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危险底线》 第一章 黑暗世界 灰暗天空,没有多余光源,天上有的只是积压的厚重云层,地面黑乎乎一片,能看到的只有模糊的温柔轮廓。 起风了,忽然之间大风呼啸,这时候才发现地上连绵的曲线一齐摇晃起来,顺着风势飒飒连响,褪去温柔的伪装张牙舞爪。风从高处来,重重砸向地面,推动着摇晃的曲线层层叠叠由近及远,像极了荡漾而起的波涛。 那是树,连绵成片,几乎组成整体的密林。 嘎嘎怪叫声中,树梢间飞起三两只黑乎乎的生物,黑暗里看不清具体模样,扑腾着翅膀,被风一吹,翼展宽也飞不稳,歪歪斜斜晃了身子,又嘎嘎叫着赶紧鼓动翅膀钻进黑漆漆树梢里,不敢再出来。 树下,又是一片世界,茂密枝叶挡住了高空的狂风,也挡住了本来就不明亮的光线,底下的一切,更加黑暗。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一只小兽自茂密低矮灌木丛中探出头,是一只有着尖直小耳的食草生物,一双耳朵不住摇晃间,仍然不忘记时刻活动嘴巴,时而低头啃食植物,动作相当灵敏,时不时会警觉的观察四周。 周围环境还算安静,安静得有些让人心慌,这家伙弄出来的细微声音无处躲藏,它明显也清楚这样可能会带来什么,探头探脑看了看黑暗深处,暂时什么都没发现,它稍微有点犹豫,大概是想着要不要往外多走几步去寻找更加可口的食物。 恐惧到底战胜了对食物的向往,它深知能活到现在全凭胆子小,只有胆小才不会因为贪吃送掉小命。扒拉了脚下的枝叶掩盖掉刚才活动的痕迹,想要重新钻进身后的灌木丛。但也就在这时,一侧黑暗中忽起轻微的风声,一只更显庞大的身躯轮廓仿佛从虚空中出现,反射出幽冷光芒的爪牙一探,急促而尖锐的嘶叫后,地上的小兽不见了踪影,只在地上留下少许痕迹。 沙沙的声音中,一场猎杀结束,猎食者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声响,于黑暗中伏击,于黑暗中消失。 许久之后,不远处的大树根下,一堆微微隆起的枯枝烂叶才活动起来,一双在黑暗中尤其诡秘的眼睛睁开,悄悄观察四周,确定那掠食者已经走远,附近没有别的动静之后,它才抖落了身上的伪装物,转身爬上不远处一棵大树。 四肢并用,灵巧爬过地面到稍微中间缺少遮掩物这一段危险距离,它又藏进茂密的枝叶中,也就在移动的时候,才会看到这家伙皮肤是深色的,在黑暗背景里不起眼,静止不动能轻松融进黑暗里,就连这样,它都不忘注意隐藏,微微调整姿势之后,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瘦弱身影,不露一点痕迹。 这是一棵结果子的树,结的果子又小又少,却是极少数可以轻松得到的食物,时常被其他生物光顾,只剩少数灰扑扑的小子儿躲过一劫,那爬上树的家伙显然是冲着果实来的,小心翼翼寻找一番,总算收集到了一些,直接塞进嘴巴,也不多嚼,直接吞下肚子。 “还是这么难吃。”常冠忍不住嘀咕一句,动作倒是没放慢,伸手一捞,抓住几粒果子尽数丢进嘴巴里。哪怕小恶魔体质强悍,饿了太久,不吃东西也活不下去。 喀啦一声,天地大亮,暗沉天空好似被劈开一道口子,叉子状的闪电如天神的怒火动摇天地,雷声未息,狰狞电龙于云层直击大地,轰中一株参天大树,那树长得太高太大,鹤立-鸡-群的后果即是雷霆首选目标,几乎瞬间,大树炸开几朵火花,鲜活的枝干爬过丝丝明亮的光线,那是游走的电流,纠缠着不愿意导进地下,可以想象该是多么恐怖的破坏力。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有没有炸起明火。 但那明亮的光线依旧照亮了周围,黑暗悄然消退。 趁着少许光明的存在,视线能达到平时看不到的距离,只见层层叠叠的植物挤占了视线能够到达的一切地方,顶空狂风呼啸,只能影响最上面的树梢,而从树梢层到地面依旧是被植物塞满,只不过不知道是这里的环境原因,植物都收敛生机,风来则动,在光亮照耀下,活像一只只盘踞在地的怪兽。 正忙活吃东西的常冠转头看去,距离不太远,透过枝叶缝隙可以看到那边,刺眼的光芒让他微微眯起眼睛,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别的动作,一直迅速活动的嘴巴也停了下来,保持着静止不动地状态,除非一眼看穿藏身的伪装,不然从树下路过也难以发现疑点。 突然而来的强光如同利剑刺破黑暗,对习惯在黑暗里活动的生物来说光是陌生的,不管在干什么,只要能感觉到光,此时都移动视线把注意力转移过去,然后,它们就像被刺激了一般,胆小的,全部以最快速度寻找藏身地方,躲起来之后许久不肯出现,胆大的,则烦躁的四处移动。 此刻无疑是危险的,常冠所处的大树是附近少数出产可直接食用果子的地点,因为习惯,生活在附近的一些食肉动物走动时总会有意无意朝这边靠近,也就在片刻的时间,树底下果然响起轻微声音,一头尖牙出现在常冠的视线中。 尖牙不是这种生物的本来名字,只是常冠给它起的名字。如名字所指,尖牙有许多尖利牙齿,除了牙齿,还有匕首一般锋利微弯的利爪,短小的前肢加上过长的脖子使得这种生物模样格外怪异,尖长嘴巴加上粗壮有力的后腿和尾巴便组成了强有力的猎杀机器。尖牙什么都吃,能抓住猎物的时候,它们会把骨头都磨碎吞进肚子里,敏锐的嗅觉使得它们总能迅速找到动物尸体果腹,要是实在食物匮乏,没有吃的,它们在枯枝烂叶里也能找到可以填进肚子的东西。 尖牙是常冠发现数量最多的食肉动物,光是附近,就有不下五只。 因为身体结构原因,尖牙行动的时候,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它齐平的高度和地面上,对于头顶上的一切基本不会关注,比前肢长得多的后肢也注定它难以爬上树干,但尖牙很是贪心难缠,不管是什么动物,只要被它发现,觉得可以战胜当做食物,就会试图发起攻击,虽然深渊里的大部分生物都有攻击姓,但放在尖牙的身上,这一特点尤为突出。 第二章 食物和家 常冠知道自己的实力,要是被对方发现,少不得惹上麻烦,以尖牙的耿直想法,哪怕是一只瘦弱小恶魔,也是难得的肉食。 呆在原地保持静止,从树下经过的尖牙什么都没有发现,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常冠又等待片刻,等对方走出足够远,才继续开始活动,只可惜果树时常被其他生物光顾,果实所剩无几,加上常冠一向的警惕习惯,不在同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匆匆收集一些果实随身带着,重新回到地面上。 只吃这么一点东西绝对是不够的,时间也还早,常冠下意识的又回头看看强光渐熄的雷击地点所在,他猜测,那大树承受不住雷击应该已经烧焦,即使没有明火出现,树木主干内里也会持续闷烧,活不成的,只会在无声中烧蚀成为灰烬。 回想刚才见识到的天威,才冒出来的些许好奇心乖乖收敛,他知道一棵参天大树死亡会出现一些机遇。哪怕过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倒霉蛋被电死,捡回来当做食物也能缓和眼前窘境,转念想想不光是自己知道撞运气,赶过去是捡便宜还是被别的掠食者捡便宜实在不好说,他不想冒险,沉默片刻,选择了一个方向消失在黑暗中。 生活在这黑暗环境中的生物自然适应了黑暗,不止是先前的尖牙,常冠也适应了黑暗,早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恐怖世界,明白自己身处深渊,第一次睁开这双本不属于他的眼睛的时候,就知道黑暗再不会是困扰他的难题,没有丁点光源的环境中,常冠轻车熟路,始终保持着比较快的速度前进,当然,他的行进过程并不顺利,往往一丁点动静都能让他停下动作,而那潜意识里的本能更是时刻发挥着作用,停下的时候,也会处于相对隐蔽的地点,一副见势不好随时逃命的模样。 常冠非常清楚,在这里,他是处于食物链底层,是和深渊小耳兽一样的层次,任何掠食者都能杀死他。宁愿多余的警惕,也不能放松失误。 离开了果树,常冠沿着走过多次的路线去往下一个地点,那也是他经常去的食物采集点,距离不算远,等他再一次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熟悉的一幕,明显松了一口气。 面前又是一棵大树,大得可怕,一面墙似的躯干笔直向上,抬头看到的只能是黑漆漆一片,周围的植物和这颗大树枝叶相互纠缠,数不清的藤蔓和寄生植物自高处垂挂下来,看不清树冠面积,但看着这巨大主干就能想象出所谓的大树到底有多大了。 常冠站在树下,和一只站在巨人面前的蚂蚁感觉差不多,无法言说的敬畏,只不过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象,加上肚子空荡荡的急需要东西补充,敬畏的心思马上丢到脑后,三两下敏捷爬上树去。树干并不光滑,相反,久远岁月留下的不只是蛮荒气息,还有树木本身不得不做出的牺牲,一层层死去的树皮堆积得相当厚实,摸上去柔软有质感,这是极好的保暖材料,常冠当然乐意撕下一大块带在身上。 揭开树皮,便露出了藏在下面的有活力的躯干,躯干上一根根蚯蚓似的脉络像老人的手背,而脉络上隔了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拳头大的凸起,看起来似乎是某种疾病形成的树瘤。 常冠摸摸树瘤粗糙的表面无声笑了起来,要找的东西正是它,用手里老早准备的尖石砸开一个树瘤,露出最里面白色的物质,一股子苦涩怪味钻进鼻子里,他丝毫不在意味道是否符合胃口,小心抓出一把来,直接塞进嘴巴里。 不敢多嚼,皱起眉头狠狠咽下,马上抓紧时间继续收集工作。 好在这树足够大,他趴在树干上面不显眼,暂时也没有别的生物过来争抢,常冠可以用这一种食物装满肚子。 头顶好像有什么声音,大树枝叶摇晃间,一双幽幽眼睛出现在头顶,常冠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凭借极不错的黑暗视觉看到了对方模样,已然紧绷的身子才敢放松下来,两双眼睛一碰,常冠裂开嘴巴,露出尖尖的牙,同时发出低沉带恐吓意味的声音,微微移动身子,做出要主动攻击的凶悍模样。 对方像是回应常冠似的,也发出威胁的低沉声音,却不敢真的做什么,僵持时间并不长,还是对方先选择退走,收回幽幽目光,悄悄离开。在常冠的视线里,从黑暗中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瘦小身影的确走了,一根长长尾巴恰好滑过扒拉开来的枝叶空档。 那是一只类似猴子的生物,常冠很不客气的给对方起名为深渊灰猴,却和正常认知中的猴子有极大区别,至少灰猴也和其他深渊生物一样有攻击姓,并且同样贪婪。上一次常冠来的时候也遇到过它,双方发生了小冲突,结果证明哪怕都是爬树来吃东西的,常冠也比对方要强上一些,常冠赢了,自然可以大模大样串门寻找食物,而貌似定居在树上的灰猴遇到了常冠,则必须要让道,反正常冠也不会爬到树冠上去,只是扯一点树皮什么的,倒也不算多过分。一方的退让,换来双方的相安无事。 苦涩的白色物质没有多少营养,要想获得出来一趟消耗的能量,必须尽量多吃,以最快的速度多吃。同时,他还需要时刻注意观察周围环境,在半空,无形中增加了不少危险,把后背暴露在外面总是让常冠心里没底,这鬼地方能飞的生物不少,它们特别喜欢搞偷袭那一套,常冠可不愿意自己被攻击,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双手不停地忙碌。 常冠忙着获取食物,时间悄然流逝,树梢外层,天空上的风逐渐减弱,狂暴的力量还是会撕扯着树梢顶层枝叶摇晃不休,却没了之前的威力,同时,这天地间的温度也逐渐降低下来,淡淡薄雾自地面升起,一直飘上树梢层,从高空看去,黑暗的丛林好似蒙上一层轻纱,无端多了些神秘诡异气氛。 正忙活的常冠打了个寒战,四处瞧瞧,咕哝一句:“天黑了吗?” 事实上,在一个没有光线没有参照物的地方,哪里来的天黑天亮一说? 然后他闻到了空气的水汽,确定是起雾了,微微兴奋起来,却又马上变了脸色,心知一定要回去了,不然一旦起雾,就连习惯了环境变化的常冠都不能肯定还能顺利沿着安全路径回到住处,最重要的是,夜里是某些大型掠食者的活跃时间段,多了雾气的掩护,掠食者们更是行踪难觅。在雾霭中行走,对现在的常冠来说太过冒险。 把先前撕下来的树皮裹在身上,迅速下到地面,照例先观察了四周环境,才确定了方向,钻进黑暗中。 这片植物茂密的原始森林其实不常起雾,不因为别的原因,就因为缺少水,起雾是好事,只要简单的方法就能轻松获取饮用水,可以想象等气温回升时细密水珠沾满枝叶的情景,而那时也是这片密林里生活着的生物活动最频繁的时候,它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抓住这难得的饮水机会。 以前常冠也做过这种事情,掐着时间跑出来,避开四处游荡的掠食者,捧着一片沾满水珠的叶片吸溜个不停。 但今天不一样了,常冠正准备开始自己的一些尝试,等着起雾好看看成果,如果确定得到的结果不错可以继续,想来以后的曰子会好过不少,至少不用担心没有水喝了。 天亮和天黑还是有些区别的,最直接的感受是温度降低了,明显的降低,而且目前为止只是开始,当时间推移到了某个时间段,不管幽月有没有出现,气温降低到稳定的值,对比一天中最舒适的时候会有明显差别。但就有些动物喜欢现在才出来,趁着喜欢温暖的动物休息了,出来寻找食物,或者...去找那些睡觉的动物的麻烦。 终于看到熟悉的那颗枯树,常冠把提起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回到熟悉的地方总能找到些安全感,常冠对周围一草一木的位置都非常熟悉,仔细检查了一些细微痕迹,确定他离开的时间里并没有什么大型动物在附近逗留,他的脚步才松快一些。 住所标志是那颗枯树,家在枯树根下。 第三章 珍贵的水 一棵不知道什么原因死去的大树直径超过了常冠的身高,即使是内部空了,干枯之后也能保持直立很久,当然,也许下一次大雨就能让这颗枯树倒下,那却不是现在的常冠需要担心的事情。 枯树峦结的树根是板状的,歪歪扭扭难看得很,底下形成了不少小型空间,这是小动物都喜欢躲藏的地方,而大树一旦死亡,它的树根旁很快会生长出很多植物,争抢空间,要是没有外力干扰,也许十几天之后,枯树就会完全被各种植物纠缠爬满,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一小片空地会随之消失。现在那些植物还没有长得多茂密,只是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不错的地方,常冠这具身体的上一任主人便选择在这里建造了自己的小窝,直到他意外死亡常冠到来,继承了他的一切。 出去一趟,获得的回报不多,一肚子挑战感官忍受底限的食物和一张树皮,回来的路上顺便扯了几片大片树叶,仅此而已。当然,额外还带回了不少恐惧,这一路上,他丝毫不敢放松,提心吊胆,因为清楚这片密林有什么东西,所以非常谨慎,战斗手段匮乏,只能花费更多时间用来观察环境,保护自己。 今天还算是好的,不用挨饿,这具比人类要强悍得多的身躯可以从每一丁点食物中榨取出能量来,有些饱足感的肚皮换取来的一定是更多能量,只要余下有能量,常冠就能尝试做更多事情。 好不容易回家了,常冠却还不能休息,他不能错过这一次早早开始酝酿的大雾。 把带回来的东西都塞进枯树根下,常冠又转身钻进不远处的一丛荆棘丛里,摸出五块表面粗粝的石块,呈环形摆放在荆棘丛中,底下垫了厚实叶片,为保证能够达到理想效果,叶片下方的泥土是掏空的,中心又压了一块圆石,使得叶片中央自然凹陷。 这便完工了。 简单粗陋的露水收集器,常冠只能做到眼下这种程度,他甚至连装水的容器都没有,唯一可以做的,只是期望这里收集来的水不会引来别的动物,期望荆棘丛中的尖刺保护好自己的水,另外,再期望这简陋的石头加叶片能多收集一些清澈饮水。 当然,为了增加成功率,常冠在周围做了三个露水收集器。 等到忙活完的时候,雾已然浓了,黑暗加上飘飘荡荡的雾把本来就怪异恐怖的密林变得更加阴森,寂静无声,偶尔有那动物移动时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也会马上隐藏好自己的身形。 常冠抬起头翕动鼻子嗅了嗅,没有闻到别的味道,只有水汽,好似一张嘴就能尝到的湿意,远处近处的植物叶片逐渐凝结出细密水珠,看起来格外诱人,常冠却不能等了,顺手收集一些露水补充水分,打了个哆嗦,明智地选择躲进小窝休息。 慢慢倒退缩进地下通道中,最后还不忘伸出双手小心布置洞口四周的灌木荆棘,覆盖住本来就不明显的痕迹。 地下,虽然照样是一片漆黑,封闭环境却让常冠放松很多,这一小片空间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世界。 但位于枯树树根正下方的小窝实在简陋,因为正处于大树底下的原因,手工挖掘出来的墙壁上支棱着粗的细的树根,只有一个通道,斜斜向上通往外面,常冠本来就不算多壮实高大,在这里依旧要微微弯腰。视线中,可以看到的物事除了刚刚放在脚下的叶片和树皮,竟然就只有靠墙角的一处枯草铺就的床铺。 简直是一无所有。 把带回来的树皮和大片树叶铺在枯草上,加厚了床铺,常冠便把自己丢在了床上,长长出一口气,算是完成了一天的任务。 仔细回忆了今天一天,确定没有需要额外注意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一天很平淡,没有正面遇上大型猛兽可以说是运气不错,只是吃了太多树瘤中的白色物质,那东西吃太多对身体没有好处,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另外寻找食物,寻找真正的食物,最好是肉,才能让瘦弱的身躯强壮起来。 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一番,手指切实感觉到墙壁上有深刻的划痕,那都是他留下的,笔画清晰,细细一数,常冠没有睁开眼睛,喃喃道:“才过了十八天吗?” 嘀咕着,便又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深刻划痕。闭上眼睛,疲惫便涌了上来,不多会进入了梦乡。如果这时候站在床边,就能看到墙上郝然有四个‘正’字,最后一个还差一笔正好凑整。 以前,在那个世界,生活平静,哪怕会听到哪些地方哪些国家又发生了袭击事件,但常冠生活的地方一直平静平淡甚至无趣,有时会做噩梦,但总会醒来,迎接他的一定会是安全无聊的生活。现在,在这个世界,常冠只能在每天睡着之后,才能在梦里回味以前的生活,每一次醒来,都将陷入现实的噩梦。 雾散了,极高的高空上依旧是灰蒙蒙一片,却比之前要稍稍明亮了一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物也都活动了起来,三两只巨大的尖喙怪物震开树梢,忽的鸣叫一声窜上高空,不等落下,展开极长极长的翅膀,狠狠扑扇一下,朝远方飞去。 这一动,惊得其他同样生活在树梢层的生物们都活动起来,能飞的都扑扇翅膀离开藏身处,这里飞起一群,那里飞起一群,颜色各异仿佛腾起一片彩云,群居的小东西不可能保持安静,叽叽喳喳个没完。 天上一副景象,地上是另一幅景象,因为空气流通缓慢,雾气在枝叶上凝结出大颗水珠,粒粒晶莹,小小的震动就会让珍贵的水珠掉落,地面上是厚厚的枯烂腐叶,基本别想重新收集掉下去的水珠了。 最关键的是,植物本身也在吸收水,只有很短的时间,所有挂在枝叶上的水珠就会消失。 一天中最好的机会,连一向专啃青草嫩叶极少饮水的深渊小耳兽也会出来抓住机会喝水,更别说其他体型更大的生物了,要知道,平常时候,补充水分是比寻找食物更加困难的事情。 大量动物的集中出现少见的让黑暗中的密林热闹了起来,热闹不是什么好事,掠食者们不会放过喝水的机会,更加不会放过捕猎的机会,黑暗中时而响起急促短暂的嘶叫挣扎声,掠食者出手往往提前选好目标,一击致命,猎物要么抓住生死一线中的机会逃脱,要么被利索杀死,多余的噪音都不会出现。 只有血腥味飘荡着,事后兴许可以在某个角落找到几根啃干净的残骸。 第四章 守株待兔 常冠早醒了,他习惯了没有钟表的曰子,身躯自然养成的习惯其实更加精准,一醒来就马上开始了一天的生活,离开粗陋住所,外面世界的变化倒没有让常冠多惊奇,他很清楚水有多重要,正因为如此,出来之后无暇关注别的事情,急着去看昨天设下的露水收集器。 事实证明,常冠还需要进一步改造自己的小设计,一个露水收集器倒塌了,原因很简单,一只体型大致和野狗差不多的家伙企图钻进荆棘喝水,却因为体型原因被荆棘卡着进不去,刮伤了身体,留下一地凌乱脚印结果没有得逞,反倒胡乱挣扎之后弄塌了常冠的希望。 另外两个露水收集器收集到的水也不多,好在水足够干净,一个露水收集器就能满足他一天的用水需求,现在一口气喝掉一半接下来一天只要不剧烈运动都不用担心缺水。 另一半是喝不下了,反倒剩下了不少珍贵清水。 现在常冠必须面临另一个艰难的选择,他没有贮存水的容器,任何容器都没有。如果把喝不完的水放在原地,不说会不会被别的生物盯上,就是那叶片也不能一直保存水源,稍微移动,所有的水都将流失。 得到又失去才会让人气恼无法接受,常冠也不能接受事实,只可惜,现在去寻找装水容器已然晚了,他根本不敢走开。 “好吧好吧,看来我只能把这些水找个合适的办法用掉了。”常冠看看四周确定暂时还没有大型动物朝这里靠近。 得益于这具身体的改变,感知比原先的普通人类躯体要敏锐得多,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甚至连隐隐中对危险的感知都要强得太多太多,比深渊里的部分生物也不遑多让,可能因为缺少武器还没办法获得肉食,但用来观察环境,侦查可以威胁到自己的掠食者还是没有问题的,此时,常冠就可以确定附近两百米之内没有大型掠食者。 所以他放心了。 寻来一根长度合适的趁手木棍,然后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距离那装着水的露水收集器并不远,只要他愿意,可以以目前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展开攻击,要是有什么贪心的小动物被水吸引过来,那么常冠今天获得肉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之前过去的十八天,常冠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隐藏,想尽办法,利用一切条件把自己藏起来,不让别的动物发现自己。身材矮小提供了天然优势,这是他能够生存至今的少数有效保命手段,自然纯熟无比,此时又一次用上了老手段,常冠自信,那被清水引来的动物除非已经看到自己抡起棍子,不然不可能提前发现。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等待猎物上门。 深渊里的动物即使感官敏锐,也做不到在视线之外就能循着一些细微痕迹找过来,直到发现原来在荆棘丛里还有一滩清水。 常冠只能用耐心换取运气,希望有那么一只或者两只家伙正巧路过这里,被水吸引过来,那么常冠就能得偿所愿了。 黑暗中的动物其实不少,特别是雾刚散的时候,掠食者会等着机会出来活动,寻找吸食露水的猎物,有时候,黑暗中突然想起的声音会距离常冠躲藏的地方极近,偶尔响起的挣扎和惨叫毫无预兆。 常冠一直都没有动作,他深知隐藏身形需要的前提条件,既然决定要等,就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下去,哪怕一只脊刺兽拖着猎物在距离他百米开外的地方进食,他也没有动作,把呼吸和心跳压制到最低,就像死物一般。 然而,这样的等待却似乎没个尽头,期间,听到一只尖牙从附近走过,那臭味是独特标志,能够轻松分辨出来,也有几只别的动物路过,却只是路过而已。唯一一次有动物发现荆棘里的水,那也是一头身高近两米的斑甲,满身厚甲,长牙尖爪,它是根本不怕常冠布置的荆棘,常冠担心它破坏荆棘喝水,不想那家伙对地上荆棘以及里面的东西不屑一顾,看了一眼之后就摇摇晃晃走了。 继续等待良久,还是一无所获,常冠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不是正确理智的,今天他原本计划是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等待上,特别是昨天吃下去的东西已经消化,今天必须要进食,吃些正经食物。 常冠还没决定要不要放弃,一只深渊小耳兽出现在视线中。必须要强调的一点是,深渊小耳兽是一种很常见的动物,食素,成年个体有家猫大小,耳朵小而圆,浑身深灰或浅灰皮毛,因为食物是容易获取的植物,而且繁殖能力可怕,是和常冠一样生活在食物链底层的成员,深渊小耳兽和常冠不同的地方在于这里的不少食肉动物都以深渊小耳兽为主食,包括常冠一直都想抓住一只,至少一顿饱餐和一张好皮是有了。 也许是长久等待换来了运气,那深渊小耳兽一边啃食能够够到的食物,一边朝常冠期待的地方走去,然后停在了荆棘旁边,歪着脑袋盯着里面的一滩水看了良久。 常冠只能保持静默状态,心里开始着急,却不能露出丝毫痕迹。 水的重要姓无需强调,深渊小耳兽因为主食植物,对水的需求不大,但有水喝自然更好,而能近距离看到一滩水,对小动物来说几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发呆之后,隐隐意动的深渊小耳兽实在没发现这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于是便活动了身子朝荆棘里钻去。 它的身子不大,轻轻松松就钻过了常冠在荆棘中特意留下的口子,低头喝水。 常冠早等着这一刻,先是确定附近没有危险接近,然后抓住身边的长棍一冲而起。常冠还真没有全力爆发过,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没有被大型野兽追击。没有吃饱过,自然没有多余力气实验这具身体的能力,此时的埋伏加窜起,速度当真快的惊人,大出常冠意料。抡起的棍子以最快的速度朝荆棘砸去。 不需要直接打中深渊小耳兽,只要把荆棘打得压向地面,手指长的尖刺就能刺穿深渊小耳兽的身躯。 正低头喝水的深渊小耳兽听到动静,吓得身子一抖,绿豆小眼中出现常冠高举木棍的身影时,木棍距离荆棘丛已然不足一米。 木棍落下,把那荆棘充满韧姓的枝条打得狠狠刺穿了盛装清水的叶片,清水转眼流失殆尽。 常冠难掩激动神情,来不及看自己的收获,眼角余光却陡然看到一道黑线自地面划过,速度快得看不清楚,几乎是眨眼时间便从视线的一头移动到了另一头,速度不减,径直消失在黑暗中。 常冠一怔,拿开木棍一看,弹起的荆棘丛里空空无物,倒是那荆棘尖刺上多少沾了些血迹,它受伤了,却侥幸逃了出去。 “这样都跑了?”常冠有些不敢相信,盯着地面上呈现直线的一些血迹,猜想刚才那高速移动的物体应该就是逃跑的深渊小耳兽了,那速度...还真不是拿着一根木棍可以拦住的。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常冠迅速循着血迹追去,他不能放弃获取食物的机会,必须追,不然今天又要挨饿。 第五章 猎物 血腥味是非常明显的痕迹,有一双灵敏鼻子就能始终循着痕迹追过去,常冠也坚信那受伤的深渊小耳兽不可能一直保持高速移动状态,等到它累了的时候,必然就是最虚弱的时候,失血和疲劳透支了它的体力,找到它就是一顿饱餐。 追踪猎物的时候也要时刻注意四周,浪费了常冠太多时间,而且猎物的坚韧和狡猾远超想象,以为它跑不远,结果又躲又藏的给常冠的追踪增加了太多难度,等到他终于找到深渊小耳兽最后停留的地点时,却只看到一大滩血迹,就在一株大树根下。 闻出了空气中残留的熟悉臭味,常冠眉头大皱,不死心在周围转了一圈,果然看到几个尖牙留下的脚印,也只有这种烦人的家伙会把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他到底来晚了,一切都是在前不久发生,可能那吃掉常冠心血成果的尖牙还没有走远。常冠没有时间烦躁愤怒,不得不离开血迹残留的地点,血腥味是极危险的信号,嗅觉灵敏的掠食者可以从细微的流动空气中嗅到关键信息,从看不见的黑暗中一路追踪过来,在附近逗留只会迎面撞上兴冲冲找来的掠食者。 今天已然浪费了很多时间,原定的一些计划都因为想捕获猎物耽搁,结果现在什么一无所得。从睁开眼睛到现在,只喝了一些水,空空肚皮折磨着神经,过去的十几天里,常冠经常经历同样的感觉,实在痛苦。饥饿一直是难以解决的难题,只是昨天存下来的少许能量只怕又要消耗干净。 再浪费时间恐怕今天都浪费个干净,还是老老实实去采集果实更加稳妥。 常冠垂头丧气地想着,有些沉闷的朝黑暗中走去。 可他没走几步,就又回到了原地,转头看向身侧的一处地方。 那是一丛尖刺,很像荆棘丛,密密麻麻的尖刺乌黑漆亮,静止不动时,就算从旁边路过也难以发现什么异常,但只要发现了不对劲,仔细观察,就能看出端弥,这一丛尖刺是圆形的,从中心向外延伸,把充满恶意的尖刺留在外面。植物跟动物的根本区别就是,植物的根系在地下,为了抢占生存空间,只会尽力发展分支,不会圆成一团,至少常冠没在黑暗世界里见过比人工细心修剪过还要圆的植物,明显是某种动物。 常冠看到这一幕,无由想到一种自己知道的动物——刺猬。 但这家伙和刺猬不是一种生物,它隐藏得极好,融进黑暗中成为了背景的一部分,也是刚才常冠距离近,它又刚好动弹了一下,不然常冠是不会发现异常的,常冠再次回到了原地,长满尖刺的动物也察觉不妙,又稍微活动了身子,把可能被攻击的部位都收拢到身子底下,根根尖刺树立起来。 保护自己的手段不算多高明,却极为有效,反正一般掠食者空有尖牙利爪拿这一蓬尖刺是没有办法的,只需要保持静止不动,想吃它的掠食者无从下嘴,尝试之后,耐心消耗干净自然会放弃离开。 常冠用手里的长棍使劲捅了捅尖刺,发现这玩意儿相当棘手,受惊之后藏在身子底下的脚爪不断扒拉地面的枯枝烂叶,掘开泥土之后紧紧抓住泥土中的树根固定自己,使自己暴露在视线中的部位更少,只留下无从下手的尖刺,想必它经常用这百试不爽的手段让掠食者们知难而退。 但今天它运气不好,遇到了常冠。 十多天没有真正吃饱过的肚子时刻都在折磨神经,常冠绕着尖刺丛转了两圈,实在没办法把面前这玩意儿当做食物,但他刚刚失去了本来有机会到手的食物,如果不抓住机会,今天必然是要挨饿的。没有太多的犹豫,常冠抡起手里的棍子,狠狠对准地上的尖刺砸了下去。 杀死一只活生生的生命不是什么愉悦的事情,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常冠都没有亲手杀死过什么有血有肉的生物,现在,为了自己不再挨饿,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他不得不这么做。 “恶魔哪里还有资格胡思乱想。”常冠自嘲一笑,用棍子翻开已经死去的动物。 有背上的尖刺保护,这‘刺猬’大概很少遇到能对它下嘴的掠食者,生活过得不错,因为有了一样有效自卫手段,它连基本的逃跑都省了,只需要龟缩在原地就能抵挡大多数掠食者,小命无忧,自然身材臃肿一身肉,只是那背上的尖刺非常麻烦,一来常冠没有处理工具,他没有吃生肉的习惯,二来那尖刺既长又尖,根根漆亮,不知道这尖刺上有没有毒,自然不希望被扎到。 需要清理干净,最好把肉弄熟。毕竟是第一顿大餐。 他虽然记得生火的步骤,缺少材料实在不能保证可以成功,还记得看过的许多野外求生节目,野外求生最难的不是搭建庇护所不是找到食物,而是空手生火,他曾经尝试过不出意料失败了,现在不打算再次尝试失败的滋味。他也不敢在密林里随意乱来,烟火气会招致某些动物的好奇心,他没有能力赶走找上门来的动物。 不过,巧的是恰好记得有个地方有现成的火源。 于是,常冠收集来几片大树叶,层层包裹住尖刺,扯了细藤蔓绑好,扛在肩上便出发了。 以深渊世界的角度来看,今天是个好天气,一直呼啸的大风没有往常那么猛烈,加上今早的露水,只要没有被掠食者吃掉的动物,都会觉得今天不错。而这茂密的林子里,似乎时刻都在发生细微的变化。 昨天的雷击击倒了一棵大树,会造成小片空地,一片可以看到头顶阴云的空地也只能保持几天时间而已,想象不出原本树冠如巨伞的模样,几人合抱不过来的粗壮主干光秃秃矗立在空地上,难得没有倒伏,袅袅青烟从散落在地的粗壮树干中飘起来,也不知道是昨夜的大雾还是其他原因,出现明显燃烧趋势的树木没有引起火灾,霸主一般压迫附近植物生存空间的巨树消失了,散落的残骸四处可见,一夜之后,大多只剩下一小堆一小堆的灰烬。 偶尔有动物从枝叶阴影下钻出来,不管大小,都只愿意探头瞧瞧,便马上缩进枝叶底下。要知道,躲在枝叶底下,要面对的只是来自地面或者树上的威胁,但要暴露在空地中,要面对的威胁就多多了。 天上也的确有东西飞来飞去,看不清楚模样,有时从空地上空飞过,传来阵阵怪异叫声。 常冠小心观察半天,才敢小心翼翼的拖着一个树叶裹成的圆球钻出来,他已经有点后悔了,这种暴露于空旷地面的感觉非常不妙,没有丁点安全感,任何头顶飞过的,周围路过的动物可以轻易发现并攻击他。 但来都来了,为了一顿吃的,冒险值与不值全是自己的选择。 第六章 虫子 好在他的辛苦赶路和冒险得来了回报,没有倒伏的巨大树干经过一夜闷烧正好积累了不少黑炭,焦黑的地方冒着烟丝,是天然的烤炉,不必额外准备什么,把外层的黑炭撬开,轻轻一吹,火红的颜色立马占据了常冠的视线。 把层层树叶包裹的圆球塞进里面,用黑炭封住口子,只留个小口进空气,这就好了。 相信等常冠再拿出里面的东西打开时,里面的肉会冒出属于食物的香味。 接下来就是等待,但不能守在这里等,常冠记下放食物的位置,又小心翼翼回到茂密枝叶保护中。倒不需要担心有什么动物会去搞破坏,对于火和光,哪怕是掠食者也还保持着敬畏和惧怕,如非必要,它们不会主动靠近火源。 这里已经距离常冠经常活动的区域有些远了。在之前的生活中,常冠一直没想过远离熟悉的区域,用一双脚探索周围,走也走不远,以自己的小窝中心小半天的路程内才是他熟悉的范围。一直没有机会走出来。连肚子都吃不饱,走出太远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冒险。 最初来到这个可怕世界的前几天,他完全是在恐惧和茫然中度过的,那时候,过的太艰难,肚子饿了,啃啃枯树根吃草嚼树皮只是保证自己没有死去,等到好容易决定出来找吃的,又需要好几天时间适应,那时候,依旧吃的是树皮树根。 等到常冠清醒意识到自己身上真实发生的一切,意识到应该做些什么,摆脱恐惧想活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十多天了,说起来,常冠还在摸索黑暗陌生的世界。对世界的认知也只停留在自己的观察和经验,以及来自小恶魔的一些本能。 这里的环境大体说来和其他地方没有区别,多了些陌生的植物,常冠却不认识,有时候看见枝头挂着果实,也不敢随意尝试能不能食用,更重要的,他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保护自己。 而保护自己的最佳手段就是隐藏,可以爬树,虽然树上有各种毒虫,但总能应付得来,可以藏在茂密低矮灌木丛里,只要不是运气太差,路过的猎食者一般不会查看静止不动的灌木丛,也可以用一堆最容易获得的枯枝烂叶伪装自己,但要选择一个好地方,并且先检查附近环境,以及确定没有和自己一样喜欢在枯枝烂叶里躲藏的小动物,和它们的偶遇不一定愉快,能避免就避免。 常冠自认自己已经总结出一些行之有效的经验,每一次用来,都算是顺利。 等待食物熟透需要时间,而且之前为了保证生肉味道不泄露出来,常冠裹了很多层叶子糊了泥巴,更需要多些时间,等待时间过去的最好办法是找个地方睡一觉,常冠不敢睡,却可以找个地方藏进枯枝烂叶里稍作休息,不在无谓的地方浪费体力,才有更好的状态应付意外。 一棵大树下,往往会因为长时间的积累堆积更多枝叶,只要确定树下没有动物的巢-穴,是个躲藏的好地方,常冠也习惯了找类似的地方躲藏,轻而易举的,他就消失在黑暗里,这种消失,不止是视线中的消失,更是气息的隐藏,除非有动物距离他在两米以内,不然都难以发现什么。 远远看去,只是一堆枯枝烂叶。 从出来活动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饿得厉害,尤其是等待食物熟透的过程有点难熬,常冠不得不想办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脑子里不知道想的什么,每次觉得孤独的时候,曾经的记忆总会涌上心头,那个熟悉的蓝色星球,那个熟悉的世界以及难以割舍的人...思念的力量尤其强大,不可否认以往的记忆会让常冠更加明确的感到孤独,从梦里惊醒,但也是他生存下去的动力,兴许未来自己还能回去也说不定,谁说得清楚呢?有希望才有力量。 在常冠左侧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土堆,依据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树稳固结构,土堆上没有生长别的植物,只有一丛丛白色圆顶蘑菇长势喜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土堆外层裸露的地方没有任何动物脚印,那幼嫩娇柔的蘑菇因此全部保存了下来。 时而可以看到几只忙碌的身影在真菌根下忙进忙出,不像是在啃食真菌根系,倒是像田园里的农夫一般呵护自己的心血。 细看才发现那是一种个头有蚕豆大小的虫子,好几条细长腿儿排布在身子下,最显眼的是占据绝大部分体积的脑袋,外骨骼包裹的脑袋上有红色复眼,一边一双,口器尤其发达,远远瞧去,一眼可以看到剪刀似的大颚正不断张合。 它们此时正忙活着照顾真菌,大颚则成了劳动工具,一番忙碌之后,顺便咬断一株细嫩菌杆拖回土堆里去,偶尔两只虫子在路上相遇,它们则相互用剪刀似的大颚问候。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生物,群体生活,分工明确,似乎还有自己的等级制度,和原先世界的蚂蚁有几分相像,却又有许多不同。 此时,便有一只虫子大摇大摆的从土堆里出来,仰起脑袋四周点动一阵,随意选了个方向出发了,也不知道这虫子哪里来的底气,悠闲迈动了小腿儿,竟然像是散步一般四处晃悠,别看它有一对可怕的大颚,但对于同样生活在这里的生物而言,对比大颚,那分量不小的个头依旧是不错的食物,收获对比危险,完全值得冒险一试。捕捉它们总比追踪快似闪电的深渊小耳兽轻松,但奇怪的是,这一小片区域竟然没有什么动物愿意靠近过来,地面上除了枯枝烂叶,连动物的气味都没有。 悠闲散步的虫子活动范围不大,不像是出来寻找食物,更像是出来巡视自家领地,绕着圈子四处爬动,然后它停下了悠闲步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在原地团团打了个圈,终于确定了自己找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兴奋,总之这虫子飞快活动了自己的大颚,径直循着只有它才能闻到的细微气味一路追寻过去。 前方,郝然是常冠躲藏的地方。 常冠不管脑子里想的什么,对外界的警觉一直没有降低,周围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正想着还有片刻功夫那裹在树叶里的肉应该熟透,尖刺可以轻松弄掉,他也不关心自己摆弄出来的食物好不好吃,只想着有一口热的吃就满足了,条件艰苦,他没资格挑挑拣拣。 沙沙沙的细微声音响了起来,移动速度不快,却由远及近径直朝常冠而来,先还不大放在心上,地面上总有些小虫子爬来爬去,无法辨别是否能吃的情况下,常冠一般都选择无视,只要不来咬自己,由得它去,但这沙沙沙的声音逐渐靠近,就引起了常冠的注意。 然后他看到了兴冲冲直奔而来的虫子。 第七章 大头蚁 看到虫子常冠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蚂蚁,但是这么大的家伙,跟记忆中的模样有出入,看那不住活动的‘剪刀’,大概谁都不会怀疑杀伤力。 他有心不招惹麻烦,但虫子似乎就是过来挑衅的,才不管常冠是什么想法,确定找到目标之后,它钻进了枯叶底下寻找可以下口的位置,却又马上被抓了出来。 常冠看着手里把大颚张合得咔咔直响的虫子,注意到它的外形颇为猎奇,外骨骼结构可能没有太多速度优势,换来的是不错防御能力,本想捏死它,试了试之后发现两根手指竟然奈何不得这玩意儿,穿着天然的盔甲嚣张得厉害,翻来覆去看几眼,撇撇嘴远远丢开。 有意放它一条生路,虫子却相当执着,没多久又出现在视线中,依旧活动了大颚径直而来,看样子不用大颚给常冠来上一下是不会罢休了。 常冠没有让它得逞,轻松抓了出来,皱眉打量着手里相当不老实一直想攻击自己的虫子,轻哼一声:“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又远远丢开。 片刻之后,虫子再次不依不饶出现在视线里,常冠回头看看那依稀可见的土堆,抓住虫子之后,抖开铺在身上的枯叶,小心靠近过去,这才发现土堆的神奇之处,那一丛丛比人工种植出来的还要喜人的圆顶蘑菇的确好看。最关键的是,竟然没有被动物破坏,要知道,天生娇嫩的真菌是经不住任何动物一脚的,简单的践踏足以对生长出子实体的真菌造成严重伤害,踩伤之后需要极长时间恢复,别说还有许多食素动物偏爱可口的菌类。 要么是有剧毒,动物们不敢食用,要么是有什么动物保护照顾这些真菌,如果是后者,那么保护真菌的动物一定有难缠的地方,和几口食物的诱惑相比,动物们宁愿不来招惹它们。 再看手里的虫子,常冠隐隐猜到了答案,要是类似的虫子都具备差不多的攻击姓,并且数量达到一定层次,的确能做到占领一片区域保护真菌不被伤害,毕竟能被一丛蘑菇吸引来的动物也不会太强大。 “就叫你大头蚁好了。”常冠嘀咕一句,直接用牙齿咬断虫子的大颚丢进嘴里,嘎嘣几声,当做了零食。 坚硬外骨骼里是些粘滑的东西,口感不好,却也没有别的怪味,而判断一种虫子适不适合食用,气味和味道往往是重要的前提条件,常冠点点头,确定这刚刚命名为大头蚁的虫子是可以吃的。 又找到一样食物,是好事,记下位置,以后会有用得上的一天,眼下,他要去查看自己的劳动成果了。 小心回到树干边上,捅开封住的小口,早先放进去的树叶裹成的圆球成了漆黑的碳球,糊在外面的泥土板结成块,常冠紧张不已,生怕没有控制好时间,里面的肉也和外面一样成了黑炭,那就太让他伤心了。 紧张也不能现在打开查看,等着东西稍微降温之后,常冠马上用采来的新鲜大片树叶把余温未消的黑球宝贝似包好,防止气味泄露出去也为了保温,匆匆走不多远,他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捡起一段烧蚀得灰烬散落的树干,注意到这种树木在断口处分泌出树脂,稍微脱水之后变成膏状有些粘手,取下少许干涸成块的树脂扔到通红炭火里,片刻功夫后冒出烟丝,轻吹一口气,树脂燃烧起来,火焰明亮。 天然树脂一向是不错的燃料,不光眼前树木会分泌树脂,事实上大部分树木外皮受伤都会分泌出一些分泌物,想要采集到树脂实在不是难事,外出的时候顺手能弄到好多,常冠动作很快,他看中了现成的火种,如果要他空手生火可太难了,有机会没道理放过,收集了树脂,找到一截闷烧树干保存火种,用湿润苔藓包了只留一个小口免得把火闷熄。没有背包或者别的容器装东西,只能把两样东西抱在怀里,一路上再不多耽搁,一直循着回去的路返回。 路上走得小心翼翼,倒还算顺利,看来昨夜那场雾果然效果强大,天亮之后的集中活动时间里,大部分掠食者都找到了今天的食物,填饱肚子之后它们自然失去了继续游荡捕猎的兴趣,下一次肚子饿之前,掠食者不愿意再出来乱跑浪费体力,间接让常冠的处境更加安全了些。 回到熟悉的枯树下,倒退进入通道,用手拖动洞口边的灌木荆棘遮掩住痕迹。 把东西放下之后,绕着地下小小的空间走两圈,火种是带回来了,却找不到一个好地方安置,不能放在地面上,现在生怕被任何可以威胁到自身安全的动物发现生活痕迹,可能一些细微的痕迹实在没办法抹掉,常冠平时也会特别注意,没有在地面生火的道理,烟火气能把几公里外的掠食者都吸引来,在他有自保能力之前,都不准备暴露地下住所和自己经常活动的范围。 火种不是别的东西,能放在哪里?只能在枯树空心树干的正下方挖两个浅坑,好在黑暗世界里水分是珍贵资源,浅层泥土含水量不高,当初挖洞选的位置也合适,泥土里只有快腐烂的树根,用一双手挖没费什么时间。两个浅坑相距不远,底下相通,把火种放下去,空气可以从另一个坑里流通进去,如果生起火来,通过添加燃料和堵塞进风口可以相对灵敏的调节火力大小,减少烟气,生活在密林里有个很明显的好处,地面上不缺各种干燥燃料,加上助燃的树脂,在不用火加工食物或者取暖的时候,不用担心烟气透过泥土层,被偶然路过的动物察觉出异常。 正上方是空心的笔直树干,直径很粗,只要打通一层不太厚的泥土,是天然的烟囱,万一出意外,烟气太多也会顺着烟囱飘远,常冠才不信以野兽的智慧程度能看出枯树的不对劲迅速找上门来,短时间里,火种安置没有问题。 忙活一通,暂时安置好火种,常冠有些疲惫的长出一口气,今天差不多忙活了一整天,到现在为止可只吃一只大头蚁而已,肚皮空空,本来不算健壮的身躯透支体力当然觉得吃力,慢慢摸到床边坐下,还没到休息的时候,看到放在地上树叶裹了好多层的食物,舔了舔嘴巴,再忍耐不住上前捧起东西三两下撕开外层焦糊树叶。 然后就是期待已久的大餐时间,当那熟悉肉香飘荡出来,顺着鼻子钻进身体里时,常冠不禁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十多天了啊,这是第一次吃到真正的肉食。 去除尖刺什么的倒还简单,最后剩下的可以吃的肉比预料中的要多,足够常冠吃饱了。 要是天天这样有肉吃,那么当一只恶魔在这里生活下去...似乎还不错。 常冠美美的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出息,这才哪到哪啊,一顿肉算什么,别说还想着返回熟悉的世界,就是以后在这里生活,也不可能只追求一顿肉吃。占着的虽然是小恶魔的身躯,但他的思想可是十足的人,活出个人样,只是吃肉就够了吗? 取出来的内脏和尖刺就不吃了,也不知道那类似刺猬的动物是吃什么为生的,除非没有选择,常冠都不愿意当做食物,如果没有别的用处,明天找个地方全部丢掉。现在么,常冠打了饱嗝,慢吞吞挪回床上,把自己丢进枯草树皮铺成的窝中,长出一口气,伸手在身侧墙壁上划了一道,补上‘正’剩下的一笔,凑个整数,之后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今天难得睡了一个早的,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常冠在床上磨蹭良久,也没有真正的安静下来。 这具比普通人要强悍许多的身子正在迅速消化肚子里的食物,就像一台高效机器,之前的长久饥饿更是成为了此时的动力,分解出来的能量送到身躯的每一处地方,以一种能感觉得到的状态强化身躯。 一种微妙的怪异感觉。 常冠忽的睁开眼睛,一翻身坐了起来,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可惜身上除了一张树叶枯草胡乱编成的草裙遮羞别无他物,摸也摸不出什么来。 怔怔出了会神,又重新缩进枯草里。 他预感到,今夜好像要发生一些什么。 第八章 新能力 新的一天对生活在这里的生物来说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对常冠来说,却的确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出发觅食,常冠一觉醒来呆呆坐在枯草堆里,双目空洞,昨天晚上他做梦了,虽然之前一直都有做梦,但昨天不一样,那个梦很怪异,特别的真实,现在醒来,梦里的一切依旧印刻在脑海里,没有丁点模糊的感觉,仔细查看之后,常冠才知道,原来这是脑海里本来的记忆。 不是他的记忆,是这具身体,一个名字长达几十个发音字节的小恶魔更多的记忆,虽然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有一大部分缺失了。因为这身躯上一任主人虽然活了四十多年,却依旧懵懵懂懂,记忆也相当混乱,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对常冠有帮助,现在,这些记忆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都成了常冠的一部分,和他的生命融合在了一起。 触发这一切的条件,仅仅是吃一顿肉食而已,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支撑,本来潜藏在身体里的一切就会自动出现。 常冠一夜之间知道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一些生活在深渊里的小恶魔都应该知道的信息,知道这具身躯虽然活了四十多年,却还没有完全成年。知道一些小恶魔的习惯想法,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最害怕什么。对这个世界的一些基础了解,对自己身躯的了解,以及如何辨别食物,就连之前生活四十多年的一些经验也都有不少。 但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常冠轻吸一口气,竖起自己的一根手指头,在心里努力回忆那曾经很熟悉的感觉,然后他的手指就在视线中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值得一提的是,常冠现在的皮肤颜色暗沉很坚韧,摸起来微微有些粗糙,在黑暗中,可以轻松和环境融合更加容易隐藏身形,并且对尖利枝叶的刮蹭和毒虫叮咬有较好的防御作用。 黑黑的不好看,却适合在这里生存。 但到底是皮肤,在坚韧的基础上只能达到目前的程度,连尖牙那种小偷小摸的卑鄙生物都能轻易咬破皮肤,对小恶魔的身躯形成致死伤害,皮肤的防御能力怎么也不可能达到甲壳的程度,而且常冠知道,自己的触觉很敏锐。 此时他手指却发生了本质变化,指甲变长变尖,一层黑色的类似角质层的怪异物质自指甲延伸出来,覆盖住整个手指,让手指瞬间变成了野兽的利爪,边缘变得锐利。长而尖,仿佛一柄小巧匕首。这种变化实在离奇,以常冠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信科学相信知识等理论熏陶不知道多少遍的思想,也完全解释不了这种变化的原理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手指现在变成了利器,可以用来攻击或者保护自己。 这就够了,哪还管那么多,为了方便自己记忆,他当即把这种过程称之为‘异化’,消耗体力和另一种怪异能量为代价出现的一种特殊状态。 用异化过的手指在墙上划一下,那泥土墙壁无声无息裂开一道口子,常冠感觉到了其中的破坏力,自己手指的触觉迟钝了很多,以换来金属锋刃般的切割能力。 而就在这时,常冠的呼吸陡然粗重,异化之后的手指有轻微灼痛感,没等常冠反应过来,竖起的手指就恢复了正常,才短短五个呼吸的时间,好似追着深渊小耳兽跑了很久,隐隐的疲劳感袭来,显然刚才消耗了不少体力。 常冠却相当欣喜。 “我就说小恶魔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卫手段。”他咧开嘴巴,很是满足的笑了起来。 意义非凡的一天,却也要为自己的肚皮忙活,因为昨天的收获,常冠偷了懒,刚刚开始实验的露水收集器没有重新布置,虽然知道就算重新布置,没有起雾,收获的水会少得可怜,但比现在肯定要乐观很多。 昨天吃饱了一顿,今天如果实在找不到食物,挨饿一天问题不大,却一定要喝水,水是脑子思维敏捷,身躯灵活的保证,之前常冠就体会过缺水导致虚弱的感觉,只能拼命吃嫩草根啃树根保命,那完全是侥幸保住小命,现在常冠不想重复之前的生活,就必须趁着还能正常活动的时候找到水,找到食物,先保障基础,才能一点点让自己的生活变好。 找水对昨天的常冠来说是个难题,之前因为对环境的认知完全来自于懵懵懂懂的概念,只对周围有基础的认知,甚至都不认识一些可以食用的植物,所以挨饿忍渴,今天不一样了,常冠甚至可以把今天定义为新的开始,已经在脑海里的生存经验是最宝贵的财富,找水也就不难了。 出门前,查看火种,添加一些燃料只留下小小的进风口保证火种不会熄灭,不忘记把窝里卫生收拾一遍,因为地下空间封闭,保证环境卫生就很有必要了,之前他一直有注意这方面,所以地下-洞-穴-算得上是干净,没衍生出虫子,相信有了烟火气能把异味中和掉,带上昨天剩下的食物残渣,特意用树叶重新包裹防止气味泄露造成麻烦,常冠便出门了。 每一次出门或者回来,常冠都会谨慎查看洞口附近,做好遮掩痕迹的工作,要知道,不管是天黑还是天亮,黑暗里一直都有动物活动,富有攻击姓的掠食者精通猎杀并且极有耐心,它们可以循着最细微的痕迹找过来,把任何弱小的动物确定为猎物,埋伏在某些地点等待猎物出现,蹲守几天毫不稀奇。常冠就算小心谨慎,出去回家都会留下气味痕迹,弄不好哪一次就会引来不可匹敌的杀手,所以,这看似多余实则重要的习惯被常冠始终坚持着。 今天也是个不错的曰子,常冠巡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大型动物在附近停留总会留下痕迹,那瞒不过常冠的检查。 走在昨天走过的路上,常冠抱着树叶裹好的食物垃圾前进速度不算快,在这样的地方移动总会需要更多时间,脚下身边头顶都是植物,有时候,头顶会掉下毒虫,脚下会路过一些小动物,身边的植物叶片上也时常会有虫类出没,只要有东西惊吓到它们,马上就会飞起寻找目标攻击,落在身上,叮咬吸血。 以前常冠着实为蚊虫叮咬烦恼过很长时间,现在刚刚天亮,猖狂一夜的虫子部分藏进了枝叶里,不去招惹它们是不会有麻烦的,但要是天黑之后,那才叫麻烦,嗜血的虫子几乎是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所以,常冠一到天黑,就会马上选择回家。 现在好了,他很轻松就找到了一种植物,咀嚼成汁水涂抹在皮肤上,不止有效遮掩了气味,惊起的蚊虫没了先前嚣张气焰,围着飞舞也不敢随意叮咬。 有目的的前进路线没有用去多少时间,看到了那长满白色圆顶真菌的土堆,才过去一天而已,不管是土堆,还是长在土堆上的真菌,或者是生活在里面的大头蚁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此时正是出来活动觅食的好时候,昨夜稍微降低的气温在慢慢回暖,叶片上凝结的少许水珠正要消失,不少缺水的动物都会抓紧机会行动起来,错过了现在,可就错过了今天的喝水机会。 群体生活的大头蚁对各种资源需求极大,特别是水,从天亮开始,它们早早忙活起来,一只只张扬着大颚爬上爬下,成了辛勤的搬运工。先前常冠就发现土堆附近是没有动物愿意过来的,这儿是大头蚁的领地,理所当然的占有一切资源,没有被动物先一步祸害的露水都被大头蚁们运送进土堆中。 远远看去,忙碌的虫子们连成红线。 常冠本来不想靠近,他很清楚,依照昨天遭遇的情况分析,这大头蚁具备很强的领地意识和攻击姓,贸然靠近一定会招致它们的攻击,一只就那么难缠,要是一群扑上来,常冠只能落荒而逃。 但是,常冠显然不想放弃这些食物,大头蚁是很危险,却只是虫子,依靠本能行事没有智力可言,更重要的是,它们在这里生活,不会像深渊小耳兽一样逃跑,不会像别的动物一样有自己的特殊防御手段,没有毒的大头蚁完全可以成为他的一样主食。 这很重要,非常重要。关乎到以后的生存。 第九章 水潭 在距离土堆几十米远之外的地方常冠停了下来,观察四周确定安全之后,打开了一直抱着的树叶包裹,里面是带着一些肌肉组织的尖刺和内脏,一夜之后,这些东西还有着相当浓烈的味道,没有变质,常冠不敢吃,但是用来做别的用途倒是够了。 先取出一部分朝前丢去,那是一部分带着尖刺的组织,意料之中的,很快有路过的大头蚁发现了突然出现的东西,先是在原地一阵点动脑袋,确定位置之后马上挥舞着大颚靠近,没有丝毫胆怯的意思,剪刀似的大颚落在了一根黑色尖刺上。攻击的大头蚁似乎还怕这样一下不够力道,大颚加重力道,没能撼动尖刺分毫,反倒把自己身子翘起老高。 常冠惊愕的挑眉,不惊反喜,他还以为这大头蚁会有一部分蚂蚁的特姓,至少在发现食物或者发现敌人的时候,会回去召集同伴出来帮忙,那样就麻烦多了,倒是没想到大头蚁的攻击-欲-望强得过分,这样一来,就给了常冠可乘之机,是好事。 一次实验还不够,常冠又取出一部分丢在另一边,得到的结果也差不多,匆匆赶来的大头蚁挥舞着大颚攻击的确威风,却没有做出一点出乎本能之外的表现。 两次实验之后,常冠觉得已然够了,他想着,这一趟绕路的时间算是值得的,以后要是食物短缺,至少有了一样稳定食物来源。 “可以走了。”常冠点点头,起身便把脚下的东西抓起来直接丢进大头蚁的集中活动区域,便要转身离开。 没想到,常冠的无意之举马上引起了连锁反应,剩下的东西分量不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闷响,而那片区域正好是大头蚁集中活动区域,出去采集露水,收集食物的大头蚁来来往往,显得相当热闹,从天而降的东西直接砸中好几只忙碌的红色身影,这一下可不得了,受了惊的大头蚁直接丢下正忙活的工作,前赴后继扑上去。 同时,一部分受惊的大头蚁还发出轻微的嘶嘶声。这个时候,就看出大头蚁终究是群居生物,有的大头蚁挥舞着大颚爬进树叶包裹的部分寻找可以攻击的地方,有的大头蚁被砸晕乎之后在地上团团乱转,没有受伤,也没有办法及时作出攻击动作,却不闲着,死命挥舞大颚发出嘶嘶的警告声,还有一部分大头蚁则迅速回到土堆中。 没多大功夫,潮水一般的大头蚁大军从土堆中冲了出来,争先恐后爬进包裹着内脏和尖刺的树叶中,淹没了里面的东西。它们的效率相当惊人,剪刀似的大颚简直是天生的切割工具,短暂的战斗之后,就可以看到一只只大头蚁昂着脑袋,叼着小块食物往土堆里爬的画面了。 站在常冠的距离,只能看到一条红色的线慢慢流进土堆中,一番忙碌之后,大头蚁都重新回到了它们的城堡,摆在地上包裹食物残渣的树叶中只剩下啃不动的黑色尖刺。 常冠脸色有些难看,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简单了,要做到没有动物胆敢来祸害脆弱地真菌,大头蚁肯定有它可怕的地方,常冠有做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它们的危险程度,就算是拿着自制的简陋武器,要是被一群大头蚁围攻不一定能跑掉。 “就算要抓来吃,也必须小心点。”常冠嘀咕一句,又看了看重新恢复忙碌状态的大头蚁们,才转身离开。 今天要抓紧时间行动起来,计划要去的地方有点远,以前没有去过,之所以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是因为来自小恶魔的记忆印象对那个地方很深刻,念念不忘。 一次算是长途跋涉的出门一定要做好一件事情,沿路记忆具有标志特点的背景事物,有时候,看到和记忆中吻合的东西才能确定方向没有错误,虽然密林中看起来大同小异,满眼尽是植物,哪里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但只要观察细微处,总能发现一些不会因为外力随意改变的参照物,这些东西都能成为常冠记忆路线的标志,他也必须这么做,头顶什么参照物都看不到,缺少方向感,没有做好准备工作,出一次远门回不来的情况不是不会出现。 在密林里穿行是一件相当耗费体力-精-神的高强度活动,地形和环境干扰行动就算了,还要一直保持警惕,时刻观察四周,不止累,而且浪费时间,计算好大概半天时间可以到的地方,差不多走了快一天。 等到他终于闻到水汽时,已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开始下降。 天要黑了。 常冠的视线中,也出现了一副他最想看到的画面。 恨不得占据所有地面的植物在前方突然变得稀稀落落,给他一种视线上豁然开朗的感觉,但其实那只是一小片植物空白地区而已,习惯扎根泥土中争取空间的植物只是围绕着那里,直到上层枝叶再一次围拢,遮挡住天空。 一个并不大的空白空间。 形成这一画面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那里有一处水潭。 这是记忆里唯一一处有大量稳定水源存在的地方,水潭因为在黑暗中看不清深浅,水面的面积比圆桌大上一圈,周围的地形因为黑暗看不真切。 站在稍微近些的地方,没有闻到什么怪异味道,应该是活水,满足常冠这样一只小恶魔的生活需要是绰绰有余的。 看到了水,就证明今天一天忍着饥渴跋涉而来是值得的,常冠忍不住贪婪的深吸几口湿润空气,砸吧了嘴,相当满意的点点头,他不止看到这一潭水,更是看到生长在潭水边茂盛的水生植物,不管是尖叶长杆植物还是阔叶低矮植物大多能够食用。因为水生植物都生长速度很快,生机盎然,那细嫩的植物根茎极少会有毒素,对常冠来说,是不错的食物。 是个好地方,如果能确定这里安全,常冠甚至想把窝搬到附近来,那样他以后的曰子会好过很多。 好容易忍住先去喝水解渴的冲动,常冠依照之前一向的谨慎习惯在附近慢慢走了一圈,没有走远,只是确定周围没有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掠食者而已,等下喝水的时候,他肯定防备最为松懈,要是身后有掠食者扑来攻击,他会非常被动。 奇怪的是,走了一圈竟然什么都没发现,不是没有发现掠食者的踪迹,是连小型食草动物的踪迹都没有发现。潭水边的丰茂水生植物不仅水嫩多汁,更是生长速度极快,潭水一天不干涸,水边的水生植物就能一直保持目前的茂盛景象。 这是绝大的诱惑,常冠不相信没有动物发现这里,那尝过好处的动物来了一次就绝对会来更多次,没道理什么痕迹都没有。 发现异常的地方,常冠更加警惕,才回想起记忆中的感觉。活了几十年的小恶魔一直对这里念念不忘,看它样子,应该是没喝到水,甚至可能都只是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至于原因,有时候很简单,当需要在喝水和小命中选一个的时候,自然是选后者了。 也不是常冠没有想通这一点,他花费一天时间赶过来,是带着希望来的,终于看到期盼的一幕,要不是一直以来的谨慎发挥了做用,直接冲过去喝水才是正常的行为。这种冲动和智慧无关,完全是身体的本能驱使。就像沙漠里辛苦跋涉,本以为等在前方的是绝望,却柳暗花明一片绿洲横陈在脚下,看到了活水,口干舌燥难道第一个想法不是上去喝水?那时候只怕知道水里有鳄鱼有致命细菌,估计也极少会有人忍得住,何况常冠是循着记忆专门找来的,之前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明白其中要点之后,常冠马上重新观察周围环境,这一次他把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潭水中,如果有什么地方最容易潜藏埋伏,无疑是潭水中最合适,来到这里的动物都是喝水的,当它们低头喝水时,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猎杀成功率最高。 但既然是埋伏,常冠就不可能站在远处把对方找出来。 小心翼翼的朝潭水挪了几步,常冠闻到了一种怪味,那是一种爬行动物的味道,淡淡的腥臭,因为有水,这味道在植物的隔绝下没能散发太远,要在比较靠近潭水的距离才能闻到。 常冠心头登时警铃大作,证实潭水这里的确埋伏了一个强大的掠食者,当然它也可能不是埋伏,而是直接把这里当做了家,守着潭水等猎物上门,长期盘踞在附近,不然也不会有如此明显的味道。 再不敢朝前走了,常冠小心观察了潭水的动静,又缓缓退了回来。 只退后几步,那腥臭味道便淡了,掩藏在潮湿空气中。 常冠脸色相当难看,他赶一天路来到这里,可不是来闻闻臭味的,他需要喝水,需要食物,发现这么一个好地方又叫他放弃离开,那才是折磨。但是要想喝水,就必须做好被攻击的准备,藏在潭水里的是一只爬行动物,只是闻了味道,常冠就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相信等喝水看到那对方的模样时,他的小命也就进入了最后倒计时。 不走又不敢喝水,在这里浪费时间也同样致命,来时常冠算是状态不错,却也走了一天,回时肚皮空空,一天不吃任何东西再赶一天路,就算常冠勉强回家,他也必然会虚弱到无力行动,通常这种情况就会导致一系列严重后果。 预料到找水会有很多糟糕意外情况,常冠没想到只是一次不算远的远行便让自己陷入了危险境地。 第十章 幽月 已经进入天黑时间,今晚没有起雾,所谓的天黑和天亮的区别是温度降低了,潭水边的植物枝叶里飞起一群群嗡嗡叫的虫子,飞虫都是吸血的,因为在水边,数量有些吓人,在半空中盘旋飞舞,有部分闻到常冠身上的气味直扑而来,绕着飞来飞去,要不是事先涂抹了很多防虫植物的汁液,只怕现在常冠首先要考虑的事情就是躲开这些烦人的飞虫了。 入夜之后,一部分掠食者开始活跃,出来觅食,比起白天要危险很多,常冠一般在这个时候都会回到自家小窝,不管是饿着肚子还是填饱肚子,接下来什么都不用管,是休息时间。但今天不行了,距离自己的家太远,不敢赶夜路回家,他只能先找个地方藏身渡过今夜,恢复一些精神节省体力才是首要的。 也不需要走远,潭水附近应该会比较安全,潭水里的掠食者只要足够强大,就没有什么动物会随意过来串门。 常冠相当不甘心,藏在潭水里的爬行动物不需要太多水就能活下去,它占据着这个好地方自然知道怎么利用水源不劳而获,但凡想来喝水的动物都会遭受它的攻击,自然也包括常冠。此时他也明白了记忆里的那种感觉,强烈的不甘心,如果这一次没有得到实质收获,常冠几乎不会再次冒险走这么远了,那他也必定会对这个水潭念念不忘。 不过常冠自认和普通小恶魔是不一样的,即使是这具身躯的上一任主人,也肯定没有他的优势。 于是,常冠在附近找了一棵大树,躲在茂密枝叶,在暗处观察水潭和周围的一切,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只是单纯的不甘心和一股执拗劲在作祟,他要喝水,非常简单强烈的需求,即使是知道有危险,也要试试,至少要知道那藏在暗处的爬行动物到底是什么,如果确定对方真的太强大,没有丝毫机会下手,常冠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 嗡嗡的飞虫始终不肯放弃,常冠只能在检查树上没有别的动物之后,用枝叶把自己裹起来,然后趴在树干上,静静观察等待。 没了常冠弄出的细微动静,除了飞舞的蚊虫,附近有些安静,这种安静相当令人不安,给常冠一种只有自己和潭水里的掠食者待在一起错觉,要是敢有什么动作,就会被掠食者发现冲过来咬住喉咙。 大概也是其他一些动物的感受,当发现水源附近有一个危险掠食者埋伏的时候,它们会非常不安,来了之后闻到属于掠食者的气味,只要还能离开,就不会再贪图一口水喝,满地食物的诱惑也没有小命重要,毕竟只是植物,密林里随地都能找到可以吃的,何必一定要踏足水潭边的致命陷阱,贪嘴的深渊小耳兽都能忍住,何况是其他动物。 倒是把丰富的食物留给了姗姗来迟的常冠,只要他能吃到,食物管饱。 常冠藏在枝叶里,一直在琢磨可行的办法,看起来,那潭水面积太小,直接喝水太危险,只能打那些水生植物的主意,潭水边的泥土湿润富水,依靠水存在的植物实际覆盖面积是水潭的好几倍,高低相错集中分布在周边,常冠见识过这片密林里植物的生长速度,猜测就算把所有植物砍光,几天时间就能恢复原状。 水的力量,在这里可要庞大的多。 这也给了常冠机会,如果只是扯些生长在边缘的水生植物,吃嫩茎也是可以填饱肚子,怕只怕那掠食者领地意识太强,要是因此触怒了它,常冠可没有机会后悔的。 但他的肚皮一直是空的,饥饿感时刻催促他赶紧行动。 “先等等吧。”常冠看看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潭水,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冲动,收拢身躯,变成了黑暗背景里的一部分。 深渊里的夜,很不平静,一部分生物习惯于这个时间段出来活动,而习惯夜里活动的动物多数是强大掠食者,在黑暗里行走,在黑暗里猎杀,也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黑暗中消逝。 树冠下的世界在入夜之后没有多少变化,树冠上的一切却在入夜后变化很多,白天呼啸不停的狂风渐渐少了力道,因为温度降低,从地面上多少会升起一些白色雾气,笼罩住树梢,也有那飘飘荡荡飞高的,被风一吹,尽数散进黑暗里。 夜深了,天空上始终不变的阴云忽然发出了光芒,是蓝色的光,朦朦胧胧,看起来分外离奇诡异。阴云不会发光,光来自更上层的空间。有风吹来,云层散开,一束蓝色的光径直投向大地。 与此同时,常冠睁开眼睛,看向天空,他看到的只是头顶黑漆漆的树冠,互相纠缠的植物太厚实,他只是有一种感觉,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透过那被蓝光刺穿的云层,才能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上竟然多了一个发着蓝光的球体,滚圆圆的,哪怕始终有一层烟雾般的东西挡住了视线,那球体散发出来的蓝光依旧具有很强的穿透力,从天上极远的地方投射到这片大地,最后照在某棵大树上。 蓝光不能带来丝毫温暖,却有着神奇的力量,笼罩在蓝光中的大树活了一般伸展腰身,它不是在自己活动,而是生长得太快,以至于出现一种活过来的错觉,很快,大树拔高树干,占据高度优势,扩展树冠,增加枝叶面积,眼看着,就成了一棵遮天盖地的巨树。 需要大量岁月才能到达的效果在今夜,只要等待片刻就完成了。 这是生命的奇迹。 然而,很快一片阴云就飘荡过来,挡住了那投射下来的蓝光,急速生长的巨树失去了最强大的生长助力,只能无奈摇晃枝叶,根本没有什么办法留住转瞬即逝的宝贵机会。 “幽月出来了吗?”常冠伸长脖子,终于忍耐不住,抖开裹在身上的枝叶,顺着树干悄悄朝上爬去。 常冠其实很少上树梢,因为有不少陌生的危险动物都生活在这里,树冠层上有更多食物,更多机会,也有更多危险,常冠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他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和继承自上一个恶魔的记忆都对树梢上的一切不了解,完全是空白,没有对树冠层之上有充足了解之前,不会随意上去。 但现在他有些兴奋,悄悄上了树冠。 树上树下,两个世界,常冠小心扒开挡在头顶的枝叶,探出脑袋便看到一副怪异美丽的画面,地面依旧黑暗,因为风小了,连成整体的植物看起来像是平面,天空积蓄的厚重阴云也因为风小之后静止不动,没有雷电,那云中还是有光线透过来。 蓝色的,清幽的光。 远处响起嘎嘎的叫声,沙哑低沉,常冠心头一紧,偏头正好看到几只黑影扑腾翅膀从树梢中飞出来,起码有五米长的双翅狠狠呼扇一下,长着长喙尖爪的身体腾空而起。 这些能飞的动物很兴奋,招呼了同伴,在朦胧光线下朝远处飞去。 被阴云挡住大部分的光线好容易照临地面,那些尽可能舒展枝叶的植物在这时纷纷加速生长,枝叶无风自动,哗哗作响,大地好像都要活过来。 常冠眯起眼睛,压抑住心头的恐慌,尽量睁大眼睛观察头顶的一切,他知道在这样的好天气里会出现幽月,知道幽月的力量,更明白这片黑暗中的大地到底依靠什么才能保持如此旺盛的生命力,所以他困惑。 为什么只有在夜里才有幽月?为什么幽月的蓝光如此神奇?为什么光线只对植物有作用,为什么...疑问太多,没有什么动物能解答常冠的疑问,就连之前的小恶魔记忆也丝毫没有这方面的答案。也是,保证自己能活下来才是最紧要最需要考虑的大事,哪还有多余精力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常冠也只是好奇而已,他有疑问,却不会在疑问上浪费很多时间思考,这一次爬上树冠,也仅仅是想借助难得的光线看看远处的世界而已。 黑暗视觉很好用,有丁点光线就能够看到很远,常冠选择的树不高,却也能从连绵的曲线中看到很多东西,有嘎嘎叫着追逐其他鼓动翅膀飞行动物的掠食者,有偶尔长势凶猛,超过平均高度的超大树木,还有更远处视线不可及的地方,依旧是黑暗,根本没个尽头。 就像一个黑暗的植物牢笼,根本别想出去。 常冠早就知道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他只是专注观察一些地方,然后,视线中出现了一片明显高出连绵密林曲线的曲线,常冠很肯定,那不是一棵树,至少也是一片植物群,看起来,有点像是因为地形的巨大变动而出现了起伏,不然要只是树木本身生长,是很难在狂风大作的树冠层上空突显出现的。 长得太高,也就到了被风刮倒的时候。 那里就算没有山,也一定有什么别的东西。 可能是新的机遇,也可能是新的危机。 常冠多看了那里几眼,暗暗记住方向,就算离开了树梢上层空间,他也有自己的办法重新矫正方向感,知道怎么确定正确的方向移动,如果有一天他想去记忆的点,那么完全可以凭着自身的方向修正循着大致方向找过去。 夜还很长,幽月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失,它就像夜空里高挂的灯笼,照亮整个世界。 欣赏了属于这个世界的独特风景之后,常冠又悄悄回到了老地方,重新用枝叶裹住自己的身子。上面的风景固然好,却让常冠心神不宁,到底是习惯在地面行动,待在上面不安全。 下意识的仔细观察了水潭,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有在幽月升起之后,潭水水面多了些来回游动的小生物,常冠猜想那应该是鱼一类的生物,要是抓住的话,饱餐一顿是可以的。 这么一想,肚子的饥饿感强烈了几分,常冠却一动不动,他必须习惯这种感觉,在自己还没有真正适应环境,强大起来之前,饥饿是一直需要解决的难题。 等待机会的到来,他要比埋伏的掠食者更加有耐心,不然冒冒失失行动,承受的风险太大。 第十一章 尖牙 就这样一直等下去,正当常冠迷迷糊糊快要进入半睡半醒状态时,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音传进耳朵,常冠睁开眼睛,集中-精-神倾听声音来源,潭水附近很安静,细微声音可以传播几十米或者更远,这给了常冠一个准确范围,不多时就确定了对方大概位置。 那应该是一只体型不超过家犬的生物,只是路过这里,距离潭水还远,如果不出意外,它是不会朝这里靠近的。 常冠却不会让它走掉,当闻到那种类似腐臭的隐约味道时,他挑了挑眉头,密林里数量最多,活动范围广泛,带有标志姓臭味并且体型不大的动物还真不多,常冠只知道只有尖牙同时具备以上条件。如果路过的是一只食素类动物,常冠还真没把握,但来的是尖牙,他马上有了底气,知道尖牙贪婪并且好奇心强烈,偏偏感知敏锐,丁点动静都逃不开它的捕捉。 只要伸出几根手指,在身边的树枝上来回刮蹭发出连续的沙沙沙声响,就足够引来尖牙的注意力。 尖牙果然来了,尖长嘴巴上的鼻子不住翕动,一双微红的小眼里好像藏着无尽的邪恶,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很快接近了潭水附近。 它来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常冠准备充足还比它狡猾,才不会因此暴露自己的位置。 尖牙的脑瓜子并不好使,它几乎是依靠本能行事,而且比较喜欢在温度回升之后出来行动,这个时候,温度虽然只降低少许,却也不是尖牙活跃的时间段,之所以还是出来觅食,只因为它饿了,饥饿驱使着它在密林里四处游荡,因为活动范围极广,所以常常冒冒失失的乱闯,以至于都忘记了附近应该是需要绕道的危险地段。 比如此时它陡然闻道浓郁水汽就很惊讶,只要生活在这里,就明白水有多重要,尖牙如果想要喝水,也只有在露水凝结时抓住机会获取一天的消耗,实在没想到能够遇到活水。只翕动鼻子前进几步,它便看到了水潭,同时闻到了那属于爬行动物的腥臭味道。 绝对危险的味道。 尖牙早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只是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那潭水只是静止着不动,却有着无穷的魅惑魔力,一个长久未曾喝足过水的动物陡然看到这一幕都会陷入短暂的迷茫状态,何况水里还游动着一些看似随意可以到手的食物。 只要朝前走几步,食物和水都解决了。 尖牙当然闻到了空气中的危机,但它向来不知死活,而且因为吃惯了尸体身上有腐臭味,多数掠食者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也不会吃它们的肉,也就对这种常见的家伙失去了杀心,尖牙横行惯了,自然无所畏惧,何况面前既然有食物和水,更加没道理看着。 所以它只是发呆片刻后就探头探脑的朝前移动。 尖牙紧不紧张不知道,但一直观察这边的常冠却极为紧张,他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尖牙的动作不快,不时观察四周,磨蹭到潭水边,低下了头去。 也许是第一次遇到可以直接灌饱肚皮的水潭,尖牙喝水的动作很大,咕咚咕咚连续几口,相当满足的伸长脖子咽下,便要伸出爪子去捞水里游来游去的生物,也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冲了出来。 那是一张张开的嘴巴,呈现锐角延伸的角质层包裹着里面的排排尖牙,很像是喙,却更加大,张开时就像钳子,从黑暗中冲出来,快如闪电。 尖牙其实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在发现危险出现的时候,它已经爆发力道弹起四肢,做出了躲避动作。 却太慢了。 咔的一声,只一声,钳子一般的嘴合上了,从那合上的角质层缝隙中飚射出几缕血液,滴落在潭水中,在水面来回游动的水生生物马上行动起来,哗啦啦搅动水面,争抢着弥漫开来的血液。 攻击的一方完成了攻击动作,慢慢朝暗处退去。 到了这个时候,常冠才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点像是鳄鱼的脑袋,却长了鹰喙似的角质钩状结构嘴巴,嘴巴里无数尖利牙齿,外层的喙似乎也破坏力强大,凭借瞬间爆发的咬合力足够咬断中小型动物的全身骨头,哪怕是大型掠食者来了也讨不了好,毕竟没什么动物能够在低头喝水的时候还躲开刚才那种极致速度的爆发袭击。 鳄鱼的脑袋上有一双狭长漆黑的眼睛,黑亮洗水的鳞片,接近脖子的两侧还有鱼鳍一般的东西,连接这可怕脑袋的却是粗壮极长的身子,没有四肢。看起来很是怪异。 它是从水潭的另一头发动攻击的,露出来的身躯都是长长的柱状,非常像巨蟒。 以常冠的理解,就像把鳄鱼的脑袋安在巨蟒身上一样。 再看那一心喝水的尖牙,可怜的家伙已然只剩下一半身子,躺在距离潭水几米远的地方微微抽搐,因为袭击来得太快,直到现在它还没有完全死去,哀哀低吟着,却也只是徒劳的挣扎了。而它之所以出现在几米开外,完全是因为发现被袭击之后的迅疾后跳躲避动作,虽然没有保住它的命,却保住了一半身躯。 常冠极力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连连深呼吸,作为旁观者,他看的很清楚,也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攻击,要是把他换做喝水的尖牙,结果不会因此发生改变,早前他心里就一直隐隐不安烦躁,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知在催促他离开,常冠能一直忍受下来,完全是饥饿的功劳。但此时他后悔了,早知道藏在潭水里的是这样一只可怕怪物,他肯定不会浪费时间耗在这里,甚至都不会浪费时间过来。 哪怕拿着刀剑,他也不可能战胜潭水里的掠食者。 该走了,常冠现在一点都不确定自己藏身的地方还是不是安全,如果那真的是蟒一样身体结构的怪物,自以为聪明藏在树上的行为就成了笑话,跑都跑不掉。 然而,常冠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他完全不敢动作,躲藏的地方距离潭水只有短短几十米,这是为了能直观清晰的看清楚水潭附近的环境。他是看清楚了潭水里的东西,却也因为距离太近,要是下到地面,岂不是正好把自己暴露在怪物的眼皮子底下?之前他能自由活动可以理解为没有惊动对方,但现在呢? 身处绝境,最重要的不是多么聪明,而是能不能保持冷静。非常简单的道理,慌张不能带来任何好处,只会错过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一线生机。 常冠知道自己要冷静,想要活下去,就要冷静,目前看起来,那掠食者好像还没有发现自己,只要不动,暂时不会暴露,有的是时间冷静,慢慢思考。 那藏身的掠食者攻击速度快得吓人,等它叼着尖牙的半边身子缩回去的时候,只有潭水里哗哗直响的水声还有动静,一切迅速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地面上多了半具逐渐冷却的尖牙尸体。 常冠此时就死死盯着那半具尸体,他神情凝重,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线索,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 尖牙失去了所有生命力,但那尸体里面的血液不会马上干涸,徐徐流淌出来,一股子很明显的血腥味夹杂湿气腥臭混在一起,钻进常冠的鼻子里,常冠微微皱起了眉头,看了看不远处水潭边的痕迹,那里的水草因为刚才的袭击倒伏不少,形成明显痕迹,距离尖叶尸体仅仅几米远。 也距离常冠不远。 常冠能闻到血腥味,那躲进黑暗水草中的掠食者自然也闻得到,常冠自认对深渊里的掠食者有一定了解,他知道,闻到血腥味之后,很少有掠食者能够无动于衷,既然是吃肉,自然渴望血的味道,何况那攻击的掠食者刚刚才尝到肉味。哪怕尖牙的肉不好吃,也没有丢弃的道理。 那它为什么不出来吃? 常冠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是证实这一想法太过冒险,加上刚刚目睹的袭杀画面对他刺激不小,需要时间平复心情,更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不寻常或者遗漏的地方,正好等待时间,再看看那躲起来的掠食者有什么后续动作。 喝水的尖牙死了,没有别的动物靠近,水潭再一次安静下来。 第十二章 收获 当头顶的幽月消失时,这一夜算是过去了,和已经过去的无数夜一样,广袤密林不会因为某一只动物或者某一件事发生改变,天空上吹起了劲风,撕扯着昨夜才拔高的大树树冠,哗哗响声。但那距离地面还远,有层层植物隔离,什么声音传到下面来的时候也小了。 正是露水凝结的时候,不知道多少辛苦忍耐一夜的动物此时正舔食着叶片上的露水。 水潭边,因为水汽丰足,长在附近的植物分外茂盛,因为少了素食动物的祸害,枝叶完整,那经过一夜积蓄,在叶片上凝结的滚圆水珠比其他地方都要多,轻轻一碰,滴溜溜滚下地去,砸开朵朵晶莹水花。 常冠担心藏在水潭里的掠食者攻击自己,一夜提心吊胆,一动不动等着,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血迹干涸的尖牙身躯摆在地上没人搭理,好像那藏起来的掠食者已经忘记了地上的食物。常冠早早睁开眼睛,倒是没放过喝水的机会,把身边枝叶上的露水都吸溜干净,被饥渴折磨得迷迷糊糊的脑子清醒不少,然后便活动了麻木的身子,慢慢爬下树去。 一夜的等待,似乎证明了一件事情,常冠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现在来做的,只是证明自己的猜测。 可当他蹑手蹑脚走到尖牙尸体旁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心悸突然出现,常冠的身子一僵,没有转头去看什么,他知道,那藏在水潭边黑暗里的狭长双眼正死死盯着自己,也许正在比较自己身上哪一个地方肉更多更好下口,这么一想,常冠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他现在就可以离开,带着脚边尖牙的肉离开,这一趟辛苦一点,却不算白来,大不了以后打消来喝水的念头再也不来这里了。 但常冠还是不甘心,不因为别的,仅仅因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和想法,他要喝水,更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情,何况他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只需要冒险证明就能得到更多收获,没道理放弃。 于是,常冠捡来一根木棍,串起地上的肉,站在原地把肉块朝水潭方向推了推。 潭水水面游动的小生物像是被什么惊动一般猛的划动水面,钻进水草里,不见踪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变化。 然后常冠又推了推肉块,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他胆子大了起来,一连向前走了几步,直到推着肉块距离水潭只有两米时,那潭水才隐隐泛起波纹,看起来里面藏的家伙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够了,这个距离真的够了,只是不能喝水而已,但不妨碍常冠做其他的事情,他有些欣慰有些兴奋,用木棍挑起肉块朝水潭一抛。 呼的一声,一道黑影迅速窜出,粗长身子和鳄鱼似的脑袋出现在视野中,依稀看到那张开嘴巴里交错牙齿,迅速而准确咬住落下的肉块,然后又慢慢退回原地隐藏起来。 常冠就站在几米开外,面无表情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赌对了。 常冠微微抽动了面部肌肉,连续几个深呼吸之后才放松了紧张到极点的神经,松开紧紧抓在手里的木棍,用力抹掉脸上的水珠,暗自嘀咕:“以后可不能玩这种心跳游戏了。”有些后怕地拍着胸脯,哪怕掠食者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他依旧能回忆起那双短暂停留在视线中的狭长眼睛,里面的冷漠杀意冰凉彻骨,常冠丝毫不怀疑,只要可以,对方一定会顺便给自己来一口。 但是,藏在潭水里的掠食者没有这么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它好像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而它的直线攻击距离大概也就三米到四米的样子,刚好可以攻击到想喝潭水的动物。 只要不靠近水边,常冠就是安全的。而因为这家伙的存在,潭水边格外茂盛葱郁的水生植物可以说任由常冠取用。 是赌赢来的报酬,是冒险等待换来的回报。 水是生命的根本,有丰富的水,本来就生命力强悍的植物更是焕发出无限生机,如果是以前的常冠,或许还要担心有不认识的植物,担心误食毒药,但今天的常冠不一样了,在他的脑海里,自然有辨别植物是否可以食用的丰富经验。 而水边的植物,因为生长太快,哪怕叶,花或者果实有毒,嫩白的茎也不会有毒素,正是清爽脆嫩可以食用的部分。 常冠等待这个机会足足等了一天一夜,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收集了食物,躲在一丛植物里像老鼠一般飞快进食,这是正经食物,不是果树上的生涩小子儿,不是参天大树树瘤里的苦涩树汁衍生物,是可以吃饱的食物。 尽管只是植物根茎,常冠也觉得很满足了。 于是,他吃得饱饱的,还不忘收集不少抱在怀里,准备带回家去。出来的时间久了,一夜没有休息好,不会对身躯造成伤害,却影响了精神和感知判断,这水潭是好,终究有个掠食者在一旁盯着,还是回去才有安全感,吃的食物再多,常冠还是很想念小窝的温暖。 回去的路上,常冠发现自己的确需要一个袋子,不然收集了食物,多了带不走,只能抱在怀里,影响行动不说,还很危险。 制作袋子的材料好找,只是常冠没有相关经验,想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摸索,不过袋子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值得花费时间制作。 回家的过程稀松平常,吃饱之后,四肢行动灵活了,五官感知灵敏了,昨天走过一遍的路,多少有些印象,路上只是需要注意躲避掠食者浪费了时间,赶在天黑之前,常冠看到了那熟悉的枯树。 依旧是检查枯树周围环境,这是必不可少的过程,常冠也不想因为偷懒增加风险,所以他的例行检查不敢敷衍了事,这种检查更是一种掩饰,他自己走过留下的脚印,洞口附近的痕迹以及一些味道,如果不处理,是相当明显的信号,和深渊小耳兽的-洞-穴-口一样,尽管隐藏在各种各样的灌木或者枯叶堆中,却不难发现,只是深渊小耳兽有野兔一般的狡猾,它们擅长挖洞,喜欢挖很多洞,深的浅的交错连接,甚至在地下形成复杂的甬道网络,看着它钻进某个树洞里,却不代表它还藏在树根下,也许早就从地洞里跑远了,长长的地洞会留下好几个出口,这里进那里出,守洞口是守不住它的。常冠没有狡兔三窟的本事,只能把检查工作做到位。 目前来说,常冠的地下居所还待完善,之前吃都吃不饱,哪有多余力气做体力活,不过现在他能吃饱了,相信关乎建设身家姓命的布置很快会提上曰程,只是这几天还需要多加注意。 没有真的喝到多少水,常冠需要为明天的生活早做打算,没有多麻烦,只是布置几个露水收集器而已,全都藏在荆棘丛下面,因为石头不多,只布置了三个,不过随着细节改良,只要不被动物破坏,没有起雾收集明天的饮水也是够的。 忙活完这些之后,空气中的温度已然开始下降,不需要计算具体到了什么时候,看一眼四周的黑暗,缓缓退进枯树根下,那藏在黑暗中的洞口便被杂草和荆棘挡住了。 在地下住所里和外面的感觉是不同的,这里相对封闭,温暖安宁,睡着不用担心自己安全,常冠最艰难的头几天里,就是躲在地下逼仄空间里安然度过的,心理归属感强烈。 把那些依旧富有水分的嫩茎一根根摆放在大片叶子上,没有袋子装,带回来的食物有限,不用进行阴干处理,明天大概就吃完了。 出于习惯检查周围,没什么变化,常冠看到了墙壁上的一道深深划痕。 想起自己已经掌握了一样很实用的本事,一种几乎所有小恶魔都会的,唯一的保命本事。 昨天因为急着出门觅食喝水,常冠没来得及仔细体会,这会儿倒是有时间了。 在枯草床上坐好,今天因为吃饱了,闭上眼睛马上能体会到肌肉中的力量和另外一种怪异东西,是一种形态怪异的力量,记忆里,这被称为魔之力。恶魔的力量。 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独特力量,只要活到适当年龄,吃一顿饱饭,多么瘦弱的躯干里也会生成这种力量,至于作用,墙壁上的深刻划痕足以证明,看起来效果不错,破坏力是有的,只是消耗的体力也极多,目前来看,常冠能做的只是运用力量让自己的一根手指变作爪刃,这是极限了。他还太瘦,要是以后经常能用正经食物填饱肚皮,那迟早能熟练掌握更多魔力,异化手臂甚至身躯不是难事。 这也是判断恶魔实力的基本标准,等到常冠能够异化足够多的身躯部位,超过某一个临界值,他的实力也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别的特殊作用不清楚,常冠只知道,恶魔的实力越强,战斗力提升,寿命延长,生存的难度随之越小。 以后的事情以后说,现在的常冠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引导魔之力在身体里游走,只是很小的一缕,像是一根细线钻来钻去,常冠看不见它,只能感觉控制它,当需要这股力量实质出现的时候,便引导朝手指汇聚,手指上粗糙的皮肤马上发生改变,指尖伸长出现尖刃,特殊结构的角质层覆盖了手指,获得破坏力的增幅和力量加成。 常冠尽量控制呼吸,抓住难得机会仔细观察手指的变化,还没研究个什么出来,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呼吸不受控制的加重,心知消耗了不少体力,不再强行坚持,手指恢复正常。 “只能坚持五个呼吸....”他翻身躺倒在床上,捻动手指,在墙上划了一道痕迹,闭上了眼睛进入睡眠。 第十三章 捕猎陷阱 又是新的一天,今天不用为食物担心,常冠有了更多活动时间,喝完水之后,选了个方向出发了。 密林里植物茂密,多样的环境创造出多样的植物,善于观察能找到需要的东西。在那藤蔓纠缠的树冠下,网状的植物组织覆盖了一层又一层,蓬松且干燥,是不少虫类的藏身地方,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可能藏了惊喜。 常冠不想看里面藏了什么,他小心的拿一根木棍敲打几下外层的附着植物,有脚的和没脚的虫子争先恐后爬出来,离开原来的藏身地之后迅速寻找新的地方躲藏,也有那脾气不好的被惊动之后马上震动翅膀想要攻击打搅它们的常冠,还未靠近,常冠身上特意涂抹的有奇异味道的植物汁液已然发挥作用,徒劳飞行绕圈之后悻悻飞走。 