等人进行“辨认”? 这是讯问常规动作,认就认呗—— “他是‘宝老大’”、 “这个是-亮亮”、 “这人是‘龙子’”、 “这个…这个?我看像-王老板。”樊坤似乎拿不准? “王老板?哪个‘王老板’?”站在樊坤旁的吕维平追问。 “王老板-不是辨认郑家宝等3个马仔嘛?怎么冒出个‘王老板’?”肖俊莫名其妙,看向身旁的吴天放? 吴所反应过来-肯定是忙中出错,“照片”拿混了。他大步走到审讯椅前一瞅: 果然樊坤手里拿的是一张打印“截图”-红袄男手里提着包子! “我看是他-”小伙子此时语气增加七分“肯定”,后反问: “叔叔不认识他?” “我们当然‘认得’!现在要你讲-”大平子反应迅速: 他是“不认识”,但已发觉两位领导神色不对? “我讲、我讲:他是在八卦商城开农资店的王老板-王顺利。虽然脸上戴口罩,但‘帽子’、‘棉袄’-我见过;身材也像…”樊坤抬起头好奇道: “叔叔,他人都‘死了’,你们把他店-也‘抄了’;家也‘抄了’。还找他干什么?” “什么-抄店、抄家。那是依法‘检查、搜查’,懂吗?”肖探长纠正道: 他已瞧出端倪、明白原委,吴所误将“红袄男”监控截图一把拿来,误打误撞,居然被小马仔认出来! “懂了-懂了,搜查、搜查…”樊坤连连点头,结住长舌。 肖探长示意吕维平收拾那叠辨认“A4纸”,然后对满脸通红的吴天放使个眼色-“出来”? 两人走到审讯室门口— 肖俊含笑伸出大拇指对吴所晃晃! 天放-会意,连忙摇双手,尴尬一笑: “失误”带来的意外收获,不值一赞。 “你去给程大打电话-”肖探长轻声道: 失误归失误,结果“太重要”。他不想抢天放风头。 “你打。我来继续问-”吴天放恢复冷静,回得绝决。 肖俊不再耽误,点头答应-疾步走向案件研究室… 程大终于进来,脸色发白,甚至还有些泛青?肖探长不明就里,下意识站起身报告: “程大,樊坤认出‘红袄男’就是‘王顺利’,在金凤凰洗浴中心自杀的那个。” “谁-王顺利?怎么可能—你听这小子‘胡扯’!”程勇恼怒至极,面孔乌黑! “他自己说的…”肖俊摸一下鼻子,心道: “我们也没‘逼他’。就算他瞎说,你冲我发哪门子火?” 程大脸色阴晴不定,将手机、本子、香烟放到桌上,扶着桌子慢慢坐下,尽量放松嗓子道: “当-然…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 “他一认出来,我们也很‘震惊’!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肖探长侧身坐下,将小马仔辨认同伙、意外认出“红袄男”的过程—快速说完,后道: “吴所和大平子还在审,你要不要去问问?” “暂时‘不去’。”程勇双手环抱-闷声道: 审讯是一项复杂的技术活儿。每个主审都有自己的个性和方式方法,很难一分高下。只要能突破讯问对象心理防线,促使其如实供述犯罪事实,就是“审讯高手”。 作为侦探出身的大队长,审讯是他的基本技能,也是强项。他很清楚—每一个主审都不想被干扰或中途打断,哪怕是“领导”。他就是有再棒的技巧、再好的想法、再多的问题,也必须等到天放讯问“结束”… 不抽烟的肖俊见大队长心事重重,便拿起桌上香烟,掏出两支-道: “借花献佛—我陪你抽一颗?” 程大眨眨眼-接住电线杆子,掏出打火机先给肖俊点上,自己点上后道: “如果王顺利不是躺在冰棺里,现在樊坤‘指认他’,我们把他传来-问,很多谜团就可能迎刃而解了。唉—” “程大,不瞒你说:参加专案到现在,我都搅‘糊涂’了-”肖探长吐口烟道: “一开始说是—找失踪人员‘宁远富’;跟着发生-王晴被杀,后来杀王晴的王顺利‘自杀’;再后来追面包车到东湖,没有结果;到南颐抓马仔,马仔又和宁赖子失踪无关;现在马仔小弟却指认出‘王顺利’,如果-属实,自杀的王就是开走面包车的人,这样一来:王顺利和宁远富失踪肯定有瓜葛,他却‘死了’。这、这从何说起?简直是—乱麻一团…” 程勇闻言,只是苦笑“认同”,并未出言剖析。他要从接连两个爆炸性消息震慑中,尽快清醒、冷静下来—— 接到刘宗炜报“车祸”电话,他惊若五雷轰顶;不幸中之万幸—4个人完好无损。他赶紧安排春光带金玉妍去处理、善后,接追车小组回来。一大笔钱要花-是飞都飞不掉的! 他随即通知倒霉的刘宗炜,密切配合当地交管部门做好事故紧急处置,等艾大、金主任到。惊魂甫定的刘探长没忘记汇报-老鹰山之行结果: 红袄男1月7日夜里出现在老鹰山碧羽湖附近;分析认为“宁赖子面包车”可能沉在深湖里… 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止住刘宗炜“处理好事故,回来再说”。 安排妥当,他本想立即向张局报告,想到师傅忙了一个通宵,便决定-先“压一压”。 中间—手机进来3个肖俊来电。他又气又急,心脏堵得像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三步并作两步-踏积雪、溅污水,赶到研究室— 听到的“重要消息”居然是-红袄男是死人王顺利?他第一反应-绝无可能!小肖便成了撒气对象… 心火一消,他便觉着—不该失态。好在肖俊并不在意,还“陪-抽”、谈想法,让他宽慰一些。 肖说,过去的一段专案经历是“一团乱麻”。按他比如—简直是一座“麻山”,看似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能伸手抓,却找不到那个关键的“头”? 第一八九章 匪夷所思 1月20日上午11时许,一辆越野警车停至桐溪警务大楼前雪地里,副驾下来一位高个中年男人,是宣湖市警局刑侦支队长薛远建—— 他早晨一上班,便被钱韦副局长叫到办公室。钱局让他尽快带侦探骨干去桐溪增援: “宁远富失踪案”变得很复杂,人-至今没找到,凶多吉少,不能排除是“命案”;牵出一起开设赌场案,场主背景深,有涉黑涉恶迹象,当地办案经验欠缺,需要指导。 钱局交办的任务正是他想要汇报的。此前汪义军副支队长从桐溪协助“王晴被杀案”回来,就全面报告过— 他第一感觉-案件有点复杂,但有工作可做。张正义、程勇等人侦破疑难复杂案件的经验和水平,他心里有数,认为: 一周之内见真章;结果不会拖过“大年夜”。 昨天临下班,他和张局通电话,从对方介绍中-感觉侦探难度比想象中要大。他便决定今早安排好支队工作,找钱局当面请示… “直接去五楼-”薛支吐着白气,对紧随其后的鲁平、钟晓灵道。 他带的两个下属,是根据任务—慎重敲定的: 人称“坦克”的鲁平,是刑侦支队大要案大队副大队长,思维缜密、沟通能力强,擅长分析案情和审讯。钟晓灵绰号-小灵通,是打击有组织犯罪专业队骨干侦探,化妆侦察、搜集情报是他的拿手好戏。 三个人快步来到张局办公室门口-门关着? “张局、张局?”薛远建敲门。 “哪个?等一下…”张正义在室内问: 他凌晨安排好一切,回到办公室旁休息间,倒头便睡。此刻被敲门声-惊醒? 门开处,薛支笑道: “义兄,怎么样-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我晓得你要来,搅了我的好梦。”张局佯装不乐意,随即道: “快进来,外面冷!” 张正义站着将昨夜三个马仔到案,送泾川看守所羁押的过程,简述后-道: “我们去刑侦大队,听程勇详细介绍。薛支-你是全省刑侦专家耶,要把脉、开方子,给兄弟们指条出路来?我是黔驴技穷了。” “张局-谦虚,你要是在省厅,肯定是部里专家库专家。我—几斤几两,你一清二楚。每次来桐溪,都能学到新东西,你可不能‘藏私’,让弟兄们白跑一趟啊?”薛远建回赞。 “我‘拍(马)不赢’你,走、走-”张局笑眯眯道,倦容已消、精神抖擞… 刑大四楼会议室门开着—空无一人? “怎么搞地?我来打程勇电话-”张局脸上有些挂不住: 市里援兵都到了,专案组竟唱“空城计”?难看是一方面;关键是-这种工作节奏,怎么能破掉案? 薛远建直接走到诸葛强画的板图前,开始熟悉案件脉络;鲁平走到会议桌边,看到几大摞案件材料-心痒痒,却没伸手。小灵通跑去打开“立式空调”! “张局,我正有重要情况-要汇报:‘红袄男’身份基本出来了”电话里-程大声音暗哑。 “什么叫-基本出来?你在哪里?薛支到了。马上来大队会议室!”张正义大声命令。 “哦-好。我在办案区,就来。”程勇挂断。 张局掏出电线杆子,递向鲁平、钟晓灵?他知道薛远建-不抽烟。 “谢谢-”鲁大接下。钟晓灵边接烟,边掏出打火机—先给张局点上。 “这小伙子灵光-”张正义暗赞道: 和当年“小鸟”齐飞有的一比;现在大队年轻人“小林子”还行,但比他逊色… “薛支、张局-”程勇进门招呼;“张局-薛支。”肖俊道。 “勇子快来看,这个面包车‘轨迹’,后来往哪里去了?”薛远建喊道。 程勇赶忙走到薛支面前道: “这是‘过去式’。我们通过视频追踪-追到浙北东湖市,发现了驾驶面包车的,是个穿‘红棉袄’的青壮年。继续追—发现红袄男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在老鹰山-是呗?”张正义抬头问。 “对的、对的。张局-你怎么晓得?”程勇满脸诧异: 这是刘宗炜传来的消息,在“专案组”一没人知道啊? “你没看‘地图’嘛?东湖风景区紧挨苏北-老鹰山。还要我说呗?”张局淡然道。 确实如此,沈千钧汇报说,追到东湖风景区-就没上山,回来了。他又命程勇安排刘宗炜带箭山3个弟兄-继续追车,从老鹰山方向查? 他内心认定—面包车开过浙、苏分界岭。 “……”程勇想想有理,便掏出数根电线杆子,一一散—然后道: “张局,刘探长他们到达老鹰山自然保护区,结果发现:1月7日,红袄男开了一天车,半夜出现在老鹰山碧羽湖附近。”程勇皱眉道: “还怀疑宁赖子面包车-被沉入湖底?” “有这等事?”薛支接口道: “既然发现了‘面包车’的最后去处,组织人下湖里打捞-应该可以明确:车子到底在不在?” “哼-薛支,你不了解碧羽湖?”张正义抽口烟道: “我去过。整个老鹰山是‘喀斯特’地形,一步是地,再跨一步—是深渊!打-捞?谈何容易-” “张局,‘老鹰山’的事,等刘宗炜回来-就清楚了?”程勇缓缓道: “樊坤认出了-红袄男,居然是在八卦商城开店的‘王顺利’。” 张正义手一抖,才想起“基本出来”那档事。他眯起小眼,沉呤片刻问: “樊坤凭什么认定-红袄男是那个死了的‘王顺利’?” 肖探长插话道: “吴所让樊坤认-同案犯,就是一起在‘南颐’赌博的几个马仔?拿了一叠‘视频-截图’给樊坤看? 没想到—他把东湖市关于‘红袄男’的截图,混杂进去。樊坤翻着-翻着,就指认红袄男是‘王顺利’;还说帽子、棉袄、体型等都像。” 薛远建剑眉一竖,问道: “你是说-开走面包车的人,是上次性侵-杀人后自杀的王顺利,不会吧?” 薛支所言,正合张正义心思: 应该“不会”;如果是这样,也太匪夷所思了! 第一九O章 杨大之苦 “材料呢?樊坤的-”张局看着肖俊问。 “小马仔材料—吴所和吕维平还在谈,我去看看-”肖探长看气氛,立马明白: 今天上午的审讯进展,程勇没报告。一群市里、局里、大队里-领导,我呆在这里,算什么? 肖俊快步往会议室门口走— “咦-”、“耶—” 肖探长和风风火火进来的亲面兽-差点儿撞个满怀! “耶-杨大!回来啦!”肖俊道。 “嗯-”杨志金擦身而过。 “什么意思,带睬不睬滴…”肖探长边走边想。 他确实难理解过去15个小时,亲面兽经历了什么… 杨志金冒雪花赶到南颐;守在白涛土菜馆外;冲进家庭饭馆抓人;缓缓驶入大雪中-往回开;进入办案区立即审讯;审了一遍还不行;再审第2遍;终于可以关人;人却要关到泾川去;一夜没睡还要开车;开了3个多小时;才到泾川看守所;敲了半天门-终于开了。 将郑家宝等人羁押好后,匆匆吃一口,便催弟兄们往回撵—— 等来到大队门口,已是“中午”! “张局、薛支-”亲面兽扫眼一看,便看到“市局”来人: 薛远建-鲁平,还有一个小头小脑的人—像齐飞? “关人—还顺利噻?”张局问。 “有市局指令-一切顺遂,就是路上耽误了时间…”亲面兽搓搓钢叉手。 “来一根-”程勇递烟道: 他看出杨志金等急要吧一根! “……”亲面兽一言不发接住,看向鲁平: 两人在省厅组织的大要案侦探培训班,共同学习10天;不认识了? “老杨,你怎么回事?又黑又瘦-”坦克接到电线杆子,边往杨志金面前走-边问? “薛支和你一来,张局-程大能缓口气…”亲面兽紧紧握住鲁大手道: 他已累地“要死的”心-都有,但心里分得清— 目前再苦再累,伤的是身体;张正义、程勇-死的是“脑细胞”。 “张局,薛支-先吃饭,在开会吧?”程大问。 “这样,饭后拢个堆-”张正义小眼精光爆射道: “薛支,先吃饭?” 薛远建正盯着白板,听到正义提议,先点头—然后道: “中午不需要那么多人,把材料收集起来,我们几个看-” 他十多次来桐溪,知道“拢个堆”是-集体开会。根据程勇、肖俊介绍的情况,还有一批消息—来? 不全面掌握侦探进展,怎么系统分析呢? 看杨志金样子,已累得筋疲力尽-正心寒。让一帮兄弟喘口气,对接下来的工作更有利… “那-走!”张局站起身道: “小诸葛、小林子-老任-郑所他们在哪?喊到一起吃。” “都躺在一楼值班室-补瞌睡…”亲面兽擦擦眼角答。 “嗯-”张正义心里安慰一些: 桐溪兄弟们在往“死里干”,看支队来人-怎么表示? “等睡醒-吃了饭,再开会。急不来-”薛支道。 一行人鱼贯下楼梯,张正义、薛远建、鲁平、钟晓骏依次在前,程勇、杨志金—落在后面—— “如果没出错:‘面包车’下落已现;‘红袄男’身份也清楚了?”程大轻声道。 亲面兽闻听-平地打个踉跄,稳住后问: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查出来了?” 程勇便把刘宗炜汇报、樊坤辨认的结果,大观其模-说完。 “程大,我头-有点儿晕,去办公室躺一下…”杨志金僵立在“大队长”门前。 “……”程大看出得力副手-眼窝深陷、勉强站立,便道: “你休息-记得喊小强、老任他们‘吃饭’?” 亲面兽点头-摇手,看程勇下楼,赶忙伸手推开虚掩的办公室门,向沙发走… 真正躺倒,杨志金反而新鲜了! 他双手枕-头,默想着程勇的“消息”: 刘宗炜往老鹰山追车,到现在-不见人,一定在那边—冒雪苦干! 如果没有重要线索表明红袄男将车子-开进老鹰山,他应该返回了? 刘探长真能找到“面包车”,那是-大功一件;他分管大要案探组—脸上也有光;同时证明,东湖之行受的罪-没白受! 奇怪的是,阿宝小弟樊坤怎么就能认出“红袄男”是—“死鬼”王顺利呢? 这太不可思议,自从1月6日下半夜,在南颐收费站发现红袄男,一帮专案组兄弟花去多大工夫-包括他在内! 转来转去,转—回来了。开走宁赖子面包车的,竟然是“王晴被杀案”的元凶;自杀在金凤凰洗浴中心的王顺利。 ——恐怕不可能—是不是阿宝小弟在乱指? 可肖俊、吴天放都是“老蚱蜢”,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亲面兽伸伸腿,两手交叉在肚子上,昏昏睡去—做起梦来: “我死地-好冤啦—”一个短裙女人翩然而至? “王晴?是王顺利害你滴!已经查清了。”亲面兽厉声道。 …… 一个穿棉袄的中年男人-闯过来! “你是-你是王顺利,你把宁光头的面包车—到底藏哪哈了?”亲面兽沉声问。 “你以为…我想死呀?晴妹儿、晴妹儿走了,是我害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王顺利苦着脸道。 “你不晓得一句老话呀: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放纵自己-种地恶因,凭什么不承担后果?”亲面兽声色俱厉道: “既然你敢来,你把问题交代清楚,你到底把‘宁光头’-搞到哪里去了?” “哼哼-有本事,自己找啰…” “杨大、杨大,起来-吃点?”是诸葛强的声音! 杨志金一弹而起,擦擦手心冷汗问: “几点了…” “三点半,弟兄们都起来-准备去吃饭,没看到你,叫我来办公室看看?”小强揉揉眼睛道: “我看门开着,你在沙发上—直动连动地,嘴也在动,好吓人蛮...” 亲面兽慢慢起身,抓着小强肩膀道— “走-吃饭...” “杨大,你太累了。”诸葛强赶忙扶住未来的“大队长”! “你听说了呗?面包车在老鹰山—红袄男是、是‘王顺利’-” “怎么可能嘞...”小诸葛脸色瞬间变绿! 第一九一章 多维费解 “一切皆有可能-走,肚子搞饱再说!”亲面兽振作起来,晃晃肩膀,摆脱小强扶持道: “看‘开会’怎么说?” 诸葛强感觉头脑一片空白,跟着杨大后往食堂去—— 部下歇息,匆匆吃完午饭的薛支等3人,还有张正义、程勇不敢怠慢,赶忙回到指挥部—看卷宗? 钟晓骏拿到“宁远富涉赌案”那部分,快速浏览: 主要是北伏镇一群赌博佬的供词,还有三个治安处罚卷宗。从材料上看— 宁远富无疑-很好赌,还带其他人到“场子”上赌,主要场子是“八卦宾馆”,这是其一。 其二是赌博佬对宁光头的看法,原先家里有不少积蓄,也肯帮人;迷上赌博后—输赢时起时伏;慢慢、慢慢开始手头紧-“东挪西借”,而且耍赖,得个诨名“宁赖子”;今年大半年,宁赖子虽然手气背,似乎总有输不完的钱?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扯来的现金… 坦克泡好浓茶,稳稳坐在会议桌前,翻着“宁远富失踪案”报警记录、包括宁妻曾明娥、二弟宁远富、山边客栈店主、郑家宝等人的询问笔录,艾春光的侦探备忘录。 他第一感觉是: 一个青壮年好赌,在年关来临之前失踪,最有可能是“躲债”! 但近亲属不这样想,反而将怀疑重点放在暧昧关系上,怀疑宁远富的几个情人-甚至初恋? 想来也是,宁篾匠的6个子女,除了失踪的宁老大,个个是“好样的”,一家拿个五万、十万-不在话下。 如果一般农村家庭子女败家,欠下大额赌债,肯定—天塌了。对于宁家来讲,7位数以内的数目,根本不是事-宁家有钱! 按宁远富在柳妈妈心里的位置,如果他因“欠债”被逼得走投无路,一个电话打到家里,几十万也要不了一个白天-都能凑齐。何必—玩失踪?害地老的、小的不得安生呢? 只有两种最大可能: 一是宁远富良心发现,不想拖累家人,给家人“蒙羞”,里外里躲起来,等年一过-伺机翻本,想“证明”自己牛逼—靠赌也能发家致富? 二是他根本没有打电话的机会,便一命呜呼? 这种可能不合常理。宁赖子的生活轨迹总体很简单— 要么在北伏街道家里,要么在山边客栈;要么在八卦宾馆;要么在车上? 他在家里是“霸王”,老实本分的曾明娥虽然恨他牙痒,还不至于下毒手。宁光头死在老婆手里的可能性很小。 在城里租住房,他是房客-上帝,老板充其量因为收不到房租,将他扫地出门,没必要做“生死斗”。 他极有可能在八卦宾馆出事,看场子、逼爪子的马仔是凶神恶煞、心狠手辣的,但殷氏兄弟、杜三元不是“愣子”。连逼带吓、拳打脚踢,应该能让宁赖子—就范,乖乖打电话让家里人送钱-赎。不可能不让他打电话呀?因此,死在马仔手上-没有可能。 从郑家宝、李龙、侯佳亮的供词可以明确: 1月6日夜,他们找宁赖子逼债,拿到“一方货”后,就放了宁,根本没想要他命! 车上?要么开车出意外,但没有人-报警;要么有人包车,想劫车-结果失手杀人,像身强力壮、比兔子还精的宁光头,谁敢啦… 鲁大想来想去,逐渐觉得宁远富因色被害的可能性—不能排除? 已婚的男女之间,一方出轨,另一方最有“发言权”! 曾明娥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何况喝多酒的宁光头还自吹自擂,说-有多少、多少情人,如何-如何被爱得死去活来? 但从查实情况看,经理“兰兰”—岑岚没有可能。店老板芳芳-陈美芳原有可能? 宁光头诱惑陈美芳,既掳色,又掠财。陈美芳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才对,实际情况呢? 这个傻女人不但不恨,反而在“富哥”失联后,像掉了魂儿!女人心-海底针,真正难以理解… 还有一个是“王晴”。王晴最值得同情,她不知何故-粘上宁光头,对宁也是死心塌地。结局呢? 宁远富前头失踪,她跟着死于非命。目前能明确性侵杀死王晴的是王顺利,算是有个“交代”。调查显示: 一前一后-期间,王晴没有联系上宁远富。 这从侧面反映—如果宁赖子被害,肯定和“小晴”无关。 最后剩下宁远富初恋-柳光兰? 关于这个“可怜”的女人,背景材料最多!看来看去——很正常: 柳光兰情窦初开和宁远富相识、相恋;后因种种原因,两人未能“结合”;各自结婚成家,却生活在一个小村上-妙岭;柳夫袁明军死,女人怀疑宁光头?警方证实—不存在谋杀。 为了躲避男人纠缠,也为了女儿袁姗姗,柳光兰躲到箭山。后来因女儿上高中“缺钱”,得到男人相助,两人关系缓和… 1月6日前,宁光头多次向女人要债?女人被逼得没法,于6日夜9时许,还了5000元。后满怀凄凉望着“男人”-冷漠离开,开车消失在茫茫冬夜里。 四个和宁远富存有“多维”关系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宁失踪的始作俑者。如果宁远富因色被害,还有谁?暂时不得而知! 面包车是个关键。从侦探思路来说,桐溪刑大按照“以车找人”的方案,花大力气追车-完全有道理。但按程勇所说,车子被王顺利开到老鹰山,甚至抛入碧羽湖?而张局称—短时间没法“打捞”? 假定樊坤所认-没错,“红袄男”即是王顺利。说明王顺利和宁赖子失踪一定有关联!难道是因为“王晴”? 王顺利爱晴妹—竟不惜财资、性命;王晴一门情思落在“富哥”身上;宁远富却对王晴-视若无物,尽管两人存有私情。 这样分析,就有一种可能: 王顺利“发现”晴妹和宁光头关系不一般,甚至亲眼目睹了两人在山边客栈—不清不楚。他老羞成怒,以“包车”为由,1月7日夜-诱杀宁光头,随后开着面包车逃往东湖市—匿车灭迹。 这个“假设”也太离谱了!别的不说,单说这若干层关系要想查清?必须要得到二王和宁的证实。可“二王—已死”,宁光头身在何处,目前-无解… “坦克”感觉脑汁绞尽,从被害人诱因、利害关系人、摸排线索等等方面,想不出一方、一个“重点嫌疑对象”。 第一九二章 笔录惊心 薛远建看着白板,将板上的两幅图抄在本子上,扭头问程大: “勇子,图是谁画地?” “诸葛强,大要案副探长,您见过的。”程勇上前搭话。 “哦-小强!画得不赖,他人呢?吃饭时‘不在’嘛?”薛支问: 他对诸葛强印象颇深—一个很好学、很踏实的年轻人,计算机专业、侦探专业“双学士”,对警务技术信息化方面很有造诣。 “他昨夜跟杨大一起出差,熬了一通宵,在值班室休息。”程大道: “宁远富失踪案-他主办。前期侦探情况,我让他拟了一份《调查报告》,我拿给你-” “好,我们坐下说…”薛远建走到会议桌旁,坐在-问: “勇子,整个案件情况-你都清楚吧?” 程勇望一眼坐在中间位置的张局,默默点头: 确切地说,弟兄们侦探的情况—不论“侦察”,还是“技术”,他都掌握;但张局层面掌控的,他不完全清楚? “来,我们先完善宁远富‘面包车’的活动轨迹?”薛支招呼程勇-坐到身边… 张正义进到会议室,首先拿过4个马仔的笔录,首选看的是“樊坤”?谈话材料厚厚一叠,内容很长—— 第一阶段,樊坤交代了1月6日夜里,坐阿宝“黑普桑”-找到宁光头逼债,要到1万块后—放走宁;随后和三个马仔到南门赌场(喜常来饭店)收“保护费”;再到横岭桑拿收租金;后连夜赶到南颐小旅馆“赌博”,赢了3万块;第二天上午借口“店里忙”-开溜。 张正义对郑家宝、李龙、侯佳亮的供述—总体有印象,直观判断樊坤“没撒谎”。这样一来,便得出如下结论: 宁赖子6日夜“还款后”-仍然活着;开走面包车的“红袄男”不是马仔之一,也不是马仔招来的帮手、买家;马仔-杜三元—殷氏兄弟等等,和“宁远富失踪案”彻底脱离干系。 正义尽管不愿相信这一结果,也只能控制住失望情绪-直面“事实”。 第二阶段-新鲜事就多了— 樊坤因打彩票结识“阿宝”;酒喝多了,跟阿宝去南门赌场-见“世面”;以谈恋爱为名,向母亲要钱赌博;先赢后输,欠下一万块爪子钱;大排档还债—差点儿“出洋相”;受利欲诱惑、阿宝胁迫,答应查找-宁光头。事实上,樊坤打自己小算盘—想借机“报复”情敌富哥… 张正义对小伙子如何暗恋少妇、孝顺父母-不感兴趣;对他提供的“喜常来饭店”内赌场多了三分注意: 一分是饭店赌场和八卦宾馆涉赌案有密切联系,郑家宝是关键中介;一分是“铲赌行动”有了新进展;还有一分是-接下来可以酌情“利用”樊坤? 以上两个阶段信息,让张局对樊坤的交代态度、供述可信性,认可度—大幅提升! 第三阶段,惊人心魄的问题来了? 樊坤从一堆“打印-截图”中,老老实实、轻轻松松认出“阿宝”(郑家宝)、“龙子”(李龙)和“亮亮”(侯佳亮)。从办案角度看—一切到此圆满。 没想到“红袄男”在东湖市的活动影像-混杂其中,樊坤认出是“王顺利”? 张局心道,吴天放啊-吴天放,到底应该怎么说你—为好? 一个老侦探出身的副所长,组织辨认-竟然能拿出“不相干”的截图,这的的确确是低级错误,理应批评;但却歪打正着,极大缩短了查找“红袄男”的时间。 如果最终证实—樊坤所认无误,这可是能嘉奖的重要发现;更有甚者,一旦查实王顺利是杀害宁赖子的“凶手”,立个人三等功-都不为过… 张正义收敛心神: 吴天放这次的是非功过,留待以后再议;樊坤凭什么认定“王顺利”是红袄男呢? 从煞尾的材料看— 问:“樊坤,你凭什么指认照片上的人是王顺利?” 答:“就是他。我、我也不说谎。他在商城开农资店有好几年了。” 问:“你把认识王顺利的过程,详详细细说一遍?” 答:“还不是因为宁光头,哦-对不起,是宁远富。阿宝给赏金让我盯住他,我的欠条还在阿宝手里捏着,我又恨他,恨他搞了陈美芳。 我就天天到美芳店里店外转,很快就逮到光头和芳芳一起吃饭、一起压马路,还一起到金凤凰洗澡… 我恨死了。就想找到光头住在哪哈?后来就找到了,他住在山边客栈。找到以后,我本想马上告诉阿宝,却没法子想。 平时,都是阿宝用固定电话联系我,叫我不要找他。我又不敢去喜常来饭店找,怕自己一去,控制不住又赌,又掉坑里了。我就瞅空去彩票站碰运气,也没碰到阿宝。 我只好继续盯光头,慢慢发现芳芳从来不去客栈,倒有一个小少妇,长得不咋地,打扮的像花蝴蝶,偶尔去客栈附近等光头。她等到光头,就像看到宝,腻味死了…不能看。 我又恨又气,光头不就长那样,还是个光头,开个破面的,居然有两个女人跟他屁股后头转。 盯了一阵子,西洋镜又出来了。一个男人竟然也在客栈对面树林子里躲着,戴个棒球帽、衣裳领子竖着,搞得像个特务,也像是在等人? 后来我发现特务是在跟踪那个花蝴蝶。真TN的搞笑,哦-对不起,我不应该讲脏话。 我也是闲得无聊,就想晓得那个男人是不是想捉-奸,花蝴蝶是不是他老婆?要是,迟早能看到好戏,看到光头出大洋相… 唉-有一次夜里我偷偷跟着男人,发现他走到商城,开了王老板的店门。这时候,我才看清楚特务是王顺利。 王顺利是外地人,一个人开农资店,我从来没看过他老婆。我才恍然大悟,王老板在搞情况。靠不住他和我一样,是个可怜人,自己喜欢的女人没看住,被光头拐跑了…唉” 问:“这怎么能证明照片上的人就是王顺利呢?” 答:“后来气温降了,他大白天不是穿灰棉袄,就是穿红的,照片上这件红袄子就是的,帽子也是。我老盯着他看,印象深得很,保证不会认错。” …… 张正义放下笔录,站起身走到窗户前,放眼望去—— 楼顶、树丛、草坪,到处白茫茫一片,车流、行人沿路匆匆而过,是要“过大年”的征候! 他掏出一根电线杆子含上,暗自感叹: “古人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这是—苦苦追到老鹰山,小弟一认,红袄男竟是‘灰袄男’-死了…” 第一九三章 莫名压力 “张局-薛支,程大,老鹰山的事前期处理完毕,后面要到春节长假结束-再说。”大个子走进会议室道。 “老鹰山,你什么时候去的?刘宗炜、沈千钧不在么?”张局两眼抬视? 艾春光望向程勇— “张局,我让艾大上午去的…宗炜回来路上,出了点儿‘状况’。”程大低声道。 “状况-什么状况?他人呢?”张正义感觉不妙。 春光搓搓大手道: “他在二楼办公室。沈所他们回箭山了。” “沈千钧走了,谁让他们走地?”张局倏地起身道: “你去叫‘刘宗炜’上来!” 艾春光立马明白: 刘探长出“车祸”,程勇没向张局报告;而且沈所回所里,也没向张局报告,自己以为张局都晓得的两件事,他一件-都不知道! “我去叫…”大个子转身往门口走— “宗炜、宗炜-在吗?”艾大敲大要案探长办公室门。 “在的-在。”刘探长一脸沮丧开门。 “我问你个事,沈所他们回所里,你给程大报告没有?”大个子掩上门。 “他自己‘硬要走’,我有什么办法?”刘宗炜看着地面道: “艾大,你也看到了—他是气呼呼走地。我没给程大讲。我是这样想的:他是张局抽来的,他没给张局汇报-怎么敢走?他既然报告了,我何必多嘴呢?我自己都没法子想…” “是这么回事呀。你们侦探小组是程大一手派遣的,我也不便多问。他下车说‘回所里,有车子来接’,我当时还以为-不让他们继续参加专案,他不痛快呢…”艾春光摸一下鼻子道: “张局叫你到指挥部去。市局支队薛支他们来了。不管张局讲什么?哪怕‘发火’?你都要忍着。‘车子’、还有‘沈所三人回所’的事,张局都不知道-懂么?” 刘探长两腿一抖,赶忙伸手扶着办公桌道: “怎么会这样…我惨了…” 春光安慰道: “车子出事故,程大一定是想趁张局高兴时候讲?你上去先别提,我也没提。沈所走-张局刚才已经知道了,再说无益。你只管将‘老鹰山’侦探进展—报告清楚,其他事-边打边相?” “……”刘宗炜点头,拿起笔记本,慢慢往外走—— “薛支、张局-”刘探长挪进会议室,快步上前道: “老鹰山的情况有些‘蹊跷’?” “你怎么回事?带队出去-一回来就要赶紧汇报,磨磨蹭蹭算什么?你还是大要案探长,都像这样,案子要搞到猴年马月呢?”张局大声责备。 “我在写侦探备忘录-”刘宗炜端起笔记本。 “宗炜,‘老鹰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坐下来慢慢讲。”薛支缓和道。 程勇等刘宗炜坐下,才问道: “你说-红袄男1月7日夜里出现在老鹰山,而且宁远富面包车沉到碧羽湖的可能性很大,到底有哪些依据?” 程大此言勾起了所有在座人的好奇,一个个停下手头事,盯住刘探长? 此时,刘宗炜已暗自镇定,看着笔记本-将过去24小时“追车”老鹰山的所见所闻所想—有条不紊倒出来…… “孙所是个‘行家’,你要和他保持联系,随时关注那边侦探进展-及时汇报,这是一!如果有需要,立即再派人过去,自己事情自己要‘主动’-”张正义听完刘探长汇报后,按熄烟头道: “你尽快熟悉所有材料,特别是四个马仔的,准备开会。这么复杂的案子,光靠诸葛强-哼,行不行?” “……”刘宗炜连连点头,无语: 张局这么问,他没法接。说“行”,张局的潜台词明显是-不行;答“不行”,是他没把副手带好,相当于自己扇自己耳光。总不能讲—行又不行吧… “张局,我觉得有件事必须尽早办-”程大发电线杆子,替手下解围: “刘探长带回来的可疑斑迹,在防护网上提取地,要尽早‘送检’?若是检出王顺利的DNA,就能肯定‘红袄男’是他。整个案情就明朗多了!” 张局点烟— 一直在静听的薛支接口道: “这个‘好办’,你尽快安排人将送检手续准备好,物证-我带回去给小饶,让实验室加班加点做。” “按薛支讲地办。支队这么支持,还讲么事?你们还不-”张正义话未说完,手机响了-是“姚栋梁”! 他赶紧接听—后道: “薛支,姚局在办公室等我俩,要我们就过去。程大把事情安排好-准备开会。” “行-走。”薛远建很利落… 等张局、薛支离开,坦克、小灵通围过来,和刘探长一阵寒暄,主要想知道— 他在路上出了什么“状况”? 程勇见情形,便抽身去找大个子—— 春光办公室。程大问清交通事故处理事宜后,便将“送检”一事交付给大个子。他看出副手有些茫然,便简明扼要说出“老鹰山追车”和“审讯马仔”的结果。 “居然有这等‘巧合’?”艾春光听完,挠挠头道: “送检的事-我来办,把‘二王’的检材请薛支一把带回去。本来喻剑安排曾敬贤明天一早去市局的,这样正好-省得我们跑一趟。有‘支队长’重视,DNA结果出来得更快一些。” 程大安排妥当,随即去寻“金鱼眼”— 后天除夕,偌大一个专案组在运转;大队排班、报账、后勤保障等等,不知打理地怎么样了? 艾春光通知喻探长“重新安排-送检”完毕,便坐在办公室发呆: 假设“红袄男”是王顺利,那“王顺利”不仅是杀害王晴的凶手,还和宁远富失踪—存有重大干系! 虽然不敢说就是王顺利杀人-劫车,起码能肯定他是“宁失踪”的重要知情人。可惜“他死了”,带走了全部罪孽,也带走了揭开失踪真相、解开多维谜案的重要线索。 大个子不甘心,不甘心接受这种想象结果。对于一名老侦探来说,接受这般“或许是”的结果,和拿“莫须有”定人罪-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大案得破、万事大吉;而是-失败、不负责任、永淀心底之痛! “王顺利真是‘谋害’宁远富的元凶嘛?证据-证据—证据——呢?”艾春光躬身趴在桌子上,感觉一股莫名的巨大压力暗涌而来...... 第一九四章 智忧智虑 “吴所,你出来一下?”肖探长轻轻推开审讯室门,招呼天放。 两人走进案件研究室,肖俊破天荒拿起桌上的电线杆子,掏出两根-扔给吴所1支,自己手上夹一根。 “怎么啦-”吴天放给肖俊点上—问: “指挥部有什么新指示?” 肖探长深吸一口,呛得直咳—咳完,喘口气道: “我把樊坤的交代材料送过去了…指示-没有。后来可谈出什么新东西?” “也就那样。就等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问完-就签字、捺印了。”吴所立马道。 “好…”肖俊叭口烟,才道: “我们这边问明‘红袄男’身份,刘宗炜那里发现了‘面包车’。” “真的?那是好事呀,人、车一查清,离找到宁远富-就快了!”吴所兴奋道。 肖俊情绪却不高,默默注视着手指间的香烟,心道: “表面看起来是这么回事。实际上呢?还有很多谜团—未解开,首当其冲的问题是-1月6日夜郑家宝放走‘宁赖子’后,王顺利是怎么对宁下手的?绑人劫车或租车杀人,都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后果严重,王‘敢’嘛…” 天放见老队友想心思,不便干扰,遂出门去审讯室— 他要和吕维平结束对樊坤的初次讯问,将完整的谈话笔录拿去指挥部-交给主办;再写侦探备忘录;候领新任务? “王顺利是红袄男”、“面包车在老鹰山”—— 两条突发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在专案组传播开来! 豹子任友军听亲面兽一说,脸立马变了颜色。他联想到“追踪视频”的前前后后: 王晴被杀案发生后,现场视频侦探是他带倪雨桐等弟兄开展的,成功发现了“灰袄男”作案前后的活动轨迹,一直追踪到金凤凰洗浴中心,最终找到自杀身亡的嫌疑人-王顺利。 雨桐追踪视频是发现线索、破案的重头戏,应该立个三等功。从大处讲,这是鼓励年轻人爱岗敬业、扎实苦干,体现有付出-得认可;从私人方面,他觉得“徒弟”这般有出息,能立功受奖-对晋升、提拔有帮助,他这个师傅-有面子。 尽管嫌疑人王顺利已死亡,他准备等一切专案工作尘埃落定,向程大、张局提出来—给倪雨桐请功? 现在,开走面包车的“红袄男”是谁不好,偏偏是-死人王顺利。他真得不敢相信。但结果是“杨大”讲的,斩钉截铁不会错! 这对徒弟很不利。从南颐收费站追旧面包到东湖市区,直至追出—红袄男,雨桐都有参与,还是观看视频的“主力”。 灰袄男=王顺利=红袄男,前后只是换了一件棉袄,雨桐怎么没看出来呢? 哦-不对,王顺利开面包车时,多了“棒球帽、口罩”。 但是,身材、步态应该没变化呀,为什么想不到一块儿呢… 任探长走出饭馆门外,随即拨打倪雨桐电话— “任探,我是雨桐,您回来啦?”刚接通,雨桐声音传来。 “有两件事情,我要问你晓不晓得?一是红袄男是‘王顺利’,也就是你前期追到的‘灰袄男’?还有就是-宁赖子面包车出现在‘老鹰山’,晓得呗?”豹子沉声问。 任友军15秒没听见回应,便叫: “雨桐,雨桐?” “师傅,我在。刚才信号不好,您问我两个什么?”传来的声音很细小。 “红袄男是‘王顺利’,就是-灰袄男!听见没有?”豹子几乎在吼- “师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正准备向你报告-”倪雨桐语音快速: “我今天中午把‘红袄男’的影像仔细看了,觉得-似曾相识?就慢慢回想,突然感觉他走路姿势,还有体形-像‘王顺利’!你一直在加班,我想见到你就报告的…” “还好—我知道了。”豹子长出一口气道: “据杨大讲-宁赖子面包车出现在‘老鹰山’,你晓得不?” “真的吗?我不知道。”雨桐电话声音大一些: “能确定‘面包车’下落-是好事情!宁远富是不是在车上呢?” “嗯?…”任探长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很重要!他想想便说: “你将所有‘视频-线索’理出来,等我通知-到大队开会。” “收到。”倪雨桐立马回答! 任友军挂断电话,往洗手间走… “太伤人了。幸亏是中饭、晚饭一顿吃,不然我才吃不进呢-”小林子夹菜道。 诸葛强手持竹筷一动不动— 他实在想不通: “红袄男”是死了的王顺利?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呀? 红袄男开走旧面包-消失在老鹰山南麓,车子出现在老鹰山中—很正常。 王顺利是-灰袄男,天晓得…灰的变“红的”? 筷子举得快的是郑哲! 他捻起一坨羊肉,塞在嘴里,慢慢嚼— “从一开始找‘宁远富’,自己被抽调到专案组,还没找到光头,刑大就碰到两块难啃的骨头! 旅馆死个女的,桑拿死个男的… 昼夜奋战,才基本破了‘二王’两案,是一案一自杀。 忙完后,继续找宁赖子,找着、找着—就发了岔,又是怀疑八卦赌场?又是怀疑‘兰兰’、‘小晴’-‘芳芳’等等女人? 结果呢?一方靠不住一方;一人对不住一人…没有一个是重点。 怀疑马仔-本来以为很靠谱的,谁知道忙了一天一夜,竟然把3个马仔都排除了! 关了马仔—到值班室睡觉,一觉醒来——面包车找到了,‘红袄男’也找到了。 从逻辑上分析:面包车1月7日凌晨被红袄男开走,红袄男应该和‘光头失踪’有关;光头靠旧面包-过日子,方向盘—不可能离手! 但开车的确实不是他自己;他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被红袄男杀害—劫车的可能性极大;红袄男既然敢劫车,必然有胆量将尸体搁在后车厢里! 现在老鹰山发现面包车,不知道发没发现-赖子‘尸首’?如果找到了,我的任务就O啦—” “怎么都慢慢腾腾的?”亲面兽把碗一咄道: “赶紧吃,吃完准备开会!” 杨大队发话,效果很明显—— 郑所赶紧扒饭;强主办伸筷子夹起一大片豆腐;林晨晓更是积极-站起来拣菜! 唯一消极反应的是豹子— 他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 刚刚上洗手间时,他发现“痔疮”犯了。 第一九五章 专案大会 腊月二十七日夜6时许,接到开会通知的侦探陆陆续续来到专案指挥部。尽管会议正式开始时间定在“7点”,大部分人采取了提前到场模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一点儿没错。围着会议桌—— 任友军旁边是倪雨桐,两人神情凝重,在看笔记本电脑? 肖俊和李威、吕维平坐在一起。肖探长忙着在工作手册上写写画画,大平子怔怔盯着探长的本子,小威则仰靠椅背—抽烟! 刘宗炜、林晨晓分坐诸葛强两侧,面前是大摞大摞的材料。刘探长时不时指着一页纸,轻声问强主办;小林子单手托腮-像在注意聆听。郑哲站在强探长身后,伸着头看? 杨志金和吴天放之间隔个空位,偶尔互发一支电线杆子,吐出圈圈烟雾——说上几句。 艾春光站在白板前,边瞄边往笔记本上抄;喻剑一个人坐在会议桌远端发呆… 临近7时,曾敬贤慢慢走进会议室,看见艾大和喻探长坐在桌前小声说话,便走到两人身后排坐下。 “送检-准备好没有?”春光问。 “小事情!你吩咐的—搞得飞快。”曾法医轻描淡写道。 “刘探长带回来的‘东西’-特别重要,你估计做地出来(DNA)呗?”春光再问。 “这…不好讲,看上去像血…检不出来,也正常-肯定要送,能检出来,是走‘狗屎运’-”曾敬贤打住— 张局进门,后面跟着薛支、程大等人。 坐着的-纷纷站起来,抽烟的-赶紧扔掉烟头,等领导入座,才重新找位子安身。 桌前靠南,坐着五位: 薛远建-刑侦支队长;张正义-分管刑侦副局长;程勇-刑侦大队长;鲁平,刑侦支队大要案副大队长;钟晓骏,打黑队探员。 对面坐的是—杨志金,分管侦探副大队长;艾春光,分管技术副大队长;刘宗炜,大要案探长;肖俊,农村探组探长;任友军,吉安探组探长。 分坐后排的有—— 诸葛强,倪雨桐,李威,吕维平,林晨晓,郑哲,吴天放,喻剑,曾敬贤! “张局,开始呗?”程大低声问。 “嗯?”张正义逡巡一圈道: “吴所、郑所-强主办,都坐前面来。” 点到名的3个人赶紧挪椅子,坐到会议桌当头。 “现在开会-”程勇轻轻嗓子道: “自阴历腊月十九以来,大家加班加点寻找宁远富,做了大量工作,一直未能找到他?向张局、薛支报告后,两位领导定在今晚开会。 一是由主办侦探诸葛强给大家介绍‘失踪案’的前期脉络;二是各组汇报连日来工作开展情况;三是请大家各抒己见,要求人人都要发言?最后请张局、薛支作指示、提要求。下面依次进行—” 强主办拿起“宁远富失踪案调查报告”,快步走到白板前,大声道: “我结合‘宁远富人脉关系’、‘面包车行驶轨迹’两张图,向各位领导详细介绍一下,查找失踪人员宁远富的整体工作开展情况,以便大家全面掌握后-好分析…” 小诸葛接下来将接报警情况;宁远富个人基本情况,家庭状况,亲属、朋友(重点是“赌友”)、情人(王晴、陈美芳、柳光兰)相关情况;面包车在北伏镇、吉安镇、宣东高速、东湖市“出现”情况等等,一一陈述清楚。 “从昨天上午开始,我一直在摸排、抓捕、审讯、羁押‘马仔’…这两天的侦探备忘录,是程大、刘探整理的。有介绍遗漏的地方,还请两位领导补充?”诸葛强说完,低着头回归原位: 他饭后看过樊坤的谈话笔录,老鹰山找车、视频侦探备忘录,但他不愿意“抢先”讲出来。 刘宗炜看向大队长? 程勇点头-道: “刘探长接着介绍—” 刘宗炜随之便把在老鹰山“追车”的过程描述一遍,最后小结道: “‘老鹰山’的工作尚未结束?当地森林警方主动协助开展的三方面侦探,一旦有新发现,我建议立即组织警力再赴老鹰山,及时对碧羽湖‘右翅-湖区’进行打捞?看能不能捞到面包车? 另外,从防护网上提取的‘可疑斑迹’,要尽快送检!如果从里面-检出王顺利的DNA,就能够证明‘红袄男’就是王顺利,也就是‘灰袄男’。这对下一步查找宁远富-非常重要!” 尽管刘宗炜没有明确表达“面包车被抛在碧羽湖”这一结论,但听者从介绍中顺理成章推断—他就是这个意思。从可疑斑迹中能否检出“DNA”?不是每个人都能弄明白。但所有人都懂: 灰袄男、红袄男和王顺利-是同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程大迅速在本子上写下“老鹰山-面包车-打捞”、“斑迹-送检-DNA”,然后抬头眨眨眼问: “刘探长,还有呗?” 刘宗炜望一眼对面领导,垂下目光道: “刚才是补充面包车行驶轨迹,最后可能的消失地点,也是我这一组最新侦探情况-已经写了‘备忘录’。对整个失踪案的看法,还没考虑好…” “‘送检’的事情,薛支已安排了。”张正义开口-点问: “视频组呢?” “张局-”豹子倏地站起身道: “视频这一块儿,是我在负责-没搞好。讲完以后,挨‘批评’-我接受!” “老任-坐下,开案情分析会,不存在批评人。你—但讲无妨-”薛远建微笑道。 “薛支,我确实‘没搞好’-”任友军摸摸鼓腮帮子道: “寻找宁赖子—我从头到现在,都参加了,一直以视频追踪为主。小马仔和‘赖子失踪’无关,我没想到。红袄男是‘王顺利’?我更没想到! 王顺利是灰袄男,大家早就知道;他是‘红袄男’,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想到?其他组兄弟没想到-可以理解,我这一组没发现—不能原谅。 王顺利只是换了一件棉袄,就糊住了我、雨桐、小冬等等,一大帮看视频人的眼睛…唉—我‘深刻’检讨,代表视频侦探组-检讨。” 豹子说完,竟僵立不坐! 他一席“检讨”,引起一片“啪-啪、啪”打火机声…… 第一九六章 烟雾弥漫 仅仅过了3秒钟,倪雨桐从豹子身后站起来,涨红着脸道: “各位领导-各位前辈,该检讨的—是我…视频侦探是以我为主干的…不瞒在座领导、前辈,我是今天中午,才怀疑红袄男和灰袄男是同一个人,就是‘王顺利’。 我是从走路姿势、体态,反复看视频才感觉到的。王顺利换了外套,戴着口罩和帽子-刻意掩饰,我此前真没看出来…” “豹探、雨桐,你俩坐下。都非常辛苦—我也没看出来。”程大安慰吉安探组两大主力道: “我压根儿就没往一个‘死人’身上想。樊坤辨认后,我仔细回想—是思维钻了牛角尖,下意识将‘死人’排除在外。事实上,穿红棉袄开面包车的王顺利在前,穿灰棉袄杀人-自杀的王顺利在后,两人是1人-很正常。要说‘失误’,我难辞其咎…” “是案情分析会,又不是‘批斗会’。不要扯远了-”张局打断程勇道: “检讨、反省留到总结会再讲。现在关键是‘找到光头’?都坐下!还有么事要讲地?” 任友军重重坐下,感觉肛门那块儿很难受,便不想多话-点上一根电线杆子。 程大掐一下胡茬,盯向豹子身后的年轻人道: “雨桐,布置你-追城区视频,搞完没有?” 倪雨桐坐下,听问-回应: “还在干。昨天追出一点儿情况: 宁远富有时候和一个女人散步;一个小伙子跟在他们后面-十分可疑?今天下午请肖探长、吴所帮忙看视频—女人是‘陈美芳’,小伙子是‘樊坤’。 任探安排小冬他们-围绕陈美芳、樊坤、王顺利、王晴,继续在追-” 张正义眼前一亮,心道: “这就-对了……” 程勇快速记下-视频,陈、樊、二王,见豹子师徒两人不再说话,便看向对面道: “杨大、肖探长,你们两组都是针对宁远富‘涉赌’侦探的,谁先介绍?” “莫慌-”张局再次打断: “我在这里提醒一件事,今夜讨论的所有内容-对未参会的人都要‘保密’。包括专案组的其他人。” 烟雾渐浓的会议室,响起零星的打火机声。 程大见杨志金和肖俊在低声商量,便瞅空发烟—— “杨大让我先讲-”肖探长轻咳两声道: “我重点介绍前面提到的‘樊坤’— 这个小伙子在八卦商城开-樊氏日化批发部,是个小老板。因为喜欢打彩票,和一个叫‘郑家宝’的赌博佬搭上了。关于郑家宝,杨大会专门讲。 今天上午,根据程大安排,我、吴所和大平子把樊坤找来问话;人-还在办案区。 据樊坤辨认—在东湖市买包子的‘红袄男’,就是-王顺利。这和倪雨桐比对视频的结果,能够印证。 樊坤凭什么能认出王顺利?一是王在商城开农资店,他以前就认识;二是因为‘陈美芳’,就是宁远富的三大情人之一。 小伙子爱上少妇陈美芳的过程,我在这里不细讲-耽误时间。如果谁有兴趣,可以自己看谈话材料?简而言之,樊坤爱上美芳,美芳是有夫之妇-却和宁赖子裹在一起。他暗地里和赖子争风吃醋,发誓‘报复’! 结果居然让他逮住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赌博佬郑家宝给他钱,要他盯梢宁远富。至于姓郑的为什么这样做?杨大会介绍。 樊坤本来是‘监视’情敌的,后来在宁远富租住的山边客栈外,意外发现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也在盯赖子。 他出于好奇,甚至有些无聊,就跟踪男人-发现是‘王顺利’。王的红棉袄、身型、走路样子,还有那顶帽子,他印象都特别深。所以尽管王顺利做了伪装,樊坤下午一看‘买包子-视频’,就百分百肯定了‘红袄男’身份! 从现在分析,王顺利应该是发现情人王晴不对劲儿—便跟踪,找到了光头住的山边客栈。他在客栈外树林‘守候’时,无巧不成书-被樊坤撞见了。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赖子‘命根子’-面包车落在王顺利手里,极可能被沉到老鹰山湖底;而王顺利因为王晴-对赖子肯定切齿痛恨,有‘下狠手’动机。 我在想…会不会是王顺利害命夺车,再连车带人—沉入碧羽湖呢?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天,结局就是从湖里捞出一具尸体…还不晓得捞不捞地到?” 肖探长的发问,又引起一片打火机声—— 很多人在想— 肖俊的想法正是自己苦苦思考得出的结论: 王顺利对情敌宁远富心生嫉恨,摸清宁底细后,便痛下杀手,继而驾车连夜运尸逃离桐溪,逃至老鹰山碧羽湖-沉车灭迹。 只要能打捞出面包车和宁的尸体,“失踪案”也就水落石出了。凶手王顺利已自杀,宁远富被杀案依法撤销。专案组大案得破,自然解散。 最好指挥部明天就组织“打捞”,无论结果如何,不影响-后天过年… 会议室烟雾弥漫。程勇连连眨眼,看到一班人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揉眼睛,有的打着呵欠,还有的起身—上厕所?便侧身向张局低声请示: “张局,休息一刻钟呗?” “嗯-”张正义同意,小眼眯成一条缝儿。 “大家休息15分钟—接着开会。”程大站起来嘶声宣布。 推桌子、挪椅子、开窗子,出门-上厕所、打电话,倒茶、抽烟,甩胳膊、弹腿儿——喧嚣顿起! “艾大,没法医什么事。我实在熏得吃不消,我先走?”曾敬贤站起身道。 大个子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答复: “你给程大报告?这么高规格的会议,程大通知的-我做不了主。” 曾法医透过稍稍稀薄的烟幕,看见程勇正和张局、薛支站在白板前说话,感觉不便“干扰”,遂悄没声息走出会议室… 想走的不止曾法医一个。喻剑心里急得不行: 他想生“二胎”,正在备孕中,满身烟味儿-连头发林中都是,回到家—妻子肯定会埋怨“二手烟危害更大”。 但他不能像曾敬贤那样-说走就走,他是技术探组小头目,后半场会中,万一领导问起技术问题,他得回答;布置任务,他得记清楚,回头安排执行。 同样是在“干-技术”,身为技术副大队长的艾春光想着更深层面— 肖探长刚才提出的问题,看起来答案-呼之欲出,实际上困难重重。依他前期掌握的王顺利信息,感觉—宁远富失踪案绝不是“王杀宁”那么简单? 第一九七章 丝丝入扣 15分钟刚过,杨志金看到薛支、张局、程大已坐回原位,便大步走到会议室门口喊: “开会、开会啦—” 亲面兽声音很大,连在二楼办公室的刘宗炜、肖俊都听得清晰。两人赶忙上楼。 缓步台、楼梯口、过道等处站着闲聊的侦探,闻声纷纷涌向会议室… “继续开会,杨大-请讲?”程勇指令。 亲面兽端坐会议桌前,声音洪亮、有条不紊地介绍起来—— 首先是宁远富赌博加剧、家境恶化过程。诸葛强说过的,他一语带过。重点提到宁的一帮赌友,如:舒大鹏、耿万青、吴晓明等。对宁到八卦宾馆赌场赌博、欠下“爪子钱”一事,详加说明,未提及宾馆老板及背景。 其次,他详细述说“郑家宝”其人;及郑伙同李龙、侯佳亮于1月6日夜,在樊坤指引下找到宁远富并逼债全过程。至于3个马仔交代的其他违法犯罪行为事实及线索,他用“还做过一些坏事-待查”掩过。 第三,依据樊坤的交代材料,向大家解释为什么樊会甘愿受郑家宝驱使,跟踪、监视宁远富。 “综上所述,宁远富失踪和最大的嫌疑对象-没有关系。两天前的重点怀疑—完全否定。 基于直觉,我坚信一个结果:失踪的宁远富应该‘死了’。按照以往经验,一个青壮年死了,无非有以下几种可能— 一是意外死亡。宁远富是驾驶员,出交通事故死亡-没被发现的可能性存在。但他失踪当夜,王顺利即驾驶他的面包车跑到了东湖。这一可能完全能够‘排除’。 二是被害身亡。被害肯定存在诱因?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所好,无非财、权、名、气、色。 宁赖子穷得叮当响,财杀—不可能;因‘欠债’被杀的可能性是-有,就像大家此前怀疑的那样,现在排除了。 权?更不可能,他是一农民,会驾驶,充其量是个小‘个体户’。因权被杀,简直是笑话! 赌气被杀?依光头性格-他有可能杀别人。别人杀死他,十有八九是被他逼急了。这种情况往往是激情杀人,‘不报案’的可能性极小。但我们至今未接到报警或警情通报。 最后一个诱因是‘色’。分析他的三个情人:王晴?陈美芳?柳光兰?谁最有可能是谋杀者呢? 依据侦探的最新进展,我同意肖探长的想法—王晴的情夫‘王顺利’嫌疑最大!具体缘由-不再累述。 陈美芳可以排除。围绕她的相关调查表明,她虽然被宁远富骗色、骗财,仍然对‘富哥’死心塌地、恋恋不忘。但存有一种‘极端’可能— 陈美芳丈夫杜三元知道妻子红杏出墙,表面装作-不知情。趁手下马仔向宁赖子逼债,跟踪找到赖子—报复杀人。 这种假设在‘红袄男’身份未彻底查清前,不能排除。尽管我们目前认为红袄男就是-王顺利,但天下这么大,相像体貌特征、走路习惯,相同衣着、鞋帽的—巧合存在。‘双胞胎’作案-就是典型的例子! 我不是说,杜三元恰巧找到王顺利的双胞胎兄弟—帮他杀人,再讲我没听说-王顺利是双胞胎。我的意思是说,必须通过‘DNA’或非常扎实的旁证材料,佐证王顺利就是红袄男。 讲来讲去,我认为必须安排专门力量对王顺利—进行深查。必须查清楚:6日夜,郑家宝放走宁赖子后,到凌晨发现‘王顺利’开着面包车,这段时间-王和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剩下一个是柳光兰-宁远富的初恋情人?她是有疑点的。两人存在情仇纠葛、债务往来。随便哪条,都能激起杀戮。 据宁妻曾明娥反映,她怀疑‘柳寡妇’祸害了自己丈夫。通常来讲,在男人出轨问题上,妻子的直觉很敏锐。既然曾明娥有此怀疑,我觉得-应该重视? 还有一点,柳光兰是最后和宁远富通话的人,现在侦探、分析认为是‘为-还钱’,两人到底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有柳的一面之词,不能完全当真。 因此,我认为围绕三个女人及其关系人,还有大量工作要做…暂时就这些。” 亲面兽滔滔不绝、丝丝入扣的介绍和分析,召来的仍然是打火机声,只不过声音—更响些。 张局看到程勇捏掉香烟盒-手空着,便掏出钥匙道: “去我办公室,把柜子那条烟-拿来。” 程大如获至宝,赶紧拿上钥匙起身… 会议主持人一“离开”,会场立马开锅—— “哦-是这么回事啊!”、 “完了、完了,照杨大这么说:过不成年了。”、 “我还是觉得‘王顺利’是凶手,起码面包车在他手上-”、 “唉-‘买包子’那个视频我也看了,当时怎们就没想起来?”、 “杨大讲-杜三元雇凶杀人,太玄乎,应该-不可能。”、 “柳光兰的嫌疑,听讲‘排除’了,是程大亲自走访的!”、 “我看要尽早去哪个什么老鹰山,捞出赖子尸体-不就完了嘛”、 “你没去过老鹰山,风景美得很,下雪肯定更美!”、 “那—我要报名参加打捞队,我不会游泳耶…”、 “哼哼,会游泳就行啦?我看要专业打捞队-”、 “这个赖子嗜赌如命、风流成性,自己‘失踪’了,还害我们!”、 “失踪?你肯定没专心听讲,恐怕是-完完了!”、 “要真是王顺利杀了赖子,他短短7天杀两个—太恐怖…”、 “畸恋-让人疯狂,你没听说过嘛?”、 …… 此前每个人各负其责,每个小组各自为阵,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晚这样,全面、系统地听到介绍,能不“议论纷纷”嘛? 张正义既不接着主持-指令,也不加以制止—控制。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杨志金刚刚一大堆话,正好讲到他“心坎”上。他从心底里表示赞许: 亲面兽未过多提及-八卦宾馆涉赌案,是他会前授意的;但分寸要靠介绍人自己把握。他全神贯注听了,很满意。 亲面兽从被害诱因剖析“宁远富失踪案”,回到案件源头,这个做法很可取。既全面缜密,又重点突出。放眼全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 关于“王顺利”的作案嫌疑到底有多大?他心中有数,只是现在不便说出来。他要听听其他人,包括市局来人——怎么说… 第一九八章 信马由缰 肖俊看见大队长往门口走,便起身跟了出去— “程大-程大,樊坤还在办案区‘看着’呢?”肖探长道。 “没事-看张局怎么说?”程勇快步道。 “好吧,我上个洗手间-”肖俊折身去上厕所… 程勇开开张局门,从矮柜里拿起仅有的一条电线杆子,便往会议室来—— 亲面兽对宁赖子失踪案-很上心。刚刚的一番分析、推理,绝大部分切中案件要害,但关于“杜三元”地假设,过于极端。 这一点很容易理解,杨志金毕竟只是通过看卷宗、听介绍,或找诸葛强了解案件全貌的,对一些隐秘的细节,尚不知情? 即便这样,在杨大一通论断之后,估计很少有人能说出“新东西”... 会议室已是烟雾腾腾,快分辨不出—谁是谁! “程大,等会儿-再发‘子弹’。”薛远建看着程勇手里的香烟,眨着眼道: 太多烟!他这杆老烟枪,都感觉吃不消-快要熏出眼泪来? 程大笑笑坐下来,拆开烟封—掏出一包放到张局手边,剩下的放到桌下抽屉空档里。 “大家静一静,静、静-”程勇制止场内的七嘴八舌道: “我们接着‘开会’。主办、老鹰山组、视频组、审讯组—都已经通报完毕,而且做了很好地分析,相信大家对整个案情-已经很清楚。 下面集思广益,请每一位入会同志发言-谁先来?当然要注意一点:前面分析过的,就不要再‘重复’,节约时间!” 刚刚还叽叽喳喳、热闹异常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多数人低眉垂首盯着自己面前的本子、笔,间或有想接着议论的,也赶紧闭口不语。 这么大的信息量,这么短的时间纳入耳中,能听清、弄明白案件脉络—已经很不容易,要想谈出比亲面兽更高的“高见”,大部分人觉得-没那个牛B... 张正义似乎没听到薛支“禁-发”的提议,伸手摸桌上的烟盒? 程勇赶忙拿起-拆开,从张局开始一个个发烟— “都是怎么回事?刚才都会讲得很,现在不吱声了?”张正义点上烟,沉声道: “开会是‘讨论’:宁远富失踪案从接到报警-到现在,都过去七天了,到现在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着急呀?...非要我点-是不是?” 会议室——烟雾缭绕、一片死寂? 张局见状,便督促-鼓励: “后天就要‘过年’了,这是一!旁人讲过的,你有不同看法-一定要讲!我经常讲:案子没破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谁都没看到-是不是?人家想的,不一定都对;你想的,搞不好-就把案子破了。案子破了,‘功劳’就是你的,是不是-” “咳-咳”吴天放憋不住呛咳两声,伸手蹭嘴后道: “张局,我同意杨大的剖析—逻辑很清楚,怀疑很全面。有一点-我想谈点儿看法,和‘柳光兰’有关? 这个可怜、倒霉的农村妇女,她丈夫出车祸后自杀,我出警的时候-认识她的。这次专案组抽我来,重点也是围绕‘她’开展侦探?我跟程大和她接触了。我的感觉—她不像(凶手)。 她一个女人怎么干地倒身强力壮的宁赖子呢?就算侥幸得手,她和‘王顺利’-八竿子打不到一齐去...面包车明明又在王顺利手里,这、这不是互相矛盾嘛? 老实讲,我想不通...要么其中有‘天大’的隐情?要么她-柳光兰根本和赖子失踪无关。” “哼哼-老吴,你多少年没干侦探了?”亲面兽抽着烟心道: “想不通?想不通-很正常。我听说:红袄男是王顺利,是灰袄男—我也想不通?现在事实摆在面前,自然就想通了。” 他刚听天放讲,心里还有些得意-在夸他;后来越听越觉着—不是滋味儿;他明明讲的是“两条线”,吴天放非要勉强揉在一起分析? 再讲,吴副所长认为一介女流放不到一个大男子汉,显然不对!她不能“偷袭”啊?“投毒”啊... “吴所讲得好!老侦探本事-没丢!我们开案情分析会,就要像他这样-开动脑筋,要‘多想’、‘敢想’,还要敢在会上讲出来,供大家讨论-”张局赞许道: “有了想法,还要想办法去查,查清楚了-答案自然而然...” “张局,我没干过侦探,倪所是派我来学习的-”受到感染的郑哲,抢着话头说-还不忘谦虚两句: “按照我此前对柳寡妇地了解,我也认为:她不会谋害宁远富。她两个本身是‘一对儿’,天上说到地下-老感情总是有的。后来寡妇猜疑光头害她丈夫—毕竟不是事实,又过去很多年了。她现在想起来‘报复’,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还有一点,寡妇姑娘上学,光头借钱给她-救她的急,她承认是感恩戴德的。为了还宁远富钱,她把房租都先拿出来—也说明两人关系‘现在不差’! 我想讲的是,就是吴所设想的‘天大-隐情’:柳寡妇杀了宁赖子,王顺利是帮凶。这样就讲得通了。除此之外,我不相信-寡妇和赖子失踪有关。” 郑所的“见解”引起一片窃窃私语... “嘿嘿-你这个整‘外行’!”亲面兽瞪着郑哲,心里冷笑道: “你按着老吴的思路,信马由缰—编,简直是越扯越远,浪费时间。” 这种高规格场合,杨志金很是自控。如果是私底下两个“副所长”和他讨论,他早就冒出一句“别硬扯了,耽误时间”,或者掉头就走-留个屁股影儿。 他心里持“否定”,便扭回头看对面领导-作何反应? 张局抽着烟,看不出表情;三位市里领导在低头-记。 程大在本子上画了几笔,抬头道: “两位所长谈得很好,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他将“柳光兰”、“王顺利”、“面包车”三者之间,画上“——”、打上“?”而且暗自决定: 侦探柳光兰这一组,必须用上吴天放和郑哲! “......”郑所微笑摇头。 “我是‘二-炮’部队的,隐情-是瞎猜?没有了。”吴所说完,点烟: 他听郑哲一说,便感觉“不妥”— 如果王顺利是柳光兰的帮手,两人应该有通讯联系呀?没听人讲“有”呀? 第一九九章 重提遗书 抽调来的两位副所长发言完毕,程大便将目光投向后排: 喻剑、李威、吕维平? 喻探长在纸上画着什么?李威低头抽烟;吕维平单手撑着下巴,似乎来了瞌睡? “喻探长-谈谈吧?”程勇道。 喻剑放下手中笔,目不斜视道: “愚见下午遵从艾大安排,已准备好委托手续和检材,随时可以-送。如果‘失踪案’发现现场,愚见随时可以组织人手勘查。 对案件下一步侦探,愚见没有新的意见和建议。考虑到王顺利很可能和宁远富失踪有关,愚见重新梳理和‘二王’有关的现场信息—很有必要。” “不光是‘现场’,和王顺利、王晴有关的一切信息,都要-回头看!”张局补充强调: “今天夜里开会,让所有人全面了解案情,这是一。理出下一步侦探方案,具体分工-抓紧时间查,要紧张起来-” 程大快速记下“二王—回头看?”,便问年轻探员: “李威呢?” “我没有...听领导的。”李威按熄烟头,瓮声瓮气表态。 吕维平见小威说完,不等点名-便道: “既然怀疑王顺利,建议把他的‘通讯记录’调回来,看看他和宁远富到底有没有联系?其他-没有了。” 李威斜睨一眼吕维平,心道: “好你个大平子,这算什么狗屁建议?领导还不晓得安排人‘调-话单’啊?” 程勇瞬间一怒一喜,怒李威-不动脑筋、敷衍塞则;喜大平子和他想的一致。时间已近午夜,他不愿多费口舌耽误,遂问: “艾大?” “我觉得喻探长讲得有道理:可以从王顺利遗留的‘物证’中-找线索...”艾春光决定挺学弟一把。 “提过的-不要再讲了。”张局打断大个子: 他明白春光所指的“物证”是什么,不想现在有人抖出来。 没想到豹子插嘴道: “我记得从王顺利租住房发现过‘遗书’,艾大-东西呢?拿来念给大家听听?” “遗书?”十几道异样的目光立刻盯向张局对面座位-大个子? “对呀-程大,你给我说过:王顺利留有遗书的,上面有没有疑点?有没有提到‘赖子’呢?”亲面兽瞪着程勇问— 一批人目光“唰”地移向程大? 程勇眨眨眼道: “遗书—艾大,有嘛?我记不起来了...” “我记的-有!当时王顺利好像还写有:我好恨...没有告诉她那件事...坐牢-畜生什么的?我实在想不起来具体内容...找到王顺利那本练习本-就清楚了?”老任愁眉苦脸道。 “练习本?对-我想起来,是有一本。艾大,练习本提取没有?”程勇接连眨眼—佯装焦急道: 他从眼角余光看到师傅-一脸不悦,便知道豹子、亲面兽说破了正义心思。当然,也提前点破自己欲说的“猛料”— 王顺利的遗书,他做了摘抄,重点是那4段—— 我-该死-找到一个自己爱—的女人,我却亲手-捂死。我-不死,警察也不会放过我,逮到-死路一条。 我觉得—硬是有鬼。花钱我不心痛,我约她是——要我搞。我-比不上-老男人? 老男人-她也见不到。我好恨自己没有告诉她那件大事-不能给她明讲,讲了—会告发我?她和老男人时间长。事情一曝光,我坐牢-会害死自己兄弟—畜生嘛! 事情发生-我决定死。和情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心甘情愿。就是对不起-父母,没娶媳妇、添生子。(此节内容详见《多维谜案》第64章) 每每翻看这段“摘录”,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相对明确—红袄男是王顺利,他才联想道: 王顺利写的“老男人”、“大事”,估计就是他对宁远富下了毒手。 感觉想通后,他准备今夜小会上-说出来— 没料到—记忆力超强的豹子,居然这时提出来,要看“遗书”! 亲面兽是不知道遗书内容,如果知道-就直接会推断: 案子破了—王顺利干的。理由很简单,王顺利有动机-疯狂嫉妒、灭掉情敌、独享情人;有条件-跟踪王晴、发现光头、连续跟踪、寻机下手;有结果-杀人夺车、抛车深湖。 刚刚亲面兽跟着豹子后面-问,相当于把他抵到南墙! 他具体说吧?不妥,师傅“不满”;不说吧?这会—开不下去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决定借大个子口-说... 春光涨红脸,望向程大道: “提了...应该在物证室...” “什么叫‘应该’?”张正义拿起打火机-“啪”点烟,瘟怒道: “这么重要的物证,不会‘放—失向’吧?” 张局一发话,大个子立马反应过来! 只见艾春光慢慢转身,推一下喻剑-眨眼道: “喻探长,‘上次’在王顺利租住房提取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本练习本,你还记得呗?” 瞌睡难耐的喻剑,闻言一惊,嗫嚅: “练习本、练习本?学长,我没什么印象...” 一班人伸长脖子往大个子后面看,想听本子-在哪里?却一个字都没听见— “张局,我们继续开会,让艾大和喻探长现在就去-找?找到再看。”程大瞧着春光窘态,担心兄弟“挨霉”: 他说这话,一方面挡住大家的好奇心;二方面给大个子解围;还能顺了师傅心思! 果然,张局按熄烟头-道: “嗯。” 大个子赶紧站起来,连本子都没收,低声催喻剑: “走-快去找!” 听到学长叫“走”,喻探长眼睛一亮,赶忙后移靠背椅,拿起笔、纸,往会议室门口走去: 他发言后-就想走了,只是找不到“藉口”?百无聊赖,便拿着笔不断画五角星... 画着、画着,感觉—好困,便遮住额头-开始“小猫钓鱼”... 学长推醒他-问,他晕头转向,根本想不起什么—练习本?只好喃喃敷衍。 当听到程大哑着嗓子向张局建议时,他仍然还没回味过来? 所以学长的一声-走,让他如释重负... 艾春光大步出门,往物证室去。 寒风一吹,喻探长大为清醒,疾走两步-问: “学长,程大让我们找什么?” 春光头也不回道: “遗书—王顺利的。” 第二百章 挽救樊坤 大个子、愚见去找“遗书”。程勇接着主持会议。他扫视一遍会场,微笑道: “钟队长,请你谈一谈?” “我是来‘学习’的。从来到现在,一直在看材料、听介绍,感觉案情非常复杂!”钟晓骏看着笔记本道: “我听几位前辈分析得很到位,我实在谈不出新鲜看法。嗯...就失踪案牵出的‘赌博案’,我谈3点不成熟的建议: 一是要花大力气提审郑家宝等人。想方设法从马仔嘴里,抠出关于八卦宾馆、喜常来饭店—两个赌场的幕后老板、聚赌模式、参赌护赌等等详细情况?特别是马仔个人涉及违法犯罪的事实,要一一问清楚? 二是建议掌握赌场情况后,派人假扮‘赌客’-到八卦宾馆卧底。实地侦探一段时间,进一步摸清场子实际运营情况,并密取证据,为采取‘禁赌行动’做准备。 第三个建议,只是建议,能不能利用郑家宝的小弟-樊坤?从他交代情况看,他和其他三个马仔不一样:充其量是个‘参赌的’,外加‘盯梢’;明显含有被郑家宝诱骗、胁迫的成分。 当然,跟踪宁远富,他有不光彩的私人动机,但他对‘喜常来’-很了解。如果能做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配合我们...对打掉这个场子—应该有帮助? 啰里啰嗦说的,仅供各位领导、前辈参考-就这些。” 张正义点起一根电线杆子,心道: “自己果真没看走眼!建议很好,大部分和自己想的相仿。禁赌专案组有这‘小家伙’一份,一定要让薛支-同意...” 程大看到张局抽烟,赶紧给其他人散— 肖俊“没接”,揉揉眼睛道: “张局、程大,就钟队长刚才建议的第三点,我认为-可行。樊坤的思想工作,我来做。 通过和他谈话,我认为:这个小伙子本质不坏,还很聪明。说服他‘为我所用’,再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对顺利端掉南门赌场—能增加一个筹码! 他-人还在办案区,领导要是能现在‘拍板’定下来,我马上就去找他谈?” 肖探长这番话,从和樊坤谈话结束,就憋在肚子里。他借机讲出来,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从“铲赌行动”出发;另一个是出自挽救失足年轻人的目的。他向来认为—干侦探,不仅仅是破案-严惩犯罪分子;还要教育、感化、挽救那些孤立在犯罪深渊边缘的人,尽可能减少“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惨事。 就像钟晓骏说的,樊坤是参赌人员,和郑家宝团伙有本质区别,还受到郑地胁迫利诱。小伙子到案后,交代问题彻底,还主动坦白了到喜常来饭店赌博的违法犯罪事实,认出了“王顺利”。如果再能积极配合警方禁赌,争取立功赎罪,对后续减轻其刑罚处罚,消弭牢狱之灾—非常有利! 很显然,张局、程大和薛支一班领导也想到了“用樊坤-多赢”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益。三人凑在一起紧急磋商后,由程大宣布: “经专案领导组现场会商:如果樊坤愿意配合查案,立即对他-取保候审。肖探长,你负责去和他具体谈,力争把他引回正道?” “嘿嘿-我尽力,回不回头—靠他自己...”肖俊笑着一拍本子,站起身道: “大平子、小威,我们走-” 两个小年轻一听“有任务”,立马响亮答应,挺身而起! “么样谈-么样用?我不多讲。”张局叮嘱道: “我只想告诉你们一点:谈要谈服,用要用足!注意‘保密’!” “嘿嘿,这点我懂-您平时老教地。”老枭又是一笑,带头往外走: 终于可以“逃离”呛死人的会议室,去干他等急要干的-大事! 走在后面的李威暗暗好笑: “肖探真会拍张局‘马屁’,谈-用—保密,明明是‘3点’,好不好?” 看到三人兴冲冲出门,有两人也想跟去—— 一个是郑哲,他想学习学习:怎么谈?谈好—怎么用?还有“取保候审”,肖探长同意樊坤拿什么担保... 另一个是吴所。他听到老枭提出“为我所用”,便想到这是樊坤自我救赎的大好机会! 是人都会犯错误。犯错误代价的大小—因人因事而异。上午接触樊坤后,他从其供述和辨认表现判断: 小伙子家境挺好,又精明、又孝顺,主动交代-态度不错,尚未陷入“无药可救”的地步。 他便动了恻隐之心,就像当年面对-偷包的柳光兰... 但樊坤不光涉嫌“赌博”,而且和马仔们搅在一起,这些事实客观存在,是任何人不能掩盖的。怎么办?他心里没底。 市局来的钟队长一番建议,他听得入耳入心,暗暗赞道—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年纪轻轻的,这么短时间就捋出了“铲赌计划”! 尤其是第3点,正合他意。他也认为樊坤是个-当“线人”的好料子。协助警方破案,通常是有奖励的。对于他同情的小伙子来说,最好的奖励莫过于—免除处罚? 他刚刚想到这里,还未来得及想好“怎么提出来?”,老枭就接上了... 尽管“取保候审”离“免除处罚”相差一大截,但至少目前小伙子不用进号子,能回家帮忙、过年。 他之所以想-跟去,主要想帮忙竭力劝说樊坤—答应“协助”。在他心里,惩罚一个有罪之身-不怕难;挽救一个年轻初犯,更重要! 他白天和肖俊在一个小组,肖探长没叫上他一起,难免有些失落... “我们继续开会-”程大和老任给大家加完水后—道: “鲁大,您是大要案专家,请您多多给弟兄们指导?” “我哪儿是-专家?薛支、张局才是。”鲁平微笑道: “既然薛支带我来参加专案会诊,我就讲点看法?讲的不对地方,还请领导、行家们指出来? 刚才领导组决定对樊坤-取保、利用,我非常赞同。这也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就不再多说。 关于‘赌博案’这一部分,我建议接下来专门成立一个专案小组,专门经营、精确打击! 我重点讲讲-宁远富失踪案?下午看卷子,我就有个想法:王顺利会不会因为王晴—对宁远富不利? 经过晚上杨大、刘探长一一介绍、精辟分析,我很赞同将‘王顺利’作为失踪案的第一嫌疑对象,展开侦探。 要尽快调取王顺利的通讯记录,对他的所有关系人进行走访?看看他在宁远富失踪前后,都和哪些人联系过?都说了什么?情绪怎么样...” 坦克大声大气讲到这里,端起茶杯—— 第二O一章 薛支论案 鲁大激情四射地讲过20分钟,程勇在本子上记下3行字— “第一嫌疑-王顺利-通讯记录-所有关系人访问?”、 “老鹰山走访-面包车-碧羽湖-打捞”、 “柳光兰-第二嫌疑-继续深查”。 这些内容没有超出前面的发言范畴,但更加具体,相当于列出了下一步侦探方案、询问要点及注意事项。 小诸葛飞快记录着,暗生钦佩: “鲁平不愧是支队的大要案高手,短短上十个小时便将失踪案脉络-捋得清清楚楚,还拿出了一揽子侦探计划。给自己节约下不少时间...” 亲面兽则不以为然,他觉得坦克不过是复述桐溪弟兄们的观点,再添加一些侦探常识-“在座”谁不会呢?纯属耽误工夫。都过半夜了,他急切想听听薛支、张局怎么说? 是以他不等坦克絮叨完,便起身上洗手间。豹子跟出去。 两人站在小便池旁,相视一笑-摇头不语。方便完毕,杨志金递给老任一支软中华,低声道: “这样开会,估计要到‘两点’?” “那—算早的,好歹还能睡4、5个小时...”任探长点上烟,焦灼道: “天一亮就是腊月二十八,坦克提的一大批事情-都是要干的,这个‘年’看来要黄...唉—好多年没像这样背了。” “年肯定过不安!恐怕连正月十五-都没得过?我看过天气预报,这场雪下后,还有雪!”杨大弹弹烟灰道: “我们‘不过年’,别人家-要过。正月初三之前,要找人问话—都很困难?通情达理的,可能勉强配合;有的人肯定会认为‘触他霉头’,懒得理人。再加上这混帐天气,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亲面兽顾虑的—不无道理。桐溪当地残存一条不成文的“陋习”: 三天年未过完,官府(警察)找上门-左邻右舍会说三道四,影响到一年的家运。 遭人非议,影响心情—可以理解;“影响家运”-显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纯粹是怕事心理作祟、无稽之谈。但碰上信以为真的,侦探效果会大打折扣! 两人正说着,程大走过来道: “薛支准备指导案子,张局叫你俩-进去。” 亲面兽和豹子赶紧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快步返回会议室。 张正义等进来的3人坐定,微笑道: “薛支,你是大专家,案子破不破地掉,全仰仗你把脉-指点?” “专家,真‘不敢当’。我记得省厅老一辈神探‘王老’曾经说过:谁能够发现线索,把案子破了-谁就是‘专家’。可惜,王老不在了...否则请他来,一定会有高招!”薛远建语气谦逊,略带伤感道:(王老断案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精彩描述。表示缅怀) “我看了案件材料,听了大家的介绍和分析,很受启发。我现在要讲的,也都是建立在大家前期辛苦侦探之上,供大家参考...” 薛支首先谈出对宁远富因赌失踪的看法—— 一个好赌成性、负债累累的赌徒,在年关前“失踪”,很容易令人联想到-躲债? 侦探获悉,宁失踪前,他的亲人、朋友(尤其是赌友)没有任何人接到其“借钱”电话。