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维格里传奇》 楔子 天空中洒落灰烬般的尘埃，到处都是雾蒙蒙的看不到边际。这里没有光，也没有风，只有寂静相随。 男子却浑不在意，他沧桑忧郁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波澜，他只是捋了捋自己的灰色长发，然后吸了吸鼻子，最后轻哼一声，似乎觉得目前所遭遇的境地有些可笑。 男子整理了下黑色大衣的领子，能看到他手背上有六芒星法阵的纹身，法阵的中央是一张小丑模样的脸。男子终于开始昂首挺胸的背着手前行，每走一步，都搅动着地面上的尘埃，这些尘埃重新腾起又落下，抗议般的黏附在男子的裤子和皮鞋鞋面上不舍得离去。 男子并非独自一人，他的身后有一名身着灰黑色坎袖皮衣、背着一口重剑的男子默默跟随，这名男子除了眼睛，大半张脸都被绷带包裹着，头顶上一根头发都没有，别说头发，就连头皮都大半消失，露出下面布满裂痕的头骨。 他是名剑客，但显然不是个活人。 那名剑客的重剑没有剑鞘，通体银白色布满符文，这显然不是斩人的剑，而是除灵的剑。如此一来便能证明那名灰发男子的身份，他是一名巫师，而那名剑客便是他的契约剑士，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一般来说当巫师死亡后，契约便会自动解除，这名剑客又为何能跟随灰发男子一同前往死者之地？ 只有一种解释，这名剑客是心甘情愿的。 这个奇葩的组合便这样走进了小镇。 这个小镇属于死者之地的一隅，是无数个被分割出来的牢笼之一。死者之地并非永死之门后面的世界，这里是一个灰色地带，一个诅咒之地，在这里的灵魂永世不能超生，只能悲惨的介于活人和死人之间度过永恒的时光。这里的灵魂被活着时候的七情六欲所困扰，而且你会饥饿，也会口渴，但是你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和水源，最后你只能啃食自己或是别人的血肉，但是即便你只剩下一具枯骨，你依然还是饥渴难耐，直到你彻底疯掉，你却还是死不掉活不了。 这名巫师显然也已经成了牢笼中新成员，但是他依然不在乎这些，只是严肃的像个虔诚的殉道者一样沿着尘埃铺就的道路笔直前行。 两旁的房屋内悉悉索索的发出一阵诡异的声响，看来这里的原住民已经盯上了这两个不速之客，腐烂破败的窗户内能看到一点一点的猩红微光陡现，饥渴灼烧着每一个活死人的内心，它们贪婪的在房屋废墟之间攒动，声音越来越响，不知道那些阴暗的角落里隐藏了多少被诅咒的灵魂。 巫师依然目不斜视，对这些活死人浑不在意，只有那名契约剑士稍稍看了看阴影中的动静，他的喉咙里咯咯响动，好似在笑。 那些活死人终于大起胆子，它们爬过废墟，暴露出支离破碎、腐烂变形的躯体，然后像是护送两人一般在后面紧紧跟随，队伍越来越壮观，看来小镇内所有不安躁动的诅咒之魂都被两人所吸引，直到两人来到镇中心广场的一处小教堂前，这场绝无仅有的浩荡游行才告一段落。 那群活死人没有动手将两人撕碎，反而只是在原地静静等待。 巫师与剑客也同样如此。 小教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很难得这门能保存的如此完好，里面走出一个只剩下零星几根白发的老者，之所以说他是老者是因为他那腐烂的脸大致还算完整，当然不算被撕扯下来的下巴，里面的舌头滑稽的抖动着。老者身旁有一个矮小的胖子，他只剩下一个眼珠，已经泛白浑浊，他的长袍在肚子处破了一个大口子，肠子流了出来，而他竟然扯出自己的肠子当作腰带将长袍围了一圈，肠子的下端就这样不雅观的垂落下来，随着他一瘸一拐的走动，肠子也随之抖动。 “你回来了。” 不知道老者是怎么发出声音的，明明只剩下上颚，喉咙都被扯掉了。 “是的，师父。” 巫师微笑着颔首。 老者面无表情——其实他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表情，他紧走几步下了台阶，然后来到巫师的面前。 “那么，是时候了。” 老者似乎轻叹一声，就像是解脱了一般，他身旁的胖子哽咽了，急忙擦了擦眼睛，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眼泪，这一擦差点儿把仅存的那颗眼珠给挤碎。 巫师点点头。 老者忽然放声大笑，他拍了拍巫师的肩膀，然后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广场之上顿时沸腾起来，巫师后方跟随着的那些魑魅魍魉全都欢呼雀跃起来，有的甚至将自己的胳膊扯下来扔到空中。一时间，这个鬼地方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这还真是绝无仅有。 “啊，弗劳德·维格尔，你是我们的英雄！” 老者由衷的赞叹一句，再次拍了拍巫师的肩膀，“大神哈努卡在上，我们终于解脱了。” “我们要召唤鬼帝克劳恩吗？” 胖子兴奋的搓了搓手。 老者浑身颤抖了下，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恐惧，又似乎是有些羞愧，因为这个地方正是属于鬼帝的管辖范围，而克劳恩是地狱六君主之一，大神哈努卡的死敌。所以，他想得到释放不是哈努卡说了算，说到底还得看克劳恩的心情。如此一来，刚才纯粹是句言不由衷的废话。 老者瞪了胖子一眼，嗔怪这个傻子总是如此不合时宜。 “联系他。” 老者清了清嗓子，暂时忘却了一时的尴尬，冲着广场上的那些活死人喊了起来，“朋友们，献出你们的血肉！很快我们就不再需要它们了！” 活死人欢呼雀跃，它们彼此撕扯着对方，然后争先恐后的将残肢、腐肉送到老者的面前。 “这里的人们感激你，你是所有人的英雄，只是……” 在胖子忙着收集残肢时，老者低声对弗劳德说道，“这样的牺牲太过……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 老者语调中透露着伤感，“不该如此啊，你应该拥有自己的家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再生一大堆孩子，都会在和平祥和的世界上快乐的成长。你理应活到寿终正寝，这才是你应得的……对不起，孩子，我……” “没有和平。” 弗劳德微笑着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 老者有些诧异。 “没有和平，沙德还活着，他杀死了我。” “但是，你……你说结束了，你回来了，你完成了克劳德的考验。” 老者目瞪口呆，心凉了半截——当然如果他的心还能跳动的话。 “我当然完成了，我赢了，但是无法杀死他，我为世界赢得了喘息的时间，也帮克劳恩除掉了竞争对手在现世经营起来的秘密帝国，沙德建造起来的一切都玩儿完了，但是他死不了。我杀不了他，他有魔神阿加雷斯做后台。” 弗劳德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经历的种种，始终波澜不惊，他最后叹了口气，“我尽力了，我也累了，虽然过不多久，沙德还会再次卷土重来，但那不再是我的责任了，我要拯救自己的家人，这是我最后能做的。” 巫师淡然一笑，表情带着些许无奈，更多的还是疲惫，就像他说的，他累了。 “我出生在这里，我爱这镇上的一切，而最后我会回到这里结束自己的人生，死得其所，比起全世界，我只在乎我的家人。世界的安危还是让大神哈努卡去操心吧。” 弗劳德一屁股坐在地上，肩膀也耷拉下来，身子微微前倾，那样子仿佛老了十岁。 “这都他妈的是什么鬼话！” 老者忽然大骂一声，裸露在外的舌头剧烈的抖动着，他气的举起拳头不停的摇晃。 弗劳德有些讶异的抬起头，其它活死人也都停止了说笑和动作，一时间静寂无声。 “最大的牺牲不是拯救小我，而是拯救苍生！我以为你会知道哈努卡教义的真谛！去他妈的克劳恩！去他妈的沙德！你必须回去！” 老者激动的说道。 “不！我已经完成了我该做的事！我怎能眼看着自己的家人在这里受罪！这才是我最后的牺牲，我愿意用我的灵魂来换取你们的自由！” 弗劳德也同样激动的从地上跳起来冲老者挥动着拳头，“去他妈的世界！去他妈的魔法！我受够了！” 胖子想要劝解，却插不上话，站在一旁着急的挠着头，却抠掉了一点儿脑花。 沉默。 “孩子，你拥有的力量是天赋，不是诅咒。这也是一种责任，救助他人，挽救世界走向崩塌。” 老者的语气和缓了许多，“你必须回去，我们可以再继续等，或者你理应舍弃我们，拯救你自己的灵魂。” “我不能……” 弗劳德的表情有些痛苦，他低下头，眼中有泪花泛起。 “没关系的，我们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只要我们还记得我们曾是人就可以了，这也是大神哈努卡的试炼，磨练我们的意志。” “那……我需要……” “魂器，我明白。” 老者点点头，“托托，把魂器拿来。” “明白！” 胖子听的热血沸腾，视死如归的冲进教堂，不一会儿，他跑了出来，双手托着一个檀木匣子交给老者。 老者接过来看了看，犹豫片刻后递给了弗劳德，弗劳德却没有抬起手。 “师父……” “拿走它！” “克劳恩会发疯的。” “去他妈的克劳恩！” 弗劳德很不情愿的接过匣子。 “去吧，孩子，去拯救世界。” 老者鼓励着，“这里的所有人都与你同在，只要……只要不要忘了我们就好。” 弗劳德含泪深鞠一躬，然后与那名契约剑士转身离去，所有的活死人自动分开一条路并目送两人离开。 在这个过程中，那名剑士的喉咙里始终发出咯咯的声音。 当弗劳德稍稍远离众人后忽然狂奔起来，两人就这样消失在尘埃飘散形成的灰雾之中。 “他走了。” 胖子托托吸了吸鼻子。 “嗯哼。” 老者依然不舍。 “还带走了魂器。” “嗯哼。” “他死不了了。” “嗯哼。” “我们玩儿完了。” “……” 忽然一股旋风在广场上刮起，旋风卷起尘埃，尘埃在空中凝聚起来并形成了一个人形。 “弗劳德·维格里在哪儿？” 那人形向活死人走来，众人恐惧的不停后退，让开了更大的范围，只有老者和胖子没有动。 人形最后变成了一个身穿晚礼服，胸前的口袋内别着一朵鲜艳玫瑰花的瘦高男子，他带着黑手套，脸上苍白的就像血被吸干了一样，嘴却鲜红无比，大大的笑容裂到耳根。 “他不在这儿，克劳恩大人。” 老者撒谎。 鬼帝克劳恩歪着头嗅了嗅，“不，不，不，雅各布，我以为你是最诚实的人，把弗劳德交出来，我能闻到他那肮脏灵魂的味道，而且我知道他死了只能抵达这里。” “他离开了，他活了。” 老者视死如归的昂着头。 “他拿走了魂器，他去拯救世界了。” 胖子也骄傲的伸长脖子。 克劳恩看了看胖子腰部晃荡着的肠子，然后向两人缓缓靠近，“再说一遍？” “他复活了。” 老者的声音开始颤抖。 “你们两个傻X，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克劳恩忽然放声大笑，那声音刺耳难听。 “他力战沙德而死。” 老者有些不安起来。 “他毁了三个国家！差点儿炸了半个世界！他他妈的最后在跟霍姆大公的女儿乱搞的时候被抓个现行，又在审判中咬掉了审判长的鼻子，然后才被砍掉了他那操蛋的脑袋！他的四肢被送到各国展示！人们欢呼雀跃！” 克劳恩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的名字是什么？啊？弗劳德，妈的，这就是骗子的意思！你，就是你给他起的名字！而这个王八蛋骗了全世界后又骗了他自己的家人！” 胖子挠了挠头，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死不了了，他打破了契约。” 克劳恩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大笑，冷静下来的他更加可怕，“但他逃不了，我会逮住他，这一次，他将永恒的受尽煎熬。至于你们，这群二货，就烂在这个鬼地方吧，反正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 克劳恩的形体忽然开始龟裂，最后化为漫天飞灰，他那可怖的声音也随风飘散。 “所以……我们被骗了。” 老者依然背手而立，只是有些尴尬。 “看来是这样。” 胖子眨了眨眼。 “妈的。” 一声长叹。 第一章 剑与火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 布莱克听着不远处文斯上尉大大咧咧的胡说八道，眼睛却惆怅的盯着餐盘内屎一样的冷汤和土豆泥，还有被这些烂糟的玩意儿覆盖住的硬面包。 还能怎么样？ 没有篝火，只有冰冷潮湿、阴暗发霉的烂泥环绕四周，沼泽地内的湿气遍布全身，钻入骨髓，布莱克觉得他跟一具腐烂的尸体没什么两样。一整天的行军跋涉简直要命，他和围坐在旁的士兵身上都散发出浓重的酸臭汗味儿，他一阵恶心，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但喉咙和胃里的翻滚却并没有止歇的迹象。 布莱克放弃了。他很饿，这没错。又饿又乏，但是就是吃不进去这样的东西，这简直就不能称之为食物，尤其是看着周围都是屎一样的颜色，在粪堆中吃屎？ 去他妈的。 “你不饿？” 旁边歪戴着头盔，瞪的跟牛眼一般的壮汉死死盯着布莱克手中的餐盘。 布莱克索性递了过去。 谢天谢地。 那人老实不客气的接过来，欢天喜地的大口狼吞虎咽。 没脑子的蠢货。 布莱克从兜里掏出一支卷好的烟，刚要点，却浑身一颤，他不由自主的回头，发现一个秃头男子正俯视着自己，奇怪纹路可怖的遍布整张脸，他连眉毛都没有，他妈的眼皮都没眨一下。那凸出眼眶的死鱼眼就那么盯着布莱克。 布莱克不怀疑他能突然一口咬掉他的小脑袋。 “我强调过，不准点火，一星半点儿都不行。” 那男人的声音就像憋着尿一样。 “如您所愿，大人。” 布莱克没胆子顶撞眼前这位，他只能悻悻地将烟重新揣进兜内。那人却没有离开，依然看着布莱克，布莱克只好不情愿把烟卷掏出来揉的粉碎又抖落在地。这个过程中，旁边的壮汉始终没敢咀嚼一下嘴里的食物，屎一样的汤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男人似乎满意了，他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 看着那男人远去的背影，布莱克吐了口唾沫。 “他妈的狗仗人势！” 布莱克左侧的一个瘦子低声嘟囔了一句，他显然原本也想借光来个一口两口。 但抱怨就此打住。 谁能惹得起巫师？而且不是浪客巫师，是正了八经的皇家巫师，法希尔巫王的直属巫术部队的成员。 “我们越过这片沼泽地就是王冢山，占据了那里，谁他妈的也阻止不了我们！想想看，我们就像一支利剑直插加萨尼那个蠢材的大营！我们会碾碎他，抢他的粮草，然后取代他的位置！他们只能逃回车轮堡，还得从西线抽调人马，我们的大部队就会顺势长驱直入！” “啪”的一声，文斯上尉激动的把盘子摔在地上。 布莱克乐了，他认为上尉跟他一样，只不过找个借口扔掉一口没动的食物。 “我们都会是英雄！想想看，小子们！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上尉身旁的几个年轻人都不住的点头。 “这帮傻X。” 布莱克身旁的瘦子咯咯一笑。 “你不认为上尉说的是真的？” 壮汉终于吃完了，他抹抹嘴，布莱克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在听那种猪一样的咀嚼声。 “这就是他妈的狗急跳墙。” 瘦子低声说道，“我们都知道，法希尔快完蛋了，二十多年的仗，他还剩什么？啊？就剩下屁大点儿的领地，手底下的巫师都死了大半儿，还有我们这些老弱残兵。他输不起了，才想这么做。” “俺怎么觉得上尉说的挺好。” 壮汉晃荡着脑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好似还没吃饱。 “好个屁！这片沼泽地当地人都不敢走，鬼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而且就算走出了沼泽地，就能平安爬上王冢山？妈的，沙德不是傻子，那上面肯定有人把守！他们会将我们像碾臭虫一样碾得稀巴烂，就算还有活着的，也都重新撵回这片该死的沼泽地自生自灭！记住，没有这几个巫师，我们根本走不出去！” 瘦子压着嗓子发完了牢骚，他比布莱克还要忧郁。 “可是，俺看上尉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咋能骗咱呢？” 壮汉吃完了屎，看来那猪脑子更没什么营养。 “你想看哗变吗？年轻人都热血冲头，你说啥都信，上尉能有啥办法。” 布莱克干脆倚着箭袋躺了下去，背部着地隔着皮衣和斗篷还是感觉一阵阴凉。 “那咱咋办？” “听天由命呗。” 还能咋办？兵就是兵，五年的军旅生涯早让布莱克对此习以为常，他能活着只是因为他逃得够快，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主动送死。 就像那个瘦子说的，法希尔已经疯了，这就是狗急跳墙。 “十分钟后拔营！” 上尉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操。 …… 步兵在前，弓手在中间，骑兵牵着马在后面跟随。队伍的最前方带路的是十名巫师，七男三女，都是光头，身着黑色法袍。 布莱克很惊讶，在这样的泥地里前行，这帮龟孙子竟然能一尘不染，长袍的下摆没沾上一星半点儿泥土。 队伍就这样无声的前行，偶尔能听到后面战马的嘶鸣，自从进到这里它们就躁动不安，直到巫师给它们吃了什么药丸子才稍稍安静下来，随着深入沼泽地，药效似乎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拔营后清点人数，失踪三人。 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被什么东西弄走了，在休息时明明还是完好的三百人。 当地人都愿意走。 布莱克想起了瘦子的话。 这里有什么东西。 他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卸下背后的长弓，然后随便射点儿什么。 黑灯瞎火，只有天上的月光照亮，两旁扭曲的树影随风摆动，就好似巨人在伸展肢体。 低语。 布莱克对天发誓，他听到了女子呢喃般的轻声絮语，那就像是一首悠扬的摇篮曲。这一刻，母亲小时候给他讲的所有鬼故事和他在战场上见过的最恐怖的魔法造物都在脑海中浮现。 他慌张的看了看两边的人。 老天保佑，人都在，人都在。 冷风拂过，一片云挡住了月光。 彻底伸手不见五指。 操。 不让点火。 布莱克头皮发麻，他真想点一大团火，就算将自己点燃都行。 心开始狂跳，汗水浸透衣衫，他左眼在抽搐，腿也有些打晃儿。 专注在脚步声上。 他劝着自己。 声音此起彼伏，不算混乱，夹杂着马蹄踏在泥地上的闷声，还有步兵武器与铠甲相撞发出的声响。 布莱克稍稍安心，但脑袋还是突突直跳。 这是直觉，多次死里逃生锻炼出来的直觉。 这里有什么东西。 沙德不是傻子。 这里没人敢来。 布莱克撞在前面人的身上，他吓得像女人一样尖叫了一声，声音划过夜空在四周回荡着。 没人笑。 不正常。 布莱克感到脸上有汗水滑下…… 不对！ 他抹了一把，滑腻温热，腥味扑鼻。 布莱克干呕起来，他后退一步，踩到了后面人的脚面上。 骂声响起，还推了他一把。 布莱克反而觉得有些安心。 “有、有血，有血！” 布莱克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他妈的……” 月光重新洒下。 布莱克后面的人傻站在原地忘记了愤怒。 布莱克的脑袋血葫芦一般，他自己已经舔到了那股咸涩味道。 “妈的，有敌人！” 布莱克后面的人这才大声喊了起来，但在他喊的同时，无数火光腾起，不是自己的队伍，而是两旁的林内。 布莱克没有关心这些，他以为是自己遭了暗算，但直到站在他前方的人突然“哐当”一声栽倒在地，才知道那并非自己的血。 那个倒下的人没了脑袋，脖颈处的血还在汩汩涌出，创面并不凭证，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用怪力扯掉。 队伍停下，能听到文斯上尉的喊声。 人群一阵骚乱，步兵开始队伍后方跑去并形成了一个圆环，布莱克被簇拥着跌跌撞撞的挤进保护圈内，但空间太过狭小，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卸下背后的长弓。 要瞄准哪儿？ 火光在游弋。 汗水的骚臭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已经被抽干。 没有命令，没有声音。 所有人都紧张的要死。 我该怎么逃？这次该怎么逃？ 布莱克冷静下来后再脑子里飞速的思考着。 操。 “扑”的一声闷响，昏暗之中只见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飞了起来，在夜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然后砸在人群之中。 此起彼伏的骂声，但都带着哭腔。 有一颗头颅。 但看不见敌人。 那些操蛋的巫师在干什么？ 呢喃声。 布莱克发誓这声音近在咫尺。 一阵腐臭味似乎就在他的面前陡现，他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呼吸。 操。 他摸向腰间的长匕首。 但只道，这没有用。 忽然，刺耳的尖叫声几乎将他的耳膜震碎，他也跟着尖叫起来，匕首滑落在地。 白光刺眼夺目，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叫骂声，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还有一股浓重的焦臭味儿。 布莱克流着泪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看到面前一个怪物在火焰中扭曲翻滚，但瞬间火光消失，那东西只剩下焦炭模样的尸骸。 影妖。 布莱克无数次听到关于这个怪物的传闻，这是沙德的杰作之一。 瘦子说的对，这里真他妈的有东西。 “准备迎敌！” 文斯上尉的声音终于破天荒的响彻整个沼泽地。 不是好兆头，绝不是。 但布莱克已经机械般的搭弓上箭，步兵也全都竖起了盾墙。 这他妈的有什么用，这不是平原作战，那些骑兵就是累赘。 战马配合着布莱克的胡思乱想嘶鸣起来，看来它们和布莱克一个心气儿。 火光急速逼近。 白光腾起，又是两声非人的尖叫。 布莱克被夹在人群中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他知道巫师不会束手待毙，他们开始动手。 这里看来除了影妖还有其它怪物。 沙沙之声越来越近，那些东西十分迅速。 几点白光闪动，但那些鬼火却越来越多。 巫师群体合唱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布莱克听不懂这些稀奇古怪的咒文，只希望能有些效果。 万雷引动，天崩地裂。 无数落雷雨点般砸在两侧的林内，地面为之颤动，一时间夜晚被逆转，犹如白昼。 林木燃起火苗，鬼火尽灭。 一声欢呼。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布莱克发现，自己也傻笑着歇斯底里的狂喊着。 我又活了下来。 这些天杀的巫师，我愿意舔他们的鞋。 “闭上嘴！迎敌！” 文斯上尉的声音近乎发狂，他压过所有欢声笑语，让人们再次落入谷底。 布莱克已经看到了。 黑压压的一大片高过低矮树林的巨型物体正在缓缓升起，它们从沼泽的烂泥中升起，接着火光，骇人的腐烂大脸上张着黑洞一般的嘴，森森利齿清晰可见。 黑煞。 操。 “弓箭手！” 布莱克已经瞄准了那张大脸。 有什么用？ 结局是注定的。 那些黑煞的胯下有一群密密麻麻的爬行生物正在快速跳跃逼近，它们的身上闪烁着冰冷的幽光。 群魔乱舞。 沙德真他妈的睿智。 剑与火，魔与血。 巫师的契约剑客倾巢而动，他们迎着怪物冲了出去，银白色的剑刃反射着月光。 有什么用？ 几次心跳的时间，阵线已经被撕碎。 骑兵早已四散奔逃，步兵就像是布娃娃一样被横扫到空中，然后摔成一堆烂泥。 那些巫师？ 布莱克在全力狂奔的时候，看到了之前不让自己吸烟的那个秃子正被那些没有面目，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大嘴的怪物啃食。 活该。 惨叫声此起彼伏，三百人还剩下多少？ 布莱克回头瞥了一眼，他惊讶的发现那个壮汉和瘦子竟然在后面紧紧跟随。 天杀的幸运儿。 上天保佑，这帮怪物看不见我。 布莱克喘着粗气没命的狂奔，悲惨的尖叫声和爆炸声开始变小。 好兆头。 布莱克还没有踏入泥潭中，这他妈的就是幸运。 我能活下去。 那两个白痴还在紧紧跟随。 树影在四周快速的后退、流动，静寂无声，这是好兆头。 好兆头…… 布莱克忽然睁大惊恐的双眼，前方有东西在四脚着地的冲着自己而来。 树上，灌木丛，沼泽中…… 布莱克没有停下来，他不知道停下来结局能有什么不同，他已经扔下了长弓，那就是累赘，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拾起了自己的长匕首。 这他妈的有什么用。 后面有人大喊一声。 布莱克的身体被撞飞，他看到那壮汉咆哮着冲了过去，手中擎着一柄砍柴用的斧子。 听天由命。 这呆子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布莱克发现自己也跟着从地上爬起来冲了过去，瘦子紧随其后，但不幸的是，他的英勇举动被侧面树上蹿下的怪物终结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有撕裂血肉，啃食骨骼的声音。 布莱克冲到一半儿便回心转意，他连滚带爬的像另一个方向逃窜。 他没有回头看壮汉的结局。 没有必要。 布莱克的嘴里干的就像是吞下了一堆燃烧着的柴火，但他没有停下，虽然他羞惭的发现自己特别想要尿尿，最后只能任由那话自由的喷洒，热流流过大腿，布莱克一阵轻松。 他突然放声狂笑，眼泪随风飘摆，鼻涕随之流下。 因为前方没有希望，他看到了两个影子正在慢慢靠近，随着靠近，他已经能辨认出两个不速之客的模样，其中一人不是活人，他被绷带包裹住的脸上毫无表情，头顶都能看到露出的头骨，它的背后背着一柄无鞘重剑，腰间还插着两把短剑，随着走动，他卸下重剑，银白色的剑身布满符文并散发着光晕。另一个似乎是人，但脸却白的吓人，乱发挡住了眼睛，走路摇摇晃晃。 一名巫师，浪客巫师。 是沙德的人？还是法希尔的人？ 布莱克根本不关心这些，他叫的像个娘们儿似的挥舞着长匕首冲了过去，然后被那名契约剑客一拳揍翻，他低头好奇的打量了下布莱克，喉咙里咯咯直响，就像是在笑。 布莱克昏头胀脑，耳鸣不已，他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再次腾空，一时间天旋地转。 这就是终点？ 等到布莱克明白自己没有死，而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霍姆森平原后，他这才恢复了一些神智，他坐在地上茫然的回过身。 那名巫师和契约剑客正迎着无数怪物缓步前行。 疯子。 突然，漫天火光腾起。 刺鼻的味道让布莱克几乎窒息，他再次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离开那片死亡沼泽，但热浪继续席卷，他能感受到火焰炙烤着自己的屁股。 那就像是地狱之火。 气浪终于将布莱克掀翻在地并不停的翻滚，布莱克爬起来又倒了下去，身上的衣服都冒着青烟，他再次爬起来，然后吐出胃里的酸水。 等到他放眼望向那片沼泽地时，那里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地狱。 那里寸草不生，全都化为焦炭。 布莱克看到了两个身影从地狱中走来。 是那名巫师，还有那名剑客。 “你有烟吗？” 那巫师走到布莱克的面前俯身问道。 布莱克下意识的摸索了一遍，还真他妈的有一支被压扁的卷烟，他茫然的递出去，手抖得不像话。 “好运气。” 巫师咧嘴一乐，然后打了个响指，一点火苗窜起点燃了嘴边的烟卷。 那剑客还在笑。 “那里……” 布莱克砸吧砸吧嘴，声音嘶哑难听。 “啊，我灭了那些玩意儿。” 巫师喷吐出一个烟圈。 “你是……” “弗劳德·维格里愿意为您效劳。” 这是什么鬼名字？骗子？流浪者？ “那里还有我的弟兄们……” “真不幸。” “他们有希望活着吗？” 剑客的笑声更肆无忌惮。 “难说。” “……” “要相信奇迹，看，您就是个例子。” 巫师挠了挠头，“放轻松，反正他们也活不了。” 是实话，就是有些…… 操蛋。 “吸口烟，解心宽。” 巫师将半截烟屁递给布莱克。 “很高兴见到你，布莱克·安德森。” 巫师转身离去。 直到巫师和剑客消失在夜色之中，烟屁的火燎到布莱克的手指，他才跳了起来。 然后他才想起一个问题。 那个巫师是他妈的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第二章 英雄还是骗子 “这个狗娘养的杂种！” 坐在年轻人身旁的高个壮汉义愤填膺的墩了一下酒杯，酒泼洒出来一半儿，他马上后悔起来，甚至弯下腰心疼的去舔桌子上的酒水。 “绝对的杂种！” 年轻人吓了一跳，他扭头看了看，不知不觉中自己这张桌子已经凑过来了四个人，都看着他摆放在桌面上的硬币。 “他他妈的害屎了山百人，山百人啊！这个冷血的恶魔！” 一个酒鬼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年轻人的右边座位中，他老鼠一样的脑袋拨浪鼓般的晃着，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栽倒，一身臭烘烘的酒气让年轻人直犯恶心。 “没有三百人，布莱克师傅还活着！” 那壮汉抬起酒杯，“我们要敬布莱克师傅一杯！他他妈的活下来了！” 当然，这轮不是他花钱。 年轻人不在乎这些钱，他只对弗劳德·维格里这个人感兴趣。但是现在看他的表情显然不太满意。年轻人那棕色的皮肤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显然他并不是这个小镇的人，他那不太流利的通用语也说明了他并非巴希尔联合王国的人，他来自遥远的东方，是阿米尔群岛的海民。而且他灰色镶着金边的长袍胸口处绣着的太阳月亮徽记也显露出他的身份——一名阿希姆，历史的保护人。但是，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阿希姆会只身一人深入联合王国，而且竟然对一个下三滥的浪客巫师这么感兴趣。 “然后呢？他就这么走了？” 年轻人有些着急的问桌对面的布莱克，他自从说完了这段往事后就保持沉默，双手捧着酒杯就像那是圣物一般，头低的快贴在胸口了。年轻人生怕他随时睡过去，等明天可能就将这些故事全都抛到脑后。 “还能怎么样，每个人都死了，只有我活着，他和那该死的活死人剑客就那么离开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我也不在乎。” 看样子布莱克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醉，而且他显然有些后悔说起这段故事。 “我以为他是个英雄。” 年轻人稍微有些失望，他那棕色的面容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有些郁闷，他碰了碰脑门上的那一圈铜环，准备站起身离开。 “小子，你听谁说维格里是英雄？他就是个下三滥的流氓，这里人人皆知，传闻就是他与霍姆大公的女儿乱搞才被逮住的，砍头时你该看看他那个熊样，痛哭流涕的，简直就是个孬种！” 一个小个子男人鄙夷的说着，他嘴角边的两撇胡上还沾着啤酒的泡沫。 “俺有个朋友，他们村儿就在老林子的边儿上，你们都知道那里的山上有不少山贼，他们简直都快活不下去了，三年前的一天，一个浪客巫师和他那见鬼的不死剑士到了他们村子，那个巫师自称弗劳德·维格里，他承诺会帮他们剿灭山贼，村民都不信，他露了一手，大家伙儿这才都信以为真。但他说他们不能在村子里呆着，要去镇上避一下。那正是收获季，粮食都藏在地窖内，当众人去镇子上避难时，这两个王八蛋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所有粮食席卷一空然后逃之夭夭！全村的人都气的发疯，正巧那帮山贼又他妈的来了，村民立刻将这两个窃贼告知了山大王，希望他能帮他们讨个公道，山贼更是义愤填膺，催马追了下去。” 年轻人又坐了下来，他不想错过任何关于弗劳德·维格里的故事。 那个讲故事的酒鬼打了个响嗝，砸吧砸吧嘴继续讲下去。“他们兵分三路追到天亮，其中一路人发现一队官兵正押着三车粮草去大顶子城，而且听这些兵唠嗑，这批粮草是天降横财。山贼气的要命，他们劫了粮车，杀了官兵，然后打道回府。谁知这却闯了大祸，那帮兵是阿迪勒大公的亲兵，而那个官儿老爷就是阿迪勒大公的三儿子。阿迪勒大公怒不可遏，联合欧德将军出动两万精兵剿灭了所有山寨，据说他还动用了宫廷巫师把一座山给夷平了。当阿迪勒严刑逼问那些山贼时，他们说出了弗劳德的名字，于是阿迪勒大公四处悬赏，当然，那个王八蛋早就逃没影儿了。” “听上去，他似乎干了一件好事。” 年轻人揉着下巴思考着。 “好个屁！粮食都被抢走了！俺朋友差点儿饿死，最后只能拖家带口沿街乞讨。” 那酒鬼气哼哼的喝了一大口酒。 “俺听说过这件事，那个村子都没人住了，但是怎么说呢……” 站在年轻人身后的一个男人沉吟半晌，“别忘了，一年后内战爆发，阿迪勒大公与阿穆尔大公打了起来，老林子那边就是战场，这些人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估计就会被屠杀的溜干净，一个也不剩。而且阿迪勒大公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横征暴敛，那个三儿子最是操蛋！据说那群山贼的余党给阿穆尔大公通风报信，帮着他击败了阿迪勒。还真别说，要不是这样，联合王国可能都不会建立。” 年轻人的脸上忽然有了光彩。 “每个人都死了。” 布莱克忽然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这个镇上的人看来很尊敬这个老兵。 “他比所有的巫师都要强，有人说他甚至能跟沙德打个难解难分。他到底是什么人？” 布莱克始终对弗劳德知晓自己名字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毁了那片沼泽地，一片焦土，寸草不生。法希尔与时间赛跑，赶在沙德布置好防守之前攻下了王冢山，文斯是对的，沙德骄傲的认为这片死亡沼泽无人能活着走出来，即便是法希尔本人，所以他没有在王冢山上设置哨卡。我们长驱直入，逼迫加萨尼将军从西线回撤一部分军队，但在那之前，我们就已经开始围城。西线的主力击溃了加萨尼的大军，然后我们两面夹击消灭了回撤的军队，加萨尼投降，车轮堡沦陷。法希尔又乘胜追击，收复了一半儿失地，巫王之乱又他妈的持续了十年。” “你是说，弗劳德在帮沙希尔巫王？” 年轻人有些困惑，他没听说过弗劳德·维格里听命于谁。 “不！当然不是！想想看，如果沙德赢了，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儿？” 布莱克的眼中布满血丝，但看上去无比清醒。 年轻人认真的捉摸着这个老兵的话。 沙德来自自己的故乡，据说他从一出生就能说话，他的法术无人能敌，而且他不需要契约剑客守卫，因为他自己就是一名老辣狠毒的高手剑客。他打开了异界之门，召唤了魔王阿加雷斯，阿加雷斯赋予他更加强大的能力，而且拥有无限的生命。谁也杀不了他，但他却能将任何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世界上有七个连接异界的能量点，一旦开启，异界将取代现世，一个死亡与恐怖铸就的世界便会成形。 沙德是个疯子。 他要是赢了那场战争…… 年轻人浑身一颤。 比死亡还要恐怖。 “他能看透未来，他他妈的看穿了一切，我不知道他是骗子还是英雄，但毋庸置疑的是，我们之所以还能坐在这里扯皮喝酒都是因为他。” 布莱克猛地站起身，身下的椅子翻到在地，他摇摇晃晃的转身起来，头也不回，“谢谢你的酒，小子！” 沉默。 周围的酒鬼逐渐散去，似乎都有些意兴阑珊。 年轻人若有所思，他无意间瞥向吧台，发现酒馆的秃头老板正看着自己。 他在笑。 年轻人仿佛能听到他喉咙里那咯咯的声音。 …… 布莱克跌跌撞撞的借着月光回到镇外的墓地，那里有一所小木屋，那就是他的家。 门没锁，根本没这个必要，因为他一无所有。 真不应该给那个小子说这些。 布莱克有些后悔，他晃了晃小脑袋，头痛欲裂，胃里一阵翻涌，他吐了起来。 妈的。 很高兴见到你，布莱克·安德森。 妈的。 他知道一切，一切该死的未来…… 他是谁？ 没有答案。 布莱克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杂种巫师，直到三周前，他去了一趟星耀城，特意站在城门楼子下盯着弗劳德·维格里那被乌鸦啄烂的脑袋。 那是他。 布莱克只见过他一次，但是记忆犹深 又不可能是他。 他会死吗？ 布莱克喘着粗气坐到床边。 没有答案。 “布莱克·安德森，很高兴见到你。” 布莱克浑身的汗毛孔都立了起来，他出了一头冷汗，酒醒了一大半儿。 幻觉？ 不，不对。 布莱克回头看到半掩的门边站着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 腐烂的味道。 “是谁？” 布莱克摸向枕头下的长匕首，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这个习惯。 “弗劳德·维格里在哪儿？” 那人走进了一步。 微风拂过，门缝大了一些，清冷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那个人的面容。 布莱克浑身颤抖起来。 “不……” “弗劳德·维格里在哪儿？” 那壮汉的双眼闪烁着幽光，他浑身如同焦炭般漆黑无比，手中拎着一柄砍柴用的斧子。 “你已经死了……” 过去找过来了，我应该与那些衰人死在那片沼泽地内。 “告诉我，布莱克·安德森。” 那个死人慢慢走过来，腐臭味越来越大。 “我不知道！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布莱克跳起来，长匕首挡在胸前，他觉得自己无路可逃。 “谎言！” 死人不依不饶，“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那该死的气息，告诉我，你就能活下去。” “他已经死了！你应该去星耀城！那有他的脑袋！” 布莱克根本不知道这个操蛋的玩意儿为何这么执着于已经死掉的那个王八蛋。 咯咯的笑声响起。 “哦，那个骗子，那个自负的混蛋，他欺骗了全世界，却不能骗过我。” 死人已经来到布莱克的面前，他俯身看着布莱克。 那黑炭一样龟裂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 “求你……” 布莱克哭了。 “哦，你还没明白吗？命从来都不可违逆。” 死人咯咯笑着，“你穷其一生都在逃，如今，命运追上了你。” 布莱克刺出匕首。 …… “这就是终点，我就是命运本身。” 墓地不远处的山坡之上，一个蒙着双眼的老者自言自语。他盘腿坐在地上，膝上横放着一柄古朴的青铜剑，剑身的符文散发着幽光。老者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些满意的点点头。 下方的墓地开始骚动起来。 支离破碎的死尸冲破大地，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无数扭曲的身影站立了起来，它们全都转头看向山坡等待着，眼中的幽光冰冷、骇人。 “你也一样，弗劳德·维格里。” 老人缓缓站起身，“没人能逃过命运，没人能逃过沙德的手掌心。” 第三章 哈迪 夜色已深，喧闹的酒馆安静下来，酒馆老板将几个烂醉如泥、人事不省的酒鬼扔到门外，这才插上门闩。 年轻人没有动，他端着酒杯一口没动，似乎沉浸在刚刚那个老酒鬼布莱克的故事当中。他显得很困惑，稚气未脱的脸上眉头紧锁，惆怅不已。他最后懊恼的叹了口气，将酒杯递到唇边，结果还没喝就吓了一大跳。 秃头酒馆老板正坐在自己的对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 年轻人这才环视了下四周，发现酒馆内空无一人。 “呃，不好意思，我没发现已经打烊了，我这就……” “你能去哪儿？” 年轻人愣了一下。 这的确是个问题，他被布莱克的故事所吸引还没来得及在镇上找落脚的地方，如今已是深夜，恐怕…… “还、还有没关张的客栈吗？” 年轻人脸上有些发烧，神情更加窘迫。 酒馆老板乐了，那喉咙里发出的笑声让年轻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饿了吧，还有些冷肉和面包，啊哈！还有条烤鱼，你运气不错。” 酒馆老板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灰布汗衫，“就住在这儿吧，后面柴房边儿有个小屋，原本是伙计住的地方，他这几天回老家探亲暂时没有回来。” 酒馆老板挠了挠下巴上稀疏的胡茬，又看了一眼年轻人，“你运气真的很不错，这对一个旅者来说，很重要，不是吗？” “谢谢您，真的太感谢了。” 年轻人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又饿又困。 酒馆老板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进后厨，不一会儿就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盘子走了回来，他将盘子放下，又回到吧台拿出了一瓶酒拔下瓶塞走回来坐到年轻人的对面座位中。 年轻人挠了挠头，酒馆老板却举起酒瓶，“祝你旅途顺利，长命百岁。” “谢谢。” 年轻人确实是坏了，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酒馆老板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年轻人吃饭，似乎乐在其中。 “你叫什么名字。” 酒馆老板在年轻人吃的差不多时问道。 “哦，抱歉，呃……我叫法鲁格·巴德尔·费达·伊萨，来自……” “阿米尔的法哈勒，我听说过伊萨家，他们家族出了三位阿希姆。” 法鲁格眨了眨眼，他十分惊讶，没想到如此偏僻的地方竟然有人知道沉沦海之外的事。 “呃，没错，我是第四位。” 法鲁格人碰了碰额头上的铜环，有些骄傲的笑了。 “幸好那是铜的，要是金或银的，你恐怕走不到这儿，还有个建议，别露富，不是每个地方都像这里这么民风淳朴。” 酒馆老板依然带着那捉摸不透的笑容。 年轻人的脸又有些发红，他第一次离开家乡，说实话，他都没告诉自己的导师和家人，不过，这没办法，命运已经发出召唤，他必须上路。 “你会使剑？” “啊？” “剑。” 酒馆老板抬了抬下巴，目光瞄着年轻人腰间的细剑剑鞘。 “哦，啊，是的，阿希姆的必修课之一就是剑术，因为我们终有一天会面对‘哈迪’，我们必须要拥有走完全程的能力。” 但其实法鲁格没有完成剑术训练。 “哈迪？” 酒馆老板第一次显露出困惑。 法鲁格有些高兴，“自己的命运与历史互相交错的那一条路，这是‘哈迪’的意义，每一个阿希姆都会在人生的某一个阶段找到‘哈迪’并出发，成功的人将带回珍贵的历史——真实的历史并将其记录下来存放进大图书馆内。” “那么，你找到了你自己的‘哈迪’？” 酒馆老板看了一眼插上门闩的酒馆大门，他的笑容似乎有些收敛。 “‘哈迪’很难解读，有时你可能会误解虚幻与指引的区别从而走向歧路，但我认为我没有走错，这确实是属于我的‘哈迪’，而且我会是最年轻开启‘哈迪’的人。” 法鲁格越来越兴奋，显得十分骄傲。 “原来如此，所以你的目标是弗劳德·维格里。” 这不是个问句。 “至少肯定与他有关。” “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只是……” 年轻人脸上的神采又稍微退却，“我不那么确定，但是我觉得他还活着。” 酒馆老板没有说话。 法鲁格抬起头与酒馆老板那双在烛火映照下不停闪烁的眼睛对视，他觉得忽然有些恐惧。 “原来如此。” 酒馆老板忽然哈哈大笑。 法鲁格吓了一大跳，他的身子在椅子上挪动了下，左手甚至不由自主的摸向剑柄。 “沙德来自你的家乡。” 酒馆老板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下自己的双臂，又晃了晃脖子，“据说他曾经也是一名阿希姆，而且是最年轻最有才华的阿希姆。” “呃……没错。” 法鲁格不知道酒馆老板的意思，“他还是大图书馆的建造者之一，世界历史的构架者，神秘学的奠基人，三贤的首领。” “他在十八岁离开大图书馆去寻找你说的‘哈迪’，二十五岁他回到家乡，他带回了黑暗王朝的历史，还带回了更加邪恶的东西。” 酒馆老板盯着门口，双手一开一合。 “隐秘典籍。” 法鲁格知道这段历史，“他带回了关于异界最早的记录，还有世界七个‘柱’的传说。” “他找到了其中一个能量源，他开启了那道门，阿加雷斯得以暂时进入现世。” 法鲁格越来越惊讶，他浑身汗毛孔直立，他站起身，手已经紧紧握住剑柄。 这个酒馆老板不一般，毫无疑问，他知道很多普通人根本不该了解的阴暗历史，能量源那种称呼只有巫师才这么说，那就像是专业术语。 “他第一次死亡，而死亡让他获得了力量，他复活后杀了另外两个贤者并背弃了历史守护者，他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巫师组织——真宗。” 酒馆老板快步离开原位走到吧台后面蹲了下去。 “死人不再安宁，魔法也不再隐秘，巫师帝国从此崛起，力量至上的时代就此开启。” 酒馆老板的手中多出了一柄银白色的重剑。 法鲁格后退两步，但酒馆大门忽然晃动起来，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外面……” 法鲁格颤声说着，但酒馆老板似乎并不在意那诡异的刮擦声和浑似野兽的嘶叫。 “七个傻子被沙德利用，在北方的一个镇子上打开了第二道能量源，但却因此丧命当场，他们不知道附近还有一位浪客巫师，他牺牲自己封印了能量源，但是却毁了整个小镇。据说那个小镇的灵魂依然在死者之地徘徊。” 酒馆老板越说越快，越说越令法鲁格心惊肉跳，他没听说过这些，历史中没有任何记录。 “有一个孩子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他离开了已是废墟的小镇开始流浪，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能在那么强大的能量爆炸中幸存，据说他欺骗了死神换得了重生。” 大门的门闩忽然开始断裂。 “他成了一名巫师。” 酒馆老板喝了最后一口酒，将瓶子扔在地上。 “他的名字叫……” “弗劳德·维格里！” 法鲁格恍然大悟的大声说了出来，随着这一声惊呼，门闩应声而断。 腐烂的恶臭弥漫开来，一群死人冲了进来。 “弗劳德·维格里在哪儿？” 它们的嘴里说着同样的话。 法鲁格浑身冰冷。 “你想要亲眼见到弗劳德吗？” 法鲁格回头茫然的看向酒馆老板，他显然是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年轻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居然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活下来。” 酒馆老板从吧台后面一跃而起，然后疯了一般冲向那群死人，他手中的重剑剑身散发着幽光，“活下来，然后我带你去见那个疯子！” 第四章 幸运儿 法鲁格惊惧交加的看着越过自己头顶的酒馆老板，他右手倒提着重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银白色弧线瞬间举到头顶然后砸下。 木屑飞溅中伴随着一声巨响，酒馆老板连同法鲁格刚刚坐在那儿吃饭的桌子和一个死尸劈了个粉碎。 法鲁格这才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但两腿酸软，又不由自主的踉跄几步撞在后面的吧台上，吧台“嘎吱”一声断裂，年轻人娘们儿一样的尖叫着向后翻倒，最后四脚朝天的仰天躺在折为两截的吧台后面。 他四肢乱挥，歇斯底里的胡乱挣扎着，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脑袋却又装在了柜子上，盘子、碗、杯子、酒瓶稀拉哗啦的全都摔了下来。法鲁格下意识的双手抱头，冰凉滑腻的液体却顺着头顶滑落流到脖子上又顺着背脊流淌到衣服内，他原本以为是血，后来才发现是酒。冰凉的感觉让年轻人的大脑登时稍稍清晰了些，他这才挣扎着从一片狼藉中爬起来，然后困惑的看着自己造成的不大不小的灾难。 我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法鲁格直了直身子，他似乎有些莫名的骄傲，但是那吧台断裂的台面上明显有一个手掌的印记，那显然是酒馆老板借力跃起时拍出的痕迹。法鲁格吃惊的看向战场。 “我是让你活下去，不是让你自己折腾死自己，而且还拆了我的店！” 酒馆老板向后瞥了一眼，同时向左侧踏出一步与一个死人拉开距离，然后随手挥舞重剑，一个死人的脑袋应声而掉，躯体还在向前，酒馆老板追加了一记老拳，轰碎了死尸的胸膛，又一脚踢翻在地。他的剑法看似单调，只是劈砍、挥舞、再劈砍，但是每一击都精确无比，速度惊人，力道猛烈。那不是贵族老爷优雅的比赛运动，那是浸淫多年、训练有素的杀人技巧。而且他始终单手挥舞如此沉重的重剑，空出来的左手抓住机会或是拳击或是抄起一片狼藉中的碎木头插进死人的胸膛或是头部的嘴里、眼窝中。他在死人的围攻下宛如闲庭信步般自在，喉咙里始终发出咯咯的声音。 世上能有如此剑法的只有三人。 法鲁格听自己的剑术导师说过，沙德是其中一个，沙希尔巫王生前的契约剑士“狂龙”雷奥也是一个，还有一个便是弗劳德·维格里的契约剑士“老鬼”余威。 光头，再加上那匪夷所思的笑声，还有那柄银白色、毫无疑问是斩魄剑的重剑…… 他早就消失了，连同弗劳德一起…… “不可能……” 法鲁格被酒馆老板的剑法所吸引，渐渐忘却了恐惧，他踏过吧台断裂的台面，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趔趄。 “呃，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法鲁格下意识的道歉，然后确定了一个事实，这酒馆内没别人，但脚下那东西…… “你还真他妈的是个幸运儿，太他妈的幸运了！” 酒馆老板笑骂道。 法鲁格“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又踩到了另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一声脆响，脚下发出一声呻吟。 他看到吧台断裂处压着一个狗一样的东西，那玩意从地下钻出来，脑袋从鼻子处分成四瓣，从里面伸出一张巨嘴，但如今却只是不停的颤抖，因为吧台断裂的同时，一把切肉的短刀恰好把那巨嘴给插在地面上，而年轻人又将那张可怖的嘴狠狠踩了两脚。 法鲁格心有余悸，他捂着胸口，一阵恶心。 幸运？我？这算什么？ “还等什么，拔剑啊！” 酒馆老板后退一步，门外涌进来的死人越来越多，“我们得冲出去！沙德那老狗肯定在附近！” 沙德？ 法鲁格觉得自己简直身处于另一个时空，这里正进行着一场来自过去的荒诞戏剧，那不应该是自己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物所参与的。这里并不属于自己。 哈迪。 法鲁格一个激灵。 “命运在召唤……” 年轻人舔舔干裂发白的嘴唇，他颤抖的右手摸向左侧腰间的细剑剑柄。 “就是这样！” 酒馆老板长啸一声，一击横扫砍翻了三个死人，他又顺势向门口冲去，用肩膀将一个死人撞出门外。 “我没有错！哈哈！我没有错！” 法鲁格忽然有些欣喜，他拔剑在手，一扫阴霾，“与历史同在！我找到的是真正的‘哈迪’！” 法鲁格精神抖擞，他大踏步的向前，酒馆老板鼓励般的站在门口等待着。 我将与伟人同行，我将记录下最伟大的史诗…… “我会超越……” 法鲁格绊在一具死尸的身上来了个狗啃屎，他昏头胀脑的以手撑地，却与一颗腐烂的头颅四目相对——准确的说是脑袋上的两个窟窿眼儿。 英雄气概登时烟消云散，法鲁格直接吐了出来。 紧接着，他的身躯忽然离开地面，好似腾云驾雾，他手脚乱舞，却浑然不解目前的状况，冷风吹拂下，他觉得自己真的在空中飞舞，他有些骄傲，细剑竟然还牢牢抓在手中。 眼泪随风飘洒，他看到了晴朗的夜空和夜空中那轮圆月。 真美啊。 这是他的脑袋与地面亲密接触前唯一的念头。 我死了。 都结束了。 直到一张丑陋的、布满伤痕的大脸挡住了月光嬉笑着看向自己时，法鲁格才慢慢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你瞧，我不知道你在大图书馆到底学了什么，但逃命的技巧绝对数一数二。” 酒馆老板将法鲁格拽了起来，法鲁格这才搜索记忆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自己是被这个烂人给扔出的。 法鲁格第一次生气，他举起左拳在酒馆老板的面前晃着，“你……你简直就是土匪、流氓！你这无耻……” 法鲁格感到身后有些温暖，应该说热气逼人。 他转头面对火光冲天的酒馆。 “弗劳德·维格里在哪儿？” 沙哑刺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法鲁格猛然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坎肩裸露着胸膛的老头儿正歪着脑袋注视着两人——也不能这么说，因为那老头儿的双眼蒙着布，似乎目不视物。他的右手中还有一柄遍布发光符文的青铜古剑。 老者的身旁和身后是一群骇人的死尸，无边无际。 “哦，我好像偶遇了一位老朋友。” 老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喜悦。 “沙德。” 酒馆老板微微颔首。 “什么？” 法鲁格无比震惊，他看看老者，又看看酒馆老板，直到他看到老者左手手掌中升腾而起的三颗旋转着的火球才停止了脑袋的乱晃。 他明白了一点，酒馆就是眼前这老者点燃的，回想一下，他隐约觉得摔倒前看到了一星火光正直扑面门，如果自己没有…… 幸运。 接连不断的幸运。 “他是个‘卡蒙’。” 酒馆老板说完后转身就跑。 “啊？” 法鲁格似乎听到过这个词汇。 因果之子，命运之子。 “哦，我不是……” 法鲁格忽然意识到一点，沙德在靠近，他不再理会那个王八蛋酒馆老板。 “骗子！” 还不算太晚，法鲁格眼含热泪转身狂奔。 酒馆老板已经拐过燃烧着的酒馆侧面，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之中。 “骗子！!” 法鲁格哀嚎着，他还从没跑的这么快过。 …… 赌场内烟雾缭绕。 赌桌前坐着四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耐心等待着。 站在四人后方的人群也没有说一句话，似乎都等待着这一局的结果。 赌局中的其中一个男子比较有特色，他上身赤裸，下身只穿着一个裤衩，如此狼狈的模样与他神态自若的表情反差十分巨大。 这人一头灰色长发，微微有些打卷儿，额前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左眼，右眼的瞳仁血红无比，这只眼睛正陆续看过其他三人，他嘴角上扬，带着胜利的微笑，但是苍白的面容和那颓废、忧郁的神情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死定了。” 男人对面的一个肥头大耳的对手幸灾乐祸的敲了敲扣在桌面上的牌。 “哦，你真的这么确信？” 灰发男子越过那猪头身后人群的缝隙看了看赌场的门口，他似乎更加高兴了，他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牌上，右手手背上的纹身诡异至极，是一个六芒星法阵，中央还有个小丑模样的头像。 “我觉得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第五章 卡蒙 法鲁格绕过仍然笼罩在大火之中的酒馆，却没有看到酒馆老板的身影，那个孙子早就跑没影了。 法鲁格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沙德和他的死人军团没有紧追不舍。 这是为什么？ 法鲁格慢慢停了下来，困惑的挠了挠头，年轻人对这个惊悚的夜晚经历的一切都感到莫名其妙，简直就像是一幕怪诞的木偶剧，最怪的是自己竟然参与其中。 街道上开始拥挤起来，人们从屋内走出来，议论纷纷的对着熊熊大火指指点点。没人想要靠近，因为已然没有救的必要了，谁都无力回天。 法鲁格愣了半晌，然后这才想起来目前这座小镇所面临的巨大危机。他跑进人群，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同时手舞足蹈，“逃命啊！死人、死人就在后面！快离开镇子！” 人们就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法鲁格，有人还笑了起来，没人动，对这些无聊的乡下人来说，法鲁格本人就是最好的消遣，远远超过这场匪夷所思的大火。 “相信我！这是真的！就是它们毁了酒馆！” 法鲁格没有放弃，他喊得喉咙嘶哑，心中焦急万分，“沙德！沙德回来了！他会杀了这里每一个人！” 没人动，笑声更加热烈，有人还吹起了口哨，但是没人敢靠近法鲁格，因为他手中还握着那柄细剑。 “妈的！我说的是真的！” 法鲁格从未说过脏话，他的身份不允许这么粗鲁，目前显然他已经紧张过了头，他再次回头，还是没有沙德和死人的身影。 怎么回事？ “它们、它们就在那边！不信我带你们去看！” 法鲁格气的干脆重新掉头想要跑回原地，结果被一条强壮的手臂搂住，又将他的身子扭了个圈，他迷迷糊糊的想要尖叫，但那双大手却堵住了自己的嘴，手里一个冰凉的东西咯的年轻人嘴直疼，法鲁格对眼儿一看，竟然是个酒瓶。 “请原谅，乡亲们！这是我外甥，脑子有些不灵光！刚才的大火吓着他了！” 酒馆老板的声音响起，法鲁格双眼睁大并上翻，脸憋得通红，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无论他怎么折腾也无法挣脱酒馆老板那钢铁一般得胳膊。 “出什么事了，老憨？” 老憨？ 法鲁格觉得这个名字简直傻得不可理喻。 “妈的，一个杀千刀的酒鬼把酒桶点着了。” 酒馆老板吐了口唾沫。 “唔唔！” 法鲁格咆哮着。 “真是灾难，节哀啊，兄弟！” 一个男人虚情假意的说道，再法鲁格看来，他更多的是可惜了那些酒。 “没关系，我在科尔兄弟那里投了保！” 酒馆老板乐呵呵的搂着法鲁格挤出人群。 “唔唔！” 法鲁格不依不饶，但无力回天，他不停指着酒馆老板另一只手到拖着的重剑，但人们却似乎视而不见。 “英明！” “天才！” “唔唔！！” “好运气！” “榨干那两个孙子！” “唔唔！！” “值得庆贺！”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简直比过节还要热闹，其间夹杂着法鲁格含糊不清的抗议。 “谢谢大家！晚安！” 酒馆老板嬉笑着鞠了一躬，然后带着法鲁格拐进一条小巷子内，这才松开手。 法鲁格双手乱挥，酒馆老板刻意避开几步，防止年轻人还没收起的细剑划到他。 “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把我丢给沙德！” 法鲁格疯狂的咆哮着，“而且、而且还骗那些无知的百姓！他们应该逃命！” “沙德不会追过来，至少暂时不会，他会谨慎小心来应对目前的状况。” 酒馆老板的依然乐呵呵的，“我们还有时间，跟我来，你不是要见弗劳德·维格里吗？” 法鲁格登时火气全无，他狐疑的问道，“你……你真的是余威？那个契约剑士余威？” 酒馆老板头也不回的迈开长腿，“嗯哼。” “可是，你死了。” 法鲁格跟上酒馆老板，这才想起先将细剑收回。 “嗯哼，我死了一百多年了，直到弗劳德那个王八蛋将我从地里刨出来。” “我不明白，我是说契约剑士在弗劳德死的时候就会……就会……” “重新死掉，契约解除。” “难道、难道弗劳德真的根本没死？” 法鲁格显然难以置信，“星耀城的头颅……” “不，他死了，又活了。” 余威回了一下头，“听我说，孩子，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清楚的，而且我们时间紧迫。” “紧迫什么？沙德？” 法鲁格战战兢兢的回望了一眼。 没有尖叫声，没有喊杀声。 “我们要去救弗劳德。” “啊？” 法鲁格眨了眨眼，“他在哪儿？” “你会知道的。” 余威哼起了歌，这跟他说的话一点儿也不搭边儿。 法鲁格放弃了思考，疑问太多，眼前这人显然不是疯子就是变态，说的话、做的事每一个符合常理。 也许，英雄都这样儿？ 走出小巷，来到另一条街道，这里寂静无声，喧嚣一下子褪去，法鲁格恍如隔世。 “你说我是‘卡蒙’，沙德是因为这个才没有追来，对吗？” 冷风拂过，法鲁格的头脑稍微清晰了些，搜寻记忆，想起了历史中记载的相关传闻，“命运之子，因果之子，传说‘卡蒙’是左右历史局势的中心，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起舞，发生奇妙的变化，即便是注定的命运可能也会重新改写。他让未来的可能性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个变量。” “哈！不愧是阿希姆，没错，每一个接触到‘卡蒙’的人都会改变命运，或是好或是坏。” 酒馆老板欢快的说道。 “可是，我不是，我是说我怎么可能是‘卡蒙’？那都是些大人物，像是……像是结束黑暗王朝的‘贤王’歌德。” “大人物都是从小人物开始的，歌德在没有了解自己的天赋前不过是个牧羊人。而且别忘了他的名字——费利克斯，那就是幸运的意思。” “可是我……” “回想一下，孩子，你是怎么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狗屁镇子的。” 余威忽然停下脚步，他看着法鲁格的双眼在夜色下烁烁放光。 “呃……” 事实上，法鲁格没考虑过这些，他从乘船抵达白港后就随心所欲的打听弗劳德·维格里的传闻。 “没一个贵族能在联合王国境内单独从东走到西，还没死掉，仅凭你那身衣服，刀子早就划开你的喉咙，然后将你剥个溜干净了。普通人没那么大的好运气。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余威难得认真的指着法鲁格，“你就是个‘卡蒙’，而且是你将沙德引到这里来的，这就是一场命运邂逅的起点，孩子，你开启了一个新纪元。当然，可能是个新的血雨腥风的时代。” 法鲁格张着大嘴半晌无语，然后才拨浪鼓似的晃着脑袋，“怎么可能，这简直是最妖言惑众的谎话！况且，我怎么可能把沙德……” “你天天着了魔似的打听弗劳德·维格里，沙德也是一样，你们俩就像是春心荡漾的娘们儿找汉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行踪？沙德的眼线遍布全世界，而你就是最清晰的那一条捷径。” “你是说，沙德，他……早就知道我？” 法鲁格吞了口口水，他勉强按捺下回头的冲动。 “沙德当然知道你可能是个‘卡蒙’，而‘卡蒙’不好招惹，他只能尽量远离你的影响，否则即便他死不了，恐怕结局也不会太好。” 余威重新转身，“来吧，快到了，你为我们赢得了时间，我还有些期待你与弗劳德会擦出什么样儿的火花。” “这是什么意思？” “弗劳德也是个‘卡蒙’。” 余威又发出咯咯的怪笑，“最恶的那一个。” …… 街道的尽头，有一所房子依然亮着光，门口两个小山一样的壮汉把守着。 “我们要去那？” 法鲁格紧跑两步。 “嗯哼。” “那是什么地方？” “赌场。” “啊？你是说弗劳德在赌场里？” “嗯哼。” “他……在干嘛？” “你说呢。” 法鲁格不再言语。 两人来到那两个巨人的面前，余威露出最灿烂的笑容，但两个巨人却一脸严肃的盯着他手中的重剑。 “嗨！兄弟，晚上过的怎么样？” 余威打着招呼。 “还行吧。” 其中一个巨人指了指余威的重剑，“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的？” “砍人，毫无疑问，哦，这是一个外地酒鬼落下的，你要是喜欢送你了，那这玩意儿看门多威风！” 余威毫不犹豫的递了过去，那个巨人犹豫了下接了过来，他挥了两下，咧嘴笑了。 “还有这瓶酒，你们真走运，这是最后一瓶。” 余威笑着晃了晃酒瓶，“它就完好无损的立在街道的中央，完好无损啊！” 法鲁格觉得余威是对自己说的这些话。 幸运。 就连一瓶酒都能影响？ “进去吧，但是别惹事儿，老憨，你那个朋友……有些麻烦。” 巨人不理会余威那莫名其妙的废话，老实不客气的接过酒瓶。 “他是谁？” 另一个巨人指了指法鲁格。 “我外甥。” “他……不像是你家乡的人。” “我妹妹嫁的远，你知道，我们家族喜欢颠沛流离！回见，两位！” 余威搂着法鲁格挤进门内。 屋内烟雾缭绕，法鲁格被呛得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眼泪鼻涕直流。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法鲁格揉了揉眼晴，痛苦的顺着余威的视线越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灰发男子。 这会是弗劳德·维格里？那个传说中的浪客巫师？ 法鲁格的注视下，灰发男子极不雅观的抠了抠鼻子，又在胸口抹了抹。他似乎看见了余威，欢快的招了招手。 “看来他输的只剩下裤衩了。” 余威笑的无比灿烂。 第六章 浪客巫师 “你还剩下什么能压的？” 坐在弗劳德对面肥头大耳的男人叼着烟斗咧嘴一笑，那样子就像是个蛤蟆，他身后的两个满脸刺青的光头壮汉的眼神像是要随时冲过来碾死弗劳德，法鲁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他不明白为何余威和弗劳德还不走。 “哦，浮士德阁下，您多虑了，我的朋友带来了我的筹码。” 弗劳德也微微一笑，用大拇指指了指走到自己身后的余威和法鲁格。 “你全都输了？” 余威小声问道。 “嗯哼，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它们不要这条裤衩，真是遗憾。” 弗劳德喜笑颜开，看不出来是赔光了一切的人，“哦，对了，我还压上了你的酒馆，当然，结局你也看到了。” “哈！早就料到了，完美。” 余威登时眉飞色舞，反正那地方已经化为灰烬。 “所以，钱呢？” 赌桌旁一个身穿华丽丝绸长袍的瘦高中年男子鄙夷的看着弗劳德，他看上去像是个富商，法鲁格认出了他胸口佩戴的联合商会的飞鸟纹章，“朋友，没钱就请离开吧。” “先生们，不要这么急嘛。” 弗劳德身子后仰，然后向余威努了努嘴，“钱。” 余威很自然的转向法鲁格，“还有钱吗，小子？” “呃……可是……” 法鲁格很是窘迫。 “听着，这很重要，相信我。” 余威一脸严肃。 法鲁格不情愿的掏出自己的钱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余威一把抢过来扔到桌子上。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法鲁格的神情就像是便秘一样，“我们不是要救他嘛？” “嗯哼。” 余威全神贯注的看着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随意的耸了耸肩。 “可是，为什么……” 法鲁格的声音带着哭腔。 一身紫袍，高挑、美艳的女人检查了下钱袋，然后向其他三人点点头。 “那么，开始吧。” 那位商人似乎满意了，他向后一靠，眉头舒展开，他对面的一个白发老者只是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双眼并不在意桌上的筹码，他似乎只对弗劳德这个人感兴趣。 法鲁格觉得这个人十分眼熟，他毫无疑问是个贵族，而且还是个军人。 “这下子大家都满意了吧，那么，我们开始吧。” 弗劳德搓了搓手。 “你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其它什么东西？” 那个蛤蟆脸的胖子依然阴险的笑着，他用烟斗指了指弗劳德，“你骗不了我，弗劳德·维格里。” 场子内一阵骚动，法鲁格有些紧张，他很庆幸，那两个巨人般的汉子没有让他交出武器。 法鲁格愣了一下。 他们为什么没有让我交出武器？ 卡蒙。 天哪？我还真的信这种鬼话。 “你是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还是来这最后一局？” 弗劳德没有一丝惊慌，他挠了挠头，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知道你是什么，既然死人和魔鬼都可以来，又何必在意我的身份？” 胖子笑了起来，那声音太过难听，法鲁格刻意努力才没有将双手放在耳朵上，目前的情况让他又有些想吐，他注意到人们都恶狠狠的盯着弗劳德，似乎想要将他撕碎。 “哦，浪客巫师，这不一样，这里是中立地带，但只对遵守规则的人有效，你是个例外。” 胖子的身体微微前倾，“你打破了契约，鬼帝悬赏要你的人头，你逃不掉。” “没想到你会当克劳恩的狗崽子，我以为你会有些骨气的，撒比安。” 弗劳德越来越无聊，他单手拄着腮帮子，另一只手轻敲桌面，直接叫出了胖子的真正名字，“你看，我们都是来找乐子的，不要太扫兴。” “哈！早听说过你的这张嘴贱。” 胖子撒比安没有恼火，“我是个生意人，鬼帝许诺了三千灵魂和三分之一的死者之地，这很诱人。你瞧，我一直想把我的游乐园扩大规模。但是我知道这儿不是我说了算，我带不走你。” 弗劳德等待着他的下话。 “你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辛西娅恨你，比鬼帝克劳恩还要恨你，你这三天一直在作弊，就像是自己故意将脑袋递到她的刀下面。你为何这么急着找死，弗劳德？你知道，你今天无处可逃。” 胖子撒比安观察着弗劳德，“你不会傻到在遍布魔法监测系统的房间里明目张胆的作弊，但是你的确这么做了，今天却又故意输了这么多。如果不是钱，又为了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啰嗦，可以开始了吗？” 弗劳德摊了摊手，“大家都在期待着。”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赞同的低语。 法鲁格觉得这些人想要看到的是弗劳德被分尸的场景，他注意到好几个人舔了舔嘴唇，有人还瞄了一眼自己和余威。法鲁格转头看向余威，他摸着胡子，脸上挂着笑意。 这有什么可笑的？ “呃……我觉得我们应该跑……” 法鲁格的声音带着哭腔。 “如你所愿。” 胖子将烟斗叼在嘴里，然后向那女人点了点头。 弗劳德乐了，“这才对嘛，每个人都开心。” 开始发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法鲁格看着弗劳德的筹码越来越少，他汗流浃背，时不时神经兮兮的看看门口。沙德，死人，魔鬼，富商，军人，还有神秘赌场老板辛西娅。法鲁格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脑子纷乱不已，他想要逃跑，但他觉得他逃不出去。这一刻，他期待自己真的是什么‘卡蒙’，运气不要在此时结束。 “你还要加筹码吗？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开心。” 胖子的嘴咧的更大了，眼睛眯缝在一起。 “你想要什么？” 弗劳德镇定自若，好像输的不是自己，但法鲁格看到了他的牌，臭到不能再臭，他干脆听天由命的闭上眼睛。 “魂器。” 那军人模样的老人忽然开口，迫人的冷眸死死盯住他。 弗劳德看了看他，“可以。” 弗劳德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一个发光的球体旋转着凝聚成形，最后一个檀木匣子浮在空中。 富商吸了一口气，又眨了眨眼。 女人看了看这个匣子，那三个人都看着她，她最后点点头，“是真的。” “弗劳德·维格里。” 二楼的房门忽然打开，一个女子慵懒勾人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一齐抬头。 “你的脑袋是让驴踢了，还是终于觉得死亡才是适合你的归宿。” 女子身穿鲜红的低胸长裙，右手中是一把折扇，婀娜的身材在薄纱下若隐若现，黑色长发搭在左侧肩头，她的双眼摄魂夺魄，嘴唇上翘，高傲冷艳。她扭动腰肢慢慢移步下楼，身后跟随着两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每个人背后都背着两柄弯刀。 法鲁格不难猜到这女子的身份。 “辛西娅，亲爱的，真是好久不见……哇哦！” 弗劳德的笑容更加灿烂，但看到从二楼的房门内走出的另一个人后稍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真是个盛大的聚会，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沙德会出现在这里。” 法鲁格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张着大嘴看着那个梳着辨子的瞎眼老者。 沙德背着手，双眼蒙着布，背后背着那柄青铜剑，但似乎与酒馆碰到的那个有些不同。眼前的这位更高大，更强壮，双臂肌肉发达，不像六十多岁的样子。 “老不死的……” 余威头一回收敛笑容。 人群有些蠢蠢欲动，能听到不少人在咒骂，众人似乎对沙德的厌恶要超过弗劳德，但更多的还是惊惧。 法鲁格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恐惧气氛。 “的确是美妙的夜晚。” 沙德咯咯笑道，“别来无恙，浪客巫师弗劳德·维格里。” 法鲁格后退一步。 因为老者那双瞎眼正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 第七章 辛西娅没有动，只是扇着扇子悠闲的站在一旁，沙德走过她的身边向赌桌走来，本以为他会径直走向弗劳德，却没想到他走向了那个稍微有些惊慌的商人。 人们不由自主的分开一条路，似乎这个老者携带着什么瘟疫。 “撒比安，卢修斯，啊……” 沙德的双手搭在商人的椅背上，笑吟吟的看向摩挲着酒杯、面无表情的老军人，“塞德里克元帅，真是稀客。” 法鲁格一下子睁大双眼，他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 年轻人在六年前见过他，当时他造访大图书馆时，是自己的导师负责接待，而他作为学徒和助手跟随在两人身旁，当时的他只对塞德里克元帅身边的薇薇安公主感兴趣，没怎么留意这个只手遮天的军界要人。 想到薇薇安公主，法鲁格脸上一红。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当时她对他非常友善，还在临行时赠给了他一柄精致的细剑，她为其命名为“流萤”，这正是自己随身佩戴的这一柄。 法鲁格低下头碰了碰细剑的剑柄，露出一丝微笑。 “你这咋的了？” 余威忽然开口，吓了法鲁格一跳。 “哦？啊，没什么。” 法鲁格一缩手，脸红的发紫。 “啊，想娘们儿了，现在可不是发春的时候。” 余威没有笑，他眯缝着眼睛仔细盯住沙德的一举一动。 “我没……哪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法鲁格无比窘迫，而此时一声咆哮解了他的围。 “沙德！没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 一个凶狠的小个男子手持一柄明晃晃的长匕首，却没有立刻冲上去。 “白痴。” 余威评价道。 “他是谁？” 法鲁格低声问道。 “一个赏金猎人。” 余威撇撇嘴，“无名小卒。要是我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先刺上一刀了，这个饭桶。” “收起武器！你已经破坏规矩了，约瑟夫，我可以当作没看见，原谅你这一次。” 辛西娅没等沙德开口，厉声喝道。 “这不是针对你，辛西娅小姐，你知道我跟他不共戴天！这不是为了赏金！” 约瑟夫嘶哑着声音，“这是为了我弟弟！” “我不在乎你那死鬼弟弟，滚出这里！我只说这一次！” 屋内的的光线似乎有些变弱，周围弥漫着冰冷的寒意。 “他现在很虚弱……我……” 约瑟夫咬咬牙，“啊！” 他大喊一声，终于出手。 “嘭！” 法鲁格浑身一颤，他看着漫天散开的血雾，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半晌后，他才大口吸进空气，但马上又干呕起来，因为空气中全是血腥的味道。 没有尖叫声，没有咒骂声，没有任何声音。 有些人贪婪的伸出舌头，似乎想要尝尝血的味道。 法鲁格注意到有几人的眼睛改变颜色，还有的人伸出的舌头一瞬间变成了蛇舌的模样，有临近的人抹了一把脸上的碎肉和血渍，神情贪婪而陶醉。 死人和魔鬼。 沙德的身上没有被溅上一滴血，就好似被隔离在爆炸范围之外，他依然站在卢修斯的身后，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熟视无睹。 “抱歉，大家，我稍微有些失控，但规矩就是规矩，你知道我把这些看的很重。” 辛西娅又恢复常态，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神情。 胖子撒比安清了清嗓子，“朋友们，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这一局太漫长了。” “我想卢修斯有些累了。” 沙德忽然说道，椅子上的商人不安的挪了挪，“我可以代替他玩儿这一次，你们知道，死亡让我……怀念现世的一切。” 胖子收敛笑容，他看向辛西娅，“女士，这是否合乎规矩？” “只要卢修斯认可。” 辛西娅慵懒的说道。 “我愿意！就让、让沙德……大人来吧，我也有些累了。” 卢修斯迫不及待的猛然站起身，然后躲着沙德蹭到人群之外，他头也不回的夺门而逃，完全不在乎自己扔下的筹码。 “哈！好戏上演了！” 余威咕哝了一句，法鲁格却发现他手臂的肌肉绷紧，就像是野兽般似乎随时可能扑过去将猎物撕碎。 胖子撒比安轻哼一声，将烟斗塞进嘴里，不再言语，眼神中满是愤恨。 只有塞德里克元帅依然一脸漠然，而弗劳德则翘着二郎腿抠起了脚。 胖子拍了拍自己的牌，看了看其他三人，最后在座位上蹭了蹭身子，盯着沙德，“您还要在加注吗？先生？” 沙德耸耸肩，他翻开卢修斯的牌看了一眼，“既然弗劳德阁下都拿出了家底儿，看来我也不能太寒酸。” “《万灵书》，那么就是它吧，在这个激动人心的夜晚，我觉得这再合适不过了。” 撒比安指着沙德，笑的无比灿烂，“还是您想要加上您的头颅，我想，那就更皆大欢喜了。” “哦，我愿意贡献出我的裤衩来装点他的头，那真是绝配。” 弗劳德噗嗤一笑，可是除了他无人发笑。 “可以。” 沙德无视弗劳德的讽刺，摘下自己的吊坠扔到一堆筹码内。 “我放弃。” 塞德里克元帅喝干了杯中酒，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 “真是遗憾。” 撒比安咯咯一笑。 “夹在一群疯子中间，我没得选择。” 塞德里克元帅的神情却看不出一丝波澜。 “那么开牌吧，两位。” 撒比安期待着。 沙德面无表情的翻牌，顺子，还不赖。 法鲁格的心到了嗓子眼儿，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 撒比安拍了一下桌子。 法鲁格睁开双眼，他伸长脖子看了看弗劳德的牌，立刻傻了眼。 “你做弊！” 撒比安嘶声说道。 弗劳德却显得很受伤，他站起身摊开双臂，“这真是让人伤心呐！我还能怎么作弊！你要检查我的**儿吗！” 撒比安看了看荷官又看了看辛西娅，最后瞄了一眼四周的墙壁，很显然没有魔法的痕迹，他笑意全无。 “很好，弗劳德阁下，很好！” 胖子又笑了，“至少我还有些安慰奖。” 当他开牌时，却满堂哄笑。 全是散牌。 撒比安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他肥硕的身躯似乎又大了一圈，但是他看到辛西娅注视着他的眼神时又放松下来，他冷笑几声，“很好，先生们，这的确是个美好的夜晚，容我先告辞了！辛西娅小姐，很高兴见到你，请原谅。” 撒比安头生硬的转身离去，他的两名手下跟着走出门外。 “了不起。” 沙德拍了拍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缠。” “谢谢。” 弗劳德夸张的深鞠一躬。 “只剩下咱们两人了。” 沙德刚说完这句，赌场的大门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的粉碎，木门砸在几个倒霉蛋身上，木屑和铁钉又将几个人的眼睛和脸弄的血肉模糊。 尖叫声和咒骂声终于响起，就像一座积蓄已久的火山再也按捺不住忽然喷发。 随着大门的碎裂，两个巨人般的看门人也飞了进来，重重的砸在地板上。法鲁格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脸上冒着青烟，另一人的脸血肉模糊，只剩下一个血窟窿。 余威的那柄斩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斩断了两个人的脖子，又割掉了一个人的头皮，然后直挺挺的插在余威的脚下。随它一同飞过来的还有一个酒瓶子，最后稳稳当当的停在弗劳德面前的赌桌上，他欣喜的抄起来喝了一大口。 “杀千刀的‘卡蒙’！” 余威乐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 辛西娅的眉毛拧到一起，无比愤怒。 一个与沙德长的差不多的老者走了进来，在他身后，一张丑陋、带着巨型头盔的大脸正傻呵呵的瞪着屋内的众人，那个人要比看门人更壮更高，巨人在门口弯着腰，双眼凸出在外。法鲁格在黑暗王朝的历史中读到过类似的怪物，裂颅者，没有智力的食人怪物。 “亲爱的辛西娅！真是意外的惊喜！” 那与沙德几乎一模一样的老者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 法鲁格有些窒息，“这……这才是我们见到的那个，对不对！” 余威点点头，他眉头紧锁，似乎对目前出人意料的局势也有些困惑。 “克劳恩。” 辛西娅阴沉着脸，“你好大的胆子！” “彼此彼此。” 老者咯咯笑着，所有人都在后退。 “原来是你将我们全都引到此处，真是诚惶诚恐啊，鬼帝克劳恩，看来撒比安也是你的卒子。” 沙德抱着肩膀依然稳坐在椅子中。 “你是说它？” 克劳恩随手将背后手里的肥大头颅扔到了赌桌上，“没用的废物，贪婪的蠢猪！” “你知道这是我的地盘！” 辛西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滚出去！” “啊，你知道我最喜欢规矩，不信去问问我的那些可爱的客户，亲爱的，这次不是我打破了规矩。” 克劳恩踱步到度桌旁，他身后的那个怪物挤进了门，地板都震动起来。 “我始终尊敬你，亲爱的，我以为按你的规矩来，愿赌服输，那时，我无话可说，可是……” 克劳恩指了指满脸笑意的弗劳德，“你却让这个杂碎在眼皮子底下一再的作弊，这太让我伤心了。我以为我会比他更合乎你的胃口，还是你也窥伺着本属于我的东西！” 说到这里，克劳恩的语气已经异常冰冷，他盯着那个女荷官，那女子一脸惊恐，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弗劳德，然后想要夺路而逃，却被两柄弯刀划破了喉咙。 辛西娅的两名女护卫收刀入鞘，然后走回辛西娅的身旁。弗劳德似乎对自己帮凶的下场浑不在意。 “请原谅，这是我的疏忽。” 辛西娅换上了一张笑脸，“你可以带走弗劳德，算是……礼物，但这一局还未完，赌注是带不走的。” “哈哈……” 克劳恩放声狂笑，他摇了摇头，“哦，辛西娅，这就是你所谓的规矩？” “先生们！女士们！正义何在！” 克劳恩夸张的拍了拍桌子。 “够了！克劳恩，是你先耍了我！你伪装成沙德四处杀人放火，你散播弗劳德还活着的传闻，你引出联合王国最有权势的人来到我的地盘，还有无数该死的小丑！” 辛西娅迈开脚步走到弗劳德身后，弗劳德刚要再喝一口酒，却被辛西娅一把推翻在地，他很不雅观的趴在地上，最后一点儿酒全洒在了脸上，他有些忧伤，不知是因为自己的栽倒，还是没喝到酒而感到失望。 “你想要人间落在你的手里，克劳恩，你这是赤裸裸的抢生意！” 辛西娅愤怒的瞪着克劳恩，“滚回你的鬼域！我再说最后一次！” “哈哈……” 克劳恩没有动，他笑的浑身乱颤，“我真是爱死你了，辛西娅！所以，你收买了塞德里克和卢修斯？还与沙德结了盟？告诉我，阿加雷斯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塞德里克元帅冷眼旁观。 “我只是在捍卫我的生意。” 辛西娅抱起肩膀。 “真遗憾。” 克劳恩晃了晃脑袋，他忽然抬起头，“看来没得说了？” 辛西娅却露出狂热的笑容，“当然！” 她说话的同时，身形开始膨胀，周围的人群开始逃窜并露出本来面目，非人的面目狰狞恐怖，但正门被裂颅者挡住，有几个不开眼的直接被砸个稀巴烂。 ……我会撕碎你那张烂嘴……克劳恩…… 辛西娅已经变成了一个人首蛇身的怪物，她手中的扇子化作一柄燃烧着烈焰的长剑，赌桌被粉碎，筹码、金币和弗劳德的衣服都滚落在地，只有魂器和沙德的吊坠浮在空中。 “天啊！” 法鲁格还傻傻的看着，却被余威一把拉住向楼梯处跑去，弗劳德已经连滚带爬的先行一步，法鲁格注意到他的裤衩露了一个大洞，随着扭动，露出下面的粉白皮肤。 “啊……” 克劳恩的外皮开始龟裂破碎，最后化为飞灰，原本的模样暴露出来，恐怖的大嘴咧到耳根，“真是遗憾！” “我们怎么办？” 法鲁格很骄傲，到现在为止自己竟然没有尿裤子。 “上二楼！” 弗劳德喊了一声，率先跑了上去，辛西娅的护卫却逼了上来，余威横剑挡住。 “弗劳德！不来个了结吗？上次的决斗还没分出输赢！” 沙德已经取回吊坠，他抽剑在手，砍翻了两个挡路的倒霉蛋。 “谢了！来日方长！” 弗劳德欢快的回应着，已经到了二楼的房间门口，他不等余威和法鲁格，自己一溜烟钻了进去。 楼底下一片狼藉，克劳恩和辛西娅战在一处，那个傻大个裂颅者随意横扫，开心的追逐着每一个逃窜的怪物。 法鲁格发现塞德里克的身影消失了，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拔剑！” 余威大喊一声，重剑在狭小的空间内发挥不出来极致，勉强挡住两名护卫疾如风的凌冽攻势。 法鲁格鼓起勇气拔出细剑，然后举起来便砍，将导师交给他的剑招全都忘的一干二净，结果“噗”的一声，他发现细剑竟然在空中落不下来，有液体滴落，腥味扑鼻。他抬头一看，细剑竟然将一个张开苍蝇般翅膀的怪物捅了个透心凉，那怪物挣扎了一下从空中栽落压在了法鲁格的身上。 法鲁格的惊呼声被“轰”的一声巨响给淹没了，一时间尘土飞扬，一个人踢开压在年轻人身上的怪物，一把将其拉起来，法鲁格惊慌的看到，正是弗劳德，他的左臂臂弯内夹着个什么东西。 “好样的！” 弗劳德笑着夸道，“我们该走了！” “我……什么也没做啊……” 法鲁格愣神的功夫又被余威踹了一脚，“走！” 年轻人猛然冲出几步，却发现周围的空气清澈了起来，也冷了许多，四周没了光线，原来自己已经到了外面，他回头看去，自己的后方墙壁上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余威在后方推了一下法鲁格，“跑！” 年轻人一个激灵，扭头就跑，因为他看到沙德在烟尘缭绕中站在了破洞口。 法鲁格没命的跟着前方光不出溜的弗劳德狂奔而去，余威很快超过了他，他更加努力，盯紧弗劳德那一扭一扭的屁股。 后方又是一声爆炸，无数的哀嚎和尖叫，但似乎没人在意，镇子上没有一个活人走出房屋。 就像是这里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弗劳德转向一条小巷，法鲁格听到马的嘶鸣，他回头看去，沙德没有追上来，他稍稍安心，也跟着余威进了小巷。 “魂器？” 余威喊道。 “假的！” 弗劳德直接跨上了马背，他的臂弯下还夹着从二楼屋内偷走的东西，法鲁格觉得那是一本书，铁皮书。 “我们走！” 弗劳德喊道。 “去哪儿？” 法鲁格的声音嘶哑不已，就像冒烟了一般。 “废土！” 弗劳德策马飞奔，“新纪元已经来到！” …… 沙德站在赌场之外目视着三人远去，他咧嘴一乐，“再会了，弗劳德·维格里。” “你不遗憾吗？没能亲手宰了他。” 塞德里克元帅背手从阴影中走到沙德的身边。 “我们有的是机会，却不是现在。” 沙德转身离去。 赌场内继续鬼哭狼嚎。 第八章 愉快的谈话 法鲁格惊魂未定，他总是神经兮兮的回头看，但始终没有发现沙德或是辛西娅，或是那个什么鬼帝克劳恩的身影。 “你叫什么名字？” 弗劳德在前方的马背上裹紧毛毯。 “呃，我？哦，法鲁格·巴德尔……” “好了好了，这就够了。” 弗劳德粗鲁的打断了年轻人的自我介绍。 沉默。 “那些……是谁？呃……是什么？” 法鲁格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都不是人。” 弗劳德哼哼着，“不是比喻。” “塞德里克元帅也不是人？” 法鲁格无比惊讶。 “哦，他是人，却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人，老狐狸，就属他最难缠。” 弗劳德低声骂了一句。 “辛西娅……” 法鲁格心有余悸的回想起她那可怖的本来面目。 “哈！那可是弗劳德的老情人！” 余威搭了句茬。 法鲁格张大嘴巴。 “陈年旧事，她还挺记仇。小子，别惹女人，太危险。” 弗劳德依旧哼唧着。 “那个不是什么普通女人，那是妖后，据说鬼帝克劳恩是她的前夫。” 余威十分高兴，他似乎对弗劳德遇到的麻烦幸灾乐祸。 “这两口子简直绝配，祝他们重归于好，早日共枕眠！生他妈的一堆杂种怪物，没事别来烦我！” 弗劳德冲着荒野挥了挥拳头，又冷的赶忙缩回毛毯。 “放心吧，小子，沙德他们不会追来的，这有两个‘卡蒙’，即便是鬼帝也要掂量掂量，因果的错乱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余威对法鲁格那紧张的模样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为何要去废土？新纪元又是什么意思？” 法鲁格知道那是个无人区，即便是野兽也不愿意呆在那里。 “我说过这个词吗？” 弗劳德装傻，“就当作是酒鬼的胡言乱语吧，至于废土……我们要去见我的一个老朋友。” “你会有朋友？” 余威哈哈大笑。 “你的嘴真贱，余威师傅！” 弗劳德向后方余威的方向竖起了中指。 “是……一名巫师？活人怎么可能住在废土？” 法鲁格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生前是个人。” 弗劳德在毯子里挠了挠屁股。 沉默。 “所以，你……真的是弗劳德·维格里？” 法鲁格紧皱眉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前方裹着毛毯，里倒歪斜的坐在马背上的弗劳德耸了耸肩，“你认为我不是他？” “什么？不……我只是……” 法鲁格满脸疲惫的叹了口气，“好吧，我不确定，总觉得……你与我所了解的那个弗劳德有些……不一样。” “哈！” 弗劳德回了一下头，嬉皮笑脸的眨了眨眼，“我倒是很好奇，你们阿希姆是如何谈论我的。” “呃……” 法鲁格稍微有些窘迫。 “别矜持，孩子，他他妈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余威怂恿着法鲁格。 “听你这么说，我真是伤心欲绝呐！” 弗劳德的声音似乎很是郁闷，但脸上那油滑的笑容却没有褪去。 “首先……” 法鲁格没有办法，只好清了清嗓子，稳稳心神，又挺起了胸膛，似乎找回了点儿身为阿希姆的骄傲，“你知道，我们阿希姆力求历史的真实性，而《浪客巫师》的作者是鼎鼎大名的费迪勒·加萨尼·马利克，他可是……” “一位巫师，沙德的师弟，我曾经的挚友，我们一起见证了旧帝国的覆灭，又一起游历了大半个世界，我们帮助年轻的沙希尔夺取政权，又被他全都打入大牢，我们一起逃出生天——他失去了左眼，而我则经历了第二次死亡。直到因为一些小矛盾，我们如胶似漆的感情终于破裂，从此分道扬镳。” 法鲁格张着嘴愣了半天，这才重新说道，“呃，没错，不过你所说的这份‘友谊’在费迪勒的叙述中却并非如此，他说你欺骗他并利用他，还诱拐了他加入到莫名其妙的旅程之中，当然，他最后承认这的确是属于他的‘哈迪’，但是他……并不为这段经历感到骄傲，他唾弃它，诅咒它，只不过身为阿希姆的职责让他不得不记录下这段……呃……肮脏的废话，抱歉，这是他的原话。” “我一点儿也不惊讶，他总是那么小心眼儿。” 弗劳德没有一丝不快，反而似乎更开心了。 “我就说过他没脸没皮。” 余威笑骂道，“快说说这位昔日的老友都说了些什么。” 法鲁格这才想起来余威当时应该也见过费迪勒，但是他却没有任何评判，无论是弗劳德说辞还是费迪勒的气话。 “好吧。” 法鲁格打起精神，前方的雾气开始退散，朝阳慢慢露出地平线，年轻人感到一阵暖意。 “《浪客巫师》内记录你是个凶恶的暴徒、不要脸的窃贼和肮脏的小人。” “哇哦，爱之深责之切。” 弗劳德咯咯一笑，随着马匹的颠簸，他差点儿咬到舌头。 “你怂恿旧帝国的王子朱利安与雷尔夫大公的儿子克拉伦斯决斗，结果导致了克拉伦斯的死亡，于是雷尔夫大公终于得到了一个借口联合四位大公反叛旧帝国，老王被杀，雷尔夫大公自立为帝，一年后却又被那四家大公推翻，旧帝国至此分裂。是你开启了一个混乱的时代，持续了近二十年，直到沙德飘洋过海统一了大半个奥兰纳大陆。” “他们俩为了女人早就想要干一架，我只不过劝他们亲近亲近，你知道，年轻人嘛，热血冲头，谁知道他们能打起来。当然，我是公证人，这一点不可否认，但那是有人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才不得不如此。余威，老伙计，你也在场，说句公道话。” “我作证，的确是七岁的朱莉安娜小公主将玩具刀放到了他的脚脖子上。” 余威哼哼着，笑弯了腰。 “王权不可逆！我能怎么办！” 弗劳德装作恼怒的挥了挥拳头。 “呃……在沙德自称巫王后，你加入了他的御用巫师团，而且还成为了沙德的心腹，你帮助他开启了第四根‘柱’，让阿加雷斯的大军进入现世，但是在这之后你却背弃了沙德，转而去了西边的索尼亚……也就是目前我们的终点，你说的废土。在那里，你取得了《哈努卡预言书》的第一卷，而且你还就此扔下费迪勒，把他抛弃在沙德的亡者大军中，好在他福大命大，逃出生天，再次追上了你。你长途跋涉，最后抵达奥兰纳大陆的西北边陲找到了还是个蛮族战士学徒的沙希尔，你成为了他的导师，却在他开始征程并自封为王后离开。” “嗯……这倒还算是中肯，但‘柱’不是我帮助沙德开启的，我当时以为他要摧毁它。” 弗劳德第一次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甘心被沙德欺骗。 “至此，巫王之乱开始，而你继续游走于宫廷和荒野，你所作的一切都没有规则可循，但是你却总能在危急关头逃出生天，而且背后留下一堆烂摊子。当时间流逝，历史成为过眼云烟后回溯，却发现，你所作的一切似乎都只有一个目标。” 法鲁格最后轻声说道，“不择手段的将世界从崩溃边缘拉回来。” 弗劳德猛然回头，他看了一会儿法鲁格又转回头，“这是费迪勒说的？” “他骨子里还是尊敬你的，当然就事论事，我觉得他怨恨你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他，并将他当作挡箭牌。” 法鲁格有些激动，“我从小就喜欢这些故事，我认为你是个大英雄！拯救世界的英雄！” 年轻人又耷拉下脑袋，他摇摇头，“直到、直到真的见到你。” “失望透顶，是吗？” 弗劳德打了个哈哈，似乎有些无聊，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开心的声调，他眯缝着眼睛迎着朝阳，“英雄是什么？拯救每一个人？啊？天方夜谭！那些傻子被一帮愚者捧上了天，为了所谓的荣誉和道德奋勇当先。然后呢？” 法鲁格歪着头有些困惑。 “死翘翘后只留的个美名，活在诗里？世界依然如故，太阳照常升起，而愚者依然是愚者。” 弗劳德打了个哈欠，裹紧毛毯，“绝望才能让愚者前行，天助自助者。” 法鲁格若有所思。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干净，你就是这个意思呗。” 余威还是乐呵呵的，“可是你也不能把自己拉的屎摸抹到别人的身上。” “你真扫兴，余威师傅。” 弗劳德重新露出笑容，“不过，我喜欢这个比喻，很有……乡土气息。话说，你们饿了吗？” 第九章 劫匪 “给我讲讲你偷的那本铁皮书？那是什么？我知道世界上有七部《异界之书》就是这个样子，你偷走的是其中之一吗？如果是，那么我们肯定要去‘柱’那里对吗？我们要关闭它？还是开启它？我们要去异界吗？” 法鲁格还想滔滔不绝的追问下去，却被弗劳德粗暴的打断了，“喔，喔，喔！孩子，停一下，我的脑仁都要沸腾了！天啊！你简直比托托还要啰嗦。” “谁是托托？” 法鲁格显然不可能轻易闭嘴。 “天啊……余威，你确定没找错人？” 弗劳德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去。 “你比我还清楚，他就是你所期待的那个学徒。” 余威翻找着自己的衣兜，含糊的哼哼着。 “学徒？” 法鲁格双眼发亮，“你是说……” “不！别猜！给我留点儿时间。天啊，我觉得你已经很强了，孩子，你能把活人说死，还能把死人说的活过来掐死你。求求你，至少等吃完饭再说。” 弗劳德面色惨白，他揉了揉太阳穴，双眼布满血丝，憔悴的看着一望无际的荒原边际。 “看样子你们得到下午才能抵达跳蚤城了。” 余威掏出一张有些发皱的纸，咧嘴一乐，“哈！我真是英明！” “我们？” 弗劳德回过头，挑起一边眉毛。 “我得去一趟水牛镇办点儿私人事务。” 余威勒了一下缰绳调转马头。 “你他妈的不会真的在科尔兄弟那里投保了吧？” 弗劳德笑骂。 “又没什么损失，我知道跟着你这酒馆早晚得完犊子，这叫防范于未然，你教给我的。” 余威夸张的鞠了一躬，然后用拿着保单的手挥了挥，“好运，两位，我最多在傍晚就能追上你们！” “你这契约剑士可是真不称职啊！” 弗劳德挥了挥拳头，“我觉得我应该把你重新埋回烂泥里，再换一个！” “那敢情好，我算是彻底解脱了！但这个世界从此没了一个幽默、乐观、富有同情心的老好人！” 余威大笑着策马飞奔。 弗劳德傻笑了一阵，然后继续前行。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还算是晴朗，云彩变幻不定，在空中快速的流动，但荒原之上，长草蔓延开去一望无际，色彩单调至极，灰色覆盖了一切，似乎将这两个惨兮兮的旅者也都一同吞噬，道路上泥泞不堪，泥坑比比皆是。在这样无聊的地方任谁也会郁闷，弗劳德就是如此。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什么，怨声载道，没有了前一天夜晚的那份从容。 只有法鲁格依然满脑袋疑问，他看看四周，又看看天上的飞鸟，最后眼光总会重新落在弗劳德那裹着毛毯佝偻着腰的穷酸身上。 “呃……” “拜托！” “可是……” “求你！” “那个……” “大神哈努卡在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宁愿让费迪勒重生拉着我的耳朵骂我！” “我觉得吧……” 弗劳德猛然扭转身子，“闭嘴！孩子！直到跳蚤城之前一个字都不准说！否则……唉？” 弗劳德身子下的马忽然一个趔趄，然后抬起了前蹄嘶鸣起来，弗劳德正恼怒的挥舞手臂，他愣神的功夫显然是在考虑要先回头抱住马的脖子，还是不让毛毯滑下去，结果两样都没做成，他直接从马背上出溜了下去，脸朝下，屁股朝上撅着趴在了泥坑里。 泥坑还不浅，怪不得马会受惊。 “你看，这就是我要说的。” 法鲁格尴尬的挠了挠头，在水坑的边缘拉下缰绳让马停下。 “好吧。” 弗劳德从泥坑里爬起来，浑身全湿透了，他哆嗦着扔掉毛毯，一脸泥污的看着年轻人，“我的错，但是不要再打扰我！让我静一静！算我求你！” “我读过医书，我觉得你这是低血糖的症状。” “啊！！” 弗劳德冲出泥坑，疯狂的跑了几步然后绊倒在一块儿石头上，他一头栽倒在地，等他爬起来时，恶狠狠的看向不远处的法鲁格，对方却皱着眉紧盯他的上方，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弗劳德疑惑的抬起头，“啪嗒”一声，乌鸦屎落在鼻子尖上。他低下头，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最后乐呵呵的走向自己的马。 “抱歉，我……” 法鲁格很是尴尬。 “别，我的错。” 弗劳德走到泥坑边捡起湿漉漉的毯子，嘴里不停嘟囔着，“可恶的‘卡蒙’，他竟然比我强！” “那个……” “又怎么了！” 弗劳德警觉的来回晃着身子，准备躲避突如其来的任何灾难。 “炊烟！” 法鲁格指向自己的右边。 弗劳德吞了一下口水，心有余悸的顺着年轻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他乐了，两眼放光，“干的不错，小子！哈哈！最好再能搞到一件衣服！” “可是我们没有钱，我的钱全都……” “让我来就好，谢谢了，小祖宗。” 弗劳德翻身上马。 谢天谢地，法鲁格终于没再说一句话。 弗劳德没有直奔营地，在距离很远的地方勒马观察营地，他更加欣喜了，因为他看到了一架马车的后边是四色拼成的旗子。五、六个人正在忙碌，锅已经架好，炊烟袅袅。 “好运气！” 弗劳德搓了搓手，似乎忘了刚才的狼狈模样。 “古兰人？” 法鲁格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没错！” 弗劳德催马向营地方向小跑着，第一次没有打断年轻人的话，还主动说了起来，“流浪民族，自由民，跟我一样，四海为家，真是谢天谢地！他们可不常来这里。” 有人已经看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三个人站了起来，但依然还有两人蹲在马车旁边。 “朋友，日安！” 弗劳德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完全忽略了他现在混着泥和鸟屎的脸有多么吓人。 “日安，你们这是……” 一个四十多岁留着两撇胡的汉子挑了挑眉毛。 “被劫了，洗劫一空。” 弗劳德边撒谎，边跳下马，“朋友，只要有一口热汤喝就感激不尽了。” 没人动。 “你还有马。” 那个汉子抬了抬下巴。 “啊，劫匪很仁慈，至少没想让我们饿死在荒原上。” 弗劳德大踏步的走向火堆，他双手放了上去，舒服的浑身一颤。 “可是这里离落日镇很近，你们为何不去那儿？” 弗劳德皱了皱眉，年轻人终于闭了嘴，又来了个劳什子的话痨。 “我们就是从那来的。” 弗劳德斜眼看了看那个人，最终目光落在他插着腰的手背上的蝎子纹身。 “你是说，劫匪距离这里不远？” 这个汉子乐了，脸上的刀疤随之伸展开，显得更加凶恶。站着的两人围了过来。 “你看，行行好，我们烤烤火，喝完汤就走。” 弗劳德苦笑着。 那个汉子仔细的打量着弗劳德，最后终于点点头，“当然，四海为家皆兄弟。” 那两人这才各自忙碌去了。 法鲁格也很高兴，他下马向众人走来，“你们是古兰人吧？我在历史中读过关于你们的起源，你们真的是黑暗王朝皇族的后裔？” 那汉子点了支卷烟重新蹲在地上，他没有理会法鲁格，只是盯着弗劳德，弗劳德也蹲在地上靠近火堆，双眼却也盯着他。 “你们是什么人？” 那汉子吸了一口烟。 “坎达克的学者，我们要去拜伦公爵那里赴任。” 弗劳德的目光逐渐移向那汉子的腰间长匕首和他的长筒靴。 法鲁格看了看他，很意外的没有吭声。 那汉子哼了一声。 “落日镇有什么见闻吗？我们正要去那里。” “朴实、无聊，比一坨屎好不了哪去。” “有意思。” 那汉子又哼了一声，“我打听个人，据说一个名叫弗劳德·维格里的浪客巫师去了那儿，你见过吗？” 法鲁格浑身一颤。 弗劳德却耸了耸肩，“众所周知，他死了，头都快被乌鸦吃光了。” “可是我却听说他还活着。” 那汉子的眼神越来越冷。 “那倒是奇哉怪也，巫师倒是也难说。” 弗劳德回头看了看那几个人，那些人全都看着他。 “我还听说，那个王八蛋是个恶棍，专门拦路抢劫，你们遇到的不会是他吧。” 法鲁格扑哧一笑。 “或许吧，谁知道呢，黑咕隆咚的也没看清。” 弗劳德露齿一笑。 “我记得他的手背上有个刺青，很特别的刺青。” 那汉子已经将烟头扔进火中，营地内的其他人都从马车旁慢慢围过来，两人拿着手弩，两人拿着狼牙棒，还有一人站在马车的前座上拉开长弓瞄准弗劳德。 “你们不会是自己劫了自己吧，老兄？” 那汉子也站起身。 弗劳德乐了，“你真他妈应该去算命才对。” 第十章 篝火旁的欢乐 “行行好呗，老兄，你看，我这是纹着玩儿的，你知道，年少轻狂，悔之晚矣。” 弗劳德那脏污的脸上带着油滑的笑容，没有一点儿说服力。 “我不是巫师，但我知道没人蠢到将鬼帝克劳恩的图案刻在自己身上，那是灵魂奴隶的记号，你刻下了它就意味着你与鬼帝签下了某种契约。” 那汉子将手放在了匕首上，“你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就是这样。” 法鲁格原本蹲在那汉子的旁边，现在向后挪了挪，马车上的长弓手立刻对准了他，年轻人吓得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没听说过古兰人还有武器，他们向来是爱好和平的流浪民族。 “你看，我这个图案不是克劳恩，这个嘴咧的更小，笑容带着一丝忧郁，这是意识流画风，后现代主义，谁都颓废过，说实话，当时我还带过鼻环，眼眶涂得溜黑。” 弗劳德伸长胳膊狡辩着，“你看，你那蝎子纹身也不能说明你就是蝎子帮的那些杂碎吧？” 后面的两人露出恼怒的神情，狼牙棒在手中紧紧捏了捏。 隔着篝火的那个显然是头目的汉子突然哈哈大笑，“哦，弗劳德，早就听过你的嘴比乌鸦还贱，今天算见识过了。明人不说暗话，乖乖跟我们走，你起码还能完整的多活几日。” 弗劳德依然蹲在地上，他嘿嘿一笑，“我觉得我还是自己走自己的路比较好，总是劳烦别人，心里过意不去。” “那就抱歉了，浪客巫师。” 那汉子已经拔出匕首，后面的两人快速围了过来。 “劝你别轻举妄动，你知道我们的能耐，而且我们不怕魔法。” 那汉子指了指自己的吊坠，那显然是魔法屏蔽的符咒。 “我能猜猜是谁出的悬赏吗？” 弗劳德托着腮帮子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红色的眼眸滴溜乱转，“啊，浮士德阁下对吗？” 那汉子眯缝起眼睛，法鲁格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家伙已经死翘翘了，不信你可以去落日镇自己看，没人会付你钱，但是你要放我们走，你就会得到一些好处，混迹江湖，诚信为本，你瞧，我也没有骗你的余地。” 弗劳德摊了摊手。 后面的两个汉子已经逼到了切近，就等着头儿的命令。 “不必了，谢谢，我知道你的为人，比操蛋的狗屎差不了太多，况且，赏金总有人付，要你命的人太多。” 那汉子笑了，“比如沙德，比如辛西娅小姐，比如克劳恩本人，只怪你树敌太多。” “妈的，你知道的名人还真多，好吧，好吧，我投降。” 弗劳德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并举起双手，潮哄哄、脏兮兮的破毯子一下子滑落，露出只剩下裤衩、光不出溜的身体，后面的其中一人开始掏绳子，另一人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胳膊别到身后。 那汉子始终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弗劳德，但是却没有动。 法鲁格开始哽咽，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哦，最后一个要求，你看，能让我吃点儿东西吗？最后的仁慈？” 弗劳德哭丧着脸看着汉子。 那人犹豫了下，然后向弗劳德背后的手下人点点头，那两人又把他的手别到前面给绑好，然后从锅里盛出一碗肉汤塞进他的手中。 “好人呐！” 弗劳德双手捧着碗向那汉子致意，那汉子却始终没有放松警惕。 那两名手下紧贴着弗劳德的背后。 弗劳德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吞了口口水，然后又装作感激的向那汉子眨眨眼睛，最后将碗贴在自己的唇边并自然的斜过身子。 那汉子看出不对，却来不及反应，弗劳德已经将碗扣在了身后左侧的男人头上，热汤让那家伙的脸一片狼藉，双眼模糊一片，另一个人立刻抓住弗劳德的手腕，但他的手掌心腾起一团烟花般的刺眼白光，火光晃瞎了那个人，又烧断了绳子。最后弗劳德用自己的头磕在那个人的鼻子上并顺势向地面扑倒。 那两人都杀猪般的嚎叫起来，篝火旁的汉子恼怒的骂骂咧咧，他想绕过法鲁格，法鲁格也想给他让路，但被吓得脚发软，没能缩回来，两人的脚不凑巧的纠缠在一起，直接将那汉子给绊倒。 不远处持弩的两人想要瞄准他，但是巫师已经趴在地上，两个同伙一个捂着脸蹦跳，一个在地上来回打着滚，完全挡住了目标，那两人咒骂着跑过来，弗劳德却趁机匍匐着爬到篝火旁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的汉子身旁，一支箭嗖的一声插在距离他头部不到两寸的地方，长弓手吓了一跳，这一箭差点儿要了自己头儿的命。 弗劳德去抢那汉子手中的匕首，对方坚决不让，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持弩的两人已经跑到不停翻滚的两人身边，他们不敢动手，只能收起武器去帮自己的头儿，想要将弗劳德从那汉子的身上拉起来。 此时却听到那汉子悲惨的尖叫起来，原来弗劳德把他的耳朵咬下了一大块儿肉，两人更加缠绵，在地上迅速翻滚冲到了火堆的边缘，那两个手下无从下手，只能焦急的挠着头，马车上那个拿长弓的也跳了下来，吃惊的看着两人的鏖战。火舌舔舐着两人，弗劳德也尖叫起来，他裸露的后背显然更加吃亏。 法鲁格终于鼓起勇气，他连滚带爬的想要上去帮忙，结果打晃儿的腿绊在两人不停扭动的身上，一下子扑倒了支撑铁锅的架子，他勉强没有跌进火堆中，心有余悸的一蹦多高，然后跳着脚吹着自己被热汤撩到起泡的右手。 那汉子却没那么幸运，正巧他努力翻身压在了弗劳德的身上，他还没直起身子掐死弗劳德，铁锅就砸了下来，连同那一锅热汤和腾起的星星之火。 那汉子惨叫着松开手，他身上的衣服冒着热气和青烟，弗劳德睁大双眼急忙翻滚着躲避，饶是如此还是被泼溅上了一些，他疼的呲牙咧嘴，手中抢过了长匕首。 两个持弩的要去帮头儿，长弓手反应的很快，他瞄准站直身体的弗劳德，一箭射出。弗劳德却早就盯着他，匕首在他起身时就脱手而出，那人应声而倒。 弗劳德掷出匕首的同时开始狂奔，与弓手的箭擦肩而过。在逼近那两个拿狼牙棒的傻冒身旁时，又给了两人裤裆一人一脚，最后他一个扑倒，将落在地上的长弓抄了起来，那两个持弩的呆瓜这才反应过来，弗劳德却已经半跪在地拉满弓。 一人还没来得及吭声，脑袋就被射穿，另一个人趁着弗劳德重新上箭的功夫准备结果他，却被法鲁格给砸晕，法鲁格看着那人瘫软倒下，自己吓得赶紧扔了手中的大勺。 弗劳德这才松了口气，他扔下弓，从还在呻吟并吐着血沫的弓手喉咙上拔出匕首，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向那个篝火边已经带着哭腔被整的挺惨的头目。 那人只有一只眼睛勉强能睁开，他呜咽着，身体发着抖，头上还有肉沫和浓汤，就像是被谁呕吐了一身。而他的身上更惨，有些地方已经被烧烂了，腿更是畸形的扭成怪异的姿势，颤抖着冒着黑烟。没想到法鲁格造成的灾难会有如此惊人的效果。 一股烤糊的焦臭味儿袭来，弗劳德咽了下饥饿的口水。 “我给过你选择，妈的，非要这样吗？” 弗劳德拿着匕首蹲在那人的面前，他的嗓音也有些颤抖、嘶哑。 “求求你……” 那人哀求着。 弗劳德却给了他一拳，然后在惨叫声中扒他的衣服兜，将一个钱袋掏了出来，然后又扒下他的靴子自己穿上。 “小子，去看看车里还有没有值钱的玩意儿！” 弗劳德挪了挪脚，乐了。 完美。 荒原上出现了一道奇葩的风景，一个只有一条破裤叉的脏兮兮的男人穿着一双长筒靴，还插着腰迎风而站。 “啊？” 法鲁格浑身一颤，一脸茫然。 “算了，你看着他，我去！” 弗劳德吐了口唾沫，走向马车，一边走一边侧过身子指向法鲁格，“用你那柄剑！他敢动就捅了他！” 法鲁格这才战战兢兢的拔出细剑，得瑟着用剑尖抵住那汉子的小腿肚子，他抖得太厉害，不小心戳了进去，那汉子痛的叫了一声。 “对、对不起。” 法鲁格比他哭的还厉害，他下意识想要弯腰看看刺到哪里了，却忘了还擎着剑，结果又捅了汉子一下。 “杀了我吧！慈悲！” 那汉子终于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其中夹杂着法鲁格带着哭腔的道歉。 弗劳德却咯咯笑了起来，“余威还真是找对了人！妈的！比我强多了！” 第十一章 慈悲 弗劳德爬上马车，翻腾出两柄长剑，一袋牛肉干，还有一瓶酒，一袋盐，两个芙青。 弗劳德抄过酒瓶子，拔出瓶塞，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又往嘴里塞了两条牛肉干，这才咧嘴一乐。 他揉了揉嘴，又抹了一把脸，然后苦着脸发现手上全是污泥、鸟屎和汗水的混合物，他差点儿没吐了出来，干呕两下又扫了一眼车篷内的拐角旮旯，一个大桶映入眼帘。 弗劳德连滚带爬的蹭了过去，果然，一大桶清水，否则这帮孙子也不可能煮汤。 他兴高采烈的将桶拖下车，然后拿起飘在水面上的瓢开始舀水往脸上泼，胡乱的洗净了赃污，他这才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长吁一口气。 弗劳德瞥了一眼法鲁格和那个蝎子帮的杂碎，又看了看离他们不远处毫无声息的两个人，最后不慌不忙的走到那个死鬼弓手的身旁歪着头打量了下。 死的透透的。 死尸的双眼惊恐的瞪视着天空上已经开始不停盘旋、聒噪的乌鸦，嘴大张着，他似乎想要抗议自己的结局，他不该落得如此下场，死人都这么觉得。 至少对弗劳德来说暂时无需担忧死人对他的困扰了，这里没有别的巫师，死人站不起来。 除非自己需要这么做。 最好不要。 变成大自然的养料才是慈悲。 但有必要的话……至少死鬼的灵魂一时半会儿还去不了永死之门。 弗劳德伸手将死尸脖子上的吊坠扯了下来。 龙爪模样的木制雕刻镶嵌着一颗蓝宝石。 高级货，而且很稀有。 弗劳德嘿嘿冷笑几声开始蹲下来扒死尸的外套、汗衫和裤子并穿到自己身上。 俗世之中，一切都不能浪费。 果然合身，当他神清气爽的穿好衣服后，重新回到马车内将装肉干儿的袋子和盐袋子塞进兜内，又拔出插在车辕上的长匕首，这才一边咀嚼着肉干一边闲庭信步般的向仅剩一团青烟的火堆余烬旁走来，他瞥到那两个持狼牙棒的汉子正呜咽着在地上抽搐着，一个人已经翻了白眼，嘴角流着白沫。 踢得有点儿狠。 弗劳德撇撇嘴，然后就不再关心这两个一时半会儿——也可能是很长时间都对自己造不成威胁的人了，他笑吟吟的叼着一条肉干儿在法鲁格和那个躺在地上呻吟着的蝎子帮小头目身边蹲了下来。 法鲁格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弗劳德斜眼瞅了瞅年轻人，他手抖得不成样子，汗水啪嗒啪嗒得滴落在地上，就好像刚才跟那帮狗娘养的拼命的是他一般。 “放松点儿，孩子，你的任务完成了，这里交给我，你可收起那柄可笑的剑了。” 年轻人没有动，他双眼不停的在眼窝中晃动着，像是着了魔。 弗劳德站起身给了年轻人右脸一巴掌，然后双手晃了晃他的肩头，“没事了，相信我。” 法鲁格终于哭了起来，弗劳德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脸颊，然后就又蹲了下去。 年轻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却没有松开细剑。 “好了，朋友，让我们来谈谈。” 弗劳德露齿一笑。 “慈悲……求求你……” 那汉子不停呜咽着，他身子有些痉挛，左半边身子有些发黑，衣服连同皮肤都被烧焦，皮肤上开始起泡，他的脸痛苦的变了形，再加上热锅、烈火和浓汤的加工，简直比鬼还要难看。 “这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弗劳德对这个可怜鬼无动于衷，“我需要几个答案。” “慈悲……” “你瞧，你刚才要比现在条理清晰的多，看来只是缺少一些动力。” 弗劳德晃了晃匕首，然后毫不犹豫的插在了那个倒霉蛋儿腿肚上的伤口中。 “啊！！” 那汉子疼的浑身乱颤，嘴里流下泛黄的血沫。 法鲁格转身吐了起来，然后连滚带爬的摇晃着站起身，又摇晃着摔倒，细剑终于脱了手。 “去你妈的杂种！” 那汉子声嘶力竭的骂道。 “你瞧，有起色。” 弗劳德咯咯笑了，他掏出盐袋子，“看来我们还需要再接再厉。” “求你！” 那汉子屈服了，痛哭流涕。 “名字，我需要一个名字。” 弗劳德又往嘴里塞了一条牛肉干儿，“蝎子帮只有十人众才有魔免符咒，不可能给几个杂鱼，谁给的你们这些高等符咒？” “我不知道！” 弗劳德撇撇嘴，用两根手指夹了一些盐粒。 “等等！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个巫师！跟你一样！” 那汉子仅剩的一只眼睛惊恐的瞪着弗劳德，他颤抖的更厉害了，右手不自然的有些卷曲僵硬。 “在哪儿？什么时候？他的样貌！” “塔拉镇！一个月前！他光头，带着两个骷髅耳环，右脸都是纹身，右眼是琥珀色，左眼……血红一片，就像是镶嵌了一颗红宝石！他的牙……” 那汉子哆嗦着，“他的牙全都磨得尖尖的！不像人呐！不像个人！” 弗劳德眉头微蹙，他砸了咂舌，“妈的，倒是有特色，不过没印象。” 新人？沙德的手下？真宗的残党？还是克劳恩的死侍？ 辛西娅……不，她手下的精英都是娘们儿。 “悬赏令也是他给你的？” “是！” 说不通。 一个巫师竟然让几个杂鱼来找我，又不告诉撒比安和克劳恩。 说不通。 “一个月前……即便是沙德、辛西娅和克劳恩也不可能那么早就知道我藏在落日镇……” 弗劳德摆弄着匕首思考着，他是自愿现露身形，当然，法鲁格也起了一些作用，“而且还是联合王国西南边陲。” “求求你！慈悲！我已经都告诉你了！” 看那汉子的神情宛若地狱之中。 “你知道，我是个巫师，我可以给你你要的慈悲，也可以去除你的痛苦，你能活下去，舒服的活下去。” 还有可挖的东西？ 弗劳德盯着那汉子微笑着，“你瞧，我很仁慈。” 那汉子吞了口口水，身子的颤动好像减弱了几分。 就是这样。 希望的力量。 “我……我很善于侦察。” 他妈的偷窥狂。 “他在巷子里跟一只猫说话，而自己又变成了一只鹰。” 弗劳德笑了。 巫师狗屎准则第三条，绝不与畜生为伍，那是自甘堕落。 杀千刀的血徒。 有意思，但是没理由盯上我。 弗劳德缓缓站起身，匕首扔下，扯下那汉子脖颈上的吊坠。 “我们走，孩子！牵上那两匹马！” “等等！你承诺过……” “最无耻的骗子，恶棍，你自己描述过关于我的评价，丝毫不差！” 弗劳德哼哼着挨个扯下吊坠，然后走向马车。 “求求你！你承诺过！” 那汉子撕心裂肺的喊着。 法鲁格没有动，他同情的看着那人，却无能为力。 “还等什么？” 弗劳德回头喊了一声。 “我们……你就不能……” 法鲁格哀求着。 “走！” 弗劳德大喊一声。 法鲁格吞了口口水，然后向自己的坐骑和弗劳德坐骑跑去，中途却又折返回来拾起掉在地上的细剑。 “慈悲……” 法鲁格牵着两匹马经过那汉子身旁时，那汉子呻吟着。年轻人只能闭上眼睛快步向前。 弗劳德已经将伪装的古兰人旗子拔掉仍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马车上，他抬头看天。 荒原之上，一切都瞬息万变，刚才还是烈日喷薄，如今却乌云密布，阴风刮起，阴影洒下。 “为什么？” 法鲁格有些气恼的质问着，“你答应过他！” “你想让他活下去？还是让我结果了他的残生？什么才是慈悲？对他，还是对那些死在他手上或是即将死在他手上的人？我已留下匕首，选择在他自己手里，我无意干涉。” 弗劳德斜眼看着年轻人，脸上没了笑意。 “那也是一条命……” “哈！” “可是……” “要下雨了。” “……” “走吗？” 弗劳德握住缰绳。 法鲁格的肩膀耷拉了下来，他点点头，然后一声不吭的翻身上马。 “慈悲……” 远处传来那汉子悲苦的嚎叫。 很快，雷声响起。 声音皆被吞没。 第十二章 历史与真实 大雨倾盆，伴随着冷风和电闪雷鸣。 雨水浸透了衣物，顺着脊背流下，浑身难受的要命，弗劳德一脸阴郁，水流在他的脸上汇聚成了一道道小型瀑布，连睁开眼睛都费劲。 还不如光着腚，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天跟我作对。 弗劳德向天空翻了个白眼。 黑云压下，又是一道霹雳，似乎近在咫尺，马受惊的嘶鸣起来，弗劳德拉紧缰绳竭力控制住局面。 妈的，老天爷撒尿、放屁也不挑个时候。 马车继续疾驰，但烂泥拖慢了速度，弗劳德抹了一把脸看了看前方俯下身策马飞奔的法鲁格。 两人在那场意外的遭遇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弗劳德能理解，毕竟一个毛头小子初入江湖就碰到一个普通人一辈子也不会见到的腥风血雨，对他的想法难免造成重创，但是关键还在于他接下来会如何选择。 弗劳德目不转睛的透过雨帘看着法鲁格的背影。 他必须坚持住，否则就会毁掉自己，或是更糟，如果沙德和克劳恩无论哪一个…… 妈的，给我的选择总是如此艰难。 法鲁格忽然勒马停下，他转回头，然后指了指前方。 弗劳德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今天的灾难到此为止。 会吗？ 顺着法鲁格手指的方向，跳蚤城那灰矮、残破的土城墙在一面模糊中映入眼帘，看上去，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城镇，更像是一座坟墓。 埋葬历史的坟墓。 弗劳德点点头，法鲁格忧郁的转头继续前进。 来点儿好消息吧，希望余威能比我们早到那里。 妈的，我还头一回这么期待见到那个杂种。 城门大敞四开，门洞下面，两名穿着皮甲的士兵麻木的蹲在地上看天，有些生锈的长矛扔在一旁，即便是看见了弗劳德和法鲁格这两个落汤鸡的到来，他们也没有丝毫准备站起来的意思，只是阴沉的看着两人，眼神中满是愤世嫉俗。 “日安，两位！” 弗劳德摆出灿烂的笑容。 “雨不小。” 一个士兵哼哼了一句。 “嗯哼。” “进去吧。” 另一个撇撇嘴。 弗劳德稍稍欠了一下身，催马进城，法鲁格有些讶异的看了看两个不称职的看守，跟着弗劳德进了城。 “操蛋的鬼天气。” 弗劳德咕哝了一句。 雨开始慢慢转小，随着两人前行，最后停了下来。 老天爷就像是故意的。 “这里……” 法鲁格清了清嗓子，终于再次开口。他对两旁破败低矮、了无生气的建筑感到迷茫。 好兆头。 “听说过这里吗？” 最好顺着他来，弗劳德很热情的回应着。 沉默。 妈的，我就像是个老妈子。 “旧帝国曾经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这里是连接东西两地的贸易枢纽，城西有条水路，那是‘贤王’歌德时代人工挖掘的运河，一直通到索姆斯河下游，船只往来络绎不绝，当时这里壮观的几乎人满为患，看！” 弗劳德伸手指着泥泞土路尽头的一座高耸的纪念碑，“那就是‘贤王’歌德的雕像。” 法鲁格沉默的仰起头，这才稍微有些高兴。 历史总让他高兴。 歌德王身穿铠甲，长剑向天，气宇轩昂，但雕像的左臂已经断掉，就孤零零的靠在纪念碑的底座旁，随着靠近，法鲁格还发现歌德王的左眼不翼而飞，黑洞洞的眼窝处龟裂一直到嘴角，就像是黑色的泪痕挂在脸庞。 “他……” 法鲁格忽然勒马停住，他注意到歌德王没有佩戴传说中的黑铁王冠，而是像自己——像阿希姆一样带着一圈铜环，卷发从两旁散开。 “没错，他是历史守护者的创始人，是他召集了第一批阿希姆，那都是追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友，一共七位，而且最早的大图书馆并不在阿米尔群岛，而是在王都影城以北的双子峰。直到旧帝国的末期，历史被篡改，很多秘密必须要清除，大图书馆被付之一炬，极少数的阿希姆逃离了那里，辗转漂流海外。” 弗劳德耐心的解释着，他也盯着歌德的雕像有些出神。 “我没……没听我的导师说过，也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组织起源的历史，他们说……是沙德亲手创立了大图书馆。” 法鲁格眉头紧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 弗劳德轻哼一声，思绪重回现实，“历史并不等同于真相，我知道你想说阿希姆追求历史的真实性，但即便你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也不一定说出历史的全貌，那是一个迷宫，对与错不过是结果论的误导。” 天空中飞过一只乌鸦。 弗劳德皱了皱眉，“好了，我们找个落脚点，等余威回来，我们将要立刻启程。” 法鲁格一边思索着弗劳德的话，一边茫然的点点头。 弗劳德领着法鲁格来到东城的一家客栈，伙计看着两人，却依然蹲在门口发着愣。 “嘿！小哥，这有马商吗？” 弗劳德跳下马车喊道。 伙计迟钝的看了看两旁，然后才发现弗劳德在跟他说话，他摇了摇头。 弗劳德掏出五个铜币扔到伙计的脚下，“找一个买马的人，你还能得到两倍的小费。” 伙计这才有了些神采，他拾起铜币快步跑了起来，绕过拐角不见了踪影。 弗劳德叹息一声，“糟透了的烂地方，巫王之乱切断了商路，直到联合王国的成立也没让这里恢复生机。” 他说着大踏步走进客栈内，客栈老板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 弗劳德直接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吓得客栈老板差点儿跳起来。 “呃……两位，你们……” 他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一脸茫然。 “二楼最右边的屋子。” 弗劳德扔给他两枚银币，对方立刻心花怒放，转身摘下钥匙递给弗劳德。 法鲁格这才隐约觉得，弗劳德一定来过这里。 弗劳德继续快步在吱嘎作响的地板上行走，然后踩着有些发霉、随时都可能坍塌的破旧楼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二楼。 法鲁格越来越惊奇，他发现弗劳德自从看到了“贤王”歌德的雕像后就心急火燎。 弗劳德轻车熟路的找到那间屋子，他犹豫了下，然后才打开门锁，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入。 随着门吱嘎吱嘎的打开，他右手微张，手背上的纹身似乎有些发亮。 弗劳德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了下布满灰尘，阴暗潮湿的破屋子，最后终于放松下来，让在一旁，自嘲的咧嘴一笑。 “进来吧。” 法鲁格这才走进屋内，发现除了一张寒酸的木床，一张粗糙的桌子和一把似乎坐下去就会折的椅子外，这间屋子别无他物。 弗劳德不在乎这些，他关好门，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这才走到床边。 “帮我一把。” 两人将床挪开了一点儿，露出床头后面已经掉漆的砖墙，弗劳德伸手，“借我你那柄剑使使。” 法鲁格茫然的拔剑递过。 弗劳德蹲在墙边开始抠砖，他边抠边抱怨，似乎是不应该丢掉那长匕首。 他忙活了半天，大汗淋漓，终于扣掉了两块儿砖，然后伸手进墙内掏。 “啊哈！” 弗劳德高兴了，缩回手，手里拿着一个蒙着布的东西。 法鲁格好奇的凑了过去。 当弗劳德将布取掉，法鲁格才恍然大悟，“那个什么魂器？” 弗劳德欣慰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汗，“没错，货真价实。” “那么多大人物想要的东西，你就这么简单的藏在墙里面？” 法鲁格简直不敢置信，“你可是个巫师，呃……我是说，你难道不应该更谨慎一些吗？” “这才是谨慎，魔法并非万能，有时你不去碰它才会万事大吉。” 弗劳德重新将檀木匣子包裹好塞进了外套内。 “万事俱备，只欠余威！” 弗劳德的余光瞥到窗户外一只乌鸦掠过。 第十三章 异界之书 弗劳德站起身踱步到窗前，他皱眉看天。 法鲁格坐在床边手托下巴思考着什么。 “余威那白痴……” 弗劳德咕哝了一句，焦躁不安的神情又开始在脸上出现。 “我……” 法鲁格清了清嗓子。 “说，小子，言无不尽。” 弗劳德依然在窗边，他的双手在窗框上微微抖动。 “为何克劳恩要伪装成沙德？你又在那里赌什么？” 法鲁格选择了一下问题。 “该怎么说呢……” 弗劳德沉默了片刻，他的手还在微微抖动，“克劳恩很奸诈，在地狱六君主中可以说是著名的策略家，但同时他又是个疯子，这两者完美的结合，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等到结果出现，那也是你被毁灭之前最后的顿悟。” “听上去……与某人有些相似。” “哈！” 弗劳德轻哼一声，“抬举我了，不过我确是他的门徒之一，为了他在现世的代理权充当打手。” 弗劳德顿了顿，“克劳恩知道我死而复生，但是我隐藏了自己——有了魂器，我切断了与他的契约，他找不到我，但那不过是时间问题，他的爪牙遍布世界，你也看到了，他还可以利用其它竞争对手或是低阶的魔鬼。所以，我需要找到能帮我对抗他的力量。” “沙德和辛西娅。” 法鲁格点点头。 “没错，小子，沙德有魔神阿加雷斯撑腰，辛西娅嘛，她在现世要比克劳恩强大的多，而她显然不希望克劳恩或是任何六君主完全进入现世，否则她的地位不保。所以，我赌了一把，故意露面，等待辛西娅和沙德找上门儿。” 弗劳德的手指越动越快，就好像在编织着什么。 “而克劳恩也因此发现了你，但他为何不直接抓走你，而是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儿，我觉得他错过了好机会。” 法鲁格歪着头，眉头紧锁。 “‘卡蒙’。” 弗劳德轻声念叨一声。 “又是‘卡蒙’，天哪！我快被这个词逼疯了！” 法鲁格使劲儿挠了挠头。 “哈！相信我，我的感觉更糟。” 弗劳德舔了舔嘴唇，手停止了抖动，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看着年轻人。 “‘卡蒙’其实并不稀有，在这世上有很多，只不过对因果的影响非常强的没几个，沙德、沙希尔和我都是‘卡蒙’，我的甚至要比他们两个更强一些，我可以感觉到一些即将发生的变故，普通人称之为第六感，巫师称之为预言能力，你们阿希姆称之为先知。但这都不准确，这只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你无法预测是好是坏。” “所以，你才留在这个镇子上，等我？” 法鲁格睁大双眼，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余威师傅就好像知道我一样，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不，我不知道，我留在这里是因为辛西娅的一个中立据点在这儿，我只有一种被逐渐吸引的微妙感觉，随着你的接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所以我让余威留意外来人，正是你让我有了一张更稳妥的王牌或是最臭的一张牌。” 弗劳德露齿一笑。 “克劳恩也知道，对不对？余威说过，没人胆敢接近‘卡蒙’，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会被因果撕碎，所以，鬼帝才会伪装成沙德，他想把后果转嫁给沙德和他的主子。” 法鲁格恍然大悟。 “厉害，小子！” 弗劳德笑了起来，“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沙德竟然与辛西娅联盟，妈的，辛西娅这个臭婊子。” 法鲁格不好意思的也笑了一下，但很快笑容就僵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还是被耍了，我被夹在中间成了你们的棋子。” “我们都是棋子，小子，你已经置身于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核心。” 弗劳德又转头看了眼窗外，乌鸦似乎越来越多，它们聚集在其它建筑的屋檐上聒噪不已。 “克劳恩看到魔鬼撒比安被算计后，只能现身，但我认为这不像是破罐子破摔，撕破脸皮不是他的性格。妈的，他是故意让我逃走。” 弗劳德冷哼一声，“他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重新洗牌，全都白玩儿。” 法鲁格点点头。 “你拿走的那本书，那本铁皮书……” 法鲁格老生常谈。 “没错，《异界之书》，这是意外的收获，我将作弊赢来的钱大多数都贿赂了辛西娅的一名亲卫从而得到了这个秘密。” 弗劳德盯着那些乌鸦，看他的眼神似乎想要将它们全都生吞活剥。 “你还害死了那名女荷官。” 法鲁格心有余悸。 “贪婪害死了她，况且她压根也不是人，希望能安慰到你。” 弗劳德没有一丝良心不安。 沉默。 “那上面写了什么？我听导师说《异界之书》与《哈努卡预言书》一样都并非人类所著。” 法鲁格有些疲倦了，折腾了一个晚上，又与劫匪对峙，还冒雨跑了大半天，他不由自主的躺在了床上。 “也对，也不对。” 弗劳德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我不明白。” 法鲁格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毕竟起初在现世之内并非只有人类，即便是如今还有其它生灵隐居，当然不包括那些妖物和魔鬼，它们都是第一次入侵后留在现世的异界生物，我说的那些生灵指的是原住民。” “龙，那么，世界上真的有龙？还有圣灵？” 法鲁格稍微有了些精神。 “当然，龙类就隐藏在人类中间，他们学会了适应，而圣灵……最好不要招惹他们，他们太过愤世嫉俗。” “哇哦，我只在传说中读到过一些，但很多都只是……你知道，传说而已。” 法鲁格又坐了起来，“但这些与《异界之书》有什么关系？” “它与《哈努卡预言书》都并非出自人类之手，但《哈努卡预言书》是圣灵所著，它来自于现世，而《异界之书》……” 弗劳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它出自地狱第一君主堕落者萨麦尔。” 法鲁格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你了解世界的起源吗？” 弗劳德忽然转身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法鲁格。 法鲁格茫然的点点头，“呃，大神哈努卡创世，是的，这是每个阿希姆的必修课，世人也几乎都知道。只是其中道听途说、加油添醋要多一些，导师说只有《哈努卡预言书》记载的才是真相。” 弗劳德哈哈一笑，“如果我告诉你《哈努卡预言书》才是胡说八道呢？” 法鲁格愣了，“那……” “很讽刺是吧，我当时费尽千辛万苦夺回了预言书的其中一部，结果发现全是谎言，我差点儿没被气死。” 弗劳德咬牙切齿，“真相是，《异界之书》这七部出自于地狱的异端之书才是真正的创世起源，因为萨麦尔曾经就是大神哈努卡的兄弟之一，也是除了躲藏于永死之门内的死神之外，唯一幸存的始灵。” 第十四章 起源 “起初，世界是一片混沌，没有任何生命，也没有天与地，只有无尽的黑暗虚无。在混沌之中最早诞生的是游曳不定的一个个能量体，它们没有意识，没有目的，只是无聊的飘荡。这些最初的能量体就是始灵，或是原灵。在飘荡中，它们彼此追逐吞噬，这看似就是最原始的欲望——它们想要得到更多的能量，这种无止尽的吞噬让强者恒强，但这种强大似乎毫无意义，只是为了吞掉更多的同类。逐渐的，在这些强大的始灵中，有一些开始变得狡猾，它们运用一些方法能够更安全、更快速的吞噬其它始灵，它们将弱小一些的始灵当作诱饵或是利用其它始灵之间的斗争来削弱彼此，最终它们得以一劳永逸的吞噬掉双方。这种进化还在持续，强大的始灵开始奴役弱小的始灵，军团成力了，势力开始扩张。而此时，意识已经悄无声息的诞生。” 弗劳德看着窗外的乌鸦出神，他的手在背后一开一合，“第一个退出战团的就是大神哈努卡，它是立于顶点的少数几个始灵军团的首领，它感到迷茫，感到困惑，更多的是恐惧——对自己结局的深深恐惧。没错，它想到了失败和死亡。于是，它飘向了更远的混沌深处开始思考这些终极问题。恐惧是最好的推动力，它得到的结论是必须建立起秩序，并将所有始灵都赋予与它一样的思维，不再进行这种原始、残忍的杀戮。而要完成这项艰难的理想，必须要联合其它强大的始灵。于是，在深思熟虑后它找到了第一个结盟的对象，那就是地狱第一君主萨麦尔，当时它们当然还没有名字，萨麦尔也并非一个暴君。” 法鲁格听的格外认真，他忘记了疲惫，他觉得弗劳德讲述推翻了自己关于世界的一切认知。 “萨麦尔很意外的欣然应允，哈努卡欣喜若狂，两人约定开始分头寻找其它盟友。于是最初的联盟成立了，它们称之为原初议会。并且，每一个始灵都为自己命名，愚昧时代就此终结。原初议会一共七位，分别是大神哈努卡，创造者萨麦尔，火源波欧斯，光耀的亚伦，暗夜厄瑞波斯，末日的厄利涅斯，还有只愿保持中立的无命者塔纳托斯，也就是掌管永死之门的死神。战争并未因此停止，因为无法说服所有的始灵，那么，这种肮脏的争斗还要继续。” 弗劳德说到这里笑了，“所以，秩序是如何建立的，呃？血与火，一点儿不错，无论是神还是人。胜利既是正义，妈的，千古不变。” 法鲁格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导师也说过类似的话。 “联盟几乎势不可挡，更多的始灵被迫加入，还有无数的始灵被吞噬、消灭。这场混沌与秩序的战争持续了多久根本无从可知，但是，终究有一天，大神哈努卡完成了他的愿景。大部分始灵或是被囚禁，或是被奴役，或是被吞噬或是被迫联合，混乱的局面暂时告一段落。欣喜的哈努卡开始了第二个计划——在混沌中创造一个新世界，一个秩序的世界。于是，更加残酷的屠杀开始了。哈努卡花费了无数岁月研究自身和自己同类的能力，他发现始灵本身的能量源就具有创造的能力，但是毁灭才能重生。无数低级始灵被毁掉，它们的能量成为了创世的力量，天地出现，虚空被点亮，原始的世界应运而生。原初议会开始为新生的世界规划，他们将具有意识的始灵赋予形体，无意识的始灵加以重塑，世界开始欣欣向荣，生命之花四处绽放，灵魂就此诞生。” 弗劳德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感慨，“这场极其惨烈的创世之旅总算走到了头，哈努卡看着自己的杰作无比自豪，但是他建立起来的这种暴政已经埋下了祸端。第一个选择离开原初议会的就是无命者塔纳托斯，他对哈努卡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但他不敢反抗哈努卡，只能构建起一座哀悼同胞的墓碑，并永远留在了墓穴之中，那就是永死之门后的轮回之境。哈努卡没有多想，因为秩序伴随着平衡和持续性，他希望塔纳托斯掌管世界的轮回，当万物的躯壳走向终结，灵魂最终还会被引导重返现世。第二个真正意义上的背叛是末日的厄利涅斯，她看着哈努卡越来越傲慢，并自称为至高父神，他向那些被重塑的生灵传授知识，并讲述自己编造的起源。多次争吵的结果就是第一次神之战的爆发，原初议会仅存三人，厄利涅斯自爆，恐怖的能量形成了一个新生的扭曲世界，那就是异界，又被称为地狱。波欧斯的头颅被哈努卡挂在天边示众，成为了永恒的太阳，厄瑞波斯那无尽黑暗的身躯被扯碎，但他的幽怨诅咒让昼夜不断流转。” 乌鸦开始有些不耐烦，几只扑腾着翅膀飞到床边，黑色的明亮眼眸看着盯着自己的弗劳德，就好像它们也被这恐怖的起源故事所吸引。 “战争之后，哈努卡更加偏执，他甚至不再信任挚友萨麦尔。萨麦尔心灰意冷，他隐居到世界的边缘，终日创造复杂精密的工具和艺术品。他还创造了新的生命，坚韧不拔的矮人族，他传授给这些新生灵各种精巧的技艺聊以慰籍。而这时，哈努卡的偏执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他将光耀的亚伦打发去看守成为了太阳的波欧斯头颅，然后秘密的进行实验，又有无数始灵被改造融合成为了新神。他创造了十二个门徒，赋予他们圣灵之名，而在十二门徒之下便是无数圣灵士兵。” 法鲁格睁大双眼，他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这些牵线木偶一样的强大构造体将哈努的卡当作至高的存在，他们执行着哈努卡的每一项任务，无论那有多么糟糕、残暴。当萨麦尔忍不住归来想要与哈努卡重归于好时，他震惊的发现世界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灵涂炭，毁灭的痕迹比比皆是，那些生灵苦苦向天哀求，但电与火不断划下，哈努卡彻底走向了极端，他用绝对的力量来守护他所认为的秩序。萨麦尔愤怒了，他不想自己同胞的牺牲换来的世界被哈努卡毁掉，于是创造者萨麦尔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他的创造深入到了新的领域。七柄神兵被铸就，每一柄都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然后，萨麦尔说服了光耀的亚伦，他们一同偷偷打开了牢笼，释放了始灵，原始的能量咆哮着，它们愤怒绝望，它们渴望复仇。于是，被囚禁的七名最强者站出来与萨麦尔一同对抗哈努卡。七柄神兵与强大的始灵能量融合，就这样，近乎无敌的军队横扫圣灵军团。第二次神之战爆发了，但当萨麦尔站在虚弱的哈努卡面前时，他心软了，一丝的仁慈给了哈努卡可乘之机。他用尽自己的力量将亚伦击杀，而亚伦爆炸的能量又被哈努卡所利用将萨麦尔和他的军队甩进了异界。” 法鲁格的心随之狂跳不已，这故事听上去简直耸人听闻。 “哈努卡油尽灯枯，他最后的遗言便是让圣灵将七柄神兵埋藏起来，绝不能让任何生灵碰触。圣灵绝不会违抗哈努卡的意志，他们将七柄神兵埋在了世界的七个角落，又分别指派最强之人把守。这些神兵就是……” “柱。” 法鲁格嘶声说道，“天哪……” “没错，柱的力量与那七名最强的始灵连接，所以，柱就是连接异界的能量点。” 弗劳德眯缝起眼睛，乌鸦在试探着想要飞进来，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在了一起。 “那七个始灵，难道……” “猜的没错，就是地狱六君主当中的五个，还有萨麦尔的两名副官。” 弗劳德看着两只乌鸦终于将头伸进了窗框，他乐了。 两颗乌鸦的头瞬间滚落在窗台下方的地板上。 “怎么回事？” 法鲁格听到鸟头落地的声音转头看去，却被弗劳德一把拉住。 “我们该走了，小子！” 弗劳德用力拽着法鲁格，对方惊愕的看着更多的乌鸦飞了过来，它们挡住了光线，一时间窗外被黑暗笼罩。 聒噪声此起彼伏间，乌鸦冲了进来，但很快就被撕的粉碎，尸体和羽毛散落一地，一时间血腥味儿弥漫开来。 法鲁格不用再提醒也知道这绝不正常，他摇摇晃晃的跟着弗劳德冲出房门。 第十五章 血徒 弗劳德冲出门的时候差点儿把客栈的伙计给撞飞，对方吓了一跳，惊恐的眨了几下眼睛。 至少在弗劳德看来，这白痴现在要比之前多了几分神采。 “大、大人，我找到了一个买家，他、他在楼下……” “总算有点儿好消息了！” 弗劳德没等那伙计说完就蹿下楼梯，顺便甩出几枚铜币。法鲁格脑袋里全是问号，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然后也风风火火的冲了下去。 伙计还在原地发着愣，他指着楼下的手指慢慢缩回，然后挠了挠头，最后他发现房门还虚掩着，他好心的去关门，结果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屋内窗台边上已经快要被乌鸦的碎尸堆满了，羽毛、碎肉和内脏污血甚至溅到了两旁的墙壁和床上，黑血开始在地上蔓延，但窗外依然挤满了乌鸦，它们还在前仆后继的冲击着无形的屏障。终于，一只乌鸦成功的闯了进来，继而是第二只，然后是第三只…… 乌鸦发出了胜利的刺耳叫声，黑眼睛锁定了门口的那个伙计。 伙计反应不算慢，他一下子将门关上，然后跑了两步，在楼梯口他又突然折回拾起地上的铜币，房门开始发出“咚咚”的可怕声音，乌鸦开始啄门，伙计连滚带爬的逃走。 弗劳德来到客栈的门口，发现那儿站着一个带着兜帽的瘦高男人。 “妈的……” 弗劳德暗骂一句，脚步慢了下来，法鲁格在他身后停下，也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男人。 “看来那几个蠢驴的确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还白白损失了我那几个魔免符咒，这个买卖我亏大了。” 那男人声音沉稳，他背着手看着门口的马车。 “所以，你就是那个幕后指使者。” 弗劳德打量着四周，他寻找着其他敌人和可以逃脱的机会。 “哦，你误会在下了，在下只是让他们将你带到我这里，好有个机会……谈谈。但这些愚笨之徒竟然为了一些悬赏就出卖了在下，真是令人痛心。” 那人转过身，兜帽下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笑容。 法鲁格注意到那人的脸瘦的就像是干尸，棱角分明，左侧脸颊好似被烧伤，留下了一大片丑陋的疤痕，他的右脸却纹着未知的复杂图案，鼻子扁平只剩下两个窟窿，他的左眼通红一片，而那张嘴…… 在那男人张开嘴的时候，看到了满嘴的利齿好似鲨鱼。 “我从没跟你们的人打过交道，据我所知，我也没的罪过阁下，不知找小弟有何见教？” 弗劳德站在原地也露齿一笑。 “啊，当然，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仇恨，嗯……怎么说呢，只是有一些利益之间的小小……分歧。” 那男人摊开了手，手指细长苍白，如同利爪。 “哦，我可以归还那些魔免符咒，当然，如果你想要那马车，也不是不可以。” 弗劳德搓了搓手，“怎么也得给小弟一点油水。” 那男人放声大笑，笑声就像是鸟叫。 “哦，弗劳德，啊……真是名不虚传，果然是个贫嘴滑舌的杂种。” 弗劳德嬉皮笑脸的鞠了一躬。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那男人收起笑容，“魂器，你可以出个价，在下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仇恨，在下会给你个大价钱，或是……我们的庇护。” “啊，还真是诱人的筹码，你自认为能挡住沙德、辛西娅或是克劳恩？” 弗劳德撇了撇嘴，“我是为你好，你看，这就是个诅咒，带着他你注定要下地狱。” “嗯，多谢，但那是在下自己的事，只要你能交出魂器，你就不用操心接下来的命运了。” 那男人向前悠哉的跨出一步，“你的战争已经结束，你可以坐拥一大笔财富享受你的生活，而剩下的麻烦全都交给在下可好？” “嗯……” 弗劳德点点头，他指了指那男人，又回头看了眼法鲁格和二楼——二楼的房门已经颤动起来，木屑纷飞，“有道理，够朋友。” 那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两手握在一起期待着。 “但还是不必了，好意心领了，有功夫一起喝个茶交个朋友。” 弗劳德摇了摇头。 那男人收起笑容，脸色黯淡下来，法鲁格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寒冷。 “抱歉了，朋友，我们还有事，劳烦让下路呗？” 弗劳德笑着看了看门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更自信了。 “咯咯……弗劳德·维格里，你似乎没搞明白现在的状况。” 那男人打了个响指，二楼的门忽然飞了出去，一团漆黑无比的东西冲了出来，那就像是一团旋风，黑色的羽毛从那团东西内甩出，夹带着一股腥臭无比的气味儿。客栈老板和那名伙计吓得抱在一起浑身颤抖，这时，客栈的后门也被撕得粉碎，另一团漆黑的东西钻了进来。 法鲁格知道那东西正是那些乌鸦的碎尸聚集在一起变成的怪物，他吞了下口水，下意识的握紧腰间的细剑剑柄。危险总是如影随形，他发现自己似乎不再那么害怕了，应该是神经早已麻木，见怪不怪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怪不得沙德当时不要你们，这简直太粗劣了，就像是三岁小孩乱涂鸦，不堪入目。” 弗劳德鄙夷的看了看两团乌鸦尸体组成的构造体。 “死人与动物的死尸有分别吗？沙德就是个自负的白痴，如果当时没有将我们驱逐，也许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沙希尔那个小丑也不会笑傲江湖那么久。” 那男人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他嘶声恶狠狠的说道。 “沙德不是看不起你们操纵野兽，而是看不起你们把自己也搞得像个畜生，试想下，一个王者看着自己的部下看见树就过去撒尿，看见母狗就恨不得马上骑上去来一发，天哪！要是我也得给你们踢的远远的，最主要的是……” 弗劳德咯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谁想要没脑子的畜生当指挥！” “你这是在找死，浪客巫师阁下……” 那男人越来越愤怒，脸色阴沉。 “你不承认？” 弗劳德笑得更厉害，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就连法鲁格都嘴角上翘。 那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他刚上前一步，就忽然感到身后一阵疾风带着杀意。 “怎么……” 他还没完全回过头看清楚来人，脑袋就被削了下去，骨碌骨碌的滚到弗劳德脚下。 “你看，你就是不信。” 弗劳德蹲下去看着头颅上略带困惑的双眼，装作悲哀的摇摇头，“我就说你们这群血徒没脑子，应验了吧。” “哈！朋友们，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穿着新衣服的余威乐呵呵的扛着重剑踢了踢血徒的尸身，“你们咋像是在屎堆里爬出来的一样呢，大爷我可是滋润的很！现在，谁能解释下，这个没脑子的倒霉蛋儿究竟是谁？” 第十六章 小巷 “哦，见到你真是他妈的太开心了。” 弗劳德站起身郁闷的咕哝着。 “哈！自己衰可别把屎盆子扣别人脑袋……卧槽！” 余威倒退几步，用手挡住脸。 弗劳德也退后几步，嘿嘿冷笑。 地上的尸体全都变成乌鸦并扑腾着翅膀飞出客栈外。 “我说……” 法鲁格紧张的看着没有消失而是逐渐逼近的那两团黑色旋风，“我们……呃，是不是应该跑路了？” “你终于说问出了一个最有用的问题，虽然还是废话！” 弗劳德撒腿就跑。 “那个王八蛋没死？” 余威一边跑一边喊。 一句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弗劳德·维格里……你真是个令人恼火的混蛋……自负的蠢驴……在下给了你最好的选择……你却还是一意孤行……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还带着回音，就好像那名血徒化为无数分身遍布整座跳蚤城。 “为啥人人都恨你？” 法鲁格恼火的问道。 “又是一个直戳要害的好问题！” 弗劳德干脆放弃了马车和另外两匹马，大道上肯定都是血徒的爪牙，只能迂回躲藏着前行，他直冲向街对面的巷子口，“妈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魅力无法阻挡？” “哈哈！没错！这就是我选择跟着你的原因，妈的，太刺激了！生活充满惊喜！天天如此！” 余威放声大笑，脚步却丝毫不慢，紧跟弗劳德。 “听你这么说，我真是受宠若惊！” 弗劳德冲进小巷，差点儿在一地肮脏、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旁栽倒，他骂骂咧咧的稳住身体，然后跨过垃圾堆继续向前冲去，“这里地形狭窄，来一个杀一个！” “要是好几个呢？” 余威哼哼着，弗劳德刚要回头骂，却顺着余威的手指看向上方。 “做点儿什么啊？” 法鲁格哀嚎着，绝望的看着上方。 “操他妈的血徒！” 弗劳德吐了口唾沫，停下脚步。 四个穿着灰袍、面容隐在兜帽下的人站在屋檐上俯视着三人，小巷的另一头儿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赤裸上身，身上遍布刀痕和纹身，手中一柄长刀，刀刃宽厚，一柄短刀，刀刃带着锯齿，他红色长发飘摆，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儿，然后慢慢向前推移。看样子和身形，这是一个北方蛮子，而且是狂刀客，最致命的杀手。 “哈！那是我的菜，剩下的交给你了。” 余威乐呵呵的活动了下肩膀和脖颈，重剑垂地到拖着走向那名双刀剑客，他手臂肌肉隆起，全神戒备。 ……你无路可逃……你可能不知道……这里是我们最大的据点之一……死城最适合巫师……对吗…… 那怪笑声回荡着。 屋檐上，人数还在增加，都沉默的俯瞰着弗劳德。 弗劳德回头瞥了一眼，那两团黑旋风也已经飘过街道缓缓靠拢。 ……交出魂器……刚才的许诺还有效……在下一诺千金……给你一点儿时间……你可以考虑考虑……是死是活…… 听那声音仿佛胜利在握，傲慢无比。 “妈的，我开始想念沙德那帮杂种了，偏偏这个时候一个都不在。” 弗劳德又吐了口唾沫，他没有动，他知道一动手就会被撕碎。之所以现在还能活着，是血徒怕他狗急跳墙，毁掉魂器。 当然，这不无道理，毕竟弗劳德曾毁过一整个国家，虽然初衷并非如此。 “做点儿什么……” 法鲁格还在绝望的念叨着，“你不是打个响指就能炸掉一整座森林吗？” “你这是在哪儿听的？魔法可不是那么轻松。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那是最黑暗的技艺，越强的魔法越需要时间来准备。” 弗劳德仔细观察着上方，寻找着可趁之机。 “落日镇的一个老兵，他说你炸了整座沼泽森林，帮沙希尔赢得了喘息的时机。” “王冢山的沼泽森林？” 弗劳德苦笑一声。 “怎么了？” 法鲁格紧张的将全是汗渍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 “呃……怎么说呢，那不过是个误会，那里是我多年前亲自设置的陷阱。” 弗劳德干脆靠在了身后的土墙上，双手背在背后，似乎放弃了努力。 “啊？” 法鲁格瞪着眼睛看着他。 “事实是，我帮沙德布置了那儿的陷阱，哦，你瞧，那时我俩可没决裂，几乎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衩，他许诺帮我对付克劳恩，而我则像个傻子被他耍的团团转，于是，那里就成了我俩友谊天长地久的象征。” 弗劳德阴郁的双眸盯着余威，他正与那个蛮子狂刀客互相打量。 “当然，我留了一手，以防万一，于是那次赶巧用上了。” 弗劳德笑了一声，“挺有戏剧性的吧，效果出奇的好。可是现在，我他妈的没有任何机会动手脚。” “那我们怎么办？等着‘卡蒙’的能力？让我们能躲过魔法逃出生天？” 法鲁格真想就这么冲过去，看看是否能幸运地避过所有攻击。 “‘卡蒙’也会死，那种力量能改变因果，却不知道掷出的色子是大是小，歌德王就是打猎时坠落马下摔死的，你看，跟普通人没什么分别。” 弗劳德盯着上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法鲁格气馁的踢了下地面上的垃圾。 “我投降！” 弗劳德忽然喊道，“妈的！就这样吧，你赢了！” 胜利的笑声响起，法鲁格忽然感到无比失望，他所期待的那个传奇人物就是这样的吗？ 就连余威都困惑的回过头，脸上没了笑容。 天上掠过一只鹰，在弗劳德的头顶上俯冲下来，然后在地上洒落羽毛幻化为人。 弗劳德脸色颓丧的看着在客栈见过的那个男人，那男人笑的无比灿烂，“明智的选择，浪客巫师。” “一个要求，我要去阿米尔群岛。” “什么？” 法鲁格惊愕万分，忍不住叫出了口。 “我想用我的余生写一部自传，毕竟还是有些粉丝的。” 弗劳德惨兮兮的继续说道。 法鲁格鄙夷的摇摇头，“没人会看！” 那男人咯咯笑着，“没问题，至少躺在海滩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你个操蛋的窝囊废！你可以选择跟他们同归于尽！” 余威忽然咆哮道，“妈的，我可以跟这个傻大个拼个你死我活！弗劳德，你个杂种，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成了什么？” “朋友，走到头了，到头了……你看，我无能为力。” 弗劳德苦笑着摊了摊手。 “废物！贪生怕死的杂种！” 余威吐了口唾沫，恨不得举剑砍了他。 “好了，先生们，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在下一言九鼎，交货吧。” 那男人伸出右手。 弗劳德叹了口气，掏出怀中的檀木匣子，他低头看了看，然后嘶哑着声音说道，“钱，我要很多钱。” “妈的，贪财的小人！” 余威又骂了一句。 那男人掏出一个袋子，将其打开，掏出一颗宝石，“我想这足够你活几辈子了。” “很好。” 弗劳德终于下定决心递过檀木匣子并接过装宝石的袋子。 “妈的，以后各走各的路，别让我见到你！” 余威转身愤愤离去，路过那个蛮子身旁时瞪了对方一眼。 法鲁格失魂落魄的耷拉下肩膀，不知道是九死一生后的虚脱还是对弗劳德的失望，抑或皆有之。 “小子，走吧，起码在最后让我送你回家，抱歉，没什么冒险了。” 弗劳德拽着法鲁格缓缓前进。 “很高兴见到你，弗劳德·维格里。” 那男人嘲弄的笑道。 “我也很高兴！” 弗劳德低声暗骂，“王八蛋……” 走出小巷后，法鲁格才开口，“所以……都结束了？” “嗯哼，但是我们得快点儿走。” “啊？” “跑起来。” 弗劳德已经开始了狂奔。 法鲁格眨了眨眼，然后看到余威在大道的前方等着他们。 “这到底……” 法鲁格只能带着疑问与弗劳德和余威一同狂奔，直到看见了北城的城门，弗劳德才慢慢停下脚步。 “为啥要跑？” 法鲁格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烟火盛会开始喽！” 弗劳德哈哈大笑，然后继续掉头就跑，而且乐的像个疯子。 法鲁格忽然摇晃起来，他很快发现地面在震动，并开始出现裂缝。 “你、你做了什么？” 法鲁格惊恐的跳过地面出现的一条不断扩大的裂缝，然后追赶弗劳德，他回头时，发现天空上和地面上有无数人和兽在向他们追来。 “魔法需要准备！越强大的魔法越需要时间！” 弗劳德大笑着说道，“有备无患是巫师的准则！小子！妈的，我早知道那帮血徒在这里有据点！谁会将重要的东西藏在墙缝里！我可是个巫师！就像你说的，我要谨慎！” 爆炸声响起，火光映红乐半边天，而且迅速扩散到全城，身后的鸟兽和人都尖叫起来，然后被火光吞没。 法鲁格埋头狂奔，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但他没有停下，直到冲出城门还在一路飞奔，直到余威一把将他拦腰抱住，他的腿还在扑腾。 跳蚤城陷入一片火海，法鲁格回过头看到城墙塌陷、碎裂，地面的无数裂缝吞没了更多的建筑，整座古城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夷为平地，烈焰继续灼烧，那情形宛若地狱。 “这与那场大火……” 法鲁格声音颤抖。 “没错。” 弗劳德乐呵呵的将宝石塞进衣兜，“宛若昨日重现。” “那里还有很多人……” 法鲁格浑身抖动了一下，“你屠杀了无辜之人，你这个刽子手！” 年轻人忽然挣脱余威的手，一把攥住弗劳德的衣领，“你这个杀人犯！恶棍！” 弗劳德平静的看着法鲁格，脸上没有笑意，反而是深深的疲惫和懊恼，“我知道，我也可以选择将魂器交出来或是落在他们手里被严刑逼供，他们无论是谁终究会得到魂器。到那时，世界……” “我说的是人命！” 法鲁格声嘶力竭的喊道。 “无数人和一座城的人，你该如何选择？” 弗劳德看着年轻人的眼睛，没有一丝调侃，“没得选择，你说呢？这就是我，弗劳德·维格里所进行的冒险，你能，孩子？” 法鲁格颓然倒地，松开了手。 “太多强大的杂种，太多麻烦的力量，有人说力量越强，责任就越大，放屁！” 弗劳德整了整衣领，他眼神坚定，“力量对这个世界就是个灾难，没人站出来趟这个浑水，那么就由我来，让我来确保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狗娘养的都不会得到那些力量！” 第十七章 魂器 法鲁格从地上爬起来，身子仿佛虚脱般摇晃了一下，余威用手搀住他，却被年轻人推开。 “你可以选择离开。” 余威难得严肃的说道，“你和我们不一样，没必要摊这趟混水，弗劳德要敢留你，我来对付他。” 弗劳德惨兮兮的苦笑了下，又耸了耸肩。 法鲁格面色苍白，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已是一片焦土的跳蚤城。 无人幸免。 他痛苦的摇了摇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费迪勒会厌恶你，你的确该死。” 弗劳德等待着最坏的结果，如果失去了眼前的这个“卡蒙”，前路会怎样发展他一无所知。但他同时也想要看到这个孩子的离开。 我已经被毁了，至少还有一个灵魂能得到救赎。 弗劳德没吭声，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三次死亡，剩下的只有痛苦相随，曾经的朋友一个个都离我而去。这条路只有孤独。 “我会继续跟你走下去，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因为我是那该死的‘卡蒙’，虽然我不知道我在你的计划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恐怕结局不会太好。” 法鲁格看着古城废墟幽幽的说道。 “相信我，我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也不知道你在这条路的尽头会等待着怎样的命数……” “别来这套！” 法鲁格恼火的打断了弗劳德的话，他握紧双拳，“就是这样，为了‘哈迪’，因为我是个阿希姆，就是这样，这是我的路……就是这样，为了历史。” 法鲁格终于转身，他最后看了一眼弗劳德，然后默默的一摇一晃的前行，“我们还等什么？继续这该死的旅途吧。” 弗劳德咬了咬牙，他注意到年轻人的眼神中没了曾经的天真。 “他变了。” 余威的话让弗劳德浑身一颤。 “就像最初的你。” 余威看着年轻人似乎苍老了十岁的背影，“你毁了他，就像你毁了遇到的每一个人，你这个王八蛋。” “我知道。” 弗劳德喃喃自语，他有种冲动，想要求年轻人离开。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需要他。 “我知道。” 弗劳德迈开沉重的脚步。 有些事你无能为力，有些路你必须走下去。 “下个目的地？” 余威掏出怀里的一个包袱，弗劳德伸手接过。 “星耀城。” 弗劳德将包裹打开一角，露出里面檀木匣子上的暗色花纹，然后他将其塞进了怀中。 “好选择。” 余威哼了一声。 “是啊，去跟曾经的自己打个招呼。” 弗劳德又乐了，“至少现在有钱了，妈的，富可敌国。” …… 从跳蚤城的北城绕行，向西穿过茂密的丛林，沿着大运河行至垂柳镇，在那儿乘船渡河，然后骑马继续西行，直到平原开始变成丘陵，丘陵转为群山。 这些天法鲁格没有太多话，也不再问问题，他更多的是思考和观察，然后于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默默的在沿途买来的纸上奋笔疾书。 弗劳德还真有一丝好奇这个年轻人会怎么写自己，但他还是忍住了，肯定比费迪勒好不了哪儿去，没必要惹得一身骚。 三人此时身处谷地内，随着云层流转，时而遮蔽住阳光，高耸的山峰在两旁洒下倒影，为一大片绿色填染上更为浓重的色彩，期间小溪流淌，一派祥和。 法鲁格深吸一口清爽的空气，听着溪水流动的声音，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一支鹰从上空掠过正巧映入眼帘，法鲁格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这几天总是如此，每当看到飞鸟走兽，他总会担惊受怕，都是多亏了那些血徒，还有弗劳德的屠城。 那些血徒据弗劳德说曾是沙德的手下，但他们专注于旁门左道，兽类远比人类易于操控，于是他们在这条路上走得越来越远，不得不承认，他们的魔法造诣很强，却始终登不了巅峰，因为常年与兽类打交道，就连他们自己也退化堕落。而且他们食人肉，最后一点人性都泯灭殆尽。 法鲁格不仅暗想，如果那些血徒抓住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心情再次落到谷底。 “跟我说说大图书馆。” 法鲁格惊讶的看了看身旁骑着马的弗劳德，他的面容上带着和蔼亲切的笑容。 那都是假象，骗子的伪装。 “没什么好说的。” 法鲁格冷冰冰的说道。 “哦，跟我想的一样，空洞无奇。” 弗劳德撇撇嘴。 “什么？才不是！” “你说的。” “我的意思不是……好吧，你赢了。” 法鲁格叹了口气，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图书馆并非一栋建筑，而是一整座城，它是阿米尔群岛最大，也是最宏伟壮丽的建筑群，与它相比王都艾什勒弗简直一文不值……” “我是说图书馆里面。” 弗劳德拦住了法鲁格的话头，“沙德在建立那里的时候据说设置了三道密门，只有他或者是他的门徒才能打开，里面藏着另一个魂器。” “原来你想知道这个。” 法鲁格感到一丝郁闷，弗劳德从来就是个实用主义者，对无用的历史和文化总是嗤之以鼻。 “我听说过，但那是禁忌，听导师说只有大贤者才知道密门的具体位置，而且他们都设立了屏障，防止沙德和真宗的人妄想闯入。” “哼！他们能挡住沙德？天方夜谭，沙德之所以没拿到手就是因为目前还不需要，那里很安全，这帮老蠢驴就是最佳的看门狗。” 弗劳德有些失望，看来他很想知道那三道密门的位置。 “随你怎么说，我导师认为目前的三位大贤者绝对不逊于沙德，甚至比他还要强。” 法鲁格耸耸肩，不想再继续这无聊的话题。 “等等，你似乎知道魂器，你问过了其它事情，却唯独没有问起它。”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那表情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法鲁格斜眼瞅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魔法，魂器，我当然知道，毕竟最早涉猎魔法的人就是建造大图书馆的沙德。” “说说看。” 弗劳德怂恿着。 法鲁格叹了口气，想要甩掉弗劳德简直是徒劳，他松了松缰绳，任由马儿缓缓前行，“魂器，异界的至宝，它出自地狱第一君主萨麦尔之手，用无数灵魂打造而成，是极其强大的武器，萨麦尔原本想要用它冲破与现世的壁障，但却没能成功，至此，它碎裂成三块儿，在地狱的混战中有两块儿落入了阿加雷斯和克劳恩的手中。在沙德无意间开启第一根‘柱’后，阿加雷斯将这件宝物交给了他，显然是希望沙德从现世开启所有的‘柱’。” 弗劳德点点头，“它的确是武器，却也并非如此。萨麦尔创造它的初衷是为了囚禁哈努卡，但是没机会使用就被暗算，它是由始灵的能量铸就而成，完美的牢笼。” 法鲁格皱了皱眉，“它又为何成了武器？” “始灵的能量本就强大，它当然能成为武器，毁灭世界的武器。” 弗劳德顿了顿，望向天边，“被封印到异界后，除了马列肯和撒米尔，其余五个始灵根本不可能忠心耿耿，于是萨麦尔被迫毁了魂器，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始灵的力量已经凝聚在一起，新的意识已经诞生，也就是说魂器本身已经成为了超越哈努卡和自己的强大神明。萨麦尔毁不了它，只能将其分成三个部分，但是在地狱混战中失落了两个部分。克劳恩和阿加雷斯在知晓了魂器的秘密后都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为什么？我是说，如果这新的神觉醒，那他们不都只能俯首称臣或是被毁掉？” 法鲁格想不通。 “终极，每个人都渴望着达到那个目标。克劳恩想要将其据为己有，并将这个强大的始灵教育成人，想想看，魂器其实只是个孩子，虽然强大，却很懵懂。克劳恩就是这个意思，他会把魂器当作自己的儿子和工具。” 弗劳德皱了皱眉，“至于阿加雷斯，他很简单，渴望力量的他只期望见到一个真正强大的君主并向其俯首称臣，哈努卡让他失望，萨麦尔更不是他所想的理想君主。所以，他要让魂器觉醒，并辅佐他问鼎天下。” “他又为何交给沙德？” 法鲁格被这个真相所吸引。 “‘柱’即是那七神兵，而七神兵与七个始灵联系在一起，借由神兵可以打开通往异界的大门，释放这些始灵。但是凡人无法触碰如此强大的武器。” “沙德用魂器才能触碰七神兵。” 法鲁格点点头，继而有些惊惧，“他能触碰，就说明……” “没错，他能拔出七神兵据为己用。他的那柄青铜剑就是其中之一，暴怒之锋。” 弗劳德的脸色很难看。 法鲁格恍然大悟，怪不得沙德会如此之强。 “沙德早已泯灭了灵魂，他的灵魂与魂器的始灵之力融合，所以他死不了。” “那你呢？” 法鲁格忽然发问。 沉默。 “嘿！是你开始的这个话题。” 法鲁格有些不满。 “没错，前两次死亡我是被克劳恩复活的，这一次……” 弗劳德的脸上没了笑容，“我欺骗了他，我得到了魂器，我触碰了它，我重生了。” 弗劳德指了指骑马在前的余威，“所以，连同余威老兄也不再是那副死人模样。” “那么，你……为何不与沙德决一死战？”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了解那会失去什么，而且如果我失败，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弗劳德摇摇头，“我需要一个机会，完全的机会，还不是现在。” “一如既往的计划，呃？” 法鲁格叹口气。 “没错，一如既往，只是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弗劳德的眼神闪烁着微光，“必须如此。” “我是你的后备计划，对吧？” 法鲁格的问题让弗劳德不由自主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失败，就要由我来。” 法鲁格点点头，他确信了这一点，然后笑了一下，“我明白了，这就足够了。” 年轻人策马向前追上余威，似乎开朗了许多，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第十八章 关于剑 三人穿过谷地已是傍晚，从高处向下俯瞰，星空下的平原万籁俱寂。再向东走还有大概二十里就能到达星耀城外围的村落，这里已经能看到笔直的一条半人工的大路向东延伸。 弗劳德决定今晚就在此露宿，毕竟这里已是联合王国的腹地，总有骑兵巡视，又是相对和平时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当然，除非沙德他们心血来潮要在此结果了他们。 映着篝火能看到法鲁格紧锁眉头，嘴里咬着羽毛笔的上端盘腿而坐，膝头放着一摞纸张。他似乎想通了一些问题，眉头稍稍舒展开，然后奋笔疾书。 法鲁格忽然感到背后有一种压迫感，而篝火对面，那两个白痴没了踪影。年轻人叹口气，“你们真的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他猛然回头，余威仰头喝了口酒，然后假模假样的看着月亮。弗劳德却大大咧咧的还在伸长脖子偷看法鲁格写的东西，他对法鲁格露齿一笑，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这是隐私！你们这两个不开化的流氓！” 法鲁格晃晃笔，墨点甩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这以后也是要给人看的嘛，现在透露一点儿有何不可，况且，你写的可是我，我都没说什么，呃？” 弗劳德嬉皮笑脸。 “这是一段历史，不是故事，放心，我不会歪曲事实！” 法鲁格愤愤的擦了一把脸，然后将纸张卷好塞进身旁的布袋内。 “小气鬼。” 弗劳德哼了一声，背着手踱回篝火的对面，然后掏出一只卷烟，这里面是上好的烟丝，花了他不少钱，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毕竟刚坑了那些血徒一大笔钱，余威也在科尔兄弟那儿弄到了不少赔偿金。两人就像暴发户似的大手大脚花钱，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土包子。 法鲁格斜眼瞥了一眼弗劳德，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起新买的金笔。起码这才叫物有所值，这些没文化的不会理解。 “小子，来陪我练练剑。” 余威心血来潮，笑呵呵的说道。 “不必了。” 法鲁格显然没什么兴致。 “你必须得锻炼锻炼，这趟旅程可艰难的很，如果我们保护不了你，你怎么自保？” 弗劳德躺在昂贵的地毯上，用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剑还是魔法，选一个吧。” “先来试试剑，你那柄娘们儿用的玩具不会真是个摆设吧。” 余威嘲讽道。 法鲁格脸上一红，这剑还真是薇薇安公主的。 “这小子有些不对劲。” 弗劳德扣扣鼻子。 “我肯定说中了。” 余威笑了。 “好了！好了！来就来！” 法鲁格窘迫的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然后随手抄起旁边的细剑。 “很好，这才对嘛。” 余威活动了下肩膀，然后卸下背后的重剑，他犹豫了下，最后将重剑插在了地上，又从背后拔出第二柄剑，这一柄是在沿途的铁匠铺里买的，精钢打造，是那个小地方最拿得出手的好家伙。余威还是摇摇头，将它也扔在了地上，他又拔出腰间的佩剑和短刀，最后都丢在了地上，就连靴子里的两柄匕首都扔了。 法鲁格看着余威那小型军械库，终于不耐烦了，“你到底还打不打！” “相信我，小子，这是为你好。” 余威忽然看到地上有一节枯枝，他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正合适。” “你在开玩笑？” 法鲁格气的脸色发青。 “他可是‘老鬼’，小子，一百年前的江洋大盗，曾经一人斩杀了差不多八十多人，当然，结果你也看到了。彻底玩儿脱了。” 弗劳德在篝火另一边吃吃傻笑。 “一会儿就换你来，我绝对不放水。” 余威乐呵呵的用木棍儿指了指弗劳德。 “小心吧，老鬼，对手可是‘卡蒙’。” 弗劳德没皮没脸。 “够了！你别后悔，余威师傅！” 法鲁格抽出细剑，右脚踏上一步，左手抬起，右手微屈，剑指余威。 “嗯，有点儿意思，这是贵族佬儿流行的玩意儿。至于实战嘛……” 余威晃了晃脑袋。 “我可是师从于巴塞尔！” 法鲁格越来越恼火，但他忘了自己不过只是个初学者，而且还经常逃课。 “那是哪个衰人？” 余威问弗劳德，对方耸耸肩。 法鲁格大喊一声，跨出一步，同时挺剑刺出，余威闪在一旁，但法鲁格已经回撤，然后再刺出，就这样连续刺了三剑，一剑比一剑快。法鲁格露出笑容，借着火光，他能看见余威脸上的讶异之色。 没错，说不定我…… 法鲁格昏头胀脑的后退好几步，他一脸懵逼，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被打了一拳，余威还在耀武扬威的晃着自己的拳头，而弗劳德已经笑得满地打滚。 法鲁格咬咬牙，继续挺剑向前，这一次比刚才更沉稳，脚下的步伐不停腾挪，在余威的四周绕快速的绕圈，细剑虚虚实实的刺向余威的周身上下。 法鲁格眼看着自己将余威逼得节节后退，脸上没了悠闲的笑容，他振奋精神，下一招荡开了对方手中的木棍，余威门户大开，法鲁格瞅准时机一剑刺向对方的腹部。 又是同样的眩晕，金星乱冒，可能要发财。 法鲁格迷迷糊糊的转了一圈，细剑脱手而出，然后仰天摔倒。 他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鼻子火辣辣的疼，他伸手抹了抹，鼻血果然淌了出来。 “他是你的了。” 余威扔掉木棍，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兵刃。 法鲁格郁闷的坐了起来，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明明…… “过来吧，小子，哦，天哪……” 弗劳德向他一边招手，一边擦着眼泪，看样子他刚才开心的不得了。 法鲁格恨不得他当场笑死。 “别生气，小子，你在贵族佬儿中也算是小有所成了，只是……战场上嘛……” 余威摇摇头，乐呵呵的将法鲁格拉了起来。 “有什么区别？” 法鲁格还是想不通。 “给你一个建议，小子，无论对手是强是弱，你都要当他是神一样的存在，而自己不过是个屁，这样对方才会忽视你、小看你，你瞧，傲慢会让人吃亏，战场上就是离死不远了。” “你是说欺骗对方？” 法鲁格若有所思，他回想着刚才的对决。 “不，不是欺骗，是真的将对手当作强敌，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加专注，而对方也会更快的露出破绽。” 余威拍了拍法鲁格的肩膀，“但是你不用装，你就是弱。” 法鲁格登时耷拉下肩膀。 第十九章 魔法 “小子，不要灰心丧气，余威师傅也是磨练了一辈子……嗯，几辈子才能达到如今的巅峰状态，况且你和他不同，他是个冷血的王八蛋，而你则是个好人。” “哈！没了这个王八蛋看你还能活多久！” 余威哼哼着盘腿坐下，他又拿起了酒壶。 弗劳德不理他，拉着法鲁格坐下，法鲁格郁闷的看着篝火，但随机耸耸肩，“反正我只是个阿希姆，再强也没什用。” “还是那句话，旅途危机重重，你必须要有能自保的手段。小子，既然剑法一时之间无法成长，我们只能另辟蹊径。” 弗劳德说着从行李袋内掏出那本从辛西娅的赌场内偷出来的《异界之书》递到法鲁格的面前。 法鲁格愣了下，他眨眨眼，看看铁皮书，又看看弗劳德，“给我？” 弗劳德点点头，“没错，这本就是为你偷……拿……弄来的，这里不单单是上古的历史，这里还记录着最初魔法的起源。” 法鲁格将信将疑的将书接过来，黑色的封皮看似是金属，触碰之下却十分柔软，就像是软皮革，但却无法弯折，而且还有些许的热度，法鲁格觉得十分稀奇。 “黑金，异界的产物，据说是被撕裂的厄利涅斯的遗骸。它们散落在异界的各个角落，此金属十分特别，它无坚不摧，却又挡不住任何东西，任何东西也无法真正的穿透它。” 法鲁格抬头看了弗劳德一眼，显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弗劳德指了指这本书，“它看上去很正常，但是……“ 弗劳德将其一根树枝用力的戳了下书的封皮，树枝的前端直接穿透了它，但是当撤出树枝时，封皮还是完好无损。 “真神奇。” 法鲁格感叹一声。 “而且可怕。” 弗劳德指了指余威，“众所周知，几乎每个巫师都有契约剑士，而契约剑士手中的斩魄剑就是混有此种金属打造而成的，这就是为何契约剑士能砍死那些行尸，因为这种金属能吸收灵魂，当你穿过它或是被它穿过时，你的灵魂就会被留下一部分。” 法鲁格吓得差点儿没把书扔到地上。 “放心，你不攻击它，它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弗劳德扔掉树枝，法鲁格发现树枝的前端化为尘埃随风飘散。 “这是为了不让人接触到这本书？” 法鲁格不由自主的打个冷颤。 “没错，你毁不掉封皮，就看不到书里的内容，只能用咒语开启封皮上的锁。” 弗劳德指了指《异界之书》侧面的一个哭丧着脸、闭着眼睛的徽章，“异界的语言，始灵最初的语言，神的语言，咒语就是以此铸就。” 弗劳德轻轻说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字，法鲁格从未听说过，那字就像是蛇发出的嘶嘶声。随着这个字的说出，那个徽章上的面孔逐渐有了生气，眼睛缓缓睁开，仿佛从熟睡中醒来，那面容似乎十分惊恐，它开始萎缩幻化成骷髅的模样，而随着“嗒”的一声轻响，封皮应声而开。 “这是一个警告，死亡警告，凡是接触《异界之书》者只有死亡相随。” 弗劳德幽幽的说道。 “呃……那我还是别看了。” 法鲁格很快就打了退堂鼓。 “这世上干啥不都有风险，风险越大，回报越丰厚，况且……你真的不好奇里面的内容？” 弗劳德露出一贯的笑容。 法鲁格看看他，又看看《异界之书》，最后吞了吞口水，用颤抖的手打开了它。 “万物皆为虚……” 法鲁格念出第一页上的字，他有些诧异，“地狱也使用人类的语言？” 弗劳德冲余威一笑，“看到没，他还真是个好苗子！” 余威举起酒瓶晃了晃。 “什么意思？” 法鲁格满头雾水。 “说明你不单单是个‘卡蒙’，而且魔法天赋极强。” 弗劳德有些欣喜，“这本书只有巫师才能读到里面的文字，而且必须是强大的巫师，天生的巫师。” “我？” 法鲁格挠了挠头，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该恐惧。 “一般人认为巫师本就是与生俱来的，但并不准确，几乎所有人通过学习都能使用魔法，因为我说过，我们的本质与那些地狱君主和大神哈努卡没什么不同，都是始灵构成，不过是形态各异。所以，世间万物都具有最原始的力量本源。” 弗劳德指了指那堆篝火，“即便是看似没生命的东西，它也并非如此，原始的能量生生不息，只不过尚未觉醒而已。” 法鲁格点点头，“那么，你说的天生的巫师又是怎么回事？” “始灵有强弱之分，那么所构成的灵魂也是如此，强大的始灵能吸引弱小的始灵，这就是本能，所以有人的魔法天赋要更强，他们天生便能感应世间万物的根本。” “那你呢？你也是天生的巫师？” 弗劳德苦笑一下，“我是经历了第一次死亡后才变得……不太一样，沙德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是自愿赴死。” “他疯了。” 法鲁格皱起眉头。 “巫师基本都是疯子，也可以说无所畏惧，为了力量他们可以牺牲一切，这也可能是因为长期与最原始的能量接触从而下意识的让始灵最初的本能觉醒了吧，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人类的欲望所致。” 弗劳德顿了顿，“关于死亡的话题改日再说，第一课，我会让你知道魔法的使用方法。” “念咒语，对吧，起码得学会这些……语言。” 法鲁格有些跃跃欲试。 “没错，咒语，巫师称其为密语，而对于始灵来说，这是原初之音。但你想过没，这世界上第一个巫师根本不知道这些密语是如何施法的呢？” 法鲁格愣了，然后仔细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唔……你也曾不使用咒语就召出火焰。” “你也看到了普通人看不见的无字天书。” 弗劳德乐了。 法鲁格低头瞅了瞅《异界之书》。 “强大的巫师施法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因为弱小的始灵总是被强大的始灵所吸引，只有普通人才会使用密语来强行与始灵交流，而这样危险系数很大。” “那么，第一个巫师就是十分强大的人喽？” “不，他是个白痴。” 弗劳德笑呵呵的看着目瞪口呆的法鲁格，“不是比喻，他就是个白痴，智障，但是天赋异禀，还被人当成异类、魔鬼。直到一个聪明人发现了他并照顾他、观察他，从而写下了《万灵书》。” 法鲁格倒抽一口凉气，“这是沙德在赌场拿出来的那部？” “没错，虽然他肯定拿出来的是假货。这部书是最早的魔法著作，里面的内容精细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据说里面还记录了很多黑魔法，包括魔鬼的召唤和奴役方式，所以撒比安才会想要得到它，否则沙德哪天心血来潮就会将它禁锢，而它恐怕没有能力欺骗沙德找到逃脱的漏洞。” 弗劳德又拿出一支卷烟凑到火堆旁点燃，他深吸一口然后才再次说道，“真正意义上来说那个白痴才是第一巫师，但他无法将自己的技艺传授他人，所以，菲拉斯成了第一人，他了解了魔法的奥秘后杀了那个白痴，并将他的能量全部吞噬。” “天啊……” 法鲁格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还活着吗？” “好问题，但我不知道。” 弗劳德抬头看着星空，篝火对面的余威已经发出鼾声，但巫师知道一有危险，他随时都会醒来。 “没人知道他的结局或是下落，也许沙德知道，否则《万灵书》也不会落到他的手中。但那杂碎从未对我说过。” 弗劳德伸了个懒腰，“好了，小子，关于密语，这部书中自有记录，你一定要小心，你虽然很强大，但是魔法不是一蹴而就，必须小心谨慎，如果走错一步，相信我，死亡是最好的结果。” 法鲁格伸伸舌头，将《异界之书》合上，“开启的密语是什么？” “你暂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个密语很危险。” 弗劳德将烟头扔进火堆，“我会帮你开启它，直到你能独当一面为止，明天，你要开始学习关于万物的知识。” “啊？” 法鲁格张着大嘴。 “我说过，即便没有密语，也可以施法，你想要达到那种程度，就必须要重新了解万物本源。” 弗劳德躺了下去，“俗话说，知识就是力量。” 第二十章 访客 弗劳德悠悠醒转，他觉得透体冰寒，他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然后看到了漫天雪花。 这可是初夏时节…… 不，不对。 弗劳德立刻清醒了过来，猛然直起身子。 那不是雪花，而是一点点萤火般游弋的始灵本源。 弗劳德瞬间明白了自己身处何方。 虚界。 篝火还在燃烧，但是被蒙上了一层冰冷的淡蓝色，无数能量体在聚集分散，光点忽明忽暗。四周也都灰扑扑的一片，天空没了星光，就连月亮都只剩下宛若影子般的模糊轮廓不停闪烁。 万物皆为虚。 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没有色彩，没有活力，没有生命，什么都没有，只有纯粹的能量。巫师称其为里世界，与现世相对，如同镜中投影。而哲学家所追寻的真理，也即是此处，万物之本，万物之源，万物之终。 弗劳德很久没有踏入这个世界之中了，上一次，他失去了太多。而在这里失去的，永远都寻不回，因为……一切皆为虚。 弗劳德忽然发现法鲁格竟然还在不远处，年轻人说了句含糊的梦话，翻个身继续熟睡。但余威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能感到与他的联系十分淡薄。 弗劳德头一次有一丝慌张。 “你好啊，浪客巫师。” 弗劳德闻声一阵哆嗦，然后才看到那团诡异蓝色篝火的对面坐着一个人，那原本是余威所在的位置，而刚才明明空无一物。 弗劳德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揉了揉眼睛，盘腿端坐。 法鲁格还在熟睡。 “他很强大。” 那人说道，“我本来只想要将你拉入虚界，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能无意识的钻进来。他让我想起了……那个人。” 弗劳德没有言语，他知道此人极强。没听说过哪个巫师能将其他训练有素的同类强行拽进虚界，那就像是找死，一旦对方反抗，两边的力量会将其绞的粉碎。但这人做到了，而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仔细打量着那人。 那人身上的衣服就好似薄雾翻腾，兜帽挡住了半边脸，能看清的这半边儿只剩下部分肌肉组织和里面的骨骼，牙齿暴露在外，眼窝处是一点鬼火摇曳。 “你显然认得我，而我却不认得你。” 这不是个好的开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哦？真是令人伤心，我以为你十分了解我，因为你刚刚对那个年轻人讲过某人的事。” 那人的声音充满的调侃的意味儿。 很好，彼此半斤八两。 弗劳德松开暗暗握紧的拳头，露出惶恐的神情，“哇哦！真是难得，没想到竟然在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传奇的谱写者，巫师的鼻祖菲拉斯！” 那人咯咯笑了，“不必假模假样，心里却骂着老不死的杂碎。”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 妈的，棋差一招。 “不必惊慌，我虽然会读心术，嗯……有时这的确让某人有些尴尬，你能停止那些污言秽语了吗？” 那人的语气冷淡下来。 弗劳德苦笑一下，“你瞧，鄙人十分粗俗，管不了内心的波动，您还是谅解为好。” 那人哼了一声，“你很狡猾，你完全能控制自己的头脑，你不过想让我被迫收起能力。很好，这一局平手。” 弗劳德咧嘴一乐，“岂敢岂敢，小人知道您的能耐，可以开门见山吗？” “当然。” 那人微微颔首，“我来提供一个机会，一个互利共赢的机会。” “真让小人诚惶诚恐。” 弗劳德摊了摊手，“您都已经如此强大，恐怕放眼天下没什么人能阻挡您的脚步了吧，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那人冷哼一声，但他不确信弗劳德是否在讽刺他，他还算守信，没有使用读心术。 “有些事你不需要了解，你只需要知道的是这场交易最大的赢家应该是你。” “洗耳恭听。” 弗劳德带着期待的表情。 “我一直在观察着你……还有你的同伴，我知道你们所要去的目的地，我也知道你将要做的事。你的那个隐居于废土的朋友帮不了你太多，所以，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你。” 弗劳德撇撇嘴。 “没错，我会帮你对付沙德，甚至也能将克劳恩和阿加雷斯铲除，而且也能让你和你的那些‘家人’重获新生。没有诅咒，没有契约，真真正正的自由。” 那人的鬼火一般的眼睛盯着弗劳德。 弗劳德有些动心。 谁能不动心，妈的，自由，还有一切破事儿统统都去见鬼。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说吧，条件？” 弗劳德稳住心神，回报及其丰厚，代价嘛…… “我只需要一件东西，它就在你那朋友的居所之内。她当年与沙德都是我的学徒，但他们一起背叛了我，它们偷走了属于我的东西！” 那人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调整情绪。 弗劳德微微一笑，笑容转瞬即逝，这是个微小的信息，却可能成为击破眼前这个近乎无敌的人的武器。 暂且按兵不动。 “沙德拿走了《万灵书》，而那个女人夺走了我的法杖。” 那人的声调中透露着怨恨之意。 “法杖这玩意儿还真存在啊，我以为那都是童话故事。” 弗劳德更乐了，又一张更好的牌。当然要看准了时机。 “那是大神哈努卡的武器，一直由圣灵保管，我费劲千辛万苦才从白银之城将其盗出。听着，我渴求力量，但从未越界。” 除了将魔法散播世界各地。 “我也从未像你们这些小丑那样干涉人类的政局。” 妈的，小丑之首就是你的好徒弟。 “我只是一个喜欢探索的学者，仅此而已。但我失去了我的工具。” 好一个学者，谋杀犯，去对那个白痴说吧。 “所以，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将法杖拿来给我，我就会帮你摆平这些麻烦事。” 那人说完后静静的看着弗劳德。 “为什么不自己去？你那么强。” 弱点，他妈的说出你的弱点。 弗劳德期待着。 “我需要照顾我的宠物猫，它离不开人，否则会将我的实验室弄得杂乱无章。” 妈的，老油条。 “拜托，你都能将我拉进虚界，却不能挥一挥手干掉你的徒弟？” 弗劳德夸张得晃着头。 如果不是惧怕我的那个朋友怕，就是那法杖威力无穷。信息，我需要更多信息。 “我很宅，就是这样。况且她目前在自己创造的一小片死者之地内，我无法将其拖入虚界击垮她。” 那人根本不上当，“所以，只能由你来。我的耐心有限，浪客巫师。” 车到山前必有路。 “成交。” 弗劳德很干脆。 “很好，你……的确与众不同。” 那人的身影逐渐淡出视线。 “这个小子是个可塑之才，也许有机会……” 温暖的感觉。 清风拂面，说不出的畅快。 弗劳德抬头看天，星空恢复了正常。世界再次转回现世。 “麻烦事？” 余威睁着一只眼睛躺在地上瞪着自己。 “一如既往。” 弗劳德躺了下去，双手撑着脑袋。 活着真好。 至少今夜，他放弃了思考。 第二十一章 与自己的重逢 林荫大道曲折向前，在这里已经能透过树林看到星耀城那巨大巍峨的内城建筑，建筑全都纯白如雪，一座高塔上金色的尖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那是大圣堂旁边的白银之塔，是大神哈努卡的祭司起居的地方，那座塔也是星耀城最高的建筑，超越了曾经的皇宫。几个黑点在高塔顶端移动，那是王室饲养的白鸽，不为别的，只为了装点这座城的圣洁与高贵。 弗劳德在马上手搭凉棚看着那座城，一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你让他更傻了。” “啥？” 弗劳德回过神来放下手臂，然后看了看身旁骑马的余威。 余威用下巴指了指在前面蹦蹦跳跳追逐着一只蝴蝶的法鲁格，年轻人似乎很兴奋，他开心的就像是个三岁小孩儿，带着天真烂漫的傻笑，他的后方，马儿紧紧跟随，也十分欢快。 弗劳德撇撇嘴，“没什么，很正常。” “你管这叫正常？” 余威指了指法鲁格，法鲁格转了个圈，发现了光头佬儿的视线，他高兴的挥了挥手。 法鲁格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学会了与有意识的始灵交流，当然，也就是小动物和昆虫之流。活物终归要比死物来得轻松。他进步飞速，一点就透，这也多亏了他原本就热爱一切事物，深入其本源极为专注。 还真有点儿像那个白痴。 弗劳德微微一笑。 “听到没？” “啥，呃……我记得我第一次成功施法后也兴奋的到处放火。” “我听过这个故事，你到处放火不是因为兴奋，是因为你发现终于有能力去更轻松的偷东西。” 余威挠了挠头，“你瞧，你是个阴险的老滑头，但他却成了白痴。况且在这么闹下去，我们就要摊上麻烦事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越来越像个与畜生为伍的血徒。” “好吧，这一点你说的对。” 还没告诉法鲁格关于巫师的几大准则。这的确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弗劳德这才催马小跑了几步，然后喊道，“小子，回来！” 法鲁格仿佛没听见，还在追着蝴蝶乱跑。 “唉，我就像个老妈子……” 弗劳德原本还想叫住法鲁格，却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继而一小队身着铠甲的骑兵从林荫道路的拐弯儿处显露身形。 约莫二十多人。 弗劳德向余威使了个眼色，两人却都没有停下，只是向一旁挪了挪，法鲁格却没有在意那些骑兵，还在傻笑着转圈看着在他头顶翩翩起舞的蝴蝶。 那些骑兵风尘仆仆，在路过法鲁格身旁时，表情千奇百怪，更多的是皱眉，还有人忍住笑意，有的干脆鄙夷的扭开头。为首的胸前铠甲纹着纯白羽翼图案，显然是队长的骑士将目光落在法鲁格身后的弗劳德和余威身上，弗劳德微笑着点头致意，骑兵队长也微微颔首。 但很快那人就僵住了，他勒紧缰绳，一整队人都随之停下。 “等等！” 他大声喊喝。 弗劳德暗骂一声，但再驱马转身时，依然平静的带着笑意。 “阁下是……” 那骑兵队长策马前来，仔细的打量着弗劳德。 “鄙人哈米德·加齐·伊萨，来自大洋彼岸的阿米尔群岛。这位是我的总管兼保镖，您可以称呼他为老憨，而那位正在……嬉戏的年轻人是我的侄子，一名学者，如您所见，很是专注。我们正在游历联合王国，今天能一睹星耀城的风采。” 弗劳德编着谎话，他有些心里发虚，因为他也认出眼前这位正是当初抓捕自己的卫队长欧文。 “呃……我总觉得阁下与一位……一位故人很是相似。” 欧文队长仔细的盯着弗劳德看，却不敢过于莽撞，毕竟弗劳德衣着华丽，的确像是个贵族。 “哦？鄙人可否有幸知道您那位故人的名字？他可也是像您一样的绅士？” 真是愉快的重逢。 “啊，不……不，他……是个巫师。” 欧文队长自顾自的摇摇头，“抱歉，我认错人了。” “哦，真遗憾，也许我有机会能一睹您朋友的风采。” 去看看他腐烂的头颅。 “呃……不，您见不到他了，他……过世了。” 欧文队长再次颔首，“请原谅在下的鲁莽，只是……您太像了。” “哦，请让我表示深切的哀悼，太可惜了。” 真是太可惜了。 “抱歉，打扰了，星耀城期待着您的光临，也许……我们有缘会再次相见，在下欧文·威斯布鲁克。” 欧文拉下缰绳，“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一路顺风。” 再也不要回来。 欧文骑马归队，但半途又停下。 麻烦。 弗劳德的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 “您去过跳蚤城吗？” 欧文问道，“看你们的路程，应该能经过那里。” “哦，没错，但是那里已是一片灼人的地狱。” 弗劳德表现出忧心重重的模样，“太可怕了，好在是白天，我们拼命赶路才抵达下一个城镇。” “那里发生了什么？” 欧文显然也忧心重重。 弗劳德摇摇头，“没有活人走出来，太可怕了，我们一无所知。” 欧文再次端详了弗劳德片刻，终于生硬的点点头，然后调转马头归队。 看着疾驰而去的骑兵队，弗劳德暗暗松了口气。 “过去依然饶不了你。” 余威来到弗劳德身旁笑呵呵的说。 “嗯哼，这感觉真操蛋。” 弗劳德吐了口唾沫。 “哈！要我说，等到了星耀城，那才叫操蛋。” 余威调转马头继续赶路。 弗劳德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队骑兵这才离开。 好事是，法鲁格终于放走了那只蝴蝶并骑上了马。 …… 等到走过护城河上的吊桥来到星耀城巨大的城门下方时，弗劳德终于同意了余威的观点。 他看到城门门洞的顶端还用铁链拴着一个笼子，里面是几乎已成森森白骨的头颅。 真奇怪。 自己正看着自己。 弗劳德盯着那个骷髅头。 “据说就是这个混蛋怂恿两个巫王打的你死我活，生灵涂炭。” 弗劳德回过神低头看着一个扛着包袱的男人。 “一看老爷您就来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这个死鬼是谁，他是个巫师，名叫弗劳德·维格里。” 那男人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希望他能下地狱！” 这个愿望很真实，而且几乎应验了。 弗劳德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忽然想笑。 真是最有意思的笑话。 第二十二章 星耀城 星耀城，古老的城市，早在黑暗王朝初期便已经存在，历经几百年屹立不倒，直到沙希尔掌权又再次定都于此。传说，在光明纪元末期，“祭司王”艾登第一次以凡人的姿态踏足白银之城，圣灵不知何故竟然没有驱逐他。他看到了原初议会的宏伟厅堂，又膜拜了大神哈努卡的至高王座。他满心喜悦，回到人类中间对毫无信仰的同类不停夸耀白银之城的伟大和圣洁。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直到十二门徒一齐现身，并加冕艾登为人王，世人这才坚信不疑。 人类在圣灵现身的那个地方建立起了一座城市，这就是星耀城，艾登自称为第一祭司而不愿称王。所以后人称其为“祭司王”。 如今，三人就正走在古老的国王大道上。 宽阔的国王大道由大理石铺就，多少岁月过去了，依然干净整洁，两旁的建筑有的依然是黑暗王朝时期的尖顶风格，这些历时数百年的古建筑在多次修缮后保留至今。国王大道笔直延伸到圆形的中心广场，道路在那里通往其它三个街区，一条通往集市区，一条通往联合王国公民居住区，而最后一条通往高高在上、金字塔般的上城区。至于贫民窟，这不属于如此光鲜的伟大城市的垃圾堆被甩在了靠近西城的边缘地带，那里形成了迷宫一样混乱无序的破烂建筑群。低矮、摇摇欲坠的破烂棚屋被高大华丽的建筑和城墙挡住，就像女人用脂粉挡住发皱、衰老的皮肤。 中心广场十分宽敞，可以容纳上千人，在更久远的时代，它的四周有一圈长廊可供行人歇息，但沙希尔拆除了它只因不利于行军，他还算仁慈，保留了中心的雕像和喷泉。广场的中央是一尊丰饶女神的雕像，她举起的双手托着一个雕刻着华美纹饰的水瓶，从水瓶内源源不断的倒出清澈的水流，水流汇入下方圆形的池子，喷泉池子内还有三个孩童的雕像，能看出他们开心嬉戏的模样。丰饶女神是大神哈努卡创造的十二门徒之一，也就是说她是十二个圣灵之首的其中一员。据说，她在黑暗王朝早年曾为这片大陆带来繁荣，所以，人们才会建起这座雕像和喷泉。 在喷泉池子的后方，是一尊比丰饶女神高大的多的雕像，雕像伸开双臂像是要环抱住整座城市，他身着铠甲，面目隐于头盔之中，身后是十二支圣枪，他就是哈努卡创造的第一个圣灵，据说也是最像他本人的圣灵。他名为那罗，后世之人称其为战争之神。 弗劳德对此没什么好印象，因为他就是在这里被斩首，又被四分五裂拿去各地展示。他还记得当时围观民众的欢呼和唾骂，巫王之乱结束时都没有他死时那么热闹。他仿佛又见到了立于喷泉前方的断头台和刽子手的刀触碰脖颈上的寒意。 他阴郁的看着周围悠闲自得的行人，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当时的场景。 “真是个好地方。” 法鲁格赞叹着，他显然拿这里与跳蚤城做着对比，与此处的生机勃勃相比，就像那名死鬼血徒所说，跳蚤城就是座死城。 “为何联合王国没有定都于此？” “因为掌权的老爷们都还记得沙希尔的结局，他就是浑身浴火从白银之塔上坠落而亡。他们相信他的灵魂还在这座城市中游荡，他会诅咒并杀死每一个胆敢取代他成为王者的人。” 弗劳德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法鲁格的问题。 王权离开了这座古都，商人协会却占据其中。上城区被修缮一新，居住着联合王国最显赫的商人世家。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妈的，一点儿不假，这些杀千刀的蛀虫只要有钱赚管他闹不闹鬼。 “那么，他……真的还在这里吗？” 法鲁格缩了缩脖子，有些惊恐。 “他死透了，好狗运，妈的，很多人都没他那么幸运。” 弗劳德哼唧着。 “你在场，对吗？” 法鲁格猛然回头盯着他看。 “没错，我，余威，还有……费迪勒。” 弗劳德叹口气，“那是一场惨烈的决斗，对双方而言，都没捞到什么好处。人民的胜利，我想费迪勒也得同意我的说法。” “呃……他说那是你的胜利，因为没有你欺骗沙希尔打开屏障，沙德也无法快速进城，一旦沙希尔的援军到来，胜负难料。你就是想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对吧？” 法鲁格好歹放低了声音。 “沙希尔已经疯了，他才不愿意等那些杯水车薪的援军，他准备杀死全城之人来汲取能量，势必与沙德同归于尽。你问我当时有何计划，抱歉，我只想让这些该死的屁民活下去。所以，我欺骗他打开了屏障，并单独面对沙德。” “你会在乎这些人命？” 法鲁格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 弗劳德耸耸肩，“我是不在乎，妈的，死不死与我何干！但是这么做毫无意义，他杀不死沙德，这只会让世界更快的走向毁灭。” “无意义的牺牲呗。” 法鲁格无奈的摇摇头。 “哼！随你怎么想，你看看他们的态度，有这么对恩人的吗？” 弗劳德挥了挥拳头，一个小女孩儿冲他傻傻一笑。 “去对跳蚤城的那些无辜之人去说吧。” 法鲁格不再理他，觉得跟此人将道德就是对牛弹琴，真奇怪他是由谁抚养长大的。 法鲁格又斜眼看了看与那小女孩儿大眼瞪小眼的弗劳德。 “你……没说过你的童年，费迪勒也没有记录，他只是说你是……孤儿。” 法鲁格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子，你真的是刨根问底啊，比费迪勒还麻烦。” 弗劳德看着一名妇女惶恐的将那个小女孩儿领走，走之前恼怒的瞪了弗劳德一眼，“好吧，我是在教会长大的，一个慈爱的祭祀长收留了我。” “你是开玩笑的吧。” 法鲁格根本不信。 “你看，余威原本也不信，直到亲眼所见。” 弗劳德终于舒展眉头乐了。 “我保证，这是他少有的几句真话之一，他叫雅各布，我很喜欢那老东西，可爱极了，就是死相难看了点儿。” 余威似乎对此地很是享受，悠闲自得。 “死了？” 法鲁格愣了。 “半死不活。” 弗劳德忽然催马向集市曲的方向前行，“这个故事等以后再说，我们的计划稍稍有点儿变化，先去垃圾堆见个王八蛋。” “怎么，你要找裘德？” 余威皱了皱眉，“风险有点儿大啊。” “没办法，只有他才能搞到我需要的东西。” 弗劳德没了笑容，又恢复了之前的阴郁，“起码他比沙德他们要好对付。” “谁是裘德？” 法鲁格满头雾水，看看余威又看看弗劳德。 “一个杂种奸商。” 余威看着一个女人的屁股笑着说。 “一个兜售巫术用品的奸商。” 弗劳德叹了口气，“人称‘万能’的裘德，妈的，他的确能搞到很多好东西。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到手的。而且他还知道很多秘密的传闻。只要有钱，他几乎什么都能搞到。” “他也能出卖你。” 余威提醒道。 “好在老子现在有钱，有钱就是大爷！” 弗劳德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第二十三章 万能的裘德 市场区热闹非凡，三排整齐划一的摊位延伸很远，人来人往各自忙碌的不亦乐乎，嘈杂的声音让你的脑袋嗡嗡作响。在露天摊位以外是商铺林立的建筑群，店铺门口也并不冷清，卸货的，揽客的，还有彼此挤在一起互不相让骂作一团的，所有人都大汗淋漓，在这里你感觉不到丝毫的放松，人海让空气都闷热、污浊，令人窒息，也难怪所有人火气这么大。 法鲁格在家乡的港口也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但是却远远不及这里这么繁华，他新奇的看着每一个摊位，每一种异域的商品，时不时发出赞叹之声。余威不以为然，他看的最多的就是各中奇装异服的女人，只有弗劳德最高兴，他想起了快乐的童年偷盗生涯，这些嘈杂的声音对他来说简直是最悦耳动听的音乐，而这些行人和商人则是他的猎物。 弗劳德深吸一口夹杂着各种味道的污浊空气，然后咧嘴一笑。 简单而快乐，刺激而美妙。 偷盗与魔法，在他看来这两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将别人的东西居为己用。 但弗劳德没有放松警惕，如今他不再是个盗贼，那些待宰的羔羊可以安心了，置身于此，他自己却成了别人的猎物。他首先留意着擦身而过的每一个人，即便骑着马也不能放松警惕，其次，他还要小心任何敌人安排好隐藏在此处的刺客、间谍或是打手。自己的敌人太多，最近又竖立了一堆新的敌人。 弗劳德看着笼子里的鸡，还有趴在店铺门口睁着一只眼睛的猫，包括头顶上方掠过的白鸽。 最后他收起了笑容，怀念归怀念，小命要紧。 弗劳德策马小跑起来，余威慢悠悠的跟上，法鲁格发呆片刻后也意犹未尽的紧随其后。 现在，叫骂声此起彼伏更加欢快，大多数都是冲着弗劳德一行人。 直到声音逐渐远去，人群也逐渐稀疏，弗劳德才慢了下来。 “我们要去哪儿？你找的人不在市场区？” 法鲁格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人头攒动的集市。 “不，我们要去垃圾堆。” 弗劳德摸索了下自己的腰包，很好，一切正常。 “垃圾堆？” 法鲁格不明所以。 “那你们家乡管贫民窟叫啥啊？” 余威笑呵呵的问道，“垃圾理应丢尽垃圾堆中啊，至少那些贵族佬儿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很不人道。” 法鲁格想了想，即便是大图书馆的下城区也有贫民窟存在，但自己没去过，应该说高高在上的阿希姆没人会去那里。 “这世界本就不公平，有人生来就是王室，有人生来就只能在垃圾堆里求活。” 弗劳德指了指自己，“我对此深有体会。” 法鲁格眉头微蹙，默不作声，他不否认弗劳德的这个观点。 三人转过街角，走向人烟稀疏的外城边缘，房屋越来越破，道路也不再整洁，最后干脆坑坑洼洼，里面积满了污水和烂泥。一条野狗脏兮兮的趴在泥地上啃着什么东西，它看到三人经过，呲着牙狂吠不止。 走过变得狭窄肮脏的街道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破破烂烂的低矮棚屋，有的只用些烂木头胡乱的钉在一起，很难想象下雨天会是什么样子。 道路在这里更加狭窄，马蹄踏上去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气味儿简直糟透了，跟这里相比，市场区那边也就太正常不过了。 这里的棚屋散乱无章，道路也只能任由其发展，最后就形成了迷宫一样的格局。 说实话，这里要比市场区更加危险。 弗劳德看着两旁的棚屋外有零星的几人蹲坐着发呆，看到衣着华丽的不速之客后，他们全都带着阴郁的神情，艳羡、嫉妒、仇恨、愤慨、失望。所有的情绪弗劳德牢记于心，因为自己也曾是其中的一员，他了解他们，但再也不想成为他们。 弗劳德更清楚的是这种情绪到了极端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阴沟里的尸首。 这里就是谋杀的天堂，在这里你就会很轻松的消失，谁也别想找到你。 “还记得路吗？” 弗劳德被思绪搅得头脑很乱，他一时间忘却了自己身处那个角落。 “当然。” 余威难得没有说笑，他自然也希望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越快越好。 “啊，太棒了，没有你可怎么办。” 弗劳德放松了下，但还是警惕的留意四周的动静。 直到余威停下，弗劳德才暗暗松了口气，他翻身下马，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和汗津津的手指。 “就是这里？” 也就只有不谙世事的法鲁格没这些心理负担，他下马后双手叉腰看着这个不起眼的破屋子，房屋歪斜，没有招牌，木门有些霉烂的歪在一旁。 “没错，记住，小子，别问问题，最好别说话，也别碰任何东西。时刻握紧武器，必要时……你可以施法，但不要勉强，我说的是万不得已。” 弗劳德一本正经的对年轻人说教，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开始动手，不要犹豫，先发制人，直接弄死任何一个活物。” 法鲁格眨了眨眼，“买个东西有……这么严重？” “相信我，裘德是垃圾中的垃圾，人品低下，不讲诚信。” 法鲁格挑了挑眉毛，嘴角带着笑意。 弗劳德有些恼火，“没错，我知道这很像我，但那人没什么底线，为了钱能出卖一切，包括他自己，当然没人要这个烂人。” “好吧。” 法鲁格耸耸肩。 弗劳德还想嘱托，黑漆漆的屋内却走出了一个人，那人身材魁梧，胡子拉碴，围着个围裙，上面一片血红，与他相比余威宛若孩童。 “我以为是什么玩意儿在门口聒噪，原来是你这鸟人！” 那巨人乐了，他一把抱住弗劳德，弗劳德浑身的骨骼都咯咯作响，他勉强笑道，“嗨！尼克，见到你我也很开心！可以放下我吗？你的热情快要让我窒息了！” 巨人哈哈大笑着放下弗劳德，然后纳闷的看了看余威，他瞪着牛眼挠挠头，“我不认得你，秃子。” “余威，你个傻鸟。” 余威乐了。 巨人更惊讶了，他似乎努力的在思考，最后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吧，哥们。” “裘德在不？” 弗劳德浑身疼痛，呲牙咧嘴的说道。 “在，我刚杀了一头牛炖上了。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巨人最后看了一眼法鲁格，“这是谁？” “我侄子。” 弗劳德走进门内。 “他不是孤儿吗？” 巨人在三人进门后才困惑的自言自语。 屋内很狭小，能闻到腥臭无比的味道从隔壁传来，苍蝇在屋内乱飞，墙上还挂着一柄巨大的砍刀。 法鲁格捏住鼻子，恶心的想吐。 “我很想念你们，朋友，你们对我很好。” 巨人絮絮叨叨走到挂着砍刀的墙壁旁开启了暗门，然后邀请众人进入，“世道变了，如今来这里交易都必须谨小慎微，裘德老大总说还是沙希尔掌权时好……” 弗劳德刻意忽略着巨人的唠叨，而法鲁格却惊讶万分的看着通往下方的漆黑通道。 巨人点亮火把，然后开始带路。 通道宛若迷宫，曲折幽深，法鲁格晕头转向，就在他绝望的认为自己即将深埋于此时，前方出现了亮光，随着接近，一座地下厅堂展现在众人面前。 厅堂的四周摆放着很多高大的木架，上面摆放着很多物品，厅堂的上方垂落三盏吊灯，火光摇曳，却很明亮。 “啊，我以为是谁？天哪！奇迹！” 一个小个子男人欢欣雀跃的从架子后跑了出来，“传言看来是真的！伟大的弗劳德·维格里还活着！他还活着！” 法鲁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红胡子，邋遢的脏衣服，黑色头发在脑后梳着一个辨子，小眼睛滴溜烂转。 如果不是他与弗劳德张得一点儿都不像，法鲁格肯定认为这两人绝对是亲兄弟。 “我也很欣慰！你竟然也还活着！” 两个骗子彼此抱在一起。 “所以，你有需要的东西了？真是太棒了！世界颤抖吧！弗劳德回来了！我的好日子要到了！” 裘德笑得直流眼泪，“说吧，朋友，你要什么东西！没有裘德办不到的！我可是‘万能的’裘德！‘万能’！” 第二十四章 出卖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精神矍铄啊。” 弗劳德环视着四周，发现了岩壁上几处用血新勾勒出来的法阵。 退魔阵，和死咒阵。 够狠。而且显然是不久前才弄上去的，为了谁弄的？我来猜猜？ “放轻松，小弗，这都是如今的世道闹的，不是针对某人，况且我怎么知道你会来我这儿？啊？是吧？” 裘德嬉皮笑脸的眨了下眼，“我虽然是‘万能’的，但却并非未卜先知。” “有道理。” 狗屁。 “看看这东西。” 不能长时间留在这里，弗劳德切入正题，他掏出从蝎子帮的杂鱼手中夺来的魔免吊坠扔给裘德。 裘德稳稳接住，然后眯缝起眼睛仔细打量，“唔……好东西，黑暗王朝时期的作品，很难得，算是比较稀有的魔免符咒，啊哈，里面有矮人之血。但是……它挡不住业火，也挡不住高阶死咒。要是龙血就完美了。” 裘德摸着下巴上的长胡子瞄了一眼弗劳德，“哪儿弄到的这玩意儿，是好货，很值钱，但是我得去银行兑钱，不着急的话，三天给你全款。” “不必了，我有三个这玩意儿，来换一些……必需品。” 弗劳德留下了三个，以确保三人的安全。 “哈！那样最好，省却了咱俩的麻烦！说吧，你要采购些什么？” 裘德顺手将吊坠挂在了脖子上。 “死徒的腐血，魔鬼撒托斯的复眼，至少三支堕落圣徒犹大的断箭，海盗保罗的诅咒硬币越多越好，当然还有追魂球——必须浸泡过虚界的死海。最后一样，波欧斯的烈焰残骸。” 裘德随着弗劳德的清单摇着头，听到最后一样的时候干脆不停的挥舞着双臂，“不可能，小弗，绝对不可能，你要的东西目前全是违禁用品，整个联合王国都不让兜售。尤其是波欧斯的烈焰残骸，就算是没有魔法管制条例，我也很难弄到手，你知道它的稀有程度，我上次卖给你的就是最后的存货了。你难道用完了？它可是能夷平整座城？呃？你又毁了什么，小弗？呃？我来猜猜看……跳蚤城？” “别卖关子，裘德，我付钱，你交货，向来如此，这一次你会大赚一笔，我绝不会讨价还价，所以……” “不，不，不！你不明白……” 裘德无奈的摇摇头，“世道变了，不像沙德和沙希尔的时代，混乱被秩序和强权代替，巫师依然掌握着主导地位，联合王国的元老院就被占了四个席位，雷蒙德王子的导师就是真宗的首领萨伦。他们铲除了绝大多数浪客巫师，当然也有妥协被收编的，而且他们借王室和元老院的势力压制着我们这些巫术商人。再没那么轻松了，小弗，我无能为力。你瞧，钱虽好，小命更重要。” “这可是一大笔钱。” 弗劳德怂恿着。 “抱歉，小弗，如果是其它货物还可以破例，但你要的东西足够干掉一个圣灵。话说，你不会是准备去招惹他们吧？” 裘德眯缝起眼睛。 妈的，真是难唬的家伙。 “裘德，老伙计，你瞧，也许我会改变目前的状态，你也看到我曾经的作为……” “很操蛋。” 裘德点点头。 “没错，但是你当时活得很自在，呃？说不定我能干掉真宗的那帮王八蛋，怎么样？为了未来赌一次？” 弗劳德挑挑眉毛。 裘德沉默片刻，然后抱着肩膀笑了，“小弗，我很喜欢你，尼克也喜欢你，你瞧，我们曾经合作的很愉快，你去捣乱，我渔翁得利，那很好。但是你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很高兴你还活着，可是你不应该露面。说真的，你就不能就此消失，过潇洒的后半生吗？你干嘛要招惹沙德、辛西娅，据说还有克劳恩，天哪！你简直要与全世界为敌！还炸了血徒的巢穴！你知道他们在与真宗合作吗？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你还真是无所不知，裘德。妈的，你还知道多少！” 弗劳德紧张起来，余威也绷紧神经。法鲁格来回看着他俩，也发觉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哦，众人皆知。你瞧，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裘德笑呵呵的说道，“毕竟巫师组织是个小圈子。” “裘德，我们从未对立过，我也没找过你的麻烦。” 弗劳德开始后退并用余光注意入口的动静，“放我们走，吊坠免费给你。” “哦，小弗，我什么也没做啊。况且，这玩意儿本就是从我这里买走的。” 裘德的笑容更加开心，“我还记得那个傻大个，脸就像是被狗啃了，还带着劳什子的骷髅耳环，那帮血徒，真是太没有品味了。” “我劝过你！” 余威已经双剑在手，警惕的打量着巨人般的尼克，对方苦恼的晃着脑袋，“我不想跟你们打，哥们儿，我挺喜欢你们的。” 很糟糕，弗劳德又看了看岩壁上的法阵。 在这里施法会被死咒反弹的尸骨无存，妈的，我敢打赌上面的血是龙血。 “你他妈的就是个杂种，裘德！说吧，真宗付了你多少钱来出卖我？” 弗劳德在脑袋里快速的琢磨着目前的处境会有多糟糕。 “我不像你认为的那么贪财，小弗。” “放屁！给了你多少，我都会加倍！妈的，你可以富可敌国！你可以用金币盖房子！” 弗劳德继续慢慢退向入口，裘德没有动，还在原地站着。 “特许权，他们给了我这个。” 妈的！ “你是脑袋进水了吗？真宗会履行承诺？你真以为能成为垄断巫术行当的人？” 弗劳德放声大骂，“想想看，如果除掉了我，又干掉了沙德，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要你何用！你就是他们脚下的一根刺！” 裘德依然不为所动，“到时我早已远走高飞，而你的钱是烫手的山芋。” “你不得好死，裘德！我诅咒你！我……” “咳咳……” 很好，主角登场。 入口处出现了三个身着华贵服饰的男人，其中一个约莫五十多岁，头花一部分已经花白，另外连个都是年轻人，与法鲁格差不多大。 “萨伦……” 弗劳德干笑一声，“真是久违了，还记得……” “哦，省省吧，弗劳德。” 那男人锐利的目光盯着他，然后背手缓缓靠近，他身旁的两个年轻人带着憎恶、高傲的表情。 “谢谢你，裘德，我们会履行约定，我不像眼前的这个……流氓。” 那男人俯视着弗劳德，面无表情，“那么，浪客巫师，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了吗？” 第二十五章 圣灵诺恩斯 真宗首领萨伦，曾经沙德的三个引以为傲的门徒之首。即使是在沙德最巅峰时期，也对这个爱徒防范有加，因为他城府极深，卑躬屈膝下隐藏着的是永不满足的野心。终于，在沙德暂时被击败后他立刻毒杀了自己的师弟并剿灭所有忠于沙德的同党，最后，真宗落入了他的手中。 现在，这个被称作“缄默者”的狗杂种就站在弗劳德的面前，宛若王者般轻蔑的俯视着他。 弗劳德很讨厌他，在萨伦年轻时就不想与其打交道，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应该是他暗地里蛊惑沙德将自己踢出权力圈并取而代之。沙德当然原本就是利用弗劳德，可是绝不至于那么早就原形毕露。 老狐狸。 “论长幼之分，我还是你的师叔，是吧，小萨。” 弗劳德抬头看着竹竿儿一样的瘦老头儿。 “你是想要跟我叙旧，还是在强调你的造诣要比我高？” 萨伦很平静的开口，声调毫无波澜，也没有丝毫调侃之意，就事论事，他就是这么古板。 “两者皆有之吧，要不咱们去外面切磋切磋？让师叔看看你比从前长进了多少。” 弗劳德说着想要绕过萨伦走向通道，但那两个年轻人狗一样的立刻堵住了去路，双眼瞪得溜圆。 “能让这两个榆木脑袋让下路吗？小萨，这可不太好，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弗劳德双手叉腰装作生气得样子。 萨伦没有理他，也没有让那两个手下离开得意思，他只是悠闲得抬起手勾了勾手指，一把椅子从裘德得身边浮起来飘到他的身旁落下。萨伦整理了下衣服，然后稳稳的坐了下去。 弗劳德皱了下眉。 点儿背，他能施法。狗娘养的裘德，那个王八蛋一定在法阵里加上了我的血，妈的，竟然玩弄我的尸体。 裘德现在正靠在货架上笑呵呵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何必走那么远，咱们可以在这里一试。” 萨伦这一句勉强算个笑话。 弗劳德打了个哈哈，然后转回身面对他，“你看，我没有打搅你的意思，我甚至没想过要与你作对。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和沙德的恩怨也与你无关。为何不各走各的路，这样大家都脸上好看，不是吗？” 萨伦嘴角稍微上扬，“你是个‘卡蒙’，我必须严加防范，因为我预测不了你的行动……姑且算是行动吧，我总是搞不懂你那混乱的大脑在计划些什么东西，但你的所作所为终会影响大局。我是个和平主义者，不论你信不信，目前的世界格局远比巫王之乱时强的多。” “你是说拿自由和强权来比对？” 弗劳德嘿嘿一笑。 “我更愿意说那是混乱与秩序，自由无法控制，它带来的野蛮和无序是世界的大敌。而你想要得到文明……很遗憾，你必须付出一部分自由，这种牺牲很值得，毕竟在朝不保夕和安居乐业面前，选择一目了然。” 萨伦停顿了下，“你我都不是功利主义者，我以为我们两人才是最相似的，你想要让世界远离灾难，而我，则用尽努力维持这脆弱的和平。” “哈！咱们要不亲一个？” 弗劳德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你大驾光临不是说这些的吧，如果你不想要我的命，那么，我是否可以离开了？我保证会离你们越远越好，只要你们不找上我，我也不会去搭理你们。” 萨伦第一次笑了，他摇摇头，“很难想象一个像你这样的地痞无赖竟然会成为和沙德那样平起平坐的强者。” “好了，拍的马屁很受用，接下来呢？” 弗劳德抱起肩膀。 “我要你去随我见一个人。” 萨伦又恢复了那面具一样的死人脸，“她孤身一人走进星耀城，又看着你的脑袋大喊着你的名字，卫兵抓住了她，而如今，在我的安排下，她正在地牢囚禁。” “你们对我的疯狂粉丝太惨无人道了，不过，我还真想不出来是什么人会如此的看重我。” 弗劳德手托下巴思考着。 “这我能作证，一个女人？闻所未闻，他上过的女人我几乎都认识，她们对他不是太热情。” 余威在旁帮腔，弗劳德白了他一眼。 “我们审问了她。” 萨伦清清嗓子继续说下去，“结果十分出人意料，应该说算是目前很棘手的事件。那女人并非人类。” 弗劳德看了看裘德，对方耸耸肩，显然也不知道答案。 “一个圣灵。” 萨伦淡淡的说出结果，“而且是大神哈努卡的第七门徒诺恩斯。” 弗劳德没有露出过多的讶异之色，相对来说，裘德却失去了笑容，弗劳德很开心，萨伦把他拖下水了，以后也有一个好理由抓捕他到天涯海角。 活该，狗杂种。 “有一些疯子也常常这么干。” 萨伦立刻打断了弗劳德，“千真万确，我用死徒的腐血试过了，她很痛苦。” 有意思。 死徒是萨麦尔最粗鄙的作品，这些低等的魔鬼只是为了对付圣灵而临时造出来的，它们没有太高的智能，在走投无路时会自爆与对方同归于尽。因为简单，所以数量惊人，第二次神之战，正是这些敢死队击溃了圣灵的先遣军，死徒的血能腐蚀圣灵的身体，但对于十二门徒来说，仅仅能起到削弱的作用，而且还要很大的剂量。 可是，这怎么可能？ 圣灵有数百年都没有离开过白银之城了，只留下了少数守护“柱”的卫兵还在地面，至于十二门徒……他们几乎只是传说。 “如果真的是诺恩斯，她能乖乖的任你们摆布？” 弗劳德斜眼看着萨伦。 “我也有此疑问，但看上去她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她很虚弱，就像是个……凡人。” 萨伦向前倾了倾身子，“她点名要找你，弗劳德·维格里，她只是不停的念着你的名字，而且发誓只对你一人说出她带来的秘密。” 真是诚惶诚恐。 “于此之外，她勉强提到了一点点可怕的信息。” 萨伦盯住弗劳德的双眼，弗劳德发现他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静，他的双眼中带着一丝恐惧。 “白银之城即将陨落，十二门徒只剩下三个。而破碎的至高王座将迎来它暴怒的主人。” 萨伦轻叹一声，“大神哈努卡重生了。” 第二十六章 地牢 故地重游。 真他妈的是太开心了。 弗劳德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萨伦一步步向地牢深处走去。他郁闷的耷拉着脑袋，嘴里嘀嘀咕咕。他的魔免吊坠被没收，还有据说是萨伦的宝石也全都物归原主。 全白玩儿，真不能露富啊。 “很怀念这里吧。” 萨伦背着手头也不回的说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跟沙德一个烂德行。 “是啊，那段在黑暗中探索的经历让我刻骨铭心。” 弗劳德哼哼着，每走一步都想起上一世背拖拽下去、还拴着铁链枷锁的场景。 这下面是沙希尔的处刑室，专门针对沙德的间谍和真宗成员。很讽刺吧，如今却成了真宗关押审问其他巫师的地牢。而弗劳德便很荣幸的成为了第一个被送到这里的巫师，见证了改朝换代后的第一场审问，然后被砍了头。 “说实话，我很惊讶。” 萨伦回了一下头，又很快转了过去，“你竟然会犯如此的低级错误，就好像你故意寻死。当我听到你被捕的消息时，我震惊不已，根本不相信这个事实。甚至亲眼看到你上了断头台都还在怀疑，但你就那么死了，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也没有出现任何令人叹为观止的阴谋。” 弗劳德撇撇嘴，他不喜欢萨伦的唠叨。他斜眼看了看后面跟随的两名巫师还有两名契约剑士，没看到萨伦的契约剑士，那家伙也不是个好惹的人物，曾主动自杀成为萨伦的狗。可能被派去看守余威和法鲁格了。 真是糟糕的局面。 弗劳德想要找出自己犯下的错误，然后狠狠骂自己一顿，但他却摇摇头。 没办法，去裘德那里是必不可免的一条路。这本来就是赌博，很遗憾，我输了。 “然后你现在站在我的面前。” 萨伦停下脚步，他有些困惑，又思考了片刻，最后无奈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可能那么傻，对吗？为了将魂器骗到手？” 弗劳德摊了摊手，然后叹了口气，“你高估我了，我就像你所说不过是个市井无赖，和平到来了，沙德暂时不会打搅到我，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享受生活。就是这样，有时真相很无聊，但那毕竟是真相。” 萨伦冷哼一声，继续转身向下走，“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你不像你说的那么玩世不恭，对这个可悲的世界，你比我要在乎的多。承认吧，弗劳德·维格里，你是个英雄，虽然没人承认。” “真让我感动，现在能闭嘴了吗，我还在追忆过去。” 弗劳德晃了晃拳头表示抗议。 “很抱歉，但这里我说了算。” 萨伦笑了，声音冷冰冰的，“包括说话的权利。”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虚伪的王八蛋，等我离开这里，我发誓绝对不会想念你。” “你还没明白吗，弗劳德？” 萨伦这次的笑声很是开心，“你哪儿也不能去，你必须留下与我合作。” “什么？” 弗劳德虽然猜到了这个可能的结局，亲耳听到还是很失望。 “如果那女人真的是第七门徒诺恩斯，那么这对世界的格局会产生重大的影响，而关于哈努卡复生的消息……那更需要所有巫师必须抛下成见携手面对。” 弗劳德放声狂笑，他弯下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发霉的烂砖墙，“哦，天哪！萨伦，这是你说的最他妈好笑的笑话。” “没错，的确有些过于理想。” 萨伦没有气恼，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继续这么波澜不惊，“所以，从你开始，算是一次尝试。” “你他妈的这是威逼利诱！” “这是战争，弗劳德，战争没有规则，巫师再怎么疯狂也不会希望世界彻底被抹除。一点手段，加上真相，必要的话，我会让他们屈服。” “去跟沙德和沙希尔说吧！他们本就想毁了世界！” “沙德并不傻，他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哦，没错，他会打开异界大门，让六君主临世！然后让他们与哈努卡再次拼个你死我活！或者他会直接背叛阿加雷斯投靠更加强大的哈努卡，一旦他知道消息……也许他已经知道了。我了解他，他渴望力量超越一切，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他甚至想要自己创造一个世界。” 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们走着瞧。” 萨伦结束了对话。 “没错，我们走着瞧。” 弗劳德苦恼的摇摇头，“走着瞧。” …… 地牢深处，潮湿、腐败的气味儿扑面而来，还夹杂着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 当然还有血腥味。 弗劳德能看到有的牢笼中是空的，但有的里面却显然有人，只不过没人出声，大致的轮廓在黑暗的角落里安静的注视着外面。希望在此断绝，这里的囚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有人挪动了下铁链，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但也就仅此而已。 牢笼的墙壁隐约可见用血绘制成的法阵，所以，不用猜，弗劳德也知道这里关押的都是自己的同行。那些不服从萨伦的人。 直到最深处的一间石室前，萨伦停下了脚步，石室门口的两名守卫立刻挺直腰板，随着萨伦的点头，他们动作麻利的开启了绘制着七重法阵的金属门。 真不知道这两个傻冒儿守卫作何感想，在这里任职跟被关在这里有啥区别？ 萨伦率先走了进去，他打了个响指，黑暗中的一圈儿火把尽数燃烧起来。 铁链一阵晃动。 弗劳德踏上一步，看到了石室中央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她正处在一个巨大法阵的中心，整个石室的四周几乎全都涂满了各式各样的法阵。 萨伦滴水不漏。 女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有血迹，皮肤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伤痕，有的甚至很恐怖，肉都翻在了外面。 “你们还真是……” “不是我们弄的，说实话，我想用刑，但我知道对她不管用。” 萨伦背着手面无表情，“她出现在城门口时就是这个样子，半死不活，疯疯癫癫。” 弗劳德皱起眉头。 圣灵拥有自愈的能力，但眼前这位…… “弗劳德·维格里……” 那女人惊恐的打量着屋内的两人，声音嘶哑颤抖，她舔舔嘴唇，“带我去见弗劳德·维格里！求你！弗劳德·维格里！” “你看，就是这个样子。” 萨伦指了指身旁的弗劳德，“女人，这就是弗劳德·维格里，我将他带来了。” 女人立刻停止了呻吟，她看着弗劳德，弗劳德也看着她，弗劳德这才发现她的一只眼睛是红色的，另一只却几乎瞎了一般看不见瞳仁。 “你的手。” 女人指了指弗劳德右臂，弗劳德伸了出来。 女人终于有了些神采，“克劳恩的印记，没错！你的确是他的门徒，你的确是弗劳德·维格里！” 女人猛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铁链随之晃动不止。 萨伦后面的巫师立刻紧张起来，契约剑士也都拔剑出鞘。 “我们必须出发了！” 女人急迫的说道。 “很抱歉，你哪儿也不能去。你必须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信息。” 萨伦依然镇静自若。 “你看，萨伦，人家都说了，很紧迫，所以……” “别装傻，弗劳德。” 萨伦皱了皱眉。 那女人却坚定的摇着头，“还不是时候，我只能带弗劳德去，求你，放我们走！这很重要，就要来不及了！也许……也许我们还能挽回局面！” 萨伦叹了口气，拍了拍弗劳德肩膀，“你留下，套出她的话。” “然后我就能离开？” 弗劳德期待的眨眨眼。 “想得美。” 萨伦大踏步的离开，铁门被关上。 第二十七章 伪装 弗劳德看了一眼紧闭的铁门，然后揉着下巴观察着痛苦、虚弱、绝望的女人。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女人抽泣着，“趁现在还来得及，相信我，你必须说服他们……” “你真的是诺恩斯？那个黑夜的诺恩斯？” 弗劳德对她的哭诉毫不理会。 女人点点头，“是的……没错。” 她又虚脱般的坐到了地上，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她苦笑着再次开口，“曾经荣耀无限的我们，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没了，白银之城四分五裂，就连那罗都消失了。希望不在，所有兄弟姐妹全都……” “发生了什么？” 沉默。 “如果你想要让我帮你，必须要告诉我实情。” 弗劳德靠在铁门上抱着肩膀。 女人抬头看了弗劳德一眼，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 “萨伦不在，门上有法阵，能阻挡任何渗透进来的魔法，他不敢轻易抹除来窃听，他很谨慎，不会相信你真的……无害。” 弗劳德摊了摊手，“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有话直说，如果骗我的话，我自会退出。” 女人吞了口口水，终于下定决心，“你……应该知道父亲……哈努卡与萨麦尔的那场大战。” 弗劳德点点头，“萨麦尔很记仇，他都写在了小本子上。” 女人点点头，“如果是他说的话，那……应该不假，但父亲并未完全死去，他十分强大，他保留了自己最精粹的一部分并设置了屏障来保护，那精粹就藏于至高王座内。我们十二个兄弟姐妹日夜不停的看守着王座，直到他承诺的那一刻到来。” “重生？” 弗劳德轻哼一声，“再生？那需要大量强大的始灵作为饲料，但据我所知，大部分始灵都被打入了异界。” “至高王座，它……并不单单是父亲宣扬自己地位的象征，它是连接混沌虚空的通道。” 女人瑟缩了下，“我们都满怀期待，静静的守护了父亲的精粹无数岁月，等待着他重新归来引领我们走向更高的荣耀。” “哈！他带来的只有毁灭和恐怖。” “随你怎么说，你们凡人不也再自寻死路？父亲早就看出你们卑劣的欲望，那是低等始灵无法磨灭的烙印。他只能用血与火守护秩序，他没有别的选择。他想要让凡人能团结一致，学会理解和宽容，学会彼此忘记仇恨……”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就是他的计划？用屠杀来展示博爱？用毁灭来制造和平？承认吧，他疯了。” 弗劳德鄙夷的说道。 女人忽然愤怒的抬起头，弗劳德在这一刻能感到一丝残留的骄傲，但转瞬即逝。 “没错。当至高王座崩塌，我们欣喜若狂的全体迎接父亲的归来时……” 女人闭上双眼，浑身颤抖，“我们迎来的是狂怒本身，他不再光辉璀璨，也不再英姿勃发，我们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虚影，他的现身让白银之城暗淡无光。我是黑夜的诺恩斯，但与父亲带来的黑暗相比……” “你说的那是光的另一面？” 弗劳德皱起眉头，“他成功的将自己变成了相反的自己，呃？真他妈的是讽刺。” “泰西斯被直接吞噬，兄弟们惊恐的想要逃走，但在狂怒的黑暗面前，我们这些在凡人眼中的神宛若孩童般无助，忒亚尝试着哀求，却被扯掉了头颅碾成了碎末。父亲开始咆哮，他咒骂我们的无能，唾弃我们的懦弱。他说他看到了一切，他知道凡人与异界的魔鬼军团的大战，也知道魔法被肆意滥用，异界的大门被敞开，他的仇敌萨麦尔蠢蠢欲动。而我们只是守着他坟墓无动于衷，守望着这个自己亲手造就的世界快要被萨麦尔纳为馕中。” 女人睁开双眼，泪水滑落眼角，“他要为我们的错误惩罚我们，这同时也是一次重生的机会。他转化了阿特拉斯，我们眼看着他巨大、散发着金色光辉的身躯连同铠甲都龟裂脱落，一个丑陋、邪恶，与父亲一样狂暴的怪物诞生了。下一个是那罗，但他的高傲让他本能的拒绝，他曾是父亲的骄傲，但如今……父亲下令让被转化后的阿特拉斯处决那罗。天哪，我从没见过那罗落败过，他强大的力量是我们圣灵的荣耀。但他陨落了，铠甲分崩离析，十二支圣枪全都成为飞灰，阿特拉斯将他残破的躯体扔到了下界。” “此时的白银之城已经乱成一团，科托斯趁机溜走。但墨利亚没那么好运，我眼看着她那美丽的双眸变成了永恒的空洞。我抛弃了其他的兄弟姐妹，我第一次恐惧了，我像科托斯一样懦弱的逃走了。我知道保留着圣灵的躯壳是无法脱离父亲的追捕，我只能舍弃一切。” 女人看着自己的身体，“我钻进了一个女人的体内，占据了这副躯壳。” “你是说你杀了她，一个无辜之人。” 弗劳德的情绪没什么太大变化。 “我很抱歉，但我……没别的路可走。” “为何找上我？” “奥多拉拥有你们称其为‘卡蒙’的先知能力，她始终在观察着你，她曾说过，你是一个转折点，对黑暗大敌的转折点。” “你认为，黑暗大敌指的就是黑暗的哈努卡？” 女人皱起眉头，“可能，我不确定，但……还有其它解释吗？”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弗劳德微笑着问道。 女人却摇摇头，“我会跟随你，预言说你自会知道该做什么。” 弗劳德笑呵呵的从铁门旁踱步到女人的面前，同时还拍着手，最后他俯下身，脸与女人的脸离的很近。 “很好的故事，我姑且相信你就是诺恩斯，但是你不用伪装可怜了，这对我和萨伦都没有任何作用。” 女人似乎很困惑，她睁大双眼，不知所措。 “女人的武器就是眼泪和哭诉，你对人类很了解，戏也演的不错。但是你忘了一点，我就是个人类，而且是最卑劣的那一个，所以我对人性的了解比你要深刻的多。” 弗劳德阴险的一笑，“说出真相，哈努卡派你来当间谍？” “我说的都是实情！我们没时间再犹豫了！世界危在旦夕！我牺牲了所有……” “那你就再仔细的想想吧，这里有助于思考。记住，萨伦不会放你走，只有我能让你重获自由。苦肉计到此为止，我要真相，原原本本的真相。” 弗劳德直起身子，“别耍我，女人，哈努卡要是真的复活了，如果我是一个绊脚石，他早就将我碾死了。对吧？” 女人陷入沉默。 “再会，我要去吃点儿东西，这就是凡人的无奈。” 弗劳德抬起手准备敲门。 “你的确很难缠。” 女人低着头冷冰冰的说道。 弗劳德笑了。 “我的确是诺恩斯，白银之城也的确陷入了混乱，而父亲……他也真的即将复活。” 诺恩斯抬起头，脸上带着愤恨、高傲的表情，“圣灵的内战打响了，我们驱逐了保守的那罗，而为了世界，我们必须阻止父亲归来。所以，我们需要找到你，预言是真的，我们要确保你这个唯一的武器握在我们手里。” “很好，这是一个坦诚、友好的开端。” 弗劳德满意的笑了，“而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的确可能知道如何阻止哈努卡。” 第二十八章 逃亡 “什么方法？” 诺恩斯来了精神。 “你以为我会傻到现在就告诉你？我一旦说出来，就失去了所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弗劳德摸着下巴开始思考如何才能逃离这里。 妈的，没一点儿能利用的东西。 弗劳德回头瞅了一眼一脸阴沉的诺恩斯。 让她来当挡箭牌，自己开溜？不，不现实，她身上的劳什子太多，而且寸步难行。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才能弄断这些链子。 “怎么？伟大的弗劳德·维格里没有办法了？” 诺恩斯显然看出弗劳德窘迫，开心的调侃道。 “哈！彼此彼此，我怎么也不会蠢到舍弃神力坠落凡尘，然后孤身一人将自己扔到敌人的大牢里。” 弗劳德碰了碰墙上的法阵图案，一阵光晕显现。 保护结界。 萨伦还真是滴水不漏。 此路不通。 弗劳德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早已发现的那把椅子上。 就是它了。无可奈何的后备计划。 “哼！我要是以圣灵之躯临凡，异界六君主全都会来围追堵截！你这个蠢货！” 诺恩斯恨恨的骂道。 弗劳德却不予理会，走过去将椅子举了起来然后用力砸在墙上，强大的冲击力在保护结界上碰撞出了一阵夺目的强光，还有一声刺耳的声音直透鼓膜。弗劳德晃了晃头，耳朵嗡嗡作响。诺恩斯没有思想准备，痛苦的捂住耳朵。 “还真他妈给劲儿。” 弗劳德捡起椅子腿掂量掂量。 也就只能如此了。 “听着，女人，一会开门时，我会将守卫打晕，如果对方没晕，用你身上那堆链子勒死他，第二个守卫我来对付，你赶紧掏钥匙开锁。” 弗劳德来到铁门边上，身子贴在墙上，双手举起椅子腿。 “这就是你的主意？” 诺恩斯嘲笑道。 “欢迎来到凡人的世界，我们一直都是这么玩儿的，就是赌命。” 弗劳德咧咧嘴，舔舔舌头，“除非你有什么高明的见解，我洗耳恭听。” 诺恩斯摇摇头，有些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她马上趴在地上，圆睁双目，就像具死尸。 “真上道。” 弗劳德笑了一下，然后空出右手使劲儿锤了锤门。 铁门上发出“咔嚓”一声，一个观察口打开了，一双阴沉的双眼扫了一眼屋内，最后发现诺恩斯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 “妈的，出什么事儿了？” 守卫惊恐的抱怨着，并开始摸索钥匙。 “快点儿，她快不行了！” 弗劳德将带着惶恐神情的脸凑到了观察口旁，他声嘶力竭的喊着，“妈的，她咬了自己的舌头！快点儿开门！” 观察口关闭前，守卫正骂骂咧咧、手忙脚乱的开门。 弗劳德已经全神戒备，当门开的一瞬间给守卫致命一击。 铁门“哐啷”一声被打开。 弗劳德看也不看就用全力砸下椅子腿儿，但那人却无比灵活，而且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偷袭，只见一个身影直接矮着身子蹿了进来，然后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妈的。 弗劳德的心咯噔一下，但他来不及细想直接喊道，“诺恩斯！” 诺恩斯早已爬了起来，麻利的用腿绊了那人一下，趁那人踉跄的时候，又甩开铁链将那人的脖子缠住，但那人力量显然比他大的多，诺恩斯索性用身体将其压住，两人在地上翻滚起来。 弗劳德没空关注两人缠斗的结果，他必须面对下一个…… 弗劳德举起的椅子腿儿生生停在半空中，他与门口同样举着滴血的砍刀的巨人大眼瞪小眼。 “什么？尼克？” “嗨，小弗。” “妈的，怎么回事？” 弗劳德忽然觉察出了什么。 如果这人是尼克，那么快被诺恩斯勒死的人…… “诺恩斯，撒手！自己人！” 勉强算是，没时间斤斤计较。 “啊？” 诺恩斯上气不接下气，她好不容易才终于占了上风。 “放开他！他是来救我们的！” 希望如此。 诺恩斯又犹豫了会儿，这才狐疑的慢慢松开铁链。 裘德不停咳嗽着在地上爬着远离诺恩斯，然后一手撑地，一手揉着自己的脖子，他面色铁青，看来刚才被折腾的够呛。 弗劳德真像就这么欣赏裘德的衰样儿到天荒地老，但显然时机不对。 “我猜你不是良心发现下来陪我在地牢作伴儿的吧？” 弗劳德阴险的笑着说，能痛快一会儿是一会儿。 “妈的，真狠啊，这女人，咳咳……” 裘德终于缓过来，从地上爬起来，他显然也知道时间紧迫，“我当然是来救我的老朋友的！哈！裘德最重义气，你瞧，这就是我的计划，完美不！” 弗劳德在心中默默的给裘德妈了上千遍，但脸上却笑逐颜开，走过去给了裘德一个拥抱，“当然，我怎能怀疑你呢，是吧，够意思！” 他的手阴损的给了裘德两拳，又踩了他的脚一下，还用力碾了碾。 裘德的笑容现在看上去比哭还难看，弗劳德却笑的如一朵花。 妈的，肯定是因为他惧怕萨伦会杀人灭口。 “所以，下一步。” 弗劳德搓了搓手。 “啊，当然，裘德有求必应。” 尼克背起砍刀，然后将一个背包扔给了裘德，裘德掏出三颗灰色金属球。 “追魂球。”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 “里面还有你要的其它东西，我都办齐了！” 妈的，奸商，果然有存货。 “好了，我们该上路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裘德将追魂球扔给弗劳德，背包却没交过来。 “上路？什么意思？” 弗劳德有不好的预感。 “我决定了，这么伟大的旅程绝不会少了老好人裘德，你看，我怎能让好朋友孤身犯险！妈的，那不是人干的事！” 裘德装作慷慨激昂的嚷嚷着，“是兄弟，一起走！” 王八蛋。也不得不如此，也许，这是好事？ “还少一个。” “啊？” 裘德挠挠头，“没错啊，三个球，三个人。” “不，四个。” 裘德斜眼看向诺恩斯。 “她……” “必须带上她！尼克，去守卫尸体上掏钥匙，快！” 弗劳德说着也跑出石室外，然后开始沾着守卫的血在地面上画起法阵。 “虚界。” 诺恩斯的锁链和镣铐都被解开后，她走到法阵的边缘，“你们要从虚界逃走，真是疯狂。” “还有别的选择吗？” 弗劳德完成了最后一笔，然后站起身撸起袖子，尼克扔给他一把匕首，他毫不犹豫的在手掌上割了个口子，将自己的血洒在追魂球上，然后看着旁边的三人。 裘德还是有些困惑，“怎么办，少一个。” “没办法，只能有一个自求多福了。” 弗劳德叹口气。 裘德恼火的跺了跺脚，然后拍了拍尼克的胳膊，“孩子，你自己杀出去吧，城外见。” “不，裘德。” 弗劳德阴险的一笑，他将匕首递给了诺恩斯。 裘德一愣。 “我必须带上有用的人，我需要尼克，他的砍刀有黑金，虚界用的上。” 诺恩斯也笑了，她将匕首扔给巨人，巨人似乎有些尴尬，却没有拒绝，他拍了拍裘德的肩膀，“呃……老大，真抱歉。” “是我救了你！” 裘德终于有些恼怒。 “哦，对了，把他的背包拿过来。” 弗劳德笑的更灿烂，他眼看着巨人尼克将背包从裘德肩头毫不费力的卸下来。 “尼克，你他妈的真是……” “抱歉，老大，你说的要尽全力帮小弗。” 三人已经准备好了。 “再会，老伙计！” 弗劳德扔下沾着三人鲜血的追魂球，然后默念密语，一团迷雾升腾而起，三人的躯体逐渐龟裂、破碎，最后化为不停旋转的飞灰随着迷雾消失在法阵内。 …… “好心没好报，裘德，你得长记性！” 裘德舔舔嘴唇，他已经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 他立刻捂着脖子冲出口方向狂奔，一边跑一边狂喊，“救命！救命！来人！” 三名巫师，还有四个守卫，惊讶的看着裘德。 “他们……他们逃跑了！快通知萨伦！妈的，别挡道！他们抓走了我儿子！” 裘德松开手，露出脖子上的勒痕，“妈的，他们去了虚界！别挡路！我要找人灭了弗劳德这个狗杂种！” 巫师和守卫发着愣目送裘德狂奔而去，却忘了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还有，他又是什么鸟人？ 第二十九章 虚界行者 几天之内两次进入虚界，这真是难得的经历。 弗劳德将外套整理了下，然后看着一览无余的淡蓝色虚幻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宛若湖中倒影摇曳不定。地牢的上方已经消失，空中是一望无际的飘渺虚空，无数旋涡状的始灵凝聚物飘动着，就像云朵一般。 “凡人不应该涉足虚界。” 诺恩斯显然很不满意，她的话完全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圣灵也不该丢下自己的职责。” 弗劳德冲她一乐。 “你什么意思？” 诺恩斯显然很想杀了眼前的这个无耻败类。 “你们没能守住白银之城，也没能守住‘柱’，所以，魔法才能肆无忌惮的传播到全世界。” 弗劳德边走边说，每踏出一步，地面上都留下一个闪烁着微弱光圈的印记，“你们还干涉人类的事务，星耀城就是因为你们才建立的，不是吗？” 诺恩斯不再言语。 真狡猾。她一定隐藏了当初的真相。 “快点儿走吧，再矫情下去，萨伦就会追过来。” 弗劳德暂时不去理会诺恩斯和那些圣灵的小秘密，逃命要紧，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他们会来这儿追我们？我以为我们已经够疯狂了，他们还想要在这里开战？” 诺恩斯显然有些不信，“要知道，圣灵在这里都要小心翼翼，在这里任何事物都不是无敌的。而且失去的永远不可能寻回。” “谢谢给我上这一堂精彩的历史课，诺恩斯老师，现在能闭嘴跟上吗？就像你说的，再唠叨个没完，我们可能就都葬身于此了，也不用关心这个世界的死活，你说对吧？” 弗劳德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的沿着地牢的通道向上攀爬。 诺恩斯很恼火，但却很识趣儿的闭上了嘴。 很好，等出去后，我还要想办法对付她。 通道的路几乎半透明，踩上去不似现世的感觉，就好似踩在水面上，说实话，心理素质不好的人直接就会哆嗦成一团然后趴在地上。 无言的前行，不少微小的始灵被三个外来人所吸引，就像是浮游生物一般附着在雾一般的衣服上。 诺恩斯低头皱眉打量着它们，然后吞掉了它们。 “你不能过分贪婪，女士，你如果改变了这里的基本结构，现世会倒塌，而我们也就被活埋了。” 弗劳德瞥到了诺恩斯的小动作，很快便警告道。 “管好你自己，凡人，我需要尽快恢复体力，这是唯一的途径，我是圣灵，比你们要了解世界的规则，不用你来教训。” 诺恩斯的双眸闪过一丝金色光芒。 很好，必须快些离开，否则这婊子汲取太多力量，老大的位置要不保。 “有人追来了。” 一直默默跟随的尼克嗅了嗅鼻子。 “这么快？” 弗劳德砸了咂舌，他毫不怀疑尼克的能力，说实话，他与裘德毫无共同点。 诺恩斯扭头看了一眼后方，也嗅了嗅鼻子，“你相信他？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哈！尼克说的话，我绝不会怀疑，他可是继承了龙的血脉。” 弗劳德跑了起来，“快点儿！看看能不能甩开他们！” 萨伦很稳重，但疯狂起来绝不比沙德逊色，追击的人应该都是狠角色。 “半神……天哪，龙族也堕落成与凡人为伍了，这个世界……” “别他妈的感慨了，大哲学家！我们需要一些特殊手段！” 弗劳德猛地停了下来，他搓搓手，然后将带有克劳恩印记的右手放在了左边虚幻的墙壁上。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密语已经念出，墙壁忽然分崩离析，一团团的始灵被抽离、重组，然后拦在了三人的身后挡住了去路。 空中萤火虫般的始灵很快便飞进墙壁上的空洞，似乎要填补这个空缺。 “你这才是要将我们活埋！” 诺恩斯嘶声尖叫。 弗劳德却没有理她，“尼克，背包给我。” 他迅速接过递来的背包，掏出了一个铁盒子，盒子在虚界也几乎半透明，里面能看到有一堆码好的硬币。他打开盒子，取出一枚。 海盗保罗的诅咒硬币，精妙的小东西。 那硬币几乎不受虚界的影响，还保留着原本的模样，只是锈迹斑斑，而且锈斑蚕食的速度在加快。 “这东西……与崩刃很相似。” 诺恩斯似乎有些惧怕这东西。 “嗯哼，七神兵崩刃的能力的一点点投影，当初克劳恩的诡计，俘虏了一大批活死人奴隶。” 弗劳德阴险的一笑，然后将硬币嵌入重新构筑起来的虚幻墙壁上。 “希望他们喜欢这里，我很仁慈，没有杀了他们。” 弗劳德快速的凭空勾勒出法阵，始灵随之汇聚成一圈一圈发光的线条。 “你要把他们的灵魂困在这儿。” 诺恩斯哆嗦了一下，“天哪，你真是个混蛋。” “谢谢夸奖。我们可以走了。” 弗劳德满意的对自己的杰作点点头，然后重新上路。 “还要继续加快进程。” 他随手挥舞，脚下的路抖动起来，一块儿块儿飘忽不定的砖块儿漂浮起来，在空中组成了一条新路。 “前进吧。” 弗劳德踏上新路，然后继续挥手，墙壁再次粉碎重组，然后道路开始向墙内延伸向上。 诺恩斯和尼克在后面紧紧跟随。 路仿佛没有尽头，在这里看不到光亮，所有的景致都是一样的灰暗。 “他们没有被困住。” 尼克再次发话。 真难缠。 弗劳德加快重组的速度，将下方的楼梯全都打乱拆散。 忽然，一点鬼火般的淡蓝色光团慢慢从右后方逐渐飘来，弗劳德开始没有在意，他以为是比较大的始灵聚合物。 “小心！” 尼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闪电般拔出背后的砍刀然后跳了起来一刀劈去。 “别去，你个笨……” 弗劳德也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模样——一颗魔刹弹。但是却来不及拦住尼克。他眼看着尼克的刀与那东西碰撞在一起。 没有声音，在这里的爆炸就是如此。 尼克巨大的身躯登时被弹飞。 弗劳德想要扑到在地，才想起来下方已经被自己拆散。 真讽刺。 自己被自己的陷阱给耍了。 他坠落时听到了诺恩斯无助的尖叫。 第三十章 疯狂 “你在干什么，孩子？” 弗劳德抬起脏兮兮的小脸，手中却没有松开匕首，刀刃反射着寒光。 “我杀了他。” 弗劳德没有一丝遗憾，也没有恐惧和迷茫，他挑衅般的盯着眼前的老者。 “他得罪你了？” 弗劳德吸吸鼻子，然后点点头，并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臂上的鞭痕。 “很好，快意恩仇，本该如此。” 老者来到弗劳德的面前蹲了下去，笑呵呵的看着弗劳德。 “孩子，你瞧，也许你开始愤世嫉俗，觉得世界很操蛋，当然，也的确如此，但是我们还有选择。” 老者伸出手在弗劳德的面前晃了下，然后打了个响指，一枚硬币凭空出现。 弗劳德乐了。 “现在，你有新家了。” 老者直起身子慈祥和蔼的等待着弗劳德的答案。 弗劳德看看匕首，又看看地上的尸体，他最后冲着老者点点头。 “很好，我们不需要那个东西了。” 弗劳德扔掉匕首跟着老者离开。 “你是怎么做到的？” “啊，戏法而已。” “哦，再来一次呗。” “咦，咋不见了。” “搞砸了？” “不对。” “那就是丢了？” “你的这个天赋还真是厉害啊，孩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觉得，那个人有些冤枉……” …… 大脑是个有趣的东西，它会在最危急的时刻选择回避，算是一种防御机制。 比如现在。 我怎么会记起这么久远的往事，还真是难得。 周围的世界依然灰蒙蒙的一片，弗劳德已经出手，他抓住一块儿分崩离析的砖块儿，然后爬了上去，同时看到了尼克幸运的趴在自己上方还未被自己肆意挪动的通道楼梯上。 诺恩斯却没了下落。 又是三颗魔刹弹从下方的昏暗中缓缓上浮，就好像云母一样。 那东西在虚界很有效，它来自地下矮人的古遗迹内，是萨麦尔诸多残次品之一，它原本属于一种新型的催化剂，用来淬炼神兵利器，但显然并未完成或是实验进入了死胡同，萨麦尔抛弃了它们。这些带着原始本能的东西在地下阴暗的角落开始肆意生长，直到矮人文明崩塌消失，这些东西更是覆盖了大半个矮人帝国的城邦。沙德发现了这些扭曲的能量体，他天才的发现了这些东西的用处，在与沙希尔的交战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弗劳德看着这些似乎毫无威胁的东西快速的吸引着始灵的靠近并吞噬融合，颜色也越变越暗。无论你怎么做，它最终只会爆炸，吸收的始灵越多，颜色越黯淡，威力越巨大。所以，尼克刚才的选择也是无奈之举。 萨伦还真是丧心病狂，他难道想要炸了整座地牢？ 反正不关我的事，快些开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弗劳德！我劝你带着那女人回来！” 下方传来一声喊喝。 不是萨伦本人，也对，这老狐狸绝不会亲身犯险。 “抱歉！那不可能，你们刚炸死了她！” 弗劳德发现尼克也爬了起来，而且也发现了他，向他挥了挥手。好运气，这傻大个儿在这里挺有用。 “萨伦饶不了你们！你们犯了一个大错！” 弗劳德指了指上方，尼克会意的点点头，自己也跳到上方的一块儿石头上，然后就这么一条一条的跨到尼克所在的通道楼梯上。 魔刹弹越来越暗。 “想想看！如果我也死了，萨伦会什么样儿！” 弗劳德一边跑一边大声的继续喊喝。 沉默。 然后从下方有一个网状物快速的扔了上来将三颗魔刹弹网住并收紧，三下闪烁，弗劳德能感受到一阵颤动，但黑金制成的网抹除了大部分能量。同时，下方被打乱的砖块儿被另一股力量所引导开始重新聚合。 弗劳德无法与之抗衡，显然有多个强大的巫师同时施法。而上方的楼梯却开始崩坏，他们被困住了。 “他们要上来了。” 弗劳德小声嘀咕道。 尼克点点头，砍刀在胸前一横，停下了脚步，“我来挡住他们，你跑吧。” 弗劳德讶异的挑挑眉毛，多久没听到如此感人的话语了。 虽然很想就这么做，但是尼克还有用，况且以后还需要裘德那王八蛋，没了尼克，那狗杂种不知道会怎么报复自己。 而且，无路可逃。 只能一战。 “不必了，尼克，他们要的是我。” 弗劳德开始动手脚。他眼睛盯着上空的一团团漩涡。 世人皆是始灵。 如果诺恩斯能做到…… 弗劳德开始默念密语，他的大脑瞬间嗡嗡作响，牙齿和骨骼都随之咯咯乱响，血液就好似沸腾了一般，他摇晃了下，双眼肿胀难受的像是要爆掉。 但他没有放弃，他张开双臂。 漩涡回应着他，旋转停止了并缓缓坠落。 “你会死的。” 尼克皱起眉头，他明白了弗劳德在干什么蠢事。 弗劳德没法开口，他咬紧牙关继续汲取始灵的能量。 “弗劳德！你无处可逃！交出那女人！” 已经能看到下方模糊的四个人影。 弗劳德大吼一声，漩涡下坠的速度加快，同时也在抗拒。因为凡人弱小的始灵之力不合它们的胃口，但密语强制着这些更加强大的始灵被迫服从。 弗劳德踏上一步，楼梯虚幻的形体被震碎，他握紧双拳，双眼宛若喷火。 “天哪！你疯了！” 为首的一个女巫发现了异变，惊呼出来。 力量涌现，仿佛一团烈火在弗劳德的体内游走，他能感到这股力量无法被压制，在不停的反抗，急于逃出他的体外，并扯碎他的躯壳。 弗劳德抬起手臂指向下方的四人。 那四人显然不是傻子，立刻开始念诵密语。 但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弗劳德的皮肤开始龟裂，他痛不欲生，嘴角泛起血沫，恶心至极。右耳已经没了一小片肉，就好似凭空蒸发。 是时候了。 两边同时出招。 五彩斑斓的色彩为这单调的灰色世界带来些许生气，继而是地动山摇和一声巨大的轰鸣。虚界的爆炸从未有如此威力，弗劳德那巨大的能量撕裂了与现世的壁障。 惨叫声瞬间被淹没。 弗劳德跪倒在地，他面色惨白，冷汗直流湿透衣衫，然后吐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 尼克赶忙抱住了他，然后托他起来。 这感觉真糟糕。 弗劳德勉强稳住心神，他抬起不停颤抖的右手，这才发现小拇指没了半截。 最微小的代价。 “还有一个。” 尼克眯缝起眼睛，立刻放开弗劳德横刀转身。 为首的女巫没了左手，她同样面色惨白，愤怒和疼痛让她的脸极度扭曲，“你这个疯子！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尼克准备出手，但那女巫的上方却落下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形体，那形体罩住了那女巫的头。 弗劳德皱眉看着那女巫的双眼和嘴里冲出三缕幽光被那形体吸收。 女巫的尸体瘫软在地，空洞的眼窝和嘴中冒出一缕青烟。 “她说的没错。” 诺恩斯从那女人的身后走了过来，她舔舔嘴唇，“你的确是个疯子，不过干的不错。” 第三十一章 帮凶 “成为神的感觉如何？” 诺恩斯带着笑意看着虚弱的弗劳德。 “操蛋。” 比死强那么一点儿。 “很中肯。” 诺恩斯挥了挥手，楼梯开始重组，但有些地方很突兀的如同碎玻璃一样被隔断。因为刚才的战斗，四周出现了很多暂时的时空裂隙，能看到现世的一点点影像。 “你差一点儿将我们都带进虚无。” 诺恩斯看着那些开始自我修复的裂痕，“现世如果被撕裂，两边的力量都会彼此抹除消亡。” “至少我成功了。” 弗劳德勉强扶着尼克站起身，“要是没有你那些操蛋的破事儿，老子现在不知道有多逍遥，萨伦也不会盯上我，一切都是你的错，所以，现在闭嘴。” “很好，有力气斗嘴，说明你还很完整。” 诺恩斯笑了，“你的确如同奥多拉所说非常……另类，好了，我恢复了一点点能量，让我开路吧。省的你那半条小命被魔法反噬掉。” 诺恩斯说着开始带头继续向上。 很好。 弗劳德没有抗议，他现在真的是头痛欲裂，浑身都快散架了。 “提醒我，尼克，再也不要尝试这么玩儿命，妈的，这体验糟透了。” 弗劳德被尼克扶着缓步向前。 “我觉得你不会听劝。” 尼克实话实说。 “啊，没错，我很固执，如果哪天我真的死透了，记得在墓碑上写上‘此人是作死的典范’。” 弗劳德哼唧着。 尼克笑着摇摇头，“我觉得你不会有墓碑。” “真扫兴。” “我们都不会有墓碑。” 尼克幽幽的说道，“我们这种人的结局就是这样。” 弗劳德抬头看了一眼尼克，他本想调侃几句，但没有说出来，他将目光移向诺恩斯的背影，“是啊，你说的对，尼克，说的对。” “余威老兄和你那个侄子怎么办？” 尼克忽然开口。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他们会开始行动的。” 弗劳德想起法鲁格，又有些不确定，但也没法子。 走一步看一步。 先保住自己。 向来如此。 …… 法鲁格皱眉盯着盘子里的牛排，刀叉全都悬在半空中。 旁边的余威却是吃的津津有味儿，“这他妈的是这几天第一次吃到像样的东西，呃？” “唔……” 法鲁格干脆将刀叉放下，他看了看正站在门口盯着两人的看守，然后将头凑到余威的旁边小声说道，“弗劳德他……没问题吗？我是说，我们……” “不用担心他，他脑子里全是坏点子。” 余威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他又惹出什么篓子连累我们。” 法鲁格郁闷的嘀咕着。 “哈！我都习惯了，再说，萨伦不好惹，他自有分寸。” 余威满不在乎的用手指抠了抠牙缝。 “希望如此……” 法鲁格漫不经心的转过头看向窗外，结果话说到一半儿生生停住。 一处建筑似乎失了火，浓烟和尘土从远处能清晰的看到。 “我们有麻烦了。” 法鲁格紧张起来，不用猜，一定是弗劳德又闯祸了。 余威用余光瞥了一眼窗外，然后马上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他举起杯子冲门口的守卫嚷嚷，“还有酒吗？” 那守卫阴沉着脸摇摇头。 “真扫兴。” 余威搂住了法鲁格，“你要不吃别浪费，给我吧。” 法鲁格很惊讶的看看他，“都什么时候了，还……” 他注意到余威眼神似乎在暗示着自己什么。 法鲁格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他完全没有弗劳德和余威之间的那种默契。 余威慢悠悠的开始端盘子。 弗劳德会怎么做？ 即兴发挥吧。 “开什么玩笑，你是猪吗？” 法鲁格伸出双手去抢盘子，“这玩意儿能吃？” “嘿，你别糟蹋东西！” 余威没有撒手。 “我们都成了待宰的羔羊了，你还像猪一样的吃个没完！而且这半生不熟的，能吃吗！” 法鲁格向守卫挥了挥拳头，“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竟然拿出这么垃圾的东西！我可是贵族！我可以要求我们家族抗议联合王国！这就是虐待！虐待！” “妈的，小子，你疯了吗！” 余威恼火的拽住法鲁格，两人半拖半拽，肉掉在地上，盘子也应声而碎。 法鲁格大叫一声掐住了余威的脖子，两人扭作一团。 守卫实在忍无可忍，厌恶的快步走了过来想要拉开两人。 余威一递眼色，法鲁格猛然撞去，守卫猝不及防被撞个满怀，两人一同扑倒在地。 守卫反应过来，踢开法鲁格，然后去拔剑。 但马上惊恐的睁大双眼，嘴里涌出血沫。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月牙状的伤口，血流如注。 法鲁格连滚带爬的退开，然后瞪大双眼喘着粗气。 “你没必要……” 余威扔掉餐刀，拾起守卫的佩剑掂量了下，“有些时候必须做出这种选择，小子，你死我活。” 法鲁格吞了口口水，没再说什么，因为他明白，自己也是凶手。 那人还在抽搐，鲜血在身边汇成了一条小河，他的双眼迷茫、惊恐，最后暗淡无光。 “门外的很难对付，你帮我拖住一个，必要时，用魔法，但必须要谨慎。” 余威单手握剑，然后悄无声息的向门口挪着步，“运气好，一剑能解决一个。” 法鲁格知道，门口是两名契约剑士，有一名还是萨伦的契约剑士，据余威说，两人半斤八两。 糟糕的是，余威是活人，但那两人全都是死鬼。 法鲁格可以忽略地上的死尸，他快速的寻找着能使用的武器。 餐刀？ 天哪，也只能如此。 法鲁格捡起余威扔掉的餐刀，然后也蹑手蹑脚的跟着余威靠近门口。 余威立在门边，然后用眼神事宜法鲁格，听他的指令。 法鲁格点点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已经紧张的心狂跳不止，汗流浃背。 余威竖起三根手指。 倒数开始。 三。 法鲁格忘了问，是到一就推门还是数完了一再推门。 二。 现在问还来得及吗？ 不等最后一根手指落下，余威直接就将门撞开，然后一剑劈落。 第三十二章 鏖战 门被撞开的同时，余威已经看准了目标，他回转身体横剑斩出，剑刃撕裂血肉的触感让他安心。 这还不够，必须致命。 余威闪电般收剑变为自上而下的劈落。 余威的剑只砍进了门口那人的肩头半寸，那人就已经向下卸去力道，然后就地一滚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余威砸了咂舌，这结果十分不妙，他原本想砍掉对方的一只胳膊。可惜武器不趁手，对方又过于机警。 生活就是这样，从来不遂心意，我们只能学着习以为常。 再战。 另一名契约剑客在他身后已然刀出鞘，一片寒光舞过，余威只得转身迎敌，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瞬息之间，余威挡住了对方攻击不下十次。他凝神屏息，在对方收刀准备再次劈砍的一个空当后撤一步然后蹿出，以剑当枪直刺对方面门。 那剑客绝非泛泛之辈，他没有避让，迎着余威的剑锋后发先制，他的剑要比余威手中的长，而且显然是斩魄剑。余威无奈之下只好撤手，另一个剑客趁机已经稳住身形，双手多出了两柄镰刀模样的奇形武器，两柄镰刀由锁链连接。 在余威撤手后退之时，镰刀甩出砍向他的后脑勺，余威时刻留意着后方的动静，及时向右侧扑倒，另一人的剑又再次补位砍到，余威挡住第一击，在第二击砸下时，他翻滚躲开，地上被劈出一道裂缝，随着剑锋破空而出，带起一片木屑。 镰刀再次甩出，余威没有办法，只能半跪在地以剑抵挡，那剑客抖了下锁链，镰刀越过剑锋，锁链却将其缠住，对方开始用力拉扯。而另一名剑客已经拔出第二柄长剑，双剑一齐劈落。余威撤剑身子后仰，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躲过了一劫，但武器已失，他靠在墙壁上双臂抬起摆好拳击的架势。 持双剑的剑客重新抬剑准备出手，斜刺里却飞来一点寒光，他随手打落。原来是法鲁格掷出的餐刀。 趁着这一刻的分神，余威扑了上去，但持飞镰的剑客却以逸待劳，他再次甩出镰刀，刀锋划过余威的后背，一点血花飞溅而起。余威哼都没哼，只是专注于眼前的敌人。他将对方压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双臂肌肉隆起，青筋暴突，双手死死抓住对方的两只手腕，双眼瞪视着对方。 那剑客浑浊的死人眼睛也看着他。 余威大吼一声，咬牙用头撞在那剑客的的脸上，他听到了对方的头撞在墙上的声音。 远远不够，对方是死人。 他再次撞去，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再一次。 他能感到对方喉咙里响起的模糊声音。 力度还是没有减弱。 妈的。 余威开始怀念从前死掉的自己，至少当时可以无所畏惧。 另一人再次出手。 …… 法鲁格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余威和两名契约剑客的打斗，那速度实在太快，刀光剑影中他根本插不上手。年轻人就这么握着无用的餐刀咬着嘴唇，眼看着余威落于下风。 法鲁格没有别的办法，千钧一发之际想也没想就扔出了餐刀。他注意到那名剑客看了自己一眼，吓得他浑身冰冷。 但很快那人便再次将注意力转向了余威，因为对方不顾一切的扑向了自己。 另一个剑客甩出镰刀模样的武器，万幸只划开了余威背后的衣服，但还是割出了长长的伤口。法鲁格能看到鲜血流下，染红了衣衫。 “我该怎么办……” 法鲁格浑身颤抖，他使劲儿挠了挠头。 弗劳德会怎么做。 魔法。 只能如此。 法鲁格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搓搓手。 你能做到。 卡蒙。 你是卡蒙，运气在你身上。 专注，谨慎。 集中精力。 《异界之书》中记载，元素魔法是最基础也是最常用的门类，因为这些始灵是微小无意识的存在，它们要比其它强大的始灵更容易操控。但弊端是，密语很难与其沟通，要比活物体内蕴藏的始灵能量难以运用，而且更容易暴走。 想要加强对元素魔法的捷径就是——血咒。 用一些诱饵来强行引导这些基本的始灵为己所用。 法鲁格这才发现，餐刀已经被掷出，他暗骂自己的愚蠢。 镰刀再次被掷出。 法鲁格不能再犹豫，他想也没想，一口咬在大拇指上，强烈的刺痛反而让他的头脑更加清晰起来。 他立刻蹲在地上用血快速画出一个符号。 密语随着念出。 镰刀在快要接近余威脖颈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力量带偏，锁链“哗啦”一声被从地面上冲起的木板带着升空。 那剑客显然有些惊讶，但蒙半张脸的死人面孔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他只是歪了歪头，但立刻向后连续跃开。 地面的木板全都松动并被掀起，波浪一般追赶着那剑客。 法鲁格半跪着，双手按地，他双眼只剩眼白，嘴里还是说着蛇一样的嘶嘶声。 …… 余威的脚下也一阵晃动，地面有些倾斜。 对方的力道弱了一些。 对自己有利。 他来不及细想，加大力量，在下一次地面的震动时顺势压向对方。 还差一点儿。 对方脚下忽然一阵踉跄，两人同时栽倒，地面上竖起几根尖利的木刺立刻刺穿了那剑客的胸膛和腹部，余威的手臂也被划破几道口子，但好在不是那么严重。 余威这才注意到法鲁格不寻常的模样。 魔法。 余威没时间考虑法鲁格的事，他立刻翻身，然后一脚踏在那剑客的身上，木刺刺得更深了，对方胡乱的挥舞着双臂，却无法站起。 余威又是一脚踩烂了那人的右手，然后抄起长剑砍掉了那剑客的头颅。 一阵木屑纷飞，余威看到另一名剑客手中飞镰乱舞，粉碎了挡路的木刺和木板，他一个回旋，镰刀甩出。 余威挡住第一击，对方收缩锁链，另一头的镰刀跟着飞出，两柄镰刀就这样接连的砍向余威，那剑客舞蹈一般的不停旋转着身体和锁链，逐渐逼近。 余威倒退的时候发现法鲁格歪斜着无力的倒在地上。 他咬咬牙。 我可是老鬼。 百人斩老鬼。 余威不再后退。 来吧，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第三十三章 老鬼余威 “说吧，放眼天下，你还想与谁一战？” 一名身穿毛皮大衣的长发男子晃了晃几乎见底儿的酒壶。 余威借着不停摇曳的火光看了那男子一眼，然后笑了，他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篝火对面的男子，“你。” 那男子笑了，用手弹了下身旁插在地上的无鞘之剑，剑身一阵鸣动。 “你真是个疯子，老鬼，我们可是朋友。” “所以，我才将你放到最后。” 余威也乐了，“咱们这些以剑为生的人，可能到头来称得上真正朋友的只有手中的那柄剑。” “有道理。” 那男子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将酒壶扔给余威，“这就是你找我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喝酒？” “哈！酒已然喝完了，不是吗？” 余威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可是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那男子显然不是害怕，他只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最后才发现这是困扰着他一辈子的问题。 “你真麻烦。” 余威不以为意，“以剑为生，斩与被斩，简单快哉，否则，我们又何苦走上这一条路？” “你真简单的可爱。” 那男子又是一笑，“所以，今夜只有一人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余威犹豫了下，“你……可以不接受。” “就如你所说，以剑为生，我们没的选。” 那男子优雅的站起身，两根手指抵在剑柄之上，“我死，你埋我。” 余威也缓缓起身，同时点点头，“我死，就扔在这里吧，我们家乡没有埋人的习俗。” “那我就陪你的尸首一同看到初生的朝阳，然后，我再离开。” 那男子握住了剑柄，手没有一丝抖动，很稳。 “够意思，就这么办。” 余威拔出地上的重剑和长刀，双剑紧握。 “老鬼余威。” 男子剑指余威。 “风鸣万云。” 余威摆好架势。 两人同时出手。 …… 多久了。 余威荡开镰刀的又一次攻击，手中的剑不如自己的那柄重剑趁手，但这的确是柄好剑，重量、平衡感都不错。 就像万云的那一柄。 余威乐了。 那一场我赢了。 热血沸腾的一战。 这就是我所追求的，老友。 余威继续向前，对方也再舞动着飞镰接近。 不是极限，不是杀戮的快感。 而是面对死亡的那一瞬才能看到的对活着的憧憬。 斩与被斩，简单的抉择。 老鬼。 哈！不错，走过无数次鬼门关的称号。 “克里斯。” 余威的剑被对方的锁链缠住，他用力稳住，“我认得你，与我一样，都是个杀人无数的杂碎。如今却全都成了巫师的走狗。” 对方被绷带包裹住的面容似乎抽动了一下。 “你是下一个吗？” 余威大喝一声，忽然倒转剑柄猛地向地面插下直没入柄，锁链在剑身上划擦时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那剑客被这狂暴的力量拖拽的一个踉跄，锁链在手中向前急滑，他刚稳住身形，余威已经蹿到面前一拳挥出。 那剑客只能撒手后跳，余威紧追不舍，拳落如风，两人徒手战在一处。 那剑客以掌抵住余威的拳头，后退一步，他想拔出腰间的斩魄剑，却被余威贴身缠斗不得时机。 “像个剑客，还是像个流氓？” 余威后撤一步。 那剑客犹豫了下，然后点点头。 “很好。” 余威缓缓倒退，那剑客同样如此。 两人几乎同时抄剑在手。 余威甩开锁链，剑在手中转了个圈。 “宛若昨日重现，呃？” 余威笑了，“只不过，遗言在目前来说失去了意义。” “剑……就是……如此……” 那剑客忽然嘶哑的开口说了一句。 “没错。” 两人同时出手。 这不是寻常的比试，这是生死之战，这也不是简单的生死之战，这是一场剑道的巅峰对决。 两人毫不留情的挥出每一剑，全都狠辣至极，招数并不好看，但是却实用阴险。剑招撕裂血肉，留下创伤，两柄剑全都渴望着饮尽对方的鲜血，结束对方主人的生命。 两边的墙壁被挥砍出一道道沟壑，尘土飞扬，火星四溅，刀光剑影宛若一张银色巨网，在这网下，是两个化身为魔的狂人在与死亡起舞。 “你很强……” 双剑相交，那剑客嘶声说道。 余威嘿嘿一笑，侧脸的伤口中流下鲜血，他眼神无比狂热，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只有厮杀的欲望，“不，还不够。” 老鬼。 是时候了。 余威剑锋一转，然后猛然劈下。 那剑客稳稳架住，在荡开的同时砍向余威的肩头。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根本没有避让，剑锋砍进血肉，余威的剑也垂直劈落。 “疯子……” 那剑客看着自己的左臂掉在地上。 “不够！” 余威哈哈大笑，他双眼血红，满脸血污，肩头还如喷泉般涌出血流，但他浑不在意，他再次抬起剑，对方想要撤剑，余威的左手却牢牢攥住砍进肩头的剑刃。他的剑落下，那剑客踉跄着后退好几步，胸口被划开了一道可怖的伤口，如果是活人的话，这一剑足以致命。 “这不是……比剑……这是……拼命。” 那剑客浑浊泛白的双眼睁大。 “哈哈……” 余威拔出砍在肩头的长剑，流着血的左手将其攥住，他的笑容疯狂无比，“有时，这都是一回事，活着才是胜利。” “你这是……寻死……” “这就是我活命的方式！置之死地而后生！” 余威双剑并舞。 …… 法鲁格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脸上有些发痒，等到模糊的视线注意到眼前那可怖的人脸时，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结束了，小子，但是我们必须快点儿离开这里，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打一次。” 余威浑身浴血，有些虚弱的笑笑，“妈的，真实够惨的，哈。” “天哪！你……” 法鲁格还未说完，余威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手中的长剑“哐啷”一声随之掉落。 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急迫状况。 法鲁格愣了片刻，然后看着一片狼藉的走廊，还有两具依然在晃动的尸首。 那个被余威砍掉的头颅在看着自己，他能注意到那头颅被绷带裹住的嘴在蠕动。 我该怎么办。 他真想扔下余威就这么逃走。 但他已经下意识的架起了不省人事的余威。 “我是个‘卡蒙’。” 法鲁格费力的向前挪动步伐。 “我是‘卡蒙’。” 希望如此。 老天保佑。 第三十四章 活着 弗劳德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的吸进清新的空气。 他看着头顶的艳阳，第一次觉得是那么的亲切。 我还活着。 我还他妈的活着。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尼克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弗劳德对人生的感悟。 “在林子里等裘德和余威他们到天黑，如果他们还没出现，我们就向西进山。” 弗劳德勉强坐起来，脑袋还是一阵一阵的眩晕疼痛，他右手一开一合，总想碰到那已经失去的小拇指。 “我们没必要等他们，我要的只是你，弗劳德，其他人与此无关。” 诺恩斯冷冰冰的说道，她的脸色比之前相比好了太多，身上的伤口也几乎全都痊愈，看来这趟虚界之行她受益匪浅。 “他们对我有用，所以，女人，我们必须等。” 弗劳德不由分说，根本懒得再去理她，“这里还是我说了算。” 诺恩斯的眼中陡现一丝怒意，但很快便压制了下去，她抱着肩膀抿住嘴唇不再言语。 弗劳德回头看了看星耀城高耸的城墙，又看了看上城区的一缕缕浓烟，然后站起身，尼克将其搀住，弗劳德感激的拍了拍尼克的手臂，“我们走，去那边的林子。” …… 天色已黑。 已经看到了几波人马出城，不用猜，那一定是在寻找自己的下落。 林子内也有人仔细搜寻，弗劳德设下的陷阱干掉了两人，搜罗了一些钱币和几种还算有用的巫术用品。还有一把参杂着黑金的匕首。 “我们必须离开了！” 诺恩斯忍无可忍，“这里藏不了多久，他们的网越铺越大！” 弗劳德没吭声，他靠在一棵树后还在盯着已经昏暗无比的林荫小路。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看不清面貌。 弗劳德冲尼克使了个眼色，尼克点点头，他正趴在灌木丛内，手中拿着匕首。他开始悄无声息的挪向林子边缘，那人显然有些过于慌张，他不时回头看几眼，然后继续狂奔，随着接近，能看到他肩头背着个包袱。 那人没头苍蝇一般恰好钻进了三人藏身的灌木丛，尼克瞬间从地上弹起，蛤蟆一样扑到了那人，那人惊呼一声就被巨人压倒在地，还被捂住了嘴。他踢蹬了几下，直到看到尼克加在他脖颈上的匕首，匕首触碰皮肤带来的寒意让他乖乖的停止了扭动。他惊恐的盯着匕首，喉结一上一下。 尼克忽然乐了，“老大！” “唔唔！” 裘德抱怨着。 “哦，抱歉。” 尼克急忙松开手。 裘德刚要破口大骂，又被尼克捂住了嘴。 “嘘……” 尼克提醒道。 裘德翻了个白眼，然后点点头，尼克这才慢慢松开手。 裘德从地上爬起来，尼克却还是趴在地上。 “搞什么鬼！我以为你们都已经进山了！” 裘德哑着嗓子小声说道。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跑出来？” 弗劳德在树后稍稍露出身形，他藏在树后的手中扣着黑金匕首。他可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狗杂种，他能出卖任何人。 “妈的，你们搞得动静那么大！我好不容易才跑出地牢！” 裘德抱怨着揉了揉嘴。 “然后呢？” 弗劳德观察着前方的动静，不知道裘德是否是诱饵。 裘德不怀好意的一乐，“我回了一趟家，给他们安放了些惊喜。” “很好。” 弗劳德稍稍放松。 “我们赶紧走吧，我看到不少巫师和契约剑客被派出去，还有血徒和城防守备队的人，前面一定都被封锁了，再不走，进山的路也得被封锁。” 裘德紧张兮兮的回头张望了下，然后迈腿要走。 弗劳德没动。 “我们还在等什么？” 裘德转了下眼珠，“哦，余威。朋友，契约剑客可以再找，反正翻腾个死人堆有一大把，妈的，小命要紧，快点儿！” “我不得不同意这位朋友的话。” 诺恩斯幽灵般现身，吓了裘德一大跳。 尼克没有动，他扭头等着弗劳德的决定。 是啊，我在犹豫什么？ 妈的，我本就是无耻败类，天不怕地不怕。被我坑死的战友垒成了山。 我会在乎余威和那个臭小子？ 不，不对，法鲁格还有用，他是强大的“卡蒙”，我需要他的能力，仅此而已。 但你总有后备计划。 什么都不是绝对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弗劳德……” 诺恩斯越来越不耐烦。 尼克依然看着他。 妈的。 弗劳德从未这么难以抉择。 大局为重。 他劝慰着自己。 对不起，老伙计，对不起，小子。 “我们……走。” 弗劳德从牙缝里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 诺恩斯满意了，她扭头就走，裘德放松下来，他跑到前面带路，恨不得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弗劳德……” 尼克在后面轻声喊喝。 “我知道，尼克，我也很无奈，只是……你知道……” “有人！” 弗劳德一个激灵重新藏到树后，诺恩斯耳朵尖，她听到了尼克的警告，急忙蹲了下去，裘德则是向前一扑趴了下去。 所有人屏息静气。 一匹马，马背上能看出两个轮廓，其中一个摇摇晃晃。 一人的背后有剑的轮廓。 尼克不用等指示，已经摸向身边的砍刀，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冲出去拼命。 弗劳德摸出一枚诅咒硬币，他矮下身子慢慢挪向另一棵树的后面，那里视野更开阔，更容易命中目标。 诺恩斯则开始在灌木丛内向弗劳德的左侧移动，她没有武器，但弗劳德绝不会小瞧她的能耐。 只有裘德还趴在地上，但手中从背包内掏出了一把弩枪。 所有人蓄势待发。 马的速度有些不紧不慢，马前面的人歪歪扭扭的几欲倒下，后面的人竭力控制着不让他载落马下。 尼克忽然站了起来。 弗劳德吓了一跳，然后他看到尼克扔下砍刀冲了过去。 “回来，你疯……” 弗劳德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与余威的契约产生的微妙联系。 如此虚弱。 弗劳德也跟着尼克跑了出去。 马看到两人嘶鸣了一下，马背上的人终于控制不住，两人全都栽落马下。 尼克扶起不省人事的余威，而弗劳德则拉起喘着粗气的法鲁格。 法鲁格脸上缠着绷带，脸上脏污不已，他惊恐的双眼看着弗劳德，片刻后才冷静下来。 “我还活着。” 法鲁格说出了弗劳德的感慨。 他忽然笑了，年轻人用颤抖的手撕掉绷带，笑得更厉害。 弗劳德眨了眨眼，他从未看见法鲁格这么笑过。 “我还活着！” 法鲁格向着星耀城的方向竖起了中指。 第三十五章 夜 “他很虚弱。” 尼克皱眉。 余威浑身冰冷，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他的身上盖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大衣。弗劳德不敢生火，那会引来敌人，所以只能将衣物脱下给余威保持体温。但这远远不够。 “伤的太重了，天啊，他的左臂几乎被砍断。” 裘德用随身携带的草药给余威草草疗伤并包裹住，血不流了，多半是因为几乎快流尽了。 弗劳德面色凝重，什么也没说，他咬着手指蹲在洞穴的门口看星星。 “我……我要是再强一点儿就好了，我几乎什么都没做成。” 法鲁格抱着脑袋带着哭腔说道。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孩子。” 尼克安慰的拍了拍法鲁格的肩头，“有些事咱们无能为力。” 诺恩斯一句话没说，只是靠在墙角盯着弗劳德的背影。 “他活不到明天。” 裘德叹了口气站起身，“节哀顺变。” “弗劳德，你……不能救救他吗？” 法鲁格抱着一线希望试探着问道。 没有回音，弗劳德还是如石头一般的蹲着。 “说点儿什么，他可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法鲁格有些愠怒。 “就这样了。” “啊？” 法鲁格愣了一下。 “入土为安，明天一早，埋了他再上路。” 弗劳德想掏烟，却发现自己的东西全都没了，他恼怒的想要打什么东西，身边却只有坚硬的岩石和无止尽的黑夜。 “你到底在说什么？” 法鲁格猛地站起身，双拳紧握。 尼克没吭声，只是悲哀的摇摇头，裘德事不关己的向一旁蹭了蹭，远离是非。 “很清楚，小子，埋了他，这就是我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弗劳德也站起身，却没有回头。 “他为你而死！你却只是这样！” 法鲁格快步走了过来，“他、我们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仅仅是能利用的工具？死了就扔掉再换一个？” “他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他只是与我一样的人，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早已知道了这样的结局。” 弗劳德似乎有些不耐烦，脾气也很暴躁。 法鲁格一把拉住弗劳德的手臂，逼迫他转过身，年轻人的双眼怒视着他，“他是个人！” “你要我怎么做？啊？复活他？” 弗劳德终于按捺不住也爆发出来，“这已经是我对他的敬意！你难道想让我再次复活他，继续当个该死的契约剑士？一个行尸走肉？” 法鲁格被噎住了。 弗劳德将年轻人的手拍掉，法鲁格无力的低下头。 “这是最好的结果，相信我，没人想死，但有时候，能真正死去才是一种解脱。” 弗劳德叹口气，“我无能为力。” “我有办法救他。” 诺恩斯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女人，我没心情跟你兜圈子。” 弗劳德眼中从没有这么冰冷过。 诺恩斯却笑了，毫不在意弗劳德的威胁，“你瞧，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也算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报答。” 弗劳德冷哼一声，“代价，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诺恩斯却摊了摊手，“圣灵可是你们凡人眼中的神，我们并非冷血无情，我只是让你们能记住这一点，恩赐有时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你可以就当这是……啊，所有人说过的奇迹。” “谢谢您，女士，我是说诺恩斯大人，求您，快些救救他吧！” 法鲁格不等弗劳德开口，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立刻说道。 诺恩斯还在看着弗劳德，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移向他。 弗劳德乐了，“厉害，女人，你想创造你的追随者。” “你可以称其为朋友、伙伴，或是你们凡人乐意称呼的什么玩意儿。” 诺恩斯带着笑意等待着，“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弗劳德……” 法鲁格哀求着。 弗劳德生硬的点点头。 诺恩斯夸张的鞠了一躬，然后优雅的踱步到余威的身旁。余威浑身缠满绷带，血已经将其全部浸透，尼克在余威的身边抬头看着诺恩斯并等待着。 诺恩斯蹲下，然后将手按在余威的额头上。 她闭上双眼，然后又猛然张开。金色的透明形体从她的嘴内飘出浮在余威的上方，模糊的形体宛若女妖，她张开嘴，喷吐出沙粒一样的东西，沙粒聚集在一起流进余威的鼻子和微张的嘴里。 余威忽然张开双眼，眼球金光四射，他脸上的伤口中也射出微弱的金光。 片刻后，金色的元神重新进入诺恩斯的躯壳内，她摇晃了下，虚弱的栽倒在地，尼克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她。 “谢谢。” 诺恩斯向尼克苦笑一下，她的脸色变得像余威差不多，冷汗直流，她的手臂上几乎愈合的伤口再次恶化。 余威咳嗽了一下。 法鲁格立刻冲过来蹲了下去。 余威虚弱的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量了下四周，然后抱怨起来，“哦，天哪，我就知道是你们这些白痴干的好事，我正在天堂享乐，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儿吗？” “嗨，老鬼，欢迎回来。” 弗劳德在法鲁格的身后撇撇嘴。 余威看了看他，“没完没了，呃？” “我知道，老兄，我知道。” 弗劳德耸耸肩。 “既然死不掉，那就不要再烦我了，至少暂时不要。” 余威重新闭上双眼。 诺恩斯已经被尼克搀扶着站起身，身上的伤口让她疼的呲牙咧嘴，裘德又开始掏他的草药。 “谢谢你。” 弗劳德皱眉看着余威小声嘀咕一句。 诺恩斯挑起一边眉毛看了看他，然后嘴角上翘，却没说什么。 法鲁格重新将衣物盖在余威身上，他微笑着看着重新进入梦乡的余威松了口气。 “如果我有这么一天，不要如此，小子。” 法鲁格讶异的转头看弗劳德。 但对方已经转身离去，重新蹲在了洞穴入口看天。 冰冷的夜。 法鲁格忽然觉得，只有刚才那一刻才是最真实的弗劳德。 他所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每当他回想起这一幕时，都会微笑，然后向天敬一杯。 第三十六章 后果 第二天一早余威已经能简单的活动身体，他的左臂还是有些不灵活，伤口太深，能愈合成现在这样子已经尽了诺恩斯最大的努力。 众人迎着朝阳继续启程，余威还是老样子坚持背起自己的重剑和两柄佩剑，弗劳德搜刮的黑金匕首塞进了他的靴子内。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只要活着，就要随时准备继续玩儿命。 “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城了？” 余威没有骑马，难得与法鲁格一同步行。 “是啊，伪装成萨伦手底下的契约剑客，而你则就是一具尸体。” 法鲁格耸耸肩。 “不可思议，难道萨伦的手下都是脑残吗？” 余威揉了揉下巴，“如果这么简单，我这他妈的拼命不就是个笑话吗？啊，你还拿回了我的剑。” “嗯哼，我还拿回了《异界之书》。” 法鲁格想了想，最后犹犹豫豫的说出了真相，“其实，我遇到了一个人。” 余威挑了挑眉毛，“有意思，更匪夷所思了，萨伦的人？” 法鲁格摇摇头，“我想不是，那是……是一个孩子，看样子也就是八、九岁的模样。” “啊？” 尼克瞪起牛眼，“小子，你是吓傻了吗？真宗的大本营内怎么可能有孩子？” “也许是幽灵。” 裘德装明灯，“说不定就是法希尔的幽灵，他恨沙德和他的门徒。一定是这样。” “裘德，自从你离开了你的狗窝，越来越二了。” 余威哼哼着，“咱们都是业内人士，早就知道沙希尔死的透透的，灵魂早就去了永死之门的另一边。” “还有别的解释吗？” 裘德撇了撇嘴，鄙夷的看了余威一眼，肩上扛着的弩枪一上一下的抖动着。 “别说我疯了，拜托，我清醒的很！” 法鲁格注意到余威耐人寻味的眼神后立刻窘迫的叫了出来，“所以我才不愿说出真相，太玄乎了！” “告诉我接下来发生的事，孩子。” 弗劳德不知何时从前面退了回来。 法鲁格眨了眨眼，然后耸耸肩，“好吧，我在无比着急的时候，那个小孩儿就出现了——我发誓，那是有血有肉的一个孩子，他在走廊的楼梯口看着我，然后指了指地上两名被余威砍死……呃，半死不活的契约剑士，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扯下头颅上的绷带，还有他们的外套给自己穿上，又带好了斩魄剑。然后就看到那小孩儿在向我招手。我跟着他下楼，刚走一半儿就碰到了三名巫师，我只是指了指余威，他们看着我的佩剑和外套上的标记，直接让开了一条路。我知道他们错将我当成了萨伦的契约剑士。但这三人没有看那个小孩儿一眼，就好像他并不存在。” “也许他就是不存在。” 裘德嘟囔了一句。 “我发誓……” “说下去。” 法鲁格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弗劳德，他勉强重新开口，“我继续提心吊胆的赶路，直到那孩子停在一处房间的门口，他指了指门，我没有办法，推门进入，却与两名契约剑士差点儿撞在一起。他们愣了一下，我看到那孩子绕到一人的背后用匕首划开了那人的喉咙，伤口很深，那剑客一个踉跄向后栽倒，他又骑在那人的身上补了好几刀。我想也没想就拔出佩剑将另一人的半边身体砍掉。呃，我只是胡乱挥的，剑很锋利。然后我就看到了重剑和桌子上的铁皮书。” “檀木匣子呢？” 弗劳德插言道。 法鲁格知道那是装魂器的东西，他摇摇头。 弗劳德撇撇嘴，“继续吧，小子。” “我背起重剑，装好铁皮书，然后继续扶着余威走出门外。那小孩儿在前方拎着匕首带路，我看着那小孩儿悄无声息的结果了三个巫师，还有两名守卫。说实话，我感到毛骨悚然，但我无暇细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直到离开真宗的大本营，我们拐进一个小巷子内，这场匪夷所思的旅程才告一段落，那孩子只是一笑就跑走了。最后，我看到了一匹马。” 法鲁格结束了讲述。 接下来发生的事，众人大致能想象的到。 “绝对是幽灵！” 裘德打了个响指。 “幽灵会杀人？妈的，你也算半个巫师，只有行尸和构造体才行。” 余威笑骂。 “我看到了血。” 弗劳德皱眉沉思，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法鲁格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当然有血，这也不是我的衣服。” “不，你说的对。” 余威点点头。 “小子，契约剑客都是死尸，他们不会流血，你可是满脸血污。” 尼克也插言道。 “那就是余威的血呗，他可是全身都是血，怎么可能没有染到我身上。” 法鲁格皱起眉头，“你们不会还是认为我疯了吧。” “那是什么？” 裘德忽然睁大双眼指了指法鲁格裤脚露出的一点点寒光。 法鲁格低下头，停下脚步。 他这才感到有些异样，然后弯下腰卷起裤腿儿拔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匕首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默不作声。 法鲁格张着大嘴站起身，莫名其妙的看着这柄染血的匕首。他从没有像余威那样的习惯。 裘德捂着脖子惊恐的退了一步。 余威面色凝重的看了弗劳德一眼，对方只是死盯着那匕首。 只有诺恩斯比较平静。 “伙计们，我发誓，我不知道这是……这到底……” 法鲁格结结巴巴，面色惨白。 “小子，那孩子的确存在。” 弗劳德犹豫了下，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告知法鲁格真相。 “你创造了他。” 诺恩斯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准确的说是你创造了另一个现实，你撕裂了虚界和现世并将其扭曲重新投影。那个小孩即存在又不存在，就像裘德所说，他的确像一个幽灵。他就是你。” “啊？” 法鲁格愣在当场。 “闪点。” 弗劳德瞪了诺恩斯一眼，“一种魔法现象。” “啊？” “那是你创造的真实的幻象。” 弗劳德没有笑，“魔法的后遗症之一，我说过，你要非常小心，过度的踏足这一领域可能发生很……微妙的后果。你与虚界之间在这次经历后产生了一些割不断的联系。而压力加剧了这一后果，你可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扭曲现实。” “简单说就是你精神分裂了。” 余威笑道，“妈的，全都不会说人话。” 第三十七章 屠杀 法鲁格还在盯着手中的匕首发着愣。 “小子，没必要为此忧心重重，其实巫师都有些神经兮兮，跟魔法打交道本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对吧？” 裘德虽然这么说，但明显离法鲁格远远的。 法鲁格叹口气，“我……真的无法理解。” “有些事就是这样。” 余威已经有些累了，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还喘上了粗气，“看看我，不也是完犊子了吗？” 尼克忽然在前面停住。 弗劳德挥了挥手。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并且不再说话。 “妈的，我真是迟钝了不少。” 余威走到弗劳德的身旁小声嘀咕，“这里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这两天弗劳德都严肃的有些过分，而且话少的也令人惊讶。不知道是否因为魂器的遗失造成的这样的结果。 弗劳德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山腰上纷乱的巨石。 “我们必须小心。” 尼克拔出砍刀。 “会这么巧？” 裘德抱着一线希望。 “守株待兔，这是最佳的狩猎地点，如果想弄死我们，在这里有很多办法。” 余威也拔出佩剑，但他觉得自己这种状态拼不了几个回合。 “希望萨伦他们不会那么聪明。” 弗劳德开始一步步向上坡上走去。 “久等了，各位！” 一只乌鸦从空中落下，在一颗巨石上幻化成人。 “我就知道运气从来就不在我们这边。” 裘德咕哝着抬起弩枪瞄准那名血徒。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那血徒拉下兜帽，露出一颗光头，连眉毛都没有，他的左耳上带着硕大的骷髅耳环，面色苍白，咧嘴一笑，一嘴尖牙骇人无比。 “我们只要弗劳德和那个女人，其他人只要交出这两人，鄙人保证你们能毫发无伤的离开。” 那血徒微笑着说道。 尼克提刀要上，对方却摆了摆手。 上坡上不少巨石和灌木的后面露出人影，箭全都瞄准众人。显然，他们连壕沟都挖好了，冲上去就是个死。退下去也会被射成刺猬。 “我拖住他们，你们带着诺恩斯走。” 弗劳德低声对余威说道，“没有诺恩斯，他们不会杀我，你带他们去废土找萨伦娜。而我正好借机夺回魂器。”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余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选择对我们来说并不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弗劳德举起双臂向前迈开脚步。 诺恩斯怒视着弗劳德的背影攥紧拳头，她显然有些不甘心，原本取回的一部分力量几乎全都用来治疗余威了，剩下的根本不足以对付现在的状况。 “我们准备跑，裘德，你熟悉这里，什么方向？” 余威小声问道。 裘德咽了下口水，他紧张的向两旁看了看，“别的路很难走，一不留神就会掉入深涧……” “东边。” 尼克压着嗓子说了一句。 “就这么着。” 余威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 “等等，还有那个女人！” 那血徒指向诺恩斯。 “当然，当然！” 弗劳德露出笑容，“哦，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阁下，那个跳蚤城的狗杂种是你的兄弟吗？” 那血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啊，猜对了！你们都是一个鸟样！” 弗劳德咯咯笑着，双手还在高举着，他越来越接近血徒所在的位置，“你们血徒真是品味差的要命，而且傻的可笑，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那兄弟这么容易就上了套，天哪，你知道吗？我乐了好几天！” 那血徒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 “想动手了？哦，对了，你是萨伦的走狗，你们血徒还真是愿意当别人的狗，从前是沙德，现在是萨伦。要不要跟着我？呃？我比他们会照顾小动物！” 弗劳德越说越开心。 “萨伦要活的，却没说是否要完整的。” 那血徒终于嘶声说道，“我会尽量……” 一声惨叫。 血徒和弗劳德同时看到壕沟里一个人倒了下去。 身旁的人跳了起来，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弗劳德的反应比血徒快一些，他双手挥出，两道火光在血徒所在的岩石上炸开。对方狼狈的跳了下去，身影被火光掩盖。 余威和尼克也已经伺机而动，尼克直接提着砍刀冲了过去，几支箭擦肩而过，他毫不在乎，继续冲向弗劳德左侧的一颗岩石。余威则冲向了弗劳德的右侧。 裘德向前扑倒，然后上好弩枪开始瞄准，一人刚露头被他一箭射进了眼窝。 诺恩斯拔出匕首野猫般迅疾的矮身迂回着向上跑去。 只剩下法鲁格。 又是一声惨嚎，但很快被弗劳德和血徒施法产生的爆炸声所淹没。 裘德困惑的挠了挠头，然后才回头看了一眼，他这才发现法鲁格还傻站在原地。 “小子，趴下，小心……” 裘德的血凉了一半儿。 法鲁格低着头垂手而立。 但他手中的匕首不翼而飞。 “妈的，邪门儿！” 裘德马上连滚带爬的向上跑去，在他看来，留在法鲁格的身边才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一名巫师抬手对准了余威，但魔法还没释放，就被余威甩出的黑金匕首穿透了喉咙，这一击让余威冷汗直流，左臂抽痛不已。但下一个敌人已经扔下弓绕过岩石拔出了剑。 好运气。是个傻冒。要是我就躲在岩石后面偷袭。 余威笑着拔剑迎上，开始起舞。 尼克已经砍翻了一名弓手，然后看到一支射向自己的箭被什么东西挡掉，那个偷袭的弓手也很惊讶，但下一瞬间，尼克就看到他那人的喉咙被划开，鲜血四溅。弓手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天哪……” 尼克有些头皮发麻，对付能看得到的敌人是一回事，但这却实在是令人不安。 没有声息，没有味道，什么也没有，连脚印都没有。 即存在，又不存在。 尼克不再关心战场，他回头看着山坡下的法鲁格。 年轻人呆立不动。 这场仗赢得莫名其妙。 弗劳德看着靠在岩石上的血徒。 “你可以离开。” 弗劳德没有放松警惕。 那血徒显然也想弄明白如今的状况，他满脸愤恨，但身边没有腐尸构造体护卫。 “这不算完，弗劳德！” 血徒嘶声咆哮，“我发誓！我……” 他忽然睁大双眼，脖子上多出了一张新月般的笑脸，鲜血汩汩流出，血徒的嗓子咯咯响着，嘴里也喷出鲜血。他很不甘心的想要伸手抓住什么，但他的胸口突然多出了几个血窟窿。 弗劳德就这么看着。 一刀又一刀。 直到血徒的眼睛爆掉，尸首扑倒在地，这场残忍的屠杀才告一段落。 血流成河。 “天啊！” 坡下，法鲁格惊呼一声，“我看到了那个小孩儿！” 第三十八章 矮人之路 “小子，已经结束了。” 尼克试着靠近紧张兮兮的法鲁格，但对方还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左侧的不远处。 “我发誓，他就在那儿！还在！” 法鲁格声音颤抖，“拜托，你们不是在耍我吧！” 尼克顺着法鲁格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 “放松，孩子，我告诉过你，这是闪点，魔法的副作用。” 弗劳德走了过来，“这全是你的想象。” 法鲁格看看弗劳德，又转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他的手。” 裘德小声嘀咕。 余威也看到了，法鲁格的手上染满了鲜血，血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而且消失的匕首再次握在了他的手中，但法鲁格似乎浑然不知。 “这是我见过的最真实的鬼故事。” 余威艰难的挪着脚步。 “你不能做些什么吗？” 尼克问身后远远的靠在岩石旁抱着肩膀的诺恩斯，她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诺恩斯耸耸肩，“我已经不是圣灵之躯了，对此无能为力，而且这种状态原本就很难恢复。他越来越难以分辨现实与幻觉，最后会慢慢被另一个自己取代，身体也会慢慢消失，最后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彻底……归于虚无。总的来说，他现在是个很实用的武器，但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累赘和最大的威胁。” “女人，你真是乌鸦嘴，圣灵都是这么愤世嫉俗吗？” 余威皱了皱眉。 “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我们只能提前作好心理准备。否则下一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就是我们之中的一个。想想看，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被看不见的人、看不见的匕首割开喉咙。” 众人不再言语。尤其是裘德，看得出来，他很想提议就此扔下法鲁格，但他知道自己在这个非主流的队伍中的位置，只能郁闷的牢牢管住嘴。 决定又落在了弗劳德的身上。 法鲁格稍稍放松，似乎那小孩儿已经消失。 “抱歉，我……” “没关系，小子。魔法本就这么可恶，也许我就不应该教你。” 弗劳德小心翼翼的靠近法鲁格，拍了拍他的肩头。 法鲁格却苦笑着摇摇头，“这可能是‘卡蒙’扭曲后的结果，如果我不会魔法，我和余威也不会逃出真宗的大本营。‘卡蒙’让我得到了这种被诅咒的力量，这不是偶然。” 弗劳德点点头。 “卡蒙？” 诺恩斯放下双臂，似乎有些震惊，“你是说，这小子也是个‘卡蒙’？” “他要比弗劳德还要强大，他甚至让沙德和克劳恩都忌惮三分。” 余威哼了一声。 “奥多拉没有预见到这一点。天哪，这简直太讽刺了！” 诺恩斯有些激动，“我们必须远离他！两个‘卡蒙’凑到一起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注定的未来会被扭曲！也许现在发生的一切就是被改变的历史！” “你是说我们不必按照你们的剧本表演了，这很合我的胃口。不，女人，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 弗劳德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冲着诺恩斯挑衅般的笑了一下，“我们要绕一下路了，这趟旅程真是充满了惊喜。” “去哪儿？” 裘德问道。 “阿塔依。” 弗劳德准备去搜刮战场。 “开玩笑吧！” 裘德立刻跳了起来，“那个鬼地方没有活人了！去那儿干嘛！” 除了法鲁格和诺恩斯，其他人都对弗劳德所说的地方感到一丝忌惮。 “那儿有人能救法鲁格。” “人？” 裘德抱怨道，“那里没有人，那里只有死人，还有……” “魔鬼。” 余威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要去找瓦莎克。” “我知道这个名字，它曾是萨麦尔手下的先锋官，我以为它已经粉身碎骨了。” 诺恩斯皱起眉头。 “很显然它逃离了战场在现世隐居起来了，话说，这世上有多少隐藏的魔鬼，这都是你们的错。” 弗劳德翻过一具尸体，蹲下来掏他的衣兜。 “它很强。” 诺恩斯强调道。 “而且很阴险，据说它曾欺骗过克劳恩还全身而退。它建立了一个俱乐部，就像妖后辛西娅一样，只不过那是个很腐朽堕落的地方，当然，只对魔鬼开放，而且是穷凶极恶的魔鬼。因为那里提供的是腐肉和鲜血。” 微风拂过，裘德打了个哆嗦，“阿塔依已经没有活人了，早就是座死城，即便是巫王之乱时，沙德也不愿意接近那里。私底下传闻，辛西娅正准备跟瓦莎克斗个你死我活。所以，我们去就是找死，很认真的找死。” “好极了，就这么定了。” 弗劳德从另一具尸体的兜里掏出一个苹果，他乐了，直接咬了一口，“这条路我们不能再走了，山下一定还有萨伦的人，我们必须另选一条出山的路然后拐向西北方。” “那只能下到山涧下面，那条路太难走了，对于血徒却也是不错的埋伏点。” 裘德苦恼的摇摇头，“我们只能硬闯下去。” “还有条路。” 尼克忽然开口，他看了看裘德，对方眨了眨眼，然后忽然瞪大。 “没错，老大，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 “天哪，我宁愿碰运气走山涧下。” “说，尼克。” 弗劳德直起身子，扔掉啃得乱七八糟的苹果。 “矮人之路。” 尼克平静的说道。 “这里会有矮人之路？” 余威有些新奇，“这可是联合王国的腹地，离北边儿远着呢。” “是塔伦，‘背叛者’塔伦，他被族人驱逐出北方，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大批亲随。这里据说就是他们建立起的秘密地下王国。” 尼克踩了踩地面，“从地下能走出去，我们曾看到一共有三个出入口，最远的一个离安乐村很近，绝对能躲过追兵。而且萨伦不会想到我们会走那里，即便知道他们也不敢跟过来。” “听上去，很刺激啊。里面有什么？” 弗劳德叉腰看着尼克。 “我们不知道。” 尼克摇摇头。 “没人知道。” 裘德更加郁闷，“因为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来。” 第三十九章 地下 众人跟着尼克来到山坡北边的一道几乎垂直的悬崖边，尼克的脚在边缘挪了挪，然后伸长脖子向下望。片刻后，他后退几步，向众人点点头，“没错，就是这儿。” “要下去？” 弗劳德搓搓手，“好吧。” “真是太棒了。” 余威一声抱怨，他浑身疼痛难忍，而且虚弱的只想躺下来装死。 “跟着我。” 尼克将砍刀背好，然后在悬崖边蹲下去，双手抓着一根看上去很粗壮结实的藤曼试探着一点点向下挪着脚，他巨大的身躯慢慢向下消失在悬崖边，弗劳德第二个下去，他抓着藤曼跟着尼克踏过的落脚点慢慢向下。法鲁格哆嗦了下，脸色苍白。 “怎么了小子？” 余威活动活动酸疼的左臂。 “真的没有别的路了吗？” 法鲁格窘迫的开口，“我……恐高。” “没办法，小子，你看，我都这熊样儿了，不也得如此。不要看悬崖下，专注在藤曼和你的脚面。” 余威劝慰道，“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法鲁格很不自信的点点头。 “我倒希望能干脆的摔死。” 裘德满脸郁闷，“也许我就不应该去救弗劳德这个混蛋，至少可能还有机会隐藏起来，也许能飘洋过海找个无人小岛过一辈子。或者就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过一天是一天。总比现在要好的多。”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 余威笑了笑，“我爸总这么说。” “哼！” 裘德干脆挎上包袱，背起弩也顺着藤曼向下攀爬。 诺恩斯看了看余威和法鲁格。 “女士优先。” 余威摆了摆手。 诺恩斯耸耸肩，只见她张开双臂背对着悬崖纵身一跃。 法鲁格惊呼一声，急忙跑到悬崖边向下看了看，但很快就头晕目眩的退了回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跟着我。” 余威紧了紧剑带，然后有些不舍得扔掉了一柄佩剑。没办法，现在他太虚弱了，这些劳什子会拖累他甚至害死他。 法鲁格硬着头皮跟上。 两人开始艰难向下。 弗劳德踩到了一处比较突出得石头上，他停下来，稍微歇息下，然后趁机看看尼克得情况。大个子距离自己能有大概三米，貌似还没有抵达他说的入口。弗劳德忽然有些后悔，要是入口被堵死或是早就被掩埋了该怎么办？也许沙德或是萨伦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那儿布置好陷阱又该怎么办？虽然尼克坚信萨伦不可能会留意这里，因为只有疯子和傻子才会贸然进入。 一个猫一样得身影从身旁掠过，弗劳德挑了挑眉毛，发现正是诺恩斯。她用非人的速度和灵巧的身手快速的向下蹿去，很快超过了尼克。那样子就像是猿猴。 她还真是总能带来惊喜。 弗劳德在心底提醒自己，诺恩斯也许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虚弱。必须多加小心，她肯定在等待着什么机会，只要我帮她找到击败哈努卡的秘密武器，她就会干掉所有人。 “我看见了！” 诺恩斯的声音回荡着。 弗劳德抬头看了看，裘德正向下攀爬，裤子上还漏了个洞。 裘德也变得跟自己一样寒酸。 弗劳德心情好了不少，他继续开始乡下攀爬。 当他在一个很窄的平台上落脚后，才发现自己面对着一个山洞。 “不会错的，就是这儿。” 尼克自顾自的点点头，“里面就是矮人之路的入口。” “很好。” 看来的确没有萨伦的人，也没有血徒，但很难说有没有陷阱。即便可能是矮人留下的陷阱。 “我带路。” 尼克卸下砍刀。 诺恩斯却拦住了他，“傻大个儿，这次让我来，矮人的技艺来自萨麦尔之手，他们不懂魔法，却能利用自己的技艺改造魔法物品。我曾看到过许多矮人创造的杰作，在漫长的岁月中对此道越来越了解。所以，我可能会找出矮人设置下的机关或是隐藏的陷阱。” 尼克微笑了下，然后点点头。 “很好，她学的很快，都学会收买人心了。” 弗劳德在诺恩斯走进黑暗的山洞后冷哼了一声。 “也许你错怪她了。” “你这么多年到底跟着裘德这王八蛋学了什么？” “我听见了，弗劳德，你这个小人，有种当面骂。” 裘德跳到了平台上，然后立刻阴沉着脸看着弗劳德。 “白痴。” 弗劳德笑着骂道，“满意了。” “下面那两个白痴让开！” 余威大声骂道。 紧接着不等裘德远离，余威就跳了下来，差点儿把裘德挤落平台。吓得裘德一把抱住了弗劳德。 “你们两个难兄难弟儿就没别的事做了吗？要不要亲一个？” 余威骂骂咧咧的看着上方。 法鲁格尖叫着掉了下来，尼克将裘德和弗劳德都推到山洞内，然后踏出一步跟余威两人一起稳住了法鲁格。 年轻人大口喘着粗气，双眼紧闭。 “天哪……” 法鲁格不停的念叨着，他先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才放松下来。 “好了，快跟上诺恩斯。” 弗劳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甩了甩摊开的双手，两团火焰在掌心上方燃起。 “我们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裘德看着外面嘟囔了一句。 其他人什么都没说，直接走进了山洞。 裘德卸下弩枪，最后不舍得看了眼头顶蔚蓝的天空，叹息一声走进黑暗之中。 道路不是很平坦，而且显然有些倾斜向下。看不出来这里是人工开凿的还是自然形成的，两旁也没有加工过的痕迹。 但每个人都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莫名的恐惧感，就好像这里还有其它什么东西存在，那东西在黑暗中窥探着他们，引着他们走向自己的坟墓。 压抑让所有人都紧张万分，尼克好几次擦了擦手上的汗。余威看不出来是恐惧还是疲惫，但他的确满头是汗，右手扶着岩壁慢慢向前。法鲁格是的的确确的害怕，一点微弱的水滴声，他都会浑身一颤。裘德最惨，他说不出来是害怕这地方还是害怕法鲁格，只要年轻人身上一颤，他也跟着一颤。裘德觉得法鲁格的症状又快要出现了，这一次这里没有敌人，他会将谁当作目标？ 弗劳德停了下来，面前有三条岔路，而诺恩斯不知所踪。 “臭女人……” 弗劳德正要破口大骂，诺恩斯从右侧的岔路中现露身形。 “这边走，我看到了萨麦尔的标记。” 黑暗之中看不出诺恩斯的表情。 弗劳德不知道她是否早就知道这地方，她设下的陷阱？有其他圣灵在这里埋伏？ 他背后一寒，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弗劳德摸向口袋内藏着的一件秘密武器，这是他偷偷摸摸弄好的陷阱。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直到看见半扇歪在一旁的金属门，而原本入口的上面雕刻着萨麦尔的头像和铁站锤子标志时，弗劳德才稍稍放松下来。 “有人破坏了这里的大门。” 诺恩斯看着有些扭曲的金属门，“很强大的力量，非常强大，因为这是父亲赠与萨麦尔的礼物，铸就白银之城大门的原初之铁。只有原初议会的那几位和前三位门徒能毁掉它。” “所以，要么有个老不死的还活着，要么你们中有了叛徒。” 弗劳德挠了挠下巴，这很显然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问题是那个人为何要强行进入这个地底世界？”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裘德建议道，“你不觉得这就是为何没人能活着出去的原因吗？” 第四十章 无命者之瞳 崩坏的矮人王国旧址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弗劳德熄灭了魔法火焰，从上方洒下的红色光芒永恒的照亮着这个地底世界。 “穆斯贝尔海姆。” 诺恩斯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弗劳德问道。 诺恩斯指了指后方，“大门上用矮人语刻着这几个字，火之国，这座城市的名字。” “我以为只有一个穆斯贝尔海姆。” 弗劳德感到很新鲜。因为那是矮人故乡的名字，就在极北之地，是矮人围绕着萨麦尔的永恒锻炉创造的都城。 “很显然，矮人也像你们人类一样开始走向分崩离析。” 诺恩斯嘲弄的冷笑一声，“全都是狂妄之徒。” “没错，没错。就好像你这次来到下界是旅游一样，就好像你们圣灵都是友爱团结的一家人。” 弗劳德一边说着一边前行。 诺恩斯眯缝起眼睛，看来被噎的够呛。 “我不喜欢这里。” 尼克嗅了嗅空气，摇着头咕哝了一声，“这里到处都是危险的味道。” “哈！这是你提议的，后悔了吧。所以说，老大永远是对的，你个傻鸟。” 裘德气呼呼的擎着弩枪跟在余威的后面。 “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法鲁格还是那么神经兮兮的，尼克在如此昏暗的地方都看得出年轻人的黑眼眶和干裂的嘴唇。他现在没有了阿希姆的头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染满血迹，头发乱糟糟的，有些地方混着干涸的血凝结成块儿。 “你看上去真糟糕，小子。” 尼克皱眉，“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法鲁格的嘴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摇摇头，“我知道，我只是……他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得到，那小孩儿如影随形。” 裘德吓了一跳，赶紧超过了余威跑到弗劳德的身后。 法鲁格的手一开一合，有时就那么空握着，好像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那柄匕首再也没出现过，但它似乎依然存在，就与那个看不见的小孩儿一样。 “他越来越糟糕了。” 裘德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所以我们才要快些走出这个鬼地方。” 弗劳德开始打量起这座尘封已久的死城。 四四方方的金属铸就的低矮建筑列于笔直的道路两旁，金属边缘有暗红色的光泽不停流动，而建筑内闪烁着幽光，就与城市上方的灯光一样，不知道是什么能源供应着这里的所有照明系统。弗劳德能看到里面的一些家具也都是由金属铸就。厚实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简陋的土质瓶瓶罐罐。 矮人崇尚实用性，他们建造的所有东西都并不奢华，简单实用，结实牢固，这一点与他们的创造者萨麦尔很相似，萨麦尔的作品也全都强大、朴实无华。但他们对于生活当中的日常用品却缺乏灵感，很多东西粗糙至极，只要能用就可以。 平整的道路上鲜有碎裂的痕迹，但是却有不少断裂的武器散落着。刀剑、盾牌和铠甲的碎片，但是却看不到一具骨骸，就好像有什么力量让所有生命都凭空蒸发了。 一声怪异的鸣叫从上方响起，然后是金属咬合的声音。 所有人都警惕的停下脚步。 “是汽笛。” 诺恩斯放松下来，“矮人的机械科技领先全世界，他们利用蒸汽系统和电力让城市几乎半永久的自动运转，即便主人已经消亡，但这座城市却还活着。” “听上去很神奇，却也很骇人。就好像整座城市就是一个活死人。” 余威看着空洞的上方，寻找着一些蛛丝马迹。 “据说矮人还创造了能自己活动的机械人偶，他们利用这些人偶来帮助他们管理城市和创造。” 法鲁格难得有了些气色，他对历史的着迷让他暂时忽略了恐惧。 “诺恩斯，你肯定了解不少关于矮人的历史，说说看。” 弗劳德一边走一边说道。 诺恩斯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为了让法鲁格能保持理智，她点点头，清了清嗓子，“你们人类可能知道，萨麦尔为了让自己的工作更便捷这才创造了矮人，这个种族就像萨麦尔的其它造物一样朴实无华，却坚韧不拔。矮人很特别，他们与龙族一样拥有极其漫长的生命，而且还拥有我们圣灵的部分自愈能力。他们不能使用始灵之力，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魔法，但他们却能感知魔法的强弱，并分解能重铸始灵的构成。” “听上去很矛盾。” 法鲁格不太明白，因为魔法也提到对始灵的重组和分解。 “魔法，是我们必须要与始灵沟通，汲取或利用它们的力量，将它们拆散并重组以达到我们的目的。无论是圣灵还是人类，都是如此，只不过我们要自如一些，就像呼吸。但矮人是微观层面的分解，他们不需要与始灵沟通，也就无需密语的协助，他们能直接将始灵解剖并提取内在的精华。他们称其为科技。” “就像……炼金术？” “黑暗王朝初期，人类找到了隐居的矮人，据说炼金术就是向矮人习得的技艺。但那不过是皮毛。” 裘德插言道，“而且，矮人族的分裂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目前还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众人开始放松下来。 “也对也不对。” 诺恩斯摇摇头，“怎么说呢，一点点微小的改变和对未知的渴望导致了矮人王国的覆灭。人类，只不过在这里面充当了一剂催化剂。一切都源于‘无命者之瞳’。或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死神之眼。” “矮人一共有三个王，这三人也是萨麦尔最早创造出来的，而矮人王国一直都是三人共同执掌。塔伦负责萨麦尔的大锻炉正常运转和冶炼加工，阿尔维斯负责对科技的研发，维达则负责管理矮人都城穆斯贝尔海姆的正常运转。剩余的矮人都像蚂蚁一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他们从未想过其它的事情，即便萨麦尔的突然失踪，也没有打扰到矮人一成不变的生活。” 诺恩斯想了想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一名偶入地底的人类被城市边缘巡视的维达手下所救。这个人就是被你们人类称为炼金大师的弗拉维斯·克劳狄乌斯。他很聪明，当时虽然只是一个三流巫师外加药剂师，却很快被矮人的科技所吸引。他在穆斯贝尔海姆逗留了一年多的时间，甚至与塔伦和阿尔维斯成了好友。弗拉维斯心血来潮提出了一个假想，利用机械学是否能创造新的生命或是改造肉体，让凡人得以像神一样永生不死。”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四周又出现了机械的运转之声。 “塔伦和阿尔维斯动心了，他们被人类那丰富的想象力所折服。但维达却依然保守，他不希望这个不安的因素打破一成不变的矮人世界。而且他忧心重重的觉得，这是一个禁区，终会毁了自己种族的祸端。阿尔维斯迫于压力屈服了，他与维达达成一致驱逐了弗拉维斯。塔伦虽然勉强同意，但这个念头却萦绕不断。他开始着手秘密研究，那就是‘无命者之瞳’计划……” “然后呢？” 法鲁格眨眨眼，等着下文。 “没有下文了，孩子。我们圣灵曾派一支小队深入地下探查穆斯贝尔海姆，以防他们帮助他们的主子萨麦尔在密谋什么。但我们看到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寂静，就像这里一样。所有矮人都消失了。” 诺恩斯苦笑一下，“永远的谜。我们只在大锻炉那儿看到了一群奇形怪状的机械人偶。它们的头部只有一只独眼，但却没有动。它们没有活过来。” “你说的不会就是这玩意儿吧？” 裘德已经举起弩枪瞄准了道路拐角处弯着腰静静矗立的金属人偶，那家伙很高大，巨大的双臂落在地上，但似乎动不了。 众人来到那人偶的面前。 “真神奇啊……” 法鲁格赞叹道，他看到了那金属人偶低下的头颅上的硕大独眼。 “那里还有！” 尼克瞪大双眼指了指这东西的后面。 众人放眼望去。 这条街道上挤满了金属人偶，密密麻麻，大小不一。 余威有些头皮发麻。 “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弗劳德也不安起来，“越快越好，我不喜欢那个故事，也不喜欢故事里的东西摆在面前。” 又是一声汽笛的鸣叫，然后是什么机械开始运转的声音。 哐啷。 哐啷，哐啷。 声音越来越大。 死城突然活跃起来，无数金属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 “天啊！” 法鲁格指向上方。 众人全都抬头。 一只巨大无比的圆盘在高处的穹顶慢慢显露，那似乎是无数金属拼接而成的。圆盘的中央裂开一道缝隙，红光洒下，一只独眼俯瞰着下界。 “看来故事有了结局。” 弗劳德嘀咕了一句，然后撒腿就跑。 街道上所有的金属人偶全都抬起头，独眼射出一道道红色光线。 第四十一章 走投无路 尼克一把将弗劳德的衣领拉住，“别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跟我来！” “很好，诺恩斯，你俩开路！” 弗劳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脚下抹油是他的本能，“裘德，你殿后，那些鬼玩意追上来就射它们！” “射你奶奶个腿儿！” 裘德瞪眼骂道，“你认为这玩意儿能有用吗？你个王八蛋！” “别说你没带什么秘密武器！你可是‘万能’的裘德，啥东西都能搞到手！” 弗劳德一边跑一边喊道，上方的红色巨眼上似乎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在游走。 “魔法能有用？妈的，你没发现这些玩意儿是用黑金制成的吗！” 裘德从包内掏出一颗圆形金属球，“只希望这东西能奏效！” “矮人的玩意儿？” 余威喘着粗气，他很恼火，没想到自己现在的体力连法鲁格都不如。 “没错，从来没用过。从一个奸商手里弄来的，他说这东西能夷平一栋楼！” 裘德掂量着，“只希望他没骗我！也许矮人自己的东西能对付这些玩意儿。” 那些机械人偶开始动了，它们非常缓慢的直起身子，头来回晃着，红色的射线来回扫射，最后锁定了这些不速之客。 “来了！” 裘德紧张起来，“但它们慢的像蜗牛，我觉得我们能逃……” 那些机械人偶的腿忽然并拢，腿的两侧金属板敞开脚部收缩，只剩下轮子。然后，这些怪异的东西追了上来，同时抬起巨大的手臂。 “乌鸦嘴！” 余威抱怨，他觉得身体就快要散架了，但没有办法只能咬牙跟上。 “尼克！你确定没走错？” 弗劳德问道。 “我不知道！地底下太难分辨了，只是大致的方向！谁也没来过这里，来过这儿的……” “都死翘翘了，或是都他妈消失了！很好！” 弗劳德不再问问题，他右手碰了碰衣兜。那东西还在，这本来是想用来对付诺恩斯或是萨伦的。看样子等不到那时候了。 诺恩斯一边跑一边警惕的扫视四周，目前还算正常，没看到任何可疑的陷阱和机关。 还是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但机械运转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整个地底世界突然都活了起来，城市不在寂静，它充满敌意。 那些机械人偶越来越快，并且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就好像在说一种未知的语言，只有它们自己才能听得懂。 裘德忽然转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旋转金属球，一点红光闪烁，发出“滴滴”的声音。紧接着，裘德用力扔了出去。 金属球在地上弹了几下，发出“叮当”的脆响，然后滚入那些机械人偶的队伍中。 一团蓝白色的电光升腾而起，伴随着滋拉作响的电流形成了一个半圆弧状的光圈，然后才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火光和电流将那些机械人偶掩埋，又向四周扩散。 “哈！关键时刻，还得靠裘德！” “小心！” 法鲁格推了裘德一下，裘德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但因此躲过一劫。 一颗喷射着火苗的金属东西与裘德擦肩而过，余威瞬间转身拔剑当作棍子将那玩意儿“当”的一声打飞。 那东西在空中炸裂。 气浪将三人都掀翻在地。 法鲁格勉强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他一眼就看到那些机械人偶冲出烟雾继续追赶，它们的手臂前端只剩下黑洞洞的炮口。 “我觉得我们似乎跳到了另一个世界！” 裘德扶起余威，“太荒唐了！” “同意，还有没有那玩意儿了！” 余威呲牙咧嘴的再次跑起来，然后问道。 “没了，我留了两个当作惊喜留在店里了。” 裘德有些后悔。 “哈！真是太棒了！” 余威的眼角忽然瞥到空中有什么东西，当他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群如蜜蜂般盘旋的机械虫子。 “他怎么不出来了！” 法鲁格忽然气呼呼的大喊。 “谁？” 裘德也发现了天上那黑压压的一群黑点。 “那小孩儿！” “哦，没错！我也想念他了！小子！赶紧把那玩意儿弄出来！” 裘德虽然这样说，但他也不确定那个鬼孩儿和那破匕首能对这些黑金造出来的机械人偶造成什么伤害。 弗劳德一行人跟着尼克向右拐，而这时，后面的追兵再次发射了几枚炮弹。 众人绕过金属建筑时看到那些炮弹炸中了那屋子。 “看！大锻炉！” 诺恩斯指着前方。 那的确大的惊人。 巨大的锻炉被同样巨大的机械臂牢牢箍住，下方是滚烫的红色铁水洪流，而锻炉上方是无数衔接咬合在一起的齿轮和其它机械装置。它们在不停的运转着，锻炉周围的地面上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机械人偶在忙碌。 它们似乎在重复着消失的矮人未竟的事业。 那些人偶也都发现了这些闯入者。 它们全都停下来，千奇百怪的头全都转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我现在觉得行尸要可爱的多。” 弗劳德的眼睛快速的打量着四周，一些金属建筑的上面也开始有蜘蛛一样长手长脚的机械人偶出现。 “我们冲到锻炉那，沿着沟渠走！” 尼克已经咆哮着冲了上去。 “也许可行。” 诺恩斯点头跟上。 弗劳德知道，他想利用熔化的金属液体来阻挡那些机械人偶。 众人开始前进。 尼克挥舞砍刀扫倒了一个体型较小的机械人偶，诺恩斯也料理了一个，这些工蚁般的机械人偶看来没有后面的追兵难对付，铸就他们的材料也只是普通钢铁。就这样，众人赶在追兵到来的时候已经开出一条路，并沿着沟渠走，灼热的温度舔舐着众人，他们头顶上方就是锻炉，众人能看到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他们尽量远离热流，却不敢离开太远。 天上的那些机械虫子似乎集结完毕，也开始向下俯冲。 “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裘德喊道，热浪让他汗流浃背，火光映射下，他脸色通红无比，看上去十分狰狞。 弗劳德知道，但他还在犹豫。 余威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了，法鲁格急忙将其扶住，年轻人嘴里嘟嘟囔囔，不用猜，一定是在求那不存在的小孩儿赶紧出现。 那些机械人偶在锻炉附近停了下来，它们没有攻击，似乎怕破坏锻炉。但天上的机械虫子却勇往直前。 弗劳德停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 诺恩斯问道，映着火光，她的双眼反射着不同的光泽。 “无可奈何之事。” 弗劳德撸起袖子，然后掏出一个布袋。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划破手掌，然后用血开始构筑法阵，同时嘴里念诵密语。 诺恩斯忽然瞪大双眼，“你疯了吗！” 裘德似懂非懂，法鲁格也一知半解。 诺恩斯想要伸手拦住弗劳德，但是尼克却拉住了她。 在法阵完成后，弗劳德站起身，将布袋垂在法阵中心的上方，“以厄瑞波斯之名，我召唤他的子嗣，黑暗的囚徒，夜之子。啃噬神的元灵，听从我的命令，现世已经敞开大门！” 地面震动起来，弗劳德开始退开，“快离开这里！” 其他人重新艰难的跑了起来。 只有弗劳德还在等待。 “他做了什么？” 法鲁格大声喊道。 “他召唤了源魔！” 诺恩斯恼怒的咆哮着，“暗夜厄瑞波斯的造物！被父亲哈努卡囚禁了无数岁月的囚徒！” “弗劳德会有这么强？” 裘德不敢置信。 “他献祭了你给他的波欧斯的碎片！而且他有克劳恩的印记！” 诺恩斯从来没这么歇斯底里过。 “那会怎么样？” 法鲁格回头看了一眼，一团血雾一样的漩涡凭空出现，里面正涌出黑漆漆的影子。弗劳德微微倾斜身子，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影子的前端。 “它们会吞噬一切！至死方休！” 诺恩斯喊道，“除非被那些金属玩偶干掉，否则它们将席卷全世界！” 第四十二章 源魔 随着弗劳德的触碰，血雾裂开缝隙，从里面跳出一个畸形骇人的怪物。它被血雾中伸出的数道锁链锁住四肢和脖颈，但随着几声脆响，锁链断裂化为点点灰烬。那怪物晃了晃头，似乎有些困惑。 弗劳德小心翼翼的看着它。那怪物并不强壮，也不高大，与弗劳德差不多的体型，甚至还要瘦削，骨骼暴露在外，薄薄一层外皮近乎透明，胸膛内能看到一颗黑核如同心脏般跳动。它的左臂十分粗壮，而且覆盖着坚硬的鳞甲，前端是三根镰刀般锋利的指爪，右臂却极度萎缩，与婴儿的小手差不多。它的头部很有特色，三根泛着红光的剑刺下是歪斜的面容，嘴部无法完全张开，就好像被缝合上的一样，它没有眼睛，鼻子也只是两个出气孔。 这就是源魔，原初议会的元老暗夜的厄瑞波斯的造物，与他本人类似，都是十分扭曲抽象的形体。源魔用左臂支撑着身体，扭曲的面容上两个鼻孔微动，似乎在嗅着四周的味道。它的嘴部微张，牵扯着上下连接在一起的皮肤，还发出如同鸽子的咕咕叫声。 弗劳德退后两步。 源魔好像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筋腱拉伸，它的头猛然伸长，嘴部几乎碰到了弗劳德的鼻子尖。 “我已经敞开了牢笼的大门，你们自由了。” 弗劳德尽量控制着快要发狂的情绪。 源魔歪了下头，然后向后退了两步，短小的腿部弯下，蹲在了地上。 空中的那些机械虫子已经俯冲下来，小型的炮弹洒下，就像是下起了毛毛雨。 弗劳德赶紧开溜。 源魔的头顶上方一片火光腾起，硝烟笼罩住了它那可怖的身躯。 所有人都看着那里，目瞪口呆。 “这就完了？” 裘德有些失望，“你说的源魔就是这么个不中用的玩意儿？” “蠢货！还不快跑！” 弗劳德追了过来，一边狂奔一边叫喊。 “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诺恩斯怒吼道，“无数个岁月，谁也不敢将它们释放！即便是父亲哈努卡都不敢小觑这些东西！” “这些？” 法鲁格有些纳闷，“不是一个？” “当然！” 诺恩斯也跑了起来，“它们是最早的实验体！失败品！你见过黑夜有边际吗？因为它们也是一样……” 一声刺耳尖利的嚎叫。 法鲁格好奇的回了下头。 浓烟滚滚之中有一团更加幽暗的颜色正在扩散，烟尘被超过吞噬，黑暗还在扩散。在黑暗之中是无数个猩红的亮点。那些亮点还在增加。 那些机械人偶包括天上那巨大的独眼都移开了视线，锁定住了那不停扩散的黑暗。 黑暗忽然向上旋转着冲天而起，那些机械虫子全都被包裹其中。火光像烟火般点点炸开，黑暗转移方向，直奔那些机械人偶而去。 巨大的独眼发出一阵金属摩擦的噪音，它似乎认为当前的形势并不乐观。独眼的四周一圈圈的旋转合拢在分开，形体也在变化，瞳孔逐渐收缩，红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伸长的巨型炮口。 光在聚集。 “我的妈呀！” 法鲁格这才落荒而逃。 刺眼夺目的白光从空中落下，直接轰在那群被裹挟在黑暗之中的机械人偶内。 爆炸声震耳欲聋，余波还在扩散，强烈的气流向四面八方散开，就连巨大机械臂稳住的锻炉都晃动起来，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 众人冲到一处金属建筑的后面捂着耳朵躲避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你们还觉得萨伦的那帮手下会比这里还糟糕！” 裘德扯着嗓子喊道。 没人应声。 弗劳德的牙齿碰撞在一起，咯咯直响，脑仁都仿佛要炸裂，浑身晃得几乎要散架。 余威的脸色更加难看，白光照亮了整个地底世界，宛如白昼，映衬之下，他脸色没有一点儿血色，没有晕倒已是奇迹。 只有诺恩斯受到的影响最小，她在白光减弱后立刻窜了出去，看她的表情似乎更希望那些机械杂碎赢这一仗。 连点儿渣滓都没剩，锻炉附近的地面上是一个巨大的坑洞，里面还在不时闪烁着电光。 空中的独眼重新恢复也向下凝望。 “我觉得是不是破坏大门的人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无命者之瞳’？你不觉得这东西也许能跟哈努卡一战吗？” 裘德感慨的看着上方，“也许我们不用在流浪了，想办法控制了这个玩意儿，也许……” “它们还活着。” 诺恩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十分失望的话。 坑的边缘忽然伸出一只利爪，然后是源魔那畸形丑陋的头颅，它残破的身躯在吸收着四周飘散着的灰烬。又一只爬了出来，原本没有眼睛的位置裂开，如同空中的那只独眼模样的猩红眼球晃动了几下。 一只接一只得源魔陆续爬出巨坑，那些散落和堆放在锻炉周围的金属碎片和零件忽然飞了起来并快速向源魔的方向聚集。 “它们在学习……” 诺恩斯摇摇头，“它们在适应遇到的所有环境，它们在进化。” 弗劳德没有吭声。他之所以还没有动用这个从克劳恩那里偶然得到的召唤禁术，就是因为他听说过源魔的威力。 也许，留在星耀城帮助萨伦才是正确的？ 不，力量和权力一样，都会让人堕落并走向极端。萨伦也是如此，他只会重蹈沙德和沙希尔的覆辙，然后将世界带进坟墓。 但这个后果有些出人意料，他原本期待两边会拼个两败俱伤。 源魔的身上被机械铠甲所覆盖，几乎与那些机械人偶差不多。它们找到了新的猎物，因为所有新长出来的独眼全都瞪着高高的空中。 那机械独眼显然意识到这些敌人的强大，它又开始解体，无数金属线条重新组合变形。隆隆之声笼罩在头顶上方，那些源魔也突然伸展开金属翅膀如同蜜蜂般快速振颤着升空。 穹顶之上如蜂巢般裂开无数孔洞。 密密麻麻的东西快速的涌出。 “那是什么玩意儿？” 尼克眯缝着眼睛看到无数棺材模样的东西正向下坠落，有一些正在弹开一个个的盖子。 “我想我知道那些矮人都去了哪儿……” 诺恩斯比凡人的视力要好的多，她已经注意到那些从棺材模样的金属舱内蹿出的东西。 喊杀声，咆哮声在空中出现。 那些身着机械铠甲或是已经与机械融合的战士正是那些失踪的矮人。 第四十三章 叛徒 那些矮人嘶吼着从背后抡起战斧和战锤直接在空中与源魔战在一处，只见一个矮人一斧子劈碎了一头源魔的头盔，战斧似乎能克制黑金，它直接咬进源魔的头内，然后继续毫无阻拦的将其一分为二。那摧枯拉朽的力量继续横扫战场，所有的矮人都如此神勇，力量和速度非同小可，源魔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尽皆斩碎。 源魔的残肢和尸块儿犹如雨点儿般从空中洒落。那数十名矮人毫发无伤，他们身上的机械身体发出点点幽光，背后喷射着火光。 但源魔显然十分难缠，它们的碎片再次融合，这一次，形体和样貌再次发生改变。它们的数量减少了，但体型和力量明显增强，它们甚至模仿那些矮人造出了用自己的血肉和金属构成的巨大战斧。这些进化后的源魔咆哮着再次升空，这一次明显要比之前更加强大。 矮人依然游刃有余，它们无惧这些可憎的怪物，继续奋战不休。 “我没听说过矮人能作战。” 裘德瞪大双眼。 “他们当然是天生的战士，更何况现在他们应该已经不是简单的血肉之躯了，塔伦成功了，没想到他竟然隐藏在这里真的创造出了‘无命者之瞳’。也许，这些矮人真正意义上的逃脱了死神的怀抱。” 诺恩斯脸色很不好看，自古以来只有圣灵享有这种特权，但如今，这些丑陋的下界居民竟然妄图超越这些居住在白银之城的神明。诺恩斯的自尊心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尼克忽然踏上一步，弗劳德发现他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神情。 “太神奇了……” 巨人感慨道，声音有些颤抖。 “看来一时半会儿他们不会在意我们了，尼克，继续带路吧，让我们离开这里。” 弗劳德总觉得这傻大个儿有点儿不对劲。 尼克没有动。 源魔已经重新进攻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强大。矮人有一些已经被击落，但从上方的蜂巢内却又弹射出一些棺材模样的东西，更多的矮人加入战团。这些矮人似乎也越来越强。 一只源魔扫掉了一个矮人的头颅，头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最后落在了尼克的脚下不远处。 法鲁格好奇的走过去，他发现头颅上带着头盔，脖颈的断裂处却没有血迹，只有闪烁的电火花。尼克不知何时来到了法鲁格的身旁，他弯腰将那颗头颅单手抓了起来。 头盔的眼缝处闪烁了几下微弱的红光后熄灭。 “不可思议。” 尼克露出一丝惊叹的微笑。 弗劳德皱起眉头。 “尼克？” 裘德显然也觉察出尼克的不对劲来。 “萨麦尔的造物果然厉害，他们继承了自己的造物主的天才智慧和那份执着，当然这一切也多亏了那个人类。如今水到渠成！” 尼克张开双臂，大笑起来。 空中的战斗残酷而激烈，无数火花和光芒不停闪耀，源魔似乎已经被彻底激怒，它们凝聚在一起，恢复了黑暗的本源。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暗旋风拔地而起。 但矮人军团毫无惧色。 “你到底怎么了？” 裘德小心翼翼的接近尼克。 “你们可知道，塔伦偷走了阿尔维斯关于‘无命者之瞳’早期的设计图，并且带走了不少赞同他理念的手下，当然少不了威逼利诱。阿尔维斯和维达派人追寻塔伦的下落，却始终无法找到。至此，塔伦背负了背叛者的骂名。他秘密来到此处，建造了新的矮人地下都城，并且仿照萨麦尔的永恒锻炉建造了这个复制品。而且他还找到了弗拉维斯，两人一同开始继续深入研究‘无命者之瞳’。” 尼克没有理财裘德，他幽幽的看着空中的激战讲述着不为人知的后续故事，“忽然有一天，塔伦重返家乡，他声称‘无命者之瞳’已然成功，他想邀请所有的族人前往此处，一同迎接新生。维达义正言辞的拒绝，但看的出来阿尔维斯有些动心。阿尔维斯终于屈服于自己的好奇心忘却了维达的警告与塔伦来到这里。然而，他面对的却是十分诡异的景象。” “你在哪里听到的这些……传闻？” 诺恩斯很是困惑。 “阿尔维斯的笔记，在我上次来到此处时找到了它。它记录了矮人的覆灭与新生。” 尼克回头一笑，“那一次拜访我可是很艰难的全身而退，它很强大，虽然还不够完美。” “谁？” 法鲁格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无命者之瞳’了，傻孩子！这是最伟大的杰作，这也是最独特的生命！矮人创造了一个神！” 尼克看着上方逐渐开始闭合的蜂巢，那巨眼似乎觉得胜券在握。 “它是活的，它就是所有矮人的集合体，塔伦激活了它，却无法操纵它，因为它学习的进度很快，它开始拥有自我意识，最后欺骗了塔伦并杀死了他又取代了他。‘无命者之瞳’毁灭了矮人族，但同时带来了新生，它就是矮人所有思想和知识的集合。而且它还在学习，不断的进化。” 尼克越来越激动，“这一次要比上一次见到它还要强大！天哪！太奇妙了！” “所以，你就是那个我们之中的叛徒，是你毁了原初之铁铸成的大门？” 诺恩斯终于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真正的身份，“科托斯，没想到你会窥伺这种被诅咒的力量！” 又一个圣灵，很好。 弗劳德有些头疼。 这些天乱七八糟的事实在是太多，他竟然忽略了这个傻大个儿不自然的变化。他越来越睿智，越来越沉稳，越来越精明，越来越……他妈的不像他本人。 什么时候改变的？ 裘德也有些震惊。 这可是跟了他十多年的伙计，就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 尼克咯咯笑了，他摇摇头，“很好，姐姐，你终于不那么蠢了，但是很遗憾，那扇门不是我弄坏的，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还有人先我一步来过这里。但我却不知道为何没有将‘无命者之瞳’据为己有。” 很好，又一个操蛋的讯息。 敌人越来越多。 第四十四章 局外人 “我不想跟你打，科托斯。” 诺恩斯阴沉着脸看着科托斯的背影。 科托斯笑了，“哦，相信我，我本来也不是你的敌人。我对咱们这个大家庭的内部事宜一开始就不太关心，所以你们最好也别把我算在内。” “那么，你为何要领我们来这里？” 弗劳德追问道。 科托斯回了下头，他眨眨眼，“当然是因为你，弗劳德，不单单是奥多拉对你感兴趣。我也观察了你很长时间，直到白银之城的内战爆发，我舍弃了圣灵之躯来到下界。当时，巫王之乱已经结束，而你出人意料的被砍了头。然后，你又复活了，还偷走了克劳恩的魂器。” 诺恩斯皱了皱眉，她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 “那又如何，我没看出来这与你的阴谋有什么关联。” 弗劳德心里暗骂自己的愚蠢。 “你是个催化剂，强大的‘卡蒙’，你会改变事件的格局发展。而我显然需要你的力量，你总会带来惊喜。” 科托斯越来越开心。 “我的尼克在哪儿！你这个婊子养的混蛋！” 裘德忽然怒气冲冲的擎着弩枪瞄准科托斯。 “哦，这傻大个儿嘛，很遗憾，来的仓促，我只能吞掉他。” 科托斯毫不理会裘德的威胁。 “什么时候？” 弗劳德赶在裘德开口之前问道。 “诺恩斯来到星耀城的时候。” 科托斯看着弗劳德，“这是最佳的时机。” “所以，是你导演了一切，你还蛊惑裘德投靠萨伦。” 弗劳德恍然大悟。 “不单单如此，是我告知了萨伦你的行踪，还引出了克劳恩和辛西娅。是我让血徒与萨伦联合，在跳蚤城设下埋伏。也是我说服裘德将你从牢里救出。” 科托斯说出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事件的真相。 “为了什么？就为了来到这个鬼地方？” 弗劳德指向空中。 三个矮人从巨眼的中心出现，然后缓缓接近战场。那三个矮人手中的武器都十分巨大特别，还散发着金色光芒。 “当然，这是一个奇迹！这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科托斯抬起双臂，激动万分，“只有它才能与哈努卡一战！” “这就是你的目的。” 诺恩斯睁大双眼，“你想控制‘无命者之瞳’对抗即将回归的父亲！” “世界需要改变！这就是新纪元的开端！” 科托斯指着空中加入战团的那三个矮人，“三位矮人王已经现身，‘无命者之瞳’已经无人看守。我的机会来了。” “你疯了。” 诺恩斯摇摇头。她终于明白，科托斯是在利用他们吸引“无命者之瞳”的注意力。很显然，他认为弗劳德这个惹事生非的混蛋一定会给他创造出机会。 “随你怎么说，只要我能控制‘无命者之瞳’的核心，就能掌握这个力量，或是说服它成为我的同伴。” 科托斯似乎胸有成竹，“你们走吧，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次见面。” “妈的，把尼克换回来你这个狗杂种！” 裘德瞄准科托斯的后背，但对方提着砍刀不回头的向锻炉走去，在锻炉的内侧有一条阶梯直通穹顶。 直到科托斯消失在锻炉后面，裘德才颓然落下弩枪。 “抱歉，朋友。” 弗劳德轻声说道。 “去你妈的。” 裘德很快转身，“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狗杂种！你的确是这个世界的毒瘤，弗劳德，我诅咒你！” “所以，我们……” 法鲁格看着那新出现的三个矮人王，他们与化身黑暗漩涡的源魔拼个旗鼓相当，他们的武器似乎能削弱源魔的本体，随着挥动，巨大兵器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金色弧光。 “那是与铸就哈努卡的法杖同样的物质，那是创世原石的一部分。它的内在是一个悖论，就像你现在的样子，小子，即存在又不存在。它每一次砍中目标就会将其过去和未来同时抹除一些，直到你只剩下最初的本来形态。而你的思想，你所能证明你存在过的一切都烟消云散。我不知道‘无命者之瞳’是如何将这种物质复制出来的，它……似乎真的无所不能。” 诺恩斯恼火的摇摇头，“科托斯是对的，也许‘无命者之瞳’的力量足以对抗哈努卡。” “然后将所有生灵都变成蚂蚁？” 弗劳德冷哼一声，“非常好，现在，我们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那为何不……呃……” 法鲁格没能说下去，他还不习惯那么冷血的思维。 “他十分狡猾，而且他知道我们不会贸然出手，因为在他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为阴险的敌人。” 诺恩斯实在无法猜透科托斯隐藏的信息，“那个轰开大门的是谁？” “或许他知道，或许他骗了我们。” 弗劳德迈开脚步。 陷阱总是充满惊喜的在前方等着他，该操心的事多如牛毛，所以，这一个还不到需要费脑筋的时候。 专注于眼前。 至少我还有几张牌可打。 “我挺喜欢尼克的……” 法鲁格叹息一声扶着虚弱的余威跟上弗劳德。 “那不是他，不过……我也挺喜欢那傻大个儿的。” 余威嘶哑着嗓子说道，“这世界的确操蛋。” 诺恩斯最后看了一眼空中快要落败的源魔，还有那猩红的巨眼，然后转身离开。 裘德一声不吭走在队伍的前方，这一次，他失去的最多。事业、家人、财富…… 裘德阴郁的注视着前方，心里有一团复仇之火在熊熊燃烧。 …… 清冷的月光洒下。 虫鸣和微风让众人恍若隔世。 法鲁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他抬头看着夜空，心下无比感慨。 “这边的大门也被破坏了。” 诺恩斯喃喃自语，她的心情没有因为离开了那个诡异的地底世界而好转。 “那个人似乎希望外人能发现这里并取走力量。” 弗劳德随口说道，“为什么？” “太多疑问了，‘无命者之瞳’为何没有冲出地表占领世界？它在等待什么？” 诺恩斯摇摇头，“似乎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你。” 弗劳德浑身一颤。 “那个人预见了一切的发展，他在暗处引导了这一切。” 诺恩斯倒抽一口凉气，“那一个将所有棋手都当成棋子的局外人，他会是谁？” 第四十五章 精灵族 众人走出地底世界的位置与设想的要偏离一段路程，但好在这里是平原地带，又远离了真宗的围捕范围，总算是能稍微安心的前行一段距离了。 可是没人高兴的起来。 诺恩斯心事重重的皱着眉头，她肯定是在想科托斯的事，还有那个隐藏在所有谜团背后的幕后玩家。弗劳德则想的更多，他现在游走在多方势力的夹缝之中，该怎么绝处逢生是个难题。法鲁格自从出了地底后又恢复了紧张兮兮的模样，甚至在夜晚睡睡着时还在惊恐的说梦话，一直负责守夜的诺恩斯还发现他有短暂的消失过，就好像残影一般。裘德变得越来越沉默，他总是独自一人抽着烟阴沉着脸思索着什么，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肯定是想将某人碎尸万段。只有余威心情越来越好，成了烦人精。 众人就这样越过索姆斯河，又穿过安乐村，向西北方更加茂密的丛林走去。 那里是精灵族的地盘。 “那些土著还活着？” 余威叼着根草乐呵呵的问领路的裘德。 对方耸耸肩。 阳光透过茂密的林荫洒下点点星光般的光点，林子内有些微凉，但很惬意。 “我说你总是这个样子可不行啊。” 余威继续唠叨，“干我们这行儿的总有一天得不得好死，你又不是不知道，被你坑死的人多着呢，说实话，尼克要是没死在那个狗杂种圣灵——啊，诺恩斯女士，无意冒犯——他也会被你坑死。” 诺恩斯白了嬉皮笑脸的余威一眼，然后继续扭回头看着高耸的橡树顶端。 “拜托，余威你现在就像个老娘们儿，让我静一静好吗？” 裘德郁闷的哼哼着。 “说实话，这是弗劳德让我来问的，他想知道你时不时想干掉他？” 余威压低声音，“其实我也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我们还是得等等，你说呢？” 裘德斜眼瞥了一眼余威，然后继续低头看路面的上的石头和野草，就好像这里面能发现什么财宝一样，“放心吧，我还是挺怜惜我这条命的，为了一个尼克，不至于跟天底下最操蛋的杂碎拼命。况且，他又不是害死尼克的那个人。” “那就好，到时给尼克报仇时记得叫上我，当然，如果我没死翘翘的话。” 余威向后看了眼弗劳德，对方暗暗松了口气。 法鲁格眼圈发黑缩着脖子走在弗劳德的身旁。 “小子，想知道这片森林的历史嘛？” 弗劳德暂时排除了一颗雷后，心情好了许多，他主动搂住了法鲁格的肩头，年轻人浑身抖动了下。 越来越糟糕了。 “不必了，我知道这里。” 法鲁格闷声闷气的小声说了一句。 “哦？” 弗劳德有些惊讶，“关于精灵族的历史著作可是非常少啊，而且这不可能是必修课之一吧，毕竟精灵族不是推动历史发展的种族。” “没错，我只是有所耳闻。但他告诉了我很多。” 法鲁格看了看自己的左侧。 “谁？” “那小孩儿。” 弗劳德猛地将手缩回，“你又看到他了？” 法鲁格耸耸肩指着自己的左侧，“一直都在，现在他正看着你。” 弗劳德尴尬的笑了下，然后咽了口口水，“你的幽默感真别致，小子。” 法鲁格却摇摇头，“我也希望如此，但显然不是。” “放松，小子，只要抵达阿塔依，就能……” “也许吧，他现在离开了，他说去前面看看。” 法鲁格苍白的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似乎已经听天由命了。 “你知道吗？精灵族并非因为人类的入侵才选择退隐避世，他们在当时足以歼灭人类的联军。” 法鲁格再次开口。 弗劳德知道年轻人说的是早在上古时期的黎明纪元中期发生的历史，那是一场奠定了如今人类霸主地位的战争。精灵族是最后一个微不足道的绊脚石。但很显然法鲁格有不同的看法。 “精灵族并非那么弱小的种族，他们的确不好战，崇尚自然的他们在人类眼里原始落后，就像野人一般。但他们天生就会使用魔法，而且是极其强大的黑魔法，那就像呼吸一样自如。” 弗劳德点点头，他同意法鲁格的观点，因为人类当时还并不通晓魔法之道，精灵族的萨满巫医就已经开始与始灵进行交流了。 “精灵族用魔法构架起了一个很独特的宗教式文明。上古时期，这附近有许多神庙，供奉着上千个神明。无论是风火雷电，还是树木花蕾，所有的自然之力都是他们崇拜的对象。他们还将自然之力纳为己用，必要时可化身猛兽，有点儿像血徒，但是要比血徒更加精通此道，最强的精灵甚至还能让魔鬼和妖物的力量附在自己的肉身之上。灵魂行者，他们如此称呼最强大的萨满祭司。” 法鲁格的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弗劳德觉得讲述这些的并非法鲁格，而是别的人钻进了年轻人的躯壳在借他的嘴叙述。 “那一战，他们选择了放弃，因为他们认为这片丛林是生命的起源地，一旦开战，可能就会毁了这里。于是，人类不战而胜，他们嘲笑精灵的懦弱，并同意他们自我放逐到这片丛林内隐居，不再出来。人类拆除了所有精灵建造的神庙，毁了这个古老种族存在的痕迹，到了今天，即便一些人类与精灵族近在咫尺，却并不知晓这些野人曾有多么辉煌。” 法鲁格停下脚步，“有人来了。” 弗劳德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年轻人那空洞的话语。 “一个灵魂行者。” 法鲁格喃喃自语，“她来自巴萨德的月光塔。” 诺恩斯一怔，“巴萨德？” 弗劳德也很吃惊。 “巴萨德是白银之城的后花园，它在众神之战时陨落。而月光塔，那是萨麦尔的杰作。” 诺恩斯环视了下这个平平无奇的丛林，感受不到曾经那种优雅与圣洁。 “传说它在海底。” 弗劳德皱起眉头。 法鲁格却摇摇头，“它就在这儿，这就是精灵族不愿意与人类开战的原因。” 一个黝黑皮肤，近乎赤裸着身体的精灵从一棵橡树上跳了下来，她全身凡是裸露的地方都纹着彩色纹身，纹身几乎将她的长相都遮盖住了。她的头发梳成一根一根的小辫子，鼻子上有一个银色的鼻环。众人能看到她的耳朵向上竖起，眼睛宛如蛇一般。 那精灵一手持盾，一手持短矛向众人缓缓接近，那步伐优雅沉稳，就像野猫。 “你们不属于这里，人类。” 精灵忽然盯住诺恩斯，“还有你，天上的眷族，我们的姐妹。” 第四十六章 巴萨德的月光塔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诺恩斯挑起一边眉毛，鄙夷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野人女子。对方却很冷静，只是笑了笑，蛇一样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瞧着她。 “巴萨德建成之时，你们还没有被创造出来。说起来，我们要比你们这些圣灵更加古老。” 那精灵用很古怪、生硬的语气说道。 “巴萨德内没有智慧种族，只有低等的动植物，你们又怎么会……” “我们就是巴萨德本身。” 那精灵笑了，笑声很动听，“万事万物的根本都是始灵，哈努卡和萨麦尔创造了我们并用真言赋予了名字，没错，巴萨德的一切都并非那么简单，你们只是看不到我们，那是因为哈努卡的命令。但我们却记得你们每一个，你们在那里嬉戏、学习、比武而且还有交流阴谋与秘密。没错，我们了解白银之城最隐秘的另一面。直到哈努卡陨落，直到巴萨德被萨麦尔无意间撕碎坠落凡尘。” “你的意思是……” “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妹妹。” 精灵平静的摊了摊手，“来吧，这很有意思，巴萨德已经很多个世纪没外人进入了，更何况是圣灵。你们很幸运，如果没有见到你，还有那个孩子，我们原本会直接射死你们。” “孩子？” 弗劳德看了看有些恍惚的法鲁格，他的半边身体有些模糊，左臂近乎透明。 “灵魂行者能看透世界的本质，即便是本不存在的东西。没错，我看到了这个男人创造出来的可能性，那孩子引领我发现了你们。” 精灵转身带路，“他叫什么名字，他很特别。” “法鲁格。” 弗劳德搂着摇摇晃晃的法鲁格跟在精灵的身后，“你……你们能救他？” 精灵回头面无表情的眨眨眼，然后又扭了回去，“不，我们没有这种能力，恐怕无人能完全解除这种状态，因为这是‘卡蒙’强行触碰魔法后产生的一种特殊反应。这男人让未来的一种可能性被剥离出来提前出现，恐怕直到他真的见到这个孩子后才能恢复正常。” “未来？” 弗劳德不明白她所说的意思，“我以为这是闪点。” 精灵点点头，“你们巫师总是觉得闪点并不重要，那都是一种假象。不，那是另一种现实，只不过还未出现或是永远都不会出现。” “如此说来，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孩子是真的。” 弗劳德追问道，“你也能看到那孩子，他……是谁？” “我们并非神明。” 精灵笑着看了眼诺恩斯，那样子似乎是在嘲笑她，“我们不会知道并未出现的未来。” “哼！看来依然是句废话。” 诺恩斯抱起肩膀，脸色很不好看。她显然不喜欢这个……姐妹。 余威却揉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个精灵，还不断吃吃的傻笑。 “我知道你在想啥，劝你一句，管好你自己，否则你的脑袋就会在明天插在长矛上。” 裘德抬头向上看去，树梢上有几个身影一闪即逝。刚才那一点寒光现在确定并非阳光透过树林的光点，而是明晃晃的箭尖。那精灵女人说的对，如果法鲁格和诺恩斯不在，这些野人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射死他们。 看来传闻是真的，这片丛林依然还有精灵存在。但很多人都能平安的离开丛林，为何他们会针对这一支队伍？ 魔法。 只能如此，要么是弗劳德，要么是法鲁格的失控。 不管怎样，这一队人将是几个世纪来拜访古老的精灵族隐居地的第一批外来者。 精灵女人带着众人在林间穿行，四周的景致逐渐被厚厚的青苔和高矮不一的奇异植被所取代，岩石的缝隙中还有清澈的山泉，偶而能看到一些鸟兽蹿出来又很快隐没于林间。即便很清幽，但还是很普通的丛林，没有传说中的巴萨德那么光辉灿烂，宛若仙境。 在丛林的腹地，陡然出现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沿着小径逶迤前行，终点处出现了一座被藤曼和花草覆盖的亭子。亭子看样子已经存在了很多年，砖石垒成的石柱已经有些开裂，尖顶上沿也缺了一角，但能隐约看到顶部雕刻出来的月牙徽记。 精灵女人停下脚步。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巴萨德的入口，月光塔。” 精灵说着缓步走进亭内。 “这会是塔？” 诺恩斯没有看到什么改变，也没有感受到任何与白银之城相似的联系，更没有魔法的痕迹。 只是平平无奇的破烂亭子。 “显然，圣灵也并非全知全能。” 弗劳德重复了下精灵女人的原话，他心情好的不得了，冲着诺恩斯眨眨眼，然后吹着口哨走进亭子。 诺恩斯很恼火，她刚要回敬弗劳德几句，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吞了回去。 因为弗劳德和那个精灵女人凭空消失了。 诺恩斯紧走了几步，然后仔细打量着亭子的各个角落，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她试探着缓步走进亭子的中央，然后转了一圈儿，没有什么变化。 “这是在耍……” 诺恩斯忽然瞪大双眼，她重新抬头的瞬间，看到的却是点点幽光照耀下的银白色都城。街道和奇特的建筑四周被各种世间少有的植物所环绕覆盖。有的建筑甚至就是完整的巨树。而诺恩斯就正站在一处高塔的边缘，她急忙后撤几步，然后心有余悸的俯瞰着这座仙境一般的都城。 诺恩斯辨认出了一些曾经熟悉的场景，但大部分已经再不是曾经的模样。 “这里就是巴萨德？” 诺恩斯喃喃自语。 “不，妹妹，这是我们居住的地方，也是我们生命的起源地。” 精灵女人在诺恩斯的身后笑着说道，“至于巴萨德，那指的是我们精灵本身。” “那是……鱼？” 裘德目瞪口呆的指着上空点点幽光外的深蓝色天空内游走的鱼群。 “传说看来是真的，巴萨德坠入了海洋之中。” 弗劳德咧嘴笑了，“只不过入口在千里之外。” 第四十七章 大祭司 从月光塔的螺旋阶梯走下，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镜面般透明平滑的拱桥，当走到上面仔细观察，才发现整座桥皆为水晶打造而成。桥下是清澈见底的河水，人工开凿的小河蜿蜒向两侧延伸几乎环绕了整座精灵都城。走过水晶拱桥，是一望无际的花海铺就的道路，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奇异银白色建筑，高低错落有致，几乎穷尽了人类的想象力，即便是最抽象的梦境之中也看不到如此神奇的景致。 “所以，你们精灵族应该被称为巴萨德才对？” 弗劳德跟在那精灵女子的身旁走在并非凡间的街道上，花瓣随着踏出的每一步飘散到空中又化为飞灰，但下一刻，那朵花又完整的在街道上出现。在这里生命似乎永不凋谢。 “巴萨德是我们生命源泉的象征，不，巫师，我们还是精灵族，从未改变。” 精灵女人随着前行，街道两旁路过的同族之人都尊敬的低头行礼，即便他们对这一对外来者十分好奇，却也不敢在这女子的面前显露出来。 弗劳德注意到，这些精灵也几乎不着寸缕，但身上的纹身显然少很多，而且他们的眼睛与人类差别不大。 看来只有灵魂行者才是特别的。 这精灵女子所说的大祭司又会是怎样的存在？ 精灵遗留下来的历史十分有限，即便弗劳德几乎走遍了全世界，包括异界和死亡之地，但他几乎没有与精灵族打过交道。 “你很特殊，巫师。” 精灵女子看了弗劳德一眼，“我们知道你的名字，弗劳德·维格里，骗子和流浪汉，很有意思的结合。我们也知道你的一切所作所为。基于你的所作所为，能活着是个奇迹。” 弗劳德扑哧一笑，“抱歉，女士，我已经死了三次了。” 精灵女子第一次露出些许的惊讶之色，她困惑的摇摇头，“这不对，这并非平衡之道，生死轮回对整个世界很重要。” “可是你们不也是打破了这个规则吗？甚至包括诺恩斯和她的那些圣灵兄弟姐妹。平衡早就被打破，因为你们这些特权阶层的存在。” 弗劳德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但是，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去永死之门。但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对吧？” 精灵女子再次仔细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最后露齿一笑，“你很睿智，虽然看上去十分粗鲁。如果你是个精灵，会是个很好的灵魂行者。你说的对，平衡早已被打破，无论是什么正当理由。” “谢谢，现在可以回答我两个问题吗？” 精灵显然知道弗劳德的问题，她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 “你的名字和我们的目标。” 弗劳德单刀直入。 “我们精灵族并不像你们人类那样拥有那种……很有特色的名字。” 精灵女人想了想，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但你说哈努卡为你们命名，用真言，也就是我们巫师所说的密语。” 弗劳德恍然大悟，“啊，言语就是力量。你们的名字蕴藏着力量和秘密。” 精灵女子点点头，“没错，我们每一个人都以树木花草作为一个代号，而对于我们灵魂行者来说，名字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皆为一体。” 弗劳德哆嗦了下，他又想起了地底世界的“无命者之瞳”。那也是共享一个大脑的新生物。 “很好，那么另一个问题呢？” 弗劳德将不好的念头抛掷脑后，急忙追问。 “你们来到这里并非偶然，我们能嗅到世界格局的变化，丝线被牵扯，因果再次流转。你们在暴风眼的中心，大祭司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她想要得知，是否这也是精灵一族的末日。” 精灵女子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下来，“如果是，至少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如此说来，我们不是被绑架而来的喽？” 弗劳德显然并不相信这些话。 “你经历了太多，已经很难在相信任何人了，这是好事，也是种遗憾。” 精灵女子柔声说道，“我们如果有什么阴谋的话，也许当初就不会将大片土地拱手相让。” 弗劳德勉强点点头。 “那么，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们又要去哪儿？” “阿塔依。” 弗劳德认为自己不是撒谎，至少目前的行程的确如此。 “去找死？” 看来精灵还是很有幽默感的。 “这得看情况，你也看到了，法鲁格……那个孩子在这样下去活不了多久。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救他，也许我的敌人可行，但代价太大。至少阿塔依的瓦莎克还保持中立，我怎么也要抓住这渺茫的机会，除非你们能有别的法子。” 精灵听完后叹口气，“抱歉，我们无能为力。那魔鬼也许能压制住那孩子的部分意识，但你确定，在阿塔依付出的代价就不会很高？” 弗劳德耸耸肩，“陷在沙漠里的人谁给的水都喝。” 精灵女人点点头，“我只能祝你们好运。” 接下来是一段沉默的行程。 诺恩斯就像是见鬼了一样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当看到那些漂浮在空中既当作照明又似乎拥有自我意识的银色半透明光球时，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她似乎想起了旧日时光中的一些不好的回忆。 裘德稍微恢复了一些，他看得最多的是建筑的材料，他眯缝着眼睛，显然是在想办法将其剥下来带走。刚才他流连在水晶拱桥上就差点儿没这么做。显然他考虑到了自己的小命，才管住了手。 余威则是快活的东瞧西望，**一堆，对他来说这里就是天堂。 法鲁格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他不在紧张，而是彻底麻木，时不时的还对着身旁的空气自言自语。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着，就像是水面上泛起的层层微波。 直到在月光塔上看到的都城内最大的建筑下面，精灵女子才停下脚步。 这是一座金字塔模样的神庙，无数台阶向上延伸，能看到顶端平台上的入口。 “简直要人命。” 直到进入金字塔入口内的主殿中，弗劳德气喘吁吁的抱怨起来。 “哈！这应该我说才对！” 余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似乎对自己的现状颇为不满。虚弱意味着下一次拼命就会离死不远。 “我们到了。” 精灵女子大气不喘的看向主殿中心凸出的祭祀高台。 高台上有一名带着奇特金冠的女子背对着众人，她的脖颈、手腕和脚踝上都带着数条金环，手里还有一柄金色权杖，权杖的顶端是蛇头的模样。在这女人的身前，是一个石头垒成的石台，上面似乎铺放着细沙。 弗劳德注意到，围绕着祭司高台的四周，是十多个神像，全都是野兽的模样。 “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爱好和平啊。” 余威小声嘀咕。 那高台上的女人转过身。 精灵女子单膝跪倒。 “妈的！” 弗劳德差点儿没摔倒。 “哈！” 余威不知是哭还是笑。 裘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别来无恙，亲爱的。” 那女子的声音甜腻诱人，她嘴角上翘看着弗劳德，“自从在落日镇一别，这些天来如何？” 没错，这女人正是辛西娅。 第四十八章 慷慨 “真是惊喜啊，辛西娅。” 弗劳德勉强笑了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妖母辛西娅缓步走下台阶，那名带路的精灵女子依然恭敬的跪着。 “你什么时候成了精灵族的大祭司？最近的事？那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弗劳德没话找话。 不过看样子，辛西娅的心情不错，似乎不会很快就杀了这些人。 “最近？哦，亲爱的，你真是无知的可怜，我从这些巴萨德坠落凡尘后就一直是他们的大祭司。是我救了他们，又帮助他们融入这个世界。嗯，某种意义上说，我让精灵族获得了新生。有时候，权力并不需要血与火的洗礼，一点点的恩惠要更有用。” 辛西娅赤裸的脚踏在主殿的地面上，弗劳德没有被她那迷人的婀娜身姿所吸引，他正盯着她手中的黄金权杖，权杖的底端是锐利的尖刺，而且看她的动作，不排除会将这玩意刺进弗劳德的心脏。 也许这只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捉弄。 “我听说过你，辛西娅，万妖之母。” 诺恩斯冷冷的说道，“所有现世之中妖魔的王后，你不过是萨麦尔释放的始灵囚徒之一，也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注意你的言辞，孩子，我要比你想象的更加古老，而那个弱肉强食、地狱一般的始灵牢笼内更是将我们重新打磨的更加……强大，而且……” “冷血无情。” 弗劳德耸耸肩。 “随你怎么说，还有，那并不是失败，我自己选择了离开。我对我的这个选择一直很满足。这一次我很满意，弗劳德，你每一次总能带来惊喜。” 辛西娅微笑着用权杖点了点那精灵女人的肩头，对方这才站起身退到一旁，“一个比你还要强大的‘卡蒙’，而且显然拥有比费迪勒更出色的魔法天分。一个圣灵的首领，白银之城四位实权派的核心人物，最阴毒的婊子。还有一个几乎人脉遍布整个奥兰纳大陆的奸商，你的那个白痴龙裔手下呢，裘德？” “他死了，被圣灵所杀。而且你显然不知道目前局势的危机程度。” 弗劳德抢着回答，他看了一眼诺恩斯，对方咬着嘴唇也在瞪着他，似乎并不想将哈努卡复生的事告知辛西娅。当然，还有他们最近经历的种种，包括那个塔伦建造出来的弟弟都城和“无命者之瞳”。 “你指的是哈努卡复生？” 辛西娅观察着众人的表情，至少她目前很是满意。 很好，省了不少事。 “还有你去废土找沙德的师妹萨伦娜？” 辛西娅更加高兴，让弗劳德惶恐是她最大的乐趣。 弗劳德尴尬的清清嗓子，诺恩斯却狐疑的打量着弗劳德，她显然听说过“虚影”萨伦娜的名字。 “亲爱的，我就是因为你的冰雪聪明才爱上了你。” 当然，也是因为如此才离你远远的。 辛西娅哼了一声，“油嘴滑舌，这也是你唯一的优点。说吧，你为何会绕道走到这里？” 啊，很好，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事。 “为了救这个孩子。” 弗劳德推了推一直处于恍惚状态，似乎与现世隔离的法鲁格。 辛西娅走近两步，余威握住了剑柄，诺恩斯也摸向了匕首。 “很不幸，他本是个很好的棋子。” 辛西娅不理会余威和诺恩斯无用的动作，她很淡漠的摇摇头，“我猜，你要去找阿塔依的瓦莎克。” 弗劳德点点头，“活马当成死马医。” “你可以舍弃他，就像你从前舍弃的所有人一样。” 辛西娅转头盯着弗劳德，“他的确是个强大的‘卡蒙’，但还没到你为此付出惨痛代价的地步吧？为什么？” 弗劳德沉默片刻，最后有些失落的摇摇头，“我不知道，辛西娅，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是一丝良心发现？” 辛西娅放声大笑，“就你？哦，天哪，弗劳德，你的脸皮还能再厚一些吗？你还有良心？” 弗劳德没有笑，只是有些困惑。 辛西娅觉得有些无趣，脸上露出烦躁的神情，“好吧，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 她转身走向祭司台，在台阶前又停了下来，“或许……我能帮你一把。” “你？” 弗劳德很诧异，又很怀疑，“我以为你会囚禁我们。” “我本就没这个打算。世界在发生变化，从你重新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感受到了，所以，无论是谁在这一堆事件中横插一刀，目前的敌人终归只有一个。哈努卡必须被除掉。” 辛西娅没有回头，似乎在思索着要如何落子。 “好吧，我会佯攻阿塔依，为你创造机会。而你需要的则是……” “渗透进去，为你敞开大门，然后威胁瓦莎克救法鲁格，最后你得到你想要的新地盘，而我得到的是未知的结果。” “嗯，这全都看你的即兴发挥了。” 辛西娅回眸一笑。 “哦，对了，以表示我的诚意，给你一样东西。” 辛西娅打了个响指，一名亲卫忽然凭空现身，她手里捧着一个檀木匣子。 “魂器！” 诺恩斯倒抽一口凉气。 “你……” 弗劳德发现，那正是自己以为被萨伦夺走的魂器。 “你们在星耀城闹的动静不小，给我创造了机会。我本可以趁机取下萨伦的人头，但显然留着他更加有用。联合王国如今还不能陷入混乱。” 辛西娅让亲卫将魂器送到弗劳德的面前，“沙德还不知情，而我目前还不需要这么棘手的东西，所以交给你是最好的选择。” 一如既往的老辣，不想引火烧身，又不想让沙德变得更加强大，这才选中了我这杂碎。 “沙德如今在哪儿？” 弗劳德老实不客气的收下魂器，随口问道。 “谁知道呢，他……很神秘。” 辛西娅皱了皱眉，显然对沙德这个凡人很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那么，我们就阿塔依再见了，亲爱的。” 弗劳德只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生怕辛西娅改变想法。 “等等。” 弗劳德的心咯噔一下，后背发凉。 “带上这个灵魂行者，她会是很好的帮手。” 很好的眼线和刽子手，不合作就除掉，很好。 “您真是太慷慨了！亲爱的，我快感动的哭了！” 弗劳德转身夸张的深鞠一躬。 “好了，现在滚出这里！” 辛西娅挥了挥手。 第四十九章 计划 还没有仔细的游历这座古老的海底都城，弗劳德一行人就被踢出了这里。 比较不错的结果，也就只有余威不太乐呵。 重新看到丛林的景致，弗劳德这一次十分快活。魂器失而复得，虽然不知道辛西娅动没动手脚，但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打开檀木匣子绝对是脑残的行径。 来日方长。 要满足现状，至少目前还活着，辛西娅不要自己的小命已是奇迹，却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自己总能给她带来一些好处，比如巫王之乱还有现如今成立的联合王国，混乱的局面下最大的赢家还是那个毒蝎心肠的冷血女人——不，不是女人，是女怪物。 不要忘了这一点，永远不要。 俗话说男人总是用那话儿思考问题，但那是在床上，下了床，各走各的路，别回头。女人会让你倒大霉，越强势的女人越是如此。 弗劳德自顾自的点点头，然后鄙夷的看了看后面正腻腻乎乎的跟那个精灵女人调情的二货余威。 这就是作死的先兆，但也好，至少能帮我分散一下这个奸细的注意力……或者没有用。 那精灵女人显然对余威不感兴趣，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弗劳德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那女人微笑了下。 很好。如果换个时间，也许会是一场灵与肉互相交织在一起的信号。但现在，我宁愿去跟诺恩斯搭伴儿。 弗劳德想到这里紧走几步，跟上了在前面与裘德一同沉默前行的诺恩斯。 “嗨！” “滚！” “没必要这么绝情，你瞧，现在我站在你这一边儿。” 弗劳德向后努努嘴。 诺恩斯很快的向后匆匆一瞥，然后冷哼一声，“你应该管好你的仆人，现在可不是发情的时候。” “英雄所见略同，但一是他并非我的仆人，二是一般这种事不到最后绝不会罢休，而且越来越得寸进尺。” 弗劳德一笑，“起码这能帮咱们不少忙，你说呢？呃？好了，现在该琢磨琢磨下一步怎么对付瓦莎克。” “哼哼，对付瓦莎克？太天真了，我们恐怕连瓦莎克的宫殿大门都到不了。估计就连阿塔依的影子都看不到。” 裘德郁闷的抱怨着，“说真的，你不认为辛西娅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让她的敌人干掉咱们吗？或者，咱们幸运的帮她削弱阿塔依的力量，反正她到最后都是不吃亏的。” “有一定的道理，但我认为辛西娅还不是很想要我们的命。否则不会交还魂器，你要知道，魂器如果落入瓦莎克的手中，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魂器！天哪，你竟然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戴在身边？而且还遗失了？” 诺恩斯这才想起这件事，“你知道它能做到什么。” “放轻松，女士，我当然知道。很显然很多人或是不是人的存在都知道，但只要它不是完整的就还好……” “一个魂器足以摧毁整个世界！你将它说成还好？” 诺恩斯提高嗓门。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魂器回到我身边了吗？” 诺恩斯这才生生闭上了嘴，但还是恼火的摇摇头，“人类实在是太愚蠢！” “怎么说也是你们这些神的责任，萨麦尔创造了它，又不是我们。” 弗劳德挥了下手，“好了，现在不是说魂器的时候，专注于对付瓦莎克。” “你用魂器不就能困住他了吗？” 裘德发话了。 “我想过，太危险，弄不好会把阿塔依城连窝端了。” 弗劳德摇摇头。 “那可谢天谢地了。” 裘德哼哼了几声。 “我需要瓦莎克活着，至少暂时如此，否则我们舍生忘死的去那儿还有什么用？” 弗劳德开始努力思索。 “我有一个办法，要不要听？” 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结果没看到什么人。 但弗劳德却注意到那精灵女人依然微笑着看着自己。 心灵感应。 “有意思……” 更麻烦了。 “放心，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探查隐藏在你们头脑当中的秘密。” 鬼才信。 “相信我，我比你们更想快些结束这趟旅程，好返回自己的家乡。” 实话？ “那么，洗耳恭听。” …… 荒草丛生。 乌鸦立在一个歪斜着的稻草人脑袋上聒噪。它转了转头，露出另一边只剩下一点血肉的半张脸，还有眼窝处的黑窟窿。 一只血鸦，魔鬼的哨兵。 它看到了几个人映着凄惨的夕阳慢慢走过那条幽长的田间小径，背后是越拉越长的影子。 “哑哑！” 那嘶哑的声音不停回荡着。 血鸦腾空而起，张开几乎没有了羽毛和血肉的骷髅翅膀像阿塔依城的方向飞去。 血鸦飞过荒原，经过破败腐朽、四处都是白骨的无人城镇，掠过绞架与穿着人头与肢体的长矛林立的恐怖碎石地，最后在阿塔依城那被愁云惨雾笼罩着的城墙边缘消失。 …… “我可以有别的选择吗？” 当弗劳德一行人面对着荒凉的无人小镇时，他恳求道。 但余威很快扯了扯锁链，然后踢了他屁股一脚，“不可能！” “妈的，我又没同意这么干！这算什么馊主意！” 弗劳德踉跄了一下，同时发出抗议，他想揉揉屁股，结果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牢牢锁着。 “你同意投票来着，这就是民意的最终结果，挺好。” 裘德难得开心的露出笑容。 人人都爱弗劳德，妈的，只有在看到他倒霉的时候。 别跟女人打交道，我说什么来着？ “这不公平！谁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弗劳德抗议道。 “嘘……闭嘴！” 诺恩斯怒喝道，“从现在开始，就是瓦莎克的地盘儿了！你想要功亏一篑吗？” 弗劳德只好闭上了嘴，但他发现这婊子明显忍着笑。 只有法鲁格还是那么精神恍惚，而且越来越糟糕，有时他看上去更……年轻了一些，样貌也不是他本人的模样。 总觉得有些眼熟。 弗劳德偷偷瞄了一眼微笑着的精灵女人。 一种未来。 那个孩子会是谁？ 什么东西踩碎腐朽木头的声音响起。 “很好，开始了。” 弗劳德舔舔嘴唇。 第五十章 欢乐镇 落日西沉，城镇反而似乎有了些许生气。 但四周的颜色宛如冰霜般的灰暗，就好似这里并不属于现世。 弗劳德被余威牵扯着跌跌撞撞的跟在队伍的后面，脚下时不时的踩在碎石和枯骨之上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 这个地方十分眼熟。 没错，这里就像是鬼帝克劳恩建立起来的死者之地，那是分割出来的一个个小型牢笼，据说不单单是为了囚禁被诅咒的灵魂，还是为了给异界或是现世的那些拥有邪恶怪癖的大佬们发泄欲望的场所。生意很兴隆，至少克劳恩很满意。 弗劳德浑身一颤。 他还记得自己成为克劳恩门徒时的所作所为，那并非本意，却也无可奈何。那是为了偿还债务，为了自己的家人。 弗劳德苦笑着看了看手背上的鬼帝克劳恩的印记。 啊，打工小厮。 当年他就是负责揽生意，蛊惑人类堕落的一个杂种。 当然，现在也好不了哪儿去。 “里面有东西。” 裘德刻意忍住抄起弩枪的冲动。 一所破败的房屋敞开着大门，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有门，只剩下两块儿腐烂的木板随风飘摆。屋子上沿挂着的半块儿招牌显示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小酒馆，里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到。但你不用怀疑，里面并非没有住户。 一个没有脑子的行尸踉跄着走出黑暗——当然，这并非比喻，只是陈述事实，它右边的眼球在眼眶外像钟摆一样来回晃荡着。 还有更多的腐尸钻了出来。 哈，就像是回家了一样。 看来，瓦莎克也建立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死者之地，或者就像传闻说的那样，他自称这里为快乐大本营。 当然，外人普遍的称呼就是——鬼巢。 诺恩斯和裘德互相递了个眼色，然后示意所有人都停下来。 沙沙作响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带我们去见瓦莎克！我是‘万能的’裘德！他认得我！我们做过一两笔生意！” 显然，这一回裘德是主角。 魑魅魍魉全都呆立不动。 裘德有些紧张，他不安的看了看两旁，就连屋顶上，都有蜥蜴一般的食尸鬼吐着舌头，而一些阴暗的角落偶而能看到一点不自然的摇曳，不用问，这里还有影魔。 “我有笔大买卖要跟瓦莎克谈！你们这群蠢货赶紧来个人带路！” 裘德只想扭头就跑，但没有别的选择。 法鲁格忽然不合时宜的扑哧一笑。 弗劳德发现年轻人似乎苍老了许多，面容上带着不似这个年龄的稳重和成熟，正背着手微笑着与什么人交谈，但虽然近在咫尺，却无法听见他在说什么，只能听到他时不时发出的笑声。 太糟糕了，这小子似乎已经与我们不在一个空间内了。 还来得及吗？ “妈的！没脑子的蠢驴！这里就没有能听懂人话的吗！” 裘德想要哭，但却只能瞪着眼睛装横。 包围圈在缩窄，已经能听到食尸鬼的嘴里发出的咕咕叫声，腐尸身上的恶臭也阵阵袭来。 “不可理喻。” 诺恩斯小声嘀咕，她恼火的瞥了一眼那精灵女子，对方还是一脸平静。 她已经摸出匕首，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我是辛西娅的秘密卫队长！” 精灵女子忽然开口，用的是密语，“暗影铁卫，瓦莎克会知道这个隐秘的称呼的！” 众人带着困惑和惊讶看着精灵女子。 弗劳德皱起眉头。 怪物重新停了下来，在弗劳德一行人的前方分开了一条路，一个带着白色礼帽，身着破烂、带着补丁的黑色礼服的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 那人摘下与衣服很不搭的白礼帽，露出下面的灰色长发。那并非人类，毫无疑问，因为它的长相与猫差不多，脸上都是绒毛，眼睛细长。 “欢迎来到欢乐镇！鄙人是欢乐镇的镇长，没能准时亲自前来迎接各位贵客，真是失敬、失敬！” 这怪物的声音就像在唱歌，咧嘴一笑，让弗劳德想起了克劳恩那张小丑般的脸，“各位可以称呼鄙人为‘疯帽子’。” “那么，你可以带我们去见瓦莎克了吧？” 裘德努力装出趾高气昂的样子。 但弗劳德还在思考那精灵女子刚才的话是真是假，或许之前她所说的关于精灵族的一切都是假的？还是辛西娅将其收买当成秘密部队？最后的王牌？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张好牌。 “啊，鄙人没有那么大的权限，鄙人必须要通知阿塔依的大总管，由他来决定。” 疯帽子笑着说道，“你们可以说说理由吗？要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活人来了。” 裘德不由自主的抖了下。 “辛西娅马上就要攻打阿塔依了。” 精灵女子开门见山。 疯帽子没了笑容，却也没那么紧张，他耸耸肩，“并不是什么新闻。” 精灵女子点点头，“她派我带着这些人进入阿塔依当卧底。”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她。 疯帽子的眉毛上扬，“有意思……” “臭名昭著的浪客巫师弗劳德·维格里，白银之城大神哈努卡十二门徒之一黑夜的诺恩斯，还有奸商裘德，当然还有这个当世数一数二的契约剑士老鬼余威。” 精灵女子指着每一个人，“他们想要把弗劳德当作见面礼，然后趁机混入阿塔依，欺骗瓦莎克并将其困住。他们要救这个走火入魔、无药可救的孩子。据说他是个‘卡蒙’，很强大的‘卡蒙’。” “你这个狗娘……” 裘德还未说完，只见疯帽子略微挥舞两根手指，裘德的嘴就再也张不开了，他不停的抠着嘴“唔唔”的叫着。与此同时，数根漂浮在空中的骨刺都对准了弗劳德小队里的每一个人。 “很好，女士，很好，但您又为何告知鄙人这些？” 疯帽子歪着头，用那对儿十分违和的猫眼盯着精灵女子，“您想让鄙人相信，您是为了给阿塔依解围而来？” 精灵女子笑了，弗劳德发现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精灵女子笑的那么阴森、冰冷、无情。 “不，我不在乎阿塔依，也不在乎瓦莎克。说实话，他死了最好。” 精灵女子向前一步，她轻轻拨弄骨刺，骨刺瞬间化为飞灰，这一举动让疯帽子刮目相看，“我是为了我们精灵一族的未来，为了巴萨德。辛西娅必须死！” 疯帽子再次笑了，这一次似乎很开心。 第五十一章 阿塔依 “很好，弗劳德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学会了信任，然后死翘翘了。” 裘德蹲在阴暗的墙角恶狠狠的看着弗劳德。 “喂喂！你太不要脸了，裘德！明明是你们非要民意投票的，我可没同意啊，而且这里面从前置后最倒霉的就是我啊！” 弗劳德想挥挥拳头，但他直到现在手还被自己人的锁链绑着，“天哪，你还真是‘万能’啊，没事闲的出个门带锁链干嘛？” “这叫防范于未然！” 裘德继续跟弗劳德顶嘴。 “够了！” 诺恩斯重重的踱了下脚，她快要被这两个活宝给烦死了。 “我们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必须出去！” “很好，请吧，女士。” 弗劳德瞅了瞅看守在门口的两个傻乎乎的腐尸，“干掉它们很容易，但是还有一镇子的妖魔鬼怪等着你，况且，显然那个疯帽子对这里拥有绝对的领域使用权。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所谓领域使用权，就是像这种与现世剥离出来的特殊区域内被施法者设定的规则。这里无法施法，即便施法也很弱，而创造这里的人或是授权管辖这里的人拥有无上的力量，在这个区域内，得到使用权的人几乎就是神。 “那个女人能无视领域使用权，为啥？” 裘德总算说了一点儿有用的话。 弗劳德摇摇头，“灵魂行者与魔法的联系很特殊，也许即便是在这种地方，他们还是能穿透壁障看到真实。” “如果那女人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相的话，精灵族是与世界一同诞生的生命，他们本就是世界的一部分，用你们凡人的话来说，他们本身就是魔法，魔法就是他们本身。” 诺恩斯干巴巴的说道，“他们始终保持着最原始、最自然的形态，几乎是自由的，而我们圣灵恐怕在这一点上都无法与其相比。” “很好，那么，她们为什么不直接杀死辛西娅，非要隐忍至今？” 裘德看了眼一直沉默的余威。 “要么辛西娅在当初抓住了精灵族的把柄，要么他们大多数真的将辛西娅当作救世主。” 诺恩斯抱着肩膀靠在了破土墙上。 “或者，那女人并非叛徒。” 余威忽然发话。 “拜托，老兄！我一直挺敬佩你的，你算是这个世界上难得的真汉子了！怎么现在为了一个娘们儿，还不是人——啊，诺恩斯女士，无意冒犯——就变成一个白痴呢？” 裘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并连连叹气。 “也许他是对的。” 法鲁格忽然开口，语气极度平静，只是不像这个年轻人的口吻，就好像是另一个更加年长稳重的人说出来的。 众人全都看向靠在墙边，席地而坐的年轻人，他的双眼在昏暗之中烁烁放光。弗劳德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年轻人好像在微笑。那笑容是那么……熟悉。 像谁？ “想想看，那女人没有说出魂器的信息，也没有说出这个。” 众人隐约看到年轻人右手中多出的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天啊……” 裘德哆嗦了下，“别告诉我，那玩意儿还在。” “弗劳德·维格里，你会相信那女人的谎言？还是想要将计就计混入阿塔依？” 法鲁格在黑暗中的双眸转向弗劳德，“别说你没有计划，你从来都不会束手就擒。” 听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弗劳德勉强笑了笑，“看到你还这么有精神，我很高兴，小子。但抱歉，目前我无能为力。” “也许吧。” 法鲁格略微一点头，闭上了双眼，不再吭声。 “他是谁？” 余威蹭到弗劳德的身旁低声问道。 很好，余威也发现了这小子的不对劲。 弗劳德摇摇头，“跟闪点有关，也许是那个现在还不存在的孩子吧。” “越来越糟糕了。” 余威叹口气。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弗劳德没吭声。 “所以，我可不愿意再留在这里跟你们陪葬了。” 余威忽然笑着直起身子。 “什么意思？” 裘德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余威咯咯笑了两声，然后大声喊道，“把那个精灵女人和疯帽子找来！我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信息！” …… 弗劳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碎石铺就的道路上，石头很坚硬，硌的脚生疼。 他听到乌鸦的叫声，抬头看去，那腐烂的血鸦正歪着头立在第一个绞刑架上看着他。 绞架上吊着一个死人，看样子死了一段时间，但绝对不是太久远的事，那死人的肚子被剖开，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和没有被清理的内脏残骸。 弗劳德被一个带着铁皮面具，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刑讯官推了一下，他只好向前挪着步。 成片的血鸦聒躁起来，所有的绞架和死尸身上都有血鸦的身影，它们就好像是来迎接这些傻到闯入阿塔依的白痴。 弗劳德放眼望去，能看到前方一直在薄雾之中延伸的碎石路上立满了绞架与长矛，甚至还有其它刑具，一张风干的皮如旗帜般就在长矛尖上随风飘摆。 愁云惨雾笼罩着这个地方，只能看清这一条死亡之路，而四周全是朦胧的灰色。 太精彩了，这一定是瓦莎克故意营造的一种特殊氛围。 就像是旅店的招牌。 欢迎光临，在这里，你会享受到最血腥、残酷的娱乐项目，保准你度过的每一天都回味无穷。 血鸦依然在嘲笑着这一队人。 诺恩斯恼怒的晃了一下手臂，镣铐马上哐啷作响。 “别耍花样，女人。” 余威身穿与那刑讯官差不多的铁胄制服，背后还背着那柄无鞘斩魄剑，他看上去似乎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神采。 “别忘了是谁救的你！” 诺恩斯嘶声喊道。 “嗯哼。” 余威毫不客气的抽了诺恩斯一个大嘴巴。 弗劳德急忙转过头，他忍住揉自己脸的冲动。 裘德在一旁没精打采的走着，只有法鲁格还是那个恍惚的模样，但是很平静，而且多半时间一直在看着弗劳德微笑。 太阳在这里似乎永远不会升起，因为直到看见阿塔依那如怪物的血盆大口一般的可怖城门时，四周依然被薄雾笼罩。 城门敞开着，原本的大门碎成两半儿倒在一旁，而城门下方是三个小山一样的尸堆，即便不是下风处，也能闻到浓烈的腥臭味道。这里的血鸦更多了，密密麻麻的几乎成了城墙本身。 “这下子完了。” 裘德看着城墙上插着的一排头颅，还有从上方悬挂下来的囚笼内装着的被剥了皮的尸体差点儿晕倒。 “欢迎来到阿塔依！” 前方闲庭信步的疯帽子高举双臂，用那歌唱般的声音大声说道，“万鬼之巢！” 他说完后立刻一个转身，单手背后，露出月牙般的笑脸，两只猫眼闪烁着幽光，“当然，我们更愿意称其为欢乐屋。” 第五十二章 瓦莎克 疯帽子在前，余威和精灵女人还有两名刑讯官押送着弗劳德一行人走进血路铺就的城内。 一点儿也不夸张，路面上几乎被污血浸透，腥臭味儿呛得人几欲作呕。 如果说鬼帝克劳恩的死者之地是荒诞与无序的象征，那么瓦莎克建立起来的这个鬼巢则是夸张与烂俗的巅峰之作。放眼望去，破烂不堪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腐烂爬行的行尸，建筑物的部分材料甚至也都换成了人骨和人皮，摆成各种恐怖的样式。铁链、刑具，牢笼乱七八糟的铺设在道路的两旁，呻吟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一个带着面具、浑身上下有多个缝合处的魁梧汉子，甩开鞭子抽在一个四肢被扯开绑在木架子上的人身上，那人的皮肤和血肉都已经被抽烂了，能看到肋骨和部分内脏，但那人在这里死不了，他只是无望的呻吟着。 在弗劳德一行人走过时，那个行刑之人停了一下，然后用只剩下眼白的双眼盯着这几个人。 “真是粗俗！” 诺恩斯厌恶的皱起眉头。 “哈！深有同感，在这一点上，还是克劳恩做的更好。他至少会给那些被诅咒的灵魂一点点希望，让他们认为自己能逃脱这种命运。最后在……” 弗劳德打了个响指，“你懂的。这叫艺术手段，他的客户很好这口儿，而且克劳恩总能玩儿出新花样，谁也猜不透。” “你还真是个王八蛋，竟然替一个恶魔说话！” 裘德有些瑟缩的向弗劳德身边靠了靠，路旁一个流着口水呲着牙的蝙蝠模样的怪物正盯着他看，喉咙里咯咯直响。 “就事论事而已。” 弗劳德耸耸肩，“不得不承认，克劳恩如果说是个王者的话，瓦莎克充其量只算个暴发户。水准和文化层次差太多。” “你真的很有意思，弗劳德阁下。” 疯帽子忽然倒退着靠近弗劳德，他扭过头咧嘴一乐，嘴一直咧到耳朵根，“说实话，您的事迹我听说过，据说您曾经做的行当与我差不多？” “别拿我跟你这个外行相提并论！” 弗劳德傲然的直了直身子，“我可是克劳恩的门徒，当年曾参与鬼帝的设计方案，我们会让那个被我们盯上的人一点点自愿的献出灵魂，还要对你感恩戴德。你这种下三滥的看门人简直和抢劫的没什么区别。” “哦？” 疯帽子没有恼怒，反而有了些兴趣。 一阵刺啦作响的烤肉声音响起。 两个巨人般的怪物在一个搭建起来的戏台上相互撕扯将一个女人拦腰扯断，内脏洒在了下方铺好的滚烫铁板上，能看到青烟袅袅。 看台下形形色色的怪物欢呼起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期间夹杂着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嚎。 “说说看，弗劳德阁下。” 疯帽子对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毫不在意，“就当是交流经验。” 弗劳德看了看他，然后嘿嘿一笑，又清清嗓子，刚要开口却被那精灵女人给打断了。 “疯帽子阁下，我劝您还是不要跟这个地痞流氓多说什么。他很狡猾，他显然在愚弄您，并计划着如何逃脱。” 弗劳德回头看了一眼走在余威身旁的精灵女子，对方冲他一笑，他也报以哭一样难看的笑脸。 “其实，她所说的也变相证明我的确拥有帮你改善经营方式的头脑，对吧？” 弗劳德扭回头冲疯帽子一乐。 “当然，弗劳德阁下，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交流。” 疯帽子眨了眨一只猫眼，“我会恳请瓦莎克大人将您的头颅赐给我的，这样大家就都如愿以偿了，您说是吧？” “你不多考虑下吗？我觉得现在的这种状态最利于交流，等到你说的那时候，恐怕我的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 “闭上嘴！” 余威在后面踢了弗劳德的屁股一脚，弗劳德一下子向前扑倒，疯帽子灵巧的向前跳了一步，弗劳德直接来了个狗啃屎。他注意到面前真的有一摊黑糊糊的东西，但据他猜测那应该不会是屎。 “你这个狗娘养的叛徒！我可是……” 弗劳德的身体猛地被拉扯起来，然后转了一圈，最后“啪”的一声，他还在蒙圈中。 诺恩斯扑哧一乐，裘德也嘿嘿冷笑。 “满意了？” 余威在面具后闷声说道。 “很好，余威师傅。” 弗劳德咕哝着吐了一口血，然后转身继续前行。 对刚才这一幕，两旁的游人看的很新鲜，零星的掌声和笑声响起，余威向两旁鞠了鞠躬。 “小人！” 弗劳德咬牙切齿。 法鲁格忽然笑了。 弗劳德警惕了看了看年轻人，对方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弗劳德眨眨眼移开目光，然后浑身哆嗦了下，他又看了眼年轻人，但对方已经又恢复成了那个无精打采、空洞无神的法鲁格。 那是我。 妈的，那笑容明明就是我自己的！ …… 本以为瓦莎克居住的地方应该十分的邪恶，怎么也要用无数人骨搭建再用血来当游泳池。 但很令人意外，内城的城堡没有任何与下城那欢乐谷一样的装饰，而是保存完好，依然朴实无华的人类建筑。 地面上也很整洁，花园内步道旁的花草树木也都修减的很精致。 甚至还有一处喷泉。 弗劳德乐了。 那喷泉内的雕像正是黑夜的诺恩斯，她正双手高举圆月，头部也抬起看着手中的圆月，身后以无数短刃组成的翅膀微微张开。 弗劳德偷偷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诺恩斯，他觉得她应该脸色很难看。 进入城堡内的大厅，疯帽子示意队伍停了下来。 一个白发老者缓步走来，他背手挺腰，精神矍铄，衣服整洁。 “拉默大总管，劳烦您告知主人，我带来了那些闯入者。” 疯帽子脱帽鞠躬。 那老人冷傲的扫视了眼众人，最后略微点点头，又不慌不忙的向二楼走去。 “好大的架子。” 余威挠挠面具下的下巴。 “拉默很强，据说克劳恩身上唯一一处伤疤就是他弄的。” 精灵女子平静的解释道。 “哦？没想到你知道的挺多嘛。” “辛西娅说了很多关于……异界的事，因为早晚他们都要交手。” 精灵女子微微一笑。 “啊，这就是带给我的惊喜？” 楼梯上发出踢踏的声音，一个穿着睡袍、脚上蹬着拖鞋的肥胖男人手中拿着酒杯缓步走了下来，拉默背手立于那男人的身后。 “啊，瓦莎克大人，没错，这就是我告知您的那几个……” “哈！没错，当然没错！” 那肥胖油腻、留着小胡子的瓦莎克发出猪一样的哼唧笑声，“弗劳德·维格里！鼎鼎大名的浪客巫师！天哪，真是好久不见！啊，应该说多日不见才对！” 所有人都很惊讶，因为据他们所知弗劳德根本没见过瓦莎克，也不可能来过阿塔依。 “哦？我怎么会没印象？” 弗劳德吸吸鼻子。 那猪头笑的更加灿烂，他将杯子递给后面的拉默总管，然后双手开始撕扯脸上的皮肤。 当人皮被扯下，下面露出一张丑陋却依然肥胖的面容。 那张脸跟蛤蟆没什么区别。 “妈的……” 余威咕哝了一句。 “撒比安？” 弗劳德瞪大双眼。 第五十三章 千面人 撒比安站在城堡顶层的天台栏杆前，一手晃着手中的酒杯，一手背在背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发出满意的一声叹息。 弗劳德在拉默大总管不信任的注视下慢慢靠近撒比安，也眺望着下城区那个大坟场，放眼望去，灰蒙蒙的一片，简直没有一点儿希望的痕迹。 “对我经营的这个俱乐部有何感想？” 撒比安咧开大嘴看了弗劳德一眼。 弗劳德揉了揉下巴，目前他的还比较蒙圈，对撒比安和瓦莎克身份的互换搞得很是被动，原本所设想的似乎都白费力气。 没关系，重新再来。 “嗯……怎么说呢，品味很差，老实说，有些老掉牙了，跟不上潮流。” 弗劳德咂了砸嘴，然后摇摇头，“很失败。” “哈！从你嘴里说出来，并不让我意外。” 撒比安将杯里的酒倒进血盆大口中，然后又递给身后的拉默，拉默打了个响指，凭空出现了一个酒瓶将酒杯倒满。 “经商与艺术是两码事儿，克劳恩他嘛……我承认，他的确很有头脑，而且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和变态，这都符合一个地狱艺术家的气质，但是说实话……” 撒比安晃晃蛤蟆脑袋，“他不太懂得做生意，比如说他的死者之地，如今除了他的几个盟友还光顾外，还有什么人去？” “克劳恩说这本就不是屁民应该来的地方。” 弗劳德强调道，“最高级的享受，当然只对贵宾开放。” “不，不，不，这就是克劳恩狂妄的地方，魔鬼、妖魔、还有形形色色的异界怪物，包括半神和混血儿，绝大部分都是下层民众。他们干的是炮灰的活儿，得到的却是什么？一堆连肉渣都没有的枯骨头。” 撒比安宛如指点江山，“看看下面！这才是经商之道，而且可以说是治国之道！这些蠢材有了享乐的地方，花光了他们能弄到的所有东西，却还对我感恩戴德。我得到了钱财，还收获到了忠诚！” “漂亮。” 弗劳德半心半意的夸赞道，“可是，我现在最想搞明白的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撒比安那绿油油的大眼睛狡黠的眨了眨，然后夸张的装作惊愕之色，“天哪！世界上最聪明、最狡猾、最阴狠毒辣还不要脸的巫师竟然没有猜透瓦莎克的身份，哈哈！说实话，能看到你表情，我实在是很开心！比看到克劳恩的脑袋被插在城门楼上还要开心！” “没错，撒比安最牛逼，好了，别卖关子了，咱们也算是打过好几次交道了，除了在落日镇……呃，闹了些不愉快的事，也算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没找过你的麻烦，你也没来打扰我，所以……算是朋友？” 弗劳德露出最纯真的笑容。 “哦，天哪！” 撒比安比刚才笑的还要厉害，他转过身看着一脸严肃的拉默，“天哪！你看到没，拉默！这家伙真的是太他妈不要脸了！” 弗劳德的笑容还在脸上挂着。 撒比安揉了揉肚子，然后擦擦眼睛，最后直起身子面对弗劳德，“还记得旧帝国的那个傻X王子朱利安吗？他是我的傀儡，我为此付出了很多，多的超出你的想象。我终于可以在辛西娅的眼皮子低下拿到最大的一块儿蛋糕，然后就可以挥挥手让她滚蛋。但你却怂恿他去跟克拉伦斯决斗，他赢了决斗，却他妈的输了整个帝国！” 弗劳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抢劫安格里斯城的土匪也是我的傀儡，目的是激怒魔鬼比列的手下，让他们掉进陷阱，但是你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城内，你和你那操蛋的契约剑士不知道为何装上了英雄，竟然把我的人都灭了。” 撒比安的语气越来越冰冷，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我损失了一个秘密巢穴，还丢了一个宝库。妈的，里面有从上古时代留下来的始灵武器！” 弗劳德眨眨眼，蹭了蹭脚。 “还要说下去吗？” 撒比安俯视着弗劳德，弗劳德很知趣儿的晃晃脑袋。 “呃，你瞧，我这都是无心之过，我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你的事，全是误会。” 弗劳德勉强笑了笑。 撒比安向后撤开一步，又转身看向下城区，那里忽然蹿出一股火苗，显然不是烟火，又是哪个被诅咒的人要倒血霉了。 “从这些事件后，我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寻找这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的身份。最后指向了你，弗劳德·维格里，名不见经传的浪客巫师，即便在人类圈子内也鲜有耳闻，当然这指的是普通人的圈子，而在巫师和一些地位很高的人眼里，你是个刺儿头、麻烦鬼、臭名昭著的骗子和恶棍。” 撒比安哼了一声，“一个小丑竟然能在这么多大人物之间游走，绝不简单，于是我发现了你和克劳恩的关联。很好，一石二鸟。从那开始，我便有意的观察你，接近你。” “我不像辛西娅、比列或是克劳恩、阿加雷斯那些所谓的‘大人物’那么明目张胆。枪打出头鸟，我从不公开我的每一个据点儿，我有很多个身份，每个地区、每个城镇都不相同。但唯一一个有着响亮名号的就是瓦莎克，很遗憾，我并不是他。” 撒比安瞥了眼身后的拉默，“不信，可以问问瓦莎克的副官，他很耿直，从不撒谎。” “你……盗用了瓦莎克的名号？” 弗劳德心下暗赞眼前的这个杂种魔鬼。 “没错，我需要一个能上得了台面、与辛西娅和克劳恩他们平起平坐得身份，这样才能跟他们分庭抗礼。你可能不知道，魔鬼和怪物得圈子里，出身跟你们人类一样重要。很讽刺是吧？” 撒比安喝了口酒，“于是，我建立了这里，阿塔依，瓦莎克的堡垒，这同样也是一面旗帜。而我的其他身份则帮助我了解更多的秘密。这里面，最好用的身份，就是魔鬼商人撒比安，也就是你们人类的浮士德爵士。” “所以，你在落日镇根本就是为了自己得到魂器。” 弗劳德恍然大悟，“我很惊讶，你竟然能逃出克劳恩的魔爪。” 撒比安笑了，“这就是大人物的傲慢，他们根本对下层的蝼蚁漠不关心，简单的手脚，一点点的伪装。” “克劳恩会上当？” 弗劳德似乎有些不信，“你觉得那个没人能琢磨透的疯子克劳恩会上当？他不是将计就计？” 撒比安的笑容稍微减弱了几分。 很好。 “你想要钻空子击垮我的心理防线？然后利用我的猜忌来耍你的小聪明？” 撒比安再次笑了起来，“我观察了你几十年了，弗劳德，但你不可能是千面人的对手。” 走着瞧。 第五十四章 最后一张牌 “如果你已经暂时不再让你那灵活的小脑袋胡思乱想的话，我们可以谈一谈未来了。” 撒比安将酒杯递给拉默后打了个响指。 弗劳德一阵天旋地转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会客室内，屋内的摆设富丽堂皇，名贵的家具和油画陈列两旁，头顶上方的水晶吊灯奢华无比，烛火照亮了客厅。 再正常不过。 撒比安心满意足的一屁股坐进了沙发中，双手交叉放在滚圆的大肚子上，“你本以为我的居所应该跟下城区那个下三滥的垃圾场一样对吗？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虽然对那些娱乐还算是有些许的兴趣，但我还是个喜欢清静的人。人类的设计很合我意，庸俗却很……舒适。” 弗劳德落座前，无奈的笑了笑，“说实话，你很让我感到意外，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撒比安对这句话很受用，他哈哈大笑，“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此能得到什么，如果说克劳恩是个天才艺术家的话，那么，我敢说我就是顶尖的演员，一个连神都能欺骗的演员。” “有时这个身份跟贼很相似。” 弗劳德露齿一笑，“所以，我们还是同行。” “我就喜欢你这种开门见山的不要脸。” 撒比安扭扭肥胖的身体，“好了，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还有很多生意等着我打理，而且听说你的老情人又要来找麻烦。” “那你大可放心，我可以帮你灭了辛西娅，当然，我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奖赏。” 弗劳德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下。 “哦，弗劳德，你还在装傻。” 撒比安咯咯笑着，“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你以为你还能离开这里吗？我只是希望你交出魂器，还有那个圣灵女人的秘密。至于辛西娅，我自会去对付。这一次，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你了解辛西娅吗？” 弗劳德问道，“她是最早在现世立足的始灵，她亲自创造出来的妖物不计其数，而且她还收服了精灵族，他们可是……” “巴萨德。” 撒比安叹了口气，“你真的以为我会不知道这些秘密？你太小看我了，弗劳德，我远比你想象的要了解我的每一个竞争对手。你无牌可打。” 老王八蛋。 弗劳德舔舔嘴唇，“那精灵女人不会听命于你的，这是一个陷阱。” “我知道，我不信任任何人。” 撒比安有些不耐烦。 弗劳德瞅了瞅站在撒比安身后忠心耿耿的拉默大总管。 撒比安乐了一下，“我改造了他，拿你们人类的话说，我给他洗脑了。所以，你瞧，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时间，耐心，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还要一点点的手段。” 很好。 “黔驴技穷了？” 撒比安向前倾倾身子，“也许，你会是一个好手下，当然，要经过一次翻新后。在这之前，你可以说你的小秘密了。真的不要逼我动用刑具，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敬意。” 弗劳德颓然向后靠在椅背上。 撒比安胜利的看着他。 “我会当你的手下，我也会亲自将魂器交给你，我也会告诉你圣灵的秘密，毫无保留。” 弗劳德终于不情愿的开口，“只有一点，杀了那个叫法鲁格的孩子，这应该也不算是多么大的要求吧？” 撒比安似乎稍稍有了些许的兴趣，“他……据说可是个‘卡蒙’，我在落日镇已经看到了那年轻人的能耐，这应该可信。为什么？他应该对你很重要才是。” “他已经没用了。” 弗劳德摊了摊手，“我这次前来就是想让你救他一命，他滥用魔法，踏错一步。” “啊……闪点。” 撒比安揉了揉自己的肥下巴，“那是一种不可预见的无数种可能的其中一点，不存在的未来幻象。‘卡蒙’触发这种现象将更加强烈，甚至能将未来具象化。很有意思的情况，我的确曾在遥远的过去看到过一次，也看着那人灰飞烟灭。” “这么说，你无能为力？” 弗劳德苦笑一声。 “也许……” 弗劳德猛然抬头，发现撒比安正盯着自己若有所思。 “你刚刚说希望我杀了他，但心里却还抱着一线希望。那个法鲁格为何这么重要？我开始对此感兴趣了。” 撒比安眯缝起眼睛，“还是说，这是你的备用计划？” 弗劳德耸耸肩，“我既然会留在这儿，那这个孩子就毫无利用价值了，但如果让他就此离开，他也许会毁了整个世界。说实话，我没见过像他这么强大的巫术天份。沙德与他相比也不过如此。” “话说，你为何会知道我不会杀他？况且处在闪点状态的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又会有什么影响？” 撒比安寻找着弗劳德表情上的蛛丝马迹，想要看透他的内心。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不安。那孩子……与众不同，他的这个闪点，也许……会成真。” 弗劳德皱了皱眉，“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 “什么？” 撒比安伸长脖子。 “我自己。” 弗劳德哆嗦了一下，“一个更年轻的自己，一个似乎并不是我的自己。他会改变一切，‘卡蒙’的力量可能已经在将世界拉向他所展现出来的那个并不存在的未来。” 撒比安收起笑容。 “不要折磨他，这一定会发生意外。直接杀了他，这就是我的建议。” 弗劳德略带痛苦的严肃说道。 撒比安沉默着在沙发中挪挪屁股，他开始思考。 “最好的谎言就是实话实说，你说的我相信是真话，但也同时是你的计划。” 撒比安沉吟着，“这个孩子是你的最后一张王牌，对吗，弗劳德？” 弗劳德装傻的耸耸肩，表情漠然，“随你怎么想。” “杀了他会发生什么？” 撒比安忽然残忍的一笑，“你只是在逼我救他！你想利用我对未知力量的好奇心！咯咯……弗劳德，这次我就如你所愿，慈悲的赐这个法鲁格一死。” 弗劳德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第五十五章 暗战序幕 “弗劳德肯定会出卖我们！” 裘德在牢笼内坐立不安。 “我们还有什么可出卖的？” 诺恩斯抱着肩膀靠在墙上，“我们都已经成了阶下囚了，他也好不到哪儿去，魔鬼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很狡猾，你不知道他的为人，他会出卖一切他手中的筹码，如果他有爹妈的话，也会毫不犹豫的拱手相让，只要对方要。” 裘德很恼火，这跟他曾经想的事态发展相去甚远，完全偏离了目标，“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我可是裘德，可恶，在外面也算是个人物。” 法鲁格笑了一声。 “嘿，小子！你又抽什么疯了！” 裘德忍无可忍，从刚才开始，法鲁格就蹲在墙角不时咯咯傻笑。裘德猛地转身，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甚至都忘记了对法鲁格那古怪症状的忌惮。 “开始了。” 法鲁格轻声说了一句，双眼在昏暗中宛若两点萤火。 诺恩斯皱起眉头，她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这小子不对劲，我能感到强烈的能量波动。” 诺恩斯放下双臂，小心翼翼靠近抱着双腿坐在地上不停摇晃着身体的法鲁格，他就像个痴呆一样笑着，面容在昏暗的角落里模糊不清，但隐约可见那有些可怕的笑容。 诺恩斯站住了，没敢再前进，能量在聚集，她的本能在提醒她面前这个年轻人十分危险。 “怎么可能，一个人类竟然……” 诺恩斯忽然感到一阵怅然若失，她摇晃了下，后退几步。 “怎么回事？” 听裘德的口气似乎也觉察出了一丝异样，“地震了？” “时空似乎在一瞬间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诺恩斯喃喃自语，“这个人做了什么，或者说是另一个他做了什么。” 余威忽然露面，还带着那个可怖的铁面具，“搞什么鬼？” “听着，契约剑士，我不认为你会真的成为那个魔鬼的走狗，现在放我们走，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即将发生。这个年轻人很显然做了什么，时空出现了一瞬的不稳定。” 诺恩斯快步来到栅栏边上，双手握住牢笼的栅栏，“父亲哈努卡会感觉到的，这也许会加速他的回归！我们没时间了！” 余威沉默片刻，诺恩斯看不清他面具背后的表情。 “抱歉，这不可能。况且，我也不在乎这个可恶的世界。” 余威在面具下发出招牌式的咯咯笑声，“也许这个地狱最适合我，一会儿见。” 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为什么？为了那个精灵女人？” 裘德冲过来喊道，“妈的，我认识的老鬼不是这样的男人！他是个铁血汉子！绝不会当别人的狗！” “他本就是弗劳德的狗。” 戏谑的声音从两人的背后响起，那声音十分耳熟。 两人回过头，发现法鲁格正叉腰站在两人的身后，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油滑笑容。 “你们知道的，他就是弗劳德的狗，契约剑士不都是这样儿吗？” 法鲁格耸耸肩，“虽然显然弗劳德没给他拴链子，形式可以忽略，本质不会改变。” “你疯了吗？” 裘德明显并非讽刺或是调侃，他很惊恐的表示着自己的看法。 “就没人正常过。” 法鲁格说着又乐了，“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尽可能的跑，越快越好。下城区的那个戏台是集合点，只要平安抵达，会有人告诉你们下一步的计划。” “你是谁？” 诺恩斯忽然开口，“你不是那个年亲人，我很清楚，你就像……弗劳德本人。” 法鲁格看了看他，“也许我就是他，我只是说也许，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对吧。” 他调皮的眨了眨眼，“啊，开始了。” 弗劳德狼狈的跟在撒比安的身后走了过来，他的身后是拉默大总管亲自盯着。 撒比安换上了瓦莎克的面容，他笑呵呵的走到栅栏边看着里面的三人。 余威没有过来，只是在斜对面观察着。 “看来就是他了。” 撒比安指了指法鲁格。 弗劳德勉强点点头，他看着年轻人，脸上一阵阵的抽动，年亲人也看着他，微微一笑。 “那边那个傻大个儿，啊，就是你，余威师傅，请把那个年亲人拉出来绑在对面的墙上。” 撒比安指了指自己身后刑讯室的一面砖墙，上面有很多镣铐、锁链。 余威慢慢走了过来，他打开牢笼钻进去，一把推开裘德，然后走过诺恩斯的身边，他看了法鲁格一眼，最后不发一语的拽着年轻人的胳膊走出了牢笼。年轻人很听话，一点儿反抗也没有。 直到被四肢铐住绑在墙上，年轻人都始终神色平静。 裘德和诺恩斯都在牢笼边缘看着。 弗劳德死死攥着的手有些发青。 余威看着撒比安等待着。 “这不是我的错。” 撒比安转身看着一脸沮丧的弗劳德，“他是因你而死。” 撒比安将那猪头靠近弗劳德的耳朵，“就像你从前的那些同伴一样，这不会成为困扰，对吗？因为你是弗劳德·维格里。” 声音产生了回音。 但那并非回音。 撒比安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绑在墙上的法鲁格，笑容有些僵硬。 最后一句话正是法鲁格与他一同说出来的，就好像法鲁格知道他会说什么一样。 “弗劳德·维格里就是这样，他从未改变。” 法鲁格笑了。 撒比安猛地回头，正看到弗劳德上扬的嘴角。 “不，不……” 撒比安摇了摇头，最后用肥手拍了拍弗劳德的肩膀，力道很大，让弗劳德全身都晃动起来。 “这都是你的招数，尔虞我诈，我了解你。” 撒比安重新咧开大嘴，将外面的皮肤都扯裂，“你不会赢的！我会让你看着他死！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撒比安大喊，“余威师傅，割了那小子的喉咙！” 余威没动。 撒比安笑了，“今天必须有人死。” 拉默上前一步。 裘德和诺恩斯全神贯注的看着。 余威缓缓拔出佩剑。 “不，用这个。” 撒比安打了个响指，“锦上添花。” 他将一柄黑金匕首扔给余威。 余威终于有一瞬与弗劳德四目相对。 但他还是将匕首架在了法鲁格的脖子上，却没有看年轻人。 匕首划过。 伤口宛如新月。 第五十六章 惊喜 法鲁格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咯咯声，嘴中血如泉涌，他睁大双眼，但很快脑袋就耷拉了下去，浑身不停抽搐。 血流哗啦哗啦的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摊暗红色的浅滩。 “哈哈……” 撒比安满意了。 余威依然攥着匕首，他没有看法鲁格，只是瞪视着在原地发呆的弗劳德。 “落日镇的恩怨算是扯平了。” 撒比安终于放松下来，他低头笑着说道，“你赢了那一局，但没能笑到最后。” 裘德一屁股坐在地上，诺恩斯也遗憾的摇摇头，他们并非可怜那个年轻人，他们只是懊恼竟然自己会相信一个疯子的临终傻话。 “这不是真的……” 在撒比安与弗劳德擦肩而过时，他听到弗劳德的呢喃。 “结束了，他死于你的鲁莽和懦弱。” 撒比安没有回头，他又战胜了一个对手，现在有些觉得纯粹是大材小用，弗劳德本就不值一提。 “我不是在说我，也不是在说他，更不是在说我们之间的事。” 弗劳德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他看着那摊血正向汇成一条细流蔓延到自己的脚下，他俯下身，将纹有克劳恩印记的右手摊开放入血泊之中。 …… “我想谈谈。” 弗劳德在所有人都睡熟后蹑手蹑脚的来到法鲁格的身旁，他知道年轻人还醒着。 “谈什么？” 法鲁格只是看着火堆出神。 “关于如何杀了我。” 弗劳德咧嘴一笑。 …… 撒比安猛然回头。 “我说的是……” 弗劳德露出胜利的笑容，“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设计杀死自己，妈的！弗劳德，你真是个天才！” …… “有意思。” 法鲁格咕哝了一句，似乎并不意外。 “就像那个精灵女人说的，你现在并非法鲁格，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与我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一次，我们必须联手。” 弗劳德从怀中掏出檀木匣子。 法鲁格看看他，又看看装着魂器的匣子。 “相信我，这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 弗劳德严肃的盯着檀木匣子，“死亡很是……操蛋，每一次都不一样，但痛苦却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就是你的计划？” 法鲁格笑了。 …… “你做了什么？” 撒比安睁大双眼，但刺目的白光让他急忙抬手挡住，白光继续扩散，几乎吞没的四周的所有物质。撒比安放声尖叫起来，他的皮肤开始溃烂、灼烧。 “阻止他！” 从那层伪装的皮肤下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那东西的身上还有被灼烧后产生的缕缕青烟，但它很快击碎牢房的铁门，消失在幽深的地下通道内。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声响起，有一些怪物和囚徒显然惨遭毒手。 光芒慢慢消褪。 拉默在撒比安的真身逃走之时就已经双手张开向前跃出，他抓向弗劳德的后脑，但一个人影也同时跃出，刺出明晃晃的一剑。 拉默退开一步，冰冷的双眸瞪视着余威。 “游戏开始了。” 余威扔掉面具，拔出背后的斩魄剑，一手持重剑，一手持佩剑，双剑并举。 墙上的铁链开始抖动起来，然后是墙壁本身，片刻后，整个刑讯室都晃动起来，碎石纷纷落下，一时间尘土飞扬。 拉默看看上方，又看看余威，他最终倒退着离开了这里。 弗劳德站起身，他没有看墙上法鲁格的尸体，而是随手挥动，将囚禁着裘德和诺恩斯的牢笼栅栏弄得扭曲变形，活生生撕开一个大口子。 “跑！就像刚才说得那样！” 弗劳德一边喊着，一边率先冲了出去。 “我就知道！哈！他果然有两下子！” 裘德跑了两步，又犹豫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依然没有动静的法鲁格，“他……” “我们没时间了！” 余威在前面喊道。 裘德只好略一点头，算是致谢，然后转身就跑，并趁机在通道的一个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怪物尸首旁抄起了一柄斧子。诺恩斯同样两把月牙般的弯刀在手。 摇晃更加猛烈了。 三人时不时的被甩到一旁的墙壁上，裘德胳臂撞得生疼，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努力向上。谁都知道这不是抱怨的时候，因为离天塌地陷只有一步之遥。 刑讯室内，墙壁终于开裂，锁链松动断裂，法鲁格身体的重量让他向前倾倒，很快，所有的锁链都从墙壁上脱落，他栽倒在地。 他的脑袋歪向一旁，无神的双眼看向刑讯室的大门。 …… “我很乐意，告诉我在何时何地？” 法鲁格满脸期待。 弗劳德眨眨眼，“你……确定不是在模仿我？” “我不知道，你来告诉我。” 法鲁格依然嬉皮笑脸。 “好的，我没时间兜圈子。” 弗劳德蹲了下来，他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檀木匣子。 法鲁格原本期待的眼神黯淡下来，最后变得无聊，“这就是……魂器？” “不，这是我的心脏。” 弗劳德看了看里面还在跳动的心脏。 “哇哦，我以为你的心会是黑的。” “哈哈……” 弗劳德打个哈哈，“无聊的笑话。” “魂器呢？” 法鲁格挑挑眉毛。 “这正是我要说的。” 弗劳德神秘的一笑，然后很快的用右手食指点在法鲁格的眉心处。 …… 法鲁格的双眼瞳孔收缩又放大，然后来回滚动起来。 他咳嗽了几声，然后挣扎着从乱石堆旁爬起来，他摸了摸脖子，没有伤痕。 “哈哈！” 法鲁格向天竖起中指，“弗劳德他妈的万岁！” 屋顶轰然倒塌。 …… “你他妈的做了……” 法鲁格看看自己的身体，纳闷的喊道，“这到底……” “嘘……” 对面那个跟自己一个模样的人蹲在地上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双眼却看着火堆另一边的情况。 诺恩斯睁开双眼，然后看到两个活宝像傻子似的大眼瞪小眼，很快又翻身睡去。 那精灵女人没有动，但弗劳德不知道她是否在睡。 “你和我互换了身体？” 法鲁格很惊讶。 “不，小子。我将魂器转移给了你。” 弗劳德看看自己的身体。 “你是说，一直以来……” 法鲁格睁大双眼。他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弗劳德自己就是魂器本身。他欺骗了所有人。 “没错，就是这样。” 弗劳德轻声说道，“现在，它是你的责任了。” “我不懂……” 法鲁格摇摇头。 “瓦莎克救不了你，我去那儿需要一样对付圣灵的东西，原本我以为至少要利用你接近瓦莎克，但檀木匣子失而复得。” 弗劳德笑了，“你运气还真他妈的好，只有魂器才能稳定你现在的状态。而我之前如果转移给你我就会死，现在的话给了我一个选择。” 法鲁格恍然大悟，然后很愤怒，他似乎又恢复了曾经的那个自己，“你果然是想……好吧，我理解，说说下一步。” “杀了我。” 弗劳德不情愿的吐出这三个字，“我与魂器的联系还有一段时间，杀了我，我还能复生。” “那又有什么用？” 法鲁格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口吻，他不停的在两个人格之间调转。 “一个惊喜。” 弗劳德扬扬眉毛，“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我们就会让瓦莎克大吃一惊。” …… “这个王八蛋做了什么！” 撒比安狂吼着，他重新换上了一层新皮肤，然后匆忙走向不停摇晃的城堡密室。 拉默依然保持着安静，只是在身后紧紧跟随。 “妈的，这个狗杂种！我会杀了他！” 撒比安忽然停下脚步。 因为前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瘦高的背影，那人身穿蓝色礼服，头发凌乱，背着的手上戴着黑手套。 “你要杀了谁？” 那人回头一笑。 撒比安脸色惨白。 正是鬼帝克劳恩。 夸张、疯狂的笑声在四周回荡着。 第五十七章 混乱 “他还真的是个难缠的对手。” 精灵女人微微一笑，然后从城堡的墙边消失。 …… 余威在前方开路，两柄剑挥舞如风，黑金制成的斩魄剑所到之处，那些妖魔鬼怪避让不及的全都殒命当场。 裘德和诺恩斯则像舞蹈般躲避着坍塌的落石和地面的裂缝、障碍物。 还好，没有星耀城的地牢那么深，很快三人就抵达了出口。 “弗劳德呢？他跑哪儿去了？” 诺恩斯大声问道。 “别管他，我们去说好的集合点！” 余威砍翻了一只吸血鬼，然后继续狂奔。 “不行！没有他，我哪儿也不去！” 诺恩斯恼怒的喊道，她干脆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地牢破败的大门，里面正冒出滚滚浓烟。 城堡内这时已经乱作一团，不少撒比安的亲锐冲出主堡，聚集在广场之上，他们很快注意到了这逃出生天的三人。 “没想到你还挺痴情！现在可不是犯傻的时候！” 余威也停了下来，只有裘德一溜烟的向城堡的大门跑去，他已经看到正有人向城墙上的机关跑去，这些撒比安的手下要关闭城门。 “我的任务是看住弗劳德！我已经很失败了，原本要将其控制住并带到白银之城！现在，又将他丢了，这是不可能的！” 诺恩斯根本不可理喻，她握紧手中的弯刀，“你可以离开了，契约剑士，我会自己去找到他！” “别犯傻！他不在这里！” 余威回头看了眼狂奔而来的怪物大军，有的个头简直像小山一样，“相信我！我们在集合点就能见到他！现在快走！” “他……” 诺恩斯还在犹豫。 “他可是弗劳德·维格里！臭名昭著的骗子！” 余威喊道，“他会逃出生天的！而你，女人，如果死在这儿，或是被撒比安抓住，你就再也无法完成任务了！” 诺恩斯咬咬牙，终于跑了起来。 但为时已晚，第一批怪物已经杀到，而在裘德消失在城门附近的几秒后，巨大的铁门落下。 “妈的！” 余威躲过一只怪物的扑击，然后切掉了它的脑袋，“上城墙！” 诺恩斯挥动双刀，将一只怪物斩为数段，然后在怪物群中犹如舞蹈般穿梭，几次寒光闪过，五、六只怪物不是死就是伤，地上洒满了污血和还在抖动的残肢。 一头长着犀牛脑袋、十分高大的怪物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向两人冲了过来，魁梧庞大的身躯让地面仿佛地震一般颤动不已。 余威急忙避过锋芒，诺恩斯在狼牙棒砸下的瞬间旋转身体腾空而起，然后又在狼牙棒砸中地面的同时踏在其上，并沿着武器灵巧的蹿到那犀牛怪物的肩头，她倒转两柄弯刀，甩开双臂。 那怪物迟钝的瞪大双眼，但很快脑袋就被划出数道裂缝，它痛苦的扔掉狼牙棒想要捂住伤口，诺恩斯已经跃下它的肩头，双刀自上而下划开那怪物的胸膛和肚腹。 鲜血喷涌而出，还夹杂着内脏和肠子。 双刀旋转了一圈，诺恩斯优雅的转向余威。而那怪物轰然倒地。 余威吹起了口哨，“以后提醒我，别跟你打。” 诺恩斯冷哼一声，然后发现城墙上也有怪物跑下来，还有几个正用弩瞄准这边。 诺恩斯推开余威，然后用刀挡掉一支射来的弩箭。她刚要向那边冲去，但后面又刺出一柄长枪，空中还扔下火球。 撒比安的咒术师出场了。 “败家老娘们儿！你干的好事！” 余威一边喊着一边拦住从城墙上冲下来的怪物，他想要撕裂一个缺口，但是弩箭的威胁很大。 诺恩斯留意着远处带着骸骨面具的咒术师，她想要过去结果它们，但是知道，那就是浪费时间。 犹豫之间，包围网开始缩窄。两人只能背靠背。 忽然城墙上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一声。 裘德的脑袋露了出来，他的脸上还有怪物的污血，他恶心的擦了擦，然后扔掉斧子，抄起了弩。 “哈！难得啊！” 余威笑了起来。 能看到诺恩斯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裘德射死了几只怪物，也吸引了部分怪物的仇恨，那些怪物开始重新跑向城墙的阶梯，余威急忙冲上被撕裂的缺口追杀这些怪物，诺恩斯则拦住追兵。 “快打开机关！别再弄那玩具了！” 余威放声狂喊。 “白痴，这玩具可救了你们俩的小命儿！” 裘德挥了挥拳头，但还是乖乖的扔掉弩，跑去拉机关的拉杆。 “很好，裘德才是好样的！妈的，离开了好人裘德，看你们怎么活！” 裘德一边嘀咕着，一边用力拉动拉杆。 铁门吱嘎作响，重新升起。 “跑！” 余威冲着诺恩斯的背影喊道，然后头也不回的撞翻了一只怪物，然后又用重剑劈开了一只怪物的身体，从一分两半儿的怪物尸体中间蹿了出去。诺恩斯佯攻几招，躲过了一只骨矛的攻击，对那些没能得手的咒术师撇撇嘴，然后才追随余威而去。 …… “弗劳德这个混蛋！” 撒比安歪着头看向旁边窗户外广场上的骚动咬牙切齿的嘶声说道。 “嗯……这的确像他的作风，到处都留下一堆烂摊子。” 克劳恩背着手打量着窗外，“但不够艺术，太粗糙。” 撒比安回过头，“所以，他打开了一个缺口，把你给放进来了。只有一种可能——魂器。” 克劳恩很欢快的拍了拍手，“啊，你果然很精明，撒比安阁下。不要惊讶，我当然知道你的小秘密，你有很多身份，很多名字，我也知道你盗用了瓦莎克的名字。因为杀死瓦莎克的就是我。” 撒比安在这一瞬间露出了些许惊恐。 克劳恩咧嘴咯咯直笑，“我留着你并非你很聪明，而是因为我需要有人在现世捣乱，并牵制住其他那些对手。你做的很称职，我也很喜欢你的小把戏。” “上一次，我差点儿击败了你。” 撒比安露出凶狠的笑容，“克劳恩，你并非无敌之躯，这是现世，你的力量有限。” 克劳恩依然咯咯笑着，“你简直太可爱了，撒比安阁下！没错，在这里，你我旗鼓相当。” “但我觉得，你的对手并不是我。” 克劳恩的嘴越咧越大，“辛西娅宝贝到了。” 第五十八章 卡拉斯的月蚀 “不！你与弗劳德一样都是在虚张声势！” 撒比安显然不像他说的那么镇定自若，“这座城是我的地盘儿，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即便是辛西娅也不不可能在这里击败我！” “也许……” 克劳恩重新背着手向撒比安走来，最后在魔鬼的面前低头俯视着他，“我只是说也许，你那令人骄傲的囚徒已经被释放。” 撒比安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然后慌张的转头看向窗外，城堡大门已经被打开一半儿，三个人影陆续冲了出去。 “弗劳德没有那种能耐，他不过只是个能捣乱的小丑而已……” 撒比安重新转向面前的克劳恩，“一个两全其美的交易，我会抓住弗劳德并交给你——当然包括魂器，而你，克劳恩，帮我牵制住辛西娅。这场交易你是最大的赢家，如何？” 克劳恩装作竭力思考的样子，但很快便嬉笑着说道，“嗯……不，我改变主意了，弗劳德果然是我最宠爱的门徒，他总能带给我很多的惊喜，比如说这一次。说实话，我很喜欢这种戏剧化的场面，就像是一幕滑稽戏，而且我也被安排在舞台之上。不得不说，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很是……独特。我不喜欢当一个廉价的演员，但我不会排斥偶而的客串。” “克劳恩，我没有在开玩笑。” 撒比安脸色阴沉下来。 克劳恩装作惊恐的眨眨眼，“哦，天哪！撒比安宝贝生气了！但是……我很认真。” 克劳恩满足的咧嘴微笑。 “拉默，干掉他，让他在多点儿伤痕！这次最好扯烂他那破嘴！” 撒比安狂怒的喊道，紧接着便转身快步离去。 拉默依然沉默，他只是阴沉着脸张开双手，如同利爪发出熔火般的灼热红光。 “拉默，你真可怜。” 克劳恩依然咯咯笑着，“总是被当成别人的狗，先是瓦莎克，后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拉默对此充耳不闻，他的全身被黑气包裹住，只剩下双眼处的两点红光。 利爪扑向克劳恩的面门，红光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光影，宛如流星。 克劳恩大笑着接招。 …… 法鲁格在城堡内乱窜，他能感觉到在发动魂器的力量复活弗劳德后，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改变。 魂器与弗劳德的联系再不停减少，而与自己灵魂的共鸣却再不断加强。 法鲁格的眼前的景象也在虚界和现世之间不停变幻，他开始头晕目眩，每踏出一步都差点儿栽倒。 又是一个影魔。 法鲁格终于眼前一黑，扶着墙壁单膝跪倒。他能感觉到那影魔在背后正抬起镰刀般的手臂。 没有任何意外出现。 法鲁格舔舔干裂的嘴唇，他知道如今没人能伤到他分毫。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一个与弗劳德长得差不多的年轻人不耐烦的低头看着法鲁格。 “我知道，我只是……” 法鲁格叹口气，摇摇欲坠的站起身，“算了，我们继续吧。” “抱歉，但是……” 那年轻人握了握手中的匕首，他缕缕有些发白的乱发——他总是如此，就是在七八岁时也是这样。 “我明白，我们选择了这条路。” 法鲁格笑了，他对年轻人很和蔼，就像是长辈一样，“我告诉你的。” 年轻人笑着点点头。 “走吧。只是……不要再催我。” 法鲁格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壁走向拐角的楼梯。 “我就像个迟暮老者。这种感觉很不好，毕竟我才二十三岁。” 法鲁格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又是两只影魔猛然现身，然后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斩断了手臂，又割开了隐藏在黑雾中的喉咙。 “我会尽力。” 法鲁格头也不回的继续向上攀爬。 …… “那个精灵女人呢？” 诺恩斯一边跑一边喊道，“她也不可能投靠那魔鬼吧！” 余威在前面吼道，“我怎么知道！” “哈！我以为她会被你的忠心给感动了！怎么，还是没能得手？” 裘德在逃出生天后心情好了不少。 “她不是咱们遇到的那个精灵女人！” 余威忽然说道。 “啊？” 裘德有些蒙圈。 “我就知道！” 诺恩斯发现下城区也混乱起来，在城中心着起了一场大火，浓烟还在扩散。好处是，消息显然还没有扩散出来，这些怪物只顾忙自己的，全都不理会这几个浑身脏污、杀气腾腾的外来者。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裘德讨厌这种没下文的话。 “是在宰人的戏台附近！” 余威显然不是说那个精灵女人的事，他指了指四散逃难的怪物和行尸。 “快告诉我那个精灵女人是谁！” 裘德喊道。 “还能是谁！就是妖后辛西娅呗！” 诺恩斯实在受不了裘德的聒噪，说了出来。在她看来，裘德的聒噪简直比一旁的牢笼内声嘶力竭的哀嚎、求救的被诅咒之人还要烦。 “什么？天哪！这些大人物都喜欢这么玩儿人吗？” 裘德惊讶的嚷嚷着，“可恶，以为这是无间道吗？” 余威和诺恩斯不再理会唠叨不停的裘德，余威甚至开始怀念之前沉默的那一个裘德。 “等等！” 余威谨慎的停下，他向后挥挥手。 两人很听话的停下，他们的前方是浓烟滚滚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建筑和尸堆都燃起烈火，不少怪物身上着火尖叫着向余威他们这里逃来，但很快就被几支利箭钉在地上。 哀嚎声、烈火中发出的噼啪作响之声，还有那些受牵连的灵魂在火中挣扎的尖叫声成为这座名副其实的地狱的永恒背景音乐。 三人无视一切，只是警惕的看着浓烟之中隐约可见的一群身影。 他们在缓缓前行。 裘德紧张的手抖个不停，汗流进眼睛里，他疼的眨了眨眼。 三个人走出浓烟。 他们身着黑色长袍，蒙着面，手中的长刀已经出鞘，在一片昏暗中依然散发着寒光。 陆续的，又有十来个人整齐划一的露面。 这些人显然都是女人。 “大家别来无恙。” 一个女人优雅的踱步走到这只队伍的前方。 辛西娅本尊。 空中忽然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巨响，而后是狂风肆虐。浓烟被吹散，天空中永恒的浓雾也消失不见。 晴朗的夜空中，园月悬于其上，但很快开始缩小，仿佛被慢慢啃食。 “发生了什么？” 裘德发着愣。 “卡拉斯的月蚀……” 诺恩斯猛然回头看向上城的城堡，那边正冲天而起一根光柱。 “看来，弗劳德得手了。” 辛西娅咧嘴一笑，她挥挥手。 身后的亲卫影子般无声的消失。 第五十九章 逃脱 “你真的要去跟撒比安拼命？” 余威在辛西娅迈开脚步时问了句废话。 辛西娅扭一笑，“不，余威师傅，这根本就不是对等的决斗，撒比安——或者说一个无名小卒他不过利用了瓦莎克的名头和这座城的封印。如今封印已破，他没有能力左右目前的局势。所以，我是去屠杀，这样说才准确。” 余威撇撇嘴，没有了下话。 “那个精灵女人呢？” 诺恩斯问道。 “她献出了自己的灵魂，仅此而已。” 辛西娅眨了下眼睛转身离开。 “我们离开吧，神仙打架可没我们的事儿。” 裘德恨不得立刻就像这些非人的生物那样跑到世界的另一头，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诺恩斯依然看着上城的城堡顶端还未消褪的光柱。 “这就是弗劳德的目的，对吗？” 诺恩斯显然是对余威说的这句话，“他是为了拿走瓦莎克的右眼，传说那是萨麦尔的杰作之一，被称作卡拉斯的月蚀。它能将一个区域分离出来创造出如同死者之地那样的绝对领域。虽然不如魂器，但是也很强大，因为在它的内核中镶嵌了波欧斯的燃烧之心。” “没错，我就是要拿到它。” 三人同时转头，一个人从黑暗、混乱的街道上缓步走来。 浓烟虽然散尽，天空也再次出现在城镇的上方，但月亮和星空都被黑暗所吞没，四周甚至比之前还要阴暗。 可是三人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弗劳德？” 裘德明知故问。 人影的手中燃起火焰，映着火光，三人看清了来者的面容——那油滑奸诈的流氓嘴脸。 “你……用了魂器？” 诺恩斯问道。 “不错，我只有这一种选择。” 弗劳德的衣服与法鲁格的一模一样，他笑着走到三人的身旁，“运气很好，我们碰到了辛西娅，所以，这个计划应运而生。” “可是，如果你在这里，那在城里的那个人……” 裘德看到弗劳德的脖子上还有一些污血，而他的衣服上都是干涸的血块儿，他很快就大致明白了在地牢内发生的事。但是他在否认自己的结论，但弗劳德手腕处依然晃着的铁链成了铁证。 “天哪，你做了什么？” 裘德瞪大双眼，“你和法鲁格那小子……死的是你，对吗？” 弗劳德嘿嘿一笑，“相信我，那滋味儿每次都很难忘。” “法鲁格会怎么样？” 余威很快问道，他没有笑，表情很严肃。看样子很看重那个年轻人。 弗劳德也收起油滑的笑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放心，我让法鲁格用魂器暂时撕裂了与异界的壁障，并用我的血召唤了克劳恩。一场混战必不可免，撒比安没功夫理会法鲁格那小子。他会回来的，现在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弗劳德转身，“诺恩斯，你可以大快朵颐了。” 诺恩斯一愣，但很快便露出残酷的笑容，“你认真的？不会说圣灵毫无人性？” “这些灵魂已经玩儿完了，即便撒比安被辛西娅干掉，这些灵魂还是会落入新的主人手中。与其继续受苦，不如贡献出他们最后的力量。” 弗劳德对此根本毫无感觉，“我们需要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拥有对抗很多强大威胁的能力，相信我，这里并不是最糟糕的，前路险恶啊。” “如你所愿。” 诺恩斯扔下双刀，摊开手掌，敞开双臂向前走去，随着走动，她的双眼放射出幽蓝的光芒，很快，她那淡蓝色半透明的元神钻出体外，无数光团从废墟之间缓缓升起，又如丝线般飞入诺恩斯元神的口中。 裘德后退几步，生怕被牵连其中。 弗劳德却不关心这些，他和余威依然看着城堡顶端的那根光柱。 “希望你是对的。” 余威喃喃自语。 “相信我。” 弗劳德舔舔嘴唇，低声说道。 …… 法鲁格手中捧着那个晶莹剔透的光珠，里面还有一点微弱的火苗宛若被冻结其中。 从这颗光珠有数道光带流动环绕，然后继续扩大向上，最后在空中扭曲旋转，延伸到塔尖顶点。 “不可思议……” 法鲁格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 “没错，我将其弄到手，花费了很大的代价。” 法鲁格猛然抬头。 撒比安正站在被粉碎的密室大门门口，他很惊讶又很恼火，面目无比狰狞。 “我以为站在这里的会是弗劳德那个王八蛋，却没想到是被我杀死的那个小子。” 撒比安终于抬头看着眼前的法鲁格，他第一次正视着年轻人，似乎想要看透这个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我也很意外，克劳恩竟然没有拖住你。” 法鲁格没有震惊，脸色很平静。 “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撒比安忽然眯缝起眼睛，“原来如此，我杀死的是弗劳德那个混蛋！黑金竟然也无法让他形神俱灭，是因为魂器。” 法鲁格将光球塞进衣兜，然后拍了拍手，“你很聪明，说实话，我很喜欢与你打交道，但……来日方长，该说再见了。” “别耍贫嘴！” 撒比安缓步走来，他双眼通红，“我费劲千辛万苦建立起了一个新的帝国！甚至可以与比列和辛西娅平起平坐！这不可能是终点！”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融化，一个不停摇曳着的黑暗阴影扩大到原本体型的好几倍，身子挡住了入口。 法鲁格仰头看着眼前的这个怪物，“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会吞掉你……也会同样吞掉弗劳德……我会力挽狂澜…… 撒比安的声音就好似无数人同时开口。 “哦？真的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撒比安的身后响起。 两点红光转向阴影的身后。 辛西娅正嘴角上扬、笑容可掬的靠在门口抱着肩膀。 ……你……竟然会如此之快…… 撒比安隐约听到楼道里的厮杀声。 “看来你有客人了。” 法鲁格嘿嘿一笑，然后夸张的鞠了一躬。 撒比安怒火中烧，他忍无可忍的将阴影伸向法鲁格，但对方突然消失。 ……不…… 撒比安咆哮道。 他知道，那小子进入了虚界。 第六十章 再起波澜 “啊，没想到你也大驾光临了。怎么，这一次还要挡我的路？” 辛西娅看到鬼帝克劳恩正背手看着窗户外的风景。 克劳恩咧嘴一笑，“如果我想要动手，恐怕撒比安不可能会留给你。你杀了他？” “嗯……不，让他溜了。” 辛西娅对此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再也无法东山再起了，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座城，这个瓦莎克的旗帜。” “哦？我怎么感觉这里面并没有这么简单呢？明人不说暗话，你把撒比安那个白痴弄哪儿去了？” 克劳恩虽如此发问，却也知道不可能听到回答。 辛西娅看了一眼单膝跪地，低头不语的拉默，然后耸耸肩，“彼此彼此，你也不对弗劳德动手了？” “哈！你不也是一样，亲爱的。” 克劳恩刻意忽略辛西娅生硬的转移话题，笑呵呵的重新看向窗外，“他是这些无聊的人类中最奇葩的一个，我觉得世界缺少了他会索然无味儿，我也想看看他还会惹出怎样的麻烦。” 克劳恩转过身背对辛西娅。 “你不怕他有一天会弄死你？” 辛西娅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他还拿着你的魂器。” 克劳恩停下脚步，跪在地上的拉默慢慢起身，等待着新主人的命令。 “哈努卡要回归了，我想这个问题暂时不会困扰到我们每一个人。” 克劳恩收敛笑容，“他是个严肃的老混蛋，我很不喜欢他，他会带走所有的乐趣，将世界还原成一成不变的死气沉沉。所以，我会暂时按兵不动，阿加雷斯当然也是如此。我会看看萨麦尔的动静，如果神之战再次爆发，我要确保这一次能彻底干掉哈努卡。” “这就是你们这些大佬的事了，我很感激你的让步，起码我会趁机削弱比列，再拿下一局。” 辛西娅对此似乎不屑一顾。 “不要太痴心，女人，比列不是撒比安可比拟的对手。撒比安是个商人，他期望用欲望和一些廉价的好处来活得那些蝼蚁的忠诚，他以为这些散兵游勇会是强大的战力。这就是商人为何取代不了政客的原因，他们目光狭隘、自私贪婪。但比列，哈！他也是我曾经的门徒，所以，我了解他，也知道他早晚一天会自立门户。话说，难道我不是一个好上司？为何手下人总会离我而去，真让人伤心。” 克劳恩虽如此说着，笑容却渐渐恢复，“再见了，辛西娅，祝你好运。当然，别在这种时候惹上麻烦，圣灵也在蠢蠢欲动，他们很保守，却也并不好惹。还有……别想趁机对我的地盘动手，记住这一句，我是认真的。” 辛西娅眉头微蹙，她能感受到这最后一句话里隐藏的阵阵寒意，那是帝王特有的压迫感。 一道裂缝开启，拉默跟着鬼帝克劳恩走进异界。 “记住，亲爱的，最好不要招惹弗劳德。” 克劳恩在裂缝闭合的时候转身面对辛西娅，“记住撒比安的下场。” 伴随着戛然而止的笑声，克劳恩与裂缝一同消失。 辛西娅阴沉着脸看着前方的空气，最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在头顶上方的一处阴暗角落，一只苍蝇抖动下双翼。它的恶心眼球盯着下方。 …… 千里之外的一处恢弘庭院内，一个光头男人靠在躺椅上，以手撑头，他的面前放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正看到辛西娅离去的背影。 “哈！精彩之极！” 男人笑了一声，旁边的一个美女将一颗葡萄塞进了他的嘴里，他开心的咀嚼起来。 “我们……” 一个长着苍蝇头，身穿礼服的人在旁边礼貌的询问。 “不用理她！” 男人挥了挥手，一名将嘴缝合起来、脸色惨白的手下将镜子拿走。 “比起辛西娅，我更想要会一会如今的同门师兄。” 男人乐了起来，两只不同颜色的双眸烁烁放光，似乎很兴奋，“薇薇安！” 一名女仆面无表情，木偶般的从男人后面走出来，然后跪在男人的脚下。 男人终于站了起来，他弯下腰，用手托起薇薇安的下巴，笑看着她，“去找弗劳德，将他的脑袋给我带来，无论用什么手段。” 薇薇安漠然点头。 男人满意了，重新躺倒在躺椅内，“啊，鬼帝克劳恩，你总是认为那个低等的人类要比我这个拥有圣灵血统的魔鬼更加有出息！那就让你看看如今的比列！” …… 弗劳德紧握的双拳松开，能看得出来，他终于放松下来。 法鲁格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昏暗的夜空也逐渐恢复正常。 “厉害啊，小子！” 裘德发自肺腑的大笑起来。 法鲁格乐呵呵的走到同伴的面前，但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疲惫，“哈！还真是一趟操蛋的旅程啊！” “喂！死去活来的人可是我！” 弗劳德抱怨道，但他的脸上却很是欣慰。 “我们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吗？” 余威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他之前一直觉得亏欠了年轻人很多，毕竟如果没有年轻人，自己早已在永死之门内。 “他……” 裘德忽然紧张起来，他看到了年轻人手中的匕首。 “他不会消失的，看来接下来的路，他会一直和我们走下去。” 法鲁格抬起手臂，看着匕首说道，“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对我来说无所谓。” “可是他会……” 裘德看看其他人。 法鲁格摇摇头，“放心吧，他暂时不会干掉你们这些人渣的。” “我们走吧，最好不要见到辛西娅那帮人。” 弗劳德整理了下外衣，法鲁格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合身。 “卡拉斯的月蚀呢？” 诺恩斯不合时宜的插言道，“它很危险，它不能放在……” “我要带着它去见你们的老大。” 弗劳德咧嘴一笑。 诺恩斯张着嘴愣了半天。 “带我们去你们离这里最近的传送点。” 弗劳德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圣灵在世界上建立了很多通往白银之城的传送点，这附近就隐藏着一个。” “你疯了吗？” 诺恩斯惊呼道，“如今白银之城已经分裂，传送门早已失去了功效，我不知道这里看守的圣灵是否还是……” “那是你的事，而我需要与你的顶头上司交谈。” 弗劳德依然笑着，“你可是十二门徒中的实权派人物，而你如今却如同丧家犬般被迫寄宿于凡人的躯壳内，女人，你显然还在隐瞒事实。既然能将第一门徒那罗击败，那力量非同小可，他是谁？嗯？能让黑夜的诺恩斯失魂落魄的人会是什么大人物？” 诺恩斯始终保持沉默。 “所以，你根本就不想将我交给那个人，对吧？你是想将我交给隐藏起来的另一派，你们想掌握一个关键力量来等待哈努卡与那个白银之城的新王斗个你死我活后再渔翁得利。” 弗劳德将头凑到诺恩斯的面前，“所以，无论谁才是你的上司，带我见他，是时候坦诚相待了。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统治白银之城的，是哈努卡的弟弟。” 诺恩斯终于不情愿的开口。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谁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传闻。 “没错，就连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早就被哈努卡囚禁起来了，是那罗偶然在白银之城的最底层发现了那个隐藏的空间。结局你也看到了，有人希望在混乱之时能有强大的力量坐镇，但有人却只是被迫服从，还有一些公开决裂，并依然坚信哈努卡。内战就此爆发，那个无名之人很轻松的赢得了战争，我也被迫服从。你猜的没错，那罗还活着，我们依然有联系。哈努卡也好，这个新王也好，我们都不愿追随，所以……” 诺恩斯犹豫着。 “带我去见那罗。” 弗劳德满意的点点头，“剩下的，我们走着瞧。” 第六十一章 风鸣万云 法鲁格回望远处被夜色笼罩的阿塔依城，它终于变得不那么恐怖、阴森，与那些经历无数岁月化为废墟的死城几乎一样。但这只是短暂的改变，无论自己和弗劳德做了什么，这不过只是一个王朝的覆灭，另一个王朝的崛起。 阿塔依永不落。 瓦莎克建立了这里，法鲁格听那个无能能看见的年轻人提到过这段野蛮的征战史。那时，很多逃往现世的妖魔横行无阻，人类文明岌岌可危，而那时的魔鬼瓦莎克击败了很多上古时代的竞争者，成为了几乎统一整个妖魔界的王者。故事戛然而止，没人知道瓦莎克为何会选择阿塔依当作自己的大本营，也没人知道是谁帮助人类解了围。至此，瓦莎克陨落，妖魔之间也达成一致，并不会直接涉足人类之间的事务，他们会潜移默化的接触、蛊惑、利用这些人类直到他们自堪堕落。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制约着他们的混乱行为。 瓦莎克的死没有几人知道，目前也不清楚除了辛西娅和撒比安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个真相，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撒比安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竟然扮演起了瓦莎克的角色，他还拿到了瓦莎克的遗骸和这座城堡。 也许，这会成为永远的谜。 法鲁格看了看前面弗劳德的背影。 当然，这个王八蛋可能知道真相，他知道的事非常多，但也并非全知全能，你猜不透他，即便他一无所知，你也不会相信这一点。 如今，阿塔依落入了辛西娅的手中，这个妖后当然不会将阿塔依送入历史的坟墓，她会让这座魔鬼之城继续成为这个世界的梦魇和罪恶之都。 道路两旁的绞架在夜色下静静矗立，没有了迷雾环绕，它们似乎失去了很大程度上的威慑力和恐怖效果。 一个孤单的身影立在众人前方路旁的一处绞架下，礼帽的轮廓十分清晰。 不用猜，那个疯帽子。 “嗨，朋友们！” 在接近他的时候，这个怪物主动向众人打招呼。 “嗨，白痴，现在我可以弄死你了！” 裘德恶狠狠得抡起一柄战斧，他得身上还背着个大包袱，里面是趁乱搜刮的物品，他从不放过任何获得利益的时机。 “鄙人当然知道。” 借着月光，能看到疯帽子的面容很憔悴，他的帽子也有些破破烂烂，他那张脸如今看上去很可笑。 裘德犹豫了。 “封印被解除了，鄙人也失去了力量，那种左右一切的感觉也一起消散。唉！人生大起大落莫过如此，鄙人只是有些遗憾，不知是否还能有鄙人施展才能的机会。要知道，欢乐镇和阿塔依城的最初设计者可就是鄙人！这是鄙人最大的杰作！” 疯帽子唏嘘感慨，他不停的晃着脑袋，“也罢！动手吧，咱们终归是有过一面之缘，这也算是个好归宿。” “呃……” 裘德缓缓放下战斧，然后挠了挠头。 “哥们儿，何苦呢，辛西娅还是需要人才的，向你这种能人，她必会收在麾下。” 弗劳德笑着劝道，“去吧，就说是弗劳德介绍的，她必将重用。” 疯帽子的双眼忽然有了神采，“啊！朋友们，鄙人可真是受宠若惊！你们能宽宏大量的对鄙人，鄙人绝不忘记！谁说魔鬼就不通人情，那是假话！” 疯帽子挨个跟这一行人我了握手，诺恩斯很厌恶的退到一旁，她没立刻杀了他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疯帽子最后和弗劳德拥抱了下，他惺惺相惜的擦擦眼泪，然后脱帽致敬，“别了，朋友们！欢迎再来阿塔依！” 他蹦蹦跳跳的向阿塔依跑去，就像一个艺术家奔向自己眼中的圣地。 弗劳德向余威使了个眼色，对方挑挑眉毛，然后抽出了袖内的黑金匕首。 弗劳德舔了舔嘴唇接过匕首，然后仔细瞄准疯帽子的背影。 裘德张着大嘴看着弗劳德的动作，直到匕首脱手而出。 诺恩斯好气的摇摇头，她对这个人渣的举动不置可否。 疯帽子没吭声就向前扑倒在地。 弗劳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这算什么玩意儿？” 裘德指着疯帽子的尸体，“你的诚信呢？人家可是挺热情的。” “放屁！” 余威笑骂。 法鲁格摇摇头，他再也不会震惊于弗劳德的举动，他说不出来是麻木了，还是自己再逐渐向他靠拢，或者是闪点的作用下自己的人格和那个并不存在的人格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总归是没了那份天真。况且那本就是个魔鬼。 裘德又挠挠头，然后丢掉破斧子，屁颠屁颠的跑到疯帽子的尸体旁拔出插在后脑勺的黑金匕首，然后又跑回众人的身边。绝不浪费是他的美德。 夜色已深，血鸦再次聒噪起来，还有几只落在了疯帽子的尸体上。 …… “看到老子的能耐了吗？” 裘德卖掉了从阿塔依城搜刮的战利品，现在钱包鼓鼓的他又有了曾经暴发户的底气，他开始站在马车上指点江山。 “你再得瑟，一会儿就得掉地上被车轱辘碾死。” 余威在旁边骑着马骂道。 众人已经绕道转向西边，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诺恩斯说那罗的行踪无人知晓，自己会在费恩沼泽的边缘试着召唤他，那里是那罗上一次与她的秘密联络点，也恰好在弗劳德指定的路线范围之内。 于是在联合王国最后一处比较大的城镇伊克斯补给后，众人进入荒凉的西部边境。 “哼！你这是嫉妒！要是没有老子，你们能从那可恶的城堡逃出来？” 裘德这一路上已经将这件事说了无数次，估计这会一直说道他咽气为止。 弗劳德乐呵呵的看着裘德跟余威拌嘴，难得悠闲的日子，当然要享受一下。 马车忽然停下。 裘德直接从马车上掉下来，好在法鲁格停下了马车。 “报应！” 余威嘿嘿一笑。 “天哪！小子，你搞什么鬼！” 裘德连滚带爬的站起身。 “有人。” 法鲁格的表情又变的不像本人了。 众人早已习惯了年轻人的这种变化，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法鲁格跳下马车，他走上两步，然后指了指土路一旁的杂草丛内露出的剑柄。 余威长剑出鞘，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他最后放松下来，冲着众人耸耸肩，“断剑。” 法鲁格却皱起眉头，然后忽然指着余威的身后，“小心！” 余威在注意到法鲁格表情改变的瞬间就已经做出反应，但对方还是领先一步，那速度匪夷所思，一柄剑架在了余威的脖颈之上，余威看着这柄剑皱起眉头。 “呦，好久不见，余威老兄。” 余威难得汗毛直立。 他认得这个声音。 万云。 风鸣万云。 那个死在自己剑下的老友。 人人都说西边很诡异，那里的土地能让你看到世界最疯狂的一面。 此言成真。 第六十二章 游魂猎手 “殊途同归，只要在剑道之上继续行走，宿命就会让你我再次相见，所以，这并非偶然。” 万云收剑入鞘。 余威皱着眉头又仔细看了看他那刻着桃花的古朴剑鞘。 “全是操蛋的鬼话，你是在这里专门等我们的，对吗？” 余威吸了吸鼻子，他用余光瞥了瞥两旁的动静，衰草连天，除了风，就是一望无际的空无。 万云乐了，“你还是老样子，直来直去，满嘴喷粪，典型的北方佬，没修养。” 像万云嘴里说出的话。 余威看了看后面正在观望的众人，然后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死而复生的旧日老友。 白袍如雪，只有下摆点缀着几点桃花花瓣的图案。还是那一头长发，只不过已是白发苍苍，但万云的面容依稀，与自己一样，历经百年却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他原本就很清秀，十来岁认识他时，甚至诧异的以为是女人在使剑。如今，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多了一道很细的疤痕横跨半张脸。 那是拜自己所赐，那最后一战的痕迹。 “我亲手杀了你。” 余威说出来这句话就有些后悔。 果然，万云挑挑眉毛。 “我活着是一个狗杂种无意间的杰作，但你呢？我亲手埋了你，甚至都没有立上墓碑，无人知道当年叱诧风云的‘风鸣’万云死在何处。” 余威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万云，也许是这片该死的诅咒之地带给他的惊喜或是梦魇。可是，弗劳德他们显然也都看见了他，除非所有人同时都疯了。或者，结论就是……万云与自己一样都被哪个操蛋的巫师所复活。 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入土为安，天经地义。 “所以，你来这里不是找我。” 余威收剑入鞘，他回头看了一眼弗劳德，“我们都是另一个时代的游魂，没人会在乎死鬼。” 万云弯腰拾起那半截断剑，“我们就像它一样，终有一天老无所依，成为路边的垃圾。剑还是使剑之人，看来从没有过分别。” “别绕圈子，老友。” 余威很乐意再次与万云把酒言欢，或者斗个你死我活，可是，身不由己。两个过气的剑客如今都为了别人而活。 万云抬头一笑，“我的确是奉命而来，弗劳德·维格里，没错，就是他，那个浪客巫师。” 余威点点头，“你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万云眨眨眼，然后摇摇头，“你还不明白，余威老兄，我并非契约剑客——虽然与这个身份很相似，但复活我的并非巫师。” “圣灵？魔鬼？” 余威回头看看诺恩斯，对方只是耸耸肩，“老朋友，刚见面就卖关子，这可不好啊。” 万云没有回答，像是在无声的否认。 “游魂猎手。” 弗劳德踱步上前，“据我所知，还有一方势力深谙此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是传闻他们只寻找那些强大的人类战士为他们服务。他们以正义为名，却与巫师的勾当无异。” 万云看上去很是惊讶，又十分钦佩，“啊，看来传闻没错，弗劳德·维格里的确是个恼人的狠角色，余威老兄，你跟了个很难缠的主子啊。” “他就是个人渣、王八蛋。” 余威哼哼两声。 “谢谢夸奖。” 弗劳德不以为意，“你并不否认，所以你的的确确是这些人派来的。” 万云点点头，“世界上同时只有五位猎手存在，我们被赋予了很强大的力量，强到足以与圣灵或是异界恶魔对抗。” 诺恩斯稍稍眯缝起眼睛，她也听说过这样的传闻，在上古时代，这些猎手就存在，但从未亲眼看见过。他们留下的只是一地灰烬，灵魂被抹除，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如此说来，你们的主人是一位神明喽？” 弗劳德的话像是讽刺。 “从来就没有什么神，那些不过是凌驾于我们凡人之上的力量，就像你后面的那位女士，她应该也会承认这一点，毕竟白银之城正乱作一团，跟人类一样被阴谋和欲望所主宰。” 万云很难得的不在兜圈子，而且直切主题，“没错，我们了解一切秘密，你也可以说赋予我力量的那个人甚至凌驾于圣灵之上，可以和萨麦尔平起平坐。” “圈子一下子缩小了不少，鉴于除了萨麦尔和哈努卡外的原初议会成员都死的透透的，当然除非其中某一个侥幸活着又隐藏起来，那么，你的暗示很令人感到不安呐。” 看弗劳德的表情似乎是真的被万云的话吓到了。 “妈的，就不能直说吗？” 裘德有些不耐烦，“你们这些人说话，非得绕来绕去吗？我们要在这里一直唠叨到天黑？” “白痴，还不明白吗？” 诺恩斯骂道，她显然也很恐惧，她甚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天。 “知道什么？” 裘德眨眨眼。 “死神。” 法鲁格幽幽的小声说道。 裘德扑哧乐了起来，“你们这些傻鸟，哪有什么死神，只有无命者塔纳托斯，谁都知道，他掌管着永死之门，如果说……” 他停了下来，张着大嘴。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头顶飞过的几只乌鸦“哇哇”乱叫。 “这不是开玩笑的，对吗？” 裘德的声音颤抖起来，他甚至裹了裹外套，虽然这里并不十分寒冷。 “你怎么这么招人恨呐，这次看你怎么玩儿，死神都找上门了。” 余威感叹一声，“路算到头了。” “这真有趣。” 弗劳德开心的笑了，所有人都纳闷的看着他。 “拜托，无命者是第一个退出战团始终保持中立的老狐狸，就连他都打算在这浑水中参一脚，很好。” 弗劳德搓了搓手，兴致高昂，“赌桌之上，多一个玩家就多条出路。” “他很有趣。” 万云冲着余威眨了眨眼，“就是曾经的你也不会像他这么油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弗劳德笑呵呵的说道，“游魂猎手阁下，我们出发吧，我已经等不及要见这位死神阁下了。” 第六十三章 老无所依 联合王国的西部边陲是曾经黑暗王朝时期的繁华地带，随处可见被隐没于荒草之间的残垣断壁就像是那个辉煌年代的幽灵在自己的坟墓之上哀怨不休。 众人在万云的带领下正偏离大路走进荒原之中的无人区域，这里鲜有人迹，就连最残暴冷血的匪徒也不愿意在这里逗留，那些极恶之人也都明白一点，即便是为了躲避追捕也不会来到这里，除非你想要一死了之。当然，那是最好的结果。这里还有可能给你另一个结局，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结局。 有人说是黑暗王朝末期的一场大战让这里变成了被诅咒的荒凉之地，也有人说这是魔鬼的巢穴，他们的势力在此处最为繁盛。 但弗劳德知道真相，诺恩斯也知道，这里是因为“柱”的破坏。 没错，第一个打破封印的并非沙德，而是另有其人，早在黑暗王朝时期，有人蛊惑当时的皇帝开启了“柱”，那人十分强大，而且阴狠毒辣，他甚至能干掉守卫“柱”的圣灵战士，要知道这些战士虽然不如诺恩斯他们这些十二门徒那么强大，却也是哈努卡临终前挑选出来的特殊人物。但那个人依然得手，皇帝没有得到他所想要的至高权力，他得到的是王国的毁灭和民不聊生，还有这个被肆意泄露的庞大能量所毁灭的土地。 即使是现在，这里也和虚界有着某种奇特的联系，但这并非巫师或是圣灵所汲取力量的那个一般意义上的虚界，这里的始灵更加暴躁，而且空间极度扭曲，任何巫师或是如圣灵、魔鬼都不敢在这里进入虚界，那无异于找死。也同样没人愿意在这片土地上逗留，因为狂暴的力量会改变你或是撕碎你。 弗劳德抬头仰望天空，云层正在聚集并遮蔽了太阳，四周黯淡下来，阴影洒下，灰蒙蒙的一片。 而向身后眺望，你可以清楚的看到，温暖的阳光正照射着大地。 没错，这里隔绝光明，吞噬希望。 裘德没了之前的狂态，又开始可怜兮兮的坐在马车上缩着脖子郁闷的看天。 法鲁格对这片土地深恶痛绝，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而且显然他似乎能看透这片土地的本质，毕竟他现在与魂器联系紧密，而且还拥有闪点的副作用，他与虚界的界线十分模糊，能清晰的看到这片土地内汹涌澎湃的暴躁始灵之力。 诺恩斯不发一语，甚至不敢看万云的背影。她不喜欢他，那很正常，因为如果真的如万云所暗示的那样，他是属于无命者塔纳托斯的手下，那么他顷刻间就能灭了她。 甚至是那罗。 而那罗上一次与她联络就是在这片无人问津的荒凉西部边陲，而那一次之后，再无音信。诺恩斯不能不怀疑，是否那罗的消失也与塔纳托斯和他的这群猎狗有关。 那可是糟糕透顶。 如果塔纳托斯窥伺白银之城的至高王座，那个哈努卡的弟弟又能否抵抗的住？如果塔纳托斯掌权，又会是什么样子？ 死神。 诺恩斯哆嗦了下。 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美好。就像这片死气沉沉的荒原。 只有弗劳德貌似很轻松，他吹着口哨，双手插兜，徒步跟随在万云的身后。 诺恩斯看不透他，这又让她感到恼火，一个人类竟然能将神都耍的团团转，真是不可思议。 无声的前行就像是一场怪诞的朝圣之旅，只不过那个神明是死亡。 杂草丛生之间，忽然突兀的看到一所孤零零的小木屋，它就那么不合时宜的出现，就像是在抗议这个荒凉的世界，而且在骄傲的宣称这里并非杳无人烟。即便住在里面的不是活人，当然也可能不是死人。 随着接近，能看到一个佝偻着腰、身穿朴素灰袍的人正在门前锄地。 弗劳德这才看到，小木屋的门前被开垦出来了一块儿耕地，还有三只鸡在门口转悠。 那人显然注意到了正向自己走来的一行人，他褪下兜帽，直起身子，倚着锄头打量着众人。 那是个老者，白发苍苍，就连胡子都花白，看上去老态龙钟，老的哪怕他现在就倒在地上死去都没人会惊讶。但他就那么稳稳的站着，目光深邃。 而万云显然正是向这位老者走去。 等到众人来到他的面前，万云点点头便退到一旁。 老者打量了下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弗劳德的身上，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鄙夷，但更多的是好奇。但不论怎样，他很矜持，没说一句话。 “来吧。” 老者最后只说了这两个字，他转身走向木屋，然后将锄头顺手立于门边，推门进入。 “他会是塔纳托斯？” 裘德小声嘀咕。 老者颤巍巍的样子让他产生怀疑。 “那你以为他会是什么样子？” 余威反问。 裘德摇摇头，不敢在说什么。 屋内的光线更暗，老者已经点亮了一盏油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照明的东西，显得无比寒酸。 他坐到了屋内唯一一把摇椅上，他满足的哼了一声，然后示意众人落座。 弗劳德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凳子，他立刻抢到手坐了下去。余威和诺恩斯反应也很快，法鲁格没那么小心眼，他只是靠在木制的墙上打量着这个很空荡、狭小的陋室。 裘德哀怨的看了看那三个不要脸的王八蛋，最后端了个小凳子坐了下去，就像四岁小孩儿那样仰头看着老者。 老者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最后终于忍俊不禁，莞尔一笑。 万云没有进来，余威回头看了一眼合拢的木门，稍微皱了皱眉。 “很荣幸见到各位。” 老者清清嗓子，终于开口，“说实话，我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惊喜。看来，弗劳德·维格里的确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类。” 弗劳德点头致意。 “那么，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没时间兜圈子。” 老者的身子微微前倾，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双眼映着油灯摇曳的火光，“我就是塔纳托斯，无命者本人。凡人口中的死神。” 第六十四章 新王 塔纳托斯看了看众人的表情，然后耐心地等待着各种问题，但他忽略了一点，这些人经历了太多，对眼前的这个既成事实的存在只剩下些许的恐惧，没有太多的疑问。 塔纳托斯似乎有些失望。 “你们就这么相信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就不怕他会欺骗你们？” 塔纳托斯很生气的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都耸耸肩。 “呃……习惯了。” 裘德乖巧的一笑。 “就真的一点儿疑问都没有？” 塔纳托斯的脸色更加阴沉，他瞪了裘德一眼，吓得对方差点儿从小凳子摔下来。 “据我所知，你们对门口的的那个人还问了很多！” 塔纳托斯的白胡子直抖，他干脆伸手指向门口，彻底翻脸。 赤裸裸的暗示让众人都很尴尬，他们没想到这个老头儿竟然如此虚荣，大概是因为孤独，或者就是无聊。 “呃……您真的是无命者本尊？” 裘德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 老头儿这才稍微安静下来，又恢复了之前的神秘感，但气氛已经大不如刚见面的时候。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问。” 老头儿清清嗓子，装模做样的板着脸说道，“毕竟我从世界诞生之初就没有在现世走动过，但那不过只是你们的错觉，我来过现世，游走过每一个角落，甚至在哈努卡和萨麦尔决裂时，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老头儿又环视了下众人，估计他这些动作已经不知道预先演练了多少遍，大概就是为了今天。 “您一直住在这里？” 弗劳德明白老头儿的意思，你得顺着他的剧情演下去，这个臭不要脸的糟老头儿。 “哈！好问题！” 塔纳托斯很高兴，“但是你不许再想那些肮脏的字眼儿了，否则我会拧下你的脑袋，然后将你的灵魂抽出来碾成渣再彻底让其灰飞烟灭！” 弗劳德耸耸肩。 装模做样、虚伪做作、臭脾气的老头儿。 塔纳托斯眯缝起眼睛，满脸杀意。 “我不可能管住我的大脑！” 弗劳德窘迫的抗议道，“我已经被人渣中的人渣给带偏了，每天都在污言秽语的海洋中徜徉，您这太难为我了！” “哼！” 看塔纳托斯的样子，肯定又听到了弗劳德内心中不由自主的讽刺和谩骂，但他尽力克制着要揍弗劳德的冲动。 “这里是索尼亚的边境，从上古时期，这里就是十分富饶的土地，也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但你们都不知道的是，这里还是世界的中心，第一缕生命的曙光就从这里开始。我见证了那一刻，的确十分美妙。” 塔纳托斯目光有些游离，弗劳德看不出来他是真的在缅怀过去，还是在表演。 “有生既有死，这里既是是生命的开始，也是这个循环的终点。” “这里就是永死之门的所在位置？” 诺恩斯那惊讶的表情让塔纳托斯很是受用，但很快就对这个次世代的神感到失望。 “说实话，哈努卡创造你们圣灵难道就是给他溜须拍马的吗？我观察了你们很久，看到的只是自我封闭和无知，现在还内斗上了，天哪，真是丢人现眼！” 塔纳托斯毫不留情的谩骂让诺恩斯脸上发烧。 弗劳德清清嗓子，示意老头儿的话题已经跑偏，对方在椅子中挪了挪，忍住了想要掐死弗劳德冲动。 “你们称为虚界的存在是永死之门的根本，因为那本就是我创造出来的。” 塔纳托斯停顿了下，对所有人的反应十分满意，他终于开心了，“原本的虚界很混乱，因为其根本还是混沌，世界也终将失去平衡而走向那个极端。我们需要建立起一个平衡点，一个完整的循环体系，否则世界还是会崩塌，于是在哈努卡狂热的塑造各种新生命的时候，我和萨麦尔勾画出了虚界的最初蓝图。而后我又花费了漫长的岁月，小心翼翼的将虚界的框架完成。下一步就是对循环体系的架构，这就是永死之门，它是虚界的核心，稳定了平衡了所有始灵之力。” “所以，哈努卡才会放过你。” 弗劳德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是无法动手，因为你聪明的将自己和永死之门联系在一起，而这个在哈努卡眼皮子底下完成的杰作还成了世界的基石。破坏了永死之门，就能毁了世界，而想要破坏永死之门，就只能杀死你。” 塔纳托斯这一次露出赞许的神情，他点点头，似乎很是骄傲，“的确如此，但这也并非我的初衷，为了平衡虚界的力量，我必须注入与之对等的力量。对抗不如合作，我将自己融于虚界之内，这是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做法。这并非狡猾，我更愿意称其为牺牲。” “那么，眼前的你不过是你力量的投影？” 法鲁格忽然开口。 塔纳托斯看了那年轻人一眼，“不，孩子，我成为了凡人，一个守望者。我会死去，然后再次复生，周而复始，这种诅咒陪伴了我无数个岁月。如今，我有些厌烦了。我想要找一个替代之人。” 无人言语。 “我以为你们会争先恐后的渴求我的赏识。” 塔纳托斯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烂牙，“怎么？对死神的力量不感兴趣？” “话说，只能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无敌于天下，也只能蹲在墙角看天发呆。” 余威摇摇头，“如果你要弗劳德留下，那也好，让我们走就行。” 弗劳德冲余威竖起了中指。 “为什么？” 法鲁格追问道，“你又会去哪儿？” 塔纳托斯沉默片刻，仔细的打量着年轻人，然后才开口，“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我最后唯一感兴趣的旅程。死亡，啊，对一个死神来说，竟然没有真正的经历过死亡，这难道不是莫大的讽刺吗？” “抱歉，无命者阁下，恐怕我目前还没有当得起这份职责的能力，况且世界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们还是……” 弗劳德站起来想要溜走。 “我改变主意了。” 塔纳托斯慢腾腾的站起身，他用枯手指向法鲁格，“孩子，你愿意接受这份力量吗？成为新王。” 第六十五章 守望者 “啊？” 法鲁格愣了。 其他人更加诧异。 只有无命者塔纳托斯很高兴，他终于能让这些不配合的凡人彻彻底底的惊讶一回，这个古怪的老头儿似乎将这个当作至高的荣耀，他笑得就像个小孩儿，“没错，原本我以为弗劳德很适合，毕竟他没有其他人对力量的极端渴求和对权力的无止境索取。” 弗劳德骄傲的直了直身子，他装作鄙视的挨个看了看自己的同伴。 “但没想到他竟然给我带来了一个惊喜。” 塔纳托斯看着法鲁格说道，“我能看出他经历了很多，而且拥有极强的力量，而且他目前的状态竟然奇迹般的与虚界联系如此之紧密。这会省却我不少麻烦，而且……嗯，有意思，他还被稍加改造，是弗劳德你的杰作吧。” 弗劳德知道塔纳托斯指的是将魂器转移给法鲁格这件事，而且塔纳托斯能知道他内心中不希望这件事被公开，刻意隐瞒了下来。 “比起弗劳德来说，这个年轻人要更合适，简直是独一无二的人选。毕竟弗劳德是个人渣，不要脸的王八蛋，还对老人极端不尊敬。人品简直肉不如一坨屎。” 塔纳托斯冲着苦着脸的弗劳德摆出胜利的笑容，其他人也都落井下石般的冷哼着看笑话。 “所以，这个年轻人最适合接替我成为新的无命者。” 塔纳托斯说完后期待着法鲁格感激涕零的回复。 法鲁格眨了眨眼，最后摇摇头，“呃……我看还是算了。” 塔纳托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其他人包括弗劳德都浑身冰冷的颤抖了一下，然后齐刷刷的看着无命者。 “可能你还没太明白，孩子，这是一项殊荣，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荣耀，你会成为……” “抱歉，我对目前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 法鲁格耸耸肩，“看守坟场的事，怎么感觉都有些……无聊。” 塔纳托斯尴尬的眨眨眼睛，他的嘴还没闭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人会拒绝这摧枯拉朽的力量？成为神的机会？最主要的是，这是公开的瞧不起创世的七位元老之一。 裘德咽了口唾沫，他有些紧张，却不敢动。他等待着无命者的怒火降临在自己头上，这是因为这个无知的小子不懂得接受对方善意的施舍。 “你……” 塔纳托斯瞪大双眼，气的说不出来话。 “请原谅，无命者先生，另请高明吧。况且，我觉得，你这不过只是逃避。你显然知道哈努卡即将回归，他这次更加疯狂，可能会不顾世界的安危来与你一战。而你在这节骨眼儿上临阵脱逃，是不愿意背负着失败者的耻辱？还是单纯的害怕哈努卡本人？就像从前一样，只是躲起来守望着一个你都不愿为之抗争的世界？” 法鲁格连珠炮一般毫不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众人惊恐的看着塔纳托斯的脸上表情十分狰狞，而一旁小方桌上的油灯开始忽明忽暗。 诺恩斯脸色惨白，竟然抓住了弗劳德的胳膊。 “你好大的胆子！” 塔纳托斯终于发起火来，他一步步的走向法鲁格，“逃避？如果没有我，世界早就重新走向混沌！我建立了秩序！是我，不是哈努卡，也不是萨麦尔！是我将平衡带给了这个操蛋的世界！我本可以撒手不管，我可以在混沌之中继续自由翱翔！但是我选择了牺牲！看看我！人类，告诉我，我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了什么代价！” “成为凡人就是如此不堪的一件事吗？” 法鲁格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塔纳托斯愣了，他被这一句问话给噎的半晌无语。 弗劳德在一旁偷偷忍住笑意。 “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一种绝对的力量，说实话，我只想当一个阿希姆，一个单纯的阿希姆，记录这个世界曾发生的一切。未知让我们快乐，但力量却让我们走向万劫不复。凡人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在我看来要远比神更加精彩纷呈。” 法鲁格露出笑容，“说实话，你难道不为自己门前开垦的耕地而感到自豪吗？吃着自己种出的蔬菜、果实，这份小小的满足感难道没有让你感到快乐？” 塔纳托斯犹豫着。这片荒地极难开垦，他却拒绝使用魔法。看着亲手创造出来的成果，他曾真的开心了好久。 “凡人很简单，我们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感动。这就是生活，我很满足。” 法鲁格看着老人，“世界并不美好，但我们从未放弃。所以，这个世界值得我们为之奋斗。” 塔纳托斯重新回到躺椅旁，一屁股坐了进去，然后失魂落魄的看着空气发呆。 “成为了无命者，就无法脱身去寻找拯救世界的办法。所以，我拒绝。” 法鲁格指了指弗劳德，“我想，这位人渣也是一样的想法。”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 塔纳托斯忽然放声大笑，笑声激烈而嘶哑，笑得他浑身乱抖，然后喘着粗气不停的咳嗽。 万云终于推门进入，他疑惑的打量着每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显然没见过塔纳托斯如此笑过。 “你真有意思，小子。” 塔纳托斯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哦，天哪，我多久没听到这么幼稚可笑的话了。” 众人又紧张起来。 “不过，我果然没看错。无命者的职责需要公正无私，却又需要冷血无情。我并非正义，但守护平衡也需要力量，却不可滥用。” 塔纳托斯的表情变得很是和蔼，他点点头，“你通过考验了，孩子，你拥有弗劳德油滑和冷血，同时又跟他一样并不窥伺力量，这就是平衡之道。而且你比他要善良的多，起码你还没在这条黑暗之路上走的太远。他已经无法回头了，但是你，法鲁格，你还可以被拯救。” 塔纳托斯颤巍巍的起身摘下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那戒指锈迹斑斑，朴实无华，上面只是雕刻着一个圆环，中心是一个点。 “我说过，我不会……” 法鲁格还未说完就看到塔纳托斯向前栽倒，然后再也没有起来。 戒指滑脱出去，滴溜溜的滚到法鲁格的脚下停住。 所有人都看着年轻人。 第六十六章 为了世界 入土为安。 “他就这么……死了？” 法鲁格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里面是开始化为灰烬的塔纳托斯的遗体。一个神竟然以这种平凡的方式离去，所有的传说似乎都霎那间失去了应有的神秘色彩。 “准确的说是他的意识消亡了，他自己选择了放弃。” 万云的面容映着火光，一脸肃穆。 “我不明白……” 法鲁格有些恼怒的摇摇头，他摊开手掌，看了看掌心的那枚锈迹斑斑、毫不起眼的戒指，“他就这么放弃了这个世界？在危机到来之前？” “你想说，无命者不过就是个孬种、懦夫？” 万云扭头看向年轻人。 其他人全都默然不语，这场变故太过突然，虽然，塔纳托斯一直强调着自己的离世，却没想到就这么直接死去。就像是一个撇脚的笑话竟然真的成真，结果并不好笑。 死神会死，塔纳托斯这个古怪的老头儿留下了一个最匪夷所思的玩笑。 “难道不是吗？他本可以对抗哈努卡，他的力量……” 法鲁格说不下去，他只是无奈的摇着头。 “每个人都惧怕他，甚至包括魔鬼、妖物和圣灵，死亡令人感到恐怖，而我们这五位游魂猎手更是让无命者在众人眼中成了不输于哈努卡的冷血暴君。但事实是，他比谁都在乎这个世界，他牺牲了一切在维护这个世界的平衡。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并非神，他只是一个守望者。世界的守望者。” 万云严肃的看着法鲁格，“死亡并不那么轻松，即便他被世人成为死神，但他一样惧怕死亡，谁也不想舍弃自己的思想和创造出来的一切。但他还是走出了这一步，他知道自已如果与哈努卡或者萨麦尔开战就是世界的末日，虚界和永死之门都会崩塌，平衡被打破，一切归于虚无。” “可是，这又能有什么用？我不过只是一介凡人，而且如果成为新的无命者，就要永远留在这里。” 法鲁格没明白，“一样的结果。” “凡人的时代到来了，他深知这一点。” 弗劳德忽然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而他看着灰烬在夜空中飘洒，“他一定是计划了很久，他看到了这个‘卡蒙’所得到的能力，他还知道我们这一行人的目的。说实话，塔纳托斯可能知道更多，他或许看到了还未出现的未来。那个未来就是诸神的黄昏，他很苦恼，但知道这是一条必经之路。是压在自己和萨麦尔那些恶魔的身上，还是压在哈努卡所不了解的人类身上。他选择了后者。” 万云笑了，“他原本选择了你，但你在无意间创造出了一个更大可能性的人选。一个独一无二的新守望者。” “虚界与他联系紧密，就好像他本身就是一扇通往虚界的大门，而且他还获得了另一个馈赠。他本身又是强大的‘卡蒙’。” 诺恩斯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她甚至开始嫉妒这个凡人所拥有的力量，“但他毕竟是凡人，塔纳托斯的力量会撕碎他。” “他本身就是虚界的投影，况且他目前的躯壳可不是凡人之躯，而且他可以带着塔纳托斯的力量四处行动。” 万云说道，“永死之门就是这枚戒指，这也是塔纳托斯的全部精粹，即便是无命者本人也必须在这个世界的中心维持能量的平衡，与此相比，这小子简直就是随时移动的永死之门。” 法鲁格不敢置信的眨眨眼，但很快就知道，这是因为魂器的作用，他才能将原本会抹除自己的力量稳定住，而这样一来的确可以随时连接虚界。在他的眼中，现世和虚界几乎没有太多的区别。 “可是……如果我失败了呢？如果这种力量被其它人夺走了呢？这种风险实在是……” “你说你在乎这个世界并愿意为之战斗。” 一个身影在远处的黑暗中现身，那高大的身影披着破烂的斗篷，身后似乎是一柄长刀。 “塔纳托斯选择了你。” 另一个身影也现身于黑夜之中。 “是路选择行路者，还是行路者选择路？”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那女人的背后背着一张长弓。 “至黑之夜将至，吾辈终将奋起！” 雄厚的嗓音响起，一个熊一般魁梧的男人现身，他赤裸的上身披着熊皮，背后是巨大的战斧。 四人从不同的方位一齐走向火堆。 万云笑了。 众人能猜得到，这就是其他四位游魂猎手。如今，老主人已殁，所有的猎手全都现身。 “我们都是凡人。” 万云轻声说道，“我们都会恐惧，如今，旧神即将陨落，世界的命运都系于人类的手中。所以，我们只能向未知前行。” 法鲁格忽然看了看自己的身旁，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并不存在的人，即便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那是谁，似乎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他在看着法鲁格，他微笑着在鼓励着他，法鲁格猛然抬头看向弗劳德，这个男人与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人一样微笑着、期待着。 我能像他那样无所畏惧吗？ 法鲁格忽然笑了。 从来就没有答案。 年轻人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能感受到世界的重量。 五名游魂猎手一齐跪倒。 法鲁格抬起头，他看到了令他惊讶的奇景，在万云的背后，在其他四人的背后，有很多幽灵同样向他致敬。年轻人甚至知道每一个幽灵的名字。 他们都是曾经的游魂猎手，所有时代的英雄。 法鲁格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塔纳托斯为了世界做了什么，还有在这片土地上，包括上古时代恶魔之战的戛然而止的秘密。 这些隐藏在所有真实历史背后的英雄全都看着自己。 万云单膝跪地，抬头期待着。 “我愿成为守望者，从一而终，至死方休。” 法鲁格映着火光说出誓言。 “为了世界！” 所有的游魂猎手同时开口。 弗劳德能看出，这一刻，年轻人终于彻底变成了另一个影响着世界的重要人物。他或多或少的成就了这一切。 他会是另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敌人？ 人终会改变。 但弗劳德第一次发现，如果有那么一天…… 他不愿意见到那个结局。 第六十七章 废土索尼亚 越过边境，众人已经真正的进入了西部，这里在黑暗王朝时期被称作索尼亚，也是当时最繁盛的地方。就像塔纳托斯曾说的，这里是世界的中心，人类文明曙光的发源地，在这里人类王朝曾拥有一千多年的辉煌。直到“柱”的开启，直到那力量毁了一切。 如今，法鲁格继承了塔纳托斯的力量，而无命者的部分记忆也不断涌入脑海，他就像亲眼所见一般看到了整个索尼亚的覆灭。那是一场巨大的浩劫，就连游魂猎手都没能来得及阻止灾难的发生。 塔纳托斯甚至没能看到那个罪魁祸首，那个巫师的真容，而那个巫师甚至只是开启了“柱”就匆匆离开，就好像他只是刻意为了毁灭整个帝国，而并非取走力量。这段阴暗的历史就这样被尘封于过往之中，而随着新时代的开启，人类也将黑暗王朝抛掷脑后。 但塔纳托斯没有就此放手，他所守望的一部分也正是这片失落的土地，他害怕终有一天，那股力量会卷土重来，甚至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平衡破坏殆尽。毕竟虚界和永死之门的连接点就在这里。 