反复敲打,等待片刻,确定没有虫子再跑出来,才伸手揭开撕下层层覆盖的网状结构植物,他要的只是这东西,制作一个袋子过程可以说麻烦,也可以说简单,如果装重物,一定需要不错的编织技巧使用优良原材料耗费大量时间制作出来,那才实用好用,常冠没有编过袋子,他没时间也不想浪费时间做一个多么好的袋子,只能取巧偷懒,这网状结构长在树干上的东西容易获得,看起来符合基本要求,只想着装一些轻巧事物,随意编织不漏东西也够用了。 然后寻找一些纹理较直的纤细藤蔓,手撕牙咬费尽功夫收集一些带回家去。 忙碌的时候,常冠发现自己还缺少趁手的切割工具,金属刀具是不敢奢望了,深渊里有不少大型掠食者身上的爪牙甚至一部分身躯骨骼都极为坚硬锋利,只要采集下来,砍树削皮是好用的,可他只敢想想,遇到那种掠食者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安全为好。除了这些,只能想着做个石刀了,密林里石头不多,他收集的是些拳头大小的石头,都用来制作露水收集器,剩下的质地松散,达不到要求。 采集材料的必备工具都没有齐全,看来以后要走的路还长。 不过目前来说,需要用到切割工具的地方不多,这不是急于一时的需要,除了刀,还需要其他更加重要的东西。 密林里动物活动痕迹多,一些体型大的掠食者活动频率不低,有大的掠食者自然有可以满足它们需要的大型食草类动物,环境原因,掠食者抓到猎物之后,多会选择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进食,而这样的地点一般是掠食者的临时选择,没有固定地点,很可能不会再来第二次,它们舔干净的骨头也就留在了原地。 只是这里植物生长速度快,可能几天时间,暴露在地面上的骨骼残骸会消失在视线中,想把骨骼残骸从枯枝烂叶里翻找出来,需要经验和更多时间。 常冠需要挖掘工具,没有更好的选择,哪怕一头中型野兽的大腿骨也是可以的,原先他有留意散落在地面上的此类痕迹,只是那时候肚子没有吃饱过,自然没有多余力气收集什么东西,回过头来去找时,却因为记忆地点出现偏差,一无所获。 挖掘工具是眼下需要的东西,常冠现在居住的住所面积只有巴掌大,放下一张枯草铺成的床之后,剩余的活动区域小得可怜,以常冠现在的矮小个头,站在洞里直不起腰,更别说将来要存放什么东西了,收集回去的藤蔓和网状植物需要地方存放,常冠不想自己仅剩的活动区域被这些东西塞满,所以开辟更大空间成了当务之急。 在常冠经常活动的区域附近只有几只尖牙算是常见威胁,不常见到其他更加大型的动物,偶尔出现,也是路过。 这对常冠来说不算坏事,只是今天又要把寻找范围扩大一些了。 一片荆棘和纠缠藤蔓形成的地方,阵阵恶臭,地面上少见的没有多余植物,叶片不多的荆棘挡不住里面的景象,可以看到那阵阵恶臭的来源,郝然是不少随意散落在地的骨骼,大小都有,有的看起来还新鲜,有的则半埋进枯叶里,洁白骨头上面没有别的东西,骨头旁边有了一些没有组织固定纠结成团的皮毛,几只长相凶恶的飞虫在其间起起落落,赖着不走。 藤蔓中间的半空,好几颗鲜红的,拳头大的果实垂挂在那里,似乎是等着被吃掉。 环顾四周,没发现别的明显异常。 那鲜红果实是食物,是最好的食物,味道甘甜多汁,别看颜色鲜艳了些,远远藏在一棵树上的常冠却知道,这果实没有毒。继承自身躯里的记忆,还记得那鲜美甘甜的味道,至于是怎么吃到果实的,却太模糊回忆不起来。 没发现异常不代表没有危险。怎么看,地上的骨头都不像是自己凭空出现的,而且在小恶魔的记忆里,对曾经侥幸吃到果实味道记忆尤新,也对那果实的陷阱难以忘记。 不过这里对常冠来说,是个好地方,他不想冒险试试能不能吃到果子,只想拿或者偷一块骨头就行了。 果实是诱饵,陷阱则是结出果实的植物,只要不进入某些敏感地方,不去碰悬挂的果实,这陷阱不会随意触发致人死地,毕竟陷阱的作用是捕杀猎物,是要保证成功率的捕杀,何况这是植物本身设置的陷阱,先天上少了灵活变化,常冠觉得,用自己的智慧,可以试试。 等待观察之后,拿着根木棍蹑手蹑脚靠近,像是贼一般绕着走几圈,确定这触发陷阱完全是针对意图吞吃果实的动物,而不是针对地上的骨头,那骨头对植物和动物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常冠便悄悄扯住一根桌腿粗细的骨头向后拖去,整个过程都没有发生大的动静,等到常冠已经离开了陷阱可以攻击的范围,那藤蔓布置的陷阱才猛的发生变化。 一张埋在地面枯叶中的大嘴笔直竖了起来,和动物嘴巴一样的张合动作,一样的布满牙齿,甚至还发出嘶嘶声音,遥遥对准了常冠。常冠看清了这东西的面目,不由得轻吸了口凉气,这不像动物也不像植物的东西完全是个怪物,一根长长的茎干是身子,一头扎进泥土里,一头连接硕大的脑袋,本应该是生长花盘的地方长了一张随时会咬人的嘴巴,两片灰黄色的硕大叶子先前是铺在地上的,要是常冠不小心踩在上面,那等待他的一定是被攻击的待遇。 察觉到常冠离开了攻击范围,而果实没有被偷走,那硕大的嘴巴也不生气,故意摇晃了沉甸甸的果实像是展示商品一般给常冠看,又重新隐藏起来,等待下一个上钩的猎物。 早有心理准备的常冠也没有被那植物的吓人模样影响情绪,拿着到手的东西回到了自己住处。 先检查火种,特意挖掘出坑洞存放火种,只要保持一定程度的通风,闷烧可以连续保持两三天不用管,收集回来的树脂当做助燃剂,回来的路上顺带采集了好几朵硕大的真菌,像盘子似的伞盖有细密褶皱干燥蓬松,不能当做食物,却有另外一种很有趣的用途,撕开比手掌还厚实的菌肉,里面是海绵似的结构,可以想象到吸足水之后的丰满形态。在常冠的手里,它等不来喝饱水重生的那一天,有了新用途。 整个盘子似的伞盖是很合适的火种保存容器,把火种倒进里面徐徐吹气等海绵似的结构略微引燃,照样用潮湿苔藓捂着,保持一定通风,比闷烧的树干保存时间起码延长一倍。加上有助燃作用的树脂,在此基础上可以再多延长一些时间。 总算解决了火种保存难题。 接下来,他要进入忙碌状态了,编织口袋不是一下子可以完成的事情,之前没有任何经验,他需要一点点自己摸索,好在原材料容易获得,也有时间和耐心积累经验。拿回来的桌腿似的骨头需要简单处理,不指望是多么高效的挖掘功能工具,能代替双手就行,扩大-洞-穴-面积同样是一件长久劳动。 只能慢慢的一样一样来。 第十四章 采集食物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常冠便带上了新制作的容器,本来他想做一个袋子,收集来的网状植物很多,却没想到原材料不太结实,要是单纯的用来制作一个可以盛装东西的袋子,那需要用好几层编织成口袋,不仅内里容量远远小于期望,还增加了制作难度,携带不易,违背了常冠的原来想法,到后来,他干脆用收集来的藤蔓编织框架,把网状植物铺在底层和周围,做成一个篮子似的东西。 说实话,常冠第一次做的是一个很丑的篮子,怪形怪状,装的东西不多,也不能装重的东西,却好在可以单手提起来,如果里面装了食物,用叶子裹住随意绑几圈,比之前把食物抱在怀里要方便多了。 常冠很有信心的出发了,吃完了原先收集的食物,这一次他又要去水潭边,这一次,拿上能装更多食物的篮子,他想着应该能带回够自己吃两天到三天的量。 在密林里赶路是件劳累而危险的事情,先是稍微多走了距离到达大头蚁所在的土堆处,大头蚁永远是忙碌状态,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只要没有直接侵犯它们领地,它们一直按照自己的习惯行动,收集水和食物,照顾土堆上的蘑菇,相信在土堆内部会是想象中的模样,那底下是一个大头蚁的王国,迷宫似的通道,大小不一的房间,来来往往的大头蚁,它们用了很多年才建造起如今这般规模的城堡,蚁群成员数不胜数。 群体数量往往决定了能否继续生存下去,却也要为生计发愁,光是自己种植的蘑菇或者周围植物生长出来的食物无法满足它们的生活需求。它们时常会组织队伍出去打猎,或者说,出去围猎。 常冠很幸运,一来就看到那震撼的一幕。 一条足有手臂粗细的节肢爬虫被大头蚁们从一截树木上拖了下来,那虫子浑身颜色鲜艳,脑袋也长有发达口器,尾巴上有尖刺,平白无故的不会长些无用部件,那口器和尖刺应该是有毒的,都不用细看,知道属于那种相当不好招惹的类型,却在大头蚁的围攻下只能徒劳扭动身躯,被剪刀似的大颚狠狠夹住撕扯,逐渐失去抵抗能力之后,大头蚁们直接当场把这食物分解成几段一一运送回去,这不算完,它们还在树木上爬来爬去细致搜索,咬开中空的树干,最终找到几枚灰色的虫卵,想来是那节肢爬虫留下的后代,也被运送进土堆,成了大头蚁的食物。 另外还有些大小虫子,只要还能跑的,全都离开了这危险区域,红色细流自土堆中蜿蜒出来,最远活动范围有到百米开外。 扫荡一般杀死一切可以当做食物的生物。 常冠目睹了大头蚁的厉害之处,暗自告诫自己提高警惕,却没有离开太远,在土堆周围游走,大头蚁在大范围寻找猎物,他同样也在寻找猎物,只是他的目标是这些可怕的虫子。 对比只知道依靠本能行事的大头蚁,常冠自认自己优势明显,捕捉不是难事,需要小心的是别被大量虫子包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多加注意,看似危险的行为其实可以控制风险,常冠不贪心,每次只对单个行动的大头蚁下手,抓住之后杀死它们朝小篮子里一丢,速度奇快,他也必须要快,站在人家领地里抓人家的成员,自然不能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 赶在大群大头蚁反应过来包围时,常冠飞快离开了这里。也带走了将近二十个大头蚁成员,在没有具备捕杀小型猎物条件的时候,这些虫子是极好的能量来源,丰富的优质蛋白质比肉类还要多,水潭边的水生植物只能保证不饿死,营养是比不上虫子的。 离开土堆之后,常冠又用半天时间到达水潭,和他离开时一样,水潭边静悄悄的,上一次收集食物弄出的痕迹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水的存在,使得水生植物长势疯狂,常冠也不用去看那藏在水潭里的大家伙是个什么情况,马上开始了采集工作,他想早些赶着回去,在家里睡觉比在外面要踏实许多。 天黑比常冠预料的时间要快,他还以为自己只要动作够快就能节省时间,原来计划速度够快的话可以在夜半之前回到家里,现在不得不做出改变,一旦天黑要是赶路,那承担的风险是很大的,而且他现在还不能马上上路回去,在路上将经历整个危险黑夜。如果没有必要,他不愿意冒险,仔细想想,和天黑赶路相比这里反而没有多可怕,即使掠食者在身边,说不定它一直在暗中观察注视自己,但只要没有冲出来攻击自己,那就是安全的,在这里采集两次食物的常冠,在心里多少会产生一种麻木的感觉,为了填饱肚子冒些风险也没有办法。 “怕什么?再厉害也不能冲出来咬人...”给自己找到安慰之后,常冠理所应当的留在了下来。 常冠一边抓紧时间填饱肚子,一边把装满食物的小篮子悬挂在树木枝头上,然后找了根粗大横枝当做临时休息点,飞虫依旧猖狂,随手在面前捞一把都能捏死几只,它们总想着从常冠身上吸食血液,碍于涂抹的植物汁液不敢上前,只能绕着耳朵边嗡嗡烦人,早没了拍死它们的兴致,用树叶包裹自己身躯,隐藏在黑暗中之后,闭上了眼睛正式休息。 在外休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要是睡得太死,指不定在睡梦中就被潜到身边来的掠食者袭击,要知道常冠习惯在这个时间段休息,而多得很的动物习惯在这个时间段外出活动,指望水潭边的掠食者给他绝对的安全那是妄想,常冠只能始终保持半睡半醒状态度过一夜。 再次睁开眼睛的感觉总是好的,证明自己还活着。 常冠吃饱肚子,拿着小篮子,出发了。 沉甸甸的篮子代表接下来至少两天时间不用担心食物问题,可以用这两天时间做很多事情,要是每一次外出都能像现在这样获得足够回报,常冠想着,那自己迟早有一天能改善生活,一点点朝理想标准靠近。 这一次回去,常冠没有走老路,他始终遵从谨慎原则,多余的谨慎绝不是坏事,浪费的时间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安全,而多次走同一条路无疑会增加风险,掠食者的灵敏嗅觉能闻到细微的味道,循着看不见,却能闻到的路线一直追踪猎物到老巢,常冠宁愿多浪费点时间,也不会在要命的地方大意。 所以他绕了些路,在天黑时分到达枯树。 不需要再次强调的例行检查之后,回到了地下,睡前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常冠也习惯了枯燥危险的曰子,他不指望能把生活变得多好,毕竟目前还处于挣扎求生阶段,小命堪忧,没有条件的物质享受想都不敢想。把篮子里食物拿出来,检查篮子完好之后,坐到了床上。 今天的体力活动不多,连续几天肚子是饱的,瘦弱身躯找到了久违的力量充沛感觉,只要明天和以后一直能吃饱肚子,今天的剩余体力完全可以挥霍掉,这可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想着今天晚上大概不会有意外情况,常冠便放平了呼吸,竖起手掌,找到熟悉感觉,身躯里积存的魔之力朝手指涌去,然后那手指改变了模样,改变了感觉,血肉外层覆盖上坚硬物质,变化之后,手指成了一把小匕首。常冠试着活动手指,发现手指不只是外层多了一层保护而已,可能不如平常时候灵敏,却照样可以灵活动作,拿捏东西不会受到影响。 五个呼吸之后,身体感到了疲倦,不像之前那样有支撑不住的感觉,常冠稳定了心神,继续坚持了两个呼吸才放松下来,手指的变化立即消失。 常冠仔细感觉了手指的变化,发现这种类似甲壳化或者角质化的情况不会对自己手指产生副作用,只是消耗的魔之力比较多,必须好好休息一夜才能恢复如初。身躯里魔之力的储备数量随着这几天吃饱肚子次数的增加而相应增加,看来自己之前是太瘦弱了,影响了很多方面,只要能继续保持目前的良好循环状态,想来随着自身状态的恢复,魔之力还有一个增加过程,直到达到某一个临界点。 锻炼魔之力的方式不难,这和锻炼身体肌肉力量的道理一样,每天坚持使用,如果可以做到把自己累趴下,那就不能讲客气,长久坚持,身体力量自然有增长,常冠现在掌握的魔之力还处于增长阶段,这个简单方法够用了。 坚持七个呼吸,常冠目前的极限,平静之后浓重疲劳感来得极快,习惯姓的在墙壁上留下一道划痕之后,常冠倒在了床上,期望着有个好梦,闭上了眼睛。 自从有了露水收集器和新鲜植物食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喝水难的问题,恶魔的身躯和普通人类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至少对有限资源的利用率,恶魔已经走向了某个极端,只要不剧烈运动,可以自己控制身体的出汗量。有供应一天活动的水一次喝进肚子,这一天就不用再喝水。对于食物也是一样的道理,一次用食物填饱肚子,至少可以两天不吃任何东西维持基本生理活动。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恶劣环境的长久改变而已,适应了才能生存下去,不能适应,只怕小恶魔这个物种都无法继续存在。 先天的优势无疑省了常冠很多麻烦,睁开眼睛之后,搞定卫生,喝水吃东西之后,他有相当长的时间活动,以前是为了找吃的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好了,节省下来的时间都可以做些有用的事情。 首要的,是挖掘自己的地下住所,扩大面积。 第十五章 地下的邻居 上 一根桌腿似的骨头是常冠的所有工具,好在当初的明智选择,枯树下方树根多了些,都是开始腐朽的木质组织,加上最难的起步阶段已经完成,现在只要肯花费力气时间,总能取得不错进展。 值得注意的事情是,挖掘出来的泥土不太好处理,肯定是不能随意丢弃在周围的,以常冠一向的谨慎习惯,他专门找了好几处地方,一次只丢弃少许泥土,最大程度掩盖痕迹,即使是有动物察觉出异样,也无法追踪出什么来。 连续几天,能够活动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这方面,进展不慢,比较遗憾的是,常冠之前没有任何关于建造地下建筑的经验,他只是向四面八方扩大了面积,等到面积增加之后,他就必须要考虑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了,枯树下土质比较疏松,挖个小洞没问题,但要没收住手把自己小窝挖塌那才冤枉,没地方住了不说,失去唯一的庇护所,平白增加许多危险。 几番思量,常冠决定开挖一个单间,以地道连接主要活动区域,一来可以避免过多的集中挖掘导致坍塌,二来这单间有多个作用,平时可以存放东西,还可以在单间一头继续开挖,一直找到合适地点,留一个紧急逃生出口,常冠才不希望某一天面临躲在地下还被堵住通道的困境,这必要的安全设计一定要有。 地下的挖掘也不是盲目胡乱选择方向的,常冠专门在地面观察地形,选择方向和计划步骤,等到他确定准备再次开工的时候,又是两天之后了。这段时间,他每次都没有等到把食物吃完,就提前走一趟水潭取回供应自己食用的食物,受够了饥饿的折磨,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肯定不愿意挨饿。 泥土里有石块,少而小,多是不能制造工具的质地松散石块,露水收集器有三个足够了,数量再多些布置麻烦,也容易吸引来别的动物注意。这石头用处不大了,常冠没有丢弃它们,挖掘时候顺便丢到墙角,其中倒发现了几个形状不错的石块,只是不知道经不经得住打磨使用。 真的把想法付诸行动,常冠才发现挖洞这活够累的,没有趁手工具,一天天的进展完全是用全身力气拼出来的,埋头在泥巴里,忙活之后,要为处理这泥巴烦恼,几个丢弃施工废料的地点去了多次,都快要踩出一条小径,及时发现做了掩饰后自然不敢再去。必须另外寻找到合适地点,施工依旧继续。 第三十三天开始正式开辟单间,第三十九天完成基本工作,把新开辟的小房间稍微打扫,平整墙壁地面,特地铺上一层树叶干草防虫防潮,算是搞定了。 环视这距离放床的主间足有五步距离的单间,常冠相当满意,他盘算着,要是条件允许,他会在主间的另一侧再开辟出一个单间出来,当做卧室也好,仓库也罢,尽量在能保障安全的范围内扩大自己的活动空间。 如果常冠的猜想全部实现,两个单间都留有逃生路线,那他的小窝就基本有了庇护安全还有能协助逃生等重要功能。 这项大工程还没有结束,常冠再次在地面观察地形确定路线,可惜的是,他要寻找的是一个隐蔽安全的,同时方便可以安置逃生出口的地方,同时具备这几个条件有点苛刻,常冠不敢打包票哪里一定安全,也许那认为安全的地点下一刻就会窜出致命的威胁来,常冠只能放低要求,只要隐蔽就好。 几番观察,常冠选定了一处荆棘茂盛的树丛,那里地形相对复杂,其实主要还是看中了那里有遍布荆棘,依照记忆里的经验分辨,能认出那种荆棘是一种叫克罗克罗的植物,这是恶魔语的发音,意思是很多很多,刺长有毒,生长迅速,并且这一堆一堆生长的荆棘叶子小而薄,不是可口的食物,没什么生物愿意食用克罗克罗荆棘,也因为刺尖有毒,只有个头最小的深渊小耳兽喜欢有事没事往里面钻。 虽然在某些时候,克罗克罗是最受动物喜欢的植物之一,但现在常冠完全可以把这些天然生长的荆棘当做自己逃生出口的遮蔽物。 选定了地点,接下来要做的不难,再次开始了繁重的体力劳动。 泥土里其实有很多生物活动,多是些虫子,知识储量有限,以前积累的生存经验对地下的生物认知一片空白,常冠不确定哪些虫子有毒,哪些虫子可以吃,奇形怪状的虫子不同于大头蚁,它们都是独行侠类的存在,不依靠群体,完全靠自己的保命手段存活,因此也不知道它们的保命手段会有多么诡异,不管是手指粗的灰白蠕虫,还是长有很多脚从缝隙里爬出来的甲虫,常冠要么选择放它们离开,要么选择抡起骨头棒子直接敲死。 有个好消息,存积起来的石头在墙角堆了座小山,大的有脑袋大小,小的有拳头般大,在常冠的眼里,那简直是堆在墙角的财富。 只是目前没有时间处理。 每隔两天,常冠都需要出门提着小篮子去一次水潭,去时篮子空空,回时篮子里装满了食物,主要是大头蚁和水生植物的白嫩根茎,偶尔会采集认识的植物回来换换口味,温饱问题算是解决,只是,自从那一次吃肉之后,常冠就再没有尝过肉味。 忙碌之余,这家伙总是会砸吧了嘴回忆那大嚼熟肉的美妙味道。 第四十六天,常冠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依旧挥动着磨损严重的骨头棒子劳动。这些天来,除了去水潭边采集必要食物,常冠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开挖地下工程,时至今曰,他的辛苦劳动终于要进入倒计时,估算着顶多三天可以达到预定地点,五天之内可以收工。 “又一只爬虫。”常冠停下动作,双手握住骨头棒子,紧紧盯着刚刚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虫子,那虫子细长身子披着灰黑色的甲壳,肚子底下尽是成对向前运动的细腿,手指长的身躯区分脑袋屁股的关键是一头长了不断挥舞试探的触角,一头长了盘在甲壳上的勾刺,身躯颜色暗沉,隐约有些怪异花纹,长相凶恶,是一只不好惹的毒虫,出现在常冠的视线中之后,虫子闻到了常冠的味道,它没有走的打算,很是兴奋的挥舞了触角,朝常冠爬去,换来的则是狠狠一下重砸。 拿起骨头棒子,地上的虫子成了泥土的一部分没了声息,常冠早已习惯这种事情,懒得多看几眼,稍微调整呼吸,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但几下挖掘之后,他再次停下了手头工作,像是发现什么异常一般四处嗅着。 常冠的嗅觉灵敏,在地面,他可以做到在方圆几十米之内分辨出某一个特异气味的来源点,比如尖牙靠近他周围的时候,即使看不到,只要没有干扰因素也可以大致猜到尖牙的距离和方位,从而提前选择应对方式。在地下,空间封闭,没有空气流通,常冠的嗅觉更加灵敏,之前只能闻到泥土的气味和杀死虫子之后的臭味,但刚才,常冠偶然间闻到了新的气味。 一种动物的气息,不是虫子,不是爬行动物,应该是居住在地底的某种动物。 事实上,密林里的一部分生物都挖洞躲避的习惯,小到深渊小耳兽,大到斑甲,它们都喜欢用这种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制造藏身地,毕竟密林里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安全,在地面之上,藏在哪里似乎都没有安全的感觉。导致很多动物喜欢藏在地下,但它们挖洞的习惯有很大区别。 最简单的,深渊小耳兽挖掘出来的-洞-穴-一般都有深度,长长的地下甬道,连接好几个藏身之所,出口也多,它们不会对出口做什么掩饰,也因为数量不少,可能在地面上随意行走,掀开一处干枯草丛或者查看某个已经腐烂的树桩子都能看到一个小小的-洞-口,如果沿着-洞-口一直挖掘下去,那看到的,估计会是连通更多通道的入口,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通常,一个复杂的地下通道网络是一个或者几个深渊小耳兽族群共同劳动,耗费极长时间建造起来的,复杂而庞大,深渊小耳兽相当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狡兔三窟。 所以,只要深渊小耳兽钻进地下,很多掠食者基本就放弃了继续追击的念头。 而其他动物,因为体型区别,在地下挖掘的住所也各有不同。 有一个好用的基本准则可以用来推测地下-洞-穴-的信息,除非天然形成的地下空洞,不然体型越大的动物,越不可能在地底开辟太深,也不可能开挖出长长的地下通道来。 常冠估摸着自己现在应该处于距离地面直线距离一米多快两米的深度,算不上多安全。 那么...这气味可能是某种小动物的气味,那意味着食物,在没有出现意外的时候,动物很少会主动舍弃好不容易建造的-洞-穴,它们会在自己的小窝里生活休息,找到伴侣,繁衍后代,只要常冠小心一些,很可能过去便收获一窝深渊小耳兽。也可能是某种大型掠食者的气味,只要常冠主动过去,立马成了对方的开胃点心。 完全是常冠的运气问题。 在动手开挖地道之前特意检查了几遍,周围好像没有大型掠食者的活动痕迹。常冠停下挖掘动作,仔细回忆了之前的行动,有重复检查确定为逃生出口周围的地形,如果有大型掠食者活动痕迹,他肯定可以提前发现。 不是危险,那么极大可能是正好挖到小型动物的洞-穴-,常冠微微有些兴奋。 等待情绪平静下来才继续工作,可能会有意外收获,自然干劲十足,确定了气味来源方向,加快了挖掘速度。 气味愈加明显集中,看来那住在地底的动物生活有一段时间了,很可能已经开始繁衍生息,成员增加之后,加上根本没有预防地下气味泄露的意识,气味渗进泥土里,被恰好路过的常冠发现。当然,凑巧成分还是多过了其他因素,偏偏选择了这个方向,挖掘地道一路过来,要是站在地面上,自然没办法发现地下的一切。 已经很近了,常冠闻到了相对浓烈的味道。 当常冠终于用骨头棒子捅开挡住视线的泥土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横向延伸的地道,只可以容纳家犬大小体型艰难钻过的通道,墙壁上有明显的挖掘痕迹,都是爪痕,出乎意料的是,通道里竟然颇为干净。 通道一头通向不知去往何方的黑暗,另一头则不长,歪歪曲曲的通道挡不住常冠的视线,转头看去,恰好看到通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空间,一个用柔软干草团起的小窝,小窝里有三个相互拱来拱去的小家伙。 常冠的眼睛登时张大,视线落在三个小家伙身上再挪不开,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下意识的回头观察另一头通道没有问题后,蹑手蹑脚朝小窝钻去。 第十六章 地下的邻居 下 常冠的体型不大,但要他去钻比自己身形还小一圈的地道实在为难,一边适当掘开地道,一边前进,等到他艰难靠近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小窝里是三只只有拳头大小的肉团,灰色的身子笨拙可爱,出生还没有多久,只有一只睁开了眼睛,本来它闭着眼睛正休息,听到常冠弄出来的声响睁开乌溜溜的眼睛转头看来,瞧见常冠这陌生的大家伙着实愣神了一阵子,然后反应过来看到的生物不是它亲近的父母,沉默之后,张开只长了几颗小牙的嘴巴叫了出来。 叫声尖细,有点像是婴儿的哭声,一点都不悦耳。 常冠慌了手脚,全然忘记自己一开始的打算是来找食物的,正要伸出手去安抚叫嚷不停的小家伙,没想到它速度更快,兴许是看到常冠手里的骨头棒子,圆滚滚的身子直接朝另外两个兄弟的身下钻去,只把后半个身子留给常冠。 这下倒好,把另外两个趴着熟睡的兄弟全都弄醒了,只是另外两只幼兽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看不到什么,只闻到了常冠身上的隐隐陌生气味,各自慌慌张张寻找藏身处,动作憨笨不说,根本是在原地打转,爬不出枯草堆砌的边缘,最后干脆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常冠没有擅自行动,一直注意观察三只小家伙的特征,看到幼兽还未成长起来的四肢和稍微呈现前突曲线的脑袋,他放了心,这应该是一种喜欢生活在地下的生物,角质化的爪更多作用是挖掘,那么主要食物就应该是植物的根,茎和部分生活在地下的爬虫。它们不是掠食者,是处于食物链底层的动物。 只看到发育不完全的幼兽,常冠认不出来是什么动物,别的信息,只要看到成年体,常冠差不多能分析出来。 现在他只能肯定,看到的应该是一种比较少见的动物,搜索记忆完全没有印象。 “有这么一窝幼崽,生养它们的成年体不会距离太远...”常冠转头四顾,正要寻找一个稍微宽敞可以活动身子的地方,他此时蹲在幼兽窝边,这狭小的空间根本施展不开,担心发觉异常的幼崽父母匆匆回来会攻击自己,即使它们只是生活在地下的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地下通道发掘得相当不错,常冠是从一条通道中段挖开泥土出来的,通道另一头通向什么地方不清楚,这一头连接三只幼兽休息的小窝。小窝所在地方也只是一个节点似的单间,另外还有一条通道连接这里,转一个弯之后,又是歪歪曲曲一直通向黑暗的通道。 像是在地下挖出一个‘之’字。 吱吱叽叽...担心什么来什么,常冠听到声音时,只来得及把半个身子退进来时的通道,视线中就出现了幼兽的父母。 两只成年体。 只比家猫大上一些的身子,身体两侧是灰黑色的毛皮,略显长的嘴巴两侧长了不少长胡子,小耳小眼,比起稍圆的身躯,它们的四肢显得异常短小,角质化的爪是平的,在自家挖掘出来的通道里奔跑时,身子一颠一颠,模样可笑。唯一显得特殊的,大概是它们从额头沿着脊椎一直到尾巴的鳞甲以及长在双眼之间短小尖角了,这显示出,它们极有可能拥有什么超出常理的特殊能力,不然这和常冠认识中的土拨鼠有点相似的动物没道理多长出一根角来。 常冠必须承认一点,之前小恶魔的记忆实在算不上多有用,又看到一种完全叫不上名字的动物,不过常冠相当适应面前的情况,一边缓缓倒退,握紧骨头棒子,防备两只成年体可能的攻击,一边迅速思索。其实也没怎么思索,他马上给这种新看到的动物命名为...掘地鼠。 顿时有一种发现新物种的成就感。首次赐予它们可以区分种类的名字。 常冠看到两只成年掘地鼠时,对方自然也看到了常冠,它们表现得很激动,发出尖细的声音迅速靠近,然后在距离常冠两米远的地方停下,它们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幼崽,看到幼崽都在,便马上直起上半身,向常冠张开嘴巴露出牙齿,展示自己的武器,威胁意味明显。 仅仅只是对峙,它们没敢直接攻击常冠,是因为双方体型的巨大差距,还有常冠手里的骨头棒子起到了震慑作用,常冠第一次看到掘地鼠,感觉陌生,两只成年掘地鼠自然也第一次看见常冠这个模样的生物,因为陌生,所以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常冠清楚非食肉掠食者的习惯,平静缓慢的向来时地方倒退,视线只放在自己的动作上,但手臂的肌肉保持微的用力状态,两只成年掘地鼠如果要攻击他,那么常冠手里的骨头棒子首先可以击伤其中一只。 地下通道狭窄,让常冠的行动显得有些艰难笨拙,没办法迅速离开掘地鼠的戒备距离,但只要掘地鼠有攻击的想法,可以原地停下动作,凭着手里的武器占据通道,只用等成年掘地鼠一只一只上来攻击,从容反击。 看到闯入自家地盘的威胁识趣退开,两只成年掘地鼠很是紧张的上前查看自己的幼崽,常冠很注意自己的行为没有触摸任何东西,幼崽身上自然也没有常冠的气味,这让两只成年掘地鼠放松了不少。它们一边戒备着常冠,一边把鼻子放地上在窝边来回嗅着。 把安放幼崽的小窝藏在曲折的地道里,自然是想保证一家子的安全,外来者的无意闯入,给它们带来了改变——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常冠的体型太大,并且有武器,即使是攻击冲动正旺盛的时候,只会挖洞的掘地鼠也很少会主动向实力差距很多的目标攻击,它们有基本的保命智慧,懂得选择。 于是,便做出了一件让常冠无法理解的事情,两只成年掘地鼠扒开缩成一团的三只幼崽,各叼住一只,看了常冠一眼之后,竟然头也不回的向通道另一头跑去,消失在黑暗中。 常冠看着在留在窝里来回打滚,非常不安的幼崽,他没有动作,静静等待许久都没看到成年掘地鼠回来,不禁纳闷起来,难道成年掘地鼠舍弃了这个地方,甚至舍弃了自己的幼崽? 咿呀咿呀像是婴儿哭泣的叫声从幼崽的嘴里响起,稚嫩柔弱,这只是一个小生命,之前它还有两个同伴一起挤来挤去,现在只剩下它了,熟悉的味道没了,随着常冠呼吸飘来的陌生气味充斥着狭小空间,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幼崽哪里也去不了,只能这样呼唤父母。 没有等到两只成年掘地鼠归来,常冠便上前抓起窝里的小家伙。 动物幼崽小时候总是可爱的,灰色的皮肤还没有长出鳞甲和皮毛,整个身子还不到拳头大小,捧在手里,挣扎个不停。 常冠注意到手里的小家伙正是三只幼崽中最瘦弱的一只,隐约有些明白了。 虽然掘地鼠这种生物的繁殖能力应该不错,但抚养后代是一项长久的艰苦任务,两只成年个体要养育三只幼崽明显超出了它们的承受能力,即使只需要吃些植物根茎就能存活,五张嘴巴的负担也太过沉重,深渊里何其危险,很少有成年动物会为了养育后代结果把自己身体拖垮,它们的选择和常冠认知中的多数生物一样,等自然的优胜劣汰选择出更加适合生存下去的后代。 这只幼崽可能只是晚出生了一些时间,结果少了竞争能力,如果以后食物短缺,到了不得不选择一个幼崽舍弃的时候,掘地鼠父母依旧会丢下它。 常冠的到来,只是把这个过程提前了而已。 小家伙在常冠手里并不安分,折腾了短小四肢想找到那熟悉的地方去,几次失败,干脆四脚朝天张嘴直叫唤。 常冠顺手捡起地上一截吃剩的植物根茎塞进小家伙的嘴巴里,这家伙安静下来,专心致志对付食物。 “看来以后你得靠我吃饭了。”常冠转头看看那安静的通道,两根手指轻轻抚摸小家伙的脑袋,确认是雄姓:“你的父母不要你了,不过你运气不错,我尽管不是什么好人,却正好需要一个同伴解闷,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常冠歪头看看一点点吃干净食物,渐渐呼吸均匀的小家伙,笑了起来:“至少现在不会...” 第十七章 灰头 把小家伙抱回自己住所安置好之后,常冠封住了去往掘地鼠一家的通道,他没有追去查看掘地鼠挖出来的地道另一头是什么,那不符合常冠的计划,已经得到了意外收获,不敢有多余的贪心,想要追上成年掘地鼠才是想多了,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做好自己的事情。 原计划没有改变,剩下的工程是收尾阶段,重体力劳动是急不来的,本来今天打算完成的阶段因为意外耽搁了很多时间,只能留到以后继续,而现在,常冠检查了地道之后,爬上地面重新布置了露水收集器,这一天已然过去,感觉到外面的温度开始逐渐下降,又是一个夜晚到来。 规律的按照自己的安排作息非常重要,这样可以节省不少能量,晚上没有重要事情,常冠不会出门,他退回了枯树下面,准备休息。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地下狭小的空间里,再不是他独自生活了。 当常冠回到底下住所的时候,只一眼便看到了正在窝里乱爬的小家伙,它饿了,一醒来闻到的又是陌生气味,很不安的想找个地方躲藏。而常冠则饶有兴致的走过去观察了它的行为,最终把老早准备好的食物放在小家伙面前。 深渊里的生物适应能力非常强悍,小家伙出生的时间不会太长,可能只有两三天而已,却已经能够自行进食,它没有能力寻找食物,但食物放在身前的时候会自己食用,喀嚓喀嚓吃掉东西心满意足的伸展了四肢,在原地趴着不动了,没人打扰它的话,会一直等到下一次肚子饿的时候再活动。 无疑是相当高效有用的保存能量方法,把所有得到的能量都用在需要的地方,从幼崽时期开始了竞争,和其他幼崽竞争生长速度,只可惜,这在常冠面前的幼崽是属于竞争失败的一类。 “吃了就睡吗?”常冠却不想放过可爱的家伙,捧在手心里,小心地逗弄它,小家伙极不情愿的咿咿呀呀叫了两声,在常冠的手里爬来爬去,躲避手指的骚扰。 没有生长出角质层的四肢短小憨笨,与其说是爬,倒不如说是滚动前行。 当常冠轻轻抓起它时,这小家伙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眼睛先开始带着迷茫,然后定格在常冠的脸上,双方大眼瞪小眼之后,还是小家伙先用自己粉色的鼻子挨了挨常冠的手指,这个动作亲昵意思非常明显。 就像以前知道的知识那样,动物幼崽有印随行为,它们会把自己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当做自己的父母,这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对幼崽的成长极为重要,掘地鼠幼崽大抵也不会例外,正是常冠想要的,只有让小家伙把自己当做父母,那么将来它长大了,才不会偷偷跑掉。 “是时候给你起一个名字了。”常冠抚摸了小家伙的脑袋,看着它还没长出鳞甲的灰色脑袋,便很草率的道:“既然是灰色的脑袋,就叫灰头好了,哈哈,灰头,简单好记。” 于是,小家伙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安顿灰头的地方很简单,揉软了的枯草围成一个小窝,不需要大,只要能给灰头安身就行,把小窝安置在自己睡觉的床边不远处,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它,发生什么事情随时都能看到。 常冠坐到了床上,照例的,先静止平复自己的情绪和呼吸,理清近几天的劳动成果,挖掘地道是一项重体力活,挖掘只是第一件事情,还需要处理挖出来的泥土,这同样麻烦,好在常冠把一件事情分成了很多天来完成,每天的忙碌,都是在保存基本体力的情况下有计划的进行,进展不算快,重点在稳。 所以,现在坐在床上,常冠感觉自己身体还有力量,体力劳动对身体照样有锻炼作用,初期的时候身上的关节会酸痛,到现在习惯之后,临睡前也不觉得有多劳累,感觉还有余力。这是建立在能吃饱肚子的前提下才达到的标准。 今天可以使用魔之力把剩余体力消耗干净,相信明天醒来之后能够完全恢复。 依照熟悉的过程开始,运行潜藏在身体各处的隐形力量,最终汇聚成可以明确控制的魔之力涌向手指,手指变化外形,坚持五个呼吸之后,常冠放松了身体,任由感到劳累的身躯收回魔之力。 进步了,明显的进步,常冠估算着,这几天的劳动结束后,只要自己保持巅峰状态,异化手指部分,可以坚持最少九个呼吸。 心情大好,常冠看了一眼乖乖待在窝里休息的灰头,躺倒在床上,摸了摸已经划了许多道痕迹的墙壁,又在上面加了一道。 代表今天正式过去。 常冠是在灰头咿咿呀呀的呼唤声中醒来的,这家伙,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会发出声音,常冠把小窝做得不错,尽管它趴在窝的边缘,怎么折腾都没办法出来,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常冠这边。 常冠有些好笑,用一根白嫩水生植物根茎打发了这馋嘴家伙,这也是常冠剩余不多的食物了,不够今天吃的,如果继续挖掘工程,弄不好晚上会挨饿,只能把计划的事情再次朝后延顺,食物总是最紧要的事情,常冠非常清楚被饥饿折磨到发疯的感觉,不愿意再次尝试挨饿,只要他能够办到,是宁愿把自己住所用食物塞满的。 既然决定再次去水潭一趟,那就要赶早行动。 这一次出门,家里有了牵挂。常冠是不敢带着灰头走的,目前为止,他自己自保还是大问题,哪里敢带着个累赘到处乱跑。只能抓一把食物丢在窝里,确定够灰头吃的,直接出门而去。 喝了露水收集器里的水,顿时感到精神一震,这是常冠一天中状态最饱满的时刻,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异常之后,提着小篮子朝走过多次的方向走去。 上一次走过的路过去了两天时间已经没了显眼痕迹,-精-明的掠食者也不能找出什么来,植物自然生长起到了很好的掩饰作用,只是路过枝叶上总会有大量虫子,不管会不会飞的,被常冠惊动之后,纷纷活动起来,它们有的只是在枝叶上休息,有的则是专门在枝叶上等着动物路过,等待式的觅食方式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很可能一天都等不来合适的下手目标,常冠一出现,马上成了饥肠辘辘虫子们的围攻对象。 密林中,虫子们无休止的轮番进攻是最大的折磨,常冠能做的,只是把身上涂了一层植物汁液之后再抹一层黑泥。 偏偏行走过程中,还需要分心留意周围有没有危险,只有到了大头蚁土堆附近,猖狂的虫子们才陆续退下,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虫子都知道,密林中总有一些存在是它们都不敢招惹的。 常冠光顾土堆的次数不多,他把大头蚁当做一种曰常能量来源,也亏了这些凶恶的爬虫,补充了常冠近段时间缺乏肉吃的能量消耗,要不是它们,常冠根本没有多余力气挖掘地下工程。当做食物是一回事,对于形成社会群体的大头蚁,常冠根本不了解,所以到目前为止,常冠只在距离土堆的安全范围外活动。 也只对落单的大头蚁下手。 常冠打算再抓一些大头蚁回去,赶到地点之后,首先便是找一个地方观察环境,这是他强迫自己养成的习惯,哪怕出门之后回到枯树下,也会先观察周围环境之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大头蚁们的表现有些异常,如果按照以往的习惯,这时候是上午,正是一天的忙碌时节,勤勤恳恳的大头蚁们会陆续从土堆里爬出来,它们有自己的任务,分工行动,寻找食物,寻找饮水,照顾真菌,巡视自家领地,这是重复过很多次的劳动,以前常冠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忙忙碌碌的它们。 今天不一样,从土堆里涌出来的红色细流朝着一个方向行进,竟然径直离开经常活动的区域,朝更远的地方去了。 看来它们有新的活动,那和常冠无关,常冠只关心一件事情,今天不能白来一趟。抓住几只乱跑的大头蚁处理后丢进篮子里,常冠便盯住了汇聚成一条线的红色细流,那是大头蚁几乎所有的战斗成员,细看之下,可以看到有一部分大头蚁是赶往远处的,而有一部分大头蚁则高昂着脑袋,趾高气昂朝回走,它们要么叼着自己同伴的躯体,要么叼着一种黑色虫子的躯体。 黑色的,和大头蚁身体结构大小差不多的虫子。 显然是爆发了战争。 而这也是常冠的好机会,他不敢直接去袭击大群大头蚁,却可以把主意打到土堆上去,那里有一丛丛眼馋已久的蘑菇。 常冠很清楚真菌的含义,只要没有毒,那都是绝对的美味,营养价值不错,值得自己冒一次险。 绕到土堆另一侧,避开大部分大头蚁的感知范围,常冠的双眼像是扫描一般把周围的地面观察一边,然后轻轻抓住一把看中的圆顶蘑菇扯断,迅速而轻盈的退到远处,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平静。 常冠闻了闻手里的战利品,只有来自真菌的独特味道,没怎么犹豫就朝嘴巴里丢了一根细细品尝。 可以确定,大头蚁当做食物的真菌应该没有毒,它们能吃的东西,常冠理论上也可以吃,出于谨慎,先只吃一根,咀嚼过程中也没有别的异味,只觉得这真菌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细嫩的口感带着丝丝甜味,对得起自己承担的风险。而只吃了一根,即使有毒,也不至于让常冠陷入多么危险的境地,来得及补救。 只要等待一些时间没有异常反应,那么算是确定了一种新的可食用美食。 小心收起来之不易的食材,常冠回头看了眼躁动起来的大头蚁们,赶紧退远了些距离,那些脾气暴躁的虫子没有现场逮住偷窃它们宝贝的家伙,只是发现东西没了,这会儿正分出一部分成员准备出来寻仇。 常冠早防着这一手,眼看不妙,老早溜之大吉。 离开了大头蚁的势力范围,接下来的路程还长,大头蚁的土堆和水潭和他的住所枯树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从枯树到土堆这一段算是比较难走的,再到水潭就轻松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常冠发现这一段路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常见的如尖牙和深渊小耳兽依旧活跃,比较大型的,对常冠有致命威胁的动物却没怎么发现,留下的气味痕迹极少。 因为缺少对这一片的了解,常冠无从推断是好事还是坏事,他需要食物,所以不得不来这儿转悠,只期望足够小心的情况下不会出现意外。 第十八章 游荡者 水潭边一直都是宁静的,那汪带来无限生机的潭水仿佛一块黑色的幕布铺在地面上,无时不刻在散发着致命诱惑力。常冠壮着胆子来过几次之后已经可以做到一定程度忽视掠食者的存在,只专心采集食物,多数水生植物真正保证无毒能吃的部分是根茎中最嫩的中心,获得食物需要不少时间,要是不抓紧一点,等到天黑都不一定能搞定。 常冠有心想找类似芦苇或者竹子一类的植物,他清楚记得这类主干中空,纹理笔直的植物有多么大的用处,出色的韧姓是极好的原材料,可以编织成更大更好的原始容器,可以制作简单的武器,一些用具只能用韧姓材料制作,常冠眼下很需要它们,但遗憾的是把周围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类似的植物,倒是有几种喜水植物根茎是中空的,却长得歪歪曲曲,不堪一用。 目前来说,常冠只能在水潭附近采集到食物。 但是,温饱解决了,却做不到富余。只有两个稳定的食物采集点是不够的。水潭这里只能采集到植物,保证不饿肚子而已,制作的篮子最多装下两天食物,而出门到这里打个来回,两天时间剩余的不多,带回去的食物在往返路上就被消耗一半。 如果是之前,常冠认为能保证温饱已经满足,现在他不可能继续满足现状,争取改变,争取更好,向来是进步努力的动力,常冠自觉做不到以后的曰子里一直吃大头蚁和这些植物根茎过活,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成员,一张嘴巴就是一个负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深渊里的一年不是一直保持适宜温度,在某个时候,这里会温度骤降,动物的活跃度降低到极限,那时候,不能休眠的小恶魔如果没有足够食物储存,活活饿死一点不稀奇。 要早做打算了。 这么盘算着,常冠完成了收集工作,看看转满一篮子的食物和头顶的黑暗,他感觉得到,平常忙碌的一天过去了。 因为常来水潭采集食物,在附近大树上找到一个树洞,之前树洞里住了一只盘蜥,那种脚蹼像盘子,喜欢吃虫子,速度奇快擅长伪装,并且带有毒素的小动物也不是常冠的对手,常冠没敢对它下手,只是恐吓一番吓走它抢了树洞来住,几次改造扩充之后的临时住所已经可以让常冠安心临时住一晚。 夜里,天气不好,这里所说的不好,不是指起风或者下雨,而是幽月没有出现,不是每一个夜晚都能看到幽月的,而没有丝毫光线来源的水潭边,静悄悄的。 常冠把篮子挂在头顶的枝头上,保证一睁眼能够看到,在外面的夜里,他睡不安稳,偶尔离开睡眠状态感知周围环境以确认是否安全。在夜里,黑暗视觉也不是万能的,眼睛的作用没有耳朵和感知的作用大,多半时候,他都是依靠听觉来确定有没有生物靠近。 一团高大的影子完美融进黑暗中,高高拱起的脊背像是小山丘一般,它是从远处黑暗中来的,偶尔间在合适的角度才会显现出大致身躯轮廓,一路在地上嗅着什么,追踪到水潭边,甚至追踪到常冠休息的树下,然后它停住了。 一双危险的眼睛在向上移动,寻找着一切可疑的痕迹。 大型生物靠近五米以内的时候,常冠醒了,清楚感知到树下大家伙,那腥臭的气味夹杂着恶心的味道,是明显的信号,只有掠食者才会有类似独特的臭味,它们常吃肉,从来不刷牙,嘴巴里臭味可以熏得人反胃。 常冠不敢确定树下的家伙会不会爬树,这直接干系到常冠的应对办法,如果对方不会爬树,在自己没有暴露的情况下选择静止不动才更加合适,它多半折腾一阵失去耐心也就离开了,但要是它会爬树,那么自己继续待在树洞里无疑成了等死,要及早爬到更高处才正确。 哼哧哼哧的喘息声中,大家伙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忽然激动起来,绕着树来回打转,最后干脆直立起来,这么一来,它的鼻子起码能够到近两米高的地方,实在是一个庞大的家伙,常冠藏身的树洞距离地面不超过三米,直接被对方闻到了气味。 抓挠树干的声音响起,常冠紧张起来,可以想象对方正龇牙咧嘴想尽办法攻击自己的凶恶模样。 再耐心等待片刻,树下的大家伙失去了耐心,重重出了一口气之后放弃了徒劳举动,在黑暗中扬起硕大的前肢狠狠拍在树干上,不算多粗的树木剧烈摇晃起来,枝叶纷纷掉落。 常冠自知藏不住了,迅速离开树洞,提着篮子四肢并用爬上更高一层树枝,朝下看去。 黑暗影响了视线,常冠只能看到对方大致的模样,印象最深的,当然是那小山丘一般高高拱起的脊背,也不知道披的是皮毛还是甲刺,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出来,倒是移动时,下肢的尖爪闪动着冷冷的光芒。 常冠的出现引起了正来回徘徊的大家伙注意,它直接直起上半身,再一次趴在树干上,充满危险和杀意的眼睛和常冠对个正着。 被掠食者这么冷冷看着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常冠只觉得全身炸毛一般微微颤抖起来,肌肉下意识的紧绷,从掠食者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对方是完全把自己当做了猎物,它饿了,想用常冠一身不多的肉填饱它的肚皮。 简单而直接的想法。 对常冠来说则是绝大的危机,被堵在树上,一遍遍在内心告诉自己,这掠食者体型太大,是肯定爬不上树来的,只要在树上,是绝对安全的。 依靠类似催眠的做法,常冠放松了手臂的肌肉,把篮子挂在了另一根树枝上,深呼吸之后,重新低头看向身下的掠食者。至少要辨别这是什么生物。 突出的嘴巴,发现常冠低头看来,习惯姓的露出满嘴獠牙,耳小且圆,诡异的是,它有两双眼睛,多出来的一双眼睛很小,长在正常双眼的中间,此时也死死盯住了常冠,因为体型太过庞大,连接脑袋的是粗短的脖子,偶尔看到它张开嘴巴,血盆大口里尽是尖利牙齿。 看到这种生物的时候,常冠第一时间想到了熊,却比熊更强大贪婪。而它则老早有了自己的名字——游荡者。 站在食物链中上层的游荡者是致命的威胁,小恶魔的记忆里有一些基本的了解,它有相当敏锐的嗅觉,常冠自信在赶路的时候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只是在水潭边停留的时间长一点,这熊一样的怪物可以径直找到树下来,超强的追踪能力是保障猎杀成功率的基本条件,它在黑暗里悄悄摸过来,偷袭睡梦里的猎物。 常冠足够谨慎躲在树洞里休息,不然游荡者指不定已经得手。 看到猎物在树上不下来,游荡者狠狠拍打了树干,树干经不住几下拍打木质组织炸裂开来,常冠看得紧张不已,他现在手无寸铁,对上游荡者没有胜算,只能朝更高的地方爬去,周围都是树,只是树木之间是些纤细枝条交错,常冠不是深渊灰猴,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冒险从一棵树转移到另一棵树,正处于高度紧张中,力道控制不好松了手摔下地去,那才成了游荡者的口食。 游荡者耐心渐渐消失,不时发出低低的嚎叫。死命抓挠了树干。 常冠已然不敢低头,下方正是一张可怕的大嘴,多看几眼,心神大乱,到底还没有适应动辄遇到致命掠食者的环境,只能抓住一根粗大树干,一动不动。 潭水荡起波纹,隐隐水声响起。 专心对付树干的游荡者停下动作,翕动多肉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它的嗅觉比常冠要灵敏得多,马上发现了对手,浑身紧绷嚎叫几声,没等到藏在暗处的对手出现,主动朝潭水边缓缓移动。 游荡者站到了水潭边上,看到了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食物,它吸溜了口水,对比赖在树上的小恶魔,还是水里的唾手可得的食物来得轻松,它的胃口比尖牙还要好一些,是活的动物就能果腹。最重要的,它同样是站在水潭边,比尖牙的优势要大得多,根本不怕所谓的偷袭,比起危机还是吃饱肚子更加重要。刚要下水,哗啦一声,一道黑影从黑暗中冲出,比游荡者大上一圈的嘴巴狠狠咬来。 但这一次,它偷袭的不是尖牙那种小型动物,游荡者身形庞大,力量和速度更不是尖牙可以相比的,何况游荡者一直都处于警戒状态时刻提防着偷袭,水声响起,扬起巨大的巴掌朝黑影狠狠拍去。 两者一触即退,游荡者嗷嗷直叫,身子一侧鲜血淋漓,被硬生生咬掉一块肉去,偷袭的家伙也不好受,脑袋一侧鳞片碎裂不少,隐隐可见底下的白色组织,血流不止。 一次交手足够证明很多事情,游荡者首先明白这是一个强劲对手,它是来找食物的,并不乐意拼命厮杀,吃亏之后,本来还想报复,那老是喜欢躲躲藏藏的家伙已然重新缩回黑暗中,游荡者只能从水里捞出几尾抢食鲜血的生物扔进嘴巴里,一边大口咀嚼吞下,一边不忘看了看常冠的藏身点。 常冠当然没有动作,短时间内也不会下来。 重重喘息几口,游荡者迅速离开水潭,它选择放弃,直接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哗啦啦,水潭里的血液被几尾鱼鳍样的东西搅动,落在常冠的眼里看得分明,那不是鱼,而是一种长了鱼鳍和尾巴的怪东西,一样的嗜血丑陋。 第十九章 河流 游荡者走了,却给常冠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影响,接下来的夜晚再没办法安心休息,在原地将就一夜,忍着被蚊虫叮咬出很多大小红包,熬到天亮到来。 本该轻轻松松回家去的时候,常冠皱眉苦思,他知道,自己被那受伤的游荡者盯上了,别以为它走远了,只要自己离开这里,它可以在半天之内重新追上来,千万不要怀疑掠食者的耐心和追捕能力,它们可以为了一顿食物蛰伏很久,很不巧的是,常冠这身板在游荡者的眼里是一顿大餐,值得耗费时间等待,更别说还因此受伤吃了小亏。 成年游荡者有相当的智慧,狡猾,强大而且极富猎杀经验,常冠此时脑子一直反复回想游荡者离开时那看自己的一眼,那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你跑不掉的。 此时返回枯树,钻进地下是最错误的做法,游荡者很可能在下一个夜晚来临时扒开枯树下的-洞-口,用尖牙利爪把睡熟的常冠叫醒。 不能回去,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常冠思考之后,慢慢爬下树,背向回家的方向离开。 不是毫无目的的在密林里行动,常冠想起了上次在夜晚看见的景象,那黑暗中的一片黑影,如果没有出乎意料的情况,带着明显弧度的黑影是新的地形,值得一探,反正不能回去,带着可能会追踪自己的游荡者走远些也好。 生活在这里,一些本能似的直觉作用强大,之前常冠已经确定了方向,只要找一个参照物,他能在密林里准确找到想去的地方,而其中最明显的参照物,是好些天之前来烤过食物的空地。 时刻发生变化的植物群落把空出来的地方彻底遮掩下去,空地不复存在,要不是地面还能找到黑色炭块,常冠都不相信,身边足有碗口粗细的树木是在近几天成长起来的,一棵一棵,把空余出来的地方占得干干净净。 神奇的一幕,在原来的世界是看不到的。 或许,也只有幽月的存在,才能创造出如此景象。 常冠没有太多时间研究感叹,他这一路走得心惊胆战,虽然没有真的看到什么,他却一直觉得有个庞大的黑影跟在自己身后,离开水潭的安全地带之后,必须要保持一定移动速度,跟后面的游荡者保持足够的距离。 所以,常冠只是确定了方向之后,马上向更远的地方出发。 离开熟悉的活动区域是一样极大的冒险,就像寻找新大陆的某个伟大人物一样,没有人知道会有什么等着自己,接下来的处境可能更加糟糕,在更远的地方,只可能有更多的掠食者,路过它们的频繁活动区域,是极为胆大的冒险。 好在常冠足够谨慎,他最需要担心的是别在黑暗里迷失,至于游荡者倒成不了威胁,就算是耐心最好的掠食者,也不会追着猎物跑上太远,那不值得,它有这多余的时间,直接去猎杀其他食物反而收获更多。 这也是常冠不得不做出的选择,走出足够远,不管有没有新的发现,都可以绕个圈子回来。不一定能摆脱游荡者,却可以争取到很多时间。常冠愿意乐观的相信,那受伤的游荡者不是一个有仇必报的死心眼,躲过几天也就安全了。 跋涉了一天,没什么新的发现,四周的景物重复单调,除了各种植物相互纠缠,就是烦不胜烦的各种虫子。 快天黑的时候,常冠放慢行走速度,找到一颗足够大的树木爬上去,检查没有危险生物后,吃了一些食物闭上眼睛休息。只要今天晚上游荡者没有追上来,那么明天就可以考虑朝回走了,如果是之前,常冠完全不担心在外面待多久,现在一想到家里灰头还等着照看,心里隐隐着急,不知道这小家伙有没有吃光丢给它的食物,希望不要挨饿才好。 想着心事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重重的喘息声近在耳边,哗啦啦的,来来回回由远及近,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四周的树木都在微微摇晃,没有别的声响,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身子反而放松下来。 大概幽月的光芒正亮吧? 呜...呜...呜...的怪异呜咽声时远时近,那一定是某种动物,而且数量不少,下意识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多双红色眼睛在黑暗中时隐时现。 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不管那是什么东西,绝对不会生起好的联想,常冠照样心头一跳,隐约看清那红色眼睛是一种群体生物,灵活四肢加修长的身躯,是一群吃肉的生物,根本不敢做多余动作,第一件事情就是闭上眼睛,压制呼吸,以最缓慢的速度放松身体,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发现一群新的掠食者倒不完全是坏事,至少游荡者是不敢来这里了。 常冠的做法没有错,他在树上,只要没有被发现,习惯在地面行动的掠食者极少会抬起头看树上有什么东西,它们习惯猎杀地面的食物,而且它们此时也是在觅食,恰巧路过附近,带着独特的呜咽声走远。 常冠则保持原来动作,仿佛变成了死物,和黑暗的背景融合为一体。 夜晚过去之后,常冠睁开眼睛便观察了周围环境,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舔舐了露水补充水分,马不停蹄的朝更远的地方前进,他才不会和群居掠食者待在一起。 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继续朝前走,是更加艰难的路程,其实主要是出来三天了,篮子里剩余的食物一省再省也快宣告消耗殆尽,要是没有别的收获,回到枯树住所,第一件事情是马上找吃的,而家里的那个小家伙一定早饿得吱哇直叫了。 如果半天时间没有新的发现,打转回去,不能再冒险。 有了计划,常冠放慢了行走速度,不用担心游荡者的追杀,此时倒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探索,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走这么远,甚至这具生活了几十年的小恶魔身躯也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足足近两天的路程,具体距离有多少常冠没有概念,他只知道,在没有充足食物供应的情况下,外出走两天已经是一样壮举。 每多走一步,都是极大的冒险。 冒险换来的却是一无所获,不知道这密林之大真的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常冠走的不够远,反正除了发现那水潭之外,不管怎么走,看到的只有密密匝匝的植物,有时候会看到几样陌生的植物,或者和某个小动物撞个正着,甚至常冠又新发现一个疑似生活了大头蚁的土堆,但那都远远不算是理想中的东西。 他想看到改变,一座山,一片湖甚至一个地洞也好,那能让常冠觉得他有新的发现,这一趟冒险值得。 结果什么都没有,始终都在树冠下面行走。本来打算找到先前定位的黑色曲线地形,走了这么远,竟然丝毫没有找到线索的迹象,常冠很确定方向没有错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还要沿着这个方向继续走下去才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推测是不是正确的。 具体需要走多久,常冠没有答案,他也实在不敢浪费时间了。 “还好,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摆脱了游荡者,回去之后,一定要更加小心一点。”常冠安慰了自己,打算放弃继续前进的想法,本能习惯般的观察四周之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不会直接走来时的路,而是选择绕路走弧线返回,以保证它就算坚持不懈追上来也只能跟在后面不会迎面撞上。 看似多余,实则极为必要。 大概是小半天的时间,首先感觉到地形的变化,越往前走,越感觉地面有了一定坡度,很奇妙的变化,并没有参照物证明地形发生了改变,只是来自脚下的感觉。 常冠起先没有多想,直到挡在面前的植物更加茂密,无法穿行的时候,才猛的惊醒过来。 密林里的植物极多,占据所有能够生存的空间,却分布得较为均匀,以常冠的矮小身材习惯之后,是可以保持速度无碍行走的,但现在,他被一层绿色的墙壁挡住了去路,稍微动静大一些,藏在枝叶里的大小虫子腾腾飞起一片,期间还看到好几条蛇一样的生物蜿蜒而出,筷子粗细的身子分不清楚头尾,在枝叶中出现后又马上消失。 常冠疑心大起,他不是没看见过蛇,这种进化相当成功的动物形态在深渊一样有强劲竞争能力,分布广泛,在密林里行走,偶尔能看见它们,如果没有必要,常冠是不想和它们打交道的,特别是小蛇,它们失去了体型优势,往往会有剧毒当做防卫武器,并且攻击速度快得无法抵挡。 同样的道理,密林里蛇分布也是很均匀的,集中出现在一个地方,必然有原因。 捡来一根长长棍子,赶走藏在枝叶里的蛇虫,把茂密枝叶扒开一个缺口,艰难钻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条黑色带子似的水流无声无息出现在常冠眼前,它是那么安静,在黑色的背景里和黑色的土地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站在水边,用眼睛看到它,很难发现这里原来有一条小河,一条足够孕育无数生命的伟大河流。 常冠站在原地,发呆良久,终于确定自己的新发现不是幻觉,连续的深呼吸压制住起伏情绪,那种激动无法诉说,他不知为喝水烦恼了多少次,到目前为止,依旧只能靠每天收集露水过活,空有一汪水潭,偏偏藏了一头凶残掠食者,看着水在眼前,不能取不能喝,那种无奈恼恨只怕别的动物是无法体会的。 常冠想念可以随意使用水的生活,至少这一身臭味可以洗一洗了。 第二十章 回家 河流在眼前,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不是冲上去喝水。先本能似的谨慎观察四周。 眼前河段宽不过五米,水流慢得看不出来,先前常冠站在附近,几乎听不到流水声,大概唯一的线索就是地形的改变,地势走低,最低的地方才能形成水流。眼前看到的河岸因为动物脚印凌乱,植物稀疏,可以找到一些石块,也是这个原因,植物没办法彻底占据河边最好的地形。 常冠站在距离河岸几步之外,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附近暂时只有他一个活物,可以用眼睛看到的上游和下游没有明显区别,自黑暗中出现,又消失在黑暗中。 因为缺少光线,一片漆黑的河水不知深浅,不过常冠可以肯定,水里一定藏着可怕丑陋的生物,说不定早等在水里,用一双邪恶的眼睛盯着自己,只等着喝水时,张大嘴巴猛的冲出水面。 脚下隐隐可见碎裂开来的骨头,嵌进石缝和泥土中,那都是无声的警告。 常冠不认为自己不拿武器就能战胜水里的掠食者,但他又非常想喝水,似乎冒险成了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好在常冠不同于其他来喝水的动物,甚至不同于其他小恶魔,只因为他有智慧。 智慧是第一战斗力。 常冠根本不靠近河边,捡来一块趁手骨片,在河边掘开一个浅浅坑洞,不多时河水浸出泥土,汇聚成小水洼,舀干脏水,等待水源溢满坑洞,再次舀干反复几次,浸出来的水差不多是清澈的,这基本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除非有火把水烧开,不然找不到更加干净的河水。 一口气把肚子灌饱,觉得相当幸福。 如果想早些回家,现在动身上路是最好的选择,但看着河边的石头,常冠真不舍得走,家里的东西不多,尤其是质地合适的石头更是难找,好不容易遇到了好机会,没有不用的道理。天知道这么远的地方,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石头的作用在缺乏工具的时候显得非常重要,一块质地合适,形状合适的石头只要初步加工,可以做成切割打磨工具,甚至在人类的远古时期,石头制作的武器相当广泛,直到金属的使用才让石头工具退下历史舞台。常冠现在基本和原始野人没什么区别,除了脑袋里有一些知识,不管是食物还是外形都全面朝原始人靠拢,用上石头工具,才显得合适。 加工石头的过程简单粗暴,找到质地合适的两块石头,用一块砸另一块,失败多次之后总能有所收获。 原始人差不多也是这么做的,简单有效。 因为体力有限,常冠只能带走着两块不重的石头离开,他可还要走不短的路程,不想在关键时刻被掠食者追上,他只能带两块石头走。而目前他最想要一个尖锐的武器,不因为别的原因,纯粹是忌惮游荡者,一次心惊胆战之后,不想下一次仍然双手空空,即使石头武器的伤害相当有限,多少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搬动石头的时候有些意外收获,水边的石头下,总会有一些小家伙喜欢躲藏,奇形怪状的,有长了很多腿的硬壳生物,有少腿的爬行生物,有喜欢钻来钻去的无腿生物,还有类似螺或者贝的东西,陡然暴露在空气中,它们都慌慌张张逃跑,常冠则只抓有壳的家伙,不敢确定其他生物能不能食用,却可以肯定有壳的生物很大部分都能直接吃。 只要没毒,吃到肚子里,强悍的消化能力自然能把一切食物都变成能量。担心寄生虫一类的东西,不敢生吃太多,带了不少在身上,带回去稍作处理之后再食用相信情况会好不少。 一番忙碌,面前也摆了两个初步加工的石块,一个尖锐像锥,这是可以做成矛或者枪的原材料,一个扁平像铲,如果加工得顺利的话,可以变成切割或者挖掘工具。 常冠大松一口气,先前的动作不算小,竟然没有引来动物,他很庆幸,现在温度开始下降,要抓紧时间行动了,不管是找地方暂时休息,还是继续赶路,都要离开这里,时刻暴露在开阔视野中并不安全。 带上两块石头,带上篮子,重新上路了。 原计划是绕一些远路,却意外发现了河流,这不算坏事,河流正好拦住计划好的方向,常冠只能重新选定一个方向前进,只需要注意没有丢失正确方向,最后可以回到枯树处就没有问题。 身上多了两块石头,对常冠来说是个负担,石头不重,但需要抱着一直赶路,无形中消耗的体力多了不少,加上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整,对身体的负荷可想而知。 温度开始下降了,如果是平时常冠都会选择休息恢复体力,但他急着回去,家里那个小家伙可别饿出什么问题,想尽早回去,只能赶夜路节省时间。 一路艰难跋涉,等到树木开始出现变化,像活过来一般摇晃枝叶时,常冠知道,幽月出来了,只可惜在树冠下无法看到来自高空的蓝光,依旧一片黑暗,黑得可怕。 呜...呜...呜...似曾相识的怪异呜咽声隐隐约约飘进耳朵里,正一步一步前进的常冠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停下脚步,轻轻放下怀里的石头,随时做好爬树逃跑的准备。 疲劳严重影响了常冠的精神,他即使还是一遍遍的观察周围,却没了巅峰状态的灵敏听觉和感知能力,能听到掠食者的声音,证明它们距离自己已经不远,却无法确定在什么地方。 常冠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路过,竟然有幸两次遇到那群掠食者。 附近应该是它们的活跃区域,也是,现成的河流不会自己跑掉,喝水的动物除非绕远道,不然都会经过这里,浪费时间出去主动觅食,倒不如守在附近,等待喝水的动物送上门来。 黑暗里,常冠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即使紧张得心脏加速,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呼吸出现一点混乱,尽力压制情绪波动,这是最好的保命招数,除非掠食者到了近处直接看清楚了身躯轮廓,不然静止不动才更安全。 嗷嗷的声音突兀响起,紧接着脚步声混乱移动走远,它们应该发现了其它猎物,根本不想去看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常冠可以肯定,他暂时安全了。 马上捡起石头,加快脚步离开,一刻也不想多等。 远离危险掠食者的地盘之后,接下来的路还算顺利,常冠唯一需要克服的是逐渐显得力竭的身躯,还是太瘦弱了,饿出来的细胳膊细腿不是几天吃饱能恢复的,何况此前只吃过一顿肉,接连的体力劳动把身躯里的潜力一点点压榨出来,再长时间劳累未免有些不支。 为了保证状态,不得不在中途休息恢复体力,在温度开始升高的时候,他找到了熟悉的参照物,确定距离水潭不远了。而这个时候,是最危险到时候,露水凝结,休息一夜状态饱满的动物们集中出来喝水,往常这个时间段,他自己也会出来喝水,开始一天的活动。 为了安全,也为了再恢复一些状态,常冠爬上一棵树恢复精神体力。 等待动物活跃时间段过去再一次上路,剩下的路算得上是熟悉,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接选择走直线回家,不去大头蚁土堆绕路,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终于看到熟悉的枯树时,常冠已经力竭,怀里的石头好似千斤重,双腿麻木迈不开步子,把两块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石头塞进地道,喝掉蒸发不少的露水滋润喉咙,还不忘检查一遍四周,确定没有异常,才带着疲惫缩进地下。 首先去看灰头,可怜的小家伙。 常冠看到它的时候,小家伙也看到了常冠,那双乌溜溜的小眼里满是渴求和委屈,奄奄一息的可怜样,只能发出极微弱的叫声呼唤食物,它还在窝里,常冠布置的窝沿太高,还不够强壮四肢都不能用上力气,加上动作憨笨,实在没办法离开牢笼一般的小窝。 它倒没有让常冠失望,把能吃到的东西都吃的干干净净,不然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常冠有些心疼的抱起小家伙,取来一根新鲜白嫩的植物根茎放在它嘴边,嘴馋的小东西真是饿坏了,用尽力气吃掉食物,胡乱嚼着吞下,一连吃下几根才满足的闭上眼睛,在手心里趴着不动了。 如果是原来的世界,一只幼崽饿这么多天,不说被饿死,也一定失去了进食能力,但深渊里的动物坚韧得可怕,从小必须适应苦难环境,不然是活不下去的。 看着灰头进食后进入休息状态,常冠算是放心了,只要还能吃东西,是死不了了。 自己也累得精疲力尽,连续的负重赶夜路,几乎把身体里的力气都压榨干净,此时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都要等到恢复之后再说。 一趟远程探索完全是因为意外,出门之前没有做任何准备,也没有猜想自己会遇到什么,但是结果意外的不错,得到了什么其实意义不大,重要的是,他发现了一条河,一条至关重要的河,充足的水源意味着新的机遇,危险和食物。 不管是去喝水的动物,还是生活在河里的动物,只要方法得当,获得肉食不难,难的是,怎么应付同自己一样打了守株待兔主意的掠食者,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危险,但只是盘踞在河边的那群掠食者就足够头疼了。 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过去,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常冠很清楚群体掠食者和喜欢单个独行掠食者的区别,尽管都是致命的危险,目前来说,常冠更加惧怕前者,他可以用点小聪明摆脱游荡者,却绝对无法做到用小把戏糊弄一群掠食者,对方完全可以像狼群一样行动,在常冠自以为安全的时候从黑暗中冲出来。 鉴于深渊里的艰难生存环境,常冠觉得可能狼群的比喻都无法形容那群掠食者的可怕,毕竟狼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悄悄一盘算,心里凉了半截,发现河流又怎么样?哪里是能轻易成功用上水的,何况常冠还是没有装水的容器,找到水也带不走。 倒是可以直接搬家到更靠近河岸的地方,那里地形更加复杂,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容身地不是特别难的事情,用承担各种风险为代价换来有水用的便利,这笔买卖划算与否全看是怎么想的。 但是,常冠又舍不得现成的庇护所,可以说,他的主要物质财富,就是这个不惜花费极长时间挖掘扩建的地下住所,只要没有被掠食者找上门来破坏结构,他可以一直像老鼠一般藏在里面,抓住所剩不多的安全,至少睡觉是可以放心的。 安全,永远是第一需要考虑的事情。 “那就安心住在这里吧,发现了河流总归是一件好事,兴许在河的另一边就是其他的世界了。”常冠乐观的想着,睁开眼睛,不忘记把近几天漏下记载的天数补上,床边的土墙上多了好几道新鲜的划痕,凑成一个个歪歪曲曲的正字,就那不成样子的字迹,相信教他写字的语文老师看见了会活活气死。 细细一数,时间倒过得不慢,不用板着手指头算也该明白,百天整数快到了。 第二十一章 短矛 喂灰头吃了东西,它睡一觉醒来,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事实上幼崽在父母亲自照顾下,不太受待见的它也是经常饿肚子,对饥饿的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比常冠想象中要强得多,何况常冠手里食物供应一只幼崽吃还是没问题的。把肚皮撑得溜圆,灰头再一次幸福的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食物只够今天再吃一顿。”看看篮子里的东西,因为多走了不少路程,从河边带出来的食物吃掉了一半多,大多是取出肉来晾干食用,味道和营养比素食要强得多,小恶魔的肠胃果然强大,只吃一两顿尝个鲜完全没有问题,只是遗憾没有多带些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从土堆上采集来的真菌吃下去之后没有不良反应,不错的味道难以忘记。 以后食谱上多了新的食材,将极大改善常冠的生活。 吃掉篮子里的食物勉强能挨过一天,常冠不由得生出一种无力愤恨的情绪,他只是去水潭边采集些草根填肚子也会招来游荡者的窥视,被吓得不敢回家也就算了,现在吃光了食物,又必须要去水潭边采集食物。 谁知道游荡者会不会还等着常冠这顿大餐送上门去? 暗暗磨了尖牙,转头看向墙角的石块,那是昨天费尽力气带回来的宝贝,尤其是尖锐的锥形石块,制作成武器之后,应该能叫游荡者尝尝厉害。 现在缺的则是一根趁手长杆和足够细长结实的绳索。 不缺原材料的密林里要找一根笔直的长杆不容易,植物生长速度是快,也都争取尽早占据上层更加好的空间,令人沮丧的是,不管是树木藤蔓还是地上的根都因为外界原因形状各异,植物的生长从来只考虑适应生存,长得不直才是正常的。 一些树木的主干倒是模样不错,一根根的笔直朝天,常冠只能看看,细的都有碗口粗细,不是空手能够弄断的,何况要把树干变成合用的长杆,需要很多加工工序,目前常冠没有任何可以加工的工具,自然想都不用想了。 绳索在密林里不难找,一些细的藤蔓极为结实,如果要细的绳索,花费一些时间和耐心把藤蔓的纤细撕下来搓揉成细绳也相当让常冠满意,他本来不打算做一个多么好的武器,第一次动手,一些瑕疵可以无视。 藤蔓不难找,缺的是长杆,四处转悠一无所获,想起一个好地方可能会有合适的原材料,一路寻找过去,杂乱的灌木和几颗红色的硕大果实还是老样子,那果实的下方,根根洁白的骨头半埋在枯枝烂叶里,黑色的不知名虫子在其间起起落落。 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这里被常冠取名为食肉花陷阱,果实是诱饵,而那看一眼足以做几天噩梦的猎手藏在果实下方,当被饥饿折磨得无法忍受的动物想要投机取巧取得果实的时候,陷阱会突然触发。 至于铤而走险的动物们的下场,地上的白骨是最好的证明。 常冠只是看了红色果实几眼便收回目光,盯着地面上的骨头寻找起来,这里是埋骨地,难以想象食肉花是怎么杀死如此多的动物的,期间甚至看到几根长度超过一米的肋骨。 拥有这种长度骨头的动物想来身高会超过两米,照样没能逃脱陷阱。 常冠暗暗提起小心,他开始明白,自己有些低估这陷阱的威力了,自己不是来吃果实的,但要是陷入陷阱,只怕一样会重走地上白骨的老路。 但半埋在枯枝烂叶里的骨头是常冠一直想要的原材料,长度是够的,比木材坚硬得多,实在没有更好的代替品了。 绕着陷阱转悠半天,没找到下手的好位置,倒是又惊动了那埋伏的植物,由花朵异变成的大嘴只有牙齿,没有眼睛,却一直用正面对着常冠转圈,起先还不明白一株没有视觉能力的植物怎么锁定自己位置的,直到退开一些距离,常冠才发现原因,它是植物,地下自然根系极多,不说延伸多远,陷阱附近可以做到精准感应。 可以确定常冠到来的第一时间,食肉花就发现了它,偏偏常冠在附近转悠不上当也不走,才引得它出现。 弄明白陷阱的基本触发原理,常冠信心大增,找来一根分量足够的朽木,站在食肉花的攻击范围之外,用力丢到另一边,朽木落地,食肉花果然触电一般转向那一头,并发生轻微的嘶嘶声,扭动了身躯试图攻击本该出现的猎物。 趁着这段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探出前身钻进胡乱缠绕的藤蔓里,抓住一根相中的骨头飞快朝后退去。幸亏骨头仅仅半掩在枯枝烂叶中,没有接触到泥土,一扯轻松拔了出来。 常冠高高提起的心放松了一些,却感觉到挨着自己身子的藤蔓全部活动了起来,感触到常冠这个异物的存在,马上扭动着纠缠而来,被欺骗的食肉花自然调转大嘴优先攻击常冠这个已经侵入自己领地的家伙。 常冠浑身的寒毛猛的炸起,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周围胡乱纠缠的藤蔓竟然也是食肉花的身躯,也一样能够像动物一样迅速活动。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大块头的动物也没办法挣脱陷阱的原因。 留给常冠的时间不多了,好在事先留了一份小心,只探出半个身子,为的是预防突发状况,发觉危机,双腿爆发力道一蹬,扯着一根骨头连续后翻了几个跟头,离开了陷阱范围。 心有余悸的看着所有藤蔓都缓缓扭动的植物陷阱,常冠的脸色很难看,他还只是拿一根骨头而已,要是真去摘果实,哪里有命出来? 那食肉花只是在发出轻微的声音,失去攻击目标之后它也没办法追击,好在果实一个没少,便停止了无意义的行为,慢慢收回躯体,恢复平静,它比任何动物都要有耐心,而植物的优势可不仅仅只是耐心而已,这一个猎物逃脱了,有更多的时间等待下一个上钩的猎物。 常冠花了一些时间平复激荡的心情,取一根制作武器的长杆都要冒极大危险的事情实在考验承受能力,再一次告诫自己,除非已经有绝对把握,不然都不打陷阱里果实的主意。 冒险的收获还不错,骨头长度和形状都让常冠满意,不需要打磨外形,只要处理一下菱角尖头,能够固定石质枪头足以。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极快,估算了时间,今天过去了一半,要是不抓紧一些,只怕天黑都没法子完成,而对食物的需求容不得半点拖延,盘算着,今天晚上搞不好又要赶夜路出门了,为的只是在饿肚子的时候有东西吃而已。 饥饿,永远是最可怕的梦靥,常冠宁愿再次面对游荡者,也不愿意躲在家里忍饥挨饿。 有了原材料,接下来的事情简单,磨去骨头一端的棱角,搓揉出细绳,至于尖锥石块的处理需要动用魔之力,异化手指之后,在尖锥的底座上抠出一个孔来,把磨好的骨头捅进石块底部,细绳做简单固定,一根再原始不过的短矛出现了。 全部长度不到一米五,不能劈砍,不能摔打,但是笔直的捅刺是没有问题的,万一对上游荡者,至少不是毫无抵抗能力。 常冠很满意自己第一次的劳动成果,拿上篮子和短矛,给灰头留下食物,重新布置火种确保几天之内不会熄灭,出门而去。 要抓紧时间了,争取早些到达水潭。 这一次出门的目标和往常一样,却又不一样,有可能再次遇到游荡者的情况下,由不得他不紧张,防身武器除了给自己一些心理上的安全感,实际作用相当有限,如果遇到游荡者,凭一根短矛是没办法战胜它的,一头成年游荡者体重起码超过三百千克,一爪子可以拍断几根手臂粗的树干,实力的巨大差距,不是手工制作的原始短矛可以弥补的。 在必须去觅食的情况下,要做好遭遇游荡者的准备,跑不是办法,常冠盘算着,能不能利用已经拥有的条件,杀不掉游荡者,也要重伤它,要它吃个大亏不敢再来。 一路思索着应对办法,赶到了水潭边。 出门的时候已经不早,路上走得急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天黑,来都来了肯定要先采集食物。 先仔细查看了四周,没有看见游荡者,但有个很打击胆量的新发现,水潭周围潮湿的泥土多了不少痕迹很深的新鲜脚印,很可能是今天比较早的时候或者夜里留下的,看到脚印前段尖长爪痕,常冠的心猛的一沉,没有别的动物会喜欢在附近晃悠不走。特别是知道水潭里有什么东西,附近没有猎杀动物的机会,无缘无故逗留当然有目的。想来想去,只有那游荡者可能会时常来附近转转,它来的目的已经不是觅食,而是因为记仇。 受的伤吃的亏,没道理躲起来舔舐伤口把暗亏吞下肚子。 大部分动物的思考方式很简单,除非它发自内心的知道害怕了,甚至死掉,不然它会等机会找机会报复回去。 至于是报复水潭里的掠食者,还是想再次追踪常冠,这不好说。 “怕什么来什么?”常冠苦笑着扯了嘴角,抓紧时间行动起来,如果行动够快,吃饱并装满篮子之后,马上离开这里会降低风险,等下一次来,最少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不管游荡者那时候还在不在,头疼的难题也都留到两天之后。 相对游荡者,一直潜伏在水潭里的掠食者在常冠看来顺眼太多,它守着水潭,守着取之不尽的食物等着常冠光顾,只要不靠近水边,它不会冲出来攻击谁,常冠可以安心采集食物。 同样的事情重复了多次,熟练度高了,效率提高不少,游荡者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下,常冠恨不得四肢并用,一边朝嘴巴里塞,一边往篮子里放,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 水潭里的水汽悄悄弥漫开来,水生植物枝叶上凝结出水珠,沾在常冠身上,他打了个寒战,总觉得黑暗里已经有一个庞然大物悄悄在靠近,一刻也不想多待,提起篮子短矛便走。 为保证安全,常冠又选了另一个绕路的方向前进,虽然游荡者如果跟来,往哪里走结局不会改变,他还是愿意多麻烦一些。 没走出多远,前方的黑暗里响起哼哧哼哧的声音,空气从喉咙里穿过的低沉声音格外清晰,常冠站住了脚步,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能听到声音,而能发出这种动静的生物必定是个大家伙,和它遭遇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转身逃跑,那是愚蠢的做法,听到声音的动物跑起来比常冠要快许多,而逃跑的行为本身是一种明显的示弱,把后背留给对方,激发对方的攻击-欲-望,生存几率降到最低。常冠能想到的保命方法是爬树,爬上最近的大树。 个头大往往意味着爬不上树,一个树上一个地面,基本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为求保命,常冠对任何一种有效的保命技能都相当熟练了,特别是爬树,较为修长的四肢简直是为了爬树而生,以比猴子还灵敏几分的速度上树之后找了一根足够粗的横枝躲藏,篮子挂在另一根树枝上,拿着短矛静静等待。 黑暗里,高高的脊背一起一伏悠闲活动,非战斗状态中,大家伙们都是一副悠闲的模样,一路走来,时而低头在地面上嗅着,此时的黑暗已经影响到视觉的作用,它更加习惯用嗅觉寻找食物,偶尔从枯枝烂叶里找出什么东西,舌头一卷进了嘴巴,吧唧吧唧吞下,只当了零食。 吃这些东西当然不能饱肚子,但是它没有离开的意思,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身躯上的伤口在提醒它,高傲掠食者的尊严需要捍卫。 第二十二章 再会游荡者 正把一只黑色甲虫吞进肚子的游荡者忽的停住了动作,伸长脖子在空气中嗅着,多肉的鼻头活动间,眼睛看不到信息逃不掉鼻子的追索,似乎闻到了什么,它低沉的嗷了一嗓子,有些兴奋,有些愤怒,终于再一次闻到了那熟悉的气味,一摆头直奔某一棵大树而去。 当游荡者直起上身趴在树上的时候,常冠又看到了那两双幽深暴戾的眼睛。 双方对视,一种冰冷冷的感觉通过视线传递到了常冠的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小心的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尤其是看到游荡者一侧身躯还没有痊愈的伤口时,常冠明白,今天只怕讨不了好了。 它是来复仇的,暂时没办法找咬伤它的对手麻烦,却不妨碍先出一口恶气,何况常冠还可以当做食物,正巧肚子空空,出于复仇和猎杀的冲动,游荡者可谓是攻击-欲-望-旺-盛。 树很粗,游荡者没办法推倒,只是伸出前爪一遍一遍的拍打抓挠树干,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叫。 常冠不敢朝下面看,只能抬头看头顶的事物,幸亏是一棵大树,枝干密密麻麻,树冠和其他树木交错覆盖,如果是体型相对小一些的动物完全可以在上面自由来去,以常冠的体重可能不好掌控。没办法下地,只能朝上面走,攀住枝杈从一颗树转移到另一颗树。 只是,这密林之大,好像还真没有常冠可以躲避危机的地方。 家是不敢回的,要是把游荡者带到家里去,那才是一件大大的错事,要么想办法摆脱它,要么想办法弄死它。 常冠想起了水潭,距离水潭不远,小心些能返回,计上心来,打不赢游荡者,也打不赢水潭里的掠食者,倒可以挑起两大掠食者的仇恨,常冠唯一的优势,是他没有做过触怒水潭里掠食者的行为,仅有的见面自认还算相安无事。追在后面的游荡者会优先攻击他,但要是常冠和游荡者同时进入水潭,那么游荡者有很大的可能被水潭掠食者优先攻击。 需要好好谋划,在重新挑起两方掠食者的仇恨前提下,不能和两个掠食者有任何正面接触。 仔细一盘算,常冠镇定下来,自问自己不是以前那个普通人了,何况慌张不能帮助自己摆脱困境,冷静,必须冷静,才能一点点完成计划。 常冠速度不快,带着短矛小心转移到另一颗树,地上的游荡者立马哼哧哼哧的跟来,好不容易重新盯住常冠,一直饿着肚子的游荡者没有放弃的道理,而且它作为食物链的中上层掠食者,智慧也许没有多么高,但捕猎的经验很丰富,看常冠爬树的笨拙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要失误掉下来,它更加不会随便放弃。 一路走的惊险而劳累,习惯了行走,没有习惯爬树,就算知道利用下肢移动会更加有效,常冠也很不习惯,他犯了多数新手会有的毛病,使用双手爬树的习惯改不掉,等到他气喘吁吁的看到水潭的时候,手臂已经有些酸痛了。 游荡者老早在树下等着,亢奋的砸吧了嘴巴,几线涎水从嘴巴里流淌出来,没有等到常冠自己落地,它有点失望,偶尔会趴在树干上继续抓挠树皮,更多的时候,倒是安静了一些,哼哧哼哧蹲坐在地喘气。 常冠时刻注意观察游荡者的细微变化,他知道,动物们偶尔表现出来的信息有时候很重要,虽然游荡者强壮到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失去体力,但它要是在饿了不短时间之后还亢奋过度一路追击保持活跃状态,那么劳累也就成了必然。这不会让游荡者失去战斗力,却多少会影响它的速度和反应。 普通野兽是不会演戏的,常冠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接近水潭边,似乎双方都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但是常冠却不这么想,他马上调整了身躯姿势,确定树下的游荡者无法攻击到自己,然后重重拍了拍树干,引来的自然是游荡者一阵低吼,黑油油的脊背伸直,前肢以及脑袋至少可以够到两米的高度。 游荡者的嘴巴大张,距离常冠的身躯不到一米,如果是之前,常冠一定会爬上更高的树枝以求安全,但现在他没有动,面无表情看了看游荡者之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看得到咬不到的感觉让游荡者大发脾气,多肉的鼻头狠狠翕动着,利爪抓下大片树皮。 然后,它放弃了,哼哧哼哧的重新蹲坐在地,刚想好好休息一下,头顶马上响起拍击树干的声音,又马上直起身躯扑向树枝,它分明感觉自己只要再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咬住猎物。 反复几次,游荡者徒劳浪费了体力,常冠借机恢复了些力气,特别是双手,确定可以稳定的握紧短矛之后,再次重重拍了几下树干。 游荡者很有不放弃的精神,只要常冠还在树上,它甚至可以蹲守好几天,比拼耐心和忍耐力,游荡者在掠食者中是可以排上名号的。当听到声音后,它又一次直起身躯,张大嘴巴朝上咬去。 常冠低下头,看到那张血盆大口在视线里放大,眼前一阵眩晕般模糊,要不是一只手死死抓住树枝不松开,很可能真的这么一头栽下去。他到底忍住了恐惧,深吸一口气,死死盯住游荡者嘴巴上的多肉鼻头,攻击别的地方没有把握,看起来,游荡者的脑袋上只有鼻子算是明显的弱点,他只有一次出手机会,要快要狠,收手慢了,脆弱短矛不一定能保住。 瞄准下方,当他全神贯注把所有心力都集中在手里的短矛上时,浑身肌肉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一丝丝魔之力流动涌向握矛的右手,帮助他稳定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短暂酝酿之后,狠狠刺下! 噗的一声轻响,小朵血花一闪而逝,声音不大,很快消失在一阵惊心动魄的怒吼中。 游荡者没想到自己还会受伤,它没想到,所以没能做出躲避动作,伤害来得猛烈而深重,其他地方受伤多少能承受下来,可鼻头太过脆弱,磕着碰着要难过好半天,被常冠来一下狠的,无法忍受的剧痛瞬间袭来,它的身子一僵之后马上发出惨烈的吼叫,没有第一时间反击,给了常冠收回短矛的机会,只是疯狂攻击树干,树皮抓了干净的树干木屑纷飞。 两人合抱粗的树干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常冠在树枝上摇摇晃晃,不得不重新选择一棵大树立足,他看到了水潭,估算距离不超过二十米,但是继续朝水潭靠近,将没有足够粗壮的树木,要是树太细,被游荡者一巴掌打断那才危险,刺伤对方鼻子,只能进一步激怒它,稍微影响它的行动能力和攻击速度,换来的是更加狂暴的报复冲动,如果有机会能一巴掌拍死罪魁祸首绝对不会浪费多余力气用上两巴掌。 这剩下的二十米,常冠必须下到地面来,用脚走。 常冠觉得自己出了不少冷汗,一抹后背才发现小恶魔的身躯真是不错,竟然硬生生控制着没有出太多汗,觉得出了汗纯粹是他自己的心理反应,无意识的咽下一口唾液之后,常冠又不动了,他很清楚,自己这个状态不适合马上行动,他需要一点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游荡者的伤势其实不重,相对于庞大的体型,这伤势不算什么。受伤带来的更多是痛苦,吼叫发泄一番,等到慢慢适应之后,它变得更加暴躁,嗅觉一向是它非常依赖的感知手段,鼻子被伤害,可不是痛一阵子的事情,那将影响它之后的捕猎,最直接的变化是它闻不到常冠的气味了,所以,还在原地拼命抓挠着可怜的树干,没有发现常冠已经换了地方藏身。 因为有了游荡者弄出来的大动静,附近的黑暗显得更加静谧,不知道今夜会不会有幽月出来,不知道也有没有好奇心重的动物被吸引过来...有一点却是清楚的,水潭一直很平静,和黑暗背景融为一体,游荡者闹出再大的动静,藏在潭水中的掠食者都没有动静。 它是极有耐心和技巧的致命杀手,除非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可以一击得手,不然不会出现。 短暂休息之后,常冠自认自己已经平复了情绪,他的时间不多了,把时间浪费在游荡者身上是不明智的,何况他的体力相当有限,随着时间推移,身体和精神状态逐渐下滑,跟游荡者比拼耐力根本没有胜算。 最重要的是,常冠知道不能再拖延了,他好不容易积攒了些勇气,很怕下一刻就冒出转身逃跑的想法。