他甚至没有主动联系情人陈美芳,尽管后者有钱而且愿意借给他。 他的手机失踪当夜关机,事前没向二弟宁远贵交代如何接送学生,包括安顿自己女儿,说明-事发突然。 这些迹象表明,宁远富为“躲债”自己藏起来的可能性极小。 会不会因欠债,被债主非法拘禁、逼残逼死呢? 从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完全排除。理由不再重复。 这里,大量的侦探工作牵出了八卦宾馆、喜常来饭店“涉嫌开设赌场案”,而且通过马仔头目郑家宝—完全可以并案。一个靠赌为业的犯罪团伙就此浮出水面,必须坚决予以打击! 抓获郑家宝等人,为铲赌行动开了一个好头。但鉴于此类案件的复杂性,要达到彻底铲除“毒瘤”目标,必须慎之又慎。 建议成立一个专案组,对开设赌场案悉心经营、侦探,择机收网。县局侦办如果存在困难,甚至“阻碍”,可以汇报至市局、省厅。支队将鼎力支持! 薛远建表完态,喝口水—继续阐述自己对失踪案的见解—— 宁远富失踪至今,同意大家看法:此人凶多吉少。完全赞同按“侦破命案”标准开展工作。 此前的侦探是扎实、有效的。虽然尚未发现宁-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但嫌疑指向性越来越明显。 在“王顺利”身上,疑点重重?他接手宁远富面包车,行踪诡异、十分反常;为王晴跟踪情敌,具备杀人动机和先决条件。完全赞同将他作为-第一嫌疑人! 对宁的初恋不放心,不能停在口头上,要下功夫—排除。 由此,大量的后续侦探要尽快展开?下了大雪,后天又是“除夕”,辛苦大家了。代表钱局向大家表示慰问! 薛支待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过,郑重道: “有一点必须提醒—王顺利虽已自杀,大家所做的并不代表劳而无功;相反,查清失踪案件真相,找到‘宁远富’,给嫌疑人一个定论,还被害人一个交代,远远高于一切立功嘉奖! 我是这样想的,也愿意和兄弟们一起使劲儿!” 他话音刚落,张正义带头“啪-啪-”鼓掌。这次,会议室掌声响亮许多... 程大从抽屉空档里拿出剩下的大半条烟,发现一人配1包-不够数?他立即决定每两人面前放一包—自抽自取,便开始扔烟。 豹子一把接住“子弹”,兴奋起来: “怪噻,程大还每人配包烟啊-” 程勇闻言一愣,随即道: “你‘瘾大’!给你搞一包。就剩这么多。” 他顺势说明后,便继续扔电线杆子— “你看你这事情搞地?配一包就配一包,好大事呢?”张局埋怨道: “抽抽烟,多想些点子-早点破案,要省下多少钱呢?你讲是不是-是不是?金鱼眼呢?后勤么样搞地?” “......”程大感觉十分尴尬,双手慢慢将空烟盒揉做一团: 他相当长日子没抽烟,这次专案接连碰上“棘手”事情,才开始复吸。老实说,他对今晚香烟消耗量-估计不足。金玉妍丈夫出差未归,她要回家照顾小孩,临走时递给他一条“工作用烟”,还问—够不够?他根本未多想。 中间师傅让他拿“私烟”时,他很是感激。现在师傅发话,他实在没辙?半夜三更的,有钱也买不到... “办公室还有点存货,我去拿-”亲面兽站起来解围道: “程大好长时间‘灭烟’,不晓得。” 他纯粹是为缓解气氛。办公室香烟-金鱼眼锁着,有—也拿不到,总不能撬锁吧?他敢搭腔,是因为他下午抽时间跑去买了1条,放在自己柜子里。这是他多年养成的“好习惯”! “你快去—大家稍事休息后,听张局‘指示’-”程勇说完,赶紧去接天放递来的电线杆子... 第二O二章 压力重重 张正义自会议开始,一直稳稳坐在会议桌旁,聆听着专案组每位成员的发言,偶尔记下侦探新发现、分析新要点。他很少喝水,烟—抽调许多,几乎不塌火—— 腊月十九清晨接到老同学电话,至今8天7夜,他压力重重: 不仅来自单位公事,还有家庭困难— 儿子开春后即将参加高考,这次期末考试数学考得很差,150分试卷才考下75分-不及格。名次从文科前二十名,一下跌至第110名。据班主任老师说,原因有两个—试卷偏、难;疑似“谈恋爱”。 靠多少名不好?偏偏考个“幺幺零”!难道是对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报警? 老岳父突发晕厥,腊月廿四日住进浙北省第一医院,正在观察中,目前病因不明? 妻子从医院打电话来,说了“父亲”、说了“儿子”,绝口未提—要他去探望、去找数学老师。临挂电话,叫他-天冷记得加衣服。 多年前,妻子为了支持他干侦探,毅然辞去保险公司经理职位,在家服侍老人、照料孩子。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通“家里遭困”电话,但要他放下案子-赶紧回家的电话,一次都没有。有时妻子会在电话那头抽泣,可挂断电话那一刻,反复总是一句“我能行-放心”! 他不放心—真的一点儿都不放心,但他更不忍心松手悬着的案子,离开同样倍受煎熬的弟兄们。在他心里,受害人是最苦的... 这次领导专案组,指挥寻找老同学大哥,迟迟没有着落;家里又接连“出事”,他心如刀绞、夜不能寐。在给妻子的短信中,他写道: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爸,对不起儿子,但不能对不起受害人。 妻子的回复只有5个字“我能行放心”! 每每感觉撑不下去,他都闭上眼睛默想三遍—我能行-放心。不止是牵挂妻儿老小,更是对被害人的庄重承诺。想过之后,他便睁开小眼,点烟苦思冥想? 宁远富失踪案发生后,他上心并不担心,下意识觉得: 3天不搞定,7天应该搞定,赶在除夕之前查明真相-没问题。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拿这个目标去要求所有参战的弟兄们—搞定,回家过个“安稳年”! 没料到,人愿不敌天意。接到宁远贵电话的第二天,就发了“王晴被杀案”,忙到深更半夜、了无头绪。一个中年男人失踪-没找到,又被杀个年轻女人,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幸中的“万幸”,第三天,杀死王晴的王顺利自杀。出于对两名死者负责,他组织大量警力,甚至请求市局支援,将侦探工作做到滴水不漏,力求办案结果经得起法律和历史地检验! 继续寻找宁远富去向?他感到很欣慰: 刑大弟兄们非常卖力,包括从派出所抽调来的一班人,服从命令、听从指挥,都在加班加点干—— 按照他要求的侦破“命案”标准,从两条线查,一是“色”?二是“赌”? 结果发现宁有三个真情人,分别是王晴、陈美芳、柳光兰,还有一个假的-岑岚。 岑经理没有嫌疑,反而给专案组提供了大量有价值“情报”,帮下大忙。 王晴的通讯记录显示,她不可能对宁远富不利;在宁失踪前后,到她被杀前,王一直未联系上她的富哥。他判断王晴和宁失踪无关。 陈美芳对宁远富“痴爱”至深,一直苦苦追询宁的下落。按道理,她和王晴一样,应该对宁远富失踪不知情,也不会对宁“下毒手”。 柳光兰是宁远富的初恋,后期两人产生过猜疑、矛盾。因为女儿上学,宁借钱给柳-帮了大忙,两人和解。在1月6日夜,柳光兰还了宁五千块钱,目前没发现她有明显疑点。 也就是说,重大感情纠葛导致宁远富失踪—基本可以排除。 他想到—是不是因为宁远富“好赌-欠债”,被绑架遭了黑手?如果因债被绑,最大的幕后推手是“杜三元”? 但花下大工夫,抓住杜3个手下,却发现宁6日夜,被马仔头目郑家宝放了。他对这一结果—极度失望! 色、赌诱因-侦探都走不通,并不代表过去7天地付出—白费。“以车找人”的路子很对,发现了宁远富旧面包的轨迹,同时也发现了“红袄男”。 根据刘宗炜到“老鹰山”侦探的进展,面包车有可能沉在茫茫碧羽湖中。依他的了解—打捞旧面包是个天大的难题? 倍感震惊的事不期而至: 红袄男居然是-王顺利;而王顺利恰恰已经“死了”! 他在震惊、失落之余,便准备调整寻找宁远富的方案,先设法捞车?如果宁的尸体在面包车里,“失踪案”也就真相大白了。 随着案情一块一块介绍,不同人发表意见,他听出自己的所虑所思,和部下大同小异... 会间休息时,张局站在白板前,猛然想起此前压在心头的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和王顺利有密切关系: 此前发现王顺利租住房后,他赶到现场,曾看过王的“遗书”、手机— 遗书里的内容—他记得一些,特别是王顺利很隐晦地写到“那件大事...会害死自己兄弟”。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王顺利背负有大案,很可能和他人合伙干下伤天害理的坏事,比如“杀人”? 手机里的通讯录、通话记录、短信删得干干净净,更坚定了他的怀疑! 当时寻找宁远富迫在眉睫,他反复掂量—决定: 先集中警力找到失踪者,了却一桩心事;再倒查王顺利的关系人,查清“大事”到底是什么案子?王顺利虽然死了,他的同伙必须抓到-依法严惩... 现在综合一分析,王顺利遗言的“那件大事”,应该就是指“杀了宁远富”! 他感觉一种近乎耻辱的挫败感-刹那间袭上心头! 正义微闭小眼片刻—想上洗手间。他边走边寻思: “自己怎么一直没有把遗书上‘那件大事’,和‘赖子失踪’联系起来?如果能早想到这一点,整个后续侦探范围、方向和重点—就大大不同了... 这应该是一个低级严重失误,自己作为专案指挥员要负主要责任!怎么办呢...” 张正义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 大概就像——一个经常捉蛇的人,稍不留神-被蛇咬了—那般沮丧...... 第二O三章 跌宕起伏 张正义回到座位上,自责、愧疚心理仍未平复—— 如果早些时候发现“死人-王顺利”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便可从其关系人入手展开侦探,查找王所谓的“兄弟”? 运气好的话,现在已抓到王顺利的同案犯。不但能破掉一起命案,而且找出失踪的宁远富—易如反掌! 那样一来,专案组使命结束,弟兄们各回各家-过大年,岂不是皆大欢喜? 现在百密一疏、棋误一着,侦探还停滞在怀疑王顺利—是不是“失踪案”始作俑者节点上。即使明天1天能查清: 谁是王的兄弟? ——还不知道能不能及时抓到?只要两夜一天未缉捕归案,便是大年初一早晨了。 害得弟兄们“除夕夜”不能一家人团聚,他自己不能去医院-为妻子分忧,这个罪过—大的去了... 正义自顾点上一支电线杆子,默默吸着,竭力平复心绪: 客观上讲,当初看“遗书”,直觉王晴的男女关系很复杂,谁能想到“老男人”居然是身强力壮的宁远富呢? 他既不是大罗神仙,又不是能掐会算的刘半仙,“想不到”也正常啊。 事已至此,悔恨于事无补;倒不如安下心来,开完夜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能宽恕自己,是一种自我心理干预能力,也是保持生命正常态的必须。 张正义心怀善念,与恶性犯罪搏杀二十余年,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他摁掉烟头—搓搓手,打起精神等待亲面兽发言,想听听义父的高足怎么说? 此时此刻,张局私心萌生一丝丝疑虑—— 知道王顺利留有“遗书”的,除了他自己,还有大个子、愚见、杨拥军、豹子和程勇。小杨不在,他们四个会不会当场说出来呢? 一旦有人提到遗书,必然会引起不知情人的侧目和好奇;“遗言”于会上通报,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呀... 杨志金的发言丝丝入扣、切中要害,不但指出重点嫌疑人是“王顺利”,而且做出极端假设—杜三元的作案嫌疑不能排除? 他还提出要深查“柳光兰”,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 张正义对亲面兽的表现非常满意,心情好了许多。当即让“断炊”的程勇去他办公室,拿徐晋送他的另一条烟—充公... 吴天放、郑哲接连发言,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了一个新的假想: 柳光兰杀了宁远富,王顺利是“帮凶”! 在座一帮人议论纷纷,正义未置可否,却眼前一亮—— 依据掌握的各方面信息,特别是“遗书”,分析认为王顺利因争风吃醋找帮手—杀人夺车。他此前有九成九把握。 经两个“外行”一搅和,他感觉王顺利是主谋的判断-要打折扣。尽管此前从未意识到吴所自嘲“放炮”的这种可能,也没有证据证明柳、王二人有联系,但谁又敢说—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呢? 张局淡定地顾自抽烟。他知道: 在座的一班人,出去支队来的,基本上不会在案情分析上-有新的突破。 果然,喻剑没提出新的思路和想法! 他对愚见仅仅强调“现场”的重要性,感到失望。这么复杂的案件,只依赖现场就想搞清楚,简直是痴人说梦。 张局便向所有人做出“提醒”,并指出: 要惜时如金,努力侦探! 接下来,两个小年轻发言,李威露出执行力强的优点;吕维平则抓住了怀疑王顺利的关键。 他此时感觉右眼角-有眼泪欲流,便伸手按住。 程勇点名大个子发言? 张正义松手摸烟... 艾春光的说辞,唤醒了他的担心: 说什么不好,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春光提出王顺利遗留物证中-有线索。这是直奔“遗书”、手机去地! 他赶忙打断大个子。 老任却接上茬,抖出了-遗书。他还未想到如何干预豹子,亲面兽居然对“话题”加码—问程大: 王的遗书里,有没有“疑点”、“赖子”? 他一时心塞,铁青着脸-听程勇如何答复— 候选接班人反应倒快,直接将“皮球”踢给大个子!春光像以往一样-实话实说: 遗书在物证室。 他赶忙插话,暗示大个子—可以讲“放失向”。用意很简单,只要当会不拿出遗书,他的尴尬-就消除了。 幸好艾春光似乎意识到他的弦外之音,立即喊走“愚见”... 程勇随即安排钟晓骏发言。小灵通的3个建议,正好符合张局对“铲赌行动”地谋划! 他便产生一个念头: 将钟晓骏确定为铲赌专案组一员,可以安排其打入“敌人”内部。 肖俊附议小灵通的第三条,张局便立即和程勇、薛支合议— 同意对樊坤-取保! 鲁平副大队长一番“细论”,虽然有多余说教的嫌疑,但精准到位! 张正义看见亲面兽和豹子先后离场—有些不满,心道: “你俩是很优秀,对坦克的‘套路’非常熟稔,但不等援兵说完-离席,总归不妥。尊重人是必须的...” 他一见鲁大说完,便立马让程勇把“两个能兽”叫进来,听薛支剖析案情-长见识? 薛远建的分析、声援、慰问,颇有见地、鼓舞人心。张局暗道: “不愧是支队长,案内案外-水平均很高!换做自己,恐怕难以表达如此之好?” 弟兄们的懈怠反应,他有些恼火— 七零八落的掌声,不但是士气低落,还损了桐溪侦探的颜面。 好在薛支结束“提醒”-道出了干刑侦的追求和真谛,他便带头鼓掌,给了支队长一个满堂彩! 经过“配烟”的小插曲,张正义知道: 会议最后——该他出言了... “大家谈了很多,谈得很好!”张局轻按双手道: “除夕将至,赖子不见人影儿?我们压力山大!压力越大-化压力为动力,动力越足,这是一。 我想分析的,大家都分析过了。不再重复。总体任务有两个:一个是‘铲赌’,一个是‘找人’。就像薛支指示的,前者要从长计议、悉心经营;后者线索很多,要抓紧侦探? 警力有限,缓急已分清!关键是哪些人—干哪些事...” 第二O四章 衔命赴淮 苏西省位于大江下游平原,东临沧海,北靠鲁南,南向沪上、浙北,西和江南接壤。历史变迁带来苏西东南部海运、工业繁荣,西北部变化较小,但交通网络成型、四通八达—— “一进苏西,路平不讲-还宽了一倍!雪铲地干干净净,隔一道山梁—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兵马炮一边开车,一边唠叨。 “不光是路,还有绿化。我们那边公路边上,载的竹子、矮柏-高的高、矮的矮,一段有一段无。你看人家,路边绿化整整齐齐,要么是高大的乔木,要么是中等的灌木,要么是贴地的草坪—都有规划的。唉-我们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赶上...”林晨晓搭腔,甚是羡慕。 紧闭的车窗外,光秃秃的乔木枝上,积着一溜一溜的白雪;半人高的灌木上,披着厚厚的雪花;连地面都像覆上一张张银色地毯—自成风景! 刘宗炜微闭双眼,没有出声—— 昨夜案情分析会结束得太晚,到今早出发才不过4小时。他两眼又干又涩,像被大火烘烤过。眼睛难受是一方面,心里小情绪—现在还未平复? 他原以为从老鹰山回来后,只要孙所这两天不来电话-就不用出差,可以早出晚归、在家团年。 谁想到根据张局、薛支建议: 必须抓紧彻查王顺利的社会关系,尽早查出遗书上的“兄弟”是谁? 程大便决定派出一个侦探小组赶往王顺利的家乡—苏西省古淮县怀仁镇,外围调查王的关系人、交往情况等。 最佳带队人选当场敲定,由他“刘宗炜”去! 若在平时,出趟差对他是小事一桩,但在除夕将至的时候,他感到-心塞: 出警、走访、抓捕、审讯、关人,熬夜、出差,风里来、雨里去,无规律的作息、办不完的案子,是他经年累月的常态。凭心而论,他留给家人的时间太少太少。 妻子是老师,一边忙教学,一边默默支撑着家庭,极少在他耳边抱怨。偶尔冒出一句—“单位少了你-照转,家里没了你...怎么办?”,已算是到顶的不满发泄。 他想解释,但隔行如隔山,妻子怎能体会到那种大案突发的重压与急迫?他只有打比方安慰: “事情多,弟兄们都在加班加点干,我是探长-不讲多干,总不能经常‘开小差’吧?老师不喜欢开小差的学生,领导不也不赏识开小差的手下么?你总不想让老公—被人看不起吧?安全-我会注意,我还要和你白头偕老呢!” 昨天上午遭遇严重车祸,他没敢告诉妻子。回到大队后,他只是打个电话说“出差回来了,还要开会—不晓得忙到几点”;妻子高兴道: “回来就好!下大雪-我还担心你困在外面呢。家里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忙你的—能‘团年’就行!” 一年忙上头,“回家过年”是绝大多数人的头等大事,也是能够办到的小事。但对赶往古淮县的刘宗炜来说,他有这份心思,却没有这份自信。他甚至怀疑会拂了妻子的期待... “刘探长,你一路上不吭声。我们是去古淮县刑侦大队,还是直接去当地派出所呢?快到了哎—”兵马炮闷闷不乐问: 他想直接开去“派出所”,能节约些时间,早点儿完事-早回。明天就过年了,家里一大堆事—等着他。 这趟差他本不想接,可专案组就他和“二师兄”两个驾驶员。二师兄老朱是张局的御-用司机,岁数比他大一截,谈心时告诉他: “明年正月初五老父亲过七十大寿,天天在专案组,都来不及准备...唉-” 他的困难和老朱差不多,他儿子正月初七过“十岁生日”,想借着春节期间亲朋好友都有时间—聚起来热闹热闹?这件家族大事,他已经向年迈的爷爷“保证过”,一定要办得漂亮! 可是到现在,下这么大雪,他还没有和老婆坐下来商量: 该请哪些人?准备多少桌?是上饭店操办,还是请人在自家烧?上饭店-要预订,在家烧—要提前拟菜单、买菜... “按惯例,去‘刑大’。”刘宗炜睁眼-坐正,心道: “你病马温都是警队老司机了,这还需要问?到外地侦探,没有当地刑侦大队配合,可以说‘寸步难行’! 如果是直接抓人,请派出所协助是办法之一,但抓捕成功率在有些地方难以确保? 这次是对王顺利外围调查,找古淮刑大—由刑大联系怀仁派出所帮忙,是最佳途径。即使摸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也不致于打草惊蛇...”。 他想到这里,便对林晨晓、马斌叮嘱: “你俩个要记好:我们这趟来是‘打前站’,主要是摸王顺利的关系人?案情介绍-我来讲。对王顺利已经自杀的事—先不提。” “好。我是来给探长拎包的。”大林子嬉皮笑脸道。 “你们领导搞工作,我也不参与...我在车上‘睡觉’总行了吧?”兵马炮脸一黑道: “最好下午早点回-这鬼天气!” 他觉得刘宗炜小心过了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摆明是对他不放心,怕他多嘴多舌。他是见人熟,但“泄密”错误-从来没犯过。 “摸完情况就回。争取能回家‘过年’...”刘探长望着眼前越来越多的建筑物,怅然道。 临行前,他曾征询程大—— 向古淮警方通报关于“王顺利涉案”情况,尺度如何把握?是将王杀害王晴-后自杀,还涉嫌谋害宁远富—全盘托出呢?还是说一半、留一半? 程勇皱眉沉呤好一会儿,才明确决定: 只通报“王顺利涉嫌故意杀人(王晴)”一案,其他信息暂时不说。 理由有二— 一是“王顺利自杀”不是一般的非正常死亡事件,他是因杀害王晴后-畏罪自杀,是王晴被杀案的犯罪嫌疑人。王顺利的真正死因必须等到毒化、病理等多项检验结果出来,才能最后定论。现在不宜公之于众,哪怕对兄弟警方也要“保密”。 二是出于侦探“宁远富失踪案”的考虑。通常当地刑大配合外来工作时,都会和对象所在地派出所联系,派出所一般会向村干部或熟人打听。这些中间环节及知情人处于“不可控”状态,存有较大“泄密”风险,不排除会惊动隐藏的另一嫌疑人。稳妥起见,不提王顺利还负有隐案。 换个角度论,“王顺利死亡”是放纵情欲、罪有应得。可在大年将至,这条死讯对其父母,将是何样锥心之痛啊... 腊月二十八上午10时许,古淮县刑侦大队。刘宗炜一行运气不错,正好赶上韩大队值班。刘探长说明来意— 怀仁镇流里村一个叫“王顺利”的,在桐溪县城关镇做生意,涉嫌一起杀人案?请大队帮忙—调查他的日常表现、家庭情况,还有社会交往等等,越细越好?前提是不能惊动他的关系人,必须“侧面”了解? 韩大队当即表态-全力支持、尽快落实! 第二O五章 房东老孙 豹子将车小心翼翼压过积雪,停在八卦商城停车场,后和郑哲迈开两腿赶往王顺利租住房—— 今天凌晨3时许,在专案组“小会”上,程大指派他和郑所天亮后回访王顺利的房东老孙,重点了解王平时生活起居、和人交往等情况。 程勇虽然未明讲,他心里清楚—重中之重是向孙师傅打听,王顺利在“遗书”上提及的兄弟? 他内心十分愧疚: 当初发现王的住处时,他就应该仔仔细细询问老孙-关于房客“王老板”的一切。或许那时就能掌握王顺利和宁赖子失踪有关联,大大缩短查找宁的进程,不至于落到大年前一天—还在盲人摸象... “孙师傅,这么早就在‘铲雪’呀?我来帮你铲-”任友军在院门外大声招呼: “院门口都铲光了!” “哟,任所长来啦—”老孙闻声住手,杵着铁锹答话: “我才70-不算老,这点活路还难不倒我...快进来坐?” 郑哲欲拉拢关系,便张口赞许: “古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您是老当益壮、愈发精神呢!” 孙师傅口吐白气,笑着道: “你个年青人会说话,我身强力壮-算不上,‘不服老’是真的。我像你这般年纪,院子里(雪)早清干净了。” “您老歇一会儿,我来铲-”郑所说着欲上前—接锹? 他知道任探长要找老孙“问话”,也看出老人没有立即停下来的意思。 “不用你们帮手,不然老太婆会‘笑话’我:连这点小事情-都干不了。我还不得要个老脸面?”老孙弯腰铲起一锹雪,看到任探长关闭院门,走到近前-便扬手掀雪道: “这么冷的大雪天,所长是为‘那个人’来地吧?他房门还锁着,也没见人来找?” “老人家精明!一下子就猜中来意。这样-沟通起来就方便多了。”豹子略一思忖,向郑哲做个“手写”动作,便拿过走廊边靠着的扫帚,走到老孙旁边扫雪—— “孙师傅,您说中了。我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为-王老板来地。实在太忙了,有些情况—上次没来得及问您。他是什么时间来租房子的?一年租金多少?”任友军问。 “我耳不聋、眼不瞎,也不缺钱-就是好个‘面子’。人家的空房子早就租出去了,我是被老太婆‘逼得’没办法,才答应出租那间屋的。不租出去?好像我没本事似的...唉-”老孙叹口气,稍歇道: “王老板找上门租房子—到现在,按阴历算...这是第3年。收了三年房租,每年两千块钱-我也没涨价。别人家和我差不多大的房子,都涨到5000了。他这‘一走’,还不晓得有没有人愿意再租?不租-我巴不得;老太婆那一关...不好过。” 郑哲站在一旁,拿挎包当小桌—快速在笔录纸上记录。他听到这里,心里好笑: “老人家很健谈,却是个‘惧内’的主...” 任探长安慰忧心忡忡的老孙: “商城这边‘外地人’多,有房不愁租的。” “你说的也对-有女不愁嫁。只要他家里人找来...不邪闹,我就作揖了。明天‘过年’—正月间我家客又多...到时候要有人闹?你大所长要给我‘作证’好?我没动他一根草,他也不是在我家‘没见’的。”老孙挺认真地看着任友军道: “你问么事,我只要晓得,我都原原本本告诉你们。我就是受不得‘冤枉气’!” 任友军来的路上,做了“最坏”打算: 如果孙师傅不配合—一问三不知,他便立马问责“租赁房屋不按规定登记”,促使老孙就范-如实提供关于王顺利的一切情况... 他现在看到老人家坦诚地表态,感觉自己多虑了,甚至生出怜悯之心,便轻声道: “孙师傅,您的担心-我可以理解。将来王老板家里人来‘清东西’,我陪他们来。你放心!我看您—累到了,我来铲-铲干净再讲...” 老孙顺手将锹插入雪堆,搓搓手道: “那好-不铲了。我看天气预报说:还要下(雪)!进屋喝茶、吃烟,慢慢呱?” 任探长一听,赶紧将扫帚放回原处,跟着老人进屋: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毕竟在露天院子里问话“不方便”—隔墙有耳的事,很常见! 郑所听到老人家的邀请-心花怒放— 他支着包写笔录,一是非常不便,二是冻得要命... 两位侦探很快进入“询问”工作状态—— 问:“王顺利平时来客呗?” 答:“基本上不来客...头两年我都没见到有人来家里找他。夜里有没有?我不晓得。今年夏天的时候,有个男的来过几趟,具体几趟—我记不清了,都是傍晚来地。我还有点印象。” 问:“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身高、胖瘦呢?” 答:“名字-我没问。年青人的事情,我们老家伙懒得管;再讲王老板和我非亲非故,只是房东、房客关系,他不主动讲-我也不好打听。不然人家会讲我‘闲事管得宽’,不丑蛮(很丑)? 那个人和王老板年纪差不多,三十多岁样子,个头、胖瘦也差不多。我家老太婆还说过:两个人长得像‘双胞胎’... 像是像,那个人也喜欢戴顶遮阳帽。我隐隐约约记的—来的客‘相-恶些’,不像王老板那么慈眉善眼的...嗓门也大些。具体长什么样子,我实在想不起来了。猛然一看,反正和王老板‘很像-样’!” 郑哲瞥一眼摸着鼓腮帮子的任探长,心里惊道: “莫非真让杨志金大队长分析对了—真有‘双胞胎’搅进来?没听案情分析会上介绍啊!如果王顺利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他家的户籍上应该有登记呀?难道他的兄弟已结婚——另立户头了...” 老任心里的震撼不亚于郑所— 尽管他办案难计其数,抓人不胜枚举,但现在听到的“消息”,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孙回忆时-表情很自然,不像故意捏造—讲故事,或是撒谎误导他和郑哲;再说老人家也没有这个必要。 来的男人和不在家待客的王顺利关系肯定不一般。两人年龄、体貌特征高度相仿;连“戴帽子”的习惯都一致。这些巧合不能不让人怀疑到孙老太说法的正确性——双胞胎! 假如王顺利真有这样一个孪生兄弟,那“宁远富失踪案”将会比昨夜预想的—复杂许多...... 第二O六章 不速之客 江南六月天,燥热难耐。老孙捱到黄昏时分,煮了一碗青菜肉丝面,吹着电风扇慢慢吃着—— 老太婆去女儿家看外孙,说是女儿孝顺,留她多住几天;等外孙放暑假-一起回来。他当即应允— 反正家里就老两口,也没有什么大事。买菜、烧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等等家务,平时都是他“承包”,老太婆是横草不拿、竖草不拈的。 老太婆不在家,他倒落得耳根清净,少听些“菜涨价了”、“洗衣机洗不干净,还是手洗好”、“南方又发洪水,淹死人了”—诸如此类的反复唠叨。 退休多年,他形成稳定的生活节律: 早晨5点钟起床,去横岭水库边打打太极拳,沿着大坝来回慢跑数趟,直到微微渗汗便停下。后到八卦商城农贸市场买些新鲜的小鱼、小虾、果蔬,偶尔胃口上来-买两只葱油烧饼当早点。 上午以家务事为主,午饭后休息1小时,然后便开始读读杂书、写上几笔书法,或是伺弄院里的盆景。虽然略显单调,打发时光是足够的。 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天太热,逼得他早晨回来就抹澡,换上大短裤、老头衫。 记得年轻时候—天气是四季分明的,该冷时冷、到热时热。他常向战友们吹嘘“家乡好,让我留队当官-不可能”。这十几年来,天热的时间增长许多,春、秋两季似乎短到一眨眼的工夫;冬天气温低到零下十几度,不垫上电热毯整夜都睡不暖和... “该浇浇盆景了—”他放下碗筷,自言自语道。 老孙拿着喷壶正在给映山红浇水,院门打开—— 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男人,一般高矮、一般胖瘦,都穿着大裤衩、T恤衫,戴着遮阳帽。前面一个手拿钥匙串,提着白色方便袋;后面那位抱着两箱啤酒。 “孙伯,在浇花啦?”拿钥匙的主动打招呼。 老孙认出是租房子的“王老板”,便从鼻子里“哼”一声,算作回礼: 他见“抱啤酒的”没吱声,认定是陌生人。不快立即涌上心头!根据租房时-约定,姓王的是不允许带外人来家过夜的... 老孙浇灌花花草草完毕,便上到楼上阳台,拿水将阳台地面泼湿—散热。随后搬来竹质逍遥椅-支稳。在仿红木茶几上摆好紫砂壶、紫砂杯,将金龙山绿茶少许拈入壶内,加开水冲沏,以备冲凉后“享用”。 当他拿着折扇回到阳台纳凉时,便发现出租屋前,有两个人坐在小圆桌旁喝啤酒—— 一个当然是王老板,另一个正是那位“不速之客”! 老孙有些不满,考虑到王老板极少来客,老太婆又不在家,便按捺住马上提醒-不能留宿的想法,坐到逍遥椅上,开始品茶—心道: “如果‘吃饱喝足’还不走,我再下去找姓王的讲道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快活”的年轻人似乎没有早早喝完-吃罢的意思? 老孙微闭双眼,仰靠在逍遥椅上,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对话: “你天天只忙着赚钱,怎么不找个‘女人’乐乐?”声音很粗,不像姓王的,应该是那个陌生人。 “找女朋友?唉-太难了...你以为是喝啤酒啊?”—是“王老板”。 “对!就像‘喝啤酒’-掏钱就干,干完走人!你有的是钱-别瞒我,我再穷也不问你借,嗝-”陌生人已喝下不少,打酒嗝很响。 “你喝多了。我是讲找女人,就要找个能‘结婚-过日子’的,总要有感情基础。不是付费上...发生关系-那样的。所以‘不容易’,像喝啤酒-张嘴就来这么容易?”王老板辩解。 “你看你-你看你—都30多了,还像在读书:天真!还想谈感情-天真,太天真了。‘结婚’有什么好?一天到晚被女人拴着,不自由、麻烦。”陌生人继续“训斥”王老板: “给钱上床-上、上床给钱,裤子一搂‘走人’,鸟是鸟、蛋是蛋,多爽哦!我要是你,上的女人肯定数、数都数不过来。什么×我没干过!我要撒尿-” “房间旁边有厕所,我陪你去。房东爱干净。” ——院子里传来挪椅子的声音... 老孙缓缓摇折扇,品着刚才无意听到的一番“酒话”,既恶心又惋惜: 陌生人满嘴的污言秽语,听得他想吐!这人简直是—畜生。如果是他的儿子或是后辈,他早就冲下楼责备,甚至动手“抽耳光”了。 他替王老板惋惜,好好一个正正派派的生意人-怎么会结交这样的狐朋狗友,还带到他家里来—殷勤招待。他预感到: 这名不速之客迟早会把王老板带到“坑里”去... “那个陌生男人还和王顺利说了什么?”豹子盯着老孙-急切问道。 “唉...我怎么能想到:你们现在会问这些杂碎事?”老孙叹口气道: “当时我感觉那个小鬼讲话‘无聊’,还吵人!就起身掂着茶壶回房间-看电视了。” “那个‘小鬼’-后来您还见过没有?”老任追问。 “没有。一次都没见过。我第二天晚上给王老板打招呼:要遵守约定,不准再带人进我院子;否则,请他卷铺盖走人,我宁愿‘退房租’。他向我做保证,而且为喝酒的事情-诚恳道了歉。”老孙解释道: “我后来把这件事情讲给老太婆听,她才告诉我:那个小鬼以前来过几趟,都是在王老板屋里呆到夜里8、9点才走,鬼鬼祟祟的—她怕丢东西,所以特别留意。她没讲出来-怕我撵‘姓王的’走。 凭良心讲,王老板老实、人品不错。他竟然死在澡堂子里,真正没想到...” “孙师傅,您记性真好!您还记不记得‘小鬼’是哪里口音呢?”任探长接着细问,还不忘给老人家戴顶“高帽子”: 他直觉老孙嘴里的“陌生人”,十分可疑-不能排除就是王顺利的“兄弟”? “现在记忆力衰退了—老了蛮。我年轻时在部队...唉,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了。”老孙皱眉道: “我没和那个小鬼面对面说过话,我想想—感觉...他和王老板‘口音’相近,像是-老乡。现在年轻人都在外面跑,南腔北调的,难讲?” 此时,有人敲门—院外传来女人的声音: “孙老头子-快开门,帮忙拿东西...我没带钥匙。怪噻,累死了-” 第二O七章 人死之后 任友军、郑哲告别老孙夫妇,快步往八卦商城来。他们的侦探目标不止老夫妻俩,还有王顺利农资店附近的商户、农资店门面房房主、商城工商管理处等等。 当然,已询问的老孙夫妇是“重点”—— 正当豹子感觉老孙回忆的小鬼十分可疑,信息量却非常有限时,上超市满载而归的孙老太出现在院门口。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太像丈夫一样-记忆力好且健谈。她弄清两位派出所同志来意后,便打开了话匣子— 王老板是好人,是个正儿八经生意人。看到她-开口便是“大妈,您好-如何如何”,很懂礼貌,没有一点儿老板架子。 王每年总是提前一个月交房租—不用催,平时用水用电也节约。有时候打烊早,回到家还帮她扫院子、充煤气什么的。 她问他要点蔬菜种子、花肥、除草剂什么的,总是“有求必应”。以至于她虽然心痛房租偏低,却不好意思提出来-涨价,每次话到嘴边,又咽回肚子里。 今年中秋节过后,她下决心要找机会向王老板“摊牌”:下一年房租必须涨到五千块1年,否则—您好走,哪里凉快您呆哪儿? 她有了想法,便格外关心王的动静。不久她发现王老板不像以前那样,雷打不动地按时进出院子,早晨出门-变晚;晚上回来—变迟,有时甚至半夜才听到他“开门”。 王的生活规律在变化,对她的态度也悄然改变。两人在院子里碰上,她主动打招呼-想多讲两句,扯到“房租”上;他却是不冷不热一声“大妈”,便低着头快步回屋。 一段时间下来,她揣摩他是不是生意不好?便有事没事到王的农资店附近转悠,结果发现店里生意和往年差不多-买东西的人挺多! 于是她不再着急-涨价,反倒担心—留不住客?她怀疑王老板明年有“搬家”可能... 小寒那天(腊月十三)早晨,难得冬日好晴天。她在二楼阳台晒被子,看到王老板的被子已晒在院子里。到了太阳落山-光线暗下来,没见王进门? 她想到天黑后“打霜”,露天地的被子不收—等于白晒1天,还潮济济的,王老板怎么盖得上身?便赶忙把被子叠好,收进一楼客厅里。 夜里,她一个人睡在楼下客房里,留心着院门响动?随时准备王来拿回被子?她没让丈夫晓得自己心思: 只要王老板回来,她就当面问“下一年还要不要租(房)?”。续租-她就报价;不租或是嫌贵,她就下最后通牒—限期搬离! 之所以不让死老头子掺和,她担心老孙“坏事”。涨房租是不错,但在年关将近提出来,按丈夫的一贯做派,肯定会埋怨她-做事不近人情、钻进钱眼里了。她不怕男人,可腊月皇天的—“吵嘴”总不吉利。 那一夜,她没睡安稳,时不时感觉院子里-有动静?侧耳细听,又没有人声...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披衣起床—来到客厅里: 被子静静躺在长沙发上,没拿走。 刚醒来,她担忧自己睡熟时,王老板赶巧回来,找老头子开门-拿走了“被子”。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王昨夜应该根本没回来! 都腊月十四了,今年又没有“三十”,满打满算离过年只有半个月时间。想到这一头,她再没心思管-被子,开始忙活起来—— 家务平时是勤快老头“包揽”,到了年前节骨眼上,她不放心—要彻彻底底打理一番,让放长假回来的后人舒舒服服的。 黄昏再次如约而至,夜幕随之降临。她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儿,洗完澡后,仍未见王老板“回来”。 她心里一急,便命令死老头子去敲门看看?王老板别在自家屋里-出了什么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等于断了家里一条“财路”。 老孙嘟囔着-天冷、天冷、天太冷,还是听话去查看;回来说—没人、肯定没人,窗帘开着-看得很清楚! 她想想又命令老孙头打电话给王,问他“明年还租不租(房)?”。她的意思: 有个准信儿,她好早作打算。这块石头压在她心里—太久了。 丈夫不愿意打(电话),说是王老板没讲“搬走”,就证明他会继续租下去。还讥笑她—咸吃萝卜淡操心;打电话是浪费钱。 她本想反唇相讥,讲老孙是王“肚子里的蛔虫”,但“浪、费、钱”三个字说到她心坎上——只得怏怏作罢。 腊月十五中午,她从超市采购回来,一进客厅就发现-王的被子没了。便赶紧上楼“逼问”老孙? 死老头子淡然答复“人家被子—当然要拿回去,不然-睡什么”。 言下之意,王老板回来了! 她便重复关于“续租”的问题,老头子一脸不解,回她“没有问,人家年底收账-累得要命,催他干嘛”。看见男人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臭脸,她气得无语... 直到派出所的找上门—搜王老板家,她都没逮住机会和王谈“涨房租”的事。不想人都“走了”——真可怜! 孙老太坚持认为: 今年夏天来过几次的小鬼和王顺利是“双胞胎”。不是双胞胎,也是亲兄弟。长的—实在太相像了! 临谈话结束,老太表达了和丈夫同样的担心及请求;还表示: 等王老板的死人东西一清走,便请人将出租屋里的所有东西-搬出去“烧掉”,太晦气了。 八卦商城处处商店门前支起了摊位,打年货的络绎不绝、人山人海! 任探长和郑所好不容易挤到王顺利农资店前—— 卷闸门关着,上门贴了一张“招租”告示,还留有—联系电话。 老任掏出手机拨打一通后,对郑哲道: “现在人‘真现实’!告示是门面房老板贴的。尽管王顺利的租期要到明年3月份,店还没搬,老板就忙着打广告-寻租,深怕损失租金。 我问他对王老板了解多少,他说—除了身份证复印件、租房合同和房租钱,一无所知;哦-补了一句:人死了。唉-” 郑所看着喧嚣的买卖人堆道: “物欲横流、人情淡漠,何况王顺利还是个‘外地’的...” “年纪轻轻,不要搞地老气横秋的,以后你会明白:人和人是‘不同’的!要充满希望才对!”豹子告诫,似在自勉。 感慨归感慨,侦探不能停—— 两人见缝插针向附近商户打听“王顺利”,得到的答复大同小异— 外地人、没交往、不知道;人都“走了”,还说他干嘛;对不起,太忙唠,就靠这两天,下次再来-下次再来,好呗? 第二O八章 一如既往 落雪之后,天没有“放晴”的意思。举目望去—空中灰蒙蒙的,混沌一片。气温维持在零度上下,出门的人穿着厚实冬衣-裹成了粽子,帽子、口罩、围巾、手套-附件齐全;偶有裸露头部的—冻得脸通红,连耳根儿都是红的。 老城区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抢购年货的人们似乎付的不是真金白银,是草纸: 物质逐年丰富,提前十天、半个月备年货的人锐减,赶在年前大肆消费——只为图个“新鲜”! 新政务区相对冷清,连马路看起来都比平日里宽敞许多。本是周六,因春节长假调节安排—各单位正常上班。说是“正常”,人的心思五花八门: 有着急家里卫生未打扫完的;有想着专卖店即将打折抛售的大衣的;有担心在外地的子女因雪不能及时回家团年的;有筹划长假去哪些景点游玩的;有议论年终奖的;有盘算明天回乡下过年的;有联络正月同学聚会的;还有请教给新晋老丈人、老丈母娘买礼品的...... 工作一年忙到头,多数人此时按下了“暂停”键。但肩负特殊任务的人儿却一如既往、马不停蹄—— 小诸葛赶往移动公司调取话单。开车至夫子庙广场前,一路畅通无阻。刚到广场附近-堵车了,他想绕道—后面车辆接踵而至,变成“进退两难”。迫不得已,他将私家车开上广场,迈开大步向目的地走去。 街面是喇叭摁地震耳的汽车长龙,人行道不堪加塞,他只好随着人流上了非机动车道。若在平时,他是万万做不出的,这明显“违规”! 连钻带挤,诸葛强终于看见了移动公司的电子宣传栏,令他心悸的是—大厅门前人头攒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多人? 好在无数次和调话单的小姑娘打过交道-留有电话,他便掏出手机,试着联系看?对方的答复让他心碎一地: “我放假回家了,分管的老总也不在。你正月初三再来。” 小诸葛怔在寒气中,感觉上嘴唇粘有东西?他拿手一抹,不是别的-是淌下的“鼻涕”... 艾春光早晨骑电动车往单位来,没有左顾右盼。他怕热不怕冷,还喜欢徒步赏雪景。但今天大个子没有心情—— 昨夜的“大会”前前后后开了7个小时,“小会”开过凌晨三点才结束,实在累得慌— 以往发了大案,开案情分析会至下半夜-很正常。他屡屡参会,没有一次像这次“感觉—累”。那些案件大都有现场,他汇报的内容是重中之重,也是大家分析案件的主要依据。他不但要介绍,还要负责解释现场的“难点”。整个会议过程,他是高度专注且紧张的,是以-时间过得特别快! 昨夜与其说是分析案情,不如说是“比拼-侦探想象力”: 没有做“DNA”检验,便认为开走面包车的“红袄男”是王顺利;没有勘查湖边的车辆痕迹,便推断旧面包被抛入碧羽湖;车子尚未打捞出水,便想到宁远富尸体在车内—捞起了事。 根据一个赌博佬的“辨认”,便判定灰袄男、王顺利、红袄男三位一体,是同一个人。中国这么大,长得相像的人不计其数,体型、装扮相仿的更不稀奇。樊坤暗恋陈美芳,和宁远富素有积怨,存有指使他人行凶、栽赃嫁祸、转移视线的可能,竟能轻而易举“放人”? 奇葩的是,一个可怜的寡妇居然被描绘成—找王顺利帮凶、杀害“恩公”的蛇蝎女人! 如此等等,称得上是主观臆断、胡思乱想、信口开河、天马行空... 他奉行以“现场”为侦探案件的原点,凡事要有客观证据做支撑。遇到没有现场的纯粹讨论,他的跳跃性思维又不发达——能不累嘛? 大会中间出了“遗书”小插曲,他倍感困惑: 当时勘查王顺利租住房,张局、程大、老任等都在现场;张局还将遗书和手机拿去—研究了一段时间。 大会上不但没有人具体介绍和说明这两样重要物证,似乎还在“避免-谈及”?他和学弟找出遗书拿到小会上,多数人并未在意,仅仅扫了一眼?难道—不重要嘛? 他注意到王顺利很讲义气,担心事情败露-“害死自己兄弟”;却又在遗书上写出来“那件大事”,这...这不是自相矛盾嘛?难道王顺利在故布疑阵、推卸责任?王在一心求死的状态下—有这个必要嘛? 唉,这么些问题——想想都累! 当然,小会上安排下一步侦探方案是必要的。每一组人都任务明确,可明天就要“过年”了,侦探对象会配合嘛... 大个子将电动车停至警局车棚,便往刑侦楼走: 桂花、香樟依旧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积雪给硕大树冠着上色;油榔、石榴、枫树都已光秃秃的,全-裸枝干上附着白雪;几只黑鸟在树丛时起时落,发出不安的嘶叫声,似乎在祈祷春天早日来临! 艾春光进到办公室,发现空调已经打开,开水瓶也是满的-热气腾腾。他明白是金玉妍的善心善为,想到昨夜“香烟”的事,决定提醒一下能干的内当家。 “金主任,昨晚上开会把张局的私烟‘瓜分’了,你问程大:要不要补上?”大个子进到综合办公室。 “补么事-补?他老熬夜,少抽点(烟)对身体还好些。”金玉妍两眼一抡道: “不是我说你们,你们都要少抽(烟)。我现在都不敢进你们办公室,一股大-烟味儿!” “教训的对,教训的对,少抽、少抽...”春光讪讪道: “感谢你(开)空调,热水-” “不谢。这段时间你们受了罪,天冷死人,我搞点服务是应该的。”金玉妍心有不甘道: “人家单位都‘不正常’了,我们还忙得跟猴一样,那个‘光头’也不晓得躲哪里了?害地我们过不安年...” 艾春光感觉金鱼眼今早反应有些“过激”,似乎有什么心思?女人家不说,他是不便问的。 他边回办公室,边自言自语: “我们不好过,宁家估计‘更难过’!得-抓紧找...” 第二O九章 苦逼老二 “明朝就过年了,老二—你大哥怎么还没回来?”宁篾匠靠在床头问: “就是再几忙?也要落屋了-” 宁远贵刚端着稀饭进病房,听问-手一颤,稀饭差点儿泼出搪瓷缸沿: 三夜两天治疗下来,他看到老父亲疼痛渐止,腰能动弹,脸色变红—心里稍稍舒畅。 没想到今早会被问及“最难回答”的问题... 他稳住右手腕,边往床头走,便道: “爸,您先喝点稀的,我打电话问问?” 看到父亲顺从地舀稀饭吃,宁远贵赶紧走到阳台上—— 窗外能见度很低,小区屋顶、行列树、人行道上,遍布积雪。公路上进城的车辆摆成长龙—行驶缓慢,出城的寥寥无几,车顶大都覆盖着白雪。 一辆灰色面包车驶进医院大门,他瞪大眼睛仔细盯着望: 难道是“老大”的车子?要是-就太好了! 面包车稳稳停在车位上,从正驾走下来一个男人。 “有头发,肯定‘不是’。”他失望地收回目光... 宁老二打开手机,“已拨电话”第一条就是老大号码—他昨夜分时段拨打了3次,均是“关机”。他编发的短信“父亲病重,见信速回”,也不见回复。 “一定还是-关机。”尽管心里这么想,他仍然毫不犹豫地再次拨打大哥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手机里传出的依旧是熟悉且恼人的女声。 “二哥-”宁远美穿着护士服走到近前,压低嗓子问: “大哥有消息呗?” “......”宁远贵摇摇头,一脸沮丧。 “大嫂今早上给我打电话,说是‘回娘家’了;要是有大哥消息,就打她弟弟手机。大嫂真可怜—说话就像要‘快断气’,唉...”宁远美伸手擦一下眼角,同情心-溢于言表。 “嗯-”宁老二见不得妹妹伤感,便转移话题: “爸的腰看起来好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院?我们临走时-答应‘妈’:腊月二十八给她准信儿?她肯定在家踮脚望着—” “我正准备和你商量这事儿。早上问主治的李医生,他说:爸的病情很重,最好是能连续治疗一个月—再看效果?可爸刚才提出来-他要回家,语气硬得很...”宁护士眼巴巴看着宁校长,等主意? 父母年迈,大哥“还在找”;三哥、四哥又在外地,眼前的二哥是她唯一的主心骨。 老父亲回妙岭老家,会中断治疗。她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结果。住在城里,每天来医院按时检查、治疗是最佳选择。可是住“谁家”呢? 丈夫已经订好全家去海南旅游度假的机票,这个主意是她元旦时强烈主张的。现在为了父亲“住她家”-取消计划—不是不可以,但回家必有口舌之争。 她左思右想,只好将“难题”抛给二哥? “你们在嘀咕什么?我还‘没死’呢,就不能听啦!”宁篾匠大声道。 两个子女赶紧回到老父亲病床前—— “爸-能听、能听。大妹讲:您的腰杆子劳累受伤—伤很重,李医生建议您多住一段时间。我说-听您的?没说旁的。”宁老二忙不迭解释: 他内心也很犯难,医生要求父亲住满一个月,再观疗效;倔强的老父亲坚决“要出院-回家”;家里母亲一个人在等消息?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用一个词来形容此时境地—进退维谷。 “是啊-爸,您多少年为我们兄弟姊妹六个辛劳、操心,才落下腰椎病,是我们没孝敬好您。您就听医生的,治好再出院—好呗?”宁远美眼圈红了: 她生就菩萨心肠,当年选择上卫校就是出自本性。看到二哥编排说辞,她心里一阵难过,便临时决定改变“春节度假计划”,让父亲住自己家-好照顾。 “美子,我听‘医生’滴?都治了4个天头唠,都治好唠-为么事还要听他的?不信啦?我起来-你们看!”宁篾匠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宁远美赶忙按住父亲腿,央求道: “不听、不听。听您的-您讲怎么搞就怎么搞?先不慌下床,先不慌-” 宁老二一边给父亲盖被子,一边附和: “大妹讲得对,我们都听您的-听您的。求您现在别急着下床。” “我今朝就要‘回去’—”宁老头说罢-气咻咻地靠回床头! “二哥,我们俩再去找李医生-”宁远美轻声道: “爸,您先歇会儿,就是出院,今天上午的治疗也要搞。” 宁篾匠闭目不语... “美子,真让爸‘出院’啦?”宁老二皱眉问: 他刚才被老父亲言语举动“吓到了”,一时茫然无措。 宁护士此刻显示出职业的冷静和客观,望着一脸苦相的二哥—镇定道: “爸的牛脾气-我们都清楚。他要出院,‘无论如何’都拦不住。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治疗结束,再办出院。多治1次算一次。让爸过完年,再想办法劝他‘上医院’。他如果不想住院,就接到我家住—走门诊。” 若在平时-按她的个性,她会强烈主张-遵循医生建议! 现在面临“过年”,老父亲回家的心思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与其和他争执不下、闹得不快,不如找李医生商议“暂时出院”。依她往年经验,像父亲这类“病号”此时主动要求出院—医生会同意的。 宁校长抬头仰望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 “唉...听你的。你待会儿和爸说清楚,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二哥,你别太着急。我想过了:到时候还是请吴晓明夫妻俩-出面劝说,应该能‘搞定’!我们就去找李医生?”宁远美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迅速想出了点子... 兄妹俩快步来到医生办公室,申请“父亲出院-回家过年”的意思一表达,立刻得到李医生地应允: 一是要求合情合理;二是熟人好办事! 安排妥贴,两人兴冲冲地回到老父亲病房—— 宁篾匠已起身站到阳台上,听见脚步声—回头问: “老二,你大哥电话-打通没有?” 宁远贵立马怔住: 他只顾和大妹解决“出院”问题,把“这一茬”慌忘了...... 第二一O章 钱韦临桐 腊月廿八上午,桐溪县警局五楼小会议室。张正义副局长正在参加阴历年前最后一次局长办公会,手机猛然振动—宁远贵? 若是平常,他肯定会立即“挂断”,随手发出一条抱歉短信-开会,稍后回复。现在不同,任何与宁远富失踪案有关的来电,都令他小眼放光! 正义起身走到室外过道,赶忙接听—— “张局...老同学,没打扰你吧?我老大有消息呗?”宁校长语气谦恭,语意明确。 “正在开会,出来了。目前还没有找到大哥。”张正义眼光黯淡下来,微刍眉头道: 他满怀期望宁老二能提供新线索,原来是“打探”。这不是给他徒增压力嘛! “我、我没有‘催’的意思。于公于私-我相信老同学都在帮忙使劲儿!”电话那头的宁远贵似乎感受到正义的焦虑,忙不迭解释: “我爸腰椎老毛病犯了,犟着要出院,还非得老大开车接他。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你,我想万一、万一有消息了呢...” “有确切消息,我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不管你是不是我同学?明天就除夕了,家里一个大活人‘失踪’半个月,摊在谁家-谁能不着急?老人家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正义耐心劝慰,帮老同学出主意: “你告诉大伯,警局正在加班加点寻找老大,连市里都派‘专家组’来了。我们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你还要帮忙做两位老人家和大嫂的思想工作:不管老大什么时候找到,年要过好、日子要过安稳。” “好、好,我相信你,我代表全家向你们表示感谢!找回老大,我们兄弟俩一定送锦旗!”宁老二激动地喘口气道: “我和大嫂反复商讨过,最了解老大的是‘吴晓明’;最值得怀疑的是‘柳光兰’。这两个人-还麻烦你多注意,我们总觉得老大这次离奇失踪,吴晓明和柳光兰应该掌握一些情况?我们去问—恐怕不行...” “你考虑的这些,我都想到了。你们不要‘私下’去找人家,大过年的,弄出什么事来-不好收场。有什么新想法、新线索,及时给我打电话?”张局叮嘱道。 “明白、明白。不打扰老同学开会了,期盼您的‘好消息’?谢谢-谢谢!”心急如焚的宁校长,仍旧保持风度! 张正义挂断电话,突感肚子不适,便往洗手间去—— 吴晓明和宁远富是“铁把”,当然要深入回访,说不定吴就能想起什么重要线索或细节,加速查找宁的进程。 宁老二去找吴晓明问不出什么名堂,实属正常。吴为朋友保守某些隐私-可以理解,但必须派得力人手将宁光头不为人知的秘密,从吴的嘴里掏出来! 至于“柳光兰”,前期已经调查得很彻底,程勇也和她面对面接触过,没有明显迹象表明她和宁远富失踪有关。 但经过昨夜案情分析会上集思广益,柳寡妇的嫌疑不仅未能排除,在极端情形下,甚至有所增加? 现在宁远富的家人“咬住”柳不放,一旦双方直接接触,而恰恰柳涉案,相当于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张局对自己的思虑和决策感觉满意,方便完毕,刚准备返回会议室,手机收到一条信息-薛远建发的: “钱局到专案组指导工作,已上高速,半小时后到,收到请回复?” 张正义大喜,赶紧回复-收到,疾步走向会场— 他要立刻向姚栋梁局长报告! 专案指挥部。薛远建支队长收到正义回复后,便安心坐在会议桌旁,继续翻看卷宗—— 他原计划早饭后即带上大批待检物证返回市局,经过昨夜大、小会后,判定“宁远富失踪案”比预想的要复杂许多,极可能是一起牵涉多人的罕见谋杀案。 出于责任和好奇,他反复斟酌后改变主意—留下来“上案”,一方面想全面熟悉案情,看能否支出高招;另一方面含有督战的意思。 物证检验非常重要,耽误不得! 他和张局商量后,便命去泾川看守所的提审小组绕道市里,落实“送检”事宜;又致电分管刑科所的汪义军副支队长,盯紧桐溪案件物证的检验工作,让相关实验室尽快准确地拿出检验结论。 紧急调派完毕,张正义去开会。他便留在指挥部看程勇按侦探计划一拨一拨派员派工— 刘宗炜、林晨晓带马斌车去王顺利老家。 任友军、郑哲去找王顺利房东,顺路走访王的邻近商户等。 倪雨桐继续观看城区录像,追踪王顺利1月7日前的轨迹。 诸葛强往移动公司调取话单... 看到一个个年轻人精神抖擞、有说有笑地闯进冰天雪地,他好生感慨: 别人家都在忙着准备热热闹闹过大年,这帮“苦命”的兄弟却在起早摸黑连轴转、冒雪挨冻找线索。 说大点,这是“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甘于奉献,不怕牺牲”、“为了正义,勇往直前”;说小点,是“舍小家顾大家”、“不破谜案誓不罢休”;说俗点,是“生活从来不易,活的有价值更是难上加难”、“条条蛇都咬人,侦探尤其如此”... 程大似乎想起什么,对他道: “薛支,我出去一下。案件材料都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行,你去忙!”他收敛心绪,将注意力转到大摞卷宗上。 他是干审讯出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他的信条。是以养成一大习惯—深入研究所有案件材料,尤其是讯问对象背景资料。担任支队长后,直接面对嫌疑对象的机会少之又少,绝大多数是听汇报、出谋划策。但专业素养已溶入他的骨血,翻阅卷宗更是他的所好、强项! 薛远建正在一页一页地看笔录,手机响了-钱韦副局长打来的: “远建,你在哪里?” “钱局,我在桐溪刑大,正在看‘失踪案’材料。您有什么指示?”薛支不由自主站起来-应答。 “好,你辛苦!我在高速上,半小时后到。”钱局道。 “明白,我马上告诉张局,他在开会。”薛远建等大领导挂断,便赶忙给张正义发短信。 钱韦曾在桐溪县局干过一任局长,对桐溪地熟人熟、饱含感情。他任上时屡破奇案,并培养出一大批警务骨干,深得人心。(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详述) 接到姚栋梁等人关于“失踪案”报告后,他立即做出安排,原准备昨日赶来桐溪,后因连续参加重要会议—耽搁了。 直奔一线是他一贯行事风格。车辆刚一停稳,身材魁梧的钱局就走下后排,龙骧虎步般迈向桐溪刑侦楼...... 第二一一章 鞭辟入里 艾春光指挥喻剑等人将送检物证交接清楚,便返回办公室: 明天除夕,过年要有个“过年”样子,得把办公室好好整理一下。不仅室内环境卫生、桌上文件资料,电脑里的文档也应该梳理、移入“2011年度”相应文件夹。 他效率很高,不到1小时就将网上、网下收拾得井井有条。接下来当然是去四楼会议室,继续关注和研究“失踪案”—— 2011年大队侦探业绩相当出色。有影响大要案没有“欠账”—全部破获;多发性侵财案件破案率首次突破30%。尽管全市刑侦绩效考核结果尚未公布,相信会名列前茅。 程大在元月上旬的大队班子会议上,雄心勃勃提出2012年工作目标是绩效考核位次“力争全市第一”。没想到开局就碰上拦路虎-宁远富生死未卜,疑似被害! 作为分管技术探组副大队长,虽然目前没有现场让他发挥专业特长,积极参与是必须的。 大个子拿着笔记本刚走到楼梯口,便看见一张熟悉且敬畏的面孔,不由得惊喜出声: “钱局,您来啦-” “春光,11年干得不错!指挥部在四楼会议室吧?”钱局微笑道,声音平和有力、富有磁性。 “是的、是的,在四楼-我带您去。”艾春光连忙答应,欲举步上前,突觉不妥,让至钱韦身后,红着大脸道: “破掉一些案子,都是领导指挥有方,弟兄们努力的结果。” “内网上有你们技术破案的简报,会干还要会总结、宣传。这说明当年送你去‘学技术’-没搞错。有其为必有其位—还要努力。”钱局边上楼边道。 “钱局,我记下了...”春光激动之情油然而生。 钱韦短短几句话,肯定了成绩,拉近了感情,鼓舞了士气。领导艺术堪称炉火纯青!闻者怎能不激动?怎能不玩儿命工作? 艾春光仰望眼前伟岸的背影,内心更加坚定了对刑事技术事业的选择! 两个大块头行至四楼过道,遇上迎出来的薛远建和程勇—— “钱局!”、“钱局-”招呼声热情且充满敬意。 “远建、程勇,你们辛苦。”慰问诚挚,毫无做作之态。 众人进入会议室。程大望着站在材料堆旁的诸葛强-介绍: “钱局,他是诸葛强,大要案副探长,‘失踪案’主办。” “钱局长好!”作风严谨的强探长立马打个立正,大声道。 “辛苦了。你是主办侦探,给我说说案情?”钱局直奔主题。 小诸葛将准备好的《宁远富失踪案阶段性侦探工作报告》递给大领导,随后走到白板前,指着“人员关系图”、“车辆路线图”,一块一块介绍开来... 经过昨夜的大会、小会,强主办对整个案情加倍熟稔。他不但说出有客观依据支撑的每一个结论,还将专案组成员发表的不同分析意见一一复述,意图使初来乍到的钱局全面、客观了解案情。安静的会议室让他足足占据了近1小时。 诸葛强刚刚讲罢,张局推门进来,看见钱局便笑着道: “钱局长,您来地正是时候!从接警到现在-都10天了,还没摸着‘宁远富’的毫毛。我是黔驴技穷、一筹莫展了,就等您的高招了?” “正义,你莫谦虚。整个桐溪刑侦靠你扛着,斤两我清楚!快坐下来,有些问题-我们一起讨论?”钱韦说着从包里掏出香烟—分发。 程大赶紧凑上前,为钱局点上: 刚才只顾聚精会神听小强介绍案子,没想到“抽烟”。 艾春光则忙着给张局泡茶。小诸葛见状,赶忙给众人茶杯加水。 钱局等会场环境安定,便开始讲话: “首先,大家辛辛苦苦干了十天,成效很明显。虽然尚未找到失踪的宁远富,但收集到大量的第一手宝贵资料,形成若干条有价值线索,为深入侦探奠定了良好基础。 寒冬腊月、即将过年,专案组同志们仍然加班加点奋战在破案第一线。这些都是值得肯定的。我代表市局向你们表示亲切的慰问,也请你们转达给每一名参战同志。 其次,我同意专案组对‘宁远富失踪案’的判断:宁凶多吉少,失踪案极可能是一起错综复杂的命案;启动命案侦破工作机制,是对的。 人命关天;在侦探过程中,还发现了严重的‘涉赌’案件。这些都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找人、铲赌,都需要精心组织、投注警力、一抓到底! 在这里,远建、正义-你俩是主心骨,有什么困难及时汇报,市局将全力支持!会后,我还会对姚局长提要求的。市县两级要联起手来-攻坚克难!如有必要,请省厅给予支援! 第三,也是核心一点,如何找到失踪的宁远富?基于诸葛强的介绍,我完全同意指挥部目前做出的侦探部署: 以侦探自杀的‘王顺利’为主要切入点,找出他在‘遗书’中提及的‘兄弟’,查明宁远富失踪原委,直至找到宁本人。 这里面存在一些问题和困难。比如:开走宁远富面包车的红袄男,和杀死王晴的灰袄男王顺利-到底是不是‘同一人’?这需要物证检验、影像比对等技术手段—进一步确认。春光,你要多动脑筋、想办法,视情向市、省,乃至公安部的专家老师求教。 再比如,我们现在怀疑宁的面包车被抛入老鹰山碧羽湖,甚至宁的‘尸体’在车里?打捞难度极大!但再难的问题总要想办法解决。我们内部没有这个能力,潜水专业领域应该可以解决。我回头来联系? 还有,‘介绍’里面提到一个人-宁远富的初恋柳光兰,也是1月6日夜里最后和失踪者通电话的人。两人之间明显存在感情纠葛和较大额债务关系。有同志提出来: 柳光兰、王顺利等人是不是都和‘宁远富失踪’有关联? 我认为这个提法很大胆,也很有侦探价值! 假定事实真相果真如此,那么柳、王二人之间必然存在联系。我们要想办法将这种‘联系’找出来?从通讯记录入手、从外围关系人入手、从事发前后视频资料入手等等,都是办法。 我要强调一点:从王顺利正向关联柳光兰很重要,反之同等重要;两人的共同关系人也不能忽视!我甚至怀疑王顺利所谓的‘兄弟’,就是这个关系人? 当然,这些问题要通过细致的侦探一步一步解决,要靠专案组全体同仁不懈努力,‘空想’没有任何意义。 我就讲这么多,供你们参考。正义,姚局长在不在局里?” “哦-”张正义回应道: “钱局,我在聆听您鞭辟入里地分析,忘了汇报:姚局开完办公会,赶到县里开会去了。他说-中午陪您吃饭。” 第二一二章 再立重点 张正义饭后,和姚局长一道送走钱局、薛支,便独自回到办公室—— 大领导看问题站位高,指示全面、表态坚决,无形之中给他施加了又一重压力。案件错综复杂、受害方亲属催促、领导们信任有加,像三座大山一样-沉甸甸摞在他心坎上! 他很清楚,搬走“大山”的唯一途径,只能依靠自己和手下一帮弟兄们无以复加地努力付出。穷尽一切办法查明真相,找到宁光头。 临近晌午,老任和郑所回到指挥部报告侦探情况,还是有收获的: 据老孙头夫妇回忆,今年夏天有一个“不速之客”多次随王顺利来他们家。那人看上去和王关系挺密切。两人口音相近,年龄、模样甚至像“双胞胎”。 这一重要发现自然而然让人联想到—不速之客会不会就是王顺利所谓的“兄弟”? 但因那人出现离现在已近半年,且两位老人家除“租房”外-不管闲事,目前无法获知不速之客的更多有价值信息。 不速之客是谁?现在哪里?和宁远富失踪有没有牵连等等?都是接下来侦探需要关注的问题... 正义点起一根电线杆子,回味钱局上午针对案件提出的问题和建议。他对“第3点”感触颇深、尤表认同— 灰袄男王顺利和开走旧面包的红袄男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必须想方设法明确下来! 必须花大代价打捞碧羽湖,弄清楚宁远富面包车在不在湖底?宁的尸体在不在车里? 解决这些问题对揭示“失踪案”真相至关重要!尽管他前期已经考虑到,却没有现在这样感觉迫在眉睫! 但得到这些答案需要多方参与,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警力和财力,并不是他一个小小刑侦副局长能够一蹴而就的... 张局摁熄烟蒂,微闭小眼,深度思考起柳光兰、王顺利等“共同涉案”的可能性—— 依钱局看法,这种可能性不能忽视,而且要多渠道求证。他昨夜也曾这么想,确是没有钱局想的深入、具体。 钱局强调指出,对王、柳二人要同等重视,正反向同时实施侦探。这一点拨对他来说是-醍醐灌顶! 此前发现王顺利“遗书”时,他虽然想到要深究“大事”、“兄弟”,却没有真正行动起来,以至于绕了一大圈儿寻找宁远富,最终还是回到了王身上。 这个教训是深刻的,雷同的错误不应该再犯。但如果不是钱韦到来,振聋发聩地提出来,他很难保证自己能将对“柳寡妇”的侦探,提升到和王顺利一样重要的高度? 是以钱局说完后,他抽空到过道给网安大队张军打电话,道明利害—督促其尽快将王顺利手机里的信息“弄出来”。诸葛强小声给他报告过,从移动公司调取王的通讯记录要等到年后。他无论如何等不及,道理显而易见: 上午已经翻看了“柳光兰”的通讯记录,肯定没有王顺利的手机号码和任何信息。如果王顺利手机里存的手机号码或信息,能通过“第三人”与柳确立联系,那钱局所称道的“提法”就成为事实,也意味着死去的王顺利和活着的柳寡妇-共同涉案嫌疑猛增! 想到这里,张正义抑制不住兴奋,顺手又点起一根电线杆子。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痛哭流涕交代犯罪事实,继而带着侦探们指认现场的场景... “呯呯呯”有人急促地敲门? “进来—”张局沉声道。 办公室门开处,进来两个人: 前面是一脸阴云的程勇,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张军。 “张局,王顺利手机里的信息导出来了...张大,还是你来讲吧-”程大声音嘶哑,情绪低落。 “嗯?”正义感觉“不妙”? 张军副大队长靠在办公桌旁,递上一叠纸道: “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手机打开,里面存的内容都在这里。简单讲:柳光兰没有王顺利的手机号;两个人也没有‘共同关系人’。” “......”张正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拿过张军手中的纸张,快速扫描起来... 他默默看罢,放下纸张,抹抹桌面-停下缓缓道: “你辛苦...先回去...” 张大看一眼眨着眼的程勇,低头走出门。 程大感觉室内闷得慌,便掏出香烟发给两眼发直的师傅,点上后—坐下道: “我是这样想的:从两人通讯记录交叉对比看,王顺利和柳光兰没有直接联系,也没有通过他人间接联系。两个人合伙谋害宁远富的可能性-基本排除。我们先前制定的侦探计划是对的...” 张局斜睨并打断程勇: “基本-基本,从腊月十九到现在‘基本’了多少次?有几次基本-对了?你讲、你讲是不是?” “......”程大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变得蜡黄: 他本意是想安慰焦虑失望的师傅,没想到一个“基本”引得张局大发雷霆! 张正义使劲摁掉烟头,站起身道: “你给我听好—— 电话‘失踪前后’没有联系,不等于两个人没有交集。假如对付宁光头的计划早有预谋,为了避免事后被查出来,王顺利和柳光兰直接面对面商量‘下手’,或者采取什么别的方法联系,有可能呗?我认为-有可能! 我很早以前就给你讲过—现在再讲一遍:案子没破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要大胆怀疑,细心求证! 现在按我讲的搞—尽快把以下这些问题查清楚:柳光兰到底问宁光头借了多少钱?什么时候借的?有没有旁人在场?还了多少?分几次还的?都是怎么还的?还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她的收入有多少?生活开支、女儿学习费用又是多少?这其中—有没有矛盾点?如果有,她‘害人’的嫌疑就上升! 另外,她和光头的关系到底怎么样?怎么旧情复燃的?相处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发生过争执?谁能证明两人关系好,还是不好?如果‘失踪前’关系恶化,她的嫌疑就更大! 你-明白没有?” “基本上-”程勇刚搭腔,立马改口: “不是‘基本’。我完全明白了:就是把柳光兰当重点嫌疑人,从债务、感情两方面入手查;同时兼顾到她和王顺利之间的联系,一查到底。” “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四点钟’碰头。”张局说完,一屁股坐下。 第二一三章 决意探柳 素来体质强健、很少感冒的程勇,也经不住十余天的日夜煎熬。 他快步走出张局办公室,竟平地打个趔趄-差点儿摔倒。稳稳神—眼前并无一物。 “先回办公室,仔细捋一捋再说...”程大很快决定—— 张局昨夜小会上并没有特别提及侦探柳光兰。现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要求将柳列为“重点对象”? 想来无非有两个原因: 一是钱局上午饶有兴趣地肯定“王、柳共同涉案—有价值”。大领导发话,下属哪有不遵从照办的道理? 二是张局本身一直对柳光兰心存怀疑。在案件未破获之前,怀疑一切关系人,是张正义的思维定势。 在这种“怀疑力”驱动下,专案组先后做了大量工作。包括调祠山派出所吴天放加入,从箭山所拿来柳光兰涉嫌盗窃卷宗,调取柳通讯记录,找柳当面询问等等。这些付出的结论是—柳光兰并不可疑,甚至值得同情! 他程勇参与并掌握着整个侦探过程,对“结论”是内心认同的。以至于昨夜乍一听到吴天放、郑哲提出柳光兰涉案的说法,他第一反应是: 两位非大队组员在异想天开! 出于刑侦大队长应有的全面和周密,他随后记下“柳光兰——王顺利——面包车?”,并将接下来侦探柳的人选设定有吴、郑两人... 他的计划未赶上变化。凌晨小会上,决定杨志金、肖俊、吕维平、李威等人,加上市局鲁平、钟晓骏,今早赶往泾川看守所提审郑家宝等人,为铲赌行动做准备;郑哲跟随老任去回访王顺利的房东;其他组员都一一安排有任务。 剩下吴天放一个人?他当时考虑让吴所与自己搭档—二访柳寡妇。 今晨天放因有急事-迟到。市局钱韦副局长又突然到来。一下打乱了他的侦探预设。他便瞅空安排吴所抓紧研究“柳光兰”的资料,为二次接触做准备... 中午饭后,他原打算和天放深入讨论如何深入询问柳,不想网安的张军找到会议室,带来一个他绝不想立马知道的结果—— 王顺利手机里没有柳光兰手机号码,王、柳二人也没有共同关系人。 他感觉事关重大,便请张大同行—向张局报告,顺便请示“要不要继续侦探柳光兰?”。张军紧张之下,居然说出-柳光兰没有王顺利的手机号码,正确表达应该是—王没有柳的。 估计张局也深感意外,竟然没听出来,还亲自翻看了王的手机记录... 等他坚持原有侦探计划,打算象征性“请示”时,张局打断并罗列出一系列关于柳光兰的问题—要他立即考虑、安排人查! 那一刻,他的内心几近崩溃: 十余年的老侦探、经历疑难复杂案件数百起,被分管领导像门外汉一样“叮嘱”,尽管是出自师傅之口,他也羞愧难当... 吴天放推门进来,看到斜靠在沙发上的大队长问: “程大,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柳光兰?” “坐下说-”程勇做了一个拧门锁动作,便掏电线杆子。 吴所看出程勇精神萎靡,伸手反扣门—接住香烟,关心道: “你是不是‘感冒’了?天气太恶劣!” 程大给天放点上烟,自己再点上-深吸一口,郁闷道: “没有-还好...” 他便将上午以来,围绕王顺利是否和柳光兰有关联的前前后后—介绍一遍。 天放听完,低头道: “都是我口没遮拦-‘放炮’害地...” “你-没错。是我思路狭隘、先入为主造成的。”程勇眨眨眼道: “对于柳光兰,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重视:把她当做重要知情人,下意识排除了她‘涉案’的可能。” “我不也一样。一会儿-怀疑,一会儿‘否掉’...还毫无根据地瞎猜。”吴所变得沮丧,受到大队长情绪感染。 “我们两个不一样...你起码昨夜大会上还提到—柳别有隐情-涉案。我自从和她面谈后,就没再朝这方面想。”程大调整心绪: 他原想说——我们两个不一样,我是“大队长”,你是“临时抽来的”;你没想到不要紧,我没有—是能力欠缺。 瞬间感觉不妥-太颓废,便换成鼓励+自我批评。 “那...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找柳光兰-再谈?”天放连吸几口烟,将烟头扔进烟灰缸问: 他实在琢磨不透眼前这位大队长的意图? 上午程勇让他看柳光兰的相关材料,准备再找柳问话,他就有些“不乐意”。她的在档信息于他早已烂熟于心,可怜的瘦女人—是他对柳的固化印象。 昨夜会上,他为了显示自己考虑全面,冲口而出“要么其中有‘天大’的隐情”,后来立马自我否定,以“二炮”收尾。但程大揪住不放,给郑哲都安排重要走访任务,把他凉着—看材料? 真正静下心来细看“柳光兰”时,他却冒出个新想法—— 如果不再考虑宁光头因赌失踪、排除王顺利是主谋,单看柳寡妇其人其行及外围调查反映,就像亲面兽分析的—她还是有作案嫌疑的。 于是,他边阅材料,边按“柳-涉案”开列谈话提纲和侦探计划... 等翻阅完毕,已过了饭点儿。没人叫他吃饭,他也无所谓—吞了一桶泡面。 他兴冲冲来找程勇商量,看他的方案可行?结果遇到两个“不理想”: 王顺利和柳光兰根本没有直接或间接联系;掌控全案的大队长像霜打的茄子—还一味检讨。 他一个抽来的“编外”,就算有绝世金点子,也不宜越俎代庖... 大概过了5分钟,程勇起身——轻轻放下烧焦的烟蒂,盯住天放道: “找—不找不死心,当犯罪嫌疑人-查...” “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吴所欣喜道: “这是我理的侦探方案,请‘大队长’斧正?” 吴天放连忙从笔记本里拿出两页纸,递给程勇—— 程大坐到自己办公椅上,逐行细看?他是行家,很快发现吴所的侦探老底子还在: 这份《关于深入侦探柳光兰的方案》说到了他心坎上,和张局交代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大意是—将柳当做“嫌疑人”,围绕她和宁远富之间的债务关系、情感纠葛,全方位侦探。为了发现柳的疑点,具体举措如下... 第二一四章 不期而遇 腊月二十八下午3时许,桐溪警局办案中心询问1室。任友军、吴天放、郑哲三人准备询问柳光兰。柳是接到吴所电话骑自行车赶来的。 按照事先拟定的侦探方案,由吴天放主问,老任协助,郑所记录。办案中心监控室内,张正义、程勇、诸葛强盯着询问柳光兰的画面,密切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面部微表情? 吴天放一一介绍参加询问的民警,并出示每人的“警官证”后,便开始问话——郑哲记录: 问:“我们现在依法向你询问有关问题。根据《刑事诉讼法》有关规定,你应当如实提供证据、证言,如果有意作伪证或者隐匿罪证,要负法律责任。你明白吗?” 答:“我听明白了。” 问:“依照《刑事诉讼法》有关规定,现将《证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给你阅读,你如果不识字,我们可以给你宣读?” 