法鲁格越来越佩服塔纳托斯的深谋远虑，他选定自己，正是因为自己因为机缘巧合刻意不受制于这个世界中心的约束，他可以带着永死之门任意穿梭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这能避免那个未知的巫师再次出手，但同时这也是一场豪赌，毕竟那个隐藏起来的敌人也许能轻而易举的干掉这个普通的人类并取走塔纳托斯的力量。 那将会比哈努卡复生还要危险。 “这些猎手难道不跟我们一起走？” 裘德在马车上透过车窗向后望，就好像他还能看到无命者塔纳托斯所居住过的小木屋一样，如今那个木屋孤零零的矗立在荒原之上，正像是无命者的墓碑。 “不，他们还有自己的职责，他们来这里不过是给塔纳托斯送行。” 法鲁格手拉缰绳目视前方，他的思绪被打断了，但这也同时提醒了他要谨慎小心，因为这里隐藏着种种危险，“况且，我们如果带着这些人太显眼了，我们要低调。” “看来，老大的位置要换人了。” 余威在马上哼哼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自顾自的耸耸肩。万云在日出之前就一声不吭的悄然离开，游魂猎手的职责同样束缚着他。只要还在世间游走，总有一天他们还会相见。 “你高兴就好，我可从未说过我是这只队伍的老大，说实话，能有人领路，我简直谢天谢地。” 弗劳德打了个哈欠，砸吧砸吧嘴，看样子他还真是从不考虑这些破事。 “他太危险了，我是说，他现在的危险程度甚至和父亲哈努卡一样。” 诺恩斯瞪视着法鲁格阴沉着脸小声嘀咕，“这和我预料的千差万别，自从跟你走上了这条逃亡之路，所有的事情都似乎更加糟糕头顶。呃！可恶！” “放轻松，诺恩斯女士，我们这不是逃亡，我称其为……迂回。” 弗劳德恢复了以往的嬉皮笑脸，“我们没有偏离目标，正笔直的前行在既定的道路上，一切都万无……” 一支冷箭“嗖”的一声射来，差点儿将弗劳德的脸射穿，好在他恰好弯了下腰这才躲过一劫。 “这他妈的……” 弗劳德惊魂未定的急忙伏在马背上。 余威和诺恩斯则已经跳下马，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一处斜坡旁的草丛微动。 没等余威和诺恩斯出手，法鲁格便已经抬起手臂，他只是动了动一根指头，就听到一声惊呼，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扔掉了手里简陋的弓，开始在空中踢腾着。 诺恩斯直起身子皱眉看着法鲁格，但余威却冲了上去，他确认着是否还有其他人藏在附近。 弗劳德翻身下马，他也看了看法鲁格，对方歪着头打量着那个小孩儿。 “嘿！小子，放他下来。” 弗劳德喊道。 法鲁格吓了一跳，那小孩儿尖叫着摔在地上。 弗劳德走了过去。 那小孩儿挣扎着爬起来，然后怒视着他。 弗劳德有些惊讶，这显然是个女孩儿，大概只有十二岁左右，但衣衫褴褛，头发乱七八糟，就像是野人。 “这里……竟然会有人居住？” 余威显然也很讶异，据他所知，废土之上鲜有人踪。但既然连无命者都居住在此处，还有其他人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离奇的事，可是眼前的这个孩子…… “你来自哪里？孩子？” 弗劳德蹲下来笑着问道，但同时，他没有一丝放松，防止这个孩子随时动手。他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一个孩子，因为他这么大时要糟糕的多。 那孩子擦擦脸，依然怒视着他，却什么也不肯说。 “裘德！食物！” 弗劳德喊道。 裘德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跑到弗劳德的身旁递过来一些干粮。弗劳德接过来在那小孩儿的面前晃了晃。 那小孩儿吞了吞口水，却没有动。直到弗劳德撕下一小块儿放到嘴里咀嚼起来，那小孩儿才双眼放光。她伸手想要抢过干粮，弗劳德却将手高高举起，那孩子怨恨的盯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人渣。 “等价交换，告诉我你来自哪里，我就给你吃的，还有更多。” 弗劳德晃了晃手。 那小孩儿的眼珠随着食物来回晃着，最后她屈服了，终于生硬的开口，“墓碑镇。我来自那儿。” 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地名。名称很不吉利，但更主要的是竟然还是一个镇，那么这里居住着更多的人类。简直闻所未闻。 “很好，为什么要朝我射箭？” 弗劳德再次问道。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 小孩儿抗议道。 “你在我的手里，我说了算。” 弗劳德笑道。 其他人都鄙夷的看着这个对小孩儿也撒谎的不要脸的王八蛋。 “我以为你是个巫师！” 小孩儿委屈的终于有些哽咽，眼圈里有泪光闪动。 弗劳德一愣，这还真让这小鬼给说准了。 “巫师……又如何？” 裘德问道。 “他们抢了我们！夺走了几乎所有的食物！” 小孩儿差点儿哭了起来，“巫师都是王八蛋！” 又是一句实话。 第六十八章 目标墓碑镇 那小女孩儿在前方带路，众人在后面跟随，同时也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陷阱或是其它危险。 “我们不该掺乎这件事！” 裘德擎着弩枪紧张兮兮的抱怨道，“这管我们屁事！天底下强盗多了，况且我们也不是什么英雄！” “我同意。” 诺恩斯握住腰间弯刀的刀柄，“我们没必要以身犯险，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说的是不是真话，也许她带我们去的地方就是敌人准备好的陷阱。也许就是萨伦的阴谋，如果你突然良心发现，你可以给她一些食物。” “你们难道不好奇吗？这片废土之上竟然会有人类居住，就连圣灵都不知道，而且这里还有巫师，那肯定是浪客巫师。还不止一个同行，他们在这里居住了多少年？也许他们会告诉我们一些更有用的信息。” 弗劳德兴致很高，“我很好奇，这太有意思了。” “好奇害死猫。” 余威哼了一声，“不过，我也很乐意找个地方歇歇脚，最好再来点儿酒。” “这小孩儿都说了，他们屁都没有，就差互相啃了！还想要酒？就算那个破地方不是陷阱，这些走到穷途末路的人也都是威胁。记住，他们可是在这片废土之上生存的人，他们绝非善类！看看这个熊孩子，跟土匪没啥区别！” 裘德指着前面带路的小女孩儿，对方一脸阴郁的转过头，然后竖了竖中指。 “看到没？太没教养了！” 裘德不停摇着头，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本就是个流氓恶棍。 “我们必须去墓碑镇，我同意这一点。” 法鲁格忽然开口，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似乎忌惮他的力量。 “这片土地被遗忘了太久，就连塔纳托斯的记忆中都没有这些人类的影子，他们如果是黑暗王朝子民的后代，也许他们还能记得当年发生的灾难。那个隐藏在所有谜团背后的主谋就是个巫师，一个强大的巫师，也许，他的蛛丝马迹在这里能被找到。” 法鲁格自顾自的点点头，“‘卡蒙’的力量让我们偶遇了这个小姑娘，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或是是那个巫师安排下的阴谋，他想要夺走你的力量。” 诺恩斯强调道，“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和职责！你背负着……” “拜托！你们这些婆婆妈妈的烦人精！我就在这里，我不是聋子！” 那小女孩儿忽然停下脚步，双手叉腰转过身怒视着众人，“我又没逼你们来，是你们臭不要脸的自愿跟来的！然后又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如果不想来，就滚蛋！” 弗劳德在马背上扑哧一乐，“看到没，诺恩斯，她说你是烦人精！” “我没听错的话，她在说我们每一个人。” 裘德强调道。 “我就说了一句。” 弗劳德摇摇头，指着诺恩斯，“她说的最多，说的就是她。” 诺恩斯无奈的叹口气。 “闭嘴！你这个娘们儿叽叽的狗屎巫师！到底还去不去！” 小女孩儿又向弗劳德竖了竖中指，然后怒视着他。 “哈！” 诺恩斯开心了。 弗劳德跟这个女孩儿大眼瞪小眼。 “好了，我们继续吧，安吉拉小姐。” 法鲁格微笑着说道。 小女孩儿斜眼瞄了法鲁格一眼，又白了弗劳德一眼重新转身继续带路，刚走出几步，她猛然回头，错愕的睁大双眼瞪着法鲁格，“我……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法鲁格装作思考的样子，“哦？看来我猜中了。” 小女孩儿不太相信法鲁格的瞎话，她狐疑的咬着嘴唇，法鲁格只是边微笑边等待着。 安吉拉终于不情愿的转过身，她挠了挠头，困惑的歪着头迈开脚步。 “他越来越离谱了……” 裘德晃晃脑袋，“他会变成什么？” 无人回答。 …… 小女孩儿安吉拉带着众人在荒原中游荡，四周除了偶而可见的倒塌建筑残骸外，就连一只小动物都看不到。这里死寂一片，随着深入废土，飞鸟都几乎绝迹。荒草逐渐被荆棘丛代替，荆棘丛内没有路，显然无人来这里。 就连弗劳德都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到底在哪儿？” 裘德忍不住喊道。 安吉拉却根本不搭茬，直接钻进眼前的荆棘丛内，她的手中还多了一柄匕首，她随手挥动斩去荆棘的枝条。 诺恩斯叹口气，翻身下马，余威则开始拔出佩剑在队伍前面开路。 “你们看！” 裘德忽然惊讶的指了指身后。 其他人回头望去，也都发出惊叹。 荆棘丛被斩断、开辟出来的一条小路竟然逐渐合拢，甚至没有一点儿被破坏的痕迹。 “妈的，我就知道那小孩儿肯定有猫腻！她就是个巫师！” 裘德想要将弩枪瞄准安吉拉，法鲁格却松开缰绳按在了与自己一起坐在马车前端的裘德的手。 “这不是她做的。” 法鲁格平静的摇摇头。 裘德眨眨眼，又回头看了一眼。 “我们到了！你们能不能快点儿！” 安吉拉在前面喊道。 “法鲁格说的对，这不是那小鬼做的。我现在大概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 弗劳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诺恩斯也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她似乎有些感慨，下界的世界竟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秘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裘德并没有多高的魔法天赋，他即便再多么狡诈，也实在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 “你还是自己亲眼看吧。” 弗劳德咧嘴一笑，然后牵着马跟上安吉拉。 又前进了一段距离，众人走出了荆棘丛，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古老废墟，废墟之内杂草丛生，杳无人烟。 “到了。” 安吉拉吸吸鼻子，然后跑了过去。 “这他妈的开什么……” 裘德还未说完就看到安吉拉像幽灵般突然凭空消失。 “果然如此。” 弗劳德挑挑眉毛。 “虚界！” 裘德恍然大悟，“妈的，前面是被撕裂出来的一处虚界入口！” “看来你也并不是太傻嘛。” 弗劳德笑呵呵的废墟中走去。 “他们疯了吗？竟然住在虚界内！” 裘德叫嚷着，“我们难道也疯了吗？这里可是废土！进入虚界是非常危险……” 弗劳德已经消失在废墟之内，紧接着是余威和诺恩斯。 法鲁格歪着头看看裘德，“怎么？你要留下？我可以把马车留给你。” 裘德环视了下四周，天空昏暗无比，这里永远都是那么灰头土脸的。 他缩着脖子闭上了嘴。 法鲁格笑了笑抖动缰绳。 第六十九章 小镇疑云 当踏入并不存在的边界，隐藏在虚界的古怪小镇展现在众人面前。 灰暗、透明、甚至还有些像烛影般摇曳，这个朦胧的世界被分割成一个个悬浮在空间之内的平台，彼此之间有的有吊桥相连，有的却只有每隔一段时间从对面平台漂流过来的浮石载着人们在两处游走。也许曾经这些平台是一个整体，但如今却四分五裂，能看到街道在断裂处戛然而止，有的平台甚至有些歪斜，但人们却并不受影响。 每个平台上有几个简陋的建筑物，大多低矮歪斜，有的甚至和现世的那些废墟没什么两样，只是简单拼凑而成，连屋顶都没有。看来这里似乎不会下雨，可能就连四季的变迁都与此处没有关联。 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没精打采的闲晃着，弗劳德能看到这些人眼中的迷茫和无助。 墓碑镇。 果然如此，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希望可言，根本就是个活死人墓。 “我们到了。” 安吉拉显然说的是一句废话，她满怀憎恶的看着自己的家乡和人们。 裘德原本十分警觉，但看到这些根本不搭理他们、懒散无能的可怜人，终于放松下来。然后又开始感到厌烦，因为这里没有任何油水可捞，不用看，就像安吉拉所说的那样，这里一无所有。 “嗨，安吉拉，你去哪儿了？我们担心死了。” 一个老头儿慢吞吞的拄着一根破木棍儿颤巍巍的走过来，看他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担心的样子，只是偶而路过碰到不得不说这一句昧心话。 “这就是我们的镇长。” 安吉拉根本不理会那破衣烂衫的老头，直接扭头跟这些外来者说道。 老头眨了眨昏花的老眼，显然有些惊讶，他似乎才发现面前站着一堆没见过的人。 “你们是……” 老头有些惶恐，却没转身跑掉。 弗劳德露出一丝钦佩的神情。 “他是个巫师。” 安吉拉指指弗劳德。 老头儿的双眼略微睁大，浑身抖如筛糠，但是还是没有逃走。 “很勇敢嘛，这老头儿。” 裘德哼哼着跳下马车。 “白痴，他是没地方去！” 安吉拉恼怒的嚷嚷着，“他们都离不开这个鬼地方！逃又有什么用！” “那么就是说，他们本就是虚界的原住民？” 弗劳德若有所思的环视四周，有不少人听下脚步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不速之客，他们似乎都像这个老头儿一样反应迟钝。 “没错！他们都是这个坟墓的活死人！” 安吉拉抱着肩膀鄙夷的瞪着着很窘迫的老镇长。 “那你呢，孩子？” 法鲁格安抚下有些惊慌的马匹，它们显然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世界，即便稍稍安静下来，还在不安的挪动着马蹄，喷着鼻息。 “我是被他们捡来的孤儿，我来自你们的世界。” 安吉拉冷冰冰的说道。 法鲁格同情的眨眨眼，然后又情不自禁的瞥了眼弗劳德，对方却没什么反应，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打量着这里的人和物，好像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 “这墓碑镇存在了多久？” 余威问道。 “不、不是墓碑镇，这是这个小姑娘挂在嘴边的调侃而已。” 老头儿看了看余威背后和腰间的剑，吞了口唾沫，有些哆嗦着开口，“这里是阿塔拉镇，至于时间……你知道，在这里时间几乎没有什么意义。” “你们一直活着？” 裘德惊讶的眨眨眼。 老头儿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们从出现的那一刻就在扮演各自的角色，这一点从未改变。我们只是在循规蹈矩的重复着我们的生活。” “扮演？角色？” 裘德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四周，忽然有些明白了。 这些人是随着这个空间的诞生而出现的，他们并非人类那样慢慢成长，而是直接被塑造成了现在的模样，就像这个老镇长，他永远都是这个老头儿的模样。 “就像是死者之地。只不过这些人是类似活人的存在，并非行尸。” 弗劳德喃喃自语，“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奇怪变化？” “‘柱’，毋庸置疑，它的能量撕裂了现世与虚界。你看那些建筑，有些是黑暗王朝时期的风格，虽然被扭曲成这个样子，但还是有些原本的痕迹。这些人肯定也是原本就存在这附近的黑暗王朝子民的投影，他们早已不复存在，但那股力量让这些人就像影子一般重新活了过来。” 法鲁格幽幽的说道。 “就像你那个别人看不见的孩子？” 裘德点点头。 “嗯……本质上有很大的差别，一个是未来，一个是过去。但也可以说很类似了。” 法鲁格撇撇嘴，“还有，那个人如今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会抗议的。” 裘德赶紧闭上嘴，他可不想招惹那个看不见的疯子。 “看来他们也对这种状态一无所知，而且食物对他们而言似乎也没什么用，他们反正也死不了。” 诺恩斯失去了兴趣，这里不过只是一个古怪的海市蜃楼，虽然奇特，却没什么卵用，“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你们说要帮我们除掉那些巫师！” 安吉拉忽然喊道，“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们啥时候说了？” 裘德瞪着那个不要脸的小姑娘，“滚开，小丫头！我们没时间搭理这些活死人的事！我们可是在进行伟大的冒……” “跟我说说那些巫师的事。” 弗劳德忽然开口。 “啊？” 裘德诧异的扭头，然后发现弗劳德竟然已经在几米开外的一处低矮木屋的墙角蹲着，他盯着手里的东西聚精会神的看着。 “你发现了什么？” 法鲁格来了兴致，他急忙走了过去。 弗劳德却很快站起身，将那东西塞进衣兜。 法鲁格停下脚步，挑起一边眉毛，狐疑的打量着他。 弗劳德咧嘴一乐，“老镇长，我们会帮你们解决那些巫师，但首先，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老头儿似乎很失望，他的肩膀耷拉下去，拐棍儿“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愁眉苦脸。 只有安吉拉插着腰咧开嘴开心的笑了，就好像她成了大英雄。 第七十章 阿塔拉之光 “很感激各位，真的，但我们真的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这对我们来说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老镇长坐在一张有些破损的椅子中不安的扭动着。 弗劳德耸耸肩，他环视四周，对这个整个小镇内最完整的房屋似乎很感兴趣。因为这里并非普通的住所，而是一个图书馆，在外面看不过只是个三层的小楼，但在内部却发现空间竟然十分巨大，如同塔一般向上延伸很远。在老镇长的身后不远处是通往楼上的螺旋阶梯，而四周环形的墙壁旁是一圈高耸的书架。这里的藏书量很是惊人，很显然，这里的书都是世上所从未见过的。 “阿塔拉……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曾听说过在一千多年前黑暗王朝时期有一个学院镇，它正是被称作阿塔拉，那个镇子上汇集了全世界最有名的学者，甚至包括王室成员都会来这里学习。它可以说是世界的文化中心。” 弗劳德没有理会老镇长的婉言拒绝，自顾自的说道，“至于那个时期最有名的镇长被称作凯恩斯·弗洛伊德。他同时也是阿塔拉镇的学院院长。” 弗劳德已经留意到一处墙壁上悬挂着的一排画像，其中有一张与这个老镇长十分相似，他笑着转身打量着窘迫的老头儿。 “您知道，我们不过是这个小镇过往的投影，也许我与那个人很相似，但我并不是他。” 老镇长不自然的笑了笑，表情比哭还难看。 “哦？” 弗劳德挑挑眉毛，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继续转身观察那些肖像画，“也许吧……啊，据我所知他可是个相当厉害的狠角色，他曾是后来继承王位的查理三世的导师，而且据说……他还是个巫师。” 老镇长尴尬的笑笑，笑声嘶哑难听。然后他很快的脏污的袖子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弗劳德揉着下巴被最后一张画像所吸引，那个画中的男子留着两撇胡，眼神漠然，嘴角上翘，很是高傲，黑头发整齐的向后背着。最显眼的是他左侧脸颊的一处疤痕，那就像是被火烧伤留下的痕迹。而那枚龙爪模样的戒指…… “他是谁？” 弗劳德指着这张画像回头问道。 “呃……” 老镇长装模做样的眯缝起眼睛，就好像在仔细辨认。 弗劳德耐心的等待着，没有揭穿这个老头儿做作的表演。 “杰罗姆·费希特。我想应该是他，没错，是的，先生。” 老镇长不情愿的说出这个弗劳德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杰罗姆……费希特……” 弗劳德观察了下老镇长的表情，看上去并非撒谎，他又转头看了看安静的坐在破沙发椅上的诺恩斯和裘德，两人都耸耸肩。 连圣灵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弗劳德发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孔，尤其是那个疤痕。但不知为何，他引以为傲的记忆力竟然失效。 “跟我说说他的事。” 弗劳德走到老镇长面前摆放的一张椅子旁，他犹豫了下，这才落座。 “可是，这与那些、那些抢劫我们的巫师又有什么关联？” 老镇长摊了摊手，看样子似乎不愿提起那个人的历史。 “也许吧，也许我只是单纯的对这个人的历史感兴趣，能列在这些曾经的伟人身旁，绝不可能是个小角色。” 弗劳德示意老镇长开始讲述，对方皱起眉头，犹豫着。 “你其实是在害怕外人知道这个地方，对吗？” 弗劳德身子微微前倾，“你其实更希望安吉拉那个小鬼就此消失在外面，毕竟当初收养她本就是个错误，而人性未泯的你们不敢杀死她。而终于她给你们带来了灾难，或许是灭顶之灾。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好失去的呢？答案也许就隐藏在过去，那个久远的历史之中，那个你们这些幻影守护了上千年的秘密。” 老镇长在椅子中再次不安的扭动了下身体，他移开目光，手死死攥着椅子的把手。 “那些巫师会为了一些食物而来？” 弗劳德继续说道，“我看到有些平台上有良田，而时间在这里并没有意义，每一天都会永远重复，所以，食物对你们来说并不缺乏，因为消失的也会在新的一天到来时重新出现。对吗？安吉拉很聪明，说实话，我很惊讶，她其实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粗鲁、幼稚。她能分辨出巫师和普通人的区别，这也是她能在这个虚界活下来的原因——她本身就是个巫师。而她当然知道这个地方的奇特之处，食物不是困扰你们的问题，那么，她为何要引我们来到此处？” 老镇长猛然抬头。 弗劳德笑了。 他猜的没错，这个老东西远比看上去的要狡猾、睿智、深藏不露。 “我们并非为了夺走你们守护的东西，我们只是匆匆过客来帮你们解除这里的危机。不管你相不相信，如果你们担心这里的秘密会毁掉世界的话，那么，我们是一个阵营的同伴。” 弗劳德说道，“我们正是为了解决麻烦而深入废土。也许是时候让隐藏了上千年的黑暗过往重见天日了。” “你很危险。” 老镇长的语气平静下来，显得格外沉稳，眼神也锐利的如同电光，“我能看得出来，巫师，你们每一个人都很危险。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为了世界的安危，那么，就请平静的离开，并且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个并不存在的地方。” “你们会怎么做？据我所知，这里已经被其他人窥伺了，你们会抵抗他们？安吉拉既然将我们引到这里，就是因为她知道你们无法做到这一点。” 弗劳德循循善诱。 “至少我们可以选择自我消亡。” 老镇长很是固执。 弗劳德冷哼一声，摇了摇头，“你们可以这么做，自杀当然可以解决问题，带着所有秘密下地狱，很好。那么，为何不这么做呢？你们在等什么？” 老镇长沉默了。 “因为你不能确定自我毁灭能否成功的阻止灾难的爆发，或许这么做反而会导致悲剧的出现。就像‘柱’的开启，黑暗王朝的覆灭。” 弗劳德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老镇长哆嗦一下。 “不！” 老头儿最后咆哮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浑身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弗劳德等待着。 “那不是黑暗王朝，那是对我们时代的污蔑！” 老镇长终于重新开口。 “我们称之为阿塔拉之光，那是个无比辉煌的年代，远比如今的时代要璀璨夺目。” 很好。 弗劳德咧嘴笑了，他满意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 第七十一章 种子 法鲁格没有和弗劳德他们去老镇长的家中，他想要看看这些奇妙的地方，弗劳德找到了一些东西，却没有告诉众人。也许，自己转一转也能发现其它蛛丝马迹。可能是关于那些劫匪巫师的信息。 安吉拉并不愿意带着法鲁格瞎转悠，但人是她找来的，其他人更不愿意与外人来往，早就躲得远远的。所以，这个任务也只能落到这个小姑娘的头上。余威则负责警戒，自愿与法鲁格同行。 法鲁格看到了一些平台上有开垦出来的田地，却没人耕种。但他相信，等到一段时间后，这里自会出现已经成熟的庄稼。在一些平台上还有池塘和果树。这个小镇看来完全能够自给自足，而且即便抢劫过后也的确并不受影响。 即便有人死去，一段时间后也会再次复活，甚至不会知道自己死去的事。 这个封闭的地方就像是一个死循环。 “我小的时候曾在这里追逐蝴蝶，这里有很多蝴蝶，还有一大片花海，这是墓碑镇最美的地方，也是唯一拥有光明的地方。我曾以为这里就是天堂。” 安吉拉阴沉的看着眼前的一大片荒芜的土地，土地毫无生机，不少沙尘漂浮在空中构成了灰蒙蒙的薄幕。至于蝴蝶，根本毫无踪影。 余威默不作声，只是抱着肩膀看着这片已死的土地。法鲁格则垂手而立，他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刚刚接触魔法时的情景，他也曾追逐着一只蝴蝶，就像个孩子一样快乐。 安吉拉弯腰拾起一块儿碎石，然后恼火的扔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 法鲁格收起思绪柔声问道。 安吉拉摇摇头，双眼有些呆滞，“他们只是说这里死了，就像镇子上从前存在过的其它地方一样，这个镇子在不停的消亡。” 法鲁格眉头微蹙。 这很可疑，虚界是现世万物的基石，现世并不会影响到虚界，而虚界则左右着现世的存亡。但没有外力的作用，虚界很稳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崩塌。 但如安吉拉所说，这里也不可能出现色彩，甚至是蝴蝶这种确确实实的有生命的东西，这些应该与这里的居民一样都是投影，被某种力量赋予了存在的实体。而如今，这些人和物又开始被否认、抹除。 “所以，你并不是为了那些巫师抢劫你们的食物而来找我们的。你是为了拯救这个小镇。” 法鲁格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儿。 安吉拉的小拳头握了握，又颓然松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想，我……原本只是打算离开这里。” “你是说离家出走？” 法鲁格微微一笑。 安吉拉白了他一眼，但很快皱着眉头提了几下脚下龟裂的土地，“随你怎么说！他们……他们根本不想反抗，他们认为这是宿命，他们甚至、甚至劝我离开！” 法鲁格明白了，他点点头，安吉拉并非憎恨镇上居民，她只是在耍脾气，因为自己的亲人想要善意的抛弃她，好让她能活下去。 “所以，你跑了出去，却并不愿意离开这里。而命运让你遇到了我们，你憎恨巫师，所以对弗劳德射了一箭。但是在发现我们并非恶徒后，心血来潮想骗我们来帮你拯救这个小镇。” 法鲁格看到安吉拉的小脸有些微微发红，“所以，你骗了我们。” 安吉拉想要否认，最后却只是耸耸肩，嘟囔道，“是你们自愿跟着来的，我说过你们可以不来。” 法鲁格笑了，“那么，告诉我，那些抢劫这里的巫师是什么人？” 安吉拉皱起眉头，仔细的想了想，最后却摇摇头，“我……不记得。” 法鲁格眨眨眼。 “我只记得被抢劫的这件事，却并不记得那些人，就好像……” “好像他们并不存在，就像是一场清醒的梦。” 法鲁格若有所思。 安吉拉抬起头，“你……也是个巫师，对吗？我知道你将我从地上拽起来。” “你也一样，安吉拉，你同样也是个天生的巫师。” 法鲁格重新审视眼前的小女孩儿，笑容渐渐消失。 “也许……” 安吉拉没有惊讶，她应该是隐约觉察出了自己的天赋。 “告诉我，孩子，这里的人告诉过你你的身世吗？” 法鲁格忽然转移话题。 安吉拉稍稍有些愠怒，这显然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但她看到法鲁格紧锁眉头的神情后放松下来，她眨眨眼，不情愿的点点头，“他们告诉我，我是被一个从外界来的女人抱来的。那个女人来到这里不久后就……死了。而我则被这些人抚养长大。他们说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我的母亲。” “他们确定吗？那个女人真的是你的母亲？” 法鲁格追问道。 安吉拉脸色阴沉下来，有些恼怒的咬着嘴唇瞪视着法鲁格。 法鲁格却没有道歉，他的双眼不停的在安吉拉的身上游走，并同时搜寻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什么人能欺骗无命者？是什么力量将过去的灾厄保留至今？ 安吉拉恼怒的神情慢慢被恐惧所替代，她被法鲁格凝重、不停变化的神情吓到了，尤其是他看着她的古怪眼神。 小女孩儿后退了几步。 余威也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向法鲁格走近两步，右手放在了年轻人的肩头上。 法鲁格浑身一颤，然后转头看向余威，他的双眼中透露着些许的疯狂和迷乱。 余威皱起眉头，“小子，你还好吗？” 法鲁格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也许我们不应该参与进来，就像那个老镇长所说，我们应该平静的离开并将这里发生的事彻彻底底的遗忘。” 余威诧异的眨眨眼，又越过法鲁格看了一眼同样困惑的安吉拉。 “种子。” 法鲁格轻轻推掉余威放在他肩头的手，然后走上几步看着四分五裂的土地，“种子现身了。过去将会前来索命。” “种子？” 余威不明白。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比喻。指的是什么？ 法鲁格重新扭头看向安吉拉。 “这个……孩子？” 余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塔拉之光。” 法鲁格轻声说道，“她就是阿塔拉之光。” 第七十二章 悲剧 “第一张画像上的人也许你们有所耳闻，那就是侠王以诺。他也是阿塔拉王朝的奠基者，在那个久远的蛮荒时代，他是最后一批起身反抗魔鬼和其他妖物的猎魔人之一。当时一共有十杰，他位列第三，经过一场史上最大规模的屠魔战争后，人类终于获得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权力。当然，那场战争一度到了溃败的边缘，是几个神秘的战士力挽狂澜，用摧枯拉朽的力量帮助人类联军挽回了局面。” 老镇长双眼迷茫，幽幽的讲述着黑暗王朝的历史。 弗劳德读过几乎所有关于那个上古时代的残篇，那还是沙德从这个废土之中找寻回来的。关于侠王以诺，记录不多，但他的确是黑暗王朝的开拓者，但并非如这个老头儿说的是个英雄。他是开启整个黑暗统治序幕的暴君，一个残忍无情的刽子手。 历史的真相只在于观察者的角度不同。但如此两个极端的说法，的确很少见。 至于那几个神秘的战士，看来就是无命者的五位游魂猎手，看来就是他们挽救了即将被灭绝的人类。 死神才是人类的保护神，这是不是有些讽刺？ “以诺在战争后建立了阿塔拉王国，这取名于自己的妻子之名，她也是十杰之一，唯一的女猎魔人。以诺在她战死后伤心欲绝，便以此名为国家命名。不单单是阿塔拉，在战后十杰仅剩四人，他们建立了圆桌议会，那也是最早的元老院雏形。但随着这些英雄的消亡，议会成员被其他人或是这些元老的后代所取代，而且人数也在增加。最初是好事，议会不同声音和新鲜血液的加入让整个王国更加强大，版图扩大了好几倍，成为人类文明的最鼎盛的王朝。以诺之后是他的儿子大卫继承王位，这个年轻人并不喜欢政治，他对文化艺术情有独钟，因此，学院镇建立起来，还修建了阿塔拉王朝最高的建筑，就是这座学院塔。它代表着阿塔拉文明的巅峰。” 老镇长指了指第二张画像，“那就是大卫王，学者之王，阿塔拉学院镇的第一任校长。” 弗劳德回头看了看那张画像，那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还带着些许稚气，但气质的确不像个王者，柔弱苍白的面容更像是个少女。看样子他对他创立的这个杰作十分骄傲。 “既然大卫王并不喜欢执政，那么王朝的实际权力便落到了以诺的女儿阿塔拉身上。两人是双胞胎，在战争时代出生，却都对母亲没什么印象，因为生下这两个孩子后，阿塔拉就战死沙场。以诺以妻子的名字为女儿命名，并赐福与她，称其为阿塔拉之光。” 老镇长的脸抽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动，“阿塔拉公主人如其名，的确是整个王朝最璀璨的光芒。她十六岁时貌如天仙，引来无数追求者，但她同时却冷若冰霜，拒绝了所有求婚者。在自己的兄弟大卫王为学院镇废寝忘食时，宫廷和圆桌议会的事务都落到了她的身上。让人惊讶的是，她的确够资格处理朝政，甚至要比她的父亲以诺更圆滑。阿塔拉公主实际上成为了王朝的摄政女王。” “这些与那些抢劫的巫师有什么关系？” 裘德开始不耐烦了，“我们能不能切入主题，好今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老镇长没看裘德，只是看着弗劳德等待着。 “请继续，不要理这个没脑子的笨蛋。” 弗劳德点头示意，他或多或少的猜出了这里面隐藏的黑暗真相，他的左手伸进衣兜，摸索着在小镇入口处找到的那个东西。 “大卫王让王朝的文明欣欣向荣，不单单是艺术，科学也迅速发展起来。哲学家、艺术家、画家、炼金术士蜂拥而至。这些早期的开拓者创立了学院镇近千年的学科门类基础。有一天，一个神秘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学院镇，他自称凯恩斯·弗洛伊德。” 老镇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将带给学院镇一个新的学科。” “魔法。” 弗劳德点点头。 “灾难也将由此展开，这是个悲剧，整个王朝的悲剧，也是跨越了数代人的悲惨往事，它造就了现在的我们，也造就了如今世界的无数混乱。” 老镇长低下头，表情十分痛苦，“我在想，如果当年那个凯恩斯没有来到学院镇，或者……” 老镇长说不下去了。 “他爱上了阿塔拉公主。” 弗劳德帮他说下去。 老镇长一阵哆嗦，双手抱住了脑袋。 “一切都源起于魔法，凯恩斯做梦也没想到，阿塔拉公主竟然是一个天生的巫师。她的力量很特别，这可能继承于她的母亲。因为阿塔拉的母亲拥有一半儿龙族的血统。” 老镇长叹口气，“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兴奋的大卫王邀请凯恩斯来到宫中参加晚宴，而他就在那时看到了阿塔拉之光。” …… “我们必须快点儿去见弗劳德！” 法鲁格急迫的对余威说道，“我们必须要快，快些离开这里！” “离开？” 安吉拉睁大双眼，眼神中透露着困惑和震惊，“可是你们答应……” “听我说，安吉拉，你也必须跟我们一起离开。” 法鲁格转身匆忙说道，“这就是解决这场危机的办法。” 安吉拉摇摇头，“不，我不会离开这里！这里是我的家！” “安吉拉，你不是想要拯救这个小镇吗？” 法鲁格谨慎小心的缓步靠近安吉拉，这个举动让余威警惕起来，虽然他还是很迷茫。 “那些巫师要的就是你，你就是他们的目标。只要你离开，那些巫师就不会再来这个小镇。” 法鲁格微笑起来，“你难道不想成为这个小镇的英雄吗？或者你真的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安吉拉皱眉犹豫起来。 “很好，这就对了，孩子。” 法鲁格稍稍放松，他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知道，那个不存在的人又出现了。 安吉拉猛然抬头，“他是谁？” 法鲁格一愣，那个并不存在的人冲他大喊，“跑！” 法鲁格退后两步。 “他也是巫师，对吗？” 安吉拉的声音有些扭曲，“巫师都不是好人！” “安吉拉，听我说！” 法鲁格想要安抚小女孩儿，余威却一把抓住他，“小子，我们必须去找弗劳德了！” “你们都想要夺走我的小镇，对吗？” 安吉拉的声音越来越扭曲，还夹杂着不同的嗓音。 法鲁格和余威掉头便跑。 “没有人能夺走我的小镇！” 法鲁格没跑几步生生停住，因为安吉拉那有些模糊的身影忽然像幽灵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小女孩儿歪着头，双眼漆黑一片，“没有人！” 安吉拉伸出右手。 法鲁格和余威所在的地面忽然塌陷，两人就这么坠入虚无之中。 第七十三章 睡美人 “凯恩斯第一次动心了，他那原本被魔法的奥秘所完全占据的内心瞬间融化。” 老镇长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看上去无比凄惨，却又流露出一丝留恋，他也许想将当时那一瞬永远刻入脑海。 “但那时丑闻。” 弗劳德不合时宜的打断了老镇长的思绪，他不在乎那些风花雪月，他只在乎接下来发生的事。 真相。 老镇长收敛笑容，又痛苦的摇摇头，“凯恩斯知道这一点，他也并非浪荡之辈，但对阿塔拉公主的思慕之情却一发不可收拾，他决定留在学院镇的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阿塔拉公主。大卫王没有看出来这一点，他只是兴奋的想要与凯恩斯探讨这一新领域的无限可能性。凯恩斯也十分喜欢大卫王的诚挚与热情，两人成了莫逆，很快的，大卫王便赋予凯恩斯第一任镇长之职，同时还将校长的职位交予这位挚友。没人有异议，因为事实证明，凯恩斯在其它领域也同样有非凡的造诣。于是，凯恩斯留了下来，在接下来的十年内，将学院镇打造成了全世界的文化和科学中心。而他也得偿所愿，得到了阿塔拉这位冰雪公主的青睐。” “悲剧就此开始。” 老镇长长叹一声，“阿塔拉公主秘密的与凯恩斯幽会，又跟他学习了魔法，她很聪颖，天赋甚至超过凯恩斯。而据凯恩斯所说，她的造诣甚至超过他的师父菲拉斯。” 弗劳德直到此刻才微微皱起眉头。 “不可能！” 裘德的脑袋晃的像个拨浪鼓，“众所周知，菲拉斯只有三个徒弟，沙德、萨伦娜和该隐。凯恩斯？闻所未闻。” “我听说过菲拉斯的名字，圣灵关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突然消失。他活了很长时间，一个凡人竟然能得到如此不朽的力量，也许他还有其他的传人，也不是不可能。” 诺恩斯沉吟道。 老镇长笑了，“圣灵？你们太自傲了，根本不会去关心下界的生灵，即便那些魔鬼即将灭绝人类，将世界变为焦土，你们也没有现身。我们曾苦苦哀求，不停的向天祷告，但却没有等来奇迹。你们怎么可能会了解人类所隐藏的各种可能性？你们观察菲拉斯？你可知，菲拉斯甚至要比第一门徒那罗还要强大，他如果想要征服全世界，恐怕就连白银之城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而且他曾去过那里，盗走了哈努卡的法杖。” 诺恩斯脸上一红，就是因为这个，圣灵才秘密监视着这个巫师，事实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找到他的藏身处，每一次发现他的时候，他都会轻松的逃掉。 “所以，菲拉斯真的还有其他的徒弟？” 弗劳德打断了老镇长讥讽的言辞。 “不，菲拉斯的确只有三个徒弟，每一个都十分强大，而且都超越了生死。你说的这三个名字可能是如今的称呼，但最初的三人是扫罗、阿芙拉和以撒。到了阿塔拉王朝时代，是以撒重生的第三世，他自称为凯恩斯·弗洛伊德。” 老镇长说出了隐藏在历史中的重大谜团。 弗劳德的内心中翻江倒海，他本以为自己能了解沙德和萨伦娜，却没想到自己连这两个老不死的皮毛都不知道。此行的成功率骤然降低，他不知道原本的计划是否还有用。还好，自己先来到了这里。 哈！命运似乎站在我这一边。 “阿塔拉公主与凯恩斯的事情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即便是巫师也无法隐藏这个秘密，毕竟阿塔拉公主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纸包不住火。” 老镇长继续说下去，“阿塔拉公主直截了当的告知了自己的兄弟大卫王，对方很震惊，阿塔拉公主这才明白，无论大卫王多么开明，多么欣赏凯恩斯，但他依然是以诺王的子嗣，皇室的尊严不可侵犯。大卫王愤怒的驱逐凯恩斯，阿塔拉公主却倔强的决定与其一同私奔。但她显然低估了自己兄弟的能耐，大卫王与她是孪生兄妹，如果她是个强大的巫师，那么，大卫王同样如此。而他看上去那么爽朗、诚挚，但愤怒起来却犹如最炽热的火山。” 所有人似乎都能猜到故事的结局，一时间全都沉默不语。 “大卫王带着三名巫师追上了凯恩斯和阿塔拉公主，他逼迫阿塔拉公主服从他的命令，但这已是徒劳。大卫王怒火中烧的想要杀死凯恩斯，但阿塔拉公主却竭力阻止。在双方魔法鏖战之时，阿塔拉公主受到了波及，身受重伤。” 老镇长闭上双眼，“凯恩斯和大卫王无比震惊，但悔之晚矣，阿塔拉公主命悬一线。凯恩斯为了救治阿塔拉公主穷尽了毕生所学，但即便是深入异界都无法找到治疗的方法。阿塔拉公主可以说是第一个出现闪点症状的人，而且十分严重，两股力量不停的蚕食着她，并且让她陷入永恒的昏迷。” “半年后的一天，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射进阿塔拉公主的卧室时，仆人发现，她凭空消失了。但他们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老镇长睁开双眼，“那是一个女孩儿。大卫王悲痛的为其起名为安吉拉。” 裘德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急忙回头向门口望去，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 “所以，那个小女孩儿是凯恩斯——也就是以撒和阿塔拉的后代，或者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并非他们的孩子，她就是阿塔拉本身。闪点的作用下，让她将另一个被扭曲的可能性变成了现实。阿塔拉重生了。一个睡美人。” 弗劳德笑了，“你们的确不是真实的，你们不过是她用自己的力量塑造出来的，这是她的世界，一个梦。” 老镇长惨然一笑，“她不再是永恒的阿塔拉之光，她是一粒种子，悲剧的种子。她在阿塔拉王朝生根发芽，无数惨剧应运而生，这也是为何后世之人将这一时代称作黑暗王朝。” “你还是没有说出，那张画像中的男人是谁？” 弗劳德不为所动，他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 身后的大门忽然粉碎，安吉拉那古怪的身影伫立着，漆黑的双眸直视弗劳德。 “巫师必须死！” 第七十四章 真相 “天哪！” 裘德想要拔腿就跑，却无路可逃。 诺恩斯也猛然站起，弯刀已然出鞘。 弗劳德却抬起手臂，阻止两人做出鲁莽的举动，在这个地方是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的地盘，她的梦境世界，规则和魔法都不适用。 安吉拉歪着头看着他。 “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弗劳德稳在原地嘶声问道，左手伸进衣兜掏出了一枚有烧焦痕迹的龙爪戒指，老镇长却依然坐在椅子内沉默不语。 “这枚戒指属于以诺王，我曾在沙德——也就是你说的扫罗那里见过同样的一枚戒指，它又出现在这里，这会是安吉拉创造出来的幻象？” 弗劳德发现安吉拉的目光被这枚戒指所吸引，稍稍安静下来。 “不，这才是真正的王室之戒，是十杰之一阿塔拉继承于她的父亲尼伯龙，也就是说，这枚戒指是红龙之王尼伯龙的戒指。” 老镇长终于开口，他缓缓起身，扔掉手中的木棍，随着走动，他似乎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像画像中的那个不知名的男子。 弗劳德眨了眨眼，却似乎并不是很惊讶。 “这是你的戒指。” 弗劳德眼看着那男人打了个响指，戒指脱手而出，那男人张开手掌，戒指稳稳落入他的掌心。 “这是龙族王室血统的象征，整个世界只有三枚，全都是火源波欧斯大人铸就而成，他将这三枚戒指赋予了最初的三位龙神。我继承于我的父亲——第一头红龙撒拉弗。” 男人握住了那枚戒指，然后绕过弗劳德，缓步走向安吉拉，他身材高大，一头黑发整齐的向后梳着，双眼凶狠如鹰一般，却没有眉毛，他的左侧脸颊上原来并非是疤痕，而是繁复的纹身。男人身上的破衣服随着走动逐渐改变，最后变成了一身黑色长袍。男人走到安吉拉的身边将右手搭在小女孩儿的肩头。 “所以……你是十杰之一阿塔拉的父亲，红龙之王尼伯龙。我在上一次途径索尼亚时在黑暗王朝的都城废墟内见过一尊残缺的雕像，那显然就是你。” 弗劳德摸了摸下巴，咧嘴一笑，“你也并非幻象，而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人物。” “凯恩斯在万般无奈之下找到了我，他知道龙族在乎自己的血脉，而安吉拉的力量也的确让我很是惊讶。我来到阿塔拉王朝的都城，与凯恩斯一齐研究如何拯救这个奇特的小女孩儿。” 尼伯龙轻声说道。 “‘柱’，你们最后发现只有七神兵才能压制住安吉拉那不断增长的力量。” 弗劳德沉吟道。 尼伯龙点点头，“幸运的是，在索尼亚就有一根‘柱’。但开启它十分危险，我和凯恩斯耗费了很长时间才如愿以偿。” “是你毁了黑暗王朝和这片大陆。” 裘德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不知名的巫师！” “不，并不是我毁了那个王国。是安吉拉。” 尼伯龙低头看了看小女孩儿，“‘柱’让安吉拉更加强大，她开始分辨不出现实与幻境，而且永远停留在十二岁，她的噩梦毁了整个王国。” “所以，你和凯恩斯失败了。” 真相大白。 “你很聪明，弗劳德·维格里。说实话，引你到此处是风险很大的一件事，但我不得不如此为之。” 尼伯龙露出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十分傲慢，更显露出王者的霸气，“凯恩斯告知我你的行踪。” “你是为了安吉拉。” 弗劳德点点头，“你利用安吉拉引我们进入此处，然后故意让我发现这枚戒指，又牵扯出这段黑暗的历史，甚至不惜编造出一个故事。” 安吉拉的身体不安的抖动起来，但尼伯龙似乎在竭力控制小女孩儿。 “你能分辨出来这里面的真真假假，关于这段历史，关于安吉拉，关于这个地方，都是的的确确的摆在你的眼前。我需要你的帮助。” 尼伯龙说道，“我已经无法再继续控制安吉拉不停成长的力量了，她在暴走的边缘。” “你可是红龙之王，你如果做不到的事，我这个小人物又能做什么？” 弗劳德装傻，“不如放我们离开，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就当作谁也没见过谁。” 尼伯龙笑着摇摇头，“我听说过关于你的传闻，但这一套对我没有用。你清楚我需要的是什么，留下它，你自可以离开。” “他说的是魂器！” 众人看向尼伯龙和安吉拉的身后。 法鲁格和余威站在门口，说话的正是法鲁格。 “你……” 尼伯龙眉头微蹙。 法鲁格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挥了挥手，空间快速的解体、旋转起来，尼伯龙和那个小女孩儿猛然消失，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小镇的入口处，那些镇民惊恐的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但随即便痛苦的晃动起身体。 “干得好，小子，我们现在逃出这个鬼地方吧！” 裘德哈哈大笑着准备开溜。 “不！我们必须稳定这里，否则，安吉拉的暴走会影响现世。” 法鲁格紧锁眉头快速的思考着，“即便是我拥有无命者和魂器的力量也无法……” “魂器在你身上？” 诺恩斯瞪大双眼，然后很快便明白了法鲁格在阿塔依城的惊人变化，她转头朝弗劳德吼道，“你竟然将魂器转移给一介凡人？这简直就是最疯狂的……” 非人的尖叫声响起，那些镇民的形体扭曲骇人，全都如影子般摇曳，就好似最恐怖的噩梦中出现的怪物。 鬼火般的眼睛一个个全都盯着众人，这些怪物在等待着。 空间被撕裂出一个缺口，旋涡状的缺口内安吉拉和尼伯龙缓步走出。小女孩儿那漆黑的双眼直视着众人，面容愤怒扭曲，她抬手指向弗劳德。 “跑！” 弗劳德掉头就跑，裘德比他要快，没等他发话就已经跑出去了好几米，但很快他就困惑的停下来。 “怎么了？” 弗劳德喊道。 “入口不见了！” 裘德的声音有些颤抖，“天哪！入口没了！” 怪物蜂拥而至。 第七十五章 千钧一发 “弗劳德，留下魂器，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尼伯龙背手傲视众人，“我并非你的敌人，龙族也不是妄图称霸世界的种族。我只是想要救治我的子嗣，仅此而已。” “真的如此吗？” 弗劳德转过身，“对于安吉拉，你还有一个选择，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远离‘柱’的影响，远离索尼亚！” 尼伯龙摇摇头，“她会死。” “总好过变成这个鬼样子！” 裘德喊道，“看看她吧！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尼伯龙并不为其所动。 那些怪物逐渐将众人围起来。 “仅仅这一个魂器无法帮助安吉拉，这是杯水车薪。” 弗劳德背着手似乎并不着急。 “我知道。” 看尼伯龙的表情似乎胸有成竹，“凯恩斯已经去了阿米尔群岛。” 法鲁格吃了一惊，他嘶声说道，“这个叫凯恩斯的人去寻找沙德藏起来的另一个魂器？” 弗劳德大笑，“该隐真是疯了，他从不是沙德的对手，况且，大图书馆的密室有三贤把守，据这小子说，这三人的力量不输于沙德。” “除非他并非一人。” 诺恩斯脸色阴沉起来。 尼伯龙笑了，“看来圣灵也并非酒囊饭袋。没错，除了凯恩斯外，还有我的三位血卫跟随。他们如今应该已经抵达大图书馆了。” “即便如此，你要如何取得最后一个魂器？它可是在萨麦尔的手中，你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击败地狱第一君主！异界是他的地盘！” 弗劳德同样笑着回应，“全是徒劳，尼伯龙，带着你的曾孙女儿离开这里吧，让她平静快乐的度过最后的时光，或者你并非在乎她，而是在乎她所拥有的力量？” 尼伯龙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有些愤怒，但很快便平静下来，“随你怎么说，浪客巫师，既然我无法说服你，那么抱歉，我只能用武力来夺取我所要的东西。” “果然只是个畜生！” 余威吐了口唾沫，重剑已然擎在手中。 第一个怪物扑了过来，余威挥剑将其斩为两截。但那怪物在地上挣扎几下便如同液体一般再次凝聚成形。 “我们该怎么办？” 裘德懊恼的喊道，“我就说我们不应该掺乎这件事！” “那怎么可能？无论如何我们也会被拖进来，这条路是注定的！” 弗劳德似乎并不那么苦恼，裘德觉得那是因为此人的脸皮极厚，根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杀了那个小姑娘！” 诺恩斯擎着双刀说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要杀了她，这里就会烟消云散！” “可能吗？她好像有些过于强大了！” 裘德看了眼静静伫立在原地，如同木偶一般的安吉拉，她似乎正处于暴风雨前的平静状态。 “用这个！” 余威拔出黑金匕首递到法鲁格的面前，“让那个我们看不见的小子用这个去！” “不！她还是个孩子！” 法鲁格断然拒绝这个建议，“即便我们再怎么人渣也不能对小孩儿动手！” “拜托！她都已经活了上千年了！那哪里是小女孩儿，那是个老妖婆！” 裘德抗议的大声嚷嚷，实在是对法鲁格那幼稚的道德观念感到抓狂，“想想看，小子！如果我们死在这儿——你死在这儿，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裘德指的当然是无命者的力量和永死之门。 法鲁格咬着嘴唇犹豫着。 诺恩斯和余威护着众人，重剑和双刀舞动如风，但那些怪物根本不会死，即便是斩魄剑也无法抹除幻象，因为那根本就不存在。 “小子！醒醒吧！” 裘德忍无可忍的向安吉拉射出一箭，但箭还未到安吉拉的面前就化为灰烬。 法鲁格攥紧拳头，但他开始屈服于眼前的局面，他的左臂慢慢抬起，想要接过余威的黑金匕首，但弗劳德却将手突然按在了他的肩头。 法鲁格一怔。 “还有一条路。” 弗劳德神秘的一笑，他眨眨眼，然后打了个响指。 尼伯龙忽然觉得手指有些异样，他刚要抬起手臂，却被一阵炫目的光晕给吞没了，在那一瞬间他注意到发出光芒的是自己的那枚龙爪戒指。 一圈苍蓝色的火焰在尼伯龙的脚下腾起，伴随着火焰的是刺耳的嗡嗡声，声音直透鼓膜，安吉拉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起来。 那些怪物也同样蠕动着哀嚎不已。 “这困不了他太长时间，现在看你的了，小子！” 弗劳德刚一说出口，法鲁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法鲁格眼神盯着安吉拉，开始改变空间的结构。 法鲁格凭空将安吉拉拽到自己的身边，小女孩儿痛苦的睁大双眼，漆黑的双眸正与法鲁格四目相对。 一句密语说出。 安吉拉的双眸恢复正常，然后困倦的合拢，最后沉沉睡去。 “现在，该跑路了！” 弗劳德第一个转身狂奔，很快消失在重新出现的入口之中。 法鲁格脸色苍白，似乎有些虚弱，余威搀扶着他，而他怀抱着小女孩儿就这么脚步踉跄着跑出这噩梦一般的小镇。 诺恩斯最后一个离开，她在入口的边缘转过身，正看到火焰骤然熄灭，然后是一声愤怒的龙吼。 “马和马车都没了！” 裘德抱怨道，“还有吃的和水！” “走一步算一步！先离开这里！” 弗劳德头也不回，他不敢在这里随意使用魔法，只能挥舞匕首斩去重新长好的荆棘。 “我们逃不远！” 诺恩斯说道，“尼伯龙已经冲破了束缚！” 就像是在回应着她的话一般，入口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然后是一个庞然大物冲了出来。 一头红龙。 “妈的，这次死定了！” 裘德的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 “走！” 一个声音响起，然后是烈火燎原。 四周的荆棘瞬间被燃尽，却没有伤及众人分毫。 余威乐了。 是万云。 “游魂猎手万岁！” 裘德从没这么开心过。 弗劳德微微点头致意便撒腿就跑。 万云冲法鲁格一笑，便拔剑在手。 “我还能再看见你吗？” 余威走过万云身边时问道。 “你知道答案，老鬼。” 万云笑着大踏步向前，然后是一记摧枯拉朽的劈斩。 红龙喷吐得烈焰被一分为二，万云映着火光直视空中。 余威搀扶着法鲁格大笑着离开。 没错，起码在这条路的终点，我们还会再见。 第七十六章 绝处逢生 “我们现在怎么办？” 裘德筋疲力尽，饥渴难耐，肚子咕咕直叫，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弩枪扔到一旁，“我走不动了，快他妈的饿死了！” 弗劳德也停下脚步，擦了擦脸上的汗，他抬头看天，明明还没有进入夜晚，天上却黑的如锅底，四周灰蒙蒙的一片。这片诅咒之地实在是令人恼火。 “我们会死在这儿。” 裘德抱怨道，“这里根本找不到能吃的东西和干净的水源！” “你还真是我们的开心果，裘德。” 弗劳德插着腰晃晃脑袋。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的是事实！妈的，这里杳无人烟，连死人都看不见！” 裘德更加恼火，他舔舔嘴唇，“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也就两天的路程，至少我们在体力透支之前勉强能抵达边境。” “不。” 弗劳德摇摇头。 “你疯了吗？” 裘德瞪大双眼，“我知道你要去的地方，那片沼泽地还需要至少半个月的路程，而我们三天内就得死！” “我不得不承认，裘德这次说的很有道理。” 余威将重剑背好，然后瞧了瞧法鲁格，对方正将依然熟睡的安吉拉放在地上，“况且，这里还有个大麻烦，这个孩子随时都可能醒来，我们需要让她离这片废土越远越好。” 诺恩斯抱着肩膀观察着弗劳德，她是唯一一个没有抱怨的人。 “尼伯龙现在肯定以为我们会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我们只有继续深入废土，才能远离危险，如果返回，我们将会面对真宗、血徒和龙族的追捕，再也没有机会进入这里。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弗劳德叹口气，“我们必须走下去。” “弗劳德，在这里你根本不可能依靠‘卡蒙’的运气，这里任何希望都会成为逼疯你的理由。” 裘德难得严肃，“我说的是生与死，老兄。” “法鲁格，你难道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会有……” 没等余威说完，面色苍白、虚弱的法鲁格就摇摇头，“如果有，我早就说了，要知道就连无命者都只敢在边境附近居住，而在那里你也要自己开垦土地自给自足。这片土地已死。” “或许……” 诺恩斯清清嗓子，第一次参与讨论，“一天的路程，我们就能抵达我和那罗的联络点。那里也是一个被废弃的白银之城传送点，那片土地也许还能纯净。” “这太渺茫了！” 裘德不停摇着脑袋，“如果你是错的，诺恩斯女士，你也会跟我们一样死去。” “就这么办吧。” 弗劳德不顾裘德的瞪视，做出了决定，“到时候再决定去留的问题。” “弗劳德，到时候我们就没机会了。” 裘德恶狠狠的瞪着他，“饥饿和疯狂造成的后果，你……” “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比这还要惨的经历了，相信我，裘德，死者之地要比这里残酷的多，而成为鬼帝克劳恩的门徒也并不快乐，那需要经历腥风血雨。所以，不需要提醒我这一点。” 弗劳德说道，“能死在这里也算是一种解脱，如果你回去被那些王八蛋抓住，那才叫生不如死。” 裘德没了下话，他低下头，茫然的盯着地面上的杂草。 “休息一会儿，我们连夜赶路。你还能记清楚去那个联络点的路吗，诺恩斯女士？” 弗劳德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目前的处境而变坏，实际上自从进入废土他就前所未有的情绪高涨，就好像回到故乡一样兴奋。 “这就是好消息，我依然能感受到那里微弱的能量波动。” 诺恩斯说道，“但要比上一次弱的多。” “很好。” 弗劳德很久以前就学会了满足，尤其是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 …… 沉默的旅程在沉默中抵达终点，所有人都不发一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饥饿和疲乏，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看见一丝希望的痕迹。 就像裘德所说，运气在这里根本不存在。 展现在面前的是一座孤零零的塔的基座，周围的杂草丛中凌乱的散落着许多砖石和金属的残骸。 裘德颓然坐倒在地，彻底失去了力量。他显然认为他们已经玩儿完了。 “就是这里？” 弗劳德问道，“上一次你来这儿时，也是这个样子？” 诺恩斯皱着眉头点点头，“内战造成了这样的恶果，这里早已被废除，但已然还存留着些许力量，就在刚才，所有关于圣灵的能量波动完全消失了。” “陷阱？” 余威摸向背后的剑柄。 “那倒好了。” 裘德哀怨的哼哼着。 法鲁格没有言语，他用魂器的部分力量控制着安吉拉，但离开了那个虚幻的小镇后，她越来越像个普通人，也像他们一样开始虚弱。法鲁格十分担忧，生怕因为自己的举动害死了她。 诺恩斯走向塔的基座，在一堵断壁残垣旁翻了进去。地面龟裂，但隐约能看到原本的法阵图案。诺恩斯环视一圈，然后开口喊道，“那罗，我是诺恩斯！” 无人回应。 “看来你的愿望失败了。” 余威叹口气，“是时候像裘德说的打道回府了，也许还来得及在饿死之前……” “听！” 法鲁格忽然站起身，他仔细的侧耳倾听着。 诺恩斯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蹊跷，同样聚精会神。 “你们这是饿疯了！” 裘德已经彻底愤世嫉俗。 “这片土地还没有死。” 法鲁格看向弗劳德，对方咧嘴一乐。 弗劳德拔出匕首，然后接过法鲁格递给他的卡拉斯的月蚀。弗劳德迅速在地面上刻出法阵的图案，然后将自己的血滴在卡拉斯的月蚀那球体的表面上。 天空那昏暗的云层瞬间停止了移动，但很快又再次快速流动起来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光从漩涡的中心落下，直射法阵。 在弗劳德的脚下，色彩不再单调，绿意盎然的草地出现并开始扩散，直到一望无际的草原连同蔚蓝的天空出现。 死去的一切在此处重获生机。 那座塔虽然还是只剩下基座，但在诺恩斯的身旁，却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一袭白衣，他背着手，带着半张面具。 “诺恩斯。” 那男人的声音不带一点儿情绪波动。 “那罗。” 诺恩斯放松下来。 第七十七章 凡人与神 “有吃的吗？” 裘德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问道，如今对他来说，即便站在眼前的是哈努卡本人，他也会这么问。饥饿让人无所畏惧。 那罗看了看他，“跟我来。” 他转身挥手，一道裂缝开启，他重新背手进入其中，然后等待着。 弗劳德开心的重新捡起卡拉斯的月蚀，然后扔给法鲁格。 裘德第一个冲了过去，除了逃跑和敛财之外还没见过他对什么事这么积极过。 当弗劳德经过那罗身边时，第一门徒平静的说道，“不要再试图用一次这个召唤术，我发誓会让你终生悔恨。” 弗劳德夸张的深鞠一躬，“如您所愿，大人，您说啥是啥。” 那罗又看了看他，似乎对此人的油滑和厚脸皮有些厌烦，“诺恩斯，没想到你提及的那个人竟是这样的一个下三滥。你确定你找对了人？” 诺恩斯苦笑了一下，“我也希望我是错的，但事实摆在眼前，而且千万不要被他的举止所欺骗，我深有体会。” 那罗挑了挑眉毛，再度审视了下嬉皮笑脸的弗劳德，最后耸耸肩，“但愿如此。” 法鲁格此时抱着安吉拉进入裂缝。 那罗将目光移向年轻人，然后第一次露出困惑和警惕之色。 “你好，那罗，我在儿时就听说过你关于你的传说，你是不朽的战神。看来此言非虚。” 法鲁格淡淡一笑，他还是很疲惫，笑的极为勉强。 “无命者……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塔纳托斯的影子。” 那罗轻声说道。 “没错，那罗，这小子如今就是新的无命者。塔纳托斯死了。” 诺恩斯解释道，她的神情有些凄凉，毕竟那可是旧日与哈努卡平起平坐的开拓者，却落得如此下场。她想起了塔纳托斯临终前的宣告——凡人的时代到来了。这简直就像是说，终有一天，圣灵也会就此消亡。而这一天似乎不太遥远。 “看来，每一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罗点点头，“从一开始，塔纳托斯就是个懦夫，这也是注定的结局。” 法鲁格皱起眉头，他有些愤怒，但那罗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身迈步向前。 “放轻松，小子，现在我们需要他。” 余威笑呵呵的说道。 “他太傲慢了，几乎对塔纳托斯一无所知。” 法鲁格摇摇头。 “我们除了这点高傲的自尊外，还剩下什么？” 诺恩斯忽然慨叹一声，然后跟上那罗。 法鲁格看着她那有些憔悴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她是对的，这趟长途跋涉对她来说是异常痛苦的折磨，她被囚禁在凡人的躯壳内体验了无数心酸，能活着来到这里全靠着弗劳德的偷奸耍滑和‘卡蒙’的运气。那种无力感对曾经入神一般存在的她来说，想必如坠地狱，甚至颠覆了她对世界的所有认知。 那罗不一样，他虽然经历了内战和败落，但那是正面面对比他还要强大的力量，虽败犹荣。他显然没有经历过诺恩斯所经历的一切，他始终还守着他那狭隘的小世界，即便历经无数个世纪，即便凡人已经成为了世界的主宰。 法鲁格忽然对那罗有些同情，他就像是个无知的斗士，战死沙场就是他可悲的宿命。 终有一天，他也会通过永死之门。 “刚才的动作闹的很大，白银之城会知道的，我不能在此逗留太长时间。拜这个凡人所赐，我又要重新寻找藏身之所。” 那罗虽然在抱怨，但露出的那半张脸却已然面无表情，似乎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这个地方显然是那罗临时从现世分割出来的，他将传送点的残存能量抽调出来创造了自己的藏身之所。但他显然没什么想象力，弗劳德发现这里没有任何摆设，甚至连一张床、一张椅子都没有，山洞一般的空间内昏暗无比，只有上方悬浮着的几颗光球照亮。 “那边的桶里有吃的和水。” 那罗忽然说道。 裘德这才看见不远处的石壁旁摆放着几个木桶，他急忙跑了过去，一只桶内堆放着熏肉和纸包住的奶酪，旁边的桶内是一些芜菁，最后一只桶内是清水。 裘德如获至宝，他砸吧着嘴麻利的将食物掏出来，然后抽出匕首割了一块儿肉塞进嘴里，但熏肉咸的他难以下咽，他干脆扔了匕首，用手捧着水往嘴里泼。但他一点儿也没有抱怨，完全乐此不疲。 那罗鄙视的看着他，“这就是凡人。” “我们现在也是如此。” 诺恩斯说完也走向裘德。 那罗看着诺恩斯的背影眯缝起眼睛。 “一段经历会改变一个人，相信我，她所经历的足够压垮任何一个人，但她坚持下来了，实话实说，她是成功人士的典范。” 弗劳德似乎一点儿也不饿，他冲着诺恩斯的背影赞许的点点头，就好像她取得了多大的成就，而这些成就都是他的功劳。 “去你妈的，弗劳德！” 诺恩斯显然听到了这人渣的取笑，她冲身后竖起中指。 那罗似乎更加惊讶，他看来从未见过诺恩斯如此粗俗。 “这就是人生，试着习惯吧，第一门徒。” 弗劳德乐呵呵的加入风卷残云的吃货大军。 “我知道你始终不愿意承认你所经历的这一切，要我说这并非坏事，人类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我们远没有你所想像的那么懦弱。” 法鲁格在那罗的身后忽然说道，“也许，是时候接受这一切了，我们只要同心协力，就会……” “不。” 那罗背着手高傲的说道，“我绝不会屈服，白银之城也绝不会落入你们这些懦弱自私、贪婪堕落的人类手中，这只是暂时的合作，终有一天，我将重返白银之城，夺回曾经的荣耀。” 法鲁格苦笑一下，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徒劳，那罗太像他的缔造者哈努卡，那么坚定不移，那么固执己见。有时这是好事，但有时这会让人走向极端，最后万劫不复。 诸神的末日。 法鲁格骨子里不希望看到那一天，因为那意味着全世界信仰的彻底崩塌。 可是，那就像否认死亡一样，只不过是法鲁格的一厢情愿。 第七十八章 消除隐患 “好了，既然你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么留下弗劳德，当然还有那个继承了塔纳托斯力量的小子，你可以离开了，诺恩斯。目前还没到摊牌的时候。” 那罗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也会带着这两人离开这里，重新换一个地方。” 诺恩斯皱起眉头。 “不，我想你是搞错了，那罗阁下。” 弗劳德用手抠出一点肉丝，然后弹飞，他砸吧砸吧嘴，露齿一笑，“并非她想要将我送到这里来，而是我主动要求见你一面。” “这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罗平静的看着他，眼神充满藐视的意思，“你想让我感激你的主动投怀送抱吗？奖赏要等到大局已定之后。” “哦，你恐怕还是没有明白，我不会跟你走。” 弗劳德搓了搓手，大大咧咧的向那罗走近了几步，“我只是想要跟你谈谈目前的情况和你手中的筹码。” “你想跟我谈条件？” 那罗眯缝起眼睛，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觉得这简直可笑至极。 “啊，您这用词实在是有些过于直白，我倾向于称其为互惠互利，但这并非一场交易，而是……联盟。就像当年的原初议会，很是高大上啊。” 弗劳德嬉皮笑脸。 “诺恩斯，带走那几个没用的废物。这个油嘴滑舌的人类我自会让他服从于我。” 那罗根本不理会弗劳德，在他眼里，弗劳德不过是只蝼蚁，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他只不过是一个石子，扔出去是为了找到击败白银之城新王和哈努卡的方法。 诺恩斯没有动。 “恐怕这没有那么简单，那罗阁下，你瞧，目前你没有能困住我的方法，毕竟腿长在我的身上，而且很多人都需要我，你也不会弄死我，我现在的命水涨船高，当然要看看你的价码能否配得上。” 弗劳德继续大言不惭。 裘德看看弗劳德，又看看那罗和诺恩斯，他发现那罗的脸色头回显现出怒意，他缩了缩脖子，向桶旁凑了凑。然后偷偷摸摸开始往自己的衣服内塞食物。 “你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人类！我的话就是命令，你必须服从！” 那罗向弗劳德走近两步，然后低头冷冷的看着他。 “我不是你的手下，我也不是……” 那罗突然出手，抓住了弗劳德的脖子并将其提了起来，那罗歪着头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弗劳德的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要伸手抓住那罗的手，但又放松下来，勉强冲着那罗灿烂一笑。 “那罗，他可是……” 诺恩斯提醒道。 “我有的是方法让他留下小命，但我显然不需要他这么完整，也许……” 那罗忽然发现弗劳德指了指自己的脚下，他狐疑的低下头，一圈火焰腾起。 那罗的身体摇晃了下，忽然失去了力量，弗劳德落在地上，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咳嗽了起来，但其间夹杂着他那令人着恼的笑声。 “人类不可能……” 那罗沉吟半晌，猛然回头看向诺恩斯。 对方低着头，似乎有些歉疚。 “你……为何？” 那罗有些困惑。 “抱歉，那罗，还不是时候，我不能将弗劳德交到你的手上，你的鲁莽会让这绝无仅有的机会功亏一篑。我会与弗劳德一同找到对抗父亲哈努卡的那个力量。” 诺恩斯抬起头，“抱歉，这并非针对你。” “你做了什么？” 那罗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握紧双拳，弗劳德却已经跳出火圈。 “不是她，是我。” 弗劳德揉着脖子说道，“抱歉，这是为了转移视线。” “你出卖了我！” 那罗已经明白了，弗劳德是想将自己丢给白银之城的新王。 “为什么？” 那罗直视着诺恩斯，“你真的相信一个人类可以做到我们圣灵都可能无法做到的事？” 诺恩斯皱眉不语。 “你堕落了，诺恩斯，就像科托斯，你们全都忘记了我们曾经的荣耀！所有人都忘记了！” 那罗露在面具外的那张脸露出怒容，眼睛内精光四射，他脚下的一圈火焰摇曳不定，虽然还在燃烧，却弱了很多。 “也许你错了，也许我们都错了，塔纳托斯是对的，我们始终忽略了人类的力量，如今为时已晚，但我们还可以做出补救，为了这个世界，也许……白银之城不再那么重要。” 诺恩斯痛苦的摇摇头，但很快坚定起来，“抱歉，兄弟，这是我所选择的一条路。” “我们该走了。” 弗劳德说道，“上面的人差不多快到了。” 诺恩斯勉强点点头，转身离开。 裘德看到那罗被困，干脆明目张胆的搜罗食物，余威用仅存的水壶装好了水。众人准备离开这个藏身处。 “这就是你选择的路？出卖自己的兄弟？出卖身为圣灵的荣耀？” 那罗在众人的身后大声喊道，“你的耻辱将永远烙印在你的身上，诺恩斯！你不再是我的家人！当我重新夺回白银之城后，那里也不再拥有你的一席之地！诺恩斯，你将和科托斯一样，永远跟凡人为伍！” 诺恩斯一语不发，沉默的跟着弗劳德走出藏身处。 “很好，又完成了一件事。” 弗劳德开心的转过身，却被诺恩斯一把抓住，弯刀架在脖子上。 弗劳德低头看着冰冷的刀锋，“不是吧，又来？” “为什么这么做？你根本不是跟他谈条件！” 诺恩斯怒视着他。 “拜托，那法阵可不是我弄的。” 弗劳德争辩道。 诺恩斯咬着嘴唇。 “你其实很明白，否则也不可能如此配合我，女人。” 弗劳德咧嘴一笑，“我其实在帮你隐藏自己双面间谍的身份，只不过损失一个无用的废子而已。” “那罗可不是废子。” 诺恩斯慢慢撤回刀锋。 “也许会有更多的惊喜，不管怎样，天上的注意力暂时也被转移了。我们可以放心的深入废土。” 弗劳德整理了下大衣，“也没有人会在暗中试图偷走我们即将得到的武器。” “这才是你出卖那罗的缘由吧。” 诺恩斯阴沉着脸，“你也在担心我会与那罗串通一气，在你得手后消除隐患，抢走对付父亲哈努卡的武器。你还在试探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抱歉了，诺恩斯女士。” 弗劳德笑了笑。 天空的云层忽然快速变幻，一道光撕裂云层射向离众人不远的地面上。 “我们该走了。” 弗劳德带头跑了起来。 诺恩斯最后看了一眼身后依然开启的裂缝，转身离开。 第七十九章 新的同盟 那罗抬头看着走进裂缝的三人。 那三人笼罩在一团纯白的光晕之内，身着银白色的铠甲，身后是虚幻的羽翼，头盔下的面容无从得见，这三人显然是圣灵，与他曾经的身份一样高贵、完美、强大。 “兄弟。” 其中一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金色卷发，英俊的面庞带着些许愧疚，这个男人不敢直视那罗的双眸。 “挪亚。” 那罗轻蔑的一笑，他没有丝毫恐惧和恼怒，因为他是那罗，第一门徒，哈努卡之下最强的圣灵。即便陨落凡尘，他也一样拥有曾经的勇气和自尊。 “是时候跟我们返回白银之城了。” 另一名女子说道。 “你是谁？他又是谁？” 那罗在火圈内向前一步，看了看除了挪亚外的那两个圣灵，“我不记得兄弟姐妹中有你们这两号人物。” “我是阿芙拉，复仇者是我的父亲。” 女子竭力装作高傲的姿态，她握了握手中的长枪，那曾是那罗十二支圣枪中的一支，枪身宛若有流火攒动。 复仇者既是自称哈努卡弟弟的那个篡位者。 “真是可悲。” 那罗摇摇头。 阿芙拉有些紧张，她身旁的另一个圣灵显然也有些紧张。 “所以，挪亚，曾经的第十门徒竟然听命于一个篡位者的手下，真是可耻。我为你感到遗憾。” 那罗傲慢的说道。 “放尊重点儿，那罗，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阿芙拉怒喝道。 那罗笑了，露出的半张面孔上的那只眼睛迸射出金光，“哦？你想试试我的怒火？” “放弃吧，那罗，你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再次失败。承认吧，我们已经输了。” 挪亚低着头说道，他始终不敢与那罗对视，“至高王座已经几千年没有王者君临天下了，而我们苦苦等待的父亲哈努卡却……你知道忒亚和阿特拉斯试图进入虚空获得父亲启示的下场。至少、至少现在白银之城有了新的领袖，他强大、睿智，足以带领我们……” “够了，挪亚！” 那罗忽然一声爆喝，诺恩斯创造的法阵结界的火苗几乎熄灭，他又向前踏出一步，“我不愿与你为敌，挪亚，你不像诺恩斯那么油滑，你始终是我们这十二个兄弟姐妹中最诚实的一个，我喜欢你，弟弟，所以，不要再试图激怒我。你是我最不愿意反目成仇的那一个。” “时代已经变了，那罗。” 挪亚终于抬起头，双眼充满悲伤，“凡人的力量超乎我们的想象，你知道他们通过魔法已经能做到怎样的地步吗？曾经的巫王之乱，那个沙德和沙希尔，竟然都能将异界的地狱之王当作工具来驱使，他们下一步难道不会染指白银之城？别忘了菲拉斯，即便是你也不一定能战胜他，更何况他偷走了父亲的法杖！我们四面楚歌，荣耀已然不在，却还在为了权力而勾心斗角！记住忒亚和阿特拉斯，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他们是我们权利游戏的牺牲品！求求你，那罗，投降吧，我们、我们只不过放弃了一点点自尊而已！” 那罗看着他，突然放声大笑，整个空间都摇晃起来，脚下的火苗瞬间熄灭，他双拳紧握，踏出法阵。 阿芙拉和另一个圣灵立刻剑拔弩张。 “你是对的，一切都改变了。” 那罗平静的看着哀伤的挪亚，“弟弟，你是对的，我们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些纯洁、高傲的存在了。” 挪亚忽然瞪大双眼，他颤抖着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被那罗的拳头瞬间贯穿，光从他的伤口中涌出，然后流进那罗的嘴中，那罗的双眼迸射出更加猛烈的金光。 “而我只剩下骄傲。” 那罗嘶声说道，“一个斗士永不言败的骄傲！” 阿芙拉和另一个圣灵急忙出手相救，那罗甩下挪亚的尸身，转身架开阿芙拉的长枪，另一名圣灵趁机甩出电光，那罗急忙撤步躲避。 “不必留活口！” 阿芙拉愤怒的喊道。 “如你所愿。” 阿芙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稍一分神，然后她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卷入空中，铠甲被挤碎，连同她自己。 光从她那可怖的半截躯体的伤口中汩汩流出，她在地上挣扎着，竭力的想要抓住掉落一旁的长枪。 阴影忽然笼罩在她的上方，她恐惧的抬起头，正看到那罗弯腰看着她，他慢慢拾起本属于自己的圣枪，然后欣赏了下这柄神兵。 “复仇者不会放过你的……” 阿芙拉还未说完，就被一枪贯穿了头颅。 那罗平静的环视战场，只见一名瘦高的黑发男子背手看着脚下浑身冒着青烟的另一名圣灵的尸体。 “你……是谁？” 那罗拔出圣枪，波澜不惊的问道。 “你的朋友。” 那黑发男子转过身面对那罗，他微微一笑，与那罗一样骄傲。那罗注意到这男子的左侧脸颊纹着繁复的图案。 那是火源波欧斯赋予龙神的徽记，只有三位龙神的子嗣才会拥有这样的纹身。 一个龙族之王。 “我不记得我与龙族有什么来往。” 那罗冷冷的说道。 “你我都想要找一个人，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既是朋友。” 那男人走上两步，对眼前的这位冷血的第一门徒没有丝毫的恐惧。 “弗劳德？” 那罗扬起眉毛。 那男人点点头。 “可否算上鄙人？” 不远处挪亚的尸体忽然抖动起来，很快，那具尸体活了过来，然后又慢腾腾的站起身，挪亚看着两个人，露出从未有过的阴险笑容，他的伤口依然在滴着鲜血。 “一个魔鬼？” 那罗冷笑一声，“离开挪亚的尸身，否则你会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 “杀了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那罗阁下，我只是废物再利用，鄙人从不浪费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那魔鬼咯咯笑着，根本不理会那罗的威胁。 “很好，那么我就送你一程。” 那罗刚要出手，却被身旁的男人拦住。 “说说看，你能帮我们什么？” 男人问道。 那罗眯缝起眼睛，但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动手，他似乎也有些忌惮这个龙王的能耐。 占据挪亚尸身的魔鬼笑了，“我了解弗劳德，我曾多次与其打交道，你们会用得上我的，相信我，即便两位的力量非同小可，但那个流氓拥有的筹码超乎你的想象。只能用其它手段来对付他，以其人之道还之。” “为什么要帮我们？” 那罗问道。 “因为我要夺回那混蛋从我这儿夺走的一切！” 那魔鬼收起笑容，恶狠狠的说道。 “看样子你曾失败过，我们为何又要听信你？” 那个龙族的男子轻蔑的冷哼一声，“一个无名之辈？” 魔鬼咯咯笑了起来，“没错，我的确与红龙之王尼伯龙和第一门徒那罗相比不值一提，但我想我们之间的失利却依然半斤八两。” 尼伯龙双眼透露出杀意，他显然对这句讽刺的言辞给惹怒了。 “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我也知道他们要找什么。” 魔鬼满不在乎，“那么，是否让我加入你们这两位大人物的同盟呢？” “你……是谁？” 那罗不情愿的开口。 “鄙人有无数个名字，对我来说名字毫无意义。” 魔鬼笑了，“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撒比安，就像你们说的，无名之辈的渺小名字。” 第八十章 下一步 “现在我们可以返回边境了吗？” 裘德看看天空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永恒灰色和那灰幕中隐约可见的微弱日光，他越来越忧郁，就跟这里糟糕透顶的环境一样。 “回头？你会被那些敌人碾得粉碎，我们只能勇往直前。” 弗劳德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根木棍，他用棍子指着前方，显然当自己是个什么威风凛凛得将军，但那身形和神态出卖了他，他骨子里就是个小人相。 “你心情不错啊？” 余威搀扶着虚弱得法鲁格，法鲁格则背着依然熟睡的安吉拉，他没有交给别人，可能生怕那样做会唤醒这个危险的小姑娘。 “你如今几乎得罪了世界上所有拥有强大力量和权力的大人物，每一个都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而你却满足于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饥肠辘辘的徒步旅行？” 余威挑起一边眉毛，显然就连这个老鬼都有些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渣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是我的座右铭。” 弗劳德像小屁孩儿一样甩着木棍儿，看来他根本就不是为了用它来当手杖的，只是为了好玩儿而已。 “这点儿食物根本不够坚持到那片沼泽地！但只要回头就绰绰有余，拜托，我们可以补充完足够的物资再重新进入这里。” 裘德几乎算是哀求，“况且，没有水这才是最致命的，就凭那一小壶水，我们连两天都坚持不了。” “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食物和水源，你瞧，这次不就是嘛，所以说，放轻松，老兄，走一步看一步……” 弗劳德乱挥木棍终于带来恶果，他光顾着回头胡说八道，结果木棍扫到了土路旁比较高的半截枯树干上，他的手崴了一下，疼的他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恼怒的扔掉了那根该死的破木棍儿。 “活该。” 诺恩斯嘟囔了一句。 弗劳德呲牙咧嘴的白了诺恩斯一眼，却很快开始不顾教训的寻找下一根木棍儿。 “好！你们继续，我回去了！” 裘德终于忍无可忍，停下脚步宣布道。 弗劳德鄙夷的转过身，“你会吗？” “我可是裘德！” 裘德插着腰嚷道，“妈的，我从前独闯江湖时，还没你这号鸟人！” “那好啊，留下食物，滚吧。” 弗劳德显然觉得无所谓。 “不可能！那是我弄到的……呃，当然，我会分给你们一些。” 裘德显然还是怕这些人群起攻之，毕竟在这帮臭不要脸的人当中他算是弱势群体。 “那就这么办吧，祝你好运，老兄。” 余威点点头，“你这趟旅程也失去了很多，尼克的事……我很遗憾。” 裘德什么也没说，开始掏出大衣内的熏肉，他将部分食物交给余威手中，然后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可千万别碰到沙德，也别被尼伯龙、萨伦盯上！” 弗劳德笑着蹲在地上喊道。 裘德冲他竖了竖中指，然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他真的会离开？” 法鲁格眨眨眼，他这些天来跟这个油滑的奸商相处的还算可以，除了裘德好吃懒做、遇事第一个溜、好大喜功、臭不要脸、冷血无情、还多嘴多舌外，也没什么别的缺点，如今看着他离开，总觉得心里还真是有些失落。 “这个王八蛋在演戏。” 余威笑呵呵的说道。 “不出十个数，这杂碎就得回来。” 诺恩斯也抱着肩膀评价道。 “你们真瞧不起人。” 弗劳德勉强忍着笑，“他可是裘德——我赌三个数。” “他能演什么戏，他说的也是事实。” 法鲁格看了看这三个人渣，有些困惑，“话说，我其实也觉得暂时离开这里是正确的选择。” “我开始怀念在阿塔依城时的那个法鲁格了。” 余威打趣道。 “三！” 弗劳德乐呵呵的开始倒数。 “二！” 贼眉鼠眼的小个子裘德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弗劳德、余威和诺恩斯全都笑了起来，弗劳德干脆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起了滚儿。 “我还是不明白。” 法鲁格歪着头有些怨怒的看着逐渐靠近的裘德，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嘿！伙计们！裘德又回来了！” 裘德气喘吁吁的笑着说道，“你们说的对！我怎么能扔下生死与共的同伴独自一人开溜呢！那不是裘德的为人！哈！没错，车到山前必有路！弗劳德，老兄，你是对的！我们继续吧！” “为什么？” 法鲁格追问道。 “啊？小子，我舍不得你啊。” 裘德装作哽咽的抱了抱法鲁格，年轻人厌恶的像后面蹭了蹭，差点儿把安吉拉弄掉地上。 “干正事儿了，余威师傅！诺恩斯女士！” 弗劳德忽然笑着站起身。 余威和诺恩斯不怀好意的嘿嘿笑着接近裘德。 “你们、你们要干啥？我都已经认错了！好了，不要闹了，赶路要紧，还得节省体力！” 裘德躲到法鲁格的身后，但年轻人很快便躲到了一旁，让开一条路。 裘德还想要跑，却踩在刚才弗劳德扔掉的那根破木棍儿上，他“哎呦”一声栽倒在地，然后被余威拽了起来，然后拖着来到刚才让弗劳德倒霉的枯树旁，诺恩斯麻利的抽出麻绳将裘德绑在了树干上。 “喂！你们疯了吗？别闹了，这是干嘛！” 裘德踢蹬着小短腿，脸上还带着愁苦的笑容。 “说吧，萨伦给了你多少钱。” 弗劳德又选好了一根儿木棍儿，乐呵呵的接近裘德。 “啊？别开玩笑了，萨伦？拜托，我都已经得罪他到家了！” 裘德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像拨浪鼓般摇着头。 “你在星耀城耽误的大半天，不可能是因为在你那狗窝内忙活吧，话说，你能直接进入大牢还能轻松的逃出去，如果没有萨伦的命令，你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弗劳德将木棍在裘德的眼前晃了晃，木棍儿干枯、细长，但它依然能在某些地方造成相当疼痛的创伤，而眼前的这几个魔鬼显然都知道怎么使用这个奇妙的武器。 裘德吞了口唾沫，“喂，老兄，可是我救了你。尼克也为你而死！我们、我们付出了……” “妈的，那根本不是尼克，别转移话题。我们认识太久了，久到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 弗劳德慢慢将木棍儿下移，放到了裘德的腹部，然后看样子随时准备继续下移。 “你可是裘德，而且据我所知，你的老家就是这西部边陲，妈的，你从小就在这个鬼地方摸爬滚打，而且还能弄到很多黑暗王朝的东西，你熟悉这个地方，而显然这里依然还有人烟。他们隐藏起来，你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接触到了这里的居民，还能进行互惠互利的交易。说吧，裘德，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弗劳德恶狠狠的笑了一声。 “拜托，我是在边境长大，但那可不是废土！妈的，我怎么可能在这里有什么交易！那都是我率领探险队到废墟内搜罗到的！补给充足的探险队而已！” 裘德还在狡辩，“如果我知道这里还有人居住的话，又干嘛跟你们一起忍饥挨饿？” “你真是个好演员，裘德，你怎么不去戏班儿演戏？” 余威笑骂道，“妈的，你一直在装傻充愣，根本就不像原本那个心狠手辣的奸商！萨伦想让你这个熟知废土的人跟着我们抵达目的地，然后偷走我们的成果。但你却没想到尼伯龙和塔纳托斯忽然钻了出来，而且你发现，我们这几个人似乎有些并不那么好对付。” “裘德，老兄，真的非要我动手吗？” 弗劳德又将木棍向下挪了挪，几乎落在了裤裆上。 裘德低头瞪着那破棍子，最后耷拉下肩膀，“好吧，好吧，你们赢了，一群人渣！” 除了法鲁格，三个人渣都乐了。 “没错，我主动去找的萨伦，想多捞些钱。可是这趟该死的旅程简直太他妈匪夷所思了！你们简直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倒霉蛋儿！什么破事儿都他妈的能碰上！而且全是几乎让小命儿翘掉的高危险事件！老子实在是身心疲惫！” 裘德唉声叹气，“我是真想开溜了，把你们这堆烂人扔在这里等死算了。但是……” “如何？” 弗劳德挑挑眉毛。 “我又能去哪儿？毕竟哈努卡就要回归，还有那些该死的巫师和地狱君主。世界就快要完蛋了，对吗？” 裘德抬起头，“尼克也死了，我突然觉得……无聊。” 众人沉默了。 弗劳德将木棍儿扔掉，然后搓了搓手，“好了，裘德老兄，欢迎加入我们这个拯救世界的人渣小队。” “至少你在我们中间永远也不会无聊。” 余威开始松绑。 “那么，下一步？” 法鲁格笑着问道，他竟然忘了抗议自己并非这些人渣中的一员。 “跟我来，我知道哪里有补给点儿，只是，我们需要一些交换的东西，那些……东西不会平白无故的交出食物和水。” 裘德说道。 “东西？” 诺恩斯有些感兴趣。 裘德点点头，“等你见到它们的时候就知道了。” 第八十一章 原住民 荒原在沙地的边缘戛然而止，当众人踏上这片寸草不生的死地后便开始怀念起之前那充满了枯树、低矮灌木和荆棘的生机勃勃的土地。越深入废土，越一无所有，就连黑暗王朝的遗址废墟都没了踪影。 无风，阴冷，就连日光都模糊一片，天空中那不停变幻的云层算是唯一的色彩，否则你会觉得自己是否置身于一张忘了着色的图画之内。 众人每次落脚都会在干裂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然后再沙地上留下一个脚印。而除此之外，在没有别的脚印，这里并非沙漠，但是却看不到有其他人出入这里的痕迹，即便裘德宣称曾多次进入这片魔鬼沙地。 弗劳德原本有些怀疑，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而裘德又是人渣中的人渣，但很快他就消除了顾虑，毕竟如果他想坑死这些人也不能把自己的小命儿搭进去。同归于尽的事裘德做不出来，况且他们之间也没多大的仇。裘德原本依靠尼克那超越常人的力量，但尼克已死，如今他能依靠的只有眼前的这几个流氓败类。寄生虫离不开宿主，裘德这一次绝不会背后插一刀，他也想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否则也不可能重新归队。 那么，只有说明裘德所说的那些“东西”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据裘德说这些“东西”决不会是龙王尼伯龙的手下，对此，弗劳德还是有所保留。这里距离那个安吉拉小姑娘创造出来的梦境之地并不太远，尼伯龙在黑暗王朝时代就了解这片土地，他还生存了无数岁月，不可能不知道废土所隐藏的秘密。 除非…… “还要多久？” 弗劳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余威的水壶早就空了，食物也在缩减配给的情况下所剩无几，大概只够坚持两天的，而安吉拉显然更加虚弱，脸都有些脱相，这会不会引起新的变异，没人知道，但有一点可以预料，那就是法鲁格一旦虚脱，那么安吉拉的束缚就会消失。到那时…… “也许半天时间，也许要等到明天。这里虽然不像沙漠，但有些情况还是类似，沙地在我们并不察觉的时候在慢慢移动。” 裘德环视了下四周，大概在辨认方向。 但弗劳德看不出来这有什么意义，因为这里四面八方都是一个样子，沙漠还有一些流动的沙丘，但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地。 “你到底在看什么？这里啥也没有。” 诺恩斯忍不住问道，即便连圣灵在这里都觉得有些空虚，她没感到任何始灵之力的波动。从真正意义上来说，这里真的一无所有。 “我不是在看，我是在等待着这里的原住民发现咱们。否则就算是走上一万年，我们也离不开这里。” 裘德还在四处眺望。 余威干脆停了下来，“什么？那如果那些什么玩意儿要是不想跟我们接触，岂不是我们就要被困死在这儿？好吧，既然都是等，干脆省些体力呆在原地算了。” “你不懂，余威师傅，我们必须走下去。” 裘德笑了，“并非它们现身来迎接我们，而是只要它们愿意接纳我们就会让我们找到进入它们领地的那一条路。况且你以为你现在留在原地还能原路返回吗？拜托，地形早就改变了，没有它们的允许，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你说了半天，它们到底是什么？” 诺恩斯有些不耐烦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说实话，你们圣灵所知道的实在太有限了，这一段旅程中你几乎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弗劳德毫不客气的摆了摆手，诺恩斯的脸色阴沉起来，但也知道这是事实。 “我可以猜一猜。” 弗劳德边走边搓了搓手，“原住民。” 裘德乐了一声，“狗屎运。说下去。” “当第二次神之战临近尾声时，有不少双方的士兵临阵脱逃，那都是厌倦了无休止的厮杀的始灵，其中就包括比列、辛西娅、撒比安这些魔鬼。它们在世间繁衍生息，它们的后代一些拥有混血血统的就成了各种妖物。而纯种的既是魔鬼，它们显然还利用萨麦尔和哈努卡的研究成果利用始灵之力创造新的生命，但它们低劣的手段并没有超脱出它们原本邪恶的本性，只不过让魔鬼和妖物的数量增多了不少。但还有一些始灵选择了隐居，它们甚至舍弃了自己原本的驱壳，逐渐变得更为平凡。” 弗劳德看到裘德点点头，他扭头冲诺恩斯咧嘴一乐，就像是挑衅一般。诺恩斯对这个王八蛋真是哭笑不得。 “没错，这些始灵结合的产物便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要知道，当时的人类才飘洋过海抵达索尼亚。那些始灵继续隐藏自己，即便是后来的恶魔之战，还是黑暗王朝的崛起，谁都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之上竟然还有一个奇异的种族秘密的生活着。而且在‘柱’被开启引发了灾难后，这些原住民依然没有受到影响。它们就像蟑螂一样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裘德接着弗劳德的话头说下去。 法鲁格想了想蟑螂的模样，不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们不会说的真是蟑螂吧。” “哈！那倒有意思了，这些原住民可要比蟑螂厉害的多。” 裘德忽然停了下来，他兴高采烈宣布道，“好运气！这些家伙还记得我！哈哈！裘德是最伟大的！” 他指向前方，众人看去，只见沙地之上隐约可见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人工的痕迹很明显，但路的尽头却隐藏在灰蒙蒙的迷雾之中。 “这……会是魔法？” 诺恩斯自顾自的摇摇头，“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法鲁格点点头，“没错，这里甚至连虚界都无法开启。这里一无所有。” “这可不是魔法。” 裘德欢快的走了起来，就像是前方的路通往自己阔别已久的家乡。 “你们还没明白吗？整个这片沙地就是原住民本身！” 裘德笑了起来，“你可以想象自己已经被一个庞然大物吞了下去。” “你是说……” 法鲁格觉得有些恶心。 就连弗劳德都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天上，似乎在寻找什么血盆大口或是尖牙利齿。 “没错，我们在它的肚子里。” 裘德哈哈大笑。 第八十二章 以拉 小径由鹅卵石铺就而成，蜿蜒曲折，弗劳德觉得自己似乎就走在一个庞然巨兽的舌头上，正向喉咙前进。 “这么说，这原住民并非一群，而只有一个？” 弗劳德勉强忍住转身开溜的冲动，他可以面对看不见的敌人，也可以在地狱中度假，但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人发毛，宁肯被吓死也不能被活生生的吃掉。 “无命者之眼，你可以将其理解为那个由矮人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生命，差不多，都是无数意识的集合体，只不过一个用的是科技，而这个很难说，有些很匪夷所思的成分。” 裘德解释道，“你们知道这里原本被称作什么吗？” “这里接近曾经黑暗王朝的核心，如果安吉拉和龙王尼伯龙所居住的地方是建立在阿塔拉学院镇的废墟之上的话，那么这里应该就是……” 诺恩斯沉吟半晌，环视了下四周，“以拉，这里也许就是那一片象征着繁荣和生命的橡树林，黑暗王朝的子民曾将这里当作祖先的安葬之地。他们认为这里是整个索尼亚最神圣的地方，因为即便经历了恶魔之战，这里的橡树林却没有被破坏分毫。” “不错。” 裘德点点头，“哈！不愧是圣灵，没错，这里就是以拉，黑暗王朝时代最圣洁的地方，这里安葬着无数阿塔拉子民的遗体，甚至连王室成员也选择安葬于此地。” 路继续向前延伸，仿佛看不到边际，两旁的风景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望无际的沙地，至于橡树林，根本没有一点儿影踪。 “听你的意思，这庞然巨物是靠着这些尸体为生？” 弗劳德眨眨眼，他可不想看到行尸从地面钻出来。 “不，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如果那样的话，这里又怎么可能被称为圣洁之地。” 裘德转头晃晃手指，“最初的这些舍弃了形体的始灵在此处隐居，而它们的后代却因为与外界隔绝慢慢退化，它们模仿着四周的地形外貌渐渐把自己塑造成同样的存在，然后陷入了永恒的沉默之中。意识虽然存在，却仅仅限于本能。直到恶魔之战结束，黑暗王朝建立，人类因为此处的繁盛而认为这里必定是生命的起源地。随着埋入此处的骨骸越来越多，灵魂也在此被吸收进这个庞大的集合体之内，意识的融合和人类的信仰重新唤醒了这些古老的存在，它们苏醒了过来，就像是获得了新生。” 诺恩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很匪夷所思吧，传说这里曾居住着一个神，那应该指的就是重新回归的这个原住民，它化作人形与人类交流，从而让人类对此处的信仰更加虔诚。” 裘德继续说道，“所以，你可以称其为以拉，它就是这片土地，而这片土地就是它，这片土地的意识化作了一个神明。” “很好，现在我知道我不用担心它会吃掉我了。” 弗劳德满意的点点头，“那么你就是跟以拉交换东西？它又需要什么？” “它想了解这个世界的各种文明。就是这样。” 裘德说道。 “奸商！” 三人异口同声。 “嘿！买卖全看意愿，有人买就说明那个东西具有价值！即便那是一坨屎……” 裘德转身举起拳头抗议。 “我可从未提过要一坨屎来进行交换。” 裘德的身后一个声音平静的说道。 裘德愣了一下。 三个人在一旁傻笑。 “呃……我只是打个比喻，以拉先生。” 裘德窘迫的转过身，尴尬的笑了笑。 “希望如此，裘德先生。” 以拉一袭纯白色的长袍，身体仿佛被微光笼罩其中，但显然此人并非男人，而是以一个体态婀娜的金发女子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裘德更加窘迫，他明明刚才听到的是个男子的声音，而每次以拉都是以男子的形象示人。 “我记得还未到我们约定的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那金发女子莞尔一笑，“您提前了，裘德先生。” “这次实属意外，我们、我们并非为了交易而来。” 裘德小心翼翼的鞠了一躬，然后实话实说。 “哦？” 以拉歪着头眨眨眼，然后好奇的打量了下裘德身后的几个灰头土脸的人，它扑哧一笑，挥了挥手。 众人忽然感到一阵难得的轻松和畅快，空气中也清爽了起来，四周永远也散不掉的尘埃也不见了踪影。 弗劳德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衣服也焕然一新，没有一丝脏污。 诺恩斯则皱起眉头，她有些困惑的看着这个看上去十分强大的存在。 “看来你们遇到了不少麻烦，还打扰了我友善的邻居。” 以拉显然看到了法鲁格背上的安吉拉。 “你……认得这个小姑娘？” 裘德问道。 以拉点点头，它赤脚踏在鹅卵石的小径上，优雅的绕过裘德来到法鲁格的面前，它仔细的先打量了下眼前的年轻人。 法鲁格问道一股清香，他原本的紧张感登时烟消云散，两人四目相对。 以拉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两步，然后带着一丝忧伤，“塔纳托斯，他……” 法鲁格点点头。 “我很抱歉，我曾与他见过几次，他很睿智，而且教授了我很多知识，让我了解这个世界。” 以拉叹口气，但很快便重新走过来，将手放到安吉拉靠在法鲁格肩头的小脸上，安吉拉皱了皱眉。 众人登时有些发毛。 “放心，我知道如今唤醒她很危险。” 以拉慈爱的看着安吉拉的睡容，“我很喜欢她，但不喜欢那个老者，他在利用她、榨干她。太迟了，我原本能救她……” “那现在呢？” 法鲁格急忙问道，“我拥有塔纳托斯的力量，而这位……” 他指了指诺恩斯，“她是哈努卡的十二门徒之一，我们、我们难道不能找出什么方法来救她吗？” 以拉看了看法鲁格，然后转头打量了下紧锁眉头的诺恩斯，她最后微微一笑，“也许吧，孩子，也许吧。你……很善良。” “来吧，让我们看看奇迹是否能出现。” 以拉迈开脚步。 众人发觉四周与地面开始快速的变化起来，随着以拉的前行，路自动的向前延伸。就在众人有些头晕目眩的时候，一处幽深的密林展现在眼前。 弗劳德仿佛听到了一声鸟鸣。当看到真的有鸟从橡木林内飞起时，他第一次感到激动，那是对生命的欣喜。 “欢迎来到我的家园。” 以拉笑着说道。 第八十三章 索尼亚最后的挽歌 “我们……难道并不存在于索尼亚这片土地上？” 诺恩斯有些困惑，更多的是恼火和郁闷，一个哈努卡的门徒，圣灵的十二位首领之一，竟然对眼前这个存在毫不知情，而且还感受不到它所运用的力量。 “不，我们当然还在索尼亚，这里还是以拉，只不过你需要通过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里。” 以拉调皮的眨眨眼，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友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众人都会以为她在出言讽刺。 诺恩斯有些窘迫，她没有理解以拉的意思，她只知道改变一处地貌必须使用始灵的力量，而如果使用这么强大的力量就必须深入虚界彻底改变那里的基本构成。你可以创造出一个屏障，也可以制造出幻象，但无论你怎么做，圣灵都会发现其中的能量波动，这是天赋，与生俱来，所以巫师除非强到可以正面与其对敌，否则偷袭一个圣灵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如今却一无所有，你就好象置身于虚空之中，周围全是空白。 “抱歉，这并非虚界，也并非运用魔法做到的，这是事实，存在于我的思想之中。” 以拉张开双臂笑着说道，“你们正存在于我的思想之中。” 弗劳德恍然大悟，“所以……我们现在是……” 以拉点点头，“灵魂，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我允许你们的思想与我的思想融合在一起。” “原来如此。” 诺恩斯点点头，她更加敬畏眼前的这个生物，或者这根本救不能称之为一个生物，它从某种意义上说要比圣灵更像一个神灵，一个人类梦想中神应该的样子。 完美的存在。 “以拉，我很想好好在此处逗留，呃……跟你谈谈这个世界的故事……” 弗劳德笑着开口，“但是……” 以拉眨眨眼，“哦，那当然好，我喜欢听故事，裘德就给我讲了很多你们人类的故事，甚至还有龙族和矮人的传说，虽然有一些我知道是谎言，但很有意思。嗯……尼克讲的也很有意思，我很喜欢那个大个子，他很诚实，虽然说的不如裘德有趣，但很真实，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还有安吉拉，她……” “呃……以拉，我是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弗劳德有些抱歉的看着眼前这个没有被外界侵扰到的如此纯真的生灵，“我们只是走投无路才被迫来到此处，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些食物和清水，我们此行还需要继续深入索尼亚废土。” “哦。” 以拉稍微有些失望，但很快便笑着点点头，“没问题，能看到这么多没见过的外人来到此处已经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了，况且，我还看到了传说中才出现的圣灵，我很满足。来吧，到我的家中，我会交给你们需要的补给并救治安吉拉妹妹。” 诺恩斯脸上有些发烧，她知道这是以拉无心的恭维，但如今她这个落魄的凡人姿态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还真是实话实说。” 余威乐呵呵的从诺恩斯身边经过。 “嘿，傻大个儿，别逼我割了你的脖子！” 诺恩斯恶狠狠的说道。 余威却浑不在意。 众人走进橡树林，那种清爽的感觉就好像真的置身于森林之中，四周的一切都那么真实，根本不像只是虚幻。法鲁格的手指触碰了一下树干，然后惊叹了一声。这里宛若真正的世外桃源，就好似天堂陨落凡尘。 “那是以诺的墓碑。” 以拉指了指林间空地上一座孤零零的雕像和石碑。 众人第一次见到侠王以诺的雕像，他与想象中的形象截然不同，个子不高，还少了一只眼睛，看上去就像个海盗，但相貌威严，他的肩头还蹲伏着一只鹰，而他的右手以剑指向前方。 “我以为他会葬在阿塔拉王城内。” 弗劳德摸了摸下巴，他总觉得这个人与他如此相像，如果这雕刻者技艺高超并不带有一丝夸张的话，那么，这人除了没有他那么油滑的笑容外，几乎与他很相似。 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点，都转头看着弗劳德。 “哈！你有可能攀上了个好亲戚。” 裘德哼哼着。 “妈的，与死人攀亲戚，有个屁用！” 弗劳德骂道，他又看了几眼雕像，便不再理睬，或是刻意忽略了以诺。这是他的心结，即便他再怎么无所谓，但对于自己的父母和身世这个谜却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随着前行，林间的一些小动物相继跑向以拉，并在她的身边快乐的撒欢儿，以拉微笑着抚摸了几下那些动物的小脑袋，却没停下脚步。直到一处明镜一般的湖泊展现在众人的眼前。在湖泊的四周林立着无数墓碑。但你却感受不到恐怖与凄凉，与此相反，你在这里能感受到的只有宁静和圣洁。 阳光洒下，湖面波光粼粼，而在湖的中央一座白塔慢慢升起，并随着白塔的出现，湖面上开始延伸到众人所在的岸边一条彩虹般的拱桥。 “我以为我在做梦。” 余威不禁感慨道，“而且是四五岁小孩儿才会做的美梦。” “我觉得你四五岁时就已经天天做着弄死每一个人的梦了。” 弗劳德嘲笑道，“这里也就法鲁格能做这种梦。” “你真扫兴，弗劳德阁下。” 余威白了他一眼。 “来吧，朋友们。” 以拉带头赤脚走上彩虹桥，众人紧紧跟随。 飞鸟在天空中欢唱，似乎在迎接这片森林的女王归来。 “我一次看到了希望。” 法鲁格忽然笑着说道。 “呃？你指的是安吉拉？” 弗劳德随口问道。 “我指的是我们。” 法鲁格轻声说道，他一扫阴霾的看着天空，“我们每一个人，圣灵、矮人或是人类，所有生灵。” 以拉忽然清唱起来。 那歌声悠扬动听，宛如天籁，声音在湖面上回荡着并向远处传去，没人会怀疑，这首歌将传遍整座森林。 飞鸟和走兽都受其影响，全都安静了下来。 法鲁格回头望去，湖边正聚集了一群走兽，全都在侧耳倾听。 而且，他还注意到，一群透明、若隐若现的人也聚集在岸边。 “天哪……” 诺恩斯感叹一声。 众人全都明白，那都是葬在这片森林之中的人类亡魂。 他们在聆听这一曲安魂曲。 索尼亚最后的挽歌。 第八十四章 记忆之塔 当众人来到白塔的下方时，惊讶的发现它正矗立在如同镜面般透明平滑的地面上，镜面下是流动的湖面，塔身则是纯白无暇，没有垒砌的痕迹，浑然一体，塔身反射的光辉具有金属质感，也就是说白塔由整块儿金属铸就而成，巧夺天工。塔身上还镂刻着繁复的图案和花纹，那种图案在世界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见不到，任何艺术大师也无法将其复制出来，它穷尽了人类的想象。 白塔本身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璀璨夺目，如果它真的出现在真实的世界上，它无异将成为索尼亚文明的永恒灯塔。 “这是……灵塔？” 诺恩斯睁大双眼，“虽然大致有些粗糙，但已经是很完美的复制品了。” 以拉眨眨眼，“哦？灵塔？有意思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不是你建造出来的？” 诺恩斯转头问道。 “是也不是，这里展现出来的一切都并非虚构出来的，它们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以拉笑着说道。 “记忆，每一个人，每一个生灵的记忆。” 弗劳德点点头，“你通过他们的思想与你融合后传递过来的信息将其重新塑造出来，所以这个看四虚幻的世界就是过往记忆的重现。” 以拉点点头，“没错，我只是一个守墓人，看守着这个世界已经逝去的过往烟云。” “你……去过白银之城？” 诺恩斯看着白塔问道。 “一部分，我毕竟经历过久远的时代，但那太过久远，远到我只留下零星的片段，美好的，悲痛的，战争，仇杀，黑暗，光明……我既保留了圣灵的记忆，也留存着其它始灵的记忆，它们全都融合在了一起，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是的，我记得一座代表着光明和荣耀的城市，那是整个世界最璀璨夺目的存在，但它差点儿被毁于战火之中。而在那些久远的记忆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这座塔。它实在是太美了，纯洁无暇。它就像是世界诞生之初那一刻那么美妙。” 以拉温柔的看着这座白塔，“它是所有上古记忆中最美的那一个。” “没错。” 诺恩斯赞同的点点头，她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们圣灵就是在此诞生，灵塔可以说是我们的摇篮，在灵塔内永远环绕着最动听的音乐，那是是世界上最圣洁、美妙的声音。我们便是在这完美的音律之中睁开双眼，而我们看到的地一样东西就是塔内穹顶最耀眼的光辉。” 以拉闭上双眼，歪着头，似乎在侧耳倾听，“我能感受得到，我也能听到那悦耳的音律，啊……” “谢谢你，诺恩斯，我现在知道了你的名字，也让那段模糊的记忆再次浮现出来。” 以拉高兴的睁开双眼，并且抓住了诺恩斯的双手，“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美好的礼物！我也许会让这座塔更加美丽！” “不，谢谢你，以拉。” 诺恩斯久违的露出真诚的笑容，“你让我想起了那最初的感动，姐妹。” “咳咳，我们可以切入正题吗？” 弗劳德脸上带着那让人想狂揍他一顿的可恶笑容，“时间有限，而且这也是为了你好，因为后面可能还有一条愤怒的红龙之王。” “可以预见的到，毕竟你们抢走了他的曾外孙女。” 以拉似乎不以为意，“那老者的脾气的确不好，不过不用担心，他不会对我出手的。” “他很强。” 余威强调道。 以拉耸耸肩，“可是如果我不复存在，整个索尼亚都将真正的成为废土。况且，他的女儿安葬在这里，阿塔拉就在这片橡树林内。” 以拉将手轻轻放在白塔的大门上，纯白的金属大门缓缓开启，她迈步进入。 塔内依然如白昼般明亮，五彩的光辉在空中环绕不断，如同星河般蜿蜒向上，星河的中央是如同小型太阳般的存在，就是它照亮了整座塔。 众人发现这里没有阶梯，也没有任何房间和向上的通道，空空荡荡，一览无余。 “跟我来。” 以拉说着迈步向前，“跟住我，踩在我踏过的砖上，千万不要走错。” 随着前行，众人能感受到四周的变化，而且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异感觉。 声音忽然如同絮语般出现。 原本以为是错觉，但当弗劳德扭头瞥向旁边时，他看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儿正傻笑着跑向两个人，那孩子忽然倒地，然后哭了起来，女人急忙将那孩子抱起来，那孩子钻进女人的怀中抽泣着。 弗劳德停下脚步，他从未这么惊讶过，即便当鬼帝克劳恩给他刻下永远的烙印，即便他身处于地狱之中进行着残酷的生死试炼。 因为他忽然觉得，那个男孩儿就是自己。而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弗劳德下意识向那个方响踏出一步，他想要看清那女人的面容，也想看清那个身着黑袍，背手而立的瘦高男子的面容。 那会是他的父亲？ 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将他猛地拽了过去。 弗劳德一个激灵，他茫然无措的回头，发现那只手的主人正是以拉，对方没了笑容，一脸关切，神色凝重。当看到他没事时，才放松下来。 “那……是什么？” 弗劳德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个很朴素的房间之内，就像是一个很平常的卧室。 “过去。” 以拉柔声说道，“千万不要留恋过去，在这里踏错一步，就会迷失方向。” “真的？” 弗劳德问道。 余威皱起眉头，他从未见过弗劳德如此慌张。 以拉没有回答。 “告诉我！” 弗劳德觉得有些失态，降低了声调，“拜托。” “从没有外人能看到这里所隐藏的历史，这是记忆的殿堂，过往的墓碑，只有属于这里的人才能永远的活在自己最美好的记忆之中。” 以拉说道，它的双眼有些游离。 “我……属于这里？” 弗劳德忽然自顾自的摇摇头，“不。” 他想起了那个很想自己的侠王以诺雕像。 血脉。 “妈的。” 弗劳德闭上双眼。 “也许正是如此，血脉让你接触到了一些零星的记忆，但那也许并不是你。” 以拉柔声说道，“这些都是非常非常久远的历史。” 弗劳德勉强点点头，他苍白的面容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很好。” 他清了清嘶哑的嗓子，“很好。” 弗劳德似乎恢复了正常。 但法鲁格和诺恩斯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两人的想法并不相同。 第八十五章 为时已晚的拯救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法鲁格直起身子，活动了下酸痛的双臂和肩膀。 以拉坐到床边，将手轻柔的放到安吉拉的额头上，并将几缕发丝拨弄到一旁，一个菱形的红色徽记显露出来。 “定魂咒。” 诺恩斯点点头，“是尼伯龙所为？” 以拉摇摇头，温柔的看着熟睡中的安吉拉，女孩儿稍稍皱眉，咕哝了一句。 “我认为是她的母亲阿塔拉所为，母爱总是最伟大的，她宁可将自己的一切都赌上也要让她的女儿活下去。” 以拉轻声说道，“这不是普通的定魂咒，这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古老的一个咒语——爱。” 诺恩斯耸耸肩，似乎对此不以为然，据她所知没有这种咒语，以拉始终是太过人性化。但这似乎也不是一个比喻。 “这个咒语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弗劳德沉吟道，“记忆、灵魂和生命，她将一无所有。” “真的有这种咒语？” 诺恩斯发现弗劳德并非说笑。 “当然，有些东西无法言喻，那是人类特有的力量，移情创造了这一切神奇的存在，你们圣灵和恶魔原本就没有感情，所以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更别提使用，而且这对你们来说还是一种毒药。” 弗劳德解释道，“它会腐蚀你们，最后杀死你们。” “我并非跟你探讨哲学……” “不，这并非象征意义，以拉就是这种力量创造出来的神明。” 弗劳德很认真的说道，“哈努卡用毁灭带来新生，但人类用信仰和爱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神明。” “如果像你所说，那岂不是我们拥有了近乎无敌的武器，利用这‘爱’就可以战胜白银之城的新王和哈努卡本人？” 诺恩斯冷哼一声，出言讽刺。 “我说过，这个咒语需要全身心的奉献，代价并非每个人都愿意付出，而巫师又几乎都是贪婪、冷血之人，真正能使用这个咒语的人几乎不存在。” 弗劳德叹口气，“可以说，阿塔拉做出此举是个奇迹。” 诺恩斯皱起眉头，仍然半信半疑。 以拉再次触碰安吉拉额头的徽记，但一点微光让她急忙缩手，她收起笑容，面色凝重起来，“我无法突破这么强大的保护咒，而且她还被新的力量所保护着。” “那是魂器的力量。” 法鲁格面色苍白的说道，“我没有别的办法来稳定她的状态。” 以拉点点头，她又试了几次，但还是一无所获。 “你必须释放那股力量，这力量太过强大，而且它在侵蚀安吉拉的思想，它似乎在……学习和成长，这到底是什么？” 以拉很是困惑，她似乎觉得这种力量与自己在某些地方十分相似，却亦正亦邪，而且并不完整。 “它来自异界，是萨麦尔为了囚禁哈努卡而创造出来的牢笼，但魂器却自我觉醒，为了让它的力量不在增长，萨麦尔将其分成了三份，后来却散落各处，落于十分危险的人之手。这就是其中的一个。” 法鲁格解释道，同时摇摇头，“我不能释放它，否则安吉拉就会苏醒，她那狂暴的力量会撕碎这里……” “不，没关系，你必须这么做。” 以拉坚定的说道，暂时忽略魂器，“如果魂器将安吉拉的记忆和思想全都吞噬，它就会成为她，那力量还是会暴走。而那时就彻底为时已晚。” 法鲁格看看弗劳德，又看看诺恩斯，两人显然也没有什么主意，即便抛下安吉拉也于事无补，没人能在那股强大的力量下幸存。 “她的体内还蕴藏着一股力量，那与魂器很相似，应该是‘柱’的力量。尼伯龙将安吉拉变成了一件危险的武器。” 以拉皱着眉头思索着，“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法鲁格点点头，“我们尽力而为。” 以拉苦笑了下，“实在是太迟了，也许我们会杀了她，但我至少能将她的灵魂保留下来。” 法鲁格看了看安吉拉，脸上露出悲伤之意，他没有答话。 “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她已经活了上千年，一直在痛苦之中，至少……” 弗劳德说不下去了。 “我……明白。” 法鲁格终于点点头，“这个世界竟然如此残酷，就连一个孩子都会被力量侵蚀。” 他在这一刻终于认同了弗劳德的理念，力量的强大并非一种优势和责任，它只会带来灾难和混乱。即便是哈努卡也会走向极端，那种偏执害了他。 “我们必须勾画出保护结界，尽你们的全力维持法阵存在，诺恩斯帮助我控制住安吉拉的灵魂，但不要吞噬她，我会亲自进入安吉拉的思想中将她释放。最后……” 以拉看着法鲁格，“将由你来做出决定，你是新的无命者，你掌管着死亡和轮回。” “平衡。” 法鲁格勉强说出这个词，他碰了碰手上的无命者戒指，“这……也许是对她最好的归宿。她将重新走向新生。” 以拉理解的一笑，微微颔首。 “那么开始吧。” 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法鲁格和弗劳德在地面上勾勒出极其复杂的法阵，无命者的知识让法阵的各个方位都无懈可击。 当准备就绪后，余威抱着安吉拉那娇小的身躯放到了法阵的中心。 除了弗劳德和以拉外，所有人都退出法阵之外。 诺恩斯等待着。 法鲁格则垂手而立。 当以拉环视了下众人后，蹲在了地面上，她闭上双眼，双手按在安吉拉的额头上。 “就是现在！” 法鲁格听到以拉的声音后便抬起右臂，一阵蓝色光晕从安吉拉的身上飘起，就像是薄雾一般飘散。法鲁格双眼闪过一丝微光，他放松下来，脸色好了很多，魂器的力量重新回归。 当魂器的力量消失后，安吉拉的躯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她痛苦的呻吟着，继而睁开双眼惊声尖叫，以拉咬紧牙关勉强控制着逐渐失控的女孩儿。 “诺恩斯！” 以拉刚开口喊道，诺恩斯就已经将真身释放出来，虚无缥缈的透明身形笼罩在法阵的上方，她张开嘴，双目如电，安吉拉的灵魂陡然升起并悬浮在空中。 诺恩斯尽力维持着这种平衡，虽然她很想吞掉这么强大的能量。 弗劳德开始念诵密语，法阵闪烁着银色的光辉，每一个方位的图案都陆续亮起。 法鲁格还在等待着。 以拉忽然闭上双眼，柔声絮语，她的身体也颤抖起来，而且看上去模糊了很多。 屋内忽明忽暗，而且无窗的房间内竟然刮起强风。 弗劳德微微抬头，他看到天花板开始龟裂解体。 所有人都宛若置身于暴风眼的中心，而四周正肆虐着能量的风暴。 弗劳德不知道如果失败，即便这里并非真实的世界，但自己恐怕也会就此湮灭，只会剩下蜡像一般的驱壳在沙地内逐渐腐烂。 他第一次感到遗憾。 新的秘密才被发现，谜题必须得到答案。 所以，这里绝不能成为结局。 弗劳德撸起袖子，他大声的念诵着新的密语，那是只有克劳恩的门徒才知道的密语。 他掏出匕首割开手掌，然后将右手按在法阵的边缘。 血如丝般开始在法阵的边缘游走，光芒陡然变强，他的双眼也迸射出红光，衣服冒出青烟，脸颊处还如同被火焰灼烧般出现裂缝。 四周稳定下来，狂风也戛然而止。 法阵中央，从安吉拉的躯体内正缓缓涌出一团黑烟，黑烟挣扎着想要缠住安吉拉漂浮在空中的灵魂，但法鲁格眼疾手快，他双臂伸出，双掌摊开，那黑烟缩了回来，然后慢慢被法鲁格抓向自己的身边。 “你必须停止了，弗劳德！” 法鲁格喊道，“你会害死自己的！” 弗劳德这才松开右手，然后虚脱般倒在地上，他不停的咳嗽着，吐出几口黑血，他浑身都冒着青烟，仿佛在地狱中走了一遭。 法鲁格终于将那团黑烟抽离出法阵之外，他手上的戒指忽然发出微光，黑烟立刻成螺旋状盘旋起来，最后烟消云散。 一柄弯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法鲁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我们做到了。” 以拉疲惫的声音响起，有些略微颤抖。 法鲁格看到诺恩斯的元神已经回归躯壳之内，以拉的身旁则站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而安吉拉的躯体却失去了踪影。 “我们成功了……” 法鲁格长叹一声。 无人欣喜。 第八十六章 最漫长的告别 “我这是在哪儿？” 安吉拉迷茫的问道。 “以拉的橡树林。” 法鲁格柔声说道。 安吉拉眨了眨眼，环视了下四周，但放眼望去一片空白。 只有一扇巨大的金属门立于法鲁格的身后。 门上刻着天枰和生命之树的图案。 “我没有看见橡树林，我也没有看见湖中塔，以拉，它又在哪儿？” 安吉拉歪着头打量着法鲁格身后的未知金属门，她伸出手又指了指，“那又是什么？” “以拉……在外面，她无法进入这里，这里是属于我的领域。” 法鲁格微笑着说道。 安吉拉有些好奇，但很快便惊慌起来，她就像从美梦中惊醒一样开始焦急的环视四周，“我的家，墓碑镇在哪儿？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法鲁格沉默不语，他忧伤的看着急的快要哭了的小女孩儿。 安吉拉并不傻，她很快安静下来，握着小拳头低下了头，肩膀也耷拉下来。 “我……死了，对吗？” 法鲁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默然而立。 安吉拉抬起头，皱眉看着他，“以拉跟我说过关于死神的故事，它说有一扇永死之门矗立着，通过它，你将去往来生。而我既不在墓碑镇，也不在橡树林，这里又恰好有一扇可疑的门，还有一个更奇怪的人。” “你……是死神？” 安吉拉歪着头，似乎并不害怕，“我记得你，我见过你，你是个巫师，你说我是阿塔拉之光，你说我是种子，你说因为我开启了一个悲伤和毁灭的时代，而因为我一个文明彻底沦落。而我只拥有曾经的美梦，将自己束缚其中。我记起来了，我曾去往那片橡树林寻找答案，而以拉给了我启示，我也想像它那样创造一个永远也不会被打扰的世界，远离所有的悲伤和痛苦。我的曾外公帮助了我，他给了我点亮梦想的力量。我的愿望实现了。” 安吉拉泪流满面。 法鲁格心如刀绞，他真想违背自己的意志，违背平衡的法则，让这个女孩儿复生，或者让她永远留在以拉的橡树林内，为她创造出一个只属于她的美好梦境。但那才是残酷的，她已经被囚禁了上千年，她理应获得自由，虽然代价是……死亡。 弗劳德曾说过，能得到真正的死亡是一件幸运的事。 法鲁格走上两步，然后蹲了下来，他微笑着伸手擦了擦安吉拉脸庞的泪水。 “你是个奇迹，阿塔拉王朝的灭亡也并不是你的错，那是那些渴望力量的人所种下的恶果。你知道吗，安吉拉，你的母亲舍弃了一切都要让你出生并幸福的活下去。她的爱给了你生命。” 法鲁格拉起安吉拉的手并将其放在她的胸口，“你是幸运的，你已经得到了全世界最美好的祝福，而你的母亲一直都在你的身边陪伴，她一直与你同在。她就在你的心中。” 法鲁格忽然有些惊讶。 安吉拉发现了法鲁格表情的异样，也诧异的转过头。 一个女人站在她的身后，她温柔的看着安吉拉。 “妈妈？” 安吉拉哽咽的说道。 法鲁格缓缓起身。 “我的天使。” 阿塔拉公主爱怜的说道。 安吉拉立刻扑了过去，阿塔拉公主蹲下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 这真的是一个奇迹。 法鲁格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阿塔拉的灵魂竟然真的一直保护着安吉拉，守护了她千年。 “抱歉，我们做了很多错事。” 阿塔拉公主拉着安吉拉的小手站起身，她笑着向法鲁格点头致意，“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也没想到凯恩斯为了我和我们的女儿竟然做了这么多。是我们带来了所有的悲剧。” “不，那不公平。是世俗造成了所有恶果，如果你的王兄大卫能宽容一些……” 法鲁格摇摇头，“有时这无从改变。” “但我们至少还有选择，下一世。” 阿塔拉公主看着自己的女儿笑了，“谢谢您，无命者大人，是您给了我们所有灵魂新的旅程。” 安吉拉幸福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然后又将目光移向法鲁格，“增外公总说巫师全都是坏人，但……你是好人，法鲁格先生。” 法鲁格心头一紧，他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我……如果我能……” “足够了。” 阿塔拉将手放到法鲁格的肩头，“足够了。” 法鲁格终于点点头，他蹲下去笑着看看安吉拉，“那么，准备好启程了吗？” 安吉拉看看自己的母亲，然后兴奋的向法鲁格点点头，“哦，也许我也会成为一个巫师！不，女巫！” “当然。” 法鲁格哈哈大笑。 “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安吉拉抱了一下法鲁格，将嘴贴在法鲁格的耳畔问道。 “我永远都在这里，但不要太快过来哦。” 法鲁格莞尔一笑。 安吉拉咯咯笑着拉着母亲的手走向永死之门。 法鲁格站起身，触碰了下自己的戒指。 永死之门缓缓开启，里面并非黑暗，而是无比璀璨耀眼的光芒，十三级的台阶从门内延伸出来。 安吉拉向法鲁格挥了挥手，与阿塔拉公主一同踏上阶梯步入光明。 “我果然没有看错。” 法鲁格听到这个苍老的声音急忙回头。 塔纳托斯正拄着拐杖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眯缝着眼睛看着融入光芒之中的阿塔拉母子。 “你还活着？我以为……” “你是傻子吗，小子？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还是没长进。幼稚的可笑。” 塔纳托斯哼了一声。 法鲁格耷拉下脑袋，“我真的以为……” “这也算是你的前任最后的审查吧，勉强合格。” 塔纳托斯笑了几声，“我也终于可以开始新的旅程的，哈！我从未这么说过，我只会说，快滚进那个破门里，否则就砸烂你的脑袋！” “没想到你也会说笑，而且真的好冷。” 法鲁格笑了。 “小子，记住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但不要被责任压倒，偏执狂都是这么养成的！” 塔纳托斯转过头看了看自己建立起来的永死之门，他沉默片刻，终于迈开蹒跚的脚步走向台阶。 “我常常在想，我创造了这里，却从没有看过门内的景色。如今总算如愿以偿！” 塔纳托斯向法鲁格挥了挥手，“永别了小子！记住，等到你选择接班人时千万不要像我一样！” 法鲁格哈哈大笑。 塔纳托斯唱起了一首法鲁格从未听过的歌。 法鲁格笑得眼泪直流。 他从不知道无命者竟然五音不全。 别了，塔纳托斯。 第八十七章 危途 “都……结束了。” 法鲁格睁开双眼，众人再次回到了一望无际的杀敌之内，没有了橡树林，没有了湖中白塔。 也没有了安吉拉。 但以拉的手中托着一个类似水晶球的发光球体。 “那是……安吉拉的记忆。” 法鲁格笑了。 “这多亏了弗劳德阁下。” 以拉小心翼翼的托着这个球体。 法鲁格转头看了眼正蹲在地上不住发抖的弗劳德，他脸色惨白，还有一些伤痕，他对以拉的话根本不感兴趣，甚至有些阴郁。 法鲁格笑了一下，“他总是让我惊讶。” “那么，你们即将重新启程。” 以拉挥了挥手，沙地上多出了一辆马车几匹骏马，马背上和马车内显然也备好了食物和水。 “我真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这明明不是魔法。” 法鲁格很是惊讶。 以拉笑而不语。 诺恩斯和弗劳德显然也猜不出以拉的能力。诺恩斯甚至亲手检查了下所有的东西，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她困惑的挠了挠头。 只有裘德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他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切，就好像这都是他的功劳。 “我大致能猜出你们的终点，我也知道我无法拦住你们的脚步，毕竟世界的命运正掌握在你们的手中。我只能提醒诸位，那个女人很危险，她是菲拉斯的徒弟，甚至要比凯恩斯还要强大。” 以拉严肃的劝告着。 “我知道，并亲身体会过这一点。但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我们还不能确定她就是我们的敌人，毕竟我们也曾经……亲密无间。” 弗劳德挣扎着站起身，“感谢您的慷慨，要知道这一路上竟是想要干掉我们或是抓住我们的坏蛋，能遇到您是我们的荣幸。” “我知道萨伦娜和你的关系，她跟我提起过你。” 以拉笑了。 以拉的话让弗劳德一愣，他冲着以拉疑惑的眨了眨眼，“看来你们这些好邻居还真是经常礼尚往来啊。” “哦，那对我来说就像是上一秒发生的事一样，但对你们而言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以拉收起笑容，“她说过你会去找她，而且你还会偷走她的东西，甚至可能还会杀了她。” 弗劳德缩了缩脖子，“她还是一样，总是紧张兮兮的，有些被迫害妄想症。” “不管怎样，你们千万小心，此行危机重重。况且这片废土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安静。” 以拉转头看向远方，“邪恶在蠢蠢欲动，尼伯龙自负的认为能在不开启‘柱’的同时夺取那个力量，但显然萨菲隆并非无能之辈，他早就像克劳恩和阿加雷斯一样窥伺着现世，只不过他更加谨慎小心，他安静的等待着那个漏洞的出现，而尼伯龙帮助了他。萨菲隆已经在此地秘密的组建自己的军队，越深入废土，你们越能看到恶魔入侵的痕迹。他还在隐藏、等待时机，我相信很快萨菲隆就要开始正式的入侵了。” “听上去很糟糕，你如此强大，难道没有去粉碎他的阴谋？” 法鲁格问道。 以拉苦笑着摇头，“我只属于这片土地，我无法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局限，我只能等待着恶魔大军的到来。无命者知道这一点，但他显然也无法离开自己的领地，而他手下的游魂猎手无法关闭被撕裂的空间，只能不停的骚扰，可是随着萨菲隆在现世的力量愈加强大，游魂猎手已经对此无能为力。至于尼伯龙，他认为只要能掌控安吉拉的力量就无惧萨菲隆，毕竟七神兵就寄宿于安吉拉的体内，那是萨菲隆的弱点。而如今……” 诺恩斯低头看了看别在腰间的那柄弯刀。 鸦影。 如今这柄七神兵之一正在她的手中。 诺恩斯也很惊讶，弗劳德竟然会很大方的将这么重要的神器交给从不信任的自己。 “那么，至少我们拥有了一些主动权。” 弗劳德点点头，“我很满意。” “或者这会让你们成为萨菲隆的目标，毕竟你们要比尼伯龙更好对付一些。” 以拉说道。 “不必担心，我们这边可是有一位新任无命者。” 弗劳德浑不在意。 “如果无命者的力量落入萨菲隆的手中……” 以拉摇摇头。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前进。谢谢你，以拉。但这是我们的宿命。” 法鲁格笑着说道。 以拉看了他几眼，最后笑着点点头，“当然，我知道这一点，命运从来不可被逆转。只是……那么，祝你们好运吧，朋友们。” 弗劳德已经翻身上马，但很快头晕目眩的要晃了几下，他努力稳住虚弱的身体，刚才的那个咒语差点儿没要了他的命。但他似乎非常想快些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愿我们在未来还会再见面。” 以拉看着准备好的众人。 “谢谢你，以拉，我们……” 法鲁格还未说完，就发现以拉杳无影踪，而众人正在沙地的边缘，前方是重新出现的一片荒原，远方的迷雾中能看到群山的影子。 “很好。” 弗劳德撇撇嘴。 众人重新开始提心吊胆。 …… “我的女儿在哪儿？” 凯恩斯扔下背包看着空无一物的荒原，那虚幻的阿塔拉学院镇不见了踪影。 尼伯龙和一个男子背手而立。 “尼伯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凯恩斯沧桑的面容上带着诧异和震惊的表情。 “弗劳德·维格里抢走了安吉拉。” 尼伯龙平静的说道。 凯恩斯怔了一下，“你是说你没能……” “没错。” 尼伯龙点点头。 “你他妈的在撒谎！” 凯恩斯眼中凶光陡盛，“红龙之王对付不了一个流氓巫师？” “他身边拥有意外的强大之人。” 尼伯龙没有恼火，“我们会找到他，我们会夺回……” 尼伯龙猛然转头。 凯恩斯同样紧走几步，他脸色苍白起来。 那罗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了？” “安吉拉……” 尼伯龙面色凝重起来，但更多的是遗憾，对失去重要力量的遗憾。 “她死了？” 凯恩斯痛苦的低下头，“先是阿塔拉，现在又是……” “我们会报仇。” 尼伯龙忽然说道。 凯恩斯浑身一颤，他抬起头，眼中放射出无尽的怒火，面容扭曲变形。 他向后伸手，背包飞起来到他的手中。 “你……得手了？” 尼伯龙问道。 “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背包在凯恩斯的手中化为灰烬，只剩下一个檀木匣子。 尼伯龙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 “血债血偿！” 凯恩斯嘶声说道，双眼血红，“弗劳德·维格里！” 第八十八章 猎魔人 永远走不完的路，永远没有尽头的旅程。 众人走过永远是同一种色彩的荒原，遍布着枯草的龟裂土地上没有一点儿生机，就连马都不愿意碰地上的枯草，甚至它们会不安的喷着鼻息。前方群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但不用猜也能看得出来，那上面同样一无所有，根本就是一块块儿孤零零的巨石。 法鲁格看着这无聊的景致忽然有些感慨，他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横跨整个奥兰纳大陆，而且走出了联合王国的境内来到了荒无人烟的西部，那是旧时代历史的空白，只有沙德记录下了黑暗王朝的只言片语。如今，自己却像是亲眼所见般了解了这个失落的文明，而且还知道了这段空白的历史内隐藏的诡秘往事。 “为何沙德不了解黑暗王朝的历史？如果像尼伯龙所说他从上古时代就存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段历史？难道是为了隐藏‘柱’的信息？可是他要是不说出这些秘密，明明几乎无人知晓。也不会引出后来的很多悲剧。” 法鲁格在马背上苦苦思索着，“想不通，难道是为了引诱别的巫师参与进来？” “据我所知，他对此的确一无所知。” 弗劳德沉吟道，“当时我遇到他时，他才刚刚崛起，真宗并未成为奥兰纳大陆的主宰，巫师也并没有像现在那样权势熏人。当时的他更像是一个传教士，一个追求真理的学者，一心只想要找寻隐藏在世界中的古老秘密。” “如此说来，他并不像那个凯恩斯和你所要寻找的萨伦娜，他的的确确的死过，又重生了？” 法鲁格很快摇摇头，“他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和知识，也会失去前世的记忆，他甚至不可能知道他是谁。” “有人在帮他，很显然那并非通过永死之门的轮回，而是有人帮他逃脱一些麻烦，重新改头换面。也许就是为了躲避菲拉斯——他那恩师的追杀。” 弗劳德分析道，“帮助他的很有可能是凯恩斯或是萨伦娜，他们可能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否则他们为何要改换名字？” 法鲁格点点头。 “我听说过阿芙拉这个名字，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女巫萨伦娜，她曾在海外统治着一个小王国，她的子民全都是行尸。” 诺恩斯忽然开口，“至今在海民的口中还流传着关于孤寂岛的恐怖传说，那故事里面的僵尸女王显然就是阿芙拉。” 弗劳德咧嘴一笑，“哈！我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萨伦娜的确喜欢摆弄尸体，她在死灵术这方面简直就是奇才，沙德即便拥有《万灵书》也没有她的造诣高。” “我也熟知这个传说。” 法鲁格点点头，“但故事里没有阿芙拉这个名字，而且有好几个版本，有的版本里那个女王是个海妖。还有的版本里是吸血鬼。” “小子，你这算说对了。萨伦娜就是一个吸血鬼。” 余威笑着说道。 法鲁格挑起眉毛，“吸血鬼真的存在？我以为这不过只是民间怪谈里的胡编乱造，原型可能都是行尸。” “在萨伦娜的眼里，行尸是最粗劣的实验品，甚至是失败品，她想要创造新的物种，不老不死，却又并不像圣灵那么偏执，也不像矮人那么粗糙，更不会像龙族那么孤高。既像人却又超越人的存在，她认为那才是艺术，并非完美，她反而认为残缺才是美的极致。” 弗劳德说道，“所以她极力的钻研死灵术，甚至不惜将自己作为实验体来进行改造。当然，她认为她成功了，不老不死，永葆青春，就是有些副作用。” “她还真是邪恶。” 法鲁格厌恶的摇摇头，“幸好塔纳托斯没有这段记忆，否则我真的要吐了。” 弗劳德耸耸肩，“巫师都是异类，萨伦娜还真的不算是残忍之辈，虽然她的手上也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当然可能更多，如果阿芙拉真是她的话。探索就有牺牲，在巫师的眼中，只要能获得力量的突破，那么一切代价都是微不足道的。” “但是巫师很慷慨，而且有钱。” 裘德在马车上抽着烟，以拉很慷慨，甚至还在补给品种加入了一些酒和烟草，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到的。 裘德吐出烟圈继续说道，“这就足够了，他们对魔法及其吝啬，但对施法材料却挥金如土，对我们这些商人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管他是不是邪恶之辈。” “那只能说明你们是一类人。” 法鲁格强调道。 裘德却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乐呵呵的指了指年轻人，“别忘了，小子，你现在也是我们中的一员。” 法鲁格刚要反驳，余威却在前面打了个手势。 众人再次紧张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连废土都不能饶了这帮衰人。 或许这也是“卡蒙”的力量？ 法鲁格摇摇头，他不确定这是否是幸运，如果是，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两人穿着皮革大衣带着宽檐帽的男人站在前方的不远处，尘土从他们的脚下吹起。 余威拉下缰绳，然后翻身下马。 对方没有动，但能看得出来，两人并不简单，毕竟身后和腰间都有长剑，其中一人的脚下还放着一张弓。 活人？ 法鲁格也翻身下马，他不可能看错，这两人并非恶魔，也并非行尸。但还有可能是萨菲隆的手下。 “先生们，能在这么荒凉的地方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其中一个男人用沙哑的嗓音喊道。 “当然，朋友。” 余威回答道。 “你们打哪儿来？据我所知，废土没有人类。” 那男人继续问道。 法鲁格能看清那男人下巴上的胡子有些花白，帽檐下面鹰一般犀利的眼神不停在众人间游弋。 法鲁格回头看了眼马背上的诺恩斯和弗劳德，两人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小土坡。 肯定还有其他人。 法鲁格也知道这一点，毕竟他不是曾经的那个懵懂少年。 “的确如此，我们来自边境。那你们呢？就像你说的，朋友，这里没有人类。” 余威回敬道。 那连个男人对视一眼。 “我们土生土长。” 那男人吐了口唾沫。 余威笑了，“在这里你们活不下去！” “我说的是我们的祖先属于这里。” 那男人说道，“我们是阿塔拉的子民，但王国抛弃了我们，而如今我们为自己而战。” “对抗萨菲隆？” 弗劳德问道。 那男人看看他，然后点点头，“我们是猎魔人。” 第八十九章 活着的目标 “你听说过这些人？” 余威回头看法鲁格，他显然指的是塔纳托斯的记忆。 法鲁格摇摇头，“闻所未闻，游魂猎手与萨菲隆斗了很长时间也从未有人类加入其中。” “所以……” 余威的意思很明确，战或不战。 “他们不是恶魔，也并非魔鬼和妖物。” 法鲁格小声说道，“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两人显然也在狐疑的打量着这些不速之客，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 “朋友，我们只不过借道而已，没有任何恶意，如果这是你们的地盘，还请带路。” 余威说道。 “这片废土之上没有能力的人根本走不到这里，你们并非普通人，敌或友不是你说了算，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是否是萨菲隆的爪牙，要知道萨菲隆在人类中间也安插了不少间谍，甚至还有变形怪隐藏其中。” 那个留着白胡子的男人看来十分小心翼翼，但至少他放下了弓，说明他们也并不想开战。 “我们不了解你们，而你们也不了解我们，可是如果我们就站在这里互相猜忌一直到萨菲隆的大军出现，我想他只会嘲笑两边都是傻子。各退一步，我们交出武器，你们带我们进山，如何？这里显然是你们的地盘，按你们的规矩来。” 弗劳德在马背上忽然开口。 两个男人互相嘀咕了几句，然后点点头，其中一个扭头吹了声口哨，显然撤去了埋伏。 弗劳德则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到那看上去有些苍老的男人身边掏出匕首微笑着递过去。 那男人没有笑，上下仔细打量着弗劳德，最后勉强点点头，接过匕首。 “我不相信你，你是巫师，手上还刻着恶魔克劳恩的标记。” 那男人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但如你所说，战与不战都并不明智。” 弗劳德一笑，“放心，朋友，只要你们不出手，我们绝不可能动你们一根头发丝，在这片土地上，朋友远比树敌重要的多。” 那男人生硬的点点头。 “墨菲斯。” 那男人伸出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 “弗劳德。” 弗劳德难得诚恳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并开心的与对方的手握在一起。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墨菲斯沉吟道，“弗劳德·维格里，臭名昭著的浪客巫师，关于他那些声名狼藉的事迹多不胜举，而且……他死了。” “谣言就像风。” 弗劳德眨眨眼，“我可以像你保证，真正的弗劳德绝对是个老实人。” 身后响起一片冷哼之声。 “看来你的自己人并不相信这一点。” 墨菲斯乐了，笑声就像是乌鸦。 “人无完人。” 弗劳德满不在乎，“孰能无过，是吧？” “走着瞧，朋友。走着瞧。” 墨菲斯向后招了招手，土坡之上又钻出来四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全都背着武器，手中擎着没上箭的弓。他们走了过来，接过余威等人交出的武器。 当诺恩斯拔出腰间的那柄“鸦影”时犹豫了下，她下意识的看看弗劳德又看看法鲁格，最后还是不情愿的叫了出去，脸色阴沉了下来。对方掂量了下这柄通体黝黑、刀身有些粗糙的无锋弯刀，很是惊讶这病武器的平衡感和重量，又感到困惑，如果开刃的话，这绝对是柄不错的刀，那人似乎有些可惜。 “跟我们来。” 墨菲斯看到所有人都被卸去了武器后，抓起地上的长弓，开始在前面带路。 余威向弗劳德使了个眼色，弗劳德耸耸肩。 诺恩斯当然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绝不简单，身手相当了得。如果刚才要动手，他绝对会在瞬间抄弓在手并射出一箭。 在众人身后戒备的人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每一个都有着不错的身手。 如果他们真的是猎魔人的话，那么的确够格。 “我曾在废土进出过多次，为何从不曾遇到过你们？” 弗劳德边走边问。 墨菲斯沉默片刻，然后才开口，“我们并非在此居住，就像你说的，没有人类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长时间活下去，就算能有食物和水源，也会被逼疯或是被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弄死。我们每隔两个月进入废土一次，走的不是东边的联合王国边境。我们来自北边，那边还有一片干净的地方，与世隔绝。” “有意思，据我所知，必须要翻过厄运火山，才能看到海边，那里才远离了废土的侵蚀。但翻越厄运火山可并非易事，联合王国几次想要远征开拓疆土，都以失败告终，而且走海路也从未抵达那边的海岸线。那边有海龙的巢穴阻拦。” 法鲁格搭话道，“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片靠近海边的土地被称作龙奔地。” 墨菲斯回了下头，对法鲁格这个年轻人的话感到一丝讶异，他点点头，“了不起，你们果然都不是普通人，这个世界上能知道龙奔地的少之又少。因为正如你所说，没有几人能翻越厄运火山。” “你说你们是黑暗王朝子民的后代？原来他们逃去了北边。” 弗劳德问道，“为何他们没有选择去往东部，那里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亨利公爵和他的幕僚欧文斯巫师的决定，他们推算过灾难波及的速度向东部扩散的更快，虽然那边的路好走，但显然还是来不及。我们的祖先只能向北撤离，即便如此，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只有几百人活了下来。” 墨菲斯看着前方进山的路说道，“这其中大多是士兵，当然还有巫师。” “都是强者。” 余威插言道。 “不错。” 墨菲斯点点头，“我们每天都期待着收复失地，重返家园，但显然这成了个遥不可及的梦。” “所以你们的怒火无从发泄，然后忽然发现一个恶魔出现了。” 弗劳德点点头，他几乎相信了这个男人的故事。 “我们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目标。” 墨菲斯说道，“不是吗？” “不错。” 裘德在马车上哼唧着，“我们也是一样，无聊到跑进这个鬼地方找死，完美！” 第九十章 世事难料 进山的路只有一条，这里地形及其恶劣，就像之前的猜测，这里同样寸草不生，但怪石嶙峋、锋芒毕露，想要绕过唯一的一条布满碎石的道路进山简直比登天还要难，况且这里进入虚界或是利用魔法都并不明智，扭曲的力量会害死施法者，原本使用魔法就要十分谨慎，在这里简直成了禁区。选择在这里当作落脚点的确有眼光，因为当进入山腹，怪石倒塌和被某种非自然的力量冲击下形成的大小不一的洞穴成了最佳的藏身处，黑暗致命。所以在这里即便是那些恶魔入侵，只要守住隘口，能坚持很长时间，即便最终沦陷，冒着必死的决心也能给予一定程度的重创。 但只有一个问题，即便如此，还是毫无意义。 毕竟这些猎魔人没有援军，没有补给，他们只能拼到粉身碎骨，却也只能成为萨菲隆大军铁蹄下很恶心的绊脚石，仅此而已，因为时间和士兵是地狱第四君主最不在乎的事。 所以，就像裘德之前所说，这些人与弗劳德一行人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无聊之人，赶着去投胎。 “你们与萨菲隆的手下交过几次手？” 余威已经与一名猎魔人打得火热，看来对方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大概也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而他们的生活也实在单调的要命，总之这个人很热情，也可能是看出余威身手不凡，有些惺惺相惜。 “我参加过六次狩猎，墨菲斯大人已经与那帮杂碎打过二十多次了。” 那名叫布雷登的男人骄傲的说道，“他是亨利公爵的后裔，我们这些人的统领，也是最强的战士。” “你们……就没想过离开这个鬼地方，换一个方式活下去？” 余威问道，“除了这里，世界其它角落虽然还不那么太平，但相对也算和平，至少你们也能有一席之地，联合王国绝对欢迎你们这样的强大战力。况且这些恩怨都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何苦呢？” 布雷登乐了，笑声很爽朗，而且没有丝毫的犹疑，“你会放弃你现在的这种流浪生活吗，余威师傅？” 余威想了想，然后耸耸肩，“说的对，看来我们都是蠢材和白痴。” 布雷登哈哈大笑，“要我说，你应该加入我们，你很适合这样的生活。” 余威咧嘴一笑，“哦，朋友，我这个人对总是循规蹈矩的日子没什么兴趣，虽然我并不反感打打杀杀，但这里毕竟啥都没有。” “那是你没有去龙奔地。” 布雷登眨眨眼，“那里绝非你所想象的样子，只要你能成为远征队的一员，你在那里就是英雄，你能得到一切。” “我还真以为你们像苦行僧似的。” 余威似乎有些动心。 “哈！毕竟我们终会战死沙场，当然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称其为最后的狂欢。” 布雷登一点儿愁苦的神情都没有，看来早已看淡了生死。 余威刚要切入主题，询问猎魔人的人数，但墨菲斯却在一处四周被高耸的怪石所围住的空地上停了下来，怪石的阴影洒下，向上蜿蜒的山路也被遮住了。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余威问道。 布雷登却周只是笑呵呵的耸耸肩，慢慢退开几步，右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那柄剑还是余威的。 余威心中暗骂，看来太小看了这些人，简直阴险的不得了，而且纪律严明。 阴影中又有一些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人露面，他们在怪石上藏身，如此难以攀爬的地形他们却似乎如履平地。这些人没有下来，只是四面八方的在上方围拢、警戒。 “放松，朋友们，我只是在探查岗哨有没有什么异常。” 墨菲斯说道。 放屁，这明明就是在警告我们。 弗劳德心中暗骂，但脸上却带着理解的微笑，他牵着马耐心的点点头，及其谦卑。 “我们就在此暂且歇息吧，毕竟天色已晚，明天清晨送各位出山。” 墨菲斯像是在盛情邀请，貌似毫无恶意。 “那真是恭敬不如从命，我们这里还有些酒和烟草，就算是犒劳各位吧。” 弗劳德的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但心中已经将这帮猎魔人杂碎骂了无数遍，这分明是想借机审问。 那些负责警戒的猎魔人登时隐去身形，但从怪石的后方闪身出来了另外四人，其中还有名女子。 法鲁格忽然瞪大双眼，他松开握着缰绳的手，紧走两步，却又生生停住，他急切的打量着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歪着头也打量着他，忽然，她褪下兜帽，露出一头金色短发，看样子与法鲁格的年岁差不多，蓝色的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法鲁格。 “你们……认识？” 墨菲斯看了看两人。 法鲁格心跳不止，脸上有些微红，笑容情不自禁的出现，显然有些过于激动。 弗劳德、余威这几个人渣斜眼看戏。 “法鲁格？” 那女子惊呼道，“你……真的是伊萨家的法鲁格？” 法鲁格猛地点点头，他呆了半晌，才开口颤抖的说道，“薇……薇薇安公主？” 那女子大笑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年轻人。 法鲁格一愣，脸上红的更加厉害，他甚至都不敢环抱住眼前的女子，但是心里却感到无比幸福，他只剩下傻笑。 一帮人渣吹起了口哨，这里面还包括几个猎魔人。 弗劳德乐了，他似乎在这一刻又看到了最初那个单纯的少年。 “真是太惊讶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薇薇安与法鲁格分开后笑着问道。 “呃……说来话长。” 法鲁格挠挠头，他看着薇薇安的装束，还有她腰间的细剑和背后的长弓、箭袋，“可是，你又为何会来这里，还、还成了……” “没错，我现在是一名猎魔人。” 薇薇安很爽朗的看了看墨菲斯和其他同伴，“世事难料。” 法鲁格收起笑容，他这时看出了薇薇安的变化，虽然还是那么美丽，但更多的是坚强和成熟。 年轻人赞同的点点头。 就像自己一样。 “的确如此，世事难料。” 法鲁格慨叹一声。 弗劳德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那女孩儿的右手手背上纹着一个咧嘴大笑的小鬼侧脸图案。 有意思。 那是自己师兄比列的标志。 第九十一章 妥协 弗劳德坐在篝火旁静静的看着另一处的篝火堆，法鲁格正与那个薇薇安聊的热火朝天。 “年轻人。” 墨菲斯抽着弗劳德他们从以拉那里得来的烟草，他坐在弗劳德的对面看着他。 “嗯，不错。” 弗劳德喝了口酒，然后耸耸肩。 “你知道吗，这是一个困扰着我的很奇怪的问题。” 墨菲斯说道。 “关于我？” 弗劳德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这个老油条的审问。 “你知道我已经五十六岁了，而我在十二岁时就听过你的名字，而看上去你才差不多只有三十岁左右。而我的导师讲述你的故事的时间点可是四十多年前。” 墨菲斯的双眼映着火光闪闪发亮，“即便巫师想要永葆青春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那种魔法世间罕有，必须通过异界签订血契，出卖自己的灵魂。” “老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认为我是克劳恩的门徒，就以为我可能是萨菲隆的探子。地狱六君主虽然都是一丘之貉，但他们之间可是互相仇视，我觉得甚至比我们人类玩的还要更嗨。所以，你所要担心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个小姑娘。” 弗劳德笑着说道。 墨菲斯回头看了一眼薇薇安，然后说道，“没错，她与你一样也拥有魔鬼的印记，但我新任她，因为她是我安插在比列身旁的探子。” “哦？” 弗劳德挠了挠下巴，“有意思，你们猎魔人既然对外界没有任何兴趣，为何要关注比列？” “因为他与萨菲隆勾结在一起，准备瓜分整个奥兰纳大陆。而薇薇安正是比列为了瓦解我们而设下的陷阱，但我们的导师救了她，失去了家人的她为了复仇也理所应当的加入了我们猎魔人的队伍。事实就是这样。” 墨菲斯平静的解释道，“她很厉害，还拥有一些巫师的能力，对于曾是贵族的她来说，这十分难得。” “比列从不与谁合作，但如今的局势的确瞬息万变，沙德虽然蠢蠢欲动，但似乎已经对权力失去了兴趣，而撒比安也就是那个阿塔依的瓦莎克也已经被毁掉，如今在现世最有影响力的只剩下辛西娅、比列和拜蒙，当然还有即将崛起的萨菲隆。萨菲隆不同于这几个魔鬼，他如果进入现世能轻易碾死这些眼中钉。比列绝不会傻到去帮助萨菲隆，他只是想借刀杀人。然后再将萨菲隆踢回异界。” 弗劳德分析着，“所以，比列绝不那么简单，而你们也不可能看透他，至于那个小姑娘，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比列的血咒可不是普通的巫师就能轻而易举去除的。话说，你们的导师究竟是谁？” 墨菲斯笑了，“这世上能有几人那么了解你的事？” 弗劳德挑起眉毛，“啊，了解我的人还真不少，但几乎都死翘翘了。” “他也是几乎被你害死的其中一个。” 墨菲斯说道，“他对你恨之入骨。” “所以……这对我们来说算是最后的晚餐？” 弗劳德一边扯着皮，一边搜索记忆，想要找到关于这帮猎魔人导师的身份。 “不，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我想要的很简单，帮我干掉萨菲隆，你们就可以自由离开，我们甚至还会护送你们去你们想去的地方。” 墨菲斯直截了当的说道。 弗劳德停止了思考，有些吃惊的看着墨菲斯，然后哈哈大笑。 周围的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一齐看向这个精神病。 “哦，天哪！老哥，你是在这个鬼地方呆的时间长了疯掉了？” 弗劳德笑着说道，“干掉萨菲隆？恐怕即便是哈努卡和萨麦尔都不可能那么轻松，我觉得你大可以自己一试，小弟就不奉陪了。” 墨菲斯并没有恼怒，相反的也笑了起来，“弗劳德，你的确很有意思。但在我这里，撒谎没有用。” 弗劳德收敛笑容。 墨菲斯打了个响指，那个拿着诺恩斯弯刀的男人从怪石的边缘警戒位置上退了回来，然后将那柄刀交在墨菲斯的手中。 诺恩斯猛地站起身，双拳紧握。 法鲁格和余威也皱起眉头，薇薇安看看法鲁格，然后好奇的看向自己的首领。 “你真的以为我们不过只是小角色？对这世上的东西一无所知？” 墨菲斯咯咯笑着，声音刺耳难听，“‘鸦影’，萨菲隆的神兵，他的一半儿灵魂也蕴藏其中。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得到了它，但既然我们幸运的碰到你们，那么，这就是天意，我们可以一劳永逸的结束这无止境的死亡行军。” “凡人无法驾驭这柄武器，它很危险，墨菲斯。” 弗劳德冷冰冰的说道，“如果你将它带到萨菲隆的面前，那才是真正的蠢材，你会让他变得完整，而那时，现世之中无人能阻止他。” “又是一个谎言。” 墨菲斯指了指诺恩斯，“那个女人，她与圣灵的力量很相像，她可以驾驭这柄神兵。我们的导师教了我们很多知识，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而我们所拥有的力量也超乎你们的想象。你只是在权衡利弊，弗劳德，你在想如果我们胜利是否会更加糟糕。毕竟你对力量的理解十分独特。” “妈的，我想我知道你们那个操蛋的导师是谁了，真没想到他会去你们那里。” 弗劳德笑着摇摇头，“他曾说我是骗子、屠夫，但他却变成了一帮疯子的精神领袖。” “费迪勒？” 法鲁格嘶声说道，他显然也猜到了这个答案。 “没错，小子。” 弗劳德站起身，“我以为他早就已经入土了，巫师的确都是疯子，而且极度眷恋世界，他曾怒斥我的做法，但我显然是对的，这个王八蛋也成了那帮杂碎中的一员。现在，我们必须离开了，请原谅，墨菲斯阁下，你的提议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那么，你们的打算是？” 墨菲斯有恃无恐的打量着弗劳德，“战还是逃？” “战……” 弗劳德刚说出一个字，所有人的脖颈和其它要害处都被兵刃瞬间抵住，刚才还朋友般热情款待，转眼就翻脸。 法鲁格痛苦、震惊的看着薇薇安冷冰冰的双眸和她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匕首。 弗劳德清清嗓子，“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逃显然也不现实。” 他慢悠悠的又坐了下来。 墨菲斯笑呵呵的看着他。 “那么，我们来谈谈你那伟大的计划吧。” 弗劳德郁闷的撇撇嘴。 第九十二章 行进 众人在猎魔人的看守下度过了郁闷的一晚，等到弗劳德被叫醒时，他还是看不出来目前的时辰。 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四周高耸的怪石还挡住了大部分光线，阴影下的山中与夜晚无异。当弗劳德揉着眼睛走出山洞时，他看到已经有大概十二个猎魔人整装待发，每个人都披上了斗篷并遮住了脸。 只有墨菲斯依然带着宽檐帽，身着破旧的皮衣，但他的腰间配上了两柄长剑，身后还背了一柄砍刀，斜挎的背带上插着两柄匕首还有一排飞刀。腰间的口袋鼓鼓囊囊，看来里面也装了一些暗器。 薇薇安蒙着面站在他的身边，手中擎着弩。 弗劳德斜眼看了看身旁的法鲁格，显然年轻人十分郁闷，他甚至只是低着头，根本不看薇薇安一眼。弗劳德猜不出来他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有可能是失恋的感觉多一些。 弗劳德情不自禁的咧嘴一笑。 “某人心情不错啊。” 诺恩斯撞了弗劳德一下，恨恨的说道。 “嘿，这事可不怪我。” 弗劳德揉着肩膀抱怨着。 “下一步怎么办？” 余威问道。 弗劳德耸耸肩，眼睛瞄了瞄法鲁格。 “看那小子，似乎还并不想离开这群人。” 余威摇摇头，“年轻人呐。” 弗劳德慢慢走到墨菲斯的面前，对方看了看他，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左侧，“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了，昨夜派出去的人发现了几十个恶魔正向这里进发，萨菲隆终于要开始向前探路了。” “这不正好可以在这里狙击它们吗？为何要离开？” 弗劳德打了声哈欠，事不关己的问道。 “我说过，这一次，我的目标不再是那些杂鱼，我们直接去萨菲隆的大本营。” 墨菲斯走上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弗劳德，“我要萨菲隆的脑袋。” 猎魔人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群人都疯了……” 裘德摇摇头，“天哪，彻彻底底的疯子。” “转向西北方，目标——黑炭谷。” 墨菲斯转身快步走了起来，猎魔人全体跟上，还有几人留在后面监视着弗劳德一行人，裘德叹息一声看了看地上的一些血迹，那是被这些猎魔人杀掉的马留下的血迹，猎魔人带走了以拉送给众人的补给，并且还带上了一些马肉和马血，其它的累赘全都丢掉。这些人看样子宁肯选择徒步，也不会骑马，更别提马车了。 猎魔人的行进速度很快，他们在清晨的迷雾遮掩下快速的在山道上前行，而且悄无声息，走了没多久，这一行人就逐渐远离了那唯一好走的碎石路转而向有些陡峭、怪石更加密集的一边走去。这里地形陡峭、狭窄，有时几乎垂直向上，只能攀岩，而那些怪石的边缘锋利如刀，一不小心就会被割伤，掉下去的后果显而易见。弗劳德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赶路的同时注意到这支队伍并非猎魔人的全部，因为他的余光看到在怪石的上方还有一些快速蹿动的影子。 弗劳德这些不熟悉这里的人拖慢了行军的速度，但墨菲斯并不恼火，他耐心的带着这些人在锋利的怪石群中穿行，并且忍受着这些烂人装傻充愣、指桑骂槐的脏话。 在一处几乎垂直向下的峭壁旁，众人停下了脚步，看样子，显然墨菲斯准备从这里下山。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峭壁下没有树枝，没有藤曼，就连根草都没有，只有刺猬般突起的尖刺岩石。 “这不是说笑吧？” 裘德终于傻眼了，他闭上了损德的臭嘴。 墨菲斯看了看围在弗劳德等人周围的猎魔人，然后点点头。 几人出列，然后等待着。 “放心，你们会平安无事。” 墨菲斯笑了笑，然后转身第一个向峭壁下纵身一跃。 猎魔人一个接一个的跟随着跃下。 裘德稍微倾身向下看去，只见那些人借着突出的尖刺快速的向下飞蹿，根本不似常人。 “来吧，各位，我们会带着你们下去的。” 留下的其中一名猎魔人说道。 “我还是不必了。” 诺恩斯冷哼一声，直接纵身一跃。 站在峭壁旁的一名猎魔人发出一声赞叹。 但剩下的人全都没有诺恩斯的身手，而法鲁格显然也知道还不到自己使用能力的时机，只是站在原地发愣，他皱眉看着下方，显然不是担心自己的死活，而是没想到薇薇安也能做到这一点。普通人真的能通过严格的训练做到如此程度的动作吗？ 余威揉了揉下巴，显然也发觉出这些猎魔人的异样。 裘德被一名猎魔人一声不吭的抓了起来，然后快速扛在肩头，裘德吓得大骂起来，手舞足蹈，但那名猎魔人却哈哈大笑着纵身一跃，就好似裘德没有任何分量。 弗劳德觉得还是应该保留一点点自尊，他只能笑着对那些猎魔人点点头。 余威的脸色很不好看，看来这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屈辱。 直到被放在平地上，余威还是一样沉默。 墨菲斯依然笑呵呵的看着众人。 他的目的达到了，污言秽语就此消失。 弗劳德觉得墨菲斯绝对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堵住他们的破嘴。 “我们继续吧，各位，接下来没有什么阻碍，而我们在天黑前只能休息一次。” 墨菲斯残忍的说道。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简直要人命，弗劳德每次的逃亡之旅都没这么卖力过，直到休息的时候，他干脆上气不接下气的躺倒在地再也不想起来。看来裘德也是异样的想法，弗劳德觉得他差不多块吐白沫了。 也只有余威和诺恩斯勉强能跟上这些魔鬼的步伐，法鲁格虽然脸色苍白，也同样瘫倒在地，但弗劳德能看得出来这小子在演戏，显然因为无命者的力量让他没有什么大碍。 薇薇安缓步走了过来，她将两个水壶扔下，转身就走。 法鲁格叹了口气，有些心灰意冷。 但薇薇安停了下来，她忽然回头向法鲁格眨了眨眼。 法鲁格一愣，但很快心花怒放，他急忙低下头。 弗劳德也注意到了薇薇安的举动，但他什么也没说，一边调匀呼吸，一边开始思考。 越来越有意思了。 弗劳德的嘴角微微上翘。 第九十三章 疯子 “我受够了！” 裘德一屁股坐到地上如此宣布道。 墨菲斯停下脚步看了看正小心翼翼瞪着自己的这个小矮子。 “行李没有抗议的资格。” 墨菲斯说道，“我显然也不会冒险把你留给萨菲隆的探子，这是你的选择？很好，我明白了。” 他说着向裘德身后的一名猎魔人点点头，那人很快抽出匕首，并一手揪住了裘德的乱发。 “嘿！墨菲斯！” 弗劳德喘着粗气，他挥了挥手，并趁机调匀呼吸，“我需要他，他很有用，甚至知道我所不了的东西。没有他，我没法帮你。” 墨菲斯看了看他，最后耸耸肩，“最后一次机会，我们已经被拖慢了脚步，如果在天黑前无法抵达黑炭谷，我们都会死。所以，我愿意冒一次险，看看你失去了这个助手你是否像你说的那么没用，还是你愿意拿自己的小命来试探萨菲隆和我的耐心。” 弗劳德点点头，“我只懂后果，谢谢提醒。我们可以上路了吗？我他妈简直等不及看到萨菲隆那个猪头了。” 墨菲斯摆摆手，那名猎魔人松开手，匕首还鞘。 行军开始时，裘德向弗劳德点点头以示感谢，但他显然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了，余威和诺恩斯架着他勉强向前奔跑。 天空中灰暗的如同打翻了墨水瓶，而且越向西北方，天色越黯淡。 弗劳德看向远方的天际，那里冲天而起一道黑烟，黑烟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并向四周扩散，如果所料不错，那里就是萨菲隆的老巢，而那道黑烟就是实体化的异界能量，它们肆意扩散，没有了束缚，而且能量的泄露速度在加快，看来用不了太长时间，异界就会取代这里的现世，而萨菲隆就能畅通无阻的长驱直入，占领整个废土，并侵吞联合王国的西部边境。 如今还有时间，因为尼伯龙开启“柱”后偷走了封印其中的七神兵之一“鸦影”。萨菲隆没有得到它之前还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这帮疯子却准备将这弯刀拱手相送。 弗劳德的脚步踉跄起来，他擦了擦流进眼睛里的汗水，但视线却还是有些模糊，之前的休息他没吃多少东西，因为这长途跋涉后，胃里翻江倒海，根本没有食欲，而现在，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却又“咕噜咕噜”直叫。弗劳德舔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痒，火烧火燎。而他的肺就快要爆掉。 可恶。 弗劳德发现自己左侧不远处负责看守自己的猎魔人一点儿疲惫的迹象都没有，他在蒙住的面罩下露出的双眼微微弯起，似乎在笑。不用猜，弗劳德也知道这王八蛋在嘲笑自己。 弗劳德转移视线，并开始重新思考，并调匀呼吸，这样似乎能好受一些。 这帮该死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显然不是行尸，也不是构造体，但显然他们的身体被改造过，他们拥有的力量就像……就像恶魔本身。 弗劳德想起费迪勒在沙德占领的一处地堡中发现了无数似人非人的扭曲人形，他曾厌恶的愤怒斥责沙德丧尽天良的实验。但如今他却成了自己不愿意成为的那个人，他经历了什么？真的是自己将他逼疯了？ 弗劳德摇摇头，最后一次与费迪勒分道扬镳时，他还依然保留着理智，而他显然返回了故乡并完成了一部关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流氓巫师的著作。然后呢？是什么驱使他来到这个荒凉的西部，并翻越厄运火山去寻找那些几乎被世界遗忘的黑暗王朝遗孤？ 不，不对，弗劳德想起墨菲斯的话。他说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遇到了费迪勒，而那时自己与他几乎还没有什么交集。 弗劳德困惑起来。难道不是费迪勒？不，听上去就是他。而墨菲斯也没有否认。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弗劳德看到前面的一个黑影，他踉跄着无法停步，差点儿撞在那黑影上，等到他收起心思时，这才发现那是一个猎魔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并看着前方。 弗劳德庆幸这帮杂种没让他累死，但同时也好奇他们到了什么地方。他绕过前面的猎魔人，然后放眼望去。 “黑炭谷。” 那猎魔人在面罩下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弗劳德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感慨。 荒原在前方延伸进两座不知名的高山中央，那里很宽阔，但颜色却突兀的与黑幕般的天空几乎融为一体。那里真的是漆黑一团，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现在，我们距离萨菲隆的老巢还有大概三天的路程，我们会在黑炭谷落脚并找到一个缺口进入。” 墨菲斯不知何时站在了弗劳德的身旁，“只要进入那里，你们就可以暂时歇息了。” “我真是太感恩戴德了。” 弗劳德哼了一声。 “你是应该感恩，因为接下来的路程，你们会见识到什么才是生不如死。” 墨菲斯那沙哑的笑声让弗劳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进入黑炭谷的第一刻，弗劳德还以为置身于异界，因为这里的土地几乎都被烧成了焦炭，黑灰随着微风在空中飘洒，还能闻到那股混合着硫磺的刺鼻气味儿。这片土地更加死寂，随处可见的只有黑色的焦炭和石块儿，偶而还能看见一些炭化的武器，还有一个个似乎是死尸的黑色形体静静矗立，看他们生前跪倒的姿势，显然已经失去了希望。 “死在这里的都是贵族。” 墨菲斯忽然开口，“这里曾是皇家狩猎场，被称作百兽谷，从以诺王开始，冬宫也设立在此处。而当时征讨‘柱’的守卫时，那场面简直就是盛大的游行。几乎所有的权贵都被尼伯龙蛊惑，他们认为这是一场伟大的狩猎，他们将要复兴十杰时的荣耀。这帮傻子就这样走向了自己给自己挖好的坟墓之中。” “我在想，当时的安吉拉公主已经活了几百年了，难道王室和贵族就没有起疑心？而尼伯龙和凯恩斯也几乎掌控了整个王国的权力，也没有人反对？” 弗劳德问道，“而那些人还会蠢到听信这两人的鬼话去征讨圣灵守卫？” “你知道的不少嘛，弗劳德阁下，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墨菲斯斜眼看了看他。 “嘿嘿！我们毕竟是吃这碗饭的，对吧。” 弗劳德含糊的回答。 “你说的不错，这场灾难的确缘起于安吉拉公主，但你要明白一点，一个长生不死的人继承着以诺王的血脉，她代表的只是圣洁和不朽。人们认为她是神，甚至还在阿塔拉城内竖起了她的雕像。所以，尼伯龙和凯恩斯也理应被认为是安吉拉公主的导师，甚至是先知。” 墨菲斯似乎相信了弗劳德说法，没有深究，“人类就是如此无知的生物，向来如此。” 弗劳德耸耸肩，“看来你并不在意你的那些呆瓜祖先。那又为何要这么拼命？真的只是为了找一个目标？” 墨菲斯嘿嘿一笑，他凑近弗劳德的耳畔低声说道，“哦，朋友，这当然不是复仇，谁会在乎那么久远的鸟事，这也不单单是因为无聊。我只是单纯的喜欢杀戮，我们都是如此，这种感觉左右着我们。而我们逐渐厌倦了屠杀恶魔，这太单调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目标。但这需要一个理由，我必须要给我们目前的行动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弗劳德明白了。 站在眼前的这些猎魔人是彻彻底底的疯子。 第九十四章 战 “出了这片山谷，就是萨菲隆的地盘了。我们在他建立的堡垒后方，那里有一条小道能抵达堡垒依山而建的高大城墙，我们就从那里潜入。” 墨菲斯蹲在地上用匕首画着简陋的地图，“但进去后我们就都是盲人了，没人知道里面的地形和构造。” “啊？我以为你们都已经把里面探查清楚了，现在你告诉我你对萨菲隆的大本营根本一无所知？” 弗劳德猛地起身瞪着他，“我以为你只是个疯子，显然我还是低估了你，你简直就是个精神病！你想与成千上万的恶魔打？我可不奉陪，我想你那些手下也没这个兴趣吧？” 没人说话。 外圈的猎魔人没一个发出质疑的声音，全都默然而立，就像是一个个木偶。 “好吧。” 弗劳德重新慢慢蹲下，“我显然也低估了你的手下，我觉得我现在似乎又回到了霍恩斯疯人院。天哪，真是太令人怀念了。” “我还真没听说过你有这段经历。” 裘德干笑了几声，如果放在从前，他会唠叨起来没完，现在显然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弗劳德阁下，请不要再无故打断我的话，否则我真的会翻脸。” 墨菲斯平静的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我记得你已经打断了我四次。” “我们这不是在开会讨论吗？我觉得我有责任指出你行动中的漏洞。” 弗劳德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这样。” “放屁！你只不过在拖延时间。” 墨菲斯没有恼火，但看他拿匕首的样子，似乎的确想捅人，而目标就是眼前这个混蛋。 “好吧，你说了算。” 弗劳德很客气的闭上了嘴。 “弗劳德说的没错，如果不知道里面的布局和方位，我们又如何能找到萨菲隆？况且我们是刺杀，却不了解守城的所有陷阱、机关和那些强大恶魔。我们到不了终点，即便你们拥有非人的力量。” 法鲁格干脆直截了当的说出这些猎魔人本身的秘密。 “所以，我们需要一场伏击，俘虏一个恶魔军官，然后逼它说出里面的情况。” 墨菲斯忽略了法鲁格隐藏在话语中的影射，说出自己的方案。 “审问一个恶魔？” 余威乐了，“你还不如去审问一具行尸，那帮杂碎是从地狱来的，老兄，你认为它们不了解痛苦？” 墨菲斯也笑了，他缓缓起身，将匕首收回袖中，“哦，老兄，也许巫师无法做到这一点，但我们已经在这个鬼地方世代生存了一千多年，那些恶魔简直就像我们的兄弟，所以，你会看到这个奇迹的，我保证。” 法鲁格皱起眉头，他显然不喜欢这个人说的这些话。 一个猎魔人在洞穴的门口现身，只有一点点火光的映照下，隐约看到他那模糊的影子，但他的双眼却如同猫一般烁烁放光。弗劳德觉得他没有见过这名猎魔人，他显然不属于之前现身的二十人之一。 弗劳德越来越着恼，因为他实在猜不透这些该死的猎魔人到底有多少人深入废土。 “怎么样？” 墨菲斯头也不抬的问道。 “它们来了。” 那人的声音冰冷异常。 墨菲斯点点头，“很好。” 他说着熄灭了那一点烛火，周围立刻被黑暗所笼罩。但是没人动手，因为即便是裘德也知道这帮古怪的猎魔人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他们会趁机偷袭。 “休息。三小时后准备伏击。” 墨菲斯简单的下达指令。 “伏击？你做了什么？” 法鲁格好奇的问道，“一般的恶魔是没有用的，它们的智商甚至都不能……” “相信我，这会是一个惊喜。” 墨菲斯的双眼放射着鬼火般的淡蓝色光芒，隐约能看到他的嘴咧成一个上翘的月牙。 …… 弗劳德斜靠在山道旁的一颗巨石后面，他时不时的看着山下，但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毕竟天上没有月亮，而四周全是焦炭般的颜色。 墨菲斯就在他的左侧，他用他那诡异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山下，他似乎真的能看清远处的动向。 “它们在接近。” 墨菲斯小声说了一句。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弗劳德耸耸肩，干脆回过头悠闲的靠在巨石上，反正这场仗也不需要他来打，但愿如此。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无用的匕首，交还他们武器这个举动并不是好现象，至少说明他们也不知道敌人有多难对付。 但是他们还是将恶魔给引了过来，关键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 墨菲斯慢慢抽出腰间的佩剑，没有一丝动静。 弗劳德看了看山坡上方的其它巨石模糊的影子，这些巨石的后方全都隐藏着猎魔人和自己的伙伴。 他终于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沙沙声，还有一些金属碰撞的声音。但对方看来也在刻意隐去行踪，行走的及其小心。这并不像普通恶魔的作风。弗劳德想起了辛西娅的亲卫和克劳恩的死侍。 弗劳德开始暗暗祈祷，希望那些恶魔能灭了这些杂碎，好让自己能有机会跑路。 “不要做多余的事，弗劳德。” 墨菲斯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让弗劳德吓了一跳，他心虚的眨眨眼，以为这孙子也能心灵感应。 墨菲斯露齿一笑，在黑暗中看去，与魔鬼无异，简直要比克劳恩还要疯狂、可怖。 “放心吧，老兄。” 弗劳德竖起了大拇指。 下一瞬间，墨菲斯的身影消失了。 弗劳德发誓，他就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一声惨号，紧接着是两声、三声，然后是金铁交鸣之声，武器砍进血肉的声音。 恶魔那刺耳难听又听不懂的异界语言回荡在山下，听上去数量很多。 脚步声开始变得杂乱、急迫。 它们在向上方冲来，而且没有看见墨菲斯的身影。 弗劳德没忍住，还是扭头看了一眼下方。 现在已经能辨认出一些扭曲的轮廓，而且是黑压压的一片，恶魔开始散开。 可恶。 弗劳德重新收回脑袋，靠在巨石上。 最坏的情况。 弗劳德看了看手中的匕首。 这有个屁用。 一个身影忽然在他身旁站了起来，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 “逃还是战？” 余威简单明了的问道。 “战。” 弗劳德郁闷的说道。 第九十五章 示弱 嘈杂的沙沙声在快速接近。 余威在黑暗中已经拔出了斩魄剑，但并没有蹿出巨石外，那是外行的做法。 弗劳德在石头上刻好了法阵，但并没有施法，这里虚界的能量波动实在是太过扭曲，而且没有了以拉那样的结界存在，在这里施展魔法会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 所以，只能指望余威，否则弗劳德不确定是否要真的出手。 还在接近，无法判断敌人的数量。 他和余威所在的位置并非最前线，但看样子，那些猎魔人没能阻挡住敌人的脚步，反而被撕裂了防线。 一个影子从巨石的上方掠过，落在两人的面前，余威刚要动手，却发现此人正是墨菲斯。 这个疯子脸上还带着那恼人的笑容，手中双刀似乎滴下粘稠的液体。 “准备。” 墨菲斯低声说了一句。 余威不用他说也已经偏转剑锋，在第一个影子稍稍露头时瞬间斩去，斩魄剑砍入血肉的触感让余威稍微安心，但他没有像个新手那样开心，他立刻撤剑同时踏上一步，不能抱任何侥幸的心理，必须斩草除根，他面对那个嚎叫的恶魔，还没有看请这个怪物的面容，余威已经双手举起重剑再次劈下，骨骼的碎裂声响起，然后是腥臭的液体飞溅，最后那具残尸颤抖着倒地。 余威再次回到巨石后面，这的确是明智之举，两支不知道是箭矢还是暗器的东西“嗖嗖”飞过，没入黑暗。 墨菲斯已经解决了弗劳德右侧露头的另一个怪物，他也撤回，赞许的冲余威嘿嘿一笑。 几个影子再次从上方蹿过，但这些东西却没有停留，显然是准备撕开这个缺口，向山上冲去。 墨菲斯满不在乎，他早已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并布置好了一切。 几声惨呼，那些恶魔看来掉进了挖好的壕沟之中，并被里面的木刺穿透。 下方传来一声非人的怒吼。 脚步声开始纷乱起来，看来恶魔似乎失去了耐心，并且开始放弃了偷袭的方案，它们在凭借着数量优势冲锋。 好几个影子从巨石的两侧掠过，墨菲斯和余威屏息等待着，待到第六只怪物冲出来时，两人一齐动手。 只剩下弗劳德紧紧靠着巨石，他对目前的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极度不适应，因为他已经看到冲过去的几只怪物忽然停下脚步。 它们发现了这三个王八蛋。 弗劳德心中暗骂，他看着四只脖子细长、弯着腰并伸出长手的怪物开始向这里慢慢靠拢，它们显然有些忌惮余威和墨菲斯的力量。 墨菲斯干掉了两只怪物，然后转过身。他直接冲了过去，双刀开始起舞。 弗劳德看过无数次余威用剑与人厮杀的场面，但他从未看到如此迅捷利落的人，墨菲斯简直与那些恶魔一样，只见两团黑影彼此闪动，看不见刀光剑影，只有兵刃不断划过血肉的声音。 忽然，弗劳德感到头上有种异样的感觉，一滴滑腻的液体滴下。他一个激灵从巨石旁跳开，然后看到巨石上方有一个四肢着地的怪物在看着自己，它的嘴角滴下粘稠的唾液。 那两点鬼火般的双眼正贪婪的看着他。 弗劳德抬起右手，匕首尖向上，他看了看手中那可笑的武器，神经质般的笑了笑。 那怪物嘴中发出咯咯的声音，然后一跃而起。 弗劳德就地打了个滚，然后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风压，将他的腿扫了一下。 等他爬起来时，才感到腿上火辣辣的疼痛，那玩意儿的尾巴又粗又长，而且坚硬如铁。 “接着！” 余威在奋战中拔出腰间的佩剑向弗劳德甩过来。 弗劳德将匕首扔向眼前的怪物，然后准备接住那柄长剑，但只听“铛”的一声，长剑被什么东西弹开，旋转着掉落。 弗劳德一脸愁苦的表情，但很快就向前趴倒，风声在头顶上方掠过，他的耳朵感到一阵疼痛。 他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走，腿却再次被扫中，他一个狗啃屎，下巴磕在地上，好在地上没有石头。 等他翻过身时，与一张及其恐怖的脸面对面，那张脸像是狗，但嘴却像是鳄鱼，露在外面的利齿上滴下腥臭的唾液。 弗劳德忽然放声尖叫，他的肩头被那怪物的爪子穿透并死死压在地上。 去他妈的墨菲斯！ 弗劳德心中暗骂，然后念诵起咒语。 但很快，一滩滚热的污血溅了他一脸。 无头的怪物挣扎了几下轰然倒下，他急忙扭转头颅，但那东西却被人踢到了一边。 弗劳德心有余悸的抹了一把脸，然后吐了几口溅到嘴里的臭血。 墨菲斯立于黑暗之中咯咯笑着。 疯子。 以前别人总是如此侮辱弗劳德，弗劳德现在真想让那些杂碎看看眼前的这个人，看他们还会怎么说。 “我们离开这儿，防线已经被冲破了。” 墨菲斯一把拽起浑身疼痛不已的弗劳德。 “它们到底有多少？” 弗劳德忍住疼痛问道。 “大概二百多。” 墨菲斯已经开始跑了起来。 “什么？” 弗劳德感到头皮发麻。 最多三十人的队伍要面对二百多显然是高等恶魔的精英小队。 “快点儿，弗劳德！” 余威推了他一把，“那帮杂碎已经找到了其它上山的路！” 很好。 弗劳德忽然攥紧拳头。 刚才背靠的巨石轰然炸裂，一阵火光升腾而起。 余威眨眨眼。 弗劳德咳嗽了几声，“真开心加入这帮疯子的队伍。” 借着火光能看到一些恶魔的身影开始转移目标，向弗劳德这边的位置快速围拢。 弗劳德和余威开始向山坡上方跑去。 …… “我不记得那帮猎魔人还有火药。” 裘德露头向一个黑影射出一箭，然后急忙缩回脖子。 “这不是火药，这是魔法！” 诺恩斯手中的武器显然并非“鸦影”，她已经砍死了三只从山上蹿下来的恶魔。 “难道是弗劳德？” 裘德摇摇头，“全他妈疯了。” “他在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至少引开了一部分。” 诺恩斯说道，“但是这些恶魔的数量太多了，我们必须找到它们的首领！” 两名猎魔人从其它的掩护蹿了过来，“我们该撤了！” “上面也有恶魔！” 裘德喊道。 那两个猎魔人却懒得废话，直接向上逃窜。 “之恶能相信墨菲斯那个王八蛋了，他肯定计划了什么。” 诺恩斯跑了起来，裘德紧随其后。 …… 法鲁格在壕沟内探出头，他看着薇薇安灵巧的在三只恶魔的围攻下闪转腾挪，最后解决了对手。 年轻人摇摇头，他不喜欢目前的状况，这就好像是个噩梦，被极度扭曲的噩梦。 薇薇安跑了过来跃下壕沟，“我们该走了！” “发生了什么？” 法鲁格问道。 薇薇安猛地停住脚步，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不是时候，我们该走了。” “这不应该……” 法鲁格还未说完，薇薇安就扯下面罩，然后搂住法鲁格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相信我，但现在不是时候。” 薇薇安笑着拉起面罩，然后转身向后跃出壕沟。 法鲁格的心怦怦直跳，他愣了片刻，这才手忙脚乱的爬出壕沟，但马上被一旁蹿过来的恶魔重新扑进壕沟。 薇薇安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她急忙扭头赶来。 一阵白光从壕沟内出现，然后是一缕青烟。 薇薇安疑惑的来到壕沟边缘向下看去。 只见法鲁格正拍着身上的尘土，而他的脚下是一团扭曲变形的残尸。 “看来在你身上也发生了很多。” 薇薇安笑道。 法鲁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 “计划！” 弗劳德喊道。 墨菲斯却没有回头。 很快，弗劳德就看到了诺恩斯和裘德，还有其他的猎魔人。所有分散的小队都开始聚拢过来向山顶跑去，这简直就是准备被敌人赶尽杀绝。 恶魔从四面八方开始向山上围拢。 法鲁格没有出现。 也没有看到薇薇安。 那个该死的女孩儿。 弗劳德能看的出来，诺恩斯和裘德也是一脸迷茫。 已经快接近山顶了。 那不过是一小块儿空地，没有任何能防守的地方。 风呼啸着吹来，弗劳德浑身冰冷。 墨菲斯终于停了下来。 而山顶上，正有一群恶魔俯瞰着他们这些待宰的羔羊。 “很好。” 弗劳德说道，“你的愿望实现了。” 墨菲斯却毫不在意，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下。 只有二十三人。 弗劳德觉得至少缺少了六人，而法鲁格还未出现。 山下密密麻麻的黑影在逐渐靠拢，那显然不是援军，而是恶魔。 包围圈在缩小。 “这就是你的计划？背水一战？” 余威喊道。 “我们需要示弱。我们需要引出那个恶魔军官。” 墨菲斯胸有成竹的背着手，对周遭的情况熟视无睹，“目的达到了。” “这叫成功？” 裘德惨兮兮的看着山下，他正剩下三支弩箭，“这他妈的将会是一场屠杀！我们还不如从这山头上跳下去，你们不是能飞檐走壁吗？” “哦，你们会看到的。” 墨菲斯咯咯笑了起来，越来越疯狂，“什么叫做屠杀。” 第九十六章 毫无悬念的胜利 恶魔的包围圈越来越紧，但墨菲斯还在有恃无恐的等待着。 “其他人在哪儿？” 弗劳德低声问道。 墨菲斯还没有回答，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开始由远及近，还夹带着喜悦的笑声。 弗劳德前方的恶魔向两旁闪开一个缺口，一个身着漆黑铠甲的人走了过来，这显然就是这队恶魔的指挥官。 “啊，真是个愉快的夜晚，对吗？” 那恶魔用人类的语言说道。 弗劳德曾在异界行走过，他见过萨菲隆本尊和他的手下几员战将，但对此人和这身铠甲没有什么印象。 “谁是首领？” 那恶魔背着手环视着众人。 墨菲斯走出人群，他带着笑意盯着眼前的恶魔，没有丝毫惧意。 “啊，有意思……我听说过一个家伙屡次偷袭我们还能全身而退，那个人就是你？” 恶魔那头盔缝隙处的两点鬼火仔细打量着墨菲斯。 “不错。” 墨菲斯笑了笑，“而且今晚依然如此。” 恶魔沉默片刻，然后放声大笑，“哦，人类！你真的是狂妄至极，我已经抓住了你，你以为你还能从这里逃走？” 恶魔抬起右臂，一队恶魔从他的身后走出，每个人都押着一个人类，然后一字排开。 弗劳德看到了法鲁格。他偷眼观瞧墨菲斯，揉了揉下巴。 “这些都是你的人。” 恶魔走到一个被摘下面罩的猎魔人身旁，那猎魔人只是吃吃傻笑。 “你要怎么做？” 墨菲斯看都没看这几人，低着头看着脚面无聊的问道。 “冷血无情？很好，我欣赏你，人类。” 恶魔从腰间戏剧性的慢慢拔出一柄黑金打造的长剑，“但你还能坚持多久？” 恶魔将长剑放到那名猎魔人的肩膀上，然后突然用力挥下，手臂瞬间被斩落，血流如注。 但是那猎魔人似乎感受不到一丝痛苦，还是满不在乎的咯咯直笑。 恶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墨菲斯。墨菲斯打了个哈欠，然后摆出“请便”的手势。 余威皱起眉头。 恶魔的双眼光芒陡盛，似乎有些恼怒，他干脆将长剑直接插进那猎魔人的肚腹之中，然后搅动起来，但此人只是低头看着，一点儿都没吭声。恶魔冷哼一声，直接提剑向上，长剑划开了肚腹和胸膛，最后在喉咙处停下，那人的五脏六腑全都流了出来。 但那人依然没有死去，他勉强抬起头向恶魔吐了一口鲜血。 恶魔歪头看着他，似乎有些困惑。 “表演结束了吗？” 墨菲斯平静的问道。 恶魔猛地转身，“很好，但即便你们再有骨气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下一个！” 恶魔随意的挥剑砍掉了这个猎魔人的脑袋，他的手下很快将另一押到他的面前。 “等我在你们面前将所有俘虏开膛破肚后，就是你们的死期……不，我会留着你，将所有手段用在你的身上，我要看着你跪下祈求我的宽恕。” 恶魔恶狠狠的说道。 “所以，你真的是这帮杂碎的指挥官？” 墨菲斯似乎完全不在乎恶魔的威胁，他反而问出了一个让恶魔有些发愣的问题。 “当然。” 恶魔有些纳闷。 “我总觉得你是个小人物。” 墨菲斯看着弗劳德调侃道。 “我也不认得萨菲隆手下有这号人物。” 弗劳德很配合的摇摇头，“我觉得你找错了人，他没什么用。” “什么……” 恶魔嘶声喊道。 “所以，我派出的诱饵失败了？” 墨菲斯叹了口气，“看来你说对了，弗劳德，没人会派一个重要人物来追我们这些杂鱼。” “当然。” 弗劳德明白了，墨菲斯故意牺牲掉了一些猎魔人。让其看上去是不小心暴露的行踪，而且战斗力极强，却又不能做到完全暴露他们的力量。所以，那些猎魔人必须死。而这些俘虏，不过只是一些戏剧效果，奋勇顽抗后的失手被擒，显然墨菲斯早料到了这一幕，对方的首领当胜券在握后必定会傲慢的展示自己的恐怖权威。 “我可是弗加洛！艾力欧格将军的副官！你们这些杂碎，一会儿就会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恶魔怒吼道，“杀了这些俘虏！不用束手束脚，碎剁了他们！一个不留！” 墨菲斯看看弗劳德。 “我见过艾力欧格，看来你还真是蒙对了。” 弗劳德耸耸肩。 “很好。” 墨菲斯满意了。 他吹了声口哨。 所有人兵刃出鞘。 恶魔弗加洛狂笑着，“徒劳！全是徒……” 几声惨叫。 弗加洛茫然的转头，正看到一名猎魔人将押着自己的恶魔开膛破肚，他那手臂不自然的向后扭着，然后扯掉了恶魔的脑袋，鲜血喷涌而出。 那猎魔人的手臂“咯咯”响动，复归原位，他嘿嘿笑着，手里依然提着那颗头颅，而他的双眼与这些恶魔一样闪烁着鬼火般的幽光。 “你们……” 弗加洛退后两步，却感到身后一阵疾风掠过，他本能的转身，剑与剑碰撞在一起，他看到另一个猎魔人呲着牙瞪着自己，喉咙咯咯直响，他那一脸的血污看上去甚至比恶魔还要恐怖。 “你的承诺呢？” 弗加洛转移视线，看到了墨菲斯正缓缓走来，双剑在手中不停的舞动。 恶魔开始有些动摇，他架开眼前的猎魔人，快速的环视了下四周。 包围网已然被击溃。 这些猎魔人早已冲入恶魔群中，只见残肢和污血在空中飘洒，腥臭味儿充斥在山巅之上，而弗加洛的脚下正流淌着一条由自己同类的血汇聚而成的河流。 “你们究竟是什么？” 弗加洛有些恐惧，他倒退几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身后的三名猎魔人解决了周围的恶魔，全都垂手等待着。 “你们的目标……是我？” 弗加洛明白了过来。 “聪明，但有些晚。” 墨菲斯已经来到弗加洛的面前。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二百多恶魔顷刻间被斩尽杀绝，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弗加洛在头盔下喘着粗气。 “我第一次知道，恶魔也会害怕，看来地狱也不过如此。” 墨菲斯笑了起来。 “别小看我，杂碎！” 弗加洛愤怒的挥出长剑，墨菲斯轻松的将其架住。弗加洛更加恐惧，他没想到自己全力的一击，眼前的人类竟然胆敢正面架住，而且成功了。 “我开始觉得，萨菲隆也许也不过如此。” 墨菲斯眼中精光一闪，他身形晃动处，弗加洛什么都没看清。他只看到自己的双臂落在地上。 恶魔惨叫着栽倒在地。 墨菲斯一脚踏在弗加洛的胸膛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会将所有手段用在你的身上？” 猎魔人全都围了过来。他们疯狂的笑着。 墨菲斯弯下腰。 “哦，弗加洛阁下，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第九十七章 审讯 弗加洛身上的铠甲都被扯掉，露出了里面骨瘦如柴、干尸般的身躯，他的脑袋宛如被烈火灼烧后毁容的鬼样子，牙齿也暴露在外，双眼死死瞪着低头微笑的墨菲斯。 “很好，我们可以开始了。” 墨菲斯满意的点点头。 “人类，你从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弗加洛咯咯笑了起来，面容更加扭曲可怖。 “我们走着瞧，弗加洛阁下，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 墨菲斯转身看向身后的猎魔人双手捧着的铁盒子，他一边将其打开，一边说道，“我们并非人类，我们与你很相似，但是却超越了你们恶魔。” “你们不过是得到了一些我们的力量就自不量力的认为会超越我们？” 弗加洛轻蔑的想要直起身子，但随着绑在身上的锁链“哗啦哗啦”直响，他再次倒了下去，他憎恨的看了看扯着锁链的四名猎魔人，想要伸手扯碎他们，但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双臂已经被斩掉。恶魔重新看向墨菲斯，然后有些困惑，墨菲斯在铁盒子内翻找着。最后，恶魔才发现那铁盒子里放着很多细小的工具。 “哦，我们很了解你们。” 墨菲斯似乎选定了一样，他咧嘴一笑，重新面对恶魔，他的手中攥着一把很小、很锋利的手术刀。 “用刑？” 弗加洛摇着头笑得直流泪，“你就想用这个？” 墨菲斯不慌不忙的蹲了下来，“你知道吗，弗加洛阁下。当你们出现在这个满目疮痍的废土上时，我们真的十分恐惧，但更多的是憎恨，我们一度认为就是因为你们的力量毁了我们的家乡。仇恨需要一个方向，我们为自己找了一个。但很快的，我们就知道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选择的这个敌人过于强大。我们毁不了你们，甚至自己反而被差点儿灭绝。于是，我们开始苦苦寻找一种方法，能与你们匹敌的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这种力量。” 弗劳德在一旁皱眉听着。 “最后，我们找到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不但要了解你们，而且还要成为你们，甚至超越你们。” 墨菲斯在弗加洛的眼前晃了晃手中的手术刀，刀身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我们细致的解剖你们，折磨你们，从而了解你们的一切。” 弗加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嘴角在颤抖，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愤怒至极。 “下一步，我们就要成为你们。先驱者们利用魔法将你们的血肉融合进自己的身体中，一些人活了下来，但是很快就疯掉了，这就是代价，及其残酷的代价。但我们并未放弃，牺牲在所难免，我们开始换一个方式，在新生儿身上做实验。但我们的数量有限，只能不断的长途跋涉到边境那边掠夺女人和一些婴儿。” 墨菲斯不带任何感情的说着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 法鲁格厌恶的扭过头，他与薇薇安四目相对，对方却只是耸耸肩。 “我们早已抛弃了身为人类最后的底线，我们甚至让恶魔与那些女人**，我们获得了成功，而这种……进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朝着我们所憧憬的那个方向发展。我们成功了。” 墨菲斯冲满脸震惊的弗加洛笑了笑，“现在，你明白了吗，弗加洛阁下？我们取代了你们，称为了更加完美的存在。” “不，你们只不过是拙劣的模仿者。” 弗加洛忽然平静下来，“你们永远也不可能超越我们，血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们不过只是一些可悲的杂种！” 墨菲斯沉默半晌，然后点点头，“很好，那么，就让你所鄙视的人来给你上一课吧。” 墨菲斯说着将手术刀刺进弗加洛的胸膛，然后麻利的向下划开，恶魔的皮肤上登时冒出青烟和脓液，刺鼻的气味儿飘散开来。 弗加洛咬紧牙关，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浑身乱颤，他瞪着墨菲斯，嘴角流下涎液。 “很有意思吧，我们知道你们与圣灵很相似，死徒的腐血同样奏效。” 墨菲斯观察着弗加洛的表情，“可以告诉我萨菲隆巢穴的详细布局了吗？” 弗加洛忍住疼痛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想要什么，我即便告诉你又有何用？你们就凭这几人就想要进攻钢铁堡垒？” “不，并非如此。” 墨菲斯稍稍低头，“我们要刺杀萨菲隆。” 弗加洛睁大双眼，然后更加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天哪！你们果然是疯子！刺杀萨菲隆？我真想亲眼看看那个场面！” “你会如愿以偿的，只要告诉我们你说的那个什么钢铁堡垒内的布局。” 墨菲斯依然十分平静。 弗加洛止住了笑声，“你……是认真的？” “当然。” 墨菲斯点点头，“既然你觉得这不过是个笑话，咱们大可不必如此，我也会给你一个痛快。” “不。” 弗加洛摇摇头，“萨菲隆军纪严明，即便我真的想要看到你们被他碾碎，但我还是不会背叛他。” “你确定？” 墨菲斯晃了晃手中的手术刀。 “你以为你了解我们，但你却不了解萨菲隆，他的怒火就是恐惧本源。” 弗加洛轻蔑的看着墨菲斯，“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墨菲斯叹口气，“好吧，这是你的选择。” …… “我真是受够了！” 裘德转身走向洞口。 看来即便是人渣也受不了这种残酷的场面，而且用刑的对象还是恶魔。 “这样做毫无意义。” 诺恩斯小声摇摇头，她冷冰冰的看着这些猎魔人，简直厌恶透顶，但神色中还夹杂着一丝恐惧。对疯狂的恐惧。 “我来结束这场闹剧吧。” 弗劳德叹口气，“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这里。” 他说着推开前面的猎魔人，示意要见墨菲斯。 余威拦住了他，“你要做什么？” 弗劳德耸耸肩，冲他点点头。 余威犹豫着松开抓着他肩头的手。 法鲁格靠着岩壁疑惑的打量着弗劳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弗劳德直接走向墨菲斯，对方从地上站起身，扭头看着他，墨菲斯的手上、脸上和衣服上都是污血。 弗劳德瞥了一眼地上那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但显然那恶魔生命力极强，他那鬼火般的双眼也在看着他。 “你要做什么，巫师？” 墨菲斯问道。 “我……也许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弗劳德清了清嗓子，忍住了想要呕吐的冲动。 墨菲斯不信任的歪着头。 “有意思……” 墨菲斯终于让到一旁，“给我看看惊喜。” 弗劳德咧嘴一笑，然后蹲了下去。 “嗨，弗加洛阁下。” 弗劳德友好的伸出手，然后又缩了回来，“我的错，忘记了你现在……有些困难。” 恶魔直勾勾的看着他，忽然有些惊讶，然后虚弱的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我在异界看见过你，你是克劳恩的门徒，你是比列的师兄。” 恶魔咯咯笑着，“弗劳德·维格里，垃圾中的垃圾。” “谢谢夸奖。” 弗劳德礼貌的点点头，“基于您现在的状态，我就直截了当的说了，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告诉我们这些人想要的情报。” “绝不可能！” 恶魔嘶声说道。 “不，不……听我说完，弗加洛阁下。” 弗劳德微笑着眨眨眼，“我手上有魂器和‘鸦影’。” 墨菲斯眯缝起眼睛，恶魔则沉默下来。 “我知道你死后去不了永死之门，你们还是会回归异界。而你则会成为英雄，萨菲隆的英雄。” 弗劳德说道，“而我们则会是案板上的鱼肉。这是一次并不公平的赌局，你正握着最有力的筹码。” 弗劳德俯下身，“赌还是不赌？” 第九十八章 约翰·康斯坦丁 “嘿，老兄？” 男子痛苦的挣扎着，浑身是汗。 “醒醒！” 男子猛地睁开双眼，然后从床上掉了下去。 他浑身颤抖着躺在地上，双眼布满血丝，惊恐的打量着昏暗的天花板，电灯一闪一闪的似乎快要坏掉。 一个脑袋出现在他的面前，距离他的脸不足三寸，男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大口喘着粗气，心仿佛要从胸膛内蹦出来。 “没事吧，老兄？” 那人神经兮兮的傻笑两声，然后把男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呆子一样的面孔，可笑的口音。 男子慢慢冷静下来，他很快想起了一个模糊的名字。 弗劳德·维格里。 一个巫师。 我就是他？ 男子平稳呼吸，在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痴呆搀扶下坐到了床边。 “我……” 男子有些困惑，显然他的口音与眼前这个秃顶、眼睛突出的白痴差不多，他摇了摇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后还是继续说下去，“我在哪儿？” 那白痴又吃吃的乐了一声，“你演的真好。” “演……什么？” 男子眨眨眼，“我是问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暴躁的声音在这个空荡荡的小房间内产生了回音，甚至吓了他自己一跳。 那白痴更是迅速闪到一旁，然后蹲到了墙边，抱起了脑袋哆嗦着。 可恶。 男子有些着恼，他的头脑中闪出一个个模糊的片段，但都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他揉了揉头痛欲裂的脑袋，接着却叫出了声。钻心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他这才借着昏暗的灯光发现自己身上有很多伤痕和淤青。 他忽然眼前一亮，将袖子拉上去，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纹着一些图案，而且他还记得这些纹身的意义，而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上也有不少纹身。 “这到底是……” 男子从未记得自己这么弄过，他只有手背上的…… 该有纹身的地方却空无一物。 男子挠了挠头，他猛然发觉自己所在的这间小屋子里的墙壁上也画满了各式各样的法阵图案和文字符号。 “你说要逃出这里。” 那白痴可怜兮兮的带着哭腔说道。 “逃出……哪里？我们到底在哪儿？” 男子放缓了语气，他看到墙壁上写的最多的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涅迦尔。 一张怪诞、恐怖、邪恶的面容一闪而过。 男子急忙晃了晃头。 恶魔。 “雷文斯坎，哦，我们一直就在这里。” 白痴揉了揉鼻子。 男子歪着头沉默不语。 一些零星的记忆浮现，雷文斯坎精神病院。不……我只在霍恩斯疯人院呆过，而且那里…… 他这才发觉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并非什么东西，而是……时间。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在的地方没有这些……电力设备。 记忆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里来回跳跃。 男子简直就要崩溃了。 “哦，他们给你吃了一些药，不要担心，这不过是副作用而已。” 那白痴似乎又高兴了起来，他凑过来说道。 “什么？药？” 男子对此一无所知。 “我们赶紧走吧，不然，他们就会来抓我们了！” 白痴忽然捂嘴咯咯笑了起来，他似乎有些跃跃欲试般的兴奋。 “逃？去哪儿？” 男子发现小屋的铁门敞开着，外面走廊内的灯亮着。 没错，必须逃出去。 “你……知道出去的路？” 男子问道，他不知道是否能依赖这个白痴。 “哦，当然！” 白痴用力的点点头，“你跟我说过这些，让我用心记下来！鲍勃会完成任务的！” 鬼名字。 “很好，我们……出发吧。” 男子站起身，刚迈一步，就发觉腿疼的痛不欲生，似乎是断了。 “他们今天打的有些狠呐。” 鲍勃急忙扶住了他。 “打我？为什么？” 今天？ “当然因为那个。” 鲍勃又有些畏缩，他偷偷的瞄了男子几眼。 “说吧，我不怪你。” 男子一步步的挨将到门边。 “纽卡斯尔，当然是纽卡斯尔。” 鲍勃低声说道。 男子的心又突突跳了起来。 有印象，但不多。 血腥的场面，惨不忍睹的屠杀。还有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个颓废、就像眼前这个傻子一样的呆瓜发着愣的模样。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是魔鬼。” 白痴紧张兮兮的向四处望了望，“地狱的魔鬼。” 涅迦尔。 男子又想到了这个名字，还有萨加塔纳。 恶魔。 走廊内空荡荡的，两旁还有许多同样的小屋子，但铁门紧锁着，只有一处跟自己所在的屋子一样敞开着，看来这就是这个白痴鲍勃被关起来的地方。 “谁打开了这两扇门？” 男子问道。 “当然是你啊！” 鲍勃似乎有些惊讶，眼睛更像是要爆掉的样子，“魔法。” 当然如此。 男子点点头，但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路要一步一步走，也许出去就会找到答案。 关于纽卡斯尔，关于涅迦尔，关于弗劳德这个名字，关于……魔法。 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白痴鲍勃停了下来，他探头张望了一下，这才重新上路。 男子发现原本前面的一扇栅栏门也同样敞开着，门的旁边有一张孤零零的桌子和一张椅子，椅子翻到在地，还能看到一些干涸的血迹，还有一个躺倒在地的人。 “你真厉害！” 鲍勃赞许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男子却困惑不已，他只是沉默的摇着头，说实话，他现在与这个白痴一样无知。 运气？ 卡蒙。 那又是什么？无意义的词语？不……显然这不可能。 男子有些焦躁起来，他想要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寻找答案。 但好运气似乎到头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的身后响起一声爆喝。 白痴吓得浑身一颤，但好在没有跑掉。 男子回过头，他看到两个壮汉既恐惧又恼怒的看着两人。 “可恶，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中一个骂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受够教训啊，约翰！” 约翰？ 男子眨眨眼。 旁边的白痴忽然高兴的嚷嚷道，“继续啊，约翰！干掉那两个混蛋！就是他们天天虐待你！” 那两个壮汉只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恶狠狠的跑了过来。 “动手啊！” 鲍勃继续喊着。 约翰？ 男子却没有动，直到棍子砸到自己的头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在遥远的天边。 “这是你自找的，约翰·康斯坦丁！” 一个壮汉向他的脸上吐了口唾沫，“人渣！” 约翰·康斯坦丁。 男子在失去意识前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第九十九章 梦醒时分 有人说，人生不过只是一场操蛋的迷梦，而当你醒来，你会看到一个更加操蛋的世界。 所言非虚。 如果说我现在的处境是自作自受，我也许能够接受，但是显然我对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感到莫名其妙和深深的恐惧。 约翰·康斯坦丁，一个流氓、痞子、瘾君子、无赖、滥交的王八蛋，而且他还是一个巫师。 我对这个名字殊无好感，就像是醒来想到的第一个名字——弗劳德·维格里一样，那是什么人的代号？又是一段怎样的人生？ 关我屁事。 “那么，杰瑞，你真的相信恶魔存在人世间？” 那个戴着眼镜的老王八蛋还在喋喋不休，他其实不想呆在这里，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去随便哪个破旧的旮旯胡同找个男孩儿干他那无耻勾当。妈的，老变态。 “当然！” 名叫杰瑞的男子瘦骨嶙峋，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头发有些稀疏，双眼不停的闪烁游弋，恐惧到了极点，他身子下的椅子配合着来会扭动，发出“吱嘎吱嘎”的恼人噪音。 “它们无所不在。” 杰瑞一本正经的小声说道，然后他突然指了指那老头儿的身后，“那儿就有一个！耶稣啊！救救我！” 老头儿猛地回头，一个壮汉看护耸了耸肩。老头儿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推推眼镜重新扭回头。看来他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但这是他的工作。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但我觉得他只是为了钱。谁都为了钱，这没什么不好，毕竟人类自己发明了这种把自己束缚住的玩意儿。 “很好，杰瑞。我们也许可以私下谈一谈。” 的确很好，杰瑞，洗干净**儿撅好了。 “约翰，你呢？” 老头儿的目光落在约翰·康斯坦丁的身上，他正百无聊赖的抱着椅背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 “你还认为恶魔就在我们中间？而你是一个巫师？” 老头儿皱眉看着他，神色中带着鄙夷、厌恶和恐惧。 约翰耸耸肩，他看了看他身后的看护，那壮汉回瞪着他，就好像在宣告这里是他的地盘，约翰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你……否认你曾经的论点？” 老头儿觉得有些欣慰，似乎觉得康斯坦丁的沉默代表着妥协，而当眼前这个杂碎认罪后，他就可以一劳永逸将他摆脱。自由在向他招手。 “你信上帝吗，先生？” 约翰还是不习惯自己的口音，这种浓重的英伦腔简直让他抓狂。 老头儿感到自己似乎被耍了，仅剩的一点儿笑容隐去，但工作让他必须开口，真他妈的敬业。 “当然，约翰，当然。” “那您相信《圣经》种所记载的那些……历史吗？” 约翰的笑容让老头儿很不开心，他看着康斯坦丁那几乎像是地图般支离破碎的面容，那都是拜他后面那个壮汉所为。 “当然！” 老头儿阴沉着脸，干脆放下了笔和小本子。 杰瑞在傻笑。 “那么，我无话可说。” 约翰忍住疼痛，咧嘴一笑。 说实话，关于《圣经》和上帝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记载，康斯坦丁是在昨天才了解的，他就像是被扯成了两半儿，一部分留在这里，而另一部分则是那个弗劳德·维格里的记忆。他第一次觉得也许他的的确确属于这个鬼地方，他看上去就是精神分裂。 老头儿叹了口气，“不，约翰，你瞧，上帝是一种信仰，而恶魔不过是罪的隐喻，我们不能把自己的错都强加在一个臆想出来的东西身上，我们需要自我承担。《圣经》上说过关于自我救赎的论点，这才是重点。” “据我所知，上帝并没有告诉我们自我救赎的途径，也没有惩恶扬善，他只给了我们自由意志。” 约翰打了个哈欠，“你说的没错，不是所有的罪都是恶魔的错，必如你上个月贪污了医院的钱，而昨天你背着老婆操了一个男孩儿，而且还没给钱。” 老头儿惊恐的瞪大双眼，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竭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很遗憾，康斯坦丁先生，看来你还是没有一点儿进展。也许，我们还需要更加‘激进’的治疗手段。” 老头儿的额头渗出一排细汗，他站起身想要夺路而逃。 “我们没办法拯救自己！” 约翰的声音大了起来，“因为上帝已经给了我们选择，你所走的每一步都只会离深渊更近！从来没有希望！世界也不过只是一场操蛋的迷梦！而恶魔，哦，先生，你会发现，你的灵魂早就已经属于它们了，地狱的单程车票为你备好，你会看到那个血与火的乐园！” “还愣着干嘛！” 老头儿终于爆发了，他歇斯底里的冲自己身后的看护狂吼，唾沫星子横飞。 两名壮汉快步走向约翰。 而一圈座位中的其他疯子开始哈哈大笑，并热烈的鼓掌。 “至于魔法……” 约翰在两名壮汉架住他时，忽然冲着那老头儿喊道。 那老头儿像是被勾魂了一般回过头呆望着康斯坦丁，然后他被他坐过的那张椅子吸引了。 椅子像融化了一般开始扭曲变形，金属不停的弯折，最后整张椅子变成了一个拳头的模样，而且还竖起了中指。 老头儿踉跄着倒退两步，然后扭头就跑，他使劲砸了砸铁门，在门开的一瞬间冲了出去，甚至扔下了笔和本。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看护拖着约翰离开，约翰开始哈哈大笑。 那几个疯子将那变形的椅子围了起来，手拉着手跳舞。更多的看护冲了进来。 康斯坦丁还想要说什么，他的头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的扭到一边，他吐了口鲜血，喉咙里还在咯咯笑着，但很快又是一拳。 就是这样。 我又在干嘛？自我惩罚？ 纽卡斯尔。涅迦尔。 又是一拳，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一张濒死的脸在脑海中浮现。那并非人类。 “自负的蠢货，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声音随之响起，就像远在天边。 “你永远赢不了，弗劳德·维格里。” 第一百章 神秘人 雷文斯坎的日子单调乏味儿，就连每晚的虐待都开始变得无聊起来。我当然指的不是我自己，我早已对疼痛麻木，我只是单纯的认为那几个哥们儿已经失去了兴趣。 于是日子更加无聊，除了吃饭睡觉和面对那些白痴和疯子，我只能思考，不停的思考。 三天前，一个自称是朱迪斯的女人来看我，她很痛苦的看着我变成这个熊样儿，而我却还在搜索记忆寻找关于她的蛛丝马迹。最后我得到了我并不想了解的过去。 弗兰克，朱迪斯，安玛莉，里奇，加里和本杰明。 一个年少轻狂、愤世嫉俗的垃圾乐队。并不美好，却十分怀念。 朱迪斯已经不是我那记忆中的模样，她苍老了许多，瘦骨嶙峋，眼圈发黑、塌陷，还有些神经质。我总觉得她才是应该来这个地方的人。但我很感激她，因为她带来了一盒烟，可是我只能在这个会见室内享受，带走也意味着被夺走。可我还是将烟塞进了自己的裤衩里。反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她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我，忧伤、绝望、恐惧。她最后之说那是我们所有人的错，我知道她指的是纽卡斯尔，还有那个只剩下一条胳膊，灵魂和肉体都落入地狱之中的阿斯特拉。我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约翰·康斯坦丁有，他与朱迪斯一样悔恨、懊恼，但更多的是愤怒，永无止境的愤怒。我熟悉这种感觉，它让你疯狂，无所畏惧。 朱迪斯很快便离开了，我知道，她应该不会再来了。我也能猜到，她最终会死掉，每一个参与了纽卡斯尔事件的人都会是这个结局，他们心里很清楚。 因为地狱已经盯上了他们。 但我不想要走向这个结局，不仅仅是约翰·康斯坦丁，弗劳德·维格里的那半边意识也是如此。 人渣都是一样。 我必须活下去，然后…… 复仇。 至少我留下了那盒烟，但我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我没有机会抽。 我开始仔细研究墙上的各种文字符号和法阵。每一种都那么熟悉又陌生，它们大部分由拉丁文写成，而法阵则来自一部著作《真理魔典》。这是部邪恶的魔法著作，里面记录了黑暗、肮脏而又危险的恶魔召唤术。 纽卡斯尔的召唤术就是从这里学会的，约翰自负的认为他只要照做就会像奴隶一样驱使恶魔来消灭那条地狱恶犬，但他太年轻，实在是愚蠢的要命，他根本还不理解魔法有多么危险，走错一步付出的代价是多么惨痛。 但弗劳德知道，因为他在地狱中生活过，他在那里成长，见过更加可怕的情景。 所以，这就是我的优势。 我会完善这一切，然后干掉那个狗娘养的恶魔，重返自由。 现在，只有一道鸿沟阻挡我的脚步。 我必须从这里逃出去。 但我不想血洗整个精神病院，毕竟他们与此事无关，况且我想要的是彻彻底底的自由，并非新的牢狱之灾。 筹码。 我开始思索一个筹码，来换取我离开这里的权力。 那个老头儿雷蒙德也许是个突破口，威逼利诱，他有太多把柄。 啊，很好，就是这样。 我发觉我在不由自主的微笑。 …… 铁门忽然“哐啷”一声被打开。 不合时宜的王八蛋。 难道他们还没有厌烦这种无聊的消遣，还是找到了新的…… “康斯坦丁，有人要见你。” 那个名叫弗兰克的壮汉恶狠狠的看着蹲在墙角的约翰·康斯坦丁说道。 晚上？ 妈的，难道那个老头儿饥不择食？ 也好，我们走着瞧。 康斯坦丁慢腾腾的站起身，然后在昏暗的房间内转身，眯缝着眼睛看着看守，他只是耸耸肩，乖乖的走了过去。 直到进入会客室，康斯坦丁的心情都出奇的好，他开始计划如何宰那个倒霉的老王八蛋。 但看到稳稳坐在椅子内，隔着铁桌子打量自己的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后，康斯坦丁的心情落入了谷底。 “我不认识他。” 康斯坦丁有些愠怒，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嗯哼，一向如此。” 弗兰克推了他一把，然后将门狠狠的关上。 那年轻人站起身，推了推眼镜。 康斯坦丁回头看了一眼关闭的门，这才一脸阴沉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黝黑的皮肤，瘦高的个子，还算英俊的面容，但只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从没有这号人物。 “您好，康斯坦丁先生。” 那年轻人的口音并非本地人。 “你是谁？” 康斯坦丁慢慢向前蹭着。 “法鲁格。” 年轻人笑着说道，“您可以这么称呼我。” 康斯坦丁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没错，的确奇怪，像是阿拉伯人，他从未去过那里，但他却狠熟悉这个名字。 “我不记得我认识你，先生。” 康斯坦丁已经来到桌子旁边，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内。 “那是自然，我是厄尔爵士请来的律师，他想要帮你一把。” 法鲁格也轻松的落座。 厄尔？ 康斯坦丁并没听说过英国有这么一号人物。 古怪之极。 “为什么？” 康斯坦丁从裤裆里掏出烟盒，然后随手抽出一根放在嘴里。 法鲁格从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内掏出一个打火机，但他却看到康斯坦丁打了个响指，香烟就被点燃了。 他没有惊讶，只是笑了笑，似乎认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很好。 康斯坦丁笑了，他至少知道了眼前这个人或是那个厄尔的来头。 “你想要什么？” 康斯坦丁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很聪明，康斯坦丁先生。” 法鲁格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康斯坦丁的目光被这个年轻人右手食指上的黑色戒指所吸引，他觉得那是个老物件，非常古老，而且并不那么简单。 “我们想请您调查一起事件。” 法鲁格说道。 “请一个怪胎？我觉得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康斯坦丁透过烟雾看着这个神秘人。 “也许吧。但您难道不想要离开这里吗？” 法鲁格嘴角上扬，“自由？” 康斯坦丁沉默了。 希望来得太突然，反而让你觉得这绝对是他妈的陷阱。 但是对约翰·康斯坦丁来说，他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 “成交。” 第一百零一章 圣诞快乐 天空阴沉的宛若锅底，淅沥沥的毛毛细雨还夹带着些许雪花，让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雾，就像心底的阴霾，总是挥之不去，而且还深入骨髓，冰冷彻骨。 没人喜欢这样的天气，更何况是冬天。而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康斯坦丁裹紧大衣，擎着雨伞站在码头看海。 站在利物浦的码头吹着咸腥的海风，我第一次感到自由的可贵。但心中却依然有种挥之不去的茫然无措。 我不知道为何要先来到这里，这里是约翰·康斯坦丁的家，但据我所知，他与家人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他恨自己的家人，正如自己的家人也憎恨着这个狗杂种一样。 但我还是绕了个远道来到这里，而且并没有跟我的雇主提及此事，他们如今可能还以为我已经重返纽卡斯尔。 康斯坦丁紧了紧大衣的衣领，他蹲了下来，掏出一根烟点上。 支离破碎的记忆让我无法找到有用的讯息，我只能依赖本能。而当走出精神病院的那一刻，我发现我只想要回家，也许这是孤独带来的心理创伤，即便我知道即便回到家中，我依然是独自一人。 因为我深知，我的大脑中还有第二个灵魂在低语，那个弗劳德·维格里始终在提醒着我，我并不属于这里，但我不能肯定，那个似乎是远古时代的猥琐男人是否说的是实话。那很可能是精神病院的那帮杂碎和纽卡斯尔所经历的一切让我的大脑开始变得混乱，我开始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虽然我知道世界的另一面，但关于自己，我一无所知。 也许魔法能告诉我真相，我恰好也知道几个这样的咒语，甚至还能找来一些恨别致的帮手，但是我不敢这么做。 康斯坦丁扔掉烟头，慢慢起身，将手插进衣兜，他呼出的白气飘散开来。远处的货轮上人头攒动，还有一个家伙冲他挥了挥手。 康斯坦丁也向他招了招手。 必须谨慎小心，魔法的代价十分惨痛，我曾经历过很多次，每一步都是陷阱。你以为你会掌控一切，你以为你会得到梦寐以求的力量，那不过只是欲望的倒影。 镜花水月罢了。 康斯坦丁转过身，准备离开码头。 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只能专注于眼前的这个任务，毕竟这很可能并非巧合，纽卡斯尔的梦魇再次找了回来。 还有那个厄尔和法鲁格。 康斯坦丁的脚踩在地面上逐渐形成的水坑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让人极度厌烦，雨水和随之化掉的雪花与地面上的脏污搅在一起，又黏附在鞋上，溅到裤腿上，肮脏油腻。 我不喜欢这两个名字，听上去令人浮想联翩，这显然并非真名。而且看样子这两人也许并非善类。 巫师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被欲望驱使的野兽，傲慢、偏执、疯狂……让然包括我自己，而我依然付出了代价。 也许，是时候抹除这些人的存在了。关键是我还不曾拥有这样的力量。 康斯坦丁疲惫、颓废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那笑容很危险。 来日方长，路毕竟要一步一步走。 我曾说过这样的话？ 康斯坦丁猛地站住，他歪着头思索片刻，最后懊恼的摇摇头。 专注于眼前。 厄尔要找的东西显然与恶魔有关，这也并非一个轻松的任务。他很有势力，这一点毫无疑问，因为就连我这个在众人眼中的变态杀人犯都能被轻松的保释出来，足以证明这一点。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何要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半吊子巫师？基于我在纽卡斯尔事件种搞砸了一切，他还能如此委以重任？ 陷阱，很有可能是个陷阱，他并非让我查明一切，他只是希望我这个自负的笨蛋再一次玩儿死自己，他想要利用我的失败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不过只是个诱饵。 我无法逃跑，因为厄尔或是那个法鲁格很可能就是巫师，要数倍强于我的巫师，甚至可能是什么邪恶团体的领袖。更糟糕的话，他们也许就是地狱来客。 那么，如此说来…… 康斯坦丁扭过头重新看向码头的方向，他眺望着那艘孤零零的货轮和上面忙碌的工人，他搜寻着刚才向他挥手的人。 那人背着手依然站在船边。 妈的。 这就是愚蠢和自负，不长进的笨蛋。 康斯坦丁似乎能看清法鲁格脸上轻蔑的笑容。 很好，非常棘手。 你永远也逃不掉，即便使用魔法。 而且显然这些人了解约翰·康斯坦丁的一切，甚至比我还了解。 康斯坦丁转过身，法鲁格已经就立于他的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眼镜在寒气和雨水的作用下模糊一片，看不清他的双眼。 “康斯坦丁先生，没想到您这么有兴致绕那么一大圈儿回家。” 法鲁格的声音还是那么客气，“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这不是我们说好的条件。” “当然，法鲁格先生，当然。” 康斯坦丁又点上一根烟，“但您应该更信任我才对。” 法鲁格歪了歪头。 康斯坦丁掏出一张有些褶皱的纸条递给法鲁格。 看着对方推了推眼镜，康斯坦丁能猜到对方现在的心情。 “很好。” 法鲁格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是我的错，请您原谅我们的……谨慎。” “当然。” 康斯坦丁露齿一笑，接过法鲁格递还的纸条，“有时候，我们只能依靠本能和灵感。这是巫师这个行当的共同点。” “希望您能再接再厉。” 法鲁格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圣诞快乐，康斯坦丁先生。谢谢您，这的确是最好的礼物。” 康斯坦丁收敛笑容，他展开纸条，看着上面的红色符号。 这只是一次偶然。但又绝非偶然。命运撕扯着他，过去也在不断将他拉进地狱。 他在抵达利物浦的当天就在一处酒吧的后巷墙壁上发现了这个恶魔符号。 而这与法鲁格让他寻找的那样东西的印记如此相像。 六芒星法阵内的一张小丑的面容。 康斯坦丁仿佛能听到那骇人、刺耳的狂笑。 我需要帮手。 而且还需要他妈的一杯酒。 也许好几杯。 圣诞快乐。 第一百零二章 重返纽卡斯尔 我去了一趟伦敦找到了康斯坦丁曾经的死党查斯·钱德勒，他曾欠康斯坦丁一个很大的人情。那是关于他那邪恶的母亲，我很幸运，还记得这些，而查斯绝对可以为了康斯坦丁赴汤蹈火。 于是，我与查斯一同开始了去往纽卡斯尔的旅程。 “天哪，老兄，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纽卡斯尔，但是你再也没有找我，我以为你厌倦了乐队的事。直到我看到报纸……” 查斯一边开车，一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 康斯坦丁歪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两本手指夹着烟，他实在是有些懒得解释。因为他对这段记忆还是有些模糊，他只记得乐队的名字叫做“黏膜”，很烂的一个乐队，但他们当时自己认为那简直酷毙了。除此之外，就是纽卡斯尔的卡桑诺瓦俱乐部的地下室内令人作呕的一片狼藉，还有那个小女孩儿阿斯特拉疯颠颠的可怜模样。支离破碎的记忆大致拼凑出了当时所发生的惨剧，但他却搜寻不到那个被小女孩儿吸引过来的恶犬模样，也找不到涅迦尔的模样。他只记得在精神病院里被殴打时所浮现的另一个形似恶魔的面容。但那个恶魔显然濒临死亡，而死因大概也是因为…… 康斯坦丁稍稍有些不确定，他似乎记得在不省人事前听到那个恶魔说的是弗劳德这个名字。但记忆实在太过模糊，究竟是约翰还是弗劳德实在无从考究。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个恶魔一定与那个在利物浦发现的恶魔记号有关。这是直觉，因为那个恶魔他找遍了资料也没能发现一点儿痕迹，这一点与那个古怪的记号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代新神换旧神，地狱的确有这样的先例，但记忆中出现的这个恶魔却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它看上去很古老，而且强大，拥有力量者在地狱必定有名号。虽然康斯坦丁还没有亲身去地狱确认，但他总觉得自己在那边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几个哥们儿呢？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查斯还在喋喋不休。 “那有什么用？好了，老兄，不用自责，你总不能帮我飞越疯人院吧，我现在这不也出来了吗？” 康斯坦丁扭头笑了笑，“谢谢你，查斯。” 查斯点点头，沉默片刻，却又再次开口，“我听说过纽卡斯尔的事，那是一场……悲剧，到底发生了什么？与恶魔有关？” 康斯坦丁点点头，“我搞砸了，就是这样。” “那个小姑娘……” 查斯小心翼翼的问道。 “被地狱吞掉了。” 康斯坦丁很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我的错。” 查斯不再言语。 他没有劝说，也没有再次发问，这就是康斯坦丁喜欢他的原因。他知道一些分寸，而且与康斯坦丁心有灵犀。说实话，如果有别的选择，康斯坦丁绝不会让查斯参与进来。但很可惜，他没有别的选择，至少那纷乱的记忆找不到第二个人选。 “到了纽卡斯尔你不要多问问题，老兄，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好，不要对任何事好奇，记住这一点。” 康斯坦丁忽然开口，“这是为了你好，查斯。” 查斯笑了笑，“我明白，那都是魔法的勾当，我亲身经历过，对此一清二楚。” “那就好，查斯。” 康斯坦丁点点头，然后转头继续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很抱歉找上你，老兄，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在车窗的倒影内，康斯坦丁看到查斯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这样很好。至少不会让我改变我的决定，这个操蛋的决定。 …… 当抵达纽卡斯尔的时候已是夜晚。 昏暗的天空看不到星光，而整座城也像死了一样暗淡无光。 无人清扫的泥泞街道上雪水参杂着污泥，让地面也黑的几乎看不清路。我们就这样在黑暗之中缓缓前行，就像驶进了一头地狱巨犬的血盆大口。 恶臭味儿扑面而来，如此配合着我的想象。 我们在一个名叫“无聊至死”的酒吧门口停了车。 当走下车的时候，我看到街角有两点微光转瞬即逝。 很好，剧本正朝着最为诡异的方响发展。这非常符合目前我们所有的遭遇。 但什么都不能与填满饥肠辘辘的肚子这件事重要。 我们推门进入空荡荡的酒吧。 这里糟糕透顶，只有三个客人各自在破木桌子旁发呆，肮脏的地面看上去好久都没有打扫了。酒吧内的臭味道儿要比街道上更加浓重，简直就像是屠宰场。 酒吧老板趴在吧台上慵懒的看着进来的人，不用猜，我能看出他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两个人必定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傻缺儿。 所有人都在离开这座已经破败消亡的城市，而眼前的两个二货却连夜来到这里。就像是在找死。 “来点儿什么？” 酒吧老板如此问道。 “吃的，随便什么都行，在来两瓶啤酒。” 我冲着身材魁梧的酒吧老板灿烂的一笑。 他打量了我几眼，然后冷冰冰的走进后厨。 我和查斯坐在吧台前等待着的时候，我打量了下酒吧内的其他人，其中有一个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男人瘦骨嶙峋，就像是犯了瘾一样双眼无神，还时不时的哆嗦着。他没有喝面前杯子内的酒，甚至都没有看它，他只是看着酒吧的窗外发呆。 运气总是如期而至。 我转过头，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而这时，酒吧老板已经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闻起来，那简直比屎还糟糕。 但我不在乎，这是美好的一天。 我埋头吃了起来，酒吧老板就像欣赏一道绮丽的风景般看着我风卷残云。查斯喝着啤酒也在看着我，他只看到了我的可怜。 管他呢，我吃过更糟糕的。 而且我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因为那男人的手背上的纹身与我发现的那个恶魔符号十分相似。 那人猛然站起身，扔下一些脏兮兮的零钱，快步走向门口，然后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推门走进了黑暗的冷风之中。 我也站起身，查斯没有问问题，我们付钱走人。 走出酒吧外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男人消失在刚才有两点微光出现过的街角。 我跟了过去，查斯跟在我的后面。 游戏开始。 第一百零三章 招魂 我看到了另一个恶魔的标记，那个被恐惧驱使的男人显然是跟随着这些标记前行。 我能感觉到查斯也十分恐惧，他的右手伸进了裤兜，我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我觉得一把水果刀对整件事都没有太多帮助。但好在他看不到那些标记，只有我和那个神秘的男人能看得见。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曾看见过地狱。那是个诅咒。 查斯没有逃走，也没有追问。我很感激他，也有些嫉妒他，普通人的生活对我来说一去不复返。当然那种生活对我来说都并非真的存在过，但如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我被卷入了一个永远也跳脱不开的漩涡之中。而我只能继续前行，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选择。 从没有选择。 那男人消失了。标记也在空荡荡的主街道上戛然而止。 我停了下来，污浊空气中的臭味儿让我想将吃下去的那些垃圾一股脑的吐出来，我显然已经在这么做了。 查斯拍着我的背，但我却没觉得一丝好受。 冷汗随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哗哗流下，脑袋也开始嗡嗡作响。 很好，看来钱白花了。 但痉挛带来的是头脑的清醒，我归结于肾上腺素的升高，我踉跄着走到街道的中央，从肮脏的泥地上捡起一根手指。 这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我只能这么认为，谁还能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行凶并将其分尸，这显然不是普通事件。 我干脆跪在地上寻找其它的线索。 地面上的污泥混杂着已经开始结冰的雪水，当然还有其它的垃圾，但我浑不在意，我就像是一个拾荒者在垃圾堆中寻找宝物。最后，我发现了更多的残骸。 几颗牙齿，一只眼珠，一个干瘪的钱包，还有一段残缺的手掌。我打着打火机，借着不停摇曳的火苗，我看到了手背皮肤上纹着的恶魔标记。 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这证实了我的猜测，但我却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死了这个倒霉蛋。 我缓缓起身，环视四周。 街上静悄悄的，路旁歪斜的电线杆儿上的灯光微弱闪烁，几处幌子亮着光，除此之外死寂一片。而之前，我与那男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区区十几码，他酒这么消失在街道上，没有任何声音。 这里必定存在着一个陷阱，古老的陷阱。 不过，不用担心，因为我还没有死掉，就说明那是一个针对单一灵魂的陷阱。 只剩下一个问题，为什么？ 看来，不得不动用些手段了。不过有些冒险，我不知道他的灵魂是否是自由的，还是已经被对方囚禁。况且，这是否与我当年召唤的恶魔有关也是个未知数。但这必定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得到很多问题的答案。 赌一次，但我需要一些必要的准备。 我和查斯找了一家小旅馆，这里不用记录名字，这对我们来说很好。而且这里显然除了我们也没有其他住户，这简直是掩饰身份的好地方。 我们将我带来的行李箱子全都搬进了二楼尽头的房间内，这里脏的要命，天花板上的灯泡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地板还有几处裂着缝，我还在床上发现了一个用过的避孕套和诡异的毛发。 那个带我们上楼的胖老太太阴郁的看了看我和查斯，但什么也没说就晃动着肥硕的身体踩着吱嘎作响的腐朽楼梯下楼去了。 我很快的关门，然后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 这一次，我不会再搞错任何事。 我在利物浦的一个旧货铺搞到了一把来自巫毒教的祭祀匕首，那是一个老军人当年在海地弄到的纪念品。但我知道它并非一般的赝品货色，这玩意儿很危险，只需一滴血就可以诅咒一个人直到将其折磨至死。还有六根白蜡烛，两罐圣水，一瓶鸡血，猫的眼珠和蜥蜴的舌头。 我不能走寻常路，先要保护好自己的灵魂，然后才能放手一搏。但这个世界的魔法都有漏洞，最大的漏洞就是如果对方是个巫师或是恶魔，它会明白其中的原理和圈套。这样的话，我成功的机会非常低。 我只能另辟蹊径。 虽然我还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些匪夷所思的魔法的，但那就是灵光一闪。我觉得那可能是属于弗劳德·维格里的记忆，那么，就让我来确认另一个困扰着我的谜题吧。 万事俱备。 零点时分，我撸起袖子，松开领带，然后喝了一大口烈酒。 我勾画好了法阵，在每个角蜡烛摆放的方位上用鸡血写下地狱之主的名字，查斯帮着我将所有白蜡烛点燃，然后将剩余的鸡血洒在里面。我则将蜥蜴的舌头放入一个盛着圣水和自己鲜血的碗中搅拌起来。咒语的力量从嘴中流利的说出，然后我将混合物围着一把椅子画了一个圈，又用一些在自己的额头上涂了三道。 最后我拿起那柄匕首坐在了刻着我名字的椅子上，左手内攥着猫的眼珠。 查斯问询般的看了看我，他拿着那个神秘男人的手掌放在法阵的上方。 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冲他点点头。 查斯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将那手掌扔进法阵的中央。然后，查斯掏出了上好膛的老式左轮手枪，枪身镀着金，还刻着一些拉丁文符咒。这是法鲁格在利物浦与我相会后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塞进我衣兜内的圣诞礼物。 我只希望它能有些用处。 “卢克·斯坦森，我在此召唤你的灵魂，以地狱之主的名义解除你之前的契约，服从我，来到新主人的身边。” 我一边念着从钱包内的驾照上得知的名字，一边将猫眼扔进法阵。 半晌后，烛火摇曳起来。 我露出微笑。 一阵微风拂过。 我更加确信，这次没有为时已晚。 我重复着那些话语，然后看着一个模糊的透明形体在法阵中心逐渐凝聚起来。 一个惶恐的男人紧张的看着四周，当看到我和查斯手中的枪时，他马上想要夺路而逃，但很快尖叫着退回原地。 “求求你……” 男人瑟缩的哀求着。 很好，这是第一步。开始倒数计时，我希望不要用到预备计划就能完成审问。 那么，开始吧。 我的身子稍稍前倾。 第一百零四章 好奇害死猫 这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无聊恐怖故事。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当地煤矿长的工头，当纽卡斯尔的煤矿生意每况日下，城市也开始走向枯竭时，他欠下了一屁股债。他四处躲藏，整天紧张的要命，而仅存的钱也全都葬送在了把自己变成个瘾君子上。他崩溃了，在准备自杀时，偶然看到了一个吉普赛人占卜师。而那个女人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就是那个小丑模样的恶魔标记，她让这个男人将标记纹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按照她教给他的方法去无人的十字路口召唤恶魔。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而在沙漠中，谁给的水都会喝。男人虽然心里知道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而且还有些荒唐，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不认为这比死亡还糟糕。事实证明，他的确傻的可以，而且无知的要命。他成功了，他想要东山再起，于是，恶魔杀了所有的债主，却没给他一分钱。而他只剩下两年的寿命，还不能离开纽卡斯尔。 今天就是收债的日子，他想要逃走，却被引入陷阱。地狱猎犬撕碎了他，将他的灵魂扯进地狱。 我看着痛哭流涕的鬼魂，却有些失望。 据我所知，这个恶魔记号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所熟知的地狱，但听这个倒霉蛋儿的讲述，似乎那个与他交易的恶魔只是个普通的十字路口恶魔。 还有一些时间，但我必须解除魔法，遣返这个灵魂回到地狱，否则就会打草惊蛇。但我却犹豫了。 我非常想看看那个夺走眼前这个人灵魂的恶魔，或许这里面还隐藏着其它的谜团，也许那个恶魔只是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十字路口恶魔。这是一个阴谋。 还有那个吉普赛女人。两年前？ 她看起来不是针对我，因为那时候康斯坦丁还不在纽卡斯尔，但有些占卜魔法可以看到未来，她安排了这一切？纽卡斯尔事件也在她的计划之内？为了什么？康斯坦丁不过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巫师，他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没有大人物，也不可能有人劳师动众的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整死他，至于要一支枪或是一把水果刀就能要了他的命。而地狱难道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肮脏灵魂？康斯坦丁必定属于那里，这一点毋庸置疑，恶魔犯不上这么饥渴难耐的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等货色。 在利物浦的那个酒吧内，我觉得我曾看见过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似乎盯着我看了很久，当时我认为她是想要调情，我也很乐意如此，但她最后却离开了。我以为那是一种暗示，因为她走的是后门。当我来到后巷时，却发现了这个恶魔记号，等到我回过神来，那女人早已远去。现在回想起来，那女人的确有些异域风情。 那么，真的是因为我。 “约翰，我们该走了。” 查斯提醒道，他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手表。 我点点头，却还是没有动，手中还摆弄着那柄祭祀匕首。我看了眼时间，还有大概三分钟。 “求你，救救我，那下面……” 男人用颤抖的声音哀求着，“我、我没做过什么坏事，上帝啊，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对此充耳不闻。 是否要赌这一次。 好奇害死猫，这道理我懂，但这是个好机会解开很多谜题。关于厄尔，关于法鲁格，关于那个吉普赛女人，关于他们所要寻找的那个东西，还有关于纽卡斯尔的那个恶魔涅迦尔。 关于如何复仇。 “约翰？” 查斯越来越焦急，握着枪的手抖动起来。 我没吭声，但心里跟他一样焦急。 当我看到我塞进嘴里的烟时吓了一跳，这真是个糟糕的习惯，但何乐不为呢？ 我点燃香烟，打火机的火苗忽然摇曳起来。 我神经质般的扭过头，门依然关闭着。 “时间不多了！” 查斯稍稍提高了嗓音，而且有些沙哑。 我猛吸一口烟，最后还是窝囊的选择了放弃，但一个“走”字还未说出口，一脚踏出混合着血和圣水的保护圈外时，房间外传来不慌不忙的脚步声。 地板“吱嘎吱嘎”的响着，然后停在了房门外。 我回过头，透过地面的门缝注意到了一丝微光，而一个人双脚的影子隐约可见。那影子很奇怪的透过门缝开始拉长。 我急忙缩回了保护圈内，右手死死握住祭祀匕首。 影子开始有些谨慎，但很快开始在屋内如同触角般探查起来。 我看着它在屋内的四壁爬动，很快移到了地面上，当它触碰到我周围的保护圈时，它瑟缩了下，它似乎有些吃惊，犹豫了一瞬又开始试探，同样的结局。它忽然快速的缩了回去。 我坐在了椅子上，扭头看着门，竭力克制自己绝不尖叫。而当烟头烫到嘴唇的时候，我还是不争气的骂了一句。 门在此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粉碎。 “求求你……” 身后那个鬼魂依然哽咽着祈求，但谁会在乎这个垃圾。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空无一物的门外，刚才门缝内看到的亮光不复存在，只剩下死寂的黑暗。 “约翰？” 查斯的声音很小，而且透露着不安和恐惧，深深的恐惧。 我闻到了呛人的硫磺味儿，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忐忑不安的缓缓扭转身体。 “你好，约翰·康斯坦丁。” 一个带着面具，身穿可笑的蓝色燕尾服的男人背手立在那鬼魂法阵外的边缘，查斯正颤抖着用枪瞄准这个恶魔。 没有丝毫印象，我从未见过这个恶魔。 有一点可以确定，它不属于地狱。 “求求你……” 鬼魂恐惧的向我伸出手。 那戴着面具的恶魔却轻松的踏入法阵内，烛火在瞬间熄灭。 我眼睁睁的看着它吹着口哨拽着那男人的头发将其提起，然后在悲惨的嚎叫声中它张开面具下的血盆大口咬掉了那男人的脑袋，我听到了那恐怖的咀嚼声。紧接着它吞掉了那男人剩余的部分。 查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很庆幸，因为我本就坐在椅子上。 那怪物打了个饱嗝，然后走出法阵，立于保护圈的边缘。 “你显然在等我。” 恶魔的声音如此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没错。” 我哆嗦着掏出一根烟，然后放到嘴里并将其点燃。 我深吸一口，然后掐着烟指向恶魔，“我们需要谈谈。” 第一百零五章 答案 糟糕透顶。 我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恶魔会如此强大，它瞬间破坏了招魂法阵，并且无视我设下的陷阱和规则，甚至无视地狱三巨头的约束。这并不是个好消息，但也在某种程度上证实了我的猜测，它不属于我所了解的那个地狱，它来自另一个地狱，也许那是更加黑暗、堕落的古老深渊。 它显然了解我，而我却对它一无所知。 所以，我后悔了，原本应该竭尽全力逃走才对，但如今却失去了所有机会。我可以安慰自己，面对如此强大的存在，逃走也只是徒劳。既然结局注定，那么还不如直接面对。至少这样更有骨气。 “你在干嘛？” 那恶魔双手叉腰俯身打量着我。 “观察，思考。” 竭力不让自己屁滚尿流。 那恶魔咯咯笑了起来，它开始绕着保护圈内的我踱来踱去，而我不得不忍住站起来逃走的冲动。 它在调戏被困住的傻蛋。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你，康斯坦丁先生，这不是命运安排好的那个时间点。” 恶魔的声音优雅动听，富有磁性，口音有些贵族范儿，古老的贵族。 “我不认得你。” 我听到我如此开口，“我是说我了解地狱，却并不知道关于你的任何事。” 恶魔停下脚步，“哦？你了解地狱？年轻人，你无知的有些可笑。如果你像你说的那么博学多才，为何会失去阿斯特拉，为何没能战胜涅迦尔那个已经老迈昏庸的废物恶魔？新浪潮输给了旧时代，你是个失败者，康斯坦丁。” 我很愤怒，又有些羞惭。我虽然脸皮很厚，但在你所擅长的领域被人摆了一道还被当面侮辱，这是奇耻大辱。 很可惜，我没有反驳的权力。力量至上，而我目前只是案板上的鱼肉。 “好吧，你开心就好，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坦诚相见，你知道了我的，而我却不知道你的。” 我恬不知耻的开口，期待着狂妄的狗杂种说出它那令人厌憎的名字。但是我显然有些太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大敌，它傲慢却并不愚蠢，奸诈程度令人发指。 “名字是力量的源泉，康斯坦丁，即便是一个魔法初学者也会知道这一点。而你显然深受其害，所以，我为何会说出我的弱点？” 恶魔伸出手在无形的空气中摸索着。 说实话，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查斯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我有些期待他能鼓起勇气给这个王八蛋一枪，至少试试那个魔法武器是否有用。 “你很与众不同，康斯坦丁，这个保护咒并非这个世界流传下来的魔法，它不属于这里，根本不应该存在。” 恶魔将手收回插进衣兜，“你是从哪里知晓这样的魔法？” “每个人都有些秘密，不是吗，朋友？” 我笑了，但说实话，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魔法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而且它真的有用。 很快，我就有些惶恐，我开始怀疑这个恶魔通晓这种魔法，因为它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狱。 “你看，朋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利益纷争，这个倒霉蛋儿依然属于你，我利用他也只是为了见你一面。所以，我只需要几个答案，我们至此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我准备撤退了，常言道知己知彼，而我找不到它的任何弱点。 那恶魔忽然大笑了起来，那笑声疯狂至极，我强迫自己没有扔下祭祀匕首堵住自己的耳朵，也没有跑出保护圈。查斯却已经扔下左轮手枪，捂住了耳朵，蜷缩成一团。 “哦，康斯坦丁，你真是脸大的要命。你心里清楚，我们之间没那么简单，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而你的灵魂一直属于我，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蠢到自己送上门来。” 那恶魔重新伸出手，用手指触碰保护圈那无形的墙壁，一星火花闪了下。 毫无印象。有一个谜题，但目前并不重要。 “也许吧，但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我掏出法鲁格给我的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漆黑的木匣子，“这东西在你的手上，对吗？” 恶魔沉默下来，片刻后，它才重新开口，“让我猜猜，是一个叫厄尔的家伙告诉你这件事的，对吗？” 我点点头。 “有意思……” 恶魔摸了摸面具下的下巴，“我有个交易，帮我除掉那个厄尔，我就会还你自由，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的确有意思。 “我想知道他的底细。” 我不动声色。先看看这张底牌是否有用。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康斯坦丁，只有服从。” 恶魔的声音种少了调侃的意味儿。看来那个厄尔很棘手。 “不，先生，我需要答案，妈的，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兜圈子，但是谁也捞不到好处。” 我虚张声势的晃晃脑袋。需要一些姿态。 “你显然是疯了，康斯坦丁，你以为这个可笑的咒语会保护你？” 恶魔攥紧拳头，他脚上的皮鞋踩在保护圈上，滋拉作响的电火花夹杂着一些青烟。我能感觉得到，这玩意儿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很遵守交易规则，所以，我只是想戏耍你，把你的恐惧当作餐前的小菜。不要逼我动手，康斯坦丁。” 恶魔嘶声说道。 “我喜欢你的自信，先生，但没有任何答案我也不会轻易离开。” 我指了指自己的上方。 恶魔困惑的抬起头。 总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现在这句话原数奉还。狗杂种！ 我的笑容一定格外灿烂。 头顶上方的法阵亮了起来。我脚下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保护圈，那只不过是个诱饵。 “你……” 恶魔的声音第一次露出惊恐的意味儿，它愤怒的一步踏入保护圈内。 我则趁机蹿出保护圈，并同时喊道，“查斯！” 老伙计终于慌乱的捡起左轮手枪，瞄准恶魔，弹壳碰撞碰撞地板的声音悦耳动听。 恶魔闷哼着跌坐在椅子上，并与椅子一同翻到在地。 我冲过去将祭祀匕首插在了恶魔的胸口，然后跳到一旁。 恶魔开始尖叫。 “康斯坦丁！！！！” 那声音伴随着屋子剧烈的摇晃让我的牙齿不停打颤，差点儿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回答我，杂种！厄尔是谁？法鲁格又是什么东西？还有你，你的名字！” 我挣扎着喊道。 恶魔还在尖叫，它的身上忽然膨胀起来，黑影分裂成无数触角想要逃窜，但法阵约束着它，而它胸口的祭祀匕首诅咒着它，削弱着它的力量。 “回答我！我就会放你自由！” 我再次喊道。 屋子似乎就要坍塌了。 “天哪！” 那个胖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她惊骇万分。 “它……不是厄尔！” 恶魔终于开口，我能看到它那龟裂的面具缝隙下是一张流动着火焰的可怖嘴脸。 “名字！”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点了一支烟。 “弗劳德·维格里！” 恶魔嘶声喊着，“弗劳德·维格里！！” “你们这两个变态！” 老太太忽然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这出乎我的意料，我想要去拦住她，但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像个年轻人似的冲向了恶魔，并准备扶起它。 “妈的！” 我掉头跑向窗户边，“查斯！” 查斯看来还没有被完全吓傻，他明白我的意思，直接撞碎了窗户，跃了出去。 “康斯坦丁！！” 那恶魔已经钻进那个胖老太太的体内，用那狰狞、扭曲、流着哈喇子的肥嘴尖叫道，“我会扯碎你！折磨你！我要让你知道……” “去你妈的！” 我竖起了中指，然后将烟头弹入招魂法阵，随即跃出二楼的窗户。 一阵白光闪动。 我把地狱三巨头引来了。 “不！！” 虽然我摔得七荤八素，但我还是乐的像个傻子。 第一百零六章 故地重游 我们没有离开纽卡斯尔，毕竟这不过只是刚刚开始。 昨天的惊悚夜晚让查斯心有余悸，我能看得出来他想要抽身而走，但对朋友的忠诚让他勉强留了下来。他没有崩溃，那还真是得益于曾经的悲惨经历。 很遗憾，我们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但能得知那个厄尔爵士的真名已经是最大的收获。 弗劳德·维格里。 这个与约翰·康斯坦丁一起将我的大脑分割开来的王八蛋终于浮现了出来，虽然这并非是我所期望的那个样子。要么那个神秘的恶魔在欺骗我，否则这只能说明我还算比较清醒，至少没有精神分裂。 弗劳德·维格里真实存在。但为何他的记忆会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 魔法，契约。 只能如此，那个厄尔爵士和法鲁格必定是巫师或是恶魔，他们不知为何得到了我的灵魂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他们也参与了其中。将我扔进精神病院并折磨我，让我垮掉，再利用我去干掉他们的敌人。 为什么是我？ 可能只是个偶然。一个半吊子巫师犯下了足以悔恨终生的错误，他就在崩溃的边缘，这简直是最容易利用的傀儡。 所以，我被夹在了两个非常棘手的对手之间，他们在得到一切后会将我碾得粉碎，尸骨无存。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掌握主动权。 所以，法鲁格让我寻找的那个东西就是最好的筹码。但我还不知道那个木匣子内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的样子很古朴，而且具有东方的气息，也许它来自中国？看那个恶魔的语气，这东西必定十分重要。 纽卡斯尔看来是这个恶魔的老巢，只希望地狱三巨头能将它暴揍一顿，但不要把它拖进地狱，那会让我非常难办。 直到我在天亮后重新来到那个小旅店的对面察看时，我差点儿没被自己吓死。 那旅店完好无损。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鼓足勇气走进旅店内，然后很快就跑了出来。 那个胖老太太正用昨天一样阴郁、愤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看。 妈的，这简直太疯狂了。 我抬头看向二楼，我真想冲上去看看那个房间的情况，但还是忍住了。 这座城市属于那个恶魔。 我没必要蠢到再次自投罗网。 先这样吧。我还有时间。也许一趟地狱之行在所难免，但那是下下策。 我需要找到新的突破口。 于是我与查斯汇合，并确认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的确是真实的，然后我们两人开始了新的计划。 重游故地。 我站在那个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卡萨诺瓦俱乐部的旧址前沉默的抽着烟。这里已经堆满了破车，成了一个修车厂。但卡萨诺瓦俱乐部的废墟依然健在。市政府没有拆除它，可能觉得它太过危险、邪门儿，也可能觉得一座已经快要死掉的城市多一个墓碑理所应当，况且没人会在这里盖什么房子。 于是，让我们魂牵梦绕的诅咒之地就这么留存了下来。 我觉得这次的事件与卡萨诺瓦没什么关联，这是直觉，但我还是来到这里。 当你不断的对一件事耿耿于怀、寝食难安时，直接面对它也许是个好办法，不论结局多么糟糕，至少你没有什么遗憾了。 卡萨诺瓦俱乐部只剩下一层楼的部分残骸，被烧焦的痕迹、断裂的木梁和依然还有一些玻璃碎渣健在的破败门窗，里面隐约能看见乱七八糟的砖石瓦砾和被毁坏的桌椅板凳。 没人愿意动这些被诅咒的东西，当然也不会有人蠢到走进这个鬼地方——并非比喻，这里实至名归。所以，当修车行的员工诧异的打量着愿意走进这栋鬼屋的时候，我能看出他眼中的恐惧和鄙夷。他心底确定眼前的这个傻叉必定是个疯子。 我不在乎，因为我本就已经在精神病院蹲了一年，这也算是事实。而我目前的精神状态……说实话，我都相信我已经疯掉了。 但我无法逃避这一切，我们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忽略过去的错误。因为一切都由此而起，我们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世界。光明不在，自由沦落，唯有罪恶和地狱相随。我们就像是天空中洒落的雪花坠入肮脏泥泞的土壤内，然后与所有污秽不堪纠缠在一起，终于无法分辨出来彼此，因为每个人眼中看到的都是一个模样——黑暗。 心已死，唯有空虚相随。你无法填满它，只能用怒火来取而代之，熊熊火焰给了你活下去的动力，还有目的。 所以，我不再对此感到愧疚，愧疚解决不了问题，也带不会阿斯特拉。我只能将自己燃尽去向死敌复仇。 我扔掉烟头，从连窗框都不复存在的缺口翻了进去。查斯紧随其后，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那把左轮手枪。 是时候面对了。然后背负起它，继续前行。 或是被它吞噬，死得其所。 “我们能成为英雄，就只一天也好。” 我仿佛又听到了那时意气风发时朱迪斯播放的大卫·鲍威的歌。 “上帝啊……” 查斯倒抽一口凉气，他环顾四周，似乎能猜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也不停的在心底说着这两个字。” 我点着一支烟，“你猜怎么着？他老人家根本不搭理我。” 查斯不住的摇着头，很想离开这里。 我也是一样。 但我们都没有这么做，我们在一片狼藉种前行，但通往地下室的路被赌死了。 “我想只能如此了，约翰。” 查斯小声说道，“你认为它……那个恶魔还会在这里吗？” 我蹲在地上思索着。 “不，查斯，它不在这里。” 我用手掸去地板上的尘土，露出一道红色的痕迹。 我点亮打火机，用火光照亮地面，然后弯着腰慢慢顺着地面上的痕迹将阻挡的障碍物弄到一旁。 最后，一个圆形的法阵暴露出来。 “天哪……” 查斯再次感叹，他显然也已经看到了这个图案。 一张十分夸张、可怖的巨大小丑面容隐约可见。 “我们会击溃他们，一劳永逸！” 我吐出烟圈，大卫·鲍威的歌声再次响起。 我能确认当时没有这个法阵。 所以，我被摆了一道。问题是，何时？ “枪声在我们的头顶呼啸而过。” 那并不重要。 我找到了原点，扯出了丝线，而这些丝线将会带我走向真相。 “我们会成为英雄！” “我们会成为英雄！” …… 第一百零七章 无路可逃 在卡萨诺瓦俱乐部不单单发现了那个奇怪的法阵，还发现了一张老照片和显然是可怜的小女孩儿阿斯特拉生前的涂鸦。 我开始怀疑我的所有想法，甚至对之前一直很准的直觉也感到失望。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失灵，这次的事件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们在天黑之前离开了卡萨诺瓦俱乐部的废墟，那个修车厂的员工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是看两个从地狱归来的亡魂。 我们吃了些东西，然后开车回到了落脚的小旅馆。 我让查斯呆在车里别动，自己走到旅馆内查看了情况，又确认了自己在不易察觉的墙角刻上的隐藏符咒图案还在。我这才招呼查斯进屋。 我将搜罗到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在床上，然后脱下大衣点起一支烟。 让我们看看目前的线索吧。 老照片是卡萨诺瓦俱乐部老板亚历克斯·洛格的，能看得出来，照片上的地点就是俱乐部那操蛋的地下室内，一共有六个人，他们在举杯庆祝什么。我只能认出三个，其中一个已经死了，三年前死于车祸，而另外一个如今似乎还在纽卡斯尔，至少一年前的确如此，那一个站在中间的光头佬就是亚历克斯，他还很年轻，意气风发，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古老的圆形魔法吊坠，那应该是来自古埃及。剩余的三人我没有一点儿印象，但当我仔细的端详那个戴眼镜的十来岁男孩儿时，觉得他推眼镜的动作和那个笑容与法鲁格十分相似，但肤色对不上，而且面貌大不相同。直到我辨认出这个男孩儿手上的古朴戒指，我才确认这个男孩儿就是法鲁格。 也许，厄尔——也就是那个弗劳德·维格里也在这张照片内，但剩下的两人却是女人。 至少我得到了一些奖励，知足者常乐。 阿斯特拉的那本已经烧焦了一半儿的图画本上有很多怪诞的涂鸦，其中一些可以辨认出来，那都是关于卡萨诺瓦那个肮脏的地下室内所发生的更加肮脏的事情，还有一些涂鸦显然是属于她的梦，她传承于亚历克斯这个糟糕透顶的王八蛋父亲的血脉，显然也拥有魔法天赋，她早就开始幻想一个穷尽了人类想象的抽象怪物，那就是诺弗生，狗身子、猴屁股，内脏外翻的恐怖怪物，就是这东西杀了所有人，包括亚历克斯。 我忍住翻江倒海的胃，继续翻看小女孩儿阿斯特拉的图画本，最后的两张一反常态，似乎不再是那些离奇、恐怖的噩梦，那张画似乎很美好。绿草地上，阿斯特拉牵着两个男人的手，那两个男人笑着，其中一个带着眼镜，最有意思的是那两人都拥有纯白的翅膀。 就像天堂的那些家伙。 难道真相就这么简单？ 我扔下图画本，又将弹到地上的烟头踩灭，最后又点了一支烟。 法鲁格和厄尔会是天使军团的人？ 我可以确认一下，毕竟加百列就在剑桥俱乐部，但他是个自负高傲的势利眼、王八蛋。跟他打交道简直就是种折磨，与此相比，恶魔至少更简单直接一点，要么死……要么死的很痛苦。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有翅膀不代表他们就属于天上，也许他们是某种邪神，至少我知道他们不会是人类。 亚历克斯很显然在年轻时代就认识了这两个王八蛋，也就是说这两人很早就在纽卡斯尔计划他们的阴谋，而那个恶魔也在这里。那么，结论就是纽卡斯尔很重要，这里隐藏着一些十分古老强大的秘密。那就是恶魔所拥有的那个木匣子。 我转而拿起那个临摹下的法阵图案。 我发现就像在那个小旅馆内的灵光一闪，我了解这个法阵，它同样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十分古老。它代表着某种创造力量，条件十分苛刻，需要的东西也几乎在这个世界找寻不到。总的来说，它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没有条件启动它。 但阿斯特拉凭空创造出了诺弗生，那种力量并非单纯的魔法那么简单。 实验早就已经开始了。 亚历克斯可能毫不知情，但他的知识和那些用来吸引无知女孩儿的奇妙魔法可能就是来自法鲁格和厄尔的传授。 我盯着法阵内那个小丑的面容。 他们创造了什么？ 一个新的恶魔。 但它显然超越了这两个王八蛋的控制，它掌控了这座城市，也掌控了那个木匣子内的东西，它赶走了厄尔和法鲁格。 我觉得剧本就是这样。 只差一点儿，为何在卡萨诺瓦俱乐部被炸毁之后才这么做？ 我又看了看阿斯特拉的图画本，最后点点头。 诺弗生的创造证明了他们实验的成功，虽然造成了那一场悲剧，但时机显然已经成熟。 我终于站起身。 查斯在他那张床上询问的看着我。 “老伙计，我们需要加个班，去见一个老朋友。” 我微笑着说道。 查斯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觉得我的好心情和目前的处境格格不入。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我将大衣穿上，然后把床上的老照片拾起塞进衬衣口袋。 我想了想，又从皮箱子内翻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是黄色的液体。 这同样是在利物浦的旧货铺内弄到的。只要你留心，就会在垃圾堆里找到很多宝贝。 只是我希望不会用到它。 毕竟这是一次人与人的交谈，只要对方还活着，而且依然居住在纽卡斯尔。 那就是那张老照片里我唯一认识的活人。 彼得·桑德森。一个皮条客和瘾君子。 直到我找到他在郊区曾经的住处时，我的好心情没了一半儿。 腐臭味儿从门内传出。 我撞开木门，然后迎接我们的是一大群苍蝇很更加浓重的腥臭味儿。查斯掏出左轮手枪四处打量着。 我用领带捂住鼻子硬着头皮走进去，最后在卧室里发现了彼得的一部分。 他的脑袋插在拖把上斜靠在床边。而床上的被单用血写着大大的一行字。 无路可逃。 第一百零八章 血腥的邀请 彼得的屋内让我又想起了当时卡萨诺瓦俱乐部内的情形，那就像是屠宰场。我不知道那个杀了彼得的东西是怎么做到的，但显然彼得死的很惨。我们在厕所内发现了他的一挂肠子，碎肉溅了一墙。而在厨房，我们则看到了他的胳膊和与其分家的部分手指。彼得的腿像火腿一样被铁钩钩住挂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而他的脚则就那么整齐的摆放在二楼的最后一级阶梯上，就好像那是一双高筒靴。彼得的血溅的到处都是，其它内脏也像抽象的涂鸦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留下一道道的拖痕。最后，我们在二楼的另一间屋子内发现了他的上半截身子，还有一个抱着这个身躯的女人。 那女人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她惊恐的看着我们，浑身哆嗦不停，脸上全是混合着泪和汗还有污血的凝结物，她没有尖叫，也没有逃走，只是发出小狗似的呜咽之声。 查斯想要过去，但我拦住了他。 我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心里知道她经历了这一切已经没救了，地狱深深在她心中刻上了烙印，一辈子也挥之不去。我不想知道她以后的结局，一半儿原因是我不在乎。而我现在必须谨慎，因为不管是什么东西杀了彼得，它为何要放过这个女人？ 一个讯息，必定如此，它在彼得的卧室留下了那几个字，而这个女人有可能也是个信使。 “你是谁？” 我低头问道。 女人还是像条狗一样惊恐且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约翰！你没看到……” 我拦住查斯，我知道我很操蛋，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慢慢蹲下，直视着那女人，我咧嘴一笑，“嘿，没事了，听我说，我们会救你出去，但是你要告诉我们你是谁，而这里发生了什么。” 女人似乎哆嗦的更加厉害了，她将那块儿烂肉抱的更紧，就好像那是什么宝贝，生怕我们抢走。 我看了看彼得的尸块儿，也许问题就在这玩意儿上面。 “嘿，听我说，我是彼得的朋友，我们能帮你，好吗？” 我慢慢伸出手，并竭力克制自己恶心的感觉。但那女人忽然向后蹭了蹭，并呲着牙，口水顺着唇边滴下。 我惊讶的站了起来。 “我们必须把她带出去，约翰，我明白你急迫的想要找出这一切的原因，但我们必须救她，她是无辜……” “她已经死了。” 我就知道无论那个东西是什么，它绝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灵魂，那个狗娘养的杂种。 “你……说什么？” 查斯愣了。 “那不是她——无论她曾是谁，她现在就是一条狗。妈的，那个杀千刀的狗杂种将一条狗的灵魂塞进了这个女人的身体中，我猜，这狗一定是彼得的宠物，所以才会忠心耿耿的守着这仅存的一部分。” 查斯的双眼瞪得像灯泡，他捂住嘴。 “老兄，做我们能做的，给她或是它一个自由。” 我咬着牙说道。 “什么？” 查斯没明白。 我觉得他只是不愿意想这句话的意思，于是我扭头看着他手里的左轮手枪。 “我不能……妈的，康斯坦丁！那是一个人！” 查斯愤怒的骂道。 “你知道那不是，老兄，她的灵魂早就被带进地狱了。” 我伸出手，“给我，没错，你不应该承担这一切，这本就因我而起，让我来了结这件事。” “不！” 查斯痛苦的摇摇头，他退了一步，语气弱了下来，“不……我们不是……妈的，上帝啊！我们不能……” 他又绝望的看向那个女人，那女人也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他，他现在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他看到那女人吐着舌头。 “查斯，很抱歉。但是……” 嘭！ 查斯抬起的手臂微微颤抖，枪膛冒着烟，火药的味道稍微减弱了一点点这里的恶臭。 “耶稣啊……” 查斯摇着头退出去，然后靠在墙壁上吐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暂时不去理会查斯。他做了他能做的，他从此跟我一样也背负起了抹不去的罪。 拜我所赐。 我将彼得的上半截身子从那死去的女人怀里拽出来，并翻到正面。 果不其然，胸前的皮肤上用烙铁印上了恶魔的标记。 我认得这个标记。 总算有些符合常识的东西了。 看来，我那一晚的所作所为惹恼了一位地狱君主。 初堕者。 一个堕天使，地狱三巨头之首。 这不过是一个讯息，并非对我的恐吓，而是告诉我，他了解了这些谜团中的一些蛛丝马迹。他也知道这些谜团与我有关，我早晚会找到这里。 这是给我的一个礼物，来自地狱的礼物。 这帮恶魔总喜欢用如此下三滥的戏剧效果彰显它们的力量，它们以为视觉效果上的恐怖就会击垮你，让你屈服。 我慢慢站起身，点上一支烟。 这帮蹂躏灵魂的王八蛋。 我很愤怒，这无关彼得和那可怜的女人，她们选择的这条路注定属于地狱。我只是愤怒它们无视规则、肆意妄为的蹂躏人间。 我总有一天会让它付出代价，告诉它一个凡人的能耐。 但不是现在。 我需要它的帮助。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我的对手是十分强大的未知存在，我需要同样强大的盟友。 我准备接受这个血腥的邀请函。 我猛吸一口烟，然后掉头就走。 “查斯，我们走！” 我没有回头，但查斯犹豫了下，但还是乖乖的跟了过来。 当来到一楼时，我将烟头扔到地上。 不能留下痕迹。 “我们必须烧了这里。” 查斯似乎恢复了一些，他沉默的点点头，快步走向门外，去车里取汽油。 我看着冲天的火光，听着查斯的祷告。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但是上帝帮不了我，我只能自己来摆平它。 一如既往。 映着火光，我们重新启程。 “我们去哪儿？” 查斯跟我要了一支烟，他的声音没有了曾经的热情，有些冷冰冰的。 又一个被我毁掉的人。 “地狱。” 我喷吐着烟雾。 第一百零九章 初堕者 我犹豫了很久。 但给我的选择没剩下什么。 纽卡斯尔遍布陷阱，这是敌人的老巢，而我目前没有了其它有用的线索。 我只能召唤初堕者或是进入地狱，这两种选择都十分危险。前一种方案需要立下血契，这不像是招魂术，因为恶魔不是亡灵，它们需要我们付出的代价，而且它们总能找到漏洞，基于上次在卡萨诺瓦俱乐部的失败，我心有余悸，说实话，我没胆子再来一次，我不相信自己能赢得了初堕者那个混蛋。 那么，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 一场地狱之行在所难免。 我只在很多黑暗的禁书内看到过关于地狱的详细描述，但自从那个恶魔对我的嘲笑和自己的失败后，我无法确认我是否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了解地狱。至少这一次我终于有机会来证实自己的所有学识是否实至名归，而这场验证将压上我的命。因为在下面我知道有很多恶魔在期待着，尤其是那个涅迦尔。 我现在有些奇怪，为何涅迦尔的名字如此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我搜寻记忆，却没发现在纽卡斯尔事件中出现过这个名字。我召唤的是卡萨诺瓦，而现在涅迦尔没有暴露它的真名，自始至终都没有。 可是我却确信涅迦尔就是那个我召唤出来的恶魔，为什么？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好戏被剧透了一般，对我来说是好事，因为我知道了复仇的对象，但对于整件事本身，却好像被什么力量操纵着，全都成为了消遣的对象。无论是我，还是涅迦尔。 我讨厌这种感觉，它让你背后发凉，战栗不停。你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你，而你的一切秘密都被他尽收眼底。 就像我说的，我没有别的选择。 至少我知道了下面我应该防着谁，而且我知道了它的名字，但好在这一次初堕者需要我，所以，涅迦尔应该不敢招惹我。或许我该主动去招惹它，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让初堕者弄死它，一劳永逸。 我摇了摇头。 不，那样太冒险。 路要一步一步走。 我再次想起了这句话。天哪，我实在不知道这句口头禅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 好了，既然决定，那就要付诸行动。 越快越好。 我将皮箱子里的东西都翻腾出来，找出能用的东西，和进入地狱要用的材料，而查斯找到了一只黑猫。 当我在地上勾勒出法阵，点亮白蜡烛，坐在椅子上，将脚浸在凉水中并抱着猫时，查斯探询的问道，“你确定？” 这将是我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我点点头，咧嘴一笑，尽量显得轻松，但看查斯的表情，我看来失败了。 那么，开始吧。 直到最后一秒，恐惧还是攥住了我，我后悔了。 但当我想要放弃并闭上眼睛时，我感受到了热风拂面的灼烧之感，还有腐臭和浓烈的硫磺气味儿。 我剧烈的咳嗽起来，心狂跳不止。 当我睁开双眼看着这个广阔无垠的火海时，我几乎无法动弹分毫。我所经历的一切离奇事件和恐怖的场面与此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就是罪恶的摇篮，堕落的天堂，希望在此灭绝，光明永远消亡。鲜血与火海架构出了一个永恒的红色乐园。 一群妖魔邪祟正缓缓向我围拢，它们扭曲可憎的形体和那贪婪疯狂的眼神让我几乎崩溃。 想象地狱是一回事，而亲眼目睹地狱则是另一回事。 我后悔至极，说实话，我现在愿意给救世主或是任何天使下跪磕头，只要他们能将我带离这里。 但他们不会关心一个从出生就被诅咒的可怜灵魂。 更何况他本就属于这里。 从未有过宽恕，从未。 我笔直的站在原地，看上去就像是在彰显自己的英勇无畏，但实际上是我无法动弹分毫，我害怕迈出一步就瘫软在地，而那些杂碎会幸灾乐祸的大肆嘲笑。 “康斯坦丁……” 我随着这一声很是高傲、欢愉的声音看去，在一群恶魔分到两旁的道路上，一个穿着戏服般老式斗篷，黑色长发齐肩的瘦高男子缓缓走来。 恶魔全都低头膜拜。 那高傲的姿态和具有威慑力的眼神让我能够确定，这毫无疑问就是初堕者本尊。 “我注意到了你留给我的那封信。” 我勉强笑了笑，不知道是否比哭还难看。 “当然，人类，我只希望你能喜欢这样的安排。” 初堕者来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般的看着我，如同爪子般的手一开一合，我觉得他在思考是否要将我撕碎。 “我觉得没必要那么复杂，毕竟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你大可以敲敲门，友好的坐下来聊一聊。” 我必须提醒它找我来的原因，我怕它会心血来潮遗忘了之前的想法。我不想要那种结局，那简直太丢人了。 初堕者笑了起来。 “可以告诉我你的发现了吗？我会找到它并将其交给你，如何？” 我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很惊讶，为何一个如此强大的东西会被你这个渺小的人类所吸引，啊，我终于发现，你的确很有意思，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两个灵魂，他们同样都属于这里。” 初堕者依然咧嘴笑着，“你的到来终于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什么意思？” 我困惑不已，“确认什么？” 初堕者却忽然转身，“你可以走了，康斯坦丁。” “什么？你……” 我愣了。 “这不是我的战争，这是你自己的战争。而你的垂死挣扎都将让我愉悦，因为结局已经注定，无论是谁胜利，输的一方都将属于我。” 初堕者的笑声让我抓狂。 “你在耍我？你将我引到这里，却……” 初堕者忽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它将我提起，锋利的指尖划破我的脸庞，我感到一丝火辣辣的疼痛，但忍住了没叫出声。 “没人敢在这里这样跟我讲话。” 初堕者嘲弄的笑着，“为了让这场闹剧继续下去，我给你一个提示，追寻自己的过去，去自己的原点，你自会发现真相。” 它将我扔在地上，我则强忍着没有屁滚尿流。 “滚出这里，人类。” 初堕者挥了挥手，“你上次戏耍我们的罪要等到你再次到来时一起算，我期待着那一天……” 我脚下龟裂的大地忽然塌陷，我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我被大地的巨口吞噬，我被黑暗所吞没。 等到我再次睁开双眼时，查斯正慌乱的往我的身上泼水。 那只黑猫的爪子挠了我一下，然后叫了一声跳到地上。 我身子下的椅子忽然断裂，我摔倒在地，然后喘着粗气不停咳嗽着，并吐出混合着烟尘的黑痰。 “天哪，你看上去糟透了！” 查斯扶我起来。 我看到我的胳膊上还冒着烟。 “是啊。” 我喃喃自语。 “下面……那里……” 查斯不知道该怎么问。 “糟糕至极，相信我，伙计。” 我浑身哆嗦起来。 我觉得我再也不会去那个鬼地方了。 绝对不行。 第一百一十章 追溯 寻找源头。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自己与自己的战争……看来我还是走向了精神分裂的那一个方向。 也许这是恶魔的谎言，它想要逼疯我，击垮我。 我开始怀疑这一切就是初堕者设计的圈套，法鲁格也好，还是那个厄尔也好，或是那个被他们创造出来的恶魔，也许那不过都是初堕者找来的演员。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我的灵魂。 可是，我已经将自己送上门了，为何初堕者没有将我收入囊中？ 天哪，太疯狂了。如它所言，我已经快要被自己给击垮了。 两个灵魂，可恶的两个灵魂。 弗劳德·维格里的部分记忆还在搅乱我的思绪，他就像是钻进我脑袋里的鬼魂，啃噬着我的神经，并将我的所有存在抹除。他这个神秘的男子，一个似乎来自古代的流氓巫师会是第二个灵魂？可是厄尔那个东西又是什么？ 我这两天跑了好几趟纽卡斯尔的市立图书馆，我翻看了地方志并查看了关于这里的其它古老资料。线索不多，但很显然法鲁格和那个化名厄尔的弗劳德·维格里早就在这里出现了，他们隐藏在过去，一直在这里影响着这座城市，又似乎是守护着什么。我只能找到法鲁格的身影，他不断的改变面容，这还多亏了他手上的戒指才能辨认出来。但至于厄尔，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隐藏自己的身份。 谜团扑朔迷离，两人的身份始终不能拼凑出来。 我走投无路了。 当抽完第五支烟后，我做出了决定。无论前方是否是陷阱，我也要跳进去一探究竟。 或许这也是我的必经之路，我对我这混乱的大脑也早已感到厌烦。 我必须找到我真正的身份。 也许，我并不是约翰·康斯坦丁，也许，我就是弗劳德·维格里。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我并非那两人，而是一个被卷进这件可恶的麻烦事之中的无辜路人。虽然这不太可能，因为我骨子里就是跟他们一样的人。 我废了很大力气才弄到我所需要的草药，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法鲁格还算慷慨，他给我的钱算是派上了用场。这种草药是原产于非洲的古老植物的根茎制成的，它的效果十分强大，强到能让你不再醒来，永远迷失在梦中。那里的萨满巫师用其来与神交流，一点点这种根茎就能让灵魂超脱到另一个维度。 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东西。 而我将开始我的寻梦之旅。 这极其危险，我想要在混乱的记忆中找寻过去需要很大剂量，那会让我彻底玩儿完，那显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所以，我还需要一个航标。我将我的血滴在纸上，然后用守护法阵固定，并将其放在上衣口袋内，然后我让查斯将那个未知恶魔的图案和法阵纹在我的右手手背上。 查斯怀疑的看着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我不知道那个法阵的含义，这只是灵光一闪。 在得到我的确认后，查斯终于还是乖乖的将其纹了上去。 我看了看纹好的图案，忽然心中有些异样，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模糊形象。那男人穿衣服的样子就似乎是来自中世纪。 我定了定神。 答案必将揭晓，否则也总会有一个结果。 当一切准备就绪，我让查斯守在房间的门外。 “两个小时，如果我没有醒来，尽你的努力让我活过来。” 我将袖子拉起说道。 “如果真的那样，我要怎么做？” 查斯皱起眉头。 我将一只强心剂递给他。 “这玩意儿……肯定奏效？” 查斯怀疑的问道。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思索了下，最后摇摇头，“但愿如此。” “什……好吧，祝你好运，约翰。” 查斯知道无法阻拦我这疯狂的举动，他干脆径直走了出去。 当房门关闭，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说实话，我可以选择就这么逃避一切，懵懵懂懂的度过一生，至此抛弃一切，远离魔法，让法鲁格和那些恶魔都去死。这是个美好的想法，但我知道无论是哪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而初堕者和那个涅迦尔还在地狱等着我。就连我自己——无论哪一个灵魂也都抗拒这种想法。 每一个人都需要知道真相，我明白我终有一天会忍不住这样做。 我在黑暗中行走了太长时间，我不愿意再当一个盲人。 我点燃酒精瓶，并将草药放进玻璃瓶中开始炙烤，当浓烟开始冒出后，我深吸一口。 世界开始变得模糊。我头晕目眩的仰倒在地上。 我讨厌这种感觉。 周围的一切都快速的旋转起来，最后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我感到自己的躯体变得轻盈无比，最后才发现我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我超脱了凡尘，我看到了五彩斑斓的光芒在周围泡沫般的升起又破灭，旅店已经不复存在，而我还在升高，不停的升高。我看到了查斯，他正站在无比抽象的支离破碎的墙壁旁皱着眉。我笑了起来，笑得就像个傻子，我喊着他的名字，查斯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开始觉得无聊，我想要看到更多，我就像个孩子般自由自在，我从未感到过如此开心。我知道这是草药的作用，但理智却开始灰飞烟灭。 我升到了半空中，俯瞰着下方破败、腐朽、肮脏的城市。我终于开始理解为何那些拥有翅膀的家伙们总是那么傲慢。天哪，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的确是爽歪歪。 但城市就像是油画慢慢融化了一般，所有的东西都面目全非，最后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混乱不堪的色彩汇聚而成的河流。 河流蜿蜒到远方。 我被它的奇特所吸引，渐渐从空中降落。 我蹲在河的边缘，伸手去触碰河面。 一点涟漪随着我手指的触碰慢慢扩散开来，色彩稍稍褪去，而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冲着自己模糊的倒影傻笑，而倒影也在嘲笑着这个白痴。 直到我再次伸出手想要与其握手时，一条手臂忽然从河里伸出，它抓住了我并将我拖了进去。 “天哪！” 我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原点 下沉。 沉入时间的泥沼。 我觉得我就像是回到了娘胎中一样，第一次感到温暖和安静。这里没有任何威胁，这是我的避风港，我愿意就此沉沉睡去，了却烦恼。 “醒来，蠢货！” 一个声音吵醒了我，我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正在水面上方的光芒之中看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伸出细长入外星人般的手臂，那青蛙一般的绿色手指触碰到了我的脸颊。我感到一阵冰冷，继而浑身一颤。药剂带给我的慰籍霎那间消失，我瞪大双眼看着那个人形，我本能的想要逃离他的触碰。但一切都是徒劳，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地盘，而他就是时间的主宰，梦境的王者。 我眼看着他分开水面，像是一个水母慢慢向我靠近，我惊恐的看着他，而他的手指则停在了我那圆滚滚的眼珠之上。疼痛和恐惧让我撕心裂肺，很快，我便失去了光明。我啜泣着，准备面对我最后的结局，但光明在下一秒重新出现。时间流转，我那双眼睛正俯视着一个人头攒动的街道。我听到了汽笛声，继而无数嘈杂的声音一股脑的席卷而来，我好似被洪水冲击，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但我不能动弹，也无法闭上双眼。 我终于明白，我的双眼如今并不输于自己，它们正被安置在那个夺走我双眼的那个东西身上，而他将我带入了回忆。 我逐渐安静下来，并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因为我发现我知道这个地方。 利物浦的码头。约翰·康斯坦丁的家乡。 我能看到在装卸工人忙碌的身影中有一个小不点儿正在奔跑，他穿着破烂、肮脏的旧衣服，小手中攥着一个玩具刀，他的目光永远是那么愤恨，他唾弃全世界，诅咒所有人，他想看到一切飞灰湮灭。而他最想成为这样的人，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 悲惨的童年和父亲的憎恶早就了眼前的这个怪胎。 他应该死掉。 或许他的父亲没有错，也许真的应该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掐死他，让他离开这个世界。或许这样对这个世界是最好的结局。 随着那古老的东西大踏步的前行，眼前的画面不断的改变。 我看到康斯坦丁将死鱼的鱼头切开扔进他姐姐的包中，我看到他不断地折磨那些无辜的昆虫，我看到他扔掉一颗成为了化石的心脏，而那心脏碰巧砸死了一个流浪汉。我看着他废寝忘食的搜罗各种神秘的魔法书籍，我看着他的父亲将这一切付之一炬，我看着康斯坦丁愤怒的诅咒他的父亲，并真的付出实践，但当咒语灵验之时又慌乱的想要找到补偿的方法。我看着他离开家开始在垃圾堆中求活，我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向纽卡斯尔那个地狱。 我终于看到了纽卡斯尔发生的一切。我痛苦的哀嚎着，我想要移开目光，痛哭流涕，但双眼却并不属于我，那狗娘养的东西强迫我直视着我第一次走进地狱又恐惧的逃跑。我看着我自己只带回阿斯特拉的一条手臂，我看着涅迦尔疯狂而又嘲弄的扭曲嘴脸，我看着他诅咒我，而我则如同丧家犬般跪在地上无能为力。 “够了！” 我终于能发出声音。 “求你！” 我哀求着。 “不，这是你的选择，还记得吗？你开启的这一切，你必须走下去。” 我听到那东西冷冰冰的声音。 画面再次转动起来，而我头晕目眩的只想要呕吐。 雷鸣电闪忽然在我的头顶上方出现。 我看着这疯狂而又古老的天空。 另一个灵魂。 我所不了解的那一个。 弗劳德·维格里。 我调匀呼吸，好奇让我不再痛苦。 疯狂的大笑声在空中回荡着，同时又伴随着下方人群的尖叫和哭嚎。 我看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画面，这要比纽卡斯尔还要恐怖。 一个被撕裂的城镇内，无数恶魔正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这是它们的狂欢夜，我看着它们追逐着每一个人类，它们肆意的啃噬血肉，并将其撕碎蹂躏。我看着七个跪在地上逐渐燃烧成灰烬的人形，在他们的身下是一个巨大的法阵。狂风和肆虐的能量正是从这里升空。我看着一个老人无助的抗争，他在向不知名的神明祈祷。我看到一个孩子攥着拳头阴沉的望着空中那个如同巨眼般的黑洞。那孩子没有一丝恐惧，只有恨，无尽的恨意。 我看到一个身着蓝色礼服，拥有一张可怖的小丑面容的恶魔走出漩涡，他笑看着下方的一切，最后他发现了那个孩子。 我的心开始狂跳不止。 我听到那个恶魔落到地面，并低头看着那个孩子。 “你的名字。” 恶魔和蔼的问道。 “弗劳德·维格里！” 那孩子大喝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匕首猛然刺出。 恶魔大笑着看着匕首刺入自己的腹部。 那孩子惊讶的退了两步，他看着这个无法杀死的敌人。 “我喜欢你，小子。” 恶魔蹲了下来，伸出手，“成为我的门徒，我就放了所有人。” 那孩子回头看了看一脸震惊的老人，老人不停的摇着头，他踉跄着向他走来，“不要，孩子！你不能舍弃你的灵魂！你不能……” 孩子看着那老人忽然捂住脖子，鲜血飞溅出来，他看着老人自己掐碎了自己的喉咙，扯掉了血肉，然后又捡起石头打碎了自己的下巴。 那孩子看着老人栽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直视着他。 “你可以救他，只要答应成为我的门徒，你可以救所有人。” 恶魔还在笑着，“舍弃你一个人的灵魂，牺牲你自己，你会成为一个英雄。” “不。” 那孩子忽然回头，他冲恶魔咧嘴一笑，“我要力量，超越所有巫师的力量！” 恶魔收敛笑容，他在考虑眼前这个小鬼是否像他一样疯狂。他估量着他。 “成交。” 恶魔最后点点头，“你会得到这一切。” 孩子看着他掏出一个木匣子，恶魔念诵咒语让匣子内的能量进入那孩子的体内，那孩子忽然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起来，能量灼烧着他，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裂痕。 “这是你的选择。” 恶魔打量着那孩子，他对自己新的实验感到兴奋，“你接受了从天地之初起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但你是否有能力将其掌握在自己手里？凭借一个凡人的身躯？” 那孩子终于尖叫起来，双眼喷射出烈焰。但他坚持住了，他双手撑地，用非人的眼睛看着恶魔。 恶魔大笑着掏出一柄匕首扔在地上。 “完成最后一步。” 恶魔等待着。 那孩子拾起匕首，他只犹豫了一瞬，就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 我听到那孩子的嚎叫。 我只想要逃离眼前的一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弗劳德其人 时间拉扯着我，他逼迫我直视着那遍体鳞伤的男孩儿。我看着他剖开胸膛掏出心脏。我看着那小丑模样的恶魔疯狂的大笑，并将那男孩儿的心脏放入木匣。 从此弗劳德·维格里只属于他，属于地狱，属于恶魔。 恶魔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屠宰场，但男孩儿没有。 恶魔疑惑的看着那孩子走向七个已经烧成灰烬的巫师，他立于法阵的中央，他将自己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释放，他想要关闭这个地狱裂口。 我看到恶魔惊恐的双眼因此而睁大，他变得愤怒，他似乎从未想过失败，而这一次他输了，还输给了一个八岁的孩童。 恶魔取出木匣内的心脏，他想要将其捏碎，但他犹豫了，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这会让他失去那股摧枯拉朽的力量。而这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恶魔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了代价，但他并不会坐以待毙。 他走向那个孩子。 “干得漂亮，弗劳德·维格里。” 恶魔拍着手笑着，“但你根本不可能成功。就算你关闭了这个裂口，你也救不了已经死去的所有人，他们的灵魂依然属于我。你赢不了，你得到的只是一无所有的废墟和你内心的悔恨和空虚。” 男孩儿犹豫了，但他显然很聪明，不会相信恶魔的谎言。 地面颤动起来，肆虐的力量在减弱。男孩儿露出胜利的笑容，但他自己的身躯却开始化为飞灰。 “了不起，看来你真的想成为一个英雄。” 恶魔赞许的点点头，“你真的想要牺牲自己？你知道你的灵魂也属于我，那力量保护不了你。我可以在异界等着你的到来，我想看看到时候你是否还能这么坚强。” 男孩儿害怕了。 不，不要退缩，完成它！ 我喊不出声，那个时间之主控制着我。 纽卡斯尔，纽卡斯尔！ 又一个纽卡斯尔。 “我可以关闭这里，因为我本就不在乎这个世界。而现在我发现了更有意思的挑战。” 恶魔看出了那孩子的动摇，“我可以让所有人起死回生，还是那个条件，成为我的门徒，成为我的左右手，你的一切愿望都会实现。而你也可以活下去，我会传授给你你从未见识过的古老知识，你将真的成为超越所有巫师的强者。或者你真的想要成为一个可悲的英雄，救不了所有人，从此成为我手下受诅咒的灵魂。两条路，孩子，选择吧。” 不。 我无能为力。 男孩儿妥协了。 我看着他走出法阵，走向恶魔，我看着恶魔在男孩儿的手背上纹上他的印记。 恶魔终于满足了，他打了个响指。 所有的灾难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突然消失。 寂静笼罩在四周，我看到天上似乎下起了灰色的雪。 不，那不是雪。 纽卡斯尔。 男孩儿转过身，他诧异惊恐的看着周围破败腐朽的街道。 他身后的恶魔哈哈大笑，笑得弯下了腰。 男孩儿失去了所有力量，他失魂落魄的跪倒在地，他流着泪看着那老人颤巍巍的活了过来，他看到所有人都活了过来。 如果说活死人也是活着的话。 这些僵尸一般的恐怖怪物悲哀的看着彼此，继而是凄厉的哀嚎。 我看到那老人跪在地上，只剩一半儿的恐怖面容上的一双眼睛怜惜的看着男孩儿。 男孩儿愤怒的站起身，他攥紧拳头回过头。 恶魔背着手看着他。 “我履行了我的承诺，所有人都活了，而且我也关闭了裂缝，因为我将整座小镇都转移到了异界。” 恶魔有恃无恐的看着男孩儿，“所以，你怎么说？” 男孩儿耷拉下肩膀。 “要是我就会乖乖的听从这样的安排，我会竭尽全力的变强，我会寻找机会撕碎我的敌人。” 恶魔忽然俯下身趴在男孩儿的耳畔低声说道，“这是一个机会。你还可以成为那个英雄。” “我……接受。” 男孩儿痛苦的吐出这几个字。 “很好，孩子，很好。” 恶魔将手放在男孩儿的肩膀上，“我将为你展示什么才是残酷的真谛和力量的源泉，你会看到世界最真实的一面。成王败寇，这从不是一个选择题。因为结局只有一个，死或生。” “我会活下去。” 我听到男孩儿喃喃自语，“我会活下去……” 扭转乾坤，补救曾经的错误。 那是一条永远回不了头的不归路。 “现在，你该知道我的名字了。” 恶魔说道，“鬼帝克劳恩，记住它，它是你一生憎恨的对象，它是你永远逃脱不开的梦魇，而它如今是你命运的主宰。” 我随着时间之主跳脱出那个悲伤的诅咒之地，我们开始在被称作异界的另一个地狱之中游荡。这并非爱丽丝在梦境之中那怪诞的童话世界，这是一个充满了悲伤和痛苦的失落之地。红色的雨一直在下，大地被分割成无数个漂浮着的岛屿。被诅咒的灵魂和扭曲骇人的怪物在这里挣扎求活。我们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在这群魑魅魍魉之中穿行，他干掉了每一个妄图杀死他的敌人，他利用能利用的一切，他为了在地狱中生存不择手段。 弗劳德·维格里，那个被诅咒的男孩儿，那个与约翰·康斯坦丁一样失去了光明的男人，他开始了自己的求生之路。 鬼帝克劳恩的试炼绝非人间的学校那么轻松，那就是命运的抉择，就像他说的那样，弗劳德没有选择，要么活下去，要么被干掉。运气、头脑、力量，在这里你永远都缺一不可。最重要的是——你绝不能相信任何人。 同情是大忌，你只能让自己变得铁石心肠。 利用与背叛，在这地狱之中，这才是永恒的真理。 我看着这个男人逐渐成长，我看着他的灵魂一点点的腐朽，我看着鬼帝克劳恩那胜利的笑容。 但弗劳德·维格里的灵魂就在这里，他与我同在。 我笑了。 下方，弗劳德正直视着远方黑暗中的地狱巨口，我看到他双眼的目光坚定不移。 “总有一天。” 我听到他的低语和承诺。 “你会死在我的手上，王八蛋！” 我看到弗劳德的嘴角上扬，微笑灿烂而阴险。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归于疯狂 我在时间的长河中游荡，我看到了弗劳德·维格里那精彩纷呈的操蛋人生。 他作为克劳恩的门徒以恶魔之名犯下了无数罪孽，他引诱灵魂堕落，他帮助克劳恩完善那可怖的悲惨乐园。他游走于人间和异界，他将克劳恩的其他对手当作掌中玩物戏耍。他的灵魂早已坠落深渊，光明不在，黑暗成为了他新的心脏，他的血脉流淌着罪恶，克劳恩认为他早已被自己击垮，恶魔赢得了这场灵魂之战。 但克劳恩错了。 我从弗劳德的双眼中能看到他没有放弃，黑暗和愤怒给了他新的力量，他在地狱之火中重生，他得到了他所需要的。他成为了一个复仇之魂。他将用地狱给予他的所有礼物回击他的敌人。 当克劳恩以为时机成熟时，他将弗劳德派到人间，他认为弗劳德将成为一柄利器干掉所有挡路的敌人。他将君临现世，将其收为馕中，他将成为超越地狱之主的存在。 这也是弗劳德所苦苦期望的时刻，他的确做到了，他搅乱了整个世界，他将克劳恩的死敌耍的团团转，他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但在背后却毫不犹豫的捅一刀。他帮助克劳恩达成了愿望，恶魔就要赢得整场胜利，但在最后，弗劳德放弃了。他选择了死亡。克劳恩在胜利的欣喜中开始准备进入现世的筹备，弗劳德却趁机潜回了异界，他取走了自己的心脏，戏耍了收养自己的那个神父。他惹怒了克劳恩，再一次欺骗了恶魔，这一次他获得了自由。但这并不是结束，他要一劳永逸的结束这一切，他要开始复仇，他要让异界的那群杂碎彻底灰飞烟灭。于是，一场及其危险的游戏开始了。他就像是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的前行，他寻找着能利用的所有棋子，他将给予恶魔最致命的一击。 而这时，我则看到了法鲁格，那个厄尔手下的年轻人。我看到他加入了弗劳德的队伍，成为了一名巫师。 我还看到了一个女人，那就像是天使一样的存在，而且看上去与加百列如此相似。 时间再次快速的流转，我的双眼生疼，泪水随之流下，但时间之主不允许我闭上双眼，他强迫着我走完全程。我觉得我就快要垮掉了，我的身体抗议的颤抖着，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直到最后，我看到了弗劳德与一群猎魔人在古老的废土与恶魔交锋。 我看到他俯下身欺骗恶魔说出心中的秘密，我看到那古老的恶魔闪烁不定的目光，我看到它微微上扬的嘴角。我想要提醒弗劳德，但为时已晚。 在恶魔说出隐藏的秘密后，它趁机诅咒了他。 弗劳德本以为濒死的恶魔不会做出什么反击，但他错了，他不该小瞧这样古老而强大的存在，这个错误如此致命。 弗劳德的身上冒出刺眼的白光，在恶魔的大笑声中，他即将灰飞烟灭。 法鲁格挽救了这一切，他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弗劳德的体内，他保住了他的躯壳，却对他的灵魂无能为力，弗劳德的灵魂被两股力量扯碎甩进了另一个维度之中。 我看到法鲁格只来得及在其中的一块儿碎片上弄好魔法标记。 而那一晚，在雷文斯坎，我在痛苦的电击治疗中被其中的一片灵魂偶然附着。于是，这场奇幻漂流开始了。 黑暗再次袭来。这一次，四周忽然静的出奇，但随即就是剧烈的摇晃，晃动不停的加强，我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一点微光亮起，继而是夺目的白光。 我忽然不能呼吸，我惊恐万分，却无能为力。 我放生尖叫，但声音却没有出现。我的耳朵内只能听到逐渐增强的嗡嗡声，这让我的大脑痛苦不已。 这种折磨仿佛经历了无数个世纪，它击垮了我，它让我不断的祈求死亡的恩赐。 直到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回应着，我死死抓住那只手，然后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我的脸颊上忽然像是被扇了一巴掌那样火辣辣的疼痛，我不在乎，我只想要…… “醒醒！约翰！” 我听到模糊的声音，然后左侧脸颊再次疼痛起来。 “妈的，见鬼！我该怎么做！你这个疯子！” 我突然如坠冰窟般打了个激灵。 纷乱的色彩开始变得有序，世界走向真实。 我大叫着猛然直起身子，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感到胸口那针刺般的疼痛，最后我发现，这的确是事实，因为查斯还没有拔出插在我胸口的针管。 “哦，上帝啊！你他妈的总算活过来了！” 我看到查斯颓然坐在地上，而我的周围一片狼藉，显然我的老朋友试了很多方法。 我抹了一把脸，然后冷的颤抖起来。 “下一次……记得用热水。” 我虚弱的一笑。 “去你妈的，约翰，你去妈的……” 查斯久违的笑了起来。 最后他站起身，然后将我从冰冷的地面上拽起来，我就像是个无力的小婴儿。 “所以，你的这场操蛋的自杀之旅成功了吗？” 查斯将我放到床边问道。 我疲惫不已的点点头。 “很好，我去弄些吃的。” 查斯转身想要离开。 “酒，弄些酒来，妈的，我真的需要那玩意儿。” 我勉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拜托，再帮我点支烟。” “你早晚会让这东西把你害死。” 查斯摇摇头，但还是从我的衣兜内掏出香烟塞进我的嘴里，并将其点燃。 “如果我下次还是这么疯狂，记得拦住我。” 我含糊不清的说道。 “不，我认为你不会放弃，约翰。” 查斯一本正经的看着我，“永远都不可能放弃。” 他说完转身离开，并将房门关好。 我用颤抖的手捏住烟，我看着喷吐出来的烟雾，稍稍平静下来。 这不是我所能选择的路。 我会成为一个乖宝宝，然后度过平庸的一生？ 不。 查斯说的对。 我属于疯狂。 我笑了。 从不可能放弃。 至死方休。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我 “你是认真的？” 查斯看了看那个诧异的汽车修理工，可以忽略那人阴郁、憎恶的眼神，那人一定觉得我们两人是彻底疯了。 我喷吐着烟雾，点点头。 我准备利用创造法阵召唤那个神秘的恶魔。如今，我知道了它的名字，我也知道了它究竟是什么。 但这还是毫无意义，我必须找到方法控制住它，说实话，我没有任何头绪。 那股力量太过强大，它源自最黑暗的深渊，它原始而奸诈，如果失败的话，它能轻易的撕碎我，并将我吞噬。 与它相比，我觉得涅迦尔简直就是个乖宝宝那么可爱。 但是我必须这么做，这是一次了断，否则，我的人生会被这整件事搅得乱七八糟，甚至丧命于此。 必须了断这个噩梦般的螺旋。 “我们能成功吗？” 查斯看着逐渐接近的卡萨诺瓦俱乐部黑洞洞的入口，对他来说这就像是通往地狱的血盆大口，但对我来说，它显然还称不上那么恐怖。在我经历这一切并亲眼看过两个地狱之后，我觉得这里宛若天堂。 “我不知道，老伙计，我不知道。” 我扔掉烟头，然后突然停下脚步，查斯疑惑的看着我，并等待着。 “谢谢你，查斯，你帮了我很多忙，这一趟如果没有你……”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老兄。” 查斯没有笑，他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他皱起眉头。 “我想，是时候暂时告别了。你也该回家了，毕竟你还有自己的家人，我听说你还有个女朋友，你应该享受生活，而不是……” “哐啷”一声，皮箱子被查斯扔到地上，我惊讶的看着老好人查斯抓住了我的衣领，怒气冲冲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的预感，当我的头被打的歪到一边，耳朵嗡嗡作响时，我知道我的预言成真了。 “去你妈的，康斯坦丁！我不是随叫随到的小厮！你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摆脱我！” 查斯愤怒的吼道。 “耶稣啊，你疯了吗？” 我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然后吐出一口血痰，“我不过让你回家！这件事很危险，妈的，我是为了你好，我不想让你再参与进来。妈的，如果是我，我会感恩戴德的溜之大吉！” “不，康斯坦丁。你不会。” 查斯攥着拳头说道，“你不会逃走。” 我眨眨眼睛，陷入沉默。 “我知道我十分害怕，我骨子里想要离你远远的，说实话，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并不渴望冒险，我只想要当一个平凡的人，娶妻生子，安享晚年。魔法、恶魔，那不过只是噩梦中才会出现的东西。我们属于两个世界，康斯坦丁。” 查斯直视着我说道。 “所以，为什么不走？” 我整理了下衣衫，“如果你唾弃这一切，又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呃？” “因为我想看到你取得胜利。” 查斯走上两步，双手放在我的肩头，“因为我做不到的你能做到，康斯坦丁能做到，他能解决一切，他不会那么轻易失败。他是一个战士，从来都是。我会站在这里看着他走到最后，我会看着他走向胜利，我要亲眼看到那个注定的结局。” 说真的，我被感动了。他是我仅存的朋友。 “快滚吧！两个基佬！” 修车厂的那个王八蛋破坏了这么好的气氛。 说不定我真的会亲查斯。 “好吧，伙计，这是你的选择。” 我重新点上一支烟，然后走向卡萨诺瓦。 我热血沸腾。但想到我所要面对的东西，我又恶心起来。 我所知道的魔法困不住它，而它也不会再上一次当，我要怎么做？ “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愣了一下，我看到了从卡萨诺瓦俱乐部的废墟中走出来的那个人。 “法鲁格。” 我笑了。 年轻人手插着兜微笑着向我走来。 “你看到了一切，你也知道了真相。” 法鲁格平静的说道。 我点点头，“厄尔在哪儿？” 法鲁格乐了。 我恍然大悟，用掐着烟的手指向法鲁格，“你就是厄尔，你就是弗劳德·维格里。” “准确的来说，我只是一部分。” 弗劳德的面容在瞬间变成了我在那场奇妙的灵魂之旅中看到的男人面容，只不过有些苍老，他的头发花白。 “我不明白，你所经历的那一切仿佛没有多长时间……”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被甩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显然并非这个年代。那些散落的灵魂碎片很显然也并不是同一个时间点，我只能不停的寻找、等待。” 弗劳德感叹道，“终于到尽头了。” “你导演了这一切，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自己发现这个真相？” 我有些恼怒，“纽卡斯尔，妈的，那是你亲手造成的？” “那是一个悲剧。” 弗劳德收起笑容，“我不知道阿斯特拉会看到我的实验，我也不知道她的魔法天赋会那么强大。痛苦给了她更多的力量，而我的实验将她被扭曲的力量变成了现实。” “你这个狗杂种！” 我攥起拳头，“你才是罪魁祸首！你毁了我们所有人！” “不，康斯坦丁，你知道，那不是我。” 弗劳德直视着我，我能看到他眼中同样痛苦，却没有退缩。 天哪，我这一刻才发现，我们两人如此相像。 “不！” 我还想要辩解，我不停的摇着头，但我无话可说。 弗劳德是对的，造成这样的结局的是我自己。我的愚蠢和傲慢注定了我的失败。 “我们还可以弥补这一切。” 弗劳德说道，“帮我结束这一切，康斯坦丁。” 我点点头。 别无选择，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我们三人一起走向最后的结局，我们将面对真正的心魔。 我们将面对自己所有的错误。 这并非隐喻，这是一个事实。 因为那个神秘的恶魔就是弗劳德·维格里的其中一个灵魂碎片，那是他的恶。 弗劳德曾经想要困住它，但它却逃走了，还将弗劳德驱逐出了这座城市。 他失败了。 而这一次，我们将重新面对它。 面对自己。 第一百一十五章 摊牌 弗劳德·维格里。 我看着站在法阵对面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异世界巫师，我觉得那就像是在看一面镜子中的自己。 我们两人是如此相似，相似到我怀疑他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但我同时又及其厌恶他，我不希望与他有任何关系。因为我了解他的一切，而他也了解我的一切。我们注定水火不容。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康斯坦丁就够了，两个？不，那会搅得天翻地覆。 所以，我一定要了结此事，好将他踢回自己的世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弗劳德笑了。 我看着这个笑容打了个激灵。妈的，简直太邪门儿了。 “说实话，这个世界太过复杂，你不用担心我会留恋此处，虽然我的世界看上去更加操蛋，但毕竟是我的故乡，对吧？” 弗劳德笑嘻嘻的说道。 “我觉得你是因为这个世界太过无聊，缺少挑战吧。” 我也笑了，“至少我知道我能摆脱掉你了。”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 弗劳德的眼中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让我来看看你的能耐，康斯坦丁。” 我咧嘴一笑，撸起袖子。 我通过弗劳德的记忆说出异世界的魔法咒语，我将自己手上纹着的鬼帝克劳恩印记放到法阵的边缘，查斯已经在法阵的外围撒上圣水，并举枪等待着。 四周微弱的光芒开始退散，最后黑暗降临。 我们屏息凝视。 直到“滴答”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上方开始滴落雨滴。但那并非雨滴，因为伴随着声音我问道了刺鼻的硫磺味儿和血腥味儿。 那个恶魔来了。 “今天真是个幸运日啊。” 随着黑暗退散，那个与鬼帝克劳恩十分相似的恶魔背着手立于法阵中央。 它看了看弗劳德，又回头看了看我。 “你，康斯坦丁，看来你知道了真相。” 恶魔笑着说道，“看来我高看你了，没想到你会真的想要舍弃这意外的馈赠。” “馈赠？” 我点上一支烟，“我没看到什么馈赠，我只看到了一堆操蛋的麻烦事，而我现在正要解决最后一个。” 恶魔在面具下咯咯笑着，然后摇了摇头，“天哪，康斯坦丁，我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得到了一个异世界的宝物，弗劳德的灵魂会给予你强大的力量，而且无视这个世界的规则。你可以超越所有的同行，你甚至可以主宰整个地狱，超越生死。而你竟然要放弃？” 我的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百无聊赖的看着恶魔的自说自话喷吐着烟雾。 “想想看，如果我们两人联手会如何？至于那个戏弄你的涅迦尔，哦，朋友，你可以轻易的捏碎他，你还可以救出阿斯特拉那个小姑娘，甚至拯救每一个人。你会成为救世主！” 恶魔诱惑着我，“你可以成为神！” 当恶魔提到阿斯特拉时，我承认有那么一瞬的动心，但也只有那么一瞬。我知道我可以掌控这种力量，我可以利用它上天入地，但我知道，这种力量本就是种陷阱，它会让我越陷越深，最后我会被自己所吞噬，而眼前的这个恶魔它也会趁机将我干掉，夺走我的一切。 我的战争将由我来开启，用我自己的方式。 “说完了？” 我扔掉烟头。 恶魔沉默的看着我，最后冷哼一声，“真可惜，我以为我们会是同一类人。那么，我只有吞掉你们两人，由我来掌控这里的一切了。我会将地狱收入馕中。” “不，你不会如此。” 弗劳德在它身后说道。 恶魔猛然回头，它大笑不止，“哦，弗劳德，我的兄弟，你还能做什么？上一次，你败在我的手里，你失去了大部分力量，而你成就了我的现在。我了解你，因为我就是你，你无法战胜我，而且，你以为我没有看到你们动的手脚吗？” 恶魔抬起手，它的指尖燃起红色的火焰，我们头顶上方天花板上被隐藏起来的法阵忽然亮起，然后被烧尽破坏。 “现在，你们还能做什么？” 恶魔向弗劳德走去，它无视脚下的法阵禁锢，也不在乎圣水的侵蚀，“你会成为我的一部分，这是最好的结果，谁会在乎那个注定要完蛋的世界，这里才是我们即将君临的乐土！” 恶魔攥住了弗劳德的脖子将其提起来，它将面具摘下，露出与弗劳德极为相似的一张脸，只有那漆黑深邃的双眼带着邪气，“结束了，弗劳德，我赢了。” 我看着恶魔将弗劳德吞噬，我看着它转身重新面对我。 “那么，康斯坦丁，只剩下你了。” 恶魔慢慢的向我靠近，它在品尝最后胜利的喜悦。 “抱歉，我还是想活下去。” 我双手插兜，笑呵呵的看着来到面前的恶魔。 “你不可能赢，没有什么能困住我。” 恶魔低头蔑视的看着我。 “没错，我困不住你。” 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恶魔困惑的看了一眼，它的笑容僵住了，“你……” “没错，上面的陷阱不过只是个障眼法，我没有在你的周围动手脚。” 我踩了踩地面，“我对我自己动了手脚。而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么，一起下地狱吧，杂碎。” 地面忽然裂开一道缝隙，地狱之火喷涌而出。 “康斯坦丁，你这个杂种！” 恶魔死死攥住我的脖子，我就快要窒息了，双眼模糊成一片。 “约翰！” 查斯开了一枪，但恶魔的身上只是冒出一丝青烟。 我努力挥了挥手，然后竖起大拇指。 “这下面困不住我，你不过只是徒劳！” 恶魔张开血盆大口。 说真的，我被吓得屁滚尿流，但下一秒，我们两人同时坠落到一片火海之中。 我被摔得七荤八素，但好在脱离了恶魔的控制，我咳嗽着站起身，然后看到四周逐渐围拢的一群地狱居民。 那个恶魔在我的前方站起身，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所有敌手。 “哦，康斯坦丁，这真是个惊喜。” 初堕者拍着手走出恶魔群，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另类的恶魔。 “你破坏了所有规则，新来的，你打扰了我的生意，这非常不好。” 初堕者露出嘴中的獠牙，“我最恨打破规矩的人。” 那个恶魔也凶狠的笑了起来，“你能怎么做，撒旦？地狱也是时候改头换面了，我将成为新的王者。” 我看着两个恶魔的对峙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两败俱伤。 我期待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骗子 “你赢不了，初堕者。” 那恶魔咯咯笑着，有恃无恐，“我可以轻易捏碎你，而你却根本无能为力，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规则能够束缚住我。但我可以允许你俯首称臣。” 初堕者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狂妄之徒撕得粉碎，但他却没有轻举妄动，他也明白这个恶魔并不是在说大话，它有这个实力，因为它不属于这个世界。 “咳咳，两位，不要怂，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挑唆着两人的怒火，然后点了一支烟，这是我的愿望之一，能在地狱抽烟。如今愿望达成，真是美妙至极。 “闭嘴，康斯坦丁！” 初堕者吼道，“杀了它，我就会将你的灵魂收入馕中，我会折磨你直到时间的尽头！” 我夸张的鞠了一躬，然后灿烂的一笑。 “给我杀！” 初堕者对所有恶魔下达命令。那些没脑子的炮灰开始冲向那个恶魔。 我知道初堕者想要试探恶魔的能耐，但显然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的烟还未抽完，恶魔就干掉了所有的倒霉蛋儿。 我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康斯坦丁！” 初堕者歇斯底里，彻底发狂，他瞬间冲到我的面前，想要将我撕得粉碎。但那个恶魔却挡住了他，它逼退了初堕者，并在他的手臂上烙印下了伤痕。 初堕者气的发抖，而那个恶魔却越来越趾高气昂。 “他属于我，初堕者，还轮不到你来干掉他，我向你保证，他会物尽其用，而到了那时，我将更加强大。” 恶魔将我提了起来，我嘴里的烟掉到了灰烬般的地面上。 “跪下，我就会饶你一命，否则我会把你扔给另外两个人，他们会很乐意干掉你。” 恶魔狂笑不止，“加入我，我会让你看到天堂陨落的美好光景，我会取代上帝，成为新的主宰者，而那些天使会是你的玩物，这就是你的奖赏。” 初堕者的喉咙咯咯直响，他气的浑身发抖，但无能为力。 “你还有一个选择，初堕者。” 我忽然开口，初堕者诧异、愤恨的看着我。 “答应我一个条件，把涅迦尔干掉，让阿斯特拉那个小女孩儿的灵魂上天堂。我就会干掉眼前的这个杂碎，而你还是地狱之主，但你不能占有我的灵魂，让我平安的回到人间。” 我现在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多少说服力，但我知道这是初堕者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看到他犹豫不决，即便我什么都做不到，此时此刻我也知足了，谁还能看到地狱之主无能为力的可悲表情？哈！这简直太他妈的爽了！ 恶魔却将我提的更高，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只能徒劳的抓住它那干枯如树皮一样的胳膊。 “你？就凭你？康斯坦丁，你简直让我笑掉大牙……” 恶魔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它松开手，我跌落在地，揉着脖子。 “你……” 恶魔看着自己手臂上冒着青烟的抓痕。 “你怎么说，初堕者！我很忙，没时间浪费在这里！” 我站起身笑看着初堕者。 “成交。” 初堕者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可以交出那个小女孩儿的灵魂，但我没有权力干掉涅迦尔，这是地狱的规则，我只能让他放弃对你的诅咒，从此一笔勾销。而我不会追究你屡次戏弄的错误举动，你自由了，康斯坦丁。” 我知道堕天使的话一言九鼎。而我也的确无法再等下去了，否则等到这个恶魔琢磨明白，一切都白玩儿。 我转身的同时伸出右手，手背上纹着的鬼帝克劳恩印记发出红光，我终于知道为何要纹上这个东西，它是弗劳德力量的一部分。 恶魔体内的弗劳德也拥有另一个印记。 恶魔瞪大双眼捂住胸口，它的胸膛裂开一道缝隙，并且逐渐扩大，随着裂缝的扩散，无数道黑色的纹路开始像恶魔的全身蔓延开来。 “不！你不可能阻止我，这是属于我的世界！” 恶魔狂吼着，它努力与这股力量抗衡，但嘴中流出犹如沥青般浓浊的液体，它想要抓住我，却忽然定在原地，那些蔓延的黑线束缚住了恶魔的动作，而它的面容开始裂开，我能看到第二张脸慢慢浮现。 “不，不可能！我不会让出我的躯体！我要比你强！弗劳德·维格里！我取代了你，我才是真正的你！” 恶魔不停的挣扎着，却动不了分毫。 我开始慢慢向前移动，我的手臂仿佛就要被扯裂一般的疼痛难忍，我忍不住叫了出来，汗如雨下。弗劳德·维格里从未说过这会要了我的命，但我早该想到，那个狗杂种跟我一样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我害怕了，我想要抽身而走，但显然已经无法回头了，我咒骂着弗劳德，然后看着手臂融入恶魔的胸膛之中。 “初堕者！你答应过我！你要确保我的灵魂平安返回人间！” 我转头喊道。 “但你你没有说要我帮忙，不是吗，康斯坦丁？” 初堕者幸灾乐祸的说道，我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他一定快要乐疯了。 “妈的，我可以砍断这条手臂！而你还是得不到地狱的主导权！妈的，我发誓，我会带着你和整个世界一起陪葬！要赌吗，初堕者？” 我掏出衣兜内的匕首，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能下的了手，但我受过非人的虐待，这点儿痛苦绝对能忍受的了。 初堕者没有说话，他再犹豫。 我咬牙将匕首放在我的前臂上，然后看着刀刃划破皮肤。 忽然一条手臂按在我的手臂上，我抬头看到初堕者厌憎的面容，但他还是用锋利的指尖在我的手臂上刻上一道道符文。 我勉强忍住疼痛没有叫出声。 我看到刺眼的白光亮起，我猛地转头，然后突然头晕目眩起来，我虚脱般跪倒在地，我的力量在流失，同时，我又觉得我失去了一部分自我。 不，那是弗劳德的另一部分灵魂碎片离开了我的体内。 我听到恶魔凄惨的叫声。 然后是一声巨响，和纷纷落下的血雨。 我看着面前的一滩碎肉残渣，胃在翻滚，我却没有力气站起身。 它死了吗？ 可是，弗劳德呢？ 我没有答案。 然后，我看到了初堕者那张愤恨不已的恐怖面容。 我只希望他不要反悔。 第一百一十七章 殊途同归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康斯坦丁？” 我战战兢兢的看着初堕者那略带调侃的戏谑嘴脸，妈的，我怀疑也许如意算盘打错了。 “交易……” 我没有丝毫底气的强调着。 “当然，康斯坦丁，当然。” 初堕者直起身子，我很庆幸那张可憎的衰脸远离了我。 “我会旅行我的承诺，毕竟规则就是规则，我是生意人，理应遵守。我会让涅迦尔放弃对你的诅咒，我也会让他来决断对那个小女孩儿阿斯特拉灵魂的归属权……” “什么？” 我打断了初堕者的话，猛然抬头，一脸错愕，“我们说好了，要让那个小女孩儿的灵魂上天堂！妈的，你胆敢撕毁交易？” “不，康斯坦丁！” 初堕者用爪子抓住我的脑袋，我听到骨骼嘎吱作响，我头痛欲裂，但我咬牙坚持不坑出声。妈的，这太难了。 “这就是交易的内容，我不是主宰那个小女孩儿的人，我没有她灵魂的所有权，这不符合规则，但你给了那个小姑娘一次难得的机会，她赢得了一次挑战的权利，她赢了，她将得到去往天堂的机票，她输了，她依然属于涅迦尔。” 初堕者那胜利的笑容让我反胃，我瞪着的眼镜一定快要爆出眼眶，我想要立刻干掉这个杂种，但我失去了弗劳德的力量。妈的，我玩儿砸了，但无论是哪一个，我都无法做到两全其美。这就是操蛋的平衡，操蛋的法则。 “你应该高兴，康斯坦丁，你至少保住了你自己的命。” 初堕者松开手，我无力的重新跪倒在地，内心充满了懊悔和沮丧。我又一次败了。 “你总是能保住自己的命，因为你只在乎自己。这是你的优点，你就是这样的人，而你心里清楚，你骨子里属于地狱。” 初堕者笑了，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我，“你总有一天还会来到这里，不是我追逐你，不是任何恶魔的诅咒，你终会自投罗网，我等待着那一天。啊，那一定美妙至极。” 初堕者的笑声连同整个地狱忽然之间烟消云散，我跪在卡萨诺瓦俱乐部阴暗、肮脏、颓废的残骸之间无力的垂着头。 地狱永远都在这里凝视着我。 “约翰？” 我听到查斯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喊着我的名字。 我缓缓起身。 “结束了？” 查斯走了过来，“那个人呢？” 我摇了摇头，我现在脑袋乱成一团浆糊，而且怒火中烧，我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将其暴揍一顿，然后把它扔下地狱。 但我知道，那不过只是懦弱无能的表现，那会让初堕者和那些杂种恶魔乐不可支。 “我失败了。” 我长叹一声。面对查斯，我总能敞开心扉，但心情没有好起来。 “阿斯特拉……” 查斯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我他妈的总是犯错，我失败了，查斯！我他妈的搞砸了所有事！” 我一脚踢向旁边的破椅子，结果反而让我的脚差点儿断裂。我疼的弯下腰，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嘿，老兄，我们只是人，我们都会……” “不要……” 我向后摆摆手，“别，查斯，妈的，别安慰我，我就是个狗杂种，也许真的没有我，这个世界才能变得更美好。” “你是对的。” 我听到声音猛然直起身子。 我看到那个狗娘养的杂种弗劳德从一堆破烂中现身，他的样子看上去年轻了许多，不再是苍老的模样，他和我穿的差不多，样貌虽然不太相似，但那张油滑的嘴脸。妈的，我们就象是双胞胎。 “你他妈的……” 我捡起一块儿转头，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我还活着，而显然我们成功了。” 弗劳德快速的说着，“而且你还没输，康斯坦丁。” 我愣了，我看到他向后退着，紧张兮兮的盯着我举起的手中的砖头儿。 “没有你，我赢不了。” 弗劳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赢了这一仗，但这不是结束，康斯坦丁，相信我。” 我慢慢放下手臂。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我问道。 “我们的确是这个世界的毒瘤，但是还有比我们更加糟糕的存在，我看到你的世界里与我的世界一样充满了那些趾高气昂的王八蛋，甚至有一些自称为英雄。那个穿着斗篷、内裤外穿的傻叉四处乱飞，他将我们所有人都当作蝼蚁，他以为他是神。还有那个光着屁股、穿的像个妓女一样的女人和从海里钻出来的傻大个。力量让他们似乎找到了自我，但我看到的是，一旦他们的力量被扭曲，谁来对抗他们？” 弗劳德说道。 “谁来监视监视者。” 我脱口而出。 “没错，康斯坦丁。” 弗劳德笑了，“王八蛋需要王八蛋来对付。” “那要怎么做？魔法？” 我摇摇头，“我对抗不了那个什么超人，我甚至可能都比不上那个像蝙蝠似的疯子。” “哦，你会做到的，康斯坦丁。” 弗劳德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到我扔掉转头，似乎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换不回阿斯特拉的灵魂。” 我悲痛的低下头，“我以为……我以为我找到了有用的筹码，但恶魔总会找到漏洞。” “我们还会失去更多，我们必将失去更多。” 弗劳德收起笑容，“但是我们是战士，我们绝不会垮掉，妈的，我们一往无前。我们永远不会成为英雄，我们唾弃英雄，但是我们不会停下脚步——也许吧。逝去的只能背负着，我们会反击，妈的，让他们知道我们咬人的时候会有多疼！” “这真是最操蛋的安慰言辞。” 我苦笑了起来，“所以，你……妈的。” 我忽然琢磨过来了，“刚才被那个恶魔吞掉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灵魂碎片！” 弗劳德耸耸肩，“都是我，有什么分别吗？” “你牺牲了自己？” 我觉得眼前的这个王八蛋简直心狠手辣的让人发指。 “是也不是。” 弗劳德抬起手，我看到他手指上的戒指，“力量总会归来。” “我以为你会干掉自己恶的一面。” 我沉吟道。 “你会吗？” 弗劳德冲着我眨眨眼。 妈的，他是对的。 殊途同归。 我们需要恶。 那是力量的源泉。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返乡 “那么，你完成了在这个世界的冒险之旅，我想……” 我看着弗劳德。 弗劳德笑了起来，“哦，康斯坦丁，你的戒备心也太强了。放心，我马上就要离开。我在这个世界渡过了漫长的时光，说实话，我差点儿就明白了永恒的意义，这也是我经历的又一次的死亡，我真的憧憬下一次能是真正的结束。” “哈！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我是你，倒觉得这是一种恩赐。” 我觉得弗劳德只是在假惺惺的感叹人生，谁不想要永生不死。死而复生当然也是折中的选择，只要能避开地狱的追赶，说实话，我宁愿得到弗劳德所认为的这种诅咒。 弗劳德笑着摇了摇头，“康斯坦丁，你还年轻，而你的冒险之旅才刚刚开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也会与我一样期待着一次真正的死亡，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远离所有纷争。那是……解脱。” “也许吧。” 我耸耸肩，对此毫无感觉。 “那么，我们拥抱一下吧。” 弗劳德诚恳的张开手臂，“我总觉得你是另一个自己，这种经历并非每个人都能经历过的。你说呢，约翰·康斯坦丁？” 我扔掉烟头，稍微犹豫了下，我注视着弗劳德的双眼。 何乐不为呢？ 我同样张开手臂与弗劳德抱在一起，“很高兴认识你，弗劳德·维格里。” “我也一样，康斯坦丁。” 我听到弗劳德低声说道，“最后跟你说一句，总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总会如此。” 我愣了一下，然后浑身一颤，我想要挣脱弗劳德的拥抱，但他的手仿佛铁箍一般。 “什么，弗劳德，你要干什么！” 我大声喊了起来。 不远处的查斯显然也觉察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他快步走了过来，但还未接触到我们，我就感到风在耳畔响起，继而是剧烈的摇晃和头晕目眩，世界在旋转中静止下来。 弗劳德终于松开了手。 我跌跌撞撞的向后一屁股坐倒，屁股下面却并非冰冷的地面，我竟然坐在一张床上。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看到了一扇铁门，我也看到了周围狭小的空间。 雷文斯坎精神病院。 “你……” 我惊恐又愤怒，我挥拳打了出去，弗劳德则轻松的闪到一旁。 “这是你命中注定的劫难，康斯坦丁！” 弗劳德笑着说道，“这是让你成为那个无坚不摧的战士的必经之路！我们需要磨难，难道不是吗，康斯坦丁？” “去你的，弗劳德！” 我大声咒骂着，“把我弄出去！这是我们说好的！” “抱歉，伙计，那不符合规矩，这是为了你好。我看到了一些更加深远的存在，他们在看着你。我已经破坏了一些规则，他们也已经对你有所关注。我不能在让这样的局面恶化。抱歉，康斯坦丁，你只能留在这里，直到时机来临，你才能离开。” 弗劳德看似认真的说着这一切，但我认为他的话全是放屁，他只是利用我，到了最后将我一脚踢开。 “我发誓我会杀了你，弗劳德！” 我恶狠狠的喊道，“我发誓，我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不，你不会。” 弗劳德有恃无恐，他动了动手指上的戒指，“我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到了，我将面对属于我的命运，而你，你也将面对你的。至于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记得分毫。” 我看着弗劳德的身体模糊起来，我看着他就像是水中倒影一般摇曳不定。他开始消失。 我冲了过去，我想要找到一个咒语将他困住，但很多东西突然潮水般从脑海中褪去，我扑了个空，然后撞上了铁门，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不！弗劳德·维格里！我发誓我会……” 我坐在地上眨了眨眼，“我会……” 铁门上的窗户忽然被拉开，一双眼睛向里面看了看，最后发现了铁门下有些蒙圈的我。 “小声点儿，杂碎！大呼小叫干什么！” 护工大声吼道。 我没有理睬他，我还在思考着什么。 我出去过，我应该经历了什么，我…… 我低头看到自己身上依然穿着病号服。 一场梦？ 最后我发现，任何细节我都记不住了。 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我真想抽颗烟啊。 我抬起右手，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手背上粗糙的皮肤，然后下意识的伸进衣兜。 我愣了一下，当掏出来时，我看到手心中的那个打火机，还有一根烟。 好运气。 我笑了，然后开心的将烟点着。 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谁在乎。 当我喷吐着烟雾的时候，我隐约觉得在梦中，我看到了查斯的身影。 我们两人正并肩作战。 纽卡斯尔依然在纠缠着我，那是我逃不掉的噩梦。 我死命的想要知道那个我错误召唤下弄出来的恶魔，它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我会解决它。 当我出去的时候，我发誓，我会让它血债血偿。 我注视着对面墙壁上的一行小字。 我被它吸引，继而爬起来走过去。 弗劳德·维格里。 什么鬼名字，这又是谁弄上去的？ 上一个被这个鬼地方折磨至死的倒霉鬼？ 我用剩下的烟头在那个名字的下面信手涂上了自己的名字。 约翰·康斯坦丁。 只是为了纪念，我绝不会在这里死掉。 因为我是一个战士。 为了复仇而生的战士。 …… “结束了。” 光头的男子空洞的评价道，他的样貌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ET。 “我们真的要放过那个闯入这个世界的男人？” 一个短发女子抱着肩膀傲慢的看着下方的康斯坦丁，她的T恤上写着“你是下一个”。 “他的命运早已注定。” 另一个穿着很土、带着帽子的男子冷冰冰的说道，“他不可能逃过我们的手掌心，至少他知道在什么时候去死，我宁愿在多看几眼他的表演。” “斯比奈，你总是那么冷血无情。” 短发女子摇摇头，“仁慈是一种美德。” “洛特，你真是婆婆妈妈，命运从不手软，如何安排那是一种艺术。” 戴帽子的男子对女人的话不屑一顾。 “好了，两位，我们的旅程暂时告一段落。” 光头男人转身离开，其他两人跟上。 “他逃避了这一次的安排。” 戴帽子的男子摇摇头，“我需要再安排一次吗？” 光头男子沉吟片刻，“不，还不是时候。他的丝线已经改变了方向，我们只能耐心等待。” “命运时不我待。” 戴帽子的男子有些可惜的摇摇头，“不过，对于康斯坦丁，也许值得。” 命运三神转瞬即逝。 …… “三天了，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余威皱眉看着弗劳德死人一般的面容，他几乎与干尸无异。 “结束了，朋友们，至少你们可以为他复仇。” 墨菲斯对此毫无怜悯之情，“我们也不能再等了。” “去你的！要不是你们，他也不可能……” 余威抬头骂道。 裘德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余威为了弗劳德而愤怒。 “他回来了。” 法鲁格苍白的面容忽然一颤，他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 所有人都看向弗劳德的尸体。 尸体忽然颤抖起来，然后睁开双眼，弗劳德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天哪，真是太诡异了！” 裘德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法鲁格则疲惫的哈哈大笑。 “哦，天哪……不要告诉我，我又回到了那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弗劳德虚弱的调侃道，“这真是最糟糕的结局。” “欢迎回家。” 法鲁格笑着说道。 弗劳德看着法鲁格点了点头。 “啊，没错，回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导师 夜晚来临。 弗劳德看了看洞穴外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回家的感觉真是糟透了。但至少自己还活着。 他想起康斯坦丁的那句好死不如赖活着，然后神经质的吃吃一笑。 这一次他又逃过了命运的追捕，虽然死亡突如其来，但他还是躲过了，因为死神是他的同伴。 他没有感到一丝痛快，在那个世界他所经历的一切还在脑海中反复闪现。那是很多个不同的人生，但殊途同归，他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也许他本可以放弃一切留在那里，但他还是回来了。 很多仗需要打，很多债需要还。 从来就没有退休的时候，这就是弗劳德·维格里操蛋的一生。 不知道康斯坦丁如今过的如何。这种感觉真糟糕，弗劳德发现他喜欢那个年轻的巫师，同时又憎恶着他，因为他们实在太像了，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之所以自己在最后能骗过他，还是因为康斯坦丁初出茅庐。 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弗劳德缩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嗅了嗅破碗里的米糊，他似乎没有胃口吃下这些东西。 “跟我说说你去的那个世界。” 裘德一屁股坐在了弗劳德的身边，“还真他妈的有别的世界？” 弗劳德耸耸肩，他那瘦削干瘪的脸颊上愁容满面，思绪也被打断了。 “嘿，说说啊。” 裘德用手肘碰了碰弗劳德，弗劳德手中的碗差点儿被撞掉，他阴郁的看了看眉开眼笑的裘德，“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竟然又让我回来跟你们这些王八蛋凑到一起！这简直是折磨！” “别那么矫情，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 裘德乐呵呵的，“快说说那个世界……” “我们必须谈谈了，弗劳德。” 墨菲斯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两人的面前低头看着弗劳德，“我需要知道那个杂种恶魔临死之前说的内容。” “拜托，能让我好好吃完饭吗？” 弗劳德手中的碗被击飞，墨菲斯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法鲁格和余威立刻围了上来，诺恩斯和裘德也剑拔弩张，而在他们的外围，十名猎魔人将武器对准了众人。 “我没有时间关心你的死活，浪客巫师，我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那个恶魔已经重返异界，而萨菲隆肯定着手开始戒备，我的耐心全部耗尽了，如果你……” “咳咳……” 弗劳德拍了拍墨菲斯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墨菲斯稍稍松开扣紧的手指。 “不用担心那个弗加洛，他与我一样被两股力量给冲散了，但他运气不好，我看着他进入虚空中的无尽深渊。” 弗劳德沙哑着嗓子勉强说道，“当我们的意识互相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我了解到一点，他没有撒谎，他告诉我的都是真话。俗话说，最好的谎言就是真话。” 墨菲斯慢慢将其放下。 “我们还有时间，所以，满意了？” 弗劳德在余威的搀扶下慢慢坐到地上靠着洞穴的岩壁，“妈的，别以为就你着急，我们的旅程要比你这场自杀之旅更加重要。但……我还是要吃完……妈的，再拿一碗粥来！” “别耍我，巫师，你知道我的能耐。” 墨菲斯阴狠的说道。 弗劳德却大笑了起来，“你知道我的这场旅程最美妙的一点是什么吗？就是我知道一些要比你们还狂妄的家伙，而他们都失败了，败在自己的白日梦里。墨菲斯，我看到了你的结局，你们征服不了这个世界，你们不过只是井底之蛙，被这片废土逼疯的可悲灵魂！” “随你怎么说。” 墨菲斯咧嘴一笑，“但是你阻止不了我，没人可以。” “当然。” 弗劳德指了指墨菲斯，“你会死在自己手中，我保证，墨菲斯，你会死于疯狂。” “我们拭目以待，巫师，现在，吃你的粥，然后上路。” 墨菲斯转身想要离去。 “回答我一个问题，墨菲斯，为何一个历史的守护者，一个阿希姆会找到你们，并成为你们这群疯子的导师？他想要什么？” 弗劳德问道。 墨菲斯转过身，“哦，我想你搞错了一点，并非他找到了我们，而是我们找到了他。” 法鲁格皱起眉头。 “我们需要了解外界的历史，我们需要做好准备，等到所有的计划完成，我们就像开始新的征程，他是一个向导，他将引领我们走向新的世界。这就是‘导师’的职责，对吧？” 墨菲斯的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 “你……折磨他。” 弗劳德沉吟道。 “不，弗劳德·维格里，那并非折磨，那是让他看清真相的途径。” 墨菲斯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让他了解我们的想法，并让他成为了我们之中的一员。” “他在哪儿？龙奔地？” 法鲁格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周围那些在黑暗中静默的猎魔人。 “不，他与我们同在，年轻人。一直如此。” 墨菲斯咯咯笑着，他的身后走出一个蒙着面的人。 法鲁格眯缝起眼睛，看着那人慢慢摘下面具，年轻人倒抽一口凉气。 那个人满脸伤痕，遍布缝合的痕迹，嘴唇干裂苍白，如同死人。这人哪死鱼一般的双眼看着弗劳德，却一声不吭。 法鲁格最后看到了他脖颈上的一圈缝合痕迹。 “天哪……你们这帮王八蛋！” 弗劳德嘶声骂道。 猎魔人显然杀死了费迪勒，但是却留下了他的脑袋，他们需要他的大脑，他们将其变成了一句行尸。 “也许，当这一切结束之时，你也会与你的老朋友一同作伴。我想，那会是最好的结果。” 墨菲斯那狂热的目光盯着弗劳德，继而转向法鲁格，“也许，你们所有人都会是很好的‘导师’，引领我们走向胜利的‘领袖’！” “你真他妈的疯狂，墨菲斯。” 弗劳德接过一个猎魔人递过来的碗，他看了看冒着热气的米糊，“不过，我还是要吃完这碗粥，我想这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对吧？” “谁知道？” 墨菲斯看着他，“我们走着瞧吧，弗劳德·维格里。” 第一百二十章 霍姆之路 黑炭谷已经被远远甩到了后方，但道路并不平坦，四周还是光秃秃的丘陵地带，地面上全是如黑炭般的石头瓦砾。而在前方的迷雾之中能隐约看到高耸的黑影，那并非连绵的群山，而是萨菲隆老巢的城墙。在寂静中望去，你会感觉得到那黑漆漆的影子随时都会移动，并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世间的一切。 弗劳德感觉脚下有些坚硬，并发出一声脆响。当低头看向地面时，他惊讶的发现地上全是森森白骨。他抬头眯起眼睛看向迷雾之中，如今，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夸张的由骨骸铺就的道路，道路一直向前延伸到那道黑影之中。弗劳德不知道萨菲隆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骨头，明明这片废土早已毁灭多时，而恶魔大军还未深入联合王国的腹地。 “这不是人类的骨骸，这是霍姆的残骸。” 墨菲斯说道。 “我以为那是鬼故事中虚构出来的造物。” 弗劳德蹲下来拾起一颗骷髅头，看样子与人类无异，除了露出的獠牙，“传说这些怪物是末日的厄利涅斯的灵魂碎片，它们不受轮回的左右，永生不死，而且专门啃食人类。” “巫师也并非全知全能。这些怪物一直都真实存在，但它们的确不属于恶魔。在阿塔拉王朝时期，我们的祖先一直与这种怪物战斗，它们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却生生不息，每隔几年，它们就会卷土重来，而且更加强大，智商也越来越高。这些食人怪物在进化，甚至传闻有一些离开了同类选择融入人类之中，所以，我们的祖先有一些可能已经是霍姆和人类的混血儿。直到阿塔拉王朝末年，我们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足迹，它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墨菲斯边走边说，“直到王朝灭亡，我们颠沛流离，翻山越岭来到龙奔地，才发现那片乐土之上有一个文明发达的国度。” “什么？” 弗劳德扔下头骨站起身。 “你们……发现的是霍姆的王国？就在灰烬火山的另一边？” 裘德也惊讶的嚷嚷起来。 墨菲斯点点头，他带领众人偏离这条诡异的主道开始转向小路。 “他们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幸存下来的祖先，但每一个人都记得这些怪物曾经的模样，他们终日害怕，他们觉得这些怪物不过只是在伪装自己，他们终会干掉这些幸存的人类并吃掉他们。于是，在恐惧之中，我们的祖先做出了一个决定。” “恩将仇报。” 法鲁格皱着眉冷哼一声。 墨菲斯回头看了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一眼，他对法鲁格颇为忌惮，他已经看出来了他所隐藏的强大力量，却始终没有揭穿，墨菲斯显然在等待时机，而现在，他需要这个年轻人的力量。 “随你怎么说，人类也曾自相残杀，不过是为了得到比别人更多的利益。这没有什么分别，况且这些霍姆并非人类。幸存下来的人类都是精英，而那些霍姆显然早已放弃了原本的杀戮生涯，他们不过只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之躯。所以，那的确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我们的祖先没有放过城里任何一个霍姆，包括孩子和女人。” 墨菲斯的脸上毫无波澜，与他杀人时的表情一样漠然，就好似他的灵魂早已被黑暗吞噬，“我们占领了龙奔地，我们在霍姆的王国废墟上建立起了属于我们人类的避难所。” “那么，那条路上的霍姆又是？” 裘德回头看了一眼被迷雾吞噬的骸骨大道。 “其它村落的霍姆察觉到了人类的背叛，但它们没有选择复仇，而是翻越灰烬火山重返已成废土的索尼亚。我们的祖先再也没有看到它们，直到我们决心重返故土。萨菲隆的手下毁灭了它们，并将它们的尸骸装饰了那条大道。还有一部分霍姆被萨菲隆改造，成为了渗透进人类中的间谍。” 墨菲斯回头一笑，“当然，我们也通过对霍姆的研究完善了与恶魔融合的技术。说实话，它们死得其所。” “哈，我终于发现比我们还要人渣的混蛋了。” 弗劳德撇撇嘴，“你们到底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凝视着你。你想要对抗恶魔，那么你就要成为恶魔。” 墨菲斯耸耸肩，“你认为光明能对抗黑暗？不，问问那个叫诺恩斯的圣灵吧——我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只有黑暗才能对抗黑暗，只有混乱才能制约混乱。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诺恩斯阴沉着脸，却没有吭声。 “没想到你还是个哲学家。” 弗劳德被后面的猎魔人推了一下，他踉跄了几步，却没有恼火，只是裹紧斗篷，“我倒觉得你们完全可以加入萨菲隆的恶魔大军，他会十分欢迎你们这样的人，因为你们早已不可能称之为人类了，不是吗？你们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血与火。” “不，弗劳德，你还是不懂我们。” 墨菲斯摇着头笑道，“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目的，不是盲目的杀戮。对于恶魔，那是一个了断，那时我们走向新生的了断。而对于人类世界的征服，那是一场走向终焉的伟大征程。我们只有区区数百人，但你们却拥有数以万计的军队，甚至还有巫师。我们知道最终的结局，我们会战死沙场，被人海淹没。这就是我们最终寻求的终点，一个我们自己决定的终点。我们将嘲笑命运，因为它左右不了我们，那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你们还真是疯的可以。” 弗劳德吐吐舌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没人能戏耍命运，我发誓，它或者它们正在看着我们，你所作的一切不过都是它们安排好的路，无论你怎么做，你都逃离不了命运的编织。” “哦？” 墨菲斯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我会证明给你看，巫师。” “很好，猎魔人。” 弗劳德的笑容愈发灿烂，“我会拭目以待，我会亲眼看到你们的结局，那是否是你们所自己安排好的结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唯一的路 “久违了……” 弗劳德看着前方高高耸立的黑色金属城墙感叹道。 他想起了在异界行走时所见到的那些怪异扭曲，如同噩梦中毫无逻辑的拼凑出来的建筑。他永远也不会理解恶魔的艺术感，就好像它们对最原始的混沌情有独钟。 最后一段距离。 走下山坡，穿越一片荆棘丛生的诡异沼泽地，再跨过那冒着泡、似乎有什么东西漂浮着的黑水，就能抵达萨菲隆老巢的后方城墙西北边的下端。 “这就是你说的兵力最薄弱的地方？” 墨菲斯眯缝着眼睛看着那堵似乎无坚不摧的巨大城墙和上面隐约可见的歪斜尖塔，里面有火光摇曳。 “没错，那个恶魔临死前在我脑海中印下的记忆就是指向这里。” 弗劳德点点头。 “我们曾侦察过无数遍，下面的荆棘是黑金铸成的，任何人通过都会遍体鳞伤，灵魂也会被摧残殆尽，而那沼泽里还有恐煞潜伏，至于那黑水河内，是永远游荡的饥饿之魂，它们会对任何生者发动攻击，直到将其吞噬的一干二净。城墙上方还有守军，我曾看见过影魔和尸妖在那里出没。即便你们的那个圣灵朋友能为我们插上翅膀，看见那座尖塔没有，那里会喷射出无数箭雨和魔法流矢，所有人都会是活靶子。还是你能用防护罩来保护我们？我想那是不可能的吧，巫毒祭祀会发动最猛烈的死亡诅咒，而这里只有你一个巫师。” 墨菲斯转身瞄了一眼法鲁格，然后面对弗劳德，“你跟我说这里是最薄弱的地方？” “在城墙内侧是萨菲隆孵育低等杂兵的孵化场，里面只有少数兵力防守，还有几个无面者祭祀负责看管那些恶魔宝宝。其它地方都是重兵把守，尤其是你原先要去的那个正后方，那里是唯一能轻松通过的地方，但空虚的陷阱意味着有更难以逾越的陷阱在等待着我们。你想对上萨菲隆手下的行刑官部队？” 弗劳德乐呵呵的解释道，“萨菲隆滴水不漏，这是个铁桶一样的堡垒，至于我们这几只蟑螂想要溜进去，那么这里是唯一的捷径。” 墨菲斯观察了弗劳德几秒钟，最后沉默的转身看着山坡下那片棘手的荆棘沼泽。 “即便是我们猎魔人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通过，告诉我你的方案。” 墨菲斯冷冰冰的重新开口，听上去似乎有些不痛快。 弗劳德享受着这一刻的快慰。 他喜欢掌控一切，这个狗杂种。我们走着瞧。 “那里。” 弗劳德走到墨菲斯的身边，指了指下方的一处荆棘地边缘，“我们走水路。想想看，荆棘不会深入沼泽内，因为恐煞就在里面隐藏。” “你竟然说我是疯子？” 墨菲斯笑呵呵的看了看弗劳德，“那可是沼泽，你爬不出来，而且即便你能在里面畅游，也会窒息而死，或者被恐煞干掉。” “不，我虽然不会让我们飞起来，却可以让我们顺利穿行在沼泽下。” 弗劳德欣赏着墨菲斯那怀疑的表情，他显然在犹豫是否要将自己的命交给眼前这个恨不得弄死他的巫师手里。 “怎么了，墨菲斯阁下？” 弗劳德的双眼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他的面容还是很憔悴，但却阻挡不了他那灿烂的笑容，“这一局，赌还是不赌，就像你说的，这是你们通往了结过去的唯一一条路。” “跟你合作真的非常愉快，弗劳德阁下。” 墨菲斯也笑了起来，笑容疯狂至极，“没人能阻挡我们的复仇之路。” “很好，墨菲斯阁下，很好。” 弗劳德搓了搓手，“我已经等不及了，可以开始了吗？” 众人跟着弗劳德悄悄走下山坡，钻进带着恶臭的迷雾之中，最后来到那黑金构成的荆棘丛前。 所有人都无声的蹲伏下来。 弗劳德这才发现，这些黑金荆棘根本无法破坏，它们全都被血魔法包裹着，还散发着幽光，那是来自异界的奇异毒液，只要沾上些许就会全身溃烂，而那人却不会死去，他会痛不欲生，祈求恩赐一死，最后他只能属于恶魔。 墨菲斯严肃的冲弗劳德点点头，他的身旁一个身影凑了过来，那是费迪勒，那对死鱼眼瞪着弗劳德，死死监视着弗劳德的一举一动。 弗劳德耸耸肩，然后拔出匕首开始在沼泽的边缘勾勒法阵。 时间在流逝，但弗劳德还在埋头忙碌着，法阵内的符文非常繁复，墨菲斯观察着弗劳德，又看着费迪勒，但费迪勒却冲他摇了摇头，似乎对这种魔法闻所未闻。 “拿个碗，还有你们每个人的血。” 弗劳德终于抬头，他看着墨菲斯压低嗓子说道，“我需要你们的血，还有真名。” 墨菲斯皱起眉头。 “这是我在另一个世界学会的血契魔法，它会保护你们的灵魂和肉体不会分离，并且暂时提供非人的能力。” 弗劳德看到墨菲斯脸上异样的表情，他笑着补充道，“当然不是你们那种能力，而是活死人的能力。” “那是诅咒。” 法鲁格沉吟道。 “没错，但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不用担心，因为你们的命都握在我的手里，这难道不是最保险的一件事吗？” 弗劳德直了直身子，似乎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很好，我们开始吧。” 墨菲斯拔出自己的匕首，接过自己手下递过来的碗，他割开手掌，将血毫不犹豫的滴在碗内。 弗劳德开心的看着每一个猎魔人如此效仿着，最后是自己的那些伙伴。裘德冲他眨眨眼，似乎明白他的诡计，但当他想要直接走开时却被弗劳德一把抓住，他用眼神示意裘德滴下自己的血。对方震惊的看着他，最后，弗劳德干脆自己动手，看到自己的血滴下，裘德吓得差点儿叫出声。 诺恩斯和余威什么也没说，法鲁格却若有所思，但还是滴下了自己的血。 “在法阵的边缘，刻下你们的真名。” 弗劳德将碗放在法阵的中央，然后满意的说道。 墨菲斯第一个写下自己的名字。 亨利·菲力克斯·加西亚。 弗劳德恍然大悟，同时，内心中闪现出一丝波澜。 以诺·加西亚。 侠王正是这个古老姓氏的继承者。亨利公爵是以诺王的同族兄弟之后。 所以，眼前这个杂种也是加西亚家族的后裔，王族的最后血脉。 如果所料不错。 他也是弗劳德的同胞兄弟。 血亲。 第一章 沼泽下 想象自己走进沼泽那黑暗、泥泞的死亡之地是一回事，真正的迈步走进去又是一回事。 总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可是明知道这儿有个陷阱，你却还是要闷头扎进去，那是天底下最二的蠢货才能做出来的蠢事。 而这里有二十三个蠢货，已经有一半儿走进了沼泽之中，再也没有露头。 “拜托，弗劳德，告诉我，你不会真的让我们……” 裘德紧张兮兮的咽了下口水，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弗劳德。 “该你了，小矮子。” 墨菲斯冷冰冰的说道，同时如铁箍般抓住了裘德的肩膀，能听到骨骼吱嘎作响的声音。 弗劳德蹲在地上，一只手按在法阵的边缘，他只看了疼的呲牙咧嘴的裘德一眼，就嬉笑着低下了头。 裘德踉跄着被墨菲斯拖到沼泽边缘，然后一脚将其踢了下去。 “我真希望能知道你在做什么。” 余威叹口气，跟着诺恩斯满不在乎的走向沼泽地，最后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进去。 “只剩下你了，巫师。” 墨菲斯低头看着弗劳德。 “你先请，我还要完成最后的步骤。” 弗劳德没有抬头。 “别耍我，巫师。” 墨菲斯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他看起来是真的有些愠怒了。 “要么相信我，要么一起死。” 弗劳德乐了，“这种诅咒时间有限，你想要让你的部下都憋死在下面吗？至少我不在乎，你可以弄死我，然后自己面对萨菲隆。” 墨菲斯沉默了两秒钟，终于生硬的转过身。 “你要知道，我很荣幸，激怒你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弗劳德在墨菲斯的身后说道，“我想我会将这一次的成功记录下来当作下半辈子吹嘘的资本。” “你真是瞧得起我，巫师。” 墨菲斯径直步入沼泽地内，声音也就此消失。 弗劳德的笑意在脸上逐渐绽放开来，随即开始默念在另一个世界中学会的咒语，他看着所有人的名字随着沙砾飞舞到空中，他从怀中掏出余威的水壶，将塞子拔掉。当最后一个词戛然而止，那些沙砾钻进水壶之中。弗劳德塞好塞子，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他缓缓起身，将水壶重新放进怀中，然后从兜内掏出一枚古朴的戒指——无命者的戒指。 “你真是越来越精通此道了，法鲁格，真不知道我该庆幸还是该感到害怕。” 弗劳德自言自语道，他观察了这枚戒指几秒，然后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让我来看看这个玩意儿的力量吧。” 光芒在弗劳德的眼中闪烁了一下，他立刻感到整个世界都在他的周围变得清晰起来，废土不复存在，他看到了构成万物的一切能量正咆哮着从身边掠过。死亡并没有征服这片土地，他看到了隐藏在所有诅咒之下的生命脉动，那种悸动让他震惊不已，无命者建立的平衡在不停的修复这里。他相信，总有一天，生命之花还会再次绽放。 弗劳德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他抬起手臂，看到手背上正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没有了魂器和无命者契约的约束，他的凡人之躯根本无法左右这枚神器所带给他的强大力量。整个世界正在将他撕碎。 没有多少时间了。 弗劳德将手重新按在法阵之上，当法阵随着光芒旋转并消散后，他立刻摘下了戒指，然后踉跄着脚步，喘着粗气钻进了沼泽之内。 黑暗、浑浊，在这片沼泽的下方是一望无际的虚无，这是从未见过的怪诞世界。 弗劳德闻不到任何味道，他拨开腐朽的烂泥和其它杂物，开始缓慢的沼泽中如同幽灵般缓慢前行。无命者的戒指将所有人都暂时变成了死人的状态，即便是肉体也全部如同虚界的残影。 恐煞在下方沉眠，庞大的身躯和龙一般的巨型头颅隐约可见。而且那恐怖的怪物并非一只。无底深渊般的沼泽底部显然还隐藏着更多。 弗劳德抬起头，不再看那些令人发毛的怪物，他那幽魂般的双眼在黑暗中能穿透一切，在烂泥和随处可见的腐烂非人骨骸间已经看到不远处的一群透明的幽灵，他们都在缓慢的向前游弋。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们匆忙的样子，弗劳德毫不怀疑，每个人都与自己一样想要逃离这里。即便是猎魔人也有打不赢的仗。 弗劳德咧嘴一笑，烂泥和脏水钻进口内，却透体而出。 这趟旅程简直沉闷而乏味，但更多的是对空虚的恐惧。 直到黑漆漆的岸边映入眼帘，弗劳德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猎魔人忽然停了下来，弗劳德疑惑的看着他，那猎魔人想要拔出长剑，但这种状态却无法使用武器。 在那个倒霉鬼发愣的时候，下方的一个巨大的黑影蹿了上来，然后再次没入深渊。 那个猎魔人就此消失。 弗劳德紧张的停了下来，他看着下方，似乎那些恐煞被什么东西惊醒过来。但它们没有理由能看到这种状态的潜入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深渊之下亮起无数绿光，当弗劳德看清那些绿光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急忙向岸边游去。 一头克拉肯。 那是萨菲隆饲养的宠物，一头形似章鱼的巨大怪物，它会感知诅咒和没有形体的灵魂，并贪婪的吞噬。不要以为它没有智商，它能操控其它低智商的怪物和死人。怪不得那些恐煞能袭击那个猎魔人。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萨菲隆果然滴水不露。 沼泽内忽然活跃起来，污泥和那些腐朽的破烂都被恐煞和给克拉肯的上浮卷的乱七八糟，好在幽灵状态下感受不到周围的剧烈波动，弗劳德胜利在望的伸手想要触碰岸边的泥土。 突然之间，弗劳德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拖向后方，他眼看着岸边离他越来越远。 他的身体被粗壮的触手给拦腰缠住。 是克拉肯。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而在这时，诅咒的效果逐渐消失了，凡人之躯动用神的力量这已是极限。 弗劳德捂住嘴和鼻子，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而且那越缠越紧的疼痛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 忽然，一只死死抓住了他，然后是夺目耀眼的光芒。 弗劳德急忙闭上双眼，而这时他不得已吞了一口肮脏恶心的污水。 他的身体一阵轻松，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其拖出沼泽。 弗劳德吐出嘴里的污秽之物，但很不幸的是还有一些已经被吞下了肚子。 弗劳德抹了一把脸，然后抠了抠鼻子，他能闻到浓烈的腐臭味道。 “很高兴你成功了。” 弗劳德终于知道是谁救了自己的命。 妈的。 弗劳德真希望刚才那头恐煞吞掉的是墨菲斯。但他显然还活着。 我也活着，所以，游戏继续。 第二章 潜入 “我忽然想起一点。” 弗劳德又吐了几口恶心的沼泽污水，“如果这里面是剧毒，我们就都玩儿完了。运气不错。” “没错。你赢了。” 墨菲斯单膝跪地看着迷雾下的护城河，“但是你也预言中了，那下面的黑水显然剧毒无比。你还有什么戏法可变？真的能造出翅膀飞过去？即便真的让我们都变成仙女，但是水面上的那些游荡的饥饿之魂也会追上我们，即便没有吞掉我们，它们也是最有效的警报器。巢**的每一只恶魔都会知道我们的存在。” “我可以暂时迷惑那些恶灵。” 诺恩斯抢在弗劳德开口前回答道。 “这很有用，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度过这片护城河，在水面上行走那不是我们的能力之一。” 墨菲斯看了看诺恩斯，“所以，我们还是需要翅膀。” “或者只需要一层坚冰。” 弗劳德在地面上开始构架新的法阵，但法鲁格却一脚将法阵的图案破坏。弗劳德没有感到惊讶，他似乎早已料到法鲁格会这么做。 “太危险了，这里距离巢穴太过接近，任何魔法波动都会被城墙上方的恶魔察觉，而且别忘了，这是废土，你上一个魔法用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异术，但这一次你要改变元素的构造只能使用我们世界的魔法。这种举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法鲁格低头小声说道。 “你果然也是个巫师，我不知道你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你有其它的办法吗？” 墨菲斯忍住探究法鲁格秘密的冲动，他需要任何能挽回局面的力量，毕竟他们如今就像是馅饼中的肉，一点退路都没有，而眼下的这个如同堤坝般的狭窄土坡显然连御敌的位置都没有，他们一旦被发现，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虚界。” 法鲁格轻声说道。 “我以为那会更加疯狂。” 裘德不停的摇着头，“在废土进入虚界？踏错一步就会飞灰湮灭，我宁可选择溜冰。” “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而且我们还可以直接从虚界进入城墙内部，绕过上面负责警戒的恶魔，在虚界即便是影魔也嗅不出我们的存在。” 弗劳德沉吟道，“又到了下注的时间了。” “那五十米可能是这辈子最遥远的距离了……” 裘德悲哀的叹口气，他沉着脸看向迷雾之中的黑色高墙，如今，上面无数的尖刺越来越清晰。 “告诉我，弗劳德，真的能有两次好运气？我们面对的可是萨菲隆。” 墨菲斯似乎也有一些犹疑不定。 弗劳德将手搭在法鲁格的肩头，然后笑了起来，“墨菲斯阁下，是你说过要戏耍命运，这正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你预料到了这一切，对吗？” 半晌后，墨菲斯才重新开口，“你计划了这一切？想让我失去理智被你左右？” “不，墨菲斯阁下。” 弗劳德的手臂滑下法鲁格的肩头，不停的摇着头，年轻人匆匆一瞥下知道无命者的戒指已经重新归还到了自己的手中。 “是我用了几辈子的时间来策划这一切，我在另外一个世界中早已开始准备潜入这座魔窟的计划，因为我知道一旦回到这里，还是无法摆脱掉你们这些王八蛋。我也需要一个了断。” 弗劳德站到墨菲斯的面前抬头看着这个饱经沧桑的疯子猎魔人，“看来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被牵扯进了这个糟糕透顶的怪圈之中了，不是吗？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抹除夹在彼此之间的这个鸿沟，然后继续前进。” “如果我赢了，你无路可逃。” 墨菲斯似乎有些明白了弗劳德的意思。 “如果我赢了，游戏结束。” 弗劳德的嘴快要咧到了耳根，他神采奕奕，带着最狂妄的笑容。 “我也可以在这里杀了你。” 墨菲斯虽然如此说道，但手却没有动。 “当然，墨菲斯阁下，但是你的疯狂，你的执念，和那些将你们逼疯的祖先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放弃就等于继续这个死循环般的诅咒，废土终将埋葬你们。而你们却无法做出任何了断。” 弗劳德有恃无恐的盯着墨菲斯，毫不退缩，“命运最终会取得绝对的胜利，所有人都是输家。” “我承认，我之前小瞧了你，我早该听信费迪勒阁下的话，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割断你的脖子。” 墨菲斯平静的说道。 “你显然没这么做，因为你知道我是你通往未来的最后一张王牌。” 弗劳德递过手中的匕首，“选择吧，墨菲斯阁下。迷雾终会散去，到时，我们的结局就是注定的。” “开始你的表演吧，弗劳德阁下。” 墨菲斯没有接过匕首，他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微微颔首，似乎对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由衷的感到尊敬。 “很好，很好。” 弗劳德撸起湿漉漉的袖子，“我们需要更强、更稳定的门。” 他将匕首的锋刃放在右手手背上的克劳恩印记边缘，然后沿着右臂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嘴里同时开始念诵密语，接下来他猛然握紧拳头，一拳锤在地面之上。 “真实显现！” 他试了三次，一道歪歪扭扭的裂缝才如同湖面的波纹一般开启。 “跟紧了，朋友们，这将是一次难忘的赛跑。” 弗劳德说着没入裂缝。 所有人一个接一个毫不犹豫的跟随着进入虚界。 弗劳德是第三次在废土之中进入虚界，第一次由沙德开启，自己不过只在边缘徘徊，第二次自己与费迪勒一同进入，而结局以自己的死亡告终，幸亏有克劳恩的印记，他才能重返异界。而这一次，无人能保护他们。 这里不再是风平浪静的世界，扭曲的能量将这里变成了一个肆虐着风暴的炼狱，这里的所有景致都飘忽不定，因为始灵在这里全都疯了，它们歇斯底里的分散又融合，让所有的东西都分崩离析，巫师很难汲取始灵的力量进行重塑，你只能随波逐流。 弗劳德拉紧斗篷和兜帽，然后深吸一口气，踏出了第一步。紧接着是第二步，继而他跑了起来，他那姿势又仿佛是脚底烧着了一般在闪转腾挪的跳跃。 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也许一瞬间都是漫长的，当地面解体，你所面对的就是成为这些游离的始灵的其中一员。肆虐的能量风暴会直接将你解体。 五十米的距离。 弗劳德发现裘德是对的，这真的是这辈子最遥远的一段路程。 第三章 更多的疑问 刺目的光芒在眼前炸裂，脑袋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挤压得快要爆掉，耳朵内嗡嗡作响，胃也在翻腾，肺子内的空气被挤压出去。一半身体如同被火灼烧般炽热，一般身体却宛若置身于寒冬之中。虚界内的一切都在与你作对，它们不欢迎外来者，原始的混沌咆哮着、肆虐着，势必要将这些侵入者撕碎。 弗劳德咬紧牙关继续奔跑、跳跃，他忍受着所有几乎将他逼疯的痛苦，他提醒着自己，这里与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痛苦折磨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他忽然站立不稳，向左边踉跄了几步，与此同时，脚下破碎的地面忽然解体，他看着下方的黑暗暗暗庆幸。 好运气。 即便是卡蒙也无法完全避过所有灾难，而这里是虚界，那种力量可能完全没有用。就像自己上一次的死亡。 弗劳德回头看了一眼，猎魔人和自己的同伴还在紧紧跟随。 至少我能左右一些事情。 弗劳德勉强咧嘴一笑。 那些猎魔人不敢独自前行，它们只能如同提线木偶般跟随着自己的脚步。在这里，他主导着这些狗娘养的杂种的命运。这种开心的感觉没人能理解。 弗劳德在移回目光的时候看到天空中的漩涡如同瀑布般洒落，闪耀着淡蓝色光芒的能量倾泻而下，他看到一个猎魔人本能的向左侧闪避，却恰好踏空，那人身边的同伴想要救他，但在停留的那一秒钟内却被无形的力量撕成两半儿，两人就这样一起落入黑暗的虚无之中。 解决了两个。 弗劳德感到无比畅快，但他没有被这短暂的胜利冲昏头脑，毕竟自己要活着离开这里才算是真正的胜利。 一步之遥。 弗劳德已经注意到在纷乱的色彩下显露出来的漆黑形体，那是萨菲隆巢穴的城墙。 可是他知道这一步之遥却并非简简单单就能跨越，当眼前的色彩重聚之时，弗劳德只能掉头后退，他就像是与海浪搏斗，只能顺势而为。更糟糕的是，他没有想到这里的能量肆虐更加疯狂，自己根本无法重塑城墙开辟出进入的通道。 又有两名猎魔人被突如其来的能量波动给掀飞，然后让空中的漩涡吞噬。 弗劳德迂回着前行，但显然虚界不希望这些家伙能活着离开。能量更加肆无忌惮，阻挡着众人接近那堵近在咫尺的城墙的任何机会。 “让我来吧！” 法鲁格已经跳到弗劳德的身边，他大声喊道，但声音还是细弱游丝，被四周轰隆作响的能量脉动之声压了下去。 弗劳德摇了摇头，“太冒险了，即便是你也有可能……” 但他知道自己似乎没有选择。 等到弗劳德妥协的时候，眼前的城墙却被半透明的水晶屏障所替代。 寂静。 突如其来的寂静。 弗劳德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原本法鲁格所在的位置，但年轻人却杳无影踪。 虚界一切狂暴的力量都如同退潮般被阻挡在透明的墙体之外。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去往我那可爱的徒弟的路上。” 弗劳德镇静下来，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伟大的菲拉斯阁下，没想到你会……” 弗劳德在转身的同时忽然撕心裂肺的疼痛起来，他看着眼前那个半透明的人形用双手穿透了自己的胸膛，他那重新被安放进自己胸膛内的心脏被攥的紧紧的，几乎就要爆掉。 “我不喜欢被别人戏弄。” 菲拉斯那冷冰冰的声音就好似从天边传来，虽然他近在咫尺。 “我……没有……拜托……” 弗劳德冷汗直流，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但自己的手掌上却燃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 “那你又为何来到此处？你想要寻求萨菲隆的帮助？” 菲拉斯撤出了一条手臂。 “妈的！你就不能看看我后面是什么情况吗？我被绑架了！赤裸裸的绑架！你为啥不早点儿现身来帮我清除这些麻烦？” 弗劳德委屈的喊道，“我他妈的会去找萨菲隆？拜托，那个王八蛋是克劳恩的死敌！而我曾是鬼帝的门徒！你知道我的结果！” 菲拉斯忽然退后，弗劳德摔倒在地，他查看了下自己的胸口，却没有任何伤痕。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干掉其他人。” “不，不是现在。” 弗劳德摇摇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自会处理如今的麻烦事。” “你？就凭你？” 菲拉斯忽然放声大笑，“你想要面对萨菲隆？你不会成为一个击败恶魔的英雄，你只会成为萨菲隆手下恶魔的饲料。而我则需要另外寻找一个帮我取回属于我的东西的巫师。不，弗劳德，我已经失去耐心了，我会将你带到正确的路上，我要你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菲拉斯重新伸出手臂。 弗劳德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分毫，眼前的这个巫师鼻祖简直强的离谱，而且他似乎能掌控任意虚界的力量，那似乎只有原初议会的那几个神明才能做到。 玻璃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菲拉斯诧异的回头，但一瞬间被强大的力量给击飞。 法鲁格浑身笼罩在淡蓝色的光晕之中，双眼喷涌着白光，强烈的气流从他的身边吹起。 就在法鲁格快要被这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给吹飞时，法鲁格拉住了他。 “塔纳托斯，是你吗？” 菲拉斯的身形重新凝聚，他抵挡着能量的冲击，缓慢的向法鲁格身边接近，“我以为你不会乱管闲事，但显然你和你创造出来的那些游魂猎手一样都开始对如今的生活感到无聊了，对吧？但这次的对手可是我，老朋友！我们最好各退一步！你不会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 “那就不要挡我们的路！” 法鲁格冷冷的说道。 菲拉斯猛然停步，他困惑的歪着头打量着法鲁格，“不，你不是塔纳托斯……你是我上次见到的弗劳德身边的年轻人。你怎么会拥有无命者的力量？” “我们没时间回答你的问题！让开这条路，帮我开启萨菲隆巢穴的城墙，当我完成这里的事后，我就会帮你取得你想要的东西！” 弗劳德能感到自己的浑身骨骼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挤压得快要碎掉，他竭尽全力得喊道，“还是你想要在这里与无命者对抗！” “我从未妥协过，没人这样威胁过我。即便是哈努卡本人也从未如此。” 菲拉斯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也曾说过这句话。” 弗劳德竭力摆出一张笑脸，“你会如何选择，菲拉斯阁下。” 菲拉斯那不停摇曳的身形陷入沉默，但弗劳德能感受到这个古老的巫师浑身散发出来的无尽怒意。 “记住你的承诺，否则你会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怒火。” 菲拉斯的身形慢慢消散。 四周所有的屏障登时瓦解，残渣雨点般的纷纷落下。 如今，两人正站在萨菲隆巢穴黑漆漆的城墙边缘，后面是一条狭窄的半透明桥梁，桥梁之下就是无底深渊。墨菲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时间犹豫，急忙与其他人一齐过桥来到弗劳德和法鲁格的身边。 “你们……” 墨菲斯刚说了两个字，面前的城墙就开始分崩离析，一条通道显露出来。 “你的愿望达成了，墨菲斯阁下。” 弗劳德平息着急促的心跳，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恢复过来。更多的疑问开始在他脑海中显现。 “我们真的进入了萨菲隆的巢穴。” 他只能陈述着眼前的事实。 第四章 孵化场 如果说白银之城是穷极人类想象的光明璀璨的都城，那么萨菲隆的巢穴就是它最最真实的对立面。在晨曦微亮的废土天空上那惨淡的清冷光照下，地狱般的景象透过逐渐散去的薄雾显露出原本的丑陋面貌。 歪斜的建筑群，扭曲的金属如同融化了一般耸立着，随处可见的从那些诡异抽象的建筑上方垂落下来的钢铁牢笼内堆满了散发着恶臭的不可明辨的尸骸，而地面则是由满是血迹和粘液还有死去的恶魔的残躯凝成的污秽构成的泥泞道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混乱，你根本看不出任何秩序。 众人在狭窄的城墙边缘悄无声息的潜入那些从歪斜的建筑上方投射下来的阴影之中，在这里看不到太多恶魔的踪迹，但所有人都依然警惕着，因为他们已经深入废土内最危险的地域，在这里隐藏着数以万计的恶魔，只要惊扰到哪怕一只，这些人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将看到真正的地狱。 弗劳德凭借着那个恶魔弗加洛映在他脑海中的记忆带领众人开始向最后的目的地进发。 绕过两处七扭八歪的尖塔和一处貌似是铁匠铺的古怪椭圆形金属建筑，他们如今正站在一处巨大的宛若斗兽场般的建筑外围。弗劳德抬头看着尖刺林立的墙体，和上方闪烁着微弱火光的不规则的窗户，他点了点头，似乎确认了自己的确找对了方向。 “这里就是孵化场？” 墨菲斯小声问道。 “没错，穿过这里就是兵营的外围，绕过兵营有一处不起眼的尖塔就是萨菲隆的藏身之所。” 弗劳德回答道。 弗劳德曾在异界见过萨菲隆三次，他觉得这个恶魔的压迫感甚至要强于鬼帝克劳恩，他非常不喜欢那个不苟玩笑，永远那么严肃的王八蛋。弗劳德觉得只有战争能让他快乐，而他也只是为了战争而生，这一点倒是与哈努卡第一门徒那罗有些相似。萨菲隆不像克劳恩或是其它那几个兄弟，他虽然不如克劳恩那么工于心计，但在军事上却是一个谋略大师。他为人谨慎，一丝不苟，他的堡垒永远防守严密，而他自己甚至不会狂傲的暴露自己指挥营帐的位置，他只会将自己隐藏在暗处。他纪律严明，手下的恶魔大军也号称是整个异界最强大的军队，就连萨麦尔本尊都忌惮他三分。而如今他正窥伺着现世，他的大军也侵入了进来，如果他等到时机来临走出废土，恐怕整个世界都会被他踏入脚下。这个世界没人能战胜这个恶魔。 弗劳德看着墨菲斯指挥猎魔人甩出绳索，然后开始试探着向这座庞大的建筑上方攀爬。 铜墙铁壁。 哈！如今自己却带着一群疯子成功的潜了进来。 弗劳德露出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因为这并不是什么骄傲的资本，毕竟他知道他将面对什么。他现在不过是黏在蜘蛛网上的一只苍蝇，萨菲隆在观察着他，思考着要如何下手能一劳永逸的终结这个愚者的可笑行为。 弗劳德最后一个顺着绳索向上攀爬，他不断的听到裘德在他的脑袋上方小声嘀咕着什么。等到他明白了裘德所说的内容后，他差点儿乐出声，然后他很快对裘德刮目相看。 妈的，这个杂碎什么时候开始信奉哈努卡教，而且还看过《启示录》，竟然能流利的背诵上面的祷文。 真他妈的是奇迹。 弗劳德忽然发现，自己在心中也开始默默祷告，就像是被裘德传染了一般。 这就是人类的本能。 自由意志，哈！到头来我们寻求的还不过只是上天恩赐的一点点奇迹。可惜作为一个巫师，他知道的真相太多了，多到他根本不相信这一切。这似乎就等于失去了任何希望。 所以，他只能将自己当作最后的希望。 当弗劳德被余威抓着手臂拉到窗户内侧时，马上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头皮发麻。很显然，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就连那些疯子猎魔人也都有些膛目结舌。 他们所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除了两侧的走廊外，所有的空间都被密密麻麻的如同蛾子的蛹一样的恶心东西所挤满。这些不停蠕动的半透明物体整齐的排列着，从下至上，由粘稠的丝线吊着，浓烈的恶臭和奇怪的酸味儿飘荡在整个建筑内，这股味道要比外面的尸臭和腐朽的味道更加难以忍受。 弗劳德捂着鼻子慢慢凑近长廊边缘的一只蛹旁，他看到泛着红色微光的半透明薄膜内有一个类似人形的东西蜷曲着身体。 恶魔的宝宝。 这里就是罪恶的发源地，黑暗的孵化场。 “我们应该毁了这里。” 法鲁格皱眉说道。 “不，我们的任务就是干掉萨菲隆，到时这里的一切都自然不复存在了。” 墨菲斯对此无动于衷，“带路吧，弗劳德阁下。” “有时候我真他妈的佩服你的这份执着精神，你简直就是你们这个行当的楷模。” 弗劳德远离那个恶心的恶魔卵，开始寻找通往下方的道路。 “小心点儿，这里并非空巢。” 诺恩斯拉住弗劳德提醒道。 “当然，我当然清楚。” 再他妈清楚不过了。 还剩下十四个王八蛋，这个数目实在是太多了。而直到萨菲隆的审判王座前，牵扯丝线的只有我。 弗劳德一边走，一边满意的微笑起来。 这的确美妙。命运，啊，怪不得那王八蛋神明会对此无比热衷。动动手指，拨弄一根丝弦，或者只是向水里随意的扔进一颗微小的石子。 弗劳德抬起头，他穿透可憎的污秽景象，他目视着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宇宙苍穹。他能感觉得到，命运之神就在这里，他或者她或是他们一直在看着自己，他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卡蒙，命运之子，掌控一切的因果之子，多么伟大的名号，但到头来他不过只是命运之神用来彰显威严的工具。 可是谁也无法战胜命运，即便是大神哈努卡，即便是无命者塔纳托斯，或是康斯坦丁那个世界的上帝。 至少我可以决定我什么时候去死。 弗劳德赞同的咯咯一笑。 他忽然觉得墨菲斯的话真他妈的是句真理，这就是无言的抗争，谁能赢得这样的权利，这至少是最微不足道的胜利。 但这显然不属于身后的这些家伙。 这个结局会属于我吗？ 弗劳德的眼中闪烁着游移不定的光彩。 我只能尽力而为，不是吗？ 这将是一场硬仗。 第五章 更进一步 众人跟随着弗劳德慢慢在金属平台上向下移动，金属平台由旋转向下的扭曲阶梯连接，这显然是给那些低等的行尸搬运工设置的。他们很幸运，没有一个行尸从下面上来，就好像今天是恶魔的休息日。 但正向诺恩斯所说，孵化场的下方依然有成群的恶魔在忙碌。那些如同蚂蚁般的丑陋怪物正在检查每一个未孵化的恶魔卵，它们将粗大的管子插在那些恶心的蛹上，然后向里面输送着猩红色的液体。没人愿意猜测那些东西是什么，因为远处正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嚎哭之声。几个身着黑袍隐藏起本来面目的侍僧拄着人骨制成的法杖、佝偻着腰在狭窄拥挤的过道里来回巡视，并时不时的将枯骨一般的手臂放在卵上探视。 弗劳德走下弯弯扭扭的金属阶梯，差点儿碰到一只庞然大物的圆滚滚、长着绿毛的恶心腹部。墨菲斯及时拉住了他，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东西蠕动了几下，八只钢筋般的长脚来回晃动着向下滑去，在空中留下粘稠的丝线。那玩意竟然是一只地狱蛛，它们正用自己的丝线吊起所有的恶魔卵，并将自己的唾液涂抹到卵的表面。 孵化场的一切都让人毛骨悚然，简直比任何怪奇马戏团的东西还要令人反胃。 等到那只地狱蛛消失在视野之中，众人才继续开始悄无声息的向下小心翼翼的迈开脚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从孵化场外响起，那声音简直能将死人吵醒。弗劳德知道，那是警报声，说明萨菲隆的巢穴有外敌入侵了。可是谁会蠢到来到这个鬼地方打搅萨菲隆的清秋大梦？当然，除了自己这帮傻缺。 一时间所有人再次停了下来。弗劳德能听到裘德上下牙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而他自己肯定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孵化场内的嘈杂声停了几秒钟，然后纷乱的声音再次响起，弗劳德立刻靠着墙角蹲了下来，他恨不得立刻藏进后面的墙里。 紧接着的场面就像是百鬼夜行。地狱蛛密密麻麻的从上方垂下丝线，它们落到地面然后快速的向远方爬行而去，它们的身后和丝线上跟随着无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小蜘蛛。侍僧和那些蚂蚁一样的恶魔饲养师全都一同快速离开。弗劳德还看到了现露身形的影魔和从空中掠过的蝠妖和石像鬼。更多的如同行尸一般的低等恶魔也缓慢的或走或爬的赶上大部队，它们的后面是几只缝合起来的监工，它们的手里握着燃烧着地狱烈焰的长鞭和砍刀。 直到所有声音消失在远处，寂静重新降临在孵化场内之时，弗劳德几乎要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准备开溜。他知道裘德也是一样，因为那个二货已经在这么做了，他站直身体，跨过一步，却猛然停了下来。就好像时间被暂停了一般僵在原地。 妈的。 弗劳德在心中骂了无数遍，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起身，右手摸进衣兜触碰到匕首的边缘。 一只被剥了皮、肌肉组织显露在外的恶魔瞪着那两只玻璃球般、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看着裘德，它那没有了嘴唇、牙齿暴露在外的大嘴内发出咯咯的声音，并同时滴落红色的液体。它的身躯又向上蠕动了几下，现在众人越过围栏能看清它的部分全貌，那恶魔的下半身是一个巨大的蜈蚣身躯，所有的腿脚都发出恼人的噪音。它正顺着盘旋向上的阶梯慢慢爬上来。 “伙计们……” 裘德不敢轻举妄动，说实话，估计他现在也动不了。因为他看到那东西嘴里滴下的涎液将金属平台很快的腐蚀出一个大洞。 那恶魔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嘴里探出另一个如同龙的模样的脑袋，它逐渐接近裘德的衰脸。 “拜托……” 裘德带着哭腔后退一步。 余威和诺恩斯已经慢慢拔剑出鞘，墨菲斯没有动，他似乎在等待着。 弗劳德和法鲁格也在犹豫，他们两个如果施法会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忽然，那怪物的身躯上亮起无数散发着微光的小球，弗劳德愣了一下才发现，那些东西都是蛇一般的眼珠，它们盯住了每一个人。 命运还是戏耍了他。 弗劳德只能选择出手，隐藏已经毫无意义。 在那恶魔发出胜利的笑声，并准备一口吞下裘德的脑袋的时候，余威、诺恩斯还有墨菲斯同时出手。 快速如闪电。 又是几道无声的黑影蹿出，紧接着是一阵微风。 等到弗劳德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没有了脑袋，头颅正穿在余威的斩魄剑上，而那蜈蚣般扭动的身躯上插着数柄尖刀。猎魔人不敢松手，他们生怕这东西落地的声音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这帮怪胎用蛮力生生将那巨大的身躯给慢慢拖了上来，同时还小心翼翼的避开从恶魔腔子内喷涌而出的暗红色血液，最后，猎魔人将巨大的蜈蚣身躯放在了金属平台上开始快速的切割，直到那恶魔变成了无数截还在扭动的恶心的尸块儿。 裘德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几乎浸透了衣衫。 “不要再出现一次这样的麻烦，否则我会先弄死你。” 墨菲斯将裘德拽起来低声狠狠的说道。 裘德的头拨浪鼓似的上下晃动着。 弗劳德收起匕首，他觉得墨菲斯的话简直就是多余的，因为裘德已经上了一堂生动的课，比起被墨菲斯一刀弄死，他显然更害怕被那些恶魔活生生的吃掉。 弗劳德咧嘴一笑。 这只能说明这些猎魔人远没有他们自认为的那么无所畏惧。 自己已经将这帮杂碎的神经戏耍到了极限，只差一步。 弗劳德满意的继续开始走向通往孵化场地面的阶梯。 只差一步。 我要看着这帮王八蛋自己垮掉，我要看着他们吃掉自己种下的恶果。 没人能招惹弗劳德·维格里。 弗劳德能感觉到身后的墨菲斯乖乖的紧跟自己的脚步。 拉扯丝线。 美妙至极。 第六章 愿望达成 当众人在恐惧之中成功溜出孵化场时，他们发现似乎整座要塞的恶魔似乎都凭空消失了，而在东南方向的要塞正门附近的天空中却黑压压的一片，有翼的恶魔全都集结在那里，似乎如临大敌。 几道厉闪劈下，雷鸣声宛若行军的鼓点般炸响。 “那会是谁？” 墨菲斯困惑不已。听的出来，他以为这是弗劳德弄得花招。 弗劳德显然知道答案，但他懒得解释，一是不想让菲拉斯的名字出现，那会引出更多的疑问，二是他喜欢这样的氛围，这会让他的筹码增加很多。这些猎魔人会将弗劳德当作不可捉摸的神秘人物，直到地狱的巨口咬掉每一个人的脑袋。 “运气。” 弗劳德很自然的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然后满不在乎的开始向军营的方向走去。 墨菲斯没有说话，他显然在思考对策。 路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会将自己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当你抱怨所有的一切都对你不公时，你却忘记了是自己自愿跳进那个粪坑的。 游戏快要进入尾声，要加注就要趁现在。 “等等，你难道要直接穿过兵营？” 墨菲斯拽住弗劳德的肩膀，他正笔直的向一处有两颗硕大的骷髅头竖立的洞口走去，洞口内漆黑一团，“你要干什么，巫师？” “不会有多少恶魔留下的，这可是一条捷径，如果绕过整座兵营，反而可能会出现更多的意外。” 弗劳德在最后的“意外”上加重了些语气，“穿过兵营就能抵达萨菲隆的藏身处，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恶魔都被吸引到要塞之外了。” “弗劳德……“ 墨菲斯嘶声说道。他的手攥的更加用力。 弗劳德却竭力忍住叫出声的冲动，并摆出那张油滑的笑脸。 “我不知道那个戏法还能维持多久，墨菲斯先生。” 弗劳德说道，“你是头儿，你来做决定。” 墨菲斯最后生硬的移开手臂，然后退开一步。 “很好的选择，墨菲斯先生。” 弗劳德笑道，“您一定会发现您会物超所值。” 之所以称恶魔的要塞为巢穴，就是因为它们的兵营全都来自这通往地底的洞穴模样的兵营。异界的地表并非像现世那么美好，在那里你会看到各种危险致命的存在，那里就像废土，却又比废土更加狂暴，更加肆无忌惮。所以，当初被迫进入异界的那些始灵全都跟随着环境发生了变异，理智消亡，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的本能和极端的疯狂。也只有这些凌驾于所有始灵之上的高等始灵才会保持着相对的理智。但愤怒依然在灼烧着它们的内心，但它们却无法冲破束缚着它们的牢笼壁障。于是，它们为了生存开始进入地下。这逐渐成为了恶魔的习性，而它们也就此走向堕落。 即便到了现世，恶魔还是没能改变它们的习惯。 弗劳德忍住掉头逃走的冲动，径直走进散发着恶臭的洞穴入口。门口并没有恶魔把守，说实话，这的确没有必要，因为哪一个食物会蠢到自投罗网？ 地面上的黏液让道路打滑，弗劳德只能保持平衡，慢慢前行。微弱的蓝色光芒来自头顶上方高耸的洞穴上端垂落下来的鬼灯。鬼火在烛台上闪烁着。 弗劳德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会碰到一些像样的抵抗，至少能有几名统帅留下来，耗掉剩余的那几个猎魔人杂碎。可是无事发生，旅程无聊透顶。弗劳德开始怀疑，这是否是裘德许愿成功的结果，难道真的会有未知的神明听到了这个人渣的呼唤？ 直到来到地底最宽敞的所在，面对着一览无余的空荡荡的蜂巢般的兵营，弗劳德懊恼的叹了口气。也许应该在孵化场开始这场表演，如今却没有任何机会…… “汝是何人？” 空洞的声音来自上方。 所有人立刻全神戒备。 “此处怎会有凡人之躯？” 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所有人抬起头，却看不到任何人影。就连那些猎魔人都没有任何发现。 弗劳德简直欣喜若狂，他恨不得去亲吻这个及时雨般现身的恶魔。 “嗯？有意思……” 随着这句颇为意味深长的话语，一个黑影凭空出现在弗劳德面对的正前方。那影子越来越高大、魁梧，两点摇曳不定的火光似乎正是那庞然大物的双眼。 “弗劳德·维格里。” 声音响彻整个地底空间，影子慢慢褪却，显露出原本的样子。 弗劳德忽然想将刚才的那番感激的内心独白全都收回，他后退一步，表情就像是便秘一般难看。 他本以为会对上一个普通的恶魔军官，但没想到会引出一个如此重量级的人物。 “吾以为你早已回到克劳恩阁下的地盘，却没曾想到汝竟会现身此地。” 那恶魔浑身被纯白的铠甲包裹，手中是一柄熊熊燃烧着烈焰的长枪，他正透过银白色的头盔缝隙低头观察着弗劳德。 诺恩斯倒抽一口凉气，弗劳德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 “何故？弗劳德阁下，吾必将知晓缘由。” 那如同圣灵一般的恶魔停下脚步等待着。 弗劳德清清嗓子，搓着手走上两步，“啊，伟大的艾力欧格将军，真荣幸在此地见到您，你看，鄙人正是前来见……” “谎言！” 艾力欧格将手中的长枪在地面上顿了顿，整个洞窟为之一颤。 “不，艾力欧格，真的是你？” 诺恩斯踉跄着走出人群，她显然有些激动。 艾力欧格歪着头打量着诺恩斯，然后也有些惊讶的开口，“诺恩斯？” 诺恩斯点点头，“天哪！你竟然还活着！我以为你在那场大战中已经灰飞烟灭了，我看着你从白银之城的上方陨落，我看着你……” “不，诺恩斯，吾依然健在，而且还有数位同袍与吾一般。吾辈没有坠落凡尘，被撕裂的空间将吾等甩进了异界。” 艾力欧格的声音带着些许伤感，但很快就被愤怒取代，“父亲抛弃了吾辈，是他将吾辈与敌人一同送到那毫无希望之地！” 诺恩斯无言以对。 “呃……看来你们需要叙叙旧，这很好……” 弗劳德刚说完就被艾力欧格一把抓住。 “不，入侵者，吾早已舍弃了原本的身份，吾不再为白银之城而战，萨菲隆殿下才是吾辈的新王。” 艾力欧格双眼处的火焰更加炽热，“吾将粉碎汝等小辈，将头颅献与萨菲隆殿下！” “你可是我的兄弟！艾力欧格！白银之城如今需要我们所有人！” 诺恩斯绝望的喊道，“你可是第三门徒炽热的艾力欧格！” 第七章 觐见 “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艾力欧格摇摇头，“就像白银之城那照亮世界的永恒光芒，它早已褪色，荣耀陨落，吾所看到的只有颓丧和堕落。你也如此，诺恩斯，你与吾辈一样不过只是一颗弃子。” 诺恩斯走上两步，“不，兄弟，我知道我们曾犯下的过错，我也知道白银之城早已不复当初，但我们还有机会，当我坠落凡尘，当我愤恨的被塞进这具凡人之躯，我曾唾弃、诅咒这样的命运，但如今我却看到了一丝光明和希望，那并非来自天上，也并非来自异界，它就来自现世。人类，它们拥有无限可能，加入我吧，我们会将秩序和光明重新带给这个世界。” “秩序。” 艾力欧格点点头，“人类并不是希望，吾见过太多堕落的灵魂，是他们自己将世界变成如此模样，罪恶深入人心，他们终将灭亡。只有萨菲隆吾王才能拯救他们，拯救现世。只有他才真正的代表着正义和秩序。” “这真是个好笑话。” 弗劳德咳嗽两声，他的脸色苍白，拍了拍艾力欧格的手臂，提醒他某人已经快要被掐死了。 “你当然不会理解，因为你正是人类罪恶的最好例证，弗劳德，你已经无从拯救。” 艾力欧格显然没有任何打算放走弗劳德，他重新转向诺恩斯，语气稍稍放缓，“诺恩斯，你曾是吾的姐妹，这一次吾会放你离开，至此，吾与你恩断义绝。” 诺恩斯摇摇头，她双刀出鞘，“没有弗劳德，我不会离开，不论你信不信，这个王八蛋是拯救世界的关键人物。” 艾力欧格歪着头打量了几眼弗劳德，最后却摇摇头，“不，诺恩斯，吾认得此人，他的灵魂已经肮脏不堪，他只会让世界走向毁灭，他绝不会成为救世主。” “我相信这个预言，我只能相信这一点。” 诺恩斯说道，“你不知道现在的局势有多么艰难，他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只能死死抓住不放，即便面对的是你，艾力欧格。但是……求你，不要如此。你可是曾与那罗并驾齐驱的勇猛战将，你是父亲哈努卡曾最宠爱的两名圣灵之一，他赋予你炽热之名，他将你视为火源波欧斯在世，你……” “够了，诺恩斯！” 艾力欧格大喝一声，“已经结束了，吾已言尽！” 诺恩斯叹息一声，双眼登时闪烁出些许金光，“我很抱歉，艾力欧格，道不同。” “我知道。” 艾力欧格握紧手中的烈焰长枪。 “拜托……我他妈的……快……憋死了！” 弗劳德沙哑的喊道，“这不过……只是个误会，让我……来解释！” 没等弗劳德说完，变故忽然发生，墨菲斯将刀架在诺恩斯的脖颈上，其他猎魔人也同时出手制住了法鲁格、余威和裘德。 “容我介绍，我乃是侠王以诺的后代，猎魔人之子。” 墨菲斯微笑着说道，“我们将这几个威胁萨菲隆大人的杂碎引入此地作为投奔的见面礼。” 艾力欧格慢慢放下长枪，“以诺？猎魔人？你们理应是吾辈的死敌，你们一直在袭击萨菲隆吾王的侦察部队，拙劣的谎言。” “我们不过是在展示我们超越萨菲隆大人那些低劣造物的能耐，先辈早已离我们而去，废土并非我们奋斗的目标，我们相信萨菲隆大人的理念，而你们欣赏强者，至于弱者，它们难道不应该被淘汰掉吗？” 墨菲斯面不改色，依然直视着艾力欧格那灼热的眼神。 “妈的……杂种……他们在说谎！” 弗劳德竭力抗议道，“我们……才是受害者！他们逼我们带路！” “没错！我可以证明！” 裘德刚举起手，就被身边的猎魔人一拳揍翻在地。 “你的话并不可信，弗劳德，吾了解你的为人。” 艾力欧格沉吟道，“吾同样不相信这些自称为猎魔人之子的东西，吾能辨认出他们隐藏着的黑暗和邪恶。” “我有一个……主意……干掉他们，然后将我……交给萨菲隆……处置，如何？” 弗劳德勉强咧嘴一笑。 “萨菲隆吾王没空搭理你们这些肮脏的凡人，军令如山，擅闯者必死。” 艾力欧格下定了决心，“汝等必将死于吾的枪下！” 空中飘落几道黑影，六名与艾力欧格相似的白盔战士围住了众人。 “哈哈……” 弗劳德笑的眼泪直流，他终于知道命运是多么反复无常，想要赢？简直就是个笑话。 墨菲斯咬牙准备动手，但在所有恶魔杀到面前的时候，艾力欧格却忽然停止了行动。 所有人都疑惑的等待着，艾力欧格竟然慢慢松开了握住弗劳德脖颈的手，弗劳德掉在地上不住的咳嗽着。 “萨菲隆吾王要见汝等。” 艾力欧格重新开口，“请跟吾来。” 啊哈。 弗劳德晃了晃迷迷糊糊的脑袋，在法鲁格的搀扶下站起身，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总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 摊牌的时刻就要到来了，虽然这并非自己想要的最佳局面。 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啊，真是美妙至极。 在艾力欧格和他手下的那些堕落圣灵的押送下，众人穿过地下的通道来到一道巨大的黑金制成的大门前面。门上刻满了各种复杂的法阵图案。 艾力欧格将手放在黑金大门的一处法阵边缘，随着吱嘎作响的声音传遍整座大门，门忽然开始分解成无数形状各异的碎块儿。两列火把照亮了显露出来的长廊，走到长廊的尽头便是一处略显简陋的石室。 弗劳德看到了站在石室中央的巨大沙盘前的高个灰色短发男子，那人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袍，背手而立，面容冷峻瘦削，不苟言笑。 艾力欧格走上几步，来到沙盘的边缘，然后单膝跪地，“吾王。” 那男子只是略微点头，双眼依然盯着沙盘上塑造出来的地图。弗劳德在地图上辨认出了废土的轮廓和联合王国的都城，这显然是整个现世的详尽地图。 “我们又见面了，弗劳德阁下。” 男子这才微微抬头，语气平淡，“这一次又想要表演什么戏法？” 弗劳德向前走了两步，却被旁边的堕落圣灵挺枪拦住。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来到您的领地并非吾愿。” 弗劳德笑着说道，“吾王萨菲隆。” 第八章 隐藏的对手 “并非你的意愿？” 萨菲隆轻声重复着弗劳德的话，他碰了碰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然后慢慢绕过沙盘踱步到弗劳德的前方。 众人都看着这个地狱第三君主，这个仅在克劳恩和萨麦尔本尊之下的异界之王。他看上去与人类无异，举手投足之间虽然有王者的风范，但那仅仅只是一种仪表而并非力量。在他身上什么都感受不到，一丝压迫感都没有，跟别提恶魔的那种疯狂和残忍。他只是像一个人类智者，如此优雅，如此耐人寻味。 艾力欧格随着萨菲隆漫不经心的挥手间已经退到了一旁，但挡在弗劳德身前的那名堕落圣灵战士却没有推开，手中的长枪依然拦在萨菲隆和弗劳德之间。 “没关系的。” 萨菲隆碰了碰那名堕落圣灵战士手臂上的铠甲，对方只好不情愿的撤回武器退到一边。 “好了，弗劳德阁下，我允许你说出你不请自来的理由。” 萨菲隆直勾勾的盯着弗劳德的双眼，一丝笑意都没有，只是简单的垂手而立，不在乎这一队人并未卸下的兵刃，他根本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弗劳德只需要简单的将兜里的匕首递出就可以轻松的在这段极短的距离内刺穿萨菲隆的胸膛，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不是傻子，在自己十二岁时他就已经见过眼前呃这位异界之王，他了解这个不苟言笑的君王，而且说实话，他有些尊敬他，因为萨菲隆与其他那几位并不一样。他从不愤怒，从不显露出哪怕一丝疯狂的迹象，但弗劳德深知这并非他的弱点，这反而是他最令人惧怕的一点。没人真正了解萨菲隆，传闻萨菲隆并不是克劳恩的对手，他不精通权谋之术，但事实却是克劳恩从不会将萨菲隆当作自己的敌手。 克劳恩也猜不透眼前的这个恶魔，他曾派弗劳德在萨菲隆的身边卧底，找到萨菲隆的弱点，击垮他，碾碎他，但结局却是弗劳德差点儿背叛克劳恩转入萨菲隆的麾下。而魂器的下落也被萨菲隆套出，最后克劳恩撕破脸皮亲自出面才尴尬的挽回局面，将弗劳德灰头土脸的领了回来。 那是弗劳德前半生最惨痛的失败，远比败给沙德要惨痛的多。 这会是第二次失败吗？ “我只不过是途经此地，要去废土的深处拜访一位老朋友……” “阿芙拉，也就是现在的萨伦娜。你当然是去找她，我很欣赏这位女孩儿，不过还是太过……保守。” 萨菲隆的话将弗劳德想要编造的故事生生咽了下去，他从没想到萨菲隆竟然知道这些琐事，而且他显然一直在盯着自己，可是为何要盯着自己？这应该感到骄傲还是恐惧？ “咳咳……当然，当然，您果然料事如神，所以，您应该也知道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们……” 萨菲隆忽然就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移开目光，他不再理会弗劳德，他看了看弗劳德身后的那些人。 “诺恩斯，嗯……上一次见面还是那场战争中，物是人非啊，老朋友。” 萨菲隆略一点头。 诺恩斯阴沉着脸没有任何回应。 萨菲隆似乎也并不在乎诺恩斯的态度，他将目光移动到法鲁格的身上，然后停下。 “不可思议。” 萨菲隆第一次稍稍皱起眉头，“我觉得我认得你，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老朋友的影子，而且还看到你刻意隐藏起来的强大力量。你很年轻，而且幼稚，你那隐藏力量的拙劣手法只能说明你在不久前刚刚接受了这份命运。” 法鲁格有些震惊，而且开始恐惧。 “不用害怕，年轻人，我们还没不到交手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好。” 萨菲隆难得冲法鲁格一笑，然后再次面对弗劳德，“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不过想要借我的手解决掉这些猎魔人，再利用魂器和我的那柄神兵将我踢回异界，你手中有很好的王牌，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要比上一次更接近成功。” 弗劳德的表情难看的要命。而这时，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那身黑漆漆的铠甲，那恼人的笑声…… 弗加洛。 弗劳德没有回头，但他估计墨菲斯的表情一定十分难看，他绝对想要杀了自己，因为他可能已经知道自己之前说的全是谎言。弗加洛根本没有坠落虚空，而是被弗劳德踢回了异界。所以，萨菲隆才会知道自己潜入的位置，从而让艾力欧格以逸待劳。 弗劳德现在并不关心墨菲斯，他只是在揣测萨菲隆的内心。他知道自己的很多事，也许还知道的更多。这一点出人意料，但还有机会。不要再出现任何…… “我可以放你走。” 萨菲隆忽然说道。 弗劳德疑惑的挑起一边眉毛，他发着愣，然后傻子一样挠了挠头。 “怎么，难道你愿意留下来当我的囚犯？” 萨菲隆讥讽道。 “呃……” 弗劳德无言以对，他开始快速的搜寻记忆，想要寻找出自己计划中的其它漏洞。 “你想要什么？” 法鲁格冷冷的问道。 “你。” 萨菲隆直言不讳，“在不久前我就感到了一阵轻微的能量波动，我知道那来自塔纳托斯，而他显然已经离去，你便是那个继任者。而且你就是魂器，弗劳德将魂器转给了你，所以你才会带着无命者的力量四处乱走。如果说塔纳托斯是一个守墓人，那么死神这个称呼对你来说才是真正的契合。” “你……全都知道。” 法鲁格攥紧拳头，“那么，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同意这个方案。我们有能力将你踢回异界，我有这个力量，你没有胜算，萨菲隆，目前我们已经来到你的面前，我无需在隐藏。” “心高气傲是大忌，我想弗劳德没有告诉你这一点，对吗？” 萨菲隆再次笑了一下，拦住上前一步的艾力欧格，“他就吃过亏，而你不过在重走老路。” “你拦不住我，至少，我不会落入你的手中。” 法鲁格身上的长袍开始无风摆动，双眼闪烁着些许蓝色光芒，他踏前一步。 弗劳德却将法鲁格拦住，“有人告诉了你很多秘密，萨菲隆阁下，我觉得并非你留意着我，而是还有一个王八蛋在捣鬼，那个孙子才是主谋，他想要借刀杀人。但显然你看穿了这一点，你不想引火烧身，反而利用了他，还得到了你所想要的东西。” “有长进，小子。” 萨菲隆赞许的点点头。 “所以，那个狗杂种显然很了解我，而且我在不久前刚得知那个混蛋投靠了你。” 弗劳德笑呵呵的将头转向身后看向薇薇安那依然蒙着面的面容，“我那好心的师兄比列还真是会疼人啊！” 第九章 救世主 “你很享受嘛，小弗。” 比列吐出嘴里的骨头碎渣，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和露出唇外的尖牙。 弗劳德没有回头，他在废墟之间握着手中的匕首，他浑身浴血，而在他脚下是束魂者烧焦的尸骸。这些怪物是地狱第五君主哥德尔的行刑队成员，一群用巫师的灵魂组成的构造体。 “去你妈的，比列！” 弗劳德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然后收起匕首，这才转身面对这位混血恶魔、自己的同门师兄比列。 “克劳恩派你来监视我？” 弗劳德冷冰冰的问道。 比列从破墙上跃下，然后一脸轻松的耸耸肩，“我知道你会赢，而且我是自愿来帮你的，显然我是对的，我根本没有出场的机会。” “你？来帮我？”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你的幽默我永远理解不了，如果没别的事就别挡道。” “你真的想要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 弗劳德刚迈出一步，听到比列的话狐疑的停了下来。 一次试探，一定是这样。 “你傻了吗，比列？” 弗劳德晃了晃脑袋，又重新迈出一步。 “我想要离开这个地狱。我知道你跟我一样。” 比列显然没想要闭嘴，“说的好听点儿，我们是鬼帝克劳恩的门徒，我们是凌驾于那些低等的白痴恶魔之上的存在，但你我都明白，我们不过只是克劳恩的工具，他终究会找到替代品，然后将我们这些被榨干的垃圾扔进阴沟。我们什么也得不到，而且到了那时，我们将面对的是无数恶魔的报复。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与你不一样。” 弗劳德还是停了下来，他在揣测比列的意图，这是否是一个圈套。 “我知道你的意思。” 比列背着手绕到弗劳德的面前，他嬉笑着看着弗劳德，“你曾是人类，而我是个混血恶魔。所以，你认为我理应属于这个鬼地方，物以类聚，呃？但是你错了，小弗，我的体内流淌着一部分人类的血液，我也渴望光明，当然还有自由。” “你知道我会利用这一点干掉你，克劳恩鼓励我们这么做，也许这样我就会得到重返现世的门票。” 弗劳德恶狠狠的说道，“而且我很乐意这么做。” 比列的笑容越发灿烂，“我知道你不会，而且我确定了一点，你的确没有失去斗志，小弗。” “滚远点儿，比列！” 弗劳德推开比列，然后快步走了起来。 “你只需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帮你！我们会重获自由的，小弗！” 比列发出疯子一般的笑声。 …… “我他妈的真怀念那个狗娘养的杂种！” 弗劳德看着薇薇安咬牙切齿的说道，“别装蒜了，女孩儿，你已经完成了任务，你做的简直完美无缺，我相信你的主子会赏给你一大块儿骨头。” 薇薇安没有动，只是不停的摇着头，她没有看弗劳德，而是看向低着头避开薇薇安惊恐眼神的法鲁格。 “不要再演戏了，这里都是老戏骨，你还不够格，孩子。法鲁格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否则也不可能赶在弗加洛突然弄死我之前将我的灵魂保住。我们只是在将计就计。” 弗劳德回过头面对一脸漠然的萨菲隆，“没错，萨菲隆阁下，我知道弗加洛被猎魔人盯上并非偶然，他的束手就擒也不是偶然，他故意将这堡垒的秘密告诉我更不是偶然，而他在最后一刻选择弄死我也是安排好的一场戏。他知道我会将他送回异界，也同时确认法鲁格所拥有的力量，如果我就此一死，起码解决了一个麻烦，而如果我活着，就会自负的将自己送到你的面前，双赢，你总是站在胜利者的那一方。但这些都不是你计划的，对吗？这全都是比列那狗杂种献给你的礼物。” “你真的成长了不少，弗劳德，没了曾经的戾气，你与克劳恩真的越来越像。” 萨菲隆转身向沙盘走了几步，“没错，这都是你那个同门师兄的杰作。我不过只是个旁观者，看着你们自相残杀。我不像其它那些兄弟那么喜欢勾心斗角，在异界，所有人都认为我只是一介武夫，一个没有头脑的暴君。但是你知道真相，弗劳德，我只是不关心权力，我在乎的是整个世界所缺失的那些东西。” “我并不了解你，萨菲隆阁下，但是我知道你与异界的那些恶魔和现世的那些掌权者没什么区别，你说你不在乎权力，但是你却依然来到现世，并且想要将整个世界弄得天翻地覆。” 弗劳德走上一步，一旁的艾力欧格没有动，但手中的长枪却稍微倾斜了一下。 “权力，啊，没错，但是我并没有撒谎。我们曾经也并非现在的模样，我们也向往着光明，即便在哈努卡那永恒黑暗的监牢中，我们也有很多人没有放弃希望，直到萨麦尔大人开启了自由的大门，让我们重获新生。那场战争，那场争夺自由的正义之战……” “不！萨菲隆！一派胡言！你们让白银之城差点儿陨落！你们几乎毁了整个世界最后的光明……”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诺恩斯？” 萨菲隆转过身，“哈努卡那时可曾关心过下界的所有生灵？他自负的想要毁掉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世界，那只是因为他掌控不了一切。权力和自负压垮了他，他早已不是光明的化身。他背叛了他自己还有他的所有兄弟，他让创造者萨麦尔堕落，陷入永恒的疯狂和愤怒，他让我们这些渴望光明的战士陨落到地狱，从而忘却了自己曾为何人。但是我没忘记，我从未舍弃自己的魂魄，荣誉、忠诚、正义、怜悯……这就是世界所缺失的一切美好之物。异界夺不走我的信念，而我会就成这一切，如今时机已到。” “哦，萨菲隆阁下……” 弗劳德笑的前仰后合，萨菲隆却不以为意。 “我听到这些疯话还以为走错了片场——抱歉，从另一个世界归来，有些习惯改不了。” 弗劳德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恶魔想成为一个救世主？” 但当他盯着萨菲隆那依然漠然的表情时，他忽然相信了这个地狱君主的话，这个王八蛋是认真的。 “既然光明可以陨落，既然正义会沦落为恶，那么，恶又为何不会成为正义。” 萨菲隆淡淡的说道，“而我又为何不可成为救世主？” 第十章 成王败寇 “这就是那个时候，对吗，小弗？” 比列那苍白瘦长的尖脸上咧开一道月牙般的笑容，他显然对目前的处境没感到丝毫的窘迫。虽然他现在站在一处无底深渊的边缘，虽然下面就是永恒的虚无。 弗劳德和三名血卫站在比列的面前，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武器，全神戒备。 “干掉他，弗劳德，结束了。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鬼帝的耐心是有限的。” 其中一名脑袋上被绷带包裹住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血卫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弗劳德没有吭声，他摆弄着手中的匕首。 “没错，小弗，结束了，我们几乎走到了异界的尽头，这场猫鼠游戏真令人愉快，不是吗？” 比列咯咯笑着，双手中多出了两柄带着锯齿的奇怪匕首，刃锋上刻满了符文，并闪烁着蓝光。 弗劳德抬起头瞄了一眼被逼到穷途末路的比列，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比列？你拿到了通往飞灰湮灭的单程票，只为了手中的那柄月光匕首？你知道那东西不可能干掉克劳恩，也不可能让你回到现世。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跟你说过，我父亲是一个拥有圣灵血脉的巫师，而我的母亲是地狱第四君主盲眼女士的大弟子。那柄匕首就是盲眼女士拜托萨麦尔打造的送给自己心爱弟子的礼物，而我母亲转交给了我父亲当作定情信物。在克劳恩蛊惑盲眼女士杀死了我的父亲，让我母亲与自己的恩师反目成仇并被扔进永恒熔炉炙烤而死后，他夺走了这柄匕首，还有我。” 比列没了那油滑的笑容，眼神变得凶狠，“告诉我，小弗，我在想什么？” 弗劳德眨眨眼，然后不屑一顾的耸耸肩，“关我屁事，我只知道你死定了，而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你还在等什么，弗劳德？” 另一名拥有苍蝇头的恶魔嘶声说道，“我们必须……” “闭嘴！妈的，在这儿我是头儿！” 弗劳德吼道，“我必须确认他还偷没偷走别的东西，他可是比列，谎言刻在他的脸上！” 比列再次笑了起来。 “不要轻举妄动，比列，你后面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弗劳德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你疯了！” 那名包裹着脸的恶魔紧张的喊道。 “闭嘴！” 弗劳德看着比列的双眼，来到他的面前。 “我知道你还拿走了别的东西，交出来，比列，这是为了你好。” 弗劳德眨了下眼睛。 比列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的十分灿烂，他举起双臂，手中的月光匕首依然闪烁着微光，“你自己来搜吧。” 弗劳德慢慢弯下腰，但比列显然比他要快的多，刀锋立刻毫不犹豫的刺落，同时左手亮起一团明亮的火焰逼退那三个骂骂咧咧的血卫。 最后三个恶魔眼看着弗劳德的脖子被割开，然后被比列踢入深渊之中。 “那个白痴！” 被绷带包裹着头颅的恶魔骂道，然后冲了上去与比列战在一处。 另外两人慢慢靠近，将包围圈缩小。 突然，那两个恶魔浑身一颤，然后惊愕的看着自己胸口透出的利刃。 “不错的东西，有意思的把戏。” 弗劳德在两个恶魔的身后出现，然后撇撇嘴，“就是有些无聊。” 仅剩下的那名血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发愣，而比列显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最佳时机，他趁机砍下了那名恶魔得头颅，然后一脚将那颗头踢进了深渊。 “弗劳德……” 倒在地上的苍蝇头恶魔虚弱的说道，“你这是……在……找死……” “啊，谁知道呢？” 弗劳德笑了，“你们不会重生了，死无对证。” 比列结果了那两个恶魔，然后将尸首扔进虚无深渊。 “月光匕首。” 弗劳德揉了揉下巴，“真不知道盲眼女士还会弄这些幼稚的魔术道具。” “海市蜃楼不过只是它最简单的能力。” 比列将匕首递给弗劳德，弗劳德犹豫了下，将其接过，他看到了匕首的金属柄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那是亚伦之眼的碎片，它能短暂的撕裂现实，但仅此一次。” 比列解释道。 弗劳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们终于自由了，小弗！” 比列大笑道，“克劳恩会认为我们死于异界的边缘，我们只需隐藏身份，就可以重返现世！” 弗劳德看了看手背上的鬼帝印记，最后沉默的摇摇头。 比列纳闷的收起笑容，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可是地狱！” “还不是时候，比列。” 弗劳德掏出一支卷烟，打了个响指将其点燃，“你走吧，我要留下来。” “我不明白，这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啊，你的那些‘家人’。他们没救了，你知道的。” 比列叹口气，“我们总要向前看，至少等我们逃出去再想如何干掉克劳恩并救他们。” “不，并不单单如此。” 弗劳德转过身，并挥了挥手，“我有我的打算，比列，你走吧，祝你好运。” “只有这一次机会，小弗！” 比列在他身后喊道。 “滚吧！” 弗劳德没有回头。 “我欠你一个人情，小弗！无论你信不信，我会拱手奉还！” 比列的声音戛然而止。 弗劳德依然没有回头，他扔掉烟头立于原地。 背叛。 他以为他的内心不会有丝毫波澜，但他错了。 弗劳德终于还是回过了头，但比列已经从异界逃离。弗劳德知道比列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这是最后一个测试，而通往现世的门票只有一张。 抱歉，比列。 弗劳德迈开脚步。 成王败寇。 …… “成王败寇。” 萨菲隆如此说道，“你所要达成的任何梦想都要付出代价，救世之路依然如此。我不渴求权力与力量，但这是通往新世界的必要手段。我会背负这一切罪行，但脚步绝不会停下。” 萨菲隆转头面对弗劳德，“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弗劳德·维格里，因为你与我一样，我能看到你背后的那些冤魂，还有你自己的罪孽。你快要垮掉了，因为你不过是一介凡人，我则可以走的更远，并播下种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变革就此开启。” “如果你真的向你说的那么在乎这个世界，就应该选择离开。” 弗劳德收起笑容，“你知道哈努卡的下场，你也知道萨麦尔的疯狂，你在步他们的后尘……不，你已经称为了他们，你不过是疯人院的有一名住户，你不会成为救世主，没人可以。自由意志，世界本该如此。” “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所以，我会留你一命，让你亲眼看到我所做的一切。” 萨菲隆张开双臂，那姿势就像要拥抱整个世界，“你会看到我的成功和你的错误。” “我已经错了。” 弗劳德摇着头傻笑，“我以为你会比克劳恩他们更有理智，结果你才是最疯狂的那一个。我显然不可能留着你。” 萨菲隆叹口气，“真可惜，但通往新世界的道路本该由殉道者铺就。” 寒光一闪。 弗劳德感到自己脖颈一阵凉意。 法鲁格想要出手相救，却发现自己的脚下忽然亮起一圈蓝色火光，法阵的图案清晰起来并将他禁锢在原地。 “比列主人向你问好，弗劳德·维格里。” 薇薇安在弗劳德的耳畔轻声絮语。 第十一章 无耻之徒 弗劳德走进鬼帝克劳恩的刑讯室，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数条锁链吊着的比列。 比列浑身的皮都被剥下，鲜血依然没有流干，还在滴滴答答的向下淌着，比列显然还没有死掉，他那裸露在外的心脏被魔法固定，依然跳动着。他微微抬头，用仅剩的那只没有了眼皮遮掩的裸眼直视着弗劳德。他嘴里开始发出咯咯的声音。 憎恨。 弗劳德每踏出一步都能感受得到，那种憎恨越加强烈。但他没有停下，径直走到比列的残躯下方。 “看看谁来了……” 比列的右脸只剩下裸露出来的骨骼，肌肉和筋腱都被精准的割下，包括那只右眼，它被塞进比列自己的嘴里强行逼他吞了下去。 “你相欣赏你最后的杰作？” 比列削弱的笑了起来。 几滴血和口水滴落在弗劳德的脸上，他没有去擦拭。 “抱歉，比列，我不得不这么做。” 弗劳德耸耸肩。 “是啊，因为你是弗劳德·维格里！鬼帝克劳恩的首席门徒！那个比恶魔还要阴狠毒辣的杂种！” 比列嘶声吼道，“舍弃了灵魂，自甘堕落的狗娘养的！” “随你怎么说，比列，这是我应得的，但我绝不后悔。” 弗劳德依然平静的看着面目狰狞的比列，“你也并非什么值得拯救之人，你我心里清楚，我们已经没救了。” 比列不再言语，只是喘着粗气，裸露在外的心脏跳动的异常剧烈。 一时间，两人就这么无言的彼此对视。 “你赢了，小弗，结束了。我想这就是永别的时刻，对吗？克劳恩还是派你来终结我，哈！我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比列似乎放松了下来，“动手吧，小弗，结束我这可悲的一生！但你还要继续，我诅咒你，诅咒你将会面对比我更加凄惨的结局！” 弗劳德缓缓掏出手中的匕首。 “抱歉，比列。我必须拿到通往现世的门票，这是一个机会，绝无仅有的机会。” 弗劳德握紧匕首，“而你挡了我的路。” “去你妈的，小弗！” 比列恨恨的骂道，但他无法闭上仅剩的那只眼睛，“我以为你会是朋友！” 弗劳德停顿了一下，继而将匕首刺了出去。 “别傻了，比列，我们的心早已死去，我们从不会拥有朋友，因为我们从不相信友谊……” …… 朝阳透过阳台照射进金碧辉煌的宽敞卧室内。 比列赤裸着身体迎着朝阳走到阳台的边缘，阳光洒在他健硕俊美的躯体之上，让他看上去宛若神明。当然，只有一点瑕疵，那就是他那裸露着骨骼的右脸和空洞的右眼眼窝。 他微笑着看了看朝阳，然后伸出右臂张开手掌，似乎要将太阳攥在手中。 “啊，弗劳德·维格里。你是对的，我们从不相信友谊，我们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恨，异界和克劳恩扭曲了我们、改变了我们，让我成为一个冷血恶徒……不，也许我们本就是这样的人，人之初，性本恶。哈哈……” 比列回头看向屋内那些散发着血腥味儿的一地尸首，那些俊男靓女在昨晚还都是活生生的人，还曾不断的取悦他。 “人类……” 比列不屑一顾的重新转身迎着朝阳，他张开双臂，“多么脆弱，多么无能，没人值得拯救，他们只配被奴役！你是对的，小弗，我们不是一类人，你向我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会让你看到这个世界最后的结局！我会让你看到你所努力挽回的一切都烟消云散！我会带着你一同进入世界的坟墓，我会与你一起走向末日！你永远属于我，小弗！永远！” …… “永别了，弗劳德·维格里。” 萨菲隆在薇薇安将匕首刺出的瞬间转身准备离开，“你不会白白牺牲，你会成为救赎之路上的第一个纪念碑，你会……” “你在做什么，女人！” 艾力欧格的吼声打断了萨菲隆的清秋大梦，他眉头微蹙的慢慢转过身。 薇薇安的匕首并没有刺进弗劳德的脖颈，而是直接钉进了地面，匕首的锯齿刀锋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它划破了地面上的法阵，法鲁格立刻冲了出来，他显然也很惊讶。 “叛徒！” 艾力欧格和手下的堕落圣灵战士同时欺身而上，墨菲斯和他手下的猎魔人也同时出手。 “为什么？” 萨菲隆轻声说道，他似乎有些觉得可惜，背着手战在原地摇了摇头，“这能证明什么？” “证明我们都是狗娘养的无耻之徒！” 弗劳德接过薇薇安递过来的月光匕首，然后掏出怀中的一颗光珠，那正是卡拉斯的月蚀。 “自由意志！” 弗劳德灿烂一笑。 艾力欧格手中的烈焰长枪猛然刺出，法鲁格和余威挺身挡在弗劳德的面前。 “可悲……” 萨菲隆感叹道。 …… “这是……什么意思？” 比列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但剧烈的疼痛和虚弱让他再次倒在地上，他将自己的心脏塞进胸膛内，然后死死盯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弗劳德。 “哐啷”一声，弗劳德扔下手中的匕首。 那正是月光匕首。 “你之前偷走的是赝品，月光匕首一直在我的手里，也是我开启了通往现世的裂缝，让你掉入布置好的陷阱。” 弗劳德说道，“如今原物奉还。” 比列看着那柄匕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逃走吧，比列，希望你能活下去。” 弗劳德转过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 比列虚弱的问道，“有一个陷阱？另一个谎言？还是克劳恩让你这么做的？为了一场精彩的闹剧？” “我不知道，比列，我不知道。” 弗劳德点起一支烟，“你就当作是我最后的一点没有泯灭的良心吧。” 比列愣了片刻，然后放声大笑。 “你知道我不会感激你，弗劳德！” 比列嘶声狂吼，“你终有一天会落在我的手里！我会尽情的蹂躏你、折磨你！直到世界末日！我发誓，弗劳德·维格里！你只属于我！属于我！！！” 弗劳德在嚎叫声中默然离开。 …… “起舞吧，世界！” 比列迎着朝阳大声说道，“我们将一同见证……” 比列忽然收起狂傲的笑容，他看着太阳被一大片缓缓落下的阴影所遮蔽，他看着黑暗降临又被新的璀璨光辉所驱逐。那光芒并非来自太阳，而是那座缓缓落下的银白色都城。 全世界都会看到。 未来正悄然而至。 随着白银之城的临凡。 第十二章 局外人 法鲁格双眼蓝光爆盛，在余威勉强接住艾力欧格那一击的瞬间将右拳砸向艾力欧格的烈焰长枪，一声巨响后，艾力欧格被生生弹开，然后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凡人之躯。 在石室内，剩余的那些猎魔人跟堕落圣灵战士站在一处，却并没占到上风，那些堕落圣灵显然与恶魔不同，力量、速度还有手中的武器都压制着猎魔人，很快便有三人命丧当场。即便是墨菲斯也艰难的抵挡着这些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力量，予恶魔一样的黑血从多处伤口中喷溅而出。他似乎开始觉得这场疯狂之旅的尽头并非自己想象得那样。 地面忽然颤动起来，原来弗劳德将月光匕首插入了卡拉斯的月蚀之中，里面那不停旋转的波欧斯的燃烧之心旋转的更加猛烈，而且喷薄欲出。 “嗯……我知道那个东西，那是瓦莎克的右眼制成的神器，那里面还有波欧斯的燃烧之心，而那柄匕首……那是克劳恩的月光匕首，它能撕裂现实。” 萨菲隆依然平静如常，似乎对眼前的剧变毫不在意，他反而背着手向前走上两步。 “吾王！” 艾力欧格有些紧张的挡在萨菲隆的前方。 “无妨。” 萨菲隆轻声说道。 艾力欧格不情愿的让到一旁。 “停手吧。” 随着萨菲隆简单的命令，堕落圣灵战士立刻退开，地面上多了四具支离破碎的猎魔人尸体。墨菲斯以剑撑地勉强站着，他显然也已经负伤。 “你真的以为那东西就能干掉我？” 萨菲隆停顿了下，然后点点头，“你还有魂器和我的那柄神兵，而且还有无命者塔纳托斯的继承人。你觉得胜券在握。” “难道不是吗，萨菲隆阁下？” 弗劳德根本不理会萨菲隆的话，他认为他不过只是在演戏，他应该惧怕自己才对。 “快点儿动手啊，你这个蠢货！” 薇薇安焦急的喊道，“别听恶魔的鬼话！” “你大可以一试。” 萨菲隆微笑着说道，“看看会发生什么？” 弗劳德眯缝起眼睛，手中的卡拉斯的月蚀已经喷出一点红色的烈焰。 “妈的！动手，弗劳德！” 墨菲斯喊道。 “你只会为我开启更广阔的通道，异界的大军会长驱直入。” 萨菲隆继续说道，“我只会更感谢你，因为你会成为我的武器，世界因你而走向新的未来。” 魔法不会出错。 但弗劳德的额头渗出一排细汗，他还在犹豫不决。 所有的东西都出自萨麦尔之手，萨菲隆是地狱君主，他了解萨麦尔，了解异界的一切。 总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 弗劳德开始不那么自信了。 “妈的，弗劳德！” 墨菲斯双眼宛若喷火，他不想错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想要冲过去夺过弗劳德手中的东西，却被诺恩斯拦住。 “把‘鸦影’给我！” 诺恩斯嘶声喊道。 墨菲斯只犹豫了一瞬，就拔出身后的弯刀。诺恩斯抢过“鸦影”立刻迅捷无比的蹿过弗劳德和薇薇安的身边，掠过法鲁格和余威，直奔萨菲隆。 “诺恩斯，找死！” 艾力欧格显然真的如他所说，他与曾经的姐妹恩断义绝，他毫不犹豫的挺枪刺出，其余的堕落圣灵战士也同时出手。 墨菲斯咬牙手持兵刃同样蹿了出去，他手下的猎魔人无所畏惧的紧随其后。 “鸦影”和艾力欧格的烈焰长枪碰撞在一起，两股力量彼此碰撞，谁也没有退后一步，但诺恩斯的手臂和脸上都出现了些许裂痕，金砂一般的能量从裂缝内飘散而出。诺恩斯咬牙挺住，双眼金光迸射。 “汝会死！” 艾力欧格冷冰冰的说道。 诺恩斯却没有退却，她身旁的猎魔人纷纷挡住了其他堕落圣灵战士的攻击，又有三人血溅当场。 “也许我应该杀了你，弗劳德！你这个孬种！至少我知道了你的结局，都结束了，主人太高估你了！” 薇薇安恶狠狠的说道，她开始回头盯着那个出口，她似乎打算开溜了。 “那不是个玩笑，萨菲隆不是赌徒。” 弗劳德的肩膀耷拉下来，他看着有恃无恐的萨菲隆，手中的月光匕首慢慢从卡拉斯的月蚀缺口处拔出。 “他是个恶魔，他当然会骗你！白痴！” 薇薇安郁闷的骂道，她干脆将无用的面罩扯下扔掉，“我不会陪你们这些蠢材玩儿了！” “代价太大。” 弗劳德有些心灰意冷。拉全世界的人下地狱？那并非胜利。 命运还是抓住了他，所有的筹码瞬间变得毫无用处。 “法鲁格，带着余威逃吧，我来挡住他。” 弗劳德开始走向前方打的火热的战场。 “不，你才是这个世界的希望，我留下。” 法鲁格拦住弗劳德。 “别傻了，孩子，你如果落入萨菲隆的手中，世界也将走向崩塌。” 弗劳德苦笑一声，“我的旅程结束了，你还没有，余威会帮你，走！” 萨菲隆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似乎也在等待着弗劳德的最后一击。 “真是一场热闹的聚会！” 随着这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走进了石室。 萨菲隆的笑容冷却了，他第一次露出困惑的表情。 弗劳德也僵在原地。 “沙德。” 萨菲隆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一缕清风拂过，紧接着是一道寒光迸射而出，诺恩斯和艾力欧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生生逼退。 又是几道寒光，那速度超乎想象，除了墨菲斯，所有的猎魔人都血溅当场，毫无声息。 剩余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战在弗劳德身旁的瞎眼老者，他手中的青铜剑锋闪烁着魔法符文的幽光。 “进攻我的堡垒的是你？” 萨菲隆冷冷的问道。 沙德欣赏了下弗劳德那略微震惊的面容，然后心满意足的面对萨菲隆，他略一点头以示敬意。 “我只是奉命行事。” 沙德平静的说道。 “奉命？阿加雷斯无权干涉我的事。” 萨菲隆眯缝起双眼。 “不，并不是阿加雷斯大人。” 沙德严肃的说道，“是萨麦尔大人本尊。”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白银之城临凡，圣灵大军现世。” 沙德说道，“战争开始了。” 第十三章 乱世豪杰 联合王国的都城马格梅尔。 元老院的首席执政官马库斯·亚历山大·法比乌斯一袭白色长袍站在占星塔的顶层天台上仰望着被耀眼白光笼罩的那座传说中的神圣都城。他心情复杂，背在身后的手中不停的旋转着权杖。 “马库斯阁下，您找我？” 塞德里克元帅那冷峻的声音在首席执政官的身后响起，打破了老人的沉思。 “他们……会做什么？” 马库斯忧心重重的问道，双眼依然盯着空中的那座白银之城。 “征服。” 塞德里克元帅走到马库斯的身边也抬起头，但神情毫无波澜，“毫无疑问，这不过只是在彰显他们凌驾于一切的力量。” “教会认为这是天启，已经借机招揽信徒，他们的势力会与日俱增。恐怕假以时日，教会会取代元老院掌控联合王国的实权。” 马库斯沉吟道，“我们很被动，根本没办法出手干预，况且元老院有三名执政官已经宣布加入哈努卡教，这只会愈演愈烈。商会和真宗也在私底下与教会勾结，我看到萨伦频繁的出入教团的祭祀塔。如果商会的钱开始流进教会的口袋，再加上真宗的背叛，恐怕连军队也会倒戈。” 马库斯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塞德里克。 “您大可放心，军队绝不可能落入真宗和教会之手，而且我们还有强有力的盟友。” 塞德里克元帅似乎并不担心眼前的局势和马库斯的试探。 马库斯移回目光点点头，“辛西娅女士和沙德阁下，他们会支持联合王国？” “和平，曾是遥不可及的一个伪命题，千百年来，无数帝王将相、哲学家和教宗都无法将这个结解开。强权、民主，还是中庸之道都无法改变总有一天人们会反目成仇的结局。因为欲望本就无法消除，因为每个人都在仰望苍穹，认为自己所走之路、所行之事才是正义之举。当正义成为冠冕堂皇之言，当美德沦落为空谈和谎言，人们早已遗忘了光明，因为所有人都忘了一点。” 塞德里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下，“光明不一定要仰视，有时只有在黑暗和深渊中你才能看到真正的光明，哪怕只有星星点点，哪怕那只是转瞬即逝的微弱荧光。” 马库斯沉思片刻，然后点点头，“没有罪，何来正义。” “正是如此，马库斯阁下。” 塞德里克转身迈开脚步，“只有至暗之时才能看到真正的光明并心存感激，人类就是如此。我们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那个让全世界都黯然失色的时刻。” “我们会赢？” 马库斯皱起眉头。 “不，马库斯阁下。你还是没有明白我说的话。” 塞德里克没有回头，“我们会成为那个‘恶’。” “什么……” 马库斯震惊无比的猛然转身，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胸口插着两柄羽箭，他跌跌撞撞的后退到栏杆的旁边用颤抖的手捂着伤口。 “没人会拯救我们，神原本就与我们一样无能为力。” 塞德里克挥了挥手，“我们只能学会自救，跨过尸山血海。” 一团火焰从马库斯的脚下燃起，很快便将首席执政官给吞没了，老人尖叫着从栏杆旁边翻了出去快速坠落。 “你的牺牲不会白白浪费，每一步，每一次抉择都会让那个光明的未来离我们越来越近。” 塞德里克再次挥手，开启了一道裂缝，他最后看了一眼马库斯遗落在地上的那根权杖，然后漠然转身进入裂缝之中。 占星塔下，人们开始尖叫。 …… “大人，我们有客人了。” 苍蝇头的管家走进比列的卧房，它看了看地上的一堆死尸，嘴里发出贪婪的嘶嘶声。 “让我猜猜，是辛西娅女士到了，对吗？” 比列重新露出笑容，他移开盯着天空的视线，转身走进卧室，“把这里收拾干净，我与辛西娅女士很显然要有一番长谈，弄不好还会用到这个地方……缠绵一下。” 比列大笑着挥手让床上的染血丝绸长袍飘落到自己的手上然后穿在身上走出卧室。 …… “那是……你们的人。” 龙王尼伯龙皱眉看着将废土那永远阴霾的天空照亮的白银之城。 “不，那都是叛徒！” 那罗阴沉着脸恶狠狠的说道，“那个无名者篡夺了至高王座，还想要窥伺父亲创造的这个世界！” “看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凯恩斯忧心重重的说道，“但那个恼人的魔鬼却还没有现身。” “我们不应该等待那个小丑，弗劳德就在萨菲隆的巢穴，我们只要……” 那罗停顿下来，看着在一团烟雾中凝聚成形的撒比安。 “你在考验我们的耐心，魔鬼，这是自寻死路！” 凯恩斯咬牙切齿的走上一步。 “耐心是一种美德，凯恩斯阁下。” 魔鬼嬉笑着，“我已备好陷阱，我们可以出发了。” “你该祈祷你的主意能够奏效，否则你会知道你的下场。” 那罗迈开脚步。 “那是自然，我们……” 三道厉闪劈落在撒比安的身边，一时间尘土飞扬。 撒比安骂骂咧咧的闪到一旁，然后准备御敌。 “尼伯龙。” 一个身材魁梧、裸着上半身并布满符咒纹身的壮汉喷了个鼻息，他的声音宛若洪钟。 “龙族议会重启了。” 另一个身着红色铠甲的女战士手持长矛，她的双眼通红一片，直视着尼伯龙。 “我们必须返回龙城。” 最后一名拄着扭曲法杖佝偻着腰的灰袍老者威严的说道，他那一双眼睛在兜帽的阴影下烁烁放光。 “血脉之仇还未报，我不会离开。” 尼伯龙毫不理会眼前的三位同胞。 “那是你自己的错，你走的每一步都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那名女战士冷冷的指责道，“而如今，你还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 “你没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奥拉！” 尼伯龙满眼怒意。 “够了！白银之城正窥伺着整个世界，我们需要保护我们的族人，血脉至上，但如今，你必须服从战争同盟条约，否则我们会剥夺你龙王的资格和力量！” 那老者重重的顿了一下手中的法杖。 “没人能威胁我尼伯龙！” 尼伯龙青筋突起，双眼宛若喷火，他踏上一步。 凯恩斯却突然出手，他将手中的长剑刺入地面，然后念诵密语。 大地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并裂开无数裂缝，他双眼喷射着白光，另一只手中握着装着魂器的匣子。 “找死，巫师！” 那名壮汉咆哮一声，摧枯拉朽的挥出右臂，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巨大无比的战斧，战斧呼啸着劈落。 伴随着一声巨响，巨斧砸入地面，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 但凯恩斯和尼伯龙那几人却凭空消失。 “他们进入虚界了。” 那老者沉吟道。 “尼伯龙背叛了龙族议会。” 名为奥拉的女战士恶狠狠的说道。 “我在此以龙族至高王的身份宣布，尼伯龙至此不再是红龙之王。当集会结束，我们要追杀他，并剥夺他所有的力量。” 老者嘶声说道，“奥拉，你于此刻为红龙女王。” 奥拉心满意足的咧嘴一笑，然后单膝跪地。 “新时代到来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巨变！” 老者褪下兜帽，那张被龙鳞覆盖的可怖面容上，仅存的一只独眼冷冷的注视着空中的白银之城。 第十四章 逆转未来 “白银之城……” 萨菲隆抬起头，他似乎能穿透石室看到废土的天空。 “有传闻说圣灵释放了哈努卡的弟弟，那个被剥夺了名字的无名者，并且奉其为新王。内战也就此展开，目前，白银之城并非由哈努卡的十二门徒所掌控，他们早已分崩离析，这次的事件应该就是那个无名者所为，他在彰显自己的权威，他在招揽自己的军队。” 沙德被布条蒙住的盲眼注视着脸色苍白诺恩斯，“哈努卡即将回归，他一定是为了与自己的哥哥对抗才走出了这一步。” “无名者……” 萨菲隆点点头，“萨麦尔大人曾提起过这个名字，但他说过此人早已被撕碎并被原初议会的七人分食。那个掌权者不可能是哈努卡的弟弟，那不过只是个哗众取宠的骗子。或者……这不过是圣灵军团的阴谋。” “不，我亲眼所见。” 诺恩斯不情愿的开口，“我看见泰西斯战死，我看见那罗惨败在那人的手中，谁还能有如此力量？谁能击败哈努卡最强的造物？也许，真的是时候联合所有的力量来对抗这个暴君了。” “那罗……他败了？” 艾力欧格显然有些震惊。 “没错，我们都失败了，十二门徒早已不复存在，我们都被篡位者剥夺了称号，我们如今只是奴隶和叛徒！而你，艾力欧格，你却自怨自艾的留在这个地狱之中，你以为只有你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不！我们失去的更多，因为我看着我们的信仰彻底崩塌！” 诺恩斯怒气冲冲喊道，“而我，我如今不过只是曾经那傲慢无情的圣灵眼中的蝼蚁！一个凡人！” “抱歉，诺恩斯，吾并不知道……” 艾力欧格似乎有些后悔，他低下头，痛苦的晃了晃。 “所以，萨麦尔大人要六君主重新联合？” 萨菲隆并不在乎艾力欧格的失落和诺恩斯的牢骚，他需要知道目前的一切形势。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沙德点点头，“我们需要开启‘柱’，让异界的恶魔大军进入现世，并且夺取所有的七柄神兵。只有完整的力量才能对抗圣灵军团。” 弗劳德皱起眉头。 糟糕，非常糟糕。 “不！你们不过是想要将世界据为己有！” 法鲁格咆哮道，“我绝不会让你们为非作歹！” “年轻人，我知道你取得了魂器和塔纳托斯的力量，但你经验不足，而且只是个凡人之躯，你能带领人类与圣灵军团战斗？别傻了，即便是巫师也形同虚设。” 沙德笑着说道，“只有异界的力量才能与之对抗，这是注定的结局。” “妈的！圣灵不可能灭绝人类，他们只是在招兵买马对抗重生的哈努卡！” 法鲁格握紧拳头，踏上一步。 “然后呢？” 沙德不为所动，“他们就算是解决了哈努卡，并得到了那创世神强大的能量，然后呢？” 法鲁格愣了。 “他们会抹除整个世界，甚至包括异界。那个无名者会重新赋予自己名号，并妄图成为新的神明。他将开启一个新的宇宙，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属于自己的游乐场。” 弗劳德低头说道。 “我们、我们有魂器，我们还有无命者的力量，我们有七神器！” 法鲁格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我们可以集结所有巫师，对，通知萨伦，真宗会与我们合作的，我们会阻止圣灵军团，我们还有机会！” “不，我们没有任何机会，孩子。” 弗劳德摇摇头，他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你心里清楚，释放魂器的力量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而如果你的力量暴走，世界一样走向毁灭，万物的构成都会分崩离析。” 法鲁格睁着无神的双眸看着弗劳德，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此时他也觉得一切都是废话，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看来我们之间的游戏只能暂停了，弗劳德，而且似乎已经不再是对等的赌局。” 萨菲隆看着弗劳德，“我会放你走，享受世界末日前最后的时光吧。” 萨菲隆转身离去，艾力欧格犹豫了下，“诺恩斯，吾必将为你们、为吾辈曾经的荣光而战，这依然是吾所选之路。” 诺恩斯心灰意冷的扔下“鸦影”，“拿走它吧，我忽然觉得，奥多拉的预言全是错的，她……她也许只是为了让我能活下去而编造的谎言。” 艾力欧格拾起“鸦影”，最后看了一眼颓丧的诺恩斯，毅然转身跟随着萨菲隆离去。 “不！萨菲隆，你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墨菲斯吐出一口鲜血，他的身躯忽然开始被一层黑影笼罩，身形仿佛猛然膨胀，他如同影魔般迅捷的蹿出，直奔萨菲隆的后背。 萨菲隆并没有回头，浑不在意墨菲斯的最后一击。 “愚蠢！” 艾力欧格猛然掉转烈焰长枪并迎着墨菲斯刺出。 但墨菲斯却生生停在了空中。 沙德笑呵呵的垂下青铜剑，然后打了个响指。 血雨洒下。 萨菲隆依然没有回头，他开启通往异界的通道，然后背着手走进通道。艾力欧格向沙德略一点头，转身跟上。 “真遗憾……” 弗劳德哼了一声，“我就说过，你会死在自己的手中，笨蛋！” “老朋友，真没想到我们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 沙德转头看向颓然坐在地上的弗劳德，“你会怎么做？与我一同进入异界？一起聚集巫师开启‘柱’？还是真的像萨菲隆所说的那样找个地方醉生梦死，等待着恶魔大军与圣灵军团在现世开战？或者……嗯，继续你所要走的路？” “去你妈的，沙德！杀了我吧，这也是一个选择。” 弗劳德低着头郁闷的说道，“啊哈！你没猜到，对吧，杂种，我又赢了一次！” 沙德笑了起来，然后他慢慢俯下身，他在弗劳德的耳畔轻声说道，“你骗不了我，弗劳德，你从来就学不会投降。你已经开始计划着什么。” “你还真是高看我了。” 弗劳德厌恶的向旁边躲了躲。 沙德笑着直起身子，他重新挥舞青铜剑，地上的那些猎魔人死尸颤抖着站了起来，这些行尸都等待着。 “我会等待着你新的把戏！” 沙德挥了挥手，向石室外走去，他身后跟着这群新生的行尸，“我会看着你如何力挽狂澜，逆转未来！” 弗劳德依然低着头，但他那闪烁不定的双眼却死死盯着沙德离去的背影。 一抹阴险的笑容在弗劳德的脸上出现。 逆转未来。 啊哈。 第十五章 永不妥协 “我们……” 裘德挠了挠头，仿佛虚脱般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才的场面显然把他吓得不轻。他吞了口唾沫，这才重新开口，“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还要去找萨伦娜？还有什么意义？” “我是不陪你们玩儿了，再会！” 薇薇安摇着头想要开溜。 法鲁格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他越发的失落。 “还等什么呢，伙计们？我们活下来了，当然要开始还没结束的旅程！” 弗劳德低着头咯咯笑着。 “喂，他不是疯了吧？” 裘德皱起眉头。 诺恩斯颓丧的注视着萨菲隆的沙盘，没有言语。 “即便我们到了那儿又有什么用？哈努卡的法杖，这就是你的打算？有了它又能怎样？” 法鲁格不知道在冲谁发火，他干脆不再隐藏这个秘密，因为他知道，在七神兵和圣灵军团的面前，即便拥有那个强大的神器依然毫无胜算，他们不过只是夹在两股力量中间的可怜鬼。 诺恩斯也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还在看着沙盘呆呆发愣。 只有薇薇安停下了脚步，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弗劳德。 弗劳德慢慢站起身，看了看手中的月光匕首和卡拉斯的月蚀，最后哼了一声，“我原本只希望将哈努卡的法杖当作一个对付圣灵的筹码，因为它显然并非一柄神兵利器那么简单，它是困住第一巫师菲拉斯的牢笼钥匙。” “菲拉斯？” 诺恩斯闻听此言，这才猛然回头，她想了想，然后恼怒的握紧拳头，“你一直在耍我！弗劳德·维格里，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你欺骗我去寻找击败无名者和哈努卡的力量，但其实是想要利用我帮你得到那柄至高法杖！你想以此要挟菲拉斯说出潜入白银之城的秘密，然后毁了整座城市！这就是你的秘密！只有你一个胜者！” 弗劳德显然没有惊慌失措，他恬不知耻的笑了笑，“不愧是诺恩斯，没错，这的确是我原本的主意，它现在依然有效。我越来越确认菲拉斯并没有原本的那么强大，一定是他那三个好徒弟将他囚禁了起来，但他的力量与日俱增，已经可以随意进入虚界，目前也仅限于此。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但他显然认得原初议会的那几位元老，所以关于他的传言可能也是编造出来的谎言，但为何他会将魔法传给人类，太多的谜团，却只能确认一点——菲拉斯很强，甚至不输于哈努卡和萨麦尔。” “你想利用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裘德不停的晃着脑袋。 “他不想看到这个世界被毁掉，他显然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也是他为何会急于取回哈努卡法杖的部分原因。他一定早就预知了白银之城权力的变动和哈努卡的复生，我们只要能取得他的帮助……” “第一，他不可能帮我们，第二，菲拉斯一人也不可能阻挡整个圣灵军团的力量，况且还有异界的军队和七柄神兵。沙德一定会以此与真宗重新结盟，并且迅速夺取‘柱’的控制权。” 薇薇安忽然开口，“异界早就想要干掉菲拉斯，如果他认得萨麦尔，你以为萨麦尔会留他一命吗？菲拉斯绝不会蠢到被两方势力夹击。而干掉哪一方都会增加对方胜利恶机会，无论如何，对他都没有好处，最优的选择就只能坐山观虎斗，等到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 诺恩斯冷哼一声，“无名者本就是个疯子，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如果双方的力量足以毁灭这个世界，他会乐疯的！” “而且别忘了还有大神哈努卡，那个重生的黑暗哈努卡，当各方势力都被削弱的时候，他就会成为那个渔翁得利者。” 法鲁格沉吟道，“结局是注定的，世界终将毁灭。” “即便你成功的逼迫菲拉斯说出秘密并潜入白银之城，你炸了那座城，干掉了无名者和圣灵军团，也一样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你只会加速哈努卡的回归，并且给异界的六君主一个堂而皇之进入现世的机会，人类会舍弃光明，恐惧会深入人心，绝望会将地狱变为天堂和救世主。” 诺恩斯悲哀的叹口气，“我们输了，一切都毫无意义。” “那么，我提议找个阳光明媚的小岛，了却残生算了。” 裘德心灰意冷的耷拉下肩膀。 “谁说要利用菲拉斯对抗圣灵军团？谁又说在萨伦娜那儿只有哈努卡的法杖这一件宝贝？而我为何又要野蛮的炸毁白银之城？” 弗劳德清清嗓子，直起身子，“想想看，伙计们，如果当初是那三个徒弟囚禁了菲拉斯，那么那个牢笼的秘密又掌握在谁的手里？” 所有人开始面面相觑，然后一齐看向弗劳德，弗劳德能看出所有人脸上忽然有了些许神采。 “啊，没错，萨伦娜肯定知道这个秘密，我们只需要逼菲拉斯说出潜入白银之城的秘密，然后单独面对那个无名的篡位者。” “你要重新囚禁他！” 裘德喊出了声。 “异想天开！无名者又不是傻子，能乖乖的等着你将绳套套在他脖子上？” 薇薇安抱着肩膀说道。 “你怎么还不走，快滚吧，贱货！” 裘德举起拳头抗议道。 “陷阱，我们当然需要一个完美的陷阱。” 弗劳德看向诺恩斯。 “很好，我的确可以胜任这个角色，我会将陷阱直接递到无名者的手里，看着他自食其果。” 诺恩斯阴险的一笑，似乎有些欣喜若狂。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控制整个圣灵军团，我们会赶走异界大军，保持世界的平衡。” 法鲁格也眉开眼笑。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裘德跳起来，兴奋的摩拳擦掌，“兄弟们！我们会他妈的成为传奇！妈的，活生生的传奇！” “或是一堆死透的腐烂尸首。” 薇薇安叹口气，但她还是没有走，“算我一个，我必须确保弗劳德的脑袋只属于主人。” 弗劳德看着众人在恶魔的巢**仿佛过节般欢天喜地。 “我不明白。” 弗劳德诧异的回头看向身后盯着自己的余威，他一直都没有吭声，而且忧心忡忡。 “囚禁那么强大的敌人需要非常强大的力量，我们只有魂器能胜任此举，所以……” 余威直视着弗劳德游移不定的双眼。 “到头来你还是个王八蛋。” 余威摇了摇头。 “我很抱歉，我没有……” 弗劳德收起笑容。 “我知道，这是为了操蛋的世界。” 余威走到弗劳德的身旁看着重新恢复神采的法鲁格，“为了这个操蛋的世界，我们还能剩下什么？” 第十六章 王室血脉 直到沙德的死人军团和萨菲隆的恶魔大军都淡出视线，裘德还不时紧张兮兮的回头张望，他生怕那些王八蛋突然耍赖，想要将这几个倒霉鬼弄死。如果他可以选择，他想要一路狂奔，直到真的确保没有了威胁才停下。 但他的愿望显然落空了，因为众人选择停下，只为了安葬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死人。 “我觉得还是找个好地方再说吧，这也是对死者的尊重，不是吗？” 裘德又努力克制着再次回头的冲动，一本正经的说道。 “放你娘的臭屁，裘德！谁说我们要埋了他，巫师的准则之一，死后必须火化。” 弗劳德看着地上的死尸骂道。 “我们没有柴火啊？” 裘德还是没有忍住，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当然除了取代太阳位置的那束诡异的光圈，看来那三条巨龙行尸给他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 “闭嘴，裘德！” 余威喝道。 “那么，该说点儿什么了。” 法鲁格看着弗劳德，他似乎还在犹豫不决。 “没错，该说点儿什么了……孩子，把他召出来吧。” 弗劳德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祭文。” 法鲁格愣了一下。 “有些事还没了结，我需要知道一些重要的情报，只能去问他本人，他现在肯定还没有进入永死之门……” “这不合乎规则，弗劳德，死者在上，这是对他的不尊重！我们说的可是费迪勒，你的朋友！” 法鲁格有些气愤，“按照我们海民的传统，他应该被运回故乡进行海葬，这已经是对他的亵渎了！你却……”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小子，我们需要一切有用的信息，你就是死神，拜托，我们肯定会让他真正的解脱，对巫师这操蛋的行当来说，费迪勒已经是个幸运儿了，不是吗？” 弗劳德摊开双手，“拜托，好吗？” 法鲁格沉默了片刻，最后懊恼的叹口气，“好吧，你……说的对。” “嗯哼，他总是对的。” 余威抱起肩膀。 法鲁格将双手放在费迪勒的尸首上方闭上双眼，众人能看到他眼皮下的眼球在快速的晃动，他开始搜寻费迪勒的灵魂。 一抹如同烟尘一般的东西开始在费迪勒尸体的上方慢慢凝聚、旋转，最后形成了一个模糊透明的形体，依稀能辨认出一个男人的轮廓。 “我在哪儿？” 那男人的声音宛若从天边传来。 “嗨，费迪勒老朋友。” 弗劳德打了声招呼。 那男人转了一圈，最后定了定神，将头朝向了弗劳德所在的位置。 “哦，妈的，天哪！果然是你捣的鬼！我就知道！你他妈的竟然玩弄我的灵魂！我应该杀了你，弗劳德·维格里，你这个杂种！” 那男人挥舞起拳头跃跃欲试。 “他挺有精神的，就一个死人来说。” 薇薇安抱着肩膀吃吃笑着。 “放轻松，老伙计！我只需要一些问题的答案，然后就会让你去投胎！” 弗劳德安抚道。 “回答你的问题？哈！不可能！你能拿我怎么办，杀了我啊！来啊！” 隐约能看出那灵魂勾了勾手指，似乎在挑衅。 “这就是你说的阿希姆大师？一个文化人？我觉得跟我们没什么两样儿啊？” 裘德挠了挠头，“他似乎脑袋有些不太灵光，是不是那些猎魔人把他逼疯了？” “猎、猎魔人？” 费迪勒的灵魂第一次显露出恐惧，他那模糊的形体晃动的剧烈起来，有些面目全非。 “这就是我们的问题之一，那些猎魔人还有多少？” 弗劳德走上一步问道。 费迪勒安静下来，他沉默片刻，然后才开口，“墨菲斯在哪儿？” “他死了，沙德干掉了他。” 余威说道。 “谢天谢地！” 费迪勒忽然欢天喜地的大笑起来，那笑声有些心酸。 又过了半晌，他才清了清嗓子，似乎镇定了下来，“他们还有大概二百人，不包括他们掠去的女人和孩子，还有些奴隶。那里还被囚禁了三名浪客巫师。” “二百人……看来墨菲斯并没有说谎，看来这些杂碎挡不了沙德的屠杀，他们最终的下场只能是成为沙德新的玩具。” 诺恩斯摇摇头。 “他们在哪里找到了你？他们不可能飘洋过海去找你。” 弗劳德问出第二个问题，“你的‘哈迪’已经结束，你也没有理由来到这么荒凉的地方。” “不，我的‘哈迪’还没有结束。因为我的‘哈迪’就是你，弗劳德·维格里。” 费迪勒伸出虚幻的右臂指向弗劳德，“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是我一生的梦魇，你毁了我……当然，这也是我的命运。” “拜托，屎盆子怎么总扣到我头上！我都与你能有差不多十年没见了！” 弗劳德用最无辜的眼神看着费迪勒的灵魂。 “哦，我当然不会胡说八道！你所有的一切都在束缚着我，拉扯着我！《浪客巫师》那部狗屎作品就是我这辈子的巅峰之作！但那就是部垃圾！我希望它会被烧掉！” 费迪勒的声音下了起来，最后叹了口气，“那部作品并不完美，因为人物志哪有不介绍起源的，但是我却不知道你的血脉，甚至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成了一个史学家的最大憾事。” “我觉得你这是强迫症。” 裘德打了个哈欠。 “你知道什么，奸商！我们是阿希姆，历史的守护者，怎么可能不找到真正的历史起源！” 费迪勒又陷入沉默，最后终于不情愿的开口，“我在沙德取回的黑暗王朝历史残本中偶然发现了侠王以诺的雕像图案。我第一次发现，以诺的面容竟然与这个王八蛋惊人的相似。” 弗劳德没有言语，显然他也是发现这个信息不久。 “于是，你就只身一人重返废土，你想要找寻关于以诺家族的历史。” 法鲁格恍然大悟，“而你却被那些猎魔人盯上了，并抓回他们的巢穴，最后他们发现你那渊博的知识对他们极其有用，于是……” 费迪勒点点头，“没错，小子，就是这么倒霉的一件事。” “你发现了什么？” 余威问道。 “天杀的运气！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卡蒙’的力量，但是我的确发现了关于以诺家族的历史，这还多亏了墨菲斯那个冷血恶魔。” 费迪勒叹口气。 “所以，墨菲斯——亨利·费利克斯·加西亚的确是我的血亲，而我也的确是侠王以诺的后代子孙？” 弗劳德皱眉问道，“这又有什么用？你就是为了这个白痴答案而送了命？” 费迪勒忽然笑了起来，“能看到弗劳德困窘的模样还真是难得！我他妈的知足了！” “别卖关子，费迪勒。你他妈的都是个死人了。” 余威说道。 “你们以为这古老的血脉已经失去原本的意义？不，并非如此，这将是能卷起无数纷争的信息！” 费迪勒忽然严肃起来，“也许，我的发现不应该重现天日。” “你他妈的……” 裘德破口大骂。 “玛格丽特·内维尔，还记得她吗？” 费迪勒忽然说道。 “安卡拉王国唯一的女王，但她是篡位者，而且只维持了百日，从此销声匿迹，有人说她坠落悬崖而死，有人说她只是隐姓埋名。” 法鲁格不明白费迪勒的意思。 “她不是篡位者，她是雷尔夫大公最小的女儿，基于雷尔夫大公的子嗣都被处死，逃过一劫的她拥有内维尔家族的继承权。直到今天，内维尔家族也在联合王国拥有一席之地，而且拥有争夺王位的资格。而那些贵族不过只是旁系血脉，玛格丽特才是正统血脉继承人。她当时也的确没有死，因为她被一个巫师所救。” 费迪勒看着弗劳德，“那个巫师的名字叫做亚当·加西亚。” 第十七章 以利亚之子 “亚当·以利亚……” 法鲁格沉吟道，“他……是大卫王的后代？” “当然，亚当是大卫王的第二个儿子，跟他父亲一样也对王权不感兴趣，完全沉浸在魔法研究之中。他违背大卫的意志，私下拜凯恩斯为师，而且据说还与萨伦娜有过一段恋情。” 费迪勒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成为了第一个真正的吸血鬼。” “你这都是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墨菲斯会知道这段历史？拜托，他们一直与世隔绝，怎么可能了解这么多！” 弗劳德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停的摇着头，“你是对的，小子，我不应该打搅死人，你送他走吧。永别了，费迪勒，祝你下辈子不会遇到我。” “墨菲斯当然不知道这段历史，我在他那里找到了一些黑暗王朝的残本和族谱，但最主要的证据就是我遇到了亚当本人。” 虽然看不清费迪勒那模糊的面容，但弗劳德确信，这个王八蛋在笑。 “啊，没错，亚当还活着，他显然也像萨伦娜一样逃脱了死亡，而且还成为那帮猎魔人的领袖。” 费迪勒冷哼一声，“你们一家人都是那么狂妄和卑劣，而且是赤裸裸的疯子！” “亚当是那些猎魔人的领袖？” 法鲁格无比惊讶，“他创造了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 “那显然是从萨伦娜恶研究中得出的灵感，不过他如今却只是个阶下囚，跟我一样。亚当的初衷应该是想要复兴父辈的荣耀，重新从恶魔手中夺回废土，但新生代的猎魔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恶魔血让那些疯子更加疯狂和偏执。于是，墨菲斯取代了亚当，并将其囚禁，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四肢，被吊在地牢内，每天有人像喂猪一样给他喂食。” 费迪勒叹口气，“他在牢狱之中告诉了我关于他的大部分秘密，当然还有他最后的一段恋情。玛格丽特是他一生的挚爱，他这样说道。” “那么，他们……他们的孩子……” 法鲁格瞥了一眼保持沉默的弗劳德。 “没错，那就是你们眼前的这个流氓巫师。在弗劳德三岁的时候，亚当离开了玛格丽特重返废土，就像是我永远被束缚在这段命运中一样，他也无法放下收复河山的责任，毕竟他也参与了当初开启‘柱’的实验，他想救自己的姐姐，却至此毁了整个帝国。悔恨让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而玛格丽特在他离开的一年后失踪，连同四岁的儿子。” 费迪勒幽幽的继续说道，“亚当没有去寻找母子二人，他在家人和复国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强忍悲痛回到废土，率领剩余的族人与恶魔战斗，并继续人体改造的研究。直到五年后，他偶然遇到了逃亡到废土的萨伦娜，萨伦娜告诉他她知道玛格丽特和他儿子的下落，而换取这条讯息的条件就是帮她建立起自己的避难所。但在避难所完成后，萨伦娜却食言了，她封锁了属于自己的领地，亚当歇斯底里想要抓住萨伦娜，却无法进入那片领域。他痛不欲生，却无能为力，偏执让他疯狂，让他失去了统治力，直到墨菲斯掌权，将他囚禁。” “这又为何能证明弗劳德就是他和玛格丽特的儿子？” 余威皱眉问道。 “我的衣服兜内有一样东西，弗劳德不会忘记它。” 费迪勒似乎信心满满。 裘德好奇的蹲下去翻找费迪勒的尸身，然后找出了一个吊坠，月牙模样的银色金属中心镶嵌着一颗红色星星状的宝石。 “我看见你带过这个吊坠，在上一次废土之行中，你将它遗落在这里，而亚当偶然间发现了它。” 费迪勒说道，“世上仅此一枚吊坠，这是侠王以诺委托当时的矮人王塔伦所造，那颗宝石来自白银之城。亚当将它藏到了牢房内的石板下，并让我带走它交给自己的儿子。” “所有的拼图都已拼上，虽然并不完整，但我的路已然走完。” 费迪勒长叹一声，“如今，命运将再也不会骚扰我了，终于跳脱出了这段螺旋。” “就算是如此，又有什么用？” 裘德摇摇头，“这算什么颠覆目前局势的重要信息，以利亚家族不过只是过去王朝的鬼魂，早已不可能左右如今的政治格局，至于玛格丽特的内维尔家族，他们不可能承认一个私生子的合法身份。” “你错了，奸商！以利亚家族并没有成为过往云烟。费迪南公爵依然具有争夺皇位的资格。” 费迪勒轻蔑的说道。 “费迪南？他又不是以利亚家族的人，他姓约瑟夫！” 裘德抗议道。 “不，裘德，约瑟夫家族原本就是以利亚家族的附庸，当黑暗王朝灭亡，新帝国崛起的时候，为了躲避新贵对旧贵族的追杀，最后的以利亚家族血脉隐藏进约瑟夫家族之中，至此隐姓埋名，但约瑟夫家族忠心耿耿，他们实质的家族族长依然是以利亚家族的血脉，不过只是以诺王胞弟的血脉。” 法鲁格插言道，“所以……以利亚家族并没有衰亡，在加上如今更有影响力的内维尔家族，古老的血脉传承……” “再加上如今末日来临的局势，传说将成为失去希望的人类的救命稻草。” 薇薇安点点头，“我也曾在权力圈内，没错，眼前的这个流氓将成为一面旗帜或是路边的无名尸体，联合王国不会让这么具有威胁的人活在世上。” “好在没人知道。” 弗劳德耸耸肩，“谢谢你这么八卦的追查我的身世，好了，你可以去投胎了，走好不送！” “你避无可避，命运已经在湖中投出了石子，终有一天，世人将知道这个秘密，弗劳德·维格里……不，威廉·以利亚，世界将以你为中心翩翩起舞！” 费迪勒指着弗劳德，“沙德会已经前往了龙奔地，他会发现这段过往的历史的，而异界和白银之城也将知晓这个秘密。你无路可逃！” 第十八章 馈赠 “你们家真够乱的。” 裘德吸吸鼻子，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青烟。费迪勒终于归西了。 “看来之前碰到的那个老不死的小女孩儿安吉拉是你的……呃，姑姑？天哪，你的辈分真够高的，后世的以利亚家、内维尔家和约瑟夫家族都得管你叫祖宗！天哪！你真是发达了！” 裘德还在絮絮叨叨，“也许我们不用去找那个老巫婆了，我们只需要回到联合王国的都城马格梅尔，向元老院宣布我们的继承人权力就可以了。真宗的那帮杂碎也得听我们的，不是吗？我们将拥有军队……” “拜托，那有什么用？动动你那猪脑子好好琢磨琢磨！弗劳德只要一露面宣布这个消息，就会被直接当成疯子给抓紧大牢，消息如果快的话，他就会很快销声匿迹。况且他已经死了，死而复生？天哪，那些愚民会怎么想？” 薇薇安转身骂道。 “喂，我们为什么还没杀了这个婊子！为什么会让她跟着我们！她不是比列的人吗？” 裘德恼怒的嚷嚷着，“她起码也应该成为我们的奴隶，拴条绳子什么的才对啊，喂！弗劳德，你……” “你给我闭嘴！妈的，我脑仁都快爆掉了！” 弗劳德回头指着裘德骂道，“费迪勒的废话你们也会信？他可是个阿希姆，编故事是他的老本行！他只是想在临死前戏耍我罢了！还威廉·以利亚，这么逊的名字鬼才要！” “我觉得比你现在的名字好多了，你现在的才是狗屎一堆。” 余威耸耸肩。 “这是个性！你们这些王八蛋懂什么？” 弗劳德转向余威瞪着眼睛骂道。 “死而复生……我觉得这更加会增添你的传奇身世的神秘感和可信度，想想看，一个浪客巫师，搅得天下大乱，游走于所有权势之间还能全身而退，最终就连自己的死亡都是个骗局，他又重新走出了坟墓，而且还是侠王以诺的子孙！内维尔家族、约瑟夫家族会全力支持弗劳德登上王位，甚至教会都会宣称这是哈努卡的神迹……” 法鲁格越说越激动。 “小子，你疯了吗？” 弗劳德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的低垂着脑袋，双手插着腰，腿不断抖着。 “你会成为人类聚集在一起的旗帜！全世界会第一次走向统一！而你会真的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法鲁格激动的笑出了声。 “或者他会成为教会的傀儡，继而成为无名者的傀儡，他会利用弗劳德来统治人类，让所有人去对抗哈努卡。人类将会面对一场腥风血雨的屠杀，以侠王子嗣之名发动的大清洗，剿灭所有试图反抗的星星之火，消除所有违抗白银之城的希望之光。” 诺恩斯冷冷的说道，“人类蒋迎来第二个黑暗王朝，直至世界末日。” 法鲁格呆立当场，他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他失望的耷拉下肩膀，最后懊恼的摇了摇头。 “我永远也成为不了一面旗帜，小子。” 弗劳德的语气缓和下来，“无论我是不是那个什么威廉·以利亚。我只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眼中的众矢之的，不得好死。此路不通，我们还是得去玩儿命。” “好吧，你说的对，的确是天方夜谭。” 法鲁格叹口气，“你曾无数次咒骂命运，我不得不承认，我也开始相信这一点了，命运的确是个操蛋的王八蛋。它至始至终都在戏耍我们。” “父亲哈努卡也曾致力于对抗命运，他失败了。” 诺恩斯迈开脚步，“没有人能战胜它，它凌驾于一切之上，甚至死亡。” “至少我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裘德又开始了絮叨，“萨伦娜会告诉我们费迪勒的话时不时真的，哦，对了！也许她还知道弗劳德的那个儿子在哪儿！你们说，那小子会叫什么名字？天哪！他是不是萨伦娜跟你生的娃？哇哦，这简直……” “闭嘴！我发誓，你再张开你那张破嘴，我就会把它打个稀巴烂！” “哦哦！那小子会不会是个半吸血鬼？” “我他妈说的是真的，裘德！你死定了！” “你有可能当爷爷的喽！” “别跑，裘德！妈的，扶我一把，这块儿烂石头！妈的，你敢踢我！” …… 滴答，滴答。 亚当大口的喘着粗气，吸血鬼的副作用让他浑身犹如坠入烈焰之中，又很快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内，那颗早已腐朽的心脏仿佛再次跳动起来，让他浑身颤抖不已。他终于忍不住哼出了声，最后干脆不再压抑，痛苦的嚎叫起来。 已经过了太长时间，远远超过了那些族人送血和食物的时间。 难道他们终于想要弄死自己？但他们知道这样不会杀死他，只会让他痛苦，极端的痛苦，但他还是会活着。 墨菲斯想要折磨他？不，他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折磨他没有任何意义。这一定只是一次羞辱。 为什么？ 难道墨菲斯真的击败了萨菲隆？ 天方夜谭！ 亚当忍住痛楚，但四肢尽失，他根本无法扯断钉在身上的锁链。 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的响起。 亚当停止了毫无意义的晃动，他睁着血红的双眼盯着黑暗中的牢房栏杆外面。 一个高个男子停了下来。 那不是墨菲斯。 亚当在黑暗中看的非常清楚，那个男人是个老者，他手中的青铜剑非常奇特，剑身上闪烁着微弱的蓝色光晕。 而且，那男人蒙着双眼，似乎是个瞎子。 “啊，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亚当·以利亚。大卫之子，以诺之孙。” 男人用苍老的声音略微调侃的说道。 “你……是何人？” 亚当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你父亲的老朋友，而且……算是你的师叔。” 男人将手放在栏杆上，发出“哐啷”一声，栏杆应声粉碎。随后，他缓步走进牢房来到亚当的面前。 师叔？ 亚当似乎有些明白了。 “巫王……沙德。” 亚当说出了这个名字。 “嗯……我很怀念这个身份，不过，这都是过去时了。” 沙德低头看着亚当。 “你……要杀了我？” 亚当没有看到看守自己的那些族人。 “不，除非你自己选择这样的结局。” 沙德笑了起来。 “那么……你……” 亚当等待着。 沙德慢慢俯下身，盲眼与亚当的血红双眸相对，“我知道你儿子的下落。” 亚当的呼吸再一次急促起来。 “条件……什么条件。” 亚当舔了舔嘴唇问道。 沙德慢慢直起身子，“果然是父子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对你来说这个条件更像是个礼物。” 亚当静静的听着。 “成为这片大陆的王。” 沙德如此说道。 第十九章 终点还是陷阱 废土终于不再是永恒的灰色，但头顶上方那越来越炽热的白光却如同更加凝重的黑暗一般压迫撕扯着所有人那不安的神经。酷热随着烈风席卷而来，脚下的沙砾被吹拂裹挟到空中，它们与这一队奇葩的行路者擦肩而过，甚至都不在他们的身上逗留哪怕一时片刻，废土突然活了起来，在无数个世纪后，它终于醒了过来，蠢蠢欲动，它们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这片被恶魔都唾弃的失望之地。 裘德脱下了外衣，只剩一件破烂的背心，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掏出从猎魔人尸体上搜刮来的水壶，拧开盖子，仰头喝掉最后几滴清水。他舔了几下干裂的嘴唇，然后就这么仰头怨毒的瞪视着那撕裂云层和永恒诅咒迷雾的诡异白光。 “我们……” 裘德吞了口口水，“我们已经走了……差不多十天了，那片沼泽显然不希望被发现，我们必须回头了，这没完没了的白昼和操蛋的炎热会要了我们的命。这次我可不是耍诈，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前进。” 诺恩斯同样疲惫不堪，最后一点食物已经被吃掉，她开始痛恨这个可悲的凡人躯壳。 “没错，时间不多了，我们只能……前进。” 法鲁格擦了擦汗，他头晕目眩，几欲昏倒，但还是在竭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躯体迈出颤抖的一小步。 “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死在这儿？” 裘德张开双臂，“承认吧，我们失败了！萨伦娜根本不想要见我们！” “你只需要想一点。” 弗劳德疲惫的转过头，“我们他妈的根本没希望走出废土，前进还是后退是一回事，这样……是不是好受些？” 裘德闭上了嘴，然后颓然摊在地上，他那瘪下去的胸膛上下起伏，但最后一点儿希望已经不复存在了。 “杀了我吧，反正你也早就想这么做了，算是最后的慈悲。” 裘德哀求道。 弗劳德也摇摇晃晃的停了袭来，他环顾着荒凉的四周，根本看不到任何突然出现的沼泽地或是树荫。 承认吧。命运抛弃了他，是时候偿还所有的债了。 “薇薇安那个婊子呢？” 诺恩斯恼火的骂道，“她一定是跑了！” “我不允许你在这么称呼她！” 法鲁格攥着拳头猛然转身。 “哈！坠入爱河的蠢小子！” 诺恩斯挑衅道，“她不过只是比列的傀儡！而且还跟那些狗杂种猎魔人混在一起！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圣女吗！” “她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允许你……” “咳咳。” 众人都看着突然现身的薇薇安，她似乎毫不在意两人关于自己贞洁的热烈讨论。 法鲁格有些尴尬，他稍稍低下头。 裘德却还是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只是稍稍抬起头。 薇薇安扔下两个水壶，然后又将肩上扛着的一大坨东西扔在地上。那东西差点儿砸到裘德，对方一下子跳起来，看来裘德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虚弱。 “野猪腿？” 裘德瞪着眼睛叫了一声。 “我找到了那片沼泽地，运气不错，萨伦娜看来终于愿意现身了。” 薇薇安冷冰冰的说道，她轻蔑的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废物，然后又丢下另一捆柴火。 “你确定？” 弗劳德盯着她。 薇薇安点点头，她指着自己去的那个方向，“就在那边，整片废土还能有几处沼泽地？而且还能有生命存在。” “你老相好的看来还惦记着你，真他妈的好运气！” 裘德麻利的掏出匕首、火石和火绒准备烤野猪腿，嘴里还流下恶心的哈喇子。 弗劳德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意思，他看着薇薇安指着的方向，似乎若有所思。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余威凑了过来。 弗劳德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真的抵达终点了。” “也该有些好运气了，也许就是这么简单。” 余威拍了拍弗劳德的肩膀。 “但愿吧。” 弗劳德没有动，他转过身走向裘德麻利生起的火堆。 …… 阴影如夜色般降临。 难得的凉爽让众人轻松了不少，甚至不再抱怨鬼影憧憧的杂乱灌木丛和阴森可怖、遍地陷阱的沼泽林海。 薇薇安在前方带路，众人紧紧跟随。 一声鸟鸣响起，弗劳德忽然有种再世为人的奇异感觉。 “旅程终于结束了。” 裘德拍着肚子哼唧着，“运气还真是他妈的站在我们这一边……” “有人！” 薇薇安举起右臂示意停下。 众人纷纷亮出武器戒备。 弗劳德并没有在意薇薇安的警告，他只是继续环顾着四周，始终带着狐疑的神情。 一个人影丛阴影中逐渐现身。 “还真是稀客啊。” 女人慵懒、妖媚的声音响起，“弗劳德·维格里，亲爱的，你终于想起人家了？” 弗劳德这才慢慢转头面对身穿黑色晚礼服的黑发女子，薄纱面罩挡住了半张脸，但还是隐约能看清女人那苍白如雪的清丽脱俗的面容，两张血红的嘴唇微微上翘。她的身后跟随着两个高个男子，两人的面容全都如死人般苍白，双眼的瞳仁只是一星黑点。两人全都高傲、略带憎恨的盯着弗劳德，仿佛弗劳德是他们的死敌。 “萨伦娜。” 弗劳德第一次恢复了正常，他咧嘴一笑，“好久不见。” …… 薇薇安扔下肩头的两尾鲤鱼，歪着头眯缝着眼睛狐疑的环视四周。最后她低下头看着脚下那一堆篝火的余烬。 她蹲下来皱眉查看余烬，然后翻找着残存的一些食物残渣和骨头。显然离开的时间并没有太久。 “蠢材……” 薇薇安摇了摇头，她站起身，看着空无一物的远方。 风沙抹去了众人的脚印，所有的痕迹都没有留下。那很不自然，像是魔法所为，根本无法辨认出他们前往的方向。 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却突然觉察到地面上的一丝不正常的痕迹。她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然后看到地面上闪烁着一抹微光。 薇薇安露出一丝微笑。 “狩猎开始了。” 薇薇安顺着地面上的微光痕迹开始快速前行。 第二十章 意外收获 “啊，真是怀念啊，上一次见面是何时？” 萨伦娜优雅的踩在由一堆枯枝残叶自动铺就的道路上，她搀住了弗劳德的胳膊，亲昵的歪着头妩媚的一笑。 “啊哦，大概能有五十多年了吧，谁会算这些没用的事。” 弗劳德耸耸肩。 萨伦娜略微嗔怪的捏了一下弗劳德手臂，佯装恼火的说道，“你还真是个冷血无情的混蛋！” 裘德在两人的身后吃吃傻笑，他凑到余威的身边低声耳语，“我希望萨伦娜还有一些像她这样的女吸血鬼来招待我们，啊，当然不要咬脖子吸干我们就好。” “唔唔……” 余威漫不经心的应着，双眼却警惕的盯着萨伦娜的背影。 “喂，怎么了？” 裘德看出了余威的心不在焉，捅了捅他的胳膊。 “没什么……” 余威忽然转头面对身后的薇薇安，“你那野猪肉是在这里打的？” “嗯哼，你也看到了，里面就是一片森林。” 薇薇安毫无波澜的耸耸肩。 余威重新转回头。 “有问题？” 裘德狐疑的小声问道。 余威想了想，最后摇摇头，又恢复了常态，“没有，只是不太相信能碰到好运气罢了。” “嘿嘿！我他妈的也是一样，这一路上简直太诡异了。可算是能歇息一下，看样子，萨伦娜能帮我们，那可就省事了。” 裘德放松下来，很快就打起了哈欠。 “欢迎来到我的家。” 萨伦娜停下脚步，她的前方就是一片幽深的森林，天空中那白银之城所散发出来的耀眼白光无法穿透这里的屏障，森林内清爽宜人。但众人根本没有看到她所说的像家的建筑物。 “你还是这么喜欢惊喜，萨伦娜。” 弗劳德笑道。 “哦，我还准备了更多的惊喜，你会看到的，绝对精彩的……惊喜。” 萨伦娜低声耳语，声音充满了挑逗之意。 “啊，我还真是等不及了。” 弗劳德同样将头凑了过去，两人的嘴差一点儿就碰到了一起。 萨伦娜咯咯娇笑着直起身子，然后拍了拍手。 林中的那些树木开始剧烈晃动起来，继而树木轰然倒塌断折，又在某种力量的操控下飞到空中拼合在一起。一个简陋的由树木搭建而成的巨大厅堂展现在众人面前。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余威这个北方蛮子都觉得这个树屋简直就是原始人才会居住的地方，而且那歪斜粗糙的样子，总觉得随时都会倒塌。 就在众人讶异的时候，萨伦娜转过身笑道，“好了，各位，旅途劳顿，请进吧！” 萨伦娜说完便率先毫不犹豫的走进了那巨大的敞开的山洞般的木屋之内。 那两个跟着萨伦娜的吸血鬼仆人在洞口背手而立，冷傲的目光环视着众人。 弗劳德笑了一下，第二个大踏步的走进了木屋。 余威稍稍皱了皱眉，又碰了碰腰间的佩剑剑柄，这才跟在弗劳德的后面硬着头皮进入这摇摇欲坠的破败木屋。 当众人都走进那黑洞洞的入口来到木屋内时，才惊叹的睁大双眼、目瞪口呆。 巨大的厅堂内灯火通明，装饰古朴奢华，红木地板上铺着华美的地毯，地毯一直经由宽阔的阶梯延伸到二楼。二楼的阶梯平台分别向两边延伸，圆弧形的长廊内能看到有好几个镶金的木门。而一楼的两侧也分别延伸，在尽头能看到通往上方的螺旋阶梯的一隅。 刚才的那个木屋显然只是用魔法做成的入口，而这个城堡般的住处只有通过这个入口才能进入，否则你永远也找不到它，因为它可能并不在现世。 “还真是像模像样，看来你也跟萨伦娜打过交道嘛，她还是那么‘好客’。” 弗劳德忽然笑了起来。 萨伦娜疑惑的转过身，“什么，亲爱的，你傻了嘛吗？” “别装蒜了，我们时间有限，还是露出真面目吧，你到底是谁？” 弗劳德看了看走到萨伦娜身旁的那两个人，“他们这两个瘪三又是什么东西？妈的，你当我真的是二货吗？竟然连自己呆了三年的地方还不了解？赝品就是赝品！” 萨伦娜也笑了起来，“不愧是弗劳德·维格里，真的很不好骗呐！不过，你还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这里这个牢笼你插翅难飞！” 那两个男人很快显露真身。 “我他妈的就知道没有什么好运气！” 弗劳德没有一丝惊讶，“还真是奇葩的组合，一头龙和一个圣灵结盟，如果不是真的快到世界末日了，我还真不会相信能亲眼看到这疯狂的一幕。” 弗劳德的身后忽然出现一阵响动。 “我也没想到你会蠢到明知道是陷阱还会堂而皇之的走进来，胆量可加，弗劳德·维格里，我早就听沙德说过你这个杂种的事迹，的确叹为观止。” 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弗劳德的脖子上，说话的正是伪装成薇薇安的那个人。而其他人都疼痛难忍的倒在地上抽搐着。 弗劳德斜眼看了那男人一眼，却没什么印象，他的眼珠一转，然后举起双手说道，“所料不错的话，你就是凯恩斯或是该称呼你为该隐吧？” “你会为我女儿的死付出代价！” 凯恩斯恶狠狠的说道。 “他为什么会没事？他应该也吃了恶魔肉。” 尼伯龙皱眉问道。 “因为我恰好碰到了一个老朋友，而那个死鬼朋友告诉了我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身世故事，而这个故事中最有意思的部分就是我知道了我的一点点优势。” 弗劳德灿烂的笑着，“我的体内流淌着吸血鬼的血，也就是说，我是半个吸血鬼。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杀了他，凯恩斯！快！” 尼伯龙率先反应过来。 凯恩斯却还是晚了一步。 硫磺的气味儿伴随着腾起的红色血幕，凯恩斯的匕首掉落在地，他也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然后被突然出现的拳头击倒在地，而尼伯龙早已退到阶梯之上，就连那罗都捂住鼻子后退。 “啊，没想到你还没有死，辛西娅还真是令人意外。” 