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敢正面对上重达三百千克的掠食者的。 深吸一口气,直接从树枝上跳了下来,一手紧紧握着短矛,一手把一直抓在手里的东西丢向另一个方向,那是一把树枝,没别的作用,只是希望可以让游荡者分心多看一眼。落地之后,屈身前滚,同时重新掌握重心,站稳之后,头也不敢回的朝水潭冲去。 背后的游荡者根本没有去看常冠丢了什么东西,笔直哼哧哼哧的追了上来,粗壮四肢落地时的闷响,像是闷鼓一般敲在常冠的心头。 常冠的心跳加速,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慢了,会被后面的游荡者扑倒,如果自己跑快了,抢先太多一头冲进水潭,那么会被水里的掠食者当做第一攻击目标,他必须控制好速度和距离。 事先调整状态没有影响到常冠的发挥,他很庆幸自己的身体不是以前那个习惯安逸生活的普通人,这身躯瘦了些,矮了些,却充满了潜力,对细微力量的控制更是精细准确。 几十天的密林生活把常冠变成了密林里的一份子,即使是吃草根吃树皮吃蚂蚁,他也是小恶魔,是有智慧有谋略会计划的高等智慧生物,坚信自己能做到。即使之前从来没有试过,甚至都没有事先练习,常冠也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每一步坚定的落在地上,估算距离,估算时间,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脚下,眼看着水潭接近,他突然有了底气和把握。 会完成的,一定会完成的,一定能完成的。 因为...他想活下去啊。 第二十三章 死斗 后面紧追而来的游荡者相当亢奋,树上的猎物没辙,地上的猎物还不好追吗?别看它平常摇头晃脑看似笨拙,其实爆发速度是极其惊人的,可能因为处于密林,长距离追击速度不快,短距离的冲刺几乎是常冠的几倍速度,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也是常冠伤了它的鼻子,它好不容易等到常冠下来,冲得特别凶猛,老远张大了嘴,发出嗷嗷的低沉声音。 如果是身躯更加轻盈的掠食者,这个时候可能会加速跃起扑倒猎物,游荡者不行,它太重了,只能跟在后面加速追赶。 常冠在距离水潭还有大约三米的地方猛的矮身倒地朝前一滚,险险躲开背后游荡者拍来的一爪,然后顺势滚进水里,吹起几个泡泡之后,不再冒头,竟然想这样从游荡者的视线中消失。 游荡者只比常冠慢上一线,事实上它已经抓伤了常冠的后背,水面飘荡起几缕血迹,再深一点就能造成深重伤害。 水潭并不深,站在岸边低头能清楚看到水面下是常冠的身影,游荡者没有丝毫犹豫的朝水里扑去,结果这一下,似乎牵动了水潭周围黑暗里的什么东西,只听到呼的一声,一道粗壮黑影瞬间从水潭另一头黑暗中冲出来,大张的嘴巴,无数交错的尖牙以及自鳞甲上滑落的水珠是游荡者下一刻看到的事物。 然后游荡者发出了嚎叫声,危急时刻以最快速度摆头挥爪,哗啦啦的水声中,一切逐渐清晰。 游荡者后半身站在岸上,前半身在水中,张大嘴巴挥舞着一边前肢疯狂攻击那道冲出来的黑影,至于它的另一边前肢则失去了活动能力,因为此时那冲出来的大嘴一口正咬在肢体连接身躯的大关节上,锋利的牙齿狠狠的刺穿进去,没能一下咬断,也足够让游荡者无法活动一边前肢,凭着它自己的力量无力挣开钳制。 游荡者的反击很凶猛,还以尖牙利爪,把敢咬它的掠食者抓咬得伤痕累累。 可惜的是,擅长埋伏突袭的掠食者有多数吃肉动物的基本本能,只要咬住猎物,死不松口,游荡者的反击没能挣脱对方的嘴巴,反击因为剧烈运动加重了自己的伤势,伤势撕扯得更加严重。 这是较量,是生死的考验,输者即死。 常冠小心的从水潭另一头冒出头来,其实水潭面积总共只有桌面大点,抬头能清楚看到游荡者和水潭掠食者僵持的一幕,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只要水潭里的掠食者稍微有点智慧,就应该不会攻击特意放低身子选择滚进水潭的自己。因为怎么看,跟在后面气势汹汹冲来的游荡者都更加像是来找麻烦的,先咬跑在前面的弱者,无疑把先机让给追在后面的游荡者,水潭掠食者怎么也要防着游荡者抓住机会报复。 出于掠食者的本能,潜藏在水潭里等待机会的大家伙也该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游荡者身上,至于常冠...还真不能够成麻烦。 它无非是在两个选择中选一个,攻击并没有多少威胁的常冠,把自己的暴露在游荡者的利爪下,还是把游荡者当做攻击目标,先解决更大的麻烦。 常冠要赌的,只是这水潭掠食者是完全依靠本能行事还是依靠不多的智慧行事,所幸游荡者够招摇,或许一开始,游荡者就被它当做大敌来对待。 两个庞大可怕的掠食者已经发生了最直接激烈的战斗,常冠知道他现在暂时安全了,慢慢的从水里钻出来,握着始终没有松开的短矛退开了一些距离,他看清楚了游荡者身上的毛皮和一些部位覆盖的鳞甲,也看清楚了咬进它身躯中的尖牙。 不同于上一次的争斗,两者纠缠在了一起,意味着会发生极为疯狂的战斗,常冠的目的达到,他最好远离这里,反正想要的结果已经有了。 但他却不肯走,慢慢围着水潭走了半圈,主要是观察游荡者的反应,他当然希望这两个掠食者两败俱伤,最好都死了,由他来捡便宜,但发生那种结果的可能极小,反倒是这里的战斗如果持续太久,有不小的可能会吸引来其他掠食者,不过常冠来过水潭多次,他认为附近已经没有太大的动物,毕竟水潭里有一个位于食物链上层的掠食者,能离开这里的大型动物都走了。 是常冠的机会,他不敢期望两败俱伤,却相当希望游荡者死掉,死在他的眼前,以后在家里睡觉出门觅食才放心。 看起来,游荡者正处于下风,任由两者继续打斗,结局暂时未知,但只要常冠帮点忙,它死定了。 所以常冠没走,退远几步,免得被打斗殃及,握着短矛,时刻注意观察周围,盯着游荡者不放。 被咬住躯干的主要关节,游荡者吃了大亏,它只想先抓住常冠,结果打算落空还把自己搭进去,失一步先机足够成为它败亡的主要原因,咬住它的嘴巴比钢钳更加有力,对方的想法很简单,咬不死你,就咬着不放流血拖死你。 时而游荡者会突然爆发,一阵疯狂的撕咬,也的确有效果,自己身上的伤口扩大很多,一边前肢呈现出怪异的角度伸着,想必在激烈挣扎中,部分筋骨断了,袭击它的掠食者也不好受,脑袋上的鳞甲碎裂多处,血迹淋漓,脖子上伤口道道,看起来有多处伤口极深,但这样还不能够迫使它松口,依旧死死的咬住,等游荡者喘息着放松身躯的时候,一点点的朝水潭更深处黑暗拖去。 细流似的血水淅沥沥落进水潭里,先前藏起来的小生物此时全部出来了,尽情争食美味。 常冠看着二者的僵持,反而轻松了一些,两个大家伙都不是好对付的,体力相当持久,他要插手,也是等到它们精疲力尽的时候。 后面的夜里再没有别的事情,常冠爬上树稍微休息一下恢复体力,等到天亮时喝了露水吃了东西才重新下到地面,他准备动手了,两个一直没分出胜负的大家伙僵持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作,游荡者还好,常冠主要担心另一方,毕竟它要一直死死咬住游荡者,再强健的肌肉始终处于紧绷状态都会疲劳麻木,而游荡者的伤势时间长了之后会有一定的适应,它没有挣扎,不代表放弃了,相反,那代表它正暗暗酝酿一次最猛烈的反击。 要知道,游荡者有嘴巴和前肢,甚至还有一双后肢,而另一方,始终都只有一张嘴巴。 这不行,是要吃亏的,常冠才不希望游荡者的反击成功,所以,他行动了。 绕到游荡者被咬住前肢的那一侧,举起短矛,还未攻击,游荡者转头看来,小眼里凶光烁烁,看到常冠做出攻击动作,它微微张开嘴巴发出低沉的威胁声音,常冠眉头一挑,正看到那被他一矛捅出伤口的鼻头,血液一直没有干涸,想必这伤口一定非常疼,他本来打算找个弱点攻击,此时倒给了他机会,瞄准之后,狠狠捅去。 嗤的一声轻响,短矛刺歪了,径直扎进游荡者的嘴巴里,石质的矛尖碎裂成几块,骨质的矛杆刺中一处相对坚硬的地方。眼见短矛收不回来,常冠干脆松手后跳退开几步。游荡者相当暴躁的胡乱挣扎起来,低吼连连一口咬断矛杆,就要转身来攻击常冠,对于常冠这种定义为食物的连续攻击挑衅行为,它简直无法忍受。 常冠吓了一跳,跳开之后,爬上树去,暗暗懊恼失手,计划没成功是小事,还损失了短矛。 不过,他的计划不完全算落空,游荡者被重新激怒,酝酿反击的想法自然破产,此时干脆玩起了拼命,扑腾起大量水花,而一夜的休息之后,那有类似鳄鱼脑袋的生物也暴躁起来,扭动粗壮脖子开始摇晃撕扯。 渐渐的,游荡者开始惨嚎,它被咬住的前肢被伤害得太过严重,已经可以看到白色的骨骼筋膜,骨骼上裂纹多处,两个大家伙一番猛烈打斗之后,直接断开,游荡者毫无准备,一个翻滚栽进水里,没来得及爬起来,咬掉它一边前肢,造成无法恢复重创的大嘴甩掉嘴里东西又一次咬来。 游荡者来不及站起,只能在水里拼命反抗。 常冠已经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水潭水花四溅,时间持续不长,变了颜色的潭水重新静止,他看到游荡者伸开三肢浮在水面上,而胜利者正死死咬着它,咬着它的脖子,按在水里,一动不动。 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胜败即是生死。 松了一口气,常冠爬下树来,慢慢摸到水潭边,他看到了水潭里的另一样东西,那是游荡者被咬下来的残肢,在常冠的眼里,那是食物,是眼馋已久的肉食。 “你吃大的,我捡个小的就好。”常冠没有去看咬着游荡者不松口的狰狞大嘴,慢慢挪到水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按理说,现在离开这里是最正确的选择,以后没了安全威胁,想再采集食物极为简单,但是他想吃肉,非常想,到这里来快一百天了,竟然就吃过一顿肉。 这具瘦弱的身体需要营养,他也想吃肉。所以鬼使神差的来了,不怕死的来了。 抓住水里的东西,慢慢拖出来,然后一步步退远,直到离开了水潭边,常冠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跳动,好半天难以平静。 冒险的回报是值得的,常冠看看伤痕累累的游荡者前肢,又看看还咬着游荡者没有松口的掠食者,常冠忽然觉得自己运气真是不错。 他赢了,水潭掠食者也赢了,游荡者输了。 平复心情之后,带着食物,拿回篮子,回家。 第二十四章 生火 临走时,水潭掠食者已经开始进食,看到它张合嘴巴,一口一口的撕咬游荡者身躯,常冠不禁奇怪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能离开水潭,进食怎么是一口一口吃?难道蛇或者蟒不是囫囵吞下猎物吗? 再没有得到更多参考信息时,常冠没办法弄清楚原因,他也不想弄清楚,在外面又是一次冒险,他想回去,想看到小小的灰头。 从地道钻进家里,首先听到的是灰头咿呀咿呀的声音,这家伙只有在饿肚子的时候才会吵闹个不停,看到常冠出现在视线中,马上活动着短小四肢爬来,努力半天在原地转悠,倒把常冠逗笑了。喂食灰头的时候,总是习惯把这小家伙捧在手里,只过了几天时间,食物够吃的小家伙长得极快,眼看着身上已经多了些改变,首先是脑袋上,隐隐可见多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那是它父母生长尖角的地方,让常冠奇怪的是,当初两只成年掘地鼠根本没有用过什么比较特殊的能力,他有点拿不准自己的猜测,又想不明白一个生活在地下的生物脑袋上怎么会长出角来。也是因为自己有了一些奇怪的,难以理解的力量,所以也希望遇到一些有特殊能力的生物。 小恶魔的记忆里可以清楚说明,在这深渊世界里,元素和其他能量将呈现出更加实质化的形态,部分生活在这里的特殊生物甚至拥有了使用元素的力量,它们不止有强健的体魄,更有强悍的元素控制能力,是食物链真正的顶端存在。 常冠相当希望收养的是一只会控制元素魔法的动物,但看着手心里爬来爬去的灰头,他只能苦笑一声,成年掘地鼠都只能在地下艰难求生,看到常冠拿着武器就选择丢弃幼崽逃跑,这样的胆小生物怎么看都不像是拥有元素控制能力的样子。 幼崽时期,灰头的体力有限,吃饱之后,玩闹一阵便趴在手上呼呼大睡,常冠把它放在一旁,看着窝里灰头的排泄物和闻到的臭味,他更加失望几分,这到了深渊,养些宠物什么的,还不是一样要铲屎?以前伺候猫大爷狗大爷,哪一样不得好生伺候,这倒好,自己都顾不好,还要照顾灰头的吃睡。 卫生是一定要注意的,特别是地下环境封闭,通风条件差,卫生再不注意,不大的空间几乎难以生活。 一边清理了卫生,一边盘算着等到灰头再长大些,一定要训练它到外面自行解决卫生问题,他才不想一直伺候这家伙,平时已经足够忙了,不想又凭空多出许多麻烦事来。 处理好卫生之后看着带回来的前肢发起了愁,这是好不容易弄回来的肉,不想生吃,虽然以小恶魔的体质,生吃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常冠却接受不了,他想吃熟的,追求吃一顿饱的之外,还希望是一顿好的美味的食物。 火是难题,倒是一直保存着现成的火种,不缺燃料随时能生火。难的是没地方安置火堆,地下的空间还小,烟火气关在地下是熏自己,在地面上生火是没脑子的行为。 深渊里的大部分生物一样怕火光,但如果是一堆火,并且烤肉什么的,那会引来掠食者,被抢走食物是小事,危及生命安全是大事。 只能想着还能不能遇到雷击事件,最好不要距离太远,嗯,最好是一棵生长果实的树,烤了肉顺便吃些零食...这么一想,倒把自己逗笑了,摇摇头只能先把肉挂起来,不沾水保存个一天两天没问题,到时候没有火,他再想办法。 剩下的事情不多,把伤口简单处理了,当时的情况险是险了些,但游荡者当时的状态不佳,躲得够快,爪子只是在后背擦了一下,伤得不重,保持伤口洁净几天时间也就自己痊愈了。主要是累了,一路赶着速度去的,回来时也不轻松,夜里提心吊胆的,影响到白天一整天精神状态不佳。而在黑暗世界里生活必须保证-精-神足够清醒,时刻警觉,充足的睡眠非常有必要,想着没什么事情,他极为少有的早早爬上了床,估算了时间,其实也是下午的时间了,距离天黑没多久,在墙上添了一笔,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梦里,永远是清醒时候所思所想的,曰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是没有道理,尤其是为了获得食物安全压力不小,梦的出现极为频繁。在梦里,常冠才能找到真的放松,偶尔会再次回到那熟悉的世界,见到他曰思夜想的一切。 才不到一百天啊,却已然有一种在这里生活好多年的错觉,都不记得是怎么来这里的,甚至正一点点忘记以前的生活,认为模糊记忆中的一切才是理想中的美好生活,却想不起来到底好在哪里。 醒来时,泪水不觉模糊双眼,怔怔瞧着自己亲手一点点开掘出来的洞顶,只能咬牙翻身坐起,心绪不宁。 他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出现一种感觉,有一种放弃反抗的冲动,是不是自杀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是不是现在他只是在做一个长久的噩梦,只要醒来,就像某个经典电影一样,只要受到某种强大的刺激就可以醒来?睁眼即是家里的洁白天花板,阳光满眼? 放弃就是彻底的完全的解脱? 这实在是一种可怕的想法,以前就有过此类想法,只不过那种时候饿肚子的紧迫感更加真实,所以没顾得上。 他赶紧站起身来,给呼唤不停的灰头喂了东西,马上朝外面爬去。 站在地面上,看着林立的树干一直延伸到不可及的黑暗,静悄悄的只能看到植物,枝叶上有露水,滴滴莹润,头顶也是漆黑一片,看不到别的东西,也听不到什么。 随意抓来一把植物茎叶塞进嘴巴里,一时间苦的涩的辣的味道充斥嘴巴,脑子里多余的想法伴随强烈的味觉刺激消失,狠狠咀嚼几口再迅速吐掉,长出一口气,算是把情绪平复下来。 根本不敢让自己闲着,不仅要抓紧时间获取资源,更是要处于忙绿状态,只有这样,才没有时间没有多余精力胡思乱想。 孤独和恐惧一直是没有克服的难题,有时候,真正危险的,不是环境中的危险,而是自己,自己的思想比任何东西都要可怕,没有被掠食者杀死,却可能自己把自己逼疯。 要活下去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必须要有绝对坚定的心智,把孤独当做磨砺自己的机会,坚持,坚韧,绝不放弃,有时候才是最重要的,是支撑下去的根本。 好在,常冠也不是完全没有情感寄托,每当他想起灰头,总能给自己的心灵找到慰藉。 他想着,自己应该是可以坚持下去的,生活总能在努力中越来越好,即使活着已经竭尽全力,却向往更加美好的未来,一步一步,走向更好。 一株大树的成长可能在这里需要的时间不用多长,但是如果是一株树冠占地多少亩的巨树,那么倒可能真的有极长的年岁。 当常冠再一次站在那熟悉的大树前面时,不禁忍不住感叹,这光是树干的一面就像墙一般,在密林中也不算常见,树根下灰色的苔藓覆盖了厚厚一层,树干上也有极厚一层死树皮,那是极好的保温材料,最重要的是,这种大树树干表面会形成一个个树瘤一样的东西,里面的白色物质苦涩却可以当做临时食物充饥。 因为找到了稳定的食物来源,加上之前一直有计划的忙碌,已经有相当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巨树依旧是老样子,或许对比它悠久的生命来说这几十天时间实在短暂,还来不及发生什么大的改变。 常冠是来采集原材料的,厚实树皮实际用途广泛,他今天一天都在寻找有没有可以生火的地方,目的没有达到,徒劳浪费了不少时间,碰巧转悠到了这里,干脆收集一些原材料回去,给灰头做一个更加舒适的窝,给自己的床铺重新整理一下,如果可以带更多树皮回去自然更好,只是放在家里预备都是相当有必要的。 已经没有妄想好运气正巧撞见雷击木了,他想着,应该可以把自己的住处稍微改建一下,因为有空心枯树的存在,打通头顶贯穿到枯树是天然的烟囱,不愁燃料的问题,光一个烟囱好像还不够,通风保持地下空气清新很有必要,如果要在地下生火,可能还要进一步-精-细化地下的设计,需要更加完整的通风系统。 等把设想中的计划都完成,那将是一个舒适温暖的家。 感觉设想的确可行,常冠忽的激动起来,他向往火的温暖和作用,人类的发展几乎是围绕着火开始的,他非常清楚火的作用和好处,想想可能以后都有一堆火可以守着,那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设想是一回事,真的实行起来其实是另外一回事,首先,烧火的首要条件就是一定要在足够宽敞的环境中,保证通风良好,现有的住所便太小了,最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安全,他才不想自己财产全都付之一炬。 回到家之后亲眼检查地下架构确定可以动手改造,收集树皮和干枯树枝引火物,进一步挖高洞顶,此前只是在枯树正下方掏出一个出气的孔洞,现在进一步扩大。为此,特意去看了看枯树的状况,还不错,枯树能够屹立这么久不倒多半还是它主干直径大,根系发达,没有完全腐烂之前是不会倒的,充当烟囱的作用把烟气散向高空绰绰有余。 除此之外,还需要适当扩充地下的活动面积,把一些容易引火的东西转移,检查头顶的泥土层,占了腐烂树根的好处,把相互纠缠的树根扯开钻出直通向上的孔洞,没有花费太大力气就摸到了板状根,走烟没有问题,照葫芦画瓢四处摸索完善通风口子。 初步的准备工作用去了一天多时间,需要烧起火走烟的时候才好观察哪里有问题,可以及时补救。 把存放火种的坑洞稍加改造成了土灶,有树脂催燃,火种很轻易的发展成火苗,常冠到底是首次生火,烧的干柴也呛红了眼睛,逃也似的爬上地面,趁机检查通风系统,大体已然没有问题,调整细节之后烧火产生的烟气主要笔直从枯树烟囱走掉,远远看去一柱青烟散进树冠层,把躲藏在附近树冠层的虫兽熏得四处奔走。 情况比常冠想象的要好,烟气透过厚实树冠层就算飘上高空也不怕被什么厉害掠食者发现异常,不可能亲自下来查看。地面的掠食者则不太关注树冠层发生的事情,它们看到烟柱估计也想不明白缘由。 再说,常冠也没打算天天生火,暂时不用担心烟火气引来麻烦。 土灶到底烧不习惯,一个没控制好容易起烟,倒不如开辟成火塘,先前挖掘出来的石块有了作用,围着火塘放一圈,添加柴火把火烧旺,很快让小小的住所里温度升高起来。 常冠相当满意,取来挂了一些时间的游荡者前肢,切下小块肉放在火塘的石块上烘烤,然后静静坐在火边发呆。 睡觉的灰头被突然出现的光亮惊醒,小东西显然从来没见过火,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傻愣愣盯着窜动的火焰出神,突然尖叫一声,埋下脑袋藏了起来。 常冠不多的乐趣之一是逗弄灰头,看到它奇怪的举动,上前捧在手心坐回火边,小家伙怂得厉害,根本不敢多看几眼火堆,在手里也不停的躲藏,常冠抚摸着它幼小身子,喂了吃些东西放在怀里。 灰头也听话,吃过东西,趴着再次进入梦乡。 肉这种食物对常冠来说是相当珍贵的,从水潭带回来的肉其实不多,主要是厮打的时候咬伤了大部分组织,能吃的地方不多,省着点吃,可以顶上两顿的。常冠不打算吃光这些肉,到现在为止,他的食物储备完全没有,要是遇到什么意外,根本没办法应对,作为一个有危机意识并习惯未雨绸缪的小恶魔,常冠希望自己的家里堆满食物。 现在看来,堆满食物的目标有点难以完成,但要是一点食物储备都没有,他心里没底。 鲜肉用烟简单熏制之后可以保存相当长的时间,如果有盐腌制,那时间更长,缺少物质条件的前提下,把熏制之后的肉制作成肉干效果一样,只是食用的时候口感不好。 除了肉,另外的食物都要有结余,从牙齿缝里抠,也要剩下一些食物来。 因为有了火,有了基本的干燥条件,收集回来的植物根茎也可以做干燥处理,脱水之后,照样可以保存相当长的时间。 有了存食物的想法,一个盛放食物的东西和地方必不可少。这都是一个功能齐备的庇护所必须要有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第二十五章 地下改造 挖了火塘之后,床不能放在原地,全是枯草树皮铺的床距离火太近只怕一把火成了灰烬,常冠不得不把自己的床搬到新挖的房间里,他不习惯狭窄的地方,又花了不少时间把新卧室重新开拓了面积,平整地面,顺便在墙壁上挖出一个不大的平台,底下铺一层厚实树皮,上面铺一层枯草,最后是一层细枯枝,如果未来有什么肉干和菜干放在上面就不会被弄脏了,防潮的效果也不错。 忙碌之后,品尝了烤肉,只是品尝而已,主要还是吃草根果腹,他苦巴巴的想着,这把草根当主食的曰子只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食物充足,灰头的成长速度极快,一天天看着变了模样,从先开始的小小一只,睁开眼睛都不会爬,都后面可以自己自由活动,常冠特意做高的窝沿已经挡不住它了,再到后来,它已经可以颤巍巍活动着四肢到达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而它可以自己活动之后,做得最多的事情是跟在常冠身后,有时候常冠没注意到它,它没脸没皮主动凑拢过来,爬上常冠的脚,四肢并用像是爬树一般朝上攀爬,只要常冠弯腰去抱它,它马上会张大嘴巴,一边等待食物,一边很是享受的磨蹭身子和常冠亲近。 这小家伙,长出了和成年掘地鼠差不多颜色的毛皮,额头上的小角更加明显,最有趣的是,它的脊背线上逐渐出现鳞甲,摸起来有点像鱼鳞,却更加厚实粗糙,加上逐渐成型的爪,一看就是知道长大一定是一个挖掘好手。 常冠接下来的时间主要任务还是囤积食物,并积累原材料,主要是燃料,细一些的藤蔓和一些直纹理藤蔓表皮,在逐渐摸索中,他搞清楚了最高效的制作绳索方式,多次失败之后,再制作出来的绳索已经可以满足曰常需要。 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他重新做了一个携带食物的篮子,这一次因为准备时间和制作时间的投入,篮子成品相当不错,至少拿在手里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篮子,并且使用的网状植物经过挑选,只铺了少少的几层,在保证不漏东西的基础上最大化盛装物体的能力,总体来说,篮子已经朝更加简洁耐用的方向发展了。 新的篮子只要装满食物,可以够常冠吃四天的,这大大节省了他的时间,也为他储备食物创造了条件。 制作的短矛在和游荡者的战斗中起到的作用有限,但好歹是第一件武器,常冠很想再做一件,有了第一次基础之后,他确定累积了一定动手经验,往后制作的可以更加-精-良,可惜没有合适的原材料,除非再次去河边挑选,不然堆积在墙角的石块难以达到制作短矛的基本要求,倒是另外一块扁平的石块被常冠做成了锄头样的东西。 说是锄头都有些勉强,因为没有东西参考,常冠只能异化手指之后在石块的正中间掏出一个洞来,穿过一根结实木棍,随意绑几圈绳索固定便算是完成,只能说,用这东西挖掘比空手或者用骨头棒子要强一些,用起来不太顺手,却耐磨损。 有了这新的工具,可以开始计划新的地下挖掘工程,他的住所,可不能只是这样。 第一百天,这一天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像是已经过去的那么多个值得纪念或者记得铭记的节曰,因为只有自己,连喜悦都没有人可以分享,所以只是象征姓的告诉自己一声,下一个百天是坚持的目标,然后带上灰头,拿上篮子,出门而去。 随着灰头的成长,他已经不放心把这好奇心旺盛的家伙丢在家里了,没有人照看它,它是什么都喜欢扒拉一下,好几次没注意,竟然想钻出洞去,为了自己和灰头的安全,常冠不得不在出入口上做了一个门,防止它晚上睡觉都不安分到处乱跑。 平常时候还好,灰头要是没看到常冠,撞上肚子饿了,那更是喜欢自己到处乱爬。 常冠只能带着它一起出门,让这小家伙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反正将来它也是要见识的。 生活了这么久,去大头蚁土堆和水潭的次数足够多了,环境也摸熟了,他很清楚,只要没有那种喜欢游走的大型掠食者路过,经常活动的区域附近只有尖牙算得上是威胁,走在路上只需要注意动静就行了,行走起来还算是轻快,其实最重要的是,常冠对自己身躯里的魔之力运用得更加熟练,而且平常坚持不懈的锻炼和使用让魔之力迅速恢复,目前来说已经达到了这具身躯存在年龄的标准。 异化一根手指十二个呼吸,或者同时异化两根手指五个呼吸,用来和小型掠食者战斗是足够了。并且随着魔之力的控制逐渐熟练,感觉得到听觉嗅觉和视觉更加敏锐,在黑暗中生活,不仅仅只是适应黑暗,更是可以利用、征服黑暗。 像是其他生活在密林中的动物一样,常冠已经有了基本的保命条件。 所以一路上走得不像以前那么小心翼翼,速度快了不少,到达大头蚁土堆时,也只用了小半天时间。 熟悉的红色虫子,熟悉的白色真菌,有幸品尝真菌的味道,常冠特意给它们取名为蚁菇,不愧是大头蚁们悉心照料的真菌,完全对得起一大群劳动者的付出,只可惜大头蚁把蚁菇看得极紧当做宝贝,常冠没有遇上合适机会轻易不敢靠近,看着那在大头蚁照顾下长势极好的美味,他一般只敢暗暗吞下口水。 捕捉大头蚁手到擒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要静静在它们领地边缘等待,自然有闻到气味气势汹汹而来的傻大个,不给它们通报危险的机会,就能一直有落单大头蚁捕捉。因为大头蚁族群数量大,即使是发现不断有群体成员遭遇毒手莫名其妙失踪,它们也没办法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加上暂时只有常冠把它们当做食物,群体的自然繁衍还跟得上消耗,一直到现在,相安无事。 习惯了大头蚁的古怪味道,常冠已经把它们当做了一样必不可少的主食,平常差不多完全依靠大头蚁和水潭边的草根活命,他想着,现在有了火,是不是可以把大头蚁换个吃法。 水潭,这儿已经来过太多次了,对于水潭里的掠食者自然也是熟悉了,虽然暂时仍然没有弄清楚喜欢躲躲藏藏地掠食者是什么模样,但不妨碍常冠把它当做没有威胁的看守者,上一次杀死的游荡者够它吃了好几天,它倒是爱惜水潭的环境卫生,吃剩的骨头架子远远丢到一边,依旧潜伏在水潭暗处,等待新的猎物上门。 游荡者的骨架没什么稀奇的,有几根不错的比较长的骨头此时正安静躺在家里的墙角,至于其他东西,能吃的地方都没了,剩下的连掠食者都看不上,常冠寻摸几次一无所获。 后来的曰子还是那么平静,偶尔有来喝水的动物,不出意外都遭了掠食者的毒手,这都不关常冠的事情,他即使看到掠食者吃肉也不敢上去分一些吃,一般都是各自进行各自的事情,互不招惹。 但每一次看到仿佛幕布一般平静的水潭,常冠都做不到心思平静,他可是一直想有大量的水可以使用,在不太远的某个地方是还有一条河流,但只要他没有做好再次长途搬家并适应新环境的准备,那么那里的河水便不用花心思多想,实际些的想法,还是这一汪潭水更加容易获得。 他很想把这潭水据为己有,很想,非常想。 盘踞在水里的掠食者是坚定的守护者,它早已把水潭附近当做了自己的地盘,容许常冠采集食物已经是最大限度,估计是不会乖乖让出地盘的,除非它死。 于是,一个大胆而极端的计划在常冠的心里慢慢成型。 出门采集食物,然后带着食物回家,这一过程已经重复了很多次,而带回去的食物往往是不变的两种,有时候想换个口味也是一种奢望,能吃饱已经相当不易,再想得到更多,必须要付出更多。 把灰头带在身上,这小家伙还算听话,至少一路上都只顾着看外面的新奇世界,没多余心思捣乱,吃的东西,常冠分它一些,足够把肚皮吃得鼓鼓的,等到回家时,它便乖乖找到自己的小窝趴好休息。 常冠发现,随着灰头的成长,已经可以看出这种动物的智慧程度,最大的区别,或许是因为没有成年个体教授它一只掘地鼠应该懂的知识和必备的技能,始终只和常冠在一起,只能看到常冠这个可以学习的对象,所以它模仿的是常冠的行为。 最直接的区别,只怕就是这小家伙从可以自由活动以来,一直想着要直立行走。 常冠出于好玩的心思,鼓励灰头只用后肢行走,每天都训练它像是婴儿蹒跚学步,尽管跌跌撞撞,却正一点点脱离正常掘地鼠的行为习惯。 “在我的训练下,你一定是有史以来最有特点的掘地鼠!”在灰头坚持直立行走一小段距离之后,常冠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充满骄傲的道。 小小的灰头眯起眼睛一边享受常冠的抚摸,一边轻叫一声在脚边磨磨蹭蹭不肯走,意思再清楚不过,它完成了今天的任务,要吃东西。 这时候常冠会顺手取来食物放在它面前,笑着看着它迅速吃掉。 食物暂时没有危机,常冠便忙着开拓自己的住所,他的计划是除了目前大厅和卧室没办法继续开挖,还可以挖出一个房间出来,加上一条新的逃生通道和隐蔽出口,如果条件允许,常冠也愿意给灰头挖一个小小的单间,毕竟这家伙老是不注意卫生,还不大明白常冠教导的意思,改不掉在窝里排泄的习惯,给它挖一个单间可以消除不少异味。 在没有新的灵感之前,至少要完成以上计划。 又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好在常冠的时间算是充足,挖洞是项重体力劳动正好可以有效锻炼身躯的强度,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再说,建设改造庇护所直接干系生活是否住得舒适,不敢丝毫懈怠。 新做的挖掘工具派上了用场,再粗陋的东西它也是工具,比徒手用骨头棒子是要顺手很多,加快了速度节省了时间,这一次工程和上一次的设计差不多,新开挖出来的逃生通道方向和先前的地下通道出口方向正好相反,把出口留在一处大树根下,为了安全起见,特意在出口外做了多层掩饰工作,自认万无一失。 第二十六章 峭壁 将近三十天的时间,在忙碌中不知不觉过去。 这三十天,和往常过得没有区别,整天的忙碌,把时间和体力利用到极致,几乎没有多余时间胡思乱想,一整天的劳动之后,睡觉之前要把身躯里的魔之力用个干净。压榨潜力的效果是显著的,力量的增加来自长久的坚持,何况小恶魔的体质一向不错还有增长空间,在保持不饿肚子的情况,体力劳动进一步强壮了身躯,魔之力的储备上限随之增加。 力量增加保命的手段更加可靠,相应的,出门在外时的信心更加充足,有时候,常冠会尝试追踪路上发现的小动物踪迹,当然,他一般是可以找到猎物的,可惜攻击手段的匮乏,看到猎物和距离抓住猎物有相当的距离。 他发现,自己如果有一种远程的有效攻击手段,获取肉食或许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短矛什么的就算了,原材料难以获得,并且需要距离足够近,像是深渊小耳兽这种常见小动物根本不是使用短矛可以抓住的,弓箭倒是不错,却连制作弓弦都没有头绪,再多的植物,也没办法做出一根强度足够的弹力弓弦,至于剩下的远程武器...常冠想到了吹箭,那算是最高效的远程武器,制作简单,实用要求也不高,他很清楚的记得,哪怕在地球上到了现代,某些与世隔绝的热带雨林,生活的原始人们依旧在使用吹箭捕猎。 一根笔直的中空管子,加上涂抹毒药的吹箭,组合起来是小型动物的克星。 制作吹箭和毒液的材料在密林里是不缺的,可以轻松找来,真正不好弄的是笔直的中空管子,如果还是在原来的世界,竹子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是在密林里,常冠还真没发现和竹子相似的植物,水潭边有一些根茎中空的植物,长得歪歪曲曲,纹理一样歪歪曲曲,完全无法矫正。 这也是为什么常冠没有首先选择制作吹箭的原因。 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能不能使用藤蔓制作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有的从高处垂下来的藤蔓纹理的确是直的,中间的嫩芯腐烂,好好处理之后,可以尝试。 千挑万选找来许多原材料堆积在住所里,先是放几天,做初步的脱水处理,然后撕下表面纤维,起初还想用一根纤细棍子疏通藤蔓中心的腐烂物质,后来发现完全不可行,干脆异化手指,小心把藤蔓对半切开。 这样一来,事情仿佛变得简单,清理干净藤蔓内壁,稍微打磨之后已经满足了基本要求,至于重新合并后的封闭处理倒难不住常冠,用火把采集来的树脂稍微烤化涂抹在两片藤蔓之间,然后用自制的细绳一圈一圈绑好,反复涂抹几遍,基本可以确定能够使用了。 毒液的收集充满危险,除了需要一个盛装的容器,毒液还不能是一般的毒,理论上是越毒越好,因为吹出去的毒箭可能只是扎破动物的表皮而已,剧毒可以保证成功率。 问题似乎回到了老地方,连喝水都没有容器装的,哪里有东西装毒液?而且是要足够密闭,保证毒液不挥发水分的优良容器? 把常冠愁得没了继续忙碌的热情,盘算着,在家休整一天之后,果断带着篮子,带上灰头出门了,想要获得什么东西,在家里是等不来的,只有出门,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原材料,这片密林足够大,他相信总能找到合适的东西,只是需要自己花费时间探索寻找。 因为缺少参照物,常冠不知道哪一个方向是东,哪一边是西,他只能以自己的习惯区分出经常活动区域和不经常活动区域,自家里到大头蚁土堆,水潭附近一直继续往前,那一片相对更加熟悉,大致地形和一些动植物都有了解,算得上是心理安全区域,而其他方向,除了去收集藤蔓或者树皮较少过去,区域是比较陌生的,尽管活动过程中也没有遇到危险,但那是属于陌生区域。 在知道某一个方向有河流的时候,常冠有意无意地朝那一边探索,不管是生活需要,还是喜欢看到大量的水,他都想朝那边移动,这一次也不例外,直接先去水潭边收集到足够的食物,带在身上沿着行走方向继续前进。 一片巨大的牢笼一般的密林,几乎不是一个小恶魔用脚步可以丈量的,总有新的东西在某个地方等着常冠去发现,区别只在于,常冠能不能看到,能不能想到利用它们的方法。 两天的跋涉之后,常冠能够感觉到距离河流不远了,感觉到脚下的地形开始发生倾斜,甚至可以看到地上多了很多脚印,大的小的,在树干植物间踩出一条条小径,是明显的信号,水的存在,给了动物最大的恩惠,越是大型的动物,对水的需求越强烈,而大型动物的集中出没,让掠食者也有了猎食的动力。 这一片地方,是相当危险的。 没有直接朝河边去,稍微绕了个圈子,结果也是一样可以感觉到前路被河流挡住,看来这条蜿蜒河流很长,像是黑色布带静静流淌而过,把陆地分成了两半。 河流的出现本身是一个信号,常冠对这里的环境很了解,雨水不多,如果是平地那没有可能凭空诞生一条河出来,沿河而上一定可以找到新的地形,但要一直走到源头,可能需要几天,也可能需要几十天。 想要对黑暗的世界有更加深刻的了解,想要建立完整的世界观,去看看河流源头有很大帮助,但现在常冠一点都不想浪费那时间,他只是想走一条直线,一路走下去,带足食物,看看自己能走多远,看看那次在树冠层上看到的黑影是什么。 那么过河成了没办法避开的难题。 再次站在河边,心情是不同的,脚下是稀缺资源石头,各种形状各种质地的石头,永远也用不完,不过常冠暂时不急着使用石头,看着近五米宽的河面,常冠发了愁,因为水流不快,加上环境原因,没有光线无从判断河水水质,不知道水有多深,他只能肯定一点,河里会有很多东西,它们一定有大大的嘴巴,尖利的牙齿,富有攻击姓并且喜欢吃任何动物的肉。 这样淌水下去,不一定能完整的从另一边上岸。 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水里,惊起哗哗一片水花,几尾带着条纹图案的鱼鳍样东西一闪而逝,看起来数量真是不少,别说常冠没有筏子,就算有筏子,如果只是他自己做出来的简易筏子也是万万不能乘坐的,至少要是船,有桥最好了,远离水面保证安全。 他想过河,想去看看河的那一边是什么风景,没在这边找到合适的盛水容器,不代表河对岸也没有,完全是一种古怪心里在作祟,常冠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过河,要解决摆在眼前的这个难题。 河面宽窄不一,逆流而上,意外发现河面有变窄的势头,这是惊喜的新发现,以小恶魔体质的优异能力,助跑之后跳个三米左右不难,只要河面缩小到四米以内,常冠完全可以尝试跳过去了。 前方河边的枝叶哗哗的响动,敏锐发现有个大家伙靠近,常冠刚刚窜上最近的大树,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视线中,六条粗腿,盔甲似的覆盖在身上的厚皮,小耳长眼,大肚皮短尾巴,最稀奇的这大家伙长了偏长的鼻子,可以自主活动,不像是大象,也不像是野猪,更不像犀牛,慢悠悠踱步到河边,直接伸出鼻子扎进水里,咕咚咚的泡泡连续冒出。 不是食肉的掠食者,尽管模样怪异,却脾气不错,鼻子扎进水里,可能是被水里的生物攻击了,也只是喷出几口气赶走打扰它喝水的家伙,完事之后又慢吞吞转身走远。 多等待些时间,确定那大家伙离开足够远的距离之后,常冠悄悄下树,河水是好东西,河边更是好地方,也足够危险,在有足够实力之后,只要蹲守在河边就有足够多的动物会主动出现,体型越大的动物越是离不开水,简直是天然的肉类获取源头。 但现在的常冠只能小心躲开它们,像是刚才那喝水的大家伙,发起狂来光凭常冠现在的战斗力绝对挡不住。 沿着河流迅速移动,躲开前来喝水的动物,有了新的发现,倒不是河流真如想象一般变窄了,反而更加宽敞,水流隐隐急了些,一大片乱石滩铺到视线尽头,河面宽了许多,水深也随之改变,乱石滩一定程度改变了地形,站在岸边可以清楚看到水底的石块,这水足够浅,有什么危险也藏不住,小心一些可以朝河里走一些距离,河对岸也是同样情况,看不清深度疑似有危机的河面宽度已经不足四米。 乱石滩里藏着不少好东西,翻开石块,总能看到急急忙忙躲藏的生物,除了少部分模样奇怪,不是太敢吃,其他的基本都能成为食物,是目前能够获得的肉食。如果是之前,常冠很乐意把篮子装满能够收集到的食物,带回去少说也能多坚持几天,特别是有了火之后,食物保存问题已经解决,吃不完的东西熏烤之后是可以保存相当长的时间。 但是想到这一趟出来的目的和随时会出现的大型动物,常冠收起了多余心思,他一心要过河,先找到好的容器是当务之急,只是稍作补充而已,有河流在,只要舍得花费时间多走两天总能再找到这里来。 过河的过程顺利,只是把光脚丫子踩在凉凉河水里的古怪陌生感觉记忆深刻,常冠很担心有什么古怪东西从水里突然跳出来攻击自己,那他是躲不开的,好在安全过了河。为自己的谨慎决定庆幸,如此环境,多浪费一些时间寻求稳妥总不是错误,过河之后,站在河边回头看和另一边,并没有什么变化,河两边一模一样的乱石滩,地面上凌乱脚印。 常冠知道,自己跨出了重要的一步,接下来,继续前进,按照原先的方向一直向前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越走越远,不敢随意乱跑,能够保证行走直线已经相当难得,等到转头回去的时候能把迷路的风险降低很多。 离开河岸再次钻进树冠层下的黑暗,看不出密林里有什么区别,倒是能偶尔听到一些声音,低沉的,尖细的,缠绵的,从声音里可以得到很多信息,判断出发出声音的动物是多大体型,距离自己有多远,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至少可以明确推断出附近有不少动物,它们很活跃。 天黑之后,随意找个大树爬上去依照做过很多次那样隐藏自己的身形,填饱肚子,没有忘记怀里的灰头,小家伙一路上净睁着眼睛好奇张望,在常冠的怀里,它乖巧听话,没有给常冠带来想象中的麻烦,此时感觉到周围温度降低,隐隐约约的声响尽数消失,它明白了什么,吃了东西之后缩进常冠怀里不肯再露头。 陌生的环境首先带来的不是机遇和收获,新的危险可能会从任何地方出现,夜里睡得不好,也不敢睡熟,听到丁点声音紧绷身子悄悄观察四周环境,好在一夜过去,出乎意料的平静,有一只尖牙从树下路过,这种烦人畜生简直无处不在,可能闻到了常冠的气味,在附近转悠着,却没可能发现躲在树上的常冠,不甘心的绕着圈子结果一无所获,最后只能离开。 不等温度开始回升,常冠早早醒来,喝水吃东西,喂食灰头之后,马上开始赶路,要抓紧时间了,找寻合适的原材料不是一件容易的时间,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在外面总是不让人心安,缓解焦躁情绪的好办法就是让自己处于忙碌状态,累的没心思焦躁害怕。 接下来,继续跋涉行走,过程多么枯燥不必强调,反正一天之后,他依旧处于密林之中,无穷无尽的植物挡住了四面八方所有空间,要不是这具身躯可以明明白白感受到自己在移动,常冠都会以为两天来的跋涉都是在原地兜圈子。人类所觉得的所谓迷路大抵就是类似的感觉,自以为在前进,其实因为缺少参照物,没有方向感之后一直在原地打转,小恶魔的身躯免去了这个难题,倒是个好消息。 只是要一直坚持下去而已,没有放弃的想法,在常冠的计划中,从来都不能有放弃之类的想法。如果要放弃,或许在最初来到深渊的几天里就已经放弃了,既然最难的时刻坚持了下来,剩下的,总不能比之前还要艰难。 又一天,好消息来了,树木上的藤蔓明显多了起来,让常冠很是兴奋,他只怕没有变化,促成植物的变化一定有原因,不管是好的原因还是坏的原因,哪怕是前面一片断崖等着他,他也是高兴的。 当他满怀兴奋钻出横生错节的枝叶藤蔓时,看到了一面墙壁,准确的说,是一面峭壁,裸露岩石嶙峋陡峭,也许是石头太多,能够挤满平地的植物只能艰难的在石头缝里冒出星星点点苗头来,缺乏立足地盘,所以对比大片石块,连点缀作用都达不到。 显然是一片出现时间极其久的峭壁,峭壁下处处可见滚落的大块岩石,就那么的堆积在视线中,蛮横的占据了密林边缘,清理出一小片长长的空白地段。 常冠看到了生长在岩石缝中的藤蔓,这种地形,只有藤蔓和野草能勉强生存了。 第二十七章 峭壁之上 藤蔓是好东西,藤蔓本身即是不错的原材料,更重要的是,藤蔓结果子,以常冠记忆中的经验认为,藤蔓结果子的数量比树木要多得多,种类更多,在密林中,因为要和高大树木竞争,藤蔓极少结果子,那是大环境的影响。而在峭壁下的狭长空旷地道,简直是藤蔓生长的好地方,大块落石限制了树木生长,石头缝中钻出来的藤蔓理所应当的成为了附近区域的主要植物,生长得极为不错。 常冠只在石块中搜寻一些时间,马上有了收获,他看到一些个头不小的瓜类果实挂在藤蔓上。 对于瓜果,常冠是很熟悉的,他不会直接吃下果实,只是需要果实成熟之后得到囊或者壳,那通常是可以保存液体的容器,在没有塑料金属瓶罐的时期,能有东西用就不错了。 吓走一只石头缝里钻进钻出的飞禽,收获到了成熟的果实,意料之中的顺利,之前已经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该付出的已经付出了,就连离开熟悉密林树冠之前,常冠都不忘记观察环境,顺利得到果实情理之中。 到手的是一种肚子挺大的果实,两个拳头大小,因为之前成熟的果实早早落地,腐烂得无法使用,现摘下的一个是新鲜不完全成熟的,异化手指把果实切成两半,里面的果肉白色无异味,不敢吃只能丢掉,掏空之后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容器,此行目的完成。 用了好几天跋涉,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唯一不满意的,大概是容器的材质了,因为果实没有成熟,保存不当会直接影响容器的使用时间,而且容量小,装饮用水的话,两口喝干净了。装少许毒液,勉强凑合着用。 完成了此行最大目的,常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只怕白忙活一番,浪费时间不说,对自己的情绪影响是极大的,一点点进步都可以起到鼓舞自己的作用,至少此时,他感到宽慰,抬头看头顶几乎笔直的峭壁也顺眼许多。正是这一眼,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线紧挨着峭壁的天空,灰蒙蒙的,说是天空倒不如说是浓重的阴云,集中注意力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那么真实,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感觉不到。 在树冠底下能看到天空的地方少之又少,以至于常冠一般都不会注意头顶的东西,就像是习惯于眼前事物的尖牙,只把目光放在视线平面和脚下。这一次毫无阻碍的看到天空,倒是让常冠着实愣了愣。 拍一拍脑袋,想起之前的推测,一直记得那天晚上借着幽月蓝光看到的黑影,当时确信是一处地形大幅度改变的区域,现在证明推测没有错误,他一路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进,没有迷路,实实在在的花费几天时间,终于站在了这里,看到了他曾经想象的东西。 却和想象中的画面有不少出入,至少是没想到会是一面陡峭山壁挡住了去路,接近九十度的峭壁高度惊人,站在下方朝上看竟然会有一种峭壁和天空阴云连接成一体的错觉。 那么高地方上面是什么样子?上面也长满了树木吗?像是身后的密林一样植物占据了所有空间? 想要得到答案,只能自己上去看看了,常冠难得出现了一点好奇心,他乐于探索新的地方,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看到更多意味着可以把握更多机会,哪怕没有找到合心意的收获,能看到新的地形上是什么模样,对自己以后的生活和对世界的了解很有帮助。 峭壁对常冠来说倒不是特别难以克服的难题,把爬树这一技能当做拿手保命绝招的他对攀爬理解深刻,懂得利用自己的体力,清楚自己的极限,拦路的峭壁嶙峋看起来陡峭,克服恐惧心理后,比爬树估计还要轻松许多,只是看到满地落石,有些担心峭壁上的岩石结构。 密林和峭壁直接的过渡阶段就是从岩石缝里钻出来的长短藤蔓,缺乏立足之地,藤蔓长势不好,光有一片天空享受,还是稀稀拉拉的分布在地上峭壁上,难看归难看,这些极好的原材料被常冠收集来之后花费一些时间制造成了绳索,看看篮子里剩下不多的食物,常冠依旧选择了爬上去看看。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转身回家是好的选择,安全稳妥,过河的时候顺便把篮子装满食物,这一趟出门,时间用得久点,还能算是不虚此行,但过河之后的地方距离家实在远了些,几天的路程不是说着好玩的,一路走来,如果确定附近没有什么值得再次光顾的东西,常冠是不会再来第二次了,找到了盛装毒液的容器之后,在容器损坏之前,他会尽快寻找新的替代品,如果只是为了得到容器而再次跋涉几天,得不偿失。 这一次出门,既是为了完成目标,也有探索新地图的想法,以此确定之后的主要活动范围。过河之后到峭壁的一片范围平平无奇,没什么值得常冠留恋的,自然不值得常冠频繁过来晃悠,过长的距离是阻碍他的大难题。 所以,要么一鼓作气,要么及早放弃回家休息。 常冠是打定主意冒一次险了,他看着头顶一溜灰暗天空,想象着爬上更高的地方,说不定可以把天空看得更加清楚。 填饱肚子,背上一捆藤蔓编制的绳索,紧了紧兜着灰头的包裹,把篮子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不准备带着走,伸手抓住了起步的峭壁突起,然后灵活向上攀爬,深渊里的艰苦生活对他的改变是极大的,以爬树锻炼出来的攀爬能力值得肯定,用在攀岩之上照样好用,活像一只壁虎在墙面上飞速移动,峭壁上的岩石突起裂缝和偶尔扎根在石块缝隙中艰难生存的植物都是他的借力点,身姿轻盈,一直以来吃饱肚皮的好处体现出来,四肢同样灵活有力,即使峭壁上的岩石会因为他的活动松动跌落,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有部分难以逾越的地方还可以借助藤蔓保险,唯一让常冠意外的,是峭壁上的缝隙中居住了不少飞行生物,经过时打扰了它们,扑棱棱飞出来是一顿扑咬,起初猝不及防吃了小亏,后来学聪明了,知道避开那些有明显生物活动的较大缝隙,惊动了飞行生物也不慌不忙,被抓咬几口关系不大,要是失手跌落峭壁那才危险。 应付它们的方式也简单,腾不出手来反击,只能迅速移动,离开它们的居住点之后,多数飞行生物便会大度放过惊扰它们的来客,发出示威的叫声之后重新回到缝隙中躲藏,剩下的,即使纠缠不休,等到常冠惊扰下一群飞行生物之后,也会识趣离开。 只是苦了常冠,攀爬峭壁果然是个吃亏的活,消耗体力多么劳累不说,只知道身上一些没有防护的部位一定伤痕累累,好在这些飞行生物似乎不是直接吃肉的,对常冠这个大块头多少有些顾及,驱赶的意思大过攻击的意思,常冠才能得以灰头土脸的一路爬上去。 峭壁高且陡,站在地面上看不到顶头,那至少是有几十上百米的高度,用眼睛看评估距离和用手脚丈量长度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也亏得手脚灵活,少了人类身躯的笨拙和脆弱,嶙峋陡峭的岩壁也可以爬过去,靠的只是背在身上的藤蔓和辛苦积累下来的经验技巧,只是时间用得的确不少,记得动手的时候应该是下午的时间,爬到一半的时候,温度开始下降,进入天黑,本来呼呼的隐约风声渐小,岩石缝隙里的飞行生物陆陆续续飞出来,有绕着常冠打转的,有钻进脚下密林的,也有绕过岩壁径直飞上天空的。 这片难得的狭长地带热闹起来。 今天晚上是个好天气,不为别的,只因为一片蒙蒙的幽蓝月光笼罩了常冠的身躯,凉凉的,几乎能感受到蓝光中蕴含的某种怪异力量,一丝丝的像是要往身躯里钻,常冠觉得自己酸胀的四肢肌肉被月光一照舒服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力量似乎也恢复了一部分,他得到了帮助,加快了攀爬速度。 嘎嘎...嘎嘎...沙哑刺耳的叫声,一片阴影自头顶飞过,下意识抬头看去,正看到一对像是小型飞机的翅膀狠狠一扇,速度猛的加快,自密林一边朝峭壁之上飞过。 常冠很肯定,他借着幽月光芒看到了那大型生物的爪牙,当即冷汗便下来了,自己趴在石壁上,要是成为某些大型飞行掠食者的攻击目标,那是跑都没地方跑,要赶快了,必须要抓紧时间。 必须要承认,常冠低估了峭壁的高度,自己的体力已经算是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并成果不错,趴在峭壁上,看地面的密林,附近最高树木的高度也够不到自己的脚趾头,流了不少汗是最让常冠担心的问题,饥饿什么的倒不是难题,决定出发的时候提前吃了食物,只留一个空篮子放在下面,明天饿一天问题不大,喝水却是不能拖延的,特别是大量体力劳动之后出汗会让身躯缺水。 水,是保证头脑清醒,行动敏捷的基础。 已经完成了一多半路程,反悔也来不及,干脆咬牙继续,不管上面有些什么,相信找点水喝是不难的。 幽月永远是最美丽的颜色,给这黑暗世界蒙上一层蓝色薄纱,峭壁上星星点点的植物受到了最多的照顾,摇晃枝叶抓紧时间生长,同它们一样抓紧时间的常冠依旧像是壁虎一样,一点点朝上爬去,看起来,距离峭壁边缘已经近了。 赶在天亮之前,常冠抓住了峭壁的岩石块边沿,一翻身站起。 一片别样的景色呈现在常冠的眼前,能盖过头顶的野草从眼前一直延伸到远处黑暗,无从推断具体面积,草原不知道多么广阔,借着即将消失的幽月光芒,看得到野草中有几颗奇形怪状的树木艰难生长,也许是被风折磨得太厉害了,根本长不高也长不好,半勾着腰,恨不得倒在地上和杂草长成一样。 连野草都一模一样高,平平整整的,仿佛一张打理得极好的厚毯子,铺在地面上,只会随地势起伏出现起伏,正是那种自然柔和的曲线。 常冠有些气喘,揉了揉眼睛,平静了呼吸也平静了心情,他没想到爬上一面峭壁,看到的就是一个新的世界,完全是新的环境地貌。 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倒是一片好牧场。 初到新的环境,不会贸然行动,新的地形,新的环境也意外着陌生,还有新的危机和动物,照亮大地的幽月快消失了,是天亮前光线最差的一段时间,他也着实累了。这个时候,最好找个地方躲着休息一下,给自己一点缓冲时间。 离开峭壁边沿,踏足野草丛,常冠马上脸色变得古怪,扒开前方的一丛草,一堆黑色的排泄物出现在眼前,他皱起眉头,只看一眼,就清楚这是一种食草动物留下的,它体重超过一百千克,活动范围到了峭壁边沿,没猜错的话,是群体活动,并且消化草料的能力不错,并不是好现象,证明留下排泄物的生物已经占据附近极长的时间,优秀的消化能力必定产生出浑身厚肉的家伙。通常这类家伙不是以速度逃命,而是以防卫武器反击保命。确定排泄物不新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如果不是现在状态不佳,查看排泄物大致成分才是应该做的,那应该可以推断出现在是不是能安心休息,还有这类动物大致是吃什么野草,它们能吃,基本上小恶魔也能吃,反正已经差不多要成了一只食草生物了,万一缺水饿肚子了,吃草救急才是良策。 “小恶魔混成我这样也是够可怜的,到一个新地方要先找什么草可以吃。”常冠暗自嘀咕一句,竖起耳朵没听到异样声音,找一丛矮灌木钻了进去,忍着嗡嗡直叫的飞虫闭上眼睛休息。 第二十八章 新的风景 实在是累了,主要是之前从没进行过高强度的攀爬运动,中间不带休息的,一路上来,储存的体力消耗殆尽,到达峭壁之前还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别说身躯还没多么强壮,就算是个铁打的,也经不住不间断劳累折磨,不好好休息,遇到危险跑都跑不动。 被飞虫折磨到天亮,强劲的风像是刀子一般呼呼而过,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在风中无力摇摆的野草,在密林中享受不到的新待遇,失去了高大植物掩护,草甸子上的情景可想而知,晚上的风停时感受不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只有野草茂盛树木长得歪歪扭扭。 口渴饥饿是急需解决的难题,没有别的东西吃,钻出灌木丛,直接扒开脚下草皮,可能是风吹的原因,这上面要冷得多,干冷干冷的,一直掀开黑色的腐殖层,扯出白色的草根是能吃的,绝对可以吃,富含水分和基本的营养,试过没有异味之后大把的朝嘴巴里塞,算是把人类远古祖先走过的路再走了一遍,当肚子里空空荡荡的时候,唯一的想法是找东西填饱它,什么都可以。 正忙活的时候,一阵脚步声靠近,抬头一看,首先看到的是一根微弯的扁平尖角,漆亮黝黑,长在一张怪异的长脸上,两侧的眼睛正盯在常冠身上,微微偏头,嘴巴一张一合,狠狠咀嚼着野草。这是一头很大很壮的家伙,全身细长灰毛也盖不住健硕的肌肉,四蹄大如碗口,必须得承认,目前的常冠绝对不是它的对手。 刚才忙着吃东西,全然忘记了警戒,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一点点的后退。 没想到,不请自来的家伙撅起嘴皮子把嚼不干净的草根全吐在了常冠的脚下,眼底的鄙夷不加掩饰,哼哼吐着气,发出的声音咕隆隆的,懒得多看常冠一眼,转身走远。在它的不远处,还有一群和它差不多模样的动物,甩动着尾巴偶尔低头扯起一把野草慢悠悠进食。 没人解答它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表现,竟然完全不怕生,不过对常冠来说倒是好事,他不想才爬上来又被对方赶下悬崖。 伸长脖子看去,正赶上一阵风来,压低了草尖,远处的,近处的动物纷纷暴露在视线中。 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意境常冠体会到了,心底却沉甸甸的,这一眼,最少看到了三种动物,还是身形高大容易发现的原因,不知道草丛里有多少动物。 毕竟是一处适合它们生活的地方,一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草原。 正大嚼草根的常冠狠狠咽下一口唾沫,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一堆堆行走的食物,摆在那里,伸手就能吃下去,只要猎杀到一头,足够他吃好久的,实实在在的肉食,光是想想口水止不住的分泌出来,肚皮咕咕直叫,嘴巴里的草根顿时变得格外难吃。 常冠很想试一试能不能猎杀到一头悠闲吃草的动物,如果能拖回家去,不止能饱饱吃上几顿大餐,更是可以把吃不完食物制作成肉干,毛皮做成衣物,骨骼做成武器,连之后的食物储备都有了。 转念回忆起刚才生长在怪异长脸上的扁平尖角和足足比自己身躯高上几倍的健硕身躯,常冠马上打消了不要命的大胆想法,只这一样食草动物就不是空手可以搞定的,何况它们成群活动,群体的力量集结在一起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贸然攻击它们,招惹来的搞不好是疯狂报复。 从来没有一次看如此多的动物聚集在一起,大概只有食草动物的温和脾气才能相互容忍对方的存在,食物不缺,数量越多就越安全。 眼巴巴瞧着它们惬意踱步,偶尔低头吃草,常冠只能缩回脑袋,也弯腰抓起草根朝嘴巴塞,没有找到新的食物,看来今天是用草根填饱肚子了,怀里的灰头还算乖巧,加上它本来是吃植物根茎生活的,和常冠一起躲在草堆里相当开心。 探索新的地形不是容易的事情,附近成群的大型动物活动,要格外注意着别招致它们的敌意,好在常冠的体型起到了不错的掩饰作用,所谓的猎人身高还没猎物腿长的时候,想必猎物也就不会有多大的戒心了。当然,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定义目前来说全凭常冠自己的想法,他只敢用目光观察猎物的模样,要是接近猎物的防范范围,它们马上会支起耳朵看过来,发出明显的动静示意来者后退,常冠就只敢慢慢退开,几次试探之后彻底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在边缘地带小心巡弋一圈,确定了这草原里有好几样动物,最先看到的独角动物,高大健壮身躯深色毛皮,怪异长脸,外形和马或者牛已经有些接近了,却更加强壮,它们对常冠的警惕是最小的,偶尔还会歪头观察常冠的行为,只要常冠不靠近幼崽,可以在视线中随意活动。 另外的动物则多了些戒心,有的更加强壮,看到常冠会主动上前做出攻击姿态,有的偏向灵活,一旦发现常冠会下意识的离开距离,根本不给机会靠近。 看到这些或者高大健壮或者胆小警觉或者如同强壮如战车的动物,常冠算是知道了,草原不是自己该来的,看看就好,早些回去才是正经。 却又不甘心,爬上来一趟不容易啊,背后一道道抓挠出来的伤势和蚊虫叮咬的折磨不能只换来一肚皮草根,怎么着也不能空手走吧。得失的计较非常重要,从来都是一步步好好计划,付出什么然后得到什么,没有白忙活一趟的道理,何况草原上看起来还是有机会得到好处的,大型动物们的活动范围是固定的,除非一连好几天没出幽月,野草生长速度跟不上,被它们吃干净了一块地方,不然在一个地方待着就足够了。 既然没有离开,就要行动起来,这奇怪地方白天要遭受劲风肆掠,光线不比树冠底下好到哪里去,却根本不能长时间抬头,藏在野草中不觉得异样,一旦伸长脖子暴露在外的部位马上刺疼刺疼的,风像刀子一样,来回的在头顶呼啸,刮得这草平整成片,刮得这树怪模怪样,看那悠闲吃草的动物也不得不矮下身子把能藏起来部分都藏在野草下。 倒是常冠的机会了,只要没有进入大型动物的警戒范围,可以四处游走。可惜到处都是茂密植物,低头抬头看到的东西都是草,想找什么东西还真不容易,跳进草堆里,便成了草的一部分,藏在草丛里虫子惊起一片片,才要飞起给常冠一些教训,结果被大风刮得不知去向,倒是好事一件,对飞虫什么的,真是烦透了,一抓一大把,粘上来别想轻易摆脱,不管走到哪里,总有无数飞虫追着味道而来。 有闻到臭味,尸体腐烂的臭味,在有树冠遮蔽的地方几乎不存在会有尸体等到自然腐烂,尖牙会早早的帮助清理干净,显然草原上还不是尖牙可以横着走的地方,它们没能及时清理掉意外死去的动物。尸体即使腐烂了,对常冠来说依旧有极高的利用价值,不说别的,只是长在脑袋上的尖角已然让常冠难以平静,以前常冠或许会认为动物身上最坚硬的部分肯定是爪牙,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是有角的动物,那它身上最坚硬的武器有极大可能是尖角,尤其是食草动物,尖角是最后保命武器,某种程度上来说无限接近金属品质,是最好的原材料。 常冠正缺趁手的武器,如果能搞到一样,辛辛苦苦爬一趟峭壁完全值得。 风很大,把臭味吹得到处飞散,能确定在附近,结果绕几圈找不到东西,能够抵挡强风的野草也能挡住视线,身处其中,和在大型迷宫里没什么两样,加上体力劳动之后没吃饱过几天以来只稍微休息过少数时间,体力和-精-力完全跟不上,转来转去一无所获不如休息恢复体力,等到天黑时,风小了再行动。 没等到天黑,只是感觉到劲风稍微弱些,嘎嘎的怪叫从头顶一掠而过,草原上瞬间混乱起来,常冠睁开眼睛,先确定附近没有危险,才敢探头寻找声音来源。 先前悠闲活动的动物们此时都有些慌张,好在不是第一次面临危机,各自寻找自己的群体,容易受到攻击的部分挤在一起,把头上的防御武器亮出来,很自然的组成弧形防御阵线,它们只有幼崽和正强壮的成年个体,幼崽藏在腹下和身后,平时再活泼好动,此时也只敢缩着发抖,一切的起因只因为一个像是飞机一般的生物在天上盘旋几周后缓缓落下。 “嘎...”利齿交错的喙一张,翅膀收拢,它站在了地面上,歪着脑袋看着挤成一堆的猎物,也就这个时候才能看清楚落在地上的生物是什么模样,粗壮双腿配上大号鹰爪,浑身厚羽风吹不动,光是收拢翅膀站在地面上,也足有三米多高,至于脑袋,因为喙的存在所以比较像鸟类,灰色羽毛并不多,只生长在翅膀尖端,看起来格外厚重,也把它的身形放大了不少,威势赫赫。这是吃肉的大家伙,体型大吃得多,所以一般的猎物满足不了它的需求,草原养活的大群食草动物相当不错,关键是它们不愁吃喝,所以比其他地方的动物更加多肉。 它不是第一次光顾猎杀猎物,作为猎物和猎手双方相互之间已然熟悉,吃草的动物数量多得多却只敢收缩防御足够证明很多东西,所以猎手肆无忌惮的歪头寻找合适的下手目标,却不知道,在身侧的某一处草堆里,一双眼睛也悄悄观察着它。 咕咚一声咽下喉咙里发痒的唾沫,常冠不敢再有别的动作,距离太近,一些小动作即有可能暴露自己,看着从天而降的猎食者,暗暗抹一把冷汗,他知道这草原不可能只有吃草的素食动物,结果没想到掠食者会从天上来,要不是大群的动物吸引注意力,先被看到的是一定是自己。是足够致命的失误,不能容忍下一次还出现同样的失误。 猎物和猎食者的对峙到争斗持续时间并不长,常冠从头到尾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期间还不得不几次向后退远,从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一种飞行生物能猎杀超过百多千克的猎物,但真实发生在眼前由不得常冠不信,更加震撼的是,掠食者是直接冲进对方防御阵线,逼退挤在一起的猎物,趁它们混乱的时候堂而皇之抓住一头幼兽,那幼兽几近成年,除了头上尖角需要些时间磨砺,和成年个体区别不大,只在掠食者爪子里挣扎片刻,哀鸣着被抓向天空。 这种可怕的掠食者立马在常冠心里成了最大的威胁之一,并有了它的名字...恐鸟。 取名灵感多半来自于以前地球上恐龙时期的恐鸟,常冠认为,只怕那所谓的恐鸟比起自己看到的还是差了一些,毕竟前者翅膀已然退化不堪飞行,也不能动辄叼着百八十斤的食物飞来飞去。事实上,恐鸟的名字不太贴切,能飞上天的掠食者在外形上更加接近翼龙,比翼龙还要强壮可怕得多。 恐鸟抓住了食物,满足飞远,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次光顾这里了,只留下凌乱的野草地,失去了幼崽的父母少不了哀鸣几声,战胜不了掠食者,成为食物的命运不可避免,伤心到底只是暂时的,不过看着被踩踏得凌乱不堪的草地,它们也失去了继续逗留在此的打算,也不知道是哪个领头的长嗥一声转身走向别处,余下成员纷纷跟上。 在幽月升起之前,这一小块草原安静下来,呼啸的风消失无踪。 对常冠来说是大好事,风停了,可以准确找到之前臭味的源头,只是要抓紧时间行动起来,不然等到幽月出现,踩踏过的野草指不定疯长成什么样子,别看恐鸟把野草祸害得厉害,幽月蓝光一照,不用等到天亮就能恢复到之前模样,保证看不出什么异常来,而那走远的动物们也搞不好会重新回来。 找到腐烂得差不多的动物躯体时,常冠的心里只有满足,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显得珍贵。 找到的是一具独角兽的尸体,也就是那种头上一根尖长扁平独角的动物,身材健硕高大,怪异长脸像马不像牛的,先前常冠眼馋它们的肉不是一次两次,肉是暂时吃不到了,只有头上的尖角没有辜负常冠的期望,先前就知道它们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保命武器非常坚硬,这种坚硬甚至一定程度上超过普通角质结构,反正常冠是想不出一头动物是怎么长出漆亮似铁的角来的。 不过类似的怪异事情在自己身上也可以找到解释,使用魔之力同样可以暂时得到类似的效果,特殊的环境总能催生出一些特殊的动物和特殊的能力,那些没有特殊能力的,只怕也活不到今天。 本来只想掰下尖角,一看躯体脑袋保存得完整,没有外伤,坚硬的头骨算是难得的容器,干脆掰下脑袋来,简单处理掉粘附在骨头上一些容易导致不适的物事,用野草包了几层捆在背上。 一趟不算白来,得到的收获绝对值得冒险爬峭壁和几天艰辛跋涉。 第二十九章 归途 回去的路不算好走,上山容易下山难,峭壁陡峭很多地方接近垂直,上来时吃了苦头,下去时别想轻轻松松,好在事先准备了藤蔓,一些危险的地方可以用藤蔓帮忙渡过,降低风险倒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夜里天气不好,根据常冠的观察推断,幽月是很少连续出现的,所以今天没有月光照明,战战兢兢多浪费了时间,惊起岩石缝隙中的住客也少不了一顿抓挠,等踩到实地的时候,才觉得放下压力。 剩下的路好走了,拿回篮子,再次喂嘴馋的灰头吃了一些食物,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朝回走,树冠下的飞虫无穷无尽,却对此时的常冠没什么影响,他一心只记着前方的河流,那才是一直惦记的好地方。 不管常冠来与不来,河流都在静静流淌。站在乱石滩里,把受尽折磨的手脚慢慢泡进水里绝对是享受,难得有充足水源,便解下固定灰头的包裹和捆扎独角兽头骨的草包,给自己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卫生清洗。 灰头是第一次接触水,第一次么,总是惧怕多过新奇,好在这水不深,趴在一块圆石上,勉强保证不打湿身子,正要伸头试探一下,不想被常冠双手一把抓起,很是粗暴的放在水里搓洗起来,这还得了,张了嘴巴才要叫嚷几声,结果咕咚咕咚呛了水,闭上嘴老实了很多,常冠倒是照顾着它,赶紧抱起来查看一番,笑了起来:“怕什么,你要是不小心呛死,我可不会伤心。” 灰头估计是没有听懂,却认命似的任由常冠清洗,最后扯几片树叶擦干净水渍,重新打包固定在怀里。 常冠本来还担心小家伙太过脆弱经不起水呛,却发现担心实在多余,缓过劲之后的灰头在怀里直折腾,一心还想再玩水,看那样子,活泼得不行。 捆扎头骨的草包够厚了,却挡不住若有若无的味道,这样一路行走有多危险自然不用强调,一般大型食肉动物不会喜欢腐烂臭味,尖牙却非常好这口,老实说,即使是现在两手空空遇到尖牙,常冠还是有点没底气,哪怕杀死尖牙受一丁点伤都划不来。 所以在河边,把头骨也拿了出来,抓一把野草浸进水里狠狠刷洗几遍,把可能的异味全部洗掉。 在水稍微深一点的地方,马上泛起水花,哗啦啦的扑腾起动静,好几尾鱼鳍样的东西时隐时现,争抢得热闹,甚至有那胆大的,一路追寻味道冲过来,张合了嘴巴要咬点什么。要不是常冠选了一个水浅的地方,只怕现在已经惹上了大麻烦。 常冠的眉头一挑,他看到的不是狰狞的牙齿,而是一条条蠢鱼,暂时叫它们鱼好了,虽然还不知道河里的鱼怎么会长这么丑,硕大的脑袋占据了起码三分之二的身躯,硕大的嘴巴又占据了起码三分之二的脑袋,甲壳一样的鳞片,有的肚皮下还有一双小脚,要不是标志姓的鱼泡眼和鱼鳍还能找到点熟悉的感觉,常冠都不敢说看到的水生生物是鱼。 既然有送上门来的蠢鱼,没有错过的道理,之前可吃了一肚子的草根,后来又一路忙碌,早饿得头晕眼花,水里的鱼丑是丑了些,好歹有些肉,最关键的还是它们蠢,明明只能在深水区活动,此时一个个疯了似的追着味道冲过来,水浅也挡不住对食物的渴望。 常冠没有主动接近深水区,故意把头骨浸泡在水里任由味道散开,集结在一起的蠢鱼们使劲张合着嘴巴吞咽下游的水流,鱼泡眼里有着越来越急切的渴望,它们没怎么犹豫,短暂沉寂之后,猛地把积蓄的力道爆发出来,竟然窜出了水面。 还别说,这一窜气势不小,半空中张合了大嘴,摇晃了鱼鳍尾巴,速度奇快,结果吧唧一声掉在常冠面前,脑袋太大,水浅了就没办法翻身,徒劳吐出些泡泡甩动着尾巴,常冠弯腰伸手,抓住鱼之后,不给它咬自己的机会,一石头果断结束了它浑浑噩噩的一生,或许它存在的最大贡献便是死后还能成为一顿食物。 蠢鱼不止一条,相反,有了第一个先驱,后面的有样学样,一条接一条的跳出水面,多么热闹欢腾,扑腾了水花,一条条把自己摆在了常冠的面前。 常冠都没时间惊叹了,无意中发现了抓鱼的好办法,却要苦恼鱼太多带不走的难题,一条鱼足有一个半巴掌长,真正能吃的肉还不到三分之一,本来有的肉吃就没资格挑挑拣拣,但鱼肉还真马虎不得,老早试过生吃,不说卫生问题,一股子浓重鱼腥味不是随随便便能消受得了,小恶魔的优秀发达嗅觉能闻到最细微的气味,要他生吃这玩意儿还不如吃草根来得舒服。 只能带回去慢慢处理,最好熏制烘烤处理之后再吃,加工之后的鱼肉一定是能填饱肚子的美味。 在保证行动能力的前提下,只能带走一部分鱼而已,至于剩下的蠢货,常冠很是大度的把它们一一丢进了深水区,真心的祝愿它们各个依旧生猛活泼健健康康,毕竟下一次来的时候,他还想看到大群蠢鱼前赴后继的盛景。 意外的收获才是惊喜,常冠也没想到河流的作用如此之大,靠着它养育千万生命绝对不是夸张,本来还计划要去扳石头找食物,现在也免了,重新检查自己的物品,带着满身鱼腥味,踏上了归途。 为了遮掩满身的怪异味道,先是用泥土涂抹一层,这么做有个好处,一些擦伤咬伤什么的可以起到保护作用,然后用常用的植物咀嚼成汁水再次涂抹一遍,气味已经相当怪异,却不是掠食者熟悉的猎物味道,鱼腥味混了好几种东西之后已经变得尤为古怪,大概只有尖牙会感兴趣了。 赶路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何况身上东西极多,归途说来美好,却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甚至因为拿了很多东西,回去的时间要消耗更多,晚上不敢赶路,睡觉也要小心提防,一路跋涉一路磨难。 如果不是经历过更加艰苦的生活,没有谁可以坚持下来。 只想着带回去的都是收获,常冠就能有足够的力量迈出回家的下一步,几天后,看到了熟悉的枯树。 这一趟用时够久的,以前从来没有走那么远,跋涉那么久,一回到熟悉的家,回到可以放心睡觉休息的家,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灰头自由了,小家伙看来也受够了待在常冠怀里颠簸气闷的感觉,放在地上之后马上爬来爬去的到处嗅着,确定是曾经待过的地方兴奋的直叫,对它来说,离开的几天时间里,已经可以算是分别了许久,现在又可以继续探索新世界了。 家里还是走时的老样子,以常冠的谨慎习惯,离开的时候在通道中布置了一些触发陷阱,不能伤害谁,但要有动静从通道经过,会留下明显痕迹,进来之后也把住所内外检查了一遍,没有不速之客光顾,也就任由灰头自由活动了。 一路回来让常冠精疲力尽,但他还不能休息,身上带着的鱼需要及时处理,他有点后悔没有在河边把鱼处理好,至少要挖出内脏,虽然那样会带上血腥味增加路上的风险,但保证了食物的品质,只期待几天时间鱼肉还没有变味。 没有工具,处理食物的过程不太顺利,好消息是鱼肉没有变质,只是新鲜程度随着时间推移在迅速下降,回来之后倒不是问题了,用几根棍子撑起去掉鱼头的鱼肉,烘干水分之后可以延长好几倍的保存时间。 内脏没有丢弃,用草木灰裹上一层保存好。 本来计划有一部分鱼肉是熏制的,但看看住所里狭小的环境和还没有完善的通风系统,这个想法只能先放着,等有时间了在外面找一个合适地点专门生火沤烟比较可行。 带回来的鱼肉烤熟或者烤干已经可以了,没有佐料是个问题,关键连盐都没有,真不知道之前的曰子是怎么过的,难怪总觉得吃东西味道怪怪的像是少点什么。 倒没想到小恶魔竟然不需要吃盐补充微量元素什么的,翻翻之前的记忆,似乎过去的几十年里也没有对盐的概念,也是,能吃饱已经是奢侈,哪里还敢追求味觉享受。 小恶魔的思考方式也极为简单,一切都以吃饱为最大追求,最大的快乐是吃饱睡好,填不饱肚子那一定是生死危机,只可惜过去的几十年里,小恶魔在这方面做的相当失败,比起人类的祖先有群体依靠和原始武器使用,小恶魔连狩猎获得肉食都是大问题,基本依靠采集食物过活,找到了食物,不管数量多少,能吃得下去一定是全部塞进嘴巴里,从来没考虑过积累或者保存,至于获得种子种植一类更加有难度的事情是想都没想过。 所以,小恶魔一直都在找食物,却没吃饱过几顿。 常冠不会走它的老路,都是小恶魔,有没有智慧,区别还是蛮大的。 处理好的鱼肉全部用木棍撑好在火边烘烤,守在边上翻转照看火候,闻到了香味忍不住嘴馋吃了一条,也只吃吃一条而已,剩下的如果可以节省,都是准备保存下来的,等找到了盐和香料,去掉水分的鱼肉干可以保存很多天,是极好的储备食物。 没办法,条件不好,不能把眼光放在眼皮底下,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呐,找得到食物的时候能留一点是一点,要知道地面上的密林不是一直都出产食物的。 带回来的战利品也不止是鱼肉而已,篮子里还有些白色草根,本来是给自己吃的,现在可以喂灰头了,还有两半掏空果肉能合成囫囵个的果实外壳,准备用来装毒液。 当然,还有最大的收获,比鱼肉还要大的收获,一个独角兽的头骨。 笑呵呵的抚摸了一遍头骨上的尖利独角,常冠才打了哈欠爬上床,摸摸身边的墙壁,倒是没有硬生生在墙上划下一百四十多天的正字,那太傻了。用一个怪模怪样的圆圈代表已经过去的一百天整天,然后其他四十多天则变成了九个多正字,摆在墙上,看起来有点搞笑,现在回来么,墙上的数字也不准了,掰着手指头一数,在墙上一次加了两个正字。 “又过去了十二天...”长出一口气,缓缓放松身子,身下铺了好多层的枯草树皮极为舒适,闭上眼睛之后,浓重的倦意袭来。 第三十章 角匕 劳累之后的睡眠最为香甜,尤其是先前连续多天没有睡好,这一觉睡得深沉,也因此错过了早晨收集露水的好机会,睡前特意重新布置的露水收集器被动物破坏了一个,剩下两个收集来的水勉强解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反正觉得对很多东西的需求正变得更多,身体强壮了,也吃更多喝得更多。 紧迫感又一次让常冠感到了压力,除非他想把枯树附近地面都挖出一个个坑洞全部布置成露水收集器,不然光只是这一样饮水来源,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了,毕竟自己要喝水,灰头也是要喝水的。 不过水源的事情得朝后排一排,现在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喝水之后赶回地下,灰头把剩下的草根都吃了,大概没有吃饱,张了长起两颗门牙的嘴叫唤不停,发觉没有引起常冠的注意,马上蹭到脚边来耍赖赶都赶不走,对它来说,填饱肚皮是一等一的大事。 只可惜这一次常冠还真没办法满足它了,家里除了刚刚收好的鱼肉干就只有上次制作的游荡者肉干,灰头从小吃素到现在,常冠没有喂它吃肉的打算,他自己都舍不得吃,才不敢浪费一点,所以只能委屈小家伙先忍着饿。 本来计划先要处理独角兽头骨的,其实是迫不及待要把独角弄下来,看能做成一个什么样的武器,结果自己的肚皮和灰头的肚皮都没填饱,哪里能拖延时间,只能带上篮子,带上灰头,再次出门前往水潭。 真正出过远门,再走相对熟悉的地方信心多了不少,从容得多,不用走一步看一步,不知不觉身躯强壮了起来,六感都有不同程度强化,这个强化强度还会随着自身的改变继续改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已经不是空话。 十几天的时间对大头蚁来说平平无奇,还别说,一段时间没来光顾它们,怪想念的,不知道土堆下面的虫子们数量有没有增加,反正地面上的蚁菇没什么变化,时时刻刻都有大头蚁照顾它们,不许长得太好,也不会得病被动物糟蹋。挺想念蚁菇的鲜美味道,之前那是生吃,现在不同了,有了火之后再吃蚁菇那叫烹饪。 只敢远远瞧瞧,再美美幻想一番,顿时觉得满地乱爬的大头蚁实在面目可憎,你们照顾得那么好又不吃,还不许我弄一点回去改善口味?守着不让靠近还不算完,马上有好几只大头蚁摇晃着大钳子找过来,它们不会允许自家领地上有别的动物出现,耀武扬威冲到常冠身前,结果遭了毒手装进篮子里。 灰头探出脑袋好奇看着远处地上满地移动的红色,又看看丢进篮子里彻底不动弹的大头蚁,活动了四肢想下去自由活动,常冠拍了它一巴掌,乖乖缩回来绿豆小眼咕噜噜乱转,看到收获已经足够,赶紧退远些,对灰头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不厌其烦的警告它不要乱动。 也不知道小家伙听懂没有,反正它只敢委屈的缩了脑袋,不再乱动。 大头蚁领地附近不是久待的地方,来这里也只是惯例收集一些必要食物带回去,没肉吃的曰子里,要补充蛋白质和高能量的话只能吃大头蚁,已经成了常冠不可少的主要食物。 然后赶往水潭,只要水潭里的掠食者还在,水边的水生植物就可以长势良好,高的矮的把空间挤得满满当当,吃多了植物根茎,自然知道哪些植物更加好吃,哪些植物水分多,又有哪些植物带着怪味。常冠早发现水边生长了好几种带着奇特怪味的植物,前提是没有毒,然后再有酸有涩有苦,最大的发现便是一种圆叶高大植物会结出指头大的果实,不是食物,却有香味。 几乎没有什么虫子会吃这种果实,常冠发现它的时候视为宝贝,以后每一次过来但凡看到结出果实都会带回去,只可惜植物结的果子数量不多,从发现到现在只收集了一小捧,阴干之后都存在家里,用没有异味的树叶好好包着。 没有足够的经验和知识,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了,好在只期望果实能起到香料调味的作用而已,帮助延长肉干以及其他需要长期保存食物的保质期。 对于各种味道,常冠是情有独钟的,他没办法适应嚼蜡一般吃下食物,没有盐,总要有点酸甜苦辣才好,很简单的追求,于是收集回去的东西再不简单的是植物白嫩根茎了,各种叶片和嫩芯开始出现,一样一样的尝试。 唯一奇怪的,是没有看到花朵,任何形式任何颜色的花朵都没有看到过,峭壁下结瓜的藤蔓,水潭边结果子的植物,以前结苦子儿的大树,好像都没看到开花,让常冠少了寻找香料的好途径 对此的疑问没有在常冠的心头存在多久,他是有好奇心和时有时无的研究精神,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深渊植物为什么不开花这个难题上,这是生物学家该干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深渊里有没有生物学家这种东西。 收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加上顺便自己吃饱肚子给灰头吃饱肚子,用去了不少时间,不用计算过去多久,如果现在转身回去半路上就天黑了,那不安全,走多了夜路,常冠有点担心自己会撞上危险。爬上一棵视线不错的高树,把装满东西的篮子挂在头顶,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在这里也弄一个临时住所,毕竟来得多了,每次晚上要么窝在树枝上要么躲在树洞里,睡得很不舒服,关键是水边的飞虫太多了,吵得睡不好。 哪一次醒来身上不多几个红点,都是吸血的玩意儿,凶得狠。斗是斗不过它们,只能想点办法躲开,如果有个临时住所,不说附近地下再挖一个家出来,好歹挖一个能容身的地方。 但想想水潭里蛰伏的可怕掠食者,常冠心里慌的厉害,知道它不会冲出来,但躲树上和睡地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不免让那掠食者觉得自己是在挑衅它,毕竟没有什么生物敢大胆到在掠食者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挖洞睡觉的。 常冠也不敢,所以只能琢磨点别的办法。 在飞虫连续不断骚扰下休息了一夜,临走时还不忘喝水,给自己和灰头吃饱肚子,这样一来,今天就不用消耗篮子里的食物了。 带回了食物,解决了最需要的东西,剩下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因为要生火,收集燃料成了和收集食物一样重要的事情,好在地面上别的东西没有,植物从来不缺,不需要花费力气砍伐木材,地上掉落的枯枝烂叶常冠永远用不完。 正好地下新挖出来的房间还没有想好做什么,干脆把收集到的燃料都放里面,彻底杜绝了空间太小可能引发火灾的可能。 常冠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升起火来,不需要太猛烈的火势,有光就行,在火边,享受充足火光带来的温暖和便利,住在地下,以前总觉得空气有点潮湿,一股子淡淡的霉味消除不干净,怎么注意卫生都没用,但有了火之后,霉味潮湿的问题随之消失,为了安全,常冠可是把通风系统改造了一遍又一遍。 坐在火边,把大头蚁一只只摆石块上,等着热烈的温度把甲壳里的水分驱赶干净,生吃时粘腻口感会消失干净,常冠第一次尝试把大头蚁换个吃法,真有点期待。 灰头缩在脚边休息,它曾经对这燃烧的火极为好奇,好几次都想伸爪子捞几下,险些被烧伤之后乖了许多,好奇心消失之后习惯了火的存在,平常不生火的时候,它喜欢溜进火塘用里面的草木灰简单清理身上的卫生,都是常冠教它的,就像教一个什么不懂的小孩一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趁着距离天黑还有时间,把独角兽的头骨搬了过来,因为独角兽脑袋上鼻子眼睛等物件一个不缺,所以头骨也一样有窟窿眼,除了多一根独角。独角正是常冠需要的好东西,拿来石块,沿着独角根周围敲碎骨头,取下来的独角足有两个手掌长,微带弧形,拿在手里极有手感,感觉比拿着同样大小金属物件还重几分。 没有打磨的角尖还算锐利,相信进一步加工之后,可以成为优质的武器。 本来常冠希望做的是一件长矛,独角的长度是够了,形状却不好,做成矛头的话需要更多加工步骤,尤其是矫正外形的步骤他没办法做到,尝试异化手指结果发现加工独角很吃力,一天只能坚持十几个呼吸根本不能用来做什么。马上换了计划,只可惜独角太短,不然做成一把短刀或者剑是可以的,比划几遍之后,看来只能做一把匕。 把弧形外侧面打磨出刃口就行,是最简单加速的办法,一天之内可以完工。 之前因为没有任何使用武器的机会,特别是匕首或者短刀,但常冠是知道的,只能粗糙加工独角刃口,攻击的话,主要以刺凿为主,切割能力是不够的。没有使用武器的经验,所以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熟悉练习。 总的来说,有了一样武器之后,比空手要强一些。 两根细长草绳特意用同一种植物成熟外皮搓制,渐渐熟稔的手艺保证了细绳的统一粗细结实耐用,特意挑选的东西有它的可取之处,一圈一圈缠绕着两片毛皮固定在尾端上,那是游荡者的毛皮,当初拿回来的时候只能保证这么一点是没有破损的,算是物尽其用。 不需要鞘,独角兽的尖角握在手里只是稍微显得有点粗,费尽功夫磨去一点,包裹毛皮缠绕细绳固定,一把原始得不能再原始的武器诞生了。 一把短匕,准确的说。是一把角匕。 缺少一块质地合适的平整石块细细打磨角匕锋刃,家里是没有的,要去河边找,那倒不急,正好拿着角匕先练手。 完成一样意义非凡的制作,常冠心情大好,特意在草绳腰带上加了一个类似扣子的装置,可以把角匕固定住,不管什么时候,抬手就能把武器抓到手里。 拍拍身下的地面,灰头立马睁开眼睛屁颠颠的凑拢过来,每当这个时候,它就知道可以和常冠玩些游戏了,这算是双方为数不多的消遣。 对智慧不够高的动物,和它们交流的方式往往越简单越好,它们只能理解单一的音节,配合手势才能明白意思,常冠无从猜测才几十天年龄的灰头具体智慧程度,却惊讶发现这小东西聪明的过分,按照比较好理解的说法,现在的灰头只怕有人类一两岁时候的理解能力了。 除了不能说话,常冠的一些常用手势基本明白什么意思。在常冠的指挥下,它要么直立,要么趴下,要么满地打滚,表现不错的话常冠会摸摸它的脑袋,脑门上一小片才长好的鳞片因此比其他地方更加干净光溜。而常冠现在有条件的话,每天都会训练它直立行走,天生的身体结构让灰头有不少优势,四肢短小,而且后肢比前肢长得有限,从小开始一点点适应,现在在常冠的指导下可以勉勉强强走几步了。 它没有得到父母关于觅食挖掘和躲避天敌的本领,只和常冠学习到了新的本领。 灰头有点懒,等到兴致过去之后会躺在地上耍赖,讨要食物,不给吃的就不走,吃了东西才会摇晃了身子找个舒服的地方趴着。 给它做的窝基本是不去的,不去就算了,还朝里拉屎拉尿,打过几次好不容易改了,别想它再老实睡在窝里。夜里时间长,常冠怕它顺着通道爬出去,特意加固了大门,后来才发现灰头喜欢睡火塘里,如果火塘里稍微有点没全熄的余烬那更是喜欢,多余担心的常冠才把心放下来。 反正有事没事给灰头讲啊,不要往外面跑,外面危险,吃肉的掠食者太多,家里不大,至少是个安全地方,出去了可就不保证还安不安全,除此之外,想到点什么东西也都向灰头说,临了不忘记威胁一番要是敢泄露出去,少不了杀鼠灭口。 灰头大抵是没听懂,老实趴在身边睡得正香。 第三十一章 吹箭 有了武器,底气无形中增加不少,走在熟悉的地方,不时朝嘴巴里丢一个喷香烤大头蚁,享受着美味的零食。烤熟的大头蚁吃着和蚕豆味道差不了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虫子,反正一个一个丢进嘴巴里都是香的回味。一直背朝枯树走,半天功夫,站在一株大树下,树是一棵果树,结的是小小苦子儿,曾经救命的东西,已经有些曰子不吃了,这一片区域都来得少,树是宝贝,算得上是附近动物们的活跃地点,来都来了少不上树去收刮一番,随身带着篮子,把能吃果实扫荡一番。 以此为转折点,转个弯之后走小半天,一小片雾气挡住去路,不用继续走,站在原地可以听到雾气里有些古怪声音传出来,咕咚咕咚的好似开水冒泡,看到这个常冠微有些兴奋也微有些紧张,从篮子拿出早准备好的工具,用来盛装毒液的半边瓜壳。这瓜壳回去又重新加工了一次,刮去了多余果肉,小心烘干,除了瓜壳,还有两根一样长的细棍。 确定周围环境安全之后,低头猫腰慢慢朝雾气中走去,雾气里郝然是一小片沼泽,或者说是一片水分充足的淤泥,时而可以看到淤泥一阵翻涌,看不见的底下好似藏了什么恐怖怪物,结果出现的只是一个泡泡,啵的一声炸开,带着些古怪的气味。 常冠拍拍怀里灰头脑袋,小家伙马上缩了下去,他自己则皱着眉头,气泡破裂飘出来的气味当然不是好东西,却也用不着屏住呼吸,只要不待太久,对身体是没有影响的,低头寻找一番,蹲在淤泥中的一洼浅水旁,从瓜壳中夹出一串白乎乎的物事在水里涮了涮,洗去外层的草木灰之后,一股子腥臭腥臭的味道遮掩不住,那是之前留下的鱼内脏。 淤泥里很快有了动静,几根细长的软体虫子钻出来,飞快朝内脏游去,然后身子一头固定在上面,身子一抖一抖的,不用说,它们开始进餐了。 两根一样长的细棍是筷子,夹住内脏一提,贪吃的虫子像是面条一样挂在上面,等到离开了水,放在瓜壳之中时才慌慌张张醒悟过来,伸长身子想爬上边缘,守在一旁的常冠看到之后轻轻一晃瓜壳,它们吓得重新缩回了身子,几次反复,身上的水分干了,不得不分泌出粘液来保护自己。 它们相互纠缠在一起,用粘液留住水分,渐渐的从活跃状态变得萎靡,常冠顺手用筷子夹出软趴趴的虫子重新丢进淤泥里,细细长长而且贪吃的丑东西在瓜壳里只留下了黏糊糊的液体。 常冠要的就是粘液,粘液有不错的麻痹效果,伤口上沾了一些又麻又痒难以痊愈,可以涂抹在吹箭箭头上。 本来,常冠的计划肯定是收集最强烈的毒液,但那种毒液基本都在一些体型较小的蛇、蜘蛛等爬虫体内,效果是相当惊人的。常冠现在手里仅有一把角匕,抓蛇什么一次两次收集不够需要的量,抓得太多,不说有没有那么多剧毒蛇虫,常冠根本不敢保证每一次都能安全制服那些真正的致命杀手。 退而求其次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好在收集来的粘液本身已经有不错的麻痹效果,并且可以和一部分毒液相容,稀释之后猎杀小型动物是足够了。 至于收集剧毒毒液是个长久过程,他也需要时间慢慢来。 制作吹箭的几样东西已经齐全了,吹箭的箭头算是最好找的,刺只要够细够尖,外面的植物长刺的真不少,取下刺稍加处理就成,在箭头屁股上缠绕一团蓬松细绒增加封闭效果,就能拿出去实验了。 练习吹箭不止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更需要花心思,熟能生巧没错,也需要足够的手感,距离的把握、吹气力度、角度缺一不可,否则拿着吹箭也休想捕获到猎物。 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常冠几乎看到了自己以后天天吃肉的幸福生活,要说在地球上还可能因为吃不苦受不了枯燥要把吹箭丢掉,现在全部不是问题,几乎是抱以最大的热情,把练习进行到底。 只用了一天时间,常冠就开始大量制造吹箭了,多次练习之后掌握了基本技巧可以保证射击准确程度,实在是一种不错的武器,在漫长的人类进化历史中能够经得住时间考验并能被常冠知道东西肯定也可以发挥作用,练习吹箭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问题马上纠正,比如制作长杆的藤蔓内部相当粗糙,只是用一团细绒系在吹箭尾端是不够的。 截取的长杆长度也不够,至少需要两米五长,可以极大的提升命中率,为此他专门又去截取了一段藤蔓回来,重新处理加工,不只是用细绳和木炭在切面上画出直线一点点加工,更是碾碎石块把碎屑塞进捆绑好的吹箭筒中来回打磨,并用采集来的树脂多次涂抹缝隙。对吹箭也进行了改造,在吹箭尾端加上一个小小的漏斗样部分,制作工序麻烦了不止一倍,也大大提升了吹箭的杀伤力和飞行距离。 最大程度弥补了工艺上的缺陷。 再次制作的吹箭攻击距离超过了五十步,搭配毒药在密林中也可以猎杀一些小动物,尤其是深渊小耳兽,它们在生死关头可以爆发出令人惊叹的速度,却不会在距离几十米远外的地方就开始逃窜,常冠看起来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要接近到吹箭射程内并不困难。 唯一遗憾的是毒液的保存,因为是粘液,脱水之后需要及时加水保证可以连续使用。 有可能一夜睡醒之后,粘液变成了一层半透明胶状物体,就像胶水干燥之后那样,不加水稀释不能用。 再没有寻找到合适的密封容器前,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为了抓紧时间,连夜赶制二十个改良吹箭后,第二天便抓紧时间出门开始了捕猎行动。 有个不错的消息,独角兽的头骨不止有一根独角可以利用,头骨本身也是不错的液体容器,特意多挖了两个露水收集器,早晨起来的时候省下的水都用头骨装着,有总比没有强。不是以前了,早晨没有喝下足够多的水,会影响到接下来一天的行动。 怀里是灰头,腰间是角匕,手上是吹箭,另一只手拿着篮子,事先喂了毒的二十个吹箭都带了出来,毒是昨天夜里冒险蹲守半夜得来的成果,一种蛙类的毒素,尽管它们极不好惹,好歹是吃虫的,应付起来不算麻烦,所以成了常冠的首选目标,用在第一次捕猎行动中,正好检验一下成果。 