答:“我可以自己看。” 柳光兰接过任友军递来的“告知书”,面无表情地看完,便放到一边。她瘦削的肩膀稍稍前倾,两腿并拢坐在靠背椅上,双手放在大腿上面——等着听问题?郑哲接着记: 问:“你对作为‘证人’的权利义务是否清楚了?” 答:“我看清楚了。” 吴所接下来循例了解柳光兰的个人基本情况?如:出生年月日?户籍地?现在常住哪里?从事什么职业?家里有哪些人?现在干什么?联系电话?等等。这些情况专案组前期已经掌握,现在必须记录在询问笔录上。 柳光兰回答的慢,条理比较清楚—— 我叫柳光兰,1975年出生的-属兔,阴历生日是三月初九。初中毕业。户口在江南省桐溪县北伏镇妙岭村民组,现租住在吉安镇桐溪中学附近-横岭74号,是我表姐张明莉父亲的老房子。我住在那里陪女儿袁姗姗读高中。我没有工作,现在和几个小姐妹合伙做‘家庭保洁’。我丈夫袁明军2006年就去世了。女儿袁姗姗现在在桐溪中学读高二。老表金洪磊住在我妙岭家里。我有两个手机号码:一个是我常用的-13856**0333;还有一个不常用,我女儿有时候用,是“13093***115”。 吴天放本身对柳光兰的大部分经历及现状熟悉;上午草拟的侦探方案中,“询问柳光兰”的提纲基本被程大、张局认可。此时,他知道应该询问柳和宁远富之间的债务往来? “柳光兰,上次在你家里,你说曾向宁远富借过一大笔钱,为了女儿能上高中。请你把借钱经过详细说一遍?”吴所问。 “是借了......”女人两手绞到一起,道出了“借钱”的前因后果—— 去年袁姗姗中考发挥欠佳,离桐溪中学录取分数线差4分。柳光兰多方打听,才得到一个消息:找关系并多花钱,能“买进去”;起步价2万,每差1分加5000元。她一算:以姗姗的分数,得花40000元。这对于她来说,不啻是个天文数字! “怎么办?要不要‘买’?如果买,找谁帮忙?就算有活菩萨愿意帮她,钱-还是要自己出;那—钱从哪里来?不能偷、不能抢,只能——借!问谁个借呢?也不是几百、几千,是‘四万’啦......”柳光兰愁得茶饭不思、彻夜难眠,几日下来:长头发掉落不少,连头顶的发根儿都开始“变白”! 她思前想后决定—买。理由主要有三点:一是明军只给自己留下一根独苗,不让女儿继续读书,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丈夫?二是女儿学习成绩优异,只是这次没考好,一旦上个“好”高中,肯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女儿出息了,她将来老了-还有个依靠!三是她一直后悔当年因为“家穷”,考上—却没上成桐溪中学;她极度不情愿自己的悲剧在姗姗身上重演。 找关系?她想到表姐张明莉。表姐就是她的贵人,俨然是个“活菩萨”,一直在帮她母女俩:先是帮姗姗转学,帮她在白马浴场找工作;后来她出了“藏王道汉手包”那档事,在浴场呆不下去了,表姐又把她介绍到云凤饭店,在厨房打杂。一件件、一桩桩,表姐都尽心竭力——不是“菩萨”是什么? 果然,张明莉一听她说-姗姗中考的情况,在电话里当即答应帮她找人,还劝她:姗姗学习基础扎实,上桐溪中学好—不但老师教得好,而且她的同学都优秀,对小孩将来走上社会有帮助!柳光兰虽然对表姐的话似懂非懂、不完全明白,但她“信表姐”! 最后剩下“钱”的问题?这是个大问题!自明军去世后,她一直为钱烦神。在箭山镇,孤儿寡母的生计、姗姗读书,全靠她一双手。她当时想到和王道汉“相好”,主要原因之一确实-为了钱,可姓王的始乱终弃—伤了她的身、碎了她的心。 “金洪磊老表攒的有钱,为了姗姗上学,问他‘要’-他肯定会给;有多少会给多少。”柳光兰想到这一点,但她开不了这个口:不光是面子问题,重要一点是她认为——一旦拿了老表的钱,等于承认自己“接受”了老表。可老表那矮冬瓜般的模样,她过去接受不了,现在仍然无法接受!又不接受-又花血汗钱,她柳光兰绝对干不出这种违心事。 举目无亲、告借无门。柳光兰内心既苦又急,看看“报名”的日子渐渐临近,她感觉自己-快疯了?可在姗姗面前,她却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还帮女儿借高一的课本,叮嘱她:早早预习,开学能领先一步!她努力让自己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像她这么善良、辛劳,一定会得到上苍的可怜...... 事情往往就这么怪,当一个人遇到困难意念坚定时,周围总有一些人能感受到这种莫名的能量-突然出现,施以援手。心力憔悴的柳光兰就碰上这等啧啧“怪事”—— 这一天晚上,云凤饭店“何仙姑厅”的服务员有事请假,客人络绎不绝,上菜人手不够。老板娘临时让柳光兰顶班?她感恩老板夫妇对她天高地厚,便欣然答应! 结果她上菜时,无意中看见方桌上手坐着一个“大光头”:不是别人,正是她切齿痛恨、避之唯恐不及的宁远富!宁光头红光满面,穿着阔气,手上还带着一个金晃晃的大方戒,和一班入席的人海吹! 柳光兰心里又恨又气,恨不得向菜汤里“吐口痰”?她却是不敢:那样做—“被看见”,自己挨骂、掉饭碗不说,实在对不起老板夫妇、对不起表姐...... 第二一五章 戒心甚浓 柳光兰憋着一肚子怨恨之气,忙前忙后,一直忙到夜里九点钟,才算洗手下班。她往饭店宿舍走,经过何仙姑厅—忍不住多望两眼:已是人走厅空。她感觉心头轻松一些,回到宿舍门口,隔窗看见姗姗正在看书,便悄没声息地倒退两步,转身往饭店门口走—— 自打来饭店上班,她便拒绝一切男人的搭讪,甚至不和男人说话—除了老板和掌勺师傅。熟悉周围环境后,她发现下晚班后到附近小溪边“云凤亭”坐坐,一个人发发呆-想想心事,挺不错:毕竟还不到四十岁,不想“男人”是说谎...... 柳光兰走出牌楼不到百米,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大路上走的人多,她并未在意,自顾低头往亭子方向去。突然,脚步声加重,来人似乎冲着她奔来?光兰刚想转身瞧瞧,便被一双粗壮的胳膊-拦腰搂住! “谁个?放手-干嘛?”柳光兰一面问,一面快速扭动腰肢,使劲挣扎!贴着她后背的男人非但没松手,反而伸嘴舔她脖子-酒气扑鼻!她吓得拼命摆头,双手下意识地抓向男人的大腿—很有效:男人上身停止动作。跟着她听见再熟悉不过的恶声:“兰兰,好兰兰-莫叫。是我-富哥!” “我管你是谁,快松手-不然我喊‘救命’了-”柳光兰佯装没听出来,低吼道:“你这是‘耍流氓’-是犯法的!”说归说,她手已不再抓挠,抬起来外撑,试图摆脱“仇人”的控制?宁远富还算识相,这时松开了两臂,抓着她的一只手,急切解释:“兰兰,我好几年没看到你,我太激动了。对不起-对不起,没吓着你吧?” 柳光兰猛地甩手-挣脱,跑出近十米才站住,转身喘着气喝斥:“姓宁的,你不要过来...过来,我就喊饭店里人‘抓你’...送到派出所去-唉哟、唉—” “我不过来、保证‘不过来’。你莫跑-黑灯瞎火的,当心掉到沟里?崴着脚-不得了!”宁远富赶紧表态,外加关心。“猫哭耗子-假慈悲!我问你,你找我干什么?害得我‘还不够’啊!”柳光兰一边防着光头冲上来,一边向饭店张望:盼着有人出来,自己好脱身。 “兰兰,你莫怕。我怎么会害你,心疼你-都来不及?跟我到车上去,我想和你谈个心-”宁远富转而又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谁稀罕啦—我去哪里,关你屁事。”柳光兰此刻又怕又气,便动点子:“你往回走,我就过来;你要逼我,我就喊‘救命’-”她想离牌楼近一些,一旦光头再动手动脚,喊人-来的快!“去散心”的想法早就被解困取代。 宁远富边退便问:“你肯定是在这家饭店上班吧?我吃饭时候看到你上菜,都没敢认。兰兰越发漂亮了!多少钱一个月?够不够花呢?”柳光兰小步挪着,未搭腔,心道:“我又不是当年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拿这鬼话骗我。上班挣钱-和你有什么关系?不够花,也不会求你......” 一男一女,一退一进,离面包车越来越近—— 男人未上车,而是退到离牌楼不远处-站住,望着女人道:“我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回饭店去,不想陪我谈心。今晚不谈-不要紧,我守到天亮再找你!哦,对了—姗姗呢?她还在上学吧?” 柳光兰见光头停下,便盯着牌楼灯住步。听“坏男人”这么一说,心里一颤,杂味泛陈:一是被说中心思;二是紧张光头闹事,在饭店造成不良影响;三是提及女儿-上学,让她想起了“巨款”...... 病急乱投医的女人踌躇再三,开口道:“看在你还惦记没有老子的姗姗份上,我听你讲5分钟-讲完,不要再来烦我。”她的口气明显软下来。宁远富何等灵光,一听“有门儿”,赶紧跑向车子,打开驾驶室两边门,自己坐上正驾-等? 柳光兰走上前,“呯!”关上副驾门,随后钻进车厢门,在副驾座后坐定:离光头远些;车厢门半开着,随时能下车。她冷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就-5分钟,我明早上还要‘早起’。” 此时,女人发急,男人却不慌不忙道:“姗姗在哪里上学?成绩肯定和你当年一样好吧?”女儿是柳光兰的软肋。不论是谁,只要和她谈起“姗姗”,她就有几天几夜说不完的话。虽然现在面对的是“可恶的”光头,她也觉得有话讲:可从何说起呢?小时候的事-光头很清楚;初中的事—中考没考好,不好意思说;夸姑娘长得好看,聪明、懂事,也不合适。 “唉—按讲下半年要上‘高中’了,恐怕-上不成?要是她爸在,就好了...”女人的话音竟是失望、凄凉的,由不得听者不生同情之心。 宁远富为之动容,扭头-冲口而出道:“为什么‘上不成’?老弟走了,还有‘我’呀!”他此前看到女人对他保持距离-声色厌恶,就打消了狎昵的念头。此刻听出女人“有难”,想到“明军之死”多多少少和自己脱不开干系,便关心起来:当年袁明军出车祸后,他就和明军-兄弟相称,还信誓旦旦表示—从此以后,你女儿就是我女儿;你家有困难,我帮衬到底!现在是时候兑现诺言了。 柳光兰听出男人不像在开玩笑,便将姗姗上学的困难一五一十地讲出来。讲完后,她看一眼手表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我回去了。你不要再来找我;就是来吃饭,要装作不认识我,我怕烦...”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不想因为宁光头,遭到别人背后指指点点议论? 没想到宁远富一拍方向盘-大声道:“弟妹,我以为多大的事呢?不就是‘4万块钱’嘛,小意思。富哥给你弄!关系-我找不到;钱,我包了!” 女人闻言,紧张地抓住副驾靠背,刚想说:“真的啊!我就指望富哥了!”转而一想:不对。宁远富赌博出了名,现在还开个“破面的”,到哪儿——弄钱去?也不是1千、两千,是“4万”耶!他不过图嘴巴快活,哄自己开心,想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能“上当”。 柳光兰想毕,冷冷地丢下一句“再说吧-”,便下车—“咣”地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向牌楼走去。 “滴——”女人身后响起长长的喇叭声! 第二一六章 光头送钱 2011年8月19日,是柳光兰刻骨铭心的日子。老天爷像疯了一样,7点钟空气便热烘烘的。她杀死三只老公鸡,拔毛、开膛、扒内脏完毕,将鸡放入饭店冷藏柜,才感觉一丝凉意。她伸手摸摸后颈脖-酸酸的:昨夜靠在床头想“钱”,竟不知不觉睡着—累地! 明天是桐溪中学招收高一新生报名的第一天,现在每过去1小时,她的绝望便增加一份—— 昨晚姗姗睡着后,她拿出所有积蓄再数三遍:还是八千元。这个数目离“4万”还差十万八千里!她想过向老板娘预支工资:到阴历年底还有6个月,给老板说说好话、求求老板娘,估计能支两万元。考虑良久,她“放弃”了。主要原因是离不开女儿:姗姗去县城读高中,她必定要跟去陪读;让姗姗住校-吃不好、睡不眠,是她万万不能忍心的。 想到这里,她侧头看一眼睡在床里凉席上的女儿:小姑娘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似乎正做着美梦?她便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 但没有钱-姗姗上不成桐溪中学呀。怎么办呢?宁远富虽说打包票—帮她弄钱,毕竟靠不住。凭良心说:少女时代,他说什么-她是信的。现在她从高峰跌落低谷—历经生活磨难,特别是经过“王道汉”那一出,从内心讲:她是怀疑一切的,尤其是男人的甜言蜜语、信誓旦旦。何况“包票”出自酒气熏天的宁光头? 她又想到老表金洪磊:实在没办法,就找老表“借”;借钱时把话讲清楚—桥归桥,路归路;借钱还钱,和感情无关。她知道这样做对老实巴交的金矮子不公平,甚至近乎残忍!为了姗姗的前途,她只能狠下心来。她想到一个报答老表的办法:借钱时,让女儿认他作“干爹”;承诺给他养老送终。万一将来姗姗不愿意-变卦了,她便从生活起居上照顾矮子,就像当年明军瘫在床上时那样...... “兰兰,你怎么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当心伤手—”掌勺师傅拎着大勺大声道:“要不-你坐旁边歇会儿!”“我没事儿,昨晚上和姗姗商量‘上学’的事情,没休息好。中午忙完-眯个把钟头就好了!”柳光兰一边答话,一边挥起菜刀剁公鸡——刀刀落在关节上! 厨师是老板花重金聘请的。现在的云凤饭店,不是非常特殊的客人,老板娘是不亲自下厨的。师傅年龄四十又八,长得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厨艺高超且挺会关心人,一副开心弥勒佛模样。柳光兰听见他喊“兰兰”,不由得又想到宁远富:你个死光头,你前几天说过的话—还算数吗?如果你到今晚上还不来找我-有钱借钱,无钱给个准信儿,我明天打早带姗姗回妙岭!从此以后,我绝不再和你说一个字。 “小兰,何仙姑厅的客人‘点名’要你服务!你不去,他就不点菜。你快出来-”老板娘的声音穿透“嗡嗡”的鼓风机声,从厨房门口传来! 天底下竟有这种邪乎事儿?饭店客人点名要某个服务员服侍。这又不是在KTV、洗脚屋、按摩房里。柳光兰第一反应是“不信-不去”,但老板娘是不会开这种离谱玩笑的。她突然心里一动:难道是“他”预约而至?便大声答应:“知道啦,剁完这只鸡-就来!” 柳光兰走进何仙姑厅,便见四个男人围着八仙桌打牌,对门坐的正是宁远富。宁光头大声道:“这都是我的好兄弟-吴总、舒总、耿总,叫‘兰兰嫂子’!” 有两个男人依法称呼,嘴角还露出暧昧的笑意。吴总则道:“我不能叫‘嫂子’,光兰弟妹-好几年没见,你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年青、漂亮!”女人此时已认出叫她“弟妹”的—是开加油站的吴晓明。她感觉脸上一阵发热,便讪讪道:“吴总在说笑话,快40(岁)的人了-人老珠黄了。请问:哪位老板点菜?”“你当家-拣好的点,有‘钱’!”宁光头一拍桌角鼓囊囊的皮包,粗声粗气道:“多点些好菜,你喊姗姗一道来吃-” 柳光兰当即拒绝:“宁老板好意我心领了。饭店有饭店的规矩:只服务,不能上桌吃饭。我女儿更不能。”“你说么事?什么狗屁规矩?我是顾客,顾客是‘上帝’-不懂嘛?我掏钱请吃饭,想请谁-请谁!我去找你老板-”光头吼着,站起来。 吴晓明赶忙拉住宁远富,劝解道:“人家在上班,上班当然要‘守规矩’。你是真心实意请弟妹和我们吃饭,看得出来。下次等她不上班-你再请,还是我们哥几个作陪,大家讲-好不好?”“好!”、“好-是这个理儿。”舒大鹏、耿万青齐声附和! 宁远富悻悻地坐下来,摸一下脸上的肉瘤道:“兰兰,你吃不成,叫姑娘来吃-总行吧?她也不上班。”“姑娘不会来的,她要‘看书’—马上要开学了。”柳光兰再次拒绝:一是姗姗长大了,不愿和陌生成年人接触;二是暗示“钱”的事情。 吴晓明不明就里,但感觉气氛很尴尬,连忙打圆场,对僵立在门口的女人道:“弟妹快去点菜,多点几个-你打包下班和姑娘吃。这样既不辜负宁老大的一番心意,又不影响你上班、姑娘搞学习。”“还是吴总想得周到,就这么搞!兰兰快去、快去!”宁光头转怒为喜道:“哥几个继续玩牌,我手气正好-” 柳光兰点菜、上菜、开酒、斟酒,忙个不停,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宁远富的皮包...... 四个男人吃饱喝足,宁光头一抹嘴道:“你们去车上等我,我和兰兰有点事商量。”吴晓明等人在席间,已经察觉宁远富对这个尚存几分姿色的少妇言语、神情有异,便识趣地退出包厢。 “你坐这里,我跟你说—”男人拍着身旁的靠背椅,喷着酒气道。“我站着,你讲-我听得到。你快点讲,我还要‘收碗’!”女人催道。“你不坐,我不讲。就是说-这个事儿—”男人拿起皮包晃晃。“钱?”女人眼前一亮:看来光头真弄到钱了。她稍作犹豫,便侧身坐到椅子上,不过-不是男人指定的那张,中间还隔着一张椅子。 宁远富摇摇光头-笑笑,拉开皮包慢慢掏钱:一沓,两沓...一共4沓!“兰-兰,这是四万块,归你了。”他说完,拿起皮包站起来道:“我走了,‘发财’去了。要钱-再给我讲!” 女人心里一阵狂喜,故作矜持道:“这是我问你借的钱-珊珊的学费。我打‘借条’给你,一有钱-马上还你!”“我俩谁跟谁呀?打什么条子—别打了。记住我的电话13905**4466,要钱-就打给我!”男人说着,便往门口走。女人快步上前急道:“那怎么行?这么多钱-不打条子...”她话未说完,男人一个急转身,伸手欲搂她的腰,还馋着脸道:“兰兰,你的腰还是那么细-”柳光兰吓得急退两步,斥道:“你要乱来,我就‘喊人’!你把钱拿走。” 宁远富晃晃大手,捏着瘪了的皮包-走出门去。 第二一七章 易借难还 柳光兰按按“呯呯”狂跳的胸口,弯腰从矮柜里掏出数个打包餐盒、方便袋。她快速将巨款塞进餐盒-盖牢,双手微颤捧着餐盒,心道:这下姗姗上学有望了,等于是救我一命;这笔钱一定要还给宁远富!等姗姗考上大学,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回妙岭,做牛做马、再苦再累,都要攒钱还上! “小兰,客人走了,帮忙把桌上清干净-碗筷摆好,订晚餐的客人要来打牌!”老板娘在门口喊。饭店生意确实好,络绎不绝。“晓得了-”心情大好的柳光兰赶忙答应,手脚麻利地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她将放在一旁的一盘青椒肉丝、一盘炒素鸡,还有半瓶五粮液—统统打包:菜带给女儿吃,酒留着下次给富哥喝。 有钱好办事。接下来几天,在张明莉帮助下,袁姗姗顺利入学;柳光兰母女俩住进张父旧宅。当然,云凤饭店的帮厨辞了,女人带着所剩无几的积蓄自此进城。 柳光兰想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上班挣钱,因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表姐,便独自到离桐溪中学不远的八卦商城找工作。她将商城一带的酒店、餐馆、大排档问了个遍:没有一家不是要上夜班的,有的甚至要干到下半夜;月工资在2000元左右,包吃不包住。她有地方住;对“吃”不讲究;工资是正常行情;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没时间给姗姗做晚饭。女儿正在长身体,学习负担重,中餐可以在学校食堂吃,早、晚饭是绝对不能马虎的,否则-“陪读”就失去了意义! 她不死心,生活逼着她也不能“死心”,便一边捡破烂卖,一边继续找合巧的差事。终于她在平价水果批发商场找到一份售货员工作:上白班;一个月1800元,管中饭。 为了省钱,她早晨等女儿吃完早点上学,喝点稀饭充饥。中午在商场吃下两大碗饭。晚上提前吃些烂水果,然后给女儿做鱼虾、做肉、蒸蛋、熬汤;等女儿大口大口吃饭时,她便做家务,还笑眯眯说-在店里吃过了。为了增加收入,每当姗姗去上晚自习,她便骑着自行车,带上手电、大蛇皮袋去捡破烂。她时刻戴着明军结婚时给她买的手表,总赶在女儿十点半下自习前到家,烧上热水...... 就这样,到了去年腊月间,柳光兰保住了母女二人生活,还存下五千元。她想到宁远富借给她钱后,一直没联系“感谢”,觉得实在难为情,便在一个休息日早晨打他手机:请他来家里吃午饭?宁远富立马答应—听声音很高兴!她赶紧去八卦商城农贸市场买菜。炖一只猪蹄膀、红烧两条鲫鱼、炒了两个素菜,配上一碟花生米-给男人下酒,酒便是那半瓶“五粮液”! 两人吃得很开心。宁远富主要说年轻时对女人如何如何喜欢;还问姗姗怎么不在家?女人只是听着,偶尔笑笑;告诉男人-女儿在学校食堂吃中饭;再就是对“借钱”千恩万谢。男人借着酒劲儿说,要带女人见见世面,看他如何赢钱。柳光兰推辞说,上班忙-不方便;实在抵不住男人热情,只得答应“找机会看看-”。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宁远富离开时说,下次给她买个手机,方便联系。女人没答应,还劝他少赌博,给两个姑娘存些钱“好上学”。 今年三月份一天,宁远富找到柳光兰上班的水果店,真送给她一部新手机-连卡都上好了,号码是“13856**0333”。她坚持不要。男人发怒—她不收,就摔掉!女人只好收下手机。有了手机,两人联系就更频繁些,感情也随之逐渐升温:男人欲找回初恋,女人则只限于“感恩”。经不住富哥一再央求,柳光兰偶尔陪他吃饭、喝酒——前提是不能有外人参加。一次夜里宁远富喝多了,嚷着要去金凤凰洗浴中心“靠澡”,她执拗不过,只好送他去。谁知道一进入包厢,男人便搂住她不松手,她吓得半死,连推带挣才摆脱—逃回家里。那一夜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很久...... 后来,宁远富打电话来道歉“我酒喝多了,喝狗肚子里了!我该死!”,还在脸上打地“啪啪”响。她心一软,便原谅了男人,但斩钉截铁地表示:再也不单独陪他上澡堂子。自那以后,男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没再和她联系。柳光兰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失落,并未太在意:姗姗的高二学年就快到了,她得抓紧时间挣钱! 中秋节刚过没几天,宁远富突然打电话来,女人又惊又喜,接听下来——她如遭五雷轰顶:光头问她“要钱”,限她3天之内还出四万块!别说“3天”,就是-30天—300天,她也还不出来。她刚想问原因,对方已挂断。她打过去,没人接。柳光兰扶着货架稳稳神儿,仔细回忆男人的电话内容和语气:不是开玩笑,是真要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道理-她懂。何况宁远富送的那笔钱,她牢记“是借的,是必须还的”。“钱”的问题再次像泰山压顶般袭来!可这么短时间从哪里弄钱来还呢?来县城一年有余的柳光兰眼界开阔不少,思维也变得活络些,觉得4万元不像去年那样是“天文数字”。她还下意识认为:凭着这一年多的交情和老感情,就是三天之内还不上,富哥也会体谅的。但“尽力还”是必须的! 柳光兰盘算着:存折上有“1万”;身上和家里的零钱加起来,差不多有五百;前段时间捡的破烂还没卖,估计能卖个两、三百块钱;问老板预支5000元工资-应该没问题。她当即决定-先还一万五。正准备去找老板商量,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样还出去,日子没法儿过了。犹豫片刻后,她决定下班回去再想办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柳光兰第二天请假出门,先到箭山镇白马浴场找老板娘-要到王道汉的手机号码,随即联系昔日的相好,借了一万元,承诺“付利息”。她心里很清楚:像王道汉这样的铁公鸡,不给利息是一分钱都借不到的。然后赶回妙岭老屋,想看看金洪磊老表怎么样了?有没有借到钱的可能?结果金矮子不在家。她心里有事,不想在“伤心地”久留,便往妙岭招手站去搭车。 路上遇到吴晓明老婆-她的小姐妹曾玲玲,她知道吴家开加油站“有钱”,还是玲玲当家,便以“姗姗补课”为由,向玲玲借5000元。曾玲玲自小和她要好,又同情她一个人培养女儿艰难,虽然几年未见,仍很爽快地拿钱给她,还留她吃饭。她坚持写下一张借据,便辞谢回城。 到了宁远富给的最后期限,柳光兰手里已凑到两万五千元。她反复考虑后,便给男人打电话——她想尽天法子,才凑了两万块钱,问怎么给他?另外,剩下那一半宽限一段时间,她再想办法?还直赔小心-说“对不住”。光头很显然喝了酒,没有像上次那样“逼”,只叫她晚上8点钟准时送钱到金凤凰洗浴中心...... 第二一八章 一面之词 任友军拿着柳光兰的询问笔录走进监控室,递给张正义道:“张局,这简直是‘寡妇养女奋斗记’!依我看,宁远富失踪和柳光兰无关。” 张正义快速浏览材料—— 女人还上两万元后,宁光头并没有作罢,而是持续向她讨债。她觉得在水果商场上班来钱太慢,便寻找新的挣钱路子。很快,她发现做家庭保洁工比上呆班强:按日计酬,一天能收入150-180元;下午4点左右就收工,不影响她给姗姗做晚饭。 于是,她改行干起了保洁。一齐做活的两个姐妹看她身高腿长,手脚勤快、不惜力气,便每次多分给她50元。一个十月下来,她毛收入挣了4500元,存了三千。她暗暗合计:照这样干下去,到阴历年底有希望攒1万元;还五千给宁光头,剩下的交房租;明年接着干,先还清光头的账,再还王道汉、曾玲玲的。 柳光兰计划的好,没有想到宁光头催要得急。男人隔三岔五地打电话、发短信,甚至到家里来要钱!欠人家钱自然低人一等,她一边发狠做保洁,一边好言解释。进入腊月,她先后两次共还了七千块钱给宁远富,都是送到金凤凰洗浴中心。每次看到光头醉醺醺的,一副灰头灰脸的样子,她心里都很难过。她曾试着劝他“少喝酒”,男人很不耐烦地怼她“你是我什么人,少管我,把钱还我就行了”。最近一次还钱是腊月十三-小寒夜里,宁远富开车来拿走五千。算下来,她也就还欠光头8000元。 “让她先回去。叫外围观察组密切注意柳光兰家里的动静。”张局说完,习惯性点起一支电线杆子。豹子转身出去。 程大仔细看完柳光兰的谈话材料,对沉默不语的正义道:“张局,从材料上看:柳光兰和宁远富之间的债务往来-很清楚,只剩下八千块钱没还;感情上,柳这一年多对宁心存感激,还很关心。我认为她涉案的可能性不大。关键还是在‘王顺利’身上。” 小诸葛接茬道:“我也认为要重点查-王顺利。刚才询问柳光兰时,我注意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总体还是比较自然的。没有那种心里发虚、不安的表现。”诸葛强想建议“把外围观察组撤下来”,却是没敢! “你们就‘这想法’啊?”张正义气得站起来,大声道:“我来问你们:吴晓明、耿万青、舒大鹏-要不要重新问?王道汉、曾玲玲要不要找到问?和柳光兰一起做保洁的-要不要问?平价水果批发商场、金凤凰洗浴中心要不要走访?我们现在是把‘寡妇’当做重点嫌疑人来查,不仅仅要听她的一面之词,还要从她陈述的内容里发现‘矛盾点’—晓得呗?”“那-袁姗姗、张明莉也要找来问。”强主办小声道:张局的意思很明确,只要是柳寡妇提到名字的,都要走访。 程勇经正义大声发问一通,思维迅速调整过来道:“要证明柳光兰是不是撒谎?在‘钱’方面,首先要找王道汉、曾玲玲核实,还要调取她的银行流水。在‘感情’方面,要找-张明莉了解,看得出来:她和表姐关系非常深;当然,吴晓明对宁远富、柳光兰都熟,还要继续找他问。袁姗姗—放后一步,先不能接触,防止打草惊蛇。只是这样一来,需要大量人手?” 张局再点一支烟,深吸一口道:“张明莉-我来问。王道汉?我给徐晋打电话,让他尽快核实。等杨志金他们回来,再开会碰碰,尽快安排找其他人。外围观察组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他说完,便向监控室门口走。 吴天放急匆匆进来,差点儿和张局碰个满怀。吴所后退一步道:“刚才我送柳光兰出办案区,她请求我:如果有宁远富的消息,一定要通知她;她会想办法早点儿还清借款,不想对不起人。乍一听,她似乎对宁光头很关心。我仔细一想:我们并没有告诉她‘宁远富失踪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嗯-程大,抓紧时间按方案查!”张正义沉着脸离开。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样看:这个小寡妇还真像有问题?如果是她杀了宁光头,从她下午的表现看-心理素质很强悍,是个难啃的角儿!有挑战-我喜欢!”小诸葛两眼放光道。他此刻的神情就如同猎手看见久候的猎物突然出现,寻思如何下叉? “考虑复杂些-是对的。但不要慌着下结论:宁远富失踪,他家里人一直在找-动静不小,柳光兰听说-也正常。”程大环视站在身边的诸葛强、吴天放、任友军和郑哲,思索一番道:“按照张局指示:要逐一找柳光兰的关系人核实她讲的话。明天就要过年了,杨大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队里?我们不能等。请任探长到‘金凤凰’走一趟,重点访问宁远富开房间、会客等情况?吴所和郑所去妙岭找吴晓明夫妇,着重核实曾玲玲借钱给柳光兰-是否属实?吴晓明是否真在云凤饭店见过柳?宁远富是否向他提起过‘借钱给柳光兰’?总之,只要是和宁、柳两人有关的信息,了解的越多越好!”“好,我就去。今晚洗年澡的人特别多,金凤凰-肯定人满为患,服务员贼忙!早点儿去,时间充裕些。”豹子说完,扭头就走! 郑哲望着吴天放道:“吴所,我请客,到北伏街上吃晚饭,吃完就去妙岭找人-” “我看这样:你打电话问问‘福临门’可还在开?都腊月二十八了。如果在营业,我们就联系吴晓明夫妻俩-聚聚。比到妙岭家里去方便些。如果‘关了’,就带两桶方便面,去他们家加油站。”天放迅速给出晚餐方案。他这样建议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饭桌上好谈事;二是还吴晓明一个人情。“肯定在开。邱老板上次给我说:今年他学城里大酒店,预订‘年夜饭’。”郑所立即道:“我们就出发,边走边联系-节约时间!” “两位所长辛苦,等你们的好消息?路上注意安全。”程勇诚挚叮嘱,充满期待。“消息一定有-好不好难讲。大队长能报销今晚的饭钱‘最好’?”吴天放笑道。“为公事合理开支,同意!”程勇爽快答应。“到了北伏地盘儿,哪能让大队破费?倪所知道了,不骂我‘不做人’才怪。”郑哲说这话,已走出监控室。“都是公家的,办案-也不是大吃大喝,姚局说过:后勤保障是他的!”程大笑答,送到监控室门外。 程勇目送吴天放、郑哲走出办案区,便回身对强主办道:“走-回大队会议室。”派出去两拨干将,他心里没有丝毫轻松感,脑海里萦绕着一个大问题:柳光兰今晚会有什么反应呢? 第二一九章 加重怀疑 农村探组副探长廖文武和闻杰骑上自己的自行车,交替跟着柳光兰:瘦女人从办案中心出来,裹上围巾,沿清扫过的街道骑得飞快;大约骑了半小时,便离开主马路拐上石板桥,沿存有积雪的围墙根儿,慢慢骑向租住房。 廖探长停在石板桥不远处小卖部旁,掏出手机打电话:“艾大,目标已往家里骑去,你看见没有?”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便往小卖部走—买烟。廖探长不急于离开,是要等闻杰开黑普桑过来和他会合。 艾春光手持望远镜盯着骑车的柳光兰,身旁站着童世嘉—— 3小时前,按照程大部署,两人进驻离横岭74号300米开外的一座假三层楼房三楼,蹲守在朝向74号的房间内,任务是随时盯着柳光兰母女的一举一动? 因楼房是房主改造后租给桐溪中学学生的,正值寒假-空无一人。空调是不敢开的,童世嘉轻轻跺脚道:“冷死鬼人的!”春光瞅他一眼道:“这是在室内,不错了。那一年零下10°,搜山抓命案逃犯—守在树林子里,才真叫难熬。”世嘉好奇求问:“艾大,给我讲讲那起命案,时间混得快些?”他知道眼前这位大个子前辈:久经疑难复杂现场考验,能说会写,是个讲侦探故事高手,听他讲破案经过,一是享受,二能学到真本事。艾春光似乎看到了当年自己跟着魏明直的情形,便有条不紊地从头说起...... 两人正聊得起劲儿,童世嘉突然道:“那个女人回来了。”他视力忒好,一直隔着玻璃窗-从窗帘缝观察目标房屋方向。艾春光赶忙拿起望远镜细看:没错,正是柳光兰! 此时,他手机振动-廖文武打来电话。两人在电话里“交接完毕”,春光便继续望女人:柳光兰停车-开院门,进入院内-关门,将自行车赶至一楼走廊放好,便沿楼梯上至二楼,推开中间一扇门进去。很快,门窗关闭的中间-灯亮起来。 “你继续看-”艾春光将望远镜递给童世嘉。“现在天还不算黑,我看得清!”世嘉接过望远镜道。“仔细一点儿好。”春光说完,便拨打程大电话。他打完电话,对世嘉道:“晚上12点左右,有人来接班。当然,如果提前‘动手’,我们能早点儿撤!” 此时,楼外逐渐传来鞭炮声:有的家庭开始“团年”了!童世嘉边调试望远镜的红外功能,边道:“我家都是三十晚上过年,不晓得明天下午可能回去?按春节排班表:明天是喻探长的,我是初二、初三。”艾春光没搭腔:说心里话,他也想明天上午赶回乡里看望年迈的母亲和重病的儿子,能和哥哥、姐姐团年;但照下午小会部署情况,恐怕很难抽身...... 程勇坐在会议室内,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没有一丝大年将至的喜悦和兴奋—— 他下午看完吴天放草拟的《关于深入侦探柳光兰的方案》,当即和吴所赶到张局办公室做了汇报。整个方案由“触动”、“观察”、“讯问”、“查证”四部分组成。张局听完后,原则上表示同意,提出了数条改进意见,并拍板-尽快实施!他也认为在“柳光兰”身上不能再拖了。尽管对柳有诸多假设,他内心还是认定首次接触女人后形成的印象:充其量是宁光头的重要关系人。 他迅速抽调廖文武和闻杰组成跟踪、守候小组,安排艾春光带一名技术员到他朋友的出租房设立“观察哨”,便请吴天放打电话给柳光兰:让她尽快赶到警局,还有些问题要问。女人从骑车出现到询问结束,整个表现很配合,回答问题也很清楚—细节描述合情合理,没有露出一丝抗拒、慌乱或畏惧。这加固了他的“第一印象”:柳和宁失踪无关。听着张局一通带有训斥味道的提问,他内心不敢苟同。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是作为一名警察的基本素养。何况他还是刑警大队长呢?他立马转换思维,安排任友军等人去核查柳光兰的“证言”。 艾大、廖探长先后打来电话汇报:女人已正常入宅,观察、守候进行中。至此——“触动”阶段已完毕,就等柳光兰作何反应?如果观察到她连夜携带行李外出,守候组就立即出击,将其传来办案区-讯问。如果女人蛰伏不动,怎么办呢? 程勇捶捶脑袋站起身,准备回办公室,金玉妍走进来:“哎—程大,人呢?今晚上食堂还正常开火,有多少人吃饭?”“就我一个人,我不想吃。你去吧...”程勇郁闷道。“哦,那我回家吃,有事-打我电话?你脸色好难看,最好休息一下,别大过年的‘累病了’。”金玉妍担心道:在刑警这支队伍里,男人抛家弃口,去惩恶扬善、伸张正义,看似威风八面、荣誉加身,实质都是靠“累”出来的。她已是资深刑侦内勤,常自诩为“女汉子”,每每看到、听到男民警累倒、累病甚至牺牲的消息,都心痛不已、彻夜难眠。她真不愿看到令她泪流满面的场景在身边发生! 金主任走出两步站住道:“明天除夕,食堂开始放假,直到初五才正常。我买了5箱方便面,还有火腿肠、水果、桔子-都放在办公室。兄弟们饿了,就吃点儿...”她说着说着,眼圈儿竟红起来。程勇竖起右手大拇指,随后摆摆手:他称赞金玉妍考虑周到、安排的好,催她赶紧回家!只是不想说话。“我知道‘不够’,回头我再买-”金主任捏一下鼻子,说完低头离开。金鱼眼的反应倒把程大搞愣了,他心道:“如果今夜柳光兰有反常举动,运气好-能早点儿查明真相,我看泡面‘买多了’。当然—肯定不浪费,还有春节值班的弟兄要充饥......” 本打算回办公室沙发上小憩的程勇,被金鱼眼一搅合,睡意消退下去,便坐回会议桌旁。他几乎按捺不住想给刘宗炜打电话,查问侦探进展;终究还是放弃了念头:如果有“利好”消息,他相信刘探长一定会第一时间报告!捱时间-等消息的滋味儿真不好受,干什么呢? 程大拿过柳光兰的两次谈话材料,细细研读——他突然产生一种异样感觉:一个初中文化的农村妇女,哪怕多次和警察打过交道,第一次走进庄重肃静的办案中心,面对三名民警的询问,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局促感—不应该呀!柳光兰的淡定表现实质上就“很反常”!他想到这里,才猛然意识到:师傅张正义坚持要细致核查柳的陈述真实性,是加重了对女人的怀疑! 第二二O章 三访吴总 腊月廿八夜7时许,妙岭加油站。吴天放将车停在路边雪地里,和郑哲往亮灯的站内走—— 在来北伏路上,郑所和吴晓明联系:邀请他夫妇到福临门酒楼共进晚餐。吴晓明死活不答应,说是明天过年,加油站忙、家里更忙;等春节过后,做东请郑所、倪所等一帮所里领导小聚。郑哲无法,只好言明:为“宁远富失踪”一事,还要麻烦他夫妻俩。晓明很爽快答应:在加油站等着,有什么事只管问。 到了晚饭时间,郑哲提出做东—到福临门炖个鱼头豆腐锅子,炒两个小菜,好好吃一顿,夜里不知熬到几点?吴天放反对:如果吴老板来,点一桌酒菜-边吃边谈,倒在得着;现在就自己两个人,越简单越好,在路边超市买两桶泡面就行。意见相左。郑哲灵机一动:去所里食堂解决肚子问题;师傅放假了,值班弟兄也应该吃过;他会炒蛋炒饭,而且是“本蛋”。吴所欣然同意。两人吃完大碗炒饭,便打着饱嗝儿来访吴晓明。 “吴老板,曾主任呢?”郑所推门而入问。“快坐、快坐,外面冷。她在家里做‘山芋圆子’,我就来打电话喊-”吴晓明边让座边道。“不急、不急。我们先和你谈—再请她来。”吴天放坐下道:“还是为‘宁远富’的事。前两次你提供了不少情况,很有价值。根据我们调查,又掌握到一些新情况,考虑到你和宁远富熟,对他了解深,就又来麻烦你?”“吴所长,你甭讲客气,只要我晓得-我都讲。宁老大还没找到吧?”吴晓明明知故问:今天下午,送老篾匠回家的宁远贵到他这里坐了个把钟头,谈到大哥生死不明,宁老二愁眉苦脸、欲哭无泪-惨兮兮的。他之所以现在要问,是想从警察嘴里得到“最新消息”,毕竟和大富子兄弟一场! “没有。你可有他的消息?”吴所反问。“他手机打不通;从小年到现在-没见到他人;他也没主动给我打电话。”晓明沮丧道:“村上人都说,大富子跑出去‘躲赌博债’了。我不信:依他的性格,还不起-欠得起,不会当缩头乌龟的。有几个牌友打电话偷偷问我:知不知道‘条子’在查宁赖子?不好意思-是警察。还说,赖子肯定栽到警察手里了。我更不信:你们不是一直在找他吗!我知道的。唉—你们花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大富子,依我推测,不是腊月皇天咒他-他肯定‘出事了’...”“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讲?”天放追问:他把要核实的情况暂且放下,对吴老板的说法产生浓厚兴趣! “不瞒你们说,我早就警告过大富子:不适当控制自己的欲望和行为,不是死在赌桌上,就是死在女人身上!”吴晓明露出严师尊长的表情,振振有词:“不是我吹牛,我比他年轻吧?比他有钱吧?为做生意、结交朋友,吃吃喝喝-打打小牌,我都看人、看场合,都有个度!他呢?吃喝嫖赌—样样来。有钱-来;没钱,借钱‘来’!我上次不是说过吗:他敢到八卦宾馆去赌;还姘了两个女人,靠掏女人钱-去赌。这样乱搞—不出事会飞呀?”“吴总-别气、别急,你能对他这样提醒,是真把他当朋友、当兄弟。”郑哲劝慰道:他知道吴晓明在北伏镇口碑很好,算得上桌面上人物之一;吴的一番自我评价相当中肯,绝非自吹自擂。 吴天放仔细听着加油站老板的说辞,心道:“你推测的有道理:宁赖子要么因滥赌出事,要么为女人出事,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死’!我们也是按这两个大方向侦探的,只不过‘过程’超出了你吴晓明的想象!”他决定加快谈话进度,便单刀直入道:“吴总上次提到宁远富还有个初恋-柳光兰,你在箭山镇‘云凤饭店’见过呗?”“柳光兰-小兰,云凤饭店?”吴晓明略一思忖道:“碰见过。要是按阴历年算,是去年夏天最热的时候。我记得是宁远富开车带我去的,还有耿万青、舒大鹏两个。小兰在那个饭店当服务员。”“宁远富当天借钱给柳光兰,你知道这回事呗?”天放针对性提问:他担心时间太久,不提醒-对方想不起来。“借钱?谁借给谁?宁赖子问别人借-还差不多,借钱给小兰-不可能!”吴晓明直摇头,表示“不信”。 “吴总,你再仔细想想:那天是不是宁远富请客?他还带了很多钱?”郑所见状,便进一步提醒:拿细节刺激对象记忆。晓明闭目想了5分钟,提出:“我上个厕所-”说完,拿起手机拉门出去。 吴晓明方便完毕,回来若有所思道:“那天应该是‘宁老大’请客。我们先打牌,然后喝酒...然后就走了。小兰是服务员-我记的。哦—我想起来了:吃完饭,我和舒大鹏、耿万青先上车;等宁老大的时候,万青开玩笑说-这个漂亮‘兰兰’不知排名第几嫂子?是不是在包厢夹住老大不放?我和明军关系一直要好,听不得别人拿‘光兰’说龌龊事儿,加上喝了酒—我记得差点儿和万青打起来。借钱-我实在想不起来了。舒大鹏记性好,又不喝酒,你们找他和耿万青问问看...他俩好像还‘关着’-” 郑哲望向吴天放:要不要换人问?吴所立刻会意,便叮嘱苦思冥想的晓明:“吴总,谢谢你支持我们工作。还是老规矩:今天所谈的一切,不能对其他人讲,包括‘曾主任’。”“我晓得。在公事上,我分得清轻重。玲玲估计很快就到-我给你俩泡茶。只顾说话,怠慢了。”吴晓明这番话说到两个所长心坎儿上:被蛋炒饭撑胀的消化道,早就“渴水”了! 吴所喝上茶,补问道:“宗家,你最近什么时候见过柳光兰?”“我感觉很长时间没见到她。在云凤饭店那次-不是你们提醒,我压根儿想不起来。平时也好,过年过节也好,她都不回妙岭家里。起码我没在村上遇见过。”晓明说着,喝口茶润润嗓子:他说了太多话,颇感口干舌燥、嗓子发麻。 “那她家里怎么办?房子长久不住人-不塌呀?”天放佯装不知问。“房子有人看管:金洪磊住在她家里。我想想这件事,就觉得对不起金矮子。当年明军出车祸后,我们夫妻俩帮忙撮合小兰和矮子。结果好事变坏事:明军自杀;小兰带姗姗离家出走。留下矮子孤单一人住在袁家。唉...”吴晓明叹口气道:“我家老曾就喜欢‘瞎操心’—乱点鸳鸯谱。两位领导如果对柳光兰感兴趣,等一下问老曾就行了。她们俩是‘老姐妹’!” 第二二一章 确有其事 郑哲盯着冒热气的茶杯口,心底愤然升起些许厌恶感:吴晓明果然精明、老于世故。他明明猜到宁赖子死于非命,而且警察怀疑上“柳光兰”,却不开诚布公地深谈,仍然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哲学,还把侦探视线引向舒大鹏、耿万青,甚至他老婆曾玲玲。凭他和宁远富几十年的交情,宁借巨款给柳,和柳重修前好,找柳逼债等等这些事情,宁赖子不可能瞒着他。但现在他耍滑头,不愿意彻底提供情况,又不能“逼他”,只好干瞪眼——等曾专干来。 吴晓明拿眼角余光瞄瞄两位不再提问的警官,心道:“刚才上厕所,已经打电话催玲玲快点儿来。怎么还没到?”他有自己的苦衷—— 下午宁老二来说,他哥还没找到,他当公安局长的同学现在都束手无策,恐怕老大凶多吉少;还说,他向警察反映柳寡妇“有问题”,但警察不以为然。 远贵失魂落魄地走后,他反复回忆近两年宁远富的所作所为,便想到去年夏天的一件事: 宁远富突然来加油站找他“借一万块钱”,还保证说“是干正事,是‘救人’,不是去赌”。他见富子说得认真,而且从来没对他撒过谎,便从私房钱里抠出一万来,借了出去。交钱时,他还警告-如果知道这笔钱被富子赌了,从此以后不会再借一分钱。 没过两天,宁远富开车接他和舒大鹏、耿万青去云凤饭店吃饭。富子偶尔手气好、赢了钱请客,也是常事。他并未在意,便去了。结果一个“没想到”是碰见了柳光兰;二个“没想到”是富子包里的钱没了。 他记得很清楚:饭前打牌时,富子从皮包里掏钱时,他留意到-包里大概装的有好几万现金;等饭后富子上车,皮包是“瘪的”。他很纳闷:一桌酒菜到顶花2000元,富子“钱”呢?穿的单衣薄衫的-也不会塞到身上。唯一的解释是:富子把钱给了小兰。凭什么呢?他想不通,也不便当面问。 后来,他憋不住问了宁远富,富子嬉皮笑脸地讲“是我和兰兰的秘密”。他想到过去富子讲小兰的种种好,便认定富子想吃回头草—夺定是把钱给了小兰。 再后来,宁远富赌运越来越差,见他的机会越来越少,他追问过“什么时候还钱”,富子总往后许日子,还一个人住到城里,极少回妙岭。他心里又气又恨,却是没辙儿,只好自我安慰:钱到了小兰手上;如果小兰张嘴向他借-他也会慷慨解囊,看在死去的明军份上,他肯定会的。 借出这笔钱,他瞒得极紧,不但没给玲玲说,连任友军前次来问-都没讲。“要瞒”就瞒到底,所以刚才两位警官问他“云凤饭店借钱”的事儿,他打马虎眼儿,只说“不可能”。再者,宁远富现在失踪了,多说无益,弄不好还把小兰扯进来? 听警察的意思:并不像宁老二说的-警方不怀疑小兰,而且是正在调查!富子是他的把兄弟,小兰是明军老弟的遗孀—还独自抚养着姗姗。万一是小兰把富子“搞没了”,查出来-有什么意义呢? 查出来:富子活不过来,小兰要坐牢,甚至掉脑袋,那——姗姗怎么办?金洪磊怎么办?还不是都跟着“苦死了”。与其搞成这么个糟糕透顶的结局,还不如自己不沾边儿,让警察去查:查出来是他们的本事,查不出来也不一定是“坏事”?反正宁赖子不顾家,和兄弟姊妹们都搞仇了,还欠下一屁股债! 可富子“不该死”呀?小兰为什么会把富子往死里搞呢?没道理呀!富子借钱救过她耶!一定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 吴晓明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借钱”的实情说出来?这时,加油站门被推开:曾玲玲裹着围巾闯进来! 女人进门便大声道:“明子,你赶紧回家给他奶奶帮忙,又要蒸圆子,又要蒸‘蒸肉’,么样忙地过来?”晓明慌忙站起来道:“你们慢慢谈,谈好去家里-蒸肉下酒,暖和暖和!我先回去。”他说完,没敢望吴天放-便走出门去。 曾专干倒是爽快,不到半小时,便将柳光兰向她借钱的事,向吴天放、郑哲说了个明明白白:借钱过程和柳下午讲的没有出入,钱的数目也对! “嫂子,你和柳光兰是好姐妹。她丈夫走了这么多年,她还年青,又不愿意和金洪磊在一起。她说没说过‘想再婚’?”吴天放喝口茶,按豹子的叫法,侧面向女人了解目标的感情世界。 “还讲呢?我好多次劝过她:你晓得,金洪磊住到她家,是我扯的屁蛋。一开始-明军还在,她不愿意和磊子老表处,还能理解—毕竟丈夫还在,哪个女的心里都难过那道坎儿!后头明军放心了、想开了-自己走了,她还犟着和磊子‘分房’过日子,就不应该。我好说歹说劝她,她就是不听—后来干脆带着珊珊离家出走。当然啰,这件事-宁光头有责任。我上回给你、还有友军讲过。要不是光头在里头搅和,孤男寡女在一个屋檐下呆长了,么样都会处到一堆的。唉—磊子老表太老实,也是个原因。他到现在还守着袁家,等小兰母女俩回来...”曾玲玲叹口气,接着道: “上次她来借钱,留了个手机号码,我们打过几次电话,我还苦劝她:不要一个人苦撑着,洪磊老表人忠实,这几年帮她看家门,还存了不少钱,姗姗也懂事了,搬回来一起过日子,对大人、小孩-都好。她就是‘不听’,还说在城里有事做,只要肯下力气,挣钱也容易。等姗姗考上大学,姗姗去哪哈-她就跟着,反正不会再回妙岭-心伤透了。我就问她:是不是在城里找到相好了?她发毒誓讲‘没有’...我在想:她年纪不算大,长得也好,找个人-是好事;她真有人了,我就给磊子讲,叫他不要‘傻等’了。天上说到地下,当年我就该听老吴的话,不该保那桩媒,现在弄成这样,唉—” “嫂子,你当初也是‘好心’,两个人没有缘分-强凑不来。你不要往心里去。”天放安慰沮丧的女人,竟也同情起金矮子来,便追问:“柳光兰自从去了箭山,一次都没回过妙岭啦?” “反正我没碰到过。她要是回来,肯定会找我的。她娘家没人了,明军不在了,唯一能说贴心话的,除了我-没旁人!”曾专干肯定道:“想想—小兰也确实‘可怜’!” “她和你谈心,提没提到过‘宁光头’?”郑哲插嘴问:“借钱”确有其事,他认为了解宁、柳之间的交往也很重要! “没有。明军出事以后,她老怀疑是光头使的坏,恨得牙痒!”女人皱眉道:“我倒是因为光头欠我油钱,打电话问过她:在城里碰没碰到过‘光头’?她讲‘没有’。我想也是,就算她碰见了,也肯定是躲多远!” 第二二二章 各执一词 吴天放、郑哲谢绝曾专干的一再邀请,告辞出门往警车旁去—— 临走前,吴所照例叮嘱女人“保密”。女人显然不是省油的灯,交换般提出:请两位领导不要将她借钱给小兰的事,告诉别人-尤其是丈夫“吴晓明”;她借出的是私房钱,老吴晓得了,肯定有嘴吵!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当即点头答应,不约而同心道:这夫妻俩真有意思,在一起时看上去妇唱夫随、高度和谐;背地里都存私房钱。 天放边走边想:“不管怎么说,吴晓明夫妇古道热肠、乐于助人,虽然经营个体加油站,本质还是地地道道的中国淳朴农民,还是值得交往和信赖的。”年轻些的郑哲则揣测:吴老板借钱给倒霉的宁光头,曾专干把钱借给可怜的柳寡妇;女人手里好歹还捏有“借条”,男人完全凭的是兄弟感情;将来真相大白,如果两笔钱加上油钱—都要不回来,夫妻俩会不会感慨“好人真不能做耶”? 两人进入车内,赶紧打开暖气高档。吴天放道:“郑老弟,程大交代的硬任务-已经完成。我俩打道回府,你要不要去所里拿些换洗衣服?”“听老哥的,直接去大队。这几天下雪-气温低,换不换衣服无所谓。要是明天能洗个‘年澡’就太棒了:我起码要泡3小时!”郑哲道:他平时两天不洗澡换内衣,便燥得慌。自从加入专案组,一门心思扑在案子上,倒也习惯下来。现在听吴所一提,浑身竟难受起来,但在这节骨眼上,只有“忍着”。 “还想泡三个钟头?张局能放我们回去冲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就不错了。‘团年’是没指望了...”天放说着,启动车子,往县城方向开去。 郑哲坐在副驾,看着夜色下道路两旁皑皑白雪,尽管有暖气吹,心头仍漾着凉意:访问吴晓明不算满意,吴不够爽快,只证实去年夏天,他和宁光头、舒大鹏、耿万青4人去云凤饭店,见过柳光兰。对查找宁远富没什么帮助,也不能增加柳的嫌疑。仅仅意味着柳光兰没有说谎,细节尚需找舒、耿二人进一步核实。 曾专干相当配合,说清了和柳之间的债务关系,证明柳光兰下午陈述的“向曾借钱”是事实。按照曾玲玲的感受,两个女人亲如姊妹,像流行词所说的“闺蜜”-无话不谈;但柳的表现是刻意隐瞒,未透露和宁交往的一丝口风。这便冒出一系列问题: 柳光兰明明自借宁光头四万元后,便和光头交往起来,光头还给她买了手机,她为什么矢口否认见过宁呢?她这样做的用意在哪里?是担心曾笑她“从恨之入骨变为旧情复燃”—像个变色龙?怕曾追问出改变的根源,暴露宁光头借巨款给她的事实,甚至外泄到宁家人耳朵里,闹得大家都很尴尬? 如果柳光兰有泄密顾忌,证明她一年多来对富哥用情很深,便降低了她谋害宁远富的可能性。当然,也可能是两个人都是女人,有一种说法:两个女人之间不会存在真正的友谊。家庭殷实、日子惬意的曾玲玲像年轻时一样单纯,将柳当姐妹;柳光兰历经磨难、煎熬度日,早已贪利心黑,将昔日的姐妹情当成了“解困的工具”。她不告诉曾实情,也说得通。但如果真是这种内情,柳寡妇实在不一般,甚至有些可怕...... “老弟,你看看是谁打的电话?”吴天放握稳方向盘道。郑哲拿起振动的手机,扫一眼道:“是程大!”“你把访问吴晓明夫妻俩的情况-汇报一下,估计指挥部急了?”天放道。 郑哲通话完毕,对吴所道:“老哥,看来我们还得辛苦一下,程大让我们连夜找舒大鹏、耿万青-核实清楚‘云凤饭店借钱’的事?”“没关系,正好顺路。我刚才还在想这个问题。程大说没说-手续怎么办?”天放料到指挥部一定会将重审舒、耿二人的任务交给他这一组,只是没想到来这么快!“喻剑探长送过来,我们在路上拿-”郑所道:这样一折腾,不知几点才能回大队了?一条线索追到底,对没干过刑警的郑哲来说,确实不适应。 箭山所长徐晋完成张局交付的“核实”任务,延误了一些时间。他接到指令后,立即联系王道汉。王道汉自称“在箭山”,但还有生意要谈,不能马上和他见面。徐所认为面谈更妥贴,便约王老板:忙完生意,立即到派出所找他。这样一来,直到夜里8时许,王道汉才驾车赶到所里。 “王老板-生意兴隆,明天都‘过年’了,还在赚钱?”徐所寒暄。“哪有?垫付货款-”王道汉不以为然道:“今年生意难做,很多‘石头’账没接到。想图下一年生意—只好先垫上。”“哦,现在干哪一行都不容易,慢慢来。”徐晋决定说正题,便直截了当问:“找你来,想了解柳光兰向你借钱的事情。她什么时候借的?借了多少?”“嗯-1万。大概是今年中秋节过后—具体哪一天记不清了...”王道汉垂着头道。“利息多少?约定什么时间还?”徐所追问。“利息!哪里有‘利息’?我压根儿没想过-那个‘毒女人’会还!”王道汉竖头瞪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讲讲?”徐晋心里一惊:难道有“隐情”? 原来,中秋节过后没几天,王道汉在家里接到柳光兰电话——女人问他要“一万块钱”,还威胁他:如果不给,她就追到他老家闹,把两个人相好的事抖出来,叫他身败名裂、不得安生;如果拿到钱,便彻底“两清”。他是个生意人,一个人在外奔波,时常寂寞。他当年在白马浴场看上颇有几分姿色的柳光兰,想方设法搞到手,也就是解决“生理需要”,根本没当回事儿。后来,女人偷拿他的包,闹出事情来。他心存愧疚,如果当时让他拿个万儿八千的补偿,他肯定会答应;并且事后,他去云凤饭店找过女人,提出“给钱”,被骂了回来。两人就此断了来往。现在时过境迁,他早把那段旧事忘到九霄云外。柳光兰却拿出来做“把柄”,要挟他。他又气又急,反复衡量后,勉强向女人的账号汇了一万元;警告毒女人:别再骚扰他,否则就报警告她“敲诈”!柳光兰还算守信,事后到今天,没再和他联系。 王道汉说完,一脸沮丧。徐晋心道:“你自己没管住‘老二’,活该!一万块‘买安’,价格不算高。”但作为一个执法者,他嘴上安慰道:“她说‘借的’,你说‘要的’-各执一词,要拿证据说话。你回去再想想?如果她再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找你问话的事—要保密!”王道汉点点头,站起身慢慢走出所长办公室:他不明白柳光兰怎么会将这档事告诉“警察”?这个毒女人还想搞什么幺蛾子呢?不管怎么样,他绝不会再掏一个子儿。 第二二三章 三个女人 任探长赶回吉安派出所,找到倪雨桐。两人快速吃完泡面,便驱车来到金凤凰洗浴中心—— 正如豹子所料,洗浴中心院子里停满轿车、电瓶车。有人提着衣服包、方便袋,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门;有人带着女人、孩子进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王总寒暄着将两位侦探领进自己的一楼办公室,便开口问:“任所长,是洗澡?还是查登记?今天有点忙-”“你这儿生意爆好,明天就过年了。我们不想耽误你做生意。是有些事情想找上夜班的服务员问,麻烦你安排一下?安排好,你去忙你的。”豹子道。“生意一般般,这几天还可以-都是洗‘年澡’的,明天11点已过,就没什么人了。”王总满脸堆笑道:“上夜班的服务员都在、都在加班,本来是‘两班倒’,实在忙不赢!是先叫-前台的,还是-管包厢的?我叫我老婆顶一下-”“那就辛苦老板娘,让‘前台’先来一个。”豹子微笑回应。王总立刻出门叫人。 首先进来的是戴大姐。她怯生生地望着雨桐问:“老板叫我来的。找我有么事?”她对上次“309包厢死人”的事-记忆犹新:当时这个年轻小伙子最先来调监控录像的。“戴姐,我们领导找你-”倪雨桐好记性,说着拿出笔和笔记本,等着记录。 任探长请女人坐下后,便拿出宁远富的照片给她认?女人很快作出反应:“这个光头老来洗澡,我认得-不晓得名字。他几乎每次都醉醺醺的,我深怕他下大池子‘出事’。好在他开包厢,而且每次都开-108!如果108包厢有人,他就骂骂咧咧的-不高兴,改到‘107’;或者干脆走人。时间长了,我每次都是把108空到最后,估计光头不来了,才安排其他客人。”戴大姐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有些紧张:光头有一阵子没来了,不晓得今夜会不会来“洗年澡”?108包厢已经有客人了。 “你别急,慢慢想-”老任安慰道:“光头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有伴呗?”“尚好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起码我没看到—梅子上班‘来没来’,要问她看看?”戴大姐边说边想道:“光头老是一个人来...有时候他在包厢呆半个多小时后,会来个‘女的’。女的一般歇个把钟头—就先走了。光头待到半夜,才摇摇晃晃离开...都是光头‘付钱’。”“你说的-女人,长什么样子?”豹子环眼一闪,追问。“长头发,瘦瘦高高的-比我高,我一米五八。她喜欢穿黑衣服,长得还好...口音像是‘北乡’的,我拿不太准?反正不是城里人。”戴大姐竭力回忆道。“你觉得‘他们’是不是夫妻俩?”任探长试探道:他判断女人口里的“瘦女人”,应该就是-柳光兰! “肯定不是的。”戴大姐自信道:“我常年在澡堂子上班,这—我看得出来:一般夫妻俩来开包厢洗澡,很少数;要么带着小孩-图方便。一家人来洗澡,都是一起来、一起走,哪有‘分前分后’的。还有,夫妻俩来洗澡,都是女的付钱-多数,很少男人买单的。”女人道此,话匣子打开:“依我看,他俩像是‘情人’。每次两个人走后,包厢大姐清理房间,总是埋怨:把床上搞得像猪窝,床单又要换干净的。床单上沾的‘有东西’,不换—下一拨客人肯定不乐意!” 倪雨桐记到这里,心道:“有东西?有什么‘东西’?就算干干净净的,有人睡过,也应该换‘新的’呀...”任友军结了婚,是过来人。他知道戴大姐口中隐晦提到的“有东西”,就是男女发生关系时,将“体液”弄到了床单上——这在性侵案件现场很常见,也是非常重要的物证!任探长从包里掏出“柳光兰”的照片,问女人:“大姐,你仔细瞅瞅:是不是她?”戴大姐看过后—点点头,好奇反问:“你都有她的相片,还问我干什么?”豹子笑笑,没正面回答,只是叮嘱道:“我们先就谈到这里,大姐别在外面说。请你把‘梅子’叫进来?当然啰,要是你再想起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女人答应后,出去找梅子? 负责打理包厢的梅子30岁,记忆力更好一些。她向两位侦探描述了“又烦又脏”的光头—— 大概是从今年正月十五过后,光头隔三岔五喝了酒后来开包厢洗澡。这种人多得很—梅子见怪不怪:喜欢带“8”的房间,不是生意人,就是赌博佬;只要来开包厢、点茶,都是“上帝”;她能从中拿提成。一段日子后,情况发生变化,老有“女人”中途来找光头!她猜来的是光头的情人,和戴大姐看法一样。每次光头走后,她都得花大力气清理房间:洗湿的毛巾、成团的卫生纸、还有沾着“东西”的脏床单等等。打理房间卫生是她的分内事,但干的活多-相当于工资减少,她能不烦嘛! 她回忆出有3个女人来找过光头:一个胖胖、白白的,个子不高,打扮得很时髦,妖里妖气的;一个小巧玲珑,喜欢化妆,鞋子、衣服都很考究,像个女老板;还有一个又瘦又高,蓄长头发,总是“一身黑”,像是农村人。三个人进门都不爱说话。进去后,房间里电视声音也开的大,吵人!几乎每次都是女人先走。入秋以后,瘦女人来的多些,其她两个没来了。 光头最近一次来,大概在元旦前后,瘦女人也来的。那以后,就没再见着“光头”和三个女人了。这时候,澡堂子生意兴隆,她忙得够呛,都快把光头忘了...... 在老任看来,梅子说的一大番话,加上认出照片里的“王晴”、“陈美芳”——实在太重要了。起码解释了前期若干疑问:宁远富没有入住旅馆记录?是因为他多是上澡堂子和女人“幽会”,半夜即散,回山边客栈;他自诩有很多女人-有“吹牛”嫌疑?但和3个女人相好—是真;王晴等人和他的关系到底有多深,特别是“柳光兰”?应该都有床第之欢、云雨之事,而不仅仅是男女交往甚密-那种异性朋友层面。王、陈二人的情状并不奇怪,柳寡妇的问题就大了! 问完梅子,豹子和雨桐又找了另外两个女服务员,还有擦鞋工、曹经理等人了解。对于“宁远富与三个女人”,没收集到更新的线索和有价值信息。两人谢过王总,收摊走人。他们刚走到洗浴中心院子里,戴大姐撵出来,偷偷告诉了一件刚刚想起来的事情—— 元旦前后,光头和瘦女人好像在108包厢吵过嘴:女人比平时走得晚,平时都是“10点”前一准走,那次一直到半夜才和光头一起离开。走的时候,光头怒气冲冲的;女人像是“哭过”! 第二二四章 如芒在背 马斌踩一脚刹车,稳稳停在刑侦楼水泥台阶下,拍一把方向盘道:“安全到家!”刘宗炜、林晨晓开门下车,拾级而上。 “刘探长,你们汇报工作,我去沐个浴!开了几百公里,累屁了-”兵马炮放下车窗喊。刘探长挥挥手,并未作答。他的心思已被四楼会议室的灯光勾走:张局、程大一定着急等他汇报。 “慌么事?等一会儿,我俩一起-我请客!”大林子回头笑道:他也想洗把澡,但没报告完工作前,是万万不能溜号的。“BYE-BYE啦,您呢-你等着‘吃夜宵’吧。”兵马炮边往私家车边走,边回应:“你要是有那个命‘洗澡’,打我电话—我请你搓背!”林晨晓语塞,低头进楼:病马温说得真对,十之八九有任务等着他! 程勇看见刘宗炜、大林子低头进来,便招呼道:“一路辛苦,情况怎么样?坐下说-”他心里预料:应该没有令人振奋的消息,否则人未到前,电话肯定先到了。 诸葛强赶紧去倒两杯热水放到探长和弟兄面前,内心急切想知道“古淮之行的收获”?刘宗炜没有动水杯,语气失落地报告赴淮侦探的结果—— 古淮刑大很配合,韩大队亲自部署可靠警力调查了王顺利的情况:王顺利是家里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父母是土生土长的农民,都快七十岁了,家里经济状况一般;因为是中年得子,两老对他很溺爱,缺少管束;王顺利以前性格比较内向,自尊心强,话不多,不喜欢和村上同龄人-包括同学交往。他读完高中就离家闯荡,很少回家,也没听说“结婚”。近两年村上人说“顺利在外做生意,混得还可以”——具体在哪里、做什么生意,没有人知道。王顺利在流里村有5个堂兄弟,也常年在外打工,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联系?没有人能反映。 刘探长喝口水,继续道:“基本上等于-白跑一趟。我把王顺利的堂兄弟情况做了记录,摸到了其中4个人的手机号码;所有人身份证照片电脑上都有—都能查到。他的表亲方面,一时半会儿摸不上来。毕竟是‘秘密’调查...”林晨晓坐在一旁,手捂茶杯—没吱声:探长介绍的很全,等会儿把侦查备忘录交给强探长-即告“完事儿”;只看程大怎么反应?病马温还在澡堂子等着呢。 “还是‘有收获’的。”程勇鼓励道:“一是增加了我们对王顺利的了解,之前怀疑他有孪生兄弟-现在可以大胆‘排除’。二是回头比对、分析看看:他和堂兄弟之间有没有通讯联系?他的堂兄弟之中,有没有人和柳光兰-有联系?虽然目前没有发现王、柳二人有直接联系,但查找他们之间共同关系人的工作—一定要做细!这件事,大林子和小强两个抓紧时间办-”林晨晓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真让病马温这个‘瘟神’喳中了,搓背-泡汤。” 刘宗炜得到大队长肯定,情绪振作一些道:“我也来看—”他虽然不知道其他小组进展情况,但认为程大说的“有理”:他白天注意收集王顺利堂兄弟的手机号码,是出于调查对象的侦探常规动作,现在经大队长一提醒,便觉得一整天工作的价值感陡然提升! “给你一个小时-回家看看,这几天你都在‘省外跑’,汪老师没见到你,该心焦了。十点半前,回来开会!”程大关心道。他之所以这样安排:一方面“开会”要等其他小组回来;另一个原因是基于昨天宗炜遭遇的车祸,出了那么大的事故-一定会给家里讲,汪老师性格再好,也会担心得睡不着,何况到现在还没见到丈夫人影儿?他哪里知道——刘宗炜根本没给妻子讲! 刘探长闻言,动了心思:“比对号码”于自己两个得力弟兄而言,的确是小菜一碟儿,完全可以放心。回家看看、换下里里外外的脏衣服-确有必要!他应下大队长体恤,便移步出门,走到洗手间门口-站住,心想:“专案组的兄弟们,包括程大—都在加班,我现在回去-算什么呢?万一发现重要情况,要‘立即出动’怎么办?身上脏-也死不了人,贻误战机才真正‘要人命’...不能走!”他做完决断,便折身进洗手间方便...... 箭山所徐晋所长自驾车向警局赶。一路上,他内心犹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看见王顺利上车-离开所里后,他便立即给张局报告任务完成情况:今年中秋节过后每隔几天,王顺利就给柳光兰汇去一万元。柳从王处拿到钱-是事实。矛盾在于给钱的缘由不同——柳光兰说是“借的”,而且承诺-付利息;王顺利矢口否认,说是“被逼的”,而且柳完全没有提到利息。 原以为核查“柳向王借钱”一事办得非常到位,张局会认可并赞赏,没想到张局听完汇报后,给出指令-立即赶到刑侦大队,参加专案组会议!他刚想问专案进展,张正义便挂断电话。他立即意识到:有大事要发生,专案侦办进入“白热化”攻坚阶段。怎么办?不去吧,领导+师傅+恩人—发话了;去吧,所里还有一大摊事要料理。他斟酌一番,便打电话叫沈千钧来办公室。按照多次参加专案会议讨论的经验,必须先了解前期侦探工作开展情况-“宁远富失踪案”基本案情他是知道的。 沈所听讲是为刑侦大队专案找自己,立马脸变了颜色,气呼呼表示“谁愿意去,谁去!反正我不去”。他感觉不对,便问原因。本来老沈昨天突然带阿峰、小汪回所,他就打算问—是不是专案结束了,宁远富找没找到?结果有人因经济纠纷打架,需要紧急处置,而三个人回来的正是时候,他未来得及问,便安排他们仨出警,就此耽搁了。 老沈边抽烟,边将参加专案以来的所见所闻所为细细讲了一遍。他听完得出三个结论:一是专案没结束,虽然有一些头绪,但并未找到失踪者;二是所里的兄弟没全方位参与案件侦探,似乎有些信息“瞒着他们”;三是沈千钧是怄气闪人的,并没向张局、程大报告。这种判断令他很不安,又不便批评老沈不顾大局,只得将所里需急办的事宜-告诉得力副手,自己开车来局里。 沈千钧擅自离开专案组,不服从调遣,自身肯定有错,但作为指派所长-负领导责任在所难免。他很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郁闷。恩师直接下派“核查”任务,却只字未提到老沈等人,更让他如芒在背...... 第二二五章 众组归来 徐晋心里不安稳,方向盘倒是稳的。他一路驾车赶到刑侦楼前,正在停车,便看见一辆商务车车灯雪亮,疾驶而至,刹停在楼前石阶旁:杨志金、肖俊、李威等一班刑侦主力,鱼贯下车!他赶忙放下车窗-招呼“杨大”,亲面兽点头示意并对其余人说了什么,便走到他车旁,钻进副驾驶室。 “大所长又来‘慰问’啦?来的正是时候-明天过年!”杨志金开玩笑道。亲面兽紧绷着锅底脸,表情和语意不搭,完全没有说笑的轻松。“先来一根-”徐所递上软中华,解释:“慰问兄弟们也是‘应该’。我是被张局调来参加专案会议的。”“开会,这么晚开哪门子会?”杨大点上烟,猛吸一口道:“我怕是拿你来‘问罪’的。你所里老沈带两个小年轻没搞两天,就跑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别吓我,我已经开过‘批斗会’了。说真的,案子干地么样?”徐晋被亲面兽说中心思,连忙转移话题:他陡然想起后备厢里还有两条软电线杆子,准备过年用的,等会儿拿到专案组“慰问”,主动替沈千钧等人揽过,想来张局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杨志金见徐所问得恳切,便不再调笑,把围绕“赌”、“色”两种诱因,侦探宁远富失踪案的前前后后大致说了一遍。考虑到-保密,徐晋又是八卦宾馆所在辖区的派出所长,他便省略了4个马仔的具体情况和背景,只说是几个“混世的赌博佬”;连陈美芳的丈夫杜三元—都未提。 徐晋认真听罢,暗道:“原来查赌已经‘关人’了。估计下一步就是到八卦宾馆‘扫场子’?难怪老沈不满,感觉在专案组是‘外人’!现在亲面兽连自己都瞒着,一定是张局要求的—担心走漏风声。反正自己和殷氏兄弟没交情、无瓜葛。”他想到这里,着急道:“兄弟们费这么大劲儿-没找到人,光头危险了。表面上看:王顺利嫌疑最大,面包车可能就在碧羽湖,光头可能就在车里。如果是这样,凶手死了,车子一时半会儿捞不上来,尸体找不到-真相出不来,这算什么事?不把兄弟们都‘困住’了嘛?”“嗯-目前就是个‘僵局’。我们去楼上看其他组有没有突破?”亲面兽说着下车:他心里惦记着王顺利的“兄弟”、柳寡妇?不想再和不知详情的徐晋多说。 “好,你先上去。我打个电话就来-”徐所没下车。他想坐在车里捋一捋,再给张局打个电话。时间不长,又一辆轿车驶来停下,徐晋看见“张正义”下车!他赶紧开门喊住准备上台阶的张局,随后打开后备箱拿出香烟。“你搞得好!晓得要加班,连‘子弹’都带足了。”正义赞许道:徐晋在箭山所干得很出色,没辜负义父胡世安的推荐,自己对他的垂青。“带给兄弟们-熬瞌睡,莫嫌少-”徐所边寒暄,边随同正义上台阶:“我以为您在大队会议室坐镇指挥呢?”“有么事好指挥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去我办公室-”张局声音低沉,看不清表情:他刚刚从艾春光那边过来,柳光兰租住房已经“熄灯”。徐晋不明就里,但感觉师傅-很失望,便小心翼翼地解释沈千钧等人离开专案组一事。张局未予评判,只是“嗯”了两声...... 近夜11时许,专案指挥部。随着一组又一组人马归队,会议室热闹起来——去古淮县的刘宗炜、林晨晓;去泾川看守所的杨志金、肖俊、李威、吕维平;去北伏镇的吴天放、郑哲;去金凤凰洗浴中心的任友军、倪雨桐,坐的坐、站的站,聊天的聊天、看卷的看卷,喝水的喝水、抽烟的抽烟,都在等张局、程大来“开会”。小诸葛忙着汇总侦查备忘录! 11时刚过,张正义、程勇、徐晋三人相继走进会议室坐下,专案分析会开始。在程大主持下,各小组依次汇报当天开展的工作:刘探长重点强调—王顺利没有兄弟姐妹;4个堂兄弟和柳光兰均没有通讯“交集”。杨大称,所有物证已送交市局刑侦支队;提审马仔没有新发现。吴所证实,吴晓明在云凤饭店见过柳光兰,但不知道“借4万块钱”一事;吴妻曾玲玲确实借了五千元给柳,柳对曾说谎-明明和宁交往密切,却说“没见过宁”;耿万青说-记不清在云凤饭店见过柳;舒大鹏则说,宁老大带他去过云凤饭店吃饭,还介绍过一个漂亮的小嫂子,但对“借钱”没印象。任探长让雨桐汇报。倪雨桐主要讲了三点,一是王晴、陈美芳、柳光兰均和宁远富在金凤凰108包厢“私会过”;二是今年中秋节后,宁和柳多次私会,应该发生了“关系”;三是元旦前后,宁、柳二人发生过争吵,关系恶化,自那次后,宁远富等人均未再到金凤凰洗浴中心去过。徐所最后发言,王道汉确实汇给柳光兰1万元,但是柳、王两人表述截然不同:柳说“借的-付利息”;王说“被逼-花钱买安”。 至此,看过柳光兰下午谈话材料的所有人都清楚了一个事实:女人在“借还钱”以及“和宁光头交往关系程度”上—撒下弥天大谎!怎么办?要不要连夜传讯柳寡妇?一班刑侦精英盯向总揽全局的张正义和瓢把子程勇,急切盼望有个“决断”! “会议到此结束。今晚所有讨论内容-对外严格‘保密’!”程大嘶哑道:“杨大、刘探长、肖探长、大林子、小威,还有强主办留下来,其余人都回去,早点休息-等通知。”程勇此言一出,未点到名的任友军、吴天放等人面面相觑,露出难以置信、莫名其妙、极度失望等等表情。没有一个人起身。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动人?为什么只留下‘大队本部’的人?”张局沉声道:“现在还没到‘动人’的时候。今晚留下来的-主要是分班‘监控’和‘守候’。回去的人是短暂调休,随时准备继续上案。我另外给大家出个题目:假设柳光兰涉案,怎么审?怎样突破她的心理防线?我相信大家和我有同样的判断:这个女人‘不简单’!去吧—” 听张局说完,豹子带头站起来,往会议室门口走,后面是默不作声的倪雨桐、吴天放、郑哲。徐晋小声告别后,也跟着出去。吕维平没动,他认为是程大“点漏”了。“大平子,你也回去,明早8点准时来队里。”程大道。“都1点了。我睡值班室,有事随时叫我-”吕维平怏怏不乐道,慢慢走出门去。 等调休的人离开,程大道:“宁远富失踪案是大队主抓的案子,我们自家弟兄多辛苦些。刘探长、大林子去换艾大和小童;肖探长、小威去换廖探长和杰子。交接好后,给我发个信息?有异常-随时报告?”四个人答应着—赶紧起身。“一个组带两包‘子弹’!”程大刚说完,小诸葛便将四包软电线杆子一一扔出。“还是大队长想得周到!”林晨晓接住香烟,不忘“感恩”一句。“是‘张局’意思!”程勇纠正:烟是会前从张局办公室拿的。“把人给我盯紧了-”正义叮嘱。“放心吧-您呢!”大林子说完,已到门外。 “外面安排好了。张局,您早点儿休息?我和杨大、小强来弄-”程大揉揉眼道:按照惯例,必须根据侦探最新进展,修正侦探工作方案,特别是“柳寡妇”这一块儿!“你们抓紧时间理!”张正义未挪窝,伸手拿过柳光兰的所有材料,决定再仔细斟酌斟酌? 第二二六章 徐所请客 豹子“噔、噔、噔-”快步下楼,雨桐紧随其后。“任兄、任兄,你慢点!我给你讲:晚已晚了,我们去‘烧烤’-搞两杯,我请客!”吴天放在后面建议:他几天没喝酒,肚子里的“酒虫子”不安分了。 “喝酒?都半夜了。吃点东西倒在得着,雨桐呢?”任友军问,步子放缓些。“任探,今天腊月二十八,一般的店都关门-回家过年了。”雨桐小声提醒:今晚他妈打电话喊他回去吃饭,他讲“在加班”;妈妈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他—忙再晚都要回家睡,三阿姨帮忙介绍了一个小姑娘,挺好的,回去详谈;他了解老妈的个性-一定在客厅看电视等他;他不想母亲“熬太晚”! “到我家去,‘下饺子’吃。我还藏着瓶吧好酒-开它!”徐晋在队尾接茬:“都去,一个都不能少!”“啧啧啧-还是‘富’所长大方,我恭敬不如从命!”天放立即表态:“你也划得来,一顿饺子请了桐溪警方的‘半壁江山’!”“干得漂亮,难怪能当‘正’所长!我没问题。”任友军欣然同意。可不是嘛?四个人中,两个来自吉安所、一个来自北伏所、一个来自祠山所,徐晋自己是箭山所的。 “太晚了,改日吧?嘈得老人、小孩不得安宁。”郑哲提出异议。“没关系、没关系,我爸妈在乡里,没和我们住一起。小孩大了,放假-学习自觉的很。难得兄弟们聚在一起,就这么定了。我有车-”徐晋经吴天放“一算计”,请客兴致更高!说话间,一队人已走出刑侦楼。 倪雨桐走近探长,低声报告情况。任友军点头“同意”。雨桐便向徐所长辞谢-家里有急事,去不成。“好吧,那—下次吧。你很优秀,老任收了个好徒弟!有空我们再聚-”徐所没有勉强:年轻人有自己的世界,说不定“女朋友”正等着呢...... 四个人很快来到徐晋家门口。进门后,客厅灯亮着-没人。“这是我们家习惯:只要我不值班,不在所里睡,灯一直亮到我回来!”徐晋边解释,边打开立式空调。“我家也一样。你煮饺子,我来泡茶-”吴天放也不忌生:既来之,则安之。“好。香烟在茶几上,自己拿。我来弄吃的—”徐晋麻利地脱下外套,系上围裙,俨然是个烧饭“老把式”。他在忙活前,没忘了去卧室望一眼:妻儿已熟睡! 豹子半躺在沙发上,望着喝茶的天放道:“吴所,你认为柳光兰涉案的嫌疑有多大?”