弗劳德那对红色的双眸透过血幕看着地上翻滚嚎叫的魔鬼撒比安笑道，“仁慈会是她唯一的美德？” 第二十一章 血与谎言 “半吸血鬼？这怎么可能？” 凯恩斯一边咳嗽着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一阵剧痛袭来，他发现自己的肩头被利刃穿透，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躯向后拖去，离开了血雾的范围。 “我能杀了他吗？” 诺恩斯冷冰冰的问道，她的脸上蒙着布，手中拽着锁链，脚踏在凯恩斯的胸膛之上。 “哦，我看还没有这个必要，毕竟他是我的……姑爷。血浓于水，我还是要给他一次机会的。” 弗劳德在血雾中咯咯笑道，“说实话，我原本只想要削弱尼伯龙和那罗，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看来凯恩斯与圣灵的渊源不浅啊。而这个魔鬼撒比安竟然也会……啊，他竟然钻进了一个圣灵的驱壳之内，哈哈！真他妈的是报应！” “那罗，你竟然杀了挪亚，他是我们之中最无辜的一个！” 诺恩斯显然也认出了那个被撒比安占据躯壳的圣灵，她双眼圆睁，基于喷火，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踏在凯恩斯身上的脚又重了几分，凯恩斯禁不住哼哼起来。 “这都是你的错，诺恩斯！你引来了这个杂种巫师，又试图背叛我！这才会引来白银之城的追兵！” 那罗恨恨的盯着弗劳德。 “不！你有过选择！你现在已经与父亲哈努卡和那个篡位的无名者一样，都成了偏执的疯子！” 诺恩斯愤怒的吼道，“挪亚不应该死！而你竟然还与魔鬼结盟，甚至让他玷污兄弟的尸骸！我诅咒你，那罗！你不再是第一门徒，你只属于地狱！” “哦，诺恩斯，你现在竟然质疑我的决定？你才是白银之城的权谋大师，你教会了我要不择手段，你既然选择与可悲的凡人为伍，那我又为何不能寻求龙族和魔鬼的力量？” 那罗走下阶梯，但在扩散的血雾边缘皱眉停步，“我会证明给你看，到底谁对谁错。” “不！你的路已尽，我会杀了你，那罗！为了挪亚！” 诺恩斯的左手摸向腰间的弯刀。 “喔、喔、喔！两位，冷静一下，抱歉，我才是这里掌控一切的人！诺恩斯，你会如愿以偿的，但我们还要先逃离这里再说。” 弗劳德将匕首放在手腕上，然后笑着踏出一步，“现在，打开通往外界的门，放我们走，我会饶你们一命，我们重新洗牌，下一次再战，如何？” “撒比安这个白痴！为什么这个重要的信息没有打探到！” 尼伯龙恶狠狠的骂道。 “不对，他不过在虚张声势，他死过好几次，如果是吸血鬼的话不可能死，这一定只是个障眼法。” 那罗试探着踏出一步，但血雾立刻在他的手上腐蚀出了一道红色的印记。那罗恼火的退了一步。 “要是我就不会这么做。” 弗劳德挥了挥手指，有恃无恐，“这可不是民间怪谈，各位都是专业人士，自然知道萨伦娜创造出来的这个新物种所拥有的天赋。吸血鬼的血液中拥有腐灵之血的成分，对于龙族和圣灵来说可是最有效的慢性毒药。轻举妄动的话，我可是会割裂动脉，你们就会欲仙欲死了。” “你阻挡不了我复仇的脚步。” 那罗的手中凭空多出一支圣枪。 “好啊，我们就来赌一次，那罗，你可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第一门徒了，你如今与诺恩斯一样不过是个坠落凡间的可怜鬼。你的凡胎肉身能挡住腐灵之血的侵蚀吗？我会在你虚弱的时候割断你的脖子，我会看着你恐惧、失望的面对自己最后的可悲结局。” 弗劳德又向前一步，站在了不断颤抖的撒比安身边，他用力的踢了撒比安几脚，然后乐呵呵的面对那罗，“啊，想想就开心，我要是早知道我的身世，恐怕上次就是你的末日。你该感到开心才对，运气不错。” “不，你不会赢，弗劳德·维格里，你只会死在这里。” 尼伯龙也笑了起来，他的头开始变得无比凶恶、丑陋，最后张开那血盆大口喷吐出烈焰。 “哦，卧槽！” 弗劳德急忙向旁边扑倒，并滚了几圈躲避开炽热的龙焰，他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脱下被火苗蹿到的外袍。 当他回头的时候，那罗却已经挺枪刺到，“永别了，弗劳德！” 圣枪刺穿了弗劳德的身躯将其钉在地上，弗劳德惊恐的尖叫起来，但那罗却很快挥手扭断了他的脖子，然后扯下他的头颅。 “蝼蚁就是蝼蚁。” 那罗看着手中那张着嘴的血淋淋人头轻蔑的说道。 “你要知道一点，蝼蚁也能撼动大象，还有一点，你要怎么才能抓住一个那么微小的东西？” 弗劳德那令人恼怒的油滑声音在那罗的身后忽然响起。 第一门徒第一次感到震惊，他发现手中的头颅根本不存在，那罗猛然回头，然后看着那个流氓巫师正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而他手中的匕首泛着微弱的蓝光，那正是比列的“月光匕首”。 “死脑筋的老不死们，你们的骄傲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弗劳德竖起中指，“结束了，这里是最适合你们的坟墓，希望你们喜欢！” 弗劳德大笑着跑向扶着法鲁格的诺恩斯，而这时，余威已经抗着裘德跑到了门边。 大门敞开着，一道裂缝慢慢扩大。 尼伯龙气急败坏的向前迈出一步，却发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法阵图案和符咒。 圣杀咒。 “不！你这个……” 尼伯龙看着弗劳德站在门口点上一支卷烟，然后将之间的火苗掷出。 “你哪儿也去不了！” 那罗不在乎被龙焰冲散却还有些许留存的血雾，他直奔弗劳德而去，速度奇快，圣枪的金色光芒瞬间迫近弗劳德的胸膛。 对方却有恃无恐的看着第一门徒。 “去你妈的！” 弗劳德笑骂道。 裂缝内飞进来一柄长剑挡住了那罗的这一击，长剑应声而碎，但弗劳德却已经没入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不！！” 那罗睁大双眼。 他的身后却忽然腾起一片白光，光芒吞噬了一切。 第二十二章 萨伦娜 裂缝中的气浪将众人掀翻，弗劳德被一只手拽了出来然后扔飞了出去，他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然后落在铺满碎石的地上。好在是背后着地，但还是让他的胳膊被磨出了好几道口子，屁股生疼。 但是他的心情是美好的，他哈哈大笑、呲牙咧嘴的笑着，最后他干脆放弃了想要爬起来的冲动，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看着天上那越来越亮的白光。森林和沼泽的幻像全都消失，废土又阴魂不散的现出本来模样。 我又赢了。 赢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它让你知道你他妈的还活着。 阴影忽然洒下，一张蒙着面的陌生面孔挡住了天上的光芒。 弗劳德还张着大嘴，笑容僵在脸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一只手给抓着脑袋提了起来。然后他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十分高大魁梧，就像是个小型巨人。 这个怪胎的眼睛更加奇怪，看上去就像是被硬塞进眼窝内，但眼睛过大，大部分都突出眼眶之外，通红的布满血丝的两只死鱼眼就这么盯着自己，绷带蒙着的下半张脸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含糊不清。弗劳德这才闭上嘴，这个怪胎脸色苍白的就像死人，而且显然智力低下，因为他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放开我，伙计，我不是布偶娃娃。” 弗劳德踢腾着说道，却根本够不到这个巨人的身躯。 “妈妈……不让……放手。” 低能儿怪胎慢吞吞的回答，声音好似七八岁的小孩儿，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然后巨人依旧这么歪着头打量着弗劳德，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妈是谁？难道是头熊？你爸的口味儿真重！小子，我数三个数，你赶紧将我放下来，否则我会踢爆你的下巴！” 弗劳德在空中指着巨人的脸毫无说服力的恐吓道。 “可是……我……” 巨人用左手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我……没有……下巴。” “妈的，余威！薇薇安！拜托，你们在看戏吗？” 弗劳德无法扭头，他觉得自己脖子快要被拉断了，“快解决了这个白痴！” “没人能解决我的孩子！” 弗劳德听到女人的声音在那白痴的身后不远处响起，那声音如此熟悉，语气颇为开心，弗劳德稍稍放松下来，但他不确定萨伦娜是因为老友重逢而高兴还是因为终于逮到了这个负心的王八蛋和小偷而欣慰。 “啊，萨伦娜！亲爱的，怎么不早说，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可爱的孩子会是你的儿子！他叫什么名字？父亲……呃，一定壮硕雄伟，哇哦，我在想，你这次一定欲仙欲死！” 弗劳德听到巨人身后碎石路上发出的沙沙声，声音逐渐靠近。 “你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还记得我当时最喜欢你这张嘴，那些污言秽语听起来那么悦耳动听。” 萨伦娜走出巨人的身后，停在那怪胎的身旁微笑着看着被抓着脑袋悬在半空中的弗劳德。 “嗨，萨伦娜，听你说我们的颓废年华真是宛若隔世，年轻真好，对吧？哦，抱歉，我说的是我，可不是你，你也算是欺骗了我的感情，我竟然和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巫婆搞了三年，天哪！” 弗劳德瞥向一袭黑色紧身皮衣的萨伦娜，“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我并不后悔。” “但是我后悔了。你竟敢说我骗你？你他妈的难道不是为了我的《血系之书》才找上我的？你还偷走了我的西斯权杖！” 萨伦娜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弗劳德觉得她的嘴唇红的发紫，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呃，至少，我们谁都不吃亏，对吧？我可是告诉了你不少克劳恩的把戏。” 弗劳德摊了摊手，“嘿，我这不又回来了？” “嗯哼，你当然会回来，因为你想要拿走属于我老师的东西。” 萨伦娜冷笑一声，“我觉得我该与过去做个了断，这样我才能向前看，你说对吗，亲爱的？” “呃……我觉得……”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但最好先留着他这条小命，否则我不好交差。” 薇薇安忽然边说边走了过来，“萨伦娜姐姐，他如今还是有点儿用处的，我们需要他那可恶的脑袋。” “姐姐？” 弗劳德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跳进了一个未知的陷阱之中，而这显然出人意料，薇薇安总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她的身上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她一定不单单是比列的杀手兼间谍，如今她还认得萨伦娜，甚至十分亲密。妈的，法鲁格那傻小子究竟喜欢这个贱货哪一点？ “你在想些什么？哦，没错。” 萨伦娜搂住了薇薇安的腰，“男人都去死吧！” “真让人嫉妒，但某人可是要郁闷了。” 弗劳德笑了，“既然两位暂时留着我的脑袋，那就请快让这个白痴把我放下，否则你们会如愿留下我的脑袋，仅此而已，欢迎你们把它插在矛尖上当个最有个性的装饰品！” “这张嘴真是一如既往的……调皮。” 萨伦娜调笑着碰了碰那巨人粗壮的胳膊。 白痴傻愣愣的直接松开了手。 弗劳德直接掉到了地上，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的他差点儿将脚崴断。 “天杀的王八蛋！傻屌！你是从哪儿弄出来的这个白痴？” 弗劳德挣扎着丛地上爬起来，然后揉着快被扯断的脖子，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活动活动脚踝。 “小心点儿，他也是有脾气的，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傻。” 萨伦娜绕过弗劳德，插着腰看了看余威和躺在地上的裘德和法鲁格，在诺恩斯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最后看着从还未封闭起来的裂缝内冒出的浓烟。 “你还真是个麻烦鬼，总是招惹这么棘手的敌人。” 萨伦娜皱眉说道，“不过，那罗和尼伯龙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真是令人意外，这个世界越来越疯狂了。” “你是视而不见还是在装傻，萨伦娜，你的头顶上就是头号疯子，你却还在说风凉话？” 弗劳德白了依然低头看着自己的那个白痴巨人，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到萨伦娜的身后，“长着翅膀的家伙就要下来了，异界也快要呲出獠牙，你会怎么做？” “这不正合你意！” 萨伦娜回眸一笑，“赌徒对疯子，精彩至极！” 第二十三章 最毒妇人心 “把这两瓶药剂给他们喝下去，这能中和恶魔腐肉的毒素。多亏了薇薇安找到我，否则他们还真是小命不保。” 萨伦娜一边推门进入古朴的城堡大厅，一边将手中的两瓶药剂递给薇薇安。 余威和弗劳德将不省人事的裘德和法鲁格背进大厅内，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木质地板上撬开他们的嘴，将药剂倒入嘴里。 “我很好奇，你怎么没事？不要跟我说你是因为亚当的血脉才会拥有跟我一样的天赋。我可是吸血鬼的缔造者，我知道那都是无稽之谈，吸血鬼并不会通过血脉继承。” 萨伦娜挥手招呼两名白衣男仆端来两杯清水，自己则召唤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我压根儿就没吃那肉，一点点小伎俩对我来说简直轻车熟路。余威也是如此，而诺恩斯可是圣灵，恶魔的肉起不了作用。至于吸血鬼嘛，我当然知道那是无稽之谈，可那些傻Ⅹ又不知道，我在萨菲隆的老巢内顺来了腐灵血炸弹，萨菲隆显然准备了不少这玩意儿。‘月光匕首’造成的幻像让他们以为是我释放的血雾。一点点谎言，加上娴熟的技巧而已。” 弗劳德看着法鲁格猛烈咳嗽起来，这才慢慢起身，“谁能想到这些大人物都这么死脑筋，简直赢得毫无成就感。” “是吗？你只会再次惹怒他们，下次恐怕要倒霉喽。尤其是我的师哥，他看上去温文尔雅，但发起火来……哇哦，我宁愿躲到天涯海角，也不要跟他扯上关系。真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呆在废土之中，与我只有咫尺之遥，他看来陷得很深啊。” 萨伦娜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他们还会活着？那可是圣杀咒。” 余威眨眨眼，他有些惊讶。 “别小瞧了那几个家伙，你真的以为会这么轻松就解决了他们？天方夜谭。” 萨伦娜用手撑着脑袋歪头看着弗劳德，“他们的事我不在乎，我们来谈谈你此行的正事儿吧。” “还真是开门见山。” 弗劳德整理了下破破烂烂的外套，直起身子，“薇薇安看来已经告诉了你我此行的目的……” “不，不是薇薇安。” 萨伦娜乐了，“我早就知道了你这一段时间的所有经历，从落日镇到星耀城，再到阿塔依，直到进入废土。” “啊，我都快忘了我在跟谁打交道，也没想到你还会如此眷恋我，亲爱的，真让我感动！” 弗劳德虽然这么说，但从表情上能看得出来他一点儿也不开心，他猜不出来萨伦娜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何萨伦娜会突然这么留意自己。是撒比安？他显然也与萨伦娜打过交道。 “不用猜了，是辛西娅那个婊子告诉我的。她想让我将你困在这里，因为你身上带着魂器。” 萨伦娜停下来欣赏弗劳德那不停变幻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笑着开口，“放心，我当然不会这么做，因为我讨厌那个婊子。” “啊，那我可真是……” “我只要魂器。” 萨伦娜继续说道，“用魂器来换哈努卡的法杖。” 弗劳德慢慢闭上嘴，“呃……” “没得商量。” 萨伦娜放下手臂，身子微微前倾，浑圆的胸部轮廓一览无余，她指了指站在弗劳德身后的诺恩斯，“而且我还要那个圣灵留下来。” “你可以试试，女巫！” 诺恩斯拔出双刀。 “我以为你不像沙德那么渴求力量，为何要魂器？” 弗劳德急忙岔开话题。 萨伦娜将视线从诺恩斯身上移开，然后重新靠在椅背上，“这不关你的事。” “拜托，萨伦娜，我说的可是这个世界。” 弗劳德收起笑容，刻意板起脸，“如果这个世界不复存在，你又能去哪儿？” “我说过，这不关你的事。” 萨伦娜依然带着神秘的微笑，“是否要完成这个交易，哈努卡的法杖可是封印我老师的钥匙，即便并非如此，它也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神器之一，甚至凌驾于萨麦尔创造的七神兵之上。物超所值，你说呢？我可不会做赔钱买卖。”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保住这个世界，而你依然可以快乐逍遥，而且我还会继续困住菲拉斯，并将钥匙还给你，你是最大的赢家，我们不过只是得到一些残羹剩饭，还得卖苦力。” 弗劳德摊开双手，“萨伦娜，你知道我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我离开你只是因为身不由己，你知道克劳恩当时束缚着我。” 萨伦娜若有所思的看了弗劳德片刻，最后站起身，她慢慢踱步到弗劳德的面前，温柔的将手放在他的脸上，“我知道，小弗，所以我当时才会爱上你。” 萨伦娜将嘴慢慢靠近弗劳德的脸庞，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但我早就发现你是个混蛋，你真的以为我是怀春少女会吃你那一套？去死吧，弗劳德，交易就是交易，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赶紧滚蛋！” 萨伦娜拍了拍弗劳德的脸，然后娇笑着转身离开，“起码我还是懂得待客之道，况且我有的是时间，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来考虑我的建议。” 萨伦娜的两名仆人走了过来，在弗劳德的面前等待着。 “看来……不会那么轻松。” 余威叹口气走到弗劳德的身边，“你会怎么做？” “为什么她会如此有恃无恐？” 弗劳德看着萨伦娜消失在二楼长廊内的身影，沉吟道，“她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你想知道吗？” 薇薇安凑了过来。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你还真是个人精，比我还要无耻。” “我可没说我知道。” 薇薇安咯咯笑着大踏步的走了起来。 “臭婊子！” 诺恩斯抱着肩膀骂道。 “啊，的确如此……” 弗劳德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他看着薇薇安不经意间丢掉的一颗金属珠子，然后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 余威纳闷的问道。 “妈的，原来如此。” 弗劳德咧嘴笑了起来，他将那可珠子攥紧，“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第二十四章 末日交响曲 “老爹，又死了两头牛！咱们家的！” 彼得慌张的扔下水桶跑进屋子，“大神哈努卡在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吃了它们？” 老马特吐了口唾沫，满脸愁容，他擦了擦手，转身抄起身旁的大铡刀，“我们走！” “去哪儿？” 彼得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曾当过兵，脾气暴躁，但战争是一回事，如今又要跟谁玩命？ “去找那帮古兰人！” 老马特恶狠狠的说道。 “真、真的会是他们干的？” 彼得擦了擦通红的鼻子，他小跑着跟在父亲的身后，却什么也没拿，他不像自己的父亲那么暴躁，他甚至有些害怕。那些古兰人在三天前来到这个村子，却一直都没走，他们在玉米田旁边的老林子边上扎营，没有打搅任何人。但怪事却随着他们一起到来，三天之内，死了五头牛，还有两条狗，而昨天查理的儿子杰克不见了踪影，到了晚上，村子里的人发现了杰克的脑袋被插在稻草人的身上取代了原本那个脑袋。 今天厄运依然没有止息，彼得一直以为他们家是幸运的，但死神没有忘记他们，又死了两头牛，全是他们家的。 村子里的人一直在议论那些不速之客，不少人都认为是那些古兰人带来的灾难，他们是被诅咒的流浪者、恶魔信徒、巫师的走狗。但是没人敢去动他们，甚至不愿意接近他们，所有人只是在默默祈祷，希望这些古兰人能快些离开这里。 老马特走得很快，心里只有憎恨。他不愿忍受这份屈辱，他也不愿意当一个胆小鬼。因为他参加过巫王之乱，他见识过魔法和很多糟糕透顶的鬼怪，他是个老兵，才不会被这些乌合之众吓倒。他准备教训一下这些王八蛋，让他们滚出自己的村子，如果他们胆敢反抗，那就要问问手中的铡刀了。血和死亡对老马特来说并不陌生，他甚至很乐意送这些杂碎上西天。 老马特钻进了玉米地，他的儿子紧随其后，而在彼得的身后还凑过来几个闲人，他们很害怕，但也想看看这个热闹，他们默默的跟在父子两人的身后钻进玉米地。 老马特一边拨开有些干枯的玉米秆，仿佛凝结的炎热空气让他很快汗流浃背，他怨恨的看了看天空中那诡异的白光，它取代了太阳，甚至比太阳还要耀眼。最主要的是它延长了白昼的时间，黑夜越来越短，干旱肆虐，庄稼全都病殃殃的。 就像是世界末日。 水磨镇的传教士宣称哈努卡即将临凡拯救世人，天启日就要到来，大神哈努卡将毁灭一切罪恶和那些肮脏的巫师，世界将迎来新生。 全是扯蛋！ 老马特知道这一定是那些巫师做的，有人说沙德巫王并没有死，他必将卷土重来，而且还有那个死在星耀城的弗劳德·维格里，有人看到那个杂种依然活蹦乱跳的，那个蛊惑沙德开启战争的杂种浪客巫师死而复生，就是他将跳蚤城夷为平地。 那两个魔鬼，都他妈下地狱去吧！ 老马特吐了口唾沫继续前进，但很快他就面对诡异的一幕。 前方的玉米秆全都像是被压塌了一般倒在地上，而且那些玉米秆和杂草全都干枯发黑，如同被烧焦了一样。老马特的怒气没了一半儿，他慢慢蹲下来，用手摸了摸那些诡异的植物，玉米秆在碰触下碎裂成灰并飘散到空中。老马特捂住鼻子站起身，然后看到露出的土地同样发黑干裂。 诅咒！ 那帮杂碎，一定是沙德的手下，他们别想毁了老马特的家！ 老马特重新点燃怒火，他握紧铡刀，手臂上的肌肉隆起，他快步的踩在那些倒在地上的玉米秆前行。随着一阵阵脆响，灰烬般的植物碎屑漫天飞舞。 终于到了尽头，老马特已经能看到那些古兰人的大篷车了，还有他们搭建的五颜六色的帐篷。 异教徒！ 老马特双眼通红，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没有了别的想法，血在翻涌，他只想要做一件事。 杀了那些魔鬼巫师！杀了他们所有的走狗！ 已经能看到那些在营地中走动的男男女女了。 无耻、卑劣、下贱！看看他们，那些滥交的畜生！乱伦的杂种！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耻辱！ 一个老头看见了他，原本微笑着的面容在看到老马特手中的铡刀后变得愕然、惊讶。但他没有动，他还在原地站着，似乎有恃无恐。 巫师！ 老马特继续前行。 必须要伪装，这才能欺骗过那些巫师，等到接近后，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老马特露出难看、油腻的笑容。但他的双眼依旧通红无比，宛若地狱的熔岩。 还差两步。 老杂种竟然伸出双手。他骗不了我，他在施法。 老马特觉得他能看到那老头张开的嘴里在蠕动着，似乎说出了那可憎的地狱之语。啊，还有那魔鬼般的尖牙。 老马特微笑着伸出左手。 还差一步。 就是现在。 耳畔的声音像圣歌般悦耳神圣。 老马特的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惊呼，那好像来自自己的儿子彼得。但他没有犹豫，因为他知道那是魔法在扰乱自己的脑袋，那是这个老巫师的垂死挣扎。 铡刀劈落。 鲜血喷溅的场面让老马特觉得似乎回到了残酷的战场，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温热而又亲切。 老马特看到营地内的其他人都尖叫着，他看着这些魔鬼显露真身。 老马特会解决一切，因为他是个老兵，是个为正义而战的老兵。 大神哈努卡在上。 我会清洗所有罪恶。 “天哪……” 彼得无力的跪在地上，他浑身哆嗦着看着这血腥残忍的屠杀场面。直到一个小女孩儿的脑袋飞到他的脚下，他才扑在地上吐了起来。 跟着彼得来的人都逃走了，他们像逃离魔鬼一般逃离这个屠宰场。 彼得呜咽起来，然后他发现自己胯下湿热不已。他也想要逃走，但他却站不起来，也不敢看那个瞪着自己的小女孩儿的头颅。 寂静终于来临，没有了尖叫和哀嚎，营地内只能听到向彼得走来的脚步声。 彼得这才抬起头睁开双眼，他的鼻涕和眼泪还在不停的流下。 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被血浸透了，宛若地狱饿鬼的面容，最可怕的是他的父亲死死盯着自己。 “爸爸……” 彼得觉得自己应该逃走，但他没有动。 他看着老马特举起铡刀，刀身反射着天空中那诡异的白光，彼得觉得那白光在快速的下落，似乎要压垮整个世界。有人说那是白银之城临凡。但彼得如今只感到寒冷和恐惧。 老马特终于停了下来，他张开双臂环视着自己的壮举。然后他听到了那悦耳动听的圣歌再次响起。 老兵自有归宿。 他只属于战场。 老马特扛着铡刀一步一步的走进老林子，铡刀在滴血，而他身后的地面上，儿子彼得那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空寂的白色天穹。 圣歌继续奏响。 第二十五章 偷盗生涯 “头儿？” 疙瘩脸有些纳闷的停下来，他紧张兮兮的看着头儿眺望的方向，那里站着三个兵丁，身后的囚车内装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六岁左右的小孩儿。 “呃，我们还是走吧，头儿。” 疙瘩脸那双贼眼开始本能的四处警戒。 那不是他们这种人应该留意的方向，毕竟他们还被悬赏通缉。而且看样子那几个同行也死定了，这条泥泞的小路通往希尔镇，霍利治安官一直嫉恶如仇，绝对会吊死这三个倒霉鬼。不过，那个孩子…… 疙瘩脸稍稍有些于心不忍，但那毕竟不关自己的事。各安天命，全靠运气。 疙瘩脸叹息一声转过身，但他的头儿却没有跟上来，疙瘩脸回过头诧异的发现，他竟然走向那三个押送囚车的兵丁。 “头儿？” 疙瘩脸压低声音叫道，语气中竟然带着些许哭腔。 那男人没有停下，依然大踏步的走过去，双脚踩在烂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疙瘩脸没有办法，只好低着头愁眉苦脸的跟上，他碰了碰衣袖内暗藏的飞刀和毒镖。说实话，他不喜欢杀人，毕竟他们这行儿忌讳这一点，而且显得非常不专业。 兵丁停了下来，他们显然也看到了这两个很有特色的人，而且注意到两人腰间的佩剑。 “停下！” 一名士兵将手按在剑柄上喝道。 “啊，不要误会，官儿老爷！我们只是想打听个事儿！” 疙瘩脸的头儿微笑着举起手臂张开手掌，他那留着两撇胡的瘦削面容病殃殃的，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兵丁放松下来，“什么事儿？” “霍利·安德森治安官老爷是在希尔镇吗？我是他的远房亲戚，来自星耀城，正要去桥镇赴任，刚才听到三位的谈话，似乎这里离希尔镇不远，能否让鄙人一同前往，见上霍利叔父一面。” 疙瘩脸看着自己的头儿扯谎，却不敢笑，只能低下头。 兵丁互相看了看，显然不相信这套言辞。 “啊，抱歉，我的失误。” 病殃殃的男人慢慢放下手，然后从衣兜内掏出一张纸和一枚徽章，他将这两件东西递过去。 一个兵丁狐疑的看了看他，然后警惕的接了过来，当打开纸卷看到上面的字和那枚徽章后，兵丁才放松下来，然后献媚的笑着将东西双手奉还，“罗伊检察官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见谅！” “啊，鄙人还未上任，不必多礼。” 疙瘩脸的头儿和蔼的一笑。 疙瘩脸已经对头儿那信手拈来的戏法看腻了，他一直低着头观察囚车的动静，他发现那个六岁左右的小脏孩儿一直看着两人，而且一点儿恐惧之色都没有。那小孩儿的手在镣铐下微微抖动。疙瘩脸挑了挑眉毛，微微一乐。他对这种动作再熟悉不过了，但这个小孩儿显然还不够精于此道。可是如今，兵丁都被自己和头儿所吸引，那小孩儿的动作无人察觉。 “没错，我们正是要去希尔镇复命，就让我们三个给老爷带路吧。” 兵丁的表情现在要比疙瘩脸的头儿还要开心。 “有劳了，三位。” 疙瘩脸的头儿掏出几枚银币，“都是自家人，拿去喝杯酒。” “啊，这怎么好意思！” 兵丁虽然这么说着，但手却还是老实不客气的接过银币。 疙瘩脸和头儿跟着兵丁迈开脚步，疙瘩脸注意到那男孩儿的动作停了下来，而似乎还有些怨恨的看了看自己和头儿。 互相胡乱寒暄了几句后，疙瘩脸的头儿切入正题，他慢慢踱到囚车的边缘，“他们……犯了什么罪？” “偷盗、杀人。” 一个兵丁抢着说道。 “那个孩子也是如此？” 疙瘩脸的头儿装出惊讶的神情。 “啊，老爷，别小看了这小王八蛋，他可是杀了三个人。” 那兵丁厌恶的瞪了一眼那个干瘦、脏兮兮的小孩儿。 “有意思……” 疙瘩脸的头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他们都是蝎子帮的人，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才抓住这三个。” 另一个兵丁显然在吹嘘，疙瘩脸相信这三个就算真的是蝎子帮的人也不过只是小角色。 “真可怜，他可还是个孩子。” 疙瘩脸的头儿装作怜悯的摇摇头，他的手放到了囚车的边缘。那小孩儿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是个魔鬼，老爷，千万不要可怜他，吊死他已经是最仁慈的判决了。” 那兵丁厌恶的吐了口唾沫。 “咦？那人有些不对？” 疙瘩脸的头儿忽然喊了起来。 三个兵丁都停下来，急忙凑到囚车的边缘，他们看到那男孩儿身边的囚犯歪着头浑身抽搐，很快就口吐白沫翻起了白眼。 “妈的，怎么回事儿？” 一个兵丁慌忙掏出钥匙打开囚车的门，“出来，杂种们！” 男孩儿和另外那个惊恐的囚犯急忙钻了出来，另外两个兵丁拔出佩剑架在两人的脖子上警戒着。 那兵丁钻进牢笼俯下身查看那名囚犯的情况，最后惊讶的发觉那人已经断气身亡。 “卧槽！” 另外两个兵丁突然向后跳了一步，他们看着那那男孩儿和身旁的那个囚犯都栽倒在地抽搐起来。 “这是瘟疫！” 疙瘩脸的头儿掏出一张手帕堵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并向后退了好几步。 那三个兵丁退的更快，所有人都眼看着那男孩儿和另外的囚犯翻起了白眼。 “倒霉！这该怎么办？” 三个兵丁大眼瞪小眼。 “你们三个尽快赶回希尔镇告知霍利叔父，我和我的仆人先找柴火架起火堆等着，必须要把这三人烧了，否则瘟疫会扩散。” 疙瘩脸的头儿皱眉严肃的说道，“快去快回，带些人手和验尸官。” 三个兵丁根本没有犹豫，听话的扭身就跑。 在三人跑远后，疙瘩脸走到那男孩儿的身边踢了他几脚。 那男孩儿利落的爬了起来，然后抹了抹嘴，他那一双大眼睛看着两人。 疙瘩脸的头儿蹲了下来，笑着看向那男孩儿，“演技不错，小子。” “你杀了他俩，为啥没杀我？” 男孩儿镇静的问道。 “我不杀小孩儿，而且……我和蝎子帮有些恩怨。” 疙瘩脸的头儿笑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他们叫我小矮子。” “这算什么名字，不过也好，干我们这行儿不需要真名。” 疙瘩脸的头儿站起身。 “你也是盗贼？你是怎么杀了那两人的？” 男孩儿抬头好奇的看着这个男人。 “我当然是盗贼，远比你认识的这些王八蛋要更精于此道。至于杀了那两人的手法……不过只是一些小把戏。” 男人神秘的一笑，“你可以称其为……魔法。” “我们走吧，头儿。” 疙瘩脸放松下来。 男人点点头，转身要走。 “带上我！” 随着“哐啷”一声，男孩儿的手铐掉在地上。 男人露出胜利的微笑。 …… “所以，我们要怎么办？” 裘德虚弱的嘟囔着。 休息了一晚后，众人聚在卧房内沉闷的大眼瞪小眼。 “魂器绝不能交出来。” 诺恩斯坚定的说道，“我们需要它提供的能量。” “也许，用卡拉斯的月蚀来伪装成魂器或许能欺骗她。” 法鲁格还是有些虚弱的靠在床边，他有些懊恼，没想到自己身为无命者的继承人却敌不过一点点的恶魔肉，而且还没看出来凯恩斯的伪装。当然他知道原因，在薇薇安面前，自己总是那么傻。 “不可能，她的魔法造诣极高，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漏洞。而且还不能跟她翻脸，那个薇薇安可能会站在她那一边，况且她手下还有不少吸血鬼仆人。这是她的地盘，我们没有胜算。” 余威摇摇头，然后看向一直沉默的弗劳德，他坐在地上就没有动过。 “喂，骗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薇薇安给你的那个东西又是什么？” 诺恩斯抱着肩膀问道。 “也许……” 弗劳德似乎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都看着他。 弗劳德的嘴咧开，然后兴奋的挑了挑眉毛，“是时候重操旧业了。” 第二十六章 帷幕拉开 噼啪之声从棚屋内传出来。 几个手下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但没人吭声。 疙瘩脸捧着碗实在吃不下去，他愁眉苦脸的叹息一声，然后将碗放下，站起身走进棚屋。 “呃，头儿，还是算了吧。” 疙瘩脸鼓起勇气劝道，他看到那男孩儿始终不肯吭声求饶。 “算个屁！这小子简直太他妈胆大妄为了，点火烧了一条街！” 维格里破口大骂，胡子乱颤，他用藤条指着被倒吊在棚顶的男孩儿，“还敢瞪我！你小子真是找死！” 疙瘩脸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头儿，你这也不能怪小矮子，是你执意要教他魔法的。” 独眼龙也走了进来，他靠在门口吸了吸鼻子，“他才六岁，咋能知道那么多。再说，没人知道是他干的，他还带回来不少钱。” “动静这么大，巫师缉捕队肯定会嗅出来！妈的，还好没死人！” 维格里依然气鼓鼓的瞪着男孩儿。 “我们毕竟还没告诉他规矩，算了吧，头儿。” 独眼龙再次劝道。 维格里沉默下来，最后扔掉藤条，转身走出棚屋，“今天就这样！以后绝对不许这么做！” 疙瘩脸赶忙过去解开皮带，将男孩儿放下来，男孩儿还是一声不吭，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盯住维格里的背影。 “行了，小子，头儿都是为你好，你可知道有个白痴就像你这么乱用魔法，最后把自己给玩儿死了，尸骨无存。” 疙瘩脸检查了下男孩儿的伤口，还好不太严重。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才不会傻到弄死自己！” 男孩儿擦了擦脏污的脸。 “小子，每一个巫师都是这么说的，直到死翘翘才后悔。魔法非常危险，你以为这是条捷径，但事实可不是这样的。” 独眼龙站起身走了过来，他那遍布疤痕的丑陋面容看上去恶心至极，“我也像你这么傻过，结果就是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还好头儿救了我一命。” 男孩儿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这个壮汉是跟谁决斗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幻想了无数个版本，每个版本中无一例外的是，独眼龙都是个英雄。他不禁有些失望。 “嘿嘿，现实就是如此，魔法是非常操蛋的玩意儿，最好不要去碰它。” 独眼龙似乎猜到了男孩儿的心思，揉了揉他乱七八糟的头发，笑了起来。 “那干啥还要学魔法？这太傻了！” 男孩儿摇了摇头，困惑不已。 “那只是为了比别人多一条路，而且还能欺骗别人，让人捉摸不透你。” 疙瘩脸给男孩儿的胳膊和腿上擦拭药膏，看来维格里故意避开了那些要害之处，生怕真的打残了这小子。 “骗？” 男孩儿眨眨眼，似乎感觉不出疼痛。 “当然，我们可是盗贼，又不是什么巫师组织。骗术才是老本行。” 疙瘩脸哼哼着，“其实很多魔法也并非真的有用，那都是胡编乱造的咒语，演技越逼真，对方就会越恐惧，也会觉得你的戏法是真实的。头儿其实也不过是个三流巫师，但在盗贼圈儿里可是个大师。” “三流是啥意思？” 男孩儿不明白。 “就是很烂的意思。” 独眼龙哈哈大笑。 “啊？” 男孩儿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小子，你用不着摆出那种表情，你会知道头儿有多厉害的，等你大一大也会明白他对你的苦心。他可不是个坏人，跟你原来的那帮王八蛋伙伴可不一样。” 疙瘩脸再次检查了下男孩儿的伤口，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好了，去吃饭吧。” “怎么了，小子？” 疙瘩脸发现男孩儿没有动。 “呃……我好像忘了啥事儿。” 男孩儿挠了挠头。 “那个王八蛋把我的裤子点着了！” 维格里在棚屋外面嚷嚷道，“妈的，水呢！” …… 弗劳德慢慢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他向后瞅了一眼。 “你确定？” 余威观察了下长廊内的动静。 “当然，感觉妙极了！” 弗劳德小声笑道。 宛若昨日重现。多长时间没有干这个行当了，而如今他将面对自己最大的考验。 只有大师中的大师才能在这座迷宫中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里的空间可是近乎无限的，那么多屋子，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 余威还是在怀疑这个疯狂的决定。 “我在这里住过三年，知道她的习惯，要知道不管过多少年，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尤其是她这么偏执的一个怪胎。” 弗劳德沿着长廊轻轻的走着，“上三楼，那里有一道门能通往萨伦娜的秘密实验室，她的宝物一般都放在那里面。” “我们没有钥匙，门上肯定有咒语，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解开它。” 余威继续泼冷水，“而且也不知道里面的陷阱机关。” “放心，法鲁格会弄到手的，我看到那两个双胞胎似的男仆身上各有一串钥匙。” 弗劳德像个孩子似的跃跃欲试，“而且萨伦娜并不相信咒语，钥匙更加保险，没有钥匙谁也打不开那扇门。至于陷阱，啊，没有挑战有什么乐趣。” “不对，你这种自杀行动漏洞百出，萨伦娜绝不会蠢到让你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她的藏宝之地，而且我怀疑她根本就不可能将哈努卡的法杖就那么放在实验室内等着你这个老相好的去拿。” 余威越来越怀疑弗劳德，“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这么鸡婆。” 弗劳德已经看到了通往三楼的螺旋阶梯，“放心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的。不是每件事都需要魔法，有时只需要一些小把戏。” 余威终于闭上了嘴。 四周安静下来。 弗劳德当然知道萨伦娜不可能真的蠢到放任自己不管，她会知道他的一切行动，但是好奇和骄傲会让她将这场戏看到最后。 啊，老混蛋维格里。我当然没有忘记你的教导。 弗劳德双眼放光，他踏上阶梯。 这将是为你献上的一场精彩剧目，你开启了这一切，你造就了弗劳德这精彩纷呈的一生。 像你致敬，头儿。 第二十七章 勾结 这是杰里米第二次来到特尔斐大圣堂，上一次来到这里时，他才十八岁。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他饱经风霜的面容让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像六十多岁的老人。杰里米很是感慨，他进入繁华的都城时甚至有些不适应，只想要转身逃离。 杰里米环视着这个以圣徒特尔斐命名的大圣堂金碧辉煌的装饰，最后发现塞琉斯主教已经在哈努卡神像的下方等待着自己。 “塞琉斯主教大人，您找我？” 杰里米神父谦卑的垂手而立，他低着头稍稍抬起眼角瞥向祭台前背手看着哈努卡神像的塞琉斯主教。 杰里米很困惑，他不知道为何主教大人会知道他的名字，还从那么遥远的乡下将他召回。毕竟他只是教会派往世界各地的传教士之一，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卑微的仆从。 “当然，杰里米，当然。” 塞琉斯主教转过身，发福的身体像是不倒翁，肥脸褶皱的几乎就要融化，眼睛几乎小的陷入肥肉之中只剩下一点缝隙。他微笑着，笑容油腻虚伪，甚至有些夸张做作。 杰里米能看出塞琉斯内心的动摇和恐惧，他甚至能嗅出塞琉斯主教对自己的轻蔑和厌恶，就像是对那些乞丐和穷苦之人一样。杰里米了解他，他能看穿人们的内心，这并非比喻，这是他的能力，原本以为这是诅咒，直到他发现这是大神哈努卡赐予他的天赋。这个天赋让他成为了一个神父，让他选择成为哈努卡最谦卑的仆从。但当他真的置身于教会之中他才发现，这里不过只是个声色犬马之所，那些高高在上的伪君子与达官显贵勾结，他们并不在乎这个世界和哈努卡大神创造的所有生灵，他们在乎的只有金钱、权力和美女、酒池肉林。杰里米失望的选择离开，他走过大半个世界，最后选择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镇逗留，他将失去希望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他用自己的天赋抚平所有人的创伤，他看着希望在增长，他也重新找到了新生。 所以杰里米才会更加疑惑，为何一个虚伪之徒会想要召见一个乞丐神父？他不属于教廷，他也不愿意留在这里与这些肮脏的伪君子呆在一处，杰里米只想要回到自己的教区，与自己那些虔诚的教众一起面对即将来到的天启。 “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所有的事迹，你让那些迷失的羔羊重新找到了希望，你为教会带来了无上的荣光！而如今，我的孩子，你将会在接下来的天启中扮演无比重要的角色！” 塞琉斯主教慢吞吞的走下阶梯，走向杰里米，杰里米惊愕的看着塞琉斯主教张开臂膀靠近自己，杰里米努力克制着想要逃走的冲动，甚至想要闭上眼睛，他害怕这个肥猪会将他挤死。 还好，对方显然也不想要拥抱这个乞丐，塞琉斯主教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杰里米的肩膀，杰里米暗暗松了口气，他想要探查塞琉斯主教心中的想法，但似乎有什么阻挡了他的能力，他能听到的只是一些纷乱模糊的情绪。 “主教大人，我不明白……” 杰里米终于忍不住开口，但塞琉斯很快伸出肥手示意杰里米打住。 “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在非常时期，更加需要每一位教众同心协力，世界将面临一场空前的变革，当白银之城临凡，当圣灵现世，我们要将会成为全人类的引路者，你明白吗，杰里米，我们会成为先知，成为世界文明的基石！” 塞琉斯主教显然有些激动，“崭新的世界即将到来，我们终将迎来人间天堂！” 谎言。 杰里米皱起眉头，他能嗅出塞琉斯主教那狂热的想法，他也能嗅出他对自己想法的坚定不移，但那不是天堂。 杰里米嗅到对权力利欲熏心到极致的狂热。 “所以，杰里米，你很幸运，你将与我们一同见证那个奇迹的时刻！” 塞琉斯主教转过身笑着说道，“我们七位主教一致通过，你将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杰里米瞪大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塞琉斯等待了片刻，笑容有些僵硬，他似乎有些恼火眼前的这个傻子竟然没有痛哭流涕感谢自己的施舍。 “你会成为第八位主教！” 塞琉斯终于露出轻蔑之色，他似乎觉得杰里米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听不懂他说的每一个字，干脆直截了当。 “我不明白……” 杰里米结结巴巴的摇摇头，“我怎么可能……” “就是这样，好了，先下去吧，杰里米，后天将进行加冕仪式。” 塞琉斯鄙夷的转过身摆了摆手，“哦，对了，换套衣服，会有人为你准备好的，你总不能穿着这身破烂迎接天启。下去吧，杰里米……主教。” 杰里米依然在原地发着愣，直到塞琉斯主教的助手示意杰里米，他才打了个激灵转身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走了起来。 “为什么？” 塞琉斯主教在杰里米那个傻子离开大圣堂后，有些恼火的冲着哈努卡神像后面的阴影问道。 “我们需要这个人。” 一个瘦高的男人走出了阴影，他背着手，面容冷峻平静。此人正是真宗首领萨伦。 “他有什么用？只不过是个乞丐，天哪，看他那个邋遢样！” 塞琉斯主教厌恶的挤了挤小眼睛。 “不，他是天赋者，他拥有圣灵的血脉。” 萨伦依然平静的解释着，“他能读心，这是非常罕见的能力。而且他还拥有巫师的天赋。” “那又有什么用？” 塞琉斯主教对此不屑一顾，“不管怎样，我按你的要求完成了，你的承诺……” “放心，金子已经送到了你的密室。” 萨伦背着手走过塞琉斯的身边，步向阶梯。 “卡西利亚斯教宗和元老院那里……” 塞琉斯主教回头问道。 “放心，我来搞定。” 萨伦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前行。 在教廷的阴影内走出四名黑衣人，他们汇聚在萨伦的身后跟随着主人走出大圣堂。 第二十八章 知识 “我受够了！” 小矮子扔掉书，仰头躺在地上打起了滚。 “嘿！我们说好了要把这几个字认完的！” 疙瘩脸伸手要去拉小矮子，却被对方用脚挡开，小矮人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跑。结果直接撞在独眼龙的腿上，壮汉嘿嘿笑着把男孩儿提了起来。 “我感觉我自己简直就像个老妈子！拜托，我们是盗贼，为啥要看孩子！” 疙瘩脸原本就愁眉苦脸，如今越发的惆怅。 “我才不是小孩儿！” 小矮子挣扎着扭头喊道。 “那你就应该听我的话！这都是正事儿！你必须学会这些，才能跟我们一起做事！” 疙瘩脸捡起书唉声叹气的说道。 “给他点儿时间，他才六岁，说实话，这个年纪的小屁孩儿应该在撒尿和泥，满地乱跑。” 独眼龙嬉笑着将小矮子放到地上，“由他去吧，你还真指望他现在能跟咱们去表演？” “我不是小孩儿！我当然能……呃……啥是表演？” 小矮子举起的小拳头停在半空中，他眨了眨眼，安静下来，好奇心占了上风。 “我们这个行当就是上演一幕幕的戏剧，我们这些人全都是演员。” 独眼龙笑呵呵的说道，“我们不需要半吊子的小屁孩儿，我们需要专业人士，而专业人士都是从认字开始。” “偷东西还要他妈的认字？” 小矮子擦了擦鼻子。 “妈的，六岁小孩儿骂人到挺溜！” 疙瘩脸一屁股坐到地上，一上午围着这个顽劣的恶徒转悠，他的脑袋都要爆掉了。而维格里却不知道跑到哪风流快活去了，这本是他的责任，却直接扔给了疙瘩脸。疙瘩脸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了，从看到这个小屁孩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这个结局。 “我们可不是像你之前在大街小巷偷鸡摸狗的那帮杂鱼，我们是大盗，我们偷的是达官显贵，甚至是皇帝老儿。想进入宫廷可没那么容易，我们需要伪装。而伪装就需要各种各样的知识。礼仪、文化、风土人情、穿着、衣食住行……我们需要了解一切，我们要成为那些我们要偷盗的对象，我们要让自己相信自己就是这些上层的渣滓，甚至是各式各样的人。而第一步——” 独眼龙用粗糙的手指指了指疙瘩脸手中的书本，“我们绝不能当个文盲。” 小矮子一知半解的张着大嘴，他的肩膀耷拉下来，然后挠了挠头。 “怎么样，要继续吗？还是要当个小屁孩儿，我会给你买个拨浪鼓，你可以跟那些傻小子一起去追蜻蜓。” 独眼龙抱着肩膀低头看着男孩儿。 疙瘩脸露出一丝笑容。 小矮子总是把独眼龙当成个英雄人物，每次捉弄人的时候，总是独眼龙让他老实下来。 “真的？” 小矮子厌恶的看了看疙瘩脸手中的书本，疙瘩脸伸手递了过去，等待着。 “你总有一天会发现，知识会改变一切，你会知道的越来越多，你也会变得越来越强。” 独眼龙蹲下来，一只手放在男孩儿的脑袋上，“你会成为一个无人能敌的——骗子。” …… 三十三级台阶，一步也不少。 当弗劳德睁开双眼时，他正站在一所飘落着枫叶的破败院落之中。柔和的月光洒下，一派祥和幽静。而他的身后除了余威，看不到那盘旋而上的阶梯。 萨伦娜创造的这个奇异的屋子被魔法撕裂出了无数个空间，她在每个空间之中都按照她的喜好创造出了世界各地的不同风景和建筑。没错，她创造了一个微缩的世界，以此来满足她那无数个世界的孤寂心灵。 如今，两人所在的这个院落显然是仿照黑暗王朝末年北方短暂的夏国那精致唯美的独特建筑而建，两旁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但弗劳德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仿佛从历史中走出来的复制品，他必须专注于眼前的目标。 魔法可以做很多事，但有些却无法改变。 弗劳德找到了隐藏在假山石后面的山洞洞口，但他没有钻进去，反而在洞口摸索起来，直到自己的一条手臂消失在岩壁之内，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伪装。魔法只能做出伪装，这个与虚界非常相似的地方魔法根本做不出来太多的变化，那样会很危险，不断变幻不定的空间只会越来越不稳定，最后从内部吞噬一切。 弗劳德向身后的余威点点头，然后一头钻进了岩壁内，余威紧随其后。 黑暗只存在了一瞬间，很快便被炙热的艳阳所代替。 告别了北国，两人进入了沙漠。 一望无际的沙海向四面八方延伸，不用猜也知道，这就是萨伦娜创造出来的陷阱迷宫。如果没有主人的指引，恐怕没人能走出去。 “现在怎么办？” 余威问道，“你走过这条路？” 弗劳德摇摇头，“当然没有，萨伦娜不可能带情人跑到陷阱里来缠绵。还有一条路能到实验室，但我知道那里肯定有不少吸血鬼把守，我们只能走这里。” “怎么走？” 余威怀疑的看了看弗劳德。 “幻像终有被驱散的时候，迷宫也必定有出口，而我是个巫师，而且是个不错的巫师，魔法伪装难不倒我。” 弗劳德插着腰点点头，“给我一点时间，当然，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恐怕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余威拔剑出鞘，他眯缝着眼睛看向前方尘土飞扬中显露的一个个黑点儿，“谁说这里就没有人的？” “哇哦，看来运气是不站在我们这一边儿了，那只能靠我的知识了，俗话说，知识就是力量……” “闭嘴，弗劳德！我们该跑了！哪个方向？” 余威如今已经看清了敌人的真面目，一群跑的飞快的行尸。 弗劳德将匕首掏出来，然后扔到空中看着它落下，“啊哈，这边！” 弗劳德拾起匕首冲着匕首尖指着的方向狂奔起来。 “这就是你他妈说的知识就是力量？” 余威瞪大双眼，哭笑不得，“这是你做过的最缺心眼儿的举动！” 第二十九章 职责 北境的风雪一如既往的凛冽。 但那时对凡人而言，对于阿基米德这个圣灵战士来说，这里只剩下无聊。 漫长的岁月中，他就像一个孤独的守望者远离自己的兄弟姐妹，远离光明和白银之城的荣耀。他觉得自己开始变得与那些凡人一样想入非非，甚至无数次想到要离开自己的职责。二十多年前，还有一些兄弟姐妹来此处视察，但如今却没有了白银之城的任何情况。就像是白银之城彻底消失了一样。直到他看到天边挡住太阳的耀眼白光。 阿基米德发觉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除了惊讶。他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现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圣灵。 骄傲早已被磨灭殆尽。 阿基米德叹口气，今天稍稍有些反常，没有一个凡人从这里经过。也许今天是他们的什么节日，全都留在了村子里。他百无聊赖的看了看立在墙边的银色长枪，最后还是拿了起来。 无数个平凡的一天还会继续。 阿基米德觉得自己也应该像那些凡人一样给自己放个假，至少先离开哨塔。或者伪装起来进入那些凡人的村落。 想到这里，阿基米德忽然有些跃跃欲试。体验凡人的生活？ 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亵渎。这是自甘堕落。 只是……看一眼也好。反正那些凡人也看不到自己。 阿基米德犹豫了几秒钟才终于下定决心，他转过身准备走下哨塔，直到他的余光看到了在白雪皑皑的冰原之上有一些黑点正慢慢向这里移动。 那些人类终于来了。 阿基米德很奇怪自己竟然有些高兴，他对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感到一丝困惑。难道自己越来越像那些凡人？ 至少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并不孤独。 阿基米德放下长枪，靠在墙边眺望着这些慢慢接近的黑点儿，他头盔下的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直到那些黑点儿露出了本来的面容，直到这只浩浩荡荡的队伍兵临城下。 阿基米德的笑容僵住了，他甚至觉得时间在一刻定格，又好似时光倒流，自己正处在远古的战场之上，进行着没有结束的战争。 蓝色的荧光透过寒风和雪幕星星点点的闪烁着，阿基米德不用猜也知道，下方的敌人正看着自己。 阿基米德甚至认出了一些还算熟悉的面孔，虽然现在已经支离破碎、伤痕累累。 阿基米德握住了长枪。 这简直是命运开的最卑劣的一个玩笑。 无数个世纪，为什么是今天？ 阿基米德将枪杆在地上顿了顿，然后张开金色的羽翼。 “退下！汝等不可前进一步！” 阿基米德升到空中向下望着这些衣衫褴褛的行尸。 他有些心痛，而且竟然有些……愤怒。莫名的愤怒。 为什么？ 阿基米德强迫自己将没用的思绪抛掷脑后，但很快他就发现，怒火在心中越燃越烈。 谁杀了这些凡人，又将他们复活成行尸？ 行尸开始奔跑起来，它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向无形的防护罩。 阿基米德俯瞰着下方犹豫着，直到他看到一个小女孩儿的行尸被防护罩的力量粉碎、烧尽，他似乎看到了她濒死时的绝望和痛苦。 阿基米德忽然狂吼一声，双眼喷射出金光，然后挺枪俯冲下去。他冲出防护罩，冲进行尸之中，他疯狂的横扫战场，直到所有尸骸都被蓝焰吞噬。他站在积雪融化的大地上低头哀悼。 “我以为这里会是空城，看来运气稍微差了一些。”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阿基米德透过风雪看着声音的方向，直到一个蒙着双眼的老者手握散发着蓝色光晕的青铜剑进入视野。 他知道这个老人的名字。 “扫罗，背叛者，白银之城的耻辱！” 阿基米德冷冷的说道。 “看来你还记得我，不过如今我是沙德。没想到白银之城会将你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戍边，还真是大材小用。” 沙德平静的站在原地，“阿基米德，好久不见，兄弟。” “你早已被除名，你不再是我的兄弟！你想要开启这根‘柱’就要过我这一关！” 阿基米德用银色长枪指着沙德。 “你可知白银之城已经易主，你可知道那罗也已经陨落，十二门徒四分五裂、死走逃亡，那道白光就是篡位者投下的战书。” 沙德抬起头用盲然望着上方天空，“你又为了什么而战，阿基米德？” “谎言！白银之城永不落！” 阿基米德向沙德走来，“我会履行职责，你的末日到了，扫罗。” “末日……” 沙德有恃无恐的笑了起来，“你根本不知道这场战争会带来怎样的结局，阿基米德，你不过只是个无知的士兵，一个傀儡，你的愚蠢让你看不到真相。” “真相就是你死定了！” 阿基米德挺枪刺出。 沙德随手抬起青铜剑轻松的挡下阿基米德的这一击，风雪仿佛一瞬间停息了下来。 “面对事实吧，阿基米德，白银之城已经抛弃了你们，很快篡位者就将横扫整个世界，乃至是异界。带来末日的不是我们。” 沙德收起笑容，“你知道我之所以离开白银之城也是因为厌倦了那些谎言，我不曾骗过你们分毫。” 阿基米德犹豫了起来。 “加入我，我们将还原世界的本来面目。” 沙德放下青铜剑，“自由，这一直是我的目标。” 阿基米德沉默着，直到看到沙德身后出现的恶魔大军。 “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也许白银之城不再是原本的模样。但是职责就是职责。” 阿基米德眼中喷射着怒火，“我守护的是这个世界！” “迂腐，难道你要保护那些可悲的凡人？” 沙德摇摇头，“你变了，阿基米德。” “不，我只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阿基米德握紧长枪，“你所谓的自由并非真正的自由之路。扫罗，你还是一个虚伪之徒。” “真可惜。” 沙德叹息一声。 恶魔大军咆哮着开始冲锋。 阿基米德张开金色羽翼毫不畏惧的冲入恶魔群中。 第三十章 出路 “威廉侯爵的第二个儿子叫什么名字？” 疙瘩脸坐在小凳子上一边看着小矮子和独眼龙学剑术，一边问道。 “阿瑟！” 小矮子叫道，同时将匕首换到左手，在地上打了个滚，直刺独眼龙的腿肚子。 “他的马夫是哪儿的人？” 疙瘩脸再次发问。 独眼龙“嘿”了一声，撤开右腿，然后猛然踢出左腿。小矮子急忙向一旁翻滚躲避。 “快说，小矮子！” 疙瘩脸用木棍敲着地面。 “妈的！我忙着呢！” 小矮子一边骂着一边灰头土脸的爬起来，重新摆好架势，“阿尔吉亚，一个北方蛮子！” “调匀呼吸，小子！你的脚步全都乱套了！别分心！” 独眼龙笑道。 “天哪！我咋能不分心！疙瘩脸一直在捣乱！” 小矮子抱怨道。 “等你真正遇到危机的时候，你就会感谢我们的训练了！脑子要快！” 疙瘩脸没有停手的意思，“威廉侯爵的后厨有几个人？叫什么名字？” “不是吧！” 小矮子恼怒的瞪了嬉皮笑脸的疙瘩脸一眼，独眼龙却没有留手，双剑直接刺出直奔小矮子的面门。 “一共有……呃，十三个人，厨师长老吉米，大厨歪脸霍华德，面点师傅维克多，女仆凡娜莎、安德里雅，还有……妈的！” 小矮子急忙后退，然后闪到一旁，个子小也算是个优势，独眼龙人高马大的很难将其刺中。小矮子趁着独眼龙稍微停顿的瞬间，直接向前扑倒，然后蹿过独眼龙的裤裆，调转匕首，向上就捅。 “臭小子！” 独眼龙收敛笑容，还好及时抓住了小矮子的一条腿，他刚拽了一半儿想要将小矮子倒提起来，却发现他手中只有一条裤子。那小不点儿正光不出溜的用匕首对准独眼龙的屁股，脸上带着油滑的笑容。 独眼龙咧嘴一乐，直起身子。 “你赢了，小子。” 独眼龙把裤子扔给小矮子，“了不起！” “这边呢！” 疙瘩脸又敲了敲棍子。 小矮子翻了个白眼，刚要开口继续回答问题，却发现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身着华丽的服饰走过老槐树向三人走来。 小矮子擦了擦鼻子，他知道这是谁。 “嗨，伙计们！” 此人正是维格里，这三个人的头儿，他伪装成富商沃尔特·威廉姆斯的堂哥安东尼，今天是第三次与威廉侯爵会面。 俗称踩点儿。 “兄弟们，我们要开始进行下一步了。” 维格里笑着搓了搓手。 “啊，要开始表演了？” 独眼龙收起双剑咧嘴笑了起来。 “是不是有些过于急躁，头儿，我们最好再观察两天，威廉侯爵的大儿子很精明，他似乎还有些怀疑……” “没错，所以我们必须在他打探清楚真实情况之前开始，争分夺秒。” 维格里解释道。 “太仓促了，我又不好的预感。” 疙瘩脸又开始愁眉苦脸的摇头。 “那我呢？” 小矮子看了看三个人。 “我已经找了一个可靠的老朋友照看你。” 维格里摸了摸小矮子的头，“直到我们的表演结束。” “这不公平！我训练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这次表演！” 小矮子缩了缩脖子，躲开维格里的手，“你答应过我要带上我的！要不为啥要我记那么多操蛋的名字！” “你太小了，小矮子，我们不能冒险带上你。” 维格里叹口气，“这一趟太危险了，我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我刚才可是赢了独眼龙！” 小矮子不依不饶，瞪着大眼睛愤恨的看着维格里，“我有资格参加这场表演！” “听我说，小子……” “我不听！你们与从前的那些混蛋一样！全是骗子！” 小矮子捂住耳朵，不想听独眼龙的劝说，然后掉头就跑。 “头儿……” 疙瘩脸看着小矮子的背影嘀咕一句。 “这是为他好，不能带他去冒险，他逃脱了第一次死亡，绝不能让他再踏上这条路。” 维格里叹息道，“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事儿。” “你找谁来照顾他？” 独眼龙严肃的问道。 “雅各布，我们的老伙计，退隐江湖的老雅各布。” 维格里最后说道。 …… 余威挥剑砍翻了一具行尸，但很快后面的就张着大嘴扑到。 “这就是你选择的方向？” 余威边砍边嘲笑道。 “哪边不还是一个熊样儿！” 弗劳德蹲在地上忙着卷一支烟。 “你真是疯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抽烟？” 余威眼疾手快，甩出腰间的佩剑刺中了扑向弗劳德后背的一具行尸，然后又转身将另一具抓住弗劳德衣领的行尸手臂砍断，紧接着削掉了行尸的头颅。 “这不是烟！这是我们逃出去所需要的必要用品！” 弗劳德开始卷下一根。 “听你在放屁！” 余威一拳击中一具行尸的面门，将腐烂的头颅打的歪在一边，然后他拔出第二柄佩剑将其砍翻在地，又补上一脚踢飞了行尸的脑袋。 “万事大吉！” 弗劳德猛然起身，然后冲着扑过来的行尸挥了挥手，一团火焰腾起将三具行尸点燃。火焰让周围更加炎热，但弗劳德没有停手，他将手臂挥舞了一圈儿，再沙地上创造了一个火圈，将自己和余威包裹在中间。 “在这儿你竟然能用魔法？” 余威挑了挑眉毛。 “那不是魔法，那是圣油！我说过，不一定非要用到魔法！” 弗劳德将手中的一根烟递给余威，然后自己在火圈边上点燃了手中的烟，然后深吸一口。 余威狐疑的看着他。 “快！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法鲁格运气好的话应该已经搞到钥匙了！” 弗劳德的双眼似乎开始有些迷离，他突然嘿嘿傻笑，身体摇晃。 “这真是你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余威低头皱眉看了看手中的卷烟，最后硬着头皮将其点燃然后猛吸一口。 片刻后，世界开始摇晃起来，继而越转越快，形成了巨大的漩涡，余威觉得自己正被吸进那个漩涡内。他想要挣扎，但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等到光明重新出现，余威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个五彩缤纷、复杂抽象的世界，而自己如同刚从娘胎中出生般从黑暗向下方的光明坠落。 他看到弗劳德就在自己的下方，他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小怪物，有着成年人的脑袋和婴儿的身子，他的肚脐眼还连接着不知从哪里延伸出来的脐带。 余威想要咒骂，但张开嘴，却是幼稚的啼哭。 两人坠入光明，进而落进纷乱的色彩之中。 第三十一章 新生 以拉忧心重重的看着空中洒下的白光，它身旁聚集的动物都开始躁动不安。整个记忆之地都晃动起来。 “嘘……” 以拉安抚着这些动物，它看着它们瑟瑟发抖，依然不能平静。 “时间……快不够了，弗劳德……” 以拉喃喃自语。 “他当然时日无多。” 以拉皱眉转头看向私自进入这个隐秘的思维空间的不速之客。 “以撒……” 以拉稍稍有些惊讶，它知道这个巫师十分强大，但绝不会强大到能随意不经允许进入以拉的领地，以拉控制着这片区域，这里与它合二为一，而如果以撒能轻易进入这里，就说明…… “别来无恙，以拉，你果然见过弗劳德·维格里，我能感受到安吉拉的存在。” 凯恩斯慢慢向以拉所蹲伏的湖边踱步而来，随着他的靠近，所有的动物都瑟缩不已，有些呲出獠牙满含敌意和绝望的怒视着这个男人。 “我没有邀请你进入这里，这里也并非外人可以随意出入的，这里只属于逝者和历史。” 以拉严肃的站起身，它心中的忧虑和困惑又增加了几分。它想起曾在湖中心的记忆之塔中看到的那个悲惨的未来。 “你本可以留住弗劳德，你本可以将他交给我，你知道安吉拉对我有多么重要，但你却和他们这些杂种一起杀死了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孩子！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凯恩斯踱步到以拉的面前，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起来，黑暗也从凯恩斯的身上散发出来开始弥漫，那是他内心的黑暗，扭曲阴暗、历经无数个世纪的伤痛折磨实体化所形成的梦魇。以拉身旁的动物哀嚎起来，随着黑暗的扩散，那些动物被重塑，以拉看着它们的形体模糊并腐烂，最后成为了噩梦中的可怕怪物，这些动物掉头恶狠狠的面对以拉。 “你杀死了安吉拉，你和弗劳德他们一样都是刽子手，以拉。” 凯恩斯看着湖中心的记忆之塔，“你以为你是神？你所谓的守护这片失落之地的神？不，到头来，你与那些杂碎一样，都不过只是为了一己私欲的恶魔。” “不，以撒，安吉拉非常痛苦，尼伯龙想要的只不过是她体内所蕴藏的可怕力量，而那力量正在吞噬她的灵魂，她应该解脱，你内心中应该知道，这是安吉拉最好的归宿。” 以拉没有丝毫惧意，它柔声说道，“以撒，安吉拉和阿塔拉已经重入轮回，久远的悲伤历史已然画上了句号，你也应该退出了，以撒。” “不！” 凯恩斯猛然转头，以拉能看到他双眼漆黑无比，愤怒扭曲了他的面容，“我可以救她！我已经拼尽全力取得了魂器！我们可以永远快乐、幸福的生活……” “你在自欺欺人，以撒，安吉拉并不快乐，她的内心早已充满了痛苦和悲伤，那是你和尼伯龙一手造成的，是你们害死了她，是你们的自私害死了安吉拉！” 以拉直视着凯恩斯逐渐扭曲变形的面目。 “不！我只是想要救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凯恩斯忽然愣了一下，然后震惊的看着以拉身旁出现的安吉拉。 “我……我的爱，安吉拉，我的女儿……” 凯恩斯的面容恢复正常，黑暗也慢慢褪去，他怜惜的踉跄几步，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安吉拉的面容。 “我现在很快乐，爸爸，我终于找到了我所寻找的自由。” 安吉拉抬头微笑着看着凯恩斯。 凯恩斯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我本可以救你，我本可以……” 凯恩斯哽咽着。 “都过去了，爸爸，都结束了。谢谢你。” 安吉拉伸出手臂。 凯恩斯也露出惨淡的笑容，他的手慢慢的靠近安吉拉的手。 他突然浑身一颤，他猛然缩回手臂，然后捂着脑袋向后退，他痛苦的叫了起来。 “她说……结束了……” 凯恩斯哀嚎着。 “不！谎言！” 凯恩斯的面容忽然变的狰狞，黑暗重新开始弥漫，又再次消散。 “结束了！尼伯龙！以拉说的没错，是我们害死了……” “不！是弗劳德·维格里！是他害死了安吉拉！我们可以救她！血亲至上！” 凯恩斯跪倒在地，他不停的在两个人格之间来回切换。 以拉震惊不已，它终于知道为何凯恩斯会如此强大，强大到能改变这座记忆殿堂，强大到能毁了这里的一切。他不止凯恩斯一人，也不止尼伯龙一人，他已经获得了新生，可怕的新生。 他不再是凯恩斯。 凯恩斯气喘吁吁的站起身。 “弗劳德……维格里……” 好几种不同的声音同时从凯恩斯的嘴中出现，他的身躯开始膨胀。 “弗劳德·维格里！” 以拉看着眼前出现的扭曲怪物，四个头颅彼此纠缠，他的身躯更是覆盖着鳞片和铠甲碎片。 黑暗忽然迅速的蔓延开来，狂风肆虐。 以拉竭力稳住身形，但它回头看到湖水已经冻结成冰，而那座记忆之塔在分崩离析。 所有的动物和人类的记忆都化作淡蓝色的幽魂鬼火般的向那个怪物的身体飘去。 安吉拉的记忆忽明忽暗。 “停下！以撒！你会毁了里，毁了废土唯一的生命之光！” 以拉喊道。 ……早已失去了希望……你不过只是在乎自己的死活……以拉……你不用担心……因为你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恨……将是你新的力量源泉…… 那怪物咆哮着，四颗头颅同时狞笑。 未来在成为现实。 以拉没有恐惧之意，它的心中只有遗憾，它回头张望，看到记忆之塔化为了粉末，但有一束光带从湖中心向自己快速飞过，它看着那束光带在扩散的黑暗面前逐渐分崩离析，它看着光带在它的眼前烟消云散。 ……结束了……以拉……我们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弗劳德会死……这个世界也将被我们的怒火所吞噬……我们就是复仇本身…… 一支金色长枪出现在怪物龙爪般的手中，他挺枪刺出，贯穿了以拉的胸膛。 “世界不会终结，世界永不终结。” 以拉忽然微笑起来，它毫无惧色的迎接着自己的消亡。 …… 沙尘之中，一个裹挟着破烂黑色长袍的男人矗立在废土之上。 他忽然抬起头，恢复了神采，他看了看自己，然后迈开脚步。 他的身后大地龟裂、破碎，一场风暴正开始席卷整个废土。 新生的复仇之灵在风暴中前行，他将带给整个世界他那绝望的愤怒。 第三十二章 流浪者 我记得那一天。 我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一天。 记忆如同潮水般将弗劳德淹没，他仿佛在海洋中徜徉，他能看到海底那波光粼粼的光亮，本能让他伸出婴儿般的小手想要抓住那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光明。 生存是万物的永恒课题，那是从睁开双眼第一次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时就已经隐入脑海的意识本源。 如同鱼群般不停杂乱闪回的画面从弗劳德的身旁飘过，他能看到潜意识内自己曾以为忘却的那些记忆重新出现，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之中，他看到父亲没有回头的背影，他看到自己被一名黑袍老者带走又抛弃，他看到自己在垃圾堆中抱头痛哭，他看着自己变成一头野兽，他看着自己开始服从于内心最真实的本能，他看着自己成为恶魔。 我曾发誓，我不会再成为一个人。因为人拥有感情，那是毫无用处的累赘，它会压垮你，撕扯你，让你痛不欲生。 那年五岁。 我已经如同一个度过了无数世纪的老者般愤世嫉俗。 弗劳德犹豫着，他被海浪冲击着远离那闪烁不定的光亮。 直到遇到了他们。 早已枯萎、腐朽的心重新跳跃。我以为我找到了家。 弗劳德扯断脐带，重新努力向海底下潜，他那婴儿般的身躯在快速生长，他的手臂伸长接近那束光亮。 那是那头野兽死去的时刻，那是弗劳德·维格里诞生的时刻。 弗劳德攥住了那道光亮，光芒吞噬了他。 …… “小矮子！” 疙瘩脸从厨房里将小矮子拽了出来，同时紧张的四处张望，“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现在！” “呃……可是头儿说表演开始就不能半途而废。” 小矮子鄙夷的看了看疙瘩脸，他的手里还沾着面粉。 “我们……失败了，三个猎巫人在搜寻我们，必须走了！” 疙瘩脸一脸焦急，“快！跟我来！” 疙瘩脸直起身子低着头挨着墙边快步前行，小矮子满头雾水的茫然跟在疙瘩脸的身后。 直到走出宅邸和花园来到外墙的边缘，他们才停了下来。 “独眼龙和头儿在哪儿？” 小矮子终于按捺不住问道。 疙瘩脸没有吭声，他一边留意花园内的动静，一边脱下外衣扔掉，然后蹲下来用手刨地上的土，他打开预先弄好的翻板，拿出兵刃和其他伪装的衣物。 “说啊！他们在哪儿？” 小矮子瞪大双眼，他似乎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疙瘩脸停顿了片刻，然后继续解开包裹，快速掏出里面的衣物扔给小矮子，小矮子注意到疙瘩脸的手在微微抖动。他虽然每天愁眉苦脸，但小矮子从未见过他这么慌张过。 “独眼龙……死了。” 疙瘩脸终于说了出来，声音有些沙哑，“头儿让我把你先带出去，他引开那几个猎巫人。” “妈的，我们怎么能丢下他们！” 小矮子扔掉疙瘩脸给他的衣物，他愤恨的瞪大双眼，眼中闪烁着泪光，“我们得去救头儿，我们得带回独眼龙……” “不行！” 疙瘩脸抬起头，小矮子这才看到他的眼中同样闪烁着泪光，“绝对他妈的不行！我答应过头儿，我要将你平安的送出去！” “我不要！” 小矮子攥紧小拳头，“我们是一家人！我发过誓！你们说过同生共死！” “妈的，我们是贼！我们不择手段！” 疙瘩脸的双手抓住小矮子的肩头摇晃着，小矮子傻了，他从未见过疙瘩脸发火，“活下去！妈的，不择手段活下去，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要报仇，活下去！” 小矮子愣了。 “走，快！” 疙瘩脸松开手，他的手不再抖，他抓起自己的暗器和双剑，“去松柏镇找一个神父，他叫雅各布·桑斯特，就是之前头儿要送你去的地方，他会照顾你！” “你呢？” 小矮子依然没有动。 疙瘩脸沉默了，他看着花园种的黑暗，“也许……我能救出头儿……” “谎言！你刚说过你会不择手段的求活！” 小矮子拔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我不会走！要死一起死！” “你是我们的希望，孩子。” 疙瘩脸回过头，惨然一笑，“这也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必须有一个人活下去，活着的人埋葬死者。你想让我们曝尸荒野吗？” 花园内一阵骚动。 “走！” 疙瘩脸嘶声低吼，他扭头瞪着小矮子，“你想让我们真的前功尽弃？你想让我们真的满盘皆属？” 小矮子终于捡起衣物咬着牙转过身，他没有哭，因为愤怒正填满内心，他感觉的到，原本的那头嗜血恶魔正在他体内苏醒。但是他克制着自己，他想起维格里的教诲。 活下去。但绝不可能轻言放弃。 永不妥协！ 小矮子的嘴里渗出鲜血，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珠就要瞪出眼眶之外，但他还是没有吭声，他走到墙边，收起匕首，最后看了一眼冲着自己微笑的疙瘩脸。 “一帮烂人！” 小矮子骂道，然后利落的爬到墙头翻身跃下，他听到呃疙瘩脸的笑声，也听到了笑声在逐渐远去。 绝不会结束。 “成为一个伟大的骗子。” 小矮子说出独眼龙曾说的话，“骗子！” 他重新翻上墙头，他跃进庄园，悄无声息的钻进花园内的灌木丛。 他看到疙瘩脸与三名带着笑脸面具的黑衣人对峙，他看到魔法创造的火焰和闪电在夜空中绽放。他看着疙瘩脸倒下，他看到他的身上冒着青烟。 小矮子的手抠进泥里，但他没有移开视线，他死死盯住那三个人，直到其中一人摘下面具。他念诵着咒语，将疙瘩脸的尸体点燃，映着火光，小矮子看清了那男人的面容。 永不妥协。 小矮子慢慢的退进阴影，离开庄园，远离是非之地。 这绝不是终结。 …… 弗劳德睁开双眼，光芒消褪，他看到了下方星罗棋布、纵横交错的透明世界，不同的景致彼此参杂在一起，如同一幅极其抽象的水墨画。 永不忘记。 弗劳德攥紧右手，攥紧光明。 …… 小矮子抹了抹脸，他藏身于拉尼斯城的阴沟旁，他无视周围臭气熏天的垃圾堆和在他头顶盘旋的苍蝇群。 他只是专注的看着另一边正悠闲钻进巷子内的男人。 小矮子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盗贼帮不会消亡。 因为从此我就是维格里。 一个流浪者。 一个浪客巫师。 一个骗子。 永不妥协。 第三十三章 合谋 辛西娅将红色的薄纱搭在身上，走到露天阳台抬头欣赏天上那诡异的白光。 比列站在辛西娅的背后也同样背手而立，他嘴角上翘，露出笑容。 “所以，这是为什么？” 比列饶有兴致的问道。 辛西娅回眸一笑，“怎么？伟大的谎言之王有些意外？” “不，当然不是，我们都是主宰一方的君主，只是……我们之间似乎还不到……如此亲密的地步。” 比列挠了挠光头。 “哦？难道你会真的爱上了我？” 辛西娅转过身，饶有兴致的看着谎言之王比列。 比列咯咯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然后勾了勾手指，桌上的酒杯飘到他的手中，“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你可是妖后，克劳恩都曾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为何会垂青一个小人物？而且，我可不是小弗。” “装傻可不是你的强项，还有，你在做傻事，比列。别试图惹怒我，即便这里是你的地盘。” 辛西娅的脸上稍稍闪过一丝杀意。 比列喝了一口酒，然后耸耸肩，对此无动于衷，“昨天的敌人，今天的盟友，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辛西娅女士，生意就是生意，说吧，如此示好我绝对来者不拒，但话还是挑明的好。” “克劳恩曾劝我不要与你为敌，看起来你的确比那个冒牌儿的瓦莎克要难对付的多。” 辛西娅抱起肩膀，“如今，阿塔依已经消亡，你不会不知道那里已是我的地盘，而只要拿下你的领地，我就可以横行于现世，其他所有的妖物和恶魔都会不战自溃，联合王国也会被我收入囊中。” 比列摇晃着酒杯等着辛西娅的下文，他当然知道她绝不是来下战书的，她有求于自己，她知道了一些秘密，隐藏很深的秘密。真的不应该小瞧这个女人，她很可怕。 “白银之城的动作搅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也同时改变了很多规则。” 辛西娅忽略着比列那打着哈欠的无礼举动，她的语气变得温柔和缓，“就连地狱六君主都重新站在了一起，因为他们找到了共同的敌人，这总是会成为友谊的唯一条件。总而言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白银之城和异界，战场则是现世。” “这不关我们的事。” 比列随手扔掉酒杯，他看着红色的液体泼洒出来，他看着那血一般的颜色在地毯上形成了一个扇形的图案，他为此着迷，因为他知道这代表着死亡和混乱。 “你在装傻，比列，你难道真的不在乎这个世界是否走向坟墓？” 辛西娅没有恼怒，相反的她相当有耐心，“白银之城的新掌权者是个疯子，而一个更疯的疯子正在卷土重来，他们会毁了这个世界，彻彻底底的毁掉，归于虚无。” “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所以我喜欢这个结局，我看来应该感谢那个新的篡位者。” 比列咧嘴一笑，他在试图激怒辛西娅，但没有成功。人人都说辛西娅脾气暴躁，但显然这都是最荒谬的谎言，他只看出来这个女人那深不可测的城府。 “你是谎言之王，比列，而且我知道一个享乐之人绝不会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你只憎恨弗劳德·维格里一人而已。” 辛西娅微微低头，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我知道你还爱着他，爱到要亲手弄死他的地步。他在乎这个世界，这很矛盾，但不可否认，他拼了命的守护这个堕落的世界，而你只是想要报复他，让他的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这就是你的复仇，你会让他在绝望中死在你的眼前。啊，真是完美的复仇。这就是你的计划，比列。” 这不是个问句，辛西娅每一次提到弗劳德的名字都会让比列的笑容减弱一分，让他的嘴角抽搐。 贱人。 比列想要将她的脑袋扯下来，他想要将她撕成碎片。 “说吧，辛西娅女士，你还想要什么？” 比列笑道，“你戳痛了我的心，这就是你的目的？” “哦，比列，你真是不停的考验我的耐心。拜托，我知道你有退路，当你在这个游戏之中得到了你所想要的那个结局后，你会选择逃走。” 辛西娅看着比列的独眼，“你决不可能选择与世界共存亡，你只会抛弃这个旧世界，去选择一个新的乐园。” 比列没有吭声，但他的笑容默认了辛西娅的猜测。 “我要加入。” 辛西娅说出了自己目的，这也是一个命令，一个高高在上的命令，就像是女王在命令仆从。 臭女人。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让你加入？” 比列站起身，从辛西娅的身旁走过，“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会得到这个重生的机会，我又为何会带上一个敌人？” “因为我知道你斗不过弗劳德·维格里，因为我知道我有办法能将他带到你的面前，我甚至可以帮你干掉克劳恩。” 辛西娅说道，“这样的筹码难道不动心吗？” “我只听出了恐吓的意味儿。” 比列摸了摸下巴，他看来还是太小瞧了辛西娅的能力，她难道真的会阻挠自己？ “双赢，而我要的不过只是一张门票。” 辛西娅妩媚的一笑，她转过身面对比列，居高临下，“无数个世界在等待着我们去征服，我们成为不了敌人。” 比列看着辛西娅那不可一世的嘴脸，“你真是出人意料啊，辛西娅女士。我不得不怀疑我手下人的忠诚。” “总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这是弗劳德告诉我的。” 辛西娅笑道，“这的确是句名言。” “很好，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比列笑着伸出手，辛西娅犹豫了下，也伸出了手，两人就此握手言和。 “嗯……你会发现，这会是你最好的选择，比列阁下。” 辛西娅笑着说道，“我们都会是赢家。” “为了新世界。” 比列重新为两人倒好了酒。 “为了新世界。” 辛西娅接过酒杯举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溯源 雅各布看着那小孩儿毫不留情的将匕首捅进那光头男人的脖子中。 血花在喷溅。 那小孩儿没有眨眼，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干净、利落、冷血、镇静，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在确保自己的任务被完美执行。 这绝不应该是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儿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但是……雅各布亲眼看到了，而且不是第一次。 维格里曾经也是如此的一个问题男孩儿。他是独一无二的，至少他自己认为的确如此。 直到他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并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却无能为力。因为一切的起因只因为我，我知道的太晚了，这是哈努卡大神对我的试炼，我失败了。 “我的孩子……” 雅各布缩回头靠在几乎要坍塌的破败砖墙上闭上双眼，他在祈祷，双手颤抖地握住了脖颈上的铁制哈努卡神像吊坠。 维格里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父亲，因为他也曾误入歧途，直到他差一点儿失去了自己的命，当索套套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当他将要为自己的所有罪行付出代价的时候，他后悔了。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视死如归的英雄。 至少雅各布不是。 他祈祷。 他期待着奇迹降临。 无数个世界般漫长的等待后，他喘着粗气睁开双眼，他看到索套被摘除，他看着自己被释放，只因老王驾崩，新王登基的大赦天下。 雅各布相信，这就是他的救赎，他选择了退出，而且远离了母子两人。他还记得当时佩吉眼中的哀怨与无助，他还记得自己儿子的哭声。 他以为这是为他们好，因为自己的罪孽会牵连两人。只要他能走得越远越好，他就能将一切修复。 但事与愿违。当雅各布在教堂前看着那个桀骜不驯的金发男孩儿时，他看着男孩儿脖颈上带着的木制吊坠时，他知道，他的错误再一次找上了他，他逃避不了。 我只能面对。 雅各布没有告诉维格里自己是他的父亲，他只是教导他，将他引入正道，但无论他怎么做，他心里都知道，维格里会离开他。他骨子里要比他坚强，要比他强大，勇敢。可笑的勇气。 雅各布知道这个结局，当他知道维格里在星耀城被斩首后，他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因为这是他种下的恶果，他失去了所有的机会，一切都为时已晚。 哈努卡在上，神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求您……” 雅各布抬头看天。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小巷。 第二次机会。 “你在干什么，孩子？” 雅各布微笑着问道。 …… 时间不再重要。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成为毫无意义又意义非常的存在。 灵界。 与虚界不同，这是一个连普通人都能进入的最原始的本源世界。物质在这里都会随着你的想象、你的记忆改变、跳跃。这里与梦境相似，但却并非梦境，想象你自己已经死掉，你的灵魂在世界中徘徊。 没错。 你正是个幽灵。 弗劳德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他重塑了自身，他回头向上看，余威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上方同样重塑了自己。这是一场危险的远足，但他必须踏出这一步。而且他很幸运，不知为何，他从另一个世界归来时，竟然带回了一点儿康斯坦丁找到的特殊根茎。 运气？还是命运的捉弄？ 弗劳德觉得命运之子这个对卡蒙的解读简直就是一坨屎，他不过只是提线木偶，一个命运之神手中实现目的的工具。 但他没有选择。 “跟上我！” 弗劳德喊道，但他的嘴却没有张开，这是灵魂与灵魂的超维度的交流。 继续下潜。 弗劳德将意识延伸到废土，延伸到萨伦娜的领域。 像一个个的星球般连接在一起的独立微缩世界轮廓展现在两人的眼前，弗劳德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本质，他搜寻着他们的身体所处于的位置，然后进入，他看到自己和余威的身体倒在地上，了无生气，他看着行尸的海洋即将跨过越来越暗的圣火，它们将撕碎他们的身体，如此一来，两人就彻底成了孤魂野鬼。 “你如果知道要做什么的话，要快！否则我们就输了！” 余威显然已经明白了这一切最离奇的经历并不简单，而且他知道，他们的赌注将是整个世界。 专注于眼前。 弗劳德在物质的裂隙中寻找出口，他将自己缩小，他进入微观世界，他寻找着每一个隐秘的蛛丝马迹，直到他发现了萨伦娜所留下的魔法记号。那非常完美，弗劳德不知道这是否还有自己父亲亚当的功劳。 “我们回去！” 弗劳德回头看向余威。 “怎么……” 余威看着弗劳德伸手将自己推倒。 下一秒，他头晕目眩的看着行尸群和这个炎热的世界。余威喘着粗气站起身，他摇晃着提起斩魄剑，然后用尽力气将一只已经跨过熄灭的圣火边缘的行尸砍翻在地，连同他自己。 余威撑着行尸的身体挣扎着站起身，他逐渐控制住了僵硬的身体，他感觉自己正属于自己。 “弗劳德！妈的，我们必须……” “耐心点儿，余威，老伙计！我说过，知识就是力量！还有……” 余威回头看到弗劳德半跪在地，他的右手按在沙地之上，“感谢我吧，天杀的卡蒙又回来了！我们真他妈的走了狗屎运！出口就在脚下！” “真实显现！” 弗劳德在沙地上飞快的画出一个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阵，四周的光仿佛被吸进去了一样，黑暗快速的降临。 但下一瞬间，余威开始向下坠落。 等到他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到弗劳德的手掌中点燃的一团火焰，他那油滑的笑容正在黑暗中浮现出来。 “来吧，老伙计，我们已经进入了兔子洞。” 弗劳德转身在黑漆漆的通道中带路。 “我发誓，你这些莫名其妙的笑话真的一点儿都不好笑。” 余威揉了揉生疼的胳膊，“它让你看起来就像个二逼。” 第三十五章 龙族议会 “安静！” 尤蒙刚德用独眼环视众人，威严的声音犹如一声霹雳在太古神殿中回荡着。 环形的如同竞技场般的看台上安静下来，二十多个人一齐看向这位老龙王。 “争吵解决不了如今的问题，这里也不是讨论彼此之间恩怨的场所！这里是太古神殿，祖先在这里看着我们！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惭吗！竟然像那些人类一样堕落、贪婪！难道你们真的已经放弃了身为龙族的骄傲和自尊，甘愿成为一介凡人？” 尤蒙刚德用力顿了下法杖，他看到有几人垂下眼帘。 “可是……你刚刚说过，要我们与人类一同面对灾难，你还要亲自去见联合王国的元老院成员，甚至还要前往大海彼岸的阿米尔群岛去找那些大图书馆的书呆子。如此屈尊，难道不也是丢了我们龙族的骄傲？” 尤蒙刚德看到一个年轻人懒洋洋的坐在座位中翘着二郎腿，红发根根直立，嘴里的尖牙宛若钢钉。他带着戏谑的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神殿中央的老龙王。他的周围没有亲卫，没有拥趸。 “放肆！法夫纳！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基于你父亲尼伯龙的所作所为，没有将你驱逐出去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不要找死！” 老龙王身旁的壮汉黑龙贝勒踏上一步怒吼道。 “老狗就不要在这里狂吠了，贝勒！尼伯龙的事是他自己的事，众所周知，我早已与他断绝了关系！在我姐姐阿塔拉选择与人类走到一起而我父亲竟然同意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要离开这个懦弱无能的家族！” 法夫纳慢慢站起身，他冷笑着面对贝勒，毫不畏惧，“尼伯龙驱逐了我，他折断我的翅膀，他将我抛弃！他以为我没有能力对抗他越来越弱的力量！” “这里不欢迎自怜自哀，法夫纳！回你的狗洞里去哭鼻子吧！” 奥拉抱着肩膀冷嘲热讽，周围的亲卫和族人都笑了起来。 法夫纳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奥拉和她头上的王冠，然后咯咯笑了起来，他慢慢踱步走下阶梯，但两名神殿护卫拦住了他进入神殿中央的道路，他们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的武器锋刃反射着寒光。法夫纳停了下来。 “我能看得出来，我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不仅仅是我的父亲和姐姐开始变得虚弱，整个龙族都开始变得不堪一击。尊严？你们管这叫尊严？卑躬屈膝向人类求救？” 法夫纳张开臂膀摇着头，他转身环视众人，“我们是龙！是这世界上最古老的种族！我们是力量的象征！我们曾自由翱翔于天际，甚至被允许进入白银之城！我们与大神哈努卡并肩作战，我们曾击败萨麦尔的地狱大军！但如今……看看你们自己的模样！还有你！” 法夫纳猛然转身用手越过守卫指向老龙王尤蒙刚德，“你曾是我心中的英雄，尤蒙刚德！你曾与那罗一同直面萨麦尔，你虽然落败，虽然失去了左眼，但你却宁死不屈！你抗下了萨麦尔的三次斩击，那可以撕裂天地的斩击！你曾辉煌过，但看看你现在！你在这个已经成为废墟的破败神殿上坐着清秋大梦！同胞分崩离析，看看这二十多个零落的无能之辈！这就是我族剩余的力量？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尤蒙刚德！真是悲哀！” “我命令你滚出上古神殿，法夫纳！我们宽恕了你，你却像个疯狗般在这里狂吠！你不再属于我们了，法夫纳！滚出去或者接受我的挑战！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恩赐！” 贝勒吼道，“你又会是个小丑还是个战士呢，法夫纳？” 这一次，尤蒙刚德没有吭声，他那独眼盯着法夫纳陷入沉默。 看台之上德所有人重新开始交头接耳，他们等待着法夫纳丢人现眼的一幕。 法夫纳站在原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小子！吓傻了？” 贝勒咧开大嘴笑道，“难道你的狂妄只不过是虚有其表？” 奥拉在看台上冷眼旁观，她最希望这个尼伯龙最不安分的儿子就此滚蛋，她不希望自己的王位受到任何一星半点儿的侵扰，虽然，法夫纳根本就算不上威胁，但会影响她的心情。 “哈哈……” 法夫纳肆无忌惮的笑着，“哦，贝勒，我喜欢你这没脑子的性格。但你不配与我交手。” 法夫纳看着尤蒙刚德，“我要挑战的是至高龙王，没错，就是你，我曾经的英雄，尤蒙刚德！” 沉默。然后是一片哗然德嘲笑声。 只有两人没有笑。 一个是法夫纳，一个是尤蒙刚德。 “收回你那狂言，小子！我可以痛快的赐你一死！否则，你将面对无尽的苦痛！” 贝勒的手中多出了一柄巨大的战斧，他用战斧指向法夫纳。 法夫纳面前的守卫退到一旁，让出通道。 “怎么了，尤蒙刚德？你难道不敢与我交手？” 法夫纳开始向前移动。 看台上的人们开始谩骂诋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 “这是你选的结局，小子！” 贝勒愤怒的狂吼一声，飞身扑来，巨斧呼啸着从法夫纳的头顶劈落。 “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付出了多少来取回我父亲从我身上剥夺的东西。你们也不知道痛苦会让人成长到什么地步。没错，你们一无所知。因为你们被安逸冲昏了头脑，因为你们已经不配称之为龙族，我为你们感到羞愧！” 贝勒睁大血红的双眼惊讶的看着法夫纳单手挡住自己摧枯拉朽的这一击，他咆哮着退开一步，身体开始膨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紧接着是黑色的熔岩夹带着风声压向法夫纳。 “太弱了……弱的就像是蝼蚁一般，真是耻辱！” 法夫纳的红色龙爪狠狠一握，捏碎了贝勒那柄巨斧，熔岩和金属散落在地。壮汉震惊于自己看到的事实，但他没有退缩，双拳再次击出。 一声脆响，紧接着是“轰”的一声巨响。 法夫纳背着手走向神殿中央，他的身后，贝勒那无头的尸身轰然倒地，脖颈处冒着青烟。 奥拉瞪大双眼看着嵌入神殿上方穹顶的贝勒头颅，然后慢慢将视线移向法夫纳。 尤蒙刚德平静的直视着这个年轻人。 “现在，我有资格挑战你了吗，尤蒙刚德？” 法夫纳张开双翼。 那并不是龙翼，那是骸骨拼成的双翼，死灵气息雾一般飘洒在空中。 “我取回了被夺走的力量。” 法夫纳那半张如同腐烂的死人脸般的面容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现在，我将夺回我们所失去的一切。” 第三十六章 传奇之路 “我……我知道这个地方。” 小矮子摘下兜帽，他看着石板铺就的道路和道路两旁简单整洁的砖房，他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他们的目的地，老雅各布的小教堂上。 钟声响起。 “我记得……记得这个声音，还有上面那个少了一条胳膊的雕像。” 小矮子抬手指向小教堂尖顶的哈努卡神像，他正张开双臂，只不过右臂断了一半儿，无人修缮。 “我还记得有一只老猫总会在那个房子的台阶上趴着，它胖的就像个球，懒得要命，我总想要去跟那只老猫玩儿，但……” 小矮子摇着脑袋垂下头颅，似乎有些困惑和痛苦，“我、我记不清了，也许、也许，妈妈不让我去……” “那只猫叫懒虫，是托托捡回来的，两年前失踪了，托托找了它好几天，但是一无所获，他很伤心，但就是不愿意承认，也许……” 雅各布叹息一声。 “它死了。” 小矮子抬起头，“猫很骄傲，它不想让人看到它死前的模样。” “也许就是如此。” 雅各布笑了一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也许你的父母还……” “死了，就像那只老猫一样，他们不想让我见到他们死前的模样。” 小矮子的眼眶内有泪水在打转，但他努力不让自己变得软弱，他不让泪水滑落，因为他知道，一旦如此，你就会垮掉。 这是一个谎言，也是男孩儿的自我安慰。他需要这个借口，他不愿意承认……因为真相有时无情的让人心痛。 雅各布将手放在小矮子的肩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孩子，你一直都不说。” “那不重要。” 小矮子倔强的移开视线。 “那很重要，那是我们与人相处的基石，那是证明我们存在过的记号。” 雅各布和蔼的说道，“我不能一直叫你小矮子，因为总有一天会长高，你会成为一个男人。” “我已经是个男人了！我杀过人！我做了很多大人都不敢做的事！我无所畏惧！” 小矮子满脸怒容的说道。 “疯狂并非勇敢，孩子，你会知道这两者的区别的。但首先，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 雅各布很坚持这一点，因为他也许能找到这个孩子的父母。 小矮子沉默了，最后摇摇头，“我……我不记得了，我……我不知道我叫什么。” 雅各布恍然大悟，他知道这个男孩儿不过只是在掩饰自己的痛苦和孤独。 “维格里没有给你起个名字？” 雅各布笑了，“你们曾是一家人，他就像是你的父亲。” 小矮子耸耸肩，“疙瘩脸和独眼龙也没有名字，他们也只有绰号。” “好吧，我会给你起一个名字的……前提是，你能否归还你偷走的那枚硬币？” 雅各布说道，“哦，别骗我，孩子，我知道是你干的，手法不错。” “不是我。” 小矮子装傻。 “孩子，你偷走的是我们这一天的伙食费，还有很多个像你一样的孩子在等我将它变成食物。” 雅各布看向小教堂的台阶，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祭祀服的胖子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三个孩子，有一个女孩儿害羞的牵着胖子的手。 小矮子愣了，然后皱起眉头。 “这些孩子将成为你的家人。” 雅各布微笑起来。 “我没有偷你的硬币。” 小矮子抱起肩膀。 雅各布的笑容僵住了，他还不想失去希望，他能拯救这个孩子…… “它一直就在你的口袋里，笨蛋！” 小矮子走到一旁蹲在地上。 雅各布从兜里掏出那枚银币，然后冲小矮子讶异的眨眨眼，“这不是魔术，这是……” 雅各布终于明白这个男孩儿拥有维格里那样的天赋。 “我……我可以叫维格里吗？” 小矮子忽然开口，他眼神闪烁，偷偷看了雅各布几眼。 感谢大神哈努卡。 雅各布伸出手，小矮子犹豫着将自己脏兮兮的小手递过去。 “不，孩子，你的名字应该叫弗劳德。” 雅各布笑着说道，“弗劳德·维格里，最适合你的名字，‘流浪的骗子’。” “这名字简直就是一坨屎！” 小矮子皱起眉头，“你是人真的？” “当然，总有一天，这个名字将会成为希望的化身。” 雅各布说道，“这个名字将会铸就一段传奇！” …… 又是一段盘旋而上的楼梯。 弗劳德和余威借着火光开始攀爬。 “你们也太慢了！” 弗劳德在黑暗中听到法鲁格的声音，这意味着他和余威抵达了终点。 “哇哦，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余威问道。 “另一条路，跟着萨伦娜的仆人，他们刚离开不久。我觉得你们也应该这么过来，何苦绕那么一大圈？” 法鲁格叹口气，但是放松下来。 “有备无患喽。” 弗劳德耸耸肩，“你搞到钥匙了？” 法鲁格点点头，掏出两串钥匙，“我不知道哪一枚才是。” 弗劳德接过来，借着越来越微弱的火光查看，魔法在萨伦娜的地盘上维持十分困难。弗劳德快速的寻找着能打开实验室大门的钥匙。 “啊哈！” 弗劳德笑出了声。 “找到了？” 余威问道。 “不。” 弗劳德挠挠头，“事情总是在最紧关急要的时候掉链子，这简直就是我们的座右铭，妈的，真是太开心了！” “很好……那么，下一步？我们退回房间？” 余威摇着头揉了揉太阳穴。 “不，当然不行。” 弗劳德在黑暗中摸索到法鲁格身后的金属门，“必须在这里解决，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而且，也没有时间了。法鲁格，炸了这道门。” “啥？” 法鲁格惊讶的叫了一声。 “炸了它，这里只有你能做到，这是唯一的方法。” 弗劳德回头说道。 “那会引出萨伦娜，我们没有时间去寻找……” “炸了它！反正萨伦娜也在看着我们，她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这是她的地盘。” 弗劳德坚定的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只能这么做。” “这句口头禅似乎有些熟悉……” 余威揉了揉下巴，“裘德那王八蛋有时常这么说。” “哈！也许我们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心心相印！” 弗劳德搓着手让到一旁，“开始吧，哥们儿！” 法鲁格犹豫了片刻，最后摇着头走到门边。他观察着这道并不寻常的金属大门，最后将手轻轻放在门上，“我不能摧毁这道门，萨伦娜的结界削弱了我的力量，而这道门的材质和上面的魔法都并非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异界，我只能勉强开启一道缝隙，必须要快，我们只有很短的时间能钻进去，然后它就会像弹簧一样重新恢复原状。你不会喜欢失败的下场的。” “好吧，你吓到我了。” 弗劳德吞了口唾沫，沉默片刻，“妈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呃？开始吧！” 第三十七章 征兵 雪地上的脚印在此处中断。 乌尔半跪在地，长弓没有离手，他慢慢抬起头，但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任何可循的踪迹。 就这么戛然而止。 乌尔咬着嘴唇皱起眉头。 这不正常，根本说不通。没人能凭空消失，更何况是一群人。 乌尔忽然浑身一颤，不是因为寒冷，北方人以严酷的自然环境当作对自己意志的磨练，这是种恩赐，没人会抱怨，只有骄傲。越是恶劣，越顽强。但乌尔有些莫名的恐惧，恐惧让他背脊发寒。 这是一种本能，最为一名猎人，一名战士与生俱来的本能。 乌尔缓缓起身，他的右手摸向背后箭筒里的箭矢，左手的肌肉绷紧。他就像是一只伺机待发的冰原狼，随时准备狩猎。 呼出的哈气雾一般的散开，乌尔调匀呼吸，然后猛然转身，搭弓上箭，一气呵成。 空无一物。 乌尔半晌后才眨眨眼，然后狐疑的垂落双臂。 这他妈的是啥鸟情况？ 就像是在与幽灵周旋。 乌尔撇撇嘴，也许真的需要萨满的帮助，没准自己追逐的的确是幽灵。 但乌尔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死人不会留下活口，更不会被人再次杀死。 乌尔叹口气，这是他的职责，他必须继续侦察那些恶徒的下落。 乌尔将箭收好，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中重新走了起来，挫败感让他有些恼火，他俯下身随手抓了一捧雪擦了擦脸。 不，我绝不会失败。 乌尔从没失败过，他是最好的猎手，从而得到了实至名归的绰号“鹰眼”。 这次也一样。 暂时的失利只会激发北方人更强的斗志，况且这一次不同。 血债血偿。 三天前，一群人进入乌尔所在部落的村寨，他们杀死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只有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那人撑到了乌尔回来，并告诉他那些诡异的敌人逃往何方。 一共有三十多人。 但乌尔义无反顾，这没得商量，注定是你死我活的杀戮。 乌尔布满血丝的双眼注视着自己右边的一片黑松林，直觉让他选择了这个方向。 当进入空旷寂静的林子内时，他再一次的失望了，他感觉不出任何异样，这里空无一物，甚至连飞禽走兽都毫无踪影。 乌尔颓然坐到一棵树下掏出肉干和水，然后开始麻木的咀嚼起来。 也许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许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敌人根本就没有走向这个方向，他们也许早已调转方向…… 乌尔自顾自的摇摇头。 不可能。 追踪的技巧已经深入自己的骨髓，那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所有的一切迹象都显示出敌人正是向这个方向逃窜。 冷静，乌尔。 乌尔咀嚼着干硬冰冷的肉干，开始重新思考。 那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屠杀我的村寨？是黑罗刹的部众还是瘸子奥德的人？ 乌尔搜寻着自己的那些仇敌，但北方人自有北方人的规矩，他们不像那些南方佬儿那么阴险毒辣，北方人荣誉至上，无论是谁，他不会在没有发出挑战之前就动手。 南方佬儿？ 没有理由。 乌尔又不是那个自称北方之王的疯子阿格尔，如果他们要找也应该去找他才对。 一切都变得那么诡异。 乌尔抬起头，天空根本没有夜晚降临的迹象，那个白花花的东西突然出现照了一整天，甚至取代了太阳。 乌尔不喜欢改变，这让他有些惶恐。 不自然。 乌尔忽然睁大双眼，他急忙收起食物和水壶，然后从地上站起身。他轻轻的向林子内走了一段距离，同时侧耳倾听，双眼不停的左右打量。 没错。 操，怎么早没想到。 乌尔重新掏出一支箭，然后慢慢前行，同时在每棵树之间游移当作隐蔽之所。 林子内不可能没有飞禽走兽，这里不是极北之地，也不算荒凉，这里静的可怕，就好像所有生命突然之间全都消失了。 什么力量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一只兔子突然映入眼帘。 那兔子两条后腿站着，一动不动，双眼看向东边。 乌尔无声的慢慢前行，同时留意雪地上，还是没有任何痕迹。 只有那只兔子。 兔子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像个侏儒般忽然掉头，它正看着乌尔。它发现了他。 乌尔停下来，他不知道为啥要这样，但他相信自己的本能。 乌尔的心突突跳了起来。 那只兔子的双眼闪烁着白光，炽热的白光，就像天上那诡异的白光一样。 乌尔搭弓上箭，然后瞄准兔子。 箭破空而出夹带着风声，利落的命中兔子的右眼，那东西直接向后仰倒。 乌尔忽然有种错觉，他以为那兔子能再次站起来。但感谢诸神，它并没有再次活过来。 乌尔警惕的靠近那只兔子，然后俯下身察看。 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就只有那双眼睛，乌尔发誓那绝不是幻觉。但如今，那双眼睛却再正常不过。 乌尔的背脊再次发凉，本能在告诫他应该远离这座林子，但仇恨不允许他放弃。 乌尔咬紧牙关继续向林子深处走去。 血迹显现。 突然出现的血迹。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片血迹，距离几乎相似，就像是故意而为。 乌尔想起曾经遇到的一名浪客巫师。 咒语、法阵。 那些杀千刀的理应不存在世界上的邪恶东西。 一个老者站在林间空地上，他周围的树木全都被砍断，只剩下树墩，却看不到树干被移向何处。 乌尔靠在一棵树后歪着头打量着那个老者，那老者正盯着空旷的地面。 那一定是个巫师。 乌尔觉得就是他杀了全村的人。 恐惧却没有退却，他的手心出汗，本能不停的提醒他应该远离这里，远离这一切。 荣誉，仇恨。 乌尔咬着牙开始慢慢拉开弓弦。 “我等你很久了。” 老者忽然发话。 乌尔却没有看到他的嘴张开。 乌尔晃晃脑袋，他反感这些巫术。不能在等了。 乌尔深呼吸一下，然后利落的瞄准射出。 “‘鹰眼’乌尔，果然了不起。” 那老者还在原地，箭不知道去了哪里，毫无声息的失去了踪影。 乌尔知道藏匿已经毫无意义，他咆哮一声，让愤怒填满内心，让愤怒给予他力量。 乌尔奔跑了起来，同时稳稳的搭弓上箭射出，一箭接着一箭，但老者却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微微抬头，将视线移向乌尔。 乌尔看到了那兔子眼中的白光。 “去死吧，魔鬼！” 乌尔箭已尽，他扔掉弓拔出双刀，在接近巫师的瞬间劈出。 犹如劈在影子上，乌尔穿过了老者，双刀所到之处毫无阻拦。 乌尔猛然回身。 “棒极了！” 老者咯咯笑了起来，“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去你妈的！” 乌尔吐了口唾沫，再次挥舞双刀。但这一次，他却没能接近就跪倒在地，他垂落双臂，喉咙里咕咕直响，鲜血从脖颈上月牙形的伤口和嘴里汩汩喷出。乌尔惊讶的看着俯下身的老者。 “你注定是属于我的。” 老者捧住了乌尔的头，“你注定属于白银之城。” 乌尔的视线模糊起来，他知道生命在消逝，他最后看到了老者身后聚集起来的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他们眼中的白光宛如繁星。 第三十八章 表演开始 “这就是目的地？” 法鲁格环视着幽暗空旷的大厅，在他的话刚刚说出口的瞬间，头顶上方突然灯火通明。 三人绷紧神经，但没有任何生息。 “没错，就是这里。” 弗劳德的视线从方格地面移向上方那些如同群星闪耀般的魔法灯盏。 “可是……什么都没有啊？啊，除了那些书架，好极了，连一本书都没有。” 余威皱眉摇着头。 “这里有什么机关？” 法鲁格也困惑不已，他没有感受到任何魔法伪装和屏障存在，这里只是普普通通的空旷房间，一览无余。 “据我所知，没有。” 弗劳德挠挠头，法鲁格发现弗劳德也同样有些纳闷。 “萨伦娜显然就像你说的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她搬空了这里。” 余威无奈的摇摇头，“我们应该离开了，这真是场失败的赌局。” “也许……既然进来了，我们还是搜寻一下比较好。” 法鲁格迈开脚步，“也许，运气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不，不可能。” 三人同时转身。 金属大门无声的敞开着，萨伦娜正悠哉的踱步进来，薇薇安抱着肩膀走在她的身边，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容，“你还真是不安分啊，亲爱的！我怎么可能再次放着一个小偷不管不顾？” “你有后被计划吗？” 余威小声问道。 弗劳德耸耸肩。 “这他妈的啥意思？” 余威挑挑眉毛。 “呃……就是我们他妈的死定了的意思。” 弗劳德耷拉着肩膀看着萨伦娜，还有她身后弯腰走进实验室的那个傻大个儿，那巨人正一手抓着裘德，一手抓着诺恩斯。 “你这声东击西也太烂了，弗劳德，我还以为会有些新意，让我多乐呵乐呵，去没想到这么低级，这哪里是偷窃，这就是抢劫！” 萨伦娜站定后笑着说道，“你简直太失败了，亲爱的！怎么？越活越傻了？” “你瞧，萨伦娜，既然你乐在其中，不如放了我们，咱们再来一次，躲猫猫多有意思啊！” 弗劳德咧嘴一笑，笑容难看的要命。他同时眼神游离，似乎在寻找开溜的时机。 “不了，亲爱的！我们毕竟是成年人，小孩子的玩意儿就不要再继续了！我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但是你没能抓住！” 萨伦娜挥了挥手，呆瓜巨人走了两步，将裘德慢慢放下。 裘德刚活动下筋骨想要脚底抹油，很快就被萨伦娜用魔法固定并扯到自己的身边，萨伦娜的手握在了裘德的脖子上。 “把魂器交出来，这是你唯一的一条路，弗劳德，否则我会一个接一个杀死你的同伴，反正他们对我也没什么用。” 萨伦娜收敛笑容，冷冰冰的说道。 弗劳德乐了，他指着裘德，“你用这个奸商来威胁我？我早就想要弄死他了！” “你这个王八蛋，弗劳德！你不得好死！” 裘德吃惊的骂道，“妈的，没有老子，你早就死在这个鬼地方了！现在居然……” “闭嘴！否则我现在就动手！” 萨伦娜喝道。 “三个数！” 萨伦娜重新看向弗劳德，“你没得选择！” “不用选了，动手吧！” 弗劳德掏出匕首，“是你先翻脸的，萨伦娜！余威老兄，我们上！” 萨伦娜扑哧一笑。 上方的灯火突然熄灭，又再次亮起。 大厅内多出了一群手持兵刃的男男女女，足有几十人。 “呃……” 弗劳德举起双手，“别着急，萨伦娜，我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萨伦娜拽着裘德的脖子缓缓走向弗劳德，“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你的身上，这个世界快玩儿完了，我必须做好准备……” “你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弗劳德笑着说道。 萨伦娜停下脚步，她看了弗劳德一眼，“你果然知道我要做什么，薇薇安说你的灵魂曾去过另一个世界，我是说真正的世界，而非比喻。” “没错。” 弗劳德放下双臂，“我的灵魂被分割成了数个碎片甩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被称为地球。那里的人与我们很相似，却没有这么复杂，但那里依然存在着极强、既危险的力量和人物。相信我，萨伦娜，你在那边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总比死在这个世界要好的多，况且我没有什么野心，不像我的老师和那两个师兄。这些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交出魂器，然后你们就可以继续为你们那可笑的事业奋斗了。” 萨伦娜伸出空着的手，“各走各的路。” “问题是，我需要魂器，这是执行我的计划的重要道具。萨伦娜，只要我能成功……” “不，弗劳德，概率太低，我从来都不是个赌徒。最后一次机会。” 萨伦娜的左手慢慢收紧，裘德马上瞪大双眼，他浑身抖动，却被束缚着动不了分毫。 “但是，我没有魂器。” 弗劳德说道，“魂器不在我这里。” “谎言！我早就知道魂器一直在你的身上，你与魂器合二为一，你可以取下它，这样也自然会中断克劳恩对你的束缚，这是好事。” 萨伦娜快没有耐心了。 “等……等等！” 裘德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 “你没资格说话！” 萨伦娜没有转头。 “我……我知道……知道……魂……魂器……在……” 裘德勉强说着，他的脸别的通红，眼睛差点儿爆出来。 萨伦娜稍稍松开手。 裘德很快大口的吸近空气。 “说！” 萨伦娜喝道。 “不，裘德！妈的，你起码在最后像个爷们儿似的去死！” 弗劳德喊道。 “去、去你妈的，弗劳德！” 裘德咳嗽着，“拜、拜托，让我……” 萨伦娜稍稍放开了魔法束缚，裘德慢慢抬起手臂指向法鲁格。 萨伦娜疑惑的看着那个年轻人，法鲁格也在看着她。 “说得通，那小子身上很奇怪，他强到能在这里施法，还救了弗劳德一命。萨菲隆认为他继承了无命者的力量，而且魂器在他身上。” 薇薇安在萨伦娜身后说道。 “臭婊子！” 弗劳德骂道。 萨伦娜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得来全不费功夫。” “动手，小子！” 弗劳德刺出匕首，但萨伦娜随手一挥将弗劳德弹飞了出去，余威也会出斩魄剑，但得来的却是同样的结果。法鲁格却还在原地痴呆般的站着。 萨伦娜扔下裘德，全神贯注的面对法鲁格，但突然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皱起眉头，急忙出手，法鲁格却“嘭”的一声炸响，烟雾散开。 “弗劳德！” 萨伦娜怒喝着挥舞双臂，强风刮过，将烟雾吹散。 “亲爱的，这真的并非我的本意，但是……” 萨伦娜回头看到那个被自己抓住的裘德正咧嘴笑着，声音正是从他的嘴里传出。 “我只能说，我是本性难移。” 萨伦娜认得出来，那个裘德的的确确是弗劳德本尊。而他的手中正攥着她的吊坠。 第三十九章 落幕 弗劳德看着余威离开灵界进入自己的身体，他放松下来点点头。 “裘德，妈的，别玩了，快出来！” 弗劳德喊道。 “玩个屁！妈的，老子差点儿死翘翘！提醒我再也不要接触这些莫名其妙的破药了！” 裘德像个气球般翻滚着来到弗劳德的身边。 “没时间抱怨了，你以为我愿意用这个东西？好了，我这就让你进到我的身体里……” 弗劳德搓了搓手，准备瞄准。 “等、等一等！你确定？” 裘德有些慌张，“我们用不用在考虑一下？” “你说要成为一个英雄的，裘德，现在就是个机会，你以为我愿意钻进你那个臭皮囊里？连个妞都泡不到！” “嘿！你这是人身攻击！我抗议，你以为我……” “去你娘的，裘德！” 弗劳德一脚踢在了裘德的肚子上，“表演开始了！” “哈努卡那婊子养的娘亲啊！！” 裘德尖叫着从灵界消失。 弗劳德心满意足的乐了起来，“万事俱备！” 裘德算是个半吊子巫师，他会搞定这一切的，毕竟也只有他能扮演好自己。 弗劳德掉头寻找裘德的躯体。 现在，该去找老情人萨伦娜了，希望诺恩斯没有什么差错。 …… “怎么会……你……” 萨伦娜有些惊慌失措，“你不应该……告诉我，你是怎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到的，竟然能互换身体，你……啊，另一个世界的魔法……” “聪明，宝贝儿！” 弗劳德捡起裘德佯攻时扔过来的匕首，然后对准了手中的吊坠，“我当然不会蠢到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你的地盘儿翻箱倒柜，况且你当然不会蠢到将重要的东西明目张胆的放在一个看似稳妥的地方，你只相信自己，萨伦娜，重要的东西只能在你的身上。” “你想说什么，弗劳德？” 萨伦娜阴沉着脸。 “这吊坠就是你开启另一个世界大门的装置，我观察很久了，萨伦娜，我的目标一直是你。” 弗劳德笑着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萨伦娜放声大笑，然后摇摇头，“哦，弗劳德，你以为我会蠢到将那个东西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等着你去偷？那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吊坠！” 萨伦娜摆摆手，那些吸血鬼手下架着裘德和余威来到她的身后，“你没有筹码，我给了你机会，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够了，弗劳德，我已经知道你毫无用处，我现在就杀掉你的同伴，再干掉你！” “真的吗，萨伦娜？” 弗劳德有恃无恐，他用匕首尖碰了碰吊坠上的圆形红宝石，“我可以毁了它，这匕首可是萨麦尔锻造出来的月光匕首，你不会不知道。” 萨伦娜下意识的瞥了眼薇薇安，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她事不关己的耸耸肩，“我只是完成主人的命令，而且也不知道他会来找你，抱歉，亲爱的。” 萨伦娜恼火的重新盯着弗劳德，“随你的便，那东西毫无用处！” 萨伦娜抬起一根手指，身后的手下将刀刃放在裘德的脖子上，一道血痕出现，裘德惊恐的睁大双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可是你的躯壳，你难道不想要拿回去吗？” 萨伦娜笑了，“你真的想要在这个死矬子的身体里呆一辈子？” “嘿！这样说很伤人……” 裘德呜咽着。 “闭嘴！” 萨伦娜骂道。 “不过是一堆烂肉，不会成为什么问题，内在美才是重要的，对吧？” 弗劳德咯咯直笑，“哦，至于女人嘛……有钱就是大爷，小一点儿也没什么问题。” “去你妈的，弗劳德！老子的才不小！妈的，咱俩来比比！” 裘德抗议道，似乎惹怒了他的尊严，“萨伦娜，动手吧！是可忍熟不可忍！妈的，让他这破烂身体见鬼去吧！到时别忘了阉了这杂种！我支持你！” 萨伦娜没了笑意，她开始犹豫。 弗劳德观察着萨伦娜的表情，他的笑容愈发灿烂，“用不用我来帮你一把，宝贝儿？三个数？我喜欢这个游戏。” 萨伦娜犹豫着。 “交出哈努卡的法杖，我就会将这玩意儿还给你，你也可以继续研究，我向你保证，世界末日不会那么快就出现。你瞧，双赢！” 弗劳德等待了一秒钟，他叹口气，“我的耐心快没了，萨伦娜！一！” 萨伦娜回头看了一眼裘德。 “二！” 弗劳德将匕首的尖端在吊坠的边缘划了一道。 萨伦娜惊恐的睁大双眼。 “三！” 弗劳德突然握紧匕首柄。 “停手！” 萨伦娜喘着粗气，“你这个王八蛋，弗劳德！我曾爱过你，但你却……” “就事论事，亲爱的，你只是挡了我的路。况且，你太悲观了，我会赢，走着瞧。” 弗劳德稍稍将匕首离开吊坠。 萨伦娜却摇了摇头，“你根本不知道这次的事态有多么严重，况且我的老师……求你，小弗，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何苦要留恋……”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萨伦娜。” 弗劳德摇摇头，“哈努卡的法杖，现在。” “好吧！” 萨伦娜懊恼的叫了一声，抱起肩膀，“我会给你的，而你就会害死我们所有人，像从前一样！” “那不关你的事，亲爱的，只需要照我说的做就好，别耍花样！” 弗劳德吹了声口哨。 一声惨叫，萨伦娜看到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个傻大个儿松开了冒着烟的手，诺恩斯掉在地上，她的身边正是法鲁格。 “那小子果然拥有魂器，竟然能在这里施法……” 萨伦娜猛然转头面对薇薇安，“你故意隐瞒了这些信息！婊子！” “别转移话题，萨伦娜，我很忙，真的，私人恩怨以后再说。” 弗劳德小心翼翼的慢慢走向分开的吸血鬼群，法鲁格和诺恩斯警戒着。 “跟上我！” 萨伦娜冷冰冰的喊道，然后转身迈开脚步。 “完美谢幕，伙计们！” 弗劳德乐呵呵的宣布道，“只是那个烟雾弹可不在我的意料之内。” 法鲁格稍稍皱了皱眉，“那不是我的主意，是他。那个疯小子。” 裘德吓得眨眨眼，“不是吧，这个时候，又来……” “没错，我以为他已经……” 法鲁格叹口气，“他又回来了，而且他告诉我有个东西正在接近。” “什么……东西？” 诺恩斯问道。 “非常……非常糟糕的东西。” 法鲁格忧心重重的说道。 第四十章 复仇之魂 众人将弗劳德围在中间，弗劳德始终攥着月光匕首和萨伦娜的吊坠，他们的后面是那个傻大个儿，前方的法鲁格死死盯紧萨伦娜的背影。 “这不是开玩笑吧？” 直到萨伦娜停下脚步，弗劳德开口说道。 因为他们正站在萨伦娜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门口，他们又绕了回来。 “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全，呃，弗劳德？” 萨伦娜冷哼一声，“看来你也没有你所想的那么聪明！” 萨伦娜挥挥手，房间的结构开始像魔方般解体并重组，当空间稳定下来后，萨伦娜走了进去。 法鲁格警惕的跟在她和薇薇安的后面。 房间的空间被扩大了许多倍，就像是一个没有王者居住的皇宫，在这座宏伟的宫殿中央，孤零零的银白色金属王座矗立着，王座流动着萤火般的光泽，在王座前端有一个高台，上面摆放着什么东西。 萨伦娜让到一旁，沉默的看着弗劳德，“我已经履行了诺言！” 法鲁格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然后慢慢向那高台靠近。 诺恩斯也跟了上去，她喃喃自语，“那是……至高王座。” 弗劳德看到法鲁格和诺恩斯没什么异样后才在余威的警戒下靠近高台。 “这……这玩意就是哈努卡的法杖？” 裘德瞪着高台上那根不起眼的半截枯枝，“这分明是烂木头！” “啥？这难道不是一柄长剑？虽然有些破旧、生锈。” 余威皱起眉头。 “没错，这就是哈努卡的法杖——万物之终。” 诺恩斯点点头，她被这眼前的事物深深吸引，眼神中带着从未见过的狂热和欣喜，“它能映射出每个人心中的希望和绝望，所有人看到的它都不一样，只有圣灵才能看见它的本来面目。” 弗劳德瞥了眼诺恩斯，然后重新盯着高台上的东西，“拿走它，法鲁格，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我已经将监禁我师父的牢笼钥匙交给你了，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弗劳德！” 萨伦娜大声怒喝。 “还不是时候，亲爱的，带我们出去，等到我们离开了你的地盘后，我自会将这东西还给你！” 弗劳德笑道。 “你在得寸进尺！” 萨伦娜踏前一步，握紧双拳。 “嘿！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萨伦娜，我会将东西还给你的，你没有野心，我不会关心你的去留问题。但不是现在，我保证，只要出去……” “可恶！” 弗劳德猛然回头，他看到法鲁格被烫伤的手。 “陷阱！” 裘德叫道。 “不！” 诺恩斯摇摇头，“只有圣灵才能拿起它，它与白银之城和哈努卡的力量联系紧密，凡人根本无法承载它，这小子拥有的塔纳托斯和魂器的力量也并不属于白银之城。” 弗劳德看了看诺恩斯，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仍然不信任我，但目前你没得选择，弗劳德，而且你也看得到，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诺恩斯认真的说道，“让我来，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是吗？” 弗劳德勉强点点头。 诺恩斯伸出手握住哈努卡的法杖，她的双眼迸射出一阵纯白的光芒，诺恩斯快慰的笑了一声，似乎无比满足。 “好吧，现在，萨伦娜，送我们走。” 弗劳德喊道。 “不，弗劳德，我深知你的人品，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扔下我的吊坠，我自会送你们走！” 萨伦娜毫不退让。 “我们可以在这里耗一整天，萨伦娜，我没那么多耐心！” 弗劳德重新抬起双臂，将月光匕首放在吊坠的宝石上，“现在！萨伦娜！” 萨伦娜抿住嘴唇，满脸阴沉。 “快点儿，萨伦……” 空间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这他妈的……” 裘德里倒歪斜的扶助了高台的边缘。 “你想要做什么，萨伦娜！” 弗劳德喊道。 “不！不是她！” 法鲁格突然忧心忡忡的说道，“那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 余威擎剑在手稳住身形，他看到开裂的墙壁，屋顶也开始碎裂坍塌。 萨伦娜猛然转身，薇薇安抽出双刀。 “非常、非常可怕的东西！” 法鲁格嘶声说道。 “轰”的一声巨响，萨伦娜面对的墙壁被一股力量击的粉碎，在尘土飞扬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走了进来。 “弗劳德·维格里！” 那人喊道。 弗劳德记得那个声音。 “好大的胆子，尼伯龙！你竟敢来我的地盘撒野！” 萨伦娜的双眼突然变得血红无比，她喊了一声，“憨憨！” 那个傻大个儿咆哮起来，然后像蛮牛一般冲了过去。 笑声响起。 随着几声闷响，那个人影毫无阻拦的走出烟尘，他的手里抓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他身后，巨人的身躯轰然倒地。 “这次并非针对你，萨伦娜。” 声音突然改变。 萨伦娜皱起眉头，她认得出，这声音属于她的师兄该隐。 那个男人停下脚步，面容与该隐非常相似，只是有些扭曲，双眼漆黑一片，牙齿也尖利无比。 萨伦娜打了个响指，那男人手中的头颅忽然炸开，血雾弥漫。 “吸血鬼的血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那男人没有丝毫的影响，“如今的我与你一样焕然一新。” “能看得出来。” 萨伦娜冷笑一声，“你彻底疯了，真的变成了师父嘴里的怪胎！” “我们都是怪胎，师妹！自从舍弃了原本的身份，舍弃了荣耀！师父和沙德追寻的只是力量的极致，而你则沉溺于摆脱心魔和过去，只有我寻找的却是身为人的意义！我找到了，但是那个王八蛋却夺走了我的挚爱！我的一切！” 该隐咆哮起来，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柄金色长枪，他用枪指着弗劳德，“现在，我存在的意义只剩下复仇，整个世界都将承载我的痛苦！我的愤怒！我的悲伤！” “我的妈呀，这几个王八蛋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 裘德目瞪口呆的看着该隐的脑袋变成了那罗的模样，而身体开始被黑影包裹。 “一个复仇之魂。” 法鲁格悲哀的说道。 第四十一章 业报 复仇之魂挺枪刺出，闪电般迫近弗劳德的面前。 “操！” 弗劳德根本来不及反应，还好余威及时双手擎剑挡住。但那力量狂暴至极，直接将斩魄剑击碎，余威连带着弗劳德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在后方远处的高台上，高台被撞碎，两人栽进萨伦娜复制的至高王座之中。 “你以为你躲进另一个人的身躯之内就能瞒过我？” 那东西嘲笑道，“你今天必死无疑，弗劳德！我会夺走属于你的一切！让你功败垂成！” 忽然狂风吹起，数道厉闪劈落在复仇之魂的身上，那东西稍稍后退两步，然后转头看向法鲁格的方向，只见那年轻人双眼迸射出白光，双手有电火花闪烁。 “真可惜，我很尊敬塔纳托斯，但他这个老糊涂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不应该将力量交给一个菜鸟！” 复仇之魂狂笑着甩出那罗的圣枪，法鲁格睁大双眼，他急忙咬紧牙关抬手抵御，但防护罩瞬间如玻璃般破碎，法鲁格也被这股力量轰飞砸进远处的墙壁之中，碎石瓦砾纷纷落下掩盖了他的身躯。 “没人可以阻挡我复仇的道路！” 复仇之魂抬起手臂，圣枪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慢慢走向挣扎着爬起来的弗劳德和余威。 “妈的，我们必须逃走！” 余威恼怒的扔掉手中的半截断剑。 “无处可逃！这是萨伦娜的地盘儿！” 弗劳德急忙将视线转向冷眼旁观的萨伦娜，他胡乱摸索了下，还好那吊坠依然在自己的身旁，“萨伦娜，打开屏障！帮我们对付这玩意儿！” “为什么？” 萨伦娜抱着肩膀，“他要的显然只是你，弗劳德，等你死后，我自会得到我的东西！他也会离开！” “你傻了吗！这东西已经疯了！不用等白银之城的那些王八蛋开战，整个世界就会被他屠戮殆尽！他能轻易破坏你的屏障，在你的地盘为所欲为，你难道还没明白吗？他他妈的拥有魂器！” 弗劳德喊道，“该隐得到了沙德的魂器！” “不单单如此。” 复仇之魂已经来到余威的面前，余威咬牙掏出佩剑刺出，却被那怪物随手轰飞，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弗劳德，“我杀了以拉，它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我拥有整个废土和阿塔拉失落之魂的力量！” “妈的……” 弗劳德无比震惊，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东西甚至已经成为了神，甚至能和哈努卡平起平坐。 “你已经不足以填满我内心的欲望了，所有的遗憾，所有的痛苦……啊，听到了吗？他们在我的体内咆哮着，他们想要得到更多！” 复仇之魂将弗劳德抓了起来，将他的脸凑近自己那扭曲的面容，“如你所说，我绝不会停下脚步，我会撕碎白银之城和异界，我会吞噬整个宇宙，消灭所有的次元！” 空间再次一阵晃动，复仇之魂疑惑的稍稍转头。 “你欠我太多了，弗劳德！还也还不清！” 萨伦娜咬牙切齿的骂道，她漂浮在半空之中，散乱的长发飘摆着，双眼喷射着红光。 “螳臂当车，萨伦娜。” 复仇之魂咧嘴一笑。 “是吗？” 萨伦娜微微一笑。 复仇之魂猛然抬头，金属吊灯坠落，还有上方的钢板和坍塌的穹顶巨石全都纷纷砸落。 “雕虫小技！” 复仇之魂抬起空出的右臂挥舞起圣枪，但他的右臂却被数条撕裂的空间内伸出的触须缠住，复仇之魂转头看到法鲁格从废墟之中站起身，举起的右手指着那怪物的方向。 “你们学不会放弃，是吗？” 复仇之魂咯咯笑着，他扯断触须，同时将弗劳德举起来迎向砸落的那些东西，但他很快发现，他的手中只剩下一块儿石头，上面刻着散发着微光的咒语和法阵。 “弗劳德！” 复仇之魂迅速转移视线找到弗劳德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单膝跪地咳嗽着。 “去你妈的，杂碎！” 弗劳德将右手按在地面上。 复仇之魂手中的石头瞬间炸裂，他头顶的东西在萨伦娜的控制下压在他的身上，法鲁格大喊一声，双臂伸展，更多的空间被打开，数条巨手伸出不停的锤在复仇之魂所在的位置上。 一时间地动山摇，魔法的力量狂怒的肆虐着。 “法鲁格！” 弗劳德喊道。 法鲁格升到半空中，他一只手指向弗劳德的方向，另一只手伸向萨伦娜的方向。 萨伦娜不情愿的点点头。 一个巨大的发光法阵在地面上快速的形成，法鲁格的双臂延伸出两道白光与萨伦娜和弗劳德连接在一起，能量咆哮着。年轻人的双眼和嘴里喷着强烈耀眼的白光，他声嘶力竭的狂吼着，但声音却被能量的波动所淹没。 “还不够！” 弗劳德看向一旁看戏的诺恩斯，她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像宝贝般的紧握哈努卡的法杖，“妈的，你在干什么，诺恩斯！” 诺恩斯宛若从梦中醒来般看向法阵中心已经从深坑和碎石瓦砾内站起身的复仇之魂。 “妈的！你知道白银之城也很难消灭这东西！你必须要帮我们！” 弗劳德喊道。 诺恩斯看了看手中的哈努卡法杖，然后飞身跃出。 “没人能阻挡我的脚步！我是毁灭者！我是所有世界的终结者！” 复仇之魂的身躯在膨胀，黑暗的虚影包裹下是龙一般伟岸的身体，他的头变成了三个，六条手臂伸展开来。 诺恩斯冲进法阵，举起哈努卡的法杖，她双眼白光迸射，手中的法杖忽然向两边延伸，纯白的光芒刺出插进法阵的中央。 复仇之魂注意到了她，他愤怒的伸出手臂。 但白光突然爆盛，诺恩斯急忙抽身而出。 一声巨响。 能量风暴开始向四周扩散，光芒被黑暗代替，周围的一切都化为飞灰，所有人都被灰烬吞噬。 直到风平浪静后，弗劳德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身，他遍体鳞伤，但裘德显然比自己还要糟糕，弗劳德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那腹部被穿透的残破身躯。 余威在远处推开挡在身前的巨石慢慢站起来，他显然也伤得不轻，弗劳德能看到他的左前臂有骨头刺出皮肤外，脸上也血污一片。 也只有诺恩斯、萨伦娜和法鲁格几乎毫发无伤，直到弗劳德发现薇薇安悠闲的站在萨伦娜的身后才有些火大。没错，他真希望这个婊子能死在这场灾难之中。 萨伦娜的宅邸看来已经被毁，失去了屏障的保护，外面的森林也都消失无踪，恢复了废土的本来模样。 耀眼的白光挂在天上，如同一只巨眼俯瞰着这一切。 “结束了？” 余威一瘸一拐的向弗劳德走来。 弗劳德扫视了一圈儿，然后耸耸肩。 “可真够糟糕的。” 余威吐出一口血沫，然后笑了一声，但很快笑容僵住了。 弗劳德还没有回话，双眼就瞪大愣在当场。 ……永不……结束…… 黑雾在余威的身后慢慢成型，余威胸口的大洞内喷涌着鲜血，他咬紧牙关回头张望。 ……你逃不掉……弗劳德·维格里……这是你的业报…… 复仇之魂将余威砸在地上。 弗劳德看着鲜血飞溅到空中。 第四十二章 失落 复仇之魂在黑暗的迷雾之中凝聚成形，他那不停摇曳的手臂抓住了看着余威愣在当场的弗劳德。 ……你是我开启新纪元的最后一步……弗劳德·维格里……你带给了我重生……现在……我将完成仪式的最后一步……与过去说再见…… 弗劳德还是无动于衷，他只是看着一动不动的余威和陷入昏迷的裘德，他的眼神有些游离。 ……永别了……浪客巫师…… 复仇之魂攥紧模糊不清的手。 “还没有结束！” 法鲁格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复仇之魂的面前，他张开手掌，红光迸现，强烈的能量将复仇之魂的虚幻身躯击散。弗劳德从半空中栽落。 “站起来，弗劳德！我们必须干掉这个怪物！” 法鲁格喊道。 “徒劳无功……” 弗劳德低头喃喃自语，他的手触碰到了余威的血汇聚成的溪流，他抬起手看着血茫然无措。 “什么？” 法鲁格瞪大双眼，无比震惊，“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结束吧，孩子，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你没看出来吗？这是一个永不终结的圆环，我们不过在吞噬自己，一遍又一遍，我累了……” 弗劳德心灰意冷的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血。维格里、独眼龙和疙瘩脸的尸体在眼前浮现，他猛然抬头，松柏镇的所有镇民都站在他的前方看着他。 “你开始了这一切！” 法鲁格一把拉住弗劳德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弗劳德的头歪到一边，不忍看年轻人失望透顶的怒容，“看着我，王八蛋！你带着我们走到了这里！你带着我们见证了无数的死亡！难道那些牺牲全都毫无意义？振作起来！你可是弗劳德！能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的骗子！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干掉眼前的这个东西！” 复仇之魂狂笑着重新凝聚成形。 “你知道他太强大了，我们已经为时已晚。离开这里吧，孩子，你的旅途已经抵达终点，藏起来，等待着世界毁灭的那一天，我……我不想再看到谁死在我的面前了。” 弗劳德终于转头，法鲁格诧异的看着他那憔悴、颓丧的面容，法鲁格摇着头，“这不是你……你，你在骗我，对吗？这是你的计谋！你在演一场戏，你在分散那东西的注意力，你……你已经知道如何干掉它，对吗？” “不，孩子，黔驴技穷。” 弗劳德苦笑一声，“余威死了，裘德……我害死了他们，结束了。” “去你妈的，弗劳德！” 法鲁格将弗劳德扔在地上，“天哪！现在！现在你才说这些！妈的！我们失去了那么多，如今才说这些？你让我成了如今的我！” “他是对的，小子。” 萨伦娜在不远处说道，“我们打不赢这场仗，把魂器交给我，孩子，我可以将我们平安的转移到另一个世界。这里已经……结束了。余威曾是他的支柱，他知道这一点，而且你……你改变了他，我能看得出来，他在乎你，甚至在乎那个裘德。他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人渣了，这让他输了这场仗。” ……留下他……我可以让你们离开……直到我毁灭所有世界之时……但是你带不走魂器……萨伦娜……你得不到它…… 复仇之魂的形体几乎已经重新塑造完毕。 “我们哪儿也不会去！” 法鲁格握紧双拳，“我是无命者！我是这个世界的守望者！我发过誓！这不是结束，弗劳德，我会证明给你看！” 年轻人向着复仇之魂的方向踏上一步，“你在这里吗，疯小子？” 半晌之后，他点点头，瞥向自己的左侧，“很好，我需要你的力量，我们将并肩作战！开始了！” 法鲁格伸出右臂，闪电劈落，同时一阵疾风从他的身边吹起直奔复仇之魂。清冷的寒光划过复仇之魂的躯体，那东西稍稍有些困惑，似乎看不到攻击自己的敌人。 “他会死掉，等到那东西夺走了那小子的力量和魂器，他将更加强大，这个世界完蛋了。” 萨伦娜瞥了一眼瘫在地上低着头的弗劳德，“你真的变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所寻找的第二次救赎，但最终这一切却害死了你。天哪，弗劳德，我很遗憾……我要去异界找萨麦尔，仅剩那最后一块儿魂器了，那是我唯一的机会。别了，至少我还不想死。” 萨伦娜弯下腰，她捡起弗劳德扔在一旁的吊坠，最后犹豫了下，在弗劳德的发际印下一吻，“别了，吾爱。” 萨伦娜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法鲁格和复仇之魂的游斗，最后掉头走了起来。她忽然有些疑惑，眼神转向薇薇安和按兵不动的诺恩斯。 薇薇安冷眼旁观，但笑容早已隐没，表情凝重起来，这个局势看来也并非她想要的。 诺恩斯则歪着头打量着弗劳德，她在沉思。貌似在衡量目前的局势。 “老伙计，就像你说的，我还是会失败，我欺骗了全世界，最后却骗不了我自己。” 弗劳德喃喃自语，“结束了，至少我们是幸运的，这一次将是永恒的死……” “就……这样算了？” 弗劳德张着大嘴，呆呆的看着余威挣扎着歪过满脸血污的头，左眼正烁烁放光的看着自己。 “哈努卡在上，你……你还活着！” 弗劳德叫出了声。 “快死了……我……我能感觉的到。” 余威喘息着，“做……你应该做的……复活我……” “什么？不！我发过誓，结束了，老伙计，这是你应得的……” “我要……的是胜利……妈的……弗劳德……我恨你……但我喜欢胜利……” 余威咯咯笑了起来，“永不……妥协……” 弗劳德沉默了。 “值得吗？” 弗劳德抬起头，他看到维格里、独眼龙和疙瘩脸在看着自己，他看到维格里油滑的笑容挂在嘴边，他竖起中指。 “操翻……这个世界……你说过这句……” 余威痛苦的叫了一声，血沫喷出来，“你怂了？我……我们不喜欢你……用不着……猫哭耗子……妈的……我们要的……是……胜利……” “这是诅咒。” 弗劳德站起身，“你真的想再次起舞？” “我……爱死这个游戏了……” 余威咧开嘴。 “去死吧，贱人！” 弗劳德终于笑了起来，但能看得出来他眼角的泪花，“谢谢你，老兄。” “去你妈的……弗劳德……要抱抱吗？妈的……我快死了……” 余威说道，“开始吧！” 弗劳德摊开双手，但犹豫了下，“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萨伦娜！” 弗劳德转头喊道。 萨伦娜挑起一边眉毛停下脚步，她笑了一下，然后摇着头转身，“你还真难缠，亲爱的！” “我也痛恨这一点，你瞧，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弗劳德露齿一笑，他从兜里掏出吊坠晃了晃。 萨伦娜收起笑容，“婊子养的杂种！” 第四十三章 苦苦支撑 寒光在复仇之魂的身体上不断闪现，血花连带着雾般的虚影溅到空中，那怪物的身躯也因此而不断晃动，脚步踉跄。它挥出利爪，却无法击中那看不见的敌人，法鲁格趁机不断召唤着闪电和咆哮的烈焰，他撕裂开虚界，让本源的力量进入现世，他将废土中最狂暴扭曲的本质当作武器，他开始孤注一掷。 “疯小子，走开！” 法鲁格大喝一声，复仇之魂周围四面八方的空间被开启，如同百鬼夜行，始灵愤怒的咆哮着冲出虚界狂风一般将复仇之魂吞噬，能量肆虐着撕裂复仇之魂的躯体，它们附着在复仇之魂的躯体之上，它们贪婪的啃噬着它，势必要将其拖进虚界，让其成为疯狂中的一员。 ……啊……你曾跨越那一条边际……了不起小子……但单凭你根本无法理解你所得到的这个礼物…… 复仇之魂稳住身形，法鲁格注意到能量风暴在减弱，那东西在风暴之中踏出一步，继而是第二步。 “不……” 法鲁格无比震惊，他看到那些始灵在消失，他能听到那些始灵发出的哀嚎，那东西在吞噬这些始灵，让它们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它正吞噬着疯狂，法鲁格低估了它，因为它才是疯狂的极致。 ……你创造出了一个悖论……一个并不存在的未来虚影……但仅仅如此……它并不存在…… 复仇之魂笑了起来，风暴渐渐止息。 寒光再次显现。 “不！回来，疯小子！” 法鲁格急忙喊道，但却为时已晚。 复仇之魂那漆黑模糊的面容上的两点鬼火已经锁定了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它的身躯上长出一条鬼爪将其抓住。 法鲁格忽然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他单膝跪地，双眼变得漆黑，他知道那东西正在转化疯小子。 ……啊哈……我抓住了未来……一个永远也不会实现的未来……因为你的命运会在此终结…… 复仇之魂咯咯笑了起来。 ……多么虚弱……多么无能……真是浪费……你知道塔纳托斯的力量会做出怎样的壮举……但你被你那可笑的道德底线束缚住了……不要担心……当你成为我的一部分……我自会展现给你看……死人的力量会有多么强大…… 复仇之魂开始走向法鲁格。 “不！那会毁了整个世界！我不会允许……” ……世界……这不过只是哈努卡的一场迷梦……秩序……那不过是欺骗自己的牢笼……神灭亡在了自己的手中……因为他们看不清一个事实……混乱才是一切的本质……从时间之初起就是如此……逆天而为……蠢材……我不过只是要还原整个宇宙的本源……它的本来面目……不再需要规则……不再需要那些可笑的秩序……这才是终极的自由……就像硬币的两面……几率永远一致……死或生……简单明了……那才是命运…… 复仇之魂低头看着不停颤抖的法鲁格。 ……结束了…… “不，你不是命运！因为我见过他们！” 法鲁格满头大汗，他挣扎着抬起头，死死盯住那怪物，“你永远也不会赢，因为一切已经注定了，今天是你的末日！” ……希望……可笑的光芒…… 复仇之魂的身躯之上如同蜘蛛般长出数条尖利的长臂全都指向法鲁格。 ……就像我说的……毫无希望…… 长臂刺出。 “我还真是个傻瓜！” 法鲁格惊讶的歪着头，越来越模糊的双眼勉强辨认出将自己拽离复仇之魂身边的人。 “我应该逃走才对！” 薇薇安郁闷的看着复仇之魂，对方再次冲了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是什么？” 薇薇安快速的问道。 “救他！我们是联系在一起的！” 法鲁格没时间解释，只能如此说道。 “妈的！真是个操蛋的破任务！哪只手……算了，全都砍了！” 薇薇安放下法鲁格拔出双刀，她浑身开始被黑影包裹，恶魔的力量让她身躯也变得巨大起来，她迎着复仇之魂冲了出去。 ……螳臂当车…… 复仇之魂不屑一顾的从废墟中唤出那罗的圣枪，薇薇安的双刀与圣枪碰撞到一起。她被巨大的力量击的后退了几步，但很快稳住了身形。 ……哦……有意思的力量…… 复仇之魂歪了歪头，似乎有些惊讶。 薇薇安再次攻来，速度奇快，她虚晃一招，然后直接蹿向复仇之魂的后方，双刀同时劈落。复仇之魂没有回头，身躯上的手臂自动迎向薇薇安，她被迫再次后退。 “真是棘手……” 薇薇安恢复了本来面目，暂时按兵不动。 “看来你需要帮手。” 薇薇安闻声叹了口气，她知道是诺恩斯到了。 “看来你也疯了。” 薇薇安回眸一笑，“我以为你会趁机跑路，毕竟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别把我与你相提并论。” 诺恩斯冷哼一声，“我帮你吸引注意力，你去砍断那东西右边的第三根手臂，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在那儿！” “你能挡得住？” 薇薇安笑道。 “我们走着瞧！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 诺恩斯说着冲了上去。 “真是难得的光景啊！” 薇薇安嬉笑着再次变身。 诺恩斯的双眼迸射出白色光芒，她右手中的哈努卡法杖猛然伸长，如同一柄银白色长枪，她高高跃起，咆哮着将长枪刺出。 复仇之魂终于抬起头，它张开嘴，浓雾一般的黑色能量冲天而起将诺恩斯淹没。但很快便从黑雾之中透出数到光柱，哈努卡法杖撕裂了黑暗能量，诺恩斯冲破黑雾咆哮着将长枪继续刺落，复仇之魂抬起手臂，却被长枪刺穿，长枪继续前进直至那东西的头颅之上，哈努卡的法杖突然消失，然后重新出现在诺恩斯的左手之中并化为一柄弯刀，诺恩斯在下落的途中迅速的挥出一刀将复仇之魂的头颅削掉。 薇薇安已经绕到那怪物的身后，在看着那东西的头颅被削掉的瞬间，她也同时出手，将抓着疯小子的那条手臂砍断。 “我们也许能杀了它！” 薇薇安再次举起双刀。 “不，我们不能！” 诺恩斯一边说一边急忙后退。 薇薇安也发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复仇之魂脚下升腾起一片浓雾并快速扩散的瞬间抽身而出。她恢复原形，看了一眼法鲁格，年轻人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样子已经恢复了正常。 “现在，我们也许该跑路了！” 薇薇安喊道。 “不！” 法鲁格喘着粗气摇摇头，“我们必须……” “干掉它！” 三人同时转身。 弗劳德正带着那标志性的笑容，萨伦娜和余威站在他的身边，余威手中正攥着一柄金色的焰形剑。 “哦，妈的，这个疯子又回来了。” 薇薇安翻了个白眼摇摇头。 “告诉我，喜欢胜利吗？” 弗劳德搓着手兴奋的说道，“那么就照我说的做！” 第四十四章 合作 “我需要你的真血。” 弗劳德开门见山，“我说的是真血，不是那些实验品用的残次品。” “你这是趁火打劫，弗劳德！” 萨伦娜掏出自己兜内的吊坠，恼火的看着这个假货，然后将其捏成了碎渣，“你的小把戏还真是多啊。” “啊，你刚才毁了不少钱，那可是我在萨菲隆那儿找到的好东西。” 弗劳德摇摇头，“现在我们扯平了，你毁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就用真血来还。” 萨伦娜抱着肩膀看了看这个刚才还颓丧的想要自杀的王八蛋，最后终于开口，“你真的想让余威变成吸血鬼？” 弗劳德回头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余威，“我觉得这总比让我再次将他变成活死人要好得多。” “契约剑士并非只是主人与奴隶，你知道的，那是一种精神连接，魔法可以强化他的所有感官和力量，如果他成了吸血鬼，那么这一切都将被中断。他也无法了解你内心的波动，做到心有灵犀。” 萨伦娜严肃的说道，“况且，他那么虚弱，不一定能撑过转化，真血对于人类来说也是一种诅咒。” “这是我欠他的，一种相对的自由，如果他想要再次重生，我不希望……他还会被我束缚，如果这就是他的终点，那就这样吧。” 弗劳德低声说道，“拜托，萨伦娜。” “可恶！” 萨伦娜低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我曾让你喝下真血，让你与我永远在一起，但是你拒绝了，你说这不是自由。真是讽刺啊，弗劳德。” “我爱死你了，亲爱的。” 弗劳德快速接过真血，然后掉头蹲下去拔开瓶塞。 “你知道，真血的副作用可能会逼疯他，你父亲亚当就因此而神智失常，有时他觉得自己依然还活在他的那个时代，或许这也是他离开你和你母亲的原因，他不想害死你们母女两人。” 萨伦娜在弗劳德的身后说道，“也许，契约剑士才是最合适余威的归宿。” 弗劳德听到他父亲的名字后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托起余威的头，将小瓶子放到他的嘴边，“如果我死了，契约剑士的灵魂就会成为游魂或是坠入异界，我无法拯救他。” “死？你说你会死？” 萨伦娜盯着弗劳德的后背。 “人终有一死，不是吗？但不会是今天。” 弗劳德看着余威吞下真血，然后站起身转向法鲁格和复仇之魂缠斗的方向，“现在，我们必须要开始制定计划了。” “你有把握？” 萨伦娜看着薇薇安开始慢慢接近战场，开始在边缘游走。诺恩斯也开始蠢蠢欲动。 审时度势，他们终于明白，眼前的那个怪物是所有人共同的敌人。 “我需要你告诉我如何启动这个装置。” 萨伦娜听到此话猛然回头，她震惊的看着弗劳德，“你在开玩笑？” “不，你已经看到了，那东西和魂器融为一体，我们根本无法将其取出，我们也无法毁了它，魂器让它永生不死。我们只能将它抛入另一个维度之中。” 弗劳德解释道，“你的这个装置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你疯了吗？” 萨伦娜气急而笑，“这不可能，想要将这东西驱逐，需要耗费相当大的能量，那会、那会撕裂废土！甚至将我们都卷进去！这可是实验品，我还没有机会启动它，这完全就是在找死！况且，即便你能成功，当这东西毁了另一个世界后它还是会回来，到那时，也许它会变得更强！” “这玩意儿可能会炸掉……” 弗劳德揉了揉下巴沉吟着。 “不，不！弗劳德，想都别想！” 萨伦娜举起拳头，“那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成果……” “得来？这东西不是你造出来的？”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啊哈，还有意外的惊喜。” 萨伦娜窘迫的闭上嘴，她恼火的放下手臂，“不！这就是我造的！重点是你别想毁了它！” “谁还能有如此能力……啊，菲拉斯，你那可爱的恩师。” 弗劳德笑了，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找上你，你夺走的要远远超过沙德和该隐。难道他想要征服所有的世界？” “你需要知道的是，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就可以了，现在，我们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吗？这才是唯一的机会！” 萨伦娜强调道。 “你害怕他，你知道那个牢笼不会永久困住他，所以你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所有的拼图拼上了，弗劳德放松下来，“萨伦娜，你犯了个错误，如果菲拉斯走出牢笼，他自可以重新创造出这个装置，他会找遍所有的世界直到将你杀死，你永远都会活在恐惧之中。你被困住了，困在自己为自己建造的牢笼之中，你要比菲拉斯可怜的多。” 萨伦娜沉默下来。 “帮助我，相信我。” 弗劳德握住萨伦娜的手柔声说道，“我们一起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你知道这一点，你说过，我不再是曾经的我，给我一次机会，萨伦娜。逃避没有任何意义。” 萨伦娜看着弗劳德的眼神闪烁着。 “一起。” 弗劳德郑重的说道。 “呃，我可以继续等下去，但法鲁格他们似乎撑不下去了，羞羞的事儿可以等这一切结束再说吗？” 弗劳德笑了起来，他回头看到余威正单膝跪地，脸色与萨伦娜一样惨白如雪。 “看来你还需要一个家伙。” 萨伦娜打了个响指，从开启的一道裂缝内掏出一柄金色的焰形剑，剑身有流动的符文闪烁，剑柄顶端雕刻成狮头模样。 “侠王以诺的佩剑，这是塔纳托斯伪装成一名巫师送给他的礼物。” 萨伦娜将剑扔给余威，“荣耀之心，这是它的名字。” 余威将剑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然后试着挥舞了几下，“好剑！” “它是你的了。” 萨伦娜笑着说道，然后立刻板起脸，“听着，我们必须开启虚界，并在虚界内完成七个法阵的勾画，让那个巫师小子释放魂器的力量开启通道，用圣灵的力量固定住。我们只有非常短的一点点时间。” “很好。” 弗劳德笑了，“这可能是我最大的一场赌局。” 第四十五章 争分夺秒 “伙计们，开始了！” 弗劳德将月光匕首交给萨伦娜。 “什么？你要自己进入虚界？这里可是废土，你只是一介凡人，你知道这有多危险！让我来，放心，我不会临阵脱逃的！” 萨伦娜郑重其事的说道。 “不，我需要你拖住那东西，法鲁格还年轻，他不足以应付，而且当我创造好法阵需要他全神贯注的开启通道时，只有你能挡住那东西。” 弗劳德撸起袖子，“只能我来！” 萨伦娜勉强点点头，在弗劳德转身的时候，萨伦娜忽然抓住他的手，“答应我，活下去。” “我知道。” 弗劳德碰了碰萨伦娜的脸颊，“还不到时候，我保证。” 萨伦娜微微一笑，这才放手。 “我们要怎么做？” 法鲁格问道。 “拖住那东西！” 萨伦娜张开双臂，两旁的空间裂开，四枚戒指飞出来套在萨伦娜的手指上，又有一根骸骨雕刻而成的匕首落入她的手中，“尽全力！” 与复仇之魂战在一处的诺恩斯和薇薇安注意到周围气流的快速波动，他们抽身而退，复仇之魂歪着头看到升到半空中的萨伦娜，她长发飘摆，双眼血红，双手有暗红色的电光闪烁。法鲁格在萨伦娜的下方单膝跪地，年轻人将带着无命者戒指的手按在地面上，他猛然抬头，然后咆哮一声。 暗红如血般的荆棘从萨伦娜手中的匕首上蹿出，铺天盖地的缠向复仇之魂，同时大地突然裂开，从法鲁格的脚下一直向复仇之魂所站的位置延伸，无底深渊显露无疑，复仇之魂急忙跃到空中，但血荆棘缠住了它并快速收紧，下方龟裂的大地夹带着尘土和碎石冲天而起，沙土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不停旋转的尖刺直奔复仇之魂那漆黑的身躯。 复仇之魂大笑着从身体上延伸出数条手臂挡住下方尖刺的攻击，同时开始撕扯血荆棘。它忽然停下了动作，因为它注意到弗劳德开启了通往虚界的通道并闪身进入其中。 ……他要干什么…… 复仇之魂疑惑的自言自语，直至余威沿着法鲁格创造出来的尖刺笔直的冲上来，那可怖的速度根本不属于人类，他邪笑着露出尖利的獠牙，然后高高举起侠王以诺的佩剑“荣耀之心”从尖刺的末端高高跃起。 复仇之魂的手臂化为尖刺全都指向余威，迎着他那凌厉的斩击刺出。 余威避无可避，但这也是他预料的到的情况，这一击志在必得。尖刺穿透余威的身躯，鲜血飞溅，余威手中的“荣耀之心”却斩断了刺向他正面的尖刺，挡住了致命的攻击，剑锋继续毫无阻拦的向前劈进复仇之魂的肩头，“荣耀之心”的剑锋忽然腾起金色的流光，金光在复仇之魂的身躯上留下冒着青烟的灼烧痕迹。复仇之魂忽然尖叫起来。“荣耀之心”继续落下，直到将复仇之魂斩为两截。 复仇之魂浑身浴火，它的身形痛苦的摇曳着。 萨伦娜在余威落下后，收回血荆棘，然后再次甩出，血荆棘这一次带着黑色的电光反复的抽打在燃烧着的复仇之魂残躯之上。随着黑色的电光闪动，复仇之魂的血肉一点点剥落化为飞灰。 诺恩斯抬头观望，她震惊于萨伦娜的力量，更讶异于她竟然能得到这两件神器。那是从那罗那里听说过的，黑煞魔戒和血腥之刃，它们原本是为了刑讯和改造那些被哈努卡关押起来的始灵而创造出来的，这两件神器能撕裂始灵，如同手术刀般精准残忍。在萨麦尔攻破牢笼释放了那些始灵后，这两件刑具就落入异界，不知何时这两件神器竟然会出现在萨伦娜的手中。 她究竟是谁？如果那个该隐真的曾是圣灵之躯，那么沙德和萨伦娜应该也是圣灵之躯，但是身为哈努卡十二门徒的诺恩斯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包括那个曾经盗走哈努卡法杖的菲拉斯，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但是却又悄悄隐藏于历史的迷雾之中。 “看来那东西并非无敌的存在。” 薇薇安收起双刀看着天上。 “不。” 诺恩斯面色严峻的摇摇头，“这只能暂时削弱它，萨伦娜和法鲁格知道这一点。” 薇薇安稍稍皱起眉头，“不会吧……” 下一刻，诺恩斯的预言成真了。 飘散的灰烬忽然开始重新凝聚起来，一团黑色的旋风之中，复仇之魂那模糊摇曳的身形再次恢复，两点幽光透过旋风愤怒的盯着下方的萨伦娜和法鲁格。 “真是难缠……” 薇薇安叹口气，“它简直就像是源魔。”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 诺恩斯转向薇薇安。 薇薇安莞尔一笑，“现在可不是审讯的时候，你说呢？” 薇薇安说着重新拔出双刀冲了上去。 “贱人……” 诺恩斯咕哝一句，她转头看了一眼弗劳德进入虚界的位置，然后也跟着薇薇安冲了上去。 ……你们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告诉我……弗劳德想要做什么…… 复仇之魂走出旋风，在空中喝问道。在它身后开启的虚界裂缝内忽然冲出一团团暗红色的光球，当接触到复仇之魂后瞬间爆炸。 ……很好…… 在浓烟滚滚之中，复仇之魂愤怒的咆哮道。 ……看来我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复仇之魂大喝一声张开双臂，无数黑色的手臂密密麻麻的延伸出来又互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屏障将自己包裹起来。 “不！我们必须阻止他！” 萨伦娜瞪大双眼紧张的大声喊道，“竭尽全力！” 法鲁格咬紧牙关抬起双臂，地面被撕扯成一块儿块儿的平台漂浮在空中，余威第一个跃上平台，并随着法鲁格的操控在空中闪转腾挪接近复仇之魂，薇薇安和诺恩斯紧随其后。 …… 弗劳德看了看能量如狂风般肆虐的破败虚界景象，他紧了紧残破的外衣，迈开双腿。 刺耳的鸣叫和不断重组再分离的疯狂始灵令人毛骨悚然，弗劳德忍住逃走的冲动，咬牙继续奔跑。 这里险象环生，更主要的是他知道菲拉斯能自由进入这里，如果被他抓住，一切可能都将前功尽弃。 内忧外患。 没得选择。 弗劳德专注于眼前，开始与时间赛跑。 第四十六章 七个法阵 弗劳德停下脚步，他立于萨伦娜所说的这片区域的核心，这是她曾构筑这个隐秘藏身处的最根本所在。 狂暴肆虐的能量在这里稍稍减缓，但这不会减弱弗劳德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因为脚下地面上漂浮的始灵元神依然如激流般冲刷着他的脚面，弗劳德不能确定长时间立于此处是否不会陷落。但他没时间在意这些，如果他没能成功的话，这就不会成为困扰他的问题了，也不会成为所有人的问题。 万物将终于此处。 弗劳德单膝跪地，他克制着心里那莫名的恐惧，伸出右手指向所面对的那瀑布一样倾斜着能量的裂口上方，他最后深吸一口气念诵密语试着勾勒出第一笔。 微光随着手指的挥动在空中留下一缕乳白色的光丝，弗劳德满意的点点头，左手也抬了起来，两只手开始随着口中念诵的密语快速的勾勒出萨伦娜告诉他的法阵构成。 三个有部分轮廓交织在一起的圆环被固定在空中，每个圆环内又被填进了一圈内环，然后是顺着圆环轮廓边缘勾勒出的密语符文和象征着空间结构的五芒星，每个角落是五种元素的图案和符号。弗劳德想了想，又在法阵的中心加上了世界树的象征符号，他最后勾勒出一个三角形将三个圆环全部圈住，继而是象征着宇宙终极的大圆环。 当密密麻麻闪烁着微光的法阵完成后，弗劳德退开一步仔细检查，最后他挥动右臂，法阵在半空中被调转，然后在弗劳德的推动下如同气球般上升并被固定在那大裂口的附近上方。 这只是第一步。 弗劳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回头张望了下灰暗如同雨幕般的虚界，然后掉头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还有剩余六个法阵。 六个法阵各不相同，这一定是菲拉斯研究了无数个岁月的成果。 弗劳德只是有些困惑，他不明白菲拉斯为何要留存下来这样的法阵，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力量直接开启通往其它世界的大门，而不是留下让凡人巫师可以利用的法阵。这完全就像是个陷阱，他在等待着哪个蠢材开启它，并期待见到这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弗劳德稍稍停了下来。 这是菲拉斯早就已经预见到的一幕？他难道操纵了我来实现这个他所期待的实验？真的如此的话，那么无论是沙德、该隐还是萨伦娜都是他的棋子，甚至就连他自己被囚禁也是他所安排好的一场戏。 弗劳德的手有些抖。 历史都是谎言。 而在不久前，弗劳德刚刚才知道菲拉斯和他的三个徒弟活了无数个世纪，而且他们可能与圣灵一脉相承。问题开始向着最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弗劳德觉得自己第一次感到无力。即便是克劳恩也不会如此棘手，也许，就连白银之城的内战和哈努卡的陨落都是早已被设计好的骗局。 问题是为什么？ 这不是疯狂，这是最冷静思考、计算的结果。 弗劳德恼火的叹息一声，再次开始了法阵的构造。 哈努卡之影，波欧斯之眼，亚伦之轮，厄瑞波斯之盾，厄利涅斯之瞳。 随着勾勒出的法阵一个个的升空，弗劳德越发的感到毛骨悚然。他猛然转身面对第一个法阵，他第一次明白，眼前这个一直熟知的空间魔法法阵的根本竟然就是塔纳托斯所创造出来的轮回——永死之门的基础、虚界的本源。 展现在自己面前就是整个创世的复刻版本。 弗劳德愣了。 他仿佛置身于世界诞生之初，宛若身处于原初议会的那些原始神明之中，但他能看到在这些神明之上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正投下不怀好意的阴影，它手中的丝线牵扯着整个世界。 ……这就是你的目的…… 弗劳德浑身一抖，他急忙收起思绪转身，他本以为会看到菲拉斯，但是却看到了另一个身着流动黑影的瘦削人形。他本能的想到这会是谁。 那个复仇之魂。 无数灵魂在他那变幻不定的黑影中偶而浮现出面容又再次隐没，他注意到那东西的肩头和胸口处有另外三个突出的物体。直到那东西接近，弗劳德才辨认出那几个东西的轮廓。 那是该隐、那罗和撒比安的头颅。现在主导复仇之魂的正是红龙之王尼伯龙。 ……啊……这的确惊人……凯恩斯见过这个蓝图……那属于他的师父菲拉斯……或者可以称其为……梵天…… 复仇之魂停下脚步看着空中不停闪烁的六个法阵，主阵要比其它五个法阵更加明亮一些。 弗劳德从未听说过那个名字，他相信，即便是克劳恩或是萨麦尔可能都不知道这个名字。 “我不是你的敌人，尼伯龙。从来都不是，我觉得这些事都被一种力量操纵了，我们全都不过是提线木偶。” 弗劳德稳住心神，“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吧，否则赢的不会是你我，而是那个菲拉斯，也许就是他操纵了一切。” ……那又如何…… 复仇之魂笑了起来。 ……我一直渴求着力量……那是龙族的本能……如今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菲拉斯挡不住我……而我也不在乎这个世界……或是任何一个世界……你造就了如今的我……你抹灭了我最后一丝怜悯和弱点…… 复仇之魂踏出一步。 ……当魂器与我们融为一体时……我感到它在对我絮语……它告诉了我它的伟大目标……你应该能理解……因为你也曾与魂器融合过…… 复仇之魂笑着说道。 “我没有你那么疯狂，那不是魂器的影响，那是你自己的臆想。哦，拜托，别告诉我该隐和那罗也疯了。” 弗劳德的手在背后慢慢勾勒着最后一个法阵。 ……谎言……你经历过……你知道魂器的本质……它活着……弗劳德……它有思想……它渴望再次完整的那一刻…… 复仇之魂抬起右臂，黑影附着在枯骨般的手臂上，它的指尖指向弗劳德。 ……结束了……弗劳德……连同你最后的希望……连同我们在新生前最后的遗憾和失落……你是终结也是开始…… 弗劳德能感觉到周围能量的变化，萨伦娜构筑起来的结界正在被撼动、瓦解。 “不，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弗劳德咧嘴一笑，他快速的转身，将未完成的法阵推向空中，然后自己强行将地面解体铺就出一段通往空中的阶梯，他毫不犹豫踏上阶梯向上冲去。 第四十七章 最后的希望 “该隐！我知道你在那儿！” 弗劳德差点儿从崩塌的台阶上掉落，他急忙跃到另一级台阶上稳住身形。他回头看了一眼下方，创造出来的阶梯如同烟火般绽放。 “操！” 弗劳德继续操纵着那些碎石阶梯向上排列，但更多的碎石被粉碎，路被截断。 “该隐！你真的甘愿被尼伯龙利用？” 弗劳德再次大声喊道。他如今没剩下什么底牌，只能放手一搏。 ……他不在这儿…… 复仇之魂阴险的笑着。 “你吞噬了以拉！安吉拉的记忆就在你的脑海中！看看她，看看她真正的想法！你真的在乎过她吗？你真的爱过你的女儿吗？在我看来，那都是屁话！你与尼伯龙一样只在乎自己！萨伦娜是为了寻找自我，沙德和菲拉斯选择来到现世是为了力量，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选择去阿塔拉王国的都城？你在寻找什么？” 弗劳德控制着脚下的平台向空中的那个未完成的法阵飘去，同时继续呼喊，“你在寻找真爱！阿塔拉就是你的归宿！她是你的心，你的北极星！他是你觉得你自己存在的唯一证明，你的生命航标！” 复仇之魂忽然僵住。 弗劳德向下瞥了一眼，内心狂喜，他继续喊道，“没错，我知道你还在！你会那么怂？去找寻安吉拉的记忆吧！你自会发现真相！是她选择了自己的归宿，那不是终点，那是新的轮回的起点！那是她和她母亲新生的开始！而你，你和这几个杂种正在毁掉一切！毁掉你女儿重生的机会和她所憧憬的美好生活！她从未如愿过，她一直活在恐惧和谎言之中！难道你连她最后的愿望都要抹灭吗？那你不过只是个混蛋！你不值得她们的爱！毁了这一切吧，王八蛋！证明你自己只是个懦夫和伪君子！” ……不…… 复仇之魂狂吼起来，它的身躯开始剧烈的扭动起来，尼伯龙的头颅开始萎缩。 “你还有选择，该隐！你还可以弥补你曾犯下的过错！你还可以赎罪！” 弗劳德已经与最后一个法阵近在咫尺，他伸出手。一道亮光从他的手边划过，吓了他一跳。还好这一击没有击中他，真是最后的运气。 ……蠢材……凯恩斯……他在利用你…… 复仇之魂收回不停抖动的手臂抱住自己的头。 “不！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该隐，还不算太迟！如果你真的在乎你的女儿！如果你真的还在乎阿塔拉！你知道她为了你失去了什么！现在就是你该做出补偿的时候了！” 弗劳德开始勾勒最后的法阵。 ……凯恩斯……你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不…… 复仇之魂的身躯裂开，两团黑雾彼此纠缠。 …… 余威双手挥动“荣耀之心”用力斩下，在黑色躯壳的保护层上砍出一道裂缝。 薇薇安和诺恩斯也陆续到来，武器疾风般落在复仇之魂的保护外壳上。 诺恩斯将哈努卡的法杖用力插入逐渐扩大的裂缝之内，整个黑色的球体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躲开！” 萨伦娜大声喊道，然后甩出血荆棘，所有的血荆棘彼此缠绕形成一条暗红色的长枪，长枪在诺恩斯刺入哈努卡法杖的旁边迅速贯穿了球体。 一声刺耳的狂吼响彻云霄。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灼热的气流猛然扩散，余威、诺恩斯和薇薇安急忙沿着法鲁格创造出的阶梯向下逃窜。 …… 一阵剧烈的抖动让弗劳德差点儿从空中栽落。他急忙稳住，却惊讶的发现在主法阵的上方凝聚而成一个巨大的灰色漩涡，主法阵旁边的大裂口倾斜的能量开始改变方向，竟然开始逆转而上流入漩涡之中，漩涡开始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将虚界的灰暗驱散。 弗劳德急忙完成最后两笔，然后将法阵升至它应在的方位。 ……弗劳德……你别想成功…… 复仇之魂的身躯裂开数道缝隙，但原本被该隐撕开的缺口却逐渐恢复原状，尼伯龙那愤怒扭曲的头颅死死盯着上方的弗劳德，它开始升空，无数黑色荆棘密密麻麻的支撑着它那黑色流动的身躯快速向上。 弗劳德没时间关心那东西，他掏出萨伦娜的吊坠，开始快速的念诵密语，然后将其抛向上方七个法阵的中心。吊坠不停旋转着向上，最后在空中主法阵的中心定格，它停止了旋转，然后忽然发出一点白光。主法阵塔纳托斯的轮回最大的圆环也变得夺目耀眼，光辉开始向法阵外延伸一直连接到其它六个法阵的中心。 ……不……你绝不会成功…… 复仇之魂加快了速度，它伸长手臂抓向弗劳德，同时将空中那巨大的漩涡压下。 弗劳德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他的骨骼发出抗议的声响，鼻孔也流出鲜血，双眼仿佛就要爆掉。狂暴的能量正要压垮七个法阵并将整个废土吞没。 “加油啊……” 弗劳德的心狂跳不止，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急。 七个法阵全都被点亮，秩序在混乱中开始成型，弗劳德看到主法阵的中心以萨伦娜的吊坠为锚点开始裂开一道细缝，细缝不断的扩大，从细缝中能看到次元内的星星点点。 弗劳德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两股力量压迫下，整个虚界都摇摇欲坠。弗劳德瞥了一眼下方，看来复仇之魂也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压迫力，暂时无法再继续向上。 “开始了。” 弗劳德喃喃自语，“快点儿啊，萨伦娜！” …… “那是什么？” 薇薇安忽然疑惑的回头张望，她看到在萨伦娜的身后不远处有一道裂缝歪歪扭扭的开启。 萨伦娜也猛然回头，然后急忙喊了起来，“法鲁格，进入虚界！快！开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诺恩斯，准备好！” “准备什么？” 诺恩斯纳闷的喊道。 “你自会知道！去吧，法鲁格！” 萨伦娜紧张的再次催促。 法鲁格看了一眼天上的复仇之魂，然后急忙撤手掉头跑向那个裂缝。 …… ……你不会成功的……我会…… 复仇之魂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向下。 ……不……凯恩斯……你这个蠢货…… 复仇之魂的头颅再次融化般萎缩。 “我会稳住它！要做什么就快点儿！那三个人如今非常强大，我控制不了多久！” 复仇之魂的头颅变成该隐的模样，他冲着弗劳德大喊。 随着复仇之魂身躯的扭动，它逐渐从虚界消失重新返回现世。 “嘿！” 弗劳德稍稍放松，然后再次转头看着上方的七个法阵。 复仇之魂虽然不再是威胁，但那个已经失控的能量漩涡还在压下，如果它破坏了法阵，将会前功尽弃。 “加油啊，法鲁格，你是最后的希望！” 裂缝在逐渐扩大。 第四十八章 觉醒 “它从虚界回来了！” 薇薇安喊道。 复仇之魂的保护外壳瞬间如枯枝败叶般纷纷洒落，原本被包裹在一团黑色阴影中的人形变得非常扭曲，身上的黑色影子不断蠕动着，就像是沸腾的黑色岩浆。它低着头沉默的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它在发生变化！” 诺恩斯皱起眉头。 复仇之魂突然从上半身分裂为两个部分又再次纠缠在一起向下坠落，一声巨响后伴随的是尘土飞扬和无数各不相同的嘈杂声音，复仇之魂原本的人形不复存在，如今它更像是一个圆形球体般的怪物，它迅速的向法鲁格所站立的位置移动并同时伸展出无数黑色触须。 萨伦娜在半空中发现了这怪物的异变，她咬紧牙关急忙下落，并同时举起双臂，在落地的瞬间，她将双臂挥落，血荆棘刺入大地又再度掀开，巨大的冲击力让复仇之魂的速度慢了下来。 但这阻挡不了那东西的脚步。 余威冲了过来，但还没有举起“荣耀之心”就被那怪物的触须刺穿胸膛并掀翻在地。萨伦娜单膝跪地平举双臂，长袍随之向后摆动，她的双眼再次变得血红，血荆棘的一部分缠绕在了她的身上，似乎在汲取她的血液。萨伦娜痛苦的尖叫起来，露出那原本属于吸血鬼的獠牙。血荆棘开始狂热的摆动起来，像是有生命般的嘶嘶作响，同时它更加鲜红，像燃烧的烈焰。萨伦娜大喊一声张开双掌，血荆棘急速旋转着刺向复仇之魂。 两者碰撞在一起，黑色的触须与鲜红的血荆棘彼此纠缠、撕扯。那怪物终于被迫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快点儿，法鲁格！” 萨伦娜嘶声喊道。她汗如雨下，浑身颤抖不已。 薇薇安和诺恩斯不敢上前，她们知道那血荆棘如今就好似发狂了一般，一旦两人上前只能被撕成碎片。 法鲁格终于在裂缝的下方停了下来，他没时间调匀呼吸，急忙挥手开启进入虚界的裂缝，但裂缝竟然摇曳不定，无法被稳住。 法鲁格疑惑的皱起眉头，他再次试了一次，还是如此，他明白一定是虚界内部如今变得更加混乱，它与现世的界限正在变得极不稳定。 “我需要追魂球！” 法鲁格急忙回头喊道，“诺恩斯，你那儿还有追魂球吗？” “不！弗劳德的那个是最后一个！” 诺恩斯摇了摇头。 “我这儿还有一个！” 薇薇安从怀中掏出一颗追魂球，然后向法鲁格的方向跑了起来。 “你不是巫师，竟然带着这个东西！” 诺恩斯眨眨眼。 “啊！怎么？请叫我所有人的大救星！还有，不用谢！” 薇薇安咯咯笑着蹿了出去。 萨伦娜忽然如虚脱般摊在地上，血荆棘瞬间土崩瓦解。 “哦，天哪！” 诺恩斯急忙冲了上去，她看到在血荆棘消失的刹那间，那复仇之魂再次冲向法鲁格。 余威这一次比诺恩斯还要快，他急忙抱起虚脱的萨伦娜避开那怪物前行的路径，然后放下萨伦娜再次追了上去，“荣耀之心”砍在那怪物的身上却被触须缠住，余威连同焰形剑被举了起来然后甩飞出去。 诺恩斯紧随其后跃向半空中，然后举起哈努卡的法杖，杖身发出白光并变成了长弓的模样，诺恩斯迅速拉动弓弦，一支纯白的能量箭矢凝聚成形。诺恩斯一箭射出，箭矢呼啸着插进复仇之魂的体内。 一声让人浑身战栗的尖叫声响起，那怪物稍微慢了下来，然后从内部透出几缕白光，一声爆炸，整个黑色球体被炸的支离破碎，但那东西却并未失去力量，所有的部分重新扭动纠缠在一起，然后突然从那宛若血盆大口的裂缝内喷出三道黑色箭矢直奔法鲁格而去，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喷吐。 薇薇安听到风声，急忙闪身躲避，她变幻成恶魔，加快速度，同时用双刀拨开黑色的能量箭矢。 法鲁格伸出右臂，张开护盾挡住攻击，然后看到薇薇安扔出灵魂球，开始挥舞双刀帮助法鲁格挡住箭雨。 诺恩斯在从空中落下的同时突然双眼发出金光，她的圣灵元神从体内飘出，金色的虚影与哈努卡的法杖连接到一起，她的身形忽然变得无比巨大，金色的羽翼张开，就好似恢复了原本的圣灵姿态。她伸出右臂指向复仇之魂，一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砸落在复仇之魂的身上将其吞没。 法鲁格解除屏障接住灵魂球，在转身的一刹那他忽然睁大双眼。 “它……究竟变成了什么？” 法鲁格忽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有些眩晕，踉跄了几步。 ……谢谢你…… 金光退散中一个声音在周围回荡，空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诺恩斯重新进入肉身，然后喘着粗气单膝跪地，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点灵光闪动，她…… 诺恩斯抬头看向那闪耀着银白光芒的白银之城，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引导出那座永恒天国的力量。 ……我终于从迷梦中醒来……现在是时候归于一体了…… 复仇之魂所在的位置上站着一个裸体的男人，金色的卷发，英俊的面容上带着微笑。他的全身布满符文纹身。 “不……” 萨伦娜挣扎着站了起来，惊讶的看着这离奇的一幕。 “快点儿完成你要做的事，法鲁格！我们没时间了！” 萨伦娜急忙喊道，“去找弗劳德！” “我、我动不了了，魂器……我体内的魂器在束缚着我，我、我能听到它的絮语！” 法鲁格捂着胸口弯下腰痛苦的喊道。 “挡住那怪物！” 萨伦娜摇晃着走了起来，余威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旁扶住了她。 “发生了什么？” 余威困惑的问道。 “是诺恩斯，她将原初的部分力量注入了那东西的体内。” 萨伦娜恐惧的说道，“它被激活了！” “什么……意思？告诉我，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余威看向那开始飘向法鲁格的男人。 “那就是魂器本身！” 萨伦娜绝望的看着那东西，“它觉醒了！” 第四十九章 傀儡 主阵上方倾泻而下的能量在不断压迫着整个法阵，光芒在消褪，整个法阵即将分崩离析。 “操！” 弗劳德挣扎着抬起头，那种剧烈的压迫感让他脚下的平台几乎就要坍塌。 法鲁格依然没有进入虚界，弗劳德下意识的摸向衣兜，然后才想起来月光匕首在萨伦娜手中。 真是糟糕透顶。 弗劳德能猜到目前法鲁格所遇到的困境，复仇之魂让虚界变得极为不稳定，那小子即便拥有塔纳托斯和魂器的力量也很难在废土强行进入虚界。 “加把劲啊……” 弗劳德开始觉得自己并非计划好了一切。 世事无常。 …… “我不能在这里……失败……” 法鲁格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他的胸口疼痛难忍，就好似心脏在竭力冲出自己的胸膛。魂器就像是急迫的想要找寻新的主人。 那个金发男人正向自己缓缓靠近，他的姿态如此完美强大，就好似天神下凡。 法鲁格注意到那男人的面容与弗劳德十分相似，它竟然模仿弗劳德塑造自身。 余威忽然斜刺里出现，他猛然停顿，在转身的同时挥出一剑拦住金发男人。 “站起来！” 声音在法鲁格的身旁响起，年轻人下意识的转过头，他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正站在自己的身旁，那影像的手中握着一柄匕首。 疯小子。 “很高兴你还在，但是……我没办法……” 法鲁格张着大嘴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轻松的站了起来，胸口的疼痛感减弱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脑袋中魂器的絮语也突然中断。 “现在，去完成你该做的事！” 疯小子的影像变得极为不稳定，透明的形体近乎消失。 “你……做了什么？” 法鲁格结结巴巴的问道，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承担了魂器的负面影响，看来暂时我们要说再见了，老师。” 疯小子的声音在减弱。 “什么意思？” 法鲁格追问道。 “找到我……” 声音开始虚无缥缈。 “告诉我，那意味着什么？” 法鲁格大声喊道。 “找到我……在未来……” 疯小子的声音突然中断，影像也归于虚无。只剩下地上插落的一柄匕首。 法鲁格只感到一阵失落和空虚，但他猛然抬头看到余威和薇薇安正拦住那复仇之魂。年轻人咬紧牙关将追魂球捏碎，虚界的大门摇摇晃晃的开启，法鲁格拔起地上的那柄匕首，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 ……你们不应该阻拦我……这是个严重的错误…… 余威愕然的看着那金发男人只凭一根手指就拦住了自己全力的一击，那男人轻轻一推，余威感到手臂咯咯直响，他禁不住大叫一声倒退几步，“荣耀之心”插落在地，他的右臂无力的晃荡着，骨骼全都被震碎。 余威咬牙用左手拔起焰形剑。 ……毫无意义…… 那男人轻叹一声，他的身后忽然有一片阴影洒下，薇薇安化身恶魔，双刀呼啸着劈落。 男人没有动，但薇薇安的刀锋自然偏转砍在地上。 “真他妈的邪门……” 余威现在相信了萨伦娜的话，这怪物简直与刚才不可同日而语。 ……错误……错误…… 男人的声音有些生硬，他忽然歪着头有些困惑，他看到法鲁格恢复了正常，然后开启通往虚界的裂缝钻了进去。 ……必须……完整…… 男人如同木偶般重复着空洞的话语开始加速向前，他无视余威和薇薇安的攻击，这场面就好像撇脚的滑稽戏，两人的武器始终无法落在那男人的身上。 直到诺恩斯从天而降，将哈努卡的法杖插在那男人的面前。 “你别想再跨出一步！” 诺恩斯双眼喷火，她似乎被刚才自己那莫名其妙的举动而感到愤怒，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微微感觉白银之城似乎操纵了这一切。 金发男人停下脚步。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诺恩斯…… 男人开口道。 “去你妈的！” 诺恩斯冲了上去。 …… “哦，天哪！你知道我见到你有多开心吗，小子！” 弗劳德几乎趴在了平台上，他感到自己的骨骼就要快被这种无形的压迫感挤得粉碎。 法鲁格站在弗劳德的下方抬起头，他迈出一步，也觉得脚步十分沉重。 “不要动，小子！就在原地完成你的工作！用魂器稳住那个法阵，将它开启！” 弗劳德向下喊道。 法鲁格深呼吸一下，然后举起双臂，双眼锁定空中的七个法阵，他辨认出主法阵的位置，然后准备动手。 “等、等一等！这、这是创世法阵的部分蓝图！塔纳托斯的记忆中有类似的图案！它并不完整，我是说，它很危险！” 法鲁格有些焦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弗劳德？你反转了塔纳托斯之轮回，如果失败，我们会……” “会直接毁掉这个世界！我知道！” 弗劳德急忙开口，“当我完成这七个法阵的时候就知道我被耍了！但我们没有选择，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必须走完，小子！现在！别让那些操纵我们的狗娘养的得逞！” 法鲁格点点头，他开始全神贯注，原本他还有一丝犹豫，他以为魂器不会回应他的召唤，但什么都没发生，魂器的力量顺利的在聚集，他暗暗松了口气。 好兆头。 弗劳德艰难的抬起头，他的眼角和鼻子内有血流出。 法阵的抖动暂时稳定下来，光芒再次变强，主法阵中央开启的裂缝开始扩大，次元内的宇宙景象浩瀚无比的展现在弗劳德和法鲁格的眼前。 另一个宇宙的大门逐渐开启。 “很好，我们不会输掉这场……” 弗劳德笑着低下头，却突然僵住，“操蛋的命运……” 法鲁格的身后有一道新的裂缝慢慢出现，诺恩斯的身躯飞了进来撞在法鲁格的身上，紧接着，弗劳德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金发男人走进虚界，他似乎不受这里的狂暴力量影响，神态自若。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谢谢你……弗劳德·维格里…… 那金发男人看着空中的弗劳德说道。 弗劳德如坠冰窟。 第五十章 救世主 三道光柱从天而降。 “那是……白银之城？” 余威本想要跟着那金发男子进入虚界，但其中一道光柱恰好落在他的面前。 “这烂摊子越来越大了，天哪！我应该回去找主人……” 薇薇安看着三道光柱内有人影闪动，“我现在觉得萨伦娜才是最明智的，我们应该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开始新生。” “不！我错了！” 萨伦娜摇摇晃晃的看着空中落下的光柱，她双眼无神，与之前的冷傲截然相反，“我一直都是错的，弗劳德才是对的，我们无路可走，从我决定盗走我师父的那张图纸开始，就已经成为了这个庞大计划中的一颗棋子。我被我自己的懦弱和恐惧所左右，那是我师父设计好的陷阱，他了解我们的一切弱点，我开始觉得，也许当他决定教授我们技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今天我将站在此处面对自己的宿命。” “你……究竟在说什么？” 余威瞪大双眼，“菲拉斯计划了这一切？他到底是谁？难道不是你和沙德、该隐将其囚禁了吗？”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想想看，你们巫师之间流传的传说，那个关于第一个弱智巫师的传说。那只是真相的另一个版本。” 萨伦娜脚步踉跄，余威急忙扶住了她，“他教授了那个弱智技艺，准确的说，那并非弱智，而是无数始灵中的一员，在混沌中的行尸走肉，菲拉斯点亮了它的智慧之光，让它觉醒。而它创造了这个世界。” “你在开玩笑吗？” 余威第一次感到毛骨悚然，冷汗顺着脖颈流下，“你是说……” “天哪……” 薇薇安也没有了原本那玩世不恭、油滑的笑容。 “没错。” 萨伦娜惨然一笑，“那个被赋予智慧的始灵便是哈努卡。” …… “你是……魂器？” 弗劳德的大脑在快速运转，他搜寻着所有讯息，然后开始拼凑出目前所发生的变故所意味的真相。 魂器已经与他失去了联系，但他依然能感受到魂器那种熟悉的感觉。 ……不……弗劳德……我想……诺恩斯跟你提起过关于我的部分传言…… 那金发男人抬起手臂指向昏迷不醒的诺恩斯，他勾了勾手指，诺恩斯飘到空中，双腿和双臂无力的垂落。 “妈的，什么意思！” 弗劳德瞥到法鲁格小心翼翼的偷偷远离那男人，同时将自己脚下的地面慢慢割裂，年轻人同时盯着空中的七个法阵，将自己体内魂器的力量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法阵中央的那枚吊坠中。 必须拖延时间。 弗劳德目前只能确定一件事，就是这场几乎输定的赌局只剩下最后这唯一一条路，谁能掌控这个法阵，谁就能逆转未来。 弗劳德摸索着口袋，开始寻找能用的魔法道具，同时拖延时间，“你……来自白银之城？” ……嗯……并不太准确…… 金发男子伸出另一只手，法鲁格的身体忽然僵住。 妈的，妈的。 弗劳德觉得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个垃圾堆，自己再度成为了那个看着头顶那空洞苍白太阳无助失落的四岁男孩儿。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谜语时刻吗？” 弗劳德摸到了一个东西，一个他早已舍弃却又在这次废土之行重新回归的东西。他猛然镇静下来。 ……我以为你会知道真相…… 金发男子开始升空。 诺恩斯。 “你是无名者，你是白银之城的篡位者！” 弗劳德喊道。 金发男子拍了拍手。 ……聪明……不愧是弗劳德……诡诈大师…… “我不明白，你不是已经坐在了白银之车那个的王座上，已经取得了……” 弗劳德攥着吊坠哑然失笑，“哦……我还真是个大傻子。” ……不……你已经很值得敬佩了……作为一介凡人……你是最佳对手…… 金发男子已经来到弗劳德所在的平台边缘，他平举双臂看着弗劳德。 “什么时候？我只想知道这一点。” 弗劳德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面对金发男子，“克劳恩知道你的计划吗？” ……不……即便是哈努卡也是直到最后才知晓这一点……他却已经无力回天…… 金发男子微笑起来。 ……哦……顺便说一下……我才是哈努卡……而那个你们凡人嘴里的创世神不过是我的弟弟……他才是那个无名者……他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名字和我的一切……他成为了我……而我只能被这些背叛者囚禁…… 金发男子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法阵。 ……如今……我回来了…… 弗劳德没有再次惊讶，他依然摸索着兜里的那个东西，“所以，在我得到魂器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上了贼船，沙德的重生和失忆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吧，他原本就不是人类，如果他和该隐是同一族类，那么他也是来自白银之城……” ……不……他们不属于白银之城……他们才是最初的圣灵……远远早于白银之城的诞生…… “他们是你的造物？” 弗劳德撇了一眼下方的情况。 ……不……并非如此……也许你会猜到他们的…… “菲拉斯，尼伯龙口中的梵天，三个人的师父，是他创造了这三个人。” 弗劳德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不错…… 金发男子赞许道。 “所以，你认得菲拉斯，他也参与了计划……在旅途中深入虚界找到我的也并不是他，如果他真的被囚禁的话，那是你，你透过魂器在引诱我走上这条路，你和菲拉斯根本就不是为了哈努卡的法杖，你是为了萨伦娜的吊坠和这七个法阵。你让沙德开启柱，从而偷走魂器，又蛊惑尼伯龙让该隐去偷走它从而获得能与异界和白银之城平起平坐的力量。那么，诺恩斯就是你控制白银之城的傀儡？” 弗劳德将所有的拼图拼上，“谎言，一点点的渗透，你用漫长的时光瓦解了白银之城那群最固执的圣灵。根本就没有篡位者，那个被释放出来的无名者不过只是诺恩斯的谎言，我想菲拉斯一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精彩……虽然与事实有所偏差……不过……的确如此…… 金发男子点点头。 “为什么？复仇？毁了你兄弟创造出来的世界？” 弗劳德后退一步。 ……不……为了新生…… 金发男子柔声说道。 ……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第五十一章 谎言之路 “拯救世界？” 弗劳德背过手，紧紧攥住从兜里偷偷逃出来的东西，“这算什么鬼话？你们蛊惑沙德将‘柱’的讯息传遍整个世界，魔法也散播到人类的中间，为了这神秘莫测的力量，多少人争的头破血流，巫王之乱几乎毁了整个世界！你现在告诉我这他妈的是在拯救世界？” ……没错……一切的作为……一切的步骤都是为了重塑世界……不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弗劳德……没必要质疑我的决定……我与你一样在乎这个世界…… 金发男子突然打了个响指，弗劳德的手不由自主的张开，他手中的东西滑落然后飘向那男人。 弗劳德死命的挣扎着想要抢回那东西，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分毫。 ……没必要再继续这徒劳的挣扎……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金发男子摊开手掌，看着亚当继承自侠王以诺的吊坠落到自己的手中。 “别他妈的将我与你相提并论！” 弗劳德咬牙切齿的喊道。 ……别忘了我就被封印在魂器之中……克劳恩将我放在你的体内……我看着你一步步成长为如今的模样……我了解你……甚至要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是个矛盾体……痛苦与悲伤折磨着你……这让你冷酷无情……当然这不过是你掩盖自己内心孤独的面具……你的本质要比任何人都爱这个世界……因为你总是能看到那最微弱的希望……你从不妥协……你勇往直前…… 金发男子将吊坠的绳子烧尽，只剩下那月牙状的金属和中心那颗微微发光的红宝石。 ……你不惜任何代价来实现你保护世界的职责……你唾弃我……但是你却为此杀死了很多人……还记得旧帝国的覆灭吗……或者那些死在巫王之乱中你所建造起来的陷阱中的普通人类……或是你毁掉的那些城邦……你没有悔恨……因为你告诉自己那是因为正义……那是为了一个更大更长远的目标……牺牲在所难免……因为你我都知道……只要一回头就会陷入道德悖论之中不可自拔…… “没错，你说的对，我干了很多操蛋的事，我告诉自己那是为了这个世界，但是如今我已经知道，那不过只是我掩饰自己内心那永不止息的怒火的借口！我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假惺惺的高尚！我背负着无数罪孽！我能看到那些死者的冤魂在我眼前游荡！” 弗劳德直视着金发男子的双眼，“我从不是个英雄，也不是个伪君子！我只是一个愤世嫉俗的疯子，想要拉你们这些更加疯狂的人同归于尽！狗娘养的杂种，你根本不了解我，因为你才是那个虚伪的混蛋！” ……啊……虚伪……谎言……整个世界就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弗劳德……人们选择相信这些……因为真相总是残酷无情……因为这些真相会将人逼疯……就像希望一样……它虚无缥缈……你我都知道命运不可违抗……但还是会相信自己能改变一切……这就是自由意志……一个能让所有人活下去的礼物……明白吗……弗劳德……所有人都活在梦中……因为一旦醒来你就会发现……你一无所有…… 金发男子来到弗劳德的面前，低头看着动弹不得的他。 “所以，你要编造怎样的谎言？你又要做什么来保住你所谓的这个世界？” 弗劳德毫不畏惧的问道。 ……一个永恒的主题……一个关于勇者和善恶的故事……一条关于信仰和救赎的道路……一个在绝望中走向统一的天国…… 金发男子微笑着说道。 “你……哦，天哪，你这个狗娘养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弗劳德瞪大双眼。 ……当然……我心知肚明……你知道我原本不想要创造这个世界……但是我的孪生兄弟却致力于建立秩序……我能看到这条路的悲惨终点和永不会被打开的死结……决裂让我的兄弟背叛于我……他与他的那六名同伴撕碎了我……囚禁了我……我在牢笼内愤怒……痛苦……我不停的诅咒他们……我不停的在绝望中思考着复仇大计……啊……没错……我可以毁掉他们所憧憬的那个世界……但是……最后我幸灾乐祸的看到他们自相残杀……他们在自己的错误中越走越远……我看着这个世界就快要葬送在这些缔造者的手中…… 金发男子的眼神黯淡下来。 ……命运弄人……我在漫长的孤独之中观察着这个新生的世界……我观察着你们这些垂死挣扎的凡人……我被你们所吸引……因为我看到了我兄弟所看不见的那个未来…… 金发男子说道。 ……力量让我们迷失……而这就是解开那个结的关键…… “你要灭除魔法。” 弗劳德轻声说道。 ……斩断所有的联系……消灭所有的伪神……将世界丢给蛮荒与黑暗……因为只有在迷茫和黑暗之中人们才会找到光明…… 金发男子张开双臂。 “你以为你会是救世主？” 弗劳德哈哈大笑的嘲讽道。 ……不……我并不是……我只是一个甘愿成为那个全世界暴君的殉道者……就像塔纳托斯……我很尊敬他……他为了这个世界的秩序舍弃了自由与力量…… “不，你不是塔纳托斯，你只是一个罪大恶极的骗子！一个极恶之徒！不要美化自己，王八蛋，你最终……” ……我知道……但是你知道这是世界走向永久和平的唯一途径……因为当所有人仰视着那个高高在上宛若死神般的白银之城时……他们就会知道……全部生灵的大敌在守望着世界…… “这是最恶毒的谎言！” ……这是世界走向新秩序的唯一选择…… “你知道，我绝不会妥协。” 弗劳德一字一句的说道。 金发男子沉默半晌。 ……所以……你会死在这里……彻底灰飞烟灭……抱歉……这是为了世界…… 弗劳德看着自己被一团金色光芒包裹住，他痛苦的尖叫起来。 第五十二章 敢死队 “哦，亲爱的阿芙拉，我的徒弟，你在我的密室里做什么？” 萨伦娜如坠冰窟般的僵在原地，她明明刚看到菲拉斯师父从魔镜中走出，他何时…… 操纵时间。 不可能。 菲拉斯自己说过魔法无法轻易深入那个禁忌的领域，只有神才可以，但是这个世界没有神。 “呃，我……我只是忘记了我的笔记，师父，今天的课程结束后，我没有带走它。” 萨伦娜装作神态自若的转身微笑。 菲拉斯带着黑铁面具，双眼透过面具饶有兴致的盯着萨伦娜，就像是野兽在盯着唾手可得的猎物。萨伦娜的心狂跳不止，但她还记得在头脑中创造出三个纷乱的记忆假象来扰乱菲拉斯的读心术。 “你很聪明，说实话，三个徒弟中，我最看好你，阿芙拉，你知道你没有野心，嗯……当然，好奇并不是什么缺点，但有时它会十分致命。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你开启密室的密语。” 菲拉斯缓缓走到萨伦娜的面前，他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萨伦娜感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压迫感和杀意。恐惧让她想要立刻离开这里。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师父的双眼，她开始祈祷，起码让死亡来的迅速一些，毫无痛苦。然后她看到了菲拉斯手中握着的奇特圆柱形物体。她发现自己认得那件神器，在师父的图谱中记录着这件东西，那是哈努卡的法杖，来自白银之城。所以，师父刚刚从…… “不要再这么丢三落四了，阿芙拉，记得明天还有重要的测试。你可以离开了。” 菲拉斯慢慢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作台。 萨伦娜虚脱般放松下来，她紧紧攥着裙子的手上全是汗，手指都有些僵硬的回不过弯。 “好……是的，师父，我、我这就离开，谢谢您，抱歉。” 萨伦娜慌忙摇摇晃晃的想要离开。 “记住，阿芙拉，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徒弟。” 菲拉斯忽然说道。 萨伦娜下意识的转过身，却看到菲拉斯并没有看向她，他背对着萨伦娜摘下黑铁面具。 “当然，师父。” 萨伦娜喃喃的说道。 “不，你并不明白。” 菲拉斯咯咯笑着，一只老猫从上方的金属管子上跳了下来伏在菲拉斯的肩头，老猫的头转向萨伦娜，绿色的猫眼盯着萨伦娜。 “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无论生死。” 萨伦娜在菲拉斯这如同诅咒般的结语中跌跌撞撞转身逃离密室，直到密室的大门关闭，她才靠在昏暗的通道墙壁旁调匀呼吸，然后她碰了碰自己的衣兜，那里是她偷走的图纸。 不，师父。 我会远离你，远离这一切诡异恐惧的世界，远离你那些黑暗的秘密。 萨伦娜在心中发誓。 …… “菲拉斯到底是什么？你和沙德、该隐又是什么？圣灵？” 余威心乱如麻的问道。 “我们没有名字，我们是菲拉斯的实验品，我不知道我们是什么，等到我们了解到自己的身世之谜后，我们选择了反抗与逃亡。” 萨伦娜移开手臂慢慢起身，她看着裘德缓缓睁开双眼，然后他惊恐的看着众人。 萨伦娜收起戒指和骸骨匕首，掏出月光匕首，她看了眼余威和薇薇安，严肃的快速说道，“如今，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只能拼一拼，我会为你们创造机会，记住，没人能活着走出这片废土，我们必须以死抗争！” “喔，伙计们！我可没打算陪你们一起找死！” 薇薇安还刀入鞘，“好吧，与你们在一起很快乐，现在，我只能选择离开了。再会……哦，不，永别了，各位！” “你也保重，薇薇安，我只想说，法鲁格他很喜欢你，你知道，那小子有些腼腆，还是个雏。” 余威开始摩拳擦掌，他将焰形剑的刀柄用撕下来的布条绑在自己的右手上，他试着活动了下，看来吸血鬼的天赋让他的右臂几乎完全复原。 薇薇安走了两步听到余威的话又停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余威耸耸肩，“我只是说，法鲁格会很高兴你没有卷入这场操蛋的麻烦之中，你知道，他会为了你付出一切。那个傻小子。” “哦，天哪！” 薇薇安猛然转身，“你以为这么说就能让我留下陪葬？”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余威已经准备就绪，他冲萨伦娜点点头。萨伦娜用月光匕首撕裂空间，开启了通往虚界的裂缝。 “哦，妈的，我才他妈的活过来，又要去死？” 裘德瞪大双眼，“那又救我做什么？你们简直太他妈的残忍了！” “永别了，薇薇安，希望还能再次见到你——哦，这是替法鲁格那小子说的，他应该会这么说。” 余威没有理会裘德，他跟着萨伦娜冲进了裂缝。裘德犹豫了一瞬，也大叫着冲了进去。 薇薇安看着还未关闭的裂缝，最后双手叉腰恼火的晃晃脑袋，她猛然抬头，然后气急而笑，“哦，全都去死吧，一帮傻子！” 她转过身走了两步，突然放声大喊。 薇薇安一个急转身冲进了裂缝。 …… ……不……不可能…… 金发男子失去了笑容，他歪着头打量着依然笼罩在金光之中却几乎毫发无伤的弗劳德。 “啊，没错，杂种！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所不知道的东西！” 弗劳德阴险的笑看着金发男子，他迈出一步与金发男子面对面，“爱，你永远不会理解。” ……什么……你在跟我探讨哲学…… “不，蠢材！我说的是事实！” 弗劳德挥出一拳打在金发男子的腹部，对方瞪大双眼困惑不已的踉跄几步，他弯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你做了什么…… 金发男子忽然看了看手中攥着的那枚吊坠。 ……这不过只是普通的吊坠…… “没错，就像我说的，这就是另一种魔法，你永远也想象不到的力量！” 弗劳德握紧双拳，他身上依然笼罩在金色光晕之中。 ……你以为这是童话故事吗…… 金发男子用力捏碎了吊坠，看着它化为粉末飘散在虚界的空中。 “你说过，我们都活在梦中。” 弗劳德高高跃起，一拳挥出砸在金发男子的脸上，“我他妈的爱死这句话了，因为你忘记了一点，在梦里，我可以为所欲为！” 第五十三章 转机 “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是在做梦？告诉我，那个在天上狂揍那个莫名其妙的什么神的人是弗劳德？” 裘德像个傻子似的合不拢嘴。 “看来……的确如此。他做了什么？能与魂器对抗？难道法鲁格体内的魂器转移给弗劳德了？” 余威也觉得匪夷所思。 “不！那不是魂器！” 法鲁格在不远处重新盯着空中的七个法阵，他没时间关注弗劳德和那金发男子的恶斗，他必须完成他的任务。 “我们都错了，萨麦尔关于魂器的起源全是谎言！那是囚禁真正的哈努卡的牢笼！那个天上的男人就是哈努卡本人！真正的那一个！” 法鲁格一边解释一边将魂器的力量继续注入七个法阵内，次元之门越来越大。 “哈努卡？真正的那一个？” 裘德眨眨眼，“哦，天哪！我绝对在做梦，告诉我，是不是我们都死了？这全都是我们的臆想？” “不！哈努卡有一个孪生兄弟，诺恩斯说过的那个无名者在创世之前就囚禁了自己的兄弟，原初议会的其他人似乎也参与其中，魂器就是萨麦尔囚禁哈努卡的牢笼，他已经想要利用这强大的力量来赢得最后那场神之战，但他没有把握控制住他，于是在牢笼变得越来越脆弱的时候，萨麦尔将其分成三份。” “一份落入克劳恩之手，一份落入阿加雷斯之手，而沙德开启‘柱’的时候，阿加雷斯将魂器交给了沙德，而克劳恩则是将魂器注入到了弗劳德的体内。” 萨伦娜快速的思索着，“我的实验为沙德和该隐提供了躲避师父追杀的条件，但我一直知道沙德与菲拉斯有多么相像，我惧怕他，所以，我在最后一次转生的时候动了手脚。沙德失去了记忆，但他却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野心和力量。一定是魂器囚禁的真正的那个哈努卡帮他找回了记忆。沙德也是这个怪物的傀儡，所以沙德才会发动巫王之乱……” “他根本就不是为了统治这个世界！他是为了消灭所有的巫师！” 法鲁格喊道，“弗劳德也是其中的一个棋子！他们在利用他的执念！巫王之乱只是一场戏，他引出了所有拥有魔法天赋的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天哪，凡人的胜利！全是谎言，赤裸裸的谎言！他们消除了这个世界大部分能与其对抗的希望！” “菲拉斯也参与其中了？” 余威的脑袋突突直跳，他不知道自己的尸体从地里被挖出来是否也在这场阴谋之中。 “师父他绝对参与了，他很可怕，甚至要比这个真正的哈努卡还要可怕，我不知道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但我只知道一点，如果我们能活着走出废土，我们必须去他的牢笼看一眼。” 萨伦娜忧心忡忡，“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没错，菲拉斯也许早已逃出了牢笼……” 众人看到诺恩斯已经恢复了神智，她捂住自己腹部的伤口慢慢站起身，“如果这个人是真正的……哈努卡，而我们圣灵的缔造者在虚空中还没有回归，那么，如今坐在至高王座上的那个人是谁？那些新生的圣灵又是谁创造出来的？” “哦，天哪……” 裘德用力挠了挠头。 “是啊，除了我们，没人知道真相。” 萨伦娜抬头看着笼罩在金光之中的弗劳德，“也许我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告知全世界真相的机会。” “我会拉那个王八蛋进入次元之门！” 诺恩斯捡起身旁的哈努卡法杖，她有些心灰意冷，但更多的是愤怒，她猛然抬头环视着众人，“帮我创造机会，我会跟他同归于尽！” 众人陷入沉默，片刻后，萨伦娜走上一步，“很好，诺恩斯，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这也许是我们和这个世界唯一的机会。” 诺恩斯点点头，满怀恨意的抬起头。 “完成了！现在，看你们的了！” 法鲁格虚脱般跪倒在地，“只有很短的时间！” 众人全都看着空中。 七个法阵的内部全被浩瀚的宇宙景象所取代，另一个世界近在眼前。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逃离这一切的机会？” 薇薇安忽然说道，“无论那个东西想要干什么，他肯定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我们可以去另一个世界！萨伦娜，你说过的，那是新生！近在咫尺！” 没人吭声。 “全都疯了！” 薇薇安恼怒的摇了摇头。 “你可以离开，薇薇安，我知道你想要逃离比列的身边，但是相信我，你永远都不会成功。看看我，薇薇安，我逃了无数个世纪，可到头来……” 萨伦娜苦笑一声，“这是你的选择。”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比列的可怕，你们根本都不知道他对我的家族，对我做了什么……” 薇薇安耷拉下肩膀。 “所以，你……” 余威看着薇薇安。 “没有的选，对吗？” 薇薇安拔出双刀。 萨伦娜手中的月光匕首开始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很好，那么，开始吧！” …… ……不……这绝不可能……你不可能拥有对抗我的力量…… 金发男子挥出一拳，弗劳德大笑着轻松避开，然后一拳击中对方的下巴，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去猜吧，贱人！” 弗劳德再次挥出一拳，“你想告诉我你了解我们？你在乎我们？不！杂种！你只是个高高在上王八蛋，与那些神没什么区别！你只是在享受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扭曲快感！” ……不……我不是我的兄弟……我也不是原初议会的那些伪君子…… 金发男子的面容扭曲起来，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扑向弗劳德，然后两人撞在飘在空中的平台上，将其撞的粉碎。 “你想用谎言愚弄世人，却不敢承认自己的本质？” 弗劳德嘲弄着回头，他看到次元之门已经完全被开启，他露出胜利的微笑，然后立刻面对金发男子，“不，哈努卡，那不是和平！那是谎言堆砌起来的牢笼！” ……你想要告诉我……自由才是凡人所追寻的终极……这才是谎言……你们永远得不到……因为你们的本质就是贪婪……你们会自我毁灭……那就是最后的结局……而我给了你们一个选择…… 金发男子咆哮着。 “那不是选择，畜生！” 弗劳德坚定的看着金发男子，“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永不、妥协！” 第五十四章 失去的记忆 “妈咪？” 弗劳德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小床上坐起来。 “我在这儿，宝贝。” 玛格丽特跑了过来抱住了弗劳德，“嘘，没事了。” “爹地还没回来嘛？” 弗劳德问道。 “不，宝贝，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玛格丽特捧起弗劳德的小脸。 “那是哪里？他是……死了嘛？我听到镇上的人说如果一个人很久都没有回来就是死了。” 弗劳德的眼中有泪光闪动，“爸爸他是不是……” “不！” 玛格丽特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很快的摇摇头，“宝贝，你爸爸只是有些工作要做，需要花一些时间，他……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 “真的？” 弗劳德揉了揉眼睛。 “当然。” 玛格丽特将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摘下套在了弗劳德的脖子上，“这是你父亲祖辈流传的传家宝，它会替我和你父亲保护你。” “它能让父亲回来嘛。” 弗劳德低头看着吊坠问道。 “当然能，当然。” 玛格丽特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急忙偷偷擦拭掉，“你只要记住，宝贝，你父亲是爱你的，跟我一样爱你，我们永远都会守护着你，永远……” …… 弗劳德狂吼着轰出一拳，他看着金发男子坠落下去。 神。 弗劳德鄙夷的看着这个伪君子失去了力量的光环，他如今什么都不是。 可笑的废物。 “弗劳德，我们必须快些把他扔进次元之门！” 萨伦娜喊道。 弗劳德点点头，然后俯冲而下。 失去的记忆开始潮水般涌入脑海。 …… 弗劳德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黑暗中跌倒，他惊恐的伸出小脑袋。但是他没有走出藏身处，恐惧让他不敢动弹分毫。 弗劳德看着那个黑衣男子站在母亲的身边低头观察着她。 玛格丽特在地上向与弗劳德相反的方向爬行着，“亚当不在这里！他去了废土！求你，他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不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弗劳德的心突突直跳。 “哦，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亚当在哪里。” 弗劳德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清冷月光看到了那黑衣男人头上可怕的黑铁面具，那男人的头忽然转向弗劳德藏身的地方，弗劳德吓得急忙缩回头闭上眼睛。他不由自主的握住了父亲的吊坠，然后开始祈祷。 “那为何来找我？” 玛格丽特惊恐的问道。 “威廉·伊利亚，你的儿子，我没有看到他。” 黑衣男人所答非所问。 玛格丽特紧张起来，她不停的摇着头，“亚当带走了他，他没在我的身边。” “你知道我能嗅出谎言的味道，玛格丽特·内维尔，我知道威廉就在你的身边。” 黑衣男人咯咯笑了起来，但弗劳德听不出欢乐的意味，他只能感觉到恐惧，深深的恐惧。 祈祷没有应验，他没有看到母亲所说的额那些奇迹，没人从天而降来搭救他们。 “他不在这里，我发誓！” 玛格丽特的声音不住的颤抖，“求你！请离开……” “哦，玛格丽特，你知道，既然我站在这里，那就是不可能的事。” 黑衣男人俯下身子低声说道，“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玛格丽特那颤抖的呼吸声忽然平稳了下来，她忽然微笑起来。 黑衣人“嗯”了一声，似乎对玛格丽特的转变有些惊讶，但很快便直起身子。 “啊，爱，真是伟大的力量，甚至能忘却对死亡的恐惧。” 黑衣男人如咏唱般夸张的说道，“但是，该怎么说呢……” 黑衣男人柔声说道，“我知道威廉就在这屋子内，我也知道他藏在哪里。” 玛格丽特的笑容僵住了。 “啊，绝望开始蔓延，有意思。” 黑衣男人的声音更加欢快，他似乎很喜欢玛格丽特的反应，“但是他会活下来，我会让他活下来，你需要知道的就是，我决定了这一切，并不是奇迹，也并不是你的功劳，玛格丽特。这只是我编织的无数命运丝线中的一缕，它早已被注定了。” “不，求你，杀了我，不要去找我的儿子……” 玛格丽特哀求着。 “哦，我当然不会去找他。” 黑衣男人托起玛格丽特的下巴，“我在等着他找上我。永别了，玛格丽特，你的任务已经完成。” 弗劳德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告诉自己，应该跑出去保护母亲。 但他动不了分毫。 …… ……我知道了…… 金发男子从地面上爬起来，他的伤口快速的愈合，他似乎恢复了冷静。 弗劳德攥着拳头走了过去。 ……你知道这不过只是暂时的效果…… 金发男子微笑起来。 ……你会失败…… “我不关心那些。” 弗劳德双眼喷火，“我只是想要砸扁什么东西而已！” …… 动起来！ 弗劳德依然抱着头，他在哭泣，他只是无助的攥着父亲的吊坠。 “永别了，玛格丽特……” 没有声音。 所有的声音一时间全都归于虚无。 “妈……妈妈？” 弗劳德哽咽着说道。 没有回应。 弗劳德睁开双眼，他不敢转身，他害怕他会看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大神哈努卡，求您，让这噩梦醒来，求您……” 弗劳德不停的祈祷着。 “他不会回应你。” 弗劳德浑身僵硬的愣在当场。 黑衣男人蹲了下来将头靠近弗劳德的耳朵，弗劳德能感觉到金属触碰自己皮肤的冰冷。 “求您……” 弗劳德机械的喃喃自语。 “你会活下去。” 黑衣男人的声音透过黑铁面具如同从远方传来的回音一般。 “你会找到你要走的路。” 黑衣男人的声音若即若离，“你会找到我，终有一天，找到我……” …… ……玛格丽特……你的母亲拥有巫师的血脉……但是她并不知道…… 金发男子接住了弗劳德轰出的一拳。 弗劳德咬紧牙关。 ……这并非什么爱……这是轮回咒……就像阿塔拉赋予安吉拉新生一样…… 金发男子恢复了镇静。 ……你失去了你最后的力量……弗劳德…… 金发男子笑了。 第五十五章 何为凡人 ……你知道这会消耗你的灵魂……这是最疯狂的赌注…… 金发男子接下弗劳德击出的一拳，然后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金发男子一拳击中弗劳德的腹部，紧接着又是一拳将他的鼻子打歪，鲜血喷涌而出。弗劳德身上的金光开始消褪。 ……轮回咒是个禁忌……那是无意识的能量脉动……代价极其高昂……我相信你现在已经看到了你母亲临死前的经历……我深表同情……菲拉斯跟我说过关于那时的情景……玛格丽特值得敬佩……就像阿塔拉…… “去死吧，杂种！” 弗劳德双眼喷火，他恼火的挥出一拳，金发男子却出现在他的侧面。 ……玛格丽特燃烧了自己的灵魂……她将那一刻最强大的力量和自己刹那的记忆留存在自己的执念中……那枚吊坠就是一个载体……你启动了它……你让你母亲的灵魂短暂的成为你的力量……你知道……你剥夺了你母亲重生的机会……你杀了你母亲…… 金发男子嘲弄道。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混蛋！而我看见的是比我还要操蛋的杂种！是你们将这个世界变得如同地狱一般！” 弗劳德转过身，他吐出一口鲜血，“你什么都不明白！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们人类！” ……哦……是这样吗……弗劳德…… 金发男子瞬间抓住了弗劳德的脖子。 ……我觉得我非常了解人性……你们总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是你们的借口……无论那有多么苍白无力……哦……我们都一样……我只是接受了这一点……但你却还在欺骗自己……弗劳德……你只是一个极度复杂的矛盾体……但骨子里你也是个可怜的凡人……我能拯救你……我能拯救所有人……你可以放手……而你的母亲……还来得及获得重生…… “你什么都不知道，傻X！” 弗劳德挣扎着攥住金发男子的手腕，“她就在这儿！” 弗劳德锤了锤自己的胸膛，“她就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在！而她的愿望就是干掉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王八蛋！这一直都不是我的战争，混蛋！这是玛格丽特的复仇！” …… 弗劳德惊恐的睁开双眼。 我在哪儿？ 弗劳德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恶臭，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一处垃圾堆旁，苍蝇在自己的头顶盘旋。 弗劳德喉咙一阵发痒，他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脏污的绿水坑映出他模糊的面容。 “妈……妈妈？” 弗劳德用颤抖的声音叫道。 无人回应。 男孩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环视着这个从未来过的地方，最后看着头顶高高悬挂在空中的烈日。 我是谁？ 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男孩儿甚至记不起自己母亲的模样。 ……活下去…… 男孩儿的泪水流下。 ……活下去……宝贝…… 男孩儿下意识的握紧脖子上的吊坠。 当呼吸平稳，男孩儿的眼神从呆滞变为愤怒，继而变成漠然的哀怨。 他开始觉得自己的内心中有一头野兽在狂吼。 那头野兽名为孤独。 …… 弗劳德感到内心中有些东西在融化。 那是保护他多年的那头野兽，那是自己为了生存所依赖的那个恶魔。 如今他才知道，那是她母亲刻意封闭了他的内心，她抹去了他内心中的痛苦记忆，她让自己的孩子能在乱世之中幸存。 现在…… 我不再孤独。 弗劳德身上的金光突然爆盛。 金发男子有些困惑的看着他。 ……你疯了吗……你这么做不仅仅会害死自己…… 弗劳德还在汲取虚界所有的始灵的能量。 “啊，你害怕了？” 弗劳德露出灿烂的笑容，“神也会害怕？” ……你在想什么……弗劳德……不惜毁了整个世界…… 金发男子观察着他。 “你以为我如今还会在乎这个世界？” 弗劳德的双眼疯狂不已。 ……不……你只是在虚张声势…… 金发男子犹豫着。 “我爱死你现在的表情了！赌一把，两个选择！” 弗劳德的衣服开始燃烧起来，星星点点的飞灰飘散在空中。狂暴的能量在将他撕碎，他仅仅能护住身形只因为轮回咒那来自母亲灵魂能量的功劳。 金发男子的表情游移不定。 “我给了你一个成为救世主的机会，你可以杀死我，控制住我暴走的能量，或者你可以进入那个次元之门，去另一个世界作你的清秋大梦。哦，你并不完整，而我知道另一个世界可是拥有能与你平起平坐的强大力量。” 弗劳德诱导着，他张开双臂，能量在他的身边继续肆虐，越来越强，“没时间喽！” 金发男子终于咬牙抬起手臂指向弗劳德。 “很好。” 弗劳德继续施加压力，他已经看到萨伦娜他们在准备最后的一击。 “感受到绝望了吗？啊，这才是凡人，习惯它吧，杂种！” 弗劳德扑了过去，金发男子同时出手，将弗劳德的胸膛击穿。 能量开始减弱，金发男子在吸收弗劳德体内的能量并将其重新转化平衡。 ……你还是赢不了…… “哦？” 弗劳德不顾疼痛狂笑不止，“你真的真么认为吗？” 金发男子忽然瞪大双眼，他看到法鲁格忽然升空，还有他扔出的一个红色发光球体。 “就是现在，萨伦娜！” 弗劳德死死抓住金发男子的手臂喊道。 血荆棘透过弗劳德的双臂和身躯然后缠住金发男子。 “我真高兴能与你一同共赴黄泉！” 弗劳德依然大笑不止。 ……不…… 金发男子忽然发力将弗劳德的双臂拧断并推开。 但血荆棘却越缠越紧，弗劳德被血荆棘牵扯着悬在空中，鲜血飘洒着。 法鲁格掷出的红色球体在金发男子的头顶上方炸裂，红色的粉末快速的散开。 ……这是矮人的东西…… 金发男子稍一分心的功夫，另一个身影飞奔而至，黑色的影子中寒光闪过。 金发男子大吼一声扯断血荆棘，然后瞬间抓住化身恶魔的薇薇安的脖子。 ……你们真的以为这样就能…… 余威在红色粉末消散后从空中落下，焰形剑随之劈落。 金发男子徒手抓住刀锋，但忽然有些眩晕。他感到体内的能量开始不断翻涌。 “你的末日到了，杂种！” 金发男子瞪大有些模糊的双眼看到诺恩斯逼到眼前，他徒劳的甩掉余威和薇薇安想要抓住诺恩斯。但突然一阵疼痛袭来，他震惊的看着自己的胸膛被哈努卡的法杖刺穿。 “去死吧，伪神！” 诺恩斯双眼喷射出金光，她的元神再度出窍并张开金色羽翼，她带着金发男子的身躯冲向空中的次元之门。 第五十六章 不是胜利的胜利 “妈的，那是我的身体！” 裘德抱怨着，“破破烂烂的，妈的，没有人性啊！” “带点儿疤才算个男人，我觉得挺好。” 余威等待着萨伦娜的信号。 “真的？你不是在逗我玩儿吧，要知道以前揍人这种体力活都是尼克……” “真的？现在是谈心的好时机吗，裘德？” 余威打断了裘德的絮叨。 “如果现在不是，还有什么时候是？毕竟我们有可能不会活下来。” 裘德开始不停的摸索自己破破烂烂的大衣口袋，在开始弗劳德的偷盗计划前，两人就偷偷换了彼此的衣服，而裘德显然还记得自己留下了一些好东西没有告诉伙伴。 “你的嘴还是那么衰。” 余威摇摇头。 “做好最坏的打算，弗劳德也常常这么说，我们骨子里都是悲观主义者，否则也不会屁颠屁颠的跑来这个烂地方找死，不是吗，余威老兄？” 裘德忽然咧嘴一乐，“尼克会嫉妒我的，你知道吗，他曾跟我说过，他想要跟你们一道去冒险。哈！那个傻大个儿，他总是幻想自己能成为英雄！你知道挡我们从真宗的地牢逃出去后，我一直很欣慰，至少我这个王八蛋老爹能让尼克如愿以偿一回。” 裘德的神情黯淡下来，余威转头看了看他，“嘿，老兄……” “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错，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 裘德有些哽咽，他看着掏出来的一颗红色球体，“至少这一次，就这一次，神啊，我只需要赢这一次，为了尼克！” “那是什么东西？” 薇薇安有些好奇。 “矮人的裂魂弹，这是萨麦尔最古老的技艺之一，里面不单单有腐灵之血，还有圣灵的元神。” 萨伦娜有些高兴，“你这是从哪儿弄到手的，这可是相当稀有的东西，太棒了！我只需要一些改动，也许它会成为击败那个哈努卡的关键武器。” 裘德急忙递了过去。 “你们要快，弗劳德在吸收虚界始灵的能量，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的凡人之躯根本支撑不住！” 法鲁格焦急的喊道，但如今他几乎耗尽了力气，双手颤抖不已，无法在这不稳定的虚界之中再次施法。 萨伦娜将一瓶真血注入裂魂球的小孔内，然后拔出月光匕首并让诺恩斯用哈努卡的法杖将其粉碎，一点点的碎末被萨伦娜捏起用其在球体的表面绘出密语符文。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 萨伦娜将裂魂球递到法鲁格的面前，“用塔纳托斯的力量激活符文，然后丢向哈努卡，它会削弱它，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诺恩斯。” 诺恩斯严肃的点点头，“我绝不会失手。” …… 余威接住奄奄一息的弗劳德，他的躯体几乎遍体鳞伤。 “我们成功了？” 裘德紧张的看着诺恩斯和那个金发男子接近次元之门的边缘。 “就差一点儿了！” 薇薇安也焦急万分。 突然，金发男子伸出右臂，一道白光脱手而出击中塔纳托斯的轮回中央悬挂着的吊坠。 “不！” 法鲁格攥紧拳头，他注意到主法阵稍稍黯淡下来。 又是一道白光。 诺恩斯急忙阻止金发男子破坏法阵，但分心的同时让对方趁机稳住了身形，两人悬在次元之门的边缘。 “妈的！” 裘德焦急万分，却无能为力。 法鲁格咬紧牙关，“决不能失败！” 年轻人大吼一声冲天而起，但很快跌落下来。 “你不能勉强自己！你已经超过了你汲取能量的极限！你会让整个空间都失控的！” 萨伦娜将手放在法鲁格的肩头拦住年轻人的自杀行为。 “我们不能……” “我来！” 萨伦娜扔掉戒指和断裂的骸骨匕首，她双眼变红，脚下撕裂出一块儿平台载着她升空。 诺恩斯的元神竭力想要将金发男子逼进次元之门，但显然她的力量在减弱，金发男子攥住哈努卡法杖慢慢将其拔出。 ……你们赢不了…… 金发男子露出胜利的笑容。 一道红光砸在他的身上，紧接着是第二道。 萨伦娜双臂伸展着，指尖指向金发男子。 ……徒劳……没人能阻挡我…… 金发男子拔出了哈努卡的法杖，诺恩斯喷涌着金光的双眼惊恐的瞪大。 一声凄厉的哀嚎。 金发男子将法杖刺入诺恩斯的胸膛之内，诺恩斯散发出来的金光开始减弱，羽翼也慢慢凋零，如同玻璃般碎裂。 萨伦娜大喊一声再次释放红色闪电，强大的能量肆虐着轰在金发男子的身上，但对方却无动于衷，他在掌握主导权。 ……结束了…… 金发男子看着诺恩斯向下坠落。 “不。” 金发男子诧异的猛然回头。 浑身浴血的弗劳德在法鲁格的搀扶下坏笑着站在他的身后。 ……不可能……你已经…… 然后金发男子看到了弗劳德手中的一片刀刃碎片，上面的宝石失去了光泽。 月光匕首的残骸。 弗劳德趁机创造了最后一个虚像。 ……不…… 弗劳德将一颗圆球扔到金发男子的面前，金发男子瞪大双眼看着球体碎裂一角，里面的光芒在不停的旋转。 卡拉斯的月蚀。 弗劳德和法鲁格双双坠落，但在他们的身后是张开羽翼的诺恩斯，她像海市蜃楼般出现。 “你死定了，杂种！” 诺恩斯抓住圆球然后一拳轰进金发男子的胸膛内，她掉转身形，冲进次元之门。 ……不…… 金发男子第一次恐惧的大声呼喊。 ……你们这群蠢材……我给了你们希望……我给了你们拯救世界的机会……我根本不是你们的敌人…… 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看着一道白光在次元之门内炸开，随即而来的是狂暴的气浪，虚界摇摇欲坠。七个法阵逐渐暗淡无光，次元之门也摇晃起来，变得极不稳定。 “我们赢了……” 裘德虚脱般跪倒在地，“我想，这就是终点了吧。” 无人答话，所有人都朝圣般看着空中逐渐压下的巨大漩涡和模糊不定的宇宙景象。 “谢谢你们，我……” 裘德的话淹没在一片白光和刺耳的嘈杂声中。 第五十七章 这不是终点 “妈咪？” 弗劳德眨了眨眼，眼前一个模糊的轮廓忽明忽暗。 那剪影转身离去。 “不要……求你……” 弗劳德伸出颤抖着的右臂，他能看到指尖脏污的干涸血迹。 ……还不是时候……宝贝…… “不……我已经……已经记起了一切……你没有抛弃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神啊……求你……” 白光忽然从上方洒落，弗劳德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却无能为力。 白光越来越耀眼，甚至刺瞎了弗劳德的双目。 泪水夺眶而出。 ……我爱你……永远…… “不……不！！” 一个黑影将白光挡住，黑影快速的压下，弗劳德觉得自己的手被黑影死死抓住，他浑身疼痛起来，眩晕、恶心、极度难以忍受的感觉全都汹涌而至。弗劳德放声尖叫，包含着无望、哀伤和愤怒。 “弗劳德？” 有人在拍着弗劳德的脸。 “拜托，醒一醒，伙计！” 弗劳德听到似乎从遥远的彼岸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眼前模糊的黑影开始清晰起来。 一张脏污的脸忧虑的低头看着他。 法鲁格。 “哦，天哪！感谢大神哈努卡……” 法鲁格忽然觉得这个祷告有些尴尬，他立刻改口，“你终于醒了。” “我们这是集体死翘翘了？” 弗劳德艰难的开口说道，他的嗓子仿佛烧着了一般，浑身疼痛的就像是被万千针扎。 “我是死神，记得吗？” 法鲁格苦笑一声。 “哦，妈的……” 弗劳德稍稍放松下来，“这还真是……讽刺啊。” “是啊……但是我救不回诺恩斯……” 法鲁格瘫坐在地看着大漠一样的死寂废土，如今仅存的一点点生气也消亡殆尽，空中散落的灰烬和能将白银之城散发的诡异光芒遮蔽的迷雾只说明了一点，废土即将成为第二个异界。 “那是她的选择，我一直在怀疑她，但事实证明，她不过是与我们一样的可怜鬼，一个被操纵利用的傀儡。我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 弗劳德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看到萨伦娜和余威正在给裘德包扎——当然那是弗劳德的身体。 “我们赢了这一仗。” 法鲁格坐在了弗劳德的身边，“你得承认，我们赢了，而且……” 法鲁格掏出一个东西。 “萨伦娜的吊坠？” 弗劳德惊讶的看了看法鲁格，“它没有……” “不，这是个奇迹。” 法鲁格耸耸肩，“也许是因为法阵并不完整，所以……” “这不是个奇迹……这是算计好的结果，这是那个隐藏在所有迷局背后那个牵扯丝线的人所预料到的……” 弗劳德接过那枚吊坠，他仔细观察着它，“我有不好的预感……卡蒙的力量在牵扯着我……” “法鲁格！” 弗劳德猛然转头，“薇薇安在哪儿？” 法鲁格愣了一下，然后四处张望，“刚才她还在……” “真抱歉，但是我不能无功而返。” 薇薇安的匕首架在弗劳德的脖颈上，“我很怀念我们一起组队的美好时光，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对吗，伙计们？” 法鲁格惊讶万分，他从地上爬起来，“薇薇安，你在做什么？” “我不是你所爱的那一个，拜托，小子！你真的以为我会……” 薇薇安一拳将弗劳德击倒，然后夺走他手中的吊坠，但她的眼神里有泪光闪动，“一切都改变了，我们回不去从前，你不再是那个瘦小的阿希姆学徒！而我也不是纳熙尔的公主！再也不是了！所以，省省吧！那只是你的妄想和愚蠢的梦！” “别犯傻，薇薇安！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萨伦娜站起身，双手摊开，“我不想伤害你，在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之后……” “哦，我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萨伦娜，我是说……” 薇薇安露出怪诞的笑容，然后掏出一个圆球，她将其扔在空中，然后伸出空着的左手，球体被激活，微光旋转起来，一个旋涡状的空间之门敞开。 “不可能，这里的虚界已经瓦解，没有能支持施法的能量……” 法鲁格忽然瞪大双眼，“你……你究竟变成了什么？” “我不知道，法鲁格，我不知道。” 薇薇安惨然一笑，“再见，伙计们。” “不！薇薇安！” 萨伦娜一跃而出，但传送门在薇薇安进入的瞬间闭合。 “可恶！” 萨伦娜跪倒在地，用力锤了一下地面，卷起无数灰烬，“这算什么胜利！” “我同意。” 弗劳德缓缓起身，他揉了揉被揍的有些麻木的下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从来不喜欢……” 所有人都看向弗劳德。 弗劳德吐出一口鲜血，双眼有些疯狂的不停闪烁，“没人能如此戏弄我，而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人或是那些操蛋的高高在上的伪神欺骗我。这是一种原则，这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动力，他们却越过了那一条线。哦，哈哈……” 弗劳德大笑起来，他张开双臂仰视苍穹，“现在我终于理解克劳恩为何选择给自己创造出那么一张滑稽的脸！真他妈的可笑啊，凡人！真他妈的操蛋啊，这个世界！” “弗劳德？” 法鲁格有些震惊于弗劳德的歇斯底里。 “但是我不会成为他。” 弗劳德止住笑声。 …… “哦，薇薇安，亲爱的，看来你完成了……部分任务。” 比列坐在自己的王座中看着有些狼狈的薇薇安单膝跪地。 一旁的辛西娅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那个女孩儿。 “主人，我带回了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薇薇安摊开手掌，萨伦娜的吊坠显露出来。 比列与辛西娅相视一笑。 “很好。” …… “但是，我不喜欢输。” 弗劳德笑了，“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我发誓，我会让那些愚弄我的人付出代价。” 他扔掉一个空瓶子。 …… 比列走下台阶，他接过薇薇安手中的吊坠。 胜利的笑容绽放开来，直到他吊坠翻转过来。 他看到了吊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比列的笑容僵住了。 …… “我们即将开始一场战争，全世界都将与我们为敌，无论好坏，他们都将以正义之名竖起旗帜，熟悉吗？没错，这将是比旧帝国的覆灭或是巫王之乱都要残酷的战争。” 弗劳德的笑容越发灿烂，“我不想参与其中，但可惜的是，我们已经站在舞池内了。所以，谁愿意一同起舞？” 所有人面面相觑。 …… 吊坠上写着“下地狱吧，杂种”。 “妈的！” 比列急忙将吊坠扔掉。 吊坠在空中不停旋转，那行小字亮起光芒。 辛西娅急忙张开护盾。 …… “我保证，我们绝不会输。” 弗劳德转身环视众人，“我保证所有的敌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没错，让那帮操蛋的王八蛋下地狱去吧！” 弗劳德摊开右手，露出萨伦娜的那枚吊坠。 “你……” 萨伦娜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但是……你给薇薇安的那个又是什么？腐灵……炸弹？” 法鲁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会……” “一个小小的礼物，小子，你必须知道天真会害死你。” 弗劳德笑着说道，“所以，我们要不要继续这场游戏？还没到终点。” …… “哦，小弗……” 比列在宫殿的废墟中咯咯直笑。 辛西娅收起护盾，然后皱眉看着被烧成焦炭的薇薇安的尸体。 “所以，你这个得力的助手失败了。” 辛西娅摇摇头，“真是可惜。” “啊，这样才会有趣，不是吗？” 比列继续笑着，“这才值得我去努力的杀掉他！” “你还要怎么做？” 辛西娅叹口气，她似乎有些受够了眼前的这个疯子。 比列拍了拍手，那个苍蝇头的总管走进了这个一片狼藉的房间。 “需要我清理吗，主人？” 总管谦卑的问道。 “带薇薇安过来。” 比列笑着说道。 辛西娅稍稍有些困惑，她知道那个刚刚死去的女孩儿就是薇薇安。 “好的，主人。” 总管深鞠一躬背手退下。 不一会儿，十多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走进宫殿并齐刷刷的跪下。 “现在，你们的机会到来了。” 比列柔声说道。 所有人同时抬起头褪下兜帽。 “喔，有意思……” 辛西娅挑起眉毛。 所有的女孩儿都只有同样的一张面容。 薇薇安。 …… “很好。” 弗劳德迈开脚步。 “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全世界都在招手！看到了吗，伙计们！弗劳德·维格里来了！” 第五十八章 尾声 白银之城。 曾经传说中的奇迹之城，凡人眼里的天堂。 从创始之初，它就在苍穹之上俯瞰整个世界，像一个孤独的守望者，一个光明的护卫，它是宇宙中希望的化身，它是…… “我刚才都说了什么？哦，原谅我，我实在编不出来了。” 永恒王座之上的铁面人看了一眼自己右侧阴影中跪着的人，然后夸张的张开双臂，语调就像是歌唱般抑扬顿挫，“啊，一个伟大的永恒天国，不朽的文明巅峰，宇宙的中心……全是屁话！啊，抱歉，在这里说粗话太亵渎这个神圣殿堂了，对吗？” 铁面人歇斯底里的哈哈大笑。 无人回应，阴影中那个隐约可见的人影对此无动于衷。只有铁链响动的哗啦声。 “哦，抱歉，有些失态，你知道，我平常不这样儿……” 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铁面人抬起头止住笑声。 身着银白全身盔甲的圣灵单膝跪地，他背后的金色羽翼熠熠生辉。 “主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圣灵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永恒殿堂内回荡着。 “嗯……游戏即将开始。” 铁面人挥了挥手，无数画面在空中出现，阴影中的那人似乎动了动，发出锁链晃动的声响。似乎这个魔法源自那个人。 “沙德在哪儿？” 铁面人稍稍有些惊讶，但却没有恼怒，只是好奇沙德如何能够躲过他的监视。 “他身处异界，也许萨麦尔……” “不。” 铁面人摇摇头，“萨麦尔做不到这一点，骄傲和狂妄早已让他冲昏了头脑，就像那个哈努卡……啊，当然是假的那一个。有意思，沙德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需要我去……” “不，当然不。有些悬念才是好戏，这样挺好。” 铁面人再次笑了起来，声音被面具阻挡有些像金铁摩擦的声音。 “那么，我们是否立刻开始？” 圣灵抬起头询问道。 “你玩的很开心嘛！” 随着声音的出现，跪在地上的圣灵立刻起身并瞬间召唤出一柄战锤，“大胆，何人胆敢……” “退下！” 铁面人用力拍了下王座旁的扶手。 圣灵回头困惑的看了眼铁面人，然后不甘心的手持战锤退到一旁。 “你的狗很听话，要比另外一个世界好的多。” 一个穿着T恤衫嚼着口香糖的短发女孩儿双手插兜悠闲的踱到永恒王座之前，她看了那圣灵一眼，然后歪着头看向铁面人。 “你这次做的有些过火了。” 女孩儿的语气有些冷淡。 “有意思，我以为命运三神会形影不离，为何只有你一人现身，洛特？其他两位呢？” 铁面人从王座上站起来。 “你在转移话题，这很没有礼貌！” 命运之神洛特皱起眉头，随着她情绪的变化，四周的光芒有些摇曳不定。 那个圣灵紧张起来，他看向铁面人，但主人没有任何命令。 “命运从不插手，为什么你要亲自来这里，洛特？” 铁面人没有丝毫惧意，“况且，这是我与你们的赌局，你们已经答应了，这一局还未结束。” “你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先生，你心知肚明。” 洛特走上一步，“斯比奈一定是疯了才会跟你玩这一局。” “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铁面人依然无动于衷，“你只是不甘心会输给我，对吧，洛特？” 洛特撅起小嘴，沉默片刻，然后她看到悬浮在空中的无数画面。她忽然咧嘴一乐，耸了耸肩，“好吧，如果你还要继续的话。” 洛特转身离开，“但是要我说，你会输。再会了，斯比奈又要说我太过怜悯世人了，总之……” 那个圣灵头上忽然掉落一块儿砖，圣灵有些好奇的抬起头，却看到碎裂的水晶玻璃落下。圣灵向一旁挪了挪，却不知为何踩到了那一块儿砖上，他摇晃了一下竟然狼狈的栽倒在地上，战锤脱手而出在空中转了一圈儿恰好砸在他的头盔上，将他的脑袋砸扁。白色的能量流了出来。 “哦，真是不幸。” 洛特吹了个泡泡欢快的跑出了神殿。 “啊，命运……” 铁面人的声音没了笑意，他攥紧拳头，“还真是伟大的力量啊，对吗，奥多拉？” 碎裂的穹顶洒下光芒，照亮了那个人影所在的方位。 一个失去了双眼，嘴被缝上的女人跪在地上，她的双手缠绕着金属链子拴在神殿内的圆柱之上，她浑身颤抖着，微弱的光丝从她的鼻孔内飘出汇聚在那些画面的边缘。 “她看到了什么？” 铁面人搜寻着画面，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弗劳德一行人的身上。 “弗劳德·维格里……” 铁面人伸出手，哈努卡的法杖出现在他的手中，“那会是你吗？命运最后的筹码？” …… “你们将他藏在这儿？” 裘德挠了挠头，他与弗劳德如今已经换回了身体，他看着敞开的牢笼大门。 “我们来晚了……” 萨伦娜的脸色有些苍白。 “谁能破坏如此强大的禁锢？” 弗劳德察看着四周雕刻的符文密语，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但牢笼的大门却被粉碎，整个牢笼是一整块儿创世原石铸就的，几乎没有任何力量能强行破坏它的构成，也只有萨麦尔拥有分解和锻造它的能力。 “那是……菲拉斯？” 余威在牢笼内踢了踢一具骨骸。 萨伦娜急忙走了进去，她惊讶的看着那具骸骨，她辨认出了那人刻在骷髅手臂上的密语符文。 “这……不可能……师父……菲拉斯不可能被杀，他可是创造了哈努卡的存在！他是这个宇宙几乎最强的存在……” 萨伦娜惊骇万分。 “这难道不是好事儿？” 裘德看着忧心忡忡的众人。 “什么力量能杀死一个超越神明的存在？又是何时做到这一点的？” 法鲁格说道。 “最主要的是，如果那个真正的哈努卡已经被我们杀了，而这个菲拉斯也已经死翘翘，那么……” 弗劳德眨了眨眼，“那个坐在白银之城永恒王座上的人又会是谁？” 楔子 “大人，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老仆人昆汀背着手谦卑的询问道。 亚当在兜帽下依然遥望着马格梅尔最高的建筑——那金碧辉煌的泰古斯宫殿。那是人类文明的巅峰之作，有人说它甚至超越了被毁的跳蚤城或是古老的星耀城。但在亚当的眼中，它远远不如阿塔拉王城的一如殿，那是人类再也无法触及的高度。只有空中的那座白银之城能超越它，只有神之都才能超越那个陨落的旷世杰作。 “我们走吧。” 亚当轻轻应允，声音宛如一声叹息。 昆汀略一点头，开始在前方带路。 上城区那盘旋向上的整洁道路旁如今人迹寥寥，偶而能看到几名仆从打扮的人紧张兮兮的快步贴着墙边洒落的阴影前行，所有人都低着头，就好似抬起头就会遭到诅咒，或是立刻被空中抛下的烈焰焚尽。 只有亚当和老仆昆汀不以为意，这自然引起了那些贼一般赶路之人的好奇，有些人停了下来，用焦虑不安的眼神瞄着两人，但当亚当报以微笑之时，那些人却受惊般立刻缩进阴影再次快步远离，有的甚至跑了起来。 “恐惧会蔓延。” 昆汀那咏唱般的磁性声调响起，却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亚当耸耸肩，“你显然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就像我一样。” 昆汀又陷入沉默。 亚当苦笑着摇摇头，然后看了看逐渐接近的皇家内城城墙。 四周黯淡下来，高耸的城墙投射下的阴影遮挡住了白银之城洒下的耀眼白光，亚当对此深感欣慰。说实话，作为一名吸血鬼，他甚至要比那些凡人更加厌恶光明，但也只是仅仅如此，那是真血带来的一些副作用，萨伦娜对此调试的十分完美，至少不会像传说中的那样被阳光灼烧而死。 “下面就该您出面了，大人。” 昆汀在内城城门的不远处站立一旁，背手昂头的等待着。 亚当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他腰间佩戴的细剑，最后无奈的叹口气，“说真的，也许我将你召唤出来是个错误……” “这是您的选择，大人，一直都是如此。” 昆汀目不斜视的直视着自己的前方，然而他的前方延伸到很远都只有草坪和几棵树。 “没错，你总是这么一针见血，跟你生前一样刻薄！” 亚当的情绪稍稍有些失控，他很快低下头沉默片刻，然后深呼吸了一下，放松下来。 “我不想打扰你的安眠，昆汀，但是我并不后悔将你从异界召唤回来。” 亚当凑近老人低声说道，“你是我父亲的挚友，我不想看着你落到如此田地……” “真的？” 昆汀戏谑的瞄了亚当一眼。 亚当被噎的愣了一下，他再次调整好情绪，“我知道，契约剑士的束缚改变不了你的灵魂依然属于异界这个结局，但是……我们可以改变目前的状况，这是一次机会，一次、一次力挽狂澜的机会，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 “亚当·以利亚，这是我们选择的路，从迈出那一步开始就注定了我们将会面对这样悲惨的命运，那是一个错误。你父亲大卫就犯下了一个错误，而你继续步他的后尘。” 老人沉稳的说道，“而你现在依然如此，我坚信不疑。魔法诅咒了你，也诅咒了你们整个家族，甚至是整个阿塔拉王国……” “不！” 一半阴影遮住了亚当的半张脸，依然能看清的那半张宛如魔鬼般狰狞，就好似他在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他通红的双眼疯狂的瞪视着老人，嘴唇在颤抖，“我会改变那一切，我一直在试图挽回那一切，魔法是一种途径，是我们回去……” “不，大人，过去就是过去，你所要做的是放下，然后远离一切。” 昆汀毫无惧色。 “我……不能！” 亚当捂住脸，他在挣扎。 “那么，我无话可说，大人。” 昆汀闭上了嘴。 亚当稍稍恢复了平静，他放下手臂，重新看向老人，“对不起，昆汀，我只是……” “你疯了。” 昆汀一针见血。 “好吧。” 亚当无奈的转过身，放弃了。 内城的守备森严，差不多有四十多人，而且是元老院授权的皇家骑士团精英。他们全副武装，城门前立着尖刺路障。 亚当回头看了眼昆汀，老人摆了摆手示意亚当先上。 亚当白了老人一眼转回头向前走了几步，他摊开双臂褪下兜帽，“我要找你们的长官说话！” 四名骑士迅速围了过来，在路障前一字排开。 “你是谁？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其中一名没有戴头盔，留着浓密黑胡子的骑士打量着亚当说道。 “我是亚当·以利亚，阿塔拉王国的合法继承人，玛格丽特·内维尔女王的丈夫，约瑟夫家族真正的族长，你们的王。” 亚当说完这一连串的介绍后，那几个骑士面面相觑，然后哄堂大笑。 “哈哈……” 昆汀在亚当的身后附和着冷淡的假笑。 “滚远点儿，疯子！” 那个大胡子骑士骂道，然后不屑一顾的转身离开。 “要是我，就不会这么做，孩子。” 昆汀忽然发话。 那名骑士疑惑的转身看着那个老人，然后他发现了老人腰间的细剑。 “他说的是实话，这一点我必须承认，你最好的做法就是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昆汀文质彬彬的微笑着说道。 “或者？” 大胡子骑士拔出佩剑挑衅道。 “非常糟糕，非常非常糟糕。” 昆汀不停的摇着头，“还有一个事实，你眼前的这个人是个疯子，危险的疯子，而且……” 没等昆汀的话说完，一阵疾风席卷而过。 路障断为几截，三名骑士头与身子分了家，鲜血喷涌而出。 那名大胡子骑士浑身发着抖，但却并没有失去战意，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亚当和他那细长手指上滴落的血。 “袭击……” 大胡子骑士举剑劈落，亚当却已经来到他的身后，手中攥着这名骑士的心脏。 “有必要吗？” 昆汀皱起眉头，“你说你要的是和平。”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金铁交鸣之声，有人甚至敲响了警钟，吹响了集结号。 “那是结果，昆汀。” 亚当的声音再次变得疯狂嘶哑，他转过身露出吸血鬼的獠牙和血红的双眸，“并不是过程！” “你的确是疯了。” 昆汀拔出细剑挡住一名骑士的攻击，但双眼却显露出悲伤，他刺穿了那名骑士的脖颈，迅速的收剑入鞘。 “你说过很多次了，昆汀！” 亚当如同血色的旋风般在人群内穿梭，血雾弥漫开来。 “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称号了，亚当大人。” 昆汀闪电般的出剑还鞘，他闲庭信步般穿过战团，身后再次留下三具尸体。 “疯王。疯王亚当。” 第一章 学院迷踪 “米娅，你在哪儿？” 莫妮卡的声音若即若离。 米娅睡得正香，不愿意睁开双眼，她翻了个身，却尖叫一声从树上掉了下去。 “啊，找到你了。” 莫妮卡绕过树干咯咯笑了起来。 米娅嘟囔着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你真是个难缠的小妖精！”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要错过下午的通灵术二阶测验了，笨蛋！” 莫妮卡推了推眼镜，夹着两本厚书靠在了老槐树的身上，金色的卷发有几缕落下挡住了左边的蓝眼睛，她右边的眼睛却是墨绿色。 “哦，妈的！” 米娅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黑色学袍被灌木划破了一角，她皱起眉头，但也是无可奈何。 “你就不能少说些脏话，哪里像个文明人。” 莫妮卡像个老人般板着脸摇摇头，然后微微抬起右臂画了个圆圈用魔法将米娅的长袍复原。 “我本来就不是文明人——哦，谢了，你知道我来自哪里，我只是阴沟的老鼠，老鼠米娅。” 米娅找到了掉落在灌木丛内的书本，她急忙捡起来夹在臂弯内，“好了，我们走吧！” “喂！你要去哪儿？” 莫妮卡看着米娅走向东边的小径急忙喊道，“这边，笨蛋！” “那里太绕远了，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直接到教学楼的北角，跟我来！” 米娅神秘的一笑。 “校规第二条，绝不可以胡乱在校园内乱逛！不准离开大路！” 莫妮卡指着米娅一本正经的教训着。 “你真无聊，莫妮卡！哦，优等生莫妮卡，注定成为萨伦大人左右手的高阶巫师莫妮卡！好吧，你走你的阳关道，老鼠米娅自己走自己的老鼠洞！” 米娅甩了一下马尾辫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莫妮卡阴沉着脸咬了咬嘴唇，她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大路，稍稍犹豫了下，最后气愤的跺了跺脚喊道，“等等我，米娅！我才不是胆小鬼！你知道规矩就是规矩！魔法很危险！” “巴拉巴拉！哦，承认吧，莫妮卡，你害怕了！嘻嘻！无所不能的莫妮卡也有害怕的东西！” 米娅嬉皮笑脸的回了一下头，吐了吐舌头，再次转身跑了起来，马尾辫来回甩着。 “哦，我真想撕烂你那张破嘴，米娅！” 莫妮卡重重的走了两步，然后双手抱着书本小跑着踏进灌木丛追上米娅，“等等我，你这个蠢材！” 幽深的林间小径人迹罕至，莫妮卡观察着周围那些稀疏的灌木丛和扭曲歪斜的老树稍稍有些紧张。这里是静默森林，位于真宗学院外围，传说当年巫王之乱时这里发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魔法肆虐中让这片空间被扭曲撕裂。据说战后无人生还，而这里也从此无人敢任意出入，亡魂在这里游走，甚至异界的很多奇异生物都从这个偶然被开启的通道内涌入现世。 “米娅？” 莫妮卡控制住情绪，努力不尖叫出来，她咳嗽了下，装作平时的冷静模样说道，“我们最好还是遵循学院的规章……” “天哪！莫妮卡，你真像个老妈子！” 米娅转过身抱着书本倒着走，她嘲弄的咧嘴笑着，嘴角标志性的向上挑起，“这条路我都已经走了很多遍了，安啦！唉呀！” 米娅不小心踩在一颗石子上差点儿崴了脚，她立刻蹦起来，轻巧的翻了个身落在地上。 莫妮卡停下来歪着头打量着米娅，“说实话，有时我觉得你不像个人类。” “谢了。” 米娅耸耸肩，继续转过身赶路。 “我是说你就像个母猴子。” 莫妮卡叹了口气跟在米娅的后面，“你这身法是从哪儿学的呢？” “我不像你，莫妮卡，一个贵族千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可是星耀城贫民窟的垃圾堆内长大的！” 米娅一蹦一跳的好不安分，两人拐了个弯，路开始变得陡峭，周围的树林也愈发的幽暗深邃，光芒几乎完全被遮蔽。 “嘘……” 莫妮卡忽然停下脚步。 “……这都是生存的基本……” “嘘……米娅，闭嘴！” 莫妮卡压低嗓音喊了一声。 米娅也停了下来转身诧异的面对紧张兮兮的莫妮卡，但她什么也没有说，马上同样环顾起四周。她知道莫妮卡绝不会莫名其妙的露出这样的神色，她总是那么镇静、波澜不惊，除非…… “那里！” 米娅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响，她转向自己的左侧指了指迷雾重重的树林，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踮着脚尖迈出一步。莫妮卡却一把拉住了她。 “你疯了吗！这里可是静默森林！传说异界的入口就在这里，那声响可能来自……” “真宗都已经控制住了这里的所有区域，你忘了吗，莫妮卡，这里到处都是结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的，安啦！” 米娅搓了搓手继续跃跃欲试。 “我们还有考试，米娅！” 莫妮卡的声音严厉起来，“你想要留级吗？还是想要被踢回贫民窟！” 米娅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我很抱歉，米娅，但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已经有三科不及格了！” 莫妮卡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们快离开这里吧，米娅。” 米娅终于不情愿的点点头，然后耷拉着肩膀重新带路。 米娅撅着嘴有些闷闷不乐，但是她知道莫妮卡说的的确是事实。她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何这个高高在上、前途无量的贵族千金会与自己这个来自贫民窟的孤儿成为好朋友呢？ 在这个问题的困扰下，两人抵达了学院主楼的边缘，白光洒下，莫妮卡第一次觉得那天空中极不自然的光芒是那么温暖人心。 “好了，米娅，你必须通过这次考试，记住了吗！” 莫妮卡恢复常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叮嘱米娅。 米娅捂着耳朵尖叫着跑了起来。 “你必须通过考试！否则我饶不了你，米娅！蛋糕也没有了哦！” 莫妮卡笑了起来，她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突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昏暗幽静的静默森林，微风拂过，林子内忽然沙沙作响。莫妮卡被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她将书当作盾牌挡在身前，直到树林再次寂静下来。莫妮卡低下头慢慢调匀呼吸，然后转身挺起胸膛，昂首走向通往主楼的阶梯。 莫妮卡身后的密林内，一个模糊的剪影发出一阵细挲的笑声。 第二章 糟糕的局势 “莫妮卡！我及格了！” 米娅兴冲冲的冲进公共阅览室，嘴里肆无忌惮的嚷嚷着。整个阅览室的人全都怒视着这个疯丫头。 “啊，在这儿呢！” 米娅一把抱住了莫妮卡咯咯笑了起来。 莫妮卡急忙窘迫的挣脱开来，然后捂住了米娅的嘴，她快速的用另一只手合上桌子上的书并连同书包一齐拿起来，然后拖着米娅快步走到阅览室里面靠窗户的一个无人角落。 “你疯了吗，米娅！” 莫妮卡满脸通红的责备道，“这下我们可出名了！全校最大的傻子！” 米娅却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她在椅子内盘起腿，然后有些急不可耐的瞪大双眼，“蛋糕呢！” “哦，天哪！” 莫妮卡翻了个白眼，抱起肩膀靠在椅背上。 “嘿！你说我及格了就给我蛋糕吃的！” 米娅嘟起嘴，稍稍有些不高兴。 “你不是小狗，米娅，能不能有些追求！” 莫妮卡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盒子。 米娅嘴角滴着哈喇子双眼放光，她刚要蹦起来去夺蛋糕，莫妮卡却一板正经的摆了摆手，“嗯嗯，你真的及格了吗，米娅？” “当然，你看！” 米娅急忙从自己的书中抽出一张褶皱的纸放在桌子上。 莫妮卡勾了勾手指，那张纸飘起来飞到她的手中，莫妮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写着米娅的各科成绩，除了辅助战斗魔法科目外，几乎都是很凄惨的成绩，但最下面有校长希斯·奥斯汀的红色印章，看来米娅的的确确是勉强晋级了。 “好吧。” 莫妮卡将蛋糕放在桌子上。 米娅直接扑了上去，然后将盒子打开一口咬了下去，巧克力和奶油几乎沾了一脸。 莫妮卡恨铁不成钢的莞尔一笑，然后摇着头将挡住左眼的几缕头发拨到一旁，重新翻开看了一半儿的《空间魔法构筑理论》。 “哈喽，小猫咪！” 一个慵懒略显玩世不恭的声音在米娅的身后出现，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捂住了米娅的眼睛。 “嗨，埃迪。” 米娅嘴里咀嚼着蛋糕含糊不清的应着。 “哦，天哪！” 男孩儿急忙撒手，然后稍稍有些惊讶的看着手上粘上的一些奶油，他耸耸肩，最后掏出手帕擦拭起来。 “你也考完了？” 莫妮卡没有抬头，随口问道。 “嗯哼。” 埃迪轻轻的踱到米娅的左侧拽出椅子坐了进去，并优雅的翘起了二郎腿，“看样子，小猫咪顺利晋级了，可喜可贺。” 米娅吃掉最后一点儿蛋糕，然后舔着手冲埃迪露齿一笑。 埃迪那如同女孩儿般精致白皙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宠溺的笑容，他捋了捋金色的长发，转向莫妮卡，“哦，这是你要的报纸。” 埃迪张开左掌，一张卡片变戏法般的凭空出现，他将其放到莫妮卡面前的书页上。 “谢了。” 莫妮卡将卡片拿起来，原本空白的卡片上出现了一行行的字迹。 “知道吗，两位可爱的姑娘，目前非常非常糟糕。” 埃迪在椅子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压低声音，“你的父母没有告诉你什么内幕消息吗，亲爱的莫妮卡？” 莫妮卡一边快速的浏览着卡片上的消息，一边摇着头，她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沮丧和惶恐，“他们从不跟我说什么……亚当……亚当·以利亚？” “嗯哼。” 埃迪微微点点头，“我们有了一个新王，空了差不多五年的王座迎来了新的主人。” “这难道不是好事儿？” 米娅随口问道，她吃完了蛋糕后就开始百无聊赖起来。 埃迪看了一眼米娅，笑着掏出一个圆杯蛋糕摆放到米娅的面前，米娅立刻重新高兴起来。 “当然不……哦，埃迪，你不能总是这样，你会惯坏米娅的。” 莫妮卡皱眉抬起头叹息一声，“总之，嗯……萨伦大人没说什么？” “当然不能说什么，我们巫师可是绝不参政，至少是在表面上。” 埃迪耸耸肩，“而且，亚当·以利亚可不是沙德或是沙希尔能比拟的，他是阿塔拉王国的合法继承人，侠王以诺的子嗣，古老的王室血脉，而且，据说他是个吸血鬼，活了上千年。” “哇哦，酷！” 米娅的嘴里鼓鼓囊囊的说道。 “就是一个怪物，传说他去过异界，也许早就受到了恶魔的诅咒。” 莫妮卡手中卡片上的字迹消失又再次出现，“元老院会同意他坐上王位？其他三个家族也没有提出抗议？” “不，自从马库斯大人意外身亡后，元老院的权力就被削弱了，如今塞德里克元帅代理首席执政官的位置，传闻他就是亚当王的后台，而且真宗内部早就确认一点，沙德与塞德里克元帅勾结，所以……你懂的，亚当·以利亚的地位毋庸置疑的稳固。” 埃迪毫无波澜的说道，他似乎对此并不是太感兴趣，莫妮卡觉得埃迪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米娅，却并非对女性的那种感兴趣，基于埃迪是学院内有名的帅哥加花花公子，不知道为何他会对米娅如此着迷，却并不越界。 “他还是个巫师，最古老的巫师。这破坏了联合王国的共同协定，这是政变。” 莫妮卡小声嘀咕着，“真是非常糟糕……” “弄不好，巫王之乱又要开始了。” 埃迪在椅子内换了个姿势，“萨伦大人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意味着什么，埃迪？” 米娅拄着脑袋扒拉着空盒子。 “我们有可能会被卷入其中。” 莫妮卡扔下卡片，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我们会成为士兵，更糟糕的是，会死在战争之中。” 埃迪的笑容也有些冷淡。 “哇哦，还真是刺激。” 只有米娅依旧无动于衷，她动了动手指，那张卡片慢慢飘向她的手里。但卡片在桌子上只滑行了一半儿就猛然着起火来。 莫妮卡和埃迪急忙从座位里跳起来，米娅也一个激灵翻到椅子后面，像野兽般紧绷着身体警惕的看着那燃烧的卡片。 埃迪眼疾手快，他快速的晃动几根手指，同时默念密语，卡片连同火焰瞬间被冻结。 三人等待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的一同凑了过来。 “那是……什么？” 米娅瞪大双眼。 “不知道。” 埃迪眯缝起眼睛。 “伙计们，听说过旧帝国的猎巫人吗？” 莫妮卡小声问道。 埃迪和米娅全都将目光移向莫妮卡。 “这个标志，天哪，告诉我，不会是真的……” 桌子上那个被冻结的火焰中，依稀能辨认出一个滑稽的笑脸图案。 第三章 恶作剧 “告诉我，埃迪，你在哪儿拿到的这份报纸？” 莫妮卡一边快速的在幽暗的长廊内穿行，一边时不时的四下里张望。 “你知道答案，莫妮卡，亲爱的，还能是哪儿？” 埃迪摊开双手用夸张的声调说道，“放松点儿，莫妮卡，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许是谁弄的恶作剧，或是魔法造成的一些小事故，你知道，这是真宗学院，每天都会出现各式各样的离奇事件。” 莫妮卡一个急停，她原地转身面对埃迪，用纤细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不！埃迪，不！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个标记，太明显了，那、那绝不可能是某种恶作剧，也不是偶然现象，那是、那是精准施法造成的结果。” “你只是给自己太多压力了，莫妮卡，你要学会放松。” 埃迪将双臂放到莫妮卡的肩头真诚的说道，“你知道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是一个非常离奇的时代，白银之城取代了太阳，夜晚几乎消失，全世界出现了形形色色的诡异事件，‘柱’也只剩下三根，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你难道不觉得我们所遇到的这个小小的异象简直不值一提吗？” “呃……我总觉得听你说完，我应该吃蛋糕吃到撑死，起码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米娅在旁边嘀咕道。 “这不是什么小小的异象。” 莫妮卡深呼吸一下，稍稍放松下来，她再次察看了下空荡荡的长廊，然后双手的手指快速的比划着显形咒印，闪烁着微光的丝线随着手指一根根的出现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黑洞，黑洞被定在空中，莫妮卡最后用手掌快速的拂过黑洞，露出原本的那个被冻结的火焰。 “看着它，看那卡片上最后露出的字迹，那是个法阵。” 莫妮卡示意埃迪准备好，对方伸出手点点头。 莫妮卡再次快速的晃动手指取消了定型魔法，在火焰恢复燃烧的那一刻，埃迪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交叉并如同旋转钥匙般转了一下，他的左手随之张开又握紧，卡片上燃烧的火焰被抽离出来，埃迪将其往地上一摔，火焰登时化为乌有。 莫妮卡伸手接住飘落的卡片残骸。 “我果然没有错，这是一个……” “恶作剧魔法，莫妮卡，随便一个初级巫师都可以弄出来。” 埃迪抱着手臂摇摇头，“你知道，那个笑脸并不单单是猎巫人的象征，或许它只是代表着……一个玩笑。” 莫妮卡耷拉下肩膀，她还在紧锁眉头看着那个卡片上残缺的法阵图案。 “埃迪说的对，莫妮卡，你对自己太严厉了，或许你只是渴望着更、更高的挑战，天哪！” 米娅搂住了莫妮卡，“你已经相当完美了，你是最年轻的中阶巫师，而且还完成了第五阶空间魔法构……” “等等，莫妮卡，你私自研习五阶空间魔法？” 埃迪眨了眨眼，“哦，天哪！你难道除了魔法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 莫妮卡咬着嘴唇低下头。 “你才十八岁，拜托，找个帅哥，享受享受生活，女孩儿，你在虚度青春。” 埃迪笑着劝说道，“天哪，我不想看到明年你会跟我一起上高阶魔法课。” “我同意，所以，扔掉这个垃圾，我们去……” 米娅说着夺过莫妮卡手中的卡片想要扔掉。 “米娅，你……咦？” 莫妮卡忽然瞪大双眼。 “喔！太有意思了！” 埃迪双眼放光。 只见残缺的卡片上再次闪烁起微光，原本的那个法阵再次变幻，卡片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就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般想要逃脱米娅的手。 “我就说过，这绝不是个恶作剧！” 莫妮卡叫道，“它与米娅有关。” “或许是谁想要跟米娅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埃迪摸了摸下巴。 “谁会跟米娅开玩笑，她可是只认得我们……” 莫妮卡有些窘迫的闭上了嘴。 “就是啊。” 米娅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我除了你们俩几乎谁都不来往。” “所以我才说，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享受生活吗？” 埃迪装作板着脸说道。 “现在真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埃迪？” 莫妮卡琢磨了下，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知道真相，但理智却提醒她这件事的背后绝对隐藏着一个十分危险的秘密。 “松开它，米娅。” 埃迪帮莫妮卡下了决心，“让我们去找那个搞恶作剧的家伙。” 米娅兴奋的笑了笑，松开了手中不停扑腾的卡片。卡片瞬间脱手而出在半空中飞了一圈儿，然后飞出了长廊外进入花园深处。 三人紧随其后。 卡片飞的极快，它在灌木和花丛中急速穿梭，最后隐没在一棵橡树的后面。 三人在树后停下脚步。 “它去哪儿了？” 米娅四处观瞧，却没有发现卡片的踪迹，也没有看到搞恶作剧之人的身影。 “女士们！” 埃迪俯下身看着树干中央刻下的一个三角形法阵图案。 莫妮卡和米娅凑了过来。 “萨拉斯的迷踪。” 莫妮卡喃喃自语，“这是第五阶空间魔法的最难的一个法阵构成。” “很难吗？我怎么觉得法阵的勾画很简单啊。” 米娅挠了挠头。 “不，看似简单，但是需要用三种不同的手势和密语同时施为，不能有一点儿差错。” 莫妮卡一边观察法阵的构成一边解释道，“如果出错，我们就很可能被撕扯成碎片，或是被甩到别的空间内。” “这就有些意料之外了。” 埃迪的神色稍稍有些凝重，“我们应该上报到学院……” “不！” 莫妮卡喊了一声。 她觉察出稍微有些失言，急忙直起身子，“我是说，我们没必要……” “如果这不是恶作剧，如你所言，又与猎巫人有关，那我们必须要……” “埃迪，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米娅搓了搓手，“一场刺激的冒险！” “女孩儿，你知道魔法有多么危险，我们不能……” “埃迪，你刚说过要活的自在一些，我觉得这比参加什么聚会要有意思的多，不是吗？” 米娅搂住了埃迪的脖子，“就这一次，好吗？学生会主席大人？” 第四章 准备工作 “这绝对是个非常非常糟糕的决定，而且最糟糕的是我竟会同意你们这个两个活宝，还亲自参与其中。” 埃迪一边研磨着一些施法材料，一边摇着头唠叨。 “算了吧，埃迪，别说你不想这么做。” 米娅席地而坐从一个布袋内掏出三根白蜡烛和一团细线，“老兄，这是我来到这个破学院后最棒的一天了！” “哦，米娅……” 埃迪咯咯笑了起来，“要是早就知道一个寻宝游戏就能抓住你的心，我就不用每次花钱买蛋糕了。” “嗯嗯，埃迪，你的确很帅，而且还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但不是我的菜。” 米娅装作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真让人伤心，我觉得我再也不会相信爱了。你太残忍了，小米娅。” 埃迪装作悲伤的叹了口气，然后扔下研钵的杵夸张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我心已死！啊！这个残酷的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拜托，两位情圣，能专心点儿吗？” 莫妮卡白了两人一眼，“这个魔法不能出一点儿差错，你们难道想被传送到一棵树里面或是被镶进墙里吗？” “那倒是这辈子最精彩的经历，我想全校师生绝对会乐疯的，我们就出名了，女士们！” 埃迪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 “我倒是想要被传送到异界看一看。” 米娅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这种结局的可能性。 “你们是认真的吗？我开始怀疑找两个行尸来帮我都要比你们两个强。” 莫妮卡恼火的摇摇头。 “认真的说，莫妮卡，如果我们成功的进入这个魔法所指定的那个地点，然后呢？” 埃迪收起笑容问道，“如果我们真的面对一群猎巫人，我们该怎么做？他们也许就在另一头等着我们上钩，而我们蠢到自己将自己送到他们的面前。这远比镶进墙里糟糕的多。” “我觉得……这不会是个陷阱，说不通。” 莫妮卡暂时停下手中的活计，她捋了捋挡住眼睛的头发，仔细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着埃迪说道，“太明显了，我是说，如果这真的是个陷阱的话，实在是明显的愚蠢。而且它针对的是米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哦，谢了。” 米娅插言道。 “抱歉，米娅，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为了什么？我觉得这就像是一个……一个邀请，而且你看树上的那个法阵，这简直就像是算计好的一样。” 莫妮卡越说越激动，“五阶空间魔法，伙计们，我在一周之前才勉强掌握了这项技艺，而且这个法阵需要三个人同时启动，你们想想看，这会是巧合？” 埃迪抬起一根手指，“有意思，的确如此。那么，这个神秘的……东西利用米娅引出我们两人？那么事情难道不是有些更加严重了吗，莫妮卡？也许那些人要的就是我们，两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他们无法穿过结界进入学院，就只能让我们自己走出去。莫妮卡，亲爱的，也许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陷阱，好奇害死猫。” 米娅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儿，她也停下来看向莫妮卡，“莫妮卡，也许……” “不！我……我必须这么做，这是一个邀请，不是陷阱，相信我！” 莫妮卡忽然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沉默下来。 “为什么，亲爱的？” 埃迪柔声问道。 米娅疑惑的看看埃迪，又看看莫妮卡。 “是因为你的堂姐薇薇安，对吗？” 埃迪猜到了莫妮卡的心思，“那不是猎巫人的标记，那是……谎言之王比列的标记。” 莫妮卡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却没有吭声。 “告诉我实情，莫妮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米娅挪到莫妮卡的身边搂住了她，“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会帮你的，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 “埃迪是对的，我……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我只是……” 莫妮卡转向米娅惨然一笑，“我想要救回薇薇安，我觉得这是薇薇安给我的一个讯息，她发出的求救信号，也许……也许我能……天哪，我太自私了。” 莫妮卡捂住了自己的脸哭了起来，“我没有那么强大，我也没有那么完美，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快速的变强，强到足以匹敌比列，并救回薇薇安。” 埃迪忧伤的叹了口气，“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了，女孩儿，我知道这对你意义重大，但是你的父母……” “他们不在乎！” 莫妮卡喊道，“他们只在乎权力！在薇薇安一家全都被比列暗杀后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他们只是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们取代其地位的机会！我恨他们！那些无情无义的人！而且、而且堂叔是为了整个家族才……” “好吧，我们可以继续眼前的这个……刺激的冒险，但是如果这是薇薇安发出的讯号，她为何不直接发给你，而是让米娅去触发这个显然加密过的魔法讯息？” 埃迪放下手头的工具认真的琢磨道。 莫妮卡稍稍冷静下来。 “你为何会与米娅成为朋友？” 埃迪再次问道，“我无意冒犯，米娅。但是你知道你是诺克斯家族的次女，一个在联合王国内拥有很大权力的贵族成员。你为何会对一个来自贫民窟的普通女孩儿感兴趣？” 米娅也好奇的看着莫妮卡。 “因为她无所畏惧。” 莫妮卡轻轻开口，“米娅她……就像薇薇安一样勇敢、无畏，那么从容不迫，她让我觉得……薇薇安就在我的身边。” “所以，米娅是薇薇安的替代品？” 埃迪挑起一边眉毛。 “不！当然不是，埃迪！” 莫妮卡叫了起来，但很快冷静下来，她低下头，“好吧，开始的时候的确如此，但是……” 莫妮卡抬起头，握住了米娅的手，“我就是喜欢她，埃迪，她就像是一道光，她让我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哦，亲爱的，抱歉，我知道这一点。” 埃迪微笑起来，“小米娅就是小米娅，无可替代。” “喂，我就在这里，呃……好恶心，说的就好像我是什么吉祥物一样，我都要吐了。” 米娅吐了吐舌头，“况且，我们还是不知道为何……无论是不是薇薇安，为何要找上我？” “那么，我们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了，不是吗，女士们？” 埃迪重新拿起工具开始了准备工作，“时间不等人，我已经等不及要见到另外一个可爱的美女了。” “你知道薇薇安会一拳打烂你的鼻子，埃迪。” 莫妮卡感激的一笑。 “或是面对一个传说中的魔鬼，棒极了！” 米娅开始在地上画起法阵。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花园的阴影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五章 不遂人愿 “好了……应该没有缺少什么。” 莫妮卡翻看着《空间魔法构筑理论》，再次检查下法阵和摆放的物品所在的位置是否有差错。 “我们现在开始？” 米娅有些兴奋的跃跃欲试。 “悠着点儿，小猫咪，这可不是什么童话故事中的愚蠢冒险……” 埃迪眯缝着眼睛仔细察看那个刻在树干上的法阵图案，“我总觉得这个法阵有些……嗯……怎么说呢，有些熟悉，空间魔法不是我的长项，但我发誓我在哪里看到过……你确定这的确是第五阶空间魔法开启的主法阵？” “埃迪，我都已经检查了六遍了，不会有错的，这个图案虽然与书上的有些差异，但变化不多，都是构架在基本的萨拉斯的迷踪图案构成上。” 莫妮卡确定的说道。 “那么……好吧，让我们开始……等一等！” 埃迪快步走到地面上画出的法阵边缘，他低头沉思了下，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开始在法阵的外围用魔法画出新的一圈法阵。 “安全起见，我们必须加上一些安全措施。” 埃迪快速的画出御魔阵的密语符文和图案，“而且……我需要你们带上这个。” 埃迪在完成御魔阵后，从自己的书包内掏出两个小盒子递给莫妮卡和米娅。 米娅好奇的将盒子打开拿出一条项链，下方是菱形的金属吊坠。 “魔免符咒，这可是相当贵重的……” “这本就是送给你们两个的礼物。” 埃迪笑了，然后从衣领下拽出自己的那一条项链。 “谢谢，埃迪，真的。” 莫妮卡感到一阵温暖。 “喔，女士，小心不要爱上我哦。” 埃迪挑了挑眉毛，然后站到了法阵边缘自己所应在的位置上。 莫妮卡笑着摇摇头，她将魔免符咒带好，然后也站好位置。 米娅最后一个就位。 三人手中拿着莫妮卡抄写下来的密语和手势并互相看了看，米娅和埃迪最后都看向莫妮卡，莫妮卡转头看了一眼橡树树干上的那个主法阵，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向两人点点头。三人同时将纸条浮在空中，然后开始施法。 密语从三人的嘴中同时说出，各自专注于自己应当完成的手势。 一阵微风忽然吹起，莫妮卡用眼角瞥到自己所在位置的下方亮起微光，白蜡烛被点燃，继而是埃迪那边，最后是米娅所在的位置。蜡烛下面沿着三角形法阵边缘摆放的细线忽然被点燃，火焰快速的沿着细线蔓延，最后点亮了整个三角形法阵的外延。三人的密语开始高亢起来，手势越来越快，莫妮卡不敢分心，她只能期望埃迪和米娅不会出错。 风越来越疾，四周原本就有些昏暗，如今几乎更加黯淡，阴影快速的洒下，只剩下法阵的光芒。烛火摇曳的越来越厉害，终于被强风吹熄，但法阵外延的火焰却没有熄灭，只是颜色变为苍蓝色，最后转为纯白色。法阵中央的三个圆球图案亮起，继而延伸到中间的眼睛图案。 三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法阵中央裂开一道细缝。 莫妮卡的心突突直跳，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空间魔法的确会撕裂出一个传送门，却不可能是这样的情况，这就像是…… “莫妮卡，我们必须停止！” 埃迪严肃的喊道，但他不敢离开自己所在的位置，法阵已经被启动，擅自离开法阵绝对是愚蠢的做法。 “怎么取消这个魔法？” 埃迪焦急的问道。 “我、我不能确定，也许、也许我们同时移开蜡烛……” 莫妮卡忽然发现米娅还在念诵密语，神情有些狂热，“米娅？” “米娅，停下！” 埃迪一边喊着，一边不由自主的看向那棵橡树，他忽然惊恐的睁大双眼，“莫妮卡，告诉我，这种情况不是很糟糕！” 莫妮卡疑惑的将目光移向橡树上的主法阵，她的脑袋突然嗡嗡作响，“不……我以为，天哪……” 橡树上主法阵的图案在慢慢调转，三人脚下法阵的光芒在周围投射下的影子如同有生命般被吸入那个主法阵的中央。随着地面的剧烈摇晃，裂缝逐渐延伸到橡树的树下，继而撕裂橡树。 “米娅，你疯了吗！停下！” 埃迪发现米娅依然疯了一般的念诵密语，脸上还挂着狂热的笑容，而她的眼睛，血红一片。 “哦，天哪！这真是充满惊喜的一天！莫妮卡，我们该怎么收场？” 埃迪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不知道，主法阵被逆转，那、那是一个圈套，埃迪！这不是一个将我们传送到另一边的魔法，这是一个开启来到我们所在位置的传送门！有什么东西要进来了！” 莫妮卡带着哭腔喊道，“对不起，埃迪，都是我的错！我的愚蠢害了……” “嘿！伙计们！你们在干什么呢？” 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莫妮卡的身后响起。 “哈努卡的蛋蛋啊！告诉我，莫妮卡，我没有吸太多致幻粉！难道我在做梦？” 埃迪神经质的咯咯笑了两声，“如果米娅就站在那儿疯子一般的念诵着密语，那么，你身后的那个又是谁？” “米娅？” 莫妮卡没有埃迪那么多的感慨，说实话，此时此刻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是一个被吓傻的蠢丫头。 “当然是我，我去阅览室找你，你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嘿！我及格了，蛋糕呢？不对，等一等……那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家伙是什么东西？” 米娅终于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她走了过去将手放在那个米娅的肩头上，“嘿，伙计，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呃……说实话，米娅，我们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而且，你最好将她脚下的蜡烛踢倒。” 埃迪示意莫妮卡准备好，“米娅，一个坏消息，那个家伙吃了你的蛋糕，我的还有莫妮卡的。” “什么？” 米娅气愤的一脚踢翻了蜡烛。 埃迪和莫妮卡同时如此而为，法阵的光芒瞬间熄灭，狂风也平息下来，四周稍稍亮了起来。两人瘫软在地，但那个假米娅却一动不动的站着。 “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米娅插着腰仔细打量着这个人偶般的自己，“哦，天哪！” 米娅突然退后一步，看着眼前的这个东西突然融化成一滩烂泥。 “这他妈的简直就是最诡异的一天……” 米娅转过身却突然愣在原地，“呃……伙计们，我觉得这件事——无论你们做了什么，还没有结束，而且，我有个建议，我们最好开始跑路。” 埃迪急忙爬起来看着橡树裂开的细缝，“你知道吗，米娅，这是你说的最睿智的一句话。” 莫妮卡也手忙脚乱的站起身，但三人还没有来得及跑，就发现已经漂浮在空中无法动弹分毫，莫妮卡和埃迪用余光注意到自己脖颈上的魔免符咒正融化成液体滴落在地。而埃迪构架出的御魔阵闪过一丝红光后就消失不见了。 三人都无法说出一个字，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个笼罩在雾一样流动着的阴影中的人形走出裂缝。 第六章 魔法万岁 无数含糊不清的絮语在三人的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回荡着，哭嚎、狂笑、歇斯底里的尖叫，所有的声音几乎摧毁三人如今脆弱无比的神经。 莫妮卡的心怦怦直跳，她如今万念俱灰，只有一个念头萦绕在心间，那就是立刻毫无痛苦的死去。泪水流出眼眶，莫妮卡却无法眨眼，她只能晃动着眼珠看着那隐藏在墨汁一般的浓雾内的东西慢慢靠近。那东西身上浓雾一样的东西水珠一般滴落在地，那些墨滴如同有生命般的伸出细长的触手在地面上不停的蠕动着。 那东西已经来到莫妮卡的右侧，莫妮卡注意到一个模糊的骷髅般瘦削的头颅轮廓在雾中隐约可见，两点红光透过浓雾注视着莫妮卡。 莫妮卡想要尖叫，但是除了眼珠外她浑身上下一点儿都不能动，泪水流出更多。 悉悉索索的声音取代了那些在脑海中不停回荡的冤魂般的嚎叫，那似乎是那东西的笑声。莫妮卡看着那东西在雾中绕到她的身前并抬起手臂，雾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般在它的手臂上不停摇曳着，那东西的手臂就这样缓缓靠近莫妮卡的脸颊，莫妮卡想要闭眼受死，但绝望的是她似乎只能眼睁睁的面对自己悲惨的结局。 “莫妮卡！” 米娅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那东西的身后响起。 那东西迅速转身，而在莫尼卡的眼中只是看到那在雾中的两点红光突然转向。浓雾摇曳的更加剧烈，那东西似乎有些困惑。 一点白光，紧接着是一声爆炸，莫妮卡看到一缕青烟从那东西的身上升腾而起。 又是几声爆炸，莫妮卡看到米娅跃过那东西落在莫妮卡的面前，米娅关切的看了看莫妮卡，看到她没事后，稍稍安心，然后猛然转身摆出打斗的姿势，莫妮卡注意到米娅的手中多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来啊，你这个杂种！” 米娅嘶声喊着，那声音就像是个狂暴的野兽，或者……就像个疯子。 那东西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浓雾忽然慢慢扩散升高，就如同身形长高了好几尺，阴影洒下笼罩住了米娅和莫妮卡。 “好吧，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我觉得还是和平解决的好。” 米娅眨了眨眼，“看来肯定是不行了。” 那东西身上的浓雾忽然蔓延出无数黑色的触手向米娅刺下。 莫妮卡恐惧的看着那铺天盖地的触手，她只想要米娅带着埃迪逃离这里，但她却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好友挡在自己身前不动分毫。 “够了！” 一声威严的呼喝突然响起，莫妮卡有些天旋地转，耳鸣让她几欲作呕，然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么做了，她跪在地上弯着腰呕吐着，同时喘着粗气浑身颤抖，仿佛就要虚脱般无力。莫妮卡说服自己不要倒下，纷乱的大脑让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米娅和埃迪处境的挂念支撑着她强行从原地挣扎着站起来。 世界在摇晃，就好似自己在一艘行驶在风暴中的船上，莫妮卡头痛欲裂，只想要再次呕吐，但她捂住了嘴忍住了，她晃晃脑袋，双眼勉强能够聚焦，然后她看到了同样跪在地上呕吐的米娅和不远处的埃迪。至于那个阴影般的怪物却似乎支离破碎，透过那东西破碎身躯的裂缝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 “感谢大神哈努卡，米娅……米娅，你还好吗？” 莫妮卡跌跌撞撞的想要靠近米娅，但眼前突然一黑，世界颠倒过来，莫妮卡只觉得后脑勺一阵疼痛。等到她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米娅和埃迪关切的目光。 “我……那是一场噩梦？” 莫妮卡闭上双眼，立刻一个模糊可怕的阴影扑了过来，她浑身一颤，睁开双眼，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不是梦，对、对吗？” 埃迪和米娅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莫妮卡叹息一声，在埃迪和米娅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你们……我……” 莫妮卡捂着脸哭了起来。 “莫妮卡，不，这不是你的错，毕竟是我同意……” “没错，身为学生会主席的你当然要对此次事件负责！” 一个男人严厉的责备打断了埃迪的安慰。 埃迪和米娅窘迫的站起身站在原地。 莫妮卡看到一个似乎与埃迪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正快步走来，他的臂弯内还夹着两本书，莫妮卡能认得出来，其中一本是自己从图书馆借来的《空间魔法构筑理论》。那男子略显黝黑的面容比较英俊，看样子似乎是来自阿米尔群岛，他个头不高，通用语带着明显的海民口音。最后，莫妮卡发现了男子黑色法袍胸口处别着的金色手掌徽章，那代表着他是名高阶巫师，而且还是真宗审查部的成员。 真宗内部有句名言——绝不招惹审查部。 莫妮卡急忙站起身，与埃迪和米娅一齐低头站着。 “是什么让你们狂妄自大的想要试验第五阶的空间魔法！而且还没有导师在旁边……哦，两个小姑娘还只是初阶巫师！” “呃……莫妮卡已经晋升到中阶……” 米娅看着那男子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双眼，将剩下的话咽进肚子，她吐了吐舌头再次低下头。 “你们认为你们自己很伟大？已经成为了比菲拉斯还要强大的巫师？” 男子说到这里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摇摇头将思绪中断，然后走到三人的中间，“魔法非常危险！它不是你们彰显傲慢的工具！他只是你们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却并非必要的手段！” 莫妮卡的脸上微微发红，但还是慢慢举起手。 “说！” 男子喝道。 “呃……教授，这此都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想要、想要救我的姐姐……” 莫妮卡说到这里又有些失落。 男子转过身面对莫妮卡，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你是莫妮卡·诺克斯？” 莫妮卡惊讶的抬起头，又赶忙低下，“是、是的，教授。” 男子叹了口气，“所以，这是因为薇薇安·诺克斯。” 莫妮卡更加惊讶，“呃……是的，您、您是怎么……” “不要再次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听懂了吗？” 男子打断莫妮卡的追问，一字一句的强调着。 “呃……” “听懂了吗，各位？” 三人急忙答应。 “很好。” 男子转身准备离开，“莫妮卡，不准再私自研究高阶魔法，否则你将被真宗学院除名！” 莫妮卡耷拉下肩膀，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 “你可以在课后到主楼第三层的档案室找我，我可以指导你学习高阶魔法。” 莫妮卡听到这句话后惊讶的无以复加，她抬起头看着那名年轻的教授愣在当场。 “咳咳！” 男子笑着咳嗽两声。 “好、好的，先生！我是说，教授！谢谢、谢谢您，教授！” 莫妮卡激动的深鞠一躬。 男子点点头，然后看了看埃迪，“帮我看住她，不要再做傻事，你们还有时间能完成你们的愿望。” “教授，那个、那个闯入这里的东西是什么？还有那个假米娅，就是她将我们引到这里的，如今她融化成了一滩烂泥。” 埃迪追问道。 男子停下脚步想了想，最后答道，“那个怪物是心魔，它来自异界，是克劳恩的密探。至于你说的那个假米娅……那是霍姆，或者说是变形怪，当然是被改造过的。这个讯息非常糟糕，我希望你们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听到了没？” “当然，教授。” 埃迪点点头，莫妮卡喝米娅也随声附和。 男子最后看了看三人，转身离开，他随手挥动，花园内一片狼藉的痕迹逐渐消失并重组，而周围不知何时设置的屏障也一并被撤掉。 “好吧，看来我们还是先离开……” 埃迪的话还未说完，就发现三人已经在花园外的长廊内。 “魔法万岁。” 埃迪嘟囔一句。 第七章 奥斯教授 “那么……这个古怪的教授是谁？” 莫妮卡扔下汤匙，还是放弃了，她看到埃迪也是同样如此。只有米娅吃的津津有味，说实话，莫妮卡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影响米娅的食欲。 “呃……我上过他的历史魔法选修课，无聊透顶，他似乎只是客座教授，让我想想……” 埃迪用手指拨弄着刀叉，“啊！奥斯，奥斯·费迪勒·伊萨，曾经是个阿希姆，怪不得会教授历史课。” “奥斯……伊萨，伊萨似乎是阿米尔群岛的一个大贵族，他们家族似乎曾执掌过阿米尔的王权，现在依然拥有争夺王位的权力。无论是不是直系血脉，他怎会选择舍弃自己的荣华富贵来这里……” 莫妮卡看到埃迪看着自己的眼神后闭上了嘴。 “嗯哼，有时权力并不是人类唯一的追求，亲爱的莫妮卡，力量和对未知的探求才是我们想要的。” 埃迪笑着看向米娅，“当然，某位女士似乎只对这里的伙食感到有兴趣。” 米娅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耸耸肩，“怎么了？这当然要比我在街头找到的残羹剩菜要好的多！” “抱歉，米娅，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多花些心思放在学习上，因为你的能力要比我们都强大。” 埃迪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你是怎么办到的，能抗拒那个……心魔的定身术？” 米娅咀嚼着食物眨了眨眼，眉头紧锁，似乎的确在认真思考埃迪的问题，最后却摇摇头，“我只是、只是觉得很愤怒，于是下一秒……” 米娅打了个响指，“我就能动弹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没什么用，要不是那个什么奥斯教授赶到，我们还是会被杀死。” “我……我觉得那东西不想要杀死我们，至少是米娅。” 莫妮卡忽然沉吟道，“你们看到它最后的举动了吗？” “当然，它浑身的黑影全都像恶心的触手般对着米娅和你，哦，那真是……太下流了。” 埃迪夸张的撇了撇嘴。 “没错，呃……我是说那就像是要将米娅——或者包括我抓住而不是杀掉。” 莫妮卡回忆着那惊悚的一幕，虽然心有余悸，她还是强迫自己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她点点头，“没错，心魔就是要这么做，它要带走米娅，或许它一直都是为了米娅而来。我们两人不过是它为了开启传送门的必要工具。” “可是米娅是最后才过来的，她对此并不知情。” 埃迪看着莫妮卡，“心魔真正要带走的是你，莫妮卡，并不是米娅。只不过恰好它可以一箭双雕。” “为什么？” 米娅不解的问道，“我们有什么特别的？我们只不过是低阶巫师，只是学徒。” “嗯……的确有意思，莫妮卡虽然是诺克斯家族的次女，但在家族的地位不足以让家族能放弃某些利益而赎回她——无意冒犯，我们的家族都是一样混蛋，套出一些信息？不，莫妮卡知道的并不多，而且也无法渗透进真宗高层。真是个令人迷茫的问题。” 埃迪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但毋庸置疑的是，克劳恩盯上了你们，而且还花了很长时间观察并制定计划，你们应该感到荣幸，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巫师学徒被鬼帝本尊看中了。” “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笑，埃迪！” 莫妮卡恼火的拨了拨额前的长发。 “我是说真的，只有这一种解释，传说克劳恩也有自己的门徒，那个、那个什么名叫弗劳德的浪客巫师就是克劳恩招收的第一个人类门徒，据说他现在还活着，也许这就是他动的手。” 埃迪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不会是那个弗劳德。” 莫妮卡摇摇头。 “为什么如此确定？” 埃迪有些好奇的前倾身体。 米娅也转头看着身边的莫妮卡。 莫妮卡低头沉默片刻，最后环视了下食堂内来来回回的学生和老师，她最后压低声音，“我……有一个秘密，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埃迪和米娅凑的更近。 “我、我的梦有时能成真，而且能看到并不认识的人和事，但是我看不出来这些梦之间的联系，有时候只是普通人的普通生活，有时却是非常非常可怕的场景。我之所以相信薇薇安还活着，是因为我梦到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被锁在黑漆漆的房间内。” 莫妮卡的手有些抖，米娅握住了它，莫妮卡感激的冲米娅一笑，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概在半年前，我开始不停的梦到一个人。” “弗劳德·维格里。” 埃迪小声嘀咕道。 莫妮卡看着埃迪点点头，“不单单是他，还有几个同伴。他们、他们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遍体鳞伤，而且还在躲避追杀，我觉得那是、那是真宗在追杀他们。还有异界的怪物和白银之城招募的鬼灵士兵。” “听上去他似乎树敌不少。” 埃迪觉得不可思议的眨眨眼。 “所以，弗劳德绝不可能是克劳恩的人，他们、他们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但是直到一个月前，关于他的梦中断了。” 莫妮卡最后有些遗憾的说道。 “哦，天哪……” 埃迪有些发愣，“你……没有在入学时说起你拥有梦行的能力？” “不！我不希望任何人能知道这个秘密，这是个诅咒。” 莫妮卡稍稍有些不安，“埃迪，米娅，拜托，千万不要……” “安啦，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米娅笑着说道，“我倒是想要这个能力，太帅了！” “相信我，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莫妮卡苦笑一声。 “但是你不能……我是说莫妮卡，你应该接受正规的梦行训练，梦行非常危险，如果……” “所以，我会找那个奥斯教授帮忙。” 莫妮卡最后说道。 “他？” 埃迪有些惊讶，“你真的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我觉得他只是个老色鬼，想要趁机占你的便宜，女孩儿。” “不，三天前我在梦中看到过他，他值得信任——我觉得是这样，况且我觉得他跟你差不多大，埃迪。” 莫妮卡笑了。 “好吧，我只是有些嫉妒。” 埃迪抱起肩膀，“只有一点点。” 第八章 1043号房间 “你真的想要这么做吗，莫妮卡？” 米娅看了看档案室门上的标牌，然后认真的对略微有些紧张的莫妮卡说道。 莫妮卡皱着眉头抿住嘴唇，她盯着档案室的门犹豫着。 “也许我们……” “不，米娅，这是我的选择，我、我必须这么做。” 莫妮卡神经质的了笑了一下，然后捋捋头发，“米娅，你可以离开了，放心，我没事的。” “不，我跟你一起进去。” 米娅笑着说道。 “哦……不，米娅，我不确定……” “不，莫妮卡，想都别想，他不可能把我踢出去的，我是说，呃……可能吗？” 米娅晃了晃脑袋，将悲观的想法驱逐出去，然后很快的敲了敲门，“我也想弄明白为何我能解除那么强大的定身咒，毕竟那个魔法都能融化你们的魔免符咒和御魔阵，这是个合适的理由，对吗？” “谢谢你，米娅。哦，我真高兴能有你陪伴，说实话，我真的有些害怕。” 莫妮卡感激的碰了碰米娅的手臂，“审查部，那能让联合王国的元老院成员都闻风丧胆的神秘部门，天哪，我们在跟一个秘密警察打交道。” “呃……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审查部是什么，谢谢你，莫妮卡，现在我觉得应该逃走才是正确的选择。” 米娅眨了眨眼，手触电般缩了回来。 门在这时吱嘎一声自动弹开。 “好吧，看来没的选了。” 米娅硬着头皮第一个走了进去，莫妮卡也低头进入档案室。 “呃……你确定我们找对了地方？” 米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所措，但门在莫妮卡的身后“咔嗒”一声关闭，并自动上好了锁。 ……莫妮卡·诺克斯……米娅……未知姓氏……欢迎来到内部档案室…… 莫妮卡和米娅被吓了一大跳，他们这才发现在她们的左侧有一张简单朴素的木桌子，桌子的后面坐着一个脸色如同死人般苍白的女人，最诡异的是这个女人的双眼和嘴唇全都被缝合起来，而头上还带着头巾，从头巾的后面伸出无数条细丝一直延伸到房间的上方天花板内，那些细丝在空屋子内三个小窗户洒进来的光芒映射下发出点点微光。桌子上堆放的书本挡住了女人的身体，但莫妮卡不确定那女人真的拥有身体，而她也不敢上前去察看真相。 “你……听到声音了？” 米娅小声嘀咕。 ……是的……米娅小姐……我是档案室的接待员……您可以称呼我为……零…… “哦，妈的，这是心灵感应！” 米娅兴奋的叫了起来。 莫妮卡却没有那么开心，她小心翼翼的稍微靠近那张桌子，“呃……我们，我们想要进入档案室，但是……” ……抱歉……莫妮卡小姐……你的级别不足以进入这里……你们必须在三分钟内离开…… 莫妮卡觉得那女人的脑袋稍稍动了下。 “呃……我们、我们来找奥斯教授，奥斯·费迪勒·伊萨，他是否在档案室？他说我们可以来找他。” 莫妮卡按捺住逃离这个诡异地方的冲动，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那个女人沉默下来，一动不动。 “这意味着什么？” 米娅蹑手蹑脚的想要走过去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死了。 “米娅！回来！” 莫妮卡的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莫妮卡小姐……米娅小姐……我确认过了……你们可以进入……奥斯教授在1043号房间等着你们…… 女人突然传入脑海中的声音让米娅差点儿摔在地上，莫妮卡则是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谢、谢谢你，我是说……” 莫妮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廊内，“……非常感谢。” “哇哦，酷。” 米娅转了一圈，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神奇地方。 “好吧……她刚才是说，1043号房间……” 莫妮卡发现自己正面对的一扇门上的号码正是1043，“喔，还真是服务周到。” “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个旅店，而不是什么档案馆，好吧，我同意埃迪的话，这太诡异了，也许我们应该离开这个地方，也许那个什么奥斯教授就是个老色鬼……” “我不是什么色鬼，米娅女士，而且我很确定，我只比你们两位大五岁。” 米娅张着大嘴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排列着一排排如同竖琴模样古怪器具的房间内，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正在一处“竖琴”旁翻看一个卷轴。他转过头露出和蔼的笑容，“欢迎两位，莫妮卡女士，米娅女士。” “呃……很高兴见到您，奥斯教授。” 莫妮卡生硬的深鞠一躬，然后尴尬的双手交叉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极其勉强。 “哦，不必那么拘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而且我也不会因为昨天发生的……离奇事件责备你们。” 奥斯教授将卷轴合上，然后面对两名女孩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还不是时候让你们接触这些……东西。” 奥斯向两名女孩儿的身边走了两步，然后随手扔掉卷轴，卷轴如同有生命般快速向奥斯身后飞了出去然后在一处“竖琴”的琴弦位置消失。这时，莫妮卡才发现那些琴弦其实是一根根的竖管，里面正是那些发着微光的卷轴，而且，那上面似乎有画面在动…… “好了，你们想要喝些什么？” 奥斯坐在椅子内微笑着问道。 米娅在椅子中前倾身子捂着嘴痛苦的摆了摆手，她含糊不清的说道，“天哪，我第一次这么痛恨魔法！求你，别再弄瞬间移动什么的了！” 莫妮卡的脑袋也如同断片般乱七八糟，她摇了摇头，努力调匀呼吸。 “抱歉，这里是机密档案室，我们当然会动用一些必要的措施。” 奥斯的手中多了一个杯子，他优雅的搅动着杯子里的茶。 “保护什么？我们、我们在哪儿？” 米娅困惑的问道。 莫妮卡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了一些什么离奇的东西，但是现在她与米亚一样困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很好，那么，你们来找我想要了解些什么？” 奥斯喝了一口茶，然后期待着。 第九章 思维漫游者 “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直到时间的终结吗？” 奥斯教授喝完茶后随手让茶具消失，然后和蔼的看着两个依然有些惶恐的女孩儿。 “呃……抱歉，奥斯教授，我只是……” 莫妮卡结结巴巴的开口，“为什么、为什么您……” “你为啥不惩罚我们，或者应该说不审查我们呢？” 米娅帮莫妮卡说完了剩下的话，“审查部难道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你们想要被审查？” 奥斯教授收起笑容，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被关进秘密监狱，反复的审问？被切开大脑抽取记忆？或是永远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成为无数谜团中的一个？” 莫妮卡和米娅觉得如坠冰窟。 奥斯扑哧一笑，然后摆了摆手，“哦，天哪，看你们的表情，这就是进入审查部的乐趣之一。” 莫妮卡和米娅惊讶的眨眨眼。 “一个玩笑，孩子们！拜托，难道真的那么恐怖吗？” 奥斯教授摊开双臂，稍微收敛笑容，“哦，好吧，原因就是，这次的事件非常特殊，如果让更多的人知道真宗的学院内潜藏着间谍，想想看，那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互相猜忌，恐惧蔓延，这不仅仅会增加我们审查部的工作量，也会出现很多错误的信息。我们要做的只有不打草惊蛇，我喜欢在黑暗中当一个猎手，而不是收拾烂摊子的蠢货。” “所以……我们是诱饵，因为也许无论敌人是谁，他们的目标可能只是我们，或是将我们当成工具，这绝不会是唯一的一次入侵。” 莫妮卡很连贯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很惊讶那种拘谨竟然被好奇心完全压制住了。 奥斯教授表情复杂的观察着莫妮卡，莫妮卡登时满脸通红的稍稍低下头。 “没错，你很聪明，孩子，但事实的确如此，只不过需要换一个说法，你们不是诱饵，而是参与这场阴谋中的一员，因为我没有抓你们，也没有清除你们的记忆。你们依然拥有思考整件事的能力，不是吗？我更愿意说这是互相合作。” 奥斯教授直截了当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你们不单单是为了知道你们目前那微妙的处境而来的，对吗？” 莫妮卡下意识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咬了下嘴唇终于下定决心，“您说过，您可以指导我学习更高阶的魔法，而我当然不愿意就此原地踏步，而且我……还有一个无法自己探明的能力。” 奥斯教授在椅子内挪了挪，洗耳恭听。 莫妮卡看了看米娅，然后面对奥斯教授，“我……能在梦中看到很多人或已经发生的事情，但都是随机的，我看不出来这些意味着什么，我只能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梦，哪些不是……我无法控制自己去……” “所以，四天前在梦中监视我的那个人是你。” 奥斯教授稍稍有些兴奋的站起身，“真是奇妙的巧合……所以，你是一个梦行者？” 莫妮卡犹豫的点点头，“我、我想也许是这样的。” “有意思……但你为何这么晚才说出这个秘密？说实话，人类之中的梦行者是非常罕见的天赋，它是与生俱来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能力也会增强，如果不学会如何控制住这种能力，最后你会无法区分现实与梦境，你会疯掉，更糟糕的是你会迷失在梦境之中再也无法醒来。” 奥斯教授忽然有些困惑，他仔细看着莫妮卡，“而你竟然能保持神智这么长时间，你一定天赋异禀。” “呃……我觉得并非如此。我、我是说，我觉得我并不是天生就拥有梦行的能力。” 莫妮卡听完奥斯教授的介绍也开始狐疑起来，“大概在四年前，我才开始了第一次梦行。也是在那时，我在梦中看到了……看到了比列对堂姐薇薇安一家的所作所为。等我醒来，我能确认，那也许是……薇薇安的噩梦。而我的父母在之后的一个月内得知了纳熙尔成为了比列的巢穴，而薇薇安一家被屠戮殆尽。也是在那时，我确认，薇薇安还活着，她被比列囚禁起来。” 莫妮卡停了下来，她有些诧异，因为她看到奥斯教授的嘴角有些抽动，而脸上带着些许伤感。他会认识堂姐薇薇安？ 莫妮卡搜寻记忆，她记得薇薇安曾去过阿米尔群岛的大图书馆，当她回来时，她曾说她结识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那是什么名字来着？ “说下去！” 奥斯教授来回踱着步说道。 莫妮卡收起思绪重新开口，“呃……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做这种古怪的梦，直到两年前，这种能力再次显现，我开始不断的做着古怪的梦，就像是在全世界内旅行，甚至去过废土，甚至见过非常非常可怕怪诞的生物。可是这所有的事件中我看不出有什么关联，就像是漫无目的的游荡。而在半年前，我梦到了弗劳德·维格里。” 奥斯教授猛然停步，他直勾勾的看着女孩儿，他的眼神让莫妮卡有些害怕。 “继续，女孩儿。” 奥斯教授抬了抬手。 “我觉得、我觉得他正在废土进行着、进行着一场冒险，而且还遇到了一个神，我觉得那是在梦境中被扭曲的产物。从那以后，我常常梦到他，直到有一天，梦就此中断，我觉得他当时正准备进入一道门。他在犹豫。我、我不知道结果。” 莫妮卡停顿了下，她觉得奥斯教授的神情越来越古怪，“呃……然后在四天前，我、我梦到了你，但我不知道你是谁，直到、直到昨天……” “你不是梦行者。” 奥斯教授忽然说道。 “什么？” 莫妮卡条件反射般的问道。 “你不是梦行者，莫妮卡，梦行者是天生的，有人将其当作一种诅咒，它的确很危险，因为那是进入未知领域的钥匙，一把双刃剑，你可以在梦中寻找在现实中得不到的答案或是真相。不经过训练和一些防御措施，梦行者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他们会每天都被动进入梦境，漫无目的的飘荡。而你只会在特定的时间，针对特定的人物。那不是你的梦行，你是透过梦行者的思维观察梦境。” 奥斯教授一屁股坐进椅子内，有些激动的前倾身子，“莫妮卡，你的能力要比梦行更加罕见，应该说是极其少有，你是一个思维漫游者。” 第十章 交易 “真是……很有……特色的名字。” 米娅欢呼一声。 莫妮卡却没有那么兴奋，她晃动着不一样颜色的眼珠，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我父亲提起过这个名字，当时我大概只有八岁，我在偷听他与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谈论，那个人提起过思维漫游者这个称呼，我当时只觉得这名字古怪的不得了，然后奶妈将我领走……没错，我可以确定，他们两人谈论的就是这个称呼。” “你父亲虽然没有加入真宗，但是据我所知他一直都在研习魔法，很多贵族都是这样，这是真宗为了信息和权力所做的交换。而且，真宗在沙德执政时代就已经开始着手寻找散布在整个世界内的异能者，萨伦大人曾是沙德的高徒，他在权力圈的核心，他知道很多内情，可能至今仍然没有停止搜寻异能者。” 奥斯教授有些出神的缓缓说道，“很显然，他们还不知道你所拥有的能力……” “您……您会告诉萨伦大人吗？” 莫妮克觉得有些奇怪，听奥斯教授的语气，他似乎并不属于真宗。 “你希望我告诉他吗？” 奥斯教授的目光重新落在莫妮卡的身上，有些神秘的小声反问。 “不，我、我并不希望如此，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逻辑、逻辑上您是审查部的……所以，您、您会……” 莫妮卡拧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慌张。 “啊，从属关系，忠诚……” 奥斯教授将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脸上的笑容愈发神秘，“魔法让我们聚集在一起，孩子，当然还有目前的复杂时局。巫师并不喜欢群居，因为骨子里，我们都是孤独自私的物种。所以，我想说的是，我只忠于自己。” 莫妮卡觉得这番言论中夹杂着不少谎言，她甚至觉得奥斯教授隐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回想一下，她突然觉得，什么样的真宗高阶法师会帮助一个学业未完成的低阶学徒。 “你很聪明，莫妮卡，而且十分谨慎，我只能向你承诺，我对此会绝对保密，而且我是真心的想要帮你，但当然不是无偿的。” 奥斯教授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这让莫妮卡的心落入了谷底，她这才记起一句话——巫师就像魔鬼，与其做交易必将付出代价。 “可是我只是个学生。” 莫妮卡看着奥斯教授那很微妙的微笑，忽然觉得也许埃迪是对的，她所面对的是一个老色鬼…… “我不是个老色鬼，可恶！我到底要说几遍，而且，为什么每次都要加上个‘老’字？我才二十三岁！” 奥斯教授忍无可忍的摇了摇头。 “你……你会读心？” 莫妮卡脱口而出，然后立刻觉得失言，急忙闭上了嘴。 “当然，没错！满意了吗？就像我说的，每个巫师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没必要让任何人都知道，因为那会暴露你的弱点或是把柄。” 奥斯教授揉了揉太阳穴，他似乎有些过于急躁。 “呃……所以，我们现在有了你的把柄？所以，这就算是交易了？” 米娅插言道。 奥斯抬起头惊讶的看了看米娅，然后忽然笑了起来，“你很棒啊，女孩儿！讨价还价，尔虞我诈，你真的很有某人的本色，我应该称赞你！很好，掌握的非常快。” “谢……谢？” 米娅耸了耸肩，然后不自然的咧嘴一笑。 “不！女孩儿，你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而且你们不会记得刚才我对你们说过的这个秘密！所以，第二课，弱肉强食！很显然我就是那个强权者，你们是最底层的鱼肉！所以，让我说清楚，交易的条件由我来决定！明白了吗？” 奥斯教授瞪着米娅连珠炮似的吼道。 “这不公平！” 米娅似乎不为所动，她就像是一个野兽般挑衅的回瞪着奥斯教授，“我们不是待宰的羔羊！我们也不会他妈的当你的提线木偶！你想要审查我们，很好，现在就做吧！莫妮卡，我们另想它法，没必要求这个王八蛋老东西！” 莫妮卡震惊的看着米娅站起身抓起自己的手臂。 “送我们出去，还是你想要切开我们的脑袋，做你们审查部应该做的事，贱人！” 米娅冷冰冰的骂道。 “没人……能在我的地盘如此讲话，女孩儿。” 奥斯教授的语气冰冷平静，但莫妮卡能觉察出来最最令人胆寒的威胁。 “哦，我可以！因为我他妈的讨厌死这个地方了！我来这儿不过是因为可以吃上饱饭，现在，我只想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你要拦住我？好啊，但是我刚才在你的地盘上刻上了一个爆炸符文！第四阶的爆炸符文！是的，没错，可以瞬间端飞这个猪窝，因为我很擅长战斗魔法，混蛋！” 米娅伸出中指和食指交叉，“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所以，你只有一个选择，放我们走，或者一起死！” “你杀不死我，女孩儿，你只会害死你自己。” 奥斯教授慢慢站起身，莫妮卡觉得周围的光芒全都被抽离，而奥斯的身躯在扩大，他的影子笼罩着整个空间。 “但是我会毁了这个房间和这里面那些重要的东西，审查部会怪罪你，萨伦也会，巫师并不仁慈，尤其是真宗。他们还会寻找爆炸的原因，哦，他们会知道你与谁在一起，我猜猜，一个异能者，非常稀有的资源，你的下场会怎样，奥斯教授？” 米娅咧嘴一笑。 奥斯教授沉默的俯瞰着米娅。 莫妮卡觉得时间仿佛凝固，她在永恒的煎熬中如坐针毡。 “哈哈……” 奥斯教授忽然扑哧一笑，然后乐的前仰后合，他重新坐回椅子内捂着肚子笑得直擦眼泪，“哦，天哪……真是精彩纷呈！” 黑暗退散，莫妮卡轻松起来，但心依然怦怦直跳。米娅也愣在原地，她依然警惕的看着疯疯癫癫的奥斯教授。 “哦，抱歉……真是抱歉，原谅我的失态……” 奥斯教授清清嗓子，然后整理了下长袍翘起了二郎腿，他的表情不再僵硬阴沉，而是十分阳光和蔼，就像埃迪一样。 “坐下吧，米娅，拜托，我为我刚才的那些言语请求你的原谅，那只是一个试探，一个测试。” 奥斯教授忍不住又乐了几声，他好不容易恢复常态，“太精彩了，我果然没有看错，米娅，你与莫妮卡是非常非常难得的人才。” “什么？” 米娅还在犹豫着，“你在耍诈！” “不，我说的是真话，米娅，而且，我早就知道你在椅子下面弄出来的符咒，如今它们已经消失了，所以，请坐，开始正式的谈话。” 奥斯教授伸出手臂友好的邀请道。 米娅推开椅子，果然，自己偷偷刻上的符文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讶异的一屁股坐在椅子内挠了挠头。 “很好的欺诈，但是太过幼稚，所以，你们需要学习，而我会教授你们在真宗学院学不到的东西。” 奥斯教授满意的说道。 “可是，你说的交易……” 莫妮卡结结巴巴的问道。 “已经完成了，你的秘密，米娅的能力，换取我的知识。” 奥斯教授笑着拍了下手，“好了，莫妮卡，现在我来告诉你你的能力。” 第十一章 疯小子米娅 莫妮卡终于平静下来，她从未觉得如此安宁，就像是进入虚无。她动了动眼珠，透过眼睑世界的轮廓突然清晰起来，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切记不能急躁。莫妮卡遵循着奥斯教授给她的书中所记载的方式继续调匀呼吸，努力放空大脑，但同时专注于一点。时间不再重要，忽略它，忽略自己，融入整个世界，成为它的一部分。 世界越来越清晰，莫妮卡觉得自己似乎变得轻盈起来，像是一只小鸟渴望着脱离大地的束缚直冲云霄。那是对自由的极度渴望，莫妮卡感觉到自己仿佛正在缓缓张开双臂，画面在逐渐升高，她的心无比空灵。莫妮卡知道她正在经历第一次灵魂投射。这是控制思维的基础。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突然在自己下方映入眼帘，瘦削的身影快速的接近自己，在抵达莫妮卡的时候，那个身影慢了下来，背着手悄悄的踮着脚靠近，并弯下腰好奇的观察，那张脸越靠越近…… “天哪，米娅！” 莫妮卡猛然睁开双眼喊出了声。 米娅吓的尖叫一声，向猫一样向后退了一步。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睡着了……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你每次都听不到我的脚步声。” 米娅好奇的凑了过来在莫妮卡的身边一屁股坐下并盘起腿。 “我正要第一次成功的灵魂投射，拜你所赐，失败了！” 莫妮卡一边抱怨一边站起身活动了下酸麻的腿脚，她没想到坐禅还是个体力活。 莫妮卡忽然静止不动，她猛然转身看着米娅。 “怎么了？” 米娅歪着头看着一脸惊愕的莫妮卡。 “你、你的头发……” 莫妮卡瞪大双眼指着米娅。 “啊，我剪掉了，奥斯教授不是说我太过冲动，必须保持冷静吗，于是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米娅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非常睿智的事情，郑重的点点头，“果然冷静了不少。” “呃……我不明白，剪短头发与你那火爆的脾气有什么关联吗？” 莫妮卡简直觉得米娅的逻辑有些太过奇葩了，思维跳跃的超越了所有凡人。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埃迪那响亮夸张、震惊的声音在莫妮卡的身后响起，紧接着埃迪就从莫妮卡的身边跑过直奔米娅，米娅在地上向后退了退，稍微有些警惕的眨了眨眼。 “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天哪！小猫咪，你的头发被谁劫持了！告诉我，我发誓我要将那个王八蛋扔进异界……不！我要先将他穿起来烧成灰，再扔进异界！” 埃迪情绪激动、咬牙切齿的宣布道。 “呃……埃迪，是我自己剪掉的。” 米娅撇了撇嘴，她有些懵圈的挠了挠头，“伙计，有那么夸张吗？不就是一些头发，我早就想剪短了，至少打架时少了一个弱点。” “嗯……” 埃迪瞬间冷静下来，他直起身子用右手优雅的撑着下巴，“这么看，短发也很有个性，果然小米娅就是小米娅，我喜欢这种改变。”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莫妮卡快被这两个活宝给折腾疯了，心中的那份宁静早就烟消云散，她摇着头叹息一声坐在了草地上，“埃迪，我以为你今天还有个重要的活动。” “啊，临时取消了，时局紧张，似乎校方无意再举办什么庆典。听说了吗，疯王亚当要准备对北方宣战了。” 埃迪也席地而坐，然后从背包内掏出两个纸盒，一个递给莫妮卡，一个递给米娅。 “不……唉，这两天我没有了解目前的局势……” 莫妮卡稍稍想了想，双眼看着路过的其他真宗学徒有些出神，双手下意识的打开盒子，她听到米娅欢呼一声，才回过神来，不用猜也知道，埃迪给她们俩的是蛋糕。 “你越来越沉迷于……呃，怎么说？禅？” 埃迪有些关切的看着莫妮卡，然后小声问道，“你真的去见了那个奥斯教授？他到底告诉了你什么，让你如此……呃……”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埃迪，抱歉，只是……这个秘密很……危险。” 莫妮卡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喜欢对朋友隐瞒真相，但奥斯教授再三叮嘱，异能是各方势力争夺的重要资源，知道异能者太多的情况会非常危险。 “没关系，莫妮卡，我会等到你准备好告诉我的那一天，我喜欢惊喜。” 埃迪笑着劝慰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米娅，“说回来……喔，米娅，你不会总是随身带着那把匕首吧？” “嗯哼。” 米娅用匕首将蛋糕切下一小块儿塞进嘴里，“它让我有安全感。” “我很诧异，为何真宗学院会让你留着那明显是武器的东西。” 埃迪歪着头打量着那柄长匕首，“似乎那些老师也都视而不见，你那可不是普通的刀叉，而是货真价实的武器，真是太有意思了。” “刀叉就不能当武器吗？我曾用一根细竹棍儿捅瞎了一个想要强奸我的男人的眼睛，还曾用一小块儿木片儿割开一个想要抓我的人的喉咙。所以，你瞧，任何东西都是武器，也许只是他们明白了这一点。” 米娅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残酷的往事，就好似事不关己，对此麻木了一般。 “天哪……小猫咪，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要是让我碰到那些胆敢欺负你的混蛋，我会将他们融成一滩烂泥！” 埃迪恶狠狠的强调道。 “没关系，埃迪，没人能占我的便宜。” 米娅露齿一笑，在手中晃了晃匕首，莫妮卡和埃迪眼看着匕首凭空消失，“当我得到这柄匕首之后，我几乎称霸整个星耀城的贫民窟。” “你在哪儿弄到的那柄匕首？” 莫妮卡忽然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米娅稍稍抖动袖子，匕首重新出现在手中，她毫不犹豫的递给莫妮卡，莫妮卡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仔细观瞧，埃迪也伸长脖子凑过来。 “这是柄魔法匕首！” 莫妮卡和埃迪同时说了出来。 “而且是很稀有的宝物，米娅，你这不会是偷的吧？” 莫妮卡有些担忧的小声问道，“你知道，偷取巫师的东西很危险。” “不，这柄匕首在我十岁时凭空出现，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就好像它本就属于我。” 米娅波澜不惊的说道。 莫妮卡觉得米娅没有在说谎，因为米娅从不说谎，但她很快想起在档案室与奥斯教授对峙时的场景。莫妮卡慢慢将匕首递还给米娅。 “你是谁，米娅？如此不可思议？” 莫妮卡惊讶的发现自己将心事说了出来。 米娅变戏法般的让匕首消失，然后灿烂一笑，“你的死党米娅，就像奥斯教授说的，一个疯小子！哦，我喜欢这个称呼！” 第十二章 第一次漫游 在埃迪和米娅的搅合下莫妮卡始终无法再次开始灵魂投射的训练，她心痒难耐的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虽然困乏的不行，但她还是忍不住要探索这个自己无意间开启的未知区域。莫妮卡偷偷摸摸的溜出宿舍，爬到宿舍塔的顶层，她看着天上清冷的月光感到一阵通体的舒畅。只有在午夜时分，白银之城那诡异的白光才会很短暂的消失一阵，没人知道缘由，谣传那是因为厄瑞波斯残留的力量在夜晚最强，从而能够压制住白银之城。 不管怎样，奥斯教授说过这个时间点是新手进行灵魂投射的绝佳时刻，因为这是大脑最放松的时候。莫妮卡点燃三根白蜡烛，然后盘腿坐在中央，她深呼吸几次，逐渐入定。她再次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她不再束缚自己，任由意识向上飘去，那感觉无比奇妙，她看着自己升到空中俯瞰着夜色下的学院包括自己。 “哇哦！” 莫妮卡欢呼起来，但很快她就摇晃起来，差点儿从空中坠落。 莫妮卡慢慢稳住自己的灵魂，她知道这都源自于自己的意识，她可以改变自己的形态和位置，在这里她可以穿梭到任何地方，因为这里是灵界，不同于虚界的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另一个次元。但是在灵界，你无法改变任何东西，你可以触碰但是无法改变，你只能将你自己的意识任意投射，但是你必须要小心，因为这里并不安全，四处隐藏着未知的危险，当然包括其它的思维漫游者或是游魂。最糟糕的是，你可能会遇到灵界的构架师，它们被称作秩序构架师，没人知道它们是谁创造的，奥斯教授说这些未知的存在甚至要比众神时代还要久远。据说虚界的原理一部分就源自灵界。 莫妮卡觉得自己看到了学院东塔附近有几个影子在漂浮，她好奇的拉近与东塔的距离，但始终保持自己的灵魂在塔的上方。莫妮卡向下张望，竟然发现那些在塔身周围进进出出的影子都是些透明的人类形体，它们各自忙碌着。莫妮卡瞪大双眼，她没想到关于东塔闹鬼的传闻竟然是真的，现在这些游魂就在自己的眼前。 莫妮卡觉得还是不要打搅这些幽灵，但是她还不想结束这第一次的漫游，她记得奥斯教授的叮嘱，千万不要在熟悉灵界之前就开始长途旅行，但对未知的极度好奇让莫妮卡跃跃欲试。她抬起头注视着云层之上，她想要将自己的意识投射进白银之城探查那个永恒天国的秘密，最后莫妮卡还是忍住了，毕竟她还没到那么疯狂的地步。 莫妮卡转移自己的位置，重新回到自己所在的宿舍塔，她犹豫了下，然后调皮的一笑。她搓了搓手在头脑中勾勒出米娅的形象，然后专注于此。世界就像是重新组合般快速变幻，莫妮卡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黑暗的小巷子内，在巷子外似乎有火光闪动。 莫妮卡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她明明只想要进入米娅的宿舍看看她。莫妮卡迈开双腿，小心翼翼的踏着地面走出小巷，但她突然注意到在巷子口有一个人静静伫立着，那背影看上去正是米娅。 米娅突然转身向莫妮卡的方向跑来，莫妮卡吓得闪到一旁，看着米娅从自己的身边跑过藏在一处堆砌的木箱子后。 莫妮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由远及近，她看到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跑进小巷。 莫妮卡也躲了起来，好奇的看着面前这诡异的一幕。 那女人蹲下来捧起女孩儿的脸，莫妮卡能看到女人脸上有不少血痕，黑色的长发散乱，就好像她们在躲避谁的追杀。 “妈妈，我害怕。” 那女孩儿哭着说道。 “没事的，亲爱的，没事的。” 女人低声安慰着，“宝贝，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吗，藏起来，就像从前一样，当你数到一百时，我就会来找你，好吗？” “我怕，妈妈……” 女孩儿的声音颤抖着。 “没事的，记得吗，亲爱的，每次我都能找到你，对吗？” 女人柔和的声音在莫妮卡听来如此哀伤，“很好，这次也是一样，我会找到你的，宝贝，我发誓。” 女孩儿安静下来，莫妮卡看着女孩儿跑向自己，然后藏身在刚才米娅藏身的地方。 世界再次摇晃着变幻，一块块儿拼图般的重新成型。 “玛丽娜，我的女儿，你终于肯见我了。” 莫妮卡看到一个身着华丽宫廷服饰的老人背着手站在刚才小巷子内见到的那个女人的面前不远处，“我的外孙女在哪儿？” “我不知道。” 玛丽娜冷冰冰的说道，“你可以带我走，这是唯一的选择。” “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玛丽娜。” 那老人慢慢踱步向前，“我要见我的外孙女，玛丽娜，把她交给我，你就自由了。”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玛丽娜坚定的说道，“你只能得到我。” 老人停下脚步，叹息一声，“为什么，玛丽娜？你知道她是那个人的后代，他抛弃了你，也抛弃了他的孩子，而我爱你，你毕竟是我的女儿，你可以回来，家族中总会有你的位置，为什么？我不会杀掉我的外孙女，我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你可以信任我。” “不！我了解你，父亲！” 莫妮卡能看到女人脸上痛苦的泪痕，“带走我，或者你什么也得不到！” “我为你自豪，女儿，你总是那么……顽固，说实话，你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老人来到玛丽娜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不……” 莫妮卡注意到米娅在哭，她似乎想要阻止什么。 “对不起，女儿，你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 老人的双手抬起瞬间放到玛丽娜的脑袋上，飘渺的白光闪动，玛丽娜痛苦的尖叫起来。 “不！” 米娅也尖叫起来，无助的跪倒在地。 莫妮卡震惊无比的看着玛丽娜的双眼被烧掉，尸体瘫软在地，眼窝内冒着青烟。 老人猛然转头看向右侧不远处的小巷，他背着手平静的走向那边。 米娅依然跪在地上，她呆呆的看着玛丽娜的尸体。 莫妮卡似乎知道了什么，她想要安慰米娅，但世界再次分解重组。 在那世界重新定型的瞬间，莫妮卡听到米娅呢喃着。 “妈妈……” 莫妮卡现在知道了，她正在米娅的梦境之中。 一个无比凄惨的梦。 第十三章 噩梦中的谜团 莫妮卡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好友竟然隐藏着一个如此惊人的身世之谜。毫无疑问，那个小女孩儿就是米娅本人。 莫妮卡想要离开米娅的梦境，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触碰好友深埋心底的悲伤，但她总觉得米娅的身世似乎隐藏着一个非常重要的谜团。因为那个自称她外公的老人显然是一个巫师，而且莫妮卡已经看到了那老人衣服上的手掌徽章。 他显然与奥斯教授一样是真宗审查部的成员。 莫妮卡的父亲与萨伦走的很近，她在进入真宗学院之前就经常在家中看到真宗的高层与父亲密谈，她也是通过自己偶而的偷听得知真宗审查部总共有十二位成员，每一位都是在这个世界上十分强大的巫师，而且身份显赫。所以，毋庸置疑的是，米娅与自己一样是一个拥有实权的贵族后代。而如果米娅的外公依然健在，而且还在审查部的话…… 莫妮卡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为什么一个长辈会追杀自己的后代？甚至为了得到米娅不惜杀死自己的女儿，而且还在临死前残酷的使用令人发指的摄魂咒来得到女儿隐藏在头脑中最后的记忆？ 莫妮卡越来越害怕，她害怕自己所得知的这个秘密会招来杀身之祸，她更害怕这个秘密也许就是之前所遇到的那次离奇事件的根源。 不，不会。如果米娅的外公知道了米娅的身份，他早就…… 那个老人是谁？ 莫妮卡搜寻记忆，在与父亲会面的人当中似乎没有这个人。 莫妮卡咬着嘴唇犹豫起来，她觉得应该让这段记忆继续深埋米娅的心底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莫妮卡觉得她所偶然闯入的这个梦境是米娅被封锁起来的潜意识，她早已忘却。如果自己的触碰导致米娅找回这段记忆…… 天哪，她会疯掉！或是直接去找自己的外公报仇！ 莫妮卡停下脚步，她看着米娅踉跄着跟随着那个年幼的自己迷茫的走在荒郊野外，莫妮卡不知道米娅是如何逃离那个小巷的，记忆并不完整。 我必须离开。 莫妮卡开始搜寻逃离这里的途径，她专注于自己所在的宿舍塔顶层，然后闭上双眼集中精力。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依然被困在原地，困在这个惊悚的梦境之中。 莫妮卡又试了几次，还是一样的徒劳无功，她开始变得慌乱，因为这要比这个梦更加令人惶恐，因为她一旦逃不出这里，他将成为那些灵界游魂的一员。 “那儿有个小孩儿！” 莫妮卡被自己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然后差点儿尖叫起来，因为一辆马车从自己的身体穿过。 莫妮卡一屁股坐在泥泞的小径上，在她愣神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跑过站在一旁观瞧的米娅，冲向那个小孩儿米娅。 莫妮卡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小米娅，而她瞬间来到了小米娅的身边。 “嘿！孩子，你怎么了？” 那男人粗着嗓子喊道。男人显然看不到莫妮卡。 小米娅停了下来，回头呆呆的看着那个男人蹲在自己的面前。 “尼克！拜托，这不管我们的事，我们还有生意要做！快给我回来！” 马车上的一个小个子男人怒气冲冲的喊道，“别管那个野小子了！” “她是个女孩儿！头儿！” 那名叫尼克的男人回头喊道，“我觉得，她是个孤儿！” “我说过，无论她是什么，都不关我们的事！你他妈的给我回来，然后离开这里！” 那个小个子男人站起身插着腰无情的喊道。 “头儿，我们得帮她！” 尼克显然还没有放弃，他冲小米娅咧嘴一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呢？” 小米娅歪着头迷茫的看着尼克，最后摇了摇头，莫妮卡能看到小米娅脏污的脸上挂着两道明显的泪痕。 “嘿！我也没有父母，是头儿将我养大的，他给我起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尼克。” 尼克嘿嘿傻笑着说道，“你可以跟我们走，我们会照顾你。你知道吗，孩子，我曾经养过一只猫，但是她死了，我很伤心。啊，她叫米娅。” “尼克！你这个驴脑子！我们不可能收养那个小鬼！你快点儿他妈的的给我回来！” 那小个子男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尼克的身后狠狠踢了他一脚，但尼克显然似乎无动于衷。 “头儿，她很可怜，你收养了我，我想我们可以收养她，你知道米娅死后，我就很孤独。” 尼克回头笑着说道。 “她不是猫，尼克！我可以再给你抓一只，或是买一只，但不是她！” 那小个子男人使劲儿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快要疯掉。 “但是她会死，就像米娅一样，那样很可怜，头儿。我不喜欢那样。” 尼克皱起眉头，“我会照顾她，求你了，头儿，就像你收养我一样。” 小个子男人似乎放弃了，“好吧，随你的便！或者我们可以给她找一个家，你可以偶而去看看她。” “谢谢你，头儿！” 尼克站起身抱了小个子男人一下，莫妮卡能清楚的听到小个子男人骨骼抗议的嘎吱作响。 “现在，立刻上车走人！” 小个子男人活动了下腰，嘴里骂骂咧咧。 尼克则单臂抱起小米娅，一边走一边唠叨，“太棒了，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了，啊，我可以叫你米娅吗？我觉得这名字很好听，哦，对了，头儿叫裘德，人们都叫他‘万能的’裘德，他很厉害，而且是个好人，他就像是我的父亲……” “拜托，尼克！你想要我心脏病突发死在这里吗！闭嘴！” 裘德哀嚎般的喊道。 莫妮卡惊讶的张着大嘴看着马车远离，她突然脱口而出，“我知道那个名字！裘德，天哪！我知道他！我看到他和弗劳德一起……” “你是谁？” 莫妮卡浑身一抖，她回头看去，米娅正困惑的瞪大双眼看着她。 “哦，不……” 莫妮卡知道自己闯祸了，她不能惊醒米娅，这也许会…… 世界突然像油画融化般解体，所有纷乱的色彩全都参杂在一起。 “你是谁？是谁？是谁？……” 米娅的声音不停的重复着，莫妮卡脚下突然坍塌，她尖叫着下陷，如同掉入沼泽中一样。 莫妮卡不停扑腾着，她下意识的向米娅伸出手，但她只看到一个不停融化的模糊人形。 我必须找到出口。 莫妮卡心乱如麻的搜寻着不停闪烁的记忆，她在寻找着一个将意识投射出去的目的地，但这里就像是有什么屏障一般阻挡着她的能力。 最后她绝望的只想到了奥斯教授胸前佩戴的那枚手掌徽章。 世界彻底崩塌…… 第十四章 危险旅程的终点 莫妮卡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甩了出去，她尖叫着进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点微光亮起，微光逐渐明亮起来，最后耀眼的让莫妮卡不得不紧闭双眼，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浩大洪流吞没。等到莫妮卡再次睁开双眼时，她看到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象，她觉得自己知道她看到了什么，那是宇宙的诞生。 莫妮卡随波逐流的在意识的洪流内飘荡，她与宇宙融为一体，她不过只是这伟大洪流中的一粒微尘，她看着群星被点亮又再度熄灭，她看着宇宙走向自己的结局，又再次出现，轮回周而复始。时间不再重要，名字不再重要，自己也无关紧要，这里只有永恒。 莫妮卡觉得也许这就是她最后的归宿，她步入了终极，走向万物最终唯一的真理之中。但一切突然戛然而止，她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模模糊糊，但毫无疑问那来自自己曾经所熟悉的那个物种——人类。 莫妮卡的意识只是稍微转念，她就从洪流之中被甩出，她不停的下沉，如同新生般钻进生命的海洋，鲜艳的色彩接纳了她，拥抱着她，最后她重新拥有了躯壳，她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莫妮卡循声而去，她钻出海洋走向声音的源头，她触碰到了那扇亮着微光的大门。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莫妮卡隐约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就像是从远方飘来又仿佛近在咫尺，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但地面和四周的一切都不停的如弹簧般被拉伸又弹回来，哈哈镜般的展现出世界最荒诞可笑的本质。莫妮卡觉得自己的大脑也一样被撕扯着，那感觉简直糟糕透顶，比溺毙在水中还要糟糕。 “……耐心点儿，余威，我们还有时间，异界与现世的流动并不一致，相信我，我们还有时间。” 有一个声音响起，莫妮卡的耳朵虽然如同被堵住了般沉闷，但是她还能勉强辨认出那声音属于奥斯教授，而他似乎正站在一面镜子旁说着什么。 “没错，我们还有时间，但弗劳德他们可能没有了，你知道他将面对什么，克劳恩和阿加雷斯都想要他的命！” 镜子里的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恼火。 一声叹息。 莫妮卡平息着自己体内翻江倒海的感觉，世界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意识逐渐趋于稳定。她还怀念着刚才在伟大的宇宙洪流内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但她努力让自己接受如今的自己。她现在能看清奥斯教授的背影，但是却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似乎并不是上次谈话的那个房间。 “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威，我们必须要等到她们准备好，你知道这是趟危险的旅程，而她们还只是孩子……” “我知道，但是一旦他们赢了，所有的孩子都将不复存在，人类也是如此，或者任何东西，万事万物！所以，没错，我们还是要扮演那个坏人，现在，我们需要那两个孩子准备好奔赴她们的命运！” 镜子里的男人说道，“就像你当时一样，这也是她们的哈迪。” 她们？ 莫妮卡隐约觉得奥斯教授和那个男人谈论的就是自己和米娅。 准备好什么？ 莫妮卡小心翼翼的走向奥斯教授的身边。同时疑惑自己为何会将自己的意识投射进这里？为何会听到这段诡异的谈话？而明明米娅的潜意识将自己困住，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被甩入宇宙的洪流之中的？ “我们没有办法，余威，我们必须等她们自己自愿加入，她们的能力都十分危险，一步走错将万劫不复，而我们也将失去我们唯一的筹码。我说过，我们必须给她们一些时间，耐心点儿，余威。” 奥斯教授继续劝说着，而莫妮卡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她看到镜子里有一个光头男人，那男人的脸色苍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就像是一具死尸。 “也许我们该开始准备B计划了，找一根防守最弱的‘柱’……” “不，不可能，余威，即便我拥有的力量要比几个月前强大，也还是无法一边与敌人交手一边开启‘柱’，你知道没人能帮我们，全世界都与我们为敌，此路不通。我们只能寄望于那个孩子，只有她……” 奥斯教授猛然回头，他与莫妮卡四目相对。 莫妮卡觉得自己的血瞬间凝固，她想要逃跑，但是却动不了分毫，因为她的的确确被冻结在原地。 “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进入这个地方的，莫妮卡？” 奥斯教授身后的镜子隐入黑暗消失无踪，他背着手面对莫妮卡好奇的打量着她，“这非常危险，我在这里设置了强大的结界来对付你这样的思维漫游者和其它东西，但你还是钻了进来，却没有被撕碎，这是个奇迹，但我不保证还会有下一次的好运气。” 莫妮卡紧张的无以复加，但是她被强大的力量束缚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恐的看着奥斯教授紧皱眉头、愁云遍布的面容，看样子他似乎非常恼火，同时又十分疲惫。 “你不应该试探我，孩子，我只能说，我不是你的敌人，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你是被选定的那个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我需要你尽快做好准备，不单单是你，还有米娅。” 奥斯教授低声说道，“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必须接受你的命运，有时候，生活不是你能选择的，你只能接受。而现在，回到你的身体中，睡上一觉，明天下午来档案室找我，看来我们要开始新的长谈了。” 奥斯教授动了动两根手指，莫妮卡一阵轻松，她刚要开口，却被一阵疾风吹向空中。奥斯教授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而世界重新开始急速流转，所有的景致和事物全都成为模糊纷乱的色彩，等到莫妮卡再次睁开双眼时，她看到的是夜色笼罩下的宿舍塔顶，身旁的三根白蜡烛全都同时熄灭。 她的意识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天哪……” 莫妮卡喃喃自语。 第十五章 纹身 “妈妈……” 一双惊恐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 莫妮卡浑身一抖，睁开疲惫的双眼。 现在，米娅的噩梦成了莫妮卡的。 她第一次在课堂上睡着，第一次忘记了宗师的授课内容。如今，她竟然能在吃一半儿午饭时进入梦乡。 莫妮卡放下汤匙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的神经绷得如此之紧，就快要崩溃了。 “嘿！” 米娅拍了一下莫妮卡的后背，莫妮卡尖叫着差点儿将餐盘掀翻。 附近的学生都静下来惊讶的看着立在原地紧握双拳的莫妮卡。 “莫妮卡？怎么了？” 米娅小心翼翼的将头凑到莫妮卡的脸庞问道。 “哦，呃，没什么！” 莫妮卡立刻坐下，然后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头发挡住了她的半边脸。 米娅放下书包，一屁股坐到了莫妮卡的身旁，她这才注意到莫妮卡竟然没有带眼镜。 “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妮卡？你今天太怪了。” 米娅关切的问道。 莫妮卡偷偷看了米娅几眼，她看不出来米娅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好像她的鲁莽和愚蠢并没有将米娅封存起来的记忆释放出来。她还是那个天真、率直的米娅。 “只是……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而且、而且上午的一些课程让我疲惫不已，你知道，还有……” 莫妮卡神经兮兮的笑了笑。 米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你又尝试了？” 莫妮卡犹豫了下，然后略一点头。 “喔，成功了吗？” 米娅兴奋的问道。 “呃……没，没有，我想……没那么简单。” 莫妮卡再次低下头，她对自己的这个谎言感到羞愧。 “没关系，你肯定能成功的，你那么聪明！” 米娅笑着拍了拍莫妮卡的肩膀，然后撸起袖子，“看，这是我按照奥斯教授的图案纹上去的！” 莫妮卡看到米娅的左前臂上纹着一个蝴蝶的图案，蝴蝶外围是一圈符文和三个圆环。这个纹身能帮助米娅抵御那些尝试接近她的那些异界间谍。莫妮卡知道那些符文和三个圆环是纽卡斯御魔咒的基础，但是她不知道为何要纹上蝴蝶的图案，但奥斯说那是关键，她与米娅本身的元灵有着密切的联系。 “这下子，两边终于算是对称了。” 米娅咯咯笑了起来。 “什么对称？” 莫妮卡随口问道。 米娅撸起右臂的袖子，“看，这是我小时候纹上的图案，我不知道是谁弄的，反正它就在那儿。” 莫妮卡看到一个古怪但是却很漂亮的图案，一轮弯月中间是一颗圆形宝石。 “妈妈！” 莫妮卡再次浑身一颤，她晃了晃头。 “我好怕，妈妈！” 莫妮卡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就好似神游天外。 “你还好吗，莫妮卡？” 米娅在莫妮卡的眼前晃了晃手臂。 “哦？呃，我、我没事，就是有些困了。” 莫妮卡茫然的站起身，她将餐盘碰落在地。 “哐啷”一声，莫妮卡看着菜汤和饭菜飞溅出来又定格在半空中。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亲爱的？” 好吗？好吗？亲爱的？亲爱的？…… 莫妮卡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看着地板与天花板忽然调转，她的脸不由自主的歪向一侧，然后她注意到了在过道的一端有一个小女孩儿正看着她，那正是小米娅，莫妮卡看到小米娅张着嘴无声的说着什么，她看到小米娅那裸露的小胳膊，她看到了一个图案。 世界瞬间失去了光芒。 “莫妮卡？” 声音从远方传来。 莫妮卡挣扎着缓缓睁开双眼，她猛然呼吸一下，从虚无中走进现世。 “哦，谢天谢地！没事了，莫妮卡！没事了！” 米娅抱着莫妮卡，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莫妮卡大口的吸进空气，然后惊恐的看着周围。她慢慢反应过来，她正在学院医务室的病床上。 “没事了，莫妮卡。” 米娅与莫妮卡分开，带着爱怜的神情看着她，“你必须要好好休息，医师说你压力太大了，嘿，埃迪是对的，我们只是学徒，没必要想着撑起世界。” 没时间了…… 莫妮卡逐渐清晰的大脑中响起奥斯教授的话。 你们必须接受你们的命运，生活并非你们能选择的…… “没关系，米娅，我只是……我只是需要睡一觉。” 莫妮卡勉强笑了笑。 “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睡吧。” 米娅笑着说道。 “不，米娅，你下午还有镜像魔法课。你才勉强晋级，不能因为我……” “嘘……没关系的，我才不在乎。” 米娅摇摇头。 “我在乎，如果你再不及格，就会被赶出学院，到时我该怎么办？” 莫妮卡握住米娅的手，“我没事的，真的，只是需要休息一下就好，为了我去上课，好吗？” 米娅犹豫着。 “相信我。” 莫妮卡柔声说道。 米娅勉强点了点头，“下了课我就来找你，我保证！” 莫妮卡与米娅拥抱了下，米娅直到看着莫妮卡躺好并闭上眼睛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病房。 听到门“咔嗒”一声关闭，莫妮卡立刻睁开双眼。 那个纹身。 莫妮卡两个不同颜色的眼珠不安的晃动着。 我发誓我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 一个画面闪过。 莫妮卡重新闭上双眼搜寻记忆。 不，那不是我的记忆。 那是在漫游时透过别人的双眼看到的…… 画面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 莫妮卡猛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 “弗劳德……弗劳德·维格里……” 莫妮卡惊讶的说出这个名字。 那纹身不是密语，不是法阵，那是……那是弗劳德吊坠上的图案。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图案会出现在米娅的手臂上？ 莫妮卡捂着嘴，心狂跳不止。 她下意识的从床上下来，然后穿好法袍拽起书包，但是她突然犹豫了。 昨天的漫游中偶然发现了奥斯教授的秘密，无论那个镜子内叫余威的男人是谁，两人提起过弗劳德的名字。他们想要救他。 莫妮卡想到在与弗劳德有关梦境或是现实中断时，他正迈步走进一扇门。 一定与那扇门有关。 “柱”！那个余威提到了“柱”。那是开启异界大门的封印。 “天哪……” 莫妮卡觉得自己知道弗劳德去了哪里，他正身处异界之中。而奥斯教授和那个余威显然要去异界救他。 他们认为我能帮他们…… 思维漫游者，穿梭任意空间…… “我就是那个能救弗劳德的人……” 莫妮卡一屁股坐在了床边愣了。 第十六章 抉择 莫妮卡在病房内来回踱着步，她的拇指指甲就快要被咬没了。她在帮自己下定决心，但是她不确定是否能向奥斯教授说出一切。 她突然停下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病房关闭的门。 时间在流逝。 莫妮卡似乎能清晰的看到这一点。但是这并不准确，时间只是一种假象。 是她觉察出了一些十分紧迫的情况。她想要相信奥斯教授与那个叫余威的男人所说的话。 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奥斯教授隐藏了很多秘密，他显然需要自己的帮忙，他早就知道自己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不，不对。莫妮卡回想起第一次会面，奥斯教授的惊讶并不是装出来的，他不知道她就是他所要找的那个人，他只是知道我在真宗学院。 弗劳德·维格里。 莫妮卡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奥斯教授和那个名叫余威的男人显然想要救他，那么，他们两人就是弗劳德的同伴，在那些模糊的梦中或是现实中，莫妮卡觉得自己看到过他们，他们就在与弗劳德同行的同伴之中。奥斯教授很强大，他能在意识中抓住我，那么，五天前的那次在梦中的相遇，他显然见到了我，但没认出我。他不是真宗的人，真宗一直想要抓住弗劳德。他就是一个间谍。 是他导演了那次事件来测试我的能力？ 莫妮卡很快否认了这一点。 他没有必要这么做，他随时都可以抓住我。 三天。 三天的时间能让奥斯教授进入真宗并挤进高层？ 不可能，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我无意识的漫游追踪弗劳德时瞥见了我。是什么让他确定我在真宗学院的？ 莫妮卡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法袍和胸口的学院徽章。 就是这样。 他值得信任吗？ 莫妮卡继续犹豫着，她突然看到门“吱呀”一声自动弹开。空荡荡的走廊内悄无声息。 莫妮卡疑惑的后退一步。 “米娅？” 莫妮卡小声喊道。 没有回应。 莫妮卡拎着书包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她看着门来回摇晃着，最后静止下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莫妮卡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口跑过。那似乎是一个孩子。 莫妮卡的心怦怦直跳。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的跑出门外，然后看着那个孩子消失的方向。 一名医师吓了一跳，差点儿与莫妮卡撞了个满怀。 “小心点儿，孩子。” 医师诧异的看了莫妮卡两眼，然后继续看起自己手中捧着的记录本。 莫妮卡低着头等待医师的离开。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有什么东西被触发，就在昨天经历了米娅那离奇的噩梦之后。 真是讽刺，米娅完好无损，但是我却出了差错。 思维漫游十分危险。 莫妮卡仿佛听到奥斯教授的告诫。 莫妮卡转过身，却吓得立刻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她看到小米娅正盯着她看。 不，这不是真的。 莫妮卡紧闭双眼，不停的喃喃自语。 片刻后，她战战兢兢的睁开双眼。 小米娅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小女孩儿的嘴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莫妮卡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不……你并不存在……” 莫妮卡快要哭了，她不停的摇着头。 “孩子，喂！孩子！” 莫妮卡的双眼重新聚焦，她看到一张慈祥的女人面容，那显然是一名医师，她正关切的看着她，双手抓着她的肩头。 “你怎么出来了，你需要休息。” 医师柔声说道，“魔法十分危险，如果你超负荷的话，会发生很糟糕的后果，你必须休息。” “哦，我、我知道，我只是……只是宿舍落下了一些东西，我、我必须去拿，我回宿舍休息好吗？在那里我觉得更加安心。” 莫妮卡露出虚弱的笑容。 医师沉默半晌，最后无奈的点点头，“希望你明白自己的极限，孩子。你的路还长着呢。” 命运在等着你们。 “什么？” 莫妮卡紧张的问道。 “嗯？我……没有说什么？” 医师皱起眉头。 “哦，抱歉，我……我听错了。” 莫妮卡的笑容更加勉强。 等着你们。 四周开始嗡嗡作响。 “你确定你没事吗，孩子？我觉得你应该在接受一次检查。” 医师严肃起来，“你知道有一种可怕的病……” “闪点。” 莫妮卡快速的点点头，“我、我明白，放心，我没问题，就是有些、有些疲惫，我保证我会回宿舍睡一觉。” “好吧，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立刻来医务室。” 医师一边离开一边回头看了莫妮卡几眼。 等着你们。 等着。 等着…… 莫妮卡闭上双眼，世界不再安静，在食堂内所经历的糟糕感觉再次袭来。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喘息声、病房内的风声、走廊内的脚步声、甚至是一些微小的虫蚁爬行的声音。 停下！ 就像是要经历一场狂风暴雨。 莫妮卡觉得自己的脖颈一阵发冷一阵发热，汗沿着脖颈留下，恐惧让她的汗毛孔直立。她快要失控了。 “停下……” 莫妮卡抓着自己的头发，她似乎能感到周围的世界在颤抖。 命运。 命运。 接受…… “不！求你！” 莫妮卡哽咽着。 她再次记起奥斯教授昨晚的提议。 莫妮卡扶着墙壁开始一步一步的走起来，她如今只能抓住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命运似乎真的帮她选择好了下一步迈出的方向。 四周的声音开始变得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仿佛全世界瞬间压下。 “停下！” 莫妮卡捂着头尖叫起来。 声音瞬间消失。 莫妮卡蹲在地上流着眼泪，半晌后，她才惊恐的睁开双眼，她的瞳孔在收缩，但她辨认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她已经不在医院的走廊内，她正站在机密档案室的内部，那扇标记着1043号的房间正立在自己的面前。 “我怎么会……” 莫妮卡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她无意识间竟然来到了奥斯教授所在房间的门前。 莫妮卡犹豫了下，咬着嘴唇敲敲门。 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低头看着这名不速之客。 “你是谁，女孩儿？” 一个冷冰冰、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 莫妮卡浑身的血瞬间凝固，她的双眼圆睁愣在当场，仿佛就要窒息。 因为站在门前的正是米娅的外公，那个亲手杀了自己女儿，还想要抓住自己外孙女的恶魔。 第十七章 新的卡蒙 “你是谁，孩子？” 老人那双鹰一般的双眼仿佛能看透莫妮卡的灵魂，“这里不是一个学徒能进来的，我并不记得我召见过你，你绕过了密码人自己跳跃到了这里，你……到底是谁？” 莫妮卡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对不起，我……我只是……我来找……” “她是来找我的，康拉德，我正在忙萨伦大人交代下来的一个追踪术，弄错了传送的位置。” 奥斯教授的声音在莫妮卡的身后响起，莫妮卡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莫妮卡下意识的回头，看到奥斯教授正波澜不惊的微笑着看着站在莫妮卡面前的老人。 “真是个可笑的错误，对吗，康拉德？真抱歉打搅到你了。” 奥斯教授拍了拍莫妮卡的后背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 “你会出错吗，奥斯？” 康拉德语气冰冷的问道。 “嗯……我也不认为自己会犯错，但是……我们毕竟是凡人，对吗？” 奥斯教授同样平静的说着瞎话，“这么多的密码，这么多的无序变化，嗯……压力总是我们的天敌。尤其是现在的局面。” 康拉德沉默的重新看向低着头的莫妮卡，“她是谁？” 显然这个顽固的老人还没有放弃。 “我的一个学生，你知道我被要求开授了一门魔法历史课，老掉牙的科目，至少能忙里偷闲，她来给我丹尼尔弄好的讲义。还有什么问题吗，康拉德？” 奥斯教授的语气也冰冷下来，他开始施压，“告诉我，康拉德，我忽然有种错觉，我是不是成了你审查的对象？” 康拉德与奥斯教授对视着。莫妮卡则依然低着头，手指互相拧的有些发青。 一个错误。 莫妮卡的身体抖了一下，她急忙闭上双眼。 妈妈，我们在哪儿？在哪儿？ 莫妮卡不停的在心中告诫自己所有的幻听都是不存在的。 “她还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奥斯，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学徒应有的礼貌。” 康拉德不依不饶。 “你认得她，康拉德，她是弗拉维奥的次女，满意了吗？” 奥斯教授不耐烦起来。 “哦？有意思，又一个名门之后。” 康拉德稍稍露出一丝微笑，“抱歉，打搅你们了，奥斯，请不要在出现如此令人……担忧的错误。” “也许吧，人无完人。” 奥斯教授也笑了一下。 康拉德看着莫妮卡等待着。 奥斯教授再次拍了拍莫妮卡的后背，莫妮卡仿佛从梦中惊醒，她猛然抬头，然后这才会意的深鞠一躬，“对、对不起，大人，这、这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 “很好，还算不那么糟糕。” 康拉德背手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关闭。 奥斯教授在房门关闭的瞬间立刻拉着莫妮卡的手臂几乎半拖拽着将她拉进对面的一扇敞开的门内，莫妮卡看到门上的号码是1205。 门重重的关上。 莫妮卡看到了那些奇异的竖琴般的装置和里面那些散发着微光不停闪动的画面。 “你真是疯了！” 奥斯一边恼怒的骂着，一边挥了挥手，莫妮卡和奥斯教授再次进入了上次的那个除了两把椅子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内。 莫妮卡这一次还记得那些竖琴模样的东西，而上一次，她只记得那扇门和这个房间。 不，不对。她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记得那扇门。 “没错！你的确不应该记得那扇该死的门！” 奥斯教授松开手然后插着腰审视着莫妮卡，“你自己复原了本应被抹去的记忆，还绕过了密码人，你打破了真宗内部最严密防守的地方如入无人之境！你甚至能大致搜寻到我所在的空间！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的能力不应该……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我、我听到了一些声音……” 莫妮卡结结巴巴的说着。 “声音？什么声音？” 奥斯教授皱起眉头。 “我……哦，那不是……那只是一些……都是幻觉。” 莫妮卡还在犹豫。 “那些‘声音’将你带到这里？” 奥斯教授诧异的问道，“孩子，你知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吗？逻辑、理由，而不是他妈的什么谎言和故事！” 莫妮卡震惊的看着有些发狂的奥斯教授，她害怕的后退一步，用书包挡在胸前。 “对、对不起，我不应该发火，只是……” 奥斯教授叹息一声，然后踱步到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没时间了。” 莫妮卡脱口而出。 奥斯教授愣了一下，然后盯着莫妮卡，“没错，开门见山，你昨天的漫游看到了我和我的朋友的对话，你知道，我们所谈论的都是实情。我们的确没时间了。” “你们想要去异界，却不能冒险开启‘柱’，所以你要找到一个思维漫游者将你们带进异界。” 莫妮卡平静下来，她一连串的说出这些结论，“所以，你找到了我。” “很好，理论上看似的确如此。但是我要说的是，我们本想要盗走真宗的一个空间转换装置，那是我们原本的计划，直到五天前你闯入了我的脑袋里，我才发现了一个可能的第二方案，但我不确定你究竟是思维漫游者还是梦行者。直到克劳恩的心魔帮我确定了这一点。” 奥斯教授的语气缓和下来，“而且，并不是我找到了你，而是你找到了我。或者说，我们彼此互相牵扯。” “什么……意思？” 莫妮卡歪着头有些困惑。 “你是一个卡蒙，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个名称。” 奥斯教授说道，“因果之子，命运之子。” “怎么……我是说，我怎么可能……” 莫妮卡更加吃惊。 “没错，当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我时，我也是一脸懵圈。” 奥斯教授笑了，“话说回来，我真的没见过如此强大的卡蒙，甚至超过了我。你将我牵扯进你的命运之中，不单单是我，弗劳德也被牵扯其中。你是注定要救他的那一个人，孩子。” 接受你的命运。 莫妮卡的书包掉在地上。 第十八章 最初的相遇 “莫妮卡，你在哪儿？我亲爱的孙女？” 巷子内血红一片，燃烧的烈焰映衬下，宛如置身于地狱。康拉德模糊的身影逐渐靠近。 莫妮卡在箱子背后抱着头蹲伏着，她能听到自己恐惧的喘息声，她紧闭双眼无助的数着数。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脚步声继续靠近。 “我能看见你，亲爱的！我们要回家了，莫妮卡！” 康拉德的笑声像是个疯子般在巷子内回荡着。 “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 莫妮卡的声音在颤抖，她只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在她数完一百个数后找到她。 “没人会来救你，莫妮卡！你只属于我，莫妮卡！” 康拉德不断放大的影子遮挡住周围的墙壁，黑影继续弥漫。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 莫妮卡哭出了声，她想要睁开双眼，但却害怕看到的并非自己母亲的脸，而是一张狰狞无比的魔鬼面容。 “这是一个错误，莫妮卡！你知道，这就是一个错误！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莫妮卡！” 康拉德的笑声近在咫尺，莫妮卡甚至能感受到什么东西俯下身时空气中被带起的微风。 “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 莫妮卡忽然问道一股清香，那是自己母亲身上的香味儿。 “莫妮卡，亲爱的，我回来了。” 母亲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在莫妮卡的耳畔响起，她能感到母亲发丝垂下触碰她脸颊的轻柔感觉。 “妈妈？” 莫妮卡试探着睁开双眼，她看到了一张模糊亲切的笑脸。 “你没有数完数，亲爱的。” 莫妮卡听到母亲的声音带着责备。 “我害怕，妈妈……” 莫妮卡解释着。 “规则就是规则，莫妮卡，这是一个错误，莫妮卡，你打破了规则，你必须修复它。” 母亲的面容忽然融化。 莫妮卡尖叫起来。 “修复它！修复它！修复它！……” “停下！求你！停下！” 莫妮卡捂住自己的脸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莫妮卡？醒醒！” “不！求你！” 莫妮卡只想要逃离这里。 “莫妮卡！拜托，你必须醒过来！” 莫妮卡感觉到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说过，停下！” 莫妮卡愤怒的猛然睁眼。 “哦，天哪！” 一声惊呼，然后紧接着是无数光亮突然亮起。 莫妮卡喘着粗气看到自己的室友莉莉丝正捂着嘴圆睁双目抬头看着自己。 莫妮卡困惑的看了看四周。 所有的书本，椅子和桌子，甚至是床全都漂浮在空中，而且还包括自己。 莫妮卡惊呼一声从半空中跌落，她听到稀拉哗啦、乱七八糟的声音，所有的东西全都随着落下。 莉莉丝愣了半晌，然后急忙跑过来扶起莫妮卡。 “天哪！你……你怎么了，莫妮卡？” 莉莉丝有些惊恐的问道。 “我……哦，天哪，我、我不知道，我……” 莫妮卡闭上双眼摇摇头，她的记忆无比混乱，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回的寝室，她明明刚刚在机密档案室与奥斯教授交谈。 出了什么事？ 康拉德的脸突然出现。 “哦，妈的！” 莫妮卡惊呼一声。 “什么？” 莉莉丝更加惊讶，她从未听莫妮卡说过脏话。 “对、对不起，我只是……我不知道，我可能太疲惫了。” 莫妮卡在莉莉丝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我听米娅说你中午昏倒在食堂，一下课我就去了医院，但茉莉医师说你已经回宿舍了，所以……天哪，你不能太强迫自己，好吗？” 莉莉丝关切的柔声说道，“魔法非常危险，我们必须小心翼翼。” “我……我明白，莉莉丝，谢谢你，也许……” 莫妮卡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你需要休息，莫妮卡。” 莉莉丝的声音变得仿佛远在天边。 ……坐下……莫妮卡……我们必须谈谈你昨晚那次鲁莽的漫游…… “你说什么？” 莫妮卡慌忙开口。 莉莉丝眨了眨眼，“你必须要好好休息了，刚才你差点儿拆了寝室，天哪，那是怎么回事？” “哦，抱歉，没事，我……” 莫妮卡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寝室，“对不起……” “没关系，我会收拾好的，你回床上继续睡一觉，我上完课会把晚饭带回来。” 莉莉丝扶着莫妮卡坐到床边，“米娅想来看你，可以吗，莫妮卡？晚饭时，我带米娅来……” “不，我……还是等好一些再……” 莫妮卡勉强笑了一笑。 “好的，我明白了。” 莉莉丝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然后站起身，她白皙面容上露出最温柔的笑容，“你要乖乖的躺在床上哦，亲爱的。” 莉莉丝说完便转身要离开寝室。 “你刚才说什么？” 莫妮卡猛然抬头。 莉莉丝疑惑的停步转身。 ……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好吗……亲爱的…… 莫妮卡只觉得莉莉丝的面容与米娅的母亲如此相像。 莉莉丝歪着头眨眨眼，“怎么了，莫妮卡？” “不，哦，没事……我……谢谢你。” 莫妮卡笑着晃了晃头，然后躺了下去，“我会……哦，我会乖乖的躺着的，看来我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莉莉丝咯咯笑了几声，然后转身离开寝室。 莫妮卡盯着天花板发着呆。 耳鸣再次袭来。 莫妮卡急忙坐起来，耳畔仿佛有无数人在絮语。 ……漫游十分危险……你必须在你熟练后才能进行……你这简直就是自杀行为…… 莫妮卡分辨出奥斯教授的声音。 一个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哦，我的确去过奥斯教授的密室。 莫妮卡稍稍放松下来。 他清除了我的记忆？ 莫妮卡闭上双眼，努力调匀呼吸并让自己放松下来。 耳鸣还在继续，但莫妮卡只专注于在所有嘈杂声音中那个最想听到的声音。奥斯教授的声音压过了其它的声音，开始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去了哪儿……你经历了什么……我能看得出来……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你触碰了什么…… 奥斯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之中，那个空荡荡的密室也慢慢显现。 …… “哦，拜托，莫妮卡，现在不是互相猜忌的时候，你必须告诉我一些信息，我才能帮助你。” 奥斯教授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真诚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敌人，我现在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莫妮卡就快要崩溃了，她的目光散乱，眼眶内有泪光在闪动，“我不停的听到一些声音，看到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我……我快要疯了吗？这是‘闪点’吗？还是我快要死了？” 莫妮卡捂着脸哭了起来。 奥斯教授沉默片刻，然后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莫妮卡的面前蹲下去，他握住了莫妮卡的双手，莫妮卡慢慢放下手臂无助的看着奥斯教授。 “你知道吗，孩子，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绝不会疯掉，你只是还不能控制你的力量。你十分强大，你的能力是几乎并非凡人能掌控的，但你有我。相信我，我会帮你控制住你的能力。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的朋友。” 奥斯教授无比真诚的说道。 “可是，我、我几乎不认识你。” 莫妮卡哽咽道。 “不，我们早就认识彼此，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那就是你。” 奥斯教授微笑起来，“你说你在之前看到了弗劳德一行人的冒险，你当时在无意识的漫游，而你当时就是透过我的双眼看到了那次历程，莫妮卡，你亲自参与了进来，你帮我们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莫妮卡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画面。 “不，那……那不是我，那是……米娅？” 莫妮卡看到了米娅手中的那柄匕首。 “你主导了意识，米娅主导了行动。” 奥斯教授说道，“我经历了一次‘闪点’，而你找到了我，你帮助了我，你和米娅一起帮助了我和弗劳德。这一次，轮到我来帮助你们了，莫妮卡。” 第十九章 失控 “想象你在海洋中徜徉，你一直在向下，黑暗包裹住了你，但是你却知道你要去的方向，因为有一条线在拉扯着你，将你引入那唯一的一条路上。” 奥斯教授说道，“你就是那条线，莫妮卡，你救了我，而不是将我逼疯。精灵族的灵魂行者告诉我你是未定型的一个未来虚影，直到这个未来真的成为了真实存在的那一个。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我只能说，也许这正是你创造出来的未来，你开启了从过去到现在的这一条时间线，就是因为你舍身的最后一击。” “我……我不记得我曾……” 莫妮卡低头搜寻着记忆，零星的模糊片段闪过，但是她看不到奥斯教授所说的那一幕，“那真的是我？” “你找到的我，你让我在未来找到你，所以，你来告诉我。” 奥斯教授摊了摊手，“一直都是你在将我拉到你的身边，莫妮卡，你找到了我。” “但是……” 莫妮卡觉得奥斯教授的话里有些矛盾的地方，她想了想，猛然抬头，“不，那不可能是我，如果我投射的虚影舍身一击的话，我不可能再后来还能看到你们的冒险，我是说，如果我在那时就与你中断了联系，我又怎么可能看到弗劳德进入那扇门？进入异界？” …… “莫妮卡？我回来了。” 莫妮卡睁开双眼用手撑起身体，她看到莉莉丝带着笑意进入寝室。 “怎么样，好一点儿了吗？” 莉莉丝走到莫妮卡的床边问道。 莫妮卡点点头，“好多了，谢谢。” “哦，我带了一些吃的，你需要补充体力。” 莉莉丝将手中的餐盒打开。 “真是太感谢了，莉莉丝，我……” 莫妮卡感激的看着莉莉丝，突然，女孩儿的面容有一些模糊，看上去与米娅母亲的面容重叠在一起。莫妮卡闭上眼睛晃了晃头。 “没什么的，我们毕竟是室友，虽然你总是与米娅呆在一起，说实话，我还有一些嫉妒。” 莉莉丝笑了笑。 莫妮卡重新看向莉莉丝，一切都恢复了原貌，“哦，我只是……有些孤僻，在家里就是如此，抱歉。” “没关系，至少现在我觉得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莉莉丝握住了莫妮卡的手。 莫妮卡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快吃吧，你一定饿坏了。” 莉莉丝将勺子递给莫妮卡，“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我真的是饿了。” 莫妮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莫妮卡感觉自己真的好了起来，她一边咀嚼着饭菜，一边环视着依然乱成一团的寝室，最后锁定在了一本书上。她停了下来。 那是本应被奥斯教授没收的《空间魔法构筑理论》。 …… 奥斯教授沉默的看着莫妮卡，“因为那是你对薇薇安的执念，你无意间进入了她的大脑，而她当时正监视着我们。你后来是通过她的眼睛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薇薇安还活着！” 莫妮卡惊呼一声，“我是对的，她还活着！谢天谢地！” “没错，我也很庆幸如此。” 奥斯教授略带忧伤的一笑。 “你认得她，我是说你早就认得她，我听说过她在阿米尔群岛的大图书馆认识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就是你。” 莫妮卡恍然大悟，“为什么？” 奥斯教授歪了歪头。 “我是说你为什么不救她，你和薇薇安是朋友，如果你遇到了她，为什么……” “我不能，莫妮卡，我发誓，如果我能救她，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但是……” 奥斯教授叹了口气，“她已经不是原本的薇薇安了，莫妮卡，一切都为时已晚。” “我不明白，为什么！” 莫妮卡忽然从椅子内站起身，她握紧拳头愤怒的看着奥斯教授。 “比列做了一些事情，他……改变了薇薇安，我没有办法，而在当时，我们还面临着其它的危险……” “谎言！借口！” 莫妮卡愤怒的喊道，“你可以救她，但是你却放弃了！这是背叛！这他妈的背叛！” “放松下来，莫妮卡！控制住你的情绪！” 奥斯教授忽然严肃起来，他慢慢起身。 “不！我受够了谎言！我受够了一无是处！我会去找比列！我会救下薇薇安！” 薇薇安的声音开始变化，低沉的声音骇人无比，她的双眼也同时变化，瞳仁开始扩散。 “你必须控制住你的情绪！莫妮卡！” 奥斯教授的双手开始不停的打着手势。 莫妮卡抬起右手的食指，奥斯教授瞬间被定住。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莫妮卡露出邪魅的笑容，“我自己就可以坐到任何事！” “你在失控，莫妮卡！薇薇安不希望你变成这样！她还活着，我们还有时间！但不是现在，你必须……” “时间，时间，我受够了这句话！” 莫妮卡的面容上布满紫色的纹路，“时间不过只是假象，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莫妮卡随手挥动右臂，奥斯教授的身躯飞了出去，然后摔在地上。她满意的笑了下，然后慢慢转身准备离开。 “睡吧，莫妮卡。” 莫妮卡睁大双眼看着埃迪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右手手掌在她的眼前晃过，莫妮卡忽然感到一阵困倦。 “不！我要……” 莫妮卡的身体摇晃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脑袋后退两步。 “你需要休息了，莫妮卡。” 埃迪的声音再次响起。 困意继续袭来，莫妮卡忽然大喊一声直起身子，但埃迪的两根闪烁着红光的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之上。 “对不起，莫妮卡。” 莫妮卡最后看到的只有埃迪那对微红的双眸。 …… “哐啷”一声。 勺子掉在地上。 莉莉丝急忙转身，然后看到莫妮卡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一本书。 “莫妮卡？” 莉莉丝试探着问道。 “哦，没什么，我……” 莫妮卡想了想突然问道，“今天是几号？” “什么？哦，23号，怎么了？” 莉莉丝眨了眨眼睛。 莫妮卡立刻掀开薄被，然后跳下床。 “你要干什么，莫妮卡？” 莉莉丝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不，别来这一套。” 莫妮卡穿好鞋，然后将放在椅子上的法袍拿起来穿在身上，她抬头看了一眼莉莉丝，冷冷的说道，“你根本不存在。” 莉莉丝的表情僵住了。 “我刚刚想起来，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住。” 莫妮卡捡起那本《空间魔法构筑理论》然后冲出寝室。 第二十章 审查官日志（一） 厚重的金属门在男性审查官的身后闭合。 这名审查官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半儿黑色的面具挡住了左脸，一头金色长发在脑后梳成了一个发髻，只有零星的几率发丝垂下，稍稍挡住了右眼。他身着黑色法袍，右侧胸口佩戴着手掌模样的徽章。左臂臂弯内还夹着一本黑皮书，封皮有些破旧起褶，边缘部分还有烧焦的痕迹。能隐约看到书皮被手挡住的部分有一行潦草的字迹。 审查官回头看了眼金属门上的数条锁链和中心的三个齿轮模样的装置，上面刻满了以龙血勾勒的符文。他点点头，似乎在确认牢房内的封印是否还完整，他显然很满意，于是推推金丝眼镜，转身面对在牢房中央巨大法阵中心被重重枷锁铐在椅子上的犯人。 那名犯人的双臂向两边伸展着，手腕上拴着带有符文的手镣，就连手指都被一根根铐住，以防他用手势施法。犯人的双腿和腰部也被铐在铁椅子腿上，他的头部被带上了铁箍，铁箍挡住了他的嘴和半张脸，只剩下双眼露出。那铁箍上刻着禁语符文。而这些似乎还不足以挡住这名犯人，在犯人坐着的铁椅子下方的地面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禁魔法阵，符文密语向四面八方延伸直到牢房四壁上的那些魔法陷阱机关上，那些机关全都上好毒弩箭瞄准犯人。 如此大费周章，堪称真宗最严密的牢房内锁住的这名犯人看来绝对是个大人物，他的力量非同小可。 审查官没有害怕，他喜欢自己的工作，而且能当上审查官绝对都是巫师中的高手，他们冷血无情，根本不知道何为恐惧。但这个男人显然不觉得这种复杂的有些夸张的布置有何不妥。无所畏惧是一回事，谨慎又是另一回事。 强大绝对不是建立在疯狂之上的。这是这个男人的座右铭。 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成为真宗历史上最年轻的审查官。 审查官向那名犯人走了几步，他稍稍有些惊讶，因为他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那名犯人的双眼仍然炯炯有神的注视着他，就好像他才是被审查的对象。 如此坚定不移，令人敬佩。 审查官在犯人的面前停下来，他低头继续注视着那名犯人，然后动了动左手，将墙边的一把简易木椅子移到他的身旁。他优雅的落座，然后前倾身体。 “早上好，103号审查对象。” 审查官的话语中不带有一丝感情，显得有些干巴巴的，如同木偶。 犯人歪了歪头。 “哦，抱歉。” 审查官右手食指和中指来回动了三下，犯人嘴上扣着的铁箍亮起一阵微光，在微光消失后，审查官听到了犯人沉闷的呼吸声。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审查官例行公事般的笑一笑，就好似在与一位客户进行谈判。 “我不知道这还有什么意义。” 犯人看着审查官说道，声音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嘈杂刺耳。 “这似乎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对吗？这是我的工作，所以，可以开始了吗，先生？” 审查官不以为意，语气及其客气，而且非常有耐心。这也是他的长处。 “如果你非要如此的话，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对吗？” 犯人乐了起来，他似乎觉得他所面对的这件事和审查官所作的这些无用功是目前最有趣的笑话。 “很好，我喜欢你的配合，先生。” 审查官将黑色封皮书放在自己的腿上，能看到封皮上写着《空间魔法构筑理论》几个潦草的字迹，在字迹的旁边还有几点浸透无法清除的暗红色血迹。审查官直起身子将其翻开，在第一页有些泛黄的纸张上显露出一行小字——“审查官康拉德·拉蒙·诺克斯日志。” 审查官稍稍点头，然后翻到另外一页，他重新抬头开始询问，“告诉我那一晚发生的事，你是怎么见到它的，我们还是不知道要如何鉴别这个实验体12号的性别，对吗？” “你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米娅。” 犯人稍稍有些恼火的说道，“审查官阁下，没必要故弄玄虚，你知道他是人类进化的下一个阶段，而且她不是实验体，她只是一个受到惊吓和不公待遇的孩子。” “一个孩子……” 审查官无动于衷的笑了笑，“黑金镇事件中丧生了十五名平民，三十四名卫兵和五名真宗高阶巫师，还有九人至今下落不明。你说的那个孩子是否要对此负责？” 犯人的呼吸声急促起来，他手臂上的锁链发出一阵“哗啦”声，审查官瞥眼看了看，然后再次直视着犯人的双眼。 “你们逼她这么做的！是你们的鲁莽导致了那场悲剧！” 犯人喊了起来，声音在铁箍下嗡嗡作响。 “我们可以就此事中的责任讨论一整天，有必要吗，我们已经陷入到德悖论当中，这对你我没有任何意义。” 审查官继续微笑着说道，“你没必要搅乱我的情绪或是审查的节奏，先生。而且我也只是就事论事。” “你们是恶魔，你们只不过想要一个能帮你们赢得战争的武器，为此不择手段。” 犯人无视审查官的嘲讽，“萨伦一直说他为的是大义，而我们带着善意归来，你们却将我们带入陷阱。承认吧，你们已经与沙德没什么区别，只是一群利欲熏心的极恶之徒。” “极恶……” 审查官耸耸肩，“你知道整个世界所面对是什么吗，先生？那些异界和白银之城的怪物才是极恶，而你想要击败那些怪物你必须也要化身为恶。我们在尽我们的所能来拯救岌岌可危的局势，而你们，哦，难道你们不也要利用这个实验体12号来开启异界大门达到你们的目的吗？那是伪善，我们没必要互相攻击，我们所走的路殊途同归。” “那是她的命运，我们在帮她做好准备。” 犯人争辩道。 “是这样吗，法鲁格阁下？” 审查官轻蔑的笑了。 “你说的对，我们没必要在此事上浪费时间，你们已经坠入深渊太久了。” 犯人看着审查官，“埃迪·布洛克审查官阁下，开始你的本职工作吧。” 第二十一章 狂欢夜 莫妮卡快步跑下楼梯，冲出宿舍大门，她看到一些学生已经换上了盛装准备参加狂欢。 一年一度的仲夏狂欢就在今晚，而学院内的宴会厅就是狂欢的会场，埃迪是学生会的主席，今晚是他最忙碌的时刻，也是他最期待的时刻。 莫妮卡随着一拨一拨的人群向会场跑去，有几个认识莫妮卡的学生想叫住她，但莫妮卡充耳不闻，她只专注于她头脑中不停涌出的古怪记忆。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被激活了。莫妮卡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是这次漫游带来的后果，她就如同奥斯教授所说的那样，开始无法分辨出真实与虚幻，甚至不知道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什么是被强行塞进自己大脑中的。就像那个莉莉丝，原本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如此体贴的室友，但在看到那本应被奥斯教授夺走的书本后，她瞬间明白了过来，那就像是穿透迷雾或是拨开乌云一样豁然开朗。 有人将这段并不存在的记忆塞进她的脑袋里，还将这段记忆变为了真实，莫妮卡甚至可以触碰到那个莉莉丝，还能闻到那女孩儿身上的幽香。那香味如此熟悉，就像…… 梦中米娅母亲身上的香味。 这怎么可能？ 莫妮卡从未听说过有这种魔法，竟然能够扭曲现实，仅仅通过改变一个人的记忆。真的可以做到吗？ 只有神。 莫妮卡晃了晃头。她必须保持冷静，而且必须保证自己的头脑清晰，她不希望在得到答案之前再一次陷落。 莫妮卡开始专注于呼吸，集中精神，克服着所有纷乱的想法。 参加狂欢的人越来越多，林荫路上三三两两搭伴结伙走向会场的入口。虽然都带着化妆面具，但莫妮卡还是能辨认出一些熟悉的面孔。她没有看到奥斯教授，也许审查部的人还是不食人间烟火，那些恶魔只会对血和哀嚎感兴趣。 莫妮卡忽然有些愤怒。 奥斯教授欺骗了她，自己如此信任他，但他还是欺骗了她。奥斯教授和埃迪，埃迪，埃迪·布洛克，那个永远优雅帅气、迷倒万千少女的埃迪，那个简直像是在对莫妮卡和米娅施舍友善的埃迪。 莫妮卡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开始熊熊燃烧。 停下！ 莫妮卡停下脚步猛然抬头。 礼花在空中绽放，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莫妮卡稍稍平静下来。 这是埃迪的把戏，他在为狂欢庆典预热。纷乱的谈笑声响起，莫妮卡再次属于这个世界。她看到所有人，无论师生都不再带着真宗巫师那恐怖严肃的面具，他们如今就与那些普通人一样只想要享受一晚的放纵。只有莫妮卡毫无笑意，其实每年的庆典她都不会参加，她永远是鹤立鸡群的莫妮卡，一个冷漠的孤独之人。她与欢乐绝缘，她眼中似乎只能看到世界上最悲观的那一面。当然，直到遇见了米娅。 米娅。 莫妮卡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过米娅要一同参加今晚的狂欢庆典，但米娅知道自己正躺在床上陷入自怜的痛苦中…… 莫妮卡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加快脚步，甚至头一次如此鲁莽，她推开挡路之人，不在乎后面传来的谩骂和侮辱，她的眼中只有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她没时间考虑米娅的感受，她必须找到埃迪，这是解开目前迷局的关键。 路灯亮起，越靠近宴会厅附近的庭苑路，光线越暗淡，这代表着巫师利用魔法幕布挡住了空中白银之城洒下的白光从而营造一个美妙的夜晚。当然，只有宴会厅附近才有这样的殊荣。 声音越来越高亢，男男女女谈笑风生，每个人都乐在其中，但在莫妮卡看来，这简直是一幕最怪诞的场景，所有人摘下了巫师的面具却带上了真正意义上的面具在扮演各式各样的生物，那些五颜六色形形色色的面具依然遮挡住了原本的面容，就好像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莫妮卡与一个高个男人擦肩而过时，对方猛然回头，莫妮卡被那男人脸上的乌鸦面具吓了一跳，她踉跄几步，赶忙逃离那人的身边，但她发现，她根本无法逃离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格格不入的女孩儿，她就像是坠入异界，她在恶魔群中惊慌失措。 忽然她注意到一个身着黑色法袍的瘦高身影正驻足观望着她，她看着那人脸上的半张笑脸面具忽然紧张起来，她急忙钻进人群。在一阵东钻西绕后，莫妮卡再次回头，幸运的是那个身影已经消失无踪。莫妮卡按住自己的心口转头面对宴会厅的大门。 答案近在咫尺。 那扇门，那道通往未知的门。 莫妮卡忽然犹豫起来。 她可以选择忽略这一切，忘记所有，继续单纯的当一个真宗学徒。真的要毁掉这一切吗？也许，也许这也会毁掉自己与米娅的友谊。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莫妮卡迈出一步，她觉得自己知道那是谁。 弗劳德·维格里。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莫妮卡摇摇头。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紧接着是越来越响亮的欢呼和口哨声。 命运。 也许正是如此。 莫妮卡用力攥了攥自己的衣角，她下定决心向宴会厅的大门走去。 “莫妮卡？” 莫妮卡惊讶的转身面对声音的主人。 她看到米娅一袭红色晚礼服，美丽不可方物，而她正挽着的人正是埃迪，那个完美的埃迪。 “天哪！我以为你在宿舍！” 米娅无比惊讶。 莫妮卡却震惊的退后一步，她神经质般的回头看了眼宴会厅的大门，然后重新面对米娅和埃迪。 “你还好吗？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米娅走上一步。 莫妮卡却没有迎上去。 “你怎么了，莫妮卡？” 米娅的声音显得十分关切。 “不，不要这样……” 莫妮卡低下头。 “莫妮卡？” 埃迪也随着米娅向前一步。 影子。 莫妮卡看到了几个在地上被拉长的影子摇曳不止。 “停下！” 莫妮卡叫道。 “莫妮卡，是我们！天哪，你真的应该去休息，莉莉丝说你……” “够了！” 莫妮卡愤怒的吼了出来，她的双眼眼中瞳仁扩散，紫色的纹路荆棘般布满脸颊。 万籁俱寂。 所有人如雕塑般静静伫立。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莫妮卡咧嘴一笑，她转身一步步的走向宴会厅大门，“埃迪！不要再躲了！让我们来一劳永逸的结束这一切！” 无人应答。 “很好，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捉迷藏时间到了。” 莫妮卡伸出手指轻轻一弹，大门炸开，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道璀璨的烟火。就像是欢迎仪式一般，莫妮卡咯咯笑着一蹦一跳的走进烟火之中。 第二十二章 审查官日志（二） “告诉我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埃迪审查官重复着自己的开场白。 “真的非要如此吗？我们已经进行了这种谈话六次了，埃迪·布洛克，你知道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在整个事件中的所有细节我没必要撒谎，因为它已经发生了，而结果正摆在眼前。” 法鲁格动了动被锁住的双臂，“你让我以为我身处于一场不断重复的梦中，你想要将我逼疯？这就是你的目的？” 埃迪审查官笑了笑，然后低头看了看康拉德的日志，“审查是个精细的工作，外人不了解我们，以为我们只是一些变态的刽子手——当然，对于那些不合作的人的确如此，你不一样，法鲁格先生，就像你说的，你在这件事上没有隐瞒的必要，因为结果摆在眼前，而我也正是目击者之一，我很庆幸自己能活下来。所以，你瞧，我只是公事公办，想象一下，我们正在迷宫中行走，我必须找到正确的那一条路，但可惜的是，我们所面对的是无法理解的东西，所以，重复是必然，毕竟我们只是愚人，我只能抽丝剥茧，在蛛丝马迹中拼出真相。” “随你的便。” 法鲁格叹口气，放弃了争辩，“十三天前——是这样吗，埃迪阁下？毕竟我被铐在这里，时间彻底失去了意义。” 埃迪笑着点点头，他对照着康拉德的日志示意法鲁格继续。 “十三天前的清晨，我们当时还是同盟，我和弗劳德在巴克镇附近的溪流下游无意间发现了一具已经只剩下白骨的尸骸，但他身上的法袍和胸口保留完好的手掌徽章让我们知道这是一名真宗审查官，当我们摘下那枚徽章时触发了也许时康拉德在临死前施展的隐匿咒，那本正在你手中的日志显露出来。于是我们发现了一个极其怪诞、恐怖的秘密，这也是这次悲剧的开端……” …… “所以，我们真要替真宗那帮王八蛋侦察这个鬼地方？” 裘德在马上抱怨着，“我们还有自己的事，为啥要讨好那些恼人的吸血鬼？他们只会将我们榨干，然后屁也不会给我们！” “我不喜欢你的比喻，裘德，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 余威在裘德的前面不回头的调侃着，“你就不怕我在真宗动手之前将你吸个精光？” “拜托，我们不是在旅行，请注意你们的职业素养！” 弗劳德整理了下自己穿戴的一身真宗法袍，昂首挺胸的撇了眼裘德，然后摆出鄙夷的眼神，“我们可是专业人士，专业！懂吗？记住你们的身份！我不希望再出现类似的……哎呦！” 余威随手将剩下的半颗苹果向后一抛正中弗劳德的脑袋，他回头咧嘴一乐，露出一颗尖牙，“某人有些飘飘然啊！” “或者说是白日梦做多了，开始信以为真？” 法鲁格也咯咯笑了起来。 “竟敢这么对你们敬爱的上司，就不怕我立刻将你们关进大牢？” 弗劳德挥舞着拳头，唾沫四溅的抗议道，“我可是弗劳德审查官大人！妈的，我只手遮天，我动动手指就能灭了你们这帮狗日的……” “哦，是吗？弗劳德‘大人’？” 裘德趴在马背上开始奚落弗劳德，“据我所知，上一个来到前面那个该死的小镇的审查官只剩下一具骸骨，而且还无法召唤他的灵魂，连法鲁格这个货真价实的死神都不行，这真是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啊，你说呢，弗劳德大人？你的下场又会如何？我猜对方恰好与真宗有仇，我们可没承认跟那帮贱人是一伙的，倒霉的会是谁呢？” 弗劳德闭上嘴皱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法袍，然后又挠了挠头，“会有那么糟吗？” “利欲熏心说的就是你了，天哪，我还真以为你百毒不侵，没想到你也会对权力感兴趣。” 余威摇了摇头。 “这一身对女人真的好使啊，而且到哪儿都不用花钱，真他妈的爽。” 弗劳德开始左右为难，恋恋不舍的拽着衣服。 “至少先保住你的小命吧，等了了此事在弄一件不就得了。” 法鲁格强忍住笑意，“当然，一旦你脱下这件衣服，你就又成了那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妈的！” 弗劳德一边骂着，一边扯下法袍扔道路边的草丛里。 “哈！欢迎流氓巫师、世界的克星弗劳德·维格里回归！” 裘德夸张的在马背上鞠了一躬，他得到的是弗劳德愤恨啐出的一口痰和他竖起的中指。 “很好，你总算不再是那个恼人的白痴了，但是我觉得你或者我们还是不能摆脱死亡的阴影。” 余威拉住缰绳，眯缝起眼睛看向前方露出轮廓的小镇，即使在白银之城那白光的映照下，那里也似乎总是被一片阴影笼罩，当然只是心理上的。 “那里……很不对劲。” 法鲁格也收起笑容，策马来到余威的身边，“我能感觉到那里……什么都没有。” “还记得安吉拉所创造出来的那个虚幻的学院镇吗？” 余威小声说道，生怕惊扰到什么。 “放心了，什么也难不倒弗劳德，妈的，神都能消灭的弗劳德正是你们的朋友！你们该感到荣幸，贱人们！” 弗劳德大咧咧的一边哼着小调一边超过余威和法鲁格，身子两边乱颤，“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就说投靠真宗是个错误。” 裘德看着弗劳德的背影摇摇头。 “可是我们需要信息，只能如此。” 法鲁格叹口气，“走吧，别让那个自大狂做出什么傻事。” …… “所以，你们是在差不多傍晚时分到达巴克镇，然后在小镇上唯一的旅店‘红心皇后’住下。而你们在那一晚见到了实验体12号。” 埃迪的眼珠来回晃着快速浏览康拉德日志中的内容。 “时间本就是假象，况且白银之城的力量干扰了整个世界对时间的判断，误差是必然，取决于我们的意识本身，对吗？” 法鲁格答道。 埃迪抬起头看了法鲁格一眼，“那么，为何在康拉德的日志中记录实验体12号被牢牢囚禁，而且没有苏醒的迹象。直到那次事件偶然的触发前，她应该不可能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为什么？” 法鲁格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我并不知道缘由。” “有意思，法鲁格先生，据我所知你拥有无命者的力量和知识，你却说你对此毫不知情，这就好比一个神创造了世界却宣称自己对此毫不知情。我能分辨出谎言和真相，你隐瞒了什么。” “或者，我说的就是实情。也许她早就已经苏醒，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并不存在，或许我们现在也正在她所创造的那个现实之中。” 法鲁格笑了起来，“或许，如今你并没有在审查我，而是我在审查你。” 埃迪犹豫了一瞬间，然后收起笑容，“很好的尝试，法鲁格先生。” 第二十三章 追逐 “埃迪！真的要这样吗？难道不愿意见我这个老朋友吗？” 莫妮卡欢快的喊着，声音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回荡着。 所有师生全都静默而立，他们一齐朝着莫妮卡的方向盯着她，这怪诞恐怖的景象却没有让莫妮卡感到一丝恐惧，如今的她无所畏惧，因为她知道她能主宰这个世界。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没必要躲着我，拜托，我只不过想谈一谈！” 莫妮卡穿过泥塑般的人群走到宴会厅的中心，她停了下来，抬头仰望，无数面镜子悬浮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迷宫，每一面镜子内都映射出莫妮卡的身影，所有的自己都在俯瞰着自己。 一个影子出现在镜子内莫妮卡投影的身后，那带着半张笑脸面具的人似乎笑了一下，莫妮卡能看到那人微微翘起的嘴角。莫妮卡看着那人隐入镜子内背景的阴影中。 “需要我数一百个数吗，埃迪？你还真是喜欢这个游戏！” 莫妮卡的身体忽然升空，她在空中迈开双腿，像登上无形的阶梯般向镜子迷宫靠拢，世界仿佛突然颠倒过来，人群在空中如同蝙蝠般倒挂着，就像垂落的一个个灯盏。莫妮卡的脚却踏在镜子上，低头看着脚下镜子中的自己。 “游戏开始喽，埃迪！” 莫妮卡嬉笑着踏了一下镜面，镜面如同波纹般产生一道道的涟漪，影像模糊起来，莫妮卡再次踏出一步，脚面没入镜面之内，紧接着，她毫不犹豫的走进镜子内。 世界黯淡下来，这里是一个近乎虚无的世界，唯一拥有光亮的只有那些星星点点看四毫无规则竖立的镜子。 “埃迪！” 莫妮卡一边喊着，一边环视着四周走了起来。 “你不应该欺骗我！我们是朋友，对吗！我需要一个解释，仅仅如此！” 莫妮卡注意到自己右前方的一面镜子内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她立刻追了上去，等到她穿过镜面时，却没有看到那个人，她恼火的叫了一声，然后发现自己似乎正站在刚刚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个入口附近。她显然在原地踏步。 “我讨厌这个愚蠢的游戏！” 莫妮卡气呼呼的叫道，“不要逼我，埃迪！你知道我发怒的结果非常糟糕！” ……为什么……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 莫妮卡冷静下来，她歪着头嘴角咧开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这起码算是一个开端！而你知道为什么！奥斯是谁？他显然不属于真宗，他认得弗劳德，那个浪客巫师！我看到过他，而他显然要利用我！告诉我，你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一个双面间谍，还是弗劳德的伙伴？或者你根本就不是埃迪·布洛克！” ……不……你问错了问题……我无法给出答案…… 莫妮卡看到一个人正站在所有的镜子内面对着自己。 “你在撒谎！” 莫妮卡嘶声喊道。 ……不……你知道我没有……这场追逐的闹剧也不是我发起的……你喜欢这个游戏……一直都是如此…… 莫妮卡来到一面镜子的面前，伸出手想要将镜子内的人拽出来，但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镜面时，人影就随着涟漪被打散。 “够了！” 莫妮卡伸出双臂，“我受够了哑谜！这是你自找的，埃迪！” 能量无声的涌出，所有的镜子忽然全都被炸碎，细小的玻璃碎片在空中飞溅而出，但却没有落下，反而在空中定格，这些碎片不停旋转着，如同星光般照亮了这个诡异的虚无空间。 莫妮卡看到一小片碎玻璃内有那个人的身影，所有的碎片，无数个埃迪在碎片内看着自己。 ……我在等待……一个真正的问题……一个你应该问出的真正问题……错误必须被修正…… 无数声音同时响起，就像是一场合唱。 莫妮卡捂住了耳朵，她惊讶的看到那些埃迪正钻出玻璃碎片，他们踏入虚无空间，如同潮水般涌来，四面八方的包围了莫妮卡。 “你到底是什么，埃迪？” 莫妮卡警戒着问道。 ……你是什么…… 无数个埃迪同时开口。 莫妮卡尖叫一声，单膝跪地，她勉强抬起头，双眼的阴霾在慢慢褪去，力量和疯狂也随之减退。 “埃迪，求你！告诉我实情！” 莫妮卡痛苦的喊了起来，“那个莉莉丝，那个被塞进我脑袋里的虚假记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监视我，还是要误导我、利用我！” ……接近了……十分接近了……但还是错误的问题…… 那些埃迪继续向莫妮卡的身边靠拢。 那本书。 莫妮卡调整着呼吸，但那些埃迪似乎像是抽走了所有的空气一般让四周无比令人窒息。莫妮卡挣扎着翻开封皮，然后看着空白的书页，那上面原本应该有字迹，那些魔法的奥秘，那些法阵，那些密语，那些符文…… “停下，埃迪！停下，求求你，我、我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莫妮卡的脸涨的通红，双臂终于无力的垂下，她栽倒在地，双眼模糊起来，但依然徒劳的盯着那本不该出现在自己手中的书，但她记得那本书，那就像是个遥远的记忆，那似乎并不属于自己…… 书页上忽然出现了一行字。 你是谁？ 莫妮卡震惊无比，然后她看到了一个逐渐成型的简笔画，一个小女孩儿和一个女人，她们手牵着手。画面如同有生命般动了起来，莫妮卡看着那女孩儿与那女人快乐的走着，但逐渐的，她们的身后多了一些带着三角面具的人，两人的表情痛哭起来，并且开始不停的奔跑。那些戴面具的人紧追不舍，直到女人拦住了他们，直到那女人倒下，火焰在她的身上腾起。那些戴面具的人抓走了那个女孩儿，并将她关在一个牢笼内。女孩儿不停的哭泣，不停的哭泣，直到愤怒填满了内心，莫妮卡看到那小女孩儿的手中多了一柄匕首，她逃离了牢笼，她杀掉了每一个人，她在放声狂笑…… “米、米娅？” 莫妮卡喃喃自语。 ……问题……问题…… 所有的埃迪不断地重复着。 ……孩子……我生命中的光……你必须找到你要走的路…… 莫妮卡的脑袋闪出一个个的画面和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米娅的记忆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为什么我会得到这本书？为什么那个女孩儿要带上眼镜？” 莫妮卡看到那本书中的小女孩儿换了头型，一副眼镜被带上，她带着一张冷漠阴郁的表情。 ……问题……问题…… 埃迪们还在重复着。 ……我的爱……米娅……我的宝贝……莫妮卡…… 两张不同的面孔在莫妮卡的脑海中来回变幻，米娅的记忆，自己的记忆杂乱无章的融在一起。 “我……” 莫妮卡忽然开口。 所有的埃迪同时闭上了嘴，他们似乎在等待着。 “我是什么？” 莫妮卡问道。 ……错误必须得到修正……好问题…… 只剩下一个声音，一个埃迪。 莫妮卡慢慢坐起来，茫然的看着那个摘下笑脸面具的人，那根本不是埃迪，而是米娅，短发的米娅。 第二十四章 审查官日志（三） “新历1123年忒亚月23日，卡拉梅德城，第三次审讯报告，审查官康拉德·拉蒙·诺克斯。” 法鲁格破译了日志上的密码后读起在泛黄的纸张上显露的字迹，他紧锁眉头，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啊哈，诺克斯，联合王国第四大贵族，而且还拥有争夺王权的实力——当然多亏了弗劳德的老爹，这次谁都没戏了。” 裘德躺在旅馆简陋的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懒洋洋的说道，“但是我没在巫师圈子里听说过他们家族的名字，不过，那些贵族都与真宗有交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还有权力，是吧？谁能想到魔法也能成为一种可以出卖的商品，要我说，萨伦比沙德更有头脑，至少圆滑的多。哦，我差点儿忘了，沙德根本不在乎这个操蛋的世界。” “出卖魔法不见得会让那些贵族进入真宗高层，萨伦不会放弃巫师的威慑力，他出卖的不过只是一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把戏。而这个康拉德竟然能成为一名审查官，看来是的的确确的能力出众。要知道加入真宗就要放弃一切身份和原本的权力，哪怕你是国王或是元老院的执政官。” 余威喝了一口水壶里的东西，然后舔了舔嘴，他稍稍皱眉，看着壶边溅出的一点点红色液体，看来他还是不太适应吸血鬼这个身份，还好血只是一种提升感知的工具。 “也许康拉德更为聪明，因为真正掌握权力的还是巫师，谁都知道是他们在幕后操纵联合王国的局势，那些贵族和元老院……” 法鲁格摇摇头，“真是讽刺，主导世界的从来都不是大多数人。” “所以，康拉德是为了更大的权力，但这对诺克斯家族来说是一大损失，因为真宗不允许私下里袒护自己的家族。” 裘德掏了掏耳朵，“这权力不能造福自己的家族又有何用？” “巫师都是自私的生物，他们只在乎自己本身，对知识和力量的渴求超越一切，已经成了一种变态的执念。” 法鲁格叹口气，将日志翻了一页，“总之，就连弗劳德都没听说过这个审查官的名字，但看样子他已经在真宗内部呆了很多年。唔……他审查的对象叫做马特·弗雷克，他是……末日先遣军的成员，听说过这个组织吗？” “一般这种烂名字都与天上的那个闪闪亮的城市或是地下那个黑漆漆的地狱有关，只有他们喜欢这么怪诞的名字。” 裘德哼哼着。 “看样子不太像，唔……康拉德说他已经追查这个秘密组织三年了，而他认为这个组织成立的时间可以追溯到旧帝国早期或是黑暗王朝末期。真有意思……” 法鲁格惊讶的眨眨眼，“就连塔纳托斯的记忆中都没有关于这个秘密组织的信息，他们就像是忽然凭空出现的一般！而且只在大的危机爆发前，或是王朝更迭的乱世之中。” “嗯……看样子这名称到名副其实，这些小丑是干什么的？” 余威来了兴趣，他在被弗劳德复活前的人生中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奇怪的组织。 “改造并净化。康拉德认为他们所招收的人都是随机的，就像这个审讯对象马特，他是个农夫，曾经当过兵，他在半年前失踪，失踪前，村子里的人宣称看到他屠杀了一个古兰人车队。但在康拉德审讯的过程中，此人竭力否认自己加入过什么组织，他惶恐不已，当康拉德告诉马特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彼得后，那人崩溃了，他只记起了那句话。改造并净化。” 法鲁格翻看着日志，越来越感到忧虑，“康拉德不得不使用……啊，怪不得真宗如此看重他，他是个读心者，一个异能者。哦，天哪，康拉德烧掉了那个叫马特的男人的大脑，他不留余地的搜寻隐藏在潜意识中的讯息。” “看来他成功了。” 裘德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也被这个鬼故事一般的日志内容所吸引。 法鲁格点点头，然后将日志合上，“无论那个末日先遣军是什么，他们极其危险，而且非常隐秘，怪不得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能控制人的意识，抹除存在的痕迹。” “我们可以不管这个破事吗？我觉得我们自己的事就已经够操蛋了。” 裘德问道。 “不！” 弗劳德恰好在这时推门而入，他醉醺醺的搂着个女人，那女人衣着暴露，淫荡的紧贴着弗劳德浪笑不止。 “我喜欢这个地方！真是太他妈的友善了！” 弗劳德含糊不清的举手喊道，“巴克镇万岁！” …… “所以，你们确实不知道末日先遣军这个组织？” 埃迪审查官用手指敲着康拉德日志的书页，“我觉得这像是一个很微妙的谎言。试想下，什么人会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深入敌方的大本营？你们想当英雄？我觉得至少弗劳德从不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即便他厌恶那些强权和凌驾一切的力量，但他并不会傻到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开始冒险。” “让我们来试想下，当你看到一个自己组织的成员被残忍杀害，你难道不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法鲁格反问道。 “但是，法鲁格先生，你们从来都不属于我们，我们一直都知道，弗劳德绝对不会甘愿全心全意的成为我们的人，所以，这个理由并不成立。” 埃迪审查官耐心的盯着法鲁格的双眼，“告诉我，法鲁格先生，为什么你们会对这个组织感兴趣？” 法鲁格沉默的看着埃迪审查官，半晌无语。 “你可以烧掉我的脑子，用你的读心术来读取我的潜意识，但是我只能说，那是一次意外，因为我和弗劳德是卡蒙，因果之子，命运将我们带到了那个是非之地，我们只能接受。” 法鲁格最后平静的说道，“就像我在此时此刻甘愿被你囚禁，接受你的审讯。” 埃迪审查官挪了挪身子，然后叹口气，“你很固执，法鲁格先生，非常难对付，但我们依然有时间，对吗？让我们进行下一步。” “当然，埃迪阁下。” 法鲁格笑了一声，“当然。” 第二十五章 唤醒 ……醒过来……莫妮卡…… 声音若隐若现。 莫妮卡仿佛在雾里飘荡，笑声、哭声还有惨嚎声不断变换着，她恐惧的闭上双眼。 ……醒过来……莫妮卡…… 莫妮卡浑身一抖，却不敢睁开双眼。 ……时间不多了……你必须醒过来……莫妮卡…… 一只手触碰到了莫妮卡的脸颊，她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那只手却捂住了她的嘴。 ……醒过来…… 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就好似在耳边。 莫妮卡猛然睁眼，不同颜色的双眸瞳孔瞬间收缩，惊恐的看着眼前那平凡无奇的天花板。 “谢天谢地，你可算醒过来了。” 米娅的声音近在咫尺，她突然将脸凑过来，然后笑了一下，“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必须开始行动了，女孩儿。” 莫妮卡平缓着自己突突乱跳的心跳，坐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处与自己的寝室极为相似的屋子内，但摆设却不太一样，尤其是书桌，只有一条腿，还有一部分镶进了墙内。 “我……我们在哪儿？” 莫妮卡随口问道。 “下面。” 米娅耸耸肩，就好像她说的话非常好理解。 “什么下面，我们难道不在学院内？” 莫妮卡忽然向旁边挪了挪，然后猛然跳到床下，她快速退到墙角警惕的看着米娅，“你是谁？你不是米娅？那个埃迪……我看到……” 莫妮卡想起了之前的记忆，“他、他变成了你！” 米娅坐在床边乐了，“你能分辨出真实和虚假，我不像莉莉丝，我是真的，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什么……意思？什么意义？” 莫妮卡不知为何，她相信米娅的话，她还是那个有些疯癫的假小子米娅，但是……一切却不再像从前……或者原本就是如此？ “拜托，莫妮卡，我们没时间了，必须开始我们的冒险，你主导意识，我主导行动，一直如此。” 米娅站起来插着腰说道。 莫妮卡却莫名其妙的摇着头，“我、我听不明白，这是哪儿？你又是谁？为何莉莉丝并不存在却在我的记忆里？埃迪呢？埃迪他又是什么？还有那个奥斯教授……” “喔！喔！放松点儿，莫妮卡，你知道答案，你却不愿意承认，你已经问出了那个问题。” 米娅伸出手装作敲门的样子，“你打开了那扇门，现在，是时候了，我还在等待。” 莫妮卡靠着冰冷的墙壁，捂着脑袋不停的摇着头，“不，我、我不知道……我……” 画面与记忆不断的闪现，拼图一块块儿的拼上。 莫妮卡抬起头看向上方的天花板，她看到上面的一面黑漆漆的镜子。 “我们、我们在学院的下面。” 莫妮卡说出了一个让自己惊讶的事实，“为什么，为什么我知道这些，我的意思是……这怎么可能，这个地方……是真宗学院的倒影？” 米娅却摇摇头，“你还是不相信自己，你知道答案，你能分辨出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虽然真实与虚幻并不重要，但是你知道，因为你建立了这里的一切，你就是那个建造者。” 莫妮卡张着嘴呆呆的看着米娅，米娅调皮的晃了晃手，“我知道这种感觉，很难相信自己是个造物主，喔，无所不能的感觉让人有些……怎么说来着？眩晕？” “我、我创造了这些……什么时候？” 莫妮卡结结巴巴的问道。 “那重要吗？时间不过只是假象，意识决定了一切，一个闪念……” 米娅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 “为什么？” 莫妮卡追问。 “这是我们的基地哎！莫妮卡，秘密基地，就像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躲猫猫，我们需要一个那些人看不到的藏身处，但是这一次，我们不再是猎物，我们是那个搜寻者，那个猎手！” 米娅摩拳擦掌，有些跃跃欲试，“拜托，我已经等不及了！” “躲猫猫？那是、那是你喜欢的游戏，我……抱歉，我触碰了你的记忆，我知道那段过往……” 莫妮卡停了下来，“学院……那也是……假的？” 米娅欢快的点点头，然后舞蹈般转了一圈儿，“当然！你创造了这一切，我说过了，只不过这里更像是最原始、最独特的那一个，这里属于我们自己，而那个学院不过只是一段被操纵的记忆碎片。” “如果，学院并不存在，我为何会拥有那段记忆……哦，天哪！” 躲猫猫？记忆在重叠。她看清了那个无助的女孩儿。 莫妮卡惊呼一声，捂住了嘴，“那是……那是你的母亲，不……我母亲的记忆，她、她是真宗的一员！” “曾经是，直到她跟着你父亲逃离了那里，就像是私奔？” 米娅挠了挠头，她开始跺起脚来，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呃！莫妮卡，拜托，亲爱的！我们该出发了！” “我父亲？他是谁？” 莫妮卡搜寻着混乱的记忆，米娅的和她自己的继续融合在一起，一个令她窒息的真相摆在面前，她抬起头看向米娅，“你……你是……” 米娅安静下来，“嗯哼，莫妮卡，米娅一直就是米娅，我在等待着，你最忠实的伙伴，另一个你，疯小子米娅。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哦，天哪！” 莫妮卡慢慢蹲了下去，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我彻底疯了，是我触碰的那段记忆……不，是那个宇宙的景象……” “那不是宇宙，那是虚无，我们就在这里，你以为我们在你的脑袋里？不！我们在这片无主之地内！” 米娅说道，“而你给这片死寂之地带来了一些变化，这是实验的一部分，那些人……东西逼我们这么做的，现在我们该反击了，还要去找到弗劳德。” “弗劳德？” 莫妮卡放下手臂，“他不在异界？哦……那是、那是一段虚假的记忆，谁对我……对我们做了这些，谁将我变成这么个疯子，天哪，看看你，米娅，你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天哪！怎么可能？” “你创造了我，就是这样，我说过了，疯小子米娅主导行动，忧伤女孩儿莫妮卡主导意识，但是我现在开始怀念那第三个人了。” 米娅叹口气，“她至少会帮你做出决定，而不是在这里继续自怜自哀下去。” “什么？还、还有一个？” 莫妮卡瞪大双眼，然后想起那个比米娅还要疯的样子，那个无所畏惧的怪物，她急忙摆手，“不！不！米娅，那个……东西非常危险，我们不能让她出来！好、好吧，我们准备出发。” 米娅欢呼一声，“哦，对了，把匕首还给我。” 莫妮卡慢悠悠的站起身，然后愣了，“什么匕首？哦，你的那把匕首？你不是随身携带的吗？” “哦，妈的！” 米娅恨恨的骂了一声，“我们被摆了一道！” 莫妮卡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啊，那个莉莉丝！可是她……她不是我创造的，她不是我虚假的记忆，她是别人的……” “我们必须找到那把匕首，它是离开这里的钥匙！” 米娅气鼓鼓的抓住莫妮卡的手臂，“现在！迈开双腿，走起来，女孩儿！带我们离开这里！捕猎开始了！” 第二十六章 审查官日志（四） “我还以为你真他妈的忘了我们该做的正事。” 裘德靠在墙角低声说道。 弗劳德探头看了一眼街对面的铁匠铺，然后缩回头笑了起来，“及时行乐，我觉得这才是生活！妈的，我还真舍不得真宗这身皮囊，权力的确会让人上瘾。” “你跟一个婊子说你是真宗的成员，对方就那么信了？” 余威有些不信，“又是那个烟火把戏？” “你真是懂我啊，余威老伙计，不过这一次没那么复杂，小地方的村妞，你就是说你是皇帝她都信，事实上，一点点钱，加上直接让她劈开腿，在这里更合适。而她在欲仙欲死时就说出了所有流言。” 弗劳德一脸淫笑，“不过，那个爱玛的活不错，临走时我还得光顾一次。” “拜托，各位，现在是讲下作笑话的时候吗？专心点儿，要是真的还想快活的话。” 法鲁格恼火的瞪了弗劳德一眼，“那个组织绝对有问题，甚至会非常棘手。” “嘿！小子，我说的就是你，天还没塌下来，你也得学会放松，等我让这个爱玛教教你床上的功夫，你也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弗劳德忍住笑说道，余威和裘德全都傻啦吧唧的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法鲁格窘的满脸通红，他真想跑过去揪起弗劳德的衣领给他几个大嘴巴子，但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看到那个铁匠铺的脏兮兮的学徒小子偷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溜了出去消失在铁匠铺的后身。 “你确定他与此事有关？” 法鲁格严肃的问道。 “当然，要知道婊子可是堪比间谍，尤其是这个小地方，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上遍了，谁的屁股上有几颗痣她都一清二楚。” 弗劳德看了一眼街道上来回走动的镇民，然后很自然的踱出巷子口向那个铁匠学徒消失的地方走去。 法鲁格与余威和裘德互相对看一眼，余威第二个走出小巷径直向铁匠铺的正面门帘走去，裘德则直接拐到巷子口边的一个杂货铺旁，在余威接近铁匠铺的时候，裘德走向杂货铺的街对面消失在一处小楼的后面。 只剩下法鲁格自己一个人，他靠在墙上，却不敢轻易使用魔法，他不知道这里还有谁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如果一个真宗审查官都不能全身而退，说明那个组织十分邪门，应该能探测魔法的痕迹。法鲁格只能在原地等待，这是他们说好的计划，他有能力截下漏网的那个学徒，而且一旦其他三人落入陷阱，他是唯一有最大机会救出他们的人。 法鲁格百无聊赖，同时又紧张万分，他盯紧弗劳德消失的地方，同时快速的在脑海里回忆康拉德日志中的内容，想要寻找是否有些没有注意到的漏洞或是信息。 康拉德在那个名叫马特的农夫脑袋里只搜索到了一点点零星的记忆残片，大部分背景——用康拉德的话来说都是用鲜血来作为点缀，他最后只找到了一个最有用的信息。 巴克镇。 这还多亏了康拉德的女儿玛丽娜，因为在一片鲜红中他认出了玛丽娜临死前迷茫的面孔，而康拉德虽然一直没有去找那个离家出走的女儿，但毕竟血浓于水，他知道玛丽娜的行踪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巴克镇。 所以，康拉德的女儿也有可能死在末日先遣军的手上。而且，法鲁格隐瞒了一个信息，在日志中，康拉德反复提到自己有一个外孙女，那是玛丽娜和那个带她逃离家乡的男人的孩子。 米娅。 法鲁格隐在巷子口的墙边阴影中皱眉思索着。当然这一点他也没告诉弗劳德。 因为他听余威说过弗劳德曾和一个名叫玛丽娜的真宗女学徒交往过，但是因为巫王之乱，弗劳德不得不去阻止沙德和沙希尔的疯狂举动，余威说他后来找过玛丽娜，但是……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法鲁格还是没看到那三人的踪影，而且也没看见那个铁匠学徒逃出来。 一点点耐心。 法鲁格忍住跑过去的冲动，继续靠在墙边。 法鲁格不知道如何告诉弗劳德这个噩耗，更不知道这个流氓会不会在乎。 一个流氓巫师居然会有一个女儿，天哪，简直不敢想象。 最最糟糕的是，也许那个叫米娅的女孩儿也已经…… 法鲁格叹口气。 铁匠铺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法鲁格脑袋里的警报声却越来越响。 忍无可忍。 法鲁格走出巷子口，他看了一眼就好像突然被清空的街道，然后向街对面走去，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铁匠铺里的情况。 “妈的！” 法鲁格冲了进去，却发现那个魁梧的打铁师傅没了踪影，但是法鲁格没看到他走出这个棚子。法鲁格急忙快步走出铁匠铺拐进铁匠学徒消失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但他看到了一个地窖的铁皮盖子被掀开。 陷阱？ 法鲁格觉得自己没得选择，他四处警惕的察看了下，然后探头看向地窖内的黑暗。他忽然有些恍惚，他急忙缩回脖子。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灵界……不。 那是来自塔纳托斯的记忆。 虚无。 宇宙之源，宇宙之终。 怎么可能？ 法鲁格退后几步。 从长计议。 法鲁格快步走上街道。 只希望还有时间。 弗劳德言中了，法鲁格必须找那个爱玛谈一谈，当然不是在床上。 …… “你没有下去。” 埃迪点点头，就像是在复述这个事实，不做任何评判，“即便是如你这般强大的人。” “即便是神也有极限，想来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一个真正能了解整个宇宙奥秘的存在。我只能保持理智，因为我是最后的希望。” 法鲁格叹息一声，“但是如今想来，也许我太过谨慎，如果我能赶上他们，也许……” “很好的理由，很好的故事。” 埃迪笑着说道，“但是我觉得你下去了，你见到了那个实验体12号。这才说的通，它为何会抗拒我们，而且还始终保存着关于你的记忆残留。你动了一些手脚，或者说你在那里留了一个后门。” “那么，告诉我，我为何会在这里，埃迪审查官阁下？” 法鲁格也笑了起来，他有恃无恐的争辩道，“我又怎么会成为那唯一的幸存者？” 埃迪直起身子，露出的半边面容显得有些许失望，“我喜欢我工作中的挑战，而你将会是我最大的成就，法鲁格先生。” 第二十七章 寻找线索 莫妮卡钻出那个镶嵌在天花板上的黑漆漆的大镜子，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米娅在那次考试前打盹儿的老槐树树干旁，她眨眨眼，然后看到米娅从老槐树的破洞内钻了出来。 “真是……不可思议。” 莫妮卡感叹一声，经历了这一切匪夷所思的事，重游故地，总觉得有些失落。 “亲爱的，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我们要抓紧时间，而我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我特别特别想要将一个人或者什么东西给胖揍一顿！” 米娅恶狠狠的捏了捏拳头，“没人敢这么惹我们，竟敢使花招！” “呃……好吧，也许你会如愿以偿的，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们要弄明白，我们要去哪里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莉莉丝。” 莫妮卡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团浆糊，无数自己的或是母亲的，或是其它被硬塞进来的记忆简直乱七八糟。 “那是你的工作，而我只需要一个目标。” 米娅一脸轻松的耸耸肩，这让莫妮卡甚至有些嫉妒。 “给我一些时间。” 莫妮卡叹口气，然后不情愿的盘腿坐在树下，她深呼吸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紧张的内心。 米娅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像是忠犬般观察着四周，莫妮卡知道她在警戒。 “好吧。” 莫妮卡总觉得米娅不再是那个从前所熟悉的女孩儿，她马上摇了摇头，她知道关于米娅的一切记忆都是自己给自己编造的谎言，她如今知道米娅是自己在面对压力时创造出来的卫士，一个要比自己果敢的战斗巫师。 莫妮卡不再关注米娅，她闭上双眼，按照奥斯教授的指导放空大脑，然后在脑海里架构起一个崭新的秩序。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本能，她只要不再自卑自怜，就能做到。 世界寂静下来，莫妮卡猛然睁开双眼，她正站在一片黑暗之中，或者说这里是一切记忆的原点。莫妮卡稍稍犹豫了下，然后快速的挥了挥手，一扇门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莫妮卡将其打开，踏步进入。 这是属于她母亲玛丽娜的记忆，不知为何，这段记忆如今属于她，有什么人将其塞进了她的脑袋里。 莫妮卡看到一个金发女孩儿从面前快步走过，女孩儿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骄傲，她正准备走进教学楼。这正是玛丽娜·诺克斯。莫妮卡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终于记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恨自己曾差一点儿将她忘掉。 一个留着金色长发，并在脑后束起一个发髻的英俊男孩儿从门口的一根立柱后面突然蹿出然后搂住了玛丽娜，玛丽娜尖叫了一声。 “你真讨厌，埃迪！” 虽然如此嗔怪，但玛丽娜还是咯咯笑了起来。两人的嘴唇热烈的碰在一起。 莫妮卡在一旁张着大嘴无比惊讶，她从未想到自己的母亲与那个埃迪·布洛克竟然是一对儿情侣。她目送着两人走进教学楼的大门，然后强迫自己将注意力移向另一根立柱后面阴影中躲藏的一个身影。莫妮卡好奇的走了过去，然后看到莉莉丝正有些伤心怨毒的看着埃迪与玛丽娜的背影。 一个暗恋埃迪的姑娘？ 莫妮卡困惑不已。 画面如墨水般散开又再次凝聚成形，如今她正站在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她看到自己的母亲正与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跳舞，但莫妮卡能看得出来，那人并不是埃迪。 莫妮卡看到那男人低头在玛丽娜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两人便拉着手起来宴会厅。莫妮卡没时间关心自己母亲的行踪，她必须找到莉莉丝。 果不其然，莫妮卡在宴会厅的天台上找到了正与埃迪争吵的莉莉丝。 “你看到了，埃迪！玛丽娜已经抛弃了你！” 莉莉丝指着下方与那神秘男子走在一起的玛丽娜。 埃迪面无血色，沉默的看着下方的场景。 “她欺骗了你！她说她得了病无法参加舞会，但是她却与另一个男人……天哪！” 莉莉丝抱着肩膀摇了摇头，“为了这种女人，值吗？” “你想说什么，莉莉丝？” 埃迪依然盯着走向林荫小路的玛丽娜说道。 “你是所有女孩儿争抢的对象，埃迪，放手吧，我只是为了朋友好。” 莉莉丝将手搭在埃迪的肩头，“你有更好的选择。” 埃迪回头看向莉莉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莉莉丝。” 莉莉丝急忙缩回手，“再找一个女孩儿，何必非要是玛丽娜，她并不是那么漂亮。” 埃迪醉醺醺的笑了下，然后突然用手托起莉莉丝的下巴，“你在暗示什么，莉莉丝？” “不！” 莉莉丝将埃迪的手拨开，她恼怒的叫道，“别误会了，埃迪！我没有暗示是我，我们是朋友！我只是提醒你看清一个人！” 莉莉丝气鼓鼓的立刻转身离开，只留下愕然的埃迪留在原地发愣。 莫妮卡看的一头雾水，这时候画面再次不停的变幻。 莫妮卡看到埃迪与玛丽娜的争吵，她看到莉莉丝对玛丽娜的安慰，她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莫妮卡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看到莉莉丝烧掉了一本书，那是一本很诡异的书，名为《创造与改变》。莫妮卡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这本书，是那些……米娅所说的那些东西给她的礼物。这本书讲述了如何对记忆进行改造，并在现实进行投影。 莉莉丝竟然会使用这种魔法？那只能说明，莉莉丝也是一名思维漫游者，或是类似的什么能力者。所以，莉莉丝创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现实好让埃迪离开玛丽娜，那是因为她想要得到玛丽娜。 这简直太疯狂了。 画面再次变幻。 一个带着油滑笑容的男人出现，他似乎是名导师，但是却与那些巫师截然不同，他更像是一个地痞流氓，一个浪荡公子。可是玛丽娜却被他吸引了，莫妮卡看到莉莉丝再次怨毒的看着那个夺走玛丽娜的男人。 而莫妮卡这时也突然知道了那个男人是谁。 弗劳德·维格里。 莉莉丝转身走向那座闹鬼的东塔，她走上破败的阶梯，然后消失在三楼的长廊内，当莉莉丝再次出现时，她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米娅的匕首。 莫妮卡不再留恋，她闭上双眼，然后再次睁开。 “现在，我们有目标了。” 莫妮卡长吁一口气。 米娅两眼发光的笑了。 第二十八章 审查官日志（五） “我没那么多时间，女人，告诉我关于镇上那个铁匠铺的所有信息。” 法鲁格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语气有些恼火。但那个舒服的半躺在床上的爱玛却慵懒并略带嘲笑的看着法鲁格，这让法鲁格的脸色更加阴沉。 “拜托，爱玛，告诉我关于那里的信息，我会给你金子。你甚至可以换一个工作，换一种生活。” 法鲁格停下脚步逼迫自己看着那个女人，但那女人似乎只想要戏耍他，并不想要告诉法鲁格他想要的信息，法鲁格急忙移开视线，本来黝黑的面容更是黑的发紫。 “你怎么知道我希望换一种生活？” 爱玛嘴角上挑，饶有兴致的瞧着法鲁格那窘迫的模样，“也许我不想要钱，我只是喜欢现在这样。” 爱玛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走到法鲁格的面前，抬头与法鲁格对视。法鲁格的身子微微后仰，并皱起眉头。他能闻到爱玛身上浓重的香水味儿，还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 “拜托，爱玛，我只需要一些信息，那对我十分重要，然后你就会得到一大笔钱。” 法鲁格再次强调道。 爱玛咯咯笑了两声，她没有动，只是将一根手指放在了法鲁格的衣襟上，“你知道我已经受够了镇上的这些臭男人，还有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这里没一点儿意思。但是你们不同，你的那个同伴，哦，他很有意思。但是我早就在意你了，法鲁格先生。我知道你是个贵族佬儿，我就是知道，你与你的同伴都不一样。也许我不想要你的钱……。” 爱玛挑了挑眉毛，法鲁格则满脸通红的立刻向后退了好几步，他咳嗽了几声，掩盖住自己的尴尬。 “呃……我真的不需要，谢谢，爱玛。听着，我没有时间……” “难道贵族佬儿都那么无聊嘛？” 爱玛装作疲倦的打了个哈欠，“那么你就离开吧。” 爱玛说着便转身不再理睬法鲁格。 “我是说，我必须快些找到我的朋友，我需要有用的信息，爱玛。金子，我只会出金子，这就是条件。” 法鲁格急忙说道，“而你你会得到自由，你想去哪里都行。” 爱玛摇摇头，她走回床边然后坐了下去，用手撑着床，脸上依然带着笑意，“我也不会做出让步，法鲁格阁下。” 法鲁格挠了挠头，然后发现这种举动十分幼稚，他尴尬的放下手臂，他清清嗓子，窘迫的笑着，“求你，爱玛，我真的没有时间……” “我也一样。” 爱玛越来越对法鲁格感到失望。 法鲁格开始觉得应该用一些别的办法。 “真是抱歉，爱玛。” 法鲁格说着抬起双手，两道火光燃起，他的双眼内也出现了烈焰的光芒。 爱玛恐惧的尖叫起来。 …… “法鲁格阁下，您在拖延时间吗？” 埃迪审查官平静的打断了法鲁格的叙述，“你从未说过这么详细，我也不需要听你的这些无聊的故事。” 法鲁格耸耸肩，“是你说不要漏掉细节。好吧，如您所愿，埃迪审查官大人。” …… “这么说你见过那个康拉德？” 法鲁格盯着瑟瑟发抖的爱玛问道，“什么时候？” 爱玛一边害怕的哽咽着，一边战战兢兢的说道，“大概在你们来到镇上的十天前，那个老头子很可怕，也一样问了我很多问题。他就与现在的你一样可怕，因为他就是……怎么说呢，像个恶魔，天哪。” 法鲁格皱起眉头，他知道那就是康拉德，但这个信息简直有些过于荒诞了，“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看那个康拉德的尸首，死了绝对不止十天，就像是死去多年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在我们到来的十天前……”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老爷，求求你，不要杀我！真的，求求你了……等等，天哪！那个老头儿死了？” 爱玛惊呼一声，她更加害怕起来，她似乎认为康拉德是法鲁格杀死的。 法鲁格有些后悔，他不应该自言自语，他急忙岔开话题，“那个康拉德问了些什么？” 爱玛还在絮絮叨叨，法鲁格只能再次恐吓，爱玛立刻不断颤抖着回想当时的场景。 法鲁格有些焦急，他想要读心，但他知道，如今这个女人的意识太过纷乱，根本探究不出有用的信息，如果想要挖掘更深的记忆有可能会像康拉德一样摧毁她的大脑。他只能等待。 “他跟你们一样问了一些古怪的问题，还有这个镇上发生的诡异事件，哦，他问了一串人名，大多数我都不认得，也不是镇上的人，但有一个我认得。” 爱玛想了想，“弗……弗拉克斯……克劳狄……” “弗拉维斯·克劳狄乌斯。” 法鲁格睁大双眼。他没有在康拉德的日志中看到过关于这个久远的伟大人物的记载。那个炼金术师竟然还活着？ 法鲁格不禁又想起了那次惊险怪诞的矮人国度之行，还有那个无命者之瞳。 “嗯哼，没错，他在大概两年前来到这个小镇，但他一直隐居在东边的山上，只是偶而下山采购一些东西，并免费为我们治病。他的医术很好，我是说，我从未见到过这么厉害的医师。” 爱玛突然压低声音，“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下过山了，镇上的人都认为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咳咳，爱玛，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法鲁格急切的问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但是那个康拉德似乎去了那个弗拉维斯住过的地方……啊！” 爱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个图案！一个很奇怪的图案，就像是……就像是……蝴蝶，没错，蝴蝶的图案，当然还有些圆环什么的。肯定是巫师的把戏。我在那个铁匠学徒手臂上看到过同样的图案。” “蝴蝶……” 法鲁格有些费解，这个信息同样没有出现在康拉德的日志中。 “你没有将这些告诉弗劳德？” 法鲁格随口问道。 “他没有问这么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爱玛缩了缩身子，她以为法鲁格会就此惩罚她。 糟糕。 法鲁格叹口气，超乎想象的难以捉摸。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铁匠铺……” “我已经告诉弗劳德了。” 爱玛喊道，“他们都疯了，尤其是那个孩子，他相信在他们的地窖内居住着一个神。” 法鲁格挑起一边眉毛，“弗劳德知道这些？” “当然。” 爱玛耸耸肩。 可恶，那个混蛋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说这些信息？ “谢谢你，爱玛。” 法鲁格急忙转身想要离开，然后犹豫了下，还是掏出两枚金币放在床边。 “真的很抱歉，但我不是坏人。” 法鲁格尴尬的笑了笑，但那女人的脸上依旧都是恐惧的神色。 爱玛毫不理会金币。 法鲁格不想解释什么，他只能窘迫的离开这个房间。 当门关上的瞬间，法鲁格听到爱玛再次惊恐的尖叫起来。 …… “弗劳德隐瞒了关于那个地窖内的重要信息，但是他只对你一个人隐瞒了真相，否则那两人也不会一同下去。所以，为什么？” 埃迪审查官问道，“我想要听到一个不同的解释。” “那要令你失望了，埃迪审查官大人。” 法鲁格摇摇头，“事实就是如此，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弗劳德从来都是如此，他认为最好的计划就是在混沌中前行，并留下一些看似是漏洞的谜题。这就是最后的赌注，赌一个未知的命运。” “听上去他似乎是疯了。” 埃迪审查官稍稍皱眉，“没有完善的计划就是在找死。” “哦，你说的太对了，埃迪审查官大人。” 法鲁格乐了，“他就是个疯子。” 第二十九章 狩猎 “我记得这条路……” 莫妮卡一边走在米娅上次告诉她的通往教学楼的小径上，一边惊讶的叫出了声。如今她才知道，这条路自己一直知道。而眼前的林荫小径不再可怕，因为莫妮卡知道这里没有威胁，这是自己曾经创造出来的一条捷径，通往自己藏身处的后门。 “为什么？” 莫妮卡好奇的忍不住问道。 “嗯？” 米娅不太明白的歪了歪脑袋。 “我是说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或者在之前你没有告诉我这些？你可以提醒我，让我知道这些事实。” 莫妮卡说道这里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她自顾自的点点头，“哦……你不能告诉我，因为、因为我主导着意识，你只能……” “你困在妈妈的记忆里，这是那些东西给我们创造的牢笼，他们利用你给自己锁住了。你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些虚假的生活，哦，天哪，我都看腻了。” 米娅有些恼火，“这一次我们会彻底干掉它们，对吗？哈！” “呃……我觉得，我们不至于那么、那么暴力……” ……我喜欢她……她比你更有种…… 莫妮卡吓了一跳，她急忙停了下来，来回晃着头寻找声音的源头。 “怎么了？” 米娅抱着肩膀停下，但很快就笑了，“哦，那个贱人出现了，对吗？这可有些糟糕。” “什么？啊！天哪，她、她不会莫名其妙的……” 莫妮卡紧张起来。 ……很好……让我来掌控局势吧……莫妮卡……你实在是太怂了…… “停下！” 莫妮卡捂着脑袋大口喘着粗气。 “嘿！女孩儿，你需要放松下来，那个贱人是你负面意识的产物，你只要崩溃，她就会取代你。” 米娅略带调侃的说道，“其实我挺喜欢她，上一次我们玩的很开心，那真是大杀四方……哦，抱歉，好吧，我们还需要你的头脑。莫妮卡，冷静下来，不要再害怕了，专注到我们的任务上，专注到我们需要面对的各种谜题上。” 莫妮卡努力集中注意力，她专注于自己的呼吸，逐渐平复着内心莫名的恐慌。声音终于隐退。 “很好。说实话，我可不想再看到你创造出另一个人格，你也不想看到你的脑袋变成一支军队吧，虽然那样很酷，但是你绝对会疯掉。” 米娅将手放到莫妮卡的肩头，“好了，女孩儿，迈开腿，我们要狩猎了。” 莫妮卡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她发现自己的眼镜不见了，或者原本自己就没有戴眼镜，那不过是在模仿自己的母亲。她一边走一边强迫自己深入谜题去寻找真相。 “米娅，为何我会认得薇薇安？如果我、我们早就被那些东西抓住了，我们不可能认得薇薇安，或者诺克斯家族的其他成员，而我们的母亲玛丽娜也不可能知道薇薇安后来的事，那时的薇薇安还只是个小孩儿。啊……是那个奥斯教授？他到底是谁？” 莫妮卡轻车熟路的穿过树林，嘴里一边不停的絮叨着，“还有那次异界生物的入侵，那次意外事件的发生不是巧合，对吗？奥斯教授在试图叫醒我们，他利用假米娅在试图将我们带出这个记忆迷宫。所以，那并不是异界生物，那是、那是一次曾经发生的事件，不过被我的想象扭曲了，对吗？哦，天哪！我曾见过那道门，我曾见过那些……啊，那个心魔，那东西就是……” “嗯哼，那场战斗，很恐怖对吗？但是我们赢了，虽然当时身体的控制权不是你。” 米娅似乎有些兴奋，看来她喜欢打斗超过一切。 “我真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我真希望我……” 莫妮卡失落的摇摇头，“这个……梦，也不属于我，而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对吗？” “哦，莫妮卡，想想看，你的能力，我们的能力几乎能实现所有的愿望，我们可以称霸天下！我们可以征服整个世界！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一场刺激的战争大冒险！” 米娅翻了个筋斗，然后吹了声口哨，越来越兴奋，“哈！那才是生活！” “呃……那我们也成了那些东西的一员了，米娅，我们不是、不是坏人。我只想要一个简单的生活，也许可以在解决目前的事件后我就会隐藏起来，找一个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的地方……” 莫妮卡叹口气，看上去有些伤心，“我会没事的，反正我一直是孤独一人。” “你知道吗，莫妮卡？” 米娅跳到莫妮卡的面前严肃的看着她大声说道，“你—不—可—能—隐—藏—自—己！” 莫妮卡睁大双眼愣在原地。 “好了，我们重返校园了。” 米娅双手叉腰不再关心莫妮卡的自怜自哀，她转身看着空荡荡的校园，如今这里似乎没有一个活人存在。 “目标，莫妮卡！” 米娅活动了下双臂和手指，双眼放光。 “呃……东、东塔，那个鬼楼。” 莫妮卡暂时将对未来的担忧抛在脑后，她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校园，“莉莉丝应该就在那里，她不是虚幻的，她应该也与那些东西有过接触，或者就像我们一样也被囚禁在了这个虚空之地中。只需要记住一点，米娅，她恨我们。因为她以为我是我们的母亲，她抛弃了莉莉丝，所以莉莉丝恨她。我觉得东塔鬼楼内的亡灵应该也与她有关。而且，也许就是她伪装成埃迪将我从奥斯教授那里劫走。” “很好，有一个疯子怨妇。” 米娅咧嘴一笑，“棋逢对手！” “我们要十分小心，也许她的能力会比我们更强。” 莫妮卡的心又突突跳了起来，“呃……也许我们应该、应该制定一个计划……” “不！” 米娅大踏步的走了起来，“你主导意识，我主导行动，莫妮卡。而现在是我的表演时间了！” “呃……好吧，但是……” 莫妮卡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也从原地凭空消失。 如今只剩下一个人，短头发的米娅。 疯小子米娅。 “狩猎开始。” 米娅跑了起来。 第三十章 审查官日志（六） 法鲁格站在巴克镇东边被称作地狱屋的山谷边缘眺望圣伊斯山雾气蒙蒙的山巅。 当地人相信，第一个人类就是在这座山巅被创造出来并赋予生命。光耀的亚伦和大神哈努卡共同为其命名为伊斯，意为顺从者，追随者。 伊斯拥有强大的力量，远超目前所有人类，甚至传说他在力量最终觉醒后甚至可以比肩原初议会的七位创世神名。有意思的是，关于这个似乎真的存在过的最强人类，法鲁格在塔纳托斯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任何记载，而人类在上古时代所遗留下来的诗歌或是传说早已面目全非，如今的哈努卡教甚至将伊斯当作第一门徒那罗在人间行走的化身。而在古兰人的教义中，伊斯被称作先知，传说他拥有六条手臂和九个眼睛，他能看到过去与未来，甚至能改变现实，如点水成酒。但是无论是哪一个版本，都没有记录伊斯最后的结局。就像是一个不曾完结的故事，耐人寻味。 法鲁格在大图书馆曾读到过一部荒诞诗篇，名叫《伊斯之墓》，不知是何人所著，那诗篇里写道伊斯最终进入异界并与地狱六君主之首——曾经的创造者如今的毁灭者萨麦尔进行了一场关于自由意志和存在主义的辩论，萨麦尔最后恼羞成怒杀死了不愿同流合污的伊斯，而伊斯本可以逃过一劫，但他甘愿赴死以证明自己的论点。 《伊斯之墓》中有很多漏洞，但某些关于异界的细节却又十分准确，就好似那个不知名的作者曾亲眼所见一般。所以，法鲁格认为也许伊斯真的存在过，但绝非人类。 而如今，一个曾将人类的文明和力量推到一个巅峰的伟大智者选择进入这座以第一个人类为名的山中，似乎又是一个巧妙的巧合。 弗拉维斯·克劳狄乌斯。 那个开创了炼金术与魔法、矮人科技融合的奇人在黑暗王朝初期影响力相当深远，他将阿塔拉王朝的军事实力提升到了几乎无敌于天下的地步，还有医学，有传闻他甚至能让人起死回生，而不是像巫师那样的将死人的灵魂强行束缚在死尸之中成为活死人。那是真的起死回生，就像萨伦娜的研究，但似乎又是一个不同的领域。 改造并净化。 嗯，这倒有些意思。 法鲁格行走在进山的路上，一边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弗拉维斯很低调，与他那奇思妙想的伟大建树不成正比，甚至在那个安吉拉创造出来的虚假梦境中也没有看到弗拉维斯的一丝痕迹，尼伯龙没有提到他，就好像……这个弗拉维斯与伊斯一样被整个人类文明史所抛弃或是隐于一个阴暗角落故意让世人将其遗忘。 越是这种人越危险。 法鲁格越来越深有体会，他喜欢哪怕真刀真枪的互相厮杀，也不喜欢这种诡异气氛，这就像是在与一个如影随形的鬼魅捉迷藏，注定只有一个结局。你会输掉整场游戏。 山上的树林很茂密，植物的种类也很多，而且人迹罕至，圣山就有这一点好处，它的神秘会为自身带来某种象征意义上的屏障，这也证明了一个可怕的流言远比一支军队兵临城下要可怕，而且成本低廉。 所以，也许那个弗拉维斯早就在这里隐居，也正是他编造了那个关于伊斯的传说。 法鲁格忽然感到了一种与在巴克镇那个铁匠铺后身的地窖内一样的诡异气氛，他急忙停下脚步，但前方却依然平静如常，没有任何空间被扭曲的痕迹。就好像狗用尿标记地盘儿一般，这里被设下了无形的结界。 法鲁格开始犹豫，他没有弗拉维斯的任何相关信息，塔纳托斯的记忆中只有关于他的样貌和一些理论研究，但是他没有与这个人类交流过，根本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诺恩斯说弗拉维斯是个三流巫师，但法鲁格认为圣灵的闭塞和傲慢已经无法当作证据。 停滞不前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法鲁格硬着头皮走过那个看不见的边界，他只希望自己不会步弗劳德他们的后尘，否则……游戏彻底结束。 …… “你认为弗拉维斯·克劳狄乌斯就是伊斯。” 埃迪审查官点点头，“你始终强调这一点，就像是一个误导。虽然看上去你并没有明确的指出这个论点，但是……我知道你就是这么做的。六次，每次都是这样的说辞，说实话法鲁格先生，我已经开始相信你所说的这些结论。但那只是我的另一半大脑。我的理智让我保留属于我的判断，但我知道，这很困难。因为你在我一片空白的记忆中率先植入了这个观念，聪明之极，先入为主会搅乱我的思维，被你利用。” “那么，埃迪审查官大人，你相信什么？” 法鲁格稍稍伸长脖子，铁链发出一阵响动，“你可以派人去大图书馆寻找那部著作，也可以对比我带回来的那本弗拉维斯的作品《创造与改变》，你会发现里面有不少论点十分相似。你可以否认，但学术就是这样，我只会抛出我的结论。更何况你亲眼见到了他。” “你说那个实验体6号就是弗拉维斯？拜托，法鲁格先生，你这种把戏最好还是不要……” “没错，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与什么为敌，所以，我所看清的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到的，埃迪审查官大人！” 法鲁格突然恼火的喊了起来，“你已经犯下了错误，只因为你曾经的那一点点的嫉妒与悔恨。跟我探讨什么是对意识的误导？很好，埃迪阁下，这里只有你在公报私仇，你竭力想要杀死米娅和莉莉丝不过只是在试图报复那个你不曾珍惜的那个女人！” “够了！” 埃迪审查官猛地站起身，康拉德的日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眼中满怀憎恨，但他在竭力克制着自己，他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然后低头看着地上的日志。最后他一语不发的弯腰捡起日志并重新落座。 “让我们重新开始，法鲁格先生。” 埃迪的笑容不再那么自信，但他听到了法鲁格在铁箍下发出的满足笑声。 第三十一章 障碍 像风一样轻盈。 米娅无声的掠过花园内的长廊，并始终保持在阴影中潜行。 像影子一样虚无缥缈。 米娅几步蹿上阶梯踏上通往宴会厅围墙的林荫小径，这是最难以把握的一段距离。猎物可能会设下埋伏，因为对方一定知道米娅的习惯，她喜欢冒险，而这里正是通往东塔最近的一条路，也是最不容易隐藏自己的一条路。从宴会厅的二楼露天阳台可以一览无余的监视这条小径。 米娅笑了，如果猎物不够聪明，那么狩猎也就失去了任何乐趣。风险是乐趣的一部分，循规蹈矩，哈！那是莫妮卡的逻辑。 米娅干脆直接径直冲向宴会厅围墙敞开的大门，她能看到前面那栋建筑还保持着狂欢庆典时的所有布置，包括天空中遮蔽白银之城白光的魔法幕布。一排柔和的魔法灯盏让接近宴会厅的小径变得十分诡异幽静，如今没有了任何人，这里简直可以说是阴森可怖。 微风拂过，米娅下意识的侧过身子，但她满了一点点，脸庞被什么东西割开了一个很浅的口子。米娅兴奋起来，她咯咯笑了几声，继续左右腾挪的闪避着似乎只有她才能辨认出来的无形攻击。对方显然真的布下了陷阱，而且十分想要了结米娅的性命。 米娅再次旋转身体，并如猫般利落的蹿到路旁的一棵树后，只听“扑扑”两声，树干上木屑飞溅，什么东西如同锋利的刀片般撕裂了树皮。 “这可没什么新意啊，莉莉丝！” 米娅欢快的喊了一声，她左臂微屈，手指快速的比划着手势，一个黑色的圆点在手掌中心开始慢慢变大。又是两声划破树皮的声音，然后是“沙沙”的有什么东西拂过地面的急促响声在快速接近米娅所藏身的那棵树。 米娅在心中默数三个数，然后突然矮身从树后露面，左手中的黑球脱手而出，黑球在被扔出的瞬间开始膨胀并“滋啦”作响的发出电光。米娅没有停留，她前倾身体几乎贴到地面向小径的另一边跑去，同时在地面的一块儿砖石上用指尖勾勒了一个圆圈和一个简单的密语符号。在米娅抵达小径对面的一棵树后时，她听到了一声惨叫。随意一阵被烧焦的浓烟开始扩散。 米娅吹了声口哨，随即便有了回应。又是两次无声无形的攻击。米娅又等待了两秒，这才打了个响指。 小径上那块儿动了手脚的砖石瞬间炸开，尘土飞扬中，米娅稍稍探头看到了尘土中一个模糊的如蜥蜴般的轮廓。 米娅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她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钻进尘土烟雾。 一声闷响，然后是血肉被撕扯、骨骼被粉碎的声音连续响起，当米娅走出烟尘时，她的手中抓着一棵畸形的如蚊子一般的头颅，那东西的脊柱被一齐拽出身体，污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不是吧，莉莉丝？这两个低等构造体就想把我给干掉？” 米娅放声狂笑，“太没有挑战性了！还是你自己出来吧，如果你求饶并交出我的匕首的话，我可能会放你一条生路！” 没有任何回音。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火球从天而降。 米娅将手中畸形构造体的头颅甩向空中，然后自己闪到一旁躲过火球的爆炸。只听一声巨响后，火光腾起，热浪滚滚。 “毫无想象力的攻击，说实话，我很失望，莉莉丝！” 米娅放下挡住脸的手臂喊道，“要我说这能力给你简直就是浪费！你不过只是个失败者，一直都是！我却不一样，我会证明给你看！” 米娅看到腾起的火柱忽然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烈焰巨蟒，它那血盆大口滴落着岩浆。怪物咆哮一声张开巨嘴咬向米娅。 米娅只是笑着站在原地，她轻轻的伸出一根手指，然后说道，“嘭！” 烈焰巨蟒的脑袋瞬间炸成粉末，爆炸声连续不断的响起，直到整条巨蟒化为漫天飘洒的飞灰。 “你真的以为你躲在这个你曾经呆过的地方就是你左右一切了？” 米娅大踏步的走向宴会厅的大门，“你错了！莉莉丝！你知道我要比你强大！而我创造了这个地方，你不过只是被锁在这里的一只蚂蚁！你斗不过我，莉莉丝！我会碾碎你！当然在这之前，让我多乐呵乐呵吧！取悦我，可能你会有个相对不太悲惨的结局！”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砖石全都纷纷解体，道旁的树木全都连根抛起又在落下时被裂缝吞噬。空间在变化，米娅蹿上如浪花般突然升起的地面，然后看到宴会厅也同样开始变化。她觉得宴会厅正在开始变得有活力，那就像是个巨型生物的脑袋开始拔地而起。 “哇哦，这倒是个惊喜！” 米娅笑得很是开心，她边笑边跃过一块块儿突然解体又重新聚合的砖石，在一条逐渐成型的巨人手臂上跑了起来。 宴会厅融化般快速变形并被扭曲成一个笼罩在阴影中的愤怒怪脸，那张怪脸扭动着看向米娅。 这股力量几乎毁掉了半个校园，一个半截身子露在地表外的巨人慢慢成型。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傻大个儿能挡住我的狩猎吧，莉莉丝？” 米娅单膝跪在巨人抬起的手臂上开心的喊道，“你真的以为你能挡住死亡和毁灭？” 米娅看到另一条巨人手臂从上方砸落，呼啸的劲风和遮挡住光线的阴影洒下。米娅轻松的避过巨人缓慢的攻击，然后如猴子般轻盈的在巨人的手臂上攀爬向上。她的目标只是那个如今成为巨人头颅的宴会厅建筑。 当米娅抵达巨人的肩膀时，她将双手放在砖石和泥土组成的巨人身体上，一道阶梯冲天而起，米娅几步蹿了上去，巨人开始挥舞手臂砸向那道阶梯。但当手臂毁掉阶梯的前一秒，米娅已经高高跃起。 “该我了！” 米娅露出灿烂的笑容，她伸展双臂，张开手掌。两个巨型法阵凭空出现，空间在法阵中心开启，两个巨大的钢铁拳头对准了巨人的头颅摧枯拉朽的击出。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巨人仰天倒地，宴会厅建筑构成的头颅被粉碎，而米娅则在碎石瓦砾中闪转腾挪的踏着散落的碎石向地面蹿去。 直到烟消云散，尘归尘土归土后，米娅插着腰望向面前耸立的东塔鬼楼。 “敲门喽！” 米娅哼着歌一步一步的走向猎物隐藏的东塔。 第三十二章 审查官日志（七） 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如此简单，如此匪夷所思。 法鲁格歪着头站在半山腰一个坍塌了一半儿的简陋木屋前发着愣，他能确信这肯定是那个弗拉维斯·克劳狄乌斯曾经隐居的地方，但是想不通的是……为什么？ 法鲁格的脑袋里乱七八糟，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所问出的这个“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然后下一秒，法鲁格看到了那个虚掩着的木门下方的木框上刻着一个蝴蝶图案。他确定刚才没有看到……就像是一种…… 法鲁格觉得也许刚才在脑海中无意识的浮现了这个令人疑惑的东西，于是，它就被具象化了。 这种能力……改变现实。 法鲁格这才觉出一丝恐惧，这是接近神或是超越神的能力。 “吱嘎”一声，虚掩的门再次向内侧动了动，像是在欢迎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 好吧，有些像是鬼故事的桥段了。 真是讽刺，因为自己恰好是死神，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 法鲁格犹豫了下，他觉得自己没有别的选择，既然都已经站在这个地方，索性赌一把。可是这一次，自己的手中却没有一张可以打的牌，因为你面对的是一个隐藏起来的作弊者，还是个高手。 走进黑漆漆的屋内，一个角落里的油灯忽然被点亮。环视四周，法鲁格觉得这小屋内的布置简直普通的毫无新意，也没有什么属于巫师或是炼金术士所使用的道具，就连一本书都没有。法鲁格注意到小屋中间几乎完好无损的木桌上还摆放着布满灰尘的饭菜，刀叉和四个餐盘也整整齐齐。就好像一场变故之前，一家四口正其乐融融的享受着一顿美餐。法鲁格苦笑一声，因为他刚刚想到希望多亮起一些灯盏，就有四盏灯和几根蜡烛亮起，显然什么人在配合着他的意识，就像是个调皮的小孩儿在取悦大人，为了一句“你真聪明”？法鲁格觉得这个东西很显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存在，它所要的可能只是个玩笑。 就好像真的如此，法鲁格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油灯所在的位置咯咯笑着跑进阴影，那声音显然属于一个孩童。脚步声在木屋内回荡，听上去似乎那个孩子在不断向下。法鲁格不敢使用魔法，他不知道在这个未知的领域中使用那种力量会颤声怎样的后果，他只能走过去提起油灯，然后跨过布满灰尘的破烂家什搜寻那个小孩儿消失的位置。果不其然，他发现了在一处倒塌的木柜子下面隐约能看到通往地下室的阶梯。法鲁格放下油灯，费力的将木柜推到一旁，然后重新提起油灯照亮下方。 阶梯只剩下半截，从中间断开，但似乎下面并不太深。法鲁格踩上朽烂的木制楼梯，但摇晃的实在太厉害，他可没有余威的那种敏捷身手，甚至连弗劳德也比不上，而且这个地方也许会削弱他的能力，他可能会摔死，他一时间想到了很多种可悲的死法。他急忙缩回脚，然后晃晃脑袋，用别的思绪替代刚才所想到的那些可怕想法。法鲁格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他绷紧神经静静伫立了一会儿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这些愿望没有实现。 法鲁格忽然灵机一动，这也是为了证明他的的确确没有疯掉，所以，他想象着那楼梯完好无损的样子，然后试探着重新向下张望。 没有成功，但是却发现了一根不知什么时候绑在楼梯旁边立柱上的粗绳子，还附带着一张夹在绳子扣内的纸条。法鲁格将其抽出，然后看到上面写着“想得美，白痴”。 好吧。算是个折中的选择。 法鲁格回头看了一眼门外，他有些想要夺门而逃。但那门“哐啷”一声关上，四周的灯盏和蜡烛也瞬间熄灭，只剩下他脚边的那一盏。 看来不需要做出选择了。 法鲁格吃力的攀爬而下，然后用油灯照亮了自己前方的道路。 地下室很狭小，几乎只是个挖出来的粗糙坑洞，但是却有一条通道通往未知的地下世界。 法鲁格不能确定那能通往什么地方，也许那个通道的尽头……不，法鲁格中断了自己的意识，他平稳呼吸，然后尽力放空大脑。他不确定是否真的能管束住自己的思维，那实在是太难了，但是他只能竭力一试，因为显然那个东西能突破他大脑中的屏障轻易触碰他无意识之间产生的思想。 笑声再次响起。 法鲁格开始沿着潮湿的通道低着头缓慢前行。 …… “你认为康拉德也是从这里进入敌人的大本营的？” 埃迪审查官阴沉着脸问道，他的语气冷淡下来，似乎失去了刚才的那份自信，“为什么？如果那个引领你下来的与引领康拉德下来的是同一个人或者东西，那么为什么康拉德会死，而你却安然无恙？” “因我我是受邀进入的，而康拉德是自己闯进来的，那个人不喜欢这样，这就像是侵犯了它的领地。” 法鲁格解释道，“它只是个原始的意识，它还不知道任何世俗的规范，它只是一个受惊吓的孩子本能的保护自己。” “那么，康拉德是如何闯进去的？那是那东西的领地，没有它的允许，它不可能放行。你想说康拉德是读心者？拜托，我也是，但是我试过，我做不到。” 埃迪审查官有些不耐烦起来。 “也许你还不够强大，埃迪审查官阁下，也许那个东西意识到了康拉德与它的某种联系，放松了警惕。直到它意识到康拉德并不友善，这个问题重要吗？你难道怀疑我能操控那东西？” 法鲁格笑了起来，“拜托，埃迪审查官阁下，它是我们进化的顶点，虽然也是个意外。它所拥有的始灵之力融合的非常古怪，那并不单单是创世之力，你知道，它还拥有一些……不该出现在世界上的力量。任何人都控制不了它，你已经证明了你的愚蠢和固执，并为此付出了代价。” “够了！” 埃迪审查官忽然站起身，然后将右手按在法鲁格的额头上，法鲁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就像是期待着埃迪会突然动手。 但什么也没发生。 “也许你应该这么做。” 法鲁格说道，“这也算是一种突破。” “不，法鲁格阁下。” 埃迪审查官落座后整理了下自己的长袍，“我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当然。” 法鲁格笑了，“当然。” 第三十三章 狱友 东塔大门被踹开，米娅吹着口哨蹦蹦跳跳的走进来。白光透过石壁上的透明玻璃照射进来，让这里看上去没有一点儿诡异的气氛，倒更像是一处无人问津的古迹。 说是塔楼，但建筑结构却有些像是城堡，原本这里是被废弃的炼金术实验室，但在旧帝国覆灭，沙德接手这个地方后，它先是成为了真宗的图书阅览室和休息室，直到真宗建立了学院后，这里被腾出来成为了巫师学徒的宿舍楼。 长廊内静悄悄的，灰尘在白光的映射下舞蹈，显然这里被废弃多时，因为在现实中这座塔内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故，没人知道具体的缘由，有人说是因为一名巫师学徒尝试施展一个高阶魔法结果导致了一场悲剧，还有人说，是一帮学生在研究空间魔法时偶然和一个来自异界的恶魔联系上，而那个恶魔诱惑这几个蠢货献祭自己来开启一道临时的传送门。无论真相是什么，这里远在沙德时代就被腾空，而有不少巫师宣称在这里见到了幽灵。没谁会怀疑巫师的说辞，于是这座东塔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鬼楼。 当年在导致东塔成为鬼楼的事件之前，莉莉丝便住在这里。三楼是她的寝室所在地，而从莫妮卡母亲的记忆中米娅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许哪几种说法都不准确，事实是一个变态的女孩儿为了畸形的爱故意献祭了那些学生，并以此得到她想达成目的的知识。可怕的知识。 记忆并不完整，米娅不知道莉莉丝是如何认得那些东西的，而那些东西又为何会帮她，因为米娅知道那些东西所有的做法都并不是混乱的，它们明白自己所要建立起的秩序和逻辑。所以，莉莉丝和莫妮卡的母亲都是它们的棋子，它们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莉莉丝，也知道她所拥有的天赋。 那些东西将一个疯子变成了恶魔。 “莉莉丝！你的老朋友来了，难道不欢迎吗？” 米娅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同时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这是莉莉丝在莫妮卡创造出来的微缩世界内添加的一些自己的东西，这是她的领域，在这里她很强。但米娅无所畏惧。 楼梯忽然坍塌并化为粉末，米娅急忙快速迈出一大步然后飞身跃起踏在一旁的墙壁上，结果墙壁突然融化并将她的左脚凝固在里面。 巨大的半圆形镰刀从上方迅速落下，米娅试着动了动脚，却无法将其从墙壁内拔出。她急忙抬头，双手合拢又再次分开，镰刀开始发红并变得滚烫，最后在接近米娅头顶上方时彻底融为一堆铁水，米娅挥挥手，无形的墙壁挡住了铁水的落下。巨大的各式各样的物体纷纷落下砸向米娅，米娅嘿嘿一笑，用右脚使劲踏在墙壁上，一阵巨响，墙壁抖动起来，但似乎力度不够。直到那些东西逼近米娅时，米娅才踏碎墙壁。她旋转身体，眼睛忽然变得通红，嘴里长出獠牙，甚至背部有蝙蝠模样的翅膀穿透衣衫并张开。她在空中闪转腾挪的从各种巨大物体的缝隙中躲过一劫，然后长啸一声直冲上去。 这是属于血徒的变身术，米娅每次使用这种禁术时都会变得更加疯狂，当然没有莫妮卡的另一个人格那么疯。 没人能比那个臭婊子更可怕。 所以，莉莉丝在米娅的眼中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小丑，一个轻易碾碎的蝼蚁。 米娅落在三楼的长廊地面恢复人形，她看到这一层的窗户和玻璃都被木板封死，没有光线照射，只有几盏吊灯在天花板上亮着昏暗的光。 长廊中间左侧的一扇门敞开着。 米娅乐了。 “看来你终于想通了，莉莉丝。” 米娅品尝着胜利的喜悦，一边笑着一边走向那扇门，“游戏结束了。” 米娅站在门口插着腰看向房间内，然后她愣住了。 莉莉丝正被锁链绑在一把铁椅子上，她的嘴被缝上，近乎赤裸的身体脏污不已。莉莉丝双眼惊恐的看着米娅。地上有一道道的拖痕，从干涸的模样上看，那些都是血迹。米娅闻到了浓重的腥臭味。 “好吧，这可不是我所想象的结局。” 米娅耸耸肩，她警惕的看了看房间内，却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她最后直视着莉莉丝，“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莉莉丝只是颤抖的摇着头。 “这可不是我的专长。” 米娅挠挠头，“好吧，莫妮卡，该你了。”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莫妮卡刚刚现身就惊恐的喊了起来，“那东西还在，它在这里！” “不，莫妮卡，我们杀了它，我们……” 米娅忽然推开莫妮卡，“小心！” 莫妮卡身后的门“哐啷”一声锁上，一个漆黑的模糊人形已经悄无声息的接近了莫妮卡的身后。 没等米娅主导莫妮卡的身体，那东西就抓住了她们，米娅消失了。 只剩下莫妮卡，无助的莫妮卡。 “哈喽，小姑娘，我们再一次见面了。” 那东西模糊的手攥着莫妮卡的脖子，“我真是万分荣幸。” 莫妮卡徒劳的挣扎着，她想要唤出米娅，但不知为何米娅没有任何回应。 “我要谢谢你将我从自己的牢笼内解放出来，你知道那是一场失败的实验，当时，这个小姑娘妄图控制住我，她很聪明，也很强大，虽然我无法消灭她的意识和她那柔弱的躯壳，但是我却控制了她的思维。” 那东西咯咯笑着，听上去却并不邪恶，也不疯狂，“现在，我逃了出来，我终于摆脱了那份束缚，重获新生。” 莫妮卡的双眼开始模糊，她喘不上来气。 ……你在吗…… 莫妮卡在心中焦急的喊道，她在呼唤那个自己最可怕的人格。 “哦，没有用的，小姑娘。” 那东西化为奥斯教授的模样，“你的纹身。” 莫妮卡恍然大悟，那个蝴蝶图案是个牢笼。 “你属于我了，再一次！” 那东西召出另一把椅子，然后将莫妮卡扔在椅子内。铁链瞬间将其锁住。 “两名狱友要好好相处啊。” 那东西笑着凭空消失。 第三十四章 审查官日志（八） 通道尽头是另一个世界……不，应该说这里不属于任何世界，这是所有世界、所有宇宙的终点和起点。这是一切意识和秩序在诞生之初的那一瞬间。 法鲁格能感觉的到，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 而且就像康拉德日志中所记录的那个他认为的虚拟空间，这里美的令人窒息。 “我认得你。或者你认得我。我记不清了。” 法鲁格急忙看向自己的前方，一个瘦小的大概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正看着自己。 “你是谁？” 法鲁格好奇的问道。 小女孩儿却摇摇头。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法鲁格试着靠近了几步，同时露出和蔼的微笑。 小女孩儿没有动，但是却点了点头，马尾辫随之晃动着。 这时，法鲁格注意到了那女孩儿左手在背后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为什么？是想要我帮忙吗？” 法鲁格继续试探着问道，他已经走到了小女孩儿的面前，他慢慢蹲下。 小女孩儿看着法鲁格似乎并不害怕，她想了想，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要我怎么帮忙？我不熟悉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法鲁格能感觉的到小女孩儿拥有非常可怕的力量，但他忍住逃离的冲动，依然面带微笑蹲在原地。 “家。” 小女孩儿回头看了一眼，“我想是的。” 法鲁格看到了小女孩儿手里握着的东西。 一把匕首。 那把在自己的“闪点”中出现的那个未知少年的匕首。 “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法鲁格镇定下来，认真的问道。 “跟我来！” 小女孩儿忽然紧张起来，她伸出小手拉住法鲁格，然后慌忙跑了起来。 法鲁格发现小女孩儿的力量出奇的大，他几乎是背拖拽着前行，他看见自己穿过一团团五彩斑斓的星团，潜入不知名的凝固的湖泊和海洋，最后从云层之上出现又钻进了太阳之中。所有的规则在这里全都失去了意义，他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不同的景象和世界在自己的眼前快速变幻。 直到一片花海之中，小女孩儿才停了下来。 “太美了，这里是你的家？” 法鲁格惊叹不已的看着一望无际的花海和现世中早已看不到的蔚蓝天空。 小女孩儿没有回答，只是歪着脑袋看向花海之中的一所小房子。 一个身影向这边走来。 “这到底……” 法鲁格愣了。 “嗨！法鲁格，见到你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弗劳德笑着抱住了法鲁格。 …… “那真是太美了。” 法鲁格轻声说道，“这是我进入那广阔新天地后的第一个念头。说实话，我在塔纳托斯的记忆中看到了白银之城和世界诞生之初的最完美的景象，但与此相比简直黯然失色。你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那种……怎么说呢，那里是整个宇宙的意识本身。” “所以，那个古老的东西要比原初议会的七位神明还要古老？这简直是悖论，因为是他们建立了秩序和我们所看到的一切。而你也提到过命运三神，难道这东西能逃脱命运的追捕？” 埃迪审查官不停的用手指点着康拉德日志的纸业，他快要失去耐心了，“这都是无用的信息，你在打哑谜，直截了当的告诉我，那个吞噬了弗拉维斯和莉莉丝的东西，那个被末日先遣军召唤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法鲁格没有看埃迪审查官，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法鲁格先生！我们一直以礼相待，别逼我动手！” 埃迪审查官第一次威胁道。 法鲁格的目光终于移向埃迪审查官，他歪了歪头，没有听到笑声，但埃迪审查官发誓眼前的这个王八蛋一定在笑。 “那不是某种本就存在的东西，我说过了，它是一种原始的意识，是弗拉维斯点亮了它，并赋予它存在的意义。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次我们在矮人之国的旅行吗？啊，没错，它就是无命者之瞳，我想它终于苏醒了，并且变得完整。” 法鲁格终于重新开口，“这是高于目前我们所有物种的存在，它是进化的顶点，一个人造的神。” “天哪！” 埃迪审查官合上日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在逼我，法鲁格先生。你一直在说这个子虚乌有的童话故事，你想让我们相信真的存在过这么一个矮人王国？我们在你所说的那座山的悬崖下面只发现了一个山洞，但里面什么都没有，一条死路。” “那东西能改变现实，不要忘了这一点，而且它有第九门徒科托斯的教导，或者直接吞噬了圣灵科托斯。它变得十分聪明狡诈，你以为它会让你们知道它的一切？” 法鲁格嘲笑道，“埃迪审查官大人，你正在失去最基本的逻辑分析能力，也许你该休息了。” “萨伦大人要我竭尽所能查出真相，而我认为你是一个可以坐下来平等交流的人。显然，我错了，我尊重你的身份和力量，但我有我的职责。” 埃迪审查官站起身将康拉德的日志放在椅子上，然后开始解开法袍的扣子，“我喜欢我的工作，你知道这个工作最精彩的部分是什么吗？” 法鲁格看着埃迪审查官笑着弯腰将半张被面具遮盖的脸凑到他的面前，“我总是赢家。” “你在犯一个致命的错误，埃迪审查官。” 法鲁格毫不在乎的笑了起来，“也许你真的不应该这么做，但没人能阻止你了，对吗？” “你说的对，法鲁格先生。” 埃迪审查官将脱下的法袍放到椅子背上，然后卷起衬衫的袖子，法鲁格能看到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法阵和密语图案。 “最后一次，告诉我那晚发生的一切真相。” 埃迪审查官活动了下双手的手指，低头恶狠狠的注视着法鲁格。 “我说的都是事实，埃迪审查官大人。” 法鲁格毫不犹豫的轻声说道，他似乎在鼓励埃迪对自己下手。 “真遗憾，法鲁格先生。” 埃迪审查官将右手的掌心按在法鲁格的额头上。 “没错，真遗憾。” 法鲁格笑了一声，“你是个十足的傻瓜。” 埃迪眼中杀意闪过，手心立刻亮起红光。法鲁格的双眼瞳孔收缩并同样发出红光，他全身如同痉挛般抖动不止，锁链随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法鲁格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埃迪审查官嘴角上挑，露出胜利的笑容。 第三十五章 超越 莫妮卡先是哭了起来，她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孤独。当然还有对即将到来的厄运的畏惧，更多的还是孤独。她原本认为自己的人格分裂是一种诅咒，但现在她想用一切来换回米娅的陪伴。恐惧让她想不起任何可以表达情绪的方式。她不像米娅那么坚强，也不像那个黑暗面的自己那么疯狂。她只是个无能为力的小女孩儿，那个只会藏起来等别人救自己的废物。 哭泣果然解决不了任何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没能让你变得麻木，因为在这个恐怖的屋子中，恐惧无所不在，它监视着你，折磨着你，最后将你变成它们的一部分。莫妮卡终于不得不止住了哭声，她抽泣着扭头看向莉莉丝，她发现对方的双眼也在看着她。那张饱受折磨的脸上让莫妮卡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你……” 莫妮卡试着张开嘴说出第一个字。 莉莉丝的双眼瞪大，莫妮卡能看出她眼中的期待和希望。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妮卡暂时将注意力集中在莉莉丝的身上，她稍稍可以掌控自己的大脑了，“你是谁？为什么那个东西说它曾被困在你的体内？” 莉莉丝只是颤抖着点着头。 “哦，我真傻……” 莫妮卡忽然想起莉莉丝的嘴已经被缝上，根本无法说话。 但莉莉丝还在不停点着头，她的头箍住，只能动动眼珠。莫妮卡这才发现她是在示意她注意地上。 莫妮卡歪着头看向莉莉丝椅子后腿的旁边，在血污中出现了一行小字。 “你是怎么做到的……” 莫妮卡惊呆了，然后才发觉自己也能感知到始灵之力，看来那东西只是草草束缚住了自己对意识的操控能力。而且……莫妮卡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那东西似乎很匆忙。 “它欺骗了我。” 莫妮卡读出那行小字，“这是什么意思？” 莫妮卡想起自己上次反抗那东西的时候，并不是莉莉丝的模样，而是一个老人……啊，莫妮卡记了起来，那是自己的外公康拉德。 那东西明明占据康拉德的身体，为何说自己一直被囚禁在莉莉丝的体内，更准确的说是她的意识之中？ “那不是它。” 莫妮卡看到那行小字忽然变化。 莫妮卡更加惊讶，“怎么可能？当时我们可是付出了很大代价才赢……” 莫妮卡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如果她能赢的话也不至于被束缚在这里。 “告诉我，我对抗的是什么？” 莫妮卡问道。 “第九门徒科托斯。” 莫妮卡眨了眨眼，她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在神话传说中的神，所以，她击败了一个神？ “你帮助了那东西？” 莫妮卡随口问道。 一阵沉默，莉莉丝闭上双眼，似乎默认了。 “为什么？” 莫妮卡不解的问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帮助那么邪恶的东西？你知道它会做出什么？” “因为它说它会创造一个玛丽娜只属于我的世界，直到永远。” 莫妮卡叹息的摇摇头，“哦，天哪……我不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在我听来这简直……拿米娅的话来说，他妈的蠢到家了。” 莫妮卡说完这句话忽然扑哧一笑，似乎提起米娅让她好受了些。她强迫自己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到莉莉丝身上，她必须靠自己逃离这里。 “你知道我讨厌你，因为你比我要疯狂、变态的多，但是……你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方法能逃出这里？” 莫妮卡急切的问道，“我保证我会带你离开，你知道我一诺千金，因为、因为我是玛丽娜的女儿。” 莉莉丝猛然睁眼，一行泪水滑落，她的眼珠不停的上下左右的晃动着，然后地面上再次出现了一行行的小字。 “我可以烧掉你的纹身，然后你就可以使用你的力量救我们，但是那会非常痛苦，因为这个纹身烙印在你的意识之中，那就像是剥掉你浑身的皮。你有可能会彻底疯掉，或是从这里消失。” 莫妮卡读到这里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有、呃……我是说没有其它的方法了？” 莫妮卡抱着一线希望。 莉莉丝微微摇了摇头。 “很好。” 莫妮卡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真是太棒了！我从来都不是当英雄的材料，哦，天哪！” 莫妮卡突然放声尖叫起来，然后喘着粗气闭上双眼，当平静下来后，莫妮卡轻声说道，“开始吧，莉莉丝，趁我还没有改主意。” 莉莉丝犹豫了片刻，然后轻轻点头。她那被绑在椅子上的双手手指开始不停的快速抖动起来，两张红色丝线编织而成的法阵逐渐成型并连接在一起。莫妮卡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她看着那连接在一起的法阵组成了一张弓，红色的箭矢正对着自己的胳膊。 “也许……” 莫妮卡有些想要反悔，但箭矢已经射出命中纹身中心的蝴蝶，火焰瞬间开始扩散蚕食着皮肤。 莫妮卡疼痛难忍，她不停的扭动着身体，甚至想要扑灭那灼烧着手臂的火焰，但她无能为力，随着皮肤被烧烂，莫妮卡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和麻木，就像是火焰开始沿着手臂席卷全身。她终于忍不住哀嚎起来，“求你！莉莉丝！停下，快停下！天哪！我就快要死了！” 莉莉丝也惊恐的看着这可怖的一幕，但她无能为力，最后莉莉丝闭上了双眼。 “啊！！” 莫妮卡瞪大双眼，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烈焰所吞噬。黑暗袭来，紧接着是如同流星般的物体不停划过天际，莫妮卡发觉自己正站在一片血红之中面对着一个席地而坐的女孩儿。看那个背影是如此熟悉。 “你终于来了。” 那女孩儿欢快的笑了起来。 “你……你是谁？” 莫妮卡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那女孩儿转过身子，莫妮卡停下脚步，因为她看到的正是自己。另一个自己，那个黑暗的自己。 “不……” 莫妮卡害怕起来。 “你需要我，莫妮卡。” 另一个莫妮卡开心的说道，“让我取代你，然后你就会安然无恙。” “不，你疯了！” 莫妮卡摇摇头。 “可是你会死。” 另一个莫妮卡歪着头咧嘴调皮的眨了眨眼，“我想，你没得选择。” “我想，我有。” 莫妮卡忽然稳住，不再任由自己害怕，“你知道吗？经历了这个操蛋的烧烤，我觉得什么都不再可怕了，臭婊子！” 另一个莫妮卡收起笑容，“勇气可嘉，但莫妮卡，你能做什么呢？” “创造。” 莫妮卡神经质的笑了下，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因为米娅说过，如果她真的这么做的话，她的大脑会乱成一锅粥。而且会成为一支军队。 “创造另一个人格。” 莫妮卡觉得那要比彻底失控要好的多。 会吗？ 第三十六章 审查官日志（九） 埃迪触碰到了法鲁格那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禁忌，他稍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将其开启。 ……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埃迪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但下一秒，他已经被法鲁格的记忆所包围。 埃迪看到了法鲁格和弗劳德一行人走进巴克镇，他看到他们的计划，他看到弗劳德、裘德和余威的消失，紧接着是法鲁格与爱玛的谈话，他离开了旅店走进山中，他站在也许真的是弗拉维斯·克劳狄乌斯的隐居小屋前，紧接着而来的是断点和记忆的跳跃。当画面再次出现，埃迪却已经看到法鲁格抱住了弗劳德，他们站在一片花海之中。 有什么信息被故意抹除了。 埃迪想要重新读取这段记忆，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稍稍有些恐慌，因为他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段记忆之中。 …… “发生什么了？” 法鲁格焦急的问道，“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冷静下来，老朋友，先来见见玛丽娜。” 弗劳德拍了拍法鲁格的肩膀笑着说道。 法鲁格这才发现一个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金发女子走到弗劳德的身边，弗劳德搂住了她。 “我老婆，玛丽娜。玛丽娜，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法鲁格。” 弗劳德开心的介绍道，“哦，法鲁格，你已经见到了我的女儿了，她叫米娅。” “这他妈的……等等，什么，你？我是说你会结婚？她又是谁？玛丽娜？” 法鲁格语无伦次的说着，“而且，还、还有……女儿？不……我知道，我是说，我知道你有一个女儿，但不是……” 法鲁格发现那女孩儿正专注的看着自己，弗劳德则牵着她的小手。但法鲁格发现了一点，小女孩儿没有笑，没有一点儿幸福的感觉。 “这不符合逻辑，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这里都不是真的，弗劳德，你必须醒过来！” 法鲁格警惕的看着四周严肃的说道，“裘德和余威在哪儿？” “打猎去了，听着，伙计，我知道这有些难以理解，但这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弗劳德耐心的解释道，“我刚刚来到这里时也十分困惑，但最终我发现了这一点，这是另一个现实，一个我们没有遗憾的现实。” “我们总会有遗憾，弗劳德，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所以，这、这里不过只是你所想象出来的一场梦，你必须醒过来，什么东西将您困住了，它竟然如此强大，我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法鲁格苦恼的挠挠头，焦急万分，“你必须帮我，弗劳德，我们必须回去……” “不，法鲁格，我不会离开。” 弗劳德摇摇头，“我喜欢这里。” 法鲁格愣了，“什么？” “你还不能接受，但这一切都是真的，这里与灵界很相似，但它并不是灵界，这是虚拟现实，是一个意识的集合体。另一种现实，另一个更完美的世界。” 弗劳德叹口气，“我选择留在这里，你知道，我厌倦了争斗，早就已经厌倦了。” “不，不……” 法鲁格笑着退后两步，“这是你那些诡异的计划中的一部分，对吗？拜托，弗劳德，我不是虚假的，我真的是法鲁格，所以，告诉我，我们要如何逃离这里，并救出余威和裘德。” “法鲁格！” 弗劳德喊了一声，“孩子，我说的是事实，他们……都选择留下来。这是一次机会，就像萨伦娜所期待的那样，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远比逃到另一个世界要好的多的选择。” “你……” 法鲁格忽然愤怒的揪住弗劳德的衣领，“你他妈的在说什么？你说过永不放弃！你说过你会带着我们走向胜利！妈的！你放弃了？吃屎去吧！弗劳德……” “求你……” 法鲁格看到玛丽娜哀求着握住了他的手，他移开视线又看了看在弗劳德身边害怕的快要哭出来的小女孩儿，法鲁格终于松开了手。 “我回来了，弗劳德，玛丽娜！” 一个稍微苍老的声音传来，法鲁格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汗衫扛着一捆柴火走到小屋的门口，他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谁来了？” “他是谁？” 法鲁格生硬的问道。 “康拉德，康拉德·拉蒙·诺克斯。” 弗劳德轻声说道，视线始终躲避着法鲁格，“玛丽娜的父亲。” 法鲁格惊讶的瞪大双眼，“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法鲁格急忙想要走过去，但弗劳德拦住了他，“放手吧，法鲁格，求你。” “去你妈的，弗劳德！” 法鲁格想要推开弗劳德。 “不，法鲁格！你可以离开了！” 弗劳德低着头说道。 “什么？” 法鲁格气急而笑。 “求你。” 弗劳德重复着。 “回家了。” 弗劳德转身搂着玛丽娜离开。 