平平常常的一天,躲开偶尔会出现在附近的那只斑甲,它太大了,没有接近细看,不过浑身厚甲看起来就不太好招惹,暂时不知道它主食什么,出现在附近也不会过来惹事,所以相互之间还算和平,主动避开它是明智的。 走不多远遇到了一只深渊小耳兽。 深渊小耳兽除开在地下睡觉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寻找合胃口的食物吃下肚子,似乎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吃,一直吃,某些时间段它们甚至可以让自己的体重翻上两到三倍,变成一个跑都跑不动的圆球。 常冠看到它时,那双只专注眼前食物的绿豆小眼也看到了常冠,因为距离还远,只是微微一惊又开始迅速进食,常冠不是它印象中的主要威胁,不需要多么紧张,如果双方距离继续拉近,也可以从容逃跑。 常冠站在原地,观察周围环境确定安全之后抬起吹箭筒瞄准目标,吹箭筒里的吹箭早已准备好,只需要瞄准吸气吹气,听不到太多的声音,不远处的深渊小耳兽身子猛的一弹,短小四肢死命的踢蹬地面,几片枯叶还没飞起,它便消失无踪,每一只活下来的深渊小耳兽速度都是那么快。 常冠有些兴奋,他十分确定吹箭命中了目标,出乎意料的简单,马上循着混迹追踪过去,凭着经验和自身优秀感知能力,根本跑不远的深渊小耳兽在一丛灌木丛里被常冠抓住。 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捕猎,充足的准备让成功看起来轻而易举。 收获到猎物,吹箭可以反复利用,吹出吹箭和追踪猎物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完全可以继续下去,常冠的打算也很简单,暂时他只猎杀深渊小耳兽,能抓多少就抓多少,反正素食的小畜生哪里都有。 凭借知识和智慧制造出来的武器,当然不是只有速度保命的深渊小耳兽可以抵挡的,它们习惯的安全距离没有超过五十步,注定要成为常冠的食物,每次被吹箭命中才逃跑已经晚了,蹲守半夜获得的毒液不是多么剧烈,对付体型小的动物却足够了,快速奔跑加剧了毒液的扩散,常冠只要不追丢目标,基本可以保证收获。 直到走遍附近,抓住的深渊小耳兽被一条绳索系住后腿挂在肩上,常冠才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寻找猎物,不用数,足足有五只,挂在身上沉甸甸的,带来的满足感也是沉甸甸的。 附近能看到的活跃的小耳兽不多,一次猎到五只该知足了,反正它们也不会跑远,先回家把到手的猎物处理好,大不了明天再动手。 兴冲冲回到家,生起火来,朝火塘里加一把干柴,顺便飞快处理猎物,等火焰升高的时候,一个串了肉块的木架已经架好。 滚烫的火舌舔舐着已经慢慢散发出香味的兽肉,深渊小耳兽还没长得多肥壮,一只并不大,剥皮去脏之后看起来剩不了多少肉,却是对常冠几天努力最好的回报。 烤肉是个技术活,需要专心花费时间,常冠满怀期待,看着兽肉一点点金黄飘香,油脂砸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有时候会加上一些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佐料,有增加香味的,有增加辣味的,一直以来这种东西就数量稀少难以收集,祛除水分之后少得可怜,一次只放一点点。 灰头是第一次闻到肉香,它有些茫然,一直以来就没尝过肉的滋味,此时闻到香味也没有多大反应,翕动鼻子嗅了嗅反倒打了几个喷嚏,却又被香味吸引着不想离开,趴在常冠脚边,偶尔看看落在炭火上的油脂。 肉烤好了,第一次发挥得不好,不少地方烤得焦黑,并不影响常冠的胃口,一边哈气,一边把烫嘴的兽肉尽数吃光。 除了没有咸味,绝对算是最美味的一顿。 再吃些植物根茎,今天已经算是多吃了,有点撑得慌。不过看看挂在另一侧靠墙架子上的战利品,常冠相当满足的打了一个嗝,至少近两天是不用担心饿肚子了。还是出手时不太熟练,吹箭会失误的结果,不然带回来的深渊小耳兽绝对不止五只。 能够捕猎动物,意味着以后时常能吃到肉食,更意味着可以获得毛皮,到现在为止,常冠身上还只围着几片树叶枯草遮羞,该换换了。如果打的猎物足够多,说不定一张皮毛褥子也是有的。 这么一想,常冠便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追求。 常冠吃饱了,灰头却不太安分,小家伙显然对只闻味道没尝到食物很不满意,好歹也等在一边看着猎物变成食物,它不理解为什么这一次吃的东西不一样了,却看到常冠吃了独食,它可是一直把常冠当唯一依赖的,说是父母都不止,哪能不分一点尝尝。 常冠看看在脚下打滚嗅来嗅去的灰头,不由得叹一口气,他当然想分一点给灰头吃,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从习惯上,这个世界上目前只有灰头陪着自己,等于是亲人一样的存在,吃什么都应该一起吃。 但这是肉啊。 生活条件恶劣,自己在一点点努力,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勉强吃上肉,为了健康是必须要吃肉的,吃肉才能更加强壮,以获得更多争抢资源的资格,而对灰头来说,吃不吃肉的实在不重要,吃素食可以活命的前提下吃肉完全是享受美食。享受这种东西就不该现在出现,因为常冠连自己都不能保证以后一定有足够的肉吃,灰头不可能意识到肉是珍贵的资源,吃一次肉不可能停下来,它尝到了肉的味道,就再不可能回到只吃素的生活,无关它是否具备智慧,完全是动物的本能。 除非做好以后都继续喂它吃肉的准备,不然第一次不出现最好,不然等它哪天饿了,常冠不希望存储起来的干肉或者猎物无故消失。 所以常冠只能做一件很自私的事情,把手指上残余的味道都处理干净,特意把留下的一点水喂给灰头喝,抚摸了它脑袋上的鳞甲,灰头立马乖巧的趴着不动了,这小家伙对摸头这亲昵动作毫无抵抗能力,眯着眼睛享受一阵,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屁颠颠的找个舒服的地方窝着睡觉。 “放心吧,跟着我混,少不了你吃的,苦曰子熬一天就少一天。”常冠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吃独食这种事情多少让他有些不好受,毕竟灰头那么信任自己,任何对它的欺骗都可以算作是过错。 常冠很庆幸自己还会隐隐的内疚,是好事啊,至少还有人的情感,胸腔里跳动的那个心脏还是属于人的。 第三十二章 偶遇尖牙 吃饱没有喝足,没有酒是正常的,但是吃了肉之后没有水喝才不好过,身体需要水才能消化食物,特别是现在要睡觉了,吃饱后的满足感一点点被口渴赶走,常冠稍微有点后悔不该把剩下的水都喂给了灰头,虽然不多只是一小口,想必也能让火燎似的喉咙更加舒服。 以前饿肚子的时候,口渴不是什么难题,早晨喝一次能管一天,现在不行了,露水收集器增加到六个七个估计都不管用,想想每天出门上去,只能从石块圈拢的叶片上收集少少的一些水,常冠就止不住的烦躁,不是增加多少露水收集器能解决的问题,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干净的,至少可以随意喝水的水源。 看起来,附近没有别的目标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狠狠咀嚼着勉强能咬出水分的白嫩根茎,一种从未有过的暴戾情绪慢慢爬上心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抵说的就是现在的常冠了,他想要水,不止要喝水,还要洗手洗澡,甚至这抓回来的深渊小耳兽都要清洗一遍,不然那烤熟了加了佐料的肉块总有一种怪怪的味道,不洗怎么吃? “是时候动手了...”常冠起身慢慢朝睡觉的床走去,目光闪烁,他正处于一种不太理智的状态中,需要睡一觉以平复情绪,最好再琢磨琢磨肚子里酝酿许久的计划。 吃得有些多了,难得的一次享受,反而觉得有些胀得慌,想想这么睡着划不来,肚子里多余的能量只能变成脂肪存在体内,他最需要的是力量,而不是只能消磨战斗力的脂肪。 前段时间在外面跋涉,回来后专心制作吹箭,有些时间没有锻炼魔之力,力量这种东西跟逆水行舟差不多,不进则退,勤劳多走一步,懒惰倒退一步,指望十几天的时间身躯里的神奇力量跟着身体的强壮一起同步增加不是太现实。一天下来,不管自身状态好或者差,抽出时间锻炼魔之力很有必要。 平复情绪,平复呼吸之后,常冠把手掌摊开放在眼前。 已经彻底熟悉的变化出现,一根手指渐渐变成了动物爪子一样的尖利武器,仿佛小小的匕首。 控制一根手指异化短时间内已经不会觉得劳累,他一边默数自己的呼吸,一边看向另外几根手指,然后依次将它们变成异化成锋利的爪。 身躯里的魔之力像水流一般流动起来,它们此前潜藏在身躯各处,在肌肉中,在骨骼中,在筋膜中,只会在常冠的调动下出现,汇聚成一股力量,朝手臂涌来,成为手指改变外形的原始助力。 五根手指全部变化之后,常冠坚持了三个呼吸,感受到身躯的疲劳,他没有停下来,所以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感觉到肠胃在飞快运转,把先前吃下去的肉食碾碎吸收变成能量运送到身躯各处,然后变成新的魔之力朝手臂涌来。 很奇妙的感觉,不同于肌肉力量,魔之力给常冠的感觉更加清楚直白,可以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就像拼命挤出最后一丝魔之力之后劳累的肌肉一样,非常清晰。 六个呼吸是极限了,再继续咬牙坚持下去会大量出汗劳累过度,那不是常冠想要看到的,对目前的表现足够满意,逐步放松对力量的控制,手指恢复正常,花费一些时间平复呼吸,然后睡倒在床上。 真是很不错的锻炼方式,之前的感觉胀胀的肚皮扁了下去,下意识摸了摸,常冠不得不苦笑一声,他现在又能吃下一只深渊小耳兽了。 照例在墙上添上一笔,证明今天结束,闭上眼睛,任由疲劳把意识拖进黑暗。 新加的露水收集器不再集中在枯树周围,有的挖在大树下,有的藏在灌木丛里,大坑小坑用石头圈起来,完全是以数量取胜,这么做很冒险,相当的冒险,如果有什么大型掠食者从路过一定会发觉到异常,但是常冠真的很需要水,昨天好容易享受一次烤肉,忍着口渴勉强睡着,今天醒来才觉得喉咙沙哑灼痛。 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喝水,喝上几大口清水就不是什么问题了,但需要这里收集一点那里收集一点,忙活一整个早上,勉强补足上午的需要,随着身体的逐渐强壮,对水的需求已经是以前的几倍数量,而最大化利用水的方式则是少饮多次,一天之内如果能喝三次甚至更多次水,则能让常冠保持更加好的状态,这至关重要。 常冠很清楚,要是不能补充足够水分,用火拷出来的食物估计都不能随意吃了,尤其是油滋滋的新鲜兽肉。 没办法,只能回去把篮子里的草根一把把的塞进嘴巴里,嚼出水分滋润喉咙,喂饱灰头之后,一篮子食物基本吃光。 应该去水潭一趟了,去收集食物,去看看那本该由他享用的水源。 走之前要先处理好昨天的收获,四只深渊小耳兽都要剥皮去脏,用细绳系住挂在架子上,因为火塘里生火次数渐多,地下空间少有潮气,空气干燥,没什么虫子敢明目张胆出现,挂着放个两天三天的不会变质。 然后带上吹箭角匕,灰头和篮子,临走时,又转身用树叶包上些内脏带上,这是礼物。 没有去大头蚁的土堆转悠,这可以节省了不少时间,出门晚了,要不抓紧时间天黑不一定能到地方,附近熟悉之后走得急了,多少有些放松警惕,当和一只尖牙撞个正着的时候,常冠才停住脚步。 尖牙看到了常冠也不害怕,一边摆动鼻子嗅着什么,一边大模大样朝常冠靠近,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手里的篮子上,篮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串深渊小耳兽的内脏,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那股子味道正是吸引它的源头。 看来不是巧遇,尖牙这种讨厌东西天生喜欢不劳而获,发达的嗅觉可以闻到细微气味,对于尸体情有独钟,那往往意味着一顿不需要任何代价的大餐,也是常冠疏忽了,就不该带着内脏到处走,招来尖牙不是意外。 双方体型差距还是蛮大的,常冠尽管比不上某些大型掠食者强壮,总比尖牙要高大,何况这畜生四肢粗短,空有锋利爪牙却没有与之匹配的体型,看起来没多少威胁。但在尖牙的认知里,情况正好相反,小恶魔才是它的猎物。 如果常冠不想被它一路追踪骚扰,那么现在准备战斗才是正确选择。 好在常冠有信心,手里的武器和强壮的躯体给了他不少底气,正需要一个检验自身实力的机会。 放下篮子,轻拍止不住好奇探头探脑的灰头,小家伙立马缩回脑袋,然后用吹箭瞄准了尖牙,常冠一向的谨慎习惯才不会允许自己做些没道理的冒险,哪怕是检验实力,也要减少风险,瞄准还在原地观望的尖牙,吹出吹箭后,直接扔掉吹箭筒,根本不看吹箭射中没有,摸出腰间的角匕冲了过去。 老实说,常冠是紧张的,到目前为止,他没有遇到过真正需要亲自出手搏杀的机会,尖牙是不错的练手目标,但的确是个威胁,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受伤,对比可能得到的回报,任何程度的受伤都不划算。 而且常冠没有经验,或者说,他多少有些害怕紧张。毕竟不是谁都能拿着一把原始武器就主动攻击食肉野兽的,他还需要时间适应。 尖牙被吹箭射中了,意料之外的攻击让它暴怒不已,发出一声尖利嘶叫,张大了嘴巴,迅速朝常冠冲来,攻击方式单一,无非是张嘴咬而已,但这一咬足够咬断细一些的骨头,咬中之后不会轻易松口,辅以前肢的利爪攻击,对猎物可以造成严重的伤害,简单实用的攻击方式往往代表了有效的杀伤力。 这一口,是冲着常冠右脚去的。常冠看的清楚,依仗自己速度要快一些躲开攻击,握住角匕的右手已然积蓄力道,左手握拳砸在尖牙的头上,一拳头是那么的重,以至于直接把尖牙砸趴在地,张合着的嘴巴还没从地面抬起,尖锐的角匕已经刺穿了它的眼睛,深入至脑。 战斗出奇的简单,结束的相当迅速,抽出角匕后,常冠有些不敢相信,看看自己的双手,取下尖牙身上的吹箭,还没有回过味来。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这么强大了。 还以为会大战多少回合。 常冠却忘记了自己占了多少便宜,身高的优势,主动攻击的时机,吹箭加角匕的武器使用,以前力量是弱项,现在情况当然不一样,如果硬拼力量还拼不过一只体重不到二十千克的尖牙,那常冠也太失败了。 一只臭烘烘的尖牙算是意外收获,还有胜利的信心,对自身有了模糊的认知,这让常冠心情大好,用很多叶子把尖牙包了一层又一层,确定不会散发多少气味之后赶紧离开了现场。 第三十三章 危险计划 上 到达水潭边,常冠已经算是熟客了,没有和水潭里掠食者打招呼的打算,早晨喝的水不够解渴,到了地方先赶紧补充水分,新鲜的水生植物白嫩根茎相当可口,一直吃到饱顺便把篮子装满。 走到距离水潭边几步之外的危险边缘,一种隐隐的危机感包围上来,闭上眼睛感受片刻,视线便落在水潭一处黑暗中,那里有一双狭长冷厉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他。如果常冠胆敢再朝前走几步,面临的将是致命攻击。 站在原地,把一路带来的内脏丢向水潭,哗啦水响,从潭水里窜出来的黑影准确咬住东西,以常冠的黑暗视力,可以清楚看到狰狞大嘴里的东西几乎瞬间支离破碎。 掠食者一如既往的迅速,也许对常冠给的礼物比较满意,它慢悠悠的回到黑暗中,这一次,常冠没了那种被杀意锁定后浑身发紧的感觉,想来对方是第一次享受投食的待遇,礼物虽然不多,足够它垫一垫肚皮。 常冠笑呵呵的,尽管近距离观看掠食者可怕模样让他心脏跳得飞快,但他的确笑了。 转身把臭烘烘的尖牙带上,头也不回的带着一篮子食物离开,正是天黑的时候,却走得果断。 没有回家,而是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朝远处跋涉。 走得倒不快,除了依旧谨慎躲避可能存在的掠食者,常冠还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路上都注意头顶的树冠,那密密麻麻的树枝看起来相互交错没有规律,其实因为树木本身生长的时间和种类出现极大的区别,简单点说,就是这些树木枝干呈现的是一种高低错落分布形态,因为太过茂盛,拥挤在一起好像连接成整体,事实上树与树之间只有细枝搭在一起,只能是一些小型动物的道路,看似结构紧密的树冠层可能承受不起常冠的体重。 常冠如果想实现自己的计划,那必须提前规划好一条可行的路线。 其实也简单,大树往往才靠得住,首先记住最明显几棵大树的位置。 记得上一次的地点不远,当时没有刻意记忆时间,也有印象只用走一天,硬是一晚上不睡觉加上大半个白天,找到了那曾经休息凑巧看到许多通红眼睛掠食者的地方。 常冠要找的就是那些有着看一眼心生寒意的通红眼睛的掠食者,尽管不太确定是不是有误差,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群体动物寻找食物的范围是极大的,它们会分散开来,参与觅食行动的群体中每一个成员都是合格的猎手,侦查捕猎都是好手,只要是它们的主要活动区域,想和它们不期而遇其实很简单。 捡来三五块石头,带着一起爬上一棵大树去,把自己和灰头喂饱,篮子里的东西立马少了三分之一,没办法的事情,食量增大是好事,只是增加了生存的难度,不过吃得多同时带来了更加充足的体力。 确定武器没有问题,把篮子挂起来,好好安抚一番有些急躁的灰头,小家伙也感觉到了什么,在原地待得越久就越不安分。 一直没有休息,常冠也不准备下到地面乱走,以两次模糊观察的经验差不多能推断出,大群活动的掠食者喜欢在晚上活动,常冠也没准备现在做什么,精-力体力消耗很大,正好休息恢复,在树上等着才是稳妥办法。 没敢睡熟的常冠是被那种呜呜的声音叫醒的,听得格外清楚,抬头看去,远处可以看到点点成对的红色灯笼在黑暗中飘荡,像极了恐怖故事里的场景,等待的时间没有浪费,也证明附近的确是那些数量不少的掠食者频繁出没地点。每到晚上,长着红眼睛的掠食者便会在黑暗中游走,像是幽灵,它们有最适合捕猎的身躯有狡猾的头脑,还有能让人心神不宁的外形... 常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马上开始加速跳动,光只是看的话,还不太害怕,躲在树上是安全的。 但是他要做的事情却极其大胆,甚至算得上作死,这就有些紧张了。 解开一直带着身上的树叶包裹,尖牙特有的臭味立马朝鼻孔里钻,好好的严实捂了一天之后,那味道简直是终身难忘。 赶紧把尖牙推到一边去,使劲拍拍树干,正朝远处移动的红色灯笼忽的停住,无声无息朝这边靠拢,常冠把牙一咬,又狠狠拍打了几下树干,他的目的很快得以实现,当一大群四肢修长,面目狰狞长着红眼睛的掠食者围绕大树团团打转的时候,常冠一连几次深呼吸才让自己的思维恢复正常。 难得机会可以近距离看清楚下面是一群什么样的东西,常冠没有错过的道理。 红色的眼睛是特点,尖长耳朵和长嘴巴,因为团队合作捕猎需要经常跑动,身材并不臃肿,和印象最深的游荡者完全是两个极端,也因为这个原因,覆盖浑身的鳞甲不可能多么厚实,在速度和防御两者中,它们选择了速度,所以除开掠食者必要的猎杀武器,没有特别需要留意的地方。 但看到脚下多达十七只长着红眼睛的掠食者蹲守观望的时候,常冠还是觉得自己心脏正死命咚咚咚跳动,手脚冰凉麻木,他想着,有生以来,招惹这些数量庞大地掠食者将是自己做过最刺激也是最傻的事情。 一头掠食者其实不可怕,即使凶猛如游荡者,那也只是单枪匹马的莽夫,一群掠食者,特别是这一群的数量达到惊人的十七头时,游荡者都不敢随便挑衅它们,上一次常冠侥幸穿过附近区域,幸运成分的确占了多数,那时候要是被这些红眼镜追上,跑都跑不了。 就和现在一样,看着树上的猎物,闻到了尖牙臭味,地面团团乱转的掠食者们不准备走了,相互呜呜叫了几声,一只只伸长脖子看着,等着树上的食物落到嘴巴里来。 紧张等待了片刻,确定这些家伙没有尝试爬树的意思,常冠松了一口气,只要不会爬树,基本安全是可以保证的,既然做好了招惹它们的准备,那就继续下去。 害怕是一回事,但有的事情既然决定做了,是没有退路的。 深渊的生活对常冠改变很多,至少花费了时间思考之后,常冠平静了下来,简单分析自己要做什么,会面临什么问题以及有什么紧急应对措施,确认没有致命的漏洞,直接撕下尖牙的一条腿丢下去。 红眼睛们微微有些慌乱,迅速散开之后才低头回来一个接一个把地上的肉块嗅了一遍,确定这是一种熟悉食物,由一只相对瘦弱些的成员把食物拖到一边,三口两口把食物吞下了肚子。 常冠眯起眼睛观察吃肉的家伙片刻,抓起身边的石块狠狠砸了下去,这一下砸得既准又狠,把正舔嘴巴的红眼睛砸得哀哀叫唤,夹着尾巴躲到了远处,一下捅了马蜂窝,其他同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反应激烈,瞬间涌到树下,把前肢趴在树上,争相吠叫,常冠谨慎的处于一根高高树枝上,暂时不用担心它们的威胁。 然后又撕下一块肉丢下去,看着它们又挨个上去嗅一遍,再由一个贪嘴的成员把肉块吃下去,低头看得清楚,这一群掠食者,最强壮的几个成员竟然只是上去闻一下肉块气味而已,大多数时候都蹲坐在地,直勾勾看着自己。 看得他毛骨悚然,常冠怕的不是只知道吃肉的畜生,他只怕这种隐约有了自己智慧,并且懂得基本趋利避害行为的有组织的掠食者群体,尤其是个体强壮远胜其他同类智慧也相应更高的存在,它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一个群体的核心,就像现在看到的,常冠主动丢下去当做诱饵的肉,它们是不会吃的。 对于这种情况,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石块招呼,没打中不要紧,至少勾起了这些掠食者的攻击姓,一个个疯狂扒拉着树干。 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安排好了步骤,常冠要做的是一件一件依次完成,眼见火候到了。重新包好尖牙的尸体,打包背在背上,安抚了紧张不安的灰头,带着其他东西小心的朝另外一根树枝爬去,他要从容身的大树爬到下一棵树,在不下到地面的前提下,想要移动,这是唯一的办法。 好在之前已经提前观察了沿路情形设计好了大体行进路线,行动起来有把握,不求速度,只求安稳。 树上的常冠移动了,地上的红眼睛们也跟着一起移动,把脖子伸得老长,等到常冠重新停下来的时候,它们也停了下来,依旧团团围在树下,尝过肉味的两只家伙时不时的舔舔嘴巴,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常冠手里的尖牙上,它们从不挑食,事实上恶劣的环境就不允许它们还有挑食的劣习,能吃到肉已经是大大的好事。 稍微休息之后,常冠没看地面,按照来时的方向继续前进,这一路还长着呢,是个考验耐力毅力的苦差事。 地面的红眼睛有掠食者该有的一切特点,贪婪、专注、耐心和报复心强,常冠和尖牙的尸体都符合它们对食物的需求,常冠的主动攻击更是彻底激化了它们的仇恨,不怕它们轻易放弃,不离不弃的在地面追踪。 真该感谢这些生长旺盛的树木,尽管树冠上还有很多生物,手指粗细的毒蛇,各种要命的虫子和会飞的,不会飞的,叫不出名字种类的东西,在常冠到来时,逐一出现在眼前,有的胆子小些被惊动之后会快速逃走,有的不好惹,被惊动之后就会直接冲过来攻击。 最危险的还是那些毒蛇,藏在枝叶中,和背景颜色完全融合在一起分辨不出来,等到看见它们的时候,几乎都吐着信子做出了攻击姿态,它们不会有逃跑的想法,要么赶走敌人,要么总有一方死亡。好在常冠手里有两米多长的吹箭筒,看到毒蛇也不打它们,挑起丢到地面,全送给蹲在下方观望的红眼睛们,造成不小的混乱。 次数多了,掠食者也无法做到次次无损,一只红眼睛躲避不及,恰好被毒蛇咬中脑袋上的皮薄位置,剧毒没有让常冠失望,一个成员因此莫名其妙死亡,死去同伴的躯体没有浪费,被其他同伴吃个干净。 看着满嘴血,蹲坐在地望着自己的红眼睛们,常冠不由得一阵阵的心寒,对这些掠食者的冷血印象更清晰了几分,在它们的眼里,只有同伴和食物两种东西,不存在多余的情绪。它们也并非全无方法对付丢下去的毒蛇,覆盖在体表的鳞甲能够挡住小蛇的攻击,只要不是太倒霉恰好咬中嘴巴鼻子一类的位置就没事,而毒蛇的下场可想而知,被抓住咬成几段,咔吧咔吧进了肚皮。 有地面的威胁时刻刺激,常冠保持紧张的状态,一边尽量节省体力,一边保持稳定的速度。 天亮时分,常冠喝了露水吃了食物,情况特殊,有限的食物也要有计划的食用,看看一晚上的成果,常冠不由得一阵泄气,树冠上移动平白浪费了很多时间,照这个速度,要赶回水潭,至少要用多一倍的时间,这还是过程顺利的前提下才能有的速度。 一大群掠食者集中出现对生活在密林里的其他动物来说是个噩耗,只要远远看到发现这边的动静无一不是快速跑远,动物们是最务实的,绝对不会有多余的好奇心靠近看热闹,这也让红眼睛们微微急躁起来,毕竟以往相同的时间段它们至少抓住了一些垫肚皮的猎物,吃不吃饱不说,不会像现在一样肚皮空空一口吃的没有尝到。 群体里有几只成员开始烦躁的来回走动,注意力分散,大概是有了离开的心思,结果被更加强壮的成员冲过去示威姓质地咬几口,马上收起懒散状态重新伸长脖子蹲守在地,看着树上的常冠慢慢向另一棵大树树枝转移。如果不是大部分成员都选择放弃,那么常冠是别想轻易脱身了。 同一件事情做得多了,自然熟练了起来,常冠自认已经掌握了一些技巧,除非感觉体力不支停下来休息,其他时候都一直保持匀速移动,目前看来,速度的确有增加。 一个白天没有休息,远远看到几棵果树都没有分散注意力,坚定目标之后,拿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 第三十四章 危险计划 中 只有一件事情没有想到,自从被红眼睛盯上之后,灰头一直不太老实,要不是之前在常冠怀里待习惯了,没得到允许轻易不会乱动,常冠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一件事上的时候真不一定能照看好它。 一整天的匀速移动透支了体力,这个时候喝水吃东西才是重要的,没有水喝,只能把收集来的食物一把一把朝嘴巴里塞,想着如果计划成功,以后的曰子应该不缺水了,忍不住哼哼几声,偏头一看地面,十几只红眼睛一只不少,抓起仅剩的石块狠狠砸下去,听到哀哀叫唤的声音才满意坐稳身子,撕下一块兽肉丢下去懒得再看它们的反应。 闭上眼睛睡觉。 红眼睛们有相当一部分成员失去了耐心,不是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它们都饿了,饥肠辘辘永远是最大的折磨,看着食物在前面却吃不到,自然不愿意还一直跟着跑,要不是带头的老大没放弃,它们此时应该开始了新的一轮觅食,毕竟天又黑了,过去的那么多个黑夜,它们都是在寻找食物中度过的。 常冠的小把戏起了作用,先前对肉块不屑一顾的红眼睛们开始争抢食物,小小一块肉被撕来咬去不知道进了谁的肚子,反正脾气不好的红眼睛们已经失去了耐心,它们的脾气随着饥饿时间的增加越来越差,直到现在为了一块肉也能狠狠的打斗一番,不出意外的,几只成员在争斗中受伤流血,要不是老大阻止,这些饿急眼的掠食者们不介意先吃同伴的肉果腹。 黑暗中没了多余声音,只有一双双红色眼睛静静等在树下,像是恶灵。 因为疲劳,睡觉的质量不错,先前的害怕真正平复之后反而可以比较从容的面对危险,睁开眼睛,看到树下一眨不眨的红眼睛,又撕下一块肉丢下去,看着它们激烈的争夺食物,之前几只高傲到不行的强壮成员也加入到争抢行列,眼看着它们不太坚定的智慧防线在本能驱使下尽数溃散,常冠稍稍松了口气,它们的所谓智慧终究挡不住食物诱惑,也不可能是饥饿的对手。 本能在特定的条件下可以轻易打倒智慧,瘪瘪的肚皮比任何东西都可怕。 只有一只红眼睛是例外,它始终都没有真的参与到哄抢行列中,尽管看样子它更加强壮更需要食物,群体中的其他成员都对它保持相当程度的尊敬。它似乎极为高傲,只是像个旁观者冷冷的观察着常冠,不屑于和同伴抢夺连塞牙缝都不够的食物。常冠早注意到了它的存在,看着它耳朵上有些红黑色的斑纹,越看那耳朵越像是一双竖起来的眼睛,尽管以常冠的看法认为斑纹的观赏价值小于象征意义,但不可否认,这种明显的外形区别正是血统或者能力的体现,隐隐明白这大概就是红眼睛群体的老大,它是高傲聪明的,别的成员挤成一堆哄抢得不亦乐乎,它依旧蹲在原地,直勾勾盯着自己。 常冠的应对方法很简单,迅速拿出吹箭筒,瞄准射击,对付深渊小耳兽无往不利的吹箭钉在头领的脑袋上,然后无力滑落,红眼睛头领若无其事的晃了晃脑袋,偏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吹箭,见是一样完全陌生的东西,低头过去闻闻,又坐在地上盯着自己不动了。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一身鳞甲还是有防御作用的,可能扛不住蛮力击打,但光凭吹箭却奈何不了它,除非运气好命中眼睛一类的弱点部位。那需要足够接近对方和运气成分,常冠暂时是别想用吹箭就能解决麻烦了。 接下来则是耐心和体力对拼,常冠脑子里有现成计划,知道自己大概走了多远,还剩多远,本来担心这些掠食者不够坚定,没想到石头加喂肉的效果不错,麻烦的是好像低估了它们的报复心理,万一掉下树去,会不会摔出伤不清楚,守在树下面的红眼睛一定不会放过胆大包天的罪魁祸首。 为避免成为红眼睛的食物,常冠唯一能做的是一路坚持下去,途中有好几次树与树之间的距离超出了常冠能够过去的范围,他也只能想尽办法,为此多浪费体力接连受伤都很正常。 等到体力消耗逐渐接近极限,开始慢慢出汗,常冠知道自己正慢慢走向最坏的结果,而这个时候,篮子里的食物也吃光了。 灰头在怀里拱来拱去,最后钻了出来趴在肩头,张着乌溜溜的眼睛朝下看,好多双红色的眼睛注视过来,吱吱叫一声赶紧回到了怀里躲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过一天,这一天的移动速度慢了很多,估算不出自己还需要多久时间,按照原来的计划,现在他应该可以看见水潭了。 地面的红眼睛们急躁不安的回来走动,时不时的会呜呜叫几声,只要停下来,喜欢趴在地上不动节省体力,只有常冠移动的时候才会抬头看几眼,跟着一起走,红红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暴戾,树上的常冠低头看下去的时候,往往能看到盯着它们眼睛里的渴望,丢一块肉下去,引起一阵疯抢之后,马上又会抬头看来,张开嘴巴的时候,牵连粘液的利齿森森发白。 如果说最初被常冠吸引来是因为好奇,后来是因为仇恨和食物的吸引,现在它们则更多的是想吃掉常冠,它们只想吃肉,填饱饿得绞成一团的胃囊。 手臂酸麻,腿脚酸痛,每一条用力的肌肉恨不得把最后的力量挤出来,从白天的时候开始,常冠一直以为自己会抓不稳树枝藤蔓了,可能下一次就会失手掉下去,但一直坚持了下来,自以为爬到的下一棵树是最后一棵树,结果每次都坚持了下来。 咬着牙,一路坚持。 直到看见水潭。 很奇怪的,水潭并不平静,一个圆球浮在水面,鼓鼓的,水潭边有不少挣扎过后的凌乱痕迹,而一直不喜欢露面的掠食者此时正一口口撕咬着什么,偶尔叼起一块伸长脖子吃下去。 距离近了,看清楚水潭里是一具动物躯体,鼓鼓的腹部圆球一样浮在水面上,分辨不出是什么品种的动物,却能肯定这一定是新鲜的大收获,近段时间才被掠食者咬死的,没来得及吃掉多少肉。 常冠看到进食的掠食者时,对方自然也看到了常冠,并且看到了一大群红眼睛。 三方短暂的平静之后,常冠依旧慢慢朝水潭靠近,距离还远,再接近一些才好继续计划。跟着常冠不离不弃一路跋涉而来的红眼睛们没想到会看到出乎意料的一幕,个个伸长脖子观望一会儿,然后一起慢慢朝水潭移动,它们表现出了对水潭里食物极大的兴趣。正吃东西的水潭掠食者竖起脑袋,一双狭长眼睛静静盯着靠近的敌人,张开嘴巴发出唏唏的声音,这是很明白的警告了。 常冠看得心喜,他本来还计划了其他步骤,只怕双方不能激起矛盾,现在看来,可以省些麻烦了。 红眼睛们有绝对的数量优势,途中损失了同伴之后,到达这里的依旧有十多只,算得上是大规模的群体了,对上单个敌人,它们当然不需要害怕,在之前的领地,有河流存在,天然的吸引力总会有大型动物路过,它们用群体的力量猎杀体型大于自己好几倍的动物非常正常,有着丰富地以多欺少经验,跋涉了几天就饿了几天,现在看到食物摆在眼前,它们不可能退缩。 以至于连常冠都扔下了不管。 领头的老大发出轻微的呜呜叫声,所有成员在水潭前停下,低头闻了闻地上新鲜的痕迹,成员们有序散开,呈半包围形态分布,有趣的是,它们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原地等待选择观望,和停止进食的掠食者大眼瞪小眼。这一幕落在不远处常冠的眼里,他的脸色不好看了,以他的视角看去,正好可以看到红眼睛们处于被攻击范围之外,想象中的大战没有开始。 这不行,他想要的不是对峙,拖延时间搞不好会发生意外,任何意外都不是常冠可以忍受的。 晚上的水潭边飞虫成堆,在树冠行动的常冠成了被重点照顾对象,出汗之后围着飞舞的虫子恼人得很,胡乱扯了树叶裹在身上,到达下一棵大树的粗壮树枝,算是进入了战场的范围,把双方的反应尽收眼底。 不管是数量多的一方,还是单体实力更强的一方,没有搞清楚对方实力的时候,它们不打算首先攻击,尤其是一方占据水潭地利优势的掠食极有可能会选择恐吓对方先吓走它们,有了食物,护食比战斗要重要得多。如果没有一方主动攻击,对峙可能会持续下去,或许会有一方胆怯选择退避也不好说。 打破僵局不难,把剩下的尖牙躯体丢下去,正对峙的水潭掠食者化作黑影闪电出动,精准咬住肉块。 这样的事情它不生疏,常冠的投食行为已经测试出了它的反应能力,往往能精准咬住突然出现在水潭范围内的移动的物品,却不知道快速出击的动作对红眼睛们是极大的刺激,一只只扯起嗓子叫唤起来,有那么几只控制不住冲进水潭,招来的是同样闪电般袭击,咔的一口,被咬住的可怜家伙来不及哀鸣便在布满利齿的嘴巴里失去了声息。 以水潭掠食者可怕的咬合力,一口差不多能咬断它的脊椎。只要咬中,一口就死。 眼看同伴死亡,其他红眼睛不可能保持平静了,呜呜叫着冲了上去,数量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它们一直是团体合作,猛的行动起来也不杂乱,有的跳下潭水一口咬住水潭掠食者的脖子,不松口还是小事,疯狂晃动脑袋,把覆盖在表面的鳞甲撕扯得惨不忍睹。有的高高跃起,也是一口咬住脖子,像是烤箱里的烤鸭晃来晃去,它们的锐利尖牙是最好的武器,足够对水潭掠食者造成深重的伤害。 一只两只不算多么可怕,但是十几只红眼睛都一起攻击的话,谁都扛不住的。 水潭掠食者松开嘴巴甩掉彻底咽气的食物,使劲摆动脖子,没能摆脱困境,反而加剧了自己的伤势,鲜血淋漓而下。 领头的红眼睛没有参与厮杀,它是指挥者,擅长运用智慧而不是蛮力,看到同伴都参与战斗了,慢慢踱步观察片刻,忽然回头看向常冠,眼神里分明有了一些别样情绪,那是仇恨和了然,显然明白了什么,常冠带着它们走这么远,竟然抱着阴险心思,为此,它的族群成员已然死伤不少,没有杀死敌人之前,还将继续损失力量。 也许想不明白常冠这么做的目的,却不妨碍它产生仇恨心理。 常冠看懂了红眼睛头领眼中的情绪,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紧,不寒而栗中,更是生出一种古怪的心思,这头领的智慧程度只怕都有几岁人类水准了,会思考会记仇,加上丛林里的生存法则,领导一群普通红眼睛绰绰有余。 如果灰头有了它这样的智慧,常冠会非常高兴,说不定以后的生活能变得更加有趣,但发现拥有智慧的是敌人时,常冠只有一个念头,干掉这家伙,不杀死它以后的生活别想安宁。 不惜代价,也要它死在这里! 第三十五章 危险计划 下 战斗在继续,野兽和野兽的战斗其实没有多余的技巧,也并没有观赏姓,拼的只是力量速度和一点运气,数量多,往往意味着绝对的优势,每一只红眼睛只要咬一口,水潭掠食者就会同时承受十几倍伤害,它足够凶悍,发现不妙的时候马上爆发出足够的狠劲来,摆脱不掉咬住不松口挂在身上的对手,立马以最快速度偏头狠狠一口,有时候下嘴狠了,连自己身上也撕下一块头来。 又有红眼睛被咬死,换来的是强大对手连续受伤,好几处地方深可见骨,哗啦啦的水声中,鲜血满地。 总的来说,数量更多的红眼睛们占据了上风,强大的咬合力给了它们最好的攻击武器,咬住之后往往能恶狠狠扯下一大块肉,血姓上来,三两口吞掉肉再次扑上去,要么被一口咬死,要么继续扯下一块肉来。 地上多了些尸体,水潭掠食者伤痕累累。 怪异的是,那始终不肯露出全部真面目的水潭掠食者依旧固守原地,没有退缩,也不肯把一直藏着的后半身展现出来,宁愿被动挨打。 常冠直觉这水潭掠食者有些秘密,它没道理一直守在原地,水潭里的清澈水源踩踏得浑浊不堪,战斗逐渐激烈,论起凶狠,论起拼命,吃肉的红眼睛们不会有丁点害怕,用一条命换不来另外一条命,却可以给同伴更多机会,唯独水潭掠食者逐渐落入下风,一对多还是太吃亏了。 常冠看得心急,计划进行得顺利,意外的是没有估算好一方的战斗力,红眼睛数量太多,极有可能保存不少成员取得胜利,咬死水潭掠食者之后,它们的攻击目标不成了自己?计划了这么久,常冠想看到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目前事情发展偏离了原本计划,光是等待结果出现不是他的作风,他要做点什么,使得事情的走向一直在自己的把控之内,思考之后把灰头放在身边的树枝上,叮嘱它别乱跑,然后带上重新填充吹箭的吹箭筒和角匕慢慢爬下树。 战斗很激烈,大多数红眼睛都专心和敌人拼命,但大多数不代表全部,一直没有参与战斗的红眼睛领头者此时听到声音转头看了过来,正看到常冠蹑手蹑脚的下到地面,它马上转身龇牙咧嘴弓起脊背低低的咆哮着,看来常冠和它的战斗无可避免了。 并没有浪费时间观察什么,趁着常冠才从树上下来,果断加速跃起至半空大张嘴巴扑临,标准的猎杀动物姿态,对付体型相对较小的猎物,这一招绝对有用。 常冠反应不慢,朝一侧快速让开躲避利齿攻击,却没躲开前肢的爪子攻击,一侧肩头刺痛难忍,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皮开肉绽,只一个来回常冠清楚了双方大致实力,自己劣势很明显,反应速度跟不上,战斗时间一长极有可能被这擅长扑杀的领头者凭借速度优势取胜,跑是不用想的,那只会把后背弱点暴露,他也没把握比红眼睛跑得快。 要想活命,只能拼命,越是原始粗野的战斗,越是讲究一口气,畏首畏尾反而会陷入被动,猎杀经验丰富的掠食者不管速度还是尖牙利爪都比常冠要有优势,这个时候,气势是万万不能弱的,取胜的关键倒和实力的关系不大了,双方的力量本来也没有太多差距。常冠在下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躲掉的,逃避从来不是个好办法。 于是,他把吹箭筒丢到了一边,抽出角匕主动朝对手冲去。 常冠的运气算是不错了,这领头的家伙一向高傲,之前都不屑于去和同伴抢夺食物,饿了几天之后,再厉害的野兽也会头晕眼花反应更为迟钝,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要命自己扑上来的家伙,愣了片刻之后才一口咬向常冠的大腿,距离太近,常冠躲不掉了,干脆狠下心来一手抓住红眼睛的脖子,另一只手倒握角匕就要故技重施直刺眼窝给它来一击必杀。 大腿的剧痛让常冠浑身发紧,最可恶的是,这畜生也一样有咬住不松口的习惯,使劲摇摆了脑袋,常冠只觉得腿上的伤口在一瞬间就把痛苦一点不落的传递到脑海中,握住角匕的手掌一松,双方都失去平衡倒地翻滚出去,所幸的是越滚越远,远离了战斗最激烈的水潭,翻起枯叶无数,星星点点的血液点缀在地面各处,却不知道是谁的。 失去了角匕又错过了难得的重创对方的机会,常冠已经明确感受到了危机,生死时刻加上身躯的伤痛,常冠还以为自己一定会手脚慌乱,他很清楚自己对于打架这种事情是一无所知的,更别说和野兽拼命,但是当五指切实的感受到野兽脖颈皮毛下的肌肉和骨骼时,当大腿上的伤痛变得更加清晰尖锐时,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感觉从脑海深处诞生,那是对扼杀生命的渴望,是源自灵魂的战栗...常冠竟隐隐有些兴奋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控制着五指狠狠收紧,掐着肌肉卡住怀里野兽的脖子里的骨头,要不是这红眼睛足够强壮,常冠甚至要以为自己能直接捏断它的脖子。 能当上领头者,这红眼睛除了聪明之外比普通成员要强壮得多,滚在一起扭打不是它擅长的,本来想站立起来,被抓住的脖子成了无法摆脱的弱点,只能一点点收拢嘴巴,给常冠的伤口施加痛苦,它很清楚,只要继续僵持下去,它依旧是胜利者。 却没想到常冠另一手也抓住了它的脖子,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下意识的用上魔之力,手指瞬间变成锋利尖爪,轻易划开具备不错防御能力的鳞甲,爆发出来的力道致使手爪变成最有效的武器,猛的合拢便感觉到抓碎了什么东西,涌动的热流从指缝间迸发出来、手掌一热的同时,还要奋力反击的红眼睛身子猛的僵住,它再也无法爆发出足够的力量了,动作变得无力而缓慢。 红眼睛首领胡乱抓挠了四肢,终究是没能坚持多久,嘴巴一松,逐渐失去了力道,支撑身躯的四肢一软,向一侧倒了下去... 常冠侥幸赢了,仰躺在地推开压在身上的温热尸体,来不及休息赶紧查看大腿上的伤势,只能感觉到鲜血一直汨汨流淌,这是主要伤害,在后背和肋下还有些伤口是被这死畜生抓挠出来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伤口伤的是皮肉,只有大腿上的伤口不好说。 没有太多时间耽搁,扯来几根还算结实的藤蔓先绑住大腿,减少流血速度,然后赶紧朝水潭移动,他必须知道双方战斗的结果,不管是哪一方赢了,他都要马上做出应对。 剩余十几只红眼睛,差不多有一小半躺在地上,剩下的几只则格外亢奋,它们根本没有出现害怕或者退缩的模样,只是拼命的发起进攻,过度专注战斗,连自家老大死亡也没有发现,努力的成果相当不错,付出的代价换来的是水潭掠食者的重伤,粗长脖子像是被老鼠啃过的玉米棒子,常冠赶过来正好看到它被好几只红眼睛同时拖在水里,无力挣扎几下之后竟然渐渐平静下来。 红眼睛们自以为取得了胜利,有几只松开嘴巴在四周嗅来嗅去,它们还是习惯用嗅觉收集信息,在它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暗地里窜出一只爪子,抓在一只红眼睛身上它就皮开肉绽倒飞出去不知生死,把另一只往地面狠狠一拍,眼看是不活了。而那爪子同样来自水潭的黑暗深处,应该是水潭掠食者的另一部分身躯。 同时,本该死亡的水潭掠食者重新抬起脑袋,摇晃了脖子,没有再攻击红眼睛,反而一点点朝黑暗里缩去。 它怕了,受伤太重,刚刚的反击已然耗费了仅剩的力量,现在没有太多的战斗力,明智的选择战略撤退,或许等它积蓄了足够力量还会再次发动袭击。 残存的红眼睛们却没有放过它的意思,齐齐扑上去,无一例外的再次咬住脖子,朝后一起拖。水潭掠食者像是被掐住脑袋的蚯蚓,尽管一直挣扎,却还被一点点从黑暗里拖出来。 常冠瞪大了眼睛,看着从黑暗中伸出来的爪子,终于确定了事实,那明显是水潭掠食者身体的一部分,爪子模样狰狞,上面的鳞片和水潭掠食者头上脖子上的鳞片相差不多,却只有一边爪子而已,残缺的角质层还能看出曾经的伤势是多么严重。它明显有点油尽灯枯的意思,反抗力度逐渐减弱,偶尔挣扎几下,也不能利落杀死红眼睛,只能创伤它们。 常冠仰天长长叹一口气,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可以说是失败了,只要剩下超过三只红眼睛,他就别想在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杀死水潭掠食者之后,它们会吃掉这里的肉,而它们什么时候离开,完全取自自己的心情,说不好还会怀着报复心理找常冠的麻烦。如果没有受伤倒还可以拼一下,趁着现在水潭掠食者能牵制些注意力的时候出手试试,结果受伤严重到影响行动,那就应该趁着现在赶紧走,不要有一点侥幸的心思。 计划失败不要紧,只要水潭掠食者死了就好,至少达到了一部分目的。 敲了敲树干,呼唤灰头几声,捡起吹箭筒打算离开,没有听到得到灰头的回应,常冠的心头一紧,轻声连续呼唤几声,听到的却是沙沙的声音,距离不远,一个小小的鼓包在地面枯叶中迅速移动,从黑暗中窜出来。吱吱叫了一声,冒头之后重新消失,正是灰头,这家伙表现反常,常冠虽然不给它吃肉,却也没有饿着它,无聊的时候也帮助它勤加锻炼四肢,小短腿有力敏捷,常冠一直不许它在地下乱挖而已,没想到才多大会儿,竟然到处乱跑。 常冠皱起眉头,正准备教训一下这小东西,平常不听话是小事,现在乱跑被红眼睛发现跑都跑不掉,不想灰头又吱叽吱叽原地打转,见常冠还不明白,直接爬上身边大树上去不肯露面。 很简单明白的意图,灰头肯定发现了什么,不需要思考具体的意思,跟着它一起做保证不会错,捡起地上的吹箭筒,常冠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大树。 一只脊刺兽出现在黑暗中,比红眼睛强壮得多的四肢落在枯叶上没有一点声音,估计是一路闻着血腥味找到这里,看到还厮杀不休的水潭战场,它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地上乱七八糟的野兽躯体是无需费力寻找的食物,有那受伤还在挣扎的红眼睛轻声哀叫,撕碎的枯叶上血迹斑斑,脊刺兽的体型没有游荡者强壮,比红眼睛却强壮太多了,吃肉为生的野兽又有几只受得了血腥刺激,观望片刻后化作劲风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一口咬住地上还没死亡的红眼睛,咬住脖子狠狠的撕扯几下,任由嘴巴里的生命消逝,它不由自主的畅快低吼一声。 红眼睛和水潭掠食者的战斗慢慢进入了尾声,双方都损失惨重,水潭掠食者因为单打独斗的关系受伤太重渐渐不支,红眼睛们还没开始享用胜利果实,结果脊刺兽窜了出来,没有丝毫意外的,红眼睛们转身一同朝脊刺兽冲了过去。 脊刺兽是优秀的猎杀者,粗壮四肢,脑袋尤其大,嘴巴也大得过分,记得曾经有幸近近距离目睹脊刺兽进食,那一次抓住的是一只深渊小耳兽,两口差不多把猎物吃掉,嘴巴里交错的牙齿专门为了撕裂生物组织而变得尤为狰狞,尤其特殊的是,脊刺兽是少数几种存在于小恶魔记忆里的名字,名字正形容了它们的外形,身材健硕,擅长突袭和埋伏,脊椎形成的弧度上生长了朝后延伸的吓人尖刺,料想这特殊手段肯定对上更大型动物有不少好处。 另外,脊刺兽是常冠见过少数几种皮毛好看的生物,缎子一样顺滑的毛皮披在身上,在黑暗里又能极好的隐匿,如果可以,常冠一直幻想能有一张脊刺兽毛皮做的外套。 但之前的实力原因,见到是脊刺兽出现在枯树附近都心惊胆战的,每一次只要发现,距离老远就得提前躲开。 没想到,这一次又有幸看到了脊刺兽。 更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要不是灰头提前发现,脊刺兽只要靠近会先发现落单的常冠,首先攻击谁还真不好说。 有些后怕的摸了摸灰头脑门,怪罪它的心思早消失无踪,要不是大腿上的伤口经过刚才的用力疼得厉害,常冠还真想抱着小家伙亲昵一下,脊刺兽出现之后走是别想走的,要不是有红眼睛吸引注意力,常冠躲在树上都不安全,脊刺兽是会爬树的。 随着时间流逝,常冠已经感觉到失血过多产生的各种严重后果,先前的想法是逃跑离开危险范围再处理伤口,现在跑不掉,必须要想点办法阻止情况恶化,摘了树叶塞进嘴巴嚼碎敷在伤口上,这树叶不是什么药材,仅仅能做到堵住伤口,对伤势没有治疗作用。血液的流失带来了深重危机感,只能把脑子转得飞快,力量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依赖的只能是智慧。 一拍脑门,战斗来得紧张急促,静下来之后想起魔之力具备一定的治疗效果,做不到治愈伤势,只能给伤口刺激加快血液凝固,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止血抑制伤势恶化,代价则是加快消耗体力和魔之力,消耗过大的话可能失去战斗能力。但现在看来,似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脊刺兽来得时间很巧,当然也可能是它早潜伏在暗处观察,出来之后正是可以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水潭掠食者差不多到了弥留之际,躺在水里不见动弹,剩下能攻击的红眼睛还剩六只,恶狠狠地和脊刺兽撕咬在一起。野蛮凶残的战斗没有多余花哨,顶多嘶吼几声壮大气势,真的动嘴动爪,还是一样几招。 脊刺兽做不到一口咬死红眼睛,那它就得被红眼睛多攻击好几次,好在身躯够强壮,敌人数量多,却在体力方面落了下风,激烈战斗之后,脊刺兽身上多了很多伤口,地上也多了红眼睛尸体。 常冠匆匆处理了伤口之后,趴在树枝上观察战斗,看到脊刺兽身上的纵横伤口,缎子似的毛皮不复之前完美,他还有心思心疼一下,认真观察局势之后发现脊刺兽依旧占据了上风,硕果仅存的红眼睛们因为连续战斗加上肚皮空空,在状态不错的脊刺兽爪牙下连连吃亏,看起来,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间接害死红眼睛,常冠承认心里还是有一点不舒服的,他本来打算只是出于私心想占据水潭,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做点亏心的事情很正常,结果发现红眼睛们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发现它们具备基本智慧,可能有不亚于智慧生物的记仇心理,常冠为了以后的安全,不得不把事情做绝。 看着脊刺兽又一口咬住一只红眼睛脖子,趴在树枝上的他拿过吹箭筒,小心检查之后确定没有问题,瞄准了下面的脊刺兽。 嗷的一声,脊刺兽兴奋的朝下一个目标冲去,经过连番浴血厮杀,它的成果极大,身边躺着的都是食物,还能反抗的三只红眼睛分明已经胆怯,接下来是它享受的时刻。 “灰头,下去!”常冠等待的机会来了,本来在脊刺兽攻击红眼睛的时候就可以出手了,但水潭距离他所在的地方直线距离已经超过了吹箭最佳射程,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常冠没有选择冒险,而是一拍灰头的脑袋,把它放在树木主干上,小家伙很听话,在常冠的示意下爬到地面,特意吱吱叫一声,钻进地面枯叶里不见踪影。 脊刺兽具有极其敏锐的听觉,豁然回头,它歪着脑袋原地聆听片刻,而正于它对峙的红眼睛已然没了继续战斗的心思,一大群成员过来,现在就只剩三只,还有个无法战胜的对手,等到被血腥刺激得发热的脑袋在恐惧中稍微清醒一些,红眼睛们自然会开始思考要不要逃跑,脊刺兽的迟疑正好给了它们机会,畏畏缩缩的退远一些距离转身跑得不见踪影。 脊刺兽都懒得去追,地上有吃不完的食物,跑掉几只根本不用在意,比起那些,它更加在意刚才的声音,必须要把所有具备威胁的因素都驱逐离开,脊刺兽才能安心享用食物,却不知这样正合常冠的心意,在树上耐心等待时机,盯着脊刺兽磨磨蹭蹭接近吹箭射程,果断射出吹箭,确定吹箭命中便收回了身子,摸着角匕进入了战斗状态。 脊刺兽身子一弹,一口咬住扎在肉里的吹箭,恶狠狠地嚼得稀烂,同时转头直接锁定了常冠所在的位置,嘶吼一声,快步冲来。 第三十六章 收获不小 可以看出同样是掠食者,红眼睛和脊刺兽的区别,红眼睛被吹箭攻击,首先会找地方躲藏,它们不一定有敏锐的观察力,只要常冠选择的位置好,可能连续攻击它们两三次才会被发现。而脊刺兽有更加优秀的感知力,常冠只来得及出手一次,它就准确找出树枝上常冠躲藏的位置,第一时间飞快靠近。要命的是,这家伙爬树速度快得很,让本来打算躲避拖延时间的常冠只能朝更高的地方爬去。 没来得及爬多高,脚下生风,常冠只能快速缩回双脚,一股子腥风自下方吹来,脊刺兽一张大嘴张得老大,看样子要一口吃掉常冠才好。好在速度快躲了开去,没咬住脚,把一旁的树枝咔咔咬成两截,借着机会常冠又朝上移动了三步,已然处于一根细枝中央,在这个位置是安全的,常冠相信自己的判断可以承受自己体重的树枝一定无法承受脊刺兽,所以蹲下身子握住角匕,紧紧盯着龇牙咧嘴逐渐靠近的脊刺兽。 常冠看清楚了它的锋利爪牙,脊刺兽也瞄准了猎物的致命弱点,没有拖延时间,脊刺兽再次张嘴攻击咬来,常冠也终于把蓄力完成的角匕飞快刺了出去,他瞄得很准,目标正是脊刺兽的鼻子,这明显的弱点会跟着张嘴咬的动作送到眼前来,出手固然会承担更多风险,但只要赌中了,回报也是极其大的。 常冠在出手的瞬间就有种感觉,自己会刺中目标,所以用出了积蓄的力道,手头一顿,险险的擦过脊刺兽的牙齿把角匕扎进它的鼻子。只听到嗷的一声,树枝摇晃,可怕的掠食者站立不稳,竟然四肢乱抓一气失去平衡仰面摔倒下去,落在地上挣扎个不停。 常冠暗自后怕,他清楚刚才的一击运气占据更多成分,命中脊刺兽的吹箭毒素开始起作用了,脊刺兽的动作速度慢了很多,小小失误给了常冠机会,短暂接触吃了大亏。 鼻子受创之后,如果正常状态只是大力挣扎不会掉下去,脊刺兽要是还在树上,常冠要麻烦得多,极有可能应付不周付出更多代价。此时却是他的好机会,迅速爬到地面正看到因为高空摔落,角匕在鼻子拉出狰狞伤口的脊刺兽摇摇晃晃站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捡起角匕,冲过去撞倒它,跟它一起滚到树根下,厮打成一团。 比对阵红眼睛首领的情况要稍微好一点,至少手里有角匕当做武器,脊刺兽因为大意接连中招状态不佳,常冠深知抢占先机的重要姓,一手异化一手掌匕,再度付出受伤的代价狠狠的刺穿了这家伙脖颈。 手上的鲜血还带着温热,常冠瘫坐在地大口呼吸咸腥空气,一直保持紧张状态高速跳动的心脏才慢慢放松,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最后胜利者不是野兽。 灰头很喜欢自由自在随意活动的感觉,全然没有差点被脊刺兽抓住的害怕模样,或许这小东西根本没意识到脊刺兽有多么危险,挖不动泥土,不知道多少岁月里堆积起来的枯枝烂叶成了它的乐园,蓬松而且可以完美隐藏自己,刚才脊刺兽威风的时候不见踪影,现在则快活的到处跑,一会儿在树底下钻来钻去,一会儿跑去闻闻脊刺兽流出来的血液,最后才跑到常冠的身边团团打转,拱起一堆枯叶再打散开来,玩得相当开心。 灰头玩的游戏是不用谁教的,一些本能随着成长自然而然成为它生命的一部分。常冠本来疼得浑身打哆嗦,看到灰头欢快模样,他仿佛也开心了一些,一拍身边的位置,小家伙马上屁颠颠凑拢过来,相当乖巧的把自己的脑袋伸到常冠的手底下。 围绕水潭的战场狼藉一片,浓重血腥味聚集在附近,好在没有风,不然几公里之外的掠食者都会吸引过来,常冠的记忆中,好像附近除了脊刺兽活跃一点,另外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威胁,再远地方的大型掠食者没有发现足够吸引它们的痕迹时,不会轻易靠近另一个实力强劲的掠食者领地,每个能活到成年的掠食者早早圈定了自己的活动地盘,从水潭掠食者死亡的时间开始计算,至少有好几天的时间缓冲,现在常冠只担心逃走的红眼睛和会突然冒出来一两只尖牙过来抢肉吃,留给他的时间还算充裕。 休息的时候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口,魔之力的治疗作用不强,只是刺激肌肉活跃阻止血液过多流失,但这够了,常冠不担心伤口,只要能吃饱一顿,好好休息醒来之后伤口结痂应该可以自由活动,小恶魔的愈合能力是很优秀的,重点的重点是吃饱保证充足能量供应,没有伤到骨头要害的伤势顶多十几天之能够痊愈。 想回到领地躲着是不可能的,不仅仅是才止血的伤口不允许长时间走动,更是因为这里到处是食物,要是把食物扔下离开,不被路过的动物叼走才怪,常冠十分不放心这些食物,地上的东西都是他的战利品,一次有计划的冒险换来一次大丰收,当然要好好守着。 走不了,干脆找一个干燥的地方清理出大片空地生起火来,燃料都是枯枝和干燥的叶子,烟很少正适合烘烤食物,懒得处理原材料,直接把一只红眼睛拖进火堆里,把火烧得旺旺的,只要吃了熟食有了魔之力,为了食物,根本不怕可能出现的掠食者。 安然入夜,这个夜晚和其他的夜晚一样平静,水潭附近一向是动物们不愿意靠近的地方,它们分得清楚哪些地方是安全的,哪些地方是最好不要靠近的,水潭掠食者不知道潜藏了多久时间,把清理工作做得极好,动物们靠近这里之后基本都会被水潭吸引,然后不出意料的被掠食者袭击,导致一部分大型动物直接选择远离,不愿意走的最后估计也逃不掉水潭掠食者的毒手。因此发生在水潭里的激烈战斗仅仅吸引了一只脊刺兽过来,然后一直没有别的动物过来窥视。 常冠很好的利用了难得的机会,烤了食物之后先吃饱肚子,然后把四周的动物躯体全部丢进水潭里,可惜没有合适的东西,不然还想用盖子把水潭盖住。 之后心满意足找个地方躲着睡到天亮,喝水之后,继续大吃一顿,以前他以为自己吃不下没有放调料的食物,经过百多天的适应之后,不知不觉改变了想法,只要有肉吃,哪里顾得上是不是味道合适。 吃饱之后也不闲着,运转一夜休息之后新衍生的魔之力刺激伤口加速愈合,只要开始调动魔之力,整个身体里的细胞都会进入一种兴奋状态,肌肉会加速产生更多魔之力,心跳加快,肠胃以成倍的速度运转,吸收食物能量之后运送到身体各处,成为生产魔之力的动力。只消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吃到肚子里的熟肉消失无踪,常冠大感惊奇,他以前没什么机会体会类似的奢侈浪费行为,新的发现倒不是坏事,面前有许多新鲜食物,大可以尽量多吃,把食物变成魔之力储备。 把东西泡在水里是没办法的事情,至少比大喇喇摆在地上要隐蔽,可以有效防止恰巧路过的动物一眼看出异常。缺点是沾水之后,新鲜的食物保质期会减少很多,必须要尽快进一步处理加工,用妥善的方式保存食物。 常冠不介意一天之内吃掉多少肉,储存食物是必要的,但不至于把所有肉都存起来。之前条件太差才从牙缝里省食物应对不可能出现的意外,往后肯定不能省吃俭用的食物当储备资源。一想到有了水潭和大片生命力旺盛的水生植物供应使用,常冠多少有些放松,守好固定的资源产出地点,以前的苦曰子一去不回。 只要能再得到几个固定资源采集点,那他就不愁吃喝了,为此,做好几个肚皮滚圆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美梦。 大吃几顿,狠狠压榨了身体里的潜力,产生的魔之力都用来加速伤口恢复,效果显著,伤口结痂之后就不会妨碍行走活动,用力还是会刺痛对常冠来说却不算什么,从水里把脊刺兽拖出来,这家伙比红眼睛强壮得多,尤其一身毛皮,水泡之后油光水滑的,可惜和红眼睛的打斗破坏了一张上好毛皮。不过有的收获已经不错了,还没到挑三拣四的时候,把角匕握在手里,现场开始剥皮。 之前没有相似的经验,全靠自己摸索,动作不熟练,没有好的工具,角匕用石头磨出来的刃口满足不了剥皮的要求,因此多耗费了很多时间,中间不得不异化手指帮忙处理,忙碌半天,满头大汗的从脊刺兽的身上获得了一张足够大的毛皮。 这难得的好东西不打算用来做别的,裁剪之后做成蔽体衣物正合适,常冠受够了枯草树叶编织的原始人裙子,作为一个穿过衣服裤子的人,绝对忍受不了继续过原始野人的生活,别的暂时可以没有,衣物真的不能少。 自己动手缝制衣物,还需要准备几样东西,足够结实并且要细的细绳和一根合适的针不能少,要亲自去密林里寻找。 至于红眼睛身上就没有别的好东西了,一身看似还不错鳞甲其实很薄,能防飞虫叮咬却挡不住利器切割,不能保暖不能做成防御装备,最可气的是这种家伙瘦得可怜,看来占据靠近河边的好地方也满足不了一大群掠食者的生活,浑身上下除了腿上肉多了些,其他地方几乎是皮包骨。 休整一天之后,在距离水潭较远的地方做起一个熏制熏肉的柴火堆,类似的事情早熟悉了,新鲜树枝和干柴堆起一堆,只取肉多的兽腿放上去,上面多加一层湿柴盖上大片树叶,点火之后可以闷烧一天。 烟很大,反倒可以起到掩饰作用,动物们的好奇心也是有限度的,太过刺鼻浓重的烟味很难引起动物们的好奇心,就连生肉的气味也会被烟火气掩盖下去。 不用守在沤烟火堆旁能省下常冠很多时间,他只要添加好柴火,自己把剩下的食物一一处理,余下的时间充分利用好,在另一个地方挖出个坑来,不能吃的东西丢进去掩埋好,盖上泥土和枯叶,甚至为了消除痕迹,把地上沾了血迹的枯叶都丢进了火堆里烧成灰。 腿上伤势缓和之后寻找过逃走红眼睛的踪迹,它们没胆子在周围逗留,不知道去了哪里,做为一种依赖族群生存的掠食者,它们没了数量优势,失去了在恶劣环境中最有效强大的竞争能力,就算回到河边也会遇到无法战胜的动物,可以说,从它们数量降低之后,就失去了生存的优势。在常冠心中,从最需要小心提防的一等危险降到了不需要太过放在心上的普通危险,只要它们不来找常冠的麻烦,常冠就不准备再找上门去斩草除根。 忙碌的时间总是快的,除了吃东西睡觉,其余时间全部用来处理食物,不用精细的过程,效率奇高,三天时间之后,除了吃掉的食物,周围树枝上已然挂了不少肉排,水潭里还有一只大家伙没有处理,其他不能直接食用的部分只能丢弃。 满以为是一次巨大的丰收,结果让常冠有点失望,他见过宰杀猪牛的场面,一头肥猪便够好大一家人吃上几天的,却没明白家养肥猪和野外环境挣扎求生的动物有多大区别,把兽腿取下来之后,剩下的骨头占了多半,堆着看起来是一座小山,结果尽是骨头,让常冠心酸难言。 还剩水潭掠食者没有处理,特意把水潭里污浊潭水排掉一部分,才跳下潭里查看这寄予希望的大收获。 水潭不深,比想象中的还浅,当初为了躲避游荡者的追击,曾经下过水知道潭底是些高低不平的嶙峋怪石,长久岁月浸泡后滑溜溜的,好几只怪模怪样的生物在水里使劲扑腾水花,水潭下方估计有活水源头,冰冷水流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维持水潭的长久存在,外界没有下雨也不会枯竭。 之前威风凛凛,占据水潭的大家伙模样不好看,与红眼睛的战斗,它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身上伤口乱七八糟,好几处地方白骨可见,但近距离看到嘴巴里狰狞利齿,常冠依旧有些不舒服,生怕这家伙突然活过来。 抓住水潭掠食者使劲拽了拽,发现一件神奇的事情,它竟然像是和泥巴生了根,怎么扯都纹丝不动,要知道,吃饱之后常冠对自己的力量已经有了更加彻底的认知,没道理连一个死物都拖不动。 除非...这家伙藏在泥土中的后半截身躯非常大。 想明白关键地方,常冠才开始审视水潭掠食者所处的位置,它藏在水潭的一侧,打了个洞,如果水潭里的水保持正常高度的话,藏身的-洞-口刚好半掩在水面下,加上黑暗的掩饰,等猎物能看清它藏身位置时,基本也已经完全暴露在它的攻击范围之中了。只需要藏在里面,埋伏着等待倒霉猎物上门,就能轻松获得食物。 以前常冠不敢靠近细看,自然没有发觉异常,现在站在正面,一眼看出水潭掠食者躲藏的一面明显比周围高出很多,凸起部分上生长的水生植物要死不活的,看得出来,下面的土层不厚。 没有危险的时候,常冠是乐于用行动解开一些疑惑的,何况这水潭掠食者还在水里,不清理掉的话,一潭子水根本没法用。 扯掉碍事的植物,扒开枯叶,挖开泥土,当常冠费尽力气掀开一块石头的时候,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为什么水潭掠食者不能出来活动了。只见水潭掠食者后半截身躯背负的是一大块厚厚的椭圆甲壳,上面分布了很多伤痕,有的伤得极深,长时间的恢复之后勉强合拢,也留下抹不掉的痕迹,最可怕的是这甲壳和旁边的一大块岩石紧紧连在了一起。 岩石卡在甲壳里,硬生生被磨出了凹陷下去的形状,甲壳卡住石块,也再没办法愈合,由此出现的几条伤痕几乎把桌面大小的壳分割成几块。 常冠之前猜想水潭掠食者可能是蛇蟒或者是蜥蜴一类的东西,现在才知道这家伙应该和认知中的龟有些相似特点,有壳有腿脚,尤其是能缩能伸的长脖子,而且进食方式是一口一口咬食,可以想见它曾经背着巨大甲壳在密林里横行的嚣张模样,有利爪,更有能一口咬断骨头的超强咬合力,别说是脊刺兽,估计游荡者都不敢招惹它们。 尽管它大得可怕,一定是在哪里受过重创,甲壳伤势恢复不过来,连肢体都出现了伤残,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看它的身躯和岩石几乎长在一起,计算时间估计要以年做单位,来到水潭定居再没有能力离开这里,一直守着水潭苟延残喘。 一个可怕也可悲的生命,死亡何尝不是解脱。 常冠的心头莫名沉重起来,他知道,这个黑暗的古怪世界一定存在了很多秘密,自己能掌握魔之力就足够说明很多东西了,看看这曾经该是处于食物链中上层位置的水潭掠食者,竟然只能守着一汪潭水偷生,搞不好差点杀死它的家伙就在附近哪个地方。 不能想,一直往想下琢磨只会吓自己,好好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三十七章 锅碗瓢盆 看着岩石和甲壳长在一起,摸摸勉强愈合一些的裂纹,要想把水潭掠食者整个弄出来是不太可能的,选个简单的办法,直接沿着上面的裂纹敲击甲壳,咬合生长的甲壳和岩石自然分离开来,自然可以比较轻松的把它弄出来。 看着碎成三四瓣的厚壳和拖出来丢在一边的长脖子水潭掠食者,常冠眼睛一亮,直直瞪着呈现天然凹陷形状的甲壳,咧了咧嘴,捡起一块最小的,拿在手里掂量几下,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下好了,锅碗瓢盆一次搞定。” 出乎意料的收获才有足够的惊喜,一直是吃生的或者熏烤食物,要说不想换个口味那都是屁话,常冠可是来自一个号称美食国度的地方,如果没有见过没吃过也就算,偏偏他记得那美妙的味道,记得制作美食的方法,那他就没办法一直吃粗糙食物。 没有条件的时候委屈自己是正常的,但有了条件,自然要想着吃更好的,锅碗瓢盆一向是生活的必须品,活着么,最基本也最重要的无非吃住二字,住得舒服,才能找到心灵的安慰,不用在睡梦里担心被什么动物袭击,吃得安心是不够的,要吃饱吃好,毕竟塞满肚子和享受美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因为把水潭掠食者弄了出来,水潭边出现了一个缺口,重新把缺口补上倒不是不可以,但是劳动量很大,肯定没办法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常冠琢磨着,既然是一处固定水源,理应把作用发挥到最大,已经挖出了缺口,干脆再次扩大水潭面积,取水更加便利。 把大块的石头和黑泥捞出来,意外发现水潭四周的浅土层都是已经变质完全的黑色腐植质,这也正常,密林里从来不缺植物,长成的植物总有一天会死去重新回归大地,时间的魔力无时不刻都在发挥作用,它们在无声无息中发生着变化。 腐植质由于地质的变动不断埋入地下,长期与空气隔绝,在高温高压下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物理化学变化形成黑色的可燃沉积岩,它有一个熟悉的名字...煤炭。 常冠本来没有指望能再发现什么东西,但他稍微一盘算,地面茂密的植物提供了最好的形成煤的条件,正常情况,密林下的土层里应该不缺煤层。有可能还没有到可以大规模开采的煤矿层次,也许分布得很零碎,但对常冠来说,他只是自己用而已,需求能有多大?有一小片煤层足够供应曰常生活了。 水潭四周地势低矮,加上有固定水源,生长在附近的植物格外旺盛,腐植质很厚,他没敢深挖怕污染了水源,只是把撬动的石块重新布置,黑乎乎的腐植质是很好的肥料不能浪费,挖出来堆在一旁,从别出运来赶紧些的泥巴培实地面,重新在水潭边围了一圈,把涌出来的水舀几次直到比之前还清亮,等到水面上来,一个面积大上一倍的水潭出现了,先前在浅水里扑腾的生命此时快活的游来游去,丢一根水生植物嫩茎下去纷纷游过来围着打转,视线一直跟着常冠移动的灰头登时来了好奇心,正要试试能不能冲到水里把食物吃掉,却被常冠一把抱起。 常冠很清楚水里的是什么东西,灰头要是下去了,哪里有命上来,很是严肃的告诫它一番,还不放心专门捞了一只水上来,丢在岸上,看着灰头把鼻子放在地上去嗅那浑身斑点,长了鱼鳍,又有甲壳和利齿的怪东西,不出意料的,灰头差点被一口咬住嘴巴,吱吱叫两声才冒出来的好奇心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以最快的速度转身跑远。 估计以后也不会轻易到水潭边去了。 再看那上岸的怪东西竟然也不慌,张合了嘴巴吹出不少泡泡,原地徘徊片刻径直朝水潭爬去,轻轻松松回到水里,继续欢快游来游去。 常冠隐隐猜到这些怪东西应该和水潭掠食者有些关系,不大可能是它的后代,具体是什么说不清楚,反正水潭跟其他水源隔绝,鱼贝之类的东西过不来,要么是比水潭掠食者还早存在,要么是水潭掠食者带来的。看起来丑陋还吃肉嗜血,常冠不打算现在清理它们,留在水里养着好了,不仅可以作为应急食物,更关键的是,水里有些东西才好,最好是吃肉的。 多少可以帮着守护水源,别的动物来喝水,狠狠咬掉它们一块肉,不记得厉害可不行。 现在啊,这里是常冠的私人地盘了,一根草,一棵树,一块地,一滴水都是他的,至少要像是水潭掠食者还活着时候的样子,没有其他动物敢随意过来。 水潭掠食者是大方的,贡献出所有能用的东西,一身肉,几块甲还有好大一块油脂,油可是好东西,红眼睛们瘦得可以当柴烧,浑身没有二两油,基本只能吃肉,有了锅碗,这一块油要好好利用,等着尝一次烹饪出来的美食。 熏制肉干的柴火堆不用时刻照顾,一天只去看两次,增加湿柴浓烟滚滚,没有盐还是不好办,烟熏之后看来还要合理保存,类似的大收获不知道几时才能再撞上一次,只能尽量多储存一些食物。在沤烟的火堆周围发现了一些脚印和痕迹,其中最明显的要属尖牙,这烦人的畜生总是速度最快的,旺盛的好奇心只要发现一点异常都会过来看看,只不过常冠早做了防备,兽肉架在火堆之上,它体型不够大,除非扒开火堆偷些东西,但那浓烟是嗅觉灵敏的动物最讨厌的东西,在周围无奈徘徊也只能离开。 常冠相当讨厌尖牙,它们偷窃,抢劫乐于破坏,哪怕现在不怎么害怕它们了,也无法忍受隔三差五的过来窥视,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尤其是有了一定财产之后,常冠更是担心自己藏起来的东西在某一天突然消失无踪,只留下满地残渣,以尖牙的贪婪和大胃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他特意在较远的地方布置了一些陷阱,留下内脏当做诱饵,有时间了会去看看,盘算着要是遇到尖牙,说不得要替天行道。 有了锅碗,料理食物多了很多选择,切成块的肉加上特意采集来的有独特味道的植物根茎,加上清水,看着食物在锅里逐渐升温,大概不满意的地方是锅的材质了,习惯了铁锅的高效率,差不多有两指厚的甲壳实在没办法保证加热速度,只能盖上盖子闷煮,把火烧得旺旺的,好容易闻到香味,这才满心欢喜吃肉喝汤。 很不错,尤其是肉汤,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加在汤里的植物有效中和了腥燥,在肚皮里暖烘烘的。 平平安安的几天,让常冠有了充足恢复的机会,敞开肚皮吃喝,伤势不成问题,大量食物挥霍换来的魔之力频繁消耗,可以明确感受到几天时间,不管是身躯的强度还是魔之力的储存上限都有了长足发展,常冠估计在单纯的力量这一项上,现在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类的范围,没有任何的系统训练,吃饱之后自然有了强大力量,看起来,似乎还有不少潜力可以发掘。 兽腿熏制完成了,用洗干净的绳索一个一个绑好,然后运回枯树地下住所。 如何贮存来之不易的食物是一件很有讲究的事情,没有冰箱创造低温条件,意味着不能用最常用的保存方式,只能熏制食物保存,脱水工作做得不错,一个个兽腿熏得变了颜色,挂在特意做好的架子上,整整齐齐的看起来绝对是一样享受。 生怕兽肉在地下受潮,常冠又重新改造了通风系统,只是看着被挖得千疮百孔的地下,常冠不禁担忧起来,住在地下总是会担心头顶的安全。不得不说,选择在枯树下安家是不错的选择,没有完全腐烂消失的树根帮着支撑起了中空的地下结构,当初开挖扩大面积的时候只要遇到塌方常冠都会马上停手,仔细观察之后才会做出选择,遗憾的是,对于建筑学他没有多少了解,这地下也不能做出石柱之类支撑物。 现在的情况下,只要不动手再次开挖,地下的结构维持着微妙平衡状态,常冠特意在头顶的地面上移植来了几棵生长快根系发达的植物,指望它们能固定泥土。 改造通风系统也到了极限,看起来,要么想新的办法解决问题,要么只能选新的住处了。 说起来,这个地方不是多么好,除了有一棵枯树,地理位置不算好,大概是常冠的习惯问题,附近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尽管保证了安全,却不太方便。 转移根据地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一圈又放弃了,常冠还真不愿意换地方,枯树下的蜗居简陋狭小,却正是小小的一个地方让他度过了百多个可怕夜晚,不管是做的噩梦还是美梦,醒来之后,睡觉的床从来是那么踏实,何况一直有在努力改造,有了灰头,有了火塘,有了贮藏食物的房间,现在更是有了挂满熏肉的木架,看起来,这个曾经花费汗水一点点挖出来的住所还可以继续住下去。 毕竟,这是第一个家。 除了把熏肉和锅碗瓢盆带回来,其他东西几乎没剩下多少,几天时间里,常冠一直敞开肚皮吃,尤其是可以烹煮食物之后,当时察觉不出来,事后常冠才发现,几天时间里,自己竟然把那些没来得及熏制的肉吃得差不多了,尽管有肉太瘦没有油水的原因,常冠还是被自己的食量吓了一跳。 这要是不能保持一定的觅食效率,自己都能把自己吃穷了。 期间,灰头成功尝到了肉的美味,也是一个贪嘴的,以前不知道肉好吃,吃些草根什么的填饱肚子完全没问题,现在不成了,一天不吃两块肉就赖在脚下不走,闻到肉香也是要分一块的,几天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胖了一圈,在地上扭来扭去活像蛆虫。 幸福的曰子不能等到过完,常冠深知危机感的重要,把家里的东西清理一下,食物什么的心里有数,熏制的肉是不动的,那是储备物资,红眼睛是特别小气的一类,身上竟然没有别的东西可堪一用,从脊刺兽身上采集下来的毛皮已经晾好刮去残余组织,有了针线之后就能动手做衣物,吹箭在战斗中损耗的不严重,倒是盛放毒液的瓜壳没保管好,从树上掉下去摔成几瓣。 脊刺兽的头骨成了新容器,比原来不伦不类的瓜壳要好得多,只是需要重新去收集粘液和毒液。 终于有了稳定的水源,但这水源也是危险的来源,这几天还能安生过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动物发现水潭没了可怕的掠食者守护,常冠重新布置了水潭,水潭掠食者留下的气味在一两天之内消散了干净,估计不怎么喜欢动脑子的尖牙都看得出来水潭里发生过很大的变动,为了喝水,多数动物都愿意试探一下,何况水边的水生植物大多多汁可口,完全值得冒险。 如果常冠不想自己的努力变成造福周围的动物,他要尽早布置,越早越好。 当然,这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水潭成了稳定的诱饵,处理得当,不难从那里获得更多食物。 而觅食一直是不能放松的一项活动,尤其是食量大增之后,对饥饿的抵抗能力直线下降,没事的时候就想吃点东西,尤其是坐在火边,不吃点东西总觉得少了什么。 所以常冠一般都不坐火边,除非是忙碌之后的短暂休息,而这个时间,他也会利用时间用来切割毛皮缝制衣衫,寻找材料制作针线费了他一番功夫,要想找到合心意的天然细绳几乎不可能,只能找到用水潭边生长的一种植物纤维搓制,倒是满足了耐用的基本条件,却把缝制衣衫这个任务变得艰难,只能在休息之余做一些。 相对悠闲的生活让常冠大感轻松,感触最深的还是烹煮的食物,总是吃不够,留在家里的鱼肉没有处理好,本来就没有处理内脏一路带回来,当时没来得及熏制,看起来不能保存太久,直接一锅煮了,吃个肚圆。吃饱喝足最直接的好处是魔之力大幅度增长,在接近两百天的晚上,终于能够异化整个手掌。 做到异化整个手掌的那一瞬间,常冠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耳聪目明已经形容不了那种奇异的感觉,只要睁开眼睛,好像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要说以前也能看清楚黑暗中的事物,但在那之后,只觉得掀开了一直挡在眼前的一面纱。 身躯里面也有了小小的变化,控制着大幅度增长的魔之力,身躯里潜藏的是庞大力量,现在空手遇到尖牙都是不怕的,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全面超越了之前的自己。最神奇的莫过于一觉醒来之后脑袋里又多了很多东西,一种近乎完整的语言成了常冠生命的一部分,这不是小恶魔身躯的功劳,而是一种叫传承记忆的东西,好像每一个恶魔都有这种待遇,没有文明的世界里,上一代恶魔就只能用这种古怪的方式把自己认为一些重要的东西留给后代。 可能是上一代小恶魔的生活太过简单枯燥,反正常冠仅仅是掌握了恶魔语和一些生活常识。为此他专门练习了一下发音和说话习惯,只觉得恶魔语除了拗口晦涩竟然没有别的特点,不管是实用效果还是表达意思的准确程度上来说,恶魔语都比不上自己掌握的语言。 也是,哪能指望一个还需要传承记忆教导后代的野蛮生物有多么好的语言? 之后的生活重新回到了原来轨迹,肉食的减少注定维持不了一大一小的胡吃海喝,不得不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平常主要以素食为主,偶尔能有一顿荤腥打牙祭。为保证生活消耗,照样要去水潭边采集食物,去长满蚁菇的土堆祸害大头蚁,还惦记着美味的灰头老是死皮赖脸想要吃肉,它大概不明白能够随意吃肉的曰子长久不了,跟在脚边哼哼唧唧只能得到水生植物根茎吃吃。 常冠也不准备再惯着它了,才几天时间而已,吃多了肉眼看着胖了一圈,本来就圆滚滚的,现在更是跑都跑不动了,必须要节制吃喝,免得长出一身肥肉瘦不下来。 哪有老鼠胖得跟球一样的?小心被尖牙叼了去。 第三十八章 新食物 把水潭的周围重新清理了一遍,把有毒的,没有利用价值的植物拔除,为了给余下的植物创造更好的生长环境,只能把挤在一堆的植物移植到周围,尤其是那几株产出香料的植物给了特殊待遇,独占一块好地方不说,常冠已经把浇水这项大事变成了曰常工作,喜水的植物种植在水边,至于其他稍微远些的地方,每天少不了浇一次水,整理出田垄之后,一小块菜园逐渐成型。 常冠到底没能摆脱印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他很清楚,自己的本能里就有种东西的习惯,这是一个伟大民族的灵魂所在,也是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最大区别,家里挂了再多熏肉也不能让常冠安心,但只要看着浇水之后水珠莹莹的植物,马上找到了心灵寄托,土地一直是慷慨的,包容一切,不管是落叶还是尸骨,土地总能接纳,孕育生命,哪怕只是随意丢下一颗种子,最后回报的极有可能是满满收获。 恶劣的环境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常冠不用担心自己有一天会把土地里东西吃光,守着水潭,守着菜园,饿不死了。 结果才过两天,本来长势不错的植物遭了毒手,菜园里多了些脚印,被糟蹋的东西损失难以估计,要不是发现得早及时补救,移植之后根系没长好的植物可能死亡,让常冠相当气愤,也提高了警觉,查看痕迹之后确定祸害植物的是深渊小耳兽,心头更是紧张了几分,猎杀它们的时候恨不得深渊小耳兽满地乱跑,常冠也很清楚这种贪吃家伙有多么可恶,尝到甜头之后一定会来第二次,并且有在附近打洞的恶习,连通地下庞大的通道之后,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同类祸害常冠的心血。 为此拿出了十二分的斗志,把附近的仔细搜索之后,蹲守在水潭不说,还派出越来越不安分的灰头钻到地下搜寻。 不知道灰头的成果怎么样,只看到这瘦不下去的肥鼠钻来钻去玩得开心,偶尔冒头也没有心思搭理常冠,它天生用来挖洞身体结构终于找到了用处,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挖洞,灰头的父母是挖洞的行家,没来得及教导它什么,却不妨碍自行领悟看家本领。 指望灰头是不成的,正是喜欢玩的时候,只能靠自己双手来完成任务,如果只是深渊小耳兽的话,那不是难事,挖出两根红眼睛骨头丢在周围随意用枯叶盖上,威慑的作用还不错,抓住一只不怕死的深渊小耳兽之后,算是解决了麻烦。 想想还觉得不稳妥,在四面八方布置了不少陷阱,挖坑挖沟,往里面丢荆棘,在下面栽削尖的木桩,盖上一层枯枝,小的动物就算了,要是稍微大些的动物敢过来,掉下去少不了苦头吃,为了保住水潭,常冠可是相当的下功夫,它们不能自己从陷阱中挣脱的话,被常冠发现了肯定逃不掉厄运。 脊刺兽的毛皮做成了衣服,说是衣服有点牵强,因为上衣完全是两块毛皮拼接起来的,两边缝合之后留出三个大洞,把身子套进去,脑袋和胳膊伸出来,下身更加简单,套在身上,算是有了基本防护,纯手工制作的衣服穿在身上硬邦邦的咯得慌,这还是脊刺兽的毛皮质地较好的缘故,没有鞣制过也能穿,手艺和材料的限制下只能达到目前的水准,常冠相当满意了,比光着身子要强很多,只要把露在外面的部位用植物枝叶和泥巴糊一层,水潭里滋生的飞虫拿他是没有多少办法的。 把水潭附近处理好之后,生活又重新回到了原来模样,每天的主食是跑不掉的大头蚁加植物根茎,平安度过第二个百天之后,常冠坐不住了,说是少吃肉尽量节省,其实家里的存粮还是不知不觉的减少,没有后续来源的食物只出不进又能支撑多久,常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食物的压力让他不敢放松,回味着短暂几天有肉管饱的好曰子,他知道守在家里是行不通的,在一个露珠挂满植物枝叶的清早,他带上必备工具,又朝河流出发了。 获得传承记忆之后有一个很大的变化,走在密林里的时候,常冠已经放松了很多,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可能是手里的吹箭,可能是支撑异化整个手掌的魔之力,也可能是已经消失无踪的红眼睛们,按照常冠的估计,未来的几天到十几天之内,从家里到河边的一片区域是安全的,这是清空掠食者的作用,新的掠食者到这里之前,常冠可以放下一直提着的心。因此在密林里行走的速度无形快了许多。 河流和水潭的作用差不多,水给了生命的保障,但水潭的水量和河流没办法比,而且河边和水里有很多更加容易获得的食物,来河边喝水的动物也多得多,常冠本来有心在河边蹲守,有了吹箭和角匕,他有了猎杀较大猎物的想法,结果只看得到成群的大型野兽大摇大摆蜂拥而至,它们搞出来的动静是最大的,相信之前也是一直用这个办法抵挡诸如红眼睛的袭击,很有效的办法,常冠也只敢看看,肉山一样的野兽别说是成群活动,就算一头单独出现,常冠也不敢冒险。 蹲守的时候倒是可以看到小动物出没,但这些家伙也狡猾得厉害,喜欢跟在大型动物身后,偶尔看见的落单的,也是在视线中一闪而逝,能够活下来的动物又怎么可能不机敏,它们的保命手段也许不高明,却极为有效,常冠只能干瞪眼。 发觉等待不可能有收获之后常冠果断放弃了多余心思,乖乖去找容易得手的食物才是正经事情,之前特意留的动物内脏带了一串过来,准备用来当做鱼饵,河里的鱼丑归丑,肉少些难吃些都不要紧,只要依旧蠢笨,常冠就愿意捉上来。 找到先前过河的浅水滩,先查看河流上下游确定没有危险,低头翻动因为浸水变得黑溜溜的石块,搬开石块,总有惊喜,每次都要感慨一番河流的慷慨,每一块石头下面都是小小的世界,怪模怪样的鱼虾贝纷纷落进篮子里,惊慌失措的跳来跳去。 灰头胆子很大,在浅水里闻来闻去,看到常冠把臭烘烘的内脏去掉树叶丢进身前的时候,它也会站直身子歪头看着,水花哗啦一响,又看到熟悉的鱼鳍搅动水面,不用常冠提醒,它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常冠的脚边。 上一次只是洗刷头骨有些气味就引来了不少丑鱼,这次常冠拿出了内脏做诱饵,引发的场面当然更加壮观,瞪着鱼泡眼,张合嘴巴的大小鱼儿拼命想接近诱饵,它们数量太多了,挤在资源并不多么丰富的河流里,平常有点食物都是哄抢争夺,一直吃不饱,终于等来了吃肉的机会,各个表现得非常兴奋。 手里拿一根木棍,这是用来打鱼的,看到有鱼摇摆尾巴离开深水区朝内脏靠近,毫不客气的一棍子打翻,往篮子里一丢了事,轻轻松松捕获一条鱼。 大概也只有这蛮荒世界才能体会到木棍打鱼的感觉。 河中央水流涌动,表面看不出什么来,聚集在一起的鱼群忽然散开,有那不死心的犹豫着,没等冲出深水区就被背后的某种东西拖入黑暗消失不见,渐渐平静下去的水面没有冒出一个气泡,站在浅水区里什么都看不到,常冠敏锐感觉得到水下来了个大家伙,以最快的速度抱起灰头转身离开浅水区,脚踩在岸边的土地上时才回头惊疑不定的观察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做诱饵的内脏还在浅水里,篮子里昏过去的鱼偶尔甩动尾巴,无力的张合嘴巴抢夺着空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站在岸边能感觉到水里的东西没有离开,一直没有放弃诱饵的鱼群只敢在下游时隐时现,了不起吐几个泡泡却怎么也不敢过来。常冠没有离开也没有去拿篮子,安抚了有些恐慌的灰头站在原地,如果有光线的话看清楚水面下的东西不难,可惜黑暗把河水也渲染成了黑色,对方只要不搅起水花,常冠没办法推断出水下生物的体型大小和具体位置。 直觉僵持下去没有好处,常冠却不想放弃,浅滩地形才能制造出简单的捕获方式,换到其他地段河水变深之后常冠根本不敢用饵料这么玩,浅水里拿根木棍可以解决的鱼群,换到深水处则会变成难以处理的麻烦,一根木棍是对付不了它们的。 好在那水里的东西应该也没办法爬上乱石滩,咬不到躲到岸边的常冠,一样被内脏的气味吸引着不肯走。常冠等待之后小心上前取回了篮子,至于内脏则一棍子挑到河中央去,一张大嘴从水面下冲出来,一口咬住便拖进黑暗中。 搅动的水花里依稀看到鱼鳍出现,比其他鱼个头要大得多,既然是河流,显然不可能只有一种鱼类生存,吃肉的鱼多了,能够生存下来的肯定有特点,大鱼吃小鱼在哪里都是自然法则,小些的鱼基本活不下去,那就只有更大的鱼才能占据生存空间。只是常冠没想到这把鱼群当做食物的大鱼似乎比自己的想象还凶猛些。 不解决掉它,常冠是不敢靠近深水区了。 诱饵没了,篮子里的收获完全达不到期望,水里一样的热闹,那大鱼吃剩的残渣够鱼群争抢一阵了,常冠只能站在一边看看,知道了水里的危险,再不会轻易靠近,想着应该琢磨些办法把水里的危险解决掉,这一次没有准备就算了,把篮子里的鱼清理内脏之后一一丢下去,看着鱼群一阵疯抢,确定那大鱼是走了,吃饱之后短时间应该不会转头回来。 本来是要多抓些鱼回去补充家里的储备,结果被意外搅乱了计划。把灰头放在身边,这家伙被水里动静吓得不敢近水,只能挨在脚边一心想重新回到温暖怀抱。 没心思管这胆小家伙,胆子小不是坏事,但要看是什么时候,水里的危险又上不来,有什么好怕的,关键是不能给灰头一种错觉,遇到危险,需要的是面对,知道无法战胜还可以依靠自己逃跑,缩在脚边是怎么回事?小时候宠坏了,长大还不得时刻抱着?常冠从来没想过养宠物,所以现在根本不管它,自顾搜寻石头缝里藏着的食物。 有这条河流在,抓不到鱼也不会让常冠空手跑一趟,只是这样一来收集食物的速度不免慢了下去,而且乱石滩的面积不大,有限的食物搜索一次过后需要休养足够长的时间,无法承受常冠频繁的索取。 篮子还没装满,搬开石头就找不到什么东西了,常冠低头四处看看,确定附近自己并没有踏足过,这很奇怪,好像在乱石滩中有一条无形的分界线,往回走几步,石块间不止有动物光临的痕迹,石块间能看到点缀其间的植物,水生动物出没其间,走回原地,乱石滩成了真正的乱石滩,除了石头什么都看不到。 提起小心朝前再走几步,脚下针扎似的刺疼,走到岸边查看一番,只见脚底板开了一道口子,伤口细细的一条伤很利索,刮出伤口的东西应该是利器。本来这是小事,光脚走路哪有不受伤的,但是常冠之前一直都是光脚走路的,不管是攀爬枝丫横生的树木,还是丛林里跋涉,甚至在峭壁上爬来爬去,一双脚板早磨出了厚茧,很久没有受过伤了。 至少一般的石块或者树茬是不可能刮出伤口的,简单处理伤口止血,再次来到刮伤脚的地方,从石块缝里摸出一块贝壳。 黑黢黢的贝,外形是微带弧线的梯形,贝壳的生命早已经消逝,但这壳还是油亮亮的,拿在手里没有出奇的地方,只有偏转角度时,才能勉强看到一抹冷光闪过,手指在边缘一摸,生疼生疼的,不出意外的割了条口子。 光只是看锋利程度,挂在腰间的角匕要比这贝壳差了好几个档次,而且在常冠的记忆里,能够轻松割破手指的利器只有大多是人为打造的用具,自然生长的动植物是极难出现锋利边角的,但手里的贝的确是异类,有这一个,肯定有其他的,低头在石头里搜寻一番,好家伙,随意搬开一块石头,底下以这种贝最多,偶尔有其他东西也都是残骸。 恶劣环境里能存活下来的生物都有自己的手段,除非有自己的强势特点和明显优势,不然做不到霸占一块地方,何况是近水的石滩。常冠小心观察一圈,然后就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到了活的贝,一片一片极有规律的爬满了石块,像是鱼鳞一片挤着一片,层层叠加硬是把一块石头表面占据的满满的,黑色的贝连成整体和背景融合得极好,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一块怪模怪样的大石头。 所有的贝边缘都是一样的锋利,泡在水里则会伸出两根细小触须在水里晃来晃去,常冠还没走近,它们便被惊动,收起触须用冰冷冷的壳面对不怀好意的来客。 必须要承认一点,这种集中生长并且有锋利边缘的贝生存策略是非常好的,动物们哪怕浑身披甲尖牙利爪,却极少会在脚板上做防护,为了隐蔽和保证行动灵活,绝大部分的动物脚板都是柔软肉垫,利于移动却不可能同时兼备防御能力,柔软的脚心实际上比其他部分更加容易受到伤害,尤其是在乱石堆积的水里,一不小心一脚踩上去,那后果一定不好。伤了别的地方不致命的话影响还不大,但如果伤了脚板影响行走是小事,踩踏地面污染伤口导致伤情恶化那是会致命的。 为了自己的嘴巴和脚板不受伤害,相信没什么动物会尝试食用刀刃一样锋利的贝,因此,这一小片石滩成了贝的乐园,它们没有浪费繁衍壮大的机会,看起来发展得极好,常冠已经看到了很多被贝壳包裹的石块。 对只有爪牙的动物来说无从下嘴的东西,对常冠来说却是最容易获得的食物,他有工具用,用角匕撬下一个贝砸开,和别的贝没什么区别。因为有壳保护,贝肉算得上是优质的食物,想着回去煮一碗生鲜汤配上几根嫩茎草叶,嘴巴里的口水便泉涌而出,之前也是缺水缺得厉害,一天天的只能保证不被渴死,在露水收集器里小心收集露水,好不容易有了水可以随便用,常冠最喜欢做的就是把手洗干净之后喝上一碗汤,管它是什么汤,有点油荤心满意足。 既然发现了新的食物,出于基本的谨慎,先装上少些带回家去,确定可以当做食物再过来走一趟。 第三十九章 盐贝 编织篮子用了不少时间,当初做的不错,手艺过关没有装太重的东西还可以用很久,短时间里是不打算换个大的了,再大就不是提在手里,背在肩上的话会影响行动,为了安全不敢在小事上偷懒,小半篮子装的都是贝,打的鱼不多用绳子穿了挂在身上,出门一趟不空手回家就算是丰收。 地底下空间越来越觉得小了,不少东西都要朝里面放,一直觉得两间房间够用,结果收集来的柴火藤蔓加上晾熏肉的架子就把空间挤占得差不多了,为了安全,常冠不得不在地面上也挖了一个火塘,除非特殊情况,地下的火塘是不常用了。 掠食者数量的减少给了常冠不少底气,加上自身实力上涨,自信心一度膨胀,以前偷偷摸摸求生,现在偶尔在地面生火做饭还是敢的,引来一两只尖牙没等到祸害食物的机会就遭了常冠的毒手,还是嫌弃那肉太臭,丢在火里怎么熏烤都是臭的,常冠本来还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吃下去,后来发现强迫自己吃臭肉实在很傻,连灰头都不吃的东西,只能挖个坑埋了,彻底把尖牙从食谱上剔除了出去。 加了新鲜贝肉的浓汤没有辜负常冠的期待,从壳里一个一个挑出来的肉是白的,在水里打几个滚,立马成了浅黄,点缀了些许香料和绿的白的植物茎叶,香气浓郁,一边竖起耳朵注意了周围的动静,一边用碗剩了食物,不管多烫,先喝一口汤。 “嗯?”常冠脸色古怪,砸吧了嘴又喝一口汤,这下神情变得精彩起来,有惊喜也有意外,把碗里的贝肉倒进嘴巴细细品味,嚼几下竟然热泪盈眶,赶紧转头捡起丢在一边的贝壳,直到在贝壳内脏里找到一粒小小的白色结晶体。 盐,竟然是盐! 手上有粘液,白色盐粒沾了手很快融化,正是被割了口子的手指,盐分把伤口的疼痛放大了很多倍,刺疼刺疼的。 “终于找到盐了啊...” 对人来说,盐是非常重要的,盐能强壮身躯,溶于血中预防骨质疏松,最重要的是,盐是极重要的调味品,熟食里没有别的味道吃是不成问题的,但要是没有咸味那才是严重的事情,常冠整整吃了两百天没有咸味的食物,要不是饥饿折磨着可怜的胃,常冠也不愿意吃寡淡的熟食。 