“这段时间天天烦这事儿,你不想歇歇呀?来-抽一根?”吴天放搁下茶杯,从茶几上烟盒里掏烟。“不吃。我从来不在家里吃烟!”老任拒绝。“没事儿,我常抽-我家里不讲究。”徐晋从厨房探出头道:他知道刑警习惯,一坐下来就“谈案子”;一动脑筋就想抽烟,特别是像豹子这样的老侦探。 任友军不再客气,点上道:“郑所,你说呢?柳寡妇害宁光头的可能性有多大?”“依我看,如果没有王顺利开走光头面包车-这个小插曲,柳光兰的嫌疑最大!不管是失踪者亲属反映,还是两人之间的债务、情感纠葛,矛头都指向‘她’!”郑哲应道:他经过这段时间专案组工作,分析案情能力明显提升。 “我此前还不确定,今天走访金凤凰洗浴中心后,我加重了对柳寡妇的怀疑:一是两人关系暧昧,应该就是‘情人’关系,不像柳寡妇说的-相互照顾,她只对光头感恩、关心;二是两人虽然有感情基础,但人会变的,尤其是袁屠夫出交通事故死亡那件事,我相信对寡妇打击是致命的,光头对她投资再大,也抵不住‘亡夫之恨’,何况光头后来还找她‘逼债’呢!”老任言下之意,是赞成郑哲的看法。“问题还是有:照柳光兰自己说的,她只差宁远富八千块钱,四万元的‘大头’已经还了,她犯的着为剩下的那点钱-害人嘛?”郑所本来想说“杀人”,觉得大过年的不妥—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九凌晨了! “你俩说的这些-都不能算问题。”吴天放嚼着茶叶道:他听到两人热火朝天地谈论,终于忍不住插嘴。豹子和郑哲闻言便住口?“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什么时候抓寡妇?再一个是怎么审?当然啰,后一个问题是张局提的...”天放说到此,站起来到厨房看“饺子熟没熟”。 老任和郑所对望一眼:这人怎么说个“半截话”?你倒是把自己看法讲出来呀!豹子一来气,便又点起一根软电线杆子。郑哲在会场里,便认为张局应该趁热打铁,立即下令传唤柳光兰,连夜审讯,省得夜长梦多。所以,他内心认为吴所的第一个问题是“废话”;对于重复张局布置的任务,他觉得-没必要。看到任探长抽闷烟,郑所也不再言语,转而起身观赏墙角的水仙花...... “饺子来喽——”吴天放大声宣布:他将一汤盆饺子端到餐桌上,兴奋地直搓手!“说好‘搞两杯’的。我来拿酒-”徐晋到酒柜前翻酒:“我记得存有两瓶‘五粮液’的...”“真的-假的?”老任嗅着饺子香过来:确实饿了!“富所长的酒还会‘有假’?”天放嬉笑道:“今晚好口福!简直是‘过年’待遇!”“那你多喝点,我反正只搞1杯-管是么酒?”豹子脸红道:天放真会打岔,我是问—是不是真喝“五粮液”;不是问喝的五粮液-是不是真的。 徐晋一边开酒,一边笑道:“就两瓶,还是我给箭山的周总女儿做媒-他送的,有些年头了。”天放已经摆好餐具,大马金刀坐下道:“我们只管喝酒。有酒喝就行-哈哈”“你来倒—”徐晋递过酒瓶:“过年准备的有‘卤菜’,还有花生。”他喜欢天放的豪爽性情:既能干活,又能干酒! 四个人边喝边聊,话题当然还是“宁远富失踪案”。“我没干过刑警,也没上过专案。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夜不抓人?要是在所里,倪所肯定叫我-立即动手!种种迹象表明:柳光兰参与了啊—”郑哲剥着花生壳问。“你敬我酒,我就教你。所里办治安案件和刑侦办命案是两回事。”吴天放半杯酒下肚,兴奋性增强!豹子笑笑,没吱声。 “我敬、我敬!”郑哲站起身道:“你们都是我‘师傅’,我一起敬-”他见机得快,举杯喝下一扁指。“那不行,我俩单搞。你陪我去找吴晓明他们,圆满完成任务-我看中你、多谢你。我俩‘干掉’!”天放站起来,将半杯酒一饮而尽!“漂亮!”徐所赞赏。“我就喝1杯。度数太高...”老任抿了一小口:他想听听多年不干侦探的天放怎么说?还担心张局、程大随时来电话“调人”?他毕竟是现任的吉安探组一把手。 吴天放看见郑哲连喝两口,干下大半杯,便不再强求—两人相处时间太短,酒量底细不明。他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郑老弟,我给你讲:在座的徐所、任探长,还有我,要说对‘刑侦’和‘治安’办案区别了解最深的-还数老任、任兄。你以后有时间多多向他请教!我在这里告诉你一点:侦探柳光兰的工作方案主要是‘我’拟的。没想到今天一天下来,暴露出一批问题!我认为-指挥部还没准备好...”郑哲未完全明白,心道:“布置的工作任务不都‘见底’了嘛。柳光兰的证言存在很大矛盾,传来审—不就完了么。” 第二二七章 倍受煎熬 当吴天放、郑哲、豹子在徐晋家大口喝酒,吃着香饺,议论案子、兴致盎然时,张正义和刑侦大队本部人马正倍受煎熬—— 肖俊驾车载着刘宗炜、林晨晓、李威往“监控点”赶。为了早点儿换班,他临离开办公室,让小威和大林子拿了一些方便面、火腿肠、水果、矿泉水-放到车上,以便充饥。两个小伙子似乎早已饿极,在车上便啃吃开来!他也饿了,听到咀嚼声、闻见苹果香,口水禁不住泛滥,只得暗暗咽下。 “老枭,就靠边停,大概还有二百米,我和大林子走过去。”刘探长道:他此前已和艾大联系,知道离监控点不远了。“嗯-你快点,我还要去换老廖-”肖俊停车。“我还没吃饱呢?”林晨晓嘟囔,便伸手想拿一桶方便面。“艾大那里有,等会儿再吃。”刘宗炜开门下车。“也不早讲...差点儿噎死我了。”大林子打个饱嗝道,车内方便面味儿变浓。“你赶紧下去,马上一个人把东西‘吃光’了!”李威笑着催促。“什么好东西啊?要是平时-我还不吃呢。”林晨晓下车,关门前又佯装生气丢下一句:“留着撑死你—”“二木头,你记好:过完年-找你算账!”李威气急道:他赶忙关门,外面实在太冷了,肯定在“零下”! 童世嘉已等在一楼大门后,听见敲门便核实身份,然后开门让换班兄弟入内。三个人扶着楼梯来到三楼,见艾春光正在用望远镜观察。“艾大,有情况呗?”刘探长轻声问。“没有。”春光答。“我来看-”林晨晓走到窗前,接过望远镜。“对面小院里的二层楼房,灯全熄了。注意重点观察二层东头那间:柳光兰母女俩睡在里面。”艾大叮嘱。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嘛?会不会从别的通道‘跑了’?”刘宗炜疑问:这种情况在“抓人”时-很常见,他就遇到过。“不会的。我白天抵近观察过,二楼房间背面窗户都装有防盗窗—出不去。只有从前面门出来-下楼梯。”小童解释:“除非卸防盗窗,拴绳子从楼上往外掉?”“夜里8点钟,母女俩从中间客厅出来,进了东间卧室。灯是10点灭的。”艾大说明。 “哎-哎,灯亮了!”大林子尽管压低嗓子,还是掩饰不住兴奋!三个人一听,赶紧凑到窗帘缝前-仔细瞅?“没错,就是亮灯的那间。”艾大明确:他此前以为小林弄错了。大约过了5分钟,卧室灯关掉——没有人出门。“估计是‘起夜’-唉。”林晨晓自言自语。“艾大,你们赶快回去休息,肖俊在路边等着的。这里交给我们了。”刘探长催道:老枭怕是“等急了”。“那-你俩辛苦。我的多功能服在椅子上,轮流休息休息。要是饿了,有方便面、开水。发现异常情况,立即通知‘守候组’和程大!”艾春光交代完毕,便和童世嘉下楼去。 听到关门声传来,林晨晓叹口气道:“要是晓得后勤保障这么好,我就不干嚼方便面了-真难吃!”“我来盯着。你再泡一桶,吃完后,换我去‘对面’看看?”刘宗炜道:他担心目标出现小童所说的“除非”;人跑了的后果是万万承担不起的。“哪要你‘领导’亲自去?我这就去。我在桐中读书时,经常四处溜达。这一带我熟-”大林子道:“主要看后面窗子有没有异常吧?我估计没有—刚才还亮灯呢!最稳当的办法是在屋后面-布一组人。”“你去-当心点。别搞出动静,惊动了。”刘探长叮嘱:大林子和他有同样的担心,提的“建议”有道理...... 监控点波澜不惊,守候点落的自在。艾春光敲车门:廖文武正玩手机,闻杰在睡觉。他看着两组人交接好,嘱咐肖俊一番,便和廖探长等人赶回大队。等艾大撤走,肖探长对李威道:“这多无聊哦,你先睡-我守着!”小威也不客气,蜷缩在后排座椅上睡下。肖俊拿过一桶方便面,摇摇车里的保温瓶-空的。他无奈地撕开面桶,就着冰水,一小口一小口嚼着面块儿:依他的想法,会议一结束,就应该通知守候组把柳寡妇带到办案区,连夜审讯,拿下“口供”;随即-关人。既不用半夜三更受这种低温折磨,又能回家团年—多好!真不知道张局、程大怎么想的? 指挥部灯亮着。艾春光让童世嘉、闻杰去值班室睡觉,带着廖文武走进烟雾缭绕的会议室。张局等人投来“询问”目光?春光晃晃大脑袋,双手一摊—坐下。“廖探长先去休息,明早8点来。”程大吩咐:廖文武是临时抽来的,对案情不甚了解-多熬无益;再说,明天要启用新的侦探方案,需要人手。文武很识趣,转身便走:坐着的是张局和三位大队长,加上主办侦查员,连个“探长”都没有,他一个副探长还不赶紧“闪人”,何况程大已经下了“休息令”! “艾大,明天‘监控点’-你不去了。”程勇眨眨眼道:“晚上会议你没参加。从各个小组汇总的情况看:柳光兰明显说谎、疑点上升!下一步决定‘动人’。一旦讯问启动,技术立即跟上。一是要对柳光兰租住房进行勘验、检查;二是掌握宁远富‘去向’后,活的-更好,万一被害了,‘尸体现场’是重中之重!到时候会请市局派人支援。你主要负责技术这一块儿:提前把人、器材准备好,随叫随到。”“所有技术、法医都要参加。一定要搞仔细!”张局开口强调。“好。”春光答应:看来侦探已取得重大进展,离揭开谜底不远了...... 程大理理面前材料,望向张局道:“张局,太晚了。您先休息,有情况再向您汇报?”“哪休息的成?我还要给姚局、薛支-报告。”张正义站起身,捶捶后腰道:“天亮前后,你一定要提醒刘宗炜、肖俊他们留意:她要想跑,那个时间段最好...我回办公室了。”“我明白。到时候-我去一趟。”程勇道。“张局放心,我陪程大一起去‘查岗’!”亲面兽即刻起身表态。目送张局出门,程大随后安排大个子、小强“早点睡觉”。 杨志金去了值班室。程勇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躺上沙发闭目思虑——根据刚才的小范围分析,如果第一步“打草惊蛇”奏效,女人回去后,必然会有一番思想斗争:她可能会认为下午的编排糊住了警察,便按兵不动;也可能认为警察反复找他,肯定是“怀疑她了”,惊慌失措之下,安置好女儿—外逃;还可能在心理压力重重之下,选择过激行为,甚至“自杀”等等。 若是柳光兰哪儿都不去,便给进一步侦探腾出了时间,审讯前的准备工作会更充分。若是她仓惶出逃,那第二步“监控守候”就能发挥作用,为第三步“突击审讯”创造了条件。若是她自残、自杀—当然需要极大的勇气,是最糟糕的结果,极可能导致“宁远富失踪案”成为千古悬案? “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疲惫不堪的程勇自我安慰。他将手机闹钟设定在“5:00”,才发现只能睡下不到3小时! 第二二八章 故交重逢 腊月二十九,农历除夕。早晨刚过9点,张正义坐在办公室,打完一个重要电话后,便开始点击电脑上的“空档接龙”。他随手点着,心思根本不在一张张扑克牌上—— 大概半小时前,他接到程勇从监控点打来电话。得力老部下说,刚刚看到箭山村张明莉主任-张律师来到柳光兰院子,手里拎着一箱水果,还有两只大方便袋。张律师直接上到二楼,敲开了东间卧室门—走了进去。听程勇这么一说,他立即决定:稍后约张明莉谈谈。 他刚才的电话就是打给“干姐”的。张主任很痛快,立马答应说-正在给表妹家送点东西,随后就来,直接来警局找他。久未联系的感觉:女人的声音充满热情,却没有了那一份“嗲嗲”的味道。他挂断电话,便想起了当年在王家院子里,张明莉仙女般浇花的样子,还有她身上散发的那股异样体香......(张明莉在拙作《儒探青弋》中有精彩描述) 正义从桌上拿起一支电线杆子,点上-猛吸一口,平复一下“回忆故人”的思绪。这次一别数年相约,叙旧是次要的,重点是要从张明莉那里掏出柳光兰的经济、感情方面情况?对此。他心里很清楚! 昨天下午,在看完柳光兰的询问场景和笔录后,他便开始琢磨:到底在什么时候,找柳的表姐-他干姐“张明莉”谈才最合适?这个问题困扰他很晚!本来在下半夜,程勇等人修订侦探方案时,他准备加上“明天上午找张明莉谈话”这一点。后来想到—毕竟是大过年的,不知道打扰干姐是否合适,毕竟现在对柳仅仅是“怀疑”。如果张明莉和表妹关系真的很好,那意味着:不能排除干姐可能会隐瞒下什么?当然,依照张明莉的个性和从事律师这个职业,在“保密”方面,他完全可以放心。关键是什么时候问?从什么话题切入?才能让整个谈话既不显得突兀,而且又能够达到他想要了解的目的。 想吃空心菜—来个卖藕的,今天早晨“机会”意外出现:他可以借着“张明莉看表妹”这个话题,深入了解嫌疑对象的方方面面,隐蔽性还强..... “张局,有人找您-”办公室门口传来金鱼眼的叫声:“还是个‘大美女’!”张正义扭头道:“疯疯癫癫的,哪个?”接着便听见张明莉赞许的声音:“张局,感觉你现在的办公条件很好哦,比当大队长时强多了!”“张主任,大过年的能来,感谢感谢-”张正义连忙站起来招呼“赶紧-请坐,我来给你泡茶,噢-你喜欢喝开水。”“我来倒-”金玉妍未走,顺手试了一下开水瓶—空的:“哎哟,张局,你今天还没冲开水,我去冲。”金鱼眼说完,大眼一翻-提上开水瓶,便往开水间去。 “这个小妹妹人蛮好哦,有点我年轻时候的感觉—胆子大、手脚勤快!真不错耶,弟-要好好培养哦?”张明莉笑着道,笑得有点儿古怪,语音开始发嗲。“这是刑大办公室的金主任,比你张主任差远了。还要好好向你学习。”张局解释加奉承:有金鱼眼在附近,他不便叫“干姐”,以免传出误会。两个久别重逢的男女都属“重感情”那一类,对视三秒-随即错开。正义寒暄:“你看我这里条件很简陋,可不比你们律师楼。”“我那里摆设也简单。我这个人本身就不讲究,只是多了几盆花,这是我的爱好,干弟知道的-”张明莉柔声细语,伸手撩一下大波浪长发。 对面的女人都45岁了,保养的还是挺好,和当年在箭山办“白骨案”时-初相识,容貌、身材变化不大,谈吐举止反而增加几成知性和自信,足显白领职业女性的魅力!张正义端详明莉片刻,便欲切入正题—— 恰在此时,金玉妍风风火火拿着开水瓶进来,找出一次性纸杯-倒上开水,双手端给张明莉道:“美女大姐,我、我先走了。你待会儿有时间,一定要到大队办公室来找我,我要好好向你‘取经’呢?你保养得真好!”张正义这时记起来:当年在箭山办案,张明莉和金玉妍有过接触—张主任代表村里到专案组去慰问过。他于是道:“你说的对,张主任现在是‘大律师’,你要学的地方多得很!你去吧-”正义不想金鱼眼黏上话题、浪费时间! 张明莉款款站起来道:“金主任是公务员、是领导。刚才你穿着制服,我都没敢认。哪里有要向我学习的?你不嫌弃,我们可以谈谈心。”“太好啦,我先走了。”金玉妍步履轻快地往出走。张明莉跟到门口,随手轻轻掩上门,折身回来道:“亲干弟,你也太忙耶!今天是星期天-大过年的,你还在加班哟!找我来,有么急事呀?”女人看到室内只剩两个人,便恢复到当年对正义的亲热态度。 张正义继续寒暄,但换了称谓:“姐,小金说的对,你和当年几乎没变化-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气质袭人!”“怎么会呢?都过去七、八年了哎,现在连‘半老徐娘’都算不上哦。这都是抽空去做美容的功劳,算是-工夫美吧,哈哈-”女人开心地笑出声:“都说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牛屎吧耶,我现在吧-有这个样子呢,主要是‘心态好’吧。弟就是太操心了,你的头发也该理理、染染哟!”。张正义受到“关心”,不好意思笑道:“这样子,你弟妹才会放心。老都老了,随他去。对了-姐,今天‘过年’,你这么早到表妹家。什么表妹这么重要?” “我这个表妹呀,说起来好可怜哦,唉-”张明莉叹口气,收起笑脸道:“她是我母亲那边的亲戚,跟我还比较投缘。人是北伏镇妙岭的,现在一个人陪着女儿在桐溪中学读高中。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丈夫,好痛苦哦!真的可怜...”“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她丈夫怎么死的?”张正义假装不知道,故作吃惊问:他正一步步将谈话引到“关键点”上。 张明莉喝下一口水,若有所思道:“我表妹叫‘柳光兰’,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丈夫死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的;你当时讲‘袁明军是自杀’,我信你。”女人真是好记性,难怪能自考法律本科,还通过了“司法考试”—干上执业律师! “我想起来了。这事都过去好多年了,要从时间上算,她女儿是应该在上高中。”张正义皱眉道:“姐,你表妹后来没有‘再婚’啦?一个女人家怎么拉扯孩子?又要养家糊口,又要供女儿上学?”张明莉叹息道:“弟,我把你当‘亲弟’才说给你听。这种个人隐私是不便说的。我曾劝过她—今天早上还在劝,她就是听不进去。唉-表妹在箭山上班时,处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分手了。听表妹讲:那个坏男人脚踏两只船,不是个‘东西’!详细情况我也不好说...” “按我的记忆,表妹岁数应该不大呀。现在社会上,离婚、再婚,或者找个人同居,很正常-也不是么丑事?女儿都上高中了,也能够理解‘母亲不容易’。姐在城里熟,帮她找个对象呗?”正义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什么:“我记得当年有个‘老表’住表妹家里,好像姓金,他们后来没有走到一起啊?” “没有啦。老表入赘,表妹打心眼里反对。凭心而论,要是我-我也不愿意。表妹长的还可以,又有文化,起码读过‘初中’;那个老表形象太差,又是个呆板的大老粗,只晓得做活!我觉得表妹做得对-”张明莉讲到这里,俨然进入“法庭辩论”节奏! 第二二九章 寡妇异动 张局手机响起,张明莉称“上洗手间”-出办公室。“张局,目标出门了!”程勇声音兴奋且急促。“别慌。她是一个人,还是带着女儿?有没有手提箱之类的行李?”正义小眼精光爆射,沉声问。“柳光兰自己,空手的,步行-没骑自行车。”程勇道。“嗯-让肖俊做好准备:一旦她走到公路上车,马上动手,按预定计划办!你立即赶过去增援!我在和张律师谈事情。”张局挂断电话,站起身搓搓手,又坐下—点起一根电线杆子:寡妇异动-好事情!看来她“真有问题”... 张律师走进来,文眉微刍道:“弟,你经常熬夜、抽烟,要注意身体耶!”“习惯不好,又戒不掉。”张正义摁熄烟蒂,抹一把桌面道:“表妹一个人在城里呆着,什么都要花钱买,得想办法给她找个像样的工作?她平时在干什么?总不能靠‘借钱’过日子吧?” “弟,你是好人。富有正义感,就像你的名字;又有同情心-我喜欢!”张明莉两颊绯红道:“我给她在开发区厂里联系过,因为影响她给女儿姗姗做饭,她没去。她能干吗呢?在农村做家务是一把好手,在城里就难了。早上听她说-在干家庭保洁,收入还可以。这不,她托我把房租带给我爸—我说‘免费’借给她住,她不愿意。表妹话不多,其实仁义-骨子里硬得很!借钱...我没听她说过。” 很显然,柳光兰即使对她表姐都隐瞒了和宁的感情、债务关系。这个寡妇真是深不可测、不可小视!张正义得出如此判断,感觉已经了无痕迹地完成侦探任务。他瞄一眼俏丽干姐,便准备结束聊天:他心里焦急寡妇的“去向”,想立即赶到专案指挥部! 张明莉冰雪聪明,已看出干弟有心思,便问:“弟,你电话里说‘有事找姐’,是为我表妹呗?如果她犯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说心里话:她就是一个可怜的农村寡妇,父母没了、丈夫没了,和女儿相依为命—恐怕除了我,没有人能真心实意帮她。”女人的鹅蛋脸变得庄重,明晰话语里透出恳求、同情和担当。她能不问吗?从进门到现在,老刑警男人一直“揪住”表妹柳光兰不放:问这问那,从私人感情到家庭状况,再到日常就业、收入,甚至“债务”!这分明是在查案,能不让人起疑嘛? “这个女人能干律师,够精明-得抛出‘正事’来,不然就砸了...”正义边想边点烟,抽一口后道:“干刑警的,都好奇。姐-不要介意。我约你来,确实有事:我的一个堂弟-箭山的,碰上一桩民事诉讼,是离婚财产分割、子女抚养费方面的—找我咨询?我搞破案还行,‘打官司’-姐是专家!就想麻烦姐,加上好久没联系,想见姐一面,便请姐屈驾过来一趟,不怪我失礼吧?我就是‘屁事儿’多,嘿嘿-”他没有正面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左一个“姐”、右一个“姐”—喊得摞起来,试图将女人的注意力引到他所谓的“正事”上来。 “哦-这样啊,我的亲弟耶,你吓我一大跳耶!罚你春节后请我喝酒,可不可以呢?”张明莉恢复“嗲嗲”的状态,睡眯眼半睁,瞟着正义道:“你让堂弟节后来办公室找我啦,你转述-很难说的清楚耶,是吧?”张正义竟觉得被女人看得脸发烧,赶紧猛吸一口烟,吐出烟雾干扰一下,随后避开女人的眼神道:“好!就按‘姐说的’办:我坐东,再把当年一班老兄弟喊道,像牛濛、李耀宏、徐晋他们。我们可没少吃你烧的佳肴,少喝你的美酒呢!”男人答应得痛快,却没说到女人心坎儿上去。张明莉睁圆双眼道:“我要和你单独喝,还是去‘黄氏酒家-溢香厅’!”正义顿时脸红-觉得难为情,便机械地连连点头“同意”。 张律师见状,抬手看一眼腕表,顺势扇一下鼻孔前的烟味儿,轻声道:“弟,你真的要‘少抽烟’。我走了,姑娘还在车里等我呢-”正义大喜,便感谢:“多谢姐关心,我保证-少抽、少抽。今天过年,还烦你来,主要是我那堂弟昨天半夜还发信息催我,我不搭理—他明天给我老妈妈拜年,肯定要说三道四的,我就怕人家烦我妈...”“没事的哟,谁叫你是我‘亲’弟呢—”张明莉说完,挎上坤包起身。“我送你-”正义如释重负,赶紧站起来...... 干姐弟两人走到电梯口,张明莉刚按“下”按钮,电梯门开了-牛濛副局长走出来,轿厢继续上行。“张局,案子搞地么样了?”牛局问:上次姚栋梁局长主持“三局”会议后,便没了下文;他分管的治安工作,年底任务超重,也未顾上找正义问。“没的样。”张局看一眼身旁的女人道。“像这样,弟兄们‘年’过不安了。”牛濛边说话,边注意到义子旁边的美妇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牛大队长,你不认识我了哦?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张明莉主动打招呼:“哦,是‘牛局’啰!”。“张主任-张明莉,义子干姐。现在是‘大律师’了!你好、你好-”牛局礼节性伸手道:“哪是‘贵人’,小职员一个。大过年的,来找干弟谈心、慰问啦?”张律师大方地握了一下牛濛的大手,随即松开道:“是张局召见的呢。不召见—我哪敢在这个时候上门叨扰哟!”“哪是你干弟不对。你是律师,和我们一样,肩负维护社会公平正义重大职责,我们是一家人,应该多联络才对,何况你还是‘正义’干姐!”牛局笑道:“像这样,找个时间-我们聚聚,加深感情。”“牛局,我坐等哦。只要你肯赏光,我请客啦—”张明莉爽朗应道:干律师这一行,有几个“过硬”的警察朋友,是求之不得! 心急如焚的张正义没心思听两人寒暄,一直盯着电梯门。此时门张开。张律师含笑微鞠躬,和两位“副局”告别,走进轿厢。正义举手“再见”,等门一关上,便抚着牛濛后背道:“老牛,我给你汇报个事...”“嗯?去你办公室-”牛局觉得义子神色不对,当即提议:去他办公室还得掏钥匙开门,耽误时间。 两人站在办公桌旁,张正义道:“你上次去专案组,提出来:要重视‘柳光兰’-宁远富失踪前最后联系的那个女人;担心她‘涉案’。现在外围调查显示,柳的疑点上升!张明莉就是她的表姐。”“像这样啊-这么巧?”牛濛瞪大牛眼问:“张律师刚才来,怎么说她表妹的?”他迅速判断出义子找他干姐,肯定和柳光兰有关! 正义快速把围绕柳的侦探方案、询问内容和执行进展,粗略说出来。当他说出“寡妇有异动”时,牛濛打断他道:“像这样,我建议立即‘动手’!我直觉:姓柳的寡妇不是‘好鸟’。早抓早审早了事,以防夜长梦多!她肯定和失踪案有关,不是主谋、就是帮凶,还不排除她‘一个人’干地?” 这时,程勇心急火燎地敲门进来,报告:“张局、牛局,柳寡妇出来溜了一圈儿—又回家了。”“她都去了哪些地方?”两位老刑警大队长异口同声问。“就去了一个地方,离她家不远的一个‘小店’...”程勇话未说完,两位副局长继续保持高度一致道:“你还不赶快安排人去查?” 第二三O章 随机应变 程勇迷迷糊糊中,感觉被人推搡,浑身一激灵-翻身坐起?“五点了。”亲面兽轻声道:“真不想喊你起来...”“哦,没事,赶紧走!”程大站起来,又伸手扶住沙发靠背。“我一个去吧-”杨志金发觉一把手很难受。“不要紧,我去洗把脸。”程勇说着,往洗手间去。 亲面兽开车很猛,幸好路上没有行人。一刻钟不到,正副两位大队长到达桐溪中学附近。“没多远了吧?我不晓得‘监控点’在哪哈?”杨大减速问。“好,就停下来!”程勇已完全清醒。亲面兽将半边轮子搁在雪地里—停下。程大开门,跨下车。杨志金熄火,轻纵落地,反手锁好车门,便箭步追程勇... “探长,你手机?”林晨晓用脚敲刘宗炜睡的椅子。“嗯!”刘探长立马竖起身子问:“有情况?”“对面没动静-”大林子有些好笑道:“是你手机‘振动’了,你看一下?”“估计是自家人呵—”刘宗炜打个长呵欠道。他拿衣服遮住上方,防止手机屏幕亮光外泄,弯腰看“来电”道:“短信,程大在楼下。我去开门-”“要不我去?”林晨晓想活动活动:总钉在窗户前观察,感觉人都麻木了。“我去去就来-换你。”刘探长说完,起身摸索着下楼:虽然盖着艾大的多功能服,浑身依旧冻得冰凉! 程勇来到窗前,让林晨晓歇息,自己拿望远镜观看柳光兰的小楼:白雪覆盖的楼顶、白色的墙壁、紧闭的门窗,没有一丝光线。“我和大林子来接班时,灯亮了5分钟;后来间隔两小时又亮过1次-时间很短。估计是有人‘起床方便’。”刘宗炜报告观察寡妇卧室的动静。 “我去小楼后墙附近看过:背面防盗窗都是‘好的’。”大林子泡着方便面道。“那-地上不留有脚印?”杨志金问:他担心女人发现“新鲜脚印”—被惊动。“我绕道从小竹林靠近的,没事儿。她在楼上看不见。既使她看见了,也会以为是‘小偷’,哪能想到是-警察...”大林子自信道:他似乎已经闻到了泡面香。“柳光兰真要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做出异常举动,我看不一定是‘坏事’?”刘探长为自己的决定和手下辩解。“触动”女人是整个侦探计划的一部分,刘宗炜的说法不算离谱。亲面兽见大队长未表态,便不再言语...... 天亮后,监控的刑警一直未见柳家母女起床。直到8点钟,林晨晓突然低声叫:“程大-醒醒、醒醒?有个女人进院子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程勇听见叫声,立即起身凑到窗帘前观看?“奇怪,她是自己开院门进去的?”大林子拿着望远镜边细看边自言自语:“左手一箱水果,右手-两只大方便袋,还挎着一个包—穿的蛮时髦的:羊绒大衣、皮裤?” “给我瞧!”程大要过望远镜,观察一番后,便认出了“陌生女人”:张明莉-张主任,柳光兰的表姐,现在做律师;昨天傍晚还提到她—正是张局要找的“干姐”。这座小院是张明莉父亲的,她有钥匙-不奇怪。此时,女人已经上二楼,先推中间门-未开,便走到卧室前敲门,没一会儿门开了。女人侧身进入室内—门随即关严。程勇将望远镜递给林晨晓,让他继续盯着对面楼上,便掏出手机拨打“张局”... 9:15,张明莉从卧室出来—挎着包、空手。柳光兰随后现身门口,袁姗姗从母亲身后探出头——看样子是“送客”。张明莉独自低头慢慢下楼,后昂首挺胸走出院子-关院门离开。柳家母女随之缩回卧室,门再次关上。“看来张明莉是来送‘年货’的,这表姐妹俩感情确实深!接下来就看‘张局’的了?柳光兰还和女儿窝在家里-看上去很正常,难道怀疑‘错了’...”程大双手捂头坐在椅子上,暗自心焦。“人都在!唉,‘白’担心了半夜。”林晨晓感叹。他听见不争气的肚子又响起来!“工夫不会白费—饿了吧?你休息一下,我来盯-”程大道:既给自己打气,又关心彻夜苦熬的弟兄。他自己换下刘宗炜,让杨志金去守候点“查岗”;随后短信通知吴天放、吕维平九点左右来监控点,带些开水和吃的。怎么还未到呢? 饥肠辘辘的程勇正准备给吴所打电话,天放打了进来。吴天放在电话里不好意思解释:喝“夜酒”过量,一觉睡到快9点-才看到短信;现在和大平子在来的路上。程大告诉天放“监控点”具体位置后,便挂掉手机,心道:“酒有交际、解乏、浇愁、安眠等等好处,真喝多了—还是会‘误事’的。好在现在形势不很紧张......” 吴所和吕维平接班。程大吃完一桶泡面,带大林子离开,刚走到楼梯口——“程大-快看,寡妇要出门!”天放兴奋喊道。“当真?小点声。”程勇失声应道,赶紧快步返回窗前,“抢过”望远镜-仔细瞅目标的院子:柳光兰穿着棉衣,空手正往院门走;感情刚才天放看见寡妇下楼-没吱声... 程大确定柳光兰在往公路方向去,便赶忙向张局汇报。汇报完毕,他立即给肖探长打电话,让老枭根据张局指示办-注意安全!“我们怎么办?”林晨晓此刻来了精神,直勾勾望着大队长。“依我讲,立马去帮忙‘抓人’!”吴所抢着发表意见。程勇眨眨眼,稍一思索道:“不要乱了。大林子-再辛苦一下,带吕维平继续盯?我和吴所去‘守候点’见机行事。”“快走呗-”天放催道,直奔楼梯口。两个年轻刑警眼巴巴看着两位前辈疾步离开! 程勇、吴天放两人驾车赶去和肖俊会合。“不对,快停下-掉头。”程大突然道。天放不明缘由,但手脚未停,迅速照办!吴所调转车头,放慢车速问:“怎么啦?”“老枭他们的车-未动位置,恐怕情况有变?我来问-”程勇说着,便拨打肖探长手机? 果然,肖俊在电话里低声报告:他看到柳光兰沿公路边走过来,进了路边的“小店”,似乎是去买东西?不像要-拦车“跑路”。程大感觉气血上涌,胸口闷得慌!他叮嘱老枭注意观察,不要贸然动手;随时保持联系。“如果有‘对讲机’就方便多了...”吴所靠边停车。程勇长吁一口气道:“对讲机-有,肖探长离目标太近,也没法子用。我们就在这里等...”“要不要请示张局,直接去小店-把人带走?”天放不死心:总这样围着寡妇转—算怎么一回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急。再等等-”程大已冷静下来:他充分相信老枭的临场处置能力,如果需要“动手”,老枭和小威能足够控制目标。 “女人拎了一袋卫生纸,往回走了。程大,你让‘监控点’的弟兄接着盯?我到小店去瞧瞧?”肖探长电话报告。“好。走访结束后,及时联系-”程勇挂断电话。 第二三一章 老枭访店 肖俊关掉手机,决定以“打电话”为由,找小店老板聊聊。他掀开厚厚的塑料门帘,便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不由道:“哦也,还是屋里暖和!” “快来烤烤,今朝(天)过年-不回家,还在外头跑么事?”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妇人站起来招呼,手指着炭火盆。“大婶,我手机‘没电’了,想打个电话-”肖探长扬扬手机道。“你打、你打。将(刚)蛮(才)那个瘦姑娘也是来打电话,薛(说):手机欠账(费)唠(了),下雪-懒滴(得)去交。”老妇人絮叨:满口桐普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奔着柳光兰来的老枭动起心思:根据材料记载,柳家里有两部手机,难道那么巧—两部手机都“欠费”了?不应该呀?现在人一刻钟都不能没有手机,会不及时交费?存有一种可能,寡妇是“故意”来用固定电话的。那——她会打给谁?都说了些什么呢?怎么向老板娘了解呢? “老板,你打呀?电话是好滴(的),将才那姑娘还打了‘两个’(电话)呢!”老妇人热心说明。此时肖探长来了主意,装出可怜相道:“大婶,我求您一件事儿?”“没跌(有)钱啦?没钱-不要紧,哪个没跌落难的时候,你打-不要钱。一个大小伙子,大过年滴,哭丧个脸-不吉利...”老妇人安慰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穿滴列们(这么)刮机(阔气),连个电话钱-都付不起。 老枭哭笑不得,赶忙解释:“大婶,您不要误会。我既然打电话,肯定给钱!我是想问您:我女朋友刚才打电话-都讲了些什么?我们俩为‘团年’的事情吵嘴,她一个人跑出来,我怕她出事,就跟来了。她是不是在电话里-告我的小黑状?”肖俊临时编出一个“恋爱矛盾”的故事,博取老板娘同情,想套出柳寡妇的通话内容?“难怪噻(哟),我薛平时很少有人打电话,今朝怎们(么)一个接一个滴?原来你不是要打电话,是来打听消息滴...”老妇人露出失望的表情道:“我岁数大唠,没听清呢。” 肖探长脑子灵活,见状-立即掏出一百元道:“大婶,我买一包硬中华,再买两筒‘奥利奥’-巧克力夹心的。您不急,慢慢想?”他这样做,是照顾老人家生意-套近乎。他不抽烟,昨夜程大给的一包软电线杆子—给了李威;他知道全被小威熬夜“消灭”了。烟是买给小威的。饼干:两人一人一筒,他早饿了。 老妇人很快拿烟、拿饼干,用方便袋装好,递给肖俊,随后找零。忙完后,她手肘支着玻璃烟柜,做出长辈的口吻道:“你和瘦姑娘看上去都三十好几唠,处个对象不容易。你是男滴,要让着点。我家老头子都依我-他到商城进货去唠。我俩年轻时候‘也吵’—哪有夫妻伙滴(俩)不吵嘴滴。就是不能动不动:男滴动手-女滴跑。几哈(回)已搞,就搞不拢唠,就‘离婚’。大人离婚—小娃(孩)不可怜蛮...嗯,你薛是不是?” 老枭心里好笑,脸上却摆出郑重受教的样子。他听老板娘唠叨半天,不说“正题”,便道:“大婶,她是不是说我:大男子主义、打她、还把她手机摔坏了...”肖探长纯粹是按“家暴”的套路编排的,说的倒像真的一样!“没有、没有列们薛你...”老板娘想想道:“我记得瘦姑娘打头一个电话,好像是薛:借唠一万块钱、给利息、不要乱薛么事滴...又换个人打,薛‘送点猪肉’、‘省得买米’、‘坐车来’列些。没薛—你打她,甩她手机耶?”老妇人说完,叹口气道:“我也不晓得你要来问。要‘晓得’蛮?我仔细多听听噻...” 肖俊迅速厘清:柳的第一个电话极大可能是打给“王道汉”的;第二个是让人给她送生活用品;现在最重要的是查电话机内存储的“拨出号码”,为下一步比对、确认、找人印证做准备。他靠近电话机道:“我以为她跑出来-打电话‘告状’呢?是我冤枉她了。可我俩没有问人家借钱耶,我把号码查到,回去问她?不能还没结婚,就欠一屁股债—她喜欢上棋牌室打麻将,瘾大得很...”老妇人心疼地看着肖俊在电话机上“捣鼓”,没敢说什么:看男人样子,是对瘦姑娘有疑心病...... 老枭抄录完电话号码,便拿起话筒给李威打电话:“威哥,我找到你弟妹了。她去小店买东西了。刚才手机断电,让你担心了。”、“好、好-正月间再聚,猛干两杯!”他这么做,是完成“打电话”的由头,圆掉捏造的“故事”,消除老板娘的疑惑,可谓—一举多得!当然,接电话的小威是一头雾水,只能“嗯-嗯”应付。 肖探长挂机,抬头央求道:“大婶,我今天来打听的事,您千万要‘保密’,不能给我女朋友讲。她要是晓得了,肯定和我闹翻!您就是做好事的‘活菩萨’,求求您了?”“我才不管你们滴淡闲事呢。你回去要好好和她薛,不要又是吵、又是打滴。”老妇人收下电话费道:“还有-你问她么事,不要薛是听我薛滴。我们老两口‘怕吵’!”她看到电话机“能用”,悬着的心放下来;只担心小两口吵架,吵到店里来——晦气!肖俊发誓—保证,随后拿上买的东西,大步离开。 躺在副驾座椅上的李威,看见探长急匆匆上车,赶紧坐起问:“肖探,情况怎么样?你那电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变成‘伟哥’了?”“你莫吱声。我来给程大打电话-”肖俊随手将香烟、饼干扔给小威,便赶紧联系程勇...... 警局五楼张正义办公室。程勇把老枭走访“小店”的收获,快速说给张局、牛局听。两位老侦探听完,均未立即作出反应!程大便掏出三支软电线杆子,一人一根-点上—— 此前,程勇和吴天放在肖俊车不远处准备增援,很快接到监控点大林子报告“女人拎着一袋纸,回卧室了”。他跟吴所一商量,认为留在守候点—毫无意义,便驱车返回大队。他刚到三楼办公室门前,就接到肖俊电话“汇报”,便赶往五楼-欲向张局当面说明:柳光兰在小店里搞出的“动作”!他边走边着急:张局正和干姐张明莉在谈话,自己去插一杠子—是否合适?结果发现张律师不在、牛濛在,他立刻敲门进入,简短报告柳寡妇的“异动”轨迹,得到两位前任连续常规指示。 三个人正抽闷烟,张局接到徐晋电话:刚刚王道汉报告,今天上午九点多钟,柳光兰用固定电话打他手机,反复恳求他-如果有警察问起“一万元”那件事,他一定要说是“自愿借的,还收利息”;毒女人还赌咒—明年一定连本带息还清借债,不还-不得好死! 第二三二章 深思熟虑 牛濛见张正义保持沉默,咳嗽两声道:“烟不常抽-吃不消。我还有一堆事,先走了。”他转身往门口走:依他的老经验,姓柳的寡妇肯定有“问题”,涉案可能性达到90%以上;如果他还在分管刑侦,立马就下令-抓人;现在是张局分管,他只能“建议”,对方听不进—只得作罢!“回头人到案,拿不下来,还要请牛局亲自出马-”正义在身后客气邀请。“弟兄们肯定行!我老了...”牛局没回头应道,随即走开。 张局待牛濛离开,对程勇道:“你去通知:下午1点-专案组开会,这两天参加的所有人都要来,徐晋就算了。这是一。让监控、守候点做好轮换,一刻不放松—给我‘盯牢’柳寡妇!”程大遵命,快步回大队。 正义坐到办公桌前,陷入深思—— 这起没有现场的“失踪案”,自腊月十九同学宁远贵报警至除夕,已整整10天。屡屡露出破案的曙光,似乎真相昭然若揭;次次又陷入不得其解的泥沼,谜底总是遥不可及。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细细想来:一是宁远富嗜赌、好色,社会交往复杂,被害诱因多。二是每一条侦探所得线索,从逻辑上分析都是对的,多方查证后,要么“查否”,要么难以深入,走了很多弯路。三是案中案、案套案多次出现,浪费了许多时间和警力。四是案件的始作俑者是个“高人”,事先应该精心预谋过;案后又藏匿了受害人尸体和车辆,造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悬局。当然,警力不足、技术滞后、想走捷径,也是造成困境的不利因素。 好在专案组的弟兄们给力,不辞辛苦、加班加点、穷追不舍,在十日内,侦探出了大量信息,排除了若干个“不可能”。现在只剩下“王顺利+...+柳光兰?=真相”这道难题。 说王顺利涉案,有宁的面包车、王晴、王本人的遗书—佐证,傻子都能看出来,没想到-他死了。王的兄弟是谁?目前无解。虽然王顺利的房东、刘宗炜的古淮之行,获得了一些信息,但对“+...+”仍然是毫无头绪,无法下手...... 张正义点起一支电线杆子,将思考重点集中到“柳光兰?”这部分—— 宁家人是怀疑柳的,特别是宁妻曾明娥。这种“怀疑”有捕风捉影的成分,也有“情感”、“债务”方面的事实。但在前期未引起专案组的足够重视,他这个专案指挥长有责任。直到钱韦副局长来桐溪指导破案,将柳光兰列入重点侦探对象,他才坚定“将柳也当做重点嫌疑对象”开展调查—这一思路。他不但自己迅速扩充侦探方向和范围,还督促程勇等人“改”! 这个改变-价值巨大。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围绕柳光兰的“自述”,专案组发现了一大批可疑之处。“矛盾”主要集中在两方面: 一方面是两人近年来的情感关系。女方自称,对男人感恩戴德、关心男人,算是-异性朋友;但调查显示—双方是“情人”关系,且在男方失踪前,两人关系极可能恶化。恶化的两性-关系,极可能导致恶性杀人案地发生!柳光兰对曾玲玲、张明莉完全隐瞒了-和宁远富的私情,可以理解为“她是寡妇,怕影响富哥的家庭”;也能成为她谋害宁的助力—反正没有熟人知道。 另一方面是巨额债务地偿还。男方借出4万元是事实,女人自己说的。但柳陈述的“还钱”过程存在很大的水分,尤其是在“王道汉”这个点上。女人先逼迫取财,却在面对警方询问时,谎称是-借的;后转而苦求王道汉帮她—圆谎。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害怕警察“对账”,发现她在撒谎,进而怀疑到她身上?还有一点,柳光兰第一次面对程勇、吴天放上门走访时,把自己的经济状况说的极度窘困:6日夜还了宁5000元,是准备“交房租”的;还过后,只有央求表姐说情-暂缓交。今天张明莉清清楚楚说出—表妹付了房租。那——这么短的时间,这笔房租是从哪儿来的呢..... “既然‘感情’、‘债务’都出现大问题,柳寡妇谋害宁光头的动机-就有了。”张正义感觉兴奋些:这是一种久违的兴奋,以往办案时,每每触及到犯罪嫌疑人,便会感受到这种兴奋。他顺手掂起瓷茶杯,小茗一口-凉意瞬间入喉! 正义感觉嘴里湿润一些,便有点起一支烟,开始思虑下一个环节—— 柳光兰有动机,且在两日内做出异常反应,说明大胆启用的“打草惊蛇”一计-产生了效果。由此可以坚信:柳寡妇是造成宁光头“失踪”的参与者之一。 在王顺利已死、王的兄弟未知的情况下,只有先拿柳“开刀”!现在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是-什么时候动人?今天是除夕,如果动人,有悖侦探忌讳—不让人家过年,自己也难团年。如果“不动”,正如牛濛所说,恐怕夜长梦多? 张正义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从对被害人和嫌疑人-人性方面考虑,为死者伸张正义—完全符合一个刑警的职责;为嫌疑人过多考虑,等于“保护坏人”,有违道德准则!当然,在嫌疑人涉案可能性不大的情况下,可以收集其无罪的证据,避免冤枉一个好人。他想明白后,便决定-根据柳寡妇的反应,再定行动时机! 正义明确抓捕时间节点后,继续思考后面的环节—— 重要问题有两个,正如今天凌晨交代手下要想的问题:怎么审?如何突破柳的心理防线? 一次成功的审讯,首先要拟定审讯思路,只有思路正确—执行起来才游刃有余。通俗的说法,就是面对嫌疑对象-打什么牌,可以打“政策牌”、“威慑牌”、“感情牌”、“证据牌”等等。 根据柳寡妇的文化程度和冷静表现,政策牌-行不通,她不会相信;威慑牌-也不行,她不怕;证据牌—没有。唯一可供选择的只有“感情牌”? 多年的审讯实践表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对付像柳之类的嫌疑人-最佳途径!那就——感情牌...... 第二三三章 团年不易 “大领导,年饭备好,老爸等你回来陪他喝酒?护士佳”——程勇手机里突然蹦出这么一条短信?他没有急着回复,而是点起一根电线杆子: 消息是妻子郝佳发来的。夫妻俩在谈恋爱时曾“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就是—工作期间只许发信息联系,不准打电话。佳佳遵守得很好,获得一个贤惠警嫂的好名声。但程勇知道,妻子对他长时间不回家表达不满时,便喜欢在信息前冠以“大领导”、用“护士佳”收尾! 若是平时,他便会立即回复“在忙,别等我”;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除夕。他此刻想起来——进入腊月,他提议今年接岳父母中午到家里团年,当时佳佳欣然同意,当即打电话告诉了父母,并开始从网上下载厨艺教程,开始练习拿手菜... 接到“宁远富失联”报警后,他夜以继日地忙,早将“团年”的事忘到九霄云外。现在妻子显然不满,怎么办?从单位到家里,往返只需半小时;吃饭1小时-酒是不能喝的;算下来—不会影响“1点钟”的会议。既能安慰慈爱他的岳父母,又能抚平劳碌持家的妻子。但他不能回—— 肖俊、李威呆在蹲守点,林晨晓和吕维平偎在监控屋,恩师张局还在办公室苦苦思索。能代替他主持大局的艾春光、杨志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两人妻子也肯定希望他们-能在家里团个年!更重要的是,目标人物“柳光兰”随时会有异动,应对处置的分分钟都不能耽误! 程勇想毕,摁掉烟头,便拨打妻子手机?电话刚一接通,便传来郝佳带着哭腔的声音:“不能回来是不是?你自己出的主意,都忘了是不是?年都不过了,日子还怎么过...”语音里还伴随着岳父的劝慰:“佳佳,好好说话啊,大过年的-小程工作上有事,要理解!”程勇鼻子一酸,赶忙解释一番。他边解释,边听到电话那头—岳母也在“训诫妻子”,便稍稍放下心。 果然,妻子叹口气道:“连张局都在加班,你回不来...就算了。我烧了许多菜,也吃不了。你们食堂肯定关门了。我马上给你送饭来-”“谢谢老伴体恤,我也想尝尝你的厨艺!肯定一级棒—”程勇赶紧奉承道:“麻烦你给张局也带一份,他老老的-吃泡面,寒心!还有,我要一套换洗衣服?”“晓得。估计你身上‘都臭了’!”妻子说完,挂断电话。程勇如释重负,随即打恩师张正义电话...... 此前,程大从张局办公室回到专案指挥部,便想到一件事情:今天是传统佳节除夕。从内心来说,弟兄们经常出差在外,临到过年前一段时间,还在“5+2”、“白+黑”地忙,他作为大队长-十分过意不去。但铺天盖地的侦探任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哪敢在张局面前提“休息”二字呢?现在—张局没有下令“动人”,而是通知-下午1点钟开会。这很明显给专案组弟兄们留出了“中午团年”的时间。张局没明说,他必须调节、安排好。但愿作奸犯科者不出门,也猫在家里过年。 程勇首先让整理案件资料的诸葛强“回家团年”。小诸葛一脸倔强,瞪着红眼表示:不能让大队长一个人留守,万一柳光兰有反常举动,多个人在指挥部协助,作出反应-快些;家里小孩烧退了,有人照顾,不需要他回去;现在案件未破,宁远富没找到,宁家人年难过,作为刑警,没有理由、也没有脸“团年”;退一步讲,就是轮流回去,也是等程勇来了—他再回。程大拿过强主办上午拟定的《侦探柳光兰修正工作方案》,催促小强立即回家-洗澡、吃饭,下午1点钟来指挥部“开会”,是张局的命令!诸葛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离开。临出门还回头道:“程大,我吃完饭就回来。要有事-你就打我电话,我住得近、来得快!” 根据前期安排,对柳光兰的监控、蹲守要轮流进行,直到柳到案为止。程大盯着工作方案上“林晨晓、吕维平、肖俊、李威”四个人,稍加思索,便做出决定:这一班干到下午会议结束,再安排人替换;让他们能回去-晚上团年。他拿起手机,分别给大林子、老枭打电话,询问现场情况、告知安排意图。两人回应:未见柳寡妇有异常;服从指挥部调度。程勇放下手机,既感到欣慰,又觉得有愧于四个弟兄:大过年的,回不了近在咫尺的家-吃口热饭,只能靠方便面充饥... “程大,要不要我去换老枭他们?要去,我先搞点吃的。”廖文武走进会议室道。此时,窗外团年的鞭炮声热闹起来。“哦,你先回去,记得‘1点钟’来开会!”程勇应道。“好。”廖探长折身出门—— “失踪案”,他廖文武略有耳闻。专案组一直很神秘,领导先前没下他的米,他也不便开口请战。昨天突然接到“跟踪”任务,他一阵兴奋,并暗自庆幸——已把家里过年的事打理好。蹲守到半夜,他跟着艾大回到专案指挥部,却立马被程大安排“休息”,他本意是想连夜了解案情,为上案做准备的。但作为有一定资历的副探长,他深知-不该问的,不问;让他干嘛,就干嘛。于是,他耷拉着脑袋回家,一夜没睡好... 早上起床离家,妻子提醒他-是不是加班“加糊涂了”,今天过年,还是星期天。他敷衍道,单位临时有事,去去就回。他知道妻子的脾性—喜欢刨根问底,说的多了,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骑车来到办公室,便百无聊赖地玩电脑游戏。直到妻子打电话催他回去-贴对联,他才上到四楼会议室找程勇。大队长一个“会议通知”就把他打发了。说实在话,他有些光火,转而一想:正好回家团年,省得妻子啰嗦,也是好事。下午准点来开会—再看? 廖探长刚刚走到一楼大厅,看见闻杰从值班室匆匆忙忙出来:这小子还没回家?懒觉睡得真可以-才起来!“廖探长,我妈喊我回去‘过年’。我能走呗?”闻杰小心翼翼请示。“你现在接的是专案组任务,你问‘程大’:下午1点,四楼有个会-要不要参加?昨晚上有加班,今天是大过年的—起来晚了,不怪你。下次要注意!”廖文武说完,便沉着脸走出刑侦楼。闻杰羞立大厅片刻,搔搔头,便漫不经心地上楼去找大队长? 第二三四章 家经难念 艾春光从刑侦楼出来,走了近1小时,终于在两点前回到小区。清冷的路灯光照在雪地上,不算黑;林立的群楼几乎没有光亮,让人压抑;自家的客厅窗户还亮着-是电视荧光。他感觉到一些暖意:妻子小吉还等着。 大个子乘电梯上到11楼,掏钥匙开门—反扣着。“哪个?”小吉问,门内传出拖鞋声。“我-开门。”春光道。门开后,妻子回到沙发上被窝里,继续看电视。春光换鞋、换睡衣后,倒开水解渴。“你明天还加班呗?天天忙,也没来得及商量:是不是像往年一样,中午在妈那里过年,下午回双林看儿子?”小吉问。“我倒想这样...再看吧?”大个子嗫嚅道:“我洗洗睡了。”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清楚:哪里能安眠?专案组随时“动人”,自己随时要离家的。一旦忙起来,什么“团年”、“看儿子”等等,只有靠边站。 “你把我吵醒了。等会儿睡!过年给爸、妈买什么呢?还是给些钱-让他们自己买呢?”小吉喊住春光:“年前店里忙,我没顾上。拜年的东西批好了:酒、奶粉、芬格欣—花了好几千!”大个子无奈地坐到电火桶(取暖器)旁,轻声道:“你的父母你做主,想么样办-都行。”他一贯将时间、精力、心思放在“现场”上,对家事关心甚少,几乎全依仗妻子打理。结婚12年来,他熟谙小吉的行事习惯:她征求他的意见时,心里早打定了主意。不过,刚才“你的父母”这种表达,他有些后悔,感觉有失对岳父母的尊重。“嗯-我给钱给妈。开春后,给老头子买件春秋衫,他在我面前唠叨几回了。”小吉果然已计划好。“行,都行...”大个子欲起身。“坐着-别动!艾宝奶奶呢?买什么?”妻子又问。“你当家。我要睡了。”艾春光坚持站起来:比较这些家庭琐事,他宁愿多勘一个现场...... 除夕早晨,亲面兽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中去,即将走到院门外,手机响了-是老婆云子号码。他一边按下拒听键,一边掏钥匙。云子来电再次响起?他只得接听道:“回来了,在门口!”“再不回来,我带儿子回娘家去,你自己过年。”老婆言辞愤懑。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老婆又和母亲拌嘴了? 杨志金踏雪走进院子,看见盆景上落着厚厚的积雪,心里一阵难过:那盆含笑本应香气扑鼻,现在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显然是冻的;还有茶花等等。他顾不上多想,大步走到一楼廊檐下,跺脚、搓手! 随后拿出鞋柜里的棉拖鞋换上,推门进入客厅—— 客厅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陈设摆放的整整齐齐,却是没见到母亲?他记得昨天上午给母亲打电话,说是—自己在加班忙案子,不晓得明天什么时候能到家?母亲叫他“放心”,家里都准备好了,他上午回,就中午团年;他下午回,就晚上团年。他知道母亲的习惯,每天清晨七点前,肯定会起床:打扫庭院、买菜、做早餐。“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亲面兽感觉不对,赶紧敲母亲的房门—没人应?他想起刚刚开院门,门是反锁的-母亲应该没出门呀? “敲什么敲?你妈‘不在’!”楼梯上云子的声音爆响。“不在?妈呢?”杨志金急问。“一张嘴就是‘妈’,你怎么不问-你儿子呢?”老婆怒气冲冲!此时,亲面兽意识道:家里婆媳争斗升级,估计母亲像往常一样回老宅了。怎么办?他下意识地掏手机。“你给你妈打电话,我带儿子走!”云子说完不一会儿,楼上便传来“呯”地关房门声。 杨志金握着手机,慢慢走到客厅皮沙发旁,扔下手机,一屁股坐下:一边是气咻咻的老婆,一边是孤零零的母亲,个个都重要,个个都不能开罪。这可如何是好?饱经疑难复杂案件考验的亲面兽在“家经”面前,一时竟僵了手脚,感觉后脑勺闷得难受。 “金金,你这么早回来啦?”-是母亲高兴的声音!“妈,下列们大滴雪,您去哪哈唠?”杨志金弹跳而起,急急问道。“我回老屋住了一晚,给你爸烧了‘一点钱’。”杨妈脸上现出牵挂颜色道:“大过年的,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边缺钱花。”“.......”杨志金一时无语。“奶奶,我要吃荷包蛋-我饿!”儿子杨鼎冲下楼梯叫道:“老爸,老妈喊你上去。”“好、好,鼎鼎乖—奶奶就来煮。”杨妈望着儿子道:“今天‘过年’,去吧。”亲面兽眼圈发红,慢慢朝楼梯口挪去... 任友军昨天半夜从徐晋家吃饱喝足出来,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吉安所值班室。他一觉睡到大天亮,伸个懒腰—翻身起床,感觉精神好了许多。洗漱完毕,他实在不想吃泡面,便决定先回家解决早餐问题。 他低头边下楼边盘算:如果程大“不召唤”,得抓紧时间弄几个拿手菜,和老婆、儿子简简单单过个年。父母都在乡下,不愿进城到家里住。他也不勉强。按他的逻辑:老年人怎么觉着舒坦,就怎么过;城里居住条件局促,又没有熟人呱淡(闲聊),对父母身心健康反而不利! “任探-早!”倪雨桐叫他,两人差点儿撞个满怀。“咦,你这么早就来了?”豹子问:“回去吧。等我电话-”“我在家里反正没事儿,再把‘视频’看看?”雨桐道:“有事您叫我!”“回去陪陪父母,今天过年-不一样。听话啊?”老任操着长者口吻道:“你平时都泡在队里干案子,案子有的是,今晚加班都有可能。赶紧回—”。“那-我开车送您。我家‘11:18’团年,还早!”雨桐热心道:为躲避母亲唠叨“介绍对象”的事,他一分钟都不想在家里多呆,哪怕是除夕?“走吧、走吧,说不定程大电话就来了...”豹子疾步走向院子。倪雨桐折身往私家车跟前跑! 刘宗炜回到家里,院门上大红烫金对联已贴好。上联:幸福家家家年年有余;下联:逢盛世世世岁岁平安。横批是:万象更新。他盯着“岁岁平安”四个字,心里颇有感触:多么好的祝福字眼啊!其中的酸甜苦辣咸,恐怕只有他和他的刑警兄弟们才知道。 “爸爸!爸爸回来啦—”女儿穿着崭新的大红唐装棉衣,边喊边扑过来。宗炜一把捉住女儿,笑着道:“娜娜乖,娜娜真漂亮!爸爸不能抱你,爸爸是‘灰老鼠’。”“爸爸不是、不是小老鼠,爸爸是警察!爸爸抓小老鼠-妈妈怕老鼠。”女儿天真道。“那爸爸是黑猫警长,对不对?”宗炜逗女儿。他这时看见妻子从客厅出来,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娜娜,让爸爸洗澡去。你去看‘黑猫警长’-”汪老师叫女儿。“我要看‘加菲猫’,看一会儿?”女儿嘟起嘴道。“去吧。”刘探长慈爱地摸一下女儿的小辫儿,若有所思?“是不是有‘失落感’?别想多了,快去洗澡。洗澡水放好了。”汪老师低声道:“爸、妈在厨房忙年饭,就等你了-”刘宗炜心头一热,决定先去厨房和父母打个招呼...... 除夕中午团年的鞭炮声纷纷炸响。专案组侦探们接到“下午1点开会”指令,纷纷加快吃饭的节奏—— 第二三五章 老父自责 除夕上午10时许,宁远贵驾车带着妻子赶往县中医院—— 临出家门前,宁老二贴好春联,便给大哥打电话,结果还是“关机”。宁二嫂将准备好的鱼、肉、蔬菜打包,装进纸箱:原指望接公婆到家里团年的,现在只好带回妙岭烧。宁远贵将菜箱、鞭炮、烟酒、营养品等,一股脑装进后备厢,开车便走。 一路上,宁二嫂看着丈夫闷闷不乐的样子,甚是担心,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她知道一切的根源是“老大失联”,丈夫为此绞尽脑汁、到处打听,老大竟杳无音讯,连个短信都没有。她隐隐预感老大出了关乎性命的大事,却是不敢向丈夫明说:宁家兄弟四个,丈夫和老大感情最深! 由“老大”便想到可怜的大嫂曾明娥和两个年幼的侄女。她一早背着丈夫联系上大嫂,大嫂先以为有了老大消息,等她说清“没有”,是问大嫂在哪里团年时,曾明娥叹口气说“不知道”-便挂了电话。她能想见大嫂心急如焚、茫然无措的样子,差点儿落下泪来。 “老公,我们送爸回家,要不要把大嫂和小蔷、小薇接回来一起过年?”宁二嫂小心翼翼地问沉着脸开车的丈夫。宁远贵没有立即回应,稍后道:“唉...听爸、妈的,关键是妈怎么说?”“她们母女三个怪可怜的,我觉得‘要接’。大哥不在,你应该提出来?”宁二嫂出于同情,便说出想法。“大哥怎么‘不在’了,乌鸦嘴!他可能中午直接回老屋过年呢?”宁校长怒斥妻子:女人的“不在”二字,戳中了他的痛处!稍停片刻,宁远贵歉意道:“对不起,我错了-不该骂你。我会给爸妈讲的:如果大哥没回来,‘年’还是应该一起过。”此时,宁二嫂委屈的眼泪已在眼圈里打转儿... 宁老二夫妻俩来到宁篾匠病房,宁远美正坐在床边,陪老父亲说话。见到二哥、二嫂,宁护士还未来得及招呼,便听父亲大声问:“老二,老大呢?怎么没见着老大?还没回来呀?‘过年’都不回来,挣再多的钱-有屁用啊?”“爸,我早上给大哥打电话,他关机了。估计是‘开长途’累了,在睡觉。我们先办出院-”宁远贵略作解释,便赶忙转移话题。他来医院途中,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同学张正义的建议告诉老父亲?左思右想,他决定先“拖过”三天年,看情况再说。 “出院手续我办好了,就等二哥...”宁远美接口,尚未说完。宁篾匠炸雷一样吼道:“莫给我打岔,我在问你‘大哥’?睡觉?他在哪哈(里)睡觉?带我去找他!今天不见到这个小兔崽子,我就不过这个年!”“爸,你小点声儿,这是-医院。”宁护士赶紧站起来,往病房门口走。站在门口一直未出声的宁二嫂见状,赶忙关上房门。“你俩先出去,我有话给爸讲-”宁校长脸色凝重道。宁二嫂顺从地开门出去;宁远美诧异地望一眼二哥,没说什么-跟着二嫂出门,顺手关上房门。 “老二,你夺定有事情瞒着我。老大到底在哪哈?”宁篾匠瞪着昏黄的老眼,逼视二儿子,嗓音稍低些:毕竟是在女儿上班的医院,不是在家里。宁远贵此刻已经意识到:拖-不是办法;必须把“老大失踪”的事实告诉父亲。他便坐到床边,低声把寻找大哥的前前后后说了个大概。宁篾匠听着听着,一脸怒气慢慢变成一脸蜡黄,昂起的头缓缓垂到胸口:老二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富子“没见”半个多月了;已经报了警,还托了硬关系帮忙找,到现在没找到人;儿女、媳妇、吴晓明等人都晓得,就是瞒着他老两口... “爸,您脸色不好,先躺一会儿吧-”宁老二心疼道:他觉得刚刚这番话,对垂暮之年的父亲实在太残忍、太难以接受;他却不得不说;多少年的“孝顺”感,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老大没见了...我、我哪躺得住呢?”老篾匠抬手抹一把脸,吃力道:“唉!富子从小不听话,不好好读书...有把力气了,挣几个辛苦钱,就发烧,唉...赌地忘了姓么事,还不正经...都怪我,都怪我没管教好,唉、唉—”老人家唉声叹气说到这里,竟举手狠狠抽起自己耳光来!宁老二急忙抓住老父亲青筋暴起的双手,哭着哀求:“爸、爸!你不能这样啊!爸,我求你了,爸-” 守在门外的两个女人听出病房里“动静不对”,连忙推门进来,便看到了父子两人相拥而泣的凄惨场面。宁远丽跑过去搂住父、兄,眼泪“刷”地直挂下来!宁二嫂关门-反身抵上,便立即捂住嘴:深怕哭出声来。 宁远贵被老父亲突如其来的严厉自责所感染,长时间累积的焦灼和担忧,伴着伤心迸发出来,一时情绪失控。但他毕竟是校长,很快从负面情绪中清醒过来。他松开老父亲微颤的双手,拿过餐巾纸递给大妹妹。宁护士顾不上自己的脸面,边为老泪纵横的父亲擦眼泪、鼻涕,边劝道:“爸,你一定是在担心大哥。你先莫急,二哥正在求人下力气找。二哥的同学是‘局长’,专门找人的,他一定有办法找到大哥!爸—你莫急,大哥没回来,你要是再急出什么事?我和二哥怎么办?老妈怎么办啦...”宁篾匠长叹一口气,拿过女儿手里的纸巾,给女儿秀丽的脸蛋轻擦几下,语气平缓些道:“不哭,都不要哭。大过年的,哭-晦气。人各有命...老大这回‘没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唉——” 宁远贵把餐巾纸递给妻子,便返回父、妹身旁,极力控制悲恸心绪检讨道:“爸,我之前哄了您和妈,主要怕你们操心,急出毛病来。您现在晓得了,要打要骂-随便您。”“我也有份儿...不该骗您和老妈-”宁护士擦干眼泪,跟着检讨。“说什么傻话?老二刚才说的-尽心尽力找你们大哥,我都听清了。我是没读过书,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道理-我懂!要是富子像你们一样:听话、懂事,也不会落得不明不白‘没见’。唉—子不教,父之过,还是我没管好...”宁篾匠黯然神伤道。他没什么文化,却出奇聪明—收音机没少听、电视也看的,不然也不会将一大家子生计打理得让村上人羡慕。 宁老二担心老父亲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又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慌忙道:“爸,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报警了,肯定会有结果。我多催催我同学,求他多想办法,能‘早点儿’找到我大哥。我们兄弟姊妹5个也继续想办法找。这方面-您不要操心。关键是‘妈’?我都不晓得怎么跟她讲...”“暂时不要跟她讲...等有了结果...我来讲-”宁篾匠擦擦眼角,站起身道:“走,回家过年!我要好好‘叫祖先’,多烧点纸—求老祖宗保佑富子‘平平安安’回来!” “爸,我扶您-”宁护士搀住父亲胳膊,轻声问:“我让丁丁爸开车接大嫂子和小蔷、小薇,一起回老屋过年,好呗?”“嗯-赶快去接。不管老大赶不赶得回来,我宁家的媳妇和孙儿,团年都要在,这是‘规矩’!”宁篾匠不容置疑吩咐。忙着拎住院用品的宁二嫂闻听,心里十分欣慰:“大姑子真是能干、通情达理,和自己所想不谋而合!这样一来,即使婆婆苛责、嫌弃大嫂,也不会拂了公公的脸面...” 第二三六章 侦探年饭 “咦,张局呢?”郝佳抱着一摞盆碗,看着丈夫问。程勇边奔向妻子,边道:“你到楼下,喊我一声,我来接你啊-”“这点儿份量,我还吃得消。换洗衣服放你办公室沙发上了。”郝护士没让丈夫接手,走到会议桌边,放下饭菜。程勇搓搓手,心痛地望着妻子道:“难为你了,外面这么冷。”“冷么事?你快给张局送去,回来再吃!”郝佳环顾四周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加班?” 这时,张正义推门进来,竭力挤出笑容道:“好(郝)护士长,让你亲自送饭,感谢、感谢。”他走到饭菜前,解开方便袋,做出嗅状道:“嗯—好香,好香,好厨艺!”“张局,这是我烧的,味道不好-莫见怪,将就点哦?”郝护士十指绞在一起,讪讪道。“勇子,你有福,有个好‘贤内助’—我早就给你说过!”正义拿起筷子道:“这餐年饭不一般!我就不客气了,开吃-还要开会。” 听张局这么一说,程勇赶紧扯开包裹午饭的方便袋,将饭菜摆好,陪着恩师吃起来。郝佳看着张局和丈夫狼吞虎咽,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两个男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还是单位领导,大过年的-应该坐在家里上席,喝点酒、歇一歇,现在却在会议室草草填肚子... 郝佳刚走不到一刻钟,诸葛强风风火火闯进来!“孩子没事吧?”程大关切问。“好得很。谢谢程大关心。我出门的时候,他正在玩小炮。”小强说着,便提起开水瓶去打开水。 张正义看着白板,似乎下定决心道:“不管今天下午,柳光兰有没有异常?我们都要做好‘突审’准备!”程勇眨眨眼睛道:“张局,自从将柳光兰纳入视线重点侦探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宁远富会在哪里遇害?面包车上-有可能,柳的租住房也有可能。如果在租住房,袁姗姗很有可能知情,甚至‘帮凶’的可能性都有。我认为抓柳光兰的同时,就要找她女儿谈话。袁姗姗是在校学生,还未成年,又是个女孩子,最好找她班主任黄老师来,还得安排一个女民警在场?您看金主任行不行?开会-我没通知她。” 张正义点上电线杆子,抽下半支烟道:“一旦准备动人,不光要请黄老师,调金玉妍来,要把叶莹也喊来。你要晓得:是两个女人!”“好,我现在就布置-”程勇掏出手机道:“先通知金主任和叶队长,随时准备到大队加班。黄老师那边,等‘动人’前再通知,如果联系不上,我就请陈主任派个老师来。”“嗯-”张局表示认可。 豹子一头钻进来,后面是倪雨桐。“张局、程大,是不是商量动‘柳寡妇’?”任友军直勾勾望着张正义道。“柳寡妇-能动啊?”张局慢条斯理地问。“我分析‘能动’,张局。在宁光头失踪后,我们查到许多方面线索,要么查不下去;要么查否!好不容易将目标钉在‘王顺利’身上,他已经自杀了。他的兄弟-又查不清身份。我仔细琢磨,柳寡妇嫌疑大!早动、晚动—总是要动,我认为:晚动不如早动!万一寡妇想不开,寻了短见。我们找到宁光头的唯一希望,就破灭了。”正义含着烟,没做任何表示。程大接口道:“任探长、雨桐,你们把关于柳光兰的材料仔细看看,会上要就‘如何突审’发言?”“好嘞—”老任答应道:看来自己猜对了,张局终于下了决心,好戏即将在“除夕”上演!倪雨桐一听大队长安排阅卷,满心欢喜,暗道:“我等这个指令,已经很久了...” 艾春光离开准备团年的饭桌,到客厅门口接程勇电话。年逾七旬的岳父兴冲冲给他斟满一杯白酒-陈年的剑南春,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春光接完电话,便给喻剑发条信息:“从现在开始,所有技术员、法医不能饮酒,不能离开县城,手机保持畅通,随叫随到。收到请回复?”他之所以发这条信息,是因为程大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下午1点钟开会,讨论审讯柳光兰的详细方案;会后随时会抓捕柳;跟着便是勘查相关现场;技术探组全体都要上案,要他尽快通知到每一个人!喻剑是技术探长,让其具体落实妥当些。 大个子回到饭桌旁坐下,看到酒后歉意道:“爸,我不能喝。吃完饭要去单位开会。”“开会?什么会非得‘过年’开呀?团年喝点儿酒-应该没关系吧?你的领导不过年啦?”老岳父有些不悦:女婿两三个星期没来家里吃饭,今天能来团年,他很高兴,打算边喝酒边摸摸春光心思?“真不能喝。我们在办个案子,大队长、分管副局长都在办公室加班-吃方便面,我能回来团年就很好了。等忙完这阵子,我一定陪您喝两杯!”春光赶紧解释:具体案情是不能在家说的,这是“纪律”!“那回双林过年-看儿子,不是搞不成了?”小吉失望道,圆脸已涨红。 “小艾单位有事,不喝(酒)就不喝。来-喝牛奶。”岳母倒满一杯牛奶,递给春光道:“我们年青时都上过班,为‘喝酒’倒霉划不来(不划算)。不过—你不回去过年,要给你妈打个电话耶?”“我现在就打-”艾春光说着,拿起手机起身走到门口,拨打兄长电话?恰巧兄长打过来!他接听完毕,回到座位上对妻子道:“哥下午开车来接你回双林过年,你准备好-打他电话。”“这才是‘老大’风范-”小吉开心站起来道:“来,把酒给我?我替你陪爸!”春光递白酒杯时,发觉手机来了短信?短信显示喻剑回复“学长,愚见已传达到位,请您放心。”大个子完全轻松下来,端起牛奶道:“祝爸妈身体健康、新年快乐—”“祝你们事业有成,生意兴隆-”岳父说完,小抿一口酒。“你们还年青,不断进步、开开心心滴!”岳母喝下大口牛奶。一家人正式开吃丰盛的年饭:香菇炖老母鸡、胡萝卜炖羊肉、粉丝炖牛肉、红烧鳊鱼、红烧河虾、蒸蒸肉、青椒炒大肠、炸春筒... 艾春光大快朵颐,吃完年饭赶到大队,离开会时间还差一刻钟。他一进会议室,便闻到一股酒味儿,稍加观察便发现是来自“吴天放”—半趴在会议桌上。春光很吃惊,轻轻走到吴所旁边问:“天放,没事儿吧?”“不要紧,已经吐过了。我兄弟多,程大打电话说‘开会’,我都已经过了一个年,喝了一瓶(酒)。我、我上洗手间-”天放说着起身,脚步有些蹒跚。春光欲搀扶,郑哲已经挽牢吴所胳膊,对艾大挤眉弄眼道:“我陪他去。”春光看着两人走路的架势,心道:人已劳累,酒量会下降。连海量的天放都不能幸免! 12:59,廖文武、闻杰一前一后,踩着时间点进入会议室。唯独不见亲面兽? 第二三七章 醍醐灌顶 除夕下午1时许,刑侦大队四楼会议室。窗外的鞭炮声响不再密集,变得稀稀拉拉。宁远富失踪案专案组碰头会又一次召开,会议照例由刑侦大队长程勇主持。参会的有—— 张正义分管刑侦工作副局长 程勇刑侦大队长 艾春光刑侦副大队长 刘宗炜大要案探长 诸葛强大要案探组副探长 廖文武农村探组副探长 闻杰农村探组探员 任友军吉安探组探长 倪雨桐吉安探组探员 吴天放祠山所副所长 郑哲北伏所副所长 会前,程大说明:杨志金副大队长家里有急事,处理完毕,尽快赶来;林晨晓、吕维平在监控;肖俊、李威在蹲守;技术探组全体探员、金玉妍、叶莹等处于随时待命状态。张局郑重提出要求:所有参战人员必须放下家事,放下其它工作,心无旁骛地扑在专案上,开动脑筋、出谋划策,尽心竭力完成指挥部交付的侦探任务。 强主办将修正的专案子方案-《侦探柳光兰工作方案》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个人,人手一份。“方案”分“抓捕”、“讯(询)问”、“查证”三部分。抓捕组由肖俊负责,廖文武、闻杰、李威、吕维平、林晨晓参加,在抓捕之前,做好轮流监控和蹲守。讯(询)问组由程勇负责总揽,下设讯问柳光兰组,杨志金任组长,吴天放、诸葛强、金玉妍参加;询问袁姗姗组,刘宗炜任组长,郑哲、叶莹参加。查证组由艾春光负责,现场部分由技术探组完成;其他需紧急查证问题由任友军带领倪雨桐等人解决。各组人员保持相对稳定,在每一阶段结束后,再视情相应调整,如:柳光兰、袁姗姗到案后,肖探长组便分解、补充到后两组。 众人看着面前的“方案”,反应不一—— 吴所长双手捧着脑袋,心想:“我对柳光兰各方面情况熟悉,有过多次直接接触,讯问她—安排得合情合理;但是我目前还处在醉酒状态,会不会误事呢?‘团年’真是害死人...程大早点儿打电话就好了,兄弟们再怎么劝,我也不会端杯的...” 小诸葛腰板儿挺直坐着,很是兴奋:程大在分工时,他就提出来-要参加审讯柳光兰;作为主办侦查员,能够亲眼目睹犯罪嫌疑人被摧垮,第一时间听到嫌疑人交代作案过程,明确事实真相,就是对他所有辛苦付出的最大褒奖! 刘探长心里一片冰凉,感觉天气更冷了-明明开着空调:宁光头这个案子,他一直辛辛苦苦四处奔波;到了“摘桃子”的时候,居然没有安排他主审嫌疑对象,而是询问可能和案子毫无瓜葛的小姑娘?他觉得丧失了一次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这个大要案探长—还有什么干头? 郑哲心里有些慌乱:第一次参加如此高规格的刑事专案组,面对如此复杂的案子,他是喜忧参半—喜在增加见识,增长侦探能力和水平,忧在审讯经验欠缺、毫无主张,帮不上忙。上次参加对柳寡妇进行询问,由吴所、任探主问,他仅仅负责记录。询问完毕,他感觉柳说的合情合理,和“宁远富失踪”毫无关系,一度怀疑自己疑心太重、错怪好人。谁料到随着调查、核实深入,柳寡妇嫌疑大增!那种“被欺骗”受辱的滋味儿实在难受。现在让他搭档刘探长询问袁姗姗,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能不慌嘛? 大个子单手支头,昏昏欲睡。一是他有一年四季“睡午觉”的习惯;二是连续熬夜,今中午的年饭又吃得太饱;三是现场证据收集由他负责,已是惯例—毫无新鲜感、压力可言。他内心盼望会议早点儿结束,以便休息、积蓄精力为勘查现场做准备。 豹子摸着鼓腮帮子,暗道:“自己摊上个‘机动小组长’活儿。人手都分光了,只把雨桐配给自己,如果查证量大,只有调动吉安探组的弟兄。这大过年的—叫谁来‘加班’呢?自己一直在上失踪案,明明前次还询问过柳寡妇,后来在金凤凰洗浴中心核查出她撒了弥天大谎,这些都是主审柳的有利条件啦,为什么张局、程大不安排自己参加讯问呢?唉...领导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不想啦。” 倪雨桐毕竟年轻,一心想参加审讯“杀人犯”,刚刚看完一部分案卷,还没理出“如何突审柳光兰”的头绪。现在看清分工上,他没有讯(询)问柳母女的份儿,心里失望至极。好在他少年老成,没有表露于脸面。 廖探长一看“分组”,便知道自己是打酱油的,不是专案组核心成员。他并不在意:反正专案组前期侦探工作,他几乎没参与;他手上在侦的系列盗窃超市案还没有线索—急得慌。只想早点儿帮专案组“抓到人”,他便向老枭提出来-闪人。闻杰坐在廖探旁,悠闲地抖着腿。他对自己“跑龙套”的角色很满意:跟探长一组好,探长叫干啥就干啥,不需要多动脑筋;干刑警,还怕没有案子搞啊?大过年的—不烦! 张局一边看“方案”,一边从桌上烟盒里掏烟。程勇赶紧拿起电线杆子,一一分发。会议室内随之响起打火机声。程大点起烟问:“廖探长、闻杰,你俩自行车骑来了呗?”他记得通知开会时,特意叮嘱两人骑车来,以便在柳光兰骑车出门时“跟踪”。得到肯定答复后,程大便指派:廖文武去监控点,闻杰去蹲守点,换人休息;立即出发!廖、闻二人前脚走,杨志金后脚进来。 “张局,不好意思,家里有点儿事。”亲面兽搭讪着解释。张局没言语,回应一个“坐”手势。诸葛强递上一份《工作方案》,杨大坐下快速看罢道:“张局、程大,我有个建议:讯问柳光兰这一组,把老任补上来。他案情熟,又接触过姓柳的,比较合适。我需要时间把整个案件材料吃透?假如讲‘马上动人’,他和吴所打头阵稳妥些。‘查证’方面,等老枭他们搞到人后,都能去查-” “嗯-”张正义深吸一口烟,大声道:“材料-都要看!讯问的要看,仔细研究拿出一份专门的‘讯问方案’。问袁姗姗的-也要看,现在谁敢讲小姑娘没参与—肯定不是‘帮凶’呢?查证的-更要看,要回头看仔细:是不是有线索遗漏的?每一个环节要搞清楚-有没有工作没做完的?我们时间紧、人有限,都要动起来,要学会统筹、弹钢琴?我晓得‘在过年’,我晓得你们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都要收心-挺住!宁光头找到后,我给你们补假,请你们喝酒!”张局稍顿后,望向程勇道:“你马上给金玉妍、叶莹打电话,叫她俩来看材料-就说是‘我讲的’!” 正义一席话,对一群心思迥异、七想八想的侦探如同醍醐灌顶,尤其是杨志金、吴天放、刘宗炜! 第二三八章 攻心为上 “廖探长,你骑到哪里了?”程勇问。“我和闻杰快到八卦商城红绿灯路口了。大队长有什么指示?”廖文武一边停下接电话,一边示意闻杰停车。“你俩尽快赶到肖探长蹲守的地方!‘目标’马上要骑车上公路,你和闻杰交替跟上去,看她往哪里跑?”程勇命令。“放心,肯定跟得上,她一个女人哪骑得赢我们!但是现在路上人少、车少,我不敢保证‘不暴露’?”廖探长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十分担心。“我不要‘但是’,你俩要保证-不跟丢!有异常情况,立即向我报告!”程大说完,挂掉手机。 一刻钟前,负责监控的林晨晓打程勇手机报告:柳寡妇一个人下楼,赶上自行车要出门,车把上挂着一只服装袋!