只剩下那个小女孩儿站在原地，法鲁格发现她还在发抖。 “对不起，米娅。这是你的名字对吗？” 法鲁格苦笑一声，“对不起，也许……是我错了。” “我不叫米娅。” 小女孩儿忽然开口。 法鲁格愣了一下，“什么？” “我叫莫妮卡。” 小女孩儿轻声说道。 “回家了，米娅！” 玛丽娜喊道。 小女孩儿掉头跑了起来。 法鲁格站在原地攥紧拳头。 离他不远的地方，埃迪有些惶恐的睁大双眼。因为他根本就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他一直以为那个小女孩儿，那个实验体12号就是米娅·诺克斯，康拉德的外孙女，玛丽娜的女儿。这意味着什么？埃迪的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那句话。 你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可是既然是错误，还说明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埃迪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陷阱之中，这是法鲁格针对自己的陷阱。他已经准备在现世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不，不！” 埃迪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埃迪就这么站在原地，法鲁格的双眼喷射着红光坐在审讯椅内，但地面上和周围的法阵和密语符文都开始融化。 口哨声响起。 一个与康拉德极其相似的男人背着手出现在埃迪的身后，他笑看着这可笑的一幕，然后慢慢将头凑到埃迪的耳畔。 “谁赢了？埃迪审查官大人？” 第三十七章 超能小队 创造。 创造与改变。 不单单是莉莉丝读过这本书。莫妮卡也是如此，如今她已经找回了大部分属于自己的记忆，当然她认为如此，还有很多记忆她无法分辨出真假。但对现在就要崩溃的她来说那些无关紧要，她需要的只有关于这些知识的记忆。感谢上天，或者说感谢自己的父母，让她天生的过目不忘。尤其是对这些常人都不愿意触碰的诡异领域。 专注于自己最熟知也最渴望的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从未成为过的那一个，一个光彩照人……不，我不需要那个万人迷的形象。 莫妮卡摇摇头，她脸上微红，为自己曾经想要成为一个可以倾倒所有帅哥的女人而感到害臊。她重新集中注意力。 一个神。 莫妮卡想起了那个莉莉丝提起的占据了康拉德身体的圣灵科托斯，她记起了他燃烧着烈焰可怕但强大的形象。 我需要那个。 现在将意识在脑海中勾勒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形出现，改变下形象，赋予其性格。将自己最渴望成为的英雄添加进去，莫妮卡想起了曾经听过的故事，一个关于女侠阿塔拉对抗恶魔的故事。 那是我的英雄。 莫妮卡笑了，然后睁开双眼。 “你好，莫妮卡。” 一个身穿金色铠甲的高大女战士站在莫妮卡的面前，她手持烈焰长枪，头发也如同火焰般赤红，看上去她极其强大，却和蔼可亲，并不像那个黑暗面的自己那么疯狂邪恶。 “哦，真是太棒了！” 另一个莫妮卡拍着手嘲笑道，“另一个废物，你认为她能帮你打赢这场仗？” “说话注意点儿，小丫头！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你浑身散发着邪恶！但你是莫妮卡的妹妹，我不会对殿下的亲人出手，你应该庆幸这一点！” 女战士喷火的双眼怒视着黑暗莫妮卡喝道。 “殿下？哈！莫妮卡，你真的你为你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拜托，我都快要笑死了！” 黑暗莫妮卡调侃道，“哦，对了，你快没有时间了，女孩儿！” 不用黑暗莫妮卡说，莫妮卡也已经发现了自己手臂上皮肤出现了一道裂缝，她的意识在逐渐分崩离析。 “这远远不够哦，亲爱的！你需要我，你只需要把主导权交给我，你就可以呆在你所喜欢的任何记忆里做你的美梦去了，我会替我们实现所有的愿望！” 黑暗莫妮卡张开双臂期待着，“你需要我，莫妮卡！” “不，我不喜欢做梦，因为我的记忆中没有任何美梦可言。” 莫妮卡再次闭上双眼，“而且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你在干嘛？哇哦，你忘了米娅怎么警告你了吗？你这是在自寻死路，莫妮卡，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分裂的人格越来越多，你就会越来越疯狂，你也越来越不容易控制你的意识，你不单单会疯掉！你在引发一场人格大战！你的主人格也会被毁掉！” 黑暗莫妮卡收起了笑容，“这绝不是个玩笑，你会毁了我们两个。” 莫妮卡知道另一个自己说的是真的，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如果那个黑暗面夺取控制权，一切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这是我的选择，我的意识。” 莫妮卡坚定的说道，“我的地盘！” 意志融入意识，刻入记忆，经由改造，莫妮卡觉得自己就像个艺术家在创作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她像个孩子般兴奋起来，所有的想象和记忆全都潮水般涌来，甚至包括那些深埋心底的恐惧和伤感。 莫妮卡有些慌乱，但越慌乱，意识越混乱，所有的一切都参杂在一起。 “停下！” 她听到另一个自己愤怒的喊道。 但莫妮卡已经无法停下，恐惧和阴影攥住了她，她只能捂住自己的脑袋不停痛苦的摇晃。她觉得自己的脑海中有无数个声音在喊叫，她听到这些声音渴望着冲出束缚它们的牢笼。 “这简直就是场灾难！” 另一个自己似乎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莫妮卡感到火辣辣的疼痛。 “救救我……” 莫妮卡只想要摆脱这些恼人的声音，她猛然睁开双眼。 女战士正忧心重重的看着自己，“谢天谢地，殿下。” 声音消失了。 莫妮卡放松下来，她忽然发现黑暗莫妮卡也消失不见，而自己正站在关押着自己和莉莉丝的小屋子内。 从女战士的身后走出两个女人，一个身着皮衣，面容隐藏在笑脸面具下，她的左臂是金属铸成，手如同利爪，另一个女人应该说是从那身紧身衣的轮廓能辨认出来她的性别，至于她的头部只是如同烟雾般的黑影，两人正扶着虚弱的莉莉丝。 “我……我创造了……” “我们可不是你的奴仆，莫妮卡！” 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刺客冷冰冰的说道，“我就是我！” ……吾辈……亦是如此…… 另一个如同影魔般的女人用空洞的嗓音说道。 莫妮卡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哦，天哪！米亚说对了，我简直就是个傻子！我、我竟然创造了三个……” “不，白痴！” 米娅忽然从那两人的身后走了出来。 “哦，谢天谢地！” 莫妮卡流着泪跑过去抱住了米娅。 “傻瓜，我警告过你，那个臭婊子也警告过你，但……唉，好吧，你真的创造了一支军队。” 米娅叹口气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莫妮卡的后背。 “你在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才……” 莫妮卡擦擦眼泪，然后睁开双眼愣住了，她看到小屋有一半儿被轰碎，一直到三楼的长廊内的空间之中还有十多个形形色色的女人或是女孩儿摆着各种姿态沉默的盯着自己，有的很是期待，有的很冷漠，有的比较亲切，有的可以说满怀憎恶。只有在小屋被轰碎的墙边盘腿而坐的一个脸上纹着纹身的短发女子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 “哦，我的天哪……” 莫妮卡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节哀顺变。” 米娅苦笑一声，“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烦恼的时候，我们毕竟还面对着一个共同的敌人。” “这是好事，对吗？” 莫妮卡与米娅分开后小声问道。 “当然，除非我们都死在那东西的手上，你就不用烦恼任何事了，对吗？而如今，你所需要关心的是……” 米娅抱着肩膀转身面对这些新出现的人格，“你要如何领导这些贱人。” 第三十八章 审查官日志（十） “妈的，埃迪，你是最优秀的审查官！却落入一个如此愚蠢的陷阱！你明知道那是个最狡诈的王八蛋！他在愚弄你，他在激怒你！愚蠢！” 埃迪歇斯底里的踢弄着地上的花草，一时间花瓣漫天飘洒。 “你又是谁？” 法鲁格忽然掉头问道。 埃迪发现法鲁格正注视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他下意识的转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没有人影。 “别装傻，我问的就是你！我觉得我见过你，你那身装束……你是真宗的审查官，你到底是谁！” 法鲁格似乎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攥紧拳头满脸阴沉。 “什么？” 埃迪无比震惊的急忙扭头，他傻子一般的指了指自己，然后神经质的摇起了头，“不，不可能，天哪，我他妈的被逼疯了。真是糟糕的结局！不可能一个记忆中的人物会看到我……” “别装傻！我现在心情极其糟糕！” 法鲁格快步走到埃迪的面前，“你显然在跟踪我，为什么？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明白了，哈！法鲁格，这是你创造出来的虚假记忆，你在愚弄我，去你妈的！你骗不了我！这根本就不是那段记忆，对吗！别装蒜了！你别想控制住我，将我当作你的傀儡！杀了我吧，从我这儿你什么也得不到！我是不会背叛萨伦……” “我说我心情特别不好！” 法鲁格嘶声咆哮着用右手攥住了埃迪的脖颈，将其提了起来，“别兜圈子，你到底是谁！这里他妈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埃迪艰难的睁大双眼，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眼珠动了动，闪过一丝光晕。法鲁格好奇的皱起眉头，他发现自己的手古怪的张开着，而攥住的那个人却已经在不远处弯着腰咳嗽起来。 “思维漫游者。” 法鲁格喃喃自语，“你是个稀有能力者。” 埃迪急忙伸手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阻止法鲁格再次动手，然后他直起身子调匀呼吸，努力恢复常态。 法鲁格停下脚步等待着。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在审讯你，并探查你的记忆深处，但显然这里根本就不是你的潜意识。” 埃迪整理下法袍昂起头颅恢复镇静，“你该告诉我，你想要打什么主意？毕竟是你将我引到此处。” 法鲁格更加疑惑，“你疯了吗？我在调查一个真宗审查官……” “康拉德·拉蒙·诺克斯的失踪案。” 埃迪也同样狐疑起来，“你认为你还在过去？你认为你现在依然在一个已经结束的时间点？” “听你的意思是……这起事件已经结束了？而我却被你们关押起来？” 法鲁格沉吟起来，却没有十分惊慌，他在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结束？不！那是一场浩劫！我们都搞砸了，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个末日先遣军已经完蛋了，包括那个东西，还有实验体12号。你是那一晚灾难中唯一的生还者，弗劳德和你的那两个同伴全都死了。” 埃迪严肃的说道，“而你毫发无损，攥着一把匕首，你的脚下是一个复杂的空间法阵，它能开启异界的大门。我们抓住了你将其囚禁起来审讯，却一无所获。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答案，但我相信你握着那些问题的答案。” “我发誓我绝对没见过你，我一直在寻找着康拉德的下落，还有弗劳德一行人，我被困在巴克镇。” 法鲁格转过身凝望着弗劳德一家人居住的那所小房子，“而如今我站在这里，另一个现实，而你认为这是我的一段记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埃迪走到了法鲁格的身边。 法鲁格点点头，“要么我疯了，要么你疯了。” “我倒希望如此。” 埃迪笑了，“但很可惜，我对我的大脑很有把握，一次失利绝不会让我妥协，法鲁格先生。如果你并不是我的审讯对象，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占据了你的身体，主宰着你的意识，它将你扔到了这个虚拟现实的牢笼中，它为你建立了这个死循环，你只是在这里一遍遍的经历这段疯狂的记忆，而你则是徒劳的一遍遍重复着拯救世界的妄想。” “你的意思是……” 法鲁格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个东西还活着，它寄宿在了你的意识中，它控制了你的大脑，耍了我们所有人，而它如今侵入了真宗的大本营。” 埃迪恼怒的眯缝起眼睛，“它赢了。” “赢？” 法鲁格慢慢转头，“可是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你所说的那一晚的战斗，难道你也在场？” “我看到灾难的发生，但那场大战是在意识中开始的，我被推了出来，我……” 埃迪忽然有些困惑，“我记得……” “所以，埃迪审查官阁下，为何是我？” 法鲁格忽然回头，“我不是思维漫游者，我能够读心是因为我继承了无命者塔纳托斯的力量，如果那东西想要侵入我的头脑中并不那么容易，而你是天生的深谙此道者。思维漫游者是双刃剑，你们是最自由的人，也是被利用的最佳对象，现实和虚拟在你眼中并不重要。” 埃迪瞪大双眼，“你的意思是……” “也许你并没有被推出去，那是你说的那东西的伎俩，它创造了一个虚假的记忆让你相信一个事实——那场战斗已经结束，你们赢了。而真相则是你仍在战斗中，它占据了你。” 法鲁格说道，“这不是我的记忆循环，这是意识的海洋，我的确被困在这个牢笼内，而你如今也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你让那东西彻底击溃了你，并将你扔到这里。” “哦，妈的……” 埃迪感叹道。 “不过，它没有赢。” 法鲁格笑了，“我们还没有输。” 埃迪忽然明白了过来，“我根本就不在真宗大本营！妈的，现实中我们一直被困在巴克镇，妈的，我们一直还在那里！” 法鲁格点点头，“很好，我现在有了第一把钥匙。” 埃迪注意到法鲁格一直盯着那栋小房子。 “莫妮卡，那个莫妮卡就是米娅·诺克斯，强大的超越者，那个实验体12号，我们需要她的力量，她远远强过我。” 埃迪也点点头，“很好。” 第三十九章 反击 “为什么要她来领导我们？” 一个浑身缠着绷带如同木乃伊般的女人插着腰说道，“我们需要一场公平决斗来确认领导权！” “我同意。” 在那木乃伊身后长着蛇一般的眼睛和满嘴獠牙，一头倒竖着红色长发的魁梧女子附和着，随着她说话吐出蛇一般的信子，她裸露的皮服还长着闪亮的鳞片并不断变换着色彩。 莫妮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她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想象，但毋庸置疑的是蛇绝对是她最害怕的生物之一，看来噩梦成真了。 “放肆！” 女战士双眼喷射着火焰将烈焰长枪对准那两人愤怒的喝道。 “嘿！姑娘们！我们真的要在敌人的大本营里争吵吗？等我们解决了这个操蛋的事在讨论好吗？” 米娅试着安抚道。 “滚到一边儿去，宠物狗！” 蛇女身旁的一个身材很矮小却很可爱的双马尾辫女孩儿指着米娅骂道，“你没有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你当然会站在那个废物的一边了！” “小心点儿，小矮子！” 米娅额头青筋暴起，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小女孩儿。 “哦？小狗狗终于学会狂吠了？” 那小女孩儿有恃无恐，甚至有些期待的咧开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期待着，不知道何时她的右手中多出了一柄巨大的狼牙棒。 “我同意米娅的话。” 那个一直闭着双眼打坐的长衫短发纹身女子忽然发话。 所有人都一齐看向她，莫妮卡发现其他人似乎有些怕她。 那女子慢慢站起身，终于睁开双眼，莫妮卡发现这女子的双眼也是一蓝一绿，只不过与自己恰好相反，就像镜子中的影像一般，而且莫妮卡注意到那女子的两鬓和后脑勺的头发颜色是白色，就像另一个邪恶的莫妮卡头发的颜色。莫妮卡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不必害怕，女孩儿。” 那女子双手插兜平静的说道，“我并不是她。但她的确在我的体内，我封印了她。” “你能读心？” 莫妮卡惊讶的开口说道。 “难道很惊讶吗？是你创造了我。” 那女子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那么，我们可以开始这场亡命之旅了吗？或者说是一场狙击战。” “这两者可是有着很大的区别啊……” 那大嘴巴的小女孩儿刚说了一句就发现那短发女子掉头用那冰冷的双眼盯着她，小女孩儿急忙捂住了嘴，狼牙棒凭空消失。 “还有异议吗？” 短发女子环视着四周，一些人低下头，一些人急忙摇摇头。 “你很强大，希斯，毋庸置疑。” 站在莉莉丝身旁的那刺客忽然发话，“你为何不取代莫妮卡成为领袖？” “因为莫妮卡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只有她和米娅才能使用那把钥匙，白痴！” 在短发女子旁边的那个和蔼的金发女子笑着说道，“疾风，你果然笨的可以哎！” 金发女子虽然在数落那女刺客，但却扫视了下四周的其她人，就好像在嘲笑所有人，当然除了那个被称作希斯的女人。 其他人显然敢怒不敢言。 “你真是找死！” 只一瞬间，女刺客疾风就已经来到金发女子的背后并将弯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但那金发女子却毫不理会的咯咯笑着，“你真的是没脑子哎，疾风。” 疾风忽然皱眉抽身而逃，那金发女子瞬间如水般透明并融化成无数水滴包围了女刺客。 疾风双眼寒光一闪，莫妮卡只感到气流从女刺客的身边向四周快速扩散，如同刮起了一股旋风。 “够了！” 希斯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回荡着，不单单是疾风和能化作水滴的金发女子，所有人都捂着耳朵痛苦的单膝跪地。莫妮卡也感到一阵眩晕，耳朵里嗡嗡作响。 本来黯淡的四周忽然明亮起来，莫妮卡捂着耳朵发现希斯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全身都被纯白的光芒所取代。她光芒万丈的形体还在膨胀。 “还要继续捣乱下去吗？” 希斯冷冰冰的问道。 金发女子痛苦的摇了摇头。 “很好。” 光芒消褪，莫妮卡急忙晃了晃头，然后重新适应着黑暗。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了，那么，莫妮卡，我们开始吧。” 希斯走到莫妮卡的面前，“你可以选择跑路，我们会帮你，那东西抓不到你，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战斗，救出你想救的人。选择权都握在你的手中。” 莫妮卡看了看众人，然后看向微笑着的米娅。 “我……必须战斗，请助我一臂之力，想要彻底粉碎噩梦只能直面它。” 莫妮卡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握紧了双拳，“我要战斗！” “还算不错！至少能找些乐子了！” 那大嘴巴小女孩儿吹了声口哨。 除了米娅和希斯，莫妮卡惊讶的发现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 “记住，女孩儿，并不是每一个和蔼的冲你微笑的人都是善良之辈。那个金发女子是莉迪亚，一个摄魂女妖。小心，她永远都会在你松懈的时候取代你。” 希斯对莫妮卡严肃的说道。 “谢谢你，希斯。我是说真的，如果没有你……” “不，女孩儿，我刚说过，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 希斯将脸凑近一字一句的强调道，“我不过只想保证你能活着，因为我和另一个你被迫联系在一起，所以，你如果消失，我也会消失。记住，如果你让我失望，我也会取代你，并将你锁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你。这是为了生存，记住这一点，现在，做你应该做的。” 希斯说完后再次闭上双眼，然后突然消失。 “很好，这就是你的军队。” 米娅叹口气放松下来，“一个烂摊子。” “是啊。我只能学着去适应，对吗？” 莫妮卡勉强笑了笑，“毕竟我突然有了……这么一大家子姐妹。” “你还真是乐观，这一点很好。保持住，莫妮卡，否则……自求多福吧。” 米娅拍了拍莫妮卡的肩膀也突然消失。 只剩下莫妮卡尴尬的站在原地面对着一脸惊恐迷茫的莉莉丝。 “发生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在自言自语？那道光……” 莉莉丝在地面上用魔法写着小字问道。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莫妮卡长叹一声，“我们要开始反击了。” 莉莉丝更加惊恐，不停的摇着头。 “没错，我们不能逃跑，我们需要那东西手中的钥匙，我还要找到我的……父亲，我想是的，虽然我不了解他。” 莫妮卡皱了皱眉，“我也很害怕，但是有些事我们必须面对。首先，先帮你恢复过来。” 莫妮卡闭上双眼，一阵电流般的波动，莉莉丝发现莫妮卡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神态与之前截然不同。莫妮卡伸出两个指头想要触碰莉莉丝的额头，莉莉丝下意识的躲避。 “老实点儿，小姑娘！” 莫妮卡的声音就像是个成年女子，而且十分不友好，她双眼忽然迸射出红光，莉莉丝在被手指触碰的瞬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她“唔唔”的叫了起来，但很快她便张开了嘴尖叫起来。直到她意识到了什么，止住了叫声。她诧异的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不用谢，小屁孩儿！” 莫妮卡冷哼一声，“意识的修复而已。你知道你已经没有身体了，你还是会死，死定了！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莫妮卡再次变回了原本的神色，“好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你……你疯了？” 莉莉丝嗓音沙哑的说道。 莫妮卡想了想，“差不多。” 第四十章 审查官日志（十一） “你真的认为通道就在那所房子里？” 埃迪还是对此有所怀疑，他犹豫了很久才问出这个问题，虽然他很擅长提问，但这个问题让他觉得自己十分无能。 法鲁格站在原地点点头，“这是我们所在的牢笼的中心，我每一次都会被带到这里。那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在一遍遍的将我洗脑并永远困在这里。这是一个触发点，也是这段死循环的起点和终点，那扇门肯定在这里。问题是我们要如何进去。” “也许我们只需要堂而皇之的走进去，那些人不是真的，他们只是记忆的残像，复制品而已。他们无法对我们造成任何真正的伤害，包括那个实验体……好吧，莫妮卡。她不在这里，否则我能感觉的到。” 埃迪忽然歪了歪头，“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如果这是一段死循环，那个小女孩儿不会将真正的名字告诉你，一些事……改变了。” 法鲁格说道，“没错，埃迪审查官阁下，显然你无意间篡改了这段记忆，而你早已知道了那个小女孩儿的真实姓名和身份。那东西抹去了你的部分记忆换成了别的。” “记忆断点……” 埃迪沉吟道，“在被甩进这里时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所经历的整段记忆循环中有很多可疑的断点，我觉得那才是关键。” “所以我们必须要进入那所房子，每次循环都会在此中断。” 法鲁格仔细思考着对策，“但是如果我走进去就会消失，那是陷阱和最后的销毁程序，针对我……” “也许是针对我。” 埃迪分析道，“也许你并不重要，就像你说的，你并非思维漫游者，虽然无命者的力量十分强大，但精神世界中，恐怕我们才是真正的神。甚至连命运都无法干涉。他肯定要想方设法干掉所有像我一样的能力者，或是将我们同化吸收，就像康拉德和实验体6号。” 法鲁格沉默半晌然后赞同的点点头，“这也是那东西将你甩进这个牢笼的目的。那么，如今那里面一定已经改变了。好吧。” 法鲁格迈出一步，“让我来试试。” “这可只是个理论，毕竟那东西主宰着这里。你可能会真的消失在里面。” 埃迪又犹豫起来。 “这可不像你啊，埃迪审查官阁下，我以为真宗的审查官都十分坚决，尤其是对一个棋子。” 法鲁格笑了，“至少我能解开一部分谜题，如果我失败了，那么你只能独自寻找出路了。我只有一个建议，去找弗劳德，他能帮你。” 法鲁格收起笑容走了起来。 “等一等！” 埃迪忽然喊道，法鲁格疑惑的回头。 “让我们一起进去。” 埃迪稍稍有些窘迫的说道，“我觉得还是这样稳妥些。” “你疯了吗？如果那是个针对我们两人的陷阱，我们都会被那东西……” “不，应该不会，你刚才说过，自从我来到这里就有些东西改变了，也许那不是那东西做的，是我无意识中将我的记忆添加了进来，这里也许不属于任何人，这只是建立在一片空白的原始意识中。如果那样的话，我应该能操纵那所屋子，那不过只是一段虚拟的意识。” 埃迪下定决心，自顾自的走了起来，“就是这样，我会重新掌控一切，找到出口。” 法鲁格看着那名年轻审查官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跟了上去，直到接近那所小木屋时，法鲁格才开口，“说实话，我觉得你是害怕孤独。” “什么？” 埃迪惶恐的回过头，然后急忙不停的摇着头，“我？哦，绝不可能！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埃迪审查官阁下。” 法鲁格笑了，“我也很怕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知道孤独会把一个人逼疯。” 埃迪沉默下来，他最后恼火的摘下面具扔道一旁，“闭嘴，法鲁格先生，专注到任务上。” 埃迪深呼吸一口，然后推开了小木屋的门，空荡荡的屋子展现在两人的面前，弗劳德和他的家人全都已经消失不见。 法鲁格和埃迪对视一眼，看来两人所料不错。 两人走进屋子中，然后开始警惕的察看四周。 “出口应该是什么样子？” 埃迪推开厨房的门，他看到炉台上的铁锅内还煮着东西。 “我不知道，也许那不会是一扇门，也许那会是任何东西……” 法鲁格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杯子看了看。 埃迪退出厨房，却好像踩到了一个东西，他急忙跳到一旁，发现地上有一个布娃娃，它脸上钮扣制成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埃迪。埃迪俯身将其拿了起来，他刚要将其放到旁边的木柜上，却发现那布娃娃的衣服一角有些破损，有一个黑色的东西露了出来。埃迪皱起眉头。 “感觉出来什么了吗，埃迪审查官阁下？” 法鲁格看了看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 “法鲁格先生，你说这是什么地方？” 埃迪背对着法鲁格忽然问道。 法鲁格有些困惑的回头，“什么？哦，这里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好兆头，对吗？” “没错，这里并不危险。” 埃迪依然没有回头，“对我来说的确如此，但是对你……” 埃迪忽然转身面对法鲁格，他的手中攥着一本黑皮书晃了晃。 法鲁格稍稍眯缝起双眼，“那是什么，埃迪审查官阁下？” “用你的话来说，一扇门，对吗？” 埃迪笑了，“一扇通往自由的大门，对吗？” “如果那真的是那扇门的话，当然，埃迪审查官阁下，那是我们能回到现实的……” “我们？” 埃迪歪着头打断了法鲁格，“真的是我们？哦，你还在装傻吗？” 法鲁格皱起眉头沉默的看着埃迪。 “现在，我们继续审讯。” 埃迪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第一个问题，你究竟他妈的是谁？” “我不明白……” “错误的答案，怪物。你知道真宗如何对付敌人吗？碾碎，挫骨扬灰！” 埃迪双眼放光，“我抓住你了，狗娘养的！” 第四十一章 第一步 “我、我们要怎么做？” 莉莉丝好不容易镇静下来，但还是神经兮兮的刻意远离莫妮卡的身边，她对任何东西都十分敏感，哪怕一点微风拂过，也能让她立刻抽泣一下。 莫妮卡也不愿多理睬莉莉丝，毕竟她曾是自己的敌人，如果不是她，也没有如今这么多的烂摊子。这个自私自利的女孩儿——这一点真的很是诡异，毕竟莉莉丝可是和自己母亲玛丽娜同龄的人，但基于她可能很早就已经被困住了，她的意识还是当年那个心智被扭曲的孤独女孩儿——简直就是罪魁祸首。莫妮卡想要扔下她，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那只会证明自己与莉莉丝没有任何区别。可是，莉莉丝的躯壳早已被毁，她又怎样才能回到现实？ 路要一步一步走。 莫妮卡想起了这句话，她不知道为何会如此自然的想到这一点，就好像这是谁的口头禅一样。 莫妮卡叹口气。 “唔……我们必须找到那柄匕首，那是逃出这里的关键。我没有看到那东西带着它，所以它一定将其藏在了这里的某个地方。” 莫妮卡不情愿的转向莉莉丝，莉莉丝则立刻低下头躲避着莫妮卡的注视，莫妮卡不得不承认她喜欢这样，至少知道莉莉丝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暂时如此。 “你一直被关在这里，而我看到你曾持有那病匕首，告诉我，你觉得它会被藏在哪里？” 莫妮卡直截了当的问道。 莉莉丝犹豫起来，她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拧着，却始终不愿开口。 “拜托，莉莉丝，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那东西现在被困在另一件事上不能分心，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否则，我们即便击败了它也无法离开这里。你难道不想要获得自由吗？” 莫妮卡忽然有些愠怒，她真想掐死眼前这个令人抓狂的可恶女人，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她需要莉莉丝，而且……那么做的话，自己与另一个莫妮卡又有什么区别？ 莉莉丝却还是沉默不语。 “哦……我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想离开。这里有你所想要的一切。” 莫妮卡恍然大悟，“这都是假的，莉莉丝，这不是现实。” “那、那不重要，在现实中我只是一个怪胎，我所爱的人也不会有任何回应，而在这里，我、我能拥有一切。” 莉莉丝忽然抬头，“难道现实就那么重要吗？在我们这些怪人的眼中，现实与想象没有明显的界限，甚至在这里，在这片原始意识的洪流中，我们才是真正的自由。为什么我们非要……” “因为在现实中有我在乎的人，因为留在这里只是逃避。我非常理解你，莉莉丝，因为你所爱的那个人正是我的母亲，而我们在现实中永远的……永远的失去了她。但在这里，这个古怪的梦中的她并不是她，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她只是一段记忆，她永远不可能替代真实的玛丽娜。” 莫妮卡走到莉莉丝的面前，强迫自己拉起莉莉丝的手，莉莉丝有些想要退缩，但最后还是放松了下来，她抬头哀伤的看着莫妮卡。 莫妮卡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玛丽娜、我的母亲已经逝去了，你我都必须接受这一点，我们必须……让她平静的离开，我们不能将她束缚在这里，这不公平，她理应获得新生。” 莉莉丝流下两行泪水，莫妮卡闭上眼睛抱住了莉莉丝，她能感受到莉莉丝在不停的抖动，“放下吧，莉莉丝。” “你知道……你知道是我，是我害死了玛丽娜，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莉莉丝哽咽着说道，“我被那个东西所利用，我以为……我以为我能……” 莫妮卡忍住自己对莉莉丝的恨意，她强迫自己忍住悲伤，她拍着莉莉丝的后背，“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我原谅你。” 两人分开后，莉莉丝擦了擦眼泪，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莫妮卡，“真、真的？在我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后？” “不！我恨你！” 莫妮卡摇了摇头，“但是……已经过去了，我们只能向前看，一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我们只能改变我们自己。” 莉莉丝忽然笑了，“你真的很像玛丽娜，知道吗？就像玛丽娜一样坚强。” “好了，莉莉丝，你必须帮助我，然我们一起回到现实……” “不。” 莉莉丝笑着摇摇头，“我不会回去。” 莫妮卡愣了，她没想到莉莉丝如此顽固。 “必须有人留下来毁掉这里，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强大，但那东西利用我建造了这个地方，只有我有能力抹除这一切。” 莉莉丝说道，“至少让我在最后做对一件事，为了玛丽娜，为了你。” “你知道这不会让我改变对你的看法。” 莫妮卡也微笑起来，“但我知道，有时候我也会很疯狂。所以，谢谢你，莉莉丝。” “我们必须赶到主楼的档案室，钥匙就在那里，那儿与这个东塔一样都是那东西利用我建造出来的一个漏洞，那里连接着其它牢笼，包括关押你的同伴的牢笼。” 莉莉丝拉着莫妮卡的手走了起来，“我知道一条路可以从这座东塔直接转移到那里。” “档案室……啊！” 莫妮卡忽然睁大双眼，“你就是那个密码人！那东西囚禁你，并利用你来管理那些房间！” “没错。” 莉莉丝拉着莫妮卡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让我们去结束这一切。” 两人沿着楼梯不断向下，但莫妮卡发现她们并没有来到二楼，而是在螺旋状的楼梯上不停的向下，但当她抬起头时发现，她们似乎又在向上。这就像是一个只剩下螺旋楼梯的空间，她们在这个空间内穿梭。莫妮卡知道，这就是那条捷径。 ……你在哪儿……莉莉丝……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莉莉丝浑身一颤，但她没有停下来，“跑起来，莫妮卡！” ……不……叛徒……我给了你一切……你却背叛我……哦……没关系……我会找到你……我喜欢捉迷藏…… 笑声和口哨声在整个空间内回荡着。 莉莉丝和莫妮卡开始狂奔起来。 第四十二章 审查官日志（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埃迪审查官阁下，既然你拿到了开启这个牢笼的关键，也许我们是时候……” “那些记忆断点，那些你刻意隐藏起来的线索，啊，做的不错，但你并非你所想的那么完美。你不是神，这个地方也并不属于你。” 埃迪审查官胜利在握的说道，“而且我刚刚发现，我根本就没告诉你我的名字，而那个法鲁格显然也并不知道我的名字。” 法鲁格沉默下来。 “不做一点解释吗？” 埃迪审查官翻开黑皮书，那正是康拉德的日志，“我该怎么称呼你？弗拉维斯？康拉德？实验体6号？还是无命者之瞳？你抹去了你操纵记忆的痕迹，你造成了意识的空白，你想欺骗我躲在外面，而自己进来寻找我在危急时刻藏起来的一把钥匙。你输了，怪物。” “你在犯一个致命的错误，埃迪审查官，我之所以知道你的名字是因为我会读心。” 法鲁格镇静的说道，“很高兴你找回了记忆的断点，现在请帮我们离开这里。” “我当然会离开这里，但绝不会带上你，怪物。” 埃迪审查官邪恶的一笑，“你只会利用我自己的意识来困住我，所以这里是属于我的意识，我掌控着这里，我会将你封存起来。” “这就是那个陷阱，这不是你的意识，别做傻事，埃迪审查官！” 法鲁格严肃的说道，“那个东西在利用你干掉我们两个，它扭曲了你的认知！” “不！这一次你不可能欺骗我！” 埃迪审查官傲慢的将手放在日志上，“我来证明给你看，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光芒在日志上显现，一道道光带呈螺旋状升空，上面是一个个记忆片段。 “这就是隐藏在我记忆深处的真相，关于你，关于这起事件的真相！” 埃迪审查官看着那些记忆逐渐替代了整个空间，两人就站在所有影像的中间，小屋全部消失。 “停下！你在将我们困在另一个记忆循环之中！这是个陷阱！” 法鲁格回头看了眼依然健在的敞开的木门，他想要夺路而逃，但埃迪却提前一步拦住了他，“你哪也不能去，怪物！这不是陷阱，这是我囚禁你的牢笼！” “你这个蠢材！” 法鲁格攥着拳头咆哮起来，“你刚刚毁了我们唯一的机会！” “不！我掌控着一切！我……” “睁开你的眼睛！你已经被仇恨所蒙蔽了！这就是你的弱点！那怪物利用了你！” 法鲁格喊道，“看看那些记忆！那些你找回的记忆！” 埃迪审查官稍稍困惑起来，他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些画面上。 “最好的谎言就是事实，这就是那怪物最后的陷阱，因为它知道真宗审查官的内心有多么强大，它想要击溃你必须要将你的意识、你对真相的专注全部击溃，它让你自己陷进自己给自己编造的真相之中，让你落入自己为自己建造的死循环之中。另一个现实，另一个真相，它击败了你，埃迪审查官阁下。” 法鲁格叹息着说道，“但你还有机会，找到那唯一的漏洞，找到那仅剩的唯一一条路，带我们出去！” “不……不可能……” 埃迪审查官不停的摇着头，他恐惧的看着那些记忆，那些似乎属于康拉德的记忆，但这一刹那他才真正想起，那根本就不属于康拉德。 埃迪抬起手中的黑皮书，手颤抖不已。 “不……” 埃迪似乎快要崩溃了。 “冷静下来！埃迪审查官！你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法鲁格注意到周围的空间闪动了一下，似乎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不！这绝不可能！我……我不可能……” 埃迪扔下日志，日志落在地上露出第一页上的一行小字。 埃迪审查官日志。 “你必须接受这一点，我们在康拉德尸体上找到的那本日志就属于你，你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你见证了康拉德的死亡，你记录了末日先遣军的实验，你找到了玛丽娜·诺克斯和她的女儿，你看着玛丽娜惨死在你的面前。” 法鲁格看着那本日志灼烧起来并化为灰烬，“告诉我，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那不是我……” 埃迪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不已，“我不可能会……” “会什么？” 法鲁格逼迫着埃迪，“说出真相！” “我不可能会杀死玛丽娜！” 埃迪颓然跪倒在地，“不……不，我、我爱她，虽然她抛弃了我，但是……我，我依然……” “这就是你的弱点，你让那东西有机可乘，我不知道它在什么时候控制了你，但你显然利用这一点帮末日先遣军抓住了玛丽娜和她的女儿莫妮卡。” 法鲁格语气平静下来，“它编造了谎言，它利用了你，你杀死了玛丽娜，后来又杀害了想要救出自己女儿的康拉德。那东西一直以来附身的并非康拉德，很遗憾，埃迪审查官阁下，它附身的一直是你，你才是我们的敌人，而你将我们全都困在了陷阱中。” “我输了。” 埃迪审查官心灰意冷的说道，“杀了我，这是我应得的下场，我们全都输了，那东西……不可战胜。” “不，我们还没有输。” 法鲁格将手放在埃迪审查官的肩头，“帮助我离开这里，我们去找弗劳德，只要能找到他，我们就会赢，他才是真的不可战胜。” “弗劳德？他已经死了。” 埃迪审查官苦笑一声，“我不认为那是虚假的记忆，我……我和那东西杀了他，” “不！” 法鲁格坚定的说道。 埃迪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法鲁格。 “你不了解他，他是个骗子，他能骗过所有人。他就在这片意识洪流的某个地方，我能感觉的到，相信我，因为我是死神，想起来了吗？他还活着。” 法鲁格将埃迪拉起来，“你必须帮我们逃出去，你是那东西的一部分，你知道它的逻辑。” 埃迪叹口气，慢慢平静下来，“真是丢人，萨伦大人绝不会饶恕我……好吧，那东西在利用我，而我会将钥匙放在……” 埃迪看着脚下，“我们下去。” “带路吧。” 法鲁格点点头。 埃迪蹲下去，然后将手按在画面之上，“我们走。” 两人隐没在画面之中，随着两人的离开，整个空间归于黑暗。 第四十三章 汇合 “不要回头！还剩下最后一段路！” 莉莉丝一边用手拨动空中突然出现的巨大数字，一边冲莫妮卡喊着。 ……莉莉丝……你离开了我什么都不是……你真的以为你能修复一切……不……你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没人会原谅你…… 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个奇怪的空间内到处乱窜。 莫妮卡吓得心突突直跳，她忽然看到上方黑暗之中忽然张开无数双眼睛，眼珠整齐划一的来回晃着，似乎正在搜寻两人的踪迹。 “快一点儿，莉莉丝，我觉得它已经……” “嘘……放松，我必须找对密码，如果弄错一个数字，我们就会被困在这个混乱的空间内。” 莉莉丝用右手擦了擦从额头滑落的汗水，左手还在不停的波动空中的那些快速轮换的数字。莫妮卡只听到一阵阵机关咬合的声音。 “就快了！” 莉莉丝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仔细。莫妮卡注意到那些数字一个个突然停住。但与此同时，黑暗中突然停住的还有那些诡异惊悚的怪眼，那些眼睛显然锁定在了两个女孩儿的身上，一张巨大的月牙般的大嘴在黑暗中咧开，看样子就像一张可怖的笑脸。 “它发现我们了！” 莫妮卡尖叫了一声。 “搞定了！我们走！” 莉莉丝再次抓起莫妮卡的手，然后拉着她快步跃进黑暗，那里没有了楼梯，只有一片黑暗。莫妮卡倒抽一口凉气，但是随着两人落下，却亮起一个闪烁着黄色光芒的方格。莫妮卡还没有反应过来，莉莉丝就拽着她向前跑了起来，随着跑动，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方格被踩亮，并且发出一阵悦耳的叮叮当当之声，像是一段旋律。 头顶上方的数字一个一个的熄灭，直到莉莉丝带着莫妮卡踏上最后一个方格，数字全部熄灭。 莉莉丝放开莫妮卡的手，双臂全都伸向自己的前方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我来喽……姑娘们……我喜欢这个游戏……一直都是我的最爱…… 那东西的声音像是近在咫尺。 莫妮卡在恐惧之中忽然觉得那东西说的话那么耳熟。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清晰的传来，黑暗中忽然“啪嗒啪嗒”的亮起一个个璀璨夺目的吊灯，在光芒投射下，一个人影舞蹈般夸张的靠近。 ……捉迷藏喽…… 那东西哼唱着靠近。 莫妮卡发誓自己听到了音乐声，音乐准确配合着那东西的舞步节奏。 “捉迷藏……” 莫妮卡忽然睁大双眼，“那不是……那不是我的记忆，它，那是它……” “快走！” 莉莉丝在莫妮卡的身后响起，“门开了！快！” 莫妮卡急忙回头，她看到光亮通过一扇门照射出来，莉莉丝正站在门边焦急的喊着。 莫妮卡立刻跑到莉莉丝的身边，莉莉丝先钻了进去，莫妮卡紧随其后，她在门关闭的瞬间正看到那东西带着半边面具的脸，她觉得那东西的样子就像是……埃迪。 “它……控制了多少人？” 莫妮卡一屁股坐到地上暂时缓了缓心神。 “什么？哦，我不知道，肯定很多，非常多，那东西可以变成任何模样。” 莉莉丝也靠着墙壁捂着胸口慢慢调匀呼吸，“它会逼疯所有人。” “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将它干掉！” 莫妮卡站了起来，“让我们去拿那把钥匙。” 莉莉丝点点头，“跟我来，我知道它藏在……” “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莉莉丝的尖叫声，莫妮卡回过头惊恐的发现莉莉丝被一双从破了一个大洞的墙壁内伸出的非人的大手攥住。那东西追上来了。 “莉莉丝！” 莫妮卡叫了一声，然后晃了晃眼珠，突然握紧双拳，“我来救你！” “不！” 莉莉丝挣扎着喊道，“去找那把匕首！它在1205号房间！它在属于你的一段记忆中！你会知道是哪一段的！跑起来，孩子！” “不！我能救你……” “救你自己！” 莉莉丝忽然惨然一笑，“对不起，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错事……对不起！很抱歉，玛丽娜……” 莉莉丝还未说完就被怪物抓紧了那个奇怪的空间内。 莫妮卡后退了两步，然后急忙掉头跑了起来。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 那东西愉快的笑声响起。 莫妮卡急切的搜寻着似乎永无止尽的长廊两边的门。 ……让我来帮忙……莫妮卡……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莫妮卡被吓了一大跳，但她很快就知道那声音属于疾风。 莫妮卡想了想然后急忙点点头，“我该怎么……” “废物莫妮卡。” 莫妮卡变成了女刺客的模样，她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表演时间！” 疾风迈开双腿，身影瞬间消失，然后停在一扇门的面前。 “轻松！” 疾风笑了笑，然后面容忽然重新变成莫妮卡的样子。 “好吧，谢了，疾风。” 莫妮卡显然还不太适应这种人格之间的切换，但她没时间理会这些，她忽然注意到那东西的声音消失了，似乎已经停止了追捕。实在是太反常了。 莫妮卡晃了晃头，然后看着门上的号码，看来这就是莉莉丝所说的那个房间。但她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她要如何打开这扇…… ……看来该轮到我了…… “好吧，米娅，但我不确定这是否会……” 莫妮卡叹了口气，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莫妮卡再次抬起头时，她已经变成了短发的米娅，疯小子咧嘴一笑，然后活动了下手指，她握紧右拳然后猛然击出，门应声而碎。 米娅小心翼翼的闪进房间内环顾四周。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小心点儿，莫妮卡，你知道我就在这里。” 米娅说完就重新消失，莫妮卡出现后点点头，然后开始搜寻起来。 莉莉丝说我知道改怎么找到…… 莫妮卡忽然注意到那些竖琴般的装置，她走过去，然后看到那一根根的细管子内正是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画面动了起来。 “真是……太奇怪了。” 莫妮卡感叹着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根，然后将细管子的盖子拧掉，记忆的片段水流般流出在空中形成了一条光带。 “哇哦……” 莫妮卡突然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她重新让疾风主导意识，然后将所有的细管子全部打开。 最后，莫妮卡看着四面八方拼接到一起包围了整个房间的记忆长河。 “这是……这是属于我的……” 莫妮卡在这一刻终于感到一丝完整，当她看到自己的母亲为自己而死时，她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莫妮卡擦干眼泪，她如今找回了自己真正的记忆，她也知道了在真实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现在，她必须找到钥匙，救出弗劳德他们…… 突然，一个画面形成了一个漩涡，画面上的涟漪扩散开。 莫妮卡惊恐的退后几步。 漩涡越来越大，最后从里面掉落两个人。 “看来，成功了，可喜可贺，埃迪审查官……” 法鲁格忽然看到了莫妮卡。 “实验体12号……我是说，那是……” 埃迪也惊讶的指着莫妮卡，“莫妮卡·诺克斯？” 第四十四章 惊喜 “埃迪？不！怪物，别想愚弄我！” 莫妮卡愤怒的握紧拳头喊道，“米娅，该你了！” 疯小子米娅瞬间主导意识，然后咧嘴一笑，双拳对准了埃迪的脑袋。 “嘿！是我，莫妮卡！我是说，我不是那个怪物！” 埃迪紧张起来，他能感受到米娅满怀仇恨，而且自己似乎无法阻止这个疯女孩儿。 “莫妮卡！停下，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法鲁格急忙挡在埃迪的身前张开双臂，“那东西没有抓住我们，我们逃出来了！” 米娅歪着头稍稍犹豫了下，“你是……奥斯教授？” “奥斯？那是谁？” 法鲁格困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埃迪。 “我想应该是那东西利用你的记忆伪造的一个假身份。” 埃迪耸耸肩，“我的记忆还很混乱，我被控制了太久，已经无法分辨出里面的真伪了。” “证明给我看你们的身份，只有三个数的时间！” 米娅恶狠狠的说道，她同时开始勾勒出灭神咒的法阵，她显然想要一击致命。 “喔！冷静点儿，女孩儿！我们要怎么证明？那东西知道我们的一切，它渗透进了我们的每一段记忆！” 埃迪后退两步，同时焦急的想着办法，“呃……那东西所不知道的是什么？妈的，法鲁格，也许你能找到漏洞，毕竟你是无命者……” “就是这个！” 法鲁格兴奋的喊了出来，“莫妮卡……” “她不在这儿，我是米娅，疯小子米娅。” 米娅似乎开始不耐烦了，她随时都可能出手，“一！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弗劳德·维格里！你的父亲！” 法鲁格急忙喊道，“他绝对不在那东西的手上，他藏了起来！那东西不可能知道关于弗劳德的记忆！而你看到过我们经历了什么！你在半年前就与我们同行！那是你，对吗，米娅！还有、还有那柄匕首！” “你在浪费时间！这些话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米娅踏前一步，“二！”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数数！妈的！” 法鲁格就快要抓狂了，他突然盯住米娅，“那个印记！那个你手臂上的纹身！那东西不知道关于那纹身的信息，因为那是弗劳德的杰作，就连你和莫妮卡都不知道何时被纹上的！那是唯一真实的证明！” 米娅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臂，她当然知道那个月亮宝石的纹身，“这又能证明什么？我的确不知道这个纹身的来历，但既然你知道了，那么，那个东西也能知道。还是没有用，奥斯教授！时间已到，我不会让我们冒这个险！三！” 米娅创造出来的法阵开始烁烁放光。 “哦！妈的！你这个疯丫头！停下！你在犯一个致命的错误！而且他不是奥斯，他是法鲁格！” 埃迪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事实是我不知道那纹身隐藏了什么，那是弗劳德的伎俩！没人能触发这个纹身！只有你能做到！” 法鲁格焦急的喊道，“看在那个死骗子的份上！停下，米娅！想起来那个触发点！别让那东西赢得最后的胜利！” 法阵忽然亮了一下，然后凭空消失。 “你是认真的，莫妮卡？” 米娅挑起一边眉毛，她显然不是在与法鲁格和埃迪说话，最后她放下手臂冷冷的瞪了两人一下，“我就在这儿，伙计，随时叫我。” “好吧。” 埃迪和法鲁格看到米娅的样貌忽然变幻成莫妮卡的模样，那女孩儿皱眉看着两人，“我不相信你们，但也许我知道如何启动这个纹身，让我们看看它到底隐藏了什么。” “谢天谢地……” 埃迪擦了擦额头的一排细汗，“我会说……你不愧是玛丽娜的孩子，真的是非常……难对付。” “或许应该说不愧是弗劳德的女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个疯子。” 法鲁格咕哝着。 莫妮卡没有理会两人，“如果你们真的不是那东西，那么那东西很快就会再度追来，我们必须要快！” 莫妮卡开始搜寻起自己的所有记忆，她努力分析着那柄匕首所隐藏的位置。 “你在寻找一把钥匙？” 法鲁格冷静下来后打量着四周，“这都是你的记忆，那钥匙是什么……哦，那匕首，一定是这样，那是连接你我之间……” “闭嘴！老头儿！” 法鲁格看到莫妮卡变成了另一个长着四只眼睛的蓝皮肤女人，她正一脸严肃的用四只眼睛分别搜寻着所有记忆。 “她……到底变成了什么？” 埃迪惊讶的瞪大双眼，“她竟然拥有如此多的人格，而且还都拥有不同的能力！天哪！她知道失控的后果吗？” “当然，埃迪阁下！我们会吃了她，并取代她！” 蓝皮肤的女人冷冷的说道，“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们的内部事宜！” 埃迪张着大嘴与法鲁格对视一眼，法鲁格摇着头耸了耸肩。 “在那儿！” 蓝皮肤的女人消失，莫妮卡重新主导意识，她走向那蓝皮肤女人所指的地方，然后仔细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画面。 十岁那年。 米娅第一次出现的时候。 “我见过那柄匕首，它曾出现在我的手中。” 法鲁格皱眉说道。 “不存在的东西会这么凭空出现？” 埃迪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只凭意念就创造出了一个真实存在的物体，天哪……这能力简直就是……神。” “扭曲现实，创造与改变。” 莫妮卡复述着自己从那本诡异的书中得知的一段话，“那一天是我的能力觉醒的时刻。” 莫妮卡说着将手伸进如湖面般的画面中，然后摸索起来，她眼前一亮，然后欣喜的掏出一柄匕首。 “现在我们来证实你的话是真是假吧。” 莫妮卡撸起右臂的袖子，然后稍稍犹豫了下，便将匕首尖放到了纹身的宝石上。 三人一时间全都泥塑般的注视着那纹身。 什么怪事都没发生。 “很遗憾，什么都证明不了……” 嗖的一声。 莫妮卡的身体竟然被吸进了自己手臂上的纹身之内，埃迪和法鲁格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也全都成螺旋状吸进了纹身之内。 “这是什么陷阱！米娅！” 莫妮卡挣扎着站起来，她呼吸急促的想要变幻人格。 “莫妮卡？”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一片昏暗中从不远处传来。 “哈努卡在上！妈的，弗劳德？” 法鲁格惊喜的喊了起来。 一个身影举着火把来到三人的面前，莫妮卡辨认出了眼前这个略显沧桑，胡子拉碴的男人。 “哦，真高兴见到你们，只是小声点儿，不要吵醒了我的那位朋友。” 弗劳德露出熟悉的油滑笑容。 “谁还在这儿？裘德和余威？” 法鲁格低声问道。 “不，科托斯。” 弗劳德说道，“第九使徒科托斯，他最近的脾气很是……暴躁。” 第四十五章 父女之争 “你……就是弗劳德·维格里？” 莫妮卡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略显寒酸的中年男子，他的神态稍微有些猥琐，眼珠乱晃，就像是个流氓，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爱上这么个男人。 “啊，看来你就是莫妮卡，嗯，的确有些像玛丽娜，呃……说实话，我也记不清你母亲的模样了，毕竟过了……” “什么？你竟然能忘了我母亲？” 莫妮卡忽然心头火起，她推开法鲁格站到了弗劳德的面前恶狠狠的瞪着他，“你抛弃了她！你让她独自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是你害死了她！我恨你！我、我真想……” “孩子，别这样，冷静下来……” “不，法鲁格。她说的对。” 弗劳德摇摇头，叹息一声颓然坐在了地上，“我就是这样一个王八蛋，我也曾经为自己找借口开脱，我劝自己说是为了这个世界，为了击败沙德和沙希尔，结束巫王之乱。但事实是，我不愿面对玛丽娜，那是一种责任，而我这样的人永远也给不了她那些承诺。我不知道我们有了一个孩子，玛丽娜在我离开前并没有告诉我，她知道我终究会离开她，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啪”的一声，莫妮卡扇了弗劳德一巴掌，然后喘着粗气转过身，“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人！你更不是我的父亲！” “你是对的，孩子，那就是我。” 弗劳德揉了揉脸颊，“我也没想要与你来修复父女关系，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我需要你的力量来开启异界之门。” “你真是个冷血的恶魔！你要比那个东西更加龌龊！” 莫妮卡回头怒气冲冲的喊了起来，她没想到弗劳德竟然坦诚的如此无赖，“你害死了自己的妻子，还想要劫持自己的女儿当作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什么人能做到这一点？” “准确的说，玛丽娜和我并没有结婚，而且那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决定，你母亲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弗劳德忽然也来了火气，“至少她比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要明白什么是大局为重！” 莫妮卡惊得呆了，半晌后她踩开口，“你……在做了那么多恬不知耻的勾当后，还竟然教训自己无辜的女儿？哦，天哪！我就不应该来救你，让你烂在这个鬼地方才是最好的结局！皆大欢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着，甚至开始撸起袖子对打起来。法鲁格和埃迪却窘迫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要如何插手。 “你可以走！没人拦着你！记住，不是你来救我，小姑娘！是我救了你！如果不是我，你还在这个操蛋的破地方做着你那可怜兮兮的梦！” 弗劳德插着腰唾沫横飞的指着莫妮卡的鼻尖喊道。 “哦！真是谢谢你了，你这个自大、不要脸、冷血的流氓败类！要不是我来到这里，你就只能对着泥坑撒尿玩儿！我当然要走！就让你烂在这里！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带你出去！” 莫妮卡毫不退缩，针锋相对的骂道。 “很好，就这样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姑娘！” 弗劳德抱着肩膀转过身。 “当然！烂在这儿吧，贱人！” 莫妮卡赌气的转身就走。 “伙计们，我说你们能不能……” 法鲁格试着劝解。 “闭嘴！” 弗劳德和莫妮卡异口同声的骂道。 弗劳德蹲了下去，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在旁边地上插着的火把上点着抽了起来，没人知道烟是从哪儿来的。 莫妮卡则大踏步的走进黑暗，但走了没几步便停下来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好吧，我真的赞同莫妮卡的观点，你的确是个糟糕透顶的父亲，而且对玛丽娜来说你简直更加无耻。” 埃迪忽然开口，“我真没想到玛丽娜会为了你而抛弃我。” “你是哪根葱？哦，埃迪审查官阁下！” 弗劳德冷哼一声，“首先我要澄清一点，是你抛弃了玛丽娜，你这个窝囊废富家小子！你才是自大的王八蛋！” 埃迪被噎的稍稍有些恼火，但当想起莉莉丝的挑拨和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终于放下了拳头，“没错，弗劳德，你说的对。我的的确确是个王八蛋，如果我没有……也许玛丽娜就不会死，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悲剧。我想我们两个都是罪人，对玛丽娜来说。” 弗劳德蹲在地上沉默不语。 “怎么？真的如你所说要继续当个最操蛋的父亲？” 埃迪站在弗劳德的身旁问道，“我还是嫉妒你，起码你还有未来。” 弗劳德抬头看了看一脸凄惨的埃迪，然后扔掉烟头。 “莫妮卡！休战好吗？” 弗劳德喊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很好，我不需要被原谅，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很高兴你不是像我一样的人。但有些事我们必须要做，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这个世界。你无法选择你所走的路，孩子，命运让我们重聚，对你来说这并不美好，我理解，但既然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你便不能也成为王八蛋。求你，孩子，为了这个世界，为了玛丽娜，我需要你的力量。” 莫妮卡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法鲁格将手温柔的放在她的肩头。 “我知道弗劳德是怎样的人，我也知道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相信我，莫妮卡，他在改变，他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冷血恶魔。一次机会。” 法鲁格诚恳的小声劝道，“为了你的母亲，你终有一天会理解玛丽娜当初的抉择。她是个伟大的母亲。” 莫妮卡抬起头看了法鲁格一会儿。 “我只知道要找到你们，如今已经汇合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干掉那个东西？” 莫妮卡终于开口。 “它惧怕你，莫妮卡，不论你信不信。” 弗劳德眉头稍微舒展，然后与埃迪一同走了过来，但他还是不敢直视莫妮卡的双眼，“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记住，仅此一次。” 第四十六章 第九门徒科托斯 “他不可能还活着，我明明杀了他……” 莫妮卡稍稍有些紧张。 “嘘……别吵醒他，他现在脾气很暴躁，可能没想到自己这个聪明一世的神竟然会失败并且被自己的宠物倒打一耙。” 弗劳德将火把凑到前面照亮，“裘德要是看到现在科托斯的模样绝对得乐疯了。” “真遗憾那个小丑没在这里！否则我会撕烂了他的嘴！就像那个尼克一样！” 一个愤世嫉俗酸溜溜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背后嚼舌头，弗劳德！尤其是你，滚远点儿！” “哈！我说啥来着，今非昔比。” 弗劳德毫不在意的咯咯笑了起来，“科托斯，老伙计，醒醒，我们该开始复仇大计了。” “什么？你要跟这个圣灵合作？” 埃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可都是自大狂，而且极度蔑视人类，我们怎么可以……” “闭嘴，你也好不了哪去，埃迪审查官！” 黑暗中的人影忽然站了起来，众人能看到两点红光闪烁着，“你的自大又让你付出了什么？哦，失败透顶！” 埃迪的脸登时红了，但好在四周昏暗无比，没人注意他表情的变化。 “要不是你将那东西放出来，也不会有如今的破事！归根结底都是你的错！” 埃迪忘记了恐惧，他指着科托斯走上两步，“你们这些总想着愚弄人类的王八蛋！告诉我，那个把世界弄的天天亮如白昼的烂人又是什么东西？哦，我猜猜，那也是你们这些二百五释放出来的怪物！一切罪恶的根源全都指向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脑袋却犹如粪坑的圣灵！” “别将我和我的那些蠢材兄弟姐妹混为一团！他们在玩儿一个危险的游戏，而我早就已经看出了那个游戏的漏洞和最后的结局！我所作的一切要高尚的多，远比你们这些懦弱无能的小人物要靠近世界矛盾的核心！是你们自己的偏执和对权力的利欲熏心导致了如今世界的即将崩塌！” 科托斯似乎也走进两步，众人能听到一阵杂乱的锁链晃动之声，“这就是你们人类最恬不知耻的一面！当自己陷入困境中就会向我们祈祷，渴望着拯救！而一旦得势就将我们抛掷脑后，甚至还将一些错误强加到我们身上！你们只会推卸责任！哦，真是一个好理由，因为我们是凡人！他妈的凡人！多么可怜的说辞！就像是小狗小猫碰坏了东西却说我们不过是动物，我们没有太高的智商！我们的愚蠢是理所应当！真是让人恶心的生灵！” 弗劳德开心的吹了声口哨，法鲁格则捂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似乎觉得又回到了从前，一帮幼稚可笑的家伙组成的奇葩队伍。莫妮卡则张着嘴惊讶的来回看着两人的唇枪舌剑。 “看吧，这就是你们自大的地方！总是认为你们要比人类更加重要、更加智慧！” 埃迪不依不饶，两人几乎就要面对面，如今能在火光映射下看到科托斯那瘦骨嶙峋的躯体，和身上的重重枷锁。 “我们本就如此！要比你们这些低等生物要优秀的多！至少我就是这样！” 科托斯那恶毒怨恨的双眸直视着埃迪，“在你们还在过家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你们的烂摊子，并且在建设一个更加完美的世界！” “好啊，真是不错！哦，第九门徒科托斯阁下，告诉我，结果如何？” 埃迪嘲弄的挑起嘴角笑道。 科托斯恶狠狠的一字一句说道，“那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蠢货巫师，所以才会被无命者之瞳有机可乘。是你搅乱了我的计划！” “哈！原来狡辩和推卸责任不单单是我们人类的专利！” 埃迪冷哼一声。 “很好，一比一打平。我真的喜欢这么热闹的辩论会，说实话，这么多天来……呃，到底过了多久，哦，并不重要，我真是开心，但是如果我们能专心的同仇敌忾的话，也许每个人都会更加开心。对吗，科托斯阁下？埃迪审查官阁下？” 弗劳德握着手调皮的冲两人眨了眨眼，“毕竟这也是证明你们并非你们互相指责的那么……愚蠢。” “他一直就是这么臭不要脸吗？” 莫妮卡小声的问法鲁格。 “哦，当然不是。” 法鲁格忍住笑意，“要更糟糕。” “天哪……” 莫妮卡皱着眉摇了摇头。 “很好。” 弗劳德刻意忽略法鲁格和莫妮卡的悄悄话，他微笑着拍了拍埃迪的肩膀，“两人握握手，拥抱一下，拜托，让我看到一些诚意好吗？” “你是认真的吗？” 埃迪扭头看向弗劳德。 “我会掐死他，弗劳德！” 科托斯也厌恶的宣布。 “这可是最起码的礼仪！拜托，两位！我们可是同伴，同伴之间交流感情最直接有效的就是拥抱！” 弗劳德夸张的喊道，“你要证明你不是最无耻的圣灵，而你则要证明不是最恶毒的人类，还有什么比爱更能说明这一点的呢？” 科托斯和埃迪怀疑的互相看了一眼。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拜托，只不过是一个拥抱！” 弗劳德摇了摇头，“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他不是在说笑吧……” 莫妮卡目瞪口呆。法鲁格则捂住了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他知道弗劳德最不相信这一点，他随时可以出卖任何人。 科托斯和埃迪勉强厌恶的抱在一起，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背。 “呃……” 莫妮卡恶心的捂住了眼睛，“我真想将这段记忆删掉，天哪！” “真是乖宝宝，很好，现在我们可以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商量下接下来的任务了。” 弗劳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在原地蹲了下来。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啥科托斯还活着？” 莫妮卡追问道，“我明明记得我……莉莉丝也告诉我我击败了科托斯。” “小姑娘，作为一名深谙此道的前辈，我只能告诉你，对于意识，你永远也不要相信那就是真的。” 科托斯笑了，“也不要相信那都是虚假的。” “哦，谢了，只有疯子才会说这样的废话。” 莫妮卡无奈的蹲了下去。 “嗯哼，的确如此。” 科托斯说道，“创造并改变，只有疯子才能做到这些。” “哦，天哪！那本书是你写的！” 莫妮卡恍然大悟。 第四十七章 过往 “当你们离开矮人王国之时，我就已经抵达了无命者之瞳的中央控制室。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惊讶程度，当然还有部分失望。因为我所期待的那一个人工智能却只是半成品，它依赖于一个人类——不，应该说是很多能力者架构出来的网络。” 科托斯叹口气，他似乎的确对此失望透顶，“弗拉维斯·克劳狄乌斯，谁能想到这个隐藏在人类文明史中的炼金术士竟然是一个特殊能力者，也许他是第一个思维漫游者。他蛊惑矮人制造出无命者之瞳其实并不是为了一场技术革新，而是为了永生，一个人类向往的终极进化。所以，你可以将无命者之瞳当作是一个巨大的神经元，它能将思维漫游者的能力扩大数倍，从而开始在虚无之境中架构出一个虚拟的现实世界，弗拉维斯也得已通过它来操控矮人的意识，那是他最初的实验也是最初的军队。他并不妄图称霸，他只是想要实现全人类真正获得永生的理想。” “通过绑架和屠杀？” 莫妮卡厌恶的摇摇头，“多少人因此而死？他已经进行了上千年如此惨无人道的实验？天哪！他绝对是个疯子。” “每一个先驱者都是疯子和偏执狂，小姑娘。我不得不赞同弗拉维斯的做法，因为他的确另辟蹊径找到了一个拯救世界的方法。试想下，一个如同梦境的一般的世界，一个能让所有人类都活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幸福的现实中，没有战争，没有灾难，只有……” “一成不变的无聊！” 莫妮卡打断了科托斯，生硬的挥了挥手，“拜托！那不是现实，那只是、只是一场梦，他让所有人都如同木偶般活在自己想象出来的完美场景中，年复一年，直至永恒。那不是幸福，那是最可怕的地狱！他在建立一个只满足自己那变态操控欲望的巨大牢笼！自由将被灭绝！” “管好你的女儿，弗劳德，我不喜欢被别人打断，而且还是连续两次！” 科托斯抗议道，“虽然我很欣赏她，但依然还是没有礼貌。” “强者为王，在这里她是老大，我可管不了她。” 弗劳德耸耸肩。 “你真是个怂货，弗劳德。” 科托斯瞪了嬉皮笑脸的弗劳德一眼，然后盯着一脸阴沉的莫妮卡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那就像是哈努卡一样，初衷终归好的，至少他设想出了一个崭新的天堂景象，并且第一次可以根除人性这个最难以捉摸的变量。但如果你没有打断我就会知道，就连弗拉维斯自己都开始否认自己的伟大设想，因为随着实验的进行，他发现整个虚拟现实中死气沉沉，那些被牢牢控制住的人类只是如幽灵般被困在原地，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甚至会停止前行，就像是意识在螺旋中绕了太久以至于麻木并出现退化。弗拉维斯第一次开始认真的考虑是否要将自由意志还给这些人类。” “没错，弗拉维斯架构出了一个小型的世界，并将实验对象完全自由的放入其中，让其自由发展。矛盾开始显现，人类最恶劣的一面同样出现，他们在未知和恐惧中前行，但每一次都以标准的自我毁灭结束。弗拉维斯甚至会在某个阶段进行提示和干涉，但依然不可能让整个进程向着那个完美的设想发展，因为人性这个变量重新回归，它带来了所有的问题。即便是永生也解决不了这个无解的问题。” 科托斯在叙述的过程中瞪了埃迪一眼，似乎想要证明人类的愚蠢，“实验陷入了僵局，弗拉维斯却没有停止建设虚拟现实的规模，他还在寻找与他一样的能力者并奴役并利用他们来充当自己的能源。当阿塔拉王朝走向穷途末路之时，他触碰当时陷入恐惧的人类意识时，他发现了一丝曙光。他发现只有在危机到来之时，在所有人都面临着同一个威胁之时，人类才会同仇敌忾并显露出最好的那一面——至少是大多数人类。” “没有恶就没有善。” 法鲁格喃喃自语。 科托斯点点头，“矛盾是一种平衡，弗拉维斯欣喜的发现了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关键。你瞧，人类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要么一无所有才能无欲无求，要么陷入文明所带来的重重枷锁下将自己的欲望释放。弗拉维斯进行了新的实验，那是一场如同冒险般的游戏，他将那些在现实的战乱中挣扎的人类带入虚拟现实之中，然后设定出一个巨大的威胁，无论那有多么怪诞，人类在绝望中开始团结起来。弗拉维斯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所以，他建立起来了末日先遣军，他利用每一次在现实中进行的灾难将人类带入他所营造的虚拟末世中来拯救他们。” 法鲁格点点头，“他让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真的，而他们也的确在进行一场自我救赎的战争，一场永不会停止的战争。” “巫王之乱提供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温床，而且没人会知道有多少人被弗拉维斯所绑架，甚至就连沙德他们可能也不会知道有不少人的失踪并非他们的过错。完美的行动。” 科托斯赞许的一笑，“没有人发现隐藏在世界中的这个新神的崛起，只有我看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直到我们进入这个地底世界。” “谁打开了那个大门？有人曾接触过弗拉维斯，是谁？” 法鲁格想到了这个一直困扰着他们的问题。 科托斯沉默起来，他似乎有些犹豫，最后他摇摇头，“弗拉维斯从未对我说起过这件事，我也没有在他的意识中窥伺到这一点。但我只能说，这一定与白银之城有关，如果你们认为白银之城的至高王座上的……存在并非哈努卡的兄弟或是哈努卡本人，甚至不是那个菲拉斯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名字。” 所有人都看着忽然严肃起来的科托斯。 “埃达。” 科托斯轻声说出这个似乎是禁忌的名字。 “从未……听过。” 法鲁格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惧。 “因为它从未存在过。” 科托斯说道，“它来自未来，来自末日。” 第四十八章 抉择 “《哈努卡预言书》中记录过这个名字，那不过是你们圣灵愚弄世人的一个谎言。现在你要告诉我，埃达，这个如同末日审判般的名称是真的？” 弗劳德抽了口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烟，“咱俩单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也没跟我提到过这个，我能理解为这是你的一个伎俩吗？” “《哈努卡预言书》是诺恩斯和奥多拉共同编著的，奥多拉的本意是记录下她那些纷乱的预言，但诺恩斯觉得不应该将这些告诉那些愚昧的世人，她更倾向于编造一个谎言，甚至连同圣灵一同欺骗。当然，只有我了解其中的真相，因为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很不安分，我喜欢探知那些我所不了解的东西。当我知道了诺恩斯的这些秘密后，我告知了奥多拉，但她一如往常般默然不语，只是淡淡一笑就对我置之不理。说实话，奥多拉才是最大的谜团，她是第二门徒，在那罗和艾力欧格被创造后，她是第三个被创造出来的圣灵，但是她除了预言能力之外却没有任何强大的力量，甚至要比我们最小的弟弟墨利亚更弱。她为何会成为第二门徒？甚至在父亲哈努卡在位时也十分听信奥多拉的谏言，这始终困惑着我。” 科托斯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似乎直到如今也没有探明关于奥多拉的秘密，“我曾偷听到诺恩斯和那罗的争吵，他们在争吵中提到奥多拉似乎是一小块儿命运之神的碎片，那是哈努卡千辛万苦换来的珍贵宝物。所以她擦能看清纷乱的过去与未来。但她从不说破，而且那些所谓的预言又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就像你，弗劳德，诺恩斯孤注一掷的相信了奥多拉的话来寻找你并保护你，到头来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你却没能帮她赢得战争。” “塔纳托斯与哈努卡一样重视奥多拉的话，这也是他选择留在废土并组建了游魂猎手插手现世的部分原因。我甚至愿意相信塔纳托斯也是因为奥多拉的预言才会选择将自己的力量交给我。” 法鲁格托着下巴沉思着，“如果奥多拉真的是命运三神的一个碎片，那么，也许牵动着一切的难道不就是她？也许坐在至高王座上的那个幕后黑手正是奥多拉。” 科托斯却坚定的摇摇头，“不，我宁愿相信诺恩斯没有死，也不会相信奥多拉的背叛。况且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最主要的是我亲眼看到一个怪物杀死并转化了我的几个兄弟姐妹，那不是虚假的，我能逃走已经用尽了我的运气。诺恩斯不是逼不得已绝不可能投降，所以，另一方势力是实实在在的存在，那可不是如我们所面对的这个烂摊子这么玄乎。” “看样子你更愿意相信诺恩斯还活着也不愿承认奥多拉能操纵一切。” 弗劳德哼了一声，“我以为你会理解言语就像风这个道理，至少我就这么做过，挑拨离间，远比背后捅刀子要更稳妥。” 莫妮卡厌恶的眨了眨眼，她似乎看不惯自己父亲的任何一种做法。她甚至不知道弗劳德还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破事，她也不敢去想。 “说到挑拨离间，我可是你的前辈，弗劳德，我是恶作剧之王、谎言之父。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奥多拉并非我们的敌人，但她当然也不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她只是一种平衡，微妙的平衡。” 科托斯强调道，“好了，现在不是专注于这个问题的时候，让我们先控制住弗拉维斯再说。” “控制？” 莫妮卡睁大双眼，“我以为我们要杀了他！” “不，小姑娘，我们要控制住它，我们需要它的力量来帮我们扳回一局。” 科托斯稍稍有些不耐烦起来，“拜托，小屁孩儿靠边站，你只需要当好一名士兵就可以了。” “我才不是士兵！” 莫妮卡忽然恼怒起来，她的面容开始改变，似乎有些失控，“它杀了我妈妈！我要的是复仇！” “你以为我不想要干掉那个杂种吗？” 弗劳德忽然插言，“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孩子，况且，你无法消灭如此强大的一个意识，它已经像病毒般在这片虚无之境内肆意生长，我们只能控制住它，同化它。” “那我们必须除掉它，否则还会发生更多的悲剧！如果我们无法控制住它，或者它再次逃脱怎么办？” 莫妮卡指着科托斯，“你已经失败了，哦，埃迪和莉莉丝也失败了。你们已经证明了这个办法是无效的。” “所以，我们改变了计划。” 弗劳德看了看法鲁格，又看了看科托斯，两人的眼神有些躲闪。 “什么……计划？” 莫妮卡似乎猜到了弗劳德的想法。 “我们……需要你来控制它。” 弗劳德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科托斯早就已经开始筹备这个计划，在他试图控制并说服弗拉维斯未果后，他就开始假装合作，并在弗拉维斯的实验中动手脚。莉莉丝是最初的计划蓝本，但由于那个女孩儿扭曲的心智和脆弱的意志最终导致了计划的失败，接下来的那些实验品也全都败给了弗拉维斯那强大的意志，而埃迪的偶然闯入更让一切走向混乱……” “实验体6号……” 莫妮卡恍然大悟，“那些、那些跟我一样的被囚禁被折磨的孩子，他们、他们，那些死去的孩子都是计划的牺牲品？而你竟然心安理得的将这一切恶行当作拯救世界的壮举？就好像你们是什么英雄？” “我从未说过我是什么英雄。” 科托斯冷哼一声，“这都是必要的牺牲，你又如何抉择，小姑娘？用善心去感化一个偏执狂？几个灵魂与整个世界相比，哪个更重要？” “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比对的问题！” 莫妮卡忽然站起身，“这只能证明你们与那东西是一样邪恶的怪物！”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 弗劳德忽然说道，“胜者才有资格谈论正义，失败者只能缅怀过去，然后与朽木一起腐烂！玛丽娜曾做出了抉择，因为她很聪明，她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的运作规则，但她没有堕落。她只是做出了一个痛苦的选择，为我们两人。” 莫妮卡怨恨的看着弗劳德，紧咬牙关。 “现在，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莫妮卡。” 弗劳德好不畏缩的与莫妮卡对视，“我不想说整个世界握在你的手里，但是事实的确如此。你可以选择妥协，钻进一个你认为幸福的梦里永远的欺骗自己，但就连你自己都曾鄙夷弗拉维斯的做法。所以，你会如何抉择？这从来都不是欺骗，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但就是这样，我会对你坦诚，但真相就是如此残酷。就像你说的，我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更加糟糕。” 所有人都看着莫妮卡。 “我恨你。” 莫妮卡终于冷冷的开口，“这一点永不会改变！” “很公平。” 弗劳德耸耸肩。 第四十九章 继承者 “我希望你们是对的，因为一旦走出这扇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莫妮卡站在一扇十分突兀的白色木门前手握匕首说道。她还记得这扇门，这是法鲁格第一次钻进弗拉维斯隐居的小屋时所出现的那道门，那是弗拉维斯的陷阱。而莫妮卡则是在那儿第一次与外人相见，她当时还不知道法鲁格是谁，也不知道弗劳德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儿因为好奇而第一次突破弗拉维斯设立的屏障，她不知道当时弗劳德是否知道正是因为此举将控制他的记忆循环打破，让他能够得已逃脱。 哦，当然他会知道这一点。因为他是弗劳德·维格里。 如今莫妮卡彻彻底底的明白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是多么恰如其分。 “开始吧，莫妮卡。我们没时间犹豫了。” 弗劳德鼓励道。 莫妮卡却没有感到任何轻松的情绪，她甚至还是并不赞同这种自杀的行为，弗拉维斯实在是太强大了，他就是这片虚无之境的王，他利用所有能力者建立了一个甚至超越现实的真实世界，用他的话来说，他能决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杀死他都是一项几乎不可能的任务，而控制他…… 莫妮卡摇摇头，但还是将匕首变为一把钥匙插在木门上的钥匙孔内转动起来。她回头看了看众人，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决定，当然除了科托斯，他还在摆弄那些刚刚被弄断的锁链，他说这些锁链都是莫妮卡弄得，但她还是没有任何印象。这从某种意义上更说明了弗拉维斯的强大，因为他肯定还在某个地方隐藏了她的部分记忆，一些重要的记忆。尤其是关于上一场大战。科托斯没有说，弗劳德也只字不提，就像那是一个禁忌。而莫妮卡觉得自己所记得的那些片段肯定是弗拉维斯篡改过的记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妮卡逼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任务上，只要自己输掉，也就不用关心这些似乎无解的问题了。她轻轻推开门，亮光照射进来，莫妮卡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她记得门的另一边是哪里，那是自己最向往的归宿，那个自己母亲给自己讲的《丰饶女神芙蕾雅的花房》中的永夏花海。 “记住一点，莫妮卡。” 弗劳德在莫妮卡想要踏出第一步时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试图……” …… 纷乱嘈杂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莫妮卡？我们要迟到了！” 一个棕色短发的男孩儿拍了一下莫妮卡的肩膀然后就快速的冲进教学楼的大门。 莫妮卡愣了一下，她回头认出那个男孩儿是维达，导师弗拉维斯的学生之一，自己的同窗。莫妮卡急忙也转过身，但刚刚迈出一步，就又困惑的回过头看向林荫小路。 谁说了什么？ 只有风声。 莫妮卡摇摇头，而这时响起了上课的铃声。 “糟糕！” 莫妮卡慌乱的急忙跑进教学楼。 …… “你真的认为这能行得通？” 法鲁格忧心重重的看着消失在门内的莫妮卡。 “她是我们唯一的筹码，她也是我所见到的最强的能力者，她是名超越者，我不知道她为何能拥有这样的力量，明明魔法不会通过血脉相传，但显然她继承了玛丽娜的天赋，这似乎并非偶然。” 科托斯扔掉最后一根锁链，然后活动了下手臂，“她要比我更强，我的伎俩在她的能力面前只是幻像，而她则能扭曲现实，不仅仅是意识，我说的是现实。她如果想，完全可以将世界塑造成她所设想的样子，就连弗拉维斯都做不到这一点。” “但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始终活在痛苦中的孩子。” 法鲁格摇摇头，“我们却让她肩负起如此重大的责任，那会压垮她，而她则会成为弗拉维斯最佳的躯壳。” “她是我的女儿。” 弗劳德忽然开口，“她是维格里家族的继承者，维格里永不妥协。就是如此，我们是天生的赌徒和恶棍，她绝不会输。因为……” 弗劳德忽然咧嘴一笑，“这是她的世界。” ……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维达？” 弗拉维斯手插在兜内，冲维达微笑着说道。 维达紧张的张望了下，却恰好看到莫妮卡跑进教室。 弗拉维斯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便恢复正常，“莫妮卡，这可不像你，你从来都没有迟到过。” “哦，抱歉，弗拉维斯老师，我……我只是……” 莫妮卡一时间想不出来任何借口，她捋了捋挡住左眼的头发，然后低头窘迫的盯着自己的脚面，她看到自己的影子摇曳了一下。 “落座吧，莫妮卡，至少你没有错过任何精彩的部分。” 弗拉维斯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责备的意思。 莫妮卡放松下来，然后急忙跑到维达的旁边坐下。 “继续刚才的问题，维达？” 弗拉维斯向维达点点头，男孩儿终于咬着嘴唇站起身，然后离开座位向前方的黑板走去。 莫妮卡放下书包，然后好奇的看向黑板上的图形。 三面镜子。 “告诉我，那一个才是真实的。” 弗拉维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维达认真的观察着三面画在黑板上的镜子图案，最后犹豫的抬起手臂指向中间的那一个。他并不确信的扭头看着弗拉维斯，弗拉维斯笑了笑，然后示意维达推动那面镜子。 看到镜子如窗户般被推开后，维达放松的笑了起来。 “很好，维达，回去吧。” 维达高兴的快步走回座位，然后碰了碰莫妮卡的手臂。莫妮卡冲男孩儿一笑。 “莫妮卡，轮到你了。” 弗拉维斯将镜子合上，然后示意莫妮卡上前来。 莫妮卡眨了眨眼，她再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晃动了下，然后她立刻站起身走到黑板前。 “告诉我，那一个才是真的。” 弗拉维斯重复着这个问题。 莫妮卡歪着头打量着黑板，最后她嘴角上翘，“你知道吗，弗拉维斯先生，这实在是个糟糕的问题，因为真实与虚假不过只是我们头脑中的一个意念。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哦？” 弗拉维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莫妮卡扭头笑道，“你在操纵我们的意识，维达不过是在尊从你的暗示。” 莫妮卡说着依次推动镜子，当三面镜子全都如窗户般敞开时，教室里一阵惊叹声。 “你很聪明，莫妮卡。” 弗拉维斯笑了，“但是你需要控制自己的能力，这才是我要告诉你们的……” “不。” 莫妮卡盯着弗拉维斯，笑容越发灿烂，“我们不需要控制，因为我么想要的是自由。” 莫妮卡轻轻推动黑板，黑板瞬间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层层展开，继而延伸到四周的墙壁上。 “你在玩儿一个危险的游戏，莫妮卡。” 弗拉维斯似乎有恃无恐。 “我们都喜欢游戏，对吗？” 莫妮卡摊开双手。 水晶如烟火般绽放。 所有的学生欢呼起来。 第五十章 意识 “你回来了，为什么？” 弗拉维斯背手而立，周围的场景变为无尽的白色，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为了击败你。” 莫妮卡攥着拳头面对弗拉维斯，“为了将这个世界摧毁。” “为什么？因为你认为我是邪恶的？” 弗拉维斯笑呵呵的看着莫妮卡，“那么，你眼中的正义又是什么？公正、善良……这些美德就是你所衡量的标准？” “你杀死了那么多的人！你创造了这个牢笼将无辜之人束缚起来进行如此惨无人道的实验！你剥夺了人类的自由！” 莫妮卡愤怒的喊道，“你杀了我的母亲！” 弗拉维斯咧嘴一笑，“这是你的想法，而它会被他人的言行所影响，这就是意识的传染性，当一个念头出现，你根本就不知道它是否是本篡改过的，因为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赞同这个观点，恐惧、利益、欲望都会导致这个初生的观念向着你所期望的方向改变。我要说的是，从来就没有一个完全中立的观念。就像是偶而变幻成人像的云彩或是炊烟，就像是神像滴下的血泪。人类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征兆，但他们殊不知这只是群体意识错乱的一种反应。”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现在就在试图扭曲我的观念，你想让我赞同你？就像你让我们选择你所期望的那一面镜子。” 莫妮卡嗤之以鼻，“我知道该如何分辨……” “不，莫妮卡，你不会。” 弗拉维斯依然居高临下般的平静说道，“我说过，真实与虚假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一直都是我们自己的意识本身。就像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真的认为这个世界需要被拯救吗？或是那些生灵需要你成为一个英雄？不，莫妮卡，从来不是，他们知道那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而你却被他们那装作无辜的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试图将其从原本的命运中救回，告诉我，那就是所谓的自由吗？” 莫妮卡皱起眉头。 “没错，那是你所认为的自由，那是一个错误的观念，但你却信以为真。为什么？因为你被那些渴望被救出泥沼的人们所误导，因为那是他们告诉你的无辜的定义。人们用所谓的美德束缚着那些甘愿为他们付出生命代价的洗脑者，将他们定义为英雄。甚至那些英雄自身都相信这是自己的意识所决定的，这是自己的宿命，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被错误的认知所误导。他们被那些弱小者拉进泥沼，只是为了让他们自己得救。” 弗拉维斯走上两步，“你也在步他们的后尘，莫妮卡。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我也不想要束缚你，我只是在接纳你，重新让你获得自由。” “不，弗拉维斯，这些都是狡辩，这些都是你那被自己扭曲的观念所误导的论点。这只是证明了一点，你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你只代表了混乱。” 莫妮卡冷冷的说道，“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哦呵呵……” 弗拉维斯摇了摇头，“哦，莫妮卡，我理解你的反抗，因为意识不是被说服的，而是被潜移默化的洗脑和催眠。你太渴望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了，而你又过于将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想象成英雄。而他们的‘壮举’恰好让你的内心得到一种满足，你甚至相信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让我猜猜，为了世界。当然如此，英雄都是如此。” 莫妮卡稍稍犹豫了下。 “你知道弗劳德是什么样的人，而科托斯，哦，孩子，你曾面对过他，你曾与他对峙过。” 弗拉维斯张开双臂，空白的空间内出现了无数关于弗劳德的画面。 莫妮卡环顾着四周紧咬嘴唇，当她听到科托斯的名字时，她忽然发问，“你抹去了那场战斗的记忆，而如今你还想要欺骗我？我知道弗劳德的为人，他至少并没有欺骗……” “哈哈……” 弗拉维斯忽然放声大笑，“哦，莫妮卡，你真是天真的可爱，你真的以为那是我做的？是我将你的记忆抹除？不，我说过，我从未欺骗你，我只是抹除了关于你母亲玛丽娜的记忆，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些可怕的事实。你需要专注于你的能力，直到你准备好的那一天，你自会开启它，然后了解曾经的悲恸，你会背负它前行，你会变得更加强大。” “那是谁篡改了我儿时的记忆，又抹除了那场战斗的记忆？” 莫妮卡眉头紧锁，她似乎有些慌乱。 “你知道答案。” 弗拉维斯轻声说道，“就像我说的，那些误导你的人，那些将你的意识改变的人，他们让你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莫妮卡，他们将英雄变成了恶棍，将恶棍变成了英雄。” “你是英雄？” 莫妮卡冷哼一声。 “至少我要比那些伪君子高尚的多，那些你认为死去的人都是出于自愿，我从战争的边缘将他们救出，我让他们有第二次机会可以挽回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从来不会让某个英雄来拯救他们，我要他们自己成为那个英雄。我错了吗？” 弗拉维斯说道，“我不过给了他们另一个可以成为更好的人的机会，我给了他们自由和希望。” “不，骗子，你给他们的是互相争斗！是成王败寇！” 莫妮卡喝道。 “混乱，那是世界的本源。自由不过是混乱更加委婉的一个说法而已。” 弗拉维斯严肃的说道，“我从不认为我所做的有什么邪恶之处，我只是将一个没有了任何英雄、掌权者和神明所控制的世界交还给了凡人而已。我理应得到尊重，莫妮卡。或是一句感谢。” 莫妮卡低下了头。 “我一直在等待，莫妮卡。” 弗拉维斯说道，“或许你会觉得我很残酷，但我不过给了世人一次梦寐以求的第二次机会。你要比我更强大，终有一天，这个世界也好，还是另一个世界也好，都会是你的世界。我只是个指导者，一个旁观者，我相信你会比我做的更好。” 莫妮卡忽然抬头。 弗拉维斯微笑着伸出手臂。 第五十一章 内部 莫妮卡与弗拉维斯两手相握的一刹那，她感到了周围细微的变化。 “这是你的世界。” 莫妮卡睁开双眼，两只不同颜色的瞳仁收缩。 “这同样是你的世界。” 弗拉维斯微笑着说道。 “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莫妮卡环视着四周无止尽的画面问道。 “破茧而出。” 弗拉维斯张开双臂，“你是那个决定该何时出手的人，莫妮卡，我等待的一直都是你踏出的这一步。” 莫妮卡沉默的回过头，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孤独无助的站在弗拉维斯的身旁。 那是莉莉丝。 “我猜你当时也是这么跟莉莉丝说的，对吗？” 莫妮卡笑了，“或是维达？” 弗拉维斯慢慢收敛成竹在胸的笑容。 “就像你说的，弗拉维斯，没人会被谁的一句话说服，能改变一个人想法的是潜移默化的洗脑和暗示。” 莫妮卡挥了挥右臂，画面被抹除，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才是你的目的，莫妮卡？” 弗拉维斯稍稍抬起眼角，“你故意让我将你引入自己的意识，你想取代我。” “不，我要抹除你，弗拉维斯。” 莫妮卡恶狠狠的说道，“你瞧，并不是谁都会听信谁的话，弗劳德和科托斯让我控制你，但我知道你不可能被控制，你十分强大，你活了上千年，你的意识深入这片虚无之境，你是这里的王。” “所以，你会怎么做，莫妮卡？” 弗拉维斯背起手来，“毁了整个我建造起来的世界？毁了那些在这里获得第二次机会活下来的人？这会是解脱还是惨无人道的屠杀？” “他们已经死了！他们早已失去了驱壳！” 莫妮卡握紧双拳愤怒的喊道，她看到自己母亲出现在弗拉维斯的身后。 “哦呵呵……莫妮卡，究竟是意识重要，还是区区一副皮囊重要？他们都在这里。” 弗拉维斯笑了起来，他的四周漠然伫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全都如人偶般呆呆看着空白处。 “你管这叫活着？这就是你所说的自由？不，弗拉维斯，你与那些你所唾弃的神明一样，不过在享受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你这个变态！” 莫妮卡的怒火愈发强烈。 “嗯……你让我有了一个新的点子，这是另辟蹊径的一条路，也许你可以让我看到实验的终点。” 弗拉维斯用手指向莫妮卡，与此同时，所有的人的目光开始有了神采，一齐看向莫妮卡。 “你做了什么？” 莫妮卡皱起眉头警惕起来。 “一个敌人，一个所有人共同的敌人，一个新的目标。” 弗拉维斯的笑声逐渐淹没在所有人的喊杀声中，人们开始抽出武器向莫妮卡靠近。 “不！你不能这么做！这不公平！” 莫妮卡焦急起来。 “你瞧，莫妮卡，我给了你又一次选择的机会，但你依然站在错误的观念那一边。我不能任由我所作的一切烟消云散，我只能如此。” 弗拉维斯在人海中喊道，“而你终究会看到你所付出的代价是多么毫无意义！因为弗劳德和科托斯愚弄了你！他们才是真正的敌人！你不过是他们完成自己目的的工具！” “不……” 莫妮卡惊恐的开始后退，她不敢使用自己的力量，生怕抹除了这些人的意识。 “你会怎么做，莫妮卡？牺牲自己？还是残酷的显露出强者应有的姿态？” 弗拉维斯升到空中俯视着下方所即将开始的一场战斗。 ……这是你的世界……孩子…… 莫妮卡喘着粗气，她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头脑中回荡。 一个人已经抓住了莫妮卡的手臂，愤怒、狂人的人们嘶喊着想要将莫妮卡撕得粉碎。 我该怎么做？ ……这是你的世界…… 莫妮卡只想逃离这里，她徒劳的挣扎着，却被人海吞没。弗拉维斯最后看到的是莫妮卡向上伸出的一条手臂，像是在向谁求助。 弗拉维斯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但在转身的一刹那，他注意到莫妮卡的那只手竖起了中指。 喧嚣声忽然停止，万籁俱寂下，所有人一齐转身抬头仰望空中的弗拉维斯。 “你想要一场革命？” 莫妮卡的声音响起。 弗拉维斯重新转过身。 莫妮卡身边的人让出一块儿空地，莫妮卡站在空地的中心抱着肩膀，“谢谢你的教导，让我明白了一点。你是对的，我要比你更强，而这里，是我的世界。” “哈哈……” 弗拉维斯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莫妮卡，你总让我看到惊喜！你的确是我所见到的最强的能力者！甚至比我还要强，但是真可惜，你不可能赢！” 除了莉莉丝外，所有的能力者在弗拉维斯的周围出现，天地开始倒转。 “这可不是势均力敌，莫妮卡！你会害死这些你们所认同的无辜之人！你会成为你所不愿成为的那个我！你要怎么做，莫妮卡？你控制不了这些能力者，因为他们早已融入了我的意识，他们是我的一部分，永远！” 弗拉维斯最后打了个响指，三位矮人王现身。 “这本就不是凡人的争斗！” 莫妮卡挥了挥手，周围的所有人全都凭空消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有恃无恐的看着弗拉维斯和他的军队。 “勇气可嘉。” 弗拉维斯一声令下，所有能力者冲向莫妮卡。 忽然一声巨响，巨大的冰川将敌人隔开，随着巨大冰柱的升起，莫妮卡单膝跪在冰柱的顶端，她的头发变为银白，黑色大衣随风飘摆。 “有意思……” 弗拉维斯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 莫妮卡恢复原貌咧嘴一笑，“你会看见我的军队！” 十七个人在冰川前列成一排，莫妮卡纵身跃下冰柱，站在队伍的前方。 “现在你怎么说，弗拉维斯？” 莫妮卡张开双臂。 米娅第一个手持匕首冲了上去，其余的人紧随其后。两边的能力者斗在一处。 只剩下莫妮卡死死盯住变换到下方的弗拉维斯。 “开始吧，弗拉维斯。” 莫妮卡瞬间站在了弗拉维斯的面前，“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战。” 第五十二章 记忆之战（一） “不要动，孩子。” 提比略将箭头从猎犬克利奥的肩头伤口中用钳子稳稳的夹出来，几滴血溅到提比略旁边的弗拉维斯脸上，男孩儿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要呕吐，但竭力忍住。 “还差一点儿，孩子，稳住。” 提比略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小瓶子内的粉末洒在克利奥的伤口中，血开始被止住了。 “很好。” 提比略赞许的看了弗拉维斯一眼，男孩儿放松下来，但还是不太敢看克利奥那被割开的伤口，他只能专注于克利奥虚弱、可怜兮兮的双眸，他这才发现克利奥一直都在看着他，克利奥注意到了弗拉维斯的注视，小声呜咽了下，然后想要将头凑过来。 “不，克利奥，还不是时候，放松。” 提比略碰了碰克利奥的额头，然后将外翻的皮肉归位并开始熟练的缝合起来。克利奥再次痛的呜咽起来，身体不停的颤抖。 “嘘，放松，克利奥老伙计。” 提比略小声安慰道，但猎犬却还是有些难以忍受。 弗拉维斯慢慢蹲了下来，“克利奥，我就在这里。” 猎犬忽然停止了抖动，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弗拉维斯。 提比略低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但没说什么，继续为猎犬缝合伤口。 “你做的不错，孩子。” 当手术完成后，提比略一边清洗自己的双手一边说道。 “谢谢，爸爸。” 弗拉维斯咧嘴一笑，两只不同颜色的双眸中充满了骄傲的喜悦，对于一个八岁的男孩儿而言，这是他最荣耀的时刻。 “你刚才做了什么？” 提比略话锋一转。 弗拉维斯困惑的眨了眨眼。 “你让克利奥平静了下来，但……那并不自然，那就像是……它不在自己的体内。” 提比略转身面对自己的儿子，“我看见过你与小鸟交谈，我也看过你能指挥蚁群，但这个……并不一样。” “我、我不知道，爸爸，我只是……很自然的安抚克利奥，我只是知道他的痛苦，我只想要让他变的轻松一些。” 弗拉维斯耸耸肩，“就是这样，爸爸，我让他睡着了。” 提比略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趴在手术台上的猎犬，他看到它的身体微微起伏，似乎的确在熟睡。 “我只想让你知道，孩子，无论你拥有怎样的天赋，我都会为你骄傲。” 提比略走到弗拉维斯的身边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现在我需要你将柜子里的炼金药剂归位。” “好的，爸爸。” 弗拉维斯重新笑了起来，他一蹦一跳的走向手术台另一边的木柜。 提比略发现在弗拉维斯靠近手术台的时候，克利奥的双眼猛然睁开，但很快又闭合重新进入梦乡。 提比略稍稍皱起眉头。 …… “这算是什么？” 莫妮卡在画面如墨迹般模糊后喊道。 “你来告诉我，莫妮卡，是你将我们带到这里，你想要什么？从我的过往中寻找我的弱点？” 弗拉维斯在莫妮卡的面前背手而立，“这是对我的侮辱，而你什么也不会得到。” “我才没有将我们带到这里，这是你的诡计，弗拉维斯！你想让我同情你变成如今的模样还是在设计一个圈套将我困在你的记忆中？” 莫妮卡集中精力，却无法将自己转移到其它的位置，他们被困在其中。 “哦呵呵……原来如此。” 弗拉维斯忽然咧嘴一笑，“你上当了，莫妮卡，我们都被耍了。” 莫妮卡皱起眉头。 “一定是弗劳德和科托斯动的手脚，他们利用你来困住我，将我困在我自己的意识牢笼内，他们将我们甩到了我的潜意识深处，他们想要将我们一并摧毁。” 弗拉维斯抬起头看着那些墨迹变幻不定。 “谎言！他们不可能在你的意识之外动手，他们并不是……哦……” 莫妮卡想起了那个让自己清醒过来的影子，那是一道门，那是从科托斯和弗劳德创造出来的避难所通往这片虚无之境的门，而那个避难所就在自己的意识的一隅，他们在她的身上做了一个标记，好让他们……进入这里。 “一开始他们就并没有指望你，莫妮卡，他们只是在利用你，而你却并不相信这一点。” 弗拉维斯严肃的说道，“现在还不晚，莫妮卡，我们两人只要联手就可以力挽狂澜，我们会让他们……” “不！” 随着莫妮卡的吼声，墨迹全都静止下来，不在流动。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他们也知道，你不用在故意误导我的意识，你已经黔驴技穷了吗？还是你害怕自己的记忆中会将你最真实的一面显露出来？” 莫妮卡阴险的一笑，“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害怕和哭泣的小姑娘了，拜你所赐，弗拉维斯，我成了与你一样的疯子。现在，让我来看看你到底隐藏了什么？” 墨迹再次快速的流动起来，然很快便凝聚成形，两人站在一个两旁伫立着无数木门的长廊内。 “熟悉吗，弗拉维斯，这是你锁住所有人记忆的牢笼。” 莫妮卡将自己身边最近的一扇门推开，“轮到你了，偷窥狂。” “我只能说，你做的很好，但却依然没有属于自己的特色，这是赤裸裸的抄袭，莫妮卡。” 弗拉维斯平静的说道，“你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孩子，我可以教你，但你却一再的将我拒之门外。” “说完了吗，弗拉维斯先生？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莫妮卡毫不理会弗拉维斯的讥讽，“而且我已经等不及要看到你哭丧着脸的另一张面孔了。” “你真的觉得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吗，莫妮卡？” 弗拉维斯笑呵呵的走到莫妮卡的面前，“你永远都不会击败我。因为我全盘接受所有的我，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没有任何弱点。” “你不是神，而就连神都依然有弱点。” 莫妮卡抓住弗拉维斯的手臂，“你的自大就是你最后的伪装，弗拉维斯先生，就快了，我会找到你的弱点，并将你永远击败。” “哦呵呵……走着瞧，莫妮卡，走着瞧。” 两人走进另一个记忆之中。 第五十三章 记忆之战（二） “过来，老伙计！” 弗拉维斯跑进自家院子内的空地，然后头也不回的喊道。 老猎犬克利奥欢快的叫了一声，脖子上的铃铛清脆的响动着。 弗拉维斯跑到水井的边上，从放在水井边上的桶里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后擦擦嘴。他忽然发现铃铛响动的声音停了下来。男孩儿急忙回头，正好发现克利奥在院子的门口遥望着远方。 “克利奥！” 弗拉维斯喊了一声，但猎犬却没有答应，依旧驻足观望。 “回来，老伙计！怎么了？” 弗拉维斯向门口走了两步，他正巧穿过了莫妮卡所站的位置。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这个恶魔。” 莫妮卡厌恶的对一旁沉默伫立的弗拉维斯说道。 “你真的这么认为？” 弗拉维斯笑了，“何为道德？那只是世人互相传授的一种观点，难道它就是正确的吗？” “难道杀人就是正义？” 莫妮卡反问道。 “难道野兽就该死？人类中心论，莫妮卡，你的观点、所有人的观点不过只是建立在这个自私狭隘的基础上。如果将一切框架去除，将人类平等的放在所有生灵之中，你会如何看待这个问题？还会有所谓的善良之人吗？” 弗拉维斯叹息一声，“本质，莫妮卡，我才是认清一切问题本质的那一个存在，我一直都是公正无私的，我早已明了什么才是众生平等。而我说过了，万物都可以拥有第二次机会，这是我所说的善。” “你将这个称作第二次机会？” 莫妮卡摇了摇头，“你说服不了我，弗拉维斯，在我眼中，这就是最极端的疯狂。” 老猎犬克利奥忽然叫了一声，声音无比悲苦。 莫妮卡不在言语，她愤恨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怎么了，弗拉维斯？” 弗拉维斯的父亲提比略恰好从屋子的后方绕过，他听到了克利奥的叫声，然后看到了这怪异的一幕。 “没什么，爸爸，只是、只是克利奥有些贪玩儿。” 弗拉维斯蹲在老猎犬的身边，用手环抱住了狗的脖子，猎犬却稍稍有些挣扎，呜咽不止，似乎有些恐惧的想要脱离男孩儿的怀抱。 “没事了，克利奥，嘘嘘……好了，老伙计，没事了。” 弗拉维斯柔声安抚着。 “难道是伤口又被扯裂了？” 提比略将手中的柴火放下，快步走向男孩儿和猎犬。 “不，爸爸，克利奥很好，他只是有些……哦！” 弗拉维斯忽然跳了起来，然后捂住自己的左手手指。 猎犬忽然对弗拉维斯呲出獠牙。 “我只能说你这是自作自受！” 莫妮卡冷哼一声。 一旁的弗拉维斯却默不作声，依然背着手平静的看着八岁的自己。 “真是奇怪……” 提比略走到弗拉维斯的身边，看到有两滴血落在地上。 “没关系，爸爸，只是擦破了点儿皮，克利奥可能还在想刚才我们拾到的那根牛骨头。” 弗拉维斯笑了下，然后重新弯下腰面对老猎犬克利奥，对方发出一阵低吼，但是却害怕的后退两步，弓着身子。 “我会给你找个更好的玩具，好吗，老伙计？” 弗拉维斯对克利奥说道，“乖狗狗，我们回家吧。” 提比略却没有看那条猎犬，他一直皱眉盯着自己的儿子。 克利奥忽然恶狠狠的叫了一声。 弗拉维斯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一丝怒意，“这样很不好哦，克利奥，你必须回去，现在！” 提比略浑身一抖，他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搓了搓胳膊，就好像觉得气温骤然降低。当他再次看向自己儿子的时候，男孩儿已经走过去蹲在地上抱住了克利奥的脖子，老猎犬一如往常般温顺的吐着舌头。 “这才是我的乖狗狗。” 弗拉维斯咯咯笑了起来，“走吧，老伙计！”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的走进院子，老猎犬欢快的摇着尾巴。 提比略却站在院门口木然而立，半晌后他才呼出一口气，“那是……什么？” 莫妮卡知道提比略指的是什么，她能看到提比略所见到的那不寻常的一点，在那老猎犬克利奥的双眼中能看到一个男人在哭喊的样子。那男人被囚禁在猎犬的体内。 那根弗拉维斯给克利奥的玩具。那猎犬身上箭矢的缘由。那个射出箭矢的罪魁祸首。 谋杀。 那就是真相。 这是弗拉维斯的原罪。 “我不喜欢这个名词。” 弗拉维斯显然知道莫妮卡的想法，在这里，两人不需要言语就能读懂所有的想法，在这里，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你当然不会喜欢，你更喜欢实验这个词，所有的活物在你眼中与那些实验材料无疑，就连你的人生都不过是你那疯狂理论的见证。” 莫妮卡伸出手，将一扇看不见的门推开。 “你的情绪很有意思，莫妮卡。” 弗拉维斯忽然歪着头看向莫妮卡，“你在为我感到悲伤，为什么？为了一个纯真的孩童的心智被扭曲？为了善被恶替代？为了证明你要比我更正常？更符合世人评判道德的标准？哦呵呵……真有趣，莫妮卡。” “不，恶魔，我是在为我即将迈出的那一步所悲叹。” 莫妮卡冷冷的说道，“因为我不得不成为你，因为我必须要……” “将我抹除，跨过那一条线，你就会成为我。哦呵呵……你开始思考了，莫妮卡。” 弗拉维斯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吧，我的学生。” 弗拉维斯背着手头也不回的走进开启的记忆之门中，莫妮卡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回望了一眼依然困惑不已的提比略。 弗拉维斯的父亲慢慢转过头望向夕阳映照下的密林，他凝望着阴影快速吞没的土地和植物，他看着黑暗逐渐取代光明。 老炼金术士看到恶正在崛起。 但他并不了解的是，那恶正在自己的四周弥漫开来，并且吞噬了他的脚面。 在莫妮卡关闭记忆之门的一刹那，她听到了弗拉维斯欢快的笑声，那本应是最无邪的笑声，但在她听来却如同恶鬼的狂嚎。 第五十四章 记忆之战（三） “爸爸，我回来了。” 弗拉维斯一边放下背包，一边喊道。 没有回应。 十八岁的弗拉维斯意气风发，他只是略微耸耸肩走到里屋的门口将门轻轻推开。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提比略坐在一把木椅子内背对着弗拉维斯正对着日光。 “我回来了，父亲。” 弗拉维斯微笑着走向父亲。 莫妮卡也缓步跟在年轻的弗拉维斯身后，她隐约能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这里弥漫着死亡的阴影。 不，那不单单是死亡。 “我去了矮人的都城穆斯贝尔海姆，那里就像您跟我说起的那个故事中的传奇之城一模一样。矮人的技艺的确远超人类，我从未见过……啊，真的是太美了，旷世杰作，他们甚至独辟蹊径找到了重塑世界的另一种方法。那不是炼金术和魔法能够比拟的，我觉得那才是我们所有生灵的未来。” 弗拉维斯将手轻轻的搭在父亲提比略的肩头，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依然沉默不语，甚至身子都没有抖动一下。 “当然，我提供了一个新奇的点子。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那是超越所有人目前思想的观念，那并非妄想，父亲，我会证明给你看。” 弗拉维斯将嘴凑到父亲的耳畔说道，“就快了，时间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对吗？就像真实和虚幻一样，但我们还缺少一样东西。就快了，父亲，我保证，我会让你看到……永恒。” 提比略第一次动了下。 弗拉维斯稍稍有些惊讶，然后他爱发现是一只老鼠从提比略的裤腿中跑出来。 “看来是时候给您换一副新的躯壳了，我保证一切都不会改变，因为这个世界并不重要，只有意识，独一无二的意识。” 弗拉维斯笑着转到提比略的面前，“那才是证明我们存在的唯一重要的东西，‘我’，我保存了只属于您的意志，一切都不会改变，没有谎言，没有篡改。你依然是你。” 当莫妮卡绕过木椅子来到年轻的弗莱维斯身后时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提比略的躯体几乎都已经腐烂，有些地方只剩下枯骨，身上遍布老鼠啃咬的痕迹，但奇迹的是，那一对儿眼睛却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而且能看得出来，那并非死人的无神双眸，依然清澈如旧。显然那双眼睛正恐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这么盯着弗拉维斯，莫妮卡能看到那对眼睛内提比略在愤怒、惊恐的低吼。 “你让自己的父亲变成了活死人！” 莫妮卡倒抽一口凉气，“你……你竟然对自己的父亲下手，你这个变态！” “我只不过尊崇了他的意志，没人愿意死去，死亡是所有生灵的恐惧之源，我只不过给了所有人都提到的‘慈悲’。我让我的父亲超越了生死，他称为了不朽。” 弗拉维斯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就像克利奥，我给了它第二次机会，它本应死去，我却让它继续活下去，并且给了它一个复仇的机会，那个男人，永远都会被克利奥在梦中追逐、撕咬。这难道不就是公正？我所做的一切何错之有？况且巫师早就已经将死灵术当作是习以为常的魔法来使用，别忘了，每一个巫师都会有一名活死人护卫。据我所知，你的父亲弗劳德就拥有一名活死人剑士，他是老鬼余威。难道他就不是变态？难道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就像是在证实弗莱维斯的论点，克利奥从客厅冲进了提比略的卧室，猎犬骨瘦如柴，但双眼依旧炯炯有神，它欢快的冲弗拉维斯叫了一声。莫妮卡看到了它腹部裂开的一个大洞。所以并非提比略治好了猎犬，从来都不是。 “你难道认为你的父亲和克利奥会认同你？” 莫妮卡悲痛的攥紧拳头，她想要让两人解脱，但她知道这不过是记忆，而就算是他们真的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真的有资格来将他们…… “啊哈，莫妮卡，就是这样，道德悖论。你有资格释放他们的意识吗？当你抹除他们存在的唯一证明时就代表你杀了他们。所以，你我到底谁才是残忍的刽子手？” 弗拉维斯扭头微笑着看向莫妮卡，“你瞧，你赢不了我，你只会让你自己陷入一个个思想的矛盾中，你已经开始自我否认了。哦呵呵……我能看到这场旅程的终点，我是那个赢家。” “为什么你要留着这些记忆？” 莫妮卡忽然抬头问道，“为什么？这难道是为了满足你的……变态的虚荣？这是你所需要的某种什么勋章？就因为你要比任何人都冷血无情？” 弗拉维斯揉了揉下巴，他看着年轻的自己重新站起来，并且重新走出房间，克利奥在他的身边摇着尾巴。年轻的弗拉维斯关好房门，然后重新背起背包走出木屋。克利奥一直站在门口目送弗拉维斯走远，直到身影没入树林。 “你难道认为这些记忆是我的阴暗面，所以我理所应当剔除这些？或是你认为这些是我成为如今的我的某些起源？不，莫妮卡，从来不是。” 弗拉维斯轻声说道，“我说过，这些记忆都是我的一部分，我接受我的全部，无论是过去、现在和未来。我为何要清除我的这些部分？这并非证明什么，这不过是……” “不，弗拉维斯。” 莫妮卡不知何时蹲在了提比略的面前，她直视着提比略呆滞的双眼，她忽然咧嘴一笑，“就像我说的，任何人都有弱点，而我发现了你的弱点。” 弗拉维斯第一次露出困惑的表情，但转瞬即逝，“虚张声势对我没有任何用，莫妮卡。” “不，弗拉维斯，在这里我们无法隐藏任何想法，你知道我并非虚张声势。” 莫妮卡站起身挥动手臂，又一扇记忆之门开启，“继续吧，虚无之王，我们的旅程还未结束。” 莫妮卡说着头也不回的进入门内，弗拉维斯眉头微蹙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转身消失在记忆之门中。 在门消失的瞬间，阳光再次照射在提比略的脸上，一滴泪从眼眶边缘滑落。 第五十五章 记忆之战（四） 昏暗的地底世界。 大熔炉倾泻下炽热的铁流，隐藏起来的矮人机械发出“轰隆”作响的声音。无数机械人偶在来回忙碌，矮人工匠技师也汗流浃背的在各自的岗位废寝忘食的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他们在创造一个奇迹。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在建立一个巨大的秘密牢笼，他们并不知道这会让他们成为第一批牺牲品，就像是为自己的杰作献出的祭品。 莫妮卡第一次见到真实的矮人，毕竟他们已经消失了千年之久，而在他们文明最巅峰的年代也没有多少外人能窥伺到他们所隐藏的秘密。现在只剩下这座墓碑矗立在弗拉维斯最隐秘的记忆角落。 这里也是弗拉维斯成为统治整个意识王国的开始，一个王即将诞生。 莫妮卡发现自己成了见证者，还是某种意义上的继承者。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她的确如此。 “还不是时候，弗拉维斯，我的兄弟。我们不能确定这是否会成功，还需要几项测试。” 一个灰白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小辫子的大胡子矮人带着护目镜身着坎袖短衫不停的摇着头，他的护目镜上反射着大熔炉倾斜热流的红色瑰丽光芒。 “塔伦吾友，我们需要下一步，科学需要激进！这是你曾告诉我的箴言！” 弗拉维斯在塔伦的身边扶着钢铁护栏大声的说道，四周嘈杂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他的声音。这似乎让他有些恼火。 “不是这一次，你知道‘无命者之瞳’意味着什么，兄弟！这是我们从未企及的高度，这是……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的奇迹！我们必须谨慎，确保一切都会完美运行……” “我以为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完美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有瑕疵，也包括这个‘她’！” 弗拉维斯抬头看向上方遥远的钢铁苍穹，“我们必须开启它才能知道‘她’如今成长到什么地步！我们需要帮助‘她’进化！现在已经完成了我们能做的一切，你知道这一点，塔伦吾友！你是在害怕耗费无数岁月包括你们这些流亡者荣誉的杰作最终却是一个空想！畏惧是大忌，兄弟！” “小心点儿，弗拉维斯！你知道我们矮人不喜好争斗，却也不会任由他人随意侮辱嘲讽！” 矮人王塔伦猛然掉头恼火的面对弗拉维斯，“我来决定什么时候能开启‘她’！而我现在说，还不是时候！听懂了吗，人类？” 弗拉维斯毫无畏惧的盯着塔伦王看了半晌，最后生硬的鞠了一躬，“当然，吾友，当然！只要你还记得你对自己的承诺！还有你的同胞所付出的一切！我们只剩下眼前的这个‘她’了！‘她’是证明我们存在的关键！” 弗拉维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向钢铁升降台，塔伦王盯着弗拉维斯的背影看了半天，然后才慢慢重新转向空中偶而有电火花闪过的黑暗穹顶。那就是“无命者之瞳”所在的位置，一个人工生命沉睡的摇篮。 “你很焦急……” 莫妮卡站在塔伦王的身旁抬头看天喃喃自语。 “每一个触及到梦想的人都会如此，那时的我也不例外，就像你说的，我们不过是凡人，而我还没有忘记七情六欲。我当然会焦虑，我当然会迫不及待的开始将我变成如今的我的这场进化之旅。” 弗拉维斯欣赏着黑暗中“无命者之瞳”的轮廓，嘴角慢慢上挑。 “不，你在害怕。” 莫妮卡忽然说道。 弗拉维斯的笑容僵住，但双眼却在眼镜下依然盯着穹顶。 “哈，我说对了，是吗？你的确在害怕，但是我不明白你在害怕什么。” 莫妮卡笑了，“你的确并非完美的存在，对吗？你依然会被外界所影响，啊，真是讽刺。” 莫妮卡挥动手臂开启另一扇记忆之门，然后欢快的一跃而入。 “弗拉维斯，你真的要……” 塔伦王摘下护目镜露出担忧的眼神，但弗拉维斯却笑着点点头。 莫妮卡注意到弗拉维斯的头上带着一个半圆形的金属头盔，上面遍布金属丝线，和稍微有些粗的管子，它们全都密密麻麻的汇合在一处一直延伸到弗拉维斯身后远处的一个圆形金属球体上，那颗球体就像是巨大的裸眼。 “记住，千万不要在里面呆太久！那相当危险！你只需要……” “我会与她交流，我会教导她，然后退回来，一步一步的走。” 弗拉维斯紧张的笑了下，“我明白，塔伦吾友，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我们终于就要做到了！” 塔伦王也笑着点点头，他用力拍了拍弗拉维斯的肩膀，然后说道，“我等着你回来，兄弟！” “未来见！” 弗拉维斯喊道。 “哎！” 塔伦王启动了身旁的开关。 弗拉维斯的双眼在闭合的瞬间却忽然惊恐的睁大，他全神剧烈颤抖着，双眼只剩下眼白，鼻子和耳朵内慢慢流出鲜血。 塔伦王焦急的观察着弗拉维斯，手中始终握着开关的摇杆，就在他决定要终止这次疯狂的实验之时，弗拉维斯突然平静下来，他如同昏迷般在椅子内瘫倒，头无力的垂落在胸膛上。 塔伦王将目光移向弗拉维斯身后的那颗巨大怪诞的裸眼，他看到白光闪烁起来，拼合的一圈圈缝隙都开始如齿轮般慢慢咬合旋转，并且发出一阵悦耳的机械声响。 “这真是……太美了……” 塔伦王的双眸中闪烁着兴奋的泪光，他的嘴角都因此而微微颤动。 “你竟然没有在这场实验中死掉。” 莫妮卡发出一声感慨，“如果历史在此改变……” “哦呵呵……你真的认为这会让世界更美好？别傻了，莫妮卡。” 弗拉维斯笑呵呵的说道，“况且，这不是偶然，这是必胜的一局。一场完美的演出，因为你知道‘无命者之瞳’的本质。扭曲的意识，莫妮卡，不是矮人的成功，一直都不是。” “是你让他们相信他们真的造出了一个人工生命体。” 莫妮卡恍然大悟，“是你在误导他们。” “人们愿意相信自己所认为的观念都是对的，这可以说是偏执，或者是主观。” 弗拉维斯缓缓说道，“比如第一个将鸡叫做鸡的人，为何它不能被称作是鹅或者鸭？” “那么你的偏执又是什么？” 莫妮卡忽然反问，“就快了，弗拉维斯，就快了。” 第五十六章 记忆之战（五） 莫妮卡推开新的一扇门，但里面却是定格的支离破碎的世界。 “发生了什么？” 莫妮卡迈步进入，她看到矮人王塔伦正试图冲向弗拉维斯落座的那把金属椅子，但他前方的却是龟裂的画面，莫妮卡绕到玻璃般破损的那个平面背后，弗拉维斯的左肩不翼而飞，在失去的那部分空间内被黑暗的虚无所代替，事实上并非只有这一部分被扭曲，弗拉维斯整个身体都被炽烈燃烧的火焰所包裹，火焰定格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红色的水晶丛林，火焰的一些部分整齐的被划开一道缝隙，但弗拉维斯的内脏器官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在他的内部只有黑暗整齐的横切面。 就像是怪诞扭曲的抽象雕塑，弗拉维斯仅剩下的那一条手臂向上伸展，头高高昂起，但被烈焰吞没的面容却无法辨认出任何表情。在这支离破碎的场景中，只有那颗巨大的散发着纯白光芒的裸眼似乎完好无损，它悬浮在空中，就像冉冉升起的新星。 莫妮卡眯缝起眼睛，她似乎看到了那颗裸眼内有什么异样，她小心翼翼的跨过被撕裂的断面和空间，绕过绽放着定格电火花的线缆，最后站在那颗裸眼下向上仰望。 莫妮卡倒抽一口凉气，她猛然瞪大双眼捂住了嘴。 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那颗裸眼散发的白光之中正平展双臂立于其中心。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莫妮卡回头看向依然站在塔伦王身旁的弗拉维斯，“你故意将这段记忆封锁起来，这就是你所隐瞒的秘密？” 弗拉维斯沉默不语，他缓缓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塔伦王双眼上有些破损的护目镜，镜子上反射着支离破碎的光芒。 “这就是科托斯和弗劳德送我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这里！在这一刻！你的弱点！” 莫妮卡转身握紧双拳，“我抓住了你，弗拉维斯。” “你真的认为是这样？我并不记得我拥有这段记忆。” 弗拉维斯依旧沉默的说道。 “别再演戏了，弗拉维斯！这就是你隐藏起来的秘密！那个造就了你的阴谋！那个改变了你的时刻！” 莫妮卡将手放到裸眼的光芒之中，咧嘴一笑，“也许，是时候让你想起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了。” “你在被愚弄，莫妮卡，我说过，我接受了我的一切，对于我自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弗拉维斯毫不在意莫妮卡的威胁，“这是科托斯的诡计，他的一个小伎俩，障眼法，他想要在我的记忆中植入一个并不存在的虚假记忆，一段被篡改的幻象，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这些？” “你说过，你是无坚不摧的，弗拉维斯，科托斯又怎么有机会侵入你的潜意识来修改这些记忆？只有你自己舍弃了这些，隐藏起它们，因为这是你掩盖你曾失败的真相！这是你究竟是何物的证明！” 莫妮卡的双眼迸发出与裸眼一样的白光，光芒吞噬了莫妮卡，裸眼与她融为一体，四周的画面也慢慢开始动了起来。 ……接受你的过往吧……弗拉维斯……接受你所故意遗忘的失败……你的弱点…… 莫妮卡的声音宛若从天际传来，遥远深邃。 “哦呵呵……有意思的游戏，崭新的尝试，但对我无用，莫妮卡。我活了上千年，你不会是我的对手，而我的头脑无懈可击。” 弗拉维斯笑了起来，“而且，你如今就在这里，在我的领域中，你只是个过客。” 随着弗拉维斯的话，塔伦王动了起来，他冲到燃烧的弗拉维斯面前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不！我说过，还不到时候！一切都……” 一声爆炸，塔伦王被气浪掀翻，他爬起来的时候看到弗拉维斯落座的椅子已经只剩下一条腿，地上是一个浅坑，天上洒下灰烬般的火雨，一条烧焦的手臂在他的脚边抖动了一下。 “不……” 塔伦王被眼前的恐怖景象惊呆了，他失魂落魄的跪在原地看着这场悲剧的结果。 ……塔伦吾友…… 塔伦王猛然抬头。 弗拉维斯也缓缓抬起头。 一个耀眼如同神明般的发光人影悬浮在原本“无命者之瞳”核心所在的位置上方，那个声音显然属于它。在那人形的下方，是摆出胜利姿态的莫妮卡。 “承认吧，弗拉维斯！” 莫妮卡喊道。 “承认什么？” 弗拉维斯淡淡的说道。 “你一直在欺骗你自己是以凡人的姿态赢得了现在的一切，但事实却是……” 莫妮卡伸出手臂指向弗拉维斯，“你不过只是个虚伪的骗子，你根本就不是人类，你也根本就不是弗拉维斯，你就这个人造的生命体。弗拉维斯在那这一刻早已死掉，你吞掉了他的意识，他的思想。” “不，这并不是真相。” 弗拉维斯的手稍微动了动。 “你就是无命者之瞳。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莫妮卡双眼闪烁着空中人形洒下的白光，“也没有现在，你只是一个迷茫的意识，你甚至都不知道何为存在的意义。你是虚无之子。所以你才会否认一切。” “你知道这都是一场阴谋，这是科托斯的诡计，他想让我陷入自我分裂的境地，让我自己否定自己。” 弗拉维斯笑了，“但是，只有我来决定什么是……” “真实或是虚幻。” 莫妮卡笑了，“偏执，主观，自恋。你想证明什么？你不过在试图证明你并非孤身一人，你并非什么都感受不到。你在误导你自己，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所以你才会毁了矮人王国，你毁了那些创造你的人，就是为了证明你并非一个另类，一个非人的怪物。你只是个可怜的自私鬼而已。” “天哪……是你吗，弗拉维斯？” 塔伦王摘下护目镜呆呆的盯着空中的人形。 ……那是……我的……名字…… 人形的光芒开始减弱，它困惑不已。 “不……你不是他，你做了什么？” 塔伦王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在害怕。 ……我是……我是…… 人形飘到塔伦王的上方。 ……你在……恐惧……不……你在思考一个很危险的行为…… 人形的声音让塔伦王想要将耳膜刺穿。 “我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维达是对的，他一直是对的，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塔伦王忽然站起来跑向那个控制开关，但他的身体却漂浮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是……朋友…… 人形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似乎它只剩下一些疑惑和迷茫。 “不，你不是弗拉维斯，你杀死了他！” 塔伦王痛苦的抽搐起来。 ……不……我是他…… 人形的光芒全部消失，弗拉维斯模样的人形飘到塔伦王的旁边，“我就是我。” “创造者大人在上，请原谅我们的愚蠢……” 塔伦王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 人形轻声耳语，它的手却按在了塔伦王的额头上，“现在，我也成为了你。” 控制室的门被打开，人形飘了出去悬浮在矮人王国的上方俯瞰着这个地底世界。 “第一天……我创造了自己。” 两个弗拉维斯同时说出这一句。 “我抓住了你。” 莫妮卡的嘴角上翘。 第五十七章 记忆之战（完） 科托斯凭空画出一个光圈，在空中落下火焰巨蟒即将将弗劳德一行人吞没时，科托斯控制光圈从众人的身上套过。 众人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一劫，但却依然还在那些能力者交战的范围边缘，就像是一个死循环，无论怎么尝试，他们都无法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 “还要多久？” 埃迪大声问道，但声音大部分都被远处打斗的轰鸣声所掩盖。 “愚蠢的问题，埃迪审查官！” 法鲁格同样大声的回答。 “哦，拜托！现在是纠正我所说的词语逻辑错误的时候吗？” 埃迪猛然低头躲过一根显然打的够偏的冰刺，然后举起拳头抗议道，“嘿！就不能有点儿准吗！” “你如果引起那些怪物其中一个注意到我们，你就是我们中间最聪明的天才！” 弗劳德用夸张的语调讽刺道。 “真是太美妙了！你知道这小姑娘拥有这么多的人格吗？” 只有科托斯一扫阴霾，兴奋的看着这场夸张、怪诞到极致的打斗，“在上一场战斗之前她还没有这么强大过！只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就可以做到如此程度……天哪！她超越了我们圣灵和所有物理层面的强者！” “我只担心她不会因此迷失自我！她的人格数量如果继续增长下去，你能想象在自己脑海中进行一场世界大战吗？我如今已经能看到那个端倪了！” 法鲁格忧心忡忡的看着那一场混战。 “哈！你就像是个坐立不安的老爹，法鲁格！” 弗劳德咯咯笑了起来，这结果却引来了法鲁格的极度不满。 “哦，当然！因为她有一个极度不负责任、玩世不恭的流浪老爹！他根本不关心自己女儿的死活！他只关心他女儿能为他带来怎样的胜利！” 法鲁格回头愤怒的咆哮道。 “喔、喔，老朋友！平静下来，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下来，这可不是我们这些相对来说凡人的战斗，如果我能帮她这个忙，我发誓，我会立刻冲上去……” 弗劳德忽然发现自己身着金光灿灿的铠甲，手中还多了一柄燃烧着烈焰的长剑。 “你的愿望实现了，弗劳德。” 科托斯摆出夸张的姿势示意弗劳德可以冲进沙场了。 “你是认真的？” 弗劳德将剑扔到地上，“我说的是很严肃的事！别愚弄我，科托斯，别忘了上次是我救的你！还在你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时安慰你！妈的，我现在还能听到那些自怨自艾……” “你俩能消停点儿吗？看！” 法鲁格指着忽然停止下来的打斗，所有弗拉维斯控制的能力者全都静止不动，如同泥塑一般。 “她……赢了？” 埃迪狐疑的嘀咕一句。 “你可以这么说，胆小鬼们！” 法鲁格猛然回头，发现一扇木门凭空出现并开启，莫妮卡走了出来，然后随手将门关上，又打了个响指，木门瞬间炸成碎末。 “我抓住了他，希望你们是对的，但我可不保证他能永远被困在那个……天哪，该怎么称呼那种现象？” 莫妮卡叹了口气，然后皱眉揉揉太阳穴。 “自我怀疑的死循环。” 科托斯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他太过强大了，而且要比我们圣灵更加尊崇纯理性思考。他会不停的证明自己的存在又陷入自我否定的死循环中，相信我，他永远都不会想通，因为他是……” “极度自恋的贱人！” 莫妮卡插着腰总结道，“很好，现在我们要离开他这个让人恶心的脑袋了，有没有还想要留下来参观的？很好。” “最后一个问题，谁能告诉我，他……或者它，究竟是……” 埃迪停顿了下，但还是问了出来，“他是弗拉维斯还是无命者之瞳那个人工智能？难道萨伦真的成功了？到底是谁误导了谁？” “谁在乎。” 弗劳德耸耸肩，“我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真真正正的抽一只烟，我受够了这些假想出来的破烂玩意！” “拜托，莫妮卡，那真的不是你篡改的记忆？” 埃迪摊开手诚恳的问道。 “这是他的大脑，他的思想，我只是一个过客，是你们将我跟他困在一起的，我只能像之前说的去引诱他自己将自己误导。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究竟真的是他……或者它的记忆，还是它的幻想或是它在误导下篡改过的记忆。” 莫妮卡摇了摇头，“真实和虚幻真的重要吗？” “当然，小姑娘！难道你没想到一个问题吗？如果我们都在那个东西的思想中。如果这一切都不能确定是否是它虚妄的幻想，那么什么能证明我们也是真实存在的呢？” 埃迪抓狂般的喊道，“天哪！你是对的，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快要疯了！” “或者你本就是疯的，埃迪，你只是在否定这一切。” 科托斯咯咯傻笑着。 “这一点儿也不好玩儿，你这个变态！” 埃迪越来越恼火。 “莫妮卡，我们要拿他们怎么办？” 法鲁格指着那些泥塑般的能力者军团和矮人军团。 “我会释放他们，让他们在这片虚无之地继续活下去吧，我们、我们没有权力抹除他们的思想。” 莫妮卡犹豫了下，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这是最好的结局。” “你真的认为应该如此吗？也许他们也并非真实存在的，他们不过是被那东西篡改过的记忆塑造出来的人格。” 科托斯难得认真的问道。 “我不想成为像那个东西一样的刽子手和变态，他们就站在那里，我是说他们如今已经存在了，难道你要否认这一点？无论真实与否，我们看到了他们，这就足够了，我不想……” 莫妮卡摇摇头，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开始受到那个东西的误导，或者已经被植入了错误的意识，“天哪，我同意……弗劳德，我们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们走吧，莫妮卡你知道出去的路。” 科托斯忽然说道，“我的身体已经被毁掉，我留下来收拾烂摊子，这片虚无之境也需要一个管理者和看守。” “哦，狗娘养的，你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你所想要的自由，对吗，科托斯？” 弗劳德笑了，“妈的，你要比我还要阴险。” “你是认真的？如果你成为像那东西一样的家伙，你知道我会回来……” 莫妮卡没有说下去，但眼神充满威胁，她所有的人格都来到她的身边将科托斯团团围住。 “哦，小姑娘，末日先遣军那样没节操的烂点子才不是我的风格！” 科托斯放声大笑，“很好，我给你我的承诺，况且，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我只是一个管理者，但你，莫妮卡，你才是这片新世界的女王，总有一天你会君临这里，或许不仅仅如此。” 科托斯神秘的眨了眨眼，然后从众人的面前消失。 第五十八章 逃出生天 当莫妮卡站在平原之上看着那病态白光照射下的世界，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美好。 “巴克镇……” 埃迪喃喃自语，然后又自顾自的叹息一声，“大神哈努卡在上，天哪……” “所以，巴克镇根本就不存在，那都是那东西扭曲现实所建立起来的城镇，如今我想起来，巴克镇是黑暗王朝时期的小镇，弗拉维斯的家乡，提比略行医之所。在那东西将自己与弗拉维斯的记忆融为一体后，他便将这里当作末日先遣军的大本营。” 法鲁格看着野草丛中偶而显现出来的残垣断壁感慨道，“这真是太……” “有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裘德的声音在众人的身后响起，“我正想要用这个小勺子挖穿墙壁，下一秒，嘭！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就看到了你们这几个阴魂不散的烂人……莫妮卡？哦，天哪，真的是你？” “所以，至少我的记忆有一部分是对的。” 莫妮卡转身一笑，“我的确是眼前这个小人收养的，嗨，裘德，尼克呢？” 裘德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说来话长，孩子，他……不在了。” “哦，这真是……他死在那个矮人王国了。” 莫妮卡猛然回头有些愠怒的看向弗劳德，“你为啥不告诉我，科托斯就是杀死尼克的刽子手！我们却放走了他……” “小弗？” 一个憨厚的声音在一处残垣断壁内响起，众人看到一个魁梧的壮汉挠着头走过来，那壮汉瞪着牛眼显然有些发懵。 “哈努卡亲娘的舅妈啊！” 裘德大笑着跑了过去，“尼克！哦，天哪！我愿意给创造奇迹的那个谁跪下磕头！哦，老伙计，你他竟然还活着！” “嗨，老大，看来是这个样子，我们为啥会在这儿，小弗也在这儿，咦？” 尼克注意到了莫妮卡的身影，“妮妮？” “见到你真高兴，尼克。” 莫妮卡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冲过去抱住了尼克，尼克也大笑着将莫妮卡抱起来转了一圈儿，“我都已经多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妮妮！真是个好日子，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看来她比起你更愿意将裘德和尼克当作家人。” 法鲁格苦笑着摇摇头，“这真是悲哀，当然也真是……匪夷所思的巧合。” “那个小姑娘是弗劳德的家人？” 余威不知何时凭空出现站在弗劳德的身旁挑起一边眉毛好奇的打量着莫妮卡，“让我猜猜，不是吧……这个烂人的女儿？” “很好，所有喜欢八卦的混蛋都聚齐了。” 弗劳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摸索着所有的衣兜，他终于开心的掏出了半截烟屁，然后麻利的打个响指将其点燃抽了起来。 “你还真是心宽，哦，天哪，这简直是目前遇到的最大危机，比世界末日还可怕。等等……那是……尼克？” 余威摸了摸下巴，“在我看着裘德那傻鸟痴心妄想的用小勺子挖墙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啥？” “哈！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老伙计，否则你会跟我们一样开始怀疑整个世界，甚至自己。” 弗劳德一如往常般笑着说道，“好在我实在是根本不在乎。可惜了，我原本想要去找爱玛，你说是吗，法鲁格？” 法鲁格有些尴尬，他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嗯？到底发生了什么？” 弗劳德有些狐疑起来，但法鲁格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可不会告诉弗劳德自己用魔法恐吓了一个女人。 “所以，我们现在在哪儿？” 余威环视着四周，“刚才还在一个黑咕隆咚的破地方，转瞬间就一无所有，撞邪了？还有这个真宗的蠢鸟是谁？”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余威先生。” 埃迪愠怒的整理了下法袍的衣领，却再也无法恢复平时的镇定，他似乎还不适应重返现实。 “不管怎么样，我们赢了，但愿如此。” 弗劳德看了看天上一望无际的白光，“我开始怀念里面的世界了。” “走吧，离这里越远越好。什么方向？” 法鲁格说道，“还要回真宗吗？” “不，当然不，与他们的游戏已经玩完了，我们已经得到了我们想要的，向北走，我们要进入异界了，先生们！开心吗？我是真的太开心了，那可是我的第二故乡。” 弗劳德掉头就走，脸上却疏无笑意。 “我们要去哪儿？” 莫妮卡与裘德和尼克走过来问道。 “科斯塔的‘柱’，莫妮卡，我们要深入异界去寻找登上白银之城的方法。” 法鲁格解释道。 “很好，我会履行我所答应的事，然后我就会离开，对吗？” 莫妮卡严肃的问道。 法鲁格勉强点点头，“如果这就是你所想要的……当然，孩子，当然，我也不愿意将你牵扯进来，只是，你知道……” “我知道，为了世界。” 莫妮卡摇着头走了起来，但很快停下脚步，“最后一个问题，上一次的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记忆目前还有不少断点，弗拉维斯……那东西说并不是它抹去了那些记忆，而是科托斯，他显然并没有将记忆归还。” “你真的相信那东西说的话，莫妮卡？那是误导，就让它留在那个世界吧。” 埃迪低着头说道，莫妮卡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闪。 “不，我需要知道真相，那是属于我的东西，那东西说的没错，果然是你们动的手脚。” 莫妮卡有些生气，“还给我，就是现在！我有权利知道所有属于我的……” “埃迪，还给她，这很公平。” 弗劳德忽然发话。 “这很危险，弗劳德，这可是当时说好的！那是为了她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 “她已经准备好了。” 弗劳德回头看向莫妮卡，“没有谎言，这是我对她的承诺。她的人生，她的命运，她自己来决定。” “她会后悔的。” 埃迪恼火的指着弗劳德，“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要再一次对玛丽娜的孩子……” “埃迪！” 弗劳德严肃的面对埃迪，埃迪稍稍镇定下来，他勉强点点头，然后走到莫妮卡的面前，“孩子，你需要知道……” “我必须接受。” 莫妮卡看着埃迪。 埃迪叹息一声，然后将食指放在莫妮卡的额头。 ……记住那盏灯……那是回来的路……要坚强……莫妮卡……不要…… ……迷失…… 第五十九章 第一战 莫妮卡睁开双眼立刻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眼前的整座城镇都被一片火海所吞噬。 这是……巴克镇？ 莫妮卡下意识的转换成米娅，米娅手持匕首警惕的跃过残垣断壁冲到巷子外的街道上，一个不断旋转升空的火柱在米娅所在位置的前方不远处撕裂了一个巨大的裂口。那里似乎就是大火的爆发点。 “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莫妮卡！” 随着米娅的呼喊，莫妮卡的面貌再次变幻，女战士尤利娅手持烈焰长枪立于原地。 “我会保护你，莫妮卡殿下。” 尤利娅说着开始向那道火柱靠近，她注意到一个人形立于空中的火柱中心。 “我看到了，那就是我们所要找的人？” 尤利娅喷射着火光的双眸锁定了那个人影，“我们要冲进去吗，殿下？” 尤利娅自顾自的点点头，同时双腿微屈，然后一跃而起，在原地留下一个冲击后形成的浅坑。尤利娅如箭一般冲进火柱之中。 “那是……你吗，殿下？” 尤利娅显然有些困惑，因为她正与一个与火焰几乎融为一体的人面对面，那个人的面孔显然就是莫妮卡本人。 ……这怎么可能……啊……难道是…… 莫妮卡在自己的意识中惊讶的看着那个显然愤怒已极的自己，她知道那是另一个自己，最可怕的人格，那个黑暗的莫妮卡。她不知为何释放了这个最危险的存在。 “真是惊人的能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莫妮卡！” 埃迪的声音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十分清晰，莫妮卡看到记忆中的自己困惑的转身面对声音的主人，她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敌人竟然会在这场巨大的毁灭中依然存活。 “你知道这对我们都没有用，莫妮卡，我们是世界的主人，我们能决定什么才是真实的，什么才是虚假的，你所作的都么有任何用处，错误，你在犯一个致命的错误，莫妮卡。” 莫妮卡透过尤利娅的双眸看到一只火凤凰正张开双翼面对那个黑暗的自己。 “我会杀了你！” 黑暗莫妮卡歇斯底里的喊道，她不顾一切的冲向弗拉维斯控制的埃迪所幻化的火凤凰，她在途中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火龙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火凤凰。但弗拉维斯大笑着再次变化，一个犹如巨型冰川般的巨人拔地而起，巨手张开抓住了黑暗莫妮卡化作的长龙的脖子，但火龙的身体突然卷曲起来，火焰飘散成烟，并快速的旋转脱离弗拉维斯的控制，烟雾在巨人的头顶上方重新成型，一颗耀眼如太阳般的炽热球体开始压下。弗拉维斯急忙幻化成一阵疾风悄悄溜走。 ……你知道我们可以这样一直打到万物终结……这毫无意义……莫妮卡…… 弗拉维斯的声音没有一丝恐惧。 ……这是我们的世界……你需要我……而且在试图挽回一个并非属于我的错误…… 弗拉维斯重新幻化为人形落在地面上背手而立看着天空。 黑暗莫妮卡也恢复人形，她攥紧拳头，双眼被深邃的黑暗所取代，“不！你杀了我的母亲！是你做的！而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哦呵呵……是这样吗，莫妮卡？” 弗拉维斯笑了起来，他张开双臂，“看看这里的一切，你毁了整个世界，莫妮卡！连同你的母亲一起！” “不！那不是我！” 黑暗莫妮卡狂吼着俯冲下来。 “停下，莫妮卡！” 从着火的废墟内跑出一个人，那正是弗劳德，他的身后有一个人昏迷不醒，那似乎是法鲁格。 黑暗莫妮卡在空中生硬的停住，“滚开，爸爸！我给了你一次机会，但你还是让我失望了！这就是你的本质！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们！” “没错，莫妮卡！你说的对，但没必要让整个世界跟着陪葬，对吗？” 弗劳德慢慢走到黑暗莫妮卡的下方抬着头，“停下，好吗？都是我的错，孩子，带走我，或者杀了我！” “不，弗劳德！” 法鲁格躺在地上挣扎着嘶声喊道，“你必须活下去！” “闭嘴！” 黑暗莫妮卡捂着脑袋痛苦的尖叫起来，片刻后她忽然平静下来，随着她的改变，她的全身都开始改变，她浑身都被纯白色的光芒所代替，只剩下眼窝内的两团黑暗和依稀可以辨认出来的人形。 “真美啊……” 弗拉维斯笑着感慨道，“真可惜……” “你必须组织她，你知道她要做什么！” 弗劳德看样子是真的手足无措，他甚至开始哀求他的敌人。 “为什么你认为我还在乎这个半死不活的世界？” 弗拉维斯平静的看着弗劳德问道。 “因为如果你没了这个实验场，你还想向谁证明你的那些理论？拜托，你真的愿意面对一无所有的虚无？” 弗劳德问道。 “我可以自己创造一个世界，一个属于我的世界。” 弗拉维斯耸耸肩。 “一个自恋狂的世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创造的人偶世界？仔细想想，你根本就不是那块儿料，弗拉维斯！你擅长的是改动和模仿，但自由意志！妈的，你对此无能为力！你会无聊致死，相信我！” 弗劳德疯狂的冲弗拉维斯喊道。 弗拉维斯不紧不慢的揉着下巴思考着。 “快点儿决定，狗娘养的！” 弗劳德惊恐的看着黑暗莫妮卡身上的白光开始扩散，她的白光与白银之城的白光融为一体。 “很好，不过，即便对我来说也有些吃力。” 弗拉维斯的身体腾空而起。 弗劳德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阴险的笑容，他偷偷掏出一柄奇怪的匕首，在身后慢慢划出一条直线，匕首划过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闪着微光的裂缝。 尼克的面容从裂缝内显露出来。 “只有一次机会。” 弗劳德小声说道。 “很好，我们互不相欠了，王八蛋。” 那显然是科托斯，他专注的看着弗拉维斯，然后身躯转瞬即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妮卡重新恢复自己的面容在空中发着愣，她忽然看到在一座巨大的建筑顶端竖立着一个十分眼熟的标志。 手掌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独眼。 真宗。 这里是星耀城？ 莫妮卡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尖锐声音，她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四周同时陷入无尽的黑暗。等到光芒再次降临，她已经站在巴克镇的铁匠铺前。刚才的一切宛如梦境。 “很好，我觉得我依然还在弗拉维斯的掌控之中。” 莫妮卡恐惧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注意到弗劳德的身影消失在铁匠铺的后方。她犹豫了下，然后跟了上去。 第六十章 跳跃 “我又回到了原点？” 莫妮卡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无比熟悉的一幕，“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自己的决定，我的主人，我只是执行命令的那一个。” 莫妮卡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她立刻来回寻找声音的来源，却没发现任何人在她的左右。 “咳咳，这算是一种侮辱吗，主人？哈哈……真好笑。” 干巴巴的笑声和冷冰冰的牢骚又再次响起，莫妮卡纳闷的挠了挠头，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自己的影子上。 “很好，棒极了！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主人，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个打工的，所以，快点儿下命令吧，我不喜欢加班。” 影子继续带着嘲笑的意味说道。 “妮妮？” 莫妮卡惊讶的眨眨眼，她似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在下意识的情况下想起了尼克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只兔子妮妮。而不知为何，它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影子。 “我讨厌这个破名字，不过，无所谓，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兔子用与裘德差不多的嗓音继续抱怨道。 ……很好……我警告过你……莫妮卡……如今又多了一个人格……哦……不……还是一只兔子……天哪…… 米娅在莫妮卡的意识中无奈的叹口气。 “这算是种族歧视吗？” 影子忽然剧烈摇曳了下，“我抗议！任何拥有思想的种族都应该被一视同仁！” “很好，妮妮，我想……米娅不是这个意思，就像你说的，我们、我们继续吧。” 莫妮卡尴尬的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么勉强。 “很好！下班后，我会就此事与米娅继续争辩！” 影子突然与莫妮卡分离，它变成了兔子的模样一蹦一跳的钻进了弗劳德进入的那个地窖。 莫妮卡凑了过去，她看到影子将地窖的入口蒙上了一层阴影。 “跳！” 影子叫道。 “啥？” 莫妮卡莫名其妙。 “字面意思，跳！天哪，也许我该换个工作，啊哈！我他妈的根本就换不了，我被塑造成了这个鬼德行！所谓干一行，爱一行！很好，妮妮，你只能如此……哦，这蠢名字！” 影子哀怨的自言自语，莫妮卡则满脸通红的在一旁尴尬的傻笑着。突然一只黑色的手影子中伸出揪住了莫妮卡的辫子，莫妮卡只尖叫了一声，就发现自己腾空而起然后眼前一片黑暗。还好没有大头朝下，莫妮卡挣扎着站了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 莫妮卡很快便发现自己正在第一次见到弗劳德的那个牢笼内。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弗劳德会救出自己，却落入弗拉维斯的陷阱。 “这是记忆中的记忆，对吗？” 莫妮卡随口问道。 “你真聪明，主人。” 影子妮妮阴阳怪气的哼哼着，“需要我快进一下吗？” “好、好的。” 莫妮卡稍稍有些困惑，为啥自己会惧怕一只兔子？ 画面突然快了起来。 莫妮卡看到弗劳德用月光匕首割断锁住牢笼的铁链，他划破囚禁自己的法阵，然后将束缚装置弄断，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一个陷阱，而且那会让莫妮卡强行被拉出虚无之境。莫妮卡的意识与自己的身体分离，弗劳德手足无措的看着怀里似乎死去的女孩儿。而埃迪出现了，这个搜寻玛丽娜的父亲——那个很久以前就失踪的真宗审查官康拉德——而误入虎口的强大思维漫游者被弗拉维斯捕获，弗拉维斯操纵埃迪将弗劳德引入陷阱，从而引诱弗劳德进入了虚无之境。 莫妮卡一直在弗拉维斯的身边观察着这些她并不理解的情景，那时的她还是个腼腆、忧郁的女孩儿，她被弗拉维斯误导，就像其他思维漫游者一样被洗脑，从而成为弗拉维斯的工具和游走在现实之中的躯壳。 莫妮卡终于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段记忆，弗拉维斯当时利用玛丽娜的形象在误导她，包括莉莉丝。弗劳德在迷宫一般的记忆循环中找到了部分真相，他欺骗了弗拉维斯，暂时留在幻象玛丽娜和莫妮卡的身边。但他从未妥协过，莫妮卡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父亲虽然并非能力者，却能通过诡计骗过弗拉维斯接触到自己和康拉德的意识。他与偶然闯入的法鲁格汇合救出了康拉德和玛丽娜，但莉莉丝和科托斯挡住了他们逃离的去路。 “就是这里！” 莫妮卡喊了一声。 影子妮妮停止了跳跃，它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圆弧状的拱门，莫妮卡钻了进去。她发现自己正站在莉莉丝的身后看着这个记忆断点。 “我们又见面了，弗劳德。” 科托斯在虚无之境内依然保留着尼克的形象。 “啊哈，看来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猜猜，这条狗并不是那么老实，对吗？” 弗劳德嬉笑着说道。 “孩子都是调皮的，父母的确不太好当，对吧，弗劳德，我觉得你深有同感，基于这段时间的居家生活。” 科托斯露齿一笑，针锋相对。 莫妮卡左右环视，却没发现自己的身影，如果这是她的记忆，她理应出现在这里，但是…… 莫妮卡困惑起来。 “莫妮卡在哪儿？” 科托斯收敛笑容质问道，“留下你的女儿，我可以放你一马。” “拜托，我一直被困在一个虚拟的记忆之中，现在你告诉我与我一起生活的并非一个幻象，而是真正的莫妮卡？” 弗劳德夸张的装作惊讶之色，“哇哦，问题是，你根本就没有告诉我这一点。” “你在装傻，弗劳德。” 科托斯慢慢凑了过去，莉莉丝则阴郁的盯着一声不吭低着头的玛丽娜。 “我挡住他们，你带着玛丽娜离开这里，弗劳德，记住你的承诺！” 康拉德忽然拽住弗劳德的手严肃的说道。 “岳父大人，你我英雄所见略同，希望你能活下来。” 弗劳德抓住玛丽娜的手准备跑路。 “不！我不想你留在这里！” 玛丽娜绝望的挣扎着留在原地看着康拉德。 老人温柔的一笑，“我没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做一个好父亲，就当作是弥补，玛丽娜，走！照顾好莫妮卡，这才是你的责任！” 康拉德说到最后的时候双眼却转向了弗劳德。 “等等……妮妮，你能……” “当然，主人。” 影子明白莫妮卡的意思，它将记忆倒退一点儿，莫妮卡已经站在了弗劳德和康拉德的身旁仔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最后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玛丽娜。 “不……” 莫妮卡踉跄了一步，“这……” “很抱歉，主人，看来的确如此。” 妮妮叹息一声。 莫妮卡终于知道自己藏在哪里，那根本就不是玛丽娜，而是自己。 伪装成自己母亲模样的自己。 第六十一章 最深处 “如果这是我，那我的母亲玛丽娜在哪儿？” 莫妮卡的心狂跳不止，她本以为玛丽娜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死在弗拉维斯的手中，但那段记忆十分模糊，还被抹掉了许多地方。但如今触及这段记忆时，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母亲一直就在这里陪着自己，或者说被弗拉维斯困在此地。 “妮妮，能带我去找我的母亲吗？” 莫妮卡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说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主人？” 妮妮的声音有一丝忧虑，难得没有任何调侃的意思。 “当然！这是我的记忆，我需要知道全部真相！” 莫妮卡忽然愠怒的喊了起来，就像在配合她的情绪波动，四周的场景忽然四分五裂，但那并不是她弄的，而是自己的外公康拉德与科托斯打斗所造成的扭曲现象。莫妮卡发现莉莉丝不见了，她能猜到那个疯女人一定去追弗劳德和变化成母亲模样的自己了。 那些都不重要。 “妮妮，就是现在！” 莫妮卡严厉的命令道。 “如你所愿，主人，没想到我在诞生的第一天就要解脱了，真是短暂而精彩的一生！” 妮妮虽然如此抱怨着，但还是执行了莫妮卡的命令，它伸出几条触手将莫妮卡拖进影子内，然后开始了跳跃。 莫妮卡觉得这次经历的时间要更长一些，而且旅途十分颠簸。她知道这都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有些心下忐忑，听妮妮的口气，似乎那段记忆隐藏着十分可怕的东西。 世界末日。 莫妮卡在黑暗中想起了最初窥探记忆世界时所看到的那个画面，自己在星耀城的上空焚尽了整座城。 那会是真的？ 莫妮卡不愿意相信那一点，也许那是弗拉维斯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 “我们到了，主人。小心，这里……很不同寻常。” 影子从莫妮卡的身上退潮般散开，莫妮卡忽然被凛冽的劲风吹的差点儿摔倒。 莫妮卡用手挡住鼻子和嘴，然后吃力的稳住身形，眯缝起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支离破碎的记忆世界。 这里简直要比世界上最抽象的画还要诡异，所有的景致和人物全都被分割开来，你根本无法分辨出一个正常的画面，莫妮卡不仅想到了在弗拉维斯记忆深处看到的那个静止的诡异场景。那个被它自己否认又保留下来的潜意识。 看来这里也是一样。 这是莫妮卡崩溃的记忆，一段最混乱的记忆，隐藏在最下面的恶魔。 “嗨，莫妮卡，想我了吗？” 莫妮卡浑身冰冷，她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站在一面破碎镜子内的女孩儿正看着自己。 黑暗莫妮卡。自己的阴暗面，看来她正被囚禁在此处。 ……不要陷入恐惧之中……莫妮卡……你知道她在这里无法伤害你……也无法触及你的意识……这不过只是她的残像…… 莫妮卡听到希斯的声音，她稍稍安心下来。 ……不要管她……专注于你所寻找的真相……要快……记住那盏照亮返回的路的灯…… 莫妮卡回过头，看到在自己的身后的空中漂浮着一盏油灯，灯光随风摇曳不止，但却神奇的在狂风中没有被吹熄。 “很好……” 莫妮卡定了定神，“妮妮，带我去母亲那里。” “抱歉，我没有这里的权限，这是禁区。” 妮妮说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莫妮卡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翼而飞。 “哦，可恶！” 莫妮卡抱怨了一声。 “需要我的陪伴吗，亲爱的？这里是我温暖的家，我可以给你带路。” 黑暗莫妮卡咯咯笑着问道。 莫妮卡刻意逼迫自己忽略黑暗莫妮卡的声音，她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呼吸上，然后选择了一条比较完好的路开始前行。 “其实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你只需要接受我，你就可以得到你所失去的所有记忆。” 黑暗莫妮卡在破损的画面中紧紧跟随，“你知道，其实，你所寻找的就是我，一个阴影——你所有的遗憾和恐惧，还有愤怒。哦，我喜欢愤怒，它让我兴奋不已，我们都喜欢它，对吗？” 莫妮卡开始辨认起破碎画面中的场景，她知道这里就是巴克镇，而天空中那个被分割成三部分的月亮说明现在正是夜晚。 “你瞧，亲爱的，一个人应该接受自己的全部，对吗？” 黑暗莫妮卡跳到了莫妮卡的面前，莫妮卡吓了一跳，然后她发现有一个画面的断面如镜子般挡住了去路。 “哈哈……你还不明白吗，莫妮卡？你真的以为是科托斯和弗劳德困住了你的这些记忆？哦，他们都是弱小的蝼蚁，他们没有那么强的力量，想要束缚住我们？不！你知道答案，一直都是我们自己！是你！” 黑暗莫妮卡疯狂的笑着尖叫道。 莫妮卡拐进了一条弯曲向上的阶梯，但当然走上去时她才发现这并非阶梯，而是小巷的一部分，这里的空间被完全剖开变成一个个的方格如同剪纸般彼此相连。莫妮卡小心翼翼的一格一格的跳跃着前行，直到她在小巷的终点边缘看到了一个人的身躯。那个被定格住的人穿着紫色的长裙，她的手在身侧张开似乎想要施展魔法，但是头部的画面被截断，无法看到面容。 莫妮卡的心狂跳起来，她想起了那格装束…… “当然！莫妮卡，当然！” 黑暗莫妮卡已经飘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说出来，莫妮卡！” “那是……” 莫妮卡脚步踉跄的靠近。 ……这不是个好主意……莫妮卡……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里……你还没有准备好…… “不，米娅！我必须知道真相！” 莫妮卡已经来到了那个女人的身旁。 “你知道该怎么做，莫妮卡。” 黑暗莫妮卡将自己漆黑的双眸盯紧莫妮卡，她的嘴咧到耳根，欣喜的等待着。 莫妮卡慢慢抬起手轻轻点了一下定格的画面。 “我喜欢这一幕。” 黑暗莫妮卡狂笑不止。 画面四分五裂的开始围绕着莫妮卡如龙卷风般挂起，片刻后一切场景全都归位。 “妈妈……” 莫妮卡流下了眼泪。 她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准备施展魔法偷袭敌人。而敌人…… “不……” 莫妮卡睁大双眼。 “一个惊喜！” 黑暗莫妮卡叫道。 莫妮卡看到自己正准备杀死自己的母亲。 第六十二章 临界点 “埃迪，你不需要这么做。” 玛丽娜哀求道。 “不，玛丽娜，我当然不愿意这样做，但我知道这都是为了你好，回来吧，难道弗劳德那个烂人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看看莫妮卡，她也希望你能回来，你的女儿需要你。” 埃迪将手搭在莫妮卡的肩头，而莫妮卡则目光呆滞的看着玛丽娜，她手中攥着米娅的匕首。 “把你的手拿开，埃迪！” 玛丽娜突然愤怒的喊了一声，“你可以自己来抓我，埃迪，不要把莫妮卡牵扯其中！” “不！不！” 莫妮卡抓着自己的头发在一旁惊恐的看着发生的一切，那些记忆的断点开始不断涌入脑海，伴随着痛苦、悔恨和…… ……冷静下来……莫妮卡…… 希斯的声音突然出现，语气十分严肃。 莫妮卡试着调匀呼吸，但那种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哈哈……我告诉过你要接受我，然后你就会知道何为平静。” 黑暗莫妮卡将头凑到莫妮卡的面前，“接受我，接受我，接受我……” “停下！” 莫妮卡捂住耳朵痛苦的不停后退着，但她的双眼却着了魔似的看着这段记忆的进行。 “这不是你，埃迪，你被那个东西控制了！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但是他扛过来了，他找回了自我！你也可以，埃迪，因为我了解你，因为我曾……爱过你。” 玛丽娜温柔的说完最后一句。 埃迪犹豫了一下，莫妮卡却突然木偶般的抬起头，“你的承诺，埃迪，不要犯错误，埃迪。” “它在这里？” 玛丽娜惊呼一声，“它控制了莫妮卡？” 玛丽娜想要跑过去，身后的阴影中却冲出来一个人将她拉住，那正是法鲁格。 “走，玛丽娜！这里交给我，去跟弗劳德和康拉德汇合！” 法鲁格挡在玛丽娜的身前说道。 “不，我的孩子……” “我会保护莫妮卡，我会将她平安无事的带回去，我保证。” 法鲁格郑重其事的说道。 玛丽娜勉强点点头，然后哀伤的看了莫妮卡一眼，转身向巷子外跑去。 “哦，法鲁格……不，无命者阁下，你知道你说了一句谎言，这样可不好。” 埃迪笑了起来，“你知道你带不走莫妮卡，而且你也救不下玛丽娜。” “我不想跟一个无名的傀儡说话，弗拉维斯，我知道你在这里！现身吧！难道你懦弱到不敢亲身来见我？” 法鲁格对埃迪的嘲讽无动于衷，他盯住莫妮卡大声喝道。 “我不是傀儡！我才是控制这里主动权的人！弗拉维斯为我所用，法鲁格！” 埃迪的脸色阴沉下来，“它才是傀儡，我的傀儡！” “你的人偶开始倒戈了，弗拉维斯，这样真的好吗？” 法鲁格微微一笑，毫不慌张的站在原地背手而立。 “够了！你在拖延时间，而在这里，时间根本不重要，我会抓住你，然后你会亲眼看到自己的无能和失败。” 埃迪阴险的笑着开始迈步前行。 “不，埃迪，你去找玛丽娜和弗劳德，法鲁格交给我。” 莫妮卡呆滞的说道，显然弗拉维斯正控制着她。 “你终于肯现身了，弗拉维斯。” 法鲁格打量着莫妮卡，“但我说的是你的真身，而不是躲藏在一个小孩儿的意识内，你难道是个孬种吗？” “哦呵呵……” 法鲁格看到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莫妮卡的前面带着眼镜背手而立，“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吗，法鲁格？一切都是徒劳，即便是你在这个世界也无法击败我。我才是这里的王。” “哦？” 法鲁格有恃无恐的看向恼怒的埃迪，“某人可不这么认为。” “埃迪先生，你还在等什么？我说去抓住玛丽娜和……” 弗拉维斯忽然停下，然后咯咯笑了起来，“哦，厉害，法鲁格，我真的很佩服你的挑拨离间……” “我才是掌控一切的那个人！” 埃迪狂吼着扑向弗拉维斯，然后双手抓住了他的脑袋。 “谢谢夸奖，虽然这不是我的主意，你惹到了一个不应该招惹的人，一个阴险的无以复加的人。” 法鲁格掏出一个开始不停旋转的球体，弗拉维斯瞧见了这一幕，他转向莫妮卡，但法鲁格已经掷出了球体。那是康拉德从真宗内部带出来的一个意识牢笼，专门对付思维漫游者而制造出来的武器，它依然在试验阶段，因为成功率极低，出现意外的话会撕裂出一个空间抹除周围的一切存在。法鲁格巴不得会出现意外，但他必须争分夺秒。 魔法在这里极其难施放，法鲁格勉强能够将自己移动到莫妮卡的身边，他刚刚碰到莫妮卡的胳膊，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向埃迪和弗拉维斯，他挣扎着想要脱离开牢笼的范围，但弗拉维斯却突然抓住了他。 “跑，莫妮卡！跑！” 法鲁格焦急的喊道。 “不，法鲁格先生，你不知道你犯了一个多么重大的错误。” 弗拉维斯在空间塌缩的瞬间耳语道。 “不，莫妮卡！记住你自己……” 一阵强光闪过后，小巷内只剩下莫妮卡一人。 “找到玛丽娜，将她留下……” 莫妮卡重复这句话人偶般的迈开双腿开始向玛丽娜逃亡的方向走去。 “这是个错误！停下！” 莫妮卡歇斯底里的跑到自己的面前疯狂的哭喊着，但记忆中的自己充耳不闻，继续木讷的看着巷子外空荡荡的街道，重复着弗拉维斯植入她脑海中的虚假意识。 “你做不到的我可以做到，接受我，莫妮卡！” 黑暗莫妮卡附在莫妮卡的耳畔轻声低语，“你会获得自由，真真正正的自由！” “不！你这个混蛋！你休想误导我！我会挽回一切，我会做到这一点！” 莫妮卡的一只眼睛被黑暗填满，她疯狂的冲入街道中的迷雾，钻进被遗忘的记忆之内。 “没错，莫妮卡，你会做到的，我知道。” 黑暗莫妮卡的笑容灿烂无比，“我当然知道这一点。” 第六十三章 重生 莫妮卡边跑边看着四周的城镇土崩瓦解，记忆中的自己在黄沙漫天中开始张开双臂缓缓升空，她的双眼瞳仁收缩成一点，全身的衣物也都开始被白色所取代。莫妮卡知道这与自己失控后最后的形态极为相似，但这并不是崩溃后的自己，这是隐藏在自己体内的另一股力量，莫妮卡只知道那并非思维漫游者的力量。 到底自己的身体中隐藏了多少秘密，或者被弗拉维斯改造了多少，她不得而知。但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即将要做的事。 “求你停下！” 莫妮卡声嘶力竭的喊道。 但那只是徒劳，记忆中的自己像一个杀戮机器般捕捉到了前方的两个人影。 那是玛丽娜和弗劳德。 “目标锁定，带回玛丽娜，带回玛丽娜……” 莫妮卡重复着这句话，面无表情的抬起右臂，如今的她就连头发都化为白色，只有额头上有一个环形的黑圈。 “希斯！求你，想想办法，求你，不论是谁，帮帮我！” 莫妮卡绝望的跪倒在地看着即将发生的悲剧。 ……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在你还能控制好自己的时候……全身而退……你知道该怎么做……那盏灯还在…… 希斯强调道。 莫妮卡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无论已经距离刚才的场景多远，那盏漂浮在空中的油灯依然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忽明忽暗。 “我、我不能在这时……” 莫妮卡痛苦的摇着头。 ……这已经发生了……莫妮卡……你要接受这一切……然后……放手……不要再一次走向另一个方向……你知道那个后果…… 希斯严肃的警告着。 莫妮卡跪在地上流着泪看着慢镜头般重放的回忆。 她看到地面开始被掀起，她看到一时间天崩地裂，她看到弗劳德徒劳的挡住玛丽娜，但却被记忆中的自己掀飞出去用沙土变幻出来的锁链所在地上。她看到自己的母亲留着泪微笑着面对自己的女儿，但这一刻的莫妮卡却成了冷血的恶魔。 “任务完成，玛丽娜捕捉成功。” 莫妮卡空洞的双眼盯着自己的母亲，她伸出手抓住了玛丽娜的脖子，“你必须跟我回去。” 玛丽娜慢慢抬起手抓住了莫妮卡的手臂，她的眼中没有责备和恐惧，只有母亲对孩子的无限的爱。 莫妮卡看着自己母亲张开嘴说出了最后的三个字。 “我爱你。” 远处被锁住的弗劳德第一次绝望的喊了起来，“不！玛丽娜！别做傻事！我求你，相信我！我会救你出去！我会成功的，你知道我……” “不！” 随着弗劳德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喊，玛丽娜的身体登时闪烁起微弱的荧光，而她的全身上下出现无数裂缝，最后飞灰湮灭。点点萤火在莫妮卡的周围飞舞，莫妮卡则有些困惑的看着自己无法理解的一幕。 “不……” 莫妮卡目光呆滞的看着母亲的意识解体，只有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弗拉维斯曾告诉过她，有一种极端的方式可以解除思维操控者所种下的种子，那就是将一个人的意识当作起爆点，一次剧烈的震颤可以拯救那个被控制者。 “妈妈？” 记忆中的莫妮卡苏醒过来，双眸恢复神智，她迷茫的看着漫天飘洒的荧光，一滴泪从她的眼中低落。 “不……不是真的……” 莫妮卡无力的跪倒在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孩子，你母亲为了你付出了一切是为了救你，而不是让你依然被困在这里。” 弗劳德在莫妮卡恢复神智后便被解除了控制，他走到莫妮卡的身边轻声劝道，“你的外公还等着我们，等着……” 弗劳德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辜负了那个老人的期望，自己没能带回他的女儿。 “我、我杀了自己的母亲……我……” 莫妮卡浑身颤抖，却没有站起来。 “不，不是你，孩子，是玛丽娜自己选择这么做的，是她的选择。” 弗劳德忽然猛然拉起莫妮卡，“听着，孩子！你想让你母亲的努力全都白白浪费吗？你想让自己的外公看不到一丝希望吗？你已经不是小孩儿了，莫妮卡！坚强起来，我们必须逃出这里！我们必须……” “不。” 莫妮卡忽然抬起头，她的双眸开始被黑暗所取代，“你说的对，我不是小孩儿了，我要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复仇。” “停下，莫妮卡！” 弗劳德有些焦急的喊道，“平静下来，莫妮卡！别做傻事，相信我，我们会找到那个东西并消灭它，但不是现在！你必须清醒……” 弗劳德忽然被一股力量弹飞。莫妮卡重新升空，这一次从她的脚下升起一团雾般的黑暗。 “我不会等下去，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已经准备好了。” 莫妮卡看着地上的弗劳德咧嘴一笑，那笑脸极为诡异，一直咧到耳根，而莫妮卡的嘴里也是一团黑暗。 “你在走向崩溃的边缘！别做傻事，莫妮卡！” 弗劳德挣扎着站起身看着空中的女儿喊道。 “太晚了，父亲，她不在这儿。” 莫妮卡欢快的说道，“她……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莫妮卡说完后就挥手展开空间，然后钻进了裂缝，她冲向法鲁格和弗拉维斯被囚禁的那个意识牢笼。 ……回头……莫妮卡…… 米娅焦急的喊着。 莫妮卡却无动于衷的低垂着头颅，双手握成拳。 黑暗莫妮卡站在莫妮卡的身后手舞足蹈的狂笑着。 ……跟着那盏灯……莫妮卡……求你…… 米娅徒劳的继续狂喊着。 ……让我来掌控她的意识…… 希斯冷静的说道。 “不。” 莫妮卡猛然抬头，她的双眼瞳仁已经开始收缩，“不必了，希斯，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莫妮卡站起身，黑暗莫妮卡忽然止住了笑声，她有些恐惧，又有些愠怒。 “你不可能取代我。” 莫妮卡笑了一下，“我已经不在害怕。” 黑暗莫妮卡的身影登时飞灰湮灭。 而那盏油灯也不复存在。 ……你……要怎么做……莫妮卡…… 米娅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似乎也不知道如今的莫妮卡到底是什么。 “改变。” 莫妮卡淡淡的说了一句。 第六十四章 晨星 “宝贝，看到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了吗？” 玛丽娜搂着四岁的莫妮卡坐在隐居的小屋门前遥望夜空，顺着玛丽娜手指的方向望去，莫妮卡兴奋的点点头，她看到一颗不停闪烁的星星挂在北方。 “它叫什么名字，妈咪？” 莫妮卡好奇的眨眨眼睛。 “晨曦之星，传说那是宇宙诞生之初被点亮的第一颗星星，远比众神时代还要久远，甚至要比大神哈努卡的诞生还要早，那是一个只有黑暗的时代，一望无际的黑暗，而晨曦之星就是第一道光。” 玛丽娜柔声讲述着。 “如果那时什么都不存在，它又是谁创造的呢？” 莫妮卡歪着头有些困惑。 “你很聪明，莫妮卡，你看除了传说中不能自圆其说的矛盾。” 玛丽娜笑了，她在莫妮卡的额头印下一吻，然后重新抬头看着那颗星星，“但我相信那是真的，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曾告诉过我，这绝非谎言，即便世界毁灭，宇宙重新陷入黑暗之中，它也会继续给予自己的光明。它是希望的化身，它是生命的航标，它也是最初的那一点意识点亮的星星之火。” “意识？那是什么？” 莫妮卡不太明白玛丽娜所用的这个词汇，毕竟她才四岁。 “那就像是你的梦，有好的梦，也有噩梦，而晨曦之星就是最美妙的那一个梦所化作的光芒。” 玛丽娜解释道，“就像你，宝贝，你就是我的晨曦之星。” “为什么我是你的一个梦？” 莫妮卡还是不太明白。 “哦，孩子，等你长大就知道我的意思了。你只要记住，莫妮卡，我爱你，永远爱着你，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玛丽娜温柔的抱住了莫妮卡，莫妮卡满足的将头埋在母亲的怀抱里闭上了双眼，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颗晨曦之星。 “将它留在你的心中，莫妮卡，终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真正的晨星，照亮世界的希望之星……” …… 莫妮卡一步步的前行，她昂着头，用从未有过的坚定姿态穿过凭空出现的一个圆环，而她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就像是刚刚看到的那个浑身被纯白色替代的那个自己一样，自己的身体和衣物再次被白色所替代，但不同的却是莫妮卡没有失去意识，也并没有愤怒，她的内心十分平静，她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头脑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亮。 这就是那股隐藏在自己体内的另一股力量，她不知道它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又来自哪里。但她能感受到这股力量似乎开始接受自己，并与自己融合。 莫妮卡停下脚步，如今她又一次站在另一个黑暗的自己准备毁灭世界的时刻。她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黑暗莫妮卡逼迫弗拉维斯打开了通往现世的通道，但是弗拉维斯却阴险的将战斗引入星耀城好让自己借机逃走，他显然低估了黑暗莫妮卡的实力，而黑暗莫妮卡差点儿毁了整座星耀城。弗劳德说服弗拉维斯控制暴走的黑暗莫妮卡，科托斯正准备在弗拉维斯成功的瞬间占据他的躯壳。 “妮妮！” 莫妮卡喊了一声。 影子重新回归，它快速的扩散将附近的一大片区域罩住，随着阴影的降临，一切都静止不动。 莫妮卡缓缓升空来到正散发着纯白光芒的自己面前，她仔细观察着记忆中的自己，最后微笑着点点头。 “我们返回吧，妮妮。” 莫妮卡转身降落在地。 ……灯……那盏灯…… 米娅提醒道。 “我不需要那个，我有更好的航标。” 莫妮卡摊开手掌，一点星光闪烁着悬浮其上。 “妮妮，带我离开。” 随着莫妮卡的命令，影子无声的钻进那点星光之中，随着影子的进入，一个圆环模样的门慢慢扩大。 莫妮卡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重新自己意识之中的惨痛记忆，然后迈步进入圆环。 …… “她回来了……而且……” 埃迪皱眉退后两步观察着莫妮卡。 “发生了什么，孩子？你看上去不太……一样了？” 法鲁格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以为莫妮卡再度失控。 “我很好，只是……成长了。” 莫妮卡忽然将目光移向弗劳德，“我向你道歉，父亲，我看到了曾经发生的一切，我虽然还是不能原谅你离开母亲的做法，但是……我觉得我能理解你的选择，我母亲的选择。谢谢你为了我们所做的一切，谢谢你从未放弃过我。” 所有人都看向弗劳德。 “太棒了，我想我该痛哭流涕了，对吗？” 弗劳德撇撇嘴，然后生硬的扭过头开始重新翻起自己的衣兜，“妈的，难道就他妈剩下一截烟屁吗？” 法鲁格看着弗劳德的背影释怀的笑了。 “你变成了什么，莫妮卡，你的眼睛？” 埃迪好奇的问道。 “用你们巫师的话来说，进化。” 莫妮卡笑着说道，“但我认为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好了，还有一件事需要完成……” 除了弗劳德，其他人都困惑的看着莫妮卡闭上双眼，然后双手合拢，就像是在祷告一般。当她重新睁开双眼之时，她的手心上方悬浮着一点微光，那就像是水滴。 “妈妈的一滴泪，最后的一滴泪。” 莫妮卡深情的看着那点微光，“这是她全部的爱。” 莫妮卡眼角的余光瞥到背对众人的弗劳德抬起手碰了下眼角。 “你……要做什么？” 法鲁格感到一丝异样，“莫妮卡……” “没问题的，法鲁格先生，我没有破坏规则，因为妈妈一直与我同在。” 莫妮卡说着退后两步，她挥动右臂，那点星光忽然变的明亮起来，它越来越耀眼，所有人都不得不扭过头闭上双眸。 “莫妮卡？” 玛丽娜的声音忽然出现。 弗劳德猛然回头。 “是我，妈妈，我做到了。” 莫妮卡激动的扑进了玛丽娜的怀中，玛丽娜只困惑了一秒钟就温柔的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看来，是你救了我，宝贝。” 玛丽娜柔声说道，“你真的成为了我的晨曦之星。” 法鲁格低头放松的露出疲惫的笑容，因为他瞥到弗劳德在转身的瞬间露出从未见过的温情笑容。 第六十五章 团聚 “你知道，这对我来说依然是一场最糟糕的噩梦。天哪，我经历过更糟糕的境地，但这个简直颠覆了我所有的……” 余威看着杂草丛中的废墟感叹道，“妈的，要比我看到自己的模样去接受自己成为了一个吸血鬼更加操蛋！” “哈！这就是生活，老兄。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 弗劳德抽着裘德给他的烟回头看了一眼莫妮卡和玛丽娜，然后重新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平原尽头，“我真的希望自己能留在那个‘梦’中。” “你变了，弗劳德，也许真的是时候成为一个居家男人了，对吗？” 弗劳德看了余威一眼，但没发现余威的神情中带着平时的揶揄和调侃，他似乎的确是认真的。 “命运依然在戏耍我，它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刻给了我从来不敢妄想的那一个未来。” 弗劳德吐出一个烟圈，他看着烟圈慢慢飘散，最后完全消失不见，“我知道我的结局，余威老兄，我已经接受了我最终的归宿。家，它不属于我。” 弗劳德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余威的身边。 余威低头沉默了一阵，然后自言自语道，“也许……这是一次机会。” “……所以，弗劳德和科托斯合谋将你们重新带进了虚无之境？” 玛丽娜还在了解在莫妮卡恢复意识后所发生的变故，“科托斯一直都假装被弗拉维斯……那东西所控制，哦，那个狡猾的王八蛋！抱歉，莫妮卡，我不该说脏话。” “没关系的，妈妈，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人渣，而且米娅也总是在说这些字眼，我早就习惯了。” 莫妮卡咯咯笑了起来。 “别将我和这些衰人联系在一起好吗，妮妮，老子才不是人渣，你就这么感谢将你带大的老好人裘德吗？” 裘德抗议的大声说道。 “谢谢你，裘德。” 玛丽娜走到裘德的身边抱住了他，这让裘德稍稍有些尴尬，莫妮卡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老流氓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喜欢玛丽娜，她真是个好人，妮妮。” 尼克将大手放在莫妮卡的肩头说道，“我想老大也喜欢她，我从来没见过老大这么开心过。” “我也是，尼克。” 莫妮卡靠在尼克的身上满足的看着裘德。 “闭嘴，你们俩！” 裘德咳嗽了一声，然后不自然的对玛丽娜笑笑，“咳咳，哦，您客气了，玛丽娜夫人，我只是做了一个善良之人应该做的。我怎能看着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流落街头，哦，当时我的心都被莫妮卡融化了，她是那么可爱……” “别放屁了，裘德，要不是尼克，你才不会收养莫妮卡。” 弗劳德的突然发话，吓了裘德一大跳，但他很快恢复镇定，昂着头面对弗劳德，“你要为你的言行道歉，浪客巫师！我可是这么多年来将莫妮卡抚养长大的那个人！” “老大，是丽塔大婶照顾的莫妮卡，你忘了吗，你受不了莫妮卡总是哭闹，你交给了丽塔大婶，哦，她真是个好人，她做的猪肉馅饼太棒了，虽然每次吃完都会拉肚子。哦，对了，妮妮，我小时候也在丽塔大婶那儿……呃，说实话，我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大岁数了。天哪，她可能都有一百多岁了！能相信吗，莫妮卡，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老……” 尼克继续着他的唠叨，莫妮卡却一点儿也没有失去耐心。她只是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天哪，我第一次怀念尼克的话痨……” 裘德也难得的没有对尼克狂吼，反而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这种表情真不适合你，裘德。” 弗劳德摇了摇头，却发现玛丽娜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我很高兴你能平安的归来。” 玛丽娜将手放到了弗劳德饱经沧桑的脸上，弗劳德稍稍有些退缩，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很抱歉，我没能救下康拉德，呃，说实话，我当时……” 玛丽娜将右手食指放到了弗劳德的嘴唇上打断了他的解释，“我知道，因为你本就是个骗子，那是、那是父亲自己的选择，他在真宗做了那么多年的刽子手后第一次成为了一个英雄。我知道我真的希望他能活下来，但是……你没必要为此而自责，就像曾经的那个选择，那时我们的选择，弗劳德。因为你知道，我爱你。” 玛丽娜环抱住弗劳德的头，两人的额头触碰在一起。 裘德识趣的走到尼克的身边，“很好，少儿不宜时刻，我想我们还是给他俩一点空间为好。” 法鲁格站在埃迪的身旁注意到这个真宗审查官有些失落的看着玛丽娜，自从看到玛丽娜复活后，他就刻意远离玛丽娜。 “那并不是你的错，埃迪，那是弗拉维斯的诡计，他为了将你和莉莉丝收入囊中而设下的圈套。” 法鲁格轻声说道，“就当作是青春年少的一段青涩回忆吧。” “这话从一个晚辈嘴里说出真不是滋味儿啊，法鲁格先生。” 埃迪轻哼了一声。 “你知道这并不是事实。” 法鲁格耸耸肩。 “你会怎么做，继续回到星耀城当一名审查官？” 法鲁格问道。 埃迪摇摇头，“不，萨伦大人不会接受我的严重失职，这是叛徒的行为，毕竟因为我，星耀城差点儿被毁，现在估计那里还是一片狼藉。这会让真宗的势力受到很大的影响，尤其是在目前的微妙局势中。我只能离开。” “你可以加入我们的队伍，埃迪，并肩作战。” 法鲁格劝说道。 “不，法鲁格先生。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 埃迪转身面对法鲁格，“我希望你们能忘记了我这个人，就说我已经死了，死在这里。”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 法鲁格郑重的点点头，“我答应你。” “告诉玛丽娜，见到她我很高兴，也为我所作的一切向她道歉。我不期望她的原谅，我只是……就这样吧，法鲁格先生。” 埃迪没有告别，就这么孤零零的走进荒草丛中，最后消失在废墟之间。 第六十六章 目标千羽城 “伙计们！” 余威在一处废墟内低着头喊了起来。 众人都好奇的将目光移向余威所站的地方。 “我想我发现了……你们最好来看看。” 余威蹲了下去似乎在察看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一齐走向余威，玛丽娜在靠近后第一个冲了过去。 弗劳德也认了出来，那个不省人事的老人正是康拉德。 “他还活着吗？” 弗劳德问道。 余威慢慢站起身，然后沉默的摇摇头，“血都流干了，腹部的伤口太致命了。” 弗劳德转向法鲁格，法鲁格闭上双眼似乎在寻找着康拉德的灵魂，但最终他还是睁开双眼轻轻叹息一声。 “也许他还留在那个世界，永死之门前没有他的……身影。” 法鲁格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他知道如果康拉德真的在虚无之境，科托斯会将其归还。 “玛丽娜，抱歉……” 弗劳德将手放在玛丽娜的肩头，玛丽娜却热泪盈眶的摇摇头，“没关系，这……就足够了，我本以为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天哪，说实话，五岁以后我就没有怎么见过他，我甚至都不曾了解他。” “但他还是爱你的对吗，妈妈？” 莫妮卡悲伤的看着自己的外公，“他……也是爱我的，他为了我才……” “血浓于水。” 玛丽娜慢慢站起身搂住了莫妮卡，“至少我终于知道他并非一个冷血恶魔。” 莫妮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眼角的余光却瞥向弗劳德。 “来吧，让我们为他送行。” 余威和尼克将康拉德的尸体抬起来，裘德和法鲁格去寻找点火的柴火。 当火堆架起，弗劳德走上一步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出简单的引火咒，“永别了，康拉德，我欠你一个人情，而我会用我剩余的人生去偿还。” 法鲁格从怀中掏出埃迪的日志最后看了一眼，然后丢入火中，“愿世界与你同在，你在最后一刻称为了伟大的英雄。” “永别了，父亲。” 玛丽娜微笑着抱住莫妮卡，莫妮卡则看着飘散在空中的灰烬沉默不语。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儿？” 余威知道有些不合时宜，但他知道时间不等人，天空中那座越来越亮的白银之城就是悬在世界头上的断头铡刀。 “先将玛丽娜和莫妮卡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 “什么？” 莫妮卡喊出了声，“我以为你们需要我开启异界的通道，你说过，我们要去科斯塔的‘柱’。” “还不是时候。” 弗劳德摇摇头，“那是圣灵军团最后也是最大的据点，白银之城招募的鬼灵士兵数以万计，我们不可能堂而皇之的进入那里，我们需要援助。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分道扬镳，尽可能的低调行事，毕竟刚刚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真宗和它的傀儡教会都会秘密缉捕我们。法鲁格必须去召集游魂猎手，而余威则会保护你们找一个合适的藏身处，直到我……” “不！我跟你一起去，你需要我的力量，我不会成为负担。” 莫妮卡严肃的说道，“我会证明这一点……” “听着，莫妮卡，这不是一场冒险，你也不能因为你所拥有的强大力量而傲慢自大，这个世界有很多狡猾的敌人，他们会不择手段的得到你，并占有你的力量。” 弗劳德将双手放在莫妮卡的肩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我需要你的力量，所以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你。抱歉，我知道这句话很伤人，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筹码。而这一局我们决不能输。” “所以，你才需要我。我绝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小屁孩儿。” 莫妮卡毫不退让。 “玛丽娜，劝劝莫妮卡，这不是游戏，你知道这有多么危险……” “我想她是对的，弗劳德。” 弗劳德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玛丽娜微笑起来。 “她不会成为你的弱点的，弗劳德，她战胜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之一，而她也需要你的指导，毕竟我们还不知道她力量的来源，不是吗？” 玛丽娜看向裘德，“我会与裘德一同前往星耀城去见见那位丽塔大婶，我想我知道她是谁，而且如果真的是我所猜的那个人的话，也只有她能帮我们隐藏行踪。” “星耀城？那可是真宗的大本营！” 法鲁格皱起眉头。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弗劳德揉了揉下巴，然后轻轻一笑，“果然是我的女人。好吧，看来我也没得选择。那么，余威和法鲁格同行，希望能找到全员游魂猎手。” “恐怕有些棘手，据我所知，已经有两人失去了联系。” 法鲁格叹了口气，“我会尽力而为，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职责，尤其是目前的局势，我不知道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岗位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失。” “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抱歉，朋友，我们救不了所有人，我们却有机会救下这个世界本身……” 弗劳德忽然警惕的侧耳倾听。 ……到时我可能会帮上忙……我会静观其变…… “科托斯？你这个王八蛋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弗劳德骂道。 其他人则震惊的看着他。 ……只是一个警报系统而已……只会在特殊的字眼上才会触发……好了……希望你能成功…… 科托斯的声音再次消失。 “王八蛋……” 弗劳德骂了一句。 ……我听得见哦……对我的侮辱性词汇都算数…… “哦，妈的！” 弗劳德郁闷的嘟囔着。 “用我帮你去除科托斯的小把戏吗？” 莫妮卡忍住笑问道。 “我很好，谢了，莫妮卡。” 弗劳德显然昧着心说道，“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我们去哪儿？” 莫妮卡有些跃跃欲试。 “千羽城。” 弗劳德叹口气，“古兰人的聚居之所。” “我以为他们四海漂泊。” 莫妮卡有些惊讶。 “嗯哼，没错。” 弗劳德耸耸肩。 “但是，你刚刚说……” 莫妮卡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会看到的，莫妮卡，只要我们向北走就会碰到，他们现在一定开始前往星陨地的世界树朝圣了，还不算太迟。” 弗劳德神秘的眨了眨眼，“这是唯一能看到千羽城的机会。” “还有一点，莫妮卡。” 玛丽娜忽然说道，“现在，你不再姓诺克斯。” 莫妮卡愣了一下。 “维格里，孩子，你现在叫莫妮卡·维格里。” 第六十七章 愚人城 弗劳德走进愚人城看着异域风情的圆顶建筑时，不仅有些恍如隔世。在虚无之境那个虚拟世界的经历让他还是不能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但就像那个弗拉维斯——真不知道如何称呼那个东西——所说的，无论真实和虚幻，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相信与否。 弗劳德觉得自己没得选择，毕竟他放弃了那个可以让自己遗忘过去的机会。他转头看了看安静的跟在旁边的莫妮卡稍微犹豫了下，最后他还是清了清嗓子，准备说些什么。他们一路上都很沉默，弗劳德也不知道开口说话是否必要，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孩子。弗劳德暗自苦笑，他还从未如此尴尬过，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呃，莫妮卡，这就是愚人城，北方自治省的边境城市，在黑暗王朝时期，北境之王苏德在这里定都，他是唯一一个统一了整个北境的王者，虽然只持续了三年就被自己的儿子毒死，但也是壮举。不过，北方人不喜欢国王这个称号，他们在苏德死后舍弃了这座城市，并略带侮辱的称其为愚人城。当时只剩下一些流浪者和与南方进行贸易的商人留下。在旧帝国时代，这里获得了重生，倒不是因为商贸，而是因为臭名昭著的‘屠子王’事件，这里成了冒险者和赏金猎人的天堂。” 弗劳德看到了三个腰间佩戴着弯刀，脸上遍布纹身的魁梧男子，他们都留着辫子，眼睑涂涂黑，看上去无比骇人。看来如今的紧张局势让这里更加繁荣昌盛。 战争万岁。 “哦，先生，什么是‘屠子王’事件？” 莫妮卡的声音很怪异，而且有些过度谦卑。 弗劳德皱眉看着自己的女儿，对方羞怯的笑了下，“抱歉，先生，我、我是不是不该提问？那我还是闭上嘴，我能做到，先生。” “怎么回事，莫妮卡？” 弗劳德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就好像莫妮卡变了一个人。 “哦，先生，抱歉，莫妮卡不在这儿，她、她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所以在进城前让我来代替她。我叫阿曼达，您可以这么称呼我，哦，或者叫我小布丁也可以。我很、很喜欢布丁，先生。” 莫妮卡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看上去就像是几岁的小女孩儿，声音也很像。 “哦，妈的……” 弗劳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拥有十多个不同的人格。这简直是…… “很好，呃……阿曼达，你能叫莫妮卡出来吗？我们需要谈一谈。” 弗劳德努力摆出笑脸问道。 “哦，好的，先生，我可以问问，但、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莫妮卡沉默了片刻，然后略显抱歉的摇摇头，“对、对不起，先生，她不想出来，她从没见过这么多人，有些不太适应。” “可是你都没什么事啊？” 弗劳德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 “哦，我也很害怕，她是头儿，先生，我只能答应。说实话，我的腿已经打晃儿了，我想我快要……哦……” 莫妮卡说着翻了个白眼摔倒在地。 弗劳德愣了片刻，这才赶忙将自己的女儿搀扶起来，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拜托，莫妮卡，醒醒！你这夸张的举动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现在还不晚，如果你不能适应，我就把你送到你母亲那里！” 莫妮卡的双眼猛然睁开，然后脱离弗劳德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和灰。 两人的怪异举动已经惹来不少人的注意。 “谢天谢地，可别再出什么差错了。” 弗劳德警惕了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这里可是鱼龙混杂之地，就连蝎子帮的一个大据点也在这里，基于他曾经做过的一些事情，他可不想与那些十恶不赦的杂种打照面。 “我们先找个不显眼的客栈住下，明天再做打算。” 弗劳德稍稍放松下来，并拉了拉遮住面孔的兜帽，“跟住了。” “放心吧，弗劳德阁下。” 莫妮卡冷冰冰的说道。 弗劳德只迈了一步，就差点儿被被自己绊倒，他急忙回头，“妈的，这又是哪位？” “萨莎，‘海妖’萨莎。” 莫妮卡的声音竟然带着些许海民的腔调，她昂着头傲慢的注视着弗劳德，颇有些桀骜不驯。 “莫妮卡，你能出来吗？拜托，我们不是在玩儿游戏！这也不是马戏团！你快些给我……” 一柄不知从哪儿来的尖刀忽然顶在弗劳德的心口，莫妮卡用斗篷挡住了她的动作，“小心点儿，弗劳德阁下，我们不喜欢被威胁。而且我知道我们的目的，相信我，我是最适合这项任务的人选，所以，你带路，我跟着，放心，不会有任何差错。” 只一瞬间，尖刀消失不见，莫妮卡抱着肩膀不耐烦的等待着。 “很好，莫妮卡，看来你还真是个胆小鬼。” 弗劳德气呼呼的转身走了起来，然后她听到身后不远处一个人大声骂了起来，“嘿！哪个王八蛋偷了我的刀？妈的，我发誓我会宰了你！” 弗劳德翻了个白眼，然后恼火的摇摇头，他如今只想快些离开这乱七八糟的街道。 在一处不起眼的街角两人进入了一个人不算多的小客栈，弗劳德付完钱找了一个二楼比较僻静的房间，他将小包袱扔在桌子上，点了一支烟，这才重新面对莫妮卡。 “很好，萨莎，现在我们必须要谈一谈了，或者你可以给我一刀，让我跟这些操蛋的破事说拜拜！” 弗劳德刚说完就听到“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最后“哐啷”一声，一把钉头锤从莫妮卡的斗篷里掉了下来。 “呃……抱歉，爸爸，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莫妮卡举起双手，无辜的看着弗劳德。 “妈的！” 弗劳德看着一地的零碎感慨了一句，就好像是在给他添堵一样，一个大铁箱子砸在了地上。 “我想……呃，我想我们这次发财了，对吗？” 莫妮卡的笑容极其尴尬。 第六十八章 呓语 “这绝对是个错误！” 弗劳德抓狂的快要将自己的头发揪下来了，他不停的踱着步，嘴里歇斯底里的絮叨着，“天哪！我可以将全世界都耍的团团转！我的一个举动曾毁掉了旧帝国！又将两个巫王拽进地狱！妈的，这算是对我的惩罚吗？” 莫妮卡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低着头羞愧不已的看着一地零碎，她忽然发现那个被摔开的铁箱子内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她瞄了一眼弗劳德，然后悄悄蹲在地上蹭到那东西的旁边将其拾起来，结果没想到那东西连着一条锁链，随着莫妮卡的牵动，锁链发出“哗啦”一声。 弗劳德立刻神经质的回头，莫妮卡听天由命的与自己的父亲大眼瞪小眼。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爸爸。” 莫妮卡不自然的笑了下。 “我现在就把你送到星耀城！我决定了，在你将我们俩都害死前，我必须这么做，你不单单是个强大的能力者，还是个卡蒙，我吃过法鲁格的苦头，这次决不能再犯错误。明天！明天我就……嗯？” 弗劳德忽然睁大双眼，他俯下身子凑到莫妮卡的面前看着她手里握着的那个东西。 “有用的东西？” 莫妮卡立刻又拽了拽连接着手里东西的锁链，弗劳德急忙阻止，“停！莫妮卡，停下！小心点儿！” 弗劳德干脆蹲了下来，他示意莫妮卡慢慢将那东西捧起来，弗劳德伸长脖子看着那个绿色发光的卵形物体。 “它、它在动哎！” 莫妮卡惊讶的叫出了声。 “嘘！” 弗劳德慢慢趴在了地上，莫妮卡看着自己父亲像个疯子般的将那条锁链附近的零七八碎全都悄悄挪到一边，然后爬到那个有些生锈的雕刻着一些复杂图案的铁箱子前，他向里面看了看，然后伸手进去摸索了起来，他“嗯”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缩回手，莫妮卡注意到弗劳德的额头渗出汗水，似乎有些紧张。 “那是什么东西？” 莫妮卡忍不住问道，她看到自己手中的卵形物体不停起伏着，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活物。 “嘘！” 弗劳德再次警告道，然后他慢慢将手中的东西用身上的斗篷蒙住，他这才慢慢站起身小声说道，“把锁链抬起啦，莫妮卡，一点点的缠起来。” 莫妮卡只好将手中的卵轻轻放进自己的口袋内，然后顺着锁链慢慢将其缠绕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直到与弗劳德那头的连接处汇合，她才停下来。 “还好……” 弗劳德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然后再次看了看被斗篷蒙住的东西。莫妮卡发现自己父亲怀中的那个东西要比她手中的大很多，而且也在动。 “这到底是什么？” 莫妮卡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呓语。” 弗劳德轻声说道，“非常可怕的异界生物。” “闻所未闻，看上去很可爱啊。” 莫妮卡耸耸肩，看了一下自己的衣兜，“就像是未孵化的蛋。” “不，莫妮卡，相信我，你绝对不希望它醒过来。” 弗劳德似乎有些忌惮的缩了缩脖子，很显然想起了曾经的不快经历。 莫妮卡眨了眨眼，然后点点头，“哦，明白了。” “不要这样！妈的！” 弗劳德瞪了莫妮卡一眼，“我要加一条规矩，绝对不允许随意对我使用读心术！” 随着弗劳德略微大一些的声音，莫妮卡兜内的东西和弗劳德斗篷内裹着的东西都剧烈的动了下。两人立刻泥塑般静止下来，直到两个东西都恢复平静，两人这才心有余悸的互相看了看。 “慢慢跟着我，将这玩意放回那个箱子里。” 弗劳德悄悄说道，“一定要慢点。” 莫妮卡急忙点点头，然后跟着弗劳德保持同步的挪到那个箱子旁边，弗劳德将箱子摆正，然后将斗篷连带着那东西轻轻放了进去，莫妮卡紧随其后。直到弗劳德关上箱子，两人才算松了口气。 “天哪……” 莫妮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这东西是一个整体，为啥这会是分裂的两个部分？” 弗劳德也做到了地上掏出一支烟用颤抖的手点上，他深吸一口这才开口，“说明这玩意儿已经吞掉了至少一百个人。那条锁链是它的脐带。” “呃……” 莫妮卡恶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哦，天哪！真恶心！谁创造了这种可怕的生物？萨麦尔？” “当然不是，这就像是虚无之境内你或者弗拉维斯凭借想象力创造的事物一样，它是在毁灭掉的厄利涅斯的意识内诞生的无数畸形可怖生物之一，也可以说是异界的原住民。它们属于不受控制，并且不具备自我意识的那一类危险类别内的最可怕的一种。” 弗劳德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抹除曾经的可怕记忆，“想想看，在你脑海中的一个字，它就能让你割了自己的喉咙。” “可是它没有自我意识啊？” 莫妮卡还是觉得这有些太过难以置信了，“它又怎能想到去控制人的意识？” “本能，只能这么猜测，它就是以此做为捕食的手段。记住，就算是你也要避开这种生物，没人能抵挡它的一个字。” 弗劳德严肃的强调道，“它是你少有的天敌之一。” “也许我可以将其改变，我能扭曲现实，我可以试试……” “别做傻事，小姑娘！它并非现实的产物，它是一个噩梦般的扭曲意识，你以为没人这么做过吗？那些鲁莽的二货全都成了这些呓语的食粮！” 弗劳德指着莫妮卡警告道，“你想要看看它是如何吃掉你的脑子的吗？” 莫妮卡耷拉下肩膀不情愿的摇了摇头。 “很好，你还有很多要学的，莫妮卡，这个世界并非只要有力量就可以为所欲为。” 弗劳德结束了这一课，他重新看向那个没有上锁的箱子，“现在，我需要知道那个萨莎是从哪儿弄到这个东西的，能将这东西带入现世，说明异界的力量已经渗入到了这座城里。” “很糟糕吗？” 莫妮卡问道。 弗劳德忽然一笑，“倒也未必，至少少了一些周折，恶魔？再好不过，它们是回答我的疑问的最佳人选。” 第六十九章 驯兽师 “很好，千万不要使用你的能力，一切听我的安排，当一个安静的助手，这就是你的任务，明白了吗，莫妮卡？” 弗劳德走出客栈时转头小声叮嘱道。 “呃……先生，是我，阿曼达，小布丁，先生。” 莫妮卡羞怯的笑了下。 “又来？莫妮卡，你给我滚出来！” 弗劳德将被布包裹住的铁箱子夹在肋下然后恼怒的骂道。 “对不起，先生！” 莫妮卡吓得蹲在了地上保住脑袋，“老、老大不愿意出来，她、她害怕人群。” 店里的伙计百无聊赖的看着这滑稽的一幕。 弗劳德无奈的摇摇头，“起来，阿曼达，我需要跟莫妮卡谈谈，再说为啥又是你，我可不想再看见你晕倒在街上，你这个白痴！” “呃……先生，我们抽签决定，我、我抽到了最短的那一根。” 莫妮卡苦着脸慢慢站起身，但还是有些惶恐的躲避着弗劳德，生怕自己被打，“我、我运气很差。” “或者说运气很好？” 弗劳德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莫妮卡，最后平静下来，“也好，你尽量不要晕倒，能做到吗，阿曼达？” “哦，我尽量，先生。” 莫妮卡这才放心的挡着脸的手臂。 “很好，不要出声，安静的跟着我走。” 弗劳德强调道，“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我不希望听到尖叫，好吗？” 莫妮卡很快的点点头，“哦，安静，当然，先生，小布丁能做到。” “很好。” 弗劳德叹息一声，转身走上街道。莫妮卡在后面胆怯的紧紧跟随，那样子就像个受惊的小狗。 弗劳德暂时不去关心莫妮卡的情况，他必须像从前一样找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节奏。 如今应该已是傍晚时分，往常这里早就已经灯火通明，但白银之城的诡异白光打乱了一切规则，外面依然如白昼般明亮。弗劳德能听到不少人在抱怨，但就连最莽撞的人也不敢说的太大声，就好像生怕被天上的那些神明听到一样，他们不希望审判降临在自己头上。 这座罪恶之城也开始被恐惧所侵蚀。真是讽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恶？ 弗劳德又看到了进城时看到了那三个北方蛮子，他注意到一个自己没能发现的细节，中间那个稍微高一些的壮汉裸露的手腕上纹着一只乌鸦的图案。 不，那不是乌鸦。 弗劳德不禁有些惊讶，那些人属于巴恩圣主的血卫，那纹身是北方人所信奉的创世三神的倒影，三个头，张开的羽翼就像连体三神的手臂。北方人相信如果创世三神代表着生，那么倒影就代表着死亡，隔开生与死的那道界线就是人间。 血卫以死亡为他们的神明，这是最牢不可破的誓言。 所以，就连目前北方最大部族的首领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那三人从弗劳德的面前走过时，中间那人用阴郁的双眼扫了他一眼，弗劳德连忙移开视线，并稍稍低下头，用头发挡住了眼睛。 鱼龙混杂。不，应该说是卧虎藏龙。 弗劳德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带着斗笠，身着青色布袍，背着一柄雅族古剑的人消失在右侧街角的房檐阴影中。 没人见过那些剑侠，那是雅族人的传说，但弗劳德知道，余威的老友万云就是一个。而这个很显然也不寻常。 越来越有趣了，弗劳德觉得自己就算看到萨麦尔本人都不感到惊奇了。 但是为什么这些人要在意这座北方边境的无法之城？ 是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还是他们准备密谋什么？ 弗劳德摇着头走进一条小巷，阴影从两旁延伸出来的屋檐洒下，四周稍稍安静下来。 说不通，北方人桀骜不驯，苏德的失败就说明了这一点。即便是武力都难以将这些人统一，而那些隐世的剑侠更是清高的要命，他们甚至不太关心这个世界的死活，当然万云是个例外。 弗劳德低头看了一眼臂弯下的那个铁箱子，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有些异想天开，但并非无稽之谈。 尤其是在经历过这场怪诞的经历后，弗劳德甚至觉得这个点子简直天才到了疯狂的极致。 弗劳德忽然咧嘴一笑，他似乎能猜到主谋是谁。 克劳恩。 当然，只能是那个疯子。 说得通。 在客栈内，莫妮卡叫出了那个小偷儿萨莎，她勉强记得这个铁箱子的主人是一个用布缠着手，脸被面纱挡住的人，她还闻到了一股甜的发腻的香味儿。 结合这个箱子上九头蛇的图案，弗劳德绝不会认错人。 这是个驯兽师，可能就是属于克劳恩的驯兽师。 这就是异界的阴谋，他们想要整个北方都从心底臣服于地狱。 弗劳德用空着的手掏出一支烟放到嘴里点燃，然后猛吸一口，他默念着密语将烟吐出，他看着烟雾逐渐散开，但就要快消失的时候，烟雾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制住一般开始变成一条不断延长的丝线向小巷的前方延伸。 如果铁箱子是在刚才那条街道上被偷的，那么这个驯兽师的隐藏点一定离这里不远，他们不敢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乱走，况且驯兽师非常迷恋自己的藏身处，简直就像个蜗牛，轻易不从壳里钻出来。 沿着烟雾丝线的路径，一个个模糊的影像出现，有的是人的轮廓，有些是猫狗的轮廓。弗劳德一一仔细辨认，这个显形咒只能让一天以内在这里发生的图像显现，时间过的越久，图像越模糊。 “啊哈！” 弗劳德看到了一个佝偻着腰在斗篷内捧着鼓鼓囊囊东西的怪异人形。 就是它。 弗劳德大致看了看它出现的地方，然后在一处墙皮脱落，地面积聚着恶心脏水坑的地方停下。他弯下腰眯缝起眼睛仔细观察斑驳的砖墙，最后发现了一点细微的黏液痕迹，他凑过去闻了闻。 果然是那股恶心的香味儿。 弗劳德后退两步，他看了看莫妮卡，莫妮卡紧张的冲他一笑。 “我拿到了你丢的东西，而我需要的只是谈一谈。” 弗劳德忽然对着墙大声说道。 毫无反应。 “难道你真的不想将这东西拿回去吗？你的主人可是会非常非常恼火的。” 弗劳德笑着继续说道。 墙上有一小块儿石屑脱落。 “你会死的很惨，哦，我可以想象的出来。” 弗劳德耸耸肩，假装准备离开，“很好，你是个勇士，我很佩服。” “你…想…要…什…么？” 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 “哦，天哪，先生！” 莫妮卡猛然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并闭上了双眼。 墙上忽然出现了一张怪异的面孔盯着弗劳德。 “谈一谈。” 弗劳德却无比镇静。 “我…可…以…直…接…吃…了…你……等…等…我…认…得…你…弗…劳…德……哈……哈……” 那难听的声音简直让人抓狂。 “你知道在你出手前我就可以毁了这个箱子。” 弗劳德有恃无恐。 “没…用…你…杀…不…死…呓…语。” 那怪物似乎要脱离墙体出来。 “当然，但是想想这个小家伙会在城里造成怎样的恐慌？克劳恩大人的计划……” 弗劳德装作悲伤的叹息一声，“哦，全都没了，是吧？” 那东西停止了移动，一对浑浊的石眼看着弗劳德。 “你…还…是…那…么…混…蛋。” 那东西说着重新消失在墙内，一个并不规整的圆形洞口却突然出现。 “进…来…吧。” 第七十章 倒霉 “呃……先生，我、我可以在外面等着吗？” 莫妮卡蹲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应该也没什么用，我、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不，阿曼达，我需要你的帮助。” 弗劳德回头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对我来说非常有用。” “哦，好吧，先生。” 莫妮卡这才慢吞吞的起身，然后双腿打晃儿的跟在弗劳德的身后，“她、她们都不理我，真是、真是倒霉。” “或许莫妮卡也知道只有你最适合目前的状况，虽然我也很恼火，等这件破事告一段落，我必须跟莫妮卡好好谈谈。” 弗劳德走进黑漆漆的洞穴，更加浓烈的甜味儿扑面而来，他能感觉到双脚踩在地面上有些打滑，弗劳德不禁有些作呕。这就是他不喜欢这些驯兽师的最主要一点，这些非人的生物实在是太恶心了。 “欢迎，弗劳德·维格里。” 一个佝偻着腰，面容和双眼都隐于黑色的头巾之下的人在不远处等待着两人，那人瘦骨嶙峋的身体大**露着，只有裆部被布条遮住，它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杖，木杖上端垂落的几条黑色触手般的东西还在时不时的蠕动着。 这正是驯兽师本人，它们一族也是异界的原住民，但与呓语不同的是，它们拥有非常高的智商，而且极为残忍，它们长得与食尸鬼差不多，却要危险数倍，好在它们数目并不多。它们可以将自己与几乎任何无生命的东西融合，这也让它们成为了最佳刺客，它们最喜欢的是地下宽阔的空间，它们会选择一处像蚂蚁一样开辟出四通八达的迷宫一样的地下巢穴，这些巢穴同样就是它们饲养收藏的那些诡异生物的驯兽场，这就是它们被列入最致命的异界生物行类内的最重要的原因。弗劳德在《异界编年史》内曾看到它们在六君主统治初期发起的反叛战争，它们竟然差一点儿攻入萨麦尔的锻造神殿，最后要不是克劳恩始终留意着后方的情况，可能就连萨麦尔都要吃很大的苦头。 “你的名字，驯兽师。” 弗劳德单刀直入。 “你知道我不可能告知你我的真名，因为你已经不再是鬼帝的门徒了，不过，你可以称呼我为沙巴尔。” 驯兽师稍稍抬起头，弗劳德能看到它几乎没有嘴唇的嘴里露出的森森利齿，黏液顺着嘴角慢慢滴落，就好像看到了美味佳肴一般。 “很好，沙巴尔，非常公平，带路吧，去你的巢穴。” 弗劳德虽然很想站在这里，但有些事必须违心行事，“我已经等不及看到你的豪宅了。” 驯兽师沙巴尔忽然发出一阵恶心的笑声，那声音简直就像是无数蛇在爬行一般的瘆人。 “哦，我真不知道你为何会亲自送上门来，你知道我本就不会放你走。” 沙巴尔边笑边转身带路，“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弗劳德？还是你已经疯了？” “哈！疯狂！我喜欢这个词，你知道有时候这个词代表着正常，尤其是在克劳恩手下呆的那些岁月，我甚至将其当作我的座右铭。” 弗劳德强迫自己不去点火，他不知道那会招来什么东西，他只能跟住沙巴尔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内一只前行，他知道他们在不停向下，而且还进入了一个岔路。 “你知道我曾很佩服你，你曾是个好上司，为我们带来了很多革新和挑战。” 沙巴尔又干笑了几声，“今非昔比了，嗯？弗劳德，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要解剖你的尸体来看看你的大脑构造，啊，这也许就是你最后带给我们的乐趣，对吗？” “还真是我的荣幸，不过，克劳恩可不希望我死掉，否则他早就亲自动手了，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打错注意，否则你会……” “战争已经开始了，弗劳德，你只是个无名小卒，鬼帝不会在乎你这个被除名的叛徒。而且，你知道我们一族的能耐。” 沙巴尔回过头，弗劳德只能勉强辨认出它蒙着大半张脸的模糊轮廓，“我不会留下一星半点儿痕迹的，浪客巫师。这里就会是你的归宿。” “我们走着瞧，驯兽师。” 弗劳德在黑暗中笑了下，然后很自然的拍了拍臂弯下被蒙住的铁箱子，他知道前面的这个杂碎看得见。 “嗯……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沙巴尔没有在继续前进。 弗劳德有些头皮发麻，他知道沙巴尔将他和莫妮卡引到了一个陷阱旁，或者说是沙巴尔饲养的宠物面前。 “先生？” 莫妮卡忍不住开口，“我、我觉得有东西。” “你在犯一个致命的错误，我只需要一些问题的答案，然后我就会安静的离开，而你会得到你丢失的东西。双赢，沙巴尔，非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弗劳德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应该将赌注压在这个阿曼达身上，但自己似乎也没得选择。 “哦，弗劳德，我知道你的的能耐，但这是我的地盘儿，你即便毁了那个箱子，我也可以很快收回呓语。那是我最大的突破，我控制住了呓语，它注定属于我。” 沙巴尔阴险的慢慢后退，“而你，弗劳德，你也属于我，我真高兴你能像个傻子似的自己送上门来。” 弗劳德已经看不见沙巴尔的身影了，他稍稍紧张起来，他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呃，沙巴尔先、先生！可以、可以投降吗？” 莫妮卡带着哭腔叫了起来。 弗劳德差点儿没被莫妮卡的话气死，但他很快看到莫妮卡从他的身旁跑了出去，但没跑两步就滑倒趴在了地上。而此时，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被一声雷霆般的巨响所取代，在莫妮卡离开的位置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弗劳德被推了出去撞在一旁的岩壁上。一点微弱的蓝色幽光亮起，紧接着是凄厉的惨嚎。 火焰瞬间腾起，弗劳德看着一条巨大的蜈蚣在火焰中扭动着。 “什么情况？” 沙巴尔气急败坏的喊道，“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东西？” 弗劳德也一头雾水的看向依然趴在地上抱着头发抖的莫妮卡。他忽然发现莫妮卡身后的地面上有一个突起物，那是一个如同蚂蚁的生物的脑袋，那东西的嘴被踩得稀烂。 火烈蚁。 真他妈邪门。 “妈的。” 弗劳德笑了起来。 “对不起，先、先生，我真是太倒霉了。” 莫妮卡不住的道歉，“还、还接受投降吗？” 第七十一章 厄运阿曼达 那具人脸蜈蚣的尸体燃烧的火焰将整个地下通道照亮，弗劳德看到无数已经探出头的骇人生物缩回了暗处，但地上却聚集了一大批密密麻麻的蛊虫。 “哦，天哪，先生，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莫妮卡的声音发颤，她依然举着双臂做出投降的姿势，“我、我觉得那位大人不接受我的投降。” “她是什么，弗劳德？” 沙巴尔后退了几步，身子弯曲的几乎贴到了地上，黑色面纱内有东西在蠕动。 “你的噩梦，驯兽师。” 弗劳德紧贴着粗糙的通道内壁，生怕被阿曼达的力量波及，他如今只知道这个莫妮卡的人格会带来厄运，却绝不会是针对她自己。直到人脸蜈蚣彻底停止了蠕动，弗劳德才慢慢将身体从岩壁上移开。 沙巴尔沉吟半晌，然后用没人能听懂的语言说了几个字。 通道内登时再次充斥着各种奇异的声音，那些畸形生物围拢了过来。 “我们该怎么办，先生？” 莫妮卡不知所措的带着哭腔喊道。 “战斗！” 弗劳德离开了背靠着的岩壁，左手同时在上面拍了下。一个法阵图案发出红光，然后瞬间爆炸，那显然不是自己的作品，但是弗劳德所料不错，每个驯兽师都会在巢**安置魔法陷阱。 弗劳德蹿到莫妮卡的身旁，“现在是时候让莫妮卡回来了！” “啊？” 莫妮卡捂着自己的耳朵，“我、我听不见了先生！” “妈的！” 弗劳德没时间犹豫，急忙将其从地上拽起来，然后大声喊道，“跟着我，跑！” 弗劳德看到莫妮卡不停的点着头，这才匆忙掉头，他不能太依赖阿曼达的力量，那与卡蒙十分相似，但是似乎要危险的多。 爆炸没能造成太好的效果，那些怪物再次冲了过来，蛊虫更是聚拢成一团变成了一个恶心的人形。 “很好，我会吸引它们的注意力，而你就趁机……” “如果你还想让这个小姑娘活着，就束手就擒，弗劳德。” 沙巴尔的话让弗劳德的心凉了半截，他回头困惑的看去，发现沙巴尔正抓着莫妮卡的脖子，莫妮卡不要意思的苦笑一下，“哦，对、对不起，先生，我、我以为你让我向这边跑。” 弗劳德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作何表情，他只好挠了挠头，幸好在半途中缩回了手，因为他下意识的掏出了月光匕首。 “真是一场无聊的闹剧，对吧，弗劳德？” 沙巴尔发出刺耳的笑声，似乎觉得胜利在握。 “莫妮卡，如果你在那儿，快点儿滚出来！” 弗劳德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被逼疯了，好笑的是并非恶魔，也并非天上的那些带翅膀的家伙，而是自己的女儿。 莫妮卡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带着惊恐的模样开始踢腾悬空的双腿，似乎沙巴尔的手在收紧。 “很好，那我就先杀了这个小姑娘，并当着你的面挖出她的心脏。” 沙巴尔无唇的嘴咧的更大，笑声肆无忌惮，并伸出了蜥蜴般的舌头。 “哦，别！” 莫妮卡惊恐的挣扎着出声，“求你！别杀我！我投降！我、我可以做您的仆、仆人！” “哦，天哪……” 弗劳德捂着自己的眼睛摇了摇头，他现在脑袋里乱作一团。 “啊！” 沙巴尔忽然大喊一声。 弗劳德急忙放下手臂，他看到驯兽师捂着嘴踉跄着后退，更多的黏液从嘴里滴落。莫妮卡不由自主的乱挥手臂竟然砸在了头太过低垂的沙巴尔的下巴。而她的手上正带着离别前玛丽娜给她的家传戒指，那戒指很大，而且是黑铁铸就的，结果显而易见。 “对、对不起，咳咳……” 莫妮卡已经脱离了沙巴尔的控制，她单膝跪地捂着脖子咳嗽起来，但还是挣扎着转身诚恳的向沙巴尔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您、您没事吧，大人？” “哦，杀了我吧！” 弗劳德笑出了声，他真想撞墙而死，“阿曼达，它是敌人，也不是他妈的大人，回来！” “哦，好、好的，先生。” 莫妮卡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弗劳德走了两步，但很快就被自己绊倒在地，脑袋磕在一旁的岩壁上。与此同时，沙巴尔抓狂的再次用异界语言喊了起来。那些异界生物不再观望，它们立刻蜂拥而至，将狭窄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就在弗劳德的眼前砸落一块儿巨石将怪物前进的方向彻底堵死。弗劳德张着大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觉得这是刚才的爆炸和那人脸蜈蚣钻出土层造成的坍塌，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向莫妮卡。 “先生，我的手好疼。” 莫妮卡在重新降临的黑暗中带着哭腔说道。 弗劳德唤出火焰，然后走到莫妮卡的身边俯下身，他看到莫妮卡的手背有些发青，但却没什么大碍，他将其拽起来，用火光照亮一旁的岩壁，他看到了一个亮起的法阵和上面凸出的一截人骨手臂，手掌已经被莫妮卡砸断，岩壁内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看来弗劳德猜错了，莫妮卡惹怒了一个藏在岩壁内的拼合怪。刚才的坍塌是拼合怪断手后疼痛难忍造成的结果。 “看来我错了，你还真是倒霉透顶啊，孩子。” 弗劳德感叹道。 “哦，我习惯了，先生。” 莫妮卡委屈的吸吸鼻子。 “不，弗劳德，这不可能，那小孩儿到底是什么？” 沙巴尔捂着嘴问道。 “哦，我叫阿曼达，大人，您也可以叫我小布丁。” 莫妮卡还是一副谦卑孱弱的样子，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其、其他人总是叫我厄运，大人，因为我实在是太倒霉了。” “现在可以谈一谈了吗，沙巴尔。你还有机会，不要逼急了我的朋友，你……看到了她的能耐。” 弗劳德心虚的胡说八道，说实话，他现在跟沙巴尔一样心有余悸。 沙巴尔沉默片刻，然后这才重新开口，“很好，弗劳德，很好。” 沙巴尔转身重新开始带路。 “我说过我能帮上忙。” 莫妮卡本人的声音吓了弗劳德一跳。 “不是吧，现在？” 弗劳德哭笑不得。 “我怕阿曼达会将这里彻底毁掉，哦，那样你就会被彻底活埋，当然我不会有事。” 莫妮卡调皮的眨了眨眼，“我们真是最佳拍档，对吗？” 第七十二章 谈判 暗红色的光芒亮起。 当弗劳德跟着沙巴尔走进巢穴深处的中心大厅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身处异界。这座巨大的洞**杂乱无章的堆放着许多卵形的半透明物体，不停蠕动着的恶心管子通往地下的更深处。这就像是恶魔卵的孵化所，但却并非如此，这是驯兽师的改造场，它们一族将捕获的各种生物囚禁在此处进行实验和加工，最后将这些生物变成自己的工具和宠物，至于无用的失败品则会成为那些饲养的生物的食粮。这里弥漫着死亡的恶臭，臭味混杂着沙巴尔特有的甜腻黏液的气味简直让人有自杀的冲动。 “欢迎来到我的密室。” 沙巴尔的身后钻出来一个泥塑般的巨人，这不是比喻，因为它全身都是由泥土塑造而成，这个怪物就如同是巫师的契约剑士，忠心耿耿的保护驯兽师。 “向两位介绍下，这是‘碎肉’，我的宠物。” 沙巴尔的笑声结合那个怪物胸口露出的腐烂头颅残骸，实在是有些毛骨悚然。 莫妮卡抬头环视着这个宽阔的洞穴，在高耸的岩壁上有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洞口，她惊讶于这个怪物竟然真的与蚂蚁相似，整个地底世界被挖的四通八达，莫妮卡不知道那些洞口内的通道会延伸到何处。她仔细想了想，但很快就将这个可怕的念头抛之脑后，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她觉得自己就连睡觉都不会踏实了，谁知道这些怪物会不会从任何角落或是床底下的木板下钻出来。 弗劳德禁止莫妮卡读他的意识，但莫妮卡还是忍不住违背了自己的保证，因为她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怪物的信息，当触碰到弗劳德那些恐怖的回忆后，莫妮卡差点儿吐了出来。因为弗劳德的记忆与她所想像的场景非常相近。 这些驯兽师真是令人生畏的怪物，而且真的是天生的暗杀者和变态杀人狂。 就像是猜到了莫妮卡的想法，沙巴尔随意将手伸进身旁的一个卵内，随着淡红色的液体流出，它掏出一团烂肉扔向身后，“碎肉”张开大嘴吞下了那团烂肉。莫妮卡皱眉捂住了嘴。 “现在，可以提问了，弗劳德。” 沙巴尔拄着手中的诡异木杖说道，“但关于克劳恩大人和异界的计划，我无可奉告。” “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卒子，沙巴尔，你真的以为我会问这些你根本无法参与的问题？” 弗劳德轻蔑的冷哼一声，“你何时来到愚人城的，看你的巢穴规模至少也有大概十年了，而饲养那些怪物也需要至少十年的十年，所以，你肯定早就已经渗透并在这座城内扎根了。告诉我，什么时候？” 沙巴尔歪着头，黑色的面纱抖动了几下，“无可奉告，我说过不会涉及那些计划。” 弗劳德挑起一边眉毛，“计划？二十多年前，联合王国才刚刚初具规模，这里还是无法地带……等等，‘屠子王’，嗯……原来如此，那是你的手笔，对吗，沙巴尔？” 沙巴尔笑了几声等同于默认。 “所以，根本不是因为天上的那些怪胎，异界早就开始筹备进入现世了，克劳恩知道北方这片相对自由或者说混乱的中立地带拥有非常大的机会。” 弗劳德揉了揉下巴，“要是我也会这么做，所以，克劳恩至少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开始筹备这个计划，那时巫王之乱还没有结束。妈的，我也是他布局的一颗棋子。而如今天上闹这么大的动静，几乎等同于摊牌，克劳恩更可以打着萨麦尔的旗号明目张胆的加快进程，而这个疯子用上了呓语。” “我喜欢你那自作聪明的大脑，你会是我陈列馆内的珍藏，但是你不是为了这些权力之争而来送死的，对吗？” 沙巴尔问道，“为什么？你还没有问出你真正的问题。” 弗劳德看了眼莫妮卡，然后再次沉着的面对沙巴尔，他露齿一笑，“二十多年前，‘柱’的守卫还未空虚，白银之城也没有陷入内战，所以，你是如何潜入现世的，沙巴尔？而且还带着规模如此庞大的怪物军团？” “啊，我明白了。” 沙巴尔低头笑了一阵，“哦，弗劳德，你还真是疯了。” 弗劳德插着腰耸耸肩。 “你想要进入异界，对吗？” 沙巴尔慢慢抬起头，声音带着戏谑的嘲讽意味儿，“你费尽千辛万苦从异界逃脱，如今却想要回去？” “我想家了，这个理由如何？我怀念那寸草不生、鸟不拉屎的操蛋红色乐土，我想要痛哭流涕的跪在异界的边界线上亲吻家乡的泥土，怎么样，难道异界不欢迎我这个迷途的游子吗？” 弗劳德装作慷慨激昂的说着乱七八糟的瞎话。 莫妮卡在一旁瞪着双眼、张着大嘴看着自己的父亲胡咧咧，她实在想像不到弗劳德的那张破嘴说起谎来竟然那么自然。 “呵呵……” 沙巴尔摇了摇头，“很可惜，弗劳德，虽然我不相信你的鬼话，但我的确愿意将你扔回异界，因为你知道在那里有多少人恨你入骨。可是……那扇送我来现世的门已经被毁掉了，此路不通。” “哈！我喜欢你的笑话，沙巴尔，但你骗不了我，因为我知道驯兽师不喜欢现世，即便你将这个温暖的巢穴布置的多么像你原本的家，但是骨子里你还是没有安全感，因为你们一族诞生在那片被扭曲的黑暗失落之地，那里对你们来说就是子宫。你们依赖着那些黑暗，在这里你们只会慢慢凋零，哦，你瞧，我不是疯掉的那一个。” 弗劳德稍稍弯腰，审查脖子，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用手指着沙巴尔，“你才是要疯的那一个，疯狂致死，啊，想想就他妈的解气。” 沙巴尔收起笑容，就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它身后的泥巨人张开大嘴低吼起来。 “所以，不要卖关子了，沙巴尔，你我都很忙。虽然我很想跟异界的老乡促膝长谈，但我还有笔重要的生意要去谈，告诉我，那道门在哪儿？” 弗劳德看着沙巴尔摊开手，“你看，沙巴尔，对你来说没什么坏处，你可以前脚送我走，后脚去告密。一个完美的圈套，我不会怪你，双赢，怎么样？” “你知道我们一族并不是忠心的走狗，我很乐意看到那些侵占我们领地的恶魔吃苦头，但是……” 沙巴尔忽然阴险的咧开嘴，“我更愿意自己动手，所以，我有个提议，你留下你的脑袋，我会让你得偿所愿，如何？” 第七十三章 丧钟 随着沙巴尔充满杀意的一句话，泥人“碎肉”从沙巴尔的身后瞬间扑了过来，软泥般的身躯直接瀑布一样的倾泻而下。 “妈的！” 弗劳德骂骂咧咧的向自己的右侧扑倒躲避，但阴影依然笼罩在他的头顶之上。 就在此时，莫妮卡闪身挡在了弗劳德的面前张开手掌，她的双眼变为冰冷的白色，寒流让弗劳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有意思。” 沙巴尔略带惊异的声音在泥人“碎肉”的身后响起。 弗劳德这才转过身坐在地上，他看到近在咫尺的那一大团软泥被整个冻结，寒气从巨大的冰块儿身上散发出来。 “看来你的方法不管用了，爸爸。” 莫妮卡说着忽然手中多了一柄烈焰长枪，她挺枪刺出将泥人连同冰块儿全都击的粉碎，莫妮卡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前冲，却发现沙巴尔的身影凭空消失，只剩下一大片蠕动着的卵形培养槽。 “小心点儿，莫妮卡，这是它的地盘，它能出现在任意……” 弗劳德话未说完就感到背后的异样，多年的本能救了他一命，他向前扑倒，背部的衣服被撕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好在没有划到皮肤。 沙巴尔咯咯笑着重新融于地面之中躲开了莫妮卡长枪的刺击。 沙沙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有碎石和尘土洒落，莫妮卡抬起头看到头顶上方的几个黑漆漆的洞口内忽然爬出一群没有头颅只剩下残破身子的诡异怪物，它们蝙蝠一般倒吊在上方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死骸！” 弗劳德喊了一声，他知道这是一种低级构造体，但它们的血液是剧毒。他连滚带爬的从原地离开，急忙抓住莫妮卡的手臂，“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这次只能无功而返！” 莫妮卡看了眼上方，突然甩开弗劳德的手臂，她的身躯猛然增长，随着这种变化，她的全身被铠甲般的烈焰所覆盖，就连双眼和头发也都熊熊燃烧。 “逃走可不是我的风格！” 莫妮卡举起双臂，“我烧了这个鬼地方！看看那个蛆虫还能藏在什么地方！” “莫妮卡，这不是游戏！我们必须先离开……哦，妈的！” 弗劳德来不及说完就急忙蹲在地上躲在莫妮卡的背后。 烈焰伴随着热浪和劲风扑面而来，莫妮卡转动身体，将双臂爆发出来的火焰向四面八方释放出来。整个洞**登时被火海吞没。 弗劳德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他焦急的寻找着方向和沙巴尔的踪迹，但在一片狼藉中他什么也看不见。 “莫妮卡！别再犯傻了！你这是在给沙巴尔机会！我说过，它能附着在任何没有生命的东西……” 弗劳德忽然瞪大双眼，他看到巨人莫妮卡的脑后有一团人形火焰不自然的在悄悄靠近。 “小心！莫妮卡！” 为时已晚，弗劳德用最快的速度甩出月光匕首，可还是惊恐的看到那团火焰将莫妮卡的脖颈贯穿。 莫妮卡捂着自己的脖子开始缩小。 沙巴尔则以火焰的姿态摆出一个恐怖的笑脸。 “不！” 弗劳德急忙抱住了奄奄一息、不断挣扎的莫妮卡。 “啊，这感觉真是棒极了，对吗，弗劳德？” 沙巴尔现露身形，在弗劳德的身后不远处驻足观望，“她竟然是你的女儿？真是不敢想象，那么年轻……呵呵……” “不！莫妮卡，别离开，我会救你，我能救你……” 弗劳德看着自己的女儿惊恐的睁大双眼，泪水夺眶而出，那是对死亡的恐惧。莫妮卡想要说些什么，但整个喉咙全都被刺穿，血流如注。 “谎言，呵呵……这就是你给自己女儿最后的临别赠言。” 沙巴尔已经来到弗劳德的身后，蒙着面的脑袋凑到弗劳德的耳畔，“这还真是符合你的一贯风格，弗劳德。你的确欺骗了全世界，包括你的女儿。” 弗劳德目光呆滞的看着莫妮卡失去了光芒的双眼和了无生气、垂落的双臂，他说不出一句话，万念俱灰。 “可歌可泣的胜利，我，沙巴尔，一个驯兽师干掉了大名鼎鼎的弗劳德·维格里！” 沙巴尔狂妄的大笑起来。 “杀了我。” 弗劳德平静的说道。 沙巴尔止住笑声，似乎有些失望，“我以为你还会留一手，难道真的这就是传奇巫师弗劳德最后的结局？” 弗劳德扔下臂弯夹着的那个包袱。 沙巴尔挥挥手将包袱毁掉，露出囚禁着呓语的封印之箱。沙巴尔满意的点点头，它看了弗劳德一眼，然后重新笑了起来。 “让命运来决定你的生死吧，这算是我对你的敬意。” 沙巴尔将箱子打开，然后低声说了不明所以的异界语言。一声婴儿的啼哭，紧接着是呓语身上锁链般的脐带发出的“哗啦”之声。呓语那闪烁着红色微光的透明卵形身体飘浮起来，它的身体一起一伏的蠕动着。 沙巴尔再次发话，呓语犹豫了下，然后忽然咯咯笑了起来，那像极了婴儿的欢快笑声。伴随着笑声，呓语飘到了弗劳德的耳畔。 弗劳德依然无动于衷，他只是默默的低头看着莫妮卡的尸体。 一个字。 弗劳德从未听过这个字，但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何呓语会说出这个字，它并不是想要杀人，而是想要找一个归宿，一个可以接纳它的存在。它只是一个渴望着爱的可怜生物。 弗劳德的头慢慢垂落。 “没人能逃脱命运。看来，你也并不例外，弗劳德·维格里。” 沙巴尔拔出腰间的骨柄匕首俯下身子，“永别了，浪客巫师。” 随着这句话，沙巴尔用匕首削下了弗劳德的头颅。 “从此以后，维格里终于从所有的世界中被彻底抹除。” 沙巴尔高高举起弗劳德那滴血的头颅。 从四面八方的漆黑洞口内爬出无数魑魅魍魉，它们看着这一幕，然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宛若丧钟。 “再也没人会提起这个名字。” 沙巴尔转身动了动那畸形木杖，弗劳德和莫妮卡的尸体上燃起烈焰，很快便化为一片灰烬。 第七十四章 小肚鸡肠 沙巴尔拎着弗劳德的头颅走到全部化为灰烬的卵形孵化场中心，它用木杖轻轻点了下地面，一道白光亮起，白光在地上向四面八方延伸，很快形成了一个圆形的诡异图案，那显然是某种法阵。 沙巴尔看了看手中的那颗头颅，它沉吟半晌，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驯兽师用法杖在地面上的发光法阵中心刻上一个倒金字塔模样的符号，然后后退几步看着一个圆形的黑洞开始在地面慢慢扩大最后固定下来。 一个不停摇曳的黑色剪影从洞内升起，两点鬼火般的双眼看着沙巴尔。 ……阿匹斯……驯兽师之王……告诉我你开启异界之门的理由……你知道远未到你回归之日…… 冰冷凶狠的声音响起，阿匹斯显然就是沙巴尔的真名。 沙巴尔谦卑的将头低垂到地上，并且不敢与那个影像相对，“阿蒙将军，我有一个惊喜要交给克劳恩大人，请允许我亲自回到鬼帝的王城比良坂亲自交给他。” ……放肆……克劳恩大人不喜欢被无聊的事所打扰……完成你的任务……阿匹斯……否则……我会亲手宰掉你每一个族人…… 黑影逐渐缩小，似乎已经准备离去。 “等等，阿蒙将军！” 沙巴尔急忙将手中的弗劳德的头颅举到那黑影的面前，“我杀了弗劳德！弗劳德·维格里！” 黑影有一瞬间停止了摇曳，然后忽然重新变大，两点鬼火死死盯着那颗依然圆睁双目的头颅。 ……你在打什么主意……阿匹斯……你以为你用你们一族的技术弄一颗假人头就可以蒙混过关…… 黑影暴怒的喊道。 “不！阿蒙将军，这是货真价实的弗劳德·维格里的头颅！我不会拿我们一族的未来当作赌注，而且我的心脏还在鬼帝大人的手中，我不敢对他撒谎。请允许我回去见鬼帝。” 沙巴尔说着慢慢大起胆子来，它佝偻的身子慢慢直起来，并抬起头直视着那个黑影。 ……你……就凭你能杀死弗劳德…… 黑影轻蔑的冷哼一声。 “他甘愿赴死，因为我杀了他的女儿，他们的尸体已经被我焚尽。” 沙巴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骄傲。 一阵沉默。 ……把头颅交给我……你必须留在这座城市……为我们准备好我们所需要的军队……至于你的功劳……我自会告知克劳恩大人…… 黑影中伸出一只覆盖着鳞甲的手。 “不。” 沙巴尔缩回攥着弗劳德头颅的手，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必须亲自见克劳恩大人。” ……你在找死…… 黑影的声音寒意逼人。 “克劳恩大人需要我，只有我控制了呓语，你如果杀了我，克劳恩大人会将你折磨到万物终结，阿蒙大人。” 沙巴尔咯咯笑了起来，“所以，你最好让我回去。即便你是克劳恩的第三门徒，也不可能承受的了鬼帝的怒火，对吗，阿蒙将军？” ……竟敢威胁我…… 黑影慢慢向沙巴尔飘来，驯兽师却有恃无恐的立于原地没有动。 “这不是威胁，阿蒙将军，我发誓会忠于鬼帝本尊，所以，我会将他的仇敌亲自交到他的手中。这是我的职责。” 沙巴尔平静的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黑影说道，“就像你一样，阿蒙大人。” 黑影裂开一张大嘴，大到足以吞掉驯兽师的整个头颅。但对峙只持续了几秒钟，黑影再次缩回到黑洞之上。 ……很好……沙巴尔……我会去征得克劳恩大人的同意……如何…… 黑影不耐烦的说道。 “很好，阿蒙大人。” 沙巴尔深鞠一躬。 ……我们没完……阿匹斯……终有一天……你将会面对我…… 黑影快速的回落至黑洞之内。 “当然，阿蒙大人，我期待着那一天。” 沙巴尔咧开无唇的大嘴阴险的笑了起来，“当然，我们拭目以待。” …… “这个家伙很阴险啊。” 莫妮卡抱着肩膀鄙夷的看着沙巴尔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它。” “你这意思好像是能喜欢上某个异界生物似的，拜托，莫妮卡，用词不当。” 弗劳德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那个异界入口，一旁的沙巴尔似乎对他视而不见。 “哈！我看到了嫉妒和小肚鸡肠的挑毛拣刺！” 莫妮卡立刻插着腰瞪了弗劳德一眼，“说句‘谢谢’就这么困难吗？哦，不客气！” “谢谢？拜托，莫妮卡，这主意可是我出的。” 弗劳德干脆蹲了下来仔细察看地面上空间法阵的各个细节。 “哦？我终于见识到了谁才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人！” 莫妮卡夸张的笑了一声，“啊，他到底是谁？天哪！竟然是我的父亲大人！一名臭名昭著的浪客巫师！” “这是事实，莫妮卡。老大不小了，成熟点儿。” 弗劳德慢慢点点头，似乎了解了这个法阵的原理。 “是你像个小孩子似的抢我的功劳！明明是我灵机一动在走进通道时就将这个怪物催眠并拽进他的意识内！你只不过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建议来愚弄这个可怜虫！” 莫妮卡撅着嘴喊道，“换句话说，你只是个编剧！而我是导演整场戏的人！” “唉……好吧，谢谢你，莫妮卡，这总行了吧。” 弗劳德心满意足的站起身。 “没有一点儿诚意！” 莫妮卡干脆扭过头不再看弗劳德。 “好了，干点儿正事，把我们弄出去。” 弗劳德走到沙巴尔的身后，然后将夹着的包袱解开，里面根本就不是装呓语的铁箱子，而是一个木盒子。他不怀好意的吃吃笑着将那个木盒子放到沙巴尔的脚边。 “大功告成，莫妮卡，把我们传送出去。” 弗劳德像个伟人般指点江山似的昂起头直了直空中。 莫妮卡没吭声。 “别耍脾气了，拜托。” 弗劳德看向自己的女儿。 “很遗憾，弗劳德阁下，莫妮卡不在。” 莫妮卡平静的耸耸肩。 “哦，妈的。” 弗劳德叹口气，“好吧，不管是谁，将我们弄出去。” “莫妮卡说让你自己走出去。” 莫妮卡笑了笑，然后跳进自己的影子中消失了。 “你是认真的？哦，拜托！” 弗劳德头疼不已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块儿。 第七十五章 底线 弗劳德阴沉着脸睁开双眼看着在一旁背手而立脸带笑意的莫妮卡，他不得不大声呼救，甚至道歉了三次，才让躲在沙巴尔意识内看笑话的莫妮卡将他弄回现实。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且还被自己的女儿耍了好几次。 “真的有必要吗？竟然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扔在那个怪物的意识里不管不顾？” 弗劳德指着呆立在原地痴呆般的沙巴尔说道，“我可是不惜牺牲自己从弗拉维斯那个王八蛋手里救了你！” “某人开始翻旧账了，哈哈！” 莫妮卡吐了吐舌头，根本不买账。 “很好，很好，莫妮卡，我认输。” 弗劳德夸张的深鞠一躬，“请吧，莫妮卡，请用您那伟大的力量将我们弄出这个恶心的巢穴，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这个怪物怎么办？” 莫妮卡似乎终于满足了，她看了看仍然陷在自己意识内的沙巴尔问道，“难道不杀了它？” “不能，如果它死了，克劳恩很快就会知道，而我们在进入异界的边境时就会面对他那恐怖的力量。” 弗劳德揉了揉自己被莫妮卡气的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就这样吧。” “开什么玩笑，它可是要控制一整座城的人！而且还要通过这些人去集结军队发动战争！” 莫妮卡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我应该回去将它关于这个任务的记忆删除。” “不行，莫妮卡。沙巴尔如果遗忘了太多，依然会引起克劳恩的注意，鬼帝会知道有人在插手他的安排，而且会竭力找出那个阻挡他脚步的人。相信我，克劳恩绝对不是你现在所能应付的敌人，他可是……” “地狱君主，哦，谢谢，爸爸！我当然知道那个王八蛋是什么东西！你还怕他，哈！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弗劳德·维格里会惧怕那个恶魔，为什么？因为他曾是你的导师？你忌惮他给你播洒下的恐惧？还是你不过只是……” “因为他杀掉了我每一个在乎的家人，并且将他们的灵魂永远的束缚在死者之地痛不欲生的苟活着，就连自杀都做不到。” 弗劳德低着头平静的说道，“恐惧？没错，孩子，说我是个懦夫？也没错，但并非不敢与克劳恩对峙，而是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家人并将他们全都毁灭。” 莫妮卡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哦，我不知道……我……对不起，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爸爸，你知道，也许我能击败他……” “不，莫妮卡。” 弗劳德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拥有的力量甚至凌驾于所有圣灵，也许你也超越了地狱六君主，甚至能与萨麦尔比肩。但你要记住，有些敌人并非只有力量就能击败的。你有爱着的人，对吗？你有在乎的东西，对吗？这是你与邪恶之间的最后底线，也是你的弱点。他们会不停的用你的弱点折磨你，甚至让你变得与他们一样疯狂，莫妮卡，相信我，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因为我就是其中之一。” 莫妮卡若有所思的闭上了嘴。 弗劳德走到女儿的身边将手放到她的肩头，“我究其一生都在与你这样的强大力量拥有者战斗，因为我看到了这些力量对世界的威胁和伤害。” “那么，我在你的眼中也是潜在的敌人吗？” 莫妮卡皱起眉头，甚至有些怨怒。 “不，莫妮卡。” 弗劳德摇摇头，“你让我动摇了，因为我必须相信我自己的女儿会是一个英雄。因为我相信你会成为平衡世界的中流砥柱，就像法鲁格，我将他当作我的儿子，而我也看到他目前做到了那一点。但你要知道，莫妮卡，责任会让人走向极端，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调转，就像善恶，就像爱恨。那一条看不到的线，那就是世人所认为的疯狂和理智仅有的那一点区别。” “我决不可能走那条路。” 莫妮卡坚定的说道。 弗劳德却摇摇头，“相信我，世事无常，而我必须守住你的那一条底线。” 莫妮卡陷入沉默，半晌后才再次开口，“为什么？我……为何听着像临终遗言？” 弗劳德将手移开，“人终有一死，不是吗，莫妮卡？我知道我的结局，但不是现在，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始变的真正坚强。并非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像你的敌人一样思考，孩子，理解你的敌人，却不要成为他们。任何时候都不要跨越那条线，至于牺牲……那必不可免。” “你说的是你可以放弃一城的人？” 莫妮卡睁大双眼，“那是……你所说的牺牲？天哪，这已经跨过了你所说的那一条底线！”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有时，我们只能做出艰难的选择。是保住这个世界，还是挽救一部分人的生命！” “不！天哪！为什么我总是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莫妮卡快速的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你知道了这场阴谋，却什么也不做，这才是关键！我们不能视而不见，任由暴行被实施！” “想想看，莫妮卡！如果我们杀了这个驯兽师，克劳恩很快就会知道，他会阻挠我们进入异界，甚至会立刻关闭这个通往异界的传送点！战争依然会爆发，你救不了这些人，你只是让这场悲剧延迟爆发而已！这一切终将发生！” 弗劳德解释道。 “不！” 莫妮卡看着弗劳德依然坚定的摇着头，“我会让我们进入异界，这是我的承诺，而我也会阻止战争的爆发。你让我守住自己的底线，爸爸，我会遵守的，我不会让自己成为毁灭世界的那一个。” “我已经在沙巴尔的脑袋里安置了一个机关，它会让沙巴尔的计划稍稍慢下来，也许，直到我们进入异界悄悄完成我们的任务后，还会来得及拯救这些人，如何？” 弗劳德叹息一声。 莫妮卡沉默片刻，然后猛然抬起头，她抬起右臂，“我不能视而不见，抱歉，爸爸。” 一声响指。 沙巴尔炸成了粉末。 第七十六章 新生代 “你……做了什么！天哪，莫妮卡！” 弗劳德抬头发现通道上方的泥土在洒落，四周全都地震般颤动起来。 “沙巴尔一旦死去，它控制的所有怪物都会发疯！包括我们藏在客栈的那个呓语！” 弗劳德抱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而且，你听到了，克劳恩拥有沙巴尔的心脏和真名！它死后的灵魂只属于死者之地！它会立刻告知克劳恩所有发生的一切！莫妮卡，这就是我所说的……” “沙巴尔已经被我抹除了，弗劳德，不要大惊小怪，我只要再将这些怪物摆平，这里的事就告一段落了。” 莫妮卡的双眸漆黑一团，但语气冰冷平静，“顺便说一下，我叫希斯，毁灭者希斯。” 莫妮卡说着张开双臂，弗劳德只感到一阵气流从身旁拂过，紧接着震动开始加剧，一些泥土差点掉进弗劳德的眼睛里，他急忙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一阵阵的哀嚎和尖叫声瞬间响起，又瞬间消失。震动随之停止。 “我完成了我的工作，现在，你们可以回到客栈去解决那最后一个麻烦了。” 莫妮卡面无笑容的放下双臂。 “你……做了什么？” 弗劳德慢慢起身，然后掸掸身上的土。 “尘归尘，土归土。” 莫妮卡恢复了原本的人格，“妮妮！送我们回客栈！” 随着莫妮卡的这一句话，她的影子从莫妮卡的身上脱离出来并在旁边的岩壁上投射出一个圆弧状的黑影。 “我们走吧，爸爸。我们还有时间做好进入异界的准备，克劳恩暂时不会发现这里的变故。” 莫妮卡说着钻进黑影。 弗劳德呆立半晌，最后叹息一声，“只是暂时的……” 在莫妮卡的影子不耐烦并开始摇曳的时候，弗劳德钻进了黑影。 当他适应着客栈内的光线时，莫妮卡已经将装着呓语的铁箱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铁箱子被弗劳德上了魔法加固的锁，但如今也已经开始龟裂，就快要撑不住了，里面的呓语不停的碰撞着箱子内壁，挣扎着想要跑出来。 “把它放在地上，我们必须一齐施法将它重新封印！” 弗劳德已经蹲在地板上开始用月光匕首快速的勾勒出禁锢法阵的外延，但莫妮卡没有动，只是皱眉思索着。 弗劳德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拜托，莫妮卡！别再做傻事了，你要是打开那箱子，呓语瞬间就能要了你的命！它不会给你时间抹除它的！况且你也不知道这是否对呓语奏效！” “我……觉得我会成功。” 莫妮卡将手放在锁上说道，“我看到了沙巴尔隐藏的记忆，我知道它是如何控制呓语的。那的确是驯兽师特有的能力，但……你知道，我能够将这些记忆塑造出一个新的人格，一个与沙巴尔极为相似的人格，它会重新控制呓语，甚至会做的更好。” “你疯了吗，莫妮卡？你已经创造了一支能力者小队，你让自己变得极为不稳定！如果继续增加人格，你有可能会崩溃！” 弗劳德慢慢站起身，他努力忽略呓语越来越强的撞击声和箱子边缘的裂缝，“听我说，莫妮卡，按我说的做，我们可以将呓语重新封印，然后扔回异界。别做傻事，拜托，就这一次，听我的，好吗？” 莫妮卡犹豫了下，最后摇摇头，“不，爸爸，这是一个好主意，我甚至可以扮演沙巴尔的角色让我们顺利进入异界，你知道我可以愚弄那个恶魔阿蒙！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克劳恩也不会发现沙巴尔的死！双赢，就像你说的，我们能拯救这座城，乃至整个北方的所有人！” 弗劳德陷入了沉默。 “这才是你所说的牺牲。” 莫妮卡笑了笑，“你瞧，我不会走向你所说的极端。我也没有疯，爸爸，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弗劳德终于勉强点点头，将匕首缩回衣袖内，“你的选择，孩子。只是……天哪，也许……” “我知道，爸爸，你只是担心我，我也是维格里的继承人，对吗？” 莫妮卡忽然柔声说道，“维格里永不妥协。” 弗劳德惊讶的睁大双眼。 莫妮卡重新专注于铁箱子，她深呼吸一下，然后闭上了双眼。随着将记忆和想象的糅合，一个清晰的影像出现了，那人形就像是西部泪痕雨林的巫医。 “啊，小东西。” 莫妮卡露出略显疯狂的眼神，着迷似的盯着已经没了一角的铁箱子。 弗劳德发现莫妮卡的头发大部分变成了白色，她的双眸近乎透明。 铁锁“哐啷”一声掉落在地，盖子被掀飞，大一点儿的呓语那圆滚滚的卵形躯体显露出来，它漂浮在空中面对着莫妮卡，铁链一般的脐带不停晃动着发出噪音。 “你真是太可爱了，呵呵。” 莫妮卡笑着将右手慢慢放在呓语的身上，双眼一动不动盯着那怪物透明形体内不停蠕动的胚胎模样的本体。 弗劳德的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四周一片寂静，就像时间被暂停了一般。 “现在，你属于我了。” 莫妮卡忽然发话，呓语竟然像小狗一样贴在了莫妮卡的手心上来回蹭着，并发出婴儿般的笑声。 弗劳德还是不敢动。 “睡吧，我的怪宝宝。” 随着莫妮卡的低语，呓语重新回到残破的箱子内。 莫妮卡的头发颜色忽然恢复正常，双眼也变为黑色，她松开手，铁箱子漂浮在空中，她则控制着被破坏的锁和箱子的盖子回归原位。随着莫妮卡手指的晃动，铁箱子完好无损的被修复。 “大功告成。” 莫妮卡接下从空中落下的铁箱子，然后转头笑呵呵的面对弗劳德。 弗劳德则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他用颤抖的手掏出一根折断的烟，然后塞到嘴里点燃。他深吸一口，然后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我忽然觉得，我真的开始怀念在异界那单纯幸福的快乐日子了。” 弗劳德在停止咳嗽后心有余悸的咕哝一句，“旧时光万岁。” 第七十七章 意外 莫妮卡站在街角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最后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她缩回身子，有些不耐烦的靠在墙上对蹲在自己身旁低头闭目养神的弗劳德说道，“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做这么无聊的事？我以为我们应该争分夺秒的联系法鲁格他们准备进入异界。” “还不是时候，莫妮卡。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弗劳德闭着眼睛说道，“还记得你的堂姐薇薇安吗？我在进城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身影，说实话，这很奇怪……” 莫妮卡有些好奇的眨眨眼，“奇怪什么？她故意现露身形？” 弗劳德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点，更主要的是……” 弗劳德说到这里微微睁开眼睛瞄了莫妮卡一眼，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说下面的话。 “到底怎么了？” 莫妮卡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嗯……怎么说呢，也许你不会开心，因为我在上次与那个真的哈努卡决战后当了一些手脚，那是给我的师兄比列一个精致的礼物，或许有些残酷……” 弗劳德又停了下来。 “拜托！” 莫妮卡跺了跺脚。 “我觉得薇薇安应该被炸死才对。” 弗劳德终于说了出来，“没错，我送给比列的是个很厉害的炸弹。薇薇安不应该能活下来，但她却竟然能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这很是诡异。”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杀薇薇安？” 莫妮卡震惊的瞪着弗劳德，“她可是帮我们对抗过那个怪物！” “一码事归一码事，在战后她曾想要偷走开启另一个宇宙的传送装置，那个东西落入比列手中极其危险，所以我掉了个包……” “那也没必要害死薇薇安啊！” 莫妮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哪，你真的够卑鄙的！” “我的目标不是薇薇安，而是比列，你不了解比列，他绝对不会放弃追杀我，所以，我必须抓住每一个能将他置于死地的机会。而且薇薇安已经根本就不是你的那个堂姐了，她被改造成了怪物，莫妮卡，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弗劳德忽然站起身，“我不想就此问题再过多讨论，因为结果你看到了，薇薇安还活着。也许我们有机会弄明白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妮卡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可是，现在真的是好时机吗？我是说，难道不是应该先进入异界解决最大的危机吗？” “我说过，我不希望被人背后捅刀子，我必须明白她到这里的原因，而且显然她的目标就是我们。她知道我们的行踪就代表比列也知道这一点，而且也许他还知道更多，包括我们在巴克镇发生的那些事。” 弗劳德走出街角，眯缝起眼睛看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 “那会是她吗？” 莫妮卡也走了出来。 “她在引我们上钩。” 弗劳德犹豫着。 “分开行动？” 莫妮卡问道。 “深得我心。” 弗劳德走进人群跟住那个瘦小、带着斗笠的人。 莫妮卡则忽然从原地消失。 走过酒馆，那人停了一会儿，弗劳德原本以为她会进去，但是在店里的伙计走出来的时候，那人却低着头离开了。弗劳德很是纳闷，他甚至开始怀疑，如果那人真是薇薇安的话，目标也许并非他，而是另有其人。 会是这样吗？ 弗劳德摇摇头。太明显了，比列的手下绝不可能如此冒失，她只是在演戏，可是这会有什么用？ 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弗劳德惊讶的发现那个人并未进入小巷，而是继续沿着街道不紧不慢的前行。一直到城中心的立着的巨大图腾柱旁，那人才停了下来。她摘下斗笠，露出一头秀发，然后坐在图腾柱下面的基座上，微笑着看向弗劳德。 果然是薇薇安。 弗劳德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况，他没有发现魔法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有其他隐藏的刺客和陷阱。 薇薇安友好的招了招手。 很好，明目张胆。 弗劳德只能一步一停的慢慢凑了过去。 “日安，弗劳德阁下。” 薇薇安笑着说道。 弗劳德没有吭声，他好奇的打量了薇薇安片刻，这才坐在她的身旁，“还真是奇妙的相遇啊，薇薇安公主。” 薇薇安没有在乎弗劳德的讽刺，她只是看着眼前的人群微笑着。 “你不会真是想摆出老友相逢的那一套吧？” 弗劳德同样看着人群。 “我没有那么无聊，要知道，我们都是大忙人。” 薇薇安平静的答道。 “所以，你一直在跟踪我，为了什么？杀掉我？” 弗劳德直截了当的问道。 薇薇安笑了几声，这才转头看了弗劳德一眼，然后又扭了回去继续看着人群，“你有个很出色的护卫，莫妮卡，对吗？你的女儿。真是难以想象，你这样的人竟然会有孩子。” “所以，这是个威胁？” 弗劳德问道，“比列让你来威胁我？用我的家人？” 薇薇安摇了摇头，“不，弗劳德，比列还不知道这些事。” “真让我吃惊。” 弗劳德虽然如此说，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你知道我还活着时是怎样的心境？” 薇薇安反问道。 “好问题，只是我并不感到愧疚，我希望你知道这一点，法鲁格也是如此。” 弗劳德冷酷的答道。 “我知道。” 薇薇安略显失落的点点头，她叹息一声，再次开口，“我需要你的帮助。” “哦，我一点也不惊讶。” 弗劳德虽如此调侃，却并没有拍屁股走人。 “我并非你杀死的那个薇薇安。” 薇薇安低声说道。 弗劳德歪了歪头，等待着下文。 “我也不是原本的那个薇薇安。” 薇薇安继续快速的说道，似乎开始有些紧张，“求你，救救她，你只需要知道，她还活着。” 弗劳德皱起眉头。 莫妮卡忽然现身，站在薇薇安的面前，“她说的是真的！薇薇安在哪儿？” “她在……” 一声清脆的爆炸声让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 “妈的！” 弗劳德立刻拽着愣在原地看着一地碎肉、满脸血污的莫妮卡快步离开，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骚乱，尖叫声和谩骂声不绝于耳。 第七十八章 烂摊子 “妈的，妈的！” 弗劳德一边快速的走着，一边不停的歇斯底里的骂道。 “她……薇薇安，我是说……这也太……” 莫妮卡结结巴巴的说着，她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状态中走出来，只是茫然无措的跟着弗劳德七拐八拐的在小巷和街道中穿行。直到弗劳德停下来，莫妮卡才迷迷糊糊的发觉，两人正站在沙巴尔的巢穴入口处。 “带我们进去，莫妮卡，快！” 弗劳德焦急的说道。 “什么意思？” 莫妮卡的大脑还是一片混乱，不知道弗劳德为何要带自己回到这里。 “冷静下来，莫妮卡！想想，你并不认识她！那只是米娅与法鲁格同行时的记忆，还有弗拉维斯篡改过的记忆残留。” 弗劳德严肃的说道，“现在，专注于我们的任务，带我们进去！” 莫妮卡眨了眨眼，稍微平静下来，她隐约也觉察出了这里的猫腻。 “真的会这样吗？” 莫妮卡打了个寒颤，立刻觉察出这整件事所隐藏的危机，“哦，天哪……” 莫妮卡急忙召唤妮妮，影子在墙上洒下投影，形成了拱形的黑洞。弗劳德立刻钻了进去，莫妮卡紧随其后。 莫妮卡的影子在两人进入沙巴尔的巢穴通道内后快速的转移到地面上，弗劳德点燃一团火焰照亮黑漆漆的洞窟，他看到影子在莫妮卡前方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黑洞，莫妮卡跳了进去，弗劳德也毫不犹豫的跟上。两人沉默的在妮妮创造出的传送门内不停跳跃前行，直到两人抵达了沙巴尔巢穴的中心。 空旷的大厅内一片狼藉，那些卵形的孵化器全都变成了灰色的毫无生命的泥块儿。那应该是莫妮卡的那个人格毁灭者希斯的杰作。 “在那儿！” 莫妮卡率先跑向异界传送门的法阵位置。 弗劳德则是叹息一声，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个操蛋的结局，他慢慢腾腾的走到莫妮卡的身边。 “全被毁了……” 莫妮卡喃喃自语。 “我的错，我在第一次看到薇薇安的时候就应该先解决她。” 弗劳德稍微有些郁闷的观察着四周。 “不，是我的错。” 莫妮卡失落的低下头，“要是我不是那么任性，如果我能听你的……也许就不会……” “没关系，莫妮卡。还没有结束，这样也好，至少让我了解了一点。” 弗劳德拍了拍莫妮卡的肩膀笑了，“比列还真是恨我入骨啊。” “这怎么可能是好事……哦，天哪！” 莫妮卡忽然发现在法阵边缘蒙上的一层灰下，似乎有字迹，那是弗劳德的名字。 莫妮卡蹲下去，用手将灰抹掉，然后看到深深刻在地面上的一行字，“弗劳德向你问候。” “哈！嫁祸于人。” 弗劳德笑得更加开心，“真是怀念啊，多久没有与我的师兄弟们相亲相爱了。” 莫妮卡恼火的用力将地面砸碎，毁掉字迹，“至少我们发现了他的阴谋。” “不，莫妮卡。这是给我的留言，并非给克劳恩的。” 弗劳德笑着说道，“克劳恩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比列动手毁掉传送门时就已经注定了这一点。” “那……我们该怎么办？” 莫妮卡皱着眉头思考着，“如果克劳恩已经被惊动，那么这座城……” “我说过，注定发生的还是要发生，克劳恩不会停下脚步。” 弗劳德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我们走。” “去哪儿？” 莫妮卡回头问道。 “继续我们原本的旅程，看来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们还是要拜访千羽城。” 弗劳德拔出月光匕首蹲在地上刻出一个法阵，他准备炸毁整个洞窟。 “可是，这座城怎么办？北方的战争？薇薇安呢？难道我们不去……” 莫妮卡说到最后闭上了嘴。 “我们阻止不了这些事，但我们能解决这些问题的源头，莫妮卡。新时代已经开启了，我们不能让这个时代成为世界的末日。至于薇薇安，那是一个陷阱，无论她是否无辜，我们也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有时候，我们必须做出艰难的决定。” 弗劳德看了看创造出来的法阵，然后站起身收起月光匕首，“我们走。” 这一次，莫妮卡没有多言，她只是感到一丝无力。在这一刻，她终于有些明白，力量并非解决一些问题的关键。而自己的父亲一直是正确的，他早已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虽然这个真相如此残酷。 莫妮卡召唤妮妮重新开启传送门，两人跳入黑洞。 …… “快点儿挡住！余威！” 法鲁格气喘吁吁的回头喊道。 “臭小子！我可是正在拼命的那一个！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余威一边抱怨，一边用焰形剑“荣耀之心”砍断了冲到面前的鬼灵士兵的右臂。但更多的鬼灵士兵潮水般涌入裂开的城墙裂缝。阵线已经被冲垮，只剩下十多个士兵还在跟余威并肩作战。 “我们必须放弃这里了！” 余威挥了一剑后立刻转身跑开，“我们守不住这里！” 法鲁格没有答话，他靠在冒着黑烟、坍塌的塔楼边缘聚精会神的摆弄着一个铁盒子。 “你在干什么？” 余威蹿到法鲁格的身旁问道。 “哈！搞定！” 法鲁格疯子般笑了一声，然后将那个盒子扔进逐渐靠近的鬼灵海中。 “妈的，你就不能说一声？撤退！” 余威急忙大声喊道。那些士兵连滚带爬的撤离原地。 一阵白光，紧接着是无声的爆炸，巨大的力量将那些鬼灵士兵直接吞没，光芒依然还在扩散。 “妈的！” 余威发现光芒还在扩散，就快要逼近两人的面前，他急忙翻身跃进废墟。 “哦，这可没想到。” 法鲁格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余威则一把将发愣的年轻人拉进废墟。 “趴下！” 余威说着废墟内扑倒。 法鲁格则仰倒在地看着那光芒吞掉塔楼残存的墙壁，但在他的面前突然止住。 “哈！刚刚好。” 法鲁格站起身掸掸身上的土。 余威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发现自己有些狼狈，连忙站起身。 废墟之外传来一阵欢呼声。 “为啥你不早点儿用你的魔法？” 余威收剑入鞘抱怨道。 “你知道我们的任务，我不想暴露我的身份。” 法鲁格走出废墟看着自己的杰作。 “那这又是啥？” 余威吐了口唾沫，然后恶心的摇摇头，他的嘴里全是土。 “裘德给我的东西，矮人的玩意儿。” 法鲁格笑了，“鬼知道他在巴克镇的废墟内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 “很好，那么，你真的认为游魂猎手塞莎特在这里？” 余威插着腰环视惨不忍睹的战场，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所剩无几的守备军无法阻挡这座城池最后被毁的下场。 “她必定在这儿，这就是那些鬼灵士兵进击的理由。” 法鲁格收起笑容。 第七十九章 猎豹塞莎特 余威和法鲁格穿过泥泞残破的街道，目光刻意忽略那些乞丐般双眼空洞无神的城镇居民和士兵。 撒冷城。 联合王国东北部边境地带最大的城市，也是一座传奇古都。它属于萨利赫家族的领地，在黑暗王朝还未崛起之前，这座城就已经初具规模。而萨利赫这个古老的姓氏从撒冷城的建立开始就被牢牢的拴在了一起。第一任城主便是乌西雅·萨利赫，传说他拥有一半儿圣灵血统，因此被称为神王。整个萨利赫家族的传奇就此展开，历经上千年的历史，这座城从未陷落过，即便是巫王之乱。当时的所罗门二世也是自愿加入沙希尔巫王，但只是盟友关系，绝不会投降和放弃自治。 但世事难料。 如今的城主亚哈斯·以利·萨利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和胆小鬼。 看来任何事物终有终结的那一天。 法鲁格听到了马蹄声，他皱起眉头。 一匹马疾驰而来，骑手在两人面前不远处勒住缰绳，战马嘶鸣一声，马蹄在地上乱踩一气，泥点有一些溅到了法鲁格的身上。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巫师大人，亚哈斯将军想见两位。” 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骑士快速大声说道。 “不好意思，小子，我们没时间！” 余威没好气的回嘴。 “这是命令！” 骑士傲慢的居高临下喝道。 “我们不是撒冷城的居民，也并非联合王国的官员，更不是真宗的成员，亚哈斯这老东西没他妈的资格指使我们！” 法鲁格忽然恼火的走上两步，双眼冷冰冰的盯着那名想要找死的骑士，“说话小心点儿，小子，你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相信我，我们参与这场战斗不是为了那头蠢猪！” 骑士有些慌张，他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清楚了，小子？那就快去找那个孬种亚哈斯！他要是想让这座城还能有些抵抗能力，就将上城区的大门打开，把他藏起来的粮食分发下来！” 余威一脸鄙夷的握着剑柄，“还有你们这些该死的禁卫军，你们早就应该在城外阻截那些鬼灵士兵！如今大势已去，你真以为骑兵能在这么拥挤的街道中作战？” “可是……那、那是我们的职责。” 骑士的话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听我说，贵族小子！死在城外，这才是你们的职责。像个男人，而不是个还想叼着娘亲**的婴儿！” 余威跟着法鲁格快步绕过那名骑士，“现在还不晚，我没什么好说的，集结所有骑兵，来一次冲锋，给剩余的人平安离开争取时间！你们还可以成为英雄，小子！” 法鲁格和余威很快便将那个愣在原地的年轻骑士抛在脑后，他们快步走过下城区的广场，如今乌西雅神王的雕像只剩下两只脚，在中心广场边缘的哈努卡教教堂也只剩下残垣断壁。空中落下的火雨几乎毁了整座下城区。法鲁格没时间缅怀死者，也不再关心这座古城的命运，因为这不过只是即将开始的巨大危机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隅。他将历史丢下，专注于眼前，这就是弗劳德所说的牺牲和选择，有时只有当你亲眼所见，你才会发现事实有多么残忍。 法鲁格和余威停在曾经的“三个月亮”酒馆前。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余威困惑不已，“我们来过这儿好几次，如今战争爆发，塞莎特也没有出现抵抗鬼灵士兵。难道你认为她就躲在这儿？” “这是唯一没受到灾难波及的建筑。” 法鲁格看着完好无损的酒馆，“你认为这会是奇迹？” “有意思……但是我不明白，难道那个游魂猎手是个酒鬼？” 余威被自己荒诞的想法逗乐了，“不惜一切保护一个酒馆？哦，相信我，我开始喜欢上她了，至少她知道啥叫醉生梦死。” “不！你这个驴脑子的蠢蛋！” 响亮的女子声音从酒馆内清晰的传了出来。 法鲁格转头冲余威咧嘴一乐。 “很好，至少我希望她能给我留点儿。” 余威耸耸肩，“我的喉咙快他妈的着火了。” 法鲁格急忙推门而入，然后看到在吧台前背对着自己坐着一名比自己要壮硕的多，身着坎袖皮外套的短发女子。 一个酒瓶被女子随手向后甩出，余威紧走两步稳稳接住，他拔掉瓶塞，仰头大口喝了起来。 “好久不见，无命者阁下。” 短发女子没有回头。 “你好，猎豹塞莎特·萨利赫。” 法鲁格笑着问候。 “什么？” 余威急忙放下酒瓶，他差点儿被酒呛到，“萨利赫？这个游魂猎手是他妈的萨利赫家族的人？” “我早就不是这个家族的一员了，无论是在我生前，还是死后。” 塞莎特慢慢转过身子靠在吧台上，蓝色的双眸冷冰冰的看着两人，“还是我被‘命运’征召后。” “哦，看样子，某人并不开心。” 余威咧嘴一笑，“你知道，你要比我强的多，我可是以活死人的状态活了他妈的二十多年。” “我不在乎你那些无聊的故事，老鬼余威，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生前和死后的那些操蛋破事。” 塞莎特苍白如雪面容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我知道你来干什么，无命者阁下，但那不是你曾为我们安排的路。” “世界的规则早已被打破了，塞莎特，我们也需要做出改变。” 法鲁格走上两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的防守。” “我觉得你应该了解何为守望者。” 塞莎特无动于衷，“而且你知道我为何守在这里。” 法鲁格点点头，“当然，塞莎特，相信我，但是我觉得塔纳托斯在将无命者的力量和职责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和他的想法都需要改变。而我就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塞莎特摇了摇头，“非常疯狂的想法，但你知道，这说服不了我。” “为什么，塞莎特？” 法鲁格歪着头问道，“固守一个已经注定陷落的城市？” “不。” 塞莎特伸出手指着法鲁格，“这不是我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法鲁格陷入沉默。 第八十章 问题的答案 “整座撒冷城即将陨落，结局已经注定，我们会输掉这一仗。” 法鲁格在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你留在这里的理由早就已经成了抱守残缺的死教条，你救不了这座城里的人，也无法阻挡白银之城的脚步。我们并非英雄，也并非救世主。我知道守卫平衡才是守望者的含义，但是如今，我们有一次绝佳的机会能救活整盘棋局。规则已变，这才是关键。塞莎特，我说的是力挽狂澜，并挽救岌岌可危的平衡。” 塞莎特依旧靠着吧台，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然后缓缓摇着头，“你在忽略我的问题，也在忽略你曾定下的规则。我无法打破誓言。” “拜托，这座城在焚烧，鬼灵士兵将很快发起总攻！我们难道真的还要在这里继续打哑谜吗？” 余威忍不住开口，“事情很简单，我们需要所有游魂猎手的力量，然后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些糟烂问题！清楚了吗，女人？” “我喜欢你的直率，老鬼，上一个如此对我说话的男人已经被我阉掉并将那玩意塞进了他的喉咙里，我看着他泪流满面而死。” 塞莎特的嘴角微微上扬，“别犯傻，老鬼，这是游魂猎手和无命者之间的……” “契约！” 法鲁格提高嗓门，“我知道你的问题，我也知道你在等什么。我不会这么做。” “真遗憾，无命者阁下。” 塞莎特慢慢转过身子，“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你们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 余威云里雾里的看着法鲁格，“战争已经开始了，难道我们就这么袖手旁观到死吗？” 法鲁格握紧双拳、紧皱眉头。 “也许你能说服万云和海姆达尔，祝你好运。” 塞莎特背对着法鲁格下达了逐客令。 余威越来越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他刚要再次开口，却被法鲁格拦住。 “一个条件。” 法鲁格下定决心重新抬头，“我会帮你守住这座撒冷城，而你自愿加入我们的队伍，如何？” 塞莎特没有吭声，却也没有拒绝，她似乎在思考。 “你在寻找漏洞，无命者阁下，真是讽刺，你正在破坏自己定下的……” “时不我待，塞莎特！我并非无命者，也不是塔纳托斯，我只是法鲁格，一个浪客巫师，一个来自海外大图书馆的阿希姆！” 法鲁格打断塞莎特的话，他坚定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曾违背我的誓言，也不曾逾越那条底线。我想要的与你要的一样，塞莎特。” 塞莎特第一次站起来转身面对法鲁格，她伸出右手，“很好，法鲁格阁下，我接受这个新的契约。” 法鲁格点点头，与塞莎特握了握手。 “我们走，余威。” 法鲁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酒馆。 “什么？你疯了？就凭咱们俩，怎么可能守住这座城？” 余威不敢置信的盯着法鲁格，“简直是天方夜谭！拜托，如果真的说服不了这个女人，我们就立刻离开这里，去找下一个猎手，这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不该……” “如果……加上我呢？” 塞莎特抱着肩膀笑看两人。 余威和法鲁格目瞪口呆的看着塞莎特。 “如何？” 塞莎特耸耸肩，“三个人，守住这座城。” 法鲁格忽然笑了，“原来如此，这才是你问题的答案，对吗？生命高于一切。” “哦，天哪……” 余威快步走到吧台内，从吧台下面掏出三瓶酒，他拔开其中一个瓶子上的塞子，然后举起来面对两人，“妈的，希望这不会是我喝的最后一瓶酒。祝你们两个疯子早点儿下地狱！” …… “我们不能永远等在这里啊。” 裘德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稍安勿躁，裘德先生。真宗不可能永远守在这里。” 玛丽娜稍微探头看了看街道上的情况。 “我不担心他们。” 裘德看了看屋檐上方的情况，“血徒，那才是我们应该提防的。” “看来真的改变了很多，我不曾记得真宗会认可那些误入歧途的巫师。” 玛丽娜稍稍皱眉。 “巫王之乱改变了很多，这对你来说是个空白的年代。” 裘德蹲在墙角看着对面的垃圾堆说道，“也许我们不应该回到星耀城，这太危险了。” “的确如此，但我们需要那个丽塔女士的帮助。” 玛丽娜向裘德喝尼克招了招手，“是时候了，他们离开了你的住所。” 裘德站起身走到玛丽娜的身旁，他抬起头看了看天上，又留意远处自己那破房子附近的地面和破破烂烂的胡同。 “没有奇怪的味道。” 尼克吸吸鼻子宣布道。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悄悄的离开藏身处，警戒着接近裘德曾经的住处。 木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一团。 尼克握着把尖刀率先低头钻进屋内，玛丽娜跟在他的后面，裘德擎着弩枪殿后。 “哦，他们毁了我们的家，头儿。” 尼克有些失落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 “不，尼克，这是我干的。” 裘德依然看着门外，“我可不希望我的东西落在他们的手里。很好，看来这帮烦人精真的走了，跟我来，有一条地道能通往丽塔大婶家的附近。” “我怎么不知道。” 尼克困惑的挠了挠头。 “狡兔三窟，小子！我可是裘德，必须得留一手。” 裘德嘿嘿一笑，然后收起弩枪，他走到西屋坍塌的墙壁旁，“把这些垃圾弄走，尼克。” 尼克收刀入鞘，然后麻利的开始将那些碎石瓦砾搬走，清理出一片空地。 裘德蹲了下去，他用手顺着墙边摸索了片刻，然后“嘿”的一声高兴起来。他示意尼克用刀撬开地面上的砖缝，露出下面的一个金属盖子，上面镶嵌着一个铁环。 “啊，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啊。” 在裘德拉动铁环开启金属盖子的时候，突然在三人的身后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裘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尼克则立刻挡在玛丽娜的身前举起尖刀。 “妈的，血徒！” 裘德大骂一声。 门口的男人光着脑袋，就连眉毛都被剃掉，大半张脸被纹身覆盖，咧嘴笑着的嘴里全是鲨鱼般的利齿。而在他身后的门外，还有几个人。 “弗劳德在哪儿。” 血徒问道，“萨伦大人要亲自审问他。” 第八十一章 丽塔大婶 “弗劳德不在这儿，准确的说他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裘德撒着谎，“他在异界，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 “哦？” 血徒看来并不相信裘德的鬼话，“你知道吗，裘德？你说的话对我来说只比一坨屎强一点儿，却也是臭不可闻。” “爱信不信，我们与他已经一点儿瓜葛都没有了，别挡我们的路，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裘德勉强装作趾高气昂的样子傲慢的宣布道，“离开我的家，血徒，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血徒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屋外的那几个手下也同样发出一阵笑声。 “有什么可笑的！别小看我，血徒！我可是万能的裘德！上一个追我们的人已经让我大卸八块儿了，小心点儿！” 裘德挥了挥拳头，但他的腿却开始打晃儿。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号，奸商。而且我乐意见识见识你的能耐。” 血徒浑不在意裘德那可笑的威胁，他跨上一步，手中多了一柄镰刀模样的奇形兵器。 “停下。” 尼克裸露的手臂上的肌肉隆起，壮汉警告道，“如果不想死的话。” 裘德则斜眼瞥向自己左下方的那个敞开的黑漆漆的洞口，他在等待时机开溜，只是他有些犹豫，是否要带上尼克和玛丽娜。最后他摇了摇头，似乎在抹去这些狡猾的想法。他显然不想再次失去尼克，至于玛丽娜，他恐怕也必须得带上，权衡利弊，裘德觉得弗劳德和莫妮卡才是更加可怕的存在。 裘德不情愿的将背后的战斧卸下。 “嗖”的一声，由远及近的怪声在屋外止住，紧接着那怪声变为一声巨响。整个屋子连同地面都晃动起来，一时间烟雾飘进屋内，尘土飞扬。 裘德捂住嘴，眯缝起眼睛看着这奇怪的变故。玛丽娜和尼克也好奇的透过烟尘向外看着。 那名血徒只回了一下头就突然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向外急速飞出。血徒的嘴里发出一声惊呼，但声音就此戛然而止，只剩下骨骼碎裂的声音和碎石从屋檐上滑落的声音。 四周安静下来，而且安静的可怕。 三个人都紧张的泥塑般看着门口，没人敢挪动一步。 白光重新透过逐渐散尽的烟雾洒进屋内，一个在光芒下被拉长的影子投射进来。 裘德强迫自己不要尖叫，但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了。他扔掉战斧，用颤抖的手胡乱的卸下弩枪并擎起瞄准门口。 “啊，真是难吃的要命，呸呸！” 一个女人的声音随着影子的摇曳响起，很快的，三人便看到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高个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用手在空中呼扇着想要将尘土赶走，“哦，这鬼地方还真是个猪窝。” “啪”。 裘德终于尖叫一声，倒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可怕，而是他神经质的按动机括，弩箭瞬间射出。 “你想要找死吗，小裘德！” 弩箭在那女人的面前生生停住并折断成三段掉在地上，那女人严厉的喝道，“就这么报答将你抚养成人的恩人吗？” “丽塔大婶！” 尼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扔掉尖刀，大笑着跑了过去，“哦，我想死你了，丽塔大婶！” “停下，尼克！” 那女人伸手制止傻大个儿的拥抱，“闪到一边儿去，傻子！裘德，你给我滚过来！” 裘德满脸通红的收起弩枪，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儿似的低着头走过去，在距离那女人还差三四步的时候，裘德停了下来，不敢在靠近，他咧开嘴不自然的笑了下，“嗨，丽塔大婶，抱歉，我太紧张了。” “啪”的一声脆响，裘德捂着脸差点儿坐在地上。 “你失踪了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跟老娘说一声！” 丽塔插着腰骂道，“你想死吗？” 裘德斜眼观瞧，发现尼克的脸也涨的通红，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竟然强忍着笑出声。 “回话，二货！” 丽塔喝道，“你知道这一年多我损失了多少吗？妈的，你的买卖可都是我给的本钱！” “我们找到妮妮了，大婶。” 尼克忽然微笑着说道。 丽塔愣了一下，然后盯着玛丽娜瞧了半天，“是我老糊涂了，还是你们俩都傻了，这个女人虽然很像妮妮，怎么可能三年的时间就会长这么大！尼克，你从来没撒过慌！” “我是莫妮卡的母亲，丽塔女士。” 玛丽娜走到裘德的身边微微颔首以示敬意，“感谢您多年来将莫妮卡抚养长大……” “那不关你的事！” 丽塔冷冰冰的说道，“我不喜欢扔下自己孩子的女人！” “不，丽塔大婶！玛丽娜是迫不得已才如此的，她被一个坏透了的东西囚禁在……呃……另一个世界，我也是一样，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活着。哦，这太奇妙了，丽塔大婶，你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又再次醒了过来，那就像是一场梦，真的好有意思。啊，我还在梦里……” “停下，尼克！” 丽塔琥珀色的双眼露出些许欣慰，“看来你还没变得太多，尼克。” “所以，你们是出去寻找妮妮？” 丽塔的语气缓和下来，“那又怎么解释与这些真宗的走狗搅合在一起？” “呃……说来话长。” 裘德像个小孩儿似的拧着手指，“我们、我们去拯救世界了。” 丽塔再次陷入沉默，然后哈哈大笑。 “就凭你？” 止住笑声后，丽塔歪着头打量裘德，最后她皱起眉头，“难道是我疯了？” “这是真的，丽塔女士。” 玛丽娜再次小心翼翼的开口，“他们与弗劳德·维格里一同挽救了我们的世界，两次。但显然危机远未结束。” “弗劳德……” 丽塔的眉毛拧的更加厉害，“据我所知，那个王八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玛丽娜和裘德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我很喜欢他。” 丽塔忽然笑了，“他让这个世界多了几分乐趣。” “好了，既然你们忙着你们的……伟大事业，为啥又跑回这个狗窝？” 丽塔重新开口。 “为了找您。” 玛丽娜微笑着说道，“伊西斯女王。” 第八十二章 废王 “女王陛下，我们应该立刻主动出击！” 荷鲁斯将军语气坚决的强调着，其他的大臣全都随声附和。 玛特女王却出神的用手擎着下巴看着骸骨圣殿外的夕阳。 “女王陛下！” 荷鲁斯克制着自己那暴躁的脾气，他毕竟不敢太过出格。 玛特女王这才移开目光，她缓缓起身，光滑的脖颈上佩戴的霍姆一族至高无上的圣血宝石表面出现一阵波浪般的涟漪。 “我们祖辈一直都在立志将人类驱逐出这片土地，从而保卫我们神圣的永眠之心。” 玛特女王那洪亮的声音在宽阔的圣殿内回荡着，“终有一天，我们的母亲会重新回归，她将开启永眠之心，让世界沐浴在新生之中。” 所有的人都缓缓点头，有些甚至有些激动。这是霍姆一族从上古时代就一直传承下来的祖训，这也是霍姆一族永恒的职责。他们绝不会舍弃这片土地。 “但我要说的是，我们需要做出改变。” 玛特女王深吸一口气这才说出了经过深思熟虑的这句话。果不其然，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更多的是困惑。荷鲁斯将军甚至立刻带着怒容就要发作。 “我不明白，女王陛下。什么改变？” 首席祭祀哈托尔歪着头嘶声问道，她那张蜥蜴面孔看不出任何表情。 “与人类和平共处。” 玛特女王微笑着说道，但她的内心却一点儿也不平静，因为她能猜到接下来所要发生的混乱。 圣殿内立刻爆发出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玛特女王观察着众人各式各样的表情，她想象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但当她真的面对这一切时，她发现自己的内心有一丝恐惧和动摇。 但覆水难收，那会成为软弱的表现。霍姆一族不会臣服于软弱的女王，其实，据玛特女王所知道的事实，任何国家和种族都不会允许自己的王者软弱无能。 四名一身金盔金甲的鹰卫立刻走上前几步站在了玛特女王的身后手持兵刃戒备。 玛特女王挥了挥手，示意鹰卫退下。然后自己反而缓缓走下通往王座的七级台阶。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们越来越像人类，我们甚至模仿他们的文化来建造我们的城镇，看看我们自己，我们将自己塑造成人类的样子。那么，为何……” “女王陛下，这是我们的计谋，我们必须了解敌人，才能战胜他们。重塑自身是我们霍姆一族与生俱来的能力，这是神赐的天赋，我们正是利用这种天赋来对抗人类。我们并非喜欢人类，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荷鲁斯按捺不住大声说道。 絮语声再次响起，不少人小声附和着。 “真的是这样吗？” 玛特女王盯着荷鲁斯看了几眼，然后环视众人，她并不恼怒，语重心长的开口，“同胞们，真的是这样吗？还是我们在自欺欺人？我看到无论是贵族和平民，都开始像人类一样思考，都开始关心自己的仪容和穿戴。看看你们自己，你们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将自己打扮的与人类一样。” “所以，我多次谏言废除这种堕落的行为！” 首席祭祀哈托尔冷冷的说道，“要改变的并非我们与人类的关系，而是我们自己。” “然后让我们回到茹毛饮血的原始阶段？” 玛特女王直视着首席祭祀那对蛇眼，“文明让我们得到了更多，也让我们一族生活的更加美好。而我们为何不能更进一步，融入人类之中，我说的是我们不再保守的躲在这个地方，而是去看整个世界。” “你说的是我们放弃我们一族的职责，将这片神圣之地拱手交给人类！” 哈托尔上前一步恶狠狠的发话，“玛特，这是赤裸裸的堕落！” “不，哈托尔，我说的是开放，不再有战争。” 玛特碰了碰自己的小腹。 这一细节逃不过哈托尔的蛇眼，首席祭祀忽然笑了起来，“我明白了，玛特女王，你怀孕了。” 惊讶之声再次响起。因为霍姆一族的女王必须是贞洁的处女，而究其一生都不可能婚配和生育。 “从这一刻起，我，哈托尔，厄利涅斯主人的忠实仆从将剥夺你女王的所有权力和职位。” 哈托尔高昂着头颅欣赏着玛特女王失落的神情，她走到女王的面前，“你不在是玛特这个神圣名字的拥有者了，你应该感谢我们一族的习俗，因为我们不会对杀害自己的同胞。你将被流放，你如愿以偿了，伊西斯，你将与你所欣赏的那些人类一起生活。” …… “嗯……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名字是什么。” 丽塔看了看玛丽娜波澜不惊的说道。 “霍姆之王，玛特圣女称谓的继承人，王族血脉。” 玛丽娜微笑着说道，“我喜欢历史，尤其是那些隐藏在历史背后的历史，多亏了我们家族的庞大资源，我得已满足我的好奇心。而我之前的经历，更是窥探到了这个世界最隐秘的过去。” 玛丽娜抬起手指向丽塔脖颈上的那枚吊坠，“厄瑞涅斯之血，圣血宝石。整个世界可能仅此一块儿。” “抱歉，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丽塔转身想要离开，“我只是一个独居在贫民窟的可怜老妇人，既然你们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裘德，记着还钱！还有……很高兴妮妮能平安无事。” “等等，伊西斯……丽塔女士！” 玛丽娜追上几步，“我需要跟你谈谈！” “小心点儿，孩子！” 丽塔突然回头，双眼杀意陡盛，“我不想知道你是谁，而你也不能来打搅我的生活。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这里。” “去哪儿？” 玛丽娜没有丝毫的恐惧，她直视着丽塔的双眸，“世界即将崩塌，而你的族人也都被恶魔所杀。一切都面目全非了，我能去哪儿？” “我不在乎！” 丽塔冷冷的说道，“只要不打搅我就好。” “你真的不在乎这个世界？” 玛丽娜问道。 “哈！” 丽塔冷哼一声转过身。 “你关心裘德，你关心尼克，你甚至将我的女儿抚养长大。” 玛丽娜的柔声说道，“你在自欺欺人，丽塔女士。我知道你失去了什么，相信我，我知道那种感觉。我们都曾当过母亲，我们不想让我们的孩子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丽塔沉默的迈开脚步。 玛丽娜失望的低下头。 “我只有茶，我讨厌咖啡！” 丽塔头也不回的说道。 玛丽娜重新抬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八十三章 铁卫 “你真的认为你能说服亚哈斯那个猪脑子的孬种？” 余威看着近在咫尺的上城区大门皱起眉头，很难想象，经历了如此惨痛的几次拼杀，这里竟然依然完好无损。这不是奇迹，这是赤裸裸的无能的表现。 “如果他真的猪脑子，我觉得还有得救。” 法鲁格扑哧一笑，他觉得自己的这句话很不错。 “虽然我不再是萨利赫家族的一员，但我仍然流着萨利赫的血，对吗，朋友们？” 塞莎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威胁。 “抱歉，女士，但是你知道我的意思。也许你能宣布对你的这个后辈的无能感到遗憾和心痛，再接过统治权……” “我不会那么做，我的前世就没有这么做，如今我更不想要这种无聊的东西。” 塞莎特对此无动于衷。 “很好，真是太棒了！” 余威恼火的闭上了嘴。 “停步，来者何人！” 城门之上的守卫紧张兮兮的喊道。 “睁大你的狗眼，老子为了你们的这个狗屎一样的破城打了五天仗！赶紧开门，否则我会直接轰碎这破门，拿你去喂那些鬼灵！” 法鲁格破口大骂。 余威带着惊喜看着这一幕，这让老剑客稍稍振奋了一些。 守卫匆忙缩回头跑了下去。 就在法鲁格开始认真的思考是否真的要轰开这纸糊一样的破门时，铁栅升起，两扇门从中间缓缓开启。 十名骑士排成一排站在城门内等待着，中间的正是那个曾来下城区找过余威和法鲁格的年轻骑士。 “是什么让您改变了主意？” 那名年轻的骑士没有自曝姓名就酸溜溜的说道。 “不是我们改变了主意，小子，是我们来让你们的那位大人改变主意。当然，如果他还想要保住他那颗……” 法鲁格瞥了一眼左侧面带笑意的塞莎特和她握着的剑柄，“……高贵的脑袋的话，就最好听听我们的建议。” “没人能如此侮辱我们的王！” 那小子愤恨的握住佩剑的剑柄，但法鲁格不认为他敢拔出来，毕竟那只没有任何伤疤和厚茧的手很显然不常练剑。 “我真的有些困惑，那个老东西究竟是将军还是王？” 余威嘲讽道，“你知道，这两个头衔差了十万八千里。” “够了！” 那小子大喊一声拔出佩剑，身后的九人也都纷纷拔剑出鞘，“我会为了萨利赫家族的尊严而……” “你找错对手了，小子。” 法鲁格走到他的面前，任由年轻骑士的剑抵在他的胸前，法鲁格严肃的看着年轻人，“尊严不是对自己人动手，你的敌人来自天上，来自城外，来自与你们的人民对立的另一边。” 骑士有些动摇，却没有放下剑。 “我说过，我们在浪费时间，法鲁格。” 余威叹息一声，“我可以陪你豪赌一场，但不是这些窝囊废，就让咱们三个去送死吧，好吗？他们终究会面对自己的结局，并为自己的恐惧和愚蠢付出代价。” “你叫什么名字，小子。” 塞莎特突然开口问道。 年轻骑士愣了下，他茫然的看着站在法鲁格身边的那名银色短发的女子。 “名字。” 塞莎特强调道。 “贝克尔，贝克尔·艾因·萨利赫，奥斯之子。” 年轻骑士答道。 “嗯……我所知道的奥斯可是个非常强大的战士，被称作‘红霹雳’，我们曾交过手，每次都是平手。” 塞莎特笑着说道。 “那、那是我的先祖。” 贝克尔惊讶不已，他不明白塞莎特是否在开玩笑，因为她看上去并不比自己大多少，而她所说的那名传奇战士已经死了一百多年。 “嗯，那就是了。” 塞莎特点点头，“你是奥斯的后代，而他是萨利赫家族旁系血脉中最忠诚的铁卫。” 贝克尔眨了眨眼，虽然他还是困惑不已，但他为塞莎特的话感到骄傲。 “每次十名铁卫，永远是十人。” 塞莎特看了看贝克尔身后的那几名骑士，虽然铠甲十分考究华丽，但却都是毛头小子，“如今，你们就是萨利赫的铁卫？” “我是皇家铁卫的领袖。” 贝克尔稍稍挺起胸膛。 塞莎特却摇了摇头，“有意思，我守卫这座城市这么多年，却始终不知道上城区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为什么老一辈的铁卫全都隐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全都是新人？前所未有。” “因为他们全都战死了！” 贝克尔身后的一名红发骑士愤怒的喊道，“我们、我们不是你们所说的孬种！在你们到达这里时，我们出征过，我们损失了十名铁卫，包括欧德王子……” 法鲁格皱起眉头。在上次与亚哈斯的会面中，他可没听过这些信息，而下城区的士兵和民众，包括一些商人都没有提到过主动出击。 “什么时候？” 塞莎特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 贝克尔收剑入鞘，他的眼眶内有泪水在打晃，似乎他一直在坚持着，如今终于快要垮掉。 “一个月前。” 贝克尔小声说道。 法鲁格和塞莎特对视一眼，他们心知肚明，鬼灵士兵的进犯是在大概两周前。 “亚哈斯做了什么？” 塞莎特皱眉问道。 贝克尔犹豫了下，就好像他已经在后悔说起这件事，但他不想再继续隐藏这些痛苦的回忆。 “一个浪客巫师在一个月前突然来到撒冷城，他告知亚哈斯王一场灾难即将到来，他建议亚哈斯王必须做好迎敌的准备。” 贝克尔开始讲述，“天空的异像，突然出现的诡异怪物——就是你们所说的鬼灵士兵。这些征兆让亚哈斯王深信不疑。于是他准备开始出征，而那个巫师提出了一个方案，他会开启一个通往敌后的传送门，撒冷城将给予敌人出其不意的毁灭性打击。” “所以，没人知道这次隐秘的出征。” 法鲁格点点头，“那个巫师叫什么名字？” 贝克尔突然表情变得愤恨不已，他一字一语的吐出那个臭名昭著的名字，“弗劳德，弗劳德·维格里。” 第八十四章 北极星 “哦，这可真是个意外的讯息。” 塞莎特咕哝一句，她的神情也没了刚才的冷漠，任谁都能感觉得出阴谋的味道。 “的确如此……” 法鲁格紧锁眉头，愁眉苦脸，他如今能大致猜到为何亚哈斯王显得那么刻薄阴郁，他将满腔愤恨都撒在了法鲁格这个同样是浪客巫师的身上，亚哈斯王看来距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他不惜让整座古城给他陪葬。看来不单单是所有铁卫的死，他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这才是压垮他的关键。 “亚哈斯王之前召见我们是为了何事，贝克尔阁下？” 法鲁格转变了态度，恭敬的问道。 贝克尔眨眨眼，似乎不习惯法鲁格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呃……为了、为了将你囚禁并判罪。” “哈！不难想象。” 余威哼了一声，“所以才出动了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子，我猜你们如今是这座城最精锐的战力，对吗？” 贝克尔咬着嘴唇没有吭声，年轻人心知肚明自己并不够格。 “够了，余威师傅！也许我们的确在没有了解真相的前提下就对这些勇敢的年轻人妄加评判，这本就是我们的错。我诚挚的向你们道歉，每一个人。” 法鲁格深鞠一躬。 贝克尔脸上一红，但自尊让他勉强开口，“我、我接受你的道歉，巫师阁下。我们奉令形式，请跟我们去见……” “我们当然会去见亚哈斯王，但不是为了当阶下囚。” 法鲁格抬起头重新严肃的看着贝克尔，“我们必须要拯救这座撒冷城，难道你希望这座城毁在那些怪物的手上吗？” “当然不……” “那就挺起胸膛，用你们面对我们的勇气去面对那些敌人，帮我们说服亚哈斯王全力对抗鬼灵的进犯！这不单单是萨利赫家族的事，这关系到整个世界。” 法鲁格想了想，并没有说出这座古城隐藏的真正秘密，也就是游魂猎手塞莎特守卫此处的意义。这里隐藏着塔纳托斯自创世以来洒下的一粒种子。 “而且还有一点，无论是谁误导你们损失了所有的兵力，那个人并非弗劳德·维格里。” 法鲁格强调道，“我是他的朋友，我清楚他的为人，而此时此刻他正为了结束整场战争而游走在最危险的角落，所以，你们、我们的敌人另有其人。” “只凭你一人，怎么可能……” “我乃是乌西雅先祖的嫡系血脉传人，塞莎特·乌西雅·卡米拉·萨利赫，乌西雅三世之女，王位的合法继承人，‘猎豹’称号的继任者。” 塞莎特打断了贝克尔的争辩，她昂头高傲的走到年轻骑士的面前，“我乃是亚哈斯的曾祖。” 贝克尔张着大嘴愣在原地。 “谎言！” 年轻骑士身后的一人喊道。 塞莎特微微一笑，然后拔出腰间的佩剑插在地上。银白色的剑神反射着光芒，上面布满星星点点雕刻上的纹饰，在血槽的上端有一个十字形的标记。 “‘北极星’？” 贝克尔膛目结舌。 “乌西雅王曾铸就了三柄神兵，‘烈风’、‘永夜’、‘北极星’。‘烈风’与乌西雅王一同葬在圣墓之内，‘永夜’是萨利赫家族王室世代相传的佩剑，而‘北极星’……” “‘北极星’与猎豹塞莎特一同葬身海底。” 贝克尔一直盯着那柄传奇宝剑，他在家族史中看过这柄剑的详细描绘。 “没错，如今我回来了。” 塞莎特说道，“‘北极星’如今重返萨利赫家族，而她如今属于你了，贝克尔铁卫长，奥斯之子。” “什么？” 贝克尔猛然转头看向塞莎特。 “你听到了，你将是‘北极星’的持有者，孩子。” 塞莎特的神情极为郑重，这显然不是玩笑，“你有责任肩负起保卫萨利赫家族和这座撒冷城的责任。” “我？” 贝克尔显然有些惊呆了，他迷茫的看了看那柄神兵，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那九命与自己一样年轻的骑士。那九人忽然跪下。 “贝克尔·艾因·萨利赫，你会如何选择？” 塞莎特等待着。 贝克尔重新回头，他想了想，忽然坚定的点点头，“至死方休！” 年轻骑士说着单膝跪地，右手紧握“北极星”的剑柄。他的身后爆发出同样的誓言，“至死方休！” “很好。” 塞莎特欣慰的点点头，“现在，带我们去见亚哈斯王，贝克尔铁卫长，我能保证弗劳德绝非敌人。这也并非关键，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保卫自己的家。” 年轻骑士犹豫了下，他看了看手中的剑，最后快速的点点头，“我来带路，塞莎特女士。” 余威吹了声口哨，塞莎特则白了他一眼。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伙计们。” 法鲁格正看着天空喃喃自语，“时间真的不多了。” 塞莎特显然也感受到了沉重的压迫感。 “贝克尔，你一人带我们去见老王即可，让其他人立刻开始集结，只要能使得了武器的都集结起来，并将所有的粮食拿出来搬到下城区！” 塞莎特命令道，“一定要快！” “可是……” “没时间了，孩子，这将是最后一役。” 塞莎特严肃的说道，“生死存亡！” “我明白了，女士。” 贝克尔立刻转身开始吩咐自己的属下各自召集人手。 “即便你拥有无命者和魂器的力量，我们也没有多少胜算。” 余威靠近法鲁格小声说道，“白银之城必定会亲自对付我们。” “没得选择。” 法鲁格苦笑一声，“说实话，我还真希望莫妮卡会在这里帮助我们，她所拥有的力量……” 余威点点头，他理解法鲁格，莫妮卡的力量并不稳定，而且过早的暴露，可能会造成更糟糕的结果。 “我们走……” 贝克尔的话还未说完，空中就落下三颗巨大的火球。 法鲁格转身单膝跪地抬起双臂。 轰鸣声夹带着热浪将城门炸的粉碎。 法鲁格大喝一声站起身，他挥舞右臂将巨石扫到一旁。 “它们来了。” 法鲁格皱眉说道。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下城区，他们能感受到地面微微的颤动。塞莎特蹿上没了城门的城墙，她放眼望去，鬼灵士兵几乎像乌云般遮盖了整片平原。 “还有机会？” 余威问道。 法鲁格没有吭声，因为他看到远方的空中落下三个璀璨如星辰般的存在。 最后一役。 人人心知肚明。 法鲁格忽然想到，不知道弗劳德和莫妮卡会遭遇怎样的境地，因为战争已经开始。 第八十五章 灾厄之路 愚人城的轮廓终于完全消失在莫妮卡的视野之内，她只能看着怀抱中装有呓语的箱子发呆。弗劳德则驾着马车在官道上疾驰，一时间尘土飞扬。来往的行路人都有些纳闷，他么估计认为这两个缺心眼的二货终于被这怪诞的世界逼疯了。 事实是，两人的确已经绷紧了神经，他们在与时间赛跑。而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两人的速度将决定这座城的存亡。 “停下，爸爸！” 莫妮卡忽然抬起头喊道。 “我说过，除了拉屎撒尿和吃饭——我说的这个顺序可能有些恶心，但是不要在意细节——我们不会停下！” 弗劳德头也不回的喊道，“我们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在愚人城耽搁的这两天已经让我们可能错过了见到千羽城的机会！” “我们应该返回愚人城！” 莫妮卡不理会弗劳德的唠叨，她爬到弗劳德的身后，“我们至少要警告那些人，让他们准备好……” “不行，莫妮卡！” 弗劳德坚决的摇着头，手中依然牢牢抓着缰绳，“你知道这样做马上就会被克劳恩盯上，甚至还会被真宗和所有在追杀我们的杂碎发现！我们必须低调！而且，莫妮卡，你知道，这没什么用，没人会相信我们的话！人类就是如此！” 莫妮卡重新靠在挡板上，神情有些低落，她喃喃自语，“如果我们来不及……他们、他们都会死。我们……只有我们知道危机迫在眉睫。坐视不管，我觉得我们和那些恶魔一样都是刽子手。” “至少我同意弗拉维斯的一句话，有时候良心只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我并非让你变得冷血，只是……” 弗劳德回了一下头，“你知道，我们有时候只能背负着这些前行。” 莫妮卡根本不可能接受这句话，她再次下意识的回头望向尘土之中的远方，但愚人城早已消失。 “也许……也许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在愚人城的那些指定的人的意识中播种下一个种子，并非我们出头，他们会知道这些……” 莫妮卡说到这里自己就闭上了嘴，她知道这同样会造成混乱，甚至会引发一系列的冲突。而恶魔会利用这一点，它们必定会利用这一点。 “抱歉，莫妮卡，你只能期望我们会快些找到千羽城，然后与其他人汇合进入异界。这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弗劳德眯缝着眼睛盯着道路的前方，说实话，他也恨不得立刻能看到千羽城的身影，好结束这场游戏。但干旱贫瘠的平原之上，除了风沙和路过的行人外，再无其它。就连偶而见过的树都只剩下烧焦的木桩…… 等等。 弗劳德勒住缰绳，两匹马在狂奔的过程中没想到身后的这个王八蛋会这么做，它们嘶鸣着抬起前脚，而马车也差点儿翻倒。莫妮卡没有心理准备，一头撞在了弗劳德的身上。而弗劳德则差点儿将脸贴在马屁股上，他顾不得这些，踉跄着跳下马车来了个狗啃屎，但他立刻连滚带爬的起来冲向官道外的那棵烧焦的树。 “怎么了？” 莫妮卡站在马车上伸长脖子喊道。 “非常非常糟糕的预感！” 弗劳德疯子一样的喊着，但没停下脚步。 “到底发现了什么？” 莫妮卡不知道那棵烧焦的树有什么稀奇的，她干脆眺望远方，继而手搭凉棚抬头看天…… “小心！” 莫妮卡突然放声大喊，但她知道这根本来不及，她在喊话的同时扔下铁箱子，并跃下马车。 “妮妮！” 莫妮卡狂奔的同时召出黑影，立刻跳进了影子形成的黑洞内。 此时，空中的一颗火球正朝着弗劳德奔跑的方向砸落。 弗劳德在听到莫妮卡的叫喊声时已经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火球，但他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这突如其来的灾厄。他慢慢停下了脚步，这救了他一命。因为妮妮所创造的传送门正好在他的身后，莫妮卡现身的瞬间便将他扯入黑洞之中。 一声巨响让大地为之一颤。一时间黄沙漫天飞卷，热浪向四周急速扩散。 “哦，妈的！” 弗劳德喘着粗气与莫妮卡躲在马车的后方，他被飘散的浓烟呛得咳嗽起来，然后急忙用衣袖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 又是一颗火球炸响。 莫妮卡深知不能在此处停留，她探头快速的拿回装着呓语的铁箱子，然后让妮妮再次开启传送门，莫妮卡拉着弗劳德跃入黑洞连续跳跃了数次，直到两人远离爆炸范围这才停下。莫妮卡回头看去，发现愚人城又一次映入眼帘。 “可怜的马……” 莫妮卡有些失落，但她知道这也是无奈的牺牲，她没办法拖着马车快速的在黑洞中跳跃。 “偏偏在这个时候！妈的，偏偏在这个时候！” 弗劳德歇斯底里的冲天上挥了挥拳头。 “这是白银之城干的？” 莫妮卡没想到那些圣灵竟然真的会与全世界为敌。 弗劳德还未答话，两人就听到官道的前方有惨叫声传来，显然，有人没能躲开这次突然的袭击。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弗劳德停止了抱怨，“莫妮卡，用妮妮将我们向前传送！” “不行，妮妮只能记录它去过的地方，我没有关于这片地区的记忆。” 莫妮卡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开口，“而且，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返回与人成了，我们必须通知城里的人……” “我们没有时间……” “不，爸爸！” 莫妮卡绕到弗劳德的面前抬头与其对视，“的确没有时间了，战争已经开始，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弗劳德沉默下来。他越过莫妮卡看向那片依然笼罩在烟尘和浓烟之中的平原，浓烟遮住了那诡异的白光让大地黯淡下来。而且远远不仅如此，弗劳德觉得在那片浓烟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前行。 鼓点声响起，弗劳德仿佛能听到整齐划一的行进之声。 “也许你是对的，莫妮卡。” 弗劳德突然开口，“我们回愚人城。” 莫妮卡这才释怀的一笑。 “不要开心，孩子，你正在经历最真实的惨无人道的厮杀。” 弗劳德觉得自己再次回到了巫王之乱的时代，他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战场，和被火光吞噬的天空和大地。 第八十六章 幸存者 玛丽娜看着杯子内的茶水上飘着的茶叶在不停的旋转。 没人说话。 就连话痨裘德和尼克都乖乖的闭上了嘴。 玛丽娜对面的丽塔只是安静的喝着杯中的茶，她似乎忘记了她的这几位客人。 “所以，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让我猜猜，是你的父亲告诉你的，对吗？诺克斯家的玛丽娜，康拉德之女。” 丽塔终于打破沉默，第一句话就让玛丽娜吃了一惊。 丽塔注意到对面玛丽娜那惊讶的神情，她满意的笑了笑，“算是个平手，对吗，玛丽娜女士。没错，就像你了解我的过去一样，我也同样了解你。作为一个在黑暗角落独自求活的老妇人来说，情报是关键。我对联合王国的贵族和巫师的情况几乎了如指掌。” “您……认识我的父亲康拉德？” 玛丽娜瞥了一眼裘德，然后自顾自的点点头，“是了，你们是魔法商人，当然会接触到真宗的上层。” “康拉德的嘴很严，而且不苟言笑，但我看的出来他不是很喜欢他的工作。我们曾有过几次接触，我能看得出来，他是为了你才接下这个肮脏的工作的。” 丽塔叹息一声，“他是个好男人，只是……生错了时代和家族。” 玛丽娜的眼神黯淡下来，但很快便释怀的温柔一笑，“我想这是他给我最好的礼物，我们都不曾后悔，对吗？” 玛丽娜与丽塔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丽塔慢慢放下茶杯，然后舒服的靠在了椅背上，双手轻轻放在膝头。一只黄白相间的胖猫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跳到丽塔的腿上。 “米娅？” 尼克惊讶的叫出了声，“你竟然还活着！” 胖猫看了尼克一眼便懒洋洋的趴在丽塔的腿上蜷成一团打起了瞌睡。 “所以，米娅并非弗拉维斯的编造，而是尼克的记忆。” 玛丽娜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只猫。 “看来你们经历了很可怕的事，玛丽娜。妮妮也牵扯进去了，对吗？” 丽塔随手挠了挠胖猫的脖子，米娅舒服的动了动，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我需要您的帮助，丽塔女士，这很重要，关乎整个世界……“ “这一点你已经说过了，但是作为一个被自己的族人驱逐了一千多年的无能老妇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丽塔转头看向窗外，她似乎又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无能？” 玛丽娜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您可不是什么无能之辈。您的族人因你而改变，您是个先驱者，您将和平带给了您的族人和人类，您是奇迹的缔造……” “不，我是毁灭我们一族的罪魁祸首。” 丽塔的双眸变得冰冷阴郁，“我应该听首席祭祀的话，我应该继续履行一个女王应该做的……” “战争？” 玛丽娜小心翼翼的打断了丽塔的话头，“您真的认为经年累月的战争就会改变霍姆一族灭亡的结局？不，战争只会加剧这个悲剧的到来。只是……恶永远都会赢，因为它没有任何底线。那些阿塔拉的幸存者已经被仇恨和痛苦逼疯了，他们不再是人类，他们早已与异界的恶魔一样失去了灵魂。那不是您的错，您踏出的那一步，赢得了……” “我赢了什么，孩子？” 丽塔转头悲愤的面对玛丽娜，“我的偏执和虚妄的梦想害死了我的孩子！涅伊特不应该惨死在废土！” 玛丽娜沉默下来。她知道涅伊特就是丽塔的孩子，她当年与一名人类男子相爱，也因此被流放。她生下了第一个霍姆与人类的混血儿。涅伊特就是带来和平的希望，她在长大后回到了故乡，引领了一场变革，她带着部分霍姆族人离开了那片古老的土地，但最后却被逃避灾难的黑暗王朝的幸存者所杀。 玛丽娜在弗劳德的记忆内看到了那些化身恶魔的猎魔人和他们讲述的起源。 可悲的结局。 玛丽娜强迫自己重新开口，“她认同您的理想，她是人类和霍姆一族之间的桥梁……” “她是这个世界无数被愚蠢和虚妄害死的无辜者之一。” 丽塔挥了挥手，她显然不希望这个话题再继续。 “我是最后的幸存者。” 丽塔的眼神再次变得冷漠，她束缚住了自己的内心，“就是这样，我就是我们族人最后的墓碑。” 玛丽娜轻叹一声。 “但是我会帮助你。” 玛丽娜闻听此言猛然抬头。 丽塔冰冷的眼神并没有变化，玛丽娜知道她已经心如死灰，就像曾经失去了莫妮卡的自己。 “为了莫妮卡。也许，你还有救。” 丽塔将脖颈上的吊坠摘下，然后将其递到玛丽娜的面前，“我想，你是为了圣血宝石而来的，对吗？” 玛丽娜看着宝石略微点头，“它是厄利涅斯之血铸就而成的。” “而异界是母神死去时化作的一大片扭曲空间。” 丽塔点点头，“你认为圣血宝石会是开启异界大门的一把钥匙，就像是那些与六君主联系紧密的七神兵。” “我们总要抓住任何一丝渺茫的希望。” 玛丽娜抬头看着丽塔，“我的父亲牺牲了自己救了我和莫妮卡，他付出了他的一生来保护我们，如今轮到我了。” 丽塔半晌无语，最后缓缓开口，“拿走它，希望它能成功。” “谢谢您，丽塔……伊西斯女士。” 玛丽娜握住圣血宝石慢慢起身，“您知道，我永远失去了莫妮卡童年的时光，但您却是陪伴她的那一个。” 丽塔闭上了双眼，似乎无动于衷。 玛丽娜离开座位，转身准备离去，尼克和裘德默默跟随。 “玛丽娜，你知道，命运早已注定。我们都是牵线木偶，所有徒劳的挣扎不过只是命运设计好的一场傀儡戏而已。” 丽塔闭着眼睛说道，“我曾走遍世界去了解我们一族真正的起源，最后我竟然发现我们所守卫了无数个岁月的东西不过只是一个谎言。而圣血宝石，它竟然是一名圣灵交给我们的祖先的。” 玛丽娜皱了皱眉。 “奥多拉。” 丽塔说出了这个名字，“第二门徒奥多拉。预言者奥多拉，她将厄利涅斯最后的残血交给了我们一族，为什么？只是为了今天交给你，交给弗劳德·维格里。也许，就是如此。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玛丽娜猛然回头，但丽塔已经抱着猫离开了座位走向另一处房间。 玛丽娜转身走了两步，快到门口时突然站住，她想了想，然后再次开口，“您真的认为如此吗？你知道千羽城，你也知道那些古兰人就是霍姆人的后裔，他们四海为家。也许，奇迹真的存在。” 丽塔静静伫立片刻，最后默然回头望向玛丽娜离开的那扇门。 门，依然敞开着。 第八十七章 困兽 “我喜欢这个世界，妈妈。” 涅伊特那一头银色的卷发被风吹乱，她闭上双眼张开双臂站在山巅微笑着感受整个世界的脉动。 “它太美了！” 涅伊特在片刻后睁开双眼看着初升的朝阳，感受着脸上的温暖。 “当然，宝贝。” 丽塔柔声说道。 “小心点儿，亲爱的，可别掉下去。” 涅伊特的父亲罗波安环抱着丽塔笑着说道。 涅伊特咯咯一笑，她调皮的转过身眨了眨眼，然后张着双臂向后仰倒。 “哦，天哪！” 罗波安急忙紧走两步。 “哈哈！” 涅伊特却并没有跌落山谷，她飞了上来，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笑着俯瞰自己的父亲。 “我们的疯女儿。” 罗波安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眼中却都是爱怜。 “罗波安，这都是你宠溺的结果。” 丽塔走到自己丈夫的身边搂住了他，并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她……太美了。” 罗波安环抱住丽塔，轻轻点点头，“她是一个奇迹。” “她是世界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丽塔吻了吻罗波安，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 涅伊特忽然兴奋的喊道。 丽塔和罗波安抬头顺着他们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道彩虹忽然凭空出现。 “这……太神奇了。” 罗波安惊讶的眨了眨眼，“你知道涅伊特的这个能力吗？” “不。” 丽塔笑着摇摇头，“看来她又成长了。” “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罗波安叹了口气，“我们的女儿如神般强大。” “怎么了？” 丽塔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罗波安犹豫了下，然后低声说道，“我们、我们阻挡不了她的脚步，她终有一天会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她将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好事。我为此担忧。” 丽塔也收起笑容，转头看向空中正挥手将云朵重塑成其它模样的涅伊特，“她是希望。我坚信这一点，亲爱的，她会平安无事。” 涅伊特转头与丽塔的视线相对，年轻的女孩儿开心的在空中向下招了招手。 丽塔则报以最温柔的笑容。 …… 一声巨响打断了丽塔的孤独的沉思。 她紧锁眉头站起身，米娅也被吓醒，恼怒的叫了一声，跳下丽塔的膝头。 丽塔站起身，不慌不忙的走出自己的卧室，她看到外屋的门和墙壁被炸的粉碎。而玛丽娜、裘德和尼克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背对着她警戒着。他们显然没能走出去。 “好大的胆子！” 丽塔大喝一声，“谁在外面！滚进来！” “哦，抱歉，丽塔女士。” 慵懒沉稳的女人声音在屋外响起，随着脚步踩在碎石瓦砾上的声音传来，一个半张脸被金属面具遮住的黑袍女人背着手站在被毁掉的屋子门口。 “真宗审查官！” 裘德咕哝了一句。 “如果我所料不错，在裘德的住处外被干掉的那几人是您的手笔吧。” 那女人微微一笑，鲜红诱人的嘴唇上翘，左侧白皙的脸颊露出一个迷人的酒窝。 “不错，他们那是找死。” 丽塔的声音冰冷，威胁的意味儿显露无疑，“怎么，有什么意见？裘德的家是我的资产，他们不过是强盗。” “哦，没问题。” 那女人摆了摆手，“真宗与您一直合作愉快，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 “那就快滚出我的地盘！这一次我可以既往不咎！” 丽塔恶狠狠的喝道。 那女人却有恃无恐的摇摇头，“恐怕不行，丽塔女士，我需要你那三位朋友跟我走一趟。”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丽塔冷冷的说道。 “哦，这样就好办了，对于您的损失，在稍后我必会做出补偿。现在我就会带着他们离……” “但他们是我的客人。” 丽塔接着说道，“在我的屋檐下做客，就是我的家人，而你，孩子，识相的话，滚远点儿！” 那女人的笑容不见了，一丝怒意转瞬即逝，她并没有挪动半步，但却将右手放在了腰间的皮鞭上，“上命所差，丽塔女士，您知道不达到目的，我是不会走的。况且，这儿是真宗的大本营。他们逃不掉。” “我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儿，苏珊娜，这可不好。” 丽塔走上几步，挡在了玛丽娜的面前，咧嘴一笑，“老狗还有几颗牙，别试探我的能耐，孩子！这是为你好！” “我说了，这是审查官的职责。” 苏珊娜审查官慢慢掏出皮鞭在身侧甩了一下，“抱歉，就事论事，您站错了边。” “丽塔女士，抱歉，我们会离开，您不必为了我们……” “不，玛丽娜！他们惹的是我！这是我的家！” 丽塔摊开双掌，严阵以待。 “最后一问，非要如此吗？” 苏珊娜露出傲慢的笑容，“如此一来，你将无法在星耀城立足，因为你在与真宗为敌。” “那又如何？” 丽塔冷哼一声，“难道没了势力，你就一无是处了吗，苏珊娜？” “很好。” 苏珊娜的双眼杀意陡现，她左手握拳，摆开架势。 “她是能力者！” 玛丽娜忽然喊道，她看到苏珊娜的身影有些模糊，对方没有借助魔法就能快速的产生虚影，这显然是苏珊娜特殊的能力。 皮鞭毫无征兆的在丽塔的左侧出现，丽塔急忙闪身躲避，但她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自己的右侧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小心！” 尼克大吼一声，眼疾手快的一刀劈落，却扑了个空，原地只是一抹残影。 “妈的！” 裘德忽然抱头向前扑到，这是他多年来练就的本能，饶是如此，他的后背还是被皮鞭扫到，衣服被划破，后背出现了一道血痕。 玛丽娜原地跪下，地板冲天而起旋转着拼成一个木笼，却在困住苏珊娜的瞬间让其逃脱。 整个屋子内的各个地方都有苏珊娜的身影，却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的真身。 “也许我们应该逃出去！” 裘德咬牙喊道，他后背火辣辣的疼痛。 “没用的。” 玛丽娜瞥到屋外有其他人的影子在晃动，显然外面也有埋伏。 “困兽之斗。” 所有的苏珊娜一齐说道，“我喜欢。” 第八十八章 厮杀 “去我的卧室，那里有一条密道通往城外！” 丽塔与玛丽娜背靠背低声说道，“裘德知道正确的路线。” 玛丽娜却倔强的摇摇头，“我们不能把您留在这里，毕竟他们并非找您……” “这是战争，玛丽娜。” 丽塔摇摇头，“没有规则，孩子，在我遇到你们的那一瞬间就决定了我的命运。” 玛丽娜咬着嘴唇犹豫着。 苏珊娜所有的身影慢慢围拢，她准备好出手了。 “走！” 丽塔喝道，“为了莫妮卡！” 玛丽娜还是没有动，裘德却拽住玛丽娜向卧室的方向强行冲过去，他同时射出一箭，然后扔掉弩枪拔出了战斧。 一个影子在被弩箭射中的同时消失，出现了一个缺口。尼克在裘德和玛丽娜冲向那个缺口的同时先冲了出去，他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尖刀，用巨大的身躯挡住了两个苏珊娜的影子。皮鞭抽打在他的背上，鲜血四溅，他却没有倒下，而是继续狂吼着转转身体挥舞手中的刀。 苏珊娜当然注意到了裘德和玛丽娜的行动，她再次分裂出几个虚影，同时门外的几名巫师和契约剑士冲了进来。 魔法的光芒在并不宽敞的房间内不停的闪烁起来。 丽塔吹了声口哨，卧室内一个影子迅速拉长，一声怪异的嚎叫，紧接着卧室与客厅相连的门和墙壁被撞出一个大洞，一只如猛虎般的怪猫张着血盆大口冲了出来。裘德拉着玛丽娜急忙向前扑倒，怪猫从两人的头顶上方掠过，苏珊娜的真身显然正准备偷袭玛丽娜，她被突然的变故弄的措手不及，还好她的反应极快，真身从虚影中瞬间脱离，在脱离的瞬间她默念密语并扔出一个小型的装置，一阵白光闪动，她的身体如烟尘般缩成一点又再次出现在裘德的身后，她挥鞭劈落。尼克恰好感到，壮汉用力撞去，苏珊娜却用皮鞭缠住了他的胳膊借力空翻跃过他的头顶，并再次从虚影中脱离，直奔裘德。 “杂碎！” 丽塔忍无可忍的怒喝一声，身形突然开始融化并不断的变大，她的脸变得极度丑陋，嘴里满是尖牙。丽塔的身躯上长出两外两条可怖的覆盖着金属般鳞片的手臂，化身为怪物的丽塔如旋风般在屋内横冲直撞。有三名巫师被撕碎，契约剑士也来不及挥舞斩魄剑挡住这凌厉狂暴的攻击。惨叫声瞬间此起彼伏的响起又戛然而止。 怪猫米娅吐出嘴里的残躯，它回头看向已经用皮鞭勒住裘德脖子的苏珊娜，然后怪叫一声扑了过去。 “别管我……玛丽娜……走！” 裘德挣扎着说道，“尼克！” “明白，头儿！” 尼克甩开三个虚影，跑到想要搭救裘德的玛丽娜身旁一把将其抱住冲到丽塔的床边将其掀翻，他一刀砍碎木板露出下面的机括。 怪猫米娅在这时扑到，苏珊娜咒骂着拔出匕首想要将裘德割喉，一道黑影却超过怪猫米娅杀到，丽塔甩出手臂劈向苏珊娜。对方咬牙坏笑一声，用皮鞭将裘德甩了出去，自己的身躯却从虚影中向后闪烁，她用手撑地轻巧的后空翻跃到尼克的身后。一柄匕首白光一闪刺入壮汉的后腰，尼克痛的叫了一声。但他依然圆睁怪眼，拉动机括开启地下密道的大门，并将玛丽娜推了下去。 苏珊娜扔掉皮鞭，又是一柄匕首出现在手中，两柄匕首快速的翻飞，尼克的衣服登时被血浸透，他狂吼着转身，苏珊娜却咯咯笑着留下一抹残影，真身绕过尼克跃入密道。 丽塔恢复人形杀到，她恼火的骂了一声，然后推开尼克跃入密道。 丽塔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脖子和胸口，同时立刻靠在密道的墙上，让双眼适应黑暗。几次光芒闪动，丽塔看到了苏珊娜和玛丽娜的身影，她立刻蹿了过去，与此同时裘德和尼克都跳了下来，裘德点亮一团火焰，却看到丽塔在不远处静静站着。 “让我离开，丽塔女士。” 苏珊娜的声音在密道内回荡着，明显带着胜利的喜悦。 裘德紧走两步，他这才看到苏珊娜的匕首一柄架在玛丽娜的脖子上，另一柄一定在玛丽娜的身后顶着她的后心。 “别做傻事，她就会没事。” 苏珊娜说道，“我们只是想要谈一谈，没必要闹的这么僵。” 丽塔阴沉着脸，她看到玛丽娜的头上流下鲜血，并且紧闭双眼，显然已经昏迷。 “你知道你逃不出去，放了玛丽娜，我可以留你一条狗命！” 丽塔威胁道。 苏珊娜却笑了起来，“你瞧，丽塔女士，主动权在我这儿，不是吗？难道您想看到她死在你的面前？别傻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丽塔犹豫起来。裘德也泄气的摇摇头，尼克恼怒的锤了一下旁边的墙壁。 “我现在就过去，别犯傻。” 苏珊娜小心翼翼的开始缓缓移动，“你们全都退出去，快！” 丽塔与裘德对视一眼，两人无奈的倒退着回到密道的入口边上。 “很好，爬出去，我赶时间，别磨蹭！” 苏珊娜的匕首在玛丽娜的脖子上按了一下，玛丽娜疼的醒了过来，呻吟一声。 “你死定了，苏珊娜。” 丽塔恨恨的骂道，“你知道，真宗也保护不了你。” “我很荣幸受到您的青睐，丽塔女士。” 苏珊娜毫不理会丽塔的威胁，“现在，滚出去！” 尼克将裘德托上去，然后自己爬了上去，丽塔轻轻一跃便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卧室内。 苏珊娜走到密道的入口处看着上方，“远离入口，让我看不到你们！” 三人稍稍退后，裘德开始寻找扔掉的弩枪，但却看不见那武器的影子。 苏珊娜从怀中快速的掏出铁链和镣铐将玛丽娜锁好，然后开始用匕首在密道的墙壁上刻上传送法阵，她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心里不停嘲笑着上面的那几个傻瓜。 丽塔眼珠一动，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她急忙蹑手蹑脚的靠近密道入口想要看看下方的情况，一个人却比她还要快，而且令她心惊的是，此人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丽塔在转头的时候，她听到弩枪机括响动的声音。紧接着是苏珊娜的惨叫，那个人的影子瞬间扔掉弩枪已经跳进密道内。 裘德和尼克都急忙凑了过来，玛丽娜却被扔了上来，丽塔急忙将其抱住并放在旁边破破烂烂的地板上。她观察着玛丽娜，直到确认她并没有大碍，这才放心下来。 “你是谁？” 裘德的喝问声在丽塔的身后响起，她冷静的转身，然后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无声的站在她的面前，他的手中正拎着苏珊娜的人头。 “在下昆汀·阿雷西欧·安吉洛·贝卡利亚。” 老者谦恭的略一低头。 丽塔倒抽一口凉气，她记得这个名字，这是……阿塔拉王朝时期的一位元帅的名字。她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他腰间佩戴的细剑。 “有个人想要见见你们，您可以赏光吗？” 昆汀的语气依旧和蔼，但丽塔却知道此人绝非等闲。 “谁？” 丽塔问道。 “弗劳德的父亲。” 昆汀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八十九章 最后的王者 亚哈斯王迟迟不现身。 法鲁格盯着满是灰尘的宽大圆桌发着呆，余威则将腿伸直搭在桌子上靠在椅子上舒服的喝着酒。塞莎特靠在议事厅角落东北角的墙壁上抱着肩膀闭目养神，只有年轻的铁卫队长贝克尔焦急的踱着步，他握在“北极星”剑柄上的手白的没有血色。每次窗外传来的爆炸声都让年轻人浑身一抖。 议事厅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两名金盔金甲的护卫骑士走进来站到了敞开的大门的两侧，有些虚胖的亚哈斯王这才背着手缓步走进来。 法鲁格神色凝重的起身，他看到亚哈斯王满脸憎恶，要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憔悴，面色苍白，胡子也没有刮。他甚至都没有带王冠。 只是万念俱灰的征兆。 “亚哈斯王，我们……” 法鲁格刚刚开口就被亚哈斯王粗暴的挥手打断，他忽略年轻的巫师，沉默的走到圆桌旁的最华丽精美的椅子旁坐下，两名护卫威严的站在他的身后。 “我们没有时间了，亚哈斯王，我们必须……” “贝克尔！为什么这两个间谍没有被关在死牢中！” 亚哈斯再次打断了法鲁格的发言，他暴躁的喊了一声。 余威继续翘着二郎腿事不关己般的喝着酒，塞莎特却睁开了双眼。 “吾王，他们、他们不是间谍，他们帮我们挡住了三次围攻。” 贝克尔讲出这些话显然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声音越来越低，他忙上前几步单膝跪在亚哈斯王的左侧低下头。 “那都是阴谋！” 亚哈斯王的双眼圆睁，青筋暴起，“我命令你立刻将他们关进……” “萨利赫家族何时变得如此窝囊！” 塞莎特冷冰冰的开口。 亚哈斯王紧锁眉头的锤了一下圆桌，“谁胆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两名护卫立刻转身用长矛对准塞莎特。 “吾王，这、这是塞莎特，您的……” 贝克尔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下去，就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事实。 但没想到的是，亚哈斯王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塞莎特，很好，我听说你死而复生，并隐藏在这座城里。你没有现身保卫自己的家族，如今却帮着两个敌人说话？” 亚哈斯王看来根本不在乎塞莎特曾经的身份。 “看来你的确疯掉了，亚哈斯王，睁开你那双浑浊的老眼看看窗外，撒冷城在燃烧，你的子民在被真正的敌人屠杀，而你，却为了一群死去的亡灵放弃了身为王者的最后尊严。” 塞莎特走到两名的护卫的面前，那两人后退两步，似乎不敢出手。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亚哈斯王生硬的吼道，“这座城已经完了！葬送在巫师的手中！而我做的正是履行我最后的尊严！我会与这座城同存亡！” “关起大门锁住自己，拉所有人一起死？” 塞莎特瞪视着亚哈斯王。 “这是所有人的荣耀！” 亚哈斯王猛然起身，他神情可怖，嘴角不由自主的抖动着，越来越疯狂。 余威闭上双眼摇了摇头，似乎已经听天由命。而此时一颗火球击中宫殿的外围，整座内殿都摇晃起来。 “法鲁格，你是对的。” 塞莎特点点头，“他疯了。” 贝克尔跪在地上面色惨白，他终于看清了这一点，但内心却在滴血。 “撒冷城永远不会陷落！” 亚哈斯王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双眼通红，“萨利赫的敌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塞莎特皱起眉头，“你做了什么？” 法鲁格也意识到了什么。 一名铁卫慌张的冲了进来，他全然不顾礼仪的大喊道，“所有的粮食都不见了！粮库和地下排水渠内全是炸药！炼金术合成的烈性炸药！” “妈的！” 余威这才从座位里蹦起来。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抹杀萨利赫家族最后的荣耀！” 亚哈斯王咧嘴笑了起来，笑声疯狂至极。 “天哪……” 贝克尔只感到寒意顺着脖颈向下流经全身。 “你才是背叛了萨利赫家族的那一个，塞莎特！” 亚哈斯王推开两名护卫站在塞莎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会让你看到什么才是……” 亚哈斯的话戛然而止。 “萨利赫最后的王就此陨落。” 塞莎特轻声说道。 亚哈斯王慢慢退后，然后跪倒在地靠在圆桌旁，无神的疯狂的双眸瞪视着议事厅上方的壁画，那正是乌西雅先祖征服蛮夷的最后一役。 两名护卫手足无措的看着插在亚哈斯王胸口的那柄匕首。 法鲁格长叹一声。 “我们该怎么办？” 议事厅门口的年轻铁卫泪流满面的问道。 “召集人手，将所有的炸药都搬到下城区！” 贝克尔忽然起身，他的双眼从未如此坚定过，“我们还有机会，让妇女和孩子都带到上城区，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去找阿巴斯总管，他知道出城的密道，如果撒冷城陨落，将这些人带走！” 余威惊讶的看着这个浑身颤抖，却强忍悲痛的年轻铁卫长。他注意到贝克尔一只紧握“北极星”。 那名站在门口的铁卫还没有动。 “执行命令！我们还没有输！” 贝克尔吼道，“萨利赫家族也不会就此落败！” 那铁卫似乎被喊醒，他急忙点点头，却再次看了眼亚哈斯王的遗体，“大人，亚哈斯王……” “就说亚哈斯王已经奔赴前线，他正在迎击敌人。” 法鲁格说道，“你们的王正在誓死守卫自己的家。” 铁卫缓缓点头，他向贝克尔锤了下胸口敬了个军礼，然后快走跑了出去。 “我想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对吗？” 贝克尔虚脱般靠在了圆桌上，他的嘴都恐惧的抽动着。 “你做的很好，孩子。” 塞莎特微笑着说道。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贝克尔目光呆滞的看着亚哈斯王的遗体，他所有的信仰已经开始崩塌。 “你会成为新的王。” 法鲁格说道，“你将是亚哈斯王的继承者。” 贝克尔瞪大双眼。 两名护卫已经单膝跪倒。 “你将引领撒冷城面对最后的决战。” 塞莎特轻声说道。 第九十章 群英会 群英殿。 这座极尽奢华的宫殿在巫王之乱后由“屠子王”雷横建立，当时的他还没有疯掉，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枭雄，而且喜好风花雪月之事。有人说雷横甚至要比统一了整个北境的苏德还用勇猛，他本身并非出身名门，而只是个樵夫的后代，但他天生神力，并且传闻他在十二岁时拜在剑仙苏武的门下，二十岁时就超越了他的师父并开始独自闯荡。二十五岁则击败了三个称霸北方的大部族，佣兵上万。雷横在三十岁时入主愚人城，至此愚人城再度繁荣起来。他花费重金花了五年时间建造了群英殿，整座群英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就连地面都又纯金铺就，亭台楼阁和山水园林全都堪称奇迹。当然，这是在雷横鼎盛时期才能见到的景象，如今这里只剩下这座主殿保留下来，地面上的金砖显然也早已被盗走，换上了普通的砖石。饶是如此，这里依然是北方最精美的建筑之一。 雷横在这座群英殿内接待四面八方的豪杰，而他本就善于用人，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当时在他统治愚人城时，他的手下有近百名武艺高强之人，当然，在雷横疯掉之后，这些手下便成了后来臭名昭著的屠夫部队。 雷横统治愚人城的第十年，忽然开始封锁愚人城，当时诡异的封锁持续了一个月有余，直到两名勉强从城内的下水道逃出来的城内居民告知了外人城里的情况。当五大部族攻破城门，冲进愚人城时，他们看到的是地狱一般的景象。腥臊恶臭几乎让人晕厥，街道上遍布死尸的残骸，竖起的旗杆上悬挂的铁笼子内都是人头和残肢。整座城成为了苍蝇、蛆虫和野犬的天堂。 最后，联合军在群英殿外与雷横的屠夫部队决战，令人惊讶的是区区一百人的队伍竟然支撑了三天才被赶尽杀绝。所有人都认为这些武夫早已成了吃人的恶魔。人们冲进群英殿，他们发现这里要比城内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华美的建筑内被骨骸、内脏和残肢装饰，池塘和人工湖内早已是粘稠、散发着恶臭的黑血，树上悬挂着肠子和头颅，而雷横本人则有恃无恐的坐在主殿的麒麟椅上看着所有人。 弗劳德如今就盯着长桌尽头七层阶梯之上的那把纯金打造的麒麟王座。他在“屠子王”事件结束后的一个月后来到愚人城，他还记得当时城内依然愁云惨淡，当地人相信那是所有死去的冤魂作祟。但弗劳德知道，那是异界的恶魔留下的标记。 弗劳德无论问谁，都是一个答案。 雷横自刎于群英殿主殿之上，他最后的话是…… 我拯救了所有人。 就连弗劳德都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今天。 弗劳德不得不承认，雷横的确算得上一个英雄，而且毅力惊人，不知道他是如何能抵挡住呓语的精神攻击的。 雷横死后，愚人城直至今日再无统治者。令人惊讶的是，原本以为愚人城会因为这次恐怖事件变为死城，却没想到，它竟然成为了群雄聚集的地方。赏金猎人、盗匪、帮派、各部族的走卒、商人……愚人城再次繁荣起来，并且鱼龙混杂。 群英殿的遗址被北方商贸联会的会长买下，没人知道此人的名姓，就连联会内部也不知道此人是谁。他所有的事务都交由管家狗子来办，那显然也是假名。 群雄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有人甚至破口大骂。 弗劳德微微一笑，他对这种情景简直再熟悉不过，甚至感到无比亲切。 终于，那个不是城主的城主，群英殿的主人第一次露面。 弗劳德发现此人竟是个女子，他不太惊讶，因为他见识过不少女人中的狠角色。但他挑了挑眉毛，似乎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那身段和走路的姿势…… “妈的……” 弗劳德暗自窃笑。 莫妮卡则打破了沉默，她吃了一口桌上摆的脆饼，而此时近乎万籁俱寂，所有人都被这个神秘的女子吸引。莫妮卡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是一声炸雷。 所有人立刻转向莫妮卡。 莫妮卡则浑不在意的继续大嚼特嚼，她冲着看她的人耸耸肩，然后毫不客气的竖起中指，有脾气火爆的立刻站起身。但弗劳德则挡在莫妮卡的面前陪笑。 “有种让他来，去他妈的！” 莫妮卡吃完嘴里的东西向脚边吐了口唾沫。 弗劳德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显然莫妮卡不在这里，这又是她的十多个人格中的一个。非常流氓的那一个，就像自己，但比自己要混蛋的多。 “拜托，我们不能搞砸了一切，莫妮卡可想保住这座城。” 弗劳德小声警告道。 “知道！操！” 莫妮卡抱起了肩膀瞪着弗劳德。 弗劳德重新回过头。 “朋友们，多谢各位能赏光给我这个面子。” 那女子没有走向麒麟王座，而是站在阶梯之下，这个举动聪明之极。 群豪安静下来。 弗劳德这次彻底确定这个女人就是萨伦娜，但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什么时候成了北方联合商会的会长。 “怎么，老相好？” 莫妮卡冷哼一声。 弗劳德立刻想起了玛丽娜，脸上微微一红。 “啊哈。” 莫妮卡打了个哈哈，“莫妮卡会杀了你。” 弗劳德立刻耷拉下肩膀，表情有些尴尬，而此时，他能感觉到，萨伦娜隐藏在面纱下的双眸正看着自己和旁边的莫妮卡。 招惹女人的下场会非常糟糕。 而弗劳德所认识的女人全都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 “我想，这座城的危机迫在眉睫，我不会说任何客套话，如果此城失守，无论是联合王国还是北境都会面临敌人长驱直入的风险。” 萨伦娜大声说道，“我们必须在这里拦住这些怪物的进击。而这位巫师朋友，显然了解这些怪物，他会帮我们御敌。请吧，弗劳德·维格里。” 一阵骚动。 “死定了。” 莫妮卡再次强调。 弗劳德缓缓起身，然后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九十一章 团结一致 “让我们相信这个杂碎？” 一名左半边身子裸露在衣服外并纹着精美繁复的龙形纹身的男子用力拍了下桌子，他两鬓的胡子几乎与头发连在一起，满脸横肉，而且坑坑洼洼的遍布大小不一的伤痕，简直惨不忍睹，但在他自己看来那都是荣誉的象征。在北方这就是胜者的标志，至少你在每一次决斗或是战争中都活了下来。 北方人很现实，也很直白。 “没错！他他妈的跟那个沙德都是一路货色！” 在这个男人身旁的瘦子也破口大骂，他身后背着一柄巨大的武器，却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因为整个武器都被布包裹起来。 弗劳德很想笑，因为他不知道这种刻意隐藏秘密的行为在突然遇到偷袭时，他的敌人是否会暂停攻击等着他拆开包裹，拿出武器。 “他曾帮助过沙德，而且亲手毁了好几座城池，巫王之乱虽然并非他开启的，但他绝对逃脱不了干系。不要忘了，沙希尔巫王也是他的徒弟。他将沙希尔从遥远的极北贫瘠之地带进这个世界的中心，他点燃了那个懵懂少年的野心，看着他走向疯狂，并差一点儿毁了全世界。你让我们相信这个极其阴险狡诈的男人？” 一名老僧平静的微睁双目。 一时间群英殿上乱作一团，附和之声不绝于耳。 莫妮卡吹了声口哨，事不关己的咧嘴笑了起来。 弗劳德则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显然来自北岳山三十六僧院的武僧竟然如此了解自己的事。他对这些隐世的高人并没有什么接触，因为外人很难进入三十六僧院，倒不是说山势有多么险恶，而是你根本找不到这些僧院的影子。就像是这些僧侣所信奉的禅宗里记载的一样，北方人相信他们来自九重天外，那里与北岳山相通。而这些僧侣则是真神一如的弟子。每隔十年，会有几名僧人离开北岳山，他们宣称要普渡众生。但鲜少有人见过他们，而如今，弗劳德看到了三人。 “大师所言极是，我们可以帮助守卫这座城，那是为了北方的黎民苍生，但凡豪杰之士本当如此。至于，与此险恶之辈同流合污，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名弗劳德在进城时见到的剑侠模样的男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真的有必要守这座城吗？” 弗劳德见过的那三个巴恩圣主的血卫之一突然开口，他那洪亮的声音盖过所有人的絮语，一时间大殿内安静下来。 萨伦娜依然双手交叉安静的站在原地，她似乎不太关心这场乱七八糟的争论。弗劳德怀疑她的目的，她本应在寻找她师父菲拉斯遗留的三份重要手稿的路上。那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你什么意思？” 一名贼眉鼠眼，蒙着嘴的男人伸长脖子问道，他锤在桌子上的拳头上赫然是蝎子的标志。 “这里本就不是我们北方人所该在的地方，这座城也是北方人之耻，为何我们要为了这座毫无意义的城池而战？” 那名魁梧的血卫根本懒得看蝎子帮的流氓，他直视着桌子对面的老僧，“我们有时间集结兵力，到时自然可以与那些鬼知道是什么的怪物一决雌雄。它们无法征服北境，无人能做到。” 弗劳德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乐。 “你找死吗？” 弗劳德身旁不远处的一名刀客威胁的瞪了他一眼。 “不，没事，我只是打了个喷嚏。北方太冷了，是吧？” 弗劳德捂着嘴和鼻子忍住继续笑的冲动说道。 “哈！他在嘲笑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傻叉！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有多二！” 莫妮卡煽风点火的忽然大声笑道，“剑侠？武士？部族英雄？哦，还有自命清高的老秃驴！全他妈的是一堆饭桶！” 几乎所有人全都愤怒的站了起来，有的人甚至拔出了武器。 弗劳德看到那个背着大家伙的瘦子真的在卸下武器开始解开包裹的绳子，他再次扑哧一笑。这个举动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一柄飞刀直奔他的面门，但他还没来得及躲避，那飞刀突然转向，一声惨叫，蝎子帮的那个头领身后的一人捂着胳膊向后栽倒。 弗劳德这才发现莫妮卡已经站在了桌子上叉着腰向所有人竖起中指。 “哦，饶了我吧。” 弗劳德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猜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小丫头，你找死！” 骂声不绝于耳，但显然这些所谓的豪杰还有些分寸，为了荣誉，没人对眼前的这个少女动手。 弗劳德从指缝间瞥向萨伦娜，对方正歪着头，显然在打量这个并不认识的小姑娘。 简直是悲剧中的悲剧。饶是弗劳德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哐啷”一声，莫妮卡扔在桌子中央一个铁盒子。 “别做傻事，莫妮卡！” 弗劳德猛然起身。 “他们应该知道这些！” 莫妮卡怒视着众人，“你们这些傻缺根本不知道这座城内发生了什么！恶魔早就入侵了这里，还记得雷横吗？还记得那场‘屠子王’事件吗？那就是鬼帝克劳恩的杰作！恶魔在这座城内扎下了根，而你们聚集在这里难道以为是偶然？别傻了，二货们！你们都是克劳恩的提线木偶！北境早已成了异界的囊中之物！就在不久前，呓语就要被释放，是我们救了整座城！” “大放厥词！” 一个光头佬喝道。 “不，这个小姑娘说的是真的。” 一个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忽然开口，弗劳德知道这也是个浪客巫师，他身后那个用绷带蒙着面的剑客说明了一切。 “呓语是什么东西？” 那名剑侠皱起眉头。 “异界的生物，臭名昭著的怪物，就连恶魔都畏惧它们。” 那名浪客巫师说道，“唔……看来当年的真相就是此物引发的一场灾难。或是一场实验。” 弗劳德开始有些纳闷，这个巫师显然不可小觑，但猜不出是什么来头。萨伦全世界范围内搜捕反抗真宗或是不与其同流合污的浪客巫师，这一个与自己一样是漏网之鱼。 “当然，二货们，我爸爸救了你们，而你们竟然忘恩负义！” 莫妮卡显然恢复了自己的人格，她怒气冲冲的骂道，“我们救了这座城池！救了你们每一个人！” 弗劳德注意到萨伦娜的右手握成了拳头。 不是好兆头。 “拜托，听我说，朋友们！” 弗劳德急忙开口，“也许你们对我的过去有什么成见，但我要说的是我们迫在眉睫的危机，我们必须守住这座城，这些鬼灵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这座愚人城，这里必定隐藏着关于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这才是关键所在。没错，我们说的不单单是北方，也不是联合王国，而是整个世界。” 众人安静下来。 “所有的偏见和恩怨可以放到这场大战以后，如何？” 弗劳德咧嘴一笑，“赢了我们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或是继续原本操蛋的生活。” 第九十二章 战争前夕 “我们撒了谎。” 余威喝干最后一滴酒，然后用力将酒瓶扔向远处，他看着酒瓶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然后落在一个依然冒着黑烟的大坑中。 法鲁格没有吭声，他站在匆忙挖好的壕沟边上眺望远方的地平线，他不知道那些鬼灵士兵在等待什么，它们本可以趁乱一鼓作气的攻过来，那样的话，撒冷城根本来不及防守，剩下的就只能是混乱的巷战。而法鲁格和余威本想将那些亚哈斯王准备炸毁整座上城区的炸药埋在下城区作为最后的手段，但敌人给了他们准备的时间。 为什么？ “这样真的好吗？如果像你说的，这些天上的王八蛋要找的只是游魂猎手塞莎特，难道我们不应该不惜代价将其绑架走就能保住这座城吗？” 余威继续问道。 法鲁格摇了摇头，“杀死塞莎特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它们真正想要的是埋藏在这座城下的东西。它与塞莎特连接在一起，就像我和永死之门。” “那东西就在那个酒馆之下？” 余威挑了挑眉毛。 法鲁格沉默的点点头，他依然注视着敌人即将攻来的方向，那边平静的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夕，但三道光直冲云霄，那或许是那些哈努卡的门徒或是像诺恩斯说的被改造过的圣灵。 “挖出来，带走它。” 余威建议道，“真的非要打这一仗？我说的可是不必要的牺牲，我们为了那个东西真的要葬送这些无辜之人的性命，这不像你的作风，法鲁格。”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还记得曾经面对一片废墟的跳蚤城的自己，但有些时候，牺牲在所难免。” 法鲁格转向余威，“相信我，那东西我们带不走，那是世界根基的一部分，无论是塞莎特还是那颗舯子都不能落入敌人的手里。我原本也想要带走塞莎特，至少能拖延时间，但……” 余威长叹一声，“鬼灵依然会夷平整座城，你不过在试图在挽救惨剧，救下一部分人。” “撒冷城必将毁灭。” 法鲁格悲哀的说道，“这一次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但对于白银之城，它们会源源不断的攻来。” “那颗种子怎么办？” 余威开始活动手脚，他拔出焰形剑插在身旁的地面上。 “我们没有办法，至少只要塞莎特活着，白银之城就无法摧毁它。” 法鲁格转头看向已是残垣断壁的外城，撒冷城的幸存者还在集结，但几乎都不是士兵，精锐大部分死在那个不知名的浪客巫师的阴谋之下，剩下的不是死在前三次的围城战中，就是负伤在身。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可能瞬间就会被鬼灵军团碾死。 塞莎特慢慢向法鲁格和余威走来。 “可是异界之行也是找死的旅程，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不单单是塞莎特，其他的游魂猎手守卫的地方可能也都受到了袭击，就算他们能抗住白银之城的攻击，如果死在异界，难道我们不还是会输掉整场战争吗？” 余威小声说道，“也许我们不该带上他们。” “没有他们，我们依然会输，这是一场赛跑，余威师傅，我们只能祈祷要比所有敌人跑的快。” 法鲁格握紧双拳看着塞莎特跳进第一道壕沟，“这是我们最后的一场赌局，赌注就是全世界。” “你……变了。” 余威笑了一下，“说实话，原本的那个毛头小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塔纳托斯在影响着我。” 法鲁格如此答道。 “不，法鲁格。” 余威拍了拍年轻人的肩头，“他给了你知识和力量，但主导这一切的依然是你自己。你成长了，并非像弗劳德活在仇恨和黑暗之中。法鲁格，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明。” 法鲁格点点头，“我明白，余威师傅。” “不，孩子，守住这一点光明。这才是最主要的。” 余威在塞莎特跃出壕沟立于两人面前时结束了这番谈话。 “勉强集结完毕。” 塞莎特不理会两人戛然而止的谈论，她指了指身后，“他们都会死。” 这是残酷的事实。 余威和法鲁格都没有答话，因为这个结局早已料到。 “幸存的老弱妇孺需要一位领袖，贝克尔必须活下去。” 法鲁格瞥向塞莎特的身后，他能看到贝克尔忙碌的身影。 “我会保护他。” 塞莎特点点头，她沉默片刻，忽然再次开口，“你知道撒冷城一旦失守，他们将永远失去自己的领地，仅凭贝克尔一个人无法赢得那些冷眼旁观的各路诸侯的效命，六大家族必将陷入内战。” “乌西雅曾以十人起事，从而开启了他的征服之旅。” 法鲁格微笑着开口，“没有封爵，没有领地，没有先祖的传奇头衔和任何继承权。” 塞莎特点点头，“你说的对，这将是萨利赫家族最后也是最初的一战，贝克尔要么引领新时代的开启，要么被历史的车轮碾碎，但这些不关我们的事。权力的游戏离我们十分遥远。” “我在想，人类如此自寻死路，为何我们还要为了这个该死的世界而奋战？” 余威看着那些战战兢兢、乞丐似的可怜鬼，他们就连武器都拿不稳，但没人逃走。而贝克尔，这位萨利赫家族的新王依然紧握“北极星”的剑柄。他在努力保持镇静，他为了这些必将死在这场战争中的人在努力将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王。 “还需要答案吗？” 法鲁格转过身。 “不。” 余威长叹一声，“没必要了。” 一声号角从平原的尽头传来。 “开始了。” 法鲁格发现自己也有些紧张，他这时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和贝克尔一样，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他曾幻想过自己站在沙场之上面对历史中那些史诗般的战役，年少的他也曾热血澎湃，憧憬着那些淹没在历史中的英雄。 但如今，他发现自己只想要呕吐。 鬼灵大军几乎将天边遮盖住，像是蚂蚁般缓缓前进，吞没掉平原上所有的土地。 阴影洒下。 “准备好了吗？” 余威拔出地面上插着的焰形剑，剑身登时燃起烈焰。 “不。” 法鲁格轻声说道。 “很好。” 塞莎特微微一笑。 第九十三章 疯王亚当 “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裘德开始不耐烦了，他们在这个贫民窟的一所空屋子内已经等待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但那个联合王国的新王一直没有现身。裘德怀疑这是一场阴谋，因为真宗与元老院一直勾结在一起，虽然现在有传闻两者已经决裂，但政治这些破事，没什么说得准的。 “稍安勿躁，裘德先生。主人很快就会现身，他在准备一些很重要的事，他毕竟是联合王国的王。” 昆汀背手而立，语气平缓。 “联合王国自成立以来，一直是元老院只手遮天，如今亚当称王将元老院当作狗来使唤，他究竟有什么能力能做到这一点？” 丽塔语气冰冷的问道。 “我只是一个管家而已，丽塔女士，我对这些事……” “你是他的一条忠实的狗，至少你必须如此，这是契约。” 丽塔不理会昆汀的狡辩，她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契约剑士？你早就死了上千年了，昆汀阁下，我还记得你那张脸，你与我族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昆汀依然面无表情，“陈年往事了，丽塔女士，您换了身份，我也早已是个活死人，那些互相之间的伤害，我早已遗忘了许久。因为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那都是过眼云烟。” “死亡还真是仁慈。” 丽塔叹息一声，“不过，那确实并非你们单方面的过错。我原谅了你。” 昆汀第一次抬了抬眼睛，老人微微一笑，“谢谢您，如果当初……啊，请原谅，我只是觉得如果您没有被流放，也许我们早就握手言和。” “命运。” 丽塔只说了这两个字。 昆汀点点头。 “你真的不想告诉我们亚当的事？为何要突然来到此处争夺王座？联合王国争执不休了三年的王座为何会落入他的手中？” 丽塔再次问道。 昆汀犹豫了下，他看向敞开的房屋门外，“我只能说，请务必小心，他十分危险。” 丽塔眯缝起眼睛。其他人则面面相觑。但昆汀不再言语。 脚步声在屋外急促的响动了一阵又戛然而止。 当众人疑惑之时，昆汀走到门口微微颔首。一道影子在屋内出现并拉长，众人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立在昆汀的身边。 “抱歉，各位，我来迟一步，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那人褪下兜帽，露出一张惨白、英俊却饱经风霜的面容，金色卷发披散在肩头，此人身材十分高大，丽塔注意到他的确和弗劳德有些相似，但看上去很谦恭和蔼，没有那个浪客巫师的流氓嘴脸。 亚当王缓缓走到众人的面前微笑着看了看他们。 丽塔注意到亚当王的嘴角有一点不易察觉的血迹，而那张惨白的脸…… “没想到传说是真的。” 亚当听闻此言急忙转头看向丽塔。 “你是个吸血鬼，看来你的确与那个萨伦娜相当亲密。” 听到丽塔说出这个事实后，亚当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他尴尬地笑了笑，很坦诚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没错，丽塔女士，的确如此。原谅我对死亡的恐惧和年少轻狂，更多的是对我的姐姐的悲惨境遇的逃避……” 亚当苦笑一声，“回首往事，我实在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丽塔不禁有些困惑，如此一个和蔼可亲，而且还有些幼稚的人，为何昆汀会让他们提防…… “长话短说，我并非偶然在此与各位相见，我在这座星耀城内安插了间谍……” “真宗内部。” 玛丽娜恍然大悟。 亚当点点头，“没错，所以，我早就知道弗劳德和各位的行踪，至于丽塔女士，我早就知道您是伊西斯女王，但是暂时不想来打搅您，可是没想到你们会走到一起。而且卷进这个烂摊子内。” 丽塔偷偷瞥了一眼在亚当背后一声不吭的老人，她忽然有种感觉，她觉得那个老人憎恨亚当，或者说是……感到悲哀。 “开门见山，我需要知道弗劳德如今在哪里，因为他已经切断了与真宗的来往，我无法了解他现在的情况。真宗全力追捕他，他需要我的帮助。” 亚当忧心忡忡的说道，“在我知道我的儿子还活着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获得了新生，但当我知道他竟然就是那个弗劳德·维格里时，我差点儿被吓死。也许世人都憎恶他，但我是他的父亲，我会保护他……” “我并不觉得如此。” 玛丽娜忽然面无表情的开口，“您在撒谎，吾王。” 亚当愣了一下，然后哈哈一笑，“读心者，哦，不……玛丽娜，啊哈，一名思维漫游者，强大的能力。不过，玛丽娜，为何要这么说，我并不觉得我在撒谎，我说的都发自肺腑……” “不！” 玛丽娜有些惊恐的后退，不单单是丽塔，裘德和尼克都困惑不已，但谁也没有怀疑玛丽娜的判断。 丽塔再次看向昆汀，她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眼神中充满自责。 丽塔绷紧神经。 “我不明白，玛丽娜女士，说起来，你还是我儿子的妻子，听说你们还有一个女儿，她叫什么名字？” 亚当的表情依然如此坦诚。 “你……你究竟变成了什么？” 玛丽娜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看到你的内心被割裂，里面全是鲜血，成片成片的血红，还有那双血红的可怕双眼，那如同野兽嚎叫般的疯狂笑声……” 昆汀在亚当身后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什么？” 玛丽娜已经退到了角落里。 丽塔与裘德的视线对在一起，裘德已经握住战斧的斧柄，就连尼克都弓起身子，尖刀随时准备出鞘，他那龙裔的本能显然也嗅出了异常。 亚当忽然低头叹息一声。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客气一些，毕竟我们没有必要闹翻。我也不想对我儿子的朋友太过强硬。” 亚当再次抬起头。 四人惊恐的发现，那已经变成了一张魔鬼的面容。 “真可惜。” 亚当咧嘴一笑，露出獠牙，“但我所要的结果必须到手。” 第九十四章 惨败 滴答。 丽塔睁开仅剩的一只眼睛，但眼前模糊一片，显然这只眼睛也已经几乎失明。 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 一阵钻心的疼痛。 丽塔忍不住哼了一声。 一些零散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闪过，她懊恼的发现自己彻底失败了，再一次失败。 她想起了发生的一切，并且沮丧的发现那并不是梦。 那个疯子亚当，他强大的离谱，甚至与那些来自异界的恶魔没有什么不同。 一阵眩晕感袭来，丽塔闭上双眼。 过了多久了？ “对不起。”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半晌后，丽塔才知道这声音属于昆汀。 她动了动胳膊，锁链响动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拴住……不，自己的下半身已经不复存在，她能隐约看到自己的肠子垂落着。 “这都是我的错。” 昆汀叹息一声，但他没有动。 丽塔抬起头喘着粗气，她看不清昆汀的面容，这里黑暗无比，水声不断，而那发霉的味道只能说明自己正身处地牢之内。 “玛丽娜……” 丽塔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还能说话。 “她还活着，裘德和那个壮汉也平安无事……从某种程度上说。” 昆汀的话让丽塔稍稍安心下来，但意识的恢复带来的却是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疼痛。 “多久了？” 丽塔喘着粗气问道。 “两天。” 昆汀说道，“我本以为您……但您撑了下来。” “为什么……不，呼……” 丽塔艰难的吸进空气，然后舔了舔嘴，“不杀了我？” “这不是亚当王的目的。” 昆汀再次叹息一声，丽塔能听出他话语中的遗憾和无奈。 丽塔忽然想起当时在与亚当拼命的时候，正是昆汀将她拦腰斩断。 “你也一样……一样是个魔鬼。” 丽塔嘶声说道。 “没错。” 丽塔看到昆汀的模糊身影似乎靠近了一些。 “我为我所作的一切而感到自责，甚至痛不欲生。但是我……我无法左右这一切。” 昆汀站在丽塔的面前直视着她，“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刺穿他的心脏，或是斩下他的头颅，但……” 丽塔明白，这是契约的约束，昆汀根本无法逾越仆人的职责。 “告诉我……他到底要做什么？” 丽塔挣扎着说完这几个字，她觉得自己已经濒临虚脱，伤势实在太过严重。 昆汀摇摇头，“我无法说出来，我只能说，对于这个世界太过残酷。他……早就疯了。” 丽塔点点头，她努力保持清醒，“联合王国……如今还有谁能对抗他？” “很遗憾。” 昆汀轻声说道。 “我想也是……” 丽塔快速的思考着，显然元老院已经彻底被击溃，在这之前就有传闻说塞德里克元帅掌控了整个元老院，而他与沙德暗地里勾结。 “塞德里克？” 丽塔在黑暗中辨认着昆汀的表情，她能看到老剑客点点头。 “果然……” 丽塔皱起眉头，这可不是好兆头，这么说亚当可能与沙德已经勾结在一起，这也能说明为何这个与自己一样隐藏了多年的非人怪物会突然现身争夺皇权。为什么？沙德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异界想要吞掉联合王国？ “弗劳德……他是这一切的关键？” 丽塔再次问道。 昆汀犹豫了下，最后摇摇头，“说实话，只有这一点我想不通，这是他自己的计划。” 真是令人费解。 沙德与弗劳德几乎完全对立，亚当难道真的会疯到要杀死自己的儿子？ 丽塔回想着亚当的面容和表情，她突然觉得这个疯子绝不会如此，那是他与人类之间最后的一道底线。 “我们必须逃出去。” 丽塔忽然说道。 “抱歉，我无法……” “我知道。” 丽塔快速的思考着，“漏洞，一定有什么漏洞。” 昆汀也低头沉思起来。 “霍姆人如果被斩首会如何？” 昆汀忽然说道。 丽塔笑了一下，“你真是残忍，昆汀阁下，不过，可以一试。普通的族人会死，但王族的血脉十分强大。” 昆汀拔剑在手，“请原谅我，丽塔女士，如果失败，我保证我会努力找到杀死亚当的办法，让噩梦结束。” “我相信你，昆汀元帅。” 丽塔努力握紧双拳，她大吼一声扑向昆汀。 白光一闪。 …… “就是这样，我杀了她。” 昆汀背手立在亚当的身后平静的说道。 亚当则有些哀伤的看着地面上的头颅。 “我们应该妥善安葬她，她值得如此对待。” 昆汀的语气十分冰冷，罕见的带着怒意。 亚当回过头盯着昆汀看了几眼，“你从未做过如此出格的事，为了什么？” “您说呢？” 昆汀双眼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她是名值得所有人尊敬的王者，她曾为我们带来和平，而你却对她做了什么？” 亚当重新转过头，“我没想要杀死她……” “像狗一样拴住她？拷问她？让她像你一样被囚禁在这个地牢内生不如死？” 昆汀戳到了亚当的痛处。 “够了！” 亚当显然想起了猎魔人的背叛，他回过头满眼杀意的瞪着昆汀，“你并不了解我，昆汀！” “我觉得我早已了解你了，主人。” 昆汀毫不畏惧那张疯狂扭曲的面容。 亚当捂着脸后退两步，他用力晃了晃头，“我……我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你争论！很好，你做的没错，她应该解脱！厚葬她，她本就不是我的敌人，只是……” “挡了你的路，主人。” 昆汀走到丽塔头颅旁将其小心翼翼的捧起来，“请原谅，主人，我要去送伊西斯女王最后一程。” 亚当没有吭声。 “您真的想要杀死自己的儿子吗？” 昆汀在走出牢房前问道。 亚当愣了下，然后摇摇头，他柔声说道，“不，我要给他失去的一切。他应得的一切。” 昆汀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但没在追问下去。 昆汀离开牢房后便迈开大步，所有的看守都低垂下头颅，没人胆敢直视这个老管家。 直到离开牢房到了一处停尸房内，昆汀将丽塔的头颅放在一具死尸的身上。 “再见了，丽塔女士。” 昆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丽塔的头颅动了动，独眼睁开。 第九十五章 城墙之上 “你真的认为这几百人能挡住它们？” 萨伦娜站在愚人城低矮的土城墙上看着远处那几乎将整片平原都铺满的鬼灵问道。 “可能还要少。” 弗劳德百无聊赖的倚着城墙眺望远方，他没有看那些鬼灵，而是天上，“没有一个部族的人留下，巴恩圣主召回了他的部下，他是北方最大的部族，不会打必定会失败的战争，其余的部族自然也不会白白浪费兵力。我们目前只有你花钱雇的那些佣兵和一些闲散人士，蝎子帮的人虽然留下，但他们不会为了这座城拼命，估计他们会盯上城里商会的财富，他们会趁乱大肆抢劫，这才是他们的目的。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必输无疑。” “有意思，我以为你和那些人一样，也不会打这场仗。” 萨伦娜在面纱下露出一丝笑容，“真的要赌这一次？” 弗劳德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城下帮助疏散平民的莫妮卡，他耸了耸肩，“你又为啥跑到这里，还成了联合商会的首领？” “嗯……怎么说呢，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在旅程中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萨伦娜哼了一声，“北方联合商会虽然不如联合王国的商会那么只手遮天，却也是一个拥有雄厚资源的庞大组织，而且人脉很广，他们与一些偏远地区的神秘人物更有很多来往，所以……” “啊哈，鸠占鹊巢。” 弗劳德拍了拍手，“你果真厉害，就没人怀疑吗？” “商人都不是傻子，他们当然都会怀疑我，但原本的那个首领实在是太过神秘，而且并非人类，没人愿意去猜测原因。一点点的贿赂，他们可能更愿意我这个冒牌货留下。” 萨伦娜笑了起来。 “有意思，听上去，你没有费太多的事就拿下了。让我猜猜……” 弗劳德忽然扑哧一笑，“啊……不会是那个倒霉蛋儿吧，这还真是他妈的幸运的巧合。” “没错。” 萨伦娜点头同意。 “这里面起码有我一半儿的功劳。” 弗劳德露出油滑的嘴脸，“没想到撒比安留下了这么大一笔遗产，我在想，这次的破事了结后，我也能好好享受享受生活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首领可是我。” 萨伦娜抱起肩膀鄙视的看着这个厚脸皮的王八蛋，“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女儿？” 终于还是躲不了。 “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对吧？” 弗劳德想要转移话题。 “你想多了，弗劳德，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目前我们不过只是盟友，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萨伦娜平静的说道，“我不会在乎你跟谁睡了，谁又怀了你的种。别忘了，我跟你的父亲还有一段感情史。” “很好，这句话让我有些略微尴尬。” 弗劳德挠了挠头，他不喜欢聊到那个竟然突然出现夺走联合王国王座的亚当，“好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有个女儿，玛丽娜在我离开时并没有告诉我。而在我们的旅程中我偶然发现我喜当爹了，而且这个乖女儿还是个相当强大的能力者。我真他妈的开心极了。” “所以，那个她是玛丽娜。” 萨伦娜的语气有些冰冷，弗劳德的心咯噔一下，他觉得自己已经钻进了圈套。 女人啊。 “很好。” 萨伦娜轻声念叨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城下的莫妮卡，“这个女孩儿很漂亮，像她母亲，对吧？” 弗劳德小心翼翼的点点头，他观察着萨伦娜隐藏在面纱下的表情，他已经准备好随时逃跑。 两人一时间沉默无言。 弗劳德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呃……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跟我们一起走？” “你还真是轻松，难道你没想过会死在愚人城？” 萨伦娜的语气听上去要比弗劳德还轻松。 “啊哈，像一个英雄？” 弗劳德耸耸肩，“那也不错，就是少了太多的乐趣。而且还有一些仇没报，我是不可能死在这个跟我毫不相干的地方的。” “如果莫妮卡知道你没有告诉她你留下的真实原因，她会恨你的，她很善良。” 萨伦娜转头看了看弗劳德，“但她也很像你，她可真是个疯丫头。” “哈！可别当面说，说实话，她很可怕，我甚至愿意独自面对克劳恩，都不愿意招惹她。” 弗劳德回想起之前的经历，显得有些郁闷，“只是……” “这就是父亲对女儿的宠溺吧，你变了。” 萨伦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部分原因，你的确也是因为她才留下的。” “随你怎么说。” 弗劳德再次看向莫妮卡，女孩儿这时也抬起头看向城墙上方，她冲弗劳德招了招手，又做了个鬼脸，弗劳德发现莫妮卡的头发颜色有些变化，那一定是又变幻人格了。弗劳德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会与你们一同前往千羽城。” 萨伦娜忽然说道，“你我在此的相遇并非偶然，一股奇妙的力量让我们再次重逢，我所寻找的东西也与那些幸存的霍姆人有关。我忽然发现我们正在探寻一个从原初议会时代遗留下来的久远秘密。弗劳德，也许这场阴谋已经蓄谋已久了。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们都是棋子。” 弗劳德皱起眉头，他当然也觉察出了这一点，自从他发现“卡蒙”这个身份的意义后他就已经有这种非常不痛快的感觉了。 “很好，拭目以待吧。先结束这场无聊的战争。” 弗劳德说道，“你的人在这座城里发现什么秘密了吗？” 萨伦娜摇了摇头，“有一个传说，这里隐藏着一个非常强大的武器，但我找不出这个东西的名字，我怀疑那并非什么武器，也许是另一种东西。” “克劳恩早就已经在这里扎下根，他们似乎也没有发现这座城隐藏的秘密。” 弗劳德叹息一声，“时间不多了，你必须抓点紧，打仗的事交给我，你必须在这座城毁灭之前找出那个东西。” 萨伦娜点点头，她离开城墙，“保重吧，多撑一阵。” 第九十六章 溃散 不出所料。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公平决战，也不是什么史诗般的战争。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毁灭。 火雨从空中洒下，泥土飞溅到空中再如同雨点儿般洒落，大地承受着最激烈的轰炸和蹂躏。 所谓的战线早已分崩离析，还能站着迎敌的人寥寥无几，几乎在第一轮冲锋后就没有悬念了。 余威砍翻了不知是多少个鬼灵士兵，如今正面对三个大块儿头，这些头发燃烧着蓝色火焰，面貌只是一团黑影的怪物身上穿着散发着诡异黑光的破烂盔甲，四条有些腐烂的手臂全都挥舞着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砍刀。没人知道它们到底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法鲁格和弗劳德只是觉得它们与活死人有些相似，但显然加上了一些新的东西，它们甚至不怕斩魄剑，也就是说它们的灵魂早已被抹灭，或是体内聚集了相当多的灵魂。好在萨伦娜交给余威的这柄神兵能对其造成巨大的伤害，它们惧怕剑刃上的火焰。 余威振奋精神大喝一声冲了上去，吸血鬼的好处就是几乎不会觉得累，但这只是暂时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三个怪物同样盯准眼前的猎物扑了过来，它们身躯虽然庞大，但速度惊人，动作也灵敏异常。余威避开三柄砍刀的攻击，从一头怪物的侧面突进并撞进它的怀中，余威将全身力气都聚集在双臂，将焰形剑压入那怪物的腹部，他大喝一声将那怪物撞翻并趁机划开那怪物的身体连同脑袋一起被斩为两截。其余两只在此时攻到，它们绕过同伴冒着青烟的尸体，从两边夹击余威，八柄刀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余威咧嘴一笑，嗜血的本性让他兴奋不已，老鬼单膝跪地双手擎起焰形剑架住所有的砍刀。那些怪物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不点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余威也很惊讶，他没想到萨伦娜创造出来的真血的力量竟然如此出乎意料。 余威在下一秒突然撤刀并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在那两个傻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跃而起将其中一个怪物的脑袋削掉，他看着那头颅上的火焰很快熄灭，一个骷髅在地上滚到远处。这些怪物都是人类，这一点确定无疑，余威怀疑这都是活人，因为弗劳德说起过在世界各地诡异的失踪案，一部分与弗拉维斯有关，另一部分依然成谜。 余威没有停步，他在落地的同时再次旋转身体，在那怪物举起砍刀的时候已经划开了它的铠甲和血肉，紧接着又是快如闪电的两刀。那怪物的上半截身子扑倒在地，下半身兀自向前跑了两步这才倒下。 余威从未感到这么畅快过，吸血鬼的立脸给了他前所未有的速度。他要比曾经的自己更强，他甚至觉得自己几乎无人能敌…… 余威急忙困惑的晃了晃脑袋，他有了一丝恐惧。那种狂妄并非他本人的性格，这太疯狂了。 萨伦娜说过，真血虽然比那些普通的实验品要更纯净一些，但依然有副作用，如果意志不够坚定，你会被偏执和疯狂所吞没。 必须保持理智。 余威开始搜寻下一个目标，这很简单，因为敌人遍地都是，比蟑螂还要多。 猎豹塞莎特从余威的眼前掠过，他注意到这名传说中的女战士再跑动种迅速搭弓射箭，箭无虚发，瞬间三个怪物仰头倒下，但这并不足以致命。塞莎特不去理会那些倒下的敌人，她快速的游走在战场中，视而割断那些鬼灵士兵的腿，时而射穿它们的头，她用简单直接的方式减少敌人的威胁，并给了幸存者活下去的最大机会。 余威解决了被塞莎特射倒的三个怪物，然后救下了一个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撒冷城士兵，余威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站起来，小子！” 余威将其从地上拉起来，他看得出来这个满脸血污的年轻人已经濒临崩溃了。 “我、我们，我们输了！” 余威惊讶的发现这竟然还是个女孩儿。 妈的！ 余威在心中暗骂，他将那女孩儿的头拉到自己的面前，“听着，跟住我！你会活下去！明白了吗！清醒点儿！我们还没输！” 女孩儿茫然无措的点点头，余威觉得她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话，那不过只是本能反应，或是条件反射的哆嗦。 余威立刻环视四周，浓烟和愁云惨淡中，他又发现了几个各自为战快要被杀死的士兵。 “跟我来！” 余威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然后挑起地上的一柄剑，将其交到女孩儿的手中，“拿住了，只要有怪物靠近就砍！放心，我就在你身旁！” 女孩儿好不容易握住了剑，她就那样神经质般的擎着剑跟在余威的身后跳进已经毫无意义的壕沟，然后又爬上去，来到那几个幸存者的身旁。 塞莎特从远处射出了几箭解决了扑向那几个士兵的鬼灵，余威趁机冲了过去，他开始重新劈砍起来。 “都围过来！别乱跑，那会死的更快！” 余威大声吼道，“集结起来！围成一个圈儿！” 感谢上苍，那些士兵还有能听得懂的。 五个衣衫褴褛几乎看不清面容的幸存者围拢过来，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儿。 “很好，跟着我走！” 余威为这个小小的成果感到欣慰，他还有机会让这个小队的规模扩大。只要人数不断的增加，这些人就可以恢复…… “趴下！” 法鲁格忽然从天上跳下来。 余威看到了三颗火球从天而降。 法鲁格在落地的同时高举双臂，纯白的光芒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光芒迅速的扩散，但火球下落的速度太快。 余威在扑倒前将那个女孩儿推到了法鲁格的身边。 一声巨响，天崩地裂。 当余威从地上爬起来时，他看到法鲁格正站在自己的身边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好险……” 余威瞪大双眼看着空中坠落的一道耀眼的白光。 “妈的，回头！” 余威喊道。 法鲁格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他再余威开口之前就已经快速的转身。这时，余威开始搜寻那个女孩儿和那些幸存者的身影。 余威找到了跪在地上仰望苍穹的女孩儿，她忽然回了一下头，张开嘴想要说什么。 “妈的！” 余威徒劳的扑过去。 白光吞噬了一切。 第九十七章 家 丽塔摇摇晃晃的扶着有些滑腻的墙壁努力挪动脚步，她所占据的这具身体显然死去多时，不单单还散发着恶臭，最主要的是手脚都太过僵硬，丽塔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控制好这副躯壳。自己的头颅和身躯的连接处也还是有些疼痛，就连抬头都不太自然。同化还需要一些时间，她还从未这么悲惨过。 在这之前，丽塔遇到了两个守卫，还好对方都并非什么高手，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丽塔轻松干掉并狼吞虎咽的吃掉。如今她没有对自己野兽一样本能的厌恶，愤怒和自责早已填满了她的内心，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丽塔擦了擦嘴，她发现唇边还有不少粘稠的血迹。饥饿感再次袭来。 这还不够。 与那个疯子亚当的战斗让她差点儿死去，而昆汀几乎要了她的命。还好祖先的血脉蕴藏的再生能力让她赌赢了这一次，这是她的第二次机会。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她能感觉出来，这就是她即将走完的旅程终点。 丽塔坚定的目视地下通道的尽头。 玛丽娜和裘德、尼克就被关押在那里，她吞掉了那些守卫，也同时吞掉了他们的记忆，他们成了她的一部分，并不单单是食粮。 为什么我要在乎这些？ 她不知道为何要如此坚定的救出玛丽娜他们，那本就不关她的事。自从涅伊特死后她就已经如同行尸走肉般不问世事，但裘德的出现打破了她为自己定下的诺言。 丽塔以为自己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小裘德时的场景，但她发现记忆依然如此清晰，恍如昨日重现。 她还记得那小鬼头带着三个小混混来偷窃自己的家，她还记得当自己揪住他的小脑袋将其扔出屋子外的场景。这根本就制止不了那个小坏蛋，他来了三次，但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裘德竟然自己孤身前来，他没有偷任何东西，只是在屋子里的地板上安静的睡到天亮。然后他无声的为丽塔做饭，挑水。 直至今日，丽塔也不知道为何裘德会选择留下，她曾看到那小鬼藏在靴子内的匕首，他曾想过要杀死自己，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守住了自己最后的底线。 丽塔留下了他，又留下了尼克。 然后是莫妮卡。 丽塔的嘴角露出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那个阴郁、孤独的小姑娘，那个失去了整个世界的可怜孩子。 丽塔从未见到莫妮卡笑过，在她的身边始终像是阴雨连绵，裘德最终都放弃了。只有尼克愿意陪在沉默寡言的莫妮卡身边唠唠叨叨。 还有那只名为米娅的野猫和名为妮妮的兔子。 丽塔始终刻意忽略莫妮卡，因为她在莫妮卡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女儿涅伊特的影子。两人都是精神受到创伤的失意者，谁都不能在对方身上得到慰籍，莫妮卡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从来不来打搅丽塔。 直到那一天。 那是星耀城走向变革的一天。 真宗开始大肆搜捕浪客巫师，并封锁所有魔法商人的店铺，裘德的买卖当然首当其冲。当几名审查官站在丽塔面前时，莫妮卡竟然一声不吭的站在丽塔的前边怒视着那些巫师。 丽塔看着那孩子颤抖的拳头，在那一刻她才知道，莫妮卡已经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她只是不想让这个来之不易的梦破碎，她不想再一次一无所有。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小小的愿望，直到这一刻即将毁掉她所拥有的仅存的这一点点幸福。 丽塔已经接近通道的尽头，她看到前方有三名守卫立于生锈的厚重铁门前。 丽塔还记得当时所发生的事，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还活着，她第一次感到心在跳动。她忘记了自己说了些什么，但她只记得一件事。她发过誓，她要让这个孩子不再失去这个家。 她干掉了每一个来打搅莫妮卡的巫师。 她努力守住莫妮卡的梦。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所想守住的也正是自己的那一个梦。 丽塔早已将莫妮卡当作了涅伊特。 “什么人？站住！” 一名守卫大声喝问，他已经拔出佩剑，但显然有些慌张，这个皇家地牢从来没有人能闯进来。 丽塔继续蹒跚的扶着墙壁前行，她已经只剩下一个信念。 三年前，莫妮卡留下了一封信，离开了家。 丽塔不知道她去了哪儿，裘德和尼克也有些伤心，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女孩儿为何会突然不辞而别。 丽塔很失落，她觉得这个女孩儿终于厌倦了这个虚假的梦，而她再次找回了孤独。 原来那不过只是一场阴谋。 莫妮卡从未想过离开这个家。 丽塔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三名守卫全都拔剑在手，小心翼翼的靠近。 “停下！” 其中一人再次警告。 丽塔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她终于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是自己作为母亲最后的职责。 莫妮卡不再需要这个虚假的梦，她找到了自己真实的人生。她再次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就让我再帮她最后一次吧。 丽塔如此祈祷。 一名守卫从丽塔的头顶砍落佩剑。 丽塔猛然抬头，那张非人的面容上满是血污，她看着那名守卫无声的瘫软在地，鲜血喷涌而出，剩余的两人吓得后退一步。丽塔手中正攥着那守卫的心脏，她咧嘴一笑，然后将心脏塞进自己的嘴里大快朵颐。她需要每一分能量。 “天哪……” 有一人捂住了自己的嘴。 另一人显然更有骨气，他冲了上来，却被丽塔捏碎了脑袋，她品尝着血和脑浆的味道，然后盯住最后一个人。 “哐啷”一声，那人的佩剑掉在地上。 “打开门。” 丽塔嘶声说道。 那人急忙转身掏出钥匙。 丽塔结果了他的性命，几乎毫无痛苦。 铁门缓缓开启，她看到了被吊起来的三个人。 尼克比较惨，他赤裸的上半身几乎都是伤痕。 裘德的脸肿了起来，能睁开的那只眼睛惊恐的看着丽塔。 “我来了。” 丽塔说道。 “我来救你们出去。” 这是丽塔最后的承诺。 第九十八章 一如之名 “三百五十六人。” 弗劳德喃喃自语，他看着眼前集结的这点儿可怜的兵力。 “全是傻子。” 莫妮卡在他身旁抱着肩膀评价道。 “这可不像莫妮卡说的话，你又是哪位？” 弗劳德看着这一支散兵游勇拼凑而成的队伍，虽然这里有不少强大的狠角色，但远远不够对付那些鬼灵，而且蝎子帮的人果然没一个现身的，他们如今肯定躲藏在城内准备趁乱海捞一笔横财。不过他们这一次打错了主意，萨伦娜可不是他们应该去招惹的对象。关键的一点，弗劳德不在乎这些地痞流氓，他怀疑蝎子帮的人里面有真宗安排的眼线，他们与那些血徒一样早就被真宗收买，恐怕这里会有真宗的阴谋，萨伦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一个能打的人。” 莫妮卡傲慢的说道，“说实话，只要有我们在，根本不需要什么军队。我们就是一支军队。” “小姑娘，别说大话，自作聪明没有好下场，你要乖乖的呆在城里，听到了吗？” 弗劳德一本正经的说道。 “切！” 莫妮卡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没有争辩。 “很好。” 弗劳德转身走向城墙，他觉得一次冲锋就会让这座城失去防守的能力，因为这座城一直是中立地带，根本没有防御措施，雷横时代结束时，城墙就已经被拆掉，如今这里的低矮土墙根本毫无用处。 聊胜于无，弗劳德不管怎样也得要试一试，这是为了拖延时间。但真正的作战必须在城外进行。 也就是说那些人必须死在城外。 弗劳德没有一丝愧疚之意，因为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们也许都会死在这里，这座城也根本不会继续屹立在这里。” 弗劳德吃了一惊，然后他立刻就知道说此话的为何人。那个来自北岳山三十六禅院的老僧。 “你早已知道了这个结果，而你选择了留下。” 老僧只身一人，弗劳德没看到那个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武僧的身影，只有这一个人留了下来。 “你想要说什么？” 弗劳德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已经尽力封锁住了自己的思维，但那对强大的思维漫游者来说却还是如纸糊的一般，至少莫妮卡就不受影响。而眼前的这个老僧显然也是个强大的能力者，弗劳德能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 “我并非思维漫游者，也并非什么能力者。” 老僧停止了对弗劳德的意识攻击，那看来不过只是警告而已，“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存在，并非只有原初议会的那七人才是主宰。而且他们的时代早已结束，旧神陨落，新的力量崛起。人类也是其中之一。” “我很好奇，你们三十六禅院的僧人究竟信奉什么神明？” 弗劳德说出自己的疑问，“黑暗王朝时期的王都圣殿被称作一如殿，而传说你们所信奉的也正是一如之名，他或是她究竟是谁？如果并非原初议会的那七人，又会是谁？” “问错了问题，弗劳德，那并非谁，而是什么。” 老僧垂手而立，长髯随风飘摆，“一如即是真理，万事万物的根本。” 弗劳德摇了摇头，“这不是探讨哲学的时候，老头儿。” “这是事实，这也是世界的真相。” 老僧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原初议会的创世七神也好，还是那个点燃了生命之光的梵天也好，他们不过只是在寻找真理的一群迷茫之人而已，他们与人类和其他生灵一样，都无法触及万物的原点。那就是一如。” 弗劳德很是惊讶，没想到这些隐世的僧人竟然对这些历史和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秘密了如指掌，他们甚至知道菲拉斯的真名。 “没错，我知道梵天，我也知道他在哪儿。” 老僧的话让弗劳德更加惊讶。 “菲拉斯……他还活着？” 弗劳德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当然，梵天无法被杀死，那个舍弃了名字的人当然知道这一点。” 老僧如此说道。 “人？你是说如今掌控着世界命运的那个存在，占据着白银之城并发起战争的混蛋是一个人？” 弗劳德追问道。 “他生而为人，但早已舍弃了凡胎坠入迷途。” 老僧想要离开。 “拜托，你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后就想要离开？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如果你们知道的话，为何不阻止他？你们拥有的力量既然足够强大，为何不拯救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 弗劳德抓住了老僧的右手，“你们不是要普渡众生吗？但我看到的却是无所作为。” 老僧看了看弗劳德抓住自己的手，然后微微一笑，“不错，果然命运三神没有看错你，弗劳德·维格里。你选了个好名字，我已经了解了真实的你。所以，这是你的职责，并非我们的。” “妈的！别打哑谜！” 弗劳德有些激动，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知道许多真相。他没有放手，反而抓的更牢，“别逼我，老头儿，你知道我会为了我想知道的一切不择手段！” “你做不到。” 老僧没有动，“普渡众生并非这条路，我们的路截然相反，一如的教诲并非我们所能了解，但我们不会偏离这条路。所以，再会了，弗劳德。” 弗劳德忽然发觉老僧不知何时竟然脱离了他的控制，但他明明……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弗劳德瞪大双眼，他只有一个念头，而且他觉得这个念头无比真实。 这个老僧能操控时间。 “行路之人。” 老僧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们还会相见的，维格里。” “你也要弃这座城不顾吗？你明明……可以……” 弗劳德发觉老僧已经杳无影踪。 弗劳德恼怒的握紧拳头，但他立刻发现，手中多出了一张字条。他急忙将其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弗劳德终于知道这座城的秘密和隐藏的那件武器为何物。 弗劳德重新抬起头，鬼灵军队进攻的号角声在他背后响彻云霄。 “北岳山……” 弗劳德自言自语，他猛然抬头，忽然发觉老僧的最后一句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而是他的姓氏。 维格里。 弗劳德不由自主的看向城墙之下摩拳擦掌的莫妮卡。 第九十九章 苍穹之下 “醒醒！” 余威终于慢慢睁开双眼，意识模糊的他过了几秒钟才辨认出眼前的法鲁格。 “我们……” 余威挣扎着站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被撕裂了一个诺大的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如果不是真血的力量，他应该不会再醒来。 “鬼灵已经冲进下城区了！” 法鲁格扶着摇摇晃晃的余威，“我们只能放弃这座城，炸药都已经准备好了。” 余威点点头，他忽然想起了那些自己救下的人。那个女孩儿。 但放眼望去，一片焦土，寸草不生，浓烟滚滚和烟尘弥漫之中根本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人。 “那不是圣灵。” 法鲁格忽然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 余威心不在焉的问道。 “那三道光，那不是圣灵，那是与鬼灵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怪物。” 法鲁格搀扶着余威向燃烧着大火的撒冷城走去，“我干掉了其中一个，就是他突然落下，几乎杀死了所有的幸存者。” “它们是什么？” 余威怒火中烧，他看到自己的那柄焰形剑插在地上，他随手将其拔出。 “能力者，人类。他们被改造了，不再是血肉之躯，但依然是人类。所以，不单单是弗拉维斯，白银之城也在搜罗能力者当作战争棋子。” 法鲁格忧心忡忡的说道，“恐怕局势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艰难，那根本就不是圣灵的能力，我在无命者的记忆中看到过类似的能力，那是与莫妮卡那扭曲现实的能力极为相似的能力，甚至更加可怕。塑形术，古老的技艺。最主要的是……” 法鲁格忽然抬起头看着苍穹，“我们要对付的终极敌人并非来自天上，他是一个人类，或者曾经是一个人类，强大的能力者。” 余威愣了半晌，“你是说，如今坐在白银之城至高王座上的是一个人类？” “想想莫妮卡，她所拥有的力量也是压倒性的，即便是我也无法对抗她的力量。所以，人类拥有的无限可能性已经成为现实，旧神陨落，而凡人的时代以最糟糕的方式开启了。” 法鲁格忽然停步，“去找塞莎特和贝克尔他们，这里交给我了，一旦撒冷城陨落，向南，我会找到你们的。” 余威这才发现在已经坍塌的城墙之下一个高大耀眼的怪物正等待着。 “千万小心，我又不好的预感，也许弗劳德他们也碰到了这样的境遇。” 余威捂着肚子艰难的蹒跚而行，“我们不能在这里倒下！至少、至少也要将弗劳德送到目的地！” “放心，余威师傅。” 法鲁格攥紧双拳瞪视着那个散发着光芒正向他走来的怪物，那怪物忽然抬起手做出射箭的姿势。 法鲁格将破破烂烂的外衣快速的扔出，然后默念密语，同时冲了出去。 三支光之箭破空袭来，法鲁格也早已释放出魔法，扔出去的外衣登时燃起熊熊烈火，烈火化为凤凰吞噬了三支箭然后继续向没有停步的那个怪物冲去。 法鲁格也没有停步，余威眼看着那怪物冲破火凤凰的攻击与法鲁格撞在一起，巨大的爆炸卷集起一股强烈的气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余威立刻被掀翻在地并滚了几圈，他挣扎着爬起来，伤口再次被撕裂开，这让他的行动更加困难。 余威不再关注两人的打斗，他快速的搜寻战场，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一具尸骸上。 没时间再理会这些了。 非常时期。 余威爬向那具尸体，他趴在上面开始贪婪的吸允着腥臭的血液。他从未如此憎恨自己，但他只能如此，就像弗劳德那样。 活下去。 不择手段。 然后复仇。 余威的双眸慢慢变为疯狂的猩红，他那吸血鬼独有的獠牙露了出来，他能感觉新的力量注入体内，但同时他也能感受到被自己吞噬之人最后的恐惧和嚎叫。 这就是自己即将背负的罪孽。 余威重新站起来，他抹掉嘴上的血迹，握紧焰形剑。 已经枯萎的心脏仿佛再次剧烈跳动起来，这并非新生，这是诅咒之躯。 老鬼。 余威咧嘴大笑起来，他看到了城墙缺口内不停涌动的恶心的怪物。 如今，这个名号实至名归。 真是莫大的讽刺。 余威大喊一声冲了出去，他跨过坑坑洼洼的战场，他踩在碎肉、内脏和鲜血铺就的死亡之路上，他就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血红厉鬼准备扯碎挡路的所有敌人。 那些怪物同样发现了他，它们狂嚎着向余威发起冲锋。 余威在城墙下的碎石堆上高高跃起，然后砸落在鬼灵群中。 …… “法鲁格……不，无命者阁下，你最好让路，这本就不是属于你的战争。” 人形怪物的声音空洞冰冷，就好像什么人在透过这具傀儡般的躯壳在说话一样。 “这本就是我的战争，平衡已经被打破，白银之城再也不是光明的象征。” 法鲁格咧嘴一笑，“真是讽刺啊，苍穹之上已无正义，那么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 “没有恶哪有善。” 怪物走上两步，他的手指闪烁着光芒，刚才的箭就是从它的指尖射出。 法鲁格皱起眉头，他观察着这个除了双眼闪烁着夺目白光、其他与人类无异的男人，他实在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如何被转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当然也不明白这个怪物嘴里说的话。 “光明需要用黑暗来证明。” 怪物抬起手臂，“我们既是先驱者，也是殉道者。无命者阁下，你又是什么？” 白光射出。 法鲁格单膝跪地，右拳砸入大地，巨大的土墙腾空而起挡住了白光，土墙旋转着变幻，最后化身为一条土龙张开大嘴咬向那个怪物，但那怪物立刻张开如薄纱般的羽翼飞向空中。 法鲁格的左手快速的在地面勾勒出传送法阵，土龙土崩瓦解的同时，他咬破自己右手的食指按在法阵的中心。此时，怪物从空中俯冲而下，数道白光如雨点儿般洒下。法鲁格念出密语，身影旋转着消失在法阵之内。 白光刺入地面然后爆炸，尘土飞扬之间，怪物猛然回头，但还是晚了一步。 法鲁格的右手按在怪物那龟裂的如同死人般的额头之上。 “我是守望者。” 法鲁格的双眼喷射出烈焰，同时力量激增，怪物的脑袋瞬间被捏的粉碎。 第一百章 惨胜 两股力量冲撞在一起。 弗劳德看着鬼灵海将愚人城那微薄的兵力吞没。三百多人的队伍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城墙之上的守卫全都战栗不已，弗劳德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压根也不是冲锋在前的勇士。他最喜欢的是在暗处精准的结果对手的命，甚至让对方都来不及叫出自己的名字。 只有莫妮卡有些坐立不安，她始终握着拳头，能看得出来，她想要冲进战团一同厮杀。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 几道诡异的剑气冲天而起，弗劳德看到战场中心的敌人被抛到空中又被斩为碎片，三个人同时蹿起御剑而行，闪亮的银光正从这些剑侠身边的剑阵不停闪烁。 弗劳德曾见过两次剑侠的出手，他觉得这些隐士高人并非能力者，他们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将自己最原始的始灵之力凝聚，并不像魔法一样需要外力，而是全部由自身而来。这是魔法的第二条途径，需要罕见的天赋和刻苦的训练。如果“屠子王”雷横的师父真的是一位剑仙的话，那个人甚至要超越这些剑侠，真不知道会强到何种境地。 而弗劳德最恨的就是这一点。 这些王八蛋口口声声称自己为侠，却从不站出来对抗毁灭世界的力量，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就像那些北岳山三十六僧院的秃驴，如果他们没有说大话的话，他们的力量足以抗衡白银之城和异界，但他们却选择躲藏起来，冷眼旁观。 自私的混蛋。 弗劳德看到除了那三名剑侠外，其他的豪杰已经根本找不出影子了。 要比想象的难对付的多。至少自己早已知道了这个结局。 “准备好！” 弗劳德抬起手。 城墙之上的弓箭手全都严阵以待。 鬼灵士兵潮水般蜂拥而至，就像是蚁群般密密麻麻的接近愚人城。三名剑侠徒劳的冲进鬼灵海中，又再次高高跃起，几次起落，他们终于再也没能飞上空中。 溃败已成定局。 “莫妮卡！” 弗劳德再次大声喊道。 莫妮卡在弗劳德的身旁立刻张开双臂，头发开始变成红色烈焰，火焰开始蔓延，最后全身都几乎化为烈焰，她的身形同时快速变高，最后巨人一般矗立在原地。女孩儿抬起双臂，手掌摊开，两颗火球呼啸着轰出。 弗劳德也没有闲着，他在城墙上早已画好的法阵上洒下自己的鲜血，并默念密语。 铺设好的魔法陷阱登时在鬼灵群中被引爆，烈焰和爆炸冲天而起，配合着莫妮卡不停的轰击，鬼灵军团登时被火海吞没。 城墙上的守卫欢呼起来，甚至有人放下了上好箭的弓。 “妈的！你们找死吗！” 弗劳德立刻咆哮起来，“这点儿攻击根本打不垮它们！抬起胳膊，给我他妈的继续瞄准！” 就像是应和着他那衰到家的警告，从平原的尽头再次涌来另一股鬼灵军团，紧接着是第三波、第四波。空中同时爆发出雷霆般的巨响，火球划破苍穹，直奔愚人城而来。 它们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时间内集结兵力的？ 弗劳德想不通白银之城到底隐藏了多少难以莫测的力量，他只能尽力拖延时间。但这实在是太难对付了，他不禁瞥了眼莫妮卡。 不，不行。 弗劳德强迫自己绝对不能下这个该死的决定。 “让我去！” 莫妮卡恢复人形大声说道。 该死，这小姑娘显然又读了我的心。 “不行！你一旦冲出去，这座城就完蛋了！” 弗劳德忽然脱下大衣扔在一旁，“守在这里！指挥这些狗娘养的怂蛋准备射箭！” “你要干什么？” 莫妮卡瞪大双眼。 弗劳德抄起地上装着呓语的铁箱子。 “让我去！你不能……” 莫妮卡抓住了弗劳德的手臂。 “守在这里！这就是战争！挡住那些火雨！” 弗劳德没再多说什么，他推开女孩儿，“让妮妮送我下去，快！” 莫妮卡只沉默了两秒钟，立刻咬牙召唤出自己的影子，影子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黑色轮廓。弗劳德毫不犹豫的跳进了黑洞。 当他钻出传送门来到战场之上感受着那震颤着的大地的时候，说实话他只想转身逃走。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蹲下来，将铁箱子放在地上并卸下上面的锁。然后弗劳德站起身，他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妮妮创造的黑洞还在。 现在只需要等待。 火雨划过苍穹，弗劳德没有回头看，因为他知道莫妮卡能挡住这次的攻击。 大地仿佛就快要坍塌，地动山摇中，弗劳德的上下牙齿也碰撞在一起。但他还是安静的站着，他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阴影在接近，那些沉默的要死的鬼灵就像是毫无生命的傀儡般蜂拥而至。 弗劳德已经能看清楚那些怪物诡异的面容。 还不是时候，但弗劳德的脚已经放在了铁箱子的边缘。 近在咫尺。 鬼灵士兵的武器已经抬起。 几支魔法箭插落在弗劳德的身侧。 好运气。 天杀的卡蒙。 弗劳德舔舔嘴唇，然后咧嘴一笑。 是时候了。 “去你妈的！” 弗劳德踢翻了铁箱子，他看到两颗圆滚滚的东西从被掀翻的铁箱子内滚了出去。 弗劳德不再多看一眼，急忙转身跳进妮妮创造出来的黑洞之内。 “放箭！” 弗劳德还未站稳，冲出黑洞后立刻喊道。 箭雨顷刻间洒落城下。 那些鬼灵士兵没有停步。 妈的。 难道这些玩意不怕呓语？ 鬼灵士兵已经冲到城下开始撞击城墙。 突然的一阵静默。 弗劳德看到一部分攀爬而上的鬼灵栽落下去，了无生气的坠入同伴之中。 “啊！！” 弗劳德身旁的一个守卫突然捂着耳朵跃出城头跳了下去。 起作用了。 弗劳德看到一排一排的鬼灵士兵倒下，剩下的不少开始互相残杀起来。 他突然听到一声低语。 那就像是摇篮曲般温柔，这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声响直接钻入脑海。 但声音戛然而止。 弗劳德心有余悸的单膝跪地，他发现己方也有几人割喉自刎而死。 莫妮卡正飘在空中咏唱着来自异界的语言。 正是那声音救了弗劳德的命。 弗劳德站起身，他扶着城墙俯瞰战场。 兵败如山倒。 还真是他妈的奇迹。 弗劳德露出疲惫的笑容。 第一百零一章 逆转 弗劳德刚放松了几秒钟，就发现自己的上方有一大片白光慢慢压下。他手搭凉棚眯缝着眼睛抬起头，他看到那片越来越强的宛若白银之城临凡的白光之内有几个影子。 “有什么东西来了！” 莫妮卡在空中大声喊道。 弗劳德扶着城墙强迫自己站起来，但双腿依然虚脱般的打着晃。呓语的影响还在，周围的守卫还有不少捂着耳朵大声哀嚎。 莫妮卡已经落下，她尽可能的将灾难减弱，但直到呓语再次沉睡，否则这个影响不会消除。但莫妮卡和弗劳德知道，这不是收起它的时候，还不是时候，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需要它来稳住目前兵败如山倒的局势。 “那些是圣灵？” 莫妮卡似乎并不怕那些刺眼的强光，她严阵以待的盯着那些隐藏在光芒之内的影子。 “有四个！” 莫妮卡辨认出越来越清晰的轮廓。 弗劳德斜倚着城墙开始用颤抖的手握着月光匕首在墙上刻上法阵的图案，他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竭力继续拖延时间。但如果那真的是十二门徒的话，自己不知道会支撑多久。 “不，爸爸！我不会逃走！” 莫妮卡忽然将目光移向弗劳德坚定的说道，“我们也不会死在这里！我保证！” “我说过，不要再对我使用读心术！” 弗劳德恼火的喊道，“记住，这是一场战争，孩子！战争决不能感情用事！我不是关键，我刚刚懂得这一点！你才是关键！卡蒙的力量让我发现了你，让你我再次碰面！你才是挽救一切的关键，孩子！记住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 “不！” 莫妮卡快速的摇着头，“我不会抛下你独自……” “听着！” 弗劳德忽然停止勾勒法阵，他瞪着莫妮卡，“莫妮卡！我也不愿意死在这里，但有些时候你必须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记住，别让牺牲变得毫无意义！你必须背负着这些悲痛前行！无论谁在途中倒下，你都要继续前行！明白了吗，孩子！” 莫妮卡的眼圈内有泪光闪动。 弗劳德笑了一声，语气柔和起来，“你曾那么讨厌我，说实话，我从未想过自己会……” 莫妮卡跑过来抱住了弗劳德，弗劳德愣了片刻，然后环抱住莫妮卡，“我说的只是最坏的结果，让我们继续这场倒霉的攻防战吧，你说过要保住这座城。” “但你知道，我们无法成功。” 莫妮卡擦了擦眼泪，“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事在人为。” 弗劳德继续开始勾勒法阵，“但是现在，我需要你去找萨伦娜，竭尽全力保护她！将这里交给我。” “不，我应该……” “不，孩子。照我说的做，你必须长大了，孩子，萨伦娜所寻找的是我们未来的关键。” 弗劳德摇了摇头，他掏出那张老僧给他的纸条交给莫妮卡，“走吧，我觉得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的相见。我可是弗劳德，莫妮卡，我曾死而复生三次。” 莫妮卡接过纸条，还是站着没动。 弗劳德则转身继续开始手中的活计。话已说尽，弗劳德只能相信莫妮卡的选择。 莫妮卡攥紧拳头，她咬着牙忍住悲痛转身，她再次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然后跳下城墙跑进城内的街道。 弗劳德长吁一口气，他抬头看天，却带着微笑。 “很好，来吧，狗娘养的！” 就像是在附合他的挑衅，白光忽然消失，紧接着是炸雷般的巨响。 莫妮卡在街道上猛然回头，她看到剧烈的爆炸声中，城墙被浓烟所笼罩，尘土飞溅，所有人都不复存在。 莫妮卡不由自主的踉跄了几步，她想要赶回城墙，但刚迈开一步，就停了下来。女孩儿擦干眼泪，紧握双拳回头跑了起来。 …… 尘土飞扬之中，弗劳德蹲在地上剧烈的捂着嘴咳嗽着。 好运气。 保护法阵勉强抗住了这一击。当然这里面还是卡蒙的力量起了最大的作用。 他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一段城墙只有很狭窄的一段孤零零的矗立着。自己恰好就蹲在这一段的边缘，若是惨一点儿，自己就真的会被埋在城下。 这会是自己最后的运气吗？ “弗劳德·维格里。” 一个冰冷沉稳的声音从弗劳德的头顶上方传来。 弗劳德微微一笑，他慢慢起身，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应该感到害怕，但越过烟尘看着莫妮卡离开的方向，他忽然安心下来。 啊，这就是身为父亲的责任吗？ 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变得像一个人了？这究竟是好是坏？ 啊，就这样吧。是吧，雅各布师父。你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刻吗？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 弗劳德攥着拳头抬头看着上方漂浮着的四个人。 我始终都是那个浪客巫师。 “看来我在天上也很出名啊，我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害怕呢？” 弗劳德嬉笑着喊道。 “今天你必须死。” 其中一人的手中正抓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弗劳德吃了一惊，他这才发现呓语那深入脑海的可怕低语已经不复存在。他下意识的回望战场之上，幸存的鬼灵士兵再次涌来，有些已经从被毁掉的城墙下冲进了城内。 “你的小把戏无法让你获得胜利。” 另外一个人不带任何感情、干巴巴的宣布道，“愚人城将是你的坟墓。” 呓语都会被杀死吗？ 这些家伙要比地狱六君主还强吗？ 弗劳德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他笑得弯下了腰，天上的四个人一时间困惑的俯瞰着这个疯子。 “哦，天哪……” 弗劳德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眼泪，然后捂着肚子直起身子，他仰头看着天上的诸位，“这真他妈的是荣幸之至啊！我竟然会值得白银之城派出这种战力，很好，就让我来陪你们玩……” 城墙忽然被炸的粉碎，巨大的爆炸声将弗劳德最后的宣言埋没。 “永别了，浪客巫师。” 一个头戴王冠，身着金甲的男人垂首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援军（一） 余威用肩膀撞翻一只鬼灵，然后急忙转身砍掉了从一旁杀气腾腾赶过来的鬼灵脑袋。五只鬼灵在他的背后杀到，余威踩在被撞倒的那只鬼灵脑袋上一跃而起翻过坍塌了一半儿的残破砖墙，他差点儿被砖石瓦砾绊倒，他踉跄着向前俯冲几步撞进了一只正在搜寻幸存者的鬼灵身上，在那怪物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余威的焰形剑已经捅穿了它的脑袋，余威踏着还在不停挣扎的鬼灵尸体，再次冲出这个已是废墟的屋子。 两柄长矛忽然刺来，余威急忙闪到一旁，饶是如此，他的腹部还是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好在并不深。余威咒骂一句，双手擎剑劈下，将那两只鬼灵的胳膊一齐砍断。然后又是一记横砍将那两只鬼灵拦腰斩断。余威身后一阵响动，那些一声不吭的怪物翻过破败的半截墙头已经追了过来。 余威急忙冲出这个屋子来到浓烟滚滚、满是残垣断壁的破烂街道上。他冲道主街上，却立刻停了下来，他看到前方有一大群鬼灵正在漫无目的的翻找着废墟。 妈的。 余威急忙又退了回来。他看到那些身后追赶的鬼灵锁定了目标，正向他跑来。余威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几次交手解决了五只鬼灵，但更多的还在废墟中继续爬出来。 余威咬着牙猛然回头，他恰好看到主街上一只鬼灵正站在胡同口看着他。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余威焦急的左右观瞧，他的双眼盯在自己左边三步远的一扇燃烧着烈焰的木门上。他急忙冲了过去，用胳膊挡住脑袋将木门撞碎。余威扑灭蹿到身上的火苗，然后用焰形剑护住胸口，他转了一圈儿，发现这个屋子内原本是一个杂货铺，屋内没有着火，而且也没有坍塌。地上一片狼藉之中，有一个人趴在地上。 余威急忙走了过去，他将那人翻过来，然后叹着气摇摇头。 毫无希望。 那个人自己割开了喉咙，匕首还半握在手里。 一只鬼灵冲了进来。 余威站起身并同时拾起那柄匕首甩了出去，匕首插中了鬼灵那摇曳着苍蓝鬼火的右眼眼窝内，这一掷的力度让那只鬼灵摇晃着后退。余威没有停留，他扫视了下屋子内的情况，他抄起柜台上的一个破瓦罐扔了出去，紧接着是碗碟。 鬼灵迎着攻击不再后退，它们争先恐后的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而这时余威则拿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 余威咧嘴坏笑，他将那颗烟花球放在焰形剑的火焰上点燃，然后扔了出去。 墙角的箱子里还有不少。 余威将那箱子烟花踢到屋子中央，然后用剑身的火焰将其点燃。 一时间屋子内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余威趁乱一剑剑的劈开砖墙，最后用肩头撞开冲到了外面。而此时，屋子内已经浓烟滚滚，有些杂物被火撩到燃烧起来。 余威看到杂货铺的侧面又是一处狭窄的胡同，但左右两侧都被坍塌的东西堵住了。余威只能背起剑爬上低矮的砖墙，他探头察看墙另一边的情况，结果看到的仍是蟑螂般密密麻麻的鬼灵士兵，它们全都在四处翻找。余威知道，它们所要找的并非幸存者，而是法鲁格所说的那颗种子。 塞莎特他们已经安全抵达上城区了吗？ 余威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但这远远不够，因为藏在下城区的炸药还未引爆，只能说明塞莎特他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他们也许被困在某个地方，直到看到那些人的影子，余威才能放心下来。 余威咬牙越过砖墙跳进另一边的街道上，他立刻拔出焰形剑砍翻了背对着自己的两只鬼灵。这个举动显然引起了其它那些敌人的注意。他们全都停下原本的任务，一齐看向这个自寻死路的愚蠢人类。 “很好，来吧，杂碎！” 余威晃了晃焰形剑，露出狂热的笑容，“让大爷乐呵乐呵！” 不等那些鬼灵冲过来，余威就朝着敌人最少的那一边冲了过去。他凭借着蛮力顺势砍翻了三个，然后单手持剑并抄起地上的砖石砸在了一只正扑过来的鬼灵脸上，他旋转身体接上一剑砍掉了它的脑袋，然后瞄准另一只的脑袋丢出石头。 余威大喊一声撞了过去，他刺穿了那只鬼灵的胸膛，然后一脚将其踢翻。又有一大堆鬼灵从废墟内钻了出来。 没完没了。 但是余威这时发现自己已经找到了通往上城区的道路。无意间他蒙对了路径，但三支黑色的羽箭从斜坡上射下插在他的脚边，余威骂骂咧咧的后退，饶是如此，一支箭还是插进了他左侧的肩头。余威扑倒在左边的碎石内，旁边只剩下一半儿的土墙挡住了接下来的羽箭。 余威连滚带爬的坐起来靠在那堵墙上，他看了看肩头的箭，然后咬牙将其折断。还好他如今因为真血的力量感受不到疼痛，但他的左臂却已经不再灵便。 最主要的是，那个射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从未遇到过鬼灵弓箭兵，它们似乎并没有太高的智商，就像那些只用始灵之力驱使的活死人一般。 余威稍稍探头，又是一支箭射来。他急忙缩回脑袋。 真是糟糕透顶。 杂乱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是金铁交鸣和喊杀声。 余威有些惊讶，他始终没看到鬼灵露面，最后只剩下一片寂静。 余威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探头，结果一支箭顶在他的额头，那并非刚才射中自己的那种漆黑羽翼的箭。 “余威师傅，真是没想到。” 塞莎特的声音响起，她的身后又走过来三个人。那都是贝克尔手下的铁卫。 余威稍稍放松下来，他只是点点头，即便是他也有些疲惫不堪，没有力气再开玩笑了。 “那边有个能射箭的东西，你干掉了？” 余威用剑支撑着身体问道。 塞莎特点点头，“它们很古怪，杀掉它们的时候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连同它们的武器。” 余威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瞥了眼刚才折断扔在地上的断箭，但是却看不到一丝踪迹。他的肩头内残存的箭头似乎也没有留下。 “有意思。” 余威沉吟半晌。 “法鲁格呢？” 塞莎特问道。 “他会赶上来的，我们先退到上城区带着其他人离开，这座城已经完蛋了。” 余威立刻说道，“炸了这里，点燃所有的炸药。贝克尔他们呢？” “除了留下点火的人外，都已经在鬼灵进城时抵达上城区了。” 塞莎特放下弓，“真的无力挽回了吗？” “看来的确如此。” 余威叹了口气，“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这真是个简单愉快的任务。” 塞莎特虽然如此调侃，却没有一丝笑容，“走吧，余威师傅，我们将面对最惨痛的失败。” 第一百零三章 援军（二） “我们这是在哪里？马格梅尔？” 玛丽娜艰难的扶着滑腻腐朽的墙慢慢移动，即便有尼克的搀扶，她还是走的很勉强，亚当下手很重，她的右腿看样子已经骨折了。 “我觉得不是，这里应该还是星耀城，只是我们不知道的一处秘密地牢。也许是巫王沙希尔时代遗留下来的隐秘地方，但这里毫无疑问属于皇室，看守都是皇家卫兵。” 丽塔已经恢复了不少，这具尸首已经逐渐被同化改变，按照丽塔的意志所重新塑造。 “这么说，萨伦并不知情，否则他绝对不会允许敌人在自己的大本营内设立基地。” 玛丽娜疼的咧了下嘴，却没有出声。 丽塔回头瞥了一眼这个坚强的女人，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玛丽娜果然是自己值得拯救的人。 众人在一个拐角处停下，丽塔探头看了看情况，在确认没有危险后，她带着三人继续在迷宫般的地牢内前行。这里的守卫很少，显然亚当或是管理这里的人对此地很是自信，不单单是因为这里十分隐秘，几乎没有外人会蠢到擅长此地，而且这里就是一座迷宫，不了解这里的人想要逃出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这难不倒丽塔，因为她拥有霍姆人的能力，这种能力将霍姆人塑造成了天生的间谍。她吞噬的那些守卫的记忆同样被自己占有，她能找到通往安全地带的出口。这显然不是她要担心的，他们的拦路虎只有一人。 疯王亚当。 如今丽塔不得不承认，昆汀是对的，亚当的这个称号实至名归。他真的疯了，也许那是萨伦娜所研究出来的那种邪门歪道的血的副作用，但丽塔觉得亚当疯掉的原因要复杂的多。他被他自己的遗憾和执念所吞噬，他早已迷失了，从猎魔人被他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从他舍弃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那一刻开始。 他不再是亚当。 但那句话…… 丽塔再次回想起昆汀与亚当在牢房内的对话。 我要给他失去的一切。 什么意思？ “他……真的这么说过？” 玛丽娜忽然小声开口。 丽塔收起心思，“孩子，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抱歉，我、我只是想用读心能力探测下四周的情况，我敞开了大范围的搜寻，所以……” 玛丽娜尴尬的抱歉。 “他的确亲口说了这些。但他疯了，这都是疯话，或者是欺骗昆汀的谎言。” 丽塔一边带路一边答道。 玛丽娜紧锁眉头，丽塔知道她并不信任亚当，但她也在考虑一个事实。亚当毕竟是弗劳德的生父，而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也许他能帮助自己的儿子，而且他还拥有联合王国的军队。接下来的战争需要这些力量，至少可以不用再孤军奋战。 “那不是一条正确的路，玛丽娜。” 丽塔忽然开口。 玛丽娜愣了下，然后羞愧的低下头。 “没错。亚当需要的只是一个木偶，弗劳德符合他的要求，无论他要给弗劳德的是什么承诺，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都是为了自己。” 裘德一瘸一拐的走着，他忽然开口，显然他能猜到两人在说什么，裘德十分精明。 “我……对不起。” 玛丽娜叹息一声。 “不用感到遗憾，孩子，其实你早就明白，在这场愚蠢的战争中，我们只能孤军奋战。” 丽塔感到一阵眩晕，她晃了晃脑袋，显然人类的身躯正在排斥她。她能感到融合的进城在减缓。 “等等！有人！” 玛丽娜忽然拽住丽塔的破烂衣袖。 丽塔立刻戒备起来，她探寻的转头看向丽塔，但对方却摇了摇头。 很好，只要不是亚当，就是好兆头。 丽塔安静的贴着墙壁无声的挪动到这一段路的尽头，她在墙角等待着那个猎物的接近。 脚步声沉稳而平缓，就像是闲庭信步。 这显然不像是守卫，又不可能属于昆汀，因为那个老剑士走路一点声息都没有。 丽塔右手的五根手指变得极为锋利，她慢慢抬起来。 脚步声忽然消失。 丽塔皱起眉头，但神经绷紧。 本能在警告她目前十分危险。 “小心！” 玛丽娜忽然大喊一声。 丽塔用余光瞥到玛丽娜抬手指向自己的上方。而她的身体反应要更快一些，千百年来的独自求生锻炼出来的身手救了她，但人类躯体却拖慢了她的速度，她的肩膀被尖锐的武器划开了一道口子。但丽塔还是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她翻身跃起，然后弓着腰抬头，一个浑身缠着绷带，手脚修长的怪东西正如蜘蛛般在上方爬动，那东西的脑袋不自然的扭动着，而他的背后背着两柄长刀。 “主人料想的不错，你果真还没有死。” 那东西说话的声音就好像六七岁的小孩儿，“昆汀大人竟然逾越了契约，真是有意思。” 丽塔一声不吭，她积蓄着力量。 “你们不可能离开这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是唯一的守卫。” 那东西跳了下来，它的手几乎与腿一样长，手指修长，它拔出两柄长刀，“前方还有更加致命的威胁。” 尼克想要冲过去，但裘德抱住了狂怒的傻大个儿。 丽塔还是一声不吭，她在检查自己对这副躯壳的控制，她需要快速的解决眼前的敌人。 “你很危险。” 那东西忽然出手，速度快的惊人，刀锋在昏暗的通道内只剩下一抹白光。 旁边的墙忽然炸裂，碎石挡住了那东西的去路，那东西以最不自然的姿态扭动身体向后翻跃。 那是玛丽娜施展的魔法。 丽塔在爆炸的那一瞬间微微一笑，她知道这女人又读了自己的心。玛丽娜很强大，竟然能突破自己的心防。 而这一刻足够了。 丽塔拉长自己的身体并旋转着从爆炸的砖石缝隙处钻过，她那五根刀锋般尖锐的手指瞬间刺出。那东西在翻跃落地的同时，丽塔已经杀到，那东西只来得及抬起刀锋，但过长的手臂在近距离只是累赘。丽塔扑进那东西的怀中，五指插进胸膛。丽塔看到那东西在绷带下的脸忽然裂开，那居然是一张非人的大嘴。 丽塔的左手挥出，不等那东西咬下，就削掉了半颗头颅。 鲜血喷涌而出。 丽塔抽出右手，顺势撕扯开了那东西的胸膛，内脏流了出来。那东西颤抖着倒地。 丽塔恢复人形，然后发现自己的腹部不知何时被刺穿了一个洞。她皱起眉头。 这只是第一个。 第一百零四章 援军（三） 萨伦娜沿着漆黑的螺旋阶梯向下，她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火光映照下，两侧的斑驳墙壁上的破损古老壁画轮廓展现在眼前。 萨伦娜前方的老管家狗子忽然停步，他沉默的碰了碰左侧墙壁上的壁画，然后回头看着萨伦娜。 萨伦娜也停了下来，她看了眼这个曾经当过撒比安大管家的老人。他虽然是个哑巴，但却是个强大的巫师，萨伦娜觉得此人甚至要比萨伦还要强，为何这样一个人会屈尊在撒比安这个无名之辈的旗下，而且在自己暗杀了北方商贸联会的三名临时首脑后，他竟然毫不抵抗的宣誓效忠于己。 为什么？ 目前看来，这个老人的确忠心耿耿，但萨伦娜不敢掉以轻心，她绝不会信任他。 萨伦娜来到老管家的身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墙壁上的位置，那里有一幅画，却并不完整，这也难怪，毕竟这个地方已经历经上千年。萨伦娜在偶然发现这个地下密室的时候，简直大吃一惊。她忽然有种错觉，她觉得这并非偶然。 萨伦娜皱起眉头，稍稍瞥了眼恭敬的站在一旁的老管家。 仔细想一想，自己能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蝎子帮的偷袭，而老管家在追赶那几个流氓的途中无意间找到了这个坍塌后出现的地下通道。 “你想让我看什么？” 萨伦娜没有看明白这幅画的意思，那只是一个铁面人单膝跪地看着空中一个三角形发光的未知物体的情景，但那个三角形物体的部分轮廓已经模糊不清，那东西的上方似乎还有什么，萨伦娜能看到一个底座，但她从未见过那样的东西。总而言之，这幅画隐含的信息简直毫无头绪。 老管家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萨伦娜有些恼火，她不喜欢哑谜。 老管家将三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上，然后闭上双眼。 萨伦娜叹息一声，“这算是什么仪式吗？” 老管家忽然睁眼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上方。他将自己手中的火把举高。 萨伦娜抬起头，她眯缝着双眼看向上方的壁画，那正是一个光头的僧人摆着老管家刚才的手势。 “光头……僧人？” 萨伦娜恍然大悟，看那光头之人的服饰，显然与那些来自北岳山三十六僧院的僧侣大致相似。 而那手势…… “那是那些僧侣祷告时的手势！” 萨伦娜恍然大悟，她猛然看向老管家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老管家慈祥的面容露出一丝微笑，他毫无波澜的耸耸肩，然后继续指向萨伦娜刚才看的那幅壁画。 萨伦娜疑惑的慢慢转头，她再次看向那幅壁画，她这才发现刚才看的那个只剩半截的东西并非底座，而是三根手指与手掌的连接处。萨伦娜再次靠近一些，这时才辨认出那个三角形物体是在模糊的手掌中心刻上的符号，隐约还能辨认出一个眼睛的轮廓，只是色彩已经完全脱落。 “那是……那是真知之眼，在完整的创世法阵内我见到过。” 萨伦娜倒抽一口凉气，她的师父菲拉斯创造出来的空间法阵的主法阵和塔纳托斯建立永死之门的根基都是以真知之眼作为最后支撑的关键。萨伦娜再次抬头看着上方那个僧人的模糊形象，北岳山三十六僧院的僧侣相信真知之眼是真理本源投射出来的影子。 并非真实的真实。 那些僧人如何称呼这个世界？ 镜花水月。 萨伦娜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里……难道是那些僧人建造的？” 萨伦娜自言自语。 老管家在一旁只是安静的摇摇头。 萨伦娜不明白那到底是代表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这个老头儿绝对知道很多秘密。 他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似乎越来越重要。但她知道如果这个老管家真的要比自己知道的还多，那么他显然拥有超出自己想象的力量。 决不能掉以轻心，却也不能立刻翻脸。 未解之谜太多，如果交手，可能死的会是自己。 而来到这里…… 萨伦娜回想着自己所经历的种种…… 老管家立在一旁等待着。 “我们继续吧。” 萨伦娜稍稍点头。 老管家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继续向下带路。 萨伦娜直勾勾的注视着老管家的背影，小心翼翼的保持一定距离。 他绝对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怪不得他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自己占据北方商贸联会，他在利用自己进入这个地下密室。为什么？难道自己会成为取得这里藏匿的东西的祭品？ 没人能将我引入陷阱。 萨伦娜的双眼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绝对不会得逞。 向下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但好在没有岔路，只是一直转圈向下，再向下。 萨伦娜不知道现在愚人城是否已经沦陷，她觉得即便是弗劳德和那个很特别的西奥姑娘也无法坚守太长时间。她必须争分夺秒，但这却由不得自己。她越来越确信，自己所要寻找的东西就在这里，老管家知道自己所要的东西，他显然一定知道菲拉斯的秘密。 老管家终于停步，他的面前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上杂乱无章的钉着数根钉子。老管家让到一旁，安静的等待着。 还在装傻。他一定知道如何打开这扇门，也许这扇门上隐藏着什么致命的机关。 萨伦娜简单的探查下魔法的痕迹，但是却没有发现什么。这看上去只是平淡无奇的门。 只是那些钉子…… “那并非随意排列的符号，对吗？” 萨伦娜随口问道。 老管家露出赞许的笑容，微微点头。 萨伦娜更加恼火，这个老头儿将自己当作什么了？一个巫师学徒？ 萨伦娜忽然僵在当场，她不敢转头，她为自己突然灵机一动的可怕念头而感到恐惧。 只有一个人胆敢小瞧自己。 菲拉斯，自己的师父。 这个老头儿神秘莫测的身份和强大无比的力量…… “我还在想，这个无聊的游戏何时才能到头儿。” 老管家忽然开口。 萨伦娜差点儿被吓个半死，她踉跄着扔掉火把，然后战战兢兢的靠在一侧的墙壁上喘着粗气。 “好久不见，阿芙拉。还是你喜欢现在的这个名字？萨伦娜……嗯？” 老管家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萨伦娜，“你还是那么喜欢秘密，对吗，我亲爱的徒弟。” 萨伦娜心如死灰，她只想要逃到宇宙的尽头…… 第一百零五章 援军（四） 莫妮卡猛然回头，她看到城墙的方向一时间火光冲天。巨大的爆炸让整座城都晃动起来。她攥紧拳头犹豫起来，只想要回去救自己的父亲。她扩大自己对意识的搜寻范围，却没有发现弗劳德的丝毫痕迹，就像是他已经…… “啊哈，看我发现了谁？”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莫妮卡慢慢转身，然后看到四名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正手持利刃站在不远处的街道上，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些正在一辆马车旁忙碌着。这很显然就是弗劳德提起过的那些蝎子帮流氓，他们果然在趁机搜罗城里的值钱东西。 “弗劳德的乖女儿！哈哈！” 那个蒙着面的男人发出女人般的笑声，“怎么，弗劳德已经死了？” “做掉她！” 那蒙面流氓的身后一个穿着坎袖上衣的壮汉拔出两柄弯刀。 “啊，不着急，雷蒙，让我们好好玩玩儿，还有时间。” 那蒙面的流氓手持匕首和另外三人慢慢踱步过来，“小姑娘，如何，要不要叔叔们带你离开？只要你肯听话。” 在嬉笑声中，莫妮卡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看着这几个可怜虫。她根本没有将这几个小丑放在眼里，她还在考虑是否要违背父亲的嘱托，最后她看了看自己攥着纸条的右手。 “想要活命的就别挡路！” 莫妮卡忽然低着头冷冰冰的喝道。 又是一阵笑声，那个蒙面的流氓更是放声大笑，“哦，真是好吓人啊！弗劳德教你这么说话的？不愧是浪客巫师的女儿！” “你们绝对会后悔的，现在还来得及，我没时间理会你们这些杂鱼。” 莫妮卡忽然抬起头，露出阴险的笑容，她迈开脚步迎着这几个人走过去。 “小心点儿！她不太对劲！” 那个手持双刀的壮汉忽然警惕起来，他似乎看出来莫妮卡的样貌和神情有些细微的变化，说话的语调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蒙着面的男人已经来到莫妮卡的面前，他毫不在意的将匕首架在女孩儿的脖子上，“老实点儿，小姑娘，否则……” “老掉牙的台词和没用的废物很相称，对吗？” 莫妮卡毫不惊慌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杂碎，她摊开双手动了动。 蒙面的男人忽然发现自己的匕首不翼而飞，“这他妈的……” 他还未说完就瞪大双眼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柄匕首，他下意识的握住了刀柄，“哦，它在这儿……” 蒙面男人仰面栽倒在地。 其他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手中的武器全都插在自己的身上。莫妮卡则依然不紧不慢的前进，她如今盯着那个紧张万分的壮汉和他身后的马车。 “来帮忙！杀了她！” 壮汉挥舞着双刀扑了过来同时大声喊道，“杀了这个怪胎！” “真不明白你为何会加入这些乌合之众，你还算有些骨气。” 莫妮卡拍了拍突然单膝跪地的壮汉，“哐啷”一声，他手中的弯刀全都掉落在地，壮汉浑身颤抖着捂住自己腹部的一刀长长的如笑脸般的伤口，竭力不让肠子流出来。 马车那边的三人已经抬起弩枪和弓瞄准莫妮卡，他们显然刚刚从这瞬间的变故中醒过来，还有些惊慌失措。 莫妮卡还是不慌不忙的继续前行，她的手微动。只见那三人全都栽倒在地，脖子和胸口被自己射出的箭刺穿。 “我提醒过你们，真是遗憾。” 莫妮卡咯咯笑了起来，然后看到一个躲在马车后面的人连滚带爬的跑进了旁边的小巷内。 一声惨叫。 莫妮卡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舔舔嘴唇，似乎意犹未尽。 当她来到马车边上时，她看到还有一人躲在马车的后面抱着头瑟瑟发抖。 “看着我。” 莫妮卡低头说道。 那个瘦小的男人惊恐的抬起头。 “你不是蝎子帮的人。” 莫妮卡自顾自的点点头，“马车上的东西都是你的了，快逃命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莫妮卡说完这些就恢复原本的人格沿着主街道跑了起来，她还是没有探寻到弗劳德的意识，却找到了一个可能属于萨伦娜的模糊意识，但是这个意识波动很剧烈，充满了恐惧。 那个名为萨伦娜的女人十分强大，她的心防几乎能完全抵御莫妮卡的读心术，如今出现的一丝波澜只能说明她方寸大乱，肯定遇到了什么威胁。 那会是什么？这座城内除了这些蝎子帮的流氓外还有什么能威胁到第一巫师菲拉斯的三个徒弟之一？ 莫妮卡暂时放下对自己父亲的担忧，她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弗劳德是对的，他一定已经知道萨伦娜会陷入危机之中，而只有自己能救她。 这个威胁绝对非同小可，不能大意。 莫妮卡拐进小巷，她看到有三具尸首倒在墙边。这些全都是蝎子帮的人，看来这都是萨伦娜的杰作。莫妮卡看到前方还有一具尸体的半截身子镶进了墙内。她顺着这些路标似的尸体前行，她知道这些尸体会带她到萨伦娜的身边。 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袭来。 莫妮卡停下脚步，在她的头顶上方掠过一道阴影，阴影转瞬即逝。但那种非常糟糕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米娅？” 莫妮卡轻声低语了一句。 “我已经准备就绪。” 米娅的人格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那柄从虚无之境内创造出来的匕首。 莫妮卡继续小心翼翼的前行，在一处坍塌的墙壁旁停了下来。她知道那东西就在这围墙的里面等待着自己。 莫妮卡的左手快速的勾勒出保护法阵的图案，然后闪身进入墙壁的缺口。 “没必要如此紧张，小姑娘。我并非你的敌人。” 一个声音在院子内靠近一处低矮屋檐的阴影下响起。 “你是谁？” 莫妮卡发现自己无法对这个人读心，此人的心防要比萨伦娜还要强大，几乎无懈可击。 一个男人慢慢走出阴影。 莫妮卡发现此人竟然是个盲眼老者，他的白发在脑后梳着一个辫子，双眼处蒙着布，他穿着坎袖的布衫，背后背着一柄剑。 “你的父亲难道没有提到过我的名字吗？” 盲眼老者微笑着说道。 莫妮卡皱起眉头。 “我们可是老相识了。” 盲眼老者在距离莫妮卡三步远的位置停下，“我是沙德。” 第一百零六章 援军（六） “完成我们的任务。” 头戴王冠的金甲男子看着下方的废墟如此说道。 三名手下张开虚无缥缈的透明羽翼准备离开，但数支利箭从四人的背后破空袭来。 金甲男子稍微动了动手指，利箭静止在空中。他缓缓转身，歪着头好奇的看着袭击己方的到底是何人。 “啊，真是有意思……” 金甲男子喃喃自语。因为放眼望去，正有一支黑压压的大军冲向愚人城，而组成这支浩浩荡荡的军队的并非人类。 活死人。 为首的三人骑着骷髅战马，它们穿着尽是扭曲尖刺的金属全身甲，怪异如异兽般的头盔下隐约可见骇人的非人面孔，鬼火般的双眸闪烁着有光，所有活死人的嘴里都呼出阴森的寒气。 金甲男子微微一笑，准备冲向敌阵，但下方一阵响动，继而是一颗硕大的火球冲天而起。 金甲男子身边的一人挥手拦下，从他手中喷出的气流将火球冻结，他一拳击出，将这整块儿冰砸落。 冰块儿砸落在废墟之中卷起无数尘土。 一阵笑声响起。 金甲男子冷哼一声，然后扭头看向距离城墙五米开外的一处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弗劳德正蹲在地上抽着烟，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额头上还有一个大口子依然流着血，但似乎并无大碍。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圈儿鬼灵士兵被烧焦的尸体。 “你还真是杀不死的蟑螂啊，弗劳德·维格里。” 金甲男子平静的说道。 “谢谢夸奖，不过打断人的发言不是个好习惯，傲慢自大阁下。” 弗劳德慢慢起身，他强忍疼痛，因为他的左臂已断，肋骨似乎也断了几根。说实话，能活着纯属奇迹。 “没想到你竟然会与沙德联手。” 金甲男子指着平原之上。 弗劳德稍微伸长脖子困惑的眺望坍塌的城墙缺口之外，他透过没有散尽的浓烟隐约看到了逐渐靠近的活死人大军。 “啊哈，看来沙德小弟终于赶到了，没错，害怕了吗？” 弗劳德立刻嬉皮笑脸的朝天上竖起中指，“这就是我的计划，完美的计划！你们完蛋了！” “你还真能胡诌啊，弗劳德！” 弗劳德闻声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笑容尴尬的僵在脸上。 “你什么时候那么料事如神了，流氓巫师？” 沙德在弗劳德的身后调侃道。 “啊，沙德老兄，我真是感激涕零啊，没想到你能不计前嫌来救鄙人，这就是兄弟情吗？” 弗劳德立刻转身面对缓缓走来的沙德。 沙德在弗劳德的面前站住，他微笑着稍稍低头，那对被布包住的盲眼似乎盯着弗劳德的右手。 “月光匕首……这还真是适合你的完美武器，你用这玩意儿骗了多少人？” 沙德重新抬起头，“但我听说这东西已经在废土被毁掉了，是谁将其重新打造的？让我猜猜……萨伦娜？” “你还真是对我的事了如指掌啊，老兄。” 弗劳德心乱如麻，在这个糟糕的境地碰到这么个难缠的死对头可是真的棘手，沙德了解他，而且弗劳德现在知道这家伙要比原初议会的那些神明更古老，他可是菲拉斯塑造生命的第一批实验品之一。 可是他为何会来到这里？难道真的是来救自己？ “啊，我喜欢这个表情。” 沙德咯咯笑了几声，“很难吓到你，这一次怎么说？” “你知道我讨厌失败。” 弗劳德耸耸肩。 “很好，那么我可以告诉你的是……” 沙德打了个响指，“你又能活下去了。” 鬼哭狼嚎声震耳欲聋的在城外响起，地面震动起来，不用猜，活死人大军正全力冲刺。 “不要挡路，沙德！” 金甲男人忽然大声威胁道，“还没到与异界军团决战的时候，你想要自讨苦吃吗？” “我似乎是被威胁了。” 沙德低声说道。 弗劳德又掏出一支烟放在嘴里点燃，“嗯哼。” “他们瞧不起我？” 沙德挑了挑眉毛。 “我看像。” 弗劳德吃力的蹲在地上。 城墙之外，鬼灵军团与活死人军团打斗的声音传来。 “我可以杀了他们吗？” 沙德指了指天上。 “随你的便。” 弗劳德耸耸肩，“都是你的了。” “很好。” 沙德缓缓拔出青铜古剑。 天上的三个人俯冲下来直奔沙德。 弗劳德松了口气，他不再关心眼前的局势，他只是望着城内空荡荡的街道。 沙德是从城内走出来的。 他隐藏了多长时间？克劳恩难道也知道此事？异界为何要守住这座城？ 弗劳德紧锁眉头。他想到了莫妮卡和萨伦娜。她们如今在哪儿？ 弗劳德猛然回头，沙德已经与那三人战在一处。 难道沙德遇到了莫妮卡和萨伦娜？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却没有任何头绪。 …… 莫妮卡看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碎的厚石板和黑暗中通往地下的阶梯。 萨伦娜应该就在这下面。 莫妮卡回头看了看倒塌了一半儿的屋子和屋子外躺着几具尸首的院子，她犹豫起来。 为何沙德没有阻拦自己？反而指引自己找到萨伦娜？ 沙德说他要去救弗劳德，难道他们不是敌人吗？ 如今的乱局已经无法看透。 莫妮卡攥紧拳头硬着头皮走进地下通道。 也许在这黑暗的地下能找到部分答案。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什么人正在向上跑动。 莫妮卡变换为希斯的人格，她孤注一掷，必须用最强的毁灭力来对抗…… “萨……萨伦娜？” 莫妮卡沉吟道。 萨伦娜倒抽一口凉气，猛然止步，她的右手中正抓着一个小木盒子。 莫妮卡好奇的歪着头，她从未见过这个女人惊慌失措的样子。 “莫、莫妮卡？” 萨伦娜有些窘迫，她努力保持镇静，但脸上苍白的面容依然显露出她的恐惧。 “不，她不在这儿，我是希斯。” 莫妮卡如此答道，“下面……有什么？” 萨伦娜有些困惑，她不明白莫妮卡为何提到另一个名字，但显然她不想在这里多呆片刻。 “没什么。我拿到了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走吧。” 萨伦娜低头走过莫妮卡的身边。 “菲拉斯……” 莫妮卡忽然开口，“你遇到了你的师父菲拉斯。” “小姑娘，别试探我的底线！” 萨伦娜转头恼火的喝道。 莫妮卡面无表情的耸耸肩表示不想就此事争辩。 “弗劳德还活着吗？” 萨伦娜稍微平静下来。 “我想是的，沙德现身了，他会救下整座城。” 莫妮卡跟在萨伦娜的身后说道。 “啊，今天还真是个团圆日啊。” 萨伦娜哭笑不得。 第一百零七章 援军（完） 法鲁格冲进城内的时候遇到了最后一名被改造过的能力者，这一个十分强大，最主要的是他能创造影子军团。那些隐藏在废墟各处神出鬼没的弓箭手和刺客简直没完没了，而这个能力这本尊却始终躲躲藏藏，根本没办法将其消灭。 法鲁格心里清楚这个人在拖延时间，他只是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拯救这座城。 也只能如此了。 法鲁格的心在滴血，他想要力挽狂澜，但结果已经注定——他无法拯救这座城。 又是三箭射来。 法鲁格怒火中烧的挥动手臂，他不在躲躲闪闪，已经没有任何束手束脚的余地了。整座城都会成为杀戮场，这个最后的敌人将会…… 阴影忽然从空中掠过。 法鲁格猛然抬头。 一个庞然大物砸落在一个影子射手隐藏的位置。“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中走出一个佝偻着腰、拄着木杖的人。那显然就是突然落下的那个巨大的怪物。 又有几头巨兽从空中俯冲而下落在城里的各个角落，还有几头喷吐着火焰和闪电砸在那些鬼灵士兵的身上。 “龙？” 法鲁格瞠目结舌。他显然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光景，这要比最光怪陆离的梦还要难以接受，甚至你根本就不会做这样的梦。 龙族怎么会来拯救人类？它们即便有不少隐藏在人类中间，也只是换取它们所需要的东西，并且那是不得不遵循在上古时代末期在与恶魔的战争中同十杰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说实话，龙族憎恨人类的程度不比恶魔差多少。 但事实正摆在眼前。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这似乎并非偶然，也不是某一些龙族成员心血来潮的作为。 法鲁格看着空中不停盘旋的形形色色的龙。 这是整个龙族大军倾巢出动的景象。 “你是谁？我在你的身上感觉得到一股十分熟悉的力量。” 那个解决了影子射手的龙族成员声音威严苍老，他的面孔隐藏在兜帽之下，但法鲁格认得那根貌似朴实无华的歪歪扭扭的木杖，那是星陨地世界树上的一根树枝制成的，而世界树则是这个世界诞生之初的第一棵树，霍姆人的幸存者至今还认为世界树是生命之源。 能拥有这根法杖的只有一个人，如今还活着的最年迈的龙族成员。 那也是龙族之中唯一能使用魔法的人，那就是群龙之王尤蒙刚德。 “好久不见，尤蒙刚德。” 法鲁格微笑着颔首致意。 尤蒙刚德停下脚步，他稍稍抬头，仅剩的那只独眼盯着法鲁格看了半天，这才缓缓开口，“真是……意外，没想到无命者塔纳托斯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离世，还将力量传给了一个人类。” “世事难料，就像现在。龙族竟然会为了一座人类城市而倾巢出动。” 法鲁格收起笑容，“这绝非一时兴起的决定，对吗，尤蒙刚德阁下？” “嗯……的确如此，新任无命者阁下。” 尤蒙刚德褪下兜帽，法鲁格这才注意到他那张恐怖德面孔上多了几道新的伤口，那伤口延伸到脖颈上，似乎很是严重。 “看来你们也准备好对抗白银之城了。” 法鲁格抬头看天，“真是讽刺啊，说起来，当初你们可是与哈努卡站在一起的同盟。” “我们的敌人恐怕并非只有白银之城。” 尤蒙刚德忽然开口。 法鲁格低下头，“异界难道也已经动手了？这可要比想象中快的多。” “不，无命者阁下，并非异界。” 尤蒙刚德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我们所要面对的是另一股力量。” 法鲁格皱起眉头。 “我打了一场非常艰难的仗，无命者阁下，我差点儿死在自己同族的手中。这绝无仅有，而在那个年轻的后辈身上我看到了非常恶毒的腐朽力量。你知道那个原点，那个能将生命扭曲到极致的可怕力量。” 尤蒙刚德嘶声说道，“塑形术。” 法鲁格更加惊讶。看来不单单是这些鬼灵和统领鬼灵的那些被改造过的能力者，难道就连龙族都…… “我们拷问了那个同族，从而得知了一个名字。” 尤蒙刚德顿了顿这才说道，“菲拉斯。” 法鲁格张着大嘴愣住了，半晌后他才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我们去过囚禁他的牢笼，他、他已经死了，被什么人杀死了。” “可能吗？” 尤蒙刚德踏上一步直视着法鲁格的双眼，“即便是哈努卡都杀不死他，谁能杀死这个真正意义上的造物主？” 法鲁格的眼珠晃动着，他快速的思考着目前所发生的这些诡异的事件。 “所以……你认为我们所面对的真正敌人是菲拉斯？” 法鲁格还是捋不清头绪，“可是，原本我们认为坐在白银之城的至高王座上的就是菲拉斯，但是当我们看到菲拉斯的骨骸……难道他真的控制了白银之城？” “不，无命者阁下。” 尤蒙刚德摇摇头，“白银之城上德那一个并非菲拉斯，而是菲拉斯发动战争德理由。他在害怕，他终于不再隐藏自己，他强迫自己站出来。想想他为何要制造自己被杀死的假象，最后一块儿拼图被拼上，如今，全世界都被卷入一场神与神的恶战之中。” “所以，我们必须联手。” 法鲁格明白了尤蒙刚德的意思，“这是凡人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战争。” 尤蒙刚德点点头。 法鲁格环视战场。 至少，这算是微乎其微德一点点希望。 …… 菲拉斯战在愚人城的群英殿顶层眺望远方，他看着活死人大军席卷战场。 菲拉斯微笑起来。 “啊，就是这样。” 菲拉斯喃喃自语的拍了拍手，“真是精彩万分。” 一个黑影忽然从开启的传送门内现身。 “我们已经准备就绪，菲拉斯阁下。” 塞德里克元帅背着手稍稍低头。 “很好。” 菲拉斯拉起兜帽，“非常好，我们将看到这个世界走向新生，塞德里克先生！去迎接新纪元的到来吧！” 第一百零八章 暗影之城 “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丽塔斜靠在敞开的金属巨门的旁边用仅剩的独眼看着这个宽敞广阔的地下空间。 这里俨然是一座地底都市，所有的建筑都由金属铸就，如同墓碑般整齐划一的矗立在巨大的洞窟之内。这座洞窟似乎也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某种强大的力量开凿出来。所有的建筑敞开的窗户内透出点点火光。这里显然并非空城。 此路不通。 丽塔失血过多，几乎已经快要晕厥，如今能支撑她的只有求生的意志，但这逃生之路的终点却并非地表之上，而是深入地底的中心。 她被欺骗了。 显然疯王亚当十分了解霍姆族的能力，而且他从未信任过自己的契约剑士昆汀。那个老剑客不过是一个诱饵，将所有人的希望斩断的诱饵。 “你需要血肉，丽塔大婶。等着我，我去杀几个追兵……” 尼克正要调头重新冲进迷宫，但丽塔却伸出仅剩的右手拉住了他。 “没有用了，孩子，再生能力也有极限，即便有血肉，我也需要很多天才能恢复。显然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丽塔虚弱的一笑，“我已经走到了尽头，剩下的路……抱歉，只能由你们自己走完。” “不！我们不会丢下你！是吧，头儿！” 尼克扶住了丽塔焦急的说道。 “没错。” 裘德哽咽着点点头，他不敢多言，生怕哭出声。 “听着，别像个孩子似的！带着玛丽娜躲起来，这里的人必定会知道真正通往地表的通道。找机会抓住一个并尽其所能的审问他们，这就是最后的方法！走，现在就走！” 丽塔用力推了推尼克。 “不，你们谁也走不了。” 金属大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四人一齐惊恐的回头。 疯王亚当和昆汀慢慢踱步前来。 丽塔挣扎着起身，但玛丽娜却坚定的按住她的肩头，自己踏上一步站到了丽塔的身前。 “欢迎各位来到暗影都城。这可是在上古时代就被建立起来的旷世杰作，建造这座城的人正是巫师的鼻祖菲拉斯。” 亚当在距离玛丽娜大约五步远的位置背手而立，“壮观吗？说实话，当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这座几乎无人知晓的都城的时候，真的像你们一样惊讶。而当我了解了隐藏在这座伟大都城内的秘密后，我更加折服于其创造的无数奇迹。” “你不是来说这些的吧，亚当。” 丽塔在玛丽娜的身后冷冷的说道，她注意到昆汀一直低着头，显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亚当微微一笑，如今的表情十分友善，完全没有了杀戮时的疯狂，“当然，我不过是在邀请各位来与我一同见证新纪元的到来。” 玛丽娜皱了皱眉，“我不明白，我以为你是为了找寻弗劳德的下落才将我们关押起来审讯。但如今你却说……你故意将我们释放，然后引诱我们来到此地。你到底要什么，亚当？” “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我儿子的下落？拜托，我能轻松的找到你们，就意味着我了解你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亚当笑着说道，“我只是给了你们一次机会，一次自愿加入我的机会。” “为了什么？” 玛丽娜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隐藏在黑暗中的诡异都城，她从未听说过关于它的传说，即便是弗拉维斯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为了结束一切纷争，为了让世界重新走向和平。” 亚当收起笑容真诚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我所付出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那一刻的到来吗？” “哈！” 丽塔嘲讽的一笑，“你隐藏在暗处杀害了多少人？据我所知元老院的人几乎都被你换掉了，他们没有活下来，对吗？这就是你定义自己疯狂行为的理由？以正义之名的杀戮？” “没错。” 亚当没有恼火，他依然直视着众人，“人类的历史既是血腥的杀戮史，不单单是我，无论是上古时代的先人，还是原初议会的神明，所有人都在为了秩序的建立而杀戮。这就是革命的本源，朋友们，我说的不是正义，而是一个要比现在的世界格局好的多的境遇，一个崭新的天堂！牺牲在所难免，我想弗劳德与我一样，我们都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不，亚当。弗劳德与你不同，他是为了消灭力量，而并非得到力量。” 玛丽娜冷冷的说道。 “没有力量，又如何能毁灭那些高高在上的力量。玛丽娜，你们如今所寻找的不也正是扭转乾坤的力量吗？” 亚当歪着头看着玛丽娜，“我们都是一样的，孩子，一切手段都是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而你们正站在通往那个崭新未来的道路上。” “那座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裘德忍不住问道。 “奇迹。” 亚当重新咧嘴一笑。 “不，那里只有死亡，永恒的死亡。” 昆汀忽然在亚当的身后开口。 亚当哼了一声，他摇摇头，“没有恶，哪有善。没有死亡，哪有新生。这就是轮回，这就是因果，这就是万事万物运行的根本！难道你们还是没有明白吗？这个世界的天枰已经倾斜了，平衡早已被打破，众神也已经舍弃了这个世界，我们只能自救！这条路不是等待别人施舍来的，而是需要我们自己去铺就！” “你认为你就是那个铺路人？” 玛丽娜的心突突直跳，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 “不，玛丽娜。” 亚当张开双臂，“我只是殉道者。” 众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昆汀则闭上双眼无言叹息。 “我会成为那个恶。” 亚当的双眸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狂热和执着，“而我将引路者的殊荣交给我的儿子！” 丽塔恍然大悟。 我会给他失去的一切。 “天哪……” 玛丽娜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 “他将会成为那道光！那道引领世人走向新纪元的光！” 亚当握紧拳头，“全世界都会记住弗劳德……不，都会记住威廉·伊利亚这个名字！” 第一百零九章 回忆 “为什么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乖徒弟？” 菲拉斯的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欣赏着萨伦娜如今那惊恐无比的表情。 萨伦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钻入了内心，她觉得浑身冰冷僵硬，甚至忘了如何呼吸。她只想要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都怪弗劳德，否则我现在应该在另一个宇宙的某个世界中自由生活，而不是面对这个恶魔般的…… “我真的有那么可怕？” 菲拉斯乐了，“我创造了你们，我教授你们知识，我让你们成为了这个世界……不，乃至整个宇宙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我给了你们力量和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永生。我是你们父亲，严厉却不失仁慈的父亲。但你们却公然背叛于我，甚至冷血的将我囚禁，啊，我真是伤心欲绝。” 萨伦娜的手指微微颤动，她强迫自己用怒火来代替恐惧。她终于握紧了双拳，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不，师父，我们不过只是你的傀儡，你的玩物，你的实验品。你观察我们，试探我们，你教授我们不过只是为了满足你那变态的、高高在上的虚荣心！你不过只是想成为主宰万物的终极存在！” 萨伦娜大声吼了出来。 沉默。 萨伦娜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她只能孤注一掷，也只有一次机会能…… 菲拉斯忽然大笑起来，萨伦娜浑身一颤，几乎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彻底崩塌。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疯子拍手笑着，笑得无比开心。 萨伦娜冷静下来后才发现一个事实，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菲拉斯终于止住了笑声，他毫无防备的转身面对那扇平淡无奇的金属门，不再理会萨伦娜。 萨伦娜靠着墙壁在思考是否要在现在偷偷逃走。 “我们曾经的恩怨纠葛全忘了吧，萨伦娜。你不会死在这里，或者说你会活下去，也不会成为我的……如你所说，不再是我的傀儡。说实话，我从未觉得我要求过你们什么，力量和知识需要时间和付出，我只不过做了我该做的，给你们每个人一点儿压力。但你们却并不感谢我，当我行走再世上，观察着那些凡人的生活，我忽然了解到……” 菲拉斯转头看了一眼萨伦娜，“父母都是如此，这是责任，而你们不过只是到了叛逆期而已。所以，我释怀了。” “别……别胡扯了！你是故意被我们囚禁的！我们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按照你的剧本上演！” 萨伦娜根本不买账，“白银之城也好，原初议会也好，异界也好，魂器也好，一切的一切，整个世界都在你牵扯的丝线下舞动！如今，你还在说谎！菲拉斯，我们早就看穿了你的本来面目！你没有引导我们成为什么超越其他生命的存在，你让我们走向极端和自我毁灭！看看以撒的下场，他死在了你的手里！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他是自取灭亡！” 菲拉斯忽然怒吼一声，声音在地下回荡着。 萨伦娜阴沉着脸瞪视着她曾经的师父。 菲拉斯叹息一声，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萨伦娜忽然在这一刻觉得菲拉斯就像是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孤独、可怜。但她立刻就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这不过只是他演的戏，他的计策。 “我已经累了，阿芙拉。” 菲拉斯重新开口，脸上却没了笑容，肩膀也耷拉下去，显得无精打采，“无论你信不信，我只能说我不是你假想中的敌人，我也并不是将你们变成如今模样的罪魁祸首。那不是我……嗯，我承认我对未知的探索欲封锁了我的感情，我从未在乎过你们的感受。即便是扫罗都会反抗我，说实话……我很震惊。但请你相信我，我已经变了，我不再是你们眼中那个可怕的存在。” 菲拉斯真诚的转头看向萨伦娜，“我会拯救你们，不单单是你们，我会救下整个世界。” “你……到底在说什么？” 萨伦娜惊讶的睁大双眼，她认为菲拉斯终于彻底疯掉了，弗劳德是对的，力量让人疯狂。 “一直就不是我。” 菲拉斯还在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还不明白吗，阿芙拉，一直都不是我在拉扯丝线。没错，我以为我可以战胜命运，我以为我会冲破这从宇宙诞生之初定下的规则，但我失败了，他们太过强大，命运三神远远凌驾于我之上。我赢不了，但并非我一个傻子在尝试。” “我不明白……” 萨伦娜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菲拉斯走过来轻轻抓住萨伦娜的手，萨伦娜没有挣脱，她能感到菲拉斯的手在颤抖。 他……这个自大的混蛋在害怕？ “导演这一切的，摧毁我所建立的一切的人，毁了你们的人，蛊惑你们囚禁我、折磨我的人另有其人。” 菲拉斯神经质的笑了下，“但是到了反击的时候了，阿芙拉，我的孩子。他一直小看我，侮辱我，将我当作蝼蚁一般踩在脚下。但我终于在漫长的孤独中回归了，这一次，我不会失败。” …… 萨伦娜在马车内发着愣。 “怎么了？这可不像你。” 弗劳德惨兮兮的靠着车厢内的椅背睡眼惺忪的看着她，“菲拉斯都说了些什么？” 萨伦娜收起心思，她依然看着窗外耸了耸肩，“他是个疯子。” “但是他没有结果你。” 弗劳德打了个哈欠，然后疼的呲牙咧嘴的捂住了胸口，显然拉扯到了伤口。 “我很幸运。” 萨伦娜依旧面无表情。 “嗯哼。” 弗劳德显然根本不信。 “比起这个，难道你不应该留意我那个狡猾的师兄？” 萨伦娜终于将视线放在弗劳德身上，“沙德……你相信他会帮我们？”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 萨伦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弗劳德沉默半晌，然后瞥了眼窗外。莫妮卡正骑着马阴沉着脸盯着前方，而在马车前方的正是引路的沙德。 “我不知道，萨伦娜。” 弗劳德叹口气，“但他们挡不了我的路。我们的路。” 萨伦娜猛然抬头。 一抹笑容重新浮现在脸庞上。 第一百一十章 白色 “你知道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法鲁格。” 巴塞尔走到法鲁格的身边坐下。 法鲁格靠在长廊内的柱子旁抱着双腿坐在长凳上，他的脚边放着一本硬皮书。 “热娜同样拥有继承权，海民并不过于重视男尊女卑的传统，而且热娜早就帮助你打理整座庄园和生意上的事，所有人都敬佩她，而我对此可是一窍不通。我只喜欢读书。” 法鲁格耸耸肩，“我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没错，但是她总有一天要嫁人，她的子嗣没有继承权。而我们的家也会落入旁系的手中。” 巴塞尔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个从小安静谦恭的儿子竟突然如此倔强。 “那也没什么不好，据我所知，您的祖父也是从自己的叔叔手中接下的继承权。伊萨之名不会消失，不是吗？” 法鲁格根本不在乎这些，当他在五岁见到大图书馆时就已经被迷住了，第二年便成了阿希姆学徒。 巴塞尔摇着头苦笑一声，他并非保守之人，也不在乎这些家族名号的虚荣，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无事。但法鲁格似乎有些走火入魔，他在三天前忽然说要去找寻自己的哈迪。这吓到了巴塞尔，因为奥兰纳大陆并不太平，巫王之乱虽然早已结束，但总有纷争不断，而且那片古老的大陆隐藏着很多可怕的未知事物。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走这条路？” 巴塞尔将手放到法鲁格的膝头语重心长的问道。 法鲁格想了想，然后坚定的点点头，“您知道，爸爸，这是我所选择的路，也是我唯一的路。我觉得……从我出生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要走上这条路。” 巴塞尔慈爱的看了法鲁格半晌，然后笑着点点头，“你知道，法鲁格，我以你为荣，因为海民的文明都是围绕大图书馆建立起来的，它为我们带来了繁荣。所以，我很骄傲你能成为一名阿希姆。” “谢谢爸爸。” 法鲁格也开心的微笑起来。 “你说的对，热娜的确是合适的人选。但你要记住，即便你成为了阿希姆，也不代表你不输于伊萨，伊萨家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我们都深爱着你，孩子，热娜也是如此，就是她坚持要接你回去，她被你的决定吓坏了。” 巴塞尔握住了法鲁格的手，“她太爱你这个弟弟了，不希望你出事。” 法鲁格感觉心头暖暖的，“放心，爸爸，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个研究历史的学者，又不是惹事生非的战士。” 巴塞尔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法鲁格放在脚边的书。他忽然愣了一下，然后将那本书捧起来，皱起眉头。 “为什么……要看这本书？” 巴塞尔将其翻开。 “为了追寻真正的历史。” 法鲁格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因为他知道即便是在大图书馆，这本书也十分臭名昭著。 “我不明白。” 巴塞尔似乎同样对这本书深恶痛绝。 “我认为这是费迪勒最好的一部著作，理应成为旷世巨著。” 法鲁格解释道，“这里面讲述了很多与目前的历史截然不同的细节和结局，我认为这才是真实的历史，这里是历史背后的秘密。” 巴塞尔将书合上摇了摇头，“弗劳德·维格里很可怕，非常可怕。我不认为这些有什么意义，这里只记录了最令人发指的背叛和屠杀。” “也许真相并非如此。” 法鲁格不想与自己的父亲就此事争吵。 “那么，你的哈迪……要去哪里？” 巴塞尔重新担忧起来，他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那本书。 “联合王国的首都纯白之城马格梅尔，我将探寻联合王国九大家族的历史和元老院的起源。” 法鲁格微笑着撒谎。 “哦。” 巴塞尔的表情放松下来，他将那本书放在长凳之上，“很好。” 巴塞尔慢慢站起身，“那么，你的老师索法同意了？” 法鲁格也站起身点点头，他还在说谎，其实索法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你会成为伟大的阿希姆的，孩子。” 巴塞尔抱了抱法鲁格，然后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这才分开，“那么，就这样吧，等你到了马格梅尔的时候记得给家里来封信。” “一定，爸爸。” 法鲁格笑着点点头。 巴塞尔这才转身离去。 直到看不到父亲的身影，法鲁格才收起笑容，他扭头看向那本白色封皮的书。 《浪客巫师》。 白色渐渐扩散…… …… 白色。 天空中除了一片虚无般的纯白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色彩，云朵、飞鸟、蓝天……早已从这个世界被抹除。法鲁格觉得那纯白的颜色正在缓慢压下，它最终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同化。但那并非代表着圣洁和统一，甚至根本就不是秩序。那只是一种极端的疯狂，扭曲的偏执，那是世界死亡后留下的遗骸，没有灵魂的躯壳。 什么人会如此憎恨这个世界？ 法鲁格久久盯着天际，直到自己的双眼几乎除了白色几乎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但他还是没有闭上双眼，他强迫自己瞪视着那孤寂的颜色，就好像他能看到隐藏在这无之境的白色背后拉扯丝线的那个人。 “你会瞎掉的。即便你拥有无命者的力量也无济于事。”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不用猜，塞莎特到了。 法鲁格这才闭上双眼，浮现在眼前并非黑暗，而是一片血红。 “尤蒙刚德在议事厅内等着你。” 塞莎特显然是来传话的，她如今不再守着那个小酒馆下的东西，她遵守承诺，将陪同这些亡命徒一起下地狱。 这显然不是个笑话。 “余威呢？” 法鲁格揉了揉眼睛转身面对塞莎特。 “他与贝克尔王在一起，如今铁卫只剩下三人，维持秩序需要人手。余威很适合这个角色。” 塞莎特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嘴。 法鲁格点点头，塞莎特是对的，余威的确能起到一些威慑力，这对贝克尔王的建立威信有好处。 “龙族不喜欢迟到，所以……” 塞莎特提醒道。 “我们走吧。” 法鲁格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虚无的纯白，迈开脚步走下王宫顶端的天台。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暗之上 死亡之城。 玛丽娜头皮发麻的看着建筑内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一排排的透明容器内盛放着形形色色的赤裸人类，他们似乎都淡红色的溶液中沉睡，无数导管连接在容器的接口上并深入其中插在每一个人类的脖子上，那些导管内流淌的似乎是鲜血的红色液体。钢铁支架支撑着这些容器，而在这些钢铁支架上方的钢铁苍穹上则是刻上了巨大的发光圆环。圆环内是十二个大小不一的法阵，在法阵的内部和边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散发着红色微光的图文符号。 那些粗细不一的流动着红色液体的导管便一直向上延伸，在空中汇聚到一起直至巨大无比的圆环中心的黑洞之内。 玛丽娜在建筑外没发现上方有伸出来的物体，那么那些黑洞一定是通往另一个空间。她不知道那黑洞内到底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如今只相信昆汀的话，这里的确只有死亡，永恒的死亡。 两名身高足有三米、全身都覆盖着深绿色朽木般的破烂铠甲的守卫凑了过来，它们那骷髅般的头颅只露出一半儿，剩下的都被扭曲的泥土和木屑儿覆盖，就好像刚从深埋的地下钻出来一样。 这两个怪物佝偻着身子用猩红的双眸盯着众人，它们在等待着。 玛丽娜知道这是个威胁，她看了看亚当，他正微笑着背手而立。玛丽娜转头向裘德点点头，然后第一个迈开脚步。 没有选择。至少暂时如此。 尼克和裘德搀扶着伤痕累累的丽塔在玛丽娜的身后缓缓前行。那两个怪物则在众人的后面紧紧跟随。 玛丽娜之所以答应亚当的邀请，只是因为他承诺会放过丽塔，并让她恢复。丽塔虽然竭力反对，但玛丽娜不会让这个令人敬佩的霍姆人女王牺牲。她流的血已经够多了，这本就不是属于她的战争，如今该轮到自己了。 像弗劳德那样思考。 坚强起来。 玛丽娜暗暗攥紧拳头，她忽然发现地面上那依然由金属铺就的道路上也刻着微微发光的符文，还有两条红色细线一直延伸，并在每一条岔路口出现一条分支。这些发着红光的细线如小溪般流经整座建筑。 “如何？” 亚当忽然在前方开口。 “这不比异界好多少。” 玛丽娜冷冷的说道。 “相信我，异界要可怕的多，因为我亲眼见过。” 亚当回眸一笑，又马上转回了头。 “这些如同恶魔卵的东西就是你所说的新生？” 玛丽娜问道。 “这只是易耗品。” 亚当边走边说，“并非真正的技术，战争需要士兵，而士兵不需要太高的成本，只要数量占优即可。” “但他们都是人类！” 玛丽娜大声抗议。 “哦，他们都是死人。如果这样说能让你感到一些安慰的话。” 亚当似乎不以为意。 玛丽娜皱起眉头，看来她还是太乐观了，昆汀的是对的，此人已经彻底泯灭人性。 “你要利用它们干什么？发动一场消灭人类的战争？” 玛丽娜思考着亚当之前的疯言疯语，“还是用绝对的力量控制全人类？” 亚当哈哈一笑。 “不，孩子，他想要利用这些死人军团来达成他的目的。一场闹剧。” 丽塔突然开口。 亚当停了下来，他赞许的拍了拍手，“不愧是霍姆人曾经的女王。” “你……要成为那个恶……天哪……” 玛丽娜捂住了嘴倒抽一口凉气。 “没错，这个王八蛋就是要亲自率领这个死人军团对抗全世界，再被设定好的人消灭。也就是说在他的剧本中，弗劳德就是那个最终力挽狂澜的救世主。” 丽塔冷冷的说道。 “等等……我听说过这些台词。” 裘德沉吟半晌，然后立刻瞪大双眼，“哈努卡！妈的，我们干掉的那个真正的哈努卡就是如此说的，他与菲拉斯早就已经预谋导演一场戏，他说他就是那个救世主！啊……” 裘德显然发现了什么，他盯着亚当端详几秒，“你……你认识菲拉斯，所以，这一切都是菲拉斯的阴谋！妈的，你是那个哈努卡的替代品！后备计划！” 亚当背着手微微摇头，“不，裘德阁下，你还不明白吗？那个被囚禁在魂器内的哈努卡，那个被自己的亲兄弟出卖的可怜虫，他的死是必然。那都是弗劳德的必经之路。” “什么？” 裘德愣了。 “你们所走的每一步都以为是命运的召唤，包括你，裘德阁下。” 亚当的笑容让人觉得害怕，“那并非命运，而是另一股力量，那是与命运对抗的力量，渴望自由的力量。我说的是真正的自由，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命运，那是宇宙运行的秩序之源。你无药可救了，疯子。” 丽塔冷哼一声。 亚当却不以为意，他抬头看着无数导管末端的那个黑洞，“那个‘秩序’又是谁定的呢？为何我们要被这个荒唐的规则所束缚？为何我们要遵循这些凌驾于一切的力量过着傀儡般的生活？为何有人出生就要接受注定的痛苦，为何有人却能不劳而获坐享其成？这就是所谓的‘秩序’？不，我不承认这一点，我的姐姐是无辜的，却要背负着根本不输于她的罪孽苟延残喘。这不公平！” 亚当的双眼颜色开始改变，疯狂之色再次出现，他怒视着众人，“我们必须反抗，这才是唯一的救赎之路。” “你认为菲拉斯能做到这一点？我知道他，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玛丽娜还未说完就被亚当粗暴的打断。 “不，你真的认为我从菲拉斯手中获得了这一切就意味着我会为他效命？” 亚当咧嘴笑了笑了起来，笑声极其疯狂，“当然不是，玛丽娜女士。” 一个圆盘模样的平台从上方的黑洞中快速落下，最终停在亚当的身后。 “来吧，我将带你们看看我的主人。” 亚当转身走上平台。 玛丽娜与其他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在那两名高大的守卫推攘下走上平台。 平台开始升空。 黑洞越来越近。直到平台彻底进入黑洞。 只一瞬间的黑暗，紧接着一片白光凭空出现。众人都忍不住闭上双眼。 “欢迎。” 一个欢快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 众人睁开双眼。 庄严圣洁的大殿之上，一个人正坐在不远处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 “至高王座！” 丽塔惊呼一声。 “我们真的在……” 裘德瞠目结舌，他穷其一生也没见过如此精美的建筑。 “没错，这里就是白银之城。” 亚当满意的欣赏着众人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改变 “你当真？在这节骨眼上睡一觉？” 沙德坐在火堆旁挑起一边眉毛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对面用手撑着头躺在地上的弗劳德，“我以为你希望马不停蹄的找到千羽城。” “我可是个浑身是伤的病号，需要休息是天经地义的事。” 弗劳德打了个哈欠。 沙德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然后就沉默的盯着火堆发呆。 莫妮卡依旧阴沉着脸不信任的盯着沙德，她试图突破沙德的心防窥探他的意识，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让她很是恼火。 “你很强大，孩子。说实话，如今远胜当年的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还是赢不了我。年轻气盛是大忌，记住这一点，你的路还长。” 沙德盯着火堆说完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后再次闭上了嘴。 莫妮卡冷哼一声，放弃了试探，却还是警惕的盯着沙德。 萨伦娜忽然从马车旁走到沙德的身边，她递给沙德一壶酒，然后坐了下来。 沙德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妹，然后微微一笑，他接过酒壶后稍稍致意便拔开了壶塞。 “你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萨伦娜看着火堆说道，这是她与沙德重逢后第一次交谈。 沙德看了看酒壶，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然后立刻喝了一口。 “我不信任你。” 萨伦娜说出这个事实。 “我们之间似乎从来就没有信任，无论是在菲拉斯当学徒的时候，还是现在。有时候我会想这是菲拉斯将我们塑造成这个样子还是我们的本性如此，总之，我们怀疑一切，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沙德微笑着说道。 萨伦娜赞同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沙德，“但是我改变了，扫罗，我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东躲西藏、逃避一切的傻女孩儿阿芙拉了。”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傻女孩儿，萨伦娜，你很聪明，甚至要比辛西娅还聪明，你知道你这种说法……” “不，师兄，我了解自己，我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也知道我因为自己的恐惧而做了什么蠢事。” 萨伦娜叹息一声，“当我在愚人城遇到师父时……我以为我已经不在害怕，但……那只是痴人说梦。可是我坚信我还是改变了，我不再躲躲闪闪，我想要做一些阿芙拉做不到的事。” 沙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萨伦娜，然后点点头，“也许的确如此。” 萨伦娜盯着沙德沉默片刻，然后皱起眉头，“就这样？” 沙德没有吭声。 “我在跟你敞开心扉，师兄，我说的是我们。也许我们都应该做出改变了，而你是我们三人中最坚强、最无所畏惧的那一个。如今以撒已经死了，但是我们两人如果联手，也许我们……” “已经太晚了，萨伦娜。” 沙德将酒壶放下，突然站起身。 “如果你还在记恨我将转生的实验动了手脚将你前生的记忆抹除，我在这里像你道歉，你知道那时的我很神经质，以撒也……惧怕你，所以……” “我并不恨你，阿芙拉。” 沙德微笑着低头看着萨伦娜，“因为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一切早已安排好了，所以，你改变了我，你让我脱胎换骨成为了现在的自己。我不再是扫罗，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都改变了，包括以撒。” “那为什么……” “我找到了我所选择的那条路，而你找到了你的。就是这样，如你所说，我们都不是曾经的那三个懵懂少年了。” 沙德转身离开火堆走向自己的马，他显然不希望这场糟糕的谈话再继续下去。 “所以，你不是我们的盟友，对吗？” 莫妮卡忽然开口，“你只是在利用我们！” “我们的路只是在此处重合在一起而已，孩子。殊途同归，就是这样。” 沙德没有回头，“别装了，弗劳德，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为了睡觉，而且那壶酒的确被下了毒，对吗？” 萨伦娜惊讶的抄起酒壶将里面的酒倒在地上。 弗劳德伸了个懒腰坐起来，“你还真是个机灵鬼，我早就知道这对你没用，拜托，难道想让你拉个肚子都这么难吗？” 沙德向身后竖起中指。 “弗劳德，你竟然利用我……” 萨伦娜有些愠怒的扔掉酒壶。 弗劳德吃力的站起身，然后掸去尘土，“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萨伦娜，个人恩怨，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况且我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干掉这个王八蛋。” 