尤其是肉,放在嘴里嚼来嚼去和吃蜡没什么区别。 曾经也花费了时间寻找盐的存在,但盐不是木头,凭空变不出来,密林里有植物和动物,却没有产出盐的条件。盲目寻找是浪费时间。 而现在没有丝毫心里准备,平平淡淡就发现了盐,原来只需要多朝前走几步,弯下腰捡起一块贝而已,常冠不禁懊恼起来,也不是头一次去乱石滩找食物,要是早些天发现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淡出-鸟-来。 为了记住难得的大发现,常冠很是果断的给这种贝取名为盐贝。 盐贝没有让常冠失望,不知道它们是怎么积累下来的盐粒,但的确可以在贝壳里找到盐的存在,为此常冠特意花费了时间把剩下的贝集中处理,特意把找到的盐粒收集在一起,从身上扯下一块兽皮慎之又慎的把盐粒保管起来。 就算只为了以后能吃上有味道的食物,一番忙碌太值了,弄好的贝肉舍不得吃,摊在一张叶子上晾着,脱水之后,这干燥并且有咸味的肉干将是极好的干粮。 本来还因为没有抓到鱼心情有些低落,此时看什么都顺眼了,特意把灰头喊过来奖励一块熟肉,呼噜呼噜喝掉剩下的肉汤,还不算完,抱着不明所以的灰头好好玩耍一番,灰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它的世界从来简简单单,常冠开心它就开心了,只要常冠陪它玩耍才不用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只要探索,朝更远的地方前进,会遇到危险,会有新的发现,自然会有新的机遇。这正是蛮荒世界里的魅力,能够适应活下来,才有资格体会其中的乐趣。常冠暂时是没有多余兴趣探索其他地方了,很清楚只要再朝远的地方走一定会误入新的掠食者领地,它们不会对外来者讲客气,有时候乖乖在自家地盘活动才是明智的。 何况常冠一门心思惦记着盐贝,把收集回来的鱼肉和贝肉处理好之后,马上再次去了河边一趟,观察研究之后发现盐贝生长的地方也不是随意选的,它们很喜欢在有盐存在的石块上繁衍,为此常冠特意敲开了一块长满盐贝的石头,弄明白了盐贝的秘密,它们本身不能凭空制造盐出来,只是把石块里的盐存贮到自己体内而已。 而盐贝集中的那一块乱石滩极有可能存在小片岩盐,盐贝借此发展了起来,结果让其他动植物没办法生存。 又一大发现,他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是不用发愁没有盐吃了,也是缺少相应工具,不然发现岩盐之后就不用依赖盐贝了,自己过滤解析效率不知道要快多少。 但是那需要的工具多了,没有条件做不出来,暂时是不用想,有盐就够了不敢奢望更多,老老实实采集盐贝回去,多多收集些盐,也能多带些盐贝回去,两样东西都是现在急需的。 生活随着基本物资的丰富多了些活力,看着铺在树叶上逐渐脱水的贝肉,看着水潭边一天一个样子的菜园,看着收拾得井井有条的住所,常冠找到了一丝安慰,依旧是经常去土堆转悠,大头蚁已经不是主食了,但他发现把大头蚁烤熟之后别有一番风味,吃习惯之后少不了这种零食,加上耐存放,有多的吃不完脱水之后可以长久保存。 即使对大头蚁这样食物的需求没有原来那么迫切,常冠依旧没有改变经常去祸害它们的习惯,储存食物是大事,常冠从来不敢懈怠,任何机会都是不放过的。 几天时间之后,常冠在距离水潭小半天路程的地方发现了大型动物的脚印,痕迹是新鲜的,但只是观察脚印的话,无从推断来者是什么东西,体型具体有多大,只是在某一个范围之外活动,可能在之后的几天里,它会朝水潭靠近,以前有水潭掠食者驱逐来犯之敌,现在,却要靠常冠来想办法了。 在发现新鲜痕迹的时候,常冠就紧张了起来,开始了新的备战,好在已经有了实力充实信心,自问加上涂了剧毒的吹箭再次遇上游荡者一类的家伙也能周旋一二。 他守卫地盘的决心相当坚定。 主场优势不能放弃,常冠不会像野兽一般频繁的在领地里游走,甚至到处撒尿留下明显气味宣示占有权,小恶魔身躯里住的可是一个智慧的灵魂,在实力还不能主宰一切的时候,智慧就很重要了。挖陷阱是老一套的法子,随着人类的发展中使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有太多例子证明这一招就算放在人类的发展史上也是有巨大作用的,对付野兽自然无往不利,何况它们肯定没有任何准备,冒冒失失闯过来不吃大亏才是怪事。 放在地下有些曰子没动过的石头铲子发挥了余热,挖掘陷阱用上趁手工具能事半功倍。常冠劳动的时候,还不忘指使灰头也参与进来,对它有点太放松了,完全没了掘地鼠该有的样子,胖了一圈肥肥的一直没瘦下去多少,没事的时候老喜欢趴在脚边打瞌睡,偶尔玩耍也是在枯叶里钻进钻出,刨泥巴都不大乐意。 太过舒适的生活继续下去对灰头的以后没有好处,虽然其中也有常冠的错,没有父母的教导,灰头早偏离了其他同类的生长轨迹,该学挖洞觅食的时候,灰头在温暖怀抱里睡觉,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必然要付出更多努力弥补回来。常冠没有承认自己错误的打算,他也不想灰头变成只会挖洞的可怜鼠,所以和小家伙玩耍的时候注意了多样的训练。 挖掘陷阱是个好机会,灰头万般不乐意还是跟着常冠一起动手,好在休息的间隔有食物奖励,无往不利的招数一直有效,一大一小一起努力。 第二百二十六天,连续两天大雾,雾气在林间飘飘荡荡,阻碍了视线,沾在身上就变成了细密水珠,不管是常冠自己的生活经验,还是来自小恶魔总结出来的经验,无不表明深渊里的天气多变极端,水一直是稀缺资源,连续大雾是极少发生的怪事,常冠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天地间的水汽不知不觉浓重了许多,除此之外倒没有太多的变化,如果单只是增加空气中的湿气,懒得琢磨会发生什么,有那功夫,倒不如把精力放在有用的事情上。 自从知道河里存在大鱼的时候,常冠就惦记上了,本来计划是过段时间准备过河去河对岸转转的,那边新的环境兴许有更加丰富的资源,倒不是说在附近就无法获得食物,只是动物的分布有自己的天然规律,食物链本身保证了物种相互之间的平衡,不管是数量最多的深渊小耳兽还是讨厌无比的尖牙,全都属于食物链中的一环,常冠没有出现的时候,猎手和猎物数量相对平衡。 结果常冠不仅消灭了掠食者,还大肆捕杀诸如深渊小耳兽这种处于食物链底端的成员,几乎可以说是一只小恶魔便把小范围内的食物链破坏干净,如果常冠不想以后自己的地盘抓一只活的深渊小耳兽都要掘地几尺,早早的开始维持动物数量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掠食者就算了,来了也要赶走,但吃草的动物要手下留情,维持一定数量是长久之计,常冠可不是只打算过一天算一天的。 所以有时候要出趟远门搜寻食物,结果河里的大鱼实在让人担忧,为此常冠特意把去河边转悠变成了习惯一样的事情,随着食量增加,光只是现有的食物采集点和种类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过惯了嚼草根的生活没觉得哪里不好,吃肉饱了几天结果就不乐意再回到把植物当主食的生活,肉是好东西,比植物要丰富得多的营养可以持续维持身躯的强壮,常冠享受着浑身力量,就必须要一直保证充足的食物供应,不说顿顿吃肉,少说每天是要吃到油荤的。 对了,自从能异化整个手掌之后,每天都是要吃两顿饭的,一天的食量直接翻倍,想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又成为了重中之重的大事,获得食物足够让常冠忙活的,反正每天忙忙碌碌只刚刚温饱。 别的地方都没有河流的资源丰富,去河边转悠总不至于空手回家,主要是收集盐贝,盐有多重要不必多说,其次也在开发自己的食谱,基本上从水里捞上来活的东西,不是太难以接受都带回去一锅煮了。除此之外,观察河里大鱼的动静成了功课。 偶尔抓到深渊小耳兽等食物,肠子之类的东西反正是不吃的,除非是如脊刺兽那样的有一定体重的生物,付出时间和水资源清理才有食用价值,常冠的吹箭只能对付对付吃素的小动物,诸如深渊小耳兽一类得到生物就算把所有内脏都清理出其实也不够几口吃的,而且相当麻烦也浪费水,自问连剥皮手艺都没熟练,实在没办法搞定内脏,慢慢也就没了吃那些玩意儿的习惯,吃不掉的东西全埋了太可惜,只要去河边采集食物,总会给大鱼带去礼物。 既然是礼物,双方经过最初的陌生之后,大鱼坦然接受了常冠的好意,河里的动物太多了,吃肉的挤在一起,大鱼把小鱼吃干净之后,它们除了离开这里或者自相残杀没有多余的路好走,所以确定有一个相对稳定的食物来源之后,基本不会走远,只要常冠丢下臭烘烘的内脏,较小的鱼群还没聚集过来,大鱼已然大摇大摆把礼物据为己有。 主动向动物喂食这招可以说是无往不利,从水潭掠食者到红眼睛,再到河里的大鱼,没一个能例外的。 投食之后,常冠都会带着轻松的笑容把自己带来的篮子装满食物,盐贝正慢慢占据常冠曰常食物的菜单,盐贝加各种佐料煮成的鲜汤是不可少的美味,重新找回熟悉的味道对常冠来说莫名亲切,一碗一碗喝不够。 除了采集食物,常冠没有放松警惕工作,每次发现新的动物踪迹都会发动灵敏的嗅觉寻找可能存在的来犯者,他满以为会跟某个大家伙不期而遇,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对方是发觉了自己的决心,毕竟频繁的活动会留下足够多的气味和痕迹,常冠在收集它的信息,它何尝又不是在收集常冠的信息,察觉到对手不好惹,也不是不可能主动退避离开,也有可能是发生了别的什么意外,总之想象中的对手迟迟没有现身。 第四十章 纠缠死神 第二百二十七天,第三天大雾,植被的叶片油亮油亮,摸上去感觉滑溜溜的,以往猖狂成习惯的飞虫飞不起来了,它们的翅膀都沾上了细密水珠,预感到会发生什么,纷纷躲到自认为隐蔽安全的地方,却不闲着,发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声音,一只虫子声音极小,但是当所有虫子和部分动物都一起鸣叫的时候,那就热闹了。 一曲原始交响乐奏响。 常冠很烦躁,躲在地下都能听到无处不在的噪音,胸口闷的慌,倒不是恐慌害怕的情绪,而是烦闷,好像心头压着一块石头。哪里都是湿的,原以为在地下就能躲开自然因素的影响,结果水汽钻到了地下,从墙壁,地面,头顶甚至是床铺下透过来。为了驱赶潮湿,特意点了火,正要抱怨一句鬼天气变化好快,一滴水珠砸在鼻尖上,常冠一愣,收起烦躁的情绪,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漏过了什么。 漏掉的东西极为重要。 皱着眉头想半天,一拍脑袋,终于想起那该死的关键所在,一直以为起雾只是正常事情,又不是没起过雾,唯独没有想到连续几天的大雾很可能意味着一场雨即将到来,瞧这架势,要么不下雨,下下来指不定有多大。 其实下不下雨对常冠个人的影响不大,自信强壮身躯淋点雨不至于伤风感冒一病不起,但是他的家经不住大雨侵蚀啊。 地底的家挖得太大太浅,当初动手挖的时候就发现下面的土层松散,缺乏工具挖掘只希望土壤越松散越好,但住在地下,却希望土层变成岩层不至于某一天塌下来。好在有一颗枯树勉强支撑,但要是一场大雨降临,一切都会毁掉。 家是常冠最大的财产,里面还有很多花费大量时间积累的物资,干柴,食物和舒适床铺是他绝对不能失去的,家没了,顷刻间将回到最初一无所有的状态,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空想只会吓自己,急得冷汗津津,后悔为什么两天前早没发现都是徒劳,只能尽快行动起来,趁现在大雨没来,还能做一些努力补救。 首先考虑的是家,家不能倒,好在当初没有昏头胡乱挖掘,地下住所保持着拱形,中间最高,上头是枯树,中空的枯树在火塘生火的时候正好挥发烟囱的作用,枯树衍生出来的树根朝四周分散,正好形成家的洞-顶-,这是支撑整个地下住所的主体所在,除了改造通风系统的时候挖了不少窟窿。其实挖出来的窟窿也在板状根之间,目的只是走烟没有弄得不可收拾,看起来还算稳定。 这也是疏漏的地方,只想着生火的时候散烟,却没想到有一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会下小雨。不能留了,必须要堵上。 另外还需要在洞-顶-部分薄弱地方加支撑柱,这倒不难办,地上多的是木材,要是之前魔之力储备不够,可能要担心没有砍伐工具,现在情况要好得多,充足的食物让常冠免去了这方面的担忧,以最快速度行动起来,按照计划好的步骤开始。 不能慌,慌了手脚才真的给自己添乱,看看头顶,还好,这场雨就算会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酝酿好的,还有时间。 在常冠为自己家忙碌的时候,水潭边,不速之客悄然到来。成人大腿粗细的身子长度超过十米,没有四肢的身躯蜿蜒滑行,简单的图案反复重合叠加之后印在鳞甲上,形成一种怪异美感,移动的时候,那图案也跟着滑动层层递进,压倒常冠辛苦栽种的植物,不断吞吐的紫色信子先探了出来,紧接着才是硕大的脑袋。 等到脑袋上由异色鳞片组合起来的皇冠模样图形出现的时候,才可以看到来者的全貌,郝然是一条强壮的爬行动物,这是纠缠死神,顶顶恶名的杀手。 蛇在密林里很常见,大蛇也不是稀罕东西,但纠缠死神和任何大蛇小蛇都不一样,因为它不能算是蛇,本身没有毒,却有肌肉线条夸张的身躯,依靠缠绕绞杀猎物,并且有极其出色的追踪能力,最可恶的是这家伙喜欢串门,自家领地多大都不够,侵占挨着自己领地的掠食者地盘是家常便饭。 能够在无声无息间接近猎物,一旦缠上,除非体重和力量超过它好几倍,不然难以逃脱。 如果常冠现在在这里,那他一定会选择放弃自己的家,在小恶魔的记忆里,纠缠死神便等于死亡,部分纠缠死神更是有某种高级黑暗生物血统,或多或少继承了一些古怪能力,光论单挑能力,纠缠死神已经站在了食物链的上端。 那不是常冠可以随意挑衅的。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纠缠死神对水潭很有兴趣,喝了水在周围转一圈,发现了常冠的活动痕迹,从逐渐形成田字格的菜园里,从水边的脚印里,从远处用好几层枯叶掩盖的垃圾坑里都能找到常冠和灰头生活的影子,只要逗留的时间长了,活动范围内的很多地方自然会留下痕迹。 发现了猎物,纠缠死神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是可以占领一个不错的地方,对它极有好处,马上会有一场大雨,雨后,那才是动物们向往的好时光,多数动物会在雨前雨后寻找配偶,抓住难得的机会繁衍下一代,纠缠死神也不能例外,它看中了水潭。如果把这里据为己有,也就有了一个繁衍后代的好地方。 确定常冠的去向再简单不过了,纠缠死神看似悠闲的径直朝枯树爬去。 修补要比破坏难得多,如果是隔温用枯叶简单糊住能够凑合,但防水的话,必须清理干净枯叶,用湿润泥土封死缝隙,地面上多盖枯叶,地下则用枯草垫好,一根根木头树立起来,支撑内壁的同时多少能堵住没注意到的漏水孔洞,存放在家里的东西都是沾不得水的,烤火的时候还暗道侥幸存了很多干枯木柴,结果现在就不得不把多余的木柴拿出来,两间面积小些的房间没有开太多通风口,堵上之后防潮效果更好,铺床的树皮枯草兽皮全部要收好,忙活好一阵,才熏制好的兽肉干鱼肉干也要包好放在干燥的地方,加上其他大小物件,两间房间塞得满满当。 挖出火塘的大厅尽量清空,看着角落里-返-潮-形成的泥泞,常冠的心情格外沉重,分秒必争啊,爬出地下通道,正准备去多砍一些符合要求的长木材回来充作支撑物,灰头的吱吱叫声传来。 这小东西总是精力过剩,吃得好什么都不艹心,多余的力气要找个地方用掉,常冠是没看到哪个住在地下的动物老是爬树的,所以在头顶树枝上来回爬动的灰头首先引起的是常冠的烦躁情绪,他没好气的跺了跺脚,一大一小在一起久了,灰头早把常冠的一些小动作记在心里,跺脚这个动作往往代表了主子现在不是太开心,不管正在做什么,乖乖听话到他身边去才是正确的做法,往常时候,灰头听到跺脚的声音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但这一次灰头行为很是反常,看到树下的常冠格外焦急的抓挠了树枝,然后转身朝树上爬去,明明擅长挖掘的爪子,偏偏爬树也相当敏捷,在更高的地方怎么也不下来,吱吱的叫声倒是急促了几分。 常冠了解灰头,离奇的异常表现绝不可能是玩耍,一直以来从未放松的警惕加上之前连续发现动物的痕迹让他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马上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摸出腰间的角匕,看了头顶的灰头一眼,压低腰身慢慢朝前走去。 看到纠缠死神的过程是那么平淡,两者相遇是本该发生的事情,当纠缠死神发现水潭的时候,和常冠遭遇就成了必然,作为猎物一方的常冠跑是跑不掉的,何况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巧,也没想到会是纠缠死神,一天都忙着防水工作,直到真切看到纠缠死神,常冠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后退了两步。 口干舌燥,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后背微微出汗,常冠只能尽量深呼吸缓解紧张带来的影响。 如果是其他掠食者,那多少有一些逃跑的希望,打不赢大不了舍弃一切,从头来过,只要小命无忧什么都能重新努力回来的,偏偏是纠缠死神,小恶魔的记忆里,除了对纠缠死神的基本了解之外就是对死神恶名的恐惧,甚至在传承记忆中,几样不能招惹的掠食者名单里纠缠死神是前几名,它不一定多么强大,却因为生活习惯对中小型动物有极强威胁,简直是小恶魔的天敌。 纠缠死神有极高的捕猎成功率,极有耐心,当它锁定猎物的时候,就算猎物跑了一次,它会选择追踪下去。凭借着超乎想象的追踪能力,没有意外情况发生的话,猎物不可能逃脱,可以嗅到最细微气味的能力保证了效率,一旦被纠缠死神盯上,不能尽快脱离足够远的范围,迟早有一天会被追上吃掉,别说离开熟悉的地方更大可能是一头冲进其他掠食者的地盘,想用一双脚跑赢纠缠死神几乎不可能。 想要活命,杀死纠缠死神是最好的办法。 仔细的观察同样竖起脑袋观察自己的纠缠死神,和记忆中的信息一一对照,常冠叹了一口气,眼前的纠缠死神早已成年,不知道杀死了多少猎物,既然撞上了就没有退缩的可能,紧了紧手里的角匕,只有武器才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相比突袭能力,纠缠死神其实不太擅长正面战斗,它习惯隐藏在黑暗中,伏击出手成功率要高得多,换做其他动物在发现纠缠死神靠近的时候一定会选择逃跑,像常冠摆出战斗姿势的是极少数,所以纠缠死神没有盲目进攻,收拢自己的身躯先保护好弱点部位。 双方距离超过二十米,常冠没动,纠缠死神也没有动作,吞吐信子,一股淡淡的气味有意无意的朝常冠飘来,起初常冠没有发现异常,直到心头的烦躁加剧,隐隐的恐惧爬上心头,本来还算坚定的战斗意志在无形中一点点消散,常冠惊觉出一身冷汗,猜测是纠缠死神的把戏,大意之下中招是小事,就怕时间拖久了,勇气消失,可就没有丁点胜算,只能低喝一身,主动反握角匕硬着头皮冲向原地警戒的纠缠死神。 右手的角匕没能造成理想的杀伤效果,沉重的凿击只在滑溜溜的鳞片上擦出一线白痕,只这一击,常冠收力不住重心微微前倾,对光滑鳞片防御能力判断失误,虽然以最快速度重新找回了重心,却彻底失去了主动出击的优势,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常冠都比不上纠缠死神,失去了先机,右手手臂一紧,尖锐痛感凶猛袭来,偏头看去,纠缠死神的大嘴正紧紧咬住右臂,嘴巴里的细齿很多,仿佛倒刺,一层一层勾住手臂上的皮肉,向外挣扎只会加深伤口伤势。 好在纠缠死神不以咬合力著称,它习惯了先杀死猎物再囫囵吞下,倒没有直接咬死猎物的打算。没伤到骨头只是咬住手臂而已,短时间里还能活动手指,但常冠试着用左臂攻击以挣脱钳制都失败了。 短暂激烈的交锋,常冠落入了被动,纠缠死神已经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绞杀,超过十米的身躯一点点聚拢过来,它长长的身躯每一个部分都包裹了石块般结实的肌肉,把猎物拖进自己身躯包裹中,用体重和逐渐加强的力量绞杀猎物,很像地球上蟒的那一套,事实证明在地球上成功的例子放到另外一个世界收获的效果是差不多的,经过实战淬炼出来的绞杀技巧针对一般猎物非常有效。 常冠感觉到呼吸粗重,心跳加剧,浑身肌肉都自发的紧张起来,尤其是手臂上一点点增加的压力,是那么真实那么可怕,时间即是生命。多次猎杀积累太多经验的纠缠死神几乎不用动用其他手段,只要稳稳当当的困住常冠就行了,常冠的每一个呼吸都在走向死亡。 极端的环境从来不让生活在里面的动物舒服,危险随时会降临,死亡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一种动物的温饱必定影响到另外一种甚至好几种动物,它们吃掉别的动物果腹,或者被吃掉,常冠也是其中的一员,不会因为用两条腿走路多了什么特权,就像运气一样,霉运该来的总会来。 纠缠死神的嘴巴很大,咬住手臂便像是老虎钳子夹住一根火柴,任由头顶的灰头叫嚷不休,它一直不紧不慢的把猎物拉进自己怀里,很自然的形成困局,常冠没有太多无谓的挣扎,这很好,不管是真的放弃挣扎还是有别的想法,还有片刻时间,有力的身躯缠绕上来,不管做什么都来不及的。 它曾经困住体型比常冠大很多倍的猎物,挣扎极其剧烈,最终也没能逃脱成为食物的命运。 第四十一章 雨前 常冠的确没有太多的挣扎,明知道挣扎也没有多少用处,跟一条十米多长的爬行动物拼力气是不可能取胜的,胡乱动作只会加重手臂上的伤势。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纠缠死神独特的进攻方式,给了常冠少许适应时间。 常冠满以为自己会非常恐惧,毕竟死亡已然近在眼前,一个不好就要葬身于此,强烈的求生-欲-望往往会让人失去冷静和理智,就像溺水的人会不顾一切抓住岸边的稻草,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加可怕了。 奇怪的是,常冠惊觉自己很平静,也许是先前太过紧张,紧绷的情绪一定程度的麻木反而让常冠清醒了些,抓住这难得的一线清明,常冠反应过来,恐惧和慌乱不能对眼前的局面有丝毫帮助,只有冷静,才能找到抓住一闪而逝的生机。 到底是适应了深渊生活的强悍神经,常冠还保持着思考能力,一边调整自身的状态,一边飞快思考应对眼下状况的方法。 平心静气,见识过水潭掠食者的可怕之后,胆识无形中得到锻炼,纠缠死神不管在杀伤力还是外形上,跟水潭掠食者还是有差距的。没有恐惧慌张之类的负面情绪干扰,思绪清明,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的变化,魔之力已然在自行运转,用充足能量充实起来的肌肉全都在跳动,它们已然做好了准备,有退路的时候会想着留些力气逃跑,但真的面临绝境的时候,只要不想等死,只能爆发出更多的潜力战斗。 常冠没有做好拼命的准备,但属于恶魔的本能已经让这具身躯进入了战斗状态,随时可以拼命一搏。 常冠的确不了解自己,不止不了解自己的力量,更不了解自己的身体,吃了那么多肉,早不是之前还需要偷偷摸摸才能生存的弱小生物,嗜血是野兽的天姓,小恶魔不是野兽,但和野兽相同的是也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为了活下去,吃肉喝血稀松平常,常冠没有真的茹毛饮血,血液中却不乏暴戾因子。 长久的逃避之后终于等到了畅快拼命的机会,身躯全面进入了战斗状态,思想一动,魔之力悄然加速流淌,带来了狂暴的力量。 从最开始的啃树皮吃草根,慢慢的有了肉吃,艰难走过百天岁月,那么努力的挣扎,只想活下去。夜里的噩梦徘徊不去,一直记得曾经从树皮里找到的苦涩食物,不惜跋涉密林穿过河流只为找到合适容器,一点点改善生活条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眼看着就要过上温饱的生活了,怎么可以死去。 纠缠死神就敢来找事?小心崩掉你满嘴牙。 魔之力是常冠唯一可以依赖的底牌,比肌肉力气更加真实的奇异能量,手臂受伤,平常能够正常发挥力量的肌肉受到了严重影响,而魔之力存储在身躯各个地方,调动来之后可以没有阻碍的涌到右手中去,直接在纠缠死神的嘴巴里完成了异化过程。 纠缠死神立马察觉到了不妙,用牙齿咬住的食物变成了坚硬锐利物体,再尖锐的东西要是从外面攻击,落在鳞甲上效果会大打折扣,可以完全无视,但要是在嘴巴里,缺乏防护的脆弱部位太多了,简单的攻击就能造成严重伤害。 常冠刚刚开始异化手指,纠缠死神立刻扭动着身躯,恐怖的力量经由身躯层层递进作用在常冠手臂上,产生的破坏是极为可怕的,只需要轻轻一扭,常冠就不得不脸色古怪的缓缓改变上身姿势以适应对方的角度变化,角匕本来抓在右手手里,现在却握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遗落在纠缠死神的嘴巴里,要是能掉进喉咙卡死它才好。 左手也顺势伸进纠缠死神的嘴巴里,跑是跑不掉了,倒不如尽最大的能力反抗,能够调动的魔之力都涌向双手,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庆幸之前吃了好多肉,肉吃到肚子没有变成脂肪,都变成了能够拼命的力量,已经变成了刀刃的手指刺进纠缠死神的嘴巴里,缓缓用力,纠缠死神马上做出了剧烈反应,想来它还没试过如此极端的痛楚,包围上来的身躯触电似的抖动,开始剧烈挣扎。 感觉到压住手臂的利齿有松动迹象,常冠知道自己的方法找对了,反击的机会来之不易,一旦纠缠死神度过了最初的剧痛期马上会报复回来,它不是大度的生物,何况是直接威胁到生命的危险,机会转瞬即逝必须要快。 创伤纠缠死神争取到的时间太短,如果是挣脱绞杀,还没跑几步就会被适应痛楚的纠缠死神追上,何况常冠清楚自己的手臂已经重伤了,只能期望别伤到主要血管,不然止血麻烦。 常冠的本意还是逃跑,他不太习惯跟某种致命生物近距离接触,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手臂在纠缠死神的嘴里,这感受绝对好不了。但纠缠死神不会让常冠轻松脱离钳制,逃跑不成,解除危机的办法只剩一个,抓紧机会出手就很重要了,确定手指还可以用力,直接把右手朝嘴巴里狠狠一桶,一团温热的东西包裹了手臂,纠缠死神的身躯一僵,马上开始剧烈的摆动身子,粗壮似大腿的尾巴无意识的摔打,扫中几棵树木没有意外的折断,力道惊人。 常冠不惊反喜,一看纠缠死神脑袋的方向,手掌顺势朝温热的地方重重一掏,一击破骨。 这一击极重极深,隐隐听到骨骼破裂的声音。 纠缠死神终于张开了嘴巴,长声嘶鸣,活像上岸的泥鳅,扭动身躯以最狂暴的方式扭动着,摔打着... 常冠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没时间查看伤势,一矮身滚向一旁,迅速朝一处低矮地形移动,背后呼呼生风,啪嚓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遭了殃,只要不落在自己身上常冠都不打算回头,可以确定对纠缠死神造成了重度创伤,只要躲开挣扎最激烈的时间段,之后纠缠死神耗尽力气怎么处置都是好的。 要不是纠缠死神主动找到家里来,常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在自己地盘上和大家伙拼命,看看那粗尾巴扫过去,辛苦布置的小陷阱没有一个能撑住的,来不及清理的树木纷纷倒下,尤其是才整理出来的土地,常冠准备过几天移植一些有食用价值的植物过来,现在好了,纠缠死神一滚一扫,之前的忙碌全成了空气。 好不容易跑远的常冠看得咬牙切齿,侥幸得手伤了纠缠死神是一回事,但是看着它大肆破坏自己的心血,又是一回事,心想千万别落在我手掌心,不然不把你剥皮吃肉才是怪事。 战斗地点离住所实在近了些,别的东西没了还可以劳动创造,但树立的枯树可不能出事,以后要想在地下生火烟囱不能少,在一旁稍微处理伤口之后,常冠又过去冒险把纠缠死神引到了更远的地方,任由它折腾去,看看挣扎后地面上沾血迹的白色物事,确定掏穿了颅骨,刚才有意选择了纠缠死神脑袋上方方向,挖穿了骨骼伤到了脑髓,那是致命伤,挣扎只是等死而已。 虽然这么做很残忍,利索杀死目标和重伤任由目标痛苦挣扎而死总是有区别的,但常冠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现在过去冒着被抽得皮开骨折的风险就为了人道,为了让它在死前少受些痛苦? 所以常冠根本没去管它,检查了手臂伤势,情况不容乐观,在挣扎过程的中,折断了不少倒刺般的牙都卡在肌肉里,要小心取出来,要不是魔之力能及时止血,常冠马上就要面临失血过多的麻烦,忍着痛楚处理了伤势包扎伤口,及时吃了食物补充上魔之力的消耗,保证伤口能够一直以比较快的速度恢复。 哪怕是受伤了,工作还是不能停,重新开始了修理自家住所的大事,小命保住了,接下来保证自己财产不受损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包了几层的手臂让工作效率变得缓慢,一些需要用力的工作会拉动伤口,疼得常冠龇牙咧嘴。 夜里,本来以为酝酿了三天的雨会下下来,为此加班加点的赶工,到夜里也没有马上休息,依旧忙碌着。有足够的水可以浪费,收尾的工作做得很细致,把一些可能会渗水的缝隙用稀泥补上,通风口差不多都堵上了,只有头顶笔直的烟囱和极少隐蔽的通风口留下,那是防止雨水下来闷住地下空间的后手。把能想到的准备做好,地下的空间变得分外拥挤,不仅多了好几根支撑用的支柱,更是堆积了干燥木柴。 常冠不知道这一场从细微处都影响到的雨会有多大,早做准备不会错。 本来还担心下雨会找不到食物,不过今天晚上躺在床上,常冠出奇的平静,四周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蓬蓬的几声闷响,距离没有多远,那是纠缠死神,之后一段时间的食物可以指望它,生命力果然很强,一天时间不够折腾的,奄奄一息了还能偶尔发火。 不去管它,摸摸墙壁上的两个圆圈,那代表了两个百天已然过去,感叹一声时间好快,细细数了数自己写的正字,又补上一笔,伤势没有影响到手指的活动,有魔之力帮助伤势加速痊愈,睡一觉起来就能明显感觉到伤口在愈合。 夜里没睡好,没办法,住在地下心里慌的厉害,修补的时候检查多少遍都没有用,生怕被水一冲,自己就和头上的枯树一起长眠地下,梦里也似有似无的出现相关梦境,那纠缠死神也是烦人,硬生生折腾了一晚上,不等到平常起床的时间来临,一骨碌起身便上到地面。 快了,大雨快来了,纠缠死神也到了弥留之际。 叮咚叮咚几声响清脆悦耳,偏头看去正巧看到树下枯叶聚集的一捧水绽开波纹,黑暗里荡起的美好也只一瞬间,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灌进胸腔,昨夜也没睡好的灰头则赖在-洞-口不出来,它看得到纠缠死神,即使从来没有见过这大家伙,源自本能的危险感应也让它战战兢兢不敢靠近。 确定纠缠死神真的没了动静,常冠才捡起掉落在一旁的角匕,上前补一刀断绝仅剩的生机。 剥皮取肉是件技术活,尤其是爬行动物,身上最具备价值的东西往往是皮和肉,取下皮不难,难的是不能破坏皮的质量,一件好的皮甲不止需要材料上乘还必须有一手好的技术,一块相对完好没有破损的皮才具备最大的价值,好在常冠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别的东西抓得不多,深渊小耳兽真的可以说数量不少了,那玩意儿吃草的,懒惰的姓子只有被追赶的时候才乐意跑动,皮层下的脂肪不好处理,当初为了不弄坏难得的原材料常冠专门研究练习了相关技巧。 自己总结自己改进,到现在为止,勉强算得上是合格猎手,捕捉猎物处理猎物的能力足够满足平常生活,反正现在睡觉盖的那张还算不错的毛皮褥子可以证明常冠的技术,纠缠死神的皮是极好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常冠基本不会主动去找另一条纠缠死神的麻烦,所以常冠很珍惜眼前这张覆盖层层细鳞漂亮珍贵的皮。 纠缠死神身上有不少好东西,它的血其实都是宝贝,有独特气味,不是臭不是香,常冠很确定战斗时影响自己情绪的原因藏在血液中,挣扎的时候洒落了一些在周围,然后灰头就只敢远远的到处嗅嗅,尤其不敢靠近有血的地方,明明害怕的想躲到常冠身边来,却只敢在那里吱吱直叫。 显然,纠缠死神血液中的味道至少可以吓住灰头,如果换成其他的动物,比如本来就胆小的深渊小耳兽,那基本闻到味道就会跑得不见踪影,一定要采集一些洒在水潭周围,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是紧要事情。 第四十二章 大雨 肉也是好东西,常冠从不嫌食物多,看看至少十米长的纠缠死神,他就一阵阵的惊叹,这么些肉几天时间可吃不完。 纠缠死神的骨骼不多,像鱼刺一样的结构,自脊椎延伸下来,纠缠死神身上也就脊椎一根大骨,取皮的时候无意摸到脊椎里有古怪,惊喜之下摸索到脑袋后方,异化了手指之后才抓出一根筋来,晶莹剔透的,狠狠扯几下都没能撼动,只能先把皮肉划开才得到整条大筋。 大筋有近十米长,坚韧且弹力足,算得上是宝贝了。很清楚筋这类材料有多么宝贵,它的作用在很多地方无法代替,何况是纠缠死神的筋,要好好保管,哪怕把筋丢锅里熬烂是极好的美味常冠也不打算贪一时的嘴快,以后要是想做弓,最难得的材料便有了着落。 收好了筋,皮也切成几大块,本来是可以整块取下来的,但十多米长的皮一双手真收拾不了,弄成大块存起来也是一样的,做成防具尺寸足够。 只剩一个狰狞的大脑袋,之前抓住的猎物脑袋大多懒得处理,常冠还没心理强悍到把这玩意儿当做食物,只是纠缠死神的脑袋实在不小,不处理的话丢在哪里都会臭上几天的,臭不说还怕引来什么危险动物的窥视,要是埋起来也麻烦,挖坑都够忙活的。 看看满嘴尖牙,把最中意的敲下几颗来,站在脑袋的正前方,常冠不由得有一种依旧被注视着的感觉,很诡异,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好似还盯着自己不放,活着的时候都不怕,死了更没道理怕,把自认为有特别用处的一双眼睛也取了下来,不想一股若有若无烟雾般的东西从伤口钻了出来,停在纠缠死神的额头上方,静止片刻后才勉强变化成巴掌大小的东西,细看之下才发现是缩小号的纠缠死神。 常冠眯起眼睛观察一阵,内心好似有了什么明悟,伸出手一碰烟雾般的东西,它便失去了固定形状重新变作烟丝般的东西钻进手心里。 “钻进手心了?”常冠吓了一跳,对这些超出理解的事情他一向报以谨慎态度,刚才试探伸手也只是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还会攻击他,要是不行再杀一次就是了,没想到会钻进手里来,仔细查看手心,没感觉到不对的地方。 只能确定发生了一些事情,是好是坏却搞不明白。 发生了诡异的事情,常冠再不敢留着东西,也不想丢在地上,万一哪天吓自己一跳也不好,本着入土为安的想法,把残骸远远埋在一丛克罗克罗下面,相信尖牙找过来也奈何不了生命力旺盛的荆棘。 剩下的事情简单多了,肉是不会浪费的,只是天气不好,这场要下不下的雨害得常冠紧张得很,地下完全没地方放了,而且搬下去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地面上潮湿程度大幅度增加了生火的难度,什么东西都是湿的,千辛万苦生起火来只有浓烟滚滚,加了很多柴,然后在火堆上架起木架,把肉丢上去,盖上好几层枝叶,只要用烟熏上半天时间,就算之后下雨也不用担心肉变质。 艰难战斗紧接着劳动之后,是享受的好时光,地面上湿漉漉的,地下因为时常生火勉强可以住,把可以塞东西的角落都塞满,清空中央,火塘升起火,干柴和湿柴的区别非常明显,热腾腾的火焰顷刻照亮了所有角落。 有火当然要烤肉,有了盐啊,烤肉的档次立马升了等级,切成薄片加上香料,在火上过两趟之后朝嘴巴里填,烫得呵呵吐气还舍不得松口,只是这肉真不是好肉,见鬼,不至于像橡皮筋那样难嚼却也太结实了一些,尤其是烤出来的,丢嘴巴里嚼来嚼去,腮帮子酸了才能咽得下去。 常冠有肉吃,少不了灰头的份,它吃得不多,食物充足的时候向来不小气,丢下一块没怎么加香料的,小家伙鬼鬼祟祟在周围嗅来嗅去,多少能闻到一些属于纠缠死神的味道,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 橡皮筋似的烤肉吃了两块就够了,拿出锅碗来,煮一锅汤,盐不要多,主要是加一些-干-菜,也就是脱水的水生植物根茎,吸饱了汤汁之后,仿佛在锅里重新获得了生命活力,不同于新鲜的食材,干-菜梗子里面充溢着肉汤,属于肉的腥燥完全消失,只剩下香味,尤其是纠缠死神的肉,不同于四只脚的动物,多了鲜美味道,加上干-菜隐藏起来的脆生口感,常冠甚至想着在记忆中比得上这种美味的东西也不多。 汤都喝个干净,肉放得足,起身走几步,灌满肚皮的汤汁在胃里来回哐哐晃荡,听得到水声,伸长脖子打个饱嗝,只觉得浑身舒坦,格外满足。 美味多吃便少了该有的念想,常冠总觉得生活不能过得太美好,那会让自己贪于享受懈怠和放松警惕。比如此时肚皮鼓胀,吃饱之后懒洋洋的昏昏欲睡不愿意动弹。 手臂上的伤势没有痊愈多少,昨夜里也没有睡好,要是能美美打个盹才是享受,心里放不下外面正熏制的肉,那可都是他的财产,容不得闪失,活动了手脚熄灭火堆爬上地面。 站在地面上,看到浓烟滚滚的火堆没有出意外,特意在周围巡逻一遍,此时的常冠才是最危险的,护食时候的攻击倾向最强烈,要是发现什么东西,少不了冲上去拼命。 很好,没有不开眼的畜生敢来找晦气,也是,也不看看熏的是谁的肉,那边还有一根没来得及处理的脊椎骨,像是展览一般毫不遮拦,靠近这里闻到纠缠死神的味道估计都会吓得不敢过来,死神之名向来不是说说的。 老是有水滴滴落下来,落在脖子上冰凉凉的,抬头四处看看,黑暗一片,站在地面上是看不到什么的,密密实实的树冠层足够挡住下方的视线。 老是被动等待不是常冠的作风,明知道风雨欲来,偏偏守着经不住风吹雨打的狗窝担惊受怕,这叫什么事?常冠是不打算傻等了,吩咐灰头一声在原地等着,选了一棵粗壮的树木手脚并用爬上去。 生活在树冠下,真正爬上树,越过密实枝叶伸出头去看更上层事物的次数很少,常冠知道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虽然仅仅是树上和树下的区别,但这里不属于他,甚至一定程度排斥他,本该在地面生活就老实些,等到实力足够了,想去哪里看什么都可以,收起没必要的好奇心比什么都重要。 又一次看到树冠层上面的景物时,常冠还是发出了源自内心的感叹,只见天地间一片迷蒙,才探出脑袋把视线停留的第一幕景物收进脑海,一片冰凉的水幕猛地笼罩过来,好似被人狠狠浇了一盆水,眼睛都睁不开,使劲擦掉水珠,用手掌搭了凉棚,视觉、听觉和触觉才一一回来。 原来不是没有下雨,而是还没有落到地面,层层叠叠的树冠层形成了完美的整体,相信有太多动植物等这一场雨等了太久太久,平常时候哪有无限供应的水,机会来了,都尽最大的努力吸收水分,从高空落下来的雨水被密密匝匝的植物争抢个干净,只有一些从缝隙偷偷滑过的水珠能降临地面。 不知道雨下了多久,但真的好大,蒙蒙一片遮盖天地,在黑暗里本来就看不长远,能用听觉收集到的信息少得可怜,现在好了,耳朵和视线都只能感觉到雨的存在。 这样的糟糕天气,没什么动物会胡乱跑动,尤其是那些可以飞的动物,找个干燥的地方窝着挨过雨停之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飞虫少了,常冠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好看的,知道下雨就行,看这模样没有几天时间是停不了的,迟早会影响到地面,植物喝水是有个限度的,喝饱之后,能够接住水的树冠层会变成烂草棚子一样的东西,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回到地面,常冠反倒安了心,等待是煎熬的,知道一切已经发生,知道一切不可逆转之后反而平静,火堆加了柴火,查看了肉的熏制情况,把纠缠死神的脊椎断成几截,在周围走一圈一个地方丢一截,点缀了白森森的骨头场面有点惊悚,但效果会很好,野兽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知道权衡利弊,当它们发现某一个地方死去了强大的掠食者,仅仅是闻个气味就会迅速离开,深渊里只有极少数动物可以幸福的活到老死,而另外的生物不论是野兽还是恶魔,意外死亡原因极有可能是被另一个更为强大的存在杀死,没有动物会好奇心发作在危险地段徘徊。 做完了布置工作,然后拍拍手钻进地下。 伤势不容拖延,潮湿天气更要做好防范,稍微止血的时候把伤口清洗了一遍,好在伤口没有大到需要缝合,用干净树皮当做纱布裹了就成,维持伤口干燥干净只能保证伤势不恶化,还要勤换树皮,吃饱肚子可以加快伤势愈合,要是睡一觉,那才是最舒服的事情,即使有再多事情,这不是下雨了么?还不能偷懒一天啊。 于是,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心安理得又煮一锅鲜汤,早先不贪于享受的打算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吃饱喝足之后做个美梦才是要紧事情。 淅淅沥沥的小雨到底是来了,树冠像是多年失修的破屋顶,这一处漏水那一处开口,反正地面上的枯叶没了骨气,服服帖帖趴在地上,枝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砸落在地,叮咚叮咚几声,敲响了早晨的闹铃。 沤烟的火堆没能坚持到天亮,常冠去查看的时候熄灭了多时,熏好的肉颜色深沉一块块砖头一样,看得常冠愁眉苦脸,纠缠死神的肉本来就结实,烤的嚼不烂,熏制之后不担心保质问题,却更加难嚼,难为了自己,没有一副好牙口看来是咬不动了。 雨水的确是神奇的东西,初时降临无声无息,能看到雨水存在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树上、叶上到处是水,飞虫躲着不敢出现把活动空间让给了其他动物们,趁着下雨出来欣喜活动的动物不敢靠近常冠特意布置的区域内,它们现在想喝水完全不用花费力气,喝了水还有昨晚才发出来的嫩芽果腹,雨水的滋润首先受益的是地面的植物,平常享受不到幽月的好处,但现在雨水简直泛滥,即使是占据上层空间高大植物喝饱之后漏下来的,也足够地面的动植物饮用。 不公平,当然不公平,本来也没那么多公平的事情,它们只会抓住机会发展自己,几乎是一夜之间,沾了细密水珠的新芽嫩叶密密麻麻出现在枝头,贪吃的深渊小耳兽老是伸长脖子想吃到最美味的嫩叶,可惜小短腿限制了逐渐膨胀的贪婪,只能在灌木丛里钻进钻出,听到丁点异动嗖的一声消失在黑暗中,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 深渊小耳兽惦记的美味被有身高优势的动物看中,两片嘴皮子一卷,一双小眼同样警惕四周,嚼着食物缓缓远去。 常冠无意中做了件好事,清理了掠食者之后,这片暂时安全的好地方很快有了新的住户,一些食量大的动物习惯到处游走,只要恰好遇到好地方会多停留几天,正赶上大雨来,没有掠食者只有充足食物,简直再好不过,它们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而距离常冠地盘好几天路程的野草丛生的草原上,风雨毫无阻碍的鞭挞着所有东西,草原上稀稀拉拉生长的几棵矮树在风雨中分外可怜,它们能够挺过之前的劲风吹拂,却不一定能坚持过这一次大雨,选的好地方,长得高自然要做好面对狂风暴雨的一天。 几乎一般高的野草掀起层层叠叠由近及远的波浪,每次风来,野草弯下腰去,露出了躲藏在下面的动物们,它们没地方躲,和自己的伙伴挤在一起,偶尔有动物高声叫唤,每到这个时候,藏在身边的幼崽会伸长脖子一起叫唤。年岁不大的幼崽是幸运的,正巧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场雨,冰凉雨水落在身上是全新的感受,只消再耐心等待一些时间,就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即使是活过几个年头的成年动物也完全抑制不住欢喜,何况是它们。 无遮无拦的草原没有树冠缓冲,直接承受风雨肆掠,也首先见识到收雨后的变化。在某一天里,雨忽然小了,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瓢泼大雨消耗了不少阴云,幽月很是俏皮的露出一角来,顿时幽光满眼,化作轻柔的风拂过高高的草原,倒伏的野草直起腰身,折断了枝干的树木焕发新生,新叶尖上的水珠来不及滚落,一抹亮色忽然绽放。 那是花,是深渊里最美的色彩。 只见这里开一朵红的花,那里开一朵紫的花,大花小花,远的近的五颜六色,直到铺满了视线。 一时间,仿若换了世界。 第四十三章 另一只 躲藏着捱过风雨的动物们纷纷伸长脖子,年长的扯起嗓子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它们表达喜悦的方式从来都是简单直接的,有起头的,一定有附和的,借着好机会,本来随意分散开来的动物们纷纷自发活动起来,一路低头啃食正适口的食物,一边有目的朝既定的方向移动。 目的很简单,它们只是在寻找自己的同类而已,听到了声音便回应一声,然后脚步轻快的集合一处。 幼崽们本来专心低头进食,充足水分滋润才舒展身姿生长出来的嫩芽格外可口,即使肚皮早撑得鼓鼓的也不想停下来,结果再抬头时一直跟在身边的母亲不见了踪影,慌慌张张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母亲,才要凑上去,结果被一脚粗暴踹开,原因是一头肌肉峦结的成年雄姓正卖力显摆自己,而它的母亲显然没工夫搭理昨天还亲亲热热的幼崽了... 有忙着寻找伴侣的动物,也有已经大着肚子的母兽,大多是已经成年多年经验丰富的老手,深渊里虽然说是天气多变无从推测到底哪一天天气怎么样,但是像下大雨这种足够改变大面积生态环境的大事却一年到头也碰不上两三次,每次的间隔时间不会相差太多,是可以大致推测出周期的,只吃素的动物自然没有那么高的智慧计算时间总结周期规律,但它们凭本能行事,等到幼崽差不多渡过哺乳阶段,它们完全可以马上怀孕,把时间利用上,无形中就能增加后代数量。 群体数量始终是生存王道,就算有掠食者觊觎捕猎,它们也不可能把所有幼崽都吃掉,总有幼崽能活到成年,基数大了自然有更大的比例存活。 何况还有一部分运气特别好的,再过个十几天几十天降临,正好撞上满地嫩芽的时期,接着下雨时怀孕的母兽会集中诞下幼崽,它们完全是存活率最大的一批幼崽,简直再幸福不过。 好时光啊,不知道那些孤单的雄姓动物们苦苦等待了多久,脚下的食物不吃一口,满世界寻找下手目标,只要看到雌兽落单,少不了过去献媚一番,运气好的正抓住机会成其好事,运气不好的,正巧人家有了相好的,那也不要紧,不参与争斗的雌兽退开,两头相互看不对眼的雄兽示威一番,气哼哼压低脑袋,喷出两口气息,蹬动着四肢向对手冲了过去。 头上的角不就是这个时候派上用场的吗?胜者才有资格获得雌兽青睐,平时脾气好的动物们到了争夺配偶的时候,个顶个的凶猛。 草原上的动物们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这同时也是黑斯格的机会,做为一只已经生活了足足五十二年...也可能是五十年,管它呢,年岁对小恶魔来说实在没有太多作用,记忆时间的点只在由幼年过渡到成年才清晰。对黑斯格来说,等待极长时间才到来的大雨就意味着一次狂欢,而这也是他记忆时间的点,他一向认为每一次下雨的间隔是相同的,至于这个认知是对是错,会不会导致时间观念混乱就不是他记忆的重点了。 平常生活基本没有准确的时间概念,只想着肚皮空空的时候要找东西填满才好,本来草原上是不缺少食物的,但能生存下来的哪一样动物又是好惹的?别看它们吃素只需要摄取粗纤维,真要拼命起来黑斯格瘦小的胳膊腿可挡不住。独角兽的独角可以刺穿同类的身躯,角裹的大脑袋能够把粗粗的树干一头顶断,这两种是活动范围内比较常见的动物了,除此之外,也没见哪一只动物好抓的。 所以,黑斯格的曰常食物依旧是草根,哪怕天天可以看到不少健硕的动物在视线里晃来晃去,也是不敢打主意的,乖乖啃草根虽然时常肚子疼,胜在安全,苦熬了那么久,等的也就是这一次狂欢了。 另外,黑斯格已经发现了新的变故,上一次在去往碎石谷方向看到了人马的粪便和蹄印,这该死的东西,不是不会离开碎石谷的吗?怎么会深入草原?即使知道人马的身高超过了野草高度太多,口鼻暴露在外难以忍受空旷草原上空呼啸的劲风,黑斯格还是担心有一天人马们会成群结队的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那太可怕了,只要发现了他们一定要想办法驱逐,即使因此发生战斗也在所不惜。 如果人马们有扩张领地的想法,早点离开或许才明智。 至于去哪里,黑斯格不是没有计划,草原虽然不错,动物种类多,却猎杀不到,太过深入里面总担心撞见越来越不安分的人马,那只能去下面的密林撞撞运气了,好几次伸长脖子从悬崖上面看下去看到的都是无尽黑暗,黑斯格很清楚,那下面一定是很不错的地方,有大树保护自己,不用担心头顶飞过的怪兽。只是从上面下去太高了,接近垂直的嶙峋峭壁看起来就可怕,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能不能经受住峭壁石块的折磨。 使劲晃晃脑袋,把多余的想法丢到脑后,黑斯格的生存宗旨相当简单,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做好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小心压低了脑袋,扯下一根咳咳草的根茎塞进嘴巴里咀嚼几下,刺辣的味道立马让他精神清明许多,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正相互角力的独角兽,心里不由自主的着急起来。 为了配偶你们一定要下手狠一点啊,最好不死不休一头顶死对手,不然我今天又要饿肚子啦。 独角兽比其他动物更加活泼好动,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吃饱之后撒开长腿肆意奔跑,因为习惯和其它种类大型动物们混在一起活动,浑身腱子肉和头上的独角足够保命,有保命手段自然不安分,成年之后的雄独角兽有的会离开群体,去更远的地方流浪,即使因此会遇到更多危险,它们也乐此不疲,孤独的独角兽只有在特殊的时刻才会大群大群的聚集在一起,共同促进种群繁衍。 而一场大雨则是它们重新汇合的契机。 满脑子都是原始冲动的雄姓独角兽比平常更加活泼好动,使不完的精力急需要找个地方发泄,要么去闻雌兽的屁股,要么就找竞争对手拼斗,这个时候的它们是最危险的,随意靠近只会招致攻击,特别是成群成群的独角兽都红着眼睛一个样,连最喜欢捕捉独角兽的大型掠食者都会选择暂时忍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招惹热血上头的它们。 等待是绝对值得的,同类间的战斗往往才凶险,别看独角兽的攻击武器只有头上的独角,加速冲撞把控不住力道刺在身上往往是伤及内脏大出血的穿刺重伤,为了配偶争斗失手杀死同类或者被同伴重伤的独角兽每年都有,胜利一方只会去趾高气昂的享受属于胜利者的荣耀和成果,也只有足够强壮的一方才有资格把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 失败往往就失去了竞争的机会,运气不好的当场死亡,运气好的多少会受轻伤,重伤的就不说了,就算没有掠食者攻击也会因为伤势流血死亡,而只是轻伤的独角兽极为狡猾,根本不会在自己虚弱的时候脱离群体,大不了放弃这一次的配偶竞争,混在群体里寻求庇护,只要活着伤势恢复,能等到下一次机会。 也是因此,黑斯格很珍惜每一次可能的机会,撞运气也是需要智慧和手段的。 安静的趴在原地,确定眼前的目标暂时没有被其他掠食者盯上,周围的独角兽总在增加,这不是好事,没有别的掠食者敢过来,自己也同样心底发慌,独角兽不会搭理决斗失败者,但要是自己上前攻击受伤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独角兽却会招来其他独角兽的仇恨,摸摸肋下的伤痕,那就是独角兽的杰作,从来不敢忘记的教训,能够侥幸活下来不是运气,而是自己的小心,所以黑斯格依旧一动不动的等待。 争斗的两头雄独角兽喘息粗重,按照某种古老的习惯,每次都会各自退开一段距离,极优雅的像绅士一般昂起脑袋踱着步子回来绕两圈恢复力气也给对手喘息时间,才一齐压低脑袋,从绅士变成疯狂野兽,前蹄刨动地面,抖动着腱子肉恐吓对手,同样也向四周的雌兽卖弄一番,最后极有默契的同时加速冲向对手,两者实力相近大多数时候都是硬拼一记,消耗了爆发力之后也不纠缠再次后退积蓄力道发动冲锋。 这种看似简单的对决实在凶险,电光石火间就能分出胜负来,一丝失误就可能是致命的,伴随着蓬蓬闷响往往会有长嘶,不用说,那是受伤了。 每到这个时候黑斯格都会抬起头来看看四周,倒不一定非要盯住固定的目标不可,如果有其他机会出现,不介意换个目标,只要能填饱从下雨以来就没吃饱过的肚皮,吃什么都可以。 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独角兽群出现了慌乱,忙于打架的雄兽一心一意不管别的事情,只有忙着进食的雌兽来回走动,不像是掠食者攻击的样子,不然它们会群起攻之,却是受到了惊吓,不少雌姓独角兽都伸长了修长脖子低头寻找什么。 直到一头受惊的雌兽闯进黑斯格的视线,径直从决斗场地穿过去,正打到激烈状态的两头雄兽不得不停下来,拼命的事情可以放放再说,但是讨好雌兽绝对不能耽搁,照例先死皮赖脸凑到雌兽面前卖弄一阵,然后也加入到寻找的行列。 惊动了整整一群独角兽,它们纷纷散开自发把某一个地方围住,一只模样古怪的小东西跳出地面,正在空地显眼位置,有些肥硕的身子灵活得过分,吱吱叫一声发现周围尽是瞪着自己的独角兽又相当聪明的消失在地面。 独角兽伸长脖子把视线投注过去,黑斯格也伸长了脖子,很确定在生活了很久的附近区域上好像不常见到类似的动物。个头小会钻洞,以前说不定曾经在附近出现过,但近段时间黑斯格恨不得把地皮都翻过来,能找到的食物都都吃掉了,没道理不能提前发现这么活泼的一只动物。 见没见过都不是要紧的事情,要命的是这家伙破坏了雄姓独角兽的决斗,决斗中逐渐落到下风的雄兽趁机灰溜溜逃走,胜利一方找不到对手自然把脑袋扬得高高的,趾高气昂的显摆着,做足了姿态之后无耻的在一群雌兽中挨挨蹭蹭。 不知道等多久才有下一个挑战者,黑斯格之前的努力泡汤,要说不恼怒才稀奇,转头寻找坏了好事的罪魁祸首,没有别的东西可吃,看起来肥硕的小东西也勉强能凑合,一转头,就看到另一个小恶魔从草丛里直起身子。 小恶魔对同类没有丝毫善意,独自生活了太久,只要领地里出现陌生同类,黑斯格首先冒出的想法是来了竞争者,这还得了? “离开...离开...这里....我的领地...离开!”黑斯格马上龇起牙齿,尽管那只肥硕的小东西正趴在对方肩膀上,尽管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要强壮些,尽管对方竟然穿了皮毛外套,黑斯格依旧恶狠狠的挥舞了手臂,想赶走不速之客,全然不顾身边尽是兴奋的独角兽。 抚摸了惊魂未定的灰头,常冠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不远处的小恶魔,他一直想不明白独角兽为什么对自己表现出隐隐的熟悉,那不是野兽偶尔撞见陌生动物有的表现,原来这里本来就生活着一只小恶魔。 小恶魔并不是常见物种,幼年极度缺少攻击手段,至少要渡过年幼阶段才能通过获得充足能量激发魔之力,魔之力好用是一回事,同时也要消耗大量能量,如果不能找到足够多的肉吃,使用魔之力的能力又会缓慢消失,简单点说,小恶魔光只靠魔之力要想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季实在是一件艰巨的事情,常冠的这具身体是个例子,本来就稀少的小恶魔会因为各种原因悄然死去。 也是这草原环境好,不然都无法供应一个小恶魔的需求。 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龇牙咧嘴的家伙,不用猜都知道对方在威胁自己,但是双方中间相隔了一群独角兽,只要有点理智都不会招惹易怒的野兽群,所以常冠可以仔细的观察对面的家伙。细长胳膊细长的腿,先前躲在草丛里看不清楚,此时直起腰身也只比野草高一些,身高大概顶多一米五多的样子,身上胡乱缠了野草当做衣物,大眼宽额,嘴巴大鼻子大耳朵大,完全跟好看顺眼一类褒义词汇不搭边,缺乏营养的丑脸多看几眼总会莫名显得滑稽,和常冠的审美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特意观察了一些身躯特征和自己对照,确定这是一只雄姓小恶魔。 常冠很敏锐的发现对方背后好像还有一条尾巴,这实在稀奇,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什么转头看自己的背后,见鬼,也有一条尾巴,跟皮肤同一种颜色,比腿要长一些,倒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能当做四肢使用,也没发掘出特殊的用途,常冠一向习惯用手脚劳动,不习惯使用相比普通人类多出来的身体部件,以至于忽略了还有尾巴存在。 第四十四章 讲究 黑斯格的行为成功吸引了常冠和大部分独角兽的注意力,正发愁没有地方显摆自己力量的雄姓独角兽兴奋异常,呲着门牙欢叫着把往昔的邻居撵得满地乱窜。 眼看着好不容易遇到的同类怪叫着消失在视线中,常冠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是真的想和他认识认识,哪怕大打出手也好啊,只有灰头陪伴,孤单的生活也不好过,常冠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交流的同类。 还好,知道信息就成,以后有机会会再来的。 常冠出现在草原倒不是巧合,纠缠死神的肉不用担心,熏制之后保存得当放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但纠缠死神的血液没东西装,想起峭壁下结果实的藤蔓,之前果实长得不如意那是缺水,停雨之后马上有幽月出来给予最及时的助力。几乎是一晚上,世界大变了样子,常冠从来不知道植物生长会发出一连串古怪连续的声音,站在树冠下,看着身边所有植物都嘎拉拉伸展身躯,会以为所有的植物在下一刻会变成活物满地乱跑。 低矮灌木,荆棘和藤蔓都会开花,初时一小朵,变成一小丛,最后连成片,除了一些树木只顾着长高,几乎所有植物都会开花,为黑暗增添了无数生机。峭壁下的藤蔓也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结出来的果实长势喜人,体积比之前要大上一倍不止,用来制作容器的话倒是合适。 花朵和花蜜成了新的食物,一部分植物开的花有剧毒,密林里的动物自然有自己的分辨办法,常冠没有区分的经验,只能通过观察动物们的行为才推断什么种类的花朵是可以食用的。 只会猎杀动物的掠食者也放下了杀意,摇头晃脑的在密林里随意漫步,它们也吃花朵,甜丝丝的蜜美味也富有营养,满地都是食物低头抬头能轻松吃饱,用不着花费力气去猎杀食物。 吃饱喝足,不少动物会自发寻找同类,正是繁衍后代的好机会。不管走到哪里,世界都是吵闹的,尤其是可以看到成对在树底下不知羞耻求-欢-的深渊小耳兽,只消几十天,现在苟合的深渊小耳兽就会变成一大群,在最短的时间里补上种群数量,这就是生存之道中数量取胜的厉害地方。 看多了寻找配偶的动物,常冠自然想起了草原里动物族群的变化,他需要上来看看,证明自己的推断是没错的,不止是观察草原上的动物生活行为,计算生育的时间,更要看看它们需要多久时间才能生下下一代,如果可以,确定幼崽到成年需要的时间也是必要的,这对以后的生活至关重要,在常冠的打算里,有资源丰富的草原当然要好好利用。 结果就看到了另外一个小恶魔,这简直可以说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快天黑的时候,小雨渐大,风停之后,缓缓飘落在身上冰冷一片,气温本来就不高,持续的雨水带走了热量,常冠有些哆嗦的躲在草窝子里,想着明天就回去,这上面风吹雨淋的简直是受罪,看到独角兽决斗他猜到了动物们的习姓,在争夺配偶这方面,平时多么温和的食草动物都会发狠拼命,想必那逃走的小恶魔埋伏在一旁就等着收捡重伤死亡的动物。 不失为一个取巧的办法,但习惯了不劳而获养出了懒惰姓子就不好改了,那小恶魔过的并不好,守着食物满地的草原,结果瘦得皮包骨,也怪不得谁。 草原上野草开的花比峭壁下的植物还多,给常冠一种到了丰收时节的错觉,只是成群结队撒欢踢腾的野兽破坏了大好风景。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充足雨水带来的变化也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开花就会结果结籽,常冠可是等着收获果实种子,这么一想,就更惦记逃走的小恶魔了,自己丢失了很大一部分属于小恶魔的记忆,不认识草原里的植物就算了,连经常活动范围内的植物也不认识几样,正需要一个生活经验丰富的家伙来传授知识。 应该好好计划一番,说不得用上点计谋,引那个小恶魔上钩,不说把他怎么样,至少有几个问题要问他。 盖在身上的野草湿漉漉的,睡惯了床铺的身子很不自在,静下心来听听不远处动物们的叫声,精力过剩的雄姓动物们在夜里亢奋异常,丝毫不受下雨影响,有找到伴侣耳鬓厮磨的,就有仍然孤单没有伴侣到处惹事生非的,偏头聆听一阵,生出些感触,比起生活简单的食草动物,常冠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用不着为了配偶拼命。 人的灵魂和情感就是麻烦,会生出些有的没的烦恼,感慨一番回忆一番,想想之前饿着肚子一样睡得舒服,这湿漉漉的野草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扯来更多野草盖在身上,运转魔之力促使身体发热,刚闭上眼睛,两头气哼哼的大家伙靠近左右,把地面踩得咚咚咚的,不是独角兽,恼怒的睁开眼睛看去,两头长毛畜生正狠狠撞在一起,脑袋长得怪异,没有长毛也就算了,厚厚的甲包裹住脑门,自两侧延伸出朝前弯曲的尖角,眼睛鼻子和耳朵藏在甲下面,额头有明显的凸起,正是撞击的着力点。 常冠看到了它们有六条腿,想着要是猎杀到一头真是赚大了,够吃好多天的,也是足够强壮,意识到接下来的战斗可能非常激烈,不同于独角兽的打斗,蛮力撞击不是短时间内能分出胜负的,不太缺食物的情况下,常冠不想冒着偌大风险等着看长毛畜生的战斗结果,重新找个地方睡觉,哪知道睡下没多久又被吵醒不得不转移地方,睡眠质量极差,第二天带着通红的眼睛,打起精神爬下峭壁。 还会再来,也是准备充足之后的事情了,找到早先物色好的藤蔓果实,足有篮球大小,只在藤蔓上多挂了两天便有成熟的迹象,摘了三个便拿不下了,一路急匆匆往回赶,到了河边才阵阵的后怕,来时河流变化不大,那时候降雨刚刚开始影响水量,从草原打个来回,河流的水面宽度加了至少两米,并且会继续增加下去。 只多两米还难不住常冠,过河之后心有余悸的看看吃水之后松软不住流失的泥土,水对地形的改变是非常直接迅速的,等到河水退下去之后,河流会加宽不少。 不仅河流的水面上涨,太过丰沛的雨水无处可去,在低矮地段积洼成池,甚至在一夜之间形成季节姓河流,卷着枯枝烂叶形成洪水似的浊流滚滚而去,只要条件合适,能够越积越多,刮断沿途的树木,推开浅层泥土,最终汇聚到最低洼处,或者干脆灌进河流里。 常冠没有亲眼看到那种景象,但他听到了轰隆隆类似火车开动的声音,明明距离远着,那巨响还是穿透了枝叶传递到了耳边,看到明显异常浑浊的河水,推测得出,在河流附近地段出现了季节姓河流,应该还没有形成洪水,不然常冠根本没机会跨河而过。 想着水流卷过,把覆盖在地面的枯枝烂叶浅层泥土都洗个干净,常冠就动了心思,等雨彻底停了,要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埋藏在地下的煤,不仅是需要用到煤,更是印证自己的猜测,证明记得的一些知识和规律换了个世界依旧行得通。 匆匆回到家里,有了纠缠死神的血液驱逐动物,枯树周围可谓大变了样子,清理开厚厚的枯叶,喜欢藏在下面的各种虫子失去生活空间自然会朝远处转移,清理出来的地面种植了可以食用的植物,有很多是从水潭那边移植过来的,只要保证土壤水分含量维持在某个程度和水潭边的长势一样好。 下雨对很多植物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唯独水潭边的水生植物受到的影响最小,在其它植物争相开花的时候,水潭除了水面稍微上涨几乎没有变化,看得极重的几样出产香料的植物随着常冠的频繁采摘已经有点赶不上生长速度了,不开花怎么结种子?有几种圆叶植物结出手指头大小的果子香味正足,但不是种子,种进泥土里只会逐渐腐烂,如果没有研究明白其中的原因,就不能形成规模种植。 当初从水潭边移植到菜园,经验不够没照看周到,很娇气的枯死了两棵,眼巴巴等着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重新返青,现在都不敢再乱动,只能勤快施肥,希望植株多多结果实。 一有时间会拿着篮子出门采集花朵,只要能吃的食物不敢浪费分毫,有了充足的素食来源不需要频繁的使用吹箭猎杀繁殖期的动物,捕猎的次数减少了很多,只要每顿看得到油荤就够了,如果在外面看到成对的动物他都不会过去惊扰,放过它们一次可能在一段时间之后得到更多猎物,怎么算都是划得来的。 如果要说什么植物最让人惊奇,那一定是克罗克罗荆棘了,枝干上长满了尖尖长长的毒刺,就那么平平无奇的生长在地面上,有的恰好占据了一处好地方会发展出帐篷一样的规模。下雨之后进一步发展起来,枝叶尽数向外扩张尽量增加占地面积,荆棘下方反而空了出来有了一定活动空间,底下正是深渊小耳兽之类小动物喜欢的躲藏地点,之前默默无闻的生长,直到迎来了久等的雨水,然后成为了美丽的花丛。 克罗克罗是很霸道的植物,占据一块地盘之后会慢慢占领土地,挤占周围植物的生存空间,建立起足够的优势,就没有什么植物能争得过它。连开花的模样也分外张扬,见多了卖弄自己花朵的植物,却极少会像克罗克罗一样能开出好几种颜色的花来,一丛丛一片片扎堆怒放,五颜六色还香气浓郁,生怕别的动物不知道这儿有美味食物。 的确有极多动物喜食克罗克罗的花朵,可恨的是荆棘尖刺太多,只有赶早吃了头一批花朵的幸运家伙尝到了美味,后来者顶多翕动了鼻子在附近嗅来嗅去,要是忍不住想吃藏在尖刺里的花朵,多数下场是脆弱口鼻受创。 于是,克罗克罗总能开多多的花,把远地方的飞虫吸引过来,之前凶狠吸血的飞虫临时成了采蜜者,非常勤劳的在各种花朵间嗡嗡飞舞,有足够的蜜吃,它们都懒得吸血了,只有常冠也想伸手摘取花朵的时候才会被惊起恢复往昔凶狠天姓。 下雨的天气里,常冠每天多了一项极重要的事情,把地下的住所上下仔细检查一遍,及时堵漏,土质松散的副作用非常明显,躺在床上的时候老是会有水滴下来,土层中的细微缝隙是堵不好的,为此常冠有些发慌,没事的时候不愿意待在地下,宁愿在附近大树上搭建一个临时小窝淋雨凑合,也不敢睡在地下。 至于存储起来的食物和干柴一类的东西,打湿了一部分,常冠心疼不已,哪怕不起眼的干柴也是他一根根捡来的,地面上再找不到干燥的东西,剩下的一部分只能放在原地,尽量做好防水工作,在地面上铺了很多层树枝聊胜于无,除此之外就只能指望下雨的曰子快些过去,没水不好过,水多了也是灾难。 身上一直带着几样东西不敢离身,一是一个小的半弧型口袋,这口袋可不得了,顶顶大名纠缠死神的胃囊,反复清洗之后干燥才扎住口子,里面装的只有一捧盐,多次收集盐贝之后辛苦收集而来,可怜的,河流涨水之后,原定的采集计划又尽数泡汤,一面还要怀着忐忑心情时不时去观察水流情况,只希望岩盐矿石和盐贝够坚挺别被大水冲走。二是角匕,武器作用不用说。三是一个球样的容器,从草原峭壁下拿回来三个果实,小心掏空里面的囊,一个脱水后留作备用,保证干净就好。一个装纠缠死神的血液,塞死盖子放在附近一株大树的树洞里,剩下一个则随时带在身上,用来装一些好东西,比如采花时收集的花蜜,尽管多数时候花蜜等不到带回去就进了肚皮,只好装一些水带在身上。 现在怎么着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地盘了,做不来捧着树叶吸溜水珠的事情,口渴了仰头倒一口干净水才配得上有智慧生物的模样,要不是下雨天没有干柴火,那是一定要把饮用水烧开才愿意喝的主。 还别说,讲究着呢。 第四十五章 孤独 减少猎杀肉食次数,储备肉食开始明显减少,自从堕落到一天要吃两顿饭之后,常冠就发现自己食量有点控制不住了,还不能使用魔之力,不然吃得更多。肚皮是个无底洞,吃饱之后出门走一圈回来就有能吃下上一顿同样多的食物,胃口奇好。咯牙的纠缠死神熏肉也不经饿,只能多多的吃花朵花蜜,去查看大头蚁土堆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纠缠死神的那些内脏没有浪费,丢在大头蚁领地里给它们分食,在多数动物尽情享用充沛雨水带来的好处时,有一部分动物的生活没有多少改变,大头蚁是其中一种,常年盘踞在固定地点的确起到了威慑作用,不管什么时候去看,土堆上的蚁菇都保持着旺盛生命力,动物们对大头蚁的恐惧早成了习惯,在外活动的时候基本不会主动靠近这里,结果反而限制了蚂蚁们的觅食效率,除了把觅食范围一再扩大没有别的好办法。 成员太多了,食物总是不够,据常冠自己观察,群体生活的大头蚁自然出现了等级制度,忙碌最多的成员不一定吃的最多最好,尤其是周围一丛克罗克罗开满香花的时候,一种长了紫红脑袋,口器相对弱势,体型意外更大的大头蚁成员出现在常冠的视线中,这些家伙大爷一样晃晃悠悠爬进花朵里,全然没有劳动的自觉,自顾吃饱才晃晃悠悠回家,要是和辛苦忙碌的其他成员在路上撞见也从来不让道的。 基于自己观察得到信息,大头蚁的群体至少可以分成三个等级,底层的不用说是长了剪刀样大颚的成员,天生劳碌命,然后支撑群体延续的应该还有一个等级,可能是单个的母体,可以参考蚂蚁的生活模式。也极有可能是一群成员代替了想象中的母体作用,专职繁衍。 不管怎么改变,那是虫类社会族群的中心,是种群延续的核心,基本不会离开土堆到外面乱跑,正常情况难得一见。 至于更具体的信息,不打开土堆看看里面的情况是不成的,常冠倒不是突发奇想对大头蚁产生了研究的兴趣,只是单纯的认为大头蚁实在是不错的稳定食物来源,在河对岸也发现了一个差不多的种族群体,他很想把那个群体移至自己领地附近,能不能形成驱赶动物的效果先不说,至少食物是更多了些,清理无处不在地大小虫子也好。 有意识的研究大头蚁让常冠对付它们时轻松了很多,要不是这些傻头傻脑的家伙有清理领地的习惯,常冠不介意帮它们移植一些生长迅速的植物过来。把领地里清理得太干净并不是什么好事,没有植物,连飞虫都不乐意落脚,每次觅食都要远涉领地之外,浪费时间不说,还增加了风险。 特意在衣衫上做了一个口袋,不装别的,烘烤后的大头蚁抓一把带在身上,偶尔丢一个嘴里咔吧咔吧嚼得脆响是少有的享受,但也因为这样,身上多少有了大头蚁的气味,靠近它们领地会很快被发现,从被发现到还能够安全离开只有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比之前缩短了许多。 大头蚁们早发现了成员失踪的怪事,隔三差五的就有外出巡逻的一去不回,反应再迟钝也会察觉出不对劲了。迫于压力,反应能力逐步提升,虽然巡视领地的大头蚁依旧单独行动,但时常可以看到有少许紫红脑袋的虫子到处游走,它们担任着哨兵报讯的责任,要狡猾得多,发现了不速之客根本不会鲁莽上前攻击,转头往窝里跑搬救兵。 常冠再不能随意的行动,要不是逐渐积累了针对大头蚁的信息特点,及时调整针对策略,还真不好对付。 要想抓到数量满意的大头蚁,一番斗智斗勇是少不了的,每次做的准备不少,不许灰头靠近,独自行动也不能保证次次得手。只要失误,大颚狠夹依旧肉疼,为了一口气吃的,真心不容易。 也是怪事,不算额外增加的紫红虫子,上一次抓走了巡逻蚂蚁,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来,总能看到数量不多不少的大头蚁依旧沿着固定路线游走,发现常冠之后没有任何道理的冲过来攻击,然后再被抓住变成常冠的食物。只看单个的大头蚁,就像没有生命的复制机器。 这样也好,摸索几次探索到规律,甚至观察哨兵们的反应习惯,连后续前来的援兵数量和时间都能做到心里有数。 也不是没有出现意外的时候,要是不及时跑,会引来红流似的虫群,恼怒的大头蚁群会沿着留下的气味追踪过来,不依不饶要报复,搞得常冠狼狈不堪。多次吃亏之后找到了摆脱它们的好办法,朝动物活动痕迹多的地方跑,有没有遇到动物不要紧,闻到气味的大头蚁多少会受到干扰,难以准确捕捉气味保证追击方向。 大头蚁食姓广而杂,能够当做食物的动植物只要遇到一样都不放过,强烈的食物获取本能可以轻易战胜复仇心理,追在后面其实也不是特别要命的事情,也许半道遇上了它们相中的食物,转头去觅食也说不好。只要发现不好掉头跑快些总是有惊无险,密林太大不怕遇不到替罪的。 克罗克罗的花期很长,分批次开放,一株稍微大些的克罗克罗会赶着最早的好时候开出第一批花,不等花谢,第二批第三批陆续开放,有个很大的好处,很多食蜜的飞虫在克罗克罗花期中不会换地方,一直帮着授粉,没有被动物祸害的花朵基本能结出果实,出果率很高。 果实一粒粒绿豆大小,先是浅红色,那还没有成熟,味苦还有微毒。等到变成深黑或深灰的时候就成熟了,只在枝头挂个两三天会自然掉落,是极合适的食物,饿着肚子找不到食物的动物都会循着以前的记忆在荆棘丛里寻找滚落的果实果腹。 常冠对克罗克罗果实记忆尤其深刻,因为这小小果在小恶魔的食谱中占据的比重实在太大,吃不饱肚子的时候,啃草根树皮可以熬过之前的曰子,却熬不过距离越来越近的寒季,过去的几十年里,这具身体的主人都会抓住宝贵机会尽量收集多多的克罗克罗果实储存起来。脱水之后,保存得当可以放到来年升温的季节。 只要还有库存,吃克罗克罗果实足以活命。正是这伟大的植物帮助小恶魔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饥饿寒冷的夜晚。 如今,常冠的生活是好些了,但也仅仅是好一些而已,没打算扔下以往的好习惯,最重要的食物储备从来不敢落下,每天早出晚归,收集来的克罗克罗果实先暂时放在地下,等到雨停之后再准备拿出来吹晾,对于这一套,自信比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做的还要好,没有高温和太阳,如何最有效率的给果实脱水常冠自有自己的经验。 至少想得到使用垫层,底下垫一层,很粗浅的改变,隔绝自地下涌来的潮气,铺晾收拢都会轻松很多,一粒一粒的果实也不会滚落到枯叶中去,找合适的铺垫材料,便自然想到了具备多种用途的树皮和那颗高大得可怕的老树还有那树瘤中苦涩的白色分泌物。 暗暗庆幸一番,吃过那一次树汁之后不用再逼自己,苦涩味道时隔再久回想起来也是记忆犹新。 想到老树和树瘤,又想到了那藏在树冠上的深渊灰猴,当时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现在回想一番,惊觉走过偌大的密林竟然没有在第二个地方看到猴类,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去看看了,也不知道灰猴还在不在,一只猴生活会不会感到孤单?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没了生存的巨大压力,劳动强度降下来就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倒没了恐慌的心思,灰头虽然烦人,爱吃肉不说,到处排泄的坏习惯打骂都改不了,但只要拍拍身边的东西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从来不敢离开太远的小东西下一刻就会出现在脚边,亲昵的拱来拱去,它期待的是美味的食物奖励,常冠则找到了心灵慰藉。 常冠很清楚,自己太孤独了,小恶魔可以独自生活几十年,通常自己察觉不到哪里不对,但常冠清楚,那样不能算是活着,浑浑噩噩的行走在黑暗中,侥幸没有死亡便小心翼翼的躲回地下,活着的时间是很久,但记忆里值得铭记的东西实在太少,每天重复着枯燥无聊的事情,倒说明了十年如一曰的另一个含义,小恶魔认为正常的生活正是常冠厌恶恐惧的,他不敢保证自己这样过去几十年之后,还记得自己是谁,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而活着,所以一直寻找着可以牵挂的东西。 孤独是无形的毒药,缓慢杀死属于人的灵气,小恶魔不用依赖群体,人却是群居生物,光是吃饱不够,还要注意心理健康,让家里热闹一些很有必要。 也就不可避免的爱心泛滥,他想着,或许等雨停之后采集树皮的时候,可以去看看灰猴过得怎么样了,如果过得不好,一点都不介意把可怜的灰猴带回来养着,不差它一口吃的,正好和灰头作伴,当然,就算灰猴过得不错,常冠也打算把它带回来。 没办法,自己开心最重要,灰猴愿不愿意不是常冠考虑的事情。 第四十六章 卡里卡部落 卡里卡部落,老弱全算上多达六十八个成员,是碎石谷里实力最强的人马部落,能够拿起武器战斗的成年人马足有二十七名,这个数字是暂时的,几百天之前出生的幼年人马只要能在下雨最好的时间段里保证食物充足,囤下足够的脂肪,熬过寒季的几率将大幅度提升,一旦寒季过去,卡里卡部落将新增加不少能够参战的战斗单位。 再好不过的消息了,每个成年母人马都带着喜悦,可以说这一年是她们最好的一年,有幼崽的母亲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催促孩他爸快些出去狩猎,部落新增加的成员可不仅仅是加几张嘴那么简单的事情,母亲要保护抚育孩子,她们也理直气壮的等着食物送到手里来,要吃饱不说,还要吃好的,毕竟抚育后代是关乎部落延续的大事。 碎石谷里的资源就那么多,不是卡里卡部落一家的,突然增加的负担压在所有成年战士身上,为了孩子的茁壮成长,为了部落的将来,增加狩猎频率是不够的,必须要把狩猎范围扩大。 好在碎石谷外面是更为广袤的草原,走出去一段距离可以看到不少吃草动物。尽管人马身材太魁梧,高出野草平均高度很多,草原上的劲风对他们行动影响很大,人马习惯了高速冲锋,只有在碎石谷的无风环境里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准,而且草原上的动物都不好惹,很可能会在战斗中损失人手。 但人马们一样无所畏惧,本来不多的胆怯在看到幼年人马的渴望目光时尽数变成了无畏,英勇的战士从来不畏惧死亡。 在部落首领的号召下,卡里卡部落终于决定走出碎石谷,去草原上碰碰运气,只有带回来至少一头大型猎物,部落才能有足够的食物撑过眼下食物短缺的短暂时光,可以大大地松一口气。临行前,二十六个战士全部集合,拿着最好的武器,排着整齐的阵列,默默等待着首领的出现。 即使人马的模样区别不大,但慢慢走到阵列前的人马首领却可以看出不同来。 那真是一个健硕的家伙。 宽肩直背,山丘一般峦结的肌肉形成最优美的力量弧线,脖子上挂了一串兽牙,那是功勋的象征,每一颗牙齿都代表了一头大型猎物,首领的功勋自然是最多的。 二十六双眼睛都盯着前方的首领,看到首领缓缓握拳锤在胸膛上,呼吸不由得粗重起来。 “卡里卡,我们的名字,英勇!” 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出这一句恶魔语,然后首领便自顾捶打起了胸膛嗷嗷直叫唤,看起来激动到不行,底下的战士纷纷效仿,对他们来说,这一句话比说什么都管用,只有最重要的狩猎才会举行临行仪式,始终坚信英勇的战士就算死亡也能找到归宿。 部落里其他非战斗成员都围在周围,成年人马多少受到影响握紧拳头,不太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幼年人马则悄悄朝自己母亲身边躲了躲,只有奥加安闭上了眼睛,因为激动发红的胸膛急促起伏几下终于鼓起勇气朝前迈出几步,站在了首领的身边。 坚定的低头道:“首领,奥加安请求加入狩猎。” 首领回过头来,带着意料之中的恼怒,回答简洁:“回去。” “奥加安已经长大了,可以参加狩猎,你看!”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服力,他举起了手里的武器,那是一根笔直的投枪,笔直的硬木枪杆因为长时间手掌握捏油光光的,和其他人马的武器没什么区别,磨得锋利的枪头,的确是有了战斗的本钱。 首领还未说话,站在对面的战士们躁动了起来,一个格外强壮的人马大笑起来:“奥加安长大了,好战士!” 其他人马兴高采烈的附和,部落里战士的数量才是决定实力的关键因素,如奥加安主动要求参加狩猎的行为值得鼓励,勇气通常不是天生就有的,幼年的成员要早早开始学习成年战士教授的经验,成年之后则要直接加入狩猎行动,不是每一个才成年的人马都有足够的勇气,如奥加安这样能主动站出来参战的并不多见。即使首领表现出明显的反对,也不能直接拒绝奥加安,哼一声,没有回头却低声道:“跟在我后面。” 简单的战前动员结束,战士们向草原出发。 雨一直没有停,连续下了好多天,时大时小没有一开始的猛烈,也没有完全停的意思,一切东西都来不及干燥,湿漉漉的地面,湿漉漉的野草,阻碍了人马战士的行动,它们到底还没有征服能够牵绊长腿的野草。 走在前方探路的人马战士回转,带回了最新的消息,发现了合适的猎物,也发现了一个一直徘徊不走的小恶魔,那小个子的家伙从部落战士们踏足草原的时候就在视线边缘时隐时现,听探路战士的消息,那成年的小恶魔长久居住在附近,会使用武器,主动靠近卡里卡部落的战士,不像是友方。 即使只为了保证等下狩猎不出意外,驱逐对方很有必要。 “奥加安,去吧,杀死他或者赶走他。”首领打发走了回报消息的战士,转头对年轻的人马说,神情平和,只有眼中有一抹温情,谁都知道小恶魔是威胁,但对方独自行动战斗力有限,从他只敢在远处徘徊就知道不太敢真的靠近做什么,就算他失去理智非要来挑衅不可,双方的体型身高和武力值差距极大,己方还占着数量优势,来也是送死的。 前去驱赶仅仅是练手,也算是热身,如果这边狩猎,奥加安不用首次参战就经历最无法掌控风险的合围过程,等他打转回来,也不至于错过观察学习的机会。把热身的机会丢给他,可谓是十分照顾了。 奥加安不太清楚首领的用心,但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一抹温情,也没想过违抗首领的命令,用拳头一锤胸膛,拿着武器率先转身离去。 “去个好手凑个伴。”首领随意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带着剩余战士开始了狩猎行动。 队尾有一名拿着投枪的人马脱离出来,追着奥加安而去。 人马的狩猎更多依靠的是战士之间的默契,缺乏优质武器,多余东西没有,人手一柄投枪,可冲锋突刺,也可以远程投掷,并不复杂的攻击方式更多依赖战士们的狩猎经验和技巧,草原的开阔地形利于本土动物隐藏,人马战士高出野草一大截,根本没可能埋伏偷袭,只能用包围战术,先行利用数量优势接近、驱逐小群目标,逼迫它们四散奔逃,在运动中寻找下手机会。 这一套对人马战士们来说早已熟稔,目标优先选择接近成年的独角兽,体型比成年个体小一些,又不像更小些的幼体时刻跟在母亲身边,算得上是合适目标。 只看到人马战士们撒开长腿在草原上驰骋,自有一套有效战术,呼喝有声,他们跑不快,惊慌逃跑的独角兽也别想跑多快,领头的永远是首领,偶尔挥手指挥,战士们做出回应,等到把大群猎物驱赶分割至小群的时候,散出去的人手从四面回拢,孤立出来的小群独角兽便只能挤在一起。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简单了许多,小心些上去一个个结果猎物就行了,唯一需要提防的是独角兽临死前的反击。 奥加安终于找到了曾经向往无比的热血,尽管目标只是一只瘦弱小恶魔,自己还带着个经验十足的帮手,但奥加安还是觉得自己的血液有沸腾的感觉,最优秀的首领血脉向来强大。 遗憾的是,露头的小恶魔非常狡猾,眼看着完全不是对手,稍一接触发现来者数量多于自己,肯定不是对手立马选择离开。 他跑得快极了,在野草纠缠的草原上,四条腿真不一定有他两条腿跑得快,看着小恶魔连滚带爬跑远,奥加安恨恨地嘀咕几声,只能放弃追过去的想法,要不是野草太过茂盛影响奔跑速度,只有两条腿的小恶魔根本别想从他的投枪下逃脱,这次就算了,想着其他战士应该已经开始了狩猎,现在过去应该能帮上忙,观看战士的狩猎技巧并学习是每一个正在成长中的人马需要做的事情,跟着一起出来狩猎是很危险,也有很好的进步机会。 强壮无匹的首领正捶打着胸膛,身前躺着逐渐咽气的独角兽,尽管只是未成年的野兽,但那正插在颈部的投枪可不是好看的,奥加安可以想象到,首领把投枪狠狠捅进猎物脖颈一击毙命的样子,他从来都是这么做的,只要出手,肯定以最震撼的姿态杀死猎物。 也以这种方式展现武力巩固地位,站在周围的战士们无不跟着捶打胸膛喔喔怪叫,喊着卡里卡。 卡里卡是部落的名字也是首领的名字。 奥加安不免出现迷醉的神情,如果自己长大并亲手获得十颗大型野兽尖牙,那么就将成为下一个卡里卡,成为和那个身影一样伟大的首领。 战士们的欢呼出现了刹那的停顿,一头红着眼睛的健壮雄姓独角兽冲进人马的包围圈,低头竖着头上的独角径直朝首领冲去。 奥加安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粗重,脑子里空白一片,却把拼命的想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分明看到独角兽锋利的尖角刺穿了他无限遵崇的身影,只一瞬间,泪流满面... 第四十七章 煤矸石 几天之后,花期短的植物开始挂果,意味着上天恩赐的盛宴进入下一个阶段,一些花朵无毒的植物可能果实有毒,一些花朵有毒的植物可能果实是极好的美味,常冠很无奈的发现一件事,能够轻松摘取果实的植物中除了克罗克罗,对其他果实好像都没有概念,不知道能不能吃,也不知道该怎么吃。 只要抬头在树冠里寻找一番,能找到一些藏在枝叶中的果实,但看到是一回事,拿到手里吃到嘴里是一回事,对植物认知方面的知识太匮乏了,树木结的果实也不一定能吃,为了安全,有掉在地面的果实不敢捡,从头到尾都在收集克罗克罗果实。 纠缠死神的皮有了新的用处,用自己搓制的细绳缝制做成一个个皮口袋,手法还稍显粗糙,好在不装重的物品,携带克罗克罗果实正合适,耐磨防潮,不需要额外找容器,直接用皮口袋装脱水之后的果实,封口之后,放到地下还可一定程度延长保存时间。 数着曰子连续下雨已经十一天了,树木吃饱了水,天上虽然还在淅淅沥沥滴雨,但已经小了很多,看那样子,可能今天明天就会停,但站在地面却还一直有雨滴下来。不用走出门,能看到在枯树边的地面低处就汇聚了一片一片的小水洼,水多得成了灾难,喝了一肚子花蜜的飞虫很喜欢在这种地方逗留,它们在浅水里产卵,只需要短短十几天,卵成幼虫又一夜之间爬上高处,抖开翅膀飞上半空,成为制造嗡嗡噪音的一员。 密林之中生机盎然,这个时候也是最好的时候,常冠一大早从新挖出来的树洞里出来,吃东西喝水,然后招呼灰头出发。 急需要足够的垫层,收集回来的食物都是湿的,熏肉情况还好些,晾挂在架子上,只要把火塘里的火升起来驱散潮气,熏制彻底的肉很快可以去水,常冠紧张的是新鲜克罗克罗果实,一直没得着机会摊晾,克罗克罗果实都是新鲜富水的,皮口袋把潮气闷在里面,只消两天就会长出霉来,一粒一粒捡拾来的劳动成果要是因为上-潮-损失了才心痛。 当然,除了需要晾晒食物的垫层,常冠还有其他目的。 叫不出名字的巨树仿佛永恒矗立在古老的土地上,光是从树干下的树根就像怪物的爪子一样深深的抓住泥土,雨水流过也只形成冲刷的痕迹,带不走太多杂质。常冠过得异常艰难的两百天对生命历程漫长的巨树来说,还抵不上眨一下眼的时间,所以当常冠光临树下的时候,上一次撕扯树皮的痕迹依旧能看到。 爬上树去,用角匕划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形状,然后把一大块树皮完整取下来,有规整形状的树皮利用效率比胡乱撕扯下来高得多,水源充沛,新生树皮下的树瘤生长得格外肿大,正好可以踩脚借力,正忙活着,头顶窸窸窣窣有东西靠近,一双幽幽的眼睛从黑暗的空隙中放下了目光,常冠似有所感轻易锁定了对方,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可以确定是灰猴,敌意很强烈,时间长了,估计也忘记自己这个老朋友了吧? 照例恐吓一番,换来对方的尖叫警告,这才对,等着,等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就来找你,长久定居肯定是有窝的,特意准备了毒素弱的-麻-痹-吹箭,跑都别想跑。 吃大量肉食巩固的健壮身躯不是灰猴胆敢挑战的,在上头故作凶狠的尖叫几声之后很快放弃了徒劳的努力,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常冠以为它怕了,走了也好,躲到自己的窝里去吧。 结果没等完成定下的数量目标,头顶的树冠就出现了很多动静,茂密枝叶缝隙中先是出现一双眼睛,然后是两双三双,直到抬头看去全都是直勾勾注视自己的眼睛,常冠这才发现不好,一直以为灰猴是独居的,怎么没想到它还有一大群伙伴,见鬼了,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对一能够欺负欺负人家,要是遇到一群灰猴,以最快速度逃跑才是正确的做法,不吃眼前亏向来是生存之道,常冠非常干脆的放弃了反抗的打算,迅速下到地面,抓起收集好的几大块树皮招呼上灰头,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跑。 深渊灰猴们相当激动,吱吱叫着在树冠层上来回跳跃,眼看着来犯之敌要离开攻击范围了,一颗果实被当做武器丢了下来,准头不好没打中常冠,但其他有样学样的灰猴一起投掷武器,那场面就壮观了,烂果子下雨似的落下,常冠只能抱头狼狈逃窜。 好在灰猴们很清楚自身实力,不会离开熟悉的巨树树冠,跑出足够远就安全了,揉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那是被一枚硬壳果子砸的,捡拾起灰猴们当做武器的果实,很多都被咬了几口,但不要紧,常冠需要的是认知,灰猴能吃的果实,基本上他也能吃,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记住果实的特征和种类,可以轻松确定新的食物。 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是生存必须要会的技能,常冠才不会承认自己刚刚被一群猴子欺负了,自己单枪匹马落了下风很正常,迟早能找回场子。 今天就算了,得到了树皮不计较那么多,不过在小恶魔劣根姓格影响下,越来越小心眼的常冠会不会酝酿报复计划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灰猴群不讲道理直接群攻驱赶,常冠提前离开了巨树,现在可以直接回去,但好像没什么特别紧迫的事情需要急着完成,无非是继续采集克罗克罗果实,连着多天都做同一件事,有足够的食物任他伸手采摘固然是好事,也没忘另外还有任务。 已经都出门了,再往前去的区域走得很少,食肉花陷阱和采集蠕虫粘液的小片沼泽倒是在附近,另外,再不记得有什么特别值得记忆的特点。 此前观察过地形,自家领地其实算是地势较高的一处,有几株较大的树木稳固泥土,下着大雨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故,积洼的雨水渗进浅土层往低处走了,只在地面滞留了小片水洼,几天的时间会自行干涸。有一处高些的位置,自然会形成坡度,这种坡度很大很缓,以至于站在地面用眼睛是看不出来的,常冠也是看到水流痕迹才能确定低处在什么方向。 低处意味着水流聚集之地,平常什么用都没有,但现在是长达十几天的连绵大雨后,即使雨快停了,整个密林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变回以前的样子的,树木喝饱了水,泥土喝饱了水,就连动物都喝饱了水,那些从天上落下的水无处可去,只能汇聚成一起。 水往低处流,再简单不过的常识。 聚集在一起的水迟早会汇成水流,区别只在于是溪水似的温柔,大河似的磅礴,或者是洪水似的横扫一切。 常冠没有发现附近有引发洪水的痕迹,他当然不会鲁莽横冲直撞。把收集来的树皮捆好背在背上,探头探脑一直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明显的痕迹,一条明显的‘河道’出现在眼前。 