他向指挥部报告,同时让吕维平将情况通报给肖探长。会议室里一群人立刻围着张局议论—— 女人想干什么?想骑车逃跑,不像:一是没带行李;二是夜里不跑-白天跑,更容易被发现,她也不傻。想走亲访友?也不像:家家户户在忙团年,就算到亲朋好友家串门儿,也要等到明早上-大年初一,才合情合理。去干保洁?更不可能!难道去上坟?难道去寻短见...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程勇看着恩师?“程大,安排廖文武和闻杰跟踪,看柳光兰往哪里跑?不要跟丢了!”张局沉声指示。大家这才住声。等程勇打过电话,张正义道:“春光、刘宗炜、倪雨桐、郑所留下来看材料,其余人跟我去三楼。”他点完名,便往门口走。程勇、亲面兽、小诸葛、豹子紧紧跟上,吴天放落在最后。 进入大队长室,张局坐下便问:“案子干到这个份上,你们五个最熟,我昨晚上出了‘题目’,再加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动手?大家都谈谈—”说完便欲掏烟。“这哈有-”程勇反应快,动手散发电线杆子。 “我作为主办,先谈点儿想法-”诸葛强不抽烟,趁着领导们纷纷点烟,一马当先道:“种种迹象表明:柳光兰是宁远富失踪案的嫌疑人之一,虽然目前没有直接证据,但她有情感和债务动机,有反常撒谎表现,作为‘嫌疑对象’足够了。我认为越早讯问越好,防止她觉察后压力过大-自杀。王顺利死了,要是她再一死,‘失踪案’恐怕要成千古谜案了。”小诸葛的意思很明确—现在就动手抓人!他见没人搭腔,便望向张局道:“我认为就从她‘说谎’开始究问,让她明确知道我们在查她,而且手里有证据。当她不能自圆其说时,必然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这种压力有可能动摇她‘侥幸过关’的心理防线。”他没有从“法律”、“情感”、“证据”等惯常审讯套路入手,而是在首次询问的基础上直接答题,也算动了脑筋! 豹子接着道:“光头失踪,从目前调查来看,柳寡妇是最大的受益者:能从情感上摆脱光头,从债务上免除逼偿。依这方面看,寡妇的嫌疑最大!我同意小强建议-早些动人。比如她现在一个人骑车外出,我们就半路上动手,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惊动她的‘同伙’。审讯上,我愿意打头阵。对象是女性,而且文化程度不高,我建议以打‘感情牌’为主,辅以政策宣传、法律教育,估计会有效果。” “豹兄说得好,我同意:早抓早审早了...你、你上第一波,我来第二波-”吴所说完,便趴到议事桌上,不再言语:头还是晕的厉害!杨志金瞅一眼“可怜”的吴天放,正欲发言-程大手机响了?他立即闭口。“程大,柳光兰沿吉安大道往八卦商城去了。文武和阿杰骑车跟着,我们这边‘两个点’是撤回来?还是拢到一起-也跟上去?”扬声器传出老枭问话。“不撤,人没弄回来‘不撤’!”张正义急道:“柳寡妇离家,你们还要‘守着’她女儿;廖文武两个大男人-还控制不了一个瘦女人啦?”“好的、好的。张局,我们‘继续盯’就是了。”肖俊挂断。 “杨大呢?说说看-”张局提醒:他一面焦灼等待“跟踪组”反馈消息;一面向手下众虎将求证自己上午的思考结果,顺便培养大队长接班人。“我没来得及翻看所有案卷资料,从方方面面介绍的准确信息分析,我同意老任的建议:先从半道上把柳光兰突然拿下,带回办案区开审;老任、小强和金玉妍组成第一攻坚组,以政策攻心、感情动心为主;我和吴所长视情接力——直至攻破她的心理防线,促使她如实交代为止。”亲面兽稍加思索道:“柳光兰一到案,我建议立即带她女儿袁姗姗来问话,目前不能排除小姑娘涉案?即使她和失踪案无关,她提供的证言对甄别她妈的口供,也可能有帮助?我感觉要重视袁姗姗,她毕竟常年和嫌疑人生活在一起。暂时先谈这些,我等会儿继续看材料...”“嗯-”张正义听亲面兽说完:对“攻心为上”的突审策略内心认同,对细化的“讯问方案”基本满意。 张局正准备考现任大队长,程勇手机又响起—这次是闻杰:“程大,目标骑车进了汽车站,廖探长跟进去看。我给你汇报:是不是要派人带车来,把她抓回去?”“不能抓,车站人多。她要是坐车,你俩就上车跟着,我安排人接应。不要轻举妄动!”程大叮嘱。“车站门口没几个人,停车场里有没有人—就不知道了?”闻杰回应。“那-你先在出站口盯着,等‘目标’出来。我马上让肖探长带人过来增援。”程勇做出安排。“好。我怕这里出口多,像电影上放的:目标进女厕所画个妆、换身衣服,出来就溜了。我挂啦。”闻杰忧心忡忡,想象力挺丰富。没想到,他这句话将程勇惊出一身冷汗:他的确没想到这一层,柳光兰自行车上可是挂有服装袋的。 “我的妈耶—熏死了-你们眼睛不难过呀?”金鱼眼站在烟雾弥漫的大队长室门口叫道。“金主任,你来的正好,赶紧陪我去趟汽车站!”程勇忙不迭道。“程大,那里‘我熟’,我去-”豹子说完便冲向金玉妍,抓住她胳膊往过道拉。“怎么搞地-怎么回事情?莫名其妙的...”金鱼眼的质问声从楼梯间传回...... 第二三九章 半路动手 “情况如何?目标在哪?”-躲在车站停车场角落的廖文武收到程大短信。他一边朝“桐溪——北伏”中巴车方向观察,一边快速盲打回复:柳正在停车场和一个矮子说话,像是接东西。信息发出后,很快来了回信“继续盯,增援在路上”。程勇看到廖探长提供的消息,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些,抬头望向恩师道:“张局,廖探长发现柳光兰和一个矮子正在说话,看样子是‘拿东西’。” “不要慌。矮子应该是柳光兰的老表-金洪磊。他来得正好,省得专门派人去找他。”张正义沉声道:“杨大、吴所,立刻赶到车站和廖文武会合,跟上‘矮子’,相机把他带回来。程大给老任打电话,让他带金玉妍和闻杰盯住柳光兰,什么时候动手-等通知?”“好!”、“行-”亲面兽和吴天放答应着,迅速起身离开:看天放的步态,他此刻清醒了许多! 程勇此时反应过来—上午老枭走访小店,发现柳寡妇打了两个电话:一个很显然是打给“王道汉”的;另一个经查询,发现是柳妙岭家的固定电话,结合零碎的话语分析,应该是她让金洪磊搭车送些“猪肉、米”来。金洪磊最重要的体貌特征就是-个矮!他想明白后,便赶紧给豹子打电话... 张局见部署完毕,掏出电线杆子点上道:“柳光兰和她老表接上头后,有两种可能:要么两人一起去女人的租住房?要么分头回家?两人一起—有些麻烦,还得等等看;分头-最好,都在半路上截住。”张正义心里并不踏实:谁知道现场会发生什么状况呢?程勇抽着闷烟,未接话茬儿。他为刚刚近乎冒失的应激反应感到羞愧。 小诸葛看在眼里,叹在心里:“生姜还是老的辣呀!程大担心柳寡妇溜了,加派人手到现场-完全正确。但张局的分派‘一个不漏’,明显技高一筹!”他作为主办侦探,已经领悟到张局用意:金洪磊对柳光兰母女是死心塌地般好,柳对付宁,难保不请金矮子做“外援”? 任探长接到程大指令后,随即让金主任联系闻杰,告诉他指挥部的最新安排。闻杰电话接通,听后表示明白,并反应:目前未见到柳寡妇和廖探长出站;据门卫大爷讲,下午班车都停开,驾驶员都放假回家过年了。豹子稍稍心安:没有汽车,目标骑个破自行车,凭“跑”不吓人! 任友军加大油门,在空旷的大街上疾驶,一直将车开到车站对面的停车位。“那不是闻杰么!站在人行道上的-我们过去!”金鱼眼道。“三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我俩绕到候车大厅附近,防止柳寡妇从大厅门口出来。”任探长决定:他了解这个老车站的结构和松散的管理模式,经常有人不走出站口,从大厅出来。“那要不要装成‘情侣’呢?”金玉妍瞪着大眼认真道。“你是不是也是‘谍战片’看多了?没那么严重。”老任笑道。两人越过马路,和闻杰点头示意,便往大厅近前走。金鱼眼大大方方地挽住豹子胳膊... 廖探长看过指挥部的最新抓捕方案,心里立刻变安稳。他此前还在担心:万一两人同时离开,自己和闻杰怎么跟?只有见机向指挥部报告。廖文武集中精神观看一男一女的举动—— 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矮男人弯腰提起腿边的两个蛇皮袋子,一左一右搭在女人自行车后架上。女人推车往前走,矮子跟在车后。 “真是‘一起走’,得赶紧联系杨大?”廖文武便欲发短信,突然肩头被抱住?他扭头一看-是亲面兽到了!杨志金做出“嘘”的手势,随后双臂一围,廖探长立刻:外面已部署完毕。“是他-金矮子。”躲在亲面兽后面的吴天放探头道。 两个目标往出站口走,停车场内除了车站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乘客。“杨大,是现在‘合围’,还是再等等?”廖文武轻声问。亲面兽浓眉一拧,随即舒展道:“先请示指挥部?”他给程勇打电话,说出现场状况。手机答复的声音是张局:“等两人离开主街道-再动手。”“懂了!”杨志金挂掉手机,便做出“跟踪”的手势。他刚要起步,手机响了。“杨大,目标同时出现,怎么办?”豹子在电话里问。“按分组-跟,距离相对拉开,别暴露!”亲面兽当机立断。 闻杰看见“目标”出来,便扭头走向山地车。他在开车锁时,手机来了短信“你留下,我和金主任先上。”任探长发的。他稍一迟疑,便开锁推车往人行道上去。 金玉妍看到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一男一女—两个人推车出站,阿杰扭头装作路人,便知道-是“目标”出来了。她挽着豹子的手痉挛起来。“没事儿,跟着我。”老任安慰大眼妹妹,抚了一下金主任手背。两人便如胶似膝地沿着人行道向目标行走方向迈进... 柳光兰推着自行车,看上去很平静。金洪磊跟在后面,低着头扶车后架助力。两人走到八卦商城红绿灯-停下,女人似乎说了几句什么,男人频频点头。柳光兰便骑上自行车往桐溪中学去,金洪磊站着没动,望着女人背影五分钟后,才慢慢转往凤舞北路。 看着目标骑上车,金玉妍慌张道:“豹子,我们跟不上了...”“别急,闻杰上去了。”老任气定神闲道:“我们去开车。”金鱼眼赶忙松开任探长胳膊,快步往停车位走。任探长坐上正驾,便打程大手机报告:“柳寡妇独自骑自行车往租住房方向去。我打算在半路上截住她?”“就这样干!”张正义在电话里许可! “两人分开了。文武骑车先跟矮子,我和吴所开车靠拢-”亲面兽分派。“行!”廖探长骑上车,便向凤舞北路方向冲去。“程大,柳光兰和金洪磊已经分开走,我这一组准备在矮子搭车时-动手;如果他一直往北伏方向走,就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把他带回来。”亲面兽边走边电话向程勇汇报。“搞地对!”仍然是张局的声音传来。 第二四O章 目标到案 横岭74号柳光兰租住房外,三男一女站在院门前,其中一个老师模样的青年男子掏出手机打电话:“袁姗姗,我是黄老师,你在家吗?开个门来?”一刻钟后,袁姗姗打开院门高兴道:“黄老师,今天过年-您还‘家访’啊?我妈不在家耶。”“姗姗,不是家访。我陪警察叔叔来的,找你问些事情?”黄其文说着,让到一旁。“警察...”小姑娘笑容僵住? 肖探长上前一步,温和道:“袁姗姗,不要担心,黄老师陪你一道去警局,叔叔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老枭看着眼前可人的小姑娘,尽量控制语调,深怕给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叔-叔,是李刚又闯祸了嘛?我今天一天没出门,连电话都没给他打...”姗姗低头轻声说道,脸庞已涨红,不知是急得?还是羞得?“叫你走-你就走,哪儿来这许多废话?”李威在旁边大声催促。袁姗姗身子一颤,眼圈儿红了。叶莹见状,碰一下小威后背,挤上前柔声道:“小妹妹,不光黄老师,还有我陪你,走吧-”叶队长说着,伸手挽住小姑娘胳膊:防止袁姗姗关门退回去,把问题搞复杂? “姐...黄老师,我能给我妈打个电话嘛?她回来看不到我-会急疯的!我每回出门都必须告诉她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恳求。“......”黄其文没接话,望向肖俊?“外面冷,到车上打。”肖探长说完,做出“带走”手势。“我来关门!”李威侧身让过两个女人,“呯—”地关上院门。一行五人:老枭在前,黄老师、袁姗姗、叶莹居中,小威殿后,踏雪往主公路旁的警车走去... 一小时前,张局让程勇将专案组指挥部搬到局办案中心监控室。负责管理办案中心的6名警力均已就位,将一间讯问室、两间询问室准备妥当。 任友军等人将柳光兰带进讯问1室。任探长让金玉妍、闻杰看住嫌疑人,便折身来监控室汇报“抓捕目标”的过程:三个人在路上截住柳寡妇时,柳表现得很淡定,只提出—要见女儿,把老表金洪磊送来的米、油、鱼、肉、腌菜等年货-送到家。老任当场拒绝她,但表示一定会将年货转交她女儿。柳光兰自上车,一直到坐上审讯椅,没多说一句话,连叹气都没有! 张正义听完豹子的描述,没有马上做出反应。他在等亲面兽那一组,等金矮子“到案”。程勇听后,吩咐老任返回讯问室,叮嘱-暂时不要和柳光兰交流。他暗暗寻思:“按照以往经历,犯罪嫌疑人被抓后:要么心知肚明,很快‘服软’,交代出部分或全部违法犯罪事实;要么佯装糊涂、被冤枉,追问‘自己犯了么事?凭什么抓我?’;要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子,甚至企图自残等等。像柳这样一言不发的-也有,肯定‘有问题’,但审讯难度大!所谓—只要不开口,神仙难下手...” “张局,金洪磊已经放进询问1室,廖探长、吴所看着。”杨志金进来,边发软电线杆子边道:“逮矮子的时候,他一开始反抗,等弄明白我们警察身份后,还是强烈表示不服!”“没‘动手’吧?”程勇不放心问:他认为金洪磊充其量是柳光兰的知情人,算个“旁证”,担心亲面兽他们抓捕动作过大,被投诉?“没有。他那点儿大一坨,我和文武两人一夹-就控制住了。他劲儿不小,扭了几下。我们把他一架空,就歇菜了。没事儿。”杨志金点上烟道:“看他的言行举止,就是个农村老憨,不像有事儿。”“是不是涉案?不是靠‘看’,要仔细-审!坏人脸上也没写字-”张局严肃纠正道。两个目标到案的轻松氛围没持续几分钟,此时变得凝重起来。 “是安排肖探长现在就把袁姗姗找过来,还是等柳光兰、金洪磊初审之后呢?张局-”程勇向恩师讨计:此前对柳、金二人动手,都是张正义直接指挥,精准、漂亮,弄得他这个大队长一时丧失了位置感。“你说呢—”正义小眼逼视程勇,明显来气。“我、我看叶莹到了,可以先把小姑娘带到办案区-”程大稳稳不安情绪,眨眨眼道:“柳光兰惦记着她女儿,这是个讯问的好筹码,随时可能用上。我建议让肖俊、李威、叶莹和黄老师一起,尽快把袁姗姗接来。黄老师已经联系好-在办公室等着。大林子、大平子还在监控点,让刘探长带台车,送叶队长过去,等‘人’到手,顺路接他俩撤回来?”“嗯。”张局闷哼一声。刘宗炜赶紧拎包起身去找叶莹... 老枭接到指令,将小姑娘送到办案区询问3室。他推开询问室门,刘宗炜、郑哲已经在里面候着。肖探长将人员交接完毕,便带着李威去监控室。监控室内烟雾重重,肖俊呛得连声咳嗽后,才看清里面挤了不少人:张局、程大、艾大、廖文武、豹子、亲面兽、吴天放、小强、倪雨桐、郑所、大林子、吕维平等等。有的盯着监控,有的在翻阅材料,几乎人人在抽烟! “张局,袁姗姗带到了。黄老师、叶莹都留在询问3室。”肖探长走到张正义身旁道。正义没搭腔,只顾盯着监控录像。老枭脸一红,便转向程勇问:“程大,我是回办公室,还是么样搞?这里面太呛人-吃不消...”此前,他见到刘宗炜,听说柳寡妇和金矮子已到案,第一轮初审没安排他,心里就有些不乐意。现在看到张局不理不睬,冷落感立马上升,便想找理由闪人?“你等一会儿-”程勇看一眼面前本子,道:“张局,人都到齐了。我把最后敲定的‘方案’宣布后,就各就各位?”得到正义点头同意后,程大便宣读如下部署—— 第一组:杨志金、任友军、肖俊、吴天放、李威、吕维平、金玉妍,讯问柳光兰。第二组:刘宗炜、林晨晓、郑哲、叶莹,询问袁姗姗。第三组:程勇、廖文武、闻杰,询问金洪磊。机动组:诸葛强、倪雨桐。技术组:艾春光、技术探组全体。 程勇宣布完后,接着道:“张局是指挥长,我是副指挥长,每组第一名同志是组长。各位组长立即召开本小组会议,根据《工作方案》精心组织,适时开展各方面工作。有问题-及时向指挥部报告。” 监控室内人群瞬时走掉大半。林晨晓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从监控画面看,他这一组已经开始询问小姑娘,只落下他一个人?“大林子,傻站着干嘛?看卷宗啊-”程大说完,便去寻亲面兽:第一组是重中之重,他必须亲自参加调配;询问金洪磊可以缓一缓,等换出闻杰,再和廖探长商量不迟。 第二四一章 意料之外 “张局,程大-交代了,交代了!”豹子冲进会议室叫道。“哪个交代了?”、“怎么回事?”两代刑警大队长急问。“柳-柳寡妇承认是她、是她杀了宁光头!”老任结舌道。他原以为两位领导会反应超级强烈,没想到说完,张局、程大反而往后一靠,不再言语? 程勇起身打开窗户,隆隆的鞭炮声传来,清冽的空气一拥而入,伴着淡淡的硝烟味儿:这是怎么了?真是“柳寡妇”干的?从腊月十九到二十九,整整10个不眠之夜,个中尝遍酸甜苦辣咸,一直坚信宁赖子失踪和滥赌有关,出乎意料-和情感纠葛是真的... 张正义掏出两支电线杆子,将其中一根抛给老任。豹子接住,赶紧上前替张局点上。正义猛吸两口,长出一口气问:“尸体呢?在哪儿下的毒手?怎么杀的-有帮凶呗?”“这、这...”老任更结巴,点上烟后才道:“张局,她说是在家里杀地,尸体抛在横岭水库中...没有帮手?”“横岭水库?”程大“啪”地关上窗户问:“老任,柳寡妇说没说-面包车怎么处理的?”“没有。我问了,她讲:光头一个人走到院门口敲门,没见到车子。”“不对,不对-全不对,不能相信这个瘦女人,她还在撒谎-”程勇抓起一根烟塞进嘴里。 任探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心道:“人家都交代了,你们还不信?不信-自己审去...”的确,杀人是要命的重罪,岂是儿戏!他之所以审讯途中离开-来指挥部报告初审结果,是有原因的。负责第一组的亲面兽“家里有急事”,回去还没来;审讯出现僵局时,是老枭突破的,他感觉自己在现场“碍事”,便让位肖俊主审,自己跑来当面报信儿,毕竟柳寡妇承认杀人-是天大的“喜讯”!现在却遭到大队长全盘否定,这般滋味儿不好受! 张正义发现了豹子的郁闷,便道:“到底对不对?要拿‘事实’说话!现在两件事必须加班加点办:勘查柳光兰租住房,这是一;第二是到横岭水库打捞光头尸体?具体安排,喊春光来!”程勇本是像瘟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听张局一说,赶忙走出会议室,站在楼梯口喊:“艾大-艾大,张局叫你上来-”“听到了。”艾春光立即回应:肯定是要勘现场了... “喻剑、喻剑?”—敲门声响起,正在玩游戏的喻探长听出是“学长”,便应道:“稍等,愚见马上开门!”“其他人在不在?曾法医、阙昊天、童世嘉呢?”艾大进门,看着空荡荡的技术室问? “愚见知道:探组全班人马都在法医室。来任务了?学长,我去叫他们-”喻剑说罢,便朝法医室跑去:他从学长沉郁的表情里读出—“现场”终于来了! 一帮技术探员蜂拥而入,即刻围住艾大?“都在-好!准备器材,等我消息?”春光迅速指令,便大踏步出门。一帮人立马愣在当场:器材早就准备妥当!还要等?已经等到天都黑了... 艾春光进入会议室,看到五个人:张局、程大、豹子、小强、雨桐。张正义昂头抽烟,程勇在捏烟头,豹子腮帮子鼓着-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两个年轻人在看材料。“张局、程大,技术探组均已到位,请指示?”春光报告。 “艾大,现在柳光兰已经交代杀害宁远富的犯罪事实?”程勇眨眨眼道:“杀人现场在她的租住房,抛尸现场在横岭水库。张局要求立即组织人手-去勘查!”“室内现场没问题,室外现场...光线不好。”艾春光实话实说。“先勘室内,再勘水库!”张正义小眼寒光一闪道:“我倒要看看-柳寡妇是不是又说谎?”“明白,我想看一下柳光兰的交代材料?”春光竭力保持冷静道:杀人现场在嫌犯家,还能理解;尸体就在横岭山脚的水库里,他实在难以接受。此前的大量侦探和种种迹象表明—宁光头的身体应该在老鹰山碧羽湖呀! “还在审—材料没打印出来...”豹子言明:他离开审讯室时,仅仅是“粗线条”框住寡妇,详细作案过程-还在问。“那...张局-程大,我建议再等等?”春光斟酌道:“从专业角度讲,像这种半个月前的现场,勘查难度很大,不能排除现场被反复清理。现在凶手已经落网,勘查的目的不是发现侦探线索,而是证实犯罪。因此我认为看过交代材料-再勘查,针对性更强些。”“嗯?”张局鼻孔哼一声道:“老任,你去继续审,把作案经过详详细细搞清楚?”“知道了。”豹子捏一下鼻子,感觉有眼泪流入鼻腔。 任友军走出指挥部,慢步下楼,从突审柳寡妇伊始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根据第一组会议讨论,决定由他、老枭、小威和金玉妍打头阵。他负责主审、肖俊副审,李威记录,金主任司职陪护-以备柳光兰上厕所之类的需要。 “柳光兰,今天‘过年’,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找你来吗?”任探长常规提问,欲打破对象的沉寂。“不晓得。”女人答地不温不火。“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希望你能如实讲明白:腊月间以来的每一件事-争取宽大处理?”豹子隐晦地点出“宁光头失踪”的时间段,加以政策宣传。 柳光兰竖着头,两手搁在审讯椅扶手上,慢慢述说自己的生活起居:在桐溪中学陪读。白天做保洁,下班后给女儿烧晚饭。女儿去上晚自习,她便出门到八卦商城一带拾破烂。赶在女儿下课前,她回到家里做家务。然后伺候女儿上床睡觉。第二天早起买新鲜菜,给女儿做早餐。女儿上学后,她便去别人家做活儿。女儿放寒假后,她便呆在家里—很少出门。 瘦女人陈述的生活琐事,当然不是老任想知道的答案。但从讯问角度看,被审对象愿意交流-是好现象。任探长按讯问提纲,做了一番法律宣传后,直视女人问:“1月6日,阴历腊月十三,你还记得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记的很清楚...”女人微微低头,两手绞到一起,缓缓道:“前几天两个领导到家里找我,我都说给他们听了,他们还记了...宁-宁远富要我还钱,我晚上还了五千块钱,是在公路边上还的。那晚上好冷...”柳光兰回忆道,身子不由自主收缩一下。 “后来呢?还过钱后,你有没有再见到宁远富?”任友军追问。女人迟疑片刻道:“没、没有。打他电话—没人接,我还想还他钱的...”“我是问-那天夜里,你和宁远富是不是又见面了?老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好骗’是呗?”豹子站起来强调:他内心认定寡妇在“说谎”!这次和上次询问不一样,上次女人说什么,只要逻辑上没有矛盾,他便“信什么”。后来核实表明—柳寡妇不但说谎,而且在感情程度、还债状况等关键问题上-骗的他好苦! 看到寡妇摇头“否认”,他渐生怒气。老枭悄悄碰一下他,温声插话:“柳光兰,你仔细想想看:大过年的,哪个不想在家里陪上人、老婆、小孩过年呢?我们不回去过年,加班找你来问话,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你心里明白,我们也很清楚!我们领导苦口婆心地给你讲那么多政策呀、法律呀,主要是你书读得少,担心你一错再错-吃亏,晓得吧?”“......”女人不吱声,身子缩地更紧了... “老任,你怎么出来了?审得怎么样?”从家里匆匆赶回来的杨志金正好走到办案中心门口,看见豹子问。“审-是审开了。恐怕寡妇交代地不彻底。还有一些问题?进去说-”任友军闷声答,摸了一把鼓腮帮子。 第二四二章 命丧寒夜 小寒夜。心力交瘁的柳光兰回到二楼客厅,坐在椅子上,像被抽了筋:钱——又少了五千...开春以后“保洁”是淡季,来钱慢了许多...过年前后放烟花的多,捡烟花筒容易-价钱也还行,万一碰到熟人呢... “有人敲门?是姗姗忘了带钥匙?”柳光兰抬头看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刚刚九点半,心想:“姑娘还没到下自习时间呀?再说,她会打手机的。是听错了?”她站起身走到走廊上细听,很快确定:是有人在敲自家的院门!“难道是‘他’来了?钱不是给过了嘛?还来干嘛?”她心里打个激灵,决定到门口探个究竟? 柳光兰大着胆子走到院门后,便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兰兰、兰兰,是我,快开门来!”果然是宁远富。“别敲了。钱-都给你了,还来搞么事?”女人低声问:她毕竟是寡妇之身,担心惊扰到邻居,听闲言碎语。“我饿了,想吃你炒的蛋炒饭-”男人操着乞求的口吻道:“好兰兰,你行行好,放我进来?”柳光兰稍加思索道:“吃饭-行。我俩讲好:你吃了就走,姑娘马上放学了。”“好、好,我保证!你快开门吧?”光头忙不迭答应。 女人刚拧开门锁,男人便挤进来!宁远富想搂抱近在咫尺的女人,柳光兰往后急退道:“你要是毛手毛脚,现在就出去,没的饭-喂你。”男人只好缩回手,直摇道:“不动-不动,你快帮我炒饭,饿死了...” 两人来到厨房,宁光头反手扣住门锁,便从后猛一把抱住女人的细腰,疾声道:“兰兰、兰儿,想死我了!我想要-想要你!”柳光兰边拼命挣扎,便低声怒斥道:“说话不算话,你还是人呗?还是不是人-我问你?”“你是人-我就是人,你是鬼,我陪你做鬼!也不是头一回?装什么装!好香、好香,想死我了...”男人说着,便伸手向女人身上乱摸。柳光兰又气又急,慌了心神,终究拗不过男人,被迫由着光头放肆...... 可怜的瘦女人整好衣衫,憋着一肚子火炒饭。光头懒洋洋倚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斜睨日思夜想的尤物,一副心满意足的龌龊相。“快吃,吃完-快走!”光兰“啪-”地将碗筷搁到方桌上,催促男人。“上次没喝完的半瓶酒呢?”光头也不生气,慢悠悠问道:“没酒—这粗饭怎么咽地下去?”女人此刻只想赶在女儿回来前,尽早送走面前的这具“瘟神”,便从碗橱里拿出酒瓶、酒杯,一并放到男人面前。宁光头自斟自饮、狼吞虎咽,很快将酒、饭扫光。 柳光兰双手捏着围裙,眼巴巴等着光头“说-走”?男人站起来,伸个懒腰,打个长呵欠道:“妈-滴,真累死我了...我去睡了-”女人赶紧开门,让光头离开:她还要收拾厨房,烧水,洗身子。谁知道男人没下楼梯,而是朝着东头她母女俩卧室去!柳光兰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扯住光头胳膊,低声道:“富哥、富哥,姑娘马上放学了,你回去睡吧?姑娘看到了-不好。”“怎么啦?嫌弃我呀?睡会儿觉都不行啦?”男人瞪眼,甩开女人手,喷着满嘴酒气道:“要不是我‘出钱’,她打哪哈(里)有书读?靠不住连饭都没得吃!我睡你-是看得起你,不是我吹牛的话,有多少女人想我睡,我还不高兴呢。”女人刹那间呆在走廊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啦?老天爷?要是姗姗看到我床上睡个大男人,还不吓死了;就算她不吓坏,我自己也羞死了...” 一阵寒风吹过,手足冰凉的女人回过神,看到光头已经钻进卧室。她慌忙跑过去。“富哥、富哥,我求求你,求求你好呗?”光兰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苦苦哀求:“你赶紧走,赶紧走哦—你怎么对我都行,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听你的、听你的话。你真正不能在这哈睡,求求你、求求你-富哥?”男人蹬掉鞋子,一屁股坐在大床上,狞笑道:“打电话-你不接;发信息—你不回,你不是狠地狠么?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还怕‘这一出’呀?我偏要睡这哈,给老子倒杯水,老子高兴了-早点走;老子不快活,就等到小丫头回来,一起睡,嘿嘿!”他骂完一通,倒身便睡。 柳光兰瞪着床上猪一样的男人,咀嚼着他刚才恶狠狠的歹毒话,心里开始滴血,长时间潜伏在脑海里的一个念头腾云驾雾而来:要他死!他不死,自己活受死罪不说,姑娘迟早要“遭殃”!她慢慢爬起来,走到客厅里,悄悄打电话告诉姗姗——今晚妈妈有要紧事,不在家,你跟同学到宿舍挤一夜! 此时,旧仇新恨一起向法盲寡妇脆弱的神经袭来:如果不是因为宁光头,忠实、勤劳的丈夫袁明军就不会“出车祸”;明军不出车祸,就不会丢下她母女俩含恨而去;如果丈夫在,女儿上学就不会缺钱,她也不会向光头借钱;如果没有“借钱”这档事,她就不会被光头胁迫-屡次发生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一直闹到现在光头要对姗姗不利! 柳光兰从厨房隐蔽角落里,翻出无色无味的老鼠药,直愣着两眼,将药倒入水杯,拿筷子猛搅几下,便端着杯子去卧室。她来到卧室,便听见宁光头山响般的呼噜声。“要不要喊醒他,让他把‘水’喝下去...”女人此刻犹豫了:电视上潘金莲给武大郎“喂药”的场面,和即将发生的一幕何其相似;后来坏女人被小叔子武松杀了。自己不是潘金莲,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呢?万一被人发现了,是要“抵命”的!自己死了,姗姗无父无母-怎么活... 恰在这时,男人突然坐起来,凶巴巴吼:“叫你倒杯水,也不是要你命,就这么难啦!磨蹭么事-拿来我喝!”他见女人站那不动,便继续发飙:“不听话-是不是?不听话—老子给你讲:小丫头还没回来,回来老子要她‘伺候’老子!”柳光兰听到这番话,心里一片死灰:光头做事“绝”,今天放过他,他指不定哪天会毁了姗姗-自己就是死,也不能让他得逞!女人双手稳住微颤的水杯,上前递向男人道:“你小点儿声,邻居听到-不好。”宁光头一把夺过水杯,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将杯子扔在床上,又倒下睡。柳光兰拿起杯子,退向门口,两眼直勾勾盯住光头? 很快,男人便开始抽搐、呕吐,在床上拼命挣扎起来!女人吓得蹲下身,缩成一团,不敢再往床上看。 第二四三章 深夜抛尸 不知过了多久,柳光兰感觉床上仿佛没了动静,空气里弥漫着酒味儿。她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才发现被子掉在地上,垫褥上的男人像杀掉的年猪一样,一动不动。“估计是死了...”女人暗自思忖。她并没有十足把握,毕竟“老鼠药”在老家存放的有些年头了。 柳光兰拿起桌上织毛衣用的竹针,壮着胆子走到床边,扎光头裸露的手背?没反应。她便伸手去试男人的鼻息—断气了。“富哥、富哥-你别吓我,你醒醒啦—”女人边推搡光头身体,边轻声叫唤:她必须确定恶汉子不是在“装死”?一番折腾,男人还是没反应!“真死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啦......”柳光兰倒退两步,靠在办公桌上,一时竟没了主张? 女人瞅着床上的尸体和肮脏的呕吐物,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恶心。她慌忙后撤坐到女儿床铺当头。两手一抓到姗姗的床单,柳光兰脑筋活跃起来:开弓没有回头箭。死都死了-后悔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发现光头死在自己家里。尽管是光头找上门,还“欺负”了自己,老鼠药也是他要喝的,但现在人死了—死无对证,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一旦死光头被人发现-报警,警察查出来是自己下的毒药,肯定要把自己抓起来。“杀人偿命”的呆道理她还是懂的。她不怕死,当初目睹丈夫明军死地那么惨,她当时就不想活了,为了女儿才没有寻短见,好歹挣扎活到今天。姗姗还在上高二,自己还要养活她,保证她能读大学,能上班,能嫁个好丈夫!一定不能让警察抓走自己! 柳光兰打定主意,便开始考虑如何处理光头的尸体?放在家里肯定不行,一是她母女俩还要住上一年半,二是尸体烂了—臭味大,想不被发现都难。埋在院子里呢?那得刨个大深坑-也不行:她觉得自己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去刨;况且房子是表姐父亲的,万一自己搬走后,尸体被旁人发现了,岂不是害地表姐跟着倒霉,自己还是逃不掉... 焦灼吞噬了恐惧。女人左思右想近一个小时,最终决定“把尸体扔掉”。她长期捡破烂,对方圆几十公里环境都熟,想定的最佳抛尸地方便是横岭水库:等尸体在水里烂成一堆骨头,就算被人发现了,连“是谁”都搞不清楚,警察还怎么查? 柳光兰很快找来绳子和两只大号蛇皮袋,先拿两截绳子箍紧光头的两手、两脚,再从两头将光头套进袋子,然后拿绳子反复缠绕住袋子接口。装完尸体,她便带上手电筒,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袋子拖下楼梯,搁上自行车后架-绑牢,随后骑着自行车往横岭水库去... 为了躲避大路上的摄像头,女人选择了一条偏僻、便捷的小路,顺利将尸体运到大水库附近——一路上居然没碰上一个人。从什么地方扔下水?这个问题-她在路上早已想好:水要深,而且平常钓鱼的人不会去—最安全!女人拖着装尸袋来到一处陡坡顶,正打算扔时,突然想到:尸体泡在水里一发胀,就会漂起来,很快就可能被人发现-报警的。必须沉尸!她颤抖着手解开袋子,从附近搬来几块石头,胡乱塞入蛇皮袋,重新扎紧袋口,便手脚并用将尸体推下陡坡。她拿手电照向水面,确认“袋子”沉入水中,才折身回到自行车旁,推上车慢慢往回走。 柳光兰浑身内衣汗透,感觉已累散架。处理尸体的极度紧张劲儿一过,愧疚感立马涌上心头:若不是为了姗姗,她刚刚便跳进水库-淹死算了。富哥是她的初恋,还在关键时候帮了大忙,却毒死在她手上,还没人收尸,她还是人吗?她觉得自己连畜生都不如! 腊月的深夜寒气从脖子钻进来,侵彻着女人汗涔涔的肌肤。她鼓起最后一毫力气,骑上自行车往家里赶——要洗澡换衣,不能生病,像她这样的可怜人-生不起;还要上街买菜,做早餐—给女儿送去... 亲面兽站在办案区监控室,看着柳寡妇的交代材料,心里堵得慌:“侦探那么久,分析那么透,结果却是这个样子,和所有的假设大相径庭!真是‘案子不破,什么可能都存在’。好在总算破了...如果不是前期参与少,老婆又在家里闹,凭自己的审讯本事,这份攻坚克难的破案功劳应该落在自己名下...”“杨大,我觉得有些奇怪?”审讯有功的老枭,不但没有兴高采烈,反而脸露疑惑道:“柳寡妇说:她在整个运尸、抛尸过程中,没找帮手—你觉得‘可能’呗?宁光头少说也有一百多斤重,她一个瘦女人怎么搬得动呢?在地上拖一段路-还说得过去,搬上、搬下太难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豹子抽着闷烟,接茬道:“人在极度压力之下,爆发出的潜能是难以想象的。有外国新闻讲:一个小伙子竟然掐死了一条成年鳄鱼。放在我们身上,你认为有可能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寡妇‘又撒谎’-”肖俊脸瞬间涨红。“连‘杀人’都承认了,再撒谎—有必要呗?”老任梗起脖子反问。杨大看出两位功臣要抬杠,赶紧中止道:“宁远富尸体未找到之前,我们先不讨论柳光兰交代的细节。你俩辛苦-继续审,我到指挥部去一趟。”杨志金说完,便去找张局、程大。 刑大四楼会议室。张正义、程勇、艾春光等人已经看到柳光兰的讯问笔录。作案过程细节同样引起了众人的争议。张局沉默半响,力排众议做出安排:先按侦探计划,组织开展现场勘查,等勘查完柳光兰住宅,找到宁远富尸体-尸检后,再对“矛盾点”进行合理排除;审讯要继续!对袁姗姗、金洪磊的询问要加大力度! 程勇当即提出—张局坐镇指挥部,他和艾大到柳宅具体指挥现场勘查。得到正义批准。诸葛强急了,心道:“审讯未轮到自己上阵,便取得实质性突破-柳寡妇交代了。丧失了一次绝好的立功机会。勘查现场一定要参加,或许有重大发现呢?”他跟着请缨:“张局、程大,我是主办侦探,熟悉现场很重要,我也要去。”“嗯。”张正义表示同意:在他眼里,一个不重视现场的刑警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探员,更难当大任!小诸葛的“主动”让他很欣慰! 亲面兽快步上楼,便听见三楼响起“叮叮咚咚”的脚步声,还有嘈杂的人声:大年晚上,哪儿来这许多人?他迎面碰见程大下楼。“我和艾大去柳光兰家勘现场,张局在会议室。人-还要继续审,把细节都搞清楚?下一步好查证!”程勇说完,快速走过。杨志金答应,靠向一边,让一班肩背手提器材的技术人员鱼贯下楼...... 第二四四章 突破僵局 杨志金快步走进四楼会议室,放眼一望:张正义正在抽烟。“张局,柳光兰交代了。比预想得快!”杨大递上讯问笔录。“嗯,我从网上看了。”正义接过笔录,顺手放到桌上问:“怎么突破的?”“是豹子和老枭那一组突破的,主要是归功在‘肖俊’...”亲面兽没提“自己临时回家”,直接将了解到的讯问过程铺陈开来—— 肖探长看到豹子口干舌燥、几欲动怒,便接过讯问主导权,和沉默抗拒的女人拉起家常。他先从柳光兰自小缺少父爱说起,便发现女人头动了一下。接着提到柳的少女时代,因家穷未能读高中,看到女人肩膀立起来。等到他说“待嫁时候因男方母亲反对,失去和初恋结成连理的大好机会”时,女人开始动脚。从审讯角度讲,对象动脚,表明前面的话,对象产生了共鸣。共鸣是好迹象,老枭此刻对攻破寡妇的心理防线-充满信心,于是,他提起柳光兰十年的安稳日子。此时的柳光兰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眼圈开始发红。 “应该说到寡妇心坎上了!”肖俊暗道,便直视对象道:“柳光兰,你年纪轻轻便‘守寡’,然后为生计、为女儿上学苦苦挣扎,历经劳累和折磨,真的不容易!”他话音刚落,便看到女人轻轻啜泣。“有门儿!再加一把火,肯定会交代。”老枭感觉吃定了对象,于是说:“你为了女儿能上桐溪中学,发现宁远富愿意借钱给你,你便接受了,本无可厚非。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应该以‘钱’为藉口,向你提出非分的要求,我说的对吧?”柳光兰默默地重重点头。 老枭始终把握着一点: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柳寡妇之所以沦落到“灭光头”这个绝境,必然有不堪忍受的心理压力。这是女人最大的心结,也是打破讯问僵局的关键。“心结”非一朝一夕形成,解开心结的钥匙便是过去生活感受的唤醒和排解。这手“感情牌”在侦探方案中有预设,肖俊情真意切地打出后道:“柳光兰,我知道你不容易-有难处、有痛处,做错事肯定有原因。我希望你如实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好受些。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不可能害你,只会帮-” 未等肖探长说完,女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地一声哭出来道:“领导—你讲的对、你讲的对哟...不光是我的错,是他‘逼我’的...他逼我-我才、才做的...我也不想哦—”看到柳光兰哭诉起来,老枭和豹子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想:“有门儿-拿下了!” 金玉妍见机的快,掏出纸巾递到女人手边,红着大眼圈轻声道:“我们都是女人。你真正可怜,我都要哭了。你慢慢说清楚,我们一起想办法?”柳光兰拿纸巾胡乱抹一把眼泪、鼻涕,攥着湿纸团,身体前倾乞求:“领导,你们都是大好人。我害死了光头,也没指望活...你们问么事,我都讲。我只求求你们一件事:先让我和女儿见一面,好呗?”女人居然很快克制住情绪发泄-提出要求! “柳光兰,你以为这里是农贸市场‘买小菜’呀?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害死光头’的事情交代清楚,别的-不要想。”豹子逼视女人-厉声道。老任心里有气:他苦口婆心宣讲“自首坦白的好处,拒不交代的后果”等等,寡妇就是无动于衷;老枭花费很长时间口舌,促使她承认了害宁远富,她却不马上交代作案过程,反而提出条件—言下之意是“不见袁姗姗,就不打算细讲”;这个寡妇真够难缠的! 柳光兰闻言低下头,身子往后缩一下。“不好-要糟!”老枭从女人的肢体动作判断:这是典型的“避让”,讯问很可能再次陷入僵持。他赶忙站起来,对豹子挤挤眼道:“任探长,我觉得柳光兰提的要求不算过分:她只有‘姗姗’一个亲人,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见-可以理解。我们想想办法帮她,也是在做好事。你看呢?”“那—我俩说了‘不算’,要请示大领导才行?”老任起身,摆出不能做主的样子: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适合这种“主审”,想出去和老枭商量—调换位置。 肖俊示意豹子-稍候,便转而走到讯问椅边道:“柳光兰,是这样:我去给管我们的头儿报告你的心愿,他还要问-局长同不同意?这需要时间。你好好想想和宁远富发生的事情详细经过,等我回来讲给我听,好吧?”女人频频点头,仍是乞求:“求求你帮我多说好话,我想见我的姗姗-哪怕看一眼都行。我肯定要死的,看不到姗姗,我死不瞑目,求求你、求求你...” 豹子、老枭一前一后离开审讯室。大概过了一刻钟,两位侦探回来。肖探长看着可怜巴巴的女人道:“柳光兰,领导同意让你见女儿,但你要服从安排。”“好、好。只要能看到姗姗,我都听你的。”寡妇黯淡的神情瞬间缓解道:“现在是晚上了,天黑-她一个人来我不放心。我肯定出不去...能叫我表姐张明莉接她来呗?我表姐有小轿车-”柳光兰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可依赖的人,她并不知道袁姗姗就在办案区里。“这-你不用操心,会安排好的,‘安全’有保证!”老枭开始主审:“柳光兰,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好,见到姗姗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我问你:你是怎么害死宁远富的?请你原原本本讲清楚?讲假话或者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唉—我晓得,我讲...”柳光兰便说出了“小寒”夜里发生的一切。 张正义摁掉烟头,沉声问:“你是怎么搞的,犯罪嫌疑人要求见亲属,你都不报告?”“张局,实在对不起,我家里有事,突破柳寡妇的时候,我不在-”亲面兽掏出软电线杆子,递给正义道:“我仔细问了,老枭和豹子根本没给姚局打电话,只不过是虚晃一枪:让柳寡妇有个盼头,好让她交代全部作案过程...” “这个策略也对!按以往审讯经验,一个一言不发的讯问对象能够提出要求,便是要‘交代’的时间节点。在当时情况下,老枭应激反应-做得对!”张局默想后,便道:“程勇去了现场,你现在统领讯问和询问,将柳光兰、袁姗姗、金洪磊在1月6日夜的活动-搞清楚,我讲的意思,你可懂?” 亲面兽深吸一口烟,望着正义道:“我懂您的意思。柳寡妇尽管承认了‘杀人’,应该交代的不彻底?比如:一个瘦女人怎么能搬动身材魁梧的光头?没有帮手-鬼都不相信!她老表、她姑娘,甚至她姑娘的男朋友,都有可能是‘帮凶’!必须一一排除-”张局犀利的眼光刺向候选接班人道:“你还不快去!” 第二四五章 杀人现场 大年夜。横岭74号院内,一班技术探员围着艾春光,听他介绍柳光兰交代的杀人作案过程。春光讲完,喻剑道:“艾大,这个现场很简单:关键是要找到两样东西,一个是‘老鼠药瓶’;另一个是宁远富喝水的杯子。嫌疑人已经交代,我们只要收集到证明投毒杀人的证据-就搞定!”“大伙儿不能大意。在被害人尸体未发现之前,柳光兰的供词不能全信。勘查现场还是按‘规矩’一步一步来,所有的特殊点、可疑点都不能放过!”艾春光郑重叮嘱:他何尝不想现场像学弟讲的那样简单,但十余年勘查现场经历告诉他—先难不为难,考虑全面一些总是对的;柳寡妇交代的抛尸过程不合常理,难保她不在“供述杀人”时说谎? 艾大按照路上想定的勘查方案,很快对技术组进行分工:喻剑、童世嘉、柏青山、曾敬贤一组,负责勘查柳光兰卧室;他、阙昊天、杨拥军、云倩一组,勘查厨房、客厅。之所以将中心现场派给喻探长,他一是希望学弟能有重大发现,立功受奖;二是增加喻剑独当一面的磨砺,为交接技术副大队长班做准备。分工完毕,众人纷纷戴起“三套一罩”,拿起器材向二楼上去。 诸葛强站在一旁仔细听艾大说话,没敢马上提出来-进现场。等技术员走完,他征得程大同意,便学着样子,戴上鞋套、手套、头套和口罩,走向外楼梯... 艾春光站在厨房门口,第一感觉:厨房收拾得很干净,煤气灶、锅碗瓢盆摆放得整整齐齐!拍照、录像—不用他吩咐,阙探长和杨拥军有条不紊地依次展开。“讯问笔录上未提到柳光兰从哪里拿的老鼠药。按常人生活习惯,老鼠药应该放在远离食物、不易被接触的隐蔽处。会在哪里呢...”春光逡巡一番,竟没发现“理想”的旮旯? “艾大,我在想—不晓得对不对?柳寡妇能想到‘沉尸’这一层,她肯定会想到把老鼠药瓶和投毒的杯子-扔掉。”小诸葛轻声道。阙一把正好退到门口,接口道:“只要不是‘傻子’,估计都能想到处理作案工具。赶紧问审讯的-省得我们浪费时间!”强主办看向艾大?“第一遍材料谈的有些粗糙...”艾春光摸一下大脑门道:“你去向程大报告,请他问审讯组:老鼠药瓶平时放在什么地方?柳光兰用来作案后,是怎么处理的?投毒用的玻璃杯有什么特征?从哪里拿的?放哪里去了?还有,寡妇作案后,是怎么处理卧室床上用品的?现场怎么清理的?这些细节都要弄清楚!如果还没细问,请讯问的弟兄抓紧时间问-越细越好,对勘查现场—收集证据有帮助。”诸葛强点头答应,便下楼找程勇? 艾大嘱咐阙探长带领杨拥军和云倩,将厨房现场动态勘查搞仔细,便来到客厅门前。客厅里同样收捡得很悉心,井井有条!他皱着眉头思忖:“腊月十三夜里发的案子,今天都二十九了。寡妇有足够的时间‘打扫’案发现场,思考如何逃避打击...看来,想找到和犯罪有直接关联的物证—几率极小...”“学长,法医有重大发现!”喻剑走到春光身边,激动报告—— 喻探长小组勘查卧室,室内陈设不复杂:依墙南北向放着一大一小两张床,从床上铺垫看,单人床显然是袁姗姗的,双人床是柳光兰睡的。两床之间,靠后窗是一张旧式酒红色书桌,桌上摆放着书籍、学习用品等。还有两组简易衣柜。 等童世嘉拍照、柏青山录像完毕,喻剑便开始重点勘验双人床,曾敬贤则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桌上。不久,曾法医幽幽道:“探长,你发财啦,这里有‘宝贝’!”喻剑凑到跟前?世嘉和青山也围过来看?曾敬贤指着靠大床的书桌端立面下沿问:“好东西—看到没有?”三个人仔细瞅着?“像‘血’-”小童先叫出来。“哪里、哪里?我怎么没看见...”小柏急问。“愚见小点声。”喻探长此刻已经看出曾敬贤勘查灯光照的位置,有三处暗褐色斑迹:不是抵近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你是法医‘专家’,你怎么看?”喻剑问曾敬贤:“是不是血呢?”“你喊艾大来看-”曾法医未正面回答,高深莫测地咧嘴一笑。 艾春光走到书桌旁,弯腰审视有10分钟,才直起腰杆问:“敬贤,依我的‘三脚猫’法医知识,我看-是血。你的意见呢?”他尽管学的专业是痕迹检验,对法医学也略通一二,得益于经常性书本学习,和魏明直、赵德才两位法医过去——现场“手把手”教。“你是大队长、省厅专家,你说‘是’—哪个敢讲‘不是’呢?”曾法医挤眉弄眼道:去年艾春光被聘为宣湖市刑事技术专家,他故意拔高一级“挤兑”玩笑。“说‘正经’的-”大个子认真道:“这三点斑迹像陈旧的喷溅血。如果是宁远富的,就麻烦大了?”他脑袋大、记忆力好,清清楚楚记得—柳寡妇交代:宁远富是被毒死的!毒毙现场怎么可能出现“喷溅血”呢? 曾敬贤看着四个眼巴巴盯他的痕检专业同事,皮笑肉不笑道:“从颜色上看-像‘血’,如果是的,出现时间和案发时间比较接近。”他内心认定“是血”,出于法医的一贯严谨,不做进一步检验,他绝不会说“是”。艾大听出曾法医潜在的语意—这点儿喷溅血和宁光头被害有关。他感觉头一下子更大了:通俗来讲,“喷溅血”就是活人动脉血管受损伤喷出溅落的血,多见于刀捅矛刺、刀砍斧剁等伤人现场。如果血是宁远富的,直接表明柳寡妇在“撒谎”... “艾大,你出来一下?”程勇在卧室门口喊。“‘这个’暂时别动。保密!”艾春光指着斑迹轻声说完,转身走到程大近前?程勇说出最新讯问进展—— 柳光兰从老家拿来“老鼠药”后,一直放在碗橱顶上,拿塑料薄膜盖着。那夜毒杀宁远富后,她就把药瓶和倒水的玻璃杯装在一只白色方便袋里,连夜带出去随手扔了,扔的具体地点-说不清楚。宁远富睡过的床上用品,她第二天驮到垃圾场烧了。室内所有地面洒‘84’消毒液—拖了三遍。她要消除家里关于宁光头的“一切记忆”。 “唉-真绝...”素来以坚韧耐劳著称的程勇,竟不由自主叹口气,憔悴的脸庞上不但没有“成功破案”的光彩,反而多了些许忧色:只有口供,没有过硬现场证据,想给犯罪嫌疑人定罪,难度实在太大!“中心现场条件差,我们还有‘抛尸’现场。”春光喃喃安慰大队长。他突然感觉左眼皮剧烈扯动两下。 第二四六章 询问矮子 廖探长将金矮子请进询问1室,先给他倒上一杯白开水,沉稳道:“金师傅,我们找你来,肯定有事!不然大过年滴(的),打搅(扰)你也不应该。你先喝口水-暖一暖,等哈再呱(等会儿再聊)。”金洪磊没接纸杯,茫然地瞅着眼前的警察?廖文武有些尴尬,将一次性纸杯放到询问桌边:“水放在列哈(这里),渴唠(了)自个喝—”他拿桐普话说完,便提醒负责看护的闻杰“注意安全”,随即离开。 按廖文武的想法:自己一直未参加专案,闻杰也没有,两个人基本是“编外”;从昨天到今天,只负责跟踪、抓捕,都是些外围工作-干直活;现在人已到案,估计没有多少硬任务了。他便抱着“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心态,去监控室看指挥部如何安排... 廖探长听完程大宣布的询问方案,心里一紧:他不但有谈话任务,而且要询问矮子!他看向心急火燎的程勇?“廖探长,你先熟悉一下‘宁远富失踪案’、‘袁明军死亡案’卷宗,等我回来再商量。”廖文武一看大队长架势,便知道询问-自己会唱主角:唱就唱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询问”往往针对报警人、证人、一般知情人,在案件办理中起辅助作用。主问的压力和面临对象难度比“讯问”要小得多。他找到相关卷宗,开始翻阅—— 原来,宁远富和金洪磊是一个小村“妙岭”的。宁和昨天跟踪的女人柳光兰年轻时可能“有一腿”,没结成婚。后来柳也嫁到妙岭,丈夫叫袁明军。没想到袁出了车祸! 为了照顾妻子和女儿,袁明军托人将老表金洪磊“入赘”袁家。一家四口生活一段时间后,袁居然自杀了。柳光兰不愿继续留在家里和老表过活,便离家去箭山打工,同时,带走女儿袁姗姗去箭山中学借读。后来女儿考桐溪中学差几分,要买?是宁远富借钱给柳光兰的。 宁远富腊月十三夜里“失踪”。宁老二腊月十九报案。分析认为:宁远富被杀了。因为失踪者最后联系的是柳光兰,结合大量侦探信息,柳便被列为重点嫌疑对象之一。金洪磊和柳光兰共同生活过,还一直帮柳看老屋。 廖探长轻轻掩上卷宗,微闭双眼:“这个金矮子大过年的-能给柳光兰母女‘送年货’,说明他很在乎寡妇。当时两个人很谈了一段时间,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和宁远富失踪有没有关系呢...”“探长,我还‘有事’呗?”是闻杰的声音。“程大安排我们找金洪磊谈话-”廖文武睁大眼睛道:“不急,先听程大怎么讲?” 说曹操,曹操到。程勇走进来问:“闻杰,金洪磊情绪怎么样?都说了么事?”“一直没说话,连水都不喝。坐在椅子上‘发呆’?我也没问。”闻杰照实说:每次讯问前,都要先碰头通报案情和审讯方案;领导未作出明确指示,是不能“乱问”的;何况他对整个案件—一头雾水! “我们三个人一组,找金洪磊谈话。廖探长看了材料,有什么想法?”程大点上一支电线杆子问:修正的《侦探工作方案》,是将金洪磊放在下一步“查证对象”之列;现在到案了,搞地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刚刚结束“第一组”的讨论,神经有点儿不好使,便决定先听文武怎么说?“案情—我是清楚了。金洪磊是柳光兰的重要知情人,谈话要慎重!”廖文武声音低沉道:“一是柳光兰今天在停车场给他说了什么?要问清楚;二是要问以往两个人有没有联系?柳光兰说没说过关于‘宁远富’的事情?特别是宁失踪前后一段时间。这两点是主要!” 程勇略一思忖,便同意了廖探长的提法。鉴于张局已经回去办公室,指挥部扎在监控室-也不方便,他便吩咐廖文武带闻杰先去询问金矮子,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报告。随后,他便指挥诸葛强、倪雨桐、林晨晓等人,将指挥部搬回刑侦大队四楼会议室... 入夜,询问1室。廖探长主问金洪磊、闻杰记录,一切进展得很顺利。据金矮子讲—— 今天上午他在妙岭家里烤火,看着外面冰天雪地的,暗暗着急:大过年的,兰兰母女还好不?几年以来,他竭尽全力做生活挣钱—上山下地、打零工,把老表家当做自己晚年归宿,悉心维护。尽管存了一笔钱,生活用物都不缺,他并不高兴。每到夜深人静,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总会想:兰兰怎么样了?吃的么样?穿的么样?搞么事挣钱?钱够花呗?姗姗长多高了?有学费呗?书—读的么样... 电话铃突然响了!他一接-便听出是日思夜想的“兰兰”。兰兰说的很简短,叫他带些米、肉送到城里来;吃过中饭就搭车,她在车站等着。他高兴坏了,立即准备。米、肉、菜籽油、蔬菜、作料等等,足足装了两袋子。快11点时候,他匆匆炒了一碗蛋炒饭-吃下,便挑着担子赶到妙岭候车亭,乘车进城。 他在停车场见到兰兰时,已是下午。几年未见,他觉得女人形象变化不大,似乎还白净点儿;讲话还是干脆利落。他不善言辞,只是问了平常牵挂的一些事。兰兰回答总是“有”、“有”、“还好”、“还好”。在问到姗姗时,女人高兴些,告诉他:姗姗是大姑娘了,在读高二-成绩可以,考大学有希望等等。兰兰也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老表,姗姗以后就是你女儿”、“你要当她是亲生的”、“我要没工夫照顾,你要多操心”等等。有些话,他也没记住! 后来两个人冷场了。他便掏出一万块钱要兰兰拿着,兰兰坚决不收,直说“钱够、钱够,以后姗姗要用-给姗姗”。他只好把钱揣起来,将年货搬到自行车后架上。弄好后,他终于忍不住提出来:要去女人住处,看看姑娘?兰兰寒着脸“不同意”,从自行车笼头上取下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件新毛衣,说是给他织地,叫他“将就着穿”。不让看姗姗,他心里很难过;拿到兰兰亲手织的毛衣,又高心起来。他和女人在十字路口分手,三步一回头—看兰兰骑车走远了,才沿着大路往回走。再后来就“被抓”了... 柳光兰带女儿从妙岭走后,没回过家。已往很长时间才打个电话,让金洪磊记着“赶情答礼”、“把房子侍弄好”,没有别的话。 第二四七章 真相难求 除夕夜半,“接天星”的隆隆炮声响起来,一簇簇、一条条明亮、多彩的烟花划过夜空,稍瞬即逝、接连不断!老祖宗延续下来的传统:大年夜放爆竹是为了吓唬凶残的猛兽“年”!现如今,放烟花的仪式有些走味儿——变成攀比,拿烟花放的多、放的高档当做财富和地位的象征;似乎少放、不放就是“家穷”,在社会上混得不中?事实上,燃放烟花生成的硝烟和纸屑,造成的环境污染、环卫压力非常明显,部分大中城市已经明令“禁放”。但在小县城依旧蔚然成风。 艾春光带队从杀人现场撤回刑侦楼,便安排全体技术探员“早点休息”。他没有心思观赏窗外绚烂的夜空,顾及那份寻常人家的热闹,夹上现场勘查工作记录,拖着沉重的双腿往指挥部走—— 一起投毒杀人案件,毒物、投毒用具、被害人尸体均不在现场,现场又被反复破坏殆尽。对于勘查现场的侦探来说,原是十分简单的。但中心现场书桌上出现的疑似“血迹”,以及在靠近双人床桌腿上发现提取的一组手印,却让春光心存疑惑: 血是谁的?血又是怎么来的?和宁远富被杀案有关系嘛?从柳光兰目前交代的作案过程分析—应该没有关系,但万一柳“说谎”呢?她已经承认毒杀宁,她有撒谎必要吗? 还有“手印”也是一个大问题。从指纹技术学判断,那是一组成年男性右手食、中、环三指留下的印记。哪个男人会在柳寡妇卧室内留下手印呢?是“宁远富”嘛?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 四楼会议室门窗紧闭、窗帘拉上,仍旧挡不住频频放炮声!大个子进来后,“宁远富被杀案”案情会商会立即开始。首先,老枭介绍审讯犯罪嫌疑人柳光兰的经过及结果。他提出下一步侦探的关键是:找到老鼠药瓶、投毒用的玻璃杯和宁光头的尸体,以便印证柳的供述。在是否有人帮柳光兰运尸、抛尸问题上,他保留“有”的意见。另外,他认为“面包车”目前依旧是个谜?即使从横岭水库中找到宁的尸体,还是要组织打捞碧羽湖。 廖文武接着讲述询问金洪磊的情况:金矮子很配合,没有反映出和宁远富被杀案有关的有价值信息;从今天他和柳光兰的谈话内容分析,柳似乎已经意识到东窗事发,是在向他交代后事,强烈表达出“托付姗姗”的意愿;1月6日,他记得是“小寒”—农村人对二十四节气特别敏感,白天忙着在家“打豆腐”,晚上累得早早睡了。他保证冬腊月间没进过城,但小寒那天夜里-一个人在家,没有人能够证明。谈话期间,金洪磊多次问“是不是兰兰出事了”,对女人的关切溢于言表! 随后,刘探长汇报了和袁姗姗谈话的经历。在黄老师帮助下,询问进行得还算顺利。叶莹也充分表现出“大姐姐”风范,对小姑娘照顾有加,减少了问话的阻力。他总体印象是:柳光兰母女俩相依为命、舔犊情深。据姗姗讲—— 一是在日常生活方面。母亲挣钱非常辛苦,用“累死累活”都不够形容。母亲过去在浴场、饭店、水果超市等等地方上过班,现在白天做保洁工:帮人家打扫刚装修过的新房或彻底清洁住宅;夜里出去翻垃圾桶、拾破烂。她心疼母亲—一次提出“辍学帮忙挣钱”?被母亲流着眼泪教训一顿,让她安心好好学习-考出好成绩,就是帮顶天的忙;如果她“不读书”,母亲就死给她看!她吓得再也不敢提弃学。母亲的艰难,她看在眼里;母亲的付出,她心里有一本账,只是不能表露出来:怕伤了母亲的心。 二是在学习方面。她在箭山镇读初中时,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但中考时,因身体原因-发挥失常,没考出应有的成绩。后来,勉强上了桐溪中学,她心里知道:自己是“买读生”。为了母亲的期望,她拼命搞学习,总算在班里取得了中上游成绩。她觉得班上有的同学确实比她聪明,还比她有钱,心里很自卑。 三是和李刚关系好这件事。她并不认为是“谈恋爱”,只是被李刚身上的男子气所吸引;和他在一起读书、学习,有安全感。班上喜欢李刚的女同学很多,她自我评价:自己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根本没奢望做他女朋友,但很喜欢被他“保护”的感觉。母亲反对她和李刚走得太近,她觉得自己有分寸!上次李刚为她打架,她一直很伤心,深怕母亲知道。 袁姗姗回忆:半个月以前一天夜里,她上晚自习时,母亲打来电话说—晚上有事不在家,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睡;叫她和同学“挤一晚”,明天会打早送饭来。她像做贼一样溜进同桌的宿舍,战战兢兢地一夜没睡安稳,总做噩梦......直到第二天看到母亲,她才安神,结果趴在课桌上睡着了,还挨了老师批评。 小姑娘情感很丰富,表达能力很强,每谈一段时间,就会说出“我要给我妈打个电话”、“我担心我妈”、“她回家看不到我,会急疯的”诸如此类的暖心话,弄得在座一班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听了三位探长介绍,与会的大部分人都得出相仿结论:宁远富失踪案应该“破了”;如果柳寡妇当夜作案时有帮凶,是金洪磊或她女儿的可能性极小! “春光呢?‘现场’情况怎么样?”张局半睁小眼问。此时,窗外重新归于沉寂,想是在家守年的人们,开始别的娱乐“节目”或者干脆蒙头睡觉了。刑警们布满血丝的眼睛也需要休息,家里人盼着儿子、丈夫或父亲能突然出现在客厅里,但他们“不能—做不到”!每一张坚毅的刑警面孔下,都有一颗忍耐、为民的心。他们迫切需要侦探出案件的真相? 艾大简短说完现场勘查情况。程勇眨眨眼道:“柳光兰把家里清理地很彻底,没给我们留下任何直接证据。如果她一直‘不交代’,后果不堪设想?张局,您早点儿休息。我来具体安排明天清早-押柳光兰辨认现场-”“你们抓紧时间商量—”张正义起身道:“我去打个电话。”他觉得是时候向“一把手”姚栋梁报告了:目前的侦探进展,可以算是一份拜年大礼! 见张局出门,大个子跟到过道里。他轻声道:“张局,现场发现了可疑的‘血迹’和‘手印’,和柳光兰交代的作案过程-有出入?”“什么-”正义拨号的手瞬间僵住... 第二四八章 辨认取消 正月初一早7时许,桐溪县警局办案中心讯问1室。杨志金副大队长根据指挥部安排,带领探员欲押解柳光兰辨认抛尸现场:找到宁远富尸体是当务之急! “柳光兰,你确认将宁远富毒死后,抛在横岭水库嘛?”亲面兽盯着女人问。女人点点头,没言语。“那你现在带我们去水库找到宁远富的尸体,证明你没有说谎。你愿意吗?”杨大提出要求:“辨认”是侦探的重要环节,一方面能够发现证实犯罪的新证据;另一方面能佐证犯罪嫌疑人的认罪态度,甄别其口供真伪。柳光兰没马上表态,沉默有三分钟后突然叫道:“昨晚上那个队长呢?他答应我:让我见女儿。他人呢?见不到姗姗,我哪儿都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女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令在场人大为吃惊!还是金玉妍反应快,立即驳斥道:“柳光兰,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俩都是女人,我从昨天陪你到现在——让你吃饭,你说‘不饿’;让你睡觉,你说‘不困’;没有人动你一手指头,对吧?怎么存在‘打死’呢?你现在自愿找出宁远富尸体,表明你没说假话、认罪态度好,对将来定罪量刑是有好处的,懂呗?”柳光兰似乎压根儿没听见金鱼眼的话,继续叫嚷:“你们问我什么,我都一五一十讲了。你们答应我‘见姗姗’,姗姗呢?我女儿呢?你们讲话不算数,你们骗我......呜、呜”女人低下头哭出声来。 亲面兽对金主任使个眼色,指一下餐巾纸,便走出审讯室:老枭昨夜临时采取的审讯谋略立竿见影,促使柳寡妇交代了犯罪事实;现在却成了她拒不配合辨认的“口实”!怎么办?只有电话请示程大、张局,看能不能尽快安排母女俩见一面?从人性关爱角度考量,极可能面临“死刑”惩罚的女人提出:看一眼唯一的女儿。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程勇很快回电话给出答复——同意安排柳光兰见袁姗姗,但要在“辨认室”进行,不能让两人面对面接触;为了防止柳继续讨价还价、造成工作被动,再次答应她“任何要求”前,必须先向指挥部报告!杨志金立刻让林晨晓、叶莹、黄老师三人,将袁姗姗送至辨认室内,随后回到讯问1室。 在金玉妍劝慰下,柳寡妇已经止住哭声。亲面兽黑着脸道:“柳光兰,警方不存在‘说话不算数’!我刚刚请示过大领导:原打算等你从水库回来,就让你见女儿;既然你现在迫切要见,可以。但你只能隔着玻璃看一会儿,不能讲话、吵闹。你如果有话要告诉姗姗,只要和案件无关,我会代你转达。你听明白没有?”女人连连点头,没吭声。 辨认室外,柳光兰双手扒在玻璃墙上,死死盯着室内东张西望的女儿,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不敢哭出声,她痛恨自己一时冲动要了光头命,坠入万劫不复的犯罪深渊!金玉妍站在旁边,看着伤心欲绝的瘦女人,同情倍增:“如果那天夜里光头来骚扰她,她选择‘报警’,而不是杀人,绝对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等着她的是铁窗生涯,甚至被判死刑,留下这么好的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以后怎么过生活呀?当袁姗姗知道自己母亲成了‘杀人犯’,又会是怎样的痛苦、纠结呀?这一巨大心理阴影恐怕要伴其一生......” 杨大对金鱼眼做出“带走柳”手势,金主任便连扶带拉追悔莫及的女人,回到讯问1室。柳光兰一坐上审讯椅,便举起双手对锅底脸歇斯底里喊:“我杀了人,我该死!杀人偿命,你现在把我拉出去就‘枪毙’。我、我不要活了!”“柳光兰,你不要闹!”亲面兽厉声喝止:“你就算不懂法律,还没看过电视剧呀?等案子完全查清楚了,依法该怎么判你刑?由‘法官’说了算!你要做的是积极配合我们工作,找到宁远富尸体,让他安息;搞清楚你自己到底要承担什么样的刑事责任?我们没有一个人想办错案、冤枉你。”他自从看到柳的“口供”后,便怀疑女人背后隐藏有帮凶,借机含沙射影说出来,想观察女人的反应? 柳光兰很快安静下来,不再闹求“速死”,只是低头反复唠叨:“我该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该死......”金主任见状,手指着自己太阳穴绕几圈,暗示杨大“柳脑子受刺激了”。杨志金稳稳坐在审讯桌后,没有急着催促对象去水库:女人现在情绪波动大、精神状态不佳,勉强带去辨认抛尸现场,不排除她会一通乱指,浪费时间和警力;万一她抽冷子跳入水库“寻短见”,他这个副大队长整个算栽了。亲面兽决定等等看? 横岭水库。张正义口中吐出淡淡的烟雾,对着水库周围慢慢观察—— 宁远富尸体被从陡坡扔进水里,而且不是好的钓鱼位子,无非在两处:一处是西北角矮山之下,另一处是西南角高坡下沿。从柳光兰租住房方向分析,西南角最有可能!如果柳寡妇说谎...... “张局,我和春光在水库尾子碰头了。感觉情况真不对?”程勇大汗淋漓道。“?”张正义看一眼徒弟,将烟头顺手丢在积雪上。“是不对。我从南往西走,程大从北往西走,我觉得最有可能的高坡下面......我下去看了:湖底离坡底有一丈多远,而且很平;如果宁光头的尸体是从那里扔地,肯定能看到......但是‘没有’。”大个子气喘吁吁道:“遇到程大后,我从西往北跟着他足迹走,根本没有自行车能走地路......” 正义掏烟——程勇赶紧拿出手里攥着的烟盒,掏出两根,递一根给恩师,自己点上道:“我的看法是:柳寡妇又‘说谎’!她当天夜里根本没有将光头尸体运过来。就算往水库运,她一个人也完成不了。”他还想到一个极端可能:如果陪寡妇抛尸的男人下到水里,将装尸袋推到深水区,春光的分析有漏洞! “张局,我同意程大看法!”艾春光踢一脚面前的雪道:“柳光兰肯定交代不彻底:一是她体力应该不够完成‘移尸’;二是去年冬天枯水期长,尸体早就曝露出水面——现在没看到;要是之前有人发现,应该会报警的。” 张正义两眼精光爆射道:“程大,立即打电话告诉杨志金:‘辨认’取消!我们走!” 第二四九章 谁是帮凶 张局回到专案指挥部,立即作出两方面部署:一方面要求杨志金接手主审柳光兰,继续讯问杀人抛尸的真相;另一方面指派艾春光带队打捞横岭水库,力争发现宁远富尸体。部署完毕,他便开始思考整个案件的下一步侦探计划——女人承认“投毒杀人”,为什么拒不配合辨认抛尸现场?移尸有帮凶吗?技术探组在杀人现场发现的可疑痕迹物证,到底是谁留下的,和案件有没有联系?这些新冒出的问题,都需要积极侦探解决,以防酿成冤假错案。 中午时分。亲面兽来到会议室,沮丧地报告:柳寡妇没有供述新内容,只是反复表白——她愿意杀人偿命,不愿意再回忆“造孽”的那一夜;看情绪反应,她对向富哥下毒手悔恨有加。艾春光电话汇报:他带领一组技术探员,找到两个水库管理员帮忙,忙了一上午,未发现水里有柳光兰所谓的“装尸袋”。 两个结果对处于破案亢奋状态的刑警们来说,都不是利好消息。大家心里都清楚:没有找到被害人尸体,既不能证实犯罪嫌疑人口供的真伪,又无法形成证据链,让检察官、法官确信犯罪事实真实存在,依法追究凶手的刑事责任。换句话说,“疑罪从无”——只有放人。这一预期结局,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揪出柳寡妇的侦探是致命打击! 张正义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且郁闷的面孔,大声道:“怎么?都蔫啦?我们干掉那么多疑难复杂的案子,哪次没有遇到过困难?现在嫌疑人都抓住了,案子已经破掉一大半,是好事情,要坚定信心:宁远富就是柳光兰杀地!接下来关键是穷尽一切办法‘找证据’!大家多开动脑筋,都谈谈?只要是有理有据的,‘说错’也没有关系。”他鼓励一帮身心疲惫的苦瓜脸发言,不急于说出自己的“方案”,是想看看有几个人把心思放在案子上,和他一上午思考的是否合拍? 程大见弟兄们保持缄默,便掏出电线杆子发一圈后道:“张局,我先谈三点想法?”“你等一下讲。”正义制止大队长,点上烟。杨志金看到审讯组其他人“哑火”,遂抛砖引玉,将上午讯问时梳理的疑点和侦探对策说出来—— 首先,柳光兰是造成宁远富失踪的主要推手,但到案后交代不够彻底。柳不疯不傻,有作案动机,承认“投毒杀人”,毫无疑问是犯罪嫌疑人。在家里采用投毒方式作案,符合女性犯罪特点,且得逞几率大。因此分析认为:柳光兰交代的杀人过程比较可信。在“移尸”环节,凭瘦女人的体能独自完成,几乎不可能;有帮手存在——更为合理。这便产生两个问题:帮忙的人是谁?为什么柳光兰不供出来?如果能在横岭水库发现宁光头尸体,“失踪案”告破,给宁家人一个交代,定“柳光兰涉嫌故意杀人”没有争议;但恰恰柳拒绝辨认,尸体目前又没找到。这是非常棘手的大问题?建议先对柳光兰采取刑事拘留,羁押到看守所,再进一步审讯。 其次,前期围绕宁远富开展的侦探工作,尚未做到位。按柳的说法:1月6日夜九点以后,是宁远富主动找上门。从当天宁、柳两人的通讯记录看,在情感纠葛上,宁缠着柳不放,柳是持消极态度的。男人在路边拿到女人的5000元还款,交给马仔后,去而复返——来找女人,符合逻辑。但宁有两样重要东西下落不明,一是面包车?二是手机? 根据前期视频追踪和推断,面包车极可能落在老鹰山碧羽湖,宁的尸体极可能在车里;而柳光兰却交代没见到宁的车子,尸体抛入横岭水库——这就把人“搅糊涂”了?为了彻底搞清楚面包车去向,柳寡妇是如何处理光头尸体的,建议天晴雪融后,尽早设法打捞碧羽湖。手机的重要性显而易见。找到手机,从中能发现光头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特别是关于柳光兰的,对下一步提审女人有帮助! 第三,王顺利及其兄弟到底在失踪案中扮演什么角色,还不明朗。不出意外,宁远富的面包车肯定是王顺利开走的。王回到桐溪县城后,为了追求王晴,竟发展到杀死他心爱的女人。王晴被杀案已经破了,却发现了一封《遗书》。王顺利写道:老男人有什么好?再讲她也见不到了......我坐牢无所谓,我会害死自己的兄弟。从现在来看,“老男人”是宁远富确凿无疑!有一个问题难以解释:柳光兰和王顺利没有“交集”,王是怎么知道情人再也见不到宁光头的呢?因此王的遗言里提到的“兄弟”很关键!他是谁?他和柳寡妇有关系嘛?如果有关系,那个疑似王顺利双胞胎的男人极可能是柳的帮凶! 亲面兽说到这里,端起面前的一罐“加多宝”——一饮而尽。此时,会议室响起一片打火机声。程勇给恩师点燃后,自点一根,感觉毋庸多言:杨志金说出的“三点”,真是他如鲠在喉想说的。“别只顾抽烟嘞,有想法——只管讲?”张正义环视在座人道:他对亲面兽所说十分满意,除了没谈到“现场”,都和他考虑地一样。 “张局,我想谈点想法?”吴天放站起身道。“好!坐下讲。”正义允许。“柳光兰关起来后,我想去提审:迷信点说法,我和柳寡妇‘有缘’。从掌握信息看,是孽缘啦。”吴天放说着,叭口烟道:“这个女人就是可怜虫。从小丧父、年轻死母,接着死了丈夫,好不容易看中王道汉——又被骗了。唉,实在可怜!但是有一点:同情归同情,罪犯归罪犯。她既然承认‘杀人’,宁光头应该是她杀地.....我为什么要参与审讯柳寡妇,是因为她对我是有信任度的。”吴所长一番话说地有理:对于一个羁押的女犯,最想看到的有两类人——一类是“亲属”,还有一类是熟人。从过去来看,天放是柳光兰规规矩矩的“熟人”。 张正义关注老部下的每一句,内心认可天放的请求。可他此时不能答允:他想听到更多的声音?“张局,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晓得能不能讲?”小诸葛道。正义眼前一亮,点头许可。 “如果柳光兰没撒谎,她在家里杀人后,考虑到宁光头的体重,最稳妥的办法是找人帮忙。从材料上看,柳光兰近几年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初恋——宁远富;老表——金洪磊;情人——王道汉;女儿,袁姗姗;姗姗男朋友李刚。宁被她杀了。金矮子、袁姗姗不可能。姗姗不可能,李刚更不可能。王道汉相当于是‘线人’,帮凶?可能性微乎其微。王顺利的兄弟或者说‘兄弟’的朋友,都有可能参与杀人案?”强主办一字一顿道:“我认可杨大的前两点建议:找到宁赖子尸体,才是圆满破案的‘王道’!” 张局听到这里,摁掉烟蒂,缓缓道:“先把柳光兰‘关起来’,细查不确定因素后——再突破!” 第二五O章 刑警慈心 自律是一种良好品质,大凡靠自我打拼小有成就的人,都很自律!从农村妇联主任华丽蝉变为律师的张明莉自律得超出常人。这不,她大年初一上午去娘家拜年,将“房租”交到父亲手上,吃过午饭立即驾车回家,小憩半小时,便开始阅读《刑事诉讼法》(汇编):加入达旗律师事务所以来,她承接的主要是民事官司,参与刑事诉讼极少。年前师傅马大状决定让她今年接触法律援助领域,既可以发挥法律专业特长为困难群众服务,又可以增加诉讼经验值,提高个人在业内知名度。她欣然接受。为了能够很好胜任即将面对的工作任务,她开列出一长串书单,啃将起来。 茶几上手机振动引起明莉注意:是谁电话拜年?现在流行的是“发短信”呀!昨夜十二点一过,她就群发拜年信息——新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张明莉给您拜年了!手机收到大量贺岁、祝福、拜年短信,尚未一条条细读。 她夹上银箔书签,起身拿到手机一看:义弟!便接听道:“弟呀,给姐拜年啊?你真有心耶!”“姐,是给姐拜年!祝您永葆青春,心想事成!”正义原想说“貌美如花”,感觉太假了。“弟是大忙人哦,于公于私今天都很忙哟,怎么有闲工夫理我呢?”女人不信:前几年张正义连拜年短信都没发过,这个电话必有蹊跷? “聪明姐姐,‘三天年’没过完,是有点小事想请姐帮忙?