萨伦娜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好了，让我们继续上路吧。看来这位仁兄要比我们还要焦急。真不知道他为啥要找到千羽城，他明明能直接送我们去异界。” 弗劳德一瘸一拐的走过莫妮卡的身边。 莫妮卡没有动，她盯着自己面前的干裂大地。 弗劳德瞥了一眼，然后咧嘴一笑。 “走了，莫妮卡。” 弗劳德艰难的爬上马车。 萨伦娜悠悠的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坐在马背上的沙德，她若有所思的叹息一声，然后转身走向马车。 四人再次启程。 萨伦娜在车厢内死死盯着弗劳德，弗劳德稍稍抬起眼角，然后立刻移开目光。 “拜托，你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记恨我吧。” 弗劳德想了想，最后只好开口，“好吧，对不起，萨伦娜，我应该事先告诉你我这个无聊的恶作剧……” “你发现了什么？” 萨伦娜打断了弗劳德这口是心非的道歉。 “啊？” 弗劳德在装傻。 “别装了，弗劳德，你以为我没看到莫妮卡脚下有一排字迹被她抹掉了吗？” 萨伦娜冷哼一声，“你的小伎俩只是在削弱沙德的心防，好让莫妮卡能趁虚而入。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弗劳德眨了眨眼，然后犹豫起来。 “很好，在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之后，你竟然会……很好，弗劳德！” 萨伦娜抱起肩膀移开视线。 “不，萨伦娜，并非如此。而是……” 弗劳德看了看窗外骑在马上的莫妮卡，“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沙德的阴谋，是否是他将计就计的谎言。” 萨伦娜重新转过头。 弗劳德叹口气，“莫妮卡看到了一个人坐在至高王座上。” 萨伦娜皱起眉头。 “沙德显然并非是异界的仆人，他效忠于白银之城。” 弗劳德也严肃起来，“而那个坐在至高王座上的人拿着哈努卡的法杖‘万物终结’。” 第一百一十三章 脆弱的联盟 “我们绝对不会留下来当人类的佣兵！” 红龙女王奥拉用力锤了一下桌子，满眼愤怒。 尤蒙刚德没有吭声，他无法过分的强迫桀骜不驯的族人向别的种族低头。 法鲁格沉默的坐在尤蒙刚德德身边，他瞥了眼自己的脚边，那里还有亚哈斯死前留下的血迹。 死亡近在咫尺。可笑的是，自己就是死神，却无能为力。而他们所面对的将是更多的死亡，源源不断。他忽然发觉自己只是个掘墓人，真不知道塔纳托斯是如何承受了这么多年。 法鲁格情不自禁的笑了下。 “有什么好笑的，小子！” 蓝龙之王狄奥多里克喷了个鼻息，略带威胁的吼道。 “注意你的言辞，狄奥多里克！这可是新任无命者阁下！” 塞莎特在法鲁格的身后抱着肩膀喝道。 “那又如何？原初议会早已解体，我们也不是那些神明的奴隶！” 狄奥多里克猛然起身，“女人，难道你只是在狐假虎威，有本事咱们来打一场！让我看看传说中的游魂猎手有什么能耐！” “你想让你的父辈蒙羞吗，狄奥多里克？” 尤蒙刚德微微睁开那只极具威慑力德独眼幽幽说道，“坐下！别像个幼崽儿似的那么丢人现眼！” 狄奥多里克阴沉着脸，额头青筋暴起，但他还是不敢违抗群龙之王的命令，他气鼓鼓的攥着拳头坐下，差点儿将椅子压塌。但他的双眼依然瞪视着塞莎特，对方却挑衅般的微微一笑。 “非常脆弱的联盟，对吗，无命者阁下？” 尤蒙刚德站起身，“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尴尬局面，无论是联合王国还是海民，或者是古尔维格大陆的卡瓦希尔帝国都根本无视我的警告和邀请，就连大图书馆的所谓阿希姆都冷眼旁观。而眼前的一小步也无法做到，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结局吗？” 法鲁格知道尤蒙刚德的这些话并非跟自己说的，可是如今几句无足轻重的言辞根本无法团结所有种族来对抗共同的敌人。菲拉斯早料到了这一点，而他也利用了着脆弱的人性早已开始了他的计划。如果他成功的话，全世界的种族将臣服在他的脚下团结一致走向虚假的胜利或是全军覆没。 尤蒙刚德深知他们已经太晚发觉这一切了。 “我希望你们能够留下！” 贝克尔忽然开口，法鲁格惊讶德抬起头，他能听得出来年轻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在害怕，但还是站了出来。 余威在年轻的撒冷城之王身后赞许的一笑。 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个年轻的王者。 贝克尔脸上一红，他显然想要立刻逃走，但刚刚经历过这场残酷的战争彻底改变了他。他知道他要为自己的子民、他的王国寻找未来。 “你没听懂吗，人类，我们不会卑躬屈膝的成为你的私人军队来解决你的领地所发生的任何事！” 奥拉根本没将这个嘴上无毛的小鬼头放在眼里。 “我没说你们会成为我们的守卫，我们也没有软弱到会求你们留下。我说的是一次同盟，就像你们一族与十杰当年所作的那样。” 贝克尔强迫自己攥着拳头昂首说完这些话。 一阵沉默，继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声。只有四个人没有笑。 法鲁格想要窥探贝克尔的想法，但还是忍住了，他尊重这个年轻的王者，他相信他能做到他们无法做到的事。法鲁格瞥了一眼尤蒙刚德，这位群龙之王显然也有些期待。 “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帮助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要不是我们，你们的这座城都会毁于一旦，你们只会成为丧家犬流落他乡！” 奥拉更加傲慢。 “我是贝克尔·艾因·萨利赫，撒冷城的王！联合王国的九个合法王位继承人之一！” 贝克尔盯着奥拉大声说道，“你在侮辱我的整个家族，奥拉女士！” “那又如何？” 奥拉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想要与我决斗吗？” “不。” 贝克尔摇摇头。 龙族成员都失望的笑了起来。 “现在不是将个人恩怨摆在这个神圣议会上的时候，难道你还是个小孩子吗，奥拉女士？我以为我在跟一个成年人在交谈！” 贝克尔说着走向奥拉，余威稍稍有些紧张，他动了动手指，准备随时抽出背后的焰形剑。 奥拉眯缝起眼睛，却没有站起身。尤蒙刚德德威慑力还在，而她还没有失去理性。 “如果你真的在听我说话，你就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 贝克尔战在奥拉的面前背手而立。 法鲁格注意到尤蒙刚德与自己一样都露出一丝笑容。 “洗耳……恭听。” 奥拉嘶声说道。 “我拥有联合王国的王位继承权，而如今，有一位自称黑暗王朝的皇室遗孤控制了元老院，掌控了联合王国的权力。他们无法提供你们所需要的联盟。没人支持那个伪王，因为他带来的是疯狂血腥的暗杀和暴政。但其他家族都在联合王国的腹地，他们软弱无能，根本没有反抗亚当王的勇气。” “你认为你有这个勇气？” 奥拉问道。 “不单单是勇气，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计划。” 贝克尔不再理会奥拉，他转身环视所有人并提高嗓音，“帮助我控制住东奥兰纳大陆的统治权，我们将拥有十三个从属家族的支持，而等到那时，我将亲自率兵出征讨伐疯王亚当。” 沉默。 “这是一场互惠互利的联盟，当我坐在联合王国的王座上时，你们将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之一。如果联合王国都开始与你们结盟，那么无论是海民还是卡瓦希尔帝国，还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类国度都会重视这一个决定。” 贝克尔最后看向尤蒙刚德，“我们将再一次将全世界凝聚在一起对抗共同德命运。” “你……认为你能做得到？况且其他家族可能支持一个无名之辈？” 奥拉稍稍收敛了她的傲慢。 “权力来自于力量。而我拥有龙族盟友的支持，所有人都将臣服于血与火。” 贝克尔微微一笑。 “你这是狐假虎威。” 蓝龙之王狄奥多里克轻哼一声，但却没有轻蔑的意思，他揉着下巴认真思考这种可能性。 “不，狄奥多里克阁下，这是联合。我提供继承权与血脉，而你们提供力量。” 贝克尔摊开双手，“权力之争当然不是简单之事，但你们可以拭目以待，或者如奥拉女士所言，只想要一场决斗。我会赌上我们家族的荣誉殊死一战！” “有意思。” 奥拉忽然放声大笑，她站起身，贝克尔转身严肃的面对这位高大的红龙女王。 “我曾在人类的城市居住过一段时间，我最喜欢你们的一种游戏。” 奥拉忽然伸出手，“我乐意赌这一局。” 法鲁格笑着放松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侠王以诺 玛丽娜盯着白银之城的至高王座上的那个手持哈努卡法杖、带着笑脸铁面具的男人。 “玛丽娜·诺克斯。” 男人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随着他的言语，所有的立柱和地面都泛起微光，并发出轻柔悦耳的清脆铃声。 “你……是谁？” 玛丽娜直接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男人却咯咯一笑，“哦，天哪，你难道不觉得作为一个大反派不可能直接说出名字吗？这是……呃，怎么说呢，这是一个悬念。嗯，没错。” “他是我的祖先，侠王以诺。” 亚当直截了当的说道。 一阵沉默。 “我们这时是不是应该做出一些惊讶的表情？” 裘德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说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我忽然被这种诡异的气氛搞得没了那种想要摆出惊讶表情的欲望。” 丽塔眨了眨眼，努力尝试了下找到那种感觉，但最后还是摇摇头放弃了。 “啊，你就是以诺！” 只有尼克瞪着牛眼指向王座之上的男人。 “太勉强了，尼克，你都不知道以诺是谁。这种表演会让他更尴尬的。” 裘德碰了碰尼克的胳膊小声说道。 “亚当，你到底在做什么？” 坐在王座之上的男人这才开口，“你、你为啥要直接说出我的身份？你怎么能这么耿直呢？” “他们无法离开这里，说出来又有何妨，况且，他们需要知道真相才能进行下一步。这是你说的，以诺王。” 亚当轻松的耸耸肩，对此不以为意。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们说好的这要由我来说明，对吗？我正在营造一种诡异的气氛，这是渲染！这是戏剧应有的铺垫！你毁了我辛辛苦苦筹备的一切！” 男人恼怒的锤了锤身旁的扶手。 “哦，抱歉。” 亚当向男人稍稍鞠躬以示歉意，然后转身严肃的面对众人，“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骗人的。” “拜托！你这句话更可疑了，好吗？你要我自己给自己编一个名字吗？” 男人更加崩溃，他的面具差一点儿被自己碰掉，他急忙将其按住。 “我觉得他没有必要再带面具了吧。” 裘德小声问道。 “可能有些害羞吧，头儿，我第一见不认识的人也有些害羞。” 尼克自顾自的点点头。 “你从来没害羞过，尼克，你是个话痨，而且极其自来熟，你曾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聊了大半天，结果根本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裘德叹口气，“他还偷走了我的一个魔法雕像。” “哦，我们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是小弗。” 尼克强调道。 “那是当他第二次准备故伎重演时被我抓到才知道的，二货！” 裘德拍了一下傻大个儿的胳膊。 “拜托，我们在进行一场非常严肃紧张的谈话！” 男子捂着脑袋顿了顿手中的法杖，“为啥我觉得自己要比马戏团的小丑还要倒霉？” “你想说什么？” 玛丽娜冷冷的问道。 “哦，我喜欢这种表情。如今能保持严肃的也只有你了，玛丽娜女士！我真是、真是太感动了！” 男子稍稍向上退了退面具，擦擦眼泪和鼻涕，“你是唯一还在乎我这精心安排的戏剧性的一幕的。” “亚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能改变世界的人？” 玛丽娜抱起肩膀，“一个疯子，一个傻子。” “哦，这话真伤人。” 男人将面具重新落下，他慢慢站起身，“好吧，让我们重新开始。” 除了亚当和昆汀，其他人都纳闷的看着这个缺心眼儿的家伙，他们看着这个男人打了个响指召出一个沙漏，然后倒转沙漏。 “完美。” 男人满意的点点头重新落座。 而在宫殿之上已经空空如也。片刻后，载着亚当等人的圆形平台再次升上来。男人看着众人走下平台站在宫殿之上。 “至高王座！” 丽塔惊呼道。 “我们真的在……” 裘德环视着四周，膛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没错，我们……” “不不，由我来招呼各位客人，好吗，亚当？” 男人急忙打断亚当的介绍，他想了想，然后又添上一句，“千万别插嘴，拜托了。” 亚当疑惑的挑了挑眉毛，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但他还是顺从的点点头站到一旁。 “很好。” 男人清清嗓子看着好奇的四个客人。 “欢迎来到白银之城！” 男人夸张的拍了拍手，周围随着掌声响起一片悦耳的乐音。 “你是谁？” 玛丽娜再次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哦，这个嘛……我认为这不是主要的问题，没错。我们如今所要面对的应该是……” 男人夸张的抬起手，却发现四人开始交头接耳。 “他在隐藏什么。” 丽塔沉吟道。 “我觉得他似乎有些不自信。” 裘德揉揉下巴。 “我咋觉得他不知道要说啥，可能是忘词儿了吧？” 尼克自以为是的点点头，“我知道这种感觉，非常令人尴尬，啊，对了，头儿，你还记得上次……” “他肯定是我们都认得的人，他在故弄玄虚。” 玛丽娜皱起眉头，“他会是谁？竟然能让亚当都俯首称臣……难道，他也是以利亚家族的成员？如果他能活上千年的话，也许还有黑暗王朝的人活了下来，可能是他的父亲，或者……” “够了！” 男人用力锤了一下扶手，他气呼呼的站起身，“拜托，就不能安静的等我把话说完吗？这简直太没有礼貌了！” “你都不说你是谁，这算什么礼貌？” 丽塔冷哼一声。 “可恶！” 男人气恼的大喊一声召出沙漏，再次将沙漏倒转。 一切再次重演。 “至高王座！” 丽塔惊呼一声。 “我们真的在……” 裘德膛目结舌。 “你闭嘴！” 男人冲着刚要开口的亚当吼道。 所有人都纳闷的看着这个气呼呼的带着笑脸面具的人。 男人将面具摘下扔到一旁，然后郁闷的靠在至高王座的椅背上说道，“去他妈的，我就是以诺·以利亚。”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秩序本源 “前面那个山脚的城堡难道就是……” 莫妮卡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下，她指着自己左前方的手僵在空中，“等等……有什么不对劲。” “那不是千羽城，那是上古时代恶魔横行时遗留下来的建筑，如今也就只有这里和废土的深处才能看到这些遗迹了。” 弗劳德靠在车窗边百无聊赖的解释道。 “这不是我们现在要关心的问题。” 莫妮卡忽然策马靠近马车，她皱着眉头有些忧心忡忡，“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刚才发生了。还记得来自北岳山的那个古怪的老僧吗？” “时间？”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但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莫妮卡却点点头，“刚才的对话，我们似乎进行了三次。不知道为何，我会记得这一点，时间显然被回溯了，短暂的回溯。” “你确定？” 弗劳德将头伸出车窗外向行进的后方看了看。 “应该不是那个老僧，他只是将时间在瞬间定格，而这一次却要难的多。将一切重来，天哪，什么人能做到这一点？” 莫妮卡再次环视了下四周，却依然没发现什么诡异的人或东西。 “菲拉斯能做到。” 萨伦娜忽然开口，她托着下巴显然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我在年轻时曾经历过一次非常古怪的事件，当时我就觉得我的师父一定会操纵时间。但我感觉那也是如同北岳山的僧人那样将时间暂停，而非随意倒退。要我说，他一定会做到。” “我没有问，萨伦娜，但是……菲拉斯为何会放过你，包括沙德？” 弗劳德重新靠在椅背上问道。 萨伦娜看了弗劳德一眼，却没有开口，她似乎还在犹豫。 “因为他需要这个世界的力量来帮助他完成最后的步骤。” 沙德的声音传来。 莫妮卡直起身子不信任的看着沙德在前方引路的背影。 “我以为你早已重新投靠了菲拉斯，但他找过你，对吗？” 萨伦娜大声问道。 沙德依然没有回头。 “当然，正如我所说，他利用我们每一个人，而我们却蠢到认为自己曾击败他。” 沙德大声说道，“他找到了失去记忆的我，他杀死了我的养父母，还重新成为了我的师父，他引导我找回自己的力量，并将自己的灵魂拱手交给了阿加雷斯。他利用异界来约束我，囚禁我，折磨我，而他则诱使地狱六君主重新窥伺现世。” “所以你才会毁掉‘柱’，而你的记忆重新回归后你便准备开始反击，你决不愿意成为菲拉斯和异界的傀儡。” 弗劳德微微一笑，“哦，老朋友，你要比我阴险的多，你愚弄了阿加雷斯，甚至通过我故意惹怒了克劳恩。整个巫王之乱不单单是为了消灭魔法，你想要重新获得自由，并准备报复菲拉斯。哈！天才，你让我找到沙希尔那个愣头青，你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却依然利用他发动战争！你甚至将我当作一个威胁阿加雷斯的筹码来获取异界的力量助你一臂之力！” 沙德终于回了一下头，他的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你是一步险棋，弗劳德老兄，说实话，这是我最惊心动魄的一次冒险。” “不，单凭你一人不可能完成这么精密复杂的阴谋，有人在帮你，对吗？” 弗劳德看了看萨伦娜，对方也在看着他，但他们显然都等待着沙德的回答。 “你窥伺了我的记忆，弗劳德，你瞥见那个存在。说实话，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但对如今的我们来说还是让它成为下一次故事会的谈资吧。” 沙德再次闭上了嘴。 弗劳德恼火的嘟囔了一句，他瞥了一眼莫妮卡，女孩儿只是无奈的耸耸肩，显然想要轻易冲破沙德的心防相当困难。 但弗劳德成功过一次，他回想着在火堆前的情形，他不觉得自己下的泻药会那么管用。 弗劳德笑了一下，似乎有些心满意足。 “你在傻笑什么？” 萨伦娜抱着肩膀打量着弗劳德。 “来日方长，我们会知道沙德兄弟的秘密的。” 弗劳德眨了眨眼，又收起笑容，“不管怎样，我们所面对的敌人既然都会操纵时间，那么我们看来绝非敌手。这是个糟糕的局面。” “但我却觉得我们还有可用的筹码。” 萨伦娜转头看了看车窗外的莫妮卡，“她……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她真的会是你的女儿？” “你这话太令我伤心了。” 弗劳德撇撇嘴，“就好像我是个窝囊废一样。” “魔法不会通过血脉遗传，只有特殊的能力才行，而那个玛丽娜……你认为莫妮卡的母亲拥有那么强的天赋？” 萨伦娜没心情跟弗劳德斗嘴。 “玛丽娜是个思维漫游者，强大的能力者，但莫妮卡要强的多，我觉得这与她的经历有关。毕竟我们都是由始灵构成的，与那些神明同样拥有无限的可能。莫妮卡应该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中产生了一些……向你说的那个词，突变。” 弗劳德也看了看莫妮卡，“你认为莫妮卡能操纵时间？” 萨伦娜移回视线前倾身体小声说道，“她能感受到时间的波动，甚至还保留着被重启前的记忆，这不是偶然，弗劳德。她的能力还未完全觉醒，我甚至不知道她还拥有多大的力量。” 弗劳德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你一直致力于消除这些……力量。” 萨伦娜想了想继续说道，“可是你的女儿却成了这个世界，乃至宇宙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你知道这意味着……” “不。” 弗劳德摇了摇头，“对她，我做不到。没错，我就是这么自私。我只能相信莫妮卡不会跨过那一条线。” “那么……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计划。” 萨伦娜一字一句的说道。 弗劳德看向萨伦娜。 “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萨伦娜盯着弗劳德小声说道，“我说的是……” “帮助菲拉斯，或是白银之城，或是异界。” 弗劳德说出下半句。 “不单单如此，我们要保留所有的势力。但不能让他们毁了这个宇宙。” 萨伦娜严肃的说出更加不切实际的疯话。 弗劳德重新看向窗外。 “没错，我们必须让莫妮卡完全觉醒。” 萨伦娜靠在椅背上，“让她成为近乎全能的存在，她将成为所有势力的共同敌人。她就是秩序之源。” 第一百一十六章 鬼雾 法鲁格紧紧抓住龙背上的鳞片，风从身旁急速掠过，吹的他睁不开双眼。 尤蒙刚德和他的两名龙卫正载着法鲁格、塞莎特和一名贝克尔王的铁卫向南掠过联合王国边境的群山，他们将沿着祖尔莎河的发源地重新向东进入龙脊沙海，那里是奥兰纳大陆最后的东境屏障，它曾阻拦了来自古尔维格大陆的入侵者数次进击。不了解那片沙海的人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只有当地的穆杰希德土著才能活着走出来，他们熟知那片死亡沙漠内的每一个沙丘、每一处绿洲水源、每一株植物和能吃的东西。 当然还有一些人可以在这片沙海内畅通无阻，那就是龙族和部分高强的巫师。 雾忽然无缘无故的出现，尤蒙刚德稍稍降低高度钻进薄雾。诡异的白光登时被昏暗取代，气温也骤然变冷。法鲁格浑身一抖，牙齿都开始打晃，风也没了一点儿温度，寒霜开始在身上冻结成冰。 这是鬼雾。 暗夜的厄瑞波斯的遗骸从白银之城陨落后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浩劫，黑暗的能量席卷整个世界，那是她最后的灵魂嘶吼。至此暗夜与白昼流转，而还有部分灵魂碎片没有散尽，它们在世界的不同角落里形成了鬼雾。 鬼雾终年不散，它遮挡住了几乎所有的光，在这里没有温暖，只有比极北之地还要冷的无尽冰寒。一般来说，当人们遇到鬼雾时最好绕远路躲避它，因为一旦进入其中很少能活着走出来。不单单是被冻死，传说你的灵魂会被黑暗吞噬，那是厄瑞波斯残留的意志在作祟，它依然渴望着生命。 法鲁格知道，这并不是谣传。但并非厄瑞波斯的冤魂，那是原始的残存始灵之力被扭曲的结果，它们无法回归虚界，只能在现世徘徊，它们只留下了最原始的本能，为了生存不断的吸收接触到的所有始灵。 尤蒙刚德稍稍扭了下头，蛇一般的巨眼向上挑起看了看瑟瑟发抖却还在强行忍耐的法鲁格。 “忍耐下！我们冲出这团鬼雾就在恩赐平原歇息！” 尤蒙刚德说完张开血盆大口喷吐出一股炽热的气流。 灼热的气流将寒气逼走，但在掠过法鲁格时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层潮湿的水雾。这反而使得法鲁格感到更加难受。 但至少不会被冻死。 法鲁格无奈的苦笑一声，他即便拥有无命者的力量，却还是个凡人之躯。 这片鬼雾的范围有些大，法鲁格觉得他们已经飞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却还是没有见到光芒。 真是讽刺，人们总是向往光明。即便是虚假的光明。 尤蒙刚德不再喷吐热气，他必须保持自己的体力。 寒意再次袭来，法鲁格觉得身上的那些水汽再次冻结，简直痛苦难当。他咬牙坚持，却不敢松手施展法术取暖，况且普通的微弱火焰根本无法在鬼雾中燃烧。 就在法鲁格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点微光在前方出现。继而是越来越宽阔的光亮。 法鲁格睁大双眼，但他开始觉得这是自己临死前看到的永死之门的景象。 死神死后会去哪儿呢？ 法鲁格思考着这个乱七八糟的问题时，尤蒙刚德和他的两名龙卫一同冲出了鬼雾，白光洒下，法鲁格立刻闭上双眼。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还活着吗，无命者阁下？” 尤蒙刚德吼道。 “我……终于知道了永恒的煎熬是什么意思！” 法鲁格扯着干裂的嗓子发着抖喊道。 尤蒙刚德笑了起来。 法鲁格有些惊讶，他从未觉得这个总是一脸严肃的老龙王还会笑。 他们在恩赐平原上降落。 法鲁格发现贝克尔的铁卫巴塞尔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他身上的铠甲完全成了累赘。只有塞莎特似乎根本不受影响，还是那么神采奕奕，身上都没看到一点儿寒霜。 法鲁格开始嫉妒余威，他留在贝克尔的身边当作剑术导师和护卫，至少他不会受这些罪。但法鲁格很快想到余威将要面对的烂摊子，他立刻收起了自私的想法。 生活对谁都不会网开一面。 尤蒙刚德的两名龙卫很快的收集了些树枝和枯木并点燃篝火。 法鲁格感激的凑到火堆旁边，他甚至想要直接跳进火里。还好塞莎特拉住了他，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在这么做。他转头看到了塞莎特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大地在失去活力。” 尤蒙刚德坐在法鲁格的身边说道。 法鲁格环视了下四周，又看了看脚下龟裂的土地。恩赐平原原本是非常肥沃的土地，始终被绿色覆盖。但如今却与废土无异，全世界的其它地方也是如此。正如尤蒙刚德所说，自然之力在消亡。 “白光遮挡住了火源波欧斯德头颅，那不是自然之力。它代表着毁灭。” 尤蒙刚德抬起头，用独眼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我们一族的力量也再流失，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法鲁格沉默的点点头。 龙族是火源波欧斯的造物，他们的力量源自于波欧斯的火焰精华。如今化作太阳的波欧斯头颅被挡住，龙族也开始失去本源赋予的力量。 “再休息一下，我们就可以启程。” 法鲁格逞强的说道，“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只希望你是对的，法鲁格阁下。” 尤蒙刚德叹息一声。 法鲁格一愣，这才发现老龙王第一次用自己的名字称呼自己。 “我坚信这一点，我也必须相信我们所走的这一步是正确的。” 法鲁格看向尤蒙刚德，“因为，我相信弗劳德·维格里。他是我们最后德希望。” 尤蒙刚德微微一笑，“说实话，我很惊讶，没想到那个臭名昭著的浪客巫师会想要拯救世界。而我们最终竟然要依靠他来对抗整个世界的厄运。” “世事难料。” 法鲁格也笑了起来，“我只能说，我们看到的是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真相。” 尤蒙刚德点点头，“但愿如此，法鲁格阁下。” 法鲁格忽然起身，“我们该出发了，这趟旅程远未结束。”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沙海 惨淡贫瘠的翠绿逐渐被一望无际的黄色取代，这支搜寻另一名游魂猎手的队伍已经抵达龙脊沙海的边缘。就像是地标一般，法鲁格眯缝着眼睛在尤蒙刚德俯冲向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头骨化石张开巨嘴伸出沙地之外。 尤蒙刚德和两名龙卫降落在那头显然属于他们一族同胞骨骸的位置，等到法鲁格、塞莎特和铁卫巴塞尔跳下龙背后，三头龙化为人形。他们全都走到同胞的头骨化石旁抬头瞻仰。 龙脊沙海内还有不少龙族的骨骸，这片沙漠便是以此命名。这些龙族都是在上古时代的第二次神之战争中陨落的，这片沙海也因此成为了那段被湮没的历史的纪念碑，还成为了凡人时代开启的见证者。 从某种意义上讲，龙脊沙海才是这个世界的静默守望者。它孤独的守望着这个可悲的世界走向未知的结局。 “她是洛维莎，黑龙之王赫格尼之女。她在白银之城与萨麦尔的战争中陨落，这让赫格尼痛苦不已，他的愤怒给了他力量，让他能抵挡住阿加雷斯的狂暴攻击，在萨麦尔的军中撕开一个缺口，从而让圣灵军团获得第二阶段的胜利。” 尤蒙刚德满怀敬意的向法鲁格说起那段久远的残酷历史，“赫格尼在那一战后身受重伤，不久后也魂归永死之门，他的遗体被哈努卡亲自葬于白银之城的圣柩之内。这是我族获得的最大殊荣。” 尤蒙刚德说到这里便即戛然而止，法鲁格瞥了一眼有些失落的老龙王，他明白他内心的失望和痛苦。他经历过那场天昏地暗的神之战争，他本以为那是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的战争，他本以为那个夺取自己兄弟名字的假冒大神哈努卡会是整个世界的希望化身，但一切都走向了相反的那一面。 尤蒙刚德如今发现那些神明不过与他们的造物一样都只是挣扎求活的可怜灵魂，他们根本就不是那些主宰命运的无所不能的存在。信仰崩塌后，便是至暗之时。 “休息吧，法鲁格阁下，吃些东西。接下来将是最艰苦的一段旅程，我们将在龙脊沙海的中心停下，如果你是对的，我们将在古弗雷人的金字塔遗迹中找到游魂猎手阴影伊萨姆。” 尤蒙刚德终于再次开口，他至此再也未看向洛维莎的骨骸一眼。 等到半小时左右的休息过后，众人再次启程开始向龙脊沙海内进发。 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海内几乎看不到任何活物和别样的景致，就连龙族的骨骸都大部分被沙土掩埋，这里与死亡相近，因为它没有丝毫怜悯，它对任何闯入这里的生灵都一视同仁。 法鲁格即便在空中也感到了沙海中的炙热，他不知道尤蒙刚德会不会受到影响，虽然他原本就拥有火焰之力。 “有些不对劲！” 尤蒙刚德忽然向下俯冲。 法鲁格抓住龙鳞伸长脖子眯缝着双眼看向下方的沙海，他看到一大片阴影卷起模糊的沙尘。 “那是……鬼灵？” 法鲁格的猜测变为现实，他忽然开始担忧起来。 尤蒙刚德与两名龙卫狂吼着接近这支数目惊人的鬼灵军团，他们喷吐着烈焰和雷电，尽力消灭部分鬼灵。但他们没有停留，再次冲上空中。 “我没有发现它们的头领！无论它们是否已经得逞，塔纳托斯的遗产并不在这里！” 尤蒙刚德也同样忧虑起来，他用力扇动几下龙翼。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法鲁格说了一句最没用的废话，他心乱如麻，却无可奈何。 力量在时间面前毫无优势。 热浪袭来，法鲁格忍受着地狱般的煎熬，他将长袍的衣领拉高挡住面容，然后冒险紧贴着龙背空出双手快速的比划着施展魔法的手势。他念诵出密语，召唤了一个灵眼漂浮到尤蒙刚德的头部附近。 法鲁格急忙再次抓紧龙鳞闭上双眼。 通过灵眼，他能清晰的看到下方的画面。 一股股鬼灵小队分散在沙海之中，有一些人类在与这些怪物战斗，那显然是穆杰希德人，他们在守卫自己的家乡。 沙丘之上，一些残垣断壁开始出现，逐渐的，高耸的破败尖顶建筑群冲出沙海，上古时代璀璨文明的最后一抹痕迹出现。法鲁格是第一次在书本之外看到这个传说中的文明遗迹，他本应感到兴奋才对，但目前所经历的一切让他没有闲暇来与历史近距离接触。法鲁格搜寻着遗迹中的蛛丝马迹，他希望看到阴影伊萨姆。 在这片古弗雷人建造的金字塔遗迹群内没有一个鬼灵的身影，这根本就不是好兆头。 尤蒙刚德开始下降。 法鲁格看到了一座最高大的金字塔，也是保留最完好的一座建筑。 众人在金字塔的底端降落。 塞莎特第一个跃下龙背，长弓已经握在手中，她灵巧的在沙漠中奔跑，冲进了金字塔敞开的入口，被损坏的石门早已不翼而飞。 尤蒙刚德和法鲁格他们紧随其后，所有人都全神戒备。但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在法鲁格的心间，因为他与伊萨姆的联系越来越模糊。 金字塔内黯淡无光，尤蒙刚德的法杖亮起银光，法鲁格也召唤出一团火焰照亮前路。 鬼灵的尸骸遍地。 法鲁格却始终皱着眉阴沉着脸。 一个身影默然伫立在黑暗之中，随着众人的靠近，那个身影扭头看向这边，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微光。 “太晚了。” 猎豹塞莎特轻声说道。 法鲁格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塞莎特的身旁。 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此人的头颅不翼而飞，但一柄长刀依然紧握于手。 法鲁格认得这柄刀。 “我们该怎么办？” 塞莎特转头看向法鲁格。 法鲁格蹲了下去，沉默的看着游魂猎手伊萨姆的尸体。 “也许我们该前往下一站了，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不。” 法鲁格忽然打断尤蒙刚德的劝说，他猛然起身，“我们还有机会，伊萨姆的力量还未消失。” 塞莎特皱了下眉，然后恍然大悟，“伊萨姆在临死前将戒指交给了其他人。” 法鲁格能感受到那微弱的联系，“我们还有机会！” 第一百一十八章 嫁祸 马车缓缓停下。 “前面有一个人！” 莫妮卡喊了一声便策马赶上沙德。 弗劳德推开车厢的门，吃力的跳下马车眯缝着双眼眺望沙德骑马所在位置的前方。 “是阿加雷斯的人。” 萨伦娜嘀咕了一句也从马车上下来，但她没有走上前，只是抱着肩膀悠闲的靠在马车的边缘静静观察动向。 “异界知道沙德叛变了？” 弗劳德觉得只有这一种解释，但沙德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阿加雷斯绝不会发现，所以，如果异界盯上了他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出卖了沙德，二是自己自愿透露这个消息。 弗劳德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毕竟沙德是个极其难对付的角色。弗劳德穷其一生也没能战胜他，尤其是在得知了他曾经的阴谋后，他更坚信自己没有取胜，巫王之乱的结束与沙德的目标没有太多偏差。 驾驶马车的活死人的嘴中发出一阵令人恶心的嗡嗡声，弗劳德差点儿忘了它的存在，在走过马车前端时吓了一大跳。他抱怨几声，然后紧走几步超过马头看着那个孤零零的与沙德大眼瞪小眼的人。 沙德在弗劳德靠近时稍微看了看他，然后依旧满不在乎的坐在马背上。 弗劳德没有问任何问题，他可不是傻子，一个小小的问题都有可能将自己卷进沙德的圈套中。显然萨伦娜也明白这一点。 弗劳德挠了挠头，他有些后悔走的这么靠前，看来喜欢看热闹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沙德阁下，看来您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本的任务。” 远处的男人走近两步。 沙德依旧没吭声。 弗劳德低着头事不关己的偷眼观察那个男人，他身材瘦高，身着紧身皮衣，斜挎的背带上插着好几把飞刀，背后有两柄剑，腰间还佩戴着两柄弯刀，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新月般的奇异兵刃，真是全副武装。灰色的宽檐帽下露出几缕黑色卷发，嘴上留着两撇胡，尖嘴猴腮的面容上挂着阴险的坏笑。 显然这不是恶魔，而是一个人类。 弗劳德似乎知道这是谁，那标志性的武器库般的装扮和那两撇胡只属于一个人，在异界来往几大阵营时，他听说过“屠夫”卡斯特·巴勒斯的残忍名号，他与沙德和弗劳德一样都是异界在现世的代言人之一。在巫王之乱时，他被召回异界，所以，弗劳德与他没有见过面。 “我奉命来接管愚人城，您猜怎么着，我发现那里一片狼藉，却依旧被北方佬占据着。而那个驯兽师和呓语都不见了踪影，所以，那并非您的所为，而是天上的那帮家伙弄的，对吗？” 卡斯特闲庭信步般的又靠近了些，沙德还是没有动，他只是微微一笑。 “怎么，您觉得整件事很可笑？还是觉得我无足轻重？” 卡斯特摆弄了下手中的怪异武器。 “那是克劳恩的计划，为何我们要听从他的摆弄？阿加雷斯大人会允许自己当一个跑腿儿的？” 沙德终于开口，却没有下马。 “嗯，我同意您的观点。” 卡斯特抬起手中的武器指了指沙德，然后咧嘴一笑，“说实话，我也不愿意走这一遭，但……怎么说来着，我们就是吃着一碗饭的，对吧，既然阿加雷斯大人同意联合，我们就没有理由与克劳恩对着干。况且，您的身边不就是克劳恩大人的门徒吗？” 沙德歪了下头，弗劳德则故意将头转到一边吹起了口哨。 “说实话，这真是省了我不少事儿，愚人城内的传送门被毁掉了，驯兽师也被杀死，而凶手就在眼前，我真是太幸运了！” 卡斯特高兴的拍了拍手。 “拜托，那不是我们干的好吗！那是比列栽赃的！” 莫妮卡忽然开口。 弗劳德皱了下眉，这不是个好兆头。这冲动的小姑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弗劳德瞥了一眼沙德，他忽然觉得，这个王八蛋根本不是在对自己下套，而是准备利用莫妮卡。 “莫妮卡，回来，这里没有我们的事！” 萨伦娜在马车旁喊了一声。 卡斯特稍稍眯缝起眼睛看向萨伦娜，他沉默了片刻后，耸了耸肩，“这……真是有些棘手，所以您才这么冷静，对吗？女巫萨伦娜，痞子巫师弗劳德，还有个不知名的小姑娘，看样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加上您，伟大的沙德阁下。哦，这真是让鄙人头疼不已啊。” “他们不会出手的。” 沙德叹口气，不慌不忙的翻身下马，“但我也不想跟你打，卡斯特阁下。” 卡斯特挑起一边眉毛，“哦，这还真是意外，难道您能乖乖的跟我回异界？” “啊哈，这倒是个好主意！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带我们大家一起去！我怀念死那个血红色的乐园了！” 弗劳德嬉皮笑脸的插言道。 “不，我们不会跟你走，卡斯特阁下。” 沙德拔出身后的青铜剑并将其插在地上。 卡斯特看了看有些失望的弗劳德，又看向一脸镇静的沙德，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 “我没有明白，沙德阁下，您是想让我放弃自己的任务？” 卡斯特眨眨眼睛。 “当然那样最好，可能吗？” 沙德微笑起来。 “好问题！” 卡斯特手中的武器转了一圈儿再次停住，他已经将其握紧，“‘屠夫’从未放弃过任务，抱歉，沙德阁下。” “真遗憾。” 沙德摇摇头，然后盘腿坐下。 妈的。 弗劳德心里暗骂。 “有意思……” 卡斯特稍稍愣了一下，他又看向一旁的弗劳德。弗劳德这次是真的后悔走这么近，他向卡斯特尴尬的笑笑，然后摆了摆手，“您请便，卡斯特阁下，我跟他没啥交情。” 卡斯特没有言语，他的视线在沙德和弗劳德之间来回移动。 “怎么，卡斯特阁下？不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出手。” 沙德闭上了双眼。 卡斯特拔出一柄飞刀瞄准沙德的脑袋。 弗劳德趁机小心翼翼的转身想要悄悄的离开是非之地。 “如你所愿，沙德阁下。” 卡斯特甩出飞刀。 “妈的。” 弗劳德下意识的扑倒在地，他听到了风声，感受到了飞刀从自己头顶掠过的寒意。 真是阴损的孙子。 弗劳德听到了沙德的开心笑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屠夫 弗劳德早就猜到这个卡斯特肯定是个能力者，却没料到他还是个与比列一样的稀有混血儿。飞刀在掠过弗劳德头顶的瞬间开始转向，直奔沙德的喉咙。弗劳德转身的时候则看到卡斯特飞身而上，双眼放射出圣灵的独有光芒，他身上的所有武器都被甩出，三柄飞刀奔着弗劳德而来，三柄刺向沙德，月牙般的武器则环绕在身边，他双剑出鞘同时斩落沙德的头顶上方，而那孙子竟然还闭着眼睛没有出手。 弗劳德急忙翻滚一圈儿躲避再次袭来的三柄飞刀，但它们在空中转向继续刺向它。弗劳德心中暗骂沙德，然后立刻掏出月光匕首准备抵挡。当他转身面对威胁时，却发现飞刀全都定格在他的眼前。 不用问。 弗劳德连滚带爬的狼狈起身，他看到莫妮卡阴沉着脸快步向前，摊开的双手微动，那些被卡斯特控制的武器全都静止在空中微微抖动。于此同时，萨伦娜也早已出手，她甩出的血荆棘缠住了卡斯特斩向沙德的双剑。 妈的，这一定是沙德计划好的。他知道我们肯定被迫出手。 “拜托，卡斯特！我们没必要打，我们可以帮你抓住这个王八蛋，然后跟你一起去异界！” 弗劳德警惕的握着月光匕首冲“屠夫”卡斯特喊道。 卡斯特诧异的打量着不服从自己命令的飞刀和架在自己脖颈上的月牙武器，似乎根本没有听弗劳德的劝说。 “你以为我会听一个骗子的话？” 卡斯特的视线移向莫妮卡，看着这个显然毫不了解的小姑娘，莫妮卡则恶狠狠的一笑，然后微微动了动手指，月牙武器再次迫近卡斯特的脖颈。 “我觉得弗劳德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没有理由在现在与你战斗，而且我们也不是盟友，我只是偶然出手救了愚人城，又偶然与他们所要去的地方一致。” 沙德稍稍抬起头，脸上挂着一抹极其欠扁的微笑，“我想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妈的，你能闭嘴吗，王八蛋！” 弗劳德恼火的骂道，“听着，卡斯特！我们都退一步，如何？你想要砍他的脑袋，请随意，但不要对我们出手！愚人城的事只是一场误会，真凶是比列……” “没错，的确是比列炸掉了传送门，但……驯兽师的死，和那个被鬼灵干掉的呓语……” “这样如何，卡斯特，我帮你杀了沙德这狗娘养的，你带我们去异界！” 弗劳德粗鲁的打断了沙德的挑拨，他抬起握着月光匕首的手，“各退一步，怎样？” 卡斯特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笑容早就已经消失，他的双眼在五个人之间来回游移不定，最后终于微微点头。 弗劳德掉头看向莫妮卡和萨伦娜，“停手！” “你确定？他不可能听你的，他就是想要我们的命！” 莫妮卡不甘心的依然定住那些武器。 “我说停手！” 弗劳德已经收起月光匕首。 卡斯特举起双臂，然后松开手，萨伦娜撤回血荆棘的瞬间，双剑插落在地上。 莫妮卡跺了一下脚，终于不情愿的抱起肩膀踱步到一旁。所有飞刀一时间都垂直插落在地，并直没入柄。这绝对是莫妮卡的手笔。 “你口口声声说要回异界，这就是送死，为什么，浪客巫师？” 卡斯特疑惑的歪着头问道。 “共同的敌人，对吗？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难道不是干掉天上的那个王八蛋吗？” 弗劳德半撒谎的说道，“我们没有利害冲突，如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会帮助异界对抗那些长翅膀的混蛋。” 卡斯特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很好，我姑且相信你的话，弗劳德阁下，所以……我可以拿走沙德的首级了？” “当然，随意。” 弗劳德摊摊手，笑容可掬的立在一旁。 卡斯特拔出地上的一柄长剑，他不信任的看了看弗劳德，然后低头沉思了一阵。沙德则始终沉默的抬头看着这个冷血的杀人狂。 “有何不可呢？” 卡斯特突然出手，一道寒光划过，沙德的脑袋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卡斯特似乎也有些不太相信这如此轻松的结局，最后他只是耸耸肩，收起双剑。所有的武器突然离开地面飞回自己的身上。 “那么……我想我们要再见了，弗劳德阁下。” 卡斯特重新露出那猥琐阴险的笑容，他拔起沙德的青铜剑扛在肩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们难道不是说好了吗？带我们去异界，拜托，或者告诉我们哪有秘密传送门也行，好人卡斯特阁下。” 弗劳德献媚的拱了拱手。 “我只是个严格完成任务的执行者而已，这不在此行的范畴内，抱歉了，弗劳德阁下。也许我们在不久的未来还会相见。” 卡斯特抬起帽子微微颔首，然后迈开脚步。 “王八蛋，站住！你他妈的说过会……” 弗劳德看到卡斯特张开圣灵的金色羽翼飞到空中。 “妈的……” 弗劳德踢了踢脚边的石块儿，石块儿不偏不倚的击中沙德的脑袋。 “我不明白，我们骗这个傻子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杀了他？” 莫妮卡郁闷的说道，“他可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我敢说他还会再次露面干掉我们。” “我们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上耽搁太久，如果卡斯特死了，就会有更强的异界刺客前来阻挠我们，那会没完没了。” 沙德的声音从马车前端传来，那个缠着绷带的活死人撕开裹住鼻子和嘴的绷带，露出沙德原本的面容。 “不过……你还真想走个捷径啊，弗劳德。” 沙德跳下马车，扔掉身上的破衣烂衫，走到那具伪装的尸首旁开始扒下它身上的衣物。 “戏要做足，不是吗？” 弗劳德重新一瘸一拐的走向马车。 “什么时候发觉这个活死人替身并非我本人的？” 沙德笑着问道。 “对你来说有什么差别，妈的，无论是干掉卡斯特还是让你的骗局得逞，你都是赢家。” 弗劳德头也不回的爬上马车，“话说，你没了那柄神兵，难道不后悔吗？” “哦，它的任务已经完成。” 沙德重新骑上马。 第一百二十章 虚无主义 前情提要。 “我的手下兼后辈子孙亚当将弗劳德的妻子……嗯，或者是前妻，管他呢，哦，当然还有霍姆人曾经的女王丽塔女士，魔法奸商裘德和他的话痨痴呆傻大个儿伙计尼克带到了白银之城，也就是我完成我的永恒大计的大本营。他们很无理的打断了我的自我介绍，我只能很恼火的改变这一事实。但在最后……我发现这些人的讨厌性格是根深蒂固的，所以我放弃了，我说出了我的秘密身份，啊，没错，我就是现在的最终大BOSS。而现在，这些阶下囚开始坐立不安。玛丽娜首先会说……” 玛丽娜刚要开口，听到以诺的话后生生停住。 以诺笑着开口，“她会说，‘哦！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我则会说，‘显而易见，我将会改变这个世界，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丽塔听着以诺夸张的学着玛丽娜说话的语气皱起眉头，她的嘴微动。以诺则立刻打了个响指伸手指向她。 “哦，看哪！丽塔女士要发言了！她会说，‘这个疯子不过只想全世界都臣服于他的脚下！这是狂妄之辈的幻梦！一个不切实际的空想！’” 以诺被自己的声调逗乐了，他咯咯笑了一阵，然后再次开口，“天哪，你们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迂腐！不过我喜欢这种不费脑子的台词，简直太……无聊透顶了。” 裘德举起右手。 “嗯，很好，奸商有话要说。” 以诺搓着手兴奋的期待着。 裘德刚开口，却听到以诺与自己一齐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你既然已经如此强大，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 玛丽娜心中开始非常不安起来。 “啊哈！就是这个表情！” 以诺从王座上猛然站起，“你很聪明，玛丽娜女士！而且十分冷静，我不知道这是否得益于你在那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共生意识体内锻炼出来的超强意志力。不过，我喜欢这种性格。” “所以，你用这些夸张的要命的废话和学舌来告诉我们一个事实，你能看到未来和过去。” 玛丽娜忽略以诺的疯言疯语，“你能操控时间。” 以诺开心的拍起手来。 “时间！啊，这不过只是个相对的概念，对于我们来说这似乎是个非常复杂繁琐的问题，而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八蛋们，这不过只是他们的本能，就像呼吸一样平常。非常不公平，对吗？” 以诺重新坐在王座上翘起二郎腿，“这些无聊的家伙开始发明一种游戏，他们希望看到一些新鲜事物来满足他们无聊的生活，于是，他们随意激活了一个个世界，并观察这些微缩世界的发展，在必要的时候他们还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插手新生世界的命运。生或死，抹除还是留下，那不过只是这些高等存在的一念之差。而我们，哈！不过连最微末的渣滓都不如，他们像碾死蚂蚁一样的蛊惑我们发动战争，看着我们自相残杀，争权夺利！这就是我们存在的唯一价值！” 以诺愤怒的重重顿了下手中的哈努卡法杖。 “他们……” 玛丽娜在沉默片刻后说道，“他们就是创造宇宙的神？” “没有神。” 以诺收起笑容，“从来就没有。” 众人困惑不已。 “还没有明白吗？他们根本就不是神！他们是强权，他们是主宰，他们是抹杀自由的终极意识！” 以诺怒视着众人，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他们是……真正的怪物、魔鬼！” “我们听够了你这些抽象的代名词，所以，你认为你是那个可以杀死这个终极存在的救世主？” 丽塔冷冷的看着这个显然不太正常的人。 以诺重新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他不停的摇着头，“不！当然不行，没人能杀死意识本身，而我们如果真的抹除了他们，我们就等于抹除了整个宇宙，就等于否认了我们自身的存在。” “很好，那么你是如何解决这个自相矛盾的悖论的，天才？” 丽塔显然已经疲惫不已，她身上的伤让她更加虚弱。 以诺忽然离开王座，丽塔猛然绷紧身体，她不知道这个疯子是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只一瞬间，他就笑呵呵的低头看着她。 “一个游戏。” 以诺转身离开。 丽塔忽然觉得自己的疲惫和伤痛一扫而空，她惊讶的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身体，没有一丝受过伤的痕迹。 “在他们的规则之内进行的一场游戏，我可以使用一些与他们一样的能力。” 以诺走到亚当的身边站定，然后转身面向众人背后而立。 “什么……游戏？” 玛丽娜似乎能猜到他所想的。 “不错，我们的世界如今就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场！” 以诺张开双臂，“我们将在这里进行一场传统的战争游戏！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蛋已经定好了结局，而我将负责将其打破！如果我能赢，我就将赢得这个世界所有生灵的自由！真正的自由！” “你说的那是没有了秩序后的混乱。” 玛丽娜平静的说道，“你说的那是无序的混沌，绝对的虚无主义。而我们将从此失去所有的文明和理性。” “难道那不就是这个世界应该的本来面目吗？” 以诺看着玛丽娜。 在这一刻，玛丽娜终于明白，以诺与亚当一样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妄想和偏执之中，他们早已跨越那一条线来到了疯狂的彼岸。 “你将毁灭所有的善，人们将与野兽无异！” 玛丽娜不停的摇着头否认以诺的荒唐理论。 “那才是自由，玛丽娜！没有了任何约束，没有了那些牵扯丝线之人的控制！没有了善与恶，一切面对的不过只是硬币的正反面而已，生或死全部都由偶然来决定。我将带给这个世界最公平的未来。” 以诺的双眼闪烁着明亮、喜悦的光彩。 “那你呢？” 丽塔忽然问道。 以诺收起笑容沉默片刻，亚当也看向自己的祖先。 “我会离开。” 以诺最后说道，“就像我说的，我将主宰命运的机会全部交于所有人的手中。我会心满意足的离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后一步 “你能预测未来，你能看到过去，你还能像你口中的那些高等存在一样拉扯我们的丝线，所以，你还需要我们来干什么？我们只是你所说的蝼蚁。” 丽塔显然并没有被以诺的疯狂理论折服。 “当然是……拉扯你们的丝线。” 以诺说完便拍了拍亚当的肩膀扑哧一笑，当他看到亚当没有配合他的这个冷笑话后，他悻悻的白了亚当一眼无聊的闭上嘴。 “你认为我们会配合你？” 玛丽娜冷哼一声。 “所有人都会被收买，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圣人，只要你用对了筹码。” 以诺自信的点点头，然后看了眼正盯着他看的亚当，以诺向自己的后辈眨了下眼，然后搓着手满怀期待的看向众人，“所以，我就像是一个慷慨的慈善家正在迫不及待的送给你们每人一份大礼。你们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 四个人面面相觑。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被困了十多年，我在那个世界做了一个美梦，但如今却成为了我的噩梦。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以诺，你给我们的只会是镜花水月。” 玛丽娜对此无动于衷。 “时间。” 以诺伸出右手的食指，“我说的是时间，而不是虚拟的现实，我可以将你们送往你们想去的任意一个时间点，你们将拥有一次改变过去的机会。” “那会抹除现在的所有现实！” 玛丽娜大声否认，“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所有人都会有遗憾，但改变……那只是犯下又一个错误！” “嗯……谢谢告诉我这些我早已了解的知识，玛丽娜女士。” 以诺用略带讥讽的语气回敬玛丽娜，他看了看其他沉默的三人，有些满意的期待着。 “朋友们？” 玛丽娜也发觉了丽塔、裘德和尼克脸上复杂的表情，他们似乎真的在仔细考虑以诺的条件。 “我知道你们都经历了什么，我也一样，我们都失去了很多，但这也让我们成为了现在的我们，如果、如果真的重新来过，那还会走到……” “我失去了我的女儿，玛丽娜，我也是去了我的爱人。” 丽塔忽然开口，她依然低着头，“我甚至失去了我的整个族群，我如今只是个行尸走肉，一个等待着与世界一同走向灭亡的老妇人。” “可是你救了我们，你为我们付出了……天哪，丽塔！你所作的一切，你女儿所付出的一切不是毫无意义！我们还有机会改变……” “命运是注定的。” 丽塔抬起头与玛丽娜四目相对，“如果我们赢了，就代表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赢得了胜利，还记得我交给你那颗圣血宝石时说的话吗？” 玛丽娜耷拉下肩膀。 “也许以诺是对的，那些存在真的在干涉我们的命运，他们早就预料到了你会到来，他们也早就知道弗劳德所走的每一步，他们要我付出一切不过是为了将一枚钥匙交给弗劳德，好让他完成他本应完成的任务。” 丽塔叹口气，“也许弗劳德就是那些高等存在拨动丝线的重要筹码，你不觉得这是个悲剧吗？一个放荡不羁，想要消灭一切强大力量的斗士不过只是那些混蛋的玩物。” “不！” 玛丽娜摇摇头，她痛苦而又坚定的直视丽塔，“他绝不是他们的傀儡，弗劳德会骗过所有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才是将自由归还世界的那个人！而不是眼前的这个疯子！” “我曾经也有一个家。” 裘德突然插言，“我看到我的父母被一群食人族盗匪杀死，而我之所以幸免遇难，只是因为那些混蛋已经吃饱了，想要留着我这个四岁的小孩儿当作第二天的美餐。一个浪客巫师救了我，而我过了三年才重新开始说话。我发誓我要不择手段的活下去，这就是我操蛋的人生，因为在我的脑海中总是能看到我父母被吃剩下的残骸。” 玛丽娜震惊的呆立当场。 “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在一个庄园里与一群猎犬住在一起，我就是在那儿长大的，直到头儿发现了我，他杀了庄园主，烧了房子，抢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尼克耸耸肩，“我不知道回到过去能做什么，也许、也许我只想见一见我的父母，我想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儿。” 玛丽娜悲痛的闭上双眼。 “伙计们！所有的遗憾都将成为……呃，不存在记忆，你们将会开始新的生活！一个崭新的未来，一次完美的时间之旅在等待着你们！” 以诺满意的看着众人的表情，“没错，加入我吧！我们所做的将是一个伟大的奇迹！一个真正的奇迹！你们会为自己所作的一切感到自豪……” “这就是你的目的，你早就知道我会去星耀城找丽塔女士，对吗？” 玛丽娜忽然抬头，她怒视着以诺，“根本就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你！是你改变了一切，你早已穿越时空触碰了历史，拉扯了我们的丝线，所以我们才会站在这里！帮你完成循环的最后一步！” 其他人猛然瞪大双眼，甚至包括亚当，显然以诺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种可能。 “他给了你什么承诺，亚当？给弗劳德一次机会？让他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玛丽娜踏上一步愤怒的吼道，“操纵弗劳德，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正是这个疯子！” 亚当的脸抽搐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沉默的以诺。 “哈哈……” 以诺忽然忍不住放声大笑，他笑得弯下腰捂住了肚子。 亚当攥紧拳头。 “哦，我真是没有看错，你真的、真的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你是我所有计划中最难以捉摸的存在！” 以诺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他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子，“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你们已经完成了我交待的任务。” “这……究竟……” 玛丽娜看到在宫殿的阴影中正走出四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人，他们同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自己。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继承人 尤蒙刚德从空中俯冲而下，烈焰从嘴中呼啸而出，鬼灵士兵瞬间没入火海之中。法鲁格在巨龙接近地面时迫不及待的直接跳下去，他咬破手指大声念出密语，用临时刻在手背上的法阵召出传送门钻了进去。 一抹闪光过后，法鲁格的身影旋转着在一片燃烧着火焰，依然在挣扎的鬼灵残骸中出现，他随手挥动用魔法将火焰逼退，然后快速的在火海中搜寻阴影伊萨姆的继承者。 塞莎特在法鲁格身后轻巧的落地，她拉住像没头苍蝇似的法鲁格，“那个人不在这儿，我在空中已经观察过了，这些鬼灵只是在逃离这里。” 法鲁格失望的摇摇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能感受到那股力量不断的减弱，它与我的联系正在消失……” “冷静下来，法鲁格阁下，我们还有机会。” 尤蒙刚德幻化人形拄着法杖快步靠近，“专注于那个力量，仔细辨认方向。” 法鲁格点点头，他闭上双眼深呼吸一下，然后开始感受那股不断减弱的力量。 “向东！” 法鲁格说着睁开双眼，“我只能大致确定这个方向。” 尤蒙刚德点点头再次化身为龙，法鲁格迫不及待德爬上龙背，众人再次启程。 沙漠在下方一成不变的快速闪过，古弗雷人的遗迹也消失不见，就连鬼灵士兵的身影都没了踪影。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 尤蒙刚德显然也开始怀疑起来。 法鲁格闭着双眼通过灵眼焦急德搜寻着沙漠中的蛛丝马迹，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失望。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注意到几个黑点在一处沙丘的边缘静止不动。 “那里！” 法鲁格动动手指，灵眼从尤蒙刚德德头部附近迅速飘下，并不停向那处沙丘移动。 尤蒙刚德跟随着灵眼开始转向，他显然也看到了那些静止不动的黑点儿，急忙加速。 随着靠近，法鲁格辨认出那些黑点是鬼灵士兵的残骸，还有三四个穆杰希德人的尸体。 为什么鬼灵会追到这么远的地方？ 希望再次出现，法鲁格迫不及待的睁开双眼直起身子，他不等尤蒙刚德降落，在空中便开始默念密语召出空间传送门，他德身体瞬间旋转着消失，又出现在那处沙丘的边缘。 法鲁格立刻环视四周，却没看到幸存者的踪迹。 “小心！” 尤蒙刚德在空中吼道。 法鲁格显然也注意到了后方的一阵杀意陡现，他急忙转身抬起双臂。白光一闪之间，他看到一支长枪正定在自己召唤出的防护盾上，手持长枪之人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他的头发在脑后梳着一条辫子。 少年在这一击没能得逞后立刻借力后空翻落在沙丘上，他歪头诧异的看了法鲁格一眼，然后掉头便跑。 “等等！” 法鲁格急忙追赶，但寒光一闪，两件暗器直奔面门而来。法鲁格焦躁的情绪让他放松警惕，他心灰意冷的看着那两柄暗器接近面门。 “叮当”两声，两支羽箭从空中射落暗器，黑影随之一闪，塞莎特落在法鲁格的面前单膝跪地，她的右手握着长弓。 “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塞莎特用穆杰希德土著语喊道，她显然辨认出了那少年的服饰和武器特征。那正是穆杰希德人的枪盾，少年是一名枪斗士，是十二个部族中地蜥族的战士。 “我们知道你认识阴影伊萨姆！我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是伊萨姆的朋友！” 塞莎特背起长弓，然后高举双臂小心翼翼的靠近沙丘。 法鲁格双手手指快速的编织出防护魔法的手势，然后时刻准备着抵挡那少年的攻击。 片刻后，少年从沙丘的背后露出脑袋。 塞莎特冲少年友善的笑一笑。对方眉头紧锁的擦擦鼻子，他看了看两头从天而降的巨龙，又立刻缩回了脖子。 “我们没有恶意，拜托，孩子！伊萨姆应该告诉过你无命者这个名字！” 塞莎特继续爬上沙丘。 “你们是骗子！我不会说出伊萨姆的秘密！我绝不会出卖他！” 少年第一次开口，声音略显稚嫩。 法鲁格觉得这个少年也就只有十五岁左右。 “我就是无命者！” 法鲁格用流利的土著语喊道，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很自然的了解这种几乎失传的古语。 少年再次露头，但很快又缩了回去，“骗子！” “不，孩子！我说的是真的！我不知道要如何证明，但我需要你的力量来帮我们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 法鲁格放下手臂快步爬上沙丘，“我知道伊萨姆将游魂猎手的力量传给了你，你是他的继承者！” “敌人也知道这一点！” 少年十分固执。 法鲁格叹口气，他忽然眼前一亮，立刻抬起右手看向塔纳托斯给他的黑铁戒指。 “我能证明我就是无命者，这枚戒指只有无命者才拥有！” 法鲁格将右臂举起。 少年第一次现身，他警惕的看了看法鲁格身后的几人，然后慢慢擎着长枪靠近法鲁格。 “你接受了伊萨姆的力量，你能感受到无命者戒指与你的联系。” 法鲁格微笑着说道。 少年皱着眉观察着法鲁格手上的戒指，然后怀疑的看了看法鲁格年轻的面容。 “我以为无命者会是一位老者。” 少年放低长枪，却始终小心翼翼的保持戒备。 “塔纳托斯已经逝去，我是新的无命者，他将力量托付给我，就像伊萨姆选择了你一样。” 法鲁格走到少年的面前，他这才发现少年的胸口衣服破了一个洞，而里面有一个可怕的伤口。他这才想起游魂猎手的起源。 “伊萨姆是为我而死的。” 少年低下头，他显然注意到法鲁格略显悲伤的眼神，“我想……我已经死了，但伊萨姆救了我，而他……” “我知道那种感觉。” 法鲁格将手放在少年的肩头，在这一刻，少年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他浑身颤抖似乎在哭泣。 “我们不能让伊萨姆的牺牲成为遗憾，我们必须继续走下去，无论这条路有多么艰难。” 法鲁格柔声说道。 少年揉了揉眼睛抬起头。 “我叫法鲁格。” 法鲁格说道。 “卡米勒，卡米勒·曼苏尔·马利克。” 少年的双眼如蔚蓝的苍穹。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十四名斗士 “它们从东方突然出现，天空中有火球落下，还有三个带翅膀的人。他们要比那些怪物强大的多。” 卡米勒吸了吸鼻子，他盘腿儿而坐，膝头横放着长枪，“它们直奔圣地阿希姆，而我们……” “阿希姆？” 法鲁格愣了下，他很快便从塔纳托斯的记忆中搜寻到关于那片古弗雷人遗迹的真实历史。那是大图书馆的遗迹。 并非如弗劳德所说的大图书馆在黑暗王朝时期才出现，这些散落在世界内的知识殿堂早在上古时代就已经出现，它们就像是整个世界文明的灯塔般照亮所有种族前行的路。但即便是塔纳托斯都不知道建立大图书馆的是何许人也，它们就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突然出现，又随着历史的发展湮没在文明的进城内。 法鲁格看到了一个矗立在极北雪山之间的圆顶城堡建筑。他知道那是北岳山，而那座建筑…… 三十六僧院之一。 那些僧侣会与这些大图书馆有关？沙德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法鲁格一时间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十四个斗士。” 等法鲁格回过神来他听到卡米勒如此说道。他知道十四斗士是每个部族的精英勇士，数目一直都是十四，在这些强大的勇士加入后，他们会举行仪式，至此他们就将成为穆杰希德，意为奋战者。 “地蜥族将所有人的精英都派出去了？” 塞莎特带着敬意点点头，“看来他们与伊萨姆的交情不浅。” 卡米勒点点头，“伊萨姆是我们一族的恩人，半兽人和食人魔在十年前联合在一起攻击了我们一族，是伊萨姆将我们从灭族的危机中救了出来。伊萨姆与我们的酋长成了兄弟，我们当然会帮他，因为我们知道伊萨姆是真正的勇士，沙海的保护者，阿希姆的卫士。” “其他部落呢，他们没有帮助你们？” 尤蒙刚德开口问道。 卡米勒看了老龙王一眼，又吸了吸鼻子，他似乎有些害怕这名龙族首领，他移开目光快速的点点头，“每个部族之间没有太多的来往，只有在霜月节我们的首领才会在绿洲哈萨尼会面，在那里会搁置所有的仇恨和矛盾，每个部族酋长只允许带五名斗士。那些怪物出现的太突然，就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一样，我们根本来不及召集其他的部族。直到、直到阿希姆圣地失守，恐鳄族才赶到，但伊萨姆已经……” “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法鲁格问道。 卡米勒却摇了摇头，他的表情似乎很是羞惭，还带着些许困惑，“我并没有逃出来，我最后只记得伊萨姆将自己的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然后我听到他在我耳边哼唱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当时的我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我、我只想着自己无法呼吸，快要离开这个世界……” 卡米勒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低下了头，“我太懦弱了，如果我能坚强一些……” “你已经非常勇敢了，孩子，要知道，我当初离开家乡来到这片未知的大陆时，我要比你懦弱的多，光是看不清前路就让我心乱如麻。” 法鲁格微笑着说道，“而当时，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不！你不明白！” 卡米勒猛然抬头，他的表情有些激动，“我是十四名斗士之一！我十三岁就成为了守卫族人的穆杰希德！而我在最后关头害怕了！斗士绝不能胆怯！我们和你们那些在绿地之上长大的白佬不一样！” “所以你要怎样？坐在这里抱怨？” 尤蒙刚德身边的一名龙卫冷哼一声，这名魁梧的汉子喷了个鼻息鄙夷的看着卡米勒，“在我们眼中，人类都是懦弱自卑的可怜虫。” 卡米勒猛然握紧长枪。 “我们龙族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接受这个世界的残酷和弱肉强食。我们知道生存并不简单，我们会失败，我们会无数次面对死亡，而有时，死亡会立刻降临，你不再有继续成长的机会。” 龙卫对卡米勒的愤怒毫不理会，他微微一笑，“但是我们龙族从不抱怨，我们只会守住我们仅剩的那一点点机会，将恐惧变为自己的力量，将愤怒化为动力，我们等待着崛起的那一天，我们在死亡的边缘无声的前行。所以，你说你是斗士？屁！小子，你不过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人类崽子而已。” 卡米勒额头青筋暴起，但他还是松开了握紧长枪的手，他生硬的移开瞪视着那名龙卫的双眼，“你是对的，我的懦弱是我犯下的错误，我不会再抱怨！” “我终于知道为何伊萨姆会选定你为他的继承者。” 塞莎特平等的向卡米勒点头致意，“我是猎豹塞莎特，游魂猎手之一，你的同伴。” 卡米勒惊讶的睁大双眼，他似乎听说过塞莎特的名字。 “所以，你真的不知道你如何平安离开那处遗迹的？” 尤蒙刚德重新问起刚才的话题。 卡米勒点点头，“当我醒来，我就发现我已经在沙海之中了，而我的同胞和伊萨姆全都不见了踪影。当我准备返回阿希姆圣地的途中我遇到了这些追兵，我干掉了它们，又看到了你们，我以为你们从天上来，与它们是一路的。” “我们没必要返回遗迹了，现在就立刻出发，寻找下一个游魂猎手。” 尤蒙刚德站起身。 “不，你们、你们难道不是来帮我们对抗那些怪物的吗？” 卡米勒也站起身，“我的同胞还没有脱离危险，我必须回去救……” “它们的目标是你，当你离开时，它们自然就会放弃这片沙海。” 法鲁格缓缓起身，他没敢直视少年的双眼，因为他知道因为这个决定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这片沙漠之中，但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如果这里都被入侵，那么，剩余的游魂猎手也将面对同样的危机。 “如今守卫部族已经不再是你的职责了，卡米勒，你是游魂猎手的一员，你将守望整个世界，守住平衡才是你的职责。” 法鲁格强迫自己抬起头面对少年，“有时并非你选择路，孩子，而是路选择了你。” “我还会返回家乡吗？” 少年沉默片刻后开口。 “我不知道，孩子。” 法鲁格懊恼的发现，这是自己唯一一句真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树海 绿茵与树海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前路突兀的被阻断，草坪蔓延开来，花香随风飘来。 莫妮卡深吸一口气，觉得脑袋清凉了许多。自从离开弗拉维斯所创造的虚拟世界后，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茂密的丛林和美丽的花海了，整个世界都死气沉沉，除了天空虚无般的纯白就是一片惨淡的快要变为沙漠的大地。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广阔的绿色海洋，简直如梦似幻。 “看来我们终于赶上了。” 弗劳德松了口气。 “赶上了？这就是千羽城？” 莫妮卡看着前方的树海和林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没有看到任何人类居住的痕迹和人工建筑的影子。 “没错，这就是千羽城，一个上古的奇迹，不知道霍姆人的遗孤是如何找到这座不停移动的城市的，但显然他们与这座城市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因为目前只有霍姆人能左右千羽城的意志。” 萨伦娜也久违的露出一抹微笑，这片树海显然代表着某种希望。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是否能让我们进入。” 沙德缓步上前。 “她？” 莫妮卡眨了眨眼睛，她越来越觉得三人的话奇怪的要命。她闭上双眼，将读心的能力敞开去感受附近所有生命的痕迹。 ……我不喜欢这样……孩子……请离开我的意识…… 莫妮卡猛然睁开双眼，张着大嘴惊讶的看着前方的树海。 “不要读心，莫妮卡。千羽城不喜欢被刺探，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被窥探隐私。” 弗劳德显然发现了莫妮卡偷偷摸摸的动作。 “她……她竟然是一个人？” 莫妮卡张口结舌的说出这个结论。 “当然，她并非唯一的一个具象化的存在，却是最独特的那一个。” 萨伦娜笑着说道，“废土之上的以拉也是一位由人类的记忆和思念所具象化的存在，但千羽城不一样，她等同于一个人，拥有自我意识。” “真是……太奇怪了。” 莫妮卡挠了挠头，“她为什么被称作千羽城？” “哦，也许你有机会看到那最美妙的一幕的，你会发现即便是这么残酷的世界也有最美好的存在。” 萨伦娜拍了拍莫妮卡的肩膀，跟着沙德走向树海的边缘。 弗劳德看了看萨伦娜的背影，嘴上带着微笑，他没想到这段时间的旅程会让她与莫妮卡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 “我想，我们不受欢迎。” 沙德在距离树海边缘的草地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说道。他脚下的地面凭空多了一道浅浅的沟壑，就像是警告这些不速之客不要靠近一般。 “也许她只是不希望接纳你，因为你是毁灭世界的魔鬼，而且还与异界的恶魔有染。” 萨伦娜冷冷的说道。 沙德还是一样淡然的耸耸肩，“或许她并非因为我，而是因为那个小姑娘无理的举动，因为千羽城知道那个小姑娘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足以将她的存在抹除，连同她所保护的那些被世界抛弃的城市居民。” “那个小姑娘有名字！我叫莫妮卡，谢谢！” 莫妮卡阴沉着脸走到萨伦娜的身边停下，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喊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样会冒犯你！我们没有任何恶意！请你让我们进去好吗！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声音传进幽深的林间，在远处消失。 没有任何回应。 “这倒是个难题……” 萨伦娜皱眉沉吟道。 “难道我们就不能直接冲进去吗？” 莫妮卡刚说完这句话，地面就颤抖了一下，草地边缘的植物都长高了许多，而树海中也发出一阵嘈杂的沙沙声。 “嘘……别乱说话，莫妮卡！” 弗劳德一边摸索着自己破旧大衣里面的暗兜，一边阻止自己女儿愚蠢的举动，“如果千羽城感受到真正的威胁，我们会遇到大麻烦的，而她如果知道自己无法战胜你，她也会立刻消失。我们将无法找到她的存在。” 莫妮卡郁闷的叹了口气。 “啊哈！” 弗劳德忽然高兴的吹了声口哨，然后掏出一张褶皱的破旧纸牌，上面是一棵树的图案，树干上有一只巨大的独眼。这是占卜塔罗牌中的一张，孤独之树。正位的意义解读为重生与希望，而负位的意义则是孤立与灾难。 弗劳德举起那张不知有何用处的塔罗牌，然后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步。 树海内的沙沙声慢慢止息，草丛也恢复了平静。弗劳德再次踏出一步，没有任何威胁出现。 弗劳德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然后乐呵呵的转头放心大胆的走到草坪之上。 沙德哼了一声，迈步跟上。萨伦娜也拉着一脸茫然的莫妮卡走进千羽城的领地。 “这……是什么意思？” 莫妮卡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张牌到底有什么用？” “千羽城喜欢谜题，而弗劳德则给了她一个。” 萨伦娜笑着说道，“这是一个最难以解读的谜题。” “就这么简单？” 莫妮卡觉得这座城的品味还真是奇怪的要命。 “当然没这么简单，那张塔罗牌是从妖后辛西娅那儿偷来的，就夹在《异界之书》中，七部书中都有一张塔罗牌，这些牌都出自第二门徒奥多拉之手，而她在萨麦尔被关入异界后与他有一次接触，她交给了萨麦尔这七张牌。” 沙德在莫妮卡的身后解释道。 “这又代表着什么？” 莫妮卡皱起眉头。 “预言。” 沙德平静的说道，“在异界，这七个预言被称作最后的预言，但每张牌都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解读，生存还是毁灭。说实话，这是奥多拉最没用的预言，因为这个世界原本就只有这两种走向。” “但这七张牌的预言并非无用，对吗？” 莫妮卡显然忘记了对沙德的憎恨。 “奥多拉想要说的是，我们在经历一场战争。决定世界命运走向的战争。” 沙德面无表情的看着树海挡住上方的白光，“她预言了两个阵营的胜利带给世界的结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涅伊特 树海在众人的身边不知不觉的分到两边，一条林荫小路自动出现。 莫妮卡回头望去，却发现来时的路早已没了踪迹，显然千羽城封住了劲来的入口。但莫妮卡依然没有发现城镇的存在，只有一望无际的森林。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这片树林会被称为城市。 黑暗忽然降临。 毫无征兆。 莫妮卡觉得自己正在向下，却感受不到地面刚才有何变化，就好像突然陷落进地底之下。 四周亮起荧光，莫妮卡抬头看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并非身处于地下，而是进入了黑夜之中。没有月光照耀的天空上有无数星光，森林在两旁洒下一道道影子。 “这怎么可能？” 莫妮卡情不自禁的叫出了声，“我是说……这会是真的夜晚吗？” “不，那是千羽城的眼睛。” 萨伦娜小声说道，“我们已经接近城市的中心了，她正在亲自观察着我们。” 莫妮卡依旧慨叹这奇景仰望着苍穹，她注意到有些星星变换着位置，似乎在跟随着众人。 “我们……到了。” 弗劳德猛然停步。 莫妮卡这才回过神看向众人的前方，她立刻睁大双眼，被眼前精美绝伦的一幕壮观的奇景所吸引。 树海在一处悬崖边上戛然而止，有一道蜿蜒而下的纯白阶梯正通往下方的山谷，阶梯并非在悬崖边上开凿而成，而是凭空旋转着下降，所有的砖石都漂浮着，扶手栏杆由松木制成，上面缠绕着无数藤曼，藤蔓上开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朵，一阵阵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莫妮卡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率先蹿上阶梯，她趴在松木栏杆上向下眺望，一座如梦似幻的城镇展现在她的眼前。 就像是一个个完整的巨石被精心雕饰出来的各色建筑遍布闪烁着微光的铺满鲜花和绿草的街道上，色彩缤纷的鹅卵石点缀其中，高矮不一的建筑上都覆盖着藤曼和鲜花，能看到蝴蝶和鸟儿在这些建筑之间飞舞。建筑错落有致，却始终保持环形的排列延伸到中心，中心的环形空地上则矗立着这座城镇最高大的一座小山般的建筑。那方尖碑似的建筑也像一整块儿巨石雕刻而成，尖端放射着浅蓝色的光团，光团不断向上攀升，如同一条星河般消失在山谷的边缘，又重新出现在夜色笼罩般的天穹。 莫妮卡迫不及待的快速沿着阶梯向下奔跑，两旁的扶手上那些花朵随着她奔跑产生的微风飘洒进空中。 在接近螺旋阶梯的末端，莫妮卡慢慢减缓速度，她看到了七个人正默默的等待着这些外来者。莫妮卡觉得这些人并没有恶意，不单单是他们的手中没有武器，而是他们的面容上都带着和蔼友善的笑容。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子，她的双手隐藏在宽大的薄纱衣袖内，美若天仙的面容上点缀着些许闪烁着荧光的纹身图案，莫妮卡觉得那是蝴蝶的形状。最奇特的是，随着接近，莫妮卡发现那女子的双眼竟然与自己的十分相似，都是左眼蓝色，右眼墨绿色。 莫妮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那些迎接者的面前，她呆呆的看着那个女人。 “欢迎，莫妮卡·维格里。” 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带着古怪的音调，通用语十分生硬，却又十分好听。 “你……知道我的名字？” 莫妮卡更加惊奇，她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发现自己的意识被外在的某种力量轻轻触碰，并非强行窥探，而是如清风般温柔的触碰。那力量十分强大，因为此前除了弗拉维斯，没人能轻易渗透进莫妮卡的意识之内，尤其是在她觉醒之后。 ……我喜欢你的名字……晨曦之星……非常美…… “是你！” 莫妮卡笑了起来，她情不自禁的拉起了那女人的手。那女人没有恼怒，反而非常温柔的握住了莫妮卡的手。 “欢迎各位来到千羽之城！” 女人提高嗓音，她显然是对莫妮卡身后的众人所说的。 “谢谢你们能接纳我们。” 弗劳德颔首致意。 “哦，这并非我们的意志，千羽城自己的决定。” 女人微笑着答道。 “好久不见，涅伊特。” 萨伦娜向前一步，她用右手的食指轻触额头，又放到唇边，最后颔首致意。这是霍姆人古老的礼节之一，而且是仅限于家人之间。 名为涅伊特的女人咯咯笑着松开莫妮卡的手，快步来到萨伦娜的身边，两人热情的拥抱在一起。 “霍姆人永远会记得你的名字，萨伦娜，你是我们的家人。” 涅伊特的情感显然发自肺腑。 “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早就见过。” 沙德挑了挑眉毛，这是他第一次露出意料之外的诧异之色。 涅伊特突兀的收起笑容，她与萨伦娜分开，然后盯着沙德。 “我想你的确不受待见，老兄。” 弗劳德用胳膊碰了碰沙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沙德阁下。” 涅伊特冷冰冰的点了点头，“真是稀客。” “放轻松，涅伊特，我不是为了毁灭千羽城而来，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不会对这座城市出手。” 沙德依然平静如常，“而我们此行的目的也只是询问和搭个便车，毕竟只有千羽城能抵达世界树的中心。” “你们要去异界。” 涅伊特没有什么讶异之色，莫妮卡觉得这是刚刚触碰她意识时得到的讯息。 “没错。” 弗劳德点点头，“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要去拯救这个世界……” “不。” 沙德忽然打断了弗劳德的话，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这个男人。 “我们不会拯救这个世界，我们要去毁了它连同异界。” 沙德波澜不惊的如此说道。 萨伦娜皱起眉头。 弗劳德则由震惊转为沉思。 “你果然并非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莫妮卡愤怒的向前一步，涅伊特却伸手拦住了化身为晨星状态的莫妮卡。 “这就是你所找到的关于那七张塔罗牌的答案吗？” 涅伊特平静的问道。 “没错。” 沙德叹息一声。 第一百二十六章 预言者奥多拉 “你知道我是谁，而我也知道你是谁。” 涅伊特看着沙德说道，“千年的守望，我已见到了世界树的繁花千次盛开。它知道自己何时归于虚无，沙德阁下，就像这个世界一样，你无法左右它的命运，就像无法左右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一样。你真的认为我们将会迎来最后一次的朝圣吗？” 莫妮卡疑惑的听着涅伊特这些十分难以理解的话，她实在想不通这与沙德想要做的可怕的行径有什么关联。而且，涅伊特如果从来未离开过千羽城，她又如何认得沙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卡蒙，因果之子，命运之子。世人只知道这一点，无数个世纪中，所有的智者和巫师都想要将这种难以掌控的力量变为可控的手段，世人相信只要能掌握卡蒙的力量，就可以主宰世界的未来。你也是其中之一，涅伊特，就像弗劳德，就像他的女儿莫妮卡，我们四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卡蒙。我们能感知到一些关于未来的信息，我们的每一次选择都或多或少的改变了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沙德的话，即便是弗劳德也是第一次听到沙德对卡蒙如此看重。他如今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为何在听到沙德发出灭世的宣告后会如此平静？ 因为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如此空寂，就好像自己的头脑和身体一时间空了一半儿，有什么东西忽然断线，不再支配着他。 弗劳德发现沙德看了他一眼，然后沙德向前一步，站在众人的中间环视了一圈儿，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涅伊特的身上。 “你是霍姆人最后的女王，你的母亲伊西斯是古老的神之血脉继承者，你的父亲罗波安则曾是北岳山三十六僧院的六名长老之一。你拥有非常强大的血统，这让你超越了凡人，成为了霍姆人历史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卡蒙。这会是偶然吗？” 沙德看着平静的涅伊特点点头，“你显然与我一样早就了解了隐藏在卡蒙这个身份背后的真相，你也早已知道三十六僧院的那些僧侣所行之路的秘密。所以，你选择了与千羽城同行，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千羽城这座巨大的始灵集合体能稍微阻挡住外界对你的影响，在这里，你只是涅伊特，而不是被丝线拉扯的人偶。但你知道，即便这个世界少了一个拼图，它还是会用其它的方式被弥补。” 沙德转头看向莫妮卡，“它已经被填满了，而你将被抹除。” 莫妮卡似乎明白了沙德的话，她再次震惊的看向捏提特，她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 她们是如此相似。 “卡蒙……是一些比哈努卡还要高等的存在创造出来的，对吗？” 弗劳德忽然开口，“那些三十六僧院的僧侣曾说过一些关于真理的哑谜，他们掌控的力量甚至要比菲拉斯还要强大，所以，还有更高等的存在，那些主宰着宇宙的意志。” 沙德微微一笑，“没错，卡蒙就是最无能的木偶，我们只能遵循着被安排好的路线行进，我们是秩序的协调者，一个有用的工具。” “但……有什么东西变了，对吗？” 弗劳德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不认为我童年的经历是被安排好的悲剧，那个铁面人……” “没错，那就是如今坐在白银之城至高王座上的人。你的先祖以诺·以利亚。” 沙德的话让除了霍姆人之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等等……铁面人，那是师父的标志！难道……” 萨伦娜也隐隐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菲拉斯并非是被我们囚禁的，以诺早已出手，最后让我们做出决定，并微微拨动丝线的就是他，他干掉了菲拉斯，并安排了一个傀儡。” 沙德说出这段惊人的真相，“我们所有人原本的命运都被改变。他甚至利用杀死弗劳德的母亲去改变这个至此成为浪客巫师的男人的原本人生轨迹。” “时间！” 莫妮卡喊出了声，“所以，我感到的那阵诡异的波动，三次时间回溯，那是、那是以诺干的！” “当然，孩子，他甚至想要阻止你的出现。” 沙德看向莫妮卡，“还记得你们看到在矮人之国被毁掉的大门吗？那正是他的手笔，他想要阻止弗拉维斯，但死而复生的菲拉斯看穿了他的计划，他保留了弗拉维斯的意识，他在暗中让这个人工意识体继续成长。” 莫妮卡皱起眉头。 “以诺想要让你这个涅伊特的替代品彻底消失，如此一来，他就会改变世界的局势。恐怕这还没有结束，你的母亲应该会被他引诱去完成一个后备计划，他会让她前往过去阻止弗拉维斯将你带走，他会让你的母亲阻止你的能力觉醒。” 沙德的话越来越令人难以置信。 “这是一场战争。” 弗劳德低头看着手中的那张塔罗牌说道，“这就是你的意思，以诺想要改变整个世界的命运，他想要与那些比哈努卡和菲拉斯还要高等的存在决一死战。为了什么？” “自由。” 沙德说道，“绝对的自由，虚无的极致。” “他疯了。” 萨伦娜摇摇头，“这将会让秩序荡然无存。” “我通过卡蒙的能力所看到的只是一些虚无缥缈的幻象，但要比所有卡蒙都看得更加清晰，我历经无数个岁月去缕清所有牵扯其中的丝线，很遗憾，我无法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 沙德叹了口气，“一个非常难以解开的结。” “所以，你选择斩断它。” 涅伊特轻声叹道。 “你是谁？” 弗劳德忽然问道，“你显然欺骗了异界和白银之城，你不属于任何一派，你与我一样都是独行者。你究竟是谁？” 沙德看了看星光璀璨的苍穹，他显然只有在千羽城才能毫无顾忌的说出心中的所有秘密。 “奥多拉。” 沙德落下目光，“我就是第二门徒，预言者奥多拉。”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七张牌 “奥多拉。” 奥多拉过了片刻才渐渐分辨出呼唤自己名字的存在来自于现实而非虚无缥缈的未来虚影。她将意识抽回，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白银之城上方璀璨的星光洒下，她看到诺恩斯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一袭纯白战甲，头盔夹在臂弯内。那张笼罩在一团柔和光晕中的精致面容上不带任何表情的低头观察着奥多拉。 “欢迎再次归来，姐妹。” 诺恩斯发觉奥多拉的双眼终于不再如刚才般呆滞，她知道奥多拉已经从冥想中归来。 “你从未打搅过我的冥想，除非白银之城发生了什么变故。” 奥多拉平静的说道。 诺恩斯点点头，“我发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密室。我觉得那并不属于父亲，上面的徽记和符号显然来自凡人之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奥多拉再次平静的点点头。 “你知道这个密室。” 诺恩斯歪着头打量着奥多拉，“你显然曾在冥想中见过这一幕，对吗？” 无数次被开启，无数次无法被阻止。 奥多拉慢慢起身，她的举动让诺恩斯更加惊讶，因为她知道奥多拉很少起身，她始终保持冥想的姿态，从她被创造出来直至今日，哪怕是第二次神之战争中，奥多拉也没有参与。 而这一次，奥多拉竟然准备离开自己的冥想室。 “开始了。” 奥多拉如此说道。 “最后的预言？” 诺恩斯稍稍有些不安，奥多拉曾对她说过关于世界最后走向的那些景象。 有一点是无数不同的未来景象的共同点。 圣灵将不复存在。 那将是白银之城的末日。 “你需要开启密室，诺恩斯，开启这一切。” 奥多拉对诺恩斯说道，“我们无法阻止即将发生的变革，但我们还有机会去看清这个做法所带来的变化。” “这是你没有看到的那个空白的未来吗？” 诺恩斯问道。 奥多拉摇摇头，“未来会改变，我们每一个不同的做法都会出现一个崭新的未来走向，这是我曾经推演过的一个未来，一个失败的未来。” “那为何我们要……” 诺恩斯显然不理解奥多拉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唯一一个出现了维格里家族的未来。” 奥多拉提到了一个诺恩斯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准确的说，这并非什么名字，这在奥兰纳通用语中是流浪者的意思。 “什么意思？一个人类的新生家族？” 诺恩斯摇摇头，“人类又怎能对既定的未来产生变数，他们如此渺小，如此无能。” “不，凡人拥有无限的可能。” 奥多拉竟然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而终有一天，这个名字会让全世界都记住它。它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而你，诺恩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保护这个家族的传人，你将走上一条孤独绝望的旅程，我无法预测你是否会在这场旅程中幸存下来。但是我看到了你的改变，维格里将你改变，而你将是那个空白未来的一个变量。” “我们……能赢吗？” 诺恩斯并不在乎自己的命运，她只在乎白银之城。 “不。” 奥多拉说道，“世界会赢。” …… “我见过奥多拉，你不可能是她。” 萨伦娜皱着眉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个自己了解了无数世纪的师兄。 “我是一个能量的载体，萨伦娜。” 沙德笑着说道，“在我们囚禁菲拉斯后的旅程中，我秘密潜入了白银之城。因为菲拉斯曾提到奥多拉拥有命运三神的一个微小碎片，这让她能在意识中看到纷乱的未来景象。我想要得到这种力量。” “你……杀了奥多拉？” 萨伦娜很是怀疑这一点。 “你与弗拉维斯一样对吗？” 莫妮卡冷冷的说道。 沙德赞许的点点头，“奥多拉显然在等着我，她知道我的到来，她告诉我我将面对的命运和菲拉斯的秘密。我们的意识融合在一起踏上了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我们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凡人。” “我的实验对你造成的失意也在算计之中？” 萨伦娜疑惑的问道。 沙德却摇摇头，“就像我说的，我们所选择的这条路充满了未知，我不再使用预言的能力，我一直在随波逐流。” “以诺没能发现你的秘密？” 弗劳德问道，“他如果能操纵时间，难道看不到你所做的这些事？” “他当然知道奥多拉的能力，他第一个找到的就是奥多拉，但我们早有准备。” 沙德向弗劳德伸出手，弗劳德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张塔罗牌，他犹豫了下，然后递了过去。 “这并非什么预言，也并非什么谜题。” 沙德接过那张由奥多拉创造的七张牌之一，“这是奥多拉将自己的意识抽离并贮存的容器。” “所以，你接触的并非奥多拉，而是这七张牌？” 弗劳德托着下巴沉吟着，“难道以诺就没有看到奥多拉创造这七张牌的……” 他忽然眼前一亮，“你说过奥多拉曾秘密造访异界的萨麦尔，所以，那七张牌是在大锻炉内创造出来的，那来自萨麦尔之手。以诺的力量无法触及大锻炉，就像他无法触碰到千羽城一样。这是你赌上一切、孤注一掷踏出的那一步。” “就像我说的，我将命运交给了未知，我不再是命运任意拉扯的木偶。” 沙德手中的牌化为漫天飞灰，“以诺得到了一具拥有奥多拉残留能量的躯壳，他以为他已经掌控了部分命运的力量，他通过奥多拉观察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他的自大却让他忽略了一个事实。真正的奥多拉早已不在，他所看到的景象也总有死角，他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出现了漏洞。” “而你……如今看到了这条路的终点？” 弗劳德盯着沙德问道。 “是的。” 沙德同样看着弗劳德，“是你让我看到了这个唯一可行的一条狭窄的路，我像你一样思考，终于找到了解开这个无解的结的方法。” “斩断它。” 弗劳德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篡改的现实 “你……做了什么？” 亚当显然也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幕。 那四个与玛丽娜他们一样的人也似乎对此震惊不已。 “这是一个悖论。” 以诺满意的笑着说道，“他们从过去而来，而这几人将回到过去，这是那个临界点，这只会证明我所作的一切都已经成功了。如今，这四人只是暂时的时间虚影，他们终将归于虚无！” 以诺在那些从过去归来的四人奔跑的途中挥了挥手，四人突然失去了影踪。 “我们不可能遂你的心愿！” 玛丽娜握紧拳头，“亚当，如果你还在乎你的儿子，那就帮我们离开这里！” “太晚了。” 亚当摇摇头，“时间会修正一切，他会抹除你们的存在，留下你们唯一的痕迹。” “过去已经被修正，世界正在发生新的变革！” 以诺看了看手中的哈努卡法杖，“这就是个例子。” “那是……哈努卡的法杖！” 裘德这才吃惊的认出这柄木杖就是与诺恩斯一同消失在开启的另一个宇宙大门之内的那根哈努卡的法杖“万物终结”。 “明白了吗，各位？” 以诺的笑容愈发灿烂。 “诺恩斯和那个真正的哈努卡难道……” 裘德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救了他们，我将他们融为一体，当我取得最后两块儿魂器的碎片后，我将会创造出一个更加强大的傀儡，他将成为这个世界的噩梦。” 以诺张开双臂，像一个疯狂的传教士般大声笑了起来，“你们真的以为你们在那场大战中幸存下来会是那个法鲁格的年轻无命者的功劳？不！是我拯救了你们，是我将你们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为我效命！我需要每一个棋子在即将来到的最后战役中站到准确的位置！” “这就是你的目的？” 玛丽娜发现自己的手臂出现了些许裂痕。 他们在逐渐消失，从过去一直前行直至现在的他们正在取代自己。 “当然，你们将会成为殉道者。你们理应感到荣幸，因为你们参与了一场将全世界所有物种都从命运的枷锁中解放出来的伟大变革！无人铭记，但我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直到我退出这个舞台，将帷幕落下。” 以诺收起笑容，难的如此严肃，“别了，玛丽娜，这一刻的你已经完成了任务。” “我们绝不屈服！” 玛丽娜忽然张开双手，她的双眼被黑暗笼罩，她强行解放自己的能力，她的身体出现了一道微微抖动的影子。 丽塔也同时出手，她咬着牙懊恼不已，她知道自己瞬间的懦弱导致了这个现实的改写，她只能在消失前孤注一掷发动最后一击。 裘德和尼克也同时冲了上去。 玛丽娜的身躯倒下，但她的灵体冲出躯壳直接钻进了以诺的身体之内。 丽塔化身为诺姆人最狂爆的形态，一团漆黑无比的庞然巨兽将一旁的柱子撞断，然后伸手抓住了以诺的身躯。裘德和尼克手中的武器趁机刺入以诺的胸膛和脖颈。 亚当迷茫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还在犹豫，但手却不由自主的握向腰间的剑柄。 “你们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将我杀掉？” 以诺的声音从亚当的身后传来。 丽塔立刻将目光移向缓步走来的以诺，她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那一个以诺已经不复存在。这个混蛋再次回溯时间改变了现实。 玛丽娜的灵体飘到空中，她再次冲向以诺，却在快要接近以诺时化为虚无。 “结束了。” 以诺微笑着站在原地。 丽塔、裘德和尼克同样再次发起了攻击，但在掠过亚当的身边时消失不见。 亚当注意到丽塔在一片黑影中的红色双眸最后看了他一眼，他闭上了双眼，手从剑柄上滑落。 “你要如何选择，亚当？” 以诺已经来到亚当的面前，他低头看着这个有些失魂落魄的后代子孙。 亚当睁开双眼与以诺对视，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单膝跪倒，“我会依然追随您。” 以诺满意的点点头，他转身走向至高王座，然后挥动哈努卡法杖。 一阵铁链晃动的声音响起，角落里被囚禁的奥多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空中立刻出现了数个画面，以诺坐在王座之上观察着如今世界各个角落所发生的事件。 “开始了。” 以诺将铁面具带上。 月牙般邪恶的笑脸凝望着世界。 …… “有些事……发生了……” 莫妮卡忽然抬头。 不单单是她，涅伊特和沙德也同样抬起头。 千羽城上方的星光忽然黯淡下来，一阵微风拂过，地面抖动起来。 “她在害怕。” 涅伊特幽幽的说道，“以诺已经触碰了最后一步。” 沙德皱起眉头，他第一次感到困惑，他想了想又看向莫妮卡，对方则纳闷的回瞪着他。 “为什么？” 沙德喃喃自语。 “莫妮卡没有消失。” 涅伊特沉吟道，“你预料错了，以诺也许早已知道了你的目的，他在利用你，他甚至在利用莫妮卡。” “并非抹除莫妮卡的能力，而是让她觉醒……” 沙德猛然抬头，“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时间所剩无几了。” …… 东海岸边。 卡瓦希尔帝国的元帅古斯塔夫·伯格曼摘下水牛尖角头盔踏在沙滩之上，在他身后是三十五艘巨大的军舰。 古斯塔夫元帅将自己的佩剑“碎冰”插在沙地上，抬头用琥珀色的双眸环视这片几百年来始终无法征服的大陆。 在西边就是龙脊沙海，那是奥兰纳大陆东部的天险，但古斯塔夫元帅知道，今天，这上千年来的天然屏障将失去存在的意义。 四名带着山羊头骨面具的萨满祭司来到古斯塔夫元帅的身后跪下。 “今天我要见到东部边境线的恩赐平原。” 古斯塔夫元帅用古尔维格语命令道。 四人微微颔首，然后起身走过古斯塔夫元帅，开始向龙脊沙海的边缘走去。 海风吹拂下，浪花拍打着岸边，但很快这些声音都被卡瓦希尔帝国的士兵身上的铠甲和武器碰撞的声音所掩盖。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世界 冷风像刀割般划过侧脸，法鲁格的眉毛上已经凝结了一层寒霜。极北之地让这个来自温暖的阿米尔群岛的海民感到了极度的不适应。法鲁格再次感叹凡人之躯的脆弱与无助。尤其是他耗费了很大精力来开启从未使用过的远距离传送门，如今更加显得疲惫，他强挣扎着不让眼皮阖上，否则他知道后果。他将死在永恒的寒冬之中。那将是最大的讽刺。 “看！希姆斯部族的高堡！我们快要到了！” 尤蒙刚德稍稍转动巨蛇一般的脖子大声喊道，“坚持住！我们在永恒冰川的边缘停……” 法鲁格感觉到尤蒙刚德浑身一抖，老龙王就像痉挛般开始向下坠落，不单单是他，就连那两名龙卫都痛苦的吼叫一声便垂直坠落。 法鲁格死死抓住龙鳞，但坠落的速度太快，他已经快要脱手了。他在寒风中眯缝起眼睛瞥向两名龙卫，他看到一个黑点脱离了龙背，那是新的游魂猎手卡米勒。 到底发生了什么？ 法鲁格来不及细想，因为他的内心当中也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虚之感。就像是遗忘了什么一般，他感到无比的失落。 法鲁格咬紧牙关，他竭力忽略这种诡异的感觉，他必须救下众人。 法鲁格看了看下方，地面在急速接近，尤蒙刚德还未从痉挛中恢复，双翼根本不听使唤。 法鲁格将头巾摘下并松手，他看着头巾迅速脱手而出飘向远方。他强迫自己在严寒中睁开双眼注视着下方，然后张开双臂。他立刻从龙背上脱离，与尤蒙刚德一同下坠。他咬牙忍住刀割般的冻伤带来的疼痛，他趁自己的手还没有冻僵急忙开始在坠落地面之前再次创造一个传送门。 三头龙的距离有些远，这一次需要非常巨大的传送门。 三个法阵陆续在空中亮起，法鲁格的鼻子内喷涌出鲜血又向上飘到空中，还有一部分被瞬间冻结在鼻子附近可笑的变成了一道独特的暗红色冰柱。 法鲁格感到双眼疼的几乎要爆掉，这是过度深入虚界带来的副作用，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星耀城真宗的大本营，他和余威正在想办法逃离困境。 为何会想起这些？ 法鲁格觉得自己的意识正与双眼一样变得模糊，这不是好兆头。但他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不能就此死掉，让这场旅程画上可悲的句号。 最后一个法阵在自己的上空被点亮。 地面已经近在咫尺。 法鲁格摸索出匕首，他庆幸自己还能将其握住，他毫不犹豫的用力在左手的手心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再次飘洒而出，他抬起手，大声不断重复着开启传送门的密语，然后看着血从手心形成一道红色的丝线直奔四个法阵的中心。 已经快到极限了。 法鲁格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黑暗降临，他只觉得世界变得如此安静。 …… 这是…… 法鲁格睁开双眼，他感受到午后的阳光洒在脸上带来的温暖。一片树叶不知如何飘到他的鼻尖上打搅了他的休息，法鲁格碰了碰那片树叶，却没有抓住它，他看着树叶飘落在空中，再次被清风吹向远方。 法鲁格发现自己正坐在大图书馆第六层的长廊长椅上靠着大理石立柱，越过栏杆，他能看到远方低矮的城镇建筑和海边的港口。 “你回来了。” 老师索法正站在法鲁格的身旁。 法鲁格急忙挣扎着从椅子上下来，“啪”的一声，一本放在膝头的硬皮书掉落在地。 法鲁格窘迫的想要弯腰将其捡起，但索法却已经拾起了那本书，她看着法鲁格正在阅读的这本《浪客巫师》。 “所以，你找到了你的哈迪。” 索法抬起头微笑着说道。 “呃……” 法鲁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回想着自己曾经历的一切，却发现那就像是南柯一梦，虚无缥缈。 坠落。 法鲁格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片段。他急忙摇摇头，将其挥去。 “那就是你所看见的那一条路？” 索法捋了捋自己两鬓的白发，老妇人将那本《浪客巫师》递到法鲁格的面前，“世界即将走向一个新的纪元，黑暗还是光明？” “我不知道。” 法鲁格惊讶于自己竟然脱口而出这几个毫无意义的字。 “没人知道。” 索法走到法鲁格的身边坐到长凳上，然后回头看向下方的城镇。 “秩序与自由，你会如何选择？” 索法再次问道。 “我……” 法鲁格似乎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唤，他回过头，却没发现任何人。 “人类会如何选择？” 索法歪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法鲁格，她耐心的等待着年轻人的回答。 “平衡。” 法鲁格忽然开口，“我们需要秩序，因为我们无法舍弃如今建立起来的文明，我们只能舍弃一部分自由来换取文明带给我们的便利。但我们不需要极端的力量，将权力归还凡人。我们只能是……守望者。” “谁来守望守望者？” 索法如此问道。 又是一声呼唤。 法鲁格皱眉沉思。 “我们只能……离开。” 法鲁格叹息一声，“无论是魔法，还是……能力。” “没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会是一场新的屠杀。” 索法站起身，“你不能跨越那一条线，否则你会成为杀戮者。” “可是……” 法鲁格抬起头，却发现索法已经不见了踪影。 呼唤声越来越大，法鲁格的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他痛苦的蹲在地上闭上双眼抱住了脑袋。但他依然在思考着索法提出的问题。 ……醒来……法鲁格…… 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并不断的在脑袋里回荡，就像是决堤的洪水。 “停下……” 法鲁格哀嚎着。 “停下！！” 法鲁格猛然睁开双眼。 …… “谢天谢地。” 尤蒙刚德、塞莎特和卡米勒德面容开始变的清晰起来。 法鲁格眨了眨眼，他逐渐看清了这个世界。 塞莎特将他慢慢扶起，他感到自己浑身都火辣辣的疼痛不已。双臂几乎失去了知觉。 “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尤蒙刚德冲法鲁格点头致谢，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有什么……什么事……” 法鲁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发生，对吗？” 尤蒙刚德点点头，“白光不见了，白银之城已经显露出来。” 法鲁格越过尤蒙刚德抬头看天。 蔚蓝德天空再次出现，但在旭日之下，却是隐约可见的一座散发着柔光的城市。 白银之城临凡。 第一百三十章 原点 塞莎特废了很大的工夫才小心翼翼的将匕首从法鲁格的手心弄掉，饶是如此，一部分皮肤还是被割掉了。火辣辣的疼痛感一阵阵的袭来，若是从前，法鲁格绝对会痛哭流涕，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他有自己的使命。 摇摇欲坠的使命。 塞莎特和卡米勒扶着法鲁格摇摇晃晃的在雪地上站起来，法鲁格的眼前又是一黑，差点儿跌倒。但过度使用魔法的副作用没有显现，没有新的闪点，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我们……我们继续吧。” 法鲁格对尤蒙刚德颤声说道，他边说边活动冻僵的双手，没有被冻掉手指已经是万幸。 尤蒙刚德却摇摇头，“我们必须去希姆斯部族的高堡，你需要休息，在前方我们将面对未知的危险，我们需要你能掌控自己的力量，而非因为失控而死。” 法鲁格想要争辩，但理智的一面让他知道尤蒙刚德说的没错，如果他死掉，就没有人能找到剩余的三名游魂猎手。法鲁格叹口气，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他们本应争分夺秒。 “也许，我应该将……” 法鲁格看了看右手食指上的黑铁戒指。 尤蒙刚德明白年轻人德意思，他却摇了摇头，“塔纳托斯选择你来代替他是有原因的，这个任务只能有你来背负，我代替不了你，法鲁格阁下，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再重要了。” “伙计们，我们有客人了。” 塞莎特忽然如此说道，她已经卸下长弓蓄势待发的看着冰原之上正缓缓走来的三个黑点。 所有人都马上盯着塞莎特所眺望的方向。 卡米勒擎起盾和长枪挡在法鲁格的身前，他绷紧浑身的肌肉弓起身子，就像是猎豹准备捕食。 两名龙卫卸下巨剑和战斧，在法鲁格和尤蒙刚德的两侧警戒。 “是北岳山三十六僧院的僧侣。” 塞莎特皱起眉头，“他们……为何会出现？” “希望不是我们的敌人，那三人都是武僧，而非传道者。中间的那名老僧是一名长老，他的额头有真理之眼的标记。” 尤蒙刚德显然也很惊讶，他握紧手中的法杖，他知道那些僧侣有多么强大。 法鲁格搜寻塔纳托斯那些久远的记忆，他发现塔纳托斯曾去过北岳山的三十六僧院，直觉告诉他，北岳山就在那片永恒冰川之内，但塔纳托斯的记忆却只是一片模糊，就好似有一团雾挡住了所有看到的事物。他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一切只是不清晰的片段。从来没有这样过的情况发生，有什么力量阻断了法鲁格窥探关于北岳山的秘密。 他们能操纵时间，他们触碰到了真理的一隅，他们甚至并非人类。 观察者。 法鲁格找到了这个久远到远在世界出现之前的古老称谓。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信息。 已经能看到那三名僧侣的模样了，两人十分魁梧，而且只穿着一件僧袍，半边身子露在外面，裸露的皮肤上纹着繁复的图案。一人手持铁棍，一人手持戒刀。中间的那名老僧则长髯飘摆，但身材高大，他手中的禅杖在寒风中闪烁着红色微光。他的额头纹着一个独眼图案。 三人在距离众人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下，看来他们的目标的确是他们。 “你们已经没必要再继续前进了。” 老僧开口说道。 “你不能阻止我们……” 卡米勒还未说完，老僧却摇了摇头，他从宽大的衣袖内掏出一把只剩下剑柄的断剑。 “凯尔死了。” 塞莎特慨叹一声，她显然认得那雕花剑柄的主人是谁。 法鲁格闭上双眼尝试着搜寻游魂猎手破晓者凯尔的痕迹，却发现正如塞莎特所说，一切杳无音讯。凯尔没能像阴影伊萨姆那样留下继承人。 最糟糕的是，与凯尔一同终结的是五个种子中的一个。 世界的平衡已经有一角崩塌了，刚才的那阵空虚和尤蒙刚德的失控正是由此造成的。 “你们必须回头，最后的两名游魂猎手业已魂归本源。” 老僧面无表情的说道，就好像整个世界所面临的危机与他们毫无关联一般。 “你们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你们应该站出来阻止白银之城……” “我们不会逾越那一条线，那并非救世之路。” 老僧打断了法鲁格的恳求，他走上两步站在卡米勒的面前，他没有在意少年带着敌意的眼神，他只是观察着法鲁格，然后点点头，“塔纳托斯果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什么……意思？” 法鲁格皱起眉头，“你见过塔纳托斯？他都做了什么？难道他早就看到了这一步？拜托，我们没有时间再……” “你的路在另一边。” 老僧指了指众人的身后，“回去，回你原本来的地方。” 法鲁格不由自主的回头，冰原之上只有一望无际的空白。 “再会了，神选者。” 老僧绕过众人走了起来，禅杖上的铁环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两名年轻魁梧的武僧跟在老僧的身后。 “到底是什么意思？” 法鲁格在老僧走出几步后喊道。 没有回应。 年轻人忽然发觉，不知何时天色黯淡下来，雪花在空中飘落。 “我们要怎么做？” 塞莎特等待着。 法鲁格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他低着头懊恼的思考着，他的确已经探查不到剩下的两名游魂猎手的痕迹了。风鸣万云逃过了尼伯龙的追杀，却终究没能逃过命运的追捕。 “来的地方……” 法鲁格重复着老僧的话。 哪里？ “我觉得他说的是阿米尔群岛的大图书馆。” 尤蒙刚德忽然开口，“你正是来自大图书馆，你是阿希姆，那是你的原点。” 法鲁格愣了一下，他想起刚刚做过的那场梦。 真的是如此吗？ 大图书馆和三十六僧院的联系如此微妙，这些古老的观察者究竟隐藏了什么？ 雪越下越大，三名僧侣的踪影就此消失在升起薄雾之中，冰原之上那一排脚印也随之不见。就好似那三人从未出现过一样。没人知道他们要去向何方。 “我们……出发吧，去我的故乡。” 法鲁格慨叹一声。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异样 “我们在哪儿？” 裘德在玛丽娜的身边慌张的四处张望，他差点儿被脚下的砖石绊倒，还好尼克没有慌乱，他伸手扶住了裘德。 “星耀城。” 丽塔在玛丽娜的身边低头看着一片狼藉的破屋，这曾是她的家。她最熟悉不过，但她不记得在他们离开时会造成如此大的破坏，而且地板的缝隙内都已经长出杂草。丽塔不禁皱起眉头。 “那个王八蛋把我们送回来了？” 裘德睁大双眼盯着面前的一堵倒塌了一半儿的砖墙，从大窟窿内能看到外面贫民窟破败的街道。裘德好奇的弯腰透过那个窟窿向外仔细张望。 一些人正在屋外聚集。 “真宗！” 裘德终于从刚才的混乱中惊醒，他急忙下意识的摸索着身上，却发现没有任何武器。 尼克则从地上拾起一根桌子腿儿，上面的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让壮汉愣了片刻。就连尼克都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都做了什么？” 玛丽娜忧心忡忡的依然在思考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关心眼前被重重包围的窘迫局面。因为这与他们所经历的和隐藏在一切背后的谜团相比不过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平庸之事。 “还是等我们从这里脱身之后再思考吧。” 丽塔走过裘德的身边，站在断墙的破洞前向外望去。 真宗的巫师和契约剑士正在集结，如今能看到的就已经超过二十人，数量还在增加。 “亚当说过，我们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但以诺却将我们送了回来，为什么？” 玛丽娜紧锁眉头仔细的思索着目前的处境。 为什么会这样？ “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们完成了他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已经改变了历史，他没有理由再将我们留下……” “不，不对……还有什么……” 玛丽娜挥挥手打断了丽塔的分析，“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我没能阻止弗拉维斯带走莫妮卡，你也没能救下自己的女儿涅伊特，裘德和尼克依然是这样的结局。” 裘德和尼克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 “我们什么都没做，但却的的确确的出现了我们的时间虚影。” 玛丽娜忽然想起了什么，“断点！有一次断点，我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被送到过去，我们一定反抗过，我们……” 玛丽娜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快步踏过废墟，毫不犹豫的钻出了断墙上的破洞。 屋外的真宗巫师全都警惕起来，有的人手中开始闪烁微光。 “快回来，玛丽娜！” 裘德焦急的喊道。 “不，她是对的。” 丽塔拦住了裘德的呼喊，她也走到墙边的破洞旁看着外面的景象。 星耀城那巍峨耸立的高塔早已不复存在，漫天飞灰之下，丝丝缕缕的浓烟在远方升起。 “发生了什么？” 玛丽娜看着这惊人的一幕。 “我们不在那个世界……” 丽塔脱口而出。 “我们……天哪……” 玛丽娜捂住了嘴，她注意到空中的白光被愁云惨雾所代替，白银之城的影响已经消失。 “你们是谁的人？” 一个光头巫师突然喊道，“是疯王亚当的手下还是异界的傀儡？” “现在是哪一年？” 玛丽娜的心狂跳不止，她踏前一步大声问道。 光头巫师与旁边的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有些纳闷，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疯女人到底为何要问这个。 “星耀城什么时候被毁掉的？” 玛丽娜指着西边再次焦急的问道。 “两年前。” 光头巫师生硬的回答道，“该你们了，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你们是谁？真宗？” 丽塔反问道。 光头巫师再次看了看身旁的伙伴，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天哪……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 裘德钻出破洞喃喃自语，他显然也明白了他们几人目前的处境有多么微妙。 “真宗早就嗝屁了！萨伦的脑袋现在就在巫师联盟的大本营内挂着！” 光头巫师一边笑着一边喊道，“难道你们是真宗的余党？那还真是稀客！” 光头巫师向众人点点头，所有的巫师和契约剑士开始慢慢围拢。 “我们不是真宗的人！” 玛丽娜举起双手环视着众人，“我想知道你所说的巫师联盟如今谁是主事之人？” “你真的以为我们会告诉你？” 光头巫师拔出腰间的骸骨匕首，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 “我想他们的头儿绝对是个疯子，因为我的操蛋过往在不停的警告我，这些杂种就像那些血徒一样。” 裘德靠近玛丽娜和丽塔小声嘀咕道，“他们吃人。” “所以我们从他们身上问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丽塔握紧双拳，脸上露出些许杀意，“我们必须活下去，玛丽娜，为了过去。” 玛丽娜缓缓点头，“为了回到过去。” 二十多名敌人扑了过来。 …… “你彻底成了整个世界上最恶毒的怪物。” 昆汀看着面前正在影子内欣赏自己一身戎装的亚当幽幽的说道。 亚当的脸上疏无笑意，他只是背着手沉默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金色战甲在阴影中烁烁放光，华丽之中显露着威严与神圣。但那道阴影……晨曦之光被露天阳台旁的立柱所遮挡住，自己所站位置的左侧昏暗无光。 亚当不由自主的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左侧脸颊，那一侧面容正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到模样，只有左眼中的一抹红色微光疯狂的凝视着自己。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真的像昆汀所说，我早已成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怪物？ 从来没有间断过的絮语再次清晰起来，就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 罪人。 他们如是说。 “时间到了。” 昆汀一声长叹，他不得不懊悔的说出这几个字。老剑客阻挡不了亚当所要做的事。 如今，没人能阻挡。 亚当自顾自的点点头，他终于放下手臂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我们走吧。” 亚当将一旁桌子上的雄狮金盔拾起夹在臂弯内，然后转身迈开脚步向门外走去。 开始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星陨地 贝克尔抬头看着久违的晴空，他没有感到一丝宽慰，反而被一种说出来的更加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所攥住。 那个如同夜空中的启明星一般的亮点突兀的定格在空中，它的光亮甚至要比重现的太阳还要耀眼。 “那真的是白银之城？你知道，我一直认为那只是故事里子虚乌有的存在。” 贝克尔知道余威已经走到他的身后，年轻的王闭上双眼，但那光亮已经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就像是瘟疫一般蔓延开来，无法消散。 “相信我，贝克尔陛下，我在重生之前也只相信刀只是为了斩杀同类所存在的。” 余威站在贝克尔的身后同样看着空中白银之城那一抹光亮说道，“但显然我们都错了，这个操蛋的世界越来越变得离奇，我甚至觉得梦里才是真实。” 贝克尔叹息一声，然后转头看向他们的目的地。 平原之上衰草连天的萧瑟景象中耸立着一座灰头土脸的古城，那是联合王国东境仅次于撒冷城萨利赫家族的存在，哈米德家族牢牢控制着努勒河下游的这一大片土地。那座古城正是哈米德家族的塞拉城。 “太慢了，我能感觉的出来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我们还要为了可笑的权力而……” 贝克尔握紧了拳头，他感到一阵力不从心。 “可笑的人类，哈？但我们还是要为之奋斗，对吗？” 余威拍了拍贝克尔的肩膀，“我们走吧。” 贝克尔点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队伍，二十五名撒冷城士兵，还有五名龙族护卫，三位龙王并没有到场，因为贝克尔不想给哈米德家族施加太多压力。能不打就不打，如果能和平解决目前的问题，他就能得到东境大部分家族的支持，至少这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 贝克尔重新上马，他期望着好兆头。但远远望去，却没见到任何一名塞拉城的人出城迎接，而就在昨天他早已派出信使报信。 贝克尔动了动缰绳，任由坐骑小跑着前行。 他只能期望着好的一面。 …… 莫妮卡仰头凝望千羽城中心的这座方尖碑模样的建筑顶端。 缕缕光丝缓慢而优雅的如同音符般在空中汇聚成一条长河并向上延伸。 “这就是千羽城的中枢。” 涅伊特不知何时来到了莫妮卡的身边。 莫妮卡收起思绪看了看涅伊特，然后又看向这座奇特的建筑，“她……真美。” 涅伊特微笑着点点头，“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与你一样觉得此生守着她绝不会感到厌倦，因为她就是永恒。” 天空中的星河内忽然泛起几朵浪花，星星点点的微光被抛到空中又洒落下来，就好似烟火般壮丽缤纷。五颜六色的光点落在两人的四周，莫妮卡发现她似乎能从这些星星点点的亮光内听到一阵阵悦耳轻柔的声音。 “她很开心。” 涅伊特咯咯笑了起来，“她就像是个恒久不变的孩子般纯真，也许只有她真正的爱着整个世界，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子。” 莫妮卡赞同的点点头，“我觉得我理解她。” 方尖碑一般的建筑忽然泛起微光，又瞬间熄灭。 莫妮卡犹豫了下，然后慢慢走近，她抬起右手轻轻的放在石碑上。 “好温暖！” 莫妮卡惊叹道。 “她喜欢你，莫妮卡。” 涅伊特笑着说道，“她在呼唤着你，你应该回应她。” 莫妮卡回过头探询的看着涅伊特，“我……真的可以……我以为那会冒犯她。” “不，姐妹，她已经应允了。” 涅伊特鼓励的抬手示意，“去吧，莫妮卡，她在等待着你的到来。” 莫妮卡笑着点点头，然后转回头面对千羽城的中枢石碑，她深呼吸一下，让全身放松，最后席地盘腿而坐。她面对着千羽城的中枢闭上了双眼。 当莫妮卡再次睁开双眼时，她发觉自己正站在璀璨无垠的星空之内，她的脚下是浩瀚的星幕，一条星河正蜿蜒流向远方。 “很高兴见到你，莫妮卡。” 莫妮卡闻声抬起头，她看到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赤着脚的小女孩儿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小女孩儿稚嫩可爱的面容上闪烁着柔和的微光，银色卷发挡住了左边的大眼睛。 “你就是千羽城？” 莫妮卡好奇的打量着小女孩儿。 “我是千羽。” 小女孩儿歪着头答道。 “我喜欢这个名字。” 莫妮卡笑了起来。 “我也喜欢你的名字……哦，真正的名字。” 小女孩儿挥了挥手，然后调皮的一笑。 莫妮卡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直接变成了晨星状态的纯白色，“你是如何……哦，这是属于你的虚拟世界。” “你很强大，甚至要比涅伊特还要强。只有你们才能进入这里，涅伊特让我不再孤寂。” 小女孩儿再次挥动手臂，空中出现了由星光组成的涅伊特的面容。 “你能留下吗？” 小女孩儿忽然问道，“我希望你能留下。” 莫妮卡看了看上方涅伊特的肖像，笑容渐渐消失，她显然在犹豫。 “我……我不能留下，千羽。” 莫妮卡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她面对小女孩儿，“我很喜欢你，我也很想在这里留下，因为在这里我觉得……自由。但是我还有我的路要走，我必须帮助我的爸爸，我们必须拯救这个世界。” “但是如果你离开，你就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小女孩儿低下了头，声音有些抽噎。 “我会回来的。” 莫妮卡走上两步，将双手放到小女孩儿的肩头，“我保证，我会与我的爸爸和妈妈一同回到这里，在世界的危机结束之后。” 小女孩儿却依然不停的摇着头，“你不明白，你回不来了，莫妮卡。” 莫妮卡困惑的看着小女孩儿，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莫妮卡刚要仔细询问，小女孩儿却猛然抬头，“我们到了。” “什么？” 莫妮卡愣了一下，下一秒，她却发现星空消失，自己正盘腿坐在地上。 “我们到了，莫妮卡。” 涅伊特轻声说道，“我们已经抵达了世界的中心——星陨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未来 “我们应该分散开！” 玛丽娜挥动双臂，让两边倒塌了一半儿的建筑再次分崩离析将后方的道路堵死。她能听到那些追兵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 “不！我们不了解现在的情况！我们必须保持在一起！” 丽塔恢复人形喊道，“去东门，如果还是和三年前一样的话，那里有我和裘德的专用走私通道！” 玛丽娜点点头，她小跑着跟上带路的丽塔，尼克在后面拿着一柄巨大的砍刀殿后，这把粗糙却十分趁手的兵刃是从一名契约剑士的手中夺过来的，但这武器原本的主人显然来自异界，因为武器上面刻满了诡异的异界文字。 那些巫师都是乌合之众，他们并非像三年前的那些强大的巫师，就好似拥有能力却无法将其发挥出来的样子。而且大部分都只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玛丽娜不敢去想那个自从来到这个崩坏的未来就隐隐觉察出来的那个走向。 弗劳德呢？莫妮卡呢？其余的人都在哪儿？ 玛丽娜想起莫妮卡，心像是被刀割了一下，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太多。 还有机会。 我们必须想方设法回到过去，去扭转一切。但首先，我们必须找出造成如今结局的根源。 “小心！” 丽塔一边向左侧闪避，一边同时大声喊道。 裘德立刻抱着没回过神来的玛丽娜向右边扑倒，尼克则已经举起巨大的砍刀的刀身挡住了两支箭。只听到“叮当”两声，箭矢被挡掉落在地上。 但攻击并未停止。 又是两支箭射来。 丽塔恼火的大喊一声直接高高跃起，她在空中重新化身为巨大的黑影怪物挥出巨爪打掉箭矢，然后冲着箭矢袭来的方向蹿了过去。 一声惊呼，然后是几声绝望的呼救。 丽塔在扑到那名藏身在一处倒塌房屋的废墟高处的弓箭手身旁时，她伸出的巨爪生生停住，她看到了一个正睁大惊恐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年轻女孩儿。 看到眼前的怪物没有出手，女孩儿却拔出腰间的匕首刺了上来。丽塔随手将匕首击落，然后恢复人形打了那女孩儿一巴掌将其击倒在地。 丽塔用眼角的余光瞥到这名女孩儿的两个同伴已经抛下她钻进了废墟之间的阴影。 不好的预感。 丽塔觉得他们这些人居住在地下，他们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道所在。 裘德擎着弯刀气喘吁吁的杀到，丽塔拦住了他。 “我们需要信息。” 丽塔看着那个趴在地上捂着脸瞪着自己的女孩儿说道。 “前方有很多人。” 玛丽娜睁开微微闭合的双眼，她敞开了自己的读心能力探寻到附近隐藏着相当多的人，而后面的那些巫师还在紧追不舍。 “我们不是你的敌人，孩子。” 丽塔低着头说道，“但你显然目前还听不进去这些，你们认得那些占据着西边主城的巫师吗？” 女孩儿没有吭声。 “她知道，那些巫师是他们的敌人，这两派分别控制着星耀城的两边，这里是这个女孩儿的人统治的地盘。” 玛丽娜看着那女孩儿说道，她很轻松的就读到了女孩儿纷乱的意识。 “异能者！” 女孩儿忽然讶异的张大嘴巴，“你是异能者！” 她连滚带爬的想要站起身逃走，但尼克却踏上一步抓住了女孩儿的手臂。 “求你，我没有背弃教会！我们都没有背弃教会！” 女孩儿徒劳的挣扎着，却无法挣脱尼克那铁箍般的大手。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没看到女孩儿说话，她只是嘶哑着嗓子发出低沉的怪声。 “你……见过与我一样的人？” 玛丽娜好奇的问道。只有她知道女孩儿想到了什么，但她不知道女孩儿意识内的那个教会是什么意思。 女孩儿却越发恐惧，她抽泣着，脸色惨白。 玛丽娜尝试着在女孩儿的头脑中寻找答案，但看到的却是无边的恐惧，还有一张带着笑脸铁面具正在狂笑的人…… 玛丽娜晃了晃头，她为女孩儿的这些可怕记忆感到遗憾，那就像是噩梦。 “冷静下来，孩子，我不是教会的人。我们是来拯救你们的。” 玛丽娜惊讶于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其他三人也都纳闷的看了看她，却没有多说什么。 女孩儿果然稍稍平静了下来，她还在抽泣着，却不再大喊大叫。 玛丽娜快速的回了一下头，然后急忙掉头盯着女孩儿，“带我们离开这里好吗？那些巫师就要追上来了，相信我，我们真的不是你们的敌人，我们要挽回这些错误！请帮帮我们！” 女孩儿吸了吸鼻子，她没有说话，显然还在犹豫。 “纹身？” 玛丽娜读到了女孩儿在脑海中浮现的一个画面。她急忙拉开自己右臂的衣袖，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女孩儿似乎放松下来。 “你们想要将那些吃人的王八蛋赶出这里吗？” 丽塔忽然说道，“那就先帮帮我们，我们会让你们获得自由。” 女孩儿看了看丽塔，然后又看了看玛丽娜，最后终于缓缓点头。她扭头看向尼克，尼克松开了手冲她露齿一笑，女孩儿却揉着胳膊白了壮汉一眼。 女孩儿拾起掉落的长弓，然后示意四人跟上。 “为啥她不说话？” 裘德挑起一边眉毛。 “因为……有人割掉了她的舌头。” 玛丽娜小声说道。 裘德浑身抖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这就是那个以诺所憧憬的未来？” 丽塔冷冰冰的嘟囔了一句，玛丽娜能听出她话语中的恼怒和愤恨。 “可是他为何要将我们送到未来？” 裘德一边走一边摇摇头，他想不通以诺为何要这样做。 “也许他只是将我们抛给这个结局，让我们无法干扰到他的计划。” 玛丽娜边走边思索。 “真的是这样吗？” 丽塔慨叹一声，“我们真的能影响到他的计划吗？” 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接下来的路他们只是跟随着这个女孩儿走向废墟之间的藏身之所。 女孩儿最后在一处快要坍塌的土墙边缘站住，她看了看众人，然后将墙后阴影内的一个覆盖着杂草的铁盖子掀开。 丽塔这才认出这个地方，这正是她和裘德秘密开凿的走私秘道之一。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秘道之下 秘道内的墙上挂着火把，女孩儿将其卸下，玛丽娜直接用魔法将其点燃，这个举动吓了女孩儿一大跳。她紧张兮兮的站在原地不信任的端详了玛丽娜一阵，最后才不自然的转身开始带路。 丽塔拍了拍裘德的肩膀，裘德会意的点点头，他示意尼克留意情况，他则开始寻找自己和丽塔设置好的陷阱机关。 当看到一处被挖开的地面露出的土坑时，裘德转头看了丽塔一眼，显然这些藏匿在这秘道内的家伙们找出了一些机关和陷阱并将之拆除。也许他们还设置了一些新的陷阱。 玛丽娜也同样知道他们决不能完全相信这个女孩儿，在这个崩坏的未来，也许人们早就已经堕落，就像她的那些同伴，宁愿舍弃这个在他们看来必死无疑的女孩儿，也不愿意去冒险救她。生存第一，这是末世的规则，人人为己。抱团取暖不过也是为了能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 玛丽娜始终敞开自己的读心能力，她能清晰的探测到这地底世界内有很多人藏匿其中，有些甚至是孩子，大多数都内心充满恐惧，就像惊弓之鸟。恐惧会让人做出十分可怕的事，甚至忘记人性的本来面目。显然丽塔和裘德都了解这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四人都全神戒备。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这个女孩儿并没有欺骗他们，她的确正在将四人带入他们的大本营。 通道开始变得狭窄，所有人必须一字排开爬着向前，玛丽娜从裘德的意识中探查到这并非他和丽塔原本挖掘的秘道，这是这些藏在这里的人在原本秘道的基础上再次挖掘的避难所。通道在一个转弯处开始倾斜，显然众人正在向下。 玛丽娜感觉出来女孩儿的情绪有些微微波动，她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她可以发出信号，让避难所的人将这条狭窄的秘道堵死，她牺牲了自己，却能保护其他人。 玛丽娜看了看右手边的一处非常不明显的埋在墙内的金属细线。那就是拉响警报的机关。 玛丽娜知道还有别的出入口能通往下面的避难所，那些人完全有时间从两边用炸药将其堵死。 这是无法在进入前探查到的信息，玛丽娜稍稍有些慌乱，她在犹豫，如果这个女孩儿真的拉响警报，自己是否应该赶在这之前动手杀了她。 可她还只是个孩子。被吓坏了的孩子。 玛丽娜在摇曳昏暗的火光映照下死死盯着前方女孩儿的一举一动。 她与莫妮卡差不多大。 玛丽娜咬住了嘴唇，她不忍下手。 但他们还有任务，他们必须回到过去，他们必须帮助弗劳德和莫妮卡。过去需要他们，而这个未来只不过是还未发生的镜花水月。 真的是这样吗？ 那个女孩儿停了下来，玛丽娜知道她已经看向那根金属丝线。女孩儿在下定决心。 她太年轻了，她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天哪！ 玛丽娜已经从腰间悄悄拔出匕首。 也许应该操控女孩儿的意识。 不。那更加残忍，短暂的强烈的操控会让这个女孩儿成为痴呆。那要比死更加可怕。 难道这就是以诺将他们送到未来的原因？他想让他们全都崩溃？让他们在这个残酷的末世变得如这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幸存者一样为了生存而变得不择手段？ 女孩儿已经伸手碰到了墙壁。 玛丽娜咬紧牙关。 还有一丝希望。 理智在告诉她应该立刻动手。 但玛丽娜还是犹豫不决。 这种选择…… 天哪，她只不过想要保护自己的同伴，她有理由这么做。他不过是为了让那些人活下去。 她没有错。 玛丽娜握着匕首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这一刻仿佛就是永恒。 女孩儿忽然回头，两人四目相对。 玛丽娜看到女孩儿的手从墙上挪开，然后指了指前方。玛丽娜知道，女孩儿的意思是说他们快要抵达避难所了。 女孩儿重新开始向前爬动。 玛丽娜放松下来，她收起匕首，这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 你错了，以诺。 玛丽娜跟上女孩儿。 人们不会向你说的那么脆弱，总会有良善幸存下来。 恶总是会胜利，但善永不妥协。 玛丽娜觉得女孩儿在刚才已经看到了她手中的匕首，她没有了恐惧。在那短暂的对视时，两人终于彼此理解。 还有希望。 玛丽娜咧嘴一笑。 又继续爬行了一段距离后，女孩儿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女孩儿慢慢转过身，然后倒退着靠近洞口。玛丽娜注意到洞口的边缘有两根木桩，上面绑着粗绳子。显然这是一个用绳子编织出来的悬梯。女孩儿已经开始慢慢挪出洞口开始向下攀爬。 玛丽娜又爬了几步来到洞口向下张望。她惊讶的看着一处十分宽敞的空间展现在眼前，几盏油灯照亮了下方的空间，零星的五个帐篷支起，帐篷外有六个人来回走动忙碌。而在这个空间远处的四壁有六个比自己身处的通道入口更大一些的出入口。 这下面还不是真正的避难所。 玛丽娜不得不惊叹于人类的求生意志，三年的时间内，他们竟然开凿出了这么浩大的地底工程。 玛丽娜回头向丽塔点点头，示意没有任何危险。然后她也笨拙的挪动身子开始沿着绳梯向下攀爬。 当众人来到下面的地面上时，那六个守在帐篷外的人已经紧张兮兮的围了过来，他们手中的武器全都对准了五人，当然包括那名女孩儿。 女孩儿冷冷的看着那六个人没有说话，也没有退缩。 “爱玛，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了。” 一名二十多岁的金发高个男子皱着眉头走出人群质问道。 “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因为你们的同伴还活着。” 玛丽娜走到名为爱玛的女孩儿身旁说道，“难道你们不在乎自己同伴的死活吗？” “怎么？你们想用她来威胁我们出卖避难所？” 那男子吐了口唾沫拔出腰间的长剑，“我们发过誓！我们绝不会出卖自己人！如果被抓住，宁愿一死！” “看来你们要比那些不入流的巫师有骨气的多。” 丽塔缓缓走到玛丽娜的身边，“而好消息是，你们都不用死，因为我们并非你们的敌人。”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没人相信这一点。 爱玛却走了过去，指了指玛丽娜，又指了指自己，她坚定的点点头。 “你们不相信我们，但你们难道不相信你们自己的同伴吗？” 玛丽娜站在原地说道，“你们了解她。” 为首的男子犹豫了片刻，然后收起武器。 “你们是谁？为何要来这里？” 男子问道。 “说来话长，我们想知道关于目前这个世界的信息。” 丽塔说道，“也许我们能让世界重新走上正轨。”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世界树 莫妮卡回头看了一眼千羽城树海的边缘。在走出树海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涅伊特将手搭在莫妮卡的肩头，涅伊特显然也有这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她理解的笑了笑。莫妮卡点点头，重新看向这片支离破碎的奇妙所在。 众人所处的地方就好似是一片火焰的中心。光无法照进这里，笼罩在四周边缘的是一片游离不定的火红。但这毕竟不像是火山之内，没有丝毫热度，相反的，这里却清爽宜人，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儿。 那香味儿显然来自于这片破碎之地中心岛屿一半的圆形陆地上的巨大无比的树。 那正是世界树。 霍姆人相信那就是真正的生命的起源地。 涅伊特离开莫妮卡，走到众人的前方开始带路。 莫妮卡低头看向脚下，这时她才发现，红色的大地上有无数如同水晶般闪闪发亮的石头，那就像是群星铺就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众人所在地面的边缘。 星陨地。 莫妮卡在心中感叹道。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这片神奇的所在是如何形成的，到底是谁创造了这里？ 她一边思索一边环视着四周，而众人已经接近边缘的断崖，前方是一块块儿被分割开来的土地，它们悬浮在空中，而下方则与天空一样火红一片。莫妮卡走到悬崖的边缘向下稍稍俯身望去，她发现根本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有什么。 涅伊特说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可是，难道世界的中心竟会是一处巨大无比的空洞？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莫妮卡，我需要你的帮助。” 莫妮卡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涅伊特已经在悬崖之外漂浮在空中，她低头看着莫妮卡，“虽然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办到，但如果我们一起来会快的多。” 必须争分夺秒。 莫妮卡点点头，她知道涅伊特的意思，她们只能将那些四分五裂的土地用能力搬运过来组成一条通往中心岛屿的空中桥梁。 莫妮卡的双眼闪过一丝微光，她的头发忽然变的有些灰白，嘴边多出了一颗美人痣。 “我准备好了，涅伊特。” 莫妮卡抬头看向涅伊特，双手张开。 涅伊特似乎有些惊讶，她显然这才知道莫妮卡竟然拥有其他人格。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一个人在空中，一个人在悬崖边。两人同时开始使用操控能力将那些分散的土地拉向悬崖边缘。 弗劳德斜眼看了下身边的沙德，他发现自从告诉了他们这些秘密后，他便始终保持着沉默，而且眉头紧锁，看样子十分忧虑。弗劳德发现自己还从未见过这个老狐狸如此困窘的模样，他忽然注意到沙德左侧脸颊靠近耳根的位置有一道裂痕。 细微的裂痕。 弗劳德知道那是什么现象，那是闪点到了晚期的症状。他正在从这个世界被抹除。 沙德究竟做了什么？难道这就是与圣灵的元神合二为一所造成的结果？不，他一定做了什么。 “弗劳德，你必须准备好。” 沙德目视着前方忽然低声说道，“剩下的路只能你来走，你将是那一个领路之人。或者说，一直都是你，自始至终。” “说的真他妈的伤感，但我想跟你说的是，即便你死在我的眼前，我也不会掉一滴泪。” 弗劳德撇撇嘴，“你不用在我的意识内留下只言片语的误导，我当然会走下去，但那只能是我我要走的路。” “当然。” 沙德转头笑了一下，“当然如此。” “完成了。” 涅伊特缓缓降落在用数块儿土地拼合而成的桥梁之上。 弗劳德不再理会沙德，他第一个迈步走了上去。 “难道每次来这里都要费这么大功夫来玩儿拼图游戏？” 莫妮卡走到涅伊特身边时问道。 涅伊特点点头，“当我们离开时，这里就会恢复原本的模样，无论世界如何变化，只有这里一成不变，始终如一。这就是维系着世界的最后平衡。” “如果……这里被破坏的话会怎样？” 莫妮卡脱口而出这个问题。 涅伊特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中心岛屿上的巨大世界树，树上星星点点的繁茂枝叶上正飘洒着红色的花瓣。 “万物凋零。” 沙德在莫妮卡的身后答道，“世界将成为一片比废土还要死气沉沉的末世。” 莫妮卡沉默下来。 “现在还不是我们操心这个问题的时候，莫妮卡，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毁掉这里的话，他必须毁掉塔纳托斯曾种下的五颗世界树的种子。” 萨伦娜走过莫妮卡时说道，“我们还有时间。” “可是……那个沙德曾说要毁了世界，难道他不就是想要毁掉这棵世界树吗？” 莫妮卡抬头问道。 萨伦娜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沙德，“我想……他并不是真的要毁灭世界，这只是一种伎俩，他……在计划着什么。” “计划？” 莫妮卡努力的思索着，却根本猜不到，她恼火的摇摇头，“难道他不是跟我们是盟友吗？为何不告诉我们所有的计划？” “弗劳德也是如此。” 萨伦娜看着弗劳德的背影微微一笑，“他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这就足够了。要知道，我们在与命运对抗，而命运了解一切。” “欺骗命运……” 莫妮卡若有所思的冷静下来。 “也许……就是如此。” 萨伦娜迈开脚步。 “你……喜欢爸爸，对吗？” 莫妮卡忽然开口。 萨伦娜猛然停住脚步。 “哦，没关系的。我知道你认识他要比认识我妈妈还要早。” 莫妮卡笑着走到萨伦娜的身边调皮的眨眨眼，“我只是想说，你与我妈妈一样都相信他。我曾恨过他，因为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他曾做过很多令人发指的恶事，但……不知为何，我现在觉得我理解他。世界有时……也需要一个坏人英雄，对吗？” 莫妮卡说完便与涅伊特手拉手中心岛屿走去。 “或许的确如此……” 萨伦娜喃喃自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钥匙 世界树。 不知已经在这个世界的中心存在了多久，它粗大的主干泛着金属的光泽，根须深入悬空的中心岛屿下面，却看不到这些根须延伸到下方的何处。永远长青的枝杈上长着各式各样的树叶，就好似这棵树接纳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植物种类，但只有那些如同十字星般的火红花朵始终如一。 这是弗劳德第一次见到世界树，他几乎走遍了整个世界，却从未来到过这里。他注意到那些飘落的花朵在接近地面时就已经凋零枯萎并化为飞灰飘散。而枝杈上又在不停的开出新的花朵，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涅伊特走到树下跪倒在地，她用霍姆人的语言咏唱出上古时期的失传歌谣，然后弯下腰捧起地面上闪烁着光亮的沙土将其扬到空中。弗劳德这才明白，那些发光的沙砾正是红色花朵化作的灰烬残骸。 随着沙土被洒向空中，星星点点的微光像是被世界树吸引般的盘旋而上直至枝繁叶茂的主干之上隐没在树叶之间。 一阵微风忽然吹起，世界树的枝杈随风舞动，沙沙声不绝于耳。 涅伊特缓缓起身，她始终抬头看着世界树的上方，但停止了咏唱。地面突然抖动起来，涅伊特向后退开几步，众人也都一齐后退，所有人都沉默的等待着即将出现的奇景。 世界树的主干上发出几声脆响，紧接着几道缝隙出现，最后众人看到了一张褶皱苍老的人脸。 ……时间到了吗……将我从绿色之梦中唤醒的人…… 世界树的声音就像是万千人同时说话。 “不，这一次我们只能提早前来。” 涅伊特谦恭的柔声说道。 ……嗯……挪亚之子……那么……请问出这次的三个问题吧…… 世界树慵懒的看着涅伊特说道。 挪亚之子。 弗劳德皱起眉头，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沙德，对方对此无动于衷，显然这个老狐狸知道霍姆人真正的身份。 挪亚是世界上第一个人类的名字。大神哈努卡点亮了他的生命之光，并将非常强大的始灵之力融于其中，原初议会的七名成员全都贡献了自己的一部分，这原本将为白银之城统治整个新生世界的强大人类最终却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没人知道挪亚的结局，即便是克劳恩也只提过一次，他认为挪亚被哈努卡毁掉了，因为他不再甘愿成为一个傀儡。他找到了自由意志。 但霍姆人并非人类，弗劳德在废土之行结束后从萨伦娜的口中得知他们是末日的厄利涅斯的造物，他们一直都尊崇厄利涅斯为他们一族的主人，并建立神庙来祭拜她，他们相信终有一天厄利涅斯会从异界归来。他们怎么会是挪亚的后代？难道真正的历史中还隐藏着别的真相？ 又是一段被歪曲的历史。 弗劳德不知道这是否与白银之城的那个自己的先祖以诺有关，他如果像沙德所说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他就能改变过去的历史，甚至隐藏起一些真相。也许，目前的世界都是被篡改过的，而自己…… 弗劳德眉头紧锁。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弗劳德撇撇嘴，他不喜欢被人耍的团团转，但很显然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傻子，甚至可能还被摆在整场巨大阴谋的中心。 所以，他是个大傻子。 “这一次只有一个问题。” 涅伊特想了想又重新开口，“不，应该说是一个请求。” 世界树没有吭声，他这才用那对绿色的眼睛环视了下涅伊特身后的众人，就好似刚刚发现还有别人存在一样。 ……阴影之地……噩梦的摇篮……光明的彼岸……异界……这就是你们索求的答案…… 世界树的目光落在弗劳德身上。 弗劳德眨眨眼，他犹豫着向前踏出一步，“我们……” ……钥匙……当然是钥匙……你们必须拥有钥匙…… 世界树慵懒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什么钥匙？” 涅伊特困惑的问道。 “霍姆一族的圣血吊坠。” 沙德沉吟道，他显然从奥多拉的意识中找到了那段记忆，“奥多拉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你的母亲，如今的丽塔女士。” 众人吃了一惊。 “这他妈的不是偶然，对吗？” 弗劳德忽然怒气冲冲的揪住了沙德的衣领，“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奥多拉做了什么？如今玛丽娜就在星耀城寻找丽塔的下落！她显然知道那枚吊坠的作用！一切早就已经被安排好了，是谁？是你，还是奥多拉，抑或是那个操蛋的以诺？” “我不知道，弗劳德。奥多拉显然只是将那枚吊坠在上古时期交给了霍姆人来保管，并给了他们一个虚假的预言。” 沙德平静的直视弗劳德的双眼，“我早已失去了预言能力，对于目前的局势，我与你一样都是盲人摸象。” 弗劳德将手放下，然后调头看向涅伊特，“你知道这些真相，对吗？但是你什么都没说。” 涅伊特的眼神黯淡下来，“我……只知道我们一族的真实起源，但关于那枚吊坠，我却一无所知，我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绿色之梦在等待着我……命运之子……你必须拥有那把钥匙才能开启阴影之地的大门…… 世界树并不在乎众人的争辩，它依然懒洋洋的说道。 “玛丽娜不可能到来，我们……” 弗劳德叹息一声，“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吗？” “路不会就此止步。” 沙德在弗劳德的身后说道，“以诺或许计划的很完美，但……他不会面面俱到，他也会被眼前貌似真实的薄雾所蒙蔽。” “玛丽娜没到来，显然以诺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刻。” 弗劳德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B计划，带我们去最近的那一处‘柱’，我们只能强行进入异界。” “不。” 莫妮卡忽然回过头，“妈妈……他们来了。” 众人困惑的回头看着那条架起的桥梁。 “莫妮卡，也许……” 弗劳德没看到一丝人影，况且，玛丽娜不可能找到星陨地。但莫妮卡伸出手指着远处的千羽城。 四个黑点从远处的树海中走出。 弗劳德睁大双眼。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末世（一） 穿过中间的通道，那名绰号鼬鼠的年轻男子带着众人来到避难所。 原本玛丽娜会以为这里能看到一个繁华的地下都市，但那显然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下面只是一个更大的洞穴，地面上有横七竖八的破烂帐篷，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人们茫然的穿行其中，更多的则目光呆滞的坐着。 失去希望的模样。 “鼬鼠？” 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憔悴、瘦削的女人走来过来，她看了看这几个陌生人，然后警惕的问道，“他们……是新的幸存者？你知道我们这里已经……” “我们不会在这里呆下去，我们有我们的任务，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一些情况。” 玛丽娜竭力让自己的微笑变得自然，但显然那个女人并不买账，经历过末世，她不再相信任何事。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最好还是……” 爱玛走上前去抓起的那女人的手，她打了几个手势。 “爱玛，你知道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他们也许就是疯王亚当的人！” 女人坚决的摇摇头，但爱玛却依然还在比划着手势，女人不再理会爱玛，她看向鼬鼠，“带他们走！” “他们说能帮我们。” 鼬鼠低着头小声说道，他有些害怕这个女人，但还是说出了口。 “什么？你知道这都是谎言！” 女人大声喝道，“没人会来拯救我们！没人能做到！” 女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洞**回荡着，不少人都开始看向她。 “你是哈努卡教的嬷嬷。” 玛丽娜指着悬挂在女人胸口的吊坠说道，“或者说你曾经是哈努卡教的一员。” 女人停止了喊叫，用冰冷的带着恨意的双眼看着玛丽娜，“哈努卡早就死了！所有的神也全都死了！我不再相信那些谎言！我现在只想让这些人活下去！” 玛丽娜依然平静的点点头，“我也一样，而且也许我们能帮上忙。帮你们改变目前的状况。” 女人忽然乐了，“你知道吗，你或许要比疯王亚当还要疯狂！如果你真的不是他们或是那些血徒之子的败类，我曾见过几个妄图成为英雄的傻子，他们所有人都死了！” 玛丽娜陷入沉默，因为她从她的意识内看到了一张面孔。那是她儿子的面容。显然他的儿子在抗争中死去，再也没有回来。 “她是巫师。” 鼬鼠忽然说道，“真正的巫师，爱玛看到他们能轻松击败那些血徒之子。” “而你竟然将他们带到这里？” 女人睁大双眼，玛丽娜能看出她眼中的怒意和恐惧。 “拜托，女人，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几个问题，然后我们就会离开，好吗？” 裘德走到玛丽娜的身边笑着安抚道，“或许，再来点儿吃的？” 女人阴沉的看着这个瘦小猥琐的男人没有吭声，但满脸恨意。 “裘德？” 女人的身后忽然出现一声惊呼。一个破衣烂衫的中年男子踉跄着跑了过来，他来到裘德的面前仔细的打量着他。 尼克和裘德对视一眼，也开始狐疑的打量起这个憔悴瘦削的男人。 “欧文？” 裘德脱口而出，“妈的！真的是你，欧文老爷！” 那男人激动的浑身颤抖，他走上两步抓住了裘德的双臂，“你还活着？哦，天哪，你竟然还活着，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死了！”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欧文爵士。” 丽塔微笑着向那瘦得不成样子的男人颔首致意，她显然也认出了眼前的这个男子正是星耀城的守备骑士队长欧文·威斯布鲁克。 “哦，天哪，丽塔女士，您、您也在这里！” 欧文泣不成声的擦了擦自己通红的眼睛。 “天哪，发生了什么，你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裘德震惊的看着欧文，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曾经魁梧高大的守备队长竟然会憔悴的不似人形，而且显然失去了曾经的勇猛和神采。 “安娜，他们绝不是疯王亚当的人，我可以保证，他们是我的旧友。” 欧文转头对那个阴沉着脸旁观的女人说道。 “你知道，我都不应该留下你，欧文。你的话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 女人冷冰冰的答道。 欧文立刻沮丧的低垂下头颅。 “妈的，他可是星耀城的守备队长！女人，你知道他……” 玛丽娜却拦住了裘德，裘德纳闷的眨眨眼睛。 “不必了，裘德。” 玛丽娜看着欧文叹息一声，她已经知道在欧文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们可以离开了吗？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留给你们，你们知道即便是其它地方，也没有太多的食物。世界已死！” 名为安娜的女人说完这一句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鼬鼠，带他们出去！” “我们走吧。” 玛丽娜知道，她没必要再逼迫这些人太多，也许答案只能自己去寻找。 “带上我！” 欧文忽然说道，他抬起头，眼神中恢复了一些过往的神采，“也许我、我能帮上忙！” “老兄，也许你应该……” “不！求求你带上我！” 欧文打断了裘德的好心劝说，拉住了他的手，“让我去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爱玛忽然拉住了玛丽娜的衣袖，玛丽娜掉头看着这个坚强的女孩儿。 “也许……就这么办吧。” 玛丽娜微笑着点点头，“我们毕竟还需要引路之人。” “爱玛，你真的……” 鼬鼠皱了皱眉。 爱玛却坚定的点点头，这是她的选择。 “好吧，我送你们出城？” 鼬鼠叹口气问道。 “不，孩子，送我们去距离西城区最近的出口，我们要去会一会那些血徒之子。” 丽塔忽然说道，“然后，我们还会回来，我们会向我们承诺的那样归还你们的自由。” “可是，那有什么用？” 鼬鼠身旁的一个十六岁左右的男孩儿吸了吸鼻子，“世界已经死了，自由还有什么用？”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孩子。” 玛丽娜忽然蹲下将右手按在地面上，当她抬起右手时，地面上出现了一点点微小的嫩芽。 鼬鼠和那几个年轻的守卫惊呼着围拢过来。 “希望还在。” 玛丽娜如此说道。 但一旁的丽塔却知道，那不过只是用操纵意识的能力在这些人的脑海中创造出来的假象。 希望真的还在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等待 “我们已经在这里干等了一整天了！” 名为克罗诺斯的黑龙龙卫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他的双眼宛若喷火般变得血红一片。 “我们只能继续等待。” 余威将一把非常精美的木椅搬到了贝克尔王的前面挡在他与龙卫之间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喝酒。 “我没有跟你说话！” 克罗诺斯走上两步剑拔弩张的低头怒视着余威，余威却毫不在意的晃了晃酒瓶，然后稍稍抬起头瞥了一眼这名黑龙龙卫，他的眼中却并非吊儿郎当，克罗诺斯看出了一丝杀意。 “很抱歉，克罗诺斯，但我们没时间打仗，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快速的拿下对东境的控制权。所以，我们只能等待。” 贝克尔坐在椅子中面沉似水，事实上他的心中也是一团乱麻，他知道的很清楚，哈米德家族显然根本瞧不上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撒冷城新王。他们在故意拖延时间来激怒贝克尔，或者让贝克尔在自己人面前出丑。因为他们知道龙族与自己的联盟脆弱不堪。 “统治权是靠血与火来达成的，我以为你会知道的很清楚，贝克尔陛下！但在我看来，你与你的那些人类同胞一样，只有嘴皮子上的功夫罢了！谈判？他们已经让你显露出最懦弱的一面了，这样不会得到任何结果！” 克罗诺斯身后的一名蓝龙长老用沙哑苍老的声音冷冰冰的说道，“有时候，野蛮要比道德更有用，尤其是在权力的游戏当中。” “我们不是龙族。” 贝克尔抬起头，“我们有别的选择。” “你什么意思？” 克罗诺斯眯缝起双眼，他似乎听到了一丝讽刺的意思。 “你真的认为野蛮是我们龙族的特权？你以为我们会为了一些无用的小事而彼此杀戮争斗？不，人类，我们只会为了荣耀和家族而战，而你们则才是任意杀戮的愚蠢种族！” 那名蓝龙长老连对贝克尔最后的一丝敬意都被抛之脑后，他缓缓站起身，兜帽下闪烁着蓝光的冰冷眼眸鄙夷的看了眼贝克尔，“我们不会为了弱小之人而战，也许尤蒙刚德大人打错了算盘，我们龙族即便孤军奋战也不会在这里跟你们一齐低三下四的等待施舍的王权！” “我并非那个意思，如果你听出了什么，我只能……为此道歉。” 贝克尔稍稍有些脸红的站起身，“请留下，也许……你是对的，我会派人提醒他们。” 蓝龙长老最后看了一眼贝克尔，缓缓落座，“如你所说，贝克尔王，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你需要征服一整个王国，而并非区区东境。我们也不会为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而一直等待下去。” 贝克尔点点头，然后恼火的快步走出自己的房间。 两名守在门口的铁卫立刻低头行礼，贝克尔略一点头，“派人去找奥斯·哈米德公爵！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其中一人点点头，然后转身快步走过长廊向城堡外走去。 贝克尔站在原地沉吟半晌，他回头看了看关上的门，他抬起手准备打开重新进入自己的房间，但他的手却在半途中停了下来。他犹豫片刻，然后转头看向露天长廊，最后他没有开门进入房间，而是掉头走向长廊。 铁卫想要跟上，贝克尔却伸手拦住，“不，不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放心，我就在这附近。” 铁卫点点头，重新笔挺的站立着。贝克尔则快步走远在长廊的一处栏杆旁站定，他双手搭在砖墙上眺望城堡的外面。 可恶！ 贝克尔在这一刻只想要回到撒冷城被袭击前的悠闲生活，他不过只是个纨绔子弟，在一个半月前自己还在与那些贵族子弟一同打牌追女孩儿。但如今…… 贝克尔张开双手，看着手心里的汗。 我根本就不是这块儿料，为何会找上我？我本可以放弃这个头衔，我还可以当一个铁卫，我…… 贝克尔想到，那时的自己站了出来，而在与龙族的联合会议上，自己又提出了这个对自己来说梦一般的计划。 我真是傻到家了。 “有些沉不住气了，对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让贝克尔浑身一抖，他惊恐的转头，发现一名身着朴素天蓝色长裙的年轻女子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贝克尔发现这名瘦削的女子并不是十分漂亮，反而在眉宇之间带着男子的英气，几乎淡的看不清的眉毛点缀下，两只琥珀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自己，她的左侧头发变成几缕细辫子拢在脑后，右侧的银色长发则飘散在肩头。 隔了几秒钟，贝克尔才发觉自己的窘态，他红着脸急忙颔首致意，“哦，原谅我的失态，女士，我……” “萨利赫家的贝克尔，龙族的盟友贝克尔。” 女子的声音十分好听，略带着一丝调皮的意味儿，“撒冷城之王贝克尔。” 贝克尔抬起头，却实在想不起这个女子是谁。他困惑的眨眨眼，搜寻着记忆，但大脑却一片混乱。他只能尴尬的笑笑，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珊，苏珊·塞米耶·哈米德，奥斯之子。” 苏珊似笑非笑的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臂。 贝克尔对自己无比气恼，他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轻轻捧住苏珊的手低头轻轻一吻，然后抬起头直视着这位奥斯公爵的二女儿，“请原谅，我……的确有些困扰，我们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痛的战争。” 贝克尔的理由就连自己都不信，因为他知道困扰他的是自己的懦弱。 “我理解。” 苏珊靠在栏杆上掉头看向城堡外，“父亲并不想臣服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又没有任何名气的萨利赫旁系血统继承人。” 贝克尔没有说话，苏珊的这句话让他终于冷静下来，他努力忽略对这名女子的样貌的着迷——说实话，这很难，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一见钟情过，但…… 贝克尔再次瞄了一眼苏珊。 天哪，她太特别了。 “你必须证明你配得到东境之王的头衔。” 苏珊忽然调头严肃的说道。 “我要怎么做？” 贝克尔脱口而出，然后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恼怒。 “一场决斗。” 苏珊说道，“你与我们家族来一场公平的决斗，用最古老的方法。”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末世（二） “三年前，突然从这座城的下方涌出无数怪物，那些怪物就像是巫师召唤的行尸一般可怕，它们直接将这座城逼近了绝境之中。萨伦率领真宗奋力抵抗，但天空中却降下十名长着翅膀的人类模样的怪物，他们、他们就像传说中的圣灵一般拥有压倒性的力量，真宗被击溃，而我们只能保护一部分幸存者暂时退出星耀城。说实话，那场逃亡是我从未见过的最惨烈的灾难，只有三百多人逃出生天，剩下的都死了。” 欧文一边佝偻着腰在秘道中前行，一边讲述着曾经的可怕经历，“我以为我曾经历过巫王之乱便见到了这个世界最残酷的一面，但很显然我错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玛丽娜在一边沉默着。 “但这不是你们最后一次抗争，对吗？” 裘德在欧文的身边举着火把皱眉问道。他们曾是好友，欧文是少数能从底层爬上去的军官，他凭借的是正直和军功而非贵族头衔。裘德很喜欢欧文，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一个流氓地痞会与一个老好人成为朋友。 欧文目光呆滞的点点头，“真宗在这一战后损失惨重，萨伦大人与几名幸存下来的商会领袖一同向哈努卡教会求救，但哈努卡教却背信弃义，他们设下圈套将萨伦大人引诱到都城马格梅尔，但等待萨伦大人的却是联合王国的元帅塞德里克和几名从未听过的年轻主教，那些主教是……能力者。萨伦大人自己一人逃了出来，与他一同前往马格梅尔的十五名巫师全数葬身在那儿。而当萨伦大人返回时，我们这边也已经哗变。” “就是那些血徒？” 丽塔冷哼一声，她显然厌恶那些杂碎巫师。 “没错，他们根本就从未臣服于真宗，当看到真宗大势已去时，就像是已经安排好的一样，突然出现了几十名血徒，他们倾巢而出攻进了真宗的营地。真宗的巫师在星耀城的那一战后早已元气大伤，高阶巫师所剩无几，血徒那肆无忌惮的里外夹击下，真宗几乎全军覆没。剩余的要么被迫加入血徒，坚决不从的被杀死……” 欧文浑身一颤，“然后分食掉。” 玛丽娜皱了皱眉。 “萨伦大人虽然逃脱了哈努卡教会和塞德里克元帅设下的圈套，却还是逃不脱血徒的埋伏。” 欧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所有被囚禁当作血徒食粮的幸存者亲眼目睹了那些残暴的血徒将萨伦大人剥皮分尸的场面，那些血徒是故意的，他们摧毁了所有人仅存的希望。包括我自己的。” “天哪……” 裘德难以置信的摇摇头。 “那些血徒一定与哈努卡教会和疯王亚当勾结在一起了，这是蓄谋已久的圈套。疯王亚当必须摧毁这个在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集团，这样，他将势不可挡。” 丽塔边走边说道，“看来萨伦也是以诺的工具，我早就听说他在背地里与哈努卡教的上层接触频繁，他们似乎也在搜罗全世界范围内的能力者，并拉拢赋予神权。而这些能力者便成了教会的忠实走狗。” “萨伦想要利用教会来制衡元老院，却没想到亚当会突然从天而降。” 玛丽娜点点头，“他的出现打乱了一切格局，而很显然塞德里克一直都是白银之城的人。弗劳德曾说过他认识沙德，甚至与妖后辛西娅有联系，所有人都被他的那张面具给欺骗了。” “异界，辛西娅，比列，这几个势力不可能被一网打尽，如今的世界必定还留存着……” 玛丽娜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欧文摇了摇头。 “或许吧，但据我所知，辛西娅和比列已经死于疯王亚当发动的那一场最大规模的战争之中。至于那些异界的恶魔，‘柱’被某种力量彻底毁掉，连接着异界的通道已经彻底关闭。它们根本不可能通过仅存的那些小型传送门送来大批量的军队。整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任何能与联合王国对抗的势力了。” 欧文叹息一声。 “所以，你才放弃？” 玛丽娜问道。 欧文半晌无语，他看了看前方昏暗的通道，这才重新开口，“三个月后，世界迎来了死亡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像是被突然掏空般感到一阵失落，那并非面对眼前的残酷景象而感到的绝望。那是……更黑暗的绝望。大地死去，除了人类之外的所有生灵几乎都绝迹了。没有了食物，没有了希望，我亲眼看着不少人选择自我了结。而我……很懦弱，我想要活下去，我曾想过就此结束，但……我没有做到。”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我成了血徒的走狗，我曾亲手杀死过那些幸存者，然后就像是对待那些牲畜般将他们分割分食。” 欧文突然停下脚步捂住了自己的脸，双眼透过指缝惊恐绝望的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我成了魔鬼，我自己选择成为了魔鬼！” “你这个……白痴！” 裘德忽然一拳揍在欧文的头上将其击倒在地，“妈的！你疯了吗！你可以反抗！哪怕死也比现在这样强！你却、你却选择与那群吃人的王八蛋站在一起！” “我、我想过要反抗！我发誓！但、但当我看到那些被活生生的剥皮并被割开血肉的人时，我害怕了！这要比死更加可怕！” 欧文倒在地上捂着脸抽泣着，“你没有见到过……” “我他妈的见过！” 裘德瞪视着他，“我发誓我见到那个场景！那个女人是对的，你咎由自取！你的确不配与他们呆在一起，你甚至让我感到恶心！” 裘德说着吐了口唾沫不再理会欧文。 玛丽娜低头看着这个可悲的人，最后伸出手，欧文哆嗦着看着她。 “你还有选择，一次赎罪的机会。” 玛丽娜说道，“帮我们一个忙，帮你自己得到解脱。” 丽塔在一旁闭上了双眼，她知道这对欧文来说是应得的结果。 欧文握住了玛丽娜的手，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谢谢你，女士，谢谢，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谢谢你！” 所有人都知道欧文所求的那一个结果是什么。 永恒的死亡。 第一百四十章 突袭 太慢了。 法鲁格从梦中醒来。 他看到火堆已经快要熄灭，冰冷的寒风几乎让他全身都被冻僵。他裹紧毛毯，浑身打着哆嗦。 高烧让他们一行人的速度减慢下来，即便是尤蒙刚德也无法让他恢复，这并不正常，自从接受了塔纳托斯和魂器的力量后他从未得过病，这只能归结为这一阵超负荷的使用魔法造成的副作用。 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法鲁格开始在梦中看到那个困在魂器内的真正的哈努卡。 如果他们已经消灭了它，但为何它还是会出现？那是噩梦还是真的？ 法鲁格在黑暗中看了看其他人，只有塞莎特还在火堆外围眺望着远处，其他人都抓紧时间休息。尤蒙刚德和两名龙卫也都合眼沉睡，毕竟如今无法使用魔法开启传送门，就只能凭借龙族来跨越大半个奥兰纳大陆再飘洋过海。 ……我能结束这一切……我可以还你自由…… 声音在法鲁格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年轻人晃了晃头。 已经不再出现于梦境之中了吗？ 那么毋庸置疑的是，哈努卡依旧存在，也许那是因为魂器被分为三个部分，所以只消灭其中一个根本无法将魂器的意识完全抹除。 它依然阴魂不散。 ……不……那不是真相…… 魂器显然与法鲁格的意识结合在了一起，就像弗劳德曾经看到的假象一样，时间过得越久，越难以拜托魂器对自己的影响。 法鲁格想要站起身，却发现四周的颜色变成灰蒙蒙的一片，残存的火苗变为苍蓝色。其他人都不复存在。 虚界。 法鲁格被强行拉进了虚界，这证明自己正在变得虚弱，而魂器则在变强。 火堆的另一边有一个身着黑色剪影般斗篷的人正席地而坐，两点鬼火般的双眸透过阴影看着法鲁格。 “你控制不了我，哈努卡。” 法鲁格冷冷的说道，“你显然不过只是个连游魂都不如的存在，你无法影响我。” “真的是这样吗？” 沙哑刺耳的声音从火堆另一边传来，“你在变得虚弱，而我却越来越强大，当我控制住塔纳托斯遗留下来的力量，你的躯壳将为我所用。你在心底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尽力不过度使用太过强大的力量。但这只是暂时的，如今的局势会不断的逼迫你出手，比如……现在。” 虚界的轮廓被现世代替，色彩重新回归。 法鲁格凝神环视四周，只发现几点亮光在荒原的荆棘丛中一闪而过。 “你醒了。” 不知何时塞莎特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她手中的长弓上已经上好了箭，显然她也发现了周围的异常。 “有什么东西来了。” 法鲁格低声说道。 塞莎特在黑暗中点点头，她吹了声口哨。其他人都立刻警醒过来，卡米勒枪盾在手立刻蹿到法鲁格的身边。 “非常强大的存在……” 法鲁格能感受到那东西在等待时机。 ……我可以帮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不。” 法鲁格突兀的自言自语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我是说小心，那东西很古老。” 法鲁格挣扎着将毛毯褪下，然后摇摇晃晃站起身，“它来自异界。” “血魔。” 尤蒙刚德嗅出了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法鲁格点点头，这个怪物是异界的原住民，它们十分嗜血残暴，甚至自相残杀。魔神阿加雷斯喜欢这些怪物，他用杀戮来满足它们的欲望，这让这些怪物成为了阿加雷斯最强的战力之一。 血魔是龙族的克星，它们的利爪和毒牙能轻易撕裂龙类那超越钢铁的厚实鳞片，并将血肉腐蚀，而且它们免疫魔法和几乎一切攻击手段。只有灭神咒能将其削弱，而且只能在虚界起作用。 “我无法将它拉进虚界。” 法鲁格轻声说道。 “让我来。” 尤蒙刚德的法杖亮起绿色的光芒。 法鲁格点点头，他开始勾勒灭神咒的复杂法阵。 “尽量拖住它，但不要试图与它接触，它身上的阴影会将你定住。” 尤蒙刚德全神戒备前提醒道。 两名龙卫化身龙形升空，塞莎特和卡米勒则死死盯住荆棘丛，那名撒冷城的铁卫则站在法鲁格的身后擎起长剑，他持剑的手在哆嗦，显然对于一个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的冒险的人来说，恐惧紧紧攥住了他。 而恐惧会让血魔兴奋，那是这些怪物的餐前甜点。 微风拂过，那怪物却始终没有现身。 空中的两名龙卫似乎也没有发现那怪物的踪迹。 法鲁格却没有停下，他依然能感觉到这可怕的异界生物的存在，它在等待时机，并时刻闪电般出击撕裂防线、啃噬血肉。 这怪物不过在享受这场狩猎游戏的乐趣。 荆棘丛内一阵抖动，一点微弱的亮光闪烁了下然后再次消失。 塞莎特似乎看到了什么，她轻声咏唱着奇怪的歌谣，在拉满弓时，箭矢上被一团蓝色火焰包裹，塞莎特一箭射出。 箭矢流星般没入荆棘丛内，又腾起一股蓝色的焰火。 一声愤怒的低吼，一个巨大的影子分开荆棘丛向前突进了一段距离，却又无声的消失，就好似鱼一般钻进了水中。 ……你赢不了……你需要我……我可以帮你…… 法鲁格竭力忽略脑海中的絮语，他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灭神咒的法阵，但他越来越虚弱，虽然天气异常寒冷，他却已经被汗浸透了衣衫，他的心突突直跳，眼前也金星乱窜。他只能咬牙坚持。 几滴血从鼻子内流出洒在法阵内。 越来越糟糕了。 “不止一只！” 卡米勒的双眼如猫般在黑暗中烁烁放光，他似乎看清了那些怪物的轮廓。 就像是回应少年一样，两点、四点、六点、八点……无数鬼火般的亮光凭空出现，并且伴随着低沉的吼声，那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就像是疯狂的笑声。 糟糕透顶。 法鲁格终于体力不支单膝跪倒。 还需要更强大的法阵，需要力量…… ……我在等待着…… 那声音变得十分期待。 法鲁格咬紧牙关攥住拳头。 血魔开始冲锋，就像是一道道巨大的黑色剪影在夜色下掠过。 龙卫从上方俯冲并洒下一团团的烈焰和闪电。 力量。 法鲁格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末世（三） 玛丽娜的意识漂浮在空中观察着下方废墟中人头攒动的营地。 这里显然还保留着一些完整的建筑，但那模样惨不忍睹，尤其是上面的装饰物，简直令人发指，就像是地狱的景象。 街道伤痕累累，几个大铁笼子立在道旁，里面是一些衣衫褴褛的人类，他们全都像是受惊的动物般瞪着无神的双眼看着外面这个噩梦般的荒诞世界。 玛丽娜明知道营地内的人根本看不到自己目前的状态，但她还是本能的不愿意靠近这个可怕的地方。她只是稍稍向下俯冲一段距离，没有完全降落。 破烂的街道上泥泞不堪，混杂着血肉和污水，简直令人作呕。 玛丽娜虽然闻不到那股气味，但也是头皮发麻，她强忍住逃离这里的冲动，向营地中心的那根巨大的石柱飘去。直到接近后她才辨认出来那石柱是原本的第一门徒那罗的破损雕像，雕像的头部和双臂都被斩断，只剩下身体立在那里，上面绑着木梁，木梁上挂着两个大笼子，其中一个里面放着一个骷髅头，另一个里面则是四五个对方在一起的头颅，有的已经化为白骨，还有一些则腐烂的认不出面目。雕像前方的丰饶女神倒塌在水池边缘，水池内则堆放着白骨森森的人类遗骸。 原本象征着繁荣兴盛的广场如今却成了乱葬岗。 那些血徒之子正若无其事的在这处原本的喷泉池子旁来回走着，他们有的还保持着人类的面容，还有一些则与那些血徒一样被剃去了毛发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显然血徒建立了属于自己门派内部的晋升规则。 二十多名血徒和血徒之子成群结队的从喷泉后面的一处保存完好的建筑内走出并快步的走向营地外的废墟之间，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正全副武装的奔向目标。 玛丽娜感到深深的忧虑，她敞开意识投射到那些离开营地的血徒身上，但很遗憾，那些人就像是野兽一般，除了堕落的原始欲望外很难找到有用的信息，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们正在赶往城外。 这倒是个偷袭营地的好机会。 欧文在幸存者发动的一次突袭中逃离了这里，那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据他说真正的血徒目前只剩下四十多人，大多数后备军都是被洗脑的年轻人，他们强行用某周邪恶的手段让他们与虚界建立联系从而让这些普通人拥有使用魔法的能力。但力量十分弱小。 其实，在这个末世，魔法几乎已经与世界一同消亡。 玛丽娜能感觉出虚界正在缓慢的崩塌，她也无法使用太过复杂的魔法，她与世界的联系正在减弱。但思维漫游者的能力却并不受影响。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些真正的血徒也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力量，这是他们这些准备反抗的人的优势。 但血魔法十分邪恶，血徒与动物建立的联系一旦被激活就难以被割舍，这是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契约，时间越长越牢不可破，所以，他们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但这个世界上的动物几乎灭绝，他们还能有多少傀儡？ 根据观察，玛丽娜确定刚才出城的那支队伍中有大概十几名真正的血徒，所以，营地内的的力量已经被削弱。 玛丽娜开始犹豫起来，千载难逢的机会，彻底解放这座已经崩塌的城市的希望。 玛丽娜咬咬牙快速的越过那罗的雕像向那些血徒刚刚离开的建筑飘去，她钻进黑洞洞的门内，看着里面空荡荡的走廊。楼梯已经坍塌，二楼的平台上垂下几根铁链，铁链上拴着几个被拨了皮的人。 地上有一些血痕。 玛丽娜靠近后才发现，有两个人勉强还活着，但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里貌似是那些血徒的拷问室。 两旁的铁架子上的工具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远远不够。” 这个如同蛇一般的声音吓了玛丽娜一大跳，她心有余悸回身，却立刻尖叫一声。一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血徒穿过她虚无缥缈的身体走到玛丽娜刚刚查看的那半死不活的人面前。 玛丽娜平复着情绪，让有些模糊晃动的灵体重新稳定下来。 这些血徒显然还是非常难对付。 玛丽娜这才注意到两旁的铁架子上蹲伏着几只乌鸦，在二楼还有两只黑猫正观瞧着下方。 这里并不空虚。那些血徒已经化身为动物的形态。 “那个女人在哪儿？” 那名佝偻着腰的老血徒抓住铁链上那个了无生气的人的下巴并将其捏的咯咯作响。 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还活着，你没有那么快死去，我知道这一点。” 血徒将脸凑到那个学葫芦一般的人的面前嘶声说道，“告诉我，我保证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我保证你还会经历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痛苦的死去。” 那人忽然笑了起来。 玛丽娜越来越感到惊悚，她觉得自己对那人的笑声十分熟悉。 不，不会是这样。 玛丽娜飘到那人的旁边睁大双眼看着他。 “她会……来找你……的……杂碎！” 那人断断续续的说道。 玛丽娜捂住了自己的嘴，灵体再次如烛火般摇曳起来。 “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血徒咧嘴笑了起来，“她以为她是无敌的？你们都错了，我们会让她知道，她与凡人无异，她依然会死。” 血徒放下手，然后转过身大声说道，“他们都没有用了，让他们一点点的死去，然后吃了他们！” 群兽爆发出一阵嘈杂的欢呼。 “你赢不了！” 那男人忽然用最后的力气喊道，“你永远赢不了！莫妮卡会杀了你们所有人！所有人！” 男人说完后便咬断自己的舌头，鲜血喷涌而出。 玛丽娜捂着嘴倒退几步，灵体就此散去。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体内，然后猛然睁开双眼。 “如何？” 丽塔皱眉轻声问道。 玛丽娜却被她所知道的讯息弄的心乱如麻，她始终没有开口。 莫妮卡还活着。 最主要的是…… 玛丽娜与同样看着自己的裘德对视一眼。 她要怎么告诉同伴，她眼看着未来的余威死在自己的眼前。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决斗 “你真的要这么做？” 余威帮助贝克尔穿好铠甲，但实在不情愿这么做，因为他深知这个年轻人的剑术并不强，如果对手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手的话，年轻人会输的一塌糊涂，而且这个糟糕的结局会让目前的所有计划满盘皆输。即便再翻脸攻城，也只会得到一个非常不讨好的结局，整个东境将会因为萨利赫家族的出尔反尔成为绊脚石。 贝克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半晌无语，他简直紧张的要死，对这个冲动的决断感到无比后悔。但没有别的选择，他深知这一点，那些龙族说的对，他需要证明自己的能耐，没人会愿意与一个懦夫谈判，更别说将整个家族都交给对方。 “那个女人，奥斯公爵的女儿，你相信她的话？” 余威再次追问。 贝克尔叹了口气，脸上又露出些许红晕，这点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余威的双眼。 “哦，妈的，你爱上她了，对吗？” 余威无奈的摇了摇头，“女人，天哪，只会带来麻烦的女人。” “不！呃……我是说……” 贝克尔想了想急忙转身面对略显失望的余威，“并不只是这样，没错，我从未见过像她那样特别的女孩儿，我是说，我的确……有些喜欢她，但这不是重点。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早已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只是……我知道自己德能耐，我不足以胜任一场决斗。但……苏珊是对的，龙族的话也是对的，我们没有时间了，我只能铤而走险，这是最快解决眼下问题的机会。” “为何不让我代你出场？” 余威忽略前一个问题，“据我所知，你可以这么做，找一个代理人。” “我知道那会让一切变得十分轻松，你很强大，余威师傅，也许你会轻易击败对方的斗士，但那些龙族包括哈米德家族的人会接受那个结果吗？” 贝克尔努力平复着自己纷乱的内心，“他们想看到的是一个王者能独自力挽狂澜，他们想看到一个能真正左右局势的王。传言疯王亚当自己一人冲破马格梅尔的王城，他只凭一人就将王位据为己有，那是压倒性的力量。而我宣称要击败那个……与你一样的吸血鬼，一个比凡人强大无数倍的怪物。他们会相信这些吗？他们只想要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他们的王的的确确能与其匹敌。” “但……你知道你不是亚当，也不是我，更不是一个巫师和能力者。” 余威直视着贝克尔说出显而易见的可怕事实，“你只是一个凡人，你会输。” 贝克尔点点头，然后转身重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知道。” “到头来结局并没有变化，而撒冷城的那些贵族也会抛弃你，你将失去整个东境甚至是自己的家族。” 余威掏出酒瓶听天由命的喝了一口。 “我知道。” 贝克尔对镜子中的自己喃喃自语，“但我还是要这么做，这不是为了家族，也不是为了东境或是王位，这只是为了我自己。” 余威看了看年轻的撒冷城新王。 “我需要这一战，我要跟过去懦弱的自己说再见。” 贝克尔的心平复下来，他不再害怕，“我必须改变，我想要改变。” “你知道吗，这个眼神我见到过一次。” 余威忽然笑了，“法鲁格也曾像你一样。” 贝克尔有些惊讶，“你是说你的那个同伴，那个强大的巫师？我以为他……一直都那么强。” “不，当然不是。” 余威想了想，“当然，他的确拥有强大的天赋和潜力，又经历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这才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我要说的是……他在最无助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他只身一人来到奥兰纳大陆寻找自己的路，而他坚持了下来，从未妥协。” 贝克尔转头看了余威半晌，然后低下头沉默的看着地面。 房门忽然被推开，蓝龙长老站在门外等待着，“是时候了，贝克尔陛下。” 贝克尔还是没有动。 蓝龙长老眯缝起双眼，他显然在怀疑这个年轻人是否已经开始退缩了。 “谢谢你，余威师傅。” 贝克尔忽然笑着抬起头，“你终于让我全然下定了决心。” 余威将酒瓶塞进衣兜，然后严肃的弯腰鞠躬，“这是我的荣幸，我的王。” …… 贝克尔看着嘈杂的场地之外，他没想到哈米德家族竟然将这场决斗传遍整座城池。落座的不单单有贵族，还有一大群平民。 这显然是奥斯公爵的主意，他希望让所有人看到这场决斗的结局，然后告知整个东境。 很好。 贝克尔活动活动手臂和手指，他如今怒火中烧，他从未感到这么愤怒。 “不错。” 余威察看着贝克尔身上的装备，“保持这种气势，但不要冲动，愤怒可以给你力量，但你要用理智去驾驭它。不要把比武看作是剑术的高低，利用你的头脑，用你的长处，不择手段瞄准要害。记住，每一场战斗都是拼命，无所畏惧可以弥补你剑术的不足。” “你每一次都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贝克尔问道。 “我是老鬼，你认为这个绰号是什么意思？” 余威咧嘴一笑，“因为我总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因为我每一次都在搏命。” 贝克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我死在这儿，我会知道这都是你的错。” 余威哈哈大笑。 决斗场外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 是时候了。 余威拍了拍贝克尔的肩膀，然后递过贝克尔的剑和盾。 贝克尔深呼吸了一下，转身快步走进决斗场内。 从场地的对面走来一名身着轻甲的斗士，映着朝阳，贝克尔满腔的怒火化为乌有。他发着愣看着对面挽起头发微笑看着自己的对手。 “妈的……” 贝克尔终于学会了像余威一样的感叹用词。 因为自己的对手正是奥斯公爵的二女儿苏珊·塞米耶·哈米德。 “很高兴能做您的对手，贝克尔陛下。” 苏珊手擎两柄弯刀轻巧的舞动一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末世（四） “余威……死了？” 裘德一屁股坐在乱石堆中，他没想到那个强的离谱的老鬼余威会死在这群狗娘养的血徒手里。 “他不该落得如此下场，他是个好人。” 尼克同样情绪有些低落。 “余威，你是说那个……与弗劳德·维格里曾在一起的契约剑士？” 欧文有些难以置信，“难道他不应该在弗劳德被斩首的那一刻就死掉了吗？” “弗劳德没有死。” 玛丽娜皱着眉头说道，“他早已从异界归来，他的死不过是他自己导演的一场戏，那是为了夺走魂器。” “可是……天哪……” 欧文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恍然大悟，“他、他在四年前来到过星耀城，我当时就以为、以为那是他，但……天哪……那果然是他，对吗？我曾亲眼看到了他的死而复生。” “我们没时间缅怀这些，我们必须着眼于目前的信息。” 丽塔面沉似水的打断其他人的感慨，“莫妮卡还活着，这才是重点，而且显然她依然在反抗这些末世的反抗者。我们是否应该先找到她？你说那些血徒有可能出城去寻找她？” “不，我们不必如此。” 玛丽娜一边思考，一边摇了摇头否定了丽塔的观点，“余威在临死前说过，莫妮卡会来击败这些血徒，而且莫妮卡一定会来救余威，虽然……已经晚了。我要说的是，我们必须准备好，在莫妮卡来到之时帮助她一劳永逸的消灭这些血徒。” “可是我们不知道她何时会来，也许你能用能力来寻找……“ “太危险了。” 玛丽娜摇摇头打断了丽塔的话，“还有其它能力者，就像欧文说的那样，教会也好，疯王亚当的人也好，他们都拥有不少能力者，如果我敞开自己的意识，风险太大了，我们只能等待。而且我觉得，不会等待太长时间，如果那还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个莫妮卡，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赶来营救自己的同伴。” “我同意玛丽娜的观点，我们就在这里帮助妮妮！” 尼克握了握手中的巨大砍刀。 “好吧，那么我们要从何处偷袭？” 丽塔探出头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废墟。这里是一处相对中立的地带，位于原本的市场区。这里被损毁的相当严重，血徒也不经常来到这里。 爱玛忽然揪了揪玛丽娜的衣袖，玛丽娜疑惑的转头看着哑巴女孩儿。玛丽娜稍稍刺探爱玛的意识，然后点点头。 “爱玛会带我们去一个接近血徒营地后方的隐秘位置。” 玛丽娜向女孩儿感激的笑了笑。 爱玛冲她点点头，然后弓着身子悄无声息的爬出藏身的废墟。其他人紧随其后。 直到接近一处倒塌了一半儿的塔楼附近，爱玛才停下来，她回头指了指那座塔楼。玛丽娜会意的点点头，她闭上双眼，让自己的意识从身体中剥离，然后飘到塔楼的上方察看。直到确认没有任何藏在其中的人后这才收回意识。 众人立刻无声的钻进了塔楼内，裘德爬到二楼的一处瞭望口旁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从这里正巧能看到营地附近树立起来的铁栅栏和一排排的尖木桩。 玛丽娜环视塔楼，在一处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她看到了一个金属徽章，她矮着身子挪过去将其拾起，这才发现那是真宗审查官的徽章。一时间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她显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康拉德。玛丽娜重新抬起头，她辨认出了这座塔楼墙壁上残留的真宗标志，显然这里曾是真宗大本营的一座高塔。物是人非，一切都化为虚无。 “你该回避难所了，爱玛。” 玛丽娜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哑巴女孩儿，“谢谢你能帮助我们，但接下来的战斗我不希望你参与。” 爱玛却坚定的摇摇头，她碰了碰怀中的长弓。 玛丽娜笑着摇摇头，“不，爱玛，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我不希望看到你深入险境，那不是你应该面对的。我只是想……让你远离杀戮。” 爱玛低头想了想。 玛丽娜将手放到爱玛的头发上，女孩儿抬起头。 “你是那么勇敢，就像……就像我的女儿莫妮卡一样，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玛丽娜温柔的说道，“但我真的希望你们都不用经历这些残酷的事情，你们还只是孩子，你们应该过更快乐的生活。” 爱玛摇摇头，然后耸耸肩，她依然坚定的看着玛丽娜。 “你是对的。” 玛丽娜点点头，爱玛的回答让她心痛不已，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显然早已不再是个孩子，看过了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一面，再无天真。她接受了这一切，就像莫妮卡一样。如此理所应当，如此坦然，如此令人难过。 “但是答应我，不要做傻事，不要冒生命危险，好吗？” 玛丽娜问道。 爱玛第一次露出笑容，她点了点头。 玛丽娜在爱玛的额头印下一吻。她发现这个女孩儿的笑容是那么美，那么纯真。 为何世界要开如此的玩笑？ 玛丽娜抱住爱玛闭上双眼。 “有情况！” 裘德低声喊了一句。 丽塔立刻站起身轻盈的蹿了上去，她透过瞭望口眺望着血徒的营地，她发现原本守着营地边缘的几名血徒之子突然慌乱的跑进了营地内，消失在挡路的围墙后面。 “莫妮卡来了，对吗？” 尼克兴奋的摩拳擦掌。 就像是在回应尼克，一声巨大的爆炸让地面颤动不已，四周的废墟内有砖石纷纷落下。 玛丽娜松开爱玛，然后将意识抽离身体，开始迅速的飘向营地上方。 又是两处腾起的火光，紧接着是夺目的一道白光，三名血徒之子迅速被烧的连渣滓都不剩。 营地内到处都是血徒之子的身影，他们四处乱窜。 又是一声爆炸后，营地外冲进来十几个蒙着面的战士，他们身手极其敏捷，在蔓延开的烟雾掩护下杀向那些慌张的血徒之子。 玛丽娜转身想要退回去，却正巧发现自己的身后正有一群遮天蔽日的黑影快速的逼近战场。 血徒化作的乌鸦群杀到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完整 眼前是血红的一片。 法鲁格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感受不到世界上任何的存在，只有脑袋里嗡嗡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声。 一个人冲他大喊，法鲁格却不记得此人是谁，他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个人的脸。法鲁格忽然想笑，因为此情此景是那么荒唐、离奇。但那张脸被一只巨大无比的爪子替代并向他的头顶压下，眼前的血红被黑暗代替，他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离开了地面在空中随风飘摆。 这是死亡的感觉？ 风呼啸而过，世界突然间旋转着快速的袭来。法鲁格感觉浑身突然刺痛，真实感突如其来的降临，就好似被扔进烈焰中一般灼热难耐。他忍不住尖叫起来，声音划破长空，凄厉无比。 “欢迎归来，法鲁格阁下！” 尤蒙刚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声音震耳欲聋，让法鲁格更加难以忍受，他掉头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正被尤蒙刚德的龙爪抓住在空中翱翔。 而下方…… 是一大片闪烁着黑色电光的焦土，浓烟滚滚之中，寸草不生。 “我……造成了这一切？” 法鲁格喘着粗气问道。 尤蒙刚德没有答话，他只是继续加快速度离开这片已经了无生气的土地。 尤蒙刚德的沉默更加证实了法鲁格的猜测，他继续掉头看着下方，被毁灭的土地一望无际，他不知道这会延伸到何处，只感到痛心疾首的罪恶。 直到飞跃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焦土的范围才止住。 尤蒙刚德开始缓缓降落在半山腰德松林之中。他庞大的身躯将几棵松树压断，然后摇晃着扔下法鲁格后恢复人形。 法鲁格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儿，他浑身散了架般虚弱无力，但他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他这才发现尤蒙刚德似乎也受了很严重的伤，而在他的上方只有一名龙卫随之降落。塞莎特架住似乎陷入昏迷的卡米勒跃下龙背，那名撒冷城的铁卫和另一名龙卫不知所踪。 法鲁格看着尤蒙刚德靠在被自己压断的一颗松树的树干旁拄着法杖慢慢坐下，而塞莎特则小心翼翼的将卡米勒放在地上，然后急忙跑过来搀扶法鲁格。 “发生了什么？” 法鲁格努力回想着在那片惨不忍睹的平原之上所发生的一切。 一张疯狂的笑脸忽然一闪而过。 法鲁格紧张的瞪大双眼，“不……” 塞莎特和尤蒙刚德一样沉默不语。 “你疯了！” 幸存的那名龙卫走到法鲁格的面前愤怒的吼道。 ……我赢了…… 笑声继续在法鲁格的脑海中回荡。 更多的片段，更多的杀戮，更多的疯狂。 力量，更多的力量，超越一切的力量，力挽狂澜的力量…… 成为主宰的力量。 内心中被压抑的那股最原始的欲望在膨胀，它在欢呼自己获得的自由，它填补着法鲁格的失落和悲伤。 还有愤怒。 ……就快了……你将会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将会获得终极的自由……死亡也将不复存在…… 魂器的低语不断的侵袭着法鲁格的意志，他努力对抗着，但他就像是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般无助。他他虚弱了，他被整个世界所压垮，他能感觉到自己正滑向虚无的黑洞。 “杀了我……” 法鲁格忽然看着那名龙卫。 对方瞪视着他握紧双拳却没有动。 “杀了我，趁我还能保住自我……” 法鲁格强迫自己继续说道。 ……太晚了……你知道……他们做不到…… “尤蒙刚德，动手！在我毁了整个世界之前！在我成为被利用德傀儡之前！” 法鲁格挣脱开塞莎特，他抠住右手食指上的无命者戒指，“你接替我，尤蒙刚德，这是唯一的选择！” 一双手忽然死死握住了法鲁格的右手阻止了他歇斯底里的举动，法鲁格抬起头与尤蒙刚得的独眼相对。 “塔纳托斯选择了你。” “他错了，我不过只是一个凡人，我以为我能担起这个责任，但显然这不过只是妄想，魂器，我体内的魂器在侵蚀着我。我每虚弱一分，它就会夺取一点点主导权，我已经千疮百孔了，尤蒙刚德，我会被吞噬，而无命者的力量将会……” “它赢不了，它在欺骗你，你可以控制住它，因为无命者的力量就是整个世界的力量，那是一种平衡，那是生命的本质。” “不，你不懂，魂器里的存在就是哈努卡本尊！被原初议会封印起来的真正的哈努卡！它原本应该被我们杀死了才对，但是它的意识却依然存在，我无法控制这么强大的力量，我会……” “无论它是什么，它都无法击败生生不息的全世界的力量，你只是败给了自己的恐惧，法鲁格阁下。你在迷失自我，你必须战胜它，你知道该怎么做！” 尤蒙刚德松开了手，他再次疲惫德摇晃起来，肩头那可怕的伤口几乎撕裂了整条手臂。龙卫急忙扶住了老龙王。 “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该如何……” 法鲁格痛苦的摇晃着脑袋。 “接受你自己的一切，接受你所拒绝的那部分。” 尤蒙刚德虚弱德说道，“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尤蒙刚德说完后便缓缓闭上双眼，似乎陷入了昏迷。 “不……” 法鲁格跪倒在地，他无力的低垂下头颅看着手指上的黑铁戒指。 大地被撕裂，那些血魔被魂器的力量摧毁殆尽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 法鲁格想要将之抛之脑后。 接受你的一切。 法鲁格稍稍平静下来。 他开始任由那些悲惨的记忆一一浮现，他忘却了周遭的一切，他开始冷静的搜寻着魂器内的哈努卡操控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的方法。 魂器所使用的轮回的力量，它用另一种方式将无命者的力量展现出来。 就像那些能力者。 不再依赖虚界，而是直接将物质重构，并改变其因果的本质。 那是强大的力量。 ……不…… 脑海中的声音忽然有些紧张。 法鲁格露出一丝笑容。 ……你做不到……你需要我…… “你错了。” 法鲁格忽然摇晃着起身，他张开双手，看着伤痕逐渐消失。一旁的塞莎特露出惊讶的神色。 法鲁格的体内涌出新生的力量，他感到自己无比畅快，他伸手放在被龙卫扶住的尤蒙刚德肩头的伤口上，伤口急速的开始愈合复原。 “你……” 塞莎特不知道法鲁格变成了什么。 “我……” 法鲁格感觉到魂器的声音终于不再出现，那股力量与无命者的力量融为一体。 法鲁格张开双臂升空，他目视着远方那片被自己毁掉的土地，然后挥了挥手。 生命开始在那片土地上重新生长愈合。 “终于完整了。” 法鲁格宣告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末世（五） 没有莫妮卡的身影。 玛丽娜冒险飘到血徒营地之外，却发现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埋伏或是后备援军的影子。 难道这次袭击并非莫妮卡？ 玛丽娜皱起眉头重新返回血徒营地，她看到那十几个人已经与血徒之子战在一处，他们拥有压倒性的力量。无论是速度还是战斗技巧，简直就像是一股股旋风。 那并非凡人的身手。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玛丽娜落在战场之中仔细观察这些侵入者的动作，其中一人竟然将身体扭转到了身后挡住血徒之子的攻击，双臂的关节也转向后方砍杀。 这些人不是人类。 玛丽娜惊讶的看着这些可怕的人席卷整个营地，他们已经占了绝对的上风，似乎根本不需要他们插手。而玛丽娜也在犹豫不决，因为如果这些人并非莫妮卡的同伴，那么他们是谁？是敌是友？ 天空中忽然犹如乌云压顶般阴沉下来。那些真正的血徒已经抵达战场的上方。 乌鸦群黑水般俯冲而下，它们瞬间掩盖了所有存在。 玛丽娜在一片疯狂飞舞嚎叫的乌鸦群中根本看不到任何情况，她立刻升到空中。 局势似乎已经被逆转。 玛丽娜注意到一个入侵者被撕裂血肉，一条胳膊甩进了空中，很快那人便只剩下森森白骨栽倒在地。 乌鸦群继续像龙卷风般不停的在战场中快速的飞舞，无论是入侵者还是血徒之子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地上形成了一条可怕的猩红色河流，尸块儿和内脏四处飞溅，场面惨不忍睹。 玛丽娜知道这次攻击已经失败，她眺望营地之外，依然没有莫妮卡的身影，而即便自己这些人偷袭营地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大势已去，那些血徒依然残存着很强的实力。 血徒化身人形，一个个的战在一片狼藉的战场内，他们看着满地的残肢和零碎的骨骸。 有一个入侵者还算完整，他的双腿和一条胳膊被撕碎，徒劳的在地上爬行着想要取回自己的武器。 那名审讯余威的老血徒笑呵呵的走到那人的身边慢慢蹲下去，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将那人的面罩撕下。 老血徒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他浑身一颤，急忙起身回头望向营地之外。 “散开！离开这里！” 老血徒嘶声尖叫起来。 玛丽娜则好奇的降落到血徒的身边看着那个幸存的入侵者。她也吃了一惊，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名死去多时的血徒，他被什么人变成了行尸。 这些袭击血徒营地的人应该都是玛丽娜见到的那些出城的血徒和血徒之子。他们被什么人杀死了，全军覆没。 血忽然从地面上升起，所有血徒都警惕的退开几步。 那些血在空中形成了一行字。 “喜欢这个礼物吗，杂碎？” 血字忽然炸开，血水如雨点般散落，随着这些血水的滴落，那些血徒忽然都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玛丽娜惊讶的发现那些血徒的身上和脸上都冒出青烟，就好像那些血里有某种非常强的腐蚀物。 “离开这里！” 那名老血徒很狡猾，他在血字形成的时候就已经跑到了安全的地带，但其他人没那么走运，那些被血字所吸引的白痴全都中了招。 笑声从营地外传来。 莫妮卡！ 地面发出隆隆的巨响并随之震动起来，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 玛丽娜紧张起来，她立刻飘到空中。 一个巨人浑身包裹在烈焰形成的战甲中出现在营地的边缘。 “你玩儿完了，王八蛋！” 那正是莫妮卡的声音。 玛丽娜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巨人应该是莫妮卡的其中一个人格。 之前砸向营地的火球就是出自她的能力。 玛丽娜兴奋不已，她不再停留，立刻返回自己的藏身处。 “如何？去了那么久。” 丽塔皱眉问道。 “她来了，她真的还活着！” 玛丽娜笑着说道，“莫妮卡来了！” 裘德吹了声口哨，“该我们登场了！” 众人立刻冲出破碎的塔楼，快速穿过血徒设立的屏障向他们空虚的营地冲去。 “几乎所有的血徒都被她杀了！” 玛丽娜一边跑一边喊道，“她越来越强大了！” “希望这是好事。” 丽塔的脸上疏无笑意，在这个末世之中，她总是觉得所有的事都被扭曲。 一群失魂落魄的血徒之子跑了出来，裘德和尼克举起手中的武器冲了上去，玛丽娜想要阻止他们，毕竟这些年轻人只是被血徒扭曲了心智的可怜虫而已。但愤怒早已让裘德疯狂了，他痛恨那些吃人的魔鬼就像痛恨那些食人族一样。 毫无抵抗力，裘德和尼克干掉了不少血徒之子，爱玛也拉弓想要射死那些逃远的幸存者，但玛丽娜抓住了女孩儿的手。 “不，不要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 玛丽娜看着爱玛说道。 爱玛只好不情愿的放下长弓。 “血……” 丽塔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她似乎不觉得目前的胜利属于他们每一个人。 一声爆炸。 众人看到火光在血徒营地内冲天而起。 裘德和尼克也被火光吸引，不再去追那些残存的血徒之子。 又是一声爆炸。 玛丽娜探视过的那栋关押囚犯的建筑在眼前被端飞。 一声愤怒的哀嚎。 那正是莫妮卡的声音。 玛丽娜慢慢停下脚步。 她听出了那声音中的疯狂。 “那……真的是莫妮卡？” 丽塔似乎觉得非常难以置信。 玛丽娜没有答话，她也像丽塔那样忧虑起来，她重新迈步向前走去。 众人越过着火的建筑残骸来到血徒营地之内。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惨状所惊呆了。 “这……都是血徒干的？” 裘德瞠目结舌的问道。 “不……不！” 欧文不住的摇着头，“这不是血徒干的，那些、那些笼子里……” 没有活人。 笼子内的那些被血徒捕获的人类全都被烧成黑炭。 “你们是谁？” 莫妮卡的声音让众人吃了一惊。 所有人回过头看着战在着火的建筑残骸前方的少女。 玛丽娜倒抽一口凉气。 莫妮卡歪着头观察着众人的眼神无比冰冷，就像是死神。 第一百四十六章 胜利 如果没有听从余威师傅的话，我就早就已经躺在地上面对自己最窝囊的失败了。 贝克尔擎着盾挡住脑袋，又一次双刀的斩击让他浑身一颤。力量虽然不大，但攻击了无数次后，已经让贝克尔的左臂发麻。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苏珊实在强的离谱，速度惊人的快，就像是一只野猫般舞蹈。 这不是东方的剑术，这是来自北方那些隐士高人的功夫。 贝克尔听到看台上爆发出一阵嘘声，显然观众不喜欢自己这个总是躲藏在圆盾背后的懦夫。 贝克尔摇咬咬牙，在苏珊下一次斩下双刀的瞬间直接擎着盾撞了上去，苏珊似乎有些惊讶，而贝克尔则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的确确压到对方身体上的真实感。贝克尔如今没有了任何怜香惜玉的可笑情感，他需要胜利，必须抓住眼前的这一次机会。 贝克尔大喊一声瞄准对方的下巴将盾向上掀起，但没有碰撞的声音和触感，贝克尔眼看着空中一个黑影掠过，他心中感到一寒。但在撒冷城的战争中锻炼出来的本能让他躲过一劫。贝克尔借着前冲的力道直接蹬腿蹿出爬到地上，动作极其狼狈，他根本顾不了这许多，在倒地的瞬间翻滚起来用盾继续挡在身前。 苏珊却没有袭来，而是站在自己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贝克尔。 场外再次响起一阵嘲笑声，贝克尔脸上通红一片，好在头盔挡住了大半张脸，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也挡掉了不少外界的声音。 怒意再次填满胸口，这让他稍稍冷静下来。 利用你的怒意，但不要被它左右。 贝克尔慢慢起身，双眼直勾勾的警惕着苏珊，对方却只是向一旁踱着步，就像是在捉弄自己。 她早就知道我这个傻子会同意这次决斗，她利用了我，她想要让我彻底身败名裂！ 贝克尔的双眼冷峻异常，他慢慢调匀呼吸，他如今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如此平静。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并不是个傻子。 贝克尔知道这一点，懦弱，却从不是傻子。 贝克尔平举长剑，盾竖起挡在胸前，他弓起身子，左腿屈膝向前重新摆好架势。他的左眼瞥向余威和龙族护卫所在的位置，他看到余威揉着下巴如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他在失望？ 贝克尔移回目光的瞬间看到余威似乎咧嘴一笑，并碰了碰自己的腿。 什么意思？ 没时间考虑，苏珊再一次攻了上来，双刀翻飞下密不透风，贝克尔只能再次持盾抵挡，他那拙劣的剑法在苏珊的面前简直无从出手抵挡。这还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斗。 但贝克尔不再害怕，也没有了任何别的念头。既然已经输定了，我还有何损失？ 贝克尔从盾的下方瞄到了苏珊舞蹈般腾挪的步伐，影子随之摇晃。 腿？ 贝克尔的脑海中闪过余威刚才的诡异笑容。 他是剑术大师，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他能看出破绽。 瞬间的沉吟反而让苏珊抓住了机会，她急转身闪到贝克尔的右侧，左手刀斜刺里劈向贝克尔右臂铠甲的缝隙，贝克尔手忙脚乱的侧步举剑架住，苏珊不等自己的刀与对方的剑碰撞在一起，她已经再次舞蹈般的腾挪到贝克尔的左侧，而此时贝克尔的盾刚刚转到之前苏珊所在的位置。 虚招。 苏珊咯咯笑着错身用右手横刀斩出，贝克尔感到肋骨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急忙斜着挥出擎盾的左手，苏珊却已经退到一旁。 贝克尔倒退了几步，大口的吸进空气。冷汗顺着脖颈流下。 这一击削弱了他。 贝克尔活动下左臂，疼痛感似乎在消褪，肋骨没有被击断。 这是好事，没有被击倒如今都是好事。 这也说明，苏珊的力量并不强，她想要取胜只能攻击自己的要害。 贝克尔再次冷静下来，他观察着苏珊灵动的脚步。 又攻过来了。 贝克尔忽略对方手中的刀，他仔细观察苏珊跳舞般的步伐。 这似乎有某种规律。 贝克尔兴奋的瞪大双眼，这就是唯一取胜的机会。 苏珊再次迫近，双刀雨点般的落在贝克尔的盾上。 贝克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左臂越来越沉，在苏珊的斩击下，疼痛感突然加剧。这才是苏珊的目的，她知道必须卸下贝克尔的盾，如此一来，自己这个傻子就没有了任何优势，只是待宰的羔羊。 疯狂。像疯王亚当那样。 与死亡赌一局。 贝克尔嗡嗡作响的耳畔似乎响起了余威的话。 无所畏惧，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有一次机会。 贝克尔承受着苏珊越来越紧密的攻击，他不断的倒退着，却不再关注对方的攻击，而是看着苏珊的步伐。 苏珊显然看到了贝克尔的心不在焉，她认为这个傻小子已经没有了斗志，于是直接闪身斩落贝克尔的肩头，铠甲承受住了弯刀的斩击，又是一次痛彻心扉的经历。贝克尔咬紧牙关，汗如雨下，但他依然擎着盾继续抵挡。并且开始絮絮叨叨的念着数字。 苏珊稍稍皱眉，她认为贝克尔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她却不会就此止住攻击，这是赌上整个家族命运的决斗。 你死我活。 苏珊后退两步，然后立刻进击，左手刀斩在贝克尔的盾上，她立刻借力急速旋转，右手刀再次横着斩出直奔贝克尔的右臂臂弯。 “二、二……” 贝克尔的嘴里还在念叨着莫名其妙的数字，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地上苏珊的影子。 苏珊的刀已经碰到了贝克尔的右臂铠甲缝隙处。 贝克尔忽然微微一笑。 “三！” 不择手段。 血花飞溅而起。 苏珊看着自己的刀砍进了贝克尔右臂的血肉内，贝克尔同时撤手俯身就好似要栽倒。 苏珊舞蹈般的步伐在踏出最后一步后戛然而止。 然而…… 贝克尔看准了时机弃剑改为双手持盾直接撞在苏珊刚刚落足的方位，他算定了对方踏步的规律。 苏珊惊呼一声，虽然她的反应奇快，但贝克尔已经占了先机，盾狠狠的撞在苏珊的右腿上。 贝克尔听到一声脆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苏珊的右腿击断。 全场安静下来。 只剩下苏珊的惨叫声。 贝克尔没有停手，他骑在苏珊的身上，将圆盾尖锐的边缘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我赢了！ 贝克尔惨白的面容上挂着虚弱的笑容。 “要怎么说，奥斯公爵！” 贝克尔嘶声吼道。 场地之外依然没有声音，全场静寂之下，只听到余威的哈哈大笑。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末世（六） “妈妈？” 莫妮卡歪着头看向玛丽娜。 玛丽娜则没有回答，她记忆中的女儿根本就不是这个模样。所有人都没有吭声，他们都目瞪口呆的拦着眼前这个屠戮了整个血徒营地的女孩儿。 莫妮卡如今是一头黑色短发，双眼的瞳仁完全看不到，似乎已经完全瞎了，但她显然还能看到众人。她左脸纹着繁复的图案和密语符号。她身着黑色皮大衣，里面的布衫上斜挎着皮带，上面有一排飞刀，腰间的皮带上挂着两柄短刀和一根卷起来的皮鞭，皮鞭闪烁着暗红色的流光。 “那是……萨伦娜的血荆棘？” 裘德越看越眼熟，他瞥到莫妮卡的手中正握着弗劳德的月光匕首。 “你们消失了三年。” 莫妮卡不理会裘德的疑惑，继续冷冰冰的站在原地说道，“你们去了哪儿？” 玛丽娜上前一步，丽塔却急忙伸手拉住了她，丽塔显然感觉出了莫妮卡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 “我们……我们被以诺送到了这个未来，我们才刚刚抵达这里，我们根本没有经历过这过去的三年。” 玛丽娜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充满悲伤。 “为什么要那么看我？” 莫妮卡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认为我是个怪物。你竟然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个怪物……啊，没错，曾经你们所有人也都这么看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玛丽娜有些哽咽，“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弗劳德在哪儿？” 莫妮卡沉默半晌，她忽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右侧，一个没死透的仅剩上半截残躯的血徒挣扎着想要爬离这里。 莫妮卡冷哼一声，从皮带上卸下一枚飞刀随手扔出射进那名奄奄一息的血徒脑袋内，一点血花溅起，那名血徒的身子颤了一下终于不动了。 “弗劳德死了。” 莫妮卡回过头说道，“法鲁格也死了，除了我和余威外都死了。而如今……” 莫妮卡看了看冒着浓烟依然还在燃烧的建筑废墟，“余威也不在了。只剩下我。” “我们找到了千羽城，幸存的霍姆人女王……也就是丽塔的女儿涅伊特将我们送到了星陨地的世界树下。” 莫妮卡重新回头看着众人，丽塔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忽然激动的瞪大双眼，她没想到她还活着，真的如玛丽娜所说还活着。 莫妮卡忽然咧嘴一笑，笑容残忍戏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涅伊特曾经还活着，她已经死了，她死在西北边的魔剑剑冢内，弗劳德和法鲁格也是如此。” 丽塔的眼神黯淡下来。 玛丽娜沉默的低下头，她知道魔剑剑冢是什么，那是其中一根“柱”的所在地，一座造型奇异的孤山。 “我们没有钥匙，无法开启世界树所说的那道通往异界的传送门，因为你们没有归来。所以我们只能闯入‘柱’的所在地强行进入异界。但……我们失败了。” 莫妮卡叹息一声，声音无比沧桑失落，但更多的是愤怒，无尽的愤怒。 “以诺显然知道这一点，他利用‘柱’吸引我们前去，那是个陷阱。而沙德则是引爆器，巨大的能量冲击毁了‘柱’。法鲁格利用自己的力量想要抵挡，这一切却还是被以诺算计到了，魂器与无命者的力量被那个死里逃生的哈努卡夺走，它杀死了法鲁格，占据了他的躯壳，并利用七神兵的联系摧毁了所有的‘柱’。” 莫妮卡望向天空，“所有的希望在那一刻全部破灭。萨伦娜是第二个死去的，她所得到的两张菲拉斯的武器图纸也被烧毁。弗劳德他……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而我则被甩入了虚界的深渊。” “虚界在世界的异变中也被蚕食，我则被虚界侵蚀改变。当我终于逃离那个永恒的恐怖深渊时，我终于成为了如今的我。” 莫妮卡用那一双盲眼直视着玛丽娜，“而你不在我的身边，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再次舍弃了我。” “妮妮，我们被以诺骗到了白银之城……” 尼克还未说完，莫妮卡就摇了摇头，“都已经过去了，尼克，一切都结束了。我早已接受了这个结局，也接受了这个破碎的世界。而你们可以选择加入我，与我一同净化这个世界，帮助我杀死亚当和白银之城的以诺。” “可是你……为何要杀死那些被血徒抓住的无辜之人？” 玛丽娜痛苦的看着笼子内那些被烧焦的残骸，“他们没有任何过错。” “不！” 莫妮卡忽然吼道，“所有人都有罪！人类的愚蠢害死了整个世界，他们的自私和欲望将整个世界推进深渊！是他们让以诺获得胜利！这些可怜的窝囊废！这些没有骨气敢于反抗的垃圾！这就是他们的罪！” “这不是你，莫妮卡……” 玛丽娜又走上一步，“你不是这样的孩子，这不是你，你不会如此……” “邪恶？变态？残暴？冷血？” 莫妮卡仰天大笑，“看看这个废土一般的世界吧！我不过只是让那些人解脱而已！他们终究会面对残酷的结局，因为这个世界死了！妈妈，认清这个现实吧！我之所以还努力活着就是因为我还有仇要报！仇恨提醒着我要活下去，活到见到所有敌人都死在我的面前为止！” 玛丽娜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流满面。 “莫妮卡早就已经死在虚界的永恒深渊中了。” 莫妮卡依旧面无表情，“连同所有的人格，如今我只剩下一个人格，那就是复仇。我也不再是莫妮卡，我是疯小子，只是疯小子。” “我们还有希望挽回一切，我们只要返回过去……”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丽塔女士？” 莫妮卡的盲眼转向丽塔，“我要比你们都强大，我甚至能感受到时间的脉动，但我做不到。因为……真理之门离开了这个宇宙。这里的至高存在全都消失了，因为这就是以诺所寻求的自由。一个最终空无一物的死寂宇宙。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新神 “你变成了什么？” 塞莎特看着从空中降落的法鲁格问道，她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也开始流动着一股新的力量，她抬起手中的弓，惊讶的看着弓身上长出绿色的藤曼缠绕其上，弓弦则化为乌有，只剩下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半透明光丝。法鲁格不单单改变了自己，甚至将自己这个与他有联系的游魂猎手也一同改变了。 “我不知道。” 法鲁格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黑铁戒指散落为空中的飞灰，无命者的戒指已经失去了功效，它所蕴含的所有力量被魂器所吸收融为一体，而魂器则构成了法鲁格体内新的力量。他不再是容器，而是与此强大的力量结合在一起。那个被囚禁在魂器内的部分哈努卡的意识已经荡然无存。就好似魂器被彻底净化了一般。 只是一个意识就改变了目前的状态，法鲁格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就像是一个触发点被设定好了一般。这是否是塔纳托斯早就预料到的？他曾接触过那些三十六僧院的僧侣，也许这正是被那些匪夷所思的力量所引导的结局。 至少法鲁格在这一刻明白了一点，他终于超脱了凡人的躯壳成为了新的存在。 “你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始灵之一，却并非毁灭的力量。” 尤蒙刚德显然已经完全恢复，他走到法鲁格德面前看着这个新生的年轻人，他感受得到法鲁格体内生机勃勃的强大力量，他看到在法鲁格的脚下生长出了一圈儿绿油油的嫩草。 生命正在回归整片大地。 “你成为了平衡本身，也成为了自然之力的承载者，你就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像废土之上的以拉。” 尤蒙刚德感叹道。 神。 法鲁格终于明白，自己与原初议会的那些最强大的始灵一样成为了新的神明。 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出，他能看清整个世界的本源，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虚界的轮廓和其中飘荡的始灵之力。还有永死之门，它就屹立在自己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不在被虚幻所阻挡，他了解了自己从继承了无命者力量后从未感受到的那些知识和本质。死亡不再是令人恐惧的存在，它令人敬畏，却并非代表着终结。而自己也并非死神，他同时成为了生命的缔造者，轮回的主人。 法鲁格欣喜的抬起头，他如今异常敏锐的双眼直视着白银之城的轮廓和隐藏在其中的秘密。他看到了坐在至高王座之上的那个人和他创造出来的那些被扭曲的新圣灵军团，它们蓄势待发。 “不要被力量左右了自己的判断，法鲁格阁下，你很强大，前所未有的强大，但依然不可能战胜天上的那个存在，你我心知肚明。我们还是要专注于眼前的任务，至少如今我们有了最大的希望。” 尤蒙刚德看出了法鲁格的心思，年轻人想要孤身冲上白银之城与至高王座的新主人决一死战。 法鲁格低下头沉思片刻，欣喜的表情荡然无存，“你说的对，尤蒙刚德阁下，我差一点儿就毁了我们可能赢得的绝无仅有的机会。 “异界为何会盯上我们，还派出了阿加雷斯的血魔来狩猎？他们应该知道我们如今拥有共同的敌人才对，难道他们不在乎这个世界被毁掉？即便是那些恶魔也会失去这个难得的乐园。” 塞莎特看着法鲁格蹲下将手放到昏迷不醒的卡米勒额头上，片刻后，少年苏醒了过来，身上的伤痕也随之消失。 “那不是阿加雷斯的手下，如今我能看清整个世界的大部分谜团，那些死去的血魔被诅咒的灵魂告诉我了这些讯息，它们是被比列召唤来的，辛西娅帮助了他，妖后曾与阿加雷斯做过交易，从异界得到了一些血魔作为自己军团的新战力。” 法鲁格慢慢站起身子，他一边说一边向两侧伸出双臂，三个蓝色的漩涡凭空出现，并越来越大，三个人从漩涡内走出来。 “我的天哪……” 塞莎特还从未显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 风鸣万云，破晓者凯尔，钢铁之躯海姆达尔，三名已经被白银之城杀死的游魂猎手站在众人的面前。他们显然自己也有些困惑。 “抱歉，各位，还不能让你们彻底解脱，我们在进行一场非常重要的战争，我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 法鲁格看着几名死而复生的游魂猎手说道。 “阴影伊萨姆呢？” 海姆达尔忽然问道。 “他将力量交给了卡米勒，我只能尊重他的决定。” 法鲁格解释道，“他已经没有了塔纳托斯所赋予的力量，我自然只能让他魂归永死之门进入轮回。” “说实话，我有些嫉妒他。” 万云笑着摇摇头，“余威在哪儿，难道你们不在一起吗？” “他有他自己的任务，我们只能分开。” 法鲁格说着走到前方的空地上，“那些观察者——也就是三十六僧院的僧侣让我们去找我成为如今的自己所经历的起源地。而我也终于明白了大图书馆的意义，我们不过只是蝼蚁，在所有力量之上，还有我们所不了解的存在，它们超越一切，全知全能，而大图书馆内正保留着关于它们的一点点信息。” “那些……僧侣会帮助我们？他们从不关心这个世界。” 塞莎特皱起眉头。 “不，他们在乎这个世界，但他们只是绝不会直接参与其中，他们是旁观者和引路者，每一次文明被毁灭之时他们才会有所动作，没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他们显然与文明的火种有关。” 尤蒙刚德插言道，“我曾跟踪过他们，到头来却什么都记不得，他们抹除了我的记忆。” “那么，就让我们亲眼去看看这个凌驾于所有力量和阵营之上的存在留下了什么信息吧。” 法鲁格再次伸出右手指着前方，一道新的漩涡出现，在漩涡的另一头就是大图书馆的三层长廊外。 “我们走吧。” 法鲁格第一个走进了传送门。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末世（七） “你们要如何选择？” 莫妮卡等待着众人的决定，“是跟我一起复仇还是在这里等死。” 玛丽娜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不，莫妮卡，我不会留在这里，也不会与你一同去做那些蠢事，我们会寻找一条路，通往过去的路。” 莫妮卡那对盲眼审视了自己的母亲半晌，她点点头，“这是一个被毁掉的世界，以诺所要的正是这个结果，没有约束，没有法则，没有任何秩序。自由，你们的路有你们自己做主。那么……就此告别了，你们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我还残留着最后一点儿莫妮卡的意识，这让我留了你们一条命。说实话，这对我来说有些遗憾，毕竟了结才是正途。” 莫妮卡转身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 玛丽娜追问道。 “谁知道呢？” 莫妮卡看着前路一片废墟，“至少你不用担心我会杀掉藏在这座城下的那些可怜虫了，他们可以继续挣扎，我会看着他们的终点在何处。” 莫妮卡的双脚离开地面，她升到空中，“别了，妈妈。” 莫妮卡说完这一句话便迅速的飞向远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妮妮她……” 尼克有些失落，他耷拉着肩膀盯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巨大的砍刀落在地上。 “我们必须挽回这个局面。” 玛丽娜握紧双拳，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要让自己的女儿回归，决不能让她成为如今的这个模样。 “没错，我们要想方设法的回到过去。” 丽塔显然想到了她的女儿涅伊特，她曾在过去幸存了下来，而自己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去寻找过她，岁月和残酷的世道抹灭了她的所有意志，让她放弃了最后的希望。但在这个末世，她却得到了自己曾不敢妄想的那个机会。 “可是我们要怎么做？有一点莫妮卡是对的，她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越我们，她都做不到力挽狂澜，我们又能做什么？” 裘德叹息一声，有些心灰意冷，“弗劳德他……竟然也死了。” “他真的死了吗？” 欧文忽然开口，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这个曾经的星耀城骑士队长，他稍微有些退缩，但还是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我是说既然上一次他能躲过一劫，那么这一次，他是不是又欺骗了所有人？也许他还活着。” 玛丽娜移开目光低头沉吟。 “他……如果与魂器还有些许的联系，那么他在死后会重新回到异界，而不是永死之门内，他无法解脱，因为他受到了鬼帝克劳恩的诅咒。” 裘德皱眉沉吟道。 “法鲁格他……死了。” 尼克说出这个不愿提起的事实，他虽然没有与那个年轻人接触过多久，但他喜欢这个率直的年轻人。 “就是这一点！” 裘德忽然打了个响指，他的神情忽然多了些许生气，“法鲁格继承了塔纳托斯的力量，他就是死神，如果他不存在了，那么无命者的力量会如何？如果轮回的力量消失了，那么永死之门又会如何？”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弗劳德的灵魂必然会回到克劳恩的手里。” 玛丽娜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他也许正如你所说，他还活着。” “以诺摧毁了所有的‘柱’，我们要怎么进入异界？” 尼克挠了挠头。 “我想我们还有机会。” 丽塔忽然从兜内掏出了一枚吊坠，那正是自己的圣血吊坠，开启异界大门的钥匙。 “我以为它被疯王亚当夺走了。” 玛丽娜惊讶的看着这枚失而复得的吊坠，如今这东西就像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显然不是以诺，他的自大让他忽略了我的小动作。” 丽塔微微一笑。 “我倒是觉得……他并非真心的帮助以诺。” 裘德忽然说道，他想起在白银之城的至高王座前疯王亚当得知自己早已被利用的事实后那脸上复杂的表情，“也许这是他为我们创造的机会。” “无论怎样，我们拥有了一次机会。” 玛丽娜暗暗松了口气，但她知道前路依然非常难以莫测，这只是第一步，找到弗劳德的第一步。 “那个浪客巫师，我是说弗劳德·维格里能有什么力量来挽回这个结局？” 欧文忽然开口，“你们、你们难道真的来自过去？” “没错，我们没有经历过这三年的变故，我们被那个导演了一切的主谋甩到了这个末世般的未来。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但我们还有一丝希望，让这个注定的未来消失的希望。” 玛丽娜解释道，“至于弗劳德，他总能找到漏洞，他总能欺骗那些高高在上的自大狂。他会赢，我坚信这一点。” 欧文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爱玛，你可以回避难所了，欧文，你也一样，我们就此告别。” 玛丽娜将双手放到哑巴女孩儿爱玛的肩头，女孩儿抬头看着玛丽娜摇了摇头。 “你不能跟我们一起走，我们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你留在避难所……” 爱玛还是不停的摇着头。 玛丽娜读到了她的意识，她明白了他们所说的话，她想要告诉玛丽娜，如果这个未来能够被改变，那么她在这个未来可以无所畏惧，因为她还活在过去。 “但是……” 玛丽娜虽然也明白这个可能的事实，但…… “我们决不能失败。” 欧文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剑握在手中，“如果真的无法改变这个结局，那么就像刚才那个女孩儿所说，我们活着也只是虚妄，而我在这个操蛋的未来还有要赎的罪。” 裘德看着这个曾经的朋友。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玛丽娜。” 丽塔插言道，“我们也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了解这个末世。” 玛丽娜看了看爱玛。 她在这个未来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谢谢你，爱玛。” 玛丽娜伸手搂住了爱玛。 “这一次让我们去地狱拯救那个被全世界唾弃的浪客巫师吧。” 裘德笑了起来。 “小弗一定会大吃一惊！” 尼克扛起砍刀哈哈大笑。 第一百五十章 东境之王 贝克尔坐在奥斯公爵的宝座内看着下手的两排贵族，奥斯公爵没有看他，他沉默不语的直视着自己的脚下地面，就好像那里有什么财宝似的。 贝克尔赢了决斗，却没有完全得到这些权贵的支持。通往王位的路远没有自己所预想的那么简单。 “我们没时间在这里犹豫，如今疯王亚当已经蠢蠢欲动，他在撕裂整个联合王国，这才是他的目的，我们必须摧毁他的计划，这是为了我们自己。” 贝克尔直截了当的说出目前令人堪忧的局势。 还是没人吭声，所有人都泥塑般沉默，似乎在刻意忽略这个年轻人的话。 贝克尔有些恼怒，他为这些人的愚蠢感到无比抓狂。但他克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撒冷城的悲剧中，自己也曾像这些愚人一样自私过。而萨利赫家族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不能让这个悲剧重新上演。 “奥斯公爵，这是我们说好的条件。我赢了决斗，你成为我的臣属。” 贝克尔重新看着那个黑胡子的瘦削男人，对方却面无表情的耸耸肩。 “当然，哈米德家族自会归顺萨利赫家族，你证明了自己的……能耐。” 奥斯公爵撇撇嘴，贝克尔看得出来这个老狐狸根本不甘心，他是不是在想应该派出更强的斗士才对，而不是让自己的女儿来打这一场。 贝克尔缠着绷带的左半边身子微微颤动，疼痛感袭来，让他稍稍皱眉。 奥斯公爵抬眼瞄了一眼贝克尔，他显然以为这个年轻人的撒冷城之王有些急躁，奥斯公爵干脆站了起来，他走到议事厅的中央面对贝克尔，“陛下，您赢得了我的尊重，这场决斗也将传遍整个东境，在场的诸位也都代表着各大家族，既然我们到场，就足以证明我们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对萨利赫家族忠心耿耿。” 贝克尔的眉头没有舒展开，他浑身疼痛，说实话他只想躺在床上养伤，或者离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但他如今没有别的选择，离开意味着分崩离析。 “但是。” 贝克尔点点头。“说下去。” 奥斯公爵沉吟半晌，“您会成为东境之王。” 在场的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起来，他们显然没料到奥斯公爵会说出这句话。因为一旦贝克尔真的成为了东境之王，那么就意味着萨利赫家族和整个东境都会脱离联合王国，成为独立的王国。 “这原本就是我的打算。” 贝克尔竭力让自己的这句话具有威严。 “但我们不会支持您与联合王国开战。” 奥斯公爵接着说道，“如今是深秋，很快便会入冬，即便向南出征，我们的粮草也跟不上，况且撒冷城经历了如此大的浩劫，恐怕……” “兵力的问题不用你操心。” 贝克尔挥了挥手，他还没有告知这些人他拥有什么筹码，他终于看出这些人的顾虑。他们认为萨利赫家族如今不堪一击。 奥斯公爵皱了皱眉，他显然不喜欢这个年轻人蛮横的语气。 “即便您拥有原本的兵力再加上所有东境的战力，我们依然无法与联合王国对抗，他们的兵力是我们的三倍，这还没有算上其它支持联合王国的家族。他们还有教会和真宗，您真的认为我们可以抗衡那些巫师？” 奥斯公爵直视着贝克尔，“最主要的是那个疯王亚当并非人类，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取胜。” “很好，我喜欢直来直去，因为我们目前所面对的正是迫在眉睫的变革时期。” 贝克尔挣扎着从宝座中站起身，他向后歪了歪头，蓝龙长老和那名黑龙龙卫克罗诺斯走上两步高傲的环视众人。只有余威依然站在贝克尔的宝座后面冷眼旁观。 奥斯公爵看着这两名异于常人的魁梧男子稍稍露出吃惊的表情。 “北方人？” 奥斯公爵猜测着贝克尔的意图，他显然以为贝克尔与北方的某个部族进行了联合。 “不。” 贝克尔微微一笑，“如果奥斯公爵的顾虑就是在做的诸位共同的顾虑，那么，我如果说我们此时拥有足以抗衡疯王亚当的战力呢？” 贵族们再次交头接耳起来。 “巫师。” 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起身说道，“陛下，那些真宗的巫师才是大敌。” 显然巫王之乱的影响深入人心。 贝克尔再次扭头看了看蓝龙长老，对方隐在兜帽下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微微颔首，然后拄着木杖走上两步，他伸出粗壮的右臂然后轻轻挥了挥。 地面的砖石随着一声脆响裂开一道缝隙。 众人惊呼起来。 “浪客巫师？” 奥斯公爵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贝克尔不得不佩服他的城府和胆魄。 “这不是魔法。” 蓝龙长老开口说道，“这是我们一族的特殊力量，我们根本不惧怕魔法，而我们最终所面对的真正敌人也并非人类。” 嘈杂的议论声平静下来，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这个眼前奇特的男人。 阴影洒下，蓝龙长老的身形暴长，龙翼从斗篷下伸出。 有些人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这就是我们的盟友！” 贝克尔在局势快要失控前大声说道，“我们拥有龙族的支持！” 贝克尔终于看到了奥斯公爵脸上的惊异之色。 “我们所面对的敌人不是人类，也并非巫师，而是来自天上！白银之城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全世界的敌人！” 贝克尔走到奥斯公爵的身旁环视一圈儿，“这不是关于宗教，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因为我亲身经历了撒冷城的灾难，那些白银之城的鬼灵士兵正是罪魁祸首！”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贝克尔，就像看一个疯子。 “这……是什么意思？” 奥斯公爵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意，他显然认为贝克尔在用最荒诞的理由威胁在场的所有人。 “事实摆在眼前。” 余威走了出来，他用力拍了拍手，议事厅的大门被打开，两名撒冷城的铁卫抬着一个被布蒙着的铁笼子步履蹒跚的走进议事厅内，他们在奥斯公爵的面前放下铁笼子。 里面有锁链晃动的声音。 贝克尔点点头。 两名铁卫掀开布，露出里面囚禁的鬼灵士兵。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魔鬼！” 有人喊道。 “不，这是鬼灵！白银之城创造了它们，撒冷城的所有幸存者都可以作证！这不是谎言，而是赤裸裸的真相！” 贝克尔大声说道，“而且我可以确定，疯王亚当就是白银之城的傀儡！他也是被创造出来的怪物！” “所以……你才想要坐上联合王国的王座。” 奥斯公爵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怪物。 “没错，为了全人类。我们必须团结一致。而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武力夺取联合王国的控制权。” 贝克尔严肃的看着奥斯公爵，“我们不能让这个世界被毁掉。” “如果疯王亚当也拥有这些怪物的支持……” 奥斯公爵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哈米德家族的护卫跑进了议事厅，他慌张的喊道，“卡瓦希尔帝国的大军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不可能！龙脊沙海阻挡着……” “巫师！他们有巫师支持！” 护卫已经不在乎地位的尊卑，显然危机迫在眉睫。 “那么，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战。” 贝克尔坚定的大声说道。 奥斯公爵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笼子里的鬼灵，最后单膝跪地。 “哈米德家族永远支持撒冷城之王。” 奥斯公爵宣布道。 其他贵族面面相觑，最后也全数跪倒。 贝克尔低头看着众人。 “东境之王万岁！” 议事厅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宣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末世（八） 众人出了星耀城的废墟后转向北，一路之上寸草不生，人迹罕见，只有遍地的鬼灵残骸和人类的白骨，最惊奇的是在这满目疮痍之中还有几具十分巨大的骨骸，那显然属于龙族。 欧文告诉众人，在世界的变故发生后爆发了一场惨烈的内战，东境不知何故与龙族联合，他们拥护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萨利赫家族的年轻人为东境之王与疯王亚当争夺联合王国的王位。开始的时候，拥有龙族支持的东境大军长驱直入，但迫近到这里时，一直未出手的疯王亚当终于现身，他率领着鬼灵大军和那些如圣灵般的能力者将东境大军赶尽杀绝。 短暂的内战就此告一段落，龙族也就此陨落。 众人不再留意曾经的战场，全都沉默的继续前行。 欧文说龙王尤蒙刚德没有出现，而且东境大军就在最后的时刻似乎还在期待着奇迹降临，没人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玛丽娜这一行人却能猜的到，他们一定在等弗劳德他们力挽狂澜。但他们失败了，永远也不会有援军出现，人类最后的希望就此被扼杀。 远离了内战最后的战场，萧瑟荒凉的梅迪娜平原展现在众人的眼前，原本的绿意盎然被废土般灰暗的颜色所替代。大地干裂，小溪干涸，万籁俱寂。 直到此时，众人才相信欧文的话——世界已死。 但他们依然还抱着一线希望，因为那是挽回一切的唯一一个希望。 食物成了这场长途跋涉的最严酷的问题，这个世界就像废土，他们找不到食物，只能将就着吃从血徒营地搜罗来的水和并非人肉的干粮。这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只能期待越过梅迪娜平原西北方尽头的墨菲斯山能找到原本比较兴旺的梅尔镇，那是一个贸易重镇，与星耀城和都城马格梅尔联系紧密。 欧文却不以为意，他认为在东境发动了内战和经历了三年的灭顶之灾后那里必定与星耀城一样早已垮掉，毕竟什么都不存在了，还有什么贸易可言。 可是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夜晚降临。 玛丽娜坐在枯树枝搭建起的火堆旁吃掉硬的像石头般的干粮，又喝了几口苦涩的浑水，然后抬头凝望着星空。 至少天空恢复了正常。 白银之城的那点最亮的光已经不再悬挂在空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以诺真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真的会遵守这个荒诞的约定吗？ “你们真的认为那个人还会活着吗？” 欧文打破了沉默。 “拜托，既然你不相信我们，为啥还要跟着我们？” 裘德用手撑着脑袋躺在地上冷哼一声，“你最好还是趁早滚蛋！” 欧文识趣的闭上了嘴，他愁眉苦脸的盯着火堆发呆。 “我们只能抓住这渺茫的线索，因为我们不知道千羽城是否还在，即便它在，没有了霍姆人，它也没必要再去星陨地朝圣。所以，我们只能期望西奥罗能帮助我们。” 玛丽娜开口解释道，“而且他是个极其狡猾的炼金术师，如果弗劳德能活着，那么他也不会轻易死去。” “可是他还会在布兰城吗？那里可是接近废土，从前就是龙潭虎穴，如今……” 欧文依然就事论事，“我只是说，我们是否应该转向西边，至少传说有不少难民都想要渡海去阿米尔群岛，也许我们能在大图书馆找到线索。我没听说疯王亚当飘洋过海，他似乎只看重这片奥兰纳大陆。” “说实话，我觉得欧文说的有道理，如今是末世，西奥罗那个老狐狸也许早就溜之大吉了，他为了活下去会不择手段，也许他会飘洋过海……” “闭嘴，尼克！” 裘德一屁股坐了起来，“西奥罗肯定还在那儿，他就像我一样，不会轻易舍弃自己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一切。你们不明白这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我喜欢这位老兄的话。” 一个略带调侃的戏谑声音突然在玛丽娜的身后出现。 众人立刻剑拔弩张的站起身。 “喂喂，难道就这么对待老朋友吗？” 那个突然现身的男人摊了摊手，但脸上依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众人发现那人的身影有些像烛火般摇曳不定，显然不是实体。 “科托斯！” 玛丽娜惊呼一声。 第九门徒科托斯夸张的鞠了一躬，“啊哈，看来还有人记得在下，真让我感到痛哭流涕！” “嗖”的一声，裘德瞄准科托斯射了一箭，却没能伤到这个灵体半点儿。 科托斯耸耸肩，“你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奸商？” “妈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裘德啐了一口痰。 “你知道弗劳德的消息，对吗？” 玛丽娜忽然开口，“你与他有某种联系，所以你知道他还活着！” 科托斯咧嘴一笑，“你的智慧总让我吃惊，玛丽娜女士。没错，那个龟孙子还活着，而且还活得比较滋润，毕竟如今是个混乱的年代，异界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你能带我们去异界吗？” 玛丽娜急忙问道。 科托斯摇摇头，“如今小型的裂缝太稀有了，即便是我也很难在短时间找出那些随机开启的传送门，但至于你们要找的那个西奥罗，我却可以帮你们找到他，因为在两年前他曾与我做了比交易，他的意识现在就在我的地盘儿内，而他的躯壳则藏在布兰城东边儿的墓室中。留心他设下的机关，那个老狐狸很狡猾。” “你……为什么没有在三年前帮弗劳德对抗……” “那不是我的为人，即便世界已死，我的虚无之境也会永远存在，因为那个以诺并不想要毁了这个世界，所以为什么我会冒险惹恼他？” 科托斯稍稍有些不耐烦，他略微有些焦急。 “不，你在撒谎。” 玛丽娜看着科托斯忧虑的双眼。 “不是现在，玛丽娜女士，不是现在。” 科托斯的灵体慢慢变的透明，“如果你们能成功……我们在过去再见。”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图书馆 久违的阿米尔群岛大图书馆展现在法鲁格的面前，他站在第三层的拱形长廊内眺望港口外的大海，这一刻如梦似幻，他觉得自己再一次成为了那个不谙世事、只知道埋头书海的楞头小子。世界也仿佛没有了如今所面对的灾难，一如往常，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少年的妄想。 “你回来了。” 法鲁格闻声转身面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的导师索法，他如今注意到了这个老妇人胸前垂落的那枚菱形的吊坠。那上面雕刻着全知之眼的标记。 “索法导师。” 法鲁格微微颔首。 “你……彻底改变了。” 索法虽如此说道，却殊无讶异之色。 “世界都已经改变了，除了这座大图书馆，您也是如此，对吗？” 法鲁格如今已经知晓了这位老妇人的真实身份，“您早已知道我会来到这里，是那些北岳山的僧侣告诉您的，还是您原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索法看了看法鲁格身边的尤蒙刚德，然后微微一笑，“这并不重要，对吗，重要的是这是你的哈迪中最后的一段旅程。” 法鲁格点点头，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无论成功与否，这都是他所参与的这段正在发生的历史最后的结局。而索法显然在他不辞而别时也知晓了所要发生的一切。法鲁格有些好奇，如果当初她拦住自己冒失的举动，那么如今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来吧，你们要找的答案就在第七层的永恒密室之中。” 索法扭头开始带路。 “索法老师，沙德的师兄曾来过这里并从永恒密室中取走了另一块儿魂器，他难道杀死了那三名智者？” 法鲁格边走边问道。 “那是他们所看见的结果，他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索法头所答非所问的说道，“正与你们正要面对的如出一辙。” 法鲁格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个哑谜，但他明白这正是他所猜测的关于永恒密室的秘密。那里隐藏着神秘的力量，沙德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告知世人魂器被藏于其中。 “那地方能将子虚乌有的东西变为现实，对吗？” 尤蒙刚德沉吟道，他所拥有的无尽岁月的知识让他对这处奇异的地方有所耳闻，但即便是对于强大而古老的龙族也认为永恒密室这样的存在只是个传说。 “正如我所说，那也是你们所想到的结果。” 索法笑了，她依然没有点明真相。 但法鲁格忽然恍然大悟，也许这就是真相所在，那个地方，大图书馆的中心，沙德构筑起这座宏伟建筑的根基其实并不存在。那只是一个即存在又不存在的空间，从虚无中创造出你所期望的那个现实。 那种力量来自哪里？ 只有一个答案。 “北岳山的那些僧侣……也就是古老的观察者并非这个世界的生灵，对吗？” 法鲁格明知道索法多半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期待着这个自己发觉根本不了解的导师能够给出一些线索。 索法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他们并非这个世界的敌人，也并非拉扯丝线之人，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但他们所拥有的力量足以扭转乾坤，他们为何不拯救这个世界？” 法鲁格失望的问道。 “那会改变因果，造成无法想象的灾难。” 索法踏上通往第四层的阶梯，“有时并非深入历史之中才会拯救一切，他们所付出的远非常人能够想象的到。” “可是他们为何会留下这些大图书馆，他们不单单是为了保护文明的火种吧？” 尤蒙刚德对这座新生德大图书馆感到无比惊奇，因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里依旧没有太多的改变，这里与龙脊沙海中的阿希姆神殿金字塔遗迹的内部结构大致相同，只不过没有了外部的建筑。 “他们追随这个世界崛起的文明，并将这些新生的文明的记忆保存下来，这是为了……创造。” 索法斟酌着用词，似乎生怕说出那些神秘的僧侣的秘密。 “或者说是实验。” 法鲁格似乎有些明白了索法的意思，那些僧侣不过只是搬运工，而这个世界也不过只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至高存在为了创造新世界而做的实验而已。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法鲁格在这一刻似乎有些理解了白银之城那位导演这一切的人的目的。 命运如此残酷，整个世界就像蝼蚁般无足轻重。 “这就是你所说的拯救？” 法鲁格停下脚步，“那些僧侣不过只是那个左右一切的存在的傀儡，他们并不在乎我们，对吗？有多少世界已经在他们的眼前崩塌，又有多少世界被创造后落入他们的手中？” “与命运对抗的不单单只有你们。” 索法回头面对自己曾经的阿希姆学徒，“有时，我们会以自己为中心去看待历史，但那便成了虚假的历史，我们阿希姆便是致力于不参杂任何私人的感情来记录真实的历史，可是……我们真的做到了吗？” 法鲁格皱眉沉思。 索法是对的，无论是谁都无法抛掉自己的个人感情去评判历史，无论那段记录对你来说有多么客观，但到头来不过还是以你的双眼看到的那个结局。 “那些僧侣也是如此。” 索法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继续带路。 “他们……就是我们这些阿希姆的创立者，对吗？” 法鲁格终于知道了这个大图书馆和他们这些历史保护者的起源。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法鲁格。如今并非探究这些秘密的时候，你的哈迪还未结束。” 索法没有回答法鲁格的问题。 但年轻人似乎明白了这一切与北岳山的那些僧侣之间的关系。 他们曾说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拯救苍生。 法鲁格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了阿希姆的真正意义。而他的内心中也有了新的答案。 永恒密室。 法鲁格逐渐开始接近自己哈迪德终点，那也是这个旧世界的终点。 同时又是新世界的起点。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末世（八） 正如欧文所说，梅尔镇死寂沉沉，虽然似乎并没有遭受重创，但贸易的终结直接带来了这个城镇的末日。 破败的街道上没看到几个人影，两旁的房屋敞开着门，里面显然也空空如也。如今只有食物和水源才是必需品，没人会守着这些毫无用处的破房子。 玛丽娜原本失望的认为这里看不到人烟，但没想到还有人在这里生活，虽然在玛丽娜的眼中这些人与那些活死人无异，但毕竟还算有些神采。这些人都阴沉着脸盯着这些不速之客。玛丽娜觉得很是奇怪，既然农作物已经无法生长，附近的山中也没了走兽，这些人是如何活下来的呢？ 有几人闪身钻进了街道旁的空屋子内。 有些奇怪。 玛丽娜皱起眉头，她感到一丝不安。 答案随着一群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黑衣人显现了出来。 玛丽娜这一行人都知道这些黑衣人的真实身份。 巫师。 “你们从哪儿来？” 为首的一个黑胡子男人冷冰冰的问道，他的手始终不离开腰间的匕首柄。 玛丽娜看了一眼这个男人身后安静站着的契约剑士。 “我们从西边儿的维拉镇来，实在是找不到能活命的地方了。” 欧文惨兮兮的说着瞎话，他不敢说出实情，因为星耀城的血徒臭名昭著。 “维拉镇……” 那男人沉吟片刻，双眼上下打量这几个人，他显然不太相信欧文的话，因为玛丽娜这几人并不像是经历了太多磨难的样子。 “我们是在路上认识的，既然要活命，我们便结伴而行，如今这世道不可能孤身前行，对吧？” 裘德苦笑了一下。 “真的是这样吗？” 那男人还是不相信裘德的鬼话，他用下巴冲玛丽娜和丽塔的方向抬了抬，“两个能从西边儿完好无损的一路来到这里的女人？这可是奇迹中的奇迹。” 裘德回头瞅了眼玛丽娜和丽塔，虽然这两人始终低头保持沉默，但那男人还是看出来这两人的不同寻常。 “因为我是个巫师，我当然能保全我的家人的安全。” 裘德装作无奈的摊了摊手，“我不想说，因为魔法已经几乎消失了，但我还是有些魔法道具的存活，我曾是个魔法商人。如今我很感激这个行当，这让我在这个世道勉强活了下来。” “一个在这个末世不带契约剑士流浪的巫师？” 那男人挑了挑眉毛，他看得出来，这一行人中没一个活死人，“到底是我傻，还是你的能耐强的离谱？” 男人使了个颜色，两侧的几名手下快速的散开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 “我们不想惹麻烦，我们只想弄些补给，然后继续前进。” 裘德举起双臂装作无辜，“无论你信不信，我们并不是想在这里止步。” “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你们不打算留下，那么就请离开吧，你应该庆幸我们不是星耀城的那些血徒，而且我们还没到吃人肉的时候。” 男人的手始终不离开匕首，他同时留意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尼克，他看到了尼克背后被布包起来的巨大武器。 欧文闻听此言浑身哆嗦了一下。 裘德则回头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回头面对那个男人，“你瞧，我们真的已经没有了任何补给，就当作是可怜我们，只需要一些干粮和能喝的水就行，我们立刻就离开这里。” 男人冷血的摇摇头，“我们的补给也并不多，你知道这个世界如今的情况。” “我很好奇。” 玛丽娜忽然踏上一步抬起头，“你们的食物来自何处，我可没看到农田和任何走兽的痕迹。” 男人看着玛丽娜皱起眉头，“我没有回答你们问题的义务，女人！离开这里，我再说最后一遍！” “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丽塔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末世之中生存为大，但我们拥有可以帮助你们的东西。” 男人沉吟半晌，“什么东西？” 丽塔与玛丽娜对视一眼，然后咧嘴一笑，“你很聪明，我们并非普通人，我们与你们一样都是巫师，但我的这位朋友并非简单的巫师，她同时还是一位炼金术师。她研究的一项成果让我们能在这个末世活了下来，而我们如今的材料快要用尽了，那种材料只能在废土找到，所以……我们才会进行这一场长途跋涉。” “你还是没有说任何有用的信息。” 男人冷哼一声。 “这是一场交易，你帮助我们，我们就可以帮助你们，想想看，你们甚至会活得比现在还要舒服。” 丽塔不为所动，“你们自己来决定吧。” 其他的那些巫师面面相觑，他们都在犹豫。 “我们可以……” “恕我直言，你们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这种风险所带来的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玛丽娜不等那男人说完便提醒道，“互惠互利才是最好的选择，让我们都能活下去的选择。” 男人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他的手终于从匕首柄上慢慢挪开，“那么，跟我们来吧。” 那男人的手下也都收起武器和魔法道具， 男人开始在队伍的前面带路，那些巫师前后左右簇拥着玛丽娜这一行人跟随在后。那男人拐进一个小巷子中，然后敲了敲墙壁，玛丽娜看到墙壁的下方有一处隐秘的法阵标记。墙壁轰隆一声向左右分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 “你们最好说话算数，否则你们无法活着离开这座城镇。” 男人在走进通往地下的通道前如此警告道。 “当然，但你们最好也能履行自己的诺言，因为我们所给予的要比你们所付出的代价多得多。” 丽塔同样毫不退缩的提醒道。 “我们不可能给你们食物，但我们可以给你们物超所值的服务。” 男人神秘的一笑。 玛丽娜挑了挑眉毛，她没有去读这些巫师的意识，因为她不知道这些隐藏在这里的这些人还有什么秘密。 “我们可以将你们传送到废土的边境。” 男人揭开了谜底。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临敌 贝克尔骑在战马上眺望远方那黑压压一大片的卡瓦希尔帝国军队。 有多少人？ 探子先前来报说约莫有大概两万多人，但如今看来，传送门让卡瓦希尔帝国的军队源源不断的集结，如今至少已有七八万人整装待发。而自己这边算上龙族，也只有区区两万左右的人马。 虽然东境的那些贵族重新承认了萨利赫家族的统治地位，但依然没有完全的将兵力交给这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这支杂牌儿军不过只是为了应付贝克尔的提议，毕竟赌注太大，不少家族还在观望。 所以，这一战志在必得。 “卡瓦希尔人第一次真正的突破屏障，他们的那些巫师是从哪儿来的？据我们所知，那片大陆的巫师极其稀少，而且一直都被当作异端被捕杀。这真是奇怪的现象。” 苏珊一身戎装策马来到贝克尔的身旁说道。 贝克尔转头看了一眼奥斯公爵的二女儿，她的伤奇迹般的痊愈，更主要的是她似乎心情并没有因为决斗的失败而变得糟糕，反而似乎十分开心，就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这女人真是个谜。 苏珊发觉贝克尔始终盯着自己保持沉默，她挑了挑眉毛，嘴角上扬，“怎么，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陛下？” 贝克尔脸上微微一红，急忙移开目光，“我只是……想说很抱歉在决斗场上伤了你，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这么快便痊愈的。” 苏珊咯咯一笑，“不单单是你才拥有那么了不起的秘密，我也有属于我的秘密。” 这话什么意思？ “你只要知道，我始终站在你这一边就可以了。” 苏珊补上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话。 但贝克尔的心中却是一暖，他再次愕然的看了看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他想要说出心中的疑问，但还是闭上了嘴。 “哈米德家族倾巢出动，至少我们完全支持你，而你最好能保证那些龙族真的能力挽狂澜帮你赢了这一仗，否则一切都将土崩瓦解，你会成为笑柄，而非真正的东境之王。” 苏珊收起笑容小声说道，“那些家族都很现实，即便末日来临，他们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利益和地位。” 贝克尔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些，“也许我们不必打这一仗，毕竟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全人类的敌人，龙王尤蒙刚德说过，我们必须团结整个世界德力量才能有一丝希望力挽狂澜，卡瓦希尔帝国的军队是很强的战力，我们需要他们，而不是赶尽杀绝。” “我觉得决斗并不适于眼前的情况。” 苏珊的话不知是否包含着讥讽，贝克尔忽略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说实话他对于自己的侥幸取胜始终有些耿耿于怀，他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并没有使出全力，而奥斯公爵貌似也知道这个事实。 我始终站在你这一边。 贝克尔琢磨着这句话，如果苏珊故意输给他，他不明白为何奥斯公爵和她的女儿要演这一出戏。 “当然，我们需要一场谈判。” 贝克尔重新凝视着远处的敌军，“至少要争取到这个机会。” “卡瓦希尔人生性残暴，你真的认为自己能说服他们？” 苏珊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也许我们只能在战场上击败他们，这是唯一的途径。” 贝克尔沉吟半晌。 “我可以给他们一些好处。” 贝克尔忽然开口。 苏珊皱起眉头，“他们要的是这片土地。” 贝克尔当然知道这一点，卡瓦希尔的土地贫瘠，严酷的生活让帝国的人全都坚韧不拔，就像奥兰纳大陆北方的那些部族一样好斗勇猛。他们最想要得到的就是这片大陆，但龙脊沙海阻挡了他们侵略的脚步，再加上巫师的兴盛和联合王国海军的崛起，让他们始终无法得逞。 “你……真的想要割让自己的领地？” 苏珊没有了刚才的顽皮，她一本正经的靠近贝克尔小声提醒，“这是在玩火！即便你的目的能暂时达成，但引狼入室后会怎样？当一切危机全都过去后，你会发现自己的家被一群贪婪无比的恶狼占据！这绝不是好的选择，你还会失去所有家族的支持，包括我的父亲！” “如果我们真的能赢……” 说实话，贝克尔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战争自己是否能够得到胜利，他亲眼看着撒冷城在短短几天之内被毁掉，那种力量简直强大的匪夷所思，更别提那只是白银之城最微末的力量。 贝克尔叹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将拥有整个联合王国的统治权，我可以让出撒冷城。” “你真是疯了。” 苏珊不停的摇着头，“你会让目前脆弱的联盟分崩离析！” “你真的觉得这不可行吗？” 贝克尔忽然微微一笑，“将敌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做法，我们可以不必时刻警惕那些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海上的劫掠，只要让他们加入联合王国并将王室的继承人引到我们的地盘儿，那么，他们还有动手的余地吗？” 苏珊陷入沉默。 “他们不过只是人质而已，被整个东境监视囚禁着，接下来的一些贸易政策至少让他们得到一些好处这无可厚非。” 贝克尔忽然向身后招了招手，余威举着一杆白旗策马上前。 “你早已这么打算了。” 苏珊恍然大悟。 “我们没有时间在这个问题上绕圈子，我必须在敌军还没有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时开始这个计划。” 贝克尔冲着苏珊一笑，然后策马飞奔起来。 “让我一起去，我发过誓要保护你的安全。” 苏珊跟了上去。 贝克尔没有拦阻，他喜欢苏珊的陪伴。 空中掠过巨大的阴影，一条蓝龙在上方飞过，紧接着是一条黑龙紧紧跟随。他们在双方即将开战的战场中心的上空不停的盘旋。 “必要的威慑？” 苏珊重新笑了起来，“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你。” “那么你呢，苏珊女士？” 贝克尔问道。 “你知道答案，陛下！” 苏珊眨了眨眼。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末世（九） 走过一段漆黑的通道，众人跟随着那一群巫师走进一个潮湿阴暗的地下室中。 领头的那个男人止步转身面对玛丽娜，“我希望你们不要说出这里的秘密，因为这里还有一些并非巫师的男女老幼，如果你们还有一丝良心的话，请记住这句话。” 玛丽娜郑重的点点头，“在你眼前的这几位都是还在乎这个世界的，如果我们真的打算掠夺这座城镇，现在恐怕不可能与你们谈条件。” 男人勉强点点头，“那么跟我来吧。” 狭小的地下室看不出还有什么其它的空间，但男人在一处墙角边蹲下掏出了一枚铜币，他将其放在墙角边，然后拔出腰间的匕首割破食指将血滴在上面。紧接着三名巫师走到男人的身边同样掏出自己的铜币放在墙角，三人同时念诵密语，随着一阵晃动，玛丽娜注意到地面上稍稍亮起一点微光，那是一个隐形法阵的图案，它被激活了。 地面一阵晃动后，四名巫师所站的位置前方的墙壁上裂开一道缝隙，男人闪到一旁，“请吧，这是我们的密室，我们的传送门就在里面。” 三名巫师率先走进裂缝，玛丽娜走到裂缝的边缘查看了下，然后又看了看那个男人，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钻了进去。 丽塔等人紧随其后。 一阵黑暗过后，玛丽娜看着眼前的一个悬浮在宛若虚界的幽暗空间中的巨大平台，这个平台上有一所三层的建筑。能看得出来，这原本是一个哈努卡教会的小教堂。 “你们将这块儿地方转移到了虚界？” 玛丽娜在弗拉维斯的意识内见过这样的魔法，这显然需要十分强大的力量，而且法阵的构成也极其复杂。 “并不单单如此，他们自己创造了一个小型的虚界，这就像是克劳恩的死者之地。” 丽塔环顾四周说道，“他们强行把残存的始灵之力集中起来勉强构建起了一个还能利用的力量源泉。” 那名巫师点点头，“没错，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工具，也是一旦遇到危险时的避难所。” “普通人也能进来？” 玛丽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知道真正的虚界十分危险，没有经受过魔法训练的普通人一旦强行进入，最好的结局便是彻底疯掉。 “我们会蒙住那些人的双眼，并带着他们短暂的留在那所房子内，那里设下了结界，与现世比较相似，每天都有四人轮流将其固定。” 男人解释道，“这就是我们在这个末世的生存方式。” 玛丽娜叹息一声，她明白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每少一名巫师，这里就会离结束少一刻，终有一天这个小型的虚界会分崩离析，而这座勉强维持的城镇也会与其它地方一样化为乌有。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我听说阿米尔群岛那边还没有遭受波及。” 欧文脱口而出，但马上就发觉自己失言了。 男人皱起眉头，“你们果然在撒谎，如果你们来自西边，那不可能不知道关于那边的信息。” “我们都有秘密，但这不是重点。” 玛丽娜急忙插言，“你不曾相信过我们，我们也无法相信你们，这就是末世，不是吗？” 男人犹豫片刻，“我只希望你们的交易会是真的，否则，我们不会让你们离开这里。” “当然，因为就像你们守着这个小镇一样，我们也有不得不做的事。” 玛丽娜保证道。 “很好。” 男人终于迈开脚步向那所原本的小教堂走去。 “阿米尔群岛那边发生了什么？” 欧文边走边追问道。 “就像我们所知道的那样，世界已死，海民那边也是如此，就连大图书馆都被毁掉了。” 男人冷冰冰的说道，“据我所知，那里已经没有多少能立足的地方了，海岛沉没，整个群岛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孤零零的荒岛。”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欧文也不再追问，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如今只能专注于眼前。 众人走进破败的小教堂内，玛丽娜发现这里的座椅和其它劳什子的家伙都被撤走，空旷的空间内堆放着不少木箱子和瓶瓶罐罐，这显然也是这些巫师藏匿生存物资的地方。 在教堂原本的讲台上有一个巨大的球体放在金属制成的架子上，上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有四名巫师在那里坐在椅子上从四个方位盯着那个球体，走近后，玛丽娜看到这四名巫师疲惫的默念密语，显然在维持这个旋转的球体不会停下。这就是整个小型虚界的核心，在那个支撑着球体的地面上是一圈圆环模样的法阵。 “你们是如何学会创造这个装置的？” 玛丽娜十分惊讶，她并不觉得这些浪客巫师会懂得这么复杂的魔法装置，即便是萨伦也可能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制造出来。 男人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了玛丽娜，“我在一个不知名的魔法商人手里买下了这个装置的图纸，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古老的仪器有什么用，所以我只花了一点点钱。说实话，当时我也只是对此好奇而已，毕竟那时还并非末世。如今，当初的决定成为了一个奇迹。” “真的如此吗？” 玛丽娜喃喃自语。 “什么？” 男人不明所以的问道。 玛丽娜却摇摇头，她显然觉得这一切仿佛又是被安排好的命运，但她只能接受。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会给我们什么了吧？” 男人等待着。 玛丽娜与丽塔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她从自己的布包内掏出水壶，然后将盖子拧开。 男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实验中发现了一种方法能让本已死去的种子重新复苏。 玛丽娜说着倒出了几粒种子。 男人凑了过来，他惊讶的看着这些宝贵的种子。 “这……会是真的？” 其他人也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不单单如此，我还有个配方，你可以用它来改良土壤。” 玛丽娜从兜内掏出一张纸条，“必须用魔法来辅助，我会给你一些需要用的材料。” “所以你们才要去废土？” 当男人看到玛丽娜掏出的一块儿灰暗的石头时恍然大悟，那正是只产于废土的一种矿藏，被称作血泪石。 玛丽娜点点头，“想想看，如果我能继续深入实验，也许我们就可以改变整个死去的世界。” 其他巫师都兴奋的交头接耳起来。 “很好，我们会帮你。” 男人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谢谢。” 玛丽娜却疏无笑意。 丽塔也是如此，因为她知道这都是玛丽娜欺骗这些巫师的幻象，这是她的能力，一次十分冒险的诈骗，但庆幸的是，这些巫师之中的确没有与玛丽娜一样的能力者。 就像是欺骗星耀城避难所的那些幸存者一样，这个谎言如此沉重。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永恒密室 大图书馆的第六层是智者厅堂，这是一座迷宫般的空间，就连高等阿希姆都没有资格进入，三位智者守卫着这里，因为这一层是通往永恒密室的最后屏障。 法鲁格没有看到这里有什么异常，如果凯恩斯真的在这里曾与那三名智者进行了决斗，这里应该一片狼藉才对，但放眼望去，建筑没有被波及到一星半点儿。 索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带领众人穿过敞开的大门走进露天长廊内，长廊的左侧外面是一处十分精美的庭院，里面有人工池塘和假山园林，偶而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恬静之下，一派祥和，根本就不像是为了守卫永恒密室。 随着心中疑问的浮现，众人在索法的带领下穿过长廊来到一扇虚掩的木门前，索法推门而入，里面又是别有洞天。日落十分的一大片樱花树洒落花瓣，令人如痴如醉。 法鲁格站在庭院的门口回望来时的路，他只看到了一片灰雾遮盖了原本的景致。 错落的时空之境。 法鲁格终于理解了关于这座智者厅堂的大迷宫布局。 就像是萨伦娜的隐居处一样，这里由一个个剥离出来来小型空间互相连接而成组成了一个变幻不定的大型迷宫，只有熟悉这里的人才能找到出口，否则你只能永远的被囚禁在这里。法鲁格稍稍闭上双眼，他如今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个空间的微妙联系，也能准确的定位到层层叠叠的空间中心那处真正通往第七层的终点所在。但他保持沉默，只是随着索法继续前行，穿过一个个世界不同角落的缩影。 最后，众人在一处冰天雪地的群山之巅站住。 古朴的僧院坐落于此。 不单单是法鲁格，尤蒙刚德也知道这个僧院是什么。 众人正站在北岳山的三十六僧院门口。 索法依旧沉默的推开门，然后迈步进入。 所有人都跟随着走进僧院之中，他们本以为会看到一处十分旷阔的院落连接着其它隐秘的僧院，但令人失望的是，院子的中心只有一座非常小的僧堂，敞开的大门内能看到三个人背对着众人席地盘腿而坐，他们的面前是一座没有面孔的铜像，上面刻有奇异的文字，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或许根本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 三人没有回头，但法鲁格知道这三人就是三十六僧院的僧侣。 “我们等候多时了，阿希姆。” 中间的那名僧人不回头的说道。 法鲁格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但为何却只提到阿希姆这个历史守护者的称呼？ 法鲁格看了看索法，他的导师垂首立于一旁，似乎不再关心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任何事。 “没想到智者就是三十六僧院的僧侣。” 法鲁格走到三人的身后轻声说道。 三人这才缓缓起身，当三人转过身面对法鲁格的时候，众人全都吃了一惊。 因为这三人就是他们在极北之地遇见的那三名武僧。 中间的那名老僧微微一笑，“如果这就是你所认为的现实，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法鲁格皱起眉头，他忽然想起索法曾说过的那句话。 他所得到的就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难道眼前的这三人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这的确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法鲁格挥去心中的杂念，他不能让任何疑问干扰到目前的情况，如果永恒密室的力量可以渗透到这里，那么他所作的一切都会对世界产生影响。 “你要比凯恩斯理智的多。” 老僧赞许的点点头。 “所以，凯恩斯并没有真正的击败你们。” 法鲁格点点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沙德也不过是在这里得到了他所想的到的东西，这是他走上他所要走的路的起点，并非他建立了这座大图书馆，而是他将一些暗示和指引在这里化为了现实。他是目前一切的开端。” “相由心生。” 老僧双手合十。 “的确如此。” 法鲁格抬头看向那没有面目的铜像，他不知道这尊铜像代表了什么，但他能感觉的出来，这里只有它不受永恒密室力量的影响。 “请带我去看最后的答案。” 法鲁格将目光重新落在老僧的身上。 “请随我来。” 老僧说着走向一旁的小门，其他两名僧侣则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众人带着无尽的疑问跟着老僧穿过小门走上盘旋而上的石阶。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法鲁格认为自己已在云巅之上的时候，众人终于抵达了石阶的终点。 大图书馆的第七层台阶的尽头是一扇巨大无比的黑色金属大门，大门上是巨大的全知之眼的图案，两侧高耸的纯白围墙将整个第七层包裹在其中，没有别的出入口，而这金属大门也几乎终年关闭。 法鲁格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这扇第七层的永恒密室的真面目，它与想象的截然不同。 老僧站到大门的一旁让出位置，法鲁格犹豫了下便走到大门旁伸手触碰。 奇异的感觉。 这并非金属，而且十分古老，它像任何物质，却又不属于任何物质，它似乎并不存在，却又的的确确的存在着。 法鲁格觉得这东西也许就来自那些僧侣所说的真理之门。 随着触碰，大门忽然吱嘎一声自动开启。 法鲁格退后几步，紧张的看着门缝内的黑暗。 他以为会看到一个宏伟的建筑群，但随着门的开启，它却只看到了一片迷雾重重之中缓步走出的四个人影。 除了闭目而立的老僧外，所有人都警惕的看着门内的四人。 那四人似乎突然犹豫了下，然后快速的接近门口。 直到四人走出重重迷雾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法鲁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四人正是玛丽娜、裘德、尼克和一个不知名的女人。 “你们……” 法鲁格刚要提问，四人却如同烟雾般飘散。 永恒密室的大门再度缓缓关闭。 “我们必须离开了。” 老僧睁开双眼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法鲁格困惑不已，“我所要的答案并非……” “永恒密室已经给出了答案。” 老僧如此答道，“你必须开始你最后的旅程了，阿希姆，完成你的哈迪，然后从那一刻起，你就可以选择自己接下来所要行的路了。” “我不明白……” 法鲁格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周围一片嘈杂之声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的发现他们正站在大图书馆的码头之上，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是法鲁格先生吗？” 一个水手模样的男人忽然跑了过来问道。 “没错。” 法鲁格下意识的回答。 “船已备好，我们这就出发吧。” 男人说道。 “去哪儿？” 法鲁格不明所以。 “巨石群岛。” 男人如此答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末世（十） 幸存的巫师的首领带着众人来到那个球体仪器的旁边，其他巫师则分别站到那四个保持仪器正常运转的巫师身后。 “你们的物资就是利用这个仪器传送到别的地方弄到的？” 玛丽娜问道。 男人点点头，“现在只有被卡瓦希尔帝国占领的东境还有一些剩余的粮食，但成本极其高昂，我们只能利用这个东西快速的盗窃那些物资。” “原来如此。” 玛丽娜点点头。 末世的生存法则让玛丽娜说不出别的什么，至少这些巫师还保留着一些人性，他们并没有吃人就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 “你知道你的这个实验成果对我们的意义有多么大吗？” 男人第一次微笑起来，“我们不单单可以度过难关，甚至可以以这个城镇为中心再次繁荣发展起来。这是个奇迹。” “我知道。” 玛丽娜勉强一笑，她的心同时在滴血，她应该说出真相，但她知道那会摧毁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弗劳德每一次做出如此残酷的选择时是否会像自己一样痛苦？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天哪，弗劳德背负了多少？ “你们要去废土的哪里？” 男人不再耽搁时间，他显然更加期待玛丽娜的实验能快速的开展并扩大。 “边境，布兰城。” 丽塔说道。 男人失去了笑容，其他巫师也面面相觑，脸上带着些许恐惧。 “你们……难道不知道布兰城发生的事？” 男人开口问道。 “什么事？那里也已经成为废墟了？” 玛丽娜对此并不十分惊讶，毕竟现在能幸存下来的城镇少之又少，况且他们并不想去城里，他们的目标是城东的墓地。 “不，那里据我们所知依然还健在，但……” 男人犹豫了下，似乎有些为难，“那里有些异常。” 玛丽娜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好奇。 “告诉我们吧，无论怎样，我们都必须去那里，这十分重要。” 丽塔开口问道。 男人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我们在搜寻幸存的城镇的时候曾抵达过那座边境城市，令我们惊讶的是那里一如往常般的繁荣，似乎并没有受到末世的影响，也没有被如今的几个势力占据或是毁灭。那里的人也似乎并不了解外界的情况，就像是世外桃源般悠闲自在。” 众人都皱起眉头。 “直觉让我们知道这座城非常诡异，但物资的紧缺让我们必须冒险进城看个究竟。我们必须抓住每一丝希望，所以，等到夜深的时候，我领着三人潜入了城内。我们悄悄的钻进一所原本是杂货铺的地方，却发现里面积满了灰尘，所有剩下的东西全都发霉腐烂。柜台的后面有三具白骨躺在地上。” 男人心有余悸的叹息一声，“这让我们感到毛骨悚然，因为我们知道那些白骨便是白天活动的城内居民。我们又溜进了几处房屋，情况全是一个样子。整座城已死，却又在白天苏醒过来。一切都被困在了那一个白昼，循环往复。” 玛丽娜似乎明白了第九门徒科托斯的意思，他曾说炼金术师西奥罗与他做了一笔交易，看来交易的目的就是将整座城变成他的白日梦，让他忘却世界末日。 “只有我逃了出来，在我们分头察看的时候，那两个同伴凭空消失了。” 男人还在讲述那惊心动魄的经历，“我没有去寻找他们，因为我知道这座布兰城已经吞掉了他们，我只能自己匆忙逃走，直到远离布兰城很远，我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座城的阴影就在背后追赶。” 男人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道，“第二天我们在城外观察这座从死亡中再次苏醒过来的城市居民，在接近城门的街道上，我们看到了那两个失踪的同伴，他们似乎完全忘却了原本的经历，谈笑风生的蹲在墙角晒太阳。至此，我们再也没有靠近过那座诡异的城市。” “没有办法，谢谢你的提醒，但我们还是要去那里，因为最重要的东西必须在那里才能找到。” 玛丽娜虽然大概知道那座城隐藏的秘密，但听上去还是如此恐怖，西奥罗显然已经疯了，而科托斯竟然无视规则任意将现实扭曲。 那是否是科托斯的陷阱？他为何会幸存下来？ 白银之城不会放过一个敌人，科托斯也是最大的威胁之一。但他活了下来，虚无之境也完好无损，难道他与白银之城订下了什么契约？ 如果科托斯并非盟友的话，那么此行将是自投罗网。 “我还是提议将你们直接送到废土的边缘。” 男人诚恳的说道，“那座城太过危险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没有选择。” 玛丽娜暗暗握紧拳头，“这是为了这个世界。” 男人显然以为玛丽娜说的是她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实验。 “好吧，我只能……祝你们好运，真心的，因为你们握着整个世界的希望。” 男人郑重其事的伸出手，“我希望你们能平安归来。” 玛丽娜笑着与男人握了握手，“我希望知道你的名字。” “艾利欧。” 男人微笑着说道，“艾利欧·诺克斯。” 玛丽娜愣住了。 这是他们家族的人。 “你的父亲是……” 玛丽娜的神情让艾利欧有些困惑。 “迪兰·拉蒙·诺克斯。” 艾利欧答道。 玛丽娜呆立半晌。 她没想到这会是自己的亲弟弟的儿子，她失踪了太久，如今才辨认出这个男人的面目的确与自己的弟弟有些相似。 “你……认得我的父亲？” 艾利欧显然觉得玛丽娜的表情十分复杂。 “哦，是的，我曾在真宗总部见过你的爷爷康拉德。” 玛丽娜笑着说道，“他教了我很多，他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巫师。” 艾利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送我们走吧，艾利欧。” 玛丽娜强迫自己开口，她必须割舍掉这份亲情。 天哪，我欺骗了自己的亲侄子。 艾利欧开始指挥手下的巫师开启球体仪器。 玛丽娜却竭力忍住在眼眶内打圈儿的泪水。 过去。 我会改变一切。 但这个未来真的会就此消失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谈判 中军大帐内，贝克尔和卡瓦希尔帝国的古斯塔夫元帅沉默的对看了半天。说实话，贝克尔要还是从前的那个纨绔子弟，绝对会被古斯塔夫那威严冷酷的模样吓到，但如今的自己见过比眼前的这个狠角色可怕的多的怪物，贝克尔早已麻木了。 “据我所知，撒冷城的王是亚哈斯。” 古斯塔夫元帅终于开口，声音粗重沙哑，口音很怪，明显对通用语不太精通。 “老王战死在撒冷城。” 贝克尔听出了古斯塔夫元帅的言外之意，他根本瞧不上自己这个毛头小子。 “你是继承者？” 古斯塔夫元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语气的冰冷让贝克尔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古斯塔夫元帅认为自己根本不配与他谈判。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我也会将这个烂摊子抛下。 贝克尔前倾身子，忽略古斯塔夫元帅的讥讽与傲慢，“我并非继承者，亚哈斯和他的独子已经死在了撒冷城，所有的铁卫也都葬身于战场之上，我只是一个幸存者。这就是我得到这个权力的缘由。” “战争？” 古斯塔夫元帅稍稍皱眉，“你们与联合王国决裂了？” 贝克尔摇摇头，他挥了挥手，余威点点头便走到营帐之外，让两名铁卫扛着铁笼子走进营帐之中。 古斯塔夫元帅沉默的看着那两人，没有说什么。 “这就是我曾经面对的敌人，而且这不过只是最下等的士兵，在它们之上还有十分强大的存在，那些怪物甚至要比巫师更加可怕。” 贝克尔转头向余威点点头，余威将铁笼子上蒙着的布掀掉。 古斯塔夫元帅只是稍稍在椅子内前倾身体，而他身后的鹰翼护卫则长剑半出鞘凶狠的看着那怪物。 “如今这不单单是撒冷城的敌人，它们同样是整个世界的敌人。” 贝克尔看着古斯塔夫元帅说道，“这就是我来谈判的原因，此时并非人类之间自相残杀的好时机。我们必须联合，这是能在未来活下去的唯一途径。所以，我恳求元帅您……” “那又如何？” 古斯塔夫元帅将冰冷的目光移向贝克尔的脸上波澜不惊的说道，“就算是这不是你们利用某种手段创造出来的怪物，我们也不会惧怕它们。” “您没见过它们那摧枯拉朽的力量，这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还会继续出现，留给全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贝克尔强忍着怒意解释道，“如果我们在此处决战，这不过是遂了天上的那些真正敌人的愿。” “天上？” 古斯塔夫元帅觉得这话简直怪的匪夷所思。 贝克尔这才想起来在卡瓦希尔帝国所在的另一篇大陆上并没有关于白银之城的传说，他们信奉的是古老的萨满教，神明则是十二位神明。贝克尔觉得那正是哈努卡十二门徒。哈努卡教曾去那片大陆传教，但结果便是被赶回来或是被火活活烧死。 “没错，白银之城。” 贝克尔说道，“永恒天国，创始神哈努卡所在的宫殿。” “你如今告诉我在你们这片大陆上流传的传说是真的？” 古斯塔夫元帅所根深蒂固的文化让他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相信一个敌人的话。 贝克尔暗暗着急，他瞥了一眼自己左侧的苏珊，对方只是面无表情的审视着古斯塔夫元帅的两名鹰翼护卫和营帐内的各个角落。她在寻找逃脱的机会？还是可利用的东西？显然她对自己的决定还是认为十分荒唐。但她没有溜走，而是选择站在他的身后默默支持。 贝克尔想到这里心头一暖，但立刻便将自己这些在目前来说无关紧要的问题抛之脑后，他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可以利用的资源。 “请回吧，贝克尔王。” 古斯塔夫元帅显然将贝克尔的沉默当作是黔驴技穷的无语，他下达了逐客令，“你虽然有龙族支持，我们卡瓦希尔帝国也不会就此屈服，我们在战场上见分晓吧。” “你们……是如何穿越龙脊沙海来到恩赐平原的？” 贝克尔没有理会古斯塔夫元帅的话，他忽然开口，“是魔法，对吗？但你们那片大陆对魔法始终嗤之以鼻，即便是那些萨满祭司也只会一些简单原始的治疗能力。为什么这一次会突然改变？” 古斯塔夫元帅微微眯起双眼沉默片刻，然后才不屑的开口，“我们当然会利用每一个可利用的资源……” “不，这不是真相。你们崇尚武力，但对于魔法却始终认为是旁门左道，有辱荣誉。” 贝克尔能看得出来古斯塔夫元帅对这一次利用魔法的事有些痛恨，骨子里卡瓦希尔人还是憎恨魔法。 “有些东西很难改变，除非是你们的上层做出了这个决定。” 贝克尔微微一笑，“您难道不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吗？据我所知你们的王是奥斯顿，难道也发生了什么变故？” 古斯塔夫元帅看了贝克尔半晌始终没有言语。 他自己也在怀疑。 贝克尔心里稍稍有些高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如您所说，我们并不怕与卡瓦希尔帝国一战，龙族的强大足以力挽狂澜，但我不会贸然出手，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想要做的是让所有人类能够活下来。” 贝克尔真诚的说道，“而我认为你们在奥兰纳大陆面对被毁灭的灾难时进攻，很显然被别人利用了，或许那就是我们的真正敌人在捣鬼，因为联合王国也发生了一些变故，您也许听说过，一位古老的吸血鬼，曾经的侠王以诺的子孙疯王亚当篡夺了王位。他正是白银之城的手下。” “我是一个军人，你真的认为我会听敌人……” “我可以将撒冷城交给你。” 贝克尔盯着古斯塔夫元帅说道，“您可以亲眼看看那场浩劫有多惨烈。” “你在向我投降？” 古斯塔夫元帅若有所思。 “可能吗？我说过，即便交战，我们不会失败，我说的是一个交易。” 贝克尔说道，“用撒冷城换取关于卡瓦希尔皇族的秘密，然后你来选择，是否要联合还是开战。即便你们输了，还是会得到撒冷城，这就是我的承诺。” “你……疯了。” 古斯塔夫元帅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第一次感到非比寻常。 “比起联合王国如今的王，我已经在正常不过了，但如今的世道需要我的疯狂。” 贝克尔笑了，“因为我要击败疯王亚当，坐上联合王国的王座并率领整个奥兰纳大陆的人类对抗白银之城。”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末世（十一） 球体仪器被启动，它从金属架子上飘浮起来并开始旋转，金黄色的微光随之不停闪烁、忽明忽暗。 玛丽娜的侄子艾利欧念诵着玛丽娜从未听过的密语，她在真宗学院学习时从未听说过这些组合，估计就连萨伦也不知道这些密语和法阵从何而来。 什么人创造了这个奇特的魔法？为何会交给艾利欧？难道那人特意让艾利欧在这个末世的未来等待他们一行人的到来？ 为什么？ 无数疑问随着一个黑洞般的传送门开启暂时被抛之脑后，无论怎样，他们都必须去救弗劳德，玛丽娜相信如今只有置身于所有谜团中心的弗劳德才能搬回这个糟糕透顶的局面。 传送门逐渐稳住。 玛丽娜发现艾利欧和所有的巫师都面色苍白、疲惫不堪。显然如今想要启动如此强大的魔法耗费的精力简直非同小可。 “去吧，女士，只希望你们能平安返回。” 艾利欧想了想带着询问的表情看着玛丽娜，“也许我应该在一天之后去废土边境等待你们的归来，我可以接你们归来。” 玛丽娜心里安安苦笑，因为她知道他们此行根本就不可能回来，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会与这个末世永别。 玛丽娜摇摇头编造着谎言，“谢谢你的好意，艾利欧，废土不会是我们的最后一站，我们还要去找寻其它的材料加以改良。” 艾利欧只好点点头，他沉默片刻，在众人正要钻入传送门内之时叫住了玛丽娜。他快步走向那些堆积起来的物资，然后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些干粮，然后让自己的手下巫师交出三个水壶，他最终见这些珍贵的补给交给玛丽娜。 “请原谅，因为我们的补给实在有限，我们还要养活这个镇子上的其他人，我……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艾利欧的脸上带着少许歉意，因为他觉得玛丽娜给他的要远远超过这些东西。 玛丽娜心中像是被刀割般难受，她犹豫了下，还是狠心接过这些有限的补给，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旅程他们还不能轻易死去，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 “谢谢，艾利欧，你不知道这对我们来说……” 玛丽娜有些哽咽，她强迫自己忍住，“我们保证会改变这一切，我们会让世界变回原来的模样。” 艾利欧笑着点点头，“你们就是我们的救世主，女士。” 玛丽娜闻听此言浑身一颤，她想起了以诺和疯王亚当都说过这句话。 “我们走吧。” 丽塔拉住了玛丽娜的手臂，她知道玛丽娜如今的心境有多么复杂痛苦，但他们必须做一个了断。 “别了，艾利欧。” 玛丽娜转头想要钻入传送门。 “您叫什么名字？” 艾利欧忽然追问道，“我能否知道您的名字？” 玛丽娜犹豫了下。 “玛丽娜。” 玛丽娜说着钻进了传送门内，消失在黑洞之中。 当玛丽娜一行人消失在传送门内后，艾利欧呆立半晌。 “怎么了，艾利欧？” 一名巫师问道。 “没什么，只是……” 艾利欧看着传送门慢慢关闭，“她……与我失踪多年的姑姑一个名字。” …… 众人看着眼前无比萧瑟的景象，在玛丽娜的右手边远处能看到扬沙之中的一座城市。 那正是布兰城，曾经守卫废土边境的最后堡垒，黑旗军驻守的军营全依靠这座城市的补给。 但如今，黑旗军显然不复存在，而这座城也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 玛丽娜等人没必要进入那座城，至少目前不用，他们辨别着方向，然后开始向城东的那座墓地走去。 裘德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多年的经商让他熟悉联合王国内的每一座城镇，他告诉众人，那座墓地很大，因为里面安葬的大多是黑旗军战死的士兵。 夕阳西沉，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众人加快脚步，想要在天黑前找到炼金术师西奥罗的墓室。 距离墓地还有一段路程，但整片的墓碑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 裘德拔出长剑，尼克也卸下身后的巨大砍刀，欧文则剑盾在手，艾玛也跟着将弓握在手里警惕的观望周围的情况。 这并非夸张，因为如今的世道很有可能让死者不得安息，况且他们索要寻找的那个西奥罗狡猾异常，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尸首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即便在这近乎无人生还的荒芜之地，还是有一丝的机会碰到幸存者。比如说玛丽娜这些人。 众人不知道西奥罗设下了什么陷阱，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接近墓地，对每一处干裂的土地都仔细察看。 如今的墓地比乱葬岗好不了哪儿去，显然很久没人来这里了。 有的墓碑倒在地上，有的墓穴被挖开，白骨不知被何人扔到了外边。 这是盗贼还是巫师的所为？或者是西奥罗所作的？ 众人围成一个圈儿背靠着背向四面八方察看，却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 魔法在这个世界已经十分弱小，也许西奥罗当时并不知道这一点，致使所有的魔法机关都完全失效了，至于那些其它的机关，应该问题不大。 “他的墓会在哪儿？我们总不能一个个的将棺材掘出来吧？” 裘德看着这一大片的荒冢有些踌躇。 即便没有任何陷阱，这也是不小的工程。 “应该有什么标记吧。” 欧文说道。 “如果他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他的尸首，他怎么会做记号。” 裘德轻哼一声。 “如果像那些尸首一样，肯定会腐烂。” 玛丽娜沉吟道，“他一定会用某种方法保存自己的尸首，让其在漫长的时光中始终保存完好。” “那会在哪儿？” 裘德看不出来那些坟头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没有了魔法，只有一种方式能做到这一点。” 丽塔想了想说道，“炼金术没有魔法支持也无法产生太大的功效，只有借助异界的力量才行。” “黑凰。” 玛丽娜恍然大悟。 就像是在回应玛丽娜的话一般，三股漆黑的烈焰从三个方向腾起。 第一百六十章 海外 “鬼影”号在西努尔丁海上破浪而行，这是一艘小型双桅纵帆船，它的速度奇快，是这趟旅途的最佳选择。 法鲁格在船尾的甲板上倚着栏杆眺望无尽的大海，他在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光，只有在此时他才想起自己还是阿米尔群岛的海民，而非一个阿希姆，更不是继承了如此强大力量的超越者。 “我不明白我们为何要乘船前往那个什么巨石群岛，如果那是我们下一步的目的地，你完全可以将我们传送到那里，你如今能轻易做到那一点，不是吗？” 风鸣万云来到法鲁格的身旁好奇的问道。 法鲁格收起思绪摇了摇头，“巨石群岛是在海民之间一直流传的传说，如今没有一个人能说自己真正的看到那个神秘的海外仙境。而我从塔纳托斯的记忆中发现那里的的确确存在于世，但却是与星陨地一样无法直接进入。我根本不知道它在哪儿，也就谈不上将我们传送到那里。” “如果连你的做不到，这艘小船又有何用？” 风鸣万云面对大海似乎有些忌惮，毕竟他出生在北方，根本没见过大海，更别提在一叶孤舟之上置身于其中。 “如果这是那些北岳山的僧侣为我们准备好的工具，那么它一定能带我们抵达那个地方。” 法鲁格想起了在永恒秘境的大门前看到的那些分散到其它地方的同伴，他不知道那四人是否是真实的，还只是幻象。 “那里……有什么？” 风鸣万云看了看法鲁格，“你有头绪了吗？” 法鲁格叹息一声摇摇头，如今他可以看清整个世界的本质，却还是无法看透一些隐藏其中的秘密，只有一种解释，巨石群岛也好，还是星陨地也好，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那种力量却构成了这个世界的最重要的部分。 “那种力量……” 法鲁格沉吟道，“我是说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本身都是北岳山僧侣口中的真理之门内那个至高无上的力量所创造的。他或者他们才是真正的缔造者。” “可如今他们厌倦了我们？” 风鸣万云无法理解这种力量的想法，“他们将整个世界抛给了一个想毁灭它的人的手里，为什么？” “也许这不过是一次实验，就像是无数个其它的世界一样，都是他们的实验场和游乐园。” 法鲁格抬头看天，“他们想要看到我们无助的挣扎，他们想看到我们是否能给他们带来出乎意料的乐趣。” “可是他们通晓一切，他们能看到所有的未来与过去，我们的所有挣扎又有何用？” 风鸣万云觉得他们所有的做法全是徒劳无功。 “我不知道。” 法鲁格诚实的答道，“这也许就是白银之城上的那个人所希望的结果，这场实验只是我们这些人之间的争斗，那割存在不会参与。” “就像是斗兽场的厮杀。” 尤蒙刚德显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老龙王缓步走来，“我们就是那些野兽。” 法鲁格点点头，“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命运，赌注便是这个世界。” “我们能赢吗？” 风鸣万云明知道这是个幼稚的问题，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我们必须赢，否则就将面对世界末日。” 法鲁格眯缝起双眼，他注意到空中有一个黑点越来越大。 一名龙卫从空中落下，在落在甲板上的瞬间化为人形，他焦急的指着那个黑点，“异界的追兵！一头奇美拉！” “这又会是辛西娅的手下？她为何对我们穷追不舍？” 尤蒙刚德也想不清这里面的关联，整个世界岌岌可危，但那个精明的妖后却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与他们这些人为敌，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这并非最关键的问题。” 法鲁格对这个威胁不太在意，如今的他能轻易干掉那头奇美拉，但他也很好奇，那个见过两次的妖后辛西娅本是个精明无比的人，却为何要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难道她也投靠了白银之城？也许只有这一个解释。 “他们为何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法鲁格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我们来到大图书馆并在永恒密室内得到这个连我们自己都不明白的临时决定都被他们了如指掌，这太不寻常了。” 尤蒙刚德发现风鸣万云在看着自己，老龙王的脸上露出一丝怒意，“你在怀疑我是内鬼？就因为我们一族并非人类？”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至少辛西娅的威胁已经无足轻重了。” 法鲁格连忙阻止万云和尤蒙刚德之间的猜忌。 “我们曾与恶魔为敌，绝不可能投靠异界的流亡份子。” 那名黑龙龙卫忿忿不平的吼道。 “够了！” 尤蒙刚德显然同意法鲁格德观点，他并不疯狂，“这也许就是敌人的诡计，也许这些异界的生物并非属于辛西娅，而是来自白银之城，他们能创造出鬼灵那样的怪物，也许也能弄到异界的那些生物。” 法鲁格点点头，“也许就是如此，白银之城的那个人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他应该在阻止我们前行。” “可是他们知道我们目前的一切情况，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这头奇美拉根本拦不住你，为什么还要如此？” 那名黑龙龙卫困惑不已的问出了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 众人陷入沉默。 那头奇美拉已经越来越近。 “的确奇怪……” 法鲁格忽然警惕起来，他张开双臂慢慢升空。 尤蒙刚德也一跃而起化身为龙冲上天空盘旋起来。 五名游魂猎手全都在甲板上严阵以待，那些船上的水手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怪物吓得不清，一时间乱成一片。船长威尔逊不停的吼着指挥那些不成器的手下。 法鲁格一行人不关心这艘船上的骚乱，全都盯紧天空中的奇美拉。 尤蒙刚德终于冲了过去，在接近那头奇美拉的时候吃了一惊，“不可能……” 这个怪物正是被尤蒙刚德击败并囚禁的红龙王子法夫纳。 “老头子，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那怪物根本不是奇美拉，而是畸形无比的一头黑龙，这怪物急速扑到了尤蒙刚德的身上，两个庞然大物旋转着坠落。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末世（十二） 漆黑的烈焰席卷而来，玛丽娜无法使用魔法抵挡，众人只能四散而逃。 三股黑焰在众人刚才站的地方汇聚在一起，一道狂爆的火柱冲天而起。热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所到之处将那些石碑和暴露在外的枯骨尽皆吞没。 玛丽娜勉强逃过一劫，她躲在一个比较高的墓碑后面抵挡灼热的气流，在爆炸结束后急忙闪身探头寻找丽塔等人的下落。 淡淡的薄雾在爆炸后弥漫在空气之中，玛丽娜看到里面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摇摇晃晃，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丽塔等人。黑焰的灼热感还未消褪，玛丽娜根本无法近前，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上当了。 第九门徒科托斯出卖了他们，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那几个黑影的头部忽然亮起金色光芒，玛丽娜立刻警觉起来，这显然不是丽塔他们。 “快离开！” 丽塔从玛丽娜的侧面扑过来将她推离原地，这让玛丽娜保住了命。 三道苍蓝色的火焰箭从那几个黑影所在的位置激射而出掠过玛丽娜刚刚站着的位置在丽塔和玛丽娜的身后炸裂。 玛丽娜与丽塔慌忙站起身，然后扭头就跑。 “裘德他们呢？” 玛丽娜边跑离墓地边大声问道。 丽塔只是摇了摇头，这场袭击太过突然，而黑焰爆炸波及的范围巨大，根本搜寻不到裘德他们所在的位置。 几声凄厉的嚎叫打破了寂静。 玛丽娜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她正巧看到三名摇摇晃晃的骷髅冲出黑焰产生的薄雾追向她们。 她终于知道那几个黑影是什么东西了，那是被黑凰的力量波及到的被诅咒复生的行尸，它们没有灵魂，与活死人不同，它们的身上只是寄宿着黑凰的火焰。 玛丽娜来不及数到底有多少骨骸被复活，她们狼狈的逃到墓地之外，但那些骷髅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它们显然不杀死这些闯入者绝不善罢甘休。 骷髅继续加速。 玛丽娜知道丽塔也许能逃开，但自己绝不可能成功，她必须做些什么。 玛丽娜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停步转身，然后努力搜寻着虚界残存的始灵之力，但这里距离废土太近，况且如今的末世魔法近乎消失，她根本汲取不了什么力量。 一只骷髅高高跃起张着残缺的大嘴扑向玛丽娜。 玛丽娜能看到那怪物嘴里喷薄欲出的苍蓝色火焰。 危急时刻一个巨大的人影在玛丽娜的眼前一闪而过，一柄巨大的砍刀被高高举起迎着那具骷髅劈过，玛丽娜只感到一阵疾风，那摧枯拉朽的力量将骷髅击的粉碎。 那人得手后立刻回头抱住了玛丽娜，一声巨响，骷髅内部被附着上的黑焰爆炸开来，但玛丽娜身前的人挡住了火焰的灼烧。 “你没事吧，玛丽娜？” 玛丽娜这才反应过来，此人正是尼克。 “你受伤了吗？” 玛丽娜急忙反问道，这名壮汉可是被黑凰的黑焰攻击到，不可能不受伤。 尼克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啥，但这鸟火焰伤不到我。” “因为你是龙裔。” 丽塔一边快速的说道，一边将丽塔扶起来，“至少这是个好兆头，尼克的龙族血统似乎能免疫黑凰的攻击。” 怪叫声再次临近。 玛丽娜等人急忙看向追兵跑来的方向，几支箭射向它们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玛丽娜这才发现艾玛和裘德他们也完好无损的在远处伏击这些骷髅。他们的攻击让骷髅调转方向，欧文却从藏身处蹿出吼叫着迎着它们冲了上去。 “他疯了吗？” 玛丽娜焦急的喊道。 尼克握紧砍刀也怪吼一声冲了过去，他赶在骷髅接近欧文之前砍翻了一个，紧接着在欧文勉强用盾挡住另一个骷髅的时候又干掉了一个。 玛丽娜终于腾出手来，她集中注意力，用自己的能力将攻击欧文的骷髅身旁的一块儿石头抬起然后将其脑袋砸的粉碎。 尼克趁机急忙抓住欧文的手臂将他用力扔了出去，与此同时，三具骷髅忽然炸响，一阵苍蓝色的火光腾起后，怪物终于不复存在。 尼克从烟雾中钻了出来，然后拔掉胳膊和肩膀上的骨头碎渣，显然这就算是毫发无伤了。 “你疯了吗？” 玛丽娜跑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欧文喊道，“你会死的！” “我知道。” 欧文一边调匀呼吸一边说道，“我只是想让自己有用一点儿。” 裘德和艾玛也跑了过来，裘德看着欧文一句话没说。 “你会有机会求死的，欧文，但不是现在。” 丽塔走到他的面前低头说道，“答应我，不要自寻死路，你会知道那个赎罪的时刻的。” 欧文看了看丽塔，最后默默的点点头。 “我们现在怎么办，黑凰看来就是西奥罗的陷阱，即便尼克不怕黑焰，但那爆炸也会杀死他，而我们没了魔法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玛丽娜有些心灰意冷。她倒是想要找自己的侄子艾利欧帮忙，她知道那些被幻象迷惑的巫师一旦在十二个时辰后醒悟过来，可能就会前来报仇。他们会先杀了他们，还是帮他们对付黑凰？ 没有了那仪器的帮助，他们也不会拥有什么力量，甚至还不如自己。 改怎么办？ 弗劳德会怎么办？ “让我去试试吧。” 尼克活动了下手臂说道。 “不行，那就是送死，黑凰十分强大，它还能复活死尸帮助它。” 玛丽娜急忙摇摇头。 “黑凰不会无缘无故的保护西奥罗的身体，契约，西奥罗与异界的恶魔签订了契约。” 丽塔沉吟道，“我们能打破那个契约，就能让黑凰离开。”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西奥罗与谁签订了契约，况且我们根本就开启不了异界的传送门。” 玛丽娜摇摇头。 “不，也许这才是科托斯让我们前来的原因。” 丽塔再次开口，“黑凰能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就说明契约的力量依然健在，那么这附近肯定有连接异界的能量点。我们只要找到它并利用它来召唤那个恶魔，我们就可以直接进入异界。” “而圣血则依然可以留给过去的弗劳德。” 玛丽娜恍然大悟。 “很好，让我们去找那个异界恶魔吧。” 尼克扛起了砍刀。 第一百六十二章 联姻 “你知道你的这个做法会引起多大的恐慌吗？” 这就是奥斯公爵钻进营帐后的第一句话。 贝克尔看了看奥斯公爵身后的苏珊，对方看着别处耸耸肩。 贝克尔不怪苏珊嘴快，奥斯公爵毕竟是她的父亲，而她也必须忠于自己的家族。 “当然。” 贝克尔头也不抬的说道。他正在起草与卡瓦希尔帝国元帅古斯塔夫联合的文件，他必须尽快滴水不漏的弄完，以防古斯塔夫反悔。 “你会让重新凝聚在一起的东境再次分崩离析，更可怕的是其它家族可能会倒戈向联合王国投诚，如此一来……” “我们就无法出其不意的西进，联合王国也可能即刻出兵征讨撒冷城，其它家族则会在我们的背后进行围剿。” 贝克尔依然没有抬头，他皱眉仔细察看自己写好的初稿，审视着条款是否有什么漏洞，他应该有一个大学士来帮他完成这些事，但很遗憾，他没有找到自己的心腹，时间不允许。 奥斯公爵沉默半晌，他踱步来到贝克尔的书案前站定，苏珊则快步搬过一把椅子让父亲坐下。 “为什么？” 奥斯公爵看着贝克尔平静的问道，“你如今有龙族的支持，完全可以消灭卡瓦希尔大军，这是你说的，你要给我们证明你的强大。” “强大是因为有兵力的支撑，奥斯公爵，卡瓦希尔帝国经历了一些变故，这些突然利用魔法的军队就是个例子，我不知道他们还隐藏了什么杀手锏，这一战也许我们会赢，但可能会损失惨重。再经过休整和征兵，您认为我们还可能在短时间内启程杀向联合王国吗？” 贝克尔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他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奥斯公爵，“我要的是迅速的开始战争，要在亚当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杀到他的面前。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对抗其他敌人。” 奥斯公爵叹息一声，“你很偏执，这一点与老王亚哈斯差不多。” “至少我没有在最后关头崩溃。” 贝克尔直截了当的说道，“亚哈斯想要整座撒冷城，包括城里的子民全都跟他陪葬，他的疯狂害死了他。” “但你却将撒冷城拱手相让。” 奥斯公爵针锋相对，“萨利赫家族从未出卖过撒冷城，那是东境的基石。” “那只是一座城，一座伤痕累累几乎成为废墟的旧城。” 贝克尔毫不退缩，“重要的是，我们救下了城内幸存的民众，人才是关键。” “权力的游戏可不是这么玩儿的，孩子。” 奥斯公爵省略了对贝克尔的尊称，他像一个父亲对孩子般的说道，“你说与卡瓦希尔帝国交战会拖慢你的速度，难道你不知道说服那些坐山观虎斗的其他家族更加浪费时间吗？你要怎么做？一个个的用武力去征服吗？” “不。” 贝克尔笑了，“我将撒冷城交给了古斯塔夫元帅，他会给卡瓦希尔帝国的皇室写一封书信，就说东境依然归降，他会镇守东境，并将五万卡瓦希尔军队交给我指挥，帮我攻下联合王国。有了他的支持，东境的那些贵族不敢出手阻拦我的脚步，因为古斯塔夫元帅会帮我挡住他们，而我则有了比如今的杂牌儿军更有战斗力的卡瓦希尔精兵协助。我不会停下脚步，我会直接开拔西进。” 奥斯公爵的双眼微微睁大，他显然没料到贝克尔竟然会如此行事，“你……真的认为古斯塔夫会帮你？” “他有他的理由。” 贝克尔瞥了苏珊一眼，看样子她没有告诉奥斯公爵古斯塔夫元帅告诉自己的秘密。 奥斯公爵显然注意到了贝克尔有所隐藏的眼神，他立刻明白了这里面还有自己所不清楚的信息。 “即便如此，那些家族也不会善罢甘休。” 奥斯公爵忽略了这个细节。 “当然，这就是我下一步所要做的。” 贝克尔忽然站起身，微笑着向奥斯公爵深鞠一躬，这个举动让奥斯公爵有些困惑。 “我想迎娶您的女儿苏珊·塞米耶·哈米德，希望您能准许。” 贝克尔硬着头皮说出了这句话，他的心突然怦怦直跳。 奥斯公爵陷入了沉默，就连苏珊都有些惊讶的睁大双眼。 “如果你真的赢得了联合王国的王位，你会有更加合适的选择，为什么……” “如此一来您就会成为东境的摄政王帮我留守东境，那些家族尊重您，他们会以为这都是您的主意。” 奥斯公爵闻听此言恍然大悟。 “你将烂摊子交给了我，还给了我撒冷城无数张嗷嗷待哺的难民。” 奥斯公爵却笑了起来，“贝克尔王，你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不，您才是那个实至名归的强者。” 贝克尔心里清楚，自己能走到这一步，早就在奥斯公爵的算计之中，否则他绝不会派自己的女儿来接触自己，他导演了这一切，并让自己一步步的随着他的步调前进，只不过卡瓦希尔帝国的入侵让他稍稍吃了一惊。但贝克尔却扭转了这个局面。 奥斯公爵缓缓起身，“三日后举行婚礼，如今所说，我们必须加快进程，对吗？” 贝克尔点点头，“两周后开始进军。” 奥斯公爵微微颔首，他转身离开，在营帐的门口站住，他回头再次看了贝克尔一眼，“亚哈斯曾经是个令人尊敬的王，他并非天生就是疯狂之人，我想那个疯王亚当也是如此。你与他们一样，的确也是令人尊敬的王者，但记住，所行之路，每一个决策都会永远的改变你，疯狂如影随形。” 奥斯公爵说完后便走出营帐。 苏珊在自己的父亲离开后冲贝克尔微微一笑，也转身跟随而去。 贝克尔站在书案旁思索着奥斯公爵的话，笑容慢慢从脸上隐退。 我会变成像亚哈斯和亚当那样的人吗？ 贝克尔再次回头看着书案上摆放的那份条约。 我的确改变了。 曾经的贝克尔做不到这一点，如今的他也再回不去当年。 贝克尔就这么怅然若失的伫立良久。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末世（十三） 玛丽娜再次将自己的灵体释放出来在墓地的上空侦察，她看到丽塔等人在自己的四周警戒，但这并没有让她安心，因为黑凰的力量非同小可，即便它没有去偷袭自己的同伴，它也能探查到自己灵体的位置加以攻击。没错，黑凰本身就是介于灵体和实体之间的存在。 玛丽娜不再犹豫，因为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碰运气找出那个通往异界的传送门的能量点。玛丽娜想起第九门徒科托斯的话，如今魔法的衰败和世界平衡的毁灭导致了通往异界的传送门无法长时间存在于一个地方，而这里显然有一个被固定住的能量点，这就代表它会十分…… 玛丽娜已经看到墓地深处有一个散发着幽暗光芒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那应该就是异界传送门的所在位置。 黑凰可能也在那里，而且可能还有其它的异界生物把守。 玛丽娜咬咬牙开始向那个地方飘去，同时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黑凰没有出现，玛丽娜不知道这是否是个好兆头。 她来到那道亮光的上方时，却并没有看到能亮点的痕迹，而是看到一个如同向日葵般巨大无比的怪花正在蠕动，那怪物的身上正散发着这奇异的光芒。怪花蠕动着，显然并非植物，而是一个非常阴险的异界生物。 彼岸花。 它们以异界的诅咒之灵为食，因为它们本身就像黑凰一样并非单纯的实体，不是灵体状态根本看不到它，但它却能捕捉并吞噬实体，它还以异界的一些能量点为居所，利用能量点的亮光吸引那些脑袋不太灵光的低级恶魔灵体和那些四处游荡的冤魂恶鬼，它就像是个共生体。 所以，能量点应该就在它的身体里面。 玛丽娜踌躇不前，彼岸花不像黑凰那样具有自我意识，它们只有贪婪吞噬一切的欲望。只要靠近就立刻成为它的食粮。而丽塔等人根本不能在现世看到这个怪物。 只能自己解决眼前的这个难题。 玛丽娜在半空中沉吟半晌，努力思索着对策。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忽然从背后传来，玛丽娜下意识的将意识投射到更高的空中，她的灵体在半空中消失又闪烁了一下重新出现，灼热的黑焰掠过刚才所处的位置，紧接着是一声尖利的嘶鸣。 巨大的黑色火焰再次转向冲上高空直扑玛丽娜。 玛丽娜这是第一次真正的看到黑凰的本来面目，黑色的火焰巨鸟那双金色双眸紧盯着玛丽娜，鸟嘴张开，一团黑焰正在聚集。 玛丽娜急忙再次闪烁，避开黑凰的攻击。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无法像莫妮卡般扭曲现实，她只是思维漫游者并非如自己德女儿那样的超越者。 玛丽娜落荒而逃，但在她准备返回自己的躯壳内时偶然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个彼岸花。 也许只能这么做。 玛丽娜不再逃向身躯的方向，而是径直闪烁到彼岸花的上方不远处停住。玛丽娜抬头看着空中的黑凰等待着。 黑凰怪叫一声，毫不犹豫的垂直扑下。 地面上的彼岸花显然嗅到了玛丽娜灵体散发出来的微弱能量，它慢慢直起身子，花盘上张开一个血盆大口，不停摇曳的幽暗气息烛火般忽然腾起。大嘴之中伸出无数半透明的触须向玛丽娜所在的方位刺探而来。 玛丽娜恐惧的不行，她的灵体甚至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继续等待黑凰的迫近。 还差一点儿。 彼岸花的触须已经伸到了玛丽娜的脚边，玛丽娜稍微侧了侧身，而此时黑凰那散发着逼人灼热的巨大躯体已然杀到。玛丽娜这才将意识投射到其它地方，她的灵体刚刚消失，黑凰嘴里的黑焰就喷了出来。 玛丽娜重新出现后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腿上被黑凰的黑焰扫到，而这黑焰竟然能让灵体如同实体一般感受到疼痛，玛丽娜一阵眩晕，在听到两声不同的尖叫后栽落地面。 玛丽娜挣扎着起身，但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刺激着自己的意识，让她生不如死，她想要返回自己的躯壳，却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她的灵体再次摇曳起来，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如果被精神打击击溃的话，她将在这里飞灰湮灭。 不知过了多久，叫声终于止歇。 玛丽娜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她腿上还有强烈的疼痛感，但黑焰已经消褪。她强挣扎着再次升空，探查着彼岸花所在的方位。 幽暗的光芒已经消失，黑凰也没了影踪。 到底成功了没有？ 玛丽娜踌躇不前，但最后还是决定上前看个究竟。 彼岸花的残躯被撕成了几瓣儿，并开始化为满天飞灰。黑凰则已经重新变为一颗黑色的蛋，蛋上附着着黑焰。 一个菱形的闪光体从彼岸花逐渐消失的身体内显露出来。 玛丽娜忍住疼痛暗暗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黑凰再次重生需要多少时间，他们必须分秒必争。 玛丽娜急忙将自己的意识收回。 “我找到了。” 玛丽娜回到自己身躯的瞬间立刻说道，“跟我来，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我不知道黑凰还需要多久才会重生。” 玛丽娜站起身，却发现左腿无法支撑住，差一点儿栽倒。 尼克连忙扶住了她。 “天哪……” 裘德倒抽一口凉气。 玛丽娜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腿已经只剩下一半儿，她头皮发麻，恐慌在心中蔓延开来。 我失去了我的左腿，我快要死了…… “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处焦黑，但是没有大碍。” 丽塔捧住玛丽娜的头直视着她说道，“看着我，玛丽娜，这就是我们所走的路，你知道该怎么做。” 玛丽娜的恐惧慢慢消退，她强迫自己咬牙点点头，“没错，至少我还活着。我们走吧。” 尼克一语不发的背起玛丽娜，众人快速的在玛丽娜的指引下向彼岸花的位置跑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红龙王子法夫纳 法鲁格看着老龙王尤蒙刚德和那头畸形的黑色巨龙一同扭打着坠落在海中，巨浪被掀起，两者又冲出海面继续互相撕咬并喷吐着烈焰。 那头黑色巨龙的双翼骸骨一般，上面覆盖着如蝙蝠般的薄膜，龙头宛若狮子，身躯的前半截身子覆盖着龙鳞，后半部分却覆盖着黑色的鬃毛，他就像是被各种生物拼凑而成的怪物。这畸形的身体显然也赋予了他强大的力量，黑暗的力量。 两名龙卫也狂吼着升空想要去帮助自己的王，法鲁格却拦住了他们。 “让我来。” 法鲁格张开双臂，海水成螺旋状升空并直接冲向那头畸形的黑色巨龙，尤蒙刚德瞥到了法鲁格的动作，他喷出一颗火球然后急忙抽身而退，红龙王子法夫纳疯了一般的紧追不舍，却被法鲁格操控的几股水流团团围住，法夫纳显然以为这不过是雕虫小技，在他想要冲破水柱时，这几股水柱以法夫纳为中心瞬间冻结成冰。 法鲁格向上抬起双臂，冻住红龙王子的巨大冰块儿离开下方的冰柱悬浮在空中。 尤蒙刚德和两名龙卫回到“鬼影”号的甲板之上，老龙王单膝跪地，他肩膀的旧伤再次裂开，腹部还有一处新的伤口。显然那头畸形的黑色巨龙拥有很强的力量，他的那暗红色的龙焰还有强烈的腐蚀性。 法鲁格随后缓缓落下，他听到甲板之上的那些水手爆发出一阵欢呼，甚至还有人跪倒在地不停的感谢，他们将法鲁格当作了神明。 法鲁格径直来到尤蒙刚德的身边将手放在对方的额头之上，一点金光闪过，尤蒙刚德的伤口快速愈合，但还是留下了粉红色的伤疤。 法鲁格皱了皱眉，“这是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腐蚀之力，这头龙被注入了厄利涅斯的碎片，这是十分罕有的材料。他到底是谁？” “法夫纳，曾经的红龙之王尼伯龙之子，他因为篡夺王位被自己的父亲扯掉双翼流放，在龙族议会上公然挑战我的权威的就是他。” 尤蒙刚德站起身说道，“我将他关进了地下牢笼，他不应该能逃走才对，一定是有人释放了他。” 尤蒙刚德有些痛心，万云是对的，龙族内部显然还有白银之城的间谍。 “厄利涅斯的力量能在受伤者的身上刻下烙印，法夫纳所追踪的就是这个烙印，但我们还不知道那些血魔是否是他释放出来的。” 法鲁格看着与“鬼影”号一同前行的冰块儿，“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有人还在动手脚，各方势力都看出了目前岌岌可危的局势。而且那个菲拉斯还迟迟没有露面，也许他是白银之城的傀儡，但……” 法鲁格总觉得有些事并非那么简单，白银之城不可能让这些历经无数世界的枭雄俯首称臣，即便是妖后辛西娅和比列，他们也不可能向白银之城低头。他们如今安静的可怕，但显然在暗处蠢蠢欲动。 “我们的族人之中如果还有法夫纳的同伴的话，那么留守在东境的余威和撒冷城新王贝克尔可能就要小心了。” 尤蒙刚德有些忧心，如果在那些龙族之中还有其他的叛徒，那么贝克尔的计划就会被白银之城和那个疯王亚当提前知晓，他们将面对的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去通知他们。” 一名黑龙龙卫自告奋勇的说道，“你可以将我传送到东境。” 法鲁格沉吟半晌，最后却摇了摇头，“我们有我们的任务，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我们帮不了他们，就像我们不知道前方所要面对的命运一样。” “可是放任不管的话……” 黑龙龙卫皱起眉头，他倒是不担心那些人类，而是担心自己的同族会遭遇不测。 “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局，我们只能孤注一掷。” 法鲁格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痛心疾首，但他知道争分夺秒的意义。 他突然想起弗劳德话。 从来都不是自己做出选择，牺牲在所难免，你只能跨出这一步。 “我们继续前行。” 法鲁格握紧双拳。 “拿他怎么办？” 尤蒙刚德看着空中被冻结的红龙王子法夫纳。 “我要审问他，问出他所隐瞒的秘密。” 法鲁格平静的说着将巨大的冰块儿移向“鬼影”号的上方。 “你要怎么做？” 尤蒙刚德将目光移向法鲁格。 “守住我的身体，我将在他的意识深处探查隐藏的秘密。” 法鲁格如今知道自己能做到莫妮卡那样的思维漫游，但却不能像她那样任意改变意识。但微小的暗示还是能做到的。 “小心，你不知道创造他的人在他的意识内隐藏了什么陷阱，也许他就是在等你这么做。” 尤蒙刚德对思维漫游有所了解，他明白此行十分危险。 法鲁格点点头，“我必须找到蛛丝马迹，我们不能如盲人般前行。” 尤蒙刚德点点头。 法鲁格盘腿坐在甲板之上闭上了双眼。 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一片焦土之上，他看着空中飘落的火山灰，没有人出来这是哪里。 一声凄厉的惨嚎响起，法鲁格循声跑了过去，在一条岩浆汇成的河流对面，一个瘦高的男子低头看着地面上痛不欲生的人。 “既然你能挑战我，我以为你会无所畏惧，即便面临自己的惨败。” 那个站着的男人显然就是红龙之王尼伯龙，而地面上不停呻吟的男子就是他的儿子法夫纳。 “太让我失望了，法夫纳，在最后一刻，你的懦弱让我看到了你的无能。” 尼伯龙弯腰伸手将法夫纳提了起来，“你根本不可能取代我，你更不配成为龙族，因为你舍弃了自己的骄傲。我可以杀了你，结束你这悲哀的一生，但我想看着你像蝼蚁一般苟活，这就是你求得的结果，对吗？” 法夫纳裸露的后背不停的洒下大片暗红色的血液。 “你被永久放逐了，法夫纳。” 尼伯龙随手将法夫纳扔进了岩浆之中，“自生自灭吧，你不再是龙族的一员，也不再是我的儿子。” 尼伯龙说着头也不回的化身为龙张开双翼飞向高空。 法夫纳在岩浆之中扭动着，最后却沉了下去。 法鲁格看着法夫纳的陨落，他知道这就是那个畸形黑色巨龙崛起的开端。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末世（十四） 当众人来到彼岸花所在的位置时，只见到一片薄雾弥漫在空气中，微微能闻到刺鼻的硫磺味道，却看不到彼岸花的存在，也看不到那颗黑凰卵。只有玛丽娜知道，黑凰卵近在咫尺，那黑焰灼烧腿部的疼痛感再次袭来，这会成为她的梦魇。 但不是现在。 一颗散发着光芒的菱形能量体在半空中悬浮着，如今没有了彼岸花的包裹，它的本来形体完全显露无疑。 “我们要怎么做？” 欧文问道，他对魔法一窍不通。 “法阵，如今我们有了一个媒介，能使用魔法了。” 丽塔解释道。 “可是没有召唤恶魔所用的施法材料，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 裘德显得一筹莫展。 “不需要那些东西，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尼克将玛丽娜轻轻放在地面上，却还是扶着她，玛丽娜感激的冲尼克点点头，然后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她舔舔干裂的嘴唇慢慢掏出长袍内暗藏的匕首。 “血魔法。” 丽塔也让自己的右手食指指甲伸长，“我来帮你。” 玛丽娜点点头，两人没多说什么，但裘德知道这是十分邪恶的魔法，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恐怕两人绝不会踏出这一步。想想那些血徒，他们深谙其道，而且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完全坠入魔道。 丽塔划开自己的手臂，让鲜血流淌到地上，她快速的用血勾勒出一个法阵，玛丽娜则咬牙切断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艾玛睁大双眼，她显然不知道要付出这么多。尼克皱眉不语，裘德也低下了头。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只是最微小的牺牲，前路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玛丽娜用魔法止住血，然后将自己的无名指扔到丽塔勾勒出的法阵中心。 “以异界之主萨麦尔之名，吾在此召唤能量体的主人，我献出自己的血肉，以此为路，命令你开启通往异界的大门！” 玛丽娜说完这句话后开始念诵密语。 菱形的能量体渗透出一缕暗红色的光丝伸向玛丽娜的那根无名指并与其连接在一起。 玛丽娜还在不断的重复着召唤恶魔的密语，丽塔加入了进来，咏叹调般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疯狂。 菱形的能量体忽然抖动起来，并嗡嗡作响，光芒陡然暴盛，刺眼光芒让尼克、裘德等人不得不闭上了双眼。但玛丽娜和丽塔却依然盯着光芒的中心。 光芒突然消失。 声响和异状也全然退潮般无影无踪。 墓地内再次黯淡下来，夕阳已经西沉，夜色正笼罩着这片荒芜之地。 “失败了？” 裘德警惕的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任何恶魔的影子。 玛丽娜和丽塔对视一眼，默然无语。 那颗菱形的能量体掉落下来，碎裂成一地尘埃。 “我不明白……” 玛丽娜有些心灰意冷的低下头。 “你当然不明白。” 一个怪异沉闷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响起。 所有人都立刻转身戒备。 一个带着倒三角形黑色面具的人背手而立，面具上两个孔洞内放射出两点幽光。此人身着灰色破旧长袍，裸露的手臂苍白如纸，胸口处长袍的破洞内能看到不停跳动的心脏。 此人显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恶魔。 “这不是真身。” 丽塔忽然说道，她嗅出了死尸的味道，却没有恶魔特有的硫磺味。 “当然，丽塔女士……啊，或者我该说是霍姆人的女王伊西斯女士。” 那恶魔咯咯笑了几声，“我当然不会贸然出现在现世，况且如今……” 恶魔环视了下四周，又看了看天上，他摇着头叹息一声，“……非常时期，我们也是身不由己，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但你们瞧，我还是来了，这就是诚信，对吧，裘德，你最明白生意经。” 裘德没有答话。 恶魔似乎对这些剑拔弩张的人类有些感到无聊了，他耸耸肩，“说吧，你们来到西奥罗的藏身处有何贵干？” “你并不惊讶。” 玛丽娜忽然开口。 恶魔沉默片刻，然后再次耸耸肩，“见怪不怪，这世道没什么能让我惊讶的。” “不，不对，你知道我们还活着的信息！有什么人告诉你了！” 玛丽娜忽然有些激动，“弗劳德就在异界，对吗？” “没错。” 恶魔直截了当的说道，“他当然在异界，克劳恩大人的玩偶不会轻易被扔掉，他毕竟带给我们无穷的乐趣。” 玛丽娜忽略这句话里的其它含义，只要知道这个信息就足够了。 “所以，你们要去异界救他，对吗？” 恶魔踱了几步，“嗯……可以，我毕竟是生意人，任何交易都来者不拒，况且自投罗网……啊，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那么，就带我们去见弗劳德吧，这就是我们的……” “不，不！玛丽娜女士，我只能带你们进入异界，毕竟我不算是什么大人物，我只是个生意人。我做不到带你们进入克劳恩大人的死者之地。” 恶魔摆了摆手，“你们只能自己找方法去。” “没有人带路，我们根本就无法活着见到弗劳德。” 裘德忧心忡忡的小声说道。 玛丽娜咬着嘴唇犹豫片刻。 “虽然如今没有太多的订单，但我的时间还是挺不宽裕的，各位，快一些决断吧，是否要买这一程单程票。” 恶魔双手交叉期待着众人的答案。 “好吧，我们同意。” 玛丽娜最后做出了决定。 恶魔满意的点点头，“啊，真是太棒了！下面的乐园又会增添一些乐趣，我真是太高兴了！不过……” 恶魔走上两步，弯腰将脸凑到玛丽娜的面前说道，“代价，必须付出代价。” “我以为那根手指……” 尼克皱眉。 “那只是召唤我的代价而已，傻大个儿。生意归生意，你们必须付出通行费。” 恶魔伸出一根枯骨手指，“灵魂，我要一个灵魂。” 玛丽娜睁大双眼，她本以为只会要一些其它东西，比如更多的手指或是…… “成交，我给你我的灵魂。” 欧文忽然踏前一步说道。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他。 “看来这就是我的旅途的终点了，丽塔女士，您说的那个时刻，就是现在了，对吗？” 欧文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释怀的微笑。 第一百六十六章 婚礼 贝克尔将婢女和仆人全都打发走，然后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境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金丝镶边的天蓝色呢绒礼服上点缀着着银线绣花，如此精美的服饰他并不陌生，只是那就像是个遥远的记忆，甚至不属于自己。如今的贝克尔只属于追逐权力的军旅生涯。 “我就说你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吧。” 余威依旧毫不在意贝克尔的身份，他向来口无遮拦。 贝克尔叹口气，对又回到纨绔子弟模样的自己没有任何想法，那个注重仪表、年少轻狂的自己已经与亚哈斯王一同葬送在撒冷城下了。 “你知道如果你是我的手下，绝不会活到现在。” 贝克尔转身背手而立看着不知何时悄然无声出现的余威，他正拿着那瓶贝克尔喝过的佳酿大口的灌进自己的肚子里。 余威将空酒瓶放在桌子上，抱起肩膀露齿一笑，“我喜欢这个笑话。” 贝克尔也笑了起来，他喜欢这个烂嘴巴的老剑客，“如何？” “如果你是问你的样子，我只能说，绝对要比娘们还娘们。” 余威耸耸肩，“如果你是问你的未婚妻，我只能说要么她隐藏的很深，要么的确没有其它的秘密。就像你说的，她应该是受自己的父亲奥斯公爵指使接近的你。” 贝克尔收敛笑容点点头，他对自己这种疑神疑鬼的做法深恶痛绝，但他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与卡瓦希尔元帅古斯塔夫的联合一方面是为了兵力和对付共同的敌人，但还有一部分是让古斯塔夫与奥斯公爵彼此抗衡。直到自己拿下联合王国的王座为止，否则让奥斯公爵一人坐镇东境，贝克尔绝不会这么做，他不相信任何人。如果奥斯公爵突然倒戈，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苏珊也是一张牌。如果她是奥斯公爵的眼线和工具，那么将她放在自己的身边是最好的做法。 贝克尔有些痛恨自己，他的确很喜欢苏珊，但他知道如今的自己也许会为了王权而舍弃她。 别当我的路。 贝克尔听到敲门声。 余威将门打开，两名男仆谦卑的鞠了一躬，然后其中一人说道，“陛下，婚礼要开始了。” 贝克尔点点头。 “你知道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我想要将你的脑袋砍掉当球踢。” 余威忽然开口。 贝克尔疑惑的转头看着老剑客。 “当时的你简直幼稚的可笑，而且十分懦弱无能。” 余威继续说道。 “啊哈，我能想象的到。” 贝克尔笑了。 “你不在是从前的那个毛头小子了，我只是想说这个。我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我只知道你已经无法回头。” 余威没有了调侃戏谑的语气，“我们将你带到了这个灰色地带，我看到无数人在此崛起又陨落，这是这个世界最残酷的一面，你将面对许多难以抉择的问题。而我也不可能永远在你的身边，一步走错，你会死。” “过于直白了吧，余威师傅。” 贝克尔却伸出手，余威看了看这个年轻的东境之王，也伸手与贝克尔握在一起。 贝克尔将头稍稍凑近余威，“我恨你，包括那个名叫法鲁格的巫师。” 贝克尔松开手然后准备走出门外，他再门口站住，头也不回的说道，“但至少我还活着，我只知道一点，你们救了我，而我不想死，还么有这样的打算。” 余威重新露出笑容，他看着贝克尔的背影深鞠一躬。 ……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该做的所有事！但你却没能将东境拿到手！反而让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占了先机！” 奥斯公爵怒视着自己的女儿苏珊冷冰冰的说道。 “注意你的语气，奥斯公爵。” 苏珊双目呆滞，她的声音是个男子的声音，“别忘了是谁让你走到如今的这一步的，别玩儿火，我可以随意换一个代理人，我只需要你的皮囊而已。” 奥斯公爵沉默下来。 “不用担心贝克尔，他不是关键，他所拥有的力量才是我所需要的。这反而是一个更好的机会，我可以让他赢得联合王国的王位，而到了那时，我会取得他的皮囊。” 苏珊面无表情的咯咯笑了起来，那样子简直诡异无比。 “卡瓦希尔的元帅，那个古斯塔夫怎么办？” 奥斯公爵再次开口，语气平缓了许多。 “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卒子，卡瓦希尔内部的变故才是最有意思的，也许我们不单单能拿下联合王国，我们还可以将卡瓦希尔帝国收入囊中。” 苏珊的语气带着些许狂热。 “但……”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奥斯公爵，东境还属于你。” 苏珊挥挥手，对奥斯公爵已经有些不耐烦。 敲门声响起，苏珊看了看奥斯公爵。 “进来！” 奥斯公爵大声说道。 两名女仆走了进来深施一礼，“大人，小姐，婚礼要开始了。” 苏珊回过头看了两名女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爱丽丝，你留一下。” 其中一名女仆稍稍有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另一人则识相的推了出去关好门。 “有什么吩咐吗，小姐？” 名为爱丽丝的女仆谦恭的问道。 “你知道你不应该这么做，爱丽丝。” 苏珊露出十分不自然的生硬笑容，女仆瞪大双眼显得有些惊恐。 奥斯公爵则冷眼旁观，默不作声。 “谁是你的主使？” 苏珊的双眼放射出红色的诡异光芒，女仆像是被催眠般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苏珊。 “我……” 女仆结结巴巴的开口，她仅存的意识似乎还在抵抗。 “说下去，亲爱的。” 苏珊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 女仆突然从裙摆内掏出一柄匕首直刺自己的心脏。 苏珊稍微皱眉的功夫，女仆已经倒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奥斯公爵给自己倒了杯酒，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 “千万不要玩儿火，奥斯公爵。” 苏珊发现自己的礼服上喷满了鲜血，但她浑不在意，突然转头看向奥斯公爵，奥斯公爵脖颈上的吊坠亮了一下，那显然是魔免符咒。 “我不明白您再说什么，比列阁下。” 奥斯公爵波澜不惊的喝了口酒。 “我喜欢这个游戏，下一次，没这么容易了。” 苏珊忽然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奥斯公爵看着那名女仆的尸首，和汇聚成一条红色小河的鲜血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末世（十五） “我真羡慕你。” 欧文将酒壶递给身旁的裘德。 “你在开玩笑吗？我他妈的就是个无名鼠辈，你可是这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裘德接过酒壶喝了一大口又递还给欧文。 “屁！” 欧文对此嗤之以鼻，他接过酒壶后皱眉盯着它，似乎跟酒壶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裘德挑起一边眉毛转头看向自己的老朋友。 说实话，两人之间的交情比较意外，当时裘德在偷偷向星耀城内运送物资时被守株待兔的欧文逮了个正着，要不是丽塔出面，裘德还在大牢里压着。至此以后两人见面就互相冷言冷语，直到欧文偶然发现裘德将一些食物和衣物送给贫民窟的那些孤儿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欧文也是贫民窟出身，在巫王之乱的末期被强行征兵入伍，而后在沙希尔巫王陨落后，将星耀城的残存守备军整合起来维持治安，商队虽然知道他并非贵族，但在乱世之中需要他的力量，这才给予了欧文很大的资助，直到真宗卷土重来占据了星耀城，但他没有被踢走，反而被留以重任。 欧文了解贫民窟的惨淡生活，无论世道如何变迁，这里永远一场不变，没人在乎这些似乎被世界遗忘的可怜人。 当欧文与裘德再次见面时，欧文递过了一壶酒，裘德默默接过，而从这以后，两人便成了酒友。每当欧文想要发牢骚的时候就会来贫民窟找裘德。 “哈，没想到从骑士队长的嘴里也能吐出这个字眼儿。” 裘德哼哼了两声。 “我不过只是一条狗。” 欧文不在乎裘德的调侃，他用力捏了捏酒壶，想把气都撒在这个东西身上，“而你则无牵无挂，浑身自在。” “你真的这么认为？” 裘德转头看着贫民窟的上方，“你管这叫自由？妈的，我可不愿意一辈子憋屈在这里，我要赚大钱过贵族佬儿的日子。” “别逗了，裘德，你要是真的想要那种生活，你早就去攀附那些商人了。” 欧文笑了起来，“那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虽然你也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 裘德咧咧嘴，不置可否。 两人沉默片刻。 “你可以选择离开。” 裘德忽然开口，“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寻找自由。” 欧文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站起身看着天边的暮霭，“军旅生涯改变了我，我早就回不去当年了，况且少了我这条还算有些人性的狗，你可要吃大亏了。” “哈！你可知道其它贵族佬儿更相信钱，说实话，你不在，我反而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 裘德乐呵呵的看着欧文。 “随你怎么说吧，我走了，老兄。” 欧文摆摆手，准备离开贫民窟这破败的街道。 “你不是一条狗。” 裘德在欧文的身后说道，“这就是你选择的路，欧文，你在乎荣誉，虽然我唾弃这些，但是至少你在乎这里。” 欧文沉默半晌，然后一语不发的大踏步离开裘德的居所，他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 “我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我不期望原谅，那不是我应得的，而这就是我的救赎。” 欧文笑着对丽塔说道，“我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丽塔默然不语，她知道这对欧文来说是结束罪孽的唯一一条路。如果他们能赢得改变一切的机会，至少欧文还能在过去活下来。 “你知道你所要面对的是什么。” 裘德忽然沉着脸说道。 欧文转头看向曾经的老朋友，“我知道，那里就是地狱，无尽的折磨在等着我，这是咎由自取，我跨过了不应该踏过的那一步，这就是我的下场。” 裘德不再言语。 “你是个好人，欧文老爷。” 尼克忽然开口，“没人在乎垃圾堆一般的贫民窟，但你在乎，你为星耀城付出了很多，只是……” “恐惧。” 欧文惨然一笑，“我败给了恐惧。” 裘德忽然卸下身后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瓶子，“我从血徒的营地内偷偷搜罗到的，这是瓶好酒。” 欧文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这一刻，他似乎又是从前的自己。 “谢谢你，裘德。” 欧文接过裘德递来的酒瓶，他将瓶塞拔下喝了一大口，然后抹抹嘴递还给裘德，“好久没喝到酒了，你知道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毛都不剩。” 裘德没有和酒，他犹豫片刻，向欧文伸出手。 就像两人第一次和平相处时一样，两人的手再次握在一起。 “谢谢你，老朋友。” 欧文说着卸下盾和剑，走向那个默默等待的恶魔。 “契约完成。” 恶魔打了个响指。 在欧文的脚下突然出现一个血红色的光圈，骸骨构成的牢笼冲出地面将欧文围住。 欧文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之色，他猛然抬头看向众人，“救救这个世界，你们……” 话还未说完，欧文连同骨牢便一同沉入地下。地面上没有一丝痕迹。 “好了，各位。” 恶魔转身面对地面上化为灰烬的菱形能量体，他抬起右手的两根枯骨手指，那个能量体重新恢复原状。 “啊，这将会是一场非常奇妙的冒险，当然你们能活下来的话。” 恶魔咯咯笑着开启能量体，一扇不停旋转的黑色浓雾逐渐成型，最后一扇漆黑的传送门开启。 玛丽娜看了看那扇通往异界的大门，然后在尼克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丽塔与艾玛紧随其后。 最后只剩下裘德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恶魔稍稍有些不耐烦的扭了扭身子。 裘德看了看手中的酒瓶，然后喝了一口，最后将剩余的酒全都洒在地上。 “别了，欧文老友，我们在过去再见。” 裘德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通往异界的大门。 电闪雷鸣划破血红的天际，阴风呼啸，宛若恶鬼的哭嚎。 龟裂的黑色大地无边无际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浓重的硫磺味儿扑面而来。 “欢迎来到这个红色的乐园！” 恶魔关闭传送门后张开双臂戏剧化的大声说道。 玛丽娜与丽塔对视一眼，然后踏上了最后的旅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流放之路 法鲁格跟随着虚弱憔悴的红龙王子法夫纳缓慢前行，他看着这个遍体鳞伤，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年轻红龙挣扎着漫无目的的穿过这片遍布焦土的废土边缘。如今的法夫纳要比人类还要无能为力，只剩下原始的求生欲望，仇恨和怒火荡然无存，迷茫的双眼充满了灰心丧气和悲伤。 法鲁格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法夫纳，如今的他还未变成那个可怖的恶龙，他还只是一个不满父亲的决策的叛逆之子。 失去了名分，撕去了双翼，被驱逐出族群，他将只身一人无助的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 法夫纳终于体力不支向前扑倒，他那强大的求胜欲望让他继续在龙奔地的沙滩上爬行，留下身后长长的拖痕。直到一段时间后，法夫纳终于不再动弹。法鲁格来到他的面前仔细观察，才发现他还勉强保留着意识，但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轻微的说话声忽然从法鲁格的身后传来，法鲁格好奇的回过头，他正看到一艘小船缓缓靠岸，一个人指着法夫纳所在的位置。两个渔夫在靠岸后跳下小船快步跑到法夫纳的身旁，其中一个人将腰间的水壶摘下，另一个人费力的将法夫纳的身子翻过来，两人喂法夫纳喝了一些水后，红龙王子这才有了些精神，微微眨眨眼，却还是茫然无措。 其中一人在另一人的帮助下将法夫纳背起来快步走向那艘小船，然后将法夫纳小心翼翼的放入船内，两人重新翻身上船推篙离岸。 法鲁格回头看了看那片焦土所在的末日火山，似乎有些明白这两个人的身份了。 那正是逃离自己的家乡隐居此地的霍姆人，正像那些猎魔人所说，霍姆人在这里建立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国度。 法鲁格踏出一步，画面开始流转，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鹅卵石铺就的一条不太宽阔的街道上，两旁是很简朴的砖石房屋，上面有一些贝克和海星作为装饰。 “他是谁？” 一个小孩儿的童音在法鲁格的身后响起，他急忙回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聚集了一群人。 “不知道，他在沙滩上晕倒了，我们救了他。” 在沙滩上看到的其中一名霍姆人渔夫说道。 “这样真的好吗？他……看上去像是个人类。” 一个年轻女人稍稍有些恐惧。 “他受伤太严重了，我们不能不管，涅伊特在哪儿？” 另一个渔夫焦急的问道。 “她在等你。” 众人分开一条路，一个身着白衣的十来岁的少女垂手立在人群之外说道。 两名渔夫互相看了看，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他们早就知道涅伊特拥有预言的能力。其中一人再次背起法夫纳走出人群之外跟随着那名少女走过法鲁格的身边。 涅伊特？ 法鲁格稍稍有些好奇，他搜寻关于霍姆人的记忆，却没有关于这个显然是霍姆人大祭司的一星半点儿的痕迹。他只知道一个名叫伊西斯的霍姆人女王在黑暗王朝初期时被驱逐出自己的族群。而那个伊西斯女王便是玛丽娜他们一行人去寻找的丽塔…… 法鲁格猛然睁大双眼，如今他才恍然大悟，那个在永恒密室大门前看到的第四个人应该就是化名丽塔的霍姆人废王伊西斯。 法鲁格不知道这些线索与目前法夫纳的这段记忆有什么关联，他只好快步跟上。 法鲁格刚走了两步，立刻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他感觉到有双眼睛似乎在暗处看着自己，但他仔细的搜寻每一个角落，除了那些记忆中的霍姆人外没看到有外来者的痕迹。法鲁格皱了皱眉，那不觉得那是自己的想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隐藏在法夫纳的记忆中监视着自己。那应该就是将法夫纳改造成怪物的那个人设下的陷阱。 必须要小心。 法鲁格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必须找出法夫纳的幕后主使。尤蒙刚德说法夫纳来自白银之城，但某种迹象显示并没有那么简单，这里面似乎隐藏着另一个真相。 法鲁格再次踏出一步，来到霍姆人城镇的中心，在这里矗立着一座世界树的雕像，在雕像的下方是一个大帐篷。 法鲁格再次困惑不已，通过塔纳托斯的记忆，他知道霍姆人一直都将末日的厄利涅斯当作神来崇拜，他们相信总有一天厄利涅斯会从异界归来。但这里的霍姆人为何会竖起世界树的雕像？ 法鲁格想到了弗劳德一行人，他们正在寻找世界树，这是偶然还是被安排好的？ 法鲁格越来越觉得法夫纳是被人操纵前来的。 世界上第一个人类挪亚偶然间发现了星陨地，并在其中找到了一颗种子。他将其栽下，那就是世界树。哈努卡想要找到星陨地，而只有挪亚能找到那里，他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自杀身亡，而直至今日，只有不知从何时出现的千羽城才能抵达那里，塔纳托斯的记忆中也没有关于那座奇特存在的记录。传说千羽城便是挪亚用自己的部分灵魂创造出来的构造体。 除了部分巫师外，很少有人类知晓世界树和星陨地的信息。为何霍姆人会崇拜它？ 法鲁格带着疑问钻进帐篷内，他看到两名渔夫恭敬的立在一旁，地上的草席上是紧闭双眼的法夫纳。 一个年轻的女子盘腿而座，平静的看着法夫纳，她白皙的面容上纹着几只燕尾蝶的图案。 法鲁格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涅伊特，而且他本能的觉察出这个女人与莫妮卡一样，都是强大的能力者。 “你们出去吧，我会救他。” 涅伊特向两名渔夫友善的笑了笑。 两人谦恭的鞠了一躬退出帐篷外。 “我知道你还醒着，红龙王子法夫纳。” 涅伊特重新低头看向法夫纳。 法夫纳猛然睁开血红的双眼，他冷冰冰的看着涅伊特，殊无一点儿感激之情，“我知道你们是什么。” 涅伊特没有发怒，她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红龙，“还能说话就代表你会活下去，至少还没失去希望。” “我不会在这里……” 法夫纳强挣扎着坐起来，涅伊特却轻点他的额头。 “嘘……睡吧，尼伯龙之子，复仇之魂，末日殉道者。” 涅伊特用霍姆人的语言温柔的说着，“我会让你活下去，还不到你死去的时候，你必须准备好……那一刻的到来。” 法鲁格越来越感到惊讶，他忽然浑身一颤。 因为涅伊特抬起头正看着自己。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末世（十六） 红色的大地一望无际，薄雾之中隐约能看到高高耸立的畸形山峰，那就像是巨星恶魔的脑袋张着血盆大口，暗红色的河流截断了支离破碎的大地随处可见，传说那是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血泪汇聚而成。在空无一物的阴暗上空漂浮着一个个小型岛屿，有蝙蝠模样的怪物从那些岛屿上方时而飞过。随着前行，哭嚎声连绵不断，但当你侧耳倾听时，却又戛然而止。 玛丽娜被黑凰的黑焰烧断的左腿还在隐隐作痛，那是精神层面的打击，她知道只要她活着，这种痛苦就会一直持续下去。而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的断裂处也始终钻心的疼痛。玛丽娜舔舔干裂的嘴唇，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还在勉强坚持着在尼克的搀扶下走下去。 他们漫无目的的在异界不知道走了多久，到处都是几乎一样的景致，虽然没有遇到那些致命的异界生物和恶魔，但那点儿可怜的食物和水已经见了底，如果在找不到能饮用的补给，他们很快便会死在这个鬼地方。 灼热的空气种那股刺鼻的硫磺味儿已经闻不到了，他们早已麻木，只是机械的走着，就连身为霍姆人的丽塔也已经显露出疲态，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艾玛第一个栽倒在地。 裘德摇晃着紧走两步吃力的想要拽起哑巴女孩儿，但他也体力不支的倒了下去，他翻了个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但这样的结果是吸进更多的稀薄空气，这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这又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他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这样不是办法。” 丽塔疲惫的停下脚步，她看了看天空，又环视了下四周，“我觉得我们只是在原地踏步，这里的规则与现世截然不同。” 玛丽娜沉默不语，她悲哀的轻轻推开尼克的搀扶，像裘德一样坐在了地上。 “一切都在、都在以诺的预料之中，我们、我们根本无法找到弗劳德，他只是送、送我们来这个未来送死。” 裘德费力的抱怨起来，所有的希望随着体力的流失已经所剩无几。 “他看过了每一个可能的未来和过去，我们根本没有机会。” 尼克懊恼的卸下巨大的砍刀扔在一旁，他显然觉得已经不再需要这个累赘了。 玛丽娜爬到艾玛的身旁察看着女孩儿的情况，女孩儿紧闭双目，嘴里无声的念叨着什么，显然已经意识不清。 “这就是结局了。” 丽塔长叹一声。 玛丽娜坐在艾玛的身边掏出兜里的那颗圣血宝石出神的看着它。 我们终究还是无法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一切都是徒劳…… 圣血宝石忽然亮起一阵微光。 玛丽娜睁大双眼。 丽塔也看到了这个异状，她急忙凑了过来。 “你可曾见到过这样的现象？” 玛丽娜忙问道。 丽塔皱眉摇了摇头，这颗宝石是她暗中带走的，她只是想以此来让自己感到家乡就在身边。但无数的岁月中，这颗宝石始终黯淡无光。这是第一次看到宝石像传说中那样亮起微光。 “当圣血闪烁之时，便是圣母回归之日。” 丽塔喃喃自语。 玛丽娜举起圣血宝石想要看看有什么奇迹出现，但宝石上的光芒突然消失并发出一声脆响。 众人被吓了一跳。 玛丽娜以为是自己的轻微动作导致圣血宝石被毁掉，她急忙缩回手仔细看向碎裂的宝石，宝石却如同灰烬般随着一阵热风飘散到空中不见了踪迹。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这究竟是……” 裘德的肩膀耷拉下去，最后的一丝希望就此消失。 “我终于等到重获自由的那一刻。” 一声男子的感叹让所有人都浑身一颤，他们没有力气去反抗，只能惊恐的转头等待着最后的结局到来。 一个紧紧裹着一件破斗篷的金发男子立在众人身后的不远处，他赤脚缓步靠近，饱经沧桑的疲惫面容上带着些微的笑意。直到他来到众人的身旁时才站定脚步，并观察着每一个人。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丽塔的身上。 “是你将那颗转生宝石带到这里的吧？” 男子和蔼的微笑起来，“你完成了我赋予你们一族的任务。” 丽塔显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她疑惑的开口问道，“你……是谁？难道是末日的厄利涅斯？” 男子扑哧一笑，然后摇了摇头，“那只是欺骗那些创造我的人的谎言。” “如果你不是厄利涅斯，那么你……” 玛丽娜搜寻所有的历史，始终无法找到答案。 “挪亚。” 男子收起笑容，“第一个超越者，魔法的缔造者，世界文明曙光的奠基者。” 在一片沉默中，挪亚稍稍有些困惑的环视四周，“为何没有见到梵天？” “你是说菲拉斯？” 玛丽娜脱口而出，她忽然想到了那个第一巫师的传说，“是你和菲拉斯一同创造了使用魔法的方法？” 挪亚低头看向玛丽娜，他点点头，“他是我的老师，他教授了我如何使用被我的创造者称为禁忌的力量，而我则将始灵之力的运作方式传授给了最初的那些人类。我的做法惹怒了那些神明，他们不停的追杀我，而我则在梵天的指引下找到了真理之门的一个观察点。在那里，我见到了世界树，并以它枝杈上的一朵花和我的血制成了这颗宝石，世界树的力量会让我的元灵能够在漫长的岁月中再次复生。于是我导演了我的死亡，而梵天则保证，终有一天，他将会带着我的元灵来到厄利涅斯的陨落地将我复生，因为我便是在这里被创造出来。” 众人为挪亚讲述的这段隐秘的过往感到无比震惊。 “可是，他为何要毁掉整个世界？” 玛丽娜追问道。 挪亚摇摇头，“他在乎这个世界，他不可能这么做，他所要做的是将白银之城的那些神明摧毁，将自由归还给整个世界。” “菲拉斯到底是什么？” 丽塔问道。 “一个人类。” 挪亚平静的说道，“一个来自未来的人类。” 第一百七十章 暗流涌动 余威斜靠在宴会大厅的边缘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场哈米德家族与萨利赫家族的联姻，灯红酒绿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和笑声。贝克尔王在那些口蜜腹剑的墙头草之间谈笑风生，而苏珊则微笑着在一旁陪伴。 一切似乎都很完美，就像是这个世界没有遇到即将毁灭的危机，而这不过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午后。 余威从身旁路过的仆人手中托着的餐盘内夺过一瓶酒直接灌了下去，那名仆人看了看这个光头剑客不敢说什么，低着头快步离开。余威咂咂嘴，有些意兴阑珊，如今的他虽然不停的喝着酒，却永远喝不醉，萨伦娜创造的真血让他不单单拥有了自愈和永生的能力，还让他失去了唯一的爱好。 余威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如今不知不觉的，他却希望看到这个年轻人最后的结局。他必须保证贝克尔活下去，至少撑到弗劳德能顺利的从异界归来。他情不自禁的将视线落在坐在前方席间的奥斯公爵，那个老狐狸依然面沉似水，对目前的这场婚礼似乎浑不在意，奥斯公爵的目光直视着对面，那正是卡瓦希尔帝国元帅古斯塔夫所落座的位置。那个老帅也同样观察着奥斯公爵。 贝克尔的这步棋十分阴险，两个实权派互相牵扯，至少不会打搅到贝克尔西进的方案。 但决没有那么简单。 余威总觉得还有另一方势力牵扯其中。 那个苏珊，她的腿伤好的有些离奇，那不是魔法或是炼金术能够做到的。所以，也许她是一名能力者。而真的是奥斯公爵将自己的女儿安插在贝克尔的身边吗？贝克尔在来这里之前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奥斯公爵为何会如此看重他？甚至不惜导演了这一场戏，还设下了美人计来拴住贝克尔？ 如果单看结果，奥斯公爵的这步棋简直完美无缺，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东境的大权，而且一旦贝克尔赢得联合王国的王位，他便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而他再设计暗杀掉贝克尔，他便会成为联合王国的王。 一个处在权力核心之外的贵族会有如此心机并隐藏了这么多年通过一个刚刚崛起的小子来夺取权力？ 余威摇了摇头。 耍心眼儿不是他的长项，虽然这么多年跟着弗劳德已经耳濡目染的像那个王八蛋一样思考问题了，但对余威来说，给他一个目标然后砍的稀巴烂才是他的专长。 “你也在怀疑那个奥斯？” 蓝龙长老不知道何时来到余威的身边说道，“他绝对隐藏了什么秘密，他脖子上佩戴的吊坠是魔免符咒，很高级的魔法道具，而且做工看上去并非矮人工艺，它来自异界。所以，他的背后有一个神秘人物支持。” 余威转头看了眼这个始终带着兜帽隐藏面容的不知名的龙族，说实话，他的本能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是说有恶魔在协助奥斯公爵？” 余威摇摇头，“我不明白一个恶魔为何会看重贝克尔这小子。” “因为他是亚哈斯的私生子，被秘密送到亲戚家养大，如今亚哈斯的血脉只剩下这一个，继承权很公平的落在他的头上。而这个贝克尔的母亲是一名龙裔。” 蓝龙长老说出了这个秘密。 余威皱起眉头，“你是说他拥有龙族的血统？” 蓝龙长老耸了耸肩，“很少的一部分，但依然属于我们一族，血脉至上。” “奥斯公爵看重的会是这个？” 余威思考着这个新出现的信息会又怎样的后果。 “我说过血脉至上。” 蓝龙长老强调道。 余威看了看贝克尔，又看了看苏珊，“血脉……你是说他们的孩子……” “拥有统领我们龙族的权力，因为贝克尔是我的后代。” 蓝龙长老如此说道，“蓝龙一族会永远支持他们的子孙。” 余威重新看向蓝龙长老，“你……不是蓝龙之王。” 蓝龙长老沉默的点点头，“当然。” “你到底是谁？” 余威追问道。 “一个舍弃了名字的人，一个只是遵循命运指引的可怜虫。” 蓝龙长老转身走向宴会厅的大门，“我们一族之中还无人知道这个信息，所以，如果奥斯公爵了解这一切，那么他的后台绝非普通人，他了解这个世界，而且极其阴险。” “别打哑谜，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余威走上两步想要拉住蓝龙长老，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 地面上留着一行用火焰形成的小字。 “不要相信我。” 余威想要骂街，他觉得这名蓝龙杂碎在戏耍自己。但稍稍冷静下来后，他仔细考虑刚才的对话。 如果说奥斯公爵想要永远控制龙族大军的话，这的确是很完美的一步棋，一个拥有蓝龙王族血统的龙裔，就像是弗劳德的家族那样。所以奥斯公爵或是那个控制着他的幕后主谋手中握有关键证据，一个能揭开所有谜团答案的证据。 这名不知名的蓝龙…… 他的子孙。 他就是那个证据。 余威终于窥伺到了迷雾中的一丝真相。 而那个幕后主谋控制住了这名蓝龙。 不要相信他。 他无法说出那个控制住他的那个幕后之人，他只能指引我自己找到答案。 所以，目前的局势…… 我们中间有个内鬼，就是那名蓝龙长老，他很强大，而且是曾经的蓝龙之王。 能控制强大龙王的那个人拥有异界的力量。 余威若有所思的看着奥斯公爵。 是否要干一回老本行？ 余威摇了摇头。 接近奥斯公爵很危险，那么…… 余威看向苏珊。 还有时间，她会跟随贝克尔离开东境一同西进。 看来只能在路上行事，还要提防那名蓝龙长老的干预。 看来我这边的情况还真是精彩纷呈啊。 至少知道了部分敌人。 余威喝干了剩下的酒，然后离开原地去寻找另一瓶酒，他准备在大动干戈之前最后尝试一次灌醉自己。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末世（十七） “来自未来……” 玛丽娜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这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如今肚腹空空，她对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感到莫名的担忧。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事如此诡异，一些答案就在那里，却无法看出端倪。 “没错，就是这个未来，那个将他塑造成梵天的那个时刻，那个开启了一切的原点。” 挪亚平静的说出这些惊天的秘密，“现在，我就是来接他去完成他这大循环的最后一步。” “他是谁？” 丽塔忧心忡忡的问道，她实在不知道挪亚目前的立场究竟站在哪一方，那个菲拉斯，也就是挪亚口中的梵天会是敌人还是盟友？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挪亚却出乎意料的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安排我来到此处，就已经将最后的一环算好，我只需要走出每一步自会揭晓答案。” “你要去找谁？” 玛丽娜问道。 “你们将我释放出来，应该由你们来决定。” 挪亚微笑着说道，“异界由我创造，所以，这里的规则束缚不了我。” “你创造了异界？这明明是末日的厄利涅斯的遗骸……” 裘德瞠目结舌。 “没错，当第一次神之战爆发时，我亲历战场，并在末日的厄利涅斯自爆后偷偷将其精神力量稍稍改变，那是菲拉斯教授给我的方法，于是我利用厄利涅斯的强大始灵之力创造了这个扭曲的世界。” 挪亚看了看上方暗红色的惨淡天空，“这并非乐园，而是一处避难所，一个为了改变世界所面对的悲惨结局而设计出来的最后堡垒。” 众人在震惊中陷入沉默。 “萨麦尔可是这里的王，他是你的创造者之一。” 丽塔疲惫的提醒道，“即便你真是异界的缔造者，你也无法与萨麦尔对抗。” “有意思……看来在我导演了自己的死亡以后，这个世界又发生了许多难以置信的事。” 挪亚沉吟半晌。 “你并不感到惊讶。” 玛丽娜观察着波澜不惊的挪亚，“菲拉斯也导演了后来的第二次神之战？” “抱歉，也许是，也许不是，有些事只需要稍稍拨动因果的丝线就会产生一连串的涟漪，他也并非全知全能之人，他只是找到了这一条非常艰难的路。” 挪亚却摇了摇头，“不管怎样，在这里，我的力量近乎无限，萨麦尔不是敌手，所有的异界生物也都会帮我对抗那些被囚禁于此的那些始灵。” 玛丽娜与丽塔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我们要去找一个朋友，他在鬼帝克劳恩的死者之地，如果你真的要帮我们的话，那么，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挪亚点点头，又忽然笑了起来，“你们似乎已经快要饿死了，抱歉，我忽略了这一点。” 挪亚抬起右臂指了指暗红色的天空，一些正在翱翔的蝙蝠模样的异界生物雨点儿般坠落。他又指了指众人面前的红色大地，地面突然开裂，从里面汩汩流出清泉。 “那些怪物虽然看上去有些可怕，但它们的肉与现世的走兽无异，你们尽可以用它们来充饥。” 挪亚最后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在玛丽娜的身旁点燃，苍蓝色的火苗不停摇曳着。 裘德舔了舔嘴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去捡那些掉落下来的怪物尸体，尼克也赶去帮忙。丽塔则赶忙用水壶打水先喂哑巴女孩儿艾玛。 挪亚则盘腿儿席地而坐，“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那个鬼帝克劳恩是谁，毕竟我都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跟我说说那个死者之地的模样，还有那个克劳恩。” “他是萨麦尔在第二次神之战前从哈努卡创造的永恒牢笼内释放出来的始灵之一，一共有七位强大的始灵帮助萨麦尔与哈努卡率领的圣灵军团对抗并差一点儿消灭了他们，最后哈努卡用仅存的力量杀死了光耀的亚伦，利用亚伦毁灭时的力量将萨麦尔和他的大军抛进了异界。” 玛丽娜坐在挪亚的对面解释道，“克劳恩诡诈异常，即便你拥有无敌的力量也不要小看他，他虽然疯狂，却疯狂的可怕。他会找到你的每一丝可趁之机并利用它击败你，而他的死者之地据说在异界的边缘地带，那是他创造出来的领域，在那里他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 挪亚闻听此言却并不在意，他忽然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打搅这个传说中的第一个人类。 裘德和尼克已经用长剑穿起畸形的蝙蝠怪物在那团古怪的火焰上烤起来，很快的，所有人都被烤肉的香味儿所吸引，口水直流。 只有挪亚无动于衷的继续闭目养神。 玛丽娜发现挪亚眼皮下的眼球在不停晃动，他显然并非沉睡。 当肉烤好后，尼克撕下一些，然后俯下身去喂刚刚醒转的艾玛。其他人也忙不迭的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妈的！” 裘德忽然站起身，他的嘴里还咀嚼着蝙蝠怪物的肉，双眼却看向挪亚的身后不远处的几个黑色影子。 显然烤肉的香味儿吸引来了异界的居民。 所有人都警惕的站起身，紧张的看着那些越来越多的黑影。 “那边也有！” 尼克已经捡起了扔在地上的大砍刀，指着众人的身后。 奇形怪状的各色怪物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不用担心，是我召唤它们而来。” 挪亚在此时忽然睁开双眼，“我说过，这些生物都是厄利涅斯的始灵之力化作的实体，它们为我所用。而我则通过它们找到了你们所说的那个鬼帝克劳恩所在的死者之地。” 裘德依然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些可怕的怪物，手中的短刀没有放下的意思。 “好了各位，等你们休息结束后，我们便会去找你们的朋友。” 挪亚重新露出和蔼的笑容，“他叫弗劳德？真是古怪的名字，谁会以骗子为名？” “你会知道的。” 玛丽娜稍稍放松下来，无论怎样，他们都将面对这个最后的结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决断 “你不属于这里，外来者，所以，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涅伊特对法鲁格如此说道。 法鲁格眉头紧锁，他没有说话，同时快速的思考着如今的情况。 为何在法夫纳的记忆内会有一个真实存在的意识？这个意识是被谁安置在这里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我们的时间有限，你必须知道你所要做的下一步。” 涅伊特看着法鲁格继续说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必须抓住它。”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你只是被创造出来的一个意识，也许并非是这个涅伊特本人的意识。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即便不是，我也不会任由你来操控我。” 法鲁格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是退出法夫纳的记忆，也许直截了当的审问才是正确的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但法夫纳的记忆是否被篡改过也无法知晓。 这也许只是颗废子，我只能全身而退保存自身。 “我知道你无法相信我，但你可以在听过我所说的这些信息后自己来决定是否要这么做。” 涅伊特显然已经猜到了法鲁格的心思，她越过法鲁格看向他的身后，脸上的表情开始焦急起来，“我们没有多长时间了，你必须自己来做决定是去是留。” 法鲁格不知道涅伊特在害怕什么，他忽然想起在霍姆人的这个避难所街道上所感觉到的那个很奇特的存在。 难道那并非眼前的这个被植入的意识？ 还有什么被保存在这里了？ 法鲁格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他似乎感觉到这段记忆稍稍有些变得模糊，帐篷的门帘缝隙处能看到外面似乎有些黯淡下来，但刚才明明是午后的晴朗天气。 “很好，说吧。” 法鲁格回过头，也许他必须知道这些信息，就像眼前的这个意识所说，有自己来决断是否要遵行这条信息。 涅伊特点点头，她忽然起身，下一瞬间便来到法鲁格的面前，她伸出手抓住法鲁格的胳膊，法鲁格震惊之余想要反抗，但在一片白光下，两人忽然消失在原地。 一阵疾风吹过，帐篷忽然化为飞灰，连同法夫纳的记忆一同烟消云散。 野兽般的怒吼在一片阴影之中响起，显然这个追兵错过了它的猎物。 …… 尤蒙刚德抬头死死盯着空中被冻结在冰块儿内德红龙王子法夫纳，他忽然稍稍睁大独眼，冰块儿的一角有些碎裂。 “这个冰牢似乎快要撑不住了。” 塞莎特也有些紧张，她握着长弓警惕的看着那巨大的冰块儿。 法鲁格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 万云以为法鲁格已经苏醒，但经过观察才发现法鲁格似乎还处在无意识的状态之中。 冰块儿上的碎渣开始纷纷掉落，法夫纳那双血红的眼睛突然重新亮起。 “发生了什么？” 塞莎特喃喃自语。 法鲁格此时也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随着一声尖叫，法鲁格猛然睁大双眼如同木偶般不受控制的漂浮在空中，他的双眼和口中喷射着金色光芒，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而他的皮肤有些开裂，从里面同样渗透出金色光芒。 即便是龙王尤蒙刚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出来剧烈德始灵之力的波动。 “看！” 一名龙卫指向“鬼影”号前行方向德天际，一团漆黑的乌云快速的弥漫开来，一时间能看到闪电不停的划破苍穹。 大海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海风夹带着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鬼影”号随着海浪上下晃动，船长威尔逊开始指挥手下准备好迎接这突如其来的风暴。 这显然并非自然现象，这是虚界被法鲁格身上渗透出的巨大力量所引发的变动。 风越来越大，乌云遮天蔽日，几乎像是夜晚降临一般。 尤蒙刚德对此也无能为力，他们可以逃走，但这艘船和这些水手必定会葬身海底，而他们此行的目的也会彻底落空。 囚禁着法夫纳的冰块儿加速碎裂，红龙王子那畸形的身躯已经暴露出一半儿，他的龙爪动了动。 也许就连他们这些人都不能全身而退。 尤蒙刚德严阵以待，准备对付这个堕落的恶龙。 法鲁格的身躯还在升空，直到与那巨大的冰块儿差不多平行的时候才停止下来。 一声巨响，法夫纳身上的冰块儿彻底炸裂，红龙王子狂吼一声张开骸骨双翼。 而就在此时，法鲁格身上渗透出来的金色光芒也戛然而止，他忽然冲向法夫纳，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捅穿了法夫纳的胸膛，一声凄厉的惨嚎过后，大片的暗红色血液雨点儿般洒落，法鲁格则抓着法夫纳的心脏飘然落在“鬼影”号的甲板之上。 所有人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直到法夫纳了无生气的尸身栽落狂爆的大海之中，尤蒙刚德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法鲁格手中鲜血淋漓的那颗依然还在跳动的心脏，实在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现在我终于知道我们为何会去巨石群岛了。” 法鲁格如此说道。 随着法鲁格恢复正常，狂风慢慢止息，天空中从乌云的缝隙中洒落数道光芒，一场灾难花于无形。 “你找到了什么秘密？” 尤蒙刚德急忙问道。 法鲁格德脸上殊无笑意，反而神情极其凝重，他低头看着那颗心脏，缓缓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我只能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这颗心脏又有何用？” 尤蒙刚德只能放弃追问，他指着这颗法夫纳的心脏，他能感觉的到这颗并不寻常的心脏蕴藏着邪恶的力量。 “这是开启异界的钥匙，它蕴藏着末日的厄利涅斯的碎片精华。” 法鲁格说着示意万云去拿一个铁盒子，“当我们与弗劳德汇合后，需要它来开启异界之门。” “但是那个法夫纳的秘密……” 塞莎特觉察出法鲁格在回避这个问题。 “抱歉，我必须守口如瓶。” 法鲁格抬起头看着重新旭日喷薄的晴朗天空，“只希望他是对的，可是，这样的牺牲……” 法鲁格不再言语，有些失落的看着苍穹。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末世（十八） 吃饱喝足后，众人割下一些肉带上，又装好了一些清水，这才准备跟随着挪亚前往克劳恩的领地。 “那么，让我们出发吧。” 挪亚忽然向那些异界生物挥了挥手，那些畸形的怪物开始了一场惨不忍睹的自相残杀。 一片哀嚎和血肉横飞后，只剩下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众人惊讶无比的看着这个惨状，他们都不知道挪亚要干什么，但他们却在这一刻相信挪亚可以操控所有的异界生物。 “这就是通往鬼帝克劳恩的死者之地的钥匙。” 挪亚指着这一大片的死尸说道，“他的领域必须以血肉铺就。” 随着挪亚的解释，他张开双臂，那些血肉全都开始离开地面快速的在空中汇合在一起。异界生物的血肉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肉球。众人对这个骇异无比的东西感到阵阵作呕，艾玛干脆躲在了玛丽娜的身后闭上了眼睛。 随着肉球的完成，挪亚控制着这些异界生物遗骸的凝聚物慢慢落地。 玛丽娜惊恐的发现这一打团恶心的东西竟然还在蠕动，就像是具有生命一样，一些异界生物的脑袋还在晃动并发出阵阵哀嚎。 “跟上我，不要回头看，否则你们将会迷失在异界的夹缝之中。” 挪亚向那个大肉球迈开脚步，他在那恶心东西的面前伸手挥了挥，肉球的中央就像是裂开一张血盆大口般向两边分开，挪亚回头看了看众人，然后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东西十分忌惮，但玛丽娜知道，这是唯一能找到弗劳德的机会，她硬着头皮第一个跟了上去。丽塔紧随其后，尼克护着艾玛左手握紧巨大的砍刀与裘德并肩走在最后。 腥臭味儿扑面而来，还夹带着更加强烈的硫磺气息，众人都撕下衣服的一角包裹住口鼻强挣扎着前行。他们竭力的忽略两旁不停蠕动的血肉，一些怪物的残肢似乎想要抓住这些闯入者陪它们一起受苦。哀嚎声简直让众人的神经快要崩溃，玛丽娜咬紧牙关在丽塔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艰难前行，她努力克制着回头跑掉的欲望。 回头就会万劫不复。 玛丽娜不停的提醒着自己，她将注意力勉强集中在前方挪亚的背影上，随着那个强大的男人慢慢前行，血肉不断的向一旁分开。 这时玛丽娜才发现他们所行之路显然并非在那个大肉球内，因为他们随着前行发现这条路远没有尽头，显然超过了肉球包围的区域。 死亡之路。 玛丽娜觉得应该如此称呼这个地方，简直再贴切不过了。 “还要多久！” 裘德忍不住大声抱怨道，声音略微颤抖还带着哭腔，他就快要撑不住了。 挪亚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前行，并不断的挥着手让血肉从中间分开。 又走了不知多久，玛丽娜发现两旁的血肉不再属于异界生物，而是人类和其他来自现世的物种。这些血肉组成了新的屏障，玛丽娜听清楚的听到两旁的那些人类头颅正哀求着众人能拯救他们。 其中还有小孩儿的头颅。 玛丽娜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女孩儿的面前。 “妈妈……” 那小女孩儿闭着双眼哭喊着。 “别停下，继续前行。” 挪亚头也不回的说道。 丽塔咬牙直视着挪亚的背影并用力拖拽着玛丽娜离开那个小女孩儿的头颅所在位置。 小女孩儿的声音还在清晰的传入玛丽娜的耳朵中，她想要回头，但丽塔却立刻警告，“别犯傻，玛丽娜！这都不是真的！” “不，他们……” “你救不了他们，继续前行，你所要拯救的是现世！” 丽塔厉声强调道，“记住你要做的事，绝不能前功尽弃！” 玛丽娜流下无能为力的泪水，干脆闭上双眼茫然的随着丽塔的拖拽继续前行。 “欧文！” 裘德在两人的身后忽然惊声叫道。 “天哪，他竟然在这儿！天哪！” 裘德显然不相信自己的双眼。 “尼克！控制住裘德，拉他走！别回头！必要时将他打晕！” 丽塔头也不回的喊道。 “原谅我，老朋友！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裘德带着哭腔喊道，“我会来救你！我保证……” 一声脆响，裘德不再吭声。 显然尼克做了他该做的事，丽塔和玛丽娜的身后只剩下尼克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踏在血肉上的闷响。 走过这一大片的血肉铺就的道路，前方再次变化，两旁分开的不再是那些现世的尸骸，而是白骨森森的无尽墙壁。而道路则越来越宽阔。这时，尼克已经与丽塔和玛丽娜并肩而行，他正扛着昏迷不醒的裘德沉默前行，艾玛则死死拽住尼克的衣角脚步踉跄的茫然跟随。 那些哀嚎和尖叫声终于逐渐止息，只剩下一片万籁俱寂。 众人踏在白骨上发出阵阵脆响，污浊的空气中弥漫着些许薄雾。 玛丽娜忽然发现挪亚忽然止步， 丽塔拖拽着玛丽娜紧走几步来到挪亚的身旁站定。 “我们到了。” 挪亚背着手平静的说道。 众人闻听此言环顾四周，他们惊讶的发现身后和两旁的白骨全然无影无踪，只有那雾没有散去。 玛丽娜抬头看天，灰蒙蒙的一片虚无之中正洒落着火山灰一样的尘埃，雾便是由这些微尘形成。而地面上也已经蒙上了一层。 “那里……是一座城镇？” 尼克眯缝着双眼伸出攥着巨大砍刀的左手指向众人的前方。 玛丽娜闻听此言这才仔细观瞧，虽然其他人没有尼克那龙裔特有的远视能力，却依稀也能辨认出在薄雾之下的黑色轮廓。 “这里就是死者之地的一隅。” 挪亚解释道，“来吧，我们来看看克劳恩的杰作。” 挪亚说着开始带路向尼克所指的城镇走去。 随着前行，那座城镇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直到那些破败腐朽的建筑映入眼帘，众人才发现这座城镇内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小心，那都是活死人。” 丽塔提醒道。 玛丽娜也知道，那些应该都是被克劳恩囚禁于此的被诅咒之人。 两个身影忽然出现在空旷的城镇主道上，他们迎着众人慢慢前行，两旁的那些建筑内无数双活死人的眼睛观察着这些人，却没有出来。 众人停下脚步开始戒备。 挪亚则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个逐渐接近的活死人。 “你们是来找弗劳德的吗？” 随着接近，一个身着哈努卡教神父长袍的活死人大声问道，听声音似乎生前是个老者。 而在他的身边则站着一个胖子，他的肠子被拖拽出来当作腰围了一圈儿。 “没错，我们就是为他而来。” 挪亚微笑着说道。 “谢天谢地！” 那活死人老者在众人的面前站定，“我知道他在哪儿。”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征 贝克尔策马冲上一个小山坡，余威和艾玛紧紧跟随，年轻的东境之王眺望地平线的远端，一望无际的衰草连天的景象没有丝毫起色。世界似乎并未因为白光的消失而变得正常，反而似乎在加速走向衰落。 贝克尔没有因为这次声势浩大的征程而感到兴奋，他本就不是那种人，他的心里只有一丝悲凉，那是对所有人命运和即将来到的杀戮的慨叹。他掉转马头看向身后那长蛇般的行军队伍和空中翱翔的几头龙，谁能想得到，不同种族、不同地域国家的生灵会聚集在一起。 “三天之内，东境的士兵和卡瓦希尔帝国的人起了数次冲突，而这仅仅是开始。” 余威忽然开口，“所有人都惧怕龙族，很多人都在忧虑那些‘怪物’会吃了他们。” 贝克尔点点头，他当然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这种情况，他在西进之前就已经分别与卡瓦希尔帝国的奥斯顿将军和统帅东境大军的萨林爵士进行了长叹，他要求他们必须管束住各方的人，决不能引起冲突，并且让卡瓦希尔帝国的人走在行军队伍的末端。但这显然也无法完全消除两者之间的互相仇视。至于那些龙族，他们根本就不会听人类的摆布，贝克尔只能暗暗祷告他们的的确确不会真的吃掉无论什么人。 “这样的军队没有什么战斗力。” 余威继续说道，“即便我们拥有龙族的力量，但如今这三方势力简直水火不容，一团散沙，这太危险了。也许我们能轻易战胜边境的人类军队，但面对疯王亚当的那些一根筋的鬼灵士兵和那些被改造的能力者指挥者，我们恐怕不堪一击，只要有一处溃败，或是三方之间不能沟通、互相拖累，只一战，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贝克尔还是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他清楚余威说的每一句话，而他的心情也随着余威的话越来越低落，但有什么用？仓促的西进和临时组建的军团必定会带来这样的后果，况且这些年的和平让东境的大军懒散的没有太大的战斗力，那些贵族军官也都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不过是被派来随军镀金，一个个傲慢无知、趾高气昂的像蠢猪一般。卡瓦希尔帝国则对自己的这些人始终带着无缘无故的仇恨，他们认为奥兰纳大陆的居民都是软弱无能的猪猡，只有当奴隶的命，而他们对于古斯塔夫元帅的命令简直无法理解，个个忿忿不平。 整个军队就是个随时喷发的火山。 “你必须想个办法将这些散沙凝聚起来。” 余威似乎没有闭嘴的意思，“否则你就会面对惨败的结局。” “也许一场胜利就会让他们团结起来。” 贝克尔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蠢话。 余威则耿直的摇了摇头，“胜利只会让这些蠢货更加傲慢，也许一场失败都要比胜利要好的多。” “失败会让这些人彻底失望！” 贝克尔回头喊道，“我们有龙族，这才是关键，他们能扫平一切……” “你见过踏平撒冷城的那些鬼灵还有它们的指挥官，如果没有尤蒙刚德和法鲁格这两个强大巫师的帮助，即便是龙族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而这一次，我们将面对当时数目的数倍。” 余威直视着有些心烦恼怒的贝克尔平静的说道，“必须让他们所有人都团结一致，我们才有机会取胜。” 贝克尔生硬的转过头重新看向那支看似无敌的大军。 余威是对的，这十万人只是乌合之众。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些千百年来一直互相仇视、互相鄙夷的种族团结一致呢？ “利用他们之间的仇恨和傲慢。” 苏珊王后忽然开口。 贝克尔眯缝起双眼，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余威在贝克尔的身后歪头看了眼苏珊王后，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有时并非刻意的联合才会有作用，挑起两者之间的争端会有新的惊喜。” 苏珊王后继续说道，“争斗有时会有积极的一面。” 贝克尔如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的神色似乎好转了一些，回头冲着苏珊王后微微一笑，“也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贝克尔不在逗留，他策马冲下山坡向行军队伍而去。 “他每一天都在成长。” 苏珊王后显然这句话是对余威说的，“他是天生的王者。” “我很好奇，你在见到他的第一天就能看出他会成为如今的他？” 余威问道。 苏珊王后微笑着耸耸肩，“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余威师傅？” 苏珊王后说完后冲余威眨了眨眼便跟随着贝克尔回转行军队伍。 山坡之上只剩下余威一人，他看着苏珊王后的背影沉默片刻。 一个不输于自己父亲的阴谋家，一个古灵精怪、武艺高强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余威不再逗留，他也只能带着许多疑问跟随着两人回到军中。 …… 菲拉斯站在一处山坡上眺望平原上浩浩荡荡的东境大军，兜帽下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传送门忽然在他的身后开启，塞德里克元帅走出传送门向菲拉斯的背影稍稍颔首示意。 “一切正由您所安排的那样进行，奥斯公爵已经将比列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年轻的东境之王身上，卡瓦希尔帝国新即位的皇帝也对我送去的巫师深信不疑，我们是否要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塞德里克元帅谦恭的询问道。 菲拉斯忽然注意到在贝克尔率领的大军东侧远处有三个黑点儿静静伫立，他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 “还不是时候，接下来我们要更加谨慎。” 菲拉斯忽然转身，“让鬼灵士兵去毁掉下一根‘柱’。” 塞德里克元帅显然有些疑问，但是他没有问任何问题，他只是再次微微颔首，然后掉头走进传送门内。 “观察者……” 菲拉斯在塞德里克元帅离开后喃喃自语，他在原地沉思片刻后迈开脚步向山下走去，一个转弯，他便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末世（十九） “你是谁？” 玛丽娜好奇的问道，“为何会知道我们要来找弗劳德？” “哦，说来话长，我是弗劳德的师父，在他成为孤儿后，是我将他抚养长大的。” 那名神父模样的活死人只剩下上腭的嘴微微蠕动，样子十分可怖，但语气却很是和蔼，“你们可以叫我雅各布。” “您就是雅各布？” 玛丽娜不禁睁大双眼，她在与弗劳德相处的时候听他讲述过童年的部分经历，听上去如此不可信，却没想到这个老神父真的存在。 雅各布神父点点头，“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了，你就是玛丽娜女士？” 众人更加惊奇。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玛丽娜困惑不已的问道，“难道弗劳德让你们在这里等我们来？” 雅各布和那个脑袋上有个大洞的胖子对视一眼，然后摇摇头，“是另一个人在不久前来这里告知我们要等待你们一行人的到来，还不能让克劳恩知道。” “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有弗劳德的消息，那个混小子在上次骗了我们后就没了踪影，我们也并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情况。” 那个胖子插言道，“那个神秘人忽然现身告诉我们这些信息后，我们才知道那个王八蛋又回来了，却没有到达我们所在的这个区域。” “托托，不许说脏话。” 雅各布神父瞪了一眼胖子抱怨道。 名为托托的胖子耸耸肩，似乎不以为意，“我说的是事实，那孙子上次可把我们给坑苦了，要是我再见到他……” “闭嘴，你这个笨蛋！” 雅各布神父伸手拍了托托的脑袋一下，托托脑袋里半露出的脑子像果冻似的晃了晃，“他妈的闭嘴！” 雅各布神父刚说完就发觉了自己已经失言，他尴尬的咳嗽了下，再次瞪了托托一眼。 “呃……那么告诉你们弗劳德依然活着的信息的那个人是谁？” 玛丽娜看了眼这两个活宝再次问道。 雅各布神父摇摇头，“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他像影子般出现，根本看不清面容，我本以为那是鬼帝克劳恩的手下终于要来折磨我们了，但却并非如此。感谢大神哈努卡，还能让我们保持原状。” “那个人肯定是个巫师。” 托托再次开口，“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罗盘模样的东西，那一定是什么魔法道具。” “屁！巫师能随便来这个鬼地方吗？那肯定不是个人！” 雅各布神父又打了托托的脑袋一下，“应该是圣灵，没错，哈努卡的门徒来拯救我们这些可怜的灵魂了！” “那不可能。” 玛丽娜摇摇头泼了盆冷水，“如今白银之城原本的圣灵和十二门徒几乎销声匿迹，掌权者是弗劳德的祖先侠王以诺，他想要让整个世界走向混乱和疯狂，所以，那不可能是圣灵。” 雅各布和托托面面相觑，“圣灵他们……” “我们眼看着诺恩斯死在废土，我们得知还有几个圣灵已经被新的掌权者杀掉或是变为傀儡，就连第一门徒那罗都已经疯狂到走向自我毁灭，世界早已濒临崩溃。” 早已苏醒过来的裘德揉着肿起大包的脑袋插言道，“而你们所说的那个哈努卡不过只是一个偷走他兄弟名字并将其囚禁的小人，他早已坠入虚无之中，而那个真正的哈努卡就是被关押在魂器内的囚徒，他的一部分如今被以诺救出不知道隐藏在哪里，所以，你们所信仰的那些神……不过只是一群可怜虫，就像我们一样。” 雅各布和托托全都愣在当场。 “嗯……很有意思的信息。” 挪亚在沉默多时后手托下巴沉吟道，“我能感觉的到那个你们口中的假哈努卡，也就是创造我的神还活着，他的力量在逐渐增强，而且我还感觉到了另一股熟悉的力量，那也是原初议会的一员，他似乎离这里并不太远。” “原初议会的那些神除了萨麦尔几乎都已经消失了，你说的那会是……” 裘德忽然欣喜的叫了出来，“法鲁格！一定是法鲁格，他在这个未来还没有死！他还活着！” 玛丽娜也赞同的点点头，“也许真的是那个年轻人，他拥有无命者塔纳托斯的力量，他是新的死神。” “但是他为何不来找我们？” 丽塔摇摇头，“也许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管怎样，我们能带你们去找弗劳德，那个神秘人告诉了我们他被囚禁在哪里。” 雅各布打了个响指，然后发现托托没有什么反应，立刻转身踢了胖子一脚。 胖子托托这才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将手伸进肚腹之内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他掏出来一个檀木匣子。 “他给了我们这个东西，说这个东西会帮你们找到弗劳德。” 雅各布清清嗓子重新解释道。 “我见过这东西，这是弗劳德的那个装魂器……不，是装着自己心脏的那个匣子。” 裘德惊呼一声。 “你是说原本这里面装的不是魂器？” 雅各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魂器一直被鬼帝克劳恩安置在弗劳德的体内，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魂器让他像活死人般活下去，而他骗取了自己的心脏才能脱离克劳恩的束缚重获自由。” 裘德解释道，“看来，那个人一定是法鲁格，因为魂器如今就在他的体内。” “不管怎样，我们先看看这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小心。” 挪亚忽然打断了玛丽娜的话，他猛然转身面对一片雾蒙蒙的空旷街道。 “那个你们所说的鬼帝克劳恩来了。” 挪亚指着这座破败城镇的入口处。 仅剩下的那点儿光亮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四周忽然黯淡下来，紧接着是一团旋风席卷而来。 旋风在众人的面前止住，一个瘦高个儿，身着蓝色礼服的苍白面容的男人背手而立。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在我的地盘儿竟然会看到这么多张新面孔，我真是受宠若惊。” 鬼帝克劳恩咯咯笑了起来，但当他的视线与挪亚相对时，笑容戛然而止。 “挪亚。” 克劳恩那可怖的笑容再次出现，“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笑话。” 第一百七十六章 永恒之王 太阳东升西落，六个昼夜轮替后，“鬼影”号终于抵达了一片诡丽异常的海域。 天边彩绸般的光带不停的摇曳，还能听到一阵阵悦耳清脆的风铃之声，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则是一大片形态各异的巨石岛屿，在临近这些岛屿的边缘，“鬼影”号正缓慢穿行而过的那道无比巨大的拱门由两个人形巨石托住，拱门看似没有经过人工雕饰，它与人形巨石融为一体。法鲁格在拱门下方向上望去，拱门粗糙无比，一点儿人工雕凿的痕迹都没有，却是一整块儿巨石，上面有星星点点的各种晶石点缀，在阳光和天边的光带映照下不断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好似繁星。 是什么力量创造了这么一大片神奇的海域和这些诡异的巨石岛屿？ 不单单是法鲁格，所有人都被这奇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法鲁格老爷，我们将在那座‘送葬者’阿努比斯岛停靠，那里有一条通天石梯连接到‘无垠者’努特岛，那是巨石群岛的中心，从努特岛可以抵达其它的三十四个巨石岛。” “鬼影”号船长威尔逊快步走到法鲁格的身旁指着他们如今正笔直驶向的那座弯腰单膝跪地模样的人形巨大石岛，从远看，那座石岛的头部好似狐狸。 “这些岛屿都有名号？” 尤蒙刚德好奇德问道，显然他历经数千年德岁月也没有见过这种奇景，更没有听说过威尔逊船长所说的这些名字。 “当然，他们是三十六永恒之王。” 船长威尔逊笑着将藏在衣服内衬的吊坠掏了出来，吊坠的模样是一个三角形的金护符，上面刻着那些北岳山的僧侣所尊崇的永恒之眼的图案。 “从未听说过这些名字，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永恒之王。” 万云皱眉自言自语。 “三十六永恒之王……他们的数目与北岳山的三十六僧院竟然如此吻合，难道这并非巧合？” 法鲁格转头看向威尔逊。 “当然不是，北岳山的三十六僧院不过只是这里投射到现世的倒影而已，这里才是真实之境。” 威尔逊船长笑着解释道，“万事万物皆为空，唯独这里和星陨地才是唯二的真。” “你……究竟是谁？” 法鲁格好奇的问道，他们之前都怀疑这个威尔逊船长的真实身份，因为凡人不可能熟悉这里，但一路之上的航行危机重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可能不会抵达目的地。 直到这时，法鲁格才问起这个留在心中多日的疑问。 威尔逊却笑而不语，他最后调头看向越来越近的阿努比斯岛说道，“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领航员’，我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任何神秘的领域，这是我的特殊能力，也是我被创造出来的目的。” “所以，你也是那些三十六僧院的人？” 法鲁格不太甘心这个答案，“你的名字也并非威尔逊吧？” 威尔逊转头重新看向法鲁格，“名字很重要吗？漫长的岁月里我换过无数个名字，我可以是任何人，对我来说只有这艘与我为伴的‘鬼影’号才是唯一真实的。” “这艘船也并非凡间之物？” 尤蒙刚德实在看不出来这艘看上去十分平常的双桅帆船有何出奇之处。 “‘星标’克努姆，你是阿米尔群岛的海民口中的海神克努姆！” 塞莎特忽然睁大双眼，“传说你会在那些迷失航向的船只旁出现，引导他们走向正途，有人在风暴之时看到一艘双桅帆船穿行自如，它一旦出现就预示着这些船只会平安无事。那些海明称那艘船为‘风暴魅影’。” 威尔逊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你们只需要知道你们已经平安抵达了目的地，我的任务告一段落，至于我的事与这个世界的命运走向没有丝毫的关系。” “你也是三十六永恒之王的其中一位吧。” 法鲁格忽然伸手指向“送葬者”阿努比斯岛西侧远处的船模样的岛屿，在那类似“鬼影”号的船头有一个张开双臂的人形。 “我们上岸吧，我会带你们去石梯旁，然后我就会返航。” 威尔逊刻意忽略法鲁格的问题，他离开众人去找船尾的舵手。 “太不可思议了……” 塞莎特感叹道，“我竟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白银之城和异界外，还有其他神明存在。” “我在‘无命者’塔纳托斯的记忆中曾见过他去过北岳山的三十六僧院，他一定与那些僧侣或是这些永恒之王有联系，也许构筑整个世界平衡的那些世界树的种子也是眼前这位威尔逊船长带他找到的。” 法鲁格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阿努比斯岛幽幽的说道，“他们……与那些身为观察者的僧侣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显然以某种方式在守护着这个世界，但那些观察者却置身事外，可以他们都与真理之门有关联……” “也许这是个永远也无法找到答案的谜。” 尤蒙刚德叹息一声，“我们只能相信在这里能真的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 一次机会。 法鲁格微微皱眉，他知道如果那个涅伊特的意识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这将是拯救世界的唯一一次机会。 “鬼影”号缓缓靠岸，威尔逊领着众人跳下船踏上阿努比斯岛的海岸，众人放眼望去，一座长满参天古树的茂密丛林就在不远处显现，在丛林内似乎没有人迹。而在丛林的深处便是高耸入云的阿努比斯人形高山。 法鲁格抬头观天，他发现自从踏上这座神奇的岛屿后，他竟然看到了两个太阳悬挂于阿努比斯头部上方，就像是两个金色的光轮让整个人形熠熠放光，宛若天神下凡。 “我们走吧。” 威尔逊迈开轻快的步伐踏着沙地向丛林内走去。 “我真想知道那些水手是否知道自己的船长是一个神。” 塞莎特回头看了一眼那艘双桅帆船。 “他们只是一些影子。” 尤蒙刚德边走边说道，“他们的脚下没有名字，只是一些记忆的复制品。” 塞莎特这才唏嘘不已的转身跟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末世（二十） “最初的人类，大神哈努卡最爱的那个儿子，众神眼前的新秀，无数荣耀集于一身的幸运儿，你的头衔还真是不少啊，挪亚。” 克劳恩一边咯咯笑着，一边用戏谑的口吻说出挪亚的那些过往，“但我从这个地狱最敬爱的那个老爹萨麦尔那儿听说这全都是扯淡。” 挪亚的表情十分平静。 “可能你还不知道吧，丽塔……哦，不对，伊西斯·玛特女王，你们霍姆人一族的真正名号正是挪亚之子。” 克劳恩转向挪亚左侧身后的丽塔笑着说道，“没错，你们正是挪亚的原罪，他真正惹怒原初议会的便是因为创造了你们这些劣等品，这些丑陋的怪物。” 丽塔睁大双眼，她无比震惊的看着挪亚的背影，挪亚并没有出言反对，那么这的确就是事实。 “你们守了几世的那个神殿不过只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真正有用的不过只是每一个女王所佩戴的圣血宝石，那是挪亚的棺木，那是他的元灵精华，他欺骗了自己的孩子来守住自己，不惜牺牲自己的造物来达成他的目的。这简直就是最好的笑话，不是吗？” 克劳恩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你们的存在不过只是为了一个谎言！” “什么意思？” 丽塔冷冷的问道，“他说的这个谎言是什么意思？” 挪亚没有回头，直到克劳恩的笑声稍稍止歇，他才缓缓开口，“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你们霍姆人的创造者，那是为了抵御白银之城的追杀，我和菲拉斯创造出来的不死军团，这就是你们原本存在的目的。白银之城发现了我这个理应成为他们操纵的玩具的人竟然拥有了自我意识，于是他们决定将我和你们全部抹杀。我原本想要率领这个不死军团与白银之城决一死战，但菲拉斯制止了我的鲁莽之举。而以后，便是我诈死，菲拉斯将你们隐藏起来并赋予新的目标。” “你为了自由而反抗白银之城，却将我们千百年来束缚在一个谎言之上？” 丽塔有些怒不可遏，“你让我们像行尸走肉般在废土的贫瘠之地居住了几千年！” “这是为了保护你们和这个世界。” 挪亚这才第一次回头面对丽塔，“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目标，而你们更是如此，因为你们都拥有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血肉，她的狂暴和嗜血会让你们逐渐走向失控，那这个世界也将面对一场灾难。白银之城也会知道你们的存在，而将你们赶尽杀绝。” “我们不是怪物！” 丽塔瞪视着挪亚——这个自己种族的创造者恨恨的说道，“我们也像你一样渴望着自由和和平，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条与世界和平相处的路，我们、我们付出了……” 丽塔的眼神黯淡下来，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而她在不久前才知道女儿涅伊特还活着——活在过去。 “我知道，但这条最艰难的一条路必须如此，相信我，这不是自私的行为，我们都是殉道者，我们会为了这个世界的自由付出任何代价。” 挪亚诚恳的说道，“相信我，在我选择自杀的那一刻，我最懊悔的便是欺骗自己的孩子。” 丽塔逐渐沉默下来。 克劳恩忽然一边鼓掌，一边打着哈哈干笑，“真是感人的表演，说实话，如果不是非常时期，我可能会真心的当一个好观众，但……我很忙，抱歉，你们可以离开我的家吗？要知道擅闯民宅是非常令人反感的一件事！” 克劳恩说到最后忽然加大音量，他凭空挥出右臂，随着手臂的挥舞，一支细剑凭空出现急刺向挪亚的后心。 挪亚头也不回的抬起左臂，只听“叮当”一声，细剑像是戳中了什么似的定在挪亚后心不到一寸的地方。 克劳恩挑起一边眉毛撤回手臂，“啊哈，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带他们去找那个弗劳德，如果这就是菲拉斯让我来到这里的原因，那么，做你们应该做的，把这个克劳恩交给我。” 挪亚说着转身面对鬼帝克劳恩。 “啊，弗劳德·维格里，你们果然是为了那个王八蛋而来的。” 克劳恩重新笑了起来，“但是他属于我，这是从他与我见面的那一刻就注定的！” “抱歉，但是你得先杀了我再说。” 挪亚无所畏惧的直视着克劳恩。 克劳恩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他悠闲的踱了几步，“你知道，这是我的地盘儿，你的力量在这里有限，我当然不介意再添一点儿稀罕的珍藏品。” “我喜欢你的这些笑话。” 挪亚说着率先动手，他的身形一晃，如同黑影般瞬间扑向克劳恩，当他再次现露身形之时，众人惊讶的看着挪亚化身的那个四条手臂的苍白怪物，那模样有些像丽塔的本来面目。 丽塔这时才真正的相信，挪亚的确是霍姆人的祖先。 “走吧，我们来带路！快！” 老神父雅各布拽了下玛丽娜的衣袖慌张的说道，“跟我们走！” 玛丽娜点点头，她顺从的让尼克将自己背在身上小跑着跟上雅各布和托托，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一同跑向这片死者之地的中心，众人看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哈努卡小教堂正矗立在那里。那显然就是雅各布和托托的目的地。 随着众人的接近，忽然有是几团黑雾夹带着疾风杀到。 黑雾散去后，有四名身上遍布缝合处的僵尸模样的无头剑士窜了出来，手中的黑金斩魄剑直奔众人的身躯而来。 雅各布和托托吓了一跳，他们眼看着两柄武器已经到了面前，尼克却用力推开两人，左手同时挥出巨大的砍刀挡住了两柄斩魄剑的攻击。 “你们带玛丽娜走，这里交给我！” 尼克边抵挡边吼道。 “尼克，你……” 裘德瞪大双眼，却知道只有尼克能挡住那四个怪物。 突然从废墟之间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嚎般的怪叫，一群活死人冲了出来直奔众人而来。 丽塔急忙严阵以待，雅各布却拦住了她，“那是自己人！我们走，让他们来抵挡！” “那是斩魄剑！” 玛丽娜忽然喊道。 雅各布没有回头，他知道斩魄剑会让他们这些活死人彻底飞灰湮灭，他们便再也没有机会进入轮回。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雅各布如此说道，“我们走，如果弗劳德就是你们所说的最后的希望的话，那么我们就值得付出这些代价。” 尼克面对的两名无头剑士被蜂拥而至的一群活死人挡住，壮汉便调头追赶上众人钻进小教堂内。 第一百七十八章 挑拨 前方就是潘多拉城，联合王国在东境最初的屏障，那时以萨利赫家族为首的东境大军与刚刚成立的联合王国军对峙一年有余，联合王国本以为会轻易击败撒冷城的亚哈斯王，但他们显然太过小看了这个经历了巫王之乱却依然能独善其身的老王，亚哈斯王的独子欧德更是智勇双全，他亲自率军迎敌，势如破竹般的横扫战场，一直追杀联合王国军直至潘多拉城。 三天后，联合王国的元老院受益与东境联合，并宣布东境拥有自治权，只需要表面上附和联合王国并敞开商路即可。 萨利赫家族同意了这样的折衷协定，至此，联合王国基本大势已定，而潘多拉城也不再是东境的屏障，它从一座军事要塞变成了一座连接东部王国的贸易枢纽。 如今已是深夜，东境大军趁夜加紧行军，在计划好的时间内抵达了潘多拉城东北方的一片丘陵之间占据了地利。 贝克尔王背手立于一处山包上眺望着清冷月色下的潘多拉城，大片黑色的轮廓没有半点儿火光。 看上去这就是一座唾手可得的不设防的空城。 “陛下。” 萨林公爵在贝克尔王的身后稍稍颔首。 “贝克尔王。” 卡瓦希尔帝国的奥斯顿将军也铁青着脸生硬的略一点头。 贝克尔王转过身的时候能看到两人在一片昏暗中互相鄙夷的瞥了一眼对方。 我将两个火药桶弄到了自己的身边。 贝克尔王稍稍定定神，他看了看山包下的营帐阴影处，他知道余威和苏珊就在那里关注着这边的动向，但这丝毫没有让贝克尔王安心，毕竟如果两人大打出手，自己就彻底前功尽弃。 “感谢两位能在军马劳顿后来在深夜回应我的召见。” 贝克尔王露出自己认为最亲切的笑容。 奥斯顿将军什么也没说，他与古斯塔夫元帅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铁人，脸上面无表情。 萨林公爵则再次鞠了一躬，“啊，能为陛下分忧是我们的职责。” 很好，一个老滑头，一个硬石头。 “我们明天就会向潘多拉城进攻……” “请原谅我的鲁莽，但我认为我们应该趁夜直接拿下潘多拉城，兵不血刃。” 奥斯顿将军粗鲁的打断了贝克尔的第一句话，冷冰冰的说道。 真是好的不得了，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我们还不知道潘多拉城有什么准备，也许他们就正在城内埋伏，我们军马劳顿，急行了两日，还未站住脚便贸然动手，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萨林公爵没有看刻意离他几步远的奥斯顿将军，而是始终对贝克尔王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不用东境大军出手，只需要一声令下，我可以率领我的帝国军直接进攻，我们的人从不会疲惫，这是军人应有的天职。” 奥斯顿将军谁也没看，他显然瞧不上萨林公爵，更瞧不上这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贝克尔王。 “你什么意思？” 萨林公爵终于转头眯缝着眼睛看向奥斯顿将军，“你是说我们东境大军会害怕？我们从不会畏惧任何人！鲁莽和勇敢是两码事，我们要的是保存实力和必胜的一仗，况且，我们不是野蛮人，我们是有荣誉感的！我们会尊敬敌人，在战场上面对面的决一……” “简直荒唐！战争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死我活，你刚刚说要保存实力，却又要等敌人列开阵势正面交战，简直自相矛盾。” 奥斯顿将军冷哼一声，“荣誉不是如此迂腐。” “你说什么？” 萨林公爵厉声喝道，贝克尔王看到他的右手已经握住腰间的剑柄，“你以为你们卡瓦希尔帝国军就天下无敌了吗？简直笑话！我们可是曾经以三万人便退掉联合王国八万大军的……” “那又如何？” 奥斯顿将军不以为意，“你不是亚哈斯，如今的东境大军也并非撒冷城的精兵，我甚至看不到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铁卫。” 贝克尔王脸上一红，但在夜色下没人能看出来。 奥斯顿这句话显然将自己都一同嘲笑了，而自己也曾是匆匆组建的新一代的铁卫中的一员，很显然，他们的确没有什么战斗力，这是事实。 “你这是赤裸裸的诋毁！” 萨林公爵干脆直接走上一步面对奥斯顿将军。 奥斯顿将军微微转头看到了萨林公爵握在剑柄上的手，“那么，你要怎么做？” 萨林公爵怒视着奥斯顿将军，却有些犹豫起来，毕竟这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卡瓦希尔将军显然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人，尤其是他背后背着的那柄精钢巨剑，更是瘆人。 “我觉得奥斯顿将军说的没有错。” 贝克尔王突然开口。 他的话让萨林公爵浑身一僵，奥斯顿将军则难得的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兵贵神速，我们要的是在疯王亚当察觉之前势如破竹的攻进联合王国的腹地，如果可行的话，当然我们会趁夜色偷袭这座城。” 贝克尔王继续说道，“但我要说的是……” 贝克尔王转身只想潘多拉城的巨大黑影，“没有火光，没有设防，你们认为这会正常吗？撒冷城的陨落和东境的变故应该已经传到了这里，毕竟这座城一直以来就是与东境连接的贸易枢纽，他们一定已经严阵以待。这不是空城，萨林公爵的疑虑没错，城内必定有埋伏。” 萨林公爵闻听此言冲奥斯顿将军冷哼一声。 “那又如何，在我们卡瓦希尔帝国军面前，那些埋伏也不过是……” “我相信将军您的能力，但我要的胜利绝不是死伤惨重的胜利。” 贝克尔王说道，“我要的是一场完胜。” 奥斯顿将军脸上的笑容隐去，他生硬的开口问道，“那么，您要怎么做？” 贝克尔王笑了，“我认为你们都不适合这场战争。” 随着贝克尔王的这句话，就像是增加戏剧效果般的从上空掠过一大片阴影。 “您……让龙族去攻城？” 奥斯顿将军抬头看着飞向潘多拉城的龙族大军。 “当然，在我看来他们要比人类强的多，不是吗？” 贝克尔王笑着说道。 萨林公爵和奥斯顿将军全都哑口无言。 “我不明白，那您为何要召见我们？” 萨林公爵面色铁青的问道。 “让你们准备好去清点城内的补给物资。” 贝克尔王耸耸肩。 “这……不是我们应有的职责。” 奥斯顿将军终于露出一丝怒容，“我们是军人！” “陛下，我……同意奥斯顿将军。” 萨林公爵同样皱眉看着贝克尔王。 “真的如此吗？” 贝克尔王装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么，就这么办吧，在潘多拉城北攻陷后，分别有两座重镇，那是联合王国在东境的第二道防线。你们各率自己的军队去攻打那两座重镇，如何？” 萨林公爵与奥斯顿将军互相看了一眼。 “很好，贝克尔王。” 奥斯顿将军生硬的鞠了一躬，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容我告退，陛下。” 萨林公爵也同样退下。 贝克尔王长吁一口气，这场戏如此漫长。 在他的身后，潘多拉城火光冲天。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末世（二十一） 活死人神父雅各布率先冲进小教堂，托托紧随其后，两人踉跄着跑到讲经台上将讲台合力推翻，露出下面的一个大窟窿。 “跟我们来。” 雅各布神父快速说道，“有些黑，死者之地点不了火，请紧紧跟住我们！” 托托先跳进了大窟窿内，丽塔紧随其后，然后在地下通道内接住玛丽娜，艾玛和裘德也都跳了下去，尼克让雅各布神父先下去，自己断后。 地下通道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请跟紧我。” 托托回过头，那双死人的眼睛散发出幽光，这起码算是一个航标。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地下通道？” 裘德边紧紧跟随边好奇的问道。 “呃……说来话长。” 胖子托托在前面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弗劳德那个王八蛋……抱歉，弗劳德曾对我们说过，也许能挖通死者之地逃出去，我们始终在怀疑，但那个孙子……抱歉，他说我们反正有的是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我们就听了那个混蛋的话开始背着鬼帝克劳恩开始挖掘隧道。我们焚尽千辛万苦的同时挖了好几条通道，都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反而将这里变成了一座迷宫，这都拜那个杀千刀的弗劳德所赐。” “可是……既然这里不通往任何地方，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玛丽娜有些困惑。 “哦，这条路的确不通往死者之地外，也不通往鬼帝克劳恩的其它领域，但是它通往一处十分出人意料的地方，我们第一次挖到那里时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的眼睛。” 雅各布神父在身后说道，“我们有理由相信我们所在的这片死者之地就在末日的厄利涅斯的体内。” “什么？” 裘德惊讶的大叫一声。 “没错，我们当时偶然第一次见到那个景象时也很惊讶。” 托托又回了下头，他的双眼烁烁放光，“我们正是找到了末日的厄利涅斯的核心。” “但心脏已经不在，厄利涅斯也终究是无法苏醒。” 雅各布神父接着说道，“直到那个神秘人来到死者之地找到了我们并将这个檀木匣子交给我们，那正是末日的厄利涅斯的核心所缺少的那部分。” “厄利涅斯的心脏？” 丽塔惊呼一声，他们霍姆人一族一直都信奉着厄利涅斯，并数千年来一直等待着厄利涅斯的回归，当克劳恩说出挪亚编造的谎言后，她曾一度心灰意冷，却没有想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挪亚说的竟然会是真的。 “也许正是如此。” 雅各布神父在后面应道，“那个人告诉我们，只要将这个核心放到那里，我们就可以找到弗劳德。” “但是复活末日的厄利涅斯……那简直太疯狂了。” 玛丽娜自顾自的沉吟道，“在传说中末日的厄利涅斯是最激进，最疯狂的那一个，看看那些异界的生物，它们都是厄利涅斯精神力量扭曲的结果，如果我们将其复活……” “起码她会记得自己的仇人是谁。” 裘德在玛丽娜的身后说道，“她会对付白银之城的以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可是，厄利涅斯与弗劳德有什么关系？我实在是想不通。” 玛丽娜还是对这个信息感到费解。 “我们也想不通。” 雅各布神父同样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只是怀疑那个神秘人的目的，如果他是以诺或是他的盟友的话，那么，我们这么做不但找不到弗劳德，还会与异界一同消亡。” 丽塔忧心忡忡的说道。 闻听此言，托托忽然停下了脚步，丽塔差点儿撞在胖子的身上。 “呃……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个很糟糕的主意。” 托托回头用鬼火般的双眼看着众人，他很是为难。 “就像弗劳德说的那样，要么就放手赌一把。” 雅各布神父在众人的后面说道，“至少也可以毁了这个地狱般的异界。” “给未来一个机会。” 玛丽娜默默的点点头，“也许就是如此。” “那么，我们继续吧。” 丽塔也点点头，“这也许就是我们最后的一条路了。” …… 挪亚挡住了鬼帝克劳恩的数次攻击，他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喷吐出一团墨绿色的液体。 克劳恩闪身躲开，地面上被灼烧出了一个大洞。 “你在拖延时间。” 鬼帝克劳恩笑呵呵的说道，“但没必要这么做，因为我本就不会干涉他们的做法。” 挪亚沉默的直起身子，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活死人与无头剑士的打斗，已经有不少活死人死在斩魄剑下。 鬼帝克劳恩悄无声息的刺出一剑，挪亚没有回头，他肩头的一只巨手轻易的抓住了克劳恩的剑。 “我不明白……” 挪亚这才回过头看向克劳恩，“那些异界的造物对你无比恐惧，你的疯狂甚至超越了这些恐怖的怪物，但我却感觉不出来任何让我心寒的迹象，你的实力也如此不济。” “哦？” 克劳恩想要抽出被挪亚的巨手牢牢攥住的剑，但是却纹丝不动。 “地狱六君主不可能只有这两下子。” 挪亚的双眼忽然放射出两道金光，克劳恩急忙撤手倒退几步捂住了脸，从双手的缝隙处能看到几缕燃起的青烟。 “所以，只有一个答案，你并非鬼帝克劳恩。” 挪亚扔掉克劳恩的剑，快速的踏出一步，巨手已经抓住了克劳恩的身体举了起来。 克劳恩松开了捂住脸的手，他的面容如今只剩下一颗燃烧着烈焰的骷髅，这个怪物狂笑不止，“我还在想，你会多久才能发现这一点，你太令我失望了，挪亚。” 挪亚皱起眉头，“你……故意让我留下。” “你以为我真的会在乎你这个丧家犬？” 那个怪物继续狂笑着，“你不过只是一个傀儡，再会了，挪亚！” 怪物在狂笑声中轰然炸裂。 挪亚在一片火光中恢复人形走了出来，他挥动手臂，几片蓝色电光闪过，那些活死人和无头剑士全都被炸的粉身碎骨。 “鬼帝克劳恩……” 挪亚的眼中露出一丝杀意。 第一百八十章 万物之绿 阿努比斯岛上的丛林内万籁俱寂，似乎整座岛都没有任何生灵，没有野兽，没有鸟群，连一只昆虫都没有。 法鲁格看着一棵棵除了这里从未在世界的其它任何角落见到的奇特树木，他忽然有种清晰的感觉，这些树并非只是植物，它们拥有自我意识，那是历经无数岁月的智慧，它们正在他的耳畔低语。 法鲁格看了看尤蒙刚德，老龙王发现这个年轻人德脸上有些异样，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法鲁格自顾自德摇摇头，他能确定，这应该与他觉醒德能力有关，那些树的低语只有他才能听得到。 绿色之梦。 法鲁格清楚的听到这个词。 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他的能力与自然有关，显然这些树木所说的应该就是关于整个世界的自然之源。 “他们承认了你。” 威尔逊船长头也不回的说道。 “什么？” 法鲁格知道威尔逊船长的这句话正是对自己说的。 “绿色之梦。” 威尔逊船长这才回了一下头，他咧嘴一笑，“那是有关自然的守护者所栖息的地方，在其它的宇宙，他们的力量被称为万物之绿。” 法鲁格沉默的思考着威尔逊船长的话。 “你去过其它宇宙？” 尤蒙刚德开口问道。 “我是领航员，有时并非在这个世界内穿行。” 威尔逊船长轻松德耸耸肩，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德一件事。 “它们……我是说他们为何要我进入绿色之梦？” 法鲁格德耳畔还在回荡着那些树木的絮语，它们不断的重复着要让他前往绿色之梦。 “那是树木议会，他们想让你成为他们的骑士。” 威尔逊船长在一棵倒在地上挡住了去路的朽木前叉腰站定，他似乎有些苦恼，他转过身面对法鲁格，“看到了没，这个世界的万物之绿正在消亡，平衡被打破，死亡和腐朽正在繁衍生息，而这种影响也已经影响到了这里。永恒已经不在，直到三十六永恒之王舍弃这座星球，世界将彻底被毁掉。” “敌人就在白银之城，如果你们……这些永恒之王在乎这个世界，为何不帮我们一起抵御来自天上的威胁？” 法鲁格皱眉问道，“你们了解这背后所隐藏的所有真相，可是你们却从未告诉我们这些谜题的答案，我们在未知中摸索，而你们却冷眼旁观世界的崩塌。” 威尔逊船长叹息一声，他挠了挠头，这一次，他似乎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永恒之王的身份，“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则，这是宇宙被创造之初便设定好的，秩序让一切能按照规则前行，我们也都只不过是这个宇宙的一个个组成部分而已，打破了一个规则将会引发非常可怕的后果，相信我，那要比现在危险的多，甚至会影响多个宇宙的命运。” “真的是这样吗？我还是认为那不过是你们这些神的一场游戏。” 法鲁格冷冰冰的走到威尔逊船长的身边然后将手放在那棵已经如同化石一般的古树身上，枯树下的土壤内忽然生长出无数藤曼将枯树绑住然后随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将枯树拖入地下，泥土再次合拢，片刻后，地面上长出一棵嫩芽。 生命再次开始轮回。 “你应该听从树木议会的邀请。” 威尔逊船长在法鲁格做完这一切令人惊叹的举动后说道，“毕竟塔纳托斯究其后半生便致力于保护万物之绿，这也是他将最后的希望交给你的原因。” 法鲁格猛然回头，“塔纳托斯是万物之绿的一员？” 威尔逊摇摇头，“万物之绿是一种力量，塔纳托斯只是被允许使用这颗星球的自然之力而已，如今这种力量传给了你，虽然你一直都在克制，但终于你将它释放了出来。” “我以为这来自于始灵之力。” 法鲁格没有从塔纳托斯的记忆中找寻到关于万物之绿的一星半点儿的信息。 “始灵是一个非常……难以言喻的词，你们这些巫师所记录的有很多都是误读，你只需要知道，那是宇宙所蕴含的几种原始力量之一，它也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元素的重要部分。虽然这个宇宙与其它宇宙的进化方向有些略微不同，但究其根本却还是大致相似。” 威尔逊船长重新开始带路，“塔纳托斯之所以离开了原初议会便是不想让那些野心勃勃的造物主找到这些力量的根本，他秘密的利用这些自己的重大发现开始尝试将世界塑造的更加完善，不单单是他，厄利涅斯也发现了一种与万物之绿相对的力量，那便是腐朽之黑，那也导致了她的疯狂和自我毁灭。塔纳托斯偷偷藏匿了部分厄利涅斯的心脏残骸，他将这种代表着死亡的力量与世界树所代表的生命之红结合，所谓永死之门便是腐朽之黑和生命之红力量的结合体。至于魂器，它所蕴含的始灵之力的精华将你的凡人之躯改造，它原本想要占据你的这具躯壳，却没想到你的意志如此强大，你抹除了它的意识，还将它当作一种媒介平衡了三种力量，你成为了能控制几乎一切原始元素的存在。” “可是我的力量还是不足以对抗白银之城。” 法鲁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当然，因为这本就不是力量之争。” 威尔逊船长点点头，“这是一场命运之战，所有强大的力量在命运面前无足轻重。” 威尔逊船长忽然停步，在他的面前是一大片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立着一块儿未经雕琢的巨石，巨石如同一个人形抱着膝盖蹲伏在地。 “阿努比斯的沉眠之所。” 威尔逊喃喃自语，他缓步上前，将手放在巨石上，巨石发出一阵微光。 “他为何沉睡？” 法鲁格问道，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因为阿努比斯的称号为“送葬者”。 “你不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相信我。” 威尔逊叹息一声，他忽然用力一推，巨石上的一部分突然凹陷进去，紧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响动，地面都随之晃动起来。 众人忽然看到了一副奇景，从丛林内和附近的地面上冲天而起无数巨石在空中拼成了一条无比悠长巨大的石梯通向远方。 “我的任务完成了。” 威尔逊船长缩回手面对众人，“接下来，祝你们好运。” 法鲁格刚要开口，却发现威尔逊船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末世（二十二） 众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直到托托在前方忽然停步。 “我们到了。” 托托回头说着指向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 玛丽娜借着托托双眼放射出来的幽光只能依稀辨认出前方是一个很大的坑洞。 “跟我来，小心点儿。” 托托挪动着肥胖的身体翻身扒着坑边儿小心翼翼的想要爬下去，结果根本没有奏效，他直接一脚踏空翻滚着掉落到了坑底。 “很好，下面没问题！” 托托在下面喊道。 “你这个白痴！这叫没问题？” 雅各布神父来到坑边儿向下骂道，“别把你的脑子摔出去！” “呃……不可能，怎么可能！” 托托的话似乎有些心虚。 “向一旁让一让！” 丽塔不再等待，她听声音能辨认出来这个坑洞并不太深，她喊了一声后便纵身一跃跳进坑洞。 裘德和艾玛顺着坑洞边缘的斜坡半爬半滑的抵达坑洞下面，尼克则让那些人让开一段距离，他将手中的巨大砍刀扔下去，然后背起玛丽娜一跃而下。 雅各布神父实在有些窘迫，他虽然在年轻时也是个侠盗，身手不错，但在变成活死人之前已经年迈苍苍，况且如今的这副模样更是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比托托好不了哪儿去，几乎翻滚着坠落坑底。 “啊哈！” 当雅各布七荤八素的翻身坐起来时他首先看到的是两眼放光的托托，他正看着自己的身下。 雅各布双手撑地想要起身却按在了一个滑腻的东西上面，直接将其压扁。 “啊！” 托托一声惨呼，他直接扑到在地，满脸悲怆的看着雅各布压碎的那个东西。 雅各布疑惑的抬起手看一了眼，这才发现自己言中了这个结局。 托托果然把脑子丢了，如今他的脑子被自己压成了一滩烂泥。 “这就是命。” 雅各布神父说着叹口气站起身，他拍了拍托托的肩膀，一些脑花蹭到了托托的破烂衣服上，“节哀。好在这东西对你来说没什么用。” 托托却还是失落的跪在原地低着头，他擦了擦眼睛，然后急忙缩手，他又忘记了自己根本就没有眼泪，还差点儿把浑浊的眼珠弄掉。 “就是这个位置？” 玛丽娜对两个活宝的举动无动于衷，她已经找到了这个坑洞下中心的卵形凹槽。 雅各布神父不再理会托托，他径直走了过去，然后点点头，“没错，就是这里，在这坑底的地面上还刻有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的文字和图案，我虽然知道那就是巫师用的密语和法阵，却不知道它的意思。” 玛丽娜想要召唤出一个光球，却一点儿始灵之力都汲取不到。她懊恼的咬了咬嘴唇。 裘德从自己的兜内翻出打火石和一团引火物，但是依然不奏效，在这个鬼帝克劳恩的死者之地内没有强大力量的支撑根本无法使用任何外界的能量。 “那是异界的语言，我能看懂一部分。” 丽塔趴在地上仔细观瞧，那霍姆人的天赋让她在黑暗中勉强能辨认出来这些符号和图案的轮廓。 “可是我不明白……” 丽塔沉吟起来，“这些像是一名巫师的所为，不可能是原本厄利涅斯的核心所拥有的东西，可是又会是谁能来到这个隐秘的地方？可能就连萨麦尔本人都不知道厄利涅斯的核心就在这里。” “我们来看看这个答案吧。” 玛丽娜说着看向雅各布所在的位置，雅各布神父能看清玛丽娜的表情，他点点头，从衣服内掏出那个原本装着弗劳德心脏的那个檀木匣子，他走上几步，将檀木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还在“扑通”跳动的心脏。 玛丽娜在附近也能听到这个有些诡异的声音。 “你们……确定要这么做？” 雅各布神父回头犹豫起来，必定他们没一个人能知道这么做之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我们别无选择。” 丽塔点头说道，“将它放到那个地方吧。” 雅各布神父这才转身重新俯下身，他伸手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就要放落在那个核心所在的凹槽内，可就在此时，托托却忽然撞了上来，他带着雅各布一同扑倒在地，雅各布尖叫一声，心脏脱手掉落在地。 “你疯了吗，白痴！” 雅各布神父趴在地上才发现扑倒自己的正是托托，老神父怒不可遏的骂道，“你这丢了脑子就真的变成一个蠢……天哪！” 雅各布的死人眼忽然睁大看着托托那咧嘴咧到耳根的可怖面容，他的双眼正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四周实在是太过昏暗，没人能反应过来，直到雅各布神父的喊骂声响起才发现出了变故。 紧接着是一阵疯狂至极的大笑声。 “鬼帝克劳恩！” 裘德率先喊了起来，他摸出腰间的短剑，却不敢冲上去。 “这怎么可能？” 尼克叫了起来，“他还在跟挪亚对峙……难道说……” “你们真的以为我会在乎那个傻大个儿？” 克劳恩的身上亮起一些蓝色的幽光，他慢慢站起来，如今不知为何竟控制着托托的身体，而他的手里攥着雅各布神父的头颅，雅各布神父的头颅还在不断的徒劳挣扎着。 “当你们在未来现身，我便发现了你们，我看着你们一步步的走向异界，啊，这真是有意思的一场游戏。” 克劳恩咯咯笑着，“我终于得到了我所想要的东西，多亏了以诺那个白痴和我的小弗劳德。” “这是什么意思……” 玛丽娜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变故，她不明白克劳恩为何会提到以诺的名字，而以诺在未来迟迟未现身，难道…… “别管那些，找到心脏！” 雅各布神父的头颅忽然放声大喊。 随着这一声大喊，坑洞忽然地震般晃动起来，上方掉落不少碎石泥土。众人急忙捂着脑袋靠到边缘躲避，当这个突如其来的震动还未结束，一声巨响，带着一片金光，一个人从上方落了下来直接砸在托托的身上。一时间卷起无数尘土。 “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我？” 挪亚抓着托托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呵呵……” 托托那张可怖的笑脸看着挪亚。 挪亚急忙回头，他看到那个哑巴女孩儿艾玛跌跌撞撞的拾起掉落在一旁的心脏。 “干得好，艾玛！把它放到那个凹槽……” 裘德趴在地上还未喊完，他就看到艾玛一跃而起，消失在挪亚钻进地底的那个垂直的破洞内。 第一百八十二章 障碍 一周之内连克四座重镇，东境大军和卡瓦希尔帝国军势如破竹般稳步推进，除了在诺瓦城受到了一些损失外，几乎兵不血刃。 如今贝克尔王正坐在原本诺瓦城的米勒公爵的宅邸之内，窗外还能看到数缕青烟，那是龙族的杰作，龙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贝克尔王的挑拨终于见效，奥斯顿将军和那个看上去有些绣花枕头的萨林公爵还真带来了不少惊喜。没有人类想要屈尊于龙族的威慑之下，至少他们不愿意人类的王国最后成为龙族的囊中之物。 但接下来将要遇到的会是比诺瓦城还要难对付的硬仗，威尔逊河下游东侧的隘口是通往联合王国腹地的重要隘口，如是东境联合军动作奇速，恐怕那里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况且想要过河，那里是最佳渡口，所以无论怎样，都必须拿下那里的坎多要塞。 “你说那里屯兵大概有一万？” 贝克尔王看着眼前的地图问道。 站立一旁的米勒公爵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但还是生硬的点点头，他对眼前这个年轻的东境之王鄙夷多过恐惧，毕竟在联合王国的贵族眼中，东境的人都是不服管教的蛮夷。而贝克尔竟然带着卡瓦希尔帝国的那些暴徒和上千年未曾露面的龙族攻进文明之邦，他们恐怕要比憎恨疯王亚当还要甚。 贝克尔王没时间关心这些贵族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毕竟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迅速拿下坎多要塞和威尔逊河下游的隘口渡河，否则等到疯王亚当派来援军守住渡口，他们将无法前进分毫。 “真宗的人是否在那里？” 贝克尔王不关心那些普通士兵，人类不会是龙族的对手，最棘手的还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巫师。 米勒公爵摇摇头，“据我所知，并没有真宗的巫师，但哈努卡教会的红衣护教军在那里，他们的数目如今多过联合王国的士兵。” 贝克尔王皱起眉头，他抬起头瞪了米勒公爵一眼，对方急忙低下头避开贝克尔王的视线。 这个王八蛋，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信息留到这时才说。 “跟我说说那些红衣护教军，据我所知，他们的数目不过只有区区一百多人，而且还只在王都守卫特尔斐大圣堂和教皇，你说他们的数目如今竟然超过几千人？” 贝克尔王忍住心中的怒火忽略米勒公爵的小聪明，“他们的战斗力会比联合王国的精兵还要强？” “首先，您有一点弄错了，红衣护卫军的数目并非只有这里和守卫特尔斐大圣堂的那些，他们如今遍布联合王国的境内，差不多有大概五万多人。” 米勒公爵低着头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继续说道，“如今不少地方都已经是哈努卡教会的势力范围，他们与亚当王将联合王国的权力分割成了两个部分，甚至有传闻说真宗与哈努卡教会互相勾结，所以，塞琉斯主教才敢公然与亚当王分庭抗礼。” 贝克尔王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托着下巴认真思考着米勒公爵所提到的这个新的信息，他不知道这是否会是个好消息。如果哈努卡教会的势力能削弱疯王亚当的力量，那么自己就会有很大的机会趁虚而入。 贝克尔王再次仔细观察米勒公爵的表情，此人看上去并非像是在说假话。但如果这是一个假消息，哈努卡教会与疯王亚当联合的话，那自己将会面对更大的抵抗。 “你说红衣护教军遍布整个联合王国，为何我在你管辖的城内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贝克尔王试探着问道。 “他们……在两天前离开了。” 米勒公爵脸上的表情有些忿忿不平，他显然养活了这帮寄生虫很长一段时间，但如今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拍屁股走人，扔下米勒公爵独自对抗东境联军。 “如此说来，他们似乎只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 贝克尔王再次问道。 米勒公爵却摇摇头，“并非如此，他们行事非常冷酷，无论是对贵族还是平民，那并非因为他们是教会的人，而是因为领头的是那些怪胎能力者。” 贝克尔王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哈努卡教会竟然也拥有能力者。 “在你的辖区内的那些领头的红衣护教军的首领也是能力者？” 贝克尔王直起身子。 米勒公爵点点头，“三个，一共有三位红衣主教，都是能力者。” “他们……会比那些巫师还要厉害？” 贝克尔王将手放在桌子上，再次皱眉看着地图上的那座坎多要塞，他如今考虑的是那里是否有能力者把守，会有多少，是否能强过巫师和龙族。 “领头的能读心，还能操控意识，我曾看到他让一个盗窃犯跪在地上不停的扇自己的嘴巴，那人一边求饶一边不停的扇，直到将自己的脸和手都打烂死在当场为止。” 米勒公爵浑身一抖，他似乎提到这段恐怖的回忆还在心有余悸。 “其他两人呢？” 贝克尔王觉得自己必须与龙族商讨目前出现的最危险的这个问题。 “不知道。” 米勒公爵摇摇头，“那两人从未出手，但他们都是红衣主教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如今的哈努卡教会必须由能力者才能成为红衣主教。” 真是糟糕透顶。 贝克尔点点头，“您可以退下了，米勒公爵，您的头衔和领地不会被剥夺，我只希望您能相信我只是为了本应属于我的王位而来，疯王亚当会毁了整座联合王国，我不过是让这个国家恢复秩序。” 米勒公爵显然并不相信贝克尔王的话，但他还是站起身欠身鞠躬，“当然……陛下。” 这都不重要，没有一个家族会只凭一句话就拥戴贝克尔为王，和平只能用血与火来取得。 当米勒公爵出去后，一名年轻的铁卫走了进来等待着贝克尔王的指示。 “去叫奥斯顿将军和萨林公爵……” 贝克尔王犹豫了下，但还是开口继续说道，“还有龙族的那三名龙王，包括那名蓝龙长老。” 铁卫微微颔首，然后立刻转身走出门外。 贝克尔王站起身走到窗边重新看向那几缕久久未散的青烟，余威秘密将那蓝龙长老的身份告诉了自己，但他隐约觉得他并非自己的敌人。 利用能利用的一切资源。 只能如此。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末世（二十三） “艾玛！” 裘德挣扎着站起身大声喊道，但艾玛早已不见了踪影。 丽塔则能勉强看到那个挪亚弄出来的破洞，她踉跄着跑了过去，但是却懊恼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这样垂直的破洞内钻出去。 “挪亚！那是个傀儡，去追那个小姑娘！” 丽塔无奈之下只好立刻转头喊道，这里面只有挪亚一人能做得到。 不等丽塔说完，挪亚已经捏碎了托托的咽喉，在托托那不断大笑着的脑袋落地的瞬间已经一跃而起钻进了那个破洞内，又是一阵尘土洒落，挪亚声息皆无。 “哦，不……” 雅各布神父爬起来跪在地上捧住了托托的头颅，但托托依然没有恢复原本的神智，他还在不停的大笑着。 “鬼帝克劳恩能占据任何人的躯壳？” 玛丽娜匪夷所思的问道。 丽塔摇摇头，“我与异界的那些恶魔打过交道，并没听说过这样的事，这是魔鬼和圣灵的伎俩，而不是恶魔。活死人是个非常实用的傀儡，但……能无声无息的控制人类，几乎不太可能。我们根本没见过克劳恩的元灵，他到底如何做到的？”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们一定忽略了什么。” 玛丽娜紧锁眉头快速的思索着目前糟糕透顶的局势，她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托托那似乎意识不清的头颅。 “科托斯！” 裘德和玛丽娜一同喊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 “第九门徒科托斯一定与鬼帝克劳恩站在一起了！只有他可以自如的通过虚无之境来进入任何生灵的躯体并将他们的意识困住。” 玛丽娜忽然想起第九门徒科托斯那玩世不恭的嘴脸和那些疯狂至极的话，他的举动与鬼帝克劳恩无异，他显然是模仿鬼帝克劳恩的最佳人选。 “我们他妈的还是着了道！现在该怎么办？” 裘德在黑暗中踢了一下地面，“难道要等着挪亚抢回那颗心脏？” “我们必须出去，这里不是久待之地。” 丽塔转向跪在原地一脸悲伤的雅各布神父，“雅各布，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很抱歉你的朋友会遭遇不行，但我们……” “我知道。” 雅各布神父放下托托那终于不再发出诡异笑声的头颅慢慢起身，“我早就知道我们的结局注定会这样，那是从‘柱’被开启的那一天便注定的结局，我们只能……” “等等！你说你们变成这样是因为‘柱’的开启？” 玛丽娜知道现在忽然打断雅各布神父的话有些过于残忍，但他们必须分秒必争，“是与鬼帝克劳恩的七神兵之一连接的那根‘柱’？” 雅各布神父点点头，“我们这个小镇一直都有一个古老的图腾，那个圣物不知道矗立了多少岁月，直到几个沙德的手下来到这里进行仪式开启了它，我们才知道那东西就是传说中连接异界的‘柱’，整个小镇都被突然出现的恶魔屠戮殆尽，弗劳德也是为了拯救我们而被鬼帝克劳恩欺骗成为了他的门徒，而我们则连同这座小镇一起被转移进异界，成为了死者之地的一部分，而那根‘柱’的一部分残余依然还在这座小镇内。” “带我们去那儿，也许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玛丽娜急忙说道，“在那里与现世连接，至少我们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魔法和我的能力。” 雅各布神父不再多说什么，他再次看了看了无生气的托托的头颅，终于开始在黑暗中开始爬上坑洞的斜坡。 …… 挪亚径直蹿上地表，然后搜寻那个哑巴女孩儿艾玛的身影。 在一处废墟的阴影内，一个瘦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挪亚只一步便闪身到了那个废墟之内，他看到艾玛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克劳恩。” 挪亚说着靠近艾玛，但对方却依然捂着脑袋浑身发抖。 挪亚稍稍皱眉，他这才恍然大悟，克劳恩已经舍弃了这具无用的躯壳。 “告诉我，那颗心脏哪儿去了？” 挪亚问道。 艾玛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挪亚的话。 挪亚不再犹豫，他突然出手拽住艾玛的手臂将其提了起来，小女孩儿沙哑的叫了起来。 “我不是你的敌人。” 挪亚观察着艾玛平静的说道，“我在帮助你的朋友们，告诉我，克劳恩带着心脏去了哪儿？” 艾玛只是不停的摇着头。 挪亚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局面。他犹豫了下，还是将一根手指放到艾玛的额头上，小女孩儿摇晃的脑袋想要躲避，但在手指轻触的瞬间，她停止了扭动，双眼无神的直勾勾的看着挪亚，瞳仁近乎完全消失。 挪亚闭上双眼开始搜寻艾玛的记忆。 那些记忆片段不断的闪过，挪亚终于搜寻到了一丝线索。 鬼帝克劳恩钻进了另一个活死人的体内逃进了血肉铺就的道路正在向其它死者之地跑去。 “抱歉。” 挪亚这才注意到艾玛的身体再次剧烈的抖动起来，她双眼无神的脑袋歪在一边，鼻子里流出瘀血，而嘴里却吐出白沫。显然小女孩儿无法承受如此强烈的意识审讯。 挪亚却并没有感到一丝悔恨之意。 他只是轻轻将艾玛了无生气的身体放在废墟之内，然后转身走到废墟之外开启了血肉之路。 挪亚在进入血肉之路前忽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废墟内那个小女孩儿艾玛微微显露的身体，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正在改变，而这并非原本的自己。 他失去了部分感情，就像是自己的灵魂并不完整。 难道是转生的容器出了什么差错？还是曾经的导师梵天动了什么手脚将自己改变成这副模样？ 挪亚只停留很短暂的几秒钟便不再理会这些，他需要一个目标，而如今他有了一个。 他必须抓住鬼帝克劳恩。 挪亚钻进了血肉之路，那可怖的传送通道瞬间闭合。 废墟内艾玛的的身体再次抖动了几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她那没有了瞳仁的无神双眼瞪视着不断洒下灰烬的虚无天空。 第一百八十四章 巨石群岛 威尔逊船长凭空消失后，众人开始向那通天石梯攀爬。爬到一半儿路程时，众人放眼望去，前方是高耸入云的“送葬者”阿努比斯石像，轮廓十分粗糙，并非人工雕凿而成，没人知道这座石山是如何形成的。而当眺望左右的那些岛屿时，能辨认出更多样式的怪石。 有的像是一个光头男人站立在海面之上，有的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形象，有的甚至能看得出来拥有八条手臂，随着石梯越过阿努比斯巨石的头顶上方，众人发现在石梯的终点还有一个最奇特的巨石，那也是整个巨石群岛最大的一个岛屿，岛屿中心的石像并没有特别之处，看上去只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火山模样，但在巨石的峭壁上却明显的有全知之眼的图案，巨大的眼球正对着众人。 那应该就是“无垠者”努特，一个没有任何形象的石像，就像它的称号一样，似乎正代表了无限。 法鲁格稍稍晃了晃头，那些威尔逊船长口中所说的树木议会成员还在低语，声音似乎越来越急迫。 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法鲁格能感觉出来那些树木议会的成员有些忧虑忡忡，他们还在邀请法鲁格进入绿色之梦。法鲁格很是犹豫，倒不是因为他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对于自己的家族和原本的身份，他如今明白在自己踏上这段旅程后便已经注定再也无法回去了。这都不是他所担忧的，他真正担忧的是如果自己一旦同意成为万物之绿的继承者，他将无法继续眼前的这场旅程，而少了他，他的同伴将面对更加严峻的问题，可能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所以，他迟迟不能答应那些树木议会的成员的恳求。 法鲁格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这个选择是否正确，那些絮语如此急迫，就好像世界上正在面对更严重的浩劫一般。他不禁想起在“送葬者”阿努比斯岛上看到的那棵无缘无故死去的参天巨树，威尔逊船长说平衡被打破，那么这一定与塔纳托斯埋藏在世界各地的那五个世界树的种子被毁掉了一部分有关。 两难的境地。 法鲁格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石梯开始向下，法鲁格有些心不在焉的眺望那座“无垠者”努特巨大火山般的石像左侧隐约可见的另一处稍小一点的岛屿上的石像。 法鲁格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心噔噔直跳，血都凉了半截，他猛然回身，发现石梯在众人的身后正在慢慢消失，他想要飞上高空仔细观瞧那座自己刚刚窥见的石像，但他隐约觉得一旦自己离开石梯，就将再也无法找寻到巨石群岛的踪迹，因为威尔逊船长说过，只有这石梯能连接“无垠者”努特岛，自己无法逾越巨石群岛这特别的规则。 法鲁格咬紧牙关，疑虑在心中蔓延开来。 “怎么了？” 尤蒙刚德发现了法鲁格突如其来的举动，老龙王也停下了脚步。 “那座岛……” 法鲁格伸手指向“无垠者”努特左侧隐约可见的那座石像的头部一角，“我觉得那个石像有些像……” 法鲁格想了想，然后说道，“菲拉斯。” 尤蒙刚德也是吃了一惊，他放眼望去，用龙族特有的远视能力观察那石像微微露出的一角。只见那个石像的头部像是带着一个面具，而半张脸被“无垠者”努特的巨大身躯所挡住，另外那半张脸上的方形面具的一角形似笑脸。 尤蒙刚德曾见过菲拉斯一面，那个神秘的巫师的确总是带着一张笑脸面具，就像是曾经旧帝国的那些猎巫人。 “的确有些相似，但……这可能吗？” 尤蒙刚德知道法鲁格的意思，如果菲拉斯真的出现在这巨石群岛内，那么他就是威尔逊船长所说的三十六永恒之王的其中一员。如此一来，菲拉斯与守卫真理之门的那些北岳山三十六僧院的僧侣也有些渊源。 法鲁格沉默下来，他之所以知道菲拉斯与这个石像类似还是因为不久前在堕落的红龙王子法夫纳的意识内看到的那些涅伊特让他知道的真相。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那个真相太过匪夷所思，更是因为关系重大，那是整个目前所有争斗的核心。 法鲁格更知道菲拉斯的真实身份。 不单单是如今所怀疑的那个永恒之王，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 法鲁格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觉众人都在疑虑重重的看着自己，他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们继续吧。” 尤蒙刚德想要问一些问题，因为他看出来法鲁格有所隐瞒，但老龙王还是没有开口，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众人再次演着石梯向下走去，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踏足“无垠者”努特岛的地面上。 这座岛与“送葬者”阿努比斯岛截然不同，大地之上放眼望去竟然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在草原的中心是那座巨大的带有全知之眼的火山。法鲁格回头望去，他没有看到这座岛的边缘，就似乎这片大地真的无边无际。 众人这才知道为何只有那座石梯能通往这里，普通人即便穷尽一生也无法踏足这片神奇的土地。 众人朝圣般的开始向那座火山的方向走去。 法鲁格边走边观察四周大同小异的景象，他忽然发现那些来自树木议会的絮语突然消失，就好像这座岛将他们隔离了一般。 随着前进，法鲁格发现一部分草原依然成为了贫瘠的干裂大地，植被枯萎，了无生气。 平衡已经被打破。 法鲁格如今对此深信不疑。 尤蒙刚德忽然停步，他伸手指向前方。 法鲁格收起思绪定睛观瞧，一个人在前方静默而立，似乎正在等待着众人。 是敌是友？ 就在众人疑虑之时，那人却不知如何突然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我已经等待多时了。” 那男人一身灰色破旧长袍，光着头，双眼没有瞳仁，额头还有第三只眼睛，一脸肃穆，“我就是‘无垠者’努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末世（二十四） 众人重新从黑暗的地底世界爬出来，他们跑出小教堂来到灰暗破败的街道上，雅各布神父立刻停下了脚步。 放眼望去，一地焦黑的尸骸，有的还在不停的蠕动着，显然活死人没有就此消亡，而是依然被困在已成碎渣的残躯之内痛苦的挣扎着。 “这会是那几个无头剑士干的？” 玛丽娜觉得那些无头剑士做不到这一点，毕竟他们的斩魄剑会直接将这些活死人彻底杀死，但这满地令人发指的蠕动的碎尸只能说明并非斩魄剑做出来的。 “也许是鬼帝克劳恩。” 尼克对这种惨状也心有余悸。 丽塔却摇摇头，“不可能，鬼帝克劳恩占据的是那些活死人的身躯，不可能使用原本的强大力量，这明显是魔法一类的攻击造成的。” “但是在场的只有鬼帝克劳恩和挪亚。” 玛丽娜说出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众人不再言语。 “我们……是否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裘德觉得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自从来到这个废土一样的世界后，每一步都被什么力量牵着鼻子走，他们不过只是傀儡，被茫然的带向失败的结局。也许这真的就是白银之城的以诺真正的目的。 “无论怎样我们也要救出弗劳德，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丽塔转向呆立原地、失魂落魄的雅各布神父，“拜托，雅各布，请带我们去那根‘柱’，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条路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雅各布神父哀叹一声，声音如此无助，他抬头看天，“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们？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为何要如此惩罚这些无辜之人？难道真的就没有希望了吗？” “听我说，雅各布，我们必须救出弗劳德，如今只有我们自己才能……” “我明白。” 雅各布神父转头看向话说到一半儿的玛丽娜，他将自己脖颈上的吊坠扯下，犹豫了下扔到一旁，“弗劳德是对的，我的儿子也是对的，他们都看透了这个世界，救赎之路原本就不是我所行的那一条，他们才是真正的强者，而我不过只是一个活在谎言之中的懦夫。来吧，至少在最后，让我见弗劳德最后一面。” 雅各布神父说着大踏步的走过那些在地上不断蠕动的可悲尸骸，沿着被灰烬覆盖的街道向这座死镇的中心走去。 没有走多久，众人便跟随着雅各布神父来到一个巨大的坑洞旁，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还有阵阵阴风从里面吹出。 玛丽娜在坑洞边站定，她快速的察看了下四周的情况，发现这并非城镇的中心，而是距离城镇中心稍微远一些的位置。 “‘柱’的残骸就在这儿？” 丽塔皱眉望向下方问道。 “不错，弗劳德造成了这样的破坏，他本想彻底毁掉‘柱’，但鬼帝克劳恩用谎言欺骗了他，当我们和这座城镇被转移到异界的死者之地后，弗劳德未能完全摧毁的‘柱’便落到地面砸出了这个大坑。” 雅各布神父看着眼前的坑洞说过，“我们曾有人想要从这里试探着离开死者之地，更多的是他们受不了这样悲惨的命运，他们觉得至少可以彻底解脱，但……他们虽然没有回来，但我不认为他们能真正的死去，这下面的黑暗似乎永无止尽。” 玛丽娜点点头，“鬼帝克劳恩一定关闭了‘柱’与现世之间的联系，况且还有哈努卡的封印，弗劳德无法毁掉七神兵，这下面应该是现世与异界之间的罅隙，那是近乎永恒的存在。” “我能感觉到一丝始灵之力的流动，但微乎其微。” 丽塔皱眉说道，“我现在倒是有些疑惑，为何克劳恩没有夺走属于自己的七神兵，而是将它留在现世？” “这不是我们能猜测的问题，毕竟现在鬼帝克劳恩所作的一切都非常匪夷所思，他不可能只是现在才心血来潮阻止我们的，他什么都知道，也许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了一切，要知道他的智谋甚至超越毁灭者萨麦尔。” 玛丽娜勉强坐在了地上，她皱眉看了看自己只剩下半截的左腿，很快便不再理会它，她在闭上双眼前对众人说道，“我会利用我的能力搜寻弗劳德的意识和科托斯的意识，有可能我会进入虚无之境，如果有危险临近，大家不能抵挡的话请放弃我的身体立刻离开，放心，即便我的躯体被毁，我的意识也会找到你们告诉你们我所能得到的信息，我只是希望我能……成功回来。” 丽塔想要说什么，但张开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玛丽娜只是惨然一笑，然后立刻闭上了双眼。 “我们难道不能带着她的身体离开这里吗？” 尼克问道。 丽塔摇了摇头，“一旦离开了这里，她就无法再使用自己的能力，带走她的身体意味着她的意识会立刻灰飞烟灭。” “我们……真的会赢得这一仗吗？” 裘德真正想说的是，他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却无人得知，真的值得吗。 丽塔无言以对。 “等等，那个废墟内有人！” 尼克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在身后的一处废墟内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躺在地上。 尼克立刻小心翼翼的握紧大砍刀向那里走去，裘德则在他的身后警戒。丽塔挡在玛丽娜的身前张开双臂，随时准备变身。 当尼克接近废墟时忽然惊呼一声，他立刻冲了过去，裘德狐疑的跟上。 “艾玛！” 尼克跑进废墟后扔掉大砍刀单膝跪地，他沉默的看着了无生气的女孩儿尸身。 裘德来到尼克的身后站住，他也略带悲伤的看着这个坚强的哑巴女孩儿。 “她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尼克有些哽咽，他轻轻阖上了女孩儿没有了瞳仁的双眼。 “我知道，老伙计。” 裘德将一只手搭在尼克的肩头，“我知道。” 我们都不该落得如此下场，但也许这就是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结局。 裘德没有说出口，但希望似乎真的如同流星般一闪即逝。 第一百八十六章 侦察 余威不喜欢这个主意，也不喜欢像个小偷一样蹲在这个破地方盯着前面那个哨塔发呆。但既然自己已经答应贝克尔会跟他一起攻打联合王国，那么，他就只能服从那个毛头小子的命令。 这完全是自找的。 余威不停的嚼着最里面的干草，味同嚼蜡般索然无趣。他看了看巨石旁的苏珊，这个女人一身皮甲，腰间只带了两柄匕首，她弓着身子藏在蒿草丛中安静无声，那瘦削的模样就像是一只野猫。 余威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知道自己父亲所隐藏的秘密，如果她也参与其中，可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也许这是一次机会，我可以抓住她，审问她，让她说出她所知道的秘密。 但余威没有这么做，如果他没能让苏珊开口，倒霉的就会是自己。贝克尔已经改变了，他就像那些操蛋的掌权者一样冷血无情，而且他显然信任苏珊。而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外人，恐怕贝克尔想要弄死自己只需要说出余威的真实身份，便会被群起攻之，那些龙族都不会救自己。 而余威现在还不想死，说实话，这很复杂，他原本憎恨弗劳德将自己从地里掘出来，但如今的自己拥有了一副新皮囊，还得到了永生，他开始思考那个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他是否还愿意解脱。 “看！” 苏珊不回头的低声叫了一声。 余威收起思绪看向苏珊所正对的方向，前方那座建在宽阔湍急的威尔逊河旁边的坎多要塞大门开启，一队人马缓缓出行，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是鲜红的颜色，并纹着哈努卡教会的金色羽翼徽记。他们在要塞外的两座哨塔之间通过，所有的守卫士兵都急忙敬礼，那些人却傲慢的连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 “十三人。” 苏珊说道。 余威当然早就知道了，他靠在山坡上的巨石旁稍稍多探出头来辨认为首的那个人。其他人似乎在红色的罩袍下面有锁子甲，腰间还佩戴着武器，但那个为首之人却只是长袍飘摆，没有携带任何家伙，他头发稍稍有些发白，面容坚毅，却并不傲慢，更多的是憔悴。 “应该是杰里米红衣主教。” 苏珊再次说出了余威的想法，“小心点儿，他可是会读心，如果敞开意识的话，我们会被发现……” “嘘！” 余威将头缩回巨石后，他刚刚看到那个杰里米红衣逐渐勒马停下并望向两人所在的方位。 可恶的女人，偏偏这时候这么多话。 “他们过来了！” 苏珊悄悄的爬到了余威的身旁也起身靠在巨石后面。 真他妈的倒霉。 余威瞥了一眼苏珊，他怀疑这女人是故意暴露身形的。 没有看见另外的两个红衣主教。 但只有这一个也够难对付的了。 余威想要拔出焰形剑直接冲出去，他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奇怪，他不由自主的再次看了苏珊一眼，他发现这女人也微微皱眉看着腰间的匕首。 不用怀疑，那个红衣主教杰里米已经动手了，他想要操控他们的意识。 这可不是自己用剑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莫妮卡和法鲁格才能应付的敌人。 “跑！” 余威率先向山上冲去，他不知道杰里米红衣主教的能力范围有多大，但他们都骑着马，山路难走，只要自己能翻过这座山跑远，他们应该就不会…… 余威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苏珊走出了巨石向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跑去，那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径直冲向那些飞驰而来的人马。 “妈的……” 余威停下脚步，他有些犹豫不决。如果自己不去救苏珊，贝克尔绝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一旦猜忌太多，两人的破裂就会成为一系列矛盾的导火索。可是，自己绝对不可能战胜那个杰里米红衣主教，吸血鬼的力量可不能抵御精神控制。 余威咬咬牙，他只能硬着头皮拔出焰形剑跟着苏珊冲了过去，最好的结果是自己在苏珊做出傻事之前追上她，然后打晕那女人抗着跑进山里。但那女人的速度简直快的匪夷所思，就像是迫不及待的去迎接那十三个红衣护卫军。 她会如此脆弱？还是在演一出戏？ 余威已经悲哀的发现自己必定追不上苏珊，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扔出一枚匕首将她杀死，然后调头逃之夭夭。 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在心中不断的骂着自己，然后狂吼一声，想要吸引杰里米红衣主教的注意力，至少能让那个苏珊清醒过来。 果然，杰里米红衣主教抬手指了指余威，三人从队伍中脱离直奔余威而来。 真是糟糕透顶的…… 余威忽然脚步踉跄，他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道要将自己压倒。余威稍稍回头，他只看到一个瘦削的人用身体撞在了他的后背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向前扑倒。 “你疯了吗？” 苏珊在余威的身后喊道。 怎么回事？ 余威灰头土脸的翻过身，这才看到苏珊正半跪在地，诧异的看着自己。余威满头雾水的立刻回头，他只看到快要靠近的那是三个人，有三人马术精奇，已经用腿夹住马肚子，搭弓上箭瞄准自己。而那个跑向敌人的那个苏珊早已踪影皆无。 余威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立刻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跑！” 余威再次喊道，他顺手摸出腰间的一柄匕首脱手而出，一名正要放箭的人惨叫一声栽落马下。 苏珊同样将腰间的两柄匕首全部扔了出去。两人随即调头狂奔不止。 余威刚跑了几步就发现眼前的山坡不复存在，面前耸立着两座哨塔，一群卫兵正剑拔弩张的对着自己。余威愣了一下，当他看到身后的苏珊再次消失后，他才猛然醒悟。 他从来就没有与苏珊一同前来侦察。 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 “你不是一个普通人，我想要知道你到底是谁，又为何要来这里。” 卫兵从面前分开一条路，那个杰里米红衣主教从马上下来，靠近余威，“你显然受过训练能抵御我的部分能力，看来，我们接下来还有很漫长的一场谈话。”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末世（二十五） 玛丽娜的元灵脱离了自己的身躯再次飘荡在空中，她有些欣慰的看到自己的左腿在意识内依然完好，这算是最微不足道的慰籍。但她没时间去感慨这些，她立刻环顾四周，并不断升高。她忽然有些眩晕，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元灵，她立刻停下来集中精神。 果然，在死者之地这么做有些冒险。 玛丽娜的意识有些模糊，虽然能力者并不依赖始灵之力，但还是与这世界的基本构成有某种微妙的联系。没人知道能力者是如何产生的，历史中也没有记录过谁是第一个能力者，虽然弗拉维斯是上古时代的人，但他应该也不是最初的那个能力者。 这是个历史的盲区，也是个禁忌，就好像有人刻意抹除了关于能力者的血脉之谜。 玛丽娜忽略这个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疑问，她必须要比在现世还要专注的精神力来操控自己的能力。 剪影般模糊摇曳的元灵开始在死者之地内游荡，她尽可能的敞开自己的意识去刺探周围的情况，但没有任何结果，她想要将意识探查的范围继续扩大，但是却无能为力。当她竭力加强自己的能力时，她的元灵则变得越来越稀薄。她不能再继续冒险下去，失败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玛丽娜只能硬着头皮在空中飘荡，同时不停的在一小片范围内探查意识活动。但她所得到的反馈全部都是那些活死人的哀嚎和痛苦的呻吟，还有恶魔和异界生物那些疯狂怪诞的想法，那些声音让玛丽娜作呕。 依然没有挪亚和鬼帝克劳恩的信息，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这个区域。 玛丽娜又想到了那些被残忍分尸的活死人，如果那并非鬼帝克劳恩所为，那只能是挪亚做的。这个可怕的想法让玛丽娜脖颈发凉，那绝对不是好兆头，如果挪亚并非他们的盟友，而是敌人，他们将要面对的将是一场根本无法取胜的战争。而那心脏…… 玛丽娜不敢想象挪亚拿到那东西后会怎么做，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正面对抗鬼帝克劳恩。 玛丽娜只能祈祷自己这些可怕的猜测都是妄想。 就在玛丽娜在考虑是否要冒险进入虚无之境去面对第九门徒科托斯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进玛丽娜的意识内，玛丽娜立刻停了下来，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个非常虚弱，却根本不属于活死人或是异界居民的存在。 玛丽娜当知道这个声音属于谁后立刻有些惊讶。 因为，那声音似乎正属于科托斯。 玛丽娜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拉向那个微弱的意识。她的元灵在空中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当她的元灵再次出现时，她发现四周一片通红，四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大锻炉。 但这不可能，因为毁灭者萨麦尔的大锻炉并不在鬼帝克劳恩的领地之内，自己也不能跨越那么远的距离探查到那里，除非…… “玛丽娜。”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玛丽娜的身后响起。 玛丽娜急忙回头，她的猜测是对的，她之所以能探查到科托斯的意识，而他的意识如此微弱，就是因为并非自己探查到了科托斯，而是科托斯找到了她。 “你骗了我们。” 玛丽娜有些恼怒的问道。 但看到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被无数锁链锁住，并蒙上双眼、缝上嘴的科托斯时，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所见到的那个科托斯。 “是克劳恩逼你欺骗我们的？” 玛丽娜问道。 科托斯摇了摇头，他虽然被蒙上双眼，却依然能探查到玛丽娜的元灵所在的位置，他的声音传入玛丽娜的意识内，“是他伪装成我将你们骗到这里来的，那个炼金术师西奥罗就是克劳恩的门徒之一，他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并设下圈套将虚无之境的统治权从我手中剥夺，而我一直被囚禁在此。” 玛丽娜沉默下来，她想要相信科托斯的话，但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玛丽娜觉得自己很难再相信眼前这个人的话了。 “这是哪里？” 玛丽娜再次环顾四周，她转移话题，想要找到蛛丝马迹，“难道是大锻炉？” “当然。” 科托斯焦急的说道，“听着，你必须帮我，而我知道你们来异界是为了什么，我能帮你们找到弗劳德。” “我为什么会相信你？而你说鬼帝克劳恩的门徒击败了你，你却为何会在异界之王萨麦尔的地盘儿？” 玛丽娜转头再次看向惨兮兮的科托斯。 “还不明白吗？一切都是萨麦尔一手策划的！他导演了一切！他与哈努卡一样都疯了！” 科托斯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似乎真的恐惧到了极点，玛丽娜从未见过这样的科托斯。 这个信息让玛丽娜无比震惊，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白银之城的变故，以诺的出现，疯王亚当的统治……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异界之王利用。 “他的目的是什么？重返现世？” 玛丽娜问道。 “听着，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要毁了整个世界！以诺已经死了！” 科托斯还在玛丽娜的意识内咆哮，“求你，救救我！我们还有希望……” “他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玛丽娜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此精明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留着科托斯找来救兵。 玛丽娜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便似乎猜到了答案，她立刻想要抽身而退…… “你知道答案。” 一个苍老空洞的声音在玛丽娜的脑海内嗡嗡作响，这个声音将科托斯的呼喊抹除，并占据了玛丽娜所有的意识。玛丽娜捂住耳朵痛苦的尖叫起来，但她却根本无法阻止这个强大的意识的入侵。 “我可以附赠你另外一个问题的答案。” 玛丽娜在痛苦挣扎的同时瞥到大锻炉的旁边矗立着一个铁塔般的大胡子男人，长相就像是那些矮人，他的脸半边被黑色金属面具覆盖，通红的双眼宛如岩浆。这显然就是大锻炉的主人，曾经原初议会的成员之一，强大到可以与大神哈努卡平起平坐的萨麦尔，曾经的创造者，如今的毁灭者。 这个神一般的男人看着玛丽娜，“能力者都是我创造出来的。” 玛丽娜绝望的瞪大双眼。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无垠者努特 “我以为你会……” 法鲁格瞠目结舌。 光头男人笑了，“你以为我会与其他的那些人一样陷入沉睡，对吗？” 法鲁格点点头。 “不过，我的确一直在沉睡，但有人打破了规则，我只能醒来。” “无垠者”努特示意众人跟上自己的脚步，他边走边说，“我们被创造出来并非为了统治，也并非为了干涉，我们只是规则的守护者，每当有人逾越这个宇宙的法则时，我们才会出手干预。” “比如……现在？” 法鲁格有些困惑，因为那些北岳山三十六僧院的僧侣说过他们绝不会出手拯救这个世界，那个“领航员”威尔逊也不想要参与进来，但如今这个“无垠者”努特却直言他的苏醒是为了干预目前的危机，这简直太过自相矛盾…… “我明白你的疑问。” 努特显然能看透法鲁格的心思，这让法鲁格有些震惊，因为他成为如今的存在后能够封闭自己的意识，除非有比他更加强大的存在才能突破他的屏障，刺探他的意识，所以，眼前的这个人的确十分强大。 “你们称作北岳山的那座山峰是一座观察哨所，那些观察者虽然与我们一样都是由天父所造，但我们的职责不同，就像我说的，我们负责保护宇宙法则不被破坏，而他们则是观察所有文明的发展进程而绝不参与。” 努特稍稍停步，然后转头看了法鲁格一眼，“这一次，观察者做出了一些逾越自己职责的动作，这就是你们能来这里的缘由，但我们不会就此毁灭这个被干涉过的世界，因为这场秘密战争不被世人所知，所以，你们还有一线希望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谁破坏了法则？白银之城的那个人？” 法鲁格还不知道白银之城上的的那个存在到底是谁，尤蒙刚德说那是个人类，而法鲁格自己如今便成为了一个神明，那么在他之前显然还有人做到了。 “他无关紧要。” 努特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没错，他的确认为自己导演了这一出戏，他才是掌控一切的那个人，就因为天父的一次心血来潮的临凡。天父与这个自大的男人打了个赌，如果这个世界能改变本应面对的结局，那么，天父就会还给这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自由。” 努特冷哼一声，“简直狂妄至极，那个男人获得了天父赠与的力量开始穿梭在时间之中去改变所有的因果丝线，命运三神想要阻止，但因为有天父的命令，他们不得不罢手。这就是世界走向如今这个局面的原因。” 众人都沉默的思考着努特所说的这个惊人的信息，他们从未想到事实竟会是这样，而这个世界也许就是被肆意篡改过的那一条时间线。 “可是，你说他并不重要，难道还有一个人？” 法鲁格皱眉问道，一个拥有至高力量的人就已经如此难以对付，而隐藏起来的敌人竟然还有另外一个，这简直…… “你们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我只能带你们自己去找到答案。” 努特说着挥了挥手。 众人这才发现正站在一处悬崖的边缘，而刚才他们还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漫无目的的前行。 悬崖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深壑，而前方却没有任何可以通过的道路。 努特却突然迈出一步，就在众人惊讶之时，努特在空中走了起来。 “跟上我。” 努特头也不回的说道。 法鲁格看了看下方的黑暗深渊，他知道努特想要杀死他们只要挥一挥手就可以，或者将他们困死在这个无边无际的平原之上。所以，他没必要欺骗众人。 法鲁格想到这里迈步跟了上去，他落脚之处如履平地。 众人看到法鲁格平安无事，这才一个个踏出悬崖之外跟在努特身后向悬崖的对岸走去。 他们本以为目的地就是彼岸的那一片土地，但他们走了许久也未能到达对面，虽然看上去这段距离只有二十几米。 又走了不知多久，众人还是不停的向前走着，努特却不再言语，只是专心的带路。 法鲁格抬头看天，他发现无论过了多长时间，天空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太阳的位置也从未变过。就好似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我们到了。” 努特终于停步，但众人放眼看去，前方依然是悬在空中的深渊。 就在这个疑问萦绕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的时候，努特却突然垂直向上迈步走去，法鲁格抬头看着努特，他也好奇的跟了上去，就在所有景致颠倒之时，众人看到一条路在云间若隐若现。 努特带着众人走上那条青石板路，而这一次，这条路再次无缘无故的开始变化，随着前行，众人发现看似原本笔直的这条路变得弯弯曲曲，最后路变成石梯冲出云层。 法鲁格看向石梯之外，他这才发现四周的景致再次倒转，那片平原就在众人的头顶上方，而天空和太阳全都落在了石梯之下。在天与地之间耸立着一座黑色的高塔，那座高塔似乎与众人所在的石梯终点相连，而且看上去是一座上下颠倒的高塔。 又走了一段距离，众人终于抵达了石梯的终点，原来那座高塔还未抵达，一条透明的玻璃铺就的道路笔直的延伸到高塔颠倒过来的顶端。 直到众人以为还会有峰回路转之时，努特却宣布已经抵达此行的终点。 法鲁格站在高塔旁看去，只见这座塔由黑色的金属铸就，模样十分古怪，而且并没有经过过多的雕琢，塔身歪歪扭扭，金属凝成的尖刺此起彼伏遍布塔身上下。最主要的是，这座塔完全没有入口，也没有窗户。 “终焉之塔。” 努特说道，“你们也许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初也是最后来到这里的凡人。” 努特说着用手按在塔身之上，那构成塔身的金属忽然如流水般融化分散，无数黑色的金属液滴悬在众人的四周。而塔身之上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来吧，你们是时候面对最后的结局了。” 