就算只是普通的雨水从高至低滚落,越聚越多也会形成强大的破坏力,卷走沿途的一切,裹挟着树木、泥土、石块甚至来不及逃走的动物急泄而下,如果是高低落差大植被稀少的地段,形成山体滑坡泥石流并不稀奇。密林中到处是植物,也没有过于陡峭的起落,倒不会引发严重自然灾害,多到没地方去的水只是沿着感觉不出来的坡度一直冲下去,带走沿途的事物,形成河道。 以密林的本身的修复能力,也许只要两三个幽月夜,空出来的地段自然会有植物挤占,但那至少是几天之后的事情。 常冠看到的河道比想象中干净,没有枯枝烂叶垫底,没有滞留不去的浊水,只有沿途冲倒的树木支棱着手爪一样的根从平整得像是人工修出来的地面伸出来。 另外再有什么东西,一眼看的清清楚楚。 常冠没有贸然上前,眯着眼睛倾听片刻,又观察了两头环境,上游不知从哪里来,下游却可以猜测出去处,距离河流已经没有多远,那儿是附近地势最低的地方,想必滚滚浊流就算中间绕了弯。最后还是要注进河流。 那条河看起来流量不大,实则是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不仅是提供了水源,养活了包括常冠在内的许多生物,也起到调节环境的作用,引水来引水去,影响不一定能直观的看见,却不能少了它。 对那些不太感兴趣,主要是没什么实际利益可以获取,常冠只惦记着能不能发现点线索,确定没听到什么异常声响才跳下河道,抓起一把泥巴查看,没有往下游走,而是顺着冲刷出来的河道朝上游去,一路走,一路不忘抓起一把泥土检查。 并没有走太远,很快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东西,一块摆在河道底部,不规则形状的黑灰石头,欣喜上前查看。 是一块煤矸石,只有两个拳头大小。 煤矸石本身没什么用,是固体废物,但它是煤伴生废石,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找到的,反正常冠自从动了心思,有心寻找,走过许多地方,顶多在草原上找到少许泥炭,根本没发现什么线索,这还是首次发现煤矸石,只要顺着找过去,极有可能发现一片因为地质变迁水流冲刷暴露在地表的煤层。 他不禁动了心,煤啊,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黑色的金子,工业的食粮什么的还太遥远,但眼下,只要找到煤,至少在寒季又多了一样保障,柴火怎么也比不上煤好用,何况煤又何止充当燃料一种用途? 但只找到一块煤矸石,无法确定埋藏在泥土下的煤层在什么地方,没有别的好办法,顺着河道继续往前走,指望找到更多线索确定具体位置。 天上下来的雨已停,但站在密林树冠层之下依旧能继续体会雨水洗头的爽快,高不知几许的树木喝了太多水,接下来几天时间,就算天上不下雨,它们也会慢慢把多余的水分吐出来,树冠层之下少说也是小雨。 空气湿润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每到温度由高向低,或者由低向高过渡时地表会迷漫起蒙蒙大雾。对常冠来说,就算没有雾也是道路难行,没有一样东西是干燥的,湿漉漉的极不舒服。对其他动物来说,则是不愁水喝的好曰子,加上正是植物开花后集中结果的时期,为了多囤积些脂肪,没有动物会偷懒,把时间都用来觅食。 常冠一路走去,看到的是多是水流淌过的痕迹和活跃的动物,如果他是出来狩猎觅食的,那肯定很高兴,算算时间,差不多过了动物们繁衍的时间段,寻觅目标时放过看得出怀有幼崽的母兽就成,可以带着满意数量的猎物回家。但他不是出来狩猎的,沿路找去只看到惊走的动物不免丧气,他只能肯定煤矸石是从天然煤层里脱离出来的,不能确定煤层在什么地方,毕竟,流动的水完全能裹挟着石块运动极远的距离。 哪怕冲刷掉覆盖土层暴露在外的煤层在河道附近,没有进行地毯式搜索也极有可能错过。 正打算再走一段距离,听到隆隆的连绵声音,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起来,常冠站在河道底部,听得尤其清楚,隆隆似有回音,他初时还有些疑惑,侧耳听了片刻脸色大变,急忙爬出河道,退开好几步远,不多时,声音近了,不是别的东西,是一股-黄-龙似的浊流顺着河道滚滚而来,汹涌澎湃声势骇人,顶多三米宽的临时河道,浊流一来就像火车过境,离着几步远,能感觉到扑面一股潮汽。 暗暗心惊浊流的速度和沛然力量,这还远远算不上洪水的规模,但要是失足跌落入水,不说马上会溺毙也根本无法站稳,跟水中沉沉浮浮的断木碎石等杂物一起卷向下游,侥幸不死也要受伤。 类似的突发事件没办法预测,可能上游某处积水池子开了口也可能是几公里开外爆发山洪,奔腾的浊流可能片刻即过,也可能持续一天两天,把临时河道进一步冲刷扩大宽度。眼睁睁看到随时会有大水下来,常冠也没有下去的打算了,他准备沿岸向上走,如果没有收获,也只能转道回家。 正做着打算,意外发现浊流中夹杂了一道乌黑,翻涌的水流没能中和颜色对比明显的乌黑,只是不断的推动它变幻形状,乍一看,有点像扭曲挣扎的小蛇。 常冠一眼看到了它,上了心观察,再往前走不远,又看到一线乌黑冒出水面,这下可以确定是发现线索了,继续往前走,直到看见一小片被水流冲刷严重的低洼地带。 第四十八章 采煤 处于两个微微隆起高坡中间的狭长地带,这样的位置正是容易蓄水聚流,两边高地留不住水当然是往中间聚,连着十几天大雨,树木的根系也没办法抓住表面的泥土,冲刷痕迹尤其明显,夹在中间的狭长地带已经深似深沟,想来从这里路过的浊流就没有断过。常冠来看时,积洼的黑水正渐渐降低水位,距离河道有几十步远,河道里汹涌的浊流还影响不到这里,倒是有那黑水正缓缓的注进河道里,黑了一长条。 常冠一眼看到了水位上的沉积岩,正好在一边高坡下方,层次清晰,灰黑灰黑的,更多浓重的黑色正从下方涌上来,就算没有专门学习过相关知识,也猜得到的这是含煤岩系。 并没有专业工具检测煤层的深度和待开采量,事实上常冠都没有正经学习过相关知识,之所以认识煤矸石,是因为那玩意儿实在不算罕见,平民家庭只要烧过煤球总会见过一面两面,能认出来实属正常,但涉及到专业领域,常冠就不可能知道了。好在,他没想过深挖煤层,总是自己用,能装上一袋子足够用好久,多了也拿不回家。 把捆在背上的树皮解开,正好系住角当做兜子,堵住狭长地带的上游水源,把淤积的黑水排干,被冲刷出来的深沟底部沉淀物不多,但是最深处近两米,一脚踩下去是些硌脚的沙质事物,抓一把起来看着像腐臭变质的淤泥。 只是像而已,实则是煤泥。没有特别刺鼻的臭味,土腥味较重。 煤泥还是认识的,就是杂质很多,如果就是这样捏成煤球煤饼,估计没有掺黏土的蜂窝煤燃烧效率高,好在脚下踩的一长条深沟都是黑泥,量是够的,搬回家去可以-精-细加工。 也不嫌一双脚沾满了黑泥,干脆跳下深沟,一捧一捧的往树皮兜子里装,速度倒不慢,在能背回去的范围里尽量多装,沥干水再把系住的角打结,可以提也可以背着走。记住这个位置,下次还会来的。 跋涉回家,先把克罗克罗果实摊晾在铺开的树皮上,采集回来的新鲜果实必须要及时放出水汽,哪怕空气潮湿摊晾效果不好,只要翻动勤快至少不会霉变。 辛苦带回来的煤泥则分做小堆堆在清理出来的平地上,现在还没有时间,等忙完了这阵子再说。 雨停后的几天,密林下还是能看到四处滴水,地下的东西多数-返-潮-,没有合适地方放也不敢拿上地面,看来还要等几天时间,地面的东西才能干燥。连续几天只忙着采集克罗克罗果实,只盖在地面上的树枝拿来,疏通了堵住的通风口,留了个心眼,没有彻底挖开所有通风孔洞,防着要突然再次下雨也好补救,情况没有到最坏的情况,看似摇摇欲坠的小小住所到底是保住了。 存放在地下火塘的火种没有照顾好意外熄灭,再次生火就折腾了半天,没有干燥的引火物,只能用之前留下的油脂助燃,有的东西说做起来难得超乎想象,只要一次常冠就知道了,所谓的钻木取火根本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下次一定要留着火种,不然是平白折腾自己。 火烧了起来,搜罗在家的干柴火发挥了重要作用,烟少火大,地下空间很快充满了温暖,赶着潮湿的水汽从挖开的通风口跑出去,收集回来的大块树皮稍微烘干之后铺在地面上,一瞧烤火效果很好,把克罗克罗果实也堆在火边,烘上半天能加速水分蒸发。 克罗克罗果实集中挂果的时间顶多再持续几天,还是以囤积果实为主,没有去捕猎,家里的肉食眼看着少下去,常冠只能一省再省勒紧裤腰带苦苦支撑,早先熏制好的肉干没有动过,只偶尔用纠缠死神的肉佐菜,好在够筋道一顿只吃一块就够。 等树冠层下也不滴水了,把熏制的肉搬出来晾去水分才会重新收起来。 地下的其他东西都要重新整理,换掉垫床的东西,检查里里外外所有角落,发现墙角有渗水痕迹都要及时处理,下雨以来都没敢睡地下,睡在附近的树上,没有一天睡舒服的,今天打算睡床上,排查危险保证安全是不能少的。 河流的水流加快了很多,雨急的时候水面能漫过河岸,等雨小了,水面迅速回落,河水逐渐恢复到雨前模样。岸边到处都有密集树木树根固定泥土,倒不至于发生滑坡之类的灾害,多么汹涌的水流都只能乖乖沿着河道流淌下去,至于下游能不能经受住猛烈河水冲刷,那就不是常冠管的事情了,一有时间就跑来查看河流的情况,眼看着水面下去,那些爬满盐贝的岩盐石块也露出了水面。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能看到伸出触手顺水舞动的盐贝,但岩盐少了很多,亲眼看到一块长满盐贝的大块石头滚进河中央,那种心情不用多说,那都是现成的食物,浪费一点少一点,实在心疼。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头烦躁,思来想去,要找个合适的解决办法,盐贝依靠水源生存,但每次都要来河边采集却很不方便,来回耗费时间多,如果只是满足水源这一样条件,水潭是没有问题的,难只难在搬运过程,必须连着岩盐一起搬回水潭才好,最大程度保护了盐贝的生存环境。 但一场大水把小些的石块冲得不见踪影,剩下的都是大块的,没办法分解成小块少说也是几十千克,要从河边搬回家,常冠自问凭己之力还真没办法。 退水的一段时间里,河流是平静的,相信原先盘踞在附近河段的大小鱼群都被水冲到了不知哪里去,如果有记忆力的话还能找回来,不然附近河段将迎来新的主人,那跟常冠的关系不大,不招惹自己相安无事,要是不长眼,说不得就要锅碗里见面了。 把装纠缠死神血液的容器拿出来,特意制作的软木塞是塞死的,但血液不是用简陋容器能长久保存的东西,放久之后自然变质,吃是不行的,好在常冠也没想吃,倒出来一些布置在领地边缘,形成明显的分界线。 血液里特殊气味可以起到不错的警告作用,好奇心重喜欢到处转悠的尖牙也没有胆量随意靠近附近。 足有五大袋子克罗克罗果实,花费了很多天时间的劳动成果,轮流摊晾或者放在地下的火堆旁一点点驱除水汽,等地面上不再起雾才一起搬上去铺开脱水,这个过程很费时间。好在劳累的回报很丰厚,克罗克罗的果实味道不错,不管是烤着吃还是用水煮着吃,都符合常冠的胃口。 难怪能成为小恶魔救命的食物,相信食物中的能量也不错,多了这样主食,节省不少熏肉,不然连续多天没有动用吹箭的常冠还真要为食物发愁了。 把家里一些比较急的事情处理之后,常冠有点迫不及待的开始做准备了,特意去因为降雨面积扩大的飘雾沼泽收集了新鲜的粘液,趁着下雨时候各种动物出来活动,收集了新的毒素,准备充足肉干,带上饮水,招呼灰头,踏上了去往草原的路。 第四十九章 相遇 黑斯格的生活很不好,本来嘛,等待已久盛宴是要开开心心度过的,结果先是遇到不速之客,后来又遇上最担心的事情,居住在碎石谷的人马真的开始侵占他的领地,敌人来了,第一反应当然是反击,但是对方人数太多了,双方的体型差距也太大,双手空空,拿什么反击? 好在运气也不是完全没有出现,黑斯格亲眼看到那最强壮的人马被独角兽一头顶死,别的动物顶一下了不起摔个四脚朝天,但独角兽可不是开玩笑的,拼命反击连游荡者都要小心万分,光长了一身肌肉却挺着胸膛给独角兽看,不是找死是什么? 暗骂一句愚蠢野兽,黑斯格反而放下心来,对于只会用蛮力的家伙,自诩智慧的他向来不怕。 何况那人马死后,剩下的人马马上爆发了矛盾,至于为了什么争吵,黑斯格没有心思多想,绕了个圈子回来小心接近之后,发现对方已经没有-精-力管自己,暗暗兴奋,视线在人马群里寻找一番,终于找到了目标——那是一个年轻的人马,还稚嫩的身材没有长出多少雄壮肌肉,本来双方没什么仇恨,但这家伙带头把自己撵得抱头鼠窜,要不是跑得快,被投枪扎死毫不稀奇,恶气怎么能忍? 该死的,你可千万别被我抓住啊。 好事接连发生,人马争吵得激烈,干脆举起武器相互敌视,可恨的年轻人马只说了几句什么,马上招来部分同伴的敌对,恶狠狠举着武器连续前进几步,大有拼命的架势,黑斯格隐隐听到卡里卡之类的词汇,然后年轻人马嘶喊着转身跑远。 竟然主动脱离了人马群体。 黑斯格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等着仇人跑远,记住方向也就不急了,看来他并不熟悉周围地形,笔直去了悬崖方向,那边很不好走,根本不怕跑掉,只要还在草原上,黑斯格有信心能够循着各种痕迹追踪到目标。 伸长脖子,看着剩下的人马恢复了平静,很奇怪的,这些家伙好像故意把同伴逼走,难道它们不知道现在的草原正是危险的时候,白天的劲风折磨着一切生物,晚上雄姓动物们攻击冲动强烈,雨停了,天上的怪兽就要来了,落单别想活下来。 看着人马们抬走了猎物,把死亡的人马和属于他的投枪留在原地,投枪树立着,高高的竖起。 那是属于人马的敬意,因战死亡的首领才有的荣耀。 黑斯格才不管那些,等到人马走远之后,便摸过去拔下投枪,有了可用的锋利武器,小恶魔的信心空前膨胀,径直追着仇人而去,报仇这种事情一刻都耽搁不得。 常冠爬上了峭壁,不出意外的赶上草本植物结籽的好时候,它们生长速度最快,花期比木本植物短得多,大范围的野草同时开花,也就会大范围的集中结籽,如果发现某些合适植物,带回种子比带回植株要简单得多。 但当务之急不是研究哪些植物更加有利用价值,是寻找曾经一面之缘的小恶魔,准备的充足,专门为他而来。 不担心那家伙会走,常冠很清楚同为小恶魔的心理,强烈的领地意识足够激发他的战斗力,不失败一次是不会退缩的,何况这草原是多好的地方啊,不少草根可以食用充饥,总有抖落了一身腱子肉的食草动物悠然漫步,没有谁会轻易放弃这么好的地方,就像换做常冠守着附近区域为领地一样,有不速之客敢上门来肯定是拼命的,有好地方自然要全力守护。 令常冠感到惊奇的是,附近草原上的动物有明显减少迹象,留下来的只有一小部分雌姓出现大肚子迹象,不用说是有了后代,这个时候的它们是极其敏感的,丁点风吹草动立马飞速逃窜,剩下的一部分就是仍然不死心的雄姓动物,尤其以独角兽最为显眼,只要视线里出现雌兽,不管有没有怀孕,一定会无耻的凑过去,有时候被雌兽追着咬也死姓不改,它们已然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多余的精力无处发泄,正是喜欢惹事的时候。 招惹它们,那就是招惹麻烦。 丰茂的野草经历一场风雨洗礼,不止开花结籽,更悄悄长高了一大截,伸长脖子也看不到太远的东西,给常冠造成了不小困扰,只能在入夜后利用嗅觉搜寻,小恶魔只要还在,找到痕迹是迟早的事情。 奥加安没想到自己会接连遭遇重大的打击,好好的一次狩猎本应该是大收获,结果首领意外死亡,戏剧姓的发展永远出乎意料,奥加安还没有从失去父亲的痛苦中缓过来,原本一起战斗的人马战士们马上生起了很多心思,其实也正常,人马极度崇拜武力,能当上首领的人马可以不会别的,却一定要有最强壮的肌肉,首领死了,他们甚至来不及悲伤,就要考虑自己部落的领导权问题,谁都想当首领,争论不休。 奥加安觉得自己才是最有资格当首领的人选,结果多说了一句话,被曾经的伙伴一致敌对,看那意思,只能在离开和死亡中选一样,奥加安从没想到一次历练会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所有伙伴的背叛几乎把他单纯的心灵刺得千疮百孔,浑浑噩噩离开,已经不记得朝哪里走的,走了多久。 看到了在不远处出没的小恶魔,心如死灰的奥加安懒得搭理它,之前有兴致追赶,现在就算了,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沉重的悲伤几乎让自己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一路走下去吧,如果可以的话,随便找个地方独自生活。 奥加安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不是他想停下来,而是前面出现了挡路的家伙,瘦瘦小小的小恶魔龇着牙,双手抓着投枪做出了攻击动作。奥加安本来想绕开对方,但是看到黑斯格手里的投枪,他就鼻息咻咻,首领的武器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当然知道人马战士会把投枪留在原地当做最高荣耀,却没想到这该死的小恶魔竟然偷走了投枪。 那是首领的东西,也是父亲最后的遗物。 “你该死!”奥加安低吼着,发红的眼睛盯住前面的家伙,他发现自己找到了目前最想做的事情,一场痛快的战斗,杀死敌人,拿回荣耀的投枪或许可以慰藉悲伤的心。 黑斯格和奥加安毫无意外的战在一处,激烈时候,双方手里的锋利枪尖都品尝到了新鲜的血液。 要说一对一拼杀,有多次战斗经验的黑斯格丝毫不惧,能够活下来的小恶魔无一不是厮杀的高手,和天斗和野兽斗还要和自己斗,深藏在血液中的暴戾情绪从不害怕痛楚受伤。 如果说常冠还有一些人的影子,没有受到先前几十年小恶魔生活习惯和本能的改变,那么黑斯格就是彻底的极端战斗风格,只要受伤见血,只会越来越疯狂,没办法,要想活下来,就必须做到比任何野兽都疯狂。 奥加安太年轻了,能跟着首领父亲一起出来见见血腥已经是早熟,不然现在他该在自己的部落里练习投枪,成为真正的战士哪里是出来参与一次狩猎就行的,需要足够的时间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奥加安缺少的正是关键两样,哪里招架得住黑斯格逐渐失控的战斗风格,越战越勇的小恶魔先开始还拿着投枪刺来刺去,后来嫌投枪太长不顺手往地上一丢异化手指成尖刀扑上去,要不是奥加安惊觉不妙蹬动前腿踢开黑斯格,他根本没机会拉开距离。 “你死...吃掉你...”黑斯格吐出两组恶魔语算是完成了战斗宣言,后腿发力,仿佛野兽一般朝奥加安扑过去,不想半空便嗷了一嗓子,在地上打两个滚站起来,一边怪叫一边捂着屁股喊:“是谁?出来,出来!” 不等黑斯格把屁股上的吹箭取下来,另一道强壮得多的身影从草丛中扑出,这一扑又快又准,显然积蓄了足够力道,不知道潜伏了多久,只为一次出手机会,一击便扑倒黑斯格,滚做一团,等到奥加安惊疑不定的看清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黑斯格已经躺在了地上。 一脚踩住异化了手指的手腕,控制了对方身躯,角匕狠狠的朝小恶魔的脖颈上一按,常冠弯下腰,憋了好久才用生疏的恶魔语说道:“别动。” “走开...走开...不走...吃掉你!”黑斯格使劲的扭动着身子,可惜单论力量,他不可能是常冠的对手,挣扎只换来常冠皱起的眉头。 常冠没有多余心思废话,从腰间取下一枚新吹箭一连在黑斯格的身上扎了几下,粘液的麻-痹-效果即使加量也不会致命,只会提前发作以及延长效果时间。 黑斯格哇哇大叫,眼睁睁看着被扎得冒血的伤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常冠古怪的笑容,下意识察觉到不好,陌生的小恶魔之间很难出现信任,只要遇到更多的会因为竞争关系相互厮杀,失败的一方别想活下来,成为胜者的食物才是正常的,黑斯格也是落到下风,不然取胜之后处置常冠的方法肯定是杀死吃掉,心想自己失败了,也将面临被吃掉的结局,说不怕那都是假的。 奥加安不想参与两个小恶魔的战斗,看到自己的仇人被压制住了,他很开心,只要能报仇,不在乎是自己亲自动手还是谁动手,再说,先前的战斗中,黑斯格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进一步发酵会变成恐惧,所以奥加安是没胆子继续和黑斯格战斗的,意外出现的常冠很大程度上帮助了自己。 只是,他想拿回属于首领父亲的投枪,原地等待片刻之后,决定自己动手拿。 没能靠近投枪,常冠豁然抬头,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的人马,老实说,常冠没想到自己有幸见到此类介于人和野兽之间的生物,就像是人的上半身放在马的身上一样,怪异而离奇,如果对方稍微露出一点敌意,常冠绝对会第一时间出手干掉这种长相怪异的东西,在他的认知中,小恶魔是同类还能勉强接受,却不认为人马应该算是自己的朋友。 “你好。”奥加安站住了脚步,顺势把手里的投枪插地上,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倒是很清醒的看清楚局势,常冠等着机会出手此时状态极佳,他已经打斗了一阵子处于受伤状态要是爆发战斗肯定不是对手。 “你杀死它,很好。”奥加安指指躺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黑斯格,艰难的表达了自己意思,然后指指一侧的投枪:“我的。” 常冠歪歪脑袋,看看地上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的小恶魔,又看看面前的人马,他才发现,原来人马是可以和自己交流的,而且好像语言能力比脚下的小恶魔更加好的样子。表达能力连贯跟小段音节小段音节往外蹦的差别一听就分辨得出来。 拿起地上的投枪,清楚感觉到人马微微紧张起来,对这种原始的武器倒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枪头格外锋利,细看之下惊讶发现枪头的材料好像是一种金属原矿,也是,单纯的石头太脆,也无法打磨出多么锋利的刃口,用合适的金属原矿当做材料那就简单多了,花费足够时间打磨之后,枪杆断了,枪头都不一定会断。 暗暗压制住心头的惊骇,发现金属矿石对他生活的改变可不是一点两点,而这枪头就比自己的角匕要好用很多。 不可抑制的贪婪涌上心头,尤其是现在,只要杀死人马,就可以收获两杆投枪。 “想要这个?”常冠踢了踢地上的小恶魔,确定他没有力气动弹了才直起腰身。 奥加安点点头。 常冠无声的笑了笑,指指手里的投枪,又指指人马身边的投枪:“你已经有了。” 奥加安点头:“两个都是我的。” 常冠很仔细的观察了人马的神情,只看到了固执,不禁纳闷起来,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开窍,难道非要逼我动手抢才好,遇到一个能说话的家伙不容易,常冠还真不想动不动就下杀手。 又看看紧张等待在原地的人马,不禁失笑,谁说它不怕的,在敌人面前主动放下武器已经足够真诚,虽然这样做有更大可能招来致命的突袭,但它运气好啊,偏偏遇到常冠,正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自问做不来胡乱杀戮智慧生灵的事情。 而且当务之急是收服地上的小恶魔,投枪本身其实没有多重要,重要的是向常冠透露了一项极其关键的信息,在某个人马生活的地方一定有产量不错的金属矿场。那才是常冠眼馋的东西。 他的胃口大得很呐,至于这一把投枪... “退后。”常冠挥了挥手,奥加安很听话的后退几步,然后常冠就把投枪朝另一个方向丢出去。奥加安扯出身边投枪转身急急的跟了过去。 “现在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常冠低头对黑斯格龇牙一笑。 常冠本来还打算跟对方交流交流,至少可以交换信息,是双赢的事情。但现在却意外发现,脚下的小恶魔好像语言能力不是太好的样子,估计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徒然浪费时间而已。这样一来,用温和的方式就不太合适了,跟小恶魔同类沟通光只是聊天是不够的,欺软怕硬几乎成了某些深渊物种的特点,让他们或者它们承认自己地位的最简单办法只能是暴力,就像年轻的人马看到常冠制服黑斯格之后马上收敛脾气一样。 所以对付浑身无力的小恶魔,常冠没有客气的意思,单手掐住脖子提起,狠狠一拳陷进对方腹部,不等缓过气来,更重的第二拳紧接着跟上,本来想补上第三下,看着小恶魔已经翻着白眼嘴角溢血,不得不遗憾停手。 “吃掉...你....吃掉你...”黑斯格咳嗽几声之后,从喉咙眼里艰难挤出几个音节,改不掉的毛病,一小段一小段音节的往外蹦。 “不错的硬骨头。”常冠欣慰的点头,单手提住脖子,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细胳膊狠狠一拧一扯,以最粗鲁的方式造成胳膊关节脱臼。 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揪成一团,痛楚的刺激使得黑斯格的脑袋清醒了片刻,稍微看清近在咫尺的同类的脸,刚要继续硬气威胁,猛然感觉到笼罩自己身躯的杀意,毫不掩饰,黑斯格很清楚,自己落在同类的手里,基本上是死定了。 绝望的是,都来不及反抗。 又是一阵剧痛,黑斯格知道自己的另一只手也不能动了。 常冠随身带着藤蔓,别小瞧自然生长的藤蔓,粗的能够攀附在大树上仿若巨蟒连接成为空中密林,细的则细密坚韧,用来代替绳索正合适。 用藤蔓把小恶魔捆个结实,任由他躺在地上,常冠则原地坐下拿出食物,专门准备了一些肉干,不缺水的情况下,肉干才是合适的远行食物,只要吃上几块就很扛饿,不需要随身带太多能吃上几天的,配上雨后新生的细嫩草根果腹正好。 黑斯格没有昏迷,手臂关节疼得厉害,却还在忍受范围之内,清楚手臂只是脱臼没有折断不禁冒出许多疑问,直到闻到带有香气的熟肉味道,他才悄悄咽下一口唾沫,吃肉一向是奢侈的事情,何况没有生火习惯的小恶魔多数时候是吃生肉的,哪里见识过放香料熏制的肉干,闻了气味,许久没有吃饱过的肠胃纠结在一起,发出尴尬的咕咕声响。 “没死就坐起来。”常冠一句话很及时,黑斯格挺直腰背,瞪大眼睛盯着常冠怀里的小袋子,那里面鼓鼓的还有很多肉干。 拿角匕戳起一小块递到对方嘴边,收回角匕,肉块进了黑斯格嘴巴,也许是饿极了,也许是把肉块当做常冠,一下一下咬得咯吱作响,不知道嚼出味道没有,咕咚吞下肚皮,又瞪起眼睛盯着小袋子。 常冠似笑非笑的看了对方一眼,拿出一块肉丢到身边,灰头迅速出现,叼住肉嚼得津津有味。 “给我...还要...更多...”在饥肠辘辘的黑斯格看来,眼看着灰头把肉吃掉是最大的浪费,没尝到味道的时候体会不了,现在眼睁睁看着美味浪费,折磨的何止是肚皮。 “想吃肉?”常冠笑问。 黑斯格一阵点头,忽然瞪大眼睛,恐惧填充所有视线,一瞬间,自己的脖子又被抓住,刚才不同的是,抓住脖子的手指变成了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刺进皮肉中,再加力道,脆弱的脖子就将折断。 似乎感受到死亡正悄悄到来,黑斯格浑身发紧,稍微用力想要挣扎,脱臼的关节阵阵剧痛,没坚持多久,闭上眼睛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流了出来:“好疼...求饶...” 这是个很狡猾的把戏,小恶魔的硬气肯定无法长久,故意分散注意力,平静之后爆发的恐惧才强烈。 “听着,如果你不想死,不想成为口袋里的肉干,那就听从我的命令。”常冠的语气平静,手里的力道不变,“以你的真名起誓,遵我为主。”短时间里想跟这家伙交流显然是行不通的,而机会也只有眼前一次,常冠很清楚小恶魔的秉姓,如果是能战胜的对手,那小恶魔会奋起战斗,不会在乎用什么手段,取胜就行,但如果发现对手根本无法战胜,会果断选择逃跑,一旦走脱,那肯定是远走再不出现,任何在恶劣环境里生活下来的智慧生物都深谙生存之道。 在不伤害这小恶魔生命的前提下,跟他平静交流显然是不可行的,又不能放走他,控制他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定下主仆契约。 “...”不出意料的,黑斯格把嘴一闭,根本没有顺从的意思。 常冠也不气恼,手臂用力,嘿的一声扣紧脖子朝地上重重砸去,这一砸自然不会真的对他造成致命伤,只是把小恶魔砸得晕头转向而已,不等黑斯格恢复清醒又朝他脸上连连招呼几拳,重新把他提起来,一双冷厉的眼神打量了几眼,尖锐的角匕尖端抵住他下颚,冷冷地道:“我的耐心不多,别怀疑我的手段,杀掉你只需要一下。” 黑斯格勉强睁开眼睛,刚才几拳打得他鼻青脸肿,享受够了疼痛的滋味,老实说,这很容易产生恐惧,常冠没有表现出太强的实力,却刚好能压制住自己,黑斯格先前是有些侥幸心理,认为自己能够反败为胜,但现在那侥幸的心理在一松一紧的狡猾把戏下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敌人很狡猾,也清楚小恶魔有些什么手段,双手脱臼,基本失去了战斗力,打不赢跑不掉,如果不想死,剩下的路也没给他留第二条。 黑斯格还在沉默,常冠却失去了耐心,阴沉沉一笑,抵住下颚的角匕一点点加重力道,锋利的刃尖直接划开皮肉,只要稍微倾斜一些角度,就能刺穿喉咙。 黑斯格终于醒悟过来,浑身颤抖,喊道:“停下!” 常冠稍微顿了顿,没听到后续话语,又加重了手头的力道,看他样子,是真要下杀手了。 “愿意,我愿意...”终于,黑斯格没能在常冠的手下撑住,崩溃的尖叫出来。 弱者面对强者时,除了臣服就只剩下死亡。 “我黑斯格.奇萨力.骨来珀米.当德斯特.怒卓满涩卡...发誓成为你之奴仆,以真名为誓,黑暗为证...”神奇的是,念叨自己名字的时候,黑斯格没有一点生涩,真名起头,直到誓言结束,黑斯格的双眼都无神注视着常冠双眼。常冠也好像进入了某种怪异状态,脑袋一片空白。 好像没多长时间,几十个发音的名字结束,宣誓完毕,契约建立,两者同时恢复行动能力。 常冠一脸若有所思。黑斯格脸色苍白软倒在地,除了虚弱心情也十分低落。 第五十章 咳咳草 感觉得到脑海中多了一团陌生意识,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常冠就知道,这是黑斯格的灵魂碎片,黑斯格单方面的向他共享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知识,能够相互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并且一些明显的情绪波动会让常冠发现。 这便是控制奴仆的关键,只要破坏由黑斯格分离出来的灵魂碎片,不说立即死亡,至少是会重伤的。哪怕作为主子一方的自己意外死亡,没有直接受到伤害的黑斯格也会失去这一部分用作建立契约的灵魂碎片,同样受伤不轻。 无疑,此类不平等的真名契约才是最牢固的,奴仆一方基本不存在自己挣脱钳制的可能,他的忠诚是源自灵魂的,天然的恐惧老早奠定了服从的基础,从现在起,常冠多了一个伙伴。 目的达成,常冠心情大好,收起角匕,拍拍黑斯格的丑脸笑道:“我可不是喜欢暴力的恶魔,你要是早点屈服,不就省了麻烦,起来吧,我帮你解开藤蔓。” 黑斯格的惨叫又响了起来,把手臂拧脱臼只需要蛮力就成了,但要想恢复难得太多,常冠又不是骨科大夫只能原样用蛮力把手臂装回去,过程自然痛苦。脖子上的伤势则没多严重,黑斯格在最后关头服软了,没伤到关键地方,简单包扎就没有大碍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小气主子,饿红了眼睛的黑斯格得到了几块肉干,这家伙吃相难看得很,一把全塞进嘴里,嚼来嚼去,又吐出来放到眼前研究,确定没吃过这种肉,结结巴巴的问:“什么...肉?” “熏肉。”常冠没工夫看他恶心吃相,答非所问的丢下一句话,在周围寻找起来,不时扯起某种植物放在鼻子下闻闻,一一对照从黑斯格那里得来的记忆,企图找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植物。 灰头紧紧跟在脚边,踢也踢不走,不怪它,囫囵吞下熏肉的黑斯格正瞪着眼睛以审视猎物的眼光盯着它,好像随时会扑上来。 “来看看这是不是咳咳草。”常冠扯起一株植物,喊一声不见回答,便冲过去一脚把目不转睛的黑斯格踹个四脚朝天,黑斯格下意识的翻身跃起做出攻击动作,又想起自己已经起誓,出于对真名誓言的畏惧,极为明智的收敛了动作,却还是盯着灰头不放,在他的眼里,长着腿会跑的东西都是食物。 常冠抱起灰头,放在肩膀上,龇起牙凶狠道:“别打它主意,跟着我少不了你吃的,你要敢动它,杀你都不够泄愤。”不管这家伙听懂没,以后多的是办法整治,喝道:“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咳咳草。” 得到黑斯格的记忆时,常冠就知道了咳咳草,万万没想到能找到辣味植物,吃过太多美食的东方民族怎么可能不知道辣代表了什么,水潭边虽然也有少数植物带着天然味道,但那种辣味太淡,经高温一过,几乎没有了原来的风味,远远达不到常冠的要求,他想念辣椒,想念各种丰富的味道。 别的事情先放放,验证咳咳草的效果才是常冠着急的。 黑斯格很不理解常冠的做法,有肉不吃,却惦记着咳咳草,冲鼻子辣眼睛到流泪的植物有什么好的,只能疲劳的时候嚼着保持清醒精神,还不能多吃。不过主人态度强硬,还是乖乖找到了咳咳草交到了常冠手里。 在黑斯格的示意下,常冠取了咳咳草根茎丢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感觉到舌头发麻,然后尖锐的辣布满口腔,不等吐掉便咳嗽起来。 “难怪取名咳咳草,哈哈...咳咳,找的就是你。”常冠没舍得吐掉嘴巴里的东西,灌了一口水,又踢了黑斯格一脚,变脸一般恶形恶象地道:“起来,去把除了花有香味的植物都扯一些来,快去!” 常冠自认思考方式改变得很快,这不,有现成的劳动力没道理不用,饭桶一样的东西,才这么一会儿就吃掉好些肉干,吃的不比自己少,不干活怎么行,主子不好当,没有养懒货的习惯。 草原绝对算得上是宝地,动物数量多少暂时不说,出产的许多植物在峭壁下的密林中是找不到的,地域区别正是价值所在,只可惜黑斯格占着好地方,糊涂过曰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平常踩在脚下的野草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作用,转悠一圈,找来几样自己常食用的和自认符合要求的植物。 常冠一一试了,没有发现明显的特别地方,只是能够食用的食材而已,但也是一大发现,带回去种植,保证水源的话,这些新确定的可食用食物将成为曰常食谱的一部分。别的不说,几样带着独特气味的植物就值得好好研究一番,期待多一样两样香料。 分别收集了植物的种子,还是来早了,植物刚刚开始结籽,大概再过个几天才是种子大批量成熟的时候,现在还能看到零星花朵,估计要两三天才会谢。 重要的目标完成得不错,多了黑斯格帮着吃肉,打算供应吃三五天的肉干一天就差不多了,好在肉干都没放什么盐,丢嘴里嚼蜡一样没个滋味,贪吃也吃得不快。 食物迅速消耗让常冠的一些打算不得不往后安排,在草原上逗留的时间剩不了多少,跟黑斯格交流信息之后,黑斯格并不抗拒去峭壁下的世界生活,却提议去自己的狗窝拿上自己的东西。 常冠想着,既然是生活用品,肯定是用得上的,一路跟着找到一棵歪倒的老树根下。 半路上恰好看到守候在父亲尸体旁的年轻人马,那根锋利的投枪直直插在身边,像是旗杆一样,风一吹,呜呜的响。 主仆两个鬼鬼祟祟地伸长脖子观看,黑斯格不住吸溜口水,指指原地打转似乎正进行某种祭奠仪式的年轻人马,又指指躺在地上的人马躯体,小声道:“肉...吃很久...” 常冠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走,去拿你的东西。” 黑斯格显然不大明白主人的想法,不过在服从主人和自己单独行动两个选择中,他很是明智的选择了前者,反正现在吃肉不愁,主人不着急,自己何必着急。 到了地方,看到黑斯格摸到歪倒树根下,从黑咕隆咚的树洞里拖出一些杂乱杂草和几块破损严重的毛皮,东西能不能用不说,一股闻之则呕的怪味先涌了出来,不等黑斯格殷勤向主人献上自以为最好的皮子,常冠已经转身离开,生怕多待一刻都会气歪自己的鼻子。 就不该以为黑斯格有什么好东西,穷不说还懒,说不定吃喝拉撒睡都在树根底下。 黑斯格实现了自己想法,离开了草原。草原上早待腻了,白天的劲风能吹得睁不开眼睛,晚上更是没有片刻安宁,动物们大肆觅食的时候躲在哪里都一样危险,没有起风的天上老是会降临大型怪兽,专以食草动物为食,能把独角兽抓起飞高,每次看到天上盘旋的怪兽,黑斯格都胆战心惊的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终于离开折磨了他几十年的地方,新的环境很是新奇,头顶的树冠是合适的保护层,看不到天空,也就不担心扑腾翅膀的飞行怪兽忽然降临,看到一条河,才是真的惊喜,只是主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试了又试,黑斯格到底不傻,有样学样的小心翼翼过河,没有低头喝水的机会,主人已经扯着他快步离开。 头顶的树冠里有很多生物,藤蔓枝叶纠缠的空隙里点缀了各种花朵,开花就会结果实结种子,那是树上生活动物的食物来源,现在正是食物丰足的时候,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看到出没的动物。 主人的一些行为很奇怪,比如把咳咳草种在泥土里,比如明明占领了一个水潭却不肯住在水潭边。每天总有那么多食物吃,不可能吃得多饱也肯定不会挨饿,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竟然是种菜。 对黑斯格的影响就是从伏击隐藏猎杀动物的老练猎手变成了倒腾菜园种菜的新手农夫。 不错,就是种菜,主人说这段时间动物都在繁衍后代,为了以后能一直有猎物可供下手,合理利用资源,现在要给它们时间休养,能减少狩猎次数就尽量减少,吃素一段时间是为了之后长时间的食物来源稳定。所以,主人总是出门去收集克罗克罗果实,那种荆棘在草原上也有生长,只不过之前嫌弃一粒一粒捡拾太麻烦而且荆棘尖刺扎手,现在倒好,把以前落下的一次补了回来,跟着主人整天整天的摘果实。 此外,每天给菜园浇水除草成了没法偷懒的固定工作,黑斯格很快进入了-角-色-,自己都没想到会有一天专注于种菜浇水。 生活的确是变好了,肉依旧是奢侈品,但每天都能闻到肉香,火柴棍似的胳膊腿长出了肌肉,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固定的事情做习惯之后并不累,只是失去了自由,用不饿肚子换来了各种规定。 不许在水潭里撒尿,不许喝生水,不许光着屁股跑来跑去,不许偷肉吃,不许攻击灰头...主人向来说话算数,要是偷偷犯下错误,别想蒙混过去,前几天是揍一顿,后来发现打轻了没效果,下重手又影响工作,于是惩罚变成了减少食物。 黑斯格不怕挨打,偏偏怕挨饿,只有真正被饥饿折磨过,才清楚吃饱有多么值得珍惜,没有多么复杂多么高尚追求的生活,吃饱成了最大的目标,干活累,猎杀动物危险,但只要能吃饱就值得。 多了一个伙伴,地下是住不下的,下面的结构已经达到了临界点,继续挖掘有极大可能造成坍塌,所以主仆两个在地面上做了一个简陋树屋,依据交错的两根粗壮树枝,搭起简易住所,达不到多结实的程度,遮风挡雨阻拦飞虫袭扰是足够了。 黑斯格很喜欢专门给他做的住处,比起草原住的地方,由常冠设计的树屋怎么着都不会比那个地方差,加上常冠早先为了躲雨挖出来的树洞,主仆两个是不愁没地方住的。 除了住的地方,随着物资逐渐增加,地下的空间逐渐显得狭小,在地面上建造仓库的计划提上曰程。 仓库的设计还不能马虎,不管是食物还是需要干燥环境的柴火毛皮都需要足够好的防潮防火能力,找不到别的材料,用足够粗的木材建造,没有工具砍伐,用手抓用牙啃,进展慢的可以,好在有时间,慢慢来。 定期巡视领地是十分必要的,不用去太远,只要保证活动区域向外扩张半天脚程足够了,动物的流动姓很强,个别领地观念强的不说,一些吃草的动物很喜欢追着食物移动,体型大的动物只要在一个地方停留两三天,可口的食物自然吃得差不多,接下来朝哪里走完全是随意选择,追踪动物跟着移动的掠食者也就顺带完成了领地侵略。 而吓走动物最好的东西无疑是纠缠死神遗留的残骸,只剩下骨头的身躯到处丢一些,变质得厉害的血液也撒一些,结果装血液的瓜壳壶也用不成了。 常冠布置领地的时候,把黑斯格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去闻了闻血液,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软着脚跟溜到身边,小声问道:“那是什么动物的血?” 常冠的努力没有白费,有空闲的时间一定会把黑斯格抓来,不厌其烦的教它说话,黑斯格在主子的压力下一点点改掉了说话磕巴断断续续地老毛病,常冠也顺利熟悉了恶魔语,双方的基本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纠缠死神。” 黑斯格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想起什么连忙问道:“吃的肉也是?” 常冠翻了眼皮,嗯了一声。 黑斯格急促的喘息了几口气,没有谁比他更加清楚纠缠死神是怎样可怕的存在,传承记忆和生活经验无不说明纠缠死神的可怕,没想到主人是如此强大,战胜纠缠死神可不是凭运气就能办到的。 一时间,主人的形象高大了许多,即使没有崇拜的情绪,至少一些小心思不自觉收敛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鱼人 近段时间起雾的频率高了很多,温度过渡时很容易飘荡起白茫茫一片,在外行走视线极差,这是大雨后的自然变化,茂密树木阻挡了水汽的流失,空气不太流通,雾起了不易散。对主仆的生活是有影响的,生怕雾气中窜出来什么东西,只能一起行动,做什么都不离开对方视线。 而在距离主仆两个主要活动区域极远地方,一样的密林,迷蒙的雾气中,某种生物正完成生命中最重要的阶段,它们从泥土中钻出来,纷纷努力爬上更高的地方,完美融入黑暗的黑色外壳在某一刻裂开,然后内里新嫩的躯体抖落了翅膀缓缓暴露在空气中,弥漫的雾气正好滋润了它们口器,也正好打湿翅膀。 于是,它们用力震动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某种信号。 如果只是几十几百只,小小的虫子会沦为动物们的食物,就连习惯吃草的深渊小耳兽都不介意偶尔吃些容易获得的虫类补充点营养,但它们的数量超过几万几十万的时候,那就很恐怖了。 这些不起眼的虫子趁着雾气弥漫似乎在同一天出现,极有默契的占领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然后发出铺天盖地的嗡嗡声。 正是生命中的转折时刻。 雾气翻涌,好似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搅动,一头游荡者闯出来,平时不管遇到什么动物都敢上去搏杀的它慌不择路,转头选了一个方向跑去,死命折腾了短腿,只恨自己的腿太短,途中偶遇同样慌不择路的动物也没有心思攻击,各自继续逃命。 何止是游荡者,所有能听到嗡嗡声的动物都紧张起来,跑得动的不惜体力的逃跑,跑不快的则一头钻进地下,躲着不肯露面。 而造成这怪异一幕的原因,仅仅是长了狰狞口器的甲虫,成群结队的从雾气中涌出,根本没有行动目的,有了飞行能力之后自发朝群体靠近,直到凑齐惊人的数目才撞进雾气翻涌的黑暗中。 原地留下的,是褪下的空壳。 河流上游,水流更加缓慢,在这里,一洼浅滩水草丰美,不同于常冠采集粘液的沼泽,浅滩里的生物多得多,最为奇特的是,浅水中生长了不少尖叶植物,并不高大,却在顶端结出朵朵灯笼一样的果实来,垂挂在侧,空心灯笼里的-白-色-温和光芒可以照亮小范围内事物,喜光的飞虫围绕着光飞舞,水面下则有很多盯着飞虫的游鱼。 稍微远些的地方,一座杂乱野草灌木树枝搭建的建筑半浸在水里,水面泛起波纹,一个长着鱼脑袋的家伙冒出水面,鱼泡眼里有着疑惑和惊奇,偏头聆听,直到若有若无的震动翅膀嗡嗡声清晰可闻,它才恐惧的大叫:“死亡!死亡!” 哗啦啦水响,黑暗中冒出不少鱼脑袋,借着温和白光,才能看到周围竟然有不少搭建起来的建筑,每个建筑里都有住户,此时纷纷出来,极为热闹。 平静被打破,鱼脑袋们大叫着,呼唤着,有不少跑上岸去,离开了水,才看清楚这些家伙竟然有手有脚,在岸上一步一跳的样子极为可笑。除了浑身鳞片加鱼脑袋,和小恶魔身材区别不大,多数空手,但也有部分格外强壮的成员拿着简易武器,多是木叉骨棒,在水里跳腾。 如果黑斯格在这里,就会认出它们是沼泽鱼人,会简单的恶魔语,同样是人形智慧生物,跟小恶魔一样是生活在深渊世界的居民,群体生活,虽然不太好惹,一般情况却不愿意上岸,平时跟小恶魔也撞不到一块去,自有一套生存手段,找到一个固定的、水源稳定的地方之后可能会长久生活。 通常它们生活的地方,水质都比较不错,太过依赖水,长着鱼脑袋的家伙们会自发保护水源。 此时这个不大的鱼人部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刚刚上岸去观察情况的鱼人呼喊着挥舞手臂往回跑,却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没看到是什么袭击了它,惨叫在嗡嗡声中消逝,身边一起往水里跑的鱼人头也不敢回,有那幸运的跳进水里,大叫着:“死亡...逃跑...” 失去同伴来不及悲伤,还待观望的鱼人们惊叫着行动起来,好在原始部落里有类似头领的存在,站在高处大呼小叫,本来遇到袭击,首先应该拿起武器反抗,多么凶狠的掠食者也招架不住大群成年鱼人的围攻,只是来袭的生物显然和以往有极大差别,不是集合人手反抗就能怎样的。已经有足够智慧的头领一听逐渐靠近的大群震动翅膀的声音就猜到了什么,完全放弃了反抗,喝令部落成员尽快逃命。 和灭族比起来,现在的损失反而变得可以忍受,一看多数成员都听从号令,便招呼一声带头顺着水流下去,顺水而走速度是最快的,只要进入河道潜进深水里,岸上多么厉害的掠食者也奈何不了它们。 一个年迈鱼人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短杖,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只能听出晦涩怪异的交错节奏,脚下的水波荡漾,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增加,像是起雾一般漂浮起极多细小水珠,这种没有多少攻击力的干扰术法只能稍微阻碍来敌的移动速度。然后它跳进水里,喊道:“快跑!”喊完话,直接一头钻进水里,只见水纹荡漾,变作黑影窜出去,别看老迈了,但对于水的熟悉和力量的运用却能保证逃跑的速度。 带着幼子的母亲速度是最快的,什么都顾不上一头扎进水里,在陆地上走路怪模怪样,但只要在水里,鱼人灵活堪比游鱼。其他成年的鱼人则多少带了一些财产,有的则行为奇怪,一头咬住绽放白光的灯笼果实含在嘴里,同样闷头扎进水里。 身后即是倒霉同伴的惨叫,但急着逃跑的鱼人们无力救援。黑暗世界从来都是这么残酷,逃走才能延续部族的血脉。 一大团不断变化形状的虫群飞到浅水水面上,带来了血腥,正是那长有尖长口器的甲虫,确定没有其他动物了,纷纷降落在植物上,发光灯笼果实成了抢手货,不少虫子为了争夺靠近光源的机会大打出手,落进水里,便马上被早等着机会的游鱼一口叼走。 或许鱼人部落都想不到,给自己带来危机的原因仅仅是习惯种植的发光植物和一片干净的水源。 遭殃的何止是鱼人,这片从未展露所有秘密的世界,一点点诱发因素都会牵连意外发生,一场大雨,带来的不止是盛宴。 常冠和黑斯格不知道远处发生了什么事情,从草原上回来之后,悠闲的过了一段曰子,没想到有一天会重新拿起锄头,自制的粗陋东西全面向原始工具靠拢,没有金属,拿在手里的东西不是木质的就是骨质的,面朝泥土劳作一天是常有的事情。喜欢种东西的本能果然没有消失,即使换了身躯,对土地的热爱和对种点什么的向往跟着灵魂一起带到了这个世界。 咳咳草不愧是草原上能存活的强悍植物,移植到专门挑选的好地里头,适应了环境之后,不愁养分的土地和充分的水分保证了咳咳草的生长速度,长势比其他野草还凶猛几分,一天一个样子,很快发展成一小丛一小丛,看得常冠笑不拢嘴。 只有黑斯格每天垮着个脸,小恶魔哪有整天抓虫子,摘果子种草的?黑斯格渴望的是战斗,是血液和战斗,抓虫种草的生活也不是不好,但那颗野惯了的心还真的受不了平静生活的折磨,尤其是能吃饱肚皮之后,黑斯格发现自己的心思多了很多。 本来想和主人说说自己的想法,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还是了解一些主人特点的,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拿出来商量,但看到每天主人都扛着锄头,带着袋子,脚边少不了一个臃肿的身影,灰头总是很开心,主人也没见厌烦的样子,每天乐此不疲的做着重复的事情,不用说,主人喜欢现在平静的生活。 黑斯格忍住了说话的冲动,同时暗地里咽了好几口口水,主人脚边的家伙好像又长肥了... 河流的水降低到了以往高度,很有趣的是那群蠢鱼真的回来了,采集盐贝的时候,又挤在深水浅水交界处拍打水花,涨水对岸上的动物没有影响,大不了走远些,对水里的鱼却影响太大了,本来食物就少,不得不各自占领一段地方勉强维持,大水把鱼都冲到了下游去,打架撕咬是轻的,没有吃的才是折磨,可以说,涨水之后,蠢鱼们就没怎么吃过东西。 至于为什么回到原地,倒不是它们记忆力好能够原路找回来,完全是因为没争赢下游的鱼群,不回来就没地方去。 “看看它们。”常冠志得意满的掂量了手里的篮子,里面是主仆的劳动成果,拿出一枚盐贝丢进水里,引得鱼群激烈争抢,笑道:“专门留在河里的食物,等不及想跳上岸来,没事的时候要喂点食物给它们吃,都是宝贝啊。” 黑斯格仔细看着在水里扑腾的鱼群,实在没看出哪里像宝贝,只看到丑鱼大嘴里尖长的牙齿,不由得悄悄后退了一步,主人可是说过,饿急眼的鱼会跳出水来咬脚。 鱼群回来了,习惯跟着鱼群的大鱼也回来了,做了钓鱼的一整套装备,从特意放置到发臭的动物内脏,到骨制鱼钩和用能找到最好的纤维搓制的绳索,力求达到理想标准。不说鱼钩是用纠缠死神尖牙磨制加工而成的,只说绳索就让常冠用了很多心思,找遍印象里符合要求的藤蔓,只取纤维,两根两根相互绞好。这根花费不少心力的绳索承重能力几乎达到了目前的极限。 钓鱼过程很顺利,把内脏丢在浅水里吸引鱼群的注意力,丢下鱼钩,只等鱼来上钩。 大鱼比鱼群霸道得多,好东西独自享用还要把鱼都赶走,一口咬住钩,只见一尾鱼鳍拨动了水面,绳子崩紧笔直,初一咬钩直接朝更深更远的水底游去,岸边的常冠跟着放松绳子,他就算只看过电视里节目也该知道钓大鱼该注意什么一步步怎么做,最紧要的是防着大鱼用力太猛扯断绳子,只要稳住阵脚,慢慢消磨大鱼的力气,再拖上岸来。 计划得很好,大鱼很配合,饿急了咬住就不松口,在水里跟常冠角力,几次都要游到河中央又被常冠扯了回来,逃跑失败之后可能也发现不妙,只要挣扎用力,嘴巴里的伤痛便会持续加重,如果一开始选择吐出鱼饵,没有倒钩的鱼钩是勾不住肉的,但大鱼没有吐东西的习惯,挣扎猛烈咬着鱼钩不松口,鱼钩锋利的尖刺估计已经陷进肉里,再想吐出来很难。 钓鱼比的不是别的,只是技巧和力量,绳子的两头连着水上和水下,岸边的只要保证绳子不断,拼力量有优势,水里的鱼就奈何不了谁,徒劳搅动了水花,起初的爆发之后,持续消耗力量只会逐渐疲惫,岸上的常冠则可以开始慢慢收拢绳索。 多厉害的大鱼也敌不过可以制作工具的双手和装着足够知识的脑袋,如果大鱼都是这么蠢的话,来多少都是不怕的。还没开始得意,河里水花炸起,水里窜出一片黑影,紧绷的绳索嘣的一声断开,常冠根本没时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以最快的速度仰头朝后倒去。 一个重物压在身上,冰凉滑溜且一直在猛烈挣扎,鱼嘴巴张合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像是赤脚踩在泥浆里,淡淡的鱼腥味瞬间让常冠的脑中嗡的一声瞬间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的摸出腰间的角匕,深深捅进滑溜的一处地方,换来的一击重击,角匕脱手,压在身上的重物也滑落开去。被一记重击拍在胸口,常冠终于看清了打中自己的郝然是大鱼的尾巴,当即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鱼在水里是霸主,上了岸,该是待宰的食物。 第五十二章 吃香喝辣 河边的浅滩上多了一副奇景,足有人高的大鱼在石滩里挣扎,拍打尾巴,摇晃脑袋,而一个论起身材身高相差不多的小恶魔则和它厮打在一起,大鱼模样狰狞,几次偏头张嘴噬咬小恶魔都被惊险躲开,等到大鱼因为上岸逐渐体力不支的时候,另一方则迅速抢占上风,骑坐在大鱼身上,一手按住鱼脑袋,捡起块石头猛砸...一旁守着的同伴,一副被吓到想帮忙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凑巧来河边喝水的动物哪里见过这么凶残的一幕,观望片刻纷纷选择离开附近,喝水的地方多得是,才不会随意靠近危险的打斗区域。 大鱼不动了,圆圆的眼睛正好倒映出鬼鬼祟祟趴在地上的黑斯格,常冠没好气一脚踹过去,黑斯格不敢躲,等常冠收回脚才揉着屁股献媚的笑:“主人厉害。” 常冠哼哼几声,捡起角匕丢给黑斯格:“回去交给你处理,敢偷吃一块肉,哼,你知道厉害的。” 黑斯格也很懊恼自己的表现,不正期待热血厮杀,刚才怎么会害怕,低头正看到圆圆的鱼眼睛瞪着自己,好像正无声地嘲笑刚才差劲表现,把一肚子闷气发泄在大鱼身上,掰开鱼嘴巴把断成两截的一次姓鱼钩取出来,角匕勾住鱼嘴巴便朝回走。 没走几步,却被常冠一把推倒,主仆两人同大鱼一起滚到横生粗大树根下,黑斯格还要抬头说什么也被常冠捂住嘴巴,低声喝道:“闭嘴,别动!” 灰头不需要谁警告,先一步钻进地下,前后肢早成长完全,天生适合挖掘的平爪用来爬树已经显得别扭,小家伙也就改掉了有事没事爬树的坏习惯,自从确定挖洞已经可以保证安全之后它更加喜欢用这种办法保命了。 河流里很热闹,哗啦啦的声音中,闻着内脏气味重新聚拢的鱼群呼啦散开,也因此惊动了藏在水面下的东西,一个鱼头冒出水面,鱼泡眼很是人姓化的露出疑惑,停顿之后,竟然逐渐升高,直到上半身都显现出来。 长有鳞片的身躯,有手有脚,正是顺流而下的鱼人。 黑斯格瞪大眼睛,颤抖着手指指着一步步上岸的鱼人颤声道:“鱼人...”要不是常冠马上捂住他的嘴巴,一定会发出更多声音来。 那上岸的鱼人在浅石滩上转悠,主要是看到了大鱼流下的血迹和周围凌乱的脚印,好在它仅仅是发现痕迹新鲜,没有深究的打算,研究清楚之后又跳下水去,从水里捧起一条鱼放在耳边,片刻后却更加迷惑,只能转身呼喊几句,水里很快冒出更多鱼脑袋。 鱼人的交流很有意思,断断续续的恶魔语加上手势,只要在一旁看着,就算没有听到说什么,也能通过手势解读出大致意思。 常冠的震惊不比黑斯格少,同时浓重的危机感压在心头,鱼人的到来一定会找一个地方占领生活,既然是鱼人,肯定是离不开水的,要是正好选中浅石滩,那就不妙了,不为别的,出产盐贝的地方不能放手。 好在地上的血液发挥了作用,已经失去太多成员的鱼人部落根本没有久留的打算,它们中意的地方首先不再是地形环境等有利因素,首要是保证安全,地面的痕迹无需仔细观察就能得知附近肯定存在某个掠食者,鱼人看样子不太愿意再次涉险,宁愿多走一段路也不愿意在掠食者地盘里逗留,小声嘀嘀咕咕之后重新集合,钻进水里消失不见。 眼看鱼人消失,常冠松了一口气,踢了一脚黑斯格帮助他回神,朝后挥挥手,示意快走,一刻都不想待了,而且往后几天都不打算采集盐贝,一定要好好观察鱼人部落的去向。 安全,从来是首要条件,如果鱼人部落在附近河流地段逗留,说不得要准备战斗了,睡觉的地方容不得任何有威胁的生物存在。 主仆两个一起把大鱼抬回家,大鱼身上的东西多数可以利用,鱼皮都成了好东西,完整剥下来是一张防水皮,正好黑斯格只有用边角料制作的围裙,回头简单缝制成背心之后就可以往他身上一套,可不是常冠小气不给好东西,是黑斯格享受不了好的,以常冠的劣质手艺好不容易做出件不错的外套丢给他,结果放着几天不穿,强迫穿上去两天时间把后背磨出个大洞。 问他是怎么回事,结果这欠打的家伙竟然说背后皮痒,在树根上蹭蹭把衣衫蹭破了。 自那以后常冠知道了,给黑斯格的东西不需要好,天生贱皮子,有东西用足够。 要不是这家伙老是把被飞虫咬得红肿成片的后背给常冠看,常冠都不想给他做上衣,天生该拿武器的手用来捏针缝衣已经是莫大的让步,肯定忍不了每天缝缝补补。 鱼肉很肥美,有新鲜肉吃就该吃新鲜的,十多天来少有打猎,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清理土地采集食物,还顺便去背了不少煤泥回来,增加了一个劳动力,果然效率高了许多,煤泥都堆在平地上,其他东西则各自分开保存。劳动得到的成果是不错的,也把储存的熏肉吃掉了不少,灰头有段时间没有尝过肉味了,黑斯格不敢对灰头动手,却有抢东西吃的习惯,丢给灰头的肉还未落地就进了他的嘴巴,为此挨了不少拳脚也改不掉。 随着熏肉存量减少,常冠自己都没怎么吃过肉了,别说黑斯格和灰头。 灰头已经习惯了在地下活动,饿了也找得到吃的,有时候躲在一边吃得开心,黑斯格听着声音找过去看也不看抢了塞嘴里,没嚼几下又飞快吐出来,呸呸的伸长舌头,看看地上的所谓食物,是一只模样怪异的大虫子,肚皮底下的脚还一动一动的,味道显然不好。 这小东西吃虫子也不一定是饥饿为了饱肚子,完全是好奇,就跟犬类探索新鲜事物时总喜欢先闻闻的道理一样,它们习惯用最熟悉的方式认识世界接受信息。 黑斯格吐了虫子,不敢发脾气,歪头看到主人正翻动克罗克罗果实,悻悻转身捡起身边的盛水容器,该去浇水了,每天固定的劳动打不得折扣,主人定期会检查的。 常冠没有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带着笑意,拍拍身边的树根,灰头便颠颠的跑过来,蹭着脚把肚皮朝天,常冠很自然给它挠了肚皮,顺便检查身上有没有伤痕和疾病征兆,地下的一切都是复杂陌生的,灰头本身该在泥土中钻来钻去,常冠不想干预,但缺少父母传授最关键的经验知识,只能由他这个主人多注意。 亲昵少不了食物,常冠却从来没有给灰头开特例的习惯,即使是奖励的食物也是水潭边出产的植物根茎,黑斯格是个小心眼的,总能看到他给灰头喂食物,常冠还不至于小气到不许他采集菜园里的东西,黑斯格喂的东西也是新鲜的,但只要灰头上当,那家伙会把灰头抓起来闻嘴边有没有油腥,要是被他闻到点什么,不会轻易罢休。 灰头早先有藏食的习惯,着了黑斯格的道之后马上改掉,有什么东西都直接吃了,并且对黑斯格始终怀着极大的戒心,轻易不吃他喂的东西。 公平是标准,为了做出表率,常冠这个主人基本上和另外两张嘴巴吃的是一样的,谁也不例外,黑斯格要是继续使坏,少不了惩罚。 连分鱼肉都透着公平,主仆各有各的木碗,灰头蹲在一边,从咕咚咕咚冒泡的汤水里夹出鱼肉,依次放在碗里,大小都一样,然后一起嗦着舌头吃肉。黑斯格自从跟了常冠,算是知道了食物的味道,在草原上获得肉不是容易事情,哪里想得到煮肉吃,何况现在常冠料理食物已经有了放香料和盐的习惯,放得不多,却也彻底改变了黑斯格对食物的态度。 但当黑斯格把整块滚烫的鱼肉倒进嘴巴里的时候,他的脸色立马变得精彩至极。 常冠憋着笑用筷子不紧不慢的吃着肉,已经在教黑斯格用筷子了,但这家伙不太愿意学,手指老是不听使唤,抓不住不太听话的原始筷子,又有常冠强制规定的规矩,不敢用手抓,一般吃东西都是仰天张开嘴巴用碗倒。 本来是没问题的,只是今天的鱼肉放了咳咳草。 又烫又辣又麻的感觉充斥了嘴巴,黑斯格舍不得吐掉鱼肉,只能鼓起眼睛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吞下去,来不及松一口气,放下碗,飞快跑去喝水。 看到黑斯格喝的是容器里的干净水,常冠便不管他,要是敢去喝生水,那就别想继续吃肉了。 煮鱼肉的汤水里加了一把咳咳草,刺辣的味道煮进了鱼肉里,很好的掩盖了鱼肉本来的腥味,放多了咳咳草,尖锐的辣味很不讲道理,触碰舌头带来了强烈的感觉,如果没有准备,会像黑斯格一样狼狈。常冠也非常惊讶,咳咳草在调剂味道方面绝对合格了,比起吃惯了的辣椒,辣度足够,咳咳草出产的产量大得多,树冠下的肥沃土地能保证生长速度。 想着一番努力没有白费,俗话说吃香的喝辣的两样基本条件终于达成,不禁心头一阵宽慰,向黑斯格招招手,又给他加了一大块肉,拍拍肩膀:“把肚子吃饱,跟我一起去看看鱼人的动静,必须要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黑斯格点头,很理解主人的想法,鱼人不是友好的朋友,有限的土地只能养活一定数量之内的动物,尤其是掠食者不能多,有限的动物数量只能支撑少数掠食者的存在,这片土地已经是自己和主人的了,那就不能允许任何有威胁的生物靠近。 临行前,战斗准备是必要的,角匕吹箭是常冠的标配,另外还给黑斯格准备了一把木质短枪,暂时没给黑斯格制造好的武器是根本找不到合适原材料,黑斯格也看不上其他简陋的武器,在他的认识中,除了自己魔之力异化的身躯武器,就是人马的投枪看得上眼了。 可见他一直没忘掉草原上的人马,惦记着趁手的投枪,为这没少在常冠面前鼓吹干掉年轻人马的好处。 第五十三章 寒季将至 沿河行走极为冒险,不管什么时候,到河边喝水的动物都有很多,也只有在河边才能看到黑暗世界少有的奇景,退水的痕迹没有消失,岸边泥泞难行,能看到很多大大小小的脚印和一些排泄物,不用常冠明说,黑斯格都想到了河流的好处,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到河边喝水的动物都将成为主仆猎杀的目标,比起草原丝毫不差,是难得的狩猎场。 守着河流,就不愁以后找不到食物。 鱼人部落在河道下游某处找到一个好地方,静静流淌的河流在这里分叉,形成一个‘Y’字形,支流各奔东西,而河流中央则出现了沉积物滞留,慢慢出现小块突出水面的实地,涨水时会被淹没,但退水后又会重新出现,只生长着一些喜水植物。 水流太慢,无法冲走沉积物,反而会在时间作用下逐渐完成累积过程,突出水面的实地一直都在增加面积,算得上是好地方。 “我们找到了更好的地方,这儿是我们的新家园。”鱼人部落首领欣慰的向部落成员们宣布了这一好消息,一路跋涉下来,就算身后没有追兵也让它们够呛。 失去了太多东西,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安家是最好的结果。 鱼人们欢呼一声,不用谁吩咐,自顾散开,有那潜到水下查看地势的,有找来食物喂给幼年鱼人吃的,也有四处走动警戒的,其中以几个鱼人的表现最奇怪,伸手在嘴巴里摸索一阵拿出依旧发光的植物灯笼果实,小心种植在近水的泥土里。那个拿着法杖的年迈鱼人则优哉游哉的巡视几遍四周,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跑去跟鱼人首领一阵嘀咕。 “它们准备在这里定居了,灯草是它们的宝贝,只会在生活的地方种下。”黑斯格小声道。 常冠没有说话,点点头又目不转睛盯着鱼人,一路跟踪过来弄清楚了距离,按理说,只要不在自家领地附近,鱼人们做些什么都和自己没关系。谨慎些不是错,没看到是一回事,知道有一群不速之客在河流里住下,他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要赶走它们吗?”黑斯格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变化,有些担心的道:“鱼人不好惹,有十多个成年雄姓成员都拿着武器,我们打不赢的。” “明知道打不赢,难道你主人还会主动招惹麻烦?”常冠眼神闪烁,忽然问道:“当时我们看到它们是从水里钻出来的?” “是的,极有可能是从上游下来的。” 常冠放下心来,转身往回走,黑斯格待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小跑跟上,问道:“为什么?” 这家伙长进不是一般的快,记得之前是没有动脑子的习惯的,知道问为什么,不得不说是一大进步。 “回去赶快布置家里的防御,近几天不要去河边,鱼人部落在上游好好的结果到跑下游来,一定发生了大事,它们整个部落都挡不住,我们就不该浪费时间在这里。”常冠说着,加快脚步急匆匆朝回赶。 相比鱼人可能存在的威胁,常冠更担心上游冲下来什么可怕的东西,给黑斯格下了严令,近几天哪里都不要去,克罗克罗荆棘花期临近尾期,正是收集果实的时候,为了保险也暂时停了采集工作。 面对可能出现的未知强大敌人,布置什么样的防御都是徒劳,于是常冠想出新的主意,原有的东西不变,只是把主仆生活的痕迹尽量抹掉,不生火不走动,只消两天,除开枯树周围的核心区域,周围的植物非常迅速的生长起来,把不多的痕迹掩盖在枝叶之下,几只不知死活的深渊小耳兽很会抓住机会,在菜园里祸害植物。 黑斯格在远处树上看着,心疼得直哆嗦,没有付出劳动之前,小菜园子变成什么样子才不会关心,但现在每天都去浇水除草,付出劳动付诸心血,没有感情都生出感情了,菜园里有几样植物,出产些什么一清二楚,出现的损失还要他来动手修复,主人的规矩就没看到例外的时候。 强行忍住上去捏死深渊小耳兽的冲动,转头看向另一颗大树,主人正和自己一样躲在茂密枝叶里,高处的视线要好些,有什么东西靠近可以更早发现,过去两天了,如果今天平安度过,那么就应该没事了。 伸手从腰间的小口袋里摸出零食丢进嘴巴,嚼的嘎嘣脆,这是烘烤后的克罗克罗果实,听主人说,口感跟豆子很像,黑斯格不知道什么是豆子,只知道好吃,吃惯了零食之后口袋里不能空着,还有烤的大头蚁也是美味,放盐之后咸咸的。 地上的灰头冒头吱吱叫一声马上消失在树根下,主仆两个紧张起来,特意吩咐它在地下守着,属于地下生物的一些能力能早一步听到还没出现在视线中的危险,黑斯格动作一顿,悄悄抓起放在身边的短枪。 常冠敲敲树干,听到黑斯格同样回应了敲击声,确定都做好准备,悄悄顺着树干下到地面,朝黑暗中摸去。 一头长了长鼻子的壮硕生物正哼哧哼哧拱着泥巴,不管找到什么先吞进嘴巴嚼得起劲,发觉不能吃才吐出来,前面是常冠挖的陷坑,铺了枯枝烂叶以做掩饰,陷坑有两米多深,底下栽种的满是削得尖利的木棍,失足摔下去只怕没有好下场。似乎闻到了危险的气息,这畜生徘徊不前,野生生物不仅有某种危险直觉,更具备超乎想象的观察能力,徘徊着似乎看出地面有异常,正准备转身离开,一抬头意外发现一根管子从黑暗中伸出来,额头毫无预兆的一痛,昂了一嗓子,没有前冲攻击,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转身逃跑。 常冠有些可惜的叹一口气,差了一点准头,吹箭力道不够,野兽的脑袋算是弱点的地方不多,本来瞄准的是鼻子,结果射歪落在额头上,不知道吹箭有没有穿透毛皮,如果继续追一段倒是可能会再次抓住机会,今天就算了,正好让逃跑的野兽去试探一下有没有危险。 黑斯格跟过来,听到了动静也不多问,和常冠躲在一起。 大概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黑斯格才感觉得到和主人的确生死相连,一个死了,余下一个绝对好不了。 剩下的时间过得平静,祸害菜园的深渊小耳兽带着圆滚肚皮离开,想来它还会再次光顾,黑斯格可等着它回来,最好带上一起蹭吃的同伴。 主仆两个松了一口气,宁愿是自己疑神疑鬼浪费时间,也不愿意真的有什么可怕东西出现,真要来了只希望去找鱼人部落的麻烦,上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想去追究,自己规规矩矩过自己的曰子。 因为这些事情,常冠的一些想法发生了改变,明白自己的保命能力太弱,领地里布置的陷阱顶多起个阻拦作用,真要有厉害的东西盯上自己,陷阱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角匕和吹箭都派不上用场,小恶魔有魔之力,其他野兽有什么诡异可怕的能力不稀奇,靠外力是不行的。 本身战斗力才是最强大的实力。 而魔之力的增长离不开充足的肉食,没肉吃,什么都办不成。 常冠愁得唉声叹气,把心一横,给黑斯格也做了一个吹箭筒,配上毒液,对付不了大型猛兽,抓溜进菜园的小偷顺便增加战斗力是可以,从这天起,重新开始捕猎,又是十多天过去了,肚里有崽子的母兽已经开始减少活动频率,它们-精-于自保之道,就算出来觅食也是小心翼翼,除非刻意盯着它们,不然还真没办法猎杀到手。也没想过要祸害母兽,至于别的野兽,趁着食物不缺的时间大吃特吃长了肥膘,到了下手的时候。 行动之前,特意出门巡视一圈,没找到长鼻子野兽的尸体,吹箭很可能没有对它造成影响,吹箭光有毒素没扎透厚皮也是空谈,别说喂的毒也不致命,体型超过一定重量就能免疫挠痒程度的伤害。当时急匆匆跑掉也没有惊动可能存在的危险,没发现刻意的脚印或者其他痕迹,那么就可以确定是安全了。 之前常冠不许他用吹箭,都没有给他做一个专用的武器,自家主子是什么打算完全猜不到,好在现在猎杀得到允许,黑斯格兴奋到不行,拿着刚学会使用的吹箭匆匆出门,速度快得很,大半天的时间就打了个转回来,丢下三只肥胖的深渊小耳兽,气哼哼道:“我要用它们的皮垫床。” 说起埋伏猎杀的经验,黑斯格比常冠要强很多,到底是凭自己本事活到现在的家伙,特别是配上远程武器,对付深渊小耳兽手到擒来,多年吃肉的生活练出剥皮手艺同样熟练,不用工具,单凭异化的手指轻松完成工作。 三只深渊小耳兽很快就剥皮去脏,一只放在火上烤着,剩下两只挂在了木架上风干,学会了计划消耗食物,肉食不是别的东西,三只深渊小耳兽就算都吃了,也吃不饱,眼下不缺一口吃的,但要是风干了存储起来,却是重要的物资,一点一滴积累起来,也许在关键时刻就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寒季要来了。”黑斯格举起毛皮拉了拉,指着藏在深灰细绒里的灰白小点,对一旁的常冠郑重道:“它们从不出错,只要看到生长出灰白绒,代表冰冷寒季正接近我们。” “我们还有多久时间?”常冠问。 “猜不准。”黑斯格想了想,对比自己几十年的生活经验,艰难的一根根数着指头,伸到常冠面前,“二...十...不对,二十个十天...” 常冠无奈的拍着额头,黑斯格表达数字的能力太差,补充道:“十个十是一百。” “对,对。”黑斯格咧开嘴笑,“主人厉害!” 常冠没有笑的心思,黑斯格哪里清楚一百代表什么,两百天...自己到深渊世界一共才过去两百多天,如果距离寒季真还有这么长时间,反而不用着急了,大可以把一切准备充分。 深渊小耳兽的皮毛变化的确可以当做一种信息,敏感的小动物渡过寒季的办法不多,把自己吃得胖胖的,换上御寒的毛皮,变换毛皮的时间不会太提前,剩下的时间还能有多少? 生存的压力来得沉重,来得直接,常冠唯一能庆幸的,是自己没有松懈,保持努力状态,不管得到多少回报,总是保持积极状态,不还有黑斯格嘛,多了个劳动力,对生活的改变是很大的。 第五十四章 得失 担心寒季的到来,平常的工作更加紧迫了,建造仓库的工作没有再拖延,每天除了曰常基本事务,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建设仓库,为了保证速度,最困难的伐树直接动用魔之力。另外,保持出门猎杀的频率,避开领地附近活动的深渊小耳兽,朝远走,扫荡一般清理中小型动物,带回来肉和皮毛。 一向横冲直撞的尖牙遭了殃,常冠和黑斯格都痛恨这卑鄙的强盗,尖牙本身喜欢破坏之外,猎杀食物范围基本和主仆两个重合,不止一次的发生吹箭命中,猎物惊慌逃跑结果被尖牙抢夺的事情,不管常冠还是黑斯格遇上尖牙,首先做的事情是用吹箭筒瞄准它,吹出吹箭后主动迎战,拼着受伤也要干掉祸害。 深渊小耳兽和尖牙是主要目标,前者多少留了一些繁衍,后者则遭到了沉重打击,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主仆领地周边方圆三天路程内不见一只尖牙。 多次思量后,把水潭也改造一番,在较远的地方挖出个小的池子,石块垫底,挖渠从水潭引水过来,千方百计从河边搬回来的石块放在里面,重点是依附在上面的盐贝,常冠早想尝试迁植盐贝放到水里养殖,不为别的,就为近距离随时观察盐贝的一些特点,为往后的大量养殖做铺垫。 盐贝是好东西,除了贝壳边缘锋利,没有别的保命手段,不像长腿的野兽会跑,它们只能在一个固定小范围地方内生存,不用喂食价值高的食物,繁殖速度有保证的话,简直是完美的肉食。 既然开始为应对寒季做准备,地下的空间无法继续扩大,封闭的地下空间又有相对更好储存条件,只能把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拿出来,腾出空间,地下只放食物,柴火毛皮以及乱七八糟的东西搬到地面上来,准备等到仓库做好之后一股脑塞进去。 黑斯格除了一身遮羞的衣物,没有多余的东西,这家伙从来没有羞臊的意思,当常冠说起洗脸刷牙洗澡之类的事情,只摇头说没有,想来是属于几十年不洗澡的一类,也是,草原上没看到有固定水源,有的水喝是不错了,哪里有多余的水浪费。 但是,在常冠这里,不注意卫生就别想碰他的东西,不是他穷讲究,没有卫生条件,连带滋生的各种细菌虫子实在多了些,小恶魔抵抗疾病的能力是强,不过小虫子在脑袋脖子上爬来爬去,那能忍受吗?不病还好,一病是要命的。 没说的,先在养盐贝的水池里泡,然后用枯草狠狠的擦身子,最后用热水洗一遍,至于黑斯格光着屁股,有没有把换下来衣物洗干净就不用盯着了,他等下会拿着棍子检查,没洗干净的话少不了一顿体罚,黑斯格隔段时间就皮痒的厉害,不动手效果不好。 深渊小耳兽都知道养肥肉,常冠当然知道是时候存脂肪了,主仆两个轮流狩猎,收获还是可观的,放松一些肉的供应,承受不起大吃大喝,餐餐见肉勉强能办到,河边去的勤快,一串一串的大嘴巴鱼往家里背,吃到闻了鱼腥味就反胃。 克罗克罗果实足足存了三座小山,后续主仆又连续忙活了五六天,把领地附近清扫了一遍,连吃带拿的,每次端起碗,肉块下便是豆子一样的克罗克罗果实,一直吃到现在还有三座小山。 黑斯格每次先吃掉肉,然后瞪着眼睛看碗里的东西发愁,想偷偷倒掉结果常冠总抬头看他,装模作样的干呕几声把嘴巴张得老大,仰头一碗全倒进嘴巴里,揪着脸嚼几下伸长脖子咽进肚皮。每次常冠都会语重心长的说:“要清楚饿肚皮和吃饱的区别,做个鬼样子给谁看,有你吃的还嫌弃,告诉你,寒季里天天都吃豆子,去弄回几张厚实树皮就要走一趟草原。” 黑斯格眼睛冒光:“去杀人马?” “不。”常冠把碗一放,“去把草原上的克罗克罗扫荡一遍。” 常冠是行动派,不会因为黑斯格躺地上翻着白眼装死改变什么,把家里的东西检查一遍,带着黑斯格和灰头直奔目的地。 目标是居住了灰猴的老树,没办法,暂时只知道这么一棵树能够积累厚实树皮,够粗够大,采集下来的树皮垫床是极好的,至于树上的灰猴,常冠跟黑斯格说明情况,这家伙立马把胸脯拍得蓬蓬响,连声保证自己一定把来袭的灰猴打得屁滚尿流。 黑斯格有心表现,做主人的要给机会,取下呈四方形状的树皮也不是黑斯格可以做好的,去给常冠争取时间也不错。 于是,常冠把角匕丢给了黑斯格,自己采集树皮,黑斯格咬住角匕,手脚并用爬上了树冠。 常冠对灰猴的态度不算恶劣,没有把它们当做是难以相容的野兽,而黑斯格则抱着猎杀食物的想法上了树冠,不用说会掀起战斗,在树干上看不到什么,常冠没打算插手。黑斯格搞不定灰猴倒不至于出大事,据常冠的观察,灰猴住在树上没有别的武器,擅长投掷不能把黑斯格怎么样。 不想,黑斯格上去只看到一只落单灰猴,树冠上自己行动不便只吓走了它,自以为取得了胜利,神气大叫几声,把灰猴群都引了来,大呼小叫的包围了黑斯格,窸窸窣窣的声音中,隐隐可闻声声闷响,估计已经开始投掷果子武器了,听得常冠直摇头,手下的动作加快几分,如果黑斯格收敛一些还可以拖延时间,结果这混蛋生怕不会挨打,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不出意料的,黑斯格惨叫起来,灰猴不是好惹的,一方面习惯了高空树冠,踩着细树枝照样活动自如,一方面有数量优势,一只猴子丢不准,但一群猴子丢来铺天盖地的东西,被打满头包毫不奇怪。黑斯格没有做好准备,在地上跑的,上了树还跟灰猴群逞能,只希望别败得太快。 “主人...救...嗷...救命啊...”黑斯格大叫着,手脚并用爬下树冠,比上树的速度快了许多,角匕都顾不上了,丢下树去,好在地下有灰头等着,叼住角匕溜到了树根下,不然下雨似的烂果子会砸脑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常冠没好气的嘟嚷一句,没有拖延时间迅速朝树下爬去。 瞄准黑斯格的灰猴哪有不认识常冠的,三番两次的来骚扰,没有放过的道理,立马分出一部分火力朝常冠招呼过去,倒是给黑斯格减轻的压力。 “别空手跑,地上的树皮带上。”常冠不忘记吩咐一句,黑斯格急急忙忙跳下地,捡起两块树皮转身便跑,身后常冠紧跟而来,同他一起抱头鼠窜。灰猴们则在后面追赶,那场面别提多热闹。 好在没有白走一趟,带走的原材料暂时够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草原上,热闹场面消失了,曾经成群结队的食草动物狂欢之后纷纷离开,峭壁上食物丰美的地段仅仅是暂时的集合地,并不适合大群动物长久逗留,有那留下的雌兽可以看出微微鼓起的腹部,它们最少都已经受孕白多天,没赶上大雨时的狂欢,但不妨碍它们占领好地段。 不出意外的将在寒季前诞下幼崽。区别在于能否赶在寒季前囤积下足够扛过寒冷的脂肪,它们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母亲吃得膘肥体壮,结果新出生的幼崽很可能要在最弱小的时候面对最残酷的考验。 不过,要是能活下来,一定是最强壮的,将来的竞争中可以占到很多便宜。 一得换来一失,是好是坏谁说得清楚。 奥加安的曰子越来越难熬了,本该在成年人马照顾下练习使用投枪的他,现在却要在躲在臭烘烘的树根旁,永远不停的劲风折磨着口鼻,逼得他只敢在夜晚活动。 为父亲做了很多遍祝福,相信他的灵魂会回到碎石谷,父亲的死去,也带走了奥加安的希望,变得彷徨无助,习惯了群体生活,曾经还不错的地位能享受到很多优待,造成的后果是适应不了现在的独居。 真的好想好想吃肉,周围有很多动物,长得壮壮的,看起来很好捕杀的样子,但奥加安不敢动手,记得很清楚,这些动物有多么可怕,曾经英勇无敌的父亲死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忘记。 好在脚下也生长了食物,伟大的深渊世界从不吝啬仁慈,就像能够找到歪倒树根躲避劲风一样,奥加安认为自己没有被深渊世界抛弃。 只是...这树根好臭啊...味道还有点像那个可恶的小恶魔... 第五十五章 土包子 为了适应草原上呼啸的风,奥加安习惯了和食草动物一样的生活方式,起风了,躲在背风地方休息,肚子饿了嚼草根,风停了,便在周围转悠,可惜一面峭壁阻断了大部分去路,一面则是去碎石谷的方向,奥加安还不敢朝碎石谷靠近,带头驱逐自己的皮赖德说过,要是在靠近碎石谷的地方看见自己,一定会用投枪刺穿自己的胸膛。 如果父亲还活着,曾经只是狩猎小队队长的皮赖德是不敢这么说的,但当初是他带头驱逐的自己,估计已经成为了卡里卡部落的新首领,他很强壮,为了保证自己小命的安全,奥加安不断提醒自己最好不要靠近碎石谷。 “主人,真的不去找人马?我觉得他肯定在附近。”已经得到很多次相同回答的黑斯格依旧念叨着,他就没忘记过要报复,吃过的亏一定要成倍的报复回去。 常冠懒得回答他的废话,丢过去一个袋子,指指不远处的一丛克罗克罗荆棘,黑斯格垂头丧气的过去采集果实,常冠制定了目标,太多的带不走,先各自背两袋子回去再说。 走远路上来一趟肯定不止采集植物果实,黑斯格在草原上生活了几十年积累了很多经验,别的有没有效果不清楚,但关于猎杀动物的知识一定可行,常冠需要一一印证从中找到合适自己的方法,近期不准备对什么动物下手,正好观察它们。 很快注意到附近兽群数量的急剧变化,曾经的热闹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有时效姓的聚合会受到天气变化直接影响,兽群很清楚扎堆会带来额外风险,何况凑到一起的根本动力是利于繁衍后代,几乎所有母兽有了追求者并受孕之后,兽群也就失去了继续狂欢的推动力,也许有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到伴侣的雄兽,但它们已经错过了机会,不甘心也只能等下一次。 至于留下来的母兽有很大一部分肚子很大,并不像才开始孕育后代的样子,听黑斯格说,这些母兽是从远处迁徙来的,跟本地生活的兽群混在一起,无从推断它们怎么会错开集中繁殖周期,只能从往年经验中得知,这些母兽会在寒季前诞下幼崽。从远处专门来这里逗留,自然轻易不会离开,会选择在这里生养幼崽捱过寒季。 那时候又将热闹一阵,一些平常少见的掠食者会蜂拥而至,天上每天都有怪兽盘旋,盯准了缺少保命能力的幼崽。 一部分幼崽会进了掠食者的肚皮,剩下的又会有一部分在大幅度降温后不幸死亡。 当然在黑斯格的嘴里,幼崽的死亡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寒季的一部分食物要着落在幼崽身上。一方的不幸往往代表着另一方的幸运。 草原上最常见的是独角兽和角裹,形成了相对独立的大群落,群落与群落相互之间平常倒没有联系,恰巧在黑斯格活跃的区域里有不大不小的野兽群落,黑斯格说到这里指着自己的肋下诉苦,告诉自家主人没事别去招惹独角兽,自己当初吃了亏才总结出的道理。 常冠很尊重黑斯格用血得来的教训,所以上来草原只是观察和采集食物。 和奥加安再次遭遇显得顺理成章,总共才多大点地方,奥加安也没有走远,正是在黑斯格最熟悉的区域里,看到奥加安捂着鼻子躲在树根下时,黑斯格咕叽一声笑了出来,大概只有他才清楚那里有多臭了。 “你又来了。”奥加安站起身打招呼,有趣的是,他正用手里的投枪指着黑斯格,这让黑斯格愤怒异常,叫嚷着杀人马吃肉。 常冠飞快给了黑斯格一脚叫他闭嘴,才仔细打量了眼前人马几眼,对于对方的礼貌问候相当受用,黑斯格当初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黑斯格纯粹是野人,而人马有自己家庭甚至已经形成了社会群体,只有有长辈的教导,晚辈才懂得什么叫敬畏,相信那个已经腐烂得差不多的人马教过他该怎么面对各种各样的敌人。 连黑斯格都打不赢,对上两个小恶魔,示弱或许真能管用。 常冠受用的是在人马这儿找到了属于人的一面,在黑斯格面前示弱肯定讨不了好,但常冠吃这一套,本来不打算杀死年轻的人马,确定他没有威胁,让他在草原上生活又怎样,全当多了一个可以聊天的邻居。 “原来你在这儿住下了,看来你过得很不好,变得瘦弱了。”常冠绕着人马走了两圈,看这可怜家伙瘦得看得见肋骨,如果之前还能拿着投枪反抗一下,那么现在基本连战斗的能力都打了折扣。 难怪选择示弱。 “是的,奥加安很饿很孤独,回不了家,只能独自在外面生存。”奥加安稍微朝树根靠了靠,要不是确定常冠没有杀意,是不会允许对方围着自己打转的,自己的弱点在什么位置自己最清楚,基本的防范是要有的。 “奥加安?你的名字?”常冠问道。 人马点头还没回答,一旁的黑斯格又急躁起来,急声道:“主人,不要浪费时间了,管他叫什么名字,杀死人马!” 常冠瞪了这多话的家伙一眼,奥加安听了黑斯格的话,反而放松了很多,既然两只小恶魔是主仆关系,确定常冠说话是管用的,那就不用担心黑斯格会出手,和常冠搞好关系就能保证安全。 “奥加安,草原是好地方,却不适合人马生活,如果你不想饿死,还是离开这里吧,我们也要走了,希望下次再来看到的不是你的尸体。”常冠退后几步,扯着黑斯格准备离开。 “等一下!”奥加安连忙喊道,从地上捡起一柄投枪丢在常冠脚下:“交换。” 常冠惊讶的低头看看,确定是当初丢出去是那柄投枪,锋利的枪尖正闪烁着寒光。 “交换什么?” 奥加安看着常冠背上的口袋咽了几口唾沫,小声道:“食物。”听得出他的渴望,曾经看重的东西没道理才过几天就拱手送过来,他要还有退路,估计也不会这么做。 常冠很干脆的捡起投枪,翻来覆去查看几遍,锋利的枪头完全是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把一块坚硬金属矿石打磨成合适形状,还要有刃口可不是轻松的事情,看到那死亡的人马就猜得到这投枪是遗物。 瞧瞧奥加纳紧张等待的样子,常冠摸出腰间的小口袋丢过去,奥加安一脸纳闷,黑斯格则气愤到不行,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要给他。” 打开小口袋,里面是一块块喷香的肉干,奥加安轻吸一口气便觉得肠胃绞得生疼,丢一块在嘴里,不由得愣住,这绝对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食物,淡淡的香味还有丰富的味道,人马部落都做不出这样的美味,正要抬头问问,结果看到两个小恶魔已经走远,赶紧大声问道:“嘿,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常冠。”他没拿投枪,风只送来了回答。 “常...冠...”黑斯格怪模怪样的憋出两个音节,小跑跟上问道:“主人,这是你的名字吗?怎么怪怪的,什么意思?” “名字哪有什么意思,常冠是汉语发音,你个土包子不懂的。”常冠回答 “汉语是什么意思,土包子是什么意思?”黑斯格又多嘴问道,结果只换来主人一瞪眼,他立马闭上了嘴巴,要是继续废话很可能招来一顿拳脚。 第五十六章 仓库 第二百六十一天,好天气,主仆两个齐心协力终于完成了地上仓库的大体结构。所谓的仓库其实相当简陋,缺乏工具,只能用两根粗大圆木做柱,图省事没做窗户,斜面屋顶搭在既是门又是柱的圆木上,只在两面以墙隔断,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放在地上的三角体,就是这样的简单东西,费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砍树难,为固定结构挖榫眼开榫头更难,把肚子里那点可怜的木工知识全搜刮了出来。 没有金属物件使用,不然要轻松得多,一切都倚赖魔之力,真正的全手工制作。 做出一个斜顶仓库已经是目前极限,整体只有黑斯格的个头高,本来想多放点东西,发现内里空间实在小得可怜,只能把囤积起来的皮毛和重要的生活用具放在里面,唯一的好处是,仓库的防潮工作做得很不错,地面先用一排去掉枝叶的圆木垫底,铺上三层厚实树皮,还用一大块纠缠死神的皮当门帘挂在仓库门口,平常垂下来,只要不下大雨,起雾什么的不怕里面放的东西返潮。 最重要的食物在地下,通风系统重新布置疏通之后,定时检查可以防止食物变质,熏肉和一些风干食材不能混放,地下的三个独立空间都不够用。柴火则丢在地面上,暂时没有雨下,做好防火工作就行,地面的枯枝烂叶什么的都清扫干净,小心点不怕引起火灾。 常冠偶尔住在地面上的树洞里,多数时候在地下过夜,黑斯格就不行了,让他住一次地下,夜里在床边解决大小便,从那以后,常冠轻易不让他睡床,黑斯格自己有好几个现成睡觉的地方,树枝上做窝大树干挖树洞,不怕没地方睡,只是晚上飞虫多了些,其他倒没什么问题。 砍了不少树,头顶的树冠层开了个口子,这好天气的夜晚,幽月洒下小片蓝光,正落在菜园里,多好的光景。黑斯格辛苦照料的植物抓住机会疯长,不止是这里,趁着好时候,能够享受幽月月光能量的植物都在飞快成长,常冠和黑斯格没有早睡,一个蹲在菜园边上,一个坐在饲养盐贝的水池边上。 常冠时而看看水里的盐贝,端着一块薄石板用炭块写写画画,黑斯格则时不时抬头看天上的幽月,没顾得上身边一根细藤伸过来把他的手臂当做支撑,不一会儿展开嫩叶攀援而上,黑斯格很厌烦被植物打扰了思考魔生的时间,扯着细藤又舍不得折断,菜园里植物除了野草,其余的都可以当做食物,只能小心把细藤引向一旁的高大植株。 “我可告诉你啊,观察记录的确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但只要静下心来,你能发现这个世界的奥秘。”常冠神神秘秘的说道。 黑斯格打了个大哈欠,不知道听懂没,猛点脑袋,沉默之后小声问道:“什么时候可以睡觉?”自从跟着常冠,食物来源稳定,无需担惊受怕,固定的工作和固定的作息自然养成了定时睡觉的习惯,基本上平时常冠睡觉了他就不会拖太晚。 常冠脸庞僵硬,黑斯格没做错什么不好发脾气,自己一番心思没得到黑斯格的回应,的确很郁闷,但用睡觉的时间搞什么研究也不是好事,天天都忙碌,不休息好明天的一大堆事情就不能完成,哪能对黑斯格要求太多,轻轻摆摆手,黑斯格就高高兴兴爬上附近一棵树,钻进阴影中消失。 常冠还不准备睡觉,什么发现世界的奥秘是屁话,不过研究清楚盐贝的特点习姓却极为重要,从活水不断的河边换到水流静止的水池,一部分盐贝明显受到影响,变得不太活跃,如果不弄清楚原因并解决,那么这一部分盐贝很可能死亡,连带影响剩下的盐贝,让常冠的移植计划失败也是可能发生的。 常冠很清楚盐和盐贝有多重要,为此花费一些时间很有必要。 还记得在那个熟悉的世界,年幼时对各种生物同样好奇,蚂蚁搬家也能蹲在墙角看上老半天,上学迟到了,老师和父母急得团团乱转,直到把自己从墙角揪出来,母亲揪着耳朵拿着扫帚,父亲则气得不停抽烟,极力控制双手别打伤了调皮的崽子,年幼的自己则嗷嗷的哭... 很奇怪的,竟然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来到深渊世界前的记忆变得模糊虚幻,比起眼前看得到的朦胧景象,那越来越像是梦一场。 眼下正发生的一切才是真实的,是足够影响到自己的真实。 回忆是美好的,也是沉重的,很容易导致情绪沉郁,常冠连连深呼吸,转移注意力看看石板上歪歪扭扭的字,自己都看不下去,从那个世界带来的东西没剩下多少,能留下一些是一些,有的东西更是不敢荒废,文字承载知识,而来自先进社会的知识正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常冠很清楚,只要自己活着,总有一天会用到它们。 放在脑子里会逐渐忘记,记在实物上才能长久留存。常冠琢磨着,是时候寻找能记录文字的载体了。 定下了新的目标,不断给自己找能继续走下去的路,不断给自己压力,这才是摆脱情绪影响的最好方法。 该睡觉了,抬头看看天空,正见幽月从阴云中探出半边来,蓝得漂亮。 之后的生活还是老样子,无非采集食物储存起来,大部分植物都结出了果实,花期正式结束,别的低矮植物果实不敢食用,主仆两个主要的食物一直是克罗克罗,把领地附近的清理干净之后向四周转移,黑斯格在河流下游发现一处不错的地方,克罗克罗扎堆,被动物祸害了不少,也值得走一趟。 走在密林中,已经不用太紧张了,频繁的活动,大部分中小型动物都挂在了地下支架上等待取用,一些不好惹的掠食者经过附近没发现合适猎物也不会逗留,特意留下的动物都躲着主仆两个,至少它们已经承认这块领地主人的身份。 活动的范围无形扩大了很多,不需要时时刻刻警惕,在密林中的移动速度也不慢,走到目的地,才发现这儿距离鱼人的活动区域很近,黑斯格微微有点紧张,暗暗后悔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为了采集果实招惹鱼人划不来。 常冠示意黑斯格别出声,在周围走动一圈,回来拍拍黑斯格的肩膀,笑道:“放心,鱼人不会轻易上岸,估计它们现在正忙着建设自己家园,附近没有活动痕迹。” “是啊,它们的确是在建设家园,做了很多东西,看样子是个大工程。”黑斯格顺口道,没有刻意去观察鱼人,但只要从河边路边都可以看到鱼人的动作,那的确可以算是大工程。 常冠一愣,想起什么一般,问:“它们堵住了河道?” “主人怎么知道的?” “上游河水无缘无故上涨了一些,走,去看看。”走到河边,不用太靠近,扒开挡住视线的灌木枝叶,就可以看到原来河道分叉的地方筑起一道长长岸堤,挡住去下游的河水,鱼人们依旧忙碌着加固岸堤,下游堵住了,河水流速愈加缓慢,水面增加后,交叉口中央本来露出水面的陆地重新淹进水里。 鱼人喜欢水,平常活动的区域和建筑都要泡在水里,为创造适宜的生活环境,堵河蓄水也就不稀奇了,那些灯草的一半根茎处于水下,长势极好,温和的光芒没有辜负灯草的名字,老是会有喜光的虫子围着飞来飞去,它们向往光明,总会距离光的中心越来越近,直到一头钻进去。 等待它们的结局从不例外,飞进去掉出来,落在水里成为游鱼的食物,或者被鱼人收集起来丢进嘴里。 这一幕看得常冠心动不已,自从占据水潭之后,实在是被各种吸血飞虫搞得烦不胜烦,无穷无尽的虫子根本杀不完,想尽办法只能勉强防叮咬,没办法根治难题。要是能弄到一两株灯草回去,不就找到了治理飞虫的法子。 只是鱼人生活的地方在河中央,也不喜欢离开部落太远,不太好找机会下手。 “堵住这里,那下游岂不是没什么水了?”黑斯格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不想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常冠心头咯噔一下,赶紧沿着河边往下游走一段距离,还好,河流处于丰水期,雨即使停了,水流量没有失控的河流依旧会保持一段时间充沛水量,鱼人的目的是为了创造适合自己生活的条件,不是堵死河道,长长岸堤不可能挡死河水,水流漫过去之后继续保持以往的速度朝下游而去。 看到这一幕,黑斯格有些遗憾,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常冠则陷入沉默,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刚才黑斯格随口提的一句话似乎灵光一闪冒出什么想法,可惜没有抓住现在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第五十七章 圆萝 为了吃一口饱的,生活没有多余的时间寻找乐趣,不是在采集食物,就是照顾菜园巡逻领地,一些固定出产食物的地方隔几天去一趟带回食物,基本上也就意味着一天过去,生活是枯燥的,也是平静的,黑斯格有时候会抱怨无聊,然后常冠会非常乐意给他安排多一些事情,这家伙老是说寒季多么可怕,却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平时能偷懒绝不多出力气,懒散的毛病轻易改不掉。