不知道行不行?”正义嘴上说得轻松,心里知道拜托的事难度很大!“弟耶,甭讲客气,我俩谁跟谁呀?让你堂弟初七到我所里来就行啦。你弟不就是我弟么,让老娘甭操心耶。”明莉依旧嗲嗲的腔,以为正义是为昨天的事:“弟想好什么时候单独请姐上‘黄氏酒家’呢?” 电话那头的干弟停顿片刻,解释:“姐,不是为‘堂弟’那事。是关于表妹柳光兰的......”“兰兰,兰兰怎么啦?昨早上还好好的,她怎么会撞到你‘枪口’上?”女人一紧张,声音变成出庭调。“表妹的事情简单点说,就是涉嫌犯罪羁押了。她有个读高二的女儿袁姗姗在我单位,我想请姐接她回家住一段时间?”男人终于说出目的。“犯罪、羁押?姗姗来家里住?”张明莉虽说是律师,听到消息也吃惊不小!她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行、行!我马上来!你一定要等我!”张律师挂掉电话,一边梳妆打扮,一边思考对策...... 张局得到女人肯定答允,心里踏实一些。他此前一直在烦恼:柳寡妇被羁押,是她罪有应得。剩下袁姗姗一个小姑娘怎么办?如果她是“杀人帮凶”,那好办——也关起来。但调查姗姗老师、同学获悉,1月6日夜里,姗姗和同桌女生一起上晚自习,一起去宿舍睡觉,没有任何异常。 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刑警张正义也不例外。每次办案时,他都会关注嫌疑人的父母、子女或近亲属的反应?多次为嫌疑人家庭组织过捐款。排除姗姗涉案后,他自然而然想到一个无父无母、无任何直系血亲的未成年小姑娘,往后怎么活?政府应该会救济孤儿,金洪磊受老表袁明军夫妻所托,也会帮忙照顾她,但这些都需要“时间”。 现在面临的燃眉之急:柳光兰租住房作为犯罪现场被警方封锁,姗姗短时间无家可归;即使勘查工作彻底完结,让一个小姑娘孤零零住在里面,弄不好会害了她!黄老师提出,让袁姗姗到学校宿舍借住一段时间——倒是权宜之计。但瞬间失去母爱,又受“母亲是杀人犯”极度负面重压的姗姗,需要的不仅仅是吃住,更需要发自肺腑的真挚关爱和心理干预。谁能帮助小姑娘度过这一人生难关?才是张正义焦虑的重中之重! 正义想到一个理想人选,便是干姐“张明莉”。明莉深得柳光兰信任,自然和姗姗亲近;她是女人,培育过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儿,当然懂小姑娘的生活起居、学习所需;她又是律师,心理学方面常识不在话下,而姗姗恰恰需要精神抚慰。可干姐会答应吗?为一个不甚相干的小女孩,付出大把的金钱、时间和精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依他对明莉的了解,钱不是问题;古道热肠也是有的;花费时间、精力,就不好说了......反复思量后,他决定打电话一试? “张局,我表妹犯了什么罪?你非得在大年初一把她刑拘起来?人投看守所没有?我要帮她‘办取保’?”张律师冲进正义办公室便发飙:“昨天你找我来,就是为调查她的!我当时问你,你敷衍塞责——真不够意思!”张局端起泡好的热茶,递到女人手边,劝慰道:“姐,你先暖个手,慢慢听我‘报告’?”“我都急死了。哪个敢劳驾你张大局长报告?不怕罪加一等啦?”张明莉继续奚落,声音平和下来,接住茶杯催问:“你快讲:表妹进没进‘号子’呀?” 张正义点上一支电线杆子,才道:“关进去了。她涉嫌‘杀人’,还在深查。不能取保。如果能办取保候审,姐是最合适的担保人,我肯定会考虑的。”“杀人?”张明莉瞪大睡眼,不敢相信:“你说兰兰杀了人?你有没有搞错?她一个瘦弱女人,怎么敢杀人?把哪个杀了?你讲清楚——”“姐,案子不会办错。她的确杀了人,已经交代了。”正义抽口烟道:“我开始也没想到......现在不便对姐细讲。” 张律师见男人说的认真,便不再怀疑,正色道:“张局,我要当柳光兰的辩护人。来的路上,我向所里马主任汇报了,他‘同意’。相关手续会及时办好送来。案子在谁手里?”女人确实干练,已经着手为表妹打算。“大要案探组诸葛强在办。”正义见干姐摆出公事公办架势,只得继续谈工作:“柳光兰目前自己没要求‘请律师’。我会让诸葛强和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联系安排的。姐不急。”“我懂——姗姗呢?”张明莉转移话题:在确定“辩护人”问题上,只要袁姗姗委托自己,就搞定。 张正义见干姐神态缓和,便把对“小姑娘”处境的顾虑和盘托出......张明莉静静听完,心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义弟:他既讲工作原则,又有一颗慈悲菩萨心。” 第二五一章 手印主人 刑大技术探组指纹室。阙昊天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一帧现场手印和样本指纹的比对图像,牢牢吸住他的眼球—— “现场手印”是昨夜从柳光兰卧室书桌腿上提取的。他当时小心翼翼取到手印后,反复仔细观察发现:手印纹线清晰连贯,具备比对鉴定条件;而且是男人右手食中环“三联指”!他立马向艾大报告重大发现,得到指令是尽快录入电脑指纹比对系统,看能否比出遗留手印的人。 从杀人现场回到办公室,其他兄弟纷纷赶回家“放炮接天星”,他没离开,泡上一杯浓茶一头扎进指纹室,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拿现场手印和被害人宁远富的十指纹样本比对?如果是宁光头留下的,这些手印则身价大跌:只能证明宁本人确实在柳卧室出现过!结果他发现现场手印与宁的完全对不上。这意味着“手印”的主人——另有其人,而且到过柳的卧室。阙一把内心一阵狂喜:手印主人存有是“帮凶”可能呢! 他接下来做了另一件事,将三枚现场手印录入电脑系统滚动比对,冀望借助科技手段发现手印主人?纵使是“电脑”,海量筛选也是需要大量时间的。若是平时,他会躺在长沙发上——等结果。但今夜是大年夜,他揉揉酸、红的双眼,捶捶腰决定回家,明早再观成效? 今天早上,他接到喻探长电话,让他继续“比对手印”,不用参加打捞水库。贱贱的安排正合他意!他也不想去搅那团冰水,潜意识觉得找到宁光头尸体的希望不大;抓紧时间找出手印主人更有价值。他匆匆忙忙带上拜年礼品,驾车将妻儿送到丈母娘家,便赶到大队“加班”。 阙一把兴冲冲来到电脑前一看:比对结果还是“——”?没有出来。他知道是因为县级警局操作系统级别低、比对慢缘故。怎么办?稍加思索,阙昊天便向艾蒿求助:请他联系市局——省厅“开后门”,提升操作级别,缩短海选时间。这一招果然奏效!下午3时许,千呼万唤的100条待检信息终于跳出来。点开的第一帧画面,就让他眼前一亮...... 阙探长仔细审视比对图像近半小时,心中确信:现场手印和样本指纹“同一”,没有无法解释的本质差异——手印主人找到了!他很快从电脑里搜罗出一大堆关于“主人”的信息:袁思天,绰号“小白猿”、“小白”,男,1980年2月28日生,江南省齐山县瑶池镇玉瀑寨人,曾因犯盗窃罪被判刑两年;会开车,有一辆“江S-32178”黑色三菱越野车,手机号码是“13866***178”;目前暂住在桐溪县祠山镇西山边8号。 阙昊天兴奋地跳起来,奔向艾春光办公室!“艾蒿,我有个天大的‘拜年礼’,想不想要、想不想要?”阙一把看到春光,近似手舞足蹈喊。正在纠结“打捞无果”的大个子并未被老战友瞬间感染,瞅着对方慢慢道:“比出来啦?”他昨天半夜从柳宅出来,脑子变得很乱——现场男人手印是客观存在的,但柳光兰却说:自她搬进去,除了宁远富就没别的男人进过她卧室。他上午问过阙昊天,得到的答复是“现场手印”肯定不是宁远富的,也不是金洪磊的;电脑还在比?比得真够慢的。现在看阙一把的快活样儿,一定是有结果了,不知道是何样人物?和宁远富被杀案可有关联? “我判断是比中一个叫‘袁思天’的,MD他也配带个‘天’字。”阙一把控制一下情绪道:“我建议你个‘老专家’先去复核?搞稳当再汇报。”他对春光很多方面评价——和自己差不多,但在“手印鉴定”方面,是真心佩服、自叹不如的...... 倪雨桐呆在四楼会议室看案卷,出来小解时听见了阙探长喊声,便好奇地来到指纹室?艾大和阙正在看电脑屏幕上一左一右两张指纹图片。雨桐默默观察五分钟后,暗想:“两张图像一模一样啊!”他虽然对手印鉴定不专业,更是第一次现场看到用电脑比对指纹,可看视频监控时间长、经验丰富,从找“图案异同”角度评判就有了直观结论。 雨桐天生好学,对和破案有关系的一切手段都有浓厚兴趣,便站在两位专家身后聆听?他偶然发现电脑桌上,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写着潦草8行字,其中“江S-32178黑色三菱越野车”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牌照似乎在哪里见过?雨桐环抱双臂,快速翻找脑海记忆——“对了,好像是1月6日那天夜里,在八卦商城十字路口监控录像中出现过!”他仔细看清那些潦草字样后,便悄悄退出指纹室。 倪雨桐回到专案指挥部,便开始翻找他的“视频监控”备忘录?果然,他赫然记过:八卦商城十字路口,1月6日22:05:17,自东向西,黑色三菱越野车1辆,后牌:江S-32178。他感觉刹那间心跳加速:那时候只顾追踪宁远富的面包车,其它的车辆视频信息仅仅做个登记,并未深查;这辆车、“袁思天”,不会和柳光兰杀人案有牵扯吧......雨桐右手紧抓左胳膊良久,便做出一个大胆举动——给值班的小冬打电话,让他赶快组织弟兄“回头看”,追踪“江S-32178”黑色三菱越野车? “雨桐,就你一个人在呀?”艾大走进会议室问,身后跟着拿笔记本的阙探长。“嗯。程大他们去办案中心‘放人’。张局先走的。”倪雨桐答。“放人?放哪个?”大个子惊问:他以为没找到光头尸体,将柳寡妇放了。“艾大,中午开会你不在。柳光兰刑拘了。放她女儿,还有金洪磊。”程大刚好进来接口:“幸亏张局和张律师关系好,要不然‘安置袁姗姗’真是个麻烦事。”“张局呢?技术上‘有事’要汇报。”春光说着坐下来。“上洗手间。”跟在程大身后的小诸葛说明。程勇望向雨桐道:“小倪,任探长先回所里了。你可以直接回家,有事会通知的。”“好,我随叫随到。”倪雨桐开始收拾笔记本、工作包。 “指纹比得怎么样?”张局出现在门口问。自从春光告诉他现场有可疑手印,他便惦记着:不管是谁留下来的,一定要想办法找出头来;现场可疑点往往是破案的关键点! “阙探长比中一个人。请他具体介绍?”大个子推介阙昊天:一是事实如此,二是如果查明“袁思天”涉案,在目前难以发现帮凶的困局下,可是大功一件——阙一把干技术十多年,还没立过功,一直是春光的“心病”。 第二五二章 初一监视 “大林子,你冷呗?”吴所问林晨晓。“刚开始不冷,现在有点儿。”晨晓实话实说:在冰天雪地环境里,已经守了三个多小时,虽然坐在车里——不敢打空调,能不冷嘛?“这样,你把车子在往前开100米,开空调,油够吧?”“油是满的。”林晨晓答着,便启动商务车—— 初一下午快五点了,天放正往家里赶,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一看:张局?“喂,张局,有什么指示?”天放接通便问。“你在哪里?”正义问。“程大讲‘今天早点回’,我在路上。”吴天放停住脚步:张正义现在打电话问,肯定有事!“你给家属请个假,马上来指挥部,有急事。”张局说得很急。“明白!我马上来。”吴所转身加快脚步,差不多在跑! 吴天放气喘吁吁冲进会议室,逮眼一看:张局、程大、艾大、杨大,阙一把、诸葛强、林晨晓在,立刻想:肯定是专案出了新状况,临时开小会。“吴所来了,请坐。”程勇道:“现在通报一个情况:阙探长昨夜在柳光兰卧室提取的手印,今天下午比中一个对象‘袁思天’。从柳交代情况看,她住在横岭74号一年多,都没有男人来,除了宁远富。根据艾大判断:阙探长在现场使用的手印处理方法,能提取到手印——手印遗留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也就是说,两个月之内,肯定有个‘男人’在柳的卧室出现。这个人的身份查询出来叫袁思天。” 程大说到这里,拿起电线杆子散一圈后,接着道:“袁思天,绰号‘小白猿’、‘小白’,31岁,户籍在齐山县瑶池镇玉瀑寨。有盗窃犯罪前科。在车管网上,他名下有一辆牌照为‘江S-32178’的黑色三菱越野车。 据倪雨桐查看城区视频登记:1月6日夜10时许,这辆三菱车曾在八卦商城十字路口出现过,当时沿着吉安大道往桐溪中学方向开。在这种条件下,存在一种很大可能:袁思天在案发当晚去过柳光兰家,而且进了卧室?如果这种假设成立,柳光兰毒杀宁远富后,肯定找了‘小白’做帮手,帮她移尸、抛尸。此前,大家一致怀疑柳杀人有帮凶,我认为这个‘帮凶’就是小白猿。 还有一件蹊跷事:袁思天暂住登记的联系电话是‘13866***178’。这个电话号码以前出现过,在肖探长从小店抄到的一组号码中。这直接让人联想到柳光兰曾经到‘小店’打过小白手机。她自己有手机不用,而去拿固定电话和男人联系,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袁思天是她的重要关系人,而且帮她作案,为了不让警察发现‘舍命’帮她的男人,她在动手杀害宁远富时,就对后期运尸、逃避打击做了谋划......这个女人心思异于普通妇女,甚至完全超出了大家此前的想象! 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小白猿,及时展开‘讯问’?他暂住在祠山镇西山边8号,现在还在不在?谁也不知道。因此,要立即组织人手去他住处侦探? 吴所,你对辖区熟,知不知道‘西山边8号’具体在什么位置?目前我们只晓得是在祠山公路两边。” 程大一番介绍,吴天放深受震撼。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吴所,简单点讲:现在有证据怀疑‘袁思天’参与了宁远富被杀案。现在要去你辖区找他,怎么找?”张局小结道。“哦——”天放思考一番道:“如果我没记错:袁思天住的地方有一个废品收购站......我马上联系所里的社区民警,确认一下?” 吴所打了一通电话后,立刻汇报:“张局,我记得没错,小白猿就住在‘老牛废品收购站’隔壁。我建议:马上派人去摸,看他在不在?算我一个!”他主动请战,已经反应过来:为什么张局急召他参会,是因为找“小白”,在座一班人只有他最合适!“我要去!”大林子激动地站起来道:他闲了好长时间,早就坐不住了;这种大好机会——怎么能够放过。“你莫急,叫你来,就是为出这个任务。”程大道:“你跟吴所去,听他指挥。” 林晨晓驾车,两人带着方便面来到老牛废品收购站对面,天已经黑下来:小白猿暂住房没有灯光——人不在?“灯没亮?”吴所走下车,疑问。“我去看看。”大林子也下车,便直往对面快步走去。天放看着林晨晓矫健的背影,暗自感叹:“年轻真好!”他极目看废品收购站:灯亮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对象隔壁侦探也没错! “汪-汪汪—”一阵狗叫声骤响。“谁呀?”门内一个男人沉闷的声音传出。“我,牛哥——天放。”吴天放轻声答。“是吴所,快开门!”一个女人在说话。门“吱呀”一声打开。“牛哥,给您和嫂子‘拜年’!”天放拱手作揖。“吴所,快坐、快坐。”牛耕田忙不迟道:“老马子(老伴),快泡茶!”他说着,从口袋掏出利群烟递给吴老弟。天放点起烟,吸一口缓缓问:“租隔壁房子的人‘回家’了呗?”“我还真没在意,他妈——你昨朝(天)看到‘小白’没有?”老牛回头问? 此时,吴所手机响了!天放一看是大林子,赶忙接听:“怎么样?有人呗?”“没看到人哎。领导,你在哪哈(里)?”林晨晓奇怪问。“我在‘牛总’家里。你来呗?”天放实话实说。“我不来了。在车上,随时叫我。”大林子说完,挂断电话:废品收购站归当地派出所管,吴所去是应该的,自己去——有些唐突。 “老弟,喝口热茶-”牛嫂双手递出茶杯,看向老公道:“你把‘东西’拿出来,正好老弟来了。”“嫂子,么事不要拿。我想晓得隔壁的‘小袁’在不在?”天放捧着茶杯问。“今天上午还在。我就想不通,他不是桐溪人——昨天过年不回去,今朝初一还不回去:真不晓得小白是么样的人?”牛嫂紧锁眉头道。“我去看看,他家里亮没亮‘灯’?”牛耕田说着,起身出门。 “老弟,你一直在打听隔壁的事,是不是那个小伙子‘犯事’了?”牛嫂问天放:“小白有个不正常的地方:上午逮着猛睡,到11点才起来刷牙。夜里不过12点,基本上不落屋?”吴天放掏出香烟,自己点上:像牛嫂描述的这种人,是“小偷”可能?袁思天因为盗窃判刑,从他的生活规律看——袁思天恶习未改! “吴所,小白不在,他家一片漆黑。”牛耕田进门道。“那好。你们什么时候看到他?及时打我电话。”吴天放轻轻放下茶杯,起身出门。“老弟请‘放心’,你的手机号码我有。从现在开始:小白一出现,我就报告!”牛耕田送吴所出门问:“你的‘座驾’呢?”老牛因为没看到警车,故有疑问?“对面商务车,等我的!”天放淡定道。他说完,便向老牛夫妇挥挥手...... 第二五三章 暗夜魅影 吴天放之所以敢请老牛夫妇帮忙,是有原因的:去年夏天傍晚,牛耕田开农用车驮着满满一车废塑料,不慎歪倒在机耕路边。人没事,只是受到惊吓,一时慌了手脚,便打“110”求助?正好天放值班,接警后便带着所里弟兄来救援。一帮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车子弄上路面,又将货物装好。 按理说,老牛完全可以打电话找吊车来,三下五去二搞定,但牛嫂心疼钱,怂恿丈夫“报警”。等事故消除,牛嫂看着大汗淋漓的警察,心里过意不去,便向天放要电话号码——想私下感谢他。夫妻俩联系天放多次,都被他拒绝。偶尔吴所带队来收购站检查,牛嫂见人多不方便当面送礼,只好忍着。双方因此熟络起来。 过年前,牛嫂特意跑到城里超市买了两瓶好酒,打算让老牛抽空给天放拜年。没想到初一未过完,吴所一个人夜里登门,她大喜过望:省得老牛跑一趟耽误时间,正捡烟花筒呢!天放听她叫牛耕田“拿东西”,就知道牛嫂误会了他的来意,赶紧拒绝,随后便打听袁思天? 吴所坚信老牛夫妇会保密,而且会盯住隔壁“小白”的动向。这份信任度来自他长期和淳朴老百姓打交道的体悟:你只要真心实意为他们做些益事,他们往往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成为你工作的得力助手。上升到理论高度,便是践行群众路线确实能出治安实效! 天放钻进商务车里,让林晨晓开车往派出所方向去。他打电话给程大——袁思天目前不在家,但上午还在,已请隔壁收购站老牛帮忙“盯着”;如果小白猿到家,很快就能知道。程勇没有马上表态,稍后指令:张局要求他和林晨晓守在袁宅附近,等目标回来;指挥部正在想办法,通过“手机”、视频监控等寻找袁思天行踪?吴所挂掉电话,心道:“好嘛,‘找人’变成监视住宅,方便面还真派上用场了。听程勇意思:今天夜里不找到小白猿,绝不收兵!”他根据牛嫂提供的小白起居规律,原打算和大林子到祠山所稍作休整,等过了11点再来探探;现在只好掉头回原位...... “吴所‘车子’不在了。‘小白’还没回来?”牛嫂在门口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 天放走了以后,她才想起只顾说隔壁年轻人,忘了把酒拎给他。等她从卧室里拿到酒撵出去,面包车已经不在了。“你么样搞地,叫你拿酒,你‘没听到’啊!”女人埋怨丈夫。“听、听到了。老弟讲‘不要拿’哎......”男人露出冤屈表情。“你个呆脑筋,怎么搞哦?教都教不会。唉-唉—”女人摇头直叹气:自己家男人,就是“一根筋”,难怪名叫牛耕田,一点儿都没叫错!老牛摸摸头,慌忙道:“我去捡烟花筒...” 男人出门开车走后,牛嫂悄悄来到山墙边,看小白家——楼上楼下灯都是瞎的:还没回来,估计不到半夜不会回?她刚回到家门口,便看到对面来了一辆面包车?很快,车子在她身后掉头,停在吴所此前停车的地方。“老弟回来了?不是‘说好’等老牛电话嘛?”女人没马上进屋,盯着对面看?五分钟不到,她冻得吃不消,立即躲回家里。牛嫂终究放心不下“小白”,每隔一小时便出来望对面一眼,瞅隔壁一会儿。直到第四次出来,她发现对面的面包车不见了,隔壁还是黑灯瞎火的。 路上射来熟悉的灯光!“老牛回来了。”女人心道。她赶紧走到废品堆积场院门口,等宝贝车子到近前。老牛熄火,跳下车问:“他还没回来?”“嗯,不管他,快点卸货。”牛嫂催促。男人打开院门链子锁,女人帮着推开栅栏门——农用车开进院子。夫妻二人忙碌近一个小时,终于卸货完毕!“快回家洗澡换衣服,当心着凉。”牛嫂看着汗流浃背的丈夫心疼道:“早点睡,明早上还要去捡。”“哎-”老牛答应一声,脱下手套,拿脏兮兮的毛巾抹一把脸上汗珠,径直回屋。 牛嫂锁好院门,抚弄一下脸上沾附的湿发,打个寒颤:她身上也已湿透,亟需清洗。可她没忘记答应吴所的事情,拖着疲惫僵硬的身子来到山墙边观察——隔壁“没人”,也没看到小白的越野车。女人颇有些失望:这么冷的天,都夜里11点多了,还不见人;难道小白回老家了?不会呀,以往他要离开几天,都事先来家里打招呼,请她帮忙“看门”的;肯定是到哪里“谈生意”还没结束。她决定隔个把小时再瞄瞄? 女人关掉门前路灯,回到二楼卧室,床上老牛已发出如雷般鼾声。她洗澡换衣上床,辗转反侧:“今天才大年初一,吴所就摸黑来找小白,看上去还很急。难道小白是‘坏人’?干了什么坏事?看他样子:又懂礼貌又有钱,怎么可能呢?”女人一时竟毫无睡意—— 其实,牛嫂对“小白”并不反感。长得白干白净的袁思天开车来找出租房,还是她牵线搭桥,介绍给隔壁老张的。小白租房时自称:他在老家是搞市政工程的;听朋友介绍,桐溪城区建设发展快,便想来承包一些工程做;租下“假三层”(两层+地下室)的宽敞楼房,是为了将来堆材料、给施工队当宿舍。牛嫂见他是“挣大钱”的,便留了个心眼:工程施工肯定有废品、废料,和他处好关系,将来顺理成章多路生意。 半年过去了,她发现小白开车进进出出都是一个人,既没有“女人”,也没有朋友,更没看到“材料”、“工程队”。她心里奇怪,偶尔跟老牛提起,老牛每次都断言:那个小白脸靠不住,不像正儿八经生意人。还叫她少和“小白”来往...... 夜里十二点刚过,商务车前方照来两束车灯光,吴天放立刻警觉,随手关掉空调,低下身子,等灯光过去,便扭身观察:像是一辆黑色越野车?是“小白猿”回来了?车子驶到袁思天租住房门口晒场便停下、关灯,未熄火。天放立即推醒在副驾仰躺的林晨晓道:“大林子、林子,有情况!”“什么情况?”林晨晓立马坐起来!“你视力好,快看那辆车?”吴所手指急道。大林子拿起望远镜,看了大约五分钟道:“是越野车,没看到人下车。要不这样,我摸过去看看?”“不行。车上肯定有人,你下去容易‘暴露’......再等等?”天放未同意。他突然意识到:商务车停的离目标住宅太近,该不会引起了小白猿警觉吧? 大概过了半小时,从越野车内走下一个人。这个人没往袁思天租住房走,而是像鬼魅一样,蹑手蹑脚移向老牛家门口。老牛的看门狗居然没叫?“吴所,车子熄火了。驾驶员正往隔壁去。怎么办?”大林子盯着人影问。“如果是袁思天,这么晚了,他应该回家才对,跑老牛家干嘛?”天放摇下车窗,探出头狐疑道:“再看看?”按他设想:等车里人进屋睡下,他便溜到越野车近前查看?一旦确认是“江S-32178”,就立即向指挥部报告!“那人进去了!怎么办?”大林子吃惊道。吴天放机械性重复:“等等看、等等看?” 突然,老牛家二楼灯亮了,女人尖叫声陡然传来:“小白,你要干嘛!老牛快起来!快来人啦——”跟着便是刺耳的狗叫声!“出事了!赶快去!”吴天放迅速启动商务车,一个急转弯,加大油门向老牛门口疾驶。开到门口他便一脚“急刹”!大林子下车冲到门口,碰到一个人正往出跑,随即使出一记漂亮的“锁喉摔”,将来人摔倒在地。迅速跟上的吴所厉声喊:“袁思天?”“到!”地上人下意识答应。 第二五四章 一手好牌 听见“答应”,林晨晓便掏出手铐来,熟练地给小白猿上了背铐!此时,牛嫂已追到跟前,叫骂道:“算老娘瞎了眼,对你个‘白眼狼’那么好!吴所,他就是袁思天,刚刚偷我,不对,是‘抢’、抢我的包!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叫他‘蹲班房’、‘吃牢饭’!”“报告,领导: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拿。”袁思天蹲在地上否认。“你个不要脸的‘小白脸’,还敢狡辩,老子踢死你!”站在女人旁边的牛耕田妒火中烧,边骂边抬腿欲踢——被天放挡住:每次看到妻子笑眯眯地“小白长”、“小白短”,他就来气;要是回去十年,他甚至怀疑小白猿给他戴了绿帽子。 “牛哥、嫂子,你们不能打,也不能骂。现在人抓住了,你们消消气,法律会惩治他的。要是你们打骂他,你们就‘违法’了;造成严重后果,甚至会构成‘犯罪’。就像嫂子讲的,弄不好要‘蹲班房’的。”吴所劝道:袁思天已经被控制住,如果再挨了打,他和林晨晓也会有麻烦,轻则受处分,重则可能被问“渎职”。“听老弟的。”牛嫂拉住男人,轻蔑道:“恶人有恶报,他不会有好下场的。亏我还老帮他洗衣服。”“大林子,把人看好。我来给程大他们打电话?”天放叮嘱后,便掏出手机联系程勇...... 五分钟不到,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驶到老牛家门口,后面跟着一辆民用车。两辆车上下来六个人:杨志金、刘宗炜、诸葛强、李威、吕维平和闻杰。吴天放向杨大简要介绍情况后,亲面兽立即作出安排:刘宗炜、诸葛强、林晨晓和李威押解袁思天上警车;吕维平和闻杰留下来找牛耕田夫妇“谈话”;随后请艾大派技术员来牛家勘查现场。 刘探长等人出门上车后,杨大、吴所与老牛夫妇道别,走向商务车,身后传来老牛不服气地嘀咕:“好人不能打,‘坏人’怎么就不能打?‘打坏人’还犯多大个法?”牛耕田一番质疑,让天放觉得:普法之路任重道远! 吴天放启动商务车,杨大指令刘宗炜车前面走,便坐进吴所的副驾。“我们跟警车后面。”亲面兽掏出电线杆子递给吴天放一支,自己点上道:“老弟,张局事先部署:一旦发现‘小白猿’回窝睡下,你就通知我们来一起动手。怎么搞成这样?”吴所正要解释,前面警车的警报器突然“完了-完了-完了—”(谐音)叫起来!“刘宗炜怎么搞地?大年初一半夜拉警报器,还嫌不够乱啦?这是典型的‘扰民’!”亲面兽立即拨打刘探长电话——很快见效:前面车警灯频闪,警报声歇了。他并不知道警报器是兴奋的林晨晓打开的...... 张正义接到程勇电话,便来到刑大四楼会议室。“张局,吴所和大林子把‘小白猿’生擒活捉。杨大带人和他俩会合一处,正把人往回押。”程大一边递上电线杆子,一边高兴报告。“嗯,他有盗窃前科。”正义等烟点上后道:“要从战略上藐视他,从战术上重视他:等杨大一到,仔细拿个‘审讯方案’?”程勇明白恩师的意思:袁思天肯定和柳光兰杀人案有关,但受过警方打击处理、服过刑,是块难啃的“骨头”;突审前要认真谋划—— 自从技术探组勘查过柳光兰租住房、打捞了横岭水库,发现重要嫌疑对象“袁思天”,程大信心倍增:这些工作结论佐证了他此前对柳“供述杀人”怀疑的正确性,女人供词中存有大量“水分”,需要专案组找出证据一点一点榨干这些水分,直到还原出犯罪事实真相,找到“宁远富”。 程勇派出吴天放、林晨晓小组后,立即请张局出面,商求市局给予技术手段支援,试图从手机讯号入手,找出袁思天?同时,他指令任友军、倪雨桐围绕袁的黑色三菱越野车,开展视频追踪,以车找袁?这些办法都需要较多时间!最简单适用的办法便是“守株待兔”,派人紧紧盯住袁的租住房,运气好的话,袁一出现必然落网。考虑到吴、林两人无法对袁宅形成“包围圈”,甚至在双方意外遭遇时,不占绝对优势,他让杨大率领五名骨干刑警埋伏在距离袁宅一公里位置,随时准备增援!安排妥当后,他便开始思考如何审讯袁思天? 十多年和各类刑事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程勇脑海里有“四张牌”:威慑牌、政策牌、感情牌和证据牌。基于前期掌握的信息,他认为突审小白猿,最有力的首牌是“证据牌”:手印是铁证,袁无法否认自己没去过杀人现场;如果其不承认到过柳的卧室,甚至不认识柳本人,袁肯定涉案;如果他“承认”,就是询问的良好开端。 小白猿一旦交代他和柳寡妇有关系,便可以打出感情牌。这把感情牌和以往不同,更像是“感情竞合牌”:毕竟是两人作案,柳既然隐瞒了小白参与“移尸”的事实,说明柳在感情上处于优势,但在作案上利用了小白猿;袁思天在罪责上属于从犯的位置。假借袁的暴露是柳供述的,袁必然会说出真相,撇清自己和“杀人案”有关。但是,袁和警方打过交道,很难相信同伙会供出自己,极可能保持沉默。 如果小白猿承认参与移尸,但没有杀人,案子便算破了。接下来便是追问宁远富尸体和面包车的去向?如果他拒不交代,对付他的最好武器便是“政策牌”:他坐过牢,当然受过政策和法律教育,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结局是心知肚明的。一番唤起受惩罚的宣讲,势必促使他“投降”! 基于小白猿前科是盗窃犯,这种人趋利避害心理固化,避重就轻是正常反应。程勇判断“威慑牌”对摧毁袁的心理防线还是有作用的:首先从阵势上让他明白——警方抓他,绝不会仅仅因为小偷小摸,肯定是因为“大事”。他瞧见阵势,便知道柳光兰东窗事发,自己躲无可躲,与其在审讯室“受折磨”,不如早点说清自己是“帮忙”,好早点进看守所睡大觉。因此抓捕袁时,动作一定要有力,场面一定要如临大敌。 程大将方方面面想彻底,心里舒坦一些:在接下来对垒“小白猿”一局中,专案组抓到一手好牌!他便指派杨志金带5个人、两辆车,其中一辆是“警车”;抓到小白猿后,立即多人将他押上警车,让他感受到强烈的警方威慑。押至审讯室,亲面兽、刘宗炜、李威上...... 程勇手机响起,是“杨大”?他立马接听到——“程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袁思天在路上交代,他知道柳光兰杀了人,亲眼看到一个‘光头’死在柳卧室里。还有一个坏消息:他吓跑了,不知道柳寡妇是如何处理尸体的......” 第二五五章 实话 杨志金从指挥部出来,往办案中心去。他边走边想:“张局说的有道理。像小白猿这种货色,哪会轻易‘缴械投降’?他现在承认的事实相当于把自己的嫌疑洗得一干二净,顶多是个知情不报的旁观者。果真是这样嘛?如果他说的是事实,为什么柳寡妇对他只字未提?女人隐瞒的目的是什么?比较合理的解释是:袁思天是她请来的帮手,她想‘保住’男人。要坚信小白猿是涉案的!程勇提的一整套审讯方案值得参考......” 亲面兽黑着脸打开审讯室门,发现刘宗炜正在审,李威在往电脑上输笔录,便轻轻掩上门,走向监控室:看来在他离开这段时间,袁思天迫不及待要交代,那就先看看小白猿的“表演”?干扰或打断正在进行的讯问是侦探一大忌讳! 大约过了一小时,监控显示刘探长中止问话,审视一遍小威做的记录,然后往门口走。杨大立即起身,到过道招呼刚刚出门的刘宗炜。宗炜微笑着打个“OK”手势,走近来道:“这家伙难怪外号叫‘小白猿’,精得很!刚才催我们:赶紧送他‘进号子’,他困死了,要安安稳稳睡觉。”“睡觉?”亲面兽皱眉道:“他睡的着呀?”两人说着话,走进监控室。监控画面上,袁思天已经趴到讯问椅台板上。刘探长详细描述出审讯过程—— 小白猿押进讯问室后,杨大便去指挥部汇报、请示。刘宗炜一言不发盯着审讯椅上的对手,李威忙着打开电脑做记录前准备。袁思天被盯地有些不自在,眨眨眼开口道:“报告?”刘探长顺势道:“你讲,我要听‘实话’。”“实话、实话。”小白猿摆摆头道:“队长赏根烟抽?不抽烟,我不敢讲......太怕人了,那个女人真毒!”“烟有。你先讲,看你讲的值不值一根烟?”刘探长明白:审讯对象急着开口、提条件,又好又不好——“好”是易于沟通;“不好”是极可能听到一肚子瞎话。他决定先听小白猿讲,但不立即满足其要求,以防被牵着鼻子走。“唉!我在路上没讲全。都怪我色胆包天,被那个小寡妇‘设计’了......”小白猿叹口气道—— 大概半个多月前一天夜里,都快十点了,袁思天一个人在城里吃火锅。他突然接到一个固定电话?反正闲着无聊,便接听:“小白,我是兰姐,你在哪里呀?”——熟悉的女人声。“我在十字街。兰姐赏脸过来吃宵夜吧,你那么苗条?”小白馋着脸道:“我开车来接你?”“我有‘急事’找你,你马上来我家一趟!”女人语气焦灼。“好!我快得很!”男人痛快表示。“小白,我等你,挂了。”女人说完挂断电话。“夜里约她出来从来不答应,有时连电话都不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主动要我去?”小白猿想到这里,不由得吞口水:兰姐虽说岁数比他大点儿,腿长、腰细。他立刻付账,开车往城西方向赶! 此前,他白天去过两次兰姐家,记忆很深。当开过那家小店后不久,他突然发现瘦女人站在路边!“兰姐,你在等我呀?”小白放下车窗兴奋道。“嗯。你把车停好,跟我来。”柳光兰此时口吻平和些,看不清什么脸色。袁思天停妥车,便去追女人。过了桥,两人并行。“小心有人看见,快走!”袁思天只得作罢,悻悻想:“哪里有人?怕什么怕?......” 两人一前一后进院上到二楼,女人直奔卧室。“真让自己猜中了,这么急!要是先喝杯红酒更有情调。”他跟着兰姐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便一下搂住女人!女人未挣扎,压低嗓子道:“别闹。你看床上?”袁思天伸头一看:大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惊愕万分,手不由自主松开,结舌道:“兰、兰姐,有、有人,你叫我来干、干嘛?”“死的,别怕。”女人若无其事道。“死、死、死了......”小白猿吓得魂飞魄散,半晌才回过神问:“兰姐,你弄死的?”“嗯,他该死!谁叫他‘欺负’我的!”女人冷冰冰道。男人偷瞄女人:一脸阴戾之气!便感觉头脑一片空白...... 女人捡起地上的大编织袋道:“小白,我把他装起来,你帮忙弄走,不能留在屋里。”男人没动,低声道:“兰姐,我们‘报警’吧?自首或许还有一条活路?”他毕竟服过刑,懂一些政策、法律常识。“报警?‘要报警’我早报了,还找你来搞么事(干什么)?”女人脸上泛起怒气,盯着小白脸道:“我一个人搬不动这条‘死猪’,要是搬得动,我才懒得叫你。你到底帮不帮忙?”袁思天瞳孔缩小,此刻便想跑:眼前的“兰姐”就像换了一个人,好可怕! 女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伸手抓住他胳膊央求:“小白、小弟,姐实在没法子想,实在找不到人搭手。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袁思天心里明白:这个忙一帮,弄不好就成了杀人共犯——是要坐牢的。一想到“牢房”,他便觉着脚板底冒凉气!柳光兰看小白无动于衷,一下子扑到男人身上哀求:“我求求你,就求你这一回。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从今以后,我都听你的......万一‘运气’不好,被警察逮到了,打死我-我都不会供出你。人是我杀的,命-我偿!小白、小白,求你帮帮我......”可悲的女人活了三十多年,还不知道警方办案靠的是“证据”,不是“打”!她确实有些小聪明,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法盲! 小白猿虽然听不见怀中女人的哭声,但能感觉出她的悲伤和无助。女人那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从今以后,我都听你的”让他心头大漾,不由窃喜:“也是我小白猿上辈子修来的艳福!再讲:我也没杀人,就帮忙抬下尸体,能犯多大罪呢?”他望着床上血泊里的光头,慢慢抬起双手,抱住女人道:“事情发生了。我俩先把尸体搞走,回头把床上‘血’清干净......”此时的袁思天放纵色欲,忘记了受过的刑罚,悍然抛弃“守法”底线,再次坠入犯罪深渊。 “你等等,你刚才说小白猿看到‘床上有血’?”杨大问唾沫四溅的刘宗炜。“是啊,他自己讲的,我没打断他。我当时听到也觉得不对:柳寡妇明明说是‘毒死’的,怎么会有血泊?”刘探长面露疑惑道:“袁思天似乎对‘被抓’有心理准备?押上警车时间不长,他就抱怨:倒血霉、阴沟里翻船,上了毒寡妇的贼当、被‘卖’了等等。从受审反应看:这个贼简直把‘坐牢’当家常便饭,自恃‘没参与杀人’,一到案就全招了——应该没理由编故事给我们听啦?”“小白猿答应‘帮忙’以后呢?”杨志金问。刘宗炜敲一下桌子道:“后面‘装尸’、‘移尸’,和柳寡妇交代的基本一致:在卧室装好,移到楼下自行车上,柳一个人运走的。女人曾提出来‘用他车运’,他认为晦气、没答应,赶紧溜了。所以姓袁的不知道尸体去向。” 亲面兽掏出最后一支电线杆子,放在鼻子前:小白猿说出的“血泊”,让他对柳供述的毒杀过程产生出很大怀疑?宁远富尸体下落不明,他甚至怀疑柳、袁二人共同作案后订下了攻守同盟? 第二五六章 副局压力 正月初二上午8时许,宁远贵往包里塞进两条软电线杆子,便匆忙出门。他要赶去老同学办公室,当面打听大哥的案子怎么样了—— 半小时以前,他给张正义发拜年短信,顺便问-初几有时间,赏脸吃个饭?喊几个老同学作陪。正义隔了一刻钟回复:正在加班忙,闲下来我请客小聚。老同学不温不火地表示,让宁校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是个喜欢动脑筋的人,稍加寻思得出两个推论:一是张正义现在办公室;二是老同学在忙“老大”的事,有了进展。他之所以得出第二个结论,是因为那是他“最希望”的。 宁老二将车停在警局大楼门口,拿上包快步向一楼大厅去。“你找哪个?来登记!”一个又瘦又矮的中年保安招呼他。“我找张局长。”宁远贵说着掏出一根电线杆子递上。“不管找哪个,都要‘登记’。”保安强调“登记”,接下烟。“好。”宁校长答应:他上次长驱直入没人管,就觉得奇怪;现在明白了,就是警局保卫也有“打盹”的时候... 听见敲门声,张局应声道:“进来—”宁老二推门入内,寒暄道:“老同学,大年初二还在‘加班’,辛苦、辛苦!”张正义摸一下头道:“干警察就是这样,没有你那两个‘大假’!”他说完站起身去泡茶。“国家安危,公安系于一半。你‘成就感’大!”宁校长坐下来微笑道:从内心讲,他觉得警察确实辛苦,老同学已经干到“副局长”位子,还得春节加班! 张正义将茶杯放在老同学面前,随手点上一支烟。宁远贵一看,立马想到包里的“礼物”,赶忙掏出烟道:“老同学,我也有小小的成就感。这是参加工作的‘学生’送地,转给你开动脑筋,早点破案?”他没有说“破掉老大”的案子,免得同学尴尬。 “破案是本分。既然是你学生孝敬的,我就不讲客气——哪叫我是个‘烟枪’呢?”正义大大方方接下,放入矮柜:下次开夜会,又有“子弹”了。宁远贵看出老同学心情比上次见面好许多,便直言不讳问:“老大有消息呗?”正义脸色变得沉郁:“宁远富失踪”肯定是柳光兰、袁思天、王顺利等人所致。现在抓获了柳、袁二人;但王早死了,宁的尸体尚未找到。说“没有消息”吧?明显在撒谎。说“有”吧?并不是老同学急于知道的消息。 张局吸一口烟,弹弹烟灰道:“有消息——又‘没有’消息。”宁校长一愣:这是什么话?1就是1,0就是0。既不是“1”,又不是“0”,那是什么?他反应够快,眨眨眼道:“老同学的意思是说:‘有’线索了,还没找到我大哥。”“嗯。”张正义认可宁老二的判断。“线索离‘真相’近嘛?唉-”宁远贵叹口气解释:“老同学,按讲我不应该打听这么细的。我也是被两个‘老的’逼得没办法——不管怎么劝,怎么圆,两老都认定:大哥出事了。老妈从过年中午到现在,滴米未进;老头子时不时发脾气,骂我‘无能’,还讲:就算你大哥死在外面,你也要找到他,给他‘收尸’!唉......” 张正义摁掉烟头,凝视一眼唉声叹气的老同学,心里百感交集:案子侦探到这个地步,两名犯罪嫌疑人已经“落网”了,可以说破掉了一大半,对死者亲属也算是有了交代。如果是“对象明确”的那类命案,便可以直接告诉被害人亲属办案的进展,但这起案件异乎寻常的错综复杂,甚至可以说目前只掀开冰山之一角,大部分真相还藏匿在若干“维度”之下。干了二十多年刑警,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碰到! 老同学的沮丧话像针一样扎中他的心,他真想说出侦探的阶段性结果,给宁老二一个“惊喜”,给宁家老人一个安慰?可“刑侦副局长正义”点醒他:不能感情用事,千万不能此时说出来—— 理由一:宁远富尸体迟迟未找到,没有“尸体”佐证就没有证据链。一旦柳寡妇、小白猿翻供,案子极可能办砸,只有放人的份。如果现在被害人亲属知道了凶手身份而且被关押,当然是感激涕零,要求“严惩凶手”;等柳、袁二人一放,估计什么“徇私枉法”、“放纵犯罪”、“吃干饭的”等等说法,会扑面而来,能把人噎死;甚至“一直上访”都有可能。 理由二:柳光兰说是“毒杀”的,袁思天讲看到男人躺在血泊里,这就是明显矛盾;现场被柳仔细清理过,但法医发现提取到“喷溅血”,若果血是宁远富的,证明袁没有撒谎,而柳没有如实交代杀人过程;连基本作案过程都未掌握,怎么能向被害人家属公布呢? 张正义思虑至此,只得痛下决心道:“老二,我在竭尽全力想办法。你的心情和难处我理解,只要见到老大,说句不中听的话...哪怕‘没命’了,我保证第一时间通知你。”宁远贵噙着眼泪,端起茶杯喝下一口。“我来加-”正义起身。“不要了,我走。不能耽误你时间,‘老大’能不能找到?全靠你了......”宁老二说着放下茶杯站起来:他身体晃了一下,赶忙稳住!张局看在眼里,心中压力倍增,接口道:“我马上要去刑侦大队开会,就不留你了。”宁校长挥挥手往门外走。张正义双手从上往下抹一把脸,猛然看见老同学的包,便赶紧喊:“老二,你包没拿!”宁远贵慢慢转身接过包,惨笑道:“你瞅我这烂记性......” 老同学离开之后,张局站起来走到窗前:太阳终于露了脸,树冠上的雪开始往下滑落,路上的车辆、行人很多,想是忙着拜年的。他默默转过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叠“倒扣”的笔录纸——是袁思天的笔录复制件:宁远贵进来时,他正在看? 张正义慢慢坐下,眼光回到“血泊里的光头”这句话上斟酌:技术探组说在中心现场发现喷溅血,而柳寡妇交代是用“老鼠药”毒死宁光头的,毒鼠强可能会造成口鼻腔出血,绝对不可能形成“血泊”......柳说谎,还是袁撒谎,还是技术员弄错了?春光是痕检专家,他说血迹可疑,相当于说“血”和案件有关,只是看是谁的血?从逻辑上讲:客观事实是基础,相当于是原点;当对事实有不同描述时,必须考虑“描述人”和事实的关系;血是客观存在,袁思天是旁观者,而且也讲有血泊;只能推论出柳撒谎这一唯一结论! 正义想到这里,便给程勇打电话:“先将袁思天关起来,再提审他,看他和柳寡妇是不是事先商量好:如果两人同时被抓,保持供词一致?”“明白。”程大立马回应。张正义放下手机,点起一支电线杆子,拿手抹抹面前的烟灰...... 第二五七章 小白检举 张局的指示正是程大考虑的应对方案之一。但程勇没有立即照办。他此刻身在办案区监控室,盯着杨志金主审袁思天的画面,期待得力副手能有新突破? 初一下半夜,刘宗炜审讯小白猿,得到两个结果:一是柳光兰找他帮忙处理宁光头尸体,直接证明宁确实死在柳卧室里;二是他从牛嫂包里盗窃两千块钱,被现场抓获。就凭第二点,将袁思天刑拘羁押完全没问题。但这显然不是专案组主要目的所在。大家心里都清楚:通过袁证实柳杀人事实,直至找到宁远富尸体才是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 袁思天落网后,程大立即吩咐诸葛强研究袁的手机通讯记录。小诸葛仔细梳理后,发现1月6日夜11:55、1月7日00:37,袁曾两次和“死人”王顺利通话。一下子建立起“柳光兰、袁思天、王顺利”三人之间的联系。但奇怪的是,袁和王在其它时间段没有任何联络记录。 程勇、杨志金接到小强报告后,分析认为:合理的逻辑关系是柳找袁帮忙、袁再找王帮忙;王的主要作用应该是处理宁的面包车。如果这一“分析”符合客观事实,那么问题来了:袁和王是什么关系?王为什么肯帮这种忙?袁思天是王顺利“遗书”中所谓的兄弟吗?此前侦探怀疑过,王的兄弟是一个体貌特征和其十分相像的人,而袁是个小白脸,个头比王矮一截,显然不是老孙夫妇描述的那一个。要想解决这些疑问,必须进一步审讯小白猿! 正当亲面兽跃跃欲试,准备亲自上阵时,豹子的消息传来——他带领雨桐、小冬等人连夜重看“1月6日夜”的监控录像,有重大发现:“江S-32178”越野车当夜先后四次经过八卦商城十字路口。第一次是雨桐已经汇报的;第二次时间是“1月7日00:18”,从西左拐向北往消防大队去,但未经过消防大队;第三次时间是“1月7日00:44”,从北右拐往桐溪中学去;第四次时间是“1月7日03:23”,从西向东开。“第一、二、四次”副驾驶室均未坐人;“第三次”坐有人,而且衣着特征和当夜的王顺利很像。 程大在纸上迅速画出越野车的行驶轨迹,很快得出令人兴奋的推论:袁思天开车和柳光兰见面后,去柳租住房发现了死的宁光头;他便电话联系并开车去接王顺利;接到王随即返回现场附近,让王开走宁的面包车;后他开车离开。杨志金举双手赞同程勇的想法,提出立即去深入讯问小白猿? 杨大是桐溪刑警中响当当的审讯老手,加之前面做足“功课”,又掌握了袁思天案发当晚的确切举动,把“一手好牌”打得淋漓尽致。小白猿虽说因盗窃被抓和警方打过交道,哪经得住亲面兽的凌厉攻势。他先是装睡,接着叫屈,再是沉默,最后终于顶不住了,咬牙切齿称:“毒女人无情,不能怪我不义;都恨我自己心太软,穿蓑衣打火—惹祸(火)上身;我要检举......”小白猿于是供述—— 那天晚上,袁思天接到女人电话后,便兴冲冲开车去。每次只要女人约他去家里,都留着门,他直接推开院门就进了院子。女人等在二楼厨房门口,一把把他拉进厨房,告诉他:宁光头又来了,现在喝酒喝多了,睡在她卧室大床上-不肯走。他知道光头是女人的“老情人”,还为这事吃个醋。既然光头在,他便拔腿要走?女人使劲拉住他,可怜兮兮表示:光头缠着她不放,欺负她、折磨她,不要她和别的男人来往,还扬言要害她女儿! 小白猿怜悯之心顿起,建议她“报警”?女人不愿意,理由是:警察不可能天天守在她家里;贼光头坏得很,一看她真要报警就溜了;这样搞过几次后,光头找到了她的软肋—她上高中的女儿姗姗,威胁她“不让我快活,就搞你姑娘”。小白愁眉苦脸,想不出点子。他和女人搞地下情,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能把光头怎么样,何况就他自己的小身板,“打架”也不是光头对手...... 女人似乎早有准备,恶狠狠说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点子:今晚趁光头酒喝多睡着了,正好下手除掉他。她说着还做出一个“抹脖子”动作,吓得小白心惊胆战、面如土色。女人接着强调:“我不搞死他,他就要我的命。我‘贱命’一条不打紧,他要害我姗姗,我死也不能让他如愿。小白、小弟,你帮帮我,我叫你来-是怕我万一搞不过他,你能帮一把。要是我搞得过,你莫插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连累你。”女人说着,到碗橱那里摸出一把雪亮的菜刀来! 小白猿看女人铁了心,连刀子都操在手里,知道要“出大事”,便欲上前夺下刀来?他转而想到:有一次白天在女人这里和光头遭遇,光头对他那副“鄙视”样不能瞧,他当时非常反感。小白便想瞅瞅光头被砍后的可怜相?他居然产生“看笑话”的念头,暗暗打定主意:帮不帮忙在乎自己,看是不对-跑就是了。他顺手抄起一个拖把,跟在女人后面走向那间熟悉的卧室。 光头果然像死猪一样睡在床上,还在打呼噜。女人轻手轻脚走到床头,举起菜刀就往光头颈脖子那里砍,唬得小白魂飞魄散,手一松-拖把掉在地上。等他缓过神来,女人已经靠在书桌旁直喘气,光头上半身好多血...... 女人下楼拿编织袋装好光头尸体,便要他开车把尸体运走,抛到横岭水库去。他心说“太晦气”,表面上不敢直接拒绝,深怕女人杀人灭口?女人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勉强,只叫他帮忙把装尸袋抬到公路上。他已经吓得六神无主,鬼使神差和女人抬着一百多斤的尸体,一直抬到路边一辆面包车上。女人随后问他要手机用,他只好拿给她。女人打完电话,就催他开越野车去八卦商城附近接人—一个穿红棉袄的男人。 小白猿发动车子就想“开溜”,想想又好笑:自己没有杀人,怕什么?就是将来警察问起来,帮忙抬具尸体也没什么大不了;现在看女人的安排,有人会来帮忙抛尸,自己落得做个顺水人情;等风平浪静了,女人杀人把柄在自己手上,自然少不了给“甜头”。他突然很佩服自己的“聪明”,便开车往八卦商城去。接到那个倒霉蛋后,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鬼知道这个男人和柳寡妇是什么关系呢?说不定又是“情人”?红袄男上车后,也没主动和他搭讪。 袁思天开至面包车旁停下。女人和红袄男钻进面包车。大概过了一刻钟,女人下车,面包车开走。小白猿此时长舒一口气,便打算“告辞”,女人苦苦哀求他帮忙清理房间。小白心里一软答应下来。两人一顿忙活下来,已过了凌晨3点,女人才放他走。小白猿一想到毒女人砍人的凶残样子,便开车仓惶往租住房逃去。 第二五八章 疑惑渐释 程勇看完小白猿的交代材料,心里接二连三的“不对”感减掉许多—— 先前柳光兰做了供述,一是承认投毒杀人;二是抛尸横岭水库;三是没见到宁的面包车。女人的意思是她一个人完成了杀人、抛尸过程。他当时觉着“全不对”,并没有什么依据,而是条件反射、心理作祟——真相和他判断的相去甚远,而且他第一次亲自接触柳竟被蒙蔽了。他内心不愿意接受突如其来的答案!随着掌握柳具体的作案过程后,他和大部分人一样,认为瘦女人不可能“独自”完成移尸,其他的行为基本能够接受。 技术探组在柳卧室发现喷溅血和男性联指手印,将他稍稍平复的“不对感”又拉起来?打捞横岭水库没发现光头尸体,加剧了他内心不安。袁思天浮出水面,指向的确可能存在帮手,他选择相信是直觉带来最初的“全不对”反应。当小白猿落网后积极主动交代参与移尸,不对感第三次来袭:既然袁色令智昏,怎么可能不“好人做到底”,开车运尸呢?他说忌讳死人上他车,存有撇清自己涉案的嫌疑? 诸葛强和豹子反馈的确凿证据,表明小白猿有隐瞒。这对程勇是极大鼓舞!他果断同意亲面兽接手主审,就想搞清楚袁思天到底在宁被杀一案中,扮演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角色?老弟兄没让他失望,将审讯数张牌运用得炉火纯青,促使小白猿终于说出了小寒夜的可怕经历!杀人现场出现的疑问得到解释;“王顺利+......+柳光兰”=真相,这一大胆逻辑推理公式被填充:柳、袁、王三人造成了宁光头的失踪!现在只剩下收官之战——找到宁的尸体和面包车,他感觉胜券在握了。 “杨大,羁押袁思天-让年轻人办,你先回家休息。”程大掏出一支电线杆子递给功臣。亲面兽点上烟,吸一口吐出烟圈道:“1月6日夜里发生的‘杀人案’基本清楚了,但宁光头尸体还没找到,总不是回事儿。我建议尽快组织人手打捞碧羽湖!”“这要看老天爷脸色?连晴几天就去办。钱局讲帮忙联系专业打捞队,不知道找到没有?我回头请张局问问?”程勇眉头微皱道。杨志金弹弹烟灰,往门口走,正好碰见张局进来,便站住笑逐颜开道:“真是‘说张局-张局到’,小白猿彻底撂了。”程大赶忙递上袁思天的讯问笔录,讪讪道:“正准备向您‘报喜’的......” 张正义坐下,看完帮凶的供述(第2次),拿起电线杆子,亲面兽赶紧凑近为张局点上。正义含着烟,两手搓搓,慢慢放到桌上:小白相这次的交代,可信程度大了许多—— 一是解决了宁远富面包车1月6日夜消失的那“七个半小时”。宁开车去寻柳寡妇要钱,没想到被阿宝安排的小弟樊坤盯上了。结果一直到九点过后,他付了1万元才摆脱殷氏兄弟的手下。 脱离虎口之后去哪里呢?他心里痒痒的:一段时间没过夫妻生活了,去找兰兰过瘾最稳当!于是,他调转车头开到小桥附近停下,便急步去寻柳光兰。 他这一去便再没有回到车上。直到他一命呜呼,柳寡妇半夜打电话喊“红袄男”王顺利,来帮忙处理他的尸首。王顺利开着面包车,想找最佳的隐蔽地点抛尸、处理车子?尸体扔到水塘、深沟、密林——都可以,但面包车目标太大!王顺利便想到开的越远越好:反正这个点,高速路上车少没人,沿高速开好了。王最终将面包车抛入碧羽湖。 二是当时奇怪:为什么宁远富面包车往尧山镇开?现在都清楚了,宁光头已死,后来面包车已经被王顺利把控,“他”还怎么开! 小白猿的交代解决了“柳光兰+......+王顺利=真相”这个悬疑公式,提供了符合现场及视频追踪的口供,以及宁老大尸体的去向。想想看?只能证明柳寡妇首次交代撒了弥天大谎,而袁思天交代比较彻底,更可信! “烧到手了,换一根!”杨志金递一支软电线杆子给张局,笑着道:他审讯小白猿出来,出于对大队长尊重,没直接给张正义打电话汇报,原以为程大会带他一起向张局报告,谁想到程勇让他“回家”。他当时心里很不舒服,悻悻出门-不料正好碰到张局进门! 站在张局另一侧的程勇,立即给恩师点上,然后赞许亲面兽:“幸亏杨大不辞辛苦,接着主审小白猿,否则很多谜团—现在还解决不了。”程大说的非常有理——一个有前科的犯罪嫌疑人突然被抓,思维因恐惧严重受阻,往往会抵赖一切或者避重就轻;如果审讯者一时轻信,等对象缓过神,便丧失了继续审讯的先机;杨志金恰恰在小白猿发懵的时间段发起总攻,才达到了突审的真正效果! 张局心道:“看他们一个、二个胜券在握的样子,不泼点儿冷水-不行......”他深吸一口烟道:“不管柳光兰、袁思天怎么说,两人之间口述的事实矛盾很大。柳自己说是‘投毒杀人’,小白相则信誓旦旦:宁光头是被柳寡妇砍死的。你们想是不是要继续提审柳光兰?虽然我们现在明了宁光头是被‘初恋’算计了,但宁的尸体在哪里呢?肯定不在横岭水库,是不是在碧羽湖呢?也难讲。柳、袁二人将尸体包好—抬上面包车,就回头打扫现场了。谁能保证王顺利一定将尸体带去老鹰山,他中途怕警察查车,在上高速之前把尸体处理掉-有没有可能?” 程勇、杨志金听完张局一番分析,脸上晴转多云:三人共同犯罪,一人死亡、被害人死亡。活着的两名嫌疑人口供不一,等于事实不清,当然要提审柳寡妇!当初视频追踪宁的面包车时,就怀疑尸体在车上的可能性只有50%......看来必须提出打捞碧羽湖! “张局”、“张局-”正副两个大队长沉默后同时发声。“一个一个来,志金先讲。”张正义道。亲面兽望一眼程勇道:“我建议尽快提升柳光兰-刚才张局说了。还有一个想法:雪一化就安排打捞碧羽湖,如果面包车在、尸体在车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程勇一听副手说出了自己先前的想法,稍一沉呤道:“张局,我认可杨大的建议。还有一些关键点要查清:柳光兰杀死宁光头后,她和袁思天到底怎么清理现场的?大床上的被子、床单搞哪里去了?现场发现的喷溅血到底是不是宁远富的?打给王顺利的电话-是不是柳打的?她和王没有联络‘交集’呀。” 张正义满意地睁大小眼,站起身道:“程大,袁思天关进看守所后,让这一组休整,但要保持通讯畅通。这是一!通知其他人下午一点‘开会’,具体研究如何提审柳光兰?杀人现场要接着勘查?‘送检物证’要抓紧?涉案人的通讯记录要仔细梳理?”“好。”程勇离座答应。 第二五九章 反应不一 “帮凶落网,案子破了!”——消息迅速通过拜年电话、短信在专案组成员中传开。连续奋战近两周的侦探们纷纷松了一口气,有的暗自庆幸:春节长假才过去三分之一,运气还算好,还能享受四天假期!有的翻看值班表:初五、初六两天“值班”,起码明后两天能睡个自然醒,也不错。还有的心里一合计:接着要值两天班,剩下两天休息去拜年,开车绕快点,来得及。 临近中午,接到大队长“下午1点到指挥部开会”通知的人反应不一—— 肖俊探长正打算带上妻女回乡下老家拜年:过年那天未回老家,今天才“初二”-回也不晚。看着程大发来的短信,他立刻回复“收到”。发完短信,他瞅着正往车旁走的妻子,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儿,颇为犯难:要么立即开车出发,赶到老家匆匆忙忙吃顿午饭,再撵至大队开会?要么送母女俩先去,自己空肚子返回,开完会再回去吃晚饭,接她们回来?妻子虽然年前拿了驾照,但手艺“潮”得很,路上车多,让她自己开车实在不放心。看到女儿向他招手,兴奋地喊“爸爸、爸爸,快点-快点!”肖探长不再犹豫,笑着答应往车头走:大不了再吃顿泡面,反正已经习惯了...... 豹子听亲面兽说:案子破了,帮忙处理尸体的是一个小贼,心里舒坦一大截。老任烧的一手好菜,任嫂就没下过厨房。他立马开始忙活,洗菜、切菜-拼盘、上高压锅——大过年的让老婆、儿子在家糊一顿是一顿,真心难受!现在案子真相大白,是时候慰劳妻儿了。“军军,电话响了?”任嫂拿着他手机走到厨房门口道:好大的油烟子,抽油烟机要换了! 任探长对着凑上来的手机大声道:“程大,有事嘛?听说案子水落石出了,恭喜、恭喜!”“同喜-同喜。老任,张局让我通知你,今下午1点开会。主要讨论视频侦探、现场勘查、继续提审嫌疑人的事。”程大语气轻快,心情不错。“好啊,我不和你多说了,开锅了......”豹子扭头去揭锅盖。 艾春光带领阙一把、童世嘉勘查完牛耕田家被盗现场,回到家里已是下半夜两点多。他蹑手蹑脚走进楼上书房,一觉睡到大天亮。妻子小吉推醒他:“今天不要加班啊?”“谁知道呢?案子有些眉目了,被害人还未找到?”大个子伸伸腿道:昨天上午打捞水库,实在累人,还一无所获。现场手印好不容易比中一个叫“袁思天”的,此人竟然当夜盗窃—被抓个现行!勘完现场,小童开车在经过小区时-放他下来,他便直接回家,还不知道小偷交代的是什么情况?他想到这里,半睁大眼道:“我先去一下办公室,你把给城里长辈拜年的东西准备好?我回来就去‘拜年’!”“你天天熬夜,多睡一会儿,拜年的事情—不要你操心。”小吉心痛道,随即下楼。春光在单人床上扭扭身子,便又睡去...... 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春光,他一看是“阙一把”?接听之下,他翻身坐起,睡意全消。阙昊天说——现场手印比中的袁思天落网后,交代了目睹柳寡妇杀人的过程,寡妇是用菜刀砍宁远富颈脖的,不是先前她交代的玻璃杯“投毒”;小白猿还参与“移尸”;宁光头的尸体最终被死人王顺利拉走了。这些话是听刘宗炜讲的。 艾春光摸摸大脑袋,心里有些发慌:勘查杀人现场时,因现场被彻底清理过,作案工具又不知被柳光兰扔到何处?他就很沮丧;后来连续发现可疑喷溅血和联指手印,他才觉得刑事技术终于在蹊跷的“失踪案”中发挥了作用;当然,阙昊天通过指纹自动比对系统,比出盗窃前科劣迹人员袁思天,让他心头一振—阙一把立功的机会来了;及至袁落网,他想到其是“帮凶”,但未想到这家伙颠覆了柳寡妇的供词!值得庆幸的是,从目前分析——尸体是被王顺利处理了。 “刘探长参与了抓捕、审讯小白猿,他的消息不会错。”春光对着手机道:“现场必须‘复勘’!你做好准备,等我电话?”“好的。艾蒿-”阙昊天答应道:“MD,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艾春光挂断电话,赶紧穿衣起床:他要尽快赶到大队,审阅小白猿的交代材料? 春光一下楼梯,便闻到炒饭香。“你起来啦,吃点炒饭,我们去拜年—”小吉大声道:“老姐她们已经去姨夫家了。”“我是要吃点,吃了马上要去单位。姨夫家...你一个人去行嘛?”春光迟迟道。他说着便奔去漱洗..... 程大的“开会通知”让大个子不再犹豫,三户两逮吃完一大碗蛋炒饭,抬腿出门。小吉跟在他身后,提着两瓶口子窖和一盒保健品。两人走进电梯,妻子问:“你中午去妈家吃饭吗?表哥他们都在。”艾春光盯着电梯按钮,目不转睛道:“要是吃‘泡面’,我就去。”“真是怪事,你们单位有人值班,还有一大班人在加班,食堂怎么能‘不开伙’呢?”小吉寒着脸问。“食堂师傅也要‘过年’,明天应该上班了...”春光嘴里说着,心里并不确信:明天才正月初三? 郑所接到程大开会通知时,他和妻子正开车去往岳父家拜年的途中。鉴于自己是抽调到专案组配合工作的,他立即答应下来。妻子看出他脸色不对,便问道:“今天不会又要‘加班’吧?刑警大队怎么这么忙?你说是抽到‘城里’上班,几乎全天没落过屋,还出差、加夜班!这个刑警-真不能干。”“怎么说呢?人家领导都在加班,我不去—说不过去。刑警队和派出所确实不同,事情往往是连轴转,晚一分钟都可能误大事的!”郑哲边开车,边解释:“等这件案子办完,我就请‘公休假’,多在家陪陪你!”“你说话也不算数,还不是倪所说了算。”妻子没好气道:“我都习惯了...”郑所下意识按响一声喇叭:刑警远比自己想的要辛苦;宁光头啊宁光头,你到底在哪里呢?这么多侦探精英为一个“滥赌徒”加班加点——值吗? 初一下半夜在老牛家抓获小白猿后,吴天放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好在亲面兽让他早点休息,没安排他突审。太晚了,他也懒得回家,便钻进刑侦大队值班室-蒙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正月初二中午11点。他睡眼惺忪地走进洗手间,正好碰到程勇。“袁思天交代了:他看见柳寡妇拿刀砍死光头,后来‘尸体’被王顺利开面包车驮走了。王顺利是寡妇喊来的。张局通知:下午1点开碰头会。”程大平静道。“那说明柳光兰先前交代的都是‘屁话’!我真是瞎了眼了。”天放怒气冲冲道:表情十二分不淡定! 第二六O章 难得开心 张正义突然要陪同姚局长去市局“有事”,召开专案碰头会的重任便落在程大肩上。正月初二下午1时前,参会人员陆陆续续出现在刑大四楼会议室—— 老任实在没忍住,在家喝了半瓶口子窖“庆功”:人犯死的死、抓的抓,都落地了;案情基本真相大白,必须犒劳犒劳自己;下午开会部署“扫尾”工作,没有外勤出,就算有-相信程勇也会安排大队本部人马,不会轮到他的。 艾春光上午赶到专案指挥部,反复翻看柳光兰、袁思天的交代材料,又查看了第一次勘查柳租住房的现场资料,便打电话告诉喻剑:让他通知一组人午饭后来办公室待命,阙昊天一定要参加。大个子决定—会后立刻带队复勘杀人现场!他安排妥当,便骑上电瓶车赶往岳母家吃饭。表哥们一再攀他喝酒,他微笑婉拒。匆匆吞下两大碗饭,春光便和客人们告别——身后留下“真忙”、“初二还要上班”、“累死了”、“刑警不一样的”感叹声! 肖俊一打嗝,便满嘴的泡面味儿。亲面兽、吴天放压根儿就没回家,和老枭一样拿泡面对付完饥肠辘辘的肚皮,便接着看案卷,拟写《提审柳光兰建议》,准备会上讨论。倪雨桐一到,便凑到主办诸葛强近前,帮忙整理大量的“通讯记录”。 金玉妍穿着雪白的二五羊绒大衣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我的天,你们一直在吃‘方便面’啦!”她瞪着桌上一溜空泡面桶大声道。“金总管,你是同情弟兄们,还是要展示漂亮时装呢?”亲面兽瞅着金鱼眼,半开玩笑道。“哟,心情不错嘛!案子破了-嗨嗨,晚上食堂摆两桌,慰劳兄弟们!”金主任扭扭腰高兴道:大衣是丈夫出差捎地过年礼物,今天头一次穿上,便听到好消息,她心里自然乐开了花。 “食堂不是明天才开伙么?大过年的,没有‘压岁钱’就算了,不带调(戏弄)人的。”肖探长斜着眼皮笑肉不笑道:中午老妈知道儿子一家人要回来,鸡鸭鱼肉——烧了一大桌,都是他喜欢吃的;他等不及开席,便驾车往大队赶;路上新车多,免不了有“马路杀手”,他担心遇上交通事故误了开会。“金主任这么有档次的大美女,怎么可能调戏我们这班苦命人,是吧?”吴天放佯装可怜道:“一定有内部消息—是不是‘姚一把’宠幸了?”他感觉胃里酒虫子在作怪。“吴二炮,你把话说清楚,‘宠幸’谁?是弟兄们还是金美妹?”豹子说完,发出“呵呵”怪笑声。引得其他人跟着笑起来。久违的笑声让室内气氛活跃起来...... 被一帮大男人盯着七嘴八舌说笑,搞地“男人婆”金玉妍竟忸怩起来,不知如何应付?程大及时出现,替她解了围:“都到齐了呗?”“哪个没到-吱一声?”老任显然未过够嘴瘾,趁着酒劲儿继续搞笑。金鱼眼缓过神道:“报告大队长,豹子‘喝酒’了。”“确实喝了,我早闻出来了,开会胆敢‘喝酒’-记大过1次!”天放说着,伸头往老任脸上杵——豹子慌忙跳开道:“你这‘宠幸’好贱贱,老任(人)家受不起!”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程勇笑毕,发现廖探长、郑所未到。他瞧一眼手机:“1点”还差3分钟,便坐下来道:“姚局长中午指示:后勤保障室已经通知食堂师傅,今晚专门为专案组烧两桌饭菜-表示‘慰问’,他和张局尽量赶回来参加。大伙儿晚上一个都不能少!”“真摆两桌啊!”吴天放一边向金鱼眼树大拇指,一边叫道:“我要拿酒泡饭!”“你狠!你就是个酒囊饭袋!”老任揶揄天放道:“怎么能让你混进专案组的?还受‘宠幸’!”“是‘恩宠’好呗?也不加班加点多读点书,没文化-太可怕!”天放“反攻”:他为刚刚用词不当,被豹子逮着,弄得金玉妍好尴尬,感觉不好意思—金主任再落落大方,毕竟是女人!“那、那-宠幸,是哪个文化人......”老任抹一把鼓腮帮子,发急道:他本想说“放的文屁”,发现金鱼眼情绪不对,便打住。老枭发现两个老兄弟开玩笑有点儿过头,赶紧插嘴笑道:“光说不练-不行。今晚‘食堂’见真章!” 亲面兽看见廖文武、郑哲两人进来,便道:“程大,人到齐了。”上午审讯小白猿结束后,他正准备回家“补觉”,张局命令开会;他便留下来,和程勇一起拟定了下午参会人员名单。“好,你来介绍两名嫌疑人交代情况...”程勇开始散电线杆子。这是两人事先商量好的:杨志金领衔并参与了对柳光兰、袁思天的讯问,是最佳“介绍”人选!程大考虑过让诸葛强讲,小诸葛不自信—推脱了。杨大有条不紊地说出一个又一个犯罪情景和细节,绝大多数参会人都惊诧不已—— “投毒杀人”变成“菜刀砍死”;“一人作案”变成“三人参与”;光头尸体不在横岭水库中,还是被抛入了老鹰山碧羽湖。这剧情颠覆得太厉害了,甚至说很离谱!现在看来,柳寡妇和小白猿都是“编故事”的高手,两人先后撒谎—比较而言,袁的供述更可信些,但谁能保证他第二次说的完全都是真的呢?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在宁远富尸体未找到前,是不是还存有一些匪夷所思的隐秘?好在有一点可以判定:宁远富是死在柳、袁二人手里,且两人定过攻守同盟。目前,男人已被“攻破”,女人想一直独自包揽全部罪责、隐瞒其他涉案嫌疑人,简直是侮辱桐溪侦探的智商和能力...... 亲面兽话音刚落,金鱼眼便大声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不对,是‘太可怕’了!要换做是我,我胆子算大的,‘下毒’有可能,真拿刀子砍...我肯定做不到、肯定下不去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女人呢?会不会—会不会弄错呀...”她的声音变小且明显发抖。老任瞥一眼金鱼眼,暗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同样是女人:人家能做到的事情,你做不到-实在太多了。一个寡妇护犊情深,情急之下,什么事干不出来呢?何况柳光兰当过屠夫的老婆,帮忙杀过猪—不恰当说法:杀人和杀猪还有多大区别呀?”他没有冲金玉妍讲出来。酒精作用消褪不少,豹子此时觉得:他会前开的玩笑“过分”了,有必要找机会向金妹妹解释一下—因为“案子破了”,因为酒精作用,才找老兄弟天放的话茬儿寻开心,逗大家乐一乐的,绝没有欺辱、中伤女人的意思! 第二六一章 上下齐心 宣湖市局刑侦支队长办公室。张正义滔滔不绝讲述宁远富失踪案如何查实为“凶杀案”的。薛远建支队长静静听着,逐渐形成自己的判断:一是此前判断宁远富不是因赌失踪,准确无误;二是桐溪刑侦一班人果然强悍,在除夕前后数日加班加点、多措并举,初步查明了失踪案真相;三是王顺利涉案在预料之中,宁的初恋柳光兰是主谋—想想也能理解,但柳的地下情人“袁思天”横空冒出-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也说明在探案中,现场勘查是至关重要的;第四,柳、袁二人对杀人匿尸过程供述相去甚远,被害人尸体至今仍无下落,都是亟待解决的大问题,但不管怎么说,案子总算破掉大半,只待“收官”?他暗暗长舒一口气:为桐溪这起失踪案,他连除夕夜里都在做梦——正义打电话告诉他“宁光头找着了”。 待张局暂停点烟,薛支拨通DNA实验室电话问了几句,然后道:“彭主任讲:前期送来的一大批检材做完一部分,老鹰山后山栅栏上的血迹是‘王顺利’的;留在王晴体内的精子也是他的。”“这好-好事情!红袄男、灰袄男、王顺利—三位一体,证明小白相没有说谎,面包车就是‘姓王的’开走了。唉,要是他没有自杀该多好,抓来一审,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张正义道,兴奋中参杂着惋惜:王顺利放纵情欲杀害王晴,理应依法受到严惩,结局肯定是死路一条;但就因为他死的不是时候-死早了,给侦探宁远富失踪案带来莫大的障碍!薛远建正准备安慰、褒奖正义一番,办公桌上红色电话机响了?他赶忙接听后,对张局道:“钱局叫我俩去他办公室。” 分管全市刑侦工作副局长钱韦办公室。薛远建、张正义敲门进入:钱局正在和姚栋梁说话,两人情绪很好!“正义,你辛苦!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来-抽一根!”钱局微笑道:他知道张正义是个“烟枪”-不抽不说话。“不辛苦。”正义接下电线杆子,谦恭回应:“都是领导重视,指挥有方、支持到位!”他说的是“套话”,也是大实话,在基层警局干件出彩的大事,没有“领导重视”-想都别想;侦破疑难复杂命案,尤其如此。钱局对正义的表现很满意,他不在乎溢美之词,在乎的是宁远富失踪案的侦探进展—— 钱韦之所以年前赶到桐溪刑大,极度关注失踪案,并不是摆摆姿态、做做样子,而是他一以贯之的履职责任心使然。多少年如一日和刑事犯罪分子打交手仗,从一个县到一个市,让他实战经验丰富、深谙领导指挥之法:“听汇报”是惯常做法;莅临一线往往产生更显著的推动力。一件失踪案侦探超过一周,还没有实质性进展?他觉得自己必须亲自出马了。果然,仅仅过去3天时间,案件就有了实质性突破! 失踪案目前定格为“故意杀人案”,和上次临场预判完全一致。涉案人员有王顺利、柳光兰以及柳的关系人袁思天,证实了他赞许的“大胆提法”,而且关键来自于他对“双向”侦探的强调。不谦虚地讲,如果不是他到场重点指出来:从柳光兰去查王顺利—同等重要,按张正义等人从王的关系人中苦苦摸索柳,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在张正义当面汇报完宁远富被杀案最新侦破进展,薛远建就物证检验鉴定做补充说明后,钱局指出:首先,大量艰苦工作是行之有效的,他代表市局向专案组同志表示慰问和表扬。其次,两名羁押的犯罪嫌疑人口供矛盾明显,必须结合相关证据进一步提审,竭力重现杀人、抛尸的原貌,将作案过程捋清楚,将每个人犯下的恶行分明细,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第三,现场要进一步细勘,力争发现未遭清理灭失的痕迹物证,包括微量物证—能提尽提、能检尽检?通过“现场手印”锁定帮凶袁思天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要对以艾春光为首的技术人员,特别是发现、提取和比对手印的同志,重点表扬——该记功的-记功! 正义一边仔细聆听,一边快速记录,心道:“这些肯定和要求是预料之中的,自己已经布置程勇在会商。”接下来,钱韦又谈了两个方面问题: 一是组织人员打捞老鹰山碧羽湖,找到宁远富的面包车、甚至“尸体”。他已经通过天门市警局,联系上大江打捞队。对方表示:要到正月初三过后才能开工,队员都放假回去过年了。因为天气原因,他就没有提出要对方加班。他让正义记下打捞队负责人电话,先行联系——现场环境一允许,立即着手打捞!届时,市局将派员增援,他尽可能安排时间参加。 二是针对八卦宾馆“禁赌”问题。他要求姚局精挑细选行动队员,和薛支做好对接,市县两级组成强有力的专案组。在前期小规模打击基础上,尽快开展深度经营,一旦时机成熟便立即收网,彻底摧毁以殷氏兄弟为首的赌博犯罪团伙! “栋梁、正义,你们身上担子很重。无论是即将水落石出的宁远富被杀案,还是要启动的铲赌专案,都是硬仗、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你们的巨大压力我感同身受!”钱局郑重鼓励:“还是那句话:市局全力支持,如有必要,请省厅给予支援!上下齐心,其利断金。我期待你们的好消息?”姚局长立即表态:“请市局放心,请钱局放心,桐溪县局将举全局之力,不辱使命、全力以赴完成任务!钱局,这次突破‘宁远富’案件,幸亏您去的及时,我和义子都很感谢!在此我也代表专案组全体向您、薛支表示感谢!接下来我们会及时汇报工作进展,也恳请您和薛支多去指导。”姚栋梁说的掷地有声、激情满怀,并不是应景“放空炮”,而是心里有底气:桐溪刑大的确是一支敢打硬仗、善打硬仗的队伍,加上市局鼎力相助,完成工作任务只是时间问题。 钱局把握着谈话进度:至此工作汇报结束,进入闲谈时间。他一边发烟,一边嘉许:“桐溪好就好在有一批刑侦骨干,拉得出、打得响!这么多年,正义-头带得好。”“钱局,您莫光表扬我。都是您当年在桐溪当局长打的底子。不说旁人,就说‘春光’,如果不是您派他到省厅刑警总队进修,桐溪的现场勘查也没有今天这般光景。他勘查现场,真叫人‘放心’!姚局想让他到派出所任职,我没同意。”张正义并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培养一名专业技术过硬的现场勘查员不容易,成熟后要用好。“义子,我想他得到多岗位锻炼,不能一辈子干技术吧?”姚栋梁微笑反驳:他了解到艾春光不仅专业技术强,文章也写得不错,是块能带队伍的料。“一辈子把一样事情干好,我看也行!下次分工,我还愿意分管刑侦。”正义说着,点起电线杆子...... “阿—嚏-”走到横岭74号院门口的大个子打个喷嚏:是昨晚上熬夜受了凉,还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呀? 第二六二章 提审寡妇 1月25日,距离宁远富失踪第20天,阴历正月初三。天放晴,早晨气温仍维持在0°上下。一辆桑塔纳警车正驶往桐溪县看守所,驾车的是亲面兽杨志金,副驾坐着金玉妍,吴天放、诸葛强两人坐在后排。小诸葛抱着厚厚的卷宗——宁远富被杀案。根据昨天下午碰头会决定:由杨大、吴所、强主办和金主任组成提审小组,对柳光兰继续讯问。诸葛强原是要开车的,亲面兽说“路面有冰”,没让。 一行人进入看守所接待大厅,办理完提讯手续,杨大去找邬所长,吴天放、诸葛强和金玉妍便往提讯1室走。按照提审计划,吴所主审、金主任副审,强探长记录。杨志金作为审讯指挥,同时担当后援。若是平日里一般刑事犯罪嫌疑人,来两名侦探即可。如此阵势,足见专案组指挥部对“柳光兰”的高度重视! 时间不长,管教将柳光兰带入提讯室。穿着号服的女人看起来憔悴许多:脸色暗黑、眼窝深陷,戴着手铐的双手-十指扣在一起,上身前倾,走路缓慢。她坐上审讯椅后,显然认出了对面的警察,嘴唇动了动—终究未出声。 吴天放此前已准备好若干说辞,看到女人形容枯槁的样子,稍一犹豫问:“柳光兰,你还认识我吧?”女人点头,轻声道:“认得。”天放介绍完金玉妍、诸葛强,接着道:“我们今天再次找你问话,是希望你把1月6日夜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讲清楚?不得隐瞒事实,也不得‘包庇他人’。