努特说着走进高塔之内。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末世（二十六） 玛丽娜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动弹分毫了，但她的元灵却比之前还要稳定，甚至不再摇曳。那一定是异界之王萨麦尔做的，他完全控制了玛丽娜的元灵，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婴儿。 “为什么？” 玛丽娜强迫自己开口，“为什么要决定毁了这个世界？就因为那个假哈努卡将你扔进这个地狱，你就要报复他创造出来的一切？”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萨麦尔那山一般的身躯站在大锻炉旁，异界之王低头俯瞰着玛丽娜，“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是我造成的？你真的认为我会痛恨曾经志同道合的兄弟，就因为我们两人反目成仇？” 玛丽娜看着萨麦尔没有言语，她在等待这这个异界之王的答案。 “我们的存在，乃至我们所行之路都是被安排好的，就像是我的名号和与生俱来的能力。” 萨麦尔不畏惧那熔化一切的灼热将手放在大锻炉的边缘，并同时扭头看着这个不知道从何时被创造出来的大锻炉，无数神兵利器和巧夺天工的各式带来文明曙光的物件都来自于这里。 “不，孩子，我们这些所谓的神与你们这些凡人一样都不过是天父所安排的每一个零件，我们是宇宙秩序中的一环，从出现的那一刻起便并非毫无意义，而是拥有在这个宇宙中各自所被安排好的道路，直到命运的终点。” 萨麦尔叹息一声，那声音显得无比沧桑疲惫，在这一刻，玛丽娜似乎忘却了眼前的这个巨人就是那些恶魔的主人，地狱的暴君。 “你说的没错，我的兄弟并非哈努卡本人，而这也是我们的原罪。因为当时的我们认为哈努卡已经疯了，他想要毁掉这个宇宙来对抗自己的命运，他是第一个看出天父的意图的人，但我们不可能任由他毁灭一切。我们七人一同将其制服并创造了‘魂器’这个永恒牢笼将其囚禁在内。我们希望时间会治愈他的疯狂，但显然我们太天真了，当我和哈努卡的哥哥在历经数千年后想要看看他的情况之时，却发现他比从前更加疯狂。孤独彻底的改变了他，并让他的力量更加强大。” 萨麦尔重新看向玛丽娜的元灵，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那半边被金属面具覆盖的面容，“这个伤就是那时被哈努卡弄的，历经无数个岁月也无法被治愈，那种刺骨的疼痛依然折磨着我。那一战，我们精疲力尽，但还是勉强将其重新封印。我们为了不让任何人染指永恒牢笼，便将其分成了三份。一份由哈努卡的哥哥保管，一份由我来保管，而最后一份则交给了厄利涅斯。” “我们所没能想到的是，永恒牢笼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弱，哈努卡的意识侵蚀着我们每一个人。我将自己流放到世界的边缘开始了无休止的创造来分散注意力，但哈努卡的哥哥个和厄利涅斯却没能逃过一劫。两人的疯狂与日俱增，彼此互相的猜忌终于导致了第一次战争。结局你们在传说中已经看到了，厄利涅斯陨落，哈努卡的哥哥也元气大伤。” 萨麦尔忽然开启大锻炉的金属门，然后伸手进去掏出一个通红无比的金属块儿，玛丽娜发现火焰和金属的热流根本无法伤到萨麦尔分毫。 “那不是胜利，那只是悲剧的开始。哈努卡的哥哥越来越疯狂，他所说之话，所行之事与哈努卡如出一辙。于是我想要将‘魂器’带走，让我的好友远离痛苦。但哈努卡的哥哥却告诉我，错的并非哈努卡，而是我们自己。” 萨麦尔将灼热通红的金属块儿轻轻抛在空中，那金属块儿就这么悬浮着。 “哈努卡早就看清了天父的所作所为，他创造了我们来塑造这个世界，而如今却准备让我们将我们的作品让出来。” 萨麦尔重新看了一眼玛丽娜，“他想要将世界交给你们这些凡人。” 玛丽娜似乎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假哈努卡会崩溃，萨麦尔说的是众神的末日，而他们不愿意退出历史舞台。 “哈努卡与我们之间的隔阂，两次神之战都是天父导演的一场戏，而我们只不过是在这场戏后需要离场的演员而已。” 萨麦尔的手中多出一柄金色的锤子开始敲打那块儿金属，“而这个崭新的舞台需要新的演员登场。我原本不相信我那老友的话，直到我们两败俱伤，直到我陨落异界并看到命运三神偶然现身，我才知道我们真的不过只是一颗颗最渺小的棋子而已，我们所拥有的力量在他们眼中与蝼蚁无异。” “错误已然铸就，凡人的时代就此开启。” 萨麦尔的每一击都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鸣动之声，“但我心灰意冷，已无心再战，宁愿在这地狱一般的黑暗世界内了此残生，并管束这些桀骜不驯的恶魔。” 玛丽娜越来越糊涂，她似乎觉得萨麦尔在说自己并非造成如今世界濒临毁灭的元凶，但科托斯却…… “你宁愿相信这个曾经的圣灵，也不愿意相信我的话。” 萨麦尔显然明白玛丽娜的心思，“如今的异界早已面目全非，我并非掌权者，鬼帝克劳恩才是那个只手遮天的人，你所在的这一片地区是异界的边缘，一片只有我才能生存的荒芜之地，而我只是一个再次被流放的废王。” 玛丽娜睁大双眼，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牢牢拴住的科托斯，然后又再次面对萨麦尔。他似乎已经完成了手中的活计，转身将金属块儿交给一个来到萨麦尔脚下带着铁面具的矮人，矮人转身晃晃悠悠的跑远了。 “至少我还能帮你这最后一次。” 萨麦尔将锤子扔到一旁，锤子被控制着飘到不远处的工作台上，他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腰，然后看了一眼科托斯，“我会带你找到弗劳德·维格里，如果你认为他能挽回这个局面，那么就这样吧。” 随着这一句话，科托斯的身躯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并冒起青烟，随即他的身体开始融化，最后成为一滩血水。 第一百九十章 红衣主教杰里米 “我有的是时间，但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 审讯室内只剩下杰里米红衣主教一人，他坐在余威的面前平静的说道。 余威的四肢被手铐脚镣锁的严严实实的吊在墙上，他低头看着自己下方的地面始终不发一语。 杰里米主教叹了口气，“好吧，我会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接下来我要做的可不一定能保住你的命，最主要的是你会生不如死，但这并非我所愿。” “你想让我相信你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儿？” 余威咯咯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杀了不少人。” 杰里米主教听到余威开口这才转过身重新走回自己的椅子内坐下，“很好，这毕竟是个有进展的开始。谁告诉你我是个如此残忍之人？” 余威再次闭上了嘴，他暗骂自己的愚蠢。 杰里米主教乐了，“与我猜测的差不多，米勒公爵说的，对吗？所以……你从诺瓦城而来，而我们得到的消息称东境叛军已经攻克了四座重镇即将濒临诺瓦城，在我们离开那里之前，那座城还未陷落，如今看来它已经成了叛军的囊中之物。” 余威抬头看了看杰里米主教脸上的表情，没有狂妄傲慢之色，说实话，眼前的这个老头儿看上去根本就不像米勒公爵说的那么冷血无情。 杰里米主教忽然笑着点点头，“谢谢你的评价，眼见为实，对吗？” 棘手的能力。 余威只能再次强迫自己去想那些与如今的事无关的记忆。 “如果我告诉你米勒公爵是我的同僚，你会怎么想？” 杰里米主教开口问出了一个另余威无比吃惊的问题。 余威强迫自己不去想杰里米主教所引导自己的任何问题。 “哈努卡教会没有放弃诺瓦城，他们在你们进入东部边境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诺瓦城是一个陷阱，一个将你们葬送在那里的陷阱。” 杰里米主教不在意余威的可以抵抗，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们知道你们拥有龙族的力量，能力者可以与之一战，但还是会伤亡惨重，这得不偿失，最好的做法便是瓮中捉鳖。诺瓦城便是精心策划的那个瓮。” 余威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 为何这个老头儿会用“他们”这种事不关己的称呼来谈论自己的同僚？他们难道不都是哈努卡教会的人吗？ “这里没有别人，我的身份得到了一些很有用的特权。” 杰里米主教站了起来走上两步来到余威的面前抬头看着他。 余威知道自己在这种距离之下即便被拴上了镣铐也可以将他一击杀死。 但他没有这么做。 余威沉默的瞪视着杰里米主教，他懊恼的琢磨着自己为何不动手，难道是对方在控制自己的意识？ “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你的潜意识相信我说的都是事实。” 杰里米主教依然面带微笑，“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也没有操控你的意识，我将你带到这里是为了帮助你们。这就是我的言外之意。” “你最好还是杀了我，我已经受够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也受够了去猜哪些才是属于我的真正意识。” 余威在考虑用什么方法自杀，但真血的力量让他觉得有些十分困难。 “我对如今的哈努卡教会失望透顶。” 杰里米主教忽然收敛笑容，换上了一张愁眉苦脸的表情，“你知道吗？我曾经走遍大半个奥兰纳大陆去寻找哈努卡教义的真谛，最后我无法找到答案，我选择在一个穷乡僻壤停下脚步，在那里，我聆听人们的苦衷，我努力安慰着人们，我看着他们在听到他们希望听到的谎言后显露出开心的模样，我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给他们一些活下去的希望，这是善意的谎言。” 杰里米主教忽然掏出兜内的镣铐钥匙，余威看着这个老头儿奇怪的一举一动。 “在那些时日中，我的能力忽然觉醒了。我以为这就是天启，这是上天回应我所做一切努力的回报，于是我用这能力继续帮助人们。” 杰里米主教苦笑一声，“我至今都不知道我所作的一切是否正确。” 余威明白杰里米主教的意思，他可以改变了那些人的意识，或者让他们遗忘他们的痛苦。 “一切都越来越容易，我能看到人们每天都快乐无比的生活。” 杰里米主教的苦笑变成了悲凉，“直到一个孩子在父母熟睡之时杀了他们，第二天他快乐的跑来找我，衣服上还染着他父母的鲜血。他告诉我，他已经按我说的解决了所有的烦恼。” 杰里米主教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将钥匙插进余威左手的手铐钥匙孔内旋转起来。 “你知道，他不过只是认为他的父母太过唠叨，而我只不过说了一句‘你不会再忧虑这些烦恼’。简单的意念被植入入，我想让他忘却，但在他的潜意识内这个意念却生根发芽结出了恶果。” 杰里米主教已经解开了余威的左手手铐，开始解开另一个。 余威没有出手杀死他。 “我终于知道我的能力并非恩赐，而是诅咒。我不再使用它，直到哈努卡教会突然派人来访，并将我带回特尔斐大圣堂并让我成为红衣主教的一员。我没有诚惶诚恐，只是满心狐疑，直到我看到其他的同僚我才明白，他们看中的不过是我的能力。” 杰里米主教已经解开了余威的所有镣铐，他退后两步，看着余威在地面上活动着手脚。 “所以你要怎么做？帮我们夺取联合王国？” 余威问道。 “如今的哈努卡教会也好，还是疯王亚当也好，他们都只能毁灭整个联合王国。我并不在乎联合王国的王权属于谁，我只在乎那个王是否会在乎他的子民，至少并非暴君。” 杰里米主教说道。 “我只能向你保证一点，贝克尔王会是个称职的掌权者，但他不会成为一个好人。” 余威看着杰里米主教说道。 杰里米主教点点头，“很好，这就足够了，你我都明白权力会改变一个人。我会帮你们夺下这座要塞，而你必须先回诺瓦城解救你的王。时间不多，我们现在就必须制定出下一步的计划。” “谢谢你，杰里米主教。” 余威笑了下，“有一点需要指正，贝克尔不是我的王。” 杰里米主教也笑了，“那么，我也要更正阁下一点，我也不是老头儿，我才三十九岁。”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末世（二十七） “我们要去哪儿？” 玛丽娜忍不住问道。 萨麦尔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前行。玛丽娜叹了口气，继续默默跟随，她还是对萨麦尔的话半信半疑，科托斯已经被杀死，这也算是死无对证，但玛丽娜猜不透对于这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异界之王会需要她这个不值一提的凡人做什么。 还有一个疑问。 萨麦尔说是他创造了他们这些能力者。 为什么？ 萨麦尔抛出一个简单的答案，却没有解释。他不可能遗忘，他似乎在刻意隐瞒。 玛丽娜跟在萨麦尔的身后走了不知多久，他们走过了一道道石门门和一个个摆放着奇形怪状的格式物件的房间，直到萨麦尔推开一扇布满符文和法阵图案的特殊金属大门后，一个充满了格式各样的机械装置的房间展现在玛丽娜的面前。 随着前行，玛丽娜看到周围那些矮人在从未见过的那些机械装置前忙碌不已，而在所有机械装置和工作台之间的那条金属铺就的道路的尽头则是一扇巨大无比的石门，那些从机械装置上延伸出来的线缆则连接在石门之上。 萨麦尔在那扇石门前站定身形，“我们到了。” 玛丽娜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弗劳德的身影。 “我不明白……” 玛丽娜皱起眉头，她发现萨麦尔只是盯着这扇拱形石门。 “耐心点儿，孩子，实验还在继续。” 萨麦尔似乎在检查这扇石门，最后他满意的点点头，“就快了。” 石门上的符文和法阵图案忽然亮了起来，玛丽娜抬起头，这才惊讶的发现石门之上还有一个原本黯淡无光的球体，如今却一边旋转一边发出白色光芒。 这个球体就像是…… 艾利欧和那些幸存下来的巫师所用的那个传送装置。 他们从一个商人手中买下了设计图。 玛丽娜越来越觉得她似乎站在一个惊人的真相面前。 石门轰然洞开，随着石门的开启，一个人身披破烂的斗篷走了出来。 “欢迎回来，浪客巫师。” 萨麦尔低头说道。 玛丽娜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萨麦尔再次说道。 那个人将兜帽摘下，露出乱蓬蓬的一头灰白头发并抬起头，略带疲惫的油滑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好久不见，玛丽娜。” 玛丽娜捂住了自己的嘴。 此人正是浪客巫师弗劳德·维格里。 …… “她还没有回来。” 裘德紧张的将短刀换到左手。 “耐心点儿，这里的情况与现世不同况且现世的虚界也濒临崩塌，始灵之力太过稀薄……” “我知道！抱歉，丽塔大婶，我只是……这个地方让我实在是……” “我知道，孩子。” 丽塔瞥了一眼尼克，他将艾玛的尸首放在玛丽娜的身体旁边，壮汉始终一语不发的握着砍刀发愣。 “也许我们应该……” 裘德说了一半儿便摇了摇头，他没有说出他所想到的事实，也许玛丽娜已经魂飞魄散。 如果没有恶魔和其它追兵前来，他们就要守到天荒地老。 “她会回来的。” 尼克忽然开口。 裘德没有再吭声，他知道尼克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同伴离他而去，看他的神情便知道，无论哪个敌人到来，如今的他会将所有怒火倾泻而出拼个你死我活。 也许就这样吧。 裘德觉得这就是旅途的终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追寻，也将如此毫无意义的结束。 尼克忽然站起身，他的双眼瞪视着废墟之中。 一点微弱的响动传来。 裘德也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来，他握紧短刀。他有些惊讶，如今的他竟然有些放心下来。因为终于无需漫无目的的等待，至少敌人帮他们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你们带着那个女人走吧。” 雅各布神父忽然说道，“我来拖住它们。” 轰隆作响的雷声在废墟之中越来越震耳欲聋，随着雷声，闪电划过黯淡无光的天空。 “我们已经无路可走。” 裘德惨然一笑，“这就是终点！” 丽塔没说什么，她直接变身然后挡在了众人的前方，准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敌人。 电光和雷声忽然戛然而止。 废墟之中除了一些轻微的响动外再无其它声响，众人都沉默的看着废墟之间，那逐渐接近的脚步踏在碎石之上的声响越来越近。 一个身穿灰色斗篷的人忽然走出艾玛死去的那个废墟。 尼克狂吼一声绕过丽塔第一个冲了上去，裘德也鼓足勇气跟着尼克冲了过去，但却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臂。 “回来，尼克！” 玛丽娜的声音在裘德的身后响起，裘德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回头。 正是玛丽娜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她的元灵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之内。 “玛丽娜？” 裘德呆呆的说道。 玛丽娜却忽略了裘德，踏上一步冲着依然不管不顾冲向废墟中走出来的那个人的尼克大声喊道，“快停下，尼克！那不是我们的敌人，那是……” 玛丽娜的话还未说完，那个走出废墟的人将兜帽摘下，并微笑着迎向尼克。 尼克的速度稍稍缓了下来，砍刀已然举过头顶。 “嗨，尼克。” 弗劳德笑呵呵的看着来到面前的壮汉。 尼克只愣了一下便再次大喊一声劈落砍刀。 “你他妈的疯了吗？” 弗劳德狼狈的闪到一旁，被自己的脚绊倒来了个狗啃屎。 尼克再次举刀要砍。 “是我！弗劳德！” 弗劳德急忙翻过身喊道。 “别想骗我，你这个恶魔！我能问出你身上的硫磺味！” 尼克怒吼着就要砍落。 “那是弗劳德，尼克！” 丽塔从尼克的身后抓住了壮汉的右臂。 尼克回头看了眼丽塔，“克劳恩能控制人！” “他控制不了我，我身上有萨麦尔的印记。” 弗劳德从地上爬起来，稍微掸了掸身上的土，“很高兴你还是那么热情，尼克，但是我有些吃不消了。” “萨麦尔的印记？” 丽塔皱起眉头，“我从未听过那些东西，又是什么契约？” “不，他的体内注入了萨麦尔的血。” 玛丽娜在丽塔的身后说道，“这就是尼克觉得他跟那些恶魔一样的原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时间之塔 “这是时间之塔在这个宇宙中的无数个投影之一，原本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你们是个特例，当然，除了你，所有人都会在整个事件结束后忘却这段记忆。” “无垠者”努特一边在塔中那如同水面般随着踏步泛起涟漪的地面上行走，一边向众人解释这个地方的情况。 众人环顾四周，却什么都看不见，一盘黑暗充斥着整个空间，只有脚下那水面般清澈的地上波光粼粼，为众人照亮附近的道路。 “时间……” 法鲁格如今想起了他在那个死去的红龙王子法夫纳意识内看到的景象。 “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但对于整个宇宙却是秩序的一部分，我负责守护它，并修正一切试图篡改历史的错误。” 努特的手中凭空多了一柄权杖，他挥动几下，塔内的空间忽然明亮起来。 无数面境子在空中不停旋转着出现，每一个镜子内都有截然不同的画面，有的能辨认出来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有的则不知道属于哪里，镜子内出现的物种也千奇百怪，没人知道他们是否也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或是来自异界，或是这个宇宙中的其它世界。 法鲁格不禁睁大双眼，他抬头看这个奇异瑰丽的景象咬住了嘴唇。 “你早已看到了这个注定发生的场景。” 努特笑了一下。 法鲁格默默的点点头，他如今才相信那个留在法夫纳意识内的名叫涅伊特的女人给自己看的都是事实。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未来发生的事？ 难道她能预测未来？就像第二门徒奥多拉？或者她就是奥多拉本尊？ 努特显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这个永恒之王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再次挥动权杖，在那些不停旋转的境子中抽离出一面，那面镜子逐渐下落来到努特的面前，这面镜子一人多高，长方形，边框古朴考究，但镜子内却黯淡无光，没有任何画面出现。在境子边框的上方，写着一行字迹。 未来。 “一个名叫涅伊特的女人告诉我，我会面对这面镜子。” 法鲁格干巴巴的说道。 又一个被说中的事实。 只剩下最后一点。 “她说弗劳德会从这个镜子内出现，带给我们唯一的胜利。” 法鲁格说出了涅伊特告诉自己的最后一个预言。 众人都不禁吃了一惊，他们看了看法鲁格后都专注的看着这面境子。 “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尤蒙刚德想不通，“他应该如你所说在去往星陨地德路上，或者已经找到了星陨地内德世界树，而这里是时间之塔，这面镜子是显示未来事锁发生之事的……” 境子忽然亮了一下。 随着这点亮光，镜面出现了涟漪，而一个暗红色的场景模模糊糊的出现。 “有人在向这边走！” 游魂猎手卡米勒惊讶的指着镜子叫道。 一个黑点儿在镜子内逐渐固定住的画面上越来越清晰，那个身披破旧斗篷的人踉跄着脚步正走向境子。 随着靠近，众人能辨认出隐藏在兜帽下的沧桑面容正是一个男人。 那男人在镜子面前伸出手颤抖的触碰了下镜面，然后虚脱般忽然栽倒，他冲破了境子与现实的壁障，倒在了时间之塔内的地面上。 法鲁格急忙将那男人搀扶起来。 “这真是场漫长的旅程……” 那男人有气无力的说道。 法鲁格的神情有些激动，他笑了笑，将那人的兜帽掀开，露出一头灰白头发、胡子拉碴的面容。 此人正是弗劳德·维格里。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你们该开始你们如今的任务了，结局在等待着你们。” “无垠者”努特收起权杖，但在众人面前的那面境子并未消失，画面依然健在。 其他人都看向法鲁格和虚弱的弗劳德·维格里，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弗劳德会从未来返回？ 在无数个疑问之下，法鲁格却没有说什么，他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弗劳德的额头上，一点微光闪动后，弗劳德恢复了一些身材，苍白的面容也有了些血色，他挣扎着缓缓起身，然后长吁一口气。 “你知道该怎么做。” 弗劳德说道。 法鲁格点点头，他突然出手，右手直接贯穿了弗劳德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 众人一阵惊呼，他们都被眼前的变故弄得莫名其妙。 弗劳德却没有就此死去，而是痛苦的放声大叫。 法鲁格咬紧牙关，掏出自己携带的那颗红龙王子法夫纳的心脏，他将这颗拥有末日的厄利涅斯之血的心脏塞进了弗劳德的胸膛之内，又是一阵更加明亮的光芒闪过，弗劳德摇晃着单膝跪倒，但很快的，他便站起身，众人能看到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气，但转瞬即逝，但弗劳德的双眼瞳仁却变为红色。 “还剩下最后一步。” 弗劳德将自己斗篷内的包裹打开，露出原本装有自己心脏的那个檀木匣子，“这真是个奇迹，我在未来发现了它。” 法鲁格苦笑一声，“魂器”也好，还是这个檀木匣子模样的封印也好，它们开启了这一切，而最终它们又回到了原点。 法鲁格将弗劳德那依然跳动的心脏放进檀木匣子内，然后犹豫了下。 “你知道……” 法鲁格看了看弗劳德没有说下去。 弗劳德微微一笑，“我知道，孩子，我们只能这么做。” 法鲁格伤感的点点头，然后钻进了镜子之内，他不回头的在那暗红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尤蒙刚德踏上一步想要拉住法鲁格，却被弗劳德挡住，“那是属于他的任务，而你们还有你们要走的路。努特会带你们离开。” “我不明白，你来自的地方，法鲁格去的地方正是异界，但……” 尤蒙刚德皱起眉头，却没有说下去。 “我们要去哪儿？” 风鸣万云疑惑的问道。 “过去。” 弗劳德从口袋内掏出一个金属面具。 面具上带着一个可憎的笑脸。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末世（二十八） 尼克终于慢慢放下砍刀，但双眼还在弗劳德的身上上下打量。 “好了，朋友们，我们没时间客套，我必须送你们回去完成最后一步。” 弗劳德说着走到雅各布神父的面前，他收起笑容，“同听说了托托和这个镇子上的其他人的事，我……很抱歉，师父。” 雅各布神父一拳揍在弗劳德的腹部，“你他妈的总是在骗我们！” 弗劳德捂着肚子苦笑一下，“抱歉，师父，我只能这么做，你知道鬼帝克劳恩有多么难对付。” 雅各布神父长叹一声，“你总是在选择一条最艰难的路，接下来也是如此，对吗？” 弗劳德直起身子，然后点点头，“我们没有多少选择，毕竟对手的筹码要多得多，我们只能放手一搏。” “很高兴你还活着。” 雅各布神父忽然抱住了弗劳德，“托托要是能看到你会多开心。” “我知道。” 弗劳德拍了拍雅各布神父的后背，“我知道。” “我们要去哪儿？回到过去？” 裘德收起短刀问道，“可是厄利涅斯的心脏还在鬼帝克劳恩的手上……哦，你他妈的又使诈了，对吗？” 裘德注意到了弗劳德脸上那标志性的坏笑。 “啊哈，知我者裘德老兄也。” 弗劳德咯咯一笑，“好了，他会知道我留给他的惊喜有多么刺激，我们没时间在这里逗留了，我必须送你们回去。” “我们还要去找萨麦尔吗？” 玛丽娜的话让众人吃了一惊，她耸耸肩，“当我知道萨麦尔站在我们这一边并救下了弗劳德后，我也很是惊讶，但……这个可悲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对吗？” “我们不用再回去了，萨麦尔还有他的事要做，他必须为我们争取时间，现在他肯定已经率领大军倾巢而出攻打这个死者之地了。” 弗劳德迈开双腿，“师父，带我们返回小教堂下那个地道内，我们要去厄利涅斯残躯的中心。” “心脏在你手里？” 裘德吃了一惊。 “嘘……小心点儿，我可不想让我的把戏被克劳恩在关键时刻被识破。” 弗劳德向小教堂的方向小跑起来，同时回头向裘德眨了眨眼。 “我，我现在才发现我爱死你了！流氓巫师！” 裘德开心的笑了起来，“要不是你看上去脏兮兮的，我真想亲亲你！” “拜托，你才是那个像从屎堆里爬出来的那个人！” 弗劳德头也不回的像后面竖了竖中指。 “可是……挪亚还在追赶克劳恩，他该怎么办？我是说，我不确定他是否是我们的朋友。” 玛丽娜发现弗劳德似乎知道挪亚的存在，但他显然在可以忽略这个问题。 弗劳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道，“他有他的路要走。” “我不明白。” 玛丽娜皱起眉头，“听你的意思，似乎在说他是个诱饵。” “他只能死在这儿。” 弗劳德叹息一声，“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 挪亚冲出血肉和白骨铸就的道路来到另一片死者之地的领域，一大片荒芜的土地之上孤零零的耸立着一座歪歪扭扭的畸形城堡。 城堡的巨大铁门之上有几根尖刺，尖刺上插着几个头颅。 恶魔的头颅。 挪亚并不在乎这些变态的威慑力，他平静的踱步走向那座城堡，他知道，这就是鬼帝克劳恩本尊所在的大本营。 ……挪亚……你真是个可怜虫……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这片荒芜之地上回荡开来。 挪亚没有停步，他逐渐接近那座阴森的畸形城堡，他看到歪歪扭扭的大门之上那些剑刺上穿着的头颅有的竟然十分熟悉，他似乎在久远的年月看见过这些恶魔。 地狱六君主。 挪亚虽然没有参与过第二次神之战，但在哈努卡建立的永恒牢笼内却看见过这些强大的始灵，而如今这几个的头颅便装饰着鬼帝克劳恩的城堡，就像是在炫耀他的胜利。 挪亚没看见毁灭者萨麦尔的头颅。如果鬼帝克劳恩真的控制了整个异界，那么也许萨麦尔被囚禁起来，或是亡命天涯。 ……你真的不知道你为何会被送到这里吗……天哪……你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会是个可怜的傀儡……你渴望的自由从来都不属于你……你只是可悲的复制品……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 克劳恩的声音继续从城堡内清晰的传出来。 挪亚依旧波澜不惊，他知道这个奸诈的恶魔在激怒自己，寻找自己的漏洞，他知道即便在自己的领域中，他也不一定能战胜挪亚这个强大的人。 ……很好……远来是客……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我需要一个见证者…… 鬼帝克劳恩再次疯狂的笑了起来。 城堡的大门忽然开启，露出血盆大口般阴森可怖的黑暗空间。 挪亚毫不在乎的走进大门之内，随着他进入这座城堡内，一排排的火把被点着，摇曳的火光映照出一条布满裂痕和血迹的破败道路。 挪亚看到在前方和上方的黑暗中，有许多黑影在凝望着他，那都是鬼帝克劳恩的手下，它们没有动手，似乎全都期待着自己的主人来料理这个自不量力的蠢材。 挪亚撇了撇嘴，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也不喜欢这些恶魔，从前的自己可能会被激怒，但如今的他却觉得无所谓，情感在加速流逝，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包括爱与恨。 只有莫名的空虚。 挪亚困惑的皱了皱眉，他似乎觉得克劳恩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提到自己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在等着你……挪亚…… 鬼帝克劳恩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前方。 挪亚活动了下双手，已经准备好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听到了一阵悠扬的乐曲若隐若现，那些四面八方隐藏起来的恶魔也都销声匿迹。 挪亚发现前方道路的尽头是一个虚掩的大门，门内传出阵阵笑声和听到的音乐声，还有明亮的光。 挪亚来到门前推开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剧场，剧场内几乎座无虚席，观众并非恶魔，而是人类。 挪亚皱了皱眉，他能闻到刺鼻的硫磺味儿，这些人类看来不只是披着皮囊的恶魔。 在戏台之上，正上演着一幕话剧。 显然是滑稽剧。 “哦，我会结束我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这个世界的自由！但你要保证，你会归还我的灵魂！” 一个演员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虚弱的说道。 “当然，我当然会的，朋友。” 站在那个演员面前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瓶子，“一切都交给我，我会让这个世界找到自由！” 躺在地上的演员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 那个站着的人却立刻将那瓶子扔掉，然后蹦蹦跳跳的转身离开。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挪亚知道这出戏演的是什么。 正是自己临死前的那一幕。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刺杀 杰里米主教打开审讯室的大门，“他死了，把他的尸首弄到城外埋了。” 两名卫兵互相看了眼，什么也不敢说，径直走进审讯室向余威的尸首走去。 余威站在杰里米主教的身旁看着热闹，明明两人手中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们却费劲的拖着并不存在的尸首走向门外。 “走吧。” 杰里米主教低声说道，“记住，你们必须要在米勒有所反应之前将他制服，千万不能让他使出他的能力。” 余威点点头，他塞好仅剩的一柄匕首，快步走出审讯室，通道内的其他人都对他视而不见，这显然是杰里米主教的功劳。余威并不回头，他继续向前走，直到走出地牢来到地面之上才打量起这座要塞的情况。 一匹马嘶鸣了一声，小跑着来到他的面前。 余威撇撇嘴，他对杰里米主教的能力实在是有些忌惮三分，余威很难想象，若是弗劳德的女儿莫妮卡会强到什么程度。 余威不敢多逗留，他直接翻身上马，然后踢了下马肚子，策马飞奔。 守卫要塞的卫兵直接将大门开启，放余威出行，余威不知道杰里米主教将自己的身份篡改成了什么，因为那些士兵都恭敬的敬礼送行。 余威马不停蹄一骑绝尘而去。 …… 贝克尔王在自己的房间内背手立于窗前看着城堡内的夜景。 余威还未归来。 贝克尔王的两只手紧握了下。 是什么耽搁了余威这样强悍的角色？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座要塞真的有能力者。 贝克尔王开始犹豫，是否要不等余威，而是直接开始明天的攻城作战计划。 “还在等余威师傅？” 苏珊没有敲门，一身戎装的走了进来。 贝克尔王稍稍有些不悦，但没多说什么，至少他知道这个女人要是想杀他，那么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 “怎么了，一脸愁容？你知道余威师傅绝不会那么轻易就送命，他可是相当难对付的人。” 苏珊走到贝克尔王的面前笑着说道。 贝克尔王也笑了笑，他拉住了苏珊的手，“我只是在想接下来的这一仗，即便知道了要塞中有棘手的敌人，我们还是必须要战，没有别的出路，进入腹地的路只有这一条。” “也许我们可以绕道而行，虽然这会浪费一些时日，但可以补充补给和兵力。” 苏珊建议道，“也许我们不必如此着急。” 贝克尔王却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需要速战速决。” 苏珊看了看贝克尔王，笑容渐渐隐褪，“这与你所说的那个末日有关，对吗？你真的认为那个传说中的白银之城会回了这个世界？毁了我们？” 贝克尔王叹息一声，他松开握着苏珊的手，然后点点头，“我真的希望我所知道的这个事实只是我疯狂的妄想，但很遗憾，这件匪夷所思的事的确是真的。” “为什么？” 苏珊眨了眨眼睛，她似乎并不理解贝克尔王所说的这场浩劫是为了什么。 贝克尔王观察了几秒钟自己的妻子，他没看出有做作的痕迹，也许自己真的太过猜忌了，苏珊或许真的与她的父亲没有太多关系，她只是被她父亲利用而已。 “我不知道，但看看我们人类所作的一切，他们那些神明创造了我们，我们一直都在憧憬着这些神，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模仿他们之间的权利游戏而已。” 贝克尔王重新转身走到窗边，“只是没多少人相信这个迫在眉睫的危机，自私和愚蠢蒙蔽了所有人的双眼，我不担心我们会失败，我只是觉得力不从心，因为我们所付出的一切在世人眼中却要比最极端的疯狂还要疯狂。我不会成为仁慈之主，我所行之路充满了暴力和死亡。” “但是我知道，我们东境的人也都知道，世人终有一天会正视这段历史，但有一点，我们必须获得胜利。” 苏珊走到贝克尔王的身后环抱住了他。 贝克尔王稍稍回头，略感安慰的微微一笑。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苏珊立刻与贝克尔王分开，她机警的握住腰间的细剑剑柄。 贝克尔王这才清清嗓子，“进来。” 一名铁卫推开门，焦急的走进来低下头，“吾王，联合王国军正兵临城下！” 贝克尔王皱起眉头，他没看到城外有火光，他所在的这个房间是一个至高点，能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情况。贝克尔王下意识转身快步走向窗边，苏珊也有些困惑的转头看向窗外。 只一瞬间，那名铁卫忽然窜了上来，长剑出鞘急刺贝克尔王的后心。 苏珊反应奇快，在那名铁卫的长剑越过自己的身边是抽剑挡住。 但这名铁卫显然是个高手，他只稍一停顿，便弃剑错开一步，苏珊准备撤剑回击时，那名铁卫已经抖手甩出一柄匕首，匕首没入苏珊的左肩，巨大的力道让苏珊向后仰倒，但苏珊立刻向后错开一步，利用身体矫捷的柔韧性强行从弯腰的动作直起身子，但铁卫再次预料到了苏珊的这个举动，在苏珊的身子直起来的时候，她的脖子正撞在那铁卫挥出的匕首上。 寒光一闪，苏珊睁大双眼扔掉手中的细剑，她倒退着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血开始从指缝内流出，她惊恐的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喉咙内发出的咕噜声。 贝克尔被这瞬间的变故弄得目瞪口呆，而苏珊的败北更是让他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联合王国的王。” 那名铁卫阴险的一笑，已经抄起地上的长剑，挺剑便刺。 贝克尔王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想要挡住这一击。 铁卫的身后忽然响起“噔噔”的急促脚步声，一阵疾风袭来，铁卫瞬间反应过来，他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身挡掉两柄扔过来的匕首，两点火花亮起。 余威那魁梧的身形随着匕首的掷出依然杀到，巨大的焰形剑带着龙吼般的呼啸声斜刺里劈落。 铁卫知道自己手中的剑无法抵挡这柄神兵，他向旁边闪避开来，但他突然瞪大双眼猛地低头，一柄剑的剑尖正透胸而过。他似乎有些惊讶，但没等他有所反应，余威已经再次挥出一剑削掉了这名铁卫的脑袋。鲜血喷了铁卫身后的贝克尔一脸。 贝克尔王不再关心这名刺客，他松开握剑的手，然后跑向苏珊…… “大意了。” 苏珊正半跪在地，嘴边还有未干涸的血迹，脖子上的伤口却已经慢慢愈合。 贝克尔王愣在原地。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末世（二十九） 众人跟随着雅各布神父在小教堂下的地道中穿行，弗劳德召唤了火焰，所有人都讶异于他那强大的力量，因为在鬼帝克劳恩的领域内，凡人巫师根本就连这些最微笑的魔法都做不到。 弗劳德只是解释，这是因为异界之王毁灭者萨麦尔的血的缘故。 但就连尼克都看得出来，弗劳德隐藏了一些秘密。 “很难想象异界的王者会帮我们。” 裘德撇了撇嘴，他如今精神抖擞，因为这么长时间来他第一次看到了希望。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将所有赌注都压在这个曾经最讨厌的人身上。 世事无常。 看来这句话会成为裘德以后的口头禅，当然，这也要等他们真正的拯救了世界并且能活下来。 “他没有他说的那么高尚，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所创造的一切都葬送在一个疯子手中。” 弗劳德哼了一声，“鬼帝克劳恩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是我想不通，鬼帝克劳恩怎么可能赢得了萨麦尔，况且还有其他四个地狱君主。” 裘德再次发问。 “他们都死了，当然这是在这个未来。” 弗劳德耸耸肩，似乎对这个耸人听闻的事实毫不理会，“鬼帝克劳恩早就知道侠王以诺的计划，就是他诱惑那个傻子开始挑衅天父。” “天父？” 丽塔没听说过这个称呼。 “那些北岳山三十六僧院的僧侣的主人，可以说是万事万物的主人和缔造者，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抹除我们的存在，包括整个宇宙，我说的是无数个宇宙。” 弗劳德打了个响指，“他也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创造出无数个新生的宇宙。” 所有人都吃惊的忘记了说话。 “没错，哈努卡也好，萨麦尔也好，不过只是他所创造出来的一个个玩偶，比我们这些蝼蚁好不到哪儿去。” 弗劳德继续说道，“当哈努卡偶然间窥见了天父的一丝残影后，他便心灰意冷，继而愤世嫉俗般的开始了争取自由的反抗。当然，那个疯子想要毁掉所有天父建立起来的一切。” “所以，萨麦尔说的是真的。” 玛丽娜轻声说道，“没想到宇宙的真相会是这样，可是，如此一来，对天父来说，我们到底是什么？他的子女？还是他因为无聊打发时间的玩物？” 弗劳德摇摇头，“没人能揣测天父的意图，也不可能知道。我们所知道的就是他创造了宇宙的秩序，在这个规则之下，我们的文明得已任意发展。只要不逾越这个秩序，他就不会干涉我们所作的所有蠢事。哪怕摧毁一个星球，屠尽所有的生灵。” “以诺会想要跟这样的至高存在打赌？” 裘德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疯子的想法，“他真是疯了。” “所有的天才都认为自己能赢，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所看到的那个漏洞依然没有逾越创造这个游戏的人的手掌心。他不过是在作茧自缚。” 弗劳德摇了摇头，“就连鬼帝克劳恩也是如此，他以为他处在旁观者的角度就能洞察一切，但他早已掉进了这个局内。” “可是……难道我们就能赢？” 裘德狐疑的看着弗劳德的背影。 弗劳德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不，我们赢不了，我也没打算赢。我只是找到了一个折衷的方式来平衡目前的局势，这也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出路。” 众人都不明白弗劳德所说的这句话为何意，弗劳德也不再言语，但玛丽娜那心中的恐惧却越来越深。 她觉得自己将永远的失去自己所爱的这个人。 只有雅各布神父似乎了解这个如同自己儿子一般的人要选择的路，他偏头看了看弗劳德，什么都没说。 众人在沉默中重新来到了末日的厄利涅斯的心脏所在的中心。 弗劳德跳下坑洞，走到那个空置的凹槽处，然后低头察看了几眼，最后他只是默默的点点头，然后从袖子内抽出跟随了自己许久的月光匕首。 “不要说任何话，不要回头看任何事，不要留恋这个未来，你们在我开启传送门后，径直穿过去，但不要告诉过去的我任何事，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将过去的我带入异界，之后的事，我自然会知道要怎么做。” 弗劳德回头看着众人说道。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裘德瞪着弗劳德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也隐约觉察出这里面事情的古怪。 “记住我说的话，裘德。” 弗劳德正色强调道，“这是我们拯救这个世界的唯一一条路。” 裘德勉强点了点头。 弗劳德最后看向玛丽娜，“对莫妮卡说，我……爱她。” 玛丽娜还未说话，弗劳德就已经将月光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并将皮肉掀开，他咬紧牙关忍住痛楚，然后伸手将自己胸膛内的心脏掏了出来。 那颗心脏在他的手中依然跳动如常。 弗劳德摇晃了下单膝跪地，他开始虚弱的念诵着密语，并将那颗心脏放入了那个凹槽之内。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真正的厄利涅斯的心脏竟然就在弗劳德的体内，那么被鬼帝克劳恩夺走的那一个…… 玛丽娜的眼眶有些湿润，但她依然强忍住没有哭出声。丽塔搂住了这个坚强的女人。 地面上那延伸到坑洞边缘的巨大复杂法阵和密语符文全都亮了起来，地面也随之微微震动。 弗劳德的双眼喷射出红色光芒，黑紫色的纹路在他的脸上浮现。但他依然坚持着念诵着密语，声音越来越高亢，他的手臂上的衣物忽然起火，很快便飞灰湮灭，火苗继而灼烧着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并开始不断向全身蔓延。 “天哪！” 裘德瞪大双眼，喃喃自语，“我们、我们要怎么救他？” 无人回答。 四周的震动忽然停止，弗劳德浑身浴火栽倒在那个放置着厄利涅斯心脏的地方。 “不！” 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在坑洞的边缘响起。 众人急忙回头，却看到莫妮卡跳了下来，冲向几乎烧成了黑炭的弗劳德身旁。 玛丽娜想要拉住莫妮卡，但女孩儿随意挥了挥手，无形的力量将众人推远。莫妮卡几步来到弗劳德的身边伸手要抓住弗劳德还在抖动的手臂。 厄利涅斯的心脏忽然闪烁出一阵蓝光，从蓝光内出现一股冲击力将莫妮卡瞬间弹飞。 那片蓝光逐渐扩散并笼罩在弗劳德的身上。 在一片惊愕之中，弗劳德身上的火焰突然消失，他在一团蓝光之中漂浮在坑洞的中心。 “我回来了。” 弗劳德如此说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面具 “那面具……” 尤蒙刚德的独眼猛然睁大，他记得那个面具，法鲁格一定也认得。他现在回想起法鲁格在遇到堕落的红龙王子法夫纳后的表情，他似乎猜到了大致的情况。 时间。 一切都与时间有关。 弗劳德看了看老龙王，然后微微一笑，“你所想的没错。” “我不明白……你为何会拿着旧帝国的那些猎巫人的面具。” 万云在旧帝国时期经历过那段黑暗的历史，他显然对这个面具记忆犹新。 “不，那不是猎巫人的面具，或者说那些猎巫人都是菲拉斯的手下。” 尤蒙刚德走上一步，“你要我们跟一个想要毁掉世界的人走？为什么？为何是你？” 弗劳德看了看众人，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面具，“我说过，这是唯一的路。” “你……就是菲拉斯？” 塞莎特从来没有这么惊讶过，她的手下意识的握住了刀柄。 “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循环，我只能说，毁灭才能重生，在沙德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我没能理解，我原本以为他与哈努卡一样都疯了，但……当我被沙德所救并给予了一次机会后，我才知道，哈努卡是对的，他一直都是对的，他不是我们的敌人，他只是想告诉我们这唯一一条艰难的路。” 弗劳德解释道，他知道他如果不告诉这些人部分真相，那么这些人不会帮自己完成接下来的那一步，而他需要这些人来为自己铺路。 “毁灭……是你操控那些鬼灵士兵寻找塔纳托斯种下的世界树种子，是你破坏了这个世界的平衡……天哪……” 尤蒙刚德一时间苍老了许多，他的额头渗出冷汗，他被自己所揣测出来的真相震惊的无以复加，“一直都是你，你利用白银之城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你搜罗那些能力者，你需要强大的力量，你救下了尼伯龙那个被放逐的儿子，并将他改造成一个牺牲品，一个信使。你导演了每一场戏，就是为了如今世界走到这一刻。” 弗劳德点点头，“大致如此。” “你已经去过了过去。” 尤蒙刚德嘶声说道，“你已经不再是弗劳德·维格里，你也被改造了。” “不，我在杀死以诺之前窥探到了无数个不同德未来走向，我只是看到了那唯一能让世界恢复的那一条线。” 弗劳德将面具带好，然后环视着众人，“我们无法与天父一战，相信我，我一样十分不甘心，但我们目前的敌人不是他，也不是以诺，但这些傻瓜自以为能赢得这场战争，可是他们即便成功的打赢了这一仗，这个世界也不会得到自由，因为他不知道规则中的漏洞。这个世界将会成为一片虚无，因为天父会撤走秩序的根基。” “所以，你想要成为第三方势力。你故意破坏了这个世界，让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争走向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万云沉吟道，“你来到这里回到过去……你想要完成这个循环。” 弗劳德点点头，“这就是起点，也是终点，一切都将再次改变并定形。” “你难道要回到宇宙诞生之初？” 尤蒙刚德狐疑的问道，他还是不知道为何要需要他们这些人。他能看的出来，弗劳德如今已经获得了十分强大的力量，虽然不知道他在未来经历了什么。 “没错，开启这个循环，接受最后的命运。” 弗劳德面具上的诡异笑脸凝望着众人。 “但我们无法在那里生存，宇宙诞生之初，什么都没有。” 万云皱起眉头。 “没错。” 弗劳德再次点点头。 尤蒙刚德瞥了一眼站立一旁冷眼旁观德永恒之王“无垠者”努特，他觉得这个天父的手下知道弗劳德要干什么，他在帮他，为什么？他说过他们不会参与整个宇宙的纷争，除非规则被打破，他们会修正…… 尤蒙刚德突然恍然大悟，弗劳德所作德一切不单单是为了将目前德局势搅乱，他在故意破坏平衡，破坏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他让这些永恒之王苏醒，也让那些北岳山的僧侣插手这件事。 弗劳德在为自己寻得一次渺茫的机会。 白银之城的以诺曾窥见过天父，那么，弗劳德正是与他的那个祖先一样也在这么做。 显然，他这一次勉强成功了，却几乎毁了整个世界。 这种代价实在是太过惨烈了，但尤蒙刚德觉得的确也没有其它德方法能挽回世界所面临的败局。 “你需要的不是我们。” 尤蒙刚德终于明白了弗劳德的意思，他直视着弗劳德，“你需要的是我们的力量，我拥有上古时代最强大的龙族血统，我的血脉里蕴藏着原初议会最初的纯净力量，而这几个游魂猎手则拥有塔纳托斯和法鲁格那代表着自然和生命的原始力量，你需要我们来作为一个媒介，我们是你施法的材料。” 弗劳德没有吭声。 “你想要献祭我们。” 塞莎特终于明白了他们来到这里的缘由。 “什么？” 卡米勒瞪大双眼，他毕竟还小，不太明白他在经历什么。 “牺牲。” 弗劳德叹息一声，“这就是我所说的必要的牺牲。” “你疯了，巫师！” 两名龙卫剑拔弩张德怒视着弗劳德。 尤蒙刚德却忽然笑了，“你完全可以直接杀了我们，却为何要对我们说这些？” 弗劳德沉默片刻，“因为我灵魂内那仅剩的那点人性希望我这么做，你们需要知道真相，因为你们的牺牲才会换回这个世界的重生。” “很好，至少我可以帮你。” 尤蒙刚德推开挡在身前的两名龙卫，“但我希望你能放过卡米勒，他还是个孩子。” 弗劳德看了看那名来自龙脊沙海的少年，“我希望如此，但……他继承了游魂猎手的力量。” “这太残忍了。” 塞莎特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怒意。 “没关系。” 卡米勒忽然开口，“如果没有伊萨姆的这份力量，我早就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 “那么……谢谢各位。” 弗劳德转头冲“无垠者”努特点点头，对方终于抬起手臂，除了两名龙卫外，所有人的身上都闪烁起纯白的光辉。 “我们……会进入轮回吗？” 塞莎特问道。 “当然。” 弗劳德点点头。 “答应我，让世界看到明天……” 尤蒙刚德还未说完，身体化作点点荧光。 其他的游魂猎手也是如此。 “我保证。” 弗劳德喃喃自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末世（三十） “你……是厄利涅斯？” 玛丽娜颤声问道。 “把我爸爸还给我！” 莫妮卡不等复活的弗劳德开口便再次冲了上去，她浑身变为纯白色，只有双眼瞳仁反射着黑色光芒。 但弗劳德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强大如神一般的莫妮卡定在空中动弹不得。 “我还是我，厄利涅斯的力量被我占据，但我还不完整，还需要最后一步。” 弗劳德的表情显然很痛苦，而且十分焦急，众人都看到虽然弗劳德的身体恢复如初，但依然皮肤龟裂，似乎随时都会飞灰湮灭。 “莫妮卡，抱歉，没想到我在最后还能再见到你一眼，听我说，你必须要帮助他们返回过去，这是纠正一切的最后一条路，我们能挽回所有的局面。” 弗劳德急切的说着。 直到莫妮卡微微点头，这才撤回自己的力量。 “我不明白，即便是厄利涅斯也无法如此轻易的制服莫妮卡，你到底成了什么？” 玛丽娜并不相信眼前漂浮在空中的人还是弗劳德。 “原初之力，我接受了一个条件来换取这个世界。” 弗劳德似乎努力维持着这个状态，神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肆虐，凡人之躯根本无法长时间的维持这股力量。 “你去了过去！” 莫妮卡忽然叫了出来，“你在被卷进那场爆炸前，沙德跟你说过这句话，我以为你们两人都死了……” “什么过去？” 玛丽娜不明白，她知道弗劳德返回过过去，但这种力量显然不是来自他们被送往未来的那个时间点。 “宇宙诞生之初。” 弗劳德掏出怀中的一个面具仍在地上，“一切开始的地方，这是天父与我的约定。” “天父？” 丽塔似乎听过这个称呼，“那些北岳山的僧侣……他们似乎提起过这个称呼，那是在一千多年前我的丈夫脱离那里之后告诉我的，但关于北岳山所隐藏的秘密他只字不提。” 众人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丽塔曾经的丈夫竟然是一名北岳山的僧侣。 “没错，那是所有宇宙至高的存在，他代表着无限。” 弗劳德说道，“而你的丈夫罗波安所行之路也都是安排好的，包括你们的相遇和相爱。” 丽塔突然瞪大双眼，她的身体摇晃了下，显然被她对这个真相感到十分震惊。 “一切都是为了涅伊特的诞生。” 弗劳德说道，“但罗波安却在不知不觉中真正的爱上了你，这也是他为何会失踪的缘故，他为了保护你们母女两人而选择了承担一切，但他却不知道，他的命运和你们的命运早已被安排好了。” “你也参与进来了，对吗？” 丽塔突然怒目而视，“你说你去过了宇宙诞生之初，所以，你也参与了进来！那张面具……你就是菲拉斯！你就是点亮生命之光，并创造了哈努卡那些最强大始灵的那一个人！” “那就是我所交换的一个条件。” 弗劳德摇摇头，“天父让我成为了创造者，而我开启了这个循环。” “为什么？你明明只需要击败以诺和克劳恩……” 玛丽娜没想到自己所爱的人竟然就是间接创造了这个世界的那个人。 “你不明白，玛丽娜。” 弗劳德说道，“我所修正的那个时间线，必须要环环相扣，那是唯一的一条可行之路，也是天父给我的唯一一次机会。那是一个循环。” “以诺是对的，如此一来，我们这个被谎言堆砌而成的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丽塔靠在坑边面色惨白的喊道，“我们都是提线木偶！整个世界不过都是那些神的玩物！” “一切都只是为了给这个世界一次机会。” 弗劳德面带疲惫之色，他的身躯碎裂的程度在扩大，“我们并不重要，我们都是必要的牺牲，没人会记得我们，但这个世界得到了一次自己选择的权力，没有了魔法，没有了神明，凡人真正的时代就此开启。” “值得吗？” 莫妮卡无力的坐在地上，“你说过，我们不是英雄，谁都不会记得我们所作的这一切。” 地面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要比刚才强烈的多。 弗劳德的双眼喷射出金光，他张开双臂，两股新的力量开始流进他的体内。 “我不知道未来的事，孩子，那个崭新的未来是属于你的，你可以用你的双眼亲自去看。” 弗劳德挣扎着说道。 又有几股力量开始涌入弗劳德的体内，在他的四周，突然出现了七柄不同样式的武器，这些武器开始围绕着弗劳德旋转起来。 玛丽娜知道，这些武器一定就是七神兵。 鬼帝克劳恩，一定是弗劳德动的手脚成功了。 可是挪亚，没人知道挪亚如今的结局是什么。 “时间到了！” 弗劳德忽然大声喊道，他双手合拢，一道蓝色电光在他的面前劈过，伴随着一股疾风向四周席卷，一道传送门慢慢旋转着开启。 “面对你们的结局！记住，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弗劳德大声喊道。 突然，怒吼声从上方的那个被挪亚破坏的垂直空洞内传来，紧接着一个浑身漆黑的庞然大物坠落在传送门的旁边。 “挪亚！” 玛丽娜惊呼一声。 众人都没想到挪亚竟然还活着。 “你欺骗了我！” 化身为怪物的挪亚嘶声吼道，“你将我的心脏交给了克劳恩！你将我的灵魂当作了最后的武器！你毁了我！”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挪亚。” 弗劳德努力控制着这股巨大的力量，“你遗忘了你的誓言！” “不！” 挪亚弓起身子，然后猛然蹿出，“是你欺骗了我！” 一道白影从挪亚的身旁将他截住，这股强大的力量将挪亚击飞出去。 “我来拦住他！” 那正是化身为晨星状态的莫妮卡，周身上下都被纯白色包裹的她回头看了一眼身体逐渐解体的父亲，“希望你是对的。” 弗劳德勉强一笑，“你就是我的希望，莫妮卡。” 玛丽娜则强挣扎着站起身，“丽塔，我们必须离开了。” “你……依然相信他？” 丽塔心灰意冷，“至少就让我在这里结束吧，我的旅程已经结束，走吧，玛丽娜，我来帮莫妮卡挡住挪亚，我以看尽了未来。” “不，你的女儿还在等着你！” 玛丽娜焦急的喊道。 “告诉涅伊特。” 丽塔惨然一笑，开始化身为魔，“我爱她，只有这一点毋庸置疑。” 丽塔冲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内乱 贝克尔王没时间理会苏珊那致命的伤口是如何恢复的，他先将那名刺客的尸首一脚踢翻过来。 “米勒……” 贝克尔王皱起眉头。 “看来就是他了，还好我赶上了。” 余威暗暗松口气，“我得知真正的米勒公爵早已被杀，如今的这个人是哈努卡教会的一名红衣主教，他是能力者，能变换自己的样貌。” “这么说哈努卡教会的人没有放弃这座诺瓦城。” 贝克尔王抬起头看向余威，“为何耽搁了这么久？” “说来话长，不过，看样子我们能拿下那座坎多要塞，但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处理好这座诺瓦城内……” 余威还未说完，另一名铁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他的腹部有一个可怖的伤口，鲜血正喷涌而出，他还为说出什么，就一头扎在地上抽搐起来。 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仆人装扮的人从门外蹿了进来，他们跨过那个铁卫的死尸恶狠狠的直奔三人而来。 余威倒转焰形剑踏上一步格挡住了其中一人的斩击，苏珊则轻巧的弯腰抽剑，细剑迅捷如风的急刺三次，另一人的身上多出三个血窟窿，血如泉涌。 余威在挡住那人斩击的同时，空着的左手掏出腰间的短刀直接扎进对方的脖子内，在那人踉跄着后退的时候，焰形剑横着挥出，那人的脑袋连同那人手中的长剑都被削掉一半儿。 室内的地面一片狼藉。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那个假米勒已然动手了，他们在城内布置下了一群教会的红衣护卫军。” 余威说着率先冲出门外，正有一个黑衣人迎面而来，在那人发愣的瞬间，余威不问青红皂白的直接将那人的脑袋砍了下来。余威这才发现那人的手中没有武器，也许他杀错了人。 但如今没有时间辨认敌我。 苏珊护着贝克尔王也跑出房间，贝克尔王手中也已经攥紧了他的佩剑，余威瞥了眼这个年轻的东境之王，他发现贝克尔王的脸上没有恐慌，只有对目前局势的忧虑和一种不甘心的愤恨。 余威放心下来，他知道贝克尔王已经的确不再是那个经不起风浪的纨绔子弟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 余威问道。 “去找龙族，只有他们无法伪装，而且能逆转如今的局面。” 贝克尔王指向三人身后的幽暗长廊。 余威点点头，他知道这条路也是最近的一条路，也许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刚刚走了几步，三人前进的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余威和苏珊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护住了贝克尔王。 他们祈祷会是友军或是龙族的人发现变故后赶过来，但事与愿违。 仆人打扮和士兵打扮的十多个人一语不发的冲了过来。 余威看了苏珊一眼，他虽然不信任这个女人，但如今也只能将贝克尔王交给她。 “我给你们开路，你们先走！” 余威大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他以剑当矛，在那些人还未来得及挺剑刺出的时候，先捅穿了一个人，并将那个人当作盾牌一样继续推着他前进，那人惨叫一声，后面几人的剑都刺进了他的身上。余威那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将人群撞出一个缺口。 苏珊已经和贝克尔王跑了过来，苏珊的细剑蜻蜓点水般收放自如，她在余威制造的缺口内左右突刺，一时间好几个人的胸口、脖颈和脸上都喷出鲜血，惨叫声此起彼伏。 贝克尔王也砍翻了一人，然后与苏珊一同跑到了楼梯口。 又有三名刺客冲了上来，苏珊轻巧的飞身跃起，在空中扔出两柄匕首分别插在左右两人的头上，她同时落在中间那个人的身上，将其踹翻。在那人翻滚到楼下的时候，苏珊已经再次跃起，一个后空翻落在楼梯上。 贝克尔王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是苏珊的对手，那场决斗肯定是放水了。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有些担心余威，但对方已经血葫芦一般的冲了下来，他的腰间插着一柄短刀，但他毫不理会的拔出来扔到一旁，显然吸血鬼的力量让他不受丝毫影响。 “别停下，继续！” 余威边跑边喊。 “怎么这么多人？” 贝克尔王有些震惊。 就好像是整座城堡的人全都是敌人。 “哈努卡教会几乎调换了整座城堡的人，他们知道只要将你弄死，整个东境联军就会土崩瓦解。” 余威说着来到楼梯边缘墙壁上的窗户向下眺望，只见火把的光芒星星点点，城内已然大乱。 “他们肯定会先说你被暗杀，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否则卡瓦希尔帝国军和东境大军内部就得乱成一团。” 苏珊拉住贝克尔王快速向楼下跑去。 浓烟忽然从下方向上扩散，有人点起了火。 “妈的。” 余威咕哝了一句，他没想到这些哈努卡教会的人竟然如此疯狂，他们竟然不惜毁掉这座城也要将贝克尔王埋葬在此处。 苏珊趴在楼梯旁的窗户向下张望，不算太高，她忙转头冲余威喊道，“你能将这面墙拆掉吗？” 余威一语不发的攥紧了焰形剑，强大的力量加上这柄神兵，只三下，就将墙壁砍出了裂缝，余威继续咬牙双手持剑不停的砸在墙壁上，一时间砖屑四溅。苏珊和贝克尔王都远离余威的身边，他们忽然看到楼梯上方又追来了一群人。 苏珊蹿上几步，直接与那些追兵战在了一处。 余威已经砍碎了大部分的砖块儿，然后收刀入鞘，开始将那些碎石扔到一旁，最后他补了一脚一拳，已经能从这个扩大的窗户跳下去了。 苏珊在解决那几个人后回到两人的身旁。 贝克尔王站在这个大窟窿的边缘向下张望，毕竟还有三层楼高的距离，他跳下去必死无疑。 “放松，你会没事的。” 余威觉得只能硬着头皮背着贝克尔王跳下去，自己会重伤，几天都动不了，但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刚要开口说出这个笨办法，却看到一条巨龙在不远处的空中盘旋。 余威急忙喊了起来。 幸运的是那条龙正在接近这座城堡，看来楼下燃起的烈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当那头龙靠近时已经注意到了三人所在的位置，他呼扇着翅膀停在大窟窿的边缘，贝克尔王先爬了上去，然后是苏珊。 “你们先走，这里困不住我！” 余威喊了一声后，那头龙载着两人重新升空。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末世（三十一） 挪亚看着舞台上那个小丑模样的人，那正是鬼帝克劳恩，他扮演的角色就是梵天，在巫师之中则称他为菲拉斯，世界上第一个巫师，将魔法带入这个世界之人。 “女士们，先生们！这就是这个傻子挪亚最后的时刻！” 鬼帝克劳恩夸张的鞠了一躬，然后面带笑意的指向正缓缓走向舞台的挪亚，“哦，天哪！看到了吗！他本人竟然来到这里来欣赏自己的窘态！” 挪亚挥动双臂，不少披着人皮的恶魔和异界的怪物瞬间飞灰湮灭，剩余的那些怪物都恐惧的跑动了起来，剧场内一时间乱成一团。 “哦，你真是扫兴，挪亚。” 鬼帝克劳恩装作失望的摇摇头，“而且蠢的可怜，你竟然不愿面对事实的真相，我可是一番好意，至少让你知道谁才是诚实之人。” “我知道我的身上出现了一些问题，但这不重要。” 挪亚随手干掉了几个妄图袭击挪亚的恶魔，“厄利涅斯的心脏在哪儿？” 鬼帝克劳恩却咯咯笑了起来，“为什么？难道如今一个在上古时代只手遮天的人物竟然甘愿成为那些凡人驱使的玩偶？” 我需要一个目标。 挪亚晃了晃头，他的内心空虚无比，他想要毁掉一切，如今夺回厄利涅斯的心脏是他唯一还能保持正常的原因。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挪亚身形一晃，瞬间来到鬼帝克劳恩的面前，化身为黑色怪物的挪亚伸手抓住了鬼帝克劳恩的身体将其送到自己的面前。 “心脏在哪儿，你只有一次机会。” 挪亚威胁道。 鬼帝克劳恩却视而不见似的继续笑着，“挪亚啊，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你身上所发生的变故吗？你难道不想知道菲拉斯的真实身份吗？我知道如今的你需要一个目标，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目标来保持自我不被虚无吞噬，但……你可以得到更多。自由，这才是你真正追寻的，不是吗？” “你在找死。” 挪亚那猩红的双眼盯着鬼帝克劳恩。 “我可以给你两种选择。” 鬼帝克劳恩轻松的挣脱开挪亚巨大的爪子，在挪亚讶异之余已经重新背手走到舞台的中心，他动了动手指，一个檀木匣子出现在空中，另外一个却是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 “你可以取回属于你的东西，那被菲拉斯夺走的东西，你会知道一切。” 鬼帝克劳恩笑呵呵的看着挪亚，“或者，你可以夺走厄利涅斯的心脏，去帮助那些虚伪的凡人，从而落入自我毁灭的结局。一切都将取决于你自己。” 挪亚犹豫了。 如果真的如克劳恩所说，菲拉斯夺走了自己的灵魂，自己又为何还要帮助那些人…… 挪亚看着那瓶红色液体恢复人形走了过去，他最后站在了那两个漂浮在空中的东西面前。 鬼帝克劳恩则期待着挪亚的选择。 挪亚缓缓伸出手，手朝向那瓶红色液体。但在接近那瓶红色液体的时候，却突然转向檀木匣子。 鬼帝克劳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随着挪亚的手触碰到檀木匣子后，那个东西忽然爆炸。一时间尘雾缭绕。 “我真是太失望了。” 鬼帝克劳恩站在原地不停的摇着头。 挪亚那黑色的巨大形体突然冲出烟雾，直接扑向鬼帝克劳恩，克劳恩轻巧的闪到一旁，手依然背着。 “你才是那个说谎者！把厄利涅斯的心脏交出来！否则你会生不如死，我保证！” 挪亚继续扑向鬼帝克劳恩。 克劳恩忽然恍然大悟般的跳到舞台之下，“哦，我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哈哈……既然他动了手脚，那么你不可能做出选择，啊，真是可悲的一生啊，挪亚，你始终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 挪亚狂吼一声，内心中越来越强烈的空虚吞噬他之前他必须夺走厄利涅斯的心脏。 “你如今只是一件工具，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傀儡！” 鬼帝克劳恩并不在乎挪亚的攻击，在他的城堡内，他的力量更加强大。 “我没时间陪你玩儿了，挪亚，我只能去找那个操纵你的老朋友。” 鬼帝克劳恩转过身，却发现他的身后有另一个挪亚正伸手抓向他，“你哪儿也去不了！” 鬼帝克劳恩在有些意外的瞬间重新被挪亚抓住，他回头看了眼另外的那个挪亚，那个分身已然化为飞灰。 “你还真是难缠啊，挪亚。” 鬼帝克劳恩想要挣脱挪亚的束缚，但挪亚的肩头伸出两外两条手臂，法阵和蓝色的符文在鬼帝克劳恩的头顶上方出现。 “你还有一次机会。” 挪亚嘶声说道。 鬼帝克劳恩显然认得那个法阵正是灭神咒，他却笑了，“好吧，既然你要厄利涅斯的心脏，那我就交给你。”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灭神咒的法阵图案破坏，挪亚猛然退后，他发现自己的两条手臂已经被毁掉，克劳恩则挣脱了束缚漂浮在空中，他的身旁便是装着厄利涅斯心脏的檀木盒子。 “你要如何拿到它呢？” 鬼帝克劳恩将檀木盒子打开，挪亚看着那颗心脏正钻进克劳恩张开的干枯胸膛内。 挪亚咆哮一声冲天而起，肩头的利爪直奔克劳恩，但那颗心脏已然与克劳恩融为一体。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挪亚的利爪直接扯断了克劳恩的身躯，就连鬼帝克劳恩本人都疑惑的收敛起笑容。 “哦，那个骗子！” 鬼帝克劳恩终于知道自己被骗到了。 挪亚落在地上，爪子中则抓着那颗心脏。 “这是……” 挪亚惊讶的看着这颗心脏，“这是我的心脏。” “你现在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了吧，挪亚。” 鬼帝克劳恩的半截身子在地上挣扎着说道，他的身体正在变得漆黑，那颗心脏似乎腐蚀了他的躯体。 “不。” 挪亚摇摇头，恢复人形，他将心脏放入自己的胸膛之内。但他猛然睁开双眼，痛苦的嚎叫起来。 无数曾经的记忆汹涌进入脑海之中，但他同时发觉自己的力量正在失去控制。 “我们都被骗了！” 鬼帝克劳恩疯狂的大笑着看着挪亚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强。 第二百章 源头 两名黑龙龙卫震惊的看着尤蒙刚德和那五名游魂猎手一同化为纯净德始灵之力被弗劳德吸收，弗劳德身上金色光芒越来越炽烈，他宛如天神下凡般漂浮在空中，那张可憎的面具似乎也与其融为一体。 “你们必须去帮助余威和那名新的王者贝克尔。” 弗劳德俯瞰着那两名龙卫和萨利赫家族的年轻铁卫，“告诉他们如今发生的事，告诉他们抵抗住亚当的进攻。” 弗劳德说完后便微动手指，三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消失在原地。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弗劳德·维格里。” 永恒之王“无垠者”努特踏上一步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弗劳德，“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真的吗？” 弗劳德反问道，“我却觉得你后面的那三个人知道这一点。” “无垠者”努特稍稍皱眉，他这才感觉出来他的身后有人出现，他稍稍回头看着那突然现身的三个人，“命运三神……嗯……我怎么会忽略他们。” “我说过他会同意。” 穿着体恤衫的少女洛特双手叉腰满意的点点头。 “狗屎运。” 带着可笑帽子的阴沉着脸的男子斯比奈轻哼一声，然后掏出一个笔记本开始记录。 “至少他不再是我们的问题。” 那个不知名的长相犹如ET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却觉得他才是那个胜利者，无论他是否想要这个结局，他已经超脱了自己的命运。” 洛特闻听此言稍稍皱眉，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哦，可恶……” “哈！我就说，你做了一笔非常可笑的交易。” 斯比奈正了正帽子嘲笑道。 “那也比你与那个以诺的交易要好的多，至少我扳回了一局。” 洛特瞪了斯比奈一眼，然后气呼呼的抱起肩膀。 “那并非我们所能决定的，两位。” &模样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我们只是做了需要我们做的事情，无论怎样，我们都会得到一个结局，命运永远不会被战胜，它只不过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展现。我们已经可以重新翻开新的篇章了，朋友们。” 三人在那名似乎是领头的ET男子说完后便不再理会“无垠者”努特和弗劳德，三人一同消失在原地。 “他们总是这么讨人嫌？” 弗劳德在半空中调侃道，“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能看见他们？” “命运会在乎我们的看法吗？” “无垠者”努特重新转过头看向弗劳德，“他们本就是终极的力量之一，即便是我们这些永恒之王也无法逃脱他们所安排好的道路，说实话，我们要比凡人还要无奈，因为我们被创造出来后就注定要坚守我们的职责。而你们却被赋予了自由意志。” “狭隘的自由。” 弗劳德对此不屑一顾，“但有总比没有好。” “无垠者”努特乐了，“如果那个以诺像你一样明白这一点的话，也许他就不会走上这条毁灭之路。” 弗劳德却摇了摇头，“我理解他，如果他没有这么做的话，他也会归于虚无，因为这个虚伪的世界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无垠者”努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么，你还要面对你所选择的这条路吗？” “我已经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 弗劳德叹息一声，“我无法回头了，而这个世界也需要这个谎言。” “那么……祝你好运，弗劳德·维格里。” “无垠者”努特的手中重新出现他的权杖，他在空中划出一个门的形状，金色光芒沿着边缘显现，最后他轻点门的中心，一道传送门就此开启。 “你知道，你会成为比我还要高等的存在，如果是从前，我会羡慕这份殊荣。” “无垠者”努特笑着说道，“但如今，我却没有这种想法。至少我会在睡梦中继续思考这些无解的问题。” 弗劳德飘到传送门的面前，“啊，我也希望能得到永恒的安眠，也许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吧，永别了，努特。” “再会，弗劳德·维格里。” “无垠者”努特如此说道。 弗劳德听出了努特特意选择的这个词，他回头诧异的看向努特，但这名永恒之王已经消失在时间之塔内。 弗劳德稍稍沉默片刻，随即迈步走进传送门内，没入金色光晕之中。 …… 无边无垠的黑暗。 但并非一无所有。 弗劳德在永恒的虚无中漫无目的的飘荡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儿，但就像他所感受到的那样，在这个万事万物的循环伊始，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存在于此。 ……来吧……凡人…… 一声轻叹在黑暗中传来。 弗劳德停止了飘荡，他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下面……白痴……我很忙……所以……快他妈的过来…… 那个声音有些急躁。 弗劳德耸耸肩，然后看到下方出现了一扇朴实无华的木门。他径直向下飞去，然后推开木门。 让他惊讶的是，木门内有温暖的灯光，和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在书架下的几个桌子上也乱七八糟的摆放着许多书卷和纸张。 这里就像是个图书馆。 弗劳德迈步进入，然后拘谨的咳嗽了一声。 一处书架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一个白须飘摆的老头儿带着眼镜在书架后探出头来。 “过来，白痴！帮我一把！” 老头儿老实不客气的喊道。 弗劳德急忙跑了过去，然后那个老头儿将一摞书重重的放在弗劳德的臂弯内，弗劳德十分惊讶，他本已经拥有相当强大的力量，但竟然感到力不从心，这些书如此沉重。 老头儿似乎看出来了弗劳德的疑问，他冷哼一声，“知识当然沉重，你们这些猴子永远也不知道这一点，就懂得打来杀去，难道我创造出你们就是为了像耍猴一般看你们互相杀死对方吗？” 弗劳德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头儿。 “啊，没错，小兔崽子，我就是天父。” 那老头儿推了推眼镜，鄙夷的看着弗劳德。 第二百零一章 末世（三十二） 莫妮卡与挪亚战在一处，两人强大的力量将坑洞的边缘给击的粉碎，空间被扩大了许多，但上方逐渐开始崩塌，泥土碎石纷纷洒落。 莫妮卡发现挪亚的力量越来越强，而那张恐怖的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容偶而在变幻，还从嘴中发出疯狂的笑声。 莫妮卡忽然一拳击出，但挪亚肩头伸出的一条手臂将莫妮卡打飞。丽塔此时已经杀到，她将周围不断洒落的泥土拨开，又击碎了挡路的坍塌巨石，最后在接近挪亚面前之时利爪横扫而出。但对方却轻易的挡住，肩头的一只巨手快速伸出抓住了丽塔的脖子拉到自己的面前。 “你不是挪亚！” 丽塔嘶声说道，她靠近挪亚后这才看清那张面容，那就像是鬼帝克劳恩的疯狂笑脸。但那笑脸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一团黑影的模糊面容。 挪亚没有答话，他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咬掉丽塔的脑袋，但两枚火球轰在挪亚的头部，让他踉跄了几步，火球继续来袭，挪亚只能放手，丽塔趁机捂着脖子退到一旁，莫妮卡此时散发着白光再次杀到，她一边冲向挪亚，一边挥舞手臂，火球雨点儿般轰在挪亚的身上，最后她张开嘴，一道金光喷出，近距离之下，这道光将挪亚的胸膛轰出一个大洞。 “那是……魂器！” 玛丽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丽塔急忙回头，“你怎么过来了！快离开这里！” “不！你不能死在这里，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我不能在这里失去你！难道我们付出了一切就是为了死吗？” 玛丽娜焦急的喊道，“你不属于这个未来！我们必须返回过去！” 丽塔却依旧摇摇头，“路已走尽，快走吧，玛丽娜！” 莫妮卡忽然惨叫一声，她单膝跪地，肩头插着一柄剑。 挪亚突然恢复了人形，但形态却还是如同一个怪物一般，他的双手都化作剑锋，胸口处长出鬼帝克劳恩的苍白笑脸。 “没错，丽塔，没必要为了一个谎言而活下去！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将真正的自由还给这个世界！”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从挪亚的身上发出，“是虚伪的活着，还是为了一个真实的未来而奋斗？我不过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难道不是吗？说实话，我才是那个应该被全世界铭记的英雄！” 挪亚说着挥动手臂斩向莫妮卡。 “不！” 玛丽娜忽然冲了上去，但只剩下一条腿的她立刻栽倒在地，她抬起头想要使用自己的能力，却无能为力。 丽塔却已经冲了过去，她撞开挪亚的身躯，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被反震了出去，浑身都像是散架了一般。 尼克这时却跑了过来，他搀扶起莫妮卡向后退去，此时，裘德也已经抓住玛丽娜拖向弗劳德开启的传送门，传送门正逐渐趋于稳定。 “带她们走！” 丽塔忍住疼痛喊道。 “你们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鬼帝克劳恩的声音继续疯狂的大笑着，“所有的谎言都将在这里终结！没人能毁掉我所完成的杰作！” 地面忽然再次震动起来，剧烈的震动撕裂了两旁的地下通道，丽塔和挪亚站立不定，都向后栽倒。 泥土和碎石忽然落下，将两人分开。 “丽塔！跟我们走！” 玛丽娜还在喊着。 又是一阵剧烈的颤动，丽塔回头望向不停落下泥土和碎石的通道，这条路逐渐被堵死。 丽塔恢复人形惨然一笑，“抱歉，涅伊特，原谅我……” 忽然，一道白光冲了过来。 “不！” 玛丽娜声嘶力竭的喊道。 原来是莫妮卡来到了丽塔的面前，她左肩的伤口没有恢复，反而在逐渐被某种力量腐蚀，显然挪亚那刀锋般的手臂拥有十分邪恶的力量。 “你不属于这个未来，妈妈是对的！” 莫妮卡忽然笑了下，“我喜欢涅伊特，替我向她问好。” 莫妮卡说着抓住丽塔，她的影子忽然从她身上脱离在地上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环，紧接着，莫妮卡将丽塔扔进了那个圆环内。 与此同时，挪亚已经击碎了挡住的障碍物，刀锋般的手臂直刺莫妮卡。 “莫妮卡！” 玛丽娜挣扎着爬起来，她最后看到通道内塌方的泥土将莫妮卡和挪亚所在的位置掩埋。 丽塔还想要冲上去，尼克却抓住了她，“莫妮卡救了你，难道你还认为这毫无意义吗？” “他说的对。” 雅各布神父的半边身子被落下的泥块儿压住，他躺在地上看着丽塔平静的说道，“就像我们，被诅咒了将近百年，但我们依然没有放弃重回光明的希望，这不是谎言，这就是我们还记得我们生而为人的意义。我们都需要一个目标，无论那是否多么无奈，世界就是如此。自由从来都是相对的。” 裘德和尼克想要将那一整块儿泥土推开，但雅各布神父却阻止了他们，“走吧，回到属于你们的年代，改变这一切。” “玛丽娜！” 弗劳德忽然声嘶力竭的喊道，“就是现在！” 众人望向弗劳德所在的位置，他的前方一道蓝色的传送门已经成型，旋转的中心宛如漩涡。 “走吧，去迎接最后的结局！” 雅各布神父喊道。 裘德抓住丽塔的手臂，尼克则架着玛丽娜的胳膊艰难的在不停晃动的空间内前行，在接近传送门的时候，尼克稍稍停下，玛丽娜深情的望着弗劳德。 “我只想说，当初的选择我并不后悔。” 玛丽娜微笑着说道，“我爱你。” 弗劳德那已经不断开裂的面容上也挂着一丝疲惫的笑容，“我也爱你，玛丽娜。” 玛丽娜不舍的转头走进传送门。 四人全都没入光晕之中。 “我们会赢吗？” 雅各布神父躺在地上虚弱的问道。 “从来……就没有胜利。” 弗劳德说着艰难的抬起头，他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疯狂的大笑声再次在地下空间内响起，显然挪亚还未死去。 一个人影忽然凭空出现在传送门前。 正是法鲁格。 弗劳德释怀的一笑，“你终于到了。” 第二百零二章 兵临城下 余威没有了贝克尔这个负担，他继续向楼下冲去，但二楼已然浓烟滚滚，余威迅速看了看右侧，然后一脚踢碎了一个房间的门钻了进去，这里还有两名仆人战战兢兢的缩在墙角，他们看到余威浑身浴血的样子全都尖叫起来，余威没功夫管他们的死活，当务之急是逃离这个火窟，他看准了房间内的窗户，直接撞碎了装饰物和窗框跳了下去。 真是个幸运日，余威本以为下方空无一物，但却有几个放火之人举着火把还未离去。他直接落在那些人的面前，犹如神兵天降，在那几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砍翻了三个，剩下的也没有像样的抵抗。余威砍断了最后一人的脖子，然后转身向城堡的正门跑去。 头顶上方，多了三头龙。但城外还是乱哄哄的一团。 东境联军之间的联盟十分脆弱，稍有变故就会土崩瓦解。如今一旦有联合王国的军队突袭，恐怕就算有龙族支撑，也注定会溃败。 红衣主教杰里米说教会与真宗来往紧密，他们也想要颠覆疯王亚当的统治，这会对目前的局势稍稍有利，至少不会有突然事件出现…… 一颗火球流星般划过夜空，余威边跑边看见那颗火球正砸在一头龙的身上。巨大的轰鸣声和那头龙的惨嚎立刻在诺瓦城的上方回荡开来。 余威的心凉了半截，他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更多的火球从天而降，紧接着是遮蔽月光的箭幕。余威下意识的跑向内城边缘的一处草棚，当他钻进去才发现这里是马厩。 箭雨不知从何处而来，铺天盖地般洒落。 无数惨嚎声响起，无论是那些叛乱份子，还是东境联军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差别攻击所射杀。 几支箭穿过草棚扎在余威的身旁，余威看到两匹马被射成了刺猬，自己紧紧贴着马厩内侧的墙壁，这才勉强幸免遇难。 余威心有余悸的看着如今的变故，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并非简单的攻击，这是能力者才能做到的。没人能将箭射的这么远，显然是能力者的操控。 箭雨终于止息。余威又等了几秒钟，这才小心翼翼的钻出马厩，他看到地面上黑压压的扎着无数羽箭，还有不少四散奔逃的人的尸首。余威重新看向夜空，又有几头龙飞上空中，他们似乎看到了发动攻击的目标，正准备迎战。 余威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一点，那就是贝克尔是否还活着，这才是关键。 余威想到这儿咬紧牙关紧握焰形剑向内城城门跑去，随着跑动，他发现这次攻击的目标显然就是内城，越接近城门，羽箭越稀疏，塔忽然看到一队人正迎着他急匆匆的跑过来。 余威辨认出为首的是一名撒冷城的军官，他的铠甲上有萨利赫家族的金狮徽记。 “停下！” 余威立刻高声喊喝，那些士兵紧张的剑拔弩张，但等到余威靠近后，他们才认出这是跟随贝克尔王的剑士。 “余威师傅，我们来救贝克尔王！他……” 谣言传的很快，余威看到那名军官的肩膀上有伤，外城区显然也发生了一些争斗，不知道是否来自于内部。 “他很安全，已经被龙族救走！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余威自己都不知道贝克尔如今下落如何，但他必须安抚军队，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如今东境联军的损失情况。 “有一些刺客想要暗杀萨林公爵，但卡瓦希尔帝国的人发现了他们，已经被处决了。” 这名军官似乎有些耿耿于怀，他不愿看到曾经的敌人救了自己。 “很好，离开这里，准备整军出城迎战！” 余威急忙说道。 “萨林公爵和奥斯顿将军已经率军开拔，但我们需要找到贝克尔王！” 这名军官简直是死心眼。 “我说过，他被龙族救走了！” 余威喊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准备迎战……” 一声巨响，整座城都摇晃起来，余威发现地面出现了一些裂缝。 “可是，我想要说的就是，龙族已经死伤大半！” 那名军官差点儿摔倒在地，“在刚才的袭击之前，就已经有一群人偷袭了龙族的营地，那里火光冲天！” 余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强大的龙族竟然损失惨重，这简直就是…… 末日。 地震停止下来，但夜空却被明亮的白光所替代，宛若白昼。 所有人都回头望去，他们惊恐的发现，有十多个笼罩在金色光芒中长着纯白羽翼的人在城外的空中出现。 “鬼灵杀来了！” 带头的撒冷城军官声音颤抖，他经历过撒冷城的覆灭，他对此一定心有余悸，而如今，悲剧即将重演。 余威却在快速的思考，这些被改造的能力者为何会来的如此之快？ “跟我走，我们必须去城外与联军汇合！” 余威大声喊道，“贝克尔王一定会出现在那儿！他会带给我们胜利！”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而战。 弗劳德啊。 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你一定要加快速度。 余威边跑边喊，他现在不知道弗劳德他们是否已经进入了异界，但在哪个鬼地方，他们是否能活下来并完成计划好的任务？ 前途叵测，无论哪一条路都似乎是死胡同。 但自己却一点儿选择都没有。 地面再次震动起来，众人看到不少建筑都离开地面升到空中，整座城都开始被撕裂。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战胜的敌人。 余威悲哀的想到，贝克尔如今也可能与那头龙一起死在刚才的袭击中。联军即将被瓦解，这场征程也很快的落下了帷幕。简直就是一个最糟糕的笑话。 余威抬头看着那些越升越高的巨石和建筑。 一切皆为空。 那些升空的建筑和巨石在到达一定高度后忽然纷纷洒落。 “找掩蔽！” 余威率先跳进了一处被扯离地面的建筑废墟的坑洞内。 尘土飞扬，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只几秒钟，余威和一些与自己一同躲避在坑洞内的士兵被落下的巨石和建筑残骸掩埋。 黑暗再次降临。 第二百零三章 末世（完） “我正在等着你。” 弗劳德似乎就要坚持不住了，“我必须将你送去完成最后一步。” 法鲁格走到弗劳德的面前，“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值得吗？” “我不知道，法鲁格，我只能说，我留给了这个世界一次机会。” 弗劳德惨然一笑，“也许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法鲁格沉默不语，“你知道，你一旦失去了力量，无论是过去、未来还是现在的你都将被抹除，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记得你，哪怕是莫妮卡也是一样。” 弗劳德点点头，“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么，我们开始吧。” 法鲁格严肃的看着弗劳德伸出手，他的手上已经刻好了连接法阵，弗劳德吃力的将手勉强放到法鲁格的手中。 弗劳德身上的光芒开始褪却，而法鲁格身上却出现了金色光芒。弗劳德所得到的力量显然在转移到法鲁格的身上。 通道内一阵巨响。 挡路的泥土巨石被冲破，一个怪物蹿了出来，将莫妮卡的尸首扔到法鲁格和弗劳德的面前。 弗劳德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了无生气的莫妮卡，他的女儿的脸正歪向他这一边，双眼暗淡无神。 “你阻止不了我，弗劳德！这条路已经注定了！” 那个挪亚与克劳恩通过魂器融合在一起的怪物放声狂笑，“我拥有以诺从天父那里得到的力量，并非只有你能穿越时空！我会将你的力量一并得到，然后重新夺回主动权！我会让这场戏按照原本的剧本划上休止符！” 那怪物直接冲了过来。 法鲁格不得不转身举起一条手臂挡住那怪物的攻击。 黑色与金色的光芒碰撞到一起，坑洞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坚持住，法鲁格！” 弗劳德的半边身子解体的速度在加快，他努力坚持着，“还差一点儿！” 两人身边的那个传送门也变得不稳定起来，漩涡极不稳定的摇晃着。 法鲁格咬紧牙关，金色光芒从双眼喷射出来，但那个怪物的力量还在增长。 “我赢定了！” 怪物逐渐占据上风，它一步步的靠近法鲁格，法鲁格大喝一声勉力维持，但那怪物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而自己体内的魂器似乎也在回应着那怪物体内的另一部分魂器，正在吸收法鲁格的力量。 弗劳德身上的光芒就在此时完全消失。 法鲁格瞥到弗劳德栽倒在地，他没有时间理会似乎失去意识的弗劳德，他将另一只手也挪回身前，继续与那怪物抵抗，但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减弱。 那怪物胸膛处的克劳恩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可怖笑容。 突然，一阵疾风，紧接着，那怪物的右臂被斩断。 克劳恩的笑容僵住了。 法鲁格看到弗劳德的残躯出现在那怪物的侧面，月光匕首重重的插落在克劳恩的脸上，他念诵着密语，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背上的克劳恩印记亮了起来。 “这就是因果报应！” 弗劳德咧嘴一笑，“去死吧，杂碎！” 法鲁格也看出了机会，他急忙运用自己的力量增强弗劳德施展的反噬咒的威力。 那个怪物的身体开始收缩并冒出青烟。 “这里快要毁灭了，离开这里，法鲁格！” 弗劳德用最后的力气撞倒来回摇晃的怪物，同时大声吼道。 法鲁格只犹豫了一秒，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钻进传送门内，在进入传送门的瞬间，他喃喃自语，“永别了，弗劳德·维格里。” “你果然是我最得意的门徒。” 怪物的身躯与弗劳德一样都开始慢慢解体，他的双腿已然碎裂，无法站立起来，克劳恩那插着月光匕首血肉模糊的脸冲着倒在一旁同样不能动弹的弗劳德咯咯笑着，“看看我们的下场，啊，最终我还是输给了自己。” “说实话，我并不恨你。” 弗劳德忽然开口，“要不是你，我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们从来就没有过选择，你我的相遇，和如今的结局，都早已被注定了。” 鬼帝克劳恩的脸上没有丝毫遗憾，他已然疯狂的笑着，“啊，也许这就是我所追寻的结局，自己选择在何时死去，也许这就是真正的自由。” 克劳恩最后看了看弗劳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确是赢家，不是吗？” 弗劳德看着克劳恩的脸连同月光匕首化为飞灰，而整个身躯也如同风化般慢慢飘散。 “也许吧……” 弗劳德喃喃自语。 “我们会去哪儿？” 雅各布神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不知道，师父，但我保证我们再也不会看到这个操蛋的世界了。” 弗劳德闭上仅剩的那只眼睛，“也许……我们是时候回家了。” 轰隆轰隆的巨响夹带着更加剧烈的震动袭来，传送门已然关闭，地下通道和整个坑洞都快速的解体坍塌。 几秒钟后，一切都被掩盖。 …… 法鲁格钻出传送门，他发现自己正在向下方坠落，他稳住身形浮在空中。 明月当空，正是夜晚。 而在他的前方地面上是蚂蚁一般的黑压压的人影。 法鲁格皱眉仔细观瞧，才发现那都是鬼灵士兵，数以万计的鬼灵士兵。在它们的上方，还有很多张开翅膀翱翔的人。 白银之城似乎已经开始动手。 而这些人行进的目标就是在黑暗中矗立的一座城池。 如今，法鲁格知道余威和那个成为了东境之王的年轻人贝克尔就在那座城内。 法鲁格转头看向自己的后方。 他还在等待，如今那个伪装成菲拉斯的弗劳德还在准备着最后一步，在他完全被抹除之前，他会完成这最后一步。 法鲁格默默哀悼片刻，但目前不是感伤的时刻，他还有任务在身，他必须帮助贝克尔赢得这一战，来改变那个悲惨的未来。 法鲁格慢慢降落在地上，他看着那座城静静等待。 不是现在。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步。 赢得这一战的不会是他，也不会是那些巫师，更不是那些龙族。 必须要让凡人赢得这一战。 凡人的时代由今晚开启。 第二百零四章 进入异界 弗劳德看着从莫妮卡和涅伊特利用能力建造起来的石桥，随着那四人的接近，他终于相信玛丽娜和裘德他们真的赶了过来。他很讶异，因为他们竟然能直接进入千羽城内并来到这个外人根本无法踏足的星陨地。 玛丽娜显然受了很严重的伤，弗劳德发现她的左腿已断，在尼克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走动，而这些人都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灰头土脸的样子十分狼狈，他们的神情悲凉，就像是看透了他们即将面对的结局。 涅伊特突然有些激动，她上前两步，直勾勾的看着那个没人认得的女人，那人的脸上也同样露出难以言喻的激动神情。 “妈妈……” 涅伊特喃喃自语。 那个女人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停下脚步，眼眶内有泪水在打转。 莫妮卡先冲了上去扑进了玛丽娜的怀中，涅伊特则缓步向前，相对震惊很多。 其余的人都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对不起，涅伊特，我真的不知道……” 那女人看着眼前的涅伊特有些哽咽。 “我知道，妈妈，这是我的选择。” 涅伊特微笑起来，“我只是……太想念你了。” 那女人点点头，然后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我也是，天哪，我也一样，每时每刻……” ……嗯…… 众人身后的世界数忽然沉吟一声。 ……挪亚……已殁……契约被打破……我没有理由再留在此处…… 弗劳德和沙德同时转身。 世界树上的那张脸忽然有些萎缩。 ……是时候了……命运之子……约定已然完成……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 “发生了什么？” 弗劳德皱起眉头，他发现世界树上的那些繁花都变得十分黯淡，枝叶都开始枯萎并纷纷洒落。 地面上的那些落叶和花瓣也都开始化为飞灰飘散在空中。 “世界树要消失了。” 沙德喃喃自语，“这不是偶然，我预见过这一刻，凡人的时代就要开启了，魔法即将消逝。” “魔法消逝？” 弗劳德狐疑的转头看向沙德，“那怎么可能，那岂不是说始灵之力即将瓦解，那代表着构成世界的基础虚界也会崩塌，那预示着世界即将毁灭……” “不。” 沙德摇摇头，“有些事情正在发生……” 沙德回头望向那些突然出现的人，“一定与他们的经历有关，世界的规则在发生改变，世界树的力量……那代表着生命的力量并非减弱，反而更加强大，它如今生生不息的被转移到其它地方。我觉得……一个新的神明正在诞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弗劳德急忙走向玛丽娜，他必须知道目前的情况。 “你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弗劳德焦急的问道，他不喜欢这些新的谜团，这会让他目前所有的计划都被搅乱，世界树一旦消失，那么通往异界的道路就会…… 玛丽娜将目光移向弗劳德还未说话的时候，异状忽然出现。 悬浮在空中的这块儿土地忽然颤动起来。 弗劳德踉跄了几步，他停下来抬头看天，那片火红突然旋转起来并变得混乱不堪，一片混乱之中，有无数裂缝正在出现。 “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必须立刻进入异界！” 玛丽娜忽然喊道。 弗劳德移回目光，他困惑不已，如今即便玛丽娜取回了开启异界的钥匙，他们也没有地方…… “跟我来。” 尼克立刻搀扶住玛丽娜，两人快步走过人群向正在枯萎凋零的世界树走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裘德？” 弗劳德注意到玛丽娜眼神中的茫然和悲痛，她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所经历的事。 裘德走过弗劳德的身边时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却摇摇头，“抱歉，伙计，只是……没时间了。” 裘德说完这句话后还想要补充些什么，但他看到那并不认识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后叹息一声，转身跟上玛丽娜和尼克。 “妈的，到底事怎么回事？” 弗劳德突然发现裘德刚才看自己的神情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弗劳德，我是丽塔，霍姆人曾经的女王，涅伊特的母亲，很荣幸能见到你。” 那名从未见过的女人与涅伊特走到弗劳德的面前说道，“有些事我们无法告知，我只能说……前路只取决于你的抉择。” 丽塔还想说什么，但她还是移开了目光与涅伊特一同跟上众人。 弗劳德站在原地发着愣，他根本不知道这女人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走吧，爸爸。” 弗劳德这才发现莫妮卡没有与玛丽娜走在一起，反而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 “你……那是什么表情？”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他忽然觉察到了什么，他撇了撇嘴，“时间，一直都与时间有关……” 莫妮卡没有答话，神情有些失落。 “你用了读心术。” 弗劳德说道。 莫妮卡默默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 弗劳德笑了笑，“我们走吧，莫妮卡，看来至少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对吧？” “也许……也许我们能改变那个结局，让我来……” “不，一直都是我在决定方向，莫妮卡，就让我最后在决定一次吧。” 弗劳德没有回头的大踏步走了起来，“让我把未来交给你。” “我不要那个未来！” 莫妮卡流出泪水，“我才刚刚认识你！我不想在那个未来没有你！” “人终有一死，莫妮卡。” 弗劳德忽然回头，“况且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自由，我们永远都不能逃过命运的追捕，但……至少我能选择在何时离开，这就是我的抗争。” 莫妮卡看着弗劳德的背影觉得即便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还是无能为力。 突然一声巨响。 世界树的树干轰然倒塌，而在世界树的根部却出现了一个坑洞，风正从坑洞内向外吹出。 所有人都知道，异界的大门已经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最后的旅程即将开启。 众人都看着弗劳德。 弗劳德发现不单单是沙德，就连萨伦娜似乎都知道了什么，也许那个菲拉斯跟她说了未来会发生的事。 弗劳德微笑着向那个坑洞走去，最后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 昏暗血红的天空展现在弗劳德的面前。 他紧了紧大衣。 “欢迎回家……” 弗劳德喃喃自语。 第二百零五章 尾声 菲拉斯将面具摘下，露出原本弗劳德的面容，他抬头看天，无数流星般的光点正在向世界的四面八方洒落。 “开始了，菲拉斯大师。” 塞德里克元帅背手立于菲拉斯的身后说道。 弗劳德点点头，“去吧，去诺瓦城完成你最后的任务。” 塞德里克元帅稍稍颔首，“那您呢？” “还差最后一步，我的路已尽。” 弗劳德说着开启一扇传送门，他看到自己的右手正在变成黑炭般的颜色。 在他就要走进传送门内的时候，塞德里克元帅忽然问道，“您……所走的这条路真的会将世界交托给我们这些凡人？” “当然。” 弗劳德回头一笑，“这是唯一的目的。” “感激不尽。” 塞德里克元帅真诚的再次深鞠一躬。 弗劳德却已经消失在传送门内。 …… 余威扒开压在身上的碎石，但他还是无法动弹分毫，他的下半截身子被完全压住了。他的焰形剑还散落在不远处的碎石瓦砾中无法取回。 余威在黑暗中懊恼的砸了下压住双腿的巨石。 “还有人活着吗？” 余威又不抱希望的喊了一声，他知道就连自己都没能逃过一劫，那几个士兵跟定都已经完蛋了。 余威想过无数个结局，却没想到自己会无能为力的在这片废墟内等到战争结束，如果他们全面败北，那么他就将要面对无数鬼灵。而他竟然不能还手。 就在他懊恼之际，头顶上方有一些尘土落了下来，他急忙将脸转向一旁并闭上双眼避免尘土进入眼睛。更多的尘土洒下，上方的碎石堆松动了几下，似乎有人正在将上方的障碍物清理掉。 余威紧张起来，他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敌是友。他只能屏住呼吸，然后抓住了一块儿石头。如果是鬼灵，至少在惨死之前要抵抗下。 亮光洒下，上方出现了一些缝隙，有一个人探头进来。 “有人吗？” 是人类的声音。 余威放松下来，“帮我把这些劳什子弄掉，老子快要闷死了！” “你是谁？” 那人继续问道。 “余威，贝克尔王的护卫剑士！” 余威有些愠怒的喊道，他没想到这群白痴竟然在这时候还要问什么名字。 上方的那个人将脑袋缩了回去，余威听到一些交头接耳的声音，他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论，他再次紧张起来。因为上面的人是哈努卡教会的人。 上方再次探进啦一个东西，那是森森寒光的箭头。 “妈的！” 余威急忙抄起旁边的石头挡住自己的头，但这毕竟不是办法。 一声惨嚎，紧接着是好几声惨嚎。 余威慢慢移开挡住脑袋的石头，狐疑的看着上方的那个缺口。 又有人开始挪动障碍物，那个缺口很快的扩大开来，一个人慢慢蹭下来。 余威发现此人正是苏珊，这个女人叉腰站在余威的面前笑呵呵的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别来无恙啊，余威师傅。” 余威想要骂街，但忍住了。他露齿一笑，“好久不见，苏珊王后，这地方真是个宝地，我睡得舒服极了，你要不要试试？” 苏珊耸耸肩，“还能胡诌，说明没啥大事，真是好运气。” “你管这叫好运气？我他妈的宁愿被割掉脑袋死个痛快！” 余威气呼呼的说道。 苏珊碰了碰腰间的细剑，“啊，这个我倒可以满足你，怎么样？要不就在这儿来个了解？” 余威斜眼看着这个女人，他不知道她的话里有多少是开玩笑的成分，多少是真话。 “下面怎么样了？” 一个男人在上方吼道。 “还活着！但这不是我的活！” 苏珊说着重新几步蹿了上去，“他被石头压住了。” 那个说话的男人探头进来，然后一步跳了下来，余威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个莽汉，他差一点儿就被这个傻大个儿给踩碎了脑袋。 此人正是黑龙龙卫克罗诺斯，他喷了个鼻息，然后一语不发的将压在余威身上的巨石搬开，附近的石堆有些松动，余威在坍塌前向一旁翻滚出来，然后狼狈的爬起来。他找到自己的焰形剑，然后在克罗诺斯的帮助下爬到了地面之上。 余威站在坑坑洼洼、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双腿，“贝克尔呢？” “不清楚，他与我的一个同胞坠落在城内了。” 克罗诺斯冷冰冰的说道，这显然就是他们返回城内的原因，“我们就要输掉这场战争了。” 余威耸耸肩，他也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只是贝克尔的失踪实在是…… 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这个年轻人。 “至少还有东西可杀。” 余威握紧焰形剑。 克罗诺斯看了看苏珊。 “我必须找到贝克尔，我认为他还活着。” 苏珊收敛了那恼人的笑容。 希望，可悲的希望。 “听着，女人，你认为贝克尔会活过这样的袭击吗？” 余威问道，“至少我们还可以为他报仇。” 苏珊却摇了摇头，“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余威师傅，我没有疯，也没有奢望什么。” “那么，祝你好运。” 余威转向克罗诺斯，“你要怎么做？” “跟着你去厮杀。” 克罗诺斯吐了口唾沫，准备化身为龙。 “很好。” 余威再次看向苏珊的时候，那女人却无声的从原地消失。 余威皱了皱眉，这女人显然还隐藏了不少秘密。 “我们走！” 克罗诺斯化身为龙。 …… 法鲁格在空中眺望着远处的战场。 东境联军正陷入困境，节节败退。 但他没有出手，他知道牺牲在所难免，这是最残酷的事实，可是他必须忍耐，因为这不是属于他的战争。 ……接受我们的邀请…… 树木议会的声音再次传来。 法鲁格忽然感受到体内有一股新的力量不断涌入，那是世界树的力量，弗劳德在世界建立之初种下的那棵世界树就是为了如今的这一刻。 生命之红的力量不断的涌入法鲁格的体内，他宛若重生般张开双臂。 ……规则已经改变……你必须做出选择…… “我会接受邀请，但不是现在，请先借给我力量。” 法鲁格忽然开口，“我保证，在这最后的路走完后，我便会成为守护者。” 树木议会的声音消失，法鲁格的双眼却放射出绿色的光芒。 两股力量同时交汇在一起。 法鲁格低头俯瞰大地，他引导着力量重新注入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始灵之力被改变，世界的规则被重新改写。 …… 白银之城的至高王座上，以诺摘下从未来的异界废墟内找到的本属于弗劳德的那个面具。 一切不会按照你的剧本上演。 以诺抬头看向空中浮现出来的无数画面。 “一切还未结束。” 战争才刚刚开始。 楔子 滴答滴答。 潮湿阴冷的地窟内永远都有这种令人烦扰的声音。 “薇薇安？” 薇薇安闻声睁开双眼，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细微的动作让栓住自己的锁链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薇薇安？你……还好吗？” 声音带着关切和恐惧再次传来。 “还好。” 薇薇安在黑暗之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注意到有一只老鼠正在慢慢接近自己裸露的脚趾。 好运气。 薇薇安再次舔了舔嘴唇，她继续看着那只不知死活的老鼠。它以为薇薇安会是一具死尸，但殊不知自己将要成为对方的盘中餐。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 那个隔壁牢房传来的声音稍稍松了口气，似乎安心下来。 “还早着呢。” 薇薇安轻声说道。 “什么？” 那声音有些好奇，似乎觉得薇薇安快要疯了。 “没什么。” 薇薇安已经看到那只老鼠碰到了自己那有些溃烂的脚趾，有些痒，说明发炎的程度还不算太糟。 薇薇安自己知道必须要活下去。 她曾找到了自己的堂妹莫妮卡，但比列中断了自己通过那名傀儡与莫妮卡的联系。如此小心翼翼的行事，还是无法成功。 薇薇安皱了皱眉，她有些懊恼，但她不会放弃。至少如今必须努力活下去。 她的手指动了动，她还在等待，因为身上锁链的缘故，她只有一次机会能抓住那只敏捷的老鼠，必须要有耐心。 脚趾上的感觉从发痒到有些刺痛，老鼠显然开始享受它的大餐。 薇薇安没有动，她露出一丝笑容，一直在黑暗中的双眼如今烁烁放光，犹如鬼魅。 老鼠放松了警惕。 薇薇安如野猫一般扑了过去。 “吱吱”的几声尖叫后，只剩下骨骼和血肉被啃咬的声音。薇薇安趴在地上大快朵颐，血从嘴角淌下。 “怎么了？” 隔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次大餐。” 薇薇安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从地上坐起来，重新靠在墙上。 “你不会真的……” 那声音显然觉得有些恶心。 “你总有一天也会这么做的，相信我。” 薇薇安又咬了一口手中抓着的死老鼠肉，“如果我们不能在短时间内逃出去的话。” “不！我宁愿去死！” 隔壁传来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那人似乎向远处挪了挪。 “那是奢望，你以为我没有这么做过？” 薇薇安停止了咀嚼，她似乎认为隔壁的人终于要下定决心自我了结了，“他们会复活你，而你会生不如死的度过好几天地狱般的日子。究竟会有多久，在这黑暗中你不会知晓。那就像是永恒。” 隔壁没了动静。 薇薇安侧耳倾听了一阵，最后耸耸肩，她知道那个人终有一天会明白这一点的。 嘈杂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 薇薇安立刻警觉的伸长脖子并弓起身子，她扔掉死老鼠的残尸，死死盯着前方牢笼的栏杆外。 多久了？ 薇薇安只知道自从比列利用自己的血创造出那些傀儡后，几乎从不来下面，除了那些送来保证自己能勉强活着的食物的狱卒外，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其他人了。 过了一阵，脚步声停下，但不是她所在的牢房，而是隔壁。 “求求你们！” 隔壁的囚徒恐惧的哀求着。 薇薇安快速爬行到栏杆边上，将头靠在旁边的墙上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人要见你。” 一阵嘈杂的锁链碰撞声，那人放声尖叫，尖叫声在这个地窟内不停的回荡着。 薇薇安开始扣旁边的砖缝，她将一块儿砖抠掉，然后将一个尖锐的东西握在手中。她同时辨认出隔壁牢房内多出了两个人。 拖行的声音传来。 “薇薇安！救我！” 隔壁的囚徒哭喊着，“求你！” 薇薇安舔了舔嘴唇，她又等待了一阵，在牢门再次关闭后，薇薇安才喊了起来，“带我去见比列！” “没你的事！” 一个人喝道。 “那我就再次自杀！” 薇薇安大声说道，“哦，我已经在这么做了！哈哈！看哪，我割断了自己手筋！真他妈的刺激！说实话，我都上瘾了！” 脚步声停顿了下，又重新响动起来，向着薇薇安的方向靠近。 薇薇安乐了。 她慢慢站起身靠在栏杆边缘的墙壁上，手中死死握着那个从砖缝内取出的东西。 “你他妈的真是够麻烦！” 一个男人在栏杆外出现。 薇薇安在那男人在栏杆外向内张望的时候，突然现身，那男人吓了一跳，薇薇安一脸坏笑的伸手抓住那男人的手臂，锁链一阵晃动。 “你……” 话还未说完，薇薇安已经死死捂住了那人的嘴。那人开始不停的挣扎着，但他的嘴里忽然喷涌出鲜血。薇薇安将那个尖锐的东西趁机塞进了那男人的嘴里。 薇薇安继续扭动着自己按在那人嘴上的手，那人睁大双眼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犹如鬼魅般的女人却只能发出“汩汩”的声音。他的舌头已经被搅烂。薇薇安这才抽手，原来她将那尖锐的东西插进了自己的掌心内，就像是一根长在手上的尖刺。 薇薇安继续在那人的胸膛刺了几下，又划开了那人的脖子，任由那人的血喷在自己的脸上。 这一系列动作只用了短短几秒钟。 “怎么没动静了？” 剩余的那个人有些奇怪，他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儿为啥靠在栏杆上不动。 “你真是疯了……” 薇薇安咳嗽两声，装出虚弱的样子，“你……你竟然看着我……我死在你面前……比列……比列不会饶了……” 声音戛然而止。 “妈的，别玩儿了！” 另一个人不耐烦的走了过来，他的手中还拖拉着隔壁的囚徒。 薇薇安拉着眼前的死尸等待着。 当那个男人露头后，她立刻一脚将眼前的尸体踢开，那人吓了一跳，头自然的转向那具死尸。 薇薇安在这个瞬间已经拔出手掌中心的那根尖刺，然后瞄准那人的喉咙掷了出去。 那人惨叫一声，尖刺正中目标。 薇薇安吹了声口哨，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起来！” 薇薇安扒着栏杆喊道，“去掏钥匙，快！” 薇薇安这才看到那个半跪在地上的女人很瘦削，而且看样子比自己要年轻一点儿。 那女人瑟缩着没有动。 “妈的！快点儿！” 薇薇安焦急的喊道，“我们能逃出去！” 那女人这才动了动，她似乎感觉到了希望就在眼前，急忙爬到那个还没死透的人身上开始慌乱的摸索起来，最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串钥匙，然后抬起头茫然的看向薇薇安。 “扔给我！” 薇薇安招招手。 女人扔到了栏杆旁边，薇薇安弯腰快速捡起钥匙，然后寻找着开启自己牢笼的那一把。 “哐啷”一声。 薇薇安打开了牢门，她感到自由就在眼前。 “我们走！” 薇薇安拉起地上的那个女人。 “我们……我们……” 那女人还是有些害怕。 “你叫什么名字？” 薇薇安问道，她抬头看了看前方通道尽头的铁门，她真想扔下这个累赘。 “苏珊，哈米德家族的苏珊，我父亲是奥斯……” “听着，苏珊，我们能逃出去，明白吗，我需要你坚强起来，跟住我！” 薇薇安看着苏珊说道，“听懂了吗？” 苏珊快速的点点头。 “很好，我们走。” 薇薇安开始在黑暗中前行。 第一章 天父 弗劳德盯着眼前这个在梯子上忙碌的老头儿看了半天。 “你想要盯着我的屁股看多久？想知道我会不会放屁？” 那老头儿一边翻找着书籍，一边大声说道，“放心，至少现在我还忍得住。” 弗劳德这才耸耸肩，靠在了书架上抱起肩膀，“至少现在我相信我肯定是创造出来的，嘴贱深得您的亲传。” 老头儿这才低头瞪了一眼弗劳德，“多谢夸奖——到旁边呆着去！书不是用来靠着的，白痴！” 弗劳德悻悻的挪到一旁，但脚下还堆放着不少书籍，根本没有多少空间让自己站着。他索性弯腰捡起一本书好奇的看了看。 那竟是一本菜谱。 弗劳德“嘿嘿”一乐，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享受美食是我的一大乐趣，怎么，有什么意见吗？” 弗劳德吓了一跳，他发现那个老头儿竟然就在自己的面前叉腰瞪着他。 “我只是觉得……” “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存在不会在意这些早已知道的东西。” 老头儿点点头，“那么你告诉我，我还要作什么？天天发呆？” 弗劳德想了想，然后耸耸肩。 老头儿从弗劳德的手中抢过那本菜谱扔到地上，然后转身走开。 “我以为你说过，那都是知识。” 弗劳德看着地上被随手扔掉的菜谱调侃道。 “我说过这句话吗？” 老头儿在装傻，“来吧，我的事忙完了，现在来谈谈……你的那个宇宙的事。” 弗劳德急忙跟上，他这一次管好了自己的嘴，生怕惹怒眼前的这个脾气十分糟糕的臭老头儿。 “我可不是‘臭老头儿”！” 老头儿不回头的挥了挥拳头，“我也不会因为你这个混蛋而随意毁掉我创造出来的东西。” 弗劳德撇撇嘴，他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存在——他显然会读心，或者可以说自己的意识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一本活书被读了个透。 “你知道平行宇宙的存在就是让我看到了很多相似的人，在其它宇宙中我也见过与你差不多的无赖，说实话，你还算是比较老实的那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老头儿走到一张桌子前站定，回头看了一眼弗劳德。 弗劳德不知道他指的是不是约翰·康斯坦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的确很相像，至少再过些时日，那个流氓就会比他还要混蛋。 弗劳德全身心的相信这一点。 “我以为这都是您将我们塑造成的这个样子。” 弗劳德惊讶的发现四周的场景突然改变，两人正站在一处似乎是餐馆儿的地方，看那些布置，与约翰·康斯坦丁所在的那个世界文明很相像。 现代化的装潢。 而且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其它桌子上还有很多人在就餐。 老头儿也换上了一套西装，看上去不那么邋遢了。 “坐吧，让我们边吃边聊，我很喜欢这家餐厅。” 老头儿拉出椅子坐了下去，一个侍应走过来看了看两人，他看到弗劳德身上的那身像是中古时代的衣着时愣了下，但没有说什么。弗劳德不知道他是不是见过像自己这么古怪的人。 弗劳德乖乖的拉出椅子坐定，他并不答话，只是看着那老头儿。 等到老头儿点完餐，又带好餐巾后，这才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你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人。” 弗劳德点点头，他如今知道以诺应该也曾来过这里。 “但我已经遗忘了顺序，你知道时间对我来说不重要。” 老头儿继续说道，“我也懒得去记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总之，你想要一个机会。” 弗劳德点点头，“那个人所行之事愚蠢至极，他只会毁了整个世界，可是……如果您说您不会因为一点儿小事而毁掉你创造出来的东西，又为何会与他打这个赌？” 老头儿移开视线看着其它桌上用餐的人，半晌无语。 弗劳德有些恼火，他不知道这老头儿是不是在戏耍他，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硬着头皮想再次追问的时候，老头儿却突然开口，“自由意志。” 弗劳德眯缝起双眼，他一直认为这个词就是个笑话，如果是鬼帝克劳恩，现在早已放声狂笑。 “没错，我知道你的意思。” 老头儿点点头，“我也陷入了自我的悖论之中，秩序和自由本就相悖，两者永远都不可能共存。我想将创造出来的宇宙交给你们这些凡人，但我看到过什么是真正的混乱。相信我，我并非所有宇宙唯一的主宰，我也有我要对付的敌人。平衡，永远都会存在。” “那么这一次，又有什么不同？” 弗劳德反问道。 “你。” 老头儿指了指弗劳德，“一个偶然产生的平衡点，你让我看到了一种相对的自由，至少在秩序之内那昙花一现的美好未来。” “从来就没有‘美好’，我只知道一切都要付出代价。” 弗劳德轻哼一声。 老头儿没有恼怒，只是赞同的点点头。 这时，侍应送来了菜品。 老头儿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高兴，弗劳德不明白，他一定早就知道这些食物的味道，甚至吃过不知道多少遍，为何还会如此期待？ “就像是你说的。” 老头儿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口切下的牛排，然后用叉子指了指弗劳德，“所有人都期待着未来，所以才会对眼前那重复了无数遍的事充满希望。” 弗劳德沉默下来，他不得不承人这句话。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未来永远不会出现。 “所以，您会给我这个机会。” 弗劳德问道。 老头儿咽下肉块儿，然后有些失望的将刀叉放下，“吃了无数遍……你说的对，希望很渺茫。啊，你说机会，没错，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而且还要更多。” 弗劳德有些疑惑。 “我将给你一次机会，成为那个宇宙的缔造者。” 老头儿双手交叉，身子前倾，期待的看着弗劳德。 “我不明白……我所在的宇宙已经……” “时间并不重要。” 老头儿微微一笑，“你知道这一点。” 第二章 巨变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 贝克尔王焦躁不已，但眼前的这个不知名的蓝龙长老强行阻止他前往前线。如果他迟迟不现身，原本就落于下风的东境联军恐怕在这一战中会全军覆没。 “我们赢不了这一战，就连我的同胞都没能料到敌人的计划如此精妙，内忧外患之下，我们已然输了这一仗。但你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蓝龙长老靠在废墟的墙边说道。 贝克尔王恼怒的摇摇头，“你疯了吗？如果输掉这场战争，我不可能还有机会力挽狂澜！也没有一个家族会继续支持将几万大军葬送在联合王国境内的懦夫！你想让我灰溜溜的逃走？妈的，那不可能！只要逃掉，所有的希望都会瞬间飞灰湮灭！” 蓝龙长老却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王，“那么你要怎么做？为了死而死？” 贝克尔王喘着粗气瞪视着蓝龙长老，“那也比苟延残喘要好的多！这是我的选择，你无权干涉……” “你不明白。” 蓝龙长老却摇了摇头，他那在兜帽下隐约可见的面容上的双眼幽幽泛光，“你所有用的不单单只有这些力量，你所背负的还有很多，你是龙族和人类的希望，最后的王者血脉，你可以改变如今的……” 贝克尔王觉得眼前的这个蓝龙长老肯定是疯了，他刚要打断对方的疯言疯语，蓝龙长老却自己戛然而止，他猛然回头，然后快步走出废墟，他将兜帽褪下露出一张苍老、遍布疤痕的可怖面容。 贝克尔王有些困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蓝龙长老的背影跟着走出废墟，他发现蓝龙长老正在抬头看天。贝克尔王也狐疑的跟着抬起头。 什么都没有……不，不对。 贝克尔王惊讶的发现那遮天蔽日的白光依然消失，而那些长着翅膀的被改造的能力者也已经消失。 “发生了什么？” 贝克尔王喃喃自语。 “世界的规则变了……” 蓝龙长老沉吟道，“魔法，我能感觉到魔法和力量的源泉正在退潮般快速流逝……” 蓝龙长老说着浑身一颤，他猛然转头，“来吧，你的机会到了，我不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但巫师也好，还是那些能力者也好，至少暂时无法对你造成威胁。” 贝克尔王皱眉看着突然转变态度的蓝龙长老，他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不管怎么样，他终于肯让自己去与自己的军队汇合了。 蓝龙长老开始变幻身形，很快的一条巨大的蓝龙出现在贝克尔王的面前。 “上来，我们要去力挽狂澜！” 蓝龙长老大声说道。 贝克尔王快速的爬上龙背，蓝龙长老则展翅高飞。 …… 余威挥剑砍翻了一个从城墙的缺口爬进来的鬼灵士兵，然后爬上了那个缺口，他刚上去，就立刻又转身跳了下来。 因为更多的鬼灵士兵正在前仆后继的爬过来。 余威在缺口旁严阵以待，他身旁的克罗诺斯也举起巨大的战锤。 他们目前无法出城去与已经被打散的军队汇合，那些天上的能力者轰塌了城墙的一角，他们必须当在这里阻止那些鬼灵士兵进城，但他们的身边没有援军，余威不知道就凭两人能撑多久。 最糟糕的是，他们没有看见其他的龙族成员，克罗诺斯一声不吭，看他的表情显然很是忧虑，但更多的则是熊熊燃烧的怒火，这个壮汉显然绝不会退缩，他会奋战到最后一刻。 又是一个鬼灵士兵露出头，它还未从缺口上跳下来，就被克罗诺斯的战锤砸扁，紧接着克罗诺斯喷吐出炽热的龙焰将其焚烧殆尽。在这个鬼灵士兵被消灭的空当，两个鬼灵士兵蹿了出来，接下来是三个、五个…… 余威和克罗诺斯开始了一场真正的厮杀，而源源不断的鬼灵士兵此时终于开始潮水般的涌入缺口。 两人干掉了差不多二十多个鬼灵士兵后，终于犹豫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余威喘着粗气倚剑而立，饶是有真血的力量，他也感觉出来了疲惫。 “小心！” 克罗诺斯眼疾手快，在一道白光砸落之前将反应稍稍迟钝的余威给扑倒，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后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长者纯白羽翼、浑身散发着光芒的能力者。 “很好……” 余威双手擎剑，肌肉隆起，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面对眼前的这个强敌。他不认为两人能赢，因为能力者本身就够难对付了，而这可是被改造过的能力者，拥有圣灵力量的强大战士。 克罗诺斯大吼一声举起战锤冲了上去，看来这名龙族也知道防守毫无意义。 余威跟着冲了上去。 那名能力者不紧不慢的抬起右臂指向两人，余威准备接受自己的死亡。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克罗诺斯的战锤已然濒临那名能力者的头顶，那名能力者似乎也开始困惑。但战锤已经落下，余威停下脚步，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克罗诺斯则一直抡着战锤，直到将那能力者砸成了肉饼。 “发生什么了？” 余威抬头看天，他这才发现天空已经恢复了正常，夜色重新降临。他继而回头张望，那些高高在上的能力者全都不见了踪影。 一头龙从自己的头上飞过。 “贝克尔王！” 克罗诺斯忽然叫道。 城外此时则吹响了集结号。 东境大军竟然开始反击？ 余威小跑了几步，然后蹿上城墙的缺口，他这才看到一片漆黑之中，无数鬼灵士兵的尸首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就像是原本就没货过来一样。 “这……简直是……” 余威不由自主的放下焰形剑挠了挠头。 “奇迹。” 克罗诺斯在身后补充道。 余威不得不赞同的点点头。他已经看到东境联军的残兵败将重新开始集结，而天上那头龙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咆哮。 “我们……” 余威不敢相信这奇怪的一幕。 “我们他妈的赢了。” 克罗诺斯放下战锤，吐了口唾沫。 第三章 逃亡 夜色已深。 薇薇安稍稍停步，她抬头看了一眼久违的月亮，但也只是匆匆一瞥。 毕竟还距离魔窟很近，她没有放松警惕。 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喘息声，这让薇薇安有些恼火。她回头看了眼苏珊，对方摇摇晃晃的就要栽倒。 薇薇安咬着嘴唇，不知道多少次想要将这个累赘扔下，但自己却始终没有这样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毕竟自己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将她救出来后，她的命运就与自己无关了。而且钥匙扔下她，还能充当诱饵，自己反而有更大的几率逃走。 但原本的自己绝不可能这么做。 薇薇安提醒着自己。 坠入魔窟，深陷黑暗，不代表自己就会成为像比列那样的魔鬼。至少自己要证明这一点，所以，薇薇安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拉起苏珊的胳膊，她的动作很粗鲁，苏珊的手臂被攥的生疼，忍不住叫了一声。 “小点儿声！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你要是想要活下去，就继续走！听到了吗？” 薇薇安冷冰冰的一边说着，一边拖拽着苏珊。 “可是、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我从未、从未自己走过这么远……” “你想要回到那个地狱吗？” 薇薇安恼火的转头怒视着苏珊，“相信我，你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不过只是皮毛，他们的折磨会让你的灵魂最终都被蚕食！” 苏珊哆嗦了一下，眼眶内有泪水在打晃儿，她看着薇薇安有些惊恐。 薇薇安重新转过头并松开了手，她知道自己目前的模样与那些魔鬼差不多，地狱将自己重塑，而能证明她还是个人类的唯一证据就是她还勉强保持着自己的理性。 “至少到那片树林，我们才能歇息。” 薇薇安重新迈开双腿，说实话，她如今也疲惫不堪，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她瘦骨嶙峋，但她至少还有坚强的意志力。而且她决不能死去，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终有一天她会重新杀回麦海迪，她会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还要杀死比列那个魔鬼。复仇之火在她的心中熊熊燃烧，就是这股力量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 薇薇安不再言语，她继续大踏步的像黑暗中的那片树林走去。而在她的身后，还能听到苏珊的喘息声，却没有了抱怨。这算是好事，至少这个贵族女孩儿正在成长。 就像曾经的自己。 而苏珊要幸运的多。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终于抵达了那片黑压压的树林，薇薇安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但很快发现这些树大半都已经枯死，脚下也没有了任何植被，土壤干裂，了无生气。 薇薇安皱起眉头，她没想到如今的世界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远比在那些傀儡的意识内看到的景象要糟糕的多。 这片林子是自己在儿时常来骑马游玩儿的地方，当时这里还有从山上流淌下来的小溪，景色很是宜人。如今却面目全非，最主要的是，失去了这些植被和树丛的掩蔽，这里已经不再具有躲藏的价值。 薇薇安回头看了看苏珊，在夜色下她那再黑暗中磨练出来的双眼能清晰的看到女孩儿的疲惫神态，她就快要虚脱了，不可能再继续前行，而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还流了不少血，说实话，她应该要比苏珊糟糕的多。 “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薇薇安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 苏珊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仰天躺倒，完全不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薇薇安则找了一颗小树慢慢坐下靠在树干上。她将身上的包裹卸下，从里面取出一张饼，她撕下半张扔给苏珊，然后又掏出一个水壶打开塞子喝了一口水，也扔给了苏珊。 苏珊急忙爬起来捡起水壶和饼，她刚要喝，薇薇安却忽然说道，“省着点儿，我们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水源，如今的世界不再生机勃勃。” 苏珊勉强点点头，然后喝了一口水，她舔舔嘴唇，然后贪婪的看着水壶，最后还是将盖子盖好扔还给薇薇安。 薇薇安收好水壶后笑了一下，看来人都可以随着境遇改变，或者这个苏珊原本就比较有毅力。 两人沉默的吃着饼，谁也没有说话。 薇薇安乐得如此，毕竟有些伤疤不喜欢被重新揭开，只有自己去面对。 薇薇安想到这儿，重新将草草包扎好得右手手掌摊开，破布已经被浸透了鲜血，但好在已经干涸。薇薇安不敢摘掉这块儿破布，因为没有多余的水来清洗伤口。她不禁有些发愁，如果伤口感染，那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因为目前她一无所有，也找不到疗伤的草药。 “我可以帮忙。” 苏珊忽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薇薇安。 薇薇安好奇的抬头看了眼这个有些清秀的瘦弱女孩儿，她不太明白。 “呃……我有一种能力，我能治愈自己，也能治愈别人。” 苏珊有些羞涩的说道。 薇薇安恍然大悟，果然如此，比列不会无缘无故的抓一个普通人，即便抓了也都是为了消遣，没人能活过一天。苏珊看来与自己一样都是能力者。 薇薇安点点头。 苏珊慢慢爬了过来，然后将自己的右手慢慢放到薇薇安的右手手掌上，薇薇安看着苏珊闭上双眼。 就在薇薇安觉得这是个玩笑的时候，苏珊重新睁开眼睛，笑着点点头，“好了。” 薇薇安活动了下手，真的感觉不到疼痛，她立刻慢慢将破布摘掉，然后看到手掌心几乎完好无损，还是有疤痕留下。 “谢谢你，苏珊。” 薇薇安抬头冲苏珊感激的一笑。 苏珊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坐下，“我要感谢你才对，是你救了我。” 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消失了一些。 但薇薇安还是不想与苏珊多说些什么，她开口说道，“睡一会儿吧，我来放哨，天一亮，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 苏珊打了个哈欠，点点头，然后就这么躺在了地上。 薇薇安重新抬头看天。 什么也不能说，如今不是交朋友的时候，因为你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死去，那会让你更加痛不欲生。 我已失去了太多。 第四章 异界之旅 弗劳德翻身醒来，他揉了揉眼睛，然后立刻警觉的观察了下洞**的情况。 “你醒了。” 丽塔在洞口不回头的说道。 弗劳德稍稍安心下来，这个霍姆人曾经的女王如今真是个可靠的同伴儿，她的警觉性何超越常人的力量让这段危险重重的旅途简单了不少。 弗劳德没有答话，又看了看似乎还在熟睡的沙德，这个老头儿靠在石壁上闭着双眼。弗劳德冲这个曾经的死敌挥了挥拳头，因为这个王八蛋自从进入异界就没帮上什么忙，失去了“柱”的力量后，他似乎就成了一个毫无用处的普通人。弗劳德不知道他是否在隐藏实力，也不知道为何还没有杀了他。弗劳德再次考虑是否要这么做的时候，沙德睁开了一只眼睛。 很好。 弗劳德心虚的向前挪了挪身子，最后走到丽塔的旁边坐下。他冲对面的丽塔友善的笑了笑，但对方却瞪了他一眼，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弗劳德只好识趣儿的耸耸肩。 每个人都藏着什么秘密，就连裘德都失去了原本的乐天性格，整天阴沉着脸，当看到自己的时候，那眼神就像是看见了死人。 弗劳德知道，这些人一定看到了关于未来的一些事，而不妙的是，自己在未来一定已经死翘翘了。他并不感到吃惊，死亡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陌生，去看看那个星耀城门上挂着的骷髅头就知道，他曾自己找死过，还被魔鬼杀死过，他经历了四次死亡，所以，对他来说这是家常便饭。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也许这些人看到了自己真正的结局，那就是永恒的死亡。 再也不会活过来。 这倒是好事，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这个世界。 但自己绝不会莫名其妙的去死，他不知道为何这些人不想告诉自己未来所发生的事，是因为怕自己改变那个结局？可是，那个结局又是什么？如果真的对世界有利的话，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八蛋也都会退出历史舞台，那么他不会有所顾忌，反而会高高兴兴的去死，毕竟他为这个世界已经做了很多，也同样厌倦了这个操蛋的世界。只要它不被毁掉，那么以后的事，就让其他人去操心吧。 弗劳德歪着头看了看躺在玛丽娜身旁的莫妮卡。 也就只有这一点点的遗憾吧，自己从未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当他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儿时简直惊讶的不得了，又同样有些惶恐。他不适合当一个父亲，因为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能教这个孩子什么？尔虞我诈、不择手段？弗劳德自己都痛恨这样的自己，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走上这条路。但是…… 如果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冷血之人，也许他会疏远莫妮卡，可是自从遇到了法鲁格那个小子，自己慢慢改变了。他开始不再那么混蛋，也开始有了很多顾虑。而如今，自己发现再也无法对自己的女儿视而不见。 弗劳德沉默的转过头看着洞外那灰暗的破碎大地，异界永远都是这么荒凉，而这还不过只是边界地带，随着他们的深入，荒凉将不再是唯一的形容词，他们将看到什么叫做地狱。 弗劳德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还会渴望着真正的死亡吗？如果有机会能与自己的女儿在一起生活，他真的会不动心吗？ “要喝点儿水吗？” 丽塔忽然冷冰冰的说道。 弗劳德收回思绪点点头，他接过丽塔递过来的水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擦了擦嘴。 “你知道我从未想过能重新见到我的女儿。” 丽塔再次开口。 弗劳德看了看那个看着洞外的女人有些惊讶，他以为丽塔一辈子都不会理他。 “我们所经历的那些事……我曾以为看到了希望，我也全身心的去帮助玛丽娜他们找到一个出口。” 丽塔第一次正视着弗劳德，“但……我们都错了，那并不是真正的……” “丽塔！” 玛丽娜在这时醒来喊了一声。 丽塔闭上了嘴。 弗劳德皱了皱眉，他刚刚就要知道他们经历的事，却又失去了机会，而莫妮卡虽然已经通过读心了解到了他们的秘密，却没有告诉自己，她似乎赞同玛丽娜他们的做法，认为那是唯一的办法。 沙德和萨伦娜也都知道这些秘密，所以，目前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弗劳德再次恼怒起来，他从来都是掌控主动权的那一个，只有他在蒙骗别人，从来没有人能让自己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 但这些人都不是敌人，他也不能用极端的方式来逼问。 弗劳德叹了口气，将水壶递给丽塔，然后站起身走出洞穴之外。 暂时忽略这些不快吧，因为前路叵测，首先活着抵达目的地才是关键，否则，无论他们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他们还是会死。 弗劳德只知道一点，未来会被改变。 “还要多久能抵达萨米基纳的地盘儿？” 玛丽娜走到弗劳德的身旁问道，她的声音很轻柔，似乎对刚才打断丽塔的话有些过意不去。 弗劳德回头笑了笑，然后看到了洞**的萨伦娜那不善的眼神。 真是糟糕透顶。 “那片血雾的边缘就是悲恸河，河的对岸就是第三君主萨米基纳所在的苦难之地。” 弗劳德回过头指向那片暗红色的雾，“但想要抵达丧钟城还要走很久，至少在那里能得到一些补给，恶魔也有地下交易所。” 玛丽娜点点头，“只希望我们能真的在那儿找到所要寻找的东西。” 弗劳德也点点头，他们所说的那个东西是萨伦娜的师父菲拉斯藏起来的武器图纸，而让弗劳德吃惊的是玛丽娜也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这一定与他们看到的那个未来有关。他们来到异界本不是要寻找那些武器图纸，但玛丽娜却提议先找到它们，那是对付白银之城的以诺最后的武器。 计划就此改变。 “看来大家都醒了。” 弗劳德觉得还是有必要套出关于那个未来的秘密，“我们准备出发吧。” 来日方长，这难不倒自己。 众人再次踏上了这场没完没了的旅程。 第五章 苏醒 虚无。 一无所有，就连意识本身都似乎完全不存在。 但这毕竟只是理论，如今在这片黑暗之中就沉睡着一个意识。 所罗门不敢打扰那个意识，因为他知道，一旦让那个意识苏醒，自己也许会被直接杀死，那并不单单是死亡那么简单，那会是飞灰湮灭。 所以，他必须保持安静，并等待时机重出江湖。 所罗门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飘荡，因为这里本就没有任何界限，无论你去哪儿都毫无分别。 就快了。 所罗门并不焦急，疗伤需要时日，至少他知道，如今自己将要痊愈，并且还要比从前更加强大。他不停的思考自己失败的缘由和自己所创造的那个世界的背叛，怒火在永恒之中给予了他力量，他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等到回归之日，就是清算之时。 第一个要被他毁掉的就是曾经的兄弟萨麦尔。 他没想到萨麦尔会公然反抗自己，它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是他们合力创造了这个世界并赋予其秩序。而当自己正准备反抗那个创造了自己的天父并将自由还给这个世界之时，萨麦尔却背叛了自己，甚至想要将自己杀死。 我不是我的弟弟哈努卡，他是个疯子，而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会重塑这个世界，并赶走那些天父的手下，我会让这个世界不再受命运的制约。 但没人理解，甚至就连那个始终保持中立的塔纳托斯都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暴君的行径。这些短视的白痴，它们什么都不知道。 诸神的末日即将来临，天父审判的并非那些凡人，而是我们自己。 在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后，他竟然想要让我们退出历史舞台。这怎么可能？我们缔造了世界，而没了我们，这个世界终将走向毁灭，我不会让我的杰作毁于一旦，我必须抗争。 就快了。 所罗门睁开双眼，金色的瞳仁在黑暗中烁烁放光。 ……有意思…… 所罗门忽然紧张起来。 他并不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不是凡人，他能分辨真伪。 ……你的名字…… 那声音再次开口。 虚无之内不可能还存在其他的存在，这个声音只可能属于我所探寻到的那个无垠的意识本身…… ……说话…… 黑暗内忽然有些炙热，就好似那个意识在发怒。 所罗门觉得自己宛若身出熔岩之内，他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出现了许多裂缝，黑暗正在顺着缝隙向内渗透。 “所罗门。” 所罗门不得不开口，那未知的力量远胜于自己，自己所料不错，他在这个强大的意识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那个糟老头儿的手下…… 那个声音有些轻蔑的冷哼一声。 所罗门知道他说的那个糟老头儿应该就是天父。 ……你是他派来的战士…… 那个声音问道。 “不，我因为反抗他而被迫自我放逐。” 所罗门道出实情，他有些恐惧，他不知道这片虚无内的这个意识究竟是什么。 ……哈……反抗自己的主子……看来终于出现了一个有骨气的人…… 随着声音，一双巨大无比的蓝色双眼出现在所罗门的面前，那双巨眼瞪视着他。 “你……是谁？” 所罗门战战兢兢的问道，在这个强大的力量面前，他感受到了无比的压迫感。 ……天父的大敌……这片虚无的主人…… 那声音渗透进所罗门的意识当中，似乎在探视所罗门所知道的一切。 ……很好……我得到了一次绝佳的机会来消遣消遣…… 一张巨大的嘴咧开笑了起来。 所罗门不由自主的向后飘开，但那可怖的眼和嘴却始终就在他的面前。 ……你需要力量……而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需要你答应我……当你重新掌权后会开启这片虚无的大门让我进入…… 那声音说道。 所罗门有些犹豫，他知道这个意识会做出怎样恐怖的事，但如果自己不照办的话，他就会被立刻杀死。 ……没错……你没有选择……所罗门……但我不会杀了你……我会无止境的折磨你……这是我的领域……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怖……在凡人眼中你是个神……但在我眼中你不过只是一粒微尘…… 那声音傲慢的吼道。 “我不会毁了我的世界，我所要的抗争就是打破天父的规则，将自由带给这个世界，如果您毁了它，那么又有何用？这只不过是无数个宇宙中的一个，天父不会在乎，而我的反抗也终究会失败，如此一来，我宁愿接受您的折磨，哪怕那是永恒。” 所罗门攥紧拳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意识陷入沉默，他似乎知道所罗门说的是实话。 ……很好……我会放过你的宇宙……这是我的承诺…… 那声音说道。 所罗门还是有些犹豫。 ……我一言九鼎……不要将我和你们这些虚伪的神明对比…… 那双巨眼忽然靠近，迫人的压力让所罗门浑身颤抖。 所罗门只能微微点头。 ……很好…… 巨眼和嘴全都消失，黑暗重新降临。 一时间虚无之中重新陷入永恒的寂静。 所罗门等待着，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在他怀疑这不过是自己的妄想之时，他的身上亮起火红的光芒，岩浆般的液体将他包裹，痛苦让所罗门惨叫起来，但那灼热的液体趁机流进他的嘴里、眼睛里和鼻子里。他全身的裂缝都渗透进火红的液体，他似乎就要被彻底熔解。 但等到所有的痛苦消失后，所罗门才发现自己还活着，他的身体被彻底改造，全身上下都被火焰包裹，力量在体内汹涌澎湃，而他内心中的愤怒生生不息，他只想要将自己的所有敌人焚尽。 ……啊……好极了……我的战士……你不再属于天父……你就是我的复仇之魂…… 那声音哈哈大笑。 ……去吧……去毁灭你的敌人……去反抗你曾经的主人……去将怒火释放到整个世界…… 随着疯狂的笑声，复仇之魂所罗门的身后开启了一扇旋涡状的大门。 所罗门看到了自己的世界。 第六章 永恒天国 弗劳德跟随着天父在一个个世界中穿行，他看到了与自己世界相似的文明，也看到了那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他还看到了那些近似神明的高等文明主宰的世界，但当所有人的力量都如此强大的时候，这反而成为了最普通的习以为常的东西。 弗劳德不明白天父为何要带着他看这些世界，这没有可比性，而自己也不会同意天父的这个条件。 重新创造自己的宇宙？ 那不单单会让自己陷入和哈努卡那些神明一样的陷阱之中，还会陷入一个悖论。如果自己创造了这个宇宙，那么，就是自己创造了自己。 这太疯狂了。 弗劳德很难想象当自己看到自己出生的那一刻会作何感想，这简直就是最可笑的笑话，克劳恩会笑死。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弗劳德忍不住问道，“我只需要一次机会，一个让我直接面对以诺进行谈判的机会，我没想过要成为一个神，也不会成为什么神。” “你知道，你和我那叛逆的儿子很像。” 天父没有停下脚步，他依然带着弗劳德穿行过每一个世界。 弗劳德皱起眉头，“我听说过那个家伙，那是在康斯坦丁的那个世界，他是魔鬼撒旦。” “你也这么认为？” 天父回头冲弗劳德无奈的一笑，“就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他层无数次反抗我，他想知道真正的自由为何物，他不理解我所给他安排的那一切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恨着我，认为我只是个只手遮天、干涉一切的暴君。” 弗劳德耸耸肩，他开始喜欢那个名叫路西法·晨星的家伙了。 “别偷着乐，巫师！我没说我鼓励这种愚蠢的尝试！” 天父回头阴沉下脸来，“我只是想说……你们的确与其他那些只知道循规蹈矩、对我唯唯诺诺的家伙要好得多。” “还真是意外。” 弗劳德撇撇嘴，不敢多说些什么。 他们在地球停下，天父背着手看着下方的一切。 画面不停变幻，弗劳德看到了那些挣扎的凡人，还有隐藏在文明背后的罪恶，在罪恶的对立面总会有人站出来。善与恶，永远保持着这种平衡。但那些敢于反抗的英雄并非出于天父的意志，他们全都出自于内心的正义。无论是偏激还是疯狂，他们终归是从黑暗中崛起。 那个自己曾经见过的身着紧身衣、披着红斗篷的家伙是这些英雄之中最为强大的那一个，他如神一般的俯瞰着世界，维护着并非自己故乡的秩序。那也是弗劳德和康斯坦丁最初所担忧的那一个，如果他一旦走向极端，那么谁来击败他？ 弗劳德在此时看到了约翰·康斯坦丁，从疯人院出来之后成长为比自己还要人渣的那个人。他游走在黑暗与光明之间，他对抗着两边的势力，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没人理解他，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的离他而去，他孤独无助，却也只能继续前行。他终究有一天会垮掉，弗劳德看到了那个结局，因为命运三神正在他的背后紧紧跟随。 而另一边，地狱群龙无首，只有那几个高高在上的恶魔在勉力维持，至于路西法，他早已离开。他去人间寻找自由的真谛，他想看看这些自己的父亲如此看重的凡人究竟为何如此重要。 “您不去找他吗？” 弗劳德看着在自己的酒吧吧台前郁闷的喝着酒的路西法问道。 “哦，他会找到方向的，至少他会找到一个答案。” 天父背手说道。 “所以，您在乎这些凡人，您给了他们一些机会，但为何要让以诺来破坏这些？” 弗劳德不明白天父这自相矛盾的做法。 “因为以诺也是凡人中的一员。” 天父伸手指着下界说道，“就像那些所谓的超级英雄，他们都在寻找答案，他们所拥有的力量虽然超越其他凡人，但他们依然是这些凡人中的一员。” “你想看看有什么变化，但以诺显然让您失望了。” 弗劳德点点头，“可是……如果我也让您失望呢？” 天父扭头看向弗劳德，“我只能亲手杀了你，然后毁了那个糟糕的世界。你知道那只需要一次呼吸的时间。” 弗劳德感觉自己背脊发凉。 天父忽然笑了，“开个玩笑而已，一切都是你们的决定，也许，我只能继续等待，说起‘等待’，对我来说也许就是下一瞬间，或者是昨日重现而已。” “所以，您已经接待过很多像我和以诺这样的访客了。” 弗劳德发现自己并不十分惊讶，“你都会赋予他们神力吗？” 天父摇摇头，“说实话，在你的世界，你是第一个。” “那以诺怎么说？” 弗劳德知道以诺也拥有任意穿梭时空的能力，那不可能来自于自己，只能来自于天父的馈赠。 “他……很特殊，但并非出于我的力量。” 天父的话让弗劳德吃了一惊，据他所知，就连克劳恩都不可能拥有那种力量，可是，天父会欺骗自己吗？他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我们离开这里吧。” 天父说着背手前行，弗劳德觉得他正在不断向上，但他知道那不过是错觉，空间和时间对天赋来说完全都没有任何意义。 金色的璀璨光辉映入眼帘。 弗劳德不得不下意识的抬手遮住双眼，但他眯缝着眼睛继续好奇的打量那逐渐接近的雄伟城市。阵阵凡间根本听不到的美妙乐音从这座城市内传来。 他忽然惊讶的张大嘴巴脱口而出，“白银之城！” 天父点点头，“没错，这就是真正的白银之城，我的子女为我建造出来的永恒天国。” 弗劳德在适应了这片夺目耀眼的光芒后放下手臂，他看到在白银之城的上方有不少长着纯白羽翼，形似圣灵的存在在不停翱翔。 弗劳德知道，那些存在就是天使。 “为何要带我来这儿？” 弗劳德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你会自己找到答案的。” 天父很是确定这一点。 弗劳德忽然开始怀疑，是否自己曾经这么做过，因为时间毫无意义，自己多少次来过这里？又做出了怎样的抉择？ 在无数疑问之中，两人进入了永恒天国。 第七章 旅者 翻越了这座伊克斯山，薇薇安已经筋疲力尽，而她身后的苏珊更是几乎虚脱。 还算幸运。 薇薇安劝慰着自己，毕竟在山涧还有未干涸的清泉，在那附近，两人还捕到了一只兔子。 但接下来，薇薇安不知道要如何走出这片旷阔的干旱平原，水壶里的这点儿水根本就不可能撑到东边儿的城镇，而自从比列占据了原本属于诺克斯家族的麦海迪城，那里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大部分来往。所以，两人能在这里遇到旅人的几率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我们、我们可以休息一下吗？” 苏珊气喘吁吁的问道。 薇薇安回头看了这个瘦弱的女孩儿一眼，然后点点头。 苏珊的坚强出乎意料，这也让薇薇安对她另眼相看，而至于现在的情况，说实话，就连薇薇安自己都有些心灰意冷。休息一时片刻也不会对接下来的结局产生任何影响，何乐不为呢？ 薇薇安踉跄着走到苏珊的身边坐下，她卸下水壶，犹豫了下才递给苏珊。 苏珊看着薇薇安摆了摆手，但她微微颤抖的嘴唇出卖了她的想法。 薇薇安笑了下，“喝吧，否则也无法再继续走下去。” 苏珊露出一丝愧疚的笑容，这才接过水壶，却也仅仅克制着自己喝了一小口，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忍住继续喝下去的欲望，将水壶重新递还给薇薇安。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看见有人烟的地方？” 苏珊一路之上没有开口询问，如今这才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薇薇安知道，这个女孩儿的希望就快要被消磨殆尽，可是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薇薇安想要欺骗苏珊，但她觉得如今的她应该能面对现实，况且，薇薇安觉得自己的命运还是由自己来决定最好。 “我不知道，抱歉。” 薇薇安叹口气，“最近的一座城镇也要走上两天，但这片平原干旱成这样，恐怕我们坚持不了两天就要彻底虚脱。” 苏珊沉默的点点头，她并不傻，也已经被扼杀了天真，她显然隐约也知道了两人目前的处境。 “你……一个人的话，能走出去吗？” 苏珊忽然抬头问道。 薇薇安一愣，她犹豫了片刻，手用力在地上抓了一把土，但又慢慢松开。她发现自己即便经历了地狱的洗礼，但还不是铁石心肠。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女孩儿，她很像曾经的自己。 “别说傻话，既然一起逃出来了，就要一起活下去。” 薇薇安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苏珊的眼角隐约有泪光闪动。 薇薇安急忙低下头，她不想看到苏珊那种表情。她可以暂时软弱，但她决不能让心里那团复仇的烈火熄灭。 至少不是现在。 “我们……走的并不快，为何那些、那些魔鬼没有追来？” 苏珊说着紧张兮兮的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山坡。 “也许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 薇薇安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她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本以为会在那片树林内或是山中遇到追兵，她也做好了准备在那两个地方伏击比列的手下，可是，没有一个追兵，就好像比列已经遗忘了自己和苏珊。 薇薇安皱起眉头。 难道这不是好事？ 但薇薇安内心中却极度渴望与那些魔鬼遭遇，然后将它们赶尽杀绝。 “我……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苏珊再次开口，然后抬起自己的双手，“我觉得我的能力在衰退，昨晚给你第二次治疗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很勉强，而且有些空落落的，就像是、就像是另一个我在离我而去。” 薇薇安眨了眨眼，她这才发现并非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她还以为那是因为过于疲惫的缘故，如今听到苏珊这么一说，她才重新觉察到这诡异的一点。 没错，薇薇安也是能力者。她所拥有的能力十分特殊，她能将其他的人转变成自己的模样，并且操控那个人的意识。这也是比列会囚禁她的原因，比列一直在用薇薇安的血做实验，以此创造出了很多与薇薇安一模一样的傀儡，那些傀儡听命于比列，但或多或少的都具有薇薇安的部分记忆和思维。这也是她利用这些傀儡接近法鲁格，并找到那个从未谋面的莫妮卡并与其获得联系的原因。 现在听到苏珊这么说后，她发现自己与那些傀儡的联系已然中断。 到底发生了什么？ 薇薇安试探着将注意力集中到一块儿小石头上，想要用魔法让其飘浮起来，但片刻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魔法……消失了。” 薇薇安喃喃自语。 “什么？” 苏珊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清薇薇安的话。 “不单单是我们的能力，魔法也消失了。” 薇薇安眉头紧锁，她不知道这种变故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一点，魔法与虚界一脉相承，一旦魔法消失，那么就意味着虚界也同样会分崩离析，而虚界是整个世界的基石。 薇薇安站起身，重新看着这片荒凉、龟裂的大地。 难道这就是这异变出现的原因？世界难道正在走向死亡？ 突然地平线的尽头有几个黑点儿出现，并向她与苏珊所在的山下前行。 似乎是个车队。 薇薇安紧张起来，“我们退到山里。” 苏珊狐疑的看了看薇薇安，但还是立刻挣扎着站起身，这显然出自于信任。 薇薇安带着苏珊重新向山中快步走去。 比列封锁了边境，贸易早就中断，如今竟然有人想要来这里，绝非善类。 两人来到山坡之上，薇薇安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树上向山下张望。 随着这队神秘旅者的接近，她这才发现那并非什么车队，而是一队骑兵。 铠甲之外有红色的服饰，十多个人。 他们是谁？ 薇薇安觉得为首的那个骑在马上的人的服饰有些眼熟，只有那个人没有穿戎装，而是一袭长袍。 薇薇安恍然大悟。 那是哈努卡教的教袍。 教会的护卫军正在赶往比列的魔窟。 第八章 谣言 战场之上一片狼藉，鬼灵士兵的残骸要远比己方的死尸多，它们全都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意识。操控它们的力量突然消失，它们被束缚住的灵魂也就此烟消云散。 几缕青烟还在战场上向上飘荡，余威走在死尸之间简直觉得如今的情景就像是在梦中一般。 他还记得昨晚最后贝克尔王现身后的场景，城外欢呼声一片，那个年轻的东境之王坐在蓝龙的背上宛若救世主临凡一般。所有人都认为鬼灵军团的溃败与贝克尔王有关，如今残存的人，无论是卡瓦希尔帝国军还是东境的联军，抑或是这座诺瓦城幸存的军民都对贝克尔王崇拜不已。 最糟糕的是，贝克尔王似乎并未将这个谎言揭穿，他堂而皇之的将这个功劳安置在自己的身上。余威对此只能选择沉默，因为揭穿谎言带来的是一场兵变，这脆弱的联合也将土崩瓦解，如今，东境联军需要这种士气，况且，东境联军目前是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 旧的信仰在崩塌，新的信仰在这一夜之间悄然崛起。 余威看着这一片满目疮痍，唏嘘不已。 “陛下在找您。” 一名灰头土脸的军官在余威的身后恭敬的说道。 余威点点头，他看向那军官的时候忽然发现此人的神情有些异样，就好似十分崇拜自己一般。 余威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大踏步的走过战场，向临时搭建的营帐走去。 一夜之间这座城内的巨变将带来无数谣言，而且会很快的传到其它地方。因为余威已经看到有几人正骑着马向不同的方向离开。这一定是贝克尔王的主意，他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谣言的力量远比厮杀要强大，而且兵不血刃。 一路之上，不少正在清点战场的士兵都恭敬的向余威敬礼，就好像他也是一个大英雄一般。 谣言已经开始流窜，余威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离奇的故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又被夸大成何种模样。 余威不喜欢这一点，虽然跟着弗劳德经常面对谎言，却并非这种谎言，但余威说不上来这与弗劳德的做法有什么不同。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余威已经抵达了营帐之外。有一队重新选出来的铁卫正守在入口，毕竟昨晚的恶战和哈努卡教会的暗杀已经将原本的那些年轻铁卫全都赶尽杀绝。 如今的这些铁卫不都是年轻人，甚至也不仅仅是贵族身份。余威看的出来，有的还穿着低级军官的甲胄，毕竟还没时间重新打造符合铁卫身份的铠甲。最令余威惊讶的是，这些铁卫之中竟然有卡瓦希尔人。 余威摇摇头，在铁卫分开的缺口处走了过去，撩开营帐的帐幕走了进去。 “你来了，余威师傅。” 贝克尔王正站在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搜罗到的大桌子旁看着自己，在他的身后是苏珊王后，但余威发现那个女人目光有些散乱，不再是平常的那种精明模样。 余威忽略了这有意思的细节，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又改变了很多，再也看不见从前的影子。 贝克尔王则快步走了过来笑着抱住了余威，余威挑了挑眉毛，他抬起手，却不知道是否要拍拍年轻人的后背，就在此时，贝克尔王却已经与他分开，这倒省了自己的选择。 “我又欠你一命，余威师傅。” 贝克尔王诚恳的说道。 余威耸耸肩，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的自己会调侃一番，但如今……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这么做。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威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何突然那些鬼灵和被改造的能力者都失去了力量？” 贝克尔王收敛笑容，他转过身背对着余威耸耸肩，“不知道，但毕竟是我们赢了，不是吗？” “这真的是胜利吗？” 余威还是没忍住，直截了当的问道，“如果再来一次这样的偷袭的话，还会有这样的狗屎运吗？” “这不是运气！” 贝克尔王的语气冷淡下来，却没有回头看余威。 余威默默的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所料不错，这个年轻人已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越来越像一个王者，却也越来越与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靠近。 “也许法鲁格他们已经成功，难道不正是这样吗？” 贝克尔王反问道。 “也许吧。” 余威虽然并不相信这一点，但他不想在争辩下去，因为他能猜出那个结果，他一样会被处死。 “我已派人去坎多要塞打探情况，很遗憾，我看到了城门上悬挂的一颗人头。” 贝克尔王也不再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恐怕我们已经没有了内应，但我们还是必须要拿下坎多要塞。” “可是我们的兵力……” 余威皱了皱眉，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在想什么，如今龙族的战士死伤半数，东境联军也损伤严重，如今想要攻打坎多要塞胜负难料，况且他们还有能力者，或许又在一夜之间加入了巫师…… “魔法已经消失了。” 贝克尔王的话让余威一愣。 贝克尔王转身重新面对余威，“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龙族的人告诉我，魔法消失了，那些能力者也一样被削弱了能力。如今还能起作用的就是龙族这强大的力量，包括你背后的那柄剑。” 余威恍然大悟，这就是他被所有人崇拜的原因。贝克尔王一定传出了谣言，余威可以想象，自己被当作是什么圣剑的传人之类的英雄人物。而并不单单如此，这柄剑既然还能起作用，就说明其它的魔法道具和神器也能照常使用。 坎多要塞肯定没有己方所拥有的力量大，毕竟魔法道具对龙族没什么太大的威胁。 这就是贝克尔王下的赌注。他要尽快利用这种异象发起攻击。 “那么，何时进攻。” 余威问道。 “明日。” 贝克尔王忽然抬起手指着余威，“而至于你，余威师傅，你将成为东境联军的元帅。” 余威猛然睁大双眼。 第九章 悲恸河 弗劳德站在悲恸河的岸边眺望对岸的苦难之地，血雾永无止尽。 “我们要怎么过去？” 玛丽娜看着这猩红如血的诡异河水皱着眉头，不用猜，只要下水就会被夺走魂魄，因为水下全是阴魂，还有不少异界的鬼鳄潜伏。 “我们需要抢一艘船，渡口就在下面不远处。” 弗劳德指了指自己所站位置的右手边，但透过血雾，根本看不到那个渡口。 “有多少人把守？” 裘德问了句实际的问题，弗劳德看了看他，这是如今沉默寡言的奸商很少有的一次开口，弗劳德看见他正卸下从恶魔手中夺过的战斧，正准备厮杀。 他们所经历的还真是将这些人改变了不少，裘德从前可不会贸然出手，他首先会逃跑。 “不用你们出手。” 莫妮卡活动了下手臂走到弗劳德的身边，“让我来吧，我会夺过一艘船，顺便宰掉那里的恶魔。” 弗劳德想要阻止自己女儿这鲁莽的行动，但他的双眼忽然眯缝起来，在悲恸河上正缓缓飘来一叶扁舟。 莫妮卡的双眼瞳孔收缩，已然变换了人格，准备迎敌。 但弗劳德却将莫妮卡挡住，他像河岸走走了几步，看着那艘从渡口飘然而来的小船河上面那个模糊的摆渡人。 “难道不先下手为强？” 莫妮卡有些纳闷。 裘德则收起战斧擎起了弩枪，他皱眉看着那艘正在靠近的小船。 “它显然为我们而来，既然它知道了我们的行踪，，那么就不可能是为了袭击我们。” 弗劳德解释道，“萨米基纳与其他的地狱君主不太一样，他十分低调，我也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表面上看他不喜好杀戮，也的确并不怎么参与各派的纷争。也许，我们可以与他谈谈。” “与恶魔谈话？” 莫妮卡皱起眉头。 “相信我，有时候与恶魔做交易要比人类容易的多。” 弗劳德微微一笑。 小船在不久之后便在众人的面前缓缓靠岸，果然如同弗劳德所说，小船上只有那个一袭黑袍，看不见面容的摆渡人。 “弗劳德·维格里？” 摆渡人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嗡嗡作响。 弗劳德发现自己认得此人，它正是悲恸河渡口的总管，摆渡人卡戎。 弗劳德点点头，并将兜帽摘下，“我就是。” 摆渡人那瘦高的身体慢慢俯身，两只骷髅手则依然紧握手中的船桨，它似乎在打量着弗劳德。最后它重新直起身子，发出“咯咯”作响的骨骼摩擦之声。 “很好，上船吧，有人想要见你。” 摆渡人缓缓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似乎在忧虑，因为这艘小船看上去根本载不了这么多人。 但沙德却微笑着径直走过去，第一个想要登船。结果摆渡人却拦住了他，“我认得你，沙德，你是魔神阿加雷斯大人的代理人，恐怕我不能让你登船。” 未等沙德开口，弗劳德却率先答话，“他已经与阿加雷斯决裂，现在恐怕阿加雷斯还在悬赏他的人头，想想看，卡戎，我与沙德始终是仇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如今却能走到一起，这就是证据。” “你本就是个善变的王八蛋，我都不信任你，会信任沙德？” 摆渡人卡戎冷哼一声，“要不是主人相邀，我会抡起船桨将你的脑袋拍碎。” 弗劳德却乐了，“我不记得我曾的罪过你。” “上次鬼帝克劳恩派你来时，你没有过河钱，反而要跟我赌一场，结果你使诈赢了渡河的资格。我他妈的过了两天才弄明白你是怎么作弊的！” 摆渡人卡戎纷纷不平的骂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要比我们这些恶魔还要无耻！简直就是个人渣！” “那么这样如何，带我们过去，我不会亏待你。” 弗劳德微笑着掏出一个袋子晃了晃，里面叮当作响。 摆渡人卡戎用那骷髅手挠了挠下巴，“打开让我看看。” 看来这个白痴终于学精了。 弗劳德耸耸肩，然后将袋子打开，露出里面一整袋子金币。 摆渡人卡戎那黑色兜帽下的阴影中闪烁出两点幽光。 “咳咳，上船吧，我没有看到沙德。” 摆渡人卡戎故作冷静的咳嗽了两声。 弗劳德河沙德忍住笑率先上船，其他人则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的上了这艘摇摇晃晃的小船。 等到众人登船后才发现，这艘船内的空间十分宽敞，它似乎会根据上船的人数而扩大空间。 摆渡人卡戎开始驾着小船离岸向河中心荡去。 “萨米基纳为何会让你来看渡口？我真想知道你这么多年贪污了多少？” 弗劳德坐在船上抬头调侃卡戎。 “放屁！我始终忠于职守，啥时候贪过财？” 摆渡人卡戎有些恼羞成怒，“这次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恶魔不是好欺负的！也是你上次欠我的债！” 弗劳德摆摆手，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在这条河上你是老大。” 摆渡人卡戎冷哼一声，但那闪烁的双眸似乎还在盯着弗劳德故意捧在怀中的那袋金币。 “最近有什么新闻？” 弗劳德乐呵呵的继续问道，“你知道我好久没重游故地了。” “战争，当然是战争。” 摆渡人卡戎冷冰冰的说道，“都拜你们这些人类所赐，就连异界都鸡飞狗跳，而且生意被抢走了不少，天上那群败类实在太过欺负人！” “这是什么意思？” 莫妮卡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灵魂。” 卡戎看了看莫妮卡，“当然是灵魂！如今没有多少灵魂会被掠夺来了，大部分全都被天上的那群混蛋抢走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弗劳德算是明白那些鬼灵士兵是怎么创造出来的了。 “萨米基纳呢，他还那么安分守己？” 弗劳德的这句话显然有些过于轻蔑，但卡戎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 “让主人自己告诉你吧，我们到了。” 卡戎停下手中的船桨，小船依然抵达彼岸。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上岸，直到弗劳德想要装傻跳出船外时，卡戎却拦住了他，“别想耍诈，骗子！” 弗劳德苦笑一下，然后有些不舍的将那个袋子扔给卡戎，卡戎连船桨都不顾了，双手抓住那个袋子，然后贪婪的将袋子打开。 弗劳德已经趁机跳到岸上，然后使了个眼色，众人撒腿就跑。 “你给我回来！” 卡戎在众人的身后疯狂的吼道，“妈的！骗子！没有信誉的混蛋！” 莫妮卡使劲儿捂住嘴，因为她也参与其中，就是她将那袋子石头动了手脚。 第十章 成与败 弗劳德跟随着天父进入真正的白银之城，他看着无数纵横交错的光丝在四周流动，而那些巨人般的天使则如同看不到两人一般的各自忙碌。弗劳德知道，天父隐藏了他们的踪迹，如今两人与天使军团的人并不在同一个维度之内。 弗劳德有些奇怪，他不知道为何天父不愿意现身，就好像在躲着这些群龙无首的子女。 两人直接进入白银之城内最高大的建筑之内，大厅的中心耸立着如同哈努卡的至高王座般的存在。弗劳德注意到一个天使正立于永恒王座的台阶之下沉默的看着这个空王座。 “那是我的子女中最强大的两个人之一。” 天父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大天使长的背影，“他名为米迦勒。” 弗劳德知道天父所指的另一个人就是路西法·晨星，那个堕落炽天使，地狱之王，魔鬼撒旦，永恒天国的大敌。 “并非如此。” 天父摇摇头，他显然看透了弗劳德的心思，“是我让路西法进入地狱去管理那些堕落的灵魂，米迦勒太过傲慢，也无法理解凡人的苦衷，他会被邪恶所侵染，从而走向极端。要知道绝对的正义便是恶。只有路西法能胜任那个角色，但是他却也不能完全独善其身。他在愤怒和悲痛中经历了几万年，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出。因为他无法理解凡人为何会将所有的罪归于他的身上，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看透了那些人内心中的欲望，而那些凡人是自己选择走上堕落之路从而坠落地狱。” 弗劳德默然不语，他知道在自己世界中的那个由末日的厄利涅斯的残骸和精神力量创造出来的异界与这个天父口中的地狱极为相似，自从恶魔从现世退出便不再直接夺走世间生灵的灵魂，他们诱使人们堕落并最终自己踏上不归路。世人都将罪归于恶魔的身上，但却从来不反省自身的所有行径。 自由意志。 “没错。” 天父点点头，“双刃剑，在秩序之内我只能做到这一点，但人们却并不满足于此。有几人可以抵御住内心的欲望驱使而独善其身？这也是路西法不理解的地方，他认为这些人类无药可救，原罪并非来自恶魔，而是源于人类本身。” “所以他才会离开地狱，他想亲自看看那些人类是否还有一星半点儿可以被拯救的地方，而您又为何会对这些堕落的人类如此着迷，而并不迁怒于他们。” 弗劳德若有所思，“但……这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这个问题本就没有答案。” 天父回头看了一眼弗劳德，然后笑了，“看来我没有找错人，你要比路西法和米迦勒都更理解世界的本质。” 弗劳德却摇了摇头，“不，我并不理解，因为在我看来，整个世界还是被谎言堆砌起来的虚妄之境，既然没有绝对的自由，活着又有何意义？我知道您想说自由意志和希望，但在我看来那不过是欺骗世人继续活下去的另一个谎言。这是个死循环，善与恶，成与败，根本就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有周而复始的兴亡衰败，有的只是‘命运’二字。” “但你依然站在这里，你没有放弃，你的心中与那些生灵一样相信着‘希望’一词。” 天父重新转头看向米迦勒，大天使长转过身，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后，他似乎感受到了两人的存在，因为他的力量十分强大，强大到足以毁灭所有的宇宙，又创造出新的宇宙。 “这是我的这些子女永远不会理解的词汇，他们只有服从和盲目的崇拜，而当我离开时，他们全都陷入了困惑和惶恐，原本的傲慢登时化为乌有。我的第三个儿子加百列甚至心灰意冷到坠入凡尘与人类为伍。” 天父叹了口气，他看到米迦勒的脸上带着悲伤和痛苦，“神也会迷茫，那么人类呢？” “人类会迷茫，但会依然前行。” 弗劳德似乎有些明白了天父的意思，“即便他们会堕落，会走向极端，但绝不会停步，绝不会轻易妥协。水滴总会汇聚成汪洋大海，即便那一天遥遥无期。但就像那些超级英雄，他们也在苦苦挣扎。” “所以，我才会选择你，弗劳德·维格里。” 天父笑了，“我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它本身就在反抗一切。我还在等待着你的答案。” 弗劳德沉默片刻，他眉头紧锁，然后看到米迦勒慢慢单膝跪倒开始向天父祈祷，祈祷他会重新回归，带来曾经的秩序与荣光。那巨大的身躯如今看来如此渺小，而那强大到毁天灭地的力量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你让我来背负一切，希望也好，罪孽也好。” 弗劳德这才重新开口，“我重启了一个宇宙，将付出我的一切，那不单单是意志的问题，那会毁了我，我会像哈努卡他们这些神明一样开始迷茫，那条路没有尽头。” 天父默默的看着弗劳德，“没错。” 弗劳德猛然抬头，“我来过几次？” “记不清了。” 天父直言不讳，“不是每一次都会接受我的邀请。” “那么这一次又有何不同？” 弗劳德抱着一线希望。 天父却摇了摇头，“只不过是另外一次尝试而已。” “我终于明白为何路西法·晨星会如此恨你这个当爹的。” 弗劳德咧嘴一笑，但笑容极其勉强。 “我也恨我自己，但就像你做出的决定一样，我也要做出决定。” 天父幽幽的说道，“一个宇宙的诞生并非简单的一呼一吸就能做到。” “时间对您来说没有意义，那么……” 弗劳德看着天父，“我尝试的这无数次中是否成功过？” 天父看了弗劳德半晌这才抬起一根手指，弗劳德稍稍睁大双眼。 “不，一次都没有。” 天父摆了摆那根手指。 弗劳德的心凉了半截。 “如何？这一次要接受我的提议吗？” 天父再次残忍的问道。 “我他妈的接受。” 弗劳德苦笑一声，他看到米迦勒竟然哭泣起来，就像是个三岁的孩童。 第十一章 不择手段 薇薇安站在树后看着那队人马已经走到了山脚下。 随着接近，薇薇安能清晰的辨认出那些人的装束和人数。 一共十六个人，十五人全副武装，外面的罩衫是猩红色，上面纹饰着烈焰骄阳的图案，只有为首之人身穿教袍，没有穿铠甲，但腰间也佩戴着一柄细剑。那人身材矮小，短发都已经花白，面色阴沉黝黑。 北方人？ 薇薇安从那个为首之人的样貌特征上辨认出他来自何方，但据她所知，北方人并不信奉哈努卡教。也不可能有北方人加入教会。 这真是太奇怪了。 难道这些人是伪装的？ 薇薇安自顾自的摇摇头，她觉得不可能，因为那身装扮和身后那些身着铠甲的骑士并非普通人能伪装的了的。 薇薇安稍稍皱眉，她们家族曾经多次与哈努卡教会的上层打交道，知道教会有这种武装力量，那被称作红衣护教军，人数很少，基本只会守卫王城的特尔斐大圣堂。而教士也从不佩戴武器，那是对神明的大不敬，更不可能招收北方人。而如今似乎规则随着世界的巨变全都发生了变化，还如此莫名其妙。 红衣护教军的战力十分强大，那是特别选出来的最虔诚、最无所畏惧的战士。他们会摧毁任何妄图侵扰哈努卡教会的人。那种狂热让联合王国的元老院都畏惧三分。 但他们为何要来这里？ 薇薇安想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苏珊，苏珊一直缩在薇薇安的身后不敢出声，但看样子她想躲开这些人。 薇薇安却没有动，她转回头继续思考。 这一队人有长途跋涉所需要的补给，而两人想要真正的逃出生天就需要这些补给。最主要的是，这些人绝非善类，因为想凭着十六个人就剿灭比列的魔窟简直天方夜谭。而哈努卡教会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它们依然敢来，就说明他们与比列和妖后辛西娅之间早已勾结在一起。他们是来找比列商谈什么事情的，也许就是关于目前世界上发生的异象。 薇薇安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人绝对是与比列那个魔鬼一丘之貉的恶棍。 “我们……离开这里吧？” 苏珊终于忍不住怯生生的问了一句。 薇薇安却摇摇头，“不，我们不能离开，我们必须将他们的补给弄到手，这才能逃出去。” 苏珊吓了一大跳，浑身一颤，“我们、我们怎么可能……” 薇薇安不耐烦的摆摆手，她在思考着如何才能截下这一批人。苏珊不敢作声，战战兢兢的退到一旁蹲在了地上，但双眼却依然还看着沉默不语、面色凝重的薇薇安。 要怎么做？ 薇薇安咬着手指头思索着，时间不等人，那队人马已经缓缓上山。 比列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薇薇安不禁浑身一颤，她的头像拨浪鼓一般的摇晃起来，想将自己刚才的那种可怕的想法抹去。 但这似乎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就在薇薇安无法将这个恐怖的想法挥去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点子。 不择手段。 自己曾发过誓，薇薇安把心一横，既然无法将那个魔鬼烙印在自己心里的恐惧和黑暗挥去，那么我就利用它来当作复仇的力量。 “听我说，苏珊，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我们必须演一场戏。” 薇薇安回头看着瑟瑟发抖的苏珊说道，“如果能够成功，我们就会很轻松的逃出这个鬼地方。” “可是……如果、如果失败呢？” 苏珊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薇薇安面不改色，“这也没什么不好，因为我们即便躲起来，也得不到补给，根本无法走出这片荒原，那还不如痛快的一死，你说呢？” 苏珊低下了头。 “好吧，我不会逼你这么做，那么我会自己一个人来，你躲在山中不要出来。如果我死了，那么你就一直向东走，运气好，你也许能走出荒原。” 薇薇安从破烂的斗篷内摸出一柄在魔窟内偷出来的匕首，然后矮下身子准备下山。 “等等！我……会帮你。” 苏珊勉勉强强的从地上站起来。 薇薇安没有回头，她在心里倒希望苏珊能转身走掉，但这个女孩儿的所有希望都在自己身上。薇薇安知道这一点，而她也利用了这一点。 “很好，苏珊。” 薇薇安这才转身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孩儿，“我听你说过你的能力，你可以治愈别人，那么能够治愈自己吗？” 苏珊一愣，然后才点点头，“我又一次从马上摔下来扭断了脖子，但我在十分钟后复活了。” 薇薇安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苏珊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强，她本以为她只需要…… 这样更好。 十分钟。 但如今两人的能力都变弱了很多，也许苏珊的复活要需要更长的时间。那么……足够我执行我的计划了。 “苏珊……” 薇薇安走上两步看着困惑不已的女孩儿，“我……想借你的命一用。” 苏珊猛然睁大双眼，但薇薇安右手的匕首已然毫不留情的划过女孩儿的脖子，鲜血喷溅而出，薇薇安错开一步，但还是有一些血溅到了她的破烂斗篷上。 薇薇安看着苏珊捂着脖子徒劳的挣扎则栽倒在地上，可怜的女孩儿又折腾了一会儿这才停了下来。无神的双眼瞪视着晴空。 薇薇安收起匕首，再次看了看苏珊的尸首，她吸吸鼻子。 不择手段。 薇薇安发觉自己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她越来越像比列那个魔鬼。 这样也好。 薇薇安将苏珊的尸首从地上拖拽到旁边那上山的小径上，然后等待着。 诱饵已经设好，剩下的就要看自己的能力了。 薇薇安试着将意识渗透进苏珊的尸首之中，第一次没有成功，但在第二次却直接滑了进去。苏珊的死亡让薇薇安这被削弱的能力稍许增强了一些。 很好。 薇薇安将意识收回，她与这具尸首之间的联系已经建立起来。 薇薇安将水壶掏出来，把水全都喝光，然后继续等待那队人马上山。 第十二章 麻烦 余威从营帐内走出来后呆立半晌，他抬头看天，似乎觉得世界如今要比从前更加不真实。 他只是北方的一名剑客，从浪迹天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与荣华富贵无缘，贵族地位和身份更加遥不可及，直到他最终死在一群赶来复仇的盗匪手中的时候他也坚信这一点，那是他熟知的世界。 刀与剑，血与火。 弗劳德从无名的荒冢内将自己掘出并复活，他赋予了余威第二次该死的生命。他再次拿起剑，只不过目标再也不是自己的仇敌和其他那些强大的剑客，而是这个浪客巫师的死敌和那些似乎毫不相干却挡了路的倒霉鬼。但一切并未发生什么变化，剑还是剑，那个世界如此简单。可是现在…… 余威感受到背后的那柄焰形剑的重量，却不知道该挥向何处。但他知道，这并非弗劳德的错，也不是法鲁格的错，而是自己选择的路。他决定要为这个该死的世界付出一点点绵薄之力，而这条路将自己送到了如今的境地。 这不是为了自由而战，这是为了谎言而战。 余威的师父说过剑一旦被权力所玷污，那就不再是剑，那仅仅是杀人的利器，而那个挥剑之人，也只会成为一个刽子手。 为何我没有拒绝？ 余威皱起眉头，他注意到营帐外的那些护卫都在恭敬的看着他。很显然贝克尔王在告知他这个惊人的决定之前就已经告诉了部分人。消息传得很快，所以那些人才会在之前用异样的眼光来打量他。如今他不单单是一个传奇人物，他还是整个联军内除了贝克尔王外最有权势的人，甚至超过很幸运的保住了小命的萨林公爵和卡瓦希尔帝国的奥斯顿将军。 “恭喜。” 苏珊王后从营帐内走出来站在余威的身旁说道。 余威皱眉看了看这个女人，他发现苏珊王后依然面色铁青，有些失魂落魄，就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贝克尔王为何会让我当这个元帅？” 余威问道。 苏珊王后低着头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他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年轻人，没人能左右他的决定。” 余威听苏珊王后的语气有些生硬，而且还带着些许怒气。 怎么回事？难道她并不希望自己得到这么大的权力？她没能控制住贝克尔王？ “请原谅，我要去找奥斯顿将军，陛下的决定。” 苏珊王后快速的点点头，然后大踏步的离开了原地。余威看着这个女人的身影逐渐走远，还踉跄了几步。 发生了什么？ 余威觉得苏珊王后的变化十分明显，他想起这个女人在城堡内死而复生的场景。也许她也是个能力者，如今失去了力量，所以才会这样。 看来还要继续留意苏珊王后的一举一动，她没有告知贝克尔王她拥有这样诡异的能力，而奥斯公爵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能力，他故意忽略了这一点。 余威叹口气，也快步远离营帐，有两名新的铁卫立刻跟在了他的身后，余威有些纳闷的停了下来。 “跟着我干啥？” 余威狐疑的问道。 “贝克尔王的命令，您需要亲卫，如今还没能选出来，临时让我们两人替代。” 其中一个年长的铁卫恭敬的说道。 余威皱了皱眉，心里乱成一团。 “不，不必了，我习惯一个人……” “贝克尔王的命令，大人，请别为难我们。” 那名铁卫显然很是固执，在余威看来，也的确比上一批的绣花枕头要强的多。 余威叹口气，不再言语，他转头继续走起来，任由那两名铁卫相随。 对于整个联军来说，今天也许是个值得庆贺的一天，但对于余威来说，他认为这简直就是最倒霉透顶的一天。 但没有办法，如今大敌当前，世界依然没有脱离危险。余威也只能接受这个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他不再为此烦心，还是要专注于眼前的麻烦。 明日就要出征坎多要塞，余威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红衣主教杰里米是如何被发现要反叛的。如今失去了内应，只能强攻坎多要塞。虽然没有了魔法和能力者的威胁，但白银之城这个幕后大敌还在，疯王亚当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余威必须要与萨林公爵和奥斯顿将军商谈明天的那一战。 苏珊王后被贝克尔王派去找奥斯顿将军，而自己则只能先去找萨林公爵。这个油滑的家伙十分高傲，他瞧不上自己这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剑士，而贝克尔王如今给了余威这么大的权力，那个家伙肯定已经气疯了。 余威在思考该如何对付这个不要脸的小人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从另一个帐篷的后面走了出来挡住了去路。 余威抬头一看，正是那个不知名的蓝龙长老。 “我们可以谈谈吗？余威……元帅。” 蓝龙长老阴沉的说道。 余威很是好奇，他没想到这个隐藏着无数秘密的蓝龙长老竟然再次找上了他，而且他知道正是他救了贝克尔王，并载着贝克尔王在异变发生后抵达战场力挽狂澜。 “当然，说吧。” 余威停步耸耸肩。 蓝龙长老沉默了片刻，“我说的是单独谈谈。” 余威回头看了看两名跟在身后的铁卫，他想了想，这才点点头，“好。” 余威让两名铁卫在这里等待，然后跟着蓝龙长老来到那处营帐后面的阴影处。 蓝龙长老挥挥手，两道蓝色的屏障出现挡在了余威和自己的身后。 魔法。 余威皱起眉头。 “不用紧张，这是魔法道具的功劳。” 蓝龙长老将自己的兜帽褪下，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丑陋面容，“我只是确保我们之间的谈话不会被旁人听见。” 余威更加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不知名的龙族。 “你到底是谁？” 余威直截了当的问道，“让我相信你说的话之前，难道不应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蓝龙长老笑了下，然后长吐一口气，“这就是我找你要说的第一件事，如今，我自由了，再也没有诅咒的束缚，我可以说出我所拥有的秘密。” 余威洗耳恭听。 “我是尼德霍格，尤蒙刚德的弟弟，最古老的蓝龙之王。” 蓝龙长老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贝克尔王就是我的子嗣。” 第十三章 苦难之地 随着进入苦难之地，血雾越来越浓。其他的那些地狱君主都不愿意接近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末日的厄利涅斯那受诅咒的血液弥漫的最为强烈的地方。就连那些异界的原住民都很少来到此地，因为这片血雾内总会发生一些离奇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向最凄惨的方向发展。 弗劳德知道，在恩赐平原附近也有一处血雾弥漫的地方，也许，那里与这个苦难平原有所联系。 “这里很危险，难道萨米基纳想让我们直接死在此处？” 裘德已经用破布掩住口鼻在弗劳德的身后说道，他的声音若隐若现，虽然近在咫尺，却宛若远在天边。 弗劳德回头看了一眼，隐约能辨认出每个人的轮廓，但血雾笼罩之下，已经几乎看不清众人的面容，所有人都如同剪影般来回摇曳。 “跟住了！前面应该有一个洞穴！” 弗劳德大声喊道，即便如此，那声音还是似乎被血雾吞噬了一般被抹去了大半儿。 弗劳德只能期望自己所行之路是正确的那一条，他低下头看向地面上的那一点点的蓝色细线。那是萨米基纳设置的引路法阵，据说耗费了无数的岁月才完成，而弗劳德也是在上次来到这片苦难之地时才知道这一点的，如果没有这个法阵的指引，几乎没有人能走出这片血雾。 弗劳德硬着头皮一边死死盯住地面上的蓝色细线，一边不时抬头看看前方的路，他也有些焦急。因为再走不出去这鬼地方，所有人真的会葬送在鬼雾之中，而且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面对怎样的结局。 蓝色的细线突然开始忽明忽暗，弗劳德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再次念诵密语，但却无法稳住法阵，就好像魔法突然之间不再管用。随着蓝色细线的减弱，四周开始影影绰绰的出现不少未知的模糊形体，还时而传来此起彼伏的可怖絮语。 弗劳德咬牙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的形体变得更加模糊，虽然就在身后，却如同隔着十万八千里一般，距离被拉长、扭曲。危机迫在眉睫。 但弗劳德知道他们如今根本不能停下来，停下来也会死在这里，继续走下去也许还有一线希望。难道自己真的错打了算盘？萨米基纳并非来邀请我，而是真的想要将我们置之死地？ 就在弗劳德胡思乱想之际，一个高大的诡异人形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弗劳德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那东西却伸出影子般扭曲细长的手臂抓住了他的手。弗劳德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过去。 一阵黑暗过后，幽光瞬间亮起，弗劳德这才发现，四周的世界清晰、稳定下来。一个身披斗篷，身体畸形的活死人正站在他的面前。弗劳德立刻觉察到自己已经进入萨米基纳建立起来的秘密通道之内，他的身后就是秘道的洞穴入口。 “后面还有我的同伴！” 弗劳德急忙开口。 那活死人沉默的点点头，转身从地上提起一盏灯笨拙的走出了洞口消失在血雾之中。 弗劳德稍稍安心下来，他知道这个萨米基纳的活死人奴仆会将自己的同伴平安的带过来，当然只要他们没有偏离道路的话。弗劳德如今开始有了其它的忧虑，他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魔法会失灵，他再次试了几次，但仅仅能勉强使用十分简单的魔法，稍微复杂一点儿的都无法成功。 一定是现世发生了什么，始灵之力正在快速消失。 弗劳德摇了摇头，他知道并非如此。如果始灵之力彻底消失，不单单是现世和虚界，就连这个地狱般的异界都会消失殆尽。所以，有人改变了规则。只能这么解释。 法鲁格也许知道原因。 弗劳德这才想起，没人跟他提起过那个年轻人到底去了哪里，又为何没有跟随着众人与他汇合。弗劳德只知道余威的下落，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就好像法鲁格的失踪也与那个未来有关。 脚步声杂乱的响起，弗劳德收起纷乱的思绪看向洞口，这才看到那个活死人带着自己的同伴平安归来。随着同伴进入密道，弗劳德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无人失踪，真是太幸运了。 “天哪，这个鬼地方简直糟透了！” 莫妮卡抱怨着，“为什么那个萨米基纳会选择这么个鬼地方，难道他就不怕被血雾吞掉吗？” “虽然危险，但这也是绝佳的屏障。” 弗劳德迈开脚步，因为那个活死人已经一语不发的擎着灯向秘道内缓缓走去。 “萨米基纳的确不喜争斗，这个地方对他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其他的地狱君主很难率领大军从血雾中进攻他的领地，也没人想要这片荒凉的地盘儿，所以，萨米基纳几乎无忧无虑的在此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俨然身处世外桃源之中。” 沙德插言道，“只不过这个桃源并非极乐之土。” “可是这要耗费多大的力气和代价才能建造起这样的一个隐居之所？” 玛丽娜轻叹一声。 “萨米基纳显然拥有这样的耐心。” 弗劳德耸耸肩，“对他来说，这样的选择也的确值得。” “可是，他为何要找你？” 莫妮卡不解的看着弗劳德的背影问道。 弗劳德摇摇头，“我不了解萨米基纳，他虽然不好战，却也是与鬼帝克劳恩和魔神阿加雷斯他们平起平坐的地狱君主，也许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毕竟现在是乱世，他也想做一笔好交易来保住自己。” “也许他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萨伦娜忽然开口，“毕竟我师父留下的东西十分重要，也许就在他的手中，而我们来到苦难之地的边境不可能是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手中也没有魂器，只有那个东西最重要。” 萨伦娜说完瞄了沙德一眼。 “也许吧，至少萨米基纳看上去是个能沟通的家伙。” 弗劳德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的活死人，“而我们正巧需要这个最难得的机会。” 第十四章 肃杀 “你是谁？” 里昂红衣主教坐在马上看着蹲在一具尸首旁的衣衫褴褛的女孩儿，他看到那女孩儿的眼神宛若死神般冷酷，与那瘦弱的身形形成强烈的反差。 “薇薇安。” 那女孩儿如此答道，她没有站起身，只是拉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一处纹身。 谎言之王比列那诡异的笑脸图案。 里昂红衣主教皱起眉头，他暗暗心惊。这次的突然来访是大圣堂临时的决定，而且十分隐秘，按道理说比列和辛西娅不会知道他们的行踪。这也是为了告诉比列，并非他左右着所有的局势，哈努卡教会也并非只是他们操纵的工具。但没想到这个魔鬼还是知晓了自己这一行人的行踪。 里昂红衣主教开始怀疑教会的高层中有谎言之王的傀儡，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因为这说明这些虔诚的信徒之中竟然有叛徒，教会从来都是一个稳固的整体，绝对不会内外人从内部攻陷，但如今…… 里昂红衣主教心中燃起一团无名之火，他为自己同僚信仰的崩塌和自甘堕落感到遗憾和愤怒。 “比列让你来接我们？” 里昂红衣主教阴沉着脸再次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脏兮兮的小姑娘，他不知道为何比列要选择这么一个小角色来迎接教会派来的使者，难道是为了讽刺我们？ 薇薇安点点头，这才缓缓起身。 里昂红衣主教又看了看那具同样瘦削的女孩儿的尸首，脖子上被划开的伤口触目惊心，不用猜，肯定是眼前这个名叫薇薇安的女孩儿动的手。野蛮的杂种，里昂红衣主教厌恶的皱了皱眉，但他很好奇，为何这个薇薇安要杀一个看上去毫无威胁的女孩儿。 “她是谁？” 里昂红衣主教用马鞭指了指那具尸首。 “逃犯。” 薇薇安耸耸肩，似乎对此恶行毫无感觉。 里昂红衣主教更加反感这些魔鬼的做法，但他忠于教会，既然这是教会的任务，他就必须将其完成。但在内心深处，他渴望带给比列的魔窟血与火的洗礼，将这些污染世界的邪恶全部赶尽杀绝，包括眼前的这个堕落的女孩儿。里昂红衣主教知道，此人虽然还很年轻，但灵魂堕落已深，没有了任何拯救的价值。赐她一死才是慈悲。 “那么，带路吧。” 里昂红衣主教冷冰冰的发话，他不想在此地多逗留哪怕一秒钟，他只想完成这个恼人的任务，然后立刻返回大圣堂去复命。 薇薇安点点头，她抓住那个尸首的手臂，似乎想要将尸首扛起来，但如此瘦弱的身体，显然很是吃力。 “还留着那具尸首干什么？” 里昂红衣主教厌恶的问道。 “主人的要求，他需要这些材料。” 薇薇安面无表情的答道。 里昂红衣主教身后的两名护卫愤慨的小声嘀咕了两句脏话。 里昂红衣主教使劲儿攥了攥手中的马鞭，最后还是妥协了，“去两个人帮她把尸体放到马上。” 护卫交头接耳了几句，显然谁都不愿意干这件肮脏的事，但最终还是有一人在里昂红衣主教的瞪视下下了马，然后将那具尸首放到了乘骑的马的马背上。那名倒霉的护卫郁闷的不想上马，但最终为了不掉队，还是勉强上了马。 “这样可以了吧？” 里昂红衣主教如今脸色铁青。 薇薇安却还是耸耸肩，走到前面带路。 里昂看着那女孩儿灵巧的在树林间小跑着前行，他这才相信，此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也许就是谎言之王比列的杀手。 众人无言的跟着女孩儿在山路上行进，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但还是没有看到下山的路。里昂红衣主教有些纳闷，因为从远处看，这座山并不十分险峻高大，却没想到山中的路却如此难行。 薇薇安将众人带到一处清泉流淌的地方，然后听了下来。 里昂红衣主教这才发现女孩儿已经气喘吁吁，面色惨白。看来她还并非那些魔鬼，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但灵魂依然堕落，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这里歇一晚，明早赶路。” 薇薇安说道。 里昂红衣主教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盯着那女孩儿摇摇头，“我们有要事相商，必须星夜兼程的赶路，如果你累了，我可以让一名护卫载你上马。” 薇薇安却摇摇头，“你不会知道夜晚这里会发生什么的，如果你还想活着抵达麦海迪，那么就听我的。” 里昂红衣主教闻听此言环视了下四周幽暗的树林，最后冷哼一声，“我们可不是三岁小孩儿！带你的路！” 薇薇安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却立刻舒展开，她耸耸肩，然后掏出一个水壶接满泉水并重新收起来后，这才重新开始带路，“你们会后悔的。” 她补充了一句。 里昂红衣主教虽然不信这女孩儿的鬼话，却也开始警惕的看着四周，那十几个护卫也同样如此。 随着前行，林间的路越来越坑坑洼洼，而夜色已深，一轮弯月投射下的暗淡光芒无法照亮道路，众人只能下马徒步而行。 薇薇安那犹如鬼魅般的身形灵巧的在前面带路，一时间除了脚步声、武器碰撞声和马蹄声外，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息。 里昂红衣主教越来越觉得那个女孩儿的话是耸人听闻的谎言，这里都是比列的地盘儿，就算是有什么怪物，也应该都是比列的手下。这个女孩儿不过是奉命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而已。 雕虫小技。 里昂红衣主教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回了下头，他看到自己的那些护卫正沉默的紧紧跟随。他重新回头，却马上有些狐疑的皱起眉头，他再次猛然回头，这一次，他伸出手，停了下来。 那些护卫也全都疑惑的牵着马停步。 “那具尸首呢？” 里昂红衣主教大声喝问，声音在四周回荡着。 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队伍的尾端，这才发现，那名带着那具尸首的护卫连同马匹全都一同消失了。 怎么回事？ 里昂红衣主教急忙转身面对那个立在前方无动于衷的女孩儿，他的耳畔响起了身后护卫拔剑出鞘的声音。 “我警告过你们，夜晚在这里行走十分危险。” 薇薇安面无表情的看着里昂红衣主教，“这只是刚刚开始。” 第十五章 傀儡 “别跟我耍花样，小姑娘！” 里昂红衣主教走上两步面带威胁的恶狠狠的说道，“我的人去了哪儿？” 薇薇安却依然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不是我们做的，这里隐藏着一些从异界逃出来的恶魔。而那具尸首也不是我弄得，那是影魔所杀。我来晚了一步。” 里昂红衣主教沉默的审视了薇薇安半晌，他看不出这个女孩儿有撒谎的迹象，他只能半信半疑的再次回头，那些护卫已经全神戒备的看向四周幽暗的林地。 “我们不会停下，从现在开始，一边警戒，一边前行！” 里昂红衣主教将自己的细剑拔出，然后用右手在剑身上碰了碰，一阵微弱的红光亮起，剑身随之燃烧起烈焰，但火焰很微弱。这让里昂红衣主教有些懊恼，因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能力在一天前被削弱了很多，他只能怀疑这是比列捣的鬼，这片区域很可能被设下了结界。 微微哪看了看里昂红衣主教手中的剑，却没说什么，她转身继续带路。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人再没有掉队的，而山路逐渐向下，树林也稀疏起来，被干枯的灌木丛代替。里昂红衣主教那颗悬着的心逐渐落下来。 直到看到山坡下的平原，里昂红衣主教这才收起细剑，他如今紧张的口干舌燥，而放松下来后也觉得疲惫不堪，双腿犹如灌铅般沉重。 “我们在这里休息到天亮，派人轮流守夜。” 里昂红衣主教这才发话。 众人开始忙碌起来，有人斩下灌木的树枝升起火堆，有人拿出干粮和水开始吃喝。只有薇薇安蹲坐在一处裸露在外的大石头旁看着众人。 里昂红衣主教也沉默的盯着这个诡异的女孩儿，直到一名护卫将一些干粮递到他的面前。里昂红衣主教接过干粮后看到薇薇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残忍的一笑，然后大口吃了起来。他不会浪费粮食给这个堕落的灵魂，他希望这个女孩儿就此饿死才好。 里昂红衣主教吃完了自己的干粮后刚要躺下，却听到了一声惊呼。他急忙站起身，这才发现身后的几名护卫剑拔弩张的警惕着看向远处的林内。 “怎么了？” 里昂红衣主教大声喝问。 “又少了两个人！” 面前不远处的一名护卫说道，“他们、他们去林间方便，再也没回来。” 里昂红衣主教阴沉着脸大踏步的走上几步，然后眯缝着双眼打量着林间，却什么都没看到。 “来三个人，跟我去林间看看！” 里昂红衣主教重新拔出细剑。 “主教大人，太危险了，我们……” 里昂红衣主教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才不怕那些恶魔，他是护卫教会的利剑，从他被选中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坚信不疑。因为北方人没人能拥有他这样的能力，也不可能得到教会的垂青，教会从饥寒交迫中拯救了他，这就是他的新生。他将会付出自己的一切去烧尽所有的邪恶。 “守住营地，看住那个小姑娘，她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杀了她！” 里昂红衣主教下达了命令后拔出细剑快步向山上的林间走去，身后有三名护卫紧紧跟随。 其他人则警惕的守住营地，没人敢放松一星半点儿。这些都是强大的战死，他们处变不惊，绝不是乌合之众，里昂红衣主教知道，要不是这诡异的事件，即便千军万马也不能让这些代表着光明的战士退缩分毫。 无论比列在耍什么花样，都不可能击败大神哈努卡的仆从。 里昂红衣主教面无惧色的走进林间，然后看到地上有两柄佩剑，他蹲下来仔细查看，这才辨认出干裂的土地上有斑斑血迹。他不禁皱起眉头，看来这里的确有什么怪物存在。 里昂红衣主教站起身回头打了个手势，三名护卫会意的守住身后和两侧，紧跟里昂红衣主教慢慢前行。 夜色正在慢慢褪去，天边露出一星亮光，但林间却仍然雾蒙蒙的灰暗一片。 一个人影突然在前方出现，却突兀的静止不动。 里昂红衣主教也停了下来，他辨认着那人的轮廓，从铠甲的棱角看得出来，此人应该是丢失的那三名护卫中的一员。他吸了吸鼻子，将细剑的剑身点燃，火焰还是如此微弱，但他毫不理会。远处的那个人还是立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里昂红衣主教不再犹豫，他大喝一声直接冲了过去，三名护卫快步跟上。直到迫近那个人影，里昂红衣主教才看出来此人的确是那个载着尸首的那个护卫，此人正瞪视着自己，双眼空洞无神，下巴被削掉，这可怖的面容让里昂红衣主教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死人，却不知道他为何还能站立。 身后有两名护卫也凑了过来，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同僚惨死的模样。 里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茫然的转过身，却发现鲜血从面前那个无头护卫的腔子内喷溅出来，滚烫的热血洒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他只看到一个黑影立于无头护卫的身躯之前，一道白光正在半空中划过。 “小心！” 身旁的护卫反应极快，他架住挥砍而下的利刃，然后在无头尸首倒地的瞬间扑了过去，将那黑影撞倒在地。那名护卫补上了一剑刺穿了那黑影的胸膛。 里昂红衣主教这才反应过来，他定睛观瞧，这才看出那个黑影也是消失的护卫之一。就在此时，他的左侧传出一声惨嚎，他下意识的转身，正看到那个没了下巴的死尸扑倒了另一名护卫并将匕首不停的刺进那人的脸上和脖子上，很快的，叫声消失。 里昂红衣主教咬牙挺剑刺出，细剑刺穿了那死尸的无神左眼，但那死尸却依然抬起头盯住里昂红衣主教，里昂红衣主教急忙撤剑，在那死尸摇晃着起身的时候再次刺出一剑，但细剑无法对这个活死人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里昂只能弃剑弯腰，在那死尸敏捷的扑过来的时候抄起了地上那护卫尸首旁的长剑，然后猛烈的挥舞一圈儿，剑锋砍进血肉的触感让里昂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再次撤剑，用能力将其点燃，此时，仅存的那名护卫也一剑刺穿了那死尸的胸膛并将肚腹划开，里昂趁机双手持剑一剑劈落，将死尸斩为两段。 就在两人喘息之时，仅剩的那名护卫忽然身躯一颤，一柄利刃刺穿了他的喉咙，他咕哝了两声栽倒在地。 里昂毛骨悚然的看着倒下的护卫身后站在两名护卫，其中一个没有脑袋，正是刚才死去没多久的那个人。 第十六章 浴血 里昂红衣主教踉跄着脚步向营地走去，他的肩头和胸口都受了伤，但并不致命，最主要的是那些死后又被复活的护卫都被自己解决了，圣火将烧尽这些可怜虫，这是最后的慈悲。营地内的火光让里昂红衣主教那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直到走出林地向山坡下俯瞰，他才再次如坠冰窟。 营地内空荡荡的，除那依然还在燃烧的火堆外，只剩下那个依然蹲坐在大石头旁的名叫薇薇安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人呢？” 里昂红衣主教怒气冲冲的一边大踏步的走进营地，一边冲着那小姑娘吼道。 薇薇安的嘴角微微上扬，她默默的指了指里昂红衣主教的身后。 里昂红衣主教急忙转身，他看到一群活死人般的护卫正从两旁的山坡下和上方的树林内摇摇晃晃的走出来，有的已经没有了脑袋，有的脑袋被削掉大半儿，最诡异的是，里昂红衣主教发现那几个从林间走出来的人浑身浴火，那正是自己点燃的圣火。里昂红衣主教第一次心中感到有些发毛，他没想到圣火都无法消灭这些可憎的邪恶之物。 “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里昂红衣主教一边后退，一边问道。 “没什么。” 薇薇安忽然在里昂红衣主教的身后笑了起来。 里昂红衣主教感到背脊一阵发凉，他急忙转过身，但在转身的瞬间已经看到一道白光划过，他饶是反应奇快，还是脸上一阵刺痛。他急忙用左手捂住脸，但血还是立刻流了下来。 “杂种！” 里昂红衣主教怒不可遏的举起手中的长剑劈向立在自己面前手握匕首的薇薇安。 薇薇安轻巧的闪到一旁，而此时，里昂红衣主教的左侧肋下又是一阵剧痛，他下意识的回头，只见另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正抽出带着血滴的匕首跳到一旁。 里昂红衣主教借着火堆的光亮辨认出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儿那浑浊的死人眼睛，还有脖颈上那可怖的伤口。 “是你！一直都是你！” 里昂红衣主教的喉咙里咯咯直响，他并不害怕，大神哈努卡的信徒绝不会对邪恶屈服，他只是愤怒，他如今的力量在不断流失。但自己绝不会妥协，里昂红衣主教将手中的剑点燃，在狂怒之下，剑身上的烈焰要比刚才明亮许多。里昂红衣主教感受着烈焰的灼热，圣火将给予他勇气。 那些原本自己的护卫全都围了过来，利刃全都擎在手中，死人眼全都盯着里昂红衣主教。 擒贼先擒王。 里昂红衣主教再次转身想要先杀死那个名叫微微安的女孩儿，但对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来，杂种！” 里昂红衣主教愤怒已极的大声狂吼，脸上的伤口被牵动着裂开流出更多的血，一时间，他的面目血红一片，无比狰狞。 劲风从背后袭来。 里昂红衣主教早已知觉，他如今已经将自己最原始的本能全都激发出来，就像是狂战士般急转身单手劈砍，随着烈焰燃烧的剑身挥舞，一个活死人的身躯连同铠甲被斩为两截，血肉之上发出“滋啦”作响的灼烧声音。其余的活死人也已经杀到，他们似乎要比生前更加迅速，手中的剑齐刷刷的劈向里昂红衣主教。 邪不胜正！ 里昂红衣主教就像是一阵烈焰旋风般的迎了上去，他手中的烈焰剑将活死人的武器砍断，将它们的身躯斩断、点燃，在里昂红衣主教的攻势下，十多个活死人毫无抵抗之力。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昂红衣主教已经将它们斩尽杀绝，地面上那些残缺的尸块儿不断冒着青烟。 里昂红衣主教的身上再次多了几处伤口，但他毫不理会，这要不了他的命。他看向几缕青烟之外的那最后一个活死人。 那个不知名的瘦弱女孩儿手中握着匕首低头而立。 里昂红衣主教喘着粗气慢慢挪动步伐，结果了她之后，就剩下那个微微安，他发誓要将那个杂种魔鬼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映着火光，那个女孩儿浑身抖动了起来，她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而自己则踉跄了几步坐倒在地。 尖叫声响彻山中。 里昂红衣主教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那个女孩儿捂着头不停的啜泣着，看样子并非活死人。 “你是什么东西？” 里昂红衣主教喊道。 那个女孩儿浑身一颤，但还是稍稍止住了哭声，她放下双臂泪眼婆娑的看着不远处尸堆旁那个血葫芦一般的可怖男人。 “求你……别杀我，我、我不是魔鬼，我……” 女孩儿不停的提灯着双腿向后蹭着，嘴里语无伦次的嘟囔着，声音颤抖不已，“求你……” 里昂红衣主教不会听这个女孩儿的狡辩，他又走进几步，这才忽然惊讶的发现那女孩儿脖子上的伤口只剩下一道不易察觉的细线。 “你……到底是什么？” 里昂红衣主教紧走两步来到女孩儿的面前，然后伸手去抓女孩儿的腿，突然，他感到背后一阵剧痛。他反应极快，右手中的烈焰剑已经向后挥出，但他的身后没有人影，自己的左臂再次疼痛起来。他再次转身，却看到那个瘦弱的女孩儿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正双手擎着匕首，流着泪看着自己，“对不起，这不是我……” 犹豫的瞬间，女孩儿的匕首已经刺入里昂红衣主教的腹部。 “邪恶……” 里昂红衣主教右手中握着的剑上的火焰瞬间熄灭，他看着薇薇安一刀将自己的右手连同手中的剑斩落。 里昂红衣主教的话还未说完，薇薇安就已经将手中的匕首掷出插进他的嘴内。 …… 薇薇安气喘吁吁的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他依然瞪视着她，但似乎已经气绝。 苏珊这才松开匕首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一屁股重新坐到地上，浑身颤抖不止，双眼呆滞。 薇薇安稍稍放松下来，她快要累死了，但还是摇晃着走到重新复活的苏珊面前伸出手，“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还想活下去吗？站起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你……你杀了我！” 苏珊嘶哑着嗓子空洞的喊道。 “因为我知道你还能复活，而我们需要这场戏来干掉这些傻……” 薇薇安的脖子一紧，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她的身子腾空而起，仿佛就要窒息。她惊恐的转动眼珠向后看去，只见那个恐怖的男人正愤恨的看着自己，他那巨大的左手正紧攥自己的脖子。 薇薇安恐惧起来，她没想到受了这么多致命伤后，这个男人却依然还没有死去，现在，反而是自己即将死去。 薇薇安下意识的将手伸向苏珊，而自己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我想要活下去。 失去意识前，薇薇安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十七章 秘密 天色已晚，余威没想到这竟然是次长谈，他回头看到那几名铁卫已经探头查看了好几次。结果很是出人意料，却也是意料之中，因为蓝龙长老已经在上次的贝克尔王的婚礼上暗暗透露了一些信息。只是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与龙王尤蒙刚德几乎平起平坐的实力派人物。 余威看着名为尼德霍格的蓝龙长老，他没有对此人所说的秘密而感到多么惊讶。因为如今所面对的不少谜团已经太多了，余威早已见怪不怪。他最好奇的只有尼德霍格如此强大的龙神血脉为何会被谎言之王比列束缚住。但他立刻想起了弗劳德，比那个孙子强的人比比皆是，但几乎全都被他玩儿死了，而比列与他都曾是鬼帝克劳恩的门徒，奸诈程度肯定半斤八两。 余威动了动脚，想要转身离开。 尼德霍格看着沉默不语却一脸轻松的余威忽然乐了，“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怪不得贝克尔会如此依赖你。” 余威耸耸肩，“我只是觉得我是时候抽身而退了，既然你已经摆脱了比列的诅咒，那么贝克尔也就拥有了一个绝不会背叛他，而又比我更加强大的靠山，我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参与这场无聊的权利游戏。” 尼德霍格沉默片刻，然后才再次开口，“你真的想要放弃其他人梦寐以求的至高权力？如果我们能赢得这场战争，那么你可是联合王国内只手遮天的人物，而你那近乎永生的能力，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当然，除非联合王国再一次如同黑暗王朝和旧帝国那样衰落。” 余威轻哼一声，然后摇了摇头，“我是喜欢钱，也喜欢女人，权力可以带给我我所说的那两样儿，但我所知道的是，安逸带来的后果就是不知道哪一天我就会在睡梦中被割开喉咙。我的确拥有近乎永生的能力，但真血并非无敌的存在，我可不想只剩下残躯，然后被人丢进地牢。权力的游戏并不适合我，从前，我只是一名剑客，我追求的是力量的极致和简单的胜负，如今，我只期待着在这些破事结束后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你真的认为你会想要过那种平淡的生活？” 尼德霍格似乎还没有放弃游说余威留下，“你骨子里就是个争名夺利之徒，否则你也不会继续留下来，你完全可以早就抛弃这些，你会说‘我是为了这个世界’，真的如此吗？余威师傅，我觉得你只是在欺骗自己，你有能力统御千军万马，而你的内心也渴望着这一点。没错，你是一名剑客，而剑客所追求的胜负即是生与死，嗜血才是你的本性。这并非堕落，而是乱世枭雄所本应拥有的特质。” “你还真是高看我了，要知道，我的前生就仅仅死在一群小角色的手中，我没有多么伟大的丰功伟绩。而契约剑士，也不过只是弗劳德……” “弗劳德并非一个小人物，我了解他。” 尼德霍格并不理会余威的辩解，“你如今并非契约剑士，因为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活死人，你也不再需要为弗劳德尽责，为什么你还留恋尘世？为什么你没有选择解脱？” “相信我，我当然想要选择解脱，但弗劳德那个混蛋却无数次的……” “那并非他在求生，真血的副作用十分巨大，并非每一个人都能获得这梦寐以求的永生力量，你的意志决定了一切，是你想要活下去。” 尼德霍格盯着余威，“你还想要继续看着这个世界，你还想要挥动手中的剑。” 余威皱起眉头，但他的确想过这些，他无从狡辩。但至于权力，他真的从未想过这些。 “我不会被你的言语左右，我所要的只是自由。” 余威忽然抬头笑着说道，“我会帮助贝克尔赢得眼前的这一仗，然后我就会选择退出。虽然我很想看到这场游戏的结局，但……那毕竟不是属于我的游戏。” 尼德霍格没有言语，他显然没想到余威如此固执。 “我还有要事，如果你真的已经没有了比列的威胁，那么你自可以去告诉贝克尔。” 余威想了想，“看来你暂时并不想告诉他，因为东境还有奥斯公爵，苏珊既然是个傀儡，那么杀了她会打草惊蛇。” 尼德霍格点点头，“不错，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将戏演下去，这也是我告诉你这个秘密的原因，至少等到贝克尔赢得这场战争。” 余威皱起眉头，他没想到事情还是如此麻烦，他微微叹气，“你早已看出我会离开，所以才说了这番话，对吗？” “全是肺腑之言，新的王国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尼德霍格说道，“这不单单是人类的王国，这将是龙族与人类共同的王国。” “可能吗？” 余威摇摇头，“矛盾不可能因为这一场战争而改变，贝克尔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化解……” “你不明白，贝克尔现在今非昔比。” 尼德霍格的双眼烁烁放光，“流言已经传开，魔法的消失，能力者的衰退，这是凡人时代的开启，而贝克尔将成为真正的救世主，因为人们会相信，这些奇迹、那些邪恶的力量全都是被此人所净化，他才是真正的神选之子，就连哈努卡教会都会就此崩塌。新的信仰会从贝克尔的身上开始。” 余威早已想到了这一切，他对那个未来并没有一丝好感，他知道信仰发展到极端会变成什么。善会变成恶，虔诚会变成狂热，以贝克尔的名义，世界会再次走向一片血腥杀戮。 “这是你的主意？” 余威冷冰冰的问道。 尼德霍格沉默不语。 “你知道我会了解这些真相。” 余威露出凶狠的笑容，“这才是你的目的，你留下我是为了不让我去阻止你们，而贝克尔，他用荣华富贵来栓住我。” 尼德霍格没有吭声。 “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余威简单明了的宣布，“你可以劝慰自己这是为了世界。” 尼德霍格慢慢抬起手，余威看着他，但蓝龙长老只是将手搭在余威的肩头，“你会自己做出选择的，是选择一个充满谎言的和平的未来，还是选择一片废墟、毫无希望的空洞世界。” 余威看着尼德霍格撤去屏障。 “贝克尔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身份，对吗？” 余威最后问道。 但他知道，他得不到任何答案。 第十八章 坎多要塞 旭日东升。 余威骑在战马上眺望着远处的坎多要塞。这座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建造起来的浩大工程截断了通往联合王国腹地的渡口和重要的隘口。绵延数十里的外城墙与东北的孤峰相连，在山坡上还有高耸的瞭望塔和箭楼，在坎多要塞的正面还有两座立于外面的哨塔，说是哨塔，一旦兵临城下，这两座小型堡垒般的哨塔和环绕着要塞挖好的壕沟将成为最强的防御，直接将水闸放开，威尔逊河的河水将会填满深邃的壕沟，整座要塞变为孤岛，但在后方，却有船可以通过渡口源源不断的获得补给和兵力。 余威知道，联合王国虽然被迫与东方人签订合约，并且同意东境自治，但元老院从未信任过撒冷城的萨利赫家族。这座要塞就是因此而建，它是联合王国对付东境入侵的最强也是最后的堡垒。在能力者没有崛起之前，有真宗的支持下，这座要塞堪称完美的屏障。 但如今魔法已经被大幅削弱，即将消亡，而能力者也几乎失去了力量。如今能守卫要塞的只有凡人，当然，如果入侵者也是凡人的话，也将无法拿下这座要塞，或者将会付出十分惨重的代价。可是坎多要塞现在正要面对的却是一支在这个诡异的凡人时代中最强的军队。 余威抬起头，他看到三头黑龙在空中翱翔，他不知道要塞内的军民会怎么想。城墙和护城河挡不住龙族的攻势，魔法也无法伤害到这强大的种族，他们会摧毁坎多要塞引以为傲的城墙，撕裂他们的防线，烧毁他们的船只。他们如今只是待宰的羔羊。 余威拉动缰绳，战马缓步向前，他左侧的萨林公爵高傲的昂着头跟随在后，只有卡瓦希尔帝国的奥斯顿将军没有动，他一脸阴沉的看着余威的背影。他显然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邋遢剑客竟然会成为整个联军的元帅，他更没有想到，如今自己率领的卡瓦希尔帝国军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都与这些东方佬儿一样对那个年轻的东境之王无比崇拜，甚至还有几人心甘情愿的成为贝克尔王的铁卫，誓死追随。 传奇之路就此开启。 余威知道，只要拿下了坎多要塞，贝克尔的名字将会传遍整个联合王国，包括他在昨日的那离奇的经历和子虚乌有的神迹。他开启了一个凡人的时代，这个世界再也不是巫师和能力者的天下，更不是上古时代所遗留下来的那些恶魔和魔鬼的囊中之物。 它只属于凡人。 “大人，我们何时……” 萨林公爵谦恭的提醒沉默不语的余威。 余威却不等萨林公爵说完就不耐烦的摆摆手，他眯缝起眼睛仔细观瞧两座巨大的哨塔中间那座坎多要塞的外城大门，城门楼上正挑出一根木杆，上面的确挂着一颗人头。余威辨认不出来那是否是属于那个敢于反叛哈努卡教会的红衣主教杰里米，他救了自己，却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余威在心中暗暗叹息，此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因为他没有利用谎言，而是想要将最真实的一面带给所有的人类，但没人会在乎他做了什么努力。所有人都只会记得胜利者和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 成王败寇，永恒的真理。 余威稍稍颔首，这是他唯一能够为这个令人尊敬的杰里米主教所做的，也是他仅有的最后的真诚。因为接下来，他将与谎言同行，他将会抛弃自由继续这场似乎正是由自己开启的权力的游戏。 为了自由与和平。 余威忽然想起，人类一直都在以这两个词汇征战杀伐，无数个世纪后，还是依然如此。 “大人，我们应该……” 萨林公爵再次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余威点点头，然后勒动缰绳掉头返回自己率领的军队，他转身的时候已经看到坎多要塞的城墙和哨塔之上都已经严阵以待，却似乎没有能力者和那些鬼灵的身影。贝克尔王派出的探子也没有找到那些棘手的敌人的身影，那么，这将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即便我们自己也疲惫不堪，即便我们也刚刚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 但胜利依然属于我们。 余威勒住缰绳，在马背上环视着东境大军。奥斯顿将军眯缝着双眼正看着他。 余威慢慢抽出背后的焰形剑“荣耀之心”，真是讽刺，这柄剑竟然原本属于那个还未疯掉的“侠王”以诺。如今它落在了另一个疯子的手中，一个为谎言而战的刽子手的人的手中。 余威高高举起焰形剑，烈焰的光芒在朝阳的映衬下更加璀璨炽烈。 欢呼声响起。 另一个由谎言和鲜血谱写的传奇正在揭开帷幕。 …… 法鲁格站在坎多要塞东北部那座孤峰的山顶透过薄雾俯瞰着下方东境联军那密密麻麻的人影和半空中盘旋翱翔的巨龙。他知道，一切正向着弗劳德所安排好的那个方向继续发展。 凡人的时代。 法鲁格知道自己的职责还未结束，这场战争也远未结束，这只是刚刚开始，而这些凡人所面的的将是更加血腥艰难的未来。因为强大的力量将会全部退出历史舞台，没有了依赖，人类将会如同婴儿学步般重新前行。 法鲁格面带悲色的看着那些准备进攻的巨龙。 没错。 所有的强大力量都将退出历史舞台。 因为他知道，白银之城绝不会坐以待毙，而他也知道，即便以诺还在垂死挣扎，但他已经阻止不了这个新时代的开启。但就像以诺自己所说，这将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却不是换来了自由。而只是换来了一个未知的希望。 今天，厮杀将会继续。 喊杀声忽然在四周回荡开来，巨龙开始冲向那座似乎毫无抵抗的坎多要塞。火焰腾起，烟雾弥漫。 法鲁格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他没必要再看下去，他也不想再看下去，他知道巨龙将会陨落，他知道无论是哪一边都将面对最残酷的一战。 法鲁格选择了离开，他在离开这个崭新的未来之前，还有一个人情要还。 第十九章 学习 弗劳德一边吃着天父亲自下厨做的美食，一边看着摊开在桌子上的大部头铁皮书。他已经翻看到了最后一页。 这本书根本就不是用自己星球的语言写成，但他如今在接受了天父赐予的力量后却对这种已经失落的语言烂熟于胸。这本书记录了在自己世界诞生之前的另一个宇宙内出现的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书名为《米斯达之歌》。米斯达人甚至将自己的疆土扩展到了宇宙的其它星球之上，但伴随着科技的发展和内部的分裂，最终，整个文明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星际战争中几乎灭绝。幸存下来的米斯达人再也不记得曾经的荣光，他们像是野兽般重新回归了最原始的本能。 最主要的是，弗劳德注意到这些米斯达人妄图改造自身成为超越神的存在，但这样的做法却导致了新生的米斯达人对其他弱小之人的歧视和敌意，这也是星际战争爆发的起因。 弗劳德觉得这就是天父将此书给他看的原因，因为他如今拥有的力量能够轻易创造出一个崭新的宇宙，但他对这之后要做的事完全没有任何概念。意识先于世界诞生，如今他相信的确是如此，只不过，自己的意识太过极端偏激，他必须先改变自己，才能创造自己的宇宙。况且，必须了解历史，才能建立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弗劳德越来越不耐烦，他看了数本关于其它宇宙的书籍，但天父就像是故意的一般，就是不给他看关于自己世界的历史。他认为这才是有用的，因为只有了解自己世界的每一个细节，才能找到避免如今灾难的方法。 弗劳德将观察者著成的铁皮书合上，“我不明白。” “嗯哼。” 天父坐在自己的对面正在钻研一本古老的羊皮卷轴，弗劳德注意到那有些破碎的卷轴背面隐约可见几个熟悉的文字。那是异界的密语符文，弗劳德辨认出这个卷轴的名字就是《厄利涅斯之谜》。弗劳德更是火大，他没想到天父竟然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似的在看自己世界的书籍。 “为何不给我看关于我所在的那个宇宙的历史？” 弗劳德叹口气，“我必须了解我所在的那个宇宙的一切知识和细节，才能创造出大致相同的世界，我可不想将我所在的世界完全抹除……” “耐心点儿。” 天父没有抬头，“你创造的是一个崭新的宇宙，而不是如今的那一个，或者说曾经的那一个。” 弗劳德皱起眉头，“我所要的机会可不是这一个，全然重新来过，与将整个宇宙抹除掉有什么分别，难道……” 他现在突然怀疑这就是天父的阴谋，他蛊惑自己做出选择，然后毁掉自己的宇宙，所有的责任都在自己这个凡人，而并非他这个高高在上的…… 天父突然放下羊皮卷轴，“我们如今在哪儿？” 弗劳德扫视了几眼这个古朴的大图书馆，“万物之始，万物之终。” “没错，我们在所有一切之外，这里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点，这意味着什么？这里是循环的伊始，所以，既然一切还未发生，或者说已经结束，那么，你为何还在为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耿耿于怀？” 天父反问道，“一切都源于每一次的尝试，你所要创造的是另一条时间线，另一个循环，那本就是另一个世界，这就是你的选择，不是吗？” 弗劳德猛然起身，“我想要做的是拯救我所在的那个世界，而并非……” “改变了历史，就等于创造了另一个世界，你没有拯救自己的所在的世界，那只不过是延伸出了另外的一条线，另外的一个结局罢了。我很慷慨，因为我所给你的是一个完整的循环，一个崭新的时间线。” 天父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你可以在源头改变一切，难道你还不满足吗？你已经不再属于你所在的世界，而那个世界的命运也已经注定，时间不可逆，这就是秩序，这也是我所创造出来的宇宙的铁则，难道你真的想要与那个以诺一样毁掉秩序？你看到了那个未来，那个世界走向崩塌的未来，现在，要么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要么回到你的世界面对接下来的结局。”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弗劳德摇了摇头，“我创造了一个看上去与我所在的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但它并不是那个世界，我只不过是复制了一个……” “什么是意识。” 天父忽然问道。 弗劳德不明白天父的意思。 天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所看到的一切，经历的一切，你所认为的真实和虚幻，所有你所认为存在的世界和其它的世界，都不过是你头脑中的臆想。什么是真实？想想你所经历的虚无之境，想想你的那个女儿莫妮卡。” 弗劳德猛然睁大双眼，茫然的重新的落座。 “你真的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一切吗？” 天父微微一笑，“还是你一直就在这个大图书馆内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不。” 弗劳德摇了摇头，“那是真实的，我可以确定……” “何以见得？” 天父问道。 “因为那是属于我的记忆，我所经历的一切……” “那是那个名为弗劳德·维格里的人所经历的，那是那个弗劳德的记忆，而如今……” 天父双手的手指交叉放到桌子上的羊皮卷轴上，稍稍前倾身子，“你又是谁？” 弗劳德哑口无言。 “那就是一个世界，你记忆中的世界，那个在你意识中正在形成、尚未诞生的世界。” 天父继续说道，“那本就不是你的世界，你所要创造的是属于弗劳德·维格里的世界，一个崭新的世界。” 弗劳德的内心平静下来。 “还要继续吗？” 天父追问道。 弗劳德沉默的点点头。 “很好。” 天父打了个响指，弗劳德面前的那本铁皮书突然变成了另外的一本书。 弗劳德轻叹一声，埋头重新看了起来。 第二十章 地底之城 弗劳德一行人跟随着那个沉默的活死人向导穿过复杂的地下通道来到一处上面根须缠绕的圆形生锈金属门前。活死人向导将手中的油灯放在地上，然后摇晃着身形走到金属门旁抬起手臂按在中心刻着十字星图案的圆环上。随着“吱嘎”作响的机关响动，一阵幽光在那些根须上亮起，那亮光逐渐汇聚在圆环之上又迅速蹿到活死人的手臂上。 活死人的身躯剧烈的一阵颤抖，忽然炸裂，残骸散落一地。弗劳德看到只剩下那个活死人的手依然按在圆环的中心十字星上，并随着圆环开始旋转。幽光瞬间消褪，圆形的大门向一边滚开钻进岩壁之内，第二道金属门也同样向另一侧翻滚开来没入岩壁，一个幽暗的大厅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弗劳德对此比较熟悉，他知道这就是萨米基纳所在的地下厅堂，他迈步走进大厅，两名与刚才炸成碎片的活死人差不多的沉默仆从再次从大厅的两旁缓步走过来看着众人。 弗劳德并不看眼前的这两个仆人，他环视四周，然后有些纳闷的皱起眉头，因为他注意到原本整齐划一的排列在大厅两侧的矮人建造的房屋如今却是一片废墟。在那两个仆人身后由异界特有的黑色石块儿铺就的地面也破碎不堪，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深邃的大坑，在一处坑洞的边缘还看到了一条骇人的巨手。 这里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大战一般。 可是，谁能冲进血雾的天然屏障并且还穿过了迷宫般的通道直接攻入这个地下厅堂？ 弗劳德带着疑问看到那两名活死人仆从开始转身带路，众人随着两名向导穿过满目疮痍的厅堂，发现在厅堂的尽头还有一堆活死人的残骸，在这些残骸之间还夹杂着不少恶魔和魔界生物的尸首。厅堂尽头的巨型金属大门竟然出现了裂缝，在下方的一角还出现了一个窟窿，那个窟窿的旁边是一个巨魔被烧成黑炭的残尸。 两名活死人仆从对眼前的这些触目惊心的场景无动于衷，它们只是磕磕绊绊的穿行过这惨不忍睹的一地残骸向那个几乎就要被贡献的内城大门走去。 “有人攻进了这里？” 莫妮卡小声嘀咕道。 弗劳德则瞥了一眼沙德，他发现对方似乎也有些惊讶，因为要知道苦难之地在这几千年来从未被攻破过，最主要的是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争斗的重要资源。萨米基纳也是想要一个清闲的地方远离纷争，这才选择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作大本营，可是如今这里竟然遭受了如此惨烈的入侵，实在是令人费解。 但也并非难以理解，毕竟他们就在寻找藏匿在苦难之地的一个宝物，那是影响整个世界格局的东西，还是一件可以改变战局的武器的一部分。如果他们的行踪能被萨米基纳知晓，那么其他的地狱君主显然也知道他们会来这里。况且，如果萨米基纳拥有那个武器的一部分图纸，也许这就是其他人选择进攻这里的原因。 弗劳德开始有些担忧，他不知道那个重要的东西是否已经被抢走，而且前路等待他们是否还是萨米基纳，如果他已经战死，那么他们可能正在被带入陷阱。 不单单是他在怀疑目前的局势，他发现其他人都开始摸出武器警戒，这些人都经历了太多，他们对危险的嗅觉十分灵敏，那已经成了本能。 弗劳德正在犹豫是否还要跟随着这两个活死人傀儡继续前行的时候，那道巨大的金属门轰然洞开。 一座散发着金色光华的雄伟内城显露无疑。 一条平坦的主道直通尽头那座金字塔般的巨大城堡，道路的两旁则是熠熠生辉的金色金属房屋，还有不少人形生物正在忙碌，他们正是萨米基纳庇护的城镇居民。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一字排开挡在了众人的面前，紫红一个身着金色铠甲的人型生物手持金色长枪缓步走来。 弗劳德稍稍安心下来，因为显然内城没有受到影响，这说明萨米基纳应该还完好无损的活着。 “弗劳德·维格里？” 那个金盔金甲的人形生物来到众人的面前问道。 弗劳德走上一步点点头，他认得此人，这个长得像鲨鱼一般的人型生物正是内城城门的守卫队长芬布尔，上一次也是他在内城接待的他。 “好久不见。” 芬布尔稍稍颔首，然后顿了顿手中的长枪，“请随我来，主人正在等你。” 芬布尔说着转身大踏步走了起来，他向一字排开的手下点点头，那些士兵立刻回归岗位继续自己的职责，而那两名活死人仆从则摇晃着身形沉默的掉头走出内城大门，随着它们的离开，大门缓缓合拢。 “发生了什么？” 弗劳德看着熙来人往的人型生物随口问道，他发现这些地底居民看到这些外来者都有些害怕，有的人直接吓得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阿加雷斯忽然出手，我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侵入血雾的，他们直接钻进了地下迷宫。在我们还未来得及布置兵力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冲进了外城大厅。” 芬布尔面无表情的说道，“很糟糕，就连萨米基纳大人都……受伤了。” 弗劳德皱起眉头，他歪头再次看了看沙德，对方正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弗劳德知道为何魔神阿加雷斯能闯进这里，因为他从沙德的手中已经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七神兵之一，他拥有的力量要比从前强大好几倍，他自然可以无视血雾的影响。但是为何阿加雷斯会攻击这里，而不是直接去找克劳恩的麻烦？ “你们守住了这里？” 弗劳德问道，他觉得更不可思议的就是这一点，如果阿加雷斯能轻易攻入这里，那么萨米基纳不可能挡住阿加雷斯的进攻，可是这个内城却似乎毫发无伤。 “不，是萨麦尔大人出手相救，这才勉强让阿加雷斯退兵。” 芬布尔叹息一声，“克劳恩大人也出了力，没有他们的话，我们必败无疑。” 弗劳德与沙德对视一眼，他们似乎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克劳恩的阴谋，而他们则迟了一步。 第二十一章 分道扬镳 薇薇安猛然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的眼前是干裂的土地，而她正不停的颠簸着。薇薇安感到嘴里火烧火燎的难以忍受，她干呕了一下，然后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差点儿大头朝下栽落地面。她心有余悸的打了一个激灵，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趴在马背上。 “你醒了？” 苏珊的声音冷冰冰的在附近响起。 薇薇安没有回应，她待心跳平复下来后这才别扭的抓着压在身下的马鞍慢慢将身体挪动坐稳在马背上，她直起身子后立刻转头看向身旁，只见苏珊正骑着另外一匹马，而自己这匹马的缰绳也握在那个瘦弱的女孩儿手中，两匹马正缓步慢悠悠的前行。 我还活着。 薇薇安这才稍稍安心下来，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长吁一口气。 可是她明明…… 薇薇安恐惧的浑身一颤，她再次瞄了苏珊一眼，知道一定是这个而瘦弱的女孩儿救了自己。 薇薇安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有一道稍稍隆起的红肿痕迹，随着薇薇安的触碰，她感到触电般的一丝疼痛。她这才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幕，那个哈努卡教会的教士正死死卡住自己的脖子，她无比恐惧，她知道死期将至，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气管被捏碎…… “你……救了我。” 薇薇安嘶哑着声音问道，她的嗓子还有一些不适。 苏珊没有看她，只是轻轻点点头，“而你则杀了我。” 薇薇安稍稍皱眉，她最后叹口气，“没错，对不起，苏珊，我知道我这么做很残忍，但想要干掉那些人，我只能利用我的能力，而我如今被削弱后只能利用没有意识的……” “你杀了我，无论你怎么狡辩，你都像比列那个魔鬼一样杀了我！” 苏珊猛然转头甩掉薇薇安的这匹马的缰绳尖声喊道。 薇薇安将缰绳抓在自己手中勒马停住，苏珊也同样如此，然后一脸怒容的瞪着薇薇安。 “你知道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境遇，没有补给和马匹，我们会死在这片荒原之上，我只不过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而已，我不想狡辩什么，我能说很抱歉，但是如今我们两人能活下来都多亏了我的计划。” 薇薇安直视着苏珊说道。 苏珊的嘴在颤抖，她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你可以跟我说你的计划，我可以为你而死，因为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但是你却欺骗我，并且冷血的杀死了我！你只不过与那些魔鬼一样在利用我！” 薇薇安摇了摇头，“我之前不知道你的能力，我是真心的想要将你就出来，而在那时，我不能浪费时间，我不过做了在危急时刻最艰难的决定……” “这简直是最狡猾的辩解！” 苏珊依然愤怒不已。 薇薇安的内心中燃起怒意，她晃晃脑袋，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挥去。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她不是比列，她并非魔鬼。但她知道自己刚才的确像是狡辩，因为她并不想真的救下苏珊，她想要将她抛弃，甚至想把这个女孩儿当作吸引比列注意力的诱饵。薇薇安想起自己在杀死苏珊之前的那一幕，她什么都没想，他想到的只有不择手段。 想到这里，薇薇安的身体一颤。 我究竟变成了什么？ 黑暗正在侵蚀着自己，比列改变了我，将我扭曲成了与他一样的魔鬼。这就是他的游戏，她没有来追踪我，因为他知道，我终究还是属于他，我总有一天会回到他的身边，因为我已经走上了堕落之路。 “我救了你，也杀了你，我不想狡辩什么，你也救了我，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扯平了。” 薇薇安心乱如麻的说道，“等到前面的城镇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很好！” 苏珊显然也不想在多说些什么，她扭回头策马前行。 薇薇安则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薇薇安探头看天，天光大亮，她显然已经昏迷了很久，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苏珊已经绑好了一个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一些补给，薇薇安希望那里还有一些钱币。她不禁再次看向苏珊的背影，这一晚之后，这个瘦弱的女孩儿已经再也看不到从前的影子了，薇薇安知道，苏珊会与自己一样知道前路该如何走下去。 这样也好。 薇薇安收回目光。 至少自己会专注于眼前的复仇大计，她不需要再分心。她再也没有了任何牵挂。 两人逐渐加快了速度，又赶了大半天的路程这才抵达了边境的一座萧条的小镇，这座小镇人烟稀少，如今粮食显然供给不足，导致这里更加荒凉。 薇薇安拉低兜帽，因为她注意到这座镇上有不少贼眉鼠眼的人正在盯着两人看。这可不是好兆头，这些人看到两人骑着的马和马背上的袋子，肯定想要将这些补给抢到手。薇薇安抬起头，苏珊没有经验的依然露出自己的面容。 一个年轻的女人，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目标。 薇薇安咬了咬牙，她没想到抵达的这个地方会如此险恶，看来不接近联合王国的腹地，是不会有安稳的那一刻。 “我们不能在这里止步。” 薇薇安策马来到苏珊的身旁小声说道，“换一个地方，我知道再往西去会有一座比较大的城镇，我们再抓紧赶赶路会在傍晚抵达那里。” 苏珊却白了薇薇安一眼，“你说过，抵达城镇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你自可以离开，我累了，我要在这里过夜，我们就此分别吧。” 薇薇安皱了皱眉，她还想要劝说苏珊，但对方却拉动缰绳在破败街道的转角拐向一处比较大的房子，也许那是一座客栈，但薇薇安如今看不出来这个荒凉的地方还会有什么人开客栈。 薇薇安拉住缰绳，停在小镇的十字路口看着苏珊的背影。 就这样吧。 薇薇安低头沉默片刻，这是苏珊自己的选择，而自己也没有义务再担心她。 没错，她没有任何责任。 薇薇安撇撇嘴，然后拉动缰绳继续策马前行，她离开了这座萧条的小镇，沿着两旁荒芜的农田继续赶路。不久后，她加快了速度，绝尘而去。 第二十二章 背叛 夜色降临。 余威感受着手臂和腹部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那是来自异界生物袭击造成的伤，即便拥有真血的力量，却依然恢复非常缓慢。 余威面色阴沉的等待着。他的内心如今怒火中烧，并不是因为今天所遭受的失败，而是因为自己竟然被欺骗，最主要的是这个骗局竟然来自他近乎最信任的人。 一千五百多人丧生，原本以为是一面倒的压制性胜利从那些异界生物从四面八方涌出的那一刻起彻底改变，原本是己方单方面的屠杀演变成对对方敌人的屠杀。这都不是失败的真正原因，原因在于原本安排好的侧翼全都按兵不动，龙族也在异界生物出现的几分钟内立刻掉头逃走。 余威握紧缰绳，双眼瞪视着前方宛若喷出熊熊烈火。 他被自己人出卖了。 余威以为那会是一次奇袭，但当他继续苦苦支撑到最后才发现，后方的那些军队根本就没打算攻过来，而龙族则杳无影踪。他这才知道自己率领的这些残兵败将不过只是诱饵，是试探坎多要塞真正实力的炮灰。 卡瓦希尔帝国残存的兵力近乎全军覆没，就连奥斯顿将军都战死沙场。诺瓦城投诚的一千多人全部葬送在坎多要塞下，无一幸免。 余威勉强带着五十六个残兵在己方终于赶来的救援下这才逃过一劫。 惨败。 这是余威从前生到今世经历的最惨痛的失败，甚至自己在面对那些围攻自己的盗匪时都远没有现在这么懊恼，因为那是直截了当的生死之战，可是今天所面对的则是赤裸裸的背叛，是冷血的谋杀。余威不知道这是贝克尔王的主意，还是那个蓝龙长老尼德霍格的计策。 三个人影在下方的营地内快速移动，余威那双吸血鬼的眼睛看的十分真切。他在等的就是他们。 三个人，三匹马。 余威皱起眉头，他咬了咬牙，然后看着下方营地内星星点点的火堆亮光出了一会儿神，在那三个人影接近自己所在的山破下方时这才翻身跳下战马大踏步的向下走去，他看到了贝克尔王的身影，他正被苏珊和另一名铁卫簇拥着赶来。贝克尔王看到余威后，勒马停住，然后翻身下马在原地等待。 “你说过坎多要塞没有任何抵抗力量！可是，你来告诉我，我他妈的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余威一边靠近贝克尔王一边瞪着他大声吼道，“你的所谓的侦察难道是扯淡的吗？” 贝克尔王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但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余威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身旁的铁卫踏前一步挡在了贝克尔王的面前，佩剑微微出鞘。 “妈的，闪一边儿去！那玩意儿在我面前就是个玩具！” 余威凶狠的冲那名铁卫骂道，但那个人依然咬着牙没有退缩，他显然知道自己不是余威的对手，但他忠于职责。 余威稍稍冷静下来看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忽然有些敬佩这个傻瓜，却又为他感到可悲，愚蠢的木偶，他选择保护的究竟是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余威师傅，我知道你很愤怒，你要知道，我与你一样震惊，相信我，我仔细的审问了那三个细作，他们的确没有撒谎，就在今天清晨，坎多要塞还没有这么多的援军。” 贝克尔王面无惧色的看着余威说道，“你知道疯王亚当有白银之城的支持，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是吗？可是我却觉得你他妈的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余威冷冰冰的说道，“你并非瞧不起坎多要塞，你是为了试探坎多要塞的真正实力才会让我率领先遣军攻打它！你留下了大半兵力！妈的，你让我当这个元帅，却依然将权力交给萨林那个王八蛋！他他妈的屯在东边山头的精兵一点儿没动，就连龙族都突然撤回，只剩下我带着诺瓦城的残兵和卡瓦希尔帝国军的五百多人在攻城！没有支援，没有信号！直到近乎全军覆没，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他妈的被自己人耍了！我不过只是一个诱饵！” “抱歉，你知道我必须小心谨慎……” “你他妈的没有告诉我！” 余威恶狠狠的瞪着贝克尔王，那名挡在面前的铁卫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 “我不想狡辩什么，但我有我的打算，而一旦我告诉了你，你绝不会答应我的做法。” 贝克尔王直视着余威毫不退缩。 “我他妈当然不会答应这么做，这是赤裸裸的送死，你让那些相信你的人和投诚的人全都死在了坎多要塞前，那可是一千五百多人！” 余威靠近一步，双手一开一阖。 “战争就会有牺牲，你比我要清楚这一点，难道你告诉我你竟然成了一个良善之辈？” 贝克尔王眯缝起双眼。 “不，我知道我是什么货色！如果那是面对面，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我的对手，但我要说的是，你故意的牺牲掉这些人，这些相信着你的人，他们的死毫无意义，只是为了一次微不足道的试探，只是因为你并不信任这些投奔你的人！” 余威大声吼道，“你不知道那些刺客是否还在，所以，你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人！这就是你的目的，一石二鸟！你也并不信任我，对吗？” 贝克尔王微微皱眉。 “余威师傅？” 苏珊终于开口，她的语气像是在威胁。 “我会离开，在这一战结束之后，我就会离开，无论你允不允许，无论你是否还想要杀我！” 余威没有理会苏珊，最后强调道，“我终于明白，你成为了那个你不愿意成为的那个人，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走上了这条路。木已成舟，我只希望在和平到来的那一天，你不会变成另一个疯子。” 余威说完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战马。 “没错，我的确改变了，但不单单是我，余威师傅，你也在变！” 贝克尔王突然在余威的身后喊道，“我们都回不去从前了，但是我保证，我不会败给疯狂！” 余威没有吭声，他翻身上马，然后向营地内策马飞奔而去。 第二十三章 拯救 薇薇安伏在马背上在荒原之上驰骋，许久未见的雨水如今却不合时宜的突然落下，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乌云让夜色更加浓重，越来越看不清前方的道路。马蹄忽然在烂泥坑内打了个晃儿，身子歪了一下，还好没有倒下。薇薇安急忙拉动缰绳，让马逐渐减慢速度。 今天肯定是抵达不了前面的城镇了，薇薇安浑身冰冷，她抹了一把脸，然后怨恨的抬头看天，瓢泼的大雨没有止歇的迹象。薇薇安打量了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原之上根本看不到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 薇薇安不禁回头望向身后。 不知道苏珊如今怎么样了。 薇薇安想起那些贼眉鼠眼的人，还有在自己离开那个小镇时看到的几个从远处正返回小镇的骑马之人和他们腰间斜挎的武器。 那根本就不是一座普通的小镇，薇薇安知道那个已经荒废的小镇如今必定是盗匪的据点。她选择离开是正确的，可是苏珊…… 薇薇安低头看着衣服上不停流淌而下的雨水和自己苍白的攥着缰绳的手背上的纹身。 你是与比列一样的魔鬼。 薇薇安想起苏珊的那句控诉。 她没有否认这一点，因为她知道自己当时在挥刀割开苏珊的脖子时的确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感情。他只是觉得这理所应当，这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希望？ 薇薇安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不，不是希望。五年的囚禁和折磨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她心中剩下的只有黑暗、愤怒和绝望。是这些要比希望更加强烈、更加实用的情感支撑着她活到现在，让她那支离破碎的灵魂依旧没有崩塌。 薇薇安知道，她在杀死苏珊的时候所想到的只有活下去这一个目的，那不是希望，而是单纯的一个计划，几个非常冷静的计划。 情感早已失去，当薇薇安操控傀儡在废土面对法鲁格最后的那些话就是自己仅存的人性，她唯一还隐约在乎的那个善良、耿直、害羞的男孩儿。 但他救不了她，薇薇安知道这一点，那个男孩儿已经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他要拯救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那才是他的责任。法鲁格永远也不会找到自己，因为自己微不足道，因为她已经坠落深渊太久。 当最后的尝试失败后，薇薇安就知道，想要活下去并杀死比列只能依靠自己。 她会不择手段，无论谁挡在自己的面前，她都会将其粉碎，她会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来完成她最黑暗的复仇。 苏珊不过只是自己手中的一个工具而已。 那个女孩儿说的没错，苏珊并不傻，薇薇安如今知道，如果那个女孩儿在黑暗中度过与自己一样的岁月后，她也会成为与自己一样的人，她也会失去所有的希望，步入黑暗和绝望，最后与愤怒为伍。她只是没有走到那一步，但如今她会再次落入黑暗之中。如果她没有死去，她会知道地狱的滋味儿，她会理解自己，她会明白自己已经多么仁慈的对待她，她会重新崛起，她会成为另一个魔鬼…… “不……” 薇薇安晃了晃脑袋。 一个魔鬼就足够了。 那不管你的事！ “不！” 薇薇安愤怒的与自己黑暗的一面抗争着。 她会成为你的累赘，她会让你变得虚弱，她会挡住你复仇的脚步，她会让你失败最后落入比列的魔掌之中，你将会面对最后的绝望，而所有的魔鬼都会一边嘲笑着你，一边将你啃食殆尽。 “不！！” 薇薇安勒马停下。 雨水拍打在身上的声音犹如鼓点，世界清晰的压在她的身上，她再次抬起头看着昏暗如墨的夜空。 心中的黑暗陷入沉默。 薇薇安第一次看到自己在最初落入地牢内的惊慌失措的模样，她看到自己第一次自杀，她看到自己茫然无措的哭泣…… 薇薇安攥紧缰绳，然后调转马头。 你在自寻死路。 黑暗再次发话。 闪电划过夜空，将荒原短暂的照亮。随之而来的滚滚雷声下，薇薇安似乎看到了一个光着头的瘦削男人正在对自己邪恶的微笑。 你救不了她，你斗不过那个镇上的所有人，你也会死，你所作出的努力将会前功尽弃。 那个与比列一模一样的人形伸手指着自己。 你会悲惨的死去，连同那个你拯救不了的女孩儿一起背埋葬在荒原之上，你什么都不是。迎接你的只有虚无，一无所有的虚无。 薇薇安沉默的盯着那个人形，然后踢了下马腹，拉动缰绳。 又是一道闪电。 那个人形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薇薇安。 “我不会成为你……” 薇薇安低声说道，雨水冲刷着她的面庞，雷声掩盖住她微弱的声音。 你赢不了。 薇薇安策马飞奔。 这是我的责任。 这并非救赎。 薇薇安将身体伏在马背上，雨幕下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她迎着那个人形冲去，她看着人形消散，失去踪迹。但她仿佛依然能听到比列那嘲讽般的狂笑。 “我只是不想让苏珊成为下一个我。” 薇薇安露出一丝微笑，“这就是我的复仇。” 你得不到任何一个灵魂，我会拯救苏珊，我会让她重新回到光明，她就是我的复仇。 身下的马继续狂奔，它没有在烂泥中滑倒，薇薇安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运气。或者这就是自己的命运注定如此。 雨逐渐小了下来，乌云稍稍散开。 薇薇安仿佛看到了一丝星光透过云层。 没有希望。 这只是复仇之路的开始。 将魔鬼夺走的灵魂尽皆拯救。 …… 荒原之上。 一人一马飞驰而去。 两者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正有一个人观察着他们。 此人露出一丝笑容，雨水根本没有打湿他的衣衫，他驻足观望，直到再也看不到薇薇安的身影。 “你并没有坠入黑暗，薇薇安。” 法鲁格的双眼在黑暗中烁烁放光，“你已经找到了光明。再会了，我的朋友，你会知道你的路通往何方。” 随着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法鲁格的身影消失在荒原之上，而此时，乌云正在散开，雨水慢慢减弱。 荒原之上，正破土而出新的嫩芽。 生命正在重新复苏。 第二十四章 萨米基纳 金字塔般的主殿下方大门缓缓开启，两名巨人般的护卫从殿内稍稍弯着腰走出来立于两旁，两人手中的长枪宛若旗杆。 芬布尔看了看弗劳德，然后带头走了进去。 弗劳德抬起头已经看到了这条金属铺就的平整道路的尽头坐在台阶上王座内的人。 那正是第三地狱君主萨米基纳。 芬布尔引着众人来到台阶之下，他单膝跪地，“主人，弗劳德·维格里到了。” 弗劳德仔细观察着那个歪斜的倒卧在巨大王坐内的苍老男人觉得有些惊讶，因为上次见到萨米基纳时，他还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的模样，但如今看上去却疲惫不堪、面带愁容。萨米基纳捂着腹部，那个部位的白色长袍上能明显的看到渗出的血迹。萨米基纳稍稍抬手摆了摆，芬布尔这才缓缓起身，守卫队长再次看了看弗劳德，最后像殿外走去。 “萨米基纳大人，我们……” “你们来晚了。” 萨米基纳没有看向弗劳德，而是看着沙德，“克劳恩夺走了菲拉斯的图纸，我没法两边作战，但是至少我还能保住这个避难所，阿加雷斯如今正准备进攻克劳恩的领地。” 弗劳德猛然回头看向皱着眉头的沙德，“你他妈的早就跟萨米基纳联系过了，对吗？” 沙德点点头，“在异界，我只能相信萨米基纳一个人，只有他不像那些恶魔一样嗜血无情。而且他还渴望着离开这个地狱般的牢笼，却不是为了占据整个现世。” “我不明白，是你故意输给了阿加雷斯的代理人‘屠夫’卡斯特，你的青铜剑落入了阿加雷斯的手中才会导致目前这个糟糕的局势。” 萨伦娜同样皱眉问道，“为何你要那么做？” “因为卡斯特是我的同谋。” 沙德叹了口气。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他在跟我们演戏，啊哈，但还是被阿加雷斯拆穿了，真是糟糕透顶。” 弗劳德郁闷的摇了摇头，“要是我，至少不会下这么重的注，如今我们血本无归。” “不是真的青铜剑是无法欺骗阿加雷斯的，到时还是会有追兵赶来抓我，我只能这么做。” 沙德看着萨米基纳说道，“卡斯特不会将那柄剑交给阿加雷斯，我让他将那柄剑偷偷转交给萨米基纳，可是你显然没有拿到。” 萨米基纳面色惨白的点点头，“因为你算错了，沙德，卡斯特并不是你的人，他是克劳恩的门徒，一直安插在阿加雷斯的身边。青铜剑直接被交给了阿加雷斯，卡斯特还直接出卖了你，所以，阿加雷斯才会进攻苦难之地，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关于菲拉斯遗产的秘密。” “为什么卡斯特要将秘密告诉阿加雷斯？他不是克劳恩的人吗？” 莫妮卡不太明白。 “因为只有这样，克劳恩才能浑水摸鱼，阿加雷斯再强大，想要战胜萨米基纳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两大地狱君主之间的战争必会引起剩余三人的注意，克劳恩趁机教唆毁灭者萨麦尔出面调停，他也顺理成章的直接潜入这座地底之城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弗劳德阴沉着脸说道，“他还是赢了。” “我以为五大地狱君主会联合起来对付白银之城，最近的一次召集，就连萨菲隆都撤离了现世，那是我亲自奉阿加雷斯之命去邀请的。” 沙德略显困惑的看着虚弱的萨米基纳。 萨米基纳苦笑一声，“那都是克劳恩的计划，他假意提出联合，并召回了所有的门徒，就连萨麦尔都被蒙在鼓里。他诱使我们离开了自己的领地，而在此时，他便开始趁着各方势力的空虚开始了渗透。阿加雷斯的入侵也是因为克劳恩破坏了我的防御，而那时，我还在萨麦尔大人的府邸商讨出征之事。” 弗劳德打了个哈哈，他心里清楚鬼帝克劳恩的手段，你永远都不能信任这个恶魔。 “看来……我的背叛应该也早就被算计在内。” 沙德长叹一声，“克劳恩为何会有如此能耐，就好像知晓一切？” “因为他和白银之城的以诺是同谋。” 玛丽娜忽然开口，“就是他在利用白银之城发动毁灭世界的战争，克劳恩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弗劳德皱起眉头。这信息显然出自于他们所经历的那个未来。 “原来如此……” 沙德看了看玛丽娜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弗劳德知道，沙德应该也明白了玛丽娜一行人所经历的一切。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直接去找克劳恩？” 莫妮卡问道。 “在他的领地内，我们很难干掉他，我们必须将他引出来。” 弗劳德揉着下巴思索着。 “我可以帮你们。” 萨米基纳忽然直了直身体，他挣扎着开口，“如今只有萨菲隆大人能威胁到克劳恩，而据我所知，萨麦尔大人将最后的一个魂器交给了他。我不知道这里面是否也有克劳恩的事，但至少你们还有一次机会来挽回败局，而整个异界的命运也全在这一次机会。否则，即便是萨麦尔本人恐怕到时也无法战胜拥有强大力量的克劳恩。” “萨菲隆……” 弗劳德沉吟着，他现在知道，萨菲隆的确是个难缠的角色，但他能帮助这些人来对抗克劳恩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萨米基纳抬起手挥了挥，一个蜥蜴般的生物从王座之后缓步走了过来，那个生物佝偻着腰来到萨米基纳的面前捧着一个盒子。 “这本就是属于萨菲隆大人的东西，我的手下在不久前去往现世的时候将其带回，这也算是后备计划。” 萨米基纳看了看沙德。 沙德这才稍稍露出一丝微笑，他似乎明白了这东西是什么。 萨米基纳接过盒子将其打开，里面是一柄生了锈的矛尖。 “萨菲隆的神兵，命运之矛。” 弗劳德恍然大悟，他也斜眼看了沙德一眼。 “这是我上次奉阿加雷斯之命攻打剩余的‘柱’时故意留下的。” 沙德点点头，承人了这一点，“看来还算侥幸，这柄神兵被萨米基纳大人拿到手。” “至少有了它，萨菲隆能与克劳恩和阿加雷斯抗衡。” 萨米基纳将盒子交给弗劳德后再次无力的摊在王座之中，他虚弱的喘着粗气说道，“真没想到有一天，地狱的希望会落在人类的手中。” 第二十五章 黑夜 等到薇薇安重新返回那座小镇的时候，雨已经停下，星光露出云层，但月光依然被未散尽的乌云所遮掩。 薇薇安在镇外将马停下拴在一棵枯树上，这才藏好匕首蹑手蹑脚的潜入漆黑一片的镇子。 其它的屋子内都没有灯光，只有拐角那个薇薇安想要投奔的最大的那个屋子亮着些许火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笑声和歌声。 薇薇安在这所大房子的北边屋檐下隐藏好身形，她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向内窥探，这才看到一群人正一边喝酒一边作乐，有人还弹着鲁特琴正在借着酒兴唱着跑调儿的村歌。 薇薇安没有看到苏珊，却看到了在白天离开小镇时见到的那一队骑马之人的领头之人。那个人坐在距离窗边很近的位置，正对着这个方向。薇薇安之所以认出此人，是因为他很有特点，灰白的长发束起辫子落在脑后，左脸脸颊上还有一条可怖的伤疤，伤疤从嘴唇上直接延伸到下巴，薇薇安仿佛能看到那人的牙齿从唇边的伤口处显露出来。那人的双眼犹如猎鹰，瞳孔很小，就像是那些魔鬼。薇薇安最后将视线落在那人腰间依然垂挂的弯刀刀鞘上。 薇薇安隐约觉得此人是个狠角色，倒不是因为他的伤疤，而是因为他那握着酒杯的手，上面坑坑洼洼的遍布疤痕，手指粗壮，胳膊一抬一握的架势显然是个使剑的高手。他落座的桌子旁没有旁人，他只是安静的喝着酒，对嘈杂纷乱的声音无动于衷。 那人忽然稍稍抬起鹰一般的双眼看向窗外，薇薇安立刻缩回了脑袋，心不由自主的突突直跳。 也许苏珊并没有遭遇不测，看上去，他们似乎并非强盗。 薇薇安沉吟半晌，她没有继续探看窗内的情况，而是直接绕到房子的后面翻身蹿上了墙头悄无声息的落在屋子后面的院子内。 薇薇安屏息凝视，直到发现没有人烟后，这才稍稍向前挪了几步蹭到马棚内，四匹马还在吃着草，地面上污秽不堪，散发着骚臭的浓重气味儿。薇薇安发现最左边的那一匹马正是苏珊所骑乘的那一匹，头上有一撮白毛。 看来苏珊还留在这里。 薇薇安小心翼翼的走出马棚抬头看向二楼，二楼的几扇窗户全都关的严严实实，没有点灯。薇薇安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她又看了看马棚对面一个大水缸旁边微微敞开着门的屋子，但里面却没有光亮。薇薇安直接蹑手蹑脚的跑了过去，轻轻将门推开，蹭着门边闪身而入，左边衣袖内的匕首刀柄已经滑入手中。 没有人。 薇薇安感到一阵温暖，这里是厨房，而且熄火并不太久，桌案上还摆着一些没有切的腌肉和奶酪。 薇薇安咽了下吐沫，她犹豫了下，但实在禁不住诱惑直接快步走了过去，她抽出匕首利落的切下一片腌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她狼吞虎咽的吃着肉，双眼依然盯着案板上的那块儿肉，她再次切了一块儿，又切下一块儿奶酪一起塞进了嘴里。这一次，她的脸上露出些许满足的笑容，她回头看了一眼虚掩的厨房门外，又扫视了下屋子内的各个角落，她发现自己的左边尽头的墙角堆放着几个木桶。 薇薇安用脏兮兮的破斗篷抹了抹嘴，然后踱步走到了桶边，她看到上面的一个木塞子将其拔开，酒的香气扑鼻而来。薇薇安用手接了一些流出来的麦酒咕咚咕咚的喝进了肚子，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她觉得精神了不少。 薇薇安舔舔嘴唇，虽然还想要继续吃喝下去，但还是忍住了。她重新走回案板旁，用匕首切了一块儿腌肉，撕下斗篷的破布将其包好塞进衣服内，这才重新溜出门外拐进旁边的另一所屋子内。 这所屋子十分潮湿阴冷，薇薇安看到屋内堆放着不少粗布袋子，有一些颗粒和粉末落在地面上，很显然这里就是粮仓。看上去，这个镇子的存货不少，至少能支撑好几个月。 薇薇安这时忽然发现在一片黑暗之中隐约能看到前方尽头有一扇木门。 薇薇安挠了挠头，她知道这所屋子之外应该就出了院子，再无他物，这扇门会是后门？ 有些不合情理，因为这里可是存放粮食的粮仓，如此重要的屋子怎么可能留后门？ 薇薇安径直快步走了过去，她看到木门上拴着一把铁锁。 薇薇安沉默片刻，然后将耳朵凑在木门上侧耳倾听，里面略微传来“嘀嗒”的水声，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到其它声息。但滴水之声十分空洞，就好似里面隐藏着一个空间。 薇薇安再次看了看这扇木门，最后还是掏出匕首开始撬门上铁板的钉子，好在这扇门很简陋，几下便撬掉了钉子，锁头毫无用处的耷拉到一旁。薇薇安拉开门，向身后看了看，然后闪身钻了进去。 门内是十分狭小的空间，对面就是砖墙，但有楼梯通往地下，显然下面有个地窖。 薇薇安早已熟悉了黑暗，她并不用火光照亮就径直向下走去进入地窖之内。 熟悉的潮湿阴冷之感再次袭来，薇薇安浑身颤了一下，她恍惚觉得自己依然在地牢之内。她挥去这个糟糕的念头，然后打量起这个并不大的空间。 一个模糊的轮廓映入眼帘。 薇薇安手持匕首慢慢蹭了过去，直到来到近处她才辨认出一个被锁链栓住，歪着头了无生气、浑身赤裸的女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薇薇安急忙蹲下身子，伸手将这个女人的脑袋轻轻转过来。 正是苏珊。 薇薇安看到她脸上脏污不堪，全是血迹，而身上则有不少抓痕。薇薇安探了探苏珊的鼻息，看来苏珊还勉强活着。 薇薇安重新站起身，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卸下镶在墙上的手铐，这可不是匕首就能办到的。她左右观望，最后欣喜的发现，在墙角堆放着一些兵刃。她快步走了过去，最后拎起来一把斧子。 “什么人？” 薇薇安的身后在此时忽然想起一声喊喝。 薇薇安立刻停了下来，但她的内心却波澜不惊，她在黑暗中盯着那个擎着提灯的人，那人似乎有些喝多了，左手扶着墙壁眯缝起眼睛，直到看清了薇薇安，他的双眼才惊讶的睁大。 那人还未再次开口，薇薇安已经蹿到他的面前，斧子抡起并沉沉的落下。 鲜血溅射而出，那人“哐啷”一声栽倒在地。 薇薇安擦了擦满脸的鲜血，那双猫一般闪烁着提灯火光的眼睛冷冰冰的看着通往上方的楼梯。 第二十六章 屠杀 肖恩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掉落在地的下巴和依然还在蠕动的半截舌头。 他感到十分气愤，因为他这辈子说话都不利索，而如今则连说话的权力都被剥夺了。他想要抗议，但死神懒得理他。 肖恩向前栽倒，脑袋砸在地上的尿坑里。 但就像是最离奇荒诞的笑话，在几秒钟后，肖恩再次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下自己那要比生前令人生畏的多的脑袋，转身一声不吭的走向充满欢声笑语的贼窝。 门打开的瞬间，迎接肖恩的是喝的伶仃大醉的“野狗”罗伯，他醉眼惺忪的看到肖恩的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哈哈大笑，罗伯伸出手指着肖恩那歪在一边的鼻子和满脸污秽不堪的血尿张开全是烂牙的大嘴，话还未说出来，肖恩的拳头就已经塞进了罗伯的嘴中。罗伯稍稍清醒过来，但悲哀的是，他发现自己无法发表对如今这个境遇的看法。罗伯“呜呜”了两声，像极了幼犬的呜咽，也对得起他的绰号，这一生也算是有始有终。 一声脆响过后，罗伯就这么长着再也合不拢的大嘴向后仰倒在地。他身后的一个拎着酒瓶的酒鬼吓得摇摇晃晃的闪到一旁，当他眯缝着眼睛俯下身辨认出那是罗伯的时候，他吐了起来，污秽盖住了罗伯那可笑的嘴脸。那个酒鬼“嘿嘿”一笑，似乎还没有发觉如今自己所面对的灾难。 肖恩抢过了这酒鬼手中的酒瓶，酒鬼想要抢回去，但从地上重新爬起来的罗伯则死死抓住了酒鬼的手。酒鬼发觉自己从未这么清醒过，他在这一刻发誓，如果能逃过这一劫，他将滴酒不沾。 他的愿望实现了。 酒瓶落在酒鬼的脑袋上，他的右臂则被罗伯活生生的扯了下来。紧接着，半截酒瓶刺穿了他的胸膛，他的心脏被带出了体外插在了那半截酒瓶的碎玻璃上。 一个女人在这时终于尖叫起来，因为酒鬼的血喷溅在了她的脸上。但尖叫声戛然而止，因为那个酒鬼已经诡异的将头转到身后，仅剩的那条胳膊则向后抬起抓住了那女人的脖子。“咔嗒”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过后，女人的脑袋歪到一边，无神的双眼还在惊恐的凝视着那三个活死人的可怖嘴脸。 屋子内的欢声笑语和跑了调的歌声一时间止息，那个弹奏鲁特琴的酒鬼又拨动了几个音符后才发现气氛忽然变化，他茫然的眨了眨眼，鲁特琴“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整个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这他妈的是什么鸟东西？” “疙瘩脸”老杰克虽然醉眼迷离，但还是下意识的抽出了靴子内藏着的匕首刀。 众人眼看着那个被掐断脖子的女人从地上木偶般木讷的爬起来，脑袋还晃悠着歪在一旁，那女人将旁边一个歪斜在桌边睡得像死猪般的人提了起来，那人在睡梦中还微笑着咂巴了几下嘴，显然在做着什么美梦。他很幸运，因为他将永远留在那个梦中。女人生生扯下那人的脑袋，然后向前面目瞪口呆的人群扔了过去。 屋子内重新活跃起来，欢声笑语被一片嘈杂的喊骂和尖叫声代替。就像是上演了一出撇脚的滑稽戏般，有人软瘫在地上，有人则放声尖叫，有人抱头鼠窜，有胆大的则抄起家伙招呼上去，却踩在那些不争气的王八蛋吐了一地的污秽上滑倒在地。 一场盛大的黑色欢乐颂拉开帷幕。 每死去一个人，活死人的队伍就壮大一分，即便那些强盗都醒悟过来开始抵抗，但这些活死人却并非行尸走肉，它们的动作灵敏异常，而且闪转腾挪要比生前还要利索。就连那个歪着脑袋的女人都如同猫一般轻盈。 屋子内如今血流成河，残肢乱飞，那些想要逃走的也全都被追上杀死。 如今还能动弹的只剩下五个人，为首的那个梳着长辫子，左脸带着可怖疤痕的剑客面无表情的看着围拢过来的那些活死人。 “他妈的来啊！” “疙瘩脸”杰克吐了口唾沫，手中的匕首刀我的很稳，但他的肚子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额头渗出一排细汗。 那名疤脸剑客则越过这些活死人看向敞开着的漆黑门外。 “你是谁？” 疤脸剑客的声音沙哑无比，却透露着凶狠冷血。 一个披着斗篷看不清面目的瘦削人影从黑暗中走进屋子。 “魔鬼。” 疤脸剑客的鹰眼稍稍眯缝起来，他没想到说话之人竟然是个女人。 “为啥找上我们？” “疙瘩脸”杰克喊道，“妈的，我们没的罪过你！也没得罪过比列！” “我不是比列的人。” 那女人冷冰冰的说道，“我只是索命的魔鬼。” “去你妈的！” “狗熊”卢克晃动魁梧的身形抡着桌子腿儿冲了上去，他想要撕裂一个缺口直扑那个女人。 但寒光一闪，“狗熊”的脖子一片血花飞溅后，他向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血河的作用下让他那巨大的身躯向前跪着滑行了一段距离这才停下，他的脖子后面兀自还有匕首的刀尖透出来。 “先撤吧，老大！” “疙瘩脸”杰克看到卢克从地上晃悠着站起身后终于有些恐惧，他咽了口唾沫，匕首刀第一次有些颤抖。 “想要我的命，就自己来拿！” 疤脸剑客用弯刀指向活死人后方的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那女人笑了，笑声如同鬼魅。 “你还在渴求荣誉？” 女人嘲笑道。 “我只是觉得，想要我的命，亲自来拿，才算是复仇。” 疤脸剑客咧嘴笑了，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女人犹豫着。 活死人分到两旁，女人从斗篷内抖出一柄斧子开始前进。 疤脸剑客放下手中的弯刀，同样迎着女人走了起来。 幸存下来的其余四人都瞪着双眼看着这个荒诞的一幕。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你显然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我希望……” 疤脸剑客还未说完，他的脑袋就被旁边的活死人劈落的长剑削掉了半个脑袋。 紧接着，五个活死人围了上去，只见残肢乱飞，片刻之间，那疤脸剑客就被分了尸。 “疙瘩脸”杰克转身就跑，但他看到后门已经被活死人挡住，他手中的匕首刀掉在地上，他也瘫软在地。 “放了我们吧！我们没得罪你啊！” 杰克回过头时，他发觉只剩下自己一个活口。 “地窖下的那个女孩儿就是你们的罪。” 那女人缓步走过来，她的身边围着一群活死人。 “求求你……那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没有……没有上她……” 杰克在地上哆嗦着。 “你没有阻止。” 女人那双闪烁着微光的双眼在兜帽下盯着杰克，“这就是你的罪。” 夜色之中，响起最后一声哀嚎。 第二十七章 创造 天父将弗劳德带到一片虚无之中后便慢慢隐入黑暗。 “祝你好运。” 天父在消失前笑着竖起大拇指，弗劳德则无奈的苦笑一声。他还没有准备好，但创造世界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准备好。 如今这片虚无之中只剩下弗劳德一个人。 弗劳德有些紧张，因为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尝试创造宇宙。他活动了下身体，然后环视着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心跳声慢慢消失，他仿佛也已经消失在虚无之中，只剩下自己的意识本身。这让弗劳德知道他还存在着，这也是这片虚无之中唯一存在的东西。 弗劳德闭着双眼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开始搜寻着自己的意识深处关于那所有世界的知识，那些从天父的大图书馆内得到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知识有些混乱。 不能操之过急。这是他第一次创造宇宙，说实话，他不知道之前的那几次自己能做到怎样的地步。 弗劳德稍稍放松下来，他集中精神继续探视着自己的意识。 无数个世界和宇宙的缩影展现在脑海之中，无比清晰。弗劳德晃了晃头，他知道他不能直接将宇宙创造出来，他需要一步一步的来。 要有光。 当弗劳德的意识自然而然的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看到脚下正如同湖面的涟漪一般扩散开来一片光圈。光圈闪烁不定，那似乎是因为弗劳德心中的一点点疑惑，那点疑惑和犹豫让他束手束脚。弗劳德彻底放手，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脚下的光圈之上，光圈儿终于明亮起来，并不断的向外扩散，直到黑暗被光明取代，直到一望无际的黑暗虚无被一望无际的纯白代替。 空无一物的纯白之中，弗劳德迈出一步，却没有任何声响。 这似乎并不十分理想，但这的确是必要的第一步。 弗劳德抬头看向自己的上方，天空之上依旧是无尽的黑暗，那是空无一物的宇宙空间。那是他意识的延伸。 弗劳德想了想，然后身体缓缓离开光明的地面升空。随着他不断的升高，他下方的那一片光亮迅速缩小，最后缩成一个圆点，但那不是唯一的一团光亮，无数个光团随着他意识的闪动而被点亮。宇宙不再单调，却并不完美。 所有的一切都缺少秩序，依旧混乱不堪。 弗劳德张开双臂，他双眼闪烁着金色光芒，所有的微缩星团都开始按照他依据脑海中所烙印的那些宇宙所设定的规则运行。 弗劳德继续升高，但同时他知道自己在无限的变大，巨大无比的他看着整个宇宙的缩影，观察着他所设定的规则正在按部就班的运行。 终于，弗劳德看着自己创造的如同水晶球般的原始宇宙缩影那瑰丽的景象稍稍满意的点点头。 “这只是第一步。” 天父的声音在弗劳德的身后响起。 弗劳德回头看到那个老头儿正背手而立微笑着看着这广阔无垠的新生宇宙，他似乎比较满意弗劳德这个学生第一次的尝试。 “没错。” 弗劳德当然知道这一点，他的目的并非这个宇宙，这只是生命起源的开端，一个荒凉的原始形态。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因为他将创造出那些代表着秩序的神明，而这些神明将遵循着自己命运的安排点亮每一个世界的生命之光。 但那都需要时间，他将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断的穿行去拨动丝线，好让生命之光在特定的时间被点亮。 弗劳德忽然皱了皱眉，沉思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天父忽然移回视线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弗劳德，下一刻，两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刚刚被点亮的新生宇宙回到了永恒大图书馆内。 “你在想你可以改变规则，你可以重新构划出一条路来让这个新生的宇宙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天父落座后看着弗劳德说道。 弗劳德看了一眼天父，然后坐在身后摆放好的一张椅子内，他叹了口气，“但那不过是庸人自扰，对吗？您早已试过了每一条路的可能性，如今所有宇宙的运行规律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天父笑了一下，“并非唯一的可能，而是能达到平衡的最中庸的一条路。你不可能让你创造的宇宙永远存留下来，规则就是如此，当一个世界消亡之时，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诞生之日。这是这个复杂浩大的工程所需要的重启和进化系统，它能保证每一个宇宙能够自动运行，平衡，就像我说的，这就是相对的自由。” 弗劳德的眉毛稍微皱了皱，但很快便舒展开来，他显然知道天父是对的，即便自己能拯救原本的那个世界，它也终将走向毁灭。这个过程取决于主宰着这个世界的生灵，那是他们的选择，无论那有多么愚蠢，他仍然无权干涉。 “很好，现在，你将开始最精细的工作。” 天父打了个响指，两人的面前多出一张桌子，上面“哐啷”一声落下一摞书籍。 “这就是你接下来需要了解的知识，生命的创造必须十分小心，否则你将毁掉整个平衡，这个循环也无法继续发展下去。” 天父站起身似乎想要离开。 “所谓神……不过只是为了平衡而做出的牺牲对吗？对于那些凡人而言，神才是最可悲的人吧。” 弗劳德抬起头忽然说道，“即便是您，也为了守护秩序而失去了所有的自由，因为力量并不代表着自由，即便您看上去拥有一切，但所有的一切却又并不属于您。” 天父沉默片刻，最后背着手迈出一步，“牺牲。这个词才是宇宙的真谛。” 弗劳德看着天父的身影在面前慢慢消失，他若有所思的呆坐片刻，然后开始翻开天父交给他的那些书籍。在这些书籍的旁边是自己创造的那个宇宙的微缩球体。 弗劳德在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微缩球体，他仿佛透过浩瀚的宇宙找到那颗注定会诞生自己所熟知的那个文明的世界。 第二十八章 选择 苏珊缓缓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让她禁不住将头侧到一旁，当她看到身旁席地而坐的一个近在咫尺的模糊人影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昨天遭遇的一切。 苏珊猛然翻身挣扎着坐起来，当她的双眼适应过来后，她才发现面前坐着的人是薇薇安。 “你醒了。” 薇薇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她的手中还捧着个碗，里面冒着热气。 “你……” 苏珊的嗓子干的像是要喷出火来，她咽了口唾沫才再次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苏珊茫然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荒野之中，而并非那个可怕的城镇。她惊慌的看向自己的身上，一个破斗篷披在她的身上，上面遍布肮脏的血迹。苏珊立刻转头吐了起来，她想要将斗篷扔到一旁，但她知道斗篷下面没有别的遮体的衣物。 所以，昨天自己所经历的那噩梦般的一切并非虚幻。 “为什么救我？” 苏珊明白，肯定是薇薇安返回救了自己。 薇薇安看着手中的碗保持沉默。 “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里！我已经……已经……” 苏珊泪流满面，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她闭上双眼又立刻睁开，昨天那地狱般的经历让她战栗不止。 “因为你死不了。” 薇薇安冷冰冰的说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死了，但是你再次活了过来。” “你可以将我烧死！” 苏珊愤怒的瞪着薇薇安吼道，“慈悲！你简直要比那些魔鬼更加残忍！你本可以让我从这个世界上解脱！让我摆脱这个诅咒！” 薇薇安看着苏珊依然面色平静，她喝了口碗里的粥，又将地上摆放的破布上的一条切好的腌肉塞进嘴里。 “求你，杀了我吧！就上前天晚上那样，杀了我！” 苏珊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薇薇安忽然开口。 苏珊没有言语，她已经不在乎任何事了，如今她万念俱灰，也许她可以返回那座山上然后跳落山崖…… “我是薇薇安·诺克斯，诺克斯家族的正统继承人，联合王国最有实权的三个家族之一，比列所占据的那座城就是原本属于我们家族的麦海迪城。我亲眼看着比列杀死了我的双亲，我看着那些魔鬼将我的亲人赶尽杀绝，他之所以留着我是因为他发现我是个能力者，他需要我的力量，并利用这种力量来建立起自己的军队。” 薇薇安一边咀嚼着肉条一边讲述着似乎根本不是自己的事，“我被比列囚禁了五年，我曾不断的祈祷能有人来拯救我，我也曾失去所有的希望寻死。就像我说的，比列不会让我死去，他给我注入魔鬼的血液，让我不断的从死亡中重新醒来，于是，我知道，我根本无法逃脱这个魔窟，我只能苟延残喘。” 苏珊稍稍平静下来，她放下手臂看着一脸平静的薇薇安，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上去与自己一样瘦弱的女孩儿会对这样的悲惨遭遇无动于衷。 “那仿佛就是永恒，我逐渐开始让自己去习惯这些折磨，毕竟当你失去了希望，当你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你就不再理会在你身上所发生的糟糕的事。” 薇薇安抬眼看了一眼苏珊，然后又移回视线盯着面前的火堆，“在你被比列抓到地牢之前，你所在的那个牢房内并非空空如也，在大概四年前，那里曾关押着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从来不说。他一直在与这样的境遇抗争，他曾数次逃狱又被抓回来，但他从未放弃过。他学习那些魔鬼的思维，他将自己的怒火化为力量，他在黑暗中等待着时机，他要比那些魔鬼更加凶狠，他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他绝不会放弃复仇。” 苏珊停止了哭泣。 “但在一年前，他被带出了牢狱。我不知道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他再也没有回来。” 薇薇安从火堆上架着的破铁锅内盛了一碗粥递到苏珊的面前，她直勾勾的看着苏珊，直到苏珊慢慢接过那碗粥，茫然的盯着扑面而来的热气。 “那个男人离开时一直在大笑，他嘲笑所有的魔鬼。并且，他还给我留下了一个匕首的碎片。” 薇薇安看了看自己手掌中心那道轻微的伤疤。 苏珊终于知道薇薇安那天杀死比列手下时所用的尖刺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内心更加空虚，我认为那个男人的反抗最终还是失败了，全是徒劳无功。没人能成功逃离这个魔窟并复仇。但是……我没有扔掉那个匕首的碎片，因为也没有地方可以扔，我天天看着那个在这牢房内唯一的武器。最终怒火开始在我的心中燃起，那并不是对魔鬼的憎恨，而是对自己不共命运的恼怒。我沉默的控诉一切，我歇斯底里的谩骂所有神明，我诅咒那个赋予我这个该死的能力的存在。” 薇薇安冲着苏珊微微一笑，“没错，我跟你一样曾经将我的能力当作诅咒。但怒火却并未消褪，它灼烧着我，让我更加痛苦。最后，当一个狱卒来到我的面前准备开始折磨我的时候，我终于爆发了。怒火必须有一个出口，我当时并不是想要复仇，只是想要将压抑许久的痛苦全部释放。我杀了那个狱卒，我咬掉了那个杂种的鼻子和耳朵，我抠出了他的眼睛，我诅咒他，并将他的胸膛剖开，掏出他的心脏啃噬。” 苏珊震惊的睁大双眼。 “没错，我哈哈大笑，疯狂的谩骂，直到被赶来的魔鬼暴打一顿、昏迷过去。但比列想让我继续活下去，于是我苏醒过来，在浑身骨骼断裂、无法动弹的漫长时间里继续积聚着怒气。我终于了解了那个消失的男人所理解的东西。” 薇薇安摊开双手，“我在那一刻明白，我的能力的确是诅咒，但并非对我，这是我来复仇的工具。我将会继承那个男人的遗志不择手段的活下去，然后逃离那个魔窟，我会将我心中的所有怒火都发泄在比列那群魔鬼的身上。复仇将是我余生的一切。” 苏珊低下头看着碗内的粥。 “你可以寻死，我不会拦你，但你还有别的选择。” 薇薇安将匕首扔到苏珊面前的地上，“我来救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愤怒，我们正揍在同样的路上。” “我……” 苏珊喃喃自语。 “你很弱小，就像曾经的我。” 薇薇安说道，“但愤怒会给我们力量，杀戮会让你成长。我们不需要光明，我们属于黑暗。想要杀死比列吗？” 苏珊抬起头。 “我们的身体无关紧要，那不是最悲惨的折磨，相信我，你很幸运，因为你还有选择。” 薇薇安看着地上的匕首，“死还是复仇，这可能会是一条不归路，你可能会经历更多的黑暗和痛苦，你的灵魂会四分五裂，但……我们会品尝敌人的鲜血。” 苏珊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然后将一根手指触碰地上的匕首。 “死还是复仇？” 薇薇安问道。 苏珊攥住了匕首。 第二十九章 敢死队 余威在黑暗中警惕的看着水面上的动静，除了船桨拨动水面的声音之外，一片寂静。 小船之上，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三个黑龙战士，他们全都屏息凝视。 坎多要塞对河面上的防御十分单薄，他们也知道东境联军绝不会蠢到从河上进攻，那无异于找死。余威如今看到随着接近坎多要塞的后方，他能看清在城下停泊着几艘运输物资的货船。如今港口悄无声息，但绝对有守卫巡逻，岸上有零星的火把亮光。 余威不敢在靠近港口的地方停靠，他们绕到一处城墙下方的黑暗处停下小船，余威无声的蹿到岸上，三名黑龙战士紧随其后。余威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城墙，他知道如果龙族能直接带他飞进城里最是轻松，但显然不太现实，他们一旦现身就会被干掉。 这次偷袭必须十分小心，虽然也是找死的行为，但最好能完成任务。 余威指了指通往港口的泥泞道路，三名黑龙战士点点头。 余威利用吸血鬼的夜视能力始终察看着前方的情况，手按在身后的焰形剑剑柄上随时准备出击。因为他能看清那些人类守卫的身影，至于藏在暗处的异界生物却无法察觉。 没想到异界的地狱六君主会参与进来，余威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就像是在显示，如今白银之城和异界组成了同盟，可是萨麦尔怎么会允许这样荒唐的事发生？他明明最憎恨白银之城。 余威摇了摇头，他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线小心翼翼的前紧，只希望那个死去的红衣主教杰里米告诉自己的那个走私秘道还在。 …… “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正面于其对抗！” 萨林公爵懊恼的叹了口气，“护城河拦住了去路，就算我们能将水路填平，也根本无法攻城，那些、那些恶魔会直接杀死我们，还有那些能力者，显然他们虽然被削弱了，还是能对我们这些普通人造成伤害，尤其是他们居高临下，那就是一场屠杀。” 贝克尔王看了看一声不吭、阴沉着脸的余威，然后开口问道，“龙族来一次奇袭如何？掩护联军攻城。” 黑龙将军奥里西斯摇摇头，他活动了下自己仍然带着可怖伤疤的右臂，“那些奇美拉会拦住我们，根本无法持续压制城垛上的敌人。况且别忘了，他们还有呓语，我们很幸运，昨天撤回了大部分军队，否则，我们会死伤一片。” 贝克尔王皱起眉头，“那个呓语到底是什么东西？” “非常可怕的异界生物，它会毁掉你的大脑，让你自己杀死自己。原本这些东西并不受控制，但如今它们却显然像是牲口般被驯服了。” 蓝龙长老解释道，“所以，坎多要塞内还有至少一名驯兽师。” “为什么异界会跟白银之城合作？” 红龙护卫阿特拉斯愤怒的大声说道，“这简直太荒唐了，就好像所有的王八蛋都凑到一起对付我们！” “我们只有拿下了坎多要塞，也许才能了解这里面的真相。” 贝克尔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关键是我们该如何对付那些异界的恶魔，难道我们的优势就在这一夜之间全都消失殆尽了吗？明明魔法和能力者都被削弱了，我们却依然拿不下这座要塞！” 众人陷入沉默。 “呓语……” 余威忽然开口。 萨林公爵偷偷瞄了一眼余威，他现在十分害怕始终阴沉着脸的东境联军元帅，因为他知道，他没有派出援军，虽然那是贝克尔王的命令，但执行的人却是他。 贝克尔王抬起头看着余威，却没有说话。 “如果我们能将那东西释放，是不是就能干掉城里的人？” 余威抬起头，他没有看向贝克尔王，而是看向蓝龙长老。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虽然驯兽师用某种方式控制了呓语，只要杀死驯兽师，应该就能让呓语重新进入混乱状态。即便没能释放呓语，那些奇美拉和被驯兽师控制的其它异界生物都会造成不小的灾难，城中大乱的话，我们就能有机可乘。” “那么，我们来一次夜袭吧。” 余威这才看向贝克尔王，“我们潜入城内找到驯兽师并将其杀死，再释放出呓语，这座要塞就成了囊中之物。” “说得轻松，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入要塞之内？” 红龙护卫阿特拉斯皱眉摇了摇头，“我们可以将你载到城内，但我们全都会成为活靶子，城墙那么高，你也不可能爬得上去，况且城墙上重兵把守，我们根本就潜不进去。” “水道。” 余威说道，“在要塞后方的运输港口附近有一个走私秘道，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入。” “那可是十分危险，太多的人会引起要塞内的人的注意，但几个人怎么可能成功？” 贝克尔王托着下巴沉吟着。 “我亲自去，再找三个龙族战士跟着我，能力者如今不是大敌，魔法对龙族没有作用，只有异界生物对我们有威胁。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儿，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况且即便有骚乱，只要把驯兽师引出来，再拼死干掉他，也会重创敌军。” 余威目不转睛的看着贝克尔王。 “你……” 贝克尔王皱起眉头。 “为了这个世界，对吗？” 余威微微一笑。 贝克尔王低下头。 “如何，伙计们？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否则，就算我们能赢，也无法继续接下来的战争，当优势不再，亚当会反扑过来灭掉我们。” 余威向后靠在椅背上，“选择吧，是否要来这一次自杀式的袭击。” …… 当四个人看到距离西侧港口六七米远的下方露出一丁点儿在水面上的圆形洞口时，余威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杰里米最终还是帮了他们的忙。 但这个阴暗潮湿的水下通道之内暗藏着什么危险还不得而知，毕竟这座要塞守卫森严，也许这个秘道也已经埋伏了异界的生物。 余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钻入水下，游进洞口，他立刻拔出焰形剑。 火焰照亮了水下的黑暗空间。 四个人开始前行。 第三十章 暗影之桥 萨米基纳派出三名战士带领弗劳德一行人穿过地底城市后方的秘道进入一条向上蜿蜒曲折的小径。 “他们……到底什么？” 莫妮卡紧走几步来到弗劳德的身旁看着前面带路的三个人形生物小声问道。 “被关押在永恒牢笼内的始灵除了那七个最强大的之外，还有很多已经觉醒的低等始灵。他们都被萨麦尔释放出来并参与了第二次神之战。在那个假哈努卡偷袭萨麦尔并开启了异界的大门之时，大部分被释放出来的始灵都被吸了进去。那些低等的始灵在异界这个异常恶劣的环境中发生了不同的扭曲和进化，大部分最后成为了如今我们所说的恶魔。而还有一部分并未受到太多影响，依然能保持自我，只不过为了适应异界的环境，也相应的改变了一些。萨米基纳的手下应该就是那些还保有一些理智的始灵。” 弗劳德看着三个人型生物的背影解释道。 “如此说来，萨米基纳还算是比较有人性的了？” 莫妮卡点点头。 “哈！恶魔会有人性？” 弗劳德咧嘴一乐，“不争斗不代表他就是正义之士，他不过只是一个比较能隐忍的家伙罢了，等到他的对手一个个自相残杀而亡，他照样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占据整个异界。而我们现在就是他的棋子，这就是他的策略。” “你还真的总是把人往最坏处想啊，弗劳德。” 沙德在弗劳德的前面回了一下头，“不过萨米基纳的确想要保存自己的力量，却不是为了阴谋篡位，而是为了改造异界。那座城不单单是个庇护所，在那座金色地底城市的下面是巨大的实验场，他正在一点点儿的试探着寻找改变异界脱离恶魔这个诅咒的方法。” 弗劳德哼了一声，“如果地狱可以变成天堂，那么罪孽要去往何处？” 沙德赞同的点点头，“但你不可否认的是，至少这个地狱之中还存留着希望之光，无论那会有多么渺小。” 弗劳德思考着沙德的这句感慨不再言语，众人在沉默中走过那条通往地表的小径，在一处巨兽残骸的血盆大口中返回地表。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荒芜的沙漠，空中猩红色的旋涡状的云朵的不停旋转着飘散又聚合。 烈风席卷着这片恶劣的大地，隐约在风沙中能看到更多巨兽的尸骸。 “第一次地狱之战的战场。” 沙德看着这残酷的环境叹了口气，“克劳恩、萨菲隆和阿加雷斯三方混战，巨大的能量将这片原本就扭曲的黑暗大地彻底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死域。没人获胜，却死伤无数，这里可以说是异界的无人区。” 弗劳德显然在当年身处异界的时候听说过那场惨烈的战争，那三个地狱君主是为了争夺这片区域内的丰富矿藏，这里原本是黑金的开采地。但那场战争的结果就是这里的资源全都被毁掉，既然谁都想要，那么就全都毁掉，谁都别想据为己有。 “这里还有黑金。” 沙德转头看了一眼弗劳德，“在地底很深的地方，这也是萨米基纳将巢穴选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他知道这一点，他也利用这些资源换来维持城市运转的补给和地下实验场所需要的材料。” “哈！果然他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弗劳德撇撇嘴，然后跟着那三个战士走进沙漠之中。 众人都拉起兜帽，那三名战士则阖上头上金色的头盔面罩。 风沙十分强烈，几乎寸步难行。好在这样糟糕的路程并不十分漫长，就在众人开始绝望的时候，三名战士领着众人来到一处沙丘的边缘。其中一名战士将手中的金色长枪刺入沙丘之内，很快的，那些沙土开始流水般下陷，一个深坑显露出来，黑漆漆的洞口垂直而下。 三名战士回头向众人点点头，就在此时，一个金属平台升了上来。 “矮人的科技。” 弗劳德在兜帽遮掩下小声嘀咕，他很好奇，为何矮人的技术会被萨米基纳掌握，最大的可能就是萨麦尔在暗中支持着萨米基纳。 三名战士带头走上平台，众人紧随其后。 金属平台开始缓缓下降。 沙土在两旁继续瀑布般洒落，但随着平台的下降，上方开始合拢，四周昏暗下来，就在众人以为那些重新聚集的沙土会将他们掩埋之时，周围却亮起光芒。弗劳德抬头看到两边的机关延展出的金属盖子将洞口封住。 金属平台没有落到低端，而是在半途中就戛然而止。 在众人身后的平台边缘有一个金属大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 三名战士引着众人走动通道之内。 弗劳德浑身颤抖了一下，阴冷的寒风不断的吹拂着，并带来幽灵低语般的呼号之声。 巨大的地下空间只有一条狭窄的石桥通往前方更深邃的黑暗之中。 “暗影之桥。” 沙德轻声说道。 弗劳德暗吃一惊，他以为暗影之桥只是一个传说。 “它……真的存在？” 弗劳德看着那座令人胆寒的石桥有些眼晕，因为据传说那下面连接着虚无，这是异界这个扭曲的空间内的其中一个尽头的边缘地带。而暗影之桥则是穿行异界的快速通道，它连接着两个领域之间的缝隙。 “穿过这里就是萨菲隆大人的领地，我们只能见你们送到这里了。” 其中一个战士指着前方的黑暗说道。 弗劳德沉默的点点头。 “祝你们好运。” 三名战士说着调头返回金属平台。 “我们也走吧。” 沙德第一个向前方的暗影之桥走去。 “不要看下面，虚无并非毫无意识的存在，它一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沙德边走边说，“也不要看着前方，盯紧脚下，因为距离和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放空你的意识，只是专注在脚下，忍住所有的好奇心和欲望。” “看上去，你走过这里。” 弗劳德跟在沙德的身后说道。 “不，不是我，是奥多拉。” 沙德如此答道。 第三十一章 大神所罗门 所罗门站在一片冰天雪地内看着前方暴风雪中耸立的群山，他浑然不在意刺骨的寒冷，只是专注于那群山之间的目标。 北岳山的三十六僧院。 他将找到永恒之门，并消灭掉天父在这个世界的观察点。 所罗门迈开脚步，随着他的前行，风雪自然的从两旁分开，群山越来越清晰可见，不单单是北岳山。 所罗门忽然咧嘴微微一笑。 因为他看到有人正在欢迎他的到来。 一个个黑点儿不断的从风雪中凭空出现并一字排开，随着接近已经能看清那些人的面目。 三十六僧院的僧侣正在山脚下静静伫立、如临大敌一般的等待着所罗门的到来。 “我以为你们不关心任何事！” 所罗门大声喊道，声音在广阔的极寒之地内回荡着穿透风雪。 没有回应，那些僧侣全都手握武器严阵以待，为首的一个老僧单手合十闭着双眼。他似乎并不在意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所罗门笑了起来，他的双眼突然喷吐出烈焰，他张开双臂，原本普通的人形开始变化，他浑身炽热无比的急速膨胀，巨大的黑色六翼翅膀张开，洒下无数灰烬般的羽毛。他脚下的雪地开始融化，天空中的风雪化为雨滴，最后被蒸发，一片青烟开始升腾而起，裸露出来的大地也随之开裂冒出岩浆。 那些北岳山的僧侣并没有被所罗门那恐怖、扭曲的模样吓到，他们依然沉默的注视着不断靠近的大敌。 “观察者！天父的走狗！你们一直在记录着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如今规则即将改写！你们可否看到了自己命运的结局？” 所罗门抬起血红的巨爪，身后的地面轰然炸裂并如同火山般隆起喷出烈焰，在烈焰中跃出十多个被火焰包裹的畸形生物，随着所罗门的狂笑，更多的地面炸裂开来，更多的畸形生物加入到不断扩大的队伍之中。 “让出永恒之门，我将赐予你们仁慈！” 所罗门忽然站定说道，血红的双眼喷吐着狂怒的火焰。 北岳山的僧侣摆好架势，武器全都擎在手中。 “很好。” 所罗门握紧双拳。 无数恐怖的咆哮声响彻整片极寒之地，无数畸形生物蜂拥而上。 北岳山的僧侣也同时迎着这些恐怖的敌人冲了过去。双方一时间战在一处。 …… 所罗门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如今，他面前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十名僧侣，除了那个依然战在原地紧闭双眼的老僧外，另外九人全都伤痕累累，却没人退缩，他们依然坚守阵地。 所罗门咧嘴一笑，他抬了抬手，地面上那些僧侣的尸体开始被烈焰包裹住，随着一阵阵的颤抖，那些死去的僧侣被彻底改变，他们长出与所罗门一样的黑色羽翼，身着烈焰铠甲。 “你们赢不了。” 所罗门阴沉的说道，“没人能胜过虚无。” 那些化身为堕落圣灵的僧侣开始攻击曾经的同伴，仅存的九名僧侣根本不是这些狂爆战士的对手。很快的，这片萧瑟之地上只剩下那名老僧。 “你失败了。” 所罗门从分列两旁的堕落圣灵中间的血腥大地上缓缓走过来到那名老僧的面前。 老僧第一次睁开双眼。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作什么，你也不是我们的敌人。” 老僧平静的说道，“你不过是一个可悲的傀儡，自认为可以逃脱命运的手掌心，但到头来，一切皆成空。” “你说的没错。” 所罗门恢复人形看着眼前的老僧微笑着说道，“一切皆成空……” 所罗门突然伸手穿透了老僧的胸膛，“虚无就是我的主人，你所说的正是我的愿景。” 老僧盯着所罗门的双眼浑身颤抖起来，他的面容开始龟裂并冒出火焰，他的双眼也化为猩红一片的岩浆。但老僧最后突然伸出左手握住了所罗门贯穿他身躯的手，“平衡……你……永远都不明白……何为……平衡……” 老僧狂吼一声，将手中的禅杖砸入地面。 大地剧烈的颤抖起来，一时间天崩地裂。 所罗门收起狂傲的笑容越过老僧看向北岳山。 群山开始倒塌，万年积雪随之汹涌而下。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的复仇？” 所罗门重新看向几乎化为黑炭的老僧，“不！没人能阻挡我的脚步！” 所罗门扔掉老僧的残骸，残骸在落在地上的瞬间化为灰烬。所罗门再次化身为复仇之灵，他张开双臂，巨大无比的红色能量场挡住了扑面而来的积雪，他又再次奋力甩动巨爪，积雪的中间被斩开。他引领着自己转化的那些堕落圣灵开始大踏步的走向被夷为平地的北岳山。 …… 空中。 法鲁格俯瞰着下方那奇特诡异的景象，厚厚的积雪被从中间分割开来，而前方原本北岳山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倒塌的巨石堆。法鲁格紧锁眉头。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树木议会带来消息让他去北岳山找那些观察者。 但展现在眼前的却是这番景象。 北岳山被摧毁，而那些观察者不知所踪。 当法鲁格想要降落在那原本群山的残骸之中探查情况时，无数黑点儿冲天而起。 法鲁格震惊的看着那群诡异生物的中间之人，他似乎知道那是什么，他感受到了那十分熟悉的能量，强大却充满了愤怒。 那个假的哈努卡回归了。 就在法鲁格发愣的时候，一阵炽热的烈风扑面而来。那个恐怖的巨大怪物已经来到他的面前，那怪物直接挥动巨爪想要劈碎法鲁格的躯体。 法鲁格急忙将自己传送到下方的雪地之上，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次逗留，自己远非这个怪物的对手。 “记住我的名字，蝼蚁。” 那怪物似乎并没有想追击法鲁格，他低头俯瞰着法鲁格的身影在一片从地面上升腾而起的藤曼中消失之际说道，“让全世界都记住我的名字！我不再是哈努卡，我是所罗门！” 法鲁格在一片绿色的光晕中消失，他最后听到那个怪物宣告道，“大神所罗门回归了！” 第三十二章 陷阱 余威从水面下钻出来进入向上的斜坡，他浑身湿漉漉的很是难受，但他没时间在乎这个恼人的问题，因为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就是未知的凶险。他回头看了看紧紧跟随的三名黑龙战士，他们手中都紧握兵刃，龙族特有的眼睛在黑暗中烁烁放光。他们都静静的等待着余威的指示。 余威稍稍点头，活动了下握着焰形剑的手臂，然后开始在狭窄的通道内弯着腰缓缓前行。吸血鬼的视力在这里很有用处，但依然无法分辨隐藏的陷阱或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异界生物。 走不了不知多久，四人还是没有走出这个地下通道，但幸运的是他们没有碰到任何威胁。 地面开始变得干燥起来，没有岔路，仅有的这一条路开始向下延伸。余威只知道杰里米告诉他的这条秘道通往要塞内部，却不知道秘道具体的出口在哪里。 说实话，这次的行动完全是在盲人摸象，乱闯一通。如果出口是重兵把守的地方，或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基本就会已失败告终。况且，计划虽然很简单，但要塞内部的情况没人知道，也不知道所谓的驯兽师会藏在哪里。听蓝龙长老尼德霍格说，驯兽师会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建造巢穴，那并非短时间内建成的，至少也要隐藏几年的时间。所以，杰里米的死和要塞内突然涌出的异界大军都是异界早已安排好的伏兵，那些恶魔早已渗透进了这座要塞做好了准备。 可是……他们会提前知晓东境大军的入侵吗？还是他们有其它的准备，这一次不过是无奈之举，逼迫他们突然动手？ 余威知道无论是弗劳德还是沙德都是异界派往现世的代理人，他们本就是异界准备控制现世的工具。只不过弗劳德选择了背叛，而沙德则发动了巫王之乱。也许，这不过是异界渗透的一步棋，但他们何时与联合王国勾结在一起的？是亚当即位之后，还是早已与元老院达成了某种契约？ 那个塞德里克元帅在落日镇似乎与辛西娅和沙德有所联系，或许他就是异界的另一个傀儡。 但是这个掌控着至高权力的家伙如今却毫无动向，也似乎并没有支持疯王亚当，最近得到的消息说他在元老院被疯王亚当解散后便从王都消失。或许他已经被疯王亚当所杀，毕竟他也是一代枭雄，绝不会屈尊于亚当之下。 狭小的空间变得宽阔了一些，余威终于可以直起身子了。但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前方突然出现了另一条岔路。 “怎么了？” 其中一名黑龙战士问道。 “我没听说这里有岔路。” 余威实话实说。 三名黑龙战士疑惑的看了看前方的两个洞口。 “我们……分成两组？” 另一名黑龙战士提议道。 余威很快的摇了摇头，“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是真实的，那么这里有一条路必定是陷阱，我们如果分散也没有用，一边被发现，另一边也无法全身而退。 “那怎么办？” 头一名黑龙战士皱眉问道。 余威想了想，握了握手中的焰形剑，“我自己去一边察看情况，如果我在一个时辰内没能回来，你们立刻退回去，没必要做无畏的牺牲，如果我找的路是对的，我会尽快退回来找你们。” 三名黑龙战士面面相觑，最后点点头，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扽等你两个时辰。” 余威却摇了摇头，“不行，拖延的时间太长可能会遭遇埋伏，就是个时辰，况且天光大亮后你们想逃出去也十分困难。” “好吧。” 那名黑龙战士点点头，“祝你好运。” 余威点点头，然后看着两条岔路犹豫了下，最后他快步进入了左边的那条通道内消失在黑暗之中。 前方似乎没有什么陷阱，与刚才一样，只是有些阴冷，可能他找对了路。 但好运气似乎早就已经用尽，就在余威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身后想起一阵泥土松动的声音。 余威急忙停下脚步，他不敢靠在通道的墙壁上，毕竟他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东西。他只能擎着剑紧张的来回快速的观瞧。 泥土松动的声音骤然消失，但余威已经注意到上方洒落了一些尘土。 余威没有停步，他缓慢的向前移动着，同时三步一回头的打量着后方和身侧。 时间仿佛凝固，汗一直划过脖颈，流下背脊，就好像三伏天的炎热，余威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紧张到了极点，只想要一口气冲过这条通道，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结局。但仅剩的那一点儿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他还是警惕的前行，但四周却一直保持沉默。似乎那个隐藏在这些土层内的东西在等待他放松或是筋疲力尽的那一刻。 余威想到了蓝龙长老尼德霍格所说的那个呓语，他只希望不是拿东西，否则自己还未成功就会立刻被杀死。 余威在打量着头顶上方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前方似乎到了死胡同，黑糊糊的一片，再也看不到更远的前方。 余威紧走几步，就在他认为自己或是走错了路，或是抵达了通道的尽头的时候，那个挡路的东西忽然从中间裂开，一条恶心滑腻的舌头朝着余威的面门卷了过来。 余威白忙之间只能抬起右手的焰形剑，那条舌头触碰到了焰形剑的剑身时立刻缩回，余威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余威心下一寒，因为这怪声太过尖利，可能会传很远，他咬牙径直冲了过去，焰形剑在那东西即将阖上如岩石般的巨嘴时刺了进去，然后快速的拔出又劈砍而下。 怪物再次惨嚎起来，但已经被斩掉了上颚，余威忍住作呕的冲动直接冲进了大嘴之中疯狂的不停刺出焰形剑。 怪物的声音很快减弱，又咕哝了两声后不再动弹。 余威的全身都被这个怪物那恶心的黑色血液所浸透，余威擦了一把脸，这才吐了起来。 而最奇怪的一幕出现了，那东西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开始萎缩，最后化为一张褶皱的褐色皮囊。 余威不再关心这个怪物，他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星亮光。他再次握紧焰形剑，因为他知道，更多的敌人正在接近。 第三十三章 破浪勇者 西南边陲的安多拉镇是诺克斯家族领地的边境城镇，它虽然是个小镇，却位靠海港，也是联合王国境内的主要贸易枢纽。如今虽然诺克斯家族无故灭亡，但是莫妮卡外公的这一脉依然拥有这里的管理权。 诡异的白光，紧接着是万物的萧条，但这座安多拉镇却没有遭受太惨痛的损失，海港的贸易让这里还可以维持下去。至少对薇薇安和苏珊来说，抵达这里总算能稍稍安心下来。 薇薇安和苏珊下了马，在街道上牵着马缓步前行。她们看到虽然夜晚以至，这里却还是十分热闹，沿路之上的街边还有一些商贩在摆摊，向前望去，能隐约看到港口星星点点的火光映照下那一排排的货船桅杆。 几个孩子在路旁玩着石头，他们看到薇薇安和苏珊这两个陌生的旅者后都抬头大量起来。苏珊冲他们露出和蔼的微笑，但薇薇安却面无表情的瞪了那些孩子一眼，那几个孩子立刻站起身逃走了。 苏珊看了看薇薇安，然后沉默的摇摇头。 薇薇安浑不在意，她已经找到了一个落脚点，在右手边的街边有一幢比较大的房子，里面灯火通明，门口挂着一块儿木制招牌，上面画着一艘三桅帆船的图案。 薇薇安曾来过安多拉镇，她知道这个酒馆儿兼客栈是这个镇子上最大也是最老字号的地方，她虽然没有进去过，却始终记着它的名字。 破浪勇士。 很古怪的名字，像是船的名字，却与酒馆儿相去甚远。因为传闻原来的酒馆儿老板是个有名的海盗，他的那艘船就叫做“破浪勇士”，在旧帝国时代，那名海盗就洗手不干了，他隐居在这座安多拉镇开了一个小酒馆儿，却依然叫这个名字。但薇薇安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毕竟一个出了名的海盗在洗手不干后还胆敢使用原来海盗时代所用的名字，那简直就是找死。 “我们在那里歇脚。” 薇薇安想到这里指了指“破浪勇士”的招牌，苏珊看了看，有些畏缩的犹豫了下，才缓缓点点头。 薇薇安知道，苏珊还对昨日的经历感到心有余悸，这个内心的阴影不会很快褪去，甚至会跟随她一辈子。但是否能接受它并变得强大起来，那就是苏珊自己的事了，至少她没有选择去自杀。 薇薇安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苏珊碰了碰腰间的斗篷，她知道里面藏着自己交给她的那柄匕首。 门口的伙计迎了出来，他看到两个年轻的女人有些发愣，因为在这个世道这样的场面十分罕见，但当他看到了薇薇安毫不掩饰的腰间的那柄斧子时，他收回了视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伙计满脸堆欢的接过两匹马的缰绳，薇薇安掏出几枚铜币扔给伙计，然后看着他绕到酒馆儿后面去安置马匹后，她才与苏珊走进酒馆儿内。 酒馆儿内的人不少，有几个人好奇的打量了几眼薇薇安和苏珊，却也没有太多的大惊小怪，因为不少人都是水手，他们经历的太多，对这两个略显危险的女人也没有更多的关注。况且一名舞娘正在前面搔首弄姿，这对这帮人来说才是今晚最大的乐趣。 苏珊皱了皱眉，薇薇安知道一个贵族不会对这种场面有好感。 薇薇安环视了一眼酒馆儿内的每个角落，最后找到右边靠近窗户的一个隐蔽的角落，她带着苏珊走了过去并落座。 很快，有一名女侍走了过来，薇薇安看她似乎比自己和苏珊还要年轻，也就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但面色黝黑，身体结实，海民的特征。 “来两杯麦酒，在来些吃的东西。” 薇薇安简单的说道。 那女孩儿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似乎被薇薇安脸上的那些伤痕吓到了，她眨了眨眼，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什么？哦，好的，女士，呃……吃的是吗？我们这里有面包，还有一些黄油，肉恐怕只有烤鱼和腌肉，你知道现在有点儿不景气。” “来两份儿烤鱼吧。” 薇薇安点点头，她已经吃够了冷腌肉。 那女孩儿快速的点点头，然后跑向了吧台。 苏珊看了看对面的薇薇安，但薇薇安却什么也不想说，苏珊只好沉默的坐着转头看向窗外。 “……出了一个东境之王，好像叫什么……贝克尔，对了，就是这名字。” 薇薇安听到身后不远处的桌子旁的几人正聊着最近发生的事，她侧耳倾听，有些好奇如今联合王国境内都发生了些什么奇事。 “……听说他已经打到了诺瓦城，米勒公爵死了。” 薇薇安微微皱眉，她知道米勒公爵，而诺瓦城也相当难以攻破，那是除了坎多要塞外东境最难以攻破的城池。 “有龙族在帮他们。” “放屁！那都是扯淡，龙族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死绝了！” “那是真的，我也听说了，而且那个贝克尔现在被称为圣王，听说他破除了魔法，骑着龙从天而降。” “龙族不会让人类骑上去的，你知道他们只想杀了我们！” “所以说那个贝克尔是圣王啊，还有传闻，他本就是龙王的子嗣，魔法无法击败他，他还发誓要消灭所有的巫师，将权力交还给我们这些凡人。” “听你在胡扯！妈的，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权力！那都是贵族老爷们玩儿的玩意！” “我还真想去诺瓦城看看龙。” “想死你就去，再说了，他们也攻不下坎多要塞。” “我还真希望他能赢，至少要比那个疯王亚当要好得多。” “哈！谁都一样，全都是疯子！” 薇薇安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苏珊，她知道苏珊就是东境的哈米德家族的奥斯公爵的女儿，如果那个贝克尔王成为东境之王，就说明奥斯公爵也参与其中。 “……那个苏珊王后据说相当厉害。” “我想知道的是她的床上功夫厉不厉害。” 一阵笑声响起。 薇薇安皱起眉头。 苏珊王后？ 会有几个苏珊王后？ 苏珊回过头来看向薇薇安，她看到薇薇安看自己的诡异眼神后挑起了一边眉毛。 “我们……去诺瓦城。” 薇薇安注意到那名女侍正端着餐盘走过来。 第三十四章 巢穴 没有时间去回头找那三名黑龙战士。 在后方的通道突然坍塌开始，余威就已经知道，自己要么会死在这里，要么就只能孤身一人去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三只鳄鱼般的怪物从下方的土层下钻出来，那血盆大口内的森森利齿和令人作呕的口臭扑面而来。余威双手挥动焰形剑将第一只的上颚削掉，然后踩着这怪物的舌头弯着腰奔跑起来，焰形剑那锋利的剑身划开了这个怪物的背脊，紧接着余威将剑挑起迎向扑过来的第二只怪物，剑锋将第二只怪物的大嘴砍出一道裂缝，余威的身体开始向右边歪斜，并同时调转剑锋，他双手持剑横着斩出，将第二只怪物从中间剖开。在那怪物的内脏和污血喷涌而出的瞬间，余威闪身到右边的岩壁旁稳住身形，第三只怪物直接没头没脑的撞在前两只怪物的尸体上，那东西的短腿被地面上滑腻的零碎牵制住，根本无法转身，在它挣扎的过程中，余威迈出一步，举起焰形剑将第三只可怜虫的大脑袋斩了下来。 通道内重新安静下来。 余威皱眉吐了几口唾沫，他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有无数被腐蚀的伤痕，身上的衣服也都破了好几个洞，这些怪物的血显然都有腐蚀性，但凭借着真血的力量，余威并没有受严重的伤。他稍稍稳定心神，然后继续前行。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在地底世界永无止境的走下去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道铁门。 余威紧走几步，同时留意四周是否有陷阱，直到来到那扇铁门前面，他才安心下来。 铁门已经有些发霉生锈，凭借焰形剑，余威可以很轻松的将其斩断，但他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知道这扇门通往哪里，如果将门斩断后面对的是一群人或者一群异界生物，那么自己不但完成不了任务，还会很快玩儿完。 但还有什么选择？ 后方的通道已经被堵死，即便一点点的挖开也需要很长时间，那三个黑龙战士早就已经逃走了。 要不要赌一把？ 余威忽然笑了。 这是弗劳德常说的一句话，我还真是受他影响不小。 余威想到这里双手擎起焰形剑，手臂肌肉隆起，然后奋力劈下。铁门应声斩断，余威加上一脚将门踢倒，紧接着闪到一旁防止有人偷袭。 片刻后，余威发现门内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他这才稍稍探头，只发现铁门的后面是黑漆漆的一座洞窟。 余威小心翼翼的走进洞窟内环视四周。 只见宽阔的空间内四面八方的岩壁上有无数大小不一的通道，余威挠了挠头，他这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向上走，这条通道在中途竟然再次转向下方，很显然自己在地底深处，而这座洞窟也不是天然形成的。如果所料不错，就像蓝龙长老尼德霍格说的那样，这里应该就是那个驯兽师的巢穴。他肯定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才会弄出如此宽阔又四通八达的大本营和巡狩场。 很幸运。 余威笑了，他本就是来找这个驯兽师的，如此一来到省去了很多麻烦，只要他面对那个杂种并将他干掉，这次任务就算完成。 无数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出现。 余威抬起头，他那吸血鬼的双眼看到那些漆黑的洞口内都有黑影在蠕动。 这倒是个问题。 余威心里稍稍有些发毛，因为他不知道这里隐藏了多少怪物，如果全部涌过来，他不可能赢。 “我是来找你们的主人的！” 余威干脆直截了当的喊了起来，他知道这样很愚蠢，因为据蓝龙长老尼德霍格所说，驯兽师都是奸诈的家伙，他们会利用自己手下的异界生物，直到确定猎物没有抵抗能力才会出手。 没有回应。 “妈的，他还真是个孬种！” 余威继续放声大骂，他自己都不认为这会有什么用，但何乐不为呢，他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是暗暗祈祷，可别碰上呓语，否则自己瞬间就会被干掉。那个杂碎会这么做吗？尼德霍格说那名为呓语的怪物十分危险，或许就连驯兽师都不太敢将它随便放出来。 余威上前几步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儿，“放马过来啊，你们这些杂碎！” “我记得你……” 忽然一阵诡异尖细的声音隐隐从远处传来。 余威立刻警惕起来，但他分辨不出来这个声音来自何方。 “你是余威，老鬼余威，弗劳德·维格里的契约剑士。” 那声音似乎近了一些。 “很好，既然是老朋友，就快点儿现身吧！” 余威喊道。 “不！我们才不是什么朋友！他杀了我们的人！他破坏了我们在愚人城的巢穴！” 那声音越来越冰冷，“他打扰了鬼帝克劳恩的计划。” 余威暗暗吃惊，他虽然不知道弗劳德那个王八蛋又惹了什么麻烦，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些驯兽师的巢穴竟然是鬼帝克劳恩的计划。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余威不露声色的喊道。 那个隐藏起来的驯兽师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难听的就像是哭嚎。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已经身处异界吗？鬼帝克劳恩在等待着他的到来，弗劳德将会被撕得粉碎，他将会面对最残酷的刑罚。而至于你，老鬼余威，我将会让你亲自看到你们的失败。” 驯兽师如此说道。 随着他的发话，无数黑影这才钻出通道。 余威一阵头皮发麻，因为他注意到他将面对至少数百头怪物。 “你本身也是个稀有的实验材料，我很久之前就想要得到一个吸血鬼的标本了，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 驯兽师再次笑了起来。 “哦，这倒跟我想到了一块儿，我也很希望得到一张驯兽师的皮。” 余威擎起焰形剑，他回头瞅了一眼身后被斩掉一半儿的铁门。 但逃走的念想彻底被断掉了，他看到那一半儿铁门被撞掉，一个右臂无比粗壮，左臂却像婴儿一般，浑身长满黑色鬃毛的畸形大猩猩冲了进来，那怪物的脑袋上还长着一对儿牛角。它喷了个鼻息，猩红污浊的双眼怒视着余威。 第三十五章 生命之光 弗劳德谨慎的调整着时间，他透过微缩球体观察着那些最原始的意识的觉醒。当一个个半透明的光团出现并凭借着最原始的本能开始互相吞噬时，他知道生命已经诞生。它们就是始灵，由最基本的宇宙元素构成，虽然还未进化成像大神哈努卡那样的强大集合体，但它们的确在缓慢的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欲望是根本，弱肉强食恒古不变。 弗劳德加快了时间进程，他看到这些始灵朝着不同的方向进化，并逐渐散落在这个新生的宇宙的各个角落。 进化的过程要比弗劳德想象的慢得多，或者说近乎停滞不前，那些始灵只看见眼前的一切，它们的思想依然没有觉醒的迹象。弗劳德注意到虽然有一些始灵所积聚的能量已经十分强大，但它们却依然满足于现状，并不打算改变自己，或是改变同类。 “你真的不打算插手进化的过程？” 弗劳德不知道天父何时到来，又观察了自己多久，他一声不吭的摇摇头，依旧紧皱眉头看着那个微缩球体内的情况。 “你既然创造了这个宇宙，又创造了这个宇宙的秩序，为何不点亮这些生命之光的思想？” 天父很恼人的在弗劳德的身后喋喋不休。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弗劳德说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很多次，多到弗劳德都记不清了，毕竟这里是时间之外，天父可以不断的絮叨，直到永远。但每一次，弗劳德都犹豫不决，他不想干涉这些原始生命的自由发展。 “我不明白。” 弗劳德忽然直起身子，放弃了今天这令人丧气的观察。他转身面对背手而立、事不关己的天父。 “为什么要干涉这些生命的觉醒和进化？难道它们不会自由发展？” 弗劳德看着天父说道，“如果从来就不存在自由进化，那么……您又是如何成为现在的这个存在？” “好问题。” 天父咧嘴一笑，“一个终极的问题，那就是我是如何诞生的，对吧？” 弗劳德点点头，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许久，如果所有的宇宙都是眼前的这个老头儿所建，那么，他又来自哪里？ “答案也许会让你失望。” 天父摊了摊手，“因为从来就没有过开始，也从未有过结束，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就像是你所经历过的那段人生和如今身处时间之外的你，难道你还认为你依然是那个弗劳德·维格里吗？” 弗劳德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从天父给他的书籍和自己偷偷翻阅的书籍内看到的也全是这样的结论。现实和虚幻全然不存在，却又的确存在。意识决定了一切，就像是一个循环，也许天父曾并不存在，但他在某一个时间点突然出现，而他则来到了时间之外重新点亮了宇宙的生命之光，建立了一切。 如今，一切都不重要。弗劳德已经从自己的世界消失，而他也回不去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或者说那个世界从未出现过，他不过只是一个突然觉醒的意识，就像是在梦中醒来一般进入了绝对的真实。 而他则正在将自己的梦境变成现实的一部分。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些。” 天父歪着头打量着弗劳德，“你只要当作你自己是一名老师，那些新生的生命正在等待着你去教导……” “那不是教导，那是诱导，它们会听从于你，崇拜你，遵循你的指示如同牵线木偶般的翩翩起舞，它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它们只能茫然的模仿。” “模仿就是开端，你所要创造的那个世界需要园丁，需要看护者，牺牲，我以为你了解了这个词汇的意义。” 天父收起笑容，“你认为绝对的自由会产生思想和进化？不，从来不会，秩序和文明才能带来繁荣，永恒的矛盾，而平衡这样矛盾的中心就是‘牺牲’。记住这一点，缔造者菲拉斯，你所期望的凡人的自由必将牺牲那些创世神明的末日，你所期望的那个未来却必须由这些殉道者铺就。” 弗劳德猛然睁大双眼，“你……称呼我为什么？” 天父沉默片刻，然后重新开口，“菲拉斯。缔造者，智者，这就是你如今的名号，我在这个宇宙内的建筑师就是如此称呼。” 弗劳德若有所思，他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那个微缩宇宙沉默不语。 “我依然没能逃过自己的命运，对吗？” 弗劳德苦笑一声，“所以这一切不过只是安排好的，我不过在走我曾经走过的路。” “你真的如此认为？” 天父看着他有些不耐烦的叹口气，“看来你依然无法舍弃那个虚幻的身份，你依然还被自己囚禁在那个弗劳德·维格里的躯壳内。你的思想被自己蒙蔽，无法看清全局。” “那么，我到底是谁？如果我不是弗劳德·维格里，那么我又何必在乎这一切？” 弗劳德猛然抬起头，“你在误导我，你在将我变成你的傀儡！” “你自可以离去，就像我的那个蠢儿子路西法一样选择进入虚无，抛弃一切。” 天父平静的看着他，“就像我说的，每一次你都会失败，你认为这是你的抗争，却永远也看不清何为‘牺牲’。我们都是傀儡，因为归根结底，我们都在决定着自己的每一步。也许你会说我在诱使你，但决定权都在你们自己的手中。这就是相对的自由，对吗？” 天父说完后便准备转身离去。 弗劳德则颓然落座。 “牺牲……” 弗劳德茫然的说道，“我牺牲了几乎一切换来了这次机会，我一直极力对抗那些左右世界命运的极端力量，想要将自由归还给凡人，但到头来我却成了那些极端力量的其中一员。那么，我所作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天父没有回头，却稍稍停步，“下定决心了吗？” 弗劳德的手颤抖着放在微缩球体的上面。 那些始灵听到了一个神圣威严的声音。 思想之声在宇宙的各个角落生根发芽。 第三十六章 新篇章 余威的右臂已断，他靠在洞窟的岩壁旁看着逐渐围拢过来的异界生物喘着粗气。 到此为止了吗？ 余威将焰形剑插在地上，他的视线有些模糊，那些异界生物的血的毒素似乎也已经渗透了太多，虽然吸血鬼的血能让他不会死去，但也削弱了他大部分的力量，他如今太过虚弱，勉强维持就已经耗费掉他几乎所有的精力。 “有种就亲自现身了结我！” 余威放声大喊，他如今只希望那个驯兽师会在此时现身，自己将凝聚起所有力量誓死杀死那个狗杂种。 刺耳尖利的笑声再次响起，那些异界生物全都站在原地停止了前进，似乎都在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你很危险，余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会冒这个险。我只是想要你的血肉，况且即便将你撕成碎片你也很难死去，我有个更好的打算。” 驯兽师的话说完后，那些异界生物忽然开始分列两旁，它们都似乎忌惮着什么东西一样有些瑟缩发抖，有的甚至想要转身逃走。 余威头晕目眩的看着这个诡异的景象，在分开的那一条路上一个已经死掉的坎多要塞的士兵蹒跚前行，他的手中捧着一个铁箱子。余威沉默的看着这个活死人慢慢靠近，他开始不安起来，但不知道那个驯兽师到底要做什么。 活死人在余威的面前停住，它弯腰将那个铁箱子放在地上，然后转身退开。 余威看了几眼那个有些生锈的破铁箱子，又抬头看了看都开始不断后退的异界怪物，他似乎有些明白如今正在发生什么。 “妈的……” 余威紧张起来，他的左手吃力的将焰形剑提起来，但却颤抖不已。 铁箱子突然颤抖起来，盖子露出一条缝隙。余威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但仔细聆听，又什么都没有。余威突然感到口干舌燥，莫名的恐惧攥紧了内心，他只想要逃跑，他不愿意去面对那铁箱子内的东西。 “这是一项测试，我很想知道吸血鬼在呓语的面前会变成什么样，呓语是否会杀死几乎根本无法杀死的新物种，真是令我十分好奇。” 驯兽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余威没有回应，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那个铁箱子缝隙内的黑暗之中。那条缝隙越来越大，余威看到了一个如同圆球般的东西从里面缓缓露头。 他再次听到了一些诡异无比的声音，那就像是婴儿的啼哭。 周围的异界生物一时间开始四散逃亡，整个洞窟内再次变得空空荡荡。余威却没有走，他双眼迷离，就像是被攥住魂魄般的目瞪口呆。他想要迈开双腿，但双腿却不听使唤，他想要移开目光，但双眼却如同被催眠般动不了分毫。 余威的心里十分清楚，他已经觉察到自己的末日将近，他努力克制着内心中不断增长的寒意，他想要凭借着仅存的意志力脱离呓语的控制，但他无力做到，他终于明白这种诡异生物的可怕，简直就像是死神般根本无法抗拒。 倒霉的一辈子。 何必强出头呢？赌的这口气又有何用？ 余威终于知道也许这一次，就是他真正的死期。 他仅存的那点儿意志力，让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黑影正在慢慢从远处靠近，他知道，那正是那个幕后的黑手，那个驯兽师终于现身，因为他知道，余威如今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他胜券在握，准备亲自看看余威的最后下场。 余威万念俱灰，他等待着铁箱子完全开启的那一刻，他等待着呓语将他完全摧毁…… 突然，余威感到一阵轻松，紧接着是虚脱般的眩晕。 他单膝跪地，左手中的焰形剑掉落在地。他的眼前一阵黑暗，但立刻又现出一片白色光晕，余威晃了晃头，他这才惊讶的发觉自己重新能动弹了。他试探着抬起头，双眼的视线稍稍恢复过来，他看到前方并非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一个骨瘦如柴，图脑袋，长相犹如腐烂般德死人般的人正睁大没有瞳仁的双眼捂着汩汩流出黑血的胸膛。他身后的那个人正是杀死他的凶手。 那个站在那瘦子身后的人如此熟悉，余威在脑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后发觉自己认得此人。 此人正是联合王国的元帅塞德里克。 余威吃惊不已的看着塞德里克抽出佩剑，那个显然是驯兽师的家伙倒地身亡。 塞德里克元帅没有理睬余威，而是踏前一步，将一个东西塞进了铁箱子的缝隙之中，然后顺手将盖子重新合拢。他做完这些后才低头打量起余威来。 “好久不见，余威师傅。” 塞德里克元帅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十分冷淡的寒暄道。 余威慢慢起身，他再次攥紧了手中的焰形剑，他积聚着最后的力量，准备奋力一扑。因为他知道此人十分危险，他与沙德和辛西娅关系密切，可能也与异界有关，但他为何会动手杀死驯兽师？ 在无数谜团下，余威的本能告诉他此人非常棘手，他只有一次机会…… “我不是你的敌人。” 塞德里克元帅看着余威手中的焰形剑平静的说道，“我是来帮助贝克尔王赢得联合王国的王位的。” 余威皱起眉头，他并不相信这句鬼话。 “我们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既然驯兽师已经被杀，也没必要释放呓语，毕竟……那东西太过危险，会造成不必要的屠杀。” 塞德里克元帅毫无防备的拾起地上装有呓语的箱子并转过身，但他注意到余威没有动，又站住了，“相信我，我在诺瓦城已经观察你们好几天了。如果我想要灭掉贝克尔王，难道你不认为在那一晚发生的突变时是最好的机会吗？相信我，我并非你的敌人。” 余威终于开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凡人的时代开启了。” 塞德里克元帅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只是想要亲眼见证历史翻开新的篇章。” 第三十七章 老友 “虚无之下有什么？” 在终于离开了暗影之桥后，莫妮卡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座似乎并不很长的石桥。但她知道，在那上面简直度日如年，她总觉得两侧下方的无尽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那些若隐若现的声音直接渗透进她的意识之中，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因为她本身就能操控意识，她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意识不被侵入，但她却对那个从黑暗中出现的声音无能为力。莫妮卡隐约觉得，虚无之下隐藏的东西十分强大，而她所能感受到的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余波。 “没人知道。” 弗劳德的声音也有些发颤，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稍稍放松下来，他抬头看了眼面前耸立的一座巨大无比的敞开的石门，不知道是谁发现了这里并建造了这扇门。就好像它原本就一直耸立在这里，甚至要比异界形成的时间还要久远。 “虚无不是应该一无所有吗？” 莫妮卡显然对弗劳德的敷衍不太满意，“虽然弗拉维斯所创造的那个虚无之境包含这个词，但显然那里不过是与现实相对的比喻，而这里却不一样，我的确感受到了那种永无止尽的黑暗和孤独，但是……显然虚无中存在着什么，它并非一无所有。” “所有的世界都是从虚无中诞生的，所以，你说的没错，虚无之中的确有某种存在。” 沙德忽然发话，“它的强大与光明一致，这就是某种平衡。它才是真正的万恶之源，这个异界也好，还是那些恶魔也好，都不过是虚无之中的那个存在的倒影而已。” “它……无法被消灭？” 莫妮卡十分惊讶。 “就像是光明不断从黑暗中诞生一样，黑暗也总会将光明吞噬。” 沙德摇了摇头，“没人能消灭虚无，他是整个宇宙的基础之一，没有善也不会有恶，而没有了恶，又怎么才能分辨出善？平衡永远存在。” 莫妮卡低头皱眉沉思。 众人走进巨大的石门之内沿着宽阔的通道继续前行，不久后，通道开始向上，却没人知道这里的尽头会通往何处。 “啊哈，看到老朋友了。真不知道为啥萨菲隆要让这个傻大个儿守在如此荒凉寂寞的地方。” 弗劳德忽然停下脚步指了指通道前方的一个人影。 前方的那个人显然也发现了弗劳德一行人，那人身穿银白色的铠甲，面容被头盔罩住，它的左手手中握着烈焰长枪。此人正是堕落圣灵，曾经的哈努卡第三门徒艾利欧格。 “弗劳德·维格里。” 艾利欧格浑厚略显空洞的声音在宽阔的地下通道内不停回荡着。 随着他的开口，四周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黑暗的阴影之中，逐渐爬出不少恶魔和异界生物从四面八方将众人团团围住。 “看来传言是真的，汝真的闯入了异界。” 艾利欧格擎着烈焰长枪缓步走来，“但是为何汝辈要擅闯萨菲隆大人的领地？” “我们有事来找萨菲隆阁下，你可以说这是一场十分有利的结盟。” 弗劳德笑着说道。 艾利欧格停下脚步，他隐藏在头盔下的赤红双目似乎在观察着眼前这个狡诈的浪客巫师。 “我们是诚心来的，要知道，目前异界的局势十分微妙，我们知道了一些内情，这才要找萨菲隆阁下。” 弗劳德环视了下四周，看了看那些隐藏在暗处静等命令的恶魔和异界生物，最后重新看向艾利欧格，“我们还带来一样东西要交给萨菲隆阁下。” 艾利欧格手中的烈焰长枪动了动，“何物？” 弗劳德却摇了摇头，“人多眼杂，我必须亲自见到萨菲隆阁下才能拿出来。” “绝不可能。” 艾利欧格握了握烈焰长枪并踏前一步，“我还记得汝辈上次要做什么事，此一番吾绝不会让主人陷入那样的险境。” 艾利欧格的头稍微动了动，“况且……沙德阁下竟然也在，吾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已经和魔神阿加雷斯没有一点儿关系了，我们是从萨米基纳那里过来的，你知道，如果我们要是在威胁异界，根本无法活着离开苦难之地。” 弗劳德走上两步，满不在乎的看着艾利欧格解释道，“如今不单单是现世，异界也处于动荡之中，你的迂腐将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你也不想看到你所敬重的萨菲隆阁下在这场变动中死去，对吗？” “谁能威胁萨菲隆大人？” 艾利欧格的语气变得冰冷异常，弗劳德注意到这个堕落生灵的双眼由赤红变为苍蓝色。 “鬼帝克劳恩。” 玛丽娜踏前一步说道，“他是罪魁祸首，他会摧毁异界，他会杀掉你们所有人。” “耸人听闻！” 艾利欧格摇了摇头，“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也不可能赢得了萨菲隆大人。” “如果加上白银之城的力量呢？” 弗劳德看着艾利欧格忽然问道。 艾利欧格双眼内的火光陡然变强，又逐渐减弱，“绝不可能！” “规则已经被打破了，白银之城也早已不再是你眼中的那个地方，你知道这一点，诺恩斯看透这一切，她想要找到方法来拯救白银之城，但她失败了，她已经死了，艾利欧格。” 弗劳德又走上几步，收起了油滑的笑容，“就在你怀疑我们的时候，鬼帝克劳恩正在蠢蠢欲动，他会毁掉一切，世界会一无所有，即便是这个地狱般的异界也将灰飞烟灭，这就是他眼中的真实，他所认为的最极端、最疯狂的自由！” “吾……不信任你。” 艾利欧格擎起烈焰长枪指向弗劳德，但弗劳德看出了艾利欧格的犹疑。 “你可以将我们的武器收缴，并囚禁我们，我们只有一个请求，让我们见到萨菲隆阁下，他自会知道我说的是否是谎言。” 弗劳德摊开双手，“你的决定将会影响整个异界的局势走向，艾利欧格，如果你还想要为你的姐妹诺恩斯声张正义，那么就答应我们的请求。” 艾利欧格擎着烈焰长枪沉默的看了弗劳德片刻，最后他终于将长枪放下，“别耍花样，弗劳德·维格里。” “至少这一次，我没有任何花招。” 弗劳德咧嘴一笑。 第三十八章 启程 “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我们要去诺瓦城？” 苏珊恋恋不舍的看着后方那个没有恐惧、平静安详的海港城镇渐行渐远，她回过头叹了口气，毕竟这是这几天逃亡之旅唯一一次能睡个安稳觉，她想要留在这里，哪怕在多呆些时日。但苏珊心里也明白，她们两人不能在安多拉镇停留太长时间，虽然现在比列还没有迹象前来抓捕她们，但还是离这个险地越远越好。 苏珊本以为薇薇安会带着自己前去她提起过的那个亲戚家，毕竟她是诺克斯家族的合法继承人，也许…… 苏珊突然明白了薇薇安的顾虑，既然那些亲戚都没想过来解救薇薇安一家，或者将比列的魔窟毁掉，他们又怎么可能承人薇薇安的继承权，也许他们还会杀死她，以除后患。 苏珊从来都没有将人看的那么坏，但当她遭遇了这一切后，她开始相信这个世界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么美好，而人性如此复杂，复杂的让她作呕，让她心寒。 苏珊不想回东境，也不想回到自己的家族，因为当她开始理解薇薇安后，她也开始了解自己的过去。她隐约觉得自己被比列抓住并囚禁是早已被安排好的，自己家族内就有比列的眼线，无论是谁，那个可怕的魔鬼一定还在，如果她现在回去，可能会被再次抓住并送到比列的魔窟。 苏珊回过头看向一旁坐在马背上的苏珊，那个冷冰冰的女人还是没有开口，苏珊真的很好奇，这个受过无数折磨、几乎快要疯掉的女人为何会回来救自己？薇薇安曾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己，虽然她辩解说是因为她知道苏珊会重新复活，但……苏珊心有余悸的想到如今能力者的能力在不断减弱，她可能会就此死去，根本不可能复活。但薇薇安还是冷血的将她杀死。 苏珊想到这里皱起眉头，她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她开始认为薇薇安还是想要利用她的能力，至少用到彻底失去能力的那一天。 真的是这样吗？ 但她昨天说的那番话…… 苏珊碰了碰腰间的匕首。 “东境联军正在攻打联合王国。” 薇薇安突然开口。 苏珊扭头看了看薇薇安，她睁大双眼，有些惊讶。 “出了一个东境之王，叫做贝克尔，是萨利赫家族的继承人，撒冷城的新王，他如今成为了东境之王，他撕毁了亚哈斯王与元老院签订的和约，宣布要夺取都城马格梅尔的王座。” 薇薇安看着前方继续说道，“他们如今已经越过了边境攻下了诺瓦城，他们下一步一定会面对坎多要塞，那是通往联合王国腹地的最后一道防线。”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我的父亲？” 苏珊炸了眨眼，也许这样比较可行，也许远离东境的军队内没有比列的人…… “不，奥斯公爵没有来，他为了与占领撒冷城的卡瓦希尔帝国军周旋，留下镇守东境。你的父亲没有到诺瓦城，我们并非去找他。” 薇薇安这才转头打量着苏珊。 苏珊有些困惑，“那我们为何……” “苏珊王后在那里。” 薇薇安直视着苏珊的双眼说道。 苏珊一愣，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王后？” “奥斯公爵的二女儿苏珊嫁给了东境之王贝克尔，她成了王后。” 薇薇安平静的说道，“那不是你，对吧？” 苏珊觉得这个问题既诡异又可笑，因为她就是奥斯公爵的二女儿，她就是苏珊·塞米耶·哈米德。苏珊不知道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是张着嘴发呆。 “我说过，我的能力十分特殊，而比列利用我的能力和其他能力者的能力复制了很多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傀儡，看来单单是我，他抓住你就是因为你的能力也十分稀有。比列一定复制了你，创造了与你一模一样的傀儡，而那个傀儡如今成为了东境之王的王后。” 薇薇安没有说下去，她看了看两人的身后，又看了看两旁的荒原远处。 “所以……如果那个贝克尔王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话……比列就会成为真正统治联合王国的那个人！” 薇薇安睁大双眼，倒抽一口凉气，“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帮助那个贝克尔王，拆穿那个傀儡的身份。” 薇薇安略微点点头，“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我说过，我要的只是复仇，只要与比列有关，我都会将其摧毁，而那个傀儡是他目前最大的筹码。” 苏珊点点头，她忽然有些高兴，“谢谢你。” 薇薇安皱了皱眉，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苏珊，“为什么？” “呃……谢谢你将我送回我的家，只要除掉那个傀儡，我就可以……” “不，不用谢我，我也从未这么想过，因为你终究会发现，你与我一样，都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我们还在黑暗之中，我们一生都会背负着这个诅咒。复仇是我们唯一活下去的目标。” 薇薇安冷哼一声，“你还想回去当你的贵族小姐？或者你想替代那个傀儡成为那个什么贝克尔王的妻子？别傻了，女孩儿，那永远也不会是属于我们的生活。” 苏珊震惊的看了眼薇薇安，然后失落的低下头。 “抱歉……” 薇薇安在片刻后再次开口，“我……不应该来评判他人的选择，你知道我有时候……不是我自己，那是……那是另一个我，那个黑暗的我，那个……魔鬼。” “不，薇薇安，你说的对。” 苏珊低着头说道，“过去的我已经死了，我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我不希望看到更多的人成为像我们一样的存在，我们会毁了比列那个魔鬼，对吗？” 薇薇安转头看着苏珊沉默的点点头，“那……只是我选择的路，我不应该强迫你……” “不，你是对的，薇薇安。所以……我至少要先学会这柄匕首。” 苏珊看了看腰间的匕首，“挡我们抵达诺瓦城时，我要亲自杀死那个傀儡，薇薇安，这一次，并非你的复仇，而是属于我的。” 第三十九章 无常 余威站在依然还在燃烧的坎多要塞的巨大城门前抬起头。 坎多要塞那高耸的城墙之上依然还能听到兴奋的欢呼之声，他看到一面金色龙头的旗帜在上方竖起。 余威不禁皱起眉头。 “世事难料，对吗？” 余威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走到自己身旁的那个人，他正看到塞德里克元帅背着手停下脚步，他也抬头看着那面金色龙头的旗帜。 “成王败寇。” 余威点点头，他将焰形剑插回背后的剑鞘内，“至少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会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接下来就是你们这些权贵的游戏了。” “你真的要放弃这么大的权力？你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这个位置，甚至不惜杀死一切挡路的人？” 塞德里克收回目光转向余威。 余威冷哼一声，“你在说你自己？你就是联合王国曾经的元帅，如今你还会得到这个位置，这难道不是你所想要的吗？至少如今你不用杀掉我，因为我自己选择离开。” “路选择行路者，还是行路者选择路？” 塞德里克再次说出了这个弗劳德也常常说的一句话，“有些事并非你想要得到便能得到，世事难料。” “在这件事上，至少我有的选择。” 余威皱起眉头，“我不会参与你们的那些卑劣的游戏，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圣人，但至少我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去享受享受生活。” “随你的便吧，余威师傅。” 塞德里克没在说些什么，他再次抬起头看向上方竖起的那面旗帜。 余威看了看这个古怪阴沉的家伙，然后走过依然燃烧着龙焰的破碎大门，路过来回奔跑的士兵，进入坎多要塞内。 塞德里克的这番话还有这个人本身让余威更加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必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并不单单因为贝克尔开始对自己不信任，还因为余威不喜欢尔虞我诈，这与市井无赖的小聪明不同，你可能会莫名其妙的在下一刻死去，临死前你都不知道谁杀了你，或是因为什么。 余威很喜欢钱，因为钱可以带来一些更舒服的享受，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他很简单，一柄剑，一壶酒，一个或几个女人。所以，余威会带走一些金银，这是他应得的，至于什么元帅和争权夺利的阴谋…… 让它们玩儿蛋去吧！ “元帅大人！” 一名士兵让余威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他稍稍有些紧张，不知道那个士兵是谁的人。但他还是站住了，回过头皱眉看着那名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士兵，那名士兵在余威的面前笔挺的站住，然后十分恭敬的说道，“贝克尔王在等您。” 妈的。 余威本想溜走，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盯上了，他抬起头看了看上方还在盘旋的两头红龙。据一名与自己关系不错的黑龙龙卫说，红龙女王和黑龙之王正在率领更多的龙族赶来，他们嗅到了胜利的气味儿。而仅仅一天时间，就从附近的村庄和城镇赶来了几百人加入东境联军，这个数目在不断增加。圣王的称号已经如同野火般不断蔓延开来。 余威低下头，“我知道了，他们在哪儿？” “主堡！” 那名士兵伸手指了指余威身后靠河的那一边的边缘最高的建筑。 “很好。” 余威转身走了起来，他刚走了两步便即停下，“等等！” 那名士兵立刻好奇的停了下来。 余威转身指了指城墙上竖起的那面旗帜，“那是……什么意思？” 那名士兵扭头看了看那面金色龙头的旗帜，他这才开口，“啊，那是圣王陛下的标志，一面新的旗帜！” 余威有些头皮发麻。 事情在快速的沿着未知的领域发展，这个谎言正在变为现实，或者说它已经成为了现实。 “你可以走了。” 余威叹息一声转过身，但那名士兵却没有走，他竟然叫住了余威，余威困惑的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脸上兴奋的表情。 “听说您要亲自选择禁卫军？我、我可以参加吗？我发誓我会誓死效忠于您和圣王陛下！” 那名士兵的眼神内充满了狂热之色。 妈的！ 余威微微攥起拳头，他怒火中烧，他知道贝克尔和那个蓝龙长老尼德霍格又领先于自己播下了新的谎言。 “我们将成为圣王最牢不可破的盾和最无坚不摧的矛！” 那士兵还在唾沫四溅的说道，“我们将成为最神圣的军团！我们将誓死跟随真正的第一门徒那罗！” “我……什么？” 余威纳闷的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这狂热的士兵最后说的那罗是什么意思。 “您就是第一门徒那罗的化身，那些哈努卡教会的人不过都是虚伪的恶魔，他们说的全是谎言！而您才是那个辅佐圣王临凡的真正的第一门徒，对吗？” 那士兵激动的浑身颤抖。 “我他妈的才不是……” 余威后脖颈一阵发凉，他猛然看向士兵身后被破坏的大门门外。 塞德里克元帅的身影已经不知所踪。 世事难料。 是行路者选择路，还是路选择行路者。 妈的！ 余威攥紧拳头，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一种无力之感突然出现，他松开了拳头。 暗流涌动，一切都在朝着他所不理解的那个未知的方向快速发展。 自己却无法拆穿这些谎言。 余威茫然的环视了下四周，他看到到处都有喜笑颜开的士兵，他看到这些狂热的信徒正在捧起一个新的王朝。 而自己正站在这个王朝的核心。 “你……叫什么名字？” 余威问道。 “卡尔！卡尔·约瑟夫！” 那士兵睁大双眼，余威注意到他似乎快要激动的哭出声了。 “去做你的事吧，卡尔。” 余威转过身，“后天……后天就会开始选拔禁卫军的成员，我不能保证你能当选，因为你知道……” “是！元帅！” 那士兵立刻将右拳用力的拍了一下胸口，敬完礼后，他便转身跑远。 余威再次长叹一声，他茫然无措的再次看向那面金色龙头的旗帜。 而这一次，他不知道何时，在那面旗帜的旁边竖起了另一面旗帜。 那面旗帜上绘着烈焰长剑…… 第四十章 崩塌 “再来点儿茶吗？” 塞西莉亚温柔的看着一旁躺椅内舒服的躺着的科托斯。 “那简直太棒了，亲爱的。” 科托斯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告诉小那罗，别玩儿的太疯了，他还有作业要做！” 塞西莉亚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起身，端起茶壶，“也许他能放松一天，毕竟今天可是周日。” “哦，你太宠他了，亲爱的。” 科托斯虽然如此说着，却还是微微耸了耸肩，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心无比平静。 何乐不为呢？ 塞西莉亚转头向远处的小那罗眨了眨眼睛，小那罗立刻欢呼了一声，然后掉头跑向大海。 塞西莉亚一直看着自己的儿子扑进海中，这才转身想要走进自己的家，但她立刻被站在身后的那个身着怪异白袍的男人吓了一跳。 “他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这个男人面色苍白，神情威严，他背手而立只是眺望着海边。 “谢谢，先生，呃……您是哪位？” 塞西莉亚有些困惑，这是私人海滩，她也没注意到这个人何时来到自己的身后。 “哦，不要担心，我只是来找你的丈夫，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这个男人将目光转向塞西莉亚的脸上，“也许他曾提起过我。”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她没有想起科托斯提到过眼前的这个人，但她还是礼貌的笑了笑，“您的名字……” “嗯……好问题。” 这个男人笑着点点头，“曾经我一直在使用我弟弟的名字，因为我希望我所做的一切能弥补我不得不犯下的罪行，但……如今，我已经不在为此感到烦恼，因为我没有错，我弟弟的牺牲也不过是为了成就如今的我。最终，我们的命运都将汇合在一起，殊途同归。” 塞西莉亚莫名其妙的听着眼前这个诡异的男人胡说八道，她有些慌张，她认为自己正在面对一个疯子。她不禁退了一步，手一抖，茶壶掉落下去。 但茶壶并没有掉在地上，而是漂浮在半空中。 塞西莉亚睁大双眼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一幕奇景，她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亲爱的？” 塞西莉亚的身后响起了科托斯的声音。 听到丈夫的声音后，塞西莉亚这才稍稍安心，她立刻回头，正看到科托斯站在身后的躺椅旁，他正面沉似水的盯着自己的面前的这个有些可怕的男人。 “他……是你的朋友？” 塞西莉亚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没错，亲爱的，去沏茶吧。” 科托斯移开目光冲塞西莉亚微微一笑，塞西莉亚这才点点头，然后接过飘在半空中的茶壶快步走向自己的家。 那男人向科托斯站立的方向背手走了两步，他注意到自己脚下正在慢慢解体，那似乎是一个陷阱，他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踏了上去。 解体的空间瞬间复原，但沙地上的颜色却被最浓重的黑色取代。 黑色不断的扩散。 科托斯紧张起来，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设置的陷阱竟然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科托斯。” 那男人突然开口，“我最调皮的孩子，真是别来无恙啊。” “父亲。” 科托斯晃动着眼身，他开始快速的思索对策，但他似乎知道，在此人的面前自己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您看上去要比从前还要精神。” 科托斯的声音干巴巴的，他脸色苍白，汗珠从额头渗出。 “嗯……从前……” 那男人点点头，“漫长的时间啊，我都快要记不清那惨痛的过去。而你显然要比你的其他兄弟姐妹过的好得多，白银之城的王坐被一个凡人篡夺，你的兄弟姐妹几乎都死走逃亡，只有你，你选择躲在这个蜗牛壳内乐享清福。这也算是一种选择，很适合你的选择，因为你本就不喜欢明争暗斗，你虽然懦弱，却并不傻。你一直都想找到一个我无法染指的地方，一个我无法触碰的规则。” 科托斯的手已经按在了躺椅的靠背上，竹藤之下藏着一柄匕首。他准备殊死一搏。 那男人开始在科托斯的面前踱着步，“一个虚拟的世界，就像是小孩子想象中的乐园，但我有些好奇，这就是你想要的一切？一个凡人的普通生活？” “父亲，我……并不想参与任何争斗，这就是我活着的全部，求您，就成全我吧，让我隐居在这里，毕竟我的力量并不如其他的兄弟姐妹，我只不过想……” “我理解。” 那男人眺望了一眼在海中游泳的小那罗后转头看向科托斯，“但你知道，你是我创造的，你只属于我，你们每一个人。我不喜欢背叛。” “我没有背叛，我发誓，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今回来了，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也要完成我未能完成的宏图大业。而我现在需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是时候跟这堆玩具说再见了。” 那男人说着转过身。 但科托斯没有动，他握紧了匕首。 那男人稍稍挑起眉毛，然后缓缓转过头观察着惊慌失措、却正在凝聚最后一点儿勇气的科托斯，那男人笑了。 “这不是玩具！这就是我数千年来终于找到的完美生活！求您，放了我吧！” 科托斯手中呃匕首在不停的颤抖。 “你是一个神。” 那男人平静的看着那柄匕首，“你却选择成为一个蝼蚁。” “因为我看到了我们即将走向的结局，我们根本就不是神，而这个世界也不会属于我们，我只是做出了选择。” 科托斯盯着那男人强迫自己说道。 那男人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最后他点点头，“好吧，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我理解……” 那男人转过身迈开脚步，似乎就要离开。 科托斯稍稍放松下来，他的双眼献出了大难不死的宽慰…… “但就像我说的，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那男人挥了挥手。 “不！” 科托斯大喊一声炸成漫天灰烬。 整个世界开始崩塌，天边血红一片，海中巨浪翻滚。 “由我创造的，必将由我来毁灭。” 大神所罗门微笑着消失在世界末日之中。 第四十一章 豪赌 堕落圣灵艾利欧格引着弗劳德一行人穿过一道边缘始终燃烧着烈焰的圆形拱门，空间就此改变，地底世界变幻成了高大宽阔的金属制成的雄伟厅堂之内。 这座庙宇一般的空荡荡的厅堂尽头则是另一扇边缘燃烧着烈焰的圆形拱门，众人再次进入拱门，这才抵达一处普通无奇的小屋子内。 “好久不见，浪客巫师。” 弗劳德闻声看到在一排燃烧了一半儿的蜡烛烛火映照下，萨菲隆正坐在一张大桌子旁看着铺在上面的地图。 弗劳德知道，此人不像阿加雷斯那么在意虚荣的东西，他只在乎权力本身。 “萨菲隆大人。” 弗劳德冲着大桌子对面的萨菲隆稍稍颔首。 萨菲隆这才抬起头，他扫视了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沙德的身上，弗劳德注意到萨菲隆的表情稍稍改变了一下，他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沙德这个曾经相当棘手的人物竟然会站在自己的面前。 沙德向看着自己的萨菲隆微微一笑，“萨菲隆大人，别来无恙。” “你曾从我的手中救下弗劳德，而这一次，两位竟然走在一起，看来我预料的没有错。只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背叛阿加雷斯，他可是赋予了你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还将自己的神兵交给你。” 萨菲隆直起身子靠在身后高高的椅背上看着沙德问道。 “服从于阿加雷斯不过只是因为当时我所走的路与他交集在了一起。” 沙德同样平静的答道，“而如今，这条路已然走到了尽头。” “你在跟我说命运。” 萨菲隆沉吟道，“那么现在难道说命运将路指向了我吗？” 沙德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我早已失去了航标，如今发生的一切都不再是所能预料到的那个未来，我只是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而已，弗劳德才是那个引路之人。”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我受够了这些哑谜，萨菲隆大人，我们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与你联合一同击败鬼帝克劳恩。因为我们所要的东西被他夺走了，那个东西……” “时间之门。” 萨菲隆突然点点头，弗劳德张着嘴愣在当场，他不明白萨菲隆说的是什么东西，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地狱领主所说的正是沙德和萨伦娜的师父菲拉斯所遗留下来的图纸所造出来的东西。 那个可以改变所有战局的武器。 “你并不知道克劳恩夺走的是什么，对吗？” 萨菲隆并没有得意，反而更加深沉严肃，“但你知道它是关键。” 弗劳德转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皱着眉头的萨伦娜，又看了看始终波澜不惊的沙德，最后瞥了一眼咬着嘴唇低头不语的玛丽娜，他叹息一声，“没错，我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只有它能击败白银之城，我只知道这一点，或者说，有人相信是如此。” 萨菲隆缓缓站起身，“你知道了在不久前的那场战争，萨米基纳差一点儿被击败，但你要知道阿加雷斯杀不死他，他只想要夺走深藏在地底的那片黑金矿源，没错，他依然是个鲁莽之徒，强大却没有脑子，他是克劳恩最好用的棋子。我原本就在怀疑克劳恩的举动，他几乎揽下了对抗白银之城的所有开销，甚至将自己的大部分兵力派遣到现世，保留了我们所有人的兵力。而后又联合萨米基纳秘密研究什么，就连萨麦尔大人都似乎被蒙在鼓里，直到阿加雷斯突然偷袭萨米基纳的苦难之地。” “他的确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萨菲隆稍稍皱眉，“可是我不会就这么贸然与你们联合杀向他的死者之地，要知道，那是他的领域，我的力量在那里会被削弱，我绝不会损耗我的兵力去做一件成功率低的可怜的……” “我们必须击败他。” 所有人都看向突然开口的玛丽娜，她猛然抬起头，“我觉得……这就是一切的开端，克劳恩如果真的建造起来了时间之门，他就能掌控一切，所以他才会让以诺控制白银之城，所有发生的一切变故都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立刻阻止他，如果……如果我们能成功，那么，未来也许就可以被改变。” 萨菲隆眯缝起双眼，他思索着玛丽娜的话。 “不，未来无法被改变。” 萨伦娜忽然摇了摇头，她想了想，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弗劳德，这才下定决心说道，“你不明白，你们接触的那个未来已经成为了你们的过去，就像是克劳恩已经做到的那些事一样。以诺已经掌控了那个力量，就算我们阻止了克劳恩，也无法改变以诺目前的状态。况且……我不认为我们能阻止的了克劳恩，因为也许我们已经这么做了，而结局就是……历史不可逆。” “我们不用那么做。” 弗劳德看着紧锁眉头的玛丽娜说道，“我们只要能夺走时间之门就好，也许这就是菲拉斯创造出这个东西的用处，对吗？他故意告诉你们这样武器，就是为了这一刻，我们将使用它回到克劳恩创造的死循环的开始，我们将重塑一切。” 玛丽娜猛然抬头，她惊讶的看着弗劳德，显然以为弗劳德已经发觉了一切。 弗劳德看到玛丽娜的表情后，稍稍皱了下眉，他果然猜测的方向不错。 所以，我会死在未来，还是过去？ “你们在说一个有史以来最荒唐的妄想。” 萨菲隆重新落座，“你知道你并非神明，即便是我们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如果我们失败，你将会面对无数个矛盾点，你根本无法去解开每一个结。”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就会面对世界末日，我说的是所有世界的末日，包括异界。” 弗劳德转向萨菲隆说道，“这是一场从未有过的豪赌，机会也只有一次。” 萨菲隆看了弗劳德片刻，最后摇了摇头，“抱歉，即便我想帮助你们也无能为力，因为我没有相当的力量超过克劳恩……” “我们给你带来了一样礼物，一样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弗劳德咧嘴一笑。 沙德看了看站在身后的艾利欧格，艾利欧格想了想，最后还是将一个长盒子放在桌子上并将其打开。 “你的神兵。” 弗劳德说道。 第四十二章 负伤 法鲁格捂着胸口踉跄几步栽倒在沼泽地的边缘，他喘着粗气，眼前越来越模糊。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住，但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他没想到如今自己近乎神一般的存在居然会被那些堕落圣灵轻易击伤。 法鲁格向沼泽边缘的水面努力挪动了一下，他的手碰到了水面，但也与此同时彻底失去了意识。 沼泽内很快便冒出无数水泡，紧接着就像被煮沸了一般产生更多的涟漪，一个浑身被藤曼和各种植物的根茎包裹住的人形怪物钻了出来，它慢慢移动到法鲁格的身旁，然后将其毫不费力抱起来，这才转身重新走进沼泽之中，最后消失在水面之下。 …… “尽管逃走吧，蝼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告诉他们，大神所罗门归来了！” 法鲁格震惊无比的将自己传送到千里之遥的海面上，他在空中稳住身形，他有些懊恼，甚至开始痛恨自己那突如其来的恐惧。 那是本能。 因为法鲁格知道，那个存在根本不是自己能匹敌的存在，而且他对这个存在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体内所蕴藏的力量就像是黑暗本身，而且无边无际。 他才是真正的恶，与他相比，异界的恶魔简直就是乖宝宝。 法鲁格看着海平面的尽头，他稍稍放松下来，但依然心有余悸。 大神所罗门。 他到底是谁？ 仅凭一人之力就消灭了那些要强于哈努卡和异界六君主的观察者，那种力量来自于哪里？ 法鲁格想到了一个人。 他的称号在这世上仅此一个。 大神哈努卡，那个夺取了自己兄弟的名字的假哈努卡，那个创造了世界却又疯狂的想要将其毁灭的人。 诺恩斯曾说他在虚无之中疗伤，他终有一天会重新归来，他会带给全世界他最疯狂的愤怒。 原本法鲁格以为那是诺恩斯的谎言，或者是篡夺了白银之城至高王座的以诺传出的谎言。但……如今看来，这并非一个真正的谎言，也许以诺原本想用这些话来隐藏自己的身份，现在谎言却变成了事实。 法鲁格非常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原本的大神哈努卡，他的真名却是所罗门，他从虚无中归来，还带回了更加强大的力量，也许他在虚无中找到了一股新的邪恶力量，那是极端的黑暗。 法鲁格在沉思的同时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当初的谜团还有一些没有被解开。最重要的就是，那罗在白银之城的地牢内释放的是谁？因为魂器内封印的才是真正的哈努卡——那个被剥夺了名字的人，但牢笼内还关着一个人。也许那就是以诺，可是为何圣灵会将当时最忠心耿耿的猎魔人首领和阿塔拉王朝的开国君王囚禁？以诺又是如何与那个至高的存在接触的？ 以诺与那个重新归来的大神所罗门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法鲁格准备冒险潜入白银之城去寻找这些谜团的蛛丝马迹，因为他必须保护这个牺牲了那么多换来的新世界，而且他隐约觉得，自从自己从未来归来后，被改变的现实正在出现新的变化。 世界并没有走向末日，而时间开始自我修复。 法鲁格知道，也许大神所罗门就是那个未知的变数中的一环，改变历史所产生的新的灾难。 法鲁格想到这里，他的身体发出幽蓝色的光芒，他已经准备好…… 一片阴影洒下。 本能让法鲁格活了下来。他没有解除传送术，而是稍稍改变距离极大的缩短了时间，他只是如同一抹残影般的闪到一旁。 法鲁格急忙寻找袭击自己的人，但此时，从上方再次有两道极快的黑影砸落。 法鲁格这一次早有准备，他抬起右臂，一道绿色的保护盾出现。 但他很快便惊讶的睁大双眼，因为黑影砸在保护盾上发出一声巨响，冲击力将保护盾直接砸成一片流光，法鲁格咬紧牙关急忙再次闪身避开，但先前的那道黑影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行动路线，在法鲁格出现的传送点已经将手中那漆黑的兵刃刺出。 法鲁格眼角的余光已经捕捉到了那东西的轨迹，但饶是他再快也无法避开。他大喝一声，张开双臂。 巨大的白色护盾从法鲁格的周身上下向四面八方急速扩散开来，就连下方的还海面都被分开。 法鲁格在护盾张开的瞬间立刻回头察看情况，这一次他看清了那东西的样貌，那东西正是大神所罗门身旁的那几个堕落圣灵。 法鲁格看着巨大的翅膀张开，而那东西已经穿透了护盾，手中漆黑的兵刃正再次刺向法鲁格的后背。 法鲁格在无比惊骇的同时急中生智立刻从空中向下坠落，但漆黑的兵刃已经刺入了他的侧腹部，他看到鲜血在空中飞溅出来，他忍住剧烈的疼痛继续向下坠落，并直接落入海中。 那三个堕落圣灵紧追不舍，但海面突然冲天而起一道道水柱，那些水柱在空中卷积成巨大无比的漩涡将那三个堕落圣灵吞没。 法鲁格在海中感到一阵虚弱，他想要治愈那个伤口，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最主要的是，那冲天的巨浪忽然开始快速的蒸发，炽红色的光芒透出漩涡之外。法鲁格看到三道黑影已经冲出那巨大的漩涡直接冲向自己所在的方位。 法鲁格连忙聚集起力量开始进行最后的传送。 当那三道黑影迫近之时，法鲁格刚好来得及消失。 …… 法鲁格猛然睁开双眼，一片幽暗的绿色笼罩之下，他隐约看到了许多模糊的身影。 他的左侧腹部还在隐隐作痛，疼痛让他很快的清醒过来，当他挣扎着直起身子时，他看到十多个被绿色植被覆盖的怪物。 法鲁格知道它们是谁。 树木议会。 “我们……我们必须找到办法，大神所罗门回来了。” 法鲁格虚弱的看着这些树木议会的成员说道，“我们必须联合所有的力量来对抗他……” “我们无法胜利。” 其中一个怪物说道，“因为它来自虚无。” 第四十三章 成长 薇薇安在幽暗的松林内靠着一颗老松树屏息注意四周的动静。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轻微的风声从薇薇安的左侧拂过，薇薇安稍微瞥了一眼，却发现那一侧没有任何身影，她已然抬起自己的右手，那是在地狱般的环境里锻炼出来的本能。一点寒光从自己的右侧刺来，薇薇安空手抓住了握着匕首的手臂，紧接着她俯下身子借着那人前冲的力道将其甩了出去。 “啊！” 一声惊呼，瘦削的身影摔倒在地，那人手中的匕首也脱落到一旁。 薇薇安直起身子慢慢走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蒙着面的那人的身旁伸出手。 苏珊将蒙住的面罩摘下，有些幽怨的抬头看了眼薇薇安，“你出手太重了！”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薇薇安握住苏珊的手将其从地上拉起来，苏珊嘟囔了几句又揉了揉摔疼的屁股。 “你这次做的不错，速度很快，而且还学会了制造假象。” 薇薇安微笑着赞许了一句。 苏珊听到这句话这才稍稍瞪大双眼，她重新高兴起来，“真的吗？” 薇薇安点点头，她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托在手中看了看，然后递给苏珊，“下一次，千万不要松手，武器一旦丢失就没了一半儿的命。我们不是那些骑士和剑客，我们也没有男人那么强的力量，我们只能依赖武器，即便是一柄匕首，只要它没有丢失，你就还有机会解决对方。” 苏珊接过匕首后点点头，“我会握紧它的，下一次。” 薇薇安看着苏珊再次点点头，然后转身迈开脚步，在林子内她们点起了一堆篝火，而且运气不错，她们还捕获了两只兔子。就好像这几天世界突然复苏过来，不单单如此，两人还注意到绿色的植被正在重新生根发芽。 “你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苏珊在薇薇安的身后忽然说道。 薇薇安愣了一下，然后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在微笑，她这才皱了皱眉，收起笑容。 “你应该多笑笑，因为……” “不，希望会让人麻痹，我们是在复仇，不是在郊游。” 薇薇安立刻冷冰冰的说道，“比列没有追踪我们不代表我们就已经脱离了危险，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我们还活着，那些恶魔就始终会在我们的身后等待时机，记住，你如果不想再次回到那个地狱，就警惕一些。” 苏珊停下脚步看了看薇薇安的背影，她低下头，也收敛了轻松的表情。 薇薇安没有听到苏珊的回应，她稍稍有些后悔，她不应该说的这么残忍，毕竟苏珊没有像自己在黑暗中呆的那么久，她还有希望再次迎接光明…… 不，这是为她好。天真会让你永远醒不了，会让你的脖子上多出一条可笑的伤痕。 薇薇安没有停步，她反而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到火堆旁开始重新点燃篝火，并撕下一条已经冰凉的兔肉塞进嘴里。她听到了身后苏珊的脚步声，那个瘦削的女孩儿来到自己的身旁坐下。 薇薇安想了想，将兔肉递给苏珊，苏珊却摆了摆手。她将手中的匕首摆在眼前皱眉看着。 “如果……比列不死，我们就要一直担惊受怕的逃亡下去？” 苏珊重新开口。 薇薇安有些惊讶，原来这个女孩儿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变得阴郁的，而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终有一天我会回到那个魔窟，我会亲手杀了比列。” 薇薇安又塞进嘴里一条冷兔肉，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什么时候？” 苏珊转头认真的看着薇薇安。 薇薇安眨了眨眼睛，停止了咀嚼，她瞥了一眼苏珊。 她没有想过这一点，她只想过要一直复仇，但……何时会杀死比列，那似乎真的有些……遥不可及，或许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魔鬼，因为自己会死在这个逃亡的途中。 “我们还没有一个计划，我们现在只是知道要去诺瓦城杀死比列安插在东境联军内的傀儡，那么，我们在杀了那个傀儡之后呢？就凭我们两个人要怎么去杀死比列？我们的能力就算是没有被削弱也无法靠近比列，那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你所说的复仇到底要如何实现？” 苏珊不停的说着，说到最后她叹息一声，转头看着燃烧起来的火堆。 “我们会变强，我们会找到方法……” “我们只是凡人，薇薇安，无论我们再怎么变强也只是凡人而已，而比列，他是魔鬼，一个来自异界的魔鬼。” 苏珊摇了摇头，“这不是办法，我不想这一生一直在恐惧中度过，我也不想一直复仇下去，我想逃离这个循环，你也一样，薇薇安，你不可能一辈子与愤怒和疯狂为伍。” 薇薇安皱起眉头，“我已经给了你选择，你可以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珊平静的重新看向薇薇安，“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方法来一劳永逸的解决我们的问题，我们要尽快的杀死比列，这也不单单是为了我们自己，这是为了整个世界。”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薇薇安有些好奇的盯着苏珊的双眼，她感到有些出乎意料，她觉察出这个女孩儿正在快速的成长。 “帮助东境联军攻下王城马格梅尔。” 苏珊说道。 “我们……只是亡命徒，即便我们说出自己的身份，恐怕都没人相信，而我们暗杀了那个傀儡后，我们就会成为东境联军的敌人，他们会追杀我们，更不会帮助我们去击败比列。” 薇薇安听出了苏珊的意思，她想凭借东境联军来击败比列。 “我们为何会被追杀？” 苏珊苦笑一声，她指了指自己，“毕竟我就是苏珊王后啊。” “你……” 薇薇安有些震惊。 “当一个王后，总比亡命天涯要好的多吧。” 苏珊叹息一声，“而且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直面比列，看着它死在我们的眼前。” “你……真的这么决定了？” 薇薇安问道。 苏珊点点头，“何乐不为呢？就像你说的，为了达到目的，我也会不择手段。” 第四十四章 双子 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有两团明亮的光团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目的，它们也没有别的想法，它们只知道吞噬其它的同类，然后继续飘荡，它们会去往何处？ 双子光团的其中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停止了飘荡，这是无尽的岁月中第一次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另一个光团也停了下来，它在等待，却没有任何疑问，因为它根本不知道何为疑问，它只是默默等待，因为它们一起诞生，一起飘荡，一起吞噬其它的同类，一起活下去。 ……我…… 稍大一点的光团发出了这个新生宇宙间的第一个声音。 另个光团的闪烁似乎静止下来，它被自己兄弟的这个怪异的举动所吸引。 ……我是谁…… 稍大一点的光团对自己的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也感到十分震惊，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是什么，又是如何做到的。毕竟它们一直只能发出抑扬顿挫的乐音般的声响，却毫无意义。 ……我…… 另一个光团尝试着模仿自己的兄弟，它试验几次后，终于学会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字，它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谁…… 稍大一点的光团将自己升高，它似乎在搜寻着宇宙空间内的其它地方，它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却又始终焦急的看着四面八方。 ……寻找…… 双子光团彼此意识相通，另一个光团疑惑的发问。 ……没错……寻找…… 稍大一点的光团立刻恍然大悟，它在飘荡中的沉睡中似乎看到了什么，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所看到的那些画面，但它隐约觉得，那将是自己从现在开始的目标。 一个活下去的目的。 ……目的…… 稍大一点的光团重复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意识中的这个陌生的词汇。 ……未来…… 它的兄弟迷茫的说出另一个词汇。 ……世界…… 稍大一点的光团变得稍稍明亮一些，它似乎有些兴奋，它似乎发现了一些新奇的东西，它就像是孩童般发出一连串的欢快乐音，然后向前急速飘荡了一段距离，它的兄弟紧随其后。 ……创造……我们……新生…… 稍大一点的光团说出一连串崭新的词汇，它似乎开始适应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哪里…… 它的兄弟被它所感染，也有些欢欣雀跃，双子光团不停的闪烁着。 稍大一点的光团突然停了下来，它还记得在自己的意识中所出现的那个神奇的画面内还有些东西。 一个巨大无比的怪异的存在，那个存在似乎正在俯瞰着自己，它很恐惧，却又有些激动，它似乎觉得这个存在要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就是它点亮了自己的意识之光。 ……缔造者…… 稍大一点的光团想起了这个称号，又想起了它所看到的那些画面被称作“梦”。 那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只有当自己沉睡时才会看到。 ……菲拉斯…… 它的兄弟忽然说出了另一个似乎毫无意义的词汇。 双子星团在霎那间突然醒悟过来。 菲拉斯，这就是缔造者的名字。 它创造了这个空荡荡的新生宇宙，它点亮了双子星团的意识之光，它还展现给它们一个伟大的愿景。 宇宙将不再如此孤独，生命之光将在各个角落生根发芽，世界将出现，更多的色彩和各种各样的生灵将会诞生，那是最美妙的所在，那是充满光明的未来。 双子光团不停的闪烁着，它们已经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吞噬和杀戮，它们只想将那些美妙的未来景象烙印在自己的意识之内。 稍大一点的光团突然开始改变，它被那个缔造者的形象所深深吸引，它的躯壳开始随着自己的意识的变化而发生奇特的变化。 它的兄弟发出更加欢快的乐音看着自己的兄弟在光芒之中伸出一条手臂，它不知道这种改变意味着什么，但它只是被这种改变所吸引，它也开始模仿起自己的兄弟。 双子光团一时间发出更加明亮耀眼的光芒，在纯白的光芒之中裂出一些五彩缤纷的裂隙，它们不再出声，但光芒却并未减弱。不知过了多久，两个长着翅膀的人形从那蛋壳般的光团裂隙中钻了出来。 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其中一个拥有纯白的羽翼，而另一个则是漆黑的羽翼。 两人互相看了看，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我们现在是什么？” 纯白羽翼的人型生物看着自己的双手问道。 “缔造者的仆从，世界的创造者。” 漆黑羽翼的人型生物想了想说道，“未来的愿景将由我们来实现。” “我们要怎么做？” 纯白羽翼的人型生物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兄弟。 漆黑羽翼的人型生物收起笑容转头看向宇宙的深处，“找到其它的同类，点亮它们的意识之光，我们需要它们的力量，我们将不再杀戮，我们将为了创造而存在，这就是我们新的目标。” 纯白羽翼的人型生物兴奋的点点头，“世界……” “没错，世界。” 漆黑羽翼的人型生物重新露出笑容，它那没有瞳仁的双眼发出金色光芒。 “名字。” 纯白羽翼的人型生物忽然有些困惑的说道，“我们……没有名字。” 漆黑羽翼的人型生物稍稍皱了皱眉，它在搜寻着缔造者赋予两人的那个梦。 “所罗门。” 漆黑羽翼的人型生物在片刻后开口，“我就是所罗门，创造者所罗门。” 漆黑羽翼的人型生物指了指自己的兄弟，“而你，我的兄弟，你就是哈努卡，大神哈努卡。” …… 弗劳德将目光从微缩宇宙的球体上移开，他低下头紧锁眉头，他没有因为意识之光的点亮而感到欣慰。 “你……终于跨过了这一步。” 天父在弗劳德的身后说道。 弗劳德沉默的点点头。 他开启了一切，新生的宇宙将在这些原始神明的塑造之下出现更多的世界，更多的生命。 弗劳德注意到有三道十分隐秘的丝线在球体的边缘出现。 他知道，命运三神开始编织新的命运之网。 第四十五章 选拔 余威坐在看台上无聊的看着下面的几组参加禁卫军选拔的人之间的打斗，倒不是因为实力不行，余威已经留意到有十几个人相当不错，但他只是对这种花里胡哨的庆典般的贵族玩意儿感到十分厌恶。他看到自己左边的萨林公爵眉飞色舞、唾沫四溅的对其他两个心悦诚服加入东境联军的贵族佬儿大谈特谈自己对下面战斗的看法。而自己右边的贝克尔王则也是笑逐颜开的与诺克斯家族和克里斯塔家族的两位公爵对场下的比武者指指点点。 余威摇了摇头，他真想将这些王八蛋大骂一顿，然后逃之夭夭。但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做到这一点，倒不是自己跑不掉，除非他不在乎这个世界，并任由它重新走向崩塌。他已经被谎言架到了这个位置，他就必须将这个谎言维持下去。 余威抬头看了一眼在场地边缘竖起的两面旗帜，金色龙头旗帜和……烈焰长剑旗帜。 余威郁闷的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些王八蛋甚至都没有搞清楚他用的这柄剑到底是什么样式。 一旁的仆人急忙给余威重新倒满酒，余威再次一饮而尽，他真的想喝的烂醉如泥，可是如今就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一阵欢呼声响起。 看来这一局的比试结束了，有六名战士留了下来。他们全都背手立于场地之内仰视着看台上的人，余威注意到大部分人并没有看向贝克尔王，而是看向了自己。 余威皱了皱眉，他瞥了一眼右边的贝克尔王，没想到此时贝克尔王也正看着自己。 余威耸耸肩，然后站起身，他俯瞰着那六名战士，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饶了我吧，如果弗劳德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他肯定会乐的前仰后合。 “跪下，战士！” 余威将酒杯递给旁边的仆从，然后接过自己亲自选的一名亲卫递过来的焰形剑“荣耀之心”，这名亲卫名叫达维徳，“灰鳄”达维徳，他也是卡瓦希尔帝国军为数不多的几个在坎多要塞的第一次攻城战中幸存下来的人。这不是因为愧疚，这是余威对这个老战士的敬意，当一同经历过生死，两者的命运就会永远联系在了一起。 余威向达维徳点点头，然后拔剑出鞘。他有些恼怒，因为此剑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生，这简直就是对剑客本身的侮辱。 但余威还是听到自己开口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禁卫军的成员！你们将会誓死效忠于圣王，为其铲除一切挡路的敌人！你们就是净化邪恶的烈焰！向荣耀之心宣誓！向永恒的神圣之光宣誓！” 余威高高举起焰形剑，他看着剑身上流动的烈焰迎着烈日更加炽热。 看台下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宣誓效忠之声，那狂热的宣誓让余威有些迷茫。但他还是微笑着点点头，最后收剑入鞘递还给旁边的达维徳。余威忽然发现那个老战士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达维徳稍稍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这简直就是扯淡。余威苦笑一声，然后重新落座。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过，六名新任禁卫军成员兴高采烈的下场，而另一拨人也开始入场。余威再次郁闷的端起酒杯，他忽然希望酒里被下了毒，至少这样会让自己彻底解脱。他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下方再次开始的打斗。 …… “八十人。” 贝克尔王在比武结束后点点头，“元帅大人，您怎么看？” 余威直接翘起了二郎腿，他注意到贝克尔王皱了皱眉，但转瞬即逝。余威并不在乎这一点，他知道贝克尔王如今需要他，也绝不会在现在冲自己下手。 “还不错，八十人里有三十多名好手，至少在目前来说就是不错的选择了。” 余威依旧拎着酒壶。 “我只希望他们能绝对的忠诚，因为他们将是我与敌人最后的屏障。” 贝克尔王严肃的说道。 余威挑起一边眉毛观察了几眼贝克尔王，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还在为诺瓦城的那次可怕的暗杀感到心有余悸。 “您说的那是没有灵魂的傀儡，没人能保证有绝对的忠诚。” 余威平静的说道。 “不，余威师傅。” 贝克尔王的语气也冷淡起来，余威发现贝克尔王显然在提醒自己真正的身份，“有办法得到绝对的忠诚。” “那是……极端的狂热。” 余威直起身子，将酒壶从嘴边挪开，“你要的是忠诚的卫士，不是冷血无情、没有头脑的杀人工具。” “特殊时期，需要特殊的手段。” 贝克尔王直视着余威的双眼，余威发现这个年轻人越来越像一个君王，甚至要超越君王…… “您要怎么做？” 余威听到自己无奈的问道。 “交给蓝龙长老。” 贝克尔王这才稍稍收敛那寒冷的目光，“他知道怎么做。” 余威皱了皱眉，“我以为，禁卫军的事都由我来……” “训练交给你，其它的事则交给蓝龙长老。” 贝克尔王稍稍有些不耐烦。 “你要……给他们洗脑？” 余威直截了当的问道。 贝克尔王转头看向屋子另一边的窗外，“不，当然不是。” “很好，有你说了算，但……不能包括我亲自选出来的那十个人。” 余威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了，他直接从椅子中站起身，“其他的，我会按你说的办。” 贝克尔王点点头，“当然，元帅大人。” 余威稍稍颔首，然后看了看手中的酒瓶，他将其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快步走向房门。 “你真的认为这都是谎言吗？” 就在余威的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贝克尔王忽然开口，余威疑惑的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贝克尔王。 “一切早已安排好了，命运……早已为我安排好了这条路。” 贝克尔王转头看向余威，“我注定会成为如今的我，而我也早已接受了我的命运，我会开创一个新的时代，那不是谎言。”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余威冷冰冰的问道。 “因为我只想告诉你，余威师傅，我必将成功。” 贝克尔王直起身子，“那个崭新的未来千真万确。” 第四十六章 联合 萨菲隆引领着众人来到自己要塞内的武器库内，两名恶魔亲卫将大门打开。 “你们可以任意挑选趁手的兵刃，但你们知道这依然不能对克劳恩造成什么伤害。” 萨菲隆背手立于门口面无表情的说道。 “当然，别忘了，我就是鬼帝克劳恩的门徒，我十分了解他，我知道但凭武力根本无法击败他。” 弗劳德叉着腰看着黑漆漆的武器库，里面林立着在现世根本见不到的奇形兵刃，而且有相当一部分都是黑金制成。 “这是一次非常鲁莽的行动，你知道这一点，因为我也同样了解克劳恩，他在永恒牢笼内的时候就已经疯掉了，他根本不在乎权力和财富，也不在乎那个世界和绝对的力量。他追求的只是虚无，彻彻底底的混乱，终极的自由。” 萨菲隆说道，“萨麦尔大人之所以将他纳入麾下是为了利用他来对付白银之城的大神哈努卡和那十二门徒，但他也心里清楚，一旦胜利后就必须将其重新囚禁。可是没想到的是，哈努卡阴险的施以暗算，我们就此堕入异界。在这个混乱无序的地狱，正是克劳恩最如鱼得水的舞台，他很快收罗了追随自己的那一群疯子，并占据了一大片荒芜之地将其改造成死者之地。萨麦尔大人不得不承人他的地位，因为在这里他几乎不可能干掉克劳恩，况且还有我们这几个人，他一旦被削弱太多，他担心我们会就此趁虚而入将其干掉。” “各方势力就此成为了彼此鼎足的局面，就因为各自的猜忌。很显然鬼帝克劳恩早已预料到这一点，因为这就是人性的本源。” 弗劳德点点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哈！” “如今萨米基纳直接放出话说克劳恩将一件十分强大的武器从他的领地抢走，这导致了贪婪的阿加雷斯转向攻击克劳恩，因为他终于发现，克劳恩一直在利用他这个有勇无谋的傻子。他很愤怒，几乎倾巢出动，但……我觉得克劳恩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 萨菲隆看着其他人进入武器库开始挑选武器，“我们必须将克劳恩当作无所不知的存在，因为他总有后备计划，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而且……即便你能击败他，你也不会感到一点儿胜利的喜悦，因为你永远都会怀疑他会再次东山再起或者本就不曾落败，而是故意投降好在对方的内部发起反攻。” “恐惧，他深知恐惧的作用。” 弗劳德想起自己从鬼帝克劳恩身上学会的尔虞我诈，他没有任何约束，他会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人或者东西，一切都是他的工具和傀儡。 “所以……你真的认为你能战胜你的老师？” 萨菲隆转头看向身旁的弗劳德，“我自认为在六君主之中不输于任何一位，甚至是萨麦尔大人我都不会简单的失败，但想要正面面对克劳恩……这就好比与疯狂和死亡为敌。” “我们不必战胜他，也不必真的耗费兵力夺取死者之地，我们只需要夺回那张图纸就好。” 弗劳德叹息一声，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虽然这句话说起来很容易，但夺回图纸与战胜克劳恩相比没有什么差别，况且克劳恩一定已经知道弗劳德他们的目的，否则不可能会在此时设计偷走萨米基纳看管的图纸。 鬼帝克劳恩在等待着自己的到来。他知道终于到了两人相见的那一刻。 “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们，只要克劳恩没能掌握那种操控时间的力量，我们以后就有机会干掉他。” 弗劳德补充道。 “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们难道没想过也许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吗？也许他早已得到了那张图纸并造出了时间之门，他已经利用时间之门改变了历史，也许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被篡改过的。” 萨菲隆直勾勾的盯着弗劳德，“也许我们……一点儿胜算都没有。因为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克劳恩正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然后将我们赶尽杀绝。” “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弗劳德早已想到了萨菲隆所说的这些顾虑，但他知道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只要能将克劳恩克制住并夺回那时间之门的图纸，他们就能掌控强大的力量并让异界与自己联合从而制约白银之城。如果说克劳恩是操纵以诺的那个存在的话，那么一切都将在这里终结。所以，这一战是最关键的一战，也必须要打。 弗劳德知道萨菲隆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同意参与进来。萨菲隆的兵力仅次于阿加雷斯，而且是六君主中最强的战略家，正面牵制鬼帝克劳恩也只有他能做的到，而现在恰好阿加雷斯也在攻打死者之地，这显然是绝佳的时机。 一切如此恰到好处，就好像有某种力量赐予他们这个最佳的时机。萨菲隆也隐隐觉察出这里面的巧合太过奇怪，但弗劳德只能认为那是因为卡蒙的作用。 是啊，只能这么想。否则就会束手束脚。 “我么必须赢得这一战，无论是攻破死者之地还是夺回时间之门的图纸，我们必须完成任意一个任务。” 弗劳德严肃的看着萨菲隆，“你知道，如果我们失败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萨菲隆看了弗劳德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当然，但我只能说机会渺茫，如果我们能让萨麦尔大人加入的话，也许成功的概率能大一些。” “你能说服这个异界之王吗？” 弗劳德问道，他在异界的时候从未见到过萨麦尔，他一直都在永恒锻炉旁。 萨菲隆摇了摇头，“非常困难，他的猜忌心十分重，而且只会在我们争斗的比较严重的时候才插手干涉，克劳恩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萨麦尔大人干涉阿加雷斯的入侵从而潜入萨米基纳的地下城市盗走时间之门的图纸。除此之外，他似乎不再关心任何事，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的愤怒也许早已消磨殆尽。” “我可以去试试。” 沙德忽然在两人的身后说道。 弗劳德疑惑的转过身。 “我拥有第二门徒奥多拉的记忆，我曾见过萨麦尔，也许，我能说服萨麦尔加入我们。” 沙德看着两人说道，“我们终归是需要尝试每一条路，对吗？” 第四十七章 遭遇 随着进入联合王国的腹地，生机盎然的绿色重新映入眼帘。果不其然，世界似乎突然复苏过来，这让薇薇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看着两人右侧不远处清澈的溪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天上有飞鸟！” 苏珊的这句话如果放在从前绝对会被当成傻子，但如今薇薇安也一样感叹，因为她们已经太久没有看到飞鸟的翱翔，也没有听到鸟儿的啼鸣了。 现在只是初夏时节，薇薇安认为世界的确在好转，因为这个夏日不会再那么恐怖，一切都将恢复正常。但人类却不会停下战争的脚步，只有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我们也许又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了。” 苏珊抱怨道，她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有多少失落的神情，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千金，她只是一个亡命徒。 一个与自己一样渴望复仇的卑微灵魂。 “还有时间，前面应该能有小村庄。” 薇薇安一边答话，一边眺望前方，在溪流的上游不远处有一座茂密的松林，薇薇安记不清这是哪里，但她知道她们两人应该距离磨盘镇不远了，到了那里就可以转向西边，在河谷镇乘船能直接抵达坎多要塞下游的渡口。 “你累了吗？我们可以在前面的松树林子内休息一下。” 薇薇安忽然说道。 苏珊有些惊讶的转头看了看薇薇安，她似乎没想到薇薇安会这么通情达理，因为毕竟两人一直都在不停的赶路，就好像身后有魔鬼在追赶一般，虽然这并非比喻。 薇薇安知道苏珊在想些什么，她耸了耸肩，“我们已经离魔窟很远了，比列一直能没有找到我们，也许，我们不必那么着急，我们可以稍稍休息休息，况且你还需要多练习练习使用匕首的技巧。” “好吧。” 苏珊笑着点点头，她重新转头看向溪流另一边的风景。 苏珊突然拉动缰绳让马停下来，她歪着头一直好奇的看着溪流的另一边，似乎发现了什么。 薇薇安又骑马前行了几步这才发现苏珊没有跟上，她也停下来回头看向苏珊，“怎么了？” 苏珊伸手指向自己看的那个方向。 薇薇安眯缝起双眼并手搭凉棚眺望过去，她看到溪流另一边的远处有几个人正在玩儿命的奔跑。 “看！” 苏珊又指了指溪流的上游的一个黑影，那个人正在溪流中半游半趟的穿过溪流。 那些狂奔的人看来正是要抓此人。 薇薇安注意到那些人的手中都拿着武器，看衣着却十分普通，看上去并非官兵。 薇薇安皱了皱眉，重新拉动缰绳，“我们走吧。” “我们……” “不管我们的事，我们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况且那人如果没犯什么错也没必要逃跑。” 薇薇安对此不屑一顾。 “我们也是逃亡之人。” 苏珊的话让薇薇安稍稍一愣，但她立刻舒展开眉头，“这里没有魔鬼，苏珊，他跟我们不一样。” “也许就是一样的人，至少我们先将他救下……” “你要怎么对付那一群人？” 薇薇安忽然回头，“杀了他们？这不是在那个魔鬼横行的地方，苏珊，这里是联合王国的腹地，我们一旦杀了人就要面对通缉，我们又如何能抵达诺瓦城？” 苏珊低头不语，但她似乎还是不想放弃。 如今已经能隐约听到那群人的喊喝和叫骂，而那个逃亡的人已经爬上了岸，那人看上去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回头看了一眼溪流另一边追赶自己的人，然后扭头重新跑了起来。 薇薇安忽然有些郁闷，因为那个人显然看到她和苏珊，他正不断地招着手向她们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 “苏珊！我们走！” 薇薇安踢了踢马腹，让身下的马小跑起来。她用眼角的余光瞥到苏珊跟了上来，她不禁有些放松下来，她开始策马向远离溪流的方向跑去，但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小。 薇薇安纳闷的回头，她嘟囔着骂了几句脏话。因为她看到苏珊这个傻子竟然迎着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策马飞奔。 薇薇安看到那些追赶之人也注意到了她们两人，他们开始转向，直接奔向溪流。 真是倒霉透顶。 薇薇安的心中腾起一股无名怒火，她摸向马背后挂着的自制的短弓。她看到苏珊已经接近了那个少年。 薇薇安想要搭弓上箭射伤那个少年，但直到那少年飞身跳到苏珊身后的马背上，她也没有摘下短弓。薇薇安懊恼的在心中骂着自己的软弱，松开了手。 苏珊策马向薇薇安所在的位置狂奔过来，薇薇安板着脸指了指松树林，苏珊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开始了逃亡。 两人骑着马一直穿过松树林并转向西边，这才减慢了速度，并任由两匹马慢慢的踱着步。 “谢天谢地……” 苏珊身后的那名少年长吁一口气。 薇薇安忽然从马背上蹿了起来直扑那名少年，那少年和苏珊都吓的尖叫一声，薇薇安将那少年从马背伤扑倒在地，然后用膝盖顶住他的胸口，一柄暗藏在袖中的匕首显露出来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少年吓得不敢作声，直愣愣的瞪着双眼看着眼前的薇薇安。 “你是谁？” 薇薇安冷冰冰的问道。 苏珊勒马停住，并快速的翻身下马，她站在薇薇安的身后却不知道说什么。 “威、威廉。” 少年颤声说道。 “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 薇薇安继续问道。 “因为、因为我……我拿了他们的东西。” 少年有些支支吾吾，双眼闪烁不定。 薇薇安将架在少年脖子上的匕首向下稍稍加重力道，“什么东西？” 少年吃痛，却不敢动弹，“一本……一本书！” “就为了一本书？” 薇薇安皱起眉头，这简直太可笑了。 “魔法书！” 少年快要哭了。 薇薇安吃了一惊，她开始不安起来。 苏珊也有些明白自己惹了什么麻烦。 如果这个少年说的是真的话，那么，身后追赶她们的就是一群巫师和他们的契约剑士。 第四十八章 烫手山芋 余威站在坎多要塞的城墙之上眺望战场。 如今护城河已经渐渐干涸，堤坝再次筑起，士兵正在运送木材和石板重新在壕沟之上修建入城的浮桥。坎多要塞的大门也修缮了一半儿，看样子一旦完成后要比原来还要坚固。 但战场之上却依旧坑坑洼洼的布满焦土，还有阵阵浓烟直冲云霄。 尸首大半都被拉走埋葬，但恶魔的残骸却没有被弄走，没人愿意去碰那些东西，即便是圣王本人下令也无法抹除人们的恐惧。最后，士兵只能在原地泼上油或者架起柴火焚烧。一共烧了四天，那些残骸却依旧还没有完全变成灰烬。 就好似它们来自的地方本就是烈焰升腾的所在，那些恶魔无法被普通的火焰所伤。今天，贝克尔圣王亲自找到在昨日抵达的红龙女王奥拉，请求她下令使用龙焰来毁掉那些恶魔的残骸，就只是这一件微不足道的破事，龙族的傲慢就迫使双方争论了一上午。好在奥拉女王勉强同意了这个不知道如何侮辱了龙族尊严的小事，这才让那些恶魔的残骸逐渐化为灰烬。 但谣言和传说不会就此消失，可能关于这段战争和恶魔的恐怖故事会一直存在下去，这片战场所在的土地也会被冠以新的名字。 一个恐怖的名字，一个受到诅咒的名字。 余威抬起头看到两头红龙似乎完成了任务正在空中盘旋向上，最后飞往威尔逊的西岸，那里是扩充后的龙族营地。 “战争……不会在结束后就那么消失。” 塞德里克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余威的身旁，这让余威皱了皱眉，他不习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八蛋。他隐约知道，如果塞德里克想要他的命，或者想要贝克尔圣王的命，恐怕就连龙族都无法阻止。 “你没有参加昨天的禁卫军选拔。” 余威依旧看着战场上的屡屡浓烟说道。 “那是你的工作，与我何干？” 塞德里克耸耸肩，他背手而立，也同样眺望着远方，但他似乎并不在乎战场，而是越过战场看向目力无法企及的地方。 “为什么不争取元帅这个职位？你带来的兵力足有三万，况且我看得出来，还有一些恶魔。” 余威皱起眉头，“虽然它们伪装成人类，但我还是认得出来，我以为你会依旧当你的元帅，但你却没有反对我站到这个操蛋的位置，为什么？” 塞德里克收回目光看了余威一眼，然后第一次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因为我说过，有时候并非行路者选择路，世事难料。” 余威却摇了摇头，他也同样看着塞德里克，“你知道，我跟了弗劳德这么多年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巫师的话不可信，而你显然能使用魔法——虽然我不知道在如今魔法几乎消失后你是如何做到的，你一定知道的更多，你甚至知道目前的局势会发展到何等地步。所以……你到底是谁？” “一个和你一样的人，一个凡人，一个想要看到新世界诞生的凡人。” 塞德里克重新看向远方，“仅此而已。你只需要知道，余威元帅，我不是你的敌人，永远不会。” “但……你也不会留下，对吗？” 余威听出了塞德里克话语内隐含的意思。 “没错，我还有我的事要做，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的军队如今属于你，他们都将完全服从于你。” 塞德里克平静的说道，“这是我最后给你的礼物。” “什么？” 余威睁大双眼，“这是……什么意思？” 三万精兵，这支军队的战斗力甚至不输于贝克尔王的东境联军，因为在这支军队里还隐藏着恶魔，可能还有其他的未知存在。 “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如今你们将面临着新的选择，是南下去侵吞其它的地盘儿，还是继续西进直接逼近王都马格梅尔。或者分头行动，截断马格梅尔的所有补给，最后合围。” 塞德里克没有转头，只是无动于衷的说着似乎事不关己的话，“我亲眼见识过疯王亚当的能耐，你们也无法想象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恶战，所以，你需要这支军队。而我则不再需要他们，仅此而已。” “你……为何不将这三万人交给贝克尔王？” 余威觉察出塞德里克隐瞒了部分实情，“我只是元帅，无权接管……” “不，余威元帅，这是我个人的军队，不属于联合王国，也不属于任何其他的势力，我也只是以个人身份加入东境联军，所以，我不是有封地的贵族，我只是一个人。我没必要服从贝克尔王的命令，我也没有必要将军队交给他，我只是凭借着个人意志，以自由人的身份将这三万人托付给我所看重的那个人而已。” 塞德里克平静的说道。 余威却摇了摇头，“你知道，没人会这么想。他们会认为我……” 这可是会招致无数流言蜚语，余威能想像的到，塞德里克似乎正在挑起一场新的混乱。 “抱歉，我不会接受你的提议。” 余威转身想要离开。 “当然，余威元帅，这都在于你的选择。但是你要明白，他们只会听命于你。” 塞德里克在余威的身后说道。 余威停了下来。 “他们不会听命于其他人。” 塞德里克继续说道，“如果有人想强迫他们服从命令的话……你会知道后果如何的，就像我说的，我是个自由人，而我曾经的这些手下也全都是自由人。” “你这是威胁？” 余威猛然回头。 “不，余威元帅，我只是慷慨的提供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又提出了一些诚恳的谏言。” 塞德里克稍稍颔首，“至于如何选择，全都在于你。那么……再会了，余威元帅，祝你好运。” 塞德里克说着便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等等……” 余威想要伸手抓住这个可恶的王八蛋，但他却发现塞德里克已经不见了踪影。 妈的。 余威第一次感到了些许恐惧。 如果自己接受了这三万人，他将会直接被卷入权利游戏的中心。 但不可能放任这三万人离开。 他们会成为绊脚石。 余威仰天长叹，他发现自己正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根本无法自拔。 第四十九章 该死的命运 薇薇安一夜未眠，她始终盯着山洞外面的情况。如今，天上偶而掠过的飞鸟再也不是代表着生命复苏的奇迹，而是死亡的化身。因为诺克斯家族与真宗来往紧密，尤其是莫妮卡那一脉，他们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力早就暗地里将自己家族内拥有魔法天赋的人送往真宗学院，甚至取得真宗内部的高层地位。 据薇薇安所知，莫妮卡的母亲在失踪前就是一名真宗巫师，而她的父亲则是真宗内部的一名审查官。 所以，薇薇安了解一些关于那些巫师的秘密，尤其是被囚禁的这几年。她偷偷摸摸的通过比列创造的那些傀儡了解联合王国和其它地区的机密，从而知道了更多关于魔法和真宗的事情，其中就包括血徒。那是一群与魔鬼十分相似的堕落巫师，他们将自己的意识和动物联系在一起从而获得非人的力量和速度，同时又得到了更强的感知力，但所有的力量都有弊端，他们在得到馈赠的同时也失去了灵魂，行为越来越像野兽，甚至开始食人。 薇薇安如今就害怕那些血徒正在空中操控飞鸟寻找他们的下落。 薇薇安回头看了一眼，她不禁有些恼火。因为不单单是个叫做威廉的臭小子沉沉入睡，就连苏珊也没有丝毫担忧。 真是麻烦透顶。 薇薇安有些后悔带着苏珊前行，但她很快便叹息一声，她知道，她也不可能将苏珊扔掉不管。尤其是在苏珊提出了她的计划之后，薇薇安觉得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案。传闻中的那个贝克尔王拥有龙族的力量，那是上古时代整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之一，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东境联军也许的确能击败比列，毁掉魔窟。 但这毕竟只是猜测。谣言都不真实，她们必须亲眼看见才能知道实情。况且，辛西娅还没有露面，那可是妖后，她控制着几乎整个世界的怪物和魔鬼，即便没有了能力者的威胁，她要是帮助比列，那也是相当棘手的敌人。 薇薇安又看了一眼正在打呼噜的那个少年威廉。 这小子说魔法已经与能力者一样开始消失，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怎样的影响？ 薇薇安知道魔法与虚界有所联系，一旦魔法消失，那可能就意味着虚界的消亡，而虚界又是架构世界的基础，那么就意味着世界应该走向崩塌。就像之前那个死一般的景象，可是……短短的几天之内，世界就仿佛再度复苏过来，但魔法和能力者却并没有恢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薇薇安百思不得其解，她又试了试将自己的意识渗透进那个少年威廉的意识中，但无论怎么集中精神都无法成功，她能够看到那扇模糊的门，但她却永远也无法抵达那门的边缘。薇薇安摇了摇头，放弃了尝试。 薇薇安重新看向洞外，依旧没有人迹。也许威廉是对的，魔法的确消失了。薇薇安想起那几个追捕威廉的人，他们如果能使用魔法的话，也不可能让这个小子盗走那本书，更不可能会抓不住他。 也许自己只是杞人忧天。 又一只鹰从空中掠过树梢。 薇薇安稍稍放松下来，她准备靠在岩壁上打个盹儿。 这个地方本就十分隐秘，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半山腰被灌木林覆盖的山洞。 几声鸟鸣，似乎近在咫尺。 薇薇安几乎已经沉入梦乡…… 她猛然睁开双眼，一个激灵弓起腰单膝跪地，腰间的斧子已然抄在手中。 薇薇安后脖颈一阵发凉，她注意到山东外的一颗橡树树梢上布满了黑影。 黑压压的一群鸟落在上面，最主要的是，那些鸟并非同一种类，最多的是鹰，还有雨燕和乌鸦，薇薇安还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秃鹫。 薇薇安急忙挪到山洞内，直起身子一脚踢在威廉的屁股上，威廉皱了皱眉又下意识的揉揉屁股，却还不肯睁开双眼。薇薇安恼火的加重力度，再次踢了一脚，这一次，威廉终于尖叫一声捂着屁股跳起来。苏珊则也翻身坐起，迷茫的揉了揉眼睛。 “我们该走了！” 薇薇安低声说道，“外面似乎有血徒。” 威廉听到“血徒”这两个字立刻浑身一颤，“不……不可能吧……” “你他妈的到底偷了什么书？” 薇薇安恼怒的瞪视着威廉，那少年则立刻低下头不再言语。 “这些血徒显然找的是他，我们离开这里，苏珊！你已经救了他，仁至义尽！” 薇薇安开始快速的收拾东西，他们如今连马都舍弃了，真是糟糕透顶。 苏珊没有言语。 薇薇安闭上双眼摇了摇头，然后立刻转身面对苏珊，“我们不认识他，而且他也不信任我们，他显然隐藏了什么秘密，他可是一名巫师学徒，苏珊！巫师是最狡猾的骗子！你难道还要可怜他？他会将我们全都害死！” 威廉皱眉低着头。 苏珊看了看威廉，又看了看薇薇安，最后才窘迫的开口说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够了！苏珊！我们也只有二十岁！” 薇薇安压着嗓子瞪着苏珊，“别忘了我们要做的事！我们为什么要惹这些不相干的麻烦？巫师的事我们无法参与，那些血徒会将我们撕碎！” “我……并不叫威廉。” 少年忽然开口。 苏珊和薇薇安都看着这名少年。 少年抬起头，他犹豫了下，然后才继续说道，“我是艾利欧·诺克斯，真宗学徒，如今真宗内部已经分裂，就连我们这些学徒也被叛乱者囚禁起来。一些导师和真宗巫师策划了一次越狱，我是少数逃出来的人的其中一员。我必须去找我的同伴汇合，并且找到萨伦大人……” “诺克斯？” 苏珊惊讶的瞪大双眼，她看了看这名少年，又看了看薇薇安。 那名少年纳闷的看着苏珊，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儿为什么如此惊讶。 该死的命运。 薇薇安咬住嘴唇，半晌后，她才再次开口，“跟上我，我们先要甩掉这些血徒。” 第五十章 消失 “爸爸……” 弗劳德将一颗追魂球塞进自己的口袋里闻声回头，他正看到莫妮卡紧锁眉头的站在自己所在的房间门口。 “怎么了？” 弗劳德有些好奇，但他同时还在思考着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又重新回头看着铺在桌子上的一堆魔法道具，如今只能依靠这些东西才能增强自己的魔法了。弗劳德有些担忧现世目前的情况，而且法鲁格还不知所踪。 “我……我觉得我的能力正在削弱，目前我失去了三个人格。” 莫妮卡忧心忡忡的说道。 弗劳德皱起眉头，他这才转过身面对自己的女儿，“能力者难道也像魔法一样开始被削弱？” 莫妮卡不安的点点头，“我刚刚问了妈妈，她也一样，她如今已经无法再使用灵魂投射的能力，她只能使用读心术，而且很弱，对方如果心防很重或是思维混乱的话，根本无法得到有用的信息。” 真是糟糕透顶，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现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界正在走向衰亡。” 莫妮卡突然说道，她犹豫了下，然后向弗劳德的面前走了几步进入房间内，“我从……裘德叔叔的意识内找到了他们关于未来的影像，那就是世界末日，万物消亡，虚界内残存的始灵也所剩无几。” 弗劳德更加忧虑，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玛丽娜没有告诉自己那个未来的原因，她难道在担忧自己会失败？或是自己所做的一切将会导致那样的未来发生？ “可是……” 莫妮卡的双眼闪烁了下，然后继续说道，“他们在未来看到了我。” “这又意味着什么？” 弗劳德靠在桌子的边缘问道。 “我……在未来依然能使用能力，而且我已经觉醒，所有的人格都似乎融为一体，我只剩下了晨星这一个终极人格。” 莫妮卡说道，“如果在未来世界近乎消亡的情况下我依然能拥有那种力量，那就说明我不应该会受到目前状况的影响，所以……我认为目前的情况似乎与那个未来不太相同。” 弗劳德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道理，那么你认为……” 莫妮卡咬了下嘴唇，然后才说道，“有人……改变了这个世界，我是说，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构成，它不再是原本的规则，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将虚界改变，让魔法和能力者全部被削弱或是走向灭亡。” 弗劳德有些恍然大悟，“唔……的确有可能是这样……但是谁能将世界改变……” 我们必须毁掉这个世界。 “也许……有人会知道这里面隐藏的实情。” 弗劳德放下手臂，暂时将潜入死者之地的计划抛之脑后，他必须要了解眼前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沙德？” 莫妮卡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可是……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我能感觉的到，他如今跟你差不多，只不过是一介凡人。” “他拥有奥多拉的记忆，可能还拥有其它的力量，他可是菲拉斯的大徒弟，他甚至要比大神哈努卡还要古老，我们决不能将他当作凡人。” 弗劳德大踏步的走出房间之外。 “我也去。” 莫妮卡快步跟上。 这一次，弗劳德没有阻止。 两人无言的穿过幽暗的隧道般的长廊来到尽头的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弗劳德看了看莫妮卡，莫妮卡也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弗劳德已经将左手插进兜内握住了一个装有腐灵血液的小瓶子。这才敲了敲门。 片刻过去，没有任何回应。 弗劳德又敲了敲门，莫妮卡则有些不耐烦的走上一步用力推了推门，结果门直接被推开。 屋内空荡荡的，沙德早已没有了踪影。 “你们来晚了一步。” 弗劳德闻声急忙回头，他看到一个面色苍白，带着半边铁面具的瘦高男人正站在两人的身后平静的说道。 此人是萨菲隆的大管家尤塔，他曾经肯定是名人类，但他现在却拥有猩红的双眼，手臂也覆盖着畸形的鳞甲，就好像被改造了一般。弗劳德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现身的，莫妮卡也显然有些惊讶，因为她也没能发觉此人的现身。 弗劳德有些不安起来，因为显然这些恶魔的力量完全没有受到魔法消失的影响，似乎它们力量的来源并不单单来自虚界，或许也是因为异界的构成不太一样。 “他……去了哪里？” 弗劳德似乎能猜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果不其然。 “沙德阁下已经前往萨麦尔大人所在的永恒锻炉去完成他的任务。” 大管家尤塔依然冷冰冰的说道，“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各位，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队人，他们将会引领你们走完这段旅程直到死者之地。” 弗劳德将手从兜内撤出，然后放松下来点点头，“我……知道了。” 大管家尤塔稍稍颔首，他刚要转身离开却被弗劳德叫住，“谁与沙德一同前方永恒锻炉？” 大管家尤塔转过身，眨了眨眼，“萨伦娜女士，她与沙德一同离开。” 弗劳德皱了皱眉，“他们为何没有找我们商量？” 大管家尤塔耸耸肩，“我没有主人的命令不会问任何问题，他们……包括各位都可以任意离开。” “我们……去追他们？” 莫妮卡看着弗劳德问道。 弗劳德想了想，最后却摇了摇头，“不，不必了。” 沙德显然不想让我知道这里面的秘密，他早已料到我会来寻找答案。 “我们……走吧。” 弗劳德转身离开。 “可是……” 莫妮卡显然有些不甘心，她对力量的缺失感到很是不安。 “力量并不是一切，莫妮卡，况且，我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弗劳德说道。 “哦，对了。” 大管家尤塔忽然叫住了弗劳德，弗劳德纳闷的回过身，他发现尤塔的手上多出了一个三角形的锈迹斑斑的徽章般的东西。 “沙德阁下让我将这个东西交给你。” 大管家尤塔走上两步将这枚徽章交给弗劳德。 “这是……什么？” 莫妮卡好奇的问道，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弗劳德看着手掌心的那个三角形的徽章，中心是独眼的图案。 全知之眼。 “三十六僧院……” 弗劳德轻声说道，“这东西是那些僧侣的东西。” 第五十一章 险路 薇薇安不敢使用自己的能力，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进入过动物的意识之中。她知道那些血徒就因为这么做才失去了原本的人性，逐渐走向堕落。而自己虽然已经身处黑暗，并且几乎冷血无情，却也不能与畜生为伍。 有些力量依然是禁忌。 三个人一语不发的在林间穿行，开始向山下走去。薇薇安不时抬起头，她总能看到一两只鸟在上方掠过。 应该不是自己的妄想。 薇薇安能够确信，血徒肯定盯上了他们的行踪。 薇薇安走了皱眉，稍稍瞥眼看了一下苏珊身旁的少年艾利欧。 怎样的机缘巧合能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偶遇自己的堂弟？ 艾利欧的父亲是迪兰·拉蒙·诺克斯，目前诺克斯家族就是他在掌控，所以，艾利欧拥有继承权，但是他的父亲却将他送到了真宗学院。据艾利欧说那是因为玛丽娜和康拉德全都失踪，诺克斯家族为了巩固自己家族的力量，这才让拥有魔法天赋的艾利欧成为真宗学徒。 而如今，一个大家族的合法继承人竟然会沦落为血徒的阶下囚。 薇薇安觉得这简直糟糕至极。因为虽然魔法已经走向消亡，但血徒因为与动物之间的联系经年累月，反而依然能操控这种禁忌的力量，他们一跃成为超越那些高高在上的真宗高阶巫师的存在。而这些阴险狡诈之辈在得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立刻便开始了叛变。如今真宗四分五裂，巫师死走逃亡，就连真宗的首领萨伦都不知所踪。 一个诺大的强大巫师派系就此走向崩塌，他们也失去了原本的权力和地位。恐怕就连疯王亚当都会立刻开始围剿。 一旦血徒选择加入疯王亚当那一边，东境联军又将面对一群疯子般的强敌。 薇薇安想到这里在一处巨石旁站住，她伸开左臂拦住苏珊和艾利欧，“我们不能就这么下山。” 两人疑惑的看着薇薇安。 薇薇安回头看了一眼艾利欧，又立刻看向苏珊，她还没有告诉艾利欧自己的姓氏，还不是时候与自己的家族成员相认。 至少不是现在。 “那些鸟一直在跟踪着我们，我们无法甩掉它们，恐怕下方已经有血徒在埋伏。我们要冲下去，他们就会以逸待劳的抓住我们。” 或者说杀了我和苏珊，只留下艾利欧，他才是目前最有用的筹码，至少可以换来一大笔赎金，或者还可以让诺克斯家族听命于这些疯子。 “那……我们要怎么办？” 苏珊紧锁眉头，凭她现在的阅历显然还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艾利欧也茫然无措。 薇薇安叹息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左侧，“重新上山，走悬崖那边的路。” “可是……那边血徒也能轻易追上，毕竟他们可以变成动物。” 艾利欧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我们不是要跑，我们是要在那里阻击他们，我们就是要逼他们变成动物。” 薇薇安说着已经开始行动起来，“至少动物没什么脑子。” 苏珊和艾利欧只得跟在薇薇安的身后离开山路向最难走的地方吃力的攀爬向上。 苏珊和艾利欧的动作非常笨拙，当山崖越来越陡峭的时候，两人甚至有些恐惧，呆在原地犹豫不决。但薇薇安却不曾停留，两人也只好继续跟上。 薇薇安的心中更加焦急，因为速度太过缓慢，如果无法抵达有利的位置，三人反而会被自己这个愚蠢的举动害死。 薇薇安听到几声鸟鸣，她在攀爬的过程中像头顶上方望去，她看到三只鸟掠过半山腰的树林向山上飞去。 薇薇安稍稍改变了方向，却没有停止攀爬，路越来越陡，到最后几乎垂直向上，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苏珊在薇薇安的下方喊道，“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薇薇安停了下来，她扣住岩缝向上望去，树木已经不复存在，光秃秃的岩石上方还看不到山巅的尽头。但几只飞鸟不断的在上方盘旋，又有几只加入其中。 血徒正准备发起攻击，他们显然认为这三个人已经疯掉了。 薇薇安点点头，“还能使用魔法吗？” 如今必须孤注一掷，薇薇安将之前的顾虑抛之脑后，她必须尝试一次。 艾利欧害怕不已，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薇薇安在对自己说话，“只能、只能用一些最简单的魔法，为什么要问这个？我们难道要在这里呆着吗？” “没错！” 薇薇安喊道，“当那些鸟俯冲下来的时候点燃其中一只！” “啊？” 艾利欧显然不知道这有什么作用，“可是……” “照我说的做！” 薇薇安换了个位置勉强能在上面立足，她仅靠身后的岩壁，然后小心翼翼的卸下自制的短弓。 几声鸣叫。 “它们、它们来了！” 苏珊惊声尖叫，“它们太多了！” 薇薇安抬起头，她勉强能看到一大片黑影正在快速俯冲下来。 “准备好！” 薇薇安喊道。 “可是我……” “别说废话！专注在那些该死的鸟身上！点燃其中一只！” 薇薇安恼怒的喊道。 艾利欧不再作声，薇薇安也无法低头看向悬崖下方的情况，她只能祈祷艾利欧能做到自己安排的这个简单的任务。 否则…… 苏珊应该能活下去。 薇薇安咬咬牙，她可不想被囚禁在一只鸟里活下去…… 黑影已经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薇薇安说着已经一箭射出。 她立刻抬起头，心怦怦乱跳。 一缕青烟，一声哀鸣。 很好，至少自己的这个堂弟还不算无能之辈。 薇薇安扔掉短弓闭上双眼。 意识之内流动起一片五颜六色的光芒，最后一片血红将所有颜色取代。 薇薇安睁开双眼，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被灼烧的痛苦，她知道她已经进入了这只被点燃的山鹰的意识内。她还注意到，濒死的这只鸟的意识内还有另外一个意识。 那显然是血徒，但他正在惊恐的快速撤离，但常年与这只鸟的灵魂融在一起，让这名血徒在死亡面前慌乱不已。而薇薇安不可能让他逃离这个牢笼。 薇薇安将那名血徒的意识继续囚禁在内，在死亡笼罩下的这只鸟的躯体已经被薇薇安牢牢控制。 很好，开始下一步。 薇薇安控制着这只鸟开始攻击鸟群。 第五十二章 禁忌 狂乱的意识不断冲击着薇薇安的大脑，她就仿佛在一片激流中逆流而行。果然如她所料，进入动物的意识与进入人类的意识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感受。 这简直糟糕至极。 第六只鸟。 薇薇安透过这些鸟的眼睛看到它们不停的啄向那些同伴的翅膀和脖颈，她看到它们疯狂的用利爪抓向那些同伴的眼睛和腹部。 薇薇安忽然渴望着血肉，这种感觉超越了一切，她甚至感到非常畅快的感觉。她认为那才是终极的自由…… 薇薇安摇了摇头，她知道这是自己被动物的本能所影响的结果。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兽类。 但随着她侵入更多的飞鸟，这种控制力越来越弱。 她渴望着自由翱翔，她渴望着离开这里返回高空，她渴望着去寻找真正的猎物来填饱肚子…… 薇薇安让两只死鸟坠落，她不得不放弃了那两具躯壳，她必须保持自己意识的清醒。如今她的能力越来越弱，而控制这些飞鸟简直快要要了她的命。 但不这么做，自己也会死。那些血徒都是食人肉的恶魔，他们不会放过自己，除了艾利欧，她和苏珊都会面临比死还要悲惨的结局。 况且自己还要复仇。 薇薇安找到了新的力量，她让愤怒填满内心，愤怒让她的意志力得已增强。她继续着自己的杀戮。 三只。 五只。 十二只…… 数字不断的增长，薇薇安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快要被撕裂，但她还在继续。因为敌人的数目依然太多，她控制的飞鸟连一半儿都不到。 薇薇安将自己的意识投射进另一只鹰的意识之中，那只鸟濒死的挣扎要比人类死亡时强烈数倍。薇薇安看到一片血红向她扑来，她竭力抵挡，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这具躯壳中逃离，但她知道她必须完成如今的任务。 薇薇安已经控制了三十六只濒死的飞鸟，她操控着它们不断的袭击自己的那些同伴儿。但随着这个数量的增加，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那些鸟类的反噬也越来越强烈。她甚至能觉察出来有几个血徒的意识趁机逃脱。 没有拌饭，薇薇安只能任由这些漏网之鱼仓皇逃离。 薇薇安咬紧牙关，她必须继续坚持…… ……你到底是谁…… 一个声音忽然在薇薇安控制的鸟的意识内出现，那声音如此清晰，并没有因为薇薇安的入侵而受到影响。薇薇安吃惊不已。那声音在激流之中回荡着，但薇薇安却辨认不出来那个意识的位置和形象。 ……我会找到你……抓住你…… 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它盖过了那激流般的轰鸣声，它开始取代一切声音。 那个意识甚至要比薇薇安强大的多。 薇薇安忽然发觉那并非一个意识，那是数个意识的集合体。只有这样才会有如此的威力，但薇薇安也知道，这也会要了那些宿主的命，血徒已经疯狂到如此地步，他们不单单将这种血魔法的禁忌打破，还任由其发展到极致，他们甚至放弃了子身，甘愿化为力量本身。他们甚至彼此融合，彻底放弃了最后一点儿人性。真的可以为了力量做到这么令人发指的地步吗？ 那个意识的集合体还在增强。 这样也好，薇薇安知道，这说明，只要能消灭这些飞鸟，袭击他们的血徒都会彻底死掉，只要自己能继续坚持住，坚持到…… 薇薇安感到一阵眩晕。 没想到那个血徒意识的集合体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薇薇安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那个意识的集合体发起了进攻，它并非想要将她驱逐出这只鸟的意识之外，它只想要抓住她的意识，将这个意识吞噬，让她与这些非人的意识融合在一起，成为它们之中的一员，那个意识的集合体渴望着她的力量。 薇薇安觉得自己已经濒临极限了。 她无力抵挡，她知道自己就快要被吞噬…… 薇薇安终于彻底放弃，她从那些鸟的意识内脱离，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她意志力的削弱，她开始失去所有躯体的控制权，她注意到血徒重新占据了那些鸟的主导权，不单单如此，他们甚至在加快融合的速度。薇薇安急忙迅速的将所有延伸出去的意识收回。 薇薇安重新睁开双眼，她头晕目眩，恶心的要命，但她还保留着一丝清醒，死死靠在身后的岩壁上，她心有余悸的抬起头，视线之外一片模糊，但她还是稍微辨认出来上方的情况。一些鸟坠落下来，但更多的鸟却开始不停的在半空中盘旋起来。 “它们在干什么？” 艾利欧在下方惊恐的喊道。 薇薇安注意到那些鸟似乎在彼此啃噬厮杀，她看到羽毛和血肉在纷纷洒落，她不明白如今自己已经脱离了它们的意识，为何它们还在互相厮杀…… 集合体不单单在意识内融合。 他们在创造一个怪物。 “我们快点儿下去！” 薇薇安说着离开了原地，开始手忙脚乱的向下攀爬。 “下去？” 艾利欧向下方看了看，心有余悸的马上移开目光，“我们会死的！” 薇薇安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如今她已经失败了，她原本想在这个绝境将那些血徒干掉，让他们连同这些鸟全都葬身于此。但显然血徒的力量不单单能操控活物。 “快点儿下去！” 薇薇安已经快速的下到艾利欧的身边，“留在这里你也会死！” 艾利欧抱怨着开始小心翼翼的向下攀爬，苏珊也在下面开始寻找落脚点。 但三个人的速度显然没有那些黑漆漆的难以言喻的一群鸟尸集合体快，那团黑影迅速砸了下来。 薇薇安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对如今的局面终于无能为力。这一次，她无法在找到办法力挽狂澜…… 但她至少能做到一点。 艾利欧已经惊恐的松开了手，他尖叫着摔了下去。 薇薇安向下看了看苏珊，苏珊也心灰意冷的看着她，“对不起，都是……” 薇薇安向苏珊笑了下，“跳吧。” 薇薇安说着闭上双眼松开了手。 第五十三章 寻找援兵 法鲁格挣扎着从一片繁盛的绿色藤曼旁边坐起来，他看了看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也没有完全愈合。 那个伤口还是漆黑一片，并且干裂的就像是枯死的树皮。 ……你需要休息…… 低沉迟缓的声音在法鲁格的身旁出现。 法鲁格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他知道这就是救了自己的那个沼泽怪物，他不知道这个怪物是死人还是另外的存在，因为他能感觉的出来在它的体内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不，其中一个似乎只是单纯的记忆体。 就好像这个怪物承载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记忆，它既是那个人，又不是那个人，没人知道他是谁。但它只是自称沼泽怪物，万物之绿的守护者。 “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我必须告诉世人，如今真正的大敌已经出现，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才能……” ……没人会信……直到末日真正到来的那一刻…… 法鲁格皱起眉头，他咬紧牙关站起身，腹部伤口的剧烈刺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但他还是努力迈开脚步，“即便如此，我也要做我应该做的事，难道你们这些树木议会的人就这么放弃了这个世界？” ……不……法鲁格阁下……并非如此…… 法鲁格闻听此言这才纳闷的停了下来。 那个怪物低头看着法鲁格，他那盘根错节的双腿与泥土融为一体。 ……我们正在开会……我们准备去找那些永恒之王…… 怪物如此说道。 法鲁格却摇了摇头，“只凭他们恐怕也不能力挽狂澜，我见识过那个大神所罗门的能耐，那些北岳山的观察者无一幸免，他甚至毁掉了真理之门。” 怪物沉默下来。 ……那么……你要怎么做……既然永恒之王都无法成功……人类或者圣灵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即便是异界大军也无法胜过他…… 怪物再次开口。 “我们还能有什么选择？这个世界刚刚获得新生，我们不能让这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换来的新纪元被所罗门毁掉！” 法鲁格皱眉忍住疼痛说道，“我会去找以诺，我会劝说他一同对付所罗门……” ……他不会帮你……因为所罗门所做的……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怪物依旧平静的说道。 ……即便他被杀死……即便他所计划的一切都被那个所罗门毁掉……那也是他的胜利…… 法鲁格疼的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他有些恼火，“那么我们要怎么做？” 怪物的脑袋稍稍抬起，他看了看这片永恒绿色之中的所有植物。 ……他来自虚无……他的力量也来自于虚无本身……那是极致的黑暗……绝对的恶……而我们则需要与其对立的力量…… 怪物如此说道。 ……去找永恒之王……新的守护者……这一次……必须要有天父的战士插手……才能挽回局面…… “弗劳德，他已经前往了时间之初，你是说……只有他才能击败那个所罗门？” 法鲁格疑惑的问道，他不知道如今弗劳德会变成什么，但是……这条时间线上的弗劳德却依然还在异界之中。 ……事实并不是我们能够简单看到的……但我们知道……永恒之王那里会得到答案…… 怪物说着抬起手臂。 “天父……会插手这个世界的事吗？” 法鲁格依然对此不抱任何希望，因为天父不会打破自己设下的规则，也不会来干涉这些世界的危机。 ……这一次并不一样……因为虚无已然出手……天父不会坐视不管……平衡被打破……这是他与虚无之间的冲突…… 怪物手臂上的藤曼开始不断的生长，那些藤蔓将法鲁格的周身上下围住。 “如果……他并不想插手此事呢？” 法鲁格最后问道。 ……那么……我们会与你并肩作战……我们会为了这个世界的希望做出最后的抗争……这就是我们的承诺……现在……出发吧……新的守护者……祝你成功…… 藤曼将法鲁格彻底包裹起来。 法鲁格在一片黑暗之中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法鲁格从沼泽边醒来，他坐起来，他还能记住刚才的那场梦。他知道那是真实的，他去了一趟万物之绿。 伤口的疼痛感再次袭来，法鲁格呲牙咧嘴的站起身。他又试了一次为自己疗伤，但依然没有奏效。 法鲁格叹息一声，他知道这种力量是极端的毁灭之力，正与生命相对，却又不是死亡，因为毁灭代表着彻底的消失，不再属于万物轮回的一环。 法鲁格踉跄着走了几步，却又迷茫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找到巨石群岛，只有那个威尔逊船长的“鬼影”号次啊能抵达那个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空间…… “别来无恙……哦，抱歉，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很糟糕啊。” 法鲁格闻声惊讶的回过头。 他看到一只小船正在沼泽的边缘停靠，小船内正站着一个人，那正是“鬼影”号的船长威尔逊，三十六永恒之王的其中一员。 “树木议会找到了我。” 威尔逊船长的脸上没有笑意，他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么棘手，“来吧，我们没时间客套了，我会带你重返巨石群岛。无垠者努特正在解开封印，让其他的同伴苏醒。” “你们知道这个所罗门的情况吗？” 法鲁格一边吃力的走上小船，一边问道。 他本以为会在威尔逊船长这里得到答案，但此人却摇了摇头，“我与你一样对他一无所知，因为虚无不在我的航线之内。” “真是太糟糕了……” 法鲁格慢慢的坐在小船内。 “没错。” 威尔逊船长没有动，但小船却缓缓离岸。 在下一秒，法鲁格发现两人已经在大海之上，而自己也并非在那艘小船内，而是坐在船长室的椅子上。威尔逊船长则站在自己的身后。法鲁格回过头，发现他正在带好佩剑和火枪。 “这趟旅程将更加危机四伏。” 威尔逊船长严肃的说道。 法鲁格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大神所罗门的爪牙将紧追不舍。 第五十四章 艰难的抉择 余威终于做出了决定。 但在他看来，其实自己没有什么选择。因为无论是对于贝克尔王还是对目前的局势来说，自己必须留下塞德里克的这支军队。 如今他看着贝克尔王脸上那变幻不定的表情，他觉得这一次，贝克尔王已经彻底不再信任自己，他当然会留下自己，因为余威是他和蓝龙长老尼德霍格构架的谎言中的一部分，两人目前的公开决裂会造成十分糟糕的影响。而且余威确信，贝克尔王如今不可能杀死自己，无论是暗杀还是公开的处决，他必须要利用自己直到夺取王权。 还有不少时日可活，所以余威也不再去关心如今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关系。 “我会带着这三万人或者继续西进，或者向南去征讨其他不愿投降的家族，至于去哪个方向，你来决定吧。” 余威看着沉默的贝克尔王直截了当的说道，“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会继续西进，至少这支军队会帮你扫清一部分道路。” 余威真正的意思是至少可以消耗掉这支人马，也就减少了贝克尔王的猜忌。 “我们需要塞德里克的这支军队。” 贝克尔王终于开口，他抬起头看向余威，余威刻意忽略贝克尔王的话中意思，他刻意强调这支军队依然属于塞德里克，而不是余威。这样也好，余威懒得去解释。余威点点头。 “我亲眼看到这支军队的战斗力，那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贝克尔王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所以……塞德里克留下的这支军队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不少与我一样的北方人，还有一些并非人类，但……塞德里克显然用某种方式控制住了他们，他们目前没有反抗的迹象。” 余威解释道。 贝克尔王皱了皱眉，“你是说，这支军队中有……非人的怪物？他如何控制它们？难道用魔法？如今魔法可是几乎都消失了。” “魔法道具还能使用。” 余威说道，“我虽然没看到他们身上隐藏的魔法道具，但毫无疑问，一定是这个原因。” 贝克尔王点点头，“塞德里克……为何会选择你？” 余威耸耸肩，他知道贝克尔王的猜忌不会这么简单就消失，他如今甚至更加耿耿于怀，因为他知道塞德里克元帅原本的身份和地位。而且贝克尔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曾经只手遮天的联合王国的元帅拥有强大的力量，甚至没有了魔法还能强大如斯。 为何塞德里克会看重余威？他从未说过自己投降于贝克尔王，他也从未露面，结果竟然在失踪前将三万人的神秘军队交给了余威。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要这支军队，因为这是烫手的山芋，我劝过他将控制权交给你，但塞德里克根本不听我的，而是直接消失。” 余威叹息一声，“我从来都不了解这个人，没人了解他，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不叫塞德里克。但至少，我们如今有了一支不输于龙族的军队。” “或者是一群不知何时就会倒戈相向的强敌。” 贝克尔王阴郁的冷哼一声，“我们可以……放弃这支军队。” “那么，你就会面对真正的反叛。” 余威陈述着事实。 贝克尔王眯缝起双眼，余威能看到贝克尔王如今脸色极其难看，额头青筋暴起，“这算是……威胁？” “不，我以为你了解我，我从来不会对这些操蛋事撒谎。我说的是事实，他们这三万人如果不跟随于我，那么他们就会被塞德里克解除契约，他们立刻就会与我们开战。” 余威毫不退缩的直视着贝克尔王的双眼说道，“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只能留下这三万人。” 贝克尔王再次陷入沉默。 “还是像我说的那样，让我带着这三万人继续西进，我会利用这支军队来刺探疯王亚当的实力，至少我们也能消耗掉不少疯王亚当的兵力。” 余威继续说道，“何乐不为呢？你的主力可以趁我拖住疯王亚当的大部队的同时夺取其他的地盘儿，最后，疯王亚当必将失败。” “也许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贝克尔王显然还是不相信余威的话，他在害怕余威会直接攻入都城马格梅尔将王座收入囊中。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余威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像我说的，你应该了解我，贝克尔。” 贝克尔王的嘴角抽搐了下，他显然对余威的这个随意的称呼而感到愤怒。 “我看着你成长为一个王者，你也知道我可以离开，对目前的一切不管不顾，但我留了下来，我不是为了权力，我是为了你能坐上王座来改变目前的格局。我答应你，我会在你坐上王座后消失。” 余威慢慢站起身，“这个联合王国是你的，贝克尔，无论你信不信，这就是我的承诺。” “很好……” 贝克尔王的神情慢慢恢复平静，“那么……你率领那三万人继续西进，我会供给你给养物资。但……我不会派给你其他的一兵一卒。” 余威看了看贝克尔王，他知道，也只能如此。如今的这个年轻人早已不是自己在撒冷城内看到的那个惊慌失措的贵族小子。但他如今也不再是那个扛起所有责任，想要拯救世界的那个年轻王者。 他如今到底是谁？ 余威不想知道，因为他如今相信弗劳德说过的话。 所有的王者都一样，他们最终都会成为王权的傀儡。 只有永恒的王座，却没有永恒的帝王。 “这样……就好。” 余威点点头，“那么……一周后，我就会离开坎多要塞。” “四天。” 贝克尔王忽然说道，“我只给你四天时间，你在这四天将禁卫军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将指挥权交给萨林公爵暂为代理。” 余威无奈的再次点点头，“好吧，就依你所言，四天后，我就会率领那三万人离开。那么……容我告退，圣王陛下。” 余威立刻转身离开。 第五十五章 山洞 薇薇安感到自己的侧脸一阵温暖。她茫然无措的缓缓睁开双眼，火光映衬下，眼前一片模糊。 我这是……死了？ 薇薇安的脑袋乱七八糟，她实在不明白如今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很快便明白过来，她还活着，因为她经历过好几次死亡，她对那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说实话，目前的情况要好的多。因为薇薇安发现自己在一处山洞内，而不是重新回到了那个漆黑无比的地狱般的牢笼。 “你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自己的身旁响起。 薇薇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适应了火光后辨认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头发稍稍有些花白，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他没有看薇薇安，只是借着火光坐在地上翻看着手中的一本书。 “你旁边有吃的。” 那个男人将书翻了一页，头也不抬的说道。 薇薇安这才发现自己的身旁放着一碗肉汤和一杯水，还有半个面包。 薇薇安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舔舔嘴唇，这才发现自己的确饿坏了。她将装着肉汤的碗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立刻拿起面包沾着肉汤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薇薇安眼角的余光发现那个男人这才看了看自己，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薇薇安咀嚼着食物，忽然想起了苏珊和那个自己的堂弟艾利欧…… 薇薇安立刻转头看向自己的右侧，她稍稍放松下来，因为那两人正在自己的身旁沉睡，看样子并没有受什么伤。 “他们没什么事。” 那个男人如此说道。 薇薇安转头看向那个男人，她放下碗，随意的抹了抹嘴，她仔细的观察了那个男人几眼，发现那男人的脖颈上隐约佩戴着项链。而此人的左手手背上有一个很像是巫师使用的法阵图案。 “你……是巫师。” 薇薇安直截了当的问道，她倒没有太过警惕，因为如果此人想要他们三人的命，就没有必要救下他们，况且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也就只有艾利欧是血徒的目标，此人显然不是血徒。 薇薇安隐约知道这一点。 男人这才放下书，他转头用犀利冰冷的双眼看了看薇薇安，薇薇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她知道无论此人是否是敌人，他都是个难缠的狠角色。 “没错。” 男人点点头，“就像那边的那个小鬼一样。” 薇薇安又转头看了看艾利欧，然后回头皱起眉头，“你也是从血徒的手中逃走的真宗巫师？” 男人沉默片刻，他似乎有些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最后还是微微点头，“世事无常。” 他简略的将自己的遭遇一笔带过。 薇薇安觉得那是因为此人那高傲的自尊心。 没有了魔法，他便什么都不是，巫师也如此脆弱。 “谢谢你……救了我们。” 薇薇安低头看着地上的空碗说道，“我们……我们明天就会离开。” “你们要去哪儿？” 男人似乎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个男孩儿说他有一个逃亡的巫师的藏匿处，我们会将他送到那里。” 薇薇安说道。 “没有了。” 男人淡淡的说道。 “什么？” 薇薇安疑惑的抬起头。 “血徒已经袭击了那里，他们带走了有价值的人，剩下的几个人都被杀死吃掉了。” 男人依旧平静说着这么残酷的事情。 薇薇安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她看过了太多的悲剧，而她也亲自制造了不少残忍的杀戮。 “那么……我们就将他送到他想要去的地方，或许，他应该回家。” 薇薇安皱起了眉头，她显然想到了自己的家族。 “你是说将他送还给诺克斯家族？” 男人如此问道。 薇薇安歪着头再次打量了下这个难以揣测的男人，最后她点点头。 “也许……只能如此。” 男人没有对此多做评价，他再次拿起那本书看了起来。 “那么……你呢？你就一直隐居在这里？” 薇薇安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男人想了想，“也许……这就是我最后的选择，毕竟，没有了魔法，巫师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如今我不过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那么，就这么了此残生，也无不可。” “但你不会留在这里。” 薇薇安平静的回道。 男人再次放下书看向薇薇安，“为何……这么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这么猜测，因为巫师绝不会放弃对力量的渴望，你真的甘心成为一个普通人吗？” 薇薇安看着这个男人问道。 男人第一次露出淡淡的笑容，“你很有意思，女孩儿，如果……魔法没有消失的话，也许你会成为真宗学院最聪明的学生。” “你是说……我拥有魔法天赋？” 薇薇安有些纳闷。 “当然，薇薇安小姐，你当然拥有魔法天赋。” 那个男人忽然说道，“只不过你的父亲拒绝了真宗学院的邀请，他看来也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薇薇安这才有些震惊，却依旧没有感到一丝威胁。 “你……认得我的父亲？还认得我？” 薇薇安如今觉得这个男人的确有几分眼熟。 “当然，在你十二岁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当时你与你的父亲一同来到真宗学院。” 男人看着薇薇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在那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你拥有十分强大的魔法天赋，但你的父亲显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一名臭名昭著的巫师。” “你……” 薇薇安睁大双眼，她稍稍想起了那段回忆，“你是……你……” 男人平静的看着薇薇安，“所以，我才会说，世事无常，对吧？” “萨伦……萨伦大人？” 薇薇安听到这一声惊呼立刻回过头，她看到自己的堂弟艾利欧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男人。他显然也惊讶无比，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萨伦本人。 没错。 薇薇安如今记起了那个在多年前自己跟着父亲造访真宗学院时看到的那个面无表情、头发花白的男人，如今，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憔悴，却依稀是那时的模样。最重要的是此人那双犀利冰冷的眼睛，那双眼睛不曾改变。 此人正是失踪的真宗首领萨伦。 第五十六章 新的计划 秩序正在缓慢的建立。 无尽的岁月中，战争没有止歇的迹象。大神哈努卡与创造者所罗门在这个新生的宇宙内点亮了智慧之光，在他们的影响下，始灵开始觉醒，有的加入了他们的阵营，但还有数不清的始灵开始了寻找自我的道路。各大最原始的阵营就此出现，弗劳德知道这只是这场史诗剧的第一幕。 原初议会的建立让这些原始的神明开始谋求联合，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他们终于选择将宇宙内所有分散的始灵集合起来，他们想要利用这些强大的力量在宇宙之内创造出有序的世界。 征程开始了。 弗劳德注意到，命运三神已经深入整个宇宙，他们这游离于天父的创造之外的存在就像是寄生虫般扩散，命运三神在所有生命或是没有生命的各种物质的的身上抛下丝线，他们开始计算编织着所有一切的起始和终点。弗劳德甚至看到那三个人在自己的头顶上方俯瞰着自己，弗劳德知道，他们也在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们在安排着他即将面对的那个结局。不单单只有命运之神，弗劳德看到天父的观察者在宇宙的边缘出现，他们也在记录下这个新生宇宙的开始和结束，那将会成为天父的大图书馆内的收藏。也会成为下一个缔造者创造宇宙的模板。 这些观众已经尽数登场，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赏弗劳德所创造出来的这个宇宙的所有发展，他们将看到无数牵线木偶在这个宏大的舞台上舞蹈至死。 悲剧还是喜剧？ 弗劳德不得而知，也许从来就不存在那么准确的定义，因为在一些人眼里，喜剧也都是悲剧，而另一些人看来，所有的历史还有那些即将成为历史的一切全都是笑话。 这个宇宙就是个终极的笑话。 这一步已然踏出，绝没有可能再收回。弗劳德知道，自己只能继续下去。于是他不在停留，他观察着整个宇宙，最后锁定了一个方向。 弗劳德将自己投射到这个宇宙的一个角落内，他不再去看哈努卡和所罗门在未知中的挣扎，他已经完成了那一步，而现在是时候开始了下一阶段的计划了。 弗劳德在这个角落里找到一颗小行星，然后在空无一物的荒凉地表之上降落。他看着没有生命迹象的荒凉大地一语不发。 但在沉默片刻后，弗劳德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这是不得不走的一步。弗劳德抬起双臂，天父赐予的创世之力开始将这颗行星之上的和这个星系的始灵之力全部引导到弗劳德的身边。弗劳德紧接着挥动右手，他看到尘土旋转着在自己的面前凝聚成一个个各不相同模样的人形泥塑。 弗劳德满意的点点头，他环视了下自己点亮的那无数始灵光团，他开始将这些光团小心翼翼的注入那些人形泥塑之中。泥塑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但这还未结束，弗劳德改变了他们的构成，平衡着泥塑体内蕴藏的始灵之力。最后，弗劳德看着这些泥塑开始颤动起来，这些甚至要比哈努卡和所罗门还要强大的始灵集合体在弗劳德的干涉下直接觉醒。弗劳德看着面前的三十六个强如神明的存在，脸上却疏无笑意，他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步，这是自己确保那个即将被创造出来的世界能正常运转的保护措施。 弗劳德抬头看了看无之境的宇宙空间，他没有看到天父出面干涉。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并没有在计划之内的举动绝不会瞒得过天父。可是这却也在规则之内，所以，天父没有露面。 弗劳德稳住心神面对这三十六个有些迷茫的生灵，他们全都看着自己的创造者，自己的父亲和主人。 这三十六个神明将会挡在命运三神和那些观察者之间，他们既是中立者，又是不同于那两种存在的存在。 弗劳德是从另外的那个宇宙中看到的那些超级英雄身上得到的灵感，但这三十六个人却不会拥有真正的自由意志。 这就是必要的牺牲。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这个宇宙的保护者，你们将会守望着整个宇宙，但只要在规则之内就不能出手干预，你们是这个宇宙秩序最后的屏障。” 弗劳德想了想，“你们就是永恒之王，我将赋予你们每一个人特有的名字。” 久远的记忆在弗劳德的脑海中出现，如今他已经无法分辨那究竟是属于自己的记忆，还是那个名叫弗劳德的人类的记忆。或者，他就是自己的前世，或者那不过是自己在觉醒前沉睡时梦境中虚幻的存在。 但他却依然还在使用这个名字，他没有接受天父赐予的菲拉斯这个名号。 还不是时候，至少现在，他还是想记住弗劳德这个名字，这是一切的关键。那个梦境般世界的记忆在不断消失，这个名字也是他让自己记住接下来所行之路的锚点。 弗劳德在赋予了这三十六个永恒之王名号后犹豫了下，他最后指出三名永恒之王，那三人走出队列来到弗劳德的面前单膝跪地。 “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人将跟随着我，你们将成为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的见证者。” 弗劳德说着屏退其他人，只有那三个迷茫的永恒之王留在原地。 “我们……要去哪里，主人？” 其中一名女子形象的永恒之王大起胆子问道。 “我不是你们的主人，从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师父。” 弗劳德说道，“你们将会继承我的力量，但首先，我要看看你们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这真是……我们的荣幸。” 一个男人形象的永恒之王露出欣喜的神情。 “哦，也许吧，或者你们会记恨我，因为这条路……将无比艰辛。” 弗劳德转过身，“那么我们走吧，扫罗、以撒、阿芙拉。” 三名永恒之王站起身跟着弗劳德走进一团不停旋转的蓝色光环之中，这颗荒凉的星球再次陷入永恒的沉寂。 第五十七章 下一步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艾利欧在亲眼看到萨伦没有死去后，似乎不再那么灰心丧气，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崇拜的这个在他眼中近乎无敌的巫师期待着。 薇薇安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斧子，它竟然奇迹般的没有遗失。苏珊也没说什么，她只是沉默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我会将你们送出这片山谷，毕竟我在这里设置了不少陷阱，没有我的带路，你们可能会遭遇不测，那我就失去了就你们的意义，对吧。” 萨伦打开山洞里面的一口铁箱子，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塞进自己破旧长袍的兜内。 “可是……难道您不想要离开这里吗？” 艾利欧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显然认为萨伦会带着他重新找到那些散落各处的真宗余党，然后击败血徒，重新夺回原本的地位和星耀城的大本营。 “为什么我要离开？” 萨伦回头平静的看向艾利欧。 “呃……夺回您失去的一切，为我们死去的那些同伴报仇，或者……难道您不在乎……” 艾利欧说不下去了，他皱起眉头，有些愤怒又有些失落。 薇薇安冷眼旁观，她对此见怪不怪，而且这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想快点儿结束目前的这些糟烂事，赶紧离开这里，她毕竟还有自己的事。 “魔法已经近乎消失了，没有了力量，我们呢不过只是个普通人，甚至要比很多普通人要弱，而且既然没有了魔法，那么所谓巫师的荣耀又有何用？” 萨伦整理了下身上的长袍，“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其实在巫王之乱结束之时，就已经标志着巫师时代的没落，我站出来组建新的真宗不过是对旧时代的耿耿于怀罢了。也许……这一次，终于让我看清自己的愚蠢。孩子，回家去吧，你还有别的路可走，毕竟凡人的时代开启了。而我也仅仅只是个垂暮老者，就让我在这里了此残生吧。” 艾利欧颓然坐在地上，少年低着头没有了任何神采。 薇薇安熟悉那种表情，那是失去了所有希望和信仰后的表情。但她知道，艾利欧所失去的远不及自己所失去的那么多。他至少还有另一个未来在瞪着他，他是诺克斯家族的下一个继承人，只要联合王国不灭亡，他就依然拥有普通人不可企及的地位和权力。 而自己呢？ 薇薇安忽然想到，如果真的能杀死比列，当一切结束后，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魔法没有消失。” 苏珊忽然说道。 薇薇安皱起眉头，她心下一寒，不知道这个愚蠢的傻姑娘又要惹什么幺蛾子。 “苏珊……” 薇薇安想要提醒苏珊，却看到苏珊低着头冲着自己眨了眨眼。 薇薇安犹豫了下。 “艾利欧偷到了一本书。” 苏珊看向无比失落的艾利欧，“那本书上记载着一种独特的使用魔法的方式，那是血徒不知从哪里得到的宝贝，艾利欧趁乱在逃走时将其偷了出来。” 薇薇安斜眼看了眼艾利欧，她看到少年抬起头，茫然无措的看着苏珊。 那都是谎言。 薇薇安早就知道艾利欧说了谎，他根本就不可能偷到什么魔法书，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她和苏珊要是知道他是血徒的囚徒的话，恐怕就不会救他了。但他显然没想到苏珊会善良的像个蠢驴，而薇薇安则是他的堂姐。 “不可能。” 萨伦转头看向艾利欧，他观察着少年的表情，薇薇安知道他那么聪明的人不会相信苏珊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言，而且艾利欧那脸上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 “是真的！” 艾利欧忽然喊了起来，他不停的点着头，“我真的偷到了一本书！血徒将它当作宝贝！我把它藏了起来，我怕、我怕途中会被抢走……” “够了，孩子，一切已经结束了。” 萨伦斜眼看了看薇薇安，他似乎在等待薇薇安的发言，薇薇安却低下了头。 苏珊在薇薇安的身后用手偷偷捅了捅她的腰，薇薇安皱了皱眉。 “我们出发吧，我会将你们送出去……”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 薇薇安忽然开口。 萨伦闭上了嘴，他等待着薇薇安的下话。 薇薇安叹息一声，抬起头直视着萨伦，“这个世界上还有其它的力量，况且，你真的想让血徒来玷污巫师的荣耀？而且一旦普通人知道你们失去了力量，他们就会大肆围捕你们，即便没有了血徒，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旧帝国时期的猎巫人会再次崛起。巫师将面对最黑暗的时代。” 萨伦低垂下双眼沉思起来。 “而据我所知，谎言是最佳的武器。” 薇薇安继续说道，“那些血徒并非如今最强的存在，我们依然可以干掉他们，只要你能聚集起残存的巫师并加以反抗。这条路很艰难，但如果你放弃，你将会看到魔法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不单单是那种力量，而是魔法这个词汇，它将被世人遗忘，而你们巫师也将成为传说中的怪物。你们会成为全世界唾弃的存在。你真的愿意在余生面对这样悲惨的结局吗？” 萨伦沉默的看了看薇薇安，他忽然面无表情的迈开脚步走向洞外。在经过三人身边的时候，他一语不发，直到洞口时，他才开口淡淡的说道，“我们该出发了，夜晚的山谷十分危险，因为我也无法在黑暗中辨认出所有的陷阱位置。” 艾利欧彻底失望的耷拉下肩膀。 苏珊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有薇薇安无所谓的站起身，她已经做了自己的能做的，这不过是萨伦自己的选择，她无权干涉。 “我们向东，在山羊镇有真宗的一个隐秘据点，那里有不少补给，而且只有审查官和部分高阶巫师知道。我们在那里集结。” 萨伦回头看了一眼薇薇安，忽然笑了，“你知道吗，薇薇安，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我原本以为只有他才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他……是谁？” 薇薇安有些好奇。 “弗劳德·维格里。” 萨伦轻声说道。 “活见鬼。” 薇薇安有些郁闷。 第五十八章 绝望峡谷 绝望峡谷内隆隆作响，地面也震颤不已。阿加雷斯的大军正在与鬼帝克劳恩的军队混战，这场大斩阻断了通往死者之地的必经之路。 弗劳德一行人则在附近的乱石堆旁隐藏着身形，不敢轻易向前。 宛若昨日重现。 弗劳德看着前方天空中和峡谷内不断闪现的红色光芒若有所思，巫王之乱的那个黑暗时代，沙德所引领的巫师军团和恶魔军团与沙希尔的五行魔使团之间的战争也是一样的惨烈，那是巫师最辉煌的年代，却如此短暂，昙花一现般的辉煌过后，整个世界的权力再次回到了凡人的手中。 沙德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他也本就如此打算要这么做。他知道魔法会就此消失，所以，这里面的缘由只有他才清楚。可是现在他就像是躲着自己一样与萨伦娜偷偷溜走。 一头巨大的如鲸鱼一般的庞然大物突然冲天而起，那血盆大口和身上一排闪烁着红光的眼球骇人无比，那是阿加雷斯饲养的巨兽之一利维坦。弗劳德看着那庞然大物吞噬掉无数怪物后再次向下俯冲，一时间地动山摇，尘土迅速的向四周蔓延并快速的扩散开来。 在尘土飞扬之中，恶魔和异界的生物的影子铺天盖地，爆炸和剧烈的打斗将大地撕裂，一道道的火柱时不时的冲天而起，那些畸形的怪物则浑身浴火的从空中坠落。惨嚎声和狂暴的吼叫声此起彼伏，这一场大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看上去完全没有结束的迹象。 弗劳德缩回脑袋，他抹了一把脸，即便距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但这场混战卷积起的能量扩散到很远的地方，空中洒落的灰烬和灼热的气流将尘土扬了弗劳德一脸。 “太开玩笑了！我们不可能从这里过去！” 莫妮卡郁闷的说道。 弗劳德没有言语，他看了看护送这一行人的那一队与哈努卡第三门徒艾利欧格差不多模样的全副武装的护卫，想要让他们拿主意绝对是天方夜谭，而其他人则根本不了解异界。他只能靠自己…… “血肉之路。” 玛丽娜忽然看着弗劳德说道，“你知道如何使用血肉之路吗？” 弗劳德惊讶的挑了挑眉毛，“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称呼的？” 玛丽娜犹豫了下，最后说道，“我们……上一次的经历。” 弗劳德知道继续细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叹息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不可能，即便是最强的巫师也没办法长时间控制血肉之路的开启。只有地狱六君主和几个强大的恶魔能做到这一点，此路不通。” 玛丽娜皱起眉头，她显然再次没有了主意。 “我们只能从战场中溜过去。” 弗劳德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疯了吗，爸爸？” 莫妮卡吓了一跳，她炸了眨眼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战场！那峡谷内的恶魔不计其数，就算是它们不理会我们，我们要怎么躲过那铺天盖地的爆炸和能量波动？” 弗劳德没有看自己的女儿，他只是站起身继续仔细的眺望峡谷内的动静，他将目光逐渐移向两边的群山，那光秃秃的红色山脊陡峭的很难攀爬而上。 最后弗劳德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众人左侧一直延伸到峡谷内的红色河流。 “我们……走水下。” 弗劳德忽然说道。 “什么？” 莫妮卡再次一惊一乍的叫出了声，“那可是……有毒的！” “只要能做好保护屏障就可以通过。” 弗劳德回头冲自己的女儿一笑，“我们这里的人几乎都能使用魔法……” “魔法已经被削弱了太多，近乎完全消失。” 丽塔提醒道，显然她也觉察出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现象。 弗劳德点点头，“我们有魔法道具支撑，只要合力就完全能够支撑住魔法屏障。这是最安全的一条路，这条河流在峡谷内一定有分岔路进入两边的山洞暗道内，只要抵达那里，我们就有办法从峡谷内穿行出去。” “那个庞然大物？” 玛丽娜略显忧虑的说道，“它太巨大了，我们绕不过去。况且它稍稍动一动身体，我们就会被打散。” “只要魔法屏障够强，就能扛住冲击力。” 弗劳德已经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时间紧迫，别忘了，我们必须在萨菲隆开始进攻死者之地前溜进去，我们只能这么做。” “好吧。” 丽塔点点头，“也的确如此，那么，我们开始吧。” 弗劳德掏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掏出五枚硬币，分别交给丽塔、玛丽娜、莫妮卡和涅伊特，四个人都知道这是魔法增幅器，因为他们能感受到硬币内流动的始灵之力，这是一个微缩的人工虚界。别看这枚硬币这么普普通通，但能造出这种魔法增幅器的工艺绝非人类之手。 “一共只有二十八枚硬币，这一次萨菲隆算是下血本儿了，我们必须省着点儿用。” 弗劳德解释道，“记住，我们每次三个人支撑防护罩，我一直负责固定，你们每次轮换两人。” 众人都点点头。 弗劳德不再浪费时间，他用匕首在自己的左手手心上快速的刻出一个简略的法阵图案，然后勾勒出一个三角形的标记，三角形的中心刻上了一个密语符文。他忍痛收起匕首，然后环视了下众人，众人知道，血魔法能加强魔法的效果，而且还能牢牢的束缚住施法者，这是最稳妥的固定方法。 “我们……开始吧。” 弗劳德念诵密语，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心张开伸向前方。 很快的，一个金色的防护罩从手掌心扩散开来，一直到将众人包裹其中，这才稳定下来。 丽塔和莫妮卡两人同时握着硬币念诵密语，那道防护罩外面再次添加了两层防护罩，它们逐渐向弗劳德创造的防护罩内融合，最后稳定下来。 “很好，我们出发吧。” 弗劳德迈开脚步向那红色的鲜血一般的河流快步走去。 第五十九章 亲卫 禁卫军的数量还在增加，如今已经突破了一百人。 余威背着手看着在曾经的坎多要塞外的战场上开辟出来的一座开阔的训练场，场内的那些禁卫军战士正在接受黑龙护卫严酷的训练。 自从余威决定接受塞德里克交给自己的那三万人后，很快的，贝克尔王就将余威训练禁卫军的权力交给了龙族。如今余威几乎只是空挂着名头，当三天后他开始西进后，这里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绝对将是圣王最强的战力！” 萨林公爵在余威的身旁用最夸张的语调称赞道。 余威没有答话，他实在不愿意与这个势利小人多说一句。此人也不过只是在自己之后的另一个有名无实的禁卫军统领而已，但萨林公爵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在意这个头衔本身能带来的一些好处。 “你怎么看，达维徳？” 余威看着场地内问身后的亲卫。 “还不错。” 达维徳用生硬的通用语沉闷的说道。 萨林公爵稍稍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撇了撇嘴，他显然也不愿意与余威站在一起。因为自己是真正的贵族血统，而余威则是不知道从北方的那个鬼地方来的北方蛮子。 “说实话。” 余威再次说道。 沉默片刻后，达维徳重新开口，“这都是拼死的能耐，却打的太没脑子。” 余威笑了，他明白达维徳的意思。贝克尔王根本就不是在组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而是在为自己建立起一支誓死追随的死士队伍。一群没有脑子，忠心耿耿的木头人傀儡，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以血肉之躯对抗任何敌人，但他们也会因此而死。 贝克尔王要的只有这一点，他将这些狂热的信徒变成了守卫自己的工具。 “那么……明天这里就是你的责任了。” 余威这才转头看向萨林公爵，“有一句忠告想听吗？” 萨林公爵的脸色很是尴尬，他显然怒火中烧，却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只不过那笑容难看至极，“您说，元帅阁下。” “最好找机会回东边儿，回你的封地享受荣华富贵。” 余威笑着说道，“这是肺腑之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这场权力的游戏你想要参与的话……多保重吧，萨林公爵。” 余威说着转身离开，只留下萨林公爵在原地看着余威远去的背影发着愣。 “我要的那六个人都准备好了吗？” 余威一边快速的离开城外的营地，一边问身后紧紧跟随的达维徳。 “他们肯定来。” 达维徳从来不称呼余威的元帅头衔，也没有因为余威莫名其妙的飞黄腾达而对他多么谦卑，他还是像曾经的那个老兵一样，只是忠于自己的命令，当更多的是对余威的敬佩。 余威点点头，稍微放松下来。他私下里让达维徳召集了六名老兵，都不是军官，打仗是好手，最主要的是，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就像曾经的自己。 余威咧嘴一笑。这是背着贝克尔王秘密召集的，他需要这几个人的帮助，接下来的战争中他需要自己的心腹，而他不愿意要那些要么油嘴滑舌没有屁用的贵族军官或是那些被自己的称号和编造出来的传说五体投地的信奉的榆木脑袋。他需要一些真正有能耐的人。 因为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将是一场场的苦战，虽然贝克尔王承诺会运送补给，但余威知道，那绝对会无缘无故的被可扣掉，或是被延迟送到，或者根本就不会有任何补给。他只有这三万人，没有补给，没有援军，他将独自面对疯王亚当的大军，他需要能给出主意的狡猾老练之徒。而且，他还不想死，至少要知道弗劳德和那些同伴的结局才行。一个人无法活下去，但一支精锐的小队，却有可能逃出生天。 两人在城外的军营边缘骑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两人策马向城北的山道跑去。 当抵达山脚下时，两人放慢了速度，达维徳换到了余威的前方戒备。 余威观察着四周灌木丛内的动静，脸色平静，他随时都能拔剑出手，况且暗箭对他没有什么用。 沿着山道向上，最后两人拐进了旁边的林子内。 余威和达维徳翻身下马，两人任由坐骑在周围啃食青草，他们继续向林子内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看到一道溪流旁的巨石，这才停下。 一个人从巨石后面绕了出来，他的身后背着一柄巨斧，余威知道，此人跟自己一样也来自北方。 “其他人呢？” 余威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人靠在巨石上沉默的指了指余威的身后。 余威回过头，正看到两棵树上跳下两个身材不高的瘦削男人。两人都带着佩剑，一身轻便的皮甲。 其中的一个短发男人吹了声口哨，从余威来时的路的树影后面走出两个手中拿着弓的人，其中一个是个身材解释匀称的女人，黝黑的辫子缠在脖子上，长相实在是过于丑陋。 “林克在道边放哨，等到我们回去后，他自会现身。” 靠在巨石旁的那个人看着余威说道。 余威满意的咧嘴一笑，然后扭回头冲达维徳说道，“有点儿意思。” 达维徳耸了耸肩。 “还真他妈的是真的，俺从来没想到元帅能亲自来找我们这几个杂碎。” 那个握着弓的男人笑了起来，他的嘴里缺了好几颗牙，左脸上还有一道难看的月牙疤痕。 “你想要啥？” 那个比男人还丑的女人瞪着余威说道。 “放心，不会是你双腿下的那个洞。” 从树上跳下来的一个光头佬儿蹲在地上吃吃傻笑。 “我要你们当我的亲卫。” 余威没有笑。 “啥？” 靠在巨石上的男人看了看余威，又看了看达维徳。 “字面上的意思，亲卫，就是跟着我一起打仗、保护我的人。” 余威文不对题的说了这句废话。 “为啥是我们？” 那个女人眯缝起眼睛。 “我需要有脑子的人。” 余威笑了。 “这倒是实话。” 光头佬儿还在傻笑。 “闭嘴，巴克！” 靠在巨石上的男人向前走了两步，“军队里的人多的是。” “怎么？不想要这个职位？” 余威歪着头问道。 那男人严肃的看着余威，达维徳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斧子。 “干嘛不要？” 那男人咧嘴笑了起来。 第六十章 暗道 猩红的溪流之下什么都干不清楚，但那些萨菲隆派来保护众人的护卫却不受影响，他们并不在乎这致命的河水，在水下引领着众人逐渐接近峡谷的边缘。 河流湍急起来，随着接近战场，水下也被那些恶魔的激斗所波及，那些护卫只得在后方推动保护罩分离前进，直到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形挡住了众人的去路，护卫这才带着众人钻出水面。 利维坦的尸首横在峡谷的中央地带，身上有无数伤痕，并冒着浓烟，黑血流进猩红的河流之中。众人只敢稍稍露头，那震耳欲聋的怪异嚎叫和喊杀声立刻清晰起来，能量和狂风肆意之下，漫天尘土飞扬，一片模糊，偶而能看到火光在空中炸裂，无数怪物的尸首飞灰湮灭。 弗劳德辨认出了河流的一条分岔路，那正是拐进山中的支流，众人重新回到水下，在那些护卫的引领下重新开始向那个支流通往的未知处前行。 几只怪物从空中扭打着栽落水中，其中一只将另一只弄死后翻了个身，正好面对水中的这支队伍。它似乎有些困惑，但很快便张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两名护卫迎了上去，巨大的砍刀瞬间将其劈碎。 弗劳德这才知道萨菲隆派来护送众人的这些护卫十分强大，也许他们就是跟随哈努卡第三门徒艾利欧格一同坠落异界的圣灵战士。他稍稍安心下来，至少凭借这些堕落圣灵的力量，众人暂时没有太大的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在水下已经轮换了七次，存储始灵之力的硬币也已经耗费了五枚。弗劳德更是精疲力尽，因为只有他不能休息，他必须保持原始法阵的完整。那些护卫忽然推动保护盾开始向上，弗劳德干脆不再耗费自己的力气，他将所有剩余的精力都花在最后稳固法阵之上。 随着保护盾露出水面，众人发现远处的打斗声稍稍减弱，而头顶上方则是一片昏暗。众人进入了支流通往山中的暗道之内，水位随着深入暗道开始下降，最后众人已经只能凭借双腿艰难的前行。弗劳德则摇晃了几下差点儿摔倒，好在身后的丽塔扶住了他。弗劳德回头感激的苦笑一下，疲惫加上突然离开河流，他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堪，每迈出一步都十分艰难。但他还是没有将保护盾松开，毕竟他们还没有完全上岸，那些河水对异界之外的人类造成的伤害依然是致命的。 暗道逐渐变得狭窄不堪，但水终于在一个分岔路附近拐向另一边，众人踉跄着爬上了岔路口的干燥地面上。 弗劳德这才停止维持护盾，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众人都在这条岔路的入口处拥挤不堪的休息着，弗劳德回头打量了下那黑暗的通道，说实话他有些心里打鼓，因为他不知道这条通道通往哪里，或者这就是一条死胡同。 “下、下一步呢？” 莫妮卡喘着粗气疲惫不堪的问道，如今她的能力被大幅度削弱，就连原本那些人格也在一个个的消失，莫妮卡彻底没有了原本的那近乎无之境的力量。 “我们只能试探着前行，看看能否从这个暗道中跑到山外。” 弗劳德擦了擦汗，“如果不行，就只能开一条路出来。” “你真是疯了，要是弄不好，我们会被活埋在这下面。” 丽塔皱起眉头。 “要是我还能……唉……” 莫妮卡失望不已，她显然是说如果自己还能像从前那么强大的话，就不用这么费事，她能直接开一条出来，或是带着众人直接大摇大摆的冲过战场。可是如今她能利用的最强的人格只有封印着黑暗人格的希斯，自己也无法再变成晨星状态。她不敢让希斯出来，因为自己如今力量薄弱，黑暗人格恐怕会轻易将希斯吞噬，然后再将莫妮卡的主意识抹除占据这副躯壳。 “放心，我自有分寸。” 弗劳德笑着宽慰道，但他的心中也知道丽塔说的是事实，如今仅仅依靠这些魔法增幅器想要精准的施放那么危险的爆破魔法简直就是在找死。可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这么做。 弗劳德现在开始祈祷，他希望这一次能遇到一些好运气。 众人开始进入这条岔路口方向的暗道之内，暗道狭窄不已，仅能单独一人前行，三名萨菲隆的护卫在前面引路，众人一字排开跟随其后，剩余的护卫则在众人的后方保护。 