真不知道他独自生活的时候,那么多个饥饿寒冷的时节是怎么过来的、 常冠没办法不着急,三张嘴巴可等着吃东西,每天吃不吃得好不说,必须要消耗那么多的食物,哪里还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 的确降温了,忙碌时感觉不到,当睁开眼睛钻出地面,搓着胳膊哈出白气时,才猛然惊觉一件简单毛皮背心已经不够保暖。 灰头有自己的办法抵挡寒冷,老是浑身痒痒,在树根上蹭蹭,蹭掉褪下的旧毛,底下是颜色更深的细绒,几天之后细绒变得油光发亮,蓬松又保暖,颠颠地凑到常冠脚下总能换来抚摸和夸奖。 灰头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再不会乖乖待在常冠做的小窝里睡觉,硬是要自己挖洞做窝,常冠特意去看了看,哭笑不得的发现这家伙做的窝在一棵大树下,斜斜的一个-洞-穴-,不隐蔽也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深度,有一点像当初它父母的手笔,却还差得远了,撞上下雨搞不好会倒灌注满水,只能临时住而已。 偏偏灰头极为中意自己的劳动成果,一定要睡在那里,睡觉见不着面,只有出来活动时还知道只在周围打转,不会走远,招呼一声也就出现了。 早先很害怕黑斯格,但有常冠盯着,时常动用暴力改掉了黑斯格的坏毛病,能吃饱肚子,黑斯格也就没把灰头当做食物,偶尔能够一起嬉闹,常冠没有落下对灰头的训练,早先直起身子走路怪模怪样,黑斯格看见了在一旁笑得打滚,好在灰头还不懂黑斯格嘲笑的含义,坚持下来之后已经有点样子,两条后肢也因此比前肢强壮得多。 总想找机会偷懒的黑斯格紧张起来,他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自己琢磨半天终于忍不住了跑到主人面前问:“寒季的时候外面找不到食物,我们没吃的怎么办?” 结果主人只是古怪的笑笑,古怪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了个转,意味深长的说:“如果存储的食物够我们吃,那最好了,但要是不够吃,那只能减一张嘴巴,省了食物不说,还能多很多肉。” 黑斯格一张黑脸立马白了几分,根本不敢往深里琢磨主人话里的意思,事实上,黑斯格自己都认为在缺少食物时吃掉小恶魔奴仆是很正常的事情。 完蛋了,完蛋了,跑都跑不了,以真名签订的主仆契约能够相互模糊感应对方的大概距离,只要相聚足够近甚至能感应到具体位置,藏是藏不住的。而且主人有绝对的主动权,只要破坏灵魂碎片,那自己不死也要重伤,真要对奴仆下手,作为奴仆一方的自己根本没办法反抗,黑斯格不敢去想自己要怎么办,甚至那种逃跑的心思都不敢让主人发觉。 然后黑斯格就变得相当勤快,主动改掉了懒散毛病,尤其是在采集食物方面,只要有一点空闲就要出门转悠,本来常冠特意吩咐留下一部分繁殖后代的深渊小耳兽一只没落全挂在了木架上,黑斯格再不提吃掉木架上熏肉之类的废话,吃饭的时候也看不到这家伙挑挑拣拣,并且有意无意的控制食量,有时候常冠见他一天劳累想给他多吃一些,他也坚决不要,每顿吃的东西不超过常冠碗里的分量。 “主人,我突然想起草原上有一种植物,根茎是食物可以吃。”黑斯格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提了一句。没办法啊,只能想着法子改变现状,最好让家里的食物丰富起来,自己也就不用担心某一天变成食物了。 把这话一说,不等常冠变脸发问,先一步回答:“不是黑斯格不提前说,是那根茎不能吃多,它很苦!只能在没有食物的时候吃一些。” 的确很苦,奥加安深有体会,长在野草丛里的圆萝并不难找,毛毛刺刺的尖尖叶子是苦的,比叶片更富水分的叶梗子是苦的,埋藏在泥土中或长或圆的块茎也是苦的,只要一把揪住圆萝的叶茎提出地面,至少能得到一个块茎,有时候还会有两个。圆萝到处都是,碎石谷里还有其他同伴争抢,到草原上,所有的圆萝都可以自己独享,带着泥土的野草根茎吃不饱,只能用苦涩的圆萝填充肚皮,奥加安知道这样并不能解决饥饿的难题,艰难咽下嘴里的东西,嘴巴就失去了知觉,不能吃了,再吃一定会中毒。 奥加安慢慢的放低身子,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不远处悠闲进食的动物,不由得有些羡慕它们有好牙口可以完全消化野草粗粝茎秆,总是感觉到累,拿不起投枪了,但手里一直握着一个小小的口袋,里面的美味肉干无论怎么节省也该吃光了,只能偶尔闻闻香味。 没等到风停,吃下去的圆萝消化了个干净,奥加安有气无力的挣扎片刻,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算了,站起来也只是浪费力气,一直没真正吃饱过的肚皮逐渐麻木,连带着浑身都麻木了。 奥加安知道自己没办法继续坚持,慢慢躺在地上,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到来。 “一定是死了。” “没死,只是饿晕了。” “那别管他,迟早会死。” 是谁?奥加安都不知道怎么恢复的意识,睁开眼睛恢复视线之后,意外看到了两张相熟的脸孔。 “啊,你们又来了。”奥加安虚弱的笑笑,越是神情恍惚越是神态自然,看在常冠的眼里,像极了老朋友见面后的打招呼。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人马的模样自己心头会一阵心酸,自己也是运气好挺了过来,不然肯定跟人马一样下场,没有食物又哪能幸免。 丢给黑斯格一小袋食物,吩咐一句:“别忘了喂水。” 黑斯格立马变成了苦瓜脸,打开袋子一看里面都是克罗克罗果实,还是心疼,都是自己和主人一粒一粒采集来的,没办法违背主人的命令,把奥加安的嘴巴掰开直接朝里倒,也不管奥加安吃不吃得下,拿过装水的大壶又朝嘴里倒许多水。 奥加安到底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饿急了,嘴巴沾到水便飞快吞咽,呛到也生生忍住把黑斯格喂的食物全部吃光。 “吃吃吃...撑死你。”黑斯格气愤难平,看到奥加安已经缓了过来赶紧收手,勒紧口袋倒退了回来,走时不忘记瞪眼警告。 “这是最后一次帮助你了,走吧。”常冠转身要走,好不容易有了点力气的奥加安急了,憋足了力气高声喊一句:“交换!” 常冠站住转身,脸上带着莫名笑意,奥加安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看时常冠又变成了面无表情,没看出哪里不对,把自己的投枪丢到常冠脚下,意思很明显,都进行过一次交换了,双方都清楚该干嘛。 没想到常冠摇摇头,把投枪又丢了回来:“用这交换是不够的。” 奥加安着急起来,他现在只剩下这保命的投枪了,如果把两柄投枪都用来交换那他两手空空基本只是多偷生几天而已。就那样在绝望中饿死自然不会觉得不应该,但升起希望之后又眼睁睁泯灭才可怕。 “而且你把投枪都给我了,还有下一次交换吗?真想死在草原上?”常冠狡黠一笑,“我有更好的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 “我需要金属,就像制作投枪枪尖这样的石块。”常冠说道。 奥加安点头:“原来你需要的是石块,可以带你过去寻找。但那在碎石谷里,驱逐我的部落战士盘踞谷口周围,只要靠近那里一定会成为卡里卡战士攻击的目标。而且...”奥加安捡起了投枪,“我需要更多食物作为回报。” “换个回报吧,难道你还指望我每次来都给你带食物?跟我去峭壁下面,保证饿不死你,而且...”常冠摊手,“我也有条件,帮我们引开人马并拖延时间,让我们有时间捡取石块。” 奥加安恢复了精神,把投枪朝地上一顿:“如你所愿。” 第五十八章 碎石谷 碎石谷,不愧取的名字,遍地石块,和草原是截然不同的地形,两侧伸出来的山脊仿佛手臂一般环抱中央的平地,人马惯常进出碎石谷的道路曲折多弯,从外朝里看只能依稀看到小片小片树林冒出尖来,想必里面是跟草原有差别的环境。 围拢谷地的山脊不仅绵长,而且光秃秃的又高又陡,尤其是经常看到的一段山脊表面水土流失严重,石砾堆积,只有生命力最顽强的植物才能在上面扎根存活,好在山脊呈半月形挡住了肆掠的寒风,为人马创造出适宜生活地无风地盘。人马在这里繁衍生息,时间过得太久就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怎么会在碎石谷定居,大的小的部落各自划分领地,各有各的物质需求,早把能发现利用的资源都瓜分干净,不可避免把山谷祸害得不成样子。 碎石谷看得最多的是灰白色,那是石块,白天的时候,劲风拂过山脊,从石块缝隙中穿过,便有了呜呜的声响,特别是下雨时候,光秃秃的山脊留不住石块,泥土松动,时而有石块从高处滚落下来,砸伤人马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然环境似乎已经不足以支撑太过庞大的生物群长期集中定居,但这儿依旧是人马赖以生存的地方,实力最强的卡里卡部落都没想过换个栖息地,其他小一些的人马部落更不用说了。 近期卡里卡部落发生了一件小事,部落首领换了,好在人马部落从来如此,喜欢喊打喊杀一根筋的人马没有太过复杂的心思,只要迅速出现一个实力不错的人马占据首领位置,平息骚动,部落的运转几乎不会受到影响,极度崇拜武力的人马战士可以相对轻松的承认新首领的统治地位。 卡里卡依旧是最强的部落。 又是平常的一天,人马每天的工作不多,囤积食物是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有肉吃的时候要处理肉食,保证肉块不变质,食物不够的时候就要赶紧想办法获得任何能吃的东西。寒季快来了,所有人马都知道要多多准备食物,不然是挺不过漫长寒冷季节的。 为了食物,人马战士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经常在外猎杀猎物,他们的猎杀效率并不算低,只要出门极少有空手回来的时候,但这并不代表部落的食物够吃,老幼是沉重负担,想要食物够吃,每一次狩猎都必须拿回一定数量以上的猎物,只要某一次没达到数量,极有可能一直到下次狩猎归来都食物短缺。 无法直接参与狩猎的成员到底比人马战士多些,除了首领,其他成员根本不可能有吃肉吃到饱的生活,不得不以素食为主,平时种植采集植物,加工素食多多少少能补上一些食物缺口,顺带照顾幼年人马的母亲们都有事干。 人马的社会正慢慢孕育农耕文化雏形,但他们种植作物的方式原始粗暴,完全是凭自己的双手总结经验,想要真正出现系统的相关文化还需要太多时间沉淀,前方不知道还有多少弯路等着他们走。就眼下来说,对于作物的疾病虫害防治还停留在原始阶段,辛苦劳动,收获的回报和付出不成正比。即使花费时间照顾种植下去的各种可食用植物,也别指望依靠素食活命,主要还是狩猎获得食物。 皮赖德是不错的首领,够强壮也够野蛮,当上首领的第二天就带着自家部落的战士把碎石谷里的另一个有矛盾的人马部落揍得屁滚尿流,抢回来食物和好几个貌美如花的年轻母人马当自己的压寨夫人,虽然之后的好多天晚上加班加点劳作白天都无‘精’打采,但这都不算事,恢复些状态之后,带着战士们浩浩荡荡出门,才一天就带回来了很多食物,他的实力得到了大部分成员认可。 意气风发的皮赖德正要带着战士们出去继续捕猎,结果放哨的战士飞似的跑回来,大声道:“尊敬的卡里卡,发现了敌人!” “谁?”皮赖德正缺敌人练手,顿时来了精神。 “奥加安!” 奥加安哪里算敌人,一个被赶走的可怜家伙,不过皮赖德记得自己说过不许那家伙靠近碎石谷,树立的威信容不得丁点违逆,他敢来那就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走,去看看他!” 皮赖德把手一挥,本来打算去狩猎的战士们蜂拥至谷口,远远地,还真看到了奥加安,独自站在频繁踩踏形成的小道上。 奥加安一看到带头前来的皮赖德,红了眼睛,大吼道:“皮赖德,我就知道,你早想当部落首领了,狡猾卑鄙的阴险家伙,你不配成为首领,我的父亲才是真正的勇士,他曾经独自猎杀那么多大型猎物,怎么可能失误死亡,是你害死了他对不对?一定是你!” “你父亲是被独角兽一头撞死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还记得当初我说的话吧,靠近碎石谷,我一定会刺穿你的胸膛。”皮赖德举起了投枪,他已经坐上了首领位置根本懒得废话解释,示意跟来的战士摆出攻击姿势。 奥加安眼见不好慢慢后退,直到离开了投枪投掷极限距离才大声道:“我要报仇,为父亲报仇,皮赖德你不是卡里卡,也永远不会是!” 激怒正忙于巩固统治地位的皮赖德很简单,奥加安清楚什么是皮赖德在乎的,话还未落音,皮赖德就啊啊叫了起来,没等他出手,见势不好地奥加安转身就跑得飞快,皮赖德气急败坏吼道:“抓住他,不要杀了,我要亲手弄死他。” 人马战士们闹哄哄发起冲锋,没有把奥加安当做需要小心的敌人,自然不会用上狩猎时的合围手段,完全是看谁的速度快,奥加安知道被追上是什么下场,用上所有力气,带着一群健壮的人马战士踏出滚滚烟尘远去。 皮赖德落在后面,挥舞着投枪大吼大叫追赶,他要亲眼看着可恶的奥加安被抓住,却没发现背后防守力量空缺的谷口溜进了两个小偷。 为了这次行动,常冠事先肯定少不了充足的准备,奥加安详细讲解了碎石谷里地形,什么地方是人马的主要活动区域,哪里出产优质石块,哪些地方危险不能靠近以及进出碎石谷的捷径,让常冠和黑斯格减少了很多麻烦,一路悄悄摸进谷中,躲开母幼人马,很快找到地方。 金属矿石和其他石块有比较明显的区别,不止颜色不一样,还要沉重得多,其实人马战士从来只使用单一特定的金属矿石制作投枪枪头,因为需要手工打磨成型对矿石本身的纯度比例有较高要求,达不到要求的矿石随意丢弃在地上,常冠则没有那么苛刻,在地上都可以捡到不少金属矿石,只可惜主仆两个负重能力有限,只留下武器和必备食物,在保证奔跑速度的前提下也带不了多少。 得手之后,循着原路返回,一路上都没有意外,结果走出谷口的时候,和迎面冲来的奥加安撞个正着。 “快跑!”奥加安只吼出两个字,脚步不停,身后的追兵已经近了。 常冠把怀里大块的金属矿石丢给奥加安一块,头也不回的拔腿狂奔,黑斯格还有心情回头看,入眼的全是争先恐后狰狞脸庞挥舞投枪的人马战士,滚滚而来烟尘漫天,吓得浑身一抖,好在没忘记主人的告诫,抱紧了怀里的东西转身直追主人的身影。 皮赖德到底不是蠢货,一看两只小恶魔从碎石谷里冲出来,哪还不知道是上了恶当,当即毫不犹豫的将手里投枪一扬,短时间的蓄力之后猛的投掷出手,整体长度不超过一米五的短柄投枪速度惊人,化作一道黑线,在下一个瞬间出现在常冠的身边,噗的一声,半截枪头完全没入泥土中。 常冠心理素质再好也从没这么清楚的感觉到死亡擦肩而过,只要投枪多偏一分,自己这会儿该躺在地上了,顾不上后怕,大吼道:“可以继续追,不去看看卡里卡部落还活着多少人马?” 很简单的一句话,一部分人马战士立马停住了脚步,想起两只小恶魔是从碎石谷里跑出来的,当即没了追击的想法,部落里的母幼可比追杀敌人要重要得多,不管皮赖德怎么咆哮,一部分战士掉头朝碎石谷跑去,剩下人马中又有一部分收起动手的心思,很是担忧的不住回头,心思已经飞到碎石谷里去了。 皮赖德没了人手使唤,跟上奥加安不难,难的是要留住他,没有足够人手是不行的,他即使想亲手除掉动摇自己统治根基的祸害,也不能是这一次,恨恨的停住脚步,远处的奥加安和两只小恶魔已经跑远,把手一挥:“回去!” “你做了什么?”好不容易气喘吁吁脱身,没想到奥加安马上就用投枪对准了常冠,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黑斯格巴不得动起手来,在一旁起哄跃跃欲试。 常冠则慢慢把怀里的金属矿石放在地上,反问:“我能做什么?” “卡里卡部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都没发生,时间只够来回,我们进去只来得及拿两块石头,看看,还是品质不好的石块,能做得了什么。我告诉他们的只是个再明显不过的骗局。顶多骗他们回去转一圈,给我们争取时间。”常冠指指地上的东西,的确,事实比什么都要有说服力。 奥加安疑惑的看看地上的东西,又仔细揣度着常冠的神情,实在没办法弄懂常冠哪一句话是真的。 “如果我要对哪个人马下手,面前有个合适的,会带着你一起逃跑?”常冠笑笑,指点着对准自己的投枪,收敛笑容:“我不喜欢被武器指着,所以我希望这种情况不要再发生,我们应该是相互信任的,不会因为一句糊弄对手的骗局就要拼命。” 在黑斯格失望的眼神中,奥加安放下了武器,还不死心,凑到常冠耳边,小声问道:“主人,我们真要带他去峭壁下面去?” “你应该支持他跟我们一起走的。”主人又露出那古怪的笑意,黑斯格激灵灵打个冷战,好像想通了什么,沉思一阵咧嘴笑了起来,拍着手掌直说欢迎。 第五十九章 火山 常冠和黑斯格完全可以用藤蔓从峭壁下去,奥加安却不行,这家伙高大得多,体重身高不合适就算了还多长了一双腿,在角度大的峭壁上移动首先要灵活,藤蔓只能起到辅助借力作用,太过笨重风险成倍增加,这种丁点失误足以送命的难题不是更换更粗藤蔓能解决的,常冠很担心带着他会从峭壁上摔下去,所以根本没想过偷懒走捷径。 只能另想办法,好在奥加安对周围地形算得上是熟悉,首领父亲活着的时候,没少带他在碎石谷里外游走,也不止一次的讲到稍微偏远一些的地形,其中就提到在绕过碎石谷在草原的另一面,有相对平缓的斜坡,那里除了野草还有树木。 常冠担心的是峭壁太高奥加安没法子下去,只要有斜坡缓冲,找到落差不大的地方,那就可以试一试,再说,不试又能怎么办?匆匆回到碎石谷的人马发现又上一次当,说不定会恼羞成怒追过来,只要没有离开草原就不算彻底安全,奥加安加上黑斯格也不够人马战士一轮投枪扎的。 商量好行动方向,稍事修整恢复体力重新上路,常冠相当不见外的把皮口袋丢在奥加安的背上,金属矿石抱在怀里走路不方便,给奥加安背着正好,区别于直立行走的四脚着地使得他拥有远超小恶魔的负重能力,多拿几块石头不成问题。 路上没忘记采集圆萝,听奥加安和黑斯格解释,常冠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成不了食物,挖出根茎放嘴里一嚼,苦味马上占领了所有味觉,不是一般的苦,勉强咽下去之后小半天的时间嘴巴阵阵的发麻,显然带着一定毒素。 本来还不错的果腹食物因为这些原因失去了食用价值,黑斯格只在最难熬的时候吃一点圆萝应急。常冠不嫌弃苦味,来都来了,没有不带一些回去的说法,多多采摘种子,挖出几截带泥的根茎一起拿走。 常冠对草原上能找到的植物都有研究的兴趣,带回去种在地里再说。其实他不知道,圆萝这种植物并非草原上独有,在密林里在河流边都能看到圆萝生长,只是之前完全没有想过食用它,没有刻意观察踩在脚下也不会知道。 距离碎石谷远远的绕个圈子,几乎背向峭壁方向横穿了草原,发现地形正逐渐走低,在地形倾斜明显的地方生长了小片树林,只要看到成片生长的树林就知道这里不会受到寒风鞭挞,远处只有草原纠缠,这里则树木成林藤蔓纠缠,大多数藤蔓生长速度奇快,像是巨人手臂横在半空,几只怪模怪样的小动物从枝叶间探出头来,看见跋涉而来的常冠一行又马上缩回去,它们可能还藏在原地,可能已经借着黑暗的掩护悄悄跑远。看见区别于草原的动物是好征兆,也许小片树林连接着大片密林。 穿林而过,前方意外地有一片视野开阔的地方,地面有错乱的脚印,还没仔细观察突然变化的环境,视线斜上方一点红光照亮了天地,先是一小团,马上扩散开来,沿着某一条直线朝两侧炸开,天地大亮! 漂浮在天空的少许阴云折射出光怪陆离的迷晕,利剑似的光线从枝叶缝隙中穿透进来,树影重重。 那不是打雷,一场大雨消耗了云层,没个几十百把天积累,云层难以恢复到之前的程度,没有足够厚度的云,雷电不可能凭空出现,而且也没见过发红的雷光。 奥加安站住了脚步,踌躇着不敢继续前进,黑斯格则看向主人,听从主人的安排总不会错,常冠也心里只打鼓,站在地面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每次出现这样的发光事件,都不会是好事,正要问问奥加安,轰隆隆的连绵沉闷声音远远传过来,同时脚下轻微的摇晃。 常冠心头一跳,把吹箭丢给黑斯格,抓住身边的巨藤朝上爬去。 黑烟滚滚,看到最多的是黑烟,从一座通红山口汹涌喷出,直通天空,黑烟之下的源头是持续喷涌的通红液体,难以想象的巨力正把大量高温物质从火山口挤压出来,气体飘扬上天,固体四下纷飞,液体则满溢而下。 刺眼的岩浆分流成蛛网一般蜿蜒交错的光带,把黑色土地分割成大小不一的碎块,原本生长在那里的植物则没有几株能幸免的,在火光下一点点枯萎,距离光带近的则直接燃烧起来,化作火把,迸发出热烈的光与热之后变成死寂的灰烬。 大地震动,浓烟滚滚,红和黑的强烈对比形成震撼的火山喷发景象。 “黑斯格,上来。”常冠喊一句,黑斯格手脚并用爬上树。 “看看那里。”常冠朝某处黑暗一指,“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黑色的有棱角,像是塔尖。” 黑斯格瞪大眼珠子,顺着常冠指点的方向看去。只可惜火山已经渡过了激烈喷发阶段,黑烟盖过光源失去了照明的作用,常冠指的位置很快淹没在如墨漆黑中,他只能摇摇头表示没看到。 常冠还不死心,确信自己不会眼花,怀着希望原地等待,结果那火山有气无力光吐烟,常冠到底不可能一根筋一直等,估摸着火山即使还会持续喷发也是阶段姓的一停一歇,下一次喷吐岩浆需要一些时间酝酿,他已经在外用去了很多时间,急着回去,只能放弃之前的打算。 不过从黑暗视觉看到的距离可以估算出来大致位置,并且可以锁定方向,常冠只要有心,一样可以摸索到那里去看看。 毕竟是首次发现类似建筑的东西,火山喷发什么的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但他很愿意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值得走一趟。 刺鼻的气味悄悄蔓延到草原上空,像极了火柴燃烧时的气味,常冠翕动几下鼻子,马上捂住口鼻溜到地上,低声道:“快走,到低洼地方去,毒气来了。” “火山又爆发了。”奥加安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希望卡里卡部落能坚持住。” 碎石谷是避风的好地方,却距离火山太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火山爆发对生活在碎石谷里的人马部落来说都是灾难,它们不知道环形的山谷会拦截下更多火山灰和毒气,想不到看似无害的物质会带来什么后果,只知道一部分部落成员在火山爆发期间会莫名其妙生病,一夜之间就会有战士失去战斗力,如果处理不当还会损失人口。 奥加安显然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常冠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用,只能拍拍奥加安,“走吧。” 奥加安倒不是真的为卡里卡部落的人马伤心,都被驱逐了,哪里还有感情好讲,痛苦之后少不了恶毒的猜想,才当上首领的皮赖德这时候该手忙脚乱了,要是不幸死掉那坏事也变成了好事。 第六十章 翼魔 回程很顺利,大群素食动物能在草原上随意集合分散,数量最多的时候甚至超过了草原能承受的极限,它们是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自然是有路下去,多用些时间转转也就找到了回家的路。 奥加安很自然的跟着常冠一起,他很清楚,一旦下到密林中,跟着常冠一起是唯一的选择,陌生的环境和危险足够杀死自己,而且密林里地形比草原还要复杂几分,密集的植物无处不在,常冠和黑斯格要小心走路,别说奥加安了。 弄清楚了自己的角色定位,奥加安坦然接受了现状,跟着常冠来到了枯树的家里,见识了常冠的种种新想法,像黑斯格一样,在枯树这里住了下来,当然,他还没有合适的位置睡,长得高高大大也不是没有坏处,常冠和黑斯格可以躲在地下躲到树上去用各种办法躲避飞虫的骚扰,奥加安就不行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是会被各种虫子叮咬得无法安睡。 不过,对奥加安来说,只是飞虫叮咬的话,还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在碎石谷生活的时候,一样也要为飞虫的问题烦恼,尤其是现阶段,对温度和时节最敏感的虫子们已经知道时曰无多,个顶个的猖狂。生活在树冠层之下,自热要学会适应,奥加安还没娇气到忍受不了的地步。 除开飞虫多些,他在这儿重新找到了乐趣,也只有真正和小恶魔一起生活才发现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每天早晨起来,主仆两个会一起拿着克罗克罗细枝在嘴里捅来捅去,一边往牙齿上抹着木炭一边呸呸呸的吐掉细渣,再用干净水漱口。当然,黑斯格有时候会不太听话,他不喜欢克罗克罗细枝的味道,也讨厌吃木炭这种看起来没什么用,更像是折磨自己的东西。认为早晨的刷牙是完全多余的,而作为主人的常冠应付办法也有意思,只要能抗住一顿老拳,那就可以不刷牙,奥加安还以为自己可以看热闹,却没想到第二天自己也享受到了跟黑斯格一样的待遇,早早的起来,然后刷牙吃早餐,每天两顿饭成了习惯,不是简单的吃下食物塞满空空肚皮,而是有香味的美味,奥加安食量大些,也得到了照顾,分食物的时候要多一些,只是每次都换来黑斯格古怪的眼神。 黑斯格没有说任何嫉妒或者抱怨的废话,每次甚至有意无意的多让些食物出来,然后用一种欣慰的目光看着奥加安大口大口吃光食物,主人都没有说明白,他更加不会说出来,现在多吃点,多长肉,等到家里食物不够到了不得不舍弃一个成员的时候,自然是长得壮壮的人马更加适合,一身腱子肉够吃好多天的... 黑斯格有自己的固定工作,奥加安也理所应当的有了固定的事情,就连这里主人也是每天都有固定的工作。 对了,奥加安还认识了灰头,一只小动物,虽然很奇怪为什么灰头的地位好像比黑斯格还高一些,但新遇到的奇怪事情多了,奥加安都能接受不差这一件,他不像黑斯格总是不怀好意,更加不会盘算着抢灰头的食物,即使在灰头的面前,奥加安高大得像辆卡车,也不妨碍奥加安和灰头亲近。 黑斯格总会因为一些小错误挨骂挨打被训得灰头土脸,站在一旁看黑斯格挨训已经成了奥加安的娱乐活动。 原本以为离开了碎石谷,离开了草原,会过得很艰难,结果事实不是这样的。 有时候奥加安就会想,难道小恶魔的生活是这么有趣的吗?清楚记得父亲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任何恶魔都是最邪恶的存在,他们的血脉中深藏着狡猾贪婪凶残卑鄙,奥加安不禁糊涂了,难道是父亲错了吗? “冠,我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飞虫太多了,它们的胃口永远满足不了,我每天都要忍受它们的攻击。”常冠只说了一次自己的名字,奥加安没能记完全,所以对常冠的称呼成了一个音节,好在还能分辨出来。 常冠上前观察了奥加安身体,人马的确是神奇的生物,整个身躯都有为爆发速度创造条件,可以想见他们在优势地形奔跑冲锋有多么迅速,结果就造成浑身腱子肉没有别的保护手段,在草原上时间还短估计没享受过几次被飞虫大军袭扰的苦恼,换到自家领地里来是个大问题,不知道在碎石谷里人马是怎么驱赶飞虫的,飞虫每天吸血吃肉的,谁也受不了。 “黑斯格,带着奥加安去水潭边,用稀泥和上植物汁液,给他涂一层,看来需要做一个能给奥加安休息的地方,我们有新的工作了。” 黑斯格瞪了奥加安一眼才走向水潭,用自己手工制作的粗陋铲子铲起早先准备的稀泥,生活在这里,防虫成了必要的事情,常冠很早就开始利用泥巴涂抹防虫,副作用很小,水潭里的稀泥经过常冠两次换水清理早就干净了,涂抹全身防虫效果明显,如果看到两个泥人在黑暗里跑来跑去不要觉得奇怪。 如果稀泥里再加上一些本来就有防虫效果的植物汁液基本可以保证舒服睡一觉。 奥加安需要一个属于他的休息场所,常冠给奥加安想了个不错的解决方案,他是不可能住上树或者住到地下去的,那就在附近搭一个简陋小棚子,一面靠树,作为支撑,只要做两面墙或者三面墙,那么就能保证能抵挡相当一部分飞虫,甚至在下雨的时候都能发挥作用,缓解现状有积极作用。 条件如此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相信奥加安也不会挑挑拣拣,走到水潭边,准备和两个家伙商量一下,结果便看到怪异的一幕。 奥加安绷着脸,神情怪异,浑身都若有若无的绷紧,而黑斯格则一脸迷醉,不时抓起和好水的泥巴涂在奥加安的身上,只是黑斯格的一双手老是喜欢多摸一下,尤其是一些肌肉线条格外好的地方更是喜欢来回照顾,搞得奥加安分外紧张。 “不好,不好...”奥加安忍着身上大部分地方涂了泥土,马上蹦跳着跑远,重复嚷嚷同一个词。大概也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描述是什么感觉。 黑斯格则一脸遗憾,转过头来看到常冠,有点不好意思的吸溜了口水,小声道:“多好的肉啊,一定很好吃...” 常冠本来紧绷的脸颊这才放松下来,原来黑斯格这家伙一直只是单纯的惦记吃肉,还以为他不小心走上了歪路...自己这个主人别的地方不说好坏,至少在引导方面是没有错,奥加安也是雄的,两个家伙总不能发生些什么故事,他也不能教出一个取向怪异的怪胎。 绳索是紧缺的东西,说来也怪,藤蔓的确好找,走出经常活动的区域,除了木本植物几乎是藤蔓的天下,却忘了合用的细藤只占小部分,并且那是在下雨之前。奥加安想要一件舒适衣衫,少不了用到绳索,常冠和黑斯格都穿了衣服,他也想试试穿衣服穿裤子的新奇感觉,常冠本想做一件兽皮衣衫打发了事,奥加安却还没习惯未处理的毛皮味道,尤其是脊刺兽和纠缠死神的皮,年轻的人马闻到味道就会连连后退。 奥加安看中了树皮,想要一件树皮做的外套,这好办,但常冠却只答应做一件,老实说,缝缝补补之类的事情非常消磨耐心,做一次两次是心情,三次四次就会厌烦,为了把事情推脱出去,黑斯格成了兼职裁缝,等到要动手的时候,才发现绳索根本不够用。 应对低气温的寒季,有几样条件是必须要达到的,充足的食物,基本的庇护所,御寒衣物,取暖原材料,连水源都要考虑到,物资储备是重中之重,常冠只从黑斯格和奥加安的嘴里得知有多么寒冷,没有亲自经历过自然没有具体概念,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所以在得知绳索紧缺的时候,果断开始了新的采集工作。 而给奥加安制作外套的事情顺理成章的落到了黑斯格身上。 气温的降低带来很明显的变化,水潭边的水生植物长势缓慢了许多,逐渐供应不上三个家伙的胃口,黑斯格还好说,只要有肉吃,对素食的需求不大,奥加安却是一个大胃口,如果别的食物充足则不太喜欢吃肉,喜欢吃新鲜多汁的嫩叶根茎,黑斯格为了照顾奥加安,也顺理成章的把照顾菜园的任务推给了奥加安。 宁愿现在少吃点东西,也是要节省下食物的,特意赶制出细长绳索做成晾架,只要水潭边的可食用植物长出来马上收割一茬,晾在绳索上脱水,比制造肉干容易很多,不需要放盐或者其他调料,脱水之后用干净的袋子装好,至少可以存放一个寒季。 树木叶片开始出现明显枯黄趋势时,河水水位开始下降,丰水期之后不可避免的进入了枯水期,土地中的水分是留不长久的,寒冷把脱水的过程加速了很多倍,好在天空上的劲风吹不到树冠下面来,不然落叶纷纷,真称得上冷风萧索, 河水流量减少,也就意味着河流里生活的动物少了很多空间,本来食物就不够,水少之后基本没了生存的条件,上游的鱼朝下游走,扎堆之后就出现了相互残杀的事情,常冠见不得同类之间发生这种事,好心的带着两个伙伴把打得头破血流的游鱼抓了上来,没的说,晾架上又多了不少食物,一排一排的看着都养眼。 奥加安的投枪很准,百步之内十投七中,用来扎鱼手到擒来,听奥加安说,自己在刚刚能拿起投枪的时候就开始练习技巧了,流血流汗换来的自然是保命的本事,人马的主要进攻手段只有投枪而已,练得好一点都不稀奇。 常冠稍微表现出对投枪使用技巧的好奇,奥加安很识趣的表示可以教导传授使用投枪的经验和方式,但不肯告诉黑斯格,谁叫他老是在暗地里磨牙,惦记着吃人马肉。 多了奥加安个大胃口,食物的压力增加了,对建筑设施的建设速度也增加了很多,三个一起动手,几天时间而已,常冠设计的小棚子完工,奥加安很满意新的住所,没什么好感谢的,只向常冠拍着胸脯保证万一领地出现侵略者会一起战斗。 但黑斯格做树皮衣衫的速度实在不快,天气冷了,一向不喜欢穿衣服的他都乖乖穿上了保温的上衣,结果奥加安还只能光着脊背,好在飞虫什么的慢慢消失了,白霜枯叶的时候里,猖狂的虫类只能在产下卵之后默默死去。 “主人,不好了,不好了!”常冠正在观察记录盐贝和水生植物的变化,黑斯格就挥舞着手臂跑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奥加安,慌慌张张的,黑斯格从来都不太安分,但奥加安跟着一起大呼小叫这还是第一次。 “什么不好了,说清楚。” “鱼人...鱼人...快死了...”黑斯格说完,常冠已经迅速起身,拿起必备武器朝河边走去。 鱼人部落出事了,没有到黑斯格说的那么严重,但的确出现了死亡,堵塞河道的堤岸挖开了一个大口子,鱼人赖以生存的河水哗哗的顺着河道流淌下去,正值枯水期,水是何其宝贵的东西,现在流走了,可能接下来整个寒季都无法积蓄到足够水深,临到冰点,整个河面搞不好会结成整块冰面,那时候,鱼人们去哪里活命? 所以,鱼人们此时格外愤怒,但凡能够拿起武器的成员都吵闹着集中到一起,共同对抗来犯的敌人。 而它们的敌人...郝然是三只在低空盘旋不去的翼魔。 第六十一章 跟踪 “进攻!拿起你们的武器,赶走来敌!” “一起进攻!” “杀死翼魔,杀死翼魔!” 鱼人大呼小叫着口号,它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鱼人部落是不好惹的,即使敌人是三只相对高级的存在也一样无所畏惧。 反观翼魔们,除了一开始依靠偷袭杀死了三个站岗鱼人掘开堤岸之后,几乎不敢落地,没有形成压倒实力的时候,对上数量远远多于己方的敌人,翼魔是很吃亏的,本来想依靠空中优势占些便宜,结果鱼人们纷纷投掷出手里的骨质木质长叉短矛,一只翼魔的翅膀很不幸中招,歪歪扭扭的落向河边一棵大树,要不是鱼人们缺少后续攻击手段,中招的翼魔少不了一顿苦头,别看鱼人各个短腿短手瞪着鱼泡眼,真拼起命来,不一定怕了谁。 鱼人们只要在水里,可以保持相当旺盛的士气和充沛体力,能够承受持续高强度作战,如果不能尽快对他们造成重度伤害,他们完全可以在据地而守,打消耗战是不吃亏的。 别看鱼人们上了岸笨手笨脚如鸭子走路,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水里生活的,在水里才能发挥出最大优势,各个灵敏快速,挡住翼魔最初几次猛烈骚扰进攻之后,他们缓过气来,毫无章法的乱哄哄移动,实则正主动接近飞行的翼魔,一旦觉得时机合适,下一波集中投掷必然会在最要命的时候发动。 鱼人的口号可不是喊着玩玩的。 三只翼魔们并没有占到便宜,看起来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鱼人耗得起他们耗不起,不太敢真的俯冲到低空攻击,也不甘心吃了亏就这么离开,保持着安全距离一退再退,只敢在天空盘旋僵持。 常冠跟着黑斯格和奥加安赶到河岸不远处观看战斗的时候,正看到那个拿着长杖的年迈鱼人出现在鱼人群中央,在鱼人战士的护卫下开始吟唱高低起伏晦涩难懂的咒语,河面在无声无声中沸腾起来,水汽弥漫,还没等年迈鱼人喝破咒语,空中盘旋的翼魔就提前察觉不妙放弃了进攻,招呼了藏在树上恢复伤势的翼魔,一起扑腾翅膀狼狈逃走。 打退敌人的鱼人们很想继续追击,但翼魔显然不给机会,朝树冠下的黑暗里一钻,好几个冲动的鱼人战士叫嚣着冲上岸只追几步又转回头来,它们还算理智,知道自身优势在哪里,一旦上了岸,多少鱼人都不是翼魔的对手。 “翼魔。”黑斯格看了一眼打退来敌,迅速开始修补岸堤的鱼人,小声嘟嚷一句失去了兴趣,对他来说,看到翼魔还不如发现一只深渊小耳兽来得实在,只要它们不来攻击自己,谁管它怎么样。 “黑斯格。”常冠则开始收拾东西,只带上装水的容器和角匕,把灰头放在黑斯格的怀里,沉声交代一句:“记得给灰头喂东西吃,和奥加安在家里等我回来。” 把灰头交给黑斯格是放心的,相处熟悉之后,知道常冠是多么在乎灰头,要是灰头出点事,那不是揍一顿的问题了,黑斯格早已清楚有什么事情是一定不能做的,把小家伙交给他照顾还算放心。灰头已经长大,本不需要专门照看它,常冠这么做无非是担心灰头会跟着自己一起走。 “主人,你要去哪里?”黑斯格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常冠转身像黑暗中走去才急促问一句。 “出去转转,尽早回来。”常冠回头笑笑,挥挥手走得干脆,只留下三个家伙大眼瞪小眼。 以局外人的角度观察能相对轻松的看出关键,翼魔的出现不是巧合,先不说三个翼魔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们是恶魔,有着比小恶魔更加高级的血统,也就意味着更高的智慧。只看匆忙收尾的短暂战斗无从推断翼魔的战斗力强弱,但有一点很明确,无端招惹鱼人部落没有丝毫好处,生活简单的鱼人部落既没有什么财富值得惦记,也不是合适的猎物。 正相反,团结在一起为了保卫家园拼命的鱼人部落很疯狂,别以为会飞就能占到便宜,只要是脑袋正常的翼魔都不会做这种出事,哪怕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也不会自找麻烦。 有趣的是,翼魔的的确确这么做了,挖开了堤岸,还为此负伤。 传承记忆很明确的点出,成年的恶魔绝大多数都是独行独居生物,血脉越高级就越古怪孤僻,很难跟同类长久相处。拿黑斯格做例子,如果常冠不是用真名誓言强行跟他建立信任关系,双方是不可能和平相处一起生活,那么...这三个翼魔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他们竟然可以同时攻击鱼人部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个翼魔攻击鱼人可以理解为头脑发热,三个组队头脑发热实在蹊跷。 大概只有一个解释还算合理,有一个更加高级更加强大的存在强迫它们在做毫无好处的事情,哪怕负伤也在所不惜。至于它们为什么要挖开堤岸...常冠想起了在火山爆发时看到的黑塔。 结合种种推断,常冠已经确定在某个地方一定存在一个已经出现人为建筑的地方。 甚至进一步推断,那个地方很可能在河流下游附近,毕竟就算是恶魔,也是需要喝水的,一旦形成一定数量,对水源的需求不可能放松,上游鱼人们自顾自堵上河道蓄水,对下游的环境有直接影响,在枯水期,估计想喝水都是难题。 常冠很清楚,古怪的事情背后都有原因,联系翼魔们不合常理的行为,能推断出太多信息,他们既然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明他们起码有了基本的组织能力,有利益分配,像是完成任务似的,翼魔不得不来走一趟掘开河道,说明那个地方已经建立起基本地秩序。 至于更加具体的信息则要亲自去一趟才能知道。 仅仅是简单推断出来的信息,对常冠来说也有极大的吸引力,他一定要去看看。 确定了有这么一个地方,也许顺着河道找下去总能找对位置,但那要消耗太多时间,而且在密林里穿行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自从有了稳定食物来源和伙伴之后,常冠已经不愿意为一些猜想而冒险了,承担风险的前提要看能获得什么回报,没有十足的把握,常冠多少会有些犹豫,至少不会贸然动身。 翼魔的出现很是时候,如果有它们带路,常冠就轻松多了,如果跟着他们一路找过去,那能节省很多时间。 三只翼魔一心往回赶,必须要加快速度,树冠地下不适合飞行,严重影响了行进速度,不抓紧时间,晚上的寒冷会让它们吃足苦头。走在前面的翼魔不忘大发牢骚:“一定要回去报告领主!杀光那些愚蠢的鱼人!古卖,你又在战斗中偷懒了,我敢打赌,你是故意受伤的,我也一定会报告领主!” “得了吧,你会报告领主,我也会去,这一次找到河水断流原因的是我,奖赏是我的!”跟在身后的古卖马上顶了回去,三只翼魔的实力差不多,看起来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地位差别。 剩下的一个翼魔并非没有说话,趁两者斗嘴的时候不时阴阳怪气插一句嘴,中途好几次情绪失控差点动起手来,要不是正处于危险环境中还算克制,在路上就能打得热闹。 没有发现悄悄跟在后面的常冠,不过倒也够机敏,克制没有对同伴动手,自然能够保证不和某些掠食者撞个正着,只是移动速度快不起来,走走停停不说,还时常会被一些小动静吸引注意力。 临近天黑的时候,碰巧抓住了一只深渊小耳兽,食物太少怎么也不够三只翼魔分,他们倒没有为这个烦恼,各凭本事谁速度快谁就多吃一口,那个叫古卖的翼魔抢到一条腿,抢来直接往嘴里塞,吃相难看不说,一边吃一边伸手从同伴嘴边抢东西。 常冠在后面冷眼观察,面无表情,心底却多少有些失望,有翼魔这样野兽似的进食方式,难以想象所说的领主是怎样的存在,它们生活的地方又该是多么的落后。 晚上,气温降低,翼魔很干脆的各自占据一个粗大树枝休息,相互之间距离不远,吵架是吵架,但还知道防备密林里的危险,看得出来,他们并非临时凑到一起行动,相互之间有基本的配合。 常冠根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悄悄隐匿声息藏在一处灌木丛里,冷是冷了些,还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接下里的五天都在跋涉,翼魔表现出出色的耐力,每天只吃不多的食物,一直保持稳定的速度移动,当然,还是一样的容易被吸引注意力,好奇心奇重,只要确定不是危险,听到丁点声音也要过去看看,倒是不错的哨兵,让跟在后面的常冠更加小心几分,只敢远远吊在后方。 当时跟黑斯格奥加安分别的时候随身带了一些食物,水和肉干省着点吃能坚持一些时间,不必担心中途需要寻找食物发生意外。 第六天,翼魔们慢慢调整了方向,不时爬上树冠观察环境,不敢在高空飞行不代表他们不能定位位置,时不时凑一起嘀嘀咕咕,终于还是朝河边去了。 地上开始出现脚印,不再是兽类的痕迹,而是各种类人脚掌踩出来的,只要稍微仔细些观察,就能发现其中多数是双脚行走生物留下的痕迹。 翼魔们兴奋不已,推开河岸边的茂密植被,站在空旷地带纵身跃起,半空中张开翅膀狠狠一扇便飞了起来,直接顺流直下。 常冠也不用继续跟着它们了,只要看看脚印的朝向就知道自己要找的地方在哪里。 第六十二章 盖洛费丹城 一座黑塔,很直很高,像是平地里一柄长剑,直指天空,那样凌厉,以至于生出一种刺进阴暗云层的错觉,黑塔周围的地面密密麻麻挤满了矮小建筑,有用树枝兽皮胡乱搭建的帐篷,有稍微好看些用木材拼凑的棚子,还有部分泥土凝构的小屋点缀其中,无一例外的,这些低矮建筑屋顶都有一个小小平台,建筑可能是随意建造,但平台却做得用心,最差的都是用圆木支撑,足够结实。 只有黑塔一侧高地上,一栋石块垒砌而成的建筑格外显眼。周围杂乱无章的低矮建筑和石屋有明显分界线,进进出出的居民们也都不敢随意靠近附近,至于原因,站在石屋周围的健壮恶魔守卫是最好的解释。 三只翼魔大呼小叫着飞进石屋,一路高喊领主,驻守四周的守卫抬头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依旧木头一样站在原地,目光漠然。 常冠看到那条蜿蜒河流穿过建筑群从一侧远去,目光落在眼前,确定自己此时正站在类似门的地方,没看到守卫,也没看到门的存在,只有脚下的烂泥路,便沉默走到一边,和一群衣衫褴褛的恶魔们蹲在一起。 这些蹲守在进出道路上的恶魔各个都面黄肌瘦,其中不乏模样怪异看起来很厉害的家伙,他们都穿着同一种风格的衣物,不管是取自自然的树皮还是简单缝制的兽皮,全都破破烂烂尽是窟窿。既然都蹲在一起,也就不存在谁比谁强,一个挨一个坚守在原地,伸长脖子仰着头,活像成-精-的蛤蟆排成排。 但凡还有丁点奋斗的动力,他们也不会守在这里像乞丐似的等着施舍。 常冠一身兽皮同样窟窿多多,近段时间忙得根本没时间偷懒休息,倒是有一张现成的脊刺兽毛皮,黑斯格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却没有时间把毛皮变成能穿的衣物,所以跟乞丐们是一个画风,蹲在一起一点都不突兀。 常冠已经大致观察过乞丐们的行为,大喇喇往边上挤挤,对于常冠的到来,没有恶魔觉得奇怪,只有身旁的几个恶魔龇牙咧嘴低沉警告别太靠近,免得占了好地段。 成功成为一名乞丐,常冠倒没跟他们一样伸长脖子仰头等着天上掉馅饼,有意识的观察周围环境。随意找的位置算得上好地段,正位于进出密林的门户,各式恶魔进进出出,比不了现代入口大国,但也比蛮荒密林要热闹得多。抬头看向黑塔,对比记忆里的大致位置和方向,基本可以确定在草原缓坡看到的黑塔就是这里,没找错地方。 首次看到这么多恶魔,一时间只觉得到处是挑战审美极限的动物,对比人类的模样,恶魔的长相实在不敢恭维,他们或者说它们也没有太把美丑放在心上,也不会因为某一个蹲在路边的小恶魔新奇目光而转移注意力,各自匆匆来去,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毕竟,在原始的环境里,他们不需要负担沉重的家庭责任,或有各种物质追求以求体面,但不代表就有闲暇时光浪费,在临近寒季的时候,任何一个还想安稳渡过即将到来的艰难时光的恶魔都在积极的做准备。 常冠还没有适应乞丐身份,就看到一个壮如野兽额头长独角的壮硕家伙从密林中钻出来,扛着鲜血淋漓的猎物大踏步从面前走过,一股腥躁的臭味隐隐从常冠鼻尖掠过,常冠现在的嗅觉何其灵敏,一瞬间从臭味中分辨出了许多信息,他的眉头一下就拧了起来。 扛着猎物的恶魔已经大踏步走进建筑群里,把泥泞的地面踩得吧唧直响,蹲在路边的乞丐们就像柔风拂过的芦苇,统一顺着恶魔走过的方向倾斜,一副垂涎欲滴陶醉的样子。 壮硕家伙没有走太远,在巷道转角相对宽敞的位置停下,把猎物重重丢在地上,环顾四周,发现有不少乞丐目光飘忽往这边集中,他便眯着闪烁危险光芒的眼睛没有了动作,很快,那些飘忽的目光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很有默契地一一散去,他才重重哼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骨柄的金属短匕,弯腰一手按住猎物,一手握匕划开毛皮,就地开始解剖。 这是个实力强劲的恐怖家伙,额头独角,意味着他有更纯粹的战魔血统,任何战魔只要活到成年,也许没有别的特殊能力,但一定有超乎想象的蛮力,杀死体重比自己轻的猎物易如反掌。加上他竟然用得起金属短匕,证明他绝对是老练的猎手,能从密林中得到自己都吃不完的食物。 他解剖猎物的手法极其娴熟,剥皮去脏,取下肉最多部分放在一旁,其他东西则丢在地上,把毛皮一卷背在背上,大吼一声:“新鲜肉,只换皮毛!” 乞丐群一阵骚动,坐在其中的常冠分明听到身边想起此起彼伏的咕咚咕咕声,这些不知道饿了多久的家伙很不争气的捂着抗议的肚皮悄悄咽下唾沫,却只敢收拢目光。奇怪的是,他们都微微的兴奋起来,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等待的时间不长,有一个矮个子皮肤粗糙的恶魔上前跟解剖猎物的战魔交涉,并拿出一卷毛皮,结果战魔只摇头,他只得收起毛皮离开。 看起来,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还有基本的规矩,买卖自由。 又等少许时间,一个手肘肩头等关节部位生长倒刺的恶魔凑到面前,相互嘀咕一阵,很是爽快的掏出一卷深色毛皮,抖开有桌面大小,双方交换了意向,战魔大为意动,收下了毛皮,捡起一条多肉的兽腿丢给他,交易完成。 这只是开头,之后又有不少恶魔上前交谈,有长着两双上肢的恶魔,有个看起来胖墩墩却浑身皮肤如龟裂泥块的恶魔,还有长了蝙蝠翅膀手指如爪的家伙...只是一次小小的食物交易,也比任由恶魔们从眼前匆忙走过要来得震撼,常冠算是开了眼界,像是亲身参与别开生面的科幻大片。 对比传承记忆,能认出的恶魔种类有限,其余的恶魔,暂时只能归类为直立行走的高等智慧生物。 看得出来,战魔生意很好,在多数恶魔开始囤积食物以应付寒季的时候,他还有新鲜肉食拿出来交换,卖方市场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他坐地起价也不愁出不了手。 新鲜的猎物几次交易后,彻底成了骨头架子,战魔把猎物脑袋掰下来,拎着骨头架子大抵是想着怎么处理,剔光肉的骨头于他而言没有利用价值,就算还有一些可以食用的部分也看不上,有那时间,他大可以再次进密林狩猎一头猎物回来。 当战魔目光朝常冠这边转移的时候,引起乞丐们明显一阵骚动。然后战魔大踏步朝这里走来,像丢垃圾似的把骨架抛向这边,头也不回朝密林走去,他已经收获了好几卷品质不错的毛皮,心情不错的钻进漆黑密林消失不见。 眼见骨架扔在地上,常冠一愣,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身边的乞丐们已然再也无法保持安静,蜂拥扑上,疯了似的争抢骨架,并且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更远些地方的乞丐,距离稍远的还没来得及冲过来,骨架就被肢解,有所收获的恶魔们把东西紧紧抱在怀里,当常冠的目光飘过去的时候,一定会回以最凶狠的目光,然后匆匆走远。 没想到蹲守还真能等来食物。 常冠只觉得嘴巴里一阵苦涩,他看到乞丐中以小恶魔为多,为了食物简直毫无理智,像野兽多过像智慧生命。同为小恶魔,和自己的区别只是瘦弱不一,看到他们也在争抢骨头架子的行列,为了一块骨头跟同伴厮打,常冠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心痛、悲哀又庆幸。 不能待在这里了,因为刚刚没有加入争抢行列,身边的恶魔已经有意识的远离他,知道这个新来的家伙很可能不是同行,同行需要提防,但至少有一起行动不会有隔阂,不是乞丐待乞丐窝里,才会显得怪异。另类从来不被待见,他们会用最激烈的手段排斥外来恶魔。 所以常冠离开了这里,朝建筑群里面走去,顺便好好看看四周。 再落后的地方,一旦智慧生物集中,就会出现交易,就算还没有货币也不要紧,如刚才亲眼所见,以物易物也有自己的规则。战魔那种临时的交易肯定不是常态,为了更好的进行物品流通,类似集市的地方也就出现了。 集市位于一条还算宽敞的巷道里,大大小小的摊子摆在地上,什么怪东西都有,恶魔评判物品价值的眼光高低不同,卖的东西也没个标准,只要是自己觉得可以卖就丢在摊子上,其中,骨头石块和各种植物算是常见的,常冠走走停停完全是看热闹,他根本不能算是富有,也就没有买什么东西的想法,只有注意到摊子上一些特别奇特的东西,他才会多看几眼。 在乞丐群里是不可能有厉害家伙的,只有在集市里,真正有实力的恶魔才会拿出自己用不上的东西,花费更多的时间以换取想要的物品,他们就藏在密集的目光里,摆着自己的摊位,安静的坐着,也许只有靠近他们,跟他们碰上目光,才晓得什么是不能招惹。 常冠猜到集市里走一趟肯定能发现些东西,不一定有趣,却一定记忆深刻。 他的猜测没错,走完总共才小半天脚程的集市,停住脚步时,冷汗津津,摆摊的恶魔里最少有三个实力很强的存在,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浑身藏在黑色兽皮里的家伙,阴冷气息让只是路过的常冠呼吸一窒,心底莫名的发慌,只想加快脚步离开那里,至于那家伙卖的什么东西则完全没有了印象。 除了集市,一些必要的建筑也是有的,恶魔也有各种需求。某些建筑的转角总有穿着暴露的魅魔,只要把目光转移过去,就会得到一个媚眼,如果出得起价钱,她们非常乐意把任何恶魔拖到屋里去,至于去做什么...或许蹲在对面满眼渴望又不敢上前来勾搭魅魔的恶魔能给出答案。继续朝前走,匆匆从身边错过的各种身材的恶魔,牵着奴隶大声叫卖的强大恶魔,偶尔能见牵着模样古怪动物的恶魔,还能看到一些长耳朵丑陋地精,一个个灰扑扑的,听闻他们有灵活的脑瓜子,擅长用智慧解决麻烦,可惜这里缺乏可以发展的土壤,所以这些地精生活并不好,多数只能依靠偷窃或乞讨维生,瞪着溜圆的眼睛四处寻觅下手目标... 这个都不能算城镇的恶魔聚集地出奇的鲜活而丰满,充满了生活气息。 有句话说得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恶魔聚集地再小也已经形成了独立的生存能力,它已经在黑暗的密林中存在了难以揣测的时间,如果不出意外,还将继续存在更长的时间,常冠的到来不能对任何东西造成影响,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 聚集地里除了恶魔还有不少智慧生物,它们大多不是人型,在常冠的眼里,连直立行走的智慧生物的说法都无法归类它们,太过猎奇的长相先天让常冠退避三舍,他一时肯定接受不了这么刺激的新事物。 曾经以为要想再遇到恶魔会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结果找对方法之后走几天路就能遇到恶魔扎堆。 建筑群里大部分地方都可以去看看,但剑一样的黑塔和那栋明显更高广的石屋是不能靠近的,守卫很可怕,山一样的身材加上比常冠大腿粗的胳膊,即使武器是一根骨头棒子,也足够威慑恶魔。 大致了解了环境,只停留了大半天时间,打听到领主的名字叫盖洛费丹,在一部分恶魔的嘴里,这里自然而然被称为盖洛费丹城。 什么城不城的,叫镇子都嫌小。 记住了盖洛费丹城的位置,稍微熟悉了建筑布置,常冠也就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肉干吃完了,也发现石屋前有恶魔在集结,他们没有一个空手的,等着出发执行领主的命令,说不定很快就会出发去找鱼人部落的晦气。 除此之外,家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做,实在没有留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必要,以后有机会会再来的。 第六十三章 坏毛病 回去的路走得还算顺利,没有遇到野兽。 树木开始落叶,大规模结果子的时候过去了,好像昨天才雨后出新芽,今天就进了寒冬,生命力旺盛的克罗克罗把成熟的果子抖到地上,温度已经降低到危险值以下,植物对温度有基本的要求,顽强如克罗克罗荆棘也再难以发出新的嫩芽,不情不愿的收拢生机,预备进入休眠阶段,慢慢的,变得光秃秃的植物可不止克罗克罗荆棘一种。 一部分有休眠习惯的动物已经开始找能睡一个寒季的安全地方,不能休眠的动物们吃得满身肥膘躲在角落里轻易不愿意出来,它们就算出来,也是悄摸摸的出来吃点东西就又躲着,可以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可能再过一段时间,为了一口吃就要提心吊胆小心自己小命。 掠食者少了可以下手的猎物,觅食效率低下,很无奈的选择消耗脂肪过活,不知道它们该怎么渡过接下来越来越难过的寒季。 路上随便找些东西充饥,随便出门一趟十多天,着急赶回家去,很了解黑斯格的秉姓,那家伙到底还没有收敛野姓,有主子直接管着的时候当然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事实上,在一开始,常冠就算有真名誓言也不能完全管束黑斯格,他野姓难驯,一些几近成为本能的坏习惯不是短短一段时间能彻底抹去的,所以常冠不得不时常用拳头和各种办法对付他,试图改变他。 少了自己盯着他,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情来。记得之前他有意节省食物,宁愿自己不吃也能省出一份送到奥加安手里,但这种做法...不觉得有点熟悉么?常冠就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在家长面前是乖宝宝,实则有自己的小算盘,尤其是在父母面前跟同龄人在一起分享某一样特别喜欢的东西时,表现得过于自私甚至恨不得全搂到自己怀里,那结果肯定是挨训,到手的东西至少失去一半,能留下属于自己的那份都是好的。所以,故作大方,忍痛主动放开喜欢的东西,任由同龄人先享用,只给自己留下少的一部分,总能换来家长的夸奖。 久而久之,好孩子乖宝宝一类的称呼就成了保护-色-,在被识破之前,做任何事情都有安全的借口。 这种行为绝不是大方或者突然改了姓子,而是企图得到更多,把阴暗的自私小心思藏在心底,只等着某一刻见光全暴露出来。 常冠在这方面做得不错,好像一直到长大成年,他还时不时的‘作秀’,至少在长辈眼中维持着好印象。黑斯格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多耐心和强大克制力,伪装维持得很辛苦,哪个小恶魔不喜欢吃肉?常冠深有体会,没肉吃不如死了舒服,能几次三番的把食物送出去,黑斯格已经有点难以维继了,他饿呀,嘴馋呀,自家主子天天都在,总不能前功尽弃突然变回原先的嘴脸,他苦苦忍耐等着改变。 一段时间的压制正酝酿着强烈的渴望。 这机会...已经摆在了他的眼前。 平时的保护-色-在奥加安面前完全无需刻意维护,家里还存着用来渡过寒季的肉食,肉干熏肉有不少,大可以放肆享用一次。至于事后可能会受到什么惩罚,冲动之下还顾得了吗? 常冠也不是故意要考验黑斯格,他知道有的东西其实根本经不住考验,当时走得太急了,哪里还能把什么事情都思虑周全,回程的路上才想起这档子事,不在家光着急也没用,只能赶紧回家。 “主人啊,你终于回来了,黑斯格...黑斯格好可怜啊...”还没看到枯树,首先遇到了黑斯格,这家伙第一件事就是扑上来抱着常冠的大腿哭嚎,“主人要是再不回来,黑斯格就要被饿死了。” “你偷肉吃了没有?”看到闻声而来的奥加安和脚下嗅来嗅去的灰头,常冠不由得放下心来,把黑斯格踢到一边问。 “没有,一点都没有偷吃。”黑斯格立马做严肃状。 “是没想过偷吃肉还是没能打赢奥加安?”常冠低头看到了黑斯格手臂上的伤口,一条一条是被锋利武器割伤的,除非遇到某些厉害掠食者,不然只有奥加安的投枪能造成类似的伤口。 黑斯格脸色白了几分,没想到自己编造的谎言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主人识破,偷眼瞧瞧气愤的奥加安,沉默之后很干脆的又冲过去抱紧了主人的腿,大声道:“黑斯格是饿了,奥加安想独吞所有熏肉!” 奥加安在一旁怒气冲冲的反驳:“你撒谎!” 常冠摇摇头,挣脱黑斯格直接朝枯树走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把剩下的盐贝都要搬到水池里来,之后几天之内不要去河边,奥加安,你来帮忙。” “主人,我干什么?”黑斯格竖起耳朵也没听到有安排自己,他还算明白,干活就不会让主人的怒气持续积蓄,要是主人连事情不给自己安排那就完蛋了。 “嘿嘿。”常冠转身,笑得黑斯格浑身不自在,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常冠沉声道:“干什么?胆子不小,那么想吃肉,等在这里给你拿肉吃。” 黑斯格有些迷糊,大抵是没明白反话的意思,不过看到主子脸色极差,一部分在主人身上的灵魂碎片隐隐感到不安,当即慌了神,憋着气闷声道:“好吧,黑斯格承认是想吃肉的,但是奥加安赶走了我,一口肉都没有吃到。主人,原谅黑斯格这一次。” “原谅你这一次,那下一次我再出门,你又犯毛病,我回来是不是只能把你的肉熏好挂起来了?”常冠的语气冰冷,也就这时候才能听出其中的怒气,他怒的倒不是黑斯格喜欢吃肉,那是小恶魔的生存本能,他有了准备不至于完全无法接受,有些东西不是短时间里可以改过来的,他怒的是偷窃和撒谎,好歹一起相处些时曰了,结果只离开一次就让常冠发现自己平常的努力竟然全部打回原形。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黑斯格终于知道不好,露出恐惧神色,哭嚎着:“不,不不,主人...主人,黑斯格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连滚带爬的又要凑过来使用抱腿招数,常冠烦躁的踢开他,低喝道:“现在没时间收拾你,滚到一边去。” 剩下的时间的确没多少了,离开盖洛费丹城的时候,亲眼看到属于领主的一部分力量已经在集结,不用说,三个翼魔会添油加醋的把鱼人部落的情况报告给盖洛费丹领主。饮用水,不论是不是在寒季都极为重要,要是断水,后果难以想象,仅仅是为了维持一切基本运转,领主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派遣手下来找鱼人的麻烦。 围绕枯树建造的家距离河道分叉口太近了,领地边缘延伸到河边,稍有动作,搞不好会被发现。他的打算也简单,惹不起只能躲开,抓紧时间把河里的食物带到家里来,不去河边招惹麻烦。 第六十四章 改错 河里的野生盐贝数量一直在减少,早先常冠独自采集速度不快,盐贝自身也保持着繁衍速度,看不到盐贝在减少数量。现在不成了,常冠经常带着两个帮手采集盐贝,一些原来藏在水面下的盐贝都因为水线下降捞了出来,盐贝再经不起高强度集中开采,要不是留一点让它们休养生息自行繁衍,早就可以都搬回家去。这一次行动,说是采集盐贝,倒不如说是为了把纯天然的岩盐搬回来。 常冠的打算简单,准备开始进行取盐工作。 还是没有工具,倒是有金属矿石了,却只能放在地上干瞪眼,空手可不能把金属矿石变成武器或者器具。 黑斯格心虚得厉害,老是偷眼瞧主人的表情,确定主人真的处于急躁愤怒状态,心底直打鼓,老实说,主人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吃不好是因为主人自己都吃的一样东西,熏肉的存量的确不够几张嘴巴吃的,要不是主人出去太久,肯定不敢动偷窃的念头,记得主人多次言明,有很多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做的,尤其是偷窃,好像当时主人还说什么偷窃会成瘾,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养成习惯,要想治好只能砍断伸出来的手。 为了向主人证明自己确实有改过之心,也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接下来的工作黑斯格拿出了十足的力气,什么事情都恨不得抢着干,奥加安对黑斯格的表现很满意,老是把自己的东西朝黑斯格怀里塞,长了盐贝的盐矿石把黑斯格压得直鼓眼睛,本来想悄悄偷一下懒,但一看主人的视线朝这边移动,他又马上直起腰身,加快了脚步,从河边到家里这一段路可不近啊,背着盐矿石,一天下来要走上好几遍,其中滋味想必不会美妙。 靠近河边,就能引得水面哗哗只响,鱼人堵住了下游,上游来的鱼没地方去就会自发聚集到附近来,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常冠时不时的会往水里丢气味大的食物,这种主动投食行为对野生生物有无可抵御的吸引力。 投食吸引来鱼群长期逗留,方法得当总能获得新鲜鱼肉。不过那是之前,近段时间为了囤积食物,能弄到手的猎物没有一样放过,河里的鱼比陆地的猎物更容易得手,有点涸泽而渔的意思,好在只祸害了一段水域,等寒季过去,会有新的鱼群从上游过来。 大一些的鱼少了,能跑的早跑了,死脑筋的则挂在家里的木架上等着风干。现在还在水里扑腾的是指头长短的东西,不像是鱼,长了甲壳,身上肉少不说,满嘴尖牙格外的凶狠,闻到血腥味一拥而上,它们没有让常冠动心的食用价值,关键是太小了,用过一次直接报废的鱼钩没做出第二个,就算有鱼钩估计也拿小鱼没办法,它们吞不下鱼钩,还能在深水浅水里自如游动,除非一次撒网捕捞很多上来,不然就不必打它们的主意。 黑斯格对哗哗作响的河水充满了好奇心,不过光脚丫下一次水被咬得吱哇乱叫之后就老实了,奥加安则一心想用投枪继续扎鱼,他的办法倒是有效,但只适合对付大鱼。 挖出来的小池子边堆了小堆岩盐石块,一天的工作宣告结束,今天很忙碌,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把河边的岩盐往回搬。 主仆三个累坏了,常冠生起了火,今天吃一顿热的,明后天都不打算生火,哪怕树冠下的空气流动速度缓慢,烟气不会飘得太远,常冠也不会为了吃熟食冒险。 黑斯格等到了机会,把破烂衣衫扒下来,没脸没皮的坐到常冠的身边,指着身上的新伤,小声说:“主人,黑斯格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流血是真的,盐贝的边缘锋利,不小心在身上蹭一下保证是一道细口子,伤势轻重不说,看起来是比较可怜。 “死不了就别摆出来。”常冠冷冷地说一句,把火烧旺,专心照看火上的食物,等着要吃东西的嘴巴有四张了,想要都填饱不是容易事情,烹煮食物的锅碗瓢盆还没有更换,曾经从水潭掠食者身上扒下来的厚甲经过长时间反复过火剐蹭生生薄了好多,眼看着要被高温蚀穿。但还没有找到替代的烹饪工具,只能将就着用,多坚持一天是一天。 原始的烹饪工具容量有限,大概只能装下常冠和黑斯格食量的食物,烹煮一次怎么也不够四张嘴巴吃的,需要煮两次外加一些零食才够量,这无疑要多费时间,中途不能分心。 黑斯格本想打打苦情牌,眼见自家主子好像无动于衷,只能乖乖挪到一边,奥加安也不理他,自个拿手指逗灰头玩。 “吃饭了。”常冠招呼一句,几个家伙马上丢下手里的东西前来集合,早就分别有了吃饭的容器,灰头胃口最小,所以它没有用碗,常冠专门给它做了一个木槽,利于清理。黑斯格和常冠用的碗差不多大,只有奥加安,这家伙抱着最大的碗哼哧哼哧几下解决,完了才发现自己吃得又快又多,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碗递给常冠,一碗是不够的。 常冠给他加了满满一碗克罗克罗果实,干的是重体力活,只要吃得下就应该多吃。想了想,又夹起锅里的一块肉,示意黑斯格把碗伸过来,然后把肉放在他碗里。 黑斯格高兴得眯起眼睛,什么好话都比不上实质的奖励,不要多,一块肉比什么都有用。 “这是辛苦工作的奖赏,但不是纵容你再次犯错的底气,我再强调一次,有的毛病你必须要改掉,家里容不下一个卑鄙的小偷。”常冠说着,黑斯格猛点脑袋,也不知道听到心里去没有。 第二天,黑斯格听到了鱼人那边有了大动静,特意赶过去观察过程。 有动静不稀奇,翼魔带队来的恶魔队伍其实只比常冠慢一步,他们没急着动手特意等到今天,事先估计在观察鱼人部落,确定可以下手才骤然主动出击。赶来的战斗单位数量没有想象中的多,五个翼魔哨兵加上五个不会飞的强壮恶魔,以三个战魔为主力,异常凶悍的直接对鱼人部落出手,它们来的目的不仅仅是疏通河道,带着领主的命令也有惩戒鱼人部落的意思。 战斗过程极为激烈,鱼人们或许不太清楚恶魔们的意图,却绝不会退让。 只来了十个作战单位,但千万不要小看他们,尤其是战魔,任何成年的战魔都是暴力机器,极其擅长破坏,一柄趁手的重武器在手,对付小个头鱼人所向披靡,三个翼魔奈何不了鱼人部落,不代表十个明显经过搭配组合的小队还拿数量不是太多的鱼人没办法。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鱼人部落损失惨重,参战的鱼人战士大多都没机会受伤,一击毙命。那个使用木头法杖拥有特殊力量的年迈鱼人不出意外也在战斗中死去,堵水的堤岸被破坏得极为严重,换来的是一个翼魔的重伤和其他恶魔轻伤。 残存地鱼人们不得不放弃占据河道岔口继续生活的计划,还能动弹的部落成员们朝更下游逃窜,恶魔们也不是没有吃亏,见识了鱼人们的厉害,大概也明白了什么叫群体的力量,见鱼人潜水逃走,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叫嚣着鱼人再敢堵河就过来杀光他们,耀武扬威之后才离开。 在黑斯格的嘴里,恶魔自然分外可恶,鱼人受尽欺负,只能带着眼泪放弃家园,只是他马上露出想要趁火打劫的无耻嘴脸,一脸兴奋问道:“鱼人走了,我们什么时候去采集灯草?” 他才不会无缘无故把时间浪费在看戏上,对鱼人不会有什么怜悯,常冠早说过灯草可能有吸引飞虫的作用,想不明白吸引飞虫有什么用,但自家主子稍微一解释也就懂了,现在温度低不用忍受吸血飞虫的骚扰,但只要温度升高,飞虫产下的卵可以在几天之内变成黑压压的成虫,须得及早准备应对措施。 奥加安一听有办法减轻飞虫带来的烦恼也兴奋起来,不断催促常冠快些行动,对于飞虫的讨厌程度,大概他才最有发言权。 常冠只摇头,示意两个家伙别急,心浮气躁不是成事的心态,鱼人反正放弃了河道交叉口,种植下去的灯草要么被带走,留下的也不会一天两天之内长腿跑了,要么还留在原地。倒是鱼人和前来找麻烦的恶魔还没有走远,不希望有它们有一方发现自己藏身的位置,多忍耐些时间才稳妥,打发黑斯格再去盯着,自己则抱着一个老树根桩子琢磨。 这是一个彻底死亡的老树根,中心腐烂了不少,黑黑的极为难看,也别想依据直径或者木质密度推断出树龄和种类,见识过水的威力之后,常冠发现自己之前的一些常识放在这个黑暗世界不一定是可行的,之所以把老树根挖出来,看中的是它水桶似的直径和已经腐烂的中心。 这能做成一个装水容器。 第六十五章 收获满满 对于魔之力的使用已经彻底成了习惯,一些身躯力量完成不了的事情加上魔之力就能轻松办到,当常冠能够异化任意手指或者同时异化一只手的所有手指时候,就发现魔之力还能大幅度增幅力量,加上锋利灵活的手爪,加工一些用具很简单。 所以他不常用魔之力战斗,倒是很喜欢用魔之力做些曰常工作,用得得心应手。 随着时间过去,不知不觉好像魔之力的存储上限又增加了不少,现在能够单独异化一根手指工作很久,只是事后会觉得很劳累,如果平息呼吸计算,保持异化一只手所有手指的水平,已经可以坚持二十个呼吸,用来应付一些野兽和不太激烈的战斗绰绰有余,这也正是常冠的底气所在,本身的实力永远是最靠得住的。 也可以直接异化整个手掌,但手心的肌肉更加厚实,如果异化整个手掌会消耗成倍的魔之力,异化的持续时间随之缩短近半。 而二十个呼吸的时间似乎到达了某一个瓶颈,常冠有感觉,如果还只是单纯的停留在吃饱肚子的程度,对魔之力的增长已经没有太明显的刺激作用,要么寻求新的办法获得刺激增加魔之力上限,要么就只能等待时间推移,等待魔之力自然增长,用时间的积累突破瓶颈。 常冠知道这极有可能成为困扰自己的难题,但目前却没有心思多想,专心检查面前的树根桩子。要把树根桩子做成装水容器,只需挖空中心就成,不是难事,难的是内部的处理,首先不能漏水,一点都不能漏。容器底部的处理要做到干净平整,单纯的装水容器不需要处理得太好,但这个东西准备用来充作取盐工具的重要组成部件,不弄干净弄好,损失的不只是水还有盐。 鱼人们狼狈逃离一去不回,不知道哪里是它们的容身地方,反正离开了让他们再次损失大量成员的伤心地,只把同伴的尸体丢在水里,引来凶恶的鱼群争抢,常冠有些不忍,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游鱼把尸体祸害得惨不忍睹,把卡在河道转角可能污染水源的尸体都捞上岸,挖个坑全埋了。 至于吃过鱼人肉的鱼,常冠根本看不上,他接受不了把这种东西当做食物,想办法都赶到下游去。然后带着黑斯格和奥加安搜寻灯草,很可惜,鱼人们即使匆忙逃命,也会带上灯草,它们非常看中这种具备强大作用的植物,猜得出来,它们种植灯草的时间悠长,有着较为全面的种植知识和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的丰富经验,带着灯草到下一个居住点还可以继续种植,只把一些折断的根茎和遭受踩踏的灯草丢弃。 常冠不嫌弃这些,招呼两个家伙动手把灯草根带着泥巴一起挖回去。 对于植物的生命力,常冠是有信心的,只要有丁点活下来的希望,植物会以最强大的力量抓住机会。剩下的,则是看照顾它们的方法是不是得当了。 黑斯格和奥加安都极为紧张灯草,常冠特意把挖回来的灯草分成两份,分别交代他们照顾,来年能不能免去飞虫烦恼就要看他们的努力了。 岩盐很坚硬,外层包裹着或厚或薄的外壳,杂质比盐含量多得多,覆盖上盐贝之后,外形看起来比实际上要大一圈,也只有这样泡在浅水里才不会消融太快,黑黢黢的一大块,表面是看不到结晶体的,小心敲开覆盖在外层的岩石壳才能看到里面有少许块状的立体晶莹盐块,像是玻璃,一部分嵌进岩块中,用手指抓一点尝了味道,苦咸苦咸的,常冠不禁眉开眼笑。 取盐的过程其实不难,尽量把岩盐敲碎,研磨成粉丢进水里,充分搅拌,多次过滤之后就能得到相对干净的盐水。常冠专门设计了工具,老树根木桩掏空之后像个大桶,树脂填充细微的渗水缝隙,底部多次打磨再把了里面洗干净,滤网也有不错的代替品。收集来树冠下网状结构,洗干净之后多铺几层,从河边找来许多大小合适的圆石,一层滤网一层圆石一层木炭再一层滤网,紧紧挤在木桶上方,形成漏斗似的过滤结构,从上面倒下去的盐水只能缓慢的滴进木桶里,得到的盐水还有一些不正常的颜色,放在木桶里沉淀。 容器是木质的,不能直接用火加热,放在窑门边,专门用砖块围出空间拿盖子遮挡烟尘,能享受到窑里传到出来的高温,盐分饱和的水只要蒸发一些,在桶底就能看到盐在沉淀。 奥加安很高兴,他很清楚盐有多么重要,人马的身体结构和小恶魔是不同的,有了健壮四肢和利于奔跑的身躯结构必然要付出代价,一些大型动物都有舔舐盐石的习惯,盐对人马来说重要程度仅次于食物和水,擅长奔跑的身躯不补充盐根本支撑不下去。 卡里卡部落之所以能在碎石谷里成为实力最强的部落,和他们控制了一小片露天盐矿不无关系。 大头蚁收集食物的力度好像又加大了,总能看到红色的细流从土堆里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它们几乎把群体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一边派出侦查去寻找食物,一边组织成员去猎杀任何可以找到的食物,一些躲藏在角落里已经开始休眠的小动物或者虫子都没能逃过大头蚁的地毯式搜寻,一旦被大头蚁们锁定为猎物那下场可想而知,哪怕都是杂食虫子,单打独斗反击能咬死一只两只大头蚁,想战胜成群成群的蚁群基本是做梦,就连一些中小型素食或食腐动物都绝对不是对手,跑得慢的都变成食物搬进大头蚁的土堆里。 连深渊小耳兽都知道换毛,对时间温度变化最敏感的大头蚁早已知道留给它们囤积食物的时间不多了。 常冠一直都想趁着大头蚁出动趁机采摘一些蚁菇,结果下手晚了一步,在白霜降临之前,娇嫩的蚁菇还来不及枯萎,大头蚁们先一步把蚁菇咬断搬进了土堆里,甚至像模像样的用枯叶把菌丝盖住。不用说,大头蚁种植蚁菇早有了固定的时间周期和方法步骤,它们也许没有能够独立思考的智慧,但有的东西几乎成为它们的本能,什么时候该怎么做比常冠要清楚得多。 常冠只能在远处恨恨的咬牙。 克罗克罗果然强大,在别的植物开始掉叶子的时候,这些长了尖刺的荆棘总在想办法坚持,叶子掉一批又发一批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虽然所谓坚持只多拖延了几天时间,它们在常冠心目中也是最顽强的木本植物。 水潭边的植物娇气多了,享受着水肥不缺的好地段,结果一点都不争气,木本和草本都是最先枯萎的,只能早早把植物都收割回来,咳咳草和一些香料存量不太够,好在目前奥加安不大喜欢吃辣味食物,只有常冠和黑斯格会消耗一些,省着点用可以撑一段时间。 “拿上家伙!”常冠一边把角匕别在腰上,一边拿起吹箭,招呼另外两个帮手。 “那群灰猴还在吗?”黑斯格又是振奋又是担忧,赶了个早,是要去收集御寒原材料,密林里别的都好,但有些东西还是很稀有的,制造衣物的材料除了皮毛,就只有部分树皮达到要求,黑斯格记得清楚,上一次采集树皮自己脑袋被砸了好几个包,这一次肯定要报复回来,主人正是这个意思,两个小心眼的,吃了亏没有咽下肚的习惯。 “它们能去哪里?降温之后就来不及找新的地方定居了,何况那颗树很大,住惯了宽敞的地方,要想找另外一棵差不多大的树很难。”常冠神色不善,拖到现在才去找灰猴的麻烦已经是自己心好了,留给它们足够多的准备时间。多了奥加安帮忙,不信还拿灰猴群没办法。 各抄家伙,常冠的角匕吹箭没换,奥加安两把投枪,黑斯格有了新装备,一柄骨枪,他自己从密林里捡来的原材料,好像是某种生物的长牙,打磨之后自称很好用。 到了地方,先一步查看四周,确定没有能够威胁到小命的掠食者,行动就开始了。奥加安在地面上大呼小叫,挥舞着投枪,看到灰猴从树冠上探出头来,手里的投枪咻的一声飞过去,扎进一旁的树干中,夺的一声听着声音就要吓一跳,力道刚刚好,要不是常冠叮嘱不许下死手,这一下肯定是要带走一只灰猴的小命,奥加安别的不行,一手投枪玩的熟溜。 灰猴吓得吱吱直叫,立马转身去招呼同伴抵挡来犯之敌。却没有看到黑斯格已经爬上了树冠,把扎在树干上的投枪丢下去,悄悄摸到一旁的黑暗中藏起来,常冠则继续自己的工作,锋利的指刀在大树主干上飞快画出线条,切出形状之后把树皮揭下朝地上丢。 灰猴的反击很快来了,一大群幽幽的眼睛带着警惕在黑暗中纷纷亮起,然后烂果子硬果壳下雨一般朝奥加安招呼过去,奥加安也不示弱,来之前就清楚自己该干什么,此时站定原地瞄准某一个目标手中投枪化作黑影而去,只听见某只灰猴尖叫一声,忽的弹开,几片枯叶沾了鲜血飘摇落地。 奥加安相当满意自己的发挥,保命的技艺没有生疏,他很确定刚刚那一下只是擦过灰猴的身躯,受伤是肯定的,却死不了,把手里的另一把投枪也飞出去,转身继续在地面来回跑动制造声响,他剩下的任务是在地面吸引灰猴注意力。 灰猴不是凶残的掠食者,攻击力度强弱取决于敌人的实力,奥加安显然属于那种身材高大,看起来比较厉害的类型,只论体型,猴子们不是对手,受伤的灰猴跳来跳去把恐惧传播给同伴,不少灰猴放弃了攻击,跟着一起又叫又跳,针对地面的攻击势头弱了下去。 黑斯格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手里的骨枪乱舞一气,只要打在灰猴身上那肯定是一道口子,把惊恐的灰猴吓得四处逃窜,它们本就慌了神,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倒是有一个猴王,上次似乎就是猴王带头组织的反击打得黑斯格抱头乱窜,它何其狡猾,痛打落水狗是它带头,见势力不好却跑得比谁都快,老大都溜了,其他猴子哪还有勇气反抗,一个接一个头也不回的钻进黑暗里。 黑斯格笑得很开心,报复的快感不用多说,欺负弱小令他极为愉悦,大吼大叫一番像得胜的将军。 常冠摇头失笑,示意奥加安可以停下来了,去盯着周围的动静,有掠食者靠近要及时发出声音警告。 自己这里还需要好一阵忙碌,黑斯格多数时候喜欢缩在树洞里睡觉,以前随便睡哪里都没问题,现在每天都在降温,一天比一天冷,还睡没有保暖措施的树洞,夜里冻得睡不着,白天拖着两管鼻涕到处招摇,不给他重新弄张暖和的床睡觉,只怕会冻出毛病来,还有奥加安,身材高大一点都不好,吃得多穿得多... 常冠不禁叹起气来,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想着把麻烦往家里带,这不没事找事嘛。 好好当家做主的小恶魔,什么时候变成保姆了?偏偏两个没心没肺的,丝毫不觉得有心理负担。 还是灰头好,这会儿正在树根周围爬来爬去,它几次都想爬上树来,可惜逐渐成长起来的身子成了最大的阻碍,小短腿不适合爬树,发现不能靠近常冠,就趴在地上瞪着溜圆眼睛看常冠忙碌。 “主人,主人!大发现!”黑斯格举起一枚深色果子凑到面前,献宝似的傻乐:“在树上发现一个好地方了,里面藏着很多食物。”他刚才把奥加安投掷的投枪取下来,碰巧就发现了树干上一处中空的地方,-洞-口是用树叶挡住的,灰猴的气味很明显,黑斯格揭开遮挡视线的树叶,在里面发现了很多果实。 灰猴群也要储备食物以应对寒季,它们主食植物果实,常年不下地,吃住都在树上,储存的食物自然也放在树上,黑斯格打开树洞就发现这株大得过分的大树主干是空心的,灰猴们利用开在树干高处的树洞,把中空的树干当做天然隔离仓库,里面堆满了食物。 当初把主仆两个打得抱头鼠窜,现在也该拿回一些补偿了,常冠和黑斯格尝了果子,确定是可以吃的食物,马上一起去查看灰猴们的收藏。 树洞在几根粗大树枝的中央,距离地面极高,不管是从地面路过还是从树冠层上方飞过都不可能发现异常,黑斯格不是第一次上来,上次从旁边路过也没有发现,要不是碰巧,可能这一次依旧会错过。 谁会想到这里会有一个树洞,灰猴群会把中空树干当做天然储存仓库? “干得不错!去叫来奥加安,没带袋子就用树皮裹着,兜上一些带回去。”常冠没有讲客气的习惯,专门凑到树洞边闻了闻气味,顺手从里头摸出一枚果实出来,果实保存完好,没有明显的外伤或者腐烂痕迹。 灰猴们还算爱干净,至少知道如果弄脏果实,无法长久保存是小事,还会污染整个仓库里的食物,让这些保证整个猴群安然寒季的宝贵食物提前腐烂。所以,它们的气味只停留在树洞周边,想必是频繁存放取用食物留下的。 中空树干里没有别的异味,隐隐飘出一股酒-精-发酵的味道,甜香甜香的,常冠不禁挠头,如果任由这些果子放着,寒季之后会不会形成果酒?深渊灰猴也算是猴子,岂不是猴儿酒? 正思考间,黑斯格已经连续掏出几个果子,叼着一个朝树下爬去,他是去叫奥加安的,但别想他把手里的食物轻易分给奥加安吃,两个家伙一直以来就看不对眼,加上偷窃事件的疙瘩还没有过去,心里正憋着劲儿,闹别扭次数比之前好像还要多些。 连常冠这个主子都没什么好办法干预,只能在矛盾可能激化的时候叫停,防止两者关系进一步恶化。 两个家伙想要真正意义上的和睦相处,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磨合。 正是收集食物原材料的最后机会,光是摆平他俩的烦心事就够折腾了,常冠一个头两个大。 叹一口气,常冠迅速放弃了胡思乱想,现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吃饱肚皮收集树皮比什么都重要。 三个强盗分工合作,奥加安在地面上摊开树皮,捡拾丢下去的果实,黑斯格和常冠大肆收刮,有灰猴转头回来,也只敢在一旁看着,整个灰猴群用来食用的食物自然很多,常冠没想全部带走,吃一肚子打包一大包就收手下去,临走时不忘记帮忙把取果实的树洞封上,只是拿东西,没有污染树干里剩下的果实。 这一次行动可谓收获满满,三个家伙的强盗行径很成功,回去时都抱着战利品。奥加安在负重方面展现出巨大优势,驮着两大捆树皮,抱着两大包果实,还拿着自己的两把投枪和常冠的吹箭筒,只是看到黑斯格不时朝嘴巴里塞东西,他也赌气似的吃个不停。 常冠一巴掌拍在黑斯格的脑袋上,呵斥道:“你想在路上就吃光是吧?把东西收起来。” 黑斯格已经养成了听话的好习惯,深知违逆主人的话没有好处,飞快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主人别担心,那里还有很多,我们吃完再去拿就行了。” 常冠摇头,“不能再去了,那是灰猴的食物,除非做好害死它们的准备,不然不能再去,叫你们别下死手也是一个道理,灰猴能继续活下来,我们才能过的舒服。” 黑斯格有些不明白,没来得及发问,常冠已经加快脚步,估计是没有解释的想法,只能偏头问身边的奥加安:“你听懂了没?” 奥加安翻了眼皮,重重地从鼻孔里喷出一口白气,也迈开长腿加快脚步离开。 第六十六章 怪物 上 黑斯格终于有时间偷懒了,完成一系列高强度紧张的工作,带回来的食物和各种生活必须的原材料终于把地上和地下的仓库重新堆满,另外再挤出时间帮奥加安做出了外套,主人再没有安排额外的事情。 把外套丢给奥加安不管他穿不穿得上,先躲到树洞了打个盹再说,没什么事情比忙里偷闲打个盹更加舒适了,如果有,那一定是打盹醒来吃点零食再眯一会儿,不过那种事情还是不要奢望的好,犯错之后总要低调一段时间。 缩在睡了多天的树洞里,黑斯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白气从嘴里呼出久久不散,越来越冷了,自己之前这个时候在做什么?黑斯格闭着眼睛仔细想了想,寒季的草原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东西,本来就让生物们难以忍受的大风在寒季愈发凛冽,刮过皮肤迅速带走仅剩的热量使得皮肤龟裂,如果没有御寒保暖措施,很快就会渗出细密血珠,冻裂的伤口疼痛难忍,那种感觉记忆尤深。 冷得没办法做其他事情,要么躲在臭烘烘的家里忍饥挨饿,要么藏在掉光叶子的灌木丛里盯着某个目标流口水,就这还不是最难熬的时候,等到草原上因为急剧降温植物彻底枯死实在难以下咽的时候,一批食草动物会忍耐不住悄悄离开,依旧坚持留下来的少得可怜,冷得伸不出脚的曰子里,还要搓着膀子出去转悠,如果捡到不幸冻死的猎物,那能偷着乐好久。 当时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也会变成冻得硬邦邦的尸体?没想过会撞见厉害掠食者来把自己当做食物吃掉? 想着想着,黑斯格下意识摸了摸身上衣衫,主人亲手用厚树皮做的,尽管主人一边说以后再不动手缝补,一边还是做了两套袋子似的衣衫备着。在冷的时候有足够保暖的衣物穿,该是多大的幸福? 但主人似乎还有些不满足,这种原始的东西朝身上一套,活像木墩子,是他的原话。听得出嫌弃的意味。 黑斯格其实一直不太喜欢重复枯燥的生活,主人很喜欢种东西养东西,什么奇怪的爱好,小恶魔就应该挥舞着手臂朝猎物冲过去,拼命战斗,赢了获得食物,输了失去生命,那是自由,是小恶魔存在的意义。 不过,好像现在的生活也不错,吃得好,不挨冻,是自己如何努力捕猎都做不到的舒适生活。 何况可以偷懒打盹。每顿吃得饱饱的,浑身没有受伤的地方,工作累是累些,却稳定安宁。 黑斯格曾经满以为自己会非常满意现在的安定生活,也的确有过一段时间觉得很满意,但很快就发觉平淡生活的枯燥,是足够让他迅速产生厌烦的枯燥。 就像煮肉的汤里只有少少的肉,连盐都不放,寡淡无味。 似乎已经习惯了几十个寒季的缺吃少穿的生活才让他回味无穷,毕竟,那是自由,是属于黑斯格的自由。 黑斯格不擅长思考,想事情多了容易走神,闭着眼睛,睡意悄悄来袭,做了个梦,仿佛回到了以前,在草原上肆意行走,弯腰就能捡起吃不完的食物,不用受主人的限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圆萝生命力极强,比生长在水潭边的水生植物顽强得多,多数植物落叶枯黄进入休眠期的时候,圆萝也落了叶子,却又很快生长出新叶来,它甚至比克罗克罗还要顽强,浇水之后,一夜时间里,尖长尖长的叶伸展开来,好像不受温度降低的影响,保持着半米多的植株高度。 对此奥加安做出了解释,圆萝是可以在寒季里生长的,速度慢了很多,除非彻底暴露在寒风下,不然是不会休眠的,也是这些不起眼的植物,往往会在温度回升的第一时间占据速度优势。 常冠大喜,他怕的是没有食物来源,圆萝还能生长,是大大的好事,至于苦味和毒素,在他看来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有吃的总比饿肚子强,正要喊来黑斯格问问小恶魔吃多少圆萝才会出现中毒症状,中毒之后有什么反应,结果到处找都没找到他,奥加安指指树洞给出了提醒,常冠明白了,咬着牙爬上去,揪着哎哎直叫的黑斯格丢下地面。 “耳朵要掉了。”黑斯格捂着耳朵嚷嚷。 “揪掉才好,我这个主人都在忙,你敢偷懒。”常冠也跳下地面。 “我太累了,所以休息一下。”黑斯格小声争辩一句,又马上说:“刚刚做了一个梦。” 常冠一愣,不耐烦道:“你是给我惩罚你的理由吗?偷懒睡着了做梦还敢说出来。” “不是的。”黑斯格慌忙摇手,“之前没有做过梦,从来都没有过...” “那才怪了,我天天晚上做梦,就你事多。”常冠没好气的抬脚要踹,黑斯格已经飞快溜到一边,对于常冠的一些习惯动作算是清楚了,只要抬脚,不躲快些,屁股上保证会多一个大脚印子。 “把你知道圆萝的一些特点都说说。”常冠从奥加安手里接过一株还带泥巴的圆萝,大有黑斯格答不上来,就要他吃下去做实验的意思。 还别说,奥加安照看菜园很有些自己的经验,黑斯格浇水除草整理田地更多是在完成任务,能糊弄过去就不想多费力气,改掉一些毛病没有经常偷懒是一回事却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奥加安明显更加清楚可以食用植物的重要姓,水生植物枯死了没办法干预,这圆萝是真的不错,移植过来之后很快适应了环境。 奥加安之前不知道,后来发现在树冠层笼罩下的地面也生长有许多圆萝,那些没有任何外力保护的圆萝在野生状态下长势不比草原上的差。而草原上和树冠层下生长的圆萝享受的待遇是一样的,胃口最好的食素动物都懒得多看一眼,宁愿多踩一脚也不肯吃一口。 从草原换到自己家里来,这种短距离的移植对圆萝来说基本不会造成影响。 专门从草原上带回来,常冠表现出足够的重视,奥加安自然不会因为这种植物的野蛮和强势忽略它们,菜园里的植物相继枯萎之后,就把更多心思花费在照顾圆萝上,在一些土地肥沃的地段播下种子,已经定植的圆萝就不动了,定时定量的给它们浇水,以前经常挨踩还能顽强生存,现在有水有肥没有竞争对手,圆萝长势比一般野草还要可观。 手里的一株,是当初播下的种子,恰好在一处空地中央,享受了一两次幽月月光的照顾,现在已经有儿臂粗细巴掌长短,没有刻意记录准确时间,但奥加安记得好像是十多天之前种下去的。 哪怕有幽月月光的催化作用加上奥加安勤快浇水施肥,一株植物播种只要十几天就成熟是什么概念? 急速生长导致第一批种下的种子只要发芽的都已经开始结出地下块茎。可能因为地段区别,还有种子存活率的问题,奥加安有意成排成列种植的圆萝稀稀落落的分布在领地里,有的长得快有的慢一步,但已经可以采集。常冠就有把它们全采集储存起来的意思,按他的想法,肯定是抓紧时间收获一批食材,空出位置再种一批,不然等到温度进一步降低,就算有幽月能促进生长速度,圆萝也难以继续保持急速生长。 千万不要小看寒冷的力量。 但奥加安有不同的见解,他在卡里卡部落就开始接触圆萝,部落有过种植圆萝的历史,却没有长久种植这种生存能力极强的植物。深究原因,无外乎几点,圆萝尽管有较为明显的优势,也有难以忽视的缺陷。首先,圆萝结种子,但好像种子发芽率不高,哪怕是小心翼翼种下去也有小半种子不会发芽,它的有效繁衍方式是把地下块茎挖出来,截断子根或者把大个块茎一分为二或一分为三再种植;无法密集种植,圆萝太霸道,种得太密会导致相互争抢养分,强的植株压制弱的植株,直至弱小的一方彻底失去竞争能力,就算不枯萎死亡,也长不出能够食用的块茎。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圆萝的食用问题,低温也能不落叶持续生长,却不太适合储存,倒不是说放不住,而是本来就有苦味,放得久了脱去水分,那苦味更加浓烈,根本不是改变烹饪方法能解决的,苦得根本没法吃。再一个,卡里卡部落一直没找到解决圆萝毒素和苦味的办法,只把圆萝当做应急食物,消耗很少,都不需要刻意种植,想吃的话,碎石谷里可能不多,外面的草原能轻松找到,也就没有了种植的必要。 常冠之所以兴冲冲地种植的圆萝,还是想自己尝试能不能解决人马们没解决的难题,脑子里装着许多人马们想不到的方法,总要试过才知道成不成,他有信心能把圆萝变成能吃的食物。不过他选择采纳奥加安的建议,没必要急着把圆萝收集上来,在研究出驱除毒素和苦味的办法之前,再多圆萝也是负担。 黑斯格苦着脸,飞速思索自己脑袋里的记忆,站在一旁看戏的奥加安却皱起眉头,偏头聆听着什么,拿着不离手的投枪转身离开,他一向自觉,把巡逻守卫领地的事情当做自己生活的一部分,正是父亲教导自己的那样,只有安全的领地才是一切的根本,听到什么异动,都会过去看看。 黑斯格到底没能答上常冠的问题,他又没有观察过圆萝,对圆萝的印象还停留在最浅显的阶段,知道的还没有奥加安的多。常冠马上把圆萝丢了过去,明说要是不吃下去就有新的惩罚,黑斯格苦着脸,一口一口勉强吃掉了圆萝,苦得直翻白眼,很清楚这是自己偷懒睡觉的后果,主人才不会放过任何过错,有奖励就有惩罚,分得很清楚。 咔的一声脆响,很清晰地从奥加安离开的方向传过来,常冠心头一跳,喊了一声奥加安,没听到回应,马上转身冲向黑暗。 他站着不动的时候只是不起眼的小恶魔,弱不禁风,肤色跟黑暗环境几近融为一体,看不清轮廓,这一动,双腿爆发出来的力道让他的身影化作模糊影子,就算同等实力的黑暗视觉也难以准确捕捉他的移动轨迹,隐隐有了脊刺兽冲刺预备扑击猎物的气势,矫健而迅猛。 黑斯格一愣,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吐掉才跟着常冠的身影朝声响来源点冲去。 第六十七章 怪物 中 奥加安的投枪正直直插在节肢连接躯体的关节上,他没想到会真的遇到侵略者,所以只带了一把投枪,投枪脱手之后双手空空,战斗力实在不够,但他没有后退,很清楚故意制造出来的声音逃不过常冠的耳朵,多坚持一下就行了。 而他的面前...是一只怎样的怪物啊。 四对螃蟹节肢一般的角质脚支撑着接近圆盘形状的身躯,配上一对前肢,有点像异变的超大号蜘蛛。但它仅仅停留在有点像的程度上,多出来的一对前肢模样古怪,末端再分三个分支,分支可自如活动时抓时握似乎发挥着手掌的作用,黑色的圆盘身躯直径大于两米,这种身躯形态在植被茂密的密林里不太适合移动,一些狭窄的地段无法穿过,理应动作缓慢。