每个人都要对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该谁承担的法律后果就应该归谁承担,其他人代替不了。法律不允许有‘替罪羊’,我们也绝不能办错案-冤枉好人,把屎盆子往一个人头上扣!你明白我讲的意思呗?”“......”女人直勾勾瞪着眼下地面,没反应。小诸葛快速打字,省去了“把屎盆子...头上扣”。 “柳光兰,我从谈心来讲:你和我们每个人非亲非故,你自己摸摸良心-我们对你怎么样?对你可负责?不管是当初你丈夫出意外,还是你在白马浴场出的事,哪次的真假黑白-我们是不是都查得清清楚楚?从我内心来讲:我非常同情你,一个人又当老子又当娘,辛辛苦苦培养女儿读书,盼着她长大成人、有出息!你的的确确不容易!但现在你在犯糊涂:你把一切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只求早点死。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你说什么我们就都信啊?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女儿,但你瞒这瞒那,把我们当猴儿耍,你对得起谁?我觉得你最对不起‘姗姗’!她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而且你是她妈,如果她将来知道:你不顾她孤苦伶仃的感受,只求自己一死了之。她会怎么想?她将来要怎么活?你现在唯一的正确选择:就是如实把事情讲出来,让法律评判你究竟要负多大的责任?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姗姗最好的爱护!你是个聪明人,我能对你这样讲,你想还有‘隐瞒’的必要吗?”天放苦口婆心道,观察着女人的反应?讯问不能引供、诱供、逼供,确实是门技术活! 瘦女人抬起手擦擦眼角,并没有直接回答吴所的问题,而是着急道:“吴队长,姗姗呢?你是好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认定你是好人。你快给我讲:她是不是回妙岭老家了?那个‘鬼屋’...小姗姗一个人是千万不能蹲地。”柳寡妇冷静地扯开话题,激怒了金鱼眼:刚刚吴所的一番话,连她都被打动了,寡妇却置若罔闻,完全不上路子,她决定插嘴“刺激”这个铁石心肠。还没等她开口,天放已经接话:“你放心,姗姗-我们领导安排好了。你有个‘好表姐’张明莉、张律师,把姗姗接回家住。放在她家,你完全不用担心。还告诉你一件事情:张律师现在是你的辩护人,我想她会来见你的。我们问你的事情,包括你还没讲的,她肯定都会问你。她要帮你‘打官司’,给你解释法律问题。你不懂的、不相信的,都可以问她,看我们是不是骗过你?”“我不要见她、不要见她。羞都羞死了,我哪儿还有脸见菩萨表姐呀......”柳光兰突然捂起脸干嚎起来。“你这个毒女人还晓得怕丑啊?”金鱼眼心道,站起来便要发飙,被天放拦住。吴所示意两个同伴:让寡妇哭出来...... 约摸过了三分钟,柳光兰止住嚎声,嘶哑嗓子道:“我不想表姐来这个‘鬼地方’。你们问么事,我都讲。麻烦你们转告她,省得她跑来受罪!”女人并不知道:作为律师的张明莉来看守所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家常便饭。“还是1月6日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你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人给你帮忙?宁远富尸体弄哪里去了?他的面包车呢?你详详细细讲一遍——”吴所道。女人的心思真难以捉摸,刚刚还是“铁嘴钢牙”,这会儿就崩盘了。 柳光兰从“送钱给宁光头”开始讲,一直讲到“把家里清理干净”,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尽管吴天放等三人心里有底:小白猿做过二次供述,而且是可信程度相对较高的那种。三位侦探仍然震惊不已,主要有三点—— 一是宁光头睡上卧室大床后,柳光兰打电话喊袁思天来,主要是当面向宁表明她和小白的“恋爱”关系,把光头撵走。哪知道小白猿带了一把尖刀,说“必须给‘老东西’放点血,不然他还要来骚扰你”。于是,女人抱光头腿,小白猿扑上去就拿刀一阵乱捅,结果把光头捅死了。 二是两人把尸体抬上宁的面包车后,小白叫她先回家清理现场,他想办法把尸体和面包车处理掉。后来小白回到她家,讲“一切搞定,连神仙都找不到光头了”。她又感激又害怕,便同小白猿商定:一切因她而起,万一被警察发现了,由她来“扛”。于是,她编了一个下毒杀人的故事—自以为合情合理,作为最后的底牌。她当然无法辨认抛尸横岭水库的地点! 三是女人让小白删除手机通讯记录,约定每三天用附近小店的固定电话“报平安”,一旦小白猿没接到电话,证明她出事了,便赶紧“跑路”。没想到其中一次通话时,小白讲:帮忙处理面包车的大哥自杀了,恐怕警察会追查到他。她还安慰小男人“死人最能保守秘密,再可以高枕无忧了”。以至于程大、吴所上门走访时,她就像没事人一般。当被叫到办案区谈话后,她顿时感觉不妙了...... 第二六三章 真假莫辨 邬所长客气,专门嘱咐食堂师傅多备了4个人饭菜,招待春节长假加班的侦探们。午饭后,杨志金等人在看守所会议室临时召开讨论会:提审柳光兰有了新进展,没想到她再次描述的“宁远富被杀过程”,和袁思天二次交代的大相径庭,到底谁说的是事实,谁在撒谎呢?还是两个人都在畏罪心理驱使下,互相推卸主犯罪责,试图逃避打击呢? 金主任首先发言。她认为柳光兰这次受审交代的事实“可信”,而袁思天第二次讲的,是将自己干地坏事往女人身上推,真不要脸。试想柳既然有胆量拿菜刀砍死光头,她完全能做到把仇人大卸八块、化整为零,分别包装运出去抛尸,有什么必要找小白猿来呢?故意杀人是要命的死罪,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柳光兰肯定明白这一点。她找男人来的目的是给自己壮胆、撑腰,让宁光头知趣而退,倒是合情合理的。问题是小白猿自作主张,对光头横加施害,才酿成了死人的惨剧!袁思天是凶手,柳只能算是帮凶——她毕竟“抱了腿”。小白猿杀了人,他打电话找王顺利帮忙处理尸体、面包车,就解释通了。 金玉妍不屑认为:袁思天根本不能算男人,事情做得太绝,将自己罪责脱得干干净净。如果是柳光兰要找王顺利帮忙,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手机,何必多此一举用袁的呢?再说柳、王二人一直没有通讯联系,是事实;柳连“王顺利”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喊王来帮那种忙?相反,女人很“讲义气”,将杀人罪过完全揽下来,还编了一个蹩脚的投毒杀人故事,试图包庇下小白,误导警方的侦查视线,真是可悲又可笑! 金鱼眼说得振振有词,三个男人听着心里感受迥异。最尴尬的是亲面兽:小白猿是他接手主审攻破的,拿到第二次口供后,当时认为最符合事实真相。他内心是有些自鸣得意的。现在柳光兰“翻供”后,经金鱼眼一分析,颇有几分道理。加上小白猿以前受过警方打击处理,满嘴白话也有可能? 吴所心里十分赞赏:金主任道出了他的疑虑,他也怀疑小白猿是畏罪脱责,将杀人一事全赖在柳光兰头上。他对孤女寡母本就心存同情,上午审讯下来,禁不住松了一口气:按柳所说,她的命肯定保住了;张明莉必定竭力为她表妹辩护,估计将来量刑不会太重;这个结果对尚未成年的姗姗是好事。但对突审小白猿“成功”的杨志金来说,不啻是个沉重的打击! 天放碍于杨大感受,吃饭时就在思忖:如何把自己的看法委婉表达出来?现在金玉妍率先提出来,倒省下了他的脑汁。他此刻对金玉妍有了新认识:从早晨至现在来看,她不但很默契担当了“副审”,而且对案情做了深度思考,是他多虑了—— 尽管两人以前共过事,那时候都还年轻。他这次抽调到专案组,和金打交道不多。昨晚食堂“庆功宴”上,酒瘾大发的天放狠狠压抑住喝酒的想法,以茶代酒敬金主任,低声解释他会前闲聊绝无冒犯之意,只是一时语快未说清楚,被豹子揪住不放、大开玩笑;豹子爱脸,托他找机会向她道歉—不该酒后大放厥词、玩笑过分。金主任未置可否,小抿一口黄酒算是接受他的诚意。但豹子向金敬酒时,她只象征性拿嘴唇碰了一下杯口,从头至尾没回敬豹子。他便担心女人心里不爽,会影响明天上午的提审...... 小诸葛了解玉妍大姐的个性,那是“说一不二、无所顾忌”的。他看到杨大抽闷烟,便知道一向对自己审讯能力自负的杨大队长-心里不好受!“妍姐,我觉得柳寡妇上午说的,也有‘问题’...”诸葛强省下“不能全信”,接着道:“这个女人虽然只读了初中,但生活经历非常复杂。我作为主办侦探,仔细梳理了她的成长经历和感情生活:她很小失去父爱,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独立性很强,但坚强外表下隐藏的脆弱、自卑、无助,是客观存在。母亲病逝后,她举目无亲,嫁给了屠夫袁明军,生下女儿袁姗姗,才真正过上‘有男人依靠’的像样家庭生活。从她敢帮丈夫杀猪来看,她比一般农村妇女胆大,比不敢杀鸡的城里女人强悍许多。丈夫出车祸、自杀后,她完全可以和金矮子在一起,但她没有,而是选择了‘逃避’。这说明她有主见,有追求自我设定生活状态的欲望和毅力。她后来在白马浴场上班,接受王道汉的追求,并因此付出身心受伤害的代价,‘三观’必然扭曲。为了女儿读书、为了钱,她能够和此前恨之入骨的宁远富重新走到一起,就很能说明问题!我在想:如果宁光头不是因为赌博-赌地债台高筑,急于向她逼债,还妄想一直和她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现在的一切应该都不会发生。我想说什么意思呢?就是讲:柳寡妇所作所为的合理性,不能按一般正常女性去推断;她有杀害宁光头的动机,不排除她利用小白猿‘好色’心理,借小男人之手对付老男人?否则的话,在袁思天捅死光头后,她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处理尸体、面包车?为什么要彻底清理杀人现场?为什么要编好故事-等我们?为什么要删手机通讯记录,改打固定电话?在知道‘王顺利’自杀后,还安慰小白呢?” “小强,我怕你是想多了。”金玉妍瞪起金鱼眼,大嘴一咧道:“你前面所讲的我都‘同意’,甚至同意说:年纪轻轻的女人守寡时间长了——变态!后面的问题我认为很好解释:柳光兰喊小白来帮忙赶光头,因为她姑娘很快要下晚自习回家;喊自己男朋友帮忙,最最合适、也最最正常;至于袁思天捅死了光头,在柳光兰看来绝对是‘意外’,她自己也是这样交代的;在当时情况下,她不报警还是因为她太善良,怕警察抓走小白,那样就是‘忘恩负义’!也可能小白猿威胁过她,逼她订下攻守同盟?我总觉得她心里还藏的有‘货’,没倒干净!”金主任言辞激烈,胸脯起伏不定。 吴天放赶紧递上一杯温开水,劝解道:“金主任,你和强探长都讲得有道理。不恰当地比喻,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宁光头从失踪到确定被杀,确实很复杂。要不然也不会熬这么多天,春节长假还在看守所加班,是不是?万幸的是,柳光兰、袁思天都落网了。接下来就看杨大队带领我们如何进一步审讯、收集证据,还原真相了?”金玉妍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一言不发的亲面兽此时拿起手机道:“我来给程大打电话—” 第二六四章 很不正常 程勇一觉醒来,慌忙看手机:8:17!他起身穿衣,便往洗手间去。等漱洗完毕出来,妻子郝佳盯着他问:“今天是‘拜年’,还是加班?”“张局,杨志金、吴天放和小强,他们都在加班,提审那个杀人犯!我们先去爸家-”程勇抱歉道:“我再去办公室。”妻子怔了片刻,点头道:“你把荷包蛋吃了,就走。”程勇狼吞虎咽,吃下六只荷包蛋,便出门启动越野车。等妻儿上车,他便快速往岳父家驶去。 安顿好妻儿,程勇向岳父母稍作解释,便赶回大队。他走近办公室,发现春光办公室门开着?“艾大,你怎么也来了?今天安排休息的。”“我晓得。你和老杨都在加班,我怎么可能安心休息呢?”艾春光站起身道:“昨天复勘现场的情况,还没向你汇报?”他便讲起在柳宅发现的若干“不正常”—— 第一,针对小白猿说的:柳寡妇是拿菜刀砍死宁光头的。春光首先走进柳宅厨房,发现碗橱架上有两把菜刀,一把是雪亮的切菜刀;一把是锋利的砍菜刀。他拿起切菜刀,看见刀柄干干净净,而且明显是清洁过的。再看砍菜刀—也是一样。春光觉得不正常:如果在1月6日夜,柳光兰随便取哪把菜刀去杀人,她还会存留、使用杀人的“刀”嘛?肯定不会!也可能寡妇拿的凶器-不是这两把,但一般家庭不会有三把菜刀:除非养猪,还有一把切猪草的菜刀。柳光兰不养猪呀。换个角度分析,袁思天可能在“撒谎”? 第二,小白猿自称是“拿着拖把,是‘旁观者’”。按他所说,他应该站在卧室门附近。后来寡妇将光头尸体拖下床、装袋,他才上前帮忙。如此一来,他的“手印”怎么可能有机会留在大床边桌腿上—不正常?但袁思天的手印在第一次勘查现场时,就是客观存在!能解释的原因只有一个:小白猿没讲真话。 第三,就算小白猿讲出了全部事实,现场墙壁也“不答应”。怎么回事呢?春光仔细观察大床靠着的卧室“白墙”,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床头周围50公分高度、150公分范围内,都有坑坑洼洼痕迹,而且是挖后-砂纸打磨过;符合清除血迹的性状。这需要较长时间“用心”完成,但小白猿并未提到这一部分。换句话说,小白猿在交代时有所隐瞒! 程大点起一支烟,边抽边间或眨眼。一根烟抽完,他缓缓道:“艾大,你所说的‘不正常’,归根结底一句话:袁思天没有如实供述,甚至将罪责完全推到柳光兰身上。说实在话,在杨志金审下小白猿后,我也在从侦探角度分析—— 按小白猿的说法:‘王顺利’是柳寡妇用他的手机联系后,他开车接来的。从以往通讯记录看,王和柳无任何联系,柳怎么可能知晓王的号码,而且在当时血腥的环境下,拿小白手机喊王顺利来呢?这根本不符合逻辑!相反,袁思天和王熟识,在当时情急之下,喊王顺利帮忙—才说得通。但是,根据袁、王二人的通讯记录,只在案发当晚有两次联系,前后都‘没有’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艾春光摸摸大脑袋,也觉得案情重新变得复杂:看起来宁远富“被杀”已经确定,但他到底怎么死的?目前实在难以定论!落网的一对男女犯罪嫌疑人,到底谁是主犯、谁是帮凶呢?柳寡妇明显是在编故事,小白猿交代的也不靠谱呀!现场原是甄别口供的重要所在,但却遭到几近致命地破坏。看来揭示真相的最后希望落在宁的尸体上? 侦查出身的程勇则对上午提审柳光兰充满期待:凭亲面兽等4人的审讯实力,加上基本掌握的柳光兰“拿刀杀人”犯罪事实—他内心认定袁思天在这一点上交代可信,突破柳独揽罪责的心理防线只是时间问题?一旦柳光兰承认砍死光头,交代出凶器下落,说出她和王顺利的“隐性”联系,案子即可告破!根据张局从市局得到的大江打捞队电话,他已经和打捞队取得联系,准备明天到老鹰山查看现场环境,为打捞面包车探路?如果最终从碧羽湖底捞出车子和光头尸体,一切便宣告结束。 “明天去老鹰山,我、你还有刘宗炜一起。主要陪同打捞队技术员看看进山路径,是否具备打捞条件?和当地警方联系,敲定具体打捞方案,尽早捞出面包车。要是光头尸体在车里就好了?”程大道。“是啊。如果能捞起光头尸体,看他脖子上有没有伤?部分问题就得到解决了:有伤,证明小白猿讲得符合现场事实;无伤,小白相肯定有问题,做了虚假供述!”春光道。程勇眨眨眼,便回身往办公室去...... 张正义受了干姐一顿奚落,便回到刑侦楼前。他一边上楼一边还在想张明莉的说法:我觉得兰兰不会“杀人”,她的心像我一样,是上水做的—上善若水。为什么呢?她年纪轻轻守寡,为了女儿上学操劳无度;为了在城里生存,什么活儿都干!行为反应心理,如果她有一颗恶心,她找个男人,拿男人钱养女儿,自己挣的钱自己用,她也不会这么苦:脸粗糙得像松树皮。所以,我无论如何不相信她会杀人!我作为她的辩护人,明天就要会见她,你能不能同意?当然,按照法律规定,警方同不同意,我把申请递到看守所,所里必须在24小时之内给予答复,弟,我讲地没错吧...... 正义知道“干姐说的”完全在法在理—会见柳寡妇这一层,但他对张明莉说的:柳光兰不会杀人,难以苟同。道理很简单,干姐并不真正了解她的表妹。但作为一个掌握案件所有细节的副局长,他不能因私废公,向干姐坦陈一切。于是他从黄氏酒家出来,便直奔程勇办公室—— “张局,您来的正好,我收到杨大提审的结果,正准备打电话给您-”程大稍顿道:“柳光兰说:人是袁思天拿尖刀当胸捅死的,而且她和小白将尸体抬到面包车上后,便被小白猿支走了。后来,小白回来对她讲:光头尸体已处理好,就是‘神仙’也不可能找到。再后来,柳、袁二人通话时,小白讲‘帮忙的大哥死了’。由此可见,王顺利是小白猿找来的,正好和王、袁二人的通讯记录-相吻合。两人各执一词?杨志金没办法,刚刚打电话来说的。” “菜刀砍脖子,尖刀捅心脏?在尸体上-完全是不同的征象!”正义接过电线杆子道:“明天必须去‘老鹰山’,这是一。既然怀疑两个犯罪嫌疑人都可能说谎,很简单—先拿女人‘开刀’。让亲面兽必须问清:柳寡妇是如何认识袁思天的?对小白是何种印象?两人关系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由此分析:小白猿有没有可能为她付出再次坐牢的代价?你讲是不是?”程勇立刻明白恩师的意思,便打亲面兽手机,将张局“要问的”悉数转达给副手。 第二六五章 莫名来电 中秋节前一天下午,在人头攒动的移动缴费大厅。柳光兰靠在柜台前交手机费,服务员热情地向她推销“套餐”。她听得认真,一挥手手机向地上滑落!“哎哟-”光兰一声惊叫,慌忙低头弯腰,便感觉身后被人抵住了?再一看,一只白干白净的手接住了她的心肝宝贝!“谢谢,谢谢!”柳光兰忙不迭道。“小意思。”说话的是一个精瘦年青男人:戴墨镜,头发中分,尖脸、皮肤白皙。她脸一红,拿过手机,再次致谢后对服务员道:“我还有事,交50元,号码是‘13856**0333’。”光兰缴完费,便匆匆离开。临走时,她后背有些异样感觉:似乎那个男人目光盯着她? 江南秋日的下午,天下着毛毛细雨。柳光兰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突然,手机响了,一看“152-”开头的,是陌生号码,便拒接。奇怪的是,隔了五分钟,对方又打进来——莫名其妙?她便回短信问:你是谁?为什么打我电话?结果,回信没有,手机也不响了。第二天晚上八点刚过,柳光兰又接到昨天下午的号码呼入?她便接听—“小姐姐,猜猜我是谁啦?”是个男人,声音很怪,不像桐溪本地口音。“你凭什么老打我电话-干嘛?你是谁个?我没有弟弟。”光兰没好气答。“我是‘小白’,那天救了姐的手机,在缴费大厅。还记得不?”男人讪讪道。柳光兰立马想起那张“小白脸”,随即应道:“是你呀。那天谢谢你,不然手机就毁了。你找我有事嘛?”“没事、没事。我来桐溪做生意,没有熟人。想找‘姐姐’聊聊天?”男人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光兰心头一漾,便问:“哦,你做什么生意呢?”于是,一对偶遇的男女便开始“煲电话粥”...... 半个月后,一个下雨的傍晚。柳光兰休息,正闲着没事?她接到小白电话:约她上街吃饭?光兰一口答应,但请小白稍候——她要等女儿吃完饭去“晚自习”,才能出门。姗姗走后,光兰梳洗一番,整整春秋装,便欲打男人电话。此时,宁远富发信息来“要钱”,她的好心情瞬间坠入冰窟,便给小白发信息“家里突然有事,改日”。男人也很理解,回道:姐忙,这个星期六晚上小聚。她便花心思去应付光头。 星期六上午,姗姗去新华书店,柳光兰便去女人街挑衣服。说是“挑”,她逛了两小时,才花二百一十元,买了一件紫色的春秋衫,配了一条深色的直筒裤:她已经大半年没独自进服装店了,每次都是让姗姗“试这试那”,自己舍不得买。这次她之所以狠下心买一套,潜意识觉得不能在小白面前,显得太寒酸。光兰骑车回到书店门口,女儿正在和一个大男孩说话。她一眼认出是姗姗班上同学“李刚”,李刚也看见了她,立即骑电动车开溜。女儿见她过来,羞红脸道:“妈,刚巧碰上的...”“回去再说。”柳光兰心情挺好,便驮上姗姗往家里去。贴在后背上的女儿让她觉着:一切辛苦都值得! 光兰做好晚饭,告诉姗姗:晚上要和水果店阿姨聚餐,你吃完便看书。她叮嘱完女儿,便去洗澡、换衣。等她“一身新”从卧室出来,走到厨房门口,姗姗跑出来道:“妈妈今天好漂亮!要是‘男’阿姨就好了。”“鬼丫头,阿姨都是女的。我可能晚点回来...”光兰说完,自己也微笑起来:她明白女儿的意思,怀疑她去“约会”?“去吧、去吧,我都这么大了。我保证:吃完就做试卷!”袁姗姗说着,推母亲细腰走到楼梯口...... 柳光兰和小白约在八卦商城附近的“燕子大排档”见面,吃得很开心、聊得也投机。两小时中,光兰毕竟比对面小弟年龄大一截,便保持矜持,。“小弟,我要回去了,马上我女儿‘下自习’了。”光兰找借口,欲离开。“好吧...姑娘要紧。”小白明显还想聊,闻言赶紧起身,去买单。“你怎么来的?”女人问:瘦脖往前伸,感觉胃里撑得慌。“我有车,送兰姐回。”男人爽快道,便拉着女人胳膊往车旁去。柳光兰有自行车,此时居然没拒绝小白的好意。一男一女上到车里。光兰感觉胸口好闷,便道:“小弟,我想坐到后面,躺一下。”“好呀,都坐后面!” 此后,小白隔三岔五请兰姐下馆子,柳光兰实在不好意思,便决定“回请”。光兰打电话给小白:“小弟,你中午来我家吃饺子?”“我就喜欢‘吃饺子’。”袁思天兴奋答应。“韭菜馅儿的,还是老韭菜,还吃不吃?”女人笑道。“当然要吃,。” 柳光兰家厨房,小男人正在吃饺子,院门口有人打门?光兰快步走到院门后问:“谁个?”“我,快开门。”-是“宁光头”!“前天才见面的,你现在又来做什么?”女人不满道:前天晚上,她还了光头一笔钱,是送到金凤凰洗浴中心的。“兰兰,有吃的呗?饿死了。不为别的。”光头继续拍门。女人深怕响动大,影响到左邻右舍,便开门道:“只有饺子。要吃,就进来。不想吃,你走。”她知道光头不喜欢吃饺子,便想支走他,毕竟小弟在厨房里—这两个男人“碰面”,不太合适。宁远富好像没听见“饺子”两个字,径直向二楼厨房走。柳光兰眼看挡不住,便疾步跟着上楼。 袁思天正低头吃饺子,听见厨房门口有动静?抬头一看: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中年男人走进来,兰姐在后面。他瞬间感觉“不爽”,仍放下碗筷,站起身主动招呼:“兰姐,来客人了,‘老大’怎么称呼?”光头板着脸,没搭理他。小白一脸尴尬。柳光兰赶忙打圆场:“她表舅,这是我‘干弟’,来家里做客,你没见过。小弟,你赶紧吃,饺子冷了-不好吃。”“哼-”光头轻蔑地拿鼻孔出气,算是回礼。小白猿很灵光:什么“表舅”?看样子是女人的老相好。便拿起餐桌上的手包道:“姐,我吃饱了。多谢-”他说完,便往厨房门口走:光头从头至尾都没正眼瞧他。女人送小白往楼梯口去,后面传来光头凶巴巴的声音:“回来,给老子炒饭吃!”小男人扬扬手中包,头也不回下楼而去。女人便觉着一股羞辱、怨恨之气在胸口蔓延开来...... 小白走后,柳光兰斜睨光头,寒着脸道:“没饭,只有‘饺子’,你吃不吃?”“吃、吃-”宁远富急急道。“你自己煮,我不舒服。”光兰没好气道,“是不是涨得!”光头阴阳怪气道,言语中夹杂着醋意。女人一阵恶心,怒斥:“无聊!你以为男人都像你一样!”光头看出女人真生气了,便低声下气道:“兰兰、兰兰,我还不是怕你上‘小白脸’的当,被人家骗色、骗钱嘛?”“色?我有么色?就是倒贴几个钱-人家也看不上;何况我还没得钱。是你自己疑神疑鬼的!”女人说着,不由自主摸了一下鼻子:小白年轻帅气、精力旺盛,会安慰人,舍得为她花钱,比光头何止强一百倍。“好吧...唉-”宁远富摸摸光头,叹口气道:“我也年轻过、有钱过,你最清楚的。我...”“好汉不提当年勇。”女人打断道:“吃了,赶紧走!”她心里急着要打电话向小弟解释:突然撞来的“死光头”,和她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六六章 立下毒誓 宁远富吃饱喝足,并没马上离开。他反扣上厨房门,便开始审光兰:那个“小白脸”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和她认识的?还攀上了干亲?女人见光头醋意未消、疑心很重,担心给小弟带来麻烦,便临时编出一套说辞:前段时间,她睡眠不好、精神恍惚,早上起来买菜把手机弄丢了。结果捡到手机的人心肠好、不贪财,还给了她。双方互留手机号码,她听说小伙子姓“袁”,便按明军叫他“干弟”。在饭馆请客开销大,在家里包饺子便宜,表达感谢而已。光头似信非信地端详女人,突然扑上去抱住!柳光兰逃跑不及,便拼命挣扎,竭力躲避男人地非礼,怎奈光头力气大,最终得逞。光头系好皮带,提醒女人“别忘了下个月到点还钱”,便开门扬长而去。 柳光兰脸色苍白,下腹部隐隐作痛,勉强拿温水洗净身子,便蹒跚进到卧室,往大床上倒头躺下。她睁大眼睛看向天花板—— 自从丈夫走后,她便想方设法摆脱宁远富的纠缠,甚至渴望和王道汉结成连理,开始新的生活。但人算不如天算,为了姗姗上高中,她再次跌入和宁的孽缘深渊。这次不光是感情受挫,还有债务胁迫,直至身心屡遭欺凌。她感到绝望,“想死”?自己死简单,女儿怎么办?她还未成年啦! 和小白相处时间虽短,她感觉有了新的活力和依靠:小弟年轻、有钱,和她有共同语言,重视她、体贴她,而且他是外地人-没顾虑,怎么处怎么喜欢!她甚至梦到嫁给了小弟,就像有个明星:“姐弟恋”修成了正果。但面对活生生的现实,她不敢奢望得到小弟的爱情,只要小弟不嫌她老,跟她多相知几年,她便心满意足了。 反观宁远富,当初追她的时候,真的值得托付终身。后来,他有钱了,好赌如命,还在外乱搞男女关系。这两年他信誓旦旦表白:戒赌,只爱兰兰一个!可她心里明白:光头在骗她。男人不但越赌越凶,输掉了很多钱,而且借“高利贷”赌。男人和她在一起时,精力越来越弱,她感觉得到:他肯定还有别的相好。现在的富哥完全堕落了,他即便“离婚”,她也坚决不能嫁给他。最要命的是,两个人是一个小村上的,这种不正当关系维持越久,暴露的可能性越大;一旦真被人撞破,她连回老家种地的退路都断了。刚刚光头伏在她身上,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像嗓子眼飞进一只蚊子-黏着,呕不出来、难以下咽。 不管光头现在令她多么厌烦、委屈,有一点事实无法改变:在姗姗“上高中”一事上,他对母女俩有莫大的恩惠!苦于“念恩”,慑于还债压力,柳光兰一时无法下决心摊牌:她有男朋友了,不能再和光头发生关系。今天她敷衍宁,竭力掩饰和小白的交往,屈从光头施坏,便是这种矛盾心理的产物...... 女人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她拿起一瞧:是小白发来的“???”。柳光兰赶紧坐起身回拨道:“小弟,今天都怪我:难得请你吃顿饺子,叫来客搅了局。”“我吃饱了...兰姐,那个表舅脸上长个瘤子,‘相’凶得很,还看不起人。这样的亲戚少来往。”袁思天悻悻道,听起来还在生“光头”气。“我晓得,他自己撞来的。他生就一副‘憎鬼’相,小弟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光兰解释并安慰道:“下次姐到燕子大排档请你,陪你喝一杯‘赔罪’。”“不要。兰姐真要客气,下次来我家包饺子,可行?省得来人打扰!”小白提要求,言下之意很明显:他讨厌被光头坏了“好事”。“好好,哪天我休息,提前联系你,我把材料准备好,去你家包‘肉的’。”女人满口答允,脸上泛起红晕。“小弟等着吃又香又嫩的‘肉饺子’,我来电话了-回聊。”小男人挂断。 柳光兰抱着手机,重新躺下,暗想:“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光头如果一直这样折磨我,我不疯才怪呢,我疯了-姗姗怎么办?不、不能,我不能疯。钱我还、恩我报;他总欺负我—不行!以前没有小弟,偶尔和富哥在一起,也不觉得‘吃亏’:自己有时也想男人,反正闭着眼睛不看就是了;富哥心痛自己的时候,也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借那么大笔钱,帮姗姗上学。现在小白闯进自己生活,还越了雷池,拿自己当心头肉,情况就不一样了。桥归桥,路归路。借钱还钱,天经地义;总占自己便宜,怎么行......”身心疲惫的女人头一歪,睡去。 为了早日还清债务,柳光兰改行干起保洁,夜间捡破烂继续。她有意疏远宁远富,来电很少接,实在被拨打烦了,便回短信“擦窗子”、“抹地板”、“捡垃圾”等等,有时让工友大姐帮忙接听、回话—总之,不和光头多啰嗦。有时还钱,被迫见面,她既不换下灰扑扑的工作服,也不梳洗清洁,从头到脚脏兮兮的,光头亲近她的欲望显著减弱。有一次,男人竟买了一套女人衣服带到金凤凰,逼她洗澡,发生关系后,让她换上?光兰毫不领情,仍旧穿着自己的脏衣裳离开,气得光头直捶床。 女人去小白家“包饺子”,则是另一番光景:仔仔细细将身子擦洗干净,深怕有异味儿;将仅有的几套像样衣服比了又比、搭了又搭,才苦着脸穿上。每次和小白通电话,她都感觉心跳加速,恨不能钻到手机里去。真正见上面,柳光兰尽力控制自己的情欲,和小白保持距离,不让他近身,还劝小男人“你条件这么好,别放在姐身上,漂亮女孩多得是”:她之所以这么“保守”,是有和王道汉交往的血淋淋教训——好色的男人贱,一旦让他得手频繁,过不多久就没影儿了,受伤的是自己。光兰知道:要想维持这份偶遇的快乐时光,便要保持相处的新鲜感,吊足小白的胃口。果然,小弟表现得又爱又拘谨,深怕她生气...... 光头很狡猾,一段时间下来,便发现柳光兰是在故意“躲着他”,不愿和他讲话,更不想和他亲热。每次在金凤凰包厢见面,他不管女人身上脏不脏,都要强行和她发生关系,还逼问她“那个小白脸没种,他住哪?叫他来,看老子怎么治他?”。整个过程,又哄又骂、软硬兼施;直至动手打人。柳光兰先是争辩,为自己叫屈、为小弟洗白;后来回骂光头“你无能,打女人;你不是人,要遭报应”;再后来,一句话不说,等到光头发泄完睡熟,便偷偷溜回家。 元旦前一天夜里,柳光兰从小白车上下来,精神抖擞地往家里去。她刚走到院门口,一个黑影儿扑上来拦腰搂住她!女人吓得张口欲叫-嘴被大手捂住。“我盯你半个月了,你跟老子去‘金凤凰’,把话说清楚?不然,老子叫你现在就‘完蛋’!”是光头恶狠狠的声音。光兰很快镇定下来,点头答应。女人被胁持至金凤凰包厢,遭到光头一顿暴打。她一言不发,拼死抵抗,光头终究未能如愿。男人又气又急又没法子,眼看过了半夜,澡堂子要收“住宿费”,便气咻咻地赶着女人离开。 柳光兰踉踉跄跄回到家,痛得一夜没睡。她心里反反复复比较“光头”和“小白”:同样都是男人,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一个是魔鬼,另一个简直是天使。就算是那个薄情寡义的王道汉,也不会拿她不当人,还舍出“一万块钱”。她立下毒誓——“光头莫想再近我身子,除非我死!”。 第二六七章 错综复杂 亲面兽开车,金玉妍坐副驾驶室,天放和小诸葛坐在后排。四个人都没说话,心情颇为复杂—— 听了柳光兰讲一天爱恨情仇,金玉妍眼睛就一直湿润着。她原先是相信寡妇会“投毒杀人”,等见过小白猿的供词后,觉得柳光兰绝对不可能砍死恩人,甚至不相信光兰会拿菜刀直接下手,她怀疑小白脸在撒谎?果然,可怜的瘦女人现在说出了“真相”:光头是小弟袁思天拿刀捅死的,和她完全没有关系。她第一次之所以独自揽下杀人的罪责,是因为犯罪因她而起,不想让帮她出头的小白暴露、受到法律追究。 金鱼眼想哭,这个女人真是命运多舛,又可悲又可怜又可恨。说她“可悲”,她被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折磨,对方完全构成性侵犯罪了,居然不晓得“报警”。说她“可怜”,结婚前父母离世,结婚后丈夫自杀,守寡抚养女儿,真感情遇上假情人,初恋堕落成滥赌鬼、讨债鬼,物质生活艰辛匮乏。说她“可恨”,她交友不慎,遇上色胆包天的袁思天,竟然将一场谈判酿成了一桩血案,害死了恩人宁远富,也害地自己和“心宜”的小白身陷囹圄,害地一大帮家庭都未能过安稳年!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不懂法、不守法!她如果将光头的胡作非为告诉了张明莉,张律师肯定会支招,替她维权。她如果选择了警方而不是“小白”,公了而不是私怼,命案就不会发生。如果光头不死,她的生活苦是苦点,比囚禁中等待审判何止天壤之别。 吴天放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下午以前,他自认为是很了解柳光兰的:自小家庭成长环境极差,婚姻以极度不幸消亡,重复着母亲守寡抚养女儿的人生,靠打工艰难地维持生计,一个“苦”字了得!他十分同情、感同身受。 第一次获悉柳光兰交代投毒杀死光头时,他虽然有柳参与作案的心理预期,仍然震惊不已,感到辣味十足,辣地至今难以忘怀:他多次和瘦女人打交道,知道她脑子好使、胆子大,敢想敢做、敢做敢当,但和“杀人犯”划等号——投毒抑或拿菜刀砍,是万万没想到的。 他主动要求担当提审主审,是想当面解除对寡妇莫名的疑惑:他一直怀疑宁赖子失踪背后,藏有“天大的隐情”?因债被杀、因情罹难,都有可能;爱女如命的寡妇真会护犊子而狠下杀手嘛?他实在难以相信。柳光兰上午翻供,说出她是为小白猿顶罪,他内心居然泛起一丝喜悦。正如金玉妍中午所分析,小白猿捅死人更符合现场和逻辑——起码他是认同的。他有一人生信条: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和寡妇非亲非故,就因为天生怜悯之心,牢记依法惩处与教育挽救同等重要,当年在王道汉手包被盗一案中,他力主放女人一马。这次随着柳光兰的涉案嫌疑大幅上升,他质疑过自己当年在箭山所的做法是否“值当”?现在看来寡妇不是宁远富被故意伤害致死案主犯,他为上午讯问女人、澄清事实而沾沾自喜,碍于亲面兽颜面不便表露出来。 当下午按照张局、程大的思路和要求,继续深挖出柳和袁之间“地下情”后,天放开始变得不淡定,甚至有些“吃醋”:袁思天靠着一张小白脸,加上甜言蜜语、连哄带骗,付出一餐饭的代价,便占有了女人;命案发生后,女人竟然心甘情愿顶包,抛开女儿欺骗警察,让小白猿逍遥法外。姓袁的坏小子真是艳福不浅、颇有女人缘啦...... 诸葛强看杨大黑着脸,开车速度快,便知道师傅心情很糟糕:他的审讯本领很大程度来自亲面兽的调教,自然对杨志金性情知之甚深。他见向来话多的金主任不言语,累了一天的吴所微闭双眼在休息,便不想打破车内的沉寂—— 小诸葛自主办宁远富失踪案以来,尽心竭力、加班加点、忘我工作。但他仍觉得脑力有限,尚未勘破全案:疑似涉案人员众多,侦探获取的信息量太大;每每以为即将真相大白,总有蹊跷事故发生;办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错综复杂的局。 抓到马仔,他以为破案在即,目前结果表明:光头失踪和马仔们毫无干系。如果硬说“有关系”,就是马仔不逼赌债,光头不会逼柳寡妇;寡妇不受到债务、感情双重重压,或许不会亲近袁思天;小白猿不出现,光头便不会被捅死。 发现宁远富的面包车,以为“以车找人”会奏效,车子却消失在老鹰山碧羽湖畔。大雪封山,一时无法组织打捞车辆,线索和结果同时悬置,尽快找到失踪者的希望被封死。 对王顺利、柳光兰二人地双向侦探,终于促使重点嫌疑对象柳光兰浮出水面。触动、监控、抓捕、审讯——一切如教科书般进展顺利,且大案得“破”,明确光头已死亡。专案组的使命看似已接近终点?哪知道横岭水库不见尸体,杀人现场冒出个“小白猿”! 袁思天落网,原是喜事一桩:一则避免了遗漏犯罪嫌疑人;二则证实现场客观痕迹物证无误;三则揭穿了柳寡妇“投毒杀人”的谎言;四则建立起王顺利和失踪案之间的联系,解开了王“遗书”上的哑谜。光头是寡妇杀的,小白猿算是帮凶——几乎没有人怀疑案情还会起变化。 今天的提审情况让人大跌眼镜:柳光兰重新交代1月6日夜案发经过,矛头直指袁思天-真正的杀人凶手;女人只是胁从犯、替罪羊。她还详细描述了和小白猿认识、交往、感情升温等等。一切说辞听起来很自然、很合理,让人很难“不相信”。起码金玉妍深信不疑,吴天放中午开会时的“暧昧沉默”,也间接表明了其判断。 他反驳金玉妍,罗列出一系列问题,并不是完全不信寡妇的第二次交代,而是认为“寡妇”的话不能全信:女人的第一次供述误导侦探方向,历历在目,教训是深刻的...... 杨志金虽然开得又快又稳,内心是极度沮丧的。他上午从邬所长那里了解到柳光兰、袁思天入所后:女人显得心事重重、茶饭难咽,几乎不和管教交流;男人却像回到家一样,和同监室的犯人打得火热,还向管教打听“像他这样的‘从犯’,至多判几年?”。凭以往经验,如实交代犯罪事实的作案人刑拘羁押后,对监所环境不适应的反应肯定有,但寡妇和小白猿反应有些过激。他隐隐觉得今天的提审会出“幺蛾子”? 果然,柳光兰第二次受审,来了个彻彻底底大翻盘。他读笔录、开午会,感觉脸上一直是火辣辣的:金鱼眼、小诸葛的对垒,吴天放的缄默,加剧了他的挫败感!亲面兽心道:“唯一值得庆幸的,‘提审’是我带队。换做别人,我现在还蒙在鼓里,自以为是大功臣呢......” 第二六八章 雪山遗痕 两台越野车穿过老鹰山国家森林公园石牌楼,便开始沿盘山公路爬坡:前面一辆是桐溪刑大的警车,后面一辆车体上装饰有“大江救援打捞专业队”字样。开警车的是马斌,副驾坐着程勇,后排是艾春光和刘宗炜。 车窗外,连绵起伏的山峦覆着厚厚的白雪,日光照耀下的雪色,蔚为壮观。兵马炮第一次来老鹰山,开盘山路可不是第一回。他一边开车,一边偷眼美景,禁不住感叹:“大雪像棉被,铺满老鹰山。真想夸一夸,肚子没有货!要是‘愚见’来了,肯定能念叨几句诗,回去吹牛!”他说完,见没人接话,便扭头对艾大道:“大个子,你说‘是不是’?”“不要回头,好好开车。”春光连忙劝阻大胆的兵马炮:“滑下悬崖-我们算完了。”“放心吧,您嘞!”马斌应道:“就算路上有冰雪,对我都是‘小菜’。何况还铲干净了...”他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小心,有树!”他便一脚刹停:车头离一株翻倒路面的树木不足一尺!“我的妈耶,还有这‘拦路虎’,差点儿毁了我病马温一世英名!”马斌脸瞬间通红,没好意思看发出警告声的大队长,拉起手刹,便下车查看路况? 众人纷纷下车,从树附近地面坠溅、散堆的积雪看:倒树事故刚发生不久,应该是雪压所致。不能碾压、绕不过去——怎么办?刘宗炜掏出手机,走到一边,给孙所长打电话“报警”。“我们车上有油锯,锯断树干、挪开,分分钟搞定!”跟上来的大江打捞队左头道。“快去拿、快去拿,我帮忙锯-我在农村倒过树!”兵马炮催道。程勇赶忙制止:“左队长,在这里不行。这里是自然保护区,一草一木都受法律保护。一锯下去,便是‘违法’。这树...又不认识,如果碰上稀有珍贵树木,构成犯罪都有可能?”兵马炮吐一下舌头道:“啊耶,莫说的吓人吧?这还‘知法犯法’呢?它拦路,总不能停在这里改‘步行’吧?” 此时,刘探长已经打完电话。他看着树道:“程大,孙所很快过来,他们正在巡山。孙所讲:倒的可能是一株‘鹅掌楸’,叫我们不要动。”“鹅掌楸?读书时学过,还没见过真的...”艾春光喃喃道:“好像是国家保护的濒危树种?”“哦也,还真是‘狠’树呀!”兵马炮打个惊乍:他是十分相信大个子的,有学问! 没过多久,孙所长带着朱杰赶来。双方一阵寒暄后,程勇、艾春光、刘宗炜便换乘所里警车先去派出所——倒下的果然是一棵“鹅掌楸”,又称作“中国的郁金香树”,是浙北省的省级保护树木。程大他们幸亏没有动锯子,否则麻烦大了。据孙所介绍:砍伐鹅掌楸,要到省林业厅获批才行!目前只能先设路障保护起来,等森林公园管委会拿主意:是原地扶起加固,还是移栽?这个小插曲让左头、马斌等人大开眼界: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差点儿捅了大娄子...... 朱杰回头去接马斌、左头等人。孙所带着桐溪兄弟到会议室商讨正事。此前,刘探长已和他电话联系——要来勘查现场环境,协调打捞碧羽湖事宜。大家坐定,孙所很爽快地表示:全力支持兄弟单位的打捞行动。他转达了管委会主任的意思:从保护碧羽湖水源的角度出发,即便桐溪警方不组织打捞可能入水的面包车,管委会也要想方设法打捞。程大首先感谢孙所对上次刘宗炜一行人到访的大力支持和配合,接着表达了打捞碧羽湖的决心:为了查明案件真相,是不惜代价的。 “孙所,上次您说‘走访’、‘看监控’,找老卞师傅谈话,有新发现呗?”刘探长问:上次离开老鹰山,他见孙所说得认真——主动提出帮忙,便盼着有好消息?却一直没有接到所里“报喜”电话。“朱杰看过主干道上的监控,说‘没有发现灯光’。卞师傅要到‘初七’才来。我们走访了后山附近的一部分人家,目前未发现有价值线索。这些情况我让朱杰都做了记录。”孙所双手一摊道:“唉!所里人手少,遇上‘大雪天’,真不好意思-没能帮上忙...”“哦,孙所莫自责。你们已经帮了许多忙!非常感谢!”程大搓搓手道:“向您通报‘失踪案’一些进展:现在能够明确失踪人员已经遇害;两名犯罪嫌疑人已经抓捕归案;开面包车上老鹰山的驾驶员畏罪自杀了。”“就是说-案子破了,大喜事啊—恭喜、恭喜!”孙所祝贺道。“这件案子只能基本算破了。不瞒您讲:尸体还没找到。一个说‘不知道尸体去向’,另一个说:尸体被自杀的驾驶员开被害人面包车驮走了...”程勇微皱眉头解释:没有“尸体”印证,柳寡妇和小白猿的交代又相互矛盾,案子办砸都有可能?只是这种担心,不方便对孙所明说。“哦——我明白了:现在怀疑被害人尸体在面包车里!那必须打捞!”孙所反应够快,接着问:“怎么这么巧?单单抛尸的那个‘自杀’了?”“同学,回头我详细向您报告-复杂得很。”刘宗炜插嘴打断:他看见朱杰、左头、马斌等人正走进来。 孙所会意,转而介绍老鹰山国家森林公园方方面面情况,重点说了碧羽湖的“右翅湖”。等他说完,已是中午时分。段指导来电话说:午餐安排在老鹰山土菜馆“鹰嘴岩”包厢,他已经到了。孙所长便带领一众人出发。路上,刘宗炜低声问小朱:“那个美女记者‘祝妙君’怎么样了?”“初七来送锦旗。”朱杰不知何故,竟脸红起来...... 简单可口的土菜饭后,众人回到所里,便带上登山装备、勘查器材,驾车上山。一路险峻——刘宗炜已有过体验,不太在意;同来的程勇、艾春光等人心惊不已。到达开阔地后,孙所带头,一群人往右翅湖迤逦而去。爬过分水岭,到达“094”号探头杆下,刘探长指着修补过的防护网,低声向程大介绍上次来时发现的状况。程勇虽已听过汇报,现在身临其境,仍仔细查看了网上的“大破洞”,以及发现王顺利血迹的位置。他暗暗赞许:“刘宗炜工作很细、很专业,立了大功!” 左头一路上左顾右盼,观察周围环境,尤其是地面,评估着吊车进山作业的可能性?此时,他指着防护网提出:在网上开洞,吊车从东湖方向上山,可行。孙所答允他的要求,但指出:从此处到湖边路况很差,恐怕吊车过不去?程勇听到他俩对话,心里凉了半截。 经过百年柳杉、石刻,众人终于到达右翅湖畔——远观近瞧,湖光山色、水中倒影,美不胜收!刘宗炜惊喜地发现:临湖的滩涂上,雪竟融化一些。在他的建议下,朱杰、艾春光、左头三人腰上系牢绳索,慢慢直线向湖边移动;绳索另一端攥在程勇、孙所等人手中,兵马炮担心大个子,将绳子拴在自己腰上;段指导还不放心,将绳末端固定在小亭水泥柱上。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一旦探路的人发生意外滑入湖中,是要“出人命”的? “运气不错,有了......”春光看着地面上的两道车轮印迹心道:按照他的经验,七座面包车能够形成这些痕迹。“真有轮胎印!车子开到湖里去了!”小朱大叫道。 第二六九章 明莉出手 1月26日,阴历正月初四。张明莉被闹铃声惊醒。她伸手按停闹钟,眯眼看窗外:天晴了,兆头不错!她有个习惯,起床前先捋捋当天要办的主要事项。今天有一件既定的大事——会见表妹柳光兰。 昨天夜里9时许,张律师接到诸葛强警官电话通知:同意她26日会见犯罪嫌疑人柳光兰,因案情复杂,将有办案民警陪同会见。她心里泛起些许安慰,依照以往递交会见申请,办案部门的答复在第二个24小时内居多。明莉怀疑是“干弟”起的作用!有民警在场是好事,一旦表妹说出关于脱罪的重大线索,立即可以当面传递给警方,倒省却了她取证的时间和精力。或许是爱屋及乌吧,张明莉对干弟麾下一班人也抱持敬意和信赖! 张明莉穿着棉睡袍走到洗手间,一番放松、漱洗后回到卧室,便坐到梳妆台前,打底、描眉、上粉,着防冻唇膏。她觉得眼角鱼尾纹完全看不见,便到衣帽间换衣服。这件女人的大难事,对她完全不是问题。十分钟后,她穿戴整齐到大客厅,欲转入厨房,便听到煤气灶打火声? “姗姗,你在干嘛?”明莉边拖鞋,边大声问。“姨妈,我在下水饺。”文文弱弱的声音传来。“你别动,我来!”张明莉说话间,已甩掉拖鞋,跑到厨房门口:小女孩一脸囧色?站在煤气灶旁边,锅里是淹着水饺的半锅水...... 张明莉叮嘱姗姗“看书”后,便换高筒棉皮鞋出门。“姨妈,我想求您一件事?”袁姗姗扶着门,怯生生道。明莉心里一颤,她知道姑娘想问什么,便慢慢转身:她要思索接下来怎么回答姗姗的问题?“我妈妈呢?是不是‘出事’了?过年那天下午,妈妈没到家,黄老师和警察叔叔就把我带到警局办案中心,直到您接我。我看您这几天心事重重,就没敢问......是不是我妈妈被警察抓了?”袁姗姗露出极度焦急的神情! 大女人一把将小女人拥在怀里,摸着姗姗头有二分钟,才喃喃道:“珊儿,你是大姑娘了。我不想瞒你:你妈遇到比较大的麻烦,姨妈正在想办法?”“我猜也是,不然我的电话和短信,妈妈‘一定’会回的-”小姑娘往后缩了一下道。张明莉放手,平静地注视小姑娘足足有一分钟,才道:“相信姨妈...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你妈!”“那-那我看书去了。”袁姗姗红着眼圈儿退入门内。 张明莉走向电梯口—轿厢停在一楼,她按按下行键,没反应?“电梯有故障?”她来不及多想,便去下楼梯。明莉一边下台阶,一边回味着马主任的决断和安排—— 初一下午,她接到袁姗姗,便打电话给主任,将案情涉及的利害关系一一道来。得到的回应是:不让未成年人委托,由法律援助中心安排你表妹的辩护人。她急急表示:“必须”担任表妹的辩护律师。马主任让她放心-“会协调好的”。主任说话确实算数,才有了今天会见表妹的安排...... 张律师先去事务所接上男助理毛诸林,便驱车来到警局刑侦楼下:她想和办案民警一道,省得浪费时间。车刚停稳,从台阶上下来着制服的一男一女?女警官是大眼睛金玉妍;帅帅的男警是诸葛强!很显然,两人注意到门前刚刚熄火的车子。明莉摇下车窗,摁一声喇叭,伸头道:“强探长,妍妹妹,是去看守所呗?”两人不约而同点头,指指警车。“那我跟你后面-”张明莉说完,便启动车子。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桐溪警局,向北而去。 桐溪县看守所会见室。柳光兰走进来,便发现了表姐—还有昨天问话的两位警察。她绞紧双手,隔桌坐到表姐对面,一言不发。张律师看着表妹憔悴、瘦削的模样,一阵心痛。明莉翻开笔记本,按程序介绍以后,噙着泪水道:“兰兰,姗姗在我家,你放心。”光兰看见表姐便想到女儿,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干嚎起来!金玉妍赶忙上前,掏出纸巾...... 柳光兰止住悲声后,嘶着嗓子道:“表姐,警官,你们想问什么,只管问?姗姗有保护了,我也无所谓了。”“柳光兰,张律师是为你专门来的,我们只是陪同。你回答她的问题。”诸葛强表明形势。“嗯。”光兰点头。“你和宁远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呢?”张明莉问:她必须首先弄明白表妹和被害人之间的关系?柳光兰长叹一口气,便开始讲述她和富哥是如何相恋、如何分开;又是如何相逢、如何结下怨恨;又又是如何再次相逢、如何再结前缘的。 毛诸林记得飞快;诸葛强也没歇着,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下“关键情节”;两个女人没有插话,静静听着,那感觉:如果柳光兰的经历是自己的遭遇,自己能比她更坚韧嘛?比她更看得开嘛?比她更能宽容和忍受吗?这是一系列极难抉择的问题!从柳光兰述说的表情看:她好像在“说别人”,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两个男人也注意到瘦女人的表情,暗自感叹。诸葛强:由爱生恨,再由恩生情,简直是非人的折磨!年轻的小毛则是另一番感悟:女人本是个好女人,从她目前的身材和相貌看,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在村上数一数二的大美女!从她表达的条理和语言看,还是个智力、情商很高的人;可惜,竟不知何故落到这般地步...... “兰兰,1月6日夜里,在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点一滴都不能漏,要详详细细给我讲?”张律师听完表妹前一段回忆,便感觉受“感情”、“债务”双重压迫的表妹,完全有可能下狠手,但按兰兰纯良的本性,也不至于在家中杀人啦? 柳光兰现在情绪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她听见表妹的问题,便斩钉截铁道:“我是代袁思天顶罪的,我没有杀人。这些事我昨天已经给两位警官说了。表姐,我不想再讲一遍,没有意思。再说,可怜的‘小白’是我喊的,我愿意扛...”张明莉一听,便按捺不住斥道:“你傻不傻,你傻不傻呀?什么罪都不能冒顶,何况是‘杀人’?不管你自己感觉怎样,你今天都必须把案发经过,给我讲清楚!你说的越仔细,对你将来判刑都有好处,你不为自己着急呀?你不为姗姗以后着急呀?” 第二七O章 骇人听闻 张明莉盯着表妹,苦口婆心地开导、劝解。在旁观察的小诸葛暗暗思忖:一方面,张律师相当于是在上通俗易懂的普法课,和自己讯问惯用的“政策牌”本质无异;另一方面,她以袁姗姗过去有母亲呵护、抚养,现在和将来需要母亲更多陪伴为主线,激发柳光兰的母性、少受牢狱之苦的欲望,让他在打“感情牌”上,自感稍逊一筹。金玉妍睁大眼睛,在漂亮姐姐和瘦寡妇之间来回逡巡,心下对张明莉十分佩服:“真厉害,表达情真意切—入法入情入理,如果我是柳光兰,我肯定什么都说了...” 约摸过了半小时,低头保持沉默的柳光兰突然抬头开口:“表姐、表姐,我求求你,求求你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警官都给我说过...我记着呢!那晚上的事情,自发生以后,我常常做恶梦,梦、梦里...太可怕了。我不知道怎么会那样?我不能讲给你听,我不能...你就不该来呀...”女人说着,头又垂下。“兰兰,表姐是‘律师’,各式各样的场面听得多、见得多,胆子大得很!你不要担心会吓着我...只要能为你好,表姐什么都不怕。你只管照实说-”张明莉鼓励道:她原想说“警官们听得下,我也行”,怕误导表妹复述此前交代的内容,而漏掉了一些她认为重要的细节。 柳光兰似乎受到表姐的鼓舞,缓慢抬头,尖脸露出阴狠表情,一字一顿道:“好-表-姐,我-说......”小诸葛和金鱼眼瞧得心里一惊:寡妇怎么这副模样?难道还隐瞒着什么可怖情节? 女人从“还光头五千块钱”开始说起——光头去而复返、强行和她发生关系、睡在卧室大床上不走,袁思天来后持刀捅死光头、两人处理尸体,一直到尸体被抬上光头的面包车。这些过程都和昨天受审时,所作供述没有出入。她接着说出了“后来”: 小白让兰姐在面包车上守着光头尸体,他去找人来帮忙处理面包车和尸体。小白走后,柳光兰望着装尸袋,居然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在想:“死光头再也祸害不到姗姗了,再也不能在‘金凤凰’折磨自己了。你该死、该死......”她是死心塌地相信小弟的,根本没去想“小白猿不回来—怎么办”? 柳光兰看到小白的越野车,心里一阵激动。她觉得好累,便等小弟过来安排?结果从越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小白,另一个人穿着“红棉袄”-不认识。小白关掉车灯,过来钻上面包车告诉她:来的大哥只同意帮他处理车子,坚决不碰尸体;尸体只有搬到他的车上,两人再想办法。女人已是无计可施,连连点头答应“都听小弟的”。两个人费力地将装尸袋移到越野车后排,男人便去找站在路边的“大哥”说话。时间不长,大哥便将面包车启动,向西而去...... 一对男女坐在车里都没说话。等面包车消失一段时间后,小白猿发动车子也向西开,边开边和兰姐商量:光头尸体怎么处理?女人提出“扔到横岭水库去?”,小白不同意:现在水库都干了,要想不下水库将尸体扔进水里,只有从陡坡水深处扔,那样必须抬着尸体走小路,穿过树丛绕过去;即使扔下去了,尸体一泡胀,肯定会浮出水面,很快会被人发现,哪个不怕死人,发现的人必然“报警”,追查下来,暴露的几率太大——肯定行不通!女人提出在装尸袋里放进石头-沉尸,这样就漂不起来了。小白没表态,等于“不同意”。 车子开出一段路,小白又掉头往城里开。女人心急如焚,再次提出:找个地方,挖坑埋掉算了。男人沉默片刻道“你想的容易,现在是冬天-土都冻住了,我们又没有锄头、铁锹,怎么挖坑—总不能用手刨吧...”。女人想想也是,便不再言语。车子经过入城的山地,男人刹住车问:“兰姐,我们把‘他’甩到山上去。反正现在没有人上山,等有人发现—估计野猪早把尸体啃光了。”“不行!这里是城郊挨着的地方,老有人上山捡柴火,我晓得。”女人道:“我敢打包票:甩到这片山上,不出三天就会被人看到‘报警’。”小白猿只好掉头—再向西开...... 冬日下半夜,路上无车。驮着光头尸体的柳光兰和袁思天,就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在路上慢慢开了几个来回。看看车子快没油了,小白猿叹口气道:“兰姐,马上天要亮了,路上车子一多,危险!先去我家吧...”已疲惫不堪、晕晕乎乎的女人赶紧同意:先躲起来再说。 越野车在小白猿操纵下,缓缓驶进他租住房的一楼门面房内。两人下车,小白关闭卷闸门,问尾随身后的女人:“兰姐,我们先睡觉,等天亮再想办法?”柳光兰听到“睡觉”两字,便想到上半夜光头逼她发生关系,后退一步道:“睡什么睡?怎么睡的安?马上天亮了,我要回家给姗姗做早餐。留个死人在你车上,你怎么办?”小白脸色惨白道:“只有明天晚上再想办法...”女人想想“也对”:光头不顾家,消失天吧两天—应该不会有人在意的。她便跟着男人上楼...... 1月7日凌晨6时许,柳光兰从噩梦中惊醒,便悄悄起身离开小弟家,在公路上拦车坐到八卦商城农贸市场,买上新鲜虾子、蔬菜匆匆回家。她心急火燎地做好早餐,送到学校。看到女儿后,叮嘱:她今天特别忙,不一定有时间烧晚饭,下课后再和姗姗联系?如果“没烧饭”,姗姗在学校食堂吃。料理好女儿,女人快速回到家里,一点一滴清理大卧室:拉掉大床上棉被、枕头和床单、垫被—有血;拿来保洁工具,先铲掉墙上的血迹,再用砂纸打磨干净;接下来将血污被褥装进蛇皮袋,搬到楼下;回头拿着“84”消毒液、拖把和水桶,对着地面反复清洗,直到筋疲力尽。 柳光兰感觉卧室彻底干净了,便下楼去附近的小店,打电话央告小白:来接她。一小时后,她背着蛇皮袋上了小弟越野车,来到小白猿租住房。两人瞅着地上的装尸袋“犯愁”?良久,女人冷冷道:“小弟,整的不好处理,我们把他‘分开’!”“分开,怎么分?”小白疑问:眼神里透出不解?女人没解释,麻利地从蛇皮袋中取出一把剥皮刀,打开装尸袋,将尸体完全露出来。她先除掉光头全身上下衣裳,然后揪住其耳朵,拿刀在颈脖处切割——下掉了光头的脑袋! “你、你怎么能-会这样干......”张明莉吓得花容失色、语无伦次。 第二七一章 三讯光兰 临近中午,张律师强打精神嘱咐表妹:姗姗有她照顾,不用担心;要好好服从管教,认认真真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她还会再来的。柳光兰没再多看表姐一眼,只是“点头”,跟着管教走出会见室。张明莉感觉兰兰还有话说,却无心力再听下去。这是她开春以来第一次会见辩护对象,原以为能问出减轻表妹罪责的线索或证据,没想到又多了“分尸、焚尸、埋尸”这些加重处罚情节。她神情黯然地感谢诸葛强等人的陪同,便带着助手小毛离开看守所。 强主办、金主任目送张局“干姐”开车离开,便来到会议室。一进门,金玉妍就迫不及待感慨:“我的妈耶!这个寡妇真是残忍,她居然把光头肢解成十四块,还剥了皮!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自己讲出来,真正不敢相信!”“俗话说‘最毒妇人心’,看来不是捏造、污蔑女同胞的。就算是我-一个大男人,也下不了这个毒手。不过,柳光兰狡猾得很,她这次对张律师说的,也不一定全是事实?”小诸葛表示怀疑:屡次和寡妇打交道,听到的“犯罪版本”都不一样,怎么能不让他起疑?他只顾讲、不顾想,金玉妍不愿意了。她鼓起金鱼眼反驳:“柳寡妇能代表广大的女同胞嘛?她不能,她只能代表她自己。我认为:她做出这种非常的坏事,已超出男、女性别人性设定,完全是一种疯狂的泄愤报复!”小诸葛颇觉尴尬,顺势提出:“我也觉得是‘仇恨’所致。寡妇自己讲:是为了方便抛尸。我都给搅糊涂了......” 两个人正说着,杨志金黑着锅底脸进来,后面跟着吴天放——两个人提审袁思天,从早晨忙到中午,试图挖出“真相”—柳光兰第二次交代的那种。但小白猿一口咬定自己此前“检举”的是事实,还振振有词地叫苦:他是中了毒寡妇精心设计的圈套!此前,他认为“搞定”兰姐是他小白手段好,大家都是成年人,各取生理所需;现在他恍然大悟,认定—女人早就想摆脱光头,只差一个得力的帮手,他恰恰出于无聊-撩拨她,便成了阴毒女人手中的“犯罪工具”;他的确是倒霉透顶的冤大头!袁思天辩解“未伤光头”的理由很简单:他和光头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老女人去干“逮到枪毙”的坏事。 诸葛强简要报告了张律师会见柳光兰的经过,以及柳陈述的新情况。“哎,这个律师帮了我们大忙!一直以为被害人尸体随着面包车,沉入难以打捞的碧羽湖底了。现在看来,王顺利根本没有拉走尸体。这是好事呀...”吴天放想想补上一句:“当然,前提是柳光兰这次没当她表姐‘撒谎’?我也是服了她:每次讲的都不一样,都搞不清哪次讲的是真的。”强主办点头表示“认同”:吴所心态好,第二次是他领衔主审女人的,现在出现新变化,他一点儿挫败感都没有,反而对侦探新进展欢欣鼓舞。金玉妍拍手道:“美女大律师本来踌躇满志,要给表妹‘找理’减罪;结果劳神费力半天,却问出了新的犯罪事实,帮了‘倒忙’。你们没看到:她临走时的脸色好难看呢,像吃了打败仗一样!”“律师执业辩护和我们执法办案一样,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既要维护嫌疑人的合法权益,同时,也要和警方一起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法律权威和尊严。我相信张明莉情绪伤感,主要是因为表妹涉案所作所为,超出了她的想象,伤了她的心。”亲面兽发表完意见,当即决定:午饭后仔细讨论;下午第三次讯问柳寡妇! 四人留在看守所吃中饭,金玉妍看见田鸡,想起柳光兰分尸、剥皮,立刻作呕!她赶忙跑进洗手间。金鱼眼吐出两口清水,回到桌前,正好红烧肉转到她面前,她杵着筷子,不下筷。邬所长面现尬色,问道:“金主任,菜—不合胃口?”“没有、没有。”玉妍脸一红答,赶忙舀一勺西红柿蛋汤敷衍...... “下午的计划是这样:如果柳光兰按上午交代地讲,就直接记!如果她不配合,就拿小白猿的交代材料-让她服!”亲面兽幽幽道。“好主意!我觉得两手准备好。”吴所附和。“杨大,我就不参加了。不瞒你们说:寡妇上午的话,我实在受不了...”金玉妍低声道。小诸葛立马接口:“妍姐,还是我记。你要不要先回去?我送你。”金主任瞅瞅会议室的沙发道:“没事,我休息、休息,等你们一道。”杨志金随即做出安排:他唱红脸,吴所唱白脸,诸葛强记录! “柳光兰、柳光兰?”——女人感觉有人碰自己胳膊,一骨碌爬起来,才看到一个人影儿站在身边。“到、到...”女人一边答,一边揉眼睛?“跟我走—”声音很干涩很遥远。“到哪儿?”光兰打个激灵坐起来看:哪里有人呢?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原来是睡着了...... “柳光兰?”女管教的声音。“到!”光兰立即站起来:她看着门口,表姐让她服从管教,不敢怠慢!“哐-啷-”管教打开铁门,柳光兰赶忙往门口走。两个女人来到提讯室门口,管教让她入。 女人走进室内坐下,木讷地看着对面的人?“柳光兰,我和他俩不用介绍了吧?你都认识,对呗?”吴天放道:“这位是我们大队长。”天放向女人介绍杨志金。女人这时才看清对面是“熟人”,便道:“队长,我‘表姐’呢?我还有事给她讲-”“柳光兰,你先把1月6日后半夜的事说清楚,必须实事求是,不得隐瞒、作伪证,就是不能‘说假话’,懂吗?”亲面兽大声道。“我早上都给表姐说了...”女人垂下头,喃喃道:“那位年轻的警官在,还有个‘大眼睛’女警官在。她怎么不在呢?” “柳光兰,同情归同情。上午是张律师问你,现在是我们问你,你要把‘后半夜’的事说出来,争取一个好态度—”吴天放稍顿道:“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帮到你。”柳光兰抬起头,惨笑道:“一遍能说,两遍还是能说。‘分’都分了,说了-我也不怕他!” 于是,小诸葛记下了犯罪嫌疑人上午述说的过程——面包车开走后,柳寡妇和小白猿一直驮着光头尸体在路上跑,直到越野车汽油快用尽,才开到小白租住房。女人提出“分尸”,男人不敢相信?结果,光头尸体被分成14块。女人一不做二不休,又剥了头皮和躯干皮。然后,她将尸块装进了两只蛇皮袋,才和小白上楼。 杨志金和吴天放对望一眼:虽然已经听诸葛强说了,仍然感觉心里发怵—这个女人真狠! 第二七二章 尸落何处 “柳光兰,你仔细想一想,是1月6日下半夜‘分尸’,还是7号上午分地?”杨志金严肃问:他记得诸葛强讲—王顺利不愿意拉走宁远富尸体,后来光头尸体进了下半夜车库;再后来,两个犯罪嫌疑人不管不顾-去睡觉了;寡妇“分尸”是第二天上午。 女人绞着十指,晃晃头才道:“我记错了...那天到小弟家后,累死了,我、我就跟他上楼睡了...分死光头——是7号上午,我拿刀割地,和小白没有关系。” 诸葛强连忙改笔录,他也觉得寡妇和上午讲地不一样,但是有杨志金、吴天放在,他不便插嘴。还好,杨大及时发现了。 “柳光兰,我们俩过去‘打交道’多少次,凭良心讲:我是可怜你的。每次我都在想,孤女寡母不容易、不容易!而且你也把心里话对我说了。但这次不一样,是人命关天的事,你不可以‘犯糊涂’!一定要照实讲,我才能帮你,明白嘛?”吴所盯着憔悴的女人道。 女人直点头,便说出了1月7日上午发生的状况。这次表达和上午一模一样!“继续交代:7号下午呢?”亲面兽厉声道。“下午-下午,我今朝上午都讲了...”女人往后缩道。“请你再讲一遍?”天放缓声道:他刚刚都被杨志金的大声,震地一惊。“嗯-”柳光兰抬起头,往前移移身子,便开始回忆—— “兰姐,这些东西放在屋里不中,会臭的...一臭,过路的会闻到,很容易暴露。你说,怎么办呀?”小白愁眉苦脸道。“放一下午不会臭,今晚上再想办法?”女人说完,便起身去洗手间。等她回来,发现装尸袋不见了? “‘他’在车上-”小白搓搓手道:“只有运回我老家—埋起来,最保险!”柳光兰眼睛一亮:好主意!她便道:“我陪你去。我先给姗姗打个电话,让她晚上吃食堂,上完自习...和同学挤一夜。”女人掏出手机,未打通?“在上课,中午再打。”柳光兰收起手机道:“小弟,你去买点饺皮子,中午‘包饺子’。”小白猿点头答应,便拉开卷闸门,走了出去。 女人等了一小时,看见男人回来,一手里提着一个方便袋-饺子皮,另一只手拎着一只油桶?“小弟,要‘柴油’干什么?”女人不解问:她接下饺子皮,闻到一股浓浓的柴油味儿!“有些东西要烧-”小白指指女人背来的蛇皮袋:那里面装的是“血污”床上用品...... 两人吃完饺子,女人便去洗碗。她正在刷锅,突然腰一紧?小白。“你先去房间,我收拾好就来。”柳光兰轻声温柔道。“好—的。”男人松手、走开。 女人摸着男人光滑的皮肤,问:“小弟,你老家在哪儿?有多远啦?”她虽然从口音听出小白是江北人,但他皮肤像江南人,所以傻傻分不清?“远着呢!‘雷子’肯定找不到。”小白抚着女人肩膀答。“雷子,雷子是谁?为什么怕他找到?”柳光兰疑问。“雷子不是一个人,是指‘警察’!”小弟说完,便揪她鼻子。“不疼呀-”女人摆脱道:“赶紧睡觉,你晚上还要‘开车’赶夜路。”“嗯...睡—”小白猿翻身睡去。 看着身边的小弟,柳光兰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她在想:小弟肯帮我“出头”,对我没话说!现在他把光头捅死了,完全是为了我!宁远富的社会关系那么多,他消失三五天-没人问,时间一长,肯定他家里人会“报警”—宁老二肯定会!人失踪了,派出所肯定要查。万一被警察发现了,怎么办?那一年拿“贼汉子”的手包,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后来还是被发现了。女人侧过身子,背对男人继续想心思:如果不被警察查出来,便万事大吉;真要“出事了”,绝对不能供出小白...... 冬天黑得早,夜幕降临,小白猿拉开卷闸门,回头去开车:女人坐在副驾驶位子,拿围巾裹着头。越野车开出门后,男人下车道:“我送钥匙给隔壁,请他们照看一下。”柳光兰回头看后排:几只蛇皮袋子在! 越野车开出4小时后,停在一个山沟里。车窗外黑漆漆的,不知道在哪儿?女人紧张地问:“小弟,这是哪里呀?”“别怕。你在车上等着,我回家拿锄头、铲子。半个小时就回来...”小白说着下车,锁好车门便消失在黑夜里。柳光兰毫不怀疑:小弟会把她扔在山沟沟里-他舍不得...... 袁思天去而复返,拿着工具和女人打过招呼,便跑到距车不远的旱地里“开挖”。女人实在闷得慌,便开车门下地,动动胳膊、腿儿,走到小弟身边帮忙。1小时左右,两人挖出一个大坑,随后将被子、床单等扔进坑底-浇上柴油,再将两只装尸袋移至坑内。小白猿拿出防风打火机将坑里的东西点燃!暗夜里,火光格外扎眼,一刻钟不到,女人道:“赶快埋起来,要是有人看见了,就前功尽弃?”于是,两人手忙脚乱地将坑回填,填完后踩平,再将植物回栽。 7日半夜,狼狈不堪的柳光兰和袁思天回到车上。“兰姐,我们到县城里开个房间,休息一晚,明天打早回去-行嘛?”精疲力竭的小白和女人商量?“小弟,我知道你‘累死了’。都是为了我...”柳光兰便说出下午在小白床上的担忧和想法。男人原是也怕这一层,听到女人表态:万一东窗事发,她“顶包”,绝不出卖自己!立马来了精神道:“那—我们连夜赶回桐溪,姐明早上还要给姗姗‘送饭’,这是大事,不能耽误!”他说完,便启动爱马...... 听完寡妇絮絮叨叨复述了上午的“心里话”,吴天放望向亲面兽?杨志金在桌下,对天放做出“OK”。吴所道:“柳光兰,我们今天先谈到这里。你以上所讲的都是事实吗?”女人点头。亲面兽对小诸葛道:“把笔录完善一下,我去打电话...” 第二七三章 无不动容 正月初四夜7时许,刑侦大队四楼会议室。张正义召集专案组核心成员开会,他要仔细听取两日来侦探情况汇报? 去老鹰山勘查打捞现场的小组首先报告。艾春光介绍完老鹰山山形山貌和道路状况后,重点讲碧羽湖“右翅”滩涂上的车轮痕迹:两道成趟轮胎印延伸至湖水里;从轮距、车轮宽度和轮胎花纹推断,宁远富的面包车可以形成;如果是宁的车子,该车肯定滑入湖底。程勇将和派出所孙所长接洽的情况述说一遍,然后讲大江打捞队左队长的意见:湖水深难不倒他们,关键是“路难走”—目前的积雪路面,重型装备没办法运进去;必须等雪化后,加固山路才行,而且要从东湖方向上山。刘宗炜提出,最好派遣一个精干侦探小组进驻老鹰山,在派出所帮助下,尽快将各个小山村摸排一遍,理由不是查面包车行踪,是想找出王顺利和老鹰山之间的联系——王为什么会将车子开进碧羽湖呢?这个选择“太特别”! 诸葛强代表提审小组发言。他将接连两次讯问柳光兰的过程详述开来,重点强调:一是她没杀人,但肢解了光头;二是袁思天捅死光头,还开车将尸体驮回老家—焚尸、埋尸;三是“红袄男”(王顺利)是小白猿找来帮忙的,只开走了面包车。小诸葛接下来将陪同张律师会见柳光兰的经过,大概说出。他的主要目的是想佐证—女人第三次供述的作案过程可信程度很高! 尽管入会的大多数人通过各种途径,已经明了案情出现“大反复”,但对嫌疑人具体毁尸灭迹的情形并不了解。现在强主办一顿绘声绘色地复原,听者无不动容—— 刘宗炜很感失落:他带队苦苦追寻光头的面包车,从老鹰山回来“出车祸”,差点儿连命都搭进去了。内心认定失踪者尸体在车上,找到车就能发现尸体,就能结案—是他最大的侦探动力。现在呢?按寡妇最新交代的“可信”事实,尸体根本不在面包车上,而是被可恶的小白猿运回了老家。最终找到面包车仍然对办案有意义,但此刻已经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大个子是第一次听到完整的宁远富被杀案始末,他大手揪着直发,使劲找着接下来要带队干的活儿?可不是嘛,失踪案演变成杀人案;杀人现场却不见尸体;他一直在干着急!虽然现在尸体尚未发现,但去向相对明确了,且“移尸过程”很清楚。围绕尸体走向,袁思天的越野车-运尸、租住房车库-分尸、老家山上—焚尸、埋尸,这些地方都是现场,都要仔细勘查,以求印证柳光兰的“口供”。特别是埋尸现场,是重中之重!找不到光头尸体,从技术侦探角度看:一切几乎又归零! 程勇时不时眨着眼睛,倾听诸葛强的话。听完,他双手捂脸稍做休息:今天他在老鹰山接到杨志金多次电话汇报,对提审柳光兰的情况大致了解。为了不影响勘查碧羽湖小组人的情绪,他没有将宁远富尸体埋在袁思天老家山上的消息说出来。他“保密”的原因还有两个:一是柳光兰第三次讲的是不是事实,他不完全确信—此前听过寡妇很多的谎言,已经让他产生“狼来了”的警惕;二是面包车总归是要打捞的,眼前的事是第一位,干扰越少越好。后来孙所留客吃完饭,他婉言谢绝了:张局来短信催得很急“速回,今晚七点开会”。 他来不及细看讯问笔录,便集中精力听会上报告。诸葛强着重归纳的三点,他在回桐溪路上已想到,现在他想得更多:袁一口咬定是柳砍死光头,今天上午面对杨大和吴所的提审,依然“未改口”,说明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光靠口头说教是不顶事的,必须拿出过硬证据。从哪里找证据呢?单靠女人的供词—不够;所有涉及“尸体”的现场必须勘查;袁买柴油的加油站必须走访;越野车在1月7日前后数日的行驶轨迹必须查清楚;两人手机的空间信息要查...... 任友军一根烟接一根抽,伸着耳朵在听小诸葛讲的失踪案“全貌”?听完后,他摸着鼓腮帮子琢磨:柳寡妇虽然狠毒,但本质是一个纯良的农村妇女,面对屡次警方讯问、表姐问询,应该说的话—可信。袁思天坚决咬住-人是毒女人砍死的,但拒不交代“红袄男”出现以后的情况,只说——帮忙清理完现场,便回家了。听起来逻辑没有问题,也不能说他“撒谎”。仔细想想,共同犯罪的两个人交代的—相去甚远,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如何解决这些矛盾呢?老任放下手臂,点起一根电线杆子道:“张局、程大,我来谈一点想法?”“你讲哎—”正义道。程勇点头。 “我是这样想的,宁远富肯定死了-是柳寡妇和小白猿作俑的,这一点不会错。也就是说,失踪案变成了杀人案。正常情况下,归案的犯罪嫌疑人都会因‘畏罪’而否认。奇怪的是,柳寡妇痛快承认-投毒杀人,在万般无奈情况下,说出自己是‘替罪羊’,这说明:柳的最新口供—是真的。”任探长吸一口烟,稍顿道:“我的第一个想法:柳光兰说的案发过程‘可信’,小白猿在耍我们-在赖账!第二个,两个人说的‘对不起来’,必须再次提审袁思天,可适当抛出寡妇的供词,看他怎么反应?如果他继续否认,只能证明他认罪态度不好;如果他供述的和柳相差无几,就大功告成,剩下的重点工作就是去‘挖尸’!”老任说完,深吸一口烟,看向张局? “哪个还有要讲的?”张正义边抹面前桌上的烟灰,便慢慢问。见没有人应,正义道:“这两天大家辛苦,我只想讲一点:辛苦有效果!大家说的很好!”正义稍停,点起一支电线杆子,发表了一个总瓢把子的看法—— 首先,柳光兰交代的作案过程-相对可信,但基于她此前的“不诚实”,不能全信。其次,现场是解决一切问题的钥匙,假定寡妇今天说的全部是事实,必须勘查小白猿的越野车、租住房,找到和宁远富有关联的证据,证实柳的口供。第三,在做好“现场勘查”的同时,要查越野车案发后的轨迹,以及袁、柳二人手机的空间信息,看和柳光兰交代的是否一致?第四,再次提审小白猿,打好“证据牌”,让他在证据面前低头,如实交代光头尸体埋藏地点;只有找到尸体,案件才能真正告破。第五,对老鹰山碧羽湖里的面包车必须打捞...... 第二七四章 多方求证 程勇连夜拟出“侦探袁思天计划”,并一一通知到位、阐明意图—— 首当其冲的是勘查现场:袁的越野车和租住房。由艾春光、吴天放负责,春光具体组织技术探组实施现场勘查,天放调动祠山派出所警员外围警戒、联系见证人、后勤保障等。 刘宗炜、倪雨桐组查探越野车案发前后的行驶轨迹:优先从1月7日凌晨3时开始查起,沿线追踪,确定直到8日中午12时,袁思天驾车的活动情况,尽可能缩小车辆在袁“老家”齐山县瑶池镇的活动范围。 任友军、李威负责走访袁思天租住房附近的加油站点,以求证实袁7日上午“买过柴油”。这个细节很重要,如果查实小白猿当日买过柴油,柳光兰的口供可信度立马提升! 整理案卷材料,分析收集的各种通讯记录,是主办侦探诸葛强的分内事,考虑工作量太大,安排林晨晓协助。两人还有一项任务,尽早上警网查询并联系齐山县警方:1月7日以来,是否接到“未知名尸体”报警?特别是在瑶池镇境内,是否发现过“尸块”?如果当地警方已有发现,或许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肖俊、郑哲的任务是回访王顺利租住房房东老孙夫妇。请两位老人家回忆并辨认:袁思天或柳光兰是否上门找过王?就小白猿的体貌特征,肯定不会是那个可疑的“双胞胎”。但王顺利和两名嫌疑人之间的关系,目前是个谜?不管是柳,还是袁,都没有提到王顺利见过光头尸体,《遗书》中暴露的“老男人”信息从何而来呢? 杨志金的任务是仔仔细细研究案情,为下一步再次提审小白猿做准备。如果齐山县那边有重要消息,立马带队去开展侦探?袁思天没交代之前能发现光头尸体,绝对是利好消息:即使小白猿顽抗到底,也改变不了他的罪责;相反,因认罪态度差,会在检察官、法官眼里,留下恶劣的印象! 程大感觉侦破宁远富失踪案已臻“白热化”,不敢一丝一毫掉以轻心,便动用了他认为最靠谱的力量,期望能件件到底、查出真相!他统筹全盘,还要做好专案组和市局、县局层面的衔接...... 正月初五早7时许,喻剑来到办公室:昨天半夜接到学长电话—今天全员加班,勘查宁远富被杀案的关联现场。干活他是不怕的,只是时间有些“不巧”。原来,昨天下午晚些时候,他接到葛瑞瑞电话“想明天上午来技术室看望大家”,他当即答应,并邀请她带家人一道,中午在食堂小聚。他过去对瑞瑞用情很深,也很想看看昔日的梦中情人是胖是瘦、黑了白了?他知道学长和瑞瑞关系很好,年前未约成,现在约好明天见面,对学长来说,是一份意外的惊喜!