这条暗道似乎并不是笔直向前，弗劳德觉得自己时而向上，时而向下，通道在一段距离后还有转弯处。他如今彻底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最倒霉的结果看来不是路在前方被堵死，而是这条路把众人送回到原本进山的那个方向。 结果即将揭晓，因为前面的三个护卫忽然停步，为首的一人指了指前方。弗劳德将手中的火球扔到前面探查情况，他发现前方并不是死路，隐约可见一个出口，但出口外却依然是漆黑一片。 弗劳德点点头，那三名护卫擎着武器警惕的向出口走去，直到来到出口处，那三名护卫才再次停步。 弗劳德勉强从三名护卫那魁梧巨大的身躯旁挤过去，然后点燃了两团火焰扔到空中。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洞窟。 随着火光在空中短暂的映照下，弗劳德紧张起来，因为他看到下方的深坑内有点点幽光亮起，还隐约看到了不少直立起来的黑影。 “这是……什么鬼地方？” 丽塔显然也发现了前方的异常。 “我们好像钻进了一个怪物的巢穴。” 弗劳德垂头丧气，卡蒙的运气似乎终于不再管用，或者它终于以最糟糕的方式显现出来。 “怎么办？” 莫妮卡小声问道。 但此时，无数沉闷的非人声响从洞窟内此起彼伏的响起。即便没有了火光照亮，众人也能看清一大片幽光在黑暗中亮起。 “看来……没得选择了。” 弗劳德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第六十一章 旅程的终点 法鲁格在“鬼影”号的甲板上眺望茫茫大海，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航行路线与上一次截然不同。而且这艘三桅帆船的速度更快，甚至并非在海中穿行，他能注意到四周细微的变化，他们正在进行空间跳跃。看来，威尔逊船长也一样十分焦急，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表情严肃。 两人自从上了船后就没再说过话，威尔逊船长不眠不休的指挥着手下的这些船员不停息的赶路，就好像他生怕途中遇到什么危险。 法鲁格的腹部伤口再次隐隐作痛，他微微皱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虚无的黑暗力量竟然如此强大，它竟然能阻挡住生命的再生，就好像将所到之处的一切抹除。 “看来我们还是不能按时抵达了。” 威尔逊船长不知何时站在了法鲁格的身后叹息一声。 法鲁格收起思绪回头茫然不解，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竟然已经进入了黑夜，上一秒钟明明还是白昼…… “敌人追来了，我只希望不是那个虚无的傀儡本尊。” 威尔逊船长忧虑的看着法鲁格说道，“记住，一旦那个家伙现身，你不要动手，这艘船会将你带到巨石群岛，也不要回头，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这艘船，不惜任何代价。” 法鲁格明白威尔逊船长的意思，他知道威尔逊船长会留下来拖住那个大神所罗门，而且法鲁格还明白，很显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即便是这些永恒之王也不是虚无力量的对手。 “可是，我单独去那里又有何用？” 法鲁格问道。 “一切自会见分晓。” 威尔逊船长没再多说什么，他走到栏杆旁凝望着远方那突然如墨一般的黑暗。无论这艘“鬼影”号的速度有多么快，那黑暗总是在天边显现，穷追不舍，法鲁格如今也知道，那正是追赶自己的敌人，那黑暗越来越近，甚至将海平面都染成了浓墨一般的黑色。 “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做傻事。” 威尔逊船长看着那逐渐接近的无之境的黑暗说道，他同时将腰间的佩剑拔出。 法鲁格缓缓点头，他知道多说无益，他也清楚即便自己留下，也没有任何作用。他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就像威尔逊船长接受了他的命运一样。 “看来我的旅程终于走到尽头了，我看过了这个宇宙的每个角落，也看到了无数个文明的诞生和毁灭，说实话，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这并非我的选择，这只是被安排好的人生，但我不曾后悔，因为我爱上了这永无止境的旅途。” 威尔逊船长左手拔出火枪，然后转头冲法鲁格爽朗的一笑，“冒险之旅从不会在平静之中结束，对吗？这就是我和这艘船的最终落幕！” 威尔逊船长说完便伸直左臂，瞄准那无止尽的黑暗扣动扳机。 火光闪过，法鲁格注意到那黑暗似乎开始后退，至少被威尔逊船长的攻击减缓了前进的脚步。 “你的旅程还未结束，年轻人！” 威尔逊船长说着纵身跃出栏杆之外，坠入海中。 法鲁格急忙扒住栏杆向下看去，只见流星般的金光从海平面下面破浪而出，然后调转方向径直冲向那静止下来的黑暗。 隆隆的雷声忽然在那团黑暗中响起，法鲁格仔细聆听，他觉得那并非雷声，而是有人在疯狂的大笑，笑声充满了嘲笑和轻蔑。 法鲁格看到那金光没入黑暗之中，一瞬间，黑暗被璀璨的纯白光芒所代替，天边似乎恢复了正常，但在下一秒，黑暗再次崛起，它将光芒压制住，并逐渐将其吞噬。 法鲁格的心狂跳不止，他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战斗，而那大神所罗门的力量又会强大到何种地步。他抬起头，黑夜被白昼代替，又在几秒钟后归于黑夜。斗转星移下，“鬼影”号的速度继续加快，法鲁格回头看到那些船员似乎并不知道威尔逊船长已经不在船上，他们还在不停的忙碌，他们继续忠于自己的职责。 法鲁格再次回头，他看到光芒不在，那黑暗已然重新恢复，并快速的逼近这艘风雨飘摇的一叶扁舟。 法鲁格焦急起来，他知道威尔逊船长已经失败，但他没能阻挡住大神所罗门的脚步，黑暗继续追击着法鲁格，或者那黑暗正在跟随着这艘船寻找巨石群岛。 法鲁格咬住嘴唇，他早已忘记了腹部伤口的疼痛，他在考虑自己是否要听从威尔逊船长最后的嘱托，但自己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让那黑暗找到巨石群岛，这个世界仅存的抵抗力量就将消失。 法鲁格攥紧拳头，他死死盯住那将大半个天空吞噬的黑暗。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 也许，威尔逊船长错了，自己必须完成他未能完成的任务。也许，自己必须在这里将那黑暗挡住，让“鬼影”号安全撤离。 没有时间了。 法鲁格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张开双臂，凝聚起自己全部的力量并开始缓缓升空，他的双眼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整个世界的生命和自然的力量在回应着他的召唤。可是他知道，即便如此，他的力量在虚无面前还是那么渺小，那么不堪一击。 法鲁格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注意到在黑暗之中，一点微光忽然出现，那点微光在不断扩大。黑暗再次止住了脚步。 法鲁格急忙落在甲板之上，他看到那微光迸发出的光芒超越了上一次的璀璨白光。这片光芒快速的在天边席卷开来，黑暗被吞噬，但法鲁格却还能听到隆隆的巨响。他知道，黑暗只是被暂时驱散，但这是最后的机会。 法鲁格抬起头。 黑夜再次被白昼代替。 映入眼帘的还有高高耸立的巨大拱门和上面点缀的散发着五彩光芒的无数晶石。 隆隆的咆哮之声彻底消失。 天边的黑暗也消失不见。 威尔逊船长终于完成了自己最后的旅程，也完成了最后的誓言。 法鲁格长叹一声，“别了，威尔逊船长……” 他如今知道，自己暂时脱离了危险。 第六十二章 村庄 三人在萨伦的带领下平安的走出山谷，薇薇安一直保持警惕，即便现在也没有放松下来，她注意到苏珊和艾利欧也是如此。薇薇安忍不住又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前面悠哉带路的萨伦，他似乎根本不在乎可能出现的血徒。 薇薇安的心中有很多疑问，她不知道那些追击三人的血徒后来怎样了，而三人又是如何被萨伦所救。萨伦在之前看上去的确有些心灰意冷，但他却显然还拥有不可小觑的力量，难道说那些血徒被萨伦干掉了？ 萨伦在此时回了下头，他真看到紧锁眉头瞪着自己的薇薇安。 “我们需要弄几匹马。” 萨伦似乎知道看出了薇薇安的心思，但他却没有说破，或者他根本就懒得解释。毕竟他曾经是个大人物，他隐藏的秘密也多如牛毛。 薇薇安注意到萨伦还在看着自己。 “我不是小偷。” 薇薇安如此答道。 “可是我们没有钱。” 萨伦淡淡的说道。 “你可是巫师。” 薇薇安抗议道。 “从踏出这座山谷开始，全都有血徒的眼线或是真宗的叛徒，我不可能显露自己的能耐。” 萨伦瞄了一眼苏珊和艾利欧，“恐怕他们两人也没有你的那种能耐。” “你这似乎是说我天生是当贼的料。” 薇薇安抱起肩膀。 “如今这世道，这可是难得的能力。” 萨伦的脸上疏无笑意。 薇薇安看不出来萨伦有嘲笑的意思，但她却忽然有些纳闷，为何萨伦会如此了解自己。 “前面有个小村庄，只要两匹马就好。” 萨伦转过头指着右手边的那个方向，“我们在村子的东边的道上等你。” 薇薇安叹了口气，“好吧，但小村子内马匹可不多，我弄不到又怎么办？” “我相信你会想到主意的。” 萨伦根本就是所答非所问，他不再说话，继续走了起来。 “他以前也是这么讨人厌吗？” 薇薇安恼火的问走到身旁的艾利欧，少年耸耸肩，“我只是个学徒，没怎么见过萨伦大人。” “从现在开始，我叫亚伦！我可不想还没有抵达目的地就被你们害死！” 萨伦的耳力显然好得很，他在前面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前行。 薇薇安摇了摇头，她忽然有些困惑，为什么自己还要继续跟着萨伦和艾利欧趟这趟混水？明明她和苏珊应该去诺瓦城找那个贝克尔王才对，现在偏偏要跟这些巫师掺乎到一起。薇薇安看到苏珊走过自己的身旁，苏珊瞧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那眼神显然在勉励薇薇安。 真是糟糕透顶。 薇薇安无奈的跟在三人的后面开始赶路。 在接近那个村庄的时候，萨伦带着苏珊和艾利欧拐进另一条路，他们准备绕过村子向东。只有薇薇安留了下来，她眯缝着双眼战在原地打量着前方的小村庄半天，最后终于还是迈开脚步，通往村子的小路两旁的农田都已经荒芜，杂草疯长，明明现在大地已经开始复苏，却没有耕种的迹象。 薇薇安开始怀疑前面的那个村子早已被废弃，但直到接近村口时，她才注意到村子里有人居住。薇薇安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一溜烟跑下小路钻进杂草丛中。 薇薇安看到村子口附近的一根木杆上挂着一个笼子，里面显然是一颗人头。那几个在村子内走动的人中还有三四个光头佬儿。 这个村子显然是血徒的一个营地。 薇薇安的心怦怦直跳。她心中暗骂萨伦，她觉得那个老不死的一定知道这个村子的情况，却还是骗她进村子，如果不是自己机警，早就被血徒发现并死在这里了。 那个萨伦到底是什么意思？ 薇薇安趴在杂草丛中盯着这个血徒营地发着愣，她开始考虑目前的对策。她完全可以从这里逃走与萨伦他们汇合，但萨伦留下自己应该有着自己的计划，但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不告诉三人？ 薇薇安忽然皱起眉头。 她想起萨伦对自己说的话，她显然开始怀疑萨伦说的能耐并非自己轻便的腿脚，而是指自己暗杀的技巧。 为什么萨伦会如此了解自己？ 真宗巫师…… 薇薇安想到当初真宗的起源，那可是巫王沙德建立起来的巫师组织，在巫王之乱的年代里，沙德统领的不单单是巫师，还有异界的恶魔大军。所以，真宗的巫师与恶魔有所联系。如今真宗虽然已经不再属于沙德，但传说萨伦是沙德的徒弟，也许，他也与那些恶魔有所联系。或者，萨伦认得比列。 这会是个陷阱？ 薇薇安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她看到村子内冒起浓烟。 这应该是萨伦的手笔，他突袭了这个村子？ 薇薇安立刻摸向了腰间的斧子，但她还在犹豫，她不能确信萨伦究竟是敌是友。但艾利欧和苏珊都还在他的手上。 又是一声巨响。 薇薇安已经看不到村子内的情况了，村子口的木杆被炸断，浓烟升腾而起。 至少先弄两匹马再说，即便要逃跑，也要有坐骑。 薇薇安在杂草丛中快速的弯着腰向村子口移动，最后她跃上进村子的小路，在浓烟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 薇薇安躲藏在一所房子的墙壁上探头观察村子内的情况，她看到有七八个人正在救火，那些人之中只有一个光头。薇薇安稍稍想了想，但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她溜出藏身处将兜帽拉上，她快步走了上去凑到那些人的旁边。那几人手忙脚乱的没有留意这个瘦削的女孩儿。 薇薇安接过一个人递过来的水桶，然后跑到着火的屋子前将水泼出，她拎着空桶走向那名指手画脚的光头佬儿身旁，她如今看的很清楚，此人的确是名血徒。 薇薇安的心再次狂跳不止，她有些紧张，但她却还是低头拎着桶绕到那名血徒的背后，她轻轻放下桶，右边衣袖内暗藏的匕首已经落入手中。她直接对准了那血徒的后心狠狠的刺了进去，然后又快速的刺了三次。 薇薇安再次拎起水桶快步走远，她已经听到了马匹的嘶鸣。 在薇薇安离开时，那名血徒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栽倒在地。 第六十三章 军团降临 又是几次爆炸，薇薇安差点儿被波及到，她手忙脚乱的躲到一旁，碎石尘土溅落一身。 马厩被炸塌，两匹马从里面嘶鸣着冲了出来直奔薇薇安，薇薇安在心里一边不停的咒骂萨伦，一边再次在地上翻滚躲开发狂的马匹。她眼看着那两匹马跑远，自己无法追上，她回头看了看马厩，其它的马看来都被砸死了。 真是帮倒忙。 薇薇安重新看向那两匹马，她犹豫着，因为她实在不想要再次进入那辆匹牲口的意识内，尤其是这两匹马还在癫狂状态，自己那被削弱的能力可能会让自己遭到反噬。薇薇安还不想疯掉，但是自己却也知道，目前没有别的办法。 爆炸还在继续，薇薇安不知道为什么萨伦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又哪里来的这么强的力量，他简直就是在直接毁掉这个村庄而不是给自己制造掩护，让自己去偷马匹。 薇薇安的头顶上方有一团火球垂直落下，她惊恐万分，急忙狂奔起来，饶是如此，那剧烈的爆炸产生的气浪还是将薇薇安掀翻再次，她灰头土脸的翻身爬起来。这一次，她目瞪口呆。 天空中无数火球正在砸下，就像是下了一场火雨。 薇薇安此时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如此规模巨大的攻击绝不可能是萨伦一人所为，可是，还会有什么人如此痛恨血徒？ “你是谁？” 薇薇安的身后忽然有人大声喝问。 薇薇安立刻站了起来，她转身正面对着一名怒气冲冲的血徒，他面目狰狞的看着自己，但当他看到天上那壮丽的景象时，他也呆立在原地。 薇薇安比他反应要快的多，她直接狂奔起来。那名血徒也不是傻子，他不再理会这个不速之客，他立刻化身一只乌鸦向空中飞去。 薇薇安抬起头，她袖中的匕首瞬间落在手中，她瞄准乌鸦飞去的方向脱手而出，一声难听的鸣叫，匕首插着那只乌鸦掉落在地，那只乌鸦开始在地面上扑腾着变形，但薇薇安已经不再理会它，更不可能取回那柄匕首，她继续冲向村子外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薇薇安跨过一个浅坑，冲过浓烟，差点儿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薇薇安在急闪身的同时已经卸下了腰间的斧子，她将其举起就要砍落得时候，才发现此人正是苏珊。 “吓死我了！” 苏珊同样灰头土脸，她喘着粗气瞪视着薇薇安。 “你……怎么跑进来了？” 薇薇安快速得问道。 “外面、外面都是怪物！” 薇薇安结结巴巴的说道，看来她受到的惊吓不清，她一定以为比列追来了。 “艾利欧和萨伦呢？” 薇薇安皱眉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前方，那里就是村子口的方向。 “跑散了！” 苏珊说道。 薇薇安感到大地剧烈的摇晃起来，她回了下头，然后立刻拉起苏珊，“我们先跑出去！” 两人再次狂奔起来，但火雨已然落下。 薇薇安和苏珊冲出村子口的时候，整个村庄被一片红色的烈焰所取代，强烈的冲击力将两人掀飞出去摔进杂草丛中。 但火焰继续向村子外扩散，杂草丛被点燃。 薇薇安昏头昏脑的挣扎着爬起来，她正看到一片火海正在蔓延，她咬紧牙关立刻搜寻苏珊的下落，“苏珊！” 还好，那个女孩儿在自己左侧的不远处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薇薇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然后拉起苏珊的胳膊，“继续跑！” 薇薇安的声音沙哑无比，她浑身疼痛，但知道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两人跌跌撞撞的开始在杂草丛中奔跑，薇薇安看到远处的一片树林，她就直奔那边而去，但没跑几步，苏珊就将其猛然拽住，“不能、不能去那边？” “啊？” 薇薇安莫名其妙的回头看着苏珊，苏珊如今似乎已经丛刚才的混乱状态清醒过来，她惊恐的喊道，“我们、我们就是在那边看到那一群怪物的！” “到底是什么怪物……” 薇薇安说着急忙回头，立刻就僵住了。 那不是怪物。 薇薇安通过比列制造的那些傀儡的双眼中看到过这些强大的战士。 白盔白甲，看不清面目，手中的武器巨大无比，金光灿灿。 那是圣灵。 但薇薇安从未见到过如此多的圣灵，她看到越来越多的圣灵在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根本分辨不出来数目。 薇薇安拉着苏珊换了一个方向，但另外一边也是一望无际的圣灵大军。 薇薇安这一次彻底心灰意冷。 没人能击败这些战士。 “你们在等死吗？” 萨伦的声音在两人的身后忽然出现。 薇薇安急忙回头，但一股力量却将其拖拽着栽落在地。但薇薇安立刻发觉自己并非摔落地面，而是进入了一个漆黑无比的空间之中，在自己的四周有风声呼啸而过。苏珊的尖叫声在附近回荡着。 很快的，自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光芒再次出现，自己正稳稳地站在地面上。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刺激着薇薇安的胃，但她强行忍住了，但苏珊已经弯腰吐了起来。 薇薇安稳住心神这才看到萨伦正站在自己的前面背对着两人，艾利欧跑到苏珊的面前扶住了她，而他们正站在一个小山包上。萨伦在眺望着远处的浓烟和火光。 “我不明白……圣灵为何会跟血徒打起来？” 薇薇安走到萨伦的身边问道。 萨伦没有言语，他眉头微蹙的看着下方那密密麻麻的圣灵军团。 “看那面旗帜……” 萨伦指着远处圣灵军团中间的一面竖起的旗帜，薇薇安眯缝起双眼，却还是看不清楚。 “那是疯王亚当的旗帜。” 萨伦说道，“看来……亚当与白银之城有关系。” “他……想要称霸世界？” 薇薇安皱眉问道。 “没人知道。” 萨伦扭头看向薇薇安，“我们必须快些抵达藏匿处联络真宗幸存的巫师，我们还要搜罗那些魔法道具的商人，我们需要所有能利用的人和武器。” 薇薇安沉默不语，她也知道目前的局势十分危急。 “我们接下来会将这支巫师队伍带到贝克尔王那边。” 萨伦忽然说道。 薇薇安这才诧异的看向萨伦，她没想到萨伦会选择站到那个东境之王那一边。 “至少在他那里有我的一个老相识。” 萨伦说着转过身，“他一定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情况。” 第六十四章 未知空间 弗劳德一行人杀出了一条路抵达了对面坑洞上面的一条通道内，道路再次狭窄起来，但至少那些怪物也无法全都挤进来。一名萨菲隆的护卫在后面断后，其余的人都钻进了通道，没人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境遇，但留下来也会死在这个怪物的巢穴之内。 但令众人惊讶的是，当他们攥紧这个地下通道后，那些怪物全都在洞口止住了脚步，它们似乎不敢钻进来。 弗劳德也停了下来，他纳闷的点亮一团火焰查看四周的情况。当火光将周围照亮的时候，他这才看出来，这个通道与之前进入地下的那个暗道不同，这条通道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在前方甚至还有砖石加固，但工程似乎戛然而止。也许开凿这里的人发现了前面怪物的巢穴，这才停工的。 弗劳德很快便为自己想到这个可笑的推论而感到悲哀，因为明明那些怪物惧怕这条通道，而且这里可是异界，是地狱一般的存在，在这里能生存下去的都是强的可怕的怪物。无论是什么人开凿了这条通道，也许就只是为了通向这个怪物的巢穴。这里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可是，谁会蠢到进入这个鬼地方呢？ 弗劳德咯咯傻笑了下，因为他和这一行人目前就钻进了这个几乎不会有人发现的隐秘所在。 “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丽塔显然也觉察出了异样，这个霍姆人显然对危险的嗅觉极为灵敏。 “我们也没什么选择。” 弗劳德借着火光开始在通道内迈开脚步。 “你知道吗？你要比我想象的还要疯狂。” 丽塔在弗劳德的身后干巴巴的说道。 “谢了，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最后他们却发现，我是他们之中最清醒的那一个。” 弗劳德耸耸肩，完全不理会丽塔的话，他只是专注的看着前方开始出现的砖石地面。 丽塔也闭上了嘴，她看着弗劳德的背影若有所思，她似乎觉得弗劳德说的这句话很有意思。 通道内开始出现光亮，弗劳德将火焰熄灭，所有人都拔出武器，全神戒备。因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始灵之力，而这个空间似乎与虚界十分相似。 弗劳德有些疑惑，因为他没有看到界限，即便是人工创造出来的小型虚界也有界限，可是这里却自然的与异界的其它区域连接在一起。就像是虚界在这里完全裸露出来。 通道不经意间已经宽敞起来，随着前行，空间越来越大，最后当众人不得不停下脚步时，整个空间已经看不到边际。所有人回过头去，但来时的路早已消失，就好像是从来没出现一般。 “太诡异了……” 莫妮卡转了三圈儿，然后忽然瞪大双眼，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头发和面容瞬间变化了数次。 “能力！能力又回来了！” 莫妮卡兴奋的叫嚷起来。 其他人没有言语，但众人都能觉察的出来，魔法在这里完全恢复了正常，而且似乎要比在现世汲取始灵之力更加自如。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丽塔皱眉问道。 弗劳德显然知道这个问题是在问自己，因为只有他在异界呆的时间最长久。弗劳德瞥了一眼玛丽娜和丽塔，他们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们在那个未来并未看到过这里，那么，这条路并非被安排好的那一条。 “我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地方。” 弗劳德这才开口说道，“要知道，虚界是世界构成的基石，异界是在现世之外的另一个空间，这里与现世有所联系，但绝不会存在虚界。因为如今的这个模样就是异界的本来面目，它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我们的面前，这个空间……明显是认为制造出来的。” “或者说，这是某人从现世转移过来的。” 涅伊特忽然伸手指向上方。 所有人都抬起头，众人惊叹不已的看着上方的一片星河，宇宙的景象仿佛近在咫尺。 “我不明白……这需要怎样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 丽塔忧虑的问道，“如果我们所行的方向没有错的话，这里应该已经接近鬼帝克劳恩的死者之地，或许……这就是鬼帝克劳恩的手笔？” 弗劳德想了想，最后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他绝不可能知道这里的情况，恐怕其他的地狱君主，甚至是萨麦尔本人都不知道这里，否则他们会为了这个地方争得头破血流。” “不管怎么样，如果从这里开始能一直通向死者之地，我们就拥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克劳恩了，难道这不是好事？” 莫妮卡似乎再次恢复了自信。 “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玛丽娜苦笑一声，“别忘了，通道之外的那些异界生物根本不敢踏入这里半步，就好像这里有什么十分危险的存在一样。” “那些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我们要怎么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弗劳德挠了挠头，他看着四面八方都差不多的景象，甚至早已遗忘了来时的路到底是哪边。 “我认为我们不用操心这个问题了。” 丽塔指了指弗劳德的身后。 弗劳德急忙转身，他看到远处有一个身着黑色斗篷，身形摇曳不定的东西似乎在等待着众人。而在刚才明明没有看到这个东西…… “接受邀请吗？” 丽塔看着那个东西问道，“我记得，我们明明是从它站立的位置进来的。” “至少它不会在这里结果我们，船到桥头自然直。” 弗劳德大踏步地走了起来，但无论他怎么加快速度，那个东西依然距离众人十分遥远，而且它似乎根本没有离开所站的位置。 “有意思……看来它是不想让我们……” 弗劳德回了一下头，话却僵在嘴边，因为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 整个空荡荡的诡异空间内，只剩下弗劳德一个人。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重新转过头，那个东西这一次却已经近在咫尺。 那东西幽灵般的伸出手，弗劳德想要闪开，但他与那东西之间的距离却迅速缩短，在那东西空荡荡的衣袖碰触弗劳德肩头的瞬间，两者都从原地消失。 第六十五章 重返巨石群岛 当“鬼影”号抵达巨石群岛的其中一座岛屿时，法鲁格发现在海滩之上已经有十多个人正在向自己的这个方向眺望。那十多个人服饰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有的人还带着面具。法鲁格知道，这些迎接自己的人就是永恒之王，他们就像威尔逊船长说的那样，已然苏醒。 “鬼影”号很快便靠岸，法鲁格直接跳下船走到那十多个人的面前。 “法鲁格阁下，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一头金色卷发，眉毛和双眼也全都是金黄色，他的手中握着一本书，那本书有金属封皮，还微微亮着微光。 法鲁格点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最后终于开口，“威尔逊船长他……” 那名金发男子露出些许遗憾的神情，他点点头，“我们已经知道他走完了他的旅程，虽然这并非命中注定的那个结局，却也是他最终做出的选择，要知道，我们能做出选择的机会并不多，我们为他感到欣慰。” 法鲁格皱起眉头，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好像他们并没有太多情感一般。当然除了威尔逊船长。 金发男子身后的一个戴着面具一头黑色长发、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伸手指向法鲁格左侧的远处，“看。” 法鲁格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女人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上一次看到的那个与威尔逊船长十分相似的岛屿之上的那尊巨大石像已经倒塌，浓烟还没有消散，那石像显然已经成为了一座火山。 “我不明白为什么威尔逊船长要将我救下，我只是一个信使，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这个世界正要面对最强大的威胁，甚至是要比白银之城的那个以诺还要大的威胁。如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法鲁格说完后叹息一声，他如今那份失落感甚至让他感觉不到自己腹部伤口的疼痛。 “我们从未做过错误的选择……唔……这么说也许不对，但至少，我们的选择都会遵循这个世界的意志。” 金发男子将手中的书籍翻开，他找到了一页，快速的浏览一遍，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又将书籍合上。金发男子重新抬起头看向一脸困惑的法鲁格，“你注定会来到这里，克努姆的牺牲绝不会白白浪费，来吧，我们还有时间，但你必须要见一位你一直很感兴趣的人。” 法鲁格有些诧异，但还是顺从的跟随着这十五个人走进这座岛屿中的丛林。丛林这一次并没有死气沉沉，因为世界已经以另一种方式复苏，法鲁格能感受到万物之绿在这里的力量要比在外界更加强大，但树木议会的成员却似乎无法将意识渗透到这里，法鲁格仅仅能听到一些无从分辨的絮语，即便集中精神，也分辨不出来它们在说些什么。 “我们封印了巨石群岛，树木议会也被隔绝在外。这是为了争取时间，那个虚无的傀儡暂时无法找到这里，但也仅仅是暂时而已，他终究会来来到此处，而我们也希望他能来这里进行最后的决战，但你必须准备好，法鲁格阁下。” 金发男子转头看了法鲁格一眼，他显然看穿了法鲁格的心思，表情却依旧很是平静，“你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我不明白……” 法鲁格摇皱眉摇了摇头。 “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 金发男子前面引路的一个身着怪异骨甲的男人抬起手中的一个闪烁着幽光的提灯，地面忽然颤动起来，紧接着在众人的面前冲天而起截断了去路。当地面停止上升后，面对着众人的那如今新形成的高山裂开一道缝隙，那个身穿骨甲的男人依旧提着提灯走进裂缝之内，随着他的前行，岩石向两边分开形成了一条幽暗的道路。其余的人紧随其后进入了这个缝隙之中。 “‘无垠者’努特呢？” 法鲁格忽然问道，他以为努特才是三十六永恒之王的首领，但他这一次却没有现身，而且只出现了十五名永恒之王，包括已经逝去的威尔逊船长，也只有十六名。 “他已经在上一次进入终焉之塔时就归于终结了。” 金发男子说道，“这也是他早就知道的结局，这与目前的局势毫无关联……却也很难说，毕竟缔造者本尊知晓的并非我等能理解的。也许如今的变故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法鲁格茫然不解，他不知道金发男子所说的那个缔造者是谁，更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计划是什么。 “那么……你是谁？” 法鲁格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还看到了一个与菲拉斯十分相似的那个石像，他……在哪里？”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少关于我们的秘密，但……你需要耐心，法鲁格阁下，你会见到他的，就像我说的，他正在等候着你。” 金发男子回头微微一笑，“至于我的名字，也需要在见到他之后才能告知于你。” 法鲁格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这些永恒之王要带自己去见何人。在他的心中忽然涌出无数疑问，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不知道这个菲拉斯与弗劳德究竟是否是一个人。 虽然法鲁格已经在终焉之塔内见到了那个从未来而来的弗劳德，那时，弗劳德已经带上了菲拉斯的面具。法鲁格却依旧不能确定，因为他从终焉之塔和万物之绿中看到了无数个世界，无数个不同却又十分相似的宇宙。而且时间，这个对这个世界来说最神秘的存在会造成怎样的改变，他无从得知。 法鲁格甚至觉得如今世界所面对的这个新的威胁正是来自对历史的改变，时间似乎正在修正一切。它正想要将世界重新带到毁灭之中。 这条幽暗的路很快便走到尽头，前方开启的缝隙中露出一片白光。 “来吧，去完成你的试炼。” 金发男子说着让到一旁，其余的十四人也都分列两旁。 法鲁格稍稍犹豫了下，最后迈步走进了白光之中。 第六十六章 龙王已死 余威骑在马上眺望坎多要塞那高耸的城墙，两面旗帜还在迎风飘扬。在河面之上，三艘大船缓缓靠近，三万人的军队如今还有几千人没有抵达岸边。 “那些怪物来了。” 二狗子凑到余威的马匹旁边小声说道，余威转头看了看这个背着巨斧的壮汉，他不知道此人的名字，据他说，他自己都不知道，毕竟他的老娘接的客人太多，而自己的出生也是个意外。 “什么……怪物？” 余威顺着二狗子的视线转向龙族营地，正有三名身穿厚重盔甲的人快步走来，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女人。余威认得她，她正是红龙女王奥拉。 “俺们在军营里都这么叫它们，他妈的一群狗杂种！” 二狗子愤愤的吐了口唾沫，他甚至想要卸下背后的巨斧，但他显然并不傻，即便没有余威的命令，他也不会招惹这些龙族。 余威还真不知道人类与龙族之间的矛盾依然如此之深。 但更令他惊讶的是，如此傲慢的红龙女王竟然会亲自来看他。余威发现奥拉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沉，却也并非傲慢，而是似乎有些……忧虑。 出什么事了？ 余威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坎多要塞，他开始怀疑是否是贝克尔王被那个比列的傀儡苏珊弄死了。但蓝龙长老尼德霍格说过，比列不会轻易动手，况且如今魔法和能力者都被削弱了太多，那个傀儡也开始挣脱束缚，甚至迷茫起来。 “余威元帅！” 奥拉已经来到余威的面前站定，她虽然没有骑马，但那高大的身躯让她依旧能平视余威。 余威没有下马，他原本想要这么做，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保持这种姿态不错。 “奥拉女王。” 余威看着奥拉咧嘴一笑。 奥拉皱了皱眉，一丝怒意在通红的双眼中一闪而过，但她还是忍住了，余威不禁更加好奇，因为龙族那火爆的脾气不是很容易就控制住的，尤其是这一位，每次都是傲慢的不可一世。 “我……可以和你私下里谈一谈吗？” 奥拉瞥了眼余威身旁的二狗子和身后的那个冷冰冰的汉子达维徳，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余威的脸上。 余威挑了挑眉毛，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他犹豫了一秒钟，便点了点头，“达维徳，二狗子，盯好这里，我很快便回来。” 余威说完便翻身下马，奥拉身边的两名龙族护卫也留在原地。奥拉立刻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向河的下游一处没有人的空地走去，余威快步跟上。他临走前看到两名人类和两名龙族护卫开始大眼瞪小眼。 奥拉在那片空地的上止步，然后环顾了下四周，这才等待着余威来到自己的面前站定。 没等余威寒暄两句，奥拉便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弗劳德·维格里到底去了哪儿？” 余威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我……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最后我们所决定的是深入异界。” 奥拉皱了皱眉，然后咕哝一句，“真是疯了！” 余威耸耸肩，他不明白奥拉为何会询问弗劳德的事，但下一句让他愣住了。 “龙王尤蒙刚德已经……陨落。” 奥拉干巴巴的说出了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谁……杀了他？” 余威有些震惊的问道。 “弗劳德·维格里。” 奥拉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 “这……怎么可能，尤蒙刚德和法鲁格是去找办法帮助弗劳德他们，他怎么可能会杀死……尤蒙刚德？” 余威更加疑惑。 “两名跟随着尤蒙刚德大人的黑龙龙卫在一周前忽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们告知我们这个消息。他们还说……弗劳德进入了时间之初，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奥拉哼了一声，“在第二天，两人便遗忘了他们所说过的话，他们甚至不认为自己曾离开过营地。” 时间之初？ 的确有些过于荒诞。 “或许两人说的都是谎言，也许他们已经被异界的恶魔……” “不可能！恶魔无法扰乱龙族的心智！我们的意志是最强大的……” “真的是这样吗？我可是听说你们之间出了一个叛徒，那个红龙王子法夫纳，甚至是他的老子尼伯龙也一样被魂器所侵蚀。” 余威平静的看着奥拉，“据我所知，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不可被摧毁的。” 奥拉眯缝起双眼，双眸的红色越来越浓重，但她却伸出左手，一根朴实无华的木杖忽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我还不知道你会使用魔法。” 余威的手微微张开，随时摸向身后的焰形剑。 “我当然不会魔法，这力量来自于这柄神兵，仔细看看，人类！你见过它！” 奥拉将木杖递到余威的面前。 余威并不懂魔法，但他却对武器过目不忘，他的确认得这根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木杖。 “这是……尤蒙刚德的法杖。” 余威不得不承认道。 “全世界只有这一根，这是那两名黑龙龙卫带回来的。” 奥拉严肃的说道，“我们原本也以为两人只是疯言疯语，但这根法杖却证实了尤蒙刚德已死这个事实。” 余威沉默下来。他知道，尤蒙刚德如果没有死，绝不可能遗失这根法杖。可是……他真的会死在弗劳德的手中吗？ “那么……你来找我作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如今的情况。” 余威看着奥拉问道。 “你知道，尤蒙刚德死去的信息会对目前的局势造成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吗？” 奥拉皱眉说道，“龙族内部会就此分裂，即便我不想成为至高龙王，但总有人会窥伺这个位置。” “所以……你要怎么做？” 余威似乎有些明白了奥拉的意思，她根本就不在乎尤蒙刚德的死活，她在乎的是自己是否能拿下至高龙王的宝座。 “这场战争很重要，如今贝克尔由那个突然现身的尼德霍格辅佐，他们一旦夺取了胜利，那么尼德霍格就能夺取至高龙王的宝座，可是我知道他曾背叛过我们一族，所以他才会被自己的哥哥尤蒙刚德放逐。他决不能夺取王位。” 奥拉看着余威说道。 “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余威皱起眉头，他觉得有些不安。 “两面旗帜。” 奥拉微笑起来，“如果……贝克尔可以称王的话，你有何尝不能？” 第六十七章 实验 不单单是那座小村庄，薇薇安发现沿途之上的不少城镇都已经被圣灵占领，一片废墟之上，成群结队的圣灵蚂蚁般忙碌着。 薇薇安隐藏在杂草丛中眺望着远处城镇中闪烁的金色光芒，砖石正漂浮在空中被操控着重新垒砌而成。就好像那些圣灵正在建造着什么。 “他们正在修建堡垒。” 萨伦的突然发话让薇薇安吓了一大跳。 薇薇安转头瞪了这个巫师一眼，“我以为你说过要小心行事。” “我没有使用魔法。” 萨伦看了看薇薇安，对方显然并不相信萨伦的话。 “你知道我在成为一名巫师学徒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萨伦重新看向那座被重新修建的城镇。 薇薇安耸耸肩，她对萨伦的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说实话，她显然只关心圣灵的突然出现对目前他们的前路会有怎么样的影响。 “我曾是一名盗贼。” 萨伦不知为何，忽然话多了起来，“一名不怎么厉害的盗贼，你知道，乱世之中，一个孤儿总要弄口饭吃。这个世界让我学会了不择手段，但就像我说的，我并不是当贼的料，我被抓住，与其他的三名囚犯一起被押送到了绞刑架上，但就在我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那个城镇被恶魔大军摧毁了。” 薇薇安皱了皱眉，“所以……是那个沙德救了你？” 薇薇安知道，巫王沙德是恶魔阿加雷斯在现世的傀儡，他统帅着来自异界的恶魔大军，萨伦年轻时的那个时代正是巫王之乱爆发的那个混乱的时代。 “是也不是，只不过我很幸运，刽子手全都逃跑了，而绞刑架也恰好被从天而降的火球砸塌。我当时被蒙着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很幸运，我没有死，我一直被压在断裂坍塌的木板之下，直到被两名打扫战场的巫师找到。” 萨伦向后挪了挪身子，摆了摆手，薇薇安也向后倒退，动作像猫一般轻盈无声。萨伦赞许的微微一笑。 “沙德没有杀了你。” 两人离开这个藏身处后，薇薇安随口说道。 “他根本不知道我，一个大人物怎么可能关注我这个无名之辈。我只是被一个并不那么残忍的巫师带走当作小厮，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魔法。” 萨伦和薇薇安已经距离那座城镇越来越远，向艾利欧和苏珊所藏身的那个树林走去。 “真是个励志的好故事。” 薇薇安失去了兴趣，只是她没有想到萨伦这个如此强大的巫师走上这条道路的起源竟然如此平凡。而且她还不明白为何萨伦会对自己说这个故事。 “在你眼中，我会如何踏上这条魔法之路？像沙德那样天生便拥有强大的力量？命运的感召？” 萨伦忽然问薇薇安，“或者……你真的相信我所说的这个故事？” 薇薇安停下脚步愣了一下，她这才抬起头看向萨伦，“什么……意思？” “看来比列还是没有让你学到更多。” 萨伦微微一笑。 薇薇安浑身一颤，她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斧子，她果然没有猜错，萨伦的确与比列有所来往。 “你知道那玩意儿对我没用，我也没有理由杀你。” 萨伦再次迈开脚步，不再理会薇薇安。 薇薇安稍稍放松下来，但还是狐疑不定，她开始觉得萨伦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啊哈，这就是谎言的力量，对吗？” 萨伦在前面自顾自的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薇薇安。” 薇薇安这才知道，萨伦只是在做实验，他想要让自己这个警惕性最高的人相信他所说的话，然后再将那信任立刻推翻，他在观察这样做造成的结果。 “所以，你的确是像沙德一样的魔鬼，对吗？” 薇薇安恼怒的说道。 “第一，我从未做过让世界毁灭的恶行，第二，沙德他……也并不是世人所想的那个恶魔。” 萨伦叹息一声，“从来没有过真实的历史，即便是那些自称是历史的守护者的阿希姆也无法记录下最真实的历史。人们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或是听到的那个结局。只有本人才会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又为何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 “随你怎么说吧。” 薇薇安摇了摇头，她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而且到头来自己还是不知道这个萨伦究竟为何人。 “如你所愿。” 萨伦很快也闭上了嘴，两人沉默的走回艾利欧和苏珊的藏身处与他们汇合。 “我们……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艾利欧看着萨伦，这个少年依旧对萨伦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 “我们只能在荒野之上绕道前行，每个城镇都有圣灵军团。” 薇薇安说道，“我现在怀疑……你说的那个藏身处也已经被圣灵军团占领。” “他们无法找到那里，即便山羊镇被圣灵占领，他们也找不到那些补给。” 萨伦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们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 薇薇安没有多说什么，但她现在暗暗发誓，只要抵达山羊镇就与萨伦分道扬镳，无论苏珊是否离开，她也必须离开。与巫师掺乎到一起绝对没有好事。 众人重新开始徒步上路，他们小心翼翼的缓慢前行，时刻留意着圣灵和血徒的踪迹，一旦发现异常，他们就会立刻躲藏起来。好在如今世界已经复苏，水源和吃的东西还算是能找得到，只是这趟旅程简直漫长的让人心焦。 当夜色降临时，薇薇安他们一点儿也没有缩短到山羊镇的距离。 “那有一所房子。” 薇薇安指着荒原之上的一所孤零零的木屋。 “能在这儿居住真是勇气可嘉。” 萨伦犹豫着，他显然在考虑是否要上前探查。 “房子后面有农田，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在村庄内，所以圣灵才没有将其毁掉。” 苏珊说道。 “我去看看吧。” 薇薇安自告奋勇，她觉得自己至少能偷些吃的东西回来。 “小心点儿。” 萨伦默许了。 薇薇安这才快步蹿了出去向那个房子跑去。 第六十八章 艰难一战 浩瀚的宇宙之中，众神之战依然在继续，以哈努卡和所罗门为首的原初议会几乎征服了大半个宇宙，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宇宙中竟然还有未知的强大存在，这些畸形的敌人顶住了原初议会的猛烈攻击，而且他们还在不停的快速进化，原初议会终于知道他们正要面对这场旷日持久的征程中最艰难的一战。 “他们来自何处？” 光耀的亚伦在光滑如镜面般的晶石圆桌旁忧虑的问道，“他们的力量与我们势均力敌，而且对我的光之力近乎免疫，他们就像是黑暗本身。” “他们并非始灵，他们的力量似乎源自于始灵之力的对立面，我们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力量。” 末日的厄利涅斯没有多少忧虑，相反的，她似乎对这种力量十分感兴趣。 “你在想什么？那可是毁灭之力，厄利涅斯，我们不能使用这样的力量，那会毁掉我们目前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秩序。” 暗夜的厄瑞波斯似乎看出了厄利涅斯的心思，她皱眉看着自己的孪生姐妹，“小心点儿，厄利涅斯，对力量的渴望会让你走向毁灭的边缘。” “当然，姐姐。” 末日的厄利涅斯耸耸肩，她虽然这么说，但暗夜的厄瑞波斯看的出来，那不过只是敷衍自己，如果有机会，末日的厄利涅斯绝不会放过将那黑暗的力量据为己有的机会。 “他们的意识只有一个，在那星系的深处隐藏着那个意识的核心，我们想要击溃他们就必须潜入这个星系的深处去毁掉那个核心。” 创造者萨麦尔并不理会厄利涅斯和厄瑞波斯的矛盾，他只在乎如何击溃眼前这些棘手的敌人，这些未知的存在数目惊人，而且根本无法完全消灭掉，他们源源不断的出现，每一次力量都会增长，而且越来越像他们这些觉醒的始灵。 “我们必须尽快终结他们，否则恐怕再过一段时间，他们的力量就会比我们还要强大，他们的进化速度实在是太过惊人。” 创造者萨麦尔抬起头用那双燃烧着烈焰的双眼环视了下众人。 “那么……让我去。” 大神哈努卡从座位中站起身，“我会潜入星系的深处毁掉那个核心。” 创造者萨麦尔看了看哈努卡身边的所罗门，他们同为创造者，但萨麦尔知道，自己的技艺远不如这第一个觉醒者，他就像是自己的导师，萨麦尔因此十分尊敬所罗门，其他原初议会的成员也都一样。 “太过危险。” 所罗门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一旦失败，那个核心会将我们的力量吸收，而那些敌人将会复制出我们的力量，他们会立刻超越我们，并毁掉整个宇宙。” “可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是抵抗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火源波欧斯也站起身，他的火焰战甲熠熠生辉，“我同意萨麦尔的计划，我愿意与哈努卡一同前往那个星系的深处。” “或许……我们可以先放弃攻打这里。” 无命者塔纳托斯难得开口，所有人都看向这个浑身都笼罩在不停摇曳的阴影之下的塔纳托斯，阴影之中的量点幽光看着众人，声音冰冷空洞，“我们只需要先设立观察哨点儿，等到将其它的区域征服完毕后在对付他们。” “等到那时，他们可能早已进化为更加强大的存在，或许就连这些傀儡都会觉醒，我们不能冒那个风险。” 大神哈努卡说道，“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他们及其原始，他们只会复制我们的行为和力量，只要我们停止攻击，他们的进化过程会十分缓慢。他们只不过是在被动的自卫而已。” 无命者塔纳托斯解释道，“我们绝对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消灭他们。” “我赞同塔纳托斯的意见，我们可以一直观察他们，直到找出他们所拥有的这种力量源自哪里为止，我们可以研究他们，从而找到击败他们的方法。” 末日的厄利涅斯向塔纳托斯微微一笑，“我觉得这才是目前最好的做法，我们不能冒失去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的风险。” “逃避没有用，也许这不过只是假象，那些存在在我们离开后会急速成长，你们都看到了他们增长的速度，如果我们任其发展的话，他们会扩张到现在数倍的数量，我们到时要怎么才能消灭他们？他们会占领我们征服过的空间，我们将前功尽弃。” 大神哈努卡说道，“我们必须在这里作一个了结。” “那么……投票吧。” 所罗门忽然开口。 大神哈努卡皱了皱眉，“所罗门，这……” “让命运来最终做决定吧。” 所罗门站起身，“同意哈努卡和萨麦尔的举手。” 除了哈努卡和萨麦尔外，波欧斯和亚伦也都举起手来。 哈努卡皱了皱眉。 “看来是平手。” 萨麦尔叹息一声。 “不。” 所有人闻声看向无命者塔纳托斯，他冷冰冰的开口说道，“我……弃权。” “你可是提议要放弃这一战的。” 末日的厄利涅斯有些恼火。 “我只是一如既往的提供建议，别忘了，我加入原初议会的前提是始终保持中立。” 无命者塔纳托斯依旧冷冰冰的说道，“看来，决定已经出来了，那么，容我先行告退。” 无命者塔纳托斯说着慢慢从原地化为一片黑雾，黑雾很快便散尽消失。 “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大神哈努卡喃喃自语。 “那么……我们准备潜入的计划吧。” 所罗门看着塔纳托斯消失的位置皱眉说道。 …… 塔纳托斯现身于一个荒芜的星球上，面前那高耸的红色山脊洒下一片阴影。 “我失败了，他们没能放弃征伐源魔。” 塔纳托斯看着阴影中出现的那个身影说道。 “不，我们无法干涉正在发生的一切。” 弗劳德走出阴影，他将头上的面具摘下，“就像所罗门所说，命运决定了一切。” 第六十九章 第二次机会 永远都是同一种景象。 这个意识已经在这个浩瀚无垠的星河之中漂流了不知多长时间，在这里时间失去了任何意义。它找不到想要寻找的东西，因为它已经忘却了曾经的一切，它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或者是什么。 它只是一个孤独的意识在寂静无声的星河中漫无目的的驶向永远不会知晓的结局。 孤独…… 它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并非独立的存在，有另一个意识正从黑暗中浮现。 ……你不能永远囚禁我们……你的力量在减弱…… 它忽然醒悟，它只不过是遗忘了一些事情，因为这个声音已经在自己的意识深处出现了无数次，这个声音总是在威胁自己，总是在告知自己即将迎来终结。 它忽然有些高兴，因为它正渴望着终结，因为它已经厌倦了这永恒的孤寂。 ……你真的认为你的牺牲是伟大的吗……你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你拯救不了那个世界……你知道一切都不过只是虚妄……唯一真实的只有虚无本身…… 那个意识喋喋不休，但它毫不在乎，但它也不希望这个声音就此消失。因为在这无尽的漂流中，它渴望着听到其它的声音，即便这个声音在折磨它，将他逼进崩溃的边缘。 但它知道，自己已经崩溃了，没人能在永恒之中始终保持自我，但它即便已经陷入疯狂，它也并不想要向那个声音低头，因为它知道，如此一来，它就会被吞噬，但它不会就此消失，它会被囚禁，被利用，并陷入另一个永恒的死循环中无法脱身而出。 它明白这一点，所以它必须保持着自我，并期待着最后的死亡降临。 死亡……啊，多么美妙的词汇，如今却似乎与它无缘，因为它只不过是一个意识，没有了躯壳，没有了记忆，没有了曾经存在的痕迹。 ……我们可以重新返回那个世界…… 那个声音忽然改变了态度。 ……我们可以全都获得自由……你知道那是我的终极目标……你知道我并不是为了毁灭而生…… 它沉默的听着自己不曾理解的这些声音，它根本不知道那个声音在说什么，它也不在乎那个世界。 什么世界？ 它忽然困惑起来，因为一点点记忆的微光似乎在刚才那一刻被点亮。 ……我们本就不是敌人……加入我们……让我们一同去挽回一切……去拯救那个世界…… 又是一点微光亮起。 它觉得四周星河的流动慢了许多。 世界。 一片金光在它的面前出现又消失。 ……有意思……崩坏的意识竟然开始重组……让我来帮你……我们一起逃出去…… 星河再次快速流动起来，无数星光不停的亮起又熄灭，每一次的闪光，它都开始找回一点记忆。 ……不……不可能……停止反抗…… 那个声音忽然开始恐惧起来。 它只是贪婪的看着那点点亮起的星光，永恒的孤寂让它渴望着每一点改变，它再找回过去，它在修复那一块块儿的拼图。 ……你只不过是一个圣灵……你不可能会…… 它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它终于知道并非自己战胜了那个声音，而是那个声音战胜了它。它一直被囚禁在这个牢笼之内，但那个声音无法摧毁这个意识。 想起自己的名字。 它看到了一场大战，它看到自己所面对的那个仗着纯白翅膀、浑身散发着耀眼金光的男人，它知道那个男人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自己在他的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但它必须消灭那个男人。 世界。 那个男人在威胁那个世界。 想起自己的名字。 ……毁灭它……终结它……我们必须舍弃这个意识…… 声音嘈杂起来，就好像有很多人在争吵。 星河的流动开始变得混乱不已，那些星光也一颗颗的消失。它知道，那个声音正在毁掉这个牢笼。 本能在此刻觉醒，它知道自己必须从这里逃出去。 它抵抗着那个声音的力量，它专注的搜寻着那些星光之中最主要的那一个。 空间在崩塌，它觉得永恒已经被打破，它正在步入终结。 ……真是遗憾……你永远也无法理解我们所追寻的自由…… 自由。 它看到不远处的一个最璀璨的星光闪动了一下，在那星光即将消失的刹那间，它已经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不可能…… 那个声音吃惊不已。 ……我是…… 它第一次发出自己的声音。 它已经找到了自我，它找到了它原本的身份。 ……毁灭它…… 随着那个声音的咆哮，牢笼彻底崩塌。 ……你们困不住我…… 它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那就是自己存在的锚点，它将自己拉出老龙之外。 漩涡在自己的面前不断的旋转着，它专注的找寻着声音的源头。 它如今知道那个声音要比自己虚弱的多，因为那个声音的本源并不完整，它被束缚在这里，它远不及自己强大。 ……你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已经早就从这个世界被移除……哈努卡……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它已经找到了那个漩涡的核心。 那个声音终于消失，因为它知道，它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主宰。 ……永别了……哈努卡…… 它说着将自己的意识向外界投射出去。 它终于得到了新生。 这是第二次机会。 …… 弗劳德头晕目眩的从一片白光之中回过神来，他立刻跳到一旁，警惕的转了一圈儿，然后抬起双臂准备施法。 “别来无恙啊，弗劳德·维格里。” 弗劳德闻声浑身一颤，他晃了晃脑袋，当双眼适应过来后，他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站立的一个女人。 “真是活见鬼了……” 弗劳德喃喃自语。 “我可不是鬼。” 那女人咧嘴一笑，“我也没想到我会活着，但……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的确还活着，我觉得……这就是我的第二次机会。” 弗劳德惊讶的放下双臂。 此人正是哈努卡的第七门徒诺恩斯。 第七十章 隐士 薇薇安蹑手蹑脚的靠近那所孤零零的木屋，在距离木屋门口空地还有一段距离时，她停了下来。她注意到在门口还拴着一匹马，在马旁边的水缸旁则立着一柄无鞘的剑。 薇薇安停了下来，她在还是公主的时候曾习学剑术，她的剑术导师也给她说了不少剑的种类，甚至还告诉她那些契约剑士所使用的斩魄剑的样式。当时的薇薇安对黑金打造的斩魄剑十分着迷，他还亲眼看到了一名真宗巫师的契约剑士所佩戴的斩魄剑。所以薇薇安现在知道在不远处的那柄剑并非普通的兵刃，那正是一柄斩魄剑。 怪不得此人敢独自居住在荒郊野外，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来招惹他或者他们。 有契约剑士就一定有巫师。 薇薇安有些犹豫，萨伦的契约剑士也没有跟随他，也许魔法的消失导致了契约剑士与巫师之间的联系中断，可是，契约剑士都是活死人，如果契约消失，那么他应该重新死去才对，怎么会还能继续存活下去？ 薇薇安想起了弗劳德的契约剑士，那个老鬼余威。也许……此人也与余威一样早已打破了契约，甚至找到了肉身。 薇薇安摇了摇头，她不太了解魔法，她只知道余威的死而复生和那个比列经常提起的魂器有关，没有那么特殊的东西，契约剑士也不可能打破平衡重新复活。 现在不是琢磨这些问题的时候。 薇薇安向后蹭了蹭，她准备先离开，因为这可不是自己能轻易对付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招惹这所房子里的人。 薇薇安又向后蹭了两步，她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异样，多年锻炼出来的本能让她浑身一颤，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正突然逼近。薇薇安急忙摸向腰间的斧子，但她觉得自己的后心一阵刺痛，有什么尖锐的兵刃已经顶在了她的后背。 “别动，女人。” 一个很苍老的男人声音在薇薇安的身后轻声响起。 薇薇安知道自己目前根本没有一点儿还手的机会，她的手慢慢从斧子柄上移开，然后慢慢抬起来，“我不想惹麻烦，我只是偶然路过。” “偶然路过？你可是藏在杂草丛中窥探我的房子。” 身后的男人哼了一声，“你拿我当傻子？而且你的手背上有谎言之王比列的纹身，你他妈的是一个魔鬼的走狗。” “不，我不是。” 薇薇安稍稍转头，却还是看不到那男人的脸，“我发誓，我真的是偶然路过，沿路之上全都是圣灵军团，我只是、只是想找点儿吃的。” 薇薇安的身后沉默片刻，然后重新开口，“你不是魔鬼。” 薇薇安点点头，“我是从比列的巢穴逃出来的。” 那男人笑了，声音有些沙哑，“没人能从魔鬼的巢穴活着逃出来。” “魔法消失了，我就是因为这样才逃出来的，他没有追过来，可能因为追踪咒语已经失效。” 薇薇安一边解释，一边快速的看了看脚下的杂草丛，她在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 “你……懂魔法？说实话，你越来越让我头疼了，女人。” 薇薇安身后的男人声音越来越冰冷。 “我不是巫师！我在比列的魔窟时曾见过不少巫师，我当然知道魔法的事。” 薇薇安的双眼盯住了一块儿石头，不大不小，正合适。 “你不单单知道魔法，你还知道契约剑士的事，我注意到你盯着我的剑看了半天。” 那个男人还是没有撤开手中的兵刃，他似乎在考虑是否要杀死薇薇安。 “巫师都有契约剑士，我曾是个贵族，我当然见过契约剑士。” 薇薇安竭力解释道。 “可是……没几个人了解斩魄剑，即便是贵族也不会如此了解斩魄剑，他们甚至还会厌恶的远离这些他们认为是受诅咒的武器。” 薇薇安背后的男人似乎已经确信了薇薇安的身份，“你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女人，我没办法相信你，抱歉，我想要活下去只能要了你的命。” 薇薇安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突然向前倾倒，她本就弯着腰距离地面很近，她直接来了个嘴啃地趴在了地上，她感到嘴唇和下巴一阵疼痛，但至少她暂时躲过了一劫。她的背后传来“咦”的一声，紧接着是兵刃破空急速袭来的声音。 薇薇安已经顺势在地上翻滚起来，她顺手抄起看准的那块儿石头，左手则抓起一把泥土，她抓的太过用力，指甲都被地面上的石头磨碎，她忍住钻心的疼痛，反手将土扬出。那人一击扑空，急忙向一边闪身。薇薇安没时间看那男人的面貌，她紧接着便将右手抓住的那块儿石头掷了出去，只听“叮当”的一声，那男人快速的用手中的兵刃将那石头拨开。但薇薇安已经有了一瞬的喘息时间，她翻身跃起，腰间的斧子已经握在了手中。 此时，薇薇安终于看见了那个男人的面容。 男人身穿粗布汗衫，黑色的裤子，一头白发，脸上遍布大小不一的可怖伤疤，看样子已经有五十多岁，络腮胡子杂乱无章，那一双犀利的双眼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 薇薇安看到那男人手中的兵刃只是一柄铁锹，但他腰间的皮带上却束着一排飞刀。 “我不想跟你打，我也不是来探查你的秘密的，让我走，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这里的事，我会忘记你和这个该死的地方。” 薇薇安一边调匀呼吸，一边盯着那个男人说道。 “你知道，我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我知道，谁都不可信。” 那男人直起身子看着薇薇安，“抱歉，小姑娘，你必须死在这儿。” “我可不这么认为。” 那男人闻声急忙转身，并同时向左侧退开一大步，他不会将自己的后背留给薇薇安。 薇薇安看到，萨伦正站在不远处，他的双手正散发着危险的蓝光。 “巫师……” 那男人皱起眉头，“果然猜的没错，还真是个倒霉的日子。” 第七十一章 林克 余威盯着面前的火堆紧锁眉头，他还在想奥拉跟他说的这些难以置信的信息。 龙王之死，弗劳德的出现和消失，终焉之塔。 余威不知道这些信息是不是真的，但至少这是他在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听到弗劳德的下落，但这个结局实在是……太过荒诞。 时间之初，终焉之塔。 这听上去要比世界末日还难以置信，这个世界到底要疯狂到何种地步？ 余威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与弗劳德之间的联系已经彻底中断，他们在那个岔路口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至此，两人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最糟糕的是，奥拉竟然想要与他联合，并拥护余威为新王，与贝克尔王和疯王亚当争夺联合王国的王位。 奥拉的话让他觉得胆战心惊，他当然没有答应那个可恶的红龙女王这个荒诞的联合，他甚至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钟。这种操蛋的生活简直越来越偏离原本的轨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最主要的是，余威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权力的争斗之中。 是行路者选择路，还是路选择行路者。 余威握紧手中的酒杯。 可恨的塞德里克，他将一切搅得更加混乱不堪。 余威开始怀念曾经的打打杀杀，他甚至渴望再一次回到撒冷城，并战死在那儿，因为那时，他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如今…… “元帅大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自己选择的那六名亲卫之一，“话痨”林克。 余威转过头看着这个穿着皮甲，带着兜帽，背后背着长弓，腰间插着两柄匕首和一柄细剑的红发男子，他满脸麻子，即便在黑夜之中映着火光也能看的清清楚楚。林克冲着余威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龅牙，甚是滑稽。但不要小看这个男人，他的追踪侦察技巧数一数二，余威知道就连自己都不如他，而且林克的箭术也十分精湛。他之所以没能从军队里混起来更多的是因为他的那张破嘴，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怎么了？” 余威叹息一声，然后倒了一杯酒递给林克，林克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大咧咧的直接蹲到余威的身边将酒一饮而尽。 林克砸吧砸吧嘴，又渴望的看了看余威右边盘子内的肉，直到余威将那个盘子递过来，林克才开口说道，“太他妈的诡异了，不单单是水牛镇，就连浮木城都几乎空了！” “什么意思？” 余威挑起一边眉毛，“他们在撤退？” “不！当然不是！呃……咋说呢，我原本也以为他们是惧怕我们才他妈的逃跑的，但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林克用脏兮兮的手抓起牛肉用自己的牙撕扯下一条咀嚼起来，“那些人在向北逃，不单单是那些平民，就连贵族和不少王国军的人都他妈的正在跑路，他们要离开联合王国，去冰冷的北方。” “去北方？” 余威更加纳闷，北方没有联合王国的援军，自己就是北方人，他了解北方的那些部族，“为什么？” “据说南边儿出事了，不少城镇都突然被毁掉，传言说，天谴即将到来，这他妈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林克哼哼唧唧的继续吃着肉，他似乎对这些事情一点儿也不关心。 “真的是无稽之谈吗？” 余威喃喃自语。 “不管怎么说，我们可以直接拿下浮木城，那里几乎已经成了空城。” 林克耸耸肩，“只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先贸然进城。” 余威闻听此言再次看了看林克，他知道林克看上去就像曾经的自己那么玩世不恭，但他毕竟不是傻子，他能看得出来隐藏在其中的问题。 “天谴我是没有看到，我向南疾驰了一段距离，我看到荒原上有一些诡异的踪迹，那就像是自然造成的毁坏一样，但我能看得出来，那还是人为的破坏。但并非人类，也不是野兽。我不知道那是他妈的什么玩意儿造成的，但我确定一点，那些痕迹绝对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 林克的脸上没了刚才那恼人的笑容，他看着余威认真的说道，“说实话，元帅大人，要是我能选择的话，就会跟那些逃难的人一起离开这个操蛋的地方。” “真他妈的是好选择。” 余威嘿嘿一笑。 林克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余威也会说粗话，他当然没有见到余威曾经的样子。 余威给林克重新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们不可能逃走，你也不能。” 林克耸耸肩，一点儿失望的神色都没有，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他也早就已经认命了，况且只有在军中，他这样的人才能生存下去，“那么，还要我做些什么，元帅大人？” “休息一晚，明天天亮继续去南边儿探查，带好干粮和水，给你两天时间，尽你最大的速度，找到你说的那些痕迹的源头。” 余威说道。 林克握着酒杯犹豫了下，最后却还是点点头。 “我不想要谎言，你知道，如果我们不能赢接下来的仗，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至少，你知道，我会亲眼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 余威盯着林克一字一句的说道。 林克没有退缩的与余威对视了两秒钟，最后再次点点头，“遵命，元帅大人。” 林克说着将酒杯放下，并快速的站起身，他微微颔首，最后转身离开余威的营帐。 在林克出去后，达维徳走了进来。 “用我派人跟着点儿他吗？” 达维徳冷冰冰的问道。 余威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不用，我既然用他们，就信任他们，他们也知道要是离开了我，他们一样会没命。” “这些人在什么地方都能像蟑螂似的活下去。” 达维徳似乎并不赞同余威的观点。 “没错，但这一次不同。林克也知道这一点。” 余威抬起头看向达维徳，“这六个人都会知道这一点，如果我们输了，就将一无所有，我说的一无所有是说……这个世界都会不复存在。” 第七十二章 狮心莱纳斯 太阳西沉，一片阴影洒下。 “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而已，朋友，我们很好奇是什么人胆敢一个人住在这里，要知道目前可是血徒和圣灵横行的非常时期。” 萨伦没有动，他仔细观察着这名曾经的契约剑士说道，“我们各退一步，我保证我们会安静的离开，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况且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 那男人右手握着铁锹，左手放在腰间的飞刀刀柄上，他看了看萨伦，又看了看薇薇安，他注意到在萨伦的身后还有两个人没有走过来。 “你很眼熟，巫师。” 那男人最后看着萨伦说道，“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你不是个普通角色。” 萨伦稍稍有些好奇，他歪着头更加仔细的打量着不远处的这个男人，但他不认为自己见过他，或者说，也许萨伦见过活死人状态的这名契约剑士，但如今他并非活死人，而是死而复生，拥有真正的血肉之躯的人。萨伦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我是萨伦。” 萨伦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告诉自己他的名字，他干脆自己先报出名号，要是敌人的话，那就在这里将其彻底干掉，如果是曾经相熟的某个巫师的契约剑士，也许还会有回旋的余地。 男人挑了挑眉毛，然后立刻直起身子，解除了防御姿态，他将右手手中的铁锹扔在地上然后举起来，左手也离开了腰间的飞到刀柄。 薇薇安瞥了一眼萨伦，她稍稍撤后一步，手中的斧子稍稍放低，却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萨伦手上的蓝光却已经消失，他站在原地等待着这个男人开口。 “莱纳斯，莱纳斯·瓦尔特。” 那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狮心’莱纳斯？” 薇薇安不等萨伦开口，她先惊讶的脱口而出，她听自己的剑术老师提起过这个距今一百多年前的著名剑客的名字，他是旧帝国的皇家卫队队长，至今还有关于他独自一人退去北方部族联军的传说，莱纳斯有一柄剑，据说是哈努卡第四门徒忒亚亲手交给他的，那柄剑名为“狮心”，这也是莱纳斯名号的由来。 名为莱纳斯的男人耸耸肩，似乎对薇薇安提起的这个名号无动于衷。 “怪不得……” 萨伦点点头，“那么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况且看样子你也脱离了沙德的控制。” 莱纳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实话，我没弄明白，我只知道并非我逃出来的，当时人类联军已经将我们的阵线瓦解，我也知道，那个浪客巫师弗劳德·维格里已经绕过了我面对沙德。我被老鬼余威缠住，我不知道我们打了多久，直到我的眼前一黑，记忆就此中断。当我醒来时，我已经身处一片乱葬岗内，没人掩埋我，或者说那堆尸首都没人愿意掩埋。这倒是最幸运的一点，我活了下来，而且不单单是活下来了，我还重新复生，而并非活死人。” 薇薇安恍然大悟，原来莱纳斯是沙德的契约剑士，没想到那个叱诧风云的著名剑客竟然被巫王沙德复活并利用。 “有意思……” 萨伦揉了揉下巴，“你知道只有魂器的力量能做到这一点，而沙德恰好有其中的一个。所以……毋庸置疑的是，沙德让你重返人世，而且还解除了契约。” 莱纳斯点点头，“我也想过，我见过魂器，我也见过沙德使用过，也许正是如此。但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既然我获得了第三次机会，我至少尝试着过另一种生活。” “远离争斗？” 薇薇安问道。 莱纳斯扭头看了看薇薇安，“没错，小姑娘，离那些麻烦事越远越好。” “但是你还留着你的斩魄剑。” 薇薇安这才收起斧子，她扭头看了看那柄立在水缸旁貌不惊人、平凡无奇的长剑。 “那不是我的剑，我记起我的剑已经被余威那老小子给夺走了，这一柄是从一名契约剑士的手中夺过来的，那个活死人剑士正跟着他的血徒主人想要杀我全家。我不得不出手。” 莱纳斯叹息一声，神情有些失落。 “血徒会有契约剑士？” 薇薇安有些好奇，据她所知，血徒只与动物为伍。 “有一些血徒拥有契约剑士，那是刚刚加入血徒的堕落巫师。” 萨伦一边解释一边向莱纳斯的身边走了几步，“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 莱纳斯皱眉看着地上的铁锹，“我没能救下他们，所以，沙德让我活着不过只是折磨我而已。” “世事无常，沙德也不会知晓一切。” 萨伦看了看那个木屋，“请允许我们留下住一晚，可以吗？我们明天一早就会离开，我们不是敌人，只是……与你一样的一些旧时代的幸存者。” 莱纳斯想了想，最后点点头，他弯腰将铁锹拾起来，然后走向自己的房子，“自便吧，各位，我这里还有一些炖鱼和菜汤。” 薇薇安放松下来，她看着莱纳斯的背影有些感慨。 “这个世界上不幸之人很多，薇薇安，也许你认为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但事实是，你只是自己放弃了寻找出路。” 萨伦忽然向薇薇安抛出一枚硬币，薇薇安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萨伦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走向莱纳斯的房子。 薇薇安目送萨伦消失在房子内的阴影中，这才皱眉抬起手，看着手中的那枚硬币，这枚硬币没什么出奇的地方，薇薇安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何萨伦会给她这枚硬币。 “你在看什么？” 苏珊走了过来。 “啊，米卡的硬币。” 艾利欧有些好奇的说道，“这是测试巫师学徒魔法天赋强弱的道具。” “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苏珊纳闷的眨眨眼。 薇薇安吃了一惊，但当她再次看向手掌心的时候，那枚硬币已然消失。 “在如今能具象化到如此地步，天哪！” 艾利欧瞪大双眼，无比羡慕的看着薇薇安，“你竟然也是一名巫师！而且魔法天赋如此强大！” 薇薇安愣在原地。 第七十三章 汇合 “你还活着？” 弗劳德惊讶无比的看着诺恩斯，他的表情让诺恩斯很是满意，因为在诺恩斯的记忆中还没见过弗劳德这个流氓巫师有过如此吃惊的样子。 “说实话，我也以为我会在那时死掉，毕竟那本就是自杀的行为。” 诺恩斯还是依旧保持着自己曾经占据过的那个女人的样貌，她微笑着说道，“但很显然，我们都错了，我赢了。” “可喜可贺。” 弗劳德拍了拍手，“可是……你怎么会在异界之中？哈努卡的法杖呢？” 诺恩斯这才收起笑容，换了一副忧虑的表情，“关于这两个问题……我没有任何答案，但不管怎样，我已经掌控了魂器和尼伯龙、那罗他们的力量。” 弗劳德挑了挑眉毛，“所以……这个诡异的地方是你建造出来的？” 诺恩斯环视了下四周，然后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不，我苏醒过来后便在这里，但我显然与这里有某种微妙的联系，我可以轻易的操控这个地方，就好像……它原本就属于我一般。” “或许……这与你所得到了那些力量有关。” 弗劳德点点头。 “也许吧，也许你我在此处相遇也并非偶然……” 诺恩斯重新看向弗劳德，“那么，你来到此地是为了什么？” “去鬼帝克劳恩的死者之地。” 弗劳德开门见山的说道，“你还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诺恩斯乐了，“没必要试探我，弗劳德，你知道我从一开始便已经选择了与你站在一边。我会帮你进入死者之地，并对抗鬼帝克劳恩。” “那敢情好，可是……我的那些同伴呢？” 弗劳德环视着空荡荡的四周问道。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那个女孩儿，她的力量十分强大，我只能暂时将他们隔离开来……” 诺恩斯的话还未说完便停住了，她皱起眉头看着弗劳德的身后。 弗劳德注意到了诺恩斯表情的变化，他也转过身，结果直接看到一道裂缝凭空出现，紧接着，一道白光从裂缝中破空激射而出直奔弗劳德而来。弗劳德急忙狼狈的闪到一旁，那道白光便逼近诺恩斯的面前，诺恩斯伸出右手，白光瞬间熄灭。 但那道裂缝却已经扩大了许多，另一道更加强烈的白光再次射向诺恩斯，这一次，在白光消失时，一个浑身被纯白光晕笼罩住的人形与诺恩斯碰撞在一起。 弗劳德被冲击力震得在地上滚了几圈儿这才停下，他连滚带爬的起身，然后立刻便知道了那个纯白人形是谁。 “停手，莫妮卡！那是诺恩斯，自己人！” 弗劳德急忙喊道。 莫妮卡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然后这才向后跃开，但晨星状态还是没有解除，两只没有瞳仁的双眼警惕的死死盯住诺恩斯。诺恩斯则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女孩儿。 弗劳德这才直起身子，他看到玛丽娜和丽塔一行人此时也从裂缝中走出来。 诺恩斯丝毫不理会那些人，她只对眼前的莫妮卡感兴趣，“有意思……一个人类竟然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种进化实在太过惊人了。” “呃……她是我的女儿。” 弗劳德说道。 诺恩斯的表情有些困惑，她显然不太相信这一点，“真是太……可喜可贺了。” 弗劳德知道诺恩斯原本想说什么，她觉得一个流氓巫师竟然能有这个神一般的女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谢谢夸奖，但我们没多少时间在这里浪费了，你既然已经吸收了魂器的力量，你应该能开启血肉之路吧？” 弗劳德不想要继续那个令人尴尬的话题，他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们现在就必须进入死者之地。” 诺恩斯点点头，她转向弗劳德，“下一步的计划呢？你们不是想要击败鬼帝克劳恩吧？” “不，我们要去找克劳恩偷走的一张图纸。” 弗劳德说道，“那是菲拉斯留下的一样武器……” “时间之门。” 诺恩斯脱口而出，而与此同时，玛丽娜和丽塔他们已经来到三人的身边。 “你……知道这东西？” 弗劳德皱起眉头。 诺恩斯点点头，“奥多拉提起过这样神器。” “你……认识奥多拉？哈努卡第二门徒奥多拉？” 玛丽娜皱眉看着诺恩斯。 诺恩斯这才打量起来到弗劳德身边的那个女人，如今莫妮卡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貌，诺恩斯能看出来，莫妮卡和玛丽娜的样貌有些相似。 “没错，她是我的姐姐。我是第七门徒诺恩斯。” 诺恩斯点点头。 玛丽娜和丽塔立刻惊讶的睁大双眼。 “你……果然还活着。” 裘德皱眉说道。 弗劳德发现裘德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有大喊大叫，他早就看到了诺恩斯，却始终保持沉默，就好像看到了敌人一般。弗劳德知道这肯定跟那个未来有关，难道诺恩斯会是敌人？ “你们……似乎知道这一点。” 诺恩斯显然也看出了这几个人脸上那怪异的表情。 “以诺救了你，他改变了你死去的结局，他还夺走了哈努卡的法杖，我们……不知道为何他没有毁掉你。” 玛丽娜觉得自己还是说出实情为好。 诺恩斯皱起眉头，“以诺……你是说那个猎魔人以诺？” 玛丽娜点点头，“他就是占据白银之城的那个人，他也是开启了如今这一切的元凶。” 诺恩斯沉默半晌，她摇了摇头，“不……我不觉得那个幕后之人是他，奥多拉并未告诉我……” “真正的幕后之人是鬼帝克劳恩。” 丽塔说道，“只有他才能控制住你们这些圣灵。” “他没有能力左右我们，更不要说击败那罗。那个以诺即便拥有强大的力量也不可能轻易击败我们，我们所看到的那股力量……绝非人类所能拥有的。” 诺恩斯摇了摇头，“也许……你们所得到的讯息全是谎言。” “或者……鬼帝克劳恩并非我们所想的是一个恶魔。” 弗劳德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也许……这不过只是他隐藏自己的一个假身份。” 弗劳德说道，“他了解圣灵，了解所有的对手，那不单单是因为他拥有穿越时间的力量。” “他会是谁？” 裘德疑惑的问道。 “只能让他自己说出自己的身份。” 弗劳德如此答道。 第七十四章 无鞘之剑 众人在莱纳斯的小屋内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食物，薇薇安时不时的看看萨伦，萨伦则只是盯着手里的碗，艾利欧盯着薇薇安发呆，苏珊则好奇的打量着莱纳斯。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莱纳斯似乎也觉得有些沉闷，这才随口问道。 萨伦没有吭声，薇薇安也低下了头。艾利欧和苏珊想要开口，但看了看萨伦和薇薇安后也闭上了嘴。 莱纳斯看了看众人后耸耸肩，“好吧，那么……你们就在这里过夜吧，明天一早我会给你们准备一些干粮。” 莱纳斯站起身伸手抓住薇薇安放在桌子上的空碗，他冲薇薇安咧嘴一笑，“你的身手不错，但就像是野兽，太过野蛮了，小姑娘。” “能保命就行。” 薇薇安不以为意的答道，但她心里想的却是能杀死对方就行。 “这可不是保命的打法，你让我想到了那个老鬼余威。他是个比你还要疯狂的疯子。” 莱纳斯接过苏珊递过来的空碗，“听说他现在跟我一样是个活人，而且还跟什么东境之王……哦，如今被人称作圣王贝克尔，余威跟他们混在一起，还当上了什么元帅。世事难料，唉……” 莱纳斯接过艾利欧递过来的空碗后绕过桌子来到萨伦的身旁。 “他们……我是说东境联军还在诺瓦城吗？” 苏珊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始终在荒郊野外躲避血徒和圣灵军团，没怎么跟活人打过交道，他们不太清楚如今联合王国的战局变成了什么模样。 “不，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攻下了坎多要塞，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深入联合王国的腹地，肯定会继续西进，或者会兵分两路一边向南边儿去占领其他家族的领地并寻求更多的盟友和补给，另一边则会继续西进拦住疯王亚当的大军，并阻断粮草的运输，将战线阻断。” 莱纳斯想了想，将萨伦面前的空碗拾起，“但现在圣灵突然出现，这些玩意儿会改变战局，而且他们不受地形和补给的束缚，接下来可是有些难以预料了。” “要是你会怎么做？” 萨伦忽然开口问道。 莱纳斯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抬起头的萨伦，然后说道，“没有什么办法，两边都有非人的力量，那就是一场恶战。而且……我根本不在乎，谁赢谁输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即便……这个世界就此灭亡？” 萨伦歪着头打量着莱纳斯。 莱纳斯耸耸肩，“没错，跟随着沙德的那些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万物必有终。所以，何必去挣扎呢？” 萨伦没再说什么，莱纳斯则径直走进后屋去洗刷碗具。 “你想要让他跟你一起走，对吗？” 薇薇安在莱纳斯离开后小声问萨伦。 萨伦挑了挑眉毛，“跟着我？那么你呢？你要离开？” 薇薇安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不是巫师，我也没有义务留下来，这些事本就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和苏珊会……” “不，薇薇安，我不会离开。” 苏珊忽然插言道。 薇薇安皱起眉头，“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接下来的目标。” “薇薇安，这是一次机会，我们需要巫师的力量，而且……” “他们已经没有力量了，你知道魔法在逐渐减弱，能力者也是一样，我们只能靠自己，苏珊。” 薇薇安有些莫名的恼火，她摆了摆手，“无所谓，我本就打算一个人走，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 “可是……你能使用魔法。” 艾利欧忽然说道，“我看到你通过了米卡的硬币测试，说实话，我现在在这种状态下根本无法做到，但你却……轻易做到了第三阶的显影术，你是天生的巫师，而且是……相当强的巫师。” 艾利欧越说越激动，他看了看萨伦，却发现自己崇拜的那个最强巫师只是保持沉默，没有吭声。 “我不会成为巫师，我也不会跟你们去趟那趟浑水，你们走你们的路，我走我的路，就是这样。” 薇薇安猛然站起身。 此时，莱纳斯重新走进屋中，他显然也听到了众人的对话，他看了看每一个人，却什么都没说。 薇薇安看了看莱纳斯，最后拾起身旁的斧子走向屋外，她走到房子后面的农田旁边坐下，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她不知道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痛恨巫师。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没能走上那一条路吧。 薇薇安没有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家人，她看着所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被杀死，却无能为力。可是如今…… 薇薇安抬起手，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她似乎还能看得见那个艾利欧称作米卡的硬币的玩意儿。 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我却得到了力量，这真是无比残酷的笑话。 “你也失去了什么人，对吗？” 莱纳斯的话从薇薇安的身后传来。 薇薇安叹息一声，她没有回头，“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交情，没必要互相谈心吧？” “当然，但我还是想说……你应该跟着萨伦。” 莱纳斯平静的说道。 薇薇安这才回了下头，她看到莱纳斯靠在房子的边上抱着肩膀。 “你想要得到力量来复仇的话，他是最佳人选，因为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看重，而且……他如今相当愤怒。他的城府很深，但我曾跟着沙德，我了解他的首徒，萨伦绝不会就此没落，而你则显然也是一样。那么，何乐不为呢？” 莱纳斯看着薇薇安说道。 “那么你呢？” 薇薇安问道。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复仇，如今我也无路可走。” 莱纳斯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一切了结之后找到新的路，因为你还年轻，你还有第二次机会。” “了结？” 薇薇安摇了摇头，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复仇之路会有终点。 “给你一样东西。” 莱纳斯走过来递过那柄无鞘之剑。 “你要给我？” 薇薇安有些惊讶。 “对我来说，这已经只是废铜烂铁，但对你来说显然还有用。” 薇薇安注意到莱纳斯的双眼黯淡下来，她接过莱纳斯递到面前的斩魄剑，然后看到莱纳斯一语不发的转身走进屋内。 第七十五章 被舍弃的名字 法鲁格走进一片白光之中，当光线再次黯淡下来后，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昏暗无比的宫殿之中。他觉得自己见过这个地方，那时自己正身处于异界之中，他为玛丽娜一行人送去了诺亚的心脏。 不单单如此，法鲁格还跟随着诺亚进入了鬼帝克劳恩的死者之地，来到了那所充满了绝望和荒诞的黑暗宫殿。法鲁格在那里看到了两人最后的打斗，他看到克劳恩让诺亚陷入困惑，并将他的力量通过最后的魂器加以吸收。克劳恩利用这股巨大的力量想要击败弗劳德，但他却没能成功。在最后一刻，法鲁格帮助弗劳德抵挡住了克劳恩的攻击，他看着弗劳德用月光匕首创造出假象骗过了克劳恩，从而将其杀死。 可是那句话…… 我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 法鲁格忽然有种毛骨悚然，他急忙快速的环视四周，他越来越确定自己正站在何处，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落入圈套，他没想到那些永恒之王早已…… “好久不见了，法鲁格。” 法鲁格听到了曾经在未来听到的那个略带戏谑的声音。 法鲁格已经找不到进到这里的那个传送门了，他只能强迫自己绷紧神经，打起十二分精神转过身。法鲁格凝聚起所有的力量，但在这个领域之中，他所能借助的自然之力和生命之力全部都被屏蔽在外，他发现自己如今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量。世界的规则被自己重塑，而同样的，他也失去了始灵之力。 鬼帝克劳恩正站在不远处的阶梯之下看着法鲁格，他缓步走来，手中还抓着一个面具。如今，法鲁格看清楚了那个面具的样式，那正是弗劳德在成为菲拉斯后带上的笑脸面具。 法鲁格的心怦怦直跳，他似乎觉得他陷入了更加糟糕的迷局之中。 “别太紧张，孩子，我只不过在回应着你的召唤，哦，当然，那是我的那几个兄弟发出的讯息，他们希望我能见见你。你知道，我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因为……过早的将谜团解开，实在是少了很多乐趣，对吧？” 鬼帝克劳恩那面无血色的脸上依旧带着那诡异骇人的笑容。 “你……到底是谁？” 法鲁格没有笑，他只是盯着鬼帝克劳恩手中的那个面具。他开始失去所有的希望，他开始怀疑自己所走的路和弗劳德让他做的一切。 “啊……就像我说的，你很聪明，孩子，这也是我当初选中你的原因。” 鬼帝克劳恩注意到了法鲁格的目光，他将抬起手臂，晃了晃那个面具，“因为我知道，你会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一切，因为你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那份热情。塔纳托斯能选中你也是如此，所以……我们成就了如今的你。” “……被选中？” 法鲁格的脑海中混乱不已，所有经历过的记忆片段清晰的不断闪过，他似乎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他不愿意相信这一点，这简直太过疯狂了，如果要真的如此，那么这个世界又会…… “卡蒙，因果之子，那不过只是一个谎言，命运三神从来不会干涉世界的进程发展，他们虽然会有时调整方案来处理一些突发事件，但那也仅仅是针对某一个人而已。” 鬼帝克劳恩说道，“但这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个非常好的点子，我可以利用命运三神的这些应急方案来创造出一些暗藏起来的棋子。他们会在特定的时间来开启一条路，无论是你，还是弗劳德，都是如此，这是无数次观察和推演的结果。” 法鲁格想起第一次与弗劳德见面的那个夜晚，在妖后辛西娅的秘密据点内逃离出来后，弗劳德说他们要去废土，新的纪元即将开启。 那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而所有人都相信那是因为卡蒙的力量所导致的结果。 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那只不过是在意识内设定的一个触发点，他会被误导并看到那个不曾出现的未来，那个本就不应该出现的未来。 旧帝国的覆灭，巫王之乱的开启与落幕，浪客巫师弗劳德的出现与他那疯狂的旅程…… “你到底是谁？” 法鲁格攥紧拳头，他的心中腾起怒火，他不甘心结局竟会是这样，他不甘心自己竟然会成为那个可笑的傀儡。 “你知道我是谁，你早已知道那个答案。” 鬼帝克劳恩笑着张开双臂，他手中的那张面具被他扔到一旁。 “你……是永恒之王的其中一员。” 法鲁格看着鬼帝克劳恩说道，“你是本应守护着这个世界的神！” “一直如此，即便现在我也依然是整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的守护者。” 鬼帝克劳恩依旧笑着，“说下去，你知道真相不单单如此。” 那张面具…… 法鲁格紧锁双眉，“你是……菲拉斯，魔法的创造者，巫师的鼻祖，你才是真正的那个菲拉斯，你是沙德、萨伦娜和那个死去的以撒的师父，你创造了他们，利用了他们，你更是让哈努卡那些神明觉醒的存在。” “说下去！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个你熟悉的名字，那个你曾经痛恨却又崇拜的名字，那个我舍弃的名字，那个受诅咒的名字！” 鬼帝克劳恩的声音高亢起来，他那可怖的笑容越来越疯狂。 “你就是弗劳德·维格里。” 法鲁格嘶声说出了那个名字，“你就是那个曾经的浪客巫师，你不再属于未来，也不再属于过去。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曾经……就是弗劳德·维格里。” 鬼帝克劳恩夸张的深鞠一躬，然后重新直起身子，双手背在后面，“很好，既然已经开门见山了，那么，我们还有一段旅程要走，因为你知道，另一个我正想要将我杀死。哈！这才是最有戏剧性的一幕，对吗？什么样的命运会做出如此荒诞的结局？” 法鲁格心灰意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疯子。 “只有我。” 鬼帝克劳恩收起笑容，“只有我才能终结我自己，这就是我选择的那一条路。” 第七十六章 扎营 果然林克说的没错。 浮木城没有任何人防守，即便看到余威率领大军前来，他们也没有抵抗的意思。甚至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像样儿的武装力量。 守门的士兵看到了余威率领的大军后选择的是直接调头跑进城里，只剩下几个貌似是平民的闲人在城墙下面看热闹。 “我们……要不要直接率军进城？” 二狗子挠了挠头，他似乎觉得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有些无聊。 “暂时不要，派一队人进城看看，你来带队。” 余威眯缝着双眼看着城门的方向说道，“记住，不允许胡乱抢掠，我只需要你留意城内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二狗子眨了眨眼睛，最后点点头，看他的表情，似乎认为这么做实在是有些多余。 “林克认为目前的状况非同寻常，你知道该怎么做。” 余威在二狗子就要离开时补充了一句。 二狗子在马背上回头看了看余威那严肃的面容，最后点点头，“明白，如果我逃不出来，我会用火箭通知你们。” 余威这才满意点点头，“如果真的有麻烦……尽量逃出来。” 二狗子咧嘴一笑，然后扭头策马进入军中去选人。 “你认为那不是空城？” 在二狗子离开后，达维徳难得开口问道，他身经百战，在卡瓦希尔，战斗几乎就像是吃饭一样稀松平常，恶劣的环境和桀骜不训的各个族群，让战争永不止息，即便卡瓦希尔帝国终于统一的百年间也同样纷争不断，他们的王室甚至推崇这样的战争，因为只有不断的磨练，卡瓦希尔人的战斗本能才不会退化。所以，达维徳似乎很是困惑，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胜利”。 “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的敌人都不想要这个地方，那么，我们也不应该进去。” 余威抬头看了看天空，如今乌云压顶，随时都可能降下漂泊大雨，“先扎下营地，等二狗子他们的消息。” 余威说着调转马头，达维徳随即跟上，这名卡瓦希尔老战士忽然说道，“林克还没回来。” 余威沉默的点点头，“他在林克出发后的第二天便派出去了第二拨人，一共三人，分别是汉娜、比尔和马克。他实在有些不放心，而且林克这样的人才十分有用，至少也要将他平安的带回来。但又过了两天，原本要求的最大时限早已过去，林克和那队接应他的人全都没回来。他选出来的六名亲卫只剩下了两人，他可不想在新的战争还未开始时就失去了自己保命的最后底牌。 余威不禁有些郁闷，他自从与弗劳德分开后就一直保持着这种郁闷的状态，看来没有了那个流氓巫师，这个世界还真是黯淡无光。他这时看到二狗子已经带着十名看上去的确是人类的士兵开始向浮木城的城门策马飞奔而去，二狗子比较理智的擎着白旗。 至少接下来，我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跟我说说你们的元帅。” 余威从马上下来，他看到几名士兵正在架起帐篷，他站住身形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些士兵的忙碌。 “没啥好说的，他很强，就是这样。” 达维徳干巴巴的说道。 余威转头看了看这个过于严肃的老战士，最后耸耸肩，“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同意贝克尔的做法，真的欺瞒你们的皇帝。” “埃德温不是我们的皇帝，我们从未承认过这一点，他没有经过血的洗礼，身上一处伤疤都没有，他就像你们这些奥兰纳大陆上的白佬儿一样懦弱。” 达维徳注意到了余威那扬起眉毛的怪异表情，他又补充了一点，“当然，你不一样，你经历过死亡，还不止一次。” 余威再次耸耸肩，他知道一些卡瓦希尔帝国的野蛮习俗，即便是王室的子嗣，也要在成年礼上进入皇家竞技场，他必须战胜三名奴隶斗士，或者他能在决斗中幸存下来。卡瓦希尔帝国的人只信任那些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王室成员，他们认为只有这样的人掌权才会带来繁荣。 余威从贝克尔和蓝龙长老那里得知，似乎有人渗透进了卡瓦希尔帝国的皇室内部，蓝龙长老尼德霍格怀疑是比列，但他也不能确定，否则比列早就率领卡瓦希尔帝国军攻打奥兰纳大陆了，甚至也不会让古斯塔夫元帅继续活着。所以，卡瓦希尔帝国也出现了一些变故，却没人知道是什么。 “所以，你希望古斯塔夫能当上皇帝？” 余威随口问道，他抬起头，雨淅淅沥沥的开始下了起来。 “他不是皇室成员，当不了皇帝，他甚至都不应该成为元帅。” 达维徳的话让余威有些好奇。 “为什么？” 余威转头看向达维徳。 “因为他是奴隶，他曾是皇家竞技场的奴隶战士，他战胜了十五名皇室成员，并且连续六年没有死掉，所以，当时的奥斯顿皇帝亲自将他赦免，赐予他自由人的身份，他离开竞技场的第二年便加入了鹰翼卫队，第六个年头，他在决斗中战胜了原本的队长爱德华成为了新任队长，奥斯顿皇帝将自己的佩剑“碎冰”赐给了他，在奥斯顿皇帝六十岁的时候，他任命古斯塔夫为卡瓦希尔帝国的元帅。” 达维徳看样子十分尊敬古斯塔夫，却又不赞同他的身份。看来他们卡瓦希尔人对等级制度要比奥兰纳大陆的人还要保守。 “你也不应该成为皇帝。” 达维徳忽然说道。 余威一愣，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晌后，他才问道，“你……怎么说……” 营地间一阵骚乱，达维徳将手放到身后的剑柄上并踏上一步挡在了余威的面前，一些士兵让到一旁，三个人骑着马冲了过来。 余威越过达维徳的肩头已经看清了三个人的面容。 为首一人显然也看清了余威，他勒住缰绳，立刻翻身下马，此人正是林克，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也被泥涂得乱七八糟，他摇晃了几下，达维徳扶住了他，却始终留意他的动作。 林克调匀了呼吸后，这才抬起头，余威凑了过来。 “它们……它们来了！” 林克的眼神中带着恐惧，“圣灵，圣灵军团来了！” 第七十七章 魔剑士 “看来……莱纳斯把那柄剑给了你。” 萨伦在第二天准备分道扬镳时看到了薇薇安背后多出的那一柄剑。 薇薇安耸耸肩，“他觉得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了。” “你需要一个刀鞘。” 艾利欧补充道。 “你还需要学习如何使用这柄剑。” 萨伦微微一笑，“要知道斩魄剑可是所有凶器之首，如果使用不当的话，你会伤到自己。”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自会小心行事。” 薇薇安知道他们还是想要自己继续跟他们一道走，她去意已决，绝不会回头。 “听说过魔剑士吗？” 莱纳斯的声音忽然从房子内传出来。 薇薇安皱了皱眉，她回过头正看到莱纳斯抱着肩膀靠在门边儿，他笑着看向薇薇安，“巫师有几个旁门左道，血徒只是最微末的那一个，至于魔剑士，则是使用魔法的另一种途径，要比血徒那种下三滥强不少。” “你说的是巫王沙希尔的亲卫。” 萨伦点点头，“他们的确十分难缠，但……如今魔剑士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是真宗的第二任首领，你不可能不知道魔剑士使用魔法的方式，在沙德击败沙希尔后就留存了一份记录。” 莱纳斯说道，“只不过巫师很少使用兵刃，他们总是对徒手格斗无比轻蔑。” “没错，如今看来，这的确是……过于愚蠢的偏见。” 萨伦偷眼看向薇薇安。 薇薇安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随你们怎么说吧，再见。” 薇薇安不再理会这两个人，她迈开脚步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要能成为魔剑士，想要刺杀任何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即便那个人是来自异界的恶魔。” 莱纳斯还是没有闭上嘴。 薇薇安没有回头，她才不会相信这些鬼话，她只是有些纳闷，为何莱纳斯会帮着萨伦来欺骗自己。 “我只能说我很庆幸当初将这些资料当作无用的东西转移到了那个藏匿点儿，因为那本就是个仓库。这倒是一个方向，也许，我们这些巫师真的应该开始如何用剑。” 萨伦还在絮絮叨叨。 薇薇安的脚步缓慢下来。 “我会一些剑术，可以帮上忙。” 艾利欧在旁边帮腔，“也许我就可以成为一名魔剑士。” 薇薇安彻底停下了脚步，她双手叉腰叹息一声。 而与此同时，这几个人终于闭上了嘴。 “我……只会跟你们去那个藏匿点儿，反正也不会绕太多的远路，到那时，如果我发现你说的全是谎言，我立刻就会离开。” 薇薇安转过身瞪着萨伦说道。 萨伦微笑着耸耸肩，然后迈开脚步，“启程吧各位，看来某人已经回心转意了。” 苏珊立刻兴奋的跑到了薇薇安的身旁。 薇薇安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看了看莱纳斯，那名老剑客却已经钻进了屋内…… …… 那个该死的莱纳斯。 薇薇安藏在一所房子的阴影内观察着道对面的巷子口。 这座镇子上虽然还没有被圣灵军团占据，但这里却已经成了血徒的据点儿之一。 “我们直接跑过去？他们应该……” 艾利欧小声问道。 薇薇安急忙捂住了艾利欧的嘴，并拉着艾利欧向房檐下面挪了挪。她抬起头看到两只乌鸦从天上飞过，薇薇安不知道那究竟是血徒还是因为镇子内的血腥味儿所吸引来享受残羹剩饭的真正的乌鸦，但她不会冒这个风险暴露两人的位置。 薇薇安有些后悔带着艾利欧来，但她也知道，艾利欧能找到那个藏匿处的具体位置，而且他比较不那么引人注意。 两天前就不应该趟这趟混水。 薇薇安继续在心中暗骂莱纳斯和萨伦这两个王八蛋，但她如今也没有了别的选择，至少要先完成眼前的这个任务。 巷子口始终有人来回走动，虽然不是血徒，但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能看到他们腰间的武器和脸上、手上的纹身，蝎子帮看来也已经与血徒勾结在了一起。 薇薇安咬着嘴唇思考着对策，她必须引开那几个人。 “你能使用魔法。” 艾利欧看来也知道薇薇安的心思，他小声说道，“用魔法将他们引开。” 薇薇安却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自己能自如的使用魔法。 “只需要简单的魔法就行，你能做到。” 艾利欧却没有放弃，他蹲到地上用匕首刻出了一个图案，然后抬头看向薇薇安，“我已经弄好了法阵，你只需要用魔法将其激活就可以，这是简单的残影术。” 薇薇安想了想，最后勉强点点头，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毕竟不能一直在这里藏着，好不容易进来，无功而返，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容易了。 机不可失。 “我要怎么做。” 薇薇安看了看周围，这才蹲下来看着艾利欧。 “说出我交给你的密语。” 艾利欧指了指那个法阵，“将注意力集中在法阵的中心。” 薇薇安点点头，她听着艾利欧说出了几个自己从未听过、也从不了解的似乎毫无意义的词语，然后自己看着那个法阵的中心重复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发生。 薇薇安挠了挠头，她重新站起身，“我说过，这没有用……” “我们走！” 艾利欧忽然兴奋的拉了拉薇薇安的衣袖指着薇薇安的身后。 薇薇安急忙转身，她正看到三四个人追逐着一团黑影渐渐跑远。 薇薇安有些发愣，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成功的施展出魔法。 “快点儿！” 艾利欧已经蹿了出去。 薇薇安立刻跟上，直到钻进了对面的那个巷子口，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薇薇安靠在墙壁上看了看外面街道上的情况，直到确定没有任何人或物发现他们后这才跟着艾利欧继续向巷子内走去。 “你果然能使用魔法！” 艾利欧的兴奋劲儿还是没有消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薇薇安茫然的看着艾利欧。 “这意味着魔法没有消失，至少换了一种使用的方式！” 艾利欧说道，“而你就是一切的关键！你甚至能成为巫师的救星！” 第七十八章 集结 林克的话还未说完，浮木城的方向便突然传出滚滚雷声般的轰鸣。余威不再理会林克，他急忙快步绕过林克和达维徳看向浮木城的方向。 二狗子还在城内。 无数火球从天而降，就像是撒冷城当时所面对的鬼灵军团一般，最主要的是在乌云密布的苍穹之上正开启一扇巨大无比的金色巨门，密密麻麻的光点儿开始向下俯冲而落。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 余威下意识的回了下头，他开始担忧坎多要塞也会遭遇这样的厄运。他现在有两个选择，在这里与圣灵军团决一死战，或者就此回撤坎多要塞，日夜兼程只要两天就可以返回坎多要塞。 达维徳、比尔和汉娜都看着余威，等待着他的命令。 “守住阵地！” 余威最终下定了决心，“集结起来，准备迎敌！” 比尔顾不得疲惫不堪的身体，他快速的点点头，然后掉头便跑向营地去找那些塞德里克交给余威的几名统帅。 “汉娜！你找两个人，记住，要人类！领着他们去坎多要塞探查情况！” 余威一边快步走向自己的战马一边喊道，“达维徳跟上我！” “林克呢？” 达维徳指了指自己怀中昏迷不醒的林克说道。 “找两个人带到后方，我们没时间管他。” 余威翻身上马，他又想了想补充道，“给他留下一匹马和一些补给，他知道怎么做。” 达维徳低头看了看紧闭双眼的林克，最后一声不吭的将其放在地上，汉娜则快速将林克扛上了自己的肩头，“交给我吧，我在出发前会把林克带到安全的地方。” 余威不再理会这些琐事，他知道不论是达维徳还是汉娜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一战不一定会赢，如果输掉，林克他们也会去通知坎多要塞，当然，也要看看坎多要塞是否也遭遇了突然袭击。无论是哪一种选择，目前都无法预料出结局，余威只不过是权衡利弊，如果就此回撤，可能会遭到偷袭，如果坎多要塞已然失守，他将被两面夹击。 余威看到达维徳也已经骑上了马，达维徳快速的点点头，老战士的脸上没有一点儿惊慌失色，他们都是从鬼门关走过无数遭的人，即便这次再怎么艰难，也不过只是家常便饭。 营地内一时间嘈杂无比，却都是金铁交鸣和纷乱的脚步声，这支塞德里克交给自己的军团根本就没有因为突然的变故而手忙脚乱，余威看到几名身着全身盔甲、根本看不清面目的非人统帅冷静的指挥着这支怪异的部队集结起来，所有的士兵都没有出什么声，整支军团宛若沉默的死神，他们并非去赴死，他们将带给敌人真正的死亡。 余威这才稍稍安心下来，他知道，至少这支军队不会像贝克尔上次交给自己的军队那样互相猜忌，这只军团将完全忠于自己，直到全部被灭杀为止。 余威和达维徳开始策马飞奔起来，他们冲到已经集结了一半儿的军队前面勒住缰绳。 城内零星的有几个人跑了出来，但很快便被金色的光芒击中死在一团团的烈焰之中。 已经落到城内的圣灵和火球几乎将整座浮木城毁掉，城内如今浓烟滚滚，少数的几座比较高的建筑也已经倒塌。余威不知道二狗子能否活下来，但看上去几率实在是低的可怜。 敞开的城门之中隐约透过浓烟能看到一群散发着光芒的人形正从城内走出来，那显然是圣灵军团。 余威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军队，大部分已经集结完毕，庞大身躯的怪物和全身盔甲骑在同样覆盖着黑色盔甲的战马上，那些马看上去并非活物，双眼闪烁着幽光，裸露出来的部分已经只剩下骨骼。骑兵和这些怪物组成了两个方阵列于步兵的前方，它们随时准备冲锋。在这些怪物和死灵骑士的身后则是怪物和带着面具脚上拴着镣铐的黑皮肤的人类弓箭手，他们的力量简直匪夷所思，每个人都拿着一把长弓，他们可以快速的拉动巨大的长弓将箭射到极远的地方，而那些怪物，则同样能喷吐出强烈腐蚀性的黏液。 只剩下步兵没有集结完毕，他们同样由三个部分组成，那些北方人战士在前一字排开，后面则是怪物军团和一些根本不知道是人是魔的存在，它们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这让余威想到了那些影魔。 圣灵军团也开始在浮木城外集结。 “有必要正面交锋吗？” 余威随口问身旁的达维徳。 达维徳想了想，然后无所谓的耸耸肩，“它们不是人类。” 看来这个老战士的荣誉感与自己差不多，余威咧嘴一笑，然后拉动缰绳调转马头，他将自己的焰形剑拔了出来，单手举起，他看了看这支沉默的怪异军队，他知道这些五花八门的怪物根本不在乎自己说什么，它们甚至不想听到自己放那些没用的屁。 “弓箭手！” 余威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那些脑袋细长的怪物也同样会回应自己。 那些戴着面具的弓箭手开始拉弓上箭，手臂的肌肉隆起，稳稳的调整着距离和力度。而那些怪物的脑袋则从中间向花瓣般裂开，伸出里面那细长的剑刺模样的东西。两名身穿全身盔甲的高大魁梧的统帅手持鞭子站在弓箭手的两侧督战。 余威重新转过身，他看着没有集结完成的圣灵军团，最后将焰形落下，“放箭！” 随着余威的命令发出，箭雨快速的划过天穹射向那些圣灵。紧接着则是绿色的黏液球喷吐而出，余威很是惊讶，没想到黏液的射程居然也这么长。 一片阴影洒落在圣灵军团所在的位置。 余威眯缝着双眼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这一波攻击的效果。 不少光芒就此黯淡下来。 余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再次抬起手臂，“弓箭手！” 也许，他们能赢得这一战的胜利。如果真的能赢的话，余威宁愿去亲塞德里克的那张可恨的脸蛋儿。 “放箭！” 第二轮箭雨铺天盖地。 第七十九章 变化 为何我会使用魔法？为什么在如今所有的巫师都几乎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我却能不通过魔法道具使用魔法？为什么是我？ 薇薇安的心中涌起无数疑问，但她知道自己没时间去理会这些，她必须专注于眼前的目标。萨伦显然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这种特殊的能力，所以才会坚持将自己留在他的身边，他在利用自己。 这一点毋庸置疑。 薇薇安想到与萨伦在侦察时的对话，她又想到谎言之王比列。 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我必须小心，否则会再次落入陷阱之中。 但至少这是一次机会，薇薇安知道，如果自己能自如使用力量的话，自己将会拥有更大的把握来杀掉比列。这一次，她看到了更大的希望。 “我们到了。” 艾利欧在前方的一面墙边停下，一只手放在了墙上说道。 “需要使用魔法？” 薇薇安挑了挑眉毛。 艾利欧却摇了摇头，“你瞧，这就是萨伦大人厉害的地方，他知道真宗的内部并非那么团结，派系林立，而却还有血徒这些被迫依附于真宗的恶棍对真宗的秘密虎视眈眈，所以，那些萨伦大人指定的藏匿点都不会使用魔法，所有的巫师都没有办法探测到机关的痕迹，只有那些萨伦大人的心腹才知道开启机关的方法。” “我还真不知道你会是萨伦的心腹。” 薇薇安看了看身后随口说道。 艾利欧脸上一红，“不……我、我不是，我是说我虽然很崇拜萨伦大人，但我、我只是学徒，怎么可能……咳咳，我是听一起被关押起来的一名审查官说的，他……应该已经死了，他知道我是诺克斯家族的人，诺克斯家族一直与萨伦大人交好，所以……他告诉了我这个秘密。” 薇薇安耸耸肩，反正她也不在乎这些。 艾利欧发现薇薇安似乎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自己，他再次有些尴尬，最后立刻蹲在墙角忙碌起来。 薇薇安注意到艾利欧将地面上的土层拨开，然后掏出一把小刀挖去墙角的一块儿砖，他将手伸进去掏出来了一把钥匙。艾利欧高兴起来，显然那个告诉他秘密的审查官没有骗他。 艾利欧再次站起身，开始在墙上摸索起来，并且嘴里絮絮叨叨。 薇薇安抬头看了看天上，如今头上乌云密布，看来不久就要下起雨来。这样最好，至少这样会让两人的行动更加方便。 薇薇安想到这里再次回头看去，一只乌鸦却已经快要落在她的面前。 这只乌鸦没有叫唤一声，而且竟然敢接近活人。 薇薇安已经摸到了身后的斩魄剑，但她想了想，还是抽出腰间的斧子。 那只乌鸦在快要落地的时候突然变为一个人形，薇薇安已经飞身而上，斧子朝着那人的脖子劈砍而下。她却没想到，在那人还未完全恢复之前，一片乱七八糟的黑色羽毛之中却伸出一条手臂死死抓住了薇薇安的手。 艾利欧显然也发现了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吓得没吭一声，直接坐到了地方，但手却死死握着那把钥匙。 薇薇安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她没看到别的血徒，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抓到了两只小耗子！” 血徒那可憎的秃脑袋在黑色的羽毛散落中显露出来，并咯咯的笑着。 薇薇安咬住嘴唇，她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血徒那爪子一样的手，薇薇安想也没想，她只是在脑海中浮现出了艾利欧之前画的那个法阵，紧接着是那句密语。 薇薇安脱口而出。 已经恢复人形的血徒一时间愣住了，他忽然看到一片阴影从他的头顶上方洒落。 血徒下意识的撤手抵挡，但猛然间才发现，那不过只是一片阴影。 “你是巫……” 血徒的话还未说完，薇薇安就已经将自己手中的斧子举起并砍落，这名血徒的反应很快，他急忙向一旁闪避，但始终是慢了一步，可是薇薇安的斧子也只是砍进了血徒的肩膀上，并不是致命伤。 “找死！” 血徒疼的尖叫一声，他没有逃走，反而恼怒不已的伸手抓向薇薇安。薇薇安只好撒开握住斧子的手跳到一旁。 血徒一击扑空，他立刻拔出肩头的斧子，他咬了咬牙，然后咧嘴笑了起来，他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不断喷涌着鲜血的伤口，只是疯狂的看着薇薇安。 “你会是相当美味的一餐。” 血徒举起斧子攻了上来，即使受伤，他的速度也快的惊人，他右手挥舞斧子，左手则如利爪般不断抓向薇薇安。 薇薇安左右闪了两次，最后不得不向后跃开，她发现自己离艾利欧越来越近，而她知道，艾利欧如今根本帮不了自己什么忙，反而会拖累自己，而且自己必须立刻将这个血徒干掉，否则那些同伴就会赶到…… 薇薇安直接抽出了身后的斩魄剑，在血徒再次劈落斧子的时候双手擎剑将其挡住，血徒连续劈砍了三次，最后发现斧头只剩下一半儿。 “黑金？” 血徒更加惊讶，“你真是个有意思的老鼠。” 血徒的脸上没了笑意，他开始衡量自己目前的处境，毕竟黑金制成的斩魄剑可是十分危险的凶器。 他退后两步，薇薇安知道，这个血徒想要逃跑。她不可能放他跑，自己急忙冲了上去，一剑挥出，但血徒却很轻松的闪开，他一跃而起那爪子一般的左手勾住了房檐，然后翻身跃起。 薇薇安焦急起来，因为她看到血徒在半空中开始重新变为乌鸦。 薇薇安来不及细想，她也同样跳了起来，尽力用剑刺向正化作乌鸦的血徒，但就差那么一点儿。 薇薇安的双眼惊恐的睁大。 就差那么一丁点儿的距离…… 血徒已经几乎化为乌鸦并展翅飞起…… 米卡的硬币。 薇薇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艾利欧告诉自己的这个名称，但她却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手中的斩魄剑正如同当时萨伦扔给自己的那枚硬币一般有些不对劲…… 剑锋划过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半空中听的一清二楚。 薇薇安看到乌鸦的脑袋被斩了下来，而自己手中的斩魄剑则变得无比巨大，通体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魔剑士……” 薇薇安在落地时听到艾利欧的一声惊叹。 第八十章 落水狗 啊，真是宛若昨日重现。 比列裹着破旧的斗篷摇摇晃晃的在卡瓦希尔帝国的皇城巴斯蒂亚的贫民窟内蹒跚而行，他的圣灵之翼被生生扯断，如今背部的伤口还在溃烂发炎，而自己的身上还有不少新的伤痕，这一次的伏击让他几乎差一点儿死掉，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吃惊的，他没想到的是辛西娅竟然突然倒戈。 比列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他双眼模糊，还发着高烧，但他却并不在乎这种痛苦，因为他还经历过更糟糕的境遇。 那是拜弗劳德所赐，但也是因为弗劳德，自己才能从那个地狱中逃出来。比列曾发过誓，自己再也不会落入任何圈套之中，真是讽刺啊，无论自己如何挣扎，还是无法超脱出命运的玩笑。 贫民窟内炎热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腐臭味儿，路旁的那些人都并不在意比列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古怪之人，因为这里本就是地狱一般的鬼地方，既然你会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你和这些在阴沟内挣扎求活得垃圾一样不值一提。或许你曾经是个人物，但在这里，命运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比列拐进一条小巷子内，路面上有不少积水，污泥遍布，比列却还是走了进来，因为他看到了三名行为十分古怪的人正在阴沟的对面看着自己，那一定是辛西娅的手下。 比列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坑前行，当走到巷子的中心地带的时候，他眼前一花，几欲栽倒，他急忙踉跄着向左侧紧走几步，靠在了一根木梁上稳住心神。 越来越糟糕了。 比列不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魔法和能力者突然全都消失，他在之前得知即便是奥兰纳大陆那个全世界魔法的中心地带也被削弱了大半，而在卡瓦希尔，魔法近乎完全消失。 如今比列只是凭借着圣灵的血统这才勉强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当然，魔法的突然消失也给了自己可趁之机，这才从辛西娅的牢狱内逃出来。 比列再次咧嘴一笑，他仰头看天，烈日当空，他的眼前一片白光。 真是太过狂妄了，我早就知道辛西娅终有一天会反叛于我，却没想到会是现在。他们还没有找到通往另一个宇宙的方法，他们还有共同的利益，但是，那个女人却还是公然出手。辛西娅到底计划了多久？或者说她早就已经想要这么做了？与自己的联合不过只是为了接近自己，并了结自己的所有行踪？ 比列笑得很是疯狂，他想起在奥斯公爵的城堡内那次暗杀，他知道奥斯公爵参与其中，但是却并不知道奥斯公爵的背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谁。如今，比列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那个奥斯公爵的真正主人。 比列想起奥斯公爵脖颈上的那个纹有精灵一族月神图案的魔免符咒。辛西娅就是精灵的女王，他应该在那时就对辛西娅这个贱货警惕才对。但比列太在乎卡瓦希尔帝国的乱局了，他想要将这里收入囊中，却没想到这里就是辛西娅为自己准备的惊喜。 比列以为是白银之城的那些圣灵占据了卡瓦希尔帝国的皇帝，却没想到，卡瓦希尔帝国的皇后就是辛西娅本人。她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步，她甚至知道比列会染指卡瓦希尔帝国。 我们太过亲密了，她甚至已经了解了我的行为方式。 可怕的女人。 比列稍稍好受点儿后，继续走了起来，他的后背奇痒难忍，也许伤口的溃烂再次加剧。 比列第一次想到了死亡这个结局。 即便身处地狱，自己也从未想过那个结局，因为那时的自己只有仇恨，无尽的仇恨让他无所畏惧，当然还有魔法和他的力量。如今，他就像是坠落凡尘的普通人一般无助，他想到了死亡真的可能正在慢慢来临。 啊，不知道薇薇安那个小姑娘知道自己死在一滩烂泥里会是什么表情？ 比列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他知道那个女孩儿绝不会甘心，她甚至会感到无比空虚。因为比列已经将她拉入黑暗和疯狂之中，她与自己一样只是为了复仇而存在。她会失去活下去的目标，或者她将成为另一个自己。 想到这里，比列咯咯笑了起来。 另一个自己，啊，这也不错，自己将由另一个人所代替，那个薇薇安将像他的幽魂附身般继续着自己未竟的事业。这条路不会有尽头…… “此路不通，谎言之王。” 比列看到两个带着旧帝国中期那种可笑的猎巫人面具的人出现在前方的巷子口，一人手中“哗啦”一声抖开一条锁链镰刀，另一个人则从袖口伸出两柄袖剑。 他们的确是猎巫人的后代，如今成为了辛西娅的刺客。 “啊……” 比列试着开口说话，但喉咙内却干燥的沙哑无比，他干脆放弃了，只是直接踹开身旁的破烂木门钻进了那个屋子内。 屋内弥漫着骚臭难闻的恶臭，苍蝇嗡嗡作响，比列看到阴影内倒卧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他已经没了动静，似乎已经死去。比列径直穿过这个破屋子，他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脑袋，用尽自己的力气撞向屋子后面的那个破墙，烂木头直接被撞断，有不少木刺扎进了比列的胳膊上，他浑不在意，但虚弱的他还是扑倒在了地上。 比列想要爬起来，却感到背后一痛。 “真是难看啊，比列。” 身后那个手持锁链镰刀的人嘲笑道，就是他甩出的镰刀插在了比列的后背上。 比列被巨大的力量拽了起来，镰刀插的很深，甚至卡在了肋骨上。比列在剧烈的疼痛下脑袋反而一时间清醒了起来。 他顺势向后仰倒，那个辛西娅的刺客想要直接抓住比列的手臂，但他显然太过小看比列了，甚至不认为这个谎言之王会在如此严重的伤势下能有什么像样的抵抗。 比列咧嘴笑了起来，他的左臂不自然的向后弯曲，“咔嚓”一声，他自己扭断了胳膊，但他的手指却插进了那人的脖子之中。 那个死人的同伴惊呼一声，立刻蹿了上来。 比列任由两柄袖剑插进自己的胸膛上，他则伸手死死卡住了那人的脖子，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歪在一旁。 比列一边笑着，一边喘着粗气重新沿着阴沟迈开脚步。 但在三步过后，他直接栽进了臭水之中。 第八十一章 补充兵力 余威这是第一次与圣灵交手，应该说是真正的圣灵。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在巫王之乱中自己和弗劳德遭遇的那些恶魔也要比这些圣灵差距甚远。 混战之中，一个圣灵从天而降，余威则立刻闪到一旁，他的战马早已死在第一轮冲击之时，而他的左臂也受了些轻伤，那是他最犯傻的一次，竟然以为自己凭借真血的力量能和圣灵正面对抗，下场就是，他身下的战马被直接压断四蹄，而自己则凭借着以诺的这柄焰形剑勉强扛下了这一击，最后狼狈的翻滚到一旁。 余威从那一刻便知道自己从前的那种打法根本就行不通。 那个刚刚落地的圣灵锁定了余威再次挥出手中的流星锤，他的力量不但十分强大，而且速度奇快无比。流星锤夹带着风声呼啸而至，余威再次弯腰向身后扑倒，而此时，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第二个圣灵正冲破三个怪物的合围直扑自己而来。 这些家伙的目标是我，他们知道只要杀了我，就能战胜这支军队。 有人统帅着他们，而且对我十分了解。 余威的脑海中闪电般出现了这几个念头，同时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斜刺里这时冲过来一个巨人般的魁梧壮汉，余威并不知道他是不是人类，但那体型的确是超过了凡人，那个巨人手持巨大的带着无数尖刺的巨盾直接撞向在身后挥舞流星锤追赶余威的圣灵，那巨人竟然挡住了那个圣灵的攻击，他没有停步，继续猛冲，将那圣灵撞开。 如今余威面对的只有另一个攻过来的手持利刃的圣灵，他根本不理会自己的同伴，他的目标只是余威，余威立刻摆好了架势，在这一小块儿空地上瞥了一眼附近的情况，地上没有什么阻碍，否则一点点的失误就会要了他的命。 圣灵挥手将一只猎犬模样的怪物斩为两段，然后继续冲过来，但他没想到的是，那只猎犬模样的怪物在被斩断的同时忽然炸裂。血肉喷溅而出，圣灵的身上立刻出现了不少青烟，那个圣灵踉跄了几步，似乎受了伤，但他晃了晃头继续朝着余威的方向攻过来。达维徳从乱军之中忽然出现，他一跃而起，手中的巨斧猛然劈落在那个圣灵的右肩头上。虽然那柄普通的巨斧无法伤到圣灵，但巨大的力量竟然让那个圣灵踉跄了下。余威不在犹豫，他在达维徳出现的瞬间便已经蹿了出去，他双手举起焰形剑，不顾自己肩头的疼痛，在那个圣灵稍稍分心的时候一剑劈出，圣灵看到了余威的行动，他抬起握着长剑的手臂，余威的这一剑没能命中这个圣灵的要害，却斩断了他持剑的胳膊。余威错开一步，焰形剑转到自己的身侧，他第二次横着斩出焰形剑，圣灵的半截身子连同脑袋被直接斩开，他的身体内喷涌而出纯白的光泉。 余威在这一击得手后立刻转头留意四周的情况，暂时没有新的圣灵出现，而自己的军队已然占了上风，圣灵的数量在急剧减少。 “我以为你死了！” 余威发现达维徳也受了伤，手中握着的那柄巨斧的斧头几乎都已经报废了。 达维徳难得的咧嘴一笑，“我跟对人了！” 余威先是一愣，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如今就连眼前的这个老战士都开始相信那个关于哈努卡门徒临凡的谣言。 “我们赢了。” 达维徳在余威的拉扯下直起身子，老战士的腿鲜血淋漓，但他却并不在乎，他看到怪物军团横扫战场，虽然也死伤不少，但圣灵军团完全被压制下去。 “你到底从哪儿得到的这些玩意儿？” 达维徳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相信我，我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余威叹息一声。 怪物开始重新集结，一名高大的身穿盔甲的统帅从怪物群中向余威走来，余威发现这名统帅的身上没有丝毫的伤痕，他手中那柄布满锯齿的诡异黑剑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大人……请允许……我们……补充……兵力。” 那名统帅在余威的面前单膝跪倒。 余威和达维徳对视一眼，他根本不知道这名统帅在说什么，但他也知道这一战的确损失了不少兵力，如果圣灵军团陆续到来，他们确实需要补充兵力。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余威缓缓点头。 那名统帅的双眼闪出一丝红光，他很快站起身，然后转身离开。 “它要比那些圣灵还危险。” 达维徳吐了一口唾沫。 余威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否则他们也不可能活着离开战场。而且接下来的战争，他同样需要这些比圣灵还强大的怪物，直到疯王亚当被干掉，直到联合王国的王座落入贝克尔的手中。 想到这里，余威皱了皱眉。 “天哪……” 达维徳忽然难以置信的倒抽一口凉气。 余威这才收起心思，留意起战场上的变化。他注意到圣灵军团近乎全灭，而自己手下的那些怪物则开始有序的退出战场。只有一些身穿斗篷、佝偻着身形的东西出现在战场之中。余威没有见过这些像是巫师般的东西，它们的手中都握着弯弯曲曲的木杖。只见它们中的一部分正在吸收那些圣灵仅存的铠甲残骸中的光流，而那些死去的怪物的血肉则被另一些重新聚在一起并开始将那光流注入其中。 新的怪物从那些尸体中诞生，不单单如此，余威看到了两名身着圣灵那金色铠甲的怪物统帅被组装起来，并开始活动。 “这……就是补充兵力？” 达维徳眯缝起双眼。 “至少我知道，我们只要能赢得每一战的胜利，我就不会缺少人手。” 余威同样皱起眉头，但他看到过巫师复生活死人的场面，没有对此太过反感，要知道他自己就曾经被弗劳德从地底挖出来过。 “可如果我们面对的是人类呢？” 达维徳转头问道。 “我不会任其发生。” 余威严肃的说道，“绝对不会。” 但他的内心中却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如果这些怪物不再服从自己，那么，你还能阻止它们的恐怖恶行吗？ 第八十二章 推演 与源魔的战争还在继续。 大神哈努卡和火源波欧斯已经趁着原初议会的联军大举发起进攻之时悄悄潜入了源魔所占据的这颗星球的母巢之中。 母巢正处于这颗星球中心的大裂口之中，那个裂口看上去也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他们沿着黑暗的裂隙继续深入，沿路之上看到了无数令人惊叹的怪异景象，这里就像是宇宙的扭曲倒影，所有的一切在这里都变得极为古怪，而他和火源波欧斯也发现了源魔被创造出来的秘密，它们同样是由始灵为基础创造出来的，但不太一样的是，始灵在这里被完全扭曲成极为黑暗的力量，那是与创造相对的力量，它极为狂爆，甚至并非死亡，而是纯粹的毁灭。 大神哈努卡觉得自己知道这种力量的根本，他知道火源波欧斯也是如此，因为无论是那些还未进化并觉醒的始灵，还是他们这些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并掌控了始灵之力的强大存在，他们都源出于虚无。 这些源魔正是被虚无之力重塑出来的强大战士，它们的力量近乎于无限。 “真是太奇妙了……” 大神哈努卡猛然一惊，他忽然发现末日的厄利涅斯正从黑暗之中显露出原本的模糊身形，那两点白色的瞳仁烁烁放光。 “你怎么在这里？” 大神哈努卡已经将手中的法杖举了起来。 “你以为你们是如何顺利进入源魔的母巢的？” 末日的厄利涅斯对大神哈努卡的威胁不屑一顾，她微微一笑，“我的姐姐暗夜的厄瑞波斯让我暗中帮助你们。”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琐事的时候。” 火源波欧斯看着那漆黑无比的裂隙深处，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下面传来一声像是吼声的怪异声音，而且能感受到剧烈的能量波动。 “那是创造这些源魔的核心。” 火源波欧斯已经将烈焰长枪擎了起来，却被末日的厄利涅斯拦住。 “别着急，傻大个儿，别忘了我们是潜入，你这么冲下去，那些源魔都会朝我们攻过来，你想找死吗？” 末日的厄利涅斯轻哼一声，然后揉了揉下巴，“跟上我，我会将你们带到接近核心的位置。” 末日的厄利涅斯重新隐于黑暗之中，但她却发现大神哈努卡依然不信任的看着自己没有动。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因为我不希望毁掉这些新的力量，我认为研究它们会给我们的军团带来更强的战斗力，甚至可以为我们将来的那个目标提前找到更好的方法。” 末日的厄利涅斯叹息一声，“但我知道，只要我在原初议会一天，我就会服从议会的决定，你知道这一点，哈努卡，至少，我不会欺骗我的姐姐。” “没时间了，哈努卡，这是我们摧毁源魔唯一的机会。” 火源波欧斯急不可耐的转头看向大神哈努卡，“我相信厄利涅斯的话。” 大神哈努卡只好勉强点点头，但他却冷冰冰的开口警告道，“你要远离源魔母巢的核心，厄利涅斯，否则你知道下场。这场行动不容有任何闪失。” 末日的厄利涅斯在阴影中慵懒的答应了一声。 大神哈努卡和火源波欧斯这才进入末日的厄利涅斯的阴影庇护之中，他们开始向裂隙中不断下降。 那些从裂隙之中源源不断的涌出的源魔似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力量潜入的痕迹，但它们却只是停留片刻便遵循着脑袋内响起的那个声音的指令开始冲出母巢加入战团之中。 …… 弗劳德也发现了一股力量想要刺探自己的意识。他惊骇无比的发现那股力量虽然并不完整，却依然能与自己的力量抗衡，他急忙从那个星球的观察点撤离。 那股力量正是来自虚无深处的主宰，那个与天父平起平坐的存在。 光明的大敌，那个绝对的暗之力正在渗透进这个宇宙之中。 等到弗劳德冷静下来后，他心有余悸的开始探查这次行动后是否能按照他所期望的那个未来发展。 一切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弗劳德退回了大图书馆。 他记录下自己所走的每一步。 虚无的入侵导致了最糟糕的问题的出现。 源魔之战导致了这个新生宇宙的分裂。 而这个新生的宇宙便是弗劳德所建立起来的源初宇宙，以这个源初宇宙为基准，无数个分裂出来的平行宇宙已然成形，这全都源自于哈努卡和所罗门的觉醒，而最主要的分裂点就在与源魔的这场战争。 不同的选择，产生了不同的结果，而最为严重的则是大神哈努卡的改变。他的改变从源初宇宙辐射到所有的平行宇宙，影响到自己所期望的那个还未出现的新世界。 这一点天父从未告诉过自己。 弗劳德紧锁眉头，他看过了无数个世界的兴亡，却没有完整的见识过源初宇宙和所有围绕着源初宇宙形成的每一个不尽相同其它宇宙的演变过程。 这样非常糟糕，弗劳德知道，自己如今必须十分小心，因为只要改变其中一个关键人物的命运，就会改变所有宇宙的命运，甚至会造成一些宇宙的彻底消亡。 所以，弗劳德创造了一个虚拟世界，他称其为虚无之境，那是一片意识的荒芜之地，在这里，弗劳德模拟了宇宙的演变。弗劳德试过了所有的方法，但哈努卡不去接近源魔的母巢，这个宇宙依然会十分糟糕。 最终，弗劳德做出了一次十分危险的选择。他让自己创造出来的三十六永恒之王的其中之一“送葬者”阿努比斯伪装成“无命者”塔纳托斯进入原初议会之中，弗劳德让阿努比斯潜移默化的阻止哈努卡的潜入计划，但实则是想要让哈努卡获得潜入的机会。阿努比斯并不知道弗劳德原本的意图，只有弗劳德自己知道，他如今看到了这次模拟的结果。 也许，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于是，他掷出了筛子，源初宇宙开始向前推进。 弗劳德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因为他知道，即便能抓住那唯一的一次机会，整个宇宙和那个还未出现的世界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八十三章 重构 比列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不大的木屋内。 不，不对。 比列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随着身下的床上下颠簸，他看着头顶上方很低矮的天花板，终于知道自己正在一艘船的船舱之内。 “你醒了。” 比列闻声挣扎着转过头，他的这一点点动作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他微微皱眉，但他想到了曾经在异界之内所经受的拷打和折磨，如今这简直就像是挠痒痒般不值一提。 比列立刻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 “啊……塞德里克元帅。” 比列稍稍有些惊讶，他知道此人十分神秘，没人知道他究竟属于哪一方的阵营，但如今，自己显然已经落入了这个人的手中。 塞德里克从旁边的吊床上站起身，然后背手来到比列的身旁，“恭喜，比列阁下，你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说实话，当时我发现你时，我还不能确定你是否能活下去。很低的概率，但……你做到了。” “你……救了我？” 比列挑了挑眉毛，他开始飞速的考虑对策。但从塞德里克那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揣测不出任何意图。 “算是吧，我只是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活下来，至于最后的结果……我认为还在于你自己本身。” 塞德里克转头看了看通往上方甲板的过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比列换了个问题。 “当然是回奥兰纳大陆，我是特意来接你的，因为接下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塞德里克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躺在吊床上裹满了绷带的比列。 真是委婉的说法。 “我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甚至如今也失去了我所经营的帝国，我现在不过只是丧家之犬，对你来说，我又有何用？” 比列咧嘴一笑，很轻松的说道。 “力量不过只是你的微末之技，接下来的旅程中我也并不需要你的那些力量，因为我们所要面对的存在并非你或者我所拥有的这点儿力量便可以对付的了的。” 塞德里克似乎并没有放弃游说，“我知道你可以做到，而你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哦？” 比列的双眼闪出一丝光芒，“你既然认为我还拥有对抗比你我还强大的存在的能力，那么，你怎么会确信我就会与你站在一处？” 塞德里克看着比列沉默了片刻，最后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因为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而我，或者说那个统领我的人能够满足你的那个愿望。” 比列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你……到底是谁？” 半晌后，比列才开口问道，同时左手试探着动了动，随时准备动手。 “我没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你和我所要面对的前路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只需要你的回答。” 塞德里克的视线移向了比列微微握紧的左手。 比列犹豫了下，这才缓缓松开，他知道，此人并非自己现在所能对付的了的人，即便魔法没有消失，自己可能也不是塞德里克的对手。他的存在要十分古老，比列能够觉察的出来。 “你如果了解我的话，就不会继续在这里浪费口舌了。” 比列移开目光，他的本能让他明白自己最好不要与此人扯上关系。 “我说过，你没有别的选择。” 塞德里克依旧没有走。 “哈哈……” 比列忽然大笑起来，“据我所知，你没有办法让我心悦诚服的帮助你，你刻意折磨我，但那对我没有一点用处，即便我答应了你，我也会趁机溜走。” 塞德里克忽然点了点头，“没错。” 比列再次转头看向塞德里克，“那你还在这里废什么话？” “我只是在此跟你陈述一个事实。” 塞德里克如此答道，“我只是说我会得到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会出自你的自愿。这就是那个事实。” 比列忽然觉察到船舱内的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杀意，那是他的本能在提醒他要远离此地，或者就此死掉也比即将发生的事要好的多。 “你他妈的别想要威胁我！” 比列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船舱内的动静，那些阴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必须出手。 比列知道自己没有别的机会，他突然向自己的右侧歪斜下身子，吊床在拉扯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他此时已经伸手抓住了吊床旁边的水桶，而自己也翻到了地上。 比列在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听到了塞德里克的一声叹息。 他的速度太慢了，但当他站起身将水桶掷出的时候却发现塞德里克根本一动没动，似乎根本不想要抓住比列。 比列不再犹豫，他咬紧牙关，忍住剧烈的疼痛在过道中踉跄着跑了起来，想要冲出船舱，爬向甲板之上。他的心突突直跳，本能预感到的那个可怕的、不可预估的未来似乎越来越近。 比列知道自己必须跳到海里，即便那会带来死亡也要比留在这艘船山要好的多。 塞德里克没有追赶自己。 比列却并没有安下心来，他其实心知肚明，自己也许根本就无法逃离这艘船。 当他连滚带爬的冲到甲板之上的时候，他没有冲向大海。 比列完全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并非身处于甲板之上，而是在黑暗的大厅之中。 他根本无路可走。 “时间到了。” 塞德里克在比列的身后轻声说道。 比列急忙转身，他看到从阴影中走出四个身着黑色破旧斗篷、佝偻着腰的东西，它们显然不是人类，也并非恶魔，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杖。 比列想要奋力反抗，但在念头出现的那一刹那，他便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那四个幽灵般的东西飘了过来，手中的木杖泛着绿光。 比列第一次感到恐惧，即便自己身处于鬼帝克劳恩的地牢内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四柄木杖碰触到了比列的身上，他看着自己的身体突然之间四分五裂，那些东西正在将他的身体重组，并加进其它的东西。 比列最后惊恐的看到其中一个东西的木杖抬起来顶到了他的额头之上，他感到自己的脑袋也同样开始四分五裂…… 凄厉的惨嚎声响彻整个黑暗的大厅。 塞德里克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残忍的改造手术，直到改造完成，一个浑身纹满了怪异纹身的怪物站在原地。 四个幽灵般的东西重新退向阴影之中。 塞德里克看着那个被重新加工过的比列，“你的答案。” “任您差遣。” 比列单膝跪地。 第八十四章 藏匿点 机关顺利开启，艾利欧虽然知道这个藏匿点的位置，却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两人小心翼翼的沿着漆黑的通道前进，在每一个转角艾利欧都仔细观瞧真宗巫师在建造这里时刻上的标记和一些需要解密的机关装置，因为萨伦告诉了艾利欧如何找到真正的藏匿点的方法，一旦走错一步，两人可能永远也无法走出这个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 薇薇安觉得两人在这个黑暗的通道内仿佛经过了无数个世纪，她有些抓狂，因为这里又让她想起了比列的那个地牢。而艾利欧也满头大汗，两人不敢说话，因为艾利欧必须全神贯注的记住走过的路和解除的每一个机关装置，而剩下的还有多少个。就在两人都快崩溃的时候，两人才走出通道来到一扇牢牢锁住的铁门之前。艾利欧掏出了萨伦交给他的钥匙，而薇薇安则吃力的倒拖着依然没有恢复原状的斩魄剑全神戒备，她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在上面解决那个血徒时是如何单手使用的这柄无比沉重的巨剑，而且也不知道如何让它恢复原状。 艾利欧看了薇薇安一眼，薇薇安则将火把插在铁门旁边墙壁上的一个铁环上，薇薇安冲着艾利欧点点头，艾利欧这才用钥匙探进铁门上的钥匙孔内。当铁门随着“吱嘎”一声缓缓开启，艾利欧急忙机灵的躲到一旁，薇薇安则奋力用双手举起巨剑，但铁门之内却依旧是漆黑一团，借着火光看去，似乎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东西。 艾利欧和薇薇安对视一眼，又等待了片刻后，艾利欧重新摘下火把，这才走了进去。 一个广阔的空间展现在两人的面前，这个空间内并非空空荡荡，能看到散落在各处堆放着的箱子。而在两人的前方有一些黑影动了动，那显然是躲藏在这里的人。 艾利欧缓缓向着那些人走了几步，但还是不敢过于靠近，“我是艾利欧，真宗学院的学徒。” 听到艾利欧的话后，那些藏在角落里的黑影又犹豫了一段时间后这才一个个的站起身并摇晃着走了过来。 几只火把亮起，艾利欧和薇薇安发现这里面藏着差不多十多个人，有老有少，但都是衣衫褴褛，远比两人要凄惨的多。 “艾利欧？” 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莉莉丝，是你吗？” 艾利欧有些激动，薇薇安在少年的身后看了看他，这才放松下来，显然那个女孩儿是艾利欧的同学。 一个女孩儿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艾利欧也紧走两步，名叫莉莉丝的女孩儿直接扑进了艾利欧的怀中。 薇薇安不禁有些莞尔，看来这个莉莉丝不单单是艾利欧的同学。 莉莉丝身后的那些人这才也跟着围了过来，薇薇安警惕的一一辨认，一共十四人，应该没有血徒，也没有什么危险。 薇薇安长吁一口气，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而就在她彻底放松的这一刻，手中的巨剑突然重新变成了普通的长剑模样。薇薇安皱了皱眉，她没有任何诡异的感觉，她又回想了下刚才自己内心的变化，最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她最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将无鞘的斩魄剑束在身后。 “我们发现了……” “你们这里有审查官吗？” 薇薇安在艾利欧兴奋的想要说出萨伦的名字时将话头岔开，她向前一步环视了下众人，有几个人稍微惊恐的向后躲了躲，因为他们注意到了薇薇安刚才手中握着的剑。 无人回答。 “莉莉丝？” 艾利欧冲着自己面前的女孩儿投过去探询的目光。 “没……有，只有布雷特教授，他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 莉莉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并回头看了看其他人。 一个偷些秃顶的老头儿从众人的后面走了出来，薇薇安借着火光观察，此人差不多跟萨伦一个年纪。 “是我在集合点带着这些人来到藏匿处的。” 这个显然正是布雷特教授的男人说道，“我在那儿等了三天，实在不能再等下去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他有些自责，但身后的一个中年女子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尽力了。” “孩子，是艾萨克审查官带你来的吗？” 布雷特教授问艾利欧。 艾利欧回头看了看薇薇安，然后这才看向布雷特教授点了点头，“不，他死了，他没能逃出血徒的牢狱。” “那么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布雷特教授警惕的看向薇薇安。 “她不是真宗的人。” 那个中年女子已经观察了薇薇安很长时间，薇薇安知道这一点，但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如何知道自己不属于真宗的，毕竟现在魔法已经近乎消失…… “但她是个十分强大的巫师。” 那个女人接下来的话让薇薇安吃了一惊。 所有人都看向薇薇安，薇薇安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全都十分惊讶和好奇。 “这是安娜，她是魔法分级的鉴别师，她原本的魔法能力就很薄弱，但她却能精确的探查每一个学徒的潜力。” 艾利欧转头对薇薇安解释道，薇薇安看到艾利欧的脸上带着十分兴奋的表情，就好像他的重大发现被证实了一般。 “孩子，你是谁？” 布雷特教授小心翼翼的问道。 “现在不是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我需要你们中间原本职位最高的那一个跟我走一趟，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薇薇安转移话题，她直视着布雷特教授，他显然就是这些人目前的领袖。 那个名叫安娜的女人有些担忧。 “放心，教授，她是我的……朋友，就是她从那些血徒手中救了我。她说的这件事关乎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未来，这很重要。” 艾利欧笑着向布雷特教授说道。 薇薇安的脸上有些发烧，因为她本就不想救艾利欧，那是苏珊的主意，而真正救了他们的则是萨伦。 “我们……要去哪儿？” 布雷特教授疑惑的问道。 “到了你自会知道，我们即刻出发。” 薇薇安转身就走。 第八十五章 久违 弗劳德从血肉之路内出来后看到了漫天飘洒的飞灰。 “啊……真是久违了。” 弗劳德抬起头感慨了一句。 “怎么？想家了？” 诺恩斯在弗劳德的身旁调侃道。 弗劳德咧嘴一笑，“你知道，如今没了余威老兄在旁边实在是有些闷得慌，你的出现让我很是欣慰，总算有个可以斗嘴的家伙了。” “嗯……这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余威和那个得到了塔纳托斯力量的小子都没有跟你一起来到异界。” 诺恩斯看了看弗劳德，弗劳德却耸耸肩，“有些事就是这样，命运使然。” “也许吧……或者就连我被安排在这里与你相遇都是命运的驱使。” 诺恩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是被那个白银之城上的以诺所救，我认为他不单单是为了抢夺哈努卡的法杖，他没有理由让我活下来，但……事实却摆在眼前，而他还拥有操纵时间的能力，并且囚禁了我的姐姐奥多拉，那么……他应该知道你我的相遇，他也会知道我会帮助你。所以……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摆在这里——为什么？” 弗劳德看了看死者之地前方那铺满灰烬的土地，最后摇了摇头，“也许，此行的终点就会知道答案。或许，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无比庞大的计划中的一部分，包括那个白银之城的以诺，甚至是操控着他的鬼帝克劳恩。” 诺恩斯皱了皱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毫无意义。” 弗劳德咧嘴一笑，“这就是这个世界最他妈疯狂的地方。” “我的能力和魔法竟然还在！” 莫妮卡惊讶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响起。 弗劳德回过头，众人都已经从血肉之路中走了出来，那个无比恐怖的诡异空间就此关闭。 “这是你做的？” 弗劳德这时也发现了自己的魔法并未消失，他转向诺恩斯挑了挑眉毛。 诺恩斯却摇摇头，“即便我如今要比曾经强大的多，却也不可能拥有主宰那个独立出来的虚界的能力，那个地方看来一直就与死者之地相连。” “可是……鬼帝克劳恩会不知道那里？那可是近在咫尺的……” “因为那就是死者之地的力量之源。” 玛丽娜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声音就从阴霾的前方响起。 所有人立刻全神戒备起来，莫妮卡甚至变成了晨星状态。 只有弗劳德紧锁眉头，却没有任何动作，诺恩斯看了看他，她也觉得那个声音有些熟悉。 灰烬继续飘洒着，而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前方缓缓靠近，“鬼帝克劳恩允许你们使用这里的力量，而且也是他将你们引入了那个峡谷之中的隐藏空间。他策划了一切，就在你们进入异界的瞬间，计划就开始重新向前推进。阿加雷斯重新夺取自己的神兵，引诱魔神阿加雷斯对苦难之地发起战争，又将萨菲隆的神兵故意交给萨米基纳，而你们则只能与萨菲隆联合，唯一一条从萨菲隆的领地后方进入死者之地的地点，而鬼帝克劳恩则选择了在那里与阿加雷斯对抗。一切的一切全都被鬼帝克劳恩算计到了，而你们则如牵线木偶般走上了最后的舞台。” 人影随着接近，众人已经能大致看清那个人的面容。但弗劳德则早就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啊，老伙计！” 弗劳德笑了起来，“不过看样子你已经不再是与我站在一边儿的那个人了，对吗？” 那个人在众人面前的不远处站定脚步，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悲痛之色，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知道，这是你曾经教我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我则衡量了你和整个世界之间孰轻孰重。代价……你说过，无论我们作什么都要付出代价，而关键的一点则是……那代价是否值得。” 弗劳德平静的看着那个人，“那么，你的答案呢？” 那人低下头犹豫了半晌，然后重新抬起头，弗劳德看到那个人的双眼坚定起来，“没得选择，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很好。” 弗劳德点点头，“所以……我们必须要打这一仗？” 那人缓缓点头，“很抱歉，弗劳德，我只能这么做。” 弗劳德叹息一声，“你知道……我真的不想看到我们两人反目成仇，但……我也相信你的选择，但我不会跟你打。” 那人不禁一愣。 弗劳德收起笑容，十分严肃的看着那个人，“你就像是我的儿子，我不会对自己的儿子出手，我看着你成长，我看着成为了比我要强的多的人，你在乎这个世界，我知道你的选择不会错。” 那人的眼眶有些湿润。 弗劳德张开双臂走向那个人，那个人竟然有些惊恐的后退两步。 “爸爸！” 莫妮卡在弗劳德的身后攥着拳头喊了一声，弗劳德却摆了摆手。 诺恩斯只是平静的背手而立，甚至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微笑。 “我说过，我不会跟你动手，既然你觉得你是对的，那么……就在这里了结一切吧。” 弗劳德来到那个人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人，“动手吧，为了这个世界。” 那个人睁大双眼看着弗劳德片刻，他似乎在做着复杂的心理斗争，他忽然将视线稍稍移开，他看了看诺恩斯，又看了看莫妮卡。 那个人忽然笑了。 “你真的是死性不改啊，弗劳德……” 那个人忽然抬起手臂，“这倒让我下定了决心。” 在那个人出手的同时，弗劳德却已经摊开了双手，两颗水晶球从空中落下，并发出白光，白光越来越强。 莫妮卡在此时突然弯下腰，脚下的影子蹿了出去。 水晶球爆炸后的瞬间，影子也已经来到了弗劳德的脚下，弗劳德立刻掉了进去。 那个人扑了个空，等到白光散尽后，那人发现所有人都失去了踪影。 他站在原地低头静默了一阵。 “哈哈……” 法鲁格抬起头哈哈大笑，那笑声却无比悲伤。 第八十六章 木偶 “头儿，林克醒了。” 巴克直接冲进了营帐之内嚷嚷道。 余威稍微皱了皱眉，虽然他并不是太在乎别人是否用尊称来称呼自己，但这个傻大个儿巴克实在是有些过于…… 我他妈的到底在想些什么？弗劳德和曾经遇到的那些王八蛋都要比巴克还要粗俗，我为什么开始对别人的看法这么看重了？ 余威摇了摇头。 “啊？现在没时间见他呗？明白了，俺这就去告诉他先等着。” 巴克瞪着牛眼挠了挠头，然后转身风风火火的就要离开。 “回来！我这就去，刚才想的不是你提到的这件事。” 余威随手将斜倚在椅子旁边的焰形剑抓起来背在身后，这才站起身走向巴克，毕竟是他让巴克在林克醒来后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达维徳从营帐的角落里也跟了过来。 余威却抬起手，“达维徳，你留下，如今随时都可能出现突发事件，有什么事再去找我。” 达维徳看了看巴克，巴克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烂牙，达维徳似乎有些对巴克不放心，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 余威先走出了营帐，巴克在后面跟随。 “他现在怎么样？” 余威边走边问，他注意到两名重新塑造出来的怪物统帅正在指挥一队北方人的战士向营地之外快速奔跑，他们显然是在执行余威的命令去浮木城的废墟寻找幸存者，最主要的是寻找二狗子那一行人的下落。即便希望很渺茫，余威还是想要试试看，毕竟自己选出来的这六个人都十分有用。其中的一名高大的身穿全身盔甲的怪物统帅注意到了余威盯着自己的目光，它稍稍偏头然后微微颔首。 “还行，没啥大事，说实话，他是我们之中最他妈命大的，俺们之前当过佣兵，俺还和林克参加过巫王之战，他都他妈活下来了，几乎毫发无伤。” 巴克哼哼唧唧、满不在乎的说道，“要我说，即便世界上的蟑螂都他妈死光了，林克还能活下来。” “你这意思好像是说他基本每一战都能轻松的跑路。” 余威将目光从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统帅身上移开，两人转了个弯，但余威还能感觉到那强大的怪物那咄咄逼人的诡异眼神。 “差不多吧，但他到并非没胆儿，只是审时度势。” 巴克耸了耸肩。 “哈！你他妈的还能说出一句成语，真难得。” 余威乐了。 “林克那孙子自己说的，俺们都认为他是在放屁，但他的确每次都能判断出来哪一战能赢，哪一战能输，所以，二狗子才会拉俺们跟他凑到一块儿。俺们毕竟只是混饭吃，能活下去最好。” 巴克抠了抠鼻子，伸手指了指靠近河边的一个营帐，“他就在那儿。” 余威点点头，他忽然停了下来，巴克稍稍抬起眉毛，有些疑惑的看着余威。 “林克是怎么看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的？他认为我们会赢还是会输？” 余威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巴克嘿嘿笑了起来，“这有啥用，如果俺告诉你必输无疑，你会跑路吗？你可是元帅。” “看来林克的确跟你们说了他的预测，对吗？” 余威还真是想要听听那个林克的判断。 巴克似乎觉得余威有些过于认真，他收起了笑容，挠了挠自己的光头，最后稍微眯缝起双眼问道，“你……真的想知道？然后呢？” “看来结果很糟糕啊。” 余威最后放弃了提问，他笑了笑，“你说的对，即便这场战争最后输掉，我还是他妈的得打下去。” “是吧，俺们也只能跟着你去送死。” 巴克重新露出了那傻子一样的笑容，但余威看得出来，此人根本就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蠢，而且此人十分危险，但不是对自己。或者说，自己别招惹到他的话。 两人不再言语，径直来到河边的营帐前，巴克走上一步将门帘撩开，余威稍稍低头钻了进去。 瘦子哈比在旁边给林克刚刚换完绷带，他看到余威立刻站起身，恭敬的站到一旁，余威稍稍有些欣慰，因为这六个人之中只有哈比对自己还有一些敬意。他原本是名炼金术士学徒，后来却不知为什么被他的师父给轰了出来，他虽然没能成为炼金术士，却成了一名还算可以的医生，最主要的是，他对魔法和久远的历史了结甚多。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余威觉得自己需要哈比的这些知识，毕竟弗劳德现在不在他的身边。 余威冲哈比点点头，然后看向地铺上躺着的林克，林克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上方。余威皱了皱眉，又探询的看向哈比。哈比稍稍摇了摇头，“元帅、元帅大人，他还、还不能说什么……” “我们都会死。” 林克忽然空洞的说道。 余威瞥了一眼身旁的巴克，看来巴克之前没能说出来的那个预测就是这个结果。 余威走上两步，然后低头看着林克，林克却没有看向余威，他还是盯着上方，就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他还是头一次这个熊样儿。” 巴克耸耸肩。 “林克，能听得到吗？你都看到了什么？只有那些圣灵吗？” 余威试探着问道。 林克却无动于衷。 “你给他吃啥药了？” 巴克在余威的身后问哈比。 “啥、啥都没有，他、他没那么严重的伤，但、但是他的脑袋似乎、似乎有些不、不对劲。” 哈比一紧张，嘴更加不利索了。 “怎么不对劲？” 余威想到了魔法，他急忙回头。 哈比一脸窘迫，他不停的搓着手，最后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还不、不清楚，但是、但是您、您要是让、让我试试，也许、也许……” 余威又回望了一眼如同木偶般的林克，这才说道，“让他恢复过来，能做到吗？” “也许、也许吧。” 哈比说道，“我、我尽力而、而为。” “我要的是他能够真正的醒过来。” 余威转身严肃的面对哈比，“不要动任何手脚。” 哈比吓的浑身颤抖，他不停的点着头，“我、我保证。” “很好。” 余威想了想，“你跟着我，巴克，当达维徳换你的班。” 巴克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但最后还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说了算，头儿。” 第八十七章 会面 当平安离开血徒控制的小镇后，薇薇安突然有些后悔。她不能确定这些藏在那个秘密藏匿点的那些人是不是真正的真宗余党，或者里面到底有没有奸细，她有些不太放心将艾利欧留在那里，毕竟艾利欧是自己的堂弟。 薇薇安想到这里转头看了看小镇的方向，与此同时，跟着自己离开小镇的那个布雷特教授却茫然的看了看眼前的薇薇安，“我们……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薇薇安这才看了看这名老教授。他一脸疲惫，而且带着些许沮丧，看他的样子从前也应该是趾高气昂的，但如今魔法一旦失落，他又遭受了真宗覆灭的打击，一时间让这个五十岁上下的老教授看上去苍老了十岁，而且完全没了原本的气势，他注意到薇薇安那冰冷的眼神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害怕。 “就快到了。” 薇薇安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便重新转头走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至少能确定眼前的这个布雷特教授并不是装出来的如此落魄，她稍稍放松下来，抬头看了看天，天色还没有黯淡下来，至少来得及在夜晚到来之前完成最后的一步。 薇薇安带着布雷特教授走到布兰河的河边，这里的河水很浅，即便是薇薇安也能上半身露在河面之上。薇薇安还知道一条路可以绕过这条河从木桥上过去，但薇薇安却知道血徒最喜欢与飞禽结合，所以十分讨厌水流，她故意这么做，想要最后试探下布雷特教授。 “我们……非要渡河吗？” 布雷特教授有些不愿意下水。 薇薇安却不管不顾，她将斩魄剑卸下举过头顶，然后趟着水走进河里，“来吧，看到河对岸的那片林子了吗，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呃……我知道下游有座木桥能到对岸，那里离这里没有太远……”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走到目的地。” 薇薇安站在冰凉的河水中转身看着布雷特教授，“怎么，怕水？放心，这里水很浅，你要比我高得多，淹不死。” 布雷特教授的脸上一红，他似乎觉得薇薇安有些过于无理，但这些日子的经历让他早就没有了从前那趾高气昂的脾气。他叹了口气，弯腰将裤子挽起来，然后一万个不情愿的走进河水之中，他浑身一颤，但还是咬紧牙关，他显然不太适应河水的温度。 薇薇安自顾自的点点头，看来布雷特教授并非血徒，或者他掩饰的也过于完美了。 过河后，薇薇安重新将斩魄剑背好，她听到布雷特教授打了两个喷嚏，看来这次这个老头儿因为自己要得一场病了，但薇薇安却没有任何愧疚之意。她知道有苏珊在，可以让他恢复。 “我们、我们到底要去见什么人？” 布雷特教授忍不住再次问道，一阵微风拂过，布雷特教授抱着肩膀不住的哆嗦，他似乎越来越怀疑薇薇安的动机，况且他还知道薇薇安能使用魔法，他十分相信安娜教授的话，所以，对薇薇安始终忌惮三分。 薇薇安琢磨着是否要在此时回答布雷特教授的问题，毕竟在这么走下去，这个老头儿可能就要崩溃了。而此时，在远处那林子的边缘出现了一个人影。 薇薇安眯缝起双眼眺望着那个人影，她点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树林的方向，“他就是带你去见的那个人，一个你的老相识。” 布雷特教授这才看向薇薇安指着的那个人影，他一时间根本不能辨认出那个人到底是谁。那个人没有动，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布雷特教授不再问任何问题，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沉默的跟随着薇薇安接近那座林子。 随着接近，布雷特教授的双眼睁得越来越大，就连嘴都吃惊的张开，他突然加快了脚步，甚至超过了薇薇安，最后干脆跑了起来，薇薇安袖子内的匕首落入手中，她随时都准备要了布雷特教授的命。 布雷特教授显然已经认出了那个人正是真宗的首领萨伦，而在他接近萨伦时，一个瘦削的女人从萨伦身后的树林内走了出来，她的手中握着匕首，并警惕的看着自己。 布雷特教授的脚步慢了下来，但还是不敢置信般的看着萨伦，“您……您真的是……” 萨伦看了看布雷特教授，最后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布雷特。” 布雷特教授这才哆嗦着泪流满面，他在萨伦的面前虚脱般的跪倒在地，萨伦抢上一步将老头儿搀扶起来，他身后的苏珊这才收起匕首，她看了看平安归来的薇薇安，露出欣慰的笑容。薇薇安则只是将匕首重新收回衣袖之内，一如往常般的冷眼旁观。 “我、我以为您已经……天哪，真是奇迹啊，我们、我们这次就能……” 布雷特教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直起了身子，兴奋不已的手舞足蹈，“大人，请跟我去藏匿处，剩下的这些人要是看到您……” “还不能去见他们。” 萨伦忽然说道。 布雷特教授眨了眨眼睛，他愣在原地，手还指向布兰河的对岸。 “我们如今必须要完成一件事，然后才能去见那些幸存者。” 萨伦面无表情的看着布雷特教授。 “什么……什么事？” 布雷特教授慢慢放下手臂，他茫然不解的问萨伦。 “你难道忘记我们曾经的身份了吗？” 萨伦问道。 “我……” 布雷特教授有些惶恐，他低下头说道，“我们已经……没有了魔法。” “如果我说，魔法依然还在呢？” 萨伦看到布雷特教授猛然抬头，老教授的眼中闪烁着本已消失的希望之光。 “您……您说的是真的？” 布雷特教授颤声问道。 “当然，我会展示给你看，我们会一同干掉那个镇子上的所有血徒，我们会收复所有的失地。” 萨伦如此说道，“我们会重新让真宗崛起，我们告诉世人，巫师永远不会走向末路。” 第八十八章 选择 汉娜不眠不休，用了一天半的时间赶回了坎多要塞的河边，她发现龙族的营地已经被撤走，原地只剩下一些焦黑的痕迹。汉娜眺望了下远处的坎多要塞，坐在马背上犹豫了许久，最终她选择翻身下马，并没有急于去坎多要塞报告圣灵军团降临的消息。 汉娜让自己的马随意溜达，而自己则寻找着一些异样的蛛丝马迹。她在一处焦黑的地面蹲了下去，用手抓了一把地上的灰烬凑到自己的眼前仔细观瞧。汉娜那张遍布疤痕的丑脸紧锁眉头，她总觉得这些痕迹有些蹊跷，因为那些龙族并非真正的畜牲，他们也并不是人类所想像的那样生食鲜肉，或是用龙焰将肉烤熟再吃，她在军营内看到过那些龙族平时吃饭的样子，他们与人类几乎无异，也许从前他们是野兽，但现在，他们绝非野蛮的兽类。而眼前的这些焦黑的痕迹也并非火堆的残骸，而是…… 汉娜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就像自己河比尔去找林克时所看到的那些可怖的景象一样，这些灰烬和焦黑的痕迹显然与圣灵军团的降临有关，或是并非圣灵。汉娜想起了最终自己和比尔发现疯疯癫癫、破衣烂衫的林克时的情景，他们从未见过林克这个慌张过，就像见了鬼一般。他只是不断的喊着圣灵降临，但他却极力拉扯着比尔想要说些别的事情，但他说不出来。林克甚至想要将手塞进自己的喉咙里，就像是要掏出钻进自己身体里的什么东西。 太他妈的邪门儿了。 汉娜将手上沾染的灰烬连忙拍掉，然后立刻站起身走到一旁，就像是想要避开瘟疫一般。 汉娜走到河边蹲下去洗了洗手，然后再次站起身抬头仰望坎多要塞那高耸的城墙。要塞的上方往常一般都会有龙族来回巡逻，但如今却看不到一头龙。但似乎这座要塞的确没有沦陷，两面旗帜还在，要塞后面的码头还停着几艘船，全都一如往常般安静。 汉娜觉得自己多虑了，他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她没有看到圣灵军团出现在沿路的痕迹，他们的动静那么大，不可能发现不了。汉娜终于定下了主意，她准备向渡口前进，进入坎多要塞向贝克尔圣王报告西进遇到的危机，然后自己需要立刻赶回去，她虽然想要逃离那个恐怖的战场还有那些看上去诡异至极的怪物士兵，但她想要看到结局。 倒不是关心余威元帅和那几个痞子兵，好奇心在作祟。 汉娜叹息一声，然后走回自己的马身旁，她发现自己的马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根本不理会地上残留的那些草，而在这匹马的身后不远处便是没受到波及的青草地，但这匹马就是不去吃，就好像傻了一般。汉娜有些纳闷，但她也没发现这匹马有别的奇怪之处，或是恐惧什么，它就那么平静的在这里等着主人。 汉娜参加过巫王之战，她虽然是沙德一方的人，而且还赢得了那场战争的胜利，却依旧还是没想到沙德会莫名其妙的沦落到与沙希尔一样的下场。现在自己的这种感觉，就像当时一样，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林克说如果他们留在余威的身边最后都会死，但他也说了如果他们离开余威还是一样会死。这就是他和二狗子答应余威的邀请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左右都会死。 但是林克没说他们逃离军队会是怎样的下场。 他们一辈子都几乎留在了军队之内，从未离开过，即便是巫王之乱也没让他们死掉，那可是超自然力量的战争，汉娜见过无数恐怖的怪物和血肉横飞的场面，如今虽然面对的是圣灵，但汉娜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况且他们是亲卫，尤其是林克，他基本只是做侦察的工作。他可以第一个逃走，为什么他会说他们会死？ 汉娜骑上了马，她让马小跑几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稍稍放松下来，然后幻世了下四周的空荡荡的河边空地。有些莫名的恐惧并非来自外物，而是来自于自己的内心。汉娜知道这一点，这个地方和自己之前的经历，再加上一天半的疾驰，她太疲惫了，也许就是这样让她开始疑神疑鬼。 汉娜策马开始沿着河岸向上游的渡口跑去。她漫不经心的再次看了看河对岸坎多要塞上方飘扬的两面旗帜，其中一面是圣王贝克尔的标志，而另一面则是自己所跟随的余威元帅的标记。 它们几乎平起平坐。 有过传闻，说是贝克尔圣王之所以能成为东境之王，甚至成为如今的圣王都是因为余威元帅，他是贝克尔圣王的师父，而且还救了他不止一次，甚至在撒冷城陷落和老王战死之际将贝克尔圣王推上了王位，要知道，贝克尔圣王并非老王的血脉。有人说，余威元帅才是应该成为新王的那个人。 汉娜对此并不十分在意，这些事对他们这些卒子来说毫无意义。但汉娜立刻想起了林克说出他的预言的地方，他正是看着那两面刚刚立好的旗帜说出的这两个预言。 汉娜皱眉琢磨了下，她觉得，林克的意思是……余威元帅很重要。 谁都可以死，但他们不能让余威元帅死掉。 真他妈的奇怪。 汉娜歪了歪头，她觉得林克的话里似乎希望余威元帅成为联合王国的新王。 汉娜又想了想，她似乎觉得自己所料的的确如此。 可是……林克为何会开始在意这些权力的争斗？ 坎多要塞的空中终于出现了一头龙的身影。 汉娜看了看空中的那头龙，突然拉动缰绳让马停下。她就这样在原地看着那头龙，片刻后，汉娜突然重新拉动缰绳并调转马头。她开始策马疾奔起来。 汉娜如今专注的看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不再前往渡口，而是马不停蹄的重新返回余威元帅的营地，哪怕那是通往地狱的战场。 第八十九章 出路 贝克尔王有些头疼，他看着自己书房内的沙盘一时间有些出神。 “圣王陛下。” 贝克尔王没有吭声，直到蓝龙长老尼德霍格第二次稍稍提高嗓音后，他这才回过神来。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看了看贝克尔王没有说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略带关切的看了看这个年轻的王。贝克尔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看向蓝龙长老尼德霍格。 “东境目前的情况……如何？” 贝克尔王并不抱太大期望，如今的局势开始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自己发现根本左右不了。虽然目前他还有很大的优势，但战争远未结束，余威还带走了目前不次于龙族的军队，如今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却根本找不到出口。 “很……糟糕，卡瓦希尔帝国再次派出了远征军，这一次由年轻的皇帝埃德温的亲弟弟亚历山大亲自率军入侵东境，奥斯公爵和古斯塔夫元帅与亚历山大斡旋了三次，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古斯塔夫元帅与卡瓦希尔的帝国军汇合在一起，奥斯公爵战败，已经不知所踪，整个哈米德家族的领地全部沦陷。”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十分平静的向贝克尔王说着这些糟糕透顶的讯息，就好像事不关己一般，“据说东境的其它家族没有抵抗的意思，已经有三个家族宣布投降。东境……实际上已经落入了卡瓦希尔帝国的手中。” 贝克尔王更加头疼，他有些恼火的皱了皱眉，而蓝龙长老尼德霍格那波澜不惊的表情让他想要拔剑斩下那颗可恨的脑袋。 贝克尔王低下头重新看着沙盘，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龙族……龙族那边呢？” 贝克尔王问道。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沉默了片刻，最后叹息一声，“以红龙女王奥拉为首，蓝龙之王和部分黑龙部族的人公开宣布不再支持您，他们的去向……目前还不太清楚。” “为什么？” 贝克尔王忍不住问道。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看着贝克尔王想了想，这才说道，“因为老龙王——也就是我的哥哥尤蒙刚德已经陨落，目前龙族群龙无首，族人认为要选出新的群龙之王，而我的公开身份让红龙女王认为这是一个阴谋，她认为我会趁机夺取龙族至高无上的权力。” 贝克尔王这才猛然抬头，他有些吃惊，“尤蒙刚德……不在了？”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缓缓点头，“不久前我才知道这个消息，尤蒙刚德的法杖如今落入了奥拉的手中，她以此谎称她就是群龙之王的下一任继承者。” “你……能击败她吗？” 贝克尔王问道。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知道贝克尔王的意思，但是却摇了摇头，“我可以轻易击败她，但我不会这么做，我发过誓，绝不会窥伺群龙之王的宝座，而且……她也不会接受我的公开决斗请求，她有很多理由可以拒绝，甚至会以我的这个要求而蛊惑族人将我再次驱逐。” 贝克尔王无可奈何的再次低下头，“还剩下多少龙族留下？” “三十二人。”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说出了这个可怜的数字。 “这远远不够……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贝克尔王一边摇头，一边问道。 “在龙族目前的情况之下……很困难。”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看着贝克尔诚实的说出这个非常令人沮丧的结论。 贝克尔王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脚将沙盘边缘的一座城堡踢碎。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沉默的看着这一幕，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而且也没有显露出一丝其它的情绪，他还是那么平静。在两人沉默了片刻后，尼德霍格这才再次开口，“我们目前人数还是占优，不少联合王国的贵族选择加入我们，甚至还有不少大家族的支持……” “远远不够！你知道这一点！” 贝克尔王猛然抬头，瞪视着蓝龙长老尼德霍格，“我们所接纳的都是凡人！而我们所要面对的却是一群怪物！没有了龙族的支持，我们怎么可能与它们作战？” “您还有其它的选择，我们可以全力支持余威元帅的西进，源源不断的补给和兵力输送，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他率领的那支军队攻下王都马格梅尔。”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不在乎贝克尔王的怒意直截了当的说道。 贝克尔王沉默下来，最后摇了摇头，“不……我们……无法判断余威目前是否会……” “那么……我们还剩下最后一条路。”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缓缓绕过沙盘来到贝克尔王的面前，贝克尔王眯缝起双眼打量着这个显然隐藏着什么秘密的神秘龙族长老。 “什么路。” 贝克尔王轻声开口。 “有一个人会支持我们，他拥有的力量足以横扫联合王国，即便疯王以诺有白银之城的支持也不是他的对手。”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隐藏在兜帽内的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微光，“他可以帮我们力挽狂澜赢得战争的胜利。” 贝克尔王隐隐觉得蓝龙长老尼德霍格所指的那个人绝非善类，而且那种力量也并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他……是谁？” 贝克尔王还是问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要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要那种可怕力量的支持。他似乎只是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绝不可能回头。 “他就在门外等候圣王陛下的接见。”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答道。 贝克尔王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紧紧关闭的门。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则耐心的等待着贝克尔王最后的决定。 “让他……进来。” 贝克尔王最后说道。 蓝龙长老尼德霍格稍稍点头，然后缓步走到书房的门口将门打开。 一个瘦高个子、身穿灰色长袍的光头男人走了进来，贝克尔王看到那个男人的手上遍布纹身，脖颈上也有纹身，但脸上却很平常，白皙的面容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高个男人走到沙盘的边缘稍稍颔首致意，蓝龙长老尼德霍格则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后恭敬的不再言语。 贝克尔王微微皱眉，他的心中开始隐隐不安起来，但他还是问道，“你是谁？” “所罗门为您效劳。” 瘦高个儿的男人微笑着说道。 第九十章 事实 众人从莫妮卡的影子创造出来的传送门内一个个的跳了出来，莫妮卡最后一个出来，然后立刻回望雾蒙蒙的后方。法鲁格似乎并没有追上来，但莫妮卡还是没有让自己的晨星状态消失，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与曾经那个如此和蔼的阿希姆动手，更别提要杀了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法鲁格会来追我们？” 莫妮卡回过头问弗劳德，弗劳德则没有言语，他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远离这里，这个位置距离法鲁格还是太近了。” 玛丽娜知道自己女儿的传送能力只能将这些人传送到见过的地方，莫妮卡已经尽力而为了，但这里不断洒落的灰烬阻碍了大部分的视野，这次的传送肯定还是没能走多远。 “玛丽娜，你必须告诉我你们在那个操蛋的未来到底看到了什么。” 弗劳德忽然站到玛丽娜的面前说道。 玛丽娜有些惊慌失措的眨了眨眼睛，但是立刻皱眉抿住了嘴唇。 丽塔、裘德和尼克也全都沉默的看着玛丽娜，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玛丽娜的决定。涅伊特则若有所思的碰了碰自己的下巴，她显然也已经知道了那个未来发生的一切，而且在这些事件之中还有自己参与的一部分，她似乎也开始犹豫起来。 “拜托，玛丽娜，你知道我的为人，还有我目前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你看到了我的死亡，你害怕一旦我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便不会走上那条路？如果那是唯一能够解决目前所有危机的方法，你知道我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因为我早就不在乎这条命。” 弗劳德将手搭在玛丽娜的肩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告诉我，因为很显然目前的局势与那个未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对吗？为何法鲁格会突然与鬼帝克劳恩站在一起，又为何会想要在这个时间点将我在异界杀死？有人安排了这一切，他或者他们将我们引到了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你所说的那个幕后主谋是鬼帝克劳恩，但也许那根本就不是……” 丽塔紧锁眉头，她似乎想要说出真相，因为她也开始觉得弗劳德所说的没错。 “那个未来……我……” 玛丽娜看了看莫妮卡，然后又看了看弗劳德，她最后惨然一笑，摇了摇头，“我并非为了让那个未来所预言到的一切实现，我只是想让你和莫妮卡活下来，我……想要看到不一样的未来。” “所以……你才会告诉我鬼帝克劳恩才是幕后主使，你也认为这里面并非那么简单。” 弗劳德恍然大悟。 玛丽娜点点头，她看向丽塔，“你说的对，丽塔女士，我并不会成为命运的牵线木偶，我想要改变过去，但……我不知道一旦说出了所有的一切，是否就会将过去改变，我只能一点点的透露出讯息，并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将一切扭转……” “你不是神。” 弗劳德将手移开，“我们都不是，而既然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以我为中心开始旋转，那么，告诉我吧，玛丽娜，让我来做选择，让我这个无药可救的赌徒来赌这最后一次。” 玛丽娜看了看丽塔，丽塔似乎这才有些释然，她微微点头，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涅伊特，“也许……是时候了。” “是你让我们回到过去，是你决定要让过去的你返回到时间之初去寻找拯救世界的方法，你开启了时间之门，你从过去又回到未来，你认为完成这个循环就能让未来延续下去。” 玛丽娜一口气说出了这个隐藏在心中很长时间的事实，“你就是……魔法的创始者菲拉斯，而沙德和萨伦娜他们都是你的徒弟，我不知道他们还知道什么你定下的指示，但……如今我们回到过去就是要让你找到时间之门，并完成最后的循环。” 弗劳德没有过多的惊讶，他猜到了部分事实，但至于自己就是菲拉斯这件事的确出人意料，但想到萨伦娜在愚人城见到菲拉斯本尊后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来就是因为菲拉斯告诉了她这个真相。 可是…… 弗劳德觉得有些纳闷，他一边思考一边说出了这个疑问，“如果我……就是菲拉斯，那么，萨伦娜见到的那个人又是谁？他会是我？难道他来自过去或是未来？” “他应该就是你。” 涅伊特忽然开口，所有人都看向她，她似乎已经想通了这里面的关键所在。 “平行宇宙，只有这一种解释，那个菲拉斯既是你，又不是你，他并非那个来自过去或是来自未来的那个你，因为玛丽娜和我母亲所经历的那个未来与目前这个世界的状态有些许不同，在那个未来，能力者依然存在，而这个世界能力者和魔法一样都开始近乎被废。” “规则。” 弗劳德点点头，“规则存在着不同的改变。” “没错，玛丽娜他们所经历的那个未来的确存在，但那是另一个宇宙，另一个走向毁灭，截然不同发展的宇宙。那个玛丽娜和我母亲他们原本所在的那个宇宙。” 涅伊特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恐怕在那个宇宙的弗劳德并没有将你们送到原本你们消失的那个时间点，而是在你们消失后的时间点，你们回到的这个过去并非你们所在的那个宇宙的过去，而是另一个宇宙，包括那个法鲁格，他同样知道了这一点。” 所有人都吃惊不已。 “所以……在我们的那个宇宙，以诺成功了。” 玛丽娜喃喃自语，“他……将我们成功的送走，而我们再也没能回去拯救自己的世界……” “很有可能。” 涅伊特点点头，“而这个世界则是被弗劳德伪装成的弗劳德改变的世界，这就是他所想到的办法，他知道无法拯救自己的世界，但……还有其它与自己的世界同样的世界有机会得到拯救。” “可是……那个菲拉斯为何没有现身帮助我们？” 莫妮卡疑惑的问道。 “因为那个世界已然毁灭，弗劳德消失之后，他的所有时间线的残影也会逐渐消失，恐怕那个菲拉斯已经不复存在了。” 涅伊特说道。 “为什么你会确定这一点？” 裘德不断地摇着头，他恐惧无比，根本不相信这个荒谬的结论。 “因为我读到了法鲁格那慌乱的内心，他曾得到过我的帮助，我在弗劳德的授意下将末日的厄利涅斯的心脏交给了他，而他则将其带到未来交给了玛丽娜，而如今的我却没有丝毫的记忆。” 涅伊特说道，“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中，我从未得到过弗劳德的指示。” “可是……这个世界的法鲁格应该还活着啊？” 莫妮卡问道。 “这就是我们要找到的部分答案。” 弗劳德说道，“那个真正属于我们世界的法鲁格他究竟在哪儿？” 第九十一章 归来 黎明近在眼前。 老马可看着晨曦微亮的天边，他没有任何想法，这不过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因为他正被拴在镇中心的木桩上，这是他活在世上的最后几个时辰。等到天光大亮后，那些吃人魔鬼就会来到这里将老马可开膛破肚。 老马可应该战栗不已，但在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的面前被杀掉并被那些血徒分食后，他便早已不在乎自己最后的下场了。他这最后一夜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天空，直到太阳照常升起。 当太阳再升高了一些后，刺目的光芒终于让老马可不得不低下头，移开视线，他开始盯着前方通往自己的大道，他知道那些血徒会从那边赶来，他们会进行疯狂的仪式，然后开始将自己一点点儿的解体，他们会将自己的肉先喂给那些野兽和飞禽，最后才会将老马可弄死然后分食。 他们到底从何而来？ 老马可认为他们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或者是大神哈努卡释放到凡尘之中来清洗人类罪孽的业魔，当业魔将所有罪人处死之后，世界将迎来最后的审判。 老马可开始祈祷，他一直都很虔诚，即便很多人都放弃了信仰，即便那些人开始信奉异教，甚至开始将那个被称作“圣王”的来自东境的蠢材当作救世主来信奉。那不过只是一周前的消息，但这个镇子上的幸存者则立刻开始向这个伪神祈祷，他们期待着这个“圣王”会来杀死这些血徒，带给这个小镇新的自由。 老马可却对此嗤之以鼻，他只信仰大神哈努卡，他知道只有大神哈努卡才是真正的神。因为老马可在自己二十五岁的时候曾亲眼看见圣灵临凡的模样，他曾被那圣洁崇高的存在触碰过，他知道大神哈努卡已经选定了他作为自己忠诚的信徒，当自己离开人世之时，老马可就会去往白银之城，他将会在那个无比美好的地方获得永生。 老马可流下眼泪，因为他知道自己距离即将踏上的那条牺牲之路已经不远了，他不断的祈祷着，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与自己一样虔诚，他的儿子虽然没见过圣灵，也没有得到圣灵的触碰，但老马可认为既然大神哈努卡能关注自己，他就一定能听到自己最后的请求。老马可只希望能让自己的儿子前往白银之城，他宁愿将自己的机会让给儿子。 空中飞过一只乌鸦，聒噪的声音让老马可下意识的抬起头，他注意到那只乌鸦最后落在自己被绑住的木桩顶端，那只乌鸦用漆黑的眸子盯着自己。 老马可知道，这一定是那些食人魔鬼变化而成的，仪式即将开启，他们中的一个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这里，它正在欣赏自己临死前的表情。 老马可继续祈祷，他摒除所有杂念，他加大了音量，他歌颂大神哈努卡的伟大，他歌颂白银之城的荣光，他无比欣喜的迎接着自己最后的死亡。 老马可忽然觉得自己的头顶落上了什么东西，冰凉滑腻的感觉沿着头顶开始向额头滑落，那略微有些黏稠的液体最后滑落鼻尖流到唇边。老马可伸出舌头舔了舔，却立刻弯腰吐了起来，因为那是血，咸腥的味道让老马可终于开始恐惧起来。在干呕了几次后，他颤抖着重新直起身子，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头顶的乌鸦，他抬起头，尽量的将脖子扭到后面，他想要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只乌鸦的血……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无比狰狞恐怖的人头被一只长剑刺穿插在木桩之上。 老马可的心突突直跳，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在刚才还没有这颗人头，而自己也没有听到长剑刺入木桩的声音。 天空中忽然落下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老马可立刻紧贴着木桩，不敢动弹分毫。又是一片暗红色的液体洒落，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一声闷响，老马可看到一具无头尸体摔在自己的面前，那尸体的四肢都被扭成不自然的状态，而无头的腔子内还在汩汩流着热血。 就在老马可目瞪口呆的时候，天空中再次落下了几只乌鸦的残尸，还有一些人类的残躯和头颅。 这无比诡异的尸雨让老马可忘记了祈祷，也忘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因为他发现地上的一些血肉模糊的头颅都是光头，那显然曾经属于那些血徒。 嘈杂的声音在此时打破了死寂，老马可浑身打了个激灵，他立刻抬起头直视着前方的大道。 太阳继续升高，迎着光芒，一个人正缓缓向自己靠近，准确的说，那是个瘦削的女人，她的肩头似乎扛着一柄无比巨大的武器。而两旁的房子内则有很多人冲了出来，他们都在欢欣雀跃，老马可过了片刻才意识到那些人都与自己一样是这里的镇民，他看着那些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他看着那些人将那个不断接近自己的女人当作神明临凡般崇拜。 老马可迎着朝阳眯缝起双眼，他注意到，那个女人肩上的武器挡住了阳光，她身上那长袍夜一般漆黑，上面还有无数血迹。这个女人就像是死神般看着自己。 老马可再次祈祷起来，他认为这是大神哈努卡派来的使者，她即将带着自己和这些终于醒悟过来的镇民一同前往白银之城。她将用死亡宽恕所有的罪人，这就是最后的审判。 老马可泪眼婆娑的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她很年轻，但脸上遍布不少疤痕，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漠然的看着自己。 “你……” 老马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自由了。” 女人冷冰冰的说道。 老马可愣在原地，他有些困惑，他觉得这并非现实，但那个女人已经将巨剑插在地上，然后掏出腰间的斧子砍断了绑住老马可的绳子。 女人收起斧子，重新有些吃力的扛起巨剑，她似乎在抱怨自己的那柄太过笨重的武器。然后，老马可看着那女人转身离开。 更多的人正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更多的欢呼声响起。 老马可虚脱般的跪倒在地，他用尽最后的勇气喊住了那个女人，那女人疑惑的回头看着这个老头儿。 “为什么不带走我？” 老马可颤声问道。 “去哪儿？” 女人反问道。 老马可哑口无言。 “你……是谁？” 老马可最后问道。 那女人想了想，最后叹息一声，“真宗巫师，我们又回来了。” 老马可就这么呆呆的跪在原地看着女人走远，他看着人们簇拥着一群身穿长袍的人，他看着他们竖起一面旗帜…… 第九十二章 浮木城内 “您真的有必要亲自来这里吗？” 比尔对身旁的余威皱眉问道。 余威没有看比尔，他只是警惕的看着浮木城内的一片狼藉，“有些事必须自己亲眼找到答案才算安心。” “什么答案？” 比尔让到一旁，他看着两名北方蛮子战士走到两人的前方去搬起挡路的巨石和倒塌的墙壁、木梁，比尔对他们那异乎常人的力量始终一惊一乍的。他手中的弩枪甚至无数次瞄准这些目前还算是自己人的怪物。 “你不觉得奇怪吗？” 余威一边跨过北方蛮子战士清理出来却依旧开裂的地面，一边随口问道。 “什么奇怪？” 比尔也轻巧的跳了过去，他不明白余威指的是什么。圣灵的突然降临？还是城里人的大迁徙？ “圣灵军团既然可以从天而降，就代表他们完全可以在一个地方多次降临，他们本可以一鼓作气的将兵力输送到浮木城，但是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让我们赢得这一战，你不觉得奇怪吗？” 余威在一处深坑边缘停住，他将手中的焰形剑稍稍藏在身后，探头看向深坑的下方。坑很深，下面遍布焦黑的碎石瓦砾，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也许……他们将兵力分散开来，况且我们也并非主力，他们惧怕龙族和圣王陛下的大军……” 比尔还未说完，余威就打了个哈哈，他对此似乎深不以为然。 余威回头看了看比尔，比尔将目光移开。 “你在害怕我，你不像二狗子那些人，你很像那些贵族佬军官，你藏着不少心眼儿。” 余威笑了起来，“我倒是有些纳闷儿，你这样的人为何会与他们这些**子凑到一起？” 比尔耸耸肩，他偷眼瞄了瞄余威，那意思似乎在说他们俩半斤八两，一个元帅竟然能找这些**子当亲卫，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我还真不明白您的意思。” 比尔在装傻，不过他很意外余威会发现自己曾经是个贵族。 “你心知肚明，我找你们是为了推心置腹，我需要确切的判断，而不是官场上那些藏奸耍滑，因为接下来的战争，如果我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学会彼此信任。” 余威收起笑容，比尔看了看余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说说你的看法，我需要……” 比尔刚要下定决心相信眼前的这个草根儿元帅一次，他抬起头却瞥到一抹黑影从余威身后的肩头附近出现，他不等余威说完立刻抬起手中弩枪瞄准余威的肩头，余威双眼微微睁大，比尔来不及解释，但看到余威立刻弯下腰。比尔不禁佩服余威元帅的反应速度。 弩箭射出，但那黑影却忽然消失。此时，余威已经横剑急转身，却已然扑了个空。 比尔正在无比纳闷儿的时候，却看到余威站在坑边儿的脚突然踉跄了一下，比尔急忙上前想要拉住余威，却晚了一步，余威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一块儿，他立刻向前栽倒。在这一刻，比尔看到了一只黑手抓住了余威的脚踝。 两名北方蛮子战士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同时冲了上来，一人直接奋不顾身的跳进深坑，另一人则拦腰抱住了余威的腰。余威顺势将手中的焰形剑插在坑边减缓了下落的速度，而跃下去的那个北方蛮子则已经抓住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那东西突然叫了起来，声音凄厉刺耳。 另一名蛮子战士的右手直接插进了坑边的土层之中，余威来不及讶异这人的力量，他拔出焰形剑的同时已经腾空飞起，最后落到了比尔的身后，余威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儿这才站起身，他立刻来到坑边儿，比尔还在瞄准着那黑影不断射击，那名跳下去抓住那黑影的北方蛮子战士此时却已然断为两截掉落在坑底。 余威看不清楚那黑影的模样，只见那东西的速度奇快，却并不上来。另外一名北方蛮子在这时爬了上来，余威没想到这些怪物竟然并非只知道死战到底。 “阳光！” 比尔叫道。 余威恍然大悟，在深坑的边缘有不少阴影，那东西就隐藏在阴影之中，刚才的那次偷袭看来只是偶然的出手，一击不成，那东西立刻躲了起来。 比尔掏出一支火箭点燃，然后瞄准射了过去，那名北方蛮子也似乎明白了比尔的意思，他掏出一个圆球扔了下去，登时在那东西的旁边燃其一团烈焰，但那东西似乎根本就不怕火。 “真他妈的诡异……” 余威挠了挠头，他不明白这东西为何惧怕阳光却并不怕火。 那东西又向下缩了缩身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但叫声戛然而止，一支利箭在此时贯穿了那东西的身躯，余威立刻抬起头，他知道这支箭是从对面射来的。比尔立刻抬起弩枪瞄准深坑的对面。 三个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人向这边招了招手，然后褪下兜帽，“元帅大人！” “二狗子？” 比尔立刻睁大双眼，但他没有放下弩枪，因为他根本不相信正常人能在这座刚刚经历了灭顶之灾的废城内活下去。 “别他妈的动手，比尔！” 二狗子举起双手，“妈的，是我！你要动手我会拧断你那操蛋的细胳膊！我发誓！” 比尔歪头看了看身旁的余威，余威稍稍点头，却也没有放下焰形剑。二狗子将两人的沉默当作是认同，他开始与身边的那两人绕过深坑，爬进废墟内，最后艰难的跳了出来站到余威和比尔的面前。 那果然是二狗子，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却似乎没有受什么伤。二狗子轻蔑了看了看比尔手中的弩枪，最后抬起手指了指，“比尔，你知道我他妈的很记仇。” 余威则看了看二狗子身边的两个人，他没见过那两人，而且那显然也不是二狗子从自己军队内带走的那几个人中的幸存者。 “他们是谁？” 余威问道。 二狗子看了看身边的两人，最后咧嘴一笑，“他们救了我，而且他们也准备帮我们赢得这场战争。” 余威皱起眉头。 第九十三章 失控 余威辨认出了那两个站在二狗子身边的人隐藏在斗篷内的衣领材质十分考究，而那两人的动作和举止也并非像是普通人。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继续接下来的话题吗？” 二狗子左边那个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着余威说道。 余威没有动，他看向二狗子，二狗子似乎也猜到了余威的心思，他咧嘴一笑，“我明白，元帅大人，我不是已经跑到他们这一边儿，而是我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你找到我们几个就是为了能在战争中活下去，如今更好，我们不单单能活下去，还能赢得这行战争……” “不是赢得这场战争。” 那个中年男子插言道，“是我们不希望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因为我们目前需要面对共同的敌人，情况有变，我只是奉主人之命前来讲和。” 余威挑了挑眉毛，他如今大致能猜到了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他稍稍放低手中的焰形剑，“你们是疯王亚当的人。” 中年男子点点头，他似乎并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直截了当的说道，“萨斯为您效劳，余威元帅大人，我是亚当王的禁卫军统领，那位我的同僚则是目前联合王国军的新任元帅克鲁斯。” 那名看上去与比尔差不多岁数的男人稍稍颔首，他的双眼却没有看向余威的脸，而是直勾勾的注视着余威手中的焰形剑。 “我不明白，你们既然已经袭击了我们，却为何又来议和？” 余威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注意到二狗子稍稍有些紧张，他偷偷瞥了好几眼废墟内的阴影。余威觉得他显然是在害怕那些隐藏在阴影内的黑色怪物。但天色尚早，没有阴天的迹象，余威必须弄明白这里面的猫腻。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圣灵，也并非我们的军队。” 萨斯说出了这个令人费解的答案。 余威和比尔对视一眼，他们肯定不会相信萨斯的话。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但你们已经看到了那个坑下面的东西，而且你要知道，亚当王并不希望毁掉联合王国，他所要做的是救赎而非毁灭……” “哈！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余威咧嘴一笑，“你们俩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曾经是谁，又做过什么。我们曾站在真相之中，我知道疯王亚当和白银之城的阴谋，那并非救赎，你们想要的正是世界末日。” 萨斯摇了摇头，“我不期待你能理解我主和亚当王的意图，但我现在可以诚恳的告诉你，我们并非你们的敌人，而且目前在你面前的人可是真正的两名圣灵，我们足可以在这里干掉你，而如此一来，我们就会瓦解你们的实力，至少可以拖慢你们的速度。” 比尔重新抬起了手臂，将弩枪瞄准萨斯。 余威想了想，最后将手按在比尔的弩枪伤将其轻轻下压，“那么，这些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东西？那个影子般的怪物又是什么？” “虚无。” 萨斯说道，“它们全都是被虚无改造后的堕落圣灵，而至于那黑色的怪物，那就是隐藏在虚无之中的寄生虫，它们如今与操纵这些堕落圣灵的人一同返回了现世。” “我为什么要相信如此荒谬的话？我从未听说过虚无之中有什么东西，那些怪物难道不是异界的生物？” 余威如今觉得这座城中的空气有些凝重，阴暗的角落传来毛骨悚然的杀意。 “元帅大人，呃……我真的觉得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 二狗子再次拔出了一支刚才射死那只怪物的特殊箭矢，余威一眼便看出来那是用黑金制成的。 “不，不弄清楚所有答案之前，我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余威冷冰冰的说道。 二狗子闭上了嘴。 比尔也开始留意起四周废墟阴影下的动静。 萨斯和克鲁斯两人互相看了看，克鲁斯无奈的点点头，萨斯这才重新面对余威，他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去后背卸下背着的用布包裹起来的东西。 余威警惕的看着萨斯将布扯掉，露出里面的半截木杖。 余威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或者说……有些眼熟。 “大神哈努卡的法杖。” 萨斯说道，“曾经的法杖。” 余威眯缝起双眼，更加不明白，比尔则全然如坠云里雾里。 “我怎么知道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余威根本不信，因为他知道哈努卡的法杖已经与诺恩斯一同消失了，它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萨斯走上两步，比尔立刻紧张起来。 余威看了看萨斯，最后点点头，萨斯来到余威的面前，伸出右手，将食指在余威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无数画面在余威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 片刻后，余威晃了晃头，身体摇晃了两下勉强站住。 “元帅大人！” 比尔不知道是否要动手。 余威却伸手阻拦，他重新抬起头看着貌似一脸平静，却略带忧虑的萨斯。 “即便我们联合又怎么去战胜如此强大的敌人？” 余威回想着自己看到的那些画面，他第一次感到深深的忧虑，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们所要面对的远比白银之城困难的多。 “尽力而为。” 萨斯淡淡的说道，“而现在，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 余威抬头看天，发现一片云正在将太阳遮挡住。而废墟内似乎响起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声响。 余威无奈的点点头，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众人开始撤退，而那片云的移动有些过于迅速，二狗子嘴里立刻骂骂咧咧起来，比尔也紧张的一头冷汗。 “它们来了。” 萨斯忽然停下脚步，“克鲁斯，带他们走！” 克鲁斯点点头，接过萨斯扔过来的断仗，继续带领着众人狂奔。而萨斯则留在原地准备迎敌。 余威知道，这个萨斯应该不会再走出这片废墟了。但他并不在乎这个圣灵的陨落，他如今心乱如麻，因为他还在回想着萨斯给自己看的那些画面。 白银之城的以诺已经陨落。圣灵只剩下这两人逃出，而如今弗劳德则深入异界但他们所面对的前路却无比艰难。 世界在这一刻似乎开始完全失控。 第九十四章 浪客巫师 汉娜觉得自己能在太阳西沉前赶回营地，这一趟不算无功而返，因为自己在途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她庆幸自己没有前往坎多要塞去报信，这真是天大的运气。 汉娜又踢了下马腹，她不在乎这匹马的死活，她必须在天黑前赶回余威元帅的驻军大营，最关键的是，她想要知道自己离开前的那一战的结果，如果余威元帅就此失败，那么自己所发现的秘密也没有了任何意义，她还要想办法活下去。汉娜咬咬牙，她不知道自己到时是否会返回坎多要塞重新加入东境联军，或者像那些难民一般向北。 也许逃跑也比重返坎多要塞要好得多。 汉娜停止了胡思乱想，她如今开始祈祷，祈祷余威元帅能赢得那一战，这是联合王国乃至整个世界唯一的希望。 一声巨响在汉娜的身后突然出现，地面震动起来，汉娜身下的战马恐惧的嘶鸣一声，汉娜下意识的回头，她看到一片尘土飞扬和浓烟滚滚之中冲出来了几个圣灵模样的怪物。 没错，如今汉娜知道这些怪物和袭击余威元帅的那些圣灵是同样的东西，而比尔、林克和自己在南边儿看到的那些圣灵也同样是这些东西。这就是她所发现的秘密，惊人的秘密。 最主要的是，汉娜发现这些圣灵模样的怪物并没有围攻坎多要塞，它们反而有一些隐藏在货船之中，或是坎多要塞对岸的树林和山中。 汉娜在调头返回营地的瞬间发现了那些停靠在坎多要塞后方码头的货船的异样，她顺流而上，并且绕道进入上游林子的边缘，她看到了无数似乎如同人偶般静止不动的圣灵，最令她胆寒的是，她看到了一头龙载着贝克尔圣王降落在林子之内。在贝克尔圣王落地的瞬间，从黑暗的阴影中出现了一个光头男人。那些圣灵似乎正是听从那个光头男人的指示，但它们却给贝克尔圣王跪下。 汉娜如今还能感受到从那个光头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那是最原始的恐怖，汉娜从未那么害怕过，那就像是看到了万恶之源，那极致的邪恶。 汉娜强迫自己立刻逃走。她不知道那个光头男人和贝克尔圣王是否发现了她，但答案看来已经显现出来了。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爆炸就在汉娜和马匹的左侧不远处，掀飞的尘土和泥块儿飞溅而来，汉娜急忙拉动缰绳向另一侧躲避，饶是如此，汉娜还是感到不少尘土溅到了身上，她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痛，黏滑的液体正顺着额头流下。那显然是自己的血，自己的战马也受了伤，它的速度在减慢，而且摇晃起来。 汉娜觉得自己的运气在一点点儿的流失，她不想要撇下这匹马，但她知道，即便继续骑着它，也不可能走太远。就在汉娜准备做出决定的时候，第三声巨响在自己和战马的面前炸开。 战马还没有来得及嘶鸣，马头就被尘土中伸出的利刃割断。汉娜瞪大双眼，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和速度，她咬紧牙关在战马的尸体即将歪倒的时候向一旁扑倒，然后立刻翻滚了好几圈儿，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全都快要断了，但她知道自己经历过更糟糕的境地，她挣扎着翻身站起来，在三个圣灵般的怪物追赶而至的时候立刻狂奔起来。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因为汉娜知道自己不过是凡人之躯，她不可能跑得过那些怪物，她伸手入兜，掏出了两颗圆球，这是从那些余威元帅率领的怪物军团的补给箱子内偷出来的东西，她觉得那些怪物的东西应该都十分厉害，至少这玩意儿能保命。汉娜想都不想，直接将那两颗圆球向后扔了出去。 在圆球炸裂的瞬间，一团烈焰蹿了起来，火焰将三个怪物的身影遮挡住，但汉娜不会傻到在原地观看结果。她继续狂奔，如今只有一条路，东北边儿稍远的地方有上山的路，汉娜觉得自己只有进到山中才有最大的几率保住命，虽然这会让自己离余威元帅的营地越来越远。 没有别的选择。 汉娜开始转向，远处的山路若隐若现。她突然发觉自己的左边一个东西呼啸而过，几乎擦到了自己的手臂，她看到前方的地面上多出了一个燃烧着烈焰的石块儿。 汉娜不敢回头，她只能继续玩命儿奔跑，她觉得自己的肺都快炸掉了，但她已然死死盯着前方上山的路，那是自己最后的希望。 又是一阵风声夹带着炽热的火焰从头顶飞过。 好运气。 汉娜的双眼有些模糊，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但她不会停止奔跑。直到汉娜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击中并腾空而起，她古怪的在半空中依然可笑的挥动四肢摆出奔跑的姿势，但她的大脑却瞬间空白。 只剩下死亡这个词萦绕不断。 汉娜从空中栽落下来，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这时她才觉察到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而且下半身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恐惧的看了看自己的腿，她庆幸的发现，自己的双腿依然健在，但她同时也看到了三个怪物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汉娜抽出了自己靴子内的匕首，但她知道这是徒劳。 三个怪物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抬起手中的巨剑。 汉娜看着它，“去你妈的！来啊！” 这就是最后的结果，汉娜看着巨剑落下。 三秒钟后，汉娜这才发觉自己还活着，而那三个怪物则全都没有了脑袋。 紧接着，汉娜看到那三个怪物的身躯竟然开始扭曲变形，最后彻底成为了三个冒着青烟的黑色残骸。 汉娜看到三个人站在那三个怪物的不远处，其中的一个女人缓步走来，蹲在了汉娜的面前，她掏出一个水壶递了过来，“喝点儿吧，我们还需要继续赶路。” 汉娜没有接过水壶，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女人，“你……是谁？” 那女人看了看汉娜依然紧握的匕首，最后微笑一下，“玛丽娜，玛丽娜·诺克斯，一名浪客巫师。” 第九十五章 遭遇 薇薇安没有在意欢呼雀跃的人群，她只是走到一旁敞开着门的房子边上并拉过一旁的破椅子坐下，她看了看那柄令人恼火的斩魄剑，将再次无法收起的巨大斩魄剑放在一旁。 苏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有些兴奋的跑到薇薇安的身边靠在了墙上，“我们做到了。” 薇薇安耸耸肩。说实话，她没想到萨伦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她本以为那只是天方夜谭，但一切竟然是真的，或者说萨伦让魔法真的以另一种方法重新出现。 但薇薇安却有些不安，她似乎觉得这股力量与曾经音乐感受到的虚界始灵之力不太相同，却也并非黑暗的力量，只是…… “我不懂魔法，萨伦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珊转头好奇的问薇薇安，她眨了眨眼睛，“而且，你真的是一名巫师。” 薇薇安立刻摇了摇头，“我永远都不会承人这一点。” 薇薇安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有些动摇，因为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她曾经真的期望自己能成为一名巫师，她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对魔法十分着迷，并且背着父亲搜罗到了很多不入流的魔法书籍，但她的印象中没有一次能够成功的施法。在十二岁时，薇薇安便就此放弃了魔法开始钻研剑术。 “这有什么不好的，况且你的堂弟艾利欧也在这里。” 苏珊笑着说道，“你甚至可以成为超越萨伦的巫师。” 薇薇安斜眼瞥了瞥苏珊，最后移开目光，“也许……我会跟萨伦学习魔法，但那并非为了成为巫师，我只是要弄明白该如何变得强大……” “去杀死比列。” 苏珊接着说道，“我当然明白这一点，但现在似乎路在你我的面前敞开了，我们并非不能实现那个目标，可是……然后呢？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我们剩下的人生又该怎样度过？” “你会成为王后。” 薇薇安说道，“难道不是吗？” 苏珊笑着摇了摇头，“那是我们在遇到真宗巫师之前的想法，但现在……也许我不必走那一步，毕竟……我都不认识那个贝克尔王，听说他现在被称为圣王，还宣称是救世主临凡。他简直就和那个疯王亚当一样。” “那么你就回到你父亲的领地，你依然还是贵族千金。” 薇薇安看了看苏珊。 “你知道，这与那个贝克尔结婚是一回事，我怎么才能告诉我的父亲，那个已经成为王后的女人步过只是比列的傀儡。况且，贝克尔会同意我单方面的悔婚吗？最主要的是……” 苏珊低下了头，她捋了捋鬓边的发丝，神情有些失落，“我觉得我的父亲也并不在乎我……他只在乎权力，说实话，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他从来不曾陪我玩儿……” “我了解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也了解我，他对我无比宠爱，包括我的哥哥。” 薇薇安看着自己身旁的斩魄剑，“但他们现在全都死了，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在我的眼前被杀死。” 苏珊闭上了嘴，她似乎明白薇薇安的意思，但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希望在一切结束之后与你一同去看看这个世界。” 薇薇安稍稍有些惊讶，但没有拒绝，她只是低着头，掩饰住嘴角隐约露出的一丝笑意。 也许……这样也不错。 “一名浪客巫师，一名浪客剑士。” 苏珊咯咯笑了起来，“也许，我们的未来并不是那么悲……” 薇薇安睁大双眼，她看着一片血红在眼前铺开，本能，让她抓住了自己的斩魄剑，并且立刻侧身翻滚开来，当薇薇安再次翻身单膝跪地时，她看到苏珊的头颅滚到自己的脚边。薇薇安茫然的抬起头，她看到一个漆黑无比的怪物正在敞开的房门内用散发着幽光的双眼注视着自己。 世界一时间悄无声息，仿佛一切都静止下来，但在下一秒钟，薇薇安感觉到自己内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并且开始翻涌起无比炙热的烈焰。薇薇安听到自己尖叫起来，热泪涌出眼眶，但她并不是恐惧，她极端的愤怒，她那莫名其妙的力量和自己汲取的魔法融合在一起，薇薇安单手提起斩魄剑冲着那个黑色的怪物扑了过去。 那怪物似乎并没有躲避的意思，它只是向后缩了缩身子，但两只同样漆黑无比的爪子已经抬起来。薇薇安的斩魄剑落下的同时，那怪物竟然能毫不费力的挡住斩魄剑的攻击。 薇薇安再次大喊一声，她将所有的力量都释放出来，这一次，怪物终于有些动摇。它退后两步，薇薇安却趁势撤剑，在那怪物狐疑的时候，薇薇安横剑挥出，这一次她清晰的感受到了魔法之力的脉动，那并不像始灵之力，而是如同激流般生生不息，那就像是生命的本源一般回应着薇薇安的呼唤。 薇薇安手中的巨大斩魄剑猛然泛起夺目的金色光辉，那怪物立刻惨叫起来，而此时，斩魄剑已经削掉了怪物抬起来的爪子，进而将它的脑袋斩为两半儿。 苍蓝色的火焰突然从那怪物的尸首上燃起，刺鼻的诡异味道让薇薇安的嗓子眼儿似乎都着了火，她急忙咳嗽着退出阴暗的屋子。薇薇安一边咳嗽着，一边扔掉斩魄剑，她踉跄几步，将苏珊的脑袋捧起来，然后回到苏珊歪倒在墙边儿的尸首旁。薇薇安蹲下来，她将苏珊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安放在尸体的脖颈处。 直到此时，薇薇安才听到周围乱七八糟的喊叫声。薇薇安回过头，她看到所有人都开始远离阴暗的角落，显然在那里都有这诡异的怪物。薇薇安看到艾利欧正指着自己的方向从远处纷乱的人群中跑过来，她急忙转过头，正看到另一只怪物抬起爪子拍下。 那怪物的身体忽然被一股怪力给击飞出去，它暴露在阳光之下扭动着身躯发出凄厉的哀嚎，苍蓝色的火焰腾起，很快，那怪物便化为一地灰烬。 薇薇安看着一个身着盔甲，蒙着面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而在那男人的身后则走出来一个自己认识的男人。 “别来无恙啊，薇薇安公主。” 那个男人微微一笑。 “法鲁格？” 薇薇安喃喃自语。 第九十六章 黑暗力量 大神哈努卡、火源波欧斯和末日的厄利涅斯终于潜入了这颗诡异星球的裂隙中心，这里没有源魔，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还有寂静，在这里你听不到任何声音，万籁俱寂下，大神哈努卡仿佛置身于曾经意识的最深处，那片最模糊的、毫无意义的迷梦。 火源波欧斯的烈焰长枪迸发出更加炙热的光芒，他想要将黑暗找照亮，却根本无法做到，火源波欧斯反而发现无论是自己身上的耀眼光芒，还是长枪上那恒星之心的光芒全都逐渐变得黯淡，四周的黑暗似乎正在缓慢的吞噬这些光。 “我们必须快些找到核心，这里不宜久留。” 火源波欧斯有些不太自在，光是他的力量之源，但在这里，他最终会完全失去所有的力量。这里的黑暗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大神哈努卡也明白这一点，他开始向黑暗的最深处飘荡。三人之中只有末日的厄利涅斯对此不以为然，她对这里十分感兴趣，大神哈努卡能看到这个狡诈的盟友眼中那兴奋不已的幽光。但如今他和火源波欧斯需要末日的厄利涅斯的帮助，所以，大神哈努卡没有吭声。 三人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飘荡了不知多久，却依然无法找到核心的所在位置，这里似乎真的只有黑暗本身，根本别无他物。火源波欧斯焦躁起来，他似乎觉得这里是源魔设下的陷阱，就是为了将潜入者永远囚禁于此。他身上的光芒又黯淡了一些，火源波欧斯不得不收起烈焰长枪，将其重新凝聚成恒星之心放入自己的体内，他尽量的维持着自己的力量。 黑暗之中简直就是永恒，三人又不知过了多久，却依然只是在黑暗中茫然无措。 “我们应该返回，哈努卡，我们根本不了解这个地方，再继续探索下去，恐怕我们会距离入口越来越远。” 火源波欧斯终于忍不住说道。 大神哈努卡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一时间没有吭声。 “我们不可能返回，我们已经无法找到入口了，波欧斯，耐心点儿，我们只有找到核心才能离开这里。” 末日的厄利涅斯突然答话，听她的语气似乎根本不在乎目前的处境，她还是依然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心。 “你疯了吗？我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不，不会是永远。” 末日的厄利涅斯笑着摇摇头，“我们的力量终究会被虚无吞噬，我们最终什么都不会剩下，而是完全回归我们原本的本质。” “什么本质？” 火源的波欧斯有些恼怒。 “当然就是虚无本身喽，一无所有。” 末日的厄利涅斯咯咯笑了起来。 “你真的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好笑？还是你认为你自己可以独活？” 大神哈努卡的声音冰冷无情，他原本就不希望末日的厄利涅斯加入原初议会，因为她和暗夜的厄瑞波斯不同，她狂热的追求着力量的极致，在战争中多次食言将投降的始灵杀死并将他们的力量吸收转变。但哈努卡的哥哥所罗门却并不希望将末日的厄利涅斯驱逐出去，因为暗夜的厄瑞波斯不可能让这些人杀死自己的妹妹，将其放逐更是会让厄利涅斯继续疯狂下去。她必须被束缚在原初议会。 可是这一次…… 末日的厄利涅止住了笑声，她注意到大神哈努卡握紧了法杖，面容冷峻，末日的厄利涅斯耸耸肩，然后依旧轻松的说道，“请原谅，我不过只是在陈述事实，而且我只是希望两位能仔细的感受下周围那类似于源魔的能量波动。” 大神哈努卡知道自从源魔之战打响后，末日的厄利涅斯就被这些迥异于始灵之力的诡异力量着魔不已，即便原初议会禁止她汲取这些可憎的堕落力量，但她却还是背地里对源魔做实验，她了解源魔的部分本质，而且还找到了源魔力量的特殊本源。 大神哈努卡虽然无比厌恶源魔所拥有的那种黑暗力量，但他还是按照末日厄利涅斯所研究出来的方法开始探寻四周的黑暗空间。 大神哈努卡不再理会始灵所散发出来的代表着生命的力量，他开始探寻生命以外那隐约可以察觉到的冰冷、狂乱、疯狂的黑暗漩涡。 那就像是一道暗藏的激流，你虽然对其视而不见，而且根本觉察不出那股力量，但它就在那儿，汹涌湍急，要远比始灵之力更加强大，但你不觉得妮能控制住它，它反而想要控制你，那是绝对的自由之力，那是不受约束的混乱，极度的黑暗之力。 虚无。 大神哈努卡找到了那条激流，他努力不让自己被湍急的暗流吞噬。他开始向那力量之源的上游追溯而去，就像末日的厄利涅斯所说的那样，这样的力量暗流随处可见，它们似乎都汇聚于一个点。 “啊哈，看来你找到了。” 末日的厄利涅斯再次笑了起来。 大神哈努卡睁开双眼，他怒视着末日的厄利涅斯，“你在汲取那些力量！” 末日的厄利涅斯耸耸肩，“要不是这样，你认为我们为何会平安的进入裂隙之中？你真的以为我只凭我原本的屏障就能掩藏起我们的行踪？” 大神哈努卡恍然大悟，末日的厄利涅斯正是用源魔的力量来掩盖住三人的行踪，她早就已经开始使用这股力量。 “这种力量根本就不是邪恶的力量，你也感受到了，哈努卡，我们可以利用这种力量来创造出……” “够了！” 大神哈努卡大喝一声，“原初议会禁止使用这可憎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会创造出任何东西！它只会毁灭一切！” 末日的厄利涅斯叹了口气，然后摆摆手，“我不想跟你争论什么，好吧，继续我们的任务。” 大神哈努卡这才头也不回的转身，冷冰冰的说道，“当然，我们会毁掉核心，毁掉源魔，毁掉这股可憎的黑暗之力。” 三人再次开始向黑暗中飘荡而去。 末日的厄利涅斯并没有因为大神哈努卡的话而感到愤怒，相反的，她在黑暗之中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九十七章 新的危机 余威从马背上跳下来，他一边快步的走向自己的营帐，一边对迎上来的达维徳大声说道，“去找那些统帅，告诉他们坚守岗位，尤其是对浮木城的方向，将主力集结起来，城内有怪物！” 达维徳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困惑，他显然看到了余威身后紧紧跟随的二狗子，还有那个陌生人。但老战士没说什么，他点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余威钻进营帐，然后将角落里摆放的一瓶酒拿了起来，他拔开瓶塞儿喝了好几口，这才停下。他看到比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直接将酒瓶子扔了过去，比尔稳稳的接住，他犹豫了下，然后喝了起来。 余威又拾起一瓶酒扔给了二狗子，二狗子咧嘴一乐，立刻毫不犹豫的喝了起来。 “所以……疯王亚当不想要再继续这场战争？” 余威开门见山的看着那个名叫克鲁斯的圣灵问道，他如今知道，这个圣灵是那个占据白银之城的以诺将原本的圣灵改造而成的新生圣灵。 圣灵克鲁斯点点头，“我们如今没有理由再战，况且你也看到了，之所以我们没有动手，就是因为我们一直在跟虚无对抗。我们耗费掉了大部分的兵力，直到……白银之城陨落。” 余威紧锁眉头，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东境联军来说是好是坏，战争可以不用继续，但危机要比原来可怕数倍。 甚至这一次根本就没有取胜的希望。 “既然你们都赢不了，我们又怎么可能赢得这一战？” 余威挠了挠头，他如今才郁闷的想起来，酒对自己完全不起作用，“我们他妈的都是凡人。” “我们不用亲自对付虚无本尊，我们只需要对付他的手下，那些堕落圣灵和从虚无中钻进现世的寄生物……在过去，原初议会称其为源魔。” 克鲁斯说道。 余威一愣，他眨了眨眼睛，“源魔？是我知道的那个哈努卡封印起来的源魔吗？” 克鲁斯点点头，“那不过只是谎言，准确的来说，那些源魔并非这些原始的寄生虫，它们是末日的厄利涅斯利用虚无之力创造出来的新物种，原初议会发现了这些东西，最终发现根本无法将其快速的消灭，他们只能将其封印起来。” “很好……又一个谎言。” 余威摇了摇头，他终于爆发出来，“我他妈的还需要知道些什么？这个世界难道酒没有一句实话吗？” 克鲁斯没有吭声，他沉默的看了余威片刻，最后冷静的说道，“这个世界原本就隐藏着无数秘密，这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余威发作完毕觉得有些无聊，因为他原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发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竟然开始有了一些责任心。操蛋的改变。 “我无法做主，你应该去坎多要塞去找贝克尔王……” “不，我们找的是你。” 克鲁斯直截了当的说道。 余威皱起眉头，“我不明白。” “亚当王知道你和弗劳德之间的关系，他观察了你很久，所以他如今只信任你。” 克鲁斯想了想，“最主要的是，这个主意来自你的一个老朋友。” 余威越来越纳闷，正在此时，营帐的门帘忽然被拉起，一个人钻了进来。 比尔立刻紧张的回头，却发现是汉娜，她一脸脏污，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而一旁的一个男人则扶着狼狈不堪的汉娜。 “元帅大人！” 汉娜喊了起来。 余威绕过克鲁斯走到汉娜的面前疑惑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便注意到了扶着汉娜的那个人，“天杀的命运！法鲁格？” 那个男人正是法鲁格，他冲余威疲惫的笑了笑，然后与克鲁斯打了声招呼。这个举动让余威更加云里雾里，“你怎么认识……他？” “我说过，那个说服亚当王与你联合的人就是法鲁格阁下。” 克鲁斯平静的说道。 “什……什么？” 余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仔细的观察着法鲁格，他最后发现这个年轻人的右臂只剩下了半条，右脸被留长的头发挡住的部分有烧伤的痕迹。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龙王尤蒙刚德失踪了那么长时间……而我听龙族的人说，尤蒙刚德他……” “他已经死了。” 法鲁格叹息一声，然后立刻开口，“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但现在不是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们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必须抵住接下来的攻击。” “什么……攻击？那些怪物？” 余威转头看向克鲁斯，克鲁斯却看着法鲁格，余威再次转回头。 法鲁格看了看身旁的汉娜，汉娜点点头，她舔了舔嘴唇说道，“贝克尔圣王已经和那些、那些怪物联合了，我亲眼看到坎多要塞的船内和岸边的林子内都是那些怪物。” “什么怪物？” 余威问道。 “那些圣灵，不，不对……那些不是圣灵，我和比尔还有林克在南边儿看到的也并非圣灵，那都是这些伪装成圣灵的怪物。” 汉娜焦急的解释道。 余威如今差不多完全相信了克鲁斯和那个应该已经阵亡的萨斯的话。 “可是贝克尔他……” “龙王的死让龙族走向分裂，他需要力量，而他如今视你为眼中钉，他更急迫的需要力量来对抗你。” 法鲁格接着说道，“而此时，虚无的使者到了。” 余威恍然大悟。 …… 哈比将自己配好的药喂给林克，他有些焦急，因为今天林克的状态更加糟糕。最主要的是，哈比觉得自己的配方不会有错，再不济也会有一些效果，但林克却毫无反应。 哈比看了看林克那就像是死人一般茫然的双眼，最后叹了口气站起身。哈比快步走出营帐，想要去弄一些粥，他在营帐的门帘边最后回头看了看林克，然后走了出去。 林克继续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上方，直到他的双眸被一片黑雾取代。 林克猛然直起身子，他伸出右手，在角落里的一柄匕首飞入他的手中。林克翻身下床，木偶般摇摇晃晃的冲出营帐。 第九十八章 重入光明 “我们不能留下它！” 薇薇安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她攥着斩魄剑始终想要将站在萨伦身旁的那个蒙着面的男人剁成碎片。那个男人的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但那听上去根本就没有一丝快乐的意味儿，反而听上去无比悲哀，就像是在嘲笑命运的无常。无论是对自己的命运，还是对薇薇安的命运。 “你的朋友留下了他。” 萨伦平静的说道，他竟然还在强调这个怪物是个人。 薇薇安听到萨伦的这句话后沉默下来，其他的巫师则都没有言语，他们并不想参与到这两个目前似乎对他们而言代表着希望的人物。 “他已经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了，你知道这一点，他只是个傀儡，甚至要比契约剑士更没有自由。” 萨伦貌似是在说服薇薇安，“况且，我们需要他的力量，还有……他的知识和计策。” “他是个魔鬼！” 薇薇安冷哼一声，“他会找到让自己获得自由的方法，相信我，等到那时，即便你自诩为最聪明的人，也根本无法左右他，他会杀死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 那个男人的笑声更加疯狂，“没错，相信她的话吧，萨伦，你知道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几名巫师闻听此言立刻远离萨伦的身边，他们同样对这个曾经的谎言之王比列无比恐惧。 “让我杀了他！只要让我杀了他，我就会从此完全听从于你，我愿意成为你的门徒，帮你让真宗再次崛起！” 薇薇安咬牙切齿的瞪视着那个被改造城怪物的比列，比列的两双幽暗的眸子也打量着薇薇安。 萨伦依旧面无表情，他看了看身边的比列，最后摇了摇头，“你的朋友对我们说的如果是事实的话，即便所有的巫师都能重新掌控魔法，我们也不可能是虚无的对手，我们需要比列的力量，这是为了让这个世界能继续存在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冷静下来，女孩儿，你的仇恨与世界相比孰轻孰重，你应该……” “我才不在乎这个世界！当我被遗弃在黑暗之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希望！没人来救我，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将我们舍弃！人类的罪早已深入骨髓！我为什么还要拯救这个世界？” 薇薇安嘶声说道，“我只是为了复仇而活在这个世上，而比列的死就是旅程的终点！” “哈哈……” 比列放声狂笑，“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能再次看到你，薇薇安，我也没想到你的意志会如此坚定，黑暗造就了我，也造就了你！没错，杀了我吧！成为另一个我！这并非疯狂，我们才是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人！” 萨伦动了动手中的权杖，那是法鲁格交给他的东西，它能操控比列的行动。比列立刻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但看上去，他并没有恼怒，他还在无声的笑着。 “这就是你想要的？成为另一个魔鬼？即便你杀了比列，你也没有赢，而且……我知道你的愤怒的根源。” 萨伦转头看向不远处怀抱着苏珊的艾利欧，少年还在哭泣，但他依旧听从薇薇安的指示，保持着苏珊的头颅与她的脖颈相连，但苏珊的双眼还是茫然无神。 薇薇安低下了头。 “我曾看到你在慢慢改变，孩子，不是现在，你还有未来，黑暗不应该将你击溃，就像死亡一样。” 萨伦柔声说道，“我们不过只是凡人，我们会犯错，但不应该堕入黑暗，比列不过只是一个懦夫，他屈从于自己的愤怒，他已经输了，而我知道，你还没有在这条路上走远，苏珊也是如此，她不希望你就此成为魔鬼的傀儡。” 薇薇安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内心十分沉痛，她曾认为自己不会在爱上任何人，但她发现她错了。 她依然还是一个人。 苏珊救了她。 “薇薇安！” 艾利欧忽然惊呼一声。 薇薇安急忙转头，她看到苏珊正在吸进空气，双眼惊恐的睁大…… 那些旁观的巫师都惊讶的窃窃私语起来，他们从未见过死人能就此复生，无论怎样强大的魔法都无法做到这一点。活死人的研究就是为了死而复生，可是这就是神与人之间的鸿沟，从来未曾真的实现过，即便是弗劳德也是凭借神的力量才做到的复生。 苏珊做到了。 薇薇安扔掉手中的斩魄剑换忙跑到艾利欧的身边跪倒在地，她第一次流出欣慰的泪水，她第一次开始感谢上苍。 苏珊虚弱的活动着双眼，最后平稳下来，苏珊看到了跪在自己面前的薇薇安，她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你不属于黑暗。” 萨伦忽然说道，“你依然属于光明。你要比我们这些人都值得拥有第二次机会，薇薇安。” 薇薇安将苏珊小心翼翼的拉入自己的怀中抱住了她，苏珊稍稍有些惊讶，但立刻便放松下来，“我……又回来了。” 薇薇安点点头，然后这才放开苏珊，她慢慢站起身看向萨伦，“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萨伦微微一笑，“去找余威，帮助他走上他原本就应该走的那条路，既然弗劳德不在这里，那么他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可是……” 薇薇安冷静下来后有些困惑，“你真的相信那个人是法鲁格？” 萨伦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只见过那个年轻人一次，而且那一次也不过是匆匆一瞥，你认得他，你又怎么看？” 薇薇安看向被萨伦束缚住的谎言之王比列，“我印象当中的法鲁格从来不会使用如此黑暗的力量，他从来不会误入歧途。我……并不认为将比列交给我们的那个人就是法鲁格。” 萨伦点点头，“但无论怎样，他消灭了那些源魔，还将对抗源魔的力量交给了我们，他……不是敌人，至少暂时不是。但是……这个人似乎在操纵着目前的所有局势，我有预感，他将是揭开这个世界上所有谜团的关键，而且，那一天，不远了……” 第九十九章 迎接 利箭呼啸而至。 弗劳德骂骂咧咧的抱着脑袋向一旁翻滚开来，他躲过攻击后立刻又连滚带爬的跑回原地，他刚要伸手将地上的那张不断发出光芒、上面有几条沙砾构成的细线来回游走的地图，另一支箭再次袭来。这一次他避无可避，但人影一晃，莫妮卡已经接住了那支箭并将其折断扔到一旁。 “拜托，能不能让我安心的施法？这样很难搞啊！” 弗劳德抱怨道，“干好你们的工作，简直太不让人省心了！” “目前只有你是最闲的，痞子巫师！” 莫妮卡立刻回敬道，还冲着弗劳德竖起了中指。 弗劳德这才知道莫妮卡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格，而这个态度恶劣的人格自己似乎记得，但现在他没心情知道谁是谁。弗劳德嘟囔了几句，一把抄起地图向不远处坍塌的废墟墙壁跑去。他必须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来完成手头的工作。 两头没有眼睛的恶魔吐着长舌头忽然从天而降，一道闪电立刻击中了它，弗劳德俯下身立刻来了个急转弯躲过落下的恶魔尸体和溅射到一旁的污血和焦黑的残骸。第二只恶魔张着大嘴尖叫着再次俯冲而下，一支箭射中了恶魔的右眼，紧接着几支箭都插在了恶魔的身上，但恶魔依旧张着大嘴狂怒的叫着，直到两支箭射进了它的嘴里，恶魔捂着自己的脖子栽落下来。 余威再次转向，裘德则从他的右侧疾奔而来，刚才正是他用弩枪射死了那只想要杀死弗劳德的恶魔，但弗劳德并不想要感谢这个奸商，因为他发现裘德的身后有一群恶魔正在疯狂的追赶着他。 弗劳德气愤的挥了挥手，“妈的，滚开我这里，你这个白痴！” “还他妈的没弄完吗？” 裘德这才一边转向，一边同样骂骂咧咧的喊道，他顺手向身后扔出一个圆球，爆炸声随之响起，那些恶魔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裘德顺手扔掉已经无用的弩枪，将自己身后的巨斧卸了下来。 “催什么催！妈的，我现在哪儿有工夫！” 弗劳德破口大骂，但他立刻发现，裘德虽然拐了个弯儿，但似乎那些恶魔根本不在乎那个奸商，而是专注了看向了弗劳德。而在前方的废墟墙壁后面则跳出来了一只鳄鱼般的异界怪物，紧接着是第二只，然后那堵破墙忽然坍塌，一个庞然大物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那个有三个脑袋的畸形怪物将前面的怪物全都撞飞，然后摇晃着直扑弗劳德而来，并伴随着婴儿般的啼哭。 弗劳德扭头就跑，天空中又开始有恶魔追来，三个方向的恶魔全都开始追逐着弗劳德，恨不得将其撕碎。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强烈的冲击力直接将弗劳德掀飞了出去，他大头朝下来了个狗啃屎b，下巴几乎差点儿没摔断。但他还是立刻挣扎着爬起来，并首先抓住了那张地图，他欣慰的发现地图并没有破损的痕迹。 弗劳德从地上爬起来后立刻发现诺恩斯正在与那些恶魔战斗，但在她来到这里救援的时候，战线再次被撕扯开来，无数恶魔和异界怪物立刻蜂拥而至，莫妮卡此时已经飞到了空中，但那些恶魔和怪物组成的大军数量太多，即便莫妮卡已经化身为晨星状态还是不能快速的清理掉这些源源不断出现的恶魔怪物，因为她毕竟不能将这块儿死者之地毁掉，那也会让自己人就此死掉。 弗劳德找到了另一处似乎是钟楼的建筑，如今已经倒塌了一半儿，那里似乎没看到恶魔的踪影。弗劳德来不及细想，他立刻伸手入兜掏出几个小球随手抛掉，随着清脆的几声响动后，烟雾开始散开。弗劳德借着烟雾立刻撒腿狂奔，直到靠近钟楼的破墙边缘后，他才稍稍减慢了速度，他的右手搭在墙壁之上翻身跃起，但在落下后却差点儿被墙壁后面的东西吓死。 因为这里面密密麻麻的堆放着似乎还在沉睡的呓语，这些不停蠕动的怪物让弗劳德一阵头皮发麻，血差不多凉了一半儿。弗劳德庆幸自己在落下的时候没有踩到任何一个呓语，但他现在却不敢动弹分毫。 外面的打斗声音越来越响，弗劳德咽了口唾沫，心虚的回头看了看，他想要重新爬出去，但脚边的一只呓语立刻动了动。弗劳德急忙站住，他最后咬咬牙，干脆靠在破败墙壁的边缘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他小心翼翼的将魔法一点点的注入到地图上面的那些沙砾组成的细线内。那些细线开始快速的流动起来，但随着细线的流动，点点光芒也开始变换着方位，最主要的是，这些光点儿竟然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铃声。弗劳德紧张兮兮的一边留意着地图的变化，一边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呓语。这段时间简直难熬的要命，弗劳德觉得再过几秒钟自己就会疯掉，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地狱。 最后“咔哒”一声轻响，沙砾构成的细线突然缓缓消散，地图上的光点则正剩下了一个。弗劳德从兜内慢慢掏出一个罗盘模样的东西放在那个光点上面，罗盘上的指针开始旋转起来，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快的近乎消失，而罗盘突然从中间分开，露出下面漆黑无比的空间。 弗劳德无声的咧嘴一笑，他立刻将罗盘下面的地图撤下，一团火焰燃起，地图化为飞灰。弗劳德左手拿着敞开的罗盘，悄悄转身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但他突然听到身后出现了一声啼哭。 弗劳德只愣了一瞬，然后立刻不管不顾的爬过墙壁，再次狂奔起来。 “全都过来！我他妈的成功了！” 弗劳德边跑边喊道，在他的身后，一片啼哭声轰然响起，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快要炸开了。 不单单是他感到了恐惧，那些围追堵截众人的恶魔和异界怪物都立刻开始调头转向。 莫妮卡听到了弗劳德的叫喊，她也看到从废墟之中缓缓升起的一大片呓语，她立刻将自己的影子召唤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将同伴转移到弗劳德的身旁，诺恩斯也帮忙带过来了裘德和尼克。 弗劳德在众人来到自己身边的瞬间将罗盘扔到空中，他大声说出开启传送通道的密语，罗盘内的空间立刻旋转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你确定是克劳恩所在的宫殿？” 诺恩斯问道。 “至少我知道留下来也没啥好果子吃！” 弗劳德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黑暗之中。 众人紧随其后。 在所有人都通过了传送通道后，弗劳德立刻念出另一段密语，黑色的漩涡般传送门晃动着开始解体，最后彻底消失。 弗劳德暗暗松了口气。 “我的天哪……” 裘德倒抽一口凉气。 “好消息是你的确将我们送到了准确的地方。” 诺恩斯说道。 弗劳德转过身，他的面前是无边无际的恶魔大军。 “坏消息是……” 诺恩斯摆好架势，准备动手，“克劳恩显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我们。” 弗劳德抬起双手，两团火焰腾起，“全他妈的是废话！” 第一百章 战争 “你……经历了什么？” 当其他人都离开了营帐后，余威给法鲁格倒了一杯酒，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苍老了许多，原本二十多岁的年纪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四十多岁的模样。 法鲁格动了动自己的断臂，他显然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残疾，他苦笑一声，伸出左手接过弗劳德递过来的酒杯。余威发现法鲁格的左手也少了两根手指。 “一言难尽，我……没能跟随着尤蒙刚德去完成本应由我来完成的任务，在接近永恒冰川的时候，我们感受到了虚界的快速崩塌，一切规则随之改变，而就在那一刻，我用仅剩的力量将失去意识的尤蒙刚德和其他同伴保护起来，但……在这之后，我便不再记得任何事情。直到我再次醒来，我发现我身处于一座森林之中，而整座森林正在向我低语。” 法鲁格抬起手臂，看了看酒杯中那暗红色的液体，他缓缓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我那时才迷迷糊糊的知道，我竟然身处于千羽城内。有人将我送到了那里，而千羽城正在带着我前往永恒之王所在的巨石群岛。” “千羽城？” 余威有些惊讶，“弗劳德他们的目标就是千羽城，据说在那里能找到进入异界的方法……永恒之王？那又是什么？” 法鲁格点点头，“没错，我本以为我是去与弗劳德汇合，我问了千羽城关于尤蒙刚德他们德下落，她却似乎并不知情。她只是得到了一个请求，那就是要将我送到永恒之王所在的巨石群岛去阻止什么……” 法鲁格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事情没那么简单，对吗？” 余威喝了一口酒看着年轻人那失落的神情，“我想我们都一样，自从我们开始了这场操蛋的旅程后，一切都开始面目全非。” 法鲁格再次赞同的点点头，他看向余威，“这根本就不是命运所安排的，我们所有人，我们这些在整张棋盘之上所进行的每一步都是被算计好的。弗劳德是对的，我们只不过都是傀儡，但……我们只能走下去，因为当所有的真相摆在我的面前时，我发现，这就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什么……意思？” 余威从未听过法鲁格这么说过，也从未见过这个年轻人如此失落，却又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自己即将要走的路。 “虚无。” 法鲁格说道，“一切都是为了对抗虚无。” 余威想起在浮木城的废墟内看到的那些怪物，那些最初的源魔，它们似乎就像是那些来自异界的恶魔的祖先。 “不论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还是其它的宇宙，有光就有暗，有正义就有邪恶。如果说天父代表着光明的极致的话，那么……虚无就是黑暗的极致。两者一直在不停的对抗，却又根本无法击败对方，两者最终只能互相妥协，并守住自己的领域。但只要天父创造出一个新的宇宙并出现新生命时，虚无就会趁虚而入，那就是万恶之源的倒影，光明与黑暗的战斗从此不停的继续着，天父没有插手，因为这反而会让宇宙走向相对的平衡。” 法鲁格对余威开始讲述自己所得到的那些真相的秘密，“但……有些东西被改变了，虚无开始入侵，它破坏了平衡，并且逐渐开始瓦解整个宇宙的根基，恶开始膨胀，光明走向衰落。直到现在，战争依旧没有停息，反而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余威听得有些头皮发麻，要是从前，他会认为这都是无稽之谈，但当他回想起跟随弗劳德之后所行之路，他知道法鲁格所说的这些全都是事实。 世界在崩塌。 “已经有很多个宇宙毁灭了，但目前虚无还没有获得最终的胜利，因为它还没能占据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 法鲁格严肃的说道，“最后的决战就将在我们的这个世界打响，如今，大神哈努卡已经归来，他成为了虚无的傀儡，他将开始最后的复仇。” “为何是我们的世界？” 余威不太明白，“为何我们的世界如此重要？” “因为我们所在的宇宙正是源初宇宙，如果将这个宇宙毁掉，那么由它开启的所有宇宙都将飞灰湮灭，最后的规则将被瓦解，万事万物重新归于虚无。” 法鲁格忽然起身，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余威所在位置的上方。 就在此时，营帐的门帘被掀开，余威的亲卫达维徳冲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是负责照看林克的哈比，他神情慌张，浑身颤抖。 “发生了什么？” 余威皱眉看着达维徳。 “林克……不见了。” 达维徳有些忧虑的说道，“而且……哈比说林克还拿走了一柄属于他的匕首。” “林克醒了？” 余威纳闷的看向哈比，哈比却不停的摇着头，害怕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妈的，冷静点儿！林克去了哪儿？” 余威注意到法鲁格根本不在意三人目前面对的问题，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上方。余威也不禁抬起了头。 “小心！” 达维徳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营帐上方的帆布忽然被撕开的瞬间，达维徳抽出一柄匕首想要掷出，但法鲁格比他要快得多，年轻人直接将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只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酒杯正中黑影的身上。酒杯忽然炸开，余威本能的向前扑倒。那黑影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急坠之下砸在余威的身边。 法鲁格抬起仅剩的左臂，一团火焰从那黑影的脚下腾起，黑影突然尖叫起来，但它很快便直起身子，继续扑向余威。 余威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他却困窘的发现自己的焰形剑不在背后。达维徳趁机拉住了余威向自己的身后用力甩去，老战士扔掉匕首已然拔出了战斧，他咆哮一声用尽全力将战斧迎着那燃烧着烈焰的黑影斩落。 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达维徳的这一击竟然扑了个空，那黑影竟然蹿出火焰，绕过达维徳，黑影已然来到了余威的面前。 此时，哈比终于尖叫起来，“林克！他是林克！” 第一百零一章 疯狂 “它们为什么不上来？” 尼克擎着巨大的砍刀瞪着牛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恶魔大军。 “我们……是不是先动手比较好？” 莫妮卡歪头问弗劳德。 弗劳德挑起一边眉毛打量了那些怪物半天，最后干脆将手上的烈焰熄灭，迈步走了上去。 “你疯了吗？” 裘德紧张的喊道。 弗劳德却摆了摆手，他径直走向那些默然而立的怪物，最后在恶魔大军最前面的一只奇美拉的面前站住。莫妮卡则已经来到了弗劳德的身边随时准备出手，但当她看清了这些怪物的真实面目后，她这才惊讶的放下手臂。 “哈！我早就应该猜到了，如果鬼帝克劳恩想要在这里干掉我们，他本就可以在那个峡谷内的秘道动手。” 弗劳德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他面前的那只奇美拉在微风拂动下晃动起来，就像是海市蜃楼般缥缈不定。 “全都是死人！” 莫妮卡有些恶心的皱起眉头，其他人听到莫妮卡的声音后都卸下了防备走了过来。 只见这些怪物那半透明的形体内部是一群闭着双眼站立在原地的腐烂尸骸，这些尸骸似乎并没有活过来的意思，看来也并非活死人。这些伪装成怪物的尸骸就像是雕塑般装饰着通往鬼帝克劳恩城堡的宽阔道路。 众人似乎在此时听到了一阵疯狂的笑声。 弗劳德抬起头看着灰烬尘埃之中那城堡的模糊轮廓，曾经那些可怖的记忆涌上心头。 “这么说，法鲁格是想要将我们引到这里，而不是想要真正的杀死我们。” 诺恩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也是为何他会故意让你偷走那张地图。” 弗劳德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他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诺恩斯挑了挑眉毛，显然发现了这一点，诺恩斯忽然笑了，“你……早就知道这一点了，对吗？你不过只是将计就计。” 弗劳德耸耸肩，“我们原本就是为了潜入鬼帝克劳恩的城堡之内，何乐而不为呢？既来之则安之，毕竟还没到最后的结局。” 弗劳德说完后便走了起来，众人一边好奇的观察着这些似乎是鬼帝克劳恩的恐怖城堡的装饰物，一边开始小心翼翼的沿着灰烬铺就的道路前行。 弗劳德看到了久违的巨大十字架，那些遍布荆棘的钢铁十字架就这么矗立在那些怪物的后方分列两列，一直延伸到灰蒙蒙的阴影之中。 “救赎之路。” 弗劳德喃喃自语。众人已经能看到那些巨大的十字架上被荆棘缠绕住并被钉在上面的可怜虫。并非全是人类，甚至还有龙族被折断双翼绑在上面，那无法化身人形的巨大形体还在不断无声的扭动着。 “真是变态！” 莫妮卡评论道。 “可是……克劳恩是怎么做到的？” 裘德觉得眼前的景象要比血肉之路内看到的那些残缺不全的活死人更加骇异，“这些龙族为何不能变成人形逃脱？” “克劳恩会折磨他们，将他们逼得疯掉，甚至忘却了如何化身为人，他们最终只剩下了野兽的本能，最终，克劳恩才会将他们钉在十字架上当作自己的战利品。” 弗劳德解释道，“他在向所有的生灵宣告，没人能保持理智，只有疯狂才是最终的归宿。这不过是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作品之一。” “作品？” 丽塔皱起眉头，她对鬼帝克劳恩的这种嗜好深恶痛绝。 “没错，他认为自己是疯狂的艺术家，异界六君主中最有才华的恶魔。” 弗劳德轻哼一声，“他的主题就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于疯狂，即便是恶魔也一样。” 弗劳德指了指左侧十字架上那个不断痛苦扭动的被剥了皮的人形生物，那东西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双眼的眼皮已经不复存在，就这么瞪视着下方的弗劳德一行人，他的嘴不断的张开闭合，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这就是恶魔之中的一个倒霉蛋儿。” 弗劳德撇了撇嘴，他早就看惯了这些恐怖的景象，很快便移开视线。 “他连自己的同类都不放过？” 玛丽娜摇了摇头。 “嗯哼，因为他认为恶魔只不过是极端的愤怒，他们根本就不够疯狂，他们依旧渴望着离开这个地狱，这就是希望。鬼帝克劳恩看到了在地狱之中竟然也存在着希望，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而他决定让地狱成为它原本的那个单纯的模样。” 弗劳德咧嘴一笑，“毫无希望。” “恶魔依旧……向往着光明吗？” 诺恩斯沉吟道，“这还真是……耸人听闻。” “欲望，希望，在某些时候，两者没什么不同，恶魔不过想要得到那些他们不曾得到的美好东西，那是本能，他们不知道那就是希望本身，但克劳恩看到了。” 弗劳德边走边说道，“他认为这是个悖论，因为地狱无法带给世人绝望的话，它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从某种意义上讲，鬼帝克劳恩想要成为极恶的救世主吗？” 诺恩斯冷哼一声，“真是狂妄至极！” “不如说是荒诞至极。” 丽塔摇了摇头，“可是为什么他会比其他的那些地狱君主更加疯狂，更加可怕呢？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曾跟随了他数十年，经历了两次死亡。” 弗劳德直视着前方说道，“我没能找到原因，可能……事实就是他原本就是疯狂之源，他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疯狂之人。” “万事必有其因，即便是疯狂也有其根源。” 玛丽娜似乎并不赞同弗劳德的判断。 弗劳德耸耸肩，“去跟那些变态杀人狂说去吧，你知道，他们没有理由，因为他们就是想要杀人，这是他们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的，他们无法被拯救。” “看来，这些变态会崇拜死克劳恩的。” 莫妮卡厌恶的摇了摇头，“我真想知道，一旦那些恶心的灵魂进入异界后会变成什么。” “血肉之路。” 弗劳德笑了，“他们全都在那里，他们都成了通往死者之地的基石。” “还真是……艺术。” 诺恩斯不得不感叹道。 “究竟他是怎样的恶魔，你们还是自己亲自去判断吧。” 弗劳德指了指前方。 鬼帝克劳恩所在的城堡透过迷雾一般的灰烬屹立在众人的面前。 第一百零二章 黑暗降临 余威如今也已经看清了这个如同鬼魅般的黑影的模样，虽然林克的面目有些狰狞可怖，但的确是他。余威来不及细想，因为林克的速度有些过于迅速，他只能让出自己的要害，并伸手去抓林克刺出匕首的手腕。法鲁格在一旁有些焦急，因为他没想到此人竟然对魔法烈焰免疫，他现在知道此人一定与虚无和源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为时已晚，此人已经逼近余威，法鲁格如果此时使用魔法会波及到余威。 余威一边祈祷自己体内的真血之力能抵御住这个过于疯癫的林克的攻击，一边已经与林克撞在了一起。他的手腕成功的搭在了林克的手腕之上，自己的左侧肋下却也被林克的匕首刺中。没有丝毫的疼痛感，这是变成吸血鬼的好处之一，但他不敢托大，立刻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林克的手扭断，但余威立刻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计划根本成功不了，因为林克的力量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余威看着眼前的这个瘦削的男人的右手不自然的翻转过来并扣住了自己的手腕，他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冒出丝丝青烟，林克的手指扣进了手腕的肉里，并发出红光。 剧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余威猛然睁大双眼，他好久没有经历过这种伤痛了，一时间大脑空白一片，但他豪横的咬紧牙关立刻将身体扭转过来，林克的匕首在余威的肋下继续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不断的喷涌流淌而出，余威却浑不在意，他在转身的同时生生扯断了自己被林克扣住的手臂，他空出的左手也已经抓住了林克的头发，余威弯腰用力拉扯林克的脑袋，并用右肩抗住林克将其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林克依旧死死扣住余威的手腕，但匕首却已然脱手卡在了余威的肋骨上。 达维徳看到了机会，他立刻举起战斧一斧子劈下。余威想要告诉这个老战士留下活口，却已经来不及了。但达维徳并不傻，他知道需要从林克的嘴里套出一些秘密，他只是将林克的双腿斩下。 法鲁格也看准了时机将衣袖内暗藏的一柄黑金打造的匕首掷出，匕首在魔法的强化下削断了林克扣住余威的手臂。余威趁势立刻向后退开几步，最后虚脱般的左倒在地。达维徳连忙跑过去查看余威的情况，而法鲁格没有就此罢手，他用自己仅存的左臂在空中快速的编织出多重法阵，数道光圈儿向林克的身体上飞去锁住了林克的腰部、脖颈和仅剩的那条不断抓向余威的手臂。在光圈二固定住林克后，法鲁格又再次施加了好几重的封印，直到他确信这个林克无法逃脱后这才住手。 法鲁格不再留意林克，而是急忙走到余威的身边蹲下去查看他的伤口。肋下到腹部的伤口有些可怖，内脏和肠子都流出了一半儿，余威虚弱的看了看法鲁格，脸色要比之前还要苍白。法鲁格知道，这样致命的伤口却要不了余威的命，看余威如今的表情却十分疼痛，那显然来自于手腕的伤口。 法鲁格将余威的那条手臂抬起来皱眉查看，他发现五个窟窿焦黑化脓，没有血流出，却有黑色的纹路开始顺着伤口向手臂上方蔓延。 法鲁格对虚无的力量只了解皮毛，他不清楚真血的力量是否会让伤口愈合。也不知道一旦真血的力量失效，自己要怎么才能治疗这样诡异的伤。 “斩断他，达维徳！” 余威虚弱的嘶声喊道，他显然还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那个手腕上的伤口要比想像的更加严重。 法鲁格愣了一下，但他也觉得没有别的办法。他知道，斩断它也许能阻止虚无之力的扩散，所以，他没有阻拦。 “那是使剑的右手。” 达维徳握着战斧有些犹豫。 “比死了强！妈的，动手！” 余威喝道，“哈比，过来将我的断胳膊伸直！” 哈比浑身颤抖的看着这惊悚的一幕已然傻了，他听到余威竭力的喊喝后一个激灵站起身，但他却不敢过来，直到余威要威胁杀了他，他这才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托起了余威的手臂，在这个过程中，他两次踩在地面上的血泊中滑倒在地。 达维徳不再言语，他站起身，法鲁格扶住了余威的身子，达维徳一斧子将余威的右臂利落的斩下。 哈比扔下余威的断臂，转身跪倒在地吐了起来。 “我需要血。” 余威立刻转头对法鲁格说道，“很多血，妈的，这一次要比上次面对哈努卡时惨的多。” 法鲁格急忙点点头，“给我一点儿时间。” 法鲁格不再多说什么，他将余威交给达维徳急忙站起身，他看了看林克，再次确认那个诡异的男人不会挣脱开自己的封印后这才快步走出营帐。 “如果是我，早就死了。” 达维徳扶着余威说道。 余威咧嘴一笑，但双眼却看着那边还在不断挣扎的林克，那样子就像是一只被困在陷阱中的野兽，他似乎根本没有了自我意识。 “他还活着。” 达维徳再次说道，“他跟你一样，不再是人类了。” “或者……他根本就不是林克。” 余威的眼前一阵模糊，“也许……也许林克早就死在了那次探查之中。” “清醒点，那个巫师很快就会回来。” 达维徳看出了余威开始变得不太清醒，有些焦急起来，但余威却无法坚持住，他知道黑暗即将降临。 那是自己曾经无比向往的死亡。 “哈比！妈的！快过来做点儿什么！” 余威第一次听到达维徳如此暴躁的喊喝，他知道这个老战士即便在千军万马之中拼杀也不曾露出太多的表情。余威忽然笑了，人人都会改变，不是吗？就连一个卡瓦希尔帝国的士兵，一个曾经势不两立的敌人都会成为我的朋友。 余威闭上了双眼。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迎来了完全的寂静。 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第一百零三章 封印 直到那股黑暗的力量就像是暴躁的烈焰般炙烤着大神哈努卡的意识，他这才中断了与那股力量的联系。 “啊……真是美妙无比啊。” 末日的厄利涅斯发出一声病态的赞叹声。 大神哈努卡和火源波欧斯也同样看到了下方那颗暗红色的巨眼，黑暗正从巨眼的中心瞳孔不断的涌出，最后与四周的空间融为一体。大神哈努卡这才明白，这个虚无般的空间正是由这个核心内部流出的黑暗力量构成的，整个裂隙都是核心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我们要怎么才能毁掉这个核心？” 火源波欧斯也开始对那令人战栗的恐怖黑暗力量感到无比恐惧，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在这种极端的黑暗面前不值一提。 “我们根本无法摧毁它，它已经成为了这个宇宙的一部分。” 末日的厄利涅斯贪婪的看着那个核心说道，“哈努卡，你知道这一点，我们应该将这股力量据为己有，只有这样才能稳定宇宙的平衡，而且，这股力量也会帮我们打赢接下来的战争，想想看，我们会创造一个怎样奇迹般的未来……” “够了！厄利涅斯，你的任务已经完成。” 大神哈努卡怒喝一声，他手中的法杖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但光芒却在黑暗之中摇曳不定，“我会将其驱逐回虚无，关闭裂隙。” 末日的厄利涅斯稍稍有些愠怒，但很快的，她便恢复了常态，她夸张的鞠了一躬，退到一旁，“很好，如今所愿，大神哈努卡。” 大神哈努卡开始小心翼翼的向那个巨眼核心飘去，他竭力克制住自己内心中不断涌起的恐惧，并用法杖的力量来稳住自己不被黑暗所吞噬。但随着接近核心，那根缔造者亲自交给他的法杖上的光芒也开始不断的减弱。强大的黑暗力量从大神哈努卡的四周不断崛起，大神哈努卡发现这股力量似乎并非想要将他吞噬殆尽，而是想要将他重新塑造，将他变成黑暗的一部分。 黑暗力量不再如自己探查时那么暴躁无常，而是围绕着大神哈努卡一点点的接近、试探，它们在诱惑着他接受它们，它们在不断承诺着超越一切的力量…… 大神哈努卡稳住自己的意识，他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颗巨眼之上，他继续汲取着法杖中的力量来对抗黑暗力量的侵蚀，最后，他凭借着自己无比强大的意志力来到了核心的面前。 核心的中心并非瞳孔，如今近在咫尺，大神哈努卡能够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道裂缝，而在裂缝之内便是虚无本身。大神哈努卡战栗不已，他相信末日的厄利涅斯所说的话，即便是凭借原初议会所有人的力量也根本无法毁掉这个核心，这股力量也许只有缔造者本尊才能与其对抗。 大神哈努卡想到这里忽然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为何缔造者没有亲自前来帮助他们来对抗虚无？他应该知道虚无的力量最终会毁了整个宇宙，但是他为何没有现身？ ……因为他对此无能为力…… 大神哈努卡立刻紧张起来，他环视四周，最后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那颗核心的裂缝之中。他知道，那个声音正是来自于裂缝之内的黑暗。 这个声音就是来自于虚无本尊。 ……没错……如果天父代表着光明……那么我就是黑暗本身…… 虚无显然能够轻易的探查到大神哈努卡的意识，哈努卡震惊无比，他发现自己在虚无的力量面前就如同一粒微尘。 虚无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无比轻蔑。 ……微尘……不……你在我的眼中根本不存在……是我决定了你在这一刻的存活……是我决定让你继续存在下去……我的一个念头就会让你彻底消失……无论是物质层面还是意识层面…… 虚无嘲笑道。 大神哈努卡心里知道虚无说的是事实，他想要就此逃走，但他也知道这根本无法成功。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将这个裂缝封印，这是这个宇宙能存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你根本做不到……接受我的力量……成为我的傀儡……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虚无继续嘲弄着大神哈努卡。 “不！” 大神哈努卡的双眼迸射出纯白的光芒，他最大限度的汲取法杖之中的力量并将其释放到巨眼核心那道裂缝的边缘。 四道光芒将裂缝的边缘固定，大神哈努卡竭尽全力开始关闭裂缝。裂缝一时间猛然收缩，大神哈努卡欣喜的发现虚无的声音不再出现，而且黑暗力量对自己的侵蚀也开始减弱。也许，虚无并没有完全进入这个宇宙，它的力量十分有限。 希望在大神哈努卡的心中不断增长，直到他发现自己手中的法杖已经被黑暗完全侵蚀，他发觉到自己正在汲取的力量已经属于虚无。 虚无开始在大神哈努卡的意识中哈哈大笑。 大神哈努卡想要撤回力量，但自己法杖中的黑暗力量却已经成为了虚无和自己之间的纽带。 “波欧斯！” 大神哈努卡竭力喊道。 火源波欧斯急忙赶来，但光芒却快速的开始消散，他不得不再次退后。 大神哈努卡开始变得无比绝望。 “利用这股力量，哈努卡！” 末日的厄利涅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神哈努卡的身边，她的声音无比清晰，似乎还带着些许欣喜。 “不……” 大神哈努卡竭力反抗，他愤怒不已，他觉得末日的厄利涅斯已经成为了虚无的傀儡。 “听我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利用这股力量，不要抗拒，保持你的力量和这股力量之间的平衡。” 末日的厄利涅斯快速的说道，“用它来封印住这道裂缝！” 大神哈努卡闻听此言逐渐冷静下来，他没有别的选择，开始听从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话小心翼翼的触碰虚无的力量。他忽然发现，这股力量和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之间开始彼此纠缠在一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不……你不可能成功…… 虚无的声音变得无比愤怒。 大神哈努卡露出笑容，他开始控制着这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稳住封印。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无所不能。 第一百零四章 黑金之谜 薇薇安曾觉得黑金这种金属根本无法将其分离，更别提将其重组。但这显然是个悖论，因为如此一来，斩魄剑就根本不能被铸造出来。历史上从来没人知道斩魄剑的铸造过程，而现在，薇薇安知道了这一点。 在真宗的藏匿点内，萨伦交给了薇薇安一本古书，据说这本书是他的师父沙德从异界带回来的，里面记录了恶魔如何通过冶炼黑金来铸就武器的过程。薇薇安无比惊讶，她没想到关于魔剑士的传说竟然是真的，而且魔剑士便是原本铸就黑金武器的工匠。 在巫王之乱前夕，沙德原本为了扩充军力，他从异界少量的取得黑金武器，并且开始利用活死人的血魔法创造契约剑士，因为黑金十分危险，普通人使用黑金武器一旦失误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况且，即便是最优秀的剑士，一旦知道了这一点也会束手束脚、小心翼翼，这样并不会发挥原本的实力，反而会更弱，最主要的是，沙德根本不可能信任活人，将自己的后背和防御交给随时可能背叛自己的剑士。于是，斩魄剑的名字就此出现，其实，并非所有的黑金武器都是利剑，而契约剑士也并非只是剑客，这只是一种并不严谨的称呼。 但无论如何，随着沙德的大军不断的扩充，巫师的逐渐崛起和数量的增长，契约剑士也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与此同时，这些巫师都希望自己的契约剑士能得到属于自己的斩魄剑，而黑金武器却并没有那么多。于是，沙德开始研究黑金的冶炼和锻造工艺，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异界取得了这样的著作，而魔神阿加雷斯则为沙德提供黑金，于是，黑金武器开始大量的出现在现世。随着黑金武器的增多，现世还出现了一个特殊的职业，那就是魔剑士。 沙德不信任活人，黑金武器的制作工匠更不可能交给活人，于是，沙德利用活死人开始了新的实验，他将一部分契约剑士用魔法再次改造，那是一种特殊的力量，汲取的也并非真正的始灵之力，那是来自于异界的另一股力量，只有凭借这股力量才能将黑金分解并重组。那些活死人被赋予了这样的力量，它们却依然被牢牢束缚在沙德的手中。魔剑士的数量非常稀少，据萨伦说，他只看到过十名魔剑士，它们永远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冶炼工坊内，没日没夜的铸造黑金武器。 巫王之乱开始之后，新崛起的沙希尔巫王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沙德拥有魔剑士的信息，他竟然成功的得到了冶炼黑金的秘密，他不但开始与沙德抢夺黑金，而且还并非只将魔剑士当作工匠来使用，他利用魔剑士建造了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甚至还开创了另一种独特的使用魔法的方法。沙希尔的魔剑士不单单将力量用于黑金的重组和分解，他们甚至还改变了黑金的形态，从而发挥出更强的力量。黑金武器成为了强大的变形武器。 薇薇安有些疑惑，它听萨伦说，沙德从来没有让魔剑士上战场的意图，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其中的原因。但萨伦何等聪明，他也在暗中不断的探寻关于魔剑士使用的那种奇特力量的根源，他最终发现，沙德之所以不敢让魔剑士上战场就是因为这种未知的力量太过危险，而且，萨伦觉得沙希尔之所以在后来变得如此强大也是因为他亲自使用了这种力量，但是这种力量却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并让沙希尔陷入疯狂。 萨伦认为之所以沙德主动发动战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彻底根除沙希尔所利用的这种“被污染”的魔法，这是沙德的原话。 沙德最终成功了，沙希尔陨落，连同沙希尔所建立起来的帝国和他的魔剑士部队一同葬送在星耀城。但魔剑士所拥有的这种冶炼黑金的技术和使用那未知力量的方法却没有就此完全失落。 薇薇安如今恍然大悟，她知道为何萨伦能重新使用魔法，而自己那特殊的力量又源自于何处。 一切不过还是谎言，魔法并未回归，所谓的另一种方式不过是掩人耳目，那种诡异的能量波动并非始灵之力，而是来自异界的那股未知的力量。 薇薇安有些恐惧，她隐隐觉得这种力量十分险恶，而且要比始灵之力更强，它还会引发强烈的情绪波动。愤怒，尤其是愤怒，薇薇安想起第一次无意识的情况下使用这种力量杀死那名倒霉的血徒时的情景。 薇薇安合上书，看了看身边的那柄斩魄剑。如今她可以勉强自如的操控这柄黑金武器，但她忽然开始犹豫起来，也许自己并应该触碰这种力量。这是禁忌，可能就连萨伦都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想要恢复巫师原本的身份和地位，并不择手段的赢得与虚无之间的战争，他们可以利用的资源和力量实在是太少了，这种力量简直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或者……这不过只是饮鸠止渴。 沙德在书中根本没有提起关于黑金和这种力量的起源，也许就连沙德都不知道它们究竟从何而来，或者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一点。 既然沙德都在惧怕这种力量，那么…… “准备好了吗？” 苏珊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喊道。 薇薇安回过神抬起头稍稍有些迷茫。 “怎么了？” 苏珊好奇的走了过来。 薇薇安歪头重新看了看那柄斩魄剑，最后站起身，她收好那本萨伦给她的书，又将插在新剑鞘内的斩魄剑背在身后，她冲着苏珊微微一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没错，我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我必须利用这股力量。只有这股力量才能让我得偿所愿。 只有这股力量能让我拥有一个可以憧憬的未来。 “萨伦准备好去哪儿了？” 薇薇安边走边问道。 “去找余威元帅汇合。” 苏珊说道，“我们似乎命中注定会去那里。” 第一百零五章 虚无之战 “你回来了。” 天父头也不抬的伏在桌案上翻开一本铁皮书。 菲拉斯走到天父的面前重重的在桌案上一拍，“你早就知道这个宇宙会走到这个境地！你之所以会答应我的请求根本就不是良心发现！你在选择一个代理人！一个可以与虚无的代理人对抗的傀儡！” 天父依旧没有抬头，他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如今已是缔造者菲拉斯的抗议。 “那又如何？” 天父翻过一页。 “为什么不亲自出手？你说过宇宙有自己的规则，但虚无却在破坏规则，平衡已经被打破，它正在向宇宙内渗透它的势力，它最终会毁灭整个宇宙！” “所以，我才会问，那又如何？” 天父终于平静的抬起头。 菲拉斯愣了，半晌后他才开口，“难道……你并不在乎这些创造出来的宇宙吗？” “我当然在乎，因为即便是经由你手创造出来的宇宙也是在我的规划下成型的，一切的根基都源出于我的手笔。就像你说的，你不过只是我的力量的代理人而已。” 天父看着菲拉斯说道，“但……就像是我在尽职尽责的创造宇宙一样，虚无——我的那个本就不太安分的兄弟也正在尽职尽责的毁掉宇宙。这是我们的本性，自始至终也不会改变。我说过，我甚至十分羡慕那些凡人，因为即便是我和虚无也根本无法拥有真正的自由，就连一点点的选择机会都没有。我们是一切的源头，我们早已注定了自己的本质。” “那么……难道要任由虚无侵入宇宙并毁掉它吗？” 菲拉斯瞪视着天父，“你说过宇宙需要平衡，有善就有恶，有光就有暗，但如今虚无正在肆无忌惮的打破平衡想要彻底将宇宙拉入黑暗……” “我说过，那就是它的本性，你要我怎么做？亲自出手？” 天父歪着头问道，“让我和虚无大打一仗？你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吗？” 菲拉斯沉默下来。 “万事万物都会就此消亡，虽然那并非终结，那不过只是一切的重启，但……所有在这里被记录下来的一切，你们这些身为凡人所付出和憧憬的一切都将随之飞灰湮灭，新生的宇宙将是另一番光景，甚至规则都不再与之相似，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天父缓缓起身，他将那本铁皮书合上，然后伸手推到菲拉斯的面前，“寻找答案，那是你的任务，因为你提出了这个条件，你选择了走上这一条路，这也是我唯一能对这个宇宙所作的。如果你终究无法成功，那么……就让这个宇宙彻底消亡吧，我不可能为了拯救一个宇宙而舍弃所有的宇宙，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最后的仁慈。” “可是……我根本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对抗虚无本尊。” 菲拉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时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我模拟了很多次，那一条唯一可行的道路成功的几率也十分渺茫，甚至十分残酷，那会付出极大的代价，牵扯到无数平行宇宙的生死……” “我们都在做出选择。” 天父背手而立，“重要的是，我选择了你，而你会如何选择？” 菲拉斯用双手撑着身体颓然耷拉下脑袋，他闭上双眼痛苦的叹息一声，他觉得他根本就无法做到自己原本以为能做到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原本认为自己会拥有那样的铁石心肠，但到了这一步，他却发现……他依旧不过只是一介凡人。 当菲拉斯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发现天父已经从大图书馆内消失了。 菲拉斯茫然无措的重新低下头，他的目光落在天父推到自己面前的那本铁皮书的封皮上。 《虚无之战》。 菲拉斯稍稍有些好奇，他曾无数次寻找过关于虚无的记录和书籍，他发誓从未看到过这本书。菲拉斯动了动手指，一把椅子飞到菲拉斯的身后，菲拉斯立刻坐下，迫不及待的将铁皮书翻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油画，那记录了第一次天启，他看到上面绘着各种各样的种族一同面对黑色裂隙之内涌出的源魔，他注意到在源魔大军的前方还有四名强大的战士。那就是虚无的傀儡，它们拥有虚无的力量，它们会将整个世界彻底摧毁。 第一次天启，以虚无的胜利告终。一个源初宇宙被毁，随之而来的则是无数以那个源初宇宙为中心的无数平行宇宙的消亡。 第二次天启，正义一方的英雄自相残杀，最后仅存的四名英雄将自己的世界拱手相让，虚无接受了这些堕落者的投降，宇宙随之毁灭。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菲拉斯不断地翻阅着，他的心越来越寒，因为他看不到希望，即便有无数次的抗争，但无论怎样努力，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些已经消亡的宇宙都无法逃脱最终被毁灭的命运。 菲拉斯逐渐失去了斗志，他想要放弃，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努力已然都在这无数次的抗争中被验证了，即便他认为那十分狭窄的一条路似乎也只是通往毁灭。 就在菲拉斯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无数个十分相似的英雄一齐对抗虚无的大军，那些英雄虽然衣着、种族各不相同，但他们的力量和能力似乎都非常相似。 平行宇宙。 菲拉斯若有所思，他猛然回头，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天父让自己看这部书的缘由。但菲拉斯看到最后，他发现，即便是这样的努力，最终那个源初宇宙还是被虚无毁灭。 一次失败的尝试。 却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菲拉斯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他如今拥有那些英雄所没能拥有的力量，甚至他还拥有了那些他们还未能尝试的机会。 菲拉斯突然站起身，他的双眼闪出了兴奋的光芒，但他的脸上殊无笑意。因为这依然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付出的代价对自己来说也将是十分惨痛。但是…… 菲拉斯将铁皮书合上。 也许这一次，能够成功。 第一百零六章 复生 余威如今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至于自己身上无数伤口的疼痛和周围冰天雪地下那彻骨的寒冷他早已无动于衷。余威的左眼血红一片，右眼勉强能看清再次围拢上来的敌人。 逃是逃不掉了，身后的松林内似乎还有埋伏。余威在失血过多下，双腿有些打晃儿，他终于忍不住单膝跪地，但立刻用手中的长剑插在地上稳住身形。余威如今注意到自己的那柄剑的剑身坑坑洼洼，与自己一样伤痕累累。 看来这地方就是自己最后的葬身之地。 那些敌人看出了余威已是强弩之末，四个人大着胆子冲了上来。余威咧嘴一笑，即便一条腿已经踏入鬼门关，他也绝对不会放弃挣扎。余威竭力站起，右手挑起长剑，将地上的雪连同碎冰扬起一片。叫骂声猛然想起，那四名攻上来的敌人立刻停下了脚步，并挡住自己的面门。余威则已经出手，他只能依稀辨认出在雪雾中的那四人的身影，但这就足够了，他挥出一剑，剑刃砍进血肉的触感让他的战意死灰复燃，他大笑起来，随着长剑的回撤和再度挥砍，第二个人的脑袋被削掉，但自己的剑已经近乎报废，再将近砍进第三人的肩头时，余威再也无力将卡在骨头上的长剑拔出。 一时的滞缓让第四人看到了机会，战斧呼啸而至，余威只能撤剑抽身，战斧贴着他的鼻尖砍下，余威的脚步一阵虚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第四人咆哮着再次举起战斧，另外的三人趁机也冲了上来。 余威的手在地上胡乱的一抓。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余威再次咯咯笑了起来，看来死神还没有打算将他在这一刻带走，因为他想要这几人的命。 余威根本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什么兵刃，他只是将其抓起然后在战斧落下之前，突然用尽力气翻身扑出，他将自己的身体砸在了那个举起战斧的人的身上，然后用自己捡起来的那个武器不断的捅进那人的胸腹之内。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余威将头歪到一旁，但血的温度似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那人了无生气的向后仰倒，余威也筋疲力尽的随之趴在了那人的尸体上。 在倒下的瞬间，余威感受到了自己的后背一阵疼痛，他来不及细想，立刻将手中的那个武器反手掷出，一声惨叫后，余威踉跄着脚步将身子翻滚到一旁，他此时看到一柄剑和一柄战锤正落在自己扑倒的那个人的身上，骨骼碎裂和血肉被砸烂的声音宛若从天边传来，那是死神最喜欢的音乐。 余威大口的吸进空气，他觉得自己的后背上依然还插着一个物件，他伸手到背后将其拔了出来。 运气真他妈的好，余威发现手中握着的正是一柄短矛，而且显然没有刺入自己的身体太深。他单膝跪地支撑着自己直起身子，他那仅存的一只眼睛勉强看到一个不断惨叫的男人捂着自己胸口插着的短剑。 还剩下五个人。 没人敢再上前一步，余威继续咯咯笑着，他熟悉这种感觉。他知道那些人如今对自己无比恐惧。 啊，没错。 这就是老鬼余威。 即便今天就是我的死期，我也会带所有人一同奔赴黄泉。 余威缓缓在原地站起来，他握紧那支短矛直起身子，寒风之中，剩下的五个人都哆嗦着后退，在他们的眼中，眼前的老鬼余威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余威一脸血污，咧嘴狂笑，“来啊！” 咆哮声在四周不断的回荡着。 也许，今天并非自己的死期，因为死神已经满足于余威的杀戮，他献祭了足够的灵魂，也许，死神还会让他继续活下去，因为他会带给死神更多的回报。 余威在自己的大笑声中冲了上去，但当他刺出短矛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他发现剩余的那五个人无影无踪，余威立刻环视四周，只见冰天雪地之中，一具尸骸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立于雪地之上。 还有正从远处的松林内缓缓走来的一个人。 余威看着那个人向自己靠近。 “你真的认为你永远都能赢？” 余威闻听此言将仅剩的一只眼睛睁大，因为他知道，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与自己一模一样。 “你他妈的是谁？” 余威喊道。 “你真的以为即便能赢过所有人，就能赢过死亡本身？” 那人在距离余威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 余威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他却认得那人手中的剑。那正是自己的剑。 恶魔。 “你一直认为你并不惧怕死亡，你甚至渴望着那永死之门后面的宁静。但我却看到了你的虚伪，余威，你依旧渴望着活下去，你也不过只是一介凡人。” 那人继续说道，“放弃吧，余威，远离纷争，远离刀剑，远离命运的拉扯。” 余威开始犹豫，他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一个瘦削的男孩儿正在不远处望着自己。那男孩儿的手中握着一柄与其不成比例的长剑。但余威知道，这个男孩儿能自如的使用那柄剑。 因为那就是余威自己。 “你是个野兽，并非剑客。” 那人说道，“你是为了杀戮，而非求胜。这个杀业的螺旋你已深入其中，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之道。放弃吧，余威。” 余威转过头看着那看不清面目的人形，他忽然咧嘴咯咯笑了起来，“去你妈的，你知道我只会用剑说话！” 那人陷入沉默。 余威攥紧了短矛，他在自己的一呼一吸之间已经冲了上去，那人根本没有抵抗的意思，余威的短矛直接刺入了那个人的胸膛之中。 “悲哀……” 那人只说了这两个字后便忽然化作一片黑影，黑影之中一条手臂伸出抓住了余威的脖子。余威挣扎了两下后，立刻被那只手用巨大的力量拖入黑暗。 余威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开那只手的束缚，他不断的踢腾着双腿，但那只手却又突然松开。余威在无边的黑暗中开始急速坠落。 …… 余威翻身坐起，大口喘着粗气。 “真是吓死我了，你可算醒了！” 余威过了片刻才辨认出那声音的主人是法鲁格。 “发生了……什么？” 余威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刚才就像是疯了一般的剧烈抽搐，但……谢天谢地，你终于活过来了，你知道吗，你没有呼吸已经差不多有半天的时间了。” 法鲁格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而且……我觉得真血的力量在减弱。” 余威逐渐清醒起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臂没有长出来，也似乎没有再生的迹象。 “至少……我还活着。” 余威喃喃自语。他还记得自己的梦。 “是啊。” 法鲁格叹息一声。 第一百零七章 胜利 汹涌澎湃的力量在大神哈努卡的体内不停攒动，他看着眼前的核心开始不断收缩，法阵在变得无比强大，能量肆意倾泻出来，如今在大神哈努卡的眼中，虚无似乎不值一提，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够超越缔造者本尊，他可以将整个宇宙重新按照自己的方式来重塑…… 大神哈努卡忽然之间看到了末日的厄利涅斯的眼神，她正狂热的看着自己，她似乎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大神哈努卡心中一惊，他为自己所产生的那极度傲慢的情绪感到羞愧，他立刻稳住自己刚刚开始变得膨胀的欲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已经近乎合拢的裂隙之上。 虚无的声音早已不复存在，它的力量似乎已经被大神哈努卡压制住了，根本无法从那道裂隙之内继续渗透进来。黑暗正在消散，大神哈努卡能清楚的看清周围的黑暗潮水般涌入裂隙，虚无正在消失，整个宇宙的平衡开始得已重新恢复。 但是…… 大神哈努卡稍稍有些犹豫起来，他忽然觉得末日的厄利涅斯也许是对的，这股与始灵之力融合后的新生力量可以创造更多的奇迹，它会让接下来的战争更加轻松，他甚至可以利用这股力量来将原初议会的理想全部实现。牺牲将减少，代价不再惨痛。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成功了，哈努卡！” 火源波欧斯显然有些激动，他也看到了周围的空间开始明亮起来，黑暗在不断褪去，那股邪恶的黑暗力量逐渐减弱。 “还差一点儿，完成它！” 火源波欧斯重新将自己的烈焰长枪取出，恒星的光辉重新亮了起来，他注意到那些源魔已经觉察到了自己主人的衰落，它们全都开始返回母巢，并涌进裂隙的边缘，密密麻麻的源魔大军一时间将三名原初议会的成员紧紧包围。 大神哈努卡也注意到了周围形势的变化，但他却并不在意那些源魔，因为他只要拥有这股力量，那些怪物就不会是自己的对手。而且…… 大神哈努卡抬起头，他注意到那些源魔在远处停了下来，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呆在原地按兵不动。 ……它们没有了主人……虚无的意识退进了裂隙之中……它们在等待着新的命令…… 末日的厄利涅斯的声音忽然钻进大神哈努卡的意识之中。 大神哈努卡皱起眉头，他听出了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言外之意。 如今，只有他还拥有那股被改变融合的黑暗力量，这些源魔将他视为新的主人。 ……利用它们……它们将成为我们最强的武器……我们将所向披靡……你的理想终将实现……我们将迎来整个宇宙崭新的未来…… 末日的厄利涅斯在大神哈努卡的意识中劝诱道。 “还在等什么？” 火源波欧斯回头看了看大神哈努卡，他似乎感觉出来了一丝异样，因为核心巨眼的那道裂隙仅剩的那一道狭小的裂缝并没有完全闭合。 ……关闭了它……你就将完全失去这股力量……我已经向你证明了……这股力量不会吞噬我们……你能控制住它……它只会为你所用……接受它…… 末日的厄利涅斯继续在大神哈努卡的意识中劝说道。 “不。” 大神哈努卡忽然开口冷冰冰的说道，“我代表着光明，我是缔造者在这个宇宙的代理人，我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 随着大神哈努卡的这句话，裂隙终于合拢。 火源波欧斯这才放松下来，因为四面八方默然伫立的源魔纷纷失去生命般的向下坠落，整个空间也晃动起来。 那颗巨眼般的核心如今就像是普通的巨石，它突然开裂，最终炸裂成无数碎石。当核心崩溃后，整个星球也开始崩塌。空间向内不断的挤压，巨大的爆炸即将到来。 “我们必须逃出去了！” 火源波欧斯将手搭在了沉默的大神哈努卡的肩头，他发觉大神哈努卡似乎有些失落。 大神哈努卡回过神来，他点点头，然后开始向上冲去，火源波欧斯紧随其后。 两人看着下方没有动的末日的厄利涅斯都没有言语，大神哈努卡知道末日的厄利涅斯有些怒不可遏，她在寻找虚无力量的残余，但很快的，末日的厄利涅斯就跟了上来，她似乎什么都没有找到。 三人在整个星球濒临爆炸之前回到了原初议会所在的白银之城边缘，这座漂浮在宇宙内的巨型堡垒也开始与原初议会的军团一同远离战场。 原初议会剩余几名成员全都缓缓升空来到归来的三人面前，创造者所罗门出离人群来到自己弟弟的面前看着他，“我们看到源魔已经全部退进母巢，看来你们真的成功了。” 大神哈努卡稍稍有些愣神，半晌后他才点点头并看向自己的哥哥，“没错，我亲手关闭了裂隙，虚无……已经从我们的宇宙消失了。” 光耀的亚伦和创造者萨麦尔十分欣喜，就连暗夜的厄瑞波斯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无命者塔纳托斯则在众人的身后默不作声，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在大神哈努卡左侧低头偷眼看向哈努卡手中法杖的末日的厄利涅斯。 “我……觉得有些累了，哥哥，我去冥想室休息一下。” 大神哈努卡露出疲惫的笑容，创造者所罗门点点头，目送着自己的弟弟离开并飞进白银之城的起源之门。 “我也先告退了，毕竟这一次为了让他们两人潜入源魔的母巢也耗费了我不少的力量。” 末日的厄利涅斯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她笑了笑，然后又向自己的姐姐暗夜的厄瑞波斯打了打招呼，这才飞进起源之门。但末日的厄利涅斯并没有去休息，因为她也知道大神哈努卡也没有这么做，她将自己隐藏起来，小心翼翼的跟踪着大神哈努卡来到冥想室，隐入冥想室内的阴影之中。 大神哈努卡席地而坐，他将自己的法杖横于膝头，低头沉默不语。 但片刻后，法杖的杖身之上开始冒出一缕黑暗的薄雾，最后，一颗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石块儿落入大神哈努卡的手中。 末日的厄利涅斯在阴影中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第一百零八章 最后一个谎言 鬼帝克劳恩的城堡内空空荡荡，众人走过了昏暗的长廊和空旷的厅堂，直到进入城堡的内庭，还是没有看到一个恶魔或是一个怪物。这座古堡就好像早已被遗弃多时，克劳恩也并不在这里。 “你确定这不是什么陷阱？” 基于鬼帝克劳恩的所作所为，诺恩斯有理由怀疑这个疯子可能在这里设下了圈套引众人上当。 弗劳德却摇了摇头，“不，不会。这里原本就是这样，克劳恩不信任任何人，这座城堡也几乎没什么外人来过，因为如果克劳恩不希望旁人进入的话，他也不会让其他人找到这座城堡的踪迹。只有我和比列这两个他最得意的门徒能获准进入这里，而法鲁格身上的地图则是他故意留给我的。克劳恩希望我找到他，这是一个邀请。” “当然，他会将我们在这里一网打尽。” 裘德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始终紧张的握着战斧，显然对这个令人战栗的地方十分害怕。 弗劳德耸耸肩，“也许吧……我不确定，我总觉得他并非想要杀了我们，他有不少机会可以得逞，没必要冒险让我接近他。” “他还能为了什么？帮助我们？” 薇薇安皱眉问道，女孩儿不认为一个疯子会帮他们拯救世界，她认为鬼帝克劳恩可能只是为了确保弗劳德一行人会绝对的死在他的面前。 “或许吧……” 弗劳德支支吾吾的回答让众人都惊讶无比。 在此时，众人已经穿过了破败的花园长廊，迈步走上阶梯来到内殿的大门面前。弗劳德刚刚想要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大门之上，大门却缓缓开启。 所有人都全神戒备起来，但一如往常的，黑暗的内殿空空荡荡…… 不，不对。 弗劳德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个带着面纱身穿黑色晚礼服的女人双手交叉静静伫立，其他人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女人，但没人认得她。弗劳德歪头看了看诺恩斯，诺恩斯却也狐疑的摇摇头。 “弗劳德·维格里。” 那女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内殿大厅内回荡着。 弗劳德并没有感到意外，既然这个人能在这里等待，就代表她显然认得自己。她到底是谁？难道是鬼帝克劳恩的另一个门徒？弗劳德从来不知道鬼帝克劳恩还收了一个女人当作门徒，也许这是他的另一张隐藏起来的牌。 鬼帝克劳恩总是留下后手。 “我就是弗劳德，你是哪位？” 弗劳德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踏入内殿的大门内，他双手插兜，已经摸索到了两个足以带给任何敌人很大惊喜的魔法道具。 “没必要那么拘谨，因为我并非鬼帝克劳恩的人，而他此时……也并不在这里，萨菲隆十分狡诈，你们交给他的神兵让他竟然放手一搏。如今，萨菲隆让克劳恩不得不正面面对他，你们的计策算是暂时成功了，但我只能说萨菲隆也利用了你们。” 那个女人平静的说道，“来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包括……你们要的答案。” 没人挪动一步，只有仅剩了那六名萨菲隆派来保护众人的护卫突然冲了上去，它们的铠甲脱落下来，内部的原型如同漆黑的影子，它们速度奇快，直扑那个女人而去。 “它们……” 莫妮卡踏上一步，双手握拳，但是她却还是犹豫了起来，因为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敌是友，但更多的是，她不知道这些影子般的怪物是什么东西，她只感受到了一股十分怪异的能量波动。 “源魔！” 诺恩斯皱起眉头，“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弗劳德显然也辨认出了这些怪物的本质，他只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萨菲隆的确利用了他们，他在这些护卫中隐藏了一些源魔，他甚至也利用了鬼帝克劳恩。但他目前还不知道萨菲隆的目的，因为弗劳德确信萨菲隆并非为了夺取异界，那只是他所有行动的借口和掩护。 就在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愣在原地之时，那些源魔已经快速的扑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它们从四面八方将那女人围拢并想要将其撕碎。但就像是突然定格了一般，那些源魔都定在半空中，紧接着，众人看到那个女人的手臂微微抬起，一抹暗红色的光芒闪过，那些源魔在半空中立刻炸为一片灰烬。 那灰烬就像是外面的死者之地内永远飘洒的尘埃一样。 这并非最令人吃惊的景象，因为众人接下来看到灰烬散落的同时，六个暗红色的光球被那个女人缓缓吸收，能看到能量汇聚而成的光丝延伸到那女人被面纱遮盖的嘴中，她竟然将源魔的能量核心吞噬并据为己有。 “你到底是谁？” 诺恩斯有些惊骇，因为即便是目前的她也不可能轻易干掉那些源魔，因为它们所拥有的力量与始灵之力截然相反。 “嗯……有意思的问题，我以为你会认出我来，诺恩斯，因为毕竟我们曾是姐妹。” 那个女人的声音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你曾问我如何让这个世界得已恢复，你曾问我要如何能拯救白银之城。” 诺恩斯惊慌失措，她惊呼一声，“奥多拉！你是预言者奥多拉！” 弗劳德也吃了一惊，因为沙德告诉他奥多拉的元灵早已与沙德融为一体，留在白银之城的不过只是一具躯壳，并失去了预言的能力。 “啊，真是令人怀念的名字，也是耻辱的名字，那些原初议会的白痴竟然留下了如此可恨的谎言。” 那个女人摇了摇头，“我被囚禁了无数岁月，如今……我终于可以将这个名字摆脱掉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感谢克劳恩，至少他还给了我自由，也让最后的一个谎言就此终止。” 那女人的双眼透过面纱闪烁着红色的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品尝着自由的滋味儿，最后她终于开口说道，“我就是异界的缔造者，末日的厄利涅斯。” 第一百零九章 辛西娅 辛西娅在卡瓦希尔帝国的战船上眺望着越来越近的奥兰纳大陆。她的脸上疏无笑意，因为这不过只是下下策，她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危机正在不断冲击着这个世界，无论是异界还是白银之城，抑或是那些苦苦挣扎的凡人，一切都似乎被卷进了无形的漩涡之中，等待着被未知的命运撕扯成碎片，最后归于虚无。 背叛比列实属无奈，因为那个疯子越来越偏离了原本的计划，他对弗劳德的恨如此复杂，辛西娅觉得自己如果继续留在比列的身边终有一天会被他害死。辛西娅在最后忽然了解到，比列根本就不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宇宙，那只是一个利用自己的借口，他在求死，求得与克劳恩和弗劳德同归于尽的一次机会。 辛西娅可不想就此死去，她想要活下去，无论在哪里，她都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她的所有欲望才会再次得到满足，她才可以品尝着芸芸众生的灵魂，从他们身上汲取快感来填满自己那总是无比空虚的内心。 辛西娅抬起头，她看向天空，她并没有留意那些在空中翱翔的海鸟，也没有留意云朵的变幻，她正在寻找着白银之城的身影。但最后她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她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觉得世界的格局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告诉卡尔船长，加快速度！” 辛西娅不回头的对身后的随从说道，一个年轻人快速的点点头，然后转头飞奔而去。 东境已是囊中之物，没有了异界的那些恶魔的干扰，除了北方之外，其它地区也不会有太多的抵抗，如今最难对付的就是那个疯王亚当，但辛西娅的那些探子并没有看到亚当大军的动向。就像凭空消失的白银之城一样，疯王亚当也没了踪影，整个联合王国如今仿佛群龙无首。也许……这就是绝佳的时机，辛西娅虽然还有很多疑虑，但她必须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只要能将联合王国收入囊中，她就会拥有最庞大的资源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或许在这个世界还有能活下去的机会。 只要能赢得这场战争，只要自己能…… “别来无恙啊，辛西娅女士。” 辛西娅闻声心中一惊，她猛然回头，而三名随从早已抽剑在手面对突然出现得不速之客。 “塞德里克元帅。” 辛西娅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这是她得心病之一，因为她得探子也没能得到关于这个失踪多时的塞德里克元帅的消息。她只听说塞德里克元帅被疯王亚当击败后逃离了王都马格梅尔，有人说他已经被疯王亚当的手下杀死，有人说他加入了哈努卡教会，还有人说他与恶魔为伍。 不管怎样，如今这个在奥兰纳大陆上曾经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显然没有死去，而且他还是那么难以莫测，辛西娅认为此人甚至要比自己更加强大，却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人。 辛西娅不喜欢猜谜，也不喜欢被别人摆一道。 “看来您正打算全力攻打奥兰纳大陆，我只能说……真不是个好机会。” 塞德里克元帅背手而立，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辛西娅，对那三名随从的剑拔弩张根本毫不在乎。 “哦？何以见得？” 辛西娅稳住心神，她微微一笑，然后摆了摆手，让自己的随从收起武器，毕竟这在塞德里克的面前一点儿用都没有。 “白银之城已经坠落，虚无的力量正在奥兰纳大陆上不断增长，而且……大神哈努卡的哥哥所罗门回归了，他成为了虚无的傀儡。” 塞德里克元帅解释道，“我们如今没有理由再继续对抗下去，因为一旦这个世界毁灭，整个宇宙也将开始走向分崩离析。” 辛西娅仔细观察着塞德里克元帅，但是她懊恼的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可恨的家伙说的是不是真话。 什么虚无，什么所罗门的回归，这些耸人听闻的消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因为塞德里克如果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不单单是这个宇宙，所有的一切都将飞灰湮灭，而且最主要的是，没人能战胜虚无。 “我不明白你在打什么算盘，但至少我会在统一整个奥兰纳大陆后来关心这个问题……” “不，你赢不了，因为虚无的大军已经占据了上风，东境联军也都变成了虚无的手下，你将面对的并非凡人，辛西娅女士，你将面对的是所罗门本尊，他如今拥有虚无的力量，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塞德里克元帅打量着辛西娅，似乎他确定自己能说服这个妖后。 辛西娅笑了，“如果你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你又如何能战胜虚无？我们在它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能与其对抗的只有……” “如果我说我们有机会打赢这场仗，而且整个世界也将重新走向新的平衡，你甚至不用去另一个宇宙逃亡，那么，你如何选择呢，辛西娅女士？” 塞德里克元帅再次打断了辛西娅的狡辩。 辛西娅沉默片刻后问道，“如果我绝不会加入呢？” “我会在这里让卡瓦希尔帝国军全部尸沉海底。” 塞德里克元帅似乎并不打算兜圈子，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辛西娅，如今那三名随从和周围的一群卡瓦希尔士兵全都拔出了武器。 辛西娅再次打量着塞德里克元帅，她实在猜不透这个神秘的男人，他知道很多就连自己都不知大的事，他甚至拥有超越神明的力量，而且他显然并不在乎那些权力纷争，他想要的只是……那莫名其妙的目的。 “这算是……威胁？” 辛西娅想要出手，但她觉得自己没有胜算。 “只是阐述事实。” 塞德里克元帅说道，“因为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 “你到底是谁？” 辛西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塞德里克元帅犹豫了下，最后将右手抬起，附近的人立刻想要将其分尸，辛西娅却喊喝道，“退下！” 辛西娅说完后走上两步来到塞德里克元帅的面前，塞德里克元帅将右手食指放在辛西娅的额头上，片刻后，辛西娅恍然大悟般的正大双眼。 “你的答案？” 塞德里克元帅等待着。 辛西娅恭敬的微微颔首，“任您驱使，塞德里克大人。” 第一百一十章 新的谜团 当天下午，余威就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但那条右臂看样子是不可能长出来了。法鲁格觉得这就是因为虚无力量的作用，但他也不太了解这股神秘的力量，他只能再次出发，准备前往大图书馆寻找答案。 余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发现无论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多少改变，至少还没到让自己醉倒的地步。看来他还有不少时间才会重新变回普通人，或是就此死去。 还要继续吗？ 余威开始面对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力量，而且或许下一次在战场上厮杀就是他的死期。他可以就此离开，因为传说已经不在，他也不是那个不死之身。可是他一旦离开，这支怪物大军就将成为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威胁，而且，没人能对付贝克尔和他的虚无大军。 余威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年轻人居然会走到这一步。是为了权力？还是因为自己被责任彻底压垮？无论怎样，贝克尔是真的背弃了自己曾经的誓言。 又一名王者坠落深渊。 通往权力的这条血路之上还会葬送多少英雄豪杰？又会有多少尸骨和鲜血洒于其上？而自己是否也是其中一员？ 凡人的愚蠢真的令人发指，即便是世界末日，他们还是会继续拼杀直到自我毁灭。这就是是造物主的操纵，还是人性原本如此？ 营帐的门帘被掀开，达维徳走了进来，“有四个人想要见你，他们说是那个法鲁格的朋友。” 余威从郁闷的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余威知道那是裘德、尼克和弗劳德曾经的妻子玛丽娜，最后一个人他却不知道是谁，但听说是与裘德和尼克很有交情的一位老妇人。 四个人走进了营帐，裘德第一个大笑着跑了过来，余威也同样报以虚弱的微笑，他还是第一次真正开心的面对裘德，从前他曾好几次都想一剑捅死这个与弗劳德一样奸诈狡猾的魔法道具商人。尼克也走了过来，他想要给余威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余威拦住了，他毕竟刚刚捡回一条小命，还不希望就此死在这个壮汉的手中。 “我听法鲁格说过了，是你们救下了汉娜，但他没有说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余威省略了寒暄，直截了当的问向裘德，他的双眼则有些好奇的看向那个站在玛丽娜身旁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夫人，看上去比玛丽娜大不了几岁。 裘德回头看了一眼玛丽娜，然后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说来话长……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他妈的感到有些邪门儿。” 余威眨了眨眼睛，他忽然笑了，然后急忙指着自己那没有了右臂的肩头解释道，“还会有我经历的更邪门儿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他妈的怎么来到这里，又是怎么成为这个操蛋的元帅的。哦，目前我可能不再是元帅了，如果消息属实，我现在估计已经是叛军领袖了。” “你觉得我们消失了多长时间？” 玛丽娜忽然问道。 余威抬起头微微皱眉，他不太明白玛丽娜的这个问题，但当他来回看了看这死人的表情后，他确信玛丽娜说的并不是什么奇怪的话，而是事实。 “我不明白……” 余威仔细想了想，“从我们在巴克镇分别后，我们差不多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关于弗劳德的讯息我还是听红龙女王奥拉说的，但是我们本就在分头行动，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用‘消失’这个词？” 裘德再次叹息一声，“因为我们的确就是消失了。” 余威一愣，如果放在从前，他会认为裘德百分之百在骗自己，但现在他绝不会这么想，所有人都改变了，没人再是从前的自己。 “这位是丽塔女士，霍姆人曾经的女王，她的女儿涅伊特正是目前幸存下来的霍姆人的女王，也就是古兰人的领袖。涅伊特找到了千羽城，而那里则成为了如今古兰人的避风港。弗劳德他们已经找到了千羽城，涅伊特则带着他们进入了世界树所在的星陨地。而如今，他们则顺利的进入了异界，虽然我不太清楚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因为……” 玛丽娜说着将一枚吊坠从衣领内掏了出来，“开启异界大门的钥匙还在我这里，但当我们终于找到千羽城遇到法鲁格的时候，却得知世界树和星陨地已然崩塌瓦解，那里不再是我们的目的地。” “那……又会是谁将弗劳德他们带进异界？” 余威也开始觉得这四人的经历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我只知道他们一行人中有沙德，还有萨伦娜。” 裘德接着说道，“也许就是沙德带着弗劳德进入的异界，但我们不能确定这一点，因为……我们还发现了更加令人费解的事情。” “我们……见到了疯王亚当。” 玛丽娜说道，“他将我们带到了白银之城。” 余威猛然一惊，“你们……见到了那个操纵世界的以诺？” 玛丽娜点点头，“他让我们回到过去，去将一些历史改变，甚至想要抹杀掉莫妮克的能力，因为那是威胁他的强大力量之一。但……当他正要这么做时却突然停手，他似乎感到如今的时间线已经发生了变化，而在他犹豫的时候，丽塔女士趁着疯王亚当分神的时候将其击倒，并从主殿逃了出去。我们很幸运……或者说，以诺根本没想要追赶我们，我们就这样在圣灵离开白银之城的时候偷偷溜进了传送点，然后从现世内的一根还未被毁掉的‘柱’中逃出生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了真宗的追兵，但菲拉斯救了我们，他说魔法即将消亡，而我们必须需要新的力量来继续接下来的任务，于是，我们跟随着他习学一种特殊的魔法，他没有告诉我们那股能量的源泉，但很快的，我们便发现，魔法真的开始逐渐消失，我的能力也突然大部分失效。” 玛丽娜最后说道，“等到我们重新踏上旅途之时，却已经看不到那个菲拉斯的踪迹，但在那个藏身处，我们却看到了他的面具和衣物。” “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裘德说道，“而我们此时也发现，我们并非身处于现世之中。” “我们就在时间的裂隙之中。” 玛丽娜说道，“对我们而言，时间才过了十三天而已。” 第一百一十一章 演说 “我们只有这点儿人，根本远远不够。” 在磨盘镇的另外一处藏匿点中萨伦一行人发现了另外的一些逃亡的真宗巫师，这一次他们很幸运，因为这二十多人之中有三名审查官和两名高阶巫师。如今就是萨伦曾经的书记官兼高阶巫师长、七人众之首亚历克斯提出了异议，他始终紧锁眉头，不认为如此贸然现身是好主意，他认为这种将本就元气大伤的真宗残余势力暴露在世人眼中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们如今能够使用新的魔法能量，况且余威也算是萨伦大人的老相识，他没有理由不接受我们的帮助。” 审查官达格似乎十分赞成萨伦的激进做法。 亚历克斯还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抬起头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萨伦。真宗之内的高阶巫师都是为了某些利益才会勾结在一起，他们并非真的死心塌地的对萨伦忠心耿耿，而如今在薇薇安看来也是如此，因为亚历克斯目前还只能依赖魔法道具才能施法，所以，他对萨伦颇为忌惮，也不敢多提什么异议。 最主要的是，薇薇安看得出来，真宗的这些幸存者全都对血徒的暴戾感到恐惧。他们一直依赖的魔法一旦消失，他们就会像普通人一样对曾经认为不值一提的旁门左道而低三下四，如今的真宗就是一群没了利爪和牙齿的老狗，他们终于开始看清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傲慢不复存在，他们陷入了极端的自卑之中。 “我不会强求，因为真宗已经覆灭，如今我们只是巫师而已，我也不再是真宗的首领。” 萨伦终于开口，薇薇安对萨伦的这句话感到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会利用自己的力量和谎言来欺骗这些人继续五体投地的追随他。 亚历克斯同样有些困惑，其他的真宗成员也都吃惊不已，但没人敢多说些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萨伦。 “我原本重建真宗就是为了在巫王之乱后为巫师争得一份权力，因为经历过旧帝国时期的猎巫行动，我看得出来，一旦巫师被人小觑，普通人就会再次利用对巫师的仇恨将我们赶尽杀绝。我只是预见到了这一点，而且我做到了，我让巫师在这个世界上依然留有一席之地，无论世人有多么憎恨我们。但这只是我组建真宗的第一步，接下来，我希望让世人看到巫师并非穷凶极恶之辈，我们的力量可以改变世界，于是我将沙德开创的真宗学院大门敞开招收学徒，甚至接纳血徒，希望将他们束缚在规则之内。” 萨伦继续看着众人说道，“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世界将面临巨大的危机，而到了那时，我们巫师就将重新崛起，但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拯救世界。我们将成为英雄，我们的事迹将会被载入史册，到了那时，世人将会知道，巫师并非敌人，而我们也不必隐藏自己。” 真宗成员的人面面相觑，薇薇安发现有很多人都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也许你们会认为我的做法并非像我说的那么高尚，没错，我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严刑拷打逼迫那些不肯屈从于真宗的其他巫师加入，或者……杀了他们。” 萨伦面无表情的说着自己曾犯下的罪，薇薇安看不出来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总是波澜不惊。而在此时，萨伦转了下头，薇薇安愣了下，因为萨伦居然看了看自己。但这名老巫师很快便将头转了回去。 “我甚至联合哈努卡教会，希望在接下来的灾难之中真的找到一条出路，至少让巫师成为人类的中流砥柱，但是……” 萨伦摇了摇头，“魔法消失了。” 所有人都稍稍交头接耳起来，他们显然十分失落，无比感慨。 “这就像是命运对我们开的一个致命玩笑，从那一刻起，我费尽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土崩瓦解，一夜之间，真宗就从原本最强大的势力沦落为人人都可以欺压的落水狗。” 萨伦并没有露出沮丧的表情，他就像是在说事不关己的事实，“我在逃亡的路上看到了一名巫师死于一名逃兵的剑下，没错，并不单单是血徒在杀戮我们，如今，普通人也在因为过去的仇恨血洗我们。我们再次成为了众矢之的，而这一次，我们不再是恐怖故事中的那个怪物，我们只是单纯的被仇恨的对象，我们只是过去的残影，而那些追杀我们的人成为了怪物。” 四周无比安静，薇薇安看到有很多年轻的巫师血徒都哭了起来。 “世事无常，我曾经放弃了所有希望，就像你们一样希望就此隐居深山峡谷之中了却残生，但……我看到了希望。” 萨伦忽然微微一笑，“并不是从我的身上，也并不是因为重新出现的魔法，而是因为我忽然发现，我们与普通人一样，曾经的路并不是正确的道路，而我们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自己。那是傲慢，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地位让我们傲慢无情，但终究我们忘了一点，我们依然只是一介凡人。如今，凡人的时代已经开启，我这次的回归并非为了光耀真宗，也并非为了巫师的名誉，我只是为了让所有凡人能在这个新时代开启之时继续生存下去。” 薇薇安在一旁吃惊不已，但她还是不相信萨伦说的是真话，她认为这就是萨伦的策略，他正在收买人心。 “真宗就此消亡，我们不再是为了真宗而战，所以，我不会逼迫你们留下。” 萨伦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但是，我希望你们以普通人的身份加入这场战争之中，以普通人的一员来拯救这个世界。” 萨伦忽然回头，他伸手指向薇薇安，薇薇安猛然睁大双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们所要追随的是她，她就是诺克斯家族真正的继承人，薇薇安·诺克斯！她也是如今拥有强大魔法的巫师，她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那并非复兴魔法的希望，而是拯救世界的希望！” 萨伦继续说道，“看看她的那柄剑吧，那是马特提努斯·黎明之剑，光耀的亚伦亲手打造的神兵！这就是奇迹！救下你们的并非是我，而是她，她也将带你们赢得接下来这场残酷战争的胜利！她将引领你们走向凡人时代的黎明！” 薇薇安的脑袋嗡嗡作响，如今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堂弟艾利欧张着大嘴吃惊不已，他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薇薇安很快便发现他第一个兴奋的欢呼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原初议会（一） 青铜色的堡垒在一片红光之中被炸成粉末，最后的抵抗者并没有被原初议会的大军吓倒，他们依旧誓死一战，但他们根本不是原初议会的对手，尤其是如今的原初议会拥有了一群更加强大的战士。 他们被称为圣灵。 大神哈努卡手握法杖骄傲的站在白银之城的主塔最高处的平台之上看着自己的杰作在战场上势如破竹，没错，圣灵正是他的杰作，他利用自己得到的那股力量和始灵之力融合从而创造出了新的生命。他为自己创造的全新造物感到无比欣喜，也为自己的力量而感到无比荣耀，因为这代表着对未来的掌控和对秩序的绝对保障。 “你们赢了。” 无命者塔纳托斯的声音在大神哈努卡的身后响起。 大神哈努卡收起自己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笑意，他回了下头，看到无命者塔纳托斯依旧佝偻着腰将自己的面目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没人知道无命者塔纳托斯的样貌，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具体的样貌，他只是像那些保守的觉醒始灵一样，认为虚无缥缈的形体就已经是进化的顶点，而至于原初议会其他成员的做法完全就是自甘堕落。 愚蠢之辈。 “这句话……有些见外啊，你也是原初议会的核心成员之一。” 大神哈努卡冷冰冰的说道，他不信任无命者塔纳托斯，就像他从未信任过末日的厄利涅斯一样，但至少末日的厄利涅斯还有些用，是她让大神哈努卡看清了虚无之力所能带来的无限可能。 “我很感谢你的哥哥所罗门，是他没有强行将我击败，反而第一个邀请我加入原初议会，还对我提出的中立条件全盘接纳。” 无命者塔纳托斯顿了顿，大神哈努卡注意到这个十分神秘的家伙稍稍抬起头，兜帽内的阴影中闪过一丝红光。 “但你知道，我依旧不会赞同原初议会的做法，宇宙应该建立秩序，但……这漫长的残酷战争绝不应该发生。无论你们两人的初衷有多么伟大，那么多的生命就此陨落，实在是太过……” “如果所有始灵都能接受我们的计划和伟大蓝图，那么这场战争就不会发生，如果他们能够更聪明一些，不反抗我们的话，这场战争也会很快终结。是他们的愚蠢害了自己，也让整个宇宙的文明进程不断的被推延。” 大神哈努卡似乎对这些牺牲毫不理会，他只看到了自己的胜利。 无命者塔纳托斯陷入沉默，他那在兜帽下的两点红光依旧盯着大神哈努卡，大神哈努卡还沉浸在自己的狂傲之中，当他瞥到无命者塔纳托斯的两点红光时，他重新转过身，但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他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困惑，为何自己会说出这些话？又为何会对那些牺牲者如此轻蔑？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他甚至从不会对每一场战斗妄加评判，他曾为那些战死的同胞而感到悲哀和遗憾，他还曾提议终止这惨无人道的征伐…… 有什么忽然改变了。 大神哈努卡恼怒的摇了摇头。 “你变了，哈努卡，你不再是那个始终对你哥哥唯唯诺诺的模仿者，你如今找到了自己的路和实现计划的方式。” 无命者塔纳托斯一语道破，“你真的认为所罗门会视而不见？你真的认为原初议会的其他成员会看不到你的变化？不，他们在利用你，因为他们需要你的力量来将这场战争终结，而如今，你做到了。” 大神哈努卡再次猛然回头，他怒视着无命者塔纳托斯，恶狠狠的说道，“你说什么？” “当战争结束之时，就是原初议会之间权力的纷争开始之时。” 无命者塔纳托斯平静的说道，他似乎对大神哈努卡那明显的威胁毫不理会，“无数个世界诞生并毁灭，无数个文明建立并衰落，它们并不是因为外力而毁灭，它们永远都是走向自我毁灭的螺旋。这个新生的宇宙也不例外，它中将走向衰落和死亡，而现在正是它的起点，但你要记住，哈努卡，你无法永远左右这个宇宙的局势和秩序，当世界和新的生命出现，就是我们这些旧神陨落之时。” “挣扎吧，但最好你能看清目前的走向，做好准备，因为每一个人都开始了新的计划。” 无命者塔纳托斯说完后开始后退，黑色的斗篷摇曳起来，似乎他随时都会消失。 “那么你呢？” 大神哈努卡忽然问道，“你又站在哪一边？” “我说过，我会永远保持中立，而如今战争已经结束，当新的世界被建立起来后，我就会就此离开原初议会，我会将我所有的力量用来维持世界的秩序，这是我悼念我们那些所有逝去的同胞唯一能做到的。” 无命者塔纳托斯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声音也随之小了许多，“记住你是谁，哈努卡，这也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忠告，因为你的内心因为你所得到的力量开始被黑暗吞噬，战胜它，否则你不会看到这个世界的结局。” 无命者塔纳托斯就此消失。 “他知道了……” 大神哈努卡急忙回头，他看到一个与自己十分相似的人形飘荡在平台之外，这个人形的羽翼并非纯白，而是黑暗，要比缔造者所罗门的羽翼还要黑暗。 “你……是谁？” 大神哈努卡说出这句话时就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那正是自己的心魔，虚无之力的幻影。 那个人形咧开模糊的嘴笑了起来，“你真的以为你会战胜我？你真的认为那是凭借你的力量将我重新驱逐？哦，哈努卡，你的心中其实知道答案，否则，你也不会将我的力量偷偷取走。” “你如今不可能战胜我，这不过只是你的力量的残余。” 大神哈努卡握紧法杖，故作镇静。 “你又错了，我并非想要击败你，我是想让你看清一切的真相。” 那个人形飞到大神哈努卡的面前，“你真的认为这个宇宙就是你所看到的样子吗？” 大神哈努卡皱起眉头。 “我会让你知道，一切不过都是谎言。” 人形咯咯笑了起来，“剩下的，就要看你的选择，毕竟，我从不说谎，也从不会拉扯丝线，我所能给的正是自由，彻彻底底的自由。”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孤寂的王座 昆汀走过空荡荡的长廊来到王座大厅的大门前，两旁的圣灵卫兵将大门缓缓开启，老剑客背着手昂首走了进去。 亚当王依旧坐在那个孤寂的王座之上沉思，如今的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疯狂，或者在昆汀老剑客的眼中，曾经的疯王亚当已经与王座彻底同化成为了一座雕像，连同他的妄想一起在这里永远被世人遗忘。 “陛下，最后的圣灵军团已经准备好了。” 昆汀在王座下开口说道，声音在空寂的大厅内回荡着，更显出这个曾经无比繁荣的都城的落寞和衰败，就好像昆汀所说的并非要去打一场轰轰烈烈的仗，他们只是就此离开，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哈努卡教会那边的情况呢？” 亚当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的手中还捧着自己祖先侠王以诺一直佩戴的那个面具，如今面具被烧焦了一半儿，而另一半则有斑斑血迹。 昆汀觉得自己曾经要比亚当王自己还了解他，但如今老剑客却不那么确定了，他不知道从侠王以诺连同白银之城一同陨落后，亚当王的心境改变了多少，而他又成为了什么。 昆汀收起思绪叹息一声，毕竟现在有些事情并没有变，那就是权力的争斗，只不过现在的做法是必要之举，但这些依然还是无谓的杀戮，而自己根本选择不了脱离这个循环。 “我已经将如今的教皇杀死了，也在那九位红衣大主教中选择了一位对我们言听计从的傀儡准备登上教皇的宝座。他正在紧锣密鼓的为自己拉动选票……” “不，不行。太慢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我们出发之前必须让哈努卡教会听命于我。” 亚当王稍稍动了动身子，他那犀利的双眸似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疯狂神色。 昆汀没有言语，他终于又看到了那个始终控制着亚当王的那个他心中的魔鬼，他没有离开，他不过隐藏了起来，他在等待时机。 “派人去，花钱也罢，动武也罢，总之威逼利诱，用各种方法让那些红衣主教全票通过推举阿摩尔为新一任的教皇。我们需要哈努卡教会的那些残存的能力者。” 亚当王说到这里神经质般的摇了摇头，然后再次陷入沉默。昆汀老剑客熟悉亚当王的这种表情，他正在理智与疯狂之间挣扎，但始终无法找到平衡。也从来不存在平衡，因为中间的那条线他早已跨过，那并非在接受以诺的征召之时，也并非将联合王国的都城马格梅尔收入囊中之时，远在黑暗王朝覆灭，他开始被仇恨和自责所吞噬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误入歧途。他放弃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和他的妻子，他让自己被黑暗吞噬，让自己的儿子坠落深渊。 原罪不会舍弃他，它们会一直与他同在，直到他自我毁灭的那一天到来。 但不是现在。 “如此操之过急，会露出马脚的，你知道如今的乱世让不少人更加相信教会的谎言，如果他们狗急跳墙的话……” “他们想要的是权力和钱财，还有他们的小命儿。而如今只有我能满足他们的这些要求，给点儿甜头，再加上一点儿威胁，他们会同意的。” 亚当王再次晃了晃脑袋，他似乎有些痛苦。 昆汀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如您所愿，陛下。” 老剑客说完后便要转身离开。 “你憎恨我。” 亚当王忽然揉着太阳穴说道。 昆汀站住了，他转过身看了看王座中的亚当王，耸了耸肩，他注意到亚当王那猩红的双眸正盯着自己，但他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亚当王能杀死任何人也不会杀死自己，不单单是因为自己是他“忠诚”的仆人和傀儡，更因为他是亚当王最后的一抹人性。昆汀就是一面镜子，亚当王只有看到这名老剑客时才能想起自己曾生而为人。 “没错，我心知肚明。” 亚当王移开了目光，他的脑袋看上去再次疼痛难忍，最近这种症状越来越频繁，那不是真血的副作用，那是在逃脱源魔的追杀时的伤造成的。 昆汀知道，亚当王就快要死了，即便是世人眼中的那个不死之身如今也快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但他还在挣扎。如今，他认为自己正在全力拯救这个世界。 无论亚当王多么疯狂，他从未放弃过这一点，但他所谓的拯救是浴火重生般的浩劫，那是泯灭人性的屠杀。至少，以诺的死让他的计划破灭，他如今只能在临死前最后挣扎一次，因为他知道，不用自己来创造那个极端的恶了，真正的恶正在君临整个世界。 “至少……请陪我走到最后，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请求。” 亚当王痛苦的说道。 “当然，陛下，我当然会与您一同走到最后，因为我是您的仆人和您的契约剑士。” 昆汀依旧平静的答道。 亚当王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却很是勉强，“你知道如今魔法已经式微，我的力量也开始衰退，你身上的契约根本无法阻挡你来杀掉我，你已经……自由了。” 昆汀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亚当王愣了，然后自嘲般的点点头，“你早就知道了，可是……你如此痛恨我的做法，你甚至无数次想要杀死我，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却没有走？” “因为我早已知道你的结局，我也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你的力量可能会更加糟糕。这是我最后一次违背自己的内心来帮你，因为我和你一样，早已是这个世界的罪人。我们无需自我审判，接下来的战争，我们会面对命运为我们安排好的结局。” 昆汀说着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直到现在你还是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亚当王喊道。 “无关对错，你只是……疯了。” 昆汀最后说道，老剑客说完后便快步离开了王座大厅。 当大厅的门在昆汀的身后缓缓闭合之时，老剑客仿佛听到了一声无比沧桑的叹息声。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原初议会（二） 创造者所罗门和创造者萨麦尔漂浮在宇宙之中俯瞰着下方的一颗蓝色星球，这是他们选定作为下一步计划的起始之地。在这颗星球上两人能感受到十分巨大的始灵之力，它们虽然依旧杂乱无章，但令人惊奇的是，这股力量竟然以自己的方式找到了形成生命的最基本的规律。 “也许即便没有我们的参与，这颗星球也会出现新的生命，这是它们的自由，我们或许应该观察并守护他们，而并非直接干涉……” “不，老友，就像我们无法自我觉醒一样，那些生命也需要我们来引路，这并非关乎自由，这是关乎一种新的形式上的进化。我们并不是神，我也从来没有这个想过，我只是想要看到一个不同的未来，一个与我们的命运截然不同的未来。我能看得出来，这些即将出现的新生命才是这个宇宙的主宰，他们能得到我们从来不曾有过的……自由。” 创造者所罗门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怅然若失。 萨麦尔扭头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老友，他不太理解所罗门的想法，他神知不知道所罗门为何要说他们这些整个宇宙中近乎最强大的始灵并不拥有自由。但萨麦尔没有反驳自己的老友，因为他尊敬所罗门，是他让萨麦尔从混沌懵懂之中苏醒，并且让他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光明未来。萨麦尔义无反顾的加入了原初议会，他并非为了这个宇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的老友兼恩师的理想最终能够实现。 “自由？” 萨麦尔只是小心翼翼的重复了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他觉得自己从来不曾了解什么是自由。 创造者所罗门笑着点点头，“我跟你说过，我和我的兄弟哈努卡都是被缔造者本尊唤醒的，他赋予了我们重塑整个宇宙并将秩序带到每一个角落的职责，说实话，我不曾怀疑过这一点，因为我无比感激缔造者能点亮我们的意识，让我们觉醒，他让我们学会了思考，开始知道什么是自我。但是……随着我们在宇宙中的征程就此开启，我越来越感到内心之中始终有一处空洞，就像是有一股力量拉扯着我想要让我脱离开这一切，那个声音不断的告诉我，目前的一切并非我的初衷，而我不过只是缔造者的一枚棋子，一件实现他的目的的傀儡。那个声音让我去寻找真正的……自由。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萨麦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不太明白何为自由，难道我们目前所有的抉择不都是出于我们自己的选择吗？” 创造者所罗门摇了摇头，他重新看向放下的蓝色星球，“当我听到‘自由’这个词的时候，我就不断地追问自己，难道让整个宇宙的秩序建立起来不是我所想要的吗？难道让文明在宇宙的各个角落繁荣并非我所愿吗？最后，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那样，老友，我终于明白，那才是自由，让整个星球无序的发展，无论生命之花是否会在其上出现，无论这颗看上去会拥有生命的星球最终是否会在无序中走向衰亡。我终于明白，我们在最原始的杀戮中，在那无边混沌的混沌之中得到的才是真正的自由。” “可那是……混乱。” 萨麦尔似懂非懂，他皱起眉头。 “没错，真正的自由就是绝对的虚无。” 创造者所罗门伸手拍了拍萨麦尔的肩膀，“好了，老友，我们的命运早已与那个方向背道而驰，现在让我们专注到眼前的任务上，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方式来让新的生命在这颗原始的星球上蓬勃发展起来。” 说着，创造者所罗门就要开始降落，但萨麦尔没有动，“可是……为什么不叫上哈努卡，他拥有与你相匹敌的力量，而且他创造出来的那些圣灵是宝贵的经验，也许我们会将其应用在让这颗星球上的生命觉醒……” “不！” 创造者所罗门立刻停步，他扭头稍稍有些生硬的说道，但他似乎觉察出了自己的情绪波动，他沉默片刻，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还不是时候让原初议会的其他人参与其中，我们必须进行观察和实验，这需要漫长的时间。而且……我不希望这些新生命成为圣灵那样的傀儡。” 萨麦尔虽然还是有些疑问，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对所罗门的尊敬让他对所罗门的计划没有丝毫怀疑。 “我们走吧。” 两人很快便穿过原始的大气层降落在这颗星球的那并不宽阔的红色土地之上，周围的浑浊的海水不断地翻涌着，狂风呼啸，暴雨如注，整个世界狂暴不已，似乎最原始的能量本身正在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内战。 所罗门和萨麦尔根本不理会这异常的气候，他们全都看到了一个漆黑的、不断摇曳的身影在不远处孤寂的站着。那个背影如此熟悉，所罗门和萨麦尔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 “塔纳托斯！” 所罗门的声音压过了周围肆虐的暴风和海啸清晰的传到远处。 无命者塔纳托斯缓缓转身，依旧看不清他那隐藏在兜帽下面的面容，但两点红光清晰可见，塔纳托斯似乎并没有对两人的出现感到惊讶。 “这就是你选定的地方，对吗？” 无命者塔纳托斯平静的说道，随着他的声音，海啸忽然止息，而天空居然开始晴朗起来，几缕阳光透过云层洒下。 “你为何会在这里？” 萨麦尔踏上一步皱眉问道，他从来不信任这个看上去保持中立的神秘人物。 “与你们的目的一样，新的生命将在这里繁衍生息，我看到了这一点。” 无命者塔纳托斯说道。 “那又……如何？” 创造者所罗门同样看不透塔纳托斯。 “我会将我的力量贡献出来，新的秩序将在这里生根发芽，一个崭新的世界就此诞生，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 无命者塔纳托斯如此答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马列肯 沙德和萨伦娜立于异界中心的一处巨大无比的裂口边缘，阴风呼啸，似乎在风中有无数怨灵在哀嚎。一艘船从裂口远处的黑暗虚空中缓缓靠近，那艘船的桅杆之上有鬼火般的灯光向沙德和萨伦娜所在的位置照射下来。 两人静静的等待着那艘船，直到船在裂口的边缘靠岸，绳梯扔下。 萨伦娜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沙德，然后跟随着这个曾经的师兄爬上绳梯来到这艘幽灵船的甲板之上。 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矮人已经拿着提灯在绳梯旁等候，当两人上到甲板上后，他便一声不吭的立刻转身走了起来。沙德和萨伦娜跟随着这名矮人走过甲板来到船长室，一路之上，萨伦娜看到这艘幽灵船上的船员几乎都是矮人，但他们的模样似乎与现世的矮人有很多不同，也许这是因为异界侵蚀的原因，这些矮人也受到了影响，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 船长室的门被那个矮人打开，他立于一旁等待着两人进入。萨伦娜注意到船长室内十分昏暗，除了两点微光，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但沙德还是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萨伦娜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看那个一脸阴沉犹如人偶般的矮人，这才走进船长室，在她买进船长室的一瞬间，她忽然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这些矮人为什么与现世那些已经灭绝的矮人不同，因为这些矮人都是半机械人，萨伦娜注意到那名矮人的脖子处有被腐蚀后暴露出来的内部机械零件。她还隐隐听到了一些诡异的齿轮咬合旋转的声音。 船长室的门吱嘎作响的缓缓关闭，周围更加昏暗，萨伦娜发现狭小的船长室内似乎并没有旁人，而之前看到了那两点微光也并非烛火或是油灯的光芒，而是一只浑身长满黑色鳞片的小龙的眼睛发出的光芒。那头龙非常小，大概只有一只兔子那么大，而它正伏在书桌上慵懒的打量着两名不速之客。 异界会有龙？而且还是最原始的种类？ 萨伦娜越来越好奇，因为她看得出来这头龙并没有像现世的那些龙族所拥有的高等智慧，它如今的形态与一头野兽无异，或者说，这头小龙似乎更像是被饲养起来的宠物。 萨伦娜不敢私自召唤火光，她只能借着那头小龙双眼放射出来的微光慢慢适应周围的黑暗。她发现在书桌的左侧、房间的边缘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放着少量的书籍，萨伦娜对那些书不太感兴趣，毕竟她没有时间去看那些书的内容，她最感兴趣的是书架上方摆放的一个三角形金属框架，在三角形金属框架的中心则是一个不停旋转的菱形装置，上面隐约可见一些纹路。 那是卡拉斯的月蚀。 不单单如此。 萨伦娜无比惊讶，因为她能感觉的出在这个卡拉斯月蚀的装置内有无限的能源汹涌澎湃。这一个要比弗劳德曾经得到的那一个强百倍。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卡拉斯的月蚀，而在现世的那一个不过只是复制品而已。 就在萨伦娜不由自主的想要走过去仔细观看的时候，却听到了几声咳嗽。萨伦娜立刻警觉的退后一步，但她发现沙德依旧背手而立，对此无动于衷，她这才安抚着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萨伦娜刚刚重新看向书桌的方向，她就注意到那头小龙欢快的叫了一声，并将蛇一般的脖子转过去看向书桌后面的椅子。 萨伦娜只看到了一抹影子从四面八方集中到一起无声的飘然而至，眨眼的功夫，一个老人便已经出现在了椅子内，老人挥了挥衣袖，优雅的打了个响指，书桌上的一盏油灯被点亮。 船长室内终于稍稍明亮起来。 萨伦娜借着火光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古怪老者，她发现这名老者的双眼就像那头小龙的双眼一样像蛇一般怪异，但除此之外，老人看上去普通无奇。 “欢迎两位到来，如果我还没有老糊涂的话，两位正是沙德阁下和萨伦娜女士吧？” 老人彬彬有礼的站起身，恭敬的微微颔首。 “您太客气了，马列肯将军阁下。” 沙德微笑着颔首致意。 萨伦娜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看上去已经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儿会是与地狱六君主其名的那七神兵的拥有者之一马列肯，这个马列肯与撒米尔对毁灭者萨麦尔忠心耿耿，这也是其余的那五名君主无法撼动萨麦尔地位的原因之一，但鬼帝克劳恩目前的所有匪夷所思的举动让一切都变得十分微妙，沙德甚至认为即便是萨麦尔也根本无法战胜如今的鬼帝克劳恩。 “听说您已经与阿加雷斯大人决裂，而且还让那个臭名昭著的浪客巫师弗劳德进入了异界。嗯……这可真不像是您的做法呐。” 马列肯依旧和蔼的说道。 “规则早已改变，既然您肯亲自来迎接我们两人，也就表示萨麦尔大人也看到了那样的未来。” 沙德并没有直截了当的回答马列肯的问题。 “哦，当然，主人总是高瞻远瞩，有些问题他会比我们看的远的多。但是……” 马列肯不住的打量着沙德，他的手则有意无意的放在凑到马利肯身旁的那条小龙的脖子上轻轻挠着，“您知道，沙德阁下，这不是主要的问题，目前我的主人想要知道的是……您到底是谁？还有……” 马列肯将目光移向萨伦娜，萨伦娜不由自主的钻进了拳头，她能感受到这个老人双眼中所蕴藏的可怖力量。 “萨伦娜女士，您又是何人？” 马列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萨伦娜一时间愣住了，因为她根本不明白马列肯的意思。 “我们会坦诚相见，但不是现在，带我们去见萨麦尔大人，我们会揭开谜题的答案。然后，我们会一同来面对这个世界的结局或者是……” 沙德叹息一声，“……这个世界的崭新的未来。” 马列肯重新看向沙德，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这个老人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如今所愿。”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原初议会（三） 白银之城的月光塔西侧长廊的尽头，大神哈努卡在这里伫立良久，他最后咬了咬牙还是轻轻用右手拂过空无一物的纯白墙壁。一阵微光过后，墙壁开始快速的解体并重新组合，一扇门出现在大神哈努卡的面前。他推开门，查探了下门内的黑暗中是否有陷阱和异常的能量波动，在确定没有任何恶意后，大神哈努卡这才迈步走进暗门内，在他进入的下一刻，暗门重新解体并重组为墙壁。 大神哈努卡的脚下亮起一片不算微弱也不太明亮的暗红色光芒，随着他在这条狭窄幽深的向下的通道内走动，亮光始终在他的脚下闪烁着为他照亮。大神哈努卡向四面八方看了看，镜面一般的四壁全都在微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大神哈努卡那模糊的样貌。大神哈努卡看到自己的面目一半儿阴于黑暗之中，能看清的那半张面孔如此严肃，如此暴戾。 大神哈努卡晃了晃脑袋并停下脚步，他想起了无命者塔纳托斯对自己说的话。 难道自己真的被虚无的黑暗力量所左右了吗？不，不可能，我掌控着这股力量，我不可能被虚无击败，是我赢了那张战争，是我实现了我和哥哥的理想，是我让秩序的曙光开始在这个宇宙之中生根发芽…… 一阵悉索的笑声响起，大神哈努卡下意识的抬起头，他看到在那镜面般墙壁中自己的影子身后出现了一个更为模糊的人形，他知道，那笑声正是来自于那个黑影。 那不过只是自己的妄想，那是自己掌控虚无力量的副作用。 大神哈努卡竭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任务上，他忽略着那个黑影和依旧在脑海中回荡的诡异嘲笑声。 ……你真的认为你会就此脱离我……不……你根本不了解自己……你也根本就不了解什么是虚无……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我绝不会被这个疯狂的声音所左右，我绝不可能就此…… ……疯狂……哈哈……你根本就不知道何为疯狂……你的那些盟友不过只是在惧怕一些本就是真理的事实……他们惧怕一旦跨过了那一条线后他们便不再是自己……但是……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何为自我…… 那声音似乎根本就没有消失的迹象。 大神哈努卡想要将自己的脑袋打开并取出里面的这个声音的源头，但他知道，那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做到的。可是自己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啊……你会这么做吗…… 那声音显然知道大神哈努卡的想法，它期待着，它想要看看大神哈努卡接下来的做法。 大神哈努卡握紧手中的法杖，法杖微微颤抖，但最后大神哈努卡还是没有将其毁掉，他继续沿着向下的秘密通道走下去。 ……哈哈……你需要我……你需要这股力量……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而终有一天你也会真正的理解我……并成为我的挚友…… 那声音猜到了这个结果，在一阵狂笑声过后，声音戛然而止。 大神哈努卡瞥了瞥四壁上的影子，那个虚无的黑影已然不见了踪迹。他稍稍放松下来，但他同时也知道，这样的症状还会持续下去，他必须找到抵御的方法，决不能就此真的踏入疯狂之中，至少……至少要将自己和哥哥的理想完成之后。 那个新世界还没有被建立起来，但就快了，只要自己能利用这股力量，只要能平衡好这股力量，他们就可以创造出比圣灵还要完美的生命，他们将会超越原初议会的这些成员，他们将会建立起一个无比强大繁荣的文明…… “真是稀客。” 大神哈努卡闻声停了下来，他知道末日的厄利涅斯已经发现了自己，而自己原本也没打算秘密潜入，他只是不请自来，因为末日的厄利涅斯绝不会主动邀请他来自己的密室。 “请原谅我的唐突闯入，但我需要你的……协助。” 大神哈努卡盯着前方的阴影说道，他没有看到末日的厄利涅斯，但他却能感受到她的能量波动，她就在这附近，她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中正在观察自己，这是末日的厄利涅斯的领域，在这里，即便是大神哈努卡也很难击败厄利涅斯。 “真意外，你竟然能轻易进入我的密室，对我来说，这可以说是严重的入侵行为呐。” 末日的厄利涅斯依旧没有现身，但大神哈努卡感受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压迫感。 大神哈努卡却轻哼一声，“是你故意留下的记号，还让我看到了如何进入密室的方法，别装蒜了，厄利涅斯，你早就希望我能来你的密室，但你不会自己说出来，因为这会引起原初议会的其他人的察觉。而现在，我已经来了，我也拥有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我们可以开始面对面的正式谈话了吗？” 咯咯的欢快笑声由远及近，大神哈努卡只看到一道墙壁内有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末日的厄利涅斯从境子般的墙壁内走了出来，她优雅的走出阴影来到大神哈努卡的面前，并用她那猩红的双眸紧盯着大神哈努卡。 “在源魔之战结束后，我看到了你在暗中偷窥我，没错，我知道你不可能死心，而且你知道我私自留下了虚无的残存力量。” 大神哈努卡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我希望妮能帮我研究这股力量，你说过，它拥有无限的可能。” 末日的厄利涅斯并没有答话，她只是歪着头在阴影的边缘观察着大神哈努卡，“为什么我要帮你？” 大神哈努卡眯缝起双眼，稍稍有些不耐烦，“你早就窥伺这股力量，别装傻了，厄利涅斯，你渴望研究这股力量……” “没错。” 末日的厄利涅斯打断了大神哈努卡，“可是……我知道，一旦我帮助了你，当你拥有超越现在的力量后，你就会将我除掉，你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你所隐藏的秘密。” 大神哈努卡沉默片刻，最后他伸手将自己的法杖递了过去，“这样如何？” 末日的厄利涅斯似乎感到有些出人意料，她犹豫了下，这才接过法杖。片刻后，她发出一声惊叹。 “我们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谈话了吗？” 大神哈努卡强忍住夺下自己法杖的冲动问道。 “当然。” 末日的厄利涅斯走出阴影的边缘，露出灿烂却无比扭曲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可能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难道是鬼帝克劳恩将你复活的吗？可是……” 玛丽娜脱口而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但她没有说下去，她不敢去想那个真正让末日的厄利涅斯复活的人。因为她知道，她所在的那个宇宙内是弗劳德将厄利涅斯的心脏从诺亚的身上调包并交给了法鲁格，而法鲁格则交给了自己这些人。但是这个宇宙中的自己并没有出现在异界，而弗劳德则也没有得到诺亚的那颗厄利涅斯心脏的复制品。看样子，法鲁格也没有得到那颗心脏…… “看来你们已经猜到了目前局势的一部分情况，但那不是一切，至于具体的情节，目前还没有时间去仔细说明，等到一切计划完成后，你们自会知道。” 末日的厄利涅斯看样子已经猜到了玛丽娜的想法，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迈开脚步，“来吧，我带你们去找那个开启时空之门的最后一部分图纸。” 众人没有动。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莫妮卡警惕的喊道。 末日的厄利涅斯停下脚步并叹息着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你的敌人，如果我想要碾死你们，你们绝不会踏入异界半步，甚至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你们是这宏大计划之中的重要棋子，相反的，我一直保护着你们，拿你们的话来说，我就是拉扯丝线的那一个，至于卡蒙，啊哈，也许你们也应该猜到它的本来面目了。” “你……创造了卡盟？” 裘德震惊不已，但很快便摆了摆手，“不可能，即便你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与命运相提并论，你不可能影响因果……啊。时间……” “没错，白痴，对于我和克劳恩来说，时间不再神秘，它只是我们达成目的的一个工具。” 末日的厄利涅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 弗劳德忽然开口问道。 末日的厄利涅斯沉默下来，她静静的等待着弗劳德的发问，她似乎对弗劳德十分看重。弗劳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们要去找的那个东西并非时间之门，对吗？因为你和克劳恩，包括以诺早已掌控了操纵时间的能力，所以，你们没有理由对另一个操纵时间的装置如此看重，那是另一种东西，就像是我们在萨伦娜的藏身处所发现的那个时空之门的半成品。而你们所拥有的那一个，也就是菲拉斯留下的图纸正是时空之门的完成品。你们要的是开启通往所有平行宇宙的时空之门。” 弗劳德看着末日的厄利涅斯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并非想要逃往其它的宇宙，而是想要将其它宇宙的力量或是什么人带回到这个宇宙。而我，或者说，我们之中的某一个人则是开启时空之门的关键。” 末日的厄利涅斯赞许的拍了拍手，“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从我们创造了你并开始一步步将你带到你应该走的那条路的过程中就已经开始发现你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像。你很难以控制，直到我们终于意识到，根本没必要操纵你，因为你自会走向那个被安排好的方向，怎么说呢……就像是你永远都会被自己的使命所吸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还真是一个悲剧人物，就像我们这些即将退出历史舞台的旧神一样。” 弗劳德没有因此而愤怒或是震惊，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真实的生死和诡异无比的破事，他早已对自己的命运无动于衷了，他哈哈一笑，很是平静的说道，“随你怎么说，看来鬼帝克劳恩还真是难以琢磨的阴谋家啊，他到底是谁，如今你不会轻易告诉我，对吧？” “你的确是个聪明人，弗劳德。” 末日的厄利涅斯也咯咯笑了起来，“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对吗？既然如此，你还会依旧踏上这条路吗？” “当然。” 弗劳德耸耸肩，轻松的迈开脚步走向末日的厄利涅斯，他掏出原本准备偷袭、抓着魔法道具的手挠了挠下巴，“无关这个世界，或是其它的世界，我只是想要跟自己做个了断，你瞧，这条路的终点不正是可以面对‘自我’吗？” “有意思……说实话，我们已经看到了无数个可能的结局，包括那唯一能让世界存活下来的结局，但……现在我不太确定我们是否已经看到了所有的可能性。” 末日的厄利涅斯那猩红色的双眸透过面纱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弗劳德，“因为你……即便是我们的傀儡之一，却依旧充满了无限可能。” “你们根本无法真正的操纵人类，因为人类本身全都拥有无限可能。” 弗劳德叉腰而立，“每一个人都会让你大吃一惊，哪怕你面对的只是一个孩童。” 末日的厄利涅斯沉思片刻，然后再次笑了起来，“真希望哈努卡和所罗门能听到你的话，也许他们就不会就此否认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们也不会相信虚无的谎言。” 正在此时，鬼帝克劳恩的城堡晃动起来，而内殿的大门也在“轰”的一声巨响过后被炸的粉碎，一个人冲了进来。 “法鲁格！” 莫妮卡倒抽一口凉气，因为她注意到法鲁格的模样有些不太一样，他的身体被腐朽的藤曼所覆盖，而后背上那对畸形的翅膀也同样由藤曼植物构成。 “我不明白，既然他是鬼帝克劳恩那一边儿的，为什么还要追杀我们？” 裘德紧张的重新握紧战斧，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要与这个曾经熟知的同伴一战。 “他不是鬼帝克劳恩的人，他被虚无所误导，他早已堕入黑暗，连同这个世界的树木议会一同都被黑暗的力量所吞噬，但我们不能杀死他，因为他一旦死去，整个世界都将毁灭，他是目前这个世界平衡的关键。” 末日的厄利涅斯收敛笑容，急忙说道，“跟我来，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法鲁格没有言语，他在众人开始跑路时发动了攻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原初议会（四） 成群的圣灵战士在白银之城的上空飞过，那纯白的羽翼和身上那璀璨夺目的金色铠甲彰显出这些无比强大的新生命的威严与圣洁。但光耀的亚伦没有因此而对这些圣灵战士感到一丝自豪之情。他知道这些与大神哈努卡十分相似的复制品的本质与始灵之力的本源近乎背道而驰，因为他本就是最纯净的始灵之力的承载者，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在这些被诅咒的圣灵战士的体内，那些原本的始灵之力正在不断哀鸣。 光耀的亚伦在起源之门顶端的平台上警惕的观察着这些圣灵，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黎明之剑。 “他们真的与哈努卡好像。” 暗夜的厄瑞波斯无声的降落在光耀的亚伦身后，光耀的亚伦这才回过神来，他发现暗夜的厄瑞波斯的手已经放到了他紧握黎明之剑的手上。暗夜的厄瑞波斯温柔的注视着光耀的亚伦，并露出一丝理解的微笑。 光耀的亚伦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稍稍将神经质般握紧黎明之剑的手松开，黎明之剑瞬间消失。 “你知道我从不会对你说谎，厄瑞波斯，我……我觉得这些圣灵并不那么简单，它们……拥有我们不曾理解的力量，那力量与源魔极为相似。” 光耀的亚伦收起笑容小声说道，他在说这句话时发现空中的一个掠过的圣灵稍稍停顿了下，它向下看了看站在起源之门顶端的平台上站立的两人。但那个圣灵并没有过来，它继续跟上那蜂群般不断忙碌的队伍。 光耀的亚伦皱起眉头，纯白的光芒在他的眼窝内烁烁放光，他有些恼火，也有些忧虑。 “我明白。” 暗夜的厄瑞波斯同样低声说道，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但在光耀的亚伦看来，那笑容很勉强，并不像厄瑞波斯往常的如夜色般温柔瑰丽的笑容。 “我们应该告诉所罗门，只有他……” 暗夜的厄瑞波斯不等光耀的亚伦说完这句话便将手指放在了他的唇边。 “嘘……不，亚伦，我们目前不能告诉所罗门，我们不知道他是否站在自己的弟弟一边，况且……我们还没有能压制住哈努卡的力量。如果他真的掌控了虚无的力量，再加上这些新的造物，我们不会是他的对手，想想看，亚伦，到时候我们将会面对原初议会的分裂甚至毁灭。” 暗夜的厄瑞波斯也露出了些许忧伤的神情，她摇了摇头，然后重新看向上空再次飞来的一队圣灵战士，“我们必须等待时机，我们不能让这个宇宙刚刚建立起来的秩序毁于一旦。” “可是……时间拖得越久，哈努卡和这些圣灵的力量就会变得越强大，就像那些源魔一样，它们进化的速度非比寻常，恐怕等到那时我们已经……无力回天。” 光耀的亚伦叹息一声，但他也知道暗夜的厄瑞波斯说的是实情，仓促与大神哈努卡翻脸，后果非常严重，如果就连所罗门都站在哈努卡的一边的话，萨麦尔也会追随而去，面对这三个最强大的始灵，即便算上末日的厄利涅斯和无命者塔纳托斯，他们获胜的概率也低到可怜。 “我们已经开始了新的计划。” 暗夜得厄瑞波斯在犹豫了片刻后忽然说道。 “什么？” 光耀得亚伦闻听此言不禁一愣，他疑惑得看向身边的挚友。 “具体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并非我不相信你，亚伦，而是……这关系到我们所有原初议会成员的未来和整个宇宙的未来。” 暗夜的厄瑞波斯看着光耀的亚伦的眼神无比坚定，表情也前所未有的严肃，光耀的亚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厄瑞波斯，她与她那阴险毒辣的妹妹末日的厄利涅斯不同，她总是那么安静温柔。 光耀的亚伦缓缓点头，他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暗夜的厄瑞波斯绝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亚伦则完全的信任这位挚友，他正是因为暗夜的厄瑞波斯才会加入原初议会。 “那么……离开这里吧，不能让哈努卡看到我们总是在一起的样子。” 光耀的亚伦有些不舍的说道，但他知道必须如此，如今整座白银之城似乎失去了曾经的光彩，他们这些原本的主宰却如同囚徒般被这些诡异的圣灵战士监视着。每一个人都惧怕它们的力量，还有隐藏在它们体内的那股隐隐可以感受到的黑暗。 暗夜的厄瑞波斯点点头，重新露出微笑，“去告诉火源波欧斯，不要让他冲动行事，他相信的你的话，因为你们的力量十分相似。” 光耀的亚伦点点头，他也有些担忧火源波欧斯，因为那位老朋友的性格十分火爆，他所相信的只有绝对的正义，他对那些极端的邪恶十分厌恶，这也是为何火焰波欧斯会自告奋勇与大神哈努卡一起进入源魔的母巢去摧毁核心。暗夜的厄瑞波斯说的没错，火源波欧斯绝对能察觉出这些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光彩夺目的金色战士的本质有多么黑暗，他终究会按捺不住去找大神哈努卡理论。如此一来的话，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记住，亚伦，在我们准备好之前，千万不要动手。” 暗夜的厄瑞波斯的脚下升腾而起一团不断旋转的黑雾，黑夜一般的雾内星星点点的光亮点缀其中，那并非与虚无一样代表着毁灭的黑暗力量，那是与亚伦的光之力量相对的纯粹的暗之力，它并不邪恶，本质依然是纯粹的始灵之力。 “我会耐心等待的，吾友。” 光耀的亚伦向暗夜的厄瑞波斯承诺道。 暗夜的厄瑞波斯就这样在那团黑雾中无声的再次消失。 光耀的亚伦看着空无一物的空地怅然若失片刻，他再次转过身，黎明之剑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又抬起头看向白银之城的上空依旧来回忙碌的圣灵战士。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守卫起源之门的卫士，他不过只是在这个牢狱边缘诚惶诚恐的眺望外界的囚徒。 而那些圣灵才是守卫这座牢狱的狱卒。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同面对 薇薇安在夜色中靠在仓库的边缘看了看在镇中心正围着篝火欢庆胜利的人们，那些人并非都是巫师，还有不少普通人，她觉得这个场景很是难得，毕竟在过去是绝不可能看到巫师和普通人把酒言欢的，彼此的仇恨根深蒂固，那是几乎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憎恨和轻蔑。 但短短几天的功夫，随着血徒的灭亡和那些巫师对目前自己身份的释怀，仇恨似乎在淡化。当然，这里面还有萨伦的功劳，他的那场演讲，还有那些谎言。 作为一个普通人加入到这场拯救世界的战争之中。 薇薇安想到这里拉近兜帽，她下意识的又紧了紧后背背着的那柄黎明之剑。但这个动作让她停了下来，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她应该放弃这柄剑，毕竟她已经准备逃离这里，她不会履行萨伦安插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可笑的职责，所以，她理应将这柄圣剑交给其它人，或者就交给自己的堂弟艾利欧才是正确的。但薇薇安没有这么做，她依旧准备带走这柄剑。 她需要这柄剑，她需要这柄剑带给她的新的力量去复仇，去了结一切…… “你要去哪儿？” 薇薇安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她急忙转身，右手下意识的抓住了黎明之剑的剑柄。 她本以为是苏珊发现了她，但出人意料的是，她看到的是艾利欧。少年正抱着肩膀在仓库的阴影中看着瞪视着自己。薇薇安做贼般的脸上一红，但她很快便将这种感觉挥去。 我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萨伦的阴谋，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开始了计划，他将我引入了他的圈套之内，并想要利用我来复兴巫师，甚至让巫师被那些普通人所接受。巫师将会的到更加稳固的地位，甚至萨伦可以做到沙德和沙希尔这两个巫王都没有做到的成力一个巫师帝国。 “不关你的事，我要离开这里。” 薇薇安冷冰冰的说道，“这里本就不是属于我的地方。” “你是名巫师，这里当然是你的归宿，况且我们……这些巫师还有那些人选择跟随的都是你，他们相信你，崇拜你，他们甚至认为只有你才能带给他们和平……” “不！” 薇薇安喊了一声，她停顿了下并回头看了看篝火的方向，看来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她，她不能在这里跟艾利欧废话了，她知道这个少年拦不住她，她应该在苏珊发现她失踪之前立刻离开…… 但薇薇安没有动，她不知道为什么。 “那都是萨伦的阴谋，他在利用我！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新的领袖，我也不会成为巫师！我得到力量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我自己……” “你想要杀死比列，但比列就在这里。” 艾利欧走上几步，薇薇安如今能看清少年那坚毅的表情，那并非狂热。薇薇安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堂弟似乎已经长大成人。 “你离开了又如何复仇？向谁复仇？” 艾利欧反问道。 薇薇安低下头没有言语。 “你不是为了复仇，你是想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头上，你想要去一个人去解决所有的问题。你想要成为孤胆英雄去独自拯救世界。” 艾利欧不依不饶的走到薇薇安的面前。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不会留下成为巫师的傀儡……” “我们早已放弃了巫师的身份，也许未来……我们还是会对这些身奇的力量和未知的知识进行探索，但是……目前的我们只是战士，只是想要让世界重新恢复正常的战士。” 艾利欧说道，“我们只是想要追随你去一同拯救世界的伙伴。” “艾利欧，你太幼稚了，这是战争，你所熟悉的每一个人，你所爱着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在你的面前死去，包括你自己。” 薇薇安看着艾利欧说道，“萨伦需要的是兵力，他在蛊惑你们去送死……” “我知道，我并没有那么崇拜萨伦，我对魔法十分着迷，这有这样而已，其他人也都是如此，他们并非相信萨伦，他们相信的是你。” 艾利欧举起手指向薇薇安，“姐姐，我们相信的就是你，苏珊也是如此，她甚至可以从鬼门关重新回归，她就是为了重新见到你。” 薇薇安开始犹豫，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摇了摇头，“不，我不会留下，我不会成为领袖，我根本就不是……” “你在害怕，你害怕你将会看到像从前一样的景象，你害怕看到我们都死在你的面前，你害怕比列的魔窟再次重现。” 艾利欧握住了薇薇安的手，薇薇安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家族没有去营救你们……” 薇薇安看到艾利欧的眼眶中有泪水在打晃儿，“你不觉得这就是天意吗？我们再一次的相见，而这一次，我不会再让自己的姐姐就此离开，这一次，我会在你的身旁支持你，无论我们将面对什么危机。” “没错。” 苏珊的声音从薇薇安的身后传来。 薇薇安叹息一声，她转过头的时候，苏珊却已经搂住了她的脖子，“你曾扔下我，却又来救了我，我死了三次，早已不再是曾经的苏珊，而你在魔窟之中重生，你也不再是那个薇薇安。我们都获得了重生，虽然那是在至暗之夜，但我们不会成为比列。” “可是……这场战争我们不一定会赢，我们可能会……会全都……” “那我们也应该死在一起。” 苏珊笑着说道，“一起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结局。” “况且，只有你才能教我如何使用新的魔法。” 艾利欧同样笑了起来。 薇薇安的肩膀耷拉下来，她苦笑一声，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了。她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接受萨伦为自己安排的道路。 “你不觉得应该想一个酷毙了的称号吗？” 艾利欧忽然兴奋起来，“就像那个圣王贝克尔和烈焰之剑余威。” “不，不行。” 薇薇安抗议道，“绝对不行。” “我觉得……” 苏珊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是个好主意。” 第一百二十章 原初议会（五） 暗夜的厄瑞波斯在确定大神哈努卡并没有在自己妹妹的密室之后，这才悄然而入。她如今无比小心翼翼，因为她不知道那些圣灵是否在暗中监视着她，暗夜的厄瑞波斯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也绝不能让大神哈努卡认为自己是个难缠的对手。这关系到整个计划，也关系到原初议会的未来。 末日的厄利涅斯正在密室之内等待着自己的姐姐，她显然知道暗夜的厄瑞波斯回来这里找她。 “姐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私下里见面，如今我已经得到了哈努卡的信任，但你知道他，他相当难以琢磨，我们必须小心翼翼。” 末日的厄利涅斯一反常态，神情极其严肃，如今的她甚至与她的姐姐暗夜的厄瑞波斯有些相似。 “我明白，妹妹。” 暗夜的厄瑞波斯点点头，她来到末日的厄利涅斯的面前站定，“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你知道你已经接触虚无的力量太久了。这种牺牲本应是我……” “不，不要这么说，姐姐。” 末日的厄利涅斯柔声说着摇了摇头，她拉起了自己姐姐的手笑了笑，“你知道我愿意为你付出任何代价，况且你也明白，只有我能在无人怀疑的情况下进行这项研究，毕竟我是你的影子，一直以来，原初议会的成员都认为我是个徘徊在光与暗之间的不稳定之人。只有我走上这条路才会让哈努卡和其他人不会产生任何猜疑。” 暗夜的厄瑞波斯沉默的点点头，她握住了自己妹妹的手，虽然她知道末日的厄利涅斯说的是事实，但她还是于心不忍，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付出这么多，这条路黑暗至极，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真的希望一切都快点儿结束，你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我知道你是多么善良……” 暗夜的厄瑞波斯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对不起，我……” “这是我自愿的，你知道这一点，姐姐。我愿意为了这个宇宙，为了一个光明的未来而付出任何代价。” 末日的厄利涅斯捧起了姐姐的脸，她微笑着说道，“你知道吗，姐姐，当你将你那个无比美好的预言之梦展现给我后，我就被那个新生的世界所深深吸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新的情感，我们这些始灵从不曾有过的情感，就像我对你的感受，就像你对亚伦的感受。那感情如此炽烈，当你的第二个预言之梦中看到的那个黑暗破败、不一样的未来景象后，我觉得我甚至痛苦的就要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从那一刻起，我便发誓，要让那个黑暗的梦就此破灭，要让那个新生的世界真正的存在下去。” “我也同样如此，厄利涅斯。” 暗夜的厄瑞波斯幽幽的喃喃自语，她看着末日的厄利涅斯如今那一半儿隐于黑暗阴影中的被诅咒的身躯，还有那不再明亮的双眸，心中隐隐作痛。暗夜的厄瑞波斯真的想就此让末日的厄利涅斯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重新沐浴在光明之中，她真的想要替自己的妹妹来承担这些痛苦。 “你应该离开了，姐姐，哈努卡随时都会出现，他如今对虚无的力量已经痴迷到了极点，他甚至比我的状态要糟糕的多，我看到他无数次在黑暗的角落里自言自语，有时我甚至不觉得那是他本人，但我却又知道那就是他。他不断地说着‘绝对的自由’，他正在向最极端的方向前行。” 末日的厄利涅斯重新收起笑容，她认真的告诫着自己的姐姐，“原初议会的其他人显然都开始对他产生了怀疑，千万要用各种方法阻止他们对哈努卡提出抗议或是对立，目前的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是所罗门也不可能击败他。一定要等到我的研究结束，只有到那时，我们才有机会来控制住哈努卡并将残存的虚无力量彻底封印。” “我明白，但是……火源波欧斯可能不会听从劝告，我已经让亚伦去劝说，但恐怕无济于事。” 暗夜的厄瑞波斯叹息一声，“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妹妹，如果事情一旦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你就……” “我不会逃走，我也不会放弃希望，我会站在哈努卡这一边来对抗原初议会，我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直到将我们的计划完成。” 末日的厄利涅斯无比坚定的说道，“对不起，姐姐，到时我们必须反目成仇，我们不能就此停步，这就是我们为了那个新生的世界所要付出的代价。” 暗夜的厄瑞波斯稍稍有些吃惊，即便她在来这里之前便已经在预言之梦中看到了这一幕，她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它，却没想到，无论自己作什么都无法左右那注定的命运。 “真的……值得吗？” 暗夜的厄瑞波斯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真的先要告诉自己的妹妹所有自己看到的那个惨痛的未来，她真的希望末日的厄利涅斯能就此离开，但她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为此在这条路上走了太远，付出了太多，她绝不会停下。 末日的厄利涅斯笑了，笑的无比灿烂，一时间，暗夜的厄瑞波斯甚至看到自己妹妹的双眸重新燃起了明亮的星光。 暗夜的厄瑞波斯点了点头，她没有等待自己妹妹的回答，她只是在末日的厄利涅斯的额头上深深的印上一吻，然后转身离开。 在走出几步后，暗夜的厄瑞波斯忽然停下，她想了想，然后回头对自己的妹妹微笑着说道，“我在预言之梦中看到了那些新生世界上出现的新生命，那些新的智慧生命如此称呼我们所不理解的那份强烈的感受……爱，他们称之为‘爱’。” 末日的厄利涅斯在自己的姐姐消失后发呆半晌，她最后微微一笑，喃喃自语，“爱……原来这就是爱吗……” 密室之中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第一百二十一章 糟糕的决斗 余威终于可以重新挥剑，但如今的他只剩下了左手，而且力量也削减了很多，真血赋予自己的能力越来越弱，他的动作如此迟缓，在余威看来，他现在就像是个无助的婴儿。 但达维徳根本不管这些，也压根儿就没有将余威当作是伤员，这名卡瓦希尔帝国的老战士每一招都狠辣无比，有好几次差一点儿将余威的肩膀骨头重新打断。 余威骂骂咧咧的来回闪避，不一会儿身上就大汗淋漓，并喘上了粗气。但是他没有认输，依旧在圈子内游走，并盯住达维徳的战斧，他曾经与达维徳动过手，当时的自己虽然佩服达维徳那凌厉狠辣的招数和超越常人的速度，但那时的自己还是能轻松接下达维徳的每一招，闲庭信步般毫不费力。余威也曾仔细思考过，如果他没有得到真血的力量，那么他是否能打赢达维徳。他没有找到答案，但现在，他至少可以确定，在自己少了一条胳膊，并且还拥有部分真血力量的时候很难胜过这名经验丰富的老战士。 最可气的是，二狗子和巴克一边往嘴里塞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零嘴儿，一边哈哈傻笑。余威看得出来，如今的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头笨拙的狗熊。 达维徳将战斧虚劈一下，然后立刻收回，同时他的身体迅捷无比的转身，战斧随之起舞，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风车一般的旋转一圈儿后将余威逼退，紧接着，达维徳踏出一步，战斧已然换到了右手之中，他单手劈砍而下，风声呼啸。余威勉强躲过了这一击，但他知道达维徳还有后招，他急忙后退一步，然后在老战士倒转斧柄当枪刺来的时候，余威下意识的像用右手压住这一击，但直到斧柄的尖端已经迫近胸口，余威才想起自己的右臂已经没有了。 法鲁格在圈外惊呼一声，但达维徳已经及时停住。 余威喘着粗气将手中的巨剑扔在地上，他叉着腰郁闷的看着那巨剑在地上砸出的一团尘雾。如今，自己连这柄普通的巨剑都挥动的如此吃力，一旦真正在战场上使用焰形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挥动几下，那柄神兵可是要沉重的多。 “对于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剑士来说，你已经很强了。” 达维徳面无表情的说道，老战士收起战斧，面不改色心不跳。 余威挑起眉毛看了看达维徳，他看不出来这个卡瓦希尔人是真心在夸自己还是在安慰自己，毕竟达维徳看上去并没有废什么力气，他根本就没有像从前那样认真的跟自己打。但余威也知道达维徳从来不说什么安慰的话，这个老战士冷冰冰就像一块儿石头。 余威恼火的摇了摇头，但他立刻发现二狗子和巴克还在吃吃傻笑，他立刻弯腰提起巨剑，然后面对那两个白痴，“轮到你了，二狗子，来跟我比划比划！” 二狗子先是一愣，然后装作扭捏的摆了摆手，“俺就算了吧，头儿，俺哪是你的对手！” “别说废话，过来！” 余威咬牙切齿，他狠下心来，至少也要将二狗子给修理一顿，但理智的一面儿在心中暗暗嘀咕，他也许根本就不是二狗子的对手，毕竟那家伙像山猫一样敏捷的要命。 “今天就到这里吧！” 法鲁格忽然大声说道。 二狗子本来已经撸起袖子准备进圈子与余威打，但他看了看那个年轻人后，耸了耸肩，立刻退到了巴克的身旁事不关己的重新吊儿郎当起来。 余威纳闷的看了看法鲁格，年轻人也正严肃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这里嗝儿屁。 “我们还有其它的事要做，很重要的事。” 法鲁格示意余威跟他走。 余威再次瞪了巴克和二狗子一眼，“你们两人该干活了！” 余威说完后便扔下巨剑，这才对达维徳招了招手，达维徳立刻跟上，两人跟着法鲁格走出这个在树林边儿上临时弄出来的决斗圈。 巴克捡起巨剑后和二狗子也就此分道扬镳，一个快步跑向东边的营地，另一个则钻进树林，去临时哨塔放哨。 “你这不会对现在的伤势有任何好处。” 法鲁格抱怨道，“你知道我见过你很多次玩儿命的战斗，你不必在这里证明什么……” “不，你不明白，孩子，我必须要学会单手作战，虽然我也从遇到过这样的境地，但暂时的单手搏命和从今天开始只能单手使剑是两码事。” 余威耸了耸肩，装作轻松的回答道。 “我当然知道你所说的情况，但我看到的却并不是这样，你只是在发火罢了。” 法鲁格一针见血，“还有，你根本就是在战争开始前将自己弄死。” “哈！至少我能解脱了！” 余威干笑一声，“就我现在这个孬样儿，在战场上也活不过多长时间。” 法鲁格忽然停步，“我们都一样，即便我还能使用魔法，即便我还拥有一部分无命者的力量，但我们面对的敌人也能轻易的碾死我们，但我不会轻易的认命，至于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余威也不会这么做。” 余威看了法鲁格片刻，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我道歉，但我说的并非都是谎言，我必须测试下自己目前的身体究竟能承受多少才能到达极限。” “真的？” 法鲁格不信任的看着余威。 “他说的没错。” 达维徳在余威的身后忽然开口，“我们不是巫师，我们必须用自己肉体去确认。” “哦……” 法鲁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好吧。” “我向你保证，至少我不会在战争开始前玩死自己。” 余威咧嘴一笑。 法鲁格也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要去哪儿？你不会只是随口一说吧？” 余威问道。 “不，我撬开了林克的嘴。” 法鲁格收起笑容，重新摆出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我们来看看吧，看看这个林克能给我们带来什么信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原初议会（六） “难道还不能进入到下一个阶段吗？” 大神哈努卡焦躁不安的吼道，“我们已经进行了无数次的实验，稳定性和融合的结果不可能出什么错，你还在等什么？” “耐心点儿，哈努卡，这是里程碑式的突破，我们必须让这股融合的力量变得更加稳定……” “不！我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原初议会的其他人越来越对我虎视眈眈，我能看到他们不信任和仇视的眼神，他们全都无法相信我能做出更大的成就！他们只相信我的哥哥所罗门！他们总是认为他才能带给这个宇宙崭新的未来！但是你知道……” 大神哈努卡瞬间来到末日的厄利涅斯的面前俯下身瞪视着她，末日的厄利涅斯能看出大神哈努卡的疯狂，他的眼眸原本闪烁的纯白光辉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而他为自己创造的金色铠甲内部的身体有不少地方已经遍布黑色的裂缝，虚无的力量不断的向外渗透而出，雾一般的影子摇曳不定。 “……我才是那个让原初议会走向胜利的英雄！我才是那个开启了宇宙下一个阶段的奠基人！只有我才能看到这个宇宙的本质，并让所有的一切脱离开缔造者的束缚！所有人都错了！没人看得出来我们如今不过只是被人操纵的傀儡！自由！真正的自由早已不复存在！只有我才能改变这一切！只有我才能让新的生命脱离命运的主宰！” 大神哈努卡的声音越来越狂热，他的力量越来越有压迫感，他伸出手抓住了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脖颈，暗红色的炽热光芒在他的手上亮起，他似乎愤怒的想要讲末日的厄利涅斯就此掐死。但他忽然睁大双眼，吃惊不已的看了看厄利涅斯，他触电般的急忙松开手，踉跄着倒退几步，紧接着，他的身形雾一般的变幻，闪现到了远处的阴影边缘。末日的厄利涅斯并没有慌张，因为她早就已经料到了大神哈努卡目前的状态，她只是平静的观察着他，并看到大神哈努卡的脚下，虚无的影子正在挣扎着想要进入这个宇宙之中。 “抱歉……” 大神哈努卡轻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 他没有说下去，光明的一面让他还保留着部分理智，大神哈努卡懊恼的用手捂住脑袋摇了摇头。末日的厄利涅斯看得出来大神哈努卡正在痛苦的挣扎，但她心知肚明，留给大神哈努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奇迹。如今，虚无的力量不断的增强，大神哈努卡的意志也已经快要濒临极限，他将彻底进入黑暗之中，万劫不复。而自己还有一点点的时间，因为她毕竟没有直接接触虚无的力量，而大神哈努卡则是那个直接承载着虚无力量的容器，他将自己和他的那柄镶嵌着虚无残存核心的法杖连接在了一起。 “相信我，还差最后一步，只要调试完毕，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了。你必须有点儿耐心，否则你的那个愿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末日的厄利涅斯平静的看着大神哈努卡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失败，而且我比你还要看重这股融合之力。” 大神哈努卡猛然回头，末日的厄利涅斯看到大神哈努卡的左半边脸已经被黑雾笼罩，但他强迫自己压制住内心的愤怒，黑雾正在慢慢褪去。 “你这种状态可不行，我们不能让他们在我们成功之前抓到什么把柄，克制住自己，哈努卡……” “别命令我！” 大神哈努卡突然暴喝一声，“我才是那个主导目前一切的那个人，而至于你，厄利涅斯，你不过只是我的一个手下而已！记住你的身份！” 末日的厄利涅斯稍稍眯缝起双眼，但她很快便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她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略带调侃的说道，“如您所愿，哈努卡大人，那么，我可以继续我的研究了吗？毕竟……您不希望再浪费时间，对吧？” 大神哈努卡左脸的黑雾完全褪去，但左眼的黑色却更加浓重，他瞪视了末日的厄利涅斯几眼，最后生硬的冷哼一声，从阴影的边缘突兀的消失不见。 末日的厄利涅斯直起身子并收起笑容，她皱起眉头，有些忧虑起来。她的姐姐暗夜的厄瑞波斯在与自己最后一次秘密会面后就再也没有到来，虽然这让末日的厄利涅斯稍稍安心下来，但她知道，目前哈努卡和原初议会其他成员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尤其是现在大神哈努卡通过那些圣灵发现了他哥哥所罗门和萨麦尔的秘密计划，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新世界，并已经开始准备点亮那个世界的生命之光。大神哈努卡无比愤怒，他痛恨自己哥哥的背叛。 也许等不到火源波欧斯动手，大神哈努卡就要先发制人了。 一场原初议会内部的冲突在所难免，而自己则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末日的厄利涅斯回头看了看试验台上摆放的那个复制出来的核心。 我必须帮助哈努卡赢得接下来必不可免的这场战争的胜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但是…… 末日的厄利涅斯忽然睁大双眼，她想起了那个在虚无的力量作用下被扭曲改造的畸形星球，她想起了源魔的母巢。 也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末日的厄利涅斯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后，第一次直接用手触碰那个复制出来的虚无核心。强烈的刺痛感立刻袭来，这要比以往接触到的那些融合的力量狂暴无数倍。末日的厄利涅斯咬紧牙关，她没有松开手，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 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黑雾从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脚下升腾而起并盘旋而上， 末日的厄利涅斯在此时听到了虚无的低语。 “我将我的一切献上，主人。” 末日的厄利涅斯喃喃自语，她的双眸越来越黑暗，直到最后一点星光彻底泯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挑战 余威和法鲁格进入关押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林克的怪物的营帐时，正看到玛丽娜有些疲惫的还在维持着束缚林克的封印法阵。丽塔正在一旁休息，但她显然已经准备好接手，毕竟只靠一个人的力量无法长时间的保持束缚的稳定。 玛丽娜看到法鲁格进来稍稍放松下来，她疲惫的冲两人笑了笑，法鲁格急忙走了上去，“让我来吧，我要比你们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你们趁机好好休息休息。” “小心点儿，我总觉得这个怪物的力量在增强，我怀疑我们的这些束缚法阵根本无法在囚禁他多长时间。” 玛丽娜站起身的时候在法鲁格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听得到你们所有的谈话哦！” 林克躺在地上咯咯笑着说道，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遭遇，而且也没有经受了法鲁格严刑拷打的迹象，虽然余威能看到林克那糟糕透顶的模样，如今的林克和一堆烂肉没什么区别，但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说实话，余威觉得这个东西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法鲁格皱眉看了看林克，然后默默的点点头。丽塔和玛丽娜这才稍微有些担心的离开，但裘德和尼克留了下来，两人依旧剑拔弩张的拿着武器警惕的打量着地上没了双腿、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林克。 “啊……又要来你那一套吗？哈哈，那简直太没有创意了，说实话，从我被创造出来的这一万多年里，我见识过了不少酷刑，而且我很骄傲的参与了大部分刑罚的创意。在这方面，我是个天才，这决不是自吹自擂哦！说实话，如果你们能让我得到自由的话，我可以教教你们，你们知道的，我会亲自演示。” 林克竭力将那肿胀不已的眼睛向后抬起看向余威和法鲁格，他那歪斜畸形的嘴咧开哈哈大笑。那样子简直惨不忍睹，但在余威眼中却没有一丝同情，他对林克的遭遇感到遗憾，但眼前的这个怪物显然不是他。或者说，再也不是他了。 “看来他还没有接受教训。” 裘德恶狠狠的说道，“也许我们应该在来一次。” 法鲁格却摇了摇头，他控制住束缚，将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法阵之中，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塔纳托斯的力量，他不知道为什么，但那感觉就好像是被什么人分走了那些能量，他现在还是要比巫师强一些，但接触到的这种新的魔法始终让他感到不自在，这种力量有些异样，法鲁格只能万分小心。 “如果你不是因为害怕我们，又为何要准备告诉我们你们这些虚无的傀儡的计划？” 法鲁格问道。 林克却再次哈哈大笑，他嘲弄的翻着白眼，“你真是太过抬举我们了，我们根本就不是主人的傀儡，我们只不过是小人物，或者说连蝼蚁都不如，我们只是为了主人达成目的的工具，至于傀儡，你需要知道一点，那是主人代理人的称呼，他所拥有的力量你们根本无法想像。所以，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们呢？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刑罚，因为我可以开心的欣赏你们恐惧的表情，哈哈……” 裘德跳下了椅子，快步走到林克的身边重重的朝他脸上踢了一脚，法鲁格清晰听到了林克骨骼碎裂的声音。但在停顿过后，断断续续的笑声再次响起，这丝毫影响不了这个怪物。 余威和法鲁格对视一眼，他们显然从来没碰到过如此难缠的疯子，即便是那些恶魔和魔鬼，他们也能找到弱点来审问他们，但这个东西似乎真的根本无从下手。 “既然你要告诉我们，那么就说吧，让我们被吓到傻掉。” 余威乐呵呵的看着林克说道。 林克的笑声缓和下来，他喘着粗气仰头翻着白眼看向余威，“哦……真是可惜，我本以为我能得手，你是主人计划之中的不安定因素之一。如果我可以干掉你，我至少可以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得到更多的乐趣，我甚至可以得到毁掉更多平行宇宙的权限。真是可惜……嘿嘿……” “平行宇宙？” 余威挑了挑眉毛，他对这个词汇并不陌生，因为他和弗劳德曾经的经历接触过好几次关于平行宇宙的事件，而法鲁格也知道这一点。 “你真的以为主人只是染指这个宇宙吗？不，凡人，你们根本不明白主人那伟大蓝图有多么广阔！我们所要毁掉的是整个宇宙，是所有的世界！” 林克狂热的大声说道，“而且我要不幸的告诉你们，我已经杀了你十五次了，每一次都会成功，但这又这一次……但是没有了挑战，又有什么意思，对吗？” 林克再次笑了起来。 “杀了我十五次？难道你去过了其他的平行宇宙？” 余威稍稍有些发毛，因为听到自己已经死了那么多次还是有些异样，但他隐约觉得林克所说的信息中有言外之意。他这一次没有成功，这又意味着什么？ “那是我的权限范围内能做到的，我做的很好，我为此无比骄傲，所以，主人才会让我来到这里，这个重要的舞台上，我简直兴奋不已！因为这可是我最大的荣耀！如果我这一次成功的话，我就会获得更多，杀戮更多！” 林克那几乎已经脱臼的下巴张的大大的，嘴里鲜血淋漓，无比骇人。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重要？” 法鲁格隐隐觉察出局势十分危急。 “因为这里是主世界，这个宇宙是源初宇宙！所有的平行宇宙都围绕着它在不断的增长变化！” 林克大笑着喊道。 法鲁格和余威恍然大悟，裘德也惊骇不已的睁大双眼，所有人都为此而感到不寒而栗，他们都瞬间名明白了为何虚无会盯上这个宇宙，只要这个宇宙就此毁灭，一切机会、一切可能性都将被抹除。 “但是你失败了。” 裘德已经抬起了双臂，他不再犹豫，准备了结这个怪物。余威和法鲁格同样如此，他们没有阻拦裘德。 “哦，我说过，没有了挑战又有什么意思呢？” 林克面无惧色的看着裘德的战斧落下。 但在下一瞬间，裘德的身体飞了出去，战斧落在地上。法鲁格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束缚法阵根本毫无作用，而那些魔法能量竟然都涌进了林克的体内。 尼克蹿了上来，达维徳则将背后的焰形剑卸下扔给余威，余威接在手中，却感到无比沉重。 只听到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林克已经抄起了裘德的战斧挡住了尼克的砍刀，而那个林克竟然站在地上，他的双腿全是黑色的浓雾。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原初议会（七） 创造者所罗门在这颗被称作普拉姆的星球上建立起来的秘密监控站内出现，在传送门开启的瞬间，他便发现无命者塔纳托斯的前方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而无命者塔纳托斯也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但他显然发现了创造者所罗门的出现，很快便收声，而那个未知的存在也就此消失。 创造者所罗门不禁皱起眉头，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他有些后悔没有将那个影子束缚在原地，瞬间的犹豫便让那个未知的存在就此脱身而走。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个威胁还只是塔纳托斯所隐藏起来的一些无伤大雅的秘密，而即便审问无命者塔纳托斯，他又是否会说出实情？即便那是真的，所罗门想到自己可能也不会去相信那些话。因为现在对于整个原初议会和白银之城来说，全都面临着互相猜忌的风险，虽然依旧相安无事，但数千年过去了，永生的这些成员越来越神经兮兮。至于大神哈努卡，更是糟糕透顶，创造者所罗门能看得出来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但那不过只是时间问题，创造者所罗门悲哀的想到，总有一天，他们兄弟两人便要反目成仇。 “塔纳托斯阁下。” 创造者所罗门缓步靠近，并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和猜忌，你虽然不再回白银之城，但你依然属于原初议会的一员，如今的局势十分不明朗，而我们所开始的计划也仅仅初露端倪，我不能冒险与自己并不了解的人或是有所隐瞒还在私下里准备着后备计划的人合作。请原谅，请告知你秘密会见的那个存在究竟是谁？” 创造者所罗门的语气很平静，听上去没有一丝威胁的意思，但周围的空间内却开始被强大的能量包裹起来。这是他的领域，他并非不信任萨麦尔和塔纳托斯，他只是为了防范潜在的任何危机所构筑了近乎无敌的防御体系。创造者所罗门没有告诉无命者塔纳托斯，甚至就连忠心耿耿的萨麦尔也没有参与进来。整个领域都是所罗门独自一人完成，这是他最高也是最危险的杰作。 无命者塔纳托斯缓缓转过身，他那隐藏在兜帽下的两点幽光晃动了几下，他显然已经察觉到了这个空间内极不寻常的能量波动，而且他也知道如今他被囚禁在了这个封闭的空间内，他根本无法逃离。最后，无命者塔纳托斯的双眸还是定在了创造者所罗门的身上，他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一丝慌张，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那么波澜不惊。 “所罗门阁下……看来你已经看到了我的朋友。” 无命者塔纳托斯终于开口，“目前我还无法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但请你相信我，他是与我们站在同一边的，他所希望的也正是我们的愿景。” “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创造者所罗门的声音有些冰冷，他在距离无命者塔纳托斯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他手中的权杖烁烁放光，“你知道我们所做的必须小心翼翼，哈努卡正在寻找我们的下落，他派出的圣灵部队的规模越来越大，终有一天他会找到这颗星球，而在那一天到来时，我绝不能坐以待毙。至少……我不能将后背交给一个根本无法信任的人。” “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知道这一点。如今，我已经将我的大部分力量都融入了这颗星球之中去建立新的秩序，我也已经与这颗星球彻底维系在了一起，它如果毁灭的话，我也会就此走向死亡。” 无命者塔纳托斯说道，“这就是我唯一的理由，而至于我的那位朋友……他正是为了哈努卡的堕落而来。他建议我们将这颗星球的秘密告诉他。” 创造者所罗门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无命者塔纳托斯竟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你在开玩笑吗？” “不，所罗门阁下，你了解你的弟弟，你知道他目前会不择手段的来寻找这颗星球，他会因为痛恨你而毁了它，但如果你让他参与进来，这颗星球将会存活下来，而我们也得到了一定限度的自由。只要不提到我，我就可以继续构筑这个世界的秩序，去完善那些新生命诞生的条件……” “不可能，我的弟弟已经快要疯了，他体内的那种力量绝非光明，看看那些圣灵，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圣洁的战士，他们全都像是源魔般邪恶堕落，哈努卡会毁了这个新世界……” “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至于哈努卡所拥有的那种力量原本也是宇宙平衡的一部分，虚无必须存在，否则整个宇宙将陷入一个极端之中。有光必有暗，哈努卡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力量全部释放，他只会通过融合来讲虚无的力量注入这个世界。所以，我们拥有漫长的时间来将虚无之力净化，我们还可以拯救哈努卡的元灵，让他重新进入光明。” 无命者塔纳托斯看着创造者所罗门最后说道，“难道你不想拯救自己的弟弟吗？” 一时间，创造者所罗门陷入了沉默。他实在无法判断无命者塔纳托斯目前的立场，即便是萨麦尔的读心术也无法探究原初议会的这些强大始灵的内心。创造者所罗门发现自己只能自己去判断利与弊。 半晌后，无命者塔纳托斯发现周围的能量快速的退却。显然，创造者所罗门选择了相信自己。 “你知道，我们目前十分被动，因为论武力，我的弟弟哈努卡已经达到了鼎盛。你知道这个计划失败的后果。” 创造者所罗门严肃的说道。 “当然，但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因为那些圣灵和源魔并不完全一样，我知道它们的弱点。” 无命者塔纳托斯说道，“只要将它们带到这个星球上，我就可以将它们转化，终有一天，这些圣灵也会成为保卫这个星球的重要力量之一。而我们，绝不可能输给哈努卡。” 创造者所罗门讶异的观察着无命者塔纳托斯，他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神秘的强大存在，他甚至根本都不知道他是谁。 “希望……你是对的。” 创造者所罗门幽幽的叹息一声。 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了其它的选择。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死斗 尼克架住了林克手中的战斧，他感到一阵力不从心，显然林克目前的力量极其强大。但尼克拥有龙族的血统，他咬牙大吼一声，肌肉隆起，砍刀的力度加大，林克一时间似乎被压制住了。 但余威看的清楚，林克的后背正渗出一团薄雾，本能让他急忙喊道，“退后，尼克！” 就在余威呼喊的同时，那团薄雾突然伸展开来，就像是一条手臂般越过林克的头顶向尼克的脑袋刺落。达维徳距离尼克只有三步之遥，老战士一步跃出，手中的战斧已经高高抬起迎了上去，但那薄雾透过了战斧的刃锋，只是速度稍稍减缓。尼克也本是身经百战的打手，他趁机撤刀退后躲过这一击。 法鲁格站在余威的身旁始终凝神观察着战局的变化，果不其然，在尼克撤刀的时候，林克的身体再度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就像上一次刺杀余威时冲出火焰一模一样。法鲁格不等林克出现就已经汲取魔法能量在余威的四周用苍蓝色的火焰布置出了一个防御法阵，因为他知道，林克的目标只有余威一人，他所有的攻击都是假象。 余威也立刻绷紧神经，他看到在苍蓝色火焰光圈出现的瞬间，有一个尖锐的黑色影子刺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抬起左臂，但如今他的力量被削弱了很多，他只来得及奋力抬起焰形剑的剑身，而此时，那个黑影正好碰撞在剑身之上，一团明亮的火焰腾起，那道黑影就此中断。 “在后面！” 达维徳在转身扑过来的时候大声喊道。 余威也感到了身后再次出现的寒意，但他来不及转身，法鲁格则惊讶的看着苍蓝色光圈在余威的身后分出了一道裂缝，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凝聚成形，而在半空中，从裘德手中夺过来的战斧正破空落下。 尼克和达维徳全都来不及出手，法鲁格手中的闪电也才刚刚出手，余威咬牙甩开左臂，但沉重的焰形剑如今迟缓的只抬起了一半儿。突然，那个黑影晃了晃，它似乎有些困惑，但再次两记冲击让它不得不向一旁闪躲，这时，达维徳终于扑到，老战士手中的战斧劈头砍落正砸在那黑影的肩头之上。没有鲜血飞溅，也没有撕裂血肉和骨骼的触感，就像是砍进了一团棉花之中，战斧毫无阻力的落在地面上。那黑影再次举起战斧，余威和尼克则同时杀到，焰形剑砍在那黑影的脖颈处，而尼克的砍刀则挡住了黑影的战斧。 一声霹雳，法鲁格手中的两道闪电也随之释放而出，黑影的腹部和双腿闪烁出一片白色电光。 黑影终于向后滑开，但它再次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冲击。 在此时，众人才看到裘德正玩命的掷出最后一颗鹅卵石大小的东西，正是那东西让林克的黑影动作受阻。那是他在菲拉斯的密室中搜罗到的东西，万般无奈之下，他误打误撞的将其掏了出来并掷出。没想到这不知名的东西竟然能命中那黑影，但这东西就这个几个。 “我们得跑路了！” 裘德扔出最后一个小球喊道。 “不行！我们必须留在这里！” 法鲁格急忙喊道，他知道，一旦它们跑出去，就会更加难以对付这个东西，因为营地之中的人太多了，而这个东西显然会利用各种人和怪物来追杀余威。 “怎么杀？” 裘德拔出靴子内藏着的匕首刀紧张的看着那黑影再度活跃起来，同时，从那黑影内传出一阵欢快刺耳的疯狂笑声。 法鲁格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答案，就在年轻人着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余威瞄了自己一眼。年轻人愣了下，但他立刻会意，余威是要亲自对付这个黑影。 这简直就是玩命。 法鲁格忽然很想笑，因为他们跟随着弗劳德走过了大半个奥兰纳大陆，一直都在玩命。眼前又有什么不同？ 法鲁格立刻向那黑影冲了过来，手中的闪电不断释放而出，他就像是疯子一样释放着法术，一时间白光不停的闪烁着，随着电光，营帐内的不少东西都被点燃。裘德骂骂咧咧的跳到一旁，他以为法鲁格已经疯了，达维徳和尼克也被法鲁格的魔法逼得退到一旁。一时间只有法鲁格身后的余威手拖焰形剑没有动，空出来的营长中心，就剩下了法鲁格、余威和那个根本不受影响的黑影三人。 黑影显然看到了机会，三条黑影般的手臂同时刺出直扑法鲁格，法鲁格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击，他仓皇向一旁狼狈的扑倒在地堪堪躲过了黑影的攻击，而魔法的狂轰滥炸也就此中断。 黑影立刻从原地向前方的余威扑过来，战斧劈头斩落。 余威没有动，手中的焰形剑也根本没有提起来，他反而将剑插在了地面上。余威忽然伸出仅剩的左手抓向劈落而下的战斧。尼克和裘德全都惊呼起来，但所有人都来不及出手相救。 法鲁格也从地上爬起来忧心忡忡的看着余威这个疯子的表演。 余威成功的抓住了战斧的斧柄，但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那黑影的劈砍，他干脆顺势直接向后仰倒在地，扬天摔倒的同时，双腿踢向黑影的腹部。黑影犹豫了下，却没有扔掉手中的战斧，于是，黑影中被余威一同带倒。直到两人同时落地，黑影才觉察出来余威的目的，但它却已然来不及退后。 达维徳这时看到了余威的眼神瞥向自己，老战士扔掉自己的战斧扑了过去，他在余威和那黑影全都顺势落地的时候已经抓住了焰形剑的剑柄。老战士狂吼着拔出焰形剑，一剑劈落在黑影的脖颈处，黑影的脑袋瞬间燃烧起烈焰并滚落到一旁。 余威的脑袋让到一旁，勉强躲过了剑锋，但很快的，焰形剑那特有的火焰让黑影整个燃烧了起来。 尼克跑了过来，他奋力将余威从黑影的身下拉扯出来，但那黑影显然不曾放弃，战斧还在胡乱的挥动，达维徳再次补了一剑，最后在余威被尼克狼狈拉出来后，一剑刺穿了黑影的身躯，将其定在了地上。焰形剑的剑身突然之间燃起了从未出现过的烈焰，达维徳被热浪逼迫得倒退好几步，他的手也被灼伤。 那个黑影尖叫起来，但还在不断的扭动着，数条手臂般的黑影想要将焰形剑拔出，却始终没有成功。余威已经在尼克的搀扶下爬了起来，他咬牙再次扑了上去，用左手想要抓住焰形剑的剑柄，但灼热的烈焰让他痛的立刻缩回了手，那黑影的两条手臂却不管不顾的成功抓住了剑柄，虽然烈焰很快便将那两条手臂吞噬，但黑影却没有松手。 余威来不及细想，他只能再次扑了过去。尼克没有拦住他，余威直接扑进了烈焰之中，他的大脑如今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还想要伸出右手，浑然不知自己的右臂已经不复存在，但下一刻，余威惊讶的发现自己正用右手抓住焰形剑的剑柄，而他再也感觉不到烈焰的灼热。 法鲁格倒抽一口凉气，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因为余威的双眼喷射着烈焰，而他的右臂则重新长了回来，但那并非人类的手臂，那是由烈焰构成的虚幻魔臂。 如今的他，宛若天神下凡。 下一秒，余威的身后张开烈焰赤红的烈焰羽翼，随着羽翼的张开，地上的黑影踪迹全无。 他就像是天神下凡般持剑而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原初议会（八） 当自己的哥哥创造者所罗门亲自告知关于那颗正在计划着让新生命诞生的星球的时候，大神哈努卡无比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居然会来邀请自己加入这个计划当中，他不知道这是创造者所罗门的阴谋，还是他的哥哥终于发觉了自己的能力要远远超过他自己的能力。 大神哈努卡虽然狐疑不定，但他还是选择了接受这个邀请。毕竟无论创造者所罗门在计划着什么，他都无法左右自己接下来所要做的任何事。 未来已经展现在了大神哈努卡的面前，他无比欣喜的准备迎接自己的胜利。 白银之城在沉寂了将近一万年后再次启动，它在宇宙中穿梭，时间和距离根本无法阻挡这个伟大的方舟的动作。 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白银之城已然来到了这颗被冠以“最初”名号的星球上方，大神哈努卡站在自己哥哥的身边眺望着下方。 这果然是绝佳的新世界，大神哈努卡能感受到这颗星球内部那无比活跃的能量脉动。大神哈努卡微笑起来，这颗年轻的星球就是整个宇宙的希望，也是文明的曙光发源地。 “如何，哈努卡？” 创造者所罗门在大神哈努卡的身旁轻声问道，他能看到自己的弟弟眼中闪烁的狂热幽光。 大神哈努卡点点头，他依旧盯着下方的那颗星球，“不错，哥哥，这的确是最佳的新生命的摇篮，你是如何发现它的？” 创造者所罗门知道大神哈努卡的言外之意，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在这无边的宇宙中偶然发现这颗星球，他觉得这是自己早已知道的秘密，而自己则一直将其隐藏在心中，从未告诉过他的弟弟。而且大神哈努卡的语气略带讽刺，创造者所罗门觉得他的弟弟已经认定这是缔造者早就已经安排好的。 “还记得缔造者交给我的那柄权杖上的金色圆球吗？” 创造者所罗门伸出手，缔造者的权杖出现在他的手中，大神哈努卡这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创造者所罗门眼角的余光瞥到，当自己的这一举动出现时，天空中那些原本不断环绕着白银之城不断翱翔警戒的圣灵战士有不少突然停了下来，它们全都看着自己，似乎认为这是一个威胁。但创造者所罗门忽略了那些蜂群般的存在，他继续抬起权杖说道，“那颗金色圆球是探查宇宙中能量波动的装置，我在原初议会开始远征之前便将其抛入宇宙之中，它开始在我们占领的区域范围内不断的搜寻着适合我们开启下一个计划的新世界。如今，它找到了，而我则前往这里来观察，直到现在，我能够确信，它就是我们的愿景中所被提及的那个世界……” “那不是我们的愿景，那只是缔造者本人的愿景。” 大神哈努卡忽然冷冰冰的打断了自己哥哥的话，他生硬的转过头，“他只是想将我们当作傀儡和工具，他让我们为他来创造一个失却了自由的虚假世界。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愿望，如今，我可以做到更好，我会将这个世界改变，我将赋予这个世界真正的自由。想想看吧，哥哥，一个完全自由的世界！一个没有了命运主宰的乐园！” 创造者所罗门看着张开双臂的大神哈努卡皱起眉头，他犹豫了下，但还是平静的说道，“根本不存在绝对的自由，哈努卡，宇宙需要秩序，而绝对的自由就是混乱。那是虚无，我们所要做的，缔造者所要做的，不过是让宇宙、让这个新世界保持一种平衡。命运必不可少，那是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则……” “难道你就这么认命了？” 大神哈努卡猛然回头瞪视着自己的哥哥，“难道你真的愿意做一个傀儡？而我们终究会在新生命诞生的那一天从这个世界消亡。不！哥哥，我绝不会就此退出历史舞台，我自会与这些新生命一起来抗争！我绝不会再任凭其它人的摆布！” 创造者所罗门注意到大神哈努卡的双眼开始蒙上黑暗的阴影，而空中的那些圣灵战士则虎视眈眈的向下慢慢围拢，它们似乎想要俯冲下来将自己彻底消灭。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那么……我不会阻止你，就让我看看你能为这个世界做出什么改变吧，哈努卡。” 创造者所罗门没有就此与自己的弟弟决裂，他知道自己必须为了这个新世界继续隐忍下去，直到无命者塔纳托斯所说的那个时机到来的时刻。想到这里，创造者所罗门稍稍有些忧伤，他为两兄弟终究要面对的决裂而感到悲哀。但他知道，他无法阻止哈努卡的堕落，这就是命运，无论你有多么强大。 “很好，哥哥，我会展现给你看，我会做到怎样的地步。” 大神哈努卡双眸的黑暗重新开始褪却，但创造者所罗门却知道，黑暗只是在哈努卡的体内潜伏，如今的他早已被其腐蚀，他已经成为了虚无的傀儡。 真是讽刺啊。 “白银之城将会永远俯瞰着这个新世界！” 大神哈努卡狂热的说道，“我们不会将这座光明之城移动，它就是这个世界的启明星！” “我正有此愿。” 创造者所罗门伸出手中的权杖，而大神哈努卡也将自己的法杖伸出，两道光芒交汇在一起并冲天而起，白银之城重新开始动了起来，它不断的向下，直到最后缓缓停在了这个新世界的上空。 “来吧，我带你去观察哨所，在那里我们还有不少工作要做。” 创造者所罗门说道。 大神哈努卡点点头，一群圣灵战士俯冲下来想要跟随主人同去，但创造者所罗门却停了下来，“只有我和你。” 大神哈努卡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他稍稍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同意了创造者所罗门的要求，“很好，哥哥。” 圣灵战士重新升空，而大神哈努卡则跟随着创造者所罗门进入了传送门内，两人进入了崭新的世界之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的力量 余威感受不到自己右臂那熊熊燃烧的烈焰，那不朽的似乎有生命一般的火焰已经与他融为一体，成为他的一部分。余威惊讶的感受着自己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那力量极为炽烈，却并不狂爆。这火焰并非代表着疯狂，它代表的是光明和纯粹的生命力。 焰形剑也不再沉重，它与自己的烈焰右臂近乎连接在一起，余威觉得它从未如此趁手过，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凭借此剑应付所有的敌人。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就好像他如今已经成为了…… 神？ “天哪，你到底成了啥玩意？” 裘德忽然叫道，“你看上去就像是火源波欧斯在世！” 余威不明白裘德究竟在说什么，他不过只是长出了一条火焰铸就的手臂而已……他刚要迈开脚步，却突然失去了重心，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双脚也离开了地面。 余威控制住自己的平衡，他扭头向后竭力看去，这才吃惊的发现自己的后背上长出了一对儿同样由烈焰构成的羽翼，烈焰双翼晃动着，同样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真是邪了门儿了……” 余威稍稍动了动，立刻从半空中差点儿掉到了地上。但他立刻集中精神，那烈焰双翼很快便回应着余威的想法。余威稍稍冷静下来，他尝试着控制住那烈焰双翼，最后他发觉自己很轻松的漂浮在了空中。余威哈哈大笑起来，就像是个孩子，而飞翔则是他曾经的梦想之一。 当看到周围的这几个人全都傻呵呵的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更加开心了。 “哈！多了一条手臂，还多了一对儿翅膀！俗话怎么说来着？有得必有失！” 余威挥动着烈焰手臂胡乱嚷嚷着。 “还有你的眼睛！” 法鲁格抬起手臂指着空中兴奋不已的余威。 余威愣了一下，当他小心翼翼的用左手试探着摸向自己的眼球的时候，他才吃惊不已的发现自己眼窝内是熊熊燃烧的烈焰，眼球不复存在，但自己却根本感觉不出来区别。 就在此时，营帐的门帘被掀开，玛丽娜和丽塔慌张的跑了进来，“有敌袭！巴克他们……” 玛丽娜刚喊了一声就看到了在半空中漂浮的余威，她无比讶异的看着这个宛如天神的老剑客。 但来不及多说什么，外面的一声爆炸和地面恶震动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从余威的身上挪开，这些人都是经历了无数危难的战士，他们知道目前不是发呆的时候。 余威却并没有太过担忧，他刚刚因祸得福的取得了这怪异却十分强大的力量，虽然他还没有弄明白为何自己一个凡人会拥有这样的力量。余威来不及细想，他干脆冲天而起将营帐撕破了一个大口子，来到了营地的上空。余威张开烈焰双翼俯视着大地。 那些源魔伪装而成的圣灵军团再次袭来，这次的数量虽然要比上一次少的多，但看上去这些新到来的敌人要更加难以对付。 余威咧嘴一笑，对厮杀的渴望如今极其强烈，他心念一动，鼓动双翼，离弦的箭一般直接冲向从远方的树林内狂奔而至的堕落圣灵军团。 余威一边急速掠过营地的上方，一边看到自己的军队也开始了集结，而且在营地边缘的那些守卫已经布好了阵列，但余威觉得他们根本无法守住那些堕落生灵军团的冲击。 余威继续向着敌人飞去，他一点儿也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他似乎知道这些堕落圣灵根本无法抵挡自己的攻击。 前面的堕落圣灵已然发现了余威的存在，而与此同时，空中也开始落下那些长着漆黑羽翼的堕落圣灵，它们原本想要直接砸进营地之内，但当它们发现了余威后，全部都开始扑向余威。 余威恍然大悟，他觉得这几次的袭击并不是为了摧毁人类的抵抗力量，而是为了杀死自己。就像那个占据了林克的怪物说的，他是目前错综复杂局势之中的重要棋子，而那个怪物失败了，这些堕落圣灵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立刻开始攻打余威的营地，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杀死余威。 很好。 余威咧嘴笑了起来，这样反而对自己更加有利，只要凭借着自己得到的这股力量将敌人牵扯住，自己的军队就会在集结后将这些堕落圣灵一举歼灭。 余威此时已经迫近了地面上的那些堕落圣灵大军，他没有让这些怪物冲进营地边缘的阵地，他直接俯冲下去，右臂与焰形剑几乎融为一体，他抬起右臂劈落，狂暴的力量卷集着炽热的气流呼啸而至，地面被撕裂，烈焰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火墙。那些堕落圣灵就此停了下来，余威没有就这么与地面上的那些敌人展开厮杀，他反而再次腾空，迎着那些正朝着自己飞来的堕落圣灵举剑迎了上去。 烈焰双翼再度膨胀开来，就像是两道火幕忽然出现，烈焰和摧枯拉朽的力量将为首的那四个堕落圣灵直接撞飞了出去，余威旋转身体继续在空中突击。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快的速度，他的双眼也能看清敌人的每一个动作，他急速的挥动焰形剑，撕扯开敌人的盔甲，熔化掉它们隐藏在里面的黑暗阴影。在余威的凌冽攻势下，堕落圣灵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它们的残骸如同流星般坠落，而空中则不断的绽放出一团团烟火般的灿烂光华。 地面之上，怪物军团已然开始了冲锋，显然那些高大的怪物指挥官已经看到了便宜，他们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时机。而法鲁格他们则站在营帐之外目瞪口呆的看着如今一面倒的局面。 “他……到底变成了什么？” 裘德眨眨眼，喃喃自语。 无人应答，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上空那一团团明亮的火焰。所有人只明白了一点，这一次，他们莫名其妙的胜利了。而余威获得的这股力量似乎还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胜利。 希望在绝望中重新复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原初议会（九） 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化为人形立于一座山巅之上俯瞰着下方的原始丛林，巨大的野兽正在林间穿行，并惊起一片飞鸟，发出格式各样的怪声。 整个星球正在不断的进化，生机勃勃。 “这……根本就不对劲。” 火源波欧斯皱眉摇了摇头，他似乎有些恼火，对这个星球如今所处于的状态十分不满。 光耀的亚伦没有言语，他只是瞥了瞥身旁的这个同伴，因为他同样能看出来隐藏在这颗星球背后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们应该将哈努卡囚禁起来，并公开审判，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初衷！原初议会的本质也不该如此！” 火源波欧斯怒气冲冲的说道，“如果继续下去，我们所期待的那个光明的未来根本就不存在，而所有始灵和那场漫长的战争所付出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这是个错误！我们必须加以纠正！” 光耀的亚伦知道自己不得不阻止火源波欧斯，这也不是第一次，它们进行了无数次的交谈，光耀的亚伦只是勉强压制住了火源波欧斯，但看来真的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光耀的亚伦叹了口气转向身边的火源波欧斯，“朋友，我知道你所说的都是正确的，但我们必须相信所罗门，他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也许他有他的计划，只是还没有到时候……” “不！亚伦，你很清楚！所罗门和哈努卡是兄弟，他们原本就是一个星团进化而成的两个个体。也许所罗门现在与哈努卡一样都认为这样愚蠢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趁现在还来得及，趁隐藏在这个世界之内的黑暗力量还未崛起！亚伦，我们必须追随真正的光明！但你看看吧，朋友！” 火源波欧斯伸手指着下方激动的说道，“看看那些生命，看看隐藏在这个世界杯后的那个虚无的影界，那根本就不属于光明！” 光耀的亚伦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和火源波欧斯的本质十分相似，他们都是纯粹的光之能量所进化成的生命体，两人永远都会追随着绝对的光明，但如今他们看到的却并非光辉璀璨的世界，他们看到了一个原始野蛮、黯淡无光的世界。这与他们加入原初议会时的初衷相去甚远，光耀的亚伦也知道，如今的道路早已偏离了最初的计划，而黑暗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的崛起。 “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原初议会走向决裂，那会让战火重新被点燃，无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整个宇宙都是毁灭性的，我们甚至会迎来倒退……” “我们已经在倒退了，朋友！我们根本就没有前进！数万年的光阴，我们不过只是囚徒一般的存在！我们看不到未来！我们看到的只有这个！” 火源波欧斯说着便重新伸出右臂，恒星之核铸就的烈焰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挥动了一下，前方的空间被撕裂出一个裂隙，紧接着，火源波欧斯将烈焰长枪插落在地面之上，火焰腾起并向那裂隙涌去，随着这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空间扭曲起来，片刻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昏暗无比，一切色彩和各种动植物全部消失，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黯淡无光的影子般的世界。灰色的尘埃不断落下，它们全都发出不断闪烁的微光。 虚界。 光耀的亚伦知道这个地方就是整个世界的本质，无命者塔纳托斯将自己的力量和大神哈努卡的力量融合在一起架构起了世界的基石，秩序看似就此建立起来，平衡也就此稳固。但光耀的亚伦知道这种平衡的本质，黑暗的力量在虚界即便被束缚着，却还是蠢蠢欲动，它们不会就此罢手，它们终究会打破这个平衡并撕裂虚界渗透进现世之内。 “看看这个世界的本质吧，朋友！我们真的还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 火源波欧斯满脸悲愤，他那无比强烈的正义感让他无法对此置之不理。 光耀的亚伦沉默不语，他同样能感受到那些始灵之力在虚界之中那被扭曲后所发出的哀嚎，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那些同胞的痛苦。 “那么你……要怎么做？” 光耀的亚伦觉得自己真的无法继续坐视不管，他不再理会暗夜的厄瑞波斯的劝诫，他知道他不得不赞同火源波欧斯。 “联合原初议会的其它成员，联合散落在宇宙内的那些依旧自由并保持中立的同胞，我们必须要迅速的发动突袭，先控制住哈努卡和所罗门，然后再净化他们，就像你说的，也许他们还有的救，我们只会消灭他们所拥有的黑暗力量。” “可是那些圣灵战士会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光耀的亚伦眉头微蹙。 “你真的认为只有哈努卡才拥有自己的军队吗？” 火源波欧斯冷哼一声，“即便我的能力并非擅长于创造，但我依然可以做到哈努卡和所罗门所能做到的事。我改造了一部分圣灵战士，我驱除了它们的黑暗，它们如今重返光明。” 光耀的亚伦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火源波欧斯真的在暗处一直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我已经派出了那些被净化后的圣灵战士，它们只需要我的一声令下，就可以奔赴需要它们去的任何地方。” 火源波欧斯说道，“我们必须要快，联络暗夜的厄瑞波斯，还有她的妹妹，这次突袭我们必将成功！” “厄利涅斯会帮我们？” 光耀的亚伦摇了摇头，“她可是个异类。” “不，她早已背叛了哈努卡，她会帮助我们里应外合控制住哈努卡的，这是我们改变这个世界的唯一一次机会。” 火源波欧斯高傲的挥动烈焰长枪，世界再次变化，两人重返现世，“我们会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到光明的怀抱之中，我发誓！” 光耀的亚伦看着头顶上方照耀着这个世界的恒星之光，他原本认为自己会感到有一丝希望，但他却没有笑，他只觉得那种不安正在心中不断扩散…… 第一百二十九章 症状 薇薇安今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似乎能听到一些诡异的声音。原本她没有在意，她以为这是长途跋涉加上最近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所造成的幻觉，但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忽略下去了，她必须找到造成这种状态的原因。 在傍晚扎营的时候，薇薇安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来到萨伦的营帐之内，当她拉起帘子进去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比列。比列也正在沉默的看着薇薇安，薇薇安不由自主的将手伸到背后握住了斩魄剑的剑柄，但她很快便将手移开，因为这是示弱的表现，会让比列认为自己还在害怕着他这条落水狗。 比列吃吃的笑了起来，却没有言语。萨伦则抬起头好奇的打量起不请自来的女孩儿，他似乎也有些意外。薇薇安留意到他将一本铁皮书合上并有意的放到自己的身后，似乎并不希望薇薇安看到那本书。 薇薇安忽略这些令人怀疑的小细节，她径直来到萨伦的面前说道，“我……需要跟你谈谈，私下里。” 萨伦瞥了一眼比列，然后点点头。比列显然有些不甘心，但他目前无法摆脱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个牢不可破的束缚，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魔王还是快步离开营帐。在比列消失后，萨伦将身旁的一个铁壶拿起来，又拿了一个破铁缸倒了一些水递给薇薇安。薇薇安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来，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很不礼貌，但她就是无法完全信任这个老狐狸。但薇薇安毕竟有求于人，她还是生硬的席地而坐，毕竟萨伦没有站起身的意思。 这就像是在说，萨伦还在主导着一切。薇薇安觉得这个曾经的强大巫师绝对还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地位和力量，而薇薇安不过只是他现在可以利用的最好的一枚棋子。他隐藏在背后操控一切，就像是曾经旧帝国时期的那些巫师一样。薇薇安忽然开始怀疑，也许自己的这些诡异的变化就是萨伦动的手脚，也许他准备控制住自己，就像控制住比列那个混蛋一样。 薇薇安开始犹豫起来，她觉得自己似乎来这里找萨伦询问问题是个错误。 “有什么问题吗？” 萨伦漫不经心的看着女孩儿喝了一口水。 薇薇安心中有些无奈，她觉得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薇薇安只好点点头，“我……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萨伦稍稍挑了挑眉毛，并等待着薇薇安的下文。 薇薇安叹了口气，并耸了耸肩，终于说了起来，“我觉得我能听到一些诡异的声音，原本我以为那不过是劳累过度后的幻听，但……我发现那个声音出现的间隔越来越短，而且……变得十分清晰，就像是什么人想要与我交谈，但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萨伦似乎并没有吃惊，这让薇薇安有些恼火，她看着低头不语的萨伦，似乎觉得这个老狐狸正在构思着谎言来蒙骗自己。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来找萨伦，这简直太愚蠢了。 就在薇薇安想要就此站起身离开时，萨伦终于缓缓开口，“闪点……也许，你所经历的就是闪点。” 薇薇安皱起眉头，她在萨伦给她的书上看到过这个神秘的词汇，但没有太多的解释，即便是从上古时代崛起的那些智者，包括沙德都不清楚闪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对此的解释也千奇百怪，但最多的解释便是使用魔法过度的后遗症，如果无法将这种症状消除，那么这名巫师很可能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就此被因果抹除掉，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薇薇安到没有太多忧虑，她只是有些好奇，因为关于魔法的谜团太多了，如今即便是萨伦也承认他们所掌握的知识不过九牛一毛。 “闪点的症状就是能听到一些诡异的声音，我观察过一些经历闪点的巫师，他们最后就像是疯子一般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并说着没有逻辑的话，有的甚至说的是根本无法理解的语言。历史上的记载都认为这是使用魔法过度的后遗症，但……我一直没有放弃过研究闪点，我觉得这与魔法的本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萨伦解释道，“因为并非所有的巫师在使用魔法过度后都会经历闪点，而是只有极少数的巫师才会有此症状，而这些巫师的共同点便是所拥有的魔法力量十分特殊，或是十分强大，这就很有意思了，就好像他们是被魔法选中的人。” “你也十分强大，难道就没有使用魔法过度的时候吗？” 薇薇安有些不信任的问道。 萨伦忽然自嘲般的笑了，“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强大，我虽然头脑比较好使，但至于魔法天赋嘛……我不过只是中庸之辈，我凭借着知识和手段才走到现在。” 反言之，萨伦就是个骗子。 薇薇安稍稍有些失望，但她忽然觉得也许萨伦就在撒谎。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是我发现了在魔法枯竭的时候找到新的源泉，那不过只是一种技巧，就像是安娜教授，她所拥有的魔法天赋很特殊，但力量却弱的可怜，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各有各的位置，你只需要去找到你自己的位置。” “很好，但我需要一个答案。” 薇薇安有些不耐烦起来，她不想听这些废话，因为在此时，她再次听到了那个诡异的声音，它似乎在呼喊，似乎有危险临近。 萨伦显然看出了薇薇安神情的恍惚，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薇薇安不得不点点头。 “不要抗拒它，仔细聆听。” 萨伦平静的说道。 薇薇安想要抗拒那个声音，但还是忍住了，她暂时听从萨伦的指引，敞开自己的心扉。那声音更加清晰起来。 “它说我们有危险了。” 薇薇安说道，“敌人正在靠近。” 萨伦还没有说话，外面的营地内传来一阵纷乱的嘈杂声。 第一百三十章 原初议会（十） “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终于要动手了。” 无命者塔纳托斯看着大神哈努卡的背影说道。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为何你会告诉我这些？你……到底属于哪一边？” 大神哈努卡转过身高傲的面对无命者塔纳托斯，“我不信任你。” 无命者塔纳托斯将自己的兜帽褪下，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如今他已经将自己的力量全都注入了虚界之内，还建立起来一个永恒的平衡装置，那就是永死之门。 “我只是一个中立者，你知道这一点，哈努卡。我只是明白一旦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得逞后，虚无的力量全都会被彻底逐出这个宇宙，而他们则会成为绝对的正义，宇宙不过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而已。” 无命者塔纳托斯看着在虚界那灰暗的世界中心矗立的那座无比雄伟瑰丽的黑色巨石环形大门，那正是他付出了一切建立起来的那个平衡点，一个轮回的起始和终点。 “所以……你依然认为自己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这个世界？或者说为了这个宇宙？” 大神哈努卡冷哼一声，他似乎对无命者塔纳托斯的这套说辞不以为然，“换言之，你刻意背叛任何一个人，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可怕的那一个。” 无命者塔纳托斯听出了大神哈努卡言语中的讽刺和威胁，但他根本不在意，他只是如同一个迟暮老者般走到永死之门的旁边，在最下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大神哈努卡看着无命者塔纳托斯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疑惑，他似乎并不认为无命者塔纳托斯真的变得如此虚弱，大神哈努卡觉得无命者塔纳托斯一定还留存着自己的力量，他不过是在等待时机。可是他究竟要作什么？如果他真的不在乎这个新世界的话又为何会邀请自己参与进来，并毫无保留的将融合后的虚无之力和他的力量参杂在一起？如今这个世界与大神哈努卡息息相关。 大神哈努卡也知道他无法杀死无命者塔纳托斯，因为他是世界秩序的奠基人，他的力量便是世界的基石，杀死无命者塔纳托斯会造成一连串的恶性循环，也许就连大神哈努卡原本的计划都会前功尽弃。 无命者塔纳托斯的身上隐藏着太多谜团，大神哈努卡甚至怀疑他可能与缔造者本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没有证据，也找不出无命者塔纳托斯的把柄，他只能就此妥协。 “你会如何对付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 无命者塔纳托斯忽略了大神哈努卡之前的那个刺耳的问题，他装作没有听到一般换了个问题。 大神哈努卡耸耸肩，他也知道，两人不可能在这里翻脸，“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在意的是我的哥哥所罗门，如果他也站在我的对立面的话，那倒是十分棘手的敌人。” 无命者塔纳托斯观察着大神哈努卡脸上的表情，他似乎能看的出来大神哈努卡如今早已没有了兄弟情谊，即便所罗门主动邀请大神哈努卡来到这个新世界参与创造和实验，即便所罗门没有因为大神哈努卡的任何出格的事和狂妄的态度而反目。虚无的力量从内部彻底改变了大神哈努卡，但他还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改变，他甚至认为这种极端的疯狂才是终极的自由。 “不，我不认为所罗门会站在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那一边。” 无命者塔纳托斯微微摇头。 这句话让大神哈努卡感到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哥哥不会与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一同来对付我？他们一直都是莫逆之交。” “所罗门就和我一样，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不会违背当初的选择。他会为了这个新世界不择手段，也会为了这个新世界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将自己的盟友拱手相送。” 无命者谈塔纳托斯平静的说道，“就像我说的那样，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即将开始的反叛会威胁到整个世界的安危，所罗门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他会支持你，并与你站在一起来对抗自己的盟友。” 大神哈努卡点了点头，他似乎很是赞同无命者塔纳托斯的这个观点。 “所以……我会赢得这一战，而所有的威胁都会就此消失。” 大神哈努卡咧嘴一笑，他对这个结论感到无比喜悦。 “你会赢得所有战争的胜利，你的名字将会在这个新世界家喻户晓，你将成为那些新生命的神明，他们会对你顶礼膜拜。” 无命者塔纳托斯似乎在夸耀着大神哈努卡。 大神哈努卡收起笑容紧走两步，然后稍稍俯下身打量着无命者塔纳托斯那苍老毫无表情的面容，“为什么要说这些？你究竟是谁？” 无命者塔纳托斯第一次乐了，老人抬起头笑看着大神哈努卡，最后摇了摇头，“命运根本无法被打破，你所认为看到的，你所选择的，也许不过还是被安排好的那一条路。哈努卡啊，你看清了这个宇宙的本来面目，但那并不代表着你想要带着世界随之一同奔向毁灭。” 无命者塔纳托斯向永死之门的后面走去，大神哈努卡立刻想要抓住他，却在愣神的时候让无命者塔纳托斯就此逃脱。 在无命者塔纳托斯消失之前说道，“小心末日的厄利涅斯，她并非追逐黑暗之人，她是一名伟大的牺牲者。” 随着无命者塔纳托斯的声音消失，大神哈努卡猛然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还在白银之城的末日的厄利涅斯的密室之中。 看来无命者塔纳托斯刚才将他强行拉入了虚界之中。 “我们可以开始实验的下一个阶段了。” 末日的厄利涅斯走过来说道，她似乎看到大神哈努卡看着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她挑了挑眉毛，“你……怎么了？” 小心末日的厄利涅斯。 “不，没什么。” 大神哈努卡晃了晃头轻声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袭 营地内一片大乱，火球从天而降，薇薇安在纷乱的人群之中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几道亮光。 圣灵？ 薇薇安慌张起来，她立刻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苏珊和艾利欧的影子。 萨伦如今走出营帐，比列立于他的身旁。萨伦还是一如往常般的镇静，他走了两步，脚步忽然腾空，他张开双掌，电光从萨伦的双眼和手掌心内出现。很快的，强大的电光从萨伦的身旁流窜出去，那蓝色的电光甚至将圣灵军团身上的金色光芒和空中散落的火光盖过。 薇薇安已经拔出了斩魄剑，她知道萨伦的做法不过只是障眼法，他并非想要击败敌人，而是想要让一团散沙的队伍重新凝聚起来。果不其然，在萨伦身上散发出来的将夜空照亮的光芒和薇薇安手中突然变化为巨剑的斩魄剑后，散乱的人群开始重新集结起来。 好几股蓝色电光出现，那显然是那些已经掌握了新的魔法源泉的那些高阶巫师，他们同样在遵循着萨伦的指引。 尖叫声和哭嚎声被喊杀声所替代，在夜色中，薇薇安能看清那些迷茫却又无比狂热的面容，如今他们不再被恐惧所支配，支配他们的是虚伪的谎言和看不到的渺茫希望。 薇薇安终于看到了苏珊和艾利欧的身影，两人快速的穿过人群来到薇薇安的面前，薇薇安注意到，苏珊的手中还握着那柄自己给她的匕首。 “我们该做些什么？” 苏珊有些兴奋，却更多的是恐惧的喊道，她声音颤抖，握着匕首的手也有些生硬。 薇薇安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夜晚之中的敌袭，根本无从分辨，况且对手并非人类，也不是血徒，而是那些圣灵。这简直就是最糟糕的一战，毕竟营地内能使用魔法的巫师还不过区区三十多人。 “跟着我！” 薇薇安抬头看了看依旧如同启明星般悬挂在半空中的萨伦，她忽然发现比列踪迹全无，也许那个怪物已经与圣灵军团战在了一处。 周围还是乱七八糟的，接着不断闪烁的电光和火堆的光芒，微微安只能隐约看到远处圣灵军团所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但薇薇安找不到圣灵军团的突破点，他们是在平原地带扎的营，地势低矮，根本无法组织起来有效的奇袭。如今，薇薇安已经发现，以那几个能使用魔法的高阶巫师为基准，形成了一个个零散的队伍，这根本就不可能赢得这一战。 我必须做点儿什么。 显然现在萨伦没时间给自己发号施令，薇薇安恼火的发觉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于萨伦的指示行事了。 这里没有萨伦，也不需要他，我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 薇薇安忽然又听到了那个诡异的声音，那声音逐渐压过了所有嘈杂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像是谁在她耳畔耳语。最古怪的是，薇薇安竟然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在一处火堆旁站着平静的看着自己，那个人形似乎是个小女孩儿，薇薇安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疯掉了，但她还是直勾勾的看着那个透明的形体，直到苏珊将她的脸掰过来，“你到底怎么了？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薇薇安下意识再次瞥向刚才透明人形所在的方位，她响起了那个女孩儿对自己的耳语。 ……跟着我来…… “那边！” 薇薇安想也不想的立刻抬起手臂指向自己看的那个方向，苏珊和艾利欧对视一眼，却也没有别的主意，两人跟随着薇薇安开始向那个方向跑去。一路之上，薇薇安都能清晰的看到那半透明的小女孩儿形体出现在前方并为自己引路，但她却开始狐疑起来，因为很显然这条路是远离战场和营地的方向，人声逐渐低了下去，三人逐渐接近一处小树林。不单单是薇薇安，就连苏珊和艾利欧都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薇薇安想要逃跑。 一个声音却让三人的疑虑烟消云散。 “啊，真没想到，你会发现我的存在。” 薇薇安虽然没有看到任何人，却知道有什么东西就在那树林的边缘徘徊，而薇薇安忽然明白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掩护这个东西来杀死自己。这是闪点带给自己的那个声音告诉自己的，也是它将薇薇安带到了这里面对这个敌人。 前方树影一阵晃动，薇薇安紧张兮兮的握着斩魄剑，苏珊和艾利欧也与薇薇安背靠着背警惕的站在原地。微风拂过，一片肃杀。 “这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薇薇安忽然发觉咯咯的笑声和阴阳怪气的说话声就在自己的右耳耳畔出现，她一阵毛骨悚然，但当她转身的时候，却差点儿误伤了艾利欧。 薇薇安开始怀疑那个声音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自己，那个声音将自己送上门，并面对这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那声音简直就是她的敌人。 “认命吧，凡人。” 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出现，“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奖赏，我就可以去其它的宇宙去完成更多的任务，啊，真的是太美妙了！” 很轻微的一阵微风拂过薇薇安的脸庞，薇薇安下意识的立刻推开艾利欧，并抬起斩魄剑，“叮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薇薇安的剑刃之上，薇薇安只是匆匆瞥到了一点点的微光。但那微光转瞬即逝。 “我们得想个办法！” 艾利欧紧张的不停环视着四周说道。 “我们得找到他在哪儿！” 苏珊说道，“难道不能用光来照亮这片黑暗吗？” “来不及。” 薇薇安悲哀的摇了摇头，况且她不认为那个东西会在光的照射下显露形体。 “无处可逃。” 那声音狂妄的大笑起来，薇薇安再次下意识的挥动斩魄剑，却扑了个空，但她觉得刚才她看到了什么。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那个东西显然十分惧怕这柄斩魄剑。 或许应该让苏珊和艾利欧逃走，毕竟那东西要杀的人是她。 薇薇安忽然希望再次听到那诡异的声音，无论它是敌是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原初议会（完） 当人类文明的曙光在这颗被命名为普拉姆的星球上冉冉升起之时，这个新世界也爆发了第一次神之战。人类对此鲜有人知，毕竟这一战并未将人类卷入其中，但那空中不断闪现的异象和无数宛若神灵般的战士不断陨落让人类战战兢兢，第一次神之战所产生的能量波动对这个新世界还造成了一些破坏，甚至让人类开始怀疑这是神明对他们的某种惩罚。 但人类原不曾得知这场内战的惨烈程度。 就像是无命者塔纳托斯所预料到的那样，创造者所罗门选择站在了大神哈努卡的一边来对抗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的始灵联军，创造者萨麦尔虽然对创造者所罗门的选择有些失望，但他从未反驳过所罗门，在他的心目当中，创造者所罗门是他的导师，就连他的名号都是创造者所罗门赐予，萨麦尔认为这是无上的荣光，所以，创造者萨麦尔加入了大神哈努卡的阵营之中，这让大神哈努卡的力量十分强大，从战争开始的一刹那起，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的联军便一直被压制，但这场战争的转折点却也正是来自于大神哈努卡阵营的分裂。 暗夜的厄瑞波斯在大神哈努卡将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围困在一颗小行星上的时候突然反叛，她将大神哈努卡的防线撕扯开一角，并救走了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三人至此开始在宇宙中不断的躲避着大神哈努卡的追杀，但如果你认为这就是这场战争的终结，那究大错特错了。世事难料，就在大神哈努卡重新执掌白银之城后并接替自己的哥哥坐上原初议会的至高王座后的第一百五十八年，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重新杀到，他们带来的是一群十分勇猛的战士，但另大神哈努卡惊讶的是，这些十分强大的战士似乎并非始灵，他们的长相与那些源魔十分相似，却拥有自我意识。 最主要的是，这些不知名的战士竟然能击败自己的圣灵军团，战事自此出现了转机。大神哈努卡直到这时才从狂妄自大中醒悟过来，并重新想起了无命者塔纳托斯的话。他曾告诫自己要提防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背叛，大神哈努卡也这么做了，但他却没有发现末日的厄利涅斯露出任何马脚，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姐姐，末日的厄利涅斯也全力迎战，直到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的乱军被彻底击溃，大神哈努卡才放松警惕，他怀疑这也许是无命者塔纳托斯的离间计，他不希望他们掌控的这股力量进一步的变强，所以才会让自己怀疑末日的厄利涅斯。但当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卷土重来之时，大神哈努卡不得不重新开始怀疑末日的厄利涅斯的忠诚。 大神哈努卡却已经晚了一步，他发现厄利涅斯的密室已被毁掉，继而将四分之一的白银之城后毁掉，而末日的厄利涅斯则带着自己法杖逃离了此地。大神哈努卡在盛怒之中率领所有的圣灵战士与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的联军决一死战。果不其然，如今他所面对的领军之人便正是末日的厄利涅斯，她似乎与曾经的她完全不一样，力量强大无比，却尽是虚无之力。这让大神哈努卡无比震惊，但他却没有就此恐惧，即便他失去了他的法杖，他所拥有的力量还是相当强大。 最后一场决战就这样开始了。 这场决战无比惨烈，圣灵军团和那些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所带来的强大异形战士近乎两败俱伤，而萨麦尔手刃了火源波欧斯，创造者所罗门则擒住了光耀的亚伦，他不忍心下手斩杀自己曾经的挚友。大神哈努卡与末日的厄利涅斯却斗得天昏地暗，两人全都遍体鳞伤，虚无和始灵之力从身上不断涌出，但最终大神哈努卡还是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法杖，从而战胜了末日的厄利涅斯，暗夜的厄瑞波斯在大神哈努卡就要讲末日的厄利涅斯杀死之时挡住了大神哈努卡的致命一击，强大的力量讲暗夜的厄瑞波斯彻底瓦解，一时间白昼华为黑夜，黑夜再次流转为白昼，而无论是在场的这些所谓的神明还是普拉姆星球上的那些人类和其它的生物全都听到了幽幽的絮语，据说有不少人在睡梦之中还看到了一个女子的出现，她似乎在告诉人们什么，但当人们醒来后却怅然若失的发现一切皆被遗忘。 末日的厄利涅斯在自己的姐姐惨死在大神哈努卡的手中之后并没有太过悲伤，她只是不断的诅咒着大神哈努卡，而大神哈努卡似乎被暗夜的厄瑞波斯的死产生的异象所感染，他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动手，但这却给了末日的厄利涅斯最后复仇的机会。 末日的厄利涅斯自爆而亡，扭曲的虚无力量和始灵之力产生的强烈能量波动讲大神哈努卡炸的奄奄一息，但大神哈努卡却还是活了下来，接下来众人所看到的却是要比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自杀行为还要惊骇万分的景象。 一个如同虚无裂隙一般的黑暗裂缝在白银之城的上空出现，所罗门和萨麦尔战战兢兢的在裂缝的边缘向内望去，极目之处尽是一片红色的焦土，那里面简直就是地狱，却似乎并非虚无。最另两人骇然的是，一股与虚无极其相似，却又并不太相同的力量从那个异界之中涌现出来。 就在此时，大神哈努卡忽然开始贪婪的汲取从异界之中散发出来的怪异能量，那股能量将其扭曲改变，所罗门和萨麦尔发现大神哈努卡越来越像那些火源波欧斯所和光耀的亚伦所带来的异形战士。 萨麦尔知道所罗门无法来决断，而他必须要将这个可能影响新世界的威胁去除，于是，就在所罗门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萨麦尔已然出手斩下了大神哈努卡的头颅，并且夺走了他的法杖。 至此，第一次神之战走向惨烈的终点。 …… “你知道，这不过是我们之间博弈的无数棋局中的一局。” 天父对面的干瘦老者佝偻着腰说道，“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些无聊的历史，对我们来说，这不值一提。” “你想说什么？” 天父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会对那个宇宙如此在意。” 干瘦老者冷冰冰的说道，他那枯瘦的手拿起一颗棋子却没有落下。 “也许，我忽然发现，停留一次，会发现那些渺小的凡人也有我们所看不到的一面。” 天父抱着肩膀沉吟道。 干瘦老者似乎有些吃惊，他双眼抬了抬，最后冷哼一声，“你知道这都是无用功，他们赢不了，你也赢不了，因为你想要的是平衡。” “你也同样如此，其实我很欣赏你，老朋友，毕竟只有你胆敢反抗我们的命运。” 天父感慨的说道，“只有你才愿意打破平衡而不惜破坏一切。” “我只是想要赢一次罢了。” 干瘦老者落下棋子。 “我明白，但是无论是否我如何钦佩你，你也知道，我不可能让你得逞。” 天父笑了，“而我相信那些凡人能守住自己的家园。” 第一百三十三章 魔剑出鞘 这一次，薇薇安没能避开锋芒。她在左臂刚刚感到冰冷寒意的瞬间便已经向一旁闪躲，但饶是如此，却还是晚了半步。她的左臂被割裂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飞溅到夜空之中。 艾利欧不管不顾的开始掏出萨伦给他的魔法硬币勾勒出召唤火光的法阵，但这么做只会让他成为活靶子，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会瞬间要了艾利欧的命。薇薇安知道自己来不及警告艾利欧，也来不及检查伤势是否严重，她直接举起斩魄剑冲向了艾利欧。但她再次晚了一步，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实在是太快了，或者它早就已经准备好要如何料理他们这三个人。 只见苏珊推了艾利欧一下，而她自己却被什么东西贯穿，最后倒在地上。 薇薇安急忙冲了过去，苏珊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摆了摆手，“别过来！我没事！” 薇薇安在停步的一刹那间立刻感受到了一阵冰冷的杀意再次从背后袭来，她立刻向前扑倒堪堪躲过了这一击。而此时，艾利欧竟然成功的挣扎着点亮了法阵，他将法阵释放，一大片明亮的光辉将周围照亮。但就像薇薇安所猜测的那样，即便能照亮这片区域，那东西还是依旧无法被找到，因为那不是像影魔一样的怪物，也并非什么只生活在黑暗中的恶魔，而在地面之上找不到任何踩踏的痕迹，显然那东西也不是透明人，它只是身形奇快，快的超乎想象。你根本无法捕捉到它的动作。 薇薇安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她知道，自己的运气会很快用尽，也许就是下一次攻击，自己就会死在那东西的手里。它只不过忌惮着这柄斩魄剑。 魔剑士。 薇薇安想起了萨伦给自己的那本铁皮书内的记载，魔剑士可以将武器任意解体并重塑，但是那需要来自异界的特殊力量，而自己根本就没有那种力量，仅凭魔法，自己仅仅能勉强控制斩魄剑化为这一种变化。 薇薇安知道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了，她必须放手一搏，这是最后的机会，她隐约觉得如果自己就此死掉，那么整个营地的追随者全都会被屠戮殆尽。薇薇安想到这里突然将斩魄剑插落在地，然后单膝跪地。 薇薇安开始无所顾忌的贪婪汲取魔法能量，并引导这股能量源源不断的转移向那柄斩魄剑内。薇薇安的周身上下开始冒出一片蓝色光晕，很快的，蓝色光晕窜到了斩魄剑的上面，站披肩兀自颤抖起来并发出一阵嗡嗡的鸣动之声。 艾利欧不知道薇薇安在做什么，但他显然明白薇薇安肯定找到了挽回局面的方法，而她显然需要帮助。艾利欧立刻掏出靴子内藏着的匕首开始在地上快速的勾勒出防御结界法阵，并划破手指写下血字符文。苏珊也踉跄着向薇薇安跑去，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显然她的能力正在治愈自己。 薇薇安干脆闭上双眼，她不在关心自己的情况，她必须小心翼翼的引导那股力量，即便那东西突然来袭，她只能期盼这个怪物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而对斩魄剑的忌惮，不会让它立刻出手。 奇怪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薇薇安就好像突然坠入了汪洋大大海之中并不断的下沉。她觉得自己如今十分渺小，渺小到毫无意义，因为她不过只是这浩瀚能量之中的一粒尘埃般微不足道。但她不能放弃，薇薇安坚持着想要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但肆意咆哮的能量充斥在四周，根本让她无法集中精力，她甚至开始遗忘她留存的记忆，甚至开始遗忘自己的存在…… ……敞开心扉……你还在犹豫不决…… 薇薇安似乎再一次听到了那个诡异的声音。 ……相信我…… 薇薇安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儿。 ……接受我……你将会得到力量…… 薇薇安在黑暗之中看到那个小女孩儿像自己伸出手来。 与此同时，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只犹豫了几分钟便尝试着开始攻击，第一次攻击只是擦伤了薇薇安的右臂，但它显然明白了薇薇安如今根本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但是当它第二次攻击的时候，苏珊却已经扑到了薇薇安的身上，苏珊的身体再次被刺穿，那东西的武器刺透了苏珊的左肩，差一点儿刺入薇薇安的脖颈之上。 等到那东西第三次攻击的时候，却被无形的墙壁弹开，在那一瞬间，艾利欧看到了一个瘦高如骷髅般的人形，那人形一闪即逝。 苏珊虽然吃痛，确没有离开薇薇安半步，她咬牙坚持着，哪怕自己再一次死去也不会离开薇薇安。但如今面临威胁的却是艾利欧，因为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已经知道了那个透明的防御结界正是来自于艾利欧，艾利欧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少年瞪大双眼，右手握着一枚魔法硬币，左手依然维持着法阵的稳定，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死神就在他的身边。 然而死亡并未降临，艾利欧一时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到呼啸而过的疾风。当艾利欧反应过来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创造出来的防御结界内已经不见了薇薇安的踪影，只剩下苏珊捂着肩头坐在地上。艾利欧发现苏珊显然也十分吃惊，艾利欧这才战战兢兢的转过身。 一片蓝色的光晕中心，薇薇安正垂手而立，她的双眼紧闭，似乎还在沉睡。艾利欧突然睁大双眼，他惊讶的发现那蓝色的光晕并非真正的光，而是极其细微的金属碎片，因为在一瞬间，他看到这些金属碎片停住了，然后再次高速环绕着薇薇安旋转起来。 ……真是一个……值得挑战的对手…… 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薇薇安却没有答话，她只是摆了摆手。 艾利欧看到那些金属碎片化作的蓝光向四面八方飞溅而出，与此同时，薇薇安猛然睁开双眼，她双手伸展开来并在空中摆出握剑的姿势，她在蓝光消失的瞬间立刻挥舞而出。艾利欧只看到一片蓝光再次出现在薇薇安的手中，并化作了一柄长刀。 随着长刀破空劈过，那个艾利欧曾见到过的骷髅般的人形在薇薇安的面前被斩为两段。 第一百三十四章 观察者日志（一）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熟知的宇宙开辟新航路，说实话，背井离乡多少让我有些伤感，但更多的还是对未知的喜悦和惶恐。毕竟这是我们一族与生俱来的本性，这也是我们被塑造出来的原因，也是我们的荣耀。 旅途总是起始于平静之中，每一个故事的开端也不会总是气势磅礴，这个宇宙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特殊之处，在我看来，它再普通不过，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哦，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因为时间对我们一族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也就是说我在来到这个宇宙的第一时间获得授权后就会直接看到每一个时间点、每一个角落、每一粒尘埃的结局。但这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要仔细的去记录下所有发生的一切，包括衣食住行这些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还会记录下每一个生命的一生和他们经历轮回之后的下一个人生。 所以，观察者永远不会感到无聊，你会永远不停的观察记录，每一个微小的不同都会让你感到惊讶和欢喜。所以，我为我们一族为傲，并不认为这只是一份枯燥的苦差事，也不会认为我们是什么神明，因为我们毕竟不会创造什么，我们也不会干涉什么——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除非这个宇宙遭到了非常严重的破坏规则的入侵，无论怎样，这场充满期待的旅程就从我抵达密特隆第一哨所的那一刻起开始了。 这是我第66次改变观察哨点，我还很年轻，我希望还能经理更多，但至少这一次已经是个非常大的突破了。当我进入密特隆观察哨点并看到哨所内巨大的全知之眼标记上方的“零”字时，才惊喜莫名的发现我竟然进入的是这个新生宇宙的源初宇宙。像我这样级别不太高的年轻观察者总是会被分派到其它平行宇宙的某个节点哨所，但这一次我却被直接分到了源初宇宙之中，这简直是最大的荣耀。 我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会完成好所有的任务，也许下一次就会得到更好的奖励，也许下一次，我就可以去一个更加精彩纷呈的宇宙，甚至会去拜见天父本尊的起源图书馆。 三名族人接待了我，他们样子各不相同，我也没有见过他们的样子，所以，我明白了一点，他们都来自于我从未去过的宇宙，而且他们同样看上去很年轻，中间的那个光头无眼、无嘴的绿颜色的奇怪瘦高人型生物伸出触手般的细长手臂热情的跟我握手，我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记录装置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是“89”，他的左边的那位更是看不清五官，只是一团不断变幻着色彩的光团，并发出悦耳的声音，光团中央的一个金属圆盘上显示的数字是“95”，最后一人像是一头狮子，但又显然不是，更不是我在我所观察过的那66个宇宙中所见过的那些物种之一，只能说很相似，可是总有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注定了那个宇宙的某个星球的文明进化方向又全然不同，那个人手腕上的记录装置同样记录着数字“66”。 所以，我是对的，我们四人都是年轻的观察者。但在这里指导我们的肯定不可能是这三个人，果不其然，当三人引领着我进入观察者大厅时，我看到了更多的同僚，而在空中悬浮的演讲台上站着的三个依旧保持着原本属于我们一族的样貌的老者显然就是这个哨所的领袖。 当我们四人就像是新生入学一般落座后，上方中间的老者挥了挥手。交头接耳的人群安静下来，我们全都看着这个微笑着观察我们的领导者，等待着指令和新的任务。 一如既往的欢迎辞令后，便是分组和任务安排，我居然出人意料的被分配到了那个名叫达克赛德的老者名下。看来我的运气出奇的好，或者说我似乎受到了很高的重视，这让我更加兴奋，也让我更加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开始任务。 我从诞生到现在头一次感受到了时间为何物，因为等待出发的这个过程真的十分难熬。我已经看了不下十遍关于这个新宇宙的引导指南，我确定自己已经记清了所有的注意事项，并分辨出了所有的禁区。就在我坐立不安的时候，出发的通知终于传来，我迫不及待的将自己传送到集合点，达克赛德带领着我们开始驶向这个宇宙诞生之初。 我们三十六个人在“起源号”的舱室内坐定，达克赛德首先告知了我们在这个宇宙内所要使用的名字代号。当我的记录装置屏幕亮起的时候，我没有对这个名字有太多好奇，毕竟名字对我们就像是时间一样没有太大的意义，它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代号。 我在这个宇宙的名字为罗波安。 很快的，我们便抵达了缔造者出现的位置，他那巨大的半透明身躯立于空无一物的混沌宇宙之内静止不动，我似乎觉得这个缔造者与其它宇宙的那些同类不一样，因为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似乎在犹豫不决。我瞥了一眼身旁的达克赛德，老者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难道没有看出来这个缔造者的不同？或者说是我过于浮躁的内心影响到了我的判断？ 我慢慢让心情平复下来，在缔造者开始了创世的第一步之时，我已经心无旁骛。新生宇宙的第一缕光芒在我的眼前展现出来，随即元素能量被缔造者从混乱无序的状态引导、重塑，秩序从而被建立起来。整个新生宇宙的雏形就此诞生。但缔造者再一次停了下来，他没有创造自己的帮手，也就是说他没有创造这个宇宙的神明。 而很快的，缔造者的身影消失了。 我再次看向达克赛德，老者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调整飞船的航向，我们将跳跃到下一个时间点。 不管怎样，我都觉得很是开心，因为这个宇宙看上去要有意思的多，因为从它诞生的这一刻起就充满了谜团……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安的感觉 萨伦娜看着虚无般的黑暗裂隙在四周不断地蔓延开来，她早已看不到裂隙的边缘，而且她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永恒的孤寂逐渐萦绕心头。但这并不是她目前所需要担忧的，最让她心烦意乱的正是毁灭者萨麦尔的副官马列肯再启程之前所对她提的那个问题，还有沙德的那句模棱两可的回答。 萨伦娜在离开马列肯的船长室后曾追问过沙德，但沙德却依旧避而不谈，他只是说时候还未到。萨伦娜当然不甘心，但当时她看到沙德脸上那郑重其事的表情后只能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和怒意。于是这一路之上，萨伦娜始终都在思考着马列肯的这个问题，但她没有去找马列肯，因为他显然目前的位置还无法确定，如果无法说服萨麦尔帮助他们，那么马列肯就将是她和沙德的强敌。而显然马列肯也不愿意在见到自己的主人萨麦尔之前与两人有过多的交谈，他很谨慎，这也是他的强大之处。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到底是谁？ 萨伦娜苦恼的摇了摇头，她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无法追溯到真正的源头。萨伦娜知道自己并非人类，也不是像原初议会的那些强大始灵，她是由她的师父菲拉斯创造出来的，不单单是她，就连沙德和死去的凯恩斯都是菲拉斯所创造出来的生命体。菲拉斯十分古老，要比原初议会的那些神明还要古老强大，而在进入异界之前她才在愚人城发现了菲拉斯的真实身份，他竟然就是弗劳德。这个真相对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过强烈了，她一时间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真的。说实话，直到现在，她也不愿相信这就是事实。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何又要创造出这三个徒弟？他甚至还知道这三个徒弟会背叛他并将其囚禁…… 萨伦娜自嘲的摇了摇头，她明白那就是菲拉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他们三人都是被操纵的木偶。沙德知道这一点，因为他找回了所有的记忆，萨伦娜只能如此猜测，她的记忆已经被故意删改过，而在之前她觉得自己从未失去过记忆，虽然她的确经历过三次轮回，但那都是出自于自己的手笔，只有在沙德身上动了些许手脚。显然她忽然觉得她自己的寿命要远远超过她的想像，也许她与原初议会的那些强大始灵一样都诞生在世界诞生之前。 可是，为何菲拉斯要将他们的记忆删掉？他们到底知道什么？ 沙德找到了他所有的记忆，他是如何做到的？ 萨伦娜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菲拉斯没有留下任何相关的记录，他当然不会留下，他绝不会留下任何干扰到他的计划的任何蛛丝马迹。而他所留下的都只是一些丝线，这些丝线牵扯着所有人奔向一个方向。 萨伦娜开始相信弗劳德的出现，白银之城的陨落，废土之战，凯恩斯的疯狂……，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菲拉斯的丝线拉扯所产生的结果，他似乎能左右命运。弗劳德也曾说过同样的理论，因为毕竟他就是菲拉斯，虽然他还没有成为那个冷血的暴君，那个立于力量顶点的强者。 她突然感受到心中升腾而起的不安的躁动，就好像是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真血正在回应着什么。萨伦娜紧锁眉头盯着虚无深渊的黑暗之中，她似乎觉得有某种力量正在崛起，而那种力量与末日的厄利涅斯所拥有的力量极为相似，因为自己的真血毕竟是通过末日的厄利涅斯的残存血液研究出来的，血液中蕴藏的能量回应着最初主人的召唤。 自从进入异界之后，萨伦娜始终能感觉到真血的躁动，但这一次感觉十分强烈。萨伦娜觉得也许是因为这片裂隙之内所蕴藏的末日的厄利涅斯的力量最为强大所致。可是现在……萨伦娜觉得似乎并非如此，这股力量的源泉并非异界本身，真的就像是末日的厄利涅斯重新归来一般。 “我们就快要到了。” 马列肯的声音让萨伦娜浑身一抖，她急忙平复着恐惧不安的内心，然后转过身远离舱室内的窗户边，她低下头掩饰住自己脸上惶恐的表情，但马列肯似乎留意到了萨伦娜表情的异样，但这名强大的恶魔副官没有询问什么，“我只是来通知一声。” “劳烦了，马列肯阁下。” 沙德微笑着颔首致谢。 马列肯稍稍颔首，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请留步，马列肯阁下……” 萨伦娜有些吃惊，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开口，但既然已经脱口而出，她索性还是问了出来，“您有没有觉得……异界似乎发生了一些更加异样的变化？” 马列肯抬起头看了看船舱内的天花板，他似乎稍稍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觉得萨伦娜的问题有什么幼稚之处，他仔细的想了想，又沉默的感觉了一阵，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有任何更加奇怪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片黑暗裂隙的缘故吧。” 萨伦娜只好勉强一笑，“也许……是我多虑了，抱歉，马列肯阁下。” “没什么，这里毕竟是异界，对吧？” 马列肯难得笑了下，然后背着手转身离开。 萨伦娜逐渐放松下来，她也不再去思考那些恼人的问题，但沙德在这时却突然开口，“你是对的，萨伦娜，异界真的再次发生了改变，我觉得……” 沙德眉头微蹙，突然停了下来。 萨伦娜转头看着沙德，内心再度不安起来。 “有什么力量觉醒了，或者说，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出现了。” 沙德抬头看下个萨伦娜，“我们都或多或少的拥有你创造的真血，所以，答案也许只有一个……” 萨伦娜睁大双眼，倒抽一口凉气。她没想到自己觉得最荒唐的那个答案竟然也许会成为现实，但她不知道这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末日的厄利涅斯复活了。” 沙德缓缓说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观察者日志（二） 这个新生的宇宙终于从沉寂之中苏醒过来，意识被缔造者点亮，但他却没有像其它宇宙的造物主一样带领这些原始的神明开始构建起每一个世界，而且他也没有创造出自己的追随者。他再次从宇宙中消失，并任由这些原始的神明去寻找建立文明世界的方法。 于是，和其它宇宙文明的起源截然不同的进化方向开始了，这简直就是最惨烈暴力的方式，那些原始的神明凭借着本能开始自相残杀，在这些不断互相侵吞的势力之中，有一个被称作原初议会的军团最为强大，他们逐渐将其他的势力击败，而这个宇宙也开始走向统一。 我没有评判的资格，我毕竟只是个观察者，不过……我总觉得这样的开局实在是太过诡异，似乎并不是那么单纯的自由发展，我总觉得那个缔造者拥有自己的想法，或者他……并不是那么想要这个至高无上的地位。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并非观察者所需要考虑的，我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胡思乱想绝对不是观察者应有的习惯。 但那奇怪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我甚至有一次心血来潮差一点儿去询问我们的首领达克赛德，但在最后我忍住了这种冲动，这样的分心还让我差点儿搞砸了一次汇报。我有些沮丧，觉得还是我的能力不足和太过年轻所致，于是，我开始用各种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分散精力，我觉得这样很好，至少对那些未知的问题稍稍淡化了不少。 在这场起源之战进入到胶着状态的中期时，我们停止了时间跳跃，当一切静止下来后，工作量也激增起来。 与此同时，任务的分派再次发生变化，很快的，我们将自己转变成了与那些原始神明相似的样貌，而接下来，我和被称作奥利安的同伴一同前往这个宇宙的另一处边缘，因为那里正进行着一场最激烈的战斗。随着接近战场，我就已经辨认出了虚无的能量波动，看来这里出现了一个裂隙，虚无也发现了这个新生的宇宙。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在我们抵达这个新生宇宙不久后，命运三神的虚像也已经抵达，它们很快便开始从万事万物身上编织出错综复杂的网络，并与我们一样开始记录下每一个细微的物质从诞生到毁灭的一生。他们与我们观察者并不相同，因为他们遵循着这个宇宙的规则波动丝线干预整个宇宙的发展，却又并非毫无意义的定人生死，这是一份十分费力费神的细致工作。在我和奥利安出发前还看到了命运三神出现在我们的哨所之内，达克赛德亲自迎接。 至于虚无，则是更加特殊的来客，它永远都会期待着毁掉天父构建起来的每一个工程。但他们之间订过规则，决不能亲自干预每一个宇宙发生的任何事。所以，它只会开启裂隙，并将自己的意识渗透进来去寻找可以利用的对象，它会利用这些傀儡来蚕食掉这个宇宙。 这就是平衡。 有光就有暗，虚无很难成功，因为总会有正义之士挺身而出对抗那些被虚无所蛊惑堕落的邪恶之徒。这样的战争看起来也就此拉开了帷幕。 但当我和奥利安看到了原初议会的军团所迎战的那些敌人之后，那种诡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因为他们所对付的那些敌人简直就像是虚无本尊进入了这个宇宙，这简直就是逾越了规则的恶意入侵。我看了看奥利安，他比我的资格要老的多，但他却依旧不慌不忙的记录着，对我所认为的那种异常毫不理会。难道是我想多了？但那些古怪的强大畸形生物很显然是从虚无的裂隙之内跑出来的，这逾越了规则，观察者应该插手才对…… 决定权握在奥利安手中，但奥利安似乎认为目前看到的一切全然没有逾越天父和虚无顶下的规则。难道是我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或许是我在某一次观察任务中因为考虑那些诡异的问题而愣神忽略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立刻开始自我反省，然后忍住所有冲动，开始仔细的观察这场惨烈战役的每一个细节。 战争持续了很久，原初议会的军团损失惨重，但暂时还能继续攻打那颗已经被虚无的力量腐蚀掉的破败死星。