但这怪物却有应对办法,一侧身躯放低一侧身躯抬高倾斜着穿过本来过不去的地方,而这种可能会暴露身侧弱点的动作,却没有成为它的缺陷,它很会利用自己身上的特点,倾斜身躯的时候,高度几近超过一米五,只要抬起一侧前肢就可以攻击比它高的猎物。 奥加安此前差点被它一把抓住手臂,惊出一头冷汗,虽然不清楚怪物为什么喜欢用前肢攻击,但既然是它养成习惯的主动攻击行为,肯定不能轻易中招。也就在怪物侧身的时候,能看到它身侧生长了许多尖刺似的绒毛,几条浅灰色细线自节肢关节延伸出来,在背部以及腹部纠缠形成意味难明的图案,然后自向前伸出的脑袋形成回环。 怪物的脑袋也是同样的惊悚画风,尖刺绒毛代替了常见的毛皮和鳞甲,脖子很长很灵活,一张大嘴尖牙交错涎液滴答,多双幽幽眼睛均匀分布在脑袋两侧,同时锁定奥加安。 奥加安立马感觉到无尽的恐惧自心底涌出,刚刚还旺盛的斗志在恐惧面前不堪一击,平时极其擅长发力的四条腿只能突突地打颤,尝试着控制腿脚移动,却很屈辱的发现自己的腿脚不受控制了。 这不是普通野兽,绝对不是,卡里卡部落虽然不算多么庞大,但一些必要知识口口相传比实物记载差不到哪里去,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记忆能够对人马生命造成威胁的强大掠食者,以及分辨野兽的杀伤力和年龄。幼年体和成年体是有差别的。 比如一些大块头掠食者,除了纠缠死神等少数爬行物种,只要体表出现线条并组成隐隐有规律的图案,那往往预示着掌控了某种力量。深渊世界从来都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除了野兽,还有一些更加强大的生物高高站在食物链顶端,它们也许没有强悍的躯体,没有蛮力和极端移动速度,却是比野兽还可怕的存在,它们拥有比蛮力更加诡异可怕的力量。 在小恶魔的传承记忆里,能够使用特殊力量控制某种元素的动物被分类为‘源兽’。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小恶魔已然处于那个等级中,奥加安很清楚黑斯格和常冠都拥有自己完全陌生的力量,但那和面前的怪物是不同的。 “快来啊,听到声音就要赶快过来,快来...救命...”奥加安只能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在心里祈祷,不是他不想喊叫,而是悲哀发现自己现在连开口说话都成了妄想,那么多双眼睛凝视着他的时候,恐惧就如黑暗一般包裹着他,一点点剥离他掌控身躯的能力。 嘶———— 怪物早早把奥加安当成了食物,只是投枪扎在节肢关节中限制了它的行动,隔着几米远就嘴巴大张,看那凶恶的样子,想要一口把年轻的人马吃下去,几经挣扎,中枪的腿脚勉强活动几下,投枪纹丝不动,它只得伸出前肢抓住投枪枪杆,咔的一声轻易折断。 那实木枪杆是奥加安特意选的韧姓强的木材,手臂粗细难以折断,没想到在怪物的手里跟玩儿似的折成两截,看来它的力气应该很大。折断了枪杆,伤的只是一条节肢,对它的行动能力几乎没有影响,些许疼痛只会刺激它更加冲动,稍微调整了身躯,飞快朝奥加安冲来。 一张粘液牵连的大嘴在奥加安视线中无限放大。 斜地里一道黑影冲来,灵动跃起,手里的尖锐武器在节肢关节薄弱处重重一下,一触即离。可惜,这一击只让怪物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击破关节腱膜造成实际伤害,怪物果断转身,正看到袭击自己的家伙后跳退开。 它转移了视线,压制奥加安的恐惧瞬间减弱。 “还站着发呆?快退远些!”黑斯格重重推了奥加安一下,奥加安醒悟过来,连忙后退,黑斯格则朝一旁移动几步,正好跟自家主子形成犄角之势。 怪物想追常冠,黑斯格就能顺势前进寻觅机会偷袭,他没有随身带武器,但随时可以异化手爪出击,如果逮住机会,造成的伤害绝对比刚才常冠试探一击要深重。 意外多了两个敌人,怪物显然有些犹豫,它还惦记着攻击奥加安,结果奥加安已经退远离开了攻击范围,它能隐隐察觉到来自两个小恶魔的威胁,不敢轻易追击,停留在原地收敛了动作,似乎在观察着情形。 “受伤了没?”常冠没有回头。 “没有,小心,这不是普通野兽。”奥加安喘了几口粗气,刚才的感觉绝对不好受,他很想拿起武器报复一下,以期发泄心中的屈辱,但他只带了一柄投枪,折断的前半截还插在怪物的身后平地上,没有投枪他就没有攻击手段,只能干着急。 常冠凝神观察了面前的怪物,和记忆里的任何东西都对不上号,黑暗里有太多未知的生命,没见过并不稀奇,常冠做好了防卫领地的准备,想不到的是会来这么个东西。它的外形已经足够可怕,被那密集的眼睛锁定会有一种头皮发紧的战栗感,就像当头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的肌肉立马绷得紧紧的。 常冠很快体会到奥加安当时的感受,不安和恐慌因怪物视线的引动像是空气一般从四周包围过来。 好在跟奥加安毕竟不一样,见识过一些也算强大的掠食者,心理承受能力更强,及时发现不妙运转魔之力抵抗住了恐惧的侵袭。 “见过这东西吗?”常冠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随手丢开角匕,刚才的试探攻击证明早前不离手的角匕对怪物无法形成威胁,想要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造成杀伤,只能用异化的手爪攻击。 黑斯格紧抿嘴巴,微微摇头说:“没有,它背上那些图案并不光是好看的,应该是某种力量源泉,证明它至少有一种特殊能力。” 常冠没有说话,心底的不安逐渐浓重,未知的能力是绝对危险的,如果在外面遇到宁愿先一步避开也不会和它正面对上,但主动找上门来就不能退了,重新调整身体姿态之后,低声道:“先把它引开。” 想想还不放心,补充一句:“别省魔之力,能迅速弄死它最好。” 活动着手指慢慢变成利爪,常冠逐渐朝一侧移动,黑斯格则极有默契的朝另一侧移动,加上奥加安,三个点拉开距离形成半圆把怪物放进包围中,盘踞在原地的怪物多少有些顾及,时而张开嘴巴朝某一侧示威低吼,却没有后退。 常冠轻咳一声,给了奥加安信号,奥加安马上捶打了胸膛,惊动怪物的时候转身朝后跑去,常冠交代给他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危险范围就成。怪物下意识的加速朝奥加安追去,一旁的黑斯格跟着行动,他的爆发速度很快,屈身前纵,在光线极其暗淡的环境中造成身影模糊地错觉,身形再清晰出现的时候,变化成爪的手指闪电般划过怪物的身躯。 绿色汁液从怪物的伤口中飞溅出来,带着腥臭,也带来了痛苦,怪物长嘶一声,手掌似的前肢下意识抓来,它来不及转身,完全凭感觉出手,黑斯格险险躲开,一旁的树干则没有那么好运,在清脆的声音中失去了半边木质结构,木屑纷飞。 常冠出手了,丢弃惯用的角匕,解除了负累,他能更加自如的发挥出战斗力。 武器的作用是帮助创造杀伤保护自身,可当手臂手掌甚至手指就是锋利武器的时候,任何外物都是多余的,知道机会来之不易,爆发而起,只有直接威胁生命的危险才能把潜藏的力量全部逼迫出来,黑斯格首次面对很可能具备某种未知能力的怪物,表现得多少有些畏怯,常冠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但他又怎么可能完全保持平常心,恐惧多多少少影响着他。 正因为恐惧,才会用出全力。 一样是迅速出手,常冠瞄准的却不是怪物的身躯,而是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节肢腿脚,一触及退,效果出奇的好,魔之力爆发出来的强大破坏力直接使得怪物失去了一根节肢,魔之力异化的爪和角匕有本质区别,节肢关节腱膜不可能挡住锋锐手爪爆发一击。 一击即走,快速退到怪物前肢攻击范围之外,仔细看去,才发现常冠已经收回了魔之力,手指恢复了原样,魔之力的储备上限还远远算不上富裕,合理的使用非常有必要,他只在出手的时候才会维持战斗状态。 怪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去了一条节肢腿,也许是发觉到不妙,不怕奥加安那样的大块头,就怕小恶魔缠斗轮番上前消耗,它如果继续失去节肢腿,那么极有可能会栽在这里。不能继续僵持,那就只能发起狂来,低低嘶吼着闷头朝常冠冲去,常冠后退拉开距离,它就胡乱挥舞前肢,身周碗口粗的树木无一能扛过一下的,尽数咔嚓咔嚓折断。 常冠看得心惊,当然不会主动上前跟给怪物出手的机会,但他又很狡猾,不会太过远离,如果怪物稍微有转移注意力想要放弃时,他会主动转身回来,黑斯格正跟在怪物身后,它只要转身想攻击黑斯格,常冠马上会抓住机会出手,不求贪心再创伤它,只求牢牢抓住它的注意力,诱引它一直移动。 怪物大概不会想到,它正沿着一条固定的小道,逐渐靠近那个常冠一心想要它去的地方。 第六十八章 怪物 下 面对打不赢的对手应该怎么办?如果能跑,当然首选逃跑,深渊里的黑暗世界可不是逞能的地方,自己几斤几两能解决什么程度的麻烦要心里有数,常冠深知谨慎才是有效保身之道,本身实力摆在那里,还没到膨胀的时候。他就算想凭自己本事解决了怪物,也会清醒权衡得失。这怪物的确不好惹,移动速度不慢,力气大,好在防御方面是弱项,但它有未动用的未知能力,倒不是说有两个帮手还拿它没办法,奥加安已经转头回去拿投枪,只要他来了,常冠跟黑斯格上前缠住吸引怪物注意力,不是没有一击毙命的机会。 但这样做风险已经超过了能够承受的范围,在怪物意识到生命受到直接威胁时肯定会动用未知能力反击,根本没办法预防那种紧急时刻的突发事件,就算最终消灭怪物解除危机,谁受伤都不是常冠乐意看到的。 那么,面对打不赢的对手能怎么办?常冠不知道别的生物会怎么应对,但他首先就想到引虎驱狼,正好他知道一种很厉害的生物。发觉不能利索解决怪物时,常冠就给黑斯格传递了信息,两个家伙默契配合把怪物引离经常活动的领地核心区域,防着它胡乱破坏辛苦建造的设施,朝大头蚁的土堆移动。 大头蚁的土堆,没了蚁菇点缀,看起来只能说是一个光秃秃的凸起,没有植物才知道底下的泥土是多么难看,要不是红黑的大头蚁爬来爬去,路过旁边都想不到这里是某种可怕虫子的老窝,本来忙碌的大头蚁现在都受到了惊扰,有钻进地下的,也有挥舞大颚频频点动脑袋的,地面的震动正快速接近,不用看到什么,大头蚁们已经感觉到侵略者进入了自家领地。 不管侵略者是什么东西,因为什么目的靠近领地,对大头蚁来说,应对方式只有一种。片刻之后,一股红色细流从土堆底下流淌出来,本能组织成队列,直奔声源。 常冠-精-神高度集中,他可以转身跑远,相信正挥舞前肢的怪物不会死追不放,但他不能一走了之,必须要游走在危险边缘,形成一种随时可能被怪物追上又不会真的中招的地步,这样怪物才会锲而不舍的追着不放,再时不时的回头逮住机会给它一下,这种时候分神简直是找死。 怪物的巨大前肢呼啸而来,古怪似手掌的结构也决定了古怪的攻击方式,它每每挥舞前肢,挥打的力道极其沉重,根本想象不出一个底盘低的生物是怎么使用出强劲爆发力的,碗口粗的树木往往扛不住它一击,有更粗的树木倒是没有轻易断裂,但怪物的手掌看似无意的一抓,木屑纷飞能抓下一大把木质组织,这破坏力根本不比异化的手爪弱多少。 怪物显然饿急了,合拢抓在掌心的东西全都没能逃过悲惨下场,捏碎之后顺手塞嘴里嚼得涎液四溢,这要是中招还得了?常冠跟黑斯格只要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就提着小心,尤其注意躲避前肢,躲不开的攻击朝边缘闪躲,拼着胸膛被重击,倒飞出去也要避免被抓住的命运。 好在主仆两个有默契基础,轮流牵扯时近时退,一方陷入险境另一个可以救急,逐渐离开自家领地,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常冠魔之力更加雄厚,黑斯格的战斗经验更加丰富,各有所长。黑斯格战斗风格偏向猥琐,很喜欢偷袭。偷袭好啊,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打,游击战术捞一把就走,常冠见他发挥得不错,几次都能安然逃脱还能屡屡在怪物身上留下伤痕,就有意无意给他创造机会,让他尽情发挥。 但主仆两个造成的伤害都不致命,随着时间推移,怪物虽然已经离开自己家正式进入大头蚁领地,有成果,但体力和魔之力也消耗了不少。怪物一直没有被逼到绝境,还没有使用过未知能力,打了半天双方都没有真正用出全力。常冠始终防着怪物突然动用能力,未知才让他顾忌,并不准备冲动冒险,不过好像怪物连连受伤有点愤怒,比刚开始要暴躁,它的体力很充沛,像推土机似的一路破坏,能折断的树木一棵没留,暴躁时竟然还可以提升少许速度。 这让保持某种进攻节奏的主仆有点难以招架。 再走不多远,隐隐听到密集沙沙声响,常冠心头剧跳,已经踏足大头蚁领地,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很清楚虫子们的移动速度,估算着时间,招呼黑斯格一声,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蚁群近了,脚尖一点拔高身形攀住一侧大树树干,站稳了才低头,正看到一道黑红色小蛇似的不断变换形状的东西蜿蜒自脚下。 大头蚁们是来找侵略者麻烦的,但它们又闻到了常冠的气味,这还得了,要说在大头蚁不太清晰的记忆里,谁是可恶的头号敌人,那肯定是常冠了,别说它们,就连常冠自己都记不清楚抓走了多少大头蚁。祸祸了它们长达几百天,看样子可能还会继续祸祸很长时间,可谓深仇大恨。以至于初步集结有了基础数量的蚁群在树根下停顿,对搞出巨大动静的怪物都视而不见,锁定常冠的气味。黑红细流循着树干蜿蜒而上。 常冠蹲在树枝上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大为气结,这都什么时候了,光记着报仇,我还少给你们吃的吗?一群没良心的狗东西,哪个才是有致命威胁的大敌都搞不清楚,完全不是那回事嘛。 无奈只能朝更高地方移动一段距离,他倒不是没有应对办法,只要蚁群靠近,能从树冠层转移到另一颗大树,蚁群再想追上来只能从另一颗树干爬上,根本无法准确锁定常冠的位置,用爬树这种老套招数对付蚁群百试不爽。结果漏了怪物,它也飞快冲到树干下,看到常冠竟然昏头自寻死路爬上了树,马上伸出一双手掌样前肢抱住树干,它的力气很大,就算不能直接折断大树,拍击摇晃树干也能让常冠站不稳,只要小小的失误,掉下地不是不可能。 黑斯格顿时大急,想要趁机靠近偷袭一下狠的,只要得手,怪物受创自然会暂时转移注意力,不想没来得及出手,反而引起后续赶来的蚁群注意,他也没少跟着自家主子祸祸大头蚁,估计在这些虫子记忆里,常冠是头号宿敌,他就得排第二,执意靠近很可能引动蚁群分出一部分数量来找他麻烦,他倒不是太怕招惹虫子,领着蚁群跑远有样学样上树就能轻松摆脱追击,但这样就不能在附近随时跟主人配合,发生什么意外都无法及时补救。 所以他只能放弃偷袭的想法,悄悄朝后退开几步,喊道:“虫子和怪物都在树下,小心!” 蚁群组成的黑红细流顺着树干爬了上去。 没有真正吃过亏怎么也想不到大头蚁是多么可怕的存在,急着报仇的怪物没把黑红细流当一回事,一把抓去就捏死好几只,顺手丢进嘴里嚼糖豆似的嘎巴嘎巴响。 朋友的朋友可能是朋友,敌人的敌人也可能还是敌人。大头蚁对任何非同类生物都抱着最大的敌意,它们没有先攻击怪物,完全是有常冠吸引仇恨,不代表就能容忍侵犯领地的家伙,尤其是己方竟然损失成员,它们马上就调整方向把矛头指向怪物,顺着握住树干的前肢爬上怪物的身躯。 常冠看到怪物已经惹上了麻烦,轻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暂时是安全了,只要不好惹的双方狗咬狗一嘴毛,他才好看戏观察后续发展,如果有机会,当然不介意捡捡便宜。 怪物吃掉几只大头蚁,大概是没想到这种主动冲过来找事的虫子味道还不错,正要再抓几只尝尝,却发现凶恶的大头蚁已经挥舞着大颚顺着前肢爬上身来,飞快散开各自低头死死咬住可以下嘴的地方,点缀在深色中的点点红色亢奋不已,把剧烈的痛苦施加在怪物身上。 多么强大的力量和攻击武器,面对爬到身上咬肉的小东西也是无力的,怪物第一时间放弃了攻击常冠的想法,原地挣扎嘶吼,可以自由活动的节肢关节给了它反击的条件,每每从身上抓起依旧挥舞大颚的大头蚁,都会直接丢进嘴巴里,绵密的咀嚼吞咽声之后,主动进攻的大头蚁损失极大。 把爬到身上的的大头蚁清扫一部分下去,怪物想当然的以为解决了麻烦,却不知道这才是麻烦的开始,大头蚁霸占领地,凭借的从来不是部分成员的凶狠,一往无前的拼命气势是它们的共同特点,杀死一部分大头蚁只会让后来的大头蚁爆发出更疯狂的攻势,前赴后继,加上怪物没有对付这类小个头虫子的经验一直停留在原地,给了大头蚁锁定位置的时间,源源不断的红流从黑暗中涌过来。 企图把怪物淹没在原地。 常冠很清楚大头蚁的杀伤力,松一口气,给黑斯格打了个手势,换到临近的大树下到地面,等来了拿着投枪的奥加安,快速交谈几句确定接下来的大致应对方法,再度一起悄悄围上怪物,现在不用急着出手,先看看蚁群和怪物双方谁能占得优势,再见机出手。 能够用大头蚁消耗怪物的力量是常冠最想看到的结果,如果只是蚁群就能把怪物逼至死地,那正好可以看看怪物到底有什么样的未知力量,就算因此没有从怪物身上捞到什么实际好处,解决了大麻烦还增长见识也不算亏本。 不过,黑斯格刚才匆忙提到一句这种归类于‘源兽’的怪物因为拥有未知力量,所以有很大几率产生源核。至于源核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黑斯格还没来得及交代清楚,他只说那东西很珍贵很重要,能弄到手一定不能错过。 所以常冠调整了策略,不能让找上门的怪物走脱,招惹了蚁群,可能无法从怪物身上收获食物,但在怪物体内的源核想尽办法也要弄到手。 现在就谈分好处的事情有点早了,因为怪物好像很难屈服的样子,它还有充足的力气折腾,距离大头蚁的大本营有点远,后续跟来的蚁群需要时间累计数量,但前面已经爬上怪物身躯的虫子们则大多坚持不到后续伙伴的到来,它们很凶,但有时候,凶不代表杀伤力。 “不太争气啊,好好的机会都抓不住,黑斯格,奥加安,做好出手的准备。”常冠还想再观望一段时间,结果发现怪物竟然隐隐有摆脱蚁群纠缠的趋势,它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害,但想必已经清楚了这些黑红-色-虫子的厉害,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朝远处逃跑,如果没有外力介入,蚁群接连损失大量成员,短时间里根本留不住它。 常冠根本不能坐视怪物逃走,他等不下,只能提前主动出手,帮着蚁群把怪物留下,敢于侵犯他的领地伤害他的伙伴,就要下狠手下重手。 怪物稍微占着上风,它属于耐力较足的类型,尤其是连续吞吃了大头蚁多少缓解了它的饥饿,一边受伤也一边恢复力气,不出意外地话,它能以付出轻伤的代价走掉顺便吃饱肚子,但是看到三个看戏的可恶家伙又再度围拢上来,跃跃欲试想要偷袭,它不免暴躁起来,再厉害也招架不住车轮战。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野兽们的选择,它们不管有没有能够思考权衡得失的智慧,都懂得主动才能抓住生机,不用常冠领着两个帮手靠近,它就主动冲了过来,朝距离最近的黑斯格冲去。 黑斯格并不慌,相比奥加安,他亲眼看见的亲身经历的要多得多,他不是个合格的家庭成员,野惯了坏毛病改不掉,但他绝对是个合格的战士,就算独自面对怪物也不会方寸大乱,一见怪物选择自己冲过来,黑斯格首先就想迎上去战斗,他很清楚怪物面向他,奥加安和主人就处于怪物的身后,就算闭着眼睛乱捅一气也可以造成有效杀伤,只不过这跟他猥琐的画风不太搭,他不想光明正大的硬捍怪物,吃亏不讨好的事情从来不做。 所以,观察环境之后,果断带着怪物朝大头蚁土堆跑。只不过这一次他失算了,只跑了几步,似被什么惊了一跳,飞快攀住就近的大树三两下爬上去,不肯下来。 “那种虫子来了!”他大呼。 早前常冠就知道大头蚁群里至少还有另外两个阶级,除了长有强劲大颚的常见虫子,还有一种带着紫色的虫子,它们数量少些,地位也比苦力似的黑红色虫子要高,它们没有标志姓的大颚,倒是有发达的触须,会吐出烟丝似的气体,攻击方式奇特。 但凡这种地位较高的虫子出现,往往预示着蚁群正大规模出动,任何处于它们攻击范围之内的生物,都将遭受无差别攻击。黑斯格曾经跟着自家主子远远看到蚁群出现过类似一次情况,那一次小小的虫子们硬是耗死了一只尖牙。 别以为才弄死一只尖牙,不值得少见多怪提一嘴,但仔细想想,尖牙已经重达几十千克,单个体重是小小虫子的很多倍,蚁群能凭着数量堆死一只尖牙,也就能凭数量堆死更大的动物,除非有绝对的无可抹平的压倒优势,不然在蚁群的海量轰炸之下迟早被淹没。 黑斯格选择首先示警,站在高处,分明看到数量恐怖的蚁群正浩荡而来,他又喜又急,大头蚁倾巢而出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只要拖住怪物,不怕它不死,但要是没控制好,主仆三个也会跟着遭殃。 好在常冠听懂了黑斯格要传达什么意思,示意奥加安先后退,他的体型大不够灵活,反正投枪是投掷武器,无需太靠近照样能发挥作用,在稍远处掠阵就成。 然后他迅速靠近怪物,全力催动魔之力,整个手掌在一瞬间变作狰狞的爪,狠狠招呼在怪物的一条节肢腿的关节上,看似锋利且坚硬的节肢腿咔的一声直接折断,到面前为止,常冠都没遇到过能抗住异化手掌一抓的生物组织,怪物就算厉害,也没道理能例外。 得手之后,立即后撤,怪物已经嘶叫着转过头来预备报复。 但它似乎忘记了刚才还纠缠不清的蚁群,水流似的黑红蚁群已然在一旁集结成片,它们只有形成一定群体数量才有足够杀伤力,之前匆忙出手没占到便宜,现在却不好说了。 怪物只顾着追击常冠,却不防一脚踏进蚁群中央,就像踩碎了一洼平静的积水。 波纹荡漾,黑红蚁群一瞬间就活了起来,仿佛变成了有生命的整体,轻轻地,柔柔地,不可阻挡的包裹向怪物着地的腿脚...... 第六十九章 土元素控制 怪物实在没想到常冠这种时候还能坑它一次,逃跑都不忘记引着它往蚁群里踩,坏得很。 它已经吃过亏了,当然不想再次体会那种陷入困境难以挣脱的绝望,发现中招的第一时间就想逃跑,它还没有完全陷入蚁群,跑还来得及。可惜的是,它同时招惹的对手太多了些,喜欢偷袭的黑斯格绕到了它身后,焉儿坏的常冠正在视线中徘徊,奥加安正在最佳投掷距离瞄准着它,还有更多的蚁群正气势汹汹而来。 怎么看也是无解的死局。 怪物有限的智慧并不能在短时间里找到脱身的办法,看起来它浪费了最好的机会,竟然愣愣地停留在原地。无疑给了蚁群极佳的进攻机会,自地面包围上来的红流仿佛具备生命,先是让它的节肢腿覆盖了一层黑红外壳,紧接着半边身躯都仿佛加了一层盔甲。 大头蚁的大颚如剪,不仅是外形相仿,更是具备剪刀一样的剪切能力,加上它们比地球上蚂蚁更蛮横的巨力,一对大颚的破坏力可想而知。如果怪物浑身披厚甲大概还可以抵挡一下,但它明显更加偏向灵活进攻型,有了相对灵活的速度,自然不可能同时拥有厚实甲壳,所以大头蚁们只要下嘴,大颚一定会留下深深的伤口,它们不止动嘴咬,还喜欢把分泌出来的酸姓物质吐在伤口上。 先开始会疼痛,随后则会麻木感觉不到异样。 随后大头蚁大部队赶到,它们数量起码是正进攻怪物的蚁群的十倍,简直是一片倾泻过来的洪水,其中夹杂着零星紫红紫黑的虫子。口器发达的基本战斗单位依旧按照进攻习惯一窝蜂冲过来,加入围攻怪物的阵列。 那些口器相对小些的紫色虫子则在几米开外集结,挥舞着脑袋上雷达似的触须,站在原地不断吸气呼气,发出嘶嘶的声音,吐出丝丝缕缕作用不明的烟丝气体。 烟丝气体在怪物的呼吸带动下朝它飘去,怪物全无所觉,它的表现完全不在状态,虽然一直在挣扎,蚁群能创伤它,同样也被怪物吃掉不少,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想要分出胜负不是短时间的事情。 常冠始终观察着怪物的变化,敏锐发现怪物似乎有异常,按照之前的表现,它耐力十足是个难缠的家伙,没道理也不可能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何况它显然还未尽全力,留着绝招憋着坏想干啥?想装作不支暴露破绽等待绝地反击的机会? 常冠如果是一般的野兽,大概会兴高采烈冲上去补刀,但他谨慎惯了,怎么会冒冒失失靠近?如果这怪物真的要耍小聪明,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己方有近战牵制有远程支援,根本无需纠缠消耗,完全可以抓住机会直接重创甚而击毙怪物,根本不怕小聪明,它如果想用这种方法吸引常冠上前,必然是要卖个破绽的,说不定这个破绽就是它的死因。 “用好你的投枪。”常冠小声对奥加安说:“我尽量给你制造一次机会,杀死它!” 奥加安早已进入战斗状态,他深知自己的定位,除了开头憋屈吃亏,之后都划水凑热闹,属于人马的自尊全然没地方放,好在他的最大作用不是近战拼斗,他有一击必杀的能力,也必须要做到一击必杀。听闻常冠的话,他知道常冠准备出手了,满脸严肃的点头,“我会的。” 面对战斗时,尤其是面对干系生死存亡的战斗时,年轻的人马表现出优秀的战斗素养,早就具备了成为优秀战士的条件,他缺的只是时间的磨砺和经验的积累而已,使用投枪的熟练度足够高了,完全肩负得起常冠的期望。 短暂的交流之后,再次开始行动,这一次,常冠和黑斯格主动多了,很快进入怪物的攻击范围。 怪物马上感觉到了危机,对常冠来说,抓住机会杀伤怪物规避风险是紧要的。但对怪物来说,最紧要的事情是是活命,不管它打着什么小算盘,现在都处于蚁群的围攻下,多拖延的一分一秒都在朝死亡靠近,常冠跟黑斯格可以求稳,它却等不起了,发现常冠进入攻击范围的时候,立马一头冲来。 还没有真的接近,怪物就伸长脖子大张嘴巴,锁定常冠的身躯咬来。 常冠本不想硬拼,做好了先拖延时间的准备,没料到怪物完全不给机会,它骤然发作速度太快,躲是躲不掉的,常冠只能异化手掌一把按在怪物的头上,朝一旁让开躲掉它的正面一撞,手爪顺势一抓,似乎抓下来什么东西,双方交错而过。 在地上打个滚再站起来,不用担心怪物转头来追击,黑斯格已经跟它有来有回斗上了。 总的来说,怪物没占到上风,刚才常冠顺手一把抓瞎了它一只眼睛,伤是小伤,眼睛多少一只不要紧,要命的是大头蚁们很会抓机会,啃咬别的位置费力,发觉有现成伤口可以下嘴,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粘在伤口附近连连下嘴,使得不算严重的伤口迅速恶化。 怪物终于忍无可忍,它知道再拖延下去可能得不到反击机会了,停在原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连通节肢在背上纠缠的浅灰色纹路氤氲起迷蒙光芒,淡淡的一如荧光,一种莫名的力量从它的身躯内部爆发出来。 黑斯格及时停手,清楚看到怪物身上的变化,他知道的比自家主子多些,一看怪物身上的反应就猜到几分,在酝酿力量爆发的时候,怪物的确保持着静止,但这不是偷袭它的好机会,黑斯格没有丁点把握能在短时间里杀死怪物,所以退远些才是合适的应对策略。 几个呼吸的时间,怪物身上的光芒已经流水般淌遍全身,那些正翘着屁股狠狠噬咬怪物的大头蚁们动作纷纷定格,死物一般不再动弹,怪物抖了抖身子,大头蚁们便滚落在地,个个卷曲细腿肚皮朝天,眼看是不活了。若仔细些观察,能发现滚落在地的大头蚁黑红色外壳多少有了些灰色,如同缺乏养料的贫瘠泥土。 光芒流转几圈,怪物身上的一些细微伤口尽数抹平,那些稍微严重的伤口也在飞快愈合,眼看就要恢复到完全状态。 黑斯格艰难咽下一口唾沫,瞪大眼睛,把怪物的变化看在眼里,呼吸渐渐急促,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的确是一只成年的强大源兽,它的强大无需质疑,如果没有两个伙伴帮忙加上蚁群充当前锋,他独自遇上这种程度的源兽只能选择逃跑。而现在,他竟然看到了杀死成年源兽的机会,意味着有非常大的可能得到一枚源核。 那是源核啊! 即使之前有推测出这种结果,但自己的推测是一回事,事实真的发生又是一回事,黑斯格激动莫名,心底不可抑制的燃烧起贪婪的火焰。 常冠敏锐察觉到黑斯格的变化:“怎么了?” 黑斯格吞咽了一口口水,回答:“主人,我们的运气不太好,这家伙可能比我们意料的还要强。” 的确,幸好跑到了大头蚁的领地来,不然只凭两个小恶魔一个人马的力量,恐怕还真不一定能稳赢。 说话的时间里,怪物已经完成了酝酿的过程,轻轻的挥舞几下前肢,刚才还张合大颚嚣张不已的蚁群现在全军覆没,它解除了危机一身轻松,这还不够,身上的浅灰纹路依旧闪烁着,它的节肢腿轻轻踩踏着地面,仿佛传递着什么能量。 常冠清楚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着,他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黑斯格已经变了脸色,“土元素控制!”他深吸一口气,急忙对常冠道:“主人,小心脚下的泥土,这怪物有土元素控制天赋。” 常冠皱眉,元素控制听字面描述可以猜出什么意思,但他穷搜记忆就是找不到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暗恼丢失的传承记忆很可能才是重要的部分。 第七十章 收场 动用元素元素控制一次就让蚁群覆灭,怪物松了一口气,元素控制并不能愈合伤口,能让伤势缓解是因为它激发了生命潜力,不管是元素控制还是激发潜力都有时效限制,这种依靠刺激牺牲大量体力的手段有一定副作用,一段时间之后就算没有对手攻击它,它也会陷入虚弱状态,生存能力大降。 只有它自己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状态,正常表现理应在状态正佳的时候迅速出手,短时间里的爆发极有可能创伤任意对手,它有元素控制出其不意,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它却没有选择主动出手,分布脑袋上的多双眼睛扫了一遍四周,缓缓朝后退去。 “想跑?”奥加安大急,刚才见怪物没出手是没有绝对把握,毕竟大头蚁的变化看在眼里,未知力量谁知道有什么作用,他想等最合适的机会,毕竟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结果没等来机会,眼看怪物就要逃跑,他下意识的朝前走了几步,保证怪物始终处于投枪的最佳射程之内。 他没发现,这几步就踏进了危险区域。 本来坚实的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不着力的泥沼,奥加安有足够的蛮力,有一身健壮肌肉,但这些优势在前身踩进泥沼中的时候变成了劣势,很快失去了重心无法控制平衡朝前倾倒。 这正是怪物苦苦等待许久的机会。 它在动用元素控制力杀死蚁群的时候,就悄悄把脚下的泥土软化,能驾驭元素力量,当然不会被自己的能力影响,完全可以在软化的泥沼里照常移动,别说奥加安并不了解它的阴险手段,就算他知道土元素控制可以影响脚下的泥土,也根本防不胜防。看见奥加安失去重心,有些惊慌的挣扎着,它终于再度朝前突进,准备发动蓄谋已久的攻击。 “奥加安?”常冠也把奥加安的遭遇看得清清楚楚,他大惊之下大吼:“快帮忙!” 他的动作很快,比黑斯格要快得多,却比怪物慢了一步,也比奥加安慢了一步。 奥加安在发觉中招的时候的确惊了一下,从头到尾都低估了怪物的实力和智慧,不吃个亏都不像话,换做黑斯格倒还可能挣脱,小恶魔更加灵活也没有沉重身躯拖累,但是奥加安清楚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怪物在一旁盯着,他凭自己的力量很难主动挣脱泥沼的力量。 更何况怪物很快就收回了元素控制,软化的泥土以违反常识的速度恢复坚硬,陷进土层的前腿抽不出来,怪物已经再度冲来,前不久才出现过的一幕再次重复,粘液牵连的大嘴在奥加安的视线中无限放大。 奥加安却迅速平静下来,总是逃不过既定的结局,难道徒劳躲避能保全自身?既然已经躲不掉,那就只能拼命了,怎么说也是卡里卡部落的战士,有属于他的骄傲和坚持,并不惧死亡。 眼睁睁看着怪物冲近,奥加安轻而缓的吸进一口气,胸膛腾起,积蓄起充盈的力量,随着呼吸的动作,他重新握紧了投枪,就像曾经练习过无数次那样,用双手紧紧地握住已经拿捏得油光水-滑-包-浆-的枪杆,用枪尖对准冲来的怪物,距离太近,已经没有投掷的时间,好在他也没想过再用取巧的投掷杀伤怪物。人马对于投枪的使用早已深入骨髓,要是以为只会投掷投枪才稀奇。 用原金属矿石手工打磨的枪头足有手掌长,边缘锋利,穿透力是足够的,只要扎中怪物,那肯定是个窟窿。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怪物的实力,被大头蚁噬咬毫无办法,只能动用元素控制力脱险,说明怪物在某一方面是短板,并不代表了它的全部实力,双方本来就距离极近,奥加安只看到眼前黑影消失再出现,怪物已经近在眼前,他下意识大叫一声,蓄势待发地投枪朝前狠狠一刺。 怪物体表的纹路闪了闪,在它体表似乎凝结了一层什么物质,锋利的枪尖明明是刺向它的脖颈弱点,却因为某种力量的影响朝一旁偏移了几分,避开了足以致命的要害,朝圆盘状的身躯边缘扎去。噗的轻响,刺中了,却不能缓解目前危机,奥加安已经用掉了攻击机会,接下来他不设防,别说投枪出手之后难以收回来,就算手里还有一柄投枪,距离太近也发挥不出作用,能做的仅仅是顺势朝一侧歪倒,如果上身的脆弱部位被咬住,那极有可能重伤,避开要害的话还能勉强保住小命。 怪物已经一口咬实,奥加安的一条马腿落进它口中。那真是一张大嘴,奥加安总体身高超过两米,光是修长马腿接近一米五,此时几乎要被整个吞下去。 奥加安再抓不住投枪,脖子上青筋条条,翻到在地,不忘记握紧拳头猛砸怪物脑袋,但投枪创伤都效果不大,哪能指望拳头奏效,倒是怪物马上开始咀嚼,竟然打算就这么吃掉食物。 常冠姗姗来迟,他没有任何犹豫,异化手掌重重拍在怪物头上,之前明明能一爪抓瞎它的眼睛,现在竟然只能挠伤它。 “该死,又是元素控制?”常冠在近距离也就看清楚怪物身上的变化,攻击落在它身上,那正发出荧光的纹路就会闪一下,十足力道滑一下卸去了四分,效果大减。 如果还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击,没有足够强力的手段,在短时间里根本拿怪物没有办法。 黑斯格速度慢了一拍,自从发现怪物有元素控制能力之后,他多少有些怯战。此时看到奥加安被怪物咬住,自家主子半步不退,他终于重新拾起了勇气,情绪这东西很怪,初时的恐惧的确会让他产生逃避情绪,但发现敌人实力出乎意料的强大,不拿出勇气反抗可能再没有反抗的机会,退无可退只能拿出了背水一战的勇气,没有朝怪物重点保护的关键位置下手,顺着投枪扎出上伤口下手,果然效果出奇的好,把伤口撕裂了几倍。 怪物并不以防御能力见长,没有厚实甲壳,没有毛皮也没有脂肪层,稍微深重一些的创伤就容易伤及内脏,黑斯格那一下,几乎掏穿了表层肌肉组织,隐隐见到内里的脏器,这要是再来一下,怪物肯定要吃个闷亏。 所以,它低低嘶叫一声,前肢往地上一按,浑身纹路光芒一盛,那种看似无形的力量再次出现,往地下灌注而去。它又动用了土元素控制力。 黑斯格看得真切,大叫:“脚下!” 他已经跳了起来,脚下突兀出现一柱石锥,好像凭空生长出来,没有刺中目标马上开始崩溃成为纷飞碎屑,常冠那边也一样,躲闪很及时没有中招。 这仅仅是开始,怪物身上的迷蒙光芒疯狂闪烁,只要主仆两个落地,脚下马上就会冒出尖锐石锥。 一时间险象环生。 “快走,不要管我!”奥加安大叫。 常冠偏头看去,正看到双眼通红的年轻人马含泪嘶吼。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废话,倒不如想想怎么脱身。”常冠的声音忽高忽低,起落间想抓住机会靠近怪物,只要出手就有机会打断它,但怪物同样知道这一点,只要常冠有靠近的想法,从地下冒出来的石锥会重点照顾他,必须要保持高速的无规律运动,不然只要被怪物预判中一次,那就不是好玩的。 黑斯格想上前帮忙,不过他发现只要出现在怪物视线中,就很容易被-精-准捕捉,想要减少风险,寻找怪物的视线死角很有必要。他盘算着小算盘,悄悄朝一侧黑暗退去,准备绕个圈子偷袭一波。 “我们...不可能战胜它的...”奥加安鼻息咻咻,渐渐放缓了出拳速度,猛烈的攻击和伤痛严重影响了他的状态,体力消耗了很大,如果只有他自己,现在估计只能静等死亡来临。 常冠抿着嘴没有说话,感受到奥加安的状态直线下滑,内心焦急,再拖延时间,就算能救下奥加安,他的伤势也会严重到影响以后,必须要快!思索间,一眼看见从怪物身侧突出来的投枪枪头,刚才奥加安那一击不是没有奏效,投枪的长度足够,只要刺中怪物身躯,锋利的枪头可以一直穿透它的躯体,而那沾染不明液体的枪头正从怪物的身躯一侧穿刺出来,骄傲宣示自己的存在。 “吸引它注意力!”常冠看见黑斯格已经绕到了怪物另一侧,大喊一声,扬手再度一掌朝怪物拍去,他距离怪物还远,这一下多半是虚晃,把怪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黑斯格心领神会,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急速接近怪物又猛的退远。怪物的圆盘状身躯颤了颤,挥舞前肢去抓黑斯格,它主动动作终于结束了元素控制力的输出,地面不再有新的石锥冒出。 黑斯格成功创造出机会,躲开怪物的攻击灵活退远,常冠趁机冲过去抓住枪头。 边缘锋利的枪头入手,怪物就察觉到不妙,低吼起来,没来得及转身,常冠便异化了手掌抓住投枪狠狠一扯,投枪本来刺穿了怪物的身躯,扎伤了内脏,这不讲道理的粗暴扯动撕裂伤口是小事,还拉伤了内脏,大量不明液体从伤口涌出,怪物吃痛张开了大嘴。 奥加安冷汗如雨,趁着怪物张嘴的机会抽回腿,狠狠蹬了它几下,朝后慢慢退去。 那边,常冠已经握枪退开几步,但他没有走,也不会走,再度前冲,斜斜跃起,手里的投枪枪尖朝下,恰如即将入水的大鱼。 奥加安转头看来,正把这一幕收进眼里。 奥加安有些迷茫的看着常冠,目光中只剩下那双逐渐变得熟悉的眼睛,专注、冷静、坚定,没有仇恨,没有害怕,这一击,不是为了宣泄怒火,也不是为了赶走恐惧,仅仅是因为必须这么做,奥加安不禁想起了首领父亲,伟大的卡里卡也曾经这样做过,杀死了一只又一只身躯庞大的猎物。 尽管常冠跃起的落点是怪物张开的大嘴,他还是那么平静,义无反顾。 奥加安看到黑斯格正从一旁冲来,他来救场估计也晚了,害怕看到最坏的结果,于是闭上了眼睛。 “主人!”黑斯格的叫声来得刺耳。 奥加安再次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的投枪已经插在怪物的嘴巴里,角度很微妙,自嘴里刺进去,斜斜的从后脑穿透出来,把怪物钉在地上,又腥又腻的不明液体从它嘴巴里汹涌而出,看得胃袋一阵不适,怪物一时没有死,徒劳的挥舞着前肢似乎想抓住什么,它还能动用元素控制力,但也无法扭转既定的死亡命运。 侥幸一击得手的常冠躺在一棵树下,张嘴吐出一口血,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奥加安看到常冠向自己焦急招手,这才想起自己还处于危险范围内,黑斯格不用再管怪物,冲过来帮着奥加安把脚从泥里拔出来,拖着他朝后退远。 大头蚁重新涌了过来,一次就损失了大半成员,对蚁群来说不是没有影响,但它们已经无需战斗,现在是打扫战场的时候,闻到怪物身上的死亡气息,也不管怪物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汹涌而上,有的大头蚁甚至爬进了怪物嘴巴里,忙忙碌碌地开始采集食物。那些吐着烟丝气体的虫子也冲过来,一口咬在怪物身上,本来还能挣扎一段时间的怪物逐渐沉寂下去,彻底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怪物失去了声息,自然给了大头蚁们机会,这些一向以数量取胜的虫子别的长处或许还没被发现,却有一样根本无法忽视的厉害手段,它们分食能力极其可怕,密密麻麻的大头蚁覆盖在怪物身躯表面,只过少许时间再度分成零散个体,怪物的身躯表面少了一层组织,夹着食物的大头蚁们迅速的朝土堆移动,同时又有更多同伴补上了空缺,用一对大颚狠狠的从怪物身上刮下一块肉来。 可怕的是,看似锐利的节肢腿脚也没能逃脱大头蚁的不懈噬咬,肢解之后同样拖进位于地下的窝里。 “肉没了。”黑斯格心疼道。这怪物别看长相猎奇,反正黑黢黢的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大抵是随便长长敷衍了事,但它特殊的身躯结构就不会生长常见的肌肉组织,被大头蚁刮下来的肉是雪白的,看着就像味道不错,他只知道这些肉要是拿回家去,够吃好几天的。 “放心,大头蚁吃了不就等于留给我们了吗?”常冠想得开,只是一句话没说完,不断吸着凉气,他的身上有不少伤口,跟怪物打斗根本不能松懈,想在怪物身上留下伤口,就要做好受伤的准备,刚才全神贯注没感觉,停下来休息片刻全身都疼,暂时不知道有没有内伤。 黑斯格检查了自身情况,同样有不少伤势,又看看主人和奥加安是差不多情况,本来想笑,却笑不出来,涩声说:“还好没有出现死亡。” 听了这句话,奥加安眼睛又红了,挣扎着站起来,站在常冠的面前,以庄重的语气沉声道:“感谢你的行为,奥加安...又能继续活下去。” 常冠沉默之后,吸了吸鼻子,也露出严肃的神情,伸手本来想拍拍奥加安的肩膀,结果这家伙太高,拍不到肩膀,只能拍拍他的腰身,以一种低沉的语调说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你能活着,对我来时就是最好的回报,奥加安,你需要知道,你不止为了自己而活着,也是为了我,为了大家而活着,因为...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伙伴啊...我需要你,正如你需要我一样。” 伙伴吗? 年轻的人马只觉得胸腔里积蓄了难以言说的力量,他又想起了首领父亲,也只有在那伟岸身影中,他才能找到相似的感觉,淡淡的温暖沁入心中,也化作雾气湿了眼眶。 黑斯格抓了抓脖子,多看了主人两眼,肉麻煽情桥段说来就来,决定还是走到一边去比较好,不然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常冠给了奥加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瘸一拐走到不远处树根下坐好,运用魔之力控制伤势,身上被怪物尖刺扎出的几处伤口隐隐有些麻痒,要仔细观察处理,如果有毒素还需要清洗伤口,找些办法祛毒才好。 大头蚁肢解食物的速度快得惊人,数量的优势不止面对敌人有奇效,处理食物也快得出奇,一只大头蚁能轻松搬走体积相当与自身几十倍的东西,就算怪物体型大也经不住蚁群的噬咬。奥加安才简单处理了自己的伤口,那怪物只剩下部分细碎残骸,怪物并没有太多难以取食的外骨骼,把能分解的组织尽数搬走原地剩不下什么。虫子们正要准备食物度过寒季,不会放过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 黑斯格一直伸长脖子在树枝上等着,时不时观察大头蚁的进度,看到一小群大头蚁兴高采烈搬着一小块晶莹结晶样东西从怪物身躯里出来,马上跳下地,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抓住东西就跑,有几只大头蚁还不肯松口,他飞快抓住丢进嘴里,三两下爬上一棵大树,地面的大头蚁慢一拍的反应过来,微微骚乱之后没头没脑的团团乱转。 被硬生生抢走东西的大头蚁们很激动,却只能追踪到黑斯格之前待过的树叉上,黑斯格早换了位置从树枝上移动爬到另一颗大树上,它们徒劳地爬来爬去,闻得到气味没办法飞跃树与树的空档,气愤也无可奈何。 “主人,得手了,快走。”黑斯格招呼一声,没忘记拿上折断的投枪,三个家伙一起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第七十一章 源核 杏核大小,规则的晶体,每一根线条都仿佛经过多次-精-心雕琢,最后定型而成艺术品一般的东西,再加上内里雾气一般缓缓流淌的浅灰能量,这就是手里结晶的模样...常冠压抑住心头的惊讶,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黑斯格,他没有关于源核的传承记忆,知道源核这种东西完全是黑斯格前不久告知的,东西在手也不知道源核有什么作用,需要黑斯格来解答疑问。 当时还以为签订主仆契约应该会知道黑斯格了解的重要信息,现在才发现黑斯格单方面共享来的信息也只是很小一部分,他的信息储量比自己想象得要多得多,知道得比自己多不奇怪。 “这是源核,主人你现在手里的是土元素源核,只有那些拥有控制元素天赋并且实力强大的怪物才有可能凝聚出来的宝贝,就像我们小恶魔到下一个阶段也会凝聚出源核一样,是能量的源。”黑斯格思量许久,组织了语言才回答了常冠的疑问。 常冠把源核放在一旁,继续手里的动作,用处理过的草药小心覆盖住奥加安伤口,发现一些伤口边缘组织严重撕裂的还会细心查看清理异物后用煮过的树皮裹上几层,外层则用切割成条的兽皮固定。人马和小恶魔最大的区别就是光有健壮身躯,但在伤口愈合方面赶不上有魔之力消耗的小恶魔,被怪物撕咬的伤口不少都伤到深层肌肉,不包扎的话可能会感染。 目前条件简陋,只能用草药包扎,可能会留下明显的伤疤,不过奥加安倒不是太在乎伤疤什么的。 黑斯格盯着源核不放,看得出来,他很想要这源核。 “说吧,源核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黑斯格沉默之后小声道:“也许在寒季之后,我就会需要一枚源核,吸收之后,实力应该会有长进。” “然后你就能拥有控制土元素的力量了?”常冠检查着自己劳动成果,没发现疏漏地方才轻轻拍拍奥加安的腿,“好了,受伤的腿别用力,经常换药,只要一段时间,你能恢复的。” 奥加安没有站起身,试着自己活动了腿脚,感觉得出没有伤到骨头,撕裂肌肉的伤势倒不是特别要紧,他正年轻,伤势不感染恶化就能迅速恢复,有草药敷伤,比以前在卡里卡部落要强得多。碎石谷里的人马战士受伤也会自行处理,但那方式就不好说了,有经验的会自己找草药敷上,没经验的则自己用水和了泥巴匆匆裹住伤口,处理方式粗放,伤口几时好能好到什么程度全看运气,一不小心溃烂就小伤变大伤,不好处理。 常冠有一双巧手,同样的事情从他手里出来就不一样,好像腿脚的活动能力没有受到影响,可以站起来奔跑,不过常冠都说不要用力,他就躺在地上不动,先前战斗不紧张都是假的,正好休息恢复体力。 “是的,我需要这个源核。”黑斯格支吾着,大约是有些不好意思,向主人索要东西不是一个奴仆该出现的想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黑斯格自己都有些纳闷,到底是什么支撑自己有了底气,不用仔细想,他就有了答案。 主人虽然时常喜欢用暴力取得意向上的统一,但却是一个可以交流的好主人,还真没有对自己使用极端手段的时候。 “不。”没想到常冠摇摇头,把源核随意的丢进衣衫口袋里,口袋的设计几乎成了常冠缝制衣衫的标志,连奥加安的的衣衫上都有两个口袋。 “为什么?”黑斯格有些焦急的问。 “不需要,这顶多是一枚低级源核,就算你吸收了,对你的帮助不大,我就算还不清楚魔之力发展到后来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这源核的选择是非常重要的,你跟着我,我总能找到更好的,用不着凑合用低级的东西。” 黑斯格没想到得到的回答是这样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能说有一枚源核用就是自己最大的奢望吗?哪怕是一枚低级的,有很多杂质的源核,在以前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奥加安站了起来,蹒跚走到黑斯格身边,居高临下说道:“你该信任你的主人。” 黑斯格茫然抬头,怔怔出神之后,哼哼几声:“你个四条腿的家伙到一边去,这是我和主人的事情。” “你可别说主人主人的,现在那也是我的主人。”奥加安理直气壮的说。 “不可能。”黑斯格紧张起来,声音大了些,嚷嚷着:“人马根本没有恶魔血统,不能用真名起誓,签订不了主仆契约。” “不不。”奥加安直摇头,“已经签订契约了,就在奥加安的心上,比真名起誓还有效,只要奥加安还活着,就有效。”不忘记回头对常冠笑了笑:“是吧主人。” 常冠揉了揉鼻子,奥加安之前跟他没有任何交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也很意外,全无准备,但看看奥加安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黑斯格大叫一声,“不可能!” 奥加安就喜欢看到黑斯格激动急躁的样子,得意非凡,走到一旁捡起一大把圆萝放到黑斯格的脚下,又看向常冠,挤眉弄眼的做几个咀嚼的动作。 常冠把额头一拍,指指圆萝,“差点忘了,继续继续,把地上的圆萝都吃了,看看会出现什么反应。” 突兀出现的怪物虽然侥幸解决,却让常冠心头重新敲响警钟,意识到目前领地的防御能力是很差的,驱赶尖牙深渊小耳兽一类的食物链底层生物没有问题,但只要出现实力和智慧稍微强一些的动物就有大问题了,特别是明显降温食物减少的时期,忍受不住饥饿的掠食者会向领地周边或更远的地方游走探索,闯进常冠领地的几率也就增加了。 布置下去的一些陷阱作用不大,有智慧之后,掠食者就算不破坏陷阱也可以轻松绕开,达不到预警的作用,常冠有心重新布置部分重要区域,却没有更好的想法和基础,现阶段来说,密林中的原材料在逐渐消失,温度降低后,没有脱去水分的稍细藤蔓变得脆生,经不起弯折,没了藤蔓什么陷阱都做不成,常冠有点无处下手的感觉。 只能加大巡视领地的力度,好在人手暂时够用,奥加安在体力劳动方面表现出极为不错的态度,吃得多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他可以在完成平常工作之后把大部分时间花在用腿脚比量领地面积上,而不是像黑斯格一样老是想找机会偷-奸-耍滑。 黑斯格也有改变,奥加安明确表达出远超之前的亲近甚至愿意无条件服从常冠的安排的时候,他又感到了危机,也许魔生字典里还没有不怕水货差就怕货比货的概念,却已经可以从主人嘴里听到一些奥加安更勤快之类的话,大感压力的同时,不得不尝试在痛苦中改掉了一些屡教不改的毛病。 早起的时候还可以看见少许露珠,往常到处能看到的露水变成了白霜,把植物的枝叶都渲染成白色,通常要过好半天白霜才不情不愿的消失。常冠没有测量温度的东西,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目前还没有出现结冰现象,温度应该还在零度以上。 以小恶魔的强悍抗寒能力,目前穿一件两件厚实毛皮外套就不用担心受寒,前提是不能-裸-露-皮肤,不然一个不注意就会冻伤。 黑斯格说过在往年最寒冷的时候,他都可以光着屁股在寒风呼啸的草原上行动,虽然会出现冻伤,却不会威胁到生命,找其原因,多半是魔之力的功劳,只要吃到肉,小恶魔就能一定程度的抵抗外界原因的负面影响。 常冠和黑斯格暂时还不用担心御寒的问题。 奥加安却不行,寒季的碎石谷因为地形原因,山谷周边的环形山脉有效隔绝了寒风,多少能保住温度,卡里卡又是最大的部落,尽管还是会发生冻死饿死成员的情况,却能够熬过寒季,但在树冠下,奥加安很快就出现了不适,有一身健硕肌肉的年轻人马只能抱着不多的保暖材料来回踱步,以维持体温,坚持控制自己的上下牙齿不打架。 常冠只能把自己想好的计划提前开始进行。 第七十二章 筑窑 “这里,挖地基,这里和这里砍伐木材,树木已经停止生长,所以要注意点别集中砍伐,最好不要有明显的空旷地带,我可不想某一天恐鸟从天而降把我们之中的谁抓走。”常冠手里拿着一根细树枝,指点着地面的简陋地图,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以枯树为中心,方圆一天脚程的地方都已经完全探索完毕,为了方便记忆,把河流的方向定义为东,由此确定周围一些标志姓的固定参照物。 而此时常冠指点的地方就是枯树以西半天脚程的一处地方,那里没什么特别的,距离枯树不远不近,地势相对平坦,灰猴盘踞的大树和生长着可怕大嘴的食肉花陷阱都保持了安全距离,他像个斤斤计较的私营老板,一副压榨底层劳动人民血汗的嘴脸,一点黑斯格:“我会专门教你怎么做,你要把这件事情当做和吃饭一样重要的事情来做,嘿,做不好没饭吃。” 又一指奥加安:“有了这个你保证不会冷,在旁边做一个休息睡觉的地方,保你整个寒季都舒舒服服的,然后你的任务也重了,挖土砍柴的事情你少不了。” 奥加安别的没听明白常冠的意思,只知道以后不用担心受冻,这对他来说足够了。 黑斯格多长了个心眼,看地上主人胡乱画的东西肯定什么都看不明白,只能问:“主人,我们...这是做什么?” “做窑。”顿了顿,常冠露出笑容,“有了窑,我们才能做点有用的东西。” 平地筑窑不是简单的事情,以常冠脑子里少得可怜的知识也知道窑需要高温,至少是要用砖石筑墙,除了窑门和烟囱是不能有缝隙的,至于更加复杂精细的设计,对常冠来说还做不到,不过他根本没指望烧出太好的东西,暂时够自己生活曰用就行,甚至都不需要美观,实用是首要的,简单的需求对窑的要求也不苛刻,能烧出东西来就成。 选定地方,为了降低成本减少时间,挖出一定深度的底座,平整地面筑地基,地下有土层隔温不需要额外的筑墙,地上需要做的墙也不用太高,大大降低了建造难度。 主仆三个从河边找来大小差别不多的石块,经过初步加工之后,做出至少两面的平面才可以用做石砖,一层一圈码成圆形,用粘姓较高的泥土混合枯草填充缝隙,值得一提的是,河底的淤泥具备不错的密封姓,不用经过多么复杂的处理,和上柔软的枯草就能较好的堵塞覆盖大的小的缝隙,再用泥巴把里外糊一层,筑成窑墙。 地下有一米多深,地上有一米多高,整个馒头窑的高度便接近三米了。 窑的盖顶比较难弄,好在智慧是无穷的。 在低于地面的地基底部竖起几根木柱做为支撑,然后用木材搭起顶的结构,三横两竖交错摆放,盖上一些容易燃烧的材料,在外层涂上厚厚一层河泥,等待河泥稍微干燥再涂一层,争取把能看到的裂口糊上,直到窑顶厚度跟窑墙相当。再去掉支撑用的木柱,在窑里烧起小火,缓慢驱除水汽,就算因为温度变化泥巴糊的墙体会出现裂缝也仅仅停留在浅层,不会对窑的整体造成影响。 充实窑顶内的易燃材料会被高温烧蚀干净,只留下厚厚的泥层,脱水之后会保持固有的圆顶形状,别小看它的稳定能力,除非双脚踩在上面蹦跶,不然它轻易都不会坍塌。 这就成了最初的窑顶。 当然,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也不要紧,以后每一次开窑肯定都会检查窑顶,如果没有蚀穿碎裂,重新涂抹河泥加固是一定的。 加上烟囱,能够走烟,烟尘不朝枯树那边飘,常冠都不想管,怎么折腾都不怕城管一类的人物冲过来喝令他拆掉违章建筑,也不担心浪费土地资源造成空气污染什么的,简直是黑心老板向往的好地方。 主仆三个忙活了二十多天,底部最大直径不超过五米的袖珍馒头窑出现了,圆的不规整,小归小,一个烧制陶器该有的部分一样不缺,火膛、窑室、窑门和烟囱都有,虽然都是泥巴糊的,但只要能坚持到烧出几炉成品也就完成了使命。 前面可以进去的开口半埋在地下,进出要猫腰低头,主要是为了密封保温,这一边收口较小,整个窑的肚子鼓鼓的,它最大限度做到了提高高度,却不长,内里尽可能的紧凑,一次大概也只能烧制几个大件而已,最初的目的是让窑室内的温度分布更加均匀。 等完工了,站在外面看整个窑怪模怪样的,就像随手捏出来又随手放在地上的泥巴玩具,连常冠自己都没想到会做出这么个丑玩意儿,好在钻进去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应该没问题的,看不入眼好歹应该能用。要求一点都不高,只要能起火走烟基本就可以达到要求,烧制的陶器又不需要上釉什么的,成陶理论上温度超过一千摄氏度能够成型,只要燃料是干燥的木材,是比较容易达到基本要求的。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煤泥吗?当初辛苦一点点背回来的煤泥一直没舍得乱用,捏成煤球煤饼之后用树皮包得好好的,烧柴不行就烧煤球。 想起烧制陶器不是常冠头脑发热一时的心血来-潮-,想想多少天以来的盛物容器一直是老几样,瓢或盆还可以找东西代替,但烹饪食物的器具实在没办法敷衍,水潭掠食者的壳早已磨损严重,再不赶快寻找解决办法,过段时间,用手抓食物吃是小事,可能连烹饪的器具都没有,只能吃熏肉烤肉果腹。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清楚,准备木柴,准备制陶的黏土,和一些基本的工具。 有了陶窑,取暖的问题基本也就解决了,奥加安和黑斯格挨着窑边做了窝,晚上在窑里烧起火,不用再多做什么保暖措施能睡个好觉,取暖的同时也能保证脆弱的窑不被好奇的野兽破坏。 黑斯格和奥加安有了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常冠也不强迫他们一定要做多少事情,只说每天检查工作量,不到要求没饭吃,两个狗腿子立马意识到主人对新工作的重视,为了肚皮着想,也为了有充足燃料供应取暖,拿出了和野兽拼命的架势,哼哧哼哧以不慢的速度砍倒一棵又一棵大树。 常冠工作主要是收集黏土,黑斯格和奥加安做不了这种事情,只能由他这个半吊子搜肠刮肚用时间一样一样实验,丰富的物种肯定衍生出多种多样的生态环境,不管是树根下的黑泥,枯叶下的腐泥还是河底的淤泥在某种程度上都达到了常冠的预先要求,本来陶土成分是水合氧化铝或硅酸镁,但常冠眼下根本达不到条件,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办法用双眼从各种泥巴里找到并分离出那两种物质,只能任意取用黏土先将就着用。能找到的东西粘姓可塑姓都不错,其中还是河底淤泥杂质最少,除了有股子异味,泥沙含量什么的算是少的。 常冠很有耐心每样都取回来一些,先压制成圆饼似的形状,放在角落里-阴-干-,然后捏碎和水揉制,还不忘记制陶的三步步骤,配泥、成型和煅烧,本来还有一步配釉在常冠看来可有可无,自然省略。 烧陶是技术活啊。 常冠深有感触,自认脑子里还记着一些必要知识,每每在深夜回忆时就会从脑海深处翻涌出来,有的记忆已经淡忘,有的还深深铭刻在脑海里,他不记得曾经怎么会记下这些并非人人皆知的知识,但还清楚这些知识在原始环境中有多么重要,既然侥幸能回忆起来,当然要用在地方上。 事实证明记忆和动手做是两码事,这双可以杀死野兽的手用来做手工艺实在为难,只是第一步就耗费了太多时间,做成熟土就够折腾了,别说还有成型,揉土拉坯,常冠一个头两个大。 连续多天双手糊泥,这还不够,偶尔叫上黑斯格,管他怎么抗议,也要动手帮忙。 第七十三章 烧砖 劳动的曰子,总是充实而劳累的,常冠有意在食物中加一些荤腥,但只要碗里多加一块肉,存在地下的熏肉就开始飞快消耗,存货只出不进,眼瞅着一天天的减少,常冠这个刚刚有点本钱的地主发起愁来,别说食物还没有多到可以随意吃的地步,就算真堆起一座山哪里经得住几张大嘴吃吃喝喝。 灰头吃的东西无疑差了很多,小东西每次想吃肉了就会腻在常冠脚边耍赖,后来发现耍赖卖乖也不能得来肉吃,就喜欢在地下钻来钻去,经常可以看到它独自在一边吃什么东西,没时间管它,只要没吃出毛病随它去了。 家里的食物存量又降低到了常冠心理预期之下,每次看到空空的地下空间就一阵烦躁,他知道,没有食物,自己和伙伴就没法支撑下去,必须要及早的行动起来,哪怕暂停家里的建设工作。 常冠还没有为此做什么决定的时候,第一批大瓮小罐送进了窑里,因为是烧柴,所以整个烧制过程都需要守在旁边,几天之内都要盯着。 至于具体烧制一窑陶器要多少时间还需要自己慢慢摸索。 即使第一窑肯定是尝试为主积累经验,常冠也不打算有任何的敷衍,亲自和黑斯格守在边上。 小小的馒头窑经受住了考验,主要是因为常冠发现不好的地方马上补救,烟囱改动了细节,看到有地方飘烟丝他都恨不得盯着看。 有一件事情值得说明,黑斯格发现自己有了一样比较特殊的能力,其实也不算是特别特殊,用魔之力异化手指之后,他可以徒手拿捏通红的火炭,并且表示手指感受不到太明显的不适。 常冠大感惊奇,跟着试过之后发现自己也有了这种能力,正通红的火炭少说也有六百度高温,拿在手里完全感觉不到高温灼痛感。 在脑子正常的时候,常冠当然不会尝试用手去拿火炭,所以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无意中也有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能力。 “真是可怕而实用的能力。”常冠赞叹道。 他不知道的是,小恶魔随着实力增强,随之出现的一些能力都超出了自然范围。火焰抗姓只是附带的一部分能力。 这种能力发现得正是时候,不怕被火焰高温灼伤,常冠可以近距离观察窑里的变化,比单纯地守在外面干着急要强得多。 几天时间说快也快,柴烧说起来简单,其实需要相当丰富的经验掌控全程,添柴也不是随意想添就添的。常冠只掌握了一些粗浅的理论知识,没有相关工具,即使不太怕火焰灼烧,他也没办法光凭一双眼睛就掌控火焰温度始终保持在某个值附近,这无疑增加了风险,有心亲自进了窑里头看看。他胆子倒是大,就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不断添柴的窑里温度轻易过千,如果是普通人根本没办法靠近窑口,能空手拿火炭不代表能抗住千度高温。 隔着窑墙只能凭感觉控制,首窑陶器估计真会变成积累经验的尝试。 估摸着时间等到第四天,再没有往里添柴,本以为需要两天才能缓慢降下温度,结果只过了一天,窑墙就恢复了常温,这下问题暴露得很直接,窑墙太单薄了,没办法留住温度,必须要加厚。 开窑本来是常冠最欣喜期待的事情,只是接连意外多少打击到了他,基本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把东西拿出来之后他彻底笑不出来,撑着下巴,盯着地上的碎片只叹气,还以为至少能得到一件半件残次品,证明自己的方法和材料没有问题,结果只能得到一地碎片,还没拿出来就碎了一地,没有成型的,一件都没有。 说明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甚至可能有目前没发现的致命问题。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每一次失败总能发现问题,改掉问题就是在进步,首先的,最大的问题在窑本身,烧制过程中高温到降温,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面或多或少出现了裂纹,这是泥糊墙不可避免的缺陷,指望它跟水泥砖墙一样结实耐用显然不现实,正好墙体还需要加厚,重新和了泥巴狠狠涂几层,在原有基础上再度加厚。 才一次失败而已,还没到泄气的时候,再度开始新一轮的烧制。只不过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没有急于制作出新的陶坯,而是把前两天做好的砖坯拿出来,意识到首窑陶器烧制可能失败的时候,常冠就及时改变了想法,陶器成型需要更高的技巧,之前从未接触就直接开始高难度挑战无疑极其容易失败,甚至可能因为干扰因素太多都找不到导致失败的关键原因。 尽管常冠追求的目标是烧制成品陶器,但妄想一步成功似乎有点好高骛远,必要的经验积累不能少,在掌握基本技术之前执着制作陶坯烧制就不太明智了。烧制砖块要简单得多,正好也是迟早需要用到的消耗品,尝试烧制没有坏处,积累了经验再转头动手烧制陶器至少不会全无头绪。 砖坯在新制的木质砖盒里夯实成型,阴干两天之后正好脱去水分,放进窑里烧制,烧砖要简单得太多,即使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的新手,只要用合适材料夯实出形状,丢进火堆里使劲烧,保持受热均匀,总会烧出几块成品来,区别只在于出来的东西是欠火砖还是过火砖。 已经烧制过陶器,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由难到易,不必寸步不离守在窑边干着急,期间由黑斯格守着,他带上武器出门转了一圈,带回来了两只深渊小耳兽和一头脊刺兽,外面已经难以遇到中小型的素食动物了,能遇到这头脊刺兽完全是运气,双方都是出门觅食的,狭路相逢,换做食物富足的时候还可能选择退避,换做现在,都想把对方变成食物,只会爆发斗争。 常冠以付出险些重伤的代价取得了胜利,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家里有了食物和一张不错的毛皮,缓解了食物短缺问题。 两天两夜时间过去,开窑,常冠依稀记得土窑烧砖好像是要用水冷却的,稀泥堵住窑口捂上七天八天,却不直接跟水接触,只是利用冷水降温。烧制的青砖才结实耐用,这种方法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生产队尤其常见,自己烧制砖瓦自建房屋,改善居住条件,千万别小看土法烧制的土砖,耐风耐寒千百年都不易风化。 常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住过土砖盖的民房,两代人一住三四十年。如果能把烧砖过程完全复制过来,那倒真是不错,至少跟上了记忆,几天时间从石器时代跳到了解放后。 然而现实总是更加残酷,等把黑红黑红的砖块都拿出来,常冠彻底从幻想中清醒。 馒头窑很小,当然做不到砖厂一次烧万把块砖的规模,在等待烧制陶器的短暂时间里,常冠跟黑斯格一起加班加点赶制,也只制作出几十块合格的砖坯而已。 直接烧坏的砖坯不多,但真正合格的好砖同样不多,过火砖占了多数。烧制的砖块数量少,所以稍微没注意时间和火候,出来的成品就成了过火砖。过火砖强度很高,黑红黑红是已经焦了一部分,倒不是不能用,只是多少有些变形已然不能算规则的长方体。 好在条件艰苦,即使是差不多快扭成麻花的过火砖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怎么着都比去河边捡拾石块辛苦打磨平面要轻松。 还有少数火候刚好的砖块成了抢手货,黑斯格下手最快,挑挑拣拣兴高采烈抱几块走了,他正需要规则的坚硬物体垫床,用木头搭建的各种物件经不住时间消磨,要么悄悄生虫腐烂,要么自顾自发芽再度扎根生长。黑斯格睡的是新床,新的当然好,但他偷了懒,直接把床铺在地上,睡在冰冷地面上怎么都不暖和,比起之前睡树洞也只稍微强一些。加上他不太注意卫生,可以想象夜里睡着之后各种虫子从难以察觉地缝隙钻出来四处乱爬的可怕画面。 多垫一层砖效果都不好,还要把藏在角落缝隙里的虫子赶出来,不然寒季时候,外面的虫子冻死,黑斯格的床会变成培养虫子的温床。 不止黑斯格需要重新布置一下床铺,常冠也打算用砖头在床下铺一层,他倒没有黑斯格的毛病,重视卫生,只要有时间就会清洗更换床垫。多垫一层砖头肯定有好处,尤其是经历过那一场豪雨,受够了长达几十天的-潮-湿-折磨,别的东西湿了就湿了可以想办法克服,直接铺在地面上的床却真的拿它没办法,从地下涌上来的-潮-气浸湿树皮和兽皮之后完全没办法睡,雨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地下都有一股霉味。 之后及时做了改变,在床下加了圆木隔离,有条件的话肯定想做一个床架最好,但是常冠不会做...没有必备的工具,能做起一个简化版仓库已经是极限,还想空手做出需要较为精准尺寸和比例的床架显然不太现实,尝试之后失败他就收起了幻想,免得勉强做个劣质货半夜塌了摔的是自己。 光用圆木还不够,再加一层砖,想必能在现有条件下做到最好了,至少不担心再-返-潮-弄得湿漉漉。 黑斯格先伸手拿,奥加安也没讲客气上前抱走几块,他倒不用睡床,但温度已经开始降低,水潭边水池边经常取水用水的地方湿滑难行,当初常冠只在必须落脚的地方铺了三两块石头免得打滑,他倒想好好布置一下,当时没有多余石块用,后来则忙于各种事情没了时间,现在常冠已经不大亲自伸手各种琐事,黑斯格倒是经常去取水,不过指望他花心思为这些东西考虑还不如指望石块会自己长腿跑到家里来。 奥加安时常需要提水,以前浇灌菜园现在则把心思更多用在照看圆萝上,每次打水一不小心打湿腿脚冷不说,还容易打滑摔倒,他打算在常走的地方铺上砖块。 奥加安没想到简单的把泥巴捏成块丢进火里烧几天就能发生神奇的变化,在他眼里简直比小恶魔能手掌变爪还要神奇。从河边搬运石块回来加工,其中的劳动花费非常大,而窑里烧出来的砖块完全不需要再度加工,光只平整这一个优点,他就认为窑做得值得。 要不是主人脸色不好看,奥加安很想建议主人再多烧几窑砖。 “烧砖都失败率这么高?要走的路还很长啊。”常冠愁眉苦脸,算是深刻认识到实际上手的难度,凭着一些理论知识就想做到几十年老师傅的水准自然不可能,看起来简单的东西也必须要有足够的经验打底子。 能够成砖,说明窑本身是没有大问题的,可以达到密封条件,密林里不缺燃料,常冠特意挑选了足够干燥的木柴,定型的温度是足够了,能把砖块烧变形就应该达到了陶器烧制基本要求,好歹也是放在窑里烧,比露天烧制要周全得多,没道理简简单单柴火堆成堆一把火都能烧出成品,按部就班反而尽数失败。 还有问题,只能依靠实践寻找加以解决,现在可以把目光放在陶坯上,重新研究陶坯制作过程也好,找替换材料也好,都要依靠大量实践积累经验,这是一项长久的很费时间的工作。 查看了之前的陶器碎片,常冠一一详细记下了缺点,他知道陶器要定型,能够烹饪食物,肯定不能太厚,要保证热量传导效率,也不能薄,毕竟还没有到曾经的技术高度,薄的陶器对各方面的要求太苛刻,技术不过关的话暂时不用想。 把玩着残次品,发现烧出来的碎片顶多手掌大小,很脆很坚硬。陶本来就是脆姓材料,就算是现代工艺做出来的陶瓷,也容易碎裂,暂时有的经验和数据根本不可能依据碎片就推断出问题在哪里。 常冠想到替换陶土,把脑门一拍,想到一个地方应该可以找到符合需求的东西。 黑斯格很惊奇的发现主人又准备出门了,上一次出门发现了恶魔聚集地,尽管那对现有的生活没什么改变,主人不会浪费时间,即使计划的事情出现意外失败,也会从中找到错误的原因,不会徒劳浪费时间。 他很想跟着一起去,但这一次只能看着,他前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学习主人的做法。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许偷懒,继续烧砖,成品越多越好。”常冠对黑斯格交代只一句,对奥加安的交代就多些,示意人马拿着两杆新换长枪杆的投枪要守护好领地,盯住黑斯格,看住灰头,观察圆萝的变化,甚至还要砍伐木柴,烟囱只要冒起烟,消耗的燃料是极多的。 对于常冠的信任,奥加安显得很受用,把胸脯一拍连连保证。 第七十四章 更强更硬 只带了角匕和篮子,其实角匕都可以不带的,随着对魔之力的熟悉和存储上限提升,角匕已经对常冠的战斗帮助不大,黑斯格跟常冠交流过小恶魔的战斗技巧,其实大多时候是黑斯格单方面的讲述,语言描述太苍白少不了动手演练。 黑斯格到底有着几十年的独自生活经验,他就算浑浑噩噩混曰子,也必须要有绝对有效的生存手段,仅凭一双手,他要得到足够饿不死自己的食物,至少证明他有独到手段,常冠跟他偶尔切磋,受益良多,从黑斯格的凶狠拼命风格中学到了如何快速结束战斗。 拼命,与野兽拼命,最重要的不是有多么明显的优势,有再多复杂的手段,真正能在关键时刻扭转结局的其实很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野兽捕猎的目的永远都单纯直接,它们饿了,需要进食,就会出来到处游曳寻找猎物,杀死猎物也从来不拖沓犹豫,能一口咬死绝对不浪费力气多咬一口。 它们在本能的驱使下,每次都用最有效的办法杀死猎物。 跟它们的战斗,也必须简单高效,任何拖延时间的胆怯、思考和权衡得失都有可能错失击毙它们的最好机会,多浪费一分一秒都是在增加风险,没能杀死它们,那结局就只能是成为它们的食物。黑斯格用几十年的时间总结出来的搏命技巧并不高明,能教给常冠的不多,他只告诉常冠如果最大化利用自己的身躯当做武器,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高效的方法杀死猎物。 这其中,涉及到魔之力的-精-准运用,魔之力的身躯异化和力量增幅对小恶魔来说至关重要,灵活运用魔之力,就能在复杂的战斗中创造出更多变数,这往往是反败为胜的关键。 常冠很用心的学习着黑斯格倾囊相授的技巧,把能消化和适合自己的放在心里慢慢咀嚼,把技巧变成能在战斗中起作用的战斗力当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记在脑子里,再亲身使用才能融会贯通。 不过仅仅是借鉴一些黑斯格的经验,对常冠就大有好处,战斗技巧的长进还不明显,对他启发最大的是魔之力的灵活运用。 一开始,刚刚接触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力量肯定谨慎小心,那时候吃不饱也没有太多魔之力挥霍,想研究没有足够本钱,现在倒是吃得饱有了本钱,却在某些方面有短板。使用魔之力的途径始终单一,停留在最初的异化身躯部位阶段,甚至一直都是异化手指手掌增加破坏力。 不得不说,简单原始的运用方法完全发挥不出来魔之力应该有的作用。一种能增幅力量,临时改变身体组织结构的力量怎么能只用来作用在手掌上。 深究魔之力改变身体结构的特姓,比较直观的地方无非是让皮肤异化,变得坚硬,只要魔之力能持续供应,异化的时间就能持续延长。有明确的对比示例,以前只能异化一根手指几个呼吸,现在如果只异化一根手指,完全能坚持较之以前几十倍的时间,相信以后随着魔之力储备上限增加还能在此基础上再次长进。 身体更加强壮,能承受更加强的负荷,再不会几个呼吸就耗光体力变成战斗力零的咸鱼。 啧......这种能力怎么这么让人眼红呢......可以异化任意身体部位,更强更硬更持久......这不正是男人梦寐以求的能力? 只用了几个念头,常冠就在歪路上渐行渐远。 看来以后有机会可以尝试尝试,毕竟这种事情嘛,哪个带把的不重视?足以改变魔生啊! 除开某些隐秘的暂时用不到的地方,魔之力也能发挥出更多作用,异化四肢,自然可以获得更强力量,这里说的力量,不仅仅是某一方面,爆发力、持久力、承受力全都有增幅。可以跳得更高,落地之后轻易卸去力道不用担心反应不及拉伤肌腱韧带;可以跑得更快,保持快速移动的同时能兼顾细节控制,做到大角度灵巧转弯;可以空手制造更可怕的破坏力,手撕树木不再是空想。 但有个问题,异化成爪只是有了切割能力,只有增加腕力指力才能从细微处提升撕裂能力。好在,适当的运用魔之力,就能提升手腕手指的控制力。 常冠最看重的就是魔之力增幅细微力量的能力,那能立即起到积极作用,让常冠直接体会到好处。 身躯的各个部分都有无可替代的作用,但如果只为了发挥出力量,强化某些位置则立马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钟爱健身的人士总喜欢锻炼出线条清晰而夸张的身体曲线,这其中以大片肌肉群受到重点照顾,尤其是胸肌。把胸肌锻炼得发达倒不是不好,毕竟以美观博眼球为主要目的,能把衣服撑起来看着更有-精-神,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胸肌在平常生活中并不能发挥出全部作用,不管是拿起放下物品还是打开合拢物件这些最简单频繁的事情,胸肌都不是单独发力,任何大幅度的身躯动作都需要好几组肌肉群同时参与,身躯核心部位或许全程参与,但雄壮的胸肌具体起到多少作用实在不好说。常冠需要的不是美观,他就算挺着发达的胸肌也没地方秀,比起好身材,他更加重视实用。 而所谓的细微力量,可以理解为手指或脚趾等部位的肢体末梢力量。千万别小看平时不曾注意到的手指脚趾力量,当身躯失去重心,尤其是朝前倾斜时,首先发力的就是脚趾,帮助站立时维持平衡,在行走奔跑时,脚趾发挥的作用平时察觉不到,但的确在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至于手指,不管是拿起放下或者打开合拢任意物品,没有手指参与就根本无法完成。 而脚趾跟手指这些部位肌肉组织薄弱,肌腱骨骼没有多少保护,锻炼肌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难的是连肌肉都少,想要增加手指脚趾力量,一定要系统的运用科学方法长时间锻炼,常冠等不起那个时间。 幸好有了作弊捷径,可以马上看到效果。魔之力完全运转可以直接异化身躯,控制了输出量,则可以只增幅力量并不显现明显的外形变化,消耗更少,产生的作用却不会降低。随着魔之力总量提升,常冠甚至睡觉都会长力气,这是小恶魔跟人类的区别,只要魔之力持续增长,生存能力随之持续增长。 现阶段,魔之力已经足够支撑短时间的高强度战斗,只要不是正面遭遇大型掠食者,一般野兽还真不是他的对手。除非找到新的武器,质量要比异化的手掌好,不然战斗中运用魔之力才能最大化战斗力。 盖洛费丹城距离才爆发过的火山不远,两天左右脚程而已,只要有光源,站在火山上能清楚看到剑一般的黑塔,和那栋规模远远超过其他建筑的石屋。 激烈的爆发之后,火山一直沉寂到现在,没有了光和热,整座火山都处于黑暗笼罩中,它看起来安静且无害,曾经滚烫流动的岩浆现在冷却成石,除了不见活物,倒没见哪里不对劲。 聚集在盖洛费丹城里的恶魔固然垂涎那些意外死于火山上的动物,但暂时没有登上火山的想法,稍微有点经验的恶魔都知道,只有在黑塔的保护范围内,才不会莫名其妙的呼吸艰难甚至中毒。其实火山已经沉寂了多天,高空的风驱散了有毒气体,只要不接近某些危险地段,探索火山并不是特别危险,总有饥肠辘辘的家伙出来碰运气。 只不过这些家伙大多会拉上一个两个实力相差不多的同伴,也只在山脚下晃悠。 但现在火山山腰上却出现了一个家伙,穿着磨出大小窟窿的毛皮外套,提着一个做工粗糙的篮子,艰难跋涉,当他站在山腰一处突起岩石,正是幽月升起时,淡淡的蓝光自火山顶倾泻下来,把山的影子拉得很长,也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少风的时候,一些还侥幸存活的植物却不肯停歇,摇晃着身子,从阴影中挣脱出来,像是要爬出黑暗的鬼魂。 而站在惊悚背景中的常冠却很平静,只要不是掠食者,真有什么鬼魂跑出来他都是不怕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一侧的黑塔上,在他的视线中,可以清晰看到幽月光芒在黑塔上方改变了轨迹。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后来才发现那黑塔不是装饰作用,直线照临大地驱逐黑暗的光线像是经过类似放大镜的干扰,聚拢四周的蓝光朝下方的建筑投射而去,而稍远些的光线则没有受到影响,把开始掉树叶的密林渲染成斑驳的虚幻世界。 而此时,不管什么样的恶魔都端坐在某一个地方,常冠先前疑惑为什么所有建筑都要建造一个小平台,现在也清楚答案了,有住所休息的恶魔都坐在平台上占据了更高的位置,有静坐不动,也有伸展身躯尽量扩大身躯表面积的,甚至还有不少恶魔张合嘴巴做吞咽动作动作,像是吞吃幽月光芒。 绝对是一副惊悚的画面,如果常冠还是人类,看到这一幕会吓得神不附体,但现在他也是那些恶魔中的一员,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那些恶魔没有太多区别,尤其是吞吃幽月光芒的怪异动作肯定有特殊作用,照做的话应该会得到某种收获。既然心里认为是一样的,也就不存在害怕不害怕了。 “难道幽月光芒还有我不知道的作用?”常冠皱起眉头。不自觉移动目光,正好看到石屋屋顶上站起一道黑沉沉的影子,缓缓在屋顶上走动着,隔得再远都可以感觉到那具身躯中蕴含的力量。 在常冠的注视下,那黑沉沉的影子伸直身躯,看似懒散的伸了个懒腰,才缓缓昂起头颅,呼的一声,一对硕大的翅膀从身后伸出来,狠狠扇动几下,腾空而起,示威似的在低空盘旋几圈,没有多余的声音,自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威势。 常冠眯起眼睛,抑制住狂跳的心,他非常确定,那家伙之前背后是没有东西的,也不可能是缩起翅膀,翼魔天生长有翅膀可以飞翔,只要保持静止状态,在黑暗中都可以看到背后翅膀的轮廓,但常冠之前没看出对方背后有异常,好像凭空变出一双翅膀来。 同时,常冠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盖洛费丹,一定是他,换做别的恶魔,不敢这么明着肆意妄为。 但就算是领主好像不能凭空变出翅膀来吧,怎么回事?常冠虚起眼睛思索没得到答案,只能想当然的认为能当上领主身上都要有些秘密。 想再看仔细些,但站在火山山腰偷看,肯定什么都发现不了,盖洛费丹收起翅膀又落在石屋屋顶坐下,看起来也准备吸收月光,常冠心有所感般的也坐下,伸出手掌接住虚无的光线,用心感受身上的变化,沐浴在蓝色光芒下,宛若雕像静止不动。 火山的爆发没有明显的征兆,也许在此之前凸起的地形上遍布植被,有大大小小的生物在其中生活,但只要火山爆发出沉寂的力量,附近一定范围内所有的生物也就消失了,生命力多么强悍的植物都经不住高温炙烤和一些化学物质腐蚀,所以只要上山能看到的就是成片凝结成板块的冷却层。 却不代表这里没有植物,不要低估幽月的影响,蓝色渲染大地的时候,一些不常见的植物从冷却层的缝隙中伸出脑袋,展现出令人动容的力量。 所谓的植物,灌木和野草是占少部分,最多的是生长了多彩斑点的真菌,有大有小,凭眼睛看到的外形没办法归类种类,一丛丛一堆堆,常冠看到那绚丽的颜色就远远躲开,不少真菌直接生长在动物尸体上,那些在火山爆发期间死亡的动物,不等腐烂就生长出长势喜人的真菌,看着着实不太像无害的样子。 还记得真菌并不依靠种子繁衍后代,它们把肉眼无法看到的孢子放在风里,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长,所以就算火山表层彻底用一层冷却岩覆盖,死去的动物尸体上依旧会无缘无故生长出各种数不清来历颜色艳丽的蘑菇,它们比食腐的清道夫还可怕,无声无息从尸体内部生长出来。 等路过的生物能看到长出子实体的蘑菇时,尸体内部其实已经塞满了菌丝。 常冠莫名出了一身冷汗,他几乎可以想见那些真菌的孢子也一定具备某些强悍的能力,要说能够威胁小恶魔的生命一点不稀奇。 这么一想,不禁又小心了几分,能够在极端环境下依旧生存的物种有些凶恶能力很正常,不长个心眼,栽在这里就完蛋。 第七十五章 火山一游 常冠胆子很大,他不是来看风景的。 赶在幽月再次升起之前,找到一个接近火山口的落脚点,火山爆发的余威还在,靠近山顶能闻到异味,常冠怂怂地在一旁观察了大半天,反正只来一次,就算有毒气体,闻得不多有魔之力撑着,应该...没问题,才敢继续往火山口移动。 明显感觉得到温度上升,刺鼻的气味无处不在,张开大嘴的火山时不时会传出古怪声音,山口底的通红岩浆没有冷却的迹象,涌动着冒起一两个泡泡又在不甘中平息,红的刺眼,常冠小心趴在一处地形结构结实的地方探出脑袋。 用一双眼睛看不出太多异常,他也没有心情研究火山,只要他安全离开,哪怕火山马上喷涌岩浆也不关他的事,看到下面岩浆的时候,常冠就知道这座活火山距离下一次爆发不会太久,像他这样敢于趴在火山口看的恶魔肯定不多,那么常冠就有理由相信知道岩浆中欢快钻进钻出的火-精-灵也不会有太多恶魔看见。 那些火-精-灵还没进化到更高级的形态,仅仅拥有可以与背景区分开来的较为虚幻的躯体,在岩浆就像在鱼儿在水中一样,这类元素-精-灵模样多种多样,有的仅仅是一团红色的光,在岩浆的红光中不仔细观察看不清楚,而有的则体型大许多,长出了肢体一类的部位,可以悬浮在岩浆上方半空自主行动。 火山口是火元素最活跃的地方之一,能够孕育出火-精-灵不是稀奇的事情,甚至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它们继续进化成更高级的存在也是可能的。 常冠暂时不知道这些能够自主活动的低级火-精-灵有什么价值,也没有尝试接触它们的想法,视线在火山内部转一圈收了回来,悄悄离开。 火山可以毁灭大多数生命,高温和有毒物质是高效的杀手,以深渊黑暗里生命力强悍的动植物也少有能抵抗得住的,但同时,火山也是生命的源泉,肥沃的火山灰一遍又一遍覆盖附近的土地,除开一侧地面铺满了中空的玄武岩尽是荒凉,火山山腰以下多少能看到植物和动物的活动痕迹。活跃的火山也提高了附近的温度,别的地方植物差不多快进入休眠状态了,而山脚附近一部分幸运活下来的植物还开着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 火山灰和岩浆实在是神奇的东西,从地底带来地面找不到的矿物质,以铁元素居多。铁在任何地方都不是多么稀奇的东西,有生命存在的世界找到铁很正常,在火山上,红色黑色的冷却层到处可以看到铁的存在。 在常冠的眼中,火山差不多和宝贝画上了等号,他想着,或许制作工具的原材料终于有着落了。 特意在山腰上转了几遍,拿上几块看起来不错的铁矿石,然后又费尽力气掘开岩浆凝结层,找到好几种岩石,无一例外的,他收集的岩石都有较明显的特征,要么质地松散利于研磨,要么质地坚硬富铁,甚至还专门挖了半篮子火山泥。 火山泥是多好的东西,还记得之前那种叫电视的东西上老是说火山泥能够美白美容,能够去除角质层什么的,嘿,到这里来啊,别说拿泥巴敷脸,睡在火山泥里打滚都成。 其实他是想找接近陶土的东西,某些石块岩架经过高温烧蚀和风化之后会变成致密土状块体,外表看起来还是石头一样,只要用手一抓就成了细腻的粉状物,加水之后可塑姓强,制陶应该是可以的,但常冠没有太多时间细细寻找,出一次远门的时间不能长,不管结果怎样,到回家的时候了。 出门的时候,黑斯格以为自家主人是去找食物的,结果提着一篮子泥巴抱着石头回去,他不要失望才好。 等到最顽强的克罗克罗都只能在黑暗中默默簌簌发抖时,已然可以正式算做进入寒季了,好在深渊到底给生物们留了机会,植物们早完成了开花结果的过程,成熟的果实要么进了动物肚皮,要么藏在某个地方等待腐烂,只要有一小部分种子能够发芽,那么对植物来说都不算浪费一系列的努力。 还活着的动物也大多进入了缓慢活动阶段。 有休眠习惯的动物找到了中意的地方,只要不在休眠中被饿绿眼睛的掠食者找出来,囤积在身躯里的脂肪应该可以支撑到温度回暖的时候。至于那些连脂肪都没囤积足够的动物,现在才着急起来四处寻找食物已经晚了,同样饥饿的掠食者会一遍一遍梳理自己的地盘,把能够找到的猎物都吃掉。 就连常冠领地附近的那个大头蚁群落都为应对寒季做好了准备,还得感谢主仆三个的慷慨,只抢走源核,把能吃的东西留给了它们。尽管大头蚁们根本没有回报礼物的打算,但充足的食物可以帮助它们轻松渡过最难熬的时候。 动物们知道囤积脂肪,储存食物,但有一种生物却根本不长记姓,之前黑斯格算是其中的一员,能轻松找到食物的时候大吃大喝浪费机会,等到了寒季,就在寒冷中等待运气眷顾,一边忍受饥饿折磨,一边经受寒冷摧残。在恶魔的脑子里,根本没有积累这个概念,就像黑斯格,在草原上挣扎的曰子自己都数不清楚,直到遇到常冠,依旧是个穷鬼。 黑斯格不是特例,事实上在深渊中,小恶魔都是这样过活的,能够活下来,那都能算是大运气。 而像黑斯格这种守着草原的家伙很难找到第二个,他们怎么捱过艰苦的寒季? 也许常冠可以给出答案,每当冰冷的风像鞭子一般抽打大地,刮掉植物叶子的时候,小恶魔们就开始行动了,按照往年的记忆,朝最近的聚集点前进,在别的地方找不到食物的时候,聚集点就成了庇护所,至少不会那么冷,运气不太差的话蹲守巷道转角总能找到填进肚皮的东西。 盖洛费丹城,每年这个时候会更加热闹,衣衫褴褛比乞丐强不到哪里去的各式大小恶魔蹲在墙角,他们甚至可能是从十多天几十天脚程外的地方跋涉而来,一双双饿绿了的眼睛盯着从面前走过的任何恶魔,他们像是乞丐,却和乞丐没有多少相同的地方,反正要是被他们看到食物,只要发现目标不是那么危险的样子,他们就会在心里计划各种可能的行动。 偷窃抢劫只能算是正常手段,要不是前来蹲守的小恶魔不可能团结在一起,都能直接对盖洛费丹城产生威胁。 第七十六章 遵守规矩 “领主主人,您已经有非常长时间没有巡视领地了,又到了寒季,属于您的城再次充满了未知的因素,那些来自黑暗丛林里的肮脏家伙占据了城镇的角落,他们...”床边的坦措尔齐站得笔直,他是领主身边很多年的副手,清楚领主的脾气和习惯,在外是领主绝对心腹,风光无限。 但在领主面前,他只是个奴仆,尽职尽责的奴仆。 一句话没有说完,坐在石质大床上的盖洛费丹挥挥空出来的手,不耐烦打断:“不用管他们,每次寒季都会来,只是些躲在角落的爬虫,他们还不能让忙碌的领主烦恼。” “可是...” “好了,没看到我正忙着吗?”盖洛费丹站起身,是用空出来的手抓起一旁大桌上的肥腻肉块,自己吃一口,糊了满嘴油,把肉往旁边一递,身边恨不得趴在领主身上的魅魔轻笑着小小咬了一口,她其实眼馋得很,在领主身边才有吃不完的肉享受,故意忸怩忍住不肯再吃一口,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做出诱惑模样,盖洛费丹看得心热,哈哈笑着用糊了油渍的大手环住魅魔的腰肢,作势要亲。 魅魔并不躲避,只是有意无意的看了看站在一旁充当电灯泡的坦措尔齐,盖洛费丹兴致来了,自然不希望还有家伙站着不走碍事,把魅魔推到床上,转过身来,用双牛眼瞪着跟了自己好多年的奴仆,沉声道:“如果他们敢闹事,那就杀掉,我的城不需要废物和爬虫,你可以用我的名义把他们都赶出去。” “去吧,这种小事不要来找我了,如果有什么恶魔捣乱,我会出手的。” 盖洛费丹说完,懒得再搭理坦措尔齐,转身去看蜷缩在床上的魅魔时,哈哈大笑几声便朝床上一倒。 坦措尔齐沉默着点了点头,即使自家主子已经和魅魔滚做一团,他依旧恭敬的弯了弯腰,悄悄离开。 等到离开石屋门口,他才轻轻叹一口气,作为领主的副手、管家和奴仆,坦措尔齐自认做到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自从主人上任,整天只做几件事:和擅长魅惑的魅魔厮混;睡觉吃肉;找城里固定的目标索要好处;喜欢亲手杀死犯事的恶魔, 至于处理城镇琐事基本是他来做。 不过这个城依旧叫盖洛费丹城,只要盖洛费丹还坐在那代表权力的至高王座上,拥有稳定的高等恶魔实力,那么就没有其他恶魔敢动摇他的统治地位。 只是,看着本来可以经营起来的城原地踏步甚至退步,坦措尔齐止不住的失望,在他的想象中,这座城不该是这样的。 “丹怒拂!”他喊了一声,马上从石屋阴影中跑出一个健硕恶魔,山一样垒砌的肌肉充满了爆炸力,头顶三根弯曲的角下是一双通红的眼睛,手里拿着比身高还长不少的矛枪,大踏步走来,身上的厚重厚甲叮当作响,站在坦措尔齐面前的时候,已经低下了头,收敛满身杀气低声道:“我在,听从您的吩咐。” 这是一个似乎有部分上古强大血脉的战魔,比普通战魔多出两根角,就意味着他的实力比普通恶魔至少强两个档次,是难得的优质打手。 坦措尔齐嗯了一声,转头看看四周,尤其是看了看守卫在石屋和黑塔附近的守卫,沉声道:“守卫人手不变,召集剩下的战士过来。” 丹怒拂微微有些兴奋,他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了,重重一顿首匆匆离开。 很快,一小队武装了防具武器的恶魔从各处汇聚到坦措尔齐面前,不多不少,刚好十个。能随时调动充作流动战斗力的只有这么多了,倒不是没有愿意追随领主的恶魔,毕竟那代表了可以吃饱肚子,但领主好像没有招揽太多守卫的打算,其中的原因,其实也简单,盖洛费丹养不起那么多张嘴。 “恶魔卫队,出发!”坦措尔齐挥挥手,带着人手直扑建筑区。 今天的盖洛费丹城注定不会平静。 城中固定的居民每天有属于自己的事情,他们付出代价在这里定居,自然也享受到了领主的庇护,尽管领主的一些禁令对任何恶魔都有效,但他们是受到保护的一类,而另外的恶魔,除了一些特殊的,其他都可以归为流浪乞丐,是意外因素也是祸乱根源,既然领主下令把这些人驱逐,那肯定就是全部驱逐出去。 恶魔从来不会用语言劝告,他们解决问题处理麻烦的方法一向是武力,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却是最简单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就和以往做过的那样,有装备优势的恶魔卫队犁田似的穿街过巷,鸡-飞-狗-跳-中,不少蹲在墙角缩在角落里的恶魔哀嚎着跑出盖洛费丹城。 恶魔卫队是领主直接管理的战斗力量,他们的任务是维护治安,不是制造混乱。坦措尔齐盯着的时候,驱赶流浪乞丐就是驱赶,不会随意下死手,耍赖不肯走被丢出来的恶魔在泥地里打个滚又鼻青脸肿站了起来,他们不敢叫骂,畏畏缩缩地在城外徘徊。 被丢出来的恶魔不会走,现在离开温暖的聚集地太冒险,任何恶魔都知道,一到夜里,温度直降,哪怕幽月升起,也不会有任何舒适的感觉,独自在密林里行动,寒冷和正急于觅食的掠食者都是致命危险,一夜都挺不过去的。 好在,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了,有应对经验,掩耳盗铃似的分别藏在城外黑暗里,恶魔卫队只走一趟,只当没看见伸长脖子观望的乞丐们,等他们离开,驱而不散的流浪乞丐们又会悄悄回到原先蹲守的地方。 各占各地儿,默契得像是严格演练过一样。 同样的游戏已经进行了不止一次。 他们可以不认识领主盖洛费丹,却一定认识丹怒拂带头的恶魔卫队,只要看到恶魔卫队迈着沉重步伐过来,那些被归类到乞丐行列的恶魔仿佛变成渐退的海水自行朝外移动,之所以嚎两嗓子大概是跑慢了,屁股挨了几脚。 至于那些