是以,他没告诉学长-葛瑞瑞初五要来。等他接到“加班”电话,便知道要爽约无疑。 喻探长心有不甘地给瑞瑞发短信:今天全体加班,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明天来行吗?瑞瑞很快回复:不妨事,你们忙,我了解,明天一早要返程,下回再来。“好吧,祝一路顺风”愚见发完,便觉心像针扎一样,扭头看窗外:背阴里的残雪——暗淡无光... “喻剑,人都通知到没有?”艾春光推开门问。“学长,愚见在八时前都会到!”喻探长赶忙答:“葛瑞瑞原要‘今天来的’,我回绝了。”“嗯-”春光似乎并未将“瑞瑞”放在心上,吩咐:“准备两套家伙什,所有人分成两组:你带童世嘉、云倩勘查袁思天的越野车;我带其余人勘查他的租住房。一定要仔细!”“学长放心,愚见-无问题!”喻探长恢复正常态。 一小时后,三辆警车停在西山边8号楼房附近。祠山派出所警员很快拉起警戒带围住现场。现场勘查组在艾大指挥下立即投入工作。戒备森严、井然有序的阵势立即引来过往驾驶员侧目?陆陆续续有人走近看热闹,其中就有牛耕田夫妇。 “吴所,吴所-”牛嫂喊天放,惊异问:“小白偷我两千块钱-找回来了,还要‘抄家’呀?”“在她眼里,‘勘查现场’等于‘抄家’。法治宣传真心还不够...”吴天放心里既有些好笑,又很感慨。他知道不便且无法向牛嫂解释清楚,想想答道:“是为旁的事情。”“他还干过‘坏事’呀?真是: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喽!”牛嫂这句格言倒说得很溜,还配上夸张的拍腿动作!“现在晓得了吧?我老早就叫你离小白脸远点,你还噘(骂)我不通皮(不懂人情世故)。头毛长、见识短!”牛耕田在旁插嘴。“你搞地像坨‘老人屎’,那回人家请你喝酒,你不还是去了。”牛嫂嘴一撇,没好气道。“我就是那回看出来的,陪酒的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膀子上‘画龙’...”老牛正说着,听见喇叭声:有人来卖“烟花筒”!两口子立马休战,往回疾走。吴所笑着直摇头:两人真登对!姻缘这档事,怕是“天定”的,人的解释太苍白...... 警戒圈内,童世嘉拍照固定涉嫌运尸的越野车后,喻探长开始观察车里车外,给他一个突出印象是——不搭:外表看车子五成新,车内装潢却崭新。他心里立刻凉了半截:如果车子不涉案,可能是因“过年”图个新,重新包座椅、换各种垫子等;现在被柳光兰指认驮过宁远富尸体,只能表明车主袁思天有反侦探意识,彻底处理过和“装尸袋”接触的车内装饰品。喻剑也是老技术了,尽管第一感觉不妙,他仍然坚持全面、细致勘查车内外的每一寸。忙了两小时后,他叮嘱小童、云倩收拾提取的各种物证,便去寻学长? 艾大此刻正在袁思天租住房后,一点一点拨弄一堆灰烬—— 自从昨天夜里会上获悉完整的“杀人、分尸、焚尸、埋尸”作案过程后,他便担心:1月6日至今,都过去20天了,这些现场还能留下重要物证、蛛丝马迹嘛?勘查柳宅还算幸运,提取到手印和血迹。越野车呢?袁的租住房呢?这种“幸运”还会有吗? 大个子巡视完小白猿停车的一楼室内地面后,便有了结论:地面被人打扫、清洗过。他压抑住内心的失望和愤怒,安排阙昊天带领杨拥军、曾敬贤等人,继续按规范程序处理室内现场。他走出租住房,绕着房体慢慢走,边走边瞅,终于在房后发现一口井,井旁有一堆灰烬。他蹲下身子,发现灰烬还比较“新鲜”—有些燃烧残留物在? 第二七五章 苦追不舍 虽有太阳,气温很低。艾春光找来一根晾晒衣服的长竹竿,拿铁丝在杆头上拧出三个勾子。他将杆子探入水井中慢慢搅,很快便感觉碰到东西?一番努力后,他打捞起一些纺织物残片-烧过。经仔细翻看后,春光确认是汽车座椅包布的燃烧残留物。做好拍照、提取后,艾大打电话给吴所,帮忙找水泵和梯子,准备抽干水井——下井勘查。他随即开始一点一点扒井旁的灰堆,将可疑的残留物用镊子捻出来。 “艾大,越野车勘查完毕。愚见车内座椅包裹物都是新的—应该不久前装饰过。在储物盒里发现了一张单据:‘耐力磨’汽车装潢店开具的,时间是今年1月8日,项目是车内装潢。愚见这家店要走访...”喻探长边说边蹲下身子:有其他探员在,他不称呼春光“学长”,而是叫学长职务,以示尊重、避免亲昵。当他看到焚烧残留物后,便判断出—旧的车座椅包布极可能已烧毁。他心里立刻产生失落感:原指望去“耐力磨”找换下的旧装饰物,这下子没希望了...... “你建议得很好,装潢店必须去。抓紧时间安排—”大个子未抬头道:“让阙探长和童世嘉去,问清楚整个改换车子内部装潢的过程,请店主辨认‘袁思天’。”“好,愚见就去。”喻探长起身便去找阙一把、小童? 正巧吴天放提着便携式水泵走过来,听到两人对话,便道:“我和童世嘉去。这边‘技术’我也不懂,帮不上忙-干着急。”“吴所出马,那最好。”艾春光站起身道:现场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清理井底、过筛灰烬等,的确需要人手,阙昊天留下来的作用更大些;而“走访”是吴天放的拿手好戏,他不必担心派人跑第二趟。 “耐力磨”汽车装潢店位于城郊结合部。一排四间门面房,三间卷帘门开启,一间装有塑料门帘—估计是办公室。门前有大量鞭炮燃放后的纸屑:正月初五放鞭炮“迎财神”是当地习俗,生意人尤为重视。店主是个中等身材略胖的年轻人,看到吴所长、小童掀帘进店,赶紧起身满脸堆笑招呼。当知道客人身份和来意后,杨老板很热心,认真回忆—— 1月8日那天下午两点多钟,一辆半新越野车停到他店门口,下车的是一个白净、精瘦的年青男人。客人要求将车内座椅包起来,铺上踏脚垫。他拉开车门一看:车内是湿的-冲洗过,很干净。他原以为要花时间拆除原有的装饰,却发现座椅是裸的、车厢地面是光的—已经被人清空。他边干活,边和客人搭讪。客人话很少,是外地口音,装潢车子是因为“过年翻新,图个吉利”。他试着兜售防滑轮胎,没谈成功。装完后,客人付钱便开车离开。 他之所以印象很深,是因为旧车到店里重新装潢,绝大多数老的装饰物、踏脚垫都在,不光要花时间拆掉,还要洗车。腊月间生意很忙,节省时间就是“赚钱”。他当时挺开心:要是车主都像这位客人,他要多做不少票生意! 吴所请店主辨认袁思天照片?杨老板很快就从一沓照片中认出“勤快客人”,还好奇问:“你们为么事找我问这些事情?我猜想:一定是他车上驮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吴天放未正面回答店主,只叫他不要多想,“保密”即可。童世嘉心道:“这人是个‘精码子’(机灵鬼),难怪能开店!只怪小白猿太狡猾,把车里旧东西清地一干二净,否则杨老板当时一定能发现些什么...” 刘宗炜带着倪雨桐和小冬开展视频追踪,以袁思天租住房为原点,沿路搜索最近的视频探头,一一仔细观看:1月7日9:57,小白猿的越野车经过开发区管委会门口,向西开...10:15,越野车经过八卦商城十字路口,继续向西开,副驾没坐人;10:29,车子再次经过八卦商城十字路口朝东开,副驾还是空的...10:46,车子出现在开发区管委会门口探头里,是往东开的。此后直到7日夜7时,刘探长等人未再发现越野车的踪影。 根据柳光兰供述的7日夜运尸过程,刘宗炜在地图上标出两条路线:一条高速、一条国道。车辆出桐溪县境,往江北齐山县开,必选其一。高速收费站视频显示,当夜12时前,没有袁思天的越野车上高速。刘宗炜不死心,继续观看收费站视频至8日早8时,仍然没有发现袁车。倪雨桐建议改追国道沿线。在南颐县一处必经卡口视频前,三个人苦苦看了许久,直到“8日12时”,还是一无所获。 刘探长回到车上,皱眉闭目苦想:“什么原因呢?没道理呀!难道看漏了...难道‘鬼’寡妇还是在撒谎......”“刘探,我有一个想法:此前追的是西北方向—没有;袁思天会不会没往这个方向开,而是朝东北方向走,经苏西省境内绕回老家呢?”雨桐轻声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呀,还是你视频侦探经验足!是我先入为主了。我们回头,往东追-”刘宗炜赞许道:他立功心切,想当然认为袁思天会选择“最佳”路线,忽视了其他路径。“没有,我还要多向前辈学习。我只是觉得此路不通,换个方向试试?如果都没发现车子,那只能证明柳光兰没说实话。”倪雨桐红着脸谦逊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宗炜边感叹,边驱车向小白猿租住房方向去。 追车小组穿过箭山镇,赶到江南省和苏西省交界的治安卡口,调取1月7日下午5时-天还亮着的视频资料,继续往“夜里”观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20:44,小白猿的越野车经过卡口驶入苏西省!一行人继续沿主路寻找视频点...... 下午4时许,刘宗炜惊讶地意识到——袁思天根本没有开往老家齐山县,而是朝“老鹰山”方向开进! 刘探长开车途经上次出车祸的地点,心有余悸地向随行弟兄介绍车祸过程和惨状。小冬来了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熟悉案情的倪雨桐郑重猜测:“刘探,小白猿是不是把尸体埋在‘老鹰山’上了?他欺柳光兰不熟悉路,又是夜里,哄骗了她?”“我昨天还和程大、艾大来的,这是第三趟!或许‘真相’就在老鹰山-”宗炜幽幽道:“案子没破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关键要有‘证据’!”这是当年“银狐”的口头禅,他深受影响,现在信手拈来用-毫无违和感。 然而,越野车并没有驶入老鹰山石牌坊,沿着主干道进山...... 第二七六章 紧锣密鼓 莽莽老鹰山,进山的路径很多,每一条道路又分支开来,而监控探头很少:小白猿驾着越野车从何处进山?在哪个山坳焚尸、埋尸呢?刘宗炜望着夕阳余晖下的白雪皑皑山地,感觉凭自己目前身边的人手“难以续追”。他想给森林派出所孙所长打电话—求援,毕竟是人家辖区:人熟、地熟、路熟且“探头”熟! 刘探长转而一想,便打消立即请孙所协助的念头:袁思天、柳光兰驾车将宁远富尸块运进老鹰山藏匿,是个天大的消息;除了他的小组外,连程大、张局都不知道;贸贸然将信息吐露出去,一旦“泄密”,导致光头尸体再也找不到——这个责任他刘宗炜负不起! 看看天色将晚,刘探长决定立即返回大队。经过两省治安卡口时,倪雨桐提议接着观看1月7日夜里的录像—看袁车是什么时候回头的?刘宗炜欣然同意。三个人接龙“快进”观看,一个小时后发现:小白猿的越野车于8日4:14过卡口,驶入桐溪县境内! “非常感谢,你们辛苦!欢迎到桐溪刑侦大队指导!”刘探长握着苏西省卡口执勤民警小组长手,感激道。“不客气!刘大,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我们24小时有人值班。”小组长操着浓厚的无语道。答谢完,桐溪刑大一班人快速走向警车...... 勘查袁思天租住房的技术探组在忙,追踪越野车的刘宗炜小组在忙。程大派出的其他小组也在紧锣密鼓完成自身任务—— 豹子早晨驾车赶到小白猿家,下车看到吴天放在指挥警戒,艾大在分配任务,便回到车上。“小威,我们的任务是查找小白猿买柴油的地方?你看怎么找?”任探长问李威。“领导,您说怎么找,我听您的吩咐!”小威立马回答。“这样啊...”老任摸摸鼓腮帮子道:“先去祠山加油站-”他说完,启动车子向东奔去。 任探长出发前,根本没有想到:他这一组的任务会完成的这么顺遂!祠山加油站老板翻出1月7日“拿壶打柴油”的记录,便找到一条:袁思天,10公升柴油。豹子不放心,调取当日的监控资料观看:11::04——11:17,袁思天买走了一大壶柴油! 看看时间还早,任友军想到雨桐巨量的视频侦探越野车任务,便对李威道:“小白猿案发第二天买柴油-确凿无疑!先给程大报告,然后我们去查他‘案发前’驾车的轨迹?”“行啊。我听您的!”小威痛快答应。于是,豹子拨打程勇手机...... 郑哲走在前面,老枭边走边看路边可有“探头”?来到王顺利租住房前,郑所敲门,便听见院里一个女人声:“孙老头子,来客唠(了)——”很快,院门打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门内!郑哲赶忙招呼:“孙伯,给您拜年,又来打扰您?”他说着,递上两瓶酒。“是你呀—没事、没事,老婆子-所长来了!”孙师傅未接酒道:“不要客气的。快进来-外面冷!” 两人走进院内,一个老妇人迎上来,热情道:“我以为是哪个?是郑所长呀...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她说着,伸手接下酒催道:“老头子,赶紧拿烟、泡茶!”肖探长跟在后面,心里嘉许:阿哲真是个人才!这两瓶小酒拎的值! 进入客厅坐定,郑哲介绍肖探长。老枭和老夫妻俩寒暄后,便道明来意:请二老辨认柳光兰、袁思天相片?回忆柳、袁二人是否来家里找过王老板?两位老人盯着照片—瞅了半天,头像拨浪鼓一样摇,非常肯定地表示“这一男一女‘没来过’”。郑哲又向老人家提出:袁思天像不像王老板的“双胞胎兄弟”?得到的答复仍然是百分百的“否定”。老枭望一眼郑哲,意思是:到此结束!郑所立刻会意,便起身道:“大伯、大妈,感谢你们配合工作,要是想起关于王老板的任何事情,及时和我们联系?”两位老人点头像捣蒜一样。 老孙夫妇送两位警官到院门外,妇人道:“郑所长,我那‘房子’怎么办?王老板家-什么时候来人啦?”郑哲瞥一眼老枭?“快了、快了-”肖探长答复:“到时候会通知你们的。暂时不能动他的任何东西。”“晓得了,你们慢走。”老头说完,不等两个“拜年人”回话,便拉着老伴进院,“咣当”关上院门。“唉-这么大岁数,碰到这种‘窝心事’,不烦—才怪呢...”郑哲感叹道。“还算好,年纪大、不糊涂!”老枭评价完,便快步向停车方向走去...... 小诸葛和大林子呆在专案组指挥部,一早便开始忙活。诸葛强浏览齐山县警局网站:1月7日以来,未发布有关“未知名尸体”的警情通报。他不死心,先后拨打齐山刑大、瑶池派出所电话询问?得到答复一致——肯定没有,“尸体或尸块”都没有人发现报警。他请求对方:此后一旦有此方面警情,一定要和他及时联系!齐山同行均满口答应,却未问个中缘由。诸葛强颇感失望:迄今为止,当地无人发现光头尸体,说明埋尸位置十分隐秘;宁远富失踪案真够难的,侦探无捷径可走,每前进一步都要花费相当大代价! 杨志金坐在一旁阅卷,显然听出“联络齐山警方”没有收获,侧身鼓励小强、大林子:“他们没有接到‘报警’,未必是坏事。由袁思天自己辨认埋尸现场—把尸体挖出来,对夯实证据链更有利:不是他埋地,他怎么知道那里有尸体!现在顶重要的是程大昨夜安排的侦探任务,如果件件得到落实,就可以综合推断:柳寡妇所交代毁尸灭迹过程—是真是假?小白猿是不是在耍刁,妄想逃避打击?”“杨大分析的完全在理!”林晨晓附和道:“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审讯’!只要能攻破小白猿,一切都真相大白...”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嘴,一脸尴尬:此前袁思天是亲面兽突审的,现在讲这话,不是当面打杨大脸嘛。“我就不信这个邪!他赖得一时,还能瞒天过海、赖一辈子啊!”杨志金愤恨道:“一定要把这个‘人渣’彻底拿下!”他的心理天平已经明显偏向柳光兰那一边。 小诸葛瞅见杨大情绪不对:林晨晓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他赶紧招呼:“大林子,这一摞‘通讯记录’今天必须捋清!先整理柳光兰、袁思天的—我俩一人包一个,按日期边理边对?”“OK-OK...”林晨晓忙不迭答应:亲面兽的黑脸都扭曲了! 杨志金点起一支电线杆子,几口吸完。他闭上充满血丝的双眼——上次突审袁思天的情景清晰浮现出来。小白猿对他的每一次讯问“加压”,情绪上、肢体上都有反应,而且让他感觉很真实。最后,心理防线崩溃的小白猿检举揭发“寡妇杀人”,说地合情合理、逻辑上毫无破绽,和现场十分吻合。他相信:一定是袁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事实;一定是案件真相! 现在呢?他预感自己被小白猿的“演技”迷惑了,掉进了对手事先精心准备的“情景剧”。说实在的,他有些气馁...... 第二七七章 十分蹊跷 正月初五中午,宣湖市警局刑侦支队长办公室。薛远建在坐等汪义军:汪支去DNA实验室,拿取桐溪县“宁远富被杀案”的各种物证检验报告? “薛支,桐溪刑大送来的生物检材都做出来了。出现一个异常情况-”汪义军进门道:“从杀人现场书桌上提取的血迹,做出一组男性DNA数据,不是被害人宁远富的,也不是犯罪嫌疑人袁思天的...”“你的意思是说:案发现场凭空冒出一个‘男人’来!”薛远建诧异道:“会不会弄错了?”“不会。我特意问过饶主任,是她亲自做的。如果现场检材是‘毛发’,不能排除是我们勘查现场技术员留下的?现在是‘喷溅血迹’,只能是某个男人受伤留下的。”汪支继续分析道:“这种情况很复杂:最有可能是案发时,现场还有一个男人存在,而他凑巧受了伤;也可能案发前或后不久,有个男人去了柳光兰卧室,在书桌旁受伤留下血迹?单靠技术无法确定—血迹是1月6日夜里留下的。”汪义军很专业,也很谨慎,非常关注和“宁远富失踪案”有关的一切痕迹物证,此前一一和艾春光沟通、确认过。 “技术‘不能’包打天下。可以提审那个寡妇:案发前后有没有别的男人去过她卧室?还有-她家书桌是怎么来的?也可能是搬运工不慎流的血...”薛远建沉吟后道:“如果案发时真还有一个男人在现场,他极可能参与作案并且受了伤...张局、程大他们‘有麻烦’了!”说到这里,薛支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抓上早已备好的工作包,催道:“赶紧走-去桐溪!”“要不要先给钱局汇报一下?”汪支问。“暂时不要。等情况搞清楚再说。”薛远建说话间,已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钱局早晨指派他带上技术、侦查骨干,到桐溪刑大支援,为了等汪义军从外地赶回来一起去——已经耽搁了半天;没想到等出一个十分蹊跷的DNA检验结果...... 吉安派出所刑侦探组办公室。任探长和李威全神贯注地观看前期收集的视频资料:从1月6日22:05:17往回看,一个点、一个点搜索小白猿越野车的踪影?豹子在城区地图上按时间回溯顺序,标注车子出现的位置,慢慢追到十字街附近——越野车便消失了。 两人扩大搜索视频范围,结果发现小白猿车是从吉安大道东向进城的,于6日下午6时许,驶入十字街东街。东街探头少,车辆停放杂乱,一时未能找到越野车。“小白猿自己讲:他那晚上正在‘吃火锅’,柳寡妇电话打来了。我估计他车子停在哪家火锅店门口?真是的,审讯时多问一句‘在哪里吃火锅的’—就好了。也省得我们浪费生命!呵——”李威言语沮丧,还打个大呵欠:他主攻“审讯”专业,很少这样长时间看视频,早就疲乏了。 “我们也不是神,有些问题随着探案深入才想得到,才觉得重要。”豹子瞧出小威不耐烦,便道:“东街夜市繁华,我也带朋友经常去,有一家‘东来顺火锅店’味道杠杠的。今天才初五,不知道开门没有?我俩去溜溜,看哪些店安地有摄像头?顺便去填饱肚子-怎么样?”“这个,我看行!”李威立刻同意:他走访到“购柴油点”后,便想回指挥部看案卷,缠缠杨大—提审小白猿,最好带上他?可老任探长要他陪着找越野车轨迹,也不好意思拒绝。从内心讲,他认为案发前袁思天是“局外人”,根本不值得花时间查;倪雨桐那小子走运—今天干的才是正事! 东街,东来顺火锅店。蔡老板夫妇正在打扫店里卫生,有人推门进来?“老板,上个羊蹄子火锅?”小伙子喊。“小店刚开门,还没正常营业...”蔡老板回话未说完,他老婆便答应:“老板真会吃,‘羊蹄子’是我们的招牌菜!先请坐-”“蔡老板,不方便就算了。”中年男人道。“方便、方便,做小生意的,还怕来客呀!”蔡老板赶忙转弯:店里什么都没准备,要到明天才正常营业,可妻子答应了,他不便反对。“再来点炒豆腐、菠菜,两个人吃饭。谢谢!”李威点完,便一屁股坐在“1号”卡座。豹子见状,便坐到小威对面。 “老蔡,我去下农贸市场,你赶紧泡茶!”老板娘说完,便解下围裙出门。蔡老板泡上两杯茶,端到客人桌上。“老板,我们是派出所的,想问您一点事儿?”李威道。他说着,拿出袁思天相片问:“您见过这个人吗?”蔡老板仔细看后,慢慢道:“他来过...”开年第一票生意,来的是警察,他心里便奇怪?果然,不光吃饭,还打听人。“你认识他,他叫什么名字?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几个人?”豹子叠问,大喜过望! “他是个老客户,年前经常来照顾我生意。但是,我不晓得他名字。”蔡老板如实答:每天熙来攘往那么多人,来的都是客,非亲非故—怎么可能去打听人家名字。“你凭什么敢肯定:他是你的老顾客?”小威追问。“这位客人长得又白又瘦,很好认。他特别喜欢喝酒,一喝就到半夜!多数都是他走了,我才关门。”蔡老板说的很肯定。“他是桐溪人呗?”老任问:长得像的人很多,小白猿就像是本地人。“不是,他讲话口音是‘江北佬’,模样是我们这哈的。”蔡老板说的毫不犹豫。 豹子和小威对望一眼,心道:应该像是“小白猿”,虽然不能确认,问问—很有必要!任探长望着探头问:“你店里监控是好的呗?能保存多长时间?”如果能找出袁思天吃火锅的视频,便确凿无疑了。蔡老板搓搓手道:“录像是好的...安的人讲:能保存半个月,要看不?”“那麻烦你带我们看看。”老任道。李威心想:“1月6日离现在已快三个星期了。当时的录像早被覆盖了,有什么看头?浪费生命!”老任探长要看,他不好反对...... 老板娘买菜回来,蔡师傅便开始下厨。没看到“6日视频”的豹子决定和老板娘聊聊:女人负责上菜、收款,或许看到过小白猿?老板娘是个话痨,很快回忆出—— “白总”(注:客人长得白,女人这么称呼)经常来吃火锅,而且喜欢吃“牛鞭”烹饪的。去年腊月间来的多,一般都是一个人。俗话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博。但白总不一样,总是坐卡座,要一瓶“古井贡”,烧个牛鞭火锅,外加一盘花生米,喝得很晚。女人便对他印象特别深! 有一次,白总来了,要去楼上包厢,说是“有朋友要来”。女人立刻答允。后来白总的朋友来了,却只有两个男人:一个岁数大点的,一个小伙子。女人认得小伙子,是八卦商城卖日化用品的“樊老板”。她经常去樊老板店里批发洗涤用品,一眼就认出来了。樊老板估计有事,没吃多长时间便匆匆走了。白总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喝到半夜,一瓶白酒喝完便结账,和他朋友离开了...... 老板娘眉飞色舞地说着,小威百无聊赖在抽烟,豹子听得心惊不已,只是不便表现出来:他熟悉宁远富失踪案整个案情,知道这个“樊坤”—是樊氏日化的小老板,也是马仔头目阿宝的小弟,之前专案组抓过他;樊坤和小白猿一起吃火锅,这也太蹊跷了! 第二七八章 成哥是谁 正月初五下午四时许,八卦商城樊氏日化批发部前,樊坤正在搬运放在门口的货物,突然听见有人叫“樊总”?他扭头一看:是东来顺火锅店的老板娘,后面还有两个壮汉!樊坤心里一颤:难道送错货了?他来不及多想,赶忙起身满脸堆笑问:“老板娘,需要点什么?”“我今天开张,你帮我把洗涤剂和消毒液-一样来一箱。”女人道。“有、都有,还是老牌子—雕牌和84!”樊坤答:是来买东西的,无妨。他目光转而朝向两个男人问:“两位老板呢?”“我们是吉安派出所的,想了解一点事情?”中年男子道。“好嘛-好嘛。等我发完老板娘的货,再问行嘛?”樊坤答应道:自己年前参与“向光头讨债”的事—在刑警队还没了,派出所又找上门-干吗?自己这阵子没去“喜常来”呀。 中年人笑笑道:“樊总,别怕。不是因为年前的事找你,是为了核实一件事?”“是滴、是滴!我陪他们来,顺便进点货。”老板娘点头道:“我等—没关系,你们先谈正事?”樊坤面露疑惑,连忙道:“领导,进店坐。有什么问的-只管问...” 进店坐定,任探长说明来意:1月6日晚,樊坤和谁一起在“东来顺”吃火锅?一听是为这事,樊坤叹口气,道出了那一晚的来龙去脉—— 那天傍晚,他正在彩票站打彩票,突然接到“成哥”电话:邀他去东来顺火锅店喝酒,介绍大老板袁总给他认识,袁总请客。他答应后,便打电话给母亲,说是“同学给我介绍女朋友,不回家吃饭”。 “成哥”是谁?还是和赌博有牵连。自从为“赌”被阿宝钳制,答应帮阿宝老板“盯富哥”后,他常常魂不守舍:高利贷是一帮老同学凑私房钱借他还上的,他们虽然没催要,他心里急得慌!一定得想法挣钱还同学借的“救命钱”?什么法子来钱更快呢?兜里只有阿宝下的定金,还差一万多块钱。 樊坤反复想了许久: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还是要相信自己—手气不会一直背的!于是,他赌性不改,忘了母亲的病、父亲的声色俱厉,照旧瞅空就去南门赌场。只要见阿宝带的马仔在-他认识,便悄悄溜走;不在,他便大摇大摆进里间赌。他脸熟,也没人难为他,美女服务员反倒甜甜地喊他“坤哥”。 阿宝不在,樊坤感觉手气特别好,每次都能赢个一千、两千的。有意思的是,当他刹不住车:赢了还想赢时,坐在他隔壁的一个男人都踢他脚?他开始不觉得,后来意识道:那个人也是常客,暗示他“见好就收”。 明了之后,他便找个机会,约“赌友”喝小酒。两人喝完一瓶口子窖,自称“成哥”的人告诫他:十赌九诈!喜欢玩-就玩两把,快活就行了;别指望靠赌发家;把命赌掉的都有!樊坤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暗想:自己就是掉进了阿宝挖的坑,到现在苦苦挣扎翻不了身;原想赢钱还债,可照成哥说法,只会“猴子刨坑——越刨越深”;要是早点认识成哥,自己也不至于拿“爪子钱”赌。 结识阿宝是典型的交友不慎,而且酿出恶果。这段还在继续的惨痛经历让樊坤多长了个心眼:成哥经常出入喜常来饭店,和阿宝有没有关系?是不是阿宝的“探子”?都很难讲?于是,他便敷衍道:“成哥,男人总要有点爱好,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小意思啦。喝酒、喝酒—”成哥倒是爽快:大吃大喝,旁若无人!于是,两人熟络起来。樊坤反复观察、试探:确认成哥和可恶的阿宝不是一路人;成哥更像是一个外地来桐溪淘金的“包工头”...... 樊坤按成哥约定的地点—十字街东街“东来顺火锅店”赴约。在二楼包厢,他见到了坐东人:一个又白又瘦的年轻人。据成哥介绍,东家“袁总”是搞工程的大老板。三个人频频举杯、边喝边吹,无非是“酒量”、“赚钱”、“女人”等等。 樊坤正在兴头上,接到阿宝电话:要他今夜立即找到光头行踪?他忙不迭答应后,便尴尬向成哥、袁总解释:老妈又犯病进医院了,他必须赶快去看!成哥催他快去,袁总也很通情达理,表示“坤仔没喝好,下次补上”!樊坤立马表态:幸会袁总,下次他来请。再三道谢后,他便赶去光头住的山边客栈,一探究竟?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上次在刑警队都说了...”年轻人瞟一眼门外等着的老板娘道:他不知道女人都给警察说了什么?但肯定和他吃地那顿火锅有关。是成哥约他去的——喝酒总不“犯法”吧?豹子听完,便请樊坤辨认“袁思天”照片?得到的答复很明确“就是他,成哥叫他‘袁总’”。李威在一旁听着,心里冷笑:“这小子还没吃够‘阿宝’的亏。成哥长、成哥短的,能吃到‘小白猿’的家伙-肯定不是好鸟!”他决定等老任探长问完后,警告樊坤“离‘成哥’远点”。 任友军则想得远些:从时间上推算,案发当晚柳寡妇打小白猿电话时,樊坤已经走了;袁正在和那个“成哥”一起喝酒;成哥或多或少看到了袁的一些行为举止,能算个“知情人”;袁能请成哥喝酒,还让他带朋友,说明两人关系很深;由此,不能排除成哥能提供更多关于小白猿的有价值信息?想到这一层,他便问:“樊总,你对袁总印象怎么样?喝酒的时候,他可接到过电话?”“接电话...时间长了,记不起来了。袁总?人客气,像个有钱人...”樊坤愁眉苦脸摇摇头道:“老实说,要不是上次刑警队问我: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叫我回来好好想?我感觉就像在做噩梦一样...我好蠢啦—”“是你自己说‘蠢’的。”小威见机道:“放着正当生意不好好做,想靠赌发财—我看你是‘蠢到家’了。你那个赌友-成哥也不是什么正路子,你当心点!”年轻人羞得低下头,无言以对。 豹子便追问“成哥”的详细情况?樊坤的回答让人大跌眼镜:不知道成哥叫什么名字;连姓什么-都不知道;手机号码也没有,每次都用固定电话联系他,而且号码还不一样;自从那晚吃火锅后,他没再接到成哥电话;他去过喜常来,也没再碰到成哥。唯一肯定的是—他是外地口音;或许回老家“过年”了。任探长又失望又好气:等于现在没有办法能很快找到这个“成哥”。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连基本的交往之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都忘了!对一个人的基本情况都不清楚,就在一起吃吃喝喝、称兄道弟的。他望向小威:李威在摇头,笑得很勉强。 东来顺老板娘见店里三个男人不再说话,便进来找樊老板买货? 第二七九章 另有其人 正月初五早8时许,程勇分派并确认各个小组“上任务”后,便离开四楼指挥部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正襟危坐于办公桌后,而是倒靠在沙发上,慵懒地闭上通红的双眼—— 他实在太累了:自1月12日从张局手里领到“查找宁远富”任务以来,迄今已过去半个月,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原以为就是一件“躲赌债玩失踪”的小事情,没想到是一起错综复杂的命案。干刑警十余年,还是头一遭碰上如此尴尬的局面—全部作案凶手落网,却没瞧见被害人尸体! 恰恰因为没有“尸体检验记录”,审讯犯罪嫌疑人陷入一片迷雾之中。柳寡妇、小白猿所供述的,孰真孰假?一时难以定论。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走了很多很多弯路,宁远富被杀案的主要脉络已然探明:1月6日夜,宁被杀死在柳的卧室大床上;随后宁的面包车被王顺利抛进碧羽湖,宁的尸体被柳、袁二人处理。他内心认定,昨日柳光兰交代的毁尸灭迹过程是可信的。 他“认定”是一回事,能不能拿证据说服检察官、法官“认同”是另一回事。焦点在于找到宁的遗骸。很显然,柳光兰实莫能助。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袁思天讲真话不可!可小白猿滑的像条泥鳅,连“持刀伤人”都推得一干二净,让寡妇顶包。这迫使专案组指挥部再次调动大批骨干警力,围绕袁展开侦探、搜集证据,为提审袁做准备。他对今天各小组充满期待,期待有“惊喜”发生...... 同样累得够呛的张正义正在酣梦中,一早被老同学宁远贵的手机“打醒”。宁远贵急切地向他打听:是不是老大的案子破了?老大“人”找到没有?是不是村上的柳寡妇和她家金矮子老表杀地?金矮子在家,为什么不抓起来?要局长同学“准信儿”!正义听着—保持沉默,心里那个气呀:三令五申要求“保密”,看来宁光头案子的消息还是散播开来,而且走了样儿。真假参杂的说法最要命,很难查出最初的出处? 宁老二竟在电话那头哭起来,哀求老同学给出答复?张正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宁老大失踪案办到这个份上,能说“破”吗?两名犯罪嫌疑人是归案了,但主要犯罪事实并未查清。同学最最关心的问题-老大尸体在哪里?根本无法回答。柳光兰是涉案,但是目前看金洪磊和案子毫无牵连,宁校长能信吗?正义犹豫再三,只得硬起心肠答复“案子还没破,不要听信‘谣传’,更不要去找任何人麻烦。还是那句话:找到老大,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宁远贵“失声”三分多钟后,挂掉手机。 经老同学这般一闹腾,张正义睡意全消:虽然宁远富和他没有任何直接感情交集,但宁是桐溪县地面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作为警局分管破案的副局长,还被同行、群众赞许为“桐溪神探”,对宁被杀一案侦办是负有重大责任的。他承认在专案组织指挥上有欠妥的地方,但扪心自问“没有大的失误”——柳寡妇、小白猿的相继落网,就是明证! 截止昨晚,审讯柳光兰屡屡上当,讯问袁思天完全吃了败仗,是他始料未及的。“杀人犯难审”是所有刑警的共识,但被嫌疑人耍的团团转,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是奇耻大辱!经验告诉他:对两人的审讯已经煮成了“夹生饭”,就算他和程勇搭档出击,也没有“必克”的把握。怎么办? 碰头会结束,其他人已散。张正义盯着程勇?程大快速在笔记本上拟出明天侦探袁思天的计划,抬头望向师傅道:“张局,我是这样想的……”正义仔细听完,点起一支电线杆子道:“你讲的这些-明天必须落实!这是一,另外要请市局派人来:技术要,审讯的也要。”程勇连连点头:自己也想到需要市局增援,苦于恩师一贯“好强”,犹豫再三,没有直接提。徒弟的这点儿心事,他还是了解的。 正义便掏出手机,直接向钱局报告。得到的指示很明确—明天薛远建先带汪义军,坦克等人来;如果情势变得更复杂,钱局本人来。他连声道谢,等钱局挂断,才收起手机道:“就这样吧,我们自己先干起来,不要过多依赖市局。你早点休息。”他说完,便欲往办公室去。“张局,我送你回去。”程大收起笔记本放进包里,便拿起车钥匙…… 下午三点过半,薛远建支队长出现在正义办公室前。张正义便电话通知程勇“快来”。程大进门看到薛支,汪支等—大喜过望!他一通寒暄中,便发觉张局脸色不对?果然,正义发一圈电线杆子后道:“程大,刚才汪支介绍:柳光兰卧室桌上的喷溅血迹-另有其人?而且是男人血!”程勇快速眨眼:什么意思?那几滴血不是宁远富的?会不会是袁思天的呢?肯定“也不是”。难道现场还有男人受伤?这也太扎心了。道理很简单,现在明确杀人中心现场有第三个男人存在,这个人涉案的可能性极大;意味着还有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难道柳袁二人都隐瞒了这个人?他会不会是“王顺利”呢?程大吸口烟,缓缓心悸道:“薛支,汪支,这个检验结果太重要了。要不然我还以为快大功告成了。我想问一下:‘血迹’能确定是宁远富被杀的那天晚上留下的呗?” “还大功告成—差点儿就栽了。”张局狠狠摁熄烟头道:“不管是不是和案件有关系,受伤的男人一定要找出来?”徒弟的问题,他已咨询过:无法准确到光头被杀那一天。“张局,我想去复勘柳光兰租住房?”汪义军提出:他想彻底熟悉杀人现场,为重新分析案情做准备;特别是喷溅血迹的原始位置—要好好研究研究。“汪支,你最好先去‘分尸现场’指导,小艾他们毕竟太年轻了。”张正义忧心道:姜还是老的辣!杀人现场已经勘了多遍,相当于彻底“破坏”了;而袁思天宅的勘查结果,对甄别寡妇的“摧心实话”—太重要了。汪支稍加思索,便答应先去关联现场:杀人发生在夜里,夜里去复勘-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刑侦楼四楼会议室,亲面兽正低头“啃”案卷,便听见门口有人进来?他抬头便看见刑侦支队长薛远建:审讯“大专家”莅临-太棒了! 第二八O章 再会表妹 正月初五下午,间隔24小时再次会见辩护对象,是张明莉当律师以来首次。她当然不是为在马主任眼里显得勤勉,而是完全为了兰兰母女—— 昨天一上午同表妹面谈,让她满腔不信化为乌有。在她过去的印象中,兰兰人生多舛:结婚时无父无母;婚后虽过着小山村的安逸日子,也像她一样,经过十月怀胎、分娩之痛,然好景不长,丈夫竟然出车祸-还走了,以至于年纪轻轻守寡;为姗姗上桐溪中学,几乎拼尽全力,在她帮助下,才如愿以偿。现今,没想到表妹居然锒铛入狱? 她尽管一百二十四个“不相信”,但作为律师她知道:警察不会随随便便关人,而且是将人羁押到看守所。果然,她追问之下,表妹说出案情原委,还原了发案经过。令她瞠目结舌的是,表妹不但造成初恋宁远富的受伤致命,而且动手肢解了被害人的尸体! 看着表妹真情实感地回忆,她判断——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不是有刑警在场陪同,惊骇之余,她就要狠批兰兰:糊涂啊糊涂,你当时即便“不报警”,打个120将宁远富送去医院救治,不就好了么;就算不救,也不能动手分尸灭迹呀;你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啊! 她回到律所后,便仔细斟酌“宁远富被伤害致死案”?助理小毛看见她心情非常糟糕,不敢多言,伏在自己办公桌上整理会见被辩护对象记录...... “师傅,我将上午的谈话记录整理出来了。请您过目?电子档已发至您的邮箱。”毛诸林小心翼翼道,双手递过来一叠A4纸。“你是怎么想的?从为犯罪嫌疑人辩护的角度分析-”张明莉单手接过“记录”放在桌面道:“直接说,不用考虑我和柳光兰的私人关系。”小毛闻言便无顾忌,直言不讳谈出两点看法—— 一是疑罪从无,做无罪辩护。本案目前事实不清,关键证据缺失。柳光兰自述“没有杀人,人是小白捅伤致死的”,和唯一在场的目击者袁思天描述的完全不一致。据袁讲:柳拿菜刀砍死了光头。这种完全相悖的言辞证据,证明力大打折扣。换句话说,是案件基本事实没查清。宁远富尸体至今未找到,是该案证据链上致命的缺陷。这种条件下,柳光兰会不会被批捕、起诉都成问题;即使勉强被诉,提出“无罪”辩护意见是可行的。 二是做减轻刑罚辩护。案中被害人有明显过错,也是导致伤害案件发生的诱因所在。宁远富不但在案发前对柳光兰性侵,还拿袁姗姗做胁迫“筹码”,而且事后赖着不走。如果找到宁尸体,证实是菜刀砍死的——像袁思天供述的那样,柳犯了故意杀人罪,辩护时一定要阐明宁作恶在前—过错明显,请求法庭减轻处罚。 毛诸林想想又道:“师傅,如果警察一直找不到宁远富尸体,对我们辩护最有利。”张明莉听到这里,霍然睁大睡眼严厉道:“小毛,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以后要坚决摒弃!律师和警察一样,都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都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我们辩护成功的重要标准是‘法庭对被告人量刑适当’,而不是替辩护对象开脱罪责。尤其不能指望警方把案件办砸了,来证明我们辩护水平高。小毛,你记住没有?”毛助理脸红点头,心里不服:“你说得大义凛然、冠冕堂皇,不过是因为你不缺钱,现已在业内小有名气;代理这类刑事诉讼,挣不到钱,不就图个名么。你不需要,我需要啊!总不能完全做‘义务工’吧?” 张律师见徒弟不言语,便继续开导:“很多人选择干律师,是冲着‘名利双收’来的。这本身不错,但为打赢官司不择手段,比如:教唆辩护对象对抗公检法、帮助串供、毁灭有罪证据等等——肯定不对!我们代理的案件要经得起时间检验,个人才能得到社会广泛认可,名和利自然而然来了。这一切的基础在于依法依规代理、忠于事实真相。本案处在案件侦查阶段,我们发现的‘证据问题’,警察理应会发现,一定在不遗余力地查证。像你所说的‘疑罪从无’,我认为-不可能;保住柳光兰的命,尽可能让法庭给她减刑,是我们追求的目标。”她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昨天会见的信息量太大,还有“关键细节”没问清。比如:柳光兰在肢解宁远富时,宁是否真正死亡了?如果死了,她构成侮辱尸体罪;没死,则是“杀人”...... 桐溪县看守所会见室。柳光兰看见表姐和小伙子在,管她案子的警察一个都没有,便迫不及待地打听女儿姗姗?张明莉见机行事:首先表扬姗姗懂事、听话,学习、生活都正常,让表妹放心;其次,将姗姗担心母亲、想念母亲,盼望母亲早点儿回家的心思带到;然后,便趁热打铁转移话题,劝解兰兰放下思想包袱、打消一切顾虑,将和案子有关的“新情况”都说出来,以便帮她辩护? “表姐,你方方面面对我好,对姗姗好得没话说。我、我给你磕头-”柳光兰说着,便“噗通”跪到地上!惊得张、毛两人赶紧离座,上前把她往起拉?“姐,我对不起你呀—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姐,你一定要原谅我呀?”光兰拼命往地上趴,懊悔嚎道。“先起来,先起来!我原谅你,我是你姐,你是我妹,我当然原谅你!”明莉慌忙道:“有么委屈,起来慢慢讲?可怜妹妹,我们都帮你!”张律师急得几欲落泪。此时,管教也来到近前,三个人连搂带拉,总算将嫌疑人弄到椅子上坐好。 柳光兰喝些水,情绪稳定些,便说出“请求表姐原谅”的缘由:她昨天对张明莉撒了谎,还隐瞒下重要情节—— 自从宁光头催逼她还那笔钱,她就心急如焚、寝食难安。巨大还债压力让她慢慢从“感激富哥”变得“厌烦光头”。光头每次都趁她送钱时,动她身子—不管她心情好不好,有一次她例假来了,也未能躲过。这种关系没有情人间的爱惜和理解。让她萌发了“离开光头”的念头。 小白意外出现,对她百般温柔且舍得,她感觉有了新的感情寄托。她和小白感情升温、走到一起后,坚定了摆脱光头的想法。她只差一个“摊牌”的合适机会:要等还完“巨债”。 心一走,问题就加剧出现。她后来惧怕和光头独处;光头恃强扒她衣裳,她便觉得恶心;两人争吵、扭打过,最后都是光头搞赢了。她感觉自己在光头眼里-就是发泄兽欲的工具,连起码的人格尊严都没有。两人的畸情和矛盾关系一直持续紧张至1月6日夜里。 当光头赖在她大床上“不走”时,她想到只有小白能帮她:一则向光头当面摊牌,结束两人间非人的关系,好聚好散;二则要是光头斗狠,她就和小弟联手干他,让他长记性,以后不敢再来骚扰她。她焦急万分等来了小弟,没想到小弟也喊了个“帮手”...... 第二八一章 杀-手成哥 柳光兰察觉两个男人都喝了酒。小白带的帮手块头比他大一号,很结实的样子,穿着一件黑棉袄,连体帽戴在头上—看不清脸。小白不介绍,光兰也没敢问:她心里想到电视里“杀手”的造型。她和小弟说话,黑袄男一言不发。三个人来到卧室门口,柳光兰在门外望风,两个男人进门便向大床冲去...... 大约过了十分钟,小弟到门边叫她进去:光头“干停了”。黑袄男站在床边,左手拿刀斜指着床上的光头,右手臂向上弯曲着。小白让女人给自己朋友“包扎”:刚才忙中出错,他一刀刺中了朋友小臂。柳光兰赶紧从衣柜里扯出一件棉毛衫,制成布条,缠绕住黑袄男的伤口。她无意间发现男人手臂上刺个“忍”字,还有疤痕。女人忙完再看光头:流了很多血,张嘴喘粗气,就像一头刚放过血的肥猪。她低声诅骂:“你前头不是横得很么?老想搞我,你搞-你起来搞啊?死光头-活该、报应!”光头挣扎一下,断断续续冒出话:“你个-婊-子...找-找野-男人...我-不死...要你-命...” 柳光兰听完大怒,便要抢黑袄男的刀捅“仇人”嘴?小白一把拉开她,问她:现在人伤了,气出了,怎么办?要不要送光头去医院?总不能闹出人命吧?女人咬牙切齿表示:坚决不能救,救过来——她“就是死”,姑娘也保不住!光头说得到-做得到。现在赶紧把光头弄走,不能死在这屋里,她和姗姗还要住。小弟和朋友不说话,等她拿主意“怎么弄走”?女人原想让小弟拿车装走,看到光头血污垃圾的,担心脏了越野车;小弟脸色又不好-似乎不情愿,便提议:先抬到光头面包车上—再说。柳光兰拿沾血的床单、被褥裹严光头,用绳子系好。黑袄男背起“光头”就走。女人心细,又搭上一条毯子:她怕路上遇见人问,就说-送病人上医院...... 小白叮嘱她在面包车里守着光头,他和成哥找朋友来帮忙。柳光兰这才知道黑袄男叫“成哥”,而且不会开车。女人立即答应并催促:连人带车弄走,弄得越早越好、越远越好。后来,红袄男坐小弟越野车来了,还扒开包裹物—拿手电筒照看光头。三个男人具体怎么商量的?柳光兰不知道。结果是:红袄男开走了面包车,她和“光头”转移到小弟车上。小白、成哥此后一直未明说“红袄男”是谁,女人直观感觉:那个半夜“救星”和成哥高矮、胖瘦十分相仿,连棉袄款式都很像! 如何处理光头成了大难题?柳光兰、袁思天在路上讨论多个点子,成哥一直未插嘴。最终,两人没定下主意,倒是成哥冷冰冰地迸出四个字-“杀人杀死”。女人此时才想起:光头是不是还活着?会不会听到车里人对话?她摸索着试探光头鼻息——没气了。越野车开进小白租住房车库,成哥上楼歇息。小弟觉得车里血腥味儿太重,便将光头拖到地上。他随后上楼抱下一床棉被,搂着女人在车里裹被睡下。 第二天一早,柳光兰回家给姗姗送早餐、清理屋子、拿上五千元现金后,电话通知小弟来接她。她再次见到光头尸体后,余恨未解,便动手分尸:这辈子你做人把我害地这么惨,我叫你不能“投胎转世”!她想剥—皮?却感觉体力不支,便回头叫小弟:“我翻不过来死光头,搭把手?”小白目瞪口呆-没有反应。她再喊一遍,小弟才过来帮忙—手里缠个白毛巾...... 柳光兰下熟饺子,看着小情人吃完,便自己开始大口吃。她突然停下筷子,指指楼上问:“成哥呢?”“他吃了‘消炎药’,不管他。”小白道。“哦-”女人答应:那个“杀手”还在小弟房间里! 女人吃完,正在洗碗,被小弟一把搂住—抱进越野车后座。光兰感觉后身温热,便反身伏到小白身上。一番云雨后,女人问:“小弟,到底把‘光头’怎么弄?你是男人,你拿主意?不管怎么弄,我都听你的。”袁思天两眼发直,愣了半晌,才回答:“肯定不能埋在‘附近’地方。等我和成哥商量了-再说...” 下午四时许,戴着帽子的成哥下楼。女人道:“成哥,你两顿没吃,我给你下饺子-”她说完,不再细看“杀手”脸,便进了一楼厨房。等女人端着大盘饺子出来,小白道:“姐,天一黑,我们就出发,把光头埋到‘我老家’去。”小男人望一眼墙角的装尸袋道。“这样最好...”柳光兰放饺子于圆桌上,没敢抬头看成哥...... 夜幕降临,袁思天和女人将装尸袋抬上越野车。小白让成哥和女人坐到后排,便启动了车子。大约4小时后,小弟将车子开进山里,然后和成哥离开。柳光兰在车里等了约半小时,听见外面有“吭-吭”声?她便壮着胆子摇下车窗——往外面望:山坡上有两个人影,正在挖地!“小弟,是你嘛?”女人喊后,便往上摇车窗—一个人影停下,回头答应:“姐,外面冷。”光兰听出是小白声音,便放心地下车,往山上走。女人走到小弟近前,立刻发现:两个男人正在挖坑! 大坑成型后,三个人将尸块、血污物件、蛇皮袋等统统扔进坑里。小白往坑中浇柴油,然后点火。两男一女都未说话,看着火光逐渐变弱——灭掉,随即动手填坑。回填罢了,胡乱栽上一些植物。小白缩着身子,让女人拿钱给成哥?柳光兰从棉袄兜里掏出一把钱-没数,递给沉默寡言的男人。成哥接下钱,随即向山上走去。“别看,我们走。”小白抓上女人胳膊道。两人回到车上,女人反复发誓:保密;万一查到她身上,打死都“不承认”;更不会供出小弟和成哥;实在顶不住,她一个人扛下来!于是,两个人连夜往桐溪赶...... “表姐,我昨朝不是存心瞒你。我不想讲出‘成哥’,是他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搅到里面来,完全是冲着小弟面子。人家‘讲义气’,我不能当孬种。可是你对我那么好,姗姗以后还要靠着你,你叫我‘讲真话’?我无论如何不忍心再瞒你,你不会给‘警察’讲吧?唉—”柳光兰叹口气,看向门口道:“我昨晚上一夜没睡着,翻来覆去总在想:我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坐牢?是不是我命不好-克男人?先克死我大;又克死明军。现在富哥死了,虽说不是我捅死的,还是因我而起:我不喊小弟来,成哥不会来;成哥不帮忙,光头死不了。光头一死,姗姗是‘保住了’;却害得小弟和成哥变成‘杀人犯’。我、我就是个害人精啦...” 张明莉右手抓着左手腕,怜惜地看着兰兰,心道:“读书少、不懂法,真正‘可怜’!都什么时代了?还搞江湖义气-顶罪包庇那一套!好在她给我讲了真话,牵出了杀手‘成哥’,这是警方目前尚未掌握的犯罪行为和重大线索,只要义弟他们抓到这个成哥,证实表妹所讲的是事实,她那就是有‘重大立功表现’!是可以减轻处罚的!” 毛助理心里“砰砰”直跳:亲情的感召力真不可思议,居然挖出一个警察没摸着边儿的“凶手”来! 第二八二章 主办假想 正月初五下午,自柳光兰、袁思天相继到案后,“宁远富被杀案”专案组指挥部还是头一次这般热闹:一个又一个最新消息被公布,引起一阵又一阵的议论和猜测!金玉妍很会打理春节长假加班的日子,买来瓜子、巧克力、苹果、桔子等,当然还有电线杆子。一帮人边吃边聊,不断有完成任务归来的侦探加入,差不多将案情碰头会开成了“茶话会”。热闹归热闹,身为主办侦探的诸葛强心里颇不自在:一是室内烟雾缭绕、人声鼎沸;二是各种消息纷至沓来,超出此前的预想,一大堆新问题冒了出来—— 袁思天肯定不是王顺利的那个神秘兄弟,柳光兰根本不认识王老板。小白猿凭什么半夜三更能调动王,而且王还愿意帮他处理宁远富的面包车呢?为钱?袁、柳两人都不是有钱人,何况王顺利自己有正当生意,没必要为蝇头小利去犯罪。按王“遗书”中所说:他应该知道宁死了,他的兄弟也知道;罪行败露,他只是“坐牢”,他兄弟会死。由此推断,王的兄弟和宁远富之死有莫大关系!光头既死在小白猿、柳寡妇手里,又死于王顺利兄弟之手,这道理说不通啊? 案发当晚,樊坤经成哥介绍,和袁思天一起吃火锅,后来被阿宝电话叫走,向宁远富“逼债”。此前查明:樊坤和宁被杀没有任何关系。据樊坤所见,成哥和袁关系很铁;东来顺老板娘回忆:樊老板走后,白总和他朋友(成哥)一起离开的。小白猿自称是正在吃火锅,接到兰姐电话催促,便直接去见柳光兰。这里面便出现一系列问题:成哥去哪里了?他是中途下车了,还是跟着去了柳家呢?他会不会是“帮凶”之一呢?如果成哥涉案,小白猿“不说”可以理解;但柳光兰没道理不说,她毕竟连自己的小情人都供出来了,何况是外人呢? 最蹊跷的是杀人现场的喷溅血迹,居然来路不明?按常理推论,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和宁远富被杀案毫无关联;另一种是有人在案发时受伤流血,而血迹未被柳光兰清理干净。宁远富被严重捅伤,肯定会出血,现场遗留血迹是宁的-最合理!DNA检测结果“却不是”,并且肯定不是小白猿的,那会是谁的呢?难道市局搞错了?排除检测错误,只能证明案发时现场还有一个男人...... 小诸葛绞尽脑汁,做出一个大胆假设:“成哥”就是伤者!他跟着袁思天来到柳光兰卧室,参与了行凶伤人,自己也受了伤。更大胆设想:成哥就是王顺利的所谓“兄弟”!案发后,他通知王来帮忙处理光头尸体和面包车!如此一来,绝大多数疑问立即迎刃而解。 诸葛强想到这些,便感觉后脊梁渗出冷汗:凭空“杜撰”出一个凶手来,领导会不会骂他“疯了”?他此前坚信昨天柳光兰说出了所有秘密,再无隐瞒了。现在提出“成哥涉案”,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巴子么?他没有马上加入会议室论坛,而是将想法一一列在本子上,以便案情分析会正式开始后发言。他写完后,便站起身出门透气! 金玉妍在食堂安排晚餐,给艾春光、刘宗炜两个小组留了一桌。临开饭时,张局接个电话,便向薛支“告假”匆匆离开。程勇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领导有领导的应酬,不说是不便打听的。张正义不在,一班人沉闷地吃完饭,便做“鸟兽散”:等张局最新指示? 诸葛强走近大队长办公室,便听见薛支声音:“成哥必须要立即设法查出来,一是真实身份?二是目前落脚点?他是案发当晚最后一个接触袁思天的人,也是目前掌握的唯一一个和袁关系密切的‘局外人’,这个人要重视!”“薛支说得对。找到这个成哥,对撬开小白猿的嘴肯定有帮助!”亲面兽在搭腔:“问题是:据豹子讲,樊坤没有提供任何关于‘成哥行踪’的有价值信息,连手机号码都没有。只说那人右小臂上有个纹身—像个字,具体什么字?记不清了,还是在成哥撸袖子赌博时看到的。到城南赌场应该能发现一些线索,但现在‘铲赌行动’还在经营,不能打草惊蛇...”杨志金郁闷道:他显然还在为再次提审袁思天犯愁?“我总觉得成哥‘不正常’:他一个外地人和樊坤因赌结识、臭味相投搞到一起,勉强说得过去;不讲真名,不用手机联系-打固定电话,小白猿出事后,他便从樊坤生活里消失了,总让人觉得怪怪的?”程大稍顿后道:“先不管成哥和樊坤这一层。假定成哥是王顺利的‘双胞胎兄弟’,我认为先前难以解释的许多事情,就合理多了...” “程大、程大,我也是这样想的-”小诸葛抑制不住激动,冲进大队长室道:“不好意思,各位领导,我、我有点激动!”看着三位大领导表情并不感冒,诸葛强便将下午所考虑的“假想”和盘托出。等他说完,办公室又多出汪义军、艾春光等人。一班老侦探衡量的角度不一样—— 汪支和艾大是从现场勘查、物证检验方面考虑:中心现场发现提取的微量血痕是客观的;经DNA检验,证实有一个未知名男性存在,是科学、客观的;诸葛强分析认为这名男性是“成哥”,并不矛盾。关键是找到成哥或搜集到他的生物检材,再做一次DNA检测进行比对,便知道结果了。亲面兽死命抽着烟,他感觉脸在发烧,心头升起浓浓的羞愧感,还参杂着几许醋意:诸葛强不是在捕风捉影、信口雌黄,而是基于全面掌握案情和最新侦探进展,进行系统分析和推理,他的假设有道理!如果尽快抓到成哥,突审下来,即使小白猿再狡猾、抵赖,也难逃法律严惩!杨志金感到自己“审讯头牌”地位遭到间接否定,特别在支队长面前,挫败感尤为强烈。 “小强,你把这些想法整理清楚,待会儿在会上讲。成哥涉案嫌疑不能排除。”程勇肯定主办的想法后,接着道:“薛支,我们去会议室等张局吧?”“好。”薛远建同意:他此前未重视王顺利的《遗书》,想立即去研究一番?找到成哥不会太难,但“突审”就不好说了。“薛支,我去小艾办公室和他捋捋‘技术’汇报材料,理好再来。”汪义军道:这是他的办案习惯,会上“发言”必须统一口径,以便他针对性补充。薛支“嗯”一声,便要离座往外走—— “谁都不许走,都给我坐下—”张正义出现在大队长门口,嘶声道:脸是红的,或是冻的、或是喝了酒,也或是二者兼有。室内人纷纷打招呼、让座,连两位支队长都不例外。张局反手关上门,走到杨志金办公椅上坐定,开始掏口袋?程大赶紧递上电线杆子,随后发一圈。正义点上,掏出一叠纸放到桌面道:“薛支,你看!我们桐溪刑警不行了。一大群人还不如一个女律师...”“义子,你又在谦虚,怎么可能呢?今天弟兄们收获就很大!”薛远建笑答,伸手接过程勇转递的那叠纸。他展开一看,脸色立即凝重起来:标题是《关于认定柳光兰有重大立功表现的情况说明》。 第二八三章 巨大突破 “我就知道那对‘狗男女’靠不住!唉...”李顺成哀叹道,光着膀子、穿个裤头瘫坐在床上,双手已被戴上锃亮的手铐。程勇见机立刻展开突审。据李顺成交代—— 阴历年前那天夜里,他和袁思天喝下一瓶白酒,见小白猿气咻咻地要去教训情敌,便主动提出“帮忙”。两人临下车时,一人从工具箱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别在腰里。一个瘦女人领他俩走进一个院子,上了二楼进到房间,看到床上睡着一个“光头”。他冲上去揪住光头衣领,抡起拳头就揍。正揍着,他突然感觉右手剧痛-被“什么”刺中了!他忍痛压住挣扎想起身的光头,回头看到小白猿像疯了一样,拿刀往光头身上捅,害他中了一刀!时间很短,两人就“制服”了光头。后来,女人帮他包扎了伤口。他看到光头流了很多血,一副死相,心想:“不好,出大事了!”那个女人看样子很恨光头,咬牙切齿地非要搞死光头。 再后来,他把光头背上一辆面包车,看到袁思天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他便拿袁的手机联系上堂哥王顺利,开越野车接堂哥来帮忙。堂哥来后,听讲他把人搞地要死,便劝他“救人、自首”。等堂哥看过车上的光头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改变了主意,同意帮他处理面包车,但坚决不碰“尸体”。他只好和小白猿将光头移到越野车上。等王顺利开走面包车后,袁思天便一边开车,一边和女人商量“怎么办”?他喝了酒,手臂又难受,便不再管两人,只顾闭眼休息。后来,他浑浑噩噩地来到小白猿租住房,便上楼睡觉。 第二天下午,他才听袁思天讲:光头死了,还被女人分了尸!他内心十分惊愕,表面上装作镇定,安慰小白猿:死就死了,哪天还不死人啦?天一黑拖出去埋掉。袁提出用车拉回老家埋,他反对!理由是路程太长,万一在路上碰到警察查车,露馅儿就完了。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夜里把尸体驮到苏西省“老鹰山”埋掉,一了百了。他不放心那个阴兮兮的女人,要小白猿把她做掉,和光头一起埋了,永绝后患。袁死活不同意,说“留着还有用”!他也没法子。 天黑以后,三个人带着光头尸体连夜开车赶到老鹰山中,找来工具挖个大坑,先烧后埋——处理了“光头”。临分手,他收了女人三千多块钱,原打算给堂哥2000元,自己留一部分看伤的。后来联系王顺利,王不要钱,还说“不想活了,死了算了”,便不再接他电话。 他吓得赶紧坐车到桐溪县城,去堂哥店里探望?结果看见警察在“搜店”。他找人一打听,才知道王顺利真死了。他将消息告诉小白猿后,便溜回宜阳市内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他隔两天就换个固定电话联系袁思天,探听动静?袁总讲“放心、没事”。过了大年夜,他就嫌烦了,没再和小白猿通电话。他觉得住旅馆不划算,便跑到城郊结合部租了一间小平房。现在被抓住了。 程勇、刘宗炜等人心里长吁一口气:李顺成没抓错!案情总算大致清楚了,大半夜的工夫没白费!时间退回到当夜9时许—— 针对宁远富被杀案出现的一系列新情况,专案组从夜里八点钟开始开大会。先是技术组系统介绍现场勘验情况:杀人中心现场、运尸越野车现场、租住房分尸现场、焚物现场等。汪义军副支队长就中心现场提取的微量血痕DNA检测结论做出重点说明。大部分入会侦探认为:案发时还有一名犯罪嫌疑人! 然后,主办侦探诸葛强结合各方面最新信息,对案发经过做分析“重建”:1月6日夜,袁思天和成哥酒后来到柳光兰家卧室,动手捅伤宁远富,成哥在打斗过程中受伤;后未对宁积极施救,导致宁死亡;袁等三人联系王顺利帮忙处理宁的面包车,王将车开至老鹰山,抛入碧羽湖;7日上午,柳光兰肢解宁尸体;当夜,袁等三人开车将宁的尸块运至老鹰山某处,挖坑、焚烧、掩埋;成哥拿钱走人,袁、柳二人连夜返回桐溪;袁于8日下午重新装潢了越野车。他提出三个重要问题:一是要尽快查清“成哥”身份,将其缉拿归案,以防夜长梦多?二是要再次提审柳光兰、袁思天,特别是袁思天,获取真实口供?三是要找到宁远富的埋尸处,挖出遗骸、遗物,证实犯罪发生?小诸葛的分析,大部分是建立在柳光兰对张明莉律师“说真话”的基础上,自然引起在座人议论纷纷...... 薛远建支队长拿着手机出会议室,时间不长,便进门叫走张局、汪支和程大。大约过了一刻钟,程勇拿着一张纸回到会场,做出部署:刘宗炜、倪雨桐、林晨晓、吕维平,立即去他办公室!明天提审柳光兰、袁思天,由杨大负责。任友军、肖俊、吴所、郑所、诸葛强、李威、金主任参加。廖探长、闻杰做“机动”。技术组先休息,明早8点来大队备勤!众人依令行事。 会议室躁动一阵,便安静下来,点到名参加“提审”的侦探围到亲面兽近前,听他吩咐?杨志金下午已有酝酿,很快搭配停当,让老任等人早点回去歇着,养精蓄锐、明日攻坚。他留下诸葛强,助他一臂之力,加快拟定“提审提纲”?先后离开的老刑警有个共同预感:今夜一定有大事发生! 指挥部突如其来的摆兵布阵,都源自薛支接到一个电话:DNA实验室饶主任打来的。据饶主任报告:宁远富被杀案中心现场提取的血痕DNA数据输入全国大库后,刚刚幸运地比中一个叫“李顺成”的人。登记资料显示:李顺成,曾用名王顺成,男,1979年5月30日生,户籍所在地:苏西省宜阳市临山乡九里村北沟4号。薛远建何等敏锐,立即从“王顺成”联想到“王顺利”,得出结论:李顺成就是樊坤、柳光兰嘴里所谓的“成哥”,也就是王顺利《遗书》里提及的兄弟!他在大队长室,向张正义等人宣布了这一巨大突破!张局顿时喜笑颜开,叮嘱程勇赶紧将人马分配好,挑出数名精兵强将连夜围绕“李顺成”开展侦探,尽早将成哥抓获! 有名有姓有地址,对于程勇等人来说“抓个人不是难事”。一通警网查询后,侦探们却发现:李顺成业已离婚;曾因犯故意伤害罪服刑3年,早已刑满释放;最近一年内,在桐溪县境内无任何住宿记录;也没有驾驶信息。困难时刻,张局给宜阳市警局分管刑侦副局长打电话“求援”?1小时后,张正义接到回复:宜阳城郊派出所片儿警在出租房登记中发现了“李顺成”,是两天前租的房;刑大已派员去核实。正义随即命令程勇带队连夜出发,奔赴宜阳城郊! 有宜阳刑大、城郊派出所兄弟尽心尽力配合,程大他们顺利摸清了李顺成的“落脚点”,且获悉李在家。抓捕行动时间定在下半夜2时整。 苏、江两地警力蹲守至时间点,便悄悄将李顺成租住房包围起来。林晨晓大脚踹门,“嘭!”将门板踹出个大洞、门没开!程勇一把拉开大林子,拿肩膀猛地撞向门沿,撞开门冲进去!刘宗炜等人紧随其后扑向床铺?床上人显然从熟睡中惊醒,伸手便去抓床头柜上的水果刀?说时迟、那时快,大步已逼近床边的吕维平挥起警棍迅猛砸向目标小臂!“哎-哟...”声未完,目标便被牢牢控制住。“不许动!”、“叫什么?”、“王顺成-哦不,李顺成”...... 第二八四章 罪恶图景 赴宜阳市抓捕组连夜押解李顺成回桐溪。一路上,感触最深的是倪雨桐:这人比王顺利整好小一岁,穿着红棉袄,看上去简直和王没有两样!其他人的欢喜当然是全部犯罪嫌疑人落网——大案告破! 1月28日,正月初六。上午9时许,张局终于等到了李顺成的供词。讯问笔录的前一部分记载着1月6日夜至7日夜,李顺成的所见所为,和程勇昨天下半夜电话报告的情形没有出入:李参与打斗,被袁思天误伤出血;拿袁电话联系王顺利,接王帮忙处理宁的面包车;出主意将宁尸体埋入老鹰山中。这些情节印证了柳光兰向张明莉提供的最新案情,也证实小诸葛的“假想”成立!尤其喜人的是李顺成很痛快表示:愿意带路去老鹰山辨认埋尸现场! 张正义心道:“只有找到宁远富尸体,困扰已久的‘失踪案’才算有了结果;凶杀案才能真正大白于天下!”他点起一支电线杆子,继续审阅李顺成的交代材料?潜藏在暗处的罪恶图景渐次浮出水面—— 李顺成和王顺利到底是什么关系?王为什么甘愿受李驱使,帮忙处理宁远富面包车呢?还替李顺成等人隐瞒杀人犯罪事实呢?原来,李顺成老家也是古淮县怀仁镇的,和王顺利是未出三代的堂兄弟。他原名“王顺成”,和王顺利都是端午节出生的,读书比顺利晚一年,经常一道上下学。两人因为同一天过生,一直很要好。他家里兄弟多、家境贫寒,很早就辍学务农,后外出打工。等成年后,他经人介绍,入赘宜阳市临山乡九里村李家为婿。李家唯一的条件是他必须“改姓李”,于是婚后的他就改叫“李顺成”。 李顺成天生好动、讲哥们义气,一次从建筑工地上下来,在宜阳市内闲逛,意外碰上垂头丧气的堂哥王顺利。两人在大排档喝酒时,他听讲顺利摆地摊遭到隔壁摊位老板欺负,便怒火中烧,拉着堂哥去找对方理论?三言两语不和,他揪住对方就打,将人家脾打破了。赔钱不算,还坐了3年牢。老李家就一个女儿,和他本没有感情基础,又一直没能怀孕,有“绝后”的危险。老李便在他坐牢期间,怂恿女儿和他离了婚。 他出狱后便四处游荡,和王顺利时有联系。顺利内心愧疚,多次在电话里提到:他坐牢是因他王顺利而起的,他重感情、够兄弟!后来堂哥在桐溪县城扎住脚后,便邀他去玩。夏天时候,他去过堂哥租住房几回,后来嫌房东老头烦,便不再上门。偶尔约堂哥出来吃大排档,都是堂哥结账,还给他钱花。他觉得不好意思,便想自己“找钱”? 物以群分,人以类聚。李顺成竟然在桐溪碰到了“狱友”袁思天。当年袁因盗窃入狱,和他关在一个号子。他身强力壮,罩着小白猿;小白猿鬼精,拼命拍他马屁。两人久别重逢,无话不谈。一场大醉后,他才知道:袁思天对外装得一本正经,实际还在干“老本行”。当官的谈权,做生意的谈钱,李、袁二人在一起,很快便密谋作案。两人将狱中管教谆谆教诲、失去自由的痛苦抛诸脑后,挖空心思想“怎么挣大钱”? 不久,李顺成和小老乡侯佳亮搭上线,开始混迹赌场。亮亮劝他“做马仔”,他不干。自从看到那些赌客从包里倒出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钞,他便动起了“打劫”念头。一段时间偷窥,他发现那些大老板都是车来车往,有的还有保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就算有机会,他和小白猿两个也没把握百分之百“得手”。 在喜常来赌桌上遇见樊少,他再次动了邪念:绑票—讹钱?小白猿知道他的点子后,便教他如何“隐身”接近樊少,摸清家底再动手。那晚他约樊坤吃火锅,便是请小白猿亲自出马过目,决定是否“干一票”?刀子、绳子、头套子都已准备好,藏在小白猿车上。没想到那小子吃几口就溜了。他倒不着急,只等小白猿“点头”,再布樊少不迟!哪知道小白被女人电话缠住了,根本没心思和他商量。他听小白一通牢骚后,便趁酒劲儿拍胸脯发誓:不帮老弟摆平情敌,就不配做大哥!袁思天当然求之不得...... 他让小白带上水果刀,是为了防备打不赢对手,就拿刀吓唬!未曾想刚一动手,小白就拿刀乱捅,害他跟着倒大霉:不光膀子被捅伤,还摊上“人命案”。他考虑自己没犯多大事儿,便一言不发看小白和那个挑祸的女人怎么弄?等把光头塞进面包车后,他把小白拉上越野车,叫他:赶紧开车走人!小白抵死“不同意”:女人一报警,谁都逃不掉;唯一的办法是尽快处理掉光头和面包车,不让人发现。他想想也对:自己打光头是事实,起码是帮凶;小白有“杀人把柄”在自己手上,以后能放心一起干大事;还是先帮他一把!怎么帮呢?两辆车子停在路边,目标太大了,一旦被巡逻的警察撞上,就全完了。他突然想到堂哥王顺利! 李顺成原指望堂哥会“报恩”帮他,堂哥听他说清难处后,一口回绝,还要他赶紧救人、报案自首。双方僵持一刻钟后,王顺利担心提出:看看伤者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死了?看过“光头”后,堂哥态度发生180°大转弯,答应:帮他开走面包车,但不运死人,坚决不和他的“混账事”沾边儿;如果在路上遇到警察查车-暴露,就说自己贪小便宜,看到路边上有辆面包车门没锁、钥匙在,便开去进趟货,绝口不提堂弟三人。李、袁二人喜出望外,连声道谢,急忙喊女人下车,将光头搬到越野车里。王顺利开走了面包车,李顺成到现在都不知道“车子怎么处理的”...... 樊坤居然早被李顺成盯上,差点儿被绑架勒索,是张正义万万没想到的。按李的说法,如果不发生袁思天好色伤人这档丑事,宁远富失踪案就不会发生,但却极可能发生一起恶性绑架案。“唉!去年腊月终归不太平。这些重罪案件都和‘赌’有关联,看来下一步要尽快展开‘铲赌行动’...”正义不及深想,点起电线杆子,往后看? 后一部分是李顺成揭发袁思天意图“抢劫、拐卖柳光兰母女”的记录。看得老刑警张局心惊肉跳—— 李顺成在知道女人肢解光头后,内心十分惧怕!他强烈要求袁思天除掉那个祸根,和光头一并埋掉;这样一来,就彻底保住了“杀人”的秘密。小白猿拿“留着还有用”搪塞他。后来夜里到了老鹰山中,他带小白去偷挖坑工具。在返回路上,他拿刀威逼小白“一定要杀了那个毒女人;只要兄弟同心挣到大钱,还怕找不到年轻风骚的大姑娘啊!”李顺成在运尸路上就盘算好:如果小白不动手除掉他的情妇,自己就先干掉小白,再灭了女人,将3个“风流鬼”一起埋了。越野车好办,他早在建筑工地打工时,就学会开车了,因为心疼钱,便没有考驾照。等埋完人,他就把车子开到碧羽湖去——他结婚头两年,带堂哥王顺利去湖边玩过几次,路熟! 小白猿竟然轻笑出声“我的傻老大,你以为我真爱上那个‘老寡妇’啦...”袁思天接着道出如意算盘:他开始以为女人有钱,加上尚存几分姿色,便想牺牲色-相、花点小钱摸清女人路数,找机会“抢她一笔”。慢慢发现女人不但没钱,还养个光头。他去过女人租的房子后,便决定和她“BYE-BYE”。却意外发现女人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于是,他改变路子继续对女人投资,不断取得她的信任,目的只有一个:等她姑娘明年高考一结束,便以“带她母女外出旅游”为幌子,将两个女人骗到南方广兰市卖掉,大姑娘价钱一定高!到时候拿到钱,和成哥平分!出了“光头”这档事,女人已经对他死心塌地、言听计从了。所以无论如何“不能灭口”。 李顺成听小白说的“在理”,非常服气,便收起刀,催他赶紧去挖坑! 第二八五章 谜揭鹰山 李顺成落网并很快如实供述罪行,超出了专案组指挥部的预想,给杨志金领衔的提审大组提供了强有力的“炮弹”。经指挥部微调,整个大组分为两个小组:第一小组由吴天放负责,肖俊、郑哲、金玉妍分在这组,任务是第四次提审柳光兰。第二小组任务是继续突审袁思天,杨志金自己上,任友军、李威和机动组的廖文武参加,主办侦探诸葛强留在指挥部。考虑到袁是“铁嘴钢牙”,也为了提振士气,薛远建支队长主动加入第二组! 柳光兰又一次面对吴所长等人,表情十分平静。她将昨天下午告诉表姐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再说一遍,像是在讲述别人的经历。等女人一五一十交代完毕,吴所问:“柳光兰,你为什么现在说的和前几次不一样呢?”女人语气坚决道:“我前头讲的,也不完全是假话。为了保住小弟和成哥,我故意把他俩漏了。光头埋的地方?我确实不知道。你们非要问,我就编了个谎。你们一直开导我,我表姐来看我两次,和你们讲的一样,我就信了。我发誓:现在讲的完完全全是真话,要是‘有假’,我出门让车撞死!我、我出不去了...”女人叹口气接着道:“我关起来后,夜里老做噩梦:富哥光着身子在我身上爬,我一推,他掉成几大块...小弟像变了一个人,老问我要钱,我讲‘没有’,他就打我...还有那个‘哑巴’杀手,要糟蹋姗姗,我在旁边看着干着急,没法子想...我就想、就想小弟和成哥是不是坏人?我枪毙了,他们会害姗姗。我不可能让任何人祸害我姑娘。我都讲出来,靠你们去抓;你们连我都查出来了,肯定能抓住他们!表姐说过:抓到真正的凶手,我能减刑的。求求你们,一定要抓住他们:富哥是他们捅死的!我原本不想富哥死的,只想吓走他的。他讲:他不死就要我死。一定是喝了酒‘讲气话’,他以前对我那么好,怎么舍得我死呢?都是‘赌博’害了他,人家逼他要账,他没法子想,只好要我还钱。我欠他钱,他讨是应该的呀。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接小弟那个电话,还和他好上了。不知根不知底的,我和他好什么呀?我是鬼迷心窍啊...没有小弟,富哥不会死,我不会坐牢,不会丢下姗姗一个人,不会给表姐添这么大的麻烦啦!我妈小时候带我算命,半仙讲我生在‘杨公忌日’,命里多灾多难,还是个克夫相。我妈临死时候给我讲,叫我找个‘命硬’的人过生活,我将信将疑。哪晓得明军死了,王道汉把我甩了,富哥被我害死了。为了保姗姗,我又要害小弟、成哥丢命,我真正是‘命苦’啊!我就是个害人精啦...我该死、我才真正该死...”女人干嚎起来,举手死命拽头发。站在她近前的金玉妍赶紧制止,柳光兰还是拽下了两缕头发,里面竟有些白的。 天放赶忙劝慰:“柳光兰,算命的、看相的,都是照本宣科、见风使舵的‘骗人把戏’,绝不可信!你丈夫是自杀,由不得你,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王道汉追你,是他出发点有问题、对感情不负责任,不是你不好!至于宁远富、小弟、成哥等人,是他们放纵自己,不尊法守法,胆大妄为、害人害己。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违法犯罪行为付出代价!你没必要过于自责,要如实交代,配合我们查明真相;要服从管教,等待法庭依据事实、依据法律宣判;不是你说‘该死’就能死的。你明白嘛?还有什么要说的?”天放心道:幸亏柳光兰有个律师好表姐,既维护她的合法权益,又给警方提供重要线索,为最终破案节省了时间、警力和财力。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女人还被蒙在鼓里,根据李顺成交代,柳光兰可以说是阴差阳错,自己救了自己和女儿,还有“樊坤”。女人喃喃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要是不枪毙,能放出去,我一定到富哥坟前给他磕头、认错。我不是人啦,不光恩将仇报,还、还害地他死无完尸,我不是人啦...” 金玉妍听见天放说的安慰话、寡妇发自肺腑的忏悔,鼓着金鱼眼,心理很复杂:柳寡妇的人生遭遇是惨、是值得同情,但她是个“法盲”,在遭到不法侵害时,不相信警察,选择私了。她猜疑生恨、见死不救,还损毁、藏匿尸体,造成“宁远富失踪案”长时间没有头绪,害地几十个家庭过年不得安、长假没得休,她不是“害人精”是什么?多亏桐溪有一群严于自律、甘于奉献的警察,对失踪者高度重视、负责任,才剥茧抽丝、查出真相。她看着寡妇几日来变花白的头发,心道:“普法真的很重要。如果她选择相信警察、相信她的律师表姐,1月6日以来的一切的一切,原是可以避免的。为了少发生这种悲剧,我以后得为‘普法’做点什么...” 第二组提审袁思天,虽然有宣湖市局刑侦支队长亲自出马,握有共同作案人柳光兰、李顺成的供词,并没有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小白猿还是“老一套”脱辞:光头是毒女人砍死的;开走面包车的红袄男是毒女人喊来的,尸体在面包车上;他被毒女人利用了,顶多算个帮凶;毒女人才是罪魁祸首,不能留在世上再害人;求警察叔叔主持公道,把她枪毙给光头偿命等等。亲面兽问他“越野车为什么重新装潢”?他答“过年,翻个新;我有钱、我高兴”!薛支问他“认不认识‘李顺成’”?得到小白猿反应是一脸迷茫,加上矢口否认“什么李顺成、王顺成?我从没听说过”。负责记录的李威气得鼻孔生烟,心里咒骂:“无赖、不要脸!活脱脱是个‘演员’!我要舍得这身警服,揍你个狗X的!”久攻不下,薛支建议:不再浪费时间,等挖到宁远富尸体再审。亲面兽立刻同意:看来不是自己突审能力不中,是小白猿太狡诈——不见棺材不落泪...... 初六夜7时许,桐溪警局七楼大会议室。押解李顺成辨认埋尸现场工作部署会召开,钱韦副局长、姚栋梁局长、牛濛副局长、检察院童检到会,张正义副局长主持,宁远富被杀案专案组全体成员、武装押解犯罪嫌疑人特警、市局技术专家支援组参加。程勇大队长宣读诸葛强草拟、指挥部定夺的“辨认现场方案”。姚局长做动员讲话。钱局最后强调四点:一是要注意嫌疑人安全,确保辨认顺利进行;二是要严格依法依规收集证据,确保埋尸现场证据“零遗漏”;三是要严格“保密”,任何人不得泄露辨认工作内容;四是所有参战人员跨省执行任务,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展现江南干警的良好纪律作风、精神风貌! 1月29日、正月初七,春节长假后上班第一天。辨认工作组车队5时出发,向苏西省宜阳市开进。有李顺成带路,找到老鹰山中埋尸现场易如反掌。现场位于临山乡九里村北沟组以西两公里处半山坡上,在检察官提前介入监督下,在两名见证人见证下,技术组按规范展开勘验、挖掘。中午时分,终于将宁远富的所有遗骸、遗物挖掘出土,打包整理完毕。 艾春光和马斌抬着宁的“躯干”走在大部队最后,他喃喃道:“老乡,我们带你回家。”此时,天降细雨,那老鹰山上的皑皑白雪——融得快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