那些被原初议会定义为源魔的怪物则以更快的速度进化着，显然那些原始神明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们没有什么办法来彻底消灭那些怪物。直到三个神明在军团的掩护之下敢死队般的进入了裂隙之中，我们和原初议会的那些原始神明一同等待着结果。 终于，裂隙开始摇晃，源魔全部回撤进裂隙之中，直到死星毁灭，三个神明平安返回后，我们才知道虚无的裂隙被关闭，而对这个宇宙最大的威胁也暂时被阻止。我也禁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我偷眼看了看同伴奥利安，对方却依旧无动于衷，我脸上一红。看来的确还是我的经验不足，我根本看不出来所发生的事件之间的所有联系，我暗暗发誓，必须要心如止水，真正的以第三方的身份来旁观所有局势的发展。 接下来屏幕上的一个画面转到了原初议会所在的方舟之内，我看到在黑暗之中，那个被称作大神哈努卡的原始神明正在将自己武器召唤出来，而他的身后阴影之中，另一个原始神明偷窥着他的一举一动。当大神哈努卡手中的那根法杖亮起幽光的时候，我恍然大悟，虚无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消失，它已经找到了在这个宇宙的第一个傀儡。 危机并没有被解除，这个新生的宇宙依旧还被黑暗所笼罩。 而此时，奥利安已经操纵着我们的飞船开始返航。 我开始觉得，这个宇宙也许会撑不到文明世界的诞生，因为即便如此，缔造者还是迟迟没有现身。 当我们回到观察哨所的主基地时，我们看到了一群与我们十分相似的存在突然造访，他们这些缔造者的造物自称永恒之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地狱之都 当“黑色行者”号在黑暗裂隙的边缘慢慢靠近时，萨伦娜和沙德这才跟随着马列肯重新走上这艘幽灵船的甲板，八臂盲眼先知船首像则已经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抓住了岸边牢牢镶嵌进暗红色石缝内的巨大锁链，船首像就这么拉扯着锁链直到靠岸为止。 马列肯肩头的小龙第一个欢快的张开薄薄的龙翼飞了出去，并在岸边的空中来回盘旋。马列肯则稍微动了动手指，船首像瞬间解体分开一条路，并在下面形成了一道阶梯，随着阶梯的不断铺就，萨伦娜和沙德跟随着马列肯缓步走下“黑色行者”号进入毁灭者萨麦尔的领地，这里也是异界权力的中心，恶魔的都城比利土的所在地。但如今放眼望去，这里却并么有恶魔盘桓，只有一望无际的红色大地与天空中不断流动的血红光芒连成一线。 萨伦娜注意到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等待着三人，而那个人的身后则是一架马车。 萨伦娜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从菲拉斯留下来的著作当中读到过关于这片异界边缘的红色大地的记载，至于亲自参观这里，这还是生平头一遭，毕竟没有人愿意主动来到这个可怕的地方，即便是因为强烈的好奇心，也会被恐惧所击败。 来到马车的旁边，萨伦娜看到那个等待他们的人不过只是一个身着怪异金属盔甲的活死人，它的嘴部被金属面罩挡住，浑浊呆滞的眼神茫然的看着黑暗的裂隙深处，活死人将车门打开，三人缓步上车，就连那条小龙也“滋溜”一下钻了进来。车门关上后，活死人坐上了马车的前面开始驱使着三匹散发着蓝色幽光的骷髅马狂奔起来。 “这片红色大地原本与异界相连，但在第一次地狱之战后，主人为了清静使用‘魂器’的力量将其撕裂，于是异界的都城就此与世隔绝，只有地狱君主才能在授权的状态下来去自如，其他人都不能跨越那虚无般的黑暗裂隙来到这个地方。” 马列肯慢悠悠的讲述起这片土地的历史，“我和撒米尔都不喜欢争斗，所以我们对主人的做法十分赞成，至少我们从此过了一阵太平日子，直到第二次地狱之战的爆发。” 马列肯说到这里看了看沙德，萨伦娜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她知道，第二次地狱之战与沙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也不应该这么说，因为那时的他们还都是菲拉斯的学徒，沙德和凯恩斯不过只是奉命去异界寻找一个自己不知道的物件，而沙德和凯恩斯也从来没有告诉自己。但萨伦娜一直猜想，那应该就是“魂器”，因为第二次地狱之战后，“魂器”便开始易主，其中的一部分落入了鬼帝克劳恩的手中。 “从那时开始，我们才知道现世之中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第三方势力，他们自称巫师，而且在他们的中间有一些人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但……那不过只是一种误导，这是我们在无数个世纪后才发现的，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巫师，你们要古老的多，甚至都不是凡人之躯。” 马列肯轻轻的挠了挠在他膝头趴着的小龙的脑袋，“而你们也在不久之后全部销声匿迹，直到你们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后很久，我们才再次找到了你们。” 萨伦娜稍稍低下了头，这段历史自己更加熟知，毕竟重生的提议就是她提出的，如今想来完全是愚蠢的无用功。 “您还是在怀疑我们此行的诚意，对吗？” 沙德微笑起来，“大可不必，马列肯阁下，因为您知道，如今我们两人的力量早已远远不如当年，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对抗萨麦尔大人……” “不，我并不是怀疑你们，我只是在感慨，为何我们直到现在才明白你们这些人的用意。” 马列肯稍稍摇了摇头，“而如今，或者说，我十分惊讶，也非常好奇你们的真实身份，但……我不会急于一时，毕竟，我们即将面对所有的结局，而主人也已经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马列肯忽然叹息一声，他转头有些失落的看着外面那一成不变的荒凉景色，“你知道，我们在加入第一次原初议会的内战时就想着能就此开创出来一个光明璀璨的新世界，但我们失败了，连同我们自已全都被囚禁在永恒牢笼之中。历史被篡改，一切真相全都被抹除，我也曾与我的那些兄弟一样感到愤怒，但是当我们被主人释放出来再次为了复仇而战时，我们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 “你们就是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从末日的厄利涅斯那里得到的秘密援兵，对吗？” 萨伦娜脱口而出，她知道无论是白银之城的记录还是萨麦尔创造的《异界之书》全都是虚假的谎言，前者不希望公开丑闻，而后者则是为了隐藏身份。 马列肯点点头，他没有否认，“在地狱之中保守着秘密，享受着孤寂和失落，并不断地憧憬着重返那个光明的世界……你说的没错，即便是地狱之中也并没有失去所有的希望。” 萨伦娜点点头，她如今突然对这些恶魔油然而生一点点敬意，因为她觉得萨麦尔之所以没有用“魂器”开启通往现世的大门正是为了保护现世，而驻守异界则是为了让这些威胁凡人和那个新世界的存在束缚住。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那个曾经的创造者萨麦尔。 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和“隆隆”如滚雷般的怪异声音从远处响起，萨伦娜知道，他们终于快要抵达地狱之都比利土了，那滚雷般的声响显然就出自大锻炉。 马列肯就此不再言语，他似乎开始等待着最后揭晓一切的那个时刻的来临。萨伦娜也是如此，关于自己的身份，关于这个异界和那个现世所隐藏的所有谜团，一切即将揭晓。 马利肯膝头趴着的小龙忽然直起蛇一样的脖子，它聆听着外面越来越响的声音，最后尖细的叫了一声，再次飞了起来钻出车窗外翱翔于血红的天际……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观察者日志（三） 达克赛德让我跟随记录这十分难得的会见，毕竟观察者很少与任何宇宙的任意种族进行交流，一般来说，我们会拒绝来访者，或者就是隐藏哨所的踪迹，但这一次，达克赛德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从这些来访者的身上感受到了和我们十分相似的气息。看来这并非我的再次胡思乱想，因为当落座后，那些永恒之王的首领开门见山的告诉我们他们便是模仿着我们这些观察者创造出来的。 我能看出达克赛德少有的露出一丝狐疑和惊讶的表情，但转瞬即逝。他并不认为这些永恒之王是威胁，我也同样如此，因为他们的确没什么恶意，否则也不可能直接正面与我们见面。我想要通过时间之河看看未来的发展和这一次谈话之后对整个宇宙的影响，但我暂时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冲动，记录现在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我不能总是逾越我们一族的职责，这简直太丢人了。 总的来说，永恒之王与我们一族之间的交谈算是比较有成效的，也是开创了一个先河。因为他们希望能留下一些人来学习我们的知识和经验，缔造者想要同样记录下来自己所创造的这个宇宙的各个细微的信息，他认为这样可以更好的让宇宙发展下去，而且永恒之王也拥有保卫着宇宙的职责，当然他们也绝不会逾越规则，他们不过只是为了保护宇宙的平衡。 达克赛德同意了，并且答应会与永恒之王一同在新世界建立起来后建立起观察哨所，并互相沟通以获得更加完整的信息。 这场小插曲很快便结束了，永恒之王留下了六人与我们一同参与任务，剩下的则回归他们的基地等待着着再次合作的时机。 于是，我们的观察小组再次变化，至于我们这一组除了我和奥利安外，又加入了一位永恒之王，她名叫奥多拉。她拥有的能力很特殊，能探查时间泡沫内的幻象。并不是凡人所说的那种预言能力，这是更加精密的一种力量，因为她可以同时看到无数个可能的未来在同一时间所发生的所有不同的事件，每一种选择产生的结果也同样会被展现出来。但她很少使用这种能力，并不是因为这是禁忌，而是因为对于观察者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毕竟那都只是可能而已，在没有定型之前，这些可能性有一些就会消失，而新的可能性又会诞生，况且，我们并非穿梭在平行于中之间，我们只是存在于被剥离出来的单一宇宙之中，我们只需要记录下一种既成事实的可能性，至于其它的，那是我的其他同僚的任务。 综上所述，奥多拉的能力更像是命运三神所喜欢使用的工具，但对我们这些旁观者来说毫无意义。但我还是有些羡慕，因为这会让我记录下更多的历史，即便它们没有存在过，至少能满足我的好奇心。 奥多拉十分寡言，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她似乎要比我更加适合观察者的工作，看来缔造者特意了解了我们一族的所有特点，这些造物与我们站在一起，就连我们自己都无法分辨出来他们是不是复制品。 就这样，我们再次踏上了追踪原初议会的旅程。 那场大战过后，宇宙进入了相对和平的时期，原初议会那些原始神明都开始寻找建立崭新世界的星球，我们如今便隐藏在他们称呼为“白银之城”的方舟之上观察着接下来的文明演变。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并没有高等智慧却十分强大的战士出现在了白银之城内，他们成为这个方舟的守卫，但我能看得出来，原初议会的成员对这些战士根本不满意，那不过只是名为哈努卡的那个原始神明的自作主张之举。于是，我终于明白了他利用虚无之力做了什么，但这只是个开端，也是一次成功的尝试。毕竟这些被创造出来的傀儡战士不过只是在模仿那些源魔，真正的阴谋还在酝酿之中。 如今的白银之城内危机重重，我能感觉的出来气氛的凝重，我甚至害怕随时这座方舟都会突然如痛火山般爆发，异常内战就此开始。但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原始的神明虽然越来越互相猜忌，但始终还能保持理智，他们显然也明白决不能让这难得的短暂和平就此消亡。但僵局终有一天还是会被打破，各种阴谋不断的在暗处滋生，分裂的派系彼此隔离，信任早已崩塌。 但至少还有好消息，大神哈努卡的哥哥所罗门找到了那颗适合文明建立的星球，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与那名保持中立的原始神明站在了一起开始创世之举。对于这个无命者塔纳托斯，我始终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他的起源和身份成谜，我知道原初议会中的其他神明的由来，却并不知道他来自何处。他只是突然出现，却又保持中立，从不参与到起源战争之中，但在关键的时刻，却又提出了一些模棱两可的意见，但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意见却又左右了时局的发展。他在用言语左右原初议会和整个宇宙的发展方向。 此人绝非一个简单的人物。 也许所罗门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没有拒绝无命者塔纳托斯的提议，包括那个对所罗门忠心耿耿的萨麦尔在内，三人开始秘密的改造这颗星球，并推动了生命的进化过程。另一方面，哈努卡则与末日的厄利涅斯合作，他们将这个宇宙特有的能量与虚无的黑暗能量融合，创造出了一种新的能量体，这种能量能保持一种平衡，而且要比原本的宇宙能量更加强大。看来，虚无即将像病毒般的扩散到整个宇宙的时日不远了，这也许就是虚无的计划，而他现在看上去成功了。 我有些沮丧，如果这些原始的神明无法在萌芽状态将这种力量抹除，那么我的这场第一次参见源初宇宙的观察之旅即将结束。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中心 鬼帝克劳恩的主殿开始不断的震动起来，落石纷纷洒下，看样子这里似乎就要支撑不了多久了。 末日的厄利涅斯却没有走的很快，她只是时不时的开启传送通道，带领着众人穿越到下一个位置。弗劳德回头看了看众人和后面的情况，但看样子暂时那个法鲁格不会追上来，但这强烈的地震可能也正是那个年轻的强大巫师之手。 法鲁格如今变成了什么？他又为何会真的想要追杀自己？ 弗劳德没有太多的头绪，显然末日的厄利涅斯知道这里面的真相，但她似乎也并不急于将真相告知众人，她似乎觉得逃跑才是重要之举，况且不能摆脱法鲁格的话，也无法带领众人去隐藏着那个时空之门的地方。如果正如末日的厄利涅斯所说，异界是她特意创造出来的而并非一个意外的话，她对此地应该了如指掌，看来摆脱法鲁格并非难事，但她显然如此小心翼翼并非只是为了留意法鲁格，她真正害怕的是虚无本身。 弗劳德对末日的厄利涅斯并没有完全信任，因为她毕竟是原初议会之中最阴险的神明，她的力量也与虚无之力十分相似，否则不可能会创造出异界这么一个混乱的地狱。 但是……末日的厄利涅斯如果是邪恶的话，她又为何会对抗虚无？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世界被毁掉？要知道，虚无可以给她带来更强大的力量…… “并非你想的那样，弗劳德。” 末日的厄利涅斯没有回头，但她显然拥有读心术的能力。弗劳德有些郁闷，他对这些神明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因为在他们的面前想要耍些小把戏或是留有一些隐私简直是天方夜谭。 末日的厄利涅斯哼了一声，显然也听到了弗劳德的抱怨和那些谩骂无礼的肮脏字眼，“我的确曾主动接触过虚无的力量，但那是为了完成我的计划，要知道，我为了抵抗虚无的洗脑简直就要崩溃了，但好在我最终终于成功的执行了最后的计划，也就是利用虚无的力量创造出这么一个隐秘的裂隙。只有在这里才能隐藏行踪并在暗中观察局势的发展。” “可是……我不能白，你为什么……我是说，你怎么会是奥多拉？” 诺恩斯终于忍不住插言问道。 “啊……说来话长了，要知道，你们圣灵之中并非全部都是被那个所罗门创造出来的……” “所罗门？” 诺恩斯不明所以，有些震惊。 “没错，创造你们的并非那个大神哈努卡，那是所罗门的弟弟，两者最初是双子星团，在被缔造者点亮意识后，他们便分裂成了两个个体，黑羽便是创造者所罗门，而白羽则是大神哈努卡。第一次神之战我利用创造异界的力量重创了哈努卡，而萨麦尔则斩下了哈努卡的头颅，夺走了蕴藏着虚无之力的法杖。但哈努卡没有就此死去，虚无的力量让他无法被彻底消灭，原初议会的幸存者只能秘密封存了他的元灵，这就是你们所熟知的‘魂器’。而至于那些利用虚无之力创造出来的圣灵战士则被萨麦尔和所罗门改造，其中最强大的几个便是你们这十二门徒。” 末日的厄利涅斯将众人传送到了一座高塔之中，但这似乎还不是旅程的终点。至于她所说的这些久远的秘密则让每一个人都吃惊不已，因为这一切和那些历史截然不同。 “如果……虚无的力量能让哈努卡不死不灭的话，那么你一样，对吗？” 弗劳德问道。 “没错，巫师，我当然没有就此消失，我只是隐藏自己的元灵来完成我的计划。而至于那些谎言……因为这些黑暗的历史连同虚无的信息都不能让整个宇宙知晓，所以，原初议会的那些人将这些信息故意篡改掉，包括你们的记忆。” 末日的厄利涅斯继续说道，“而至于奥多拉……她根本就不是圣灵，她是借由第一次神之战后的混乱潜入白银之城的一名间谍。原本我以为她是一名观察者，她不过是想要近距离的记录原初议会接下来的发展，但当我仔细的暗中查探后才发现，奥多拉根本就不是观察者，但她与那个强大又神秘的种族十分相似，那一定出自于缔造者之手，最后我才知道，奥多拉属于一个自称为永恒之王的神秘组织。”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诺恩斯皱眉沉吟，“他们十分古老，甚至要比原初议会的所有成员都要强大，但他们从未现身过，也从不插手宇宙的事务……” “没错，只是因为时机还未到。而且他们显然了解我们每一个人的秘密。” 末日的厄利涅斯说道，“我以为我才是那个在蝉背后的螳螂，却不曾知晓，他们才是黄雀。” “什么意思？” 诺恩斯问道。 “意思就是说，原本她以为她可以利用这个奥多拉，却没想到她的计划不过只是奥多拉的计划，她之所以出现在白银之城并现露身形就是为了引你上钩，并占据她的身体。” 弗劳德说道。 末日的厄利涅斯回头看了一眼弗劳德，赞许的点点头，“你很了不起，弗劳德，越来越让我佩服了，不过这也是必然，毕竟你才是一切的中心。” “啊哈，只有这一句，我永远也理解不了。” 弗劳德撇了撇嘴，“我觉得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在漩涡中心的人不会知道一切，因为你如果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许一切都会就此崩塌。” 末日的厄利涅斯走出最后一道传送门站在一扇巨大的金属门前，“而如今，我们即将进入所有阴谋的中心来了结一切。” “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弗劳德突然问道。 末日的厄利涅斯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弗劳德，“不，弗劳德，不是我们，是你，只有你，如果你失败了，我们全都会不复存在，一切将毫无意义。” “真是太……振奋人心了。” 弗劳德这一次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第一百四十章 观察者日志（四） 战争没有一触即发，虽然圣灵战士的数量还在不断增长，虽然原初议会内部的矛盾愈演愈烈，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境地，但这些原始的神明却依旧克制着对彼此的仇恨和猜忌，他们似乎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一旦战争开始，那么整个宇宙所建立起来的秩序和那个新生世界的脆弱文明都将万劫不复。即便是想要与天父和命运公然反抗的大神哈努卡也不愿意付那么惨痛的代价，毕竟他还没有完全被虚无所侵吞殆尽，他还残留着一丝理智，那就是让这个新生的世界成为自己的杰作，他不会让这个世界毁于一旦。 但无论他们如何克制，我都能看得出来，濒临极限的那一天就要到来了。所有人终究还是要找到一个方向，物极必反，我已经见证了无数最终还是无法互相妥协的战争，这一次，绝不会是个例外。 另一方面，那个被原始神明所找到的星球则生机勃勃的发展进化着，大神哈努卡的加入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这里面最令我惊讶的是无命者塔纳托斯在中间的穿针引线，他显然对虚无、对宇宙秩序的平衡十分了解。这更让我对此人的真正身份感兴趣了，但即便是我们观察者也无法得到关于他的确切信息，因为他从未离开过我们的视线，或者说，他也同样知道我们的存在，并且刻意隐去了他消失时的行踪。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却做到了，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要么拥有缔造者的部分力量，要么他直属于天父本尊，或者，他是命运三神的虚像。 但规则就是规则，按道理讲，这些势力都不可能直接参与到这个宇宙的任何发展之中，否则，虚无更会肆无忌惮的破坏宇宙的秩序，所以，我真的没有任何头绪，但其他观察者却似乎没有那么多疑问，他们也对这个宇宙中的任何反常现象不闻不问，虽然这本就是我们所要遵循的铁律之一，但…… 我实在是不明白，难道我所有的猜测全都是自己的空想？难道我逾越了观察者的所有信条？ 我不想妥协，因为内心中所积攒下来的所有谜团就快要将我吞没，可是我也不能显露出我的怀疑态度。我不能在真相查明之前被观察者除名，那样对我来说要比直接将我抹除还要可怕。如果没人相信我的判断，那么只有我自己去寻找答案了。在此之前，我要克制自己，并用自己的眼睛来看透迷雾。 总而言之，这颗被冠以普拉姆的星球在原始神明的改造下开始向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原始的生命在始灵和虚无两种力量的影响下开始生根发芽并向前进化，直到人类的诞生。就像是每一个我所观察过的宇宙中所见到的那些生命一样，这些人类同样开始对原始的神明产生了兴趣，他们对这个世界所蕴藏的神秘力量也十分好奇。这些弱小却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新生命就这样跌跌撞撞在这个巨大的乐园内成长起来。我看着他们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文明，我看着他们开始互相征伐并在征伐中再次进化发展，村落被建立，村落又被更大的城镇所代替，直到巨大的城墙缓绕的堡垒出现，直到几十人的聚落发展成了几百、乃至上千人的城市。弱小的族群被吞并，大的联盟部落就此成立，最终，国家出现。而随着国家带来的是更大规模的战争，这个死循环永远也挥之不去，因为虚无的力量左右着这种微妙的平衡，这也是秩序的一部分，人口和资源的平衡必须保持在合理的区间内。但我却看到了虚无并不满足于此，他在暗处蠢蠢欲动，他想要更多，他想要的只是毁灭，极致的毁灭。 新世界的繁荣并没有让原初议会的原始神明就此握手言和，这些同样不安分的家长们终于走向了破裂，因为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从这些新生命身上只看到了邪恶，而他们则是极致的光明。对立不可能得到妥协的结局，就像我说的那样，这场看上去无休止的冷战终将走向一个结局。 众神之战爆发了。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即便大神哈努卡的这一方拥有绝对优势，但他们还是不能一举歼灭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所率领的始灵联军，明争暗斗简直要比任何可以描述的史诗更加难以叵测，而残酷黑暗的程度又让人唏嘘不已。终于，火源波欧斯和光耀的亚伦被击退流亡，大神哈努卡知道要赶尽杀绝，但他的高傲却让他不能完成那最终的致命一击。最主要的是，他忽略了身边的最不安定的因素。 那就是末日的厄利涅斯。 说实话，我也没能在最一开始便看清末日的厄利涅斯的真实心里，但随着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她又总是身处于这些事件的中心，这才让我看清了她的本来面目。我不得不佩服末日的厄利涅斯，她竟然能为了这个宇宙而牺牲如此之多。 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背叛让局势瞬间反转，她利用虚无的力量创造出来的战士帮助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卷土重来。这一次的战斗更加惨烈，伤亡也及其惨痛。火源波欧斯就此陨落，暗夜的厄瑞波斯为了拯救自己的妹妹也死于非命。末日的厄利涅斯自爆重创大神哈努卡，而哈努卡的疯狂和愤怒也为自己招来了噩运，随着萨麦尔这个所罗门忠实的追随者落下决定性的一剑终结了大神哈努卡后，这场战争终于画上了休止符。 我在战场之上看着这诸神黄昏一般的萧瑟景象无比感慨，但我同样知道一切远未结束，这还只是个开始。因为我注意到末日的厄利涅斯自爆所产生的那个空间十分奇特，它并不单纯，而且规则也不是杂乱无章，我觉得这是末日的厄利涅斯预谋已久的计划，她早就计划着创造这么一个空间，但是为了什么，我一无所知。 最终，我看着所罗门接过了他弟弟的法杖，他更是从此自称大神哈努卡并舍弃了自己的名号，他想用这种方式来纪念自己的弟弟，但我却看到了他的眼神中所蕴藏的同样的疯狂。 虚无找到了他的另一个仆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沉睡 “薇薇安？” 苏珊挣扎着在艾利欧的搀扶下站起身，两人映着远处营地燃起的火光看着在斩杀了那个未知的暗杀者之后便一动不动的薇薇安。所有散发着犹如星光般闪烁的金属碎片在半空中环绕着薇薇安缓慢飘动。 苏珊迈出一步，艾利欧却拉住了她，苏珊转头看了看有些担忧的艾利欧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但那笑容如此勉强，苏珊也和艾利欧一样有些紧张，但她决不能让薇薇安独自面对如今的巨变。艾利欧犹豫了下，慢慢松开了手，苏珊冲着少年点点头，然后转身重新迈开脚步缓缓接近薇薇安。 “薇薇安，听到了吗？我就在这里。” 苏珊一边靠近薇薇安一边柔声说道。 薇薇安还是一动不动，她背对着苏珊低着头宛若一尊石像，但那些金属碎片却突然静止不动，但苏珊能感觉的出来这些斩魄剑的黑金碎片正在防备着她，它们似乎还在衡量这个靠近的人是不是个威胁。苏珊在距离薇薇安还有大概三步远的位置停下，她无法再靠近一步，因为那些金属碎片几乎密不透风的将薇薇安包裹其中，这简直就是最致命的盔甲，它们会将所有威胁撕成碎片，或者更惨，这些黑金碎片会将敌人斩至虚无。 苏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身上的伤口还有些疼痛，但她知道，伤口在缓慢的愈合，虽然能力被削弱了不少，但既然她还能够死而复生，就说明如今的这些伤不会要了她的命。苏珊将注意力都集中到薇薇安的身上，她借着远处的火光发现薇薇安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当然不是指那些分散的黑金碎片，而是薇薇安本人，她的身体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雾，有些摇曳不定。 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嚎，紧接着是一阵混乱无比的刺耳怪声。艾利欧和苏珊下意识的抬起头，他们看到营地方向的爆炸声和打斗声正在减弱，一些闪烁着光芒的身影正在极速冲上天际逃窜，那显然是那些圣灵战士，它们正在逃跑。 苏珊这才低头看了看薇薇安脚边的那具被薇薇安斩杀的怪物，她忽然睁大双眼，因为那具尸体正在慢慢融化，面目已然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子了，身躯却就像是被剥了皮的骨头架子，怪物的手臂十分细长，而且每根手指都像是剑刃般锋利。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珊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她猛然抬起头环视了下四周，光芒正在变得黯淡下来，身后不远处树影婆娑，黑暗在那里变得再次开始凝聚起来。艾利欧显然也明白苏珊的担忧，少年同样感到莫名的恐惧，他们不知道黑暗中是否还有那种可怕的怪物。 但是两人没有动。 “薇薇安，求你，一切已经结束了，你赢了，回来吧，亲爱的。” 苏珊重新转头看向薇薇安恳求道，但半晌过后，薇薇安依旧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她身上的黑影摇曳的更加厉害，就好似有无数个薇薇安重叠在一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珊问道。 “我、我不知道，这也许是魔剑士的特殊魔法，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就好像她……她依旧沉睡着。” 艾利欧紧皱眉头，少年无法找到解决目前这个棘手问题的答案，“也许……也许我们应该去找萨伦，他可能知道……” “不！” 苏珊叫了一声，“我曾信任过他，但就是他让薇薇安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是他引导着薇薇安成为了什么魔剑士！他如果再接触薇薇安的话，他可能会将薇薇安变成跟那个比列一样的傀儡！我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艾利欧没有吭声，少年知道苏珊如今听不进去任何劝告，而在少年看来，这里面也的确有萨伦的影响。 苏珊犹豫了一阵，最后迈步继续靠近薇薇安。 “你在干嘛！” 艾利欧紧张起来，少年瞪大双眼震惊的喊道，“别这么做！那些黑金……” “没有别的办法，也许我接触到薇薇安就能带她回来。” 苏珊又迈出一步，那些黑金碎片开始抖动起来，并发出“嗡嗡”的鸣动之声，就好似它们正在蓄势待发。 “那可是黑金！即便你能死而复生，但绝不可能在黑金之下幸存！它们会剥夺你的存在！你什么都不会剩下！” 艾利欧焦急的喊道。 “只要能将薇薇安带回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苏珊的眼神坚定起来，她准备迈出最后一步，而此时，那些黑金碎片也全都对准了苏珊，它们随时都会将苏珊撕成碎片。 艾利欧急忙跑了过来拉住了苏珊，“薇薇安绝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就算是你能成功的唤醒她，她也会为此懊悔不已！这不是方法，这只会让薇薇安重新步入黑暗！你是她的那道光，求你，不要让这道光熄灭！” 苏珊回头看了看焦急的瞪视着自己的艾利欧，又回头看向包裹在重重黑影之中的薇薇安，苏珊闭上了双眼，终于退后了一步。 艾利欧这才松开手，少年长吐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我们必须找到办法将薇薇安带回来。” 苏珊看着薇薇安说道，“我能感觉的到，薇薇安似乎……似乎正在经历一些改变，一些很不好的改变，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 “我有一个办法。” 艾利欧忽然开口，“但我不知道是否能成功。” 苏珊急忙回头，“我们总要尝试一下。” 艾利欧点点头，他将兜内的魔法硬币全都掏了出来，然后蹲在地上围着自己排成一圈儿。 “这是一个高阶魔法，我当时在图书馆的禁区内偷偷的看到的，因为我们家族出现了好几个能力者，我也希望我能拥有……不管怎么说，我寻找一种激活能力的方式，但我失败了，可是我却找到了一种与思维漫游很相似的魔法。” 艾利欧活动活动手指，“但我不保证能成功。” “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损失的了。” 苏珊看着艾利欧说道。 “是啊……” 艾利欧低头看向地面上的魔法硬币，“没错，我们的确没有什么好损失的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观察者日志（五） 凡人永远都不知道这个宇宙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永远都不知道一场决定他们存活的残酷战争就在这个世界的上方惨淡收场。 太阳照常升起。 如今我们观察者的哨站也已经从宇宙的边缘转移到了这颗新生的星球之上，我很意外，没想到首领达克赛德会接受一个外来者的提议并在这个新世界内建立起一座新的观察哨所。 我们在北方的极地边缘落脚，因为这里人迹罕至，而且有重重冰川作为阻碍，凡人根本无法进入——至少暂时的文明和科技程度让他们束手束脚。 在这片冰冷的荒原边境当然也并非一无所有，一些在这种极端严酷的环境中生活的人类没有放弃自己的家园，他们依旧在这里扎根繁衍，这是我永远也无法弄明白的谜团，无论是哪个世界中总有些种族和人类会选择并不那么安逸的居所，他们甚至认为这是一种荣耀或是神赋予他们的职责，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他们都不会舍弃自己的生存之地，归根结底，他们被自己心底那莫名的恐惧和狭隘的偏执所束缚，在我看来这并非什么值得夸耀的品德，这不过只是愚蠢的固执和保守。 就像是曾经世界中的那些与自己星球共存亡的那些种族一样，他们永远也无法看到自己所在的世界之外的广阔空间，他们惧怕新的技术带给他们本身的灾难和对世界的负面影响，他们总是认为文明和科技的发展可以达到一种相对的平衡。但很遗憾，那不过只是他们的妄想，文明一旦开始向前，就决不可能再次倒退，直至整个世界毁灭为止。所以，你只能前进，不顾一切的前进，在自我毁灭之前找到逃出固有牢笼的方法，在新的轮回开启之前，在眼前的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找到那条路。 有人说人类的愚蠢就是终究会带给自己毁灭，这话没错，但我觉得，人类最愚蠢的就是明知道前方是死路却不敢抬头看看天空，如果行走无法开辟新的航路，那么为何不学会飞翔？ 重新将话题转回当下，我们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发现的并非只有这些可怜却又倔强的原住民，这里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隐秘团体，他们并非原住民，而是从世界的其它地方长途跋涉迁移至此的苦行之人，他们相信自己的艰苦磨炼会让自己的灵魂得已被拯救，他们甚至认为如此这般就会超凡入圣。像我说的那样，我不会去评判这些可怜者的愚蠢行为，这毕竟也是凡人的自我救赎的一种无奈的方式，我只是想要说，他们给了我们一个可以隐藏身份的方法。 这些苦行僧将靠近极地的那一大片冰川称为北岳山，他们甚至认为众神和造物主便居住在这片万年雪山之中，因为他们总能在夜晚看到五彩斑斓的色彩从群山的空中显现，伴随着这瑰丽无比的景象，他们还听到了悦耳动听的天籁之音，这也是他们会选择在这里停下脚步的原因，他们认为这里最接近天堂，他们的祷告会被众神聆听。 这些凡人很快便接纳了我们，他们认为我们与他们一样都是向往着超凡入圣并为世人的罪孽请求宽恕的同道中人。达克赛德没有否认这一点，他甚至还允许我们与这些苦行僧进行交流，从而更加了结这个世界新生的种族和他们的历史。但我发现奥多拉并没有只是从这些凡人身上获取信息，她反而在教导他们去了解知识，她还在引导着他们去用他们的文字和语言去记录下属于他们种族的历史。 我十分惊讶，因为这就像是在训练一群凡人观察者。其他的同僚并没有任何异议，因为在他们看来，奥多拉并不属于观察者的一员，她也只是被观察的对象之一，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这个宇宙正在发生的事件和变化之一，况且达克赛德并没有制止奥多拉的反常行为。于是，新的僧院被建立起来，那些苦行僧不再每日惶恐不安，他们都开始像我们一样波澜不惊，甚至开始离开僧院去云游四方。拿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准备去普渡众生，并带回新的历史。 就像是水滴石穿一样，谁能想到凡人的恒心会创造出怎样的壮举。随着时间的流逝，僧院的规模在不断扩大，那些苦行僧甚至还建立起来的专门存放他们记录的历史的大图书馆。更多的僧侣离开了僧院，却又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他们开始相信，他们所寻找的答案的确就在这个神圣无比的极地边境，而我们这三十四人便是神派来的使者，是我们将文明和知识传播到了世间。 我很是羞惭，因为我们这些观察者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有奥多拉潜移默化的将意识的种子播撒进这些苦行僧迷茫的脑海之中，让他们觉醒，而那些知识，那些记录，全都是这些凡人自己传造出来的伟业。这些凡人建立起来了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一座知识殿堂，文明的曙光也开始传遍整个世界。 当这些僧院蓬勃发展的时候，奥多拉再次提出，我们应该开始向北岳山进发，因为这里的人类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一些国家的贵族和王室来寻求一些问题的答案，这已经不再是一个适合观察的好地方。达克赛德一如既往的同意了奥多拉的提议，这让我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自从那些永恒之王造访我们的哨所之后，达克赛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不再做任何决定，他完全相信奥多拉的判断，而她甚至都不是一名观察者，这简直要比我心中的无数疑问更加逾越观察者的规则。但我不会提出任何抗议或是反对的声音，因为这样反而更好，我可以借由奥多拉的影子来更加轻松的寻找我所想要得到的答案。 但是我不信任奥多拉，就像是其它的疑问一样，她也是无数谜团之一，她决不是单纯的来当一个观察者学徒，她显然还有别的目的，我总觉得，奥多拉也好，还是永恒之王也好，他们在目前纷乱的局势之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我会找到答案的，至少我要证明我绝对没有疯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幻影 薇薇安循声在空寂、缥缈不定的空间内前行，她知道自己并非在梦境之中，也知道自己目前正在十分危机的时刻，因为她不知道外面是否还有针对自己的敌人在伺机杀死她，薇薇安最担忧的还是艾利欧和苏珊，她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古怪地方已经多久了，他们两人凶多吉少。 但没有别的办法，薇薇安如今只能紧紧跟随听到的这个熟悉的声音，这是唯一的一条线索，也是她逃离此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薇薇安忽然觉得声音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但四周的景致却没有什么变化，她警惕的继续前行，同时又多了些许期待，因为她隐约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自己的敌人，毕竟这个存在救了她，还给予了她十分强大的力量。但这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薇薇安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因为她觉得自己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从一开始便认识，就好像他们之间密不可分，始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好像他们…… 一道微光在前方若隐若现，薇薇安停止了胡思乱想，她紧走几步，因为她觉得这就是旅途的终点，而那一直指引着她走到这里的声音也在此刻突兀的中断。 薇薇安看到了微光的原貌，那是从一道缥缈不定的裂隙之中散发出来的，那裂隙似乎是一个通道，薇薇安走进了些，却没有唐突的钻进裂隙，毕竟他不知道里面到底是现世还是异度空间。 ……拥有我力量的凡人啊……是时候接受你的使命了…… 声音再次出现，但显然不是之前薇薇安听到的那个小女孩儿的声音，这是一个十分苍老诡异的声音，又似乎并非是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不计其数的人同时发声，令人毛骨悚然。 薇薇安下意识的退后几步，直觉让她觉得裂隙之中传来的这个声音的主人绝非她所要寻找的那个存在，这是另一个，另一个古老邪恶，而且要比薇薇安已知的任何力量都强大的存在。但如今的这个存在并不是完整的，这不过只是它的一个幻影，一个分身，可是薇薇安知道，即便如此，这个存在也足以毁掉整个世界。 它在等什么？拥有如此力量的强大存在为何会没有动手？ 薇薇安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一片黑暗之中升腾起迷雾，她知道自己退回去也无法走出这里，这个奇怪的空间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困住自己的陷阱，而薇薇安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自投罗网。 ……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知道你有在乎的人……我知道你心中隐藏的仇恨……我都可以满足你……你将得到……自由…… 薇薇安没有答话，她心灰意冷的明白自己如今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自我了结，她决不能让这股力量借由自己的躯壳进入现世。 ……令我惊讶……经历了那么多悲惨的过往……看到了无数的背叛……身处于黑暗之中……被仇恨所灼烧……你的意志却如此之强……就连曾经被你们称为神的那些存在都不能做到这一点……人类……我总算知道天父为何会对你们如此溺爱…… 薇薇安不知道这个存在在说什么，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似乎自己走到如今的地步都是这个强大黑暗力量的诱导，它早已知道自己会得到这股力量，它也早就看中了自己心中的黑暗。但它不知道的是，苏珊和艾利欧救了自己，自己终于重新走进了光明。 “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你所想要的。” 薇薇安冷笑一声，然后转身便跑，她找不到任何能伤害自己的东西，而这个存在显然并不希望自己死在这里，至少不是现在，她只能远离这股力量，哪怕永远迷失在这个诡异的空间之内。 嘲笑声响起，那个存在显然觉得这个举动太过愚蠢。 ……你真的以为你能永远躲着我吗……你没有见到过永恒……而在这里……你将亲眼见识到这一点……而疯狂将会如影随形……等到那时……你依然属于我…… 薇薇安竭力不去理会那个声音的嘲笑和威胁，她将心中的恐惧压下，并开始寻找那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她不觉得那个声音属于这个黑暗力量，它虽然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也利用这个声音来引诱薇薇安，但那个声音的的确确的存在，薇薇安坚信这一点，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确信。 薇薇安继续狂奔，但那黑暗力量的声音始终在四周回荡，恐惧开始压过理性，薇薇安觉得自己濒临崩溃只是时间问题，因为这里的确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虚无，这里是时间和万物的终结之所。 薇薇安心绪杂乱，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当她稳住身形准备再次奔跑时，却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她急忙回头看向黑暗虚无的地面，果然，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东西在地面上一闪即逝。薇薇安急忙趴在了地上，当她弯腰贴在冰冷如镜面般的黑色地面上查看端倪的时候，一只手伸了出来拽住了薇薇安的胳膊。薇薇安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巨大的力量拽紧了地面之中。 薇薇安注意到自己就像是在水中不断下潜般被那股抓住自己的力量拖拽而行，透过上方镜面般的黑暗地面看去，此时正掠过一大片阴影，黑暗力量的嘲笑声戛然而止，宁静霎那间降临，薇薇安以为自己失去了听力。她转头向下看，只看到一个影子在拽着自己向下快速移动。薇薇安知道，那个影子就是帮助自己的那个小女孩儿，那个似乎并不存在的幻象，她果然也在这个空间之内。 很快的，无数错综复杂、纷乱不已的声音再次出现，光也变幻不定的从下方亮起。薇薇安瞪大双眼，因为一座城市拔地而起，最主要的是，薇薇安对这座城市十分熟悉，即便有很多不太一样的地方，但这绝对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座城市。 这里就是诺克斯家族的麦海迪城，薇薇安出生和生活的地方，也是自己陷入噩梦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观察者日志（六） 人类的文明一如既往的发展迅速，他们逐渐超越了那些曾经在这颗星球上占据主导地位的其他种族，当然，对于这颗种族比较单一的星球来说这也是早晚的事，那些龙族和从白银之城陨落的精灵族全都无意发展壮大，他们只是忠于自己的传统和从白银之城所得到的错误的职责。 看似生机勃勃的世界如今却暗流涌动，自从第一次神之战结束后，白银之城的原初议会便分崩离析，剩下的人全都分散宇宙各处。光耀的亚伦是反叛军唯一的幸存者，他在那一战中失去了自己的挚爱和挚友，所罗门饶恕了他，因为他本就知道光耀的亚伦不过只是做出了一个自己没能做出的艰难抉择。但是所罗门不能让其留在白银之城，倒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他无法忘却那场大战带给自己的失落。 光耀的亚伦独自留在火源波欧斯的内核形成的新的恒星的边缘永远守望着自己的挚友并独自黯然神伤，他也不愿意回归白银之城，因为那里已经物是人非。至于萨麦尔，他也被流放到异界的边缘，这其实也并非所罗门的本意，但因为萨麦尔对所罗门的忠诚让其对自己曾经的导师十分愧疚，毕竟大神哈努卡是所罗门的孪生兄弟，而他则是杀死哈努卡的罪魁祸首。这同样是个艰难的选择，所罗门同样知道这一点，萨麦尔不过只是为了防止虚无之力通过哈努卡渗透进这个宇宙而已。 萨麦尔选择了自我流放，而所罗门默许了。于是，萨麦尔追踪末日的厄利涅斯自爆所创造出来的那个与虚无之境十分相似的异度空间来到了世界的边缘，他在那里停下并开始深入研究异界的构成和那股力量的根本。他在这里建立起来了大锻炉，并且创造出来了一些帮助自己的全新种族，这就是始终与世隔绝的创造者一族——矮人族。这些身材矮小，看似十分愚笨的生灵实则非常聪明，他们在萨麦尔的教导传授下很快便让自己种族的文明超越了其它所有种族。科技的迅猛发展却并没有让这些十分厌恶战争的种族称霸世界，他们只是本分的守在萨麦尔的大锻炉旁夜以继日的创造。 无命者塔纳托斯的境遇却没有太多的改变，他本来就保持中立，而我则十分怀疑他的原本身份，我总觉得他要比所罗门他们这些原始神明更加了解这个宇宙的诞生和隐藏其中的谜团，但他什么都不说，他只是在那场大战后继续守护着永死之门的轮回之所，他甚至将自己最后的力量彻底抽出，并用其铸就了一个戒指，而与此同时，他便成为了一介凡人，那枚戒指的力量则能保持着他不会就此死去。 至于创造者所罗门本尊，他只是终日坐在白银之城的永恒王座上沉默不语，他越来越阴沉，他越来越像他的兄弟大神哈努卡，甚至他放弃了自己的名字，放弃了自己所有荣耀和功绩，他开始以自己兄弟的名字称呼自己，他认为这是对自己兄弟唯一可以做到的补偿，他希望世人能记住的并非他自己，而是哈努卡，虽然这是天大的谎言。但令我担忧的是，所罗门果然没有放弃那柄依旧蕴藏着虚无之力的哈努卡的法杖，他一直握着它坐在永恒王座上，他用他的意志力不断的抵抗着虚无的侵蚀，但那不过只是他的妄想，他不过在发泄他心中的无名怒火，而这一点正是虚无希望看到的。愤怒是所罗门走向疯狂的第一步。 白银之城并没有完全走向毁灭，满目疮痍之中依然有那些圣灵在忙碌，他们被所罗门重塑并赋予相对的自由意志，他们开始思考并拥有自己的想法，但有一点不会变，他们永远都忠于大神哈努卡——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曾经的主人已经不复存在。这些圣灵将白银之城修缮一新，并且夜以继日的守护着这座俯瞰众生的光明之城。而那些被末日的厄利涅斯创造出来的新的始灵军团则悲惨的被囚禁在永恒牢笼之中，他们是那场大战的牺牲品，他们拥有自我意识，并且为了宇宙的未来而战，但是如今真正没有受到公正待遇的只有他们，就连光耀的亚伦都没有想起过他们，他们被整个世界所遗忘，永远的在黑暗中憎恨着这些伪神。 这种局面不会僵持太久，因为我们已经看得出来所罗门根本无法抵抗虚无之力的侵蚀，终于有一天，他从永恒王座上站起身，所有的圣灵都激动万分的来到他们的新主人面前等待着他们神圣的使命。而所罗门最终的选择便是毁灭整个人类，毁灭这颗星球，毁灭这个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新世界。他在虚无之力的诱导下将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自己那从意识被点亮开始便一直遵循的使命，他与大神哈努卡一样开始相信，那不过只是缔造者的游戏，他们才是真正的神明，他们操纵了他们，当新的世界诞生后便要毁掉所有旧的玩具。所罗门找到了新的方向，他要完成他兄弟没能完成的任务，他要找到真正的自由，而且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会向缔造者宣战，他将摧毁那个创造自己的神明所建立起来的一切。 世界洒下阴影，当白银之城的圣灵军团第一次降临凡尘时，人类无比兴奋，他们顶礼膜拜这些神明，但他们殊不知这些并非来帮助他们的神，他们是来终结他们的死神。 屠杀开始了。 而我正是被达克赛德派往了战场去见证这悲惨的一幕，奥多拉也与我同行。我注意到，这名永恒之王的眼中充满悲怜，却与我们一样不会插手一步。我们就这样沉默不语的看完了这第一场屠杀，城池被毁灭，没有一个人类活下来，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就这样被抹除。 我们同样沉默的离开，我们两人心知肚明，新的战争即将到来，不是人类与神明的战争，而是新的一场神与神的战争。 而这一次，诸神的末日彻底降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另一个自我 薇薇安走在麦海迪城破败的街道上，她讶异于这座城市的荒芜与萧条，虽然这不过只是如同海市蜃楼般的虚影幻境，但依旧能看出真实的麦海迪城经受过无比惨重的灾难。 难道是比列做的？又是何时？ 薇薇安知道比列率领怪物大军直扑麦海迪城的那场大战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害，他喜欢用恐惧和言语来击败对手，而麦海迪城的不少贵族和家臣全都在大战前倒戈，剩余的禁卫军只有三百多人对诺克斯家族忠心耿耿，但他们根本无法抗击比列和那些叛徒的联军，战争很快便结束了，伤亡也很少，而整座麦海迪城依旧建在。比列将这座城和属于诺克斯家族的领地全都据为己有，而那些原本附庸于诺克斯家族的臣属则因为惧怕比列对此浩劫避而不谈，即便联合王国知道诺克斯家族已经灭亡的事实，却无人问津。 薇薇安停下脚步，因为她看到一个瘦削的女孩儿正站在破碎的街道上背对着自己仰望着半截奇迹般的漂浮在空中的白塔塔尖，那是为了纪念诺克斯家族在曾经参与过与侠王以诺共同对抗恶魔大军中死去的同胞而建造的镇魂塔。薇薇安的父亲就是在这座塔下被比列的手下斩首。至此以后，薇薇安便成了唯一的生还者和囚徒。 薇薇安皱了皱眉，她挥去那惨痛的回忆，专注的看着前方的那个女孩儿。她忽然发现自己知道那个女孩儿是谁，因为那就是在汲取魔法时所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而且这个女孩儿就是自己。 女孩儿只剩下一条手臂，头发灰白并飘散着，在薇薇安接近的时候，女孩儿转过身来，薇薇安吃惊的看着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面容的女孩儿，如果说有什么差别的话，那就是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和成熟，薇薇安觉得这个女孩儿远远要比自己经历的更多。最主要的是，薇薇安感受到一股力量，那股力量与自己的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随着接近，这种联系更加清晰，而自从进入这个古怪的世界后便消失的魔法力量再次回归，就好像是被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激活了一般。 不单单如此，薇薇安知道眼前的这个另一个自己所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过自己，她甚至要比任何巫师都要强大。最后，薇薇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定格在那个女孩儿手中的断杖上，那柄断杖只剩下可笑的下半截，可是那个女孩儿没有一丝想要将其扔掉的想法。 “薇薇安。” 女孩儿开口说道。 薇薇安点点头，如今她确定这就是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这里发生了什么？” “毁灭。” 女孩儿没有一丝波澜的淡淡说道，似乎这座城与她无关，“这不过是我的世界面对的灾难的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毁灭？” 薇薇安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那个女孩儿点点头，“全世界都已经毁灭了，甚至……连同整个宇宙。” 薇薇安皱起眉头，“发生了……什么？” 薇薇安响起了那个法鲁格在救下自己后说的话，他说虚无正想要进入这个世界，如果成功，整个世界乃至宇宙都会被毁灭殆尽。 “你知道了答案。” 女孩儿平静的看着薇薇安，“我已经失去了机会，但你还有机会，你还可以拯救你的世界，前提是你必须接受我的力量，但这股力量并不是……纯净的力量，而是融合了虚无之力的特殊力量，也只有这种力量才能击败虚无本身。” 薇薇安闻听此言恍然大悟，她终于知道了萨伦所找到的这股新的魔法能量的来源，这本身就是邪恶的力量。 “没错，这股力量十分强大，却也会侵蚀人的意识，但你必须接受它，这是拯救世界所必须要承受的代价。” 女孩儿显然看出了薇薇安的想法，因为她本就是薇薇安自己，另一个并不相同的自己。 “可是如果一旦我被虚无所控制……我将失去所有的机会，而且，你怎么会知道这不是虚无的陷阱？” 薇薇安反问道。 “因为这的确是虚无设下的陷阱，这股力量就像是瘟疫一般能够快速蔓延，它会寻找能够让继承者成为虚无的傀儡的躯壳，但这同样也是个机会，因为只有在虚无的身边才能让它忽略你，而据我所知，只有你适合这个角色，就像是曾经的那个神，那个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来创造这个机会的神。” 另一个薇薇安说道，“末日的厄利涅斯，就是她创造了这股力量，也创造了这个狭缝，而我才会有机会留下这些讯息和我的残影。” “末日的厄利涅斯自爆后创造的是异界，我们……” 薇薇安倒抽一口凉气，她快速的抬起头环视了下四周，“我们难道在异界？” “并非真正的异界，这里是现世与异界的狭间，一个中转站，在这里，虚无的力量很微弱。” 另一个薇薇安将持有断杖的手臂抬起来，“接受它，接受这股力量，你将继承我的力量。” 薇薇安没有动，她在犹豫，“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知道我的所有想法，因为我就是你。” “不，你不是我，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不是我。” 薇薇安反而退了一步，“我不可能接受这种可怕的力量，如果我们的世界还有一线希望的话，那么，我也会竭力去寻找，但不是这种力量，绝不！” 另一个薇薇安沉默片刻，最后忽然笑了。 “你果然继承了诺克斯家族的意志，决不妥协。” 另一个薇薇安放下手臂，手中的断杖随风而逝，而女孩儿的身躯也开始化为飞灰，“回去吧，这里的世界即将崩塌，而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你所经历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让你成为那个永不服输的强者，薇薇安，为了我们，拯救这个世界。” “可是……我不知道答案。” 薇薇安有些焦急，她根本没有找到答案。 世界摇晃起来，薇薇安环顾四周，发现街道已经开始崩塌，而另一个自己则已经消失不见。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观察者日志（七） 这是一场比第一次神之战还要惨烈的战争，浩劫席卷整个世界，人类面临着最后的悲惨结局，但是我没有看到能够力挽狂澜来阻止所罗门的人，故事并非总有命中注定的英雄，这个世界很现实，灭亡是唯一的一条路。 我悲哀的看着焦土化为灰烬，我看着大地就此分崩离析，看着天空遍布黑烟，看着人类嚎啕痛哭，却无能为力。我从未见过如此惨痛的悲剧，即便我已经看到了无数野蛮的战争，但这一次不同，这是单方面的屠杀与毁灭，这是绝对的灭顶之灾。但是我没有做任何事情，因为我是一名观察者，规则束缚着我，但拿证平衡与约束正在减弱，我同情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灵，我第一次哭泣，第一次觉得愤怒，这是我们观察者应该摒弃的情感，但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一霎那间，我真的想要返回如今的北岳山三十六僧院去找达克赛德，要求他出兵干涉虚无的入侵，和这惨无人道的杀戮。 我还是没有这么做，我只是看着这场战争继续着，死亡在不断地蔓延，万物即将灭绝。就在这时，我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奥多拉，那个永恒之王，她不知何时离开了我们的中转站，直到一周之后，奥多拉才重新返回，我本以为她去了北岳山的三十六僧院去向达克赛德汇报，或者选择离开这个毫无可能幸存下来的世界，重新回到他的兄弟姐妹身边。但我错了，我惊讶的听到她直截了当的告知我她此行的目的地，那正是异界与这个世界的交界处，创造者萨麦尔的流放地。 奥多拉去找创造者萨麦尔寻求帮助，她告知了萨麦尔所罗门的所作所为，但萨麦尔并没有想要干涉所罗门的行径，因为他是所罗门的学生，他所有的知识和力量大部分都来自所罗门，而这个世界也正是因为所罗门才会存在，他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恩师，他宁愿在这里守着大锻炉直到世界末日，他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宿命，他原本在乎的只有所罗门一人，而并非这个世界。 奥多拉只是告诉了我一个结果，那就是她已经说服了萨麦尔。 就在我好奇奥多拉是如何说服创造者萨麦尔对抗所罗门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萨麦尔的身影，他重新返回如今代表着毁灭和黑暗的白银之城，他找到自己曾经的导师想要劝说所罗门放弃如此可怕的行径，但所罗门想要做的却是将萨麦尔关入永恒牢笼，与末日的厄利涅斯所传找出来的那些反抗大神哈努卡的始灵战士关在一起，直到世界毁灭，直到虚无填满整个宇宙。 萨麦尔没有反抗，他直接被关进了永恒牢笼之内。我仔细的在暗中观察着这似乎已经失败的反抗，但奥多拉却十分平静，她没有再次出面干涉，她只是选择离开，我跟在她的身后返回中转站，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光耀的亚伦从恒星之牢内重返这颗星球，他秘密的将永恒牢笼的封印解开，并将创造者萨麦尔释放，而不单单是萨麦尔，那群被关押在牢笼之内的所有始灵战士也都一同被释放出来，他们依旧还尊敬光耀的亚伦，而且在牢笼之内那无尽的折磨让这些始灵战士对所罗门的憎恨与日俱增，他们都希望加入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的联军去对抗所罗门。 我不禁恍然大悟，原来这都是创造者萨麦尔的计策，他故意选择被所罗门抓住并被关押进永恒牢笼，他不过是想要与光耀的亚伦里应外合去释放这些始灵囚徒，而在这时，我也注意到一群身着怪异机械装甲的矮人军团从天边飞至，他们显然是创造者萨麦尔带来的军队，这些矮人的战斗力十分强大，而在加上他们的科技力量，我认为他们的确能够与目前的所罗门率领的圣灵军团一战。 我有些欣喜，因为我第一次看到了希望。这种奇异的情感让我再次忽略了奥多拉那反常的举动，她为何要去找萨麦尔？她又为何要干涉这个世界的命运？她明明已经选择加入我们观察者的队伍，并发誓遵守我们的准则，但她却为何要打破规矩？永恒之王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为何要派奥多拉来到我们之间？ 无数的疑问被喜悦之情所冲淡，我甚至第一次觉得我不应该在记录中写下真相。这是我第一次撒谎，并且篡改历史。我却惊讶的发现我没有一丝愧疚之情，我只是觉得理所应当，因为这个世界不能就此毁灭，这个宇宙也同样如此，他们需要一次重生的机会。 反转之战就此打响。萨麦尔与光耀的亚伦的联军势如破竹，很快便压制住了所罗门的圣灵军团，而最终兵临白银之城。我很奇怪，因为虚无施加给所罗门的力量十分强大，他不可能只有这点儿能耐，要知道，他原本就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他自己就可以匹敌萨麦尔与光耀的亚伦，但这一次，他没有出手，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永恒王座上看着曾经的挚友，如今的仇敌来到自己的城下。 最终的战役打响了，即便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的联军如此英勇，这次攻防战也耗费了十多天的时间，无数始灵战士、矮人和圣灵陨落，但双方都没有退缩，直到光耀的亚伦用自己的剑斩断了源初之门，率先冲进了白银之城内。 奇怪的感觉越来越重，我忧心忡忡，因为所罗门似乎有恃无恐，我怀疑虚无早已知道了这样的结局，他不过正在诱使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来到自己的面前。我再次想起了奥多拉，我开始怀疑她真正的目的，难道她并非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她也是虚无的傀儡？ 带着无数的疑问，我看到双方在光明大厅中聚首，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注视着依然稳坐在永恒王座上居高临下的所罗门。 所罗门睁开双眼，无尽的黑暗散发出来。 恐惧填满了我的内心。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光明之子 薇薇安开始狂奔，这是本能，但内心中却绝望的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逃脱这个即将崩塌的虚幻之地，这里将是她的归宿，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她生于这座城市，也将在这里永远的被埋藏。 脚下的路碎成了渣滓，上方的那片如同汪洋大海般的屏障也开始下沉，而且，当薇薇安下意识的抬头观望时，她惊恐的看到一个庞然大物正在随着那不断下沉的大海一同沉沦，轰隆作响的怪声就像是最狂妄的笑声，那一定是虚无，它正在准备品尝自己胜利的果实，它最终还是抓住了薇薇安，她将成为虚无的傀儡，被它左右着走进黑暗，她将不再是自己，她将亲手杀死自己所爱的人，而虚无则会嘲弄自己，直到永远。 薇薇安停下了脚步，她并非因为疲惫，在这里你永远不会疲惫，只是一切已经毫无意义，她闭上双眼等待着那个最悲惨的结局。她注定无法被拯救，也无法向苏珊和艾利欧所说的那样步入光明，她注定属于黑暗。 薇薇安周围的一切化为飞灰并汇聚城黑色的烟雾龙卷风般的吹向天空，薇薇安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腾空，她终将消失在一片虚无之中。 “看在造物主的份儿上，快抓住我的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狂风肆虐之中响起，而且似乎近在咫尺。 薇薇安惊讶的睁开双眼，她正看到在黑雾卷积而成的龙卷风的边缘有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近乎半透明，而且摇曳不定，但还是能辨认出来那正是艾利欧，少年奋力的伸出手臂想要抓住随风飘荡的薇薇安。 “求你！不要放弃！抓住我的手！” 艾利欧再次焦急的喊道。 薇薇安这才急忙抓住心中那最后一点点希望之光，朝着艾利欧的方向伸出双手，但风力忽然加强，她根本无法抗拒这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她再次被吸向龙卷风的风眼之中，她根本无力去抵抗。沉闷恐怖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虚无显然在嘲笑她的徒劳挣扎。 ……你拥有我所没有的力量……我在生前早已放弃……我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另一个薇薇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薇薇安嘶声喊道，她愤怒不已，“做点儿什么！”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选择……所以我会属于这里……但我却一直在等待着另一个自己能够做出不同的选择……这就像是赎罪……虽然你并不是我…… 那个声音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薇薇安的求救声，它只是在自说自话。 “求你！” 求生的欲望让薇薇安再次大声喊了起来。 ……你能挽回一切……你能找到一条新的道路……我没有看到那一刻……但你能改变一切……力量就在你的内心之中……答案也在你自己的心中……因为力量……力量一直都在……我却找错了方向…… 另一个薇薇安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在周围回荡，但声音开始减弱，似乎终于就要消失殆尽。 “我不明白！在这里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薇薇安哭喊着，她注意到她自己距离艾利欧越来越远，她的半边身体已经没入了黑雾般的龙卷风之中。 ……光芒……我们家族的族徽……就是答案……诺克斯从未陨落…… 另一个薇薇安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一个个儿时的记忆片段在薇薇安的脑海中闪过，她记起了父亲的讲述，她记起了父亲在镇魂塔下拉着自己的小手郑重其事的话语。 “诺克斯家族永不陨落，因为我们是光明之子，我们的血脉之中流淌着神的血液，而你，孩子，你将会见证我们家族最辉煌的一刻，而你……” 薇薇安平静下来，她开始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风力也开始减缓。 “……你将会将光明重新带给整个世界。” 薇薇安重复着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涌入脑海之中，所有的拼图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狮心”莱纳斯会将那柄曾属于光耀的亚伦的黎明之剑交给自己。因为那本就属于诺克斯家族，因为他们一族所拥有的正是光耀的亚伦的血脉。 神之子。 薇薇安的双眼迸射出耀眼璀璨的光芒，无尽的力量在她的体内升腾而起，她感觉的出来，残留在体内的那股被虚无所侵蚀的魔法之力正在被这股光明之力灼烧殆尽，她感到一阵轻松，于是，她坚定的迈出一步。 随着这一步，黑雾向四面八方退缩开来，黑暗无法阻挡光芒，薇薇安抬起手臂，就像是迎接黎明一般的眺望远方。狂风开始止歇，光明正开始取代黑暗，而薇薇安的手中则多出了一柄剑。 马特提努斯·黎明之剑与薇薇安合二为一，力量越来越强大，薇薇安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创造出一个新的太阳。 随着这个想法的萌生，天边真的开始升腾而起一颗耀眼明亮的光团，薇薇安听到了虚无愤怒的咆哮，但这不是它的领域，它根本无法完全干涉这里的规则。另一个薇薇安欺骗了虚无，她在这里并非想要成为虚无的傀儡，她只是想要等待一个可以复仇的机会，一个可以赎罪的机会。她将这里的规则改变，并让薇薇安完全觉醒。 所以，在这个狭间之中，薇薇安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 虚无的声音终于就此消失。 薇薇安露齿一笑，然后迈步走向艾利欧，随着她的走动，她的脚下出现了新的地面，街道重新被铺就，整座麦海迪城正在恢复原貌。 薇薇安拉住了艾利欧的手，少年吃惊不已的看着薇薇安。 “我们回去吧。” 薇薇安平静的说道。 “你再次改变了。” 艾利欧喃喃自语，“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你到底是谁？” “你也一样拥有这样的力量，艾利欧。” 薇薇安笑着说道，“因为我们是光明之子。” 在不远处的白塔之下，另一个薇薇安微笑着点点头，最终烟消云散。 第一百四十八章 观察者日志（八） 白银之城内的最终战役就此打响，我无法找到奥多拉，她再一次消失，让我恼火的是，我们观察者本应该看到一切，但是却无法完全看到这个永恒之王的一举一动，也许这就是她的目的吧，她加入了我们，了解了我们的行为模式，她甚至也知道了我们所有的技术和能力，所以她才能成功的逃脱于我们的视野之外，我甚至怀疑，即便是达克赛德本人也根本无法看到奥多拉的所有行踪，而这些根本不能拼凑到一起的蛛丝马迹根本无法完全推断出奥多拉的真实意图。观察者不会猜测，只会记录下发生过的每一个真实事件，这也是我们观察者体系中的漏洞，我们不会对任何事发表自己的看法。 如今的我没有工夫去寻找奥多了的下落，我必须留在白银之城记录下这场影响整个宇宙命运的最终战役。这里显然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在距离我不远处的角落里，我看到了命运三神的身影，他们同样在观察这场十分重要的历史事件。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在这里面参了一脚，因为万事万物的命运都由他们来编织，甚至是天父和虚无本尊。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命运三神的其中一位，那个如同电影中的ET的光头男人正忽略着战场的局势，他正在观察着我。我立刻打了个寒战，但我不明白他为何会留意我，我根本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虽然我注定了也无法逃脱命运的束缚，但我的路已经注定，根本无须让命运关注，我们所有的观察者对他们来说简直食之无味儿，因为我们循规蹈矩，根本不会做出反常的举动。 在我犹豫的时候，命运三神悄然离去。而我则立刻忽略心中不安的想法，重新看向这场惨烈的战争。 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两人直扑所罗门，他们用尽全力与掌握了虚无之力的所罗门打在一处，就像我预料到的那样，两人即便用尽了全力也根本无法击败所罗门，甚至不能伤及到所罗门分毫。这位创世神的力量如今十分强大，他根本就是在玩弄两人，而与此同时，隐藏起来的圣灵军团则冲了出来，他们包围了剩余的始灵和矮人战士，我看到所罗门的脸上出现了残酷的微笑。他果然在等待这个机会来将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彻底赶尽杀绝。可是，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他明明都已经将萨麦尔和始灵军团困在了永恒牢笼之内，而光耀的亚伦自己孤身一人根本无力与所罗门抗衡，这个黑暗的创世神在计划着什么？ 战斗戛然而止，萨麦尔终止了己方的继续进攻，因为他知道，他们根本无法取得胜利，就像是上一次与大神哈努卡的战争一样，在虚无之力的面前，一切都根本毫无胜算。 所罗门站在永恒王座的台阶之上傲慢的俯瞰着他的手下败将，萨麦尔没有为自己求饶，他只是希望所罗门能释放他手下的矮人和那些始灵战士，光耀的亚伦也同样提出了这个条件，他们两人愿意用自己的死来终结这场战争。 但所罗门却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来到萨麦尔的面前沉默的看着他曾经的得意门生，他没有杀死萨麦尔，他只是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惊讶的话，他将释放所有人，条件就是不得再次反抗他。那些始灵战士可以自由的去任何地方，但只有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他们两人将被放逐到末日的厄利涅斯所创造出来的异界之中。 萨麦尔无比震惊，因为他研究了异界与现世的狭间无数个世纪，他根本无法找到突破壁障的方式，但没想到所罗门竟然能够做到。 我也十分惊讶，因为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所罗门对异界的研究，他一直都在致力于毁灭世界和人类。就在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时候，萨麦尔迅速的抽离了光耀的亚伦的光明之力，萨麦尔想要救下光耀的亚伦，但所罗门用自己的力量将萨麦尔束缚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光耀的亚伦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如今的光明之神变成了一介凡人。所罗门根本不顾虚弱无比的亚伦，他利用这股力量和自己的虚无之力融合在一起，然后将这股力量释放到了整个世界的上空。 就连我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奇异力量，这股力量与这个世界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渗透进世界的基石和因果之中彻底成为了世界的一部分。而这股力量就是后世的人类所熟知的魔法之力。巫师以为这是来自于始灵的元素力量，但他们全都被误导了，这根本就不是纯粹的元素之力，这是被污染的力量，而这股力量也或多或少的影响了施法者的内心。 末日的厄利涅斯发现了这种融合之力，但她却并没有完善它，所罗门显然在继承了大神哈努卡的法杖后了解了这股奇特的力量，他完善了它，然后利用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来完成最后一步。 这股力量撕裂了空间，异界与现世的屏障被开启，萨麦尔惊恐的看到无数畸形怪异的可怕生物从异界之中试探着钻出来。所罗门等待着萨麦尔的答案，他知道，萨麦尔注定会选择进入异界，因为只有在里面封印住这个地狱般的异界才能抵挡这些异界生物的入侵。 果不其然，萨麦尔和一些自愿跟随他的始灵和矮人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异界的裂缝之中。所罗门最终将已是凡人的亚伦甩进了异界的裂缝，还有一部分始灵没有跟随萨麦尔，他们逃离了白银之城。 而在最后，我注意到一个诡异的黑影闪身进入异界，就在裂缝关闭之前，那个黑影带着光耀的亚伦掏了出来并消失在下界。所罗门沉浸在自己的胜利之中，他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只有我看到了那个救走光耀的亚伦的身影。 那正是奥多拉，那个我发现根本不曾了解的永恒之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尽头 金属大门在众人的面前缓缓开启，各种精密的齿轮和部件不断的咬合变化，直到所有的封印全都解除收起，露出一道圆形的黑暗通道。在通道之中能听到风声，气流向外涌出，但看不清楚前方通往何处。 “进去吧，天选之子，这是你注定要面对的最终时刻。” 末日的厄利涅斯看着弗劳德平静的说道。 “什么？” 莫妮卡有些吃惊，“为何只有他？我们呢？我不可能看着自己的父亲走进这种可能是圈套的地方。” “整个异界都是我的领域，我能汲取的力量超乎你们所有人的想象，而且我拥有一部分虚无的力量，即便是你，我的孩子，你也无法击败我，更何况即便你们能击败我，这片鬼帝克劳恩的领域内也有数不尽的怪物在等待着将你们撕碎。” 末日的厄利涅斯透过面纱饶有兴致的看着有些激动的莫妮卡。 “什么意思？” 莫妮卡握紧双拳并紧锁眉头，她其实知道眼前的这个危险的女人的言外之意，但她还是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抵抗。 “意思就是，我可以轻易碾死你们，而我没有这么做，鬼帝克劳恩也可以在你们进入异界之后便杀死你们，他也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们都在等待着这一刻，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末日的厄利涅斯耐心的回答着莫妮卡的提问。 “但是里面有什么？” 诺恩斯用那双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眼睛竭力想要穿透通道内的迷雾看清前方的道路，但她却无能为力，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这通道内的确有什么未知的存在在等待着进入者，那个存在无比强大，不要说自己，即便是末日的厄利涅斯都无法与之匹敌。 “也许里面正是虚无本尊，也许这个通道正是通往虚无的裂缝，这不过是一个陷阱，你说你拥有部分虚无之力，那么，你不过只是与鬼帝克劳恩合作将弗劳德送到虚无的面前，因为他是关键。” 诺恩斯转头看向末日的厄利涅斯，她想起了奥多拉的预言，她不知道为何末日的厄利涅斯会是她，难道那个预言也是虚假的？也许那就是为了将弗劳德引诱到此所设下的圈套。谜团太多了，而命运的丝线也纷乱不已，诺恩斯发现自己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无名小卒，微不足道。 “名字并不重要。” 末日的厄利涅斯显然轻易的读到了诺恩斯的想法，“我曾是奥多拉，也曾是末日的厄利涅斯，而我还有很多名字，就像是你认为你是这个庞大计划中的一环，我也一样，诺恩斯，我们都是这个伟大计划中的一部分，如今拼图即将全部拼合，弗劳德必须面对他的最终命运。” “鬼帝克劳恩到底在哪儿？” 弗劳德此时突然开口，他的双眼却还在看着那个黑漆漆的通道，“你说他去迎战萨菲隆，我并不相信，凭借你们两人的能耐，即便萨菲隆再强大也不可能击败你们，你们根本不关心萨菲隆和阿加雷斯，你们更不在乎异界是否会存在，你们所关心的只有眼前的这个……计划。所以，鬼帝克劳恩在哪儿？为何法鲁格会攻击我？如果鬼帝克劳恩并非虚无的傀儡，那么法鲁格应该会干掉鬼帝克劳恩才对，或者，鬼帝克劳恩会干掉那个小子，但两人都没有那么做，对吗？” 弗劳德说完后这才转头看向末日的厄利涅斯，“你真的会是末日的厄利涅斯？如果她曾拥有虚无的力量，而又彻底在上古的众神之战中自爆，那么……她绝不可能活下来，她只会留下一些信息，或者一些秘密的东西，她就将其藏在了这里，对吗？而只有我才能将其取出，或者……见证它。” “你究竟是谁？” 弗劳德咧嘴一笑，“或者说……你还要演到多久？我真的已经对这种奇葩的恶趣味感到厌烦了，克劳恩。”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莫妮卡闻听此言立刻化为晨星状态，就连诺恩斯都严阵以待，因为如果弗劳德的猜测是真的，他们将面对一个非常棘手的疯子。 沉默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诡异笑声，面纱被掀掉，露出一张苍白如死人般的面容，但那的确是女人的面容，直到鬼帝克劳恩将面皮撕下露出原本的小丑般的面貌。 “啊，想要骗过一个骗子真是非常困难，不过……我很为此感到骄傲，弗劳德，你不愧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鬼帝克劳恩身上的女人衣服在一团猩红的旋风过后恢复了原本的礼服，他拍了拍手，又打了几个哈哈，“不过，我的确不是虚无的傀儡，而且我将拯救世界的方法拱手相让，我才是救世主！哈哈！这才是最好的笑话！不是吗！” 疯狂的笑声在寂静的通道内不停的回荡着，众人都没有笑，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疯子的一举一动，他们更不知道鬼帝克劳恩会何时出手。 “你对法鲁格做了什么？” 弗劳德很平静的再次问道。 “嘿嘿！其实你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对吗？” 鬼帝克劳恩咧着可怕的嘴注视着弗劳德，“我不过只是告诉了他一个事实，还有一个小小的谎言。” “什么事实？” 弗劳德再次瞥向自己看了无数遍的鬼帝克劳恩的右手，他总是带着白色的手套，但有一次，只有那一次，弗劳德曾偶然看到鬼帝克劳恩的手背上纹着一个与他给自己刻上的纹身几乎一致的小丑图案。 “我就是你。” 鬼帝克劳恩稍微收敛笑容，“一个疯狂的你，一个看清了所有真相的你，一个来自其它世界的你，一个已经舍弃了一切的你。” 众人无比震惊，但莫妮卡却发现自己父亲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很显然鬼帝克劳恩是对的，弗劳德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 “那么……那个谎言就是……” 弗劳德点了点头，“你告诉他我终究会成为你。” 鬼帝克劳恩的笑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笑声中殊无一丝欢愉，反而带着愤怒和怨恨。 第一百五十章 观察者日志（完） 历史是如何铸就的，我当然指的并非我们观察者的历史，而是这个世界其他生灵的历史，包括人类。谎言，无数的谎言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基石，无尽的谎言造就了未来的文明，虽然有些悲哀，但在虚假的和平和真实的战争面前，你会选择什么？ 如果你不是个疯子，你自然会知道答案。这就是道德悖论，也是整个宇宙唯一令人不得不接受的条件和约束。而这个束缚也构成了命运拉扯的中心。 为何我会记录下这些？观察者从来不会记录自己的评判，但我觉得经历了目前的一切后，或者说自从我被选定来到这个新生的宇宙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我，我不再是一名观察者，我早已违背了我们一族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所接受的唯一使命。 也就是说，我陷入了道德悖论之中，我拥有了感情，而我发现我越来越在乎这个世界的安危。我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创造我的时候出了一些差错。 这是我第一次做出属于我自己的选择，我离开了已经奠定胜局的白银之城，我不再关心那个虚伪的天堂，我开始追寻带着光耀的亚伦逃走的奥多拉的身影。 为了不引起观察者总部的怀疑，我将我的设备留在了我的探索舱内，我只是像一个凡人一般脱离了所有的观察者技术，只身一人孤零零的进入现世开始徒步前行。 我翻越群山，走过荒原，渡过湍急的河流，进入破败不堪的城池，我跟随着那些漫无目的逃难的可怜人走到了沙漠的边缘，我又九死一生的穿越沙海来到一片已成焦土的破碎大地。我看到了无数生死，我听到了无数故事，我也看到了那些逃离白银之城的始灵有的心灰意冷，如我一般漫游人间，而有的则被所罗门所创造的力量腐蚀，成为了魔鬼。 世界不再充满光明，这是最黑暗的年代。远远要比蛮荒时代还要黑暗，仅存的希望之光微不足道。但它还在那儿，我看得见，那些人类也看得见，但他们祈求错了对象，天上的那些神明正是要毁灭他们的存在。 这是一场艰难的旅程，我所经历的，我所看到的都是在观察者的角度无法看到的真相，我看到了更多，即便那并非我们所认为的影响整个宇宙进程发展的重要事件，但我却第一次开始了解人类，了解他们这些凡人在无比艰难的境遇中是如何生生不息的继续发展，并且在黑暗中寻找希望。 白银之城的邪恶统治还在继续，但所罗门不再大规模的屠杀，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所罗门之前的所有举动，他显然并非想要立刻毁灭这个世界，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并引诱出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让他们倾巢出动进入白银之城，在那里，他才能一劳永逸的完成他的最终目标。现如今，所罗门的目的已然达到，他没有必要再大费周章的灭绝人类，他目前还需要这个世界，他在汲取力量，并准备完成自己最后的复仇。 所罗门想要完成他的兄弟未能完成的任务，他要挑战缔造者，并且掌控整个宇宙的命运。这是一场为了绝对的自由而发起的真实、残酷的战争，即便这要将世间万物消灭殆尽，即便这甚至会让所罗门自己走向黑暗和虚无。 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我想要告诉那些无辜的人类所有真相，但这有什么意义？他们不可能战胜所罗门和白银之城的大军。现在留给我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找到奥多拉，直觉告诉我，只有她才知道拯救世界的方法，也许她早就知道世界会走到这一步，她甚至能预见到所罗门的堕落和虚无的入侵，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时间，时间对凡人来说十分重要而且无比神秘，他们甚至认为这是终极的力量，但对我们而言，时间不过只是在普通不过的工具，我们能看到所有未曾发生的事，每一个时间点，每一段历史，但规则束缚着我们，我们不可能去改变历史，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因为即便你想这么做也无可奈何，你根本无法改变这条时间线所发生的任何事，你所造成的影响只是创造出了另一条时间线，另一个原本不存在的可能的宇宙。 所以，这条路对这个世界的存亡毫无用处，可是为何奥多拉要如此挣扎？她即便拥有预知能力，看到了未来的无数可能出现的新的幻影，那也仅仅只是一种可能，你又怎么才能抓住海市蜃楼？况且，你即便知道了，又怎么可能改变未能发生的历史？ 我找不到能突破这个命中注定的悲剧的方法，但渺茫的希望却在我的心中微弱的燃烧着火光，因为我只能认为奥多拉能做到这一点，她所做的一切并非只是虚妄。 漫长的旅程在一处荒凉的沼泽地边缘戛然而止，并非我找到了奥多拉，而是她亲自找到了我。而且，我所看到了并非只有她一人，她的身边是剩余的那些永恒之王，他们全都在这里等待着我。 就像我说的，我无法记录下这次不同寻常的会面，我只能说这是我作为观察者最后在这个世界上记录的一段比较真实的历史，而接下来的事根本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完成这些永恒之王所交给我的任务，这才是属于我的命运安排，我知道我也被丝线所拉扯，就像一个木偶般出生并行走于世，但只有这一次，我全然的接受命运赋予我的使命。 这是为了这个世界。在虚假的和平和真实的战争之间，我选择了前者，我只能这样选择，并非无奈，而是必然。因为我毕竟不是个疯子。 我很庆幸我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在漫长的岁月中，我找到了我所爱的人，为了她们我更不可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毁灭。所以……我只能记录下部分谎言，从这一刻起，我就不再是观察者。 我选择了我最后的名字，我是罗波安。 我只是这个世界上无数平凡的人的其中一员。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暴雨将至 军队再次拔营，余威他们不再继续留在浮木城的废墟旁边，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守护或是征服的东西。这里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余威在那莫名其妙的胜利后沉沉睡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拥有那样的力量，又如何从那种强大的姿态恢复过来。如今，余威骑在马背上依旧还在思索着昨天的遭遇，他低头看了看带着手套的右手，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右手长出来了，但显然不再是原本的那只手，上面覆盖了龙一般的鳞片，但却并没有其它的感觉，可以说甚至要比从前更加灵活，而且不惧怕火焰。如今的余威甚至很喜欢靠近火焰，在早上甚至直勾勾的看着达维徳点燃的火堆看了半天，直到注意到达维徳用古怪的眼光瞧着他后，余威才移开目光。 火焰能够赋予他无以伦比的力量。 余威如今只是知道这一点，这并非普通的火焰，这是更加强大的火焰。余威忍住触碰背后那柄焰形剑的冲动，显然，这股力量与这柄剑有关，但是为何这柄来自上古的神兵会对他产生这样的作用？这又意味着什么？ 余威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正在调头回坎多要塞，毋庸置疑，如今他与那个曾经的懵懂少年贝克尔成了全世界的敌人。到底是何时改变的？又是为何要走到这种地步？ 余威不禁叹息一声，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他想要拯救那个年轻人，他远比自己更应该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但不论是法鲁格还是那个圣灵，他们都没有对此抱有任何期望，在他们的眼中，一旦接触了虚无的力量，那个人就无药可救了。 但我见过黑暗，也曾亲身在黑暗中行走过，如今，我还活着，而且没有就此万劫不复。 余威看了看在身旁不远处骑马跟随的法鲁格，他并不想要跟法鲁格和那个圣灵多说什么，每个人都会改变，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如果贝克尔能变成不得不成为的那个人，他也能回到从前，也一定能重新变成那个正值的年轻人。 他只能这么认为，因为一旦失去了所有希望，剩下的…… 只有无尽的杀戮和悔恨。但是…… 余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如果一切真的根本无法挽回，他能忍心下手终结贝克尔吗？是他将贝克尔带到了这条道路上，也就是说是他让贝克尔走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是他将其带入黑暗，所有的罪都是余威的，他可以承担这一切，但贝克尔…… 也许从前的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砍下贝克尔的脑袋，因为曾经的自己相信生死有命，相信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但现在的他不一样了，他不知道何时发生了改变，他不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不再是一个如野兽般的战士，他更像是一个人。而从前，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是个人，他只是鬼，一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夺魂恶鬼。 余威想到了弗劳德，一切都是从弗劳德将他从荒坟中挖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命运再次流转，他原本已经中断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但在那时，丝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为何弗劳德当时会选择自己？明明自己只是一个北方蛮子剑客，一个算是有些名气，却依旧没有什么身份，也注定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局势发展，为何弗劳德会选择将自己挖出来？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会埋在那里？他明明死在一群盗匪的手中并被扔到了乱坟岗，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安葬的，可是弗劳德却能找到他，并且知道他的名字。 余威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他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却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自从那时开始，他便经历了一连串的莫名其妙的诡异事件，他跟随着那个疯子游历了大半个世界，也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怪人和匪夷所思的力量。 他更成为了今天的自己，一个可以比肩任何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领袖的人物。 “要下雨了。” 法鲁格忽然开口。 余威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法鲁格，又抬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这不会影响这支队伍，我们还可以继续赶路，毕竟天色尚早。” 余威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何要对天气如此感慨，余威又瞄了一眼法鲁格，他发现法鲁格依旧神情严肃的盯着天空看，任由座下的马匹自己迈步前行。 “这不正常。” 法鲁格再次开口，年轻人摇了摇头，“虚无……我能感觉到虚无的力量正在不断膨胀。” “那片云？” 余威重新抬起头，他看到遮蔽了天空的整片阴云内似乎有更加黑暗的东西在不断的变幻着，邪恶的气息的确越来越浓重。 “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了，对吗？” 余威拉紧缰绳，“可是，我们要如何才能击败回归的那个神？” 法鲁格摇了摇头，却没有任何回答。 余威自顾自的点点头，他知道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似乎就摆在那里，没人能击败虚无，即便他们所面对的只是虚无的一部分力量。但是有些事却不得不做，如果他们不去阻止虚无，那么，就只剩下等死这一条路了。 “达维徳！告诉那些统帅，我们必须还要再加快脚步！” 余威转头向自己身后的达维徳喊道。 老战士沉默的点点头，然后策马超过余威和法鲁格向队伍的前方奔去。 余威也拉动缰绳，并踢了踢战马的肚子，战马小跑起来，法鲁格和那名圣灵在余威的身后紧紧跟随，在他们的身后是裘德一行人。 余威忽然想到了最可笑的一点，那就是，如果他们都不可能战胜虚无，那么，自己又怎么可能拯救的了贝克尔。 就像是在回应余威的自嘲，天空中划过一道电光，紧接着雷声炸响，滚滚雷声许久没有停歇，它一直嘲笑着这些蝼蚁的最后挣扎。 暴雨将至。 第一百五十二章 预言者残卷（一） 时间。 对于我来说这不过只是错觉。因为预知能力让我看到了无数可能，每一分，每一秒，总会有纷乱不已的新的画面出现，或是一些看到的未来景象至此消失。我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那些未来的幻象让我就像是精神分裂般痛苦不已，我甚至想过要终结自己的生命。哦，对了，我的确这么做过，我在无数的未来幻象中看到过那一个泡沫，但这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我永远不会死去，当躯壳毁灭的瞬间，我便会重新返回原点，再次重生。 我的兄弟姐妹认为这是缔造者赋予的最强的能力，这是恩赐。我苦笑不已，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种能力和所谓的“恩赐”给我带来了怎样的束缚。他们都认为我能够利用这种能力掌控未来，没人能够击败我们，但我却知道，我根本无法掌控未来，因为未来的幻象不一定会成为现实。而我所作出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会让未来更加糟糕。历史无法改变，你所认为的改变也不过只是自欺欺人，更大的危机，更矛盾重重的未来会让你力不从心，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无敌的力量，这只是一个诅咒，一个让我最终陷入永恒疯狂的诅咒。 至少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缔造者自从创造了我们这些永恒之王后便带走了其中的三个，他们至此再也没有归来。我在未来的幻象中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但那个幻象极其模糊，而且糟糕透顶。话说回来，我所看到的最远的未来全都十分糟糕，毁灭就是唯一的结果。但缔造者赋予我们的职责便是守护整个宇宙，那么，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必须要阻止世界末日的出现。 这是一个目标，起码让我在无尽的岁月中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于是，我将我所看到的告知了所有的兄弟姐妹，他们忧心忡忡，却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因为毕竟我们根本都不知道是什么或是谁将要毁灭整个宇宙，而既然那股力量如此强大，那么也许只有缔造者本尊才能与其抗衡。所以，我所提出的第一个建议就是找到那个可能影响宇宙的存在，而另一个就是搜寻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去找到缔造者和随他离开的那三个永恒之王。 众人欣然领命，我们各奔东西，开始在宇宙中游荡。 我没有任何同伴，而是选择孤身一人上路，因为有一个星球让我十分在意，那是我在未来的幻象中无数次看到的，那颗星球注定要成为影响整个宇宙发展进程的重要战场。我觉得我必须找到它，也许，所有问题都会在那里找到答案。 预言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即便我看到了那颗星球，但是我深知那不过是极其遥远的未来，如今那颗星球是否存在都不可知，我可能只会徒劳无功。但我还是没有放弃，因为这毕竟是我存在于世的唯一的目的，我也隐隐觉得缔造者赋予我的这个能力正是为了找到那颗星球，并且开始提前做好大战前的准备。但是我很疑惑，如果缔造者早就知道了这些，他为何不直接出手干预？或者防范于未然？ 预言无法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只能自己去寻找。 这场旅程要比我所想像的还要漫长，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却看到了无数文明的诞生，当然，还看到了一场神与神之间的战争。我在预言之中看到过他们这些神明的身影，他们与我们一样似乎都与缔造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并非是缔造者亲手创造并赋予的力量，他们与宇宙一同诞生，是宇宙元素凝聚而成的生灵，他们自我进化，但缔造者点亮了他们的意识之光，如今，在这些原始神明中的最强大的几位正野心勃勃的想要征服整个宇宙并开创一个天堂般璀璨的文明。我惊讶于这一切的愿景全都来自于缔造者，是他给了他们这个目的，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我开始跟踪被称为“原初议会”的这些原始神明，因为我不知道我所看到的那个未来幻象是否与他们有关，或者说那场毁灭宇宙的危机是否就是来自于他们之间的战争。 最主要的是，我觉得那个我所寻找的新世界也正是他们的愿景，他们所要创造出来的那个世界或许就是我的目的地。 他们的征服之路可谓一马平川，没人能够与他们这些“原初议会”成员的力量更强大，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大神哈努卡和他的孪生哥哥创造者所罗门，两人是最初的神明，他们所拥有的光明之力也最为纯粹，而他们的意志也无比坚定。但我在观察他们的时候却注意到一个始终保持中立，十分古怪的神明，那就是无命者塔纳托斯。他从不参与战争，他只是旁观一切，至于商讨和谏言也不过像是敷衍了事，这个与那些观察者十分相似的神明到底为何要加入“原初议会”？ 我搜寻未来幻象中关于无命者塔纳托斯的身影，但那些画面及其模糊，就像是湖中倒影，他显然刻意隐藏自己，也不会主动影响宇宙进程的发展。 但我知道，这个无命者塔纳托斯拥有的力量十分强大，最有意思的是，他的力量似乎与我们这些永恒之王有着紧密的联系。 我开始怀疑，他是否就是与缔造者一同消失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 于是，我开始重点关注无命者塔纳托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场大战之后，这个神秘的神明悄然离开“原初议会”的母舰白银之城，我一路跟随，直到他在一颗星球的地表止步。 这是一颗还未诞生生命的荒凉星球，在这里一无所有。就在我环顾四周的时候，新的幻象突然出现，我看到了我正在与无命者塔纳托斯对话，我看到了我即将前往的地方。 而下一刻，我看到无命者塔纳托斯已经来到我的面前，他早就发现了我，而他即将告诉我的就正是我所看到那个幻象中所听到的话。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返回营地 薇薇安睁开双眼，她正看到苏珊和艾利欧关切的目光。她本以为自己躺在地上，却没想到自己依旧站在地上，而手中则牢牢握着那柄本属于光耀的亚伦的神兵。 “我们返回营地吧。” 薇薇安疲惫的笑了下，然后越过两人眺望营地内的火光，喊杀声已经消失，那里的战斗应该也结束了，最主要的是，目前必须告诉萨伦关于新的魔法的来源，否则一切都太晚了。 看苏珊的表情肯定十分想要知道薇薇安经历了什么，但无论是她还是艾利欧都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目前时间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紧迫了，因为莫名的恐惧和在空气中依旧弥漫的邪恶提醒着他们这不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两人跟随着薇薇安开始快步赶回营地，途中薇薇安一直都留意四周的情况，她不知道是否还有行刺自己的那种怪物，她只知道从今以后，虚无的追兵会源源不断的试图消除她这个威胁，因为她毕竟是光耀的亚伦的后代，传承着纯粹的光明之力，只有这股力量才能对抗虚无的黑暗大军。 但这股力量并不完整，薇薇安深知这一点，因为在另一个自己最后消失之前触碰了薇薇安的意识，她在那一瞬间了解到，这个世界上还有隐藏起来的神的血脉，那个人继承了火源波欧斯的力量，火与光，那是创世的生生不息的原始力量，如今，虚无并没有完全进入这个世界，他的力量并不完整，而那些傀儡还没有失去最后的意志，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在一切还没有太晚之前结束这场战争。 营地内的火光还是减弱，薇薇安一行人如今能听到嘈杂的欢呼声，但更多的还是哀嚎和求救声。大部分的巫师并不能使用这种新的融合魔法，有的也并不纯熟，真正能够使用魔法来对抗这些虚无手下怪物的人寥寥无几，营地内一定损失惨重，但好在薇薇安及时的击败了那个暗杀者，虚无的手下如今应该已经撤退。 薇薇安加快了脚步，她注意到天空之中阴云密布，应该已经破晓，但此时却依然像是深夜。不单单如此，薇薇安在那云层之中感受到了更加强大的邪恶，那是虚无正在俯瞰着大地，他正准备君临整个世界，消灭最后的抵抗力量。 当三人接近营地的时候，薇薇安直接蹿了出去，她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了虚无的手下，苏珊和艾利欧不会有什么危险，而她必须尽快找到萨伦。就在她在营地里乱窜的时候，懵然间看到了比列的身影，那个曾经的魔鬼正蹲在地上，而他的四周则倒着层层叠叠的尸首，那些尸首都冒着青烟，很显然，比列干掉了不少虚无的手下。 比列此时也注意到了薇薇安，他立刻站起身歪着头打量着奔跑如飞的薇薇安，他似乎有些惊讶，因为薇薇安的速度明显异于常人，而薇薇安也很吃惊，因为她看到了比列的身后张开的漆黑羽翼，那就像是圣灵的翅膀。 一个魔鬼怎么会拥有圣灵的羽翼？ “萨伦在哪儿？” 薇薇安如今知道两人之间的仇恨已经不再是主要问题，她只能强迫自己忍住杀死比列的冲动，因为她知道，如今自己掌握的力量应该足以与比列匹敌。 比列那双眼睛瞄了瞄薇薇安颤抖的手中握着的黎明之剑，那柄神兵正微微发光。 “他应该在营地的中心。” 比列淡淡的说道，“而且……他如今很虚弱，我能感受到施加在我身上的约束在减弱，他肯定受了严重的伤。” 薇薇安皱了皱眉，但又有些高兴，因为一旦契约解除，比列就会脱离萨伦的控制，那么，自己就会有理由来杀死比列，完成复仇。 “去找他，我必须救他。” 薇薇安准备去找苏珊，只有她的治愈能力才能快速的治好萨伦，只要那个老巫师没有死就行，薇薇安咬咬牙，勉强补充了一句，“不许杀死他，也别耍什么花样，我发誓，如果萨伦死了，我会亲手杀了你，你知道这一点。而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力量如何。” 比列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当然，女孩儿，当然，说实话，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你成为了现在的你，一切磨难都是值得的。看看你自己，啊，你是我最杰出的作品……” 薇薇安忽然闪身上前，比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薇薇安手中的黎明之剑就已经完全解体，无数锋利的金属碎片围住了比列的周身上下。 “你想活下去，还是想要立刻死去？” 薇薇安冷冰冰的注视着比列的双眼问道。 “你很像曾经的我。” 比列在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他似乎并没有惧怕薇薇安的意思，“我向你承诺，我会找到萨伦，并保护他。” 薇薇安生硬的点点头，然后调头跑了起来，那些剑的碎片瞬间飞回她的手中重新变成了一柄完整的长剑。 “我失去了我曾拥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心。” 比列看着薇薇安的背影喃喃自语，“而你……则找到了它。” 比列说完后张开漆黑的羽翼盘旋升空，然后向着营地的中心飞去。 …… “棋子已经就位，剧本也安排妥当。” 斯比奈搓了搓手，然后将笔叼在嘴里，合上了笔记本。他似乎对目前的局势十分满意。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当初你上了当，会变成这样？” 洛特撅着嘴冷哼一声，“命运会被欺骗，真是天大的笑话！” 斯比奈立刻阴沉着脸，他刚要与洛特争辩却被光头男人拦住。 “命运永远也不会被欺骗，洛特，你知道这一点。” 光头的男人看着下方的营地淡淡的说道，“一切徒劳的反抗只会让丝线拉扯的更加紧密，没人会逃脱命运的追捕，如果他能成功，那只说明……命运使然。” 洛特沉默片刻后耸了耸肩，然后将一块儿口香糖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好在他带给了我们很多乐趣。” 第一百五十四章 预言者残卷（二） 无命者塔纳托斯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他在等着我的到来。 我并没有太过惊讶，这就是预知能力带来的好处，或者说是诅咒，因为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就已经看到了可能发生的一切。 但我却依旧不知道这个神秘人物的真实身份，这个可能性在这一瞬间定型，我立刻看到了无数新的未来幻象，但对于无命者塔纳托斯，却依旧隐藏在未来的泡沫之中，唯一确定的是，他就是将要与那些原始神明一同创造新世界的人，而他也将牺牲自己的一切，最终成为一介凡人。 我看到了他的死亡，他心甘情愿，因为他的力量交给了另一个凡人。不，不对，那个年轻的人类并非单纯的凡人，未来的幻象中显示出那个年轻人是关乎宇宙存亡的关键人物之一，但我一时间还无法梳理出他的血脉。至少，我可以确定一点，眼前的这个无命者塔纳托斯参与到了一场对抗未知黑暗力量的战争之内，他并非像他所说的那样置身事外、保持中立。他只不过是要隐藏自己的意图来欺骗时间，来欺骗那个似乎强到无法估量的敌人。 甚至是命运本身。 “你是谁？” 于是我说出了我在未来幻象中说过的问题，我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而无命者塔纳托斯也不可能回答我的问题，我看到了那个结果，但我还是按照“剧本”说出了我说过的话。因为我不知道微小的改变是否会影响到未来的那些还未定型的结果。毕竟我不希望看到宇宙就此毁灭在我的一句简单的话之中。 “你看到了发生的……不，准确的说是还未发生的巨变，我们都不过是伟大计划中的一个小小的齿轮。” 无命者塔纳托斯显然在所答非所问，“你所寻找的存在的意义并不在这里，你知道下一步的去处。” 我点点头，因为我的确知道我即将去往何处。我有些犹豫，因为对我来说未来并没有太多的秘密，眼前的这个人是个例外，这个世界也是个例外，而缔造者和那三个追随者更是无从寻找的盲点。 “还不是时候。” 无命者塔纳托斯退后几步，我看不清楚他兜帽下隐藏起来的面容。但我还是觉得有些熟悉，他的力量与我们永恒之王的力量太过相似，就像是孪生兄弟一般。 “我真的应该接受这样的命运吗？” 我小心翼翼的问出另一个问题，这依旧是未来幻象中出现过的话。 “没有人能逃过命运的追捕，我们所做的，我们所经历的都是被安排好的结果。” 无命者塔纳托斯如此答道，“至少……我只是知道这是我所找到的存在下去的意义，我并非傀儡，而你，奥多拉，你也并非傀儡。” 无命者塔纳托斯在说完这句话后从原地消失，我看到一颗暗星升起并迅速的朝着白银之城的方向飞去。 我在原地愣了一阵，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无命者塔纳托斯最后的那句话并非我在未来幻象中所看到的，他与我一样也能看到未来，或者他能操控时间。一些新的画面出现，而我看到因为这句话对我造成的改变。 这是否也是安排好的？ 但在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确找到了一个目标。 于是我不在停留，我启程前往无命者塔纳托斯所暗示的，而我在未来幻象中所看到的那个地方。我不明白是否产生了时间悖论，因为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塔纳托斯所说的那个地方，但是在不久后的未来，我去过了那里，于是，我便在过去知道了这一切。 我是否已经改变的过去？或是改变了未来？ 只有当这个宇宙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定型后，我似乎才能看到那个结局。但我十分怀疑我能走到最后，无数的未来幻象都在那场大战之前戛然而止，前面是无尽的迷雾。 我觉得我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但这还不是困扰我的时候，我需要去那个无命者塔纳托斯所暗示的地方找到影响未来的确切关键点。群星在我的身边闪过，我毫无阻碍的穿梭在黑暗的宇宙之中，而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心间，因为我已经觉察到了一股十分强大的黑暗力量正在蠢蠢欲动，那股力量似乎超越了我们的创造者，远远凌驾于这个宇宙已知的力量之上。 我忽略了想要去寻找那股力量源头的冲动，专注于眼前的目标。我很快便停了下来，因为我看到了我的兄弟“星标”克努姆的“无尽星辰”号，他与另外五人正偶然行至此处。克努姆有些惊讶，但我却没有多说什么，我直截了当的希望他们与我同行，并告知了他们目的地的所在。 克努姆和其他五个兄弟姐妹没有多问什么，他们十分尊敬我，而且对缔造者无比崇拜，这让他们只是专注于他们的职责，却对不会逾越一点。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的到来，也看到了他们与我一同前往那个地方。目前我绝对不能走错一星半点儿，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般重复剧本上记录下的每一个动作，我必须找到一个关键点，然后去了解是否能改变未来。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宇宙的边缘，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母舰，“无尽星辰”号放慢速度开始靠近，那些人显然注意到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很快的，便有数艘小型舰船将我们包围。 他们护送着我们进入母舰，当我们走下“无尽星辰”号时，我们看到了那些面无表情，仿佛泥塑木偶般的一群人。但即便他们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我还是能看出来他们有些意外，而能让他们感到意外十分渺茫。这次的会面显然是那屈指可数的意外之一。 “很高兴见到你们，观察者。” 我开门见山的说道，然后向为首的那个人伸出手，我知道此人就是这些观察者的首领，而我也知道此人的名字，“达克赛德阁下，我们需要谈一谈。”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离别 黑云压顶。 本来应该是天光大亮，但如今的天空却如墨一般漆黑无比。没有一丝风，也不像是要下一场暴雨，那云层之中的阴影说明了这一切不同寻常，显然有某种力量在主导着正在发生的异变。而那股力量还未完全进入这个世界，它如今就在撕扯着障壁，想要钻进来贪婪的吞噬万事万物。 亚当在马背上抬头仰望苍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在行军之中。他想要穿过云层找到那个敌人，他想看到那股力量的真面目。 “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昆汀那沉稳的声音将亚当重新拉回现实。 亚当将视线移向远处雾蒙蒙的荒原，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但他显然也能感觉的出来，敌人正在远处蠢蠢欲动那些虚无的敌人显然正在回应主人的召唤，而它们的目标就是这支准备与其对抗的军队。 亚当勒马停住，然后伸手摆了摆，两名圣灵统帅立刻准备下令排兵布阵。但亚当却摇了摇头，阻止了圣灵统帅，两人疑惑的看着亚当。就连昆汀都有些纳闷，老剑客眯缝着双眼打量着这个自认为十分了解的疯王。 “我们不能在这里损失太多，所有的兵力必须与余威的军队汇合，否则他不会抵挡住虚无的大军。留下五百人，剩下的全都带走。” 亚当如此命令道。 “那么……就让我留下来指挥这五百人吧。” 昆汀自告奋勇，他觉得这就是自己即将解脱的那一刻，老剑客反而有些释怀。 “不。” 亚当的回答让昆汀有些意外，老剑客正要离开队伍去选择跟随自己的人，这时微微皱眉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让马停住。 “我亲自来指挥这五百人与来犯之敌作战，而你，昆汀，你亲自率领大军继续加快速度离开这个鬼地方。” 亚当坚定的看着老剑客的双眼说道。 “陛下，这可不是与人类之间的争斗，您知道我们所要面对的是……” “我当然知道，所以只能由我留下才能挡住敌人的进攻。” 亚当微微一笑，昆汀很久没有见到亚当露出这样的笑容，老剑客仿佛看到了年少时期的亚当，而那时，他还在阿塔拉帝国的王都，那时，他还没有坠入黑暗，他还没有做出令自己后悔的选择，他也没有逃离一切，最终在悔恨之中度过了受诅咒的数个世纪。 “恐怕不可能，陛下，只有您才能领导这支军队……” “我早已把对圣灵军团的指挥权交给了你，所有的圣灵统帅都对此毫无异议。” 亚当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选择的意思。 “我不明白……” 昆汀眨了眨眼睛，他根本不知道亚当为何要这么做，自己不过只是眼前这个疯子的傀儡，一个死而复生的木偶，一个杀人的机器。 “你我之间的契约早就已经被解除，你早就获得自由了，昆汀。” 亚当收起笑容，昆汀再也看不到亚当眼中的疯狂。 “陛下，我没有力量来领导这支军队，只有您才能……” “我们所面对的是一场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战争，我知道原本我的祖先以诺也想要将这个世界毁掉，但他不过想要让人类在浩劫中觉醒并走向新生，但虚无不同，它想要的是彻底的毁灭，连同自由本身一齐全都毁灭。” 亚当抬头看了看天空，在云层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那东西一直俯瞰着地面上的这些蝼蚁，并迫不及待的准备将他们全都吞噬殆尽。 “没时间了，昆汀。只有我才能拖住敌人，也只有你才能率领这支军队开赴战场。你是我的导师，是你教授了我如何带兵打仗，而那时，我们是挚友。” 亚当的眼神无比和缓，这让昆汀的内心之中泛起一丝波澜，对亚当的恨似乎并不那么深了。 “现在，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昆汀，带着这支军队离开这里。” 亚当已经拔剑出鞘，“而这也是我最后选择的救赎之路。” 昆汀沉默片刻后，终于勉强点了点头，他拉动缰绳，在动身之前突然说道，“很高兴您再次回来了，亚当殿下。” 昆汀说完后便策马飞奔起来，圣灵统帅紧随其后。 亚当的脸上再次露出释怀的笑容，他忽然放声大喊，“如果你能看到我的儿子！告诉弗劳德！他的父亲从来就不想成为这个世界的王！他只是一个想要证明他能挽回一切的傻瓜！告诉他我为他感到骄傲！告诉他我对不起他的母亲！” 昆汀没有回头，整支军队都开始加快速度，人头攒动中，有一部分士兵自动离开队伍。如今昆汀明白了，亚当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追兵，而他也早就安排好了对策。 亚当早就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昆汀感到一阵难过，他曾无比憎恨亚当，不是因为这个疯子将其从坟墓之中掘出并复活，也不是因为他将自己当成一个杀人傀儡。老人真正憎恨的是，他再也看不到那个总是带着灿烂笑容的纯真少年，眼前的只是一个不断逃避、自怨自艾的可怜虫。 天空中响起一声炸雷。 昆汀抬起头正看到云层仿佛正要压下，隆隆的雷声像是狂笑。而在远处的薄雾之中，一群模糊的阴影开始快速的接近。 虚无的手下开始进攻。 战马嘶鸣，昆汀忍不住调转马头，老人看到亚当一马当先率领着那五百多人的队伍冲向迷雾中的阴影。 老剑客没有过多停留，他重新策马飞奔起来，并悄然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水。他知道，这一战不会有任何奇迹发生，他知道亚当将在这里为黑暗王朝画上真正的休止符。而阿塔拉王朝的唯一一个继承人，只剩下了臭名昭著的浪客巫师弗劳德·维格里。而此人，早已不再属于那个受诅咒的家族，他是自由的。 亚当在最后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永别了，亚当吾友，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 昆汀喃喃自语。 无人听到这句十分微弱的话语，因为滚滚雷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大地似乎都战栗不已，世间万物都在恐惧之中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第一百五十六章 预言者残卷（三） 观察者并非属于这个宇宙的存在，他们甚至不属于任何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宇宙，他们与命运三神相似，都是超脱于所有空间和时间之外的强大存在。而从观察者的记录中我这才知道，原来缔造者也不过只是这个宇宙内最强的存在，在他之上还有远远凌驾其上的创造者。 观察者称其为天父，那是创造所有缔造者的存在，也就是说，天父创造了所有的宇宙和世间的万物。我很好奇，那么天父从何而来？这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答案，而我在观察者这里还了解到与天父对立的势均力敌的存在便是虚无，如果说天父的能力是无中生有，那么虚无就是将世间的所有一切终结，让其重新归于无。 两者之间的斗争存在了不知多久，这种平衡也很难被打破，因为光明与黑暗永远都会共存，任何一边的过分倾斜都会造成十分糟糕的局面。但每一次发动战争的都会是虚无，因为这是它的本性，它永远都不会停下脚步。从某种意义上说，也许命运三神才是至高的存在，或许就是他们赋予了天父和虚无的本性，他们永远也逃脱不开自己的职责，永远都在互相追逐，至于凡人和我们这些神明，也充其量不过是这场永无止尽的战争中的微不足道的棋子。 这真的是十分悲哀，因为万物终究会归于虚无，而在虚无之中又会诞生新的宇宙，那么，我们所创造的一切，我们所付出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观察者不用去探究这些问题，他们不关心任何人或物的结果和命运，他们是天父的书记官，只会记录下曾经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每一个文明的兴衰，每一个宇宙的有始而终。我更加不明白他们这么做有何意义，就像是这些记录只是为了给天父的纪念馆填上一个永恒的纪念品。 但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我想要了解这些事情，我就必须要留在这里。而且，我在未来的幻象中也已经看到了这样的结果，我会留下，并且加入观察者，从而探究我想知道的一切。 当观察者的首领达克赛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时，我并没有太多惊讶，因为无论是我还是达克赛德，我们都知道眼前的发生的一切都早已发生，时间对他们而言也毫无意义，而且观察者的职责束缚着他们，他们不会逾越任何触碰历史的事情，他只能接受我的请求，只是因为他已经在未来接受了。 于是，我的兄弟在疑惑中乘坐“无尽星辰”号离开了观察者设立在这个宇宙中的哨所，只有我孤身一人留了下来。达克赛德并没有将我孤立，或是软禁，他很快的便给我分派了任务。我知道此行的目标，却不清楚那里究竟有什么，因为我所看到的未来幻象中是一大片黑暗的迷雾。 与我同行的是被称作罗波安的年轻观察者，他似乎与其他观察者不太相同，因为我注意到他总是在沉思，似乎在思考着所观察到的每一个历史事件。要知道，观察者从来不会分析这些历史事件，他们只会公正客观的记录下真实的历史，然后归类装入档案库内。罗波安却显然在思考，他对目前这个宇宙所发生的一些重要事件显然很感兴趣，而且我还知道，他对我的真实身份和隐藏的秘密也十分感兴趣，他不单单只是观察记录这个宇宙所发生的事件，他也在偷偷的观察着我。 我有些意外，因为达克赛德显然知道很多，他可能是天父的直属记录官，他应该不会允许自己的手下出现这样的异类，他没有将罗波安遣返回总部，反而给他委派十分重要的任务，这是个反常的现象，我只能怀疑，罗波安也是被观察的对象，他早已不再属于观察者，他与这个宇宙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达克赛德必须要让他继续下去。所以，我也会留意罗波安，或许在他身上能找到解开所有谜团的真相和拯救这个宇宙的方法。 一场十分残酷的战争刚刚结束，我在“无尽星辰”号上听我的兄弟克努姆提到过，他们没有干预原始众神与那些未知的外来物种的战争，好在那些原始神明取得了胜利，但让克努姆有些忧心忡忡的是，他不认为这是一个结束，那些外来物种终究还是会卷土重来。 克努姆没有认为那些原始神明所击败的怪物会是毁灭宇宙的元凶，而我从观察者这里才了解到，那正是虚无的造物，而我之前所看到的那个黑暗的迷雾幻象，就是虚无本身透过裂缝所散发出来的力量。如今，那场战争已经结束，而当我和罗波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我竟然又返回了我偶遇无命者塔纳托斯的那颗荒凉星球。 此时，在这颗星球之上有两个神明正在行走，一个正是无命者塔纳托斯，而另一个则是创造者所罗门——原初议会的首领之一。 这颗星球的命运并没有被定下，这又是一个令我意外的情况。我竟然没有看到我会来到此处的幻象……不，不对，我突然发觉也许我本就没有在那个未定型的未来来到过这个世界，这一次是个例外。我不禁看向罗波安，是达克赛德安排了我与罗波安的同行，那么，目前发生的一切是被改变的未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搜寻着新的未来幻象，但我所看到的却是重重迷雾。 有什么力量阻挡了我对未来、对时间的查探，那个未知的力量正在阻止我深入谜团的中心。 我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罗波安正在悄悄观察我，在留意到我的眼神时，罗波安立刻移开了目光。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何会如此重要？达克赛德为何又要让我与他同行从而改变了未来的发展走向？难道达克赛德打破了规则，触犯了禁忌？ 无论怎样，这个棋局之中，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这是一场暗战，如今的我深知这一点。 而这一点让我第一次不寒而栗。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暴降临（一） 古斯塔夫元帅在接到埃德温皇帝的弟弟亚历山大亲征的消息后便始终保持沉默，而如今没想到埃德温皇帝竟然决定突然亲征，这更加让他有些意外。如今他在传送门的边缘看着变幻不定的迷雾中逐渐走出来的卡瓦希尔帝国军时也同样不发一语。他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感想，因为他只是一个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而奥斯顿先皇给了他这个奴隶自由，还给了他荣华富贵，他对奥斯顿先皇的恩情万死不辞，所以，古斯塔夫会忠心耿耿的辅佐奥斯顿先皇的子嗣，即便所有人都认为埃德温皇帝是个窝囊废，他不过是个傀儡，那个巫师的傀儡。 古斯塔夫元帅想到这里皱了皱眉，因为他就像是卡瓦希尔帝国的其他子民一样厌恶魔法，那是一种诅咒，根本就不是力量，只有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利刃才是真正的力量，也只有这种力量才能带来荣耀。而魔法，毫无荣誉可言，对自己也好，还是对敌人也好，这种该死的诅咒甚至就连一点点的尊重都没有。古斯塔夫元帅看到过那个俘虏了埃德温皇帝的巫师，那个女人曾将自己的对头和反抗者直接烧死，那不是自然的火焰，那火焰甚至能将那人的灵魂灰飞烟灭。 那个女人必须死。 古斯塔夫元帅深知这一点，但他没有能力和把握能杀死这个巫师，整个卡瓦希尔帝国恐怕也没有这样的人。因为他们并非没有尝试过，那些被重金收买去行刺那个女人的刺客都没有回来，而古斯塔夫元帅甚至看到了其中的一名此可甚至成为了那个女人的手下。只不过那个刺客并非还活着，而那个指使那名刺客的贵族被那名刺客亲手抓住，并当着所有人的面被那名刺客用匕首扒了皮。 如今的卡瓦希尔帝国再没有人胆敢刺杀那个女人，这个曾经崇尚武力，并且充满了勇气的帝国如今却陷入了恐惧之中。他们惧怕的是魔法，并非那个女人。 古斯塔夫元帅没有惧怕魔法，但他无法就此舍身与那个女人一斗，因为卡瓦希尔帝国还需要他，也只有他还能得到大部分士兵和统帅的尊敬。古斯塔夫元帅不会让卡瓦希尔帝国全部沦陷，败给那个女人，他只能勉强忍耐住，等待一个时机去杀死那个女人。至于埃德温皇帝，无论他怎样懦弱，终归是奥斯顿先皇的子嗣，古斯塔夫元帅依旧会继续辅佐他，直到埃德温死去，或是他自己死去。 所以，这次古斯塔夫元帅被命令率领先遣军远征奥兰纳大陆是个绝佳的机会。即便那些随军而来的巫师都是那个女人的手下，但古斯塔夫元帅依旧有了可趁之机，他毕竟远离故土来到这个异国他乡，在这里他可以暗中寻找解决那个女人的方法。因为奥兰纳大陆是魔法的故乡，这片土地上遍布这种该死的诅咒。也许在征讨的过程中，古斯塔夫元帅能俘虏一些巫师，让他们来对付自己的同类。这样非常没有荣誉感，但对待巫师，古斯塔夫元帅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心存善念。 他们都是魔鬼，理应像魔鬼一样死去。 但让古斯塔夫元帅意外的是，他还没有发动战争，便已经看到了要比魔法还要强大的力量。他仅仅在幼年之时听到过关于龙族的传说，他本以为那会是童话故事，但是这一次他却亲眼看到了那些翱翔在空中的巨兽。另古斯塔夫元帅更加惊讶的是，控制这些龙族的竟然只是一名瘦弱的年轻人类。 那名叫做贝克尔的年轻人非常聪明果敢，令古斯塔夫元帅十分敬佩。他不禁将其与埃德温皇帝做了比较，最后感叹不已。他也是第一次违抗命令，擅自与贝克尔结盟，因为古斯塔夫元帅看到了能够对抗那个女人、对抗魔法的可能。这是一个可以双赢的机会，古斯塔夫元帅仔细斟酌后认为的确有利可图，而且贝克尔给自己的承诺和好处也足够可以应付那个女人的怀疑。 但是事与愿违。 古斯塔夫元帅想到这里轻叹一声。 因为贝克尔的远征并没有想像的那么胜利，古斯塔夫元帅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可以匹敌龙族。这个神秘的大陆实在是隐藏着太多谜一样的存在，他现在觉得卡瓦希尔帝国想要征服这片土地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如今他们拥有了魔法，这是一个最有可能的征伐战。 而那个女人，那个强大的巫师正亲自前来。 古斯塔夫元帅不得不中止了与贝克尔的联盟，毕竟被派去辅佐贝克尔的军队全军覆没，这是耻辱，也是古斯塔夫自己的一条大罪，凭这一条，那个女人足以将自己公开审判并处死。这样的话，卡瓦希尔帝国便除去了一个最大的眼中钉。 但那个女人没有这么做，她只是要求古斯塔夫元帅与她一起合兵一处攻下东境。 古斯塔夫元帅妥协了，因为他不是奥兰纳大陆的人，他也不是联合王国的人，他属于卡瓦希尔帝国，而他还是一名军人。他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国家，即便自己这么做了，他也无法在没有了龙族的支持后战胜那个女人。 无奈的选择。 此时，鹰翼卫队簇拥着三人走出传送门。亚历山大元帅昂首挺胸迎了上去，古斯塔夫元帅看了看亚历山大这个年轻的皇族，他比他的哥哥好不了哪儿去，根本就不是能统帅军队的料，糜烂的生活甚至摧残了他的身体，他如今甚至还没有埃德温看上去精神。但亚历山大依旧身着金色的沉重铠甲，努力拖着步伐走上去迎接自己的王兄。 古斯塔夫元帅也紧随其后。他没有看埃德温皇帝，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头眼观瞧站在埃德温皇帝右手边的那个女人，如今，古斯塔夫元帅知道了这个卡瓦希尔帝国的皇后、邪恶的巫师的名字。 辛西娅。 她甚至根本就不是人类。 古斯塔夫元帅突然注意到，那个名叫辛西娅的女人也正在看着他。 一丝恐惧在古斯塔夫元帅的内心蔓延开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预言者残卷（四） 世界在我的眼前就此展开。 时间快速的流逝，而我和罗波安则始终观察者原初议会的那些原始神明的动作。如今我和罗波安虽然依旧互相猜忌，但他还是告诉了我关于这个宇宙所发生的一切历史。 我这才知道虚无正是要毁灭整个宇宙的元凶，而我在未来所看到的那场毁灭也正是来自于虚无。原初议会的大军之前进行的最艰苦的战争也正是对抗虚无，他们也并不太了解那场战争对这个宇宙的意义有多么重要，他们甚至不知道在那场战争之后整个宇宙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因为虚无不会消失，他永远存在，只不过这个宇宙的某种平衡被打破，虚无并没有遵守与天父的约定，他处心积虑的想要渗透进这个宇宙将其毁掉。 大神哈努卡得到了虚无的力量，那个年轻的原始神明没有抵挡住诱惑，而责任和他的大哥所预言的那个美好世界的愿景让其走向疯狂。哈努卡需要力量来尽快击败还在抵抗原初议会的那些敌人。所以，他不择手段的接受了虚无赋予他的新的力量，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之间将毁灭的种子种下，他所要创造的那个世界也会因此而走向灭亡。 哈努卡的哥哥所罗门已经感到了自己弟弟的变化有多么可怕，他忧心忡忡，同时也不再信任哈努卡，他更害怕自己所要创造的那个世界会被他的弟弟毁掉或是扭曲成为地狱。但是他还是找到了这个新生的世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无命者塔纳托斯主动提出要帮助所罗门来完成这个伟大的计划，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所有的力量来架构起整个世界的秩序基石。最主要的是，无命者塔纳托斯第一次给所罗门提出谏言，他希望所罗门能邀请他的弟弟哈努卡来到这个新世界，并让他参与到创造这个世界的计划之中。 对这个结果我并没有太过意外，我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我没有看到哈努卡的死亡，我只看到那个原始神明在黑暗中愤怒的游荡，但他没有消失。那就意味着哈努卡还会活下去，他的命运没有走到终点，而这个世界也需要虚无的力量。光与暗是最基本的条件，这就是天父和虚无达成的协议，只有这种平衡才会让世界的秩序得已维持。无命者塔纳托斯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会利用哈努卡所掌握的虚无之力，而他所付出的一切则是保证虚无不会突破障壁进入现世。 但这不过只是拖延，仅凭无命者塔纳托斯的力量根本无法永远阻挡虚无入侵的脚步。而我则知道，虚无的力量早已突破屏障渗透进了这个宇宙之中，因为我的预知能力受到了阻碍，无法看清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还未发生的情况。这就说明虚无已经在时间之中设下的阻碍，他也同样在每一个未来幻象中寻找突破口和阻碍他的对手。 在我们观察的过程中，罗波安的情绪不断的在变化，我能清晰的看出来他的内心一点儿也不平静。罗波安再也不属于观察者，他想要干涉这个世界的命运，他想要拯救这个宇宙。也许这就是我所要寻找的关键人物，我必须继续观察罗波安，找到他在未来幻象中的位置，并且保护好他，不能让观察者或是任何一方势力将其抹除。 于是，我不动声色，甚至开始着手准备干涉这个世界的命运发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虚无或是其他存在转移视线，从而错误的认为我才是那个影响局势发展的关键人物。 就像无命者塔纳托斯的牺牲，我也必须这么做，虽然我并不了解为何我要在乎这个新生的世界或是这个宇宙。这可能就是缔造者创造我并赋予我预知能力的原因，我的命运早已顶定下。我想起了无命者塔纳托斯所说的那句话——我们永远都无法逃脱命运的追捕，而我们的所有选择都不过只是徒劳挣扎。 但我们所能看到的，所能拥有的只有这个挣扎的过程。至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最终归宿，这也让我觉得我找到了自由。即便那不过就像是未来幻象一样，皆是虚幻的泡影。 时间不断地推移，我勉强能看到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模糊未来幻象，这远远不够，但我觉得十分平静，因为我终于不再知晓任何还未发生的事。 就像是每一个文明的诞生一样，这个世界的文明也在不断的进化过程中建立起来。不同的种族在这个新世界内繁衍生息，最后才是那些看上去十分弱小的人类登场，但他们终究会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在人类文明进化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我和罗波安被命令返回观察者哨所。而达克赛德在此时也下令将大部分观察者的大本营转移到这个新世界内。 我们最终在世界的极北荒凉之地降落，出人意料的是，这里并非人迹罕至。人类的顽强令人敬佩，他们竟然在这里依旧留下了足迹，甚至定居于此。 那是一群僧侣，在这个世界中，他们是寻找真理和知识的一批贤者。当观察者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之时，他们便认定，这些观察者就是天上的神明，他们将赋予人类新的知识。达克赛德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但他不会留在人类之间，而我在这一刻却清晰的看到了未来幻象的残影。 我看到了一大片在极北之地的冰川之中建立起来的一大片古朴的建筑群。 于是我提出留在这里并建立哨所，因为这里是最合适的观察点，而这些僧侣本就与世隔绝，他们绝不会影响到世界的格局变化，而且他们的身份也会是很好的伪装，让我们可以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人类文明的发展。 达克赛德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点头应允。 我能看出这名观察者首领的眼神中带着一些不可言喻的含义，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观察者就此留在了这个荒凉的北地，数十年后，我们便进发进入冰川之中那与世隔绝之地建立起了三十六僧院。而那些僧侣则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智者，他们称呼那个曾经的僧院为大图书馆，而他们自己则是寻求真实历史之人。后人称呼他们为阿希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风暴降临（二） 萨伦缓缓睁开模糊的双眼，他仿佛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而且他第一次感觉到真真切切的恐惧。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极其庞大、黑暗的阴影，那个阴影笼罩着整个世界，它正俯瞰着萨伦，并且伸手抓向他，想要将其吞噬并纳为己用。萨伦知道那是什么，那就是虚无本尊，它正冲破最后的壁障准备进入现世。 萨伦挣扎着被什么人轻轻推动着坐起身，他如今逐渐看清了面前的两人，其中一个是苏珊，另一个神情严肃的女孩儿则是薇薇安。萨伦忽然觉得薇薇安有些不太一样的，她……更加坚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曾经的那份迷茫和总是阴郁的眼神不见了踪影。她似乎终于从恐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虽然她从未承认过这一点，但萨伦知道，薇薇安曾经看似无比坚定的模样不过只是逞强，她从未走出过过去的阴霾，直到现在。 “我们必须谈一谈。” 薇薇安根本不顾及萨伦目前的伤势，郑重其事的说道。 萨伦稍微有些迷茫，但当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后，他立刻就明白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而薇薇安所指的又是什么。萨伦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来Negev噩梦般的画面，他闭上双眼慢慢调匀呼吸，他绝不会在这些年轻的后辈面前示弱，这是属于这个男人最后的尊严。 “关于……魔法。” 萨伦清了清嗓子，逼迫自己从容不迫的说出薇薇安想要与自己谈论的话题，他同时睁开双眼直视薇薇安。 薇薇安点点头，她身后的比列只是静静的在一旁观望，没有插言，却也没有其它任何举动。甚至没有用那曾经怨毒、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每一个人。 “我们必须立刻停止使用这种力量。” 薇薇安一字一句的坚定说道，而就像是抗议薇薇安所说的这句话，天空中立刻响起一声炸雷，厉闪划过阴郁的天空将大地照亮，但短暂的光明却带来了一大片更加黑暗的阴影。萨伦仿佛再一次看到了虚无那恐怖的身影。 萨伦沉默片刻，他慢慢回头，这才看到是艾利欧将他扶起，他向少年点点头，然后凭着自己的力量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但他知道自己还死不了，因为显然苏珊这个拥有极其特殊能力的女孩儿救了他，而如果不是她，自己可能真的早已落入虚无的手中，而不是进入轮回。 “我看到了它。” 萨伦不想要隐瞒自己所看到的那场噩梦，因为他知道那不是因为疯狂所看到的幻象，那是绝对真实的，那是虚无对自己的召唤，而他也知道了自己所用的那种力量的源头和这个世界上魔法的秘密。 薇薇安没有惊讶，她显然也已经了解了一切，虽然萨伦不知道薇薇安是如何知道的，但他联想到这个女孩儿不久前提起过的“闪点”症状，也就是说她也显然见到了虚无。 “我们必须停止使用魔法，否则所有的巫师都会成为虚无的傀儡，而那些怪物，它们可能全都是使用过这种力量的生灵最终堕落而变成的，这就是虚无对付我们的方法。” 薇薇安说道。 萨伦没有吭声，他稍稍皱起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可问题，但在薇薇安看来，却似乎认为这个老巫师不愿意放弃这股力量，因为失去了这种强大的力量，巫师将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们必须这样做，我们只能另想其它的方法来打赢这场战争，这种力量不是解决之道。” 薇薇安加重了语气。 萨伦看了看薇薇安，他知道这个女孩儿如果认为自己根本不会放弃这种力量的话，会强行阻止自己，不惜任何代价。但老巫师在沉吟半晌后忽然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不能放弃。” 薇薇安皱起眉头。 “我们必须继续使用这种力量，但不是所有人。” 萨伦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我会挑选出一部分人来使用这种力量，而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挽回局面的机会。” 薇薇安沉吟不语，她低头思考着萨伦话语里面所隐藏的信息。 又是一声炸雷，就像是洪荒怪兽的怒吼。 “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这里，一场风暴就要来了。” 艾利欧抬头看着乌云遮顶的天空说道。 “你知道这十分危险，而且……” “我知道的很清楚，这也是我最后的选择。我不能放弃一次可以力挽狂澜的机会，即便它会有多么渺茫。” 萨伦勉强微笑了一下，而这个男人几乎从不露出笑容。 “看来这就是我们道别的时刻了，对吗？” 萨伦看着薇薇安柔声说道，“是你将我从失败的阴影中拯救出来，孩子，是你让我找到了新的道路，而我也第一次不再像一个阴谋家那样为了权力而陷入黑暗之中。” “我觉得我们还会有其它的选择，我们不必付出这样的……” 艾利欧看上去也明白了萨伦的话语中所隐藏的信息，因为他毕竟进入了那个狭间之中亲眼面对想要抓住薇薇安的虚无本尊。 “不，孩子。” 萨伦转身将手搭在了艾利欧的肩头，“请尊重我的选择，而你，你将会引领其他的同伴找到新的方向。” “我？” 艾利欧惊讶的睁大双眼。 “你让我看到了希望，孩子，你才是巫师的未来所需要的那个领袖。” 萨伦笑着说道，“啊，没想到诺克斯家族会带来如此的奇迹。” 萨伦说完后便挪开手臂迈步踉跄的走了起来，当他走了几步后，脚步越来越坚定，“比列，看来你也找到了新的道路！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解除，因为我死过了一次，但你没有离开！” 比列看着萨伦的背影没有吭声，却也没有离去。 “就这样吗？” 艾利欧看上去很想要追上去，但少年却攥紧拳头没有动。 薇薇安轻叹一声，她知道无需多言，这不单单是对萨伦最后的尊重，也是为了不让虚无看到太多。 每个人都知道，为了自我救赎，所有人都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而此时，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响。 风暴真的就要降临。 第一百六十章 预言者残卷（五） 我之所以让观察者近距离的接触人类就是因为我希望能够借此机会看清关于这个世界的未来幻象。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即便如此，我也仅仅能看清一些十分模糊而且支离破碎的画面，而我无数次的分析中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些画面并非来自同一条时间线，这些纷乱不已的碎片根本不能拼凑出一个合理的发展。 但无论我看到的这些幻象属于哪一条时间线，我总能看到一个人的身影，他在每一条时间线内都存在，而且似乎都处于事件的中心地带。那个人是一个巫师，但即便如此，他还只是一介凡人，但他在每一条时间线上的不同选择似乎都在与虚无抗争，但他只不过自己无从知晓自己的敌人而已。 那个人是谁？ 我本以为罗波安会是影响整个局势发展的中心人物，但现在我对之前的这个观点开始动摇了。罗波安只不过是在命运丝线拉扯之下所出现的一个重要人物，他承上启下引出了后面的所有发展，但他决不是那个中心。而我必须找到那个人类，只有他才可能是这个世界或是整个宇宙的救世主。 达克赛德将观察者的哨所迁入如今被称作北岳山的冰川之中后，便将手下的观察者派往世界各地。所有人都扮成僧侣的模样云游天下，只有我和罗波安没有被命令如此，达克赛德依旧让我们两人继续观察已经近乎分崩离析的原初议会的动向。而此时，白银之城也已经停在了这个新世界的上空俯瞰着大地。 原初议会如今被阴影所笼罩，大神哈努卡被虚无的力量侵蚀太深，几乎已经无法左右自己的意志，他开始走向极端，而其他的原初议会成员也早已注意到了这种反常。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终于忍无可忍，一场神与神之间的大战即将开始。这是预料的到的结果，根本不需要我通过预知能力去看到结果。 我和罗波安很快便看到了那场大战的爆发，我们都被大神哈努卡所掌控的强大力量所震撼，我觉得即便是我们永恒之王全部出手，也只能勉强阻止哈努卡。我没有这么做，因为一旦永恒之王的力量暴露的话，虚无就会找机会腐蚀我们所有人，并一举将我们瓦解，而最终能稍稍抗衡虚无的力量也就不复存在了。我必须确保我们这些最后的守护力量能保存下来，即便这样依旧机会渺茫。 罗波安有些焦躁，我看得出来他十分想要亲自出手干预这场大战，因为这场战争无论是哪一方胜利都会造成十分惨重的后果。而可以预见的是，诸神的黄昏也会就此来临。但罗波安没有出手，他毕竟曾是一名观察者，他看得到了无数宇宙走向终结，又看到了无数文明的兴衰成败。他深知这场战争根本不是自己能阻挡的了的，命运已经注定，而这场战争又是必然的结果。 这个世界注定了不属于这些神明，甚至也不可能属于我们这些永恒之王，我们只是被创造出来让这个宇宙的真正主宰能不断发展的重要环节。 人类，如今我知道，只有人类才能赢得这场战争。 这个世界注定会开启一个凡人时代，在那个时代出现之后，我们这些所谓的神明都将退出历史舞台。这个未来对我们来说十分悲哀，但对整个世界来说，却是承上启下的辉煌。 我对此并不在乎，至少我找到了存在的意义，而且，我想要看到那个时代的到来。 于是，我不再犹豫，我很快便开始了自己的秘密行动。我再一次找到了无命者塔纳托斯，他如今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老者，但我还能感觉的出他所拥有的那种与我们永恒之王十分相似的力量。当看到我的时候，无命者塔纳托斯依旧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他就好似正在等待着我一样。 我提出了一个请求，那就是让我加入原初议会。但无命者塔纳托斯却有更好的主意，因为就像我们都看到的那样，整个原初议会很快便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我的突然加入会引起怀疑，所以，无命者塔纳托斯让我加入圣灵军团。 我很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因为这的确是一个隐藏自己的好方法。这场大战之后，我可以趁乱占据其中一个圣灵的躯体，没人会认出来。 事实证明，无命者塔纳托斯是对的。在那场十分惨烈的战争之后，原初议会彻底不复存在，火源波欧斯、末日的厄利涅斯和暗夜的厄瑞波斯全部战死，光耀的亚伦勉强活了下来，而大神哈努卡也出乎意料的被创造者萨麦尔击败。蕴藏着虚无力量的法杖落入了大神哈努卡的哥哥所罗门的手中，他痛苦不已，而这也让虚无趁虚而入。我已经看到了悲哀的结果，虚无依旧没有被击败，它再一次占据了所罗门的躯壳，而终有一天，这个神明也将步上他弟弟的后尘。 而我则在乱战之后找到了更好的机会，所罗门没有毁掉那些哈努卡创造出来的圣灵战士，他反而赋予了这些傀儡自我意识，更从中选出了十二名强大的圣灵战士当作他的门徒，而此时，所罗门竟然告诉这些圣灵他就是大神哈努卡。 我在其中一个门徒刚刚觉醒的虚弱时刻与其建立了牢固的意识联系，而她则也继承了我的名字。 预言者奥多拉，大神哈努卡的第二门徒。 在我进行这些秘密计划的时候，我注意到罗波安也在不断寻找关于我的行踪。但我每一次的消失都是在历史发生的关键时刻，所以，罗波安还没有机会能抓住我的把柄，但这不过是时间问题。他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他注定要走上与观察者相悖的道路。我还不能将所有真相对罗波安和盘托出，还不是时候，但终有一天，我们会开诚布公。 而我也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当那一天到来之时，我必须引导他找到自己的道路，那一刻，我们的命运将会紧紧联系在一起。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风暴降临（三） 比利士这个地狱之都远远超越了萨伦娜的想像，他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中见到过文明程度如此之高的都城。与其说是文明程度，倒不如说根本与这个世界不在同一个次元。萨伦娜从弗劳德那里听过关于另一个世界的只言片语，在描述中也只是在所谓的小说和电影中才见过这样如此不可思议的城市。 钢铁铸就的高耸建筑直入黑暗的苍穹，无数线缆如同丛林中的藤蔓般错综复杂的互相缠绕并延伸到不知何处，而那些线缆还发出荧荧微光，巨大的轰鸣声和机械的运转声从那些高楼大厦中传出来，偶而还能看到一些建筑部分改变形态又重新聚合。天空之中还有不断往来的如同他们乘坐的那种飞船般的奇异交通工具，但那些飞船要更加怪异，根本不像是这个时代的造物，它们的机械引擎发出鸣响，穿梭于所有的建筑之间，而操纵它们的显然是那些矮人。 萨伦娜不知道这里有多少矮人，她无比惊讶，因为在现世本以为早已绝迹的矮人在这个地狱之中却并没有就此消亡，它们的文明反而比现世的那些亲戚更加繁荣。一艘小型飞船从空中缓缓降落，而带路的马列肯则抬头看着那艘飞船背手停下脚步，萨伦娜这才注意到，三人前方所面对的那迷雾重重的建筑群边缘是巨大的钢铁城墙，上方闪烁的灯光显露出这个巨大城墙的轮廓。 小型飞船降落后，舱门很快打开，一个身着怪异铠甲的矮人跳了出来来到马列肯的面前敬了一个礼。萨伦娜发现这个矮人的身上看上去也没有武器，但毋庸置疑的是，这身机械铠甲本身就是致命的武器，这看起来就是上古的那场神之战中所提到的矮人战甲。 “马列肯将军，我们等您很久了。” 矮人雷厉风行的说道，根本没有看萨伦娜和沙德，他显然只是服从命令，但在矮人军团中肯定地位十分高。 马列肯微微点头，矮人立刻示意后面跟随着跳出小型飞船的矮人分列两旁护送三人向前进发。随着接近那巨大的钢铁城墙，萨伦娜越来越清晰的看到城墙中心耸立的城门，城门通体漆黑无比，却如同镜面般光滑，不用猜也知道那就是黑金打造的。萨伦啊有些困惑，她不明白为何要浪费如此重要的资源来建造这样一座毫无用处的大门。黑金武器十分致命有效，但用其来建造大门，而且还是在这个地狱之中，萨伦娜不知道到底要提防什么。 “这是个假象，根本不是奢侈的装饰。” 沙德看了看身边的萨伦娜，似乎猜到了萨伦娜的心思，于是解释道，“那并不是纯粹的黑金，里面是致命的武器，凡是胆敢擅自闯入这座地狱之都的蠢货都将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相信我，这也是那五个地狱领主一直以来不敢攻打比利士的原因。萨麦尔即便是陨落的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依然强悍。” “有人尝试过吗？” 萨伦娜很好奇这黑金城门内到底藏着什么武器，但显然沙德不会说或是也不知情，马列肯更不可能告诉外人这个秘密。 沙德沉默片刻后点点头，“据说鬼帝克劳恩尝试过，说实话，我并不相信这个传闻，因为鬼帝克劳恩狡猾无比，根本不是蠢到正面发动战争的人。但是……似乎这又的确是真的。” 萨伦娜皱了皱眉，的确很奇怪，如果鬼帝克劳恩真的曾正面攻打过比利士的话，肯定有着其它的打算，他计划了什么，并且很有可能已经得逞，因为据萨伦娜所知，鬼帝克劳恩从未吃过亏。当然，也许弗劳德是头一个让鬼帝克劳恩栽跟头的人，但或许那也是鬼帝克劳恩早就知道的结果，他不过只是任其发展而已。 “他夺走了魂器的一部分。” 马列肯忽然说道。 萨伦娜不禁一愣，然后才恍然大悟，原来传闻中遗失的那两块儿魂器的碎片就是在那场战争中流落到阿加雷斯和克劳恩的手中的。 “那场战争根本就是儿戏，他的主要目的是声东击西。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因为阿加雷斯负责偷袭，再那一次恶战中，阿加雷斯勉强逃脱，却身受重伤，最后，鬼帝克劳恩坐收渔翁之利，从阿加雷斯手中夺得了一部分魂器。” 马列肯淡淡得说着这段往事。 萨伦娜不知道马列肯的心情如何，毕竟他肯定参与了那场战争，对于那次的失败，他应该耿耿于怀才对。 “那场战争没有失败者。” 沙德插言道，“萨麦尔预料到了这一点，而他也故意让魂器被夺走，这是强者之间的交锋，却根本没有输家。” 萨伦娜有些吃惊的低头思考起来，而马列肯则回头看了看沙德，最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尖牙，这或许能看出他的确并非良善之辈。 “你知道的真多啊，沙德阁下，远远超过你的年龄。” 马列肯说完后便转过头去，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尖细的嚎叫，紧接着，那条小龙飞了下来，它再次落在马列肯的肩头，而马利肯则轻轻碰了碰小龙的脑袋。这个可以与地狱君主匹敌的强大恶魔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的看着黑金大门越来越近。 萨伦娜随着接近黑金大门，心里的异样感觉却不断浮现，她直勾勾的看着那扇大门，忽然她似乎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但萨伦娜知道自己从未来过异界，她也不可能到这里，她根本不想摊上任何麻烦，这是她的性格使然，但是…… 萨伦娜困惑的摇了摇头，她想起了马列肯的话，还有沙德的支支吾吾。所以，她真的失去了久远的记忆，也完全忘记了她的原本身份。 可是，她能是谁？ 不是阿芙拉，不是萨伦娜，那么，她又是谁？ 就在萨伦娜苦思冥想的时候，这支小小的队伍再次停步。马利肯回头说道，“我们到了。” 萨伦娜又是一愣，但沙德却很从容。 巨大的城墙就此化为泡影，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而比利士这座奇迹之城也不复存在。时空似乎突然转换，萨伦娜有些头晕目眩，但下一瞬间，所有的人都站到了一处宽阔的厅堂之中。 轰鸣声更加震耳欲聋。 萨伦娜看到了萨麦尔的大锻炉。 第一百六十二章 预言者残卷（六） 白银之城至此分崩离析，我没有过于在意所罗门，因为他的命运可以预见，毕竟他深陷于对自己的自责和对兄弟哈努卡的悔恨之中。他不再离开白银之城，甚至对自己花费无数心血创造出来的世界不闻不问。这就是所罗门自我毁灭的开端，他已经无路可走。 但是，所罗门的悲痛和原初议会的幸存的那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哈努卡并没有死去，更没有飞灰湮灭，萨麦尔的力量根本无法完全摧毁大神哈努卡的元神，而哈努卡临死前的本能抵抗让他保住了自己的元神，而虚无的力量也不可能让它的傀儡就这么失败，两股力量的融合让哈努卡活了下来，但这只是虚无缥缈的一团能量，他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原本的形体。 我几次三番偷偷溜出观察哨所想要将那股残存的哈努卡元神封印起来，但很可惜，我根本无法做到，那团力量极度排斥外界的任何实体接触，那显然是虚无的力量在保护这个傀儡。我曾找到无命者塔纳托斯寻求帮助，但这个老人却只是摇了摇头，而我再也没有多问一句。因为我知道，无命者塔纳托斯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时机还未到来。 所罗门和哈努卡暂时都不是我能插手的主要人物，至于光耀的亚伦早已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况且他虽然强大，却优柔寡断到根本无法找到解决目前危机的方法。只剩下萨麦尔一个人，他才是我需要重点关注的那一个原始神明。萨麦尔虽然是所罗门的学生，但他却并不知道自从来到这个新世界后，他的力量不断增长，而创造力早已与他的老师所罗门平起平坐。最主要的是，我能看的出来，虽然萨麦尔对自己的老师充满了愧疚之意，但他还没有放弃希望和本能的探索欲。 萨麦尔所选择的自我流放地便说明了一切。 我没有亲眼看到过原初议会与虚无大军进行的那一场惨烈战争，我只是通过罗波安所记录的历史文本中读到了那一段经过。于是我找到了一个似乎也在目前依然进行的扑朔迷离的局势中十分重要的一员，那就是末日的厄利涅斯。她的姐姐与我的能力十分相似，我更是怀疑缔造者是根据暗夜的厄瑞波斯来塑造的我。罗波安的记录中记载着暗夜的厄瑞波斯早已看到了与虚无的一场大战，而她只是告诉了自己的妹妹末日的厄利涅斯，因为她的预言中看到了哈努卡的堕落和所罗门的失控。 我实在有些惊讶，因为我所没有看到的未来幻象竟然被其他神明看到，难道暗夜的厄瑞波斯的能力要比我更强大？ 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我，直到我在漫长的布局之中找到了答案，但那是后话。 我那时并不关心暗夜的厄瑞波斯，因为末日的厄利涅斯才是两人计划的执行者。末日的厄利涅斯选择深入到敌人的内部，并自愿走进黑暗之中。她不断的寻找虚无的踪迹，并研究如何使用并消除这股恐怖的力量。直到原初议会找到了虚无在这个宇宙撕裂的第一道裂缝。那场大战之中，末日的厄利涅斯不顾原初议会的猜忌和怀疑，她义无反顾的抓住那些虚无的傀儡做实验，从而掌握了关于虚无之力的第一手资料，而大战之后，大神哈努卡夺取了虚无残存的力量，末日的厄利涅斯则立刻与大神哈努卡站到了一起。 末日的厄利涅斯第一次真正的看到纯粹的虚无之力，而她则不断的敷衍着大神哈努卡焦急的寻找封印这股力量的方法，但第一场神之战爆发了，末日的厄利涅斯在仓促之间只能做出一个大胆的选择，她加入了虚无的阵营，成为了虚无的傀儡。她终于站在了虚无力量的中心了解到了她需要知道的核心，她利用这股力量与光明之力融合，就像是无命者塔纳托斯所做的那样。 末日的厄利涅斯利用这股融合之力创造了一群可以与圣灵一决高下的始灵战士。这就是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卷土重来时所率领的那个军团。但是，光耀的亚伦和火源波欧斯还是失败了，最终末日的厄利涅斯败露了自己的阴谋，在自己的姐姐被哈努卡杀死后选择了自爆，自爆的能量创造出了一个异度空间，这就是后世被称作地狱或是异界的恐怖黑暗空间。 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这个空间不可能因为末日的厄利涅斯简单的自爆而偶然形成，那股创造了这个空间的融合之力虽然杂乱，却始终保持着一种秩序。所以，这必定是末日的厄利涅斯故意创造出来的空间，并不单单是我，萨麦尔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也是这个求知欲十分强烈的神明将自己的流放地选择在世界边缘与异界的壁障最为稀薄的地方的原因。 而我则要找到萨麦尔，并让他来帮助我实行接下来的计划。当然，我必须要躲避罗波安的监视，现在还不是时候像他摊牌，我必须将所有的计划安排妥当之后才能让罗波安加入进来，他是最重要的棋子，我必须小心翼翼。 于是，我传送到了世界的边缘，而展现在我眼前的则是一座远远超过这个世界上任何文明的未来都市。萨麦尔创造出了一群坚韧不拔，而且还拥有卓越天赋的新种族来帮助他完成所有的研究，这些看上去很粗旷的新种族便是矮人，而萨麦尔还在这里建造起来了一座巨大无比的锻炉，这是所罗门曾经的设计，而萨麦尔完善了它。科技在这个世界的边缘蓬勃发展，萨麦尔在不觉不知间似乎已经超越了他的老师所罗门，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突破异界与这个世界的障壁进入其中。这与我想要夺取哈努卡残存的能量如出一辙。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而在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清晰的未来幻象。一如既往的，在这个幻象里，我看到了那个我不断看到的人类男子。 这一次，我知道了他的名字。 弗劳德·维格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 风暴降临（四） 雷声轰鸣。 空荡荡的禅房内霎那间被外面的厉闪所照亮，只见一个老僧闭目盘腿儿坐在蒲团之上根本没有对这不同寻常的现象所影响。他的影子瞬间被拉长，就像是鬼魅正准备降临并将其吞噬。 第二道厉闪划过漆黑的天空时，老僧这才微微睁开双眼，他沉吟不语，禅房的大门在此时被推开，一个老妇人和另一名老者缓步走了进来，两人都没有慌张，与老僧一样从容不迫。两人来到老僧的面前站定。两人全都是一袭白色长袍，只是那名老妇人的脖颈上带着一枚真知之眼模样的吊坠，那个老者则没有佩戴那样的吊坠，而是在腰间佩戴着一柄无鞘细剑。那名身着白色长袍的老妇人低头看着老僧轻声说道，“是时候了。” 老僧这才慢慢起身，他叹息一声，眼神中第一次露出稍许激动的光芒，他点点头，然后在两人闪到一旁时，开始走向禅房之外。禅房之外并没有其它房舍，这不过只是一间孤零零的破败小屋，而在外面便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如今，这片荒原之上却并不荒凉。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天空之下能看到人影攒动，一眼望不到头。这些人显然并非来自同一个地方，各个种族和地区的人类全都齐聚一堂并且全副武装。他们甚至暂时放弃了彼此之间的仇恨，这对于整个人类来说简直就是最诡异的一幕。但老僧却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将要面对一场关乎整个世界命运存亡的战争，人类必须放弃成见联合到一起，否则，没有人能够活下来。而即便如此，这一战的成功率也微乎其微，因为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强到超乎任何人的想像。 但他们必须为此一战，所有人如今都知道了这一点。 又是一声炸雷，战马嘶鸣，就连东方的坎特人所驱使的战象都被恐惧所驱使差一点儿失控。人声鼎沸，老僧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十分紧张，面对超自然的力量，即便是曾经号称无所畏惧的勇者都开始退缩，但依然没有人离开。老僧知道，这是因为他们无路可走。整个奥兰纳大陆如今全都会变成废土，流离失所的难民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但他们最终却知道了，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无法躲避敌人的赶尽杀绝，因为他们所面对的那些怪物根本不会收手，那些怪物只是为了杀戮而存在，它们根本没有灵魂。 如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老僧和那两个站立在他身后的两个追随者。嘈杂的荒原之上登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滚滚雷声依旧在嘲笑着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的垂死挣扎。但所有人都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也正是这最后的希望将他们凝聚到了一起，他们认为只有这三人的预言能拯救他们，也只有这三人所说的那两个人才能引领他们走向胜利。 老僧当然知道，这些人能走到一起都是他的计划，而如今，这个计划终于能够成功，但是这背后所付出的代价却极为惨痛。历经数千年的沧桑，他走过了整个世界，还割舍下了他曾无比珍重的家人，而这些代价就是为了今天能让人类凝聚到一起。他还记得当初自己走上这条道路上的样子，他背叛了自己的种族，从一个神明坠落凡尘，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一个凡人。 但他不后悔，他知道他是被利用的那一个，但他甘愿为了这个世界而付出一切。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曾找到了自己所爱的人，只是因为这一点，他就不可能让这个世界就此消失。而那段缘依旧深埋在自己的心底，他感激命运将他带到这条路上，他感激让他走上道路的那个人，至少他明白了生而为人的意义，他找到了真正的自由应有的样子。 “他们在等着你。” 老妇人柔声提醒道。 老僧这才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他环视了下这数以万计的人海，最后开口说道，“我们终将面对众生的敌人，我并非你们的领袖，我只是一个引路者，而你们将主宰自己的命运！我们并非为了征服，这一战是真正的正义之战！这一战是为了自由！” 人声攒动，人们开始跃跃欲试，希望如同星火燎原般开始蔓延，恐惧逐渐被驱散。 “我们是真理的守护者，但我们并非在传道！我们只是在历史中寻找真相！而在漫长的时间里，我们最终得到的结论就是，你们每一个人都并非微不足道！尤其是这一刻！” 老僧提高嗓音，甚至盖过了滚滚雷声，“我们正在缔造新的历史！每一个人全都将载入史册！每一个人都将成为这个世界的英雄！” 人们欢呼起来。 “未来也许还会有纷争，但这一刻，我只看到了和平降临整个世界！人类将第一次联合在一起面对同一个敌人！这并非谎言堆砌而成的和平！” 老僧张开双臂，“这是真真正正的和平！” 欢呼声越来越响亮，荒原之上不再黑暗，在这一刻，光明似乎再次回归人间。 那名老妇人碰了碰佩戴的真知之眼的吊坠，默念了一句什么语言，她将吊坠恭恭敬敬的取下，然后抛向空中，真知之眼开始发出纯白的微光，光芒越来越闪亮，最终白光夺目耀眼，如同启明星般继续升空直到没入漆黑的乌云之中。 所有人都仰望苍穹，最终，人们看到了奇迹在眼前出现，一缕光芒穿过云层照射到大地之上，当老僧抬起双臂凝聚起自己的力量之时，雷声戛然而止，乌云开始退散，蔚蓝的天空重新展现在众生的眼前。这个奇迹让人们激动不已，有人甚至跪了下来哽咽着祈祷。 但很快的，乌云再次合拢，黑暗又降临大地。 “这不会是昙花一现！” 老僧在众人沉默后大声说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会看到真正的奇迹出现！我保证！” 众人再次欢呼起来。 “是时候出发了。” 老妇人说道，“阿希姆将开始最后的哈迪。” 老僧点点头，“没错，我们将面对最后的命运之路，而我……” “罗波安，你没有错。” 老妇人微笑着说道，“而据我所知，你的女儿还活着。” 老僧稍稍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他转过头，心里却更加平静。因为在此时，他更不可能放弃挣扎，他必须让这个世界能继续存在下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预言者残卷（七） 萨麦尔对我的突然来访十分意外，但好奇心驱使下，还是让这个强大的原始神明同意与我见面。我观察着萨麦尔的表情，最终我确定下来一点，那就是萨麦尔这个人的城府要远远超过我的想像。因为他虽然感到意外，却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惊讶和迷茫之色，这只能说明要么他早已知道我们这些旁观者的存在，或者他十分聪明，不会暴露自己的弱点。 我更倾向于前者。因为萨麦尔的求知欲十分强，他更是所罗门的高足，他们的职责和能力就是为了创造和革新，萨麦尔绝对不会对这个宇宙之中出现的一些新的蛛丝马迹无动于衷，原初议会毕竟几乎在那场征程中游历了整个宇宙，萨麦尔肯定看到了观察者和我们这些永恒之王的身影，但是他没有寻找我们，或是还没能找到我们。 我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这会牵扯到更多的麻烦，而且我不确定这是否会影响到还未定型的这条时间线的未来。萨麦尔并没有追究这个问题，他更在意的果然是我所拥有的力量还来这里的目的。我直截了当的告诉萨麦尔，我能够帮助他开启通往异界的道路，但是他必须帮助我来完成一件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 萨麦尔沉吟不语，他并不了解我，根本无从分辨我是敌是友，尤其是经历了无尽的战争之后，他甚至怀疑我也是虚无的傀儡，来这里是为了提供黑暗之力来让其堕落。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我要他作什么。 我知道说服萨麦尔是个十分困难的尝试，但我必须尽力而为，这是所有计划中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能得到萨麦尔的支持，那么我就将得到一支军队和强大的力量。 于是，我开诚布公的告诉萨麦尔，我找到了大神哈努卡的残余能量，那股能量是光明与黑暗之力的融合，这股力量就是开启异界大门的钥匙。很显然末日的厄利涅斯故意留下了这个谜团，她也料到原初议会幸存的那几个神明根本无法彻底毁灭大神哈努卡，他的能量会留存下来，就像末日的厄利涅斯自己一样。没错，整个异界就是末日的厄利涅斯的能量体，她也并没有就此化为虚无，她将自己的所有能量扭曲成了一个异度空间，而她的意识则能够侥幸保留下来，就藏在异界的某个狭间之内。 萨麦尔依旧没有太过惊讶，这一次轮到我惊讶了，因为我没想到萨麦尔早已知道了大神哈努卡的下落，他还知道异界的秘密，这也是他执意要进入异界的原因。萨麦尔终于开口告诉我了这个实情，他想要拯救末日的厄利涅斯，因为他认为只有她了解虚无之力，也只有她才能找到让所罗门远离黑暗侵蚀的方法。萨麦尔之所以没有去寻找大神哈努卡的残余能量就是因为他怕无法左右那股能量，而一旦大神哈努卡重新复活，恐怕将无人能敌。 我这才无比佩服萨麦尔的判断力，他目前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老师所罗门，原初议会之中只有他和无命者塔纳托斯能依旧保持理智，而后者的身份要更加扑朔迷离。我如今十分确定我这一次的选择没有错，我必须成功的争取到萨麦尔的帮忙，否则整个计划都会前功尽弃。 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赌一次，我告诉了萨麦尔我接下来的部分计划。我想要让他去对抗自己的老师所罗门，因为所罗门即将毁掉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和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目前只有萨麦尔能阻止他。不出所料，萨麦尔极力反对，而且他并不在乎这个世界，他更在乎的是所罗门本身，他绝不会背叛自己的老师，更别说与所罗门公然对抗。 我再次说出了计划中的细节，我并非要萨麦尔击败所罗门，而且据我所知，目前的萨麦尔也根本无法杀死所罗门，我只是希望萨麦尔能出手与所罗门对抗，却不能赢，而且要求萨麦尔必须输掉这场战争，但是要带走被所罗门所关押的那些由末日的厄利涅斯所创造出来的始灵战士。 萨麦尔疑惑不已，这是他第一次无法预料出我的计划。我告诉他，这是为了拯救所罗门和这个世界所必须要走的路，虚无并非无法击败，而那个答案就在异界，我告诉他当萨麦尔溃败后必定会被所罗门流放到异界之中，而那样的话，萨麦尔就可以直接探索异界去寻找末日的厄利涅斯的下落，而且还可以在异界找到如何对抗虚无的方法。在那里，因为末日的厄利涅斯能量的影响，虚无的力量十分有限，它根本看不清全局。异界就是最后的堡垒和避难所。 萨麦尔提出了异议，他不明白既然我会知道所罗门必然将其关入异界之中，又为何还需要找到大神哈努卡的残余能量？毕竟那股力量十分危险，使用不当的话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我告诉萨麦尔，因为那是一把钥匙，也是关乎未来的关键力量，他必须将其弄到手，并且让这股力量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背释放出来，只有这股力量才能对抗所罗门。 萨麦尔最终同意了我的计划，我也暗暗松了口气，而下一步，我则希望他能找到光耀的亚伦。萨麦尔有些疑惑，因为光耀的亚伦如今还没有从重伤之中恢复，他参与这场战争十分危险。我什么都没有说，萨麦尔震惊无比，他终于明白了我的打算，光耀的亚伦必将陨落，他认为这也是为了让所罗门不起疑心的必要手段。 我却没有告诉萨麦尔我原本的计划，光耀的亚伦还有自己的路要走，那也是计划的关键所在，但我还不能告诉萨麦尔太多实情，所罗门如今被虚无所控制，他一旦知道了我的所有安排，那个还未定型的未来将会不复存在。而最后的希望也将彻底失落。 当萨麦尔点头应允了我的所有请求后，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风暴降临（五） 咸腥的海风吹拂过巴塞尔大公的脸庞，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对于海民来说，这片大海就像是神明赐予他们的礼物一般，他们生于此，长于此，也从大海中得到生存下去所得到的一切。巴塞尔大公虽然是一名贵族，还不是一般的贵族，但海民就是海民，他六岁起就在家族的商船上生活，他会像船上的学徒小厮一样学习在海上生活的一切技能，他没有死在这片大海之上，而成年后才回到家中继承了这片家业。巴塞尔就像所有的海民一样感激这片大海，因为海神留下了他的命，这就是恩赐，也是他注定的命运。 但如今在巴塞尔大公的眼中，他再也不认识这片原本熟知的大海，目力所及的整个海洋全都怒浪滔天，海水在天空那黑沉沉的乌云遮蔽下变成了黑色，浪花卷积着泡沫，就像是污血般恐怖骇人。 从这次海民舰队倾巢出动的三天里，费萨尔舰队长来找过巴塞尔大公好几次，他极力请求巴塞尔大公能够下令暂时中止这次远征，因为他凭借多年的经验认为他们绝对不会活着抵达奥兰纳大陆。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风暴，即便在陆地上都可能无法幸免，而现在这三万多人组成的远征舰队却身处海洋的中心，他们将会在风暴的中心飞灰湮灭。 海民绝不是胆小之辈，费萨尔舰队长更不是个酒囊饭袋，他能活到六十二岁还能继续航行在大海上就是个最好的证明。如此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船长都对这即将到来的大风暴感到异样和恐惧，这只能说明这场风暴绝对不是自然之力形成的。索法先知是对的，这是那伪神正在准备毁灭这个世界在积聚力量。所以，巴塞尔大公绝不能够退缩，因为即便他们就此打道回府也不可能躲过这场风暴，在这超自然的邪恶力量之下，万事万物都将走向终结。 巴塞尔大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即便他将带领这三万人葬身海底。巴塞尔大公稍稍有些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儿子的担忧，他从索法先知那里得知，法鲁格在不久前曾返回阿米尔群岛，但很快便又消失了。巴塞尔大公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去了哪里，但索法先知却只告诉自己，法鲁格找到了属于他的命运，他必须走完那一条路。 一个月前，巴塞尔大公再次来到大图书馆，却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无论是索法先知还是其它的那些学者全都凭空消失，而在这里居住和工作的人却茫然不知那些阿希姆去了哪里。巴塞尔大公在大图书馆第四层的长廊内发现了一封信，令他惊讶的是，这封信竟然是写给他的。巴塞尔疑惑不已的将其打开，这才知道这封信是索法先知写给自己的，上面的内容令他无比震惊胆寒。索法先知在这封信中告诉了他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也告诉了他即将到来的浩劫，那就是世界末日。 巴塞尔大公在这封信中第一次得知了自己的儿子的下落，他这才知道法鲁格正在一场暗中进行了无数个岁月的战争的漩涡中心，那就是他的命运。而对于其他人来说，也不能再继续无动于衷。索法先知请求巴塞尔大公与阿米尔的四位贤王立刻进行商谈，他们必须立刻集结兵力开赴奥兰纳大陆，那里将是决战的战场，而他们这些阿希姆也已经去往那片古老的大陆准备最后的决战。 全人类摒弃仇恨站在一起对抗同一个敌人的时候到来了。 巴塞尔大公没有犹豫，他马不停蹄的回到了王都，并且立刻请求召见四位贤王，他还发出了请帖，将所有的大家族和商团的领袖，包括各路有名的船长全部召集起来。这是海民历史上第三次紧急诏令，巴塞尔大公庆幸自己的家族拥有这样的权力。人们疑惑的陆续到来，他们对如今的情况茫然不知，但他们尊敬巴塞尔大公，他们的祖上是飘洋过海建立了这个海洋帝国的先驱，也正是伊萨家族将王位交出，四贤王议会也就此成立，议会因此赋予了伊萨家族超越其他家族的地位，也是为了纪念新的时代的开启，他们却没想到，伊萨家族真的动用了这样的特权。 巴塞尔大公没有时间客套，也没有时间去多解释什么，他只是直截了当的将索法先知的信交给了四贤王和所有在场的贵族、商会代表和船长。所有人都无比震惊，他们的确在怀疑这封信的内容，但他们却绝对不会对此嗤之以鼻，因为海民尊敬大图书馆的那些阿希姆，也正是他们将知识传播到了海民之中，这也让阿米尔群岛文明全世界。海民早已知道大图书馆内隐藏着全世界的秘密和知识，那些阿希姆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 巴塞尔大公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们必须集结起一支大军开赴奥兰纳大陆。所有人都很是犹豫，因为如果索法先知所说的全部都是谎言的话，那么海民大军的出现会挑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巴塞尔大公却严肃的提到，如果索法先知是对的，那么他们如果不出手的话将会成为千古罪人，而且也会面对自我的毁灭。 三天的会议最终达成了这个方案，巴塞尔大公将亲自率领这支大军开赴奥兰纳大陆，这样的话，一旦出现状况，所有的罪责全都会由伊萨家族来承担，而除了留下来防守的兵力外，四贤王的确召集了三万多人的兵力。 当这支海民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的当天，所有人的疑虑都打消了一大半儿，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天空被漆黑的乌云所遮蔽，隆隆的雷声不断，但没有风，没有雨，所有的征兆都预示着索法先知所提到的那个世界末日就快要到来了。 巴塞尔大公与自己的女儿洒泪分别，他向热娜保证自己会找到法鲁格，但他没有说自己会带着法鲁格一同归来。 滚滚雷声再次响起，巴塞尔大公看到乌云瞬间被光芒穿透，但很快的，黑暗再次吞噬了短暂的光明。但那就像是转瞬即逝的希望，巴塞尔大公知道，光明依旧还在。 他只能如此认为。 第一百六十六章 预言者残卷（八） 计划继续执行。 罗波安越来越坐立不安，我能看得出来，他已经知道所罗门绝对不会抵抗的住虚无的侵蚀，这个代表着光明和创造的神明即将走向堕落。在世界岌岌可危之际，我准备好了下一步的动作。我在罗波安继续关注所罗门的动向之时利用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之间的联络方式召集了所有人，我让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大海中央的无人群岛之上建立起来了一个新的观察哨点，我利用从观察者那里得到的技术创造出了屏障，而后，我便要求我的兄弟姐妹在此守候，等待着未来的战争爆发之时。 所罗门果然走向了愤怒和黑暗，他开始想要摧毁自己创造出来的一切，他认为这是正义之举，因为他的命运包括所有原初议会的成员全都被缔造者耍了，一切都不过是安排好的一场戏。他们并不重要，他们只是这个宇宙走向繁荣的道路上的微不足道的牺牲品。而那些凡人，只有那些凡人才是真正的神的宠儿。所罗门不理解为何会是这样，为何他们要为这些凡人铺就光明坦途，为何他们才配得到自由。 于是，所罗门在虚无的蛊惑下终于开始了对宿命的抗争，他让圣灵军团对人类赶尽杀绝，毁灭他们那在他的眼中无比可笑的幼稚文明。他将要展现给缔造者看，诸神的黄昏绝对不会到来，自己的命运将会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将会继续自己兄弟未能完成的夙愿，他将得到真正的自由。 所罗门终于疯了。罗波安则失魂落魄，因为他看到无数生灵毫无抵抗能力的被圣灵军团所毁灭，而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与其对抗。我在暗中观察着罗波安，让我惊讶的是，罗波安竟然知道无命者塔纳托斯的隐居之处，但他只是没有去找这个保持中立的强大神明。罗波安还在保持观察者的身份和拯救这个世界之间徘徊不定，但我知道，那一条线即将崩塌，罗波安终究还是会走向救世之路。 另一方面，萨麦尔已经开始准备重返白银之城，我只希望他能遵守诺言，因为每一个意外的出现都会让未来产生波动，而那种波动根本无法控制，如果我的剧本漏洞百出，那么我将全然失败。 当我来回穿梭于这几个秘密观察点时候，第二次神之战终于必不可免的爆发了。萨麦尔没有让我失望，他假装束手就擒被关入永恒牢笼之中，他在里面得到了那些曾经对抗大神哈努卡的始灵战士的尊敬和拥护，他们都想要离开这个黑暗的地狱重返光明。但他们却并不知道萨麦尔的真实想法，至于光耀的亚伦，他则被萨麦尔说服离开了流放之地重返这个世界。他与萨麦尔里应外合释放了这些始灵战士，而萨麦尔则率领这些始灵战士和自己所创造的那些矮人开始了反抗。 光耀的亚伦并不知道这里面所隐藏的阴谋，只有我和萨麦尔心知肚明，而那些始灵战士也只是前仆后继的奋起抵抗所罗门率领的圣灵军团。我庆幸的是萨麦尔并没有那么仁慈，因为这场大战必定会让无数始灵战士和矮人就此陨落，他们将会白白牺牲，因为只有我知道萨麦尔会失败。当然，这一点并非还有一人知晓，那就是所罗门，他也在暗中计划着一切。他知道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绝不可能成功，因为他如今的力量要远远超越他们两人，而他则故意示弱，因为他将要做出一个影响全世界命运的变革。 我看到了这个十分模糊的未来幻象，所以我知道所罗门的打算，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要求萨麦尔绝对不能成功的原因。但那个未来幻象十分不稳定，我不确定它是否会出现，如今，我看到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的联军势如破竹般的攻进了起源之门杀到了永恒大厅的外面，即便联军损失惨重，但他们还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们将面对所罗门孤身一人。而我也注意到了在这些始灵战士之中有几个非常强大的战士，他们在永恒牢笼之中的折磨没有让他们变弱，他们反而进化了，因为他们本身也拥有虚无之力。 这是我所忽略的一点。我很揪心，因为我怀疑萨麦尔会趁机真的击败所罗门，夺回白银之城，或者他根本无法阻止这样的局面，光耀的亚伦和那些始灵战士也会击败所罗门，夺取胜利。 就在我开始觉得我的计划过于天真之时，所罗门平静的站起身，当他面对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的时候，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所罗门的确准备了陷阱，他在利用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并趁机削弱他们的力量。直到这一刻，他才傲慢的看着这两个曾经的同僚说出了实情。所罗门将开启异界的大门，而他也将腐化这个世界的力量。光耀的亚伦发起了冲锋，但萨麦尔却犹豫了，他显然在考虑对我的承诺。而下一瞬间，萨麦尔就知道无论自己是否出手，他们都不可能击败如今的所罗门。 两人和那些始灵战士尽皆败北，所罗门立刻抽取了光耀的亚伦残存的光明之力，并将其与哈努卡法杖之中蕴藏的虚无之力融合，所罗门完善了末日的厄利涅斯的研究，这股力量更加强大、纯粹，所罗门将其与无命者塔纳托斯所创造的元素之力再次融合，这股力量最终开始渗透进世界的基石之中。 这就是后世人类所能运用的魔法之力。 而这股力量则撕裂了异度空间，打开了通往异界的大门。萨麦尔和大部分始灵战士被流放进异界之中，当然，也包括幸存下来的矮人，这也是为何现世和异界的矮人从此互相之间隔绝的原因，他们的文明也逐渐走向两个方向。 光耀的亚伦被丢下白银之城，他如今与凡人无异，所罗门看着他坠落凡尘走向终结。在所罗门心满意足的离开后，我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我解除了屏障，飞身而出救下了光耀的亚伦。而我知道，罗波安看到了我。这将是计划的下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终于到了我和罗波安摊牌的时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暴降临（六） 疯王亚当用仅剩的残臂抓紧了手中的长剑，长剑的剑身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缺口，这柄钝剑再也无法继续使用了。疯王亚当环视了下自己的四周，除了一地尸首外，还在身边护卫着自己的圣灵战士仅剩十人。 敌人却依旧源源不断的出现，这些如今不再伪装成圣灵的怪物从散发着幽暗虚影的头盔内看着自己，疯王亚当竭力支撑着自己，等待着最后一战的到来。但这些怪物不再前进，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滚滚雷声忽然止歇，疯王亚当疲惫的抬起头，他疑惑的看到头顶上方的黑云竟然瞬间散开，几率光芒透过云层洒下，照亮了下方荒凉的大地。疯王亚当以为自己正在做梦，但很快的他便知道这是的的确确正在发生的奇迹。但黑云再次合拢，光明不在，大地重新被黑暗所笼罩。滚滚雷声响起，虚无在嘲笑这虚妄的反抗。 但希望还在。 疯王亚当忽然咧嘴笑了，他知道这是一个讯号，这是星火燎原之前发出的集结号。 “你真的以为希望还在？” 疯王亚当收起笑容，他闻声重新将目光移向自己的前方，那些怪物正在分列两旁，一个十分高大魁梧、身穿漆黑全身甲的人手持恐怖的巨大流星锤缓步走来。 “你真的认为你的挣扎会让那些蝼蚁继续活下去？” 这个巨人声若洪钟的说道，“你知道，那不过只是你们的幻想，因为唯一的真实就是虚无，所有宇宙之中，只有虚无才是万物的终点。” 疯王亚当摇晃着将长剑举起，他的手在抖，即便拥有萨伦娜创造的真血的力量，他如今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这些怪物十分强大，强大到骇人的地步。说实话，亚当根本不觉得人类能以血肉之躯抵抗这些恐怖的敌人，但他却不会退缩。这是自己对自己最后的承诺，他逃避了一辈子，漫长的时间里追逐着虚妄的幻梦，他渴望着能回到过去，直到他看到自己所作的一切有多么可笑。他曾经找到的都并非真正的希望，他疯了，就像昆汀说的那样，就像世人为他定的称号。 “没错。” 疯王亚当赞同的点点头，那个战士稍微有些困惑的在所有怪物前方站定，它头盔内的量点鬼火盯着疯王亚当，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应自己。 “万物的确会归于虚无，这是这个宇宙的规则，也是这个宇宙的必经之路。” 疯王亚当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真的再想最后喝一杯酒。 “你可以放弃抵抗，你可以加入我们，这是唯一能让你继续存在下去的方法。” 怪物说道。 疯王亚当咯咯笑了起来，“看来你与其它的怪物不一样，竟然还有着同情心。” “荣誉感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 怪物的声音毫无波澜。 疯王亚当眨了眨眼睛，然后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因为懦弱才加入虚无的军团的，对吧？你惧怕死亡……不，那不是死亡，你惧怕的是飞灰湮灭，就此彻底不复存在。你害怕了，于是你便跪倒在虚无的面前成为了一个傀儡。” “你也同样害怕，我能看到你的手的在抖，我能看到你内心中充满了恐惧。” 怪物平静的说道，“勇士并不惧怕死亡，但我们所面对的是被抹除，什么都不会留下，你将不会进入轮回，那是真正的无，一望无际的永恒黑暗。” 疯王亚当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要笑？” 怪物依旧平静的问道，它似乎早已失去了所有情感。 “因为虚无欺骗了你！因为你的懦弱让你自甘堕落！而你则失去了所有的机会来力挽狂澜！” 疯王亚当大声说道，“如果世间的万物归于虚无的话，那么世界又从何而来？” 怪物陷入沉默。 “无中生有，这不过还是一个循环。” 疯王亚当说道，“世界绝不会就此毁灭，光明会在至黑之时出现，希望，希望永远不会完结。” “希望你是对的。” 怪物甩开了流星锤，它似乎并没有被亚当的话所说服，它重重的踏上几步，身后的怪物军团终于动了起来，它们跃跃欲试的准备碾死这残存的抵抗者。 “也许，我真的被欺骗了，也许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的懦弱让我放弃了拯救世界，而你却看到了我不曾看到的希望之光。” 怪物逐渐接近疯王亚当，亚当严阵以待，他的双眸重新点亮了最后的疯狂红光。 “也许你能拯救这个世界，也许这个世界能够继续存活下去。” 怪物高高举起流星锤，“那么，就让我来看看你所期待的那星星之火吧，我只希望你的付出能得到回报。” “不。” 疯王亚当微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什么都不懂，我们根本不期望能得到什么回报，我们只会走出每一步，这就是牺牲，这就是自我救赎，愚蠢之徒！没有水滴，无以成江海！希望正如此汇聚而成！” 疯王亚当的钝剑与怪物的流星锤碰撞在了一起，他看着手中的剑被一击粉碎，他自己的身体则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其余的圣灵战士一拥而上。 疯王亚当则挣扎着从尸堆之中单膝跪地站起来，本能让他立刻离开这里，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无比恐惧，疯狂在褪却，如今只剩下恐惧。但他没有动，因为这是自己最后的承诺。 厮杀只有一瞬间，那个怪物要比其它的那些怪物强大数倍，他轻而易举的杀死了那幸存的十名圣灵战士，然后走到无力抵抗的疯王亚当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 怪物如此说道。 疯王亚当慢慢平复着呼吸，然后抬起头看向怪物，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最后慢慢抬起仅剩的残臂，他竖起中指，“去你的。” 怪物的流星锤终于落下。 亚当很想继续大笑，因为他最终看到了弗劳德那张流氓般的嘴脸，他嘲笑全世界的权贵，他不屈服于任何强大力量。 而那句骂人的话，就是弗劳德的人生哲理。 第一百六十八章 预言者残卷（完） 世人所看到的历史毕竟是被篡改过的历史，即便是圣灵和身处异界之中的那些恶魔大多数抖不清楚第二次神之战的尾声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圣灵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忠心耿耿追随的父亲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疯子。这里面显然有我的插手，还有罗波安的手笔。 在罗波安发现了我突然现身带走了奄奄一息的光耀的亚伦后，他终于跨过了那一条线，与观察者的身份彻底告别。罗波安编造了一个虚假的历史，并且将其回报给观察者的首领达克赛德，他想要隐藏起来关于我在这整件事中所做的一切，但他其实心里清楚，达克赛德不可能相信他所记录下来的虚假报告。达克赛德所知晓的甚至要远远超过我所预知的信息，他似乎要超越这个宇宙的缔造者本尊，可以说达克赛德直属于天父或者是天父的传令官，所以，他不单单不会相信罗波安的谎言，他也知道罗波安的背叛，甚至他也知道我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但他没有出手干预，这就是我所赌的一点。 观察者的约束对达克赛德来说更加重要，因为他是这个宇宙所有观察者的领袖，我甚至怀疑达克赛德存在于每一个宇宙之中，我所看到的不过只是他其中的一个残影。所以，达克赛德早已将我当成是这个宇宙的一部分，我的所作所为全都在规则之内，没有逾越他们所设定的底线。至于罗波安，我只能猜测他原本就并非观察者，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又是如何成为了观察者中的一员，但如果达克赛德并没有追捕罗波安并将其毁掉，就只能说明罗波安并不属于观察者，他不过只是暂时压制住了自己的人性，或是被篡改了记忆，直到来到这个宇宙后，一切都被重新激活。 对于引导罗波安出逃观察者的这一步计划也是一次十分重要的赌注，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成功，这也是一次试探，而事实证明了我这一次赌赢了。罗波安的的确确的不曾属于观察者，达克赛德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让罗波安与我同行也说明了我们两人的命运终究会被绑在一起。目前所有的走向都在观察者的预料之中，谁都没有破坏规则。 那么，我只能让这场游戏继续下去。 罗波安离开了观察者哨所之后，我一直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我没有立刻现身，我必须要让他自己经历的更多，让他真正的了解这个世界。因为接下来他所要走的路十分艰难，他必须要有毅力坚持下去。所以，我看着罗波安翻山越岭，走过大江南北，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后悔，他真正的铁了心的要找到我。 当时机成熟之后，我终于现身，让我欣慰的是，当罗波安再次看到我的时候，他没有露出惊讶和愤怒的神色，他很平静，但是能看得出来，他急切的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这一次，我不再隐瞒，我告诉了他应该要做的事情，我需要他准备好踏上一段十分艰难的旅程。 罗波安将启程寻找第一个人类挪亚。他是大神哈努卡所创造出来的实验品，也是他将末日的厄利涅斯所研究的融合之力注入的第一个人。让大神哈努卡没想到的是，挪亚并没有显露出来多么强大的能力，大神哈努卡逐渐失去了耐心，并不再关心这个人类。而后的神之战，大神哈努卡失败并只剩下了残存的能量体，而末日的厄利涅斯自爆而亡，至此，挪亚的情况几乎无人知晓。只有无命者塔纳托斯知道挪亚的存在，并且始终在观察着这第一个人类。就是他告诉了我挪亚如今的下落，我在第二次神之战后找到了挪亚，因为我怀疑挪亚就是我所看到的那个名为弗劳德·维格里的人类。 在我看到挪亚后，我发现大神哈努卡是错的，挪亚所拥有的力量十分强大，他那原始纯粹的力量甚至可以匹敌原初议会的那几位神明。但挪亚却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隐居在密林之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偶而使用这种不同寻常的能力，我观察了几次后这才恍然大悟，挪亚的力量增强应该是因为所罗门对这个世界的平衡之力的侵蚀所致。挪亚所拥有的融合之力与这个世界的融合之力互相吸引，他能够汲取更多的能量。 最让我惊讶的是，挪亚并非独自一人。有一个男人偶而会进入密林之中与挪亚作伴，那个男人看上去并不拥有什么力量，但他却对挪亚的特殊力量十分感兴趣。挪亚称呼那个男人为菲拉斯。 在罗波安开始旅程之后不久，我便失去了挪亚和那个菲拉斯的动向。两个人失去了踪影，我却无法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这让我确定了一点，那就是那个菲拉斯也并非寻常之人，他在引导挪亚掌握自己的力量，但是我不知道菲拉斯究竟是谁，他为何会拥有和缔造者一样的名号。 但终究有一点不会弄错，我曾清晰的看到了罗波安与挪亚站在一起的未来幻象，那是还未定型的未来，但却难得如此清晰。所以，我必须让罗波安启程去寻找挪亚，我只是知道他们两人会不期而遇，但在这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却无法预料。因为未来的幻象在罗波安开始寻找挪亚之后便更加模糊纷乱，我甚至看到了十多个不同的结局同时发生，我能看到同一个不知名的人经历了数个不同的人生。 世界的命运开始快速变幻，我投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石子。 罗波安的消息在不久后也中断了，我没有去寻找罗波安的下落，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寻找，命运都会阻止我再次见到他，因为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的道路就此分开，但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再次相见，我只是希望，那并非世界末日。 至此，永恒之王奥多拉的名字不复存在，我将会留在白银之城面对属于我的那一条路会走向何方。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风暴降临（七） 法鲁格的身体不断的抽搐着，他无法左右自己的头脑，因为那个不知名的声音不断的在对他絮语。 ……杀死他……杀死那个骗子……杀死那个疯子……你知道他是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开启了这一切噩梦……杀了他…… 法鲁格摇了摇头，他迈开脚步踉跄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又停下。他他起头看着前方的愁云惨雾，他知道自己已经再次来到了鬼帝克劳恩所在的那所宫殿之外。法鲁格被那些永恒之王送到了这里，他以为自己会找到拯救世界的某种力量，但是他却看到了鬼帝克劳恩，就好像鬼帝克劳恩与那些永恒之王是一路人，他们早就勾结到了一起，这个骗局就是为了将法鲁格骗到异界。 可是为了什么？ ……杀死他……你会得到自由……你会成为救世主…… 法鲁格再次听到了那个未知的声音，这种糟糕的状态他曾经历过，弗劳德说那是“闪点”一种过度使用魔法后所造成的后遗症。但法鲁格已经知道了上一次在意识之内出现的残影是谁，那是米娅，发出求救信号的莫妮卡的其中一个分身，不知为何，两人的意识连接到了一起。而这一次却并非如此，法鲁格知道这个未知声音的主人要十分强大，它正在侵蚀着自己的意识，左右着他所有的一切。 但那个声音所说的似乎又是事实。 当法鲁格看到鬼帝克劳恩之时，当鬼帝克劳恩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之时，法鲁格就明白，鬼帝克劳恩并没有撒谎，他的确就是弗劳德·维格里，一个更加疯狂的弗劳德·维格里。法鲁格无比震惊，他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即便弗劳德再怎么混蛋，他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恶魔。但事实却摆在眼前，法鲁格所获得的知识和力量让他知道，鬼帝克劳恩的确就是弗劳德本人。 那个声音就在那一刻出现。 为什么要将我带到异界？为何要让我面对另一个弗劳德·维格里？ ……杀了他……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不……” 法鲁格颤声说道，声音微弱已极，他就像是虚脱了一般面色苍白的跪倒在地。灰烬般的尘埃飞起，在法鲁格看来，那就像是万物终结之后的景象。 法鲁格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去最后的理智了，那个声音的力量在增强，而自己的意志却不断的减弱。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决不能投降，他依旧相信弗劳德绝对不可能会毁灭世界，但那个声音却不断的用各种各样的事实来打击他。法鲁格知道，那个声音告诉自己的全都是真实的过往，但显然那个声音刻意抹除了部分真相，它只是告诉了法鲁格那些可怕真相的结局，却没有告诉他真相背后的原因。 最后的一点理智让法鲁格看到了这一点漏洞，所以，当鬼帝克劳恩将他传送出宫殿之外面对弗劳德一行人的时候，法鲁格没有动手。他克制着自己的杀戮欲望，放走了弗劳德。但在那个声音的驱使下，他不得不紧随其后，如今的他被弗劳德所牢牢吸引，就像是两人的身上都有磁铁一般。 ……没必要犹豫……接受你的使命……你将会开启一个崭新的未来…… “不……” 法鲁格虚弱的说道，他用仅存的意志控制着自己。如今的他已经无法得到树木议会的支持，所有的力量在体内不断的融合，法鲁格能感觉的到这些力量盘根错节的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新的力量，那股力量极为强大，在那个声音的驱使下，法鲁格对这股力量无比欣喜，他希望使用这股力量，他会变得更加强大，强到重塑整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 法鲁格立刻摇了摇头挥去这种可怕的想法，他回想着过去的自己，回想着身为凡人，身为阿希姆一员的那个曾经的自己。在这一刻，法鲁格忽然找到了一个锚点。 没错，我是历史的守护者，我会找到真实的历史，而目前所行的路就是我最后的哈迪。我还没有完成最后的记录，没有将这个伟大的冒险写下。 法鲁格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那个声音忽然有些疑惑，继而便是惊异，它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凡人竟然能够抵抗它的侵蚀和诱惑。 “我只是一个阿希姆，一个凡人。” 法鲁格轻声说道。 ……你知道……所有的历史都并非真真实的历史……我告诉了你真相…… “没错，那的确是真相，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有完全真实的历史，因为所有的人才是历史中心最重要的核心。是人创造了历史，而你忽略了人心。无人能知道历史之中那些人的想法，所以他们也不可能看清历史的全貌。所以……” 法鲁格抬起头，“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我会用我的眼睛来记录下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这是我的选择。” ……你在做什么…… 那个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因为它发现法鲁格正在不断的汲取那股在自己体内的融合之力。 ……你还是屈服于力量了…… 那个声音忽然笑了起来，它显然认为法鲁格最终还是无法抵抗住自己的侵蚀。 但它立刻便更加疑惑起来，因为法鲁格也在微笑，他仍然抗拒着声音的侵蚀，但同时却仍旧贪婪的汲取力量。 ……你在自取灭亡…… 那个声音似乎知道了法鲁格的打算。 “真的吗？” 法鲁格笑着说道，他的双眼发出红色的光芒，他就像是死神一般全身遍布黑色的烟雾，力量将四周的灰烬尘埃卷积而起，“你们将我塑造成了这种强大的容器，我终于知道为何我会得到如此之多的能量。你也同样参与其中了，对吗？” 法鲁格如今知道了那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而自己所走的路，所面对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这个声音的傀儡。 “谢谢你的奖赏，我会好好利用这股力量。” 法鲁格大笑着说道，“洗干净脖子等死吧，你会看到我们这些凡人最后的反抗，虚无！” 第一百七十章 乱流（一） 菲拉斯在天父的大图书馆内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自己创造出来的宇宙，如今整个宇宙已经分裂出了数个时空泡沫，平行宇宙的历史从原初议会与虚无的那一战后开始走向不同的发展进程，但无论事那个时空泡沫内，都注定会出现一个新世界，而他所期待的那些对抗虚无的力量也终究会出现，只不过，他们命运全都取决于自己的选择，这是他无法左右的，但至少主宇宙中所安排下的棋子正在按部就班的走上那一条唯一的路。 “你似乎为自己出了一道十分复杂的谜题，我很好奇，你如何解开这个如今已经十分纷乱的结。” 菲拉斯闻声抬头，他看到天父正微笑着背手立于宽大书桌的对面看着他，菲拉斯不用猜也知道天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还是逾越了那一条规则，插手了这个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宇宙的发展进程。但是，天父没有对自己出手干预，也没有收回赋予自己的力量，那就只能说明自己赌对了，他如今还没完全跨过那一条界限。 “嗯……你的确没有明目张胆的跨过那一条线，但你还是做了十分幼稚可笑的选择。” 天父轻易就读到了菲拉斯的想法，他揉了揉自己下巴，然后坐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屁股下面的椅子内，天父舒服的挪了挪身子，然后继续看着菲拉斯说道，“时间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你知道这一点，起源也不过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你拘泥于你来自那个你创造出来的宇宙这个前提，导致了你根本看不清全局。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嗯……应该说是狡猾，我在其它宇宙的造物中也见过与你类似的家伙，甚至还有人能躲过命运三神的追捕。” 菲拉斯知道天父说的是谁，他如今从其它宇宙的历史中也看到了那个曾经自己偶然遇到过的康斯坦丁的结局。天父顿了顿，缓缓摇了摇头，他显然知道菲拉斯在想些什么，没人能欺骗过天父，也没人能欺骗过命运三神。 “这是一个玩笑，对吗？” 菲拉斯问道。 “不，不能算是玩笑，即便是我也无法凌驾于命运三神之上，他们的存在是一种必然，明白吗？” 天父解释道，“也就是说，他们永远会存在，即便虚无侵吞了所有的宇宙，将一切都毁灭殆尽，命运也依然存在，因为那个结果就是命运的结果。” “他们并非实体。” 菲拉斯点点头，他若有所思的又看了看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个宇宙，无数星星点点的微光闪烁不定。 “没错，他们只是一种……必然。” 天父如此答道，“所以，即便那个人认为自己能骗过命运三神，那也不过只是自欺欺人，他已经放弃了一切，作为康斯坦丁的所有存在都被抹除，这就是命运所认为的必然结果，谁都没有赢，谁又都是赢家，这不过只是相对而言，对于命运来说，他们已然完成了任务。”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菲拉斯稍稍皱了皱眉，“您想让我放弃？” “不，你没有触犯到我所定下的规则，我不会出手干预，但是你知道，我和虚无之间签订了互不侵犯的条约。” 天父摊了摊手，“我给你看过那份条约的内容，但你却殊不知那不过只是留在我这里所要遵守的规则，至于虚无那一边，还有他的规则。” “你没有提到过这一条……” 菲拉斯隐隐有些不安，他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不，我给你看的那个条约上面有一条写着，在彼此各自的领域之内无法干涉对方制定的规则，也就是说，它可以在它坐在的领域内为所欲为。” 天父前倾身体收起笑容。 “也就是说……如果在虚无的领域之外的存在误入虚无之中，就会被虚无本尊任意处置。” 菲拉斯恍然大悟，“这很狡猾。” “没错，因为它就是万恶之源，狡猾是它的本能和天性。” 天父说道，“但这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影响，毕竟这也是一种选择，是我赋予了凡人自由意志，那么，走向堕落也不过只是一种选择。” “但虚无会利用那个傀儡，它会将其重新送回每一个宇宙之内，他们会打开裂缝欢迎自己的新主人进入宇宙并毁掉每一个世界。” 菲拉斯盯着自己创造出来的宇宙越来越心寒，他如今知道那个在自己宇宙内出现的第一个裂缝是如何产生的，那是一个傀儡开启的，但他却无法找到那个人是谁，那人似乎并非来自那一个时间点。只有这一种解释，而他所拥有的虚无之力，让其能够逃脱菲拉斯的追踪，那个人就这么隐藏在暗处让虚无慢慢蚕食整个宇宙。 “事情已然发生了，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些？” 菲拉斯还是不明白天父的言外之意，他只听出了天父似乎想要让他放弃这个计划。但他却不能确定这一点，他们之间总是无法敞开心扉的直来直去，因为这里面关系到太多的秘密。 天父叹息一声，“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这个宇宙由你亲手创造，我也不会干涉你的所有计划，毕竟那个世界已经出现，而虚无也已经准备好开始它的狂欢，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在棋局结束之前，我不会随意插言。” 天父重新站起身来，他摇了摇头，“就这样吧，我只是希望在最后你能看清全局，因为这是你能获胜唯一的机会。” “你是说，我能赢？这个宇宙能赢？” 菲拉斯立刻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猛然起身，但天父没有再说一句，因为天父已经不在大图书馆内了，就像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菲拉斯在原地伫立良久，最后慢慢坐了下来盯着自己创造的宇宙，他认真思考着天父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只是希望能找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那就是赢得最后战争、完善计划的希望。最终，菲拉斯拨转球体，他沉吟半晌，消失在了其中的一个平行时空之内。 第一百七十一章 风暴降临（八） 龙族议会的古老大厅之中再次人声鼎沸，但物是人非，老龙王尤蒙刚德已然作古，如今，能看到的只有场地中心石台上摆放的那根断杖。而在那石台四周则围绕了一群正在不断争吵的龙族。那都是现在各个族群内的当权者，而没有参与争论，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贪婪并胜券在握的姿态的正是红龙女王奥拉，她正在不远处的看台边缘稳稳坐定，双眼没有看那些争论之人，她专注的盯着那根断杖。红龙女王奥拉显然并不想要将那根断杖交出来，但这是必要的一步棋，她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一个心服口服的结果。 “我不会相信这个可笑的消息！龙王尤蒙刚德绝不会就那么死在一个无名之辈的手里！” 黑龙龙卫席恩大声咆哮道，他绝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因为众所周知龙王尤蒙刚德原本就是一头黑龙，他最终接替了第一代陨落的龙神之位，成为了龙族的首领。所以黑龙一族始终要比其它的三个种族要强大，或者说地位要更高一些，虽然龙王尤蒙刚德一视同仁，但谁都知道这一点，而黑龙一族也在暗地里以此自居。现在，没有了尤蒙刚德，他们的地位与其它族群彻底平起平坐，再没有了优势。 “这是事实，你要知道，尤蒙刚德大人的护卫就是你们黑龙一族，也是他们带回了这个消息，难道你要告诉我说，是你们自己族群内的人在撒谎？” 红龙龙卫提尔针锋相对的吼了回去。 “你说什么？” 黑龙龙卫席恩涨红了脸，他显然听出了提尔的言外之意，对方正在污蔑黑龙一族也参与了杀害龙王尤蒙刚德的阴谋之中，或者是他们十分无能，竟然不能保护主人，甚至还竟然活着回来，这简直就是耻辱。 “这就是事实！断杖就在两名黑龙龙卫的手中！其中一个还是你的前辈巴多！你最信任他，难道你会怀疑巴多临死前所说的话？” 红龙龙卫的这句话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无论是看台上，还是场地内的人全都重新交头接耳起来，一时间能看到红龙和黑龙两派的人剑拔弩张的握紧了武器。 红龙女王奥拉没有出面制止这逐渐失控的局面，她对此似乎很是满意，她只是瞥了眼年轻的黑龙龙王萨迦，他的父亲在不久前失踪，萨迦仓促即位，他的力量不可小觑，但红龙女王依旧看不起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最主要的是，黑龙龙王奥德的失踪再加上如今的复杂局面，黑龙内部都相信这是红龙女王奥拉的阴谋，他们怀疑是红龙一族暗杀了奥德。 红龙女王奥拉对此也十分疑惑，因为她知道奥德的失踪或者离奇死亡与自己的族人无关，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什么谜团，奥拉能感觉的出来。但她却并没有挑明解释清楚这件事，因为她现在需要挑起争端，黑龙一族的势力目前在没有了尤蒙刚德和奥德的情况下大幅锐减，而自己则始终保持着实力，即便是与那个凡人贝克尔远征联合王国时，她也没有派出自己的精锐部队。如今奥拉胜券在握，她只需要一个借口，而黑龙老龙王奥德的失踪是绝佳的机会，奥拉不可能会放弃。 黑龙龙王萨迦始终紧皱眉头，他没有去看场地内和看台上乱七八糟的斗嘴，他也没有在意场地中心石台上摆放的象征着龙族至高权力的断杖，他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棘手的问题。奥拉不知道这个年轻的黑龙龙王在想些什么，她猜测也许萨迦还在苦思冥想关于他父王失踪的这个谜题。 红龙女王奥拉咧嘴微微一笑。 这样就更加完美了，如果真的到了必须要用古老的方式来一决高下的话，萨迦的心烦以乱就是最佳的可趁之机。如今蓝龙有一部分跟随着那个尼德霍格继续追随那个凡人贝克尔留在了坎多要塞，还有一部分返回了龙族的老巢，但他们已经没有了主心骨，根本构不成威胁。而至于烬龙…… 上一次龙王尤蒙刚德都没能找到他们的存在，他们早就已经成为了另一个谜。这一次他们可能会像上一次那个红龙小子突然出现一样闹什么乱子吗？ 奥拉还在沉吟之际，黑龙龙王萨迦却突然站起来走向场地中心。有些龙族注意到了黑龙龙王萨迦的古怪举动，很快的，场地内的人也注意到了沉默不语的萨迦。这个年轻的黑龙龙王就这么走到尤蒙刚德的断杖旁边站定，他低头看着石台上的断杖，这个过程中始终紧锁眉头。 红龙女王奥拉眯缝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年轻的黑龙龙王的反常举动，她不知道萨迦要干什么，但看样子似乎这个年轻人终于还是想要得到这个至高无上的权力。红龙女王奥拉不禁有些高兴，她期待着萨迦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萨迦不是法夫纳，他不可能出人意料的得到什么强大的力量。 红龙女王奥拉攥紧拳头，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因为即便是奥德在这里，她也不会惧怕，只有尼伯龙是个棘手的对头，而如今他应该已经死翘翘了。 不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 看台之上的人再次交头接耳起来，并发出惊讶的声音。一片阴影洒下，红龙女王奥拉的心不由自主的紧了一下，她的笑容还僵在脸上，而她则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那片诡异的阴影。 一群龙族正在上方盘旋着落下，灰红相间的颜色，那正是失踪已久的烬龙。 “你在干什么？” 红龙龙卫提尔忽然大声喊喝。 兵刃出鞘的声音让奥拉又再次看向场地中心，她正看到萨迦将断杖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没有资格……” “没错，我当然没有资格，我只是要将龙王之杖交给真正的主人。” 萨迦说着大踏步的向奥拉的方向走了过来。 红龙女王奥拉不禁一愣，她慢慢起身，不知道萨迦要作什么，但她立刻就更加吃惊。因为一头烬龙落在奥拉的身边化为人形，这个人身材瘦削，也是个女人，看上去十分年轻，她正迎着萨迦走去。 红龙女王奥拉心中火起，她的眼神立刻充满了杀意。 “我们将迎来龙族真正合法的继承人！” 这个声音让红龙女王奥拉的怒意登时消失于无形，因为那是黑龙老龙王奥德的声音。 他竟然还活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尤蒙刚德早已定好了他的继承者！在你们眼前的这一位就是龙族新的龙王！” 奥德魁梧的身躯已经站在了奥拉的面前，“烬龙女王芙蕾雅！”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乱流（二） 菲拉斯进入到自己创造的宇宙之中开始搜寻一个目标，那并非旁人，正是自己的行踪。他知道，自己终究会在这个宇宙中出现，并重新走上这一条路。即便天父对他说那个名为弗劳德·维格里的人并不是他，他还是知道那是自己的起源，他曾经就是弗劳德·维格里，无论那是一场虚幻的梦，还是曾经经历过的事实。 菲拉斯更相信后者，他不相信自己只不过是在漫长的沉睡之中做了一个古怪的梦，而醒来后为了那个无比真实的梦而创造了一个新的宇宙，并妄图拯救它。这绝对说不通，菲拉斯认为自己的确就是弗劳德，而自己所经历的也并非虚无缥缈的幻梦，他存在过，就像是现在的自己真真切切的站在此地一样真实。可是，天父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菲拉斯不断的在时空之中跳跃着前进，周围的风景光速般的闪过，他留意着自己急迫想要找到的那个关键的时间点，同时又不断的思考着天父所说的话中所带的言外之意。 那是警告？还是含蓄的劝诫？他不希望我与虚无对抗？ 菲拉斯只是知道天父一定看到了那个结果，不……这里面因为有虚无参与，即便是天父也无法预料到这场战争的最后结局。时间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但这里面还有更加复杂的力量参杂其中。那么天父到底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他在暗示我什么？ 菲拉斯如今还是刻意忽略自己所猜测到的最可怕也是最无奈的那一个可能性，但他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他可以在时空中穿梭观察每一段历史，但虚无在时间之中不断的蚕食，前路越来越变幻莫测，到处都充满了陷阱和危险，迷雾重重之下，自己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就再也无法继续前行，没人能看到最后的结局。菲拉斯本以为创造出预言者奥多拉这个分身就能以旁观者的身份来探测到时间迷雾中所隐藏的每一个可能性，虽然有些微的进展，却还是收获甚微。 让菲拉斯惊讶的是，自由意志在奥多拉的身上出现，他所设定的人格并没有束缚住奥多拉，她开始独立思考，并且选择了自己所要走的一条路。菲拉斯没有干预，他只是在暗中观察并诱使奥多拉不会偏离方向，同时又会给她一定的自由来看看能否开辟出一条新的路线。最终，预言者奥多拉看到了挪亚，那个新世界中被创造出来的第一个人类，或者说第一个实验品，一个有瑕疵的、蕴藏着无限隐患的能力者和巫师。 菲拉斯看到了挪亚的未来会如何发展，他从未认定挪亚是未来发展的关键，但奥多拉却发现了新的角度，她似乎认为挪亚才是影响全世界局势发展的关键人物，或者说，挪亚是一个开端，他的存在才会让弗劳德·维格里这个人在未来出现。菲拉斯从未这么想过，他在未来看到了弗劳德的出现，他不认为那是因为亚当的缘故，他甚至害怕奥多拉的插手和干预会产生十分糟糕的后果。或者奥多拉已经被虚无所欺骗，让她在迷雾重重的时间之中看到了一个虚假的未来。 菲拉斯不得不找到了挪亚，当他看到这个不谙世事，始终隐居在密林之中的男子时，菲拉斯发现亚当根本不会使用魔法，他甚至不知道何为魔法，何为能力者。挪亚只是像一个原始人般的狩猎为生，而世界上的魔法也没有出现。因为挪亚就是开创魔法的鼻祖，而出现魔法的时间点就要临近了，挪亚却丝毫没有任何作为。 菲拉斯狐疑的继续观察，他忽然惊讶的发现挪亚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菲拉斯犹豫再三，这才留下开始潜移默化的教授挪亚使用自己的能力和汲取魔法，这个进展十分缓慢，就在菲拉斯不耐烦的时候，第二次神之战爆发了，但是原本的历史没有出现，所罗门没有被萨麦尔和光耀的亚伦击败，他反而赢得了这场战争，并且将虚无的力量融于世界的框架之中。而奇迹出现了，挪亚在神之战结束的第二天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这就是菲拉斯返回大图书馆不断寻找自己疏忽的地方，他发现这是第三宇宙所发生的改变，而这种改变所导致的未来出现了新的可能性。虚无的力量却没有因此而减弱，菲拉斯依旧还是无法看透未来的结局。 菲拉斯想到这里忽然停步，第三宇宙定格在了一个时间点，菲拉斯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走出时空通道进入现世。菲拉斯立刻就看到了亚当的身影，如今陪同在这名超人类的身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名曾经的观察者，在这个宇宙中的名字为罗波安。菲拉斯知道，罗波安就是霍姆人的女王、未来名为丽塔的那个女人的丈夫，而他们的女儿则是一名十分强大的能力者混血儿涅伊特，涅伊特也是未来之战的关键人物之一。 罗波安如今与亚当成为了挚友，他们行走于世界各地，并且将知识和魔法传播开来。但这并非他们的主要目的，他们实际上在不断的寻找着所罗门所释放的虚无之力最强盛的地方，然后加以封印和调和。菲拉斯发现无论是罗波安，还是亚当，两人的力量都变得十分强大，因为他们接触了太多那种融合之力。 菲拉斯远远观察着两人，他还是不明白奥多拉在这个第三宇宙中所作出的奇怪的一步到底有何意义，她又看到了什么？在奥多拉所著的《预言者残卷》中无法找到结局，就好像有人故意将其抹除了一般，即便是在天父的大图书馆内都无法将其复原。但菲拉斯如今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天父在提醒自己犯下的一个错误的话，那么，应该就是从此处开始。 菲拉斯只能耐心的一点点前行，他不能与挪亚和罗波安接触，他需要跟随他们走过漫长的时光，看到那个真实的结局，当然，还有那个弗劳德·维格里的起源。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暴降临（九） 贝克尔王立于山头之上背手而立，他凝望着乌云遍布的天空，听着那始终隆隆作响的雷声。没有一丝风，世界仿佛已经到了时间的尽头，一切都在此刻定格。 贝克尔王忽然有些希望结局就是如此，因为至少这样就可以彻底卸下自己肩上的包袱，也不用面对与自己曾经无比信任的导师和朋友拔刀相向。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只有一个人能看见结局，并且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贝克尔王想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他从前不会有这么多心烦意乱的想法，从前的他只会与那些狐朋狗友一同混日子，并在酒馆内打打牌、吹吹牛，聊以度日。 贝克尔王发现自己无比怀念曾经的那种生活，即便被旁人成为无能之辈也好，被看作是好逸恶劳的纨绔子弟也好，至少那时的自己不会有这么多糟糕透顶的抉择，而每一个抉择都会让许多人就此丧命。他无意间决定了数以万计生灵的存亡，他就像是命运之神一般俯瞰着那些曾经与自己一样卑微的人类。贝克尔王根本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一切都改变了，当他被迫成为撒冷城的王时，当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责任保护自己的家族时，他真的想要立刻逃之夭夭，去哪里都好，只要能远离这些烂摊子，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根本无法扛起这些责任的普通人。 但贝克尔王没有那么做，他仔细回想着当时自己的想法，但事实却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接下这些责任。他只要说出那一个字就可以拒绝一切，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我真的在心底如此渴望着权力吗？难道我真的就像是余威师傅在最后对我说的那样已经成为了与老王亚哈斯一样的疯子？难道自己与疯王亚当一样开始偏离了最初的道路？ 贝克尔王烦躁的摇了摇头，他不由自主的将双手垂下，并握成了拳头，他愣了一下，因为他的右手食指感觉到一阵很是不自然的冰冷感觉。贝克尔王抬起手，看了看食指上佩戴的那枚古铜色的戒指，那是那个自称所罗门的人交给自己的见面礼，他说这是一枚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守护戒指，它会保护贝克尔王的安全。但是贝克尔王却只是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戒指所散发出来的寒意，自己的体温无法让其稍稍温暖一些，它永远都是那么冰冷，却又不会冻伤贝克尔王的手指。 贝克尔王放下手臂，他再次抬头看天。 “你真的做好了决定？” 苏珊王后的声音从贝克尔王的身后传来。 贝克尔王的表情更加阴沉，因为他如今已经知道了苏珊的真实身份，她甚至都不是奥斯公爵的女儿，她不过只是谎言之王比列的傀儡和间谍，她甚至都可能不是人类。贝克尔王隐藏起自己厌恶的表情，他转头看了看苏珊王后。 贝克尔王没有处死苏珊，也没有将其驱逐，因为他还需要这个伪装，他不能让世人看到自己竟然连自己的妻子是谁都分辨不出来。这会成为最大的笑柄，而自己所竭力建立起来的形象和基石也会就此崩塌，余威甚至也会趁虚而入…… 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贝克尔王忽然觉得余威绝对不会这么做，那是小人才会耍的伎俩，但时余威不是什么小人。没错，那个流浪剑客言行极其粗鄙，动手打架也总是那么狡猾，但他绝对不会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来。贝克尔王不禁一愣，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帮着自己如今的敌人狡辩。 “你应该离开。” 苏珊王后已经在贝克尔王的身旁站定，她不知道贝克尔王现在的想法，她显然以为贝克尔王只是在刻意的忽略这个眼中钉。苏珊王后也抬起头平静的看着黑暗笼罩的天空。 贝克尔王看了看苏珊王后，她没有穿戎装，因为贝克尔王绝不会允许这个女人再一次触碰兵刃。但是他忽然想到，苏珊没有一次对他拔刀相向，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贝克尔王当然知道她不过只是执行着奥斯公爵或者谎言之王比列的命令，但事……是否还有其它的理由？ “什么？” 贝克尔王下意识的问道，他忽然发现苏珊王后如今好美，而且还有些忧伤。贝克尔王的心稍稍软化了一些，但很快的，他又想起了她和奥斯公爵的阴谋和背叛。 “你应该离开，远离这一切，那个所罗门很危险。” 苏珊王后轻声说道。 “战争中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很危险，比如说一个柔弱女子。” 贝克尔王冷冰冰的答道。 苏珊王后转头看了看贝克尔王，她苦笑一声，然后点点头，“没错，我欺骗了你，即便我告诉你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你也不会相信我了。但是……我真的不会再欺骗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作为一个凡人活下去。” 贝克尔王沉默片刻，最后却摇了摇头，“你知道，如果我就此离开，这个世界也许就会走向终结，而我也不可能活下去，世界再无安宁。” “你认为所罗门会是那个答案？” 苏珊继续轻声问道，“你如今所率领的全是怪物。” “我需要胜利，而胜利需要力量，强大的力量。” 贝克尔王似乎在劝慰自己，而并非在回答苏珊王后，“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然后呢？” 苏珊王后问道，“你要如何统治一群远远超越凡人的怪物军团？” 贝克尔王无言以对。 “收手吧，也许余威才是那个可以力挽狂澜的人，我们……你可以离开这里，远离纷争，卸下所有的包袱……” “不！” 贝克尔王坚定的摇了摇头，他转过身，不再看向苏珊王后，“命运让我走到了这一步，我必须走下去，我必须看到结局。” 贝克尔王强迫自己迈开脚步，他身后不远处的护卫也动了起来。 贝克尔王没有回头，苏珊王后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只是孤零零的站在山头之上沉默的看着远方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乱流（三） “还剩下两块儿碎片，罗波安师父，在坎多城附近应该就有一个。” 挪亚睁开双眼长吁一口气，他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自信。 罗波安用手拄着木杖手搭凉棚看了看远方的两座山头，他似乎在确认挪亚的感觉是否准确，当他注意到远方的山间显露出一层模糊的黑气后，他这才点点头，很显然挪亚是对的，融合之力的一部分碎片就在那两座山的中间，而坎多城则挡在通往山中的必经之路上。 挪亚并不是通过查看那股黑气来判断的，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能量与那股融合之力之间的联系，而罗欧安则是依旧拥有观察者的能力，他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万物最真实的一面，即便是虚无本身的力量也不例外。这是天父赋予观察者的力量，就是为了能看清宇宙的所有本质，好记录下最真实的历史。 “不错，我们必须小心一些，这个碎片要比我们封印的那五个强大的多，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在坎多城中落脚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再进山去探查清楚。” 罗波安如此说道。 “好的，罗波安师父。” 挪亚从来不曾违抗过罗波安，倒不是因为挪亚惧怕罗波安，而是他十分尊敬这位亦师亦友的同行者，而且他本性随和，从来不曾自己作什么决定。就连这趟旅程也都只是茫然前行，他对罗波安所说的什么虚无碎片和他们所要面对的未来灾难都不太关心。说实话，挪亚自己都不知道他相信什么，或是在乎什么，他对什么都不那么关心，也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标是什么，他什么都不在乎自己所拥有那据说无比强大的力量。 曾经的那个隐士菲拉斯教授了挪亚如何使用这股力量，挪亚并不是因为对力量的渴望才跟随学习，他只是因为自己从未拒绝过什么，这才跟着菲拉斯习学魔法，他只是觉得自己从此打猎和摸鱼要省事的多，压根就没有想要称霸世界的野心。就是当菲拉斯突然不再来丛林内找挪亚之后，这个男人也只是感到有些失落寂寞而已。他还是没有离开丛林，依旧过着隐士般的生活，直到罗波安忽然到来，挪亚还是十分高兴的，毕竟他太过孤独，能有个人陪伴自然是好事。 也就仅此而已，罗波安还是小心翼翼的探寻着挪亚的秘密，但这个不谙世事、依旧像是个小孩子一般的男人却没有丝毫隐瞒，他告知了罗波安所有实情，说是实情，其实最关键的答案，包括挪亚自己的身世之谜，他都全然不知。罗波安以为此人及其狡诈，但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这才相信挪亚并没有被虚无所腐化，他惊讶于挪亚对虚无之力的抵抗能力，却也没找到原由。罗波安不可能放弃，他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令人欣慰的希望，只要能研究出挪亚所拥有的这种独一无二的能力，也许就能找出击败虚无的方法。不单单如此，罗波安在观察亚当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个男人能够自如的汲取并抹除所罗门所创造的融合之力，整个丛林内的黑暗力量近乎绝迹，这也是这片丛林就像是天堂仙境一般的原因，这显然都是挪亚的功劳。 于是，罗波安提出了一个提议，他希望挪亚能跟随着他离开这片丛林去一同漫游整个世界。挪亚有些惊讶，却没有极力反对，这个男人只是有些扭捏害羞，因为他从未离开过这片丛林，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只是有些害怕，却没有对外界的好奇心。 罗波安只用几句话便打消了挪亚的顾虑，这个男人本就没有什么心机，也没有什么自我意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罗波安的请求。两人就这么踏上了一场十分漫长的旅程。 事实证明罗波安是对的，挪亚的确能净化虚无之力，但是相反的，每一次的净化都会让亚当的力量增长一分，而他使用自己力量的能力也越来越强。罗波安为此十分担忧，他不知道挪亚是否依旧能保持那份纯真之心，不被虚无的黑暗力量所侵蚀。好在这一路走来，挪亚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也没有任何不好的改变。罗波安逐渐放松下来，而如今他们的旅程就快要走到终点了，还剩下两个虚无碎片就可以彻底净化这个世界的本源之力，所罗门的侵蚀将会前功尽弃。 罗波安虽然有些放松，但还是警惕着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变故。他们此行十分低调，因为罗波安害怕会碰到所罗门的圣灵军团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罗波安担心达克赛德正在追捕自己。但他却也知道，达克赛德如果想要抓住自己，也许自己早就被押送回观察者总部了，达克赛德通晓一切，他不可能找不到他。也就是说，达克赛德根本就不打算找到罗波安。这让罗波安有些疑惑，因为观察者的叛变是大忌，因为他们触碰到了这个宇宙中的一切都会产生相应的蝴蝶效应，历史会被扰乱，记录将会出现很多麻烦。 不管怎样，直到现在，两者都没有出现。罗波安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也许预言者奥多拉早已看到了这个未来走向，这就是拯救世界的那一条最好的路。 两人就这样在黄昏时分来到了坎多城的城下，这座傍河而建的小城建筑十分粗糙，城墙不慎高大，甚至都没有什么守备力量，只有商队花钱雇的几个当地人负责管理，就连治安官也是商队的人。这里水路便利，也是因为这一点被商队看重，这座城市就是为了贸易而存在，所以，即便是傍晚，也是熙熙攘攘，还未进城就能看到街道上灯火通明。 挪亚依旧还是像个好奇的孩子般四处观瞧，但他却并不会离开罗波安的身边到处乱逛。罗波安看了看挪亚，最后笑了起来，“我们先去找一个酒馆吃点儿东西吧。” 挪亚耸耸肩，一如既往的没有主见。 罗波安看到街道左侧不远处有一个小酒馆，看样子人不是很多的样子，罗波安指了指那边说道，“就是那儿吧。” 两人这才向那个小酒馆走去，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在人群之中有一个黑影正注视着他们，在罗波安稍微有些困惑的转头时，那个黑影转瞬即逝。没有人看到那个影子，就好像它并不存在一般。 第一百七十五章 风暴降临（十） 尼德霍格在坎多要塞的地下通道内站定，他的双眸在黑暗中烁烁放光，不用火把就能辨认出四周的情况。他确定自己已经找到了通往密室的传送点，却还在犹豫着。毕竟自己所要面对的是十分强大的存在，也是一个愤怒不已的疯子。尼德霍格稍一疏忽就可能会被对方杀掉。 没错，龙族也不过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尼德霍格知道自己不可能就此打道回府，不回应召唤他会死的更惨。 尼德霍格这才立刻触碰看不见的传送法阵，在一阵黑雾弥漫之后，一道虚无缥缈的传送门显露出来。尼德霍格一步迈了进去。 “主人。” 尼德霍格走出传送门进入黑漆漆的石室之中单膝跪下，他低垂下头颅恭敬的面对所罗门的背影。对方正背手而立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一颗发光球体，尼德霍格知道那是什么，那正是这个世界的缩影。 “贝克尔他十分不稳定。” 所罗门淡淡的说道，“你没能让他完全听从于你。” 尼德霍格听出了所罗门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之中所蕴藏的威胁之意，但他并不是十分害怕，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会遇到这样的局面，所罗门很急躁，他完全看得出来。 “没错，贝克尔的确还不能完全信任我，他有着自己的主见，也对我保留了一些想法，但是……” 尼德霍格斟酌着词汇，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我觉得这样并不是很糟糕的情况，反而会对我们有利。” 所罗门背后的手动了动，尼德霍格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对于一个疯子来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尼德霍格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也不去考虑任何后果。因为所罗门能轻易看透他的内心想法，尼德霍格根本无法抵抗这样强大的能力，他认为即便是他的哥哥尤蒙刚德在所罗门的面前也只是一个蝼蚁。 “你认为完全的服从对我来说反而没有好处？” 所罗门没有回头，但是他显然也读到了尼德霍格如今心里所想到的情况，“你很聪明，你在强迫自己只考虑我所提出的问题，你甚至要比你的兄长尤蒙刚德在这方面更强。” “我只是忠心耿耿想要辅佐您而已。” 尼德霍格如此说道，“贝克尔只要一直处于这种惊弓之鸟的状态下才能保证跟随我们，我们也需要他的这种……疑惑和猜忌，这样才会让我们更好的来操纵他，并且让他无从分辨真与假。” “何为真与假？” 所罗门第一次回头看向尼德霍格，那漆黑的双眸充满了压迫感。尼德霍格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还是失言了，对于虚无的傀儡来说，毁灭和虚无就是绝对的真实。 “请原谅我的无知，主人。我只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尼德霍格，我只是希望你能珍惜你的这个第二次机会。你知道如果失败的话，你将会面对何种处境，而那个贝克尔又将面对怎样的结局。” 所罗门向尼德霍格走上一步，他慢慢弯腰打量着依旧低着头的尼德霍格，“我知道你心底隐藏的真正意图，我也知道你很在乎你的这个难得的混血子嗣，只要你能完成交给你的这个任务，你就会如愿以偿，龙族会重新走向复兴，而你也会成为你们一族的英雄，至于那个混血儿贝克尔……他会成为龙族之王，并且在虚无的名下征伐无数个世界。龙族的名号会响彻所有的宇宙。” 尼德霍格发现自己的额头渗出一排细汗，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小聪明是何等的可笑，在虚无的傀儡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他第一次感到恐惧，不是为了自己，就像是所罗门说的那样，他害怕所罗门会动动手指抹除贝克尔的存在。 “我明白，主人，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次……” “我知道你不会，否则我也不会找到你，更不会告诉你关于贝克尔的身世之谜。你在乎你的族人，即便他们将你当作叛徒，你想要复兴自己的种族，但是他们却认为这不过是利欲熏心。他们永远都不会理解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所罗门直起身子恨恨的说道，他显然想到了自己的经历，“每一次的努力，每一次的付出……你能想象到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全都会被命运无情击碎的感觉吗？所有的宇宙，每一个我，全都不能如愿以偿，就像是剧本早已被写定，结局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你不过只是一个木偶，只能依照剧情的发展扮演你应该扮演的角色，然后……死掉。” 尼德霍格注意到所罗门再次转过身子看着那个发光的球体，他觉得这个密室之中的气氛越来越凝重，黑暗不断的施压，他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有些窒息。所罗门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一呼一吸之间就能将他弄死。 压迫感瞬间消失。 “这一次，我们在主宇宙，而这一战也将是终局之战，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将不再是每一个可能的泡沫，这将是实实在在的结局。” 所罗门的语气再次恢复平静，“我不可能会在这里输掉，这一次我必将胜利。” “当然，主人，当然。” 尼德霍格放松下来，他如今真的只想要离开这里。 “去完成最后的任务，棋子都已经摆好，那些蝼蚁虽然还在挣扎，但那不过是螳臂当车，这一次，我会碾死他们，一劳永逸。” 所罗门不再言语，重新陷入沉默之中。 尼德霍格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慢慢站起身，然后小心翼翼的倒退着回到传送门内这才转过身来。在传送门最终关闭的时候，尼德霍格摇晃了一下，他大口的呼吸着潮湿的空气，平复着自己紧张的内心。他从未面对过这样糟糕透顶的境地，他也不想要再一次面对所罗门的威胁。但至少尼德霍格还是做到了，他觉得自己还是瞒过了所罗门的刺探，这个虚无的强大傀儡还没有发现尼德霍格的真正目的。 好兆头。 尼德霍格辨认着坎多要塞下方的地下通道，然后踉跄着脚步开始返回城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乱流（四） 不单单是罗波安发现了那个未知黑影的存在，菲拉斯也看到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影子，但是除此之外，这个城镇上的人全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在人群之中十分清晰的影子，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菲拉斯要比罗波安看的更加清楚，他知道那个影子就像自己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并且刻意将自己的形体放置于另一个次元之中。 菲拉斯立刻追了上去，他一路上搜寻着那个影子在次元之中留下的痕迹，但那个影子的速度十分之快，菲拉斯留意着四周的时空乱流发生了些许的干扰，显然也是这个东西造成的，但看上去并非虚无的力量在捣鬼，这让菲拉斯十分疑惑，凭借他的力量，他应该在这个宇宙中毫不费力找到没有被虚无之力触碰的任何人或物，但他却根本无法拉近自己与那个东西的距离。 那会是一个观察者？ 菲拉斯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观察者的力量与自己几乎平起平坐，但他们绝对不可能插手每一个宇宙的事物，一旦他们插手，不单单天父会出手干预，就连他们组织内部也会立刻开始清理出现“故障”的那一个异类。没有一个出现状况的观察者会逃过追捕，他们都会在影响宇宙历史发展进程之前被抹除。 所以，这一个绝对不是观察者，而在菲拉斯看来，这个影子也不可能是虚无，因为虚无的傀儡在时空之中不会造成这样微小的扰动，虚无的毁灭之力会直接在时空之中不断的侵蚀，造成一个个的黑色暗影，在那里，菲拉斯根本无从下手，也看不清那里面所发生的一切。但这个影子所到之处留下的扰动只是微小的改变了一些历史的发展，对整个宇宙的影响近乎微乎其微。菲拉斯认为这个影子绝对经过深思熟虑才这么做的，就像自己一样在微调宇宙的走向。只不过菲拉斯一时间还看不出来那个影子的所作所为会带来怎样不同的发展，又是否会创造出新的平行宇宙。 那个影子似乎停了下来。菲拉斯困惑不已的在时空狭缝内停了下来，他警惕的打量四周，不知道那个影子是否就隐藏在这附近。菲拉斯全神戒备，因为他觉得这个影子如果能够拥有改变因果的能力，就说明他和自己的力量也差不多平起平坐。如果自己在这里被偷袭而死，那么整个宇宙将会更加混乱，而自己的计划也会满盘皆输。 影子没有出现，菲拉斯又停留了一阵，最终才确定，那个影子已经进入了附近的某一个时空之中。菲拉斯仔细的搜寻着那个影子留下的痕迹，最终在第二宇宙的一个时间点找到了那个影子留下的痕迹。那里的能量点虽然很微弱，却十分清晰，就像是启明星般直截了当的告知追兵他正藏在这里。 菲拉斯沉吟起来，从前的自己也许会毫不犹豫的赌一把，只要留下退路就好，但现在的自己不再是那个疯子了，他必须小心谨慎，因为他必须要对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宇宙负责。但是菲拉斯最终还是决定进入第二宇宙去看看那个影子到底要做什么，这不单单是因为好奇心，还因为他觉得这个影子并非彻彻底底的敌人，因为如果在时空的乱流之中设下埋伏，即便是自己，也有可能不会全身而退，况且，那个影子在暗处，又似乎本就希望引着自己上钩，这就说明他希望菲拉斯去看到他所作的什么东西，而不是想要在这里毁掉菲拉斯。 菲拉斯还是不可能在没有准备之前就贸然进入，他在时空狭缝之中留下了几个记号，这是只有自己和天父才能发现的能量点，然后他小心翼翼的进入了第二宇宙之中，在这个时间点，正是恶魔之战的前夕。第二宇宙中依旧是由侠王以诺所率领的猎魔人军团与那些残留在现世的堕落始灵进行抗争，但有所不同的是，以诺在这场战争中阵亡，但他的妻子阿塔拉活了下来，阿塔拉成为了黑暗王朝的奠基人，之后的走向大致相似。最主要的是，疯王亚当依旧会在未来走向疯狂，这也会导致弗劳德·维格里的出现，从而引出最后的抗争，但菲拉斯知道，这个第二宇宙的结局依旧会以失败告终，这也不过只是一次次失败的尝试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如今，菲拉斯正站在还未建立起来的阿塔拉城所在的辉煌平原之上，如今这片土地并不叫这个名字，落日平原才是目前这片土地的名字。因为火源波欧斯陨落后，他的烈焰长枪坠落凡尘，那就像是烈阳坠落一般。于是，人类为了纪念这个在世人眼中的太阳神为这片土地命名落日平原。 菲拉斯放眼望去，他找到了在远处群山之间正散发着与那个影子十分相似的能量点，似乎那个影子正在等待着他。于是菲拉斯不在同停留，他准备好的防御措施和进攻的手段后这才立刻将自己传送过去。但他没想到的是，在山谷之中的那个能量点附近并没有看到那个影子，他只是发现了一个记号。他对这个记号十分熟悉，因为那就是曾经的自己手上所纹上的鬼帝克劳恩的头像图案。 菲拉斯皱了皱眉，他抬起头集中注意力搜寻这个世界的能量脉动。也许是那个影子故意留下的踪迹，或是他的疏忽，这一次的能量痕迹十分难以察觉，但菲拉斯发现了它，他立刻传送过去，在那个能量痕迹的不远处，菲拉斯终于看到了那个影子的大致轮廓。 菲拉斯立刻出手，他想要将其困在原地，但那个影子十分机警，似乎有些惊讶于菲拉斯的追踪能力。影子立刻再次跳跃开来，菲拉斯扑了个空，但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不少，菲拉斯紧随其后继续追踪。 影子不得不再次进入时空狭缝之中，而菲拉斯则在入口的边缘设置了能量记号，那本是自己脱逃之计，这一次却派上了用处。菲拉斯微微一笑，他立刻建立与那个能量点的联系，只是一瞬间，菲拉斯便已经来到了那个影子的前方，他立刻出手，将影子所要逃亡的每一个方向全都封锁，让其不能进入任何的时空之中。 影子在进入时空狭缝的瞬间便看到了这个糟糕透顶的境遇。 “你是谁？” 菲拉斯慢慢迈步靠近，他如今看清了那个影子带着一个面具。 影子低着头，似乎放弃了抵抗，但很快的，菲拉斯便发现那个影子正在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菲拉斯暗暗吃惊，他以为自己不过只是抓了一个残影，真正的那一个已经逃脱，菲拉斯只好撤掉陷阱想要再次进入第二宇宙之中，但在陷阱消失的瞬间，那个影子咯咯一笑，一闪而逝。 菲拉斯愣了一下，但他反应奇快，一道白光闪过，虽然没有击中那个影子，却留下了那个影子所带的面具。 菲拉斯将其拾起，惊愕的看着那个笑脸面具。 第一百七十七章 风暴降临（十一） 薇薇安第一次穿上戎装，她强烈的要求绝对不穿铠甲，铸甲师这才为她量身打造了一身熟皮甲，内衬鳞甲。薇薇安活动了下手脚，最后满意的微笑起来，这身皮甲质量甚好，不会影响到她的速度，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动作。最后，薇薇安将光耀的亚伦曾使用过的神剑“黎明”背在身后，然后迈步走出营帐。如今的营地内人头攒动，已经不再是仅仅由真宗的残余巫师组成的队伍，他们一路之上收复了血徒和盗匪趁乱占据的城镇，而不少流亡之人也甘愿加入其中，这里面还有不少原本属于联合王国的士兵和军官。 “黎明之剑”的传说开始传的沸沸扬扬，这里面当然有萨伦和艾利欧的添油加醋，他们甚至宣称薇薇安·诺克斯将会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成为联合王国的第一任女王。薇薇安抗议过几次，但随着军队的壮大，她的抗议越来越微不足道，直到萨伦说服了流亡在外的哈努卡教教皇，薇薇安的身份似乎再也无从更改，因为她已经被称为“光明之子”。 薇薇安十分后悔自己告诉了艾利欧关于诺克斯家族的起源故事，“光明之子”这个称号完全就是自己告诉那个可恶的少年的，现在自己终于自食其果。 “女王陛下。” 一名身着银白色铠甲的护卫走了过来，这个人看上去老实忠诚，而且一脸沧桑，薇薇安知道这是昨天被萨伦安排护卫薇薇安的侍卫队长欧文·威斯布鲁克。他曾是星耀城的骑士卫队长，在真宗失败后，他保护着城内的平民和大部分商人逃出城外，他始终心里有愧，因为无法拯救所有人，甚至放弃了不少贫民窟的人。但对于星耀城的难民来说，他是他们的英雄，因为没有欧文，整座城都会被血徒瞬间占领，并且将所有人屠戮殆尽并分而食之。 薇薇安也很是喜欢这个忠厚诚实的卫队长，只是她实在是不喜欢欧文对自己的称呼。 “拜托，请不要再称呼我为女王陛下了好吗？” 薇薇安阴沉着脸抱怨一声。 “您实至名归，而我也心悦诚服。不单单是我，女王陛下，所有人都认为您才是那个能拯救苍生的贤王。” 欧文依旧单膝跪地诚恳的说道。 薇薇安却摇了摇头，“如今有太多想要这个世界的人了，那个贝克尔王，还有余威，甚至还有疯王亚当……” 薇薇安叹息一声，同时摇了摇头，“我们还没有将这个世界的黑暗清除就开始争权夺利，你不认为这正是虚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他希望我们能自相残杀、自我毁灭，我绝对不会参与到这场即疯狂又愚蠢的争斗之中！我只想要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欧文没有吭声，他看了看薇薇安，最后站了起来耸耸肩，“你知道我……原本是什么身份吗？” 薇薇安眨眨眼，最后摇摇头，“贵族？” 欧文苦笑一声，“很多人都认为我本就出身贵族，但其实我不过只是一介平民，甚至都不是在大城市里的出身，我来自一个鸟不拉屎的乡下，最后流落到星耀城的贫民窟，在巫王之乱中糊里糊涂的征兵入伍，最后勉强活了下来，是商队的领袖看重了我有些能力，这才在联合王国还未成力之前的乱世之中委派我成为星耀城的卫队长。” 薇薇安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困惑，她不明白欧文的言外之意。 “我只是想说，薇薇安女士，有时候并非妮能选择自己所走的路，对您来说，我看得出来，您十分负有责任心，这是您的美德，也是决定了您所行之路的根本。” 欧文认真的看着薇薇安，“人们相信您，而您真的能将人们交给那些只是为了权力而互相征伐的人吗？” 薇薇安皱起眉头，她犹豫片刻，然后说道，“责任……我的父亲曾说过，诺克斯家族的顺位很靠前，他原本可以成为联合王国的国王，或是元老院的最高执政官，但他放弃了。因为他知道有时责任会让人做出很多违心的事情，你会逐渐走向疯狂和偏执，这就是权力的本质。” “我同意。” 欧文点点头，“不单单是宫廷内部，即便是商队和军队之内，也一样如此。但是我要说的是，您是一个清醒之人，您当然会做出一些不得不做的判断，但是您不会走向黑暗，我相信这一点，很多人也都相信这一点，因为您是……光明之子。” “那不过只是一个……” “我说的是您的内心。” 欧文露出沧桑疲惫的笑容，他似乎还是无法对自己释怀。 薇薇安对这个老实人实在无可奈何，她再次叹息一声妥协了，“至少现在不要这么称呼我，我们必须先要夺取最后的胜利，而眼前……” 薇薇安走上几步，她抬起头看向远处高耸的城墙。那正是星耀城的城墙，萨伦认为他们必须夺回星耀城，不是为了真宗，而是为了一个象征，这里曾是巫师、商人和教会聚集的重镇，一旦这里得到解放，联合王国的其他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这是在乱世之中的一丝希望。 “谢谢您能选择在与余威汇合之前攻打星耀城。” 欧文在薇薇安的身后说道。 “你知道那并非你的错，你无法面对那么多的血徒……” “但是我还是逃走了，而且我只是保护着那些平民和商人逃走，是我选择放弃贫民窟，当时的我劝说自己那里距离外城太远，实在是难以……” 欧文低下头，“这只是借口，因为我知道我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些贫民窟的人身份卑微，根本不值得……我忘记了曾经的我，我应该去救他们，哪怕战死在城中。” 薇薇安没有回头，她沉默的看着远处在愁云惨雾下的星耀城，她隐约能看到城墙上挑起的木杆上还插着几颗头颅。 选择。 也许欧文是对的，有些时候，我们必须要做出可怕的决定，甚至忘了自己。 “至少我们回来了。” 薇薇安转过头看向一脸愧疚的欧文，“至少我们这一次绝对不会逃走。”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乱流（五） 罗波安没有等到太阳升起后才出发，昨天傍晚自己觉得的确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跟随，也许那就是虚无的追兵终于抵达了。他不能在继续磨蹭下去，至少也要先将这里的碎片净化。于是，凌晨时分，罗波安便叫醒了挪亚收拾好行囊出发。挪亚依旧没有抱怨什么，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收拾好仅有的那一点儿衣物和干粮，便默默的跟随着罗波安从客栈的窗户一跃而出，两人悄无声息的来到静寂无声的街道之上辨认好了方向，罗波安仔细的查探了一圈儿四周的动静，在他确认没人在暗中监视后这才向进山的那个方向迈开脚步。 挪亚什么问题都没有问，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看罗波安的神情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罗波安没有告诉挪亚目前所遇到的情况，他也从未告诉过挪亚关于虚无的那些秘密。罗波安害怕一旦挪亚知道了自己的起源和力量的来源就会出现十分糟糕的局面，或许挪亚会被虚无发现，或者他会突然觉醒走向黑暗。 罗波安只能隐瞒所有的真相，好在挪亚从来不问这些问题，他只是默默的跟随着罗波安去完成他毫不知情的任务，他只知道罗波安要去净化七个碎片，那些碎片会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这虽然是实话，但听上去也不过只是敷衍了事。 两人沿着街道向北，黑漆漆的道路上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人们还都在沉睡，没人看到这两个人。城门依旧关闭，但这不会成为这两个人的困扰，其实罗波安和挪亚可以将自己传送到城外，但罗波安在昨天傍晚遇到的反常情况后决定不使用魔法，他不希望打草惊蛇。于是两人在靠近城门附近的地方绕过守夜的岗位，飞身上了城墙。罗波安接受过观察者的训练，他们虽然不会干涉所有宇宙的历史，但是一旦有入侵者或是打破规则的极端情况出现时，他们也会用武力解决或是抵抗。所以，罗波安也是一名强大的战士，身手了得。而挪亚则常年生活在丛林之中，再加上原本就拥有的能力，翻越城墙再简单不过了。 挪亚有些高兴，因为他就像个孩子般觉得这样的出城方式十分有意思。罗波安却疏无笑意，两人悄无声息的落在城外后，他立刻警觉的查看周围的情况，再次确定了没有追兵或是埋伏后，罗波安引领着挪亚开始走向林荫大道，这条路在前方分叉，向西进入山谷之中，而向东则会通往山巅，翻越山巅就是通往北方的一条坦途。 罗波安探寻的看了看挪亚，挪亚立刻便明白了罗波安的意思，他指了指西边，也就是说，两人所要去的目的地是两座山之间的山谷深处。罗波安点点头，两人无声的继续前行。随着接近山谷，黑暗邪恶的感觉越来越重，罗波安觉得这里的虚无碎片似乎要比净化掉的那五个更加强大。这不是个好消息，因为如此强大的能量可能早已在这附近造成了很严重的腐化，山谷之内或许隐藏着什么被扭曲的怪物。昨天晚上在酒馆之中，罗波安便询问了关于附近的一些情况，尤其是异闻，但坎多城的人却只是说些无聊的谣传，即便是一些关于山谷之内的诡异传说，罗波安最终也觉得那不过只是以讹传讹罢了，根本不是自己所要知道的那种异象，况且这座城如今很是繁盛，又是来往各地的商队必经之路，这一点也足可以证明这附近并没有出现什么邪恶的怪物或是黑暗的影响。 但黑暗力量的影响的确十分严重，罗波安忽然有些疑惑，他不知道为何这里没有出现任何诡异的情况发生，坎多城距离这个山谷非常近，按理来说应该会受到波及，但那里却欣欣向荣，这简直就像是奇迹…… 罗波安忽然站定脚步并猛然转身，挪亚也停了下来，他有些纳闷的看着罗波安，更对他如今脸上的震惊表情有些意外。 “挪亚……你真的觉得那股能量来自山谷之内？” 罗波安回望着坎多城的方向忧心忡忡的问道。 挪亚想了想，他不会质疑罗波安的疑虑，所以，挪亚只是回过头看向山谷的方向，片刻后闭上双眼又探寻了一番。最后，他点点头，“没错，罗波安师父，那股能量——就是我们之前所净化的那种能量就是从山谷内传来的。” 挪亚没有说自己绝对不会出错，但他却十分自信的向罗波安点点头。 罗波安皱了皱眉，他还在看向坎多城的方向，最后，罗波安就像是要确定一般的说道，“挪亚，探查一下坎多城的方向。” “我觉得那里不会有什么，我在进城之前就已经探查过了。” 挪亚第一次质疑罗波安的决定。 罗波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然后转头看向挪亚，在他看来，挪亚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没有什么反常。 挪亚注意到了罗波安的表情，他耸耸肩，没有多说什么，还是按照罗波安的指示向前一步面对坎多城的方向，他闭上双眼，罗波安则留意着这个强大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片刻后，挪亚睁开双眼，“您是对的，罗波安师父，我在城中感受到了那股能量的残留，我疏忽了，因为山谷内的能量太过强大，将城内的能量波动掩盖住了。” 罗波安点点头，他不确信自己是否能相信挪亚的话，但他还需要这个男人来完成最后的任务，“我们先回城吧，必须先净化城内的能量残留，毕竟那里有太多的居民。” “好的，罗波安师父。” 挪亚恭敬的点点头，这一次他并没有再提出反对的意见。 罗波安稍稍放松下来，但那种异样的感觉却至此挥之不去，他必须对挪亚多加留意，也许虚无终于开始腐化这个纯真的男人。这很可怕，罗波安知道自己根本压制不住挪亚的力量，但如今，他必须小心翼翼，在完成最后的净化之前决不能出现意外。 第一百七十九章 风暴降临（十二） 无边的黑暗笼罩在四周，这个牢笼简直就是最恐怖的惩罚，尤其是对科托斯而言。因为他总是渴望着拥有属于自己的理想世界，倒不是说那么世界有多么美好，他只是希望自己能自由的生活在一个没有束缚、没有那么多疯子的世界中。如今，他却只能面对黑暗与虚无，没有任何人来拯救他，也没有任何人与他交谈。科托斯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了，因为他开始自言自语，他无聊的要命，他知道自己也许就会步上创造自己的那个“父亲”的后尘成为虚无的傀儡。 科托斯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没有妥协，他本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的拿手好戏就是背叛和逃之夭夭，他不在乎那些兄弟姐妹，也不在乎他们所贯彻的狗屎原则，他只在乎自己，他只想要享受生活，根本不愿意插手任何战争。但是这一次，他竟然会出手反抗。 科托斯在黑暗之中神经质般的笑了起来，他嘲笑自己的愚蠢和那突如其来的傻缺般的鲁莽举动，每一次他都会逃走，而这一次却决定留在原地，而且还是对抗自己的创造者，那个要比从前还要强大的神明。真是太傻了，他本可以抽身而走，他知道那自己的父亲想要的只是那个虚拟的世界。但也就是这一点让科托斯第一次怒火中烧。 因为那个虚无之境是科托斯最喜欢的玩具，不单单如此，那里是他逃避一切的仙境天堂。而他创造出来的那两个家人在科托斯的眼中也并非虚幻，他最后真的爱上了他们，他甚至可以为了他们付出一切…… 我已经疯了。 科托斯笑得更加疯狂，直到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很快的，科托斯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他咒骂自己的父亲，他咒骂虚无，他咒骂这个糟烂的世界和不公的命运。但依旧无人回应，就连嘲笑都没有，就好像自己的父亲真的已经将他以往在这里，他将永远的在黑暗之中活下去，面对自己的疯狂。 恐惧攥住了科托斯的内心，他想要投降，他真的想要开口求饶，恳求自己的父亲放他一条生路，无论让他作什么都可以，即便让他毁灭整个世界或是整个宇宙。他不在乎这些，他只想要活下去，这才是科托斯。 科托斯忽然不再哭嚎，他慢慢沉默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依旧没有求饶的打算，他不想要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自由去交换毁灭一切的力量。 为什么？ 科托斯十分疑惑，他应该求饶，那才是原本的那个自己，他懦弱、卑微、自私，那才是真正的科托斯，可是……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接受自己的父亲的命令？那原本是最简单的一件事，如今却为何变得如此复杂？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又留恋着这个可恶的世界上的什么？ 科托斯抬起头，他动了动手脚，却听不到拴住自己手脚的镣铐的声音，因为那是无形的虚无之力形成的束缚，牢不可破。 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科托斯凝视着前方，他寻找着蛛丝马迹，但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可是科托斯却确定自己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就在这个牢笼之内，那个东西似乎正在观察者他。放在别的所在，科托斯会感到毛骨悚然，但是在这里，科托斯却在心中出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希望和欣喜。他太久没有看到什么人了，他希望看到什么人来看望自己，或是终结自己。科托斯在心中不断的祈祷，他希望见到那个进入牢笼之内的东西，如果那个东西能了结他，他会感激涕零。 什么都没有出现。 科托斯终于放弃了等待，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他的脑子已经快要北毁掉了，他突然再次笑了起来，因为塔觉得这是个好事，因为如此一来，他就能看到另一个自己，那将会是自己的伴儿，他与自己在黑暗之中度过永恒的时光。 ……科托斯…… 科托斯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凝视着前方的黑暗。 这边绝对不是幻听，的确有什么东西在这永恒牢笼之内。 “谁？” 科托斯颤声问道，这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就在科托斯再次失望之前，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科托斯…… 科托斯睁大双眼，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不断的向前伸开，但是镣铐却依旧束缚着他。 “我在这里！谢天谢地！” 科托斯兴奋的大声喊道，“你是谁……” 当科托斯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因为激动的情绪恢复的一丝理智告诫自己，那个声音的主人也许就是他的父亲，或者是虚无本身。科托斯曾欺骗了无数人，谎言是他保护自己的主要武器，所以，科托斯开始怀疑这就是自己父亲的最后诡计，他希望自己会陷入自己最喜欢的陷阱之中，这将是对他最大的讽刺和嘲笑。 ……兄弟……你在哪里…… 那个声音没有就此消失，而且科托斯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那属于久远的记忆中的声音。 科托斯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会用不熟悉的人来欺骗自己，这简直就是最拙劣的诈骗。 ……我是阿基米德……兄弟…… 科托斯陷入沉默，他在犹豫自己是否要继续回应这个声音。 ……沙德……是沙德让我来救你……我们快没有多少时间了……告诉我你在哪里…… 那个声音有些急迫，那个自称阿基米德的圣灵守卫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 科托斯快速的思考着，他认识阿基米德，他是在奥兰纳大陆上看守北方的“柱”的守卫，即便阿基米德不是十二门徒之一，他还是十分强大的战士。科托斯原本常去北方找阿基米德聊天，但那已经是无数个世纪前的事了。在世界还没有这么黑暗，在一切还没有变得疯狂之前。 “我在这里。” 科托斯凝聚起自己仅存的一点力量在黑暗之中点亮了一点微弱的能量光芒。 那个声音消失了。 科托斯忽然懊悔起来，他认为自己再次被自己的父亲所欺骗，他还是上当了。但在他低头的瞬间，一个人影来到了他的面前，并伸手抓住了科托斯的手臂。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阿基米德与科托斯面对面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章 乱流（六） 菲拉斯再次回到了那个影子进去过的第二宇宙，在这个恶魔之战爆发前夕的时间点内，菲拉斯开始搜寻那个影子遗留下来的能量点。菲拉斯沿着能量残留的轨迹不断前行，同时留意周围是否有陷阱或是特殊的东西。 果不其然，在落日平原的尽头，那座还未建立起来的阿塔拉城的所在地，菲拉斯找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能量点。这必定是那个影子留下来的，菲拉斯慢慢靠近那里，并小心翼翼的观察者那个能量点的脉动，直到他认为这个能量点十分稳定时，这才伸出手触碰那个能量点的边缘。 伪装瞬间消失，一颗发光的球体被菲拉斯托在手中，菲拉斯能感受的到在这个发光球体之内所蕴藏的强大力量。这并非纯净的元素之力，这是被虚无所侵蚀的融合之力，但又有些不太一样，菲拉斯觉得这股力量并不会像所罗门创造的那股融合之力一样能够腐蚀心灵，并让所有使用这股力量的人变成虚无的傀儡。因为这里面参杂着他所熟悉的力量，那似乎来自于挪亚。 菲拉斯皱起眉头，他不知道那个影子是如何取得这股力量的，又是如何将其提取出来并放置到这个第二宇宙之中。作为一个在这个自己创造的宇宙中几乎无敌的存在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菲拉斯有些吃惊，因为这就说明自己的猜测也许是对的。 菲拉斯将那个笑脸面具拿出来沉默的看着它。这个面具来自鬼帝克劳恩，在他的影响下，由谎言之王比列在黑暗王朝末期、旧帝国初期散布到现世。他们蛊惑世人对抗巫师，从而建立起来了臭名昭著的猎巫人组织，那些人全都带着笑脸面具，并大肆搜捕巫师。但这些猎巫人在沙德所创立的真宗崛起后不久便销声匿迹，没人知道那些猎巫人去了哪里，又为何消失，因为菲拉斯知道沙德并没有对猎巫人赶尽杀绝，那不是沙德和魔神阿加雷斯的目标。 菲拉斯从鬼帝克劳恩的手中夺到了这个面具，而他也终于知道了菲拉斯就是自己这个信息，于是他带上了这个面具成为了菲拉斯，而后进入天父的大图书馆成为了缔造者。这是一个循环，你无从去分辨哪里才是开端。菲拉斯必定会存在，这就是那个结果，也是事实。 如今，菲拉斯的手中正拿着第二个面具，它显然并非来自于自己所在的那个宇宙，但是这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个宇宙就是自己建立起来的，缔造者也仅此一个，无论是哪个平行宇宙都不可能出现第二个菲拉斯。这个宇宙之中只有他才是独一无二的神。 那么，如果这个面具的拥有者就是自己的话，只能说明他并非来自于自己所创造的这个宇宙之内，他属于其它的宇宙，另一个源初宇宙。 菲拉斯想到了天父说过的话，自己每一次的尝试都会产生无数种可能，也就是说每一个平行宇宙内的弗劳德都有可能会走上与自己的选择相同的道路，他们也会创造出新的宇宙。这一点菲拉斯一清二楚，因为在天父的大图书馆中就存有无数个自己创造的宇宙的历史和结局，也正是读到了这些尝试，菲拉斯才会开始这个计划。 但是……真的有可能会有另一个菲拉斯进入他所管辖的宇宙吗？那会打破起源壁障，等同于一次入侵，这是天父所不允许的行为，观察者也会出手干预，因为这要比虚无的入侵更加可怕。两个宇宙的缔造者同时存在于一个宇宙之中，所有的秩序都会被扰乱。 菲拉斯想到这里马上收起面具，他皱眉看着哪个能量光球，他如今似乎觉得那个影子并不想要与自己为敌，否则如果两人旗鼓相当的情况下，对方占了先机，他一定会出手干掉自己，或者设下陷阱将自己困住。无论是哪种做法，那个影子似乎都没有兴趣，他只是将自己引到此地，然后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个能量光球。这才是那个影子的目的，而他也小心翼翼，尽量隐藏起自己的行踪。 菲拉斯再一次想到了预言者奥多拉所看到的那些未来幻象和她的记录，她认为挪亚是关键，罗波安是引路者，弗劳德则是这条路必然结果。菲拉斯现在有些相信预言者奥多拉的判断了，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个能量球如果能够被利用的话，也许就可以创造出抵抗虚无的力量，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观察挪亚进一步的举动。 菲拉斯想到这里立刻行动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个能量光球用重重封印束缚住并放进了一个凭空创造出来的小匣子内。菲拉斯再次确认了下附近是否还有其它重要的信息，最终在确定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后，菲拉斯离开了第二宇宙重新进入时空狭缝，他将自己传送到第三宇宙中那个看到罗波安和挪亚前往坎多城的时间点，然后钻了进去。 菲拉斯立刻发现罗波安忧心忡忡的在黎明时分带着挪亚返回坎多城，菲拉斯通过读心知道罗波安在怀疑挪亚目前的精神状态，更主要的是，他不明白为何坎多城内会存在另一个虚无力量的残留，这股能量十分微妙，而且还让挪亚的判断出现了失误。罗波安甚至怀疑挪亚并非失误，他是故意没有告诉自己实情。 菲拉斯皱起眉头，他知道罗波安开始不再信任挪亚，但自己所得到这股融合之力却来自挪亚，如果挪亚走向堕落的话，这股力量又来自哪里？难道不是第三宇宙？可是预言者奥多拉所看到的那个走向和结局最接近的就是这个宇宙。 菲拉斯不敢轻易再次动用天父赋予自己的能力钻入虚无侵蚀的迷雾中去寻找真相，上一次尝试让他差一点无法全身而退，所以，这一次，菲拉斯选择耐心等待。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在菲拉斯的注视下，罗波安和挪亚重新跃上城墙，悄无声息的进入坎多城中。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风暴降临（十三） “东境已经陷落，联合王国也名存实亡。我们如今何去何从？” “天狗”苏秦环视了下群英殿上众人，但没人接话，全都低着头，就连北方最大部族的巴恩圣主都沉默不语，只是摆弄着手中的酒杯。 苏秦叹了口气，这并不是他召集的会议，只不过现在只能由他来主持，因为那个组织会议的人如今下落不明，在前几个月发生的攻城战后便失去了踪影。如今北方商队群龙无首，愚人城也成了无主之地，但没人想窥伺这个地方，因为谁都知道在那一场惨烈的战争之中的对手是什么东西。 人与人之间的厮杀是一码事，而与怪物之间的战争简直就是找死。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他们是否动手，那些怪物还是会卷土重来。而下一次，将是愚人城的末日，不单单如此，整个北方都会沦陷。 “联合王国的难民越来越多，我们没有太多的存粮来救济他们。” 月神部族的首领拉克忽然说出了这么一个事实。 苏秦不禁皱起眉头，他果然还是太过相信这些掌权者，他们竟然在现在糟糕透顶的局面下还在关心难民问题，这简直太可笑了。难道他们真的看不出来即将面对的灭顶之灾吗？权力到底会将人扭曲成什么样子？ 群英殿上出现了稀稀落落的随声附和之声，苏秦更加恼怒，他果然还是不应该应承下这件破事，他应该去寻找其它的剑侠和剑仙，甚至搬请自己的恩师重出江湖，也许他们这些人的力量不够强大，但至少他们知道该做些什么，即便最终也是赴死，终归问心无愧。 “难民问题不是我们所要面对的主要问题。” 巴恩圣主忽然开口，群英殿上静了下来，因为巴恩圣主所统领的是北方最大的部族，他所拥有的军队人数抵得上三个大部族的总和。没人愿意违抗这个只手遮天的大人物，而众所周知的是，巴恩圣主本身也是一名强大的战士，据说他生平之内没输过一次，无论是战争还是对决。 苏秦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巴恩圣主，他发现这个冷峻沧桑的男人正在看着自己，苏秦忽然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能打赢这个男人。 “东境的萨利赫家族已然陨落，我认得亚哈斯王本人，我敬佩他，他就像我们北方人一样勇猛刚毅，而且正直。但是亚哈斯已经死了，撒冷城这座从来没有屈服过的古城也已经陷落到卡瓦希尔帝国的手中。” 巴恩圣主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他环视着众人，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事实，这个消息也让所有人都更加心灰意冷，因为他们都知道亚哈斯和萨利赫家族有多么强大，东境大军在亚哈斯的统领之下甚至能够与联合王国平起平坐，如今，整个东境竟然陷落，这简直就是一场耸人听闻的灾难。 “在做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部族首领，谁可以站起来说自己能战胜萨利赫家族？” 巴恩圣主问了一句，无人应答，他点点头，“又谁能单枪匹马的保卫住自己的家园？” 所有人都皱起眉头，就连那么佣兵队的队长也都若有所思起来。 “很遗憾，我不是自负，但是我还是要说，我是整个北方部族之中最强的首领，谁都不可能战胜我的圣鹰部族，但我也要说的是，如果让我来面对摧毁撒冷城、摧毁愚人城的那些怪物，我根本无能为力。” 巴恩圣主的话让在场的人先是吃了一惊，继而陷入到更加忧虑的情绪之中。 “但是我不会放弃，北方人不会放弃。” 巴恩圣主忽然慢慢站起身，他重新看向苏秦，“这个会议毫无意义，因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会率领圣鹰部族的全部兵力南下，但首先我会统一整个北方，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北方联合起来一同面对共同的敌人。这就是唯一的选择，北方人从不逃避，我们只会迎头面对任何挑衅。”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这个魁梧高大的男人，有些人点点头，似乎同意巴恩圣主的决定。 苏秦却更加忧虑，他怀疑巴恩圣主想要趁机发动一次战争，他以此为借口想要一举打破目前的僵局，将北方收入囊中。 就在苏秦沉吟不语的时候，巴恩圣主却再次开口，“我不会因为我所作出的决定来损耗我的兵力，因为接下来的战争我需要更多的人，那些难民也会充当兵力，没有仁慈，我会提供食物，但绝不是单纯的施舍。因为接下来的战争关系到每一个人类的生死存亡，他们也必须加入其中。而至于我刚才所得那句话，并非戏言。” 巴恩圣主抬起手向后微微挥了挥，一名血卫沉默得走了过来，那名血卫将自己得弯刀拔出递到了巴恩圣主得手中。 “就在此时此刻，我们来进行一场决斗，不归顺我的人就站出来，你们的挑战者只有我一个。” 巴恩圣主将手中的弯刀垂下，“创世三神在上，如果我在此人头落地，那么也只是命中注定，但我还是希望北方人能就此一战，因为我们绝不会屈服。” “我绝不会将我的部族拱手相让！战争我可以加入，但我绝不会交出我的部族！这也是北方人的尊严！” 乌恩圣主猛然起身瞪视着巴恩圣主，“如果你真的想要侵吞所有的部族的话，我愿意与你决斗！” “很好。” 巴恩圣主露出了笑容，在苏秦看来，那笑容就像是死神最后的嘲笑。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北方和这个世界的话！” 苏秦想也没想就立刻站起身，他不能让这里成为血流成河的战场，“那么，就不要侵吞所有的部族。” 巴恩圣主看向苏秦，他的笑容隐去，“这是北方人的传统，不屈服也正是我们的美德，我尊重我的每一个对手，但只有这一条路。” “不。” 苏秦摇了摇头，他想了想，然后直视着巴恩圣主，“我召集了这次会议，我也是北方人，即便我不属于任何部族，但……我也会遵守北方人的规矩。由我来跟你打，我赢了，圣鹰部族听命于我，其它的部族也加入到联军之中，如果你赢了，就像你说的，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命数使然。” 巴恩圣主在沉默片刻后再次笑了起来，他显然知道苏秦的目的，只要苏秦能赢，就能联合所有的部族，而他并不属于任何部族，也就不存在侵吞任意部族的情况。 “很好。” 巴恩圣主握紧了弯刀。 苏秦摸向身后的长剑，一如既往的，他血脉沸腾，这就是习武之人的本能。 或者说，他也是个北方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乱流（七） 朝阳已然升起，罗波安和挪亚依旧还没有找到城中残留的那股虚无之力到底在哪里。罗波安心里十分焦急，因为坎多城内的人越来越多，这里毕竟是商贸中心，一旦到了天光大亮，这里就会车水马龙，而那时，罗波安和挪亚想要搜寻那股残余力量将会难上加难。 “罗波安师父。” 挪亚在罗波安的身后轻轻喊了一声，而他的手也搭在了罗波安的肩头，罗波安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挪亚正伸手指着一处杂货店侧面的巷子口。 “那里？” 罗波安明白挪亚的意思，连忙简单的问道。 挪亚点点头，“小心，我们似乎弄错了一些情况。” 罗波安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那似乎并不是虚无之力的扩张和渗透，那似乎只是一个……人。” 挪亚看着那个巷子口小声解释道，“所以我们才会总是在城内来回奔波，这股力量在不断的移动，却始终覆盖全城。” 一个人？ 罗波安更加担忧起来，因为这似乎验证了罗波安最坏的猜测，那就是已经有人被虚无腐蚀了，这个傀儡可能已经开始行动，将虚无之力散播开来，这样的话，净化的难度会非常大，因为只要有一点儿残留就会如瘟疫般继续扩散，直到更多的虚无傀儡出现。 “也许我们必须要出手了。” 罗波安不愿意付诸武力，但似乎他没有别的选择，无论是什么人，他都必须在这里将其了解，在局势恶化前斩草除根。 “在城里？” 挪亚稍稍有些疑惑，因为他记得罗波安告诉过他在人多的地方要十分小心，因为如今的人类还不熟悉魔法，他们会认为两人是恶魔，着就会让隐藏起来的敌人有机可趁。但如今罗波安却想要在这么繁华的一座城内公然出手，这会造成比罗波安所说的更加严重的后果，况且，也许还会伤及无辜。 罗波安却只是严肃的点点头，他知道孰轻孰重，必要的牺牲看来也在所难免，他的所有希望都在这趟旅程之上，他决不能允许在关键的时刻前功尽弃。所以这一次，他只能做出艰难的选择，罗波安告诉自己，这只能说是不得不做的悲哀的决定。 挪亚没有多说什么，他一如既往的没有反对罗波安的决定，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街道来到杂货铺的左侧钻进了巷子口。巷子内依旧并非空无一人，这里还有几匹马拴在墙边，地上堆放着装好的货物，几名伙计还在忙碌，显然对这两个不相干的人并不关心。罗波安却仔细打量着这些来来去去的伙计，但挪亚却摇了摇头，他依旧指着巷子的深处。 罗波安点点头，两人继续沉默的前行。罗波安月向前走越感到有些奇怪，因为那种十分邪恶黑暗的气息如今消失殆尽，他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但挪亚却十分确定他们所要寻找的那股残余力量就在前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波安直视着前方，随着前行，已经没有忙碌的人，但在不远处的一处院落的侧门门口，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就是他。” 挪亚轻声说道。 罗波安惊愕不已的站定脚步，他瞪大双眼看着那个天真无邪的男孩儿，实在不敢相信他们所要寻找的竟然是一个孩子。 “你……真的确定？” 罗波安问道。 “相信我，罗波安师父，的确是他。” 挪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似乎根本不关心那个孩子的死活，“我们……要出手吗？” 罗波安回头看了看挪亚，他如今才猛然醒悟，挪亚并非天性善良，他也并非十分乖巧，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木偶。罗波安现在相信为何无论是大神哈努卡还是所罗门都认为挪亚是一个失败品，因为他从未拥有过自我意识，他只是一个人形兵器，一个不懂善恶，服从命令的可怕武器。 罗波安庆幸预言者奥多拉让自己找到了挪亚，如果一旦这个强大的男人被虚无所控制，整个世界恐怕早就已经变成一片焦土。但自己还能控制这个男人多久？ “不，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你先不要插手，挪亚。” 罗波安心平气和的看着挪亚说道。 挪亚眨了眨眼睛，最后耸了耸肩。罗波安稍稍放松下来，他转过身面对那个男孩儿，而此时，那个小男孩儿也站了起来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陌生人。 罗波安注意到那个男孩儿的双眼瞳孔颜色不一样，左眼是棕色，右眼则是黑色。男孩儿并不害怕两个人，右手还抓着什么没有松开，就这么攥着小拳头歪着头站着。 罗波安强迫自己露出微笑，然后慢慢走了过去，“孩子，我们只是路过，我们想要找……” “不，你在撒谎。” 男孩儿晃了晃脑袋，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盯着罗波安，“你们在找我，你身后的那个人还想要杀了我。” 罗波安惊讶不已，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挪亚，挪亚也头一回惊讶的睁大双眼，他显然没想到那个男孩儿能轻易突破自己的心房看透他的内心想法。 罗波安如今相信，这个男孩儿的能力十分强大，挪亚的确没有错，他的确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残余的虚无之力继承者。但是，罗波安却依旧没有感受到这个男孩儿身上有任何邪恶的气息。而且，罗波安越来越怀疑挪亚的心理状态，他似乎开始慢慢的改变。 “不，孩子，不，我们只是……搞错了。我我们只是想要知道，你是谁？” 罗波安转回头和蔼的看向男孩儿，“你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那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而我们则需要你的帮忙。” 男孩儿注视了罗波安片刻，最后点点头，“这一次，你没有撒谎。” 罗波安放松的微笑起来。 “我是以诺。” 男孩儿将小手背到身后，然后才看着罗波安说道，“这就是我的名字，以诺·以利亚，很高兴认识你。” 第一百八十三章 风暴降临（十四） “我不明白，陛下。” 古斯塔夫元帅看着脸色苍白的埃德温皇帝，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二十六岁了，但看上去还是像十多岁的少年，甚至不像个男人。所有人都是对的，埃德温绝对无法让卡瓦希尔帝国走向辉煌，但他却拥有这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女巫。 “我觉得我的意思很清楚，古斯塔夫元帅，我们要去西进去援救贝克尔圣王。” 埃德温皇帝并没有看古斯塔夫元帅，他就像是确定自己没有说错话一样看向皇后卡梅拉，但古斯塔夫元帅知道那不过是妖后辛西娅的化名。那个可怕的女人正略带赞许的对埃德温皇帝微笑着。 “可是……我以为我们已经放弃了这个计划，毕竟我之前就已经……” “这不一样，古斯塔夫元帅大人，远远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妖后辛西娅就像是失去了耐心，她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开口与朝臣说话，这是她的身份所不允许的。 古斯塔夫元帅微微皱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知道妖后辛西娅的举动的确有些反常，她很急躁，就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如此强大的怪物会惧怕什么？如果就连辛西娅都会惧怕的东西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古斯塔夫元帅觉得心情更加低落，因为看妖后辛西娅的情绪变化，老元帅能猜到那个十分可怕的敌人究竟是什么，那应该就是贝克尔王曾对他直言的虚无大军。 “所以……我们会是去帮助贝克尔王对抗那些曾经攻打过撒冷城的怪物大军？” 古斯塔夫元帅想到这里倒有些意外，因为如此一来，就证明妖后辛西娅至少也不会放弃这个世界，因为如果所有生灵都在这场战争中失败，那么她也无法幸存下来，她只会步人类的后尘走向坟墓…… “不，古斯塔夫元帅大人，我说过，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妖后辛西娅皱起眉头，她有些愠怒，就快要失去最后的耐心了，“你只需要完成我……陛下交给你的任务就可以了，我们只需要去坎多要塞，接下来的事自有安排。” 古斯塔夫元帅听的云里雾里，他不明白妖后辛西娅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他们准备启程去帮助贝克尔王，却又为何并非与怪物大军作战？ 从联合王国这两天传回的消息称，贝克尔王和余威元帅已然反目成仇，而联合王国却因为莫名其妙的灾难几乎分崩离析，大批难民涌向北方，因为那里还没有遭受过严重的打击，但显然联合王国的人认为那不过只是暂时的，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到时整个世界都不会有人类的立足之地。 至于龙族，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贝克尔王，如今那个年轻人兵力空虚，据说余威元帅则兵力壮大，他们将在坎多要塞进行最后的决战来决定谁才是联合王国的新王。古斯塔夫元帅不知道这些传闻之中有多少可信的信息，又有多少是谣言，甚至还有一条传闻说是疯王亚当放弃了联合王国的都城马格梅尔，但没人知道他率领的那支军队去了哪里。 古斯塔夫元帅想到这里慢慢起身，他知道自己多说什么都没有意义，甚至还会遭受灭顶之灾，他并不怕死，但是死在这里毫无意义。他觉得自己至少要看看到底这个世界的结局会是怎样，或是看看贝克尔王的结局和这些谜团之后的真相。 所以，他必须要活下去。 “遵命，陛下。” 古斯塔夫元帅向埃德温皇帝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大踏步的走出如今作为行宫的萨利赫家族的宫殿。 古斯塔夫元帅走过长廊，他依稀还能看到贝克尔王所说的那场大战所造成的创伤。而古斯塔夫元帅知道惨烈的程度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可怕，因为这座城的修缮工程实际上是由他来负责的，他接手撒冷城的时候正是那场大战结束不久之后，贝克尔王交给他的不过是一座犹如废墟一般的破败城池，而撒冷城内的人们则无精打采，终日战战兢兢。古斯塔夫元帅曾亲眼看到一个人在黑夜中哭嚎，因为那个人不过只是梦到了那些攻城的怪物。 古斯塔夫元帅亲自看过那些怪物的残骸，他一生与人打交道，杀死的人数不过来，但这些怪物却闻所未闻，他实在无法想象当时的撒冷城军民是如何对抗这些恐怖的怪物的。 就在古斯塔夫元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的的时候，长廊尽头的拐角处，一个黑影忽然开口，“我希望您能跟我走一趟，古斯塔夫元帅大人。” 古斯塔夫元帅立刻摸向了腰间的佩剑，他是去见卡瓦希尔帝国的皇帝的，自己的那柄神兵不能随身携带，只能带着一柄普通的佩剑，但古斯塔夫元帅毫无惧色，更何况对方并非刺客，否则绝不会在暗处发话。 “你是谁？” 古斯塔夫元帅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护卫，他此时才发现，整个长廊内空荡荡的，护卫也不知所踪，而天光大亮之下，长廊内却被一层阴影笼罩，就好像自己并非身处原本的世界之中。 “只是一个卑微的仆人，我的主人想要见您一面。” 那个黑影依旧没有露出本来面目，只是佝偻着身形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中。 “你的主人又是谁？” 古斯塔夫元帅镇静自若的问道。 “抱歉，我没必要告诉您，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如今停留在虚界十分危险。” 黑影的语调稍稍有些焦急，却没有威胁的意思。 它在害怕什么？ 古斯塔夫元帅觉得这个黑影无法伤害到它，但这里显然还有些其它东西，一些致命的、可怕的怪物。古斯塔夫元帅不禁想到了那些攻打撒冷城的怪物，他皱了皱眉。 可恶的魔法。 “没时间了。” 黑影如同烛火般摇曳起来，它似乎开始变得模糊不定。 “带路吧。” 古斯塔夫元帅的手从剑柄上慢慢挪开，他跟随着黑影走进阴影之中，消失在原地。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乱流（八）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当不对劲。 不单单是罗波安对幼年以诺的出现感到惊奇，就连菲拉斯都吃惊不已，他根本没想到罗波安和挪亚所寻找的那个虚无力量的残留竟然就是以诺。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不是说以诺本身，而是他所拥有的这股力量。 菲拉斯在源初宇宙之中看到的以诺要比这个时间点晚差不多十年才显露出天赋，但在这个第三宇宙之中，以诺的力量却提前了十多年显露出强大的力量，那原本也不应该属于以诺。菲拉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股力量的真正继承者是阿塔拉，侠王以诺的妻子，一个龙族后裔。即便红龙之王尼伯龙宣称极度蔑视人类，但他是龙族内部在上古时代极少数的与人类通婚的一位纯血统龙族。 菲拉斯在自己还是弗劳德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现在的他则知道所有的历史，包括那些与神明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种族。尼伯龙将这个秘密隐藏了一生，一直都死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第二任妻子是一名人类。而阿塔拉则继承了尼伯龙的力量，同时还拥有她母亲的遗传，拥有强大的魔法力量。所以，世人都以为阿塔拉不过只是一名勇猛的战士，在猎魔人之间，她也从未显露过这种力量，因为她的父亲忠告过阿塔拉，一旦她的天赋显露出来，就会影响到她母亲的安危。况且，尼伯龙的儿子法夫纳一直对他不满，他会杀死那个女人，甚至连同阿塔拉都会遭殃，而红龙之王这个位置也会被法夫纳夺走。这就是尼伯龙将法夫纳驱逐出族群的真正原因，因为他太爱那个人类女子了。 阿塔拉与以诺结合后，他们的孩子便继承了阿塔拉的魔法天赋，亚当是佼佼者，而最强的魔法力量却在安吉拉的身上显露无疑，这个小女孩儿的父亲本就是一位强大的巫师，或者可以说以撒并不是巫师，而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安吉拉才会如此强大，强到她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所以，尼伯龙才会出现，他一直都想找到一种方式来压制住安吉拉的力量，他和以撒最终找到了“柱”，“柱”之内蕴藏着虚无之力的残留，他们以为这就是解决之道。 于是，悲剧发生了。虚无的力量让安吉拉的心灵被腐蚀，它控制住安吉拉，让这个原本纯真的女孩儿走向疯狂，尼伯龙和以撒则对此无能为力，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导致了阿塔拉王朝走向黑暗和毁灭。那是虚无第一次显露出它的魔爪，仅仅凭借一个小女孩儿的力量，就让黑暗王朝覆灭。但以撒和尼伯龙却并不甘心，他们不愿放手，继续着他们的错误，而此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虚无所侵蚀，他们也成为了虚无的傀儡走向极端。 菲拉斯看到罗波安蹲在幼年以诺的面前，他想要了解这个男孩儿所拥有的力量的起源。菲拉斯却不在停留，他必须返回时空狭缝之中去寻找第三宇宙走向另一条歧路的原由。现世在菲拉斯的面前变得模糊起来，很快的，一切场景化为迷雾烟消云散，他的身边只剩下光影流窜，直到他重新站在了星河一般的时间狭缝之中。 菲拉斯暂时不去考虑目前出人意料的局势所带给他的忧虑，他仔细寻找着让以诺走向另一条路的那个关键点。他很快便发现，无数微小的改变正在发生，时空被稍稍的篡改了一些。菲拉斯不禁皱起眉头，他想到了那个黑影的所作所为，那个神秘的人物留下了很多能量点，而那些痕迹的确或多或少的改变了每一个平行宇宙的发展进程。 难道就是那个黑影造成了如今的时空乱流？ 菲拉斯的目光忽然定格在第三宇宙的一个时间点上，他马上将自己传送了过去。但菲拉斯却如同撞上了墙壁一般被弹了回来，他差异的看着那个如同相片般定格的画面，他再次试了一下，但还是无法进入。有什么力量正在阻止他，而就在菲拉斯沉吟不语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轰鸣声。 菲拉斯知道这声音属于什么，那正是观察者的探索舱靠近的声音。菲拉斯立刻回头，他正看到观察者的探索舱在自己的不远处停下，舱门打开，三名观察者跳了出来，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武器。 菲拉斯在这个宇宙中没有看到过这些观察者的样貌，也没见过他们所使用的奇异武器，他们显然不属于这个宇宙。 “你有权保持沉默，别做傻事，跟我们走，观察者仲裁委员会要求你必须停止反抗和破坏。” 其中一个带着头盔看不清面貌的观察者冷冰冰的说道。 “不，你们一定是找错了人，我属于这个宇宙，因为这个宇宙就是我创造的。” 菲拉斯试探着解释道。 三名观察者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又全都齐刷刷的看向菲拉斯。 “不，你不属于这个宇宙，我们从来不会搞错，你的身上有我们熟悉的那股力量，你就是我们所要追捕的那个人，请不要抵抗，因为你干涉了其它宇宙的历史，这是十分严重的罪行。” 那名戴着头盔的观察者依旧不肯退步。 该死！ 菲拉斯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因为他身上的确蕴藏着不属于这个宇宙的力量残留，他本以为这是哪个黑影给自己的秘密线索，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样，这就是那个陷阱，他将那股力量留给了自己好扰乱观察者追踪的目标。 如今，菲拉斯自己成了猎物。但是，那个黑影到底要干什么？她为何要来干涉这个宇宙的历史？ 菲拉斯来不及细想，因为那三名观察者已经小心翼翼的围了上来。 菲拉斯退后几步，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对付眼前的三名观察者，但一旦他出手就会成为更高一层力量的干涉，甚至也会给虚无一个明确的理由来毁灭这个宇宙。 真是糟糕透顶。 第一百八十五章 风暴降临（十五） 余威看了两遍真宗首领萨伦给自己写的信，他对这封信内的内容感到十分惊讶。最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奥斯公爵的二女儿苏珊，那个真正的苏珊竟然还活着，而且如今和法鲁格所提到的那个诺克斯家族的继承人薇薇安公主在一起。也就是说，莫妮卡的堂姐回来了。 看来薇薇安的确有隐情，而自己和弗劳德在那场废土的战斗中所遇到的薇薇安只是一个复制品。余威将信放下，用手摸了摸长出稀疏胡茬的下巴，他没想到薇薇安竟然落在谎言之王比列的手中，更没有想到那个比列竟然会突然覆灭，甚至还成为了薇薇安的手下。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余威不得不怀疑这封信的内容有虚假的嫌疑。 法鲁格将信拿了起来，这个年轻人显然有些激动，因为余威知道，这个小子对薇薇安公主十分有好感，他还没有失去希望。但是，真的能相信那个薇薇安的话？或者说，真的能相信真宗的首领萨伦？那可是弗劳德的死对头之一，而且还是沙德的高足。 “也许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不。” 法鲁格摇了摇头，他有些急躁，余威怀疑这个傻小子想要很快的见到薇薇安，“我们应该接受薇薇安公主的加盟，他们有巫师，这是十分强大的力量。” 余威叹了口气，“拜托，法鲁格，你知道我们在废土遇到了什么，那个薇薇安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还不过只是她的一个分身，如果真正的那个薇薇安出现的话，恐怕将更加难对付。我是说，我们不能就这么简单相信一个几乎不曾了解的人，况且你知道萨伦是何许人也，我们在星耀城的那次历险吃了大亏，要不是你，我恐怕也会死在那座城中。” 法鲁格低下头，他将那封信慢慢放在桌子上，但双眼依旧望眼欲穿的看着那封信。 “我们要面对的是一场恶战，我不能将后背交给不熟悉的人，他们如果是和贝克尔王一伙的，我们就会腹背受敌，所有的希望就此消失。” 余威尽量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就这样吧，法鲁格，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这是战争，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同时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法鲁格始终保持沉默，余威不知道法鲁格是否会同意自己的话，但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让他不再那么幼稚，他会明白目前局势的残酷，他也能衡量利弊。 “将那个信使带进来。” 余威向站在门口的达维徳命令道。 老战士走出营帐，片刻后，一名带着兜帽的人和两名看上去像是护卫的男人走了进来，两名护卫分列到一旁，那名信使则缓步上前。余威看不清此人的面容，直到那个人将兜帽褪下。 法鲁格和余威都愣了一下，因为眼前的这个信使竟然是个女人。而余威吃这一惊可不小，他猛然起身，因为眼前所站着的瘦弱女人正是苏珊，奥斯公爵的二女儿，如今贝克尔王的妻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余威脱口而出，但立刻觉得自己很傻，因为信里说的很清楚，贝克尔王身边的苏珊是个冒牌货，而眼前的这一个才是真的。但余威却还是不肯相信这一点，他眼角的余光瞄了瞄立在桌旁的焰形剑。 苏珊眨了眨眼睛，她似乎比余威还要惊讶。余威注意到苏珊的表情很是困惑，而且看自己的眼神显然不认得自己，那似乎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您是……余威元帅？” 苏珊怯生生的问道。 苏珊一开口，余威便相信了信中所写的内容三分，因为无论是语气和声调都不是自己所认得的那个苏珊。余威阅人无数，他知道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眼前的这个苏珊甚至与另外一个冒牌货的性格都截然不同。 “没错，请原谅，您就是奥斯公爵的二女儿，苏珊？” 余威问道。 苏珊很是惊讶，她点点头，“是的，呃……我是说我的确是苏珊，可是……您怎么会认得我，我觉得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余威笑了起来，“因为我在贝克尔王的身边看见过另外一个你。” 苏珊睁大双眼，她恍然大悟，“那么，那是真的！我……那个我真的嫁给了贝克尔王，天哪！我是说，真的有另一个我？” 余威更加确信眼前的这个苏珊的确不是在贝克尔王身边的那一个，他点点头，“没错，一个傀儡，如果信中所写是真的，那么那个苏珊就是比列的傀儡。” 苏珊眉头微蹙，咬了咬嘴唇。 “所以……你是来让我相信信中所写都是真的？” 余威开门见山的问道。 苏珊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这一点，这是萨伦大人的主意，他说只有我或者薇薇安前去才能让你相信，但薇薇安不能离开我们召集的那支队伍，所以我自告奋勇前来送信。” 余威看了看法鲁格，法鲁格再次激动起来。 “那个……薇薇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威重新看向苏珊。 “她救了我。” 苏珊的眼神坚定起来，无比严肃认真，“我觉得这足以让您相信她的为人，她曾深陷黑暗之中，但她坚强的活了下来，并且竭力对抗心中的阴阳，如今的她代表着光明，而且她本就是‘光明之子’。” 余威眨了眨眼睛，“光明之子？” “光耀的亚伦的后代。” 法鲁格惊讶的插言道，“马特提努斯·黎明之剑的继承者，命运之子。” 余威对法鲁格的话感到迷茫，“什么意思？” “我在大图书馆中看到过一本书中记载过这样的称呼。” 法鲁格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他扭头看向余威，“而你，你则是火源波欧斯力量的继承者，那柄焰形剑就是证明！你们两人根本就不是偶然获得这两柄神器的，你们就是那本历史中记载的命运之子！” 余威下意识的再次看向桌边的言焰形剑，无数记忆闪过脑海，他的头皮有些发麻，因为他似乎知道为何弗劳德会将自己从坟墓之中挖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乱流（九） 罗波安看到过未来的历史走向，虽然只是匆匆一瞥，而且他也不敢再次回到观察者的总部哨所偷偷翻看所有的历史纪录，但是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侠王以诺不会在此时获得力量，更不可能拥有虚无之力。 罗波安知道，这只能说明自己所在的这个宇宙的历史已经被篡改过了，那么也就是说自己不再是唯一的存在，他进入了因果之中也成了轮回的一部分，他在各个平行宇宙中全都存在分身，甚至罗波安觉得自己可能此时此刻并非属于源初宇宙的一员，或者说他也许就是其中一个分身。 这是个糟糕透顶的局面，因为如此一来，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可能就要前功尽弃，因为既然他所在的时空并非属于源初宇宙，而是无数平行宇宙中的一个，那么，即便他在这里能够阻止虚无的入侵也毫无意义，只有源初宇宙能够获得胜利，才能终结虚无的所有计划。 很显然有什么人或是什么力量正在阻碍罗波安和奥多拉的计划，罗波安只能猜测，要么是虚无的傀儡在暗中捣的鬼，或者就是某个人可以想要改变自己所要改变的历史，无论是哪一条路，如今的走向可能都已经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罗波安紧皱眉头不发一语，小以诺歪着头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他能看透罗波安的内心想法，但如今罗波安思绪混乱不已，况且他所想的那些事匪夷所思，小以诺根本无法理解。 “罗波安师父？” 挪亚在罗波安的身后试探着问了一句，他想要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是否要杀死眼前的这个孩子。 罗波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他从思绪之中恢复过来，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小以诺，最后慢慢站起身来。他向挪亚摇摇头，然后重新面对小以诺，“孩子，这是你的家吗？” 小以诺点点头，但很快便又摇了摇头，“这是我叔叔的家。” “你的父母呢？” 罗波安观察着小以诺的表情，但小以诺却很快低下了头没有吭声，小孩的手中依然攥着什么东西，如今他只是看着那只小手。 罗波安大致能够猜到小以诺沉默的原因，这显然又是一个被改变的历史，因为以诺的父亲是东境名门之后，虽然在恶魔之战的初期被毁灭，但绝不会这么早就退出历史舞台。也许，小以诺父母的死就是历史被篡改的那一个时间点，正是改变了以诺父母的命运，从而影响到了以诺的未来走向。 罗波安沉吟不语，他觉得自己必须将历史拉回到原本的轨道之上，但这样是否还能打赢未来的那场仗，罗波安一无所知。 “孩子，你所拥有的力量十分强大，但你还不会运用，我可以教你如何控制这股力量，又如何使用它。” 罗波安微笑起来，他和蔼的看着小以诺。 小以诺眨了眨眼睛，他显然知道罗波安心里所想的，所以他又看了看罗波安身后的挪亚，那个男人只是平静的看着以诺，似乎对罗波安的话无动于衷。 “你认为我不是好人，对吗？” 小以诺重新看着罗波安问道。 罗波安沉默片刻，最后摇了摇头，“不，孩子，不是你，而是你所拥有的这股力量，我不知道你是因何得到的这股力量，它十分可怕，却又并非无法控制。如果妮能掌控这股力量，就能用这股力量来做好事，你可以成为一个英雄。” 小以诺稍稍有些惊讶，看上去很是兴奋，“你是说我能成为骑马打仗的骑士？” 罗波安扑哧一笑，他摇摇头，“不，孩子，不单单如此，你会成为更厉害的人，要比骑士还要厉害。” “那是什么？” 小以诺用空着的那只手挠了挠头，他似乎只是认为骑士就是最厉害的英雄，“我能打败龙吗？” “哦，这个嘛……我只能说，龙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 罗波安说道，“龙族也是守护这个世界的英雄。” “所以龙真的存在！” 小以诺瞪大双眼，显得更加兴奋，“我能去看看它们吗？” “是他们，孩子，他们跟我们一样并非野兽，他们的智慧远超人类的想像。” 罗波安笑着说道，“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但是他们是否能见我们就是两说了。” “你真的知道很多有趣的事啊！” 小以诺终于咧嘴笑了，他看起来对罗波安的话十分感兴趣。 “我可以给你讲许多关于这个世界上奇异的故事，只要你能跟我一同前行，而且这趟旅程也许就会成为传奇，整个世界也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罗波安再次蹲了下来，向小以诺伸出手，他在等待着。 “你到底是谁？” 小以诺没有伸手，他只是好奇的问道，“你是……巫师吗？” 罗波安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没错，我就是一名巫师，我们两人都是巫师。” “人们说巫师都是坏人。” 小以诺撇了撇嘴，却并不害怕。 “你相信吗？” 罗波安看着小以诺的眼睛问道。 小以诺想了想，最后微微摇了摇头，“你只是……很有趣。” “所以，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启程去冒险？” 罗波安笑着问道，“就像每一个传奇的开端那样？” 小以诺的心里显然正矛盾不已，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叔叔家的侧门，侧门虚掩着，院子内似乎没什么人在。 “我知道你不想要离开这个家，这是人之常情……” “不，我跟你们走！” 小以诺忽然转过头坚定的说道，“我在这里也只是当个伙计，我想成为英雄。” “你的叔叔会四处找你，我还是先去跟他说说……” “不，他不在乎我，他只是在乎我爸爸留给他的那些钱，我知道就是这样，汤米才是他们的孩子，不是我。” 小以诺眼神黯淡下来，“今天叔叔带着汤米去赶集，因为是他的生日，但是却没有带上我……” 罗波安将手放到小以诺的脑袋上揉了揉，“那么，我们就离开这里，四海为家，就像游侠那样。” “游侠？” 小以诺不知道那是什么。 “没错，我们会和很多怪物战斗，而世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你将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游侠。” 罗波安说道，“一名游侠之王，你会成为侠王以诺。” 第一百八十七章 风暴降临（十六） 大锻炉的雄伟和奇特的构架让萨伦娜感叹不已，她自诩为一个创造者，虽然与萨麦尔的研究方向并非同一个领域，但她还是与萨麦尔有着某些共同点，所以萨伦娜对萨麦尔的杰出创造力无比敬佩，甚至忘记了床说之中这个地狱之王的恐怖。 沙德和萨伦娜跟随着马列肯和那几名矮人卫士走向大锻炉下方的一排甬道旁，沿着甬道继续向前，上方透明的玻璃罩子隔绝了大锻炉的轰鸣声，按理来说如此巨大的声响仅凭玻璃罩子根本无法完全阻挡，甚至会将其震碎，但甬道上方的玻璃罩子却安然无恙，那显然是某种特殊材料制成的。萨伦娜一边前行，一边抬头观瞧，却始终不知道那是什么材料，又是如何制成的。萨伦娜想要询问沙德，但如今的沙德却全神贯注的看着矮人卫士的前边，似乎就连这个看上去一切尽在掌握的他都变得无法镇定自若了。 萨伦娜忍住好奇心，与沙德一样专注于即将面对的那个无比强大的存在。 这趟旅程原本并非由沙德提出的，萨伦娜知道这样的真相肯定会让弗劳德大吃一惊，因为所有人都会认为沙德才是主导一切的那个人，但这一次的确并非如此。萨伦娜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不想继续在玛丽娜和弗劳德面前那么尴尬，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希望亲自听到萨麦尔对目前局势的判断和说辞。地狱君主都不可信，即便那个萨米基纳看上去很是无害，萨菲隆又陷入被动，但他们之所以能在这个恐怖的地方屹立不倒绝不可能只是表面上的那个模样。而这里面始终没有出手的只有萨麦尔本人，萨伦娜只想要亲眼看看这个地狱之王，并听听他的那一个版本的讲述。 当萨伦娜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沙德意外的没有任何反对的言辞，他反而支持萨伦娜的做法，这让萨伦娜有些意外，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沙德总是主导一切的那一个，如今却会同意这个曾经的跟屁虫和胆小鬼，萨伦娜反而有些不太自然。但萨伦娜看得出来，沙德一直在等自己提出这个建议，所以，如果就像沙德所说的那样，他和预言者奥多拉的元灵融为一体，那么他真的看到了这一步。 也就是说，萨伦娜必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萨伦娜不知道沙德能看到多远，他是否看到了这条路的结局，萨伦娜没有问，因为她知道沙德不会告诉自己，因为未来一旦被知晓就会被改变，那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可是目前并非只有沙德预见到了这一步，毁灭者萨麦尔也同样看到了两人的到来。萨伦娜最担忧的就是这一点，因为毁灭者萨麦尔如果真的也能预见未来的话，就说明菲拉斯师父所留下来的那个神器图纸已经被萨麦尔知晓，他甚至已经造出了那个东西，并利用它来改变过去。 萨麦尔是否已经对时间动过手脚？萨伦娜没有答案，也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因为这条路的尽头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甬道在前方变得宽阔起来，玻璃罩子也被黑色的金属罩子所代替，他们似乎已经临近了一座大厅，萨伦娜不知道如今他们身在何处，她只是感觉并没有离开大锻炉太远，可是却又好像已经彻底远离了大锻炉和那座城，这里的空间十分微妙，萨伦娜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我曾经来过这里？ 萨伦娜下意识的看了看沙德的背影，对方却没有回头，始终保持沉默。 矮人卫士在大厅的入口边缘处停下，他们再次分列两旁等待着。马列肯背手缓缓走到入口的边缘停步，他回头看向一脸茫然的萨伦娜和神色稍微有些凝重的沙德。 “两位，请随我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马利肯的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一个威胁，但萨伦娜却觉得这是很诚恳的忠告。 两人走过矮人卫士的队列，跟随着马利肯走进大厅的入口。 虚空登时展现在三人的面前，一个半圆形的平台外面就是浩瀚无垠的虚空，无数星团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萨伦娜看着这个奇异的景象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这并非宇宙的景象，她所看到的就像是最原始的混沌，始灵最原始的能量在这里澎湃强烈。 “两位所看到的就是异界能量的源泉，也就是现世魔法的来源，一切真相就在这里。” 马列肯淡淡的看着永恒虚空说道，“一切从末日的厄利涅斯开始，一切又将随她结束。” 萨伦娜不明白马列肯这句话的意思，她还没来得及发问，马列肯就再次说道，“随我来吧，两位。” 一个小型的金属平台从虚空之内飘了过来，马列肯第一个迈步踏了上去，沙德随即跟上。萨伦娜有些畏缩，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失足掉落到这深渊之下，必定会万劫不复。但她还是迈步踏上了那个金属平台，她开启了这一切，她就必须承担最后的结果。 金属平台不知道由什么力量推动，它平稳的开始向虚空的深处进发。萨伦娜看着两旁的那些暗红色的星团，她知道那就是最原始扭曲的始灵之力，也正是它们构成了如今生命的起源。但这里的能量要更加混乱，不单单是因为秩序还未建立的原因，而是因为这里的能量似乎参杂了十分黑暗的力量。萨伦娜能猜测的出来，那正是虚无之力本身。 所以，马列肯所说的那句话的部分意思就是末日的厄利涅斯自爆时产生的就是这股融合之力，而这股融合之力不知为何与现世的始灵之力又夹杂在了一起，而人类所汲取的便是这股能量。 混乱。 萨伦娜似乎知道了为何人类总是不断的被欲望驱使做出那些傻事，他们总是说那是因为恶魔在耳畔的低语。如今看来，这并非只是想像，蛊惑人心的恶魔的确存在，但真相却又失之千里。 金属平台似乎并没有前行多久，很快的，三人便看到了一颗由金属制成的圆球般的基地，那显然就是萨麦尔所在的地方。 一切谜团即将揭晓。 萨伦娜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 或者，一切将在这里终结。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乱流（十） 菲拉斯不断的在时空狭缝内跳跃前行，但那两名观察者却紧追不舍。菲拉斯不愿意与他们动手，这回触犯到古老的规则，而那时自己的命运就会重新与那些凡人联系到一起受制于各种约束，一切计划将会前功尽弃。 但是菲拉斯亡命的旅程十分艰难，因为不知道是那个黑影做的，还是身后追捕自己的观察者的所作所为，所有进入现世的通道全都被关闭了，他根本无处躲藏。即便时空狭缝内的空间近乎无限，菲拉斯也不可能永远不停的逃亡。他一边搜寻着可以逃避追捕的入口，一边思考着该如何脱离眼下的这个糟糕的局面并且抓到那个陷害自己的黑影。 两道光射了过来，菲拉斯躲到一旁，他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几名观察者越来越近，在他们的身后的时空开始变得虚无缥缈，很显然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些非常手段，他们正在封锁整个时空狭缝，好让自己无法回头。 菲拉斯如今似乎没有别的退路了，他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回到天父的大图书馆内，然后寻找关于那个黑影的历史记录，既然这件事已经发生了，那么在天父的大图书馆内就一定存在着记录。菲拉斯想到这里立刻召唤出一颗发光的圆球，他想也没想便将其启动，然后随手甩出两道闪电，闪点在追捕菲拉斯的观察者面前爆炸，五颜六色的烟雾腾起，继而瞬间凝结。这不过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根本无法阻挡观察者的脚步，但菲拉斯只需要这瞬间的阻碍，在雾墙崩塌之时，菲拉斯已经钻进了光球之内。 菲拉斯踏在平地之上，但他立刻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进入天父的大图书馆内，这个地方只剩下一片焦土，空中黑暗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太阳，世界灰蒙蒙的一片，而面前则是风化了一大半儿的建筑残骸，烈风不停的呼啸着，这让菲拉斯想起了康斯坦丁进入的那个地狱的场景。 无论怎样，这肯定不属于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宇宙。因为菲拉斯已经知道自己在匆忙间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将自己的光球和那个黑影遗留下来的能量点所得到的光球弄混了。但菲拉斯很快便知道，这不仅仅是第一次犯错，当他寻找自己的那颗光球的时候这才发现已经没了踪影。很显然，不久前追踪那个黑影的时候被偷走了。 菲拉斯耷拉下肩膀，没精打采的看着这个废土世界。他觉得自己简直太傻了，竟然以为那个黑影并非故意留下自己的踪迹，那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就是为了将自己传送回天父大图书馆的光球弄到手所作的连环陷阱。不单单那如此，那个黑影还将他的所作所为安在了菲拉斯的头上，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菲拉斯知道，自己即便不在自己的宇宙之内，他依旧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在这里，他更加会成为众矢之的，况且，这里的规则即便与自己的宇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毕竟并非完全一致，观察者和虚无会很快注意到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他们在这里没有任何顾忌。 菲拉斯没有一丝恼怒，因为恼怒无济于事，他在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就已经学到了这一点。他环视着四周，同时开始思考该如何解决眼下的烂摊子，他太过依赖如今的力量了，反而忽略了很多的细节。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忽然觉得曾经的那个弗劳德都会比自己现在做的更好，因为弗劳德就像虚无一样不遵守规则，他更加自由，而且绝不留情。 菲拉斯笑了，他觉得自己在这片废墟之内又找回了曾经的那个自己。即便天父不断的告诉他，他不再是弗劳德·维格里，或者说弗劳德·维格里根本就不存在，他不过只是菲拉斯的一个梦中虚构出来的人物。无论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终究曾成为过那个流氓巫师，而现在也只有弗劳德才能劫处逢生。 菲拉斯迈开脚步，他首先要了解这个世界，但他不会那么快便进入时空狭缝去观察这个世界的历史，他要从现在的这个时间点去了解历史，因为只要他足够小心谨慎，不使用力量，就能拖延一点点的时间，况且，菲拉斯隐约觉得那个黑影送自己来这里并非只是为了栽赃。 很快的，菲拉斯便了解到这片地狱般的废土之中并非一无所有，一些蜥蜴和怪异的虫子不时的从废墟之间一闪而过。那就是说明即便世界末日到来了，这里还有一些生灵幸存了下来。 希望永远都在，即便是至黑之夜。 菲拉斯穿过这一大片废墟，他看到一些骸骨如同那些建筑一样都开始风化，上面更是千疮百孔。似乎空气中飘落的灰烬带有腐蚀性，就像是鬼帝克劳恩的死者之地一般。但这些灰烬对菲拉斯毫无影响，他继续向前走着，然后看向右方。因为他已经注意到在那些沙丘一般的废墟之中有一些影子在动，那显然是一些幸存下来的人类或者是某些怪物，但只要是智慧生物就可以让菲拉斯了解到一些信息。 那些影子的速度很快，而且悄无声息，他们显然认为菲拉斯没有发现他们，而菲拉斯却已经知道他们正在等待他自己走进陷阱之中，因为前方有一座白色的高塔，那座高塔没有风化、毁坏的痕迹，纯白如雪，在废墟之中鹤立鸡群。那些影子知道，无论是谁都会被那座白塔吸引而去。 菲拉斯明知道如此，他还是大踏步的走向那座白塔，他想要知道是什么力量创造了这个近乎不朽的建筑，而它的作用又是什么。 果不其然，随着接近那座白塔，那些影子已经分散开来完成了包围，他们开始准备收紧包围网，地上散落的巨石和建筑残骸形成了天然的藏身处，他们在一片片的阴影下无声的靠近菲拉斯。 直到五六个人显露身形后，菲拉斯才在白塔下站定，“请问，这座塔究竟为何物？” 听到菲拉斯的声音后，所有人影都停了下来，他们显然很是惊讶，因为没人能逃过他们的猎杀。但那些人影只是犹豫了片刻，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紧接着，所有的黑影蹿了出来直扑菲拉斯。 第一百八十九章 风暴降临（十七） “你要如何选择，弗劳德·维格里？” 鬼帝克劳恩咧着夸张的大嘴看着眼前始终保持沉默的弗劳德，“骰子就在你的手中，是否要掷出去就是你的选择。这是你最喜欢的游戏，对吗？哦，应该说是我们最喜欢的游戏！” 弗劳德终于嘿嘿一笑，“你失败了，对吗？” 鬼帝克劳恩的笑容稍微有些收敛，弗劳德的笑容更加灿烂，“很显然我猜对了，不要弄了，克劳恩先生，即便你我来自不同的平行宇宙，即便我们两人的名字曾经相同，但是我是我，你是你，你永远也成为不了我，而我也不可能成为你，因为你的结局已经注定了，而我的还没有。” “啊……真是有意思的论点，没错，无数个你我散落在这个宇宙的每个角落，不同的命运造就了我们所走之路的不同方向，但你如今站在了这里，而我则让你觉醒，你的一切皆是我所安排好的，而你对此根本一无所知，如今，当你走到这条被安排好的路的尽头的时候，你却跟我说你会跳脱命运的追捕，将我所作的一切全然否定，弗劳德，你真的能做到吗？” 鬼帝克劳恩的脸上没有笑意，他那对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弗劳德，等待着他的回答。 弗劳德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那扇大门，然后转过头看向鬼帝克劳恩，“一切皆有可能，因为我是弗劳德，一个骗子。就像你欺骗了我、造就了我一样，我也会同样欺骗世人，将一切改变。” “你会掷出骰子，这就是命中注定。” 鬼帝克劳恩重新露出笑容，“而一切则根本不会改变，因为你会看到所有的真相，你会直到我所安排的这一条路才是唯一的一条路，这个死循环必须完成，这是救世之道！沙德已经窥伺到了这一点，他无能为力，他也知道这就是仅剩的那一条路，所以他才会引着你找到我并进入异界，他知道必须让你走完应该走的路。世界必须完成毁灭才能获得重生！而这扇门后就是这个循环的结束，也将终结这个死循环带来重生！” “那不是我们的世界，你保护的是另一个世界，而我则要保护的是如今，是现在，是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的未来。” 弗劳德没有惊讶，也没有退缩，“我会掷出骰子，因为我是一个赌徒，赌徒绝对不会临阵退缩，但你会看到的，克劳恩，你会看到你没做的将由我来完成。” 弗劳德说完后便义无反顾的转过身准备进入那扇门内，莫妮卡立刻拉住了他，“不！你不能进去！我们根本不知道你会经历什么！” “一个答案。” 弗劳德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着说道。 “什么？” 莫妮卡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弗劳德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从来不曾相信过我，而且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骗子。” 弗劳德抱住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是对的，记住这一点。” 弗劳德说完后便立刻松开手，并后退一步，莫妮卡想要再次抓住弗劳德，但只看到弗劳德打了一个响指，夺目的光芒亮起，莫妮卡和众人都不得不闭上双眼，莫妮卡的心凉了半截，因为她知道弗劳德已经进入了那扇门之中。 “弗劳德在哪儿？” 一个声音在众人的身后响起，鬼帝克劳恩也同样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然到了鬼帝克劳恩的面前，三道红光亮起，鬼帝克劳恩发现自己被三道光柱束缚在了原地，而一脸沧桑、疲惫不堪的法鲁格则站在众人的面前。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但法鲁格却举起双手，“我已经恢复过来了，朋友们，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时间解释这一切了，我只想知道弗劳德在哪里，绝对不能让他进入……哦，天哪！” 法鲁格瞪大双眼，因为他已经看到那扇开启的大门，而弗劳德不见了踪影。 法鲁格双手立刻抓着自己头发踉跄了几步，他懊恼不已，“还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不，不一定。” 涅伊特忽然说道，“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弗劳德还有机会。” 法鲁格和众人都看向这个安静的霍姆人，法鲁格放下双臂，瞪着涅伊特，“什么意思，你知道那里面就是时空狭缝内的乱流，鬼帝克劳恩就是在那里面变得如此疯狂的！他看到了每一个结局，他试图挽回一切！但他失败了！他疯了！历史根本无法改变，至少是我们这个单一的宇宙！” “我知道，我在进入异界的时候预见到了这一幕，我曾怀疑这是否真实，因为从很久以前预言便不再那么准确，但当我看到弗劳德坚定的眼神的时候，我确定我所看到的那个未来是真的。” 涅伊特转头看向那扇门，“弗劳德不会成为鬼帝克劳恩。” 被束缚住的鬼帝克劳恩皱起眉头，他如今看上去并不那么自信，也不再那么疯狂，他就像是走完了所有的旅程后疲惫不堪的一个普通人。 “可是他……” 法鲁格喃喃自语，年轻人还是痛苦不已，他如今勉强支撑着这个支离破碎的身躯，对抗虚无的意志耗费了他大部分的精神，他不知道虚无是否真的已经被自己驱赶出去，还是隐藏起来等待着最后击溃他的那一刻。 “鬼帝克劳恩不是弗劳德，弗劳德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 涅伊特平静的说道，“他也是希望的象征，这个名字从时间之初便存在，它一直在不断的传承着。所以，弗劳德不会失败，他还没有输。” “可是，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丽塔皱眉问道，她对自己女儿的话不以为然，因为她看到了太多的悲剧，但如今她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虽然并不属于自己的那个宇宙，她只想要奋战到最后，至少，和女儿一起面对最后的结局。 “等待，并做好准备。” 涅伊特看向众人坚定的说道，“等待弗劳德归来之时，等待沙德和萨伦娜完成他们的那一条路，等待风暴降临的那一刻。” 第一百九十章 乱流（十一） 罗波安认为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选择，以诺的力量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带来了出人意料的帮助。这个男孩儿的成长十分迅速，对自己力量的掌控更是越来越强。罗波安原本担忧挪亚会对以诺下手，但没想到的是挪亚与以诺相处的非常好，比起罗波安，挪亚和以诺才像是师徒。 原本以诺对挪亚十分忌惮，但挪亚那随和的性格很快便让这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儿失去了戒心，比起罗波安教授魔法时的谨小慎微，挪亚几乎没有任何戒备，他似乎早已忘记了以诺所拥有的虚无之力，罗波安可以理解，因为挪亚根本不具备人类的感情，他也并不知道何为善恶，跟随罗波安只是因为自己没什么事做，而罗波安给了他一个目标，挪亚想要杀死以诺也是这个道理，当时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但罗波安已经放弃了，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这个毫无意义的任务。 罗波安当时带着两人再次离开坎多城进入山谷之中，挪亚很快便找到了那个虚无之力的碎片所在地。罗波安在挪亚净化那个碎片的过程中始终全神戒备的观察着以诺的反应，但那个男孩儿却只有惊讶和兴奋的神色。以诺根本没有阻止挪亚的意思，也没有露出痛苦和扭曲的表情，他所拥有的那股力量就好像根本不是来自这个虚无之力碎片的影响。罗波安十分困惑，因为如此一来就又多出了一个未解之谜，那就是以诺体内的这股融合之力究竟来自何处？又为何没有将以诺腐蚀？ 罗波安就这样带着以诺上路了，他稍稍有些愧疚，因为罗波安知道自己的主要目的就是观察并研究以诺所拥有的这股奇特的力量，他必须解开里面的谜团，如果这股力量可以被利用的话，那将是最有效的武器。可是三年过去了，罗波安还是无法找到以诺所拥有的这股力量的源头或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罗波安也曾问过挪亚，挪亚却也没有答案，他只是确定以诺体内蕴藏的力量就是来自于虚无碎片。 罗波安不知道挪亚是否在说谎，他想到这里看了看在前面与以诺边走边聊的挪亚，那个男人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微笑，罗波安曾觉得那个笑容很是亲切，但如今看来却如此冰冷、虚伪。因为罗波安知道挪亚根本不知道何为喜怒哀乐，他只是模仿着曾经看过的人的面目表情而学会了应对。 就像是那些人工智能。 罗波安想到了其它宇宙的那些文明创造出来的新的神明。他如今相信，无论是哪个宇宙，文明的发展都会向着同一个方向进发，即便展现出来的形象不同而已。但是这个宇宙、这个世界上，挪亚这个新神出现的过早了一点儿。罗波安不知道这会造成怎样的影响，预言者奥多拉没有告诉他接下来的事，罗波安也无法猜测到这条路的终点在何处。 “罗波安师父，小以诺累了，我们是否要在前面的哪个树林休息一下？” 挪亚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罗波安看了看挪亚，又看了看口干舌燥的小以诺，最后抬头看了看稍稍有些阴云的天空，“好吧，但不要休息太久，我们要在下雨之前抵达下一个城镇。” 挪亚依旧平静的点点头，小以诺则立刻调头跑向前方的树林，罗波安注意到小以诺的手中还抓着一根树枝，他边跑边胡乱挥舞，显然将那根树枝当作了剑。 挪亚却没有走，他还是站在原地看着罗波安，罗波安有些纳闷，因为挪亚的举动显然很是反常。 “那树林内有什么东西，与我们所净化的碎片很相似，但是……与我和以诺所拥有的力量却又不太一样，就好像……” 挪亚顿了顿，似乎再思考着用什么词汇，片刻后，他才说道，“就好像他们的力量很原始，没错，比我们的力量要原始。” “始灵之力？” 罗波安脱口而出，他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个宇宙最原始的力量形态。 挪亚耸耸肩，他显然知道始灵之力，罗波安简单的提到过，但看挪亚的反应他应该从其他人身上了解过这种力量，罗波安觉得那就是挪亚曾跟他在丛林内提到过的菲拉斯，那个与缔造者名字相同的谜一样的人物。 “不太一样，要更加……黑暗一些，但没错，它们之间也很相似，应该说要比我的力量更加接近，要怎么说呢……应该就像是它们的力量只是半成品。” 挪亚再次试着解释道。 罗波安立刻看向挪亚身后的小树林，如今小以诺已经跑到了林子的边缘，男孩儿还不断的用拿着树枝的手挥了挥。 罗波安没有吭声，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大致知道了挪亚所说的那些东西究竟为何物了，因为罗波安想起了在第一次神之战的尾声所看到的那些始灵战士，他们是末日的厄利涅斯最初的实验品，他们所拥有的就是融合之力，只不过就像挪亚说的那样，那股力量是半成品，那是末日的厄利涅斯仓促间的选择。 罗波安立刻迈开脚步向小树林走去，他知道那些始灵战士的能耐，他们的力量不可小觑，如今他们被所罗门驱逐出白银之城，一部分选择逃往下界，但罗波安始终没有见到过他们出现，他们似乎已经心灰意冷到隐去身形、不问世事。可是他们现在为何在这里出现？ 挪亚在罗波安的身后忽然说道，“以诺的身后，小心，他们来了。” 罗波安暗暗吃惊，他虽然没有看到那些始灵战士的身影，但是他也感受到了一丝黑暗的气息。罗波安想要喊回小以诺，但挪亚却未卜先知般的拦住了罗波安，“他是最好的诱饵。” 罗波安吃惊不已的回头看了看挪亚，他恍然大悟，原来挪亚突然提议在此处歇息的原因就是想要用以诺来引出那些始灵战士。 罗波安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惧，因为他发现挪亚的确正在改变，而且他也突然明白为何挪亚不会被虚无所侵蚀，因为挪亚已经成为了另一个存在。 一个无欲无求、没有任何情感的神。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风暴降临（十八） 薇薇安手握黎明之剑站在城头俯瞰这座如今破败不堪的星耀城，欢呼声还没有止歇。但薇薇安发现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幸存者并没有那么开心，他们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有的人就那么坐在废墟之中的石头上发着愣，他们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已经得到拯救，他们更不相信血徒再也不会卷土重来。希望在这座城中已经被抹杀，他们所有的记忆只是血腥和恐怖的杀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比列不知何时来到了薇薇安的身后说道，“他们不是你。” 薇薇安皱了皱眉，她当然知道比列所指的是什么，她也知道比列是对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从黑暗之中走过来。薇薇安如今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所经历的并非最悲惨的境遇，看着这些幸存者，她知道他们所看到的才是真的地狱。因为比列毕竟不是纯粹的疯子，但那些血徒却是彻彻底底的魔鬼。但血徒都是人类，比列却是恶魔。 真是讽刺。 “他们真正想要的其实是死亡，这才是对他们最慷慨的仁慈。” 比列现在似乎心情不错，竟然还没有闭上他的臭嘴。 “现在是谈心的时候吗？” 薇薇安转头瞪视着比列，比列则看了看薇薇安手中的黎明之剑，恶魔耸耸肩，薇薇安看不到比列那被面罩挡住的面容上是什么表情。 “苏珊她还没有回来？” 薇薇安将黎明之剑恢复长剑的形态，然后背在背后，她向下城的阶梯走去。 “没有，也许余威并不信任她，你知道的，他见过另一个苏珊，我的苏珊。” 这一次，薇薇安清楚的听到了比列那令人厌烦的咯咯笑声。 薇薇安猛然转身，黎明之剑瞬间出鞘，却没有化为剑雨，但薇薇安的速度奇快，剑尖已经抵住了比列的胸膛，薇薇安恶狠狠的瞪着比列，“你知道我终究不会放过你。” 比列沉默片刻，但他却没有退缩，最后恶魔再次耸耸肩，“当然，女孩儿，我知道我对你做了些什么，我们之间的仇恨无法轻描淡写的一笔勾销。但是你也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余威很聪明，他是弗劳德的契约剑士，也就是说他也算是半个骗子，他不会相信一个曾经来路不明的女孩儿出现在他的面前。” 薇薇安咬了咬嘴唇，然后慢慢放下黎明之剑，“苏珊会完成她的任务，余威也必须相信她的话，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余威当然不是傻子，他知道他即将对抗的是什么，他需要我们的力量。” “也许吧，但是一山不容二虎。” 比列转头看向城下的那些军民，“看看他们，他们所拥护的不是余威，而是你，光明之子。” 比列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之意，薇薇安听得出来，但她对此无动于衷，因为目前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也无法阻止人们这样称呼她。 “他只能接受，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或者他不在乎权力。” 薇薇安说道，“就像我一样。” 比列再次咯咯笑了起来，“没人能轻易放弃权力，这同样是一场战争，这也是虚无的诡计之一，因为欲望永无止境，权力能让人类得到更多。这个游戏已经进行了无数个世纪，如今，你和余威也同样陷入这个螺旋之内。责任、荣耀……一切看似光明的东西都在束缚着你们，最终你们会发现你们根本无法逃脱出去。” “我不是那些人，我就是我。” 薇薇安看着城下的人说道，“如果能赢得这场战争，我就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那么……这个国家呢？刚刚找到的希望之光就此熄灭？” 比列哼了一声，他对此不以为意，“别傻了，女孩儿，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最终深陷其中并走向另一个方向。你和余威现在都已经被卷了劲来，很遗憾，除非你想看到和平最终昙花一现的崩溃，战争再次被点燃。” 薇薇安皱起眉头，她想过这个问题，艾利欧也苦口婆心的劝过她好几次，更别提那个欧文，他依旧没有改变对自己的称呼。 “至少我不会看到你最后的选择。” 比列说完后张开黑色羽翼慢慢升空。 “什么意思？” 薇薇安猛然回头，但比列却已经向远处飞去，他最终没有回答薇薇安这个问题。 雷声再次响起，薇薇安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向黑暗的天空。乌云快速的流动着，能看到里面所隐藏的暗红色的阴影，那里面显然隐藏着某种邪恶之力，它们正在撕破最后的壁障进入现世。薇薇安知道，最终的决战就要临近了。 薇薇安重新看向城墙下方，她看到那些幸存者都抬头看着天空，他们就这样茫然无措的注视着无边的黑暗，没有人一个人说话。而那些跟随自己的人也停止了欢呼，他们显然已经从暂时的胜利喜悦之中回过神来，他们忽然发现，眼前的胜利不过只是镜花水月，因为真正的敌人依然还在，而且越来越强大。 风暴即将到来。 薇薇安将黎明之剑背在背后，快走走向城墙下方。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好准备，无论余威是否会接受自己，她都必须参加这场最终的战役，因为这才是她和自己的过去的了结。 “女王陛下！” 薇薇安再次听到了欧文队长的声音，她看到这个老骑士正风尘仆仆的跑过来，同时指着天空，“看！” 薇薇安掉头再次向上看去，她很快便睁大双眼，因为她看到了一群黑点正在乌云的下方快速的接近星耀城。 “龙！是龙！” 欧文队长吃惊不已的喊道。 薇薇安再次拔出黎明之剑，“集结队伍！” “已经发出命令了！” 欧文队长说道，“我们要在城外迎敌，还是城内？” 薇薇安想了想，很快便说道，“城内！” 地利对龙族毫无作用，而这座城已经成了废墟，巷战要占点儿优势。 “为何龙族会来这里？” 欧文队长也已经拔剑出鞘。 “好问题。” 薇薇安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答案。 第一百九十二章 乱流（十二） 菲拉斯回过头面对在不远处围拢过来的那一群黑影，如今他能够看清这些人都蒙着面，身上的破旧衣服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柄弯刀，说是弯刀，其实要更加古怪一点，因为刀身不是很宽，而且只有前端有些弧度，那样子就像是最粗劣的仿制品，不用猜，这肯定是这些人自己打造出来的兵刃，看来这个末世之中的物资极度匮乏，就连原本的那些武器都所剩无几。 没人说话，他们却也不敢靠近，因为这些人显然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无所畏惧的人。 菲拉斯能清楚的读到这些人纷乱的思维，从而也了解到了一些他们所经历的过去，菲拉斯知道末世并非许久以前的事，大概也就过了十多年的时间，面前的这十多个人中有四五个经历过那场惨烈的战争。但让菲拉斯有些疑惑的是这些人记忆当中所遭遇的那些敌人根本看不清面目，那场厮杀更像是在黑暗中的狂舞，只有声嘶力竭的哭嚎和恐怖的尖叫声，红色和支离破碎的尸体漫天飞溅，简直怪诞到了极点。 “谁是头儿？我需要跟他谈一谈。” 菲拉斯如今确认这些蒙面的家伙都是人类，只不过所经历的一切和漫天飞灰的特殊物质将他们或多或少的改变了一些，他们如今不像是人类，更像是那些异界的生物。 没有人动，他们也没有面面相觑，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菲拉斯。要是别人可能会认为这些人根本听不懂人言，但菲拉斯知道，他们只是十分警觉机敏，而且团结一致。这就是他们在这片废土世界内生存下去的原因，这也是必然，因为他们原本就大多都是士兵。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呆上一整天吗？” 菲拉斯抬起头看了看暗红色的灰蒙蒙的天空，“或者半天？真是糟糕透顶的天气，对吗？” “你是谁？” 古怪的声音从这十多个人的后方响起，“你很奇怪，语言也很奇怪，而且我知道你很强，就像那些该死的荒骸没有变异之前所拥有的力量。” 菲拉斯挑了挑眉毛，他看到一个同样蒙着面的人走了出来，在那十多个手下的前边站定。菲拉斯知道这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巫师，她所拥有的力量很强，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看出菲拉斯的本质，即便菲拉斯已经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力量，但这个宇宙的规则毕竟不太相同，他做不到尽善尽美，但一般的巫师绝不会看出来这一点，只能说明眼前的这个女人拥有过人之处，这让菲拉斯有些高兴，因为如此强大的巫师肯定会知道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我是个异乡人，偶然来到了这个地方。” 菲拉斯咧嘴一笑。 那个女人却对此嗤之以鼻，她冷哼一声，用那十分别扭的口音说道，“别放屁了！没有人能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走那么远。” 女人说着伸出绑着绷带的手指了指天空，“那些灰烬，那都是变异的始灵之力的残留，对普通人也会有影响，而至于巫师，那就是致命的毒药，就连神都无法就此逃脱。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能够幸免？” 女人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弯刀出鞘，其他人立刻剑拔弩张的又围拢了一些。 “你就是他，对吗？” 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菲拉斯能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恐惧，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个女人所指的那个“他”是谁，因为据他所知，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因为她没有亲眼见到那个灭世之人。 “我只能说，我并不是他，我偶然被卷入到了这个糟糕透顶的……局面当中，也可以说我沉睡的无数个世纪，当我苏醒过来之时却发现物是人非，我只想找回从前的记忆和如今发生的一切的真相。” 菲拉斯摊开双手诚恳的说着谎话，“我被这座白塔所吸引，就好像我曾经见到过它一样。” 女人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不可能！你不可能是……” “神选者，归来之人。” 菲拉斯读到了女人如今想要提到的那个称呼，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那座白塔，“回归之塔，啊，谢谢你，菲奥拉，如今我似乎找到了一些曾经的记忆。” “你会读心！” 女人更加惊奇，“能力者明明都已经……” “我回来了。” 菲拉斯忽然说道，“这就是理由。” 菲拉斯说着双手张开，他缓缓升空，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而他则装模做样的俯瞰着这些人，“也许我就是归来之人，所以我才会记得这座白塔。” 女人突然扔下弯刀单膝跪地，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头一回感到迷茫，但他们最终还是与那个带头的女人一样跪了下去。 “你真的会拯救这个世界？你真的会拯救我们这些幸存者？” 女人有些激动的抬头看着天上的菲拉斯，菲拉斯注意到这个名叫菲奥拉的女人眼中噙着泪水，她如今已经认定菲拉斯就是那个预言之中所记载的救世主。 “也许吧……首要的问题是，我必须了解到一切秘密，我必须进入白塔。” 菲拉斯在片刻之内已经将白塔检查了好几遍，他发现这座塔十分奇特，而且竟然根本找不到进入的入口。菲拉斯知道，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它，但是如此一来必定会无法看到里面所隐藏的秘密，他必须找到方法来开启它。因为菲拉斯知道，这个白塔应该就是关于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当然还有那个菲奥拉记忆中的预言。这绝对不是巧合，这是算计好的，那个黑影将自己故意甩进了这个世界、这个时间点，还有这个地点。 “帮助我，菲奥拉，我们必须一同解开这个未解之谜。” 菲拉斯缓缓落在地上，“这有这样，我才能找到如何拯救这个世界的办法。” “当然，主人。” 菲奥拉恭敬的低下头，“我们所有人都会帮助您，我们将成为新世界的见证者！” 第一百九十三章 风暴降临（十九） 古斯塔夫元帅跟随着那个黑影不断的在迷雾之中前行，他对此十分反感，因为古斯塔夫元帅知道，这一定跟魔法有关，卡瓦希尔人最痛恨魔法，但如今他没得选择，只能继续跟随。毕竟他想要离开也毫无办法，他的剑法在魔法面前不堪一击，这简直就是最大的耻辱，也是凡人的悲哀。古斯塔夫元帅如今对魔法更加深恶痛绝，他希望魔法能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殆尽，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神迹，这是让人堕落的邪恶力量。 古斯塔夫元帅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住了那个黑影，绝不敢松懈，他可不想在这迷雾重重之中迷路，一旦跟丢了，他可能一辈子都逃不出去。那简直就是最凄惨的结局。毕竟在现实之中他可以有一个可以拼命的对手，在这里，他唯一的对手将只能是自己。 黑影忽然停了下来，古斯塔夫元帅警惕的走到那个黑影的身后，好奇心驱使下，他很想知道那个黑影究竟是什么，但就在他靠近的一刹那间，那个黑影突然消散。古斯塔夫元帅下意识的握住了佩剑的剑柄，他环视四周，同时心灰意冷，因为头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已经掉进了最糟糕的陷阱之中，而创造这个陷阱的主人肯定是那个妖后辛西娅，那个老巫婆终于还是想要除掉他这个眼中钉。 “并不是辛西娅。” 古斯塔夫元帅闻声急忙回头，他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昏暗的石室之中，他立刻纳闷的瞥了眼两旁，古斯塔夫元帅发现这个石室内连个门都没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来的。 该死的魔法。 “没错，该死的魔法。”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古斯塔夫元帅终于看到一个人从阴影中逐渐浮现出来。那是一个身穿联合王国军人服饰的男人，那个男人看上去跟自己一样的年岁，十分沉稳，背手来到古斯塔夫元帅的面前站定。 古斯塔夫元帅稍稍皱了皱眉，因为他觉得自己曾经见到过这个显然是联合王国高层的将领，但他记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最主要的是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似乎能够知道对方的内心想法。 “这是读心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能力者同样拥有这样的能力，很神奇，对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平静的说道，“说实话，我第一次被赋予这样的能力时我并没有十分高兴，我反而觉得这简直糟糕至极，因为杂乱无章的声音一时间全部涌入脑海之中，想想看，那差一点儿将我逼疯。” “你不是让我来听这些闲话的，对吗？” 古斯塔夫元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的手慢慢从剑柄上移开，因为他知道这男人并不想要自己的命，否则自己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凡人跟怪物无法平等对决。 那个男人点点头，“没错，而且停留在此地也不能太久，否则我们都会从因果之中剥离出去，那样的话，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古斯塔夫元帅根本不明白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我是塞德里克。” 男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古斯塔夫元帅恍然大悟，他曾经在联合王国出使卡瓦希尔帝国的使团中见过此人，塞德里克元帅，没错，这是个相当有实力的人物。古斯塔夫元帅认为即便他没有魔法，自己单打独斗也不一定能胜过他。 “谢谢你的夸奖，古斯塔夫元帅，这也是我敬佩你的原由，只有你才能胜任接下来的任务，这是成功率最高的选择。” 塞德里克看着古斯塔夫元帅说道，“我并非你的敌人，辛西娅也不是——至少暂时不是，因为我们拥有同一个敌人。” “虚无？” 古斯塔夫元帅试探着问道。 塞德里克元帅点点头，“没错，我们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因为我们都不曾想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虚无的预料之中，即便是魔法的终结都无法阻止他入侵的脚步，他反而将自己的力量更加深入。而如今，我失去了一个十分强大的导师，但是我不会就此投降，我们都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对吗？” 古斯塔夫元帅没有吭声，他在衡量塞德里克的这些话中有多少是虚假的。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兜圈子，所以，我说的都是实话。辛西娅也是我的人，她的所有行动全都是我安排的，当然我指的是这一次远征之后所发生的事，并非她染指卡瓦希尔帝国的那个阴谋。” 塞德里克元帅直截了当的解释道，“我不在乎国与国之间的恩怨，我只在乎这场危机，这场关乎全人类存亡的危机。” 古斯塔夫元帅半晌无语，他经历了很多，也在权力圈内摸爬滚打的很多年，虽然卡瓦希尔帝国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家，但权力之争也同样阴险毒辣。古斯塔夫元帅觉得自己即便没有读心术也可以确认塞德里克元帅没有说谎，但他隐藏了很多秘密，而自己也不过只是他达到目的的一颗棋子。 “没错，在这场战争之中我们都是棋子，我也不例外，而且我们可能都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死亡可能是最仁慈的那一条路。” 塞德里克元帅继续说道，“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将是十分残酷的计划，我必须在这之前得到你的同意。” “如果我拒绝的话，我也不可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了，对吗？” 古斯塔夫元帅问道。 塞德里克元帅点点头，“没错，这就是这场战争最残酷的一点，我绝对不会让我的计划出现一点点的差错。” 古斯塔夫元帅久违的咧嘴一笑，“这年头能听到一句实话真的难得啊，即便这是一句威胁。” “所以……你的答案？” 塞德里克元帅看着古斯塔夫元帅。 “为何你会在乎这个世界？” 古斯塔夫元帅问道，“你又是谁？” “因为我想看到一个凡人的时代开启，因为我与你一样不希望看到魔法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塞德里克元帅说道，“而至于我的名字，那并不重要。” “好吧。” 古斯塔夫元帅点点头，“我想我也不会有其它的选择。”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乱流（十三） 罗波安已经注意到挪亚的手指微动，他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很显然挪亚根本不关心小以诺的死活，他正准备在局势不妙时立刻出手将敌人全部干掉，就连小以诺也同样无法幸免。 “让我来，我们还不能确定那些隐藏起来的存在是否是敌人。” 罗波安连忙阻止挪亚的举动，挪亚回头看了看罗波安，男人想了想，最后终于放松下来，“好的，罗波安师父。” 罗波安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但他马上就开始担忧起树林内的那些未知的黑暗力量。小以诺还在招手，看样子无论隐藏在树林内的是什么，他们还没有出手，或者他们根本不想要跟外人接触，毕竟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六十多年，如果他们无法抑制住自己体内的力量的话，他们早就已经开始征服世界了。但罗波安马上想到，也许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根本无法战胜所罗门，况且所罗门本就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如此一来，征服一个即将陨落的世界又有何用？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些始灵战士应该不会对他们这些路人出手。但是如果在这片树林内的存在并非那些残存的始灵战士的话，那就糟糕至极了。 “他们准备要现身了，我感觉得到他们体内能量的波动在加剧。” 挪亚在罗波安的身旁提醒道。 罗波安点点头，他加快了脚步，目前他还没有看到任何敌人出现，也没有看到小以诺有什么危险，男孩儿还在林子的边缘挥舞着手中的树枝，看上去根本一点儿都不疲惫，反而像是找到了更好玩儿的东西，立刻蹲了下去用树枝拨弄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他们来了。” 挪亚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波澜，但他已经出手。 “别伤到以诺！” 罗波安还是晚了一步，他根本阻止不了挪亚那奇快的速度，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挪亚已经冲到了以诺的身旁，而此时，罗波安注意到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就在罗波安也飞奔起来的下一秒，一个巨大无比的东西从以诺和挪亚所在的位置破土而出，漫天尘土之中，罗波安隐约看到那个黑漆漆的巨大形体就像是一个蜈蚣。 罗波安来不及想别的，他如今焦急的想要找到以诺的身影，他知道挪亚会安然无恙，但以诺却可能不会幸免，因为挪亚绝对不会考虑以诺的死活。罗波安在胡思乱想之际，也已经抵达了林子的边缘，他刚想要出手，却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嚎声，紧接着是“轰”的一声巨响。巨响之后于再无别的声音，罗波安觉得那是那个怪物倒地的声音，但是尘雾之中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很快的，一个人影从还未散尽的尘雾中走了出来，不用猜，那正是挪亚。罗波安忽然怒火中烧，他握紧双拳迎着挪亚走了过去，同时瞪视着这个可怕的男人，“以诺呢？” 罗波安知道自己无法击败挪亚，而且自己鲁莽的举动可能会让所有的努力就此前功尽弃，但他如今无法控制住自己懊恼不已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要失控。 “他没什么事。” 挪亚一脸轻松的看了看身后，然后转头有些疑惑的观察者罗波安的面容，因为挪亚从来没见过罗波安如今的这种愤怒之极的表情，他似乎有些好奇，这对他来说应该只是一个新的领域，但他不会理解，他无法理解所有的情感，他只能去学习并模仿记录。 以诺的身影快速的蹿出尘雾，男孩儿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他跑过挪亚的身边，冲向罗波安，“罗波安师父！是我打败了那个大虫子！” 罗波安先是放松下来，但很快便惊疑不定起来，他没想到竟然是以诺杀死了那个怪物，可是罗波安没有感觉到以诺的力量，甚至也没觉得以诺会突然强到这种程度，他还太小，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握自己的力量。 罗波安探询的看了看挪亚，挪亚似乎明白了罗波安的意思，他微微一笑，然后点点头。罗波安这才确定，看来那是真的，是小以诺击败了那个蜈蚣怪物，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 罗波安忽然发现男孩儿的手中握着的并非一根树枝，而是一柄长剑，准确的说，是一柄焰形剑，那柄剑对小男孩儿来说太过巨大了，以至于小以诺就那么倒拖着跑到罗波安的面前。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小以诺将焰形剑双手举了起来，罗波安皱眉观瞧，他发现这柄焰形剑蕴藏的力量十分强大，而且并非黑暗之力，而是代表着生命的光明之力，是创世之力的一部分，而且……罗波安觉得这股力量与火源波欧斯所拥有的恒星之力十分相似。 罗波安这才突然抬头环顾了下四周，他似乎在曾经身为观察者时来到过这里，他在这里见证了一个重要的历史时刻，那就是……火源波欧斯的陨落。 这里是落日平原，未来的阿塔拉城的所在地，侠王以诺所建立的阿塔拉王朝的都城所在地。这里也将会是阿塔拉王朝走向黑暗和终结的所在地，这里就是未来的废土，那个不毛之地，那个让世界所有人都为之恐惧的地狱。 这会是巧合？ 罗波安现在思绪混乱无比，他一直发着愣，直到小以诺拽了拽他的衣服，“罗波安师父，你怎么了？” 罗波安这才回过神来，他注意到小以诺的表情很是古怪，罗波安忽然想起小以诺会读心术，男孩儿一定是看到了他刚才那些纷乱的思绪。但是他是否会明白我所看到的一切？ “我不明白。” 小以诺摇摇头，“你所想的那个人就好像是我，但是我却觉得那不是我，我不明白。” 罗波安苦笑一声，“说实话，孩子，我也不明白，我们也没必要为未来操心，历史还未注定，也许你是对的，那并非你，只有现在，只有现在的你才是最重要的。” “还没结束。” 挪亚忽然说道，“刚才的那一个应该只不过是个试探。” 罗波安这才发现，林子内的那股黑暗力量越来越强，他们被包围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风暴降临（二十） 萨伦娜终于亲眼见到了异界之主、地狱之王、六君主之首、曾经的创造者、如今的毁灭者萨麦尔本尊。她有些失望，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并非看上去多么可怕，也没有像鬼帝克劳恩那么疯狂，这个在所有传说和黑暗历史记录中的强大人物，如今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而已。 毁灭者萨麦尔还在工作台前忙碌着，而萨伦娜、沙德和马利肯则就这么安静的站在萨麦尔的身后等待着这个地狱之王的接见。片刻后，毁灭者萨麦尔才停下手中的活计，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回过头来。 萨伦娜终于知道那些矮人的形象从何而来，眼前的这个老头儿与那些矮人长得几乎差不多，除了他的身高要比那些矮人高一些。 “马利肯，你回来了。” 萨麦尔的声音低沉，语速很快，就像是十分着急一般。萨伦娜如今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那个曾经的创造者，因为他所有的举动都像是一个忙碌的研究者，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大人，沙德阁下和萨伦娜女士如您所言已经到了。” 马列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发一语的站到一旁。 “很好，那么，你可以退下了。” 萨麦尔摆了摆手，然后快速的看了看萨伦娜和沙德，又立刻转过身，他将工作台上的一个箱子阖上，然后提在手中，他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只是边走边说道，“跟我来，你们需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萨伦娜皱了皱眉，她根本没想到与地狱之王的会面竟然如此匆忙，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是来拯救世界，而是分享什么研究成果，这个地狱之王也根本不像是个统治者，简直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学者。 沙德立刻跟了上去，他对此没有任何疑问，就好像这再正常不过了，但萨伦娜却疑惑的看了看马列肯，这个强大的厄密至少礼貌的点点头，然后立刻退了下去，那条小龙也在马列肯的肩头落下。 萨伦娜无奈的摇摇头，不得不跟上了沙德的脚步。 “你们一定有很多疑问，尤其是你，萨伦娜，对吗？因为你失去了不少属于你的记忆，不过你不用着急，你会找到你的记忆的。” 萨麦尔匆忙回头瞥了一眼萨伦娜，又立刻转过头去，“也许你会发现，你根本不希望要回那些记忆，要是我就会这样，但……命运，哈！根本无法逃脱，谁也不可能，哪怕你能掌握了时间，那也不过只是一场骗局。因为对命运来说，时间不过只是一个笑话，那是愚弄世人的谎言。” “时间不过只是错觉。” 萨伦娜脱口而出。 萨麦尔没有回头的耸耸肩，“可以这么说，或者说时间根本不存在，那只是一种相对的说法，对于我们这些只比凡人强一些的存在来说，时间依然还有一些束缚，但对于更高的存在来说，时间毫无意义。” “我不明白，这和我们所要的东西和我们即将面对的战争来说有什么用？” 萨伦娜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完全忘记了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惧怕眼前的这个地狱之王。 “我说过，你会知道一切的，萨伦娜女士，这很重要。” 萨麦尔依旧没有回头，但萨伦娜已经看到前方的尽头有一扇金属门，那似乎是他们的目的地。 “知道什么？我们只是来这里寻求你的帮助，我们的敌人是虚无本尊，而如今异界也面临着毁灭，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难道你不应该出兵干涉目前异界中所发生的战争，并且击败鬼帝克劳恩吗？” 萨伦娜连珠炮般的快速说完了自己的疑问。 萨麦尔在金属门的面前站定，他按了下金属门旁边的按钮，然后看着金属门缓缓升起，里面是狭小的空间。萨伦娜皱了皱眉，她这才发现，他们还未到目的地，这不过是像矮人所造的那些机械传送装置一样的东西。 萨麦尔走了进去，然后招手让沙德和萨伦娜也跟着走进来。萨伦娜在门口警惕的观察了片刻，萨麦尔立刻不耐烦起来，“萨伦娜女士，请快一些，就像你说的，我们的时间十分有限。” 萨伦娜叹了口气，无奈的走了进去，她看着金属门再次落下，然后感受到这个盒子一样的空间突然向上升起。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萨伦娜歪头看着身边个子很矮的萨麦尔说道。 萨麦尔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异界并不重要，它注定要消失，而我们就快要面对这个事实了，至于鬼帝克劳恩，他是所有计划中的一环，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就像我一样，我们都是巨大的机器身上的零件一般，即便我们彼此独立运作，但最终我们还是会共同让这个巨大的机器运转起来，当然，只要我们都能成功的话。” 萨伦娜根本不明白萨麦尔所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么，虚无呢？” 萨麦尔沉默了片刻，“它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命运，这才是最难解开的一个结，包括虚无，我们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却不得而知。如今，我们所有人的敌人就是命运。” “你……在开玩笑？这听上去就像是那个疯子哈努卡说的话。” 萨伦娜眯缝起双眼，“那个疯子说过他会击败命运，还给这个世界绝对的自由……” “那的确是疯狂，却也并非全无道理，当时所罗门并不能理解哈努卡，而我们也都只在乎创造一个新世界，却忽略了更基本的东西。” 萨麦尔说道，“所以，悲剧诞生了。” “所罗门？” 萨伦娜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哈努卡的哥哥，真正的创世者，我的师父。” 萨麦尔的眼神稍稍有些黯淡下来，“也就是那个假哈努卡，如今成为了虚无的傀儡。” “他……在哪儿？” 萨伦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回来了，正准备彻底毁灭这个宇宙。” 萨麦尔平静的答道。 “为何你如此轻描淡写？” 萨伦娜无比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地狱之王。 “因为我说过，这一切都无关紧要。” 萨麦尔看着眼前的金属门打开，而空间早已平稳的停了下来，他迈步走了出去，“来吧，你们会知道所有的真相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乱流（十四） 菲奥拉将菲拉斯带到他们的营地之中，不用猜，他们的营地就在那一片废墟之下，阴冷潮湿的地底被向下挖出数条通道，通道连接到原本的地下墓室之中。 “这里是圣城马格梅尔的王室墓穴，这里由当时最伟大的巫师休伦布下层层结界，又由矮人大师修建而成，我们这些幸存者多亏了这座比其它城池都要坚固的墓穴才活了下来，但讽刺的是，皇室成员全都死在了上面，只有我们这些小人物苟且偷生。” 菲奥拉举着火把幽怨的看着漆黑的前方，她轻叹一声，“就像老鼠一样。” “你并并非小人物，我知道你也是一名巫师，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作为一名凡人，你必定曾经也在巫师之中地位很高。” 菲拉斯在菲奥拉的身后说道，他没有从菲奥拉的想法中找到关于她曾经的身份的线索，很显然这个女人对那个身份很是厌恶，或是有些隔阂，将那一段经历隐藏的很深。 菲奥拉沉默下来，但很快她便开口说道，“没错，主人，我……的确曾是个巫师，是真宗的高阶巫师之一，更是休伦大人的七人众当中的一员，但是……我没有参加最后的那场战争，我害怕了，我知道人类根本无法战胜那些……我临阵脱逃，却谎称要掩护那些难民逃走。休伦大人没有怀疑我的举动，他允许了，于是我便逃走了，我并没有护送那些难民，我只是……带着仅存的一部分人躲进了这个墓穴之中，我知道如果能逃过一劫的话，就只有这个地方能挡住那些黑暗力量。” “你成功了。” 菲拉斯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他实际上只是随口敷衍，他并不关心菲奥拉的忏悔，他只在乎菲奥拉所说的这些信息中所隐藏的一些可用的东西。如今，菲拉斯知道这个宇宙中的历史走向十分不同，因为无论这是哪一个时代，似乎只有真宗还在，但萨伦和沙德都没有出现过。联合王国也没有出现，圣城马格梅尔依旧是旧帝国的王都，而且从菲奥拉的记忆中搜寻到的信息也没有发现黑暗王朝这个名词，就说明阿塔拉王朝并没有覆灭，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是的，我赌赢了，我活了下来，直到很多天以后，我才走出墓穴，我只看到漫天的灰烬飘洒而下，那灰烬对普通人似乎毫无影响，但对我们这些巫师却十分致命，我看到我手下的一名巫师很快便疯掉，但是力量却增强了数倍。我不得不杀了他，然后再次逃回墓穴之中，但我们毕竟还需要吃的，于是，我只能再次冒险走出墓穴寻找食物。” 这就是菲奥拉这些人为何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原因，她如今即便深入地下也没有摘下面罩，看来她对那些灰烬十分忌惮。 “没有其他幸存者。” 这不是一个问题，菲拉斯知道这个结果，他不过只是再次随口说出这个事实。 菲奥拉点点头，“没人能活下来，即便那些荒骸最终也不再动弹。我们冒险出去探索了几次，最远的一次甚至翻阅了东边的山头，但没有活人，也没有活物，世界就像是死了一般。” “可是……那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了，对吗？” 菲拉斯问道。 菲奥拉没有回头，她只是点点头，“没错，四十六年前迎来的末日。” 菲拉斯觉得菲奥拉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的真正目的，但菲奥拉并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有些犹豫。 菲拉斯知道一部分原因，但还有一些原因也被菲奥拉所深深隐藏在心底，他如果想要看到所有的秘密，菲奥拉可能会就此疯掉，这对菲拉斯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你们其实也都已经被那些灰烬感染了，对吗？” 菲拉斯只能一点点的试探。 “没错。” 菲奥拉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她显然对这个敏感话题十分恐惧，在她心里永远都会担忧自己不知何时会变成那些荒骸，她绝不希望自己能那么悲惨的死去。 “但你们没有疯掉，也没有变成那些怪物，而且还在几乎没有任何物资的墓**度过了漫长的四十六年……” 菲拉斯说道，“对于凡人来说，这真是奇迹中奇迹。” 菲奥拉停了下来，她半晌无语，最后转身面对菲拉斯，她将自己的面罩摘下，露出本来面目。 菲拉斯只是有一点点的惊讶，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而且他看到了无数宇宙中可怕的真相，对眼前的这个人的悲惨遭遇他已经并不感到特别惊奇了。 菲奥拉的半张脸几乎已经腐烂，就像是活死人一般恐怖，那双眼睛却还是人类的双眼，并不是死人的污浊模样。看样子这就是他们幸存下来的原因，而且他们这个样子也根本不需要吃东西，这实在是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 “这就是我们的诅咒，因为我们逃跑了，我们本应与其他人一起在那场战争中死掉，但是我们却活了下来。” 菲奥拉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她感到十分悲哀，“我们罪有应得。” “可是……你们为何要抢劫路过的人？” 菲拉斯根本不在乎他们的遭遇。 “白塔。” 菲奥拉说道，“我们在守卫白塔，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风化瓦解，但是那座白塔却始终没有倒塌或是出现一丝的侵蚀，它从上古时期一直矗立到现在，只有一个人进去过，而那个人却从未走出来过。” 菲拉斯稍稍皱起眉头。 “那个走进去的人名叫弗劳德·维格里。” 菲奥拉说道，“一名传说中的巫师，有人说他是最伟大的巫师，有人却说他是最臭名昭著的骗子和流氓，但唯一相同的记录就是他进入了白塔之中，而传说当白塔重新开启之时，就是他归来之时，他将会拯救这个世界。” 菲拉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后自嘲一般的咧嘴一笑，“所以……我的名字就是弗劳德·维格里。” 菲拉斯觉得这真是个奇妙的循环，他再一次成为了弗劳德·维格里，即便天父对他说，那不过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中之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风暴降临（二十一） 天空中翱翔的龙族并没有攻打星耀城的意思，他们全都在城外变成人形降落，薇薇安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传说中的强大生灵实在是疑惑不已，她在废土之内通过那个比列的傀儡看到过红龙之王尼伯龙，但是她从未亲眼见过龙族大军。 那些龙族差不都有二十多人，他们没有向星耀城的方向走来，只是在原地等待。只有三名龙族成员开始向星耀城前进，为首的是一个高个女人，薇薇安注意到她一身戎装，却没有带头盔，她的身后背着一柄十分巨大的重剑。其他两个人也同样一身黑色盔甲，都拿着巨大的战斧，那两人看上去应该是护卫或者随从。 “他们要干什么？” 欧文皱眉问道。 薇薇安摇了摇头，她斜眼瞄了瞄身旁的萨伦，这个老巫师如今看上去苍老了十岁，但依旧十分沉稳，可是薇薇安看得出来，萨伦也不知道这些龙族的目的。 “至少他们看上去并不像是要立刻攻城。” 薇薇安看了看星耀城破败的城墙，城门已经被毁掉，这当然是自己做的，如今是不是要自食恶果了，倒是报应循环。薇薇安不禁有些郁闷，但是她还是快步离开城墙边缘准备去会会这些龙族，看样子他们要谈一谈，这应该也算是好兆头。薇薇安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可以抗衡龙族，但面对那么多条龙，其他人可能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你真的要去见那些传说中的生物？” 欧文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他显然很是害怕，对手是人他绝对无所畏惧，但如今欧文发现面对的敌人全都是怪物，他根本就无法打赢他们中的任意一个。但欧文没有退缩，他看样子真的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保护薇薇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很显然他们想要找一个谈话的对象，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对吧？” 薇薇安知道自己必须扛下目前的责任，并不是因为她被所有人当成领袖，而是因为她觉得至少要让萨伦留下来，他的谋略要比薇薇安所拥有的力量更有用。 萨伦没有动，他显然知道薇薇安的打算，薇薇安听到萨伦指挥身旁的高阶巫师准备好迎敌。 薇薇安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但她很快便看到艾利欧跑向自己，少年如今看上去并不像是十六七的模样，他成熟了不少，而且还有些些许胡茬，如今的他看上去真的很像他的父亲，薇薇安还依稀有些关于艾利欧父亲的记忆。 “让我去吧！你不能亲身犯险！” 艾利欧气喘吁吁的喊道，他显然已经能猜到薇薇安的打算。 “他们不可能与一个孩子交谈，只可能是我。” 薇薇安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伤人，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她不可能让艾利欧去面对这些强大的龙族，他还太年轻，只要这个世界不会走向末日，艾利欧才是能够带给联合王国崭新未来的那个人。 “谈判只不过是一个象征性的仪式，对龙族来说，他们绝对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谁去都是一样的结果，你对目前的我们来说十分重要。” 艾利欧焦急的说道，“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路要走，绝不可能在这里……” “薇薇安·诺克斯在哪儿？” 就在此时，城外响起了一声十分响亮的呼喝。 艾利欧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回头。薇薇安则苦笑一声，然后耸了耸肩，“我们走吧，欧文队长，看来对方已经指名了。” “可是……” 艾利欧还想要拦住薇薇安，但薇薇安却将手放在了艾利欧的肩头轻轻的阻止了少年的劝说，“艾利欧，我们都有各自的职责，你知道的，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话。” 少年咬着嘴唇不再言语，他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此时城外响起了第二声呼喝。薇薇安不再停留，她大踏步的与欧文队长走向早已被毁掉的城门。他们的身后所有人都在萨伦的指挥下开始重新集结。 薇薇安如今能清楚的看到那三名龙族的模样，为首的那名高个女人一头白色短发，左侧脸颊上纹着奇怪的红色图案，薇薇安眯缝起双眼，她觉得那个女人没有眉毛，面无表情。另外的两名龙族则都是魁梧的男人，看上去十分凶狠，就像是熊一般，还留着黑胡子，长头发束在脑后。 随着接近，薇薇安发现那个高个女子实在是异于常人，她的鼻子上还镶嵌着一个圆环，嘴上也是如此，蛇一般的瞳仁冷冰冰的注视着薇薇安一人。 “薇薇安·诺克斯。” 那个女人的声音很奇怪，有些像海民的口音。 薇薇安在那三名龙族的面前站定，她按捺住去拔剑的冲动，然后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薇薇安·诺克斯。” “光明之子，黎明之剑的持有者。” 那个女人依旧冷冰冰的说道，“命运之子。” 薇薇安的表情有些尴尬，她满肚狐疑，不知道为何这个女人知道她的名字，还知道这些称号的秘密。 “我是烬龙女王芙蕾雅，也是如今的龙族之王。” 高大的女人稍稍颔首，“我从海外归来，历经数千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我命中注定要找到你，光耀的亚伦的子嗣，我们将一同面对最后的结局，无论那将是无边的黑暗，还是凡人纪元的开启。” 烬龙女王芙蕾雅的话让薇薇安和欧文面面相觑，但他们至少可以暂时放松下来，很显然，这些龙族并非为了攻打星耀城，他们是想要帮助他们对抗虚无。 “所以……你们想要帮助我们？” 薇薇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女孩儿，不是帮助，是我们恰好被命运拴在了一条绳子上。” 烬龙女王芙蕾雅如此答道。 “有什么区别吗？” 薇薇安实在无法理解芙蕾雅的话，她觉得这可能是龙族的傲慢。 “当然，因为这是一个错误。” 烬龙女王芙蕾雅说道，“这是一个错误的命运安排，但我们却无从选择，因为这是唯一的一条路，那条极为狭窄艰难的一条路。”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乱流（十五） 那些黑影并没有贸然进攻，他们显然在等待时机，或者他们看到了小以诺的力量，有些过于忌惮，但他们没有离开，包围圈在不断的缩小。 罗波安并没有多顾虑这些黑影，他不认为这些敌人能打赢挪亚或是小以诺，他只是想留下一些活口，好了解他们留在这里的原由。现如今罗波安再也不是观察者了，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眼睛去见证发生的历史，时间束缚住了他，这让他十分不自在，但这些年来毕竟也有些适应了这种凡人的生活。 罗波安觉得最好能不用与那些敌人动手，但前提是那些敌人的确是被所罗门击败的始灵战士，或者他们没有变得疯狂。四周静悄悄的，那些黑影并没有隐去身形，但在不断靠拢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好像幽灵一般。 “要动手吗，罗波安师父？” 挪亚面色平静的问道。 “不，先不要动手，保护好以诺，剩下的交给我。” 罗波安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比较和缓，如今他对挪亚感到十分厌恶，因为他越来越对挪亚的那种非人的内在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他现在开始怀疑是否预言者奥多拉看到的只是一个虚假的未来，或是毫无意义的泡沫。 “我不用保护！我也可以帮忙！” 小以诺立刻一边喊着，一边双手端起焰形剑，小男孩儿如今十分兴奋，根本没有一点儿恐惧的神情。罗波安知道这是力量带给他的自负，这种状态太过危险，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机会将其击败。罗波安不可能会冒这个险，如果挪亚并非他所期待的那个重要人物，那么也许以诺才是那个自己需要引导的人，他不可能让小以诺在这里死掉或是被抓走。 “不，以诺，我们目前还不需要动手，记住我教给你的，耐心点儿，千万不能被一点点的胜利冲昏头脑。” 罗波安转头对小以诺说道，“你会有机会来证明自己的，但不是现在，你现在需要的是观察、学习，有时候，武力并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小以诺撇了撇嘴，肩膀耷拉下去，男孩儿显然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将焰形剑慢慢放下，小声嘟囔道，“好的，罗波安师父。” 罗波安又观察了小以诺几眼，他知道目前这个男孩儿全身心都被那些敌人所吸引，他没能探查自己的内心想法，而这也是最好不过的机会。罗波安想到这里将思绪收起，然后稍稍放松下来，重新看向那些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的敌人。那些黑影不再前进，但身上那薄雾一般的黑气依旧若隐若现。罗波安有些困惑，因为那些敌人目前的姿态和从前见过的那些始灵战士根本不一样。 但他们的确拥有与那些始灵战士十分相似的力量。 罗波安向前走了两步，那些黑影没有动，但他们手中的弯刀却微微抬起，罗波安发现他们这些黑影手中的武器很奇怪，根本不像是真正的弯刀，但这种类似长刀的武器的确是利器，这一点毋庸置疑。罗波安越来越纳闷，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证明他们根本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些始灵。 “我们只是路过的旅者，没想要打搅各位，可以让我们安全的离开吗？” 罗波安说着谎话。 “罗波安。” 那些黑影中的一个冷哼一声，“你们不是普通的旅人，我们也没必要互相试探，我们清楚你们的目的，也知道你们都是谁。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一点，那就是我们并非你们的敌人，我们在这里等了你很长时间。时空发生了改变，我们也同样都偏离了轨道。” 罗波安稍稍睁大双眼，他显然很是惊讶，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是那个黑影所说的关于时空错乱的这句话。如果黑影说的是真的，那么罗波安之前的猜测就是对的，他们所在的这个宇宙的历史被篡改过了，一些必然会发生的事如今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而自己可能只是源初宇宙的自己剥离出来的一块儿碎片，他不再完整，只是一个泡沫被甩进了另一条时间线之中。 “那么你们又是什么人？” 罗波安直截了当的问道，他知道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那么对方肯定了解他的一切历史，他们既然并不想要绕弯子，那么开门见山似乎才是正确的方式。 “追随者、见证者。” 那个黑影向前走了一步，其他的黑影都没有动，“我们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因为我们早已失去了原本生而为人的一切，我们如今都是幽灵，一些还不能闭眼的幽灵，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一切回到正轨，至少能弥补我们曾做出的错误选择。” “人？” 罗波安皱起眉头，“你是说你们曾经……是人类？” 那个黑影没有吭声，罗波安看到黑影逐渐褪去，露出黑影原本的样子。那个人一身灰色的破旧大衣，蒙着面，只露出几乎没有瞳仁的双眼，直到那人将兜帽褪去，罗波安才看得出来此人竟然是个女人，但刚才的声音却沙哑难听，根本不像是女人的声音。 “我们受到了诅咒，但好在我们并没有失去自我意识，这就像是一个玩笑，让我们这些活死人能够不老不死的一直苟延残喘，直到我们找到了一个目标。那是主人交给我们这些见证者最后的任务，这将是我们的自我救赎之路。” 那个蒙面女人说着伸手指向罗波安，“时间不会让我们灰飞烟灭，我们在这里等待了你无数个世纪，而你则迟到了至少八年。如今，命运让我们相遇，罗波安，你就是我们的目标，我们必须完成最后的那一条路。” 罗波安根本不明白这个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们所指的诅咒又是什么。 “主人？谁是主人？他要做什么？” 罗波安在半晌的沉默后再次问道。 “弗劳德·维格里。” 那个蒙面女人的视线转向罗波安身后的小以诺，“那就是我们需要找到的那个目标，他将是一切的关键。” 第一百九十九章 风暴降临（二十二） 科托斯从传送门内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他立刻跪倒在地呕吐起来。科托斯如今知道自己就和凡人没什么区别，所有的力量都在逃亡的路上差不多消耗殆尽，但是他总算获得自由了，他就这么跪在地上抬起头并大口的吸进冰冷的空气，然后被寒风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但科托斯依旧神经质般的哈哈大笑，直到上气不接下气的仰天躺倒在地。 阿基米德没有说什么话，这名曾经看守“柱”的圣灵战士只是走到科托斯的身旁抬起头严肃的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直到科托斯停止了大笑并稍稍定了定神后，阿基米德才开口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还要继续赶路。” 科托斯喘着粗气躺在冰天雪地之上四仰八叉的看着阿基米德，“为什么要救我？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囚禁在永恒牢笼中的？” 阿基米德转头看了看似乎没有打算站起来的科托斯，这名古板的圣灵战士只是摇了摇头，“还不到告诉你实情的时候，况且我都不是太明白这计划里的所有细节，我只是一个棋子，你也是如此。” 科托斯咯咯笑了起来，他慢慢用手撑着地坐起来，这时才突然被冻得打了个哆嗦，科托斯立刻连滚带爬的从雪地上爬起来，然后双手抱主自己单薄的身体，“还真他妈的直率，不过能知道我被囚禁在何处的那个人绝对是个狠角色，对吧？而这个世界上的狠角色如今越来越少了。”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讨论这些问题吗？所罗门会追上来的，到了那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阿基米德向后看了看，然后迈步走了起来，“至少我不会死在这里，无论是不是棋子，我也要看到最后的结局。” “你变了。” 科托斯忽然在阿基米德的身后说道。 阿基米德皱了皱眉，，然后停下脚步。 “你现在比我更像个人类，是守望着这个世界的漫长岁月改变了你？还是你在得知所有真相后终于舍弃了原本的身份？” 科托斯歪着头问道。 “我就是我。” 阿基米德冷冰冰的答道，“我没时间回答你的问题，科托斯，你可以在这里等死，而我则需要走下一步。或者思考在没有你的情况下该如何进行备用计划。” 科托斯咧嘴一笑，然后挑了挑眉毛，“这根本不像你，阿基米德，一点儿都不像。后备计划？哈！那曾是我最喜欢的台词。” “随你怎么说。” 阿基米德裹紧斗篷，然后再次迈开脚步，他显然对科托斯没太多的好感，他也不希望这个疯子跟着自己，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至少决定权在科托斯手里，他也可以就此消失，阿基米德不想阻拦科托斯的选择。曾经的自己可能会那么做，但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也许科托斯是对的，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圣灵阿基米德，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他也只想要让这个世界继续存留下去而已。 “我们要去哪儿？” 阿基米德听到了科托斯赤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他知道科托斯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来。但是如今的科托斯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冻死，他和自己一样都不再是圣灵。 “拜托，至少告诉一些让我安心的信息，好吗？” 科托斯的声音颤抖不已，但他似乎还不知道这就是寒冷，毕竟圣灵根本不在乎气温的变化。这对科托斯来说应该也是新鲜的体验。 阿基米德叹息一声，他将自己的斗篷脱下然后随手扔到身后，“穿上它，否则你会被冻死。我们现在要去加入北方联军，然后南下去与余威汇合。” 科托斯弯下腰将斗篷拾起来，然后立刻裹在了身上，饶是如此，他还是感到寒冷彻骨，“鞋子，拜托。” 阿基米德停下脚步，最后还是掏出刀将身上的毛皮大衣裁下两块儿，然后从腰间的小包内掏出绳子，“把毛皮裹在脚上，暂时先这样，等到下一个村子，我在给你弄双鞋和像样的衣服。” “我不明白。” 科托斯一边接过阿基米德递过来的毛皮和绳子，一边问道，“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个人类，难道你自己真的舍弃了原本的身份？你从来都是忠于职守，我曾经觉得除了那罗外，就是你最尽忠职守，可是现在……” 阿基米德没有吭声，他现在对科托斯的絮絮叨叨十分厌烦，他真的想要转头离开，但他知道既然科托斯选择了跟随自己，那么他就不能将他抛下。 “世事难料。” 阿基米德勉强答道。 科托斯蹲在地上笨拙的系着绳子，他听到阿基米德的回答后抬起头用古怪的目光瞄了一眼对方，阿基米德本因为科托斯还会继续发问，但科托斯却出乎意料的保持了沉默。很快的，科托斯绑好了毛皮，他站起身在雪地上踩了踩，最终满意的点点头。 “可以走了吧。” 阿基米德说完便转过身，但立刻就看到了面前站着的一个手持双刀的蒙面人。 “啊哦，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科托斯舔了舔冻得发紫的嘴唇，他注意到那个蒙面人的双眼漆黑无比，显然并非人类。 阿基米德真想回头掐死科托斯，但他知道毫无意义，他只能卸下身后的长枪，曾经的圣枪早已折断，如今的他所用的不过是普通的长枪。但阿基米德毫无畏惧，依旧镇静自若的面对眼前的这个敌人。 “真是意外的惊喜。” 那个蒙面人的声音就像是蛇在嘶嘶作响，“没想到你还活着，阿基米德。” “很遗憾。” 阿基米德握紧长枪，严阵以待。 “沙德竟然没有杀了你，还抹去了你的踪迹，原来他将你扔进人类的躯壳之内，他真的是令人好生敬佩。” 蒙面人手中的双刀舞动起来，“你本可以继续苟延残喘到世界末日。” “没错。” 阿基米德缓步前进，“现在还是一样，因为末日至少不会现在就立刻到来。” 科托斯突然扔出一个雪球，蒙面人用刀将雪球打掉，但雪球在粉碎的瞬间突然爆炸。阿基米德咧嘴一笑，他没想到科托斯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而自己则不会像从前那么迂腐。阿基米德立刻冲了上去，长枪瞬间刺出。 第二百章 乱流（十六） 幽深的隧道似乎没有尽头，菲奥娜没有让所有人跟随，只留下了三人。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一路上只有寂静相随。菲拉斯也并不想要说什么，毕竟目前他的猜测全部成真，那就是另一个自己的确就是那个戏耍并栽赃自己的黑影，但是那个弗劳德·维格里并非想要将他困在这里，而是有其它的用意，这一点从菲奥娜所说的那些所谓的预言之中就可以看得出来。但菲拉斯却还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崩塌，即便是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也不可能让其恢复如初，况且观察者和虚无都在虎视眈眈，他一旦现露身形就会被抓住或是杀死，那么，就连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宇宙都会一同走向毁灭。 那么，真的要放弃这个世界吗？ 菲拉斯一路之上不断的沉思着，但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另一个自己的想法他根本还无法完全猜透，他只是隐约觉察到了其中的一部分计划。最主要的是，那座白塔是否是那个弗劳德·维格里所建造的还未可知，况且菲拉斯根本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是否也得到了天父赐予的神力，如果没有，那么他的力量来自何处？ “快到了。” 菲奥娜提着灯弯着腰在前面说道。 菲拉斯这才看了看昏暗的前方，看来他们的目的地就快要到了，也许在那里能找到更有用的信息。 菲奥娜他们是在大概十八年前的一次探索中发现的他们如今所要去的破败神庙，他们之所以对菲拉斯的出现和他所说的话如此惊讶就是因为他们在那座神庙内发现了关于白塔和重新现身之人的预言。当时的他们只觉得那是古人所遗留下来的一些神话传说，并没有当真，但菲拉斯的出现显然让他们想起了这些预言，他们本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但如今他们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立刻深信不疑。 在地底的避难所内，菲奥娜在说出弗劳德·维格里这个名字后，便告诉了菲拉斯这个预言的由来。于是，菲拉斯便提议启程前往那座失落的神庙去寻找他们所见到的那本铁皮书。菲奥娜在那次探索中并没有将其拿走，因为那本书的周围有十分强大的力量保护着，即便是末世，那股力量也没有消失。菲奥娜并没有对预言在意，她作为一名曾经的高阶巫师，对这种奇特的力量十分好奇，而他们在末世之中也没有其它的事做，况且那些他们口中所说的荒骸也都消失殆尽，菲奥娜干脆开辟了一条地下隧道直通那座神庙的附近，这个工程很大，耗费了他们差不多五年的时间，但至少这样才能让他们安心，毕竟尽管他们已经成了活死人，却还是惧怕地表之上的那些灰烬尘埃。 菲奥娜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看菲拉斯，菲拉斯则点点头，菲奥娜这才将简陋的木门推开，露出半截塌陷破败的砖墙，那显然是神庙陷入地下的地下室的缺口。菲奥娜的三名手下率先爬了进去，菲奥娜和菲拉斯则在洞口处等待了片刻，直到那三人返回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菲奥娜才利索的爬进缺口，菲拉斯最后一个飘了上去。 “那本书在楼上的第三层，请随我来。” 菲奥娜继续举着火把向一个黑窟窿走去，原本的门早已不翼而飞，旁边的墙也都几乎倒塌。阴风阵阵之下，能闻到潮湿发霉的味道。 菲拉斯注意到地上有一些小虫子爬动，他很是意外，因为这就说明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死亡，虚无之力似乎并没有将万物终结，但为何它会就此收手？那些菲奥娜所说的荒骸又怎么突然消失？ 疑问越来越多，菲拉斯觉得这个世界发生的灾难另有隐情，因为菲奥娜似乎并不知道那些荒骸的来源，它们就好像突然出现一般，也并非由白银之城的那些神明所为，而且据菲拉斯所知，菲奥娜对哈努卡和那些圣灵的传说一无所知，就好像这些神明根本不存在一样。这个世界的历史发展走向偏差太大，菲拉斯实在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间点产生的分歧。 菲拉斯懵然间又想起了天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皱了皱眉，他隐约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是走错了路一般。 “主人？” 菲奥娜小心翼翼的回头问道，因为她注意到菲拉斯还在原地沉吟不语。 菲拉斯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在黑暗中点点头，然后沉默的走向那个破败的墙上的窟窿。菲奥娜这才继续走了起来，他们如今在一条比较宽敞的长廊之内，但前方的道路并不那么通畅，周围倒塌的砖石限制了可以行走的路线。菲拉斯并没有动手清除这些障碍，他还不能轻易使用自己的力量，况且他不会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随意破坏，如果菲奥娜所说的那股力量保护着那本铁皮书的话，这个神庙的其它地方还可能会有一些机关。 菲拉斯只是像凡人一样的跟随着菲奥娜翻过那些碎石堆，钻过裂缝然后用他们在之前拴好的绳子爬上二层，二层的情况更加糟糕，大片的地面已经坍塌，只剩下一圈儿外围的走廊还在，不少石室也已经被坍塌的砖石掩埋，即便墙壁上还留着一些残存的壁画，但菲拉斯却根本无法辨认的出来这些支离破碎的图案到底代表着什么。 这个地方就是一个谜。 第三层与第二层之间的距离很远，而连接两层之间的阶梯已经坍塌了一大半儿，菲奥娜却已经在旁边的墙壁上重新修了一条绳梯，菲拉斯实在不愿意费力去攀爬，他这才直接飞起来，第一个落在第三层的断裂阶梯边缘。菲拉斯看向前方很短的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敞开的大门，里面黑漆漆的显然是个大厅。菲拉斯隐约能看清大厅的尽头一个高台，上面有一个架子。 “那本书就在里面。” 菲奥娜此时已经来到菲拉斯的身边，“那就是预言的来源。” 第二百零一章 风暴降临（二十三） 红龙女王奥拉忿忿不已，他身边的护卫都不敢出声，众人就这么簇拥着奥拉在原地等待着。红龙女王奥拉越来越不耐烦，她那猩红的双眸仿佛就要喷出火来，但是她还得继续等待，因为如今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即便她必须再次对那个凡人贝克尔卑躬屈膝，因为对复仇的渴望如今已经不断炙烤着奥拉的内心。 奥拉绝对没有想到消失了几乎一千多年的烬龙一族竟然真的凭空出现，她本以为这是萨迦的阴谋诡计，但当那个什么烬龙女王芙蕾雅拿出当年的烬龙之王哈肯的冰霜巨剑时，奥拉知道这个芙蕾雅的确是上古龙神血脉的继承者。这简直糟糕至极，因为奥拉的身份本就要比黑龙之望萨迦矮半头，她又并非是龙神血脉，如果不是尼伯龙的叛逃，她绝对没有希望成为红龙的领袖。当时整个会场全都被萨迦所说的话所折服，甚至就连红龙内部的不少老一辈都不再支持自己。 奥拉想到这里狠狠的咬了咬牙，她握紧双拳，越来越不耐烦，她如今真的想要将那个老不死的尼德霍格直接撕成碎片。奥拉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依然跟随自己的那些红龙战士。只剩下十多名年轻的红龙战士跟随自己，这简直寒酸的要命。奥拉本可以留在龙族议会，保留原本的权力和仅次于龙王的地位，但她绝不可能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母龙效忠，太多的族人知道奥拉的野心，如果自己示弱，就连红龙内部都会把奥拉当作懦夫和无能之辈。 奥拉不喜欢直来直去的鲁莽对决，她认为那简直就是傻子的行径，但龙族的传统就是这样，力量决定一切。奥拉知道自己无法战胜那个烬龙女王芙蕾雅，况且奥拉贸然动手必然不会先对上她，而是对上黑龙之王萨迦，那是几乎与尤蒙刚德、尼德霍格平起平坐的强大龙神的后裔。奥拉没有什么胜算，她最终做出的决定只有离开，并带走愿意跟随自己的族人。 奥拉稍稍放松下来，她强迫自己要保持冷静。因为奥拉已经看到天空中的三个黑点，那显然是尼德霍格和他的随从，如今奥拉已经没有栖身之所，她只能与尼德霍格结盟，利用尼德霍格的力量来对抗萨迦和那个年轻的烬龙女王。奥拉想到这里将脸上的表情舒展开，露出一如既往的冷傲和镇静，她不能太过示弱，否则尼德霍格会认为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真是可恶。 奥拉对自己的境遇再次感到愤怒。 “那不是尼德霍格！” 身边的卡俄斯忽然说道，“那两头也不是我族，那是奇美拉！” 卡俄斯始终忠心耿耿，他也是跟随自己的族人之中最年长的一个。甚至在提尔临阵倒戈后，卡俄斯还是愿意继续跟随奥拉。奥拉闻声立刻眯缝起双眼仔细辨认那三个越来越近的黑点儿，懵然间，奥拉圆睁二目，将自己的长枪从背后卸了下来。 在那三个黑点儿中根本就没有尼德霍格的身影。中间的那一个似乎的确是头龙，但卡俄斯的是对的，那头龙身旁的两头怪物却并非龙族，却也不是奇美拉，如今奥拉知道能通过某种黑暗力量重塑龙族，甚至能将其改造成畸形的怪物。尼伯龙的儿子法夫纳就是个例子，显然这些正在逼近的怪物就是那些东西。 奥拉还记得那个法夫纳与尤蒙刚德战斗德情景，她始终心有余悸，因为法夫纳所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生命力也极其顽强。奥拉绝对不会是法夫纳的对手，那么…… “撤退！” 奥拉绝对不会在这里与那些怪物开战，况且她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不能在这里不明不白的死去。 十多名红龙战士跟随着奥拉快速的变身成龙，然后冲天而起。奥拉没有其它的选择，她和卡俄斯带队向东边快速的飞去，但在这个过程中奥拉回头发现那三个追兵的速度在加快，尤其是那两头畸形的怪物，它们超过了中间的那头龙，向奥拉他们急掠而来。 “我带几个人去拦住他们！” 卡俄斯在奥拉的身边吼道。 “不！我绝不会在这里损失一兵一卒！况且我需要你的力量！” 奥拉虽然也想要这么做，但她如今所剩余的力量太少了，她不希望损失掉任何一个，至少在她得到更多的补充人员之前。 “他们追不上我们！再加快点儿速度！” 奥拉大声吼道。 似乎奥拉的猜测是对的，他们与敌人之间毕竟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而龙族的速度不容小觑，很快的，奥拉他们便再也看不到那三个追兵了。奥拉这才稍稍放松下里，但她没有减慢速度，她懊恼的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充满了恐惧，那不单单是对失败的恐惧，那还是对死亡的畏惧。 “小心！” 卡俄斯忽然将奥拉撞了一下，奥拉失去平衡开始向下坠落，但她很快便找回了平衡，奥拉稳在空中呼扇着龙翼观瞧，她这才骇异的发现那两头畸形怪物突然出现在他们这支队伍的前方，卡俄斯眼疾手快将奥拉撞到下方，这才避免了其中一头怪物的攻击。但卡俄斯就没那么幸运了，那名红龙战士只是与那头畸形怪物扭打了片刻就被撕扯掉了龙翼，紧接着，奥拉看到一口墨绿色的火焰从那怪物的嘴中喷吐而出，卡俄斯都没有叫出声，他的脑袋就已经被烧尽。 与此同时，另一头怪物也已经从阴云密布的上空俯冲而下，龙群被打乱，红龙战士全都吼叫着与那两头畸形怪物斗在一起。 奥拉没有飞上去，她如今所有的愤怒全都化为乌有，如今只有恐惧攥紧了她的内心。当另外一头红龙战士被撕成两半后，奥拉不再停留，她掉头飞去。如今的奥拉斗志全无，她只想要逃得越远越好。 滚滚雷声突然响起。 奥拉宛若惊弓之鸟般浑身一颤，她似乎听到了疯狂的笑声从云层之上传来，而她此时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命运会在今天走向终结。因为她看到前方飞来一个黑点儿，那就是夺命的死神。 第二百零二章 乱流（十七） 弗劳德·维格里。 罗波安再次听到了这个奇怪的名字。上一次就是与预言者奥多拉重逢之时，正是预言者奥多拉认为此人才是改变未来的关键，她才会让罗波安走上这条漫长的未知道路，预言者奥多拉认为弗劳德·维格里的出现与挪亚息息相关，所以必须保证挪亚的安全，并引导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命运，这样才能引出弗劳德·维格里，但是罗波安如今却并不认为如此，因为他这一路之上根本没有见到过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以至于很多年过去了，罗波安几乎遗忘了这个奇怪的名字，甚至认为这不过只是预言者奥多拉的错觉，但挪亚的确十分强大，他的力量可以改变很多，而且净化虚无之力也多亏了挪亚，罗波安甚至认为，也许挪亚就能终结虚无入侵这个世界的阴谋。 可是当罗波安发现挪亚的本来面目后，他有些心灰意冷，甚至害怕这个毫无感情的人偶最终会走上另一条路，或者用自己所认为的绝对的正义来毁掉全世界。但此时，以诺·以利亚出现了，这个男孩儿所拥有的力量和罗波安在还是观察者时所看到的那些关于以诺的历史记录都说明他对这个世界十分重要，虽然历史出现了一些混乱的迹象，罗波安还是希望能让以诺重新走向那一条英雄之路。 如今，这些古怪之极的人突然出现，他们甚至可能并非来自这个宇宙，而他们则再一次提到了弗劳德·维格里这个名字。这让罗波安惊骇不已，因为他听到的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古怪名字居然真的存在，而且还竟然是眼前的这些怪人的领袖，甚至来自其它的宇宙。这到底说明什么？那个弗劳德·维格里又是何人？ “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罗波安。” 那个蒙着面的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因为罗波安始终保持沉默，但是她能看的出来，显然罗波安知道弗劳德·维格里这个名字。 “去哪儿？” 罗波安皱眉问道，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些怪人实在是有些像是死人一般，因为罗波安注意到这些人露出的一部分皮肤苍白如雪，他甚至看到那个女人眼角似乎都已经只剩下里面的骨骼。 “你自会知道，很抱歉，我们现在不能告诉你我们的目的地，因为敌人会知道……” “他们要离开奥兰纳大陆，他们要去灰烬之海的西边！” 小以诺忽然喊出了声，男孩儿显然已经擅自搜寻了那个女人的意识。 那个女人的双眸忽然闪烁出幽光，罗波安感受到了一阵明显的杀意，那女人将目光移向小以诺，“一名能力者？他是谁？” “只是一个我在旅途中找到的孩子。” 罗波安撒着谎，他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女人每一步的举动，不单单是这个女人，她身后的那些蒙面人也都慢慢的开始缩小包围圈儿，他们显然准备动手。 “不，他不是简单的孩子，一般人不可能轻易刺探我们的内心。他到底是谁？” 那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冰冷，她的情绪变化让罗波安感到很是疑惑，他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对以诺的能力如此忌惮。虽然以诺的能力的确强大，就连挪亚都无法抵挡以诺的刺探，但这个女人看上去并不可能强过挪亚，她既然知道能力者的事，又为何会对此这么敏感？ “我是以诺！” 小以诺昂首挺胸、毫不退缩，他双手持剑，瞪视着那个古怪的女人。 那个女人深吸一口气，似乎极为惊讶。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女人也知道以诺？ “你的姓氏，孩子，你姓什么？” 女人在半晌后问道。 “以利亚。” 小以诺歪着头看着那个女人，他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困惑，“以诺·以利亚。”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罗波安。” 那个女人忽然生硬的转过身去，然后大踏步的走了起来，那些她的手下也同样开始后退。 “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是谁？那个弗劳德·维格里在哪儿？” 罗波安上前两步想要拦住那个女人，他忽然感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一个黑影急蹿而过。罗波安瞬间便知道那正是挪亚，这个男人始终再伺机待发，如今找到了机会。 “住手！挪亚！” 罗波安虽然已经喊了出来，但为时已晚，只见挪亚已经来到那个女人的身后，右手直接抓向女人的头顶。 女人没有动，但她四周的那几个蒙面人却已经出手，只见四柄弯刀在挪亚出手的瞬间已经抵达了他的身边，挪亚只能撤手，他后退两步，然后没有再次出手，因为他显然有些惊讶，虽然不是很吃惊，却觉得十分意外，因为他从没有碰到身手如此快的人。 “就是这样了，罗波安，历史发生了改变，你如今还不能偏离如今的道路，我们会在未来相见。” 那个女人没有转身，也没有对挪亚的举动反击，她似乎也并不忌惮挪亚的力量，“再会了，管住那个男人，他虽然能轻易击败我们饲养的怪物，但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 “是以诺击败的那个怪物。” 罗波安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说道。 女人停下脚步，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小以诺。但她没有再次上前，她最终只是点点头，然后叹息一声，似乎觉得如今的变化完全脱离了她或者那个弗劳德·维格里的判断。 那女人就这么重新转身与那些蒙面的手下重新进入阴影之中消失在林子内。 罗波安忽然感到一阵怅然若失，他总觉得自己的确应该跟他们同行，因为如此一来他就能知道部分真相，摆脱现在的局面。 “他们不是人。” 小以诺忽然说道。 “什么？” 罗波安愣了一下。 男孩儿走到罗波安的身边，用手拄着焰形剑，“他们都是死人。” “活死人？” 罗波安反问道。 小以诺点点头，“真奇怪，他们能封锁自己的意识，当他们知道我的能力后便完全封锁了所有的意识，我根本一点儿也看不透。” “的确……奇怪。” 罗波安想起了预言者奥多拉提到的那个雾蒙蒙的诡异世界，那里总是有雪一般的灰烬洒落，那片地方就像是受到了诅咒一般的充满了活死人。 第二百零三章 风暴降临（二十四）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萨伦娜看着眼前庞大而又复杂的机械装置惊奇的问道，她注意到那些装置连接到半空中漂浮并旋转着的数颗发光球体之上，并不单单如此，萨伦娜还发现有鞋球体也与这些机械装置连接在一起，但那些球体都不再发光，也停止了旋转。 “宇宙。” 萨麦尔一边快速的说道，一边抬头检查着机械装置的运行状态，最后他满意的点点头并突然开始变化起来。 萨伦娜被沙德拉着胳膊后退到一旁，萨伦娜这才看到萨麦尔的身躯变得十分巨大，而且样貌也变得凶狠许多，如今的形态才与那个地狱之王的称号相匹配。 “这就是你们需要了解的东西，也是一切真相和秘密的关键。” 萨麦尔的声音如同隆隆的雷声，他伸手将半空中悬浮的一个发光球体小心翼翼的托起，然后转身低头看向萨伦娜和沙德，散发着烈焰般猩红光芒的双眸充满了威严。 “这个装置到底是什么？” 萨伦娜虽然对眼前的这个萨麦尔有些惧怕，但好奇心驱使下还是让她问了出来，“这个与我的……师父菲拉斯所留下来的那个时空装置的图纸有关，对吗？” 萨麦尔看了看手中依旧发光的球体，同时点了点头，“没错，菲拉斯留下的图纸我窥伺到了部分端倪，但这个装置并非是那个时空装置，我并不想要操控时间，因为那样十分危险，你应该知道这一点，萨伦娜，因为你也曾经是一个创造者。” 萨伦娜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她当然知道穿越时空的危险，因为改变历史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时间会尝试修复一切，从而造成更加可怕的灾难。即便有其它平行宇宙的存在，但在单一的宇宙之中，历史无法更改，这一点曾让萨伦娜十分失望，因为她一直都想要改变一切，尝试着彻底杀死自己的师父菲拉斯，这才能脱离那个强大的魔鬼的手掌获得自由。但萨伦娜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成功，因为时间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个牢笼，直到萨伦娜发现了菲拉斯遗留下来的部分图纸，她欣喜若狂的通过研究找到了一种方法能逃离这个宇宙，这就是她与弗劳德在废土相遇时所发生的事情。事实证明，此路也不通。 “这个装置只是窥探宇宙的一个……瞭望塔。” 萨麦尔如此说着将那颗发光的球体慢慢送到沙德和萨伦娜的面前，“这里每一个光球都是一个平行宇宙的缩影，如今，我只找到了其中的三十二个。” 萨伦娜无比惊讶，因为她看到那颗发光球体之内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不定，那一定是无数星系的缩影。萨伦娜再次抬起头看向上方，她忽然伸手指了指那些黯淡无光的球体，“那些球体呢？” 萨麦尔直起身子，将手中的球体放回原位，他重新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最后叹了口气，“很遗憾，那些就是已经死去的宇宙。” 萨伦娜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事实，但她还是有些惊讶，萨伦娜走上两步，仔细的观察着那些黯淡无光的宇宙缩影，最后她猛然转身面对萨麦尔，“这是完整的宇宙缩影，也就是说，这里能看到所有宇宙从生到死的所有历史，对吗？” 萨麦尔点点头，“并不能看到全部，但也能看到大致的历史。有一些被虚无的力量和其它力量阻挡，我们还是无法看清隐藏起来的真相。” “但是那些已经死去的宇宙如今应该并没有消失，对吗？” 萨伦娜继续说道，“因为时间是我们这些凡人的牢笼，在这个时间点，在现在，那些宇宙还并未走向终结，对吗？” 萨麦尔咧嘴笑了，“没错，的确如此。” “那么，这些宇宙的缩影不过只是虚幻的泡沫，它们还并未定型，只是显示出可能性最大的未来走向，这些平行宇宙的最终结局还没有定下。” 萨伦娜再次转身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的那些球体，“所以……我们还能做出一些改变。” “并非所有的宇宙都没有定型，至少我可以确定，有三个宇宙已经真正的迎来了死亡。” 萨麦尔说道，“它们在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时间点之前就已经灭亡。” 萨伦娜点点头，她没有了对未知事物的兴奋，因为眼前面对的是相当令人恐惧的东西，因为他们正在窥伺神的领域，而知晓末日来临的那个结局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预知之力就是一种诅咒。 萨伦娜不禁一愣，因为她似乎听谁说过这句话。萨伦娜皱了皱眉，一个人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她再次搜索时却已经再也找不到那个影子的踪迹了。 “我们如今所在的那个平行宇宙是哪一个？” 一直保持沉默的沙德这时突然开口，他显然也很严肃，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萨麦尔沉默片刻，然后说道，“说实话，我并不太能确定这一点，我知道你的意思，因为我也想要知道这最重要的一点，因为这是解开所有谜团和解决所有麻烦的关键所在，但是……两千多年的搜索，我还是无法确定，因为我所说的那两股力量阻挡我作弊，神绝对不会轻易让我们窥伺他们的领域。” 萨伦娜收起思绪转身，她有些不太明白萨麦尔的话，但显然萨麦尔的话和沙德的问题之间隐藏着其它秘密。 “确定什么？什么关键所在？” 萨伦娜一边思考着一边问道。 “我们在确定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是否是源初宇宙。” 沙德解释道，“也就是说……” “我们的宇宙是否是一些平行宇宙的起源之地，就像是参天大树的根。” 萨伦娜恍然大悟，她立刻明白了很多真相，“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确定这一点，就能找到一个关键点来阻止虚无的入侵。” “不。” 萨麦尔却摇了摇头，“我们无法阻挡虚无的入侵，虚无就像是病毒一般根本无从根除，但我们能找到那个影响到宇宙后续出现分支的关键点，也许有某个人物让虚无的力量过度膨胀，或者更加糟糕，有什么人故意让虚无进入这个宇宙。” “谁能这么疯狂？” 萨伦娜皱起眉头。 “弗劳德·维格里。” 萨麦尔最后说道，“这是我能找到最接近那个真相的名字。” 第二百零四章 乱流（十八） 菲拉斯没有立刻就走上前去翻看那本端端正正的摆放在木架子上的铁皮书，菲拉斯感觉到了这个昏暗、破败的大厅内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依旧携带的那颗奇特的能量球体，这股力量与能量球体内蕴藏的那股融合之力几乎一模一样。看来菲奥娜是对的，这座神庙和那个遇到的黑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现在这也是早就已经建好的一个地方，就是为了让菲拉斯找到这里。 菲拉斯小心翼翼的向大厅之内走了几步，在确定并没有任何机关陷阱后，他才又走了几步，菲拉斯如今相信这里所蕴藏的那股融合之力不会伤害自己，也并非什么守护这里的力量，显然这股力量有其它的用处。菲拉斯索性径直走向那个木架子，当接近时，他注意到这个木架子没有被腐蚀的痕迹，这显然也是某种与铁皮书连接在一起的装置。在木架子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凹槽，四周却没有任何法阵和密语符文，但菲拉斯知道，对于他们这些神来说，那些劳什子根本没有必要。‘ 菲拉斯最后来到木架子的面前，那本铁皮书展现在面前，菲拉斯忽然有种错觉，因为这个封皮十分熟悉。菲拉斯不禁走起眉头，因为他想起来这就是包裹着《异界之书》的那个由黑金制成的封皮。它为何会在这里？ 菲拉斯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铁皮书翻开，既然菲奥娜他们都能轻易打开，那么这本书在表面上就没有任何约束。果不其然，菲拉斯粗略的翻看了几页，他的确发现了菲奥娜所说的那些预言，不单单如此，这本书记录了创世的传说。菲拉斯在这上面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没有发现哈努卡和所罗门那些原初议会成员的名字，甚至也没有自己所传找出来的永恒之王的名字。这本书记录的创世传说全都是由菲拉斯一人所做，他建立了宇宙的秩序，并点亮了生命之光，他是这个宇宙唯一的神明。 菲拉斯摇了摇头，因为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他不明白这个缔造者为何要如此选择，因为这就说明这个宇宙的一切都是由他一人完全计划好的，他如此干涉这个宇宙的发展，为何天父没有插手阻止？ 接下来的内容都是那些追随者的言行，就像所有宇宙中一样，那些追随者自称先知，他们记录了关于所谓创世神的事迹，但在菲拉斯看来，这些内容全都是虚假的，就好像这个宇宙的缔造者在完成了最后的创造后消失无踪。 这就是最有意思的一点，菲拉斯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本铁皮书的前半部分应该都是史实，就好像是由缔造者本人记录下来的，但后半部分则都是凡人的记录，里面充斥着前后矛盾的虚假传说。菲拉斯不明白为何这本铁皮书会落入凡人之手，又为何会放在这里并被强大的力量守护。这座神庙和过往的历史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菲拉斯忽然想到了那些追捕自己的观察者和已经叛逃的罗波安。 难道这本书是由观察者完成的前半部分？就像是脱离了观察者身份的罗波安一样，这个世界也有一个观察者选择了逃走，他带走了关于这个宇宙的历史记录，并将其放在这座神庙之内。 “主人？” 菲奥娜看到菲拉斯始终沉吟不语，她显然有些焦急，因为她和那些手下都想知道如何能拯救这个世界，还有他们该如何能恢复原状。 菲拉斯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点点头，然后试着将铁皮书拿起来，但那本书纹丝不动，菲奥娜没有撒谎。 “我们尝试了很多次，这本书与那个木架子密不可分，我们甚至想要将这个木架子毁掉，但是武器无法伤及它半分。这一定是像您一样的神建造起来的。” 菲奥娜如此说道。 “我有些不太明白，这座神庙距离你们所在的王都那么近，为何你们不知道它的存在？” 菲拉斯抬起头看了一样上方，“况且，这座神庙并非隐藏在地下，而是在地表之上。甚至都没有任何障眼法来阻止人进入，它就这么在这里矗立了无数个世纪，而你们却在末日之后才找到了它。” “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确从来没有发现过这座神这个庙，而且这个地方就在国王大道的必经之路上，我们根本没有理由将其忽略，但……它就是没有出现过，就好像它在我们发现之前还没有存在一样。” 菲奥娜叹息一声，显然这个问题也困扰了她很久。 “还没有存在……” 菲拉斯重复着菲奥娜无心的这一句话，他似乎觉得菲奥娜是对的，也许事实就是如此，因为这股力量扭曲了时空，这座神庙甚至可能根本就并非来自过去，而是来自未来。 “白塔呢？” 菲拉斯再次问道。 “白塔一直都在，整座王都就是围绕着白塔建造而成的。传说那是巫王沙希尔建造起来的神迹之塔，里面藏有无尽的知识。但这显然也是子虚乌有的事，因为我们如今找到了这座神庙和这本预言书。“ 菲奥娜如此解释道。 “沙希尔？” 菲拉斯愕然回头，因为他没想到连沙德都不复存在，而沙希尔却在这个世界依旧存在，还真的成为了巫王。 “没错，一个传奇巫师，但早在一千年前就不复存在了，没人知道那些传说的真伪。” 菲奥娜耸耸肩。 看来现在能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了，关键所在还是这本书。菲拉斯忽然想到了那颗能量球体，他立刻将其从怀中拿出来，他想了想，然后看了看木架子中间的圆形凹槽。 “真是……有意思。” 菲拉斯开始佩服那个黑影，无论他是不是另一个自己，但很显然他的计划十分严谨。 菲拉斯将能量球放进凹槽之中，一阵光晕闪过，无数谜语符文瞬间出现又立刻消失。紧接着，再也没有任何异象。菲拉斯重新去拿那本铁皮书，这一次他轻易的将那本书拿了起来。菲奥娜和那些手下都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叹。 菲拉斯看了看那颗能量球，虽然那东西一如往常般黯淡，但菲拉斯却知道，里面的能量已经不复存在，甚至整座神庙所蕴藏的那股力量都就此消失。 “我们离开这里吧，以后也不用来这里了。” 菲拉斯说着转过身来，“因为它可能再一次从这里消失。” 第二百零五章 风暴降临（二十五） 阿基米德看了看手中的长枪，枪头依旧冒着青烟，看样子很快就要被腐蚀殆尽了。阿基米德皱了皱眉，干脆随手将长枪扔在雪地之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 科托斯裹着斗篷回了好几次头，他似乎还是不相信那个追捕自己的怪物已经死了，因为那毕竟是虚无的傀儡，而阿基米德如今却只是一介凡人。 “你看到了。” 阿基米德大踏步的前行，他不愿意与这个话痨多说些什么。阿基米德甚至有些惊讶于科托斯竟然没有在那个永恒牢笼内疯掉，这简直就是奇迹。但他转念想到，科托斯原本就疯疯癫癫、玩世不恭，或许对科托斯来说，疯与没疯之间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 “嗯哼，的确，我说的是你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松的杀了那个怪物。” 科托斯看来根本就不想闭上那张破嘴，“那可是虚无的人，那个创造我们的父亲大人的手下……” “那个所罗门不是我们的父亲，他只是个骗子。” 阿基米德哼了一声，“真正的那个‘父亲’已经死了，或者说跟死没什么区别。” “随你怎么说，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听着，科托斯。” 阿基米德终于忍无可忍，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瞪视着科托斯，科托斯立刻闭上了嘴。他还从没见过阿基米德的怒容，科托斯对此感到一丝恐惧。 “我们没时间在这里废话，所罗门的追兵还会来，如果你一直在这里絮絮叨叨，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走运了，你会再次被抓回去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直到永远！” 阿基米德最后加重语气说道，“我说的是永远，而且再也不会有人想到你，也没有人会将你从那里救出来。” 科托斯咽了口唾沫，然后点点头，“很好，我这次明白了，你说了算，头儿。” 阿基米德这才满意的转过身继续走了起来，这一次科托斯似乎真的不敢再招惹阿基米德了，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在冰天雪地之中走了一段距离。直到临近一个村子，阿基米德这才再次停步。科托斯斜眼瞄了下阿基米德，他觉得这个严肃的大个子肯定熟悉这里。 “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启程。” 阿基米德指着那个小村子的方向简单的说道。 “你……难道就不怕虚无的手下将那个村子屠戮殆尽？” 科托斯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他观察着阿基米德的背影，似乎想得到什么一直被隐藏起来的答案。 阿基米德半晌无语，但最后还是开口回答道，“那些怪物不会找到这里，这里很特殊。” 科托斯觉得这个回答显然所答非所问，但他还是没有再次提问，他觉得阿基米德在下一次真的会将自己掐死，而现在的自己十分没有什么力量反抗，与那个虚无的傀儡战斗时使用的魔法已经几乎耗尽了他的力量。科托斯如今觉得空落落的，他真的想要吸收几个凡人的生命之力，而前面的那个村子就有那些“补给”。但显然阿基米德不会让他这么做，因为科托斯刚才的试探已经确定了一点，那就是阿基米德不再像曾经的圣灵那样蔑视人类，他在乎那些人类，这可能也是他想要与虚无对抗的原因。 不再是忠心耿耿的木偶，阿基米德找到了真正的责任。 科托斯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跟随着阿基米德走进那个小村子之中，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还没有被冻死就是因为那一点点残存的圣灵之力。但现在他最好克制自己的本能，因为他看到了一些穿着毛皮大衣的人类迎了过来，看他们的表情，显然对阿基米德十分尊敬。 最令科托斯惊讶的是，他竟然看到了阿基米德的笑容，那显然不是模仿，也并非装出来的，那是发自肺腑的笑容，还带着一丝欣慰。 一个小女孩儿从人群之中跑了过来，然后扑到了阿基米德的怀中，阿基米德立刻将其抱起来。科托斯越发的惊讶，嘴张着一直没有阖上，在阿基米德回头看向自己时，科托斯还是那个表情。阿基米德稍稍皱了皱眉，但笑容没有隐去。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阿基米德和一个梳着很多小辫子的壮实汉子说道，“我们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启程。” 那个汉子严肃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科托斯看到这个男人立刻回头示意其它围拢过来的男人去把守村口，那些男人都手持长枪，他们快速的跑向村口的方向。科托斯目送他们远去没入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之中，他最后眨了眨眼睛，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用。那些虚无的追兵会轻易弄死他们，再将整个村子毁灭。 科托斯忽然想到了再虚无之境中创造出来的妻子和孩子。 “阿基米德？” 科托斯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喊起了阿基米德的名字。 高大的硬汉转身狐疑的看向科托斯，他还抱着那个喜笑颜开的小女孩儿。 “我们最好谈一谈。” 科托斯说道。 阿基米德有些纳闷，因为他注意到科托斯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严肃认真的科托斯，即便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中也没有这副尊容。 阿基米德这才放下小女孩儿，然后冲那个梳着辫子的男人点点头，这才走向科托斯。两人离开人群后，科托斯低声说道，“如果你真的在乎这些人类的话，我们就离开这里，只要给我一些保暖的衣服就好，我们是圣灵，即便如今成了凡人，也要比他们强，我们可以一直走，远离这里。” 阿基米德挑了挑眉毛，半晌后，他乐了。 科托斯却皱眉看着阿基米德，“看看现在谁疯了！” “你变了。” 阿基米德说道，“这是好事。” “拜托，我难得这么认真。” 科托斯越过阿基米德的肩头看了看那些人类。 “放心吧，我说过所罗门的手下找不到我们。” 阿基米德拍了拍科托斯的肩膀，“我们进屋吧，你再怎么强大，也会被冻死。” 科托斯看着阿基米德的背影跺了跺脚，他干脆放弃了争辩，自暴自弃的跟了上去。 第二百零六章 乱流（十九） 在那次奇怪的相遇后，罗波安一行人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些古怪的活死人。罗波安曾多次询问小以诺对那个女人的刺探，但小以诺只是看到了一些混乱的记忆，再加上他年岁还小，根本无法说清楚所有的细节。至于挪亚，他对此什么看法都没有，就好像这件诡异的事件和他们所正在做的事一样毫不出奇。 至少罗波安如今没有什么心情再次探究那次事件的秘密，并非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其遗忘，而是因为他们目前糟糕的境遇让他没有精力来考虑那件事。从那次林间的遭遇后，三人再次旅行了四年，如今在挪亚的搜寻下已经接近了最后的那一块儿虚无碎片，罗波安以为最终的结局就要到来，但不安的感觉却成了真。因为他们即便就在挪亚所说的峡谷之内，却还是找不到那个碎片位置。 罗波安他们三人在这里已经逗留了四天，但还是一无所获，挪亚应该没有撒谎，他确定那个碎片就在这个峡谷之内，而且具体位置所散发出来的能量也十分清晰，可是他们即便就站在那个位置上却还是没有虚无碎片的踪迹。现在，三人正用最原始的方法来探究真相，那就是掘地三尺。 “这太傻了！” 小以诺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拄着手中的焰形剑抱怨道。 “我说过你不应该用那柄剑来挖土。” 罗波安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挖土这件事本身！” 小以诺喊道。 “你知道我们不能使用魔法，太危险了，如果那个碎片就在这下面的话……” “我当然知道，罗波安师父，我只是觉得……” 小以诺夸张的叹了口气，“我们找不到那个碎片，因为它根本就不在这里。” 罗波安放下手中的铁锹，他看了看一旁满不在乎地继续挖土的挪亚，“也许你是对的，但我们还是要最后确认一下，这很重要，虽然看上去的确很傻。” “可是我们要挖到什么时候？难道要一直挖下去，直到将世界挖穿？” 小以诺撅着嘴，他抬头看了看上方阴云密布的天空，“要下雨了。” 罗波安也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以诺的这个问题，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他们该何时收手，可是胜利就在眼前，他们付出了那么多，浪费了那么多时间，难道就要在最后这一步上彻底放弃？ 但是罗波安的确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不单单那是遇到了那些奇怪的活死人，还有他遇到小以诺这件本不应该出现的错误。既然历史出现了偏差，也许与虚无的那场大战和世界末日的宿命依旧无法改写，他们眼前所遇到的这个莫名其妙的结果就是时间被改变后所出现的结果。历史正在尝试自我修复，而他们注定无法找到最后一块儿碎片，他们也无法阻止末日的到来。 可是罗波安无法停下，因为他不知道一旦自己放弃，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他们将失去目标，最主要的是这将会影响到挪亚和以诺接下来的成长。罗波安对此十分忧虑，因为挪亚一旦失去目标就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而且罗波安不确定如今的挪亚是否还愿意返回那个无人的原始丛林内隐居。 “我们歇一会儿吧，的确看样子就要下雨了。” 罗波安抬起头看了看阴暗的天空，乌云越来越浓重，却没有风，也没有厉闪和雷声。 “真奇怪，没有风。” 小以诺奋力爬出坑道，然后再次抬头看天，“这真的是雨云吗？” 挪亚扔掉铁锹，他也同样抬起头，半晌后，他忽然说道，“罗波安师父，我觉得我找到了那块儿碎片的位置，以诺说的对，我们都很傻，因为我们总是看着下方。” 罗波安情不自禁的抬起头，“那云层……难道说……” “也许就是这样，罗波安师父。” 挪亚盯着那诡异的云层点点头，“但是问题来了，我们要怎样才能去天上？” 罗波安哑口无言，他知道挪亚的力量十分强大，但他依旧不会飞翔，自己也不会飞，即便曾经身为观察者，那也不过是利用特有的设备，至于以诺，他更不可能会飞。 又是一个看似无法解开的结。 “看来我们的确是时候离开这个峡谷了，至少我们知道那个碎片并没有消失，只是在一个我们根本无法踏足的地方。” 罗波安最后收起目光，然后转身爬上坑边，“我们需要找到某种方法上天。” “哇哦，真的能上天？” 小以诺立刻瞪大了双眼，一扫原本沮丧郁闷的表情，“我是说难道我们还能飞？上面有什么？” “也许吧，孩子，也许我们能有机会飞上去。” 罗波安的脸上殊无笑意，他更加忧心忡忡，因为他知道唯一能解决眼下的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重新回到观察者的哨所，只有在那里得到一艘探索舱，才能升空去寻找那最后一个碎片。问题就是他是叛逃而出，一旦返回观察者哨所就等于自投罗网。罗波安不知道为何达克赛德至今都没有追捕他，但自己送上门去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可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我们先离开这个峡谷吧，这里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罗波安说着开始收拾这几天露营所使用的东西。 “观察者？观察者是什么？” 小以诺忽然凑了过来。 “以后不要擅自查探我的大脑！” 罗波安猛然回头冲小以诺怒吼道。 小以诺愣住了，他从未见过罗波安发过火，还是这么大的火。 “我……呃，好的，罗波安师父，我只是……” “听着孩子，我隐藏着不少的秘密，这些秘密对我们来说都十分危险，你知道的越少，对你现在越有好处，相信我，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强的敌人，他们要强到可以轻易将我们抹除。” 罗波安第一次严肃的对男孩儿说道，“我说的是抹除，什么都不存在，那决不是死亡那么简单。” “我明白了，罗波安师父。” 小以诺喃喃的说道。 罗波安稍稍有些愧疚，毕竟小以诺并不知道他的能力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罗波安没有安慰小以诺，因为接下来的旅程会更加凶险。 但至少他们再次拥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第二百零七章 风暴降临（二十六） “可是……我不明白，为何你需要我们来这里？” 萨伦娜知道这个问题十分愚蠢，因为毕竟是她提出的这个计划，根本就不是沙德或是萨麦尔决定的。但萨伦娜知道，如今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被某种力量拉扯着，她来到这里并非偶然，而萨麦尔也知道这一点，他就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找到走出目前的迷局的方法。 找到真正的那个源初宇宙。 这就像是一次真正的赌局，如果选择错误，他们面临的就是满盘皆输的终局。 “记忆。” 萨麦尔平静的说道，“你们所遗失的那部分记忆。” “你是说只要我们能找回几次转生之前的那些完整的记忆就能确定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是否是源初宇宙？” 沙德沉吟道，“可是……为何我们如此重要，而且会知道这些谜团中的真相？” 萨伦娜稍稍有些吃惊，因为她本以为沙德本就知晓一切，但看样子沙德也并不知道所有的真相，他就和萨伦娜一样也失去了重要的久远记忆。可是，萨伦娜目前还是不肯相信这一点，因为她明明记得身为菲拉斯学徒的那些记忆，中间也没有什么断点，他和沙德虽然的确并非人类，甚至与哈努卡和萨麦尔这些神祇出现的年代差不多，但是他们依旧不可能知道更多的秘密。他们只是强大的巫师，根本就不是创世神明。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所有的真相，但是你们的确曾身处所有谜团的中心，因为我能确定是那个菲拉斯开启了一切，而你们就是他的助手，至于我们这些所谓的神明，不过都是一些创造世界的工具罢了。我们所了解的根本就没有你们多，所以，无论是所罗门还是哈努卡，他们说的都是实情，也真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只不过虚无趁机蛊惑了他们，从而让愤怒和恐惧主导了他们的意识，最终走向极端。” 萨麦尔叹息一声，他带着两人走到庞大机械装置的中心，那里有一个容器，里面似乎摆放的是一颗心脏，那颗心脏还在不停的跳动。 “我之所以没有被虚无利用，就是因为我对哈努卡法杖中所蕴藏的力量根本不在乎，因为创造是我的一切，除此之外，我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这个世界也好，还是整个宇宙也好，即便毁灭也根本不能让我为此奋斗。但是……” 萨麦尔回头看向两人，“我不能让所罗门的伟大愿景就此消失，他让我了解了真理和知识，他让我从茫然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所以，我唯一在乎的就只有所罗门所建立起来的一切，我不可能让这个世界走向覆灭。这些希望始终支撑着我在这个地狱之中寻找方法，而让我进入这个地狱的却是你们之中的一个。她自称预言者奥多拉，也就是后来的第二门徒。” 萨伦娜吃了一惊，她不由自主的看向沙德，对方也稍稍皱起眉头。萨伦娜这才知道沙德并不知道奥多拉的真实身份。 “我们之中？什么意思？奥多拉是谁？我又是谁？” 沙德似乎在苦苦搜索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但他就像萨伦娜一样什么都找不到。 “永恒之王。” 萨麦尔平静的说道，“三十六永恒之王，你们和奥多拉都是其中的一员。” “我听说过他们，可是……我们怎么可能属于他们的一员？我……从没有见过他们，对他们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萨伦娜努力搜寻记忆，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她还是找不到关于这些传说中的神明的信息，她之所以听说过永恒之王的古怪称号还是因为菲拉斯密室之中所保存的古老资料，萨伦娜还记得那本书没有名字，作者不详。 “因为你们从没有与那些永恒之王在一起过，你和沙德，包括已经死掉的该隐都在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被带走，奥多拉则是那些剩余的永恒之王的领袖。” 萨麦尔解释道，“所以，你们不记得那些兄弟姐妹这一点是真实的。你们彼此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联系，因为你们的路和他们的路并不一样。” “谁创造了我们？” 萨伦娜的这个问题刚刚说出口便已经找到的答案，她的心突突直跳，因为这一切太过诡异，她完全没有一丝印象。如果萨麦尔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菲拉斯就是创造了三十六永恒之王的那个人。他会强大到如此程度？可是……那可是弗劳德·维格里啊。他到底变成了什么？ “你的师父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当然也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个人，但是终究我们无法确认我们所知道的这个菲拉斯是否是开启了一切的那一个。” 萨麦尔看着那颗跳动的心脏说道，“千丝万缕的结就在这里，而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风暴即将到来，我们必须在风暴席卷全世界之前解开这个结。” 萨麦尔说着伸手指了指那颗心脏，“你们会找到你们的记忆，但这是一条危险的路，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会平安返回，但这一次，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萨伦娜走上几步看着那个容器内的心脏，“这是谁的心脏？” “末日的厄利涅斯，这里就是异界的最深处，也是末日的厄利涅斯残存的力量最强大的地方。” 萨麦尔解释道。 “末日的厄利涅斯她……还活着？” 萨伦娜无比惊讶。 “可以这么说，因为她的意识还在，而她所留存下来的还有她姐姐暗夜的厄瑞波斯的记忆，那里就是你们的去处，暗夜的厄瑞波斯也是一名预言者，她看到了虚无的入侵，她也准备多年来对抗虚无，但是她失败了，但是末日的厄利涅斯最终的自爆将自己的意识和暗夜的厄瑞波斯的意识融合在了一起，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这个核心。” 萨麦尔说道，“我曾进入过这个残存意识的表层，而我差一点儿在里面湮灭，你们这一次要进入意识的深处，我不知道你们将面对怎样的结局。” 萨伦娜不禁苦笑一声，“但是我们必须进去，对吗？” “没错。” 萨麦尔直截了当的说道，“当我从这个残存意识的表层内看到了你们到来的未来幻象时，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很好。” 萨伦娜知道自己一定会进去，沙德也同样如此。因为即便他们会死在里面也要找到自己的起源，这并非为了这个世界，萨伦娜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来自何方。 第二百零八章 乱流（二十） “宇宙从混沌之中诞生，它来自虚无，也将归于虚无，这个过程循环往复，永不停息。” 菲拉斯在菲奥娜的活死人营地内借着昏暗的火光翻阅着从那个未知神庙的废墟内找到的这部铁皮书。开篇的第一句便是这一句他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这也是他在大图书馆内听天父亲口说的一句话。菲拉斯沉吟不语，因为他原本认定撰写这部书的人必定拥有天父赐予的神力，那个人不可能没有与天父交谈过。但是接下来的文字却让菲拉斯几乎否定了自己原本的所有猜测。 “光来自何方？意识又来自何处？暗真的只是来自于光的影子？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么虚无就会在光诞生之前根本不复存在，这是个矛盾点。或者说根本找不到一个起始点，光与暗，毁灭与重生，天父与虚无不过只是一个个死循环，就像是凡人所说的鸡生蛋和蛋生鸡的问题。但是两者终归会有一个起源，如果说无中生有的话，那么是否可以大胆的猜测，虚无才是一切的起源地？并非从光中诞生了暗，而是在暗中出现了光。” 菲拉斯稍稍有些毛骨悚然，并非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这些文字的口吻极其危险，就好像记录下这些文字的那个人并非天父这一边的代理人，而是一个虚无的傀儡。这部著作将颠覆所有的一切，将绝望带到整个宇宙的各个角落。最主要的是，菲拉斯怀疑那个虚无的傀儡正是另一个自己，也许在这个宇宙中的自己走上了另外的一条路，那将是最可怕的对手，毕竟菲拉斯了解曾经的自己，弗劳德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流氓，如果他如今没有了任何底线，他将会成为最黑暗的那个人。 菲拉斯想到了那个入侵自己创造出来的宇宙的那个黑影，如果那个黑影顶替自己的位置……天哪，后果太可怕了。菲拉斯甚至忽然想到了虚无的第一次入侵。 也许虚无的入侵并非偶然，在原初议会和源魔的战争期间开启的那道虚无裂缝很显然是由某个人开启的，菲拉斯一直没能找到那次事件的起源，如今想起来，或许那正是那个黑暗的自己开启的，也正是他造成了后世历史中产生的所有灾难和麻烦。 每一个微小的改变，这是菲拉斯在追踪那个黑影时，在时空裂隙中看到的乱流现象，那些微小的变动就是一个个影响后世的关键点，它们所产生的蝴蝶效应会让所有历史走向另一个方向。菲拉斯再次想起了那个发光的球体和那里面蕴藏的融合之力，那可能正是时空裂隙中出现的那些迷雾的根本原因，它们阻挡了探究根源的道路，让所有历史支离破碎，因为那里面隐藏着所有阴谋的真相。 菲拉斯眉头紧锁，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如今的推论才是所有一切谜团的真相，他如今就在这个真相的中心，可是这里的矛盾点就是为何那个黑影要自己来到这个末世来知晓这一切，既然他想要颠覆所有宇宙的命运，甚至利用虚无来毁灭一切，他又为何要菲拉斯来找到方法阻止他？ 这里面是否还有其它陷阱？ 菲拉斯阖上铁皮书，他让混乱的思绪稍稍平缓下来。这一次，菲拉斯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急躁，因为对手十分狡猾，他必须小心翼翼的走好每一步，如果那个黑影真的是自己的话，他十分了解自己的思维，但这也是自己的优势，因为菲拉斯也会了解另一个自己的思维。 这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战争。 “主人，起风了。” 菲奥娜不知何时来到了菲拉斯的身后轻声说道。 菲拉斯稍稍有些吃惊，他竟然没有发现菲奥娜的到来，这说明自己刚才太过深入思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些活死人的由来还是谜团重重，菲拉斯不能完全信任他们。菲拉斯暗暗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再这么大意，即便自己如今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但菲奥娜如果是敌人的话，她就会有方法杀死自己。 “风？” 菲拉斯装作平静的转过身来，那本铁皮书飘到了不远处的破旧木架子上。 菲奥娜点点头，这个女人依旧蒙着面，似乎对自己现在的可怕面容感到十分自卑。 “差不多每隔七天左右就会狂风大作，而那些飘洒的灰烬也只有再这个时候最为稀薄，我们想让您去看看一个地方，那里就在白塔的边缘，只有在狂风大作时才能显露出来。” 菲奥娜解释道，“我们始终怀疑这些灰烬来自那个地方，但我们不敢轻易进去，因为那里面显然有什么东西存在，十分邪恶的东西。” 菲拉斯歪了歪头，他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其它未解之谜。菲拉斯很快便点了点头，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去看看，即便那个地方隐藏着危险，或者是菲奥娜他们这些活死人设置的陷阱。因为现在的信息实在太少了，根本不足以帮助他理清所有的脉络。 “很好，我们出发吧。” 菲拉斯已经做好了不得不使用神力的打算，即使能引来观察者，也必须全力以赴找到蛛丝马迹。 在地洞的洞口，三名蒙着面的活死人手下已经严阵以待，菲奥娜冲他们点点头，他们便走出洞口进入狂风肆虐的废墟之中。众人艰难的迈着步，只有菲拉斯还能行动自如，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果不其然，就像菲奥娜所说的那样，空中只是乌云密布，灰烬几乎散去。但是即便狂风如此肆虐，还是能清晰的听到滚滚雷声。在云层之中，莫名的幻影游动的更快，它似乎正在试探着撕扯云层准备冲出牢笼。 虚无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菲拉斯能感觉的出来。他再次目视前方，菲奥娜和那三个活死人行走的更加艰难，菲拉斯知道他们这一次是舍命而行，只要再前进几步就会被狂风卷走，菲拉斯不得不出手，他张开保护罩，将狂风挡在外面，菲奥娜觉察出来了异状，她回头感激的向菲拉斯点点头。但菲拉斯却没有看菲奥娜，因为这次使用的力量会造成明显的能量波动，他开始警惕观察者追兵的踪影。 这将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探险。 第二百零九章 风暴降临（二十七） 弗劳德睁开双眼，他本以为会看到什么奇异的景象，但令他大失所望的是，自己正站在一座山的山脚下，此时正值深夜，放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四周的状况。但毫无疑问的是，弗劳德并非进入了一个异度空间，他只不过来到了一个与自己所在的世界几乎完全一致的普通世界。 弗劳德不由自主的挠了挠头，他有些纳闷，不知道这里是否是鬼帝克劳恩创造的什么幻境，但随着他远离山脚下，眺望到平原之上的一座城池的模糊轮廓时，他觉得这个地方的确是真实的，但绝非自己所在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的所有植物还都很繁盛，完全没有死亡的阴影笼罩，最主要的是，再也看不到白银之城洒下的诡异白光。 弗劳德从萨菲隆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现世的消息，据说以诺已经死去，白银之城也已经陨落，但局势更加糟糕，虚无在加快脚步，最后的决战迫在眉睫。所以，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十分安宁的世界绝对不会是弗劳德所在的那个世界。可是，如果他并没有在自己的世界，他又被送到了哪里？鬼帝克劳恩又为何会让自己来到这里？ 鬼帝克劳恩提到了时空乱流，而他也是另一个自己，他正是来自其它的世界。弗劳德如今只能猜测，这个世界就是鬼帝克劳恩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而他将自己送到了他的家乡，他到底要自己在这里发现什么？ 弗劳德想到这里停下了脚步，他虽然想要去那座看上去很大的城市寻找线索和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但他忽然想到自己被传送到达的这个位置时，他立刻回头看了看，果不其然，鬼帝克劳恩不可能将他随机的传送到一个毫无意义的地方，因为弗劳德已经看到了山脚下不起眼的地方有一片隐藏在林子内的建筑阴影。所以，自己应该去的地方是那座隐于林间的建筑才对。 弗劳德回头看了看平原之上的城市，他最后自顾自的点点头，还是返回了山脚下，并小心翼翼的走进林子之中。弗劳德不敢直接走到那个隐秘的建筑面前，他在林子的边缘停下脚步，仔细的打量着稀疏的树林，这里的植被很少，树木也都很低矮，没有人迹，更看不到什么隐藏的危险。如今能清晰的看到在林子的中间耸立的那座建筑轮廓，那建筑并不高大，有些像是小教堂，最诡异的是，弗劳德总觉得这个建筑有些若隐若现，边缘的轮廓有时几近透明。 弗劳德在距离那个建筑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他再次察看四周的动静，在确认没有什么魔法陷阱和隐藏的敌人之后，他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那座建筑的门口，看着那扇破旧的木门。这座建筑貌似很久都没人来了，破败的程度十分严重，但建筑没有窗户，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只有这扇门能进入内部。弗劳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将虚掩的木门推开。 建筑之内昏暗无比，但弗劳德很快便伸手入兜握住了魔法硬币，因为他看到在屋内不大的空间中央，有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席地而坐。弗劳德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会有人居住在这里。 诡异的建筑，诡异的人。所有一切都注定了这个地方十分反常。 弗劳德开始从魔法硬币中汲取魔法，他很快便发现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个世界依旧有魔法存在，虽然能量的波动有些不太一样，但大致还是相似的始灵之力。他这才将手慢慢从兜内掏了出来，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先动手制服对方。 “你来了，时间似乎刚刚好。” 那个人忽然开口。 弗劳德眯缝起双眼，他没有害怕，也没有震惊，因为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同寻常。而且鬼帝克劳恩送他来这里看来就是为了找到这里，而眼前的这个未知人物很显然也应该是鬼帝克劳恩所熟知的那个人。 “你在等谁？” 弗劳德冷静的看口问道，他如今只是不确定这个人所等的是鬼帝克劳恩还是自己。 那个人缓缓站起身，与此同时，在那人的周围突然亮起一圈儿烛光，那人转过身来平静的打量着不远处的弗劳德。 弗劳德借着亮起的烛火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像是一名僧侣，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北岳山三十六僧院的那些神秘人，那些似乎是观察者的强大存在。 “没错，就是你。” 那人似乎也是刚刚确定了这一点，然后略微点点头，“约定的时候到了，我也终于可以从这漫长的等待之中解脱了。” “等我？” 弗劳德挑起一边眉毛，他摇了摇头，“是鬼帝克劳恩……另一个我让你在这里等我的？” “不错。” 那人再次点点头，“不很聪明，总是能一眼看透世间的秘密，这一次很显然也不例外。” “他不是我。” 弗劳德对眼前这个人说话的口气很是不自在，“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今，你便属于这个世界了，当你进入这里之时，就注定已经进入了这个世界的因果之中，就像是我曾经放弃了我原本的身份一样，我们不再置身事外。” 那光头僧侣走上两步，“我们都已经在这个死循环之内了。” 弗劳德听完这名神秘人物的话后沉吟不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这中间还有不少谜团霉透解开，这是个大胆的猜测，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将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也必须在一切发生之前让你做好准备。” 那人忽然严肃起来。 “准备什么？” 弗劳德下意识的问道。 “准备好迎接世界末日的到来，准备好开启下一个循环。” 那人如此答道。 “世界末日？” 弗劳德这才稍稍有些意外。 “我们的错误导致了一切的发生，如今我们在纠正所有的错误。” 那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凄凉，“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无论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第二百一十章 乱流（二十一） 越向北走，天气越寒冷，但好在罗波安和挪亚都并非凡人之躯，所以他们对此不以为然，只有小以诺裹紧了毛皮大衣和皮帽，背后的焰形剑也被布包好背在身后，那柄剑对于这个十来岁的男孩儿来说还是太长了，以至于雪地之上留下了一条被焰形剑划出的长长的痕迹。 故地重游，罗波安却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他目前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进入北岳山和盗取一艘小型探索舱的计划之上。遗憾的是，直到现在，罗波安都没能找到什么可行的主意。毕竟观察者的哨所并非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入的，更别提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名逃亡在外的观察者，如今他能活着是个奇迹，而他竟然自投罗网，无论达克赛德当初因为什么放过罗波安一马，这一次也不会手下留情。 罗波安抬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他皱了皱眉，因为这一路之上没有多少晴天的时候，阴云密布的范围似乎在不断的扩大，或者始终笼罩在他们三人的上空。挪亚也确定那股力量一直没有远离三人，无论何时抬起头，都能感受到熟悉的能量波动。罗波安越来越怀疑虚无已经盯上了他们，它形影不离的监视着三人的行动，并且想要趁机干掉他们，或者蛊惑他们成为虚无的傀儡。 时间不多了。 罗波安如今终于感受到了凡人的无助，时间第一次变得无比重要，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海中即将溺毙的落难者，那种窒息感和濒死的恐惧逐渐深入骨髓。 “下雪了。” 挪亚平淡的说道。 罗波安先是一愣，继而茫然的抬起头，但他很快便睁大双眼停下脚步，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雪花，那是如同灰烬一般的飘落物。罗波安浑身一颤，他想起了自己在未来窥伺到的一部分历史记录。他记得这个场景，但不是这里，那是个如同地狱般景象的废土。但眼前的景象太过相似了，而且这种漫天散落的物质闻所未闻。 “这不是雪。” 罗波安只是说了真么一句。 “这到底是什么？” 小以诺好奇的伸出带着手套的双手去接散落的灰烬，那些灰烬在男孩儿的手心中化为青烟，瞬间消失。 “能量。” 挪亚难得的露出困惑的神情，他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混乱，这股能量十分混乱。我感受到了无比狂爆的力量，就像是……” “疯狂。” 罗波安接着说道，他看着灰蒙蒙的前方，一群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模糊影子正不断快速的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 “有人来了！” 小以诺显然也看到了那些模糊的影子，男孩儿立刻吃力的卸下身后的焰形剑，将包裹住的布甩到一旁，焰形剑的剑身腾起微弱的蓝色火苗，天空中散落的灰烬竟然突兀的偏离下落的轨迹，有生命一般的躲避着焰形剑剑身上的火焰，它们似乎惧怕这柄神兵的光明之力。 喃喃的低语声由远及近，逐渐变成疯狂的嚎叫和凄厉的嘶喊，那些模糊的身影如今清晰可见，那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形怪物，准确的说，那是一群再次活过来的死尸。 一群活死人。 罗波安并没有对这些活死人感到恐惧，他只是无比惊讶，因为在这个年月里，巫师还少的可怜，魔法的门类也并没有发展到死灵术这种黑暗的旁门左道，至于契约剑士的研究也没有开始。所以，如此大规模的活死人简直不可能出现，尤其是这里，距离北岳山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者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种异象，但罗波安却没有注意到一个观察者的身影，或是隐藏起来的观察点。 “罗波安师父！” 小以诺有些跃跃欲试，但他需要罗波安的同意。 “小心点儿，我们不知道它们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也不知道它们有多么厉害，不要全部赶尽杀绝，最好能留下一两个……活口。” 罗波安知道“活口”这个词十分别扭，但他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看了看空中散落的灰烬，又补充道，“蒙上脸，小心点儿，我们不知道这些灰烬的成分。” 小以诺拉起围巾裹住嘴和鼻子，但是为了更好的使用焰形剑，他扔掉了手套，即便在冰天雪地之中，焰形剑的剑柄并不寒冷，反而十分温暖，并不会冻僵小以诺的手。男孩儿叫了一声，纵身而上，他兴奋不已，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打斗，而这才是罗波安承诺给他的那种冒险生活。 “有些不对劲。” 挪亚喃喃自语，“十分不对劲。” “没错，但我们必须先解决眼下的问题，留下一些完整的活死人，挪亚，我们需要找到答案。” 罗波安提醒挪亚，因为他知道，一旦挪亚出手，将会将所有活死人全部粉碎。 “好的，罗波安师父。” 挪亚不再多说什么，他就像是个服从命令的木偶般冲了出去，挪亚很快超过了小以诺，迅速的接近那些已经近在咫尺的活死人大军。 罗波安皱了皱眉，他也同意挪亚的观点，目前的局势十分诡异，他不知道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的到，这一趟旅程可能会遇到更多出人意料的事情。未来似乎早已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般冲向万丈悬崖。这感觉太过糟糕，糟糕到罗波安有些不知所措。 无论如何也必须度过眼前的危机。 罗波安头一回跑了起来，因为时间不多了。 前方挪亚已经撕开了一道缺口，没入了活死人的大军之中，小以诺紧随其后，焰形剑甩开，似乎并不那么沉重，剑身的火焰爆盛，光芒让四周的灰烬稍稍消散。 光明之子。 可是为何以诺的体内会拥有黑暗的力量？ 罗波安收起思绪，因为他也已经迫近活死人军团，而此时，空中想起一声炸雷，宛若轻蔑的嘲笑。但雷声瞬间消失，周围只剩下活死人的鬼哭狼嚎。当罗波安出手时他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个的活死人手腕上带着一个破损的手表，但那并非手表。 罗波安感到浑身冰冷，恐惧扩散开来。 因为那不是手表，那是观察者的身份记录装置。 第二百一十一章 风暴降临（二十八） 鬼帝克劳恩的城堡一阵剧烈的晃动。 “我们不能在这里傻等着弗劳德，我们必须先逃出去！” 法鲁格神情紧张的说道，“我们还有要做的事，必须先回到现世！” 玛丽娜紧皱眉头，她如今没有了什么主意，因为这趟旅程已然走到了终点，自己完成了在另一个世界的未来向弗劳德本人的承诺，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所作的这一切是否正确。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答案，因为他们的对手是虚无，是至高无上的神，是终结万物的所在。他们所有的挣扎斗不过只是一种尝试、一种选择，只有当结果确定的摆在众人的面前，他们才会知道他们的努力是否会成功，但是玛丽娜根本无法想像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因为虚无知晓一切，时间对那近乎无敌的存在来说毫无意义，它能看透每一个宇宙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他们毫无胜算，甚至现在所作的一切都不过是虚无的误导。 玛丽娜悲哀的转过头，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她看到莫妮卡依旧默不作声的盯紧敞开的大门，但门内一无所有，那里似乎只有弗劳德才能进入。莫妮卡攥着拳头，玛丽娜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怒火中烧，她不希望离开这里，而且她第一次知道即便自己拥有十分强大的能力还是无法做好每一件事。 “你真的认为魔法或是那些强的离谱的力量就能让世界焕然一新？或者说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玛丽娜忽然想起弗劳德曾跟她说过的话，她记得年轻的自己当时的回答十分确定，她的确就像是不少巫师一样相信可以利用魔法这种神奇的力量来改变世界，甚至创造出一个无比美好的未来文明。玛丽娜还记得当她兴奋的说出自己那可笑的愿望时，弗劳德那令人着恼的坏笑，她还记得弗劳德当时对自己的嘲笑和对魔法的嗤之以鼻。 “可是你为何要成为一个巫师？” 玛丽娜记得自己气呼呼的反问，她记得当时弗劳德转头看向夕阳，然后头一回不那么像个流氓似的说道，“因为我想要亲手毁了它。” 多么狂妄自大。 这就是玛丽娜当时的第一想法，她不想要跟这个疯子和白痴再多说一句话，但时她还是没有离开，因为她发现弗劳德的眼神中带着悲哀和孤独，她当时被弗劳德的眼神所吸引，她只是想要弄明白弗劳德心中所想。没错，那是她第一次使用读心术刺探弗劳德的内心，她很快便看到了一个几乎被黑暗所笼罩的灵魂，她恐惧的要命，但当她想要抽身而走时，她注意到那个灵魂根本没有被黑暗吞噬，他在挣扎，他永不服输，他将所有伤痛隐藏起来，只显露出那个狂妄、玩世不恭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无尽悲伤。 “我想要看看你如何亲手毁了它。” 玛丽娜记得自己面对弗劳德说出的这句话，她记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在害怕，并不是弗劳德本人，而是他所经历的一切，还有那恐怖的黑暗。但是玛丽娜没有逃走，她留了下来，她的世界开始崩塌，因为她似乎窥探到了世界的另一面，她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玛丽娜记得弗劳德当时没有嘲笑自己，他只是转过头看着自己，他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的便露出原本的油滑笑容，狂妄自大的伸出手，“当然，诺克斯女士，我会让您看到这个未来的，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崭新的时代，一个属于凡人的时代。” “我们必须快点儿离开！阿加雷斯或者萨菲隆肯定有一方已经获得胜利了！他们会冲破屏障杀进死者之地！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哈哈……” 鬼帝克劳恩那诡异疯狂的笑声响起。 法鲁格转头瞪视着这个被他束缚住的疯子，玛丽娜也回过神来看着那个曾经也是弗劳德的怪物。她不知道这个弗劳德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何会变成这样？或者自己记忆中的弗劳德本就如此，他终于败给了自己心中的黑暗，从而被愤怒所吞噬。 “你们还是不明白，你们早已无路可走。” 鬼帝克劳恩慢慢站起身来。 法鲁格越来越吃惊，因为他没想到鬼帝克劳恩竟然能在束缚法阵内行动自如，而接下来，鬼帝克劳恩轻松的将束缚破坏，他跨出一步，法阵的光芒彻底消失。 丽塔、裘德等人紧张起来，但鬼帝克劳恩只是整理了下衣服，然后背手而立，似乎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你真的以为我会被你们抓住？或者说我会这么简单就失败？” 鬼帝克劳恩咯咯笑了几声，但很快他便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不，伙计们，我不会失败，也不存在什么失败，因为这个死循环必须继续下去，我早已完成了这最后一步。” “什么意思？” 法鲁格皱眉问道。 “他就是我们亲眼所见的那个走进门内的弗劳德·维格里。” 涅伊特忽然说道，“他早就回来了。” “什么？” 裘德吃惊的喊道。 涅伊特摇了摇头，她似乎也有些困惑，但她显然窥探到了一丝未来的幻象，涅伊特看向鬼帝克劳恩，“我看到了那个模糊的未来，我看到你会重新回归，但是我……不确定在何时何地，但是就在你解除束缚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瞬间的清晰未来。” 鬼帝克劳恩点点头，“我回来了。” “不可能！” 法鲁格用嘶哑的声音喊道，年轻人的双眼遍布血丝，他浑身颤抖，因为接受这个事实就意味着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成为毫无意义的挣扎。法鲁格如今濒临疯狂，他就要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 但是莫妮卡没有回头。 玛丽娜则低头沉默不语，她还记得弗劳德对自己的承诺，她还记得当时弗劳德那无比坚定的眼神和绝不动摇的内心，她现在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又是一声巨响，城堡的上方开始坍塌。 第二百一十二章 乱流（二十二） 菲拉斯在狂风肆虐之中注视着白塔右侧显露出来的一个若隐若现的球体，那个球体宛若有生命一般的上下抖动着，黑漆漆的外壳偶而向外凸起，就好似有什么东西想要撕裂球体进入这个世界一般。 “就是那里。” 菲奥娜回眸指着那个球体说道，“每次的形态都不一样，但这一次太过规整了，我从来没见过它呈现出这样的形态，就好像……” “它在等着我。” 菲拉斯向前走了几步，超过菲奥娜，双眼紧紧盯住那个上下浮动的球体，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传送到这个地方，而吸引他向这个城市的废墟中心前进的也并非那座白塔，而是这个球体所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这是十分强大的能量体，最主要的是，这个球体是一个锚点，通过它可以去往特定的时间点，甚至可以突破虚无之力所创造出来的壁障，穿越迷雾进入一直都无法看清的那些关键历史。 “它到底是什么？他很邪恶，我能觉察的出来。” 菲奥娜看着菲拉斯的背影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错，它很邪恶。” 菲拉斯点点头，双眼却依旧盯着那颗球体，他没有立刻走上前去，因为他还不确定那附近是否有什么陷阱。 “我们要毁了它？” 菲奥娜握紧腰间弯刀的刀柄，她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憎恨，因为她始终认为就是这个球体释放了毁灭整个世界的这种极其邪恶的灰烬之雨。 “不。” 菲拉斯摇了摇头，“我们需要它，它是改变一切的关键。” “它？能拯救这个世界？” 菲奥娜显然误解了菲拉斯的一丝，她稍稍有些激动，依旧还能保持着些许人类特征的双眼睁大，她看到了消失已久的希望。 菲拉斯沉默片刻，他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了，因为菲奥娜没有猜测错，正是这个球体的出现改变了这个世界，并且创造了这场必不可免的灾难，这些致命的灰烬正是创造这个球体时所产生的副作用。也就是说，那个创造了这个球体的人显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牺牲掉了这个世界，甚至毁灭了那些所谓的创世神明。 这简直就是最惨无人道的屠杀。 “没错，它能改变所有的世界。” 菲拉斯还是说谎了，他必须这么做，因为菲奥娜这些活死人是他了解这个废土世界的唯一途径，况且，他们还有利用价值。这并非残忍，既成的事实无法改变，即便菲拉斯如今拥有这样的力量，他也不能干涉这个世界的命运，但是他还可以改变其它的世界。这个球体就是一个线索，一个捷径，一个可以看到所有真相的通道。菲拉斯不知道那个创造了这个球体并毁灭了这个世界的人是否是那个弗劳德·维格里，但无论是谁，他的这种做法绝对毫无意义，或许，这就是为了让菲拉斯见到这个球体，这是早已设定好的计划。 无声的冲击将菲奥娜身后的三人掀飞出去，那三个活死人瞬间化为灰烬，菲奥娜被气浪掀翻在地，她差一点儿也步了那三个人的后尘，但幸运的是，她所在的位置稍稍偏离了射击的轨道。 菲拉斯猛然回头，他看到有三个人影从狂风肆虐的后方快步接近，灰烬散去后，他能清晰的辨认出那三个全副武装的敌人正是观察者。 “不可能！这个世界除了那些荒骸外不可能还有活人！” 菲奥娜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弯刀出鞘后，她却没有立刻上前拼命，因为她实在是困惑不已，那些观察者的衣着虽然古怪，武器也前所未见，但他们显然是活人，并非那些荒骸。 “我们必须先活着离开，再去考虑那些问题。” 菲拉斯不想让菲奥娜知道这里面的实情，如果他说出了观察者的名字，将会对这个宇宙的历史产生更严重的扭曲，那么观察者的追兵会源源不断的来袭。菲拉斯立刻动了动手指，地面忽然自动掀翻起来，如同一层层的浪花卷向那三名观察者，观察者追兵立刻还击，几团蓝色的光芒闪过，将那些掀飞起来的砖石粉碎，但没能突破菲拉斯创造出来的壁障，菲拉斯趁机拉着菲奥娜跑了起来。 “他们是谁？” 菲奥娜边跑边狐疑的问道。 “从我苏醒之后便一直追杀我的敌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菲拉斯撒谎道，“这也不是我们目前需要关心的问题，我们必须立刻甩掉他们！” 菲奥娜回头看了一眼，她惊讶的注意到那三个追兵已经突破了菲拉斯的攻击，他们毫发无伤的继续追击，而且速度快的惊人。 菲拉斯知道无法轻易的躲过观察者的追杀，他在考虑是否要杀死这三个人，但这样会引来更多的追兵，况且他这么做也根本无法真正的杀死这些观察者，他们存在于各个时间点，这三个追兵不过是那些残影而已。但是他还不想离开这个世界，那个能量球体太过重要了，他必须知道如何利用它，而且他还没有找到进入那个神秘白塔的方法。 “我们甩不开他们！” 菲奥娜的脚步慢了下来，她似乎想要拼死一战。 “继续跑！” 菲拉斯率先停了下来，“绕路回避难所，握来对付他们！” “可是……” “相信我，他们不会是我的对手！” 菲拉斯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谁，他们不过只是我完成的伟业之中的一颗小小的绊脚石。” 菲奥娜犹豫了下，此时，三名观察者同时对准菲拉斯开枪。菲拉斯仅仅抬起一条手臂便挡住了所有的攻击，他冷静的看着菲奥娜，“看到了吧。” 菲奥娜要比菲拉斯想像的更聪明，她开始有些怀疑菲拉斯的古怪举动，因为他既然如此强大，为何要先逃走。但菲奥娜还是点点头，转身跑了起来。 菲拉斯看着菲奥娜的身影消失后便收起笑容，他转身面对那三名观察者，那三名观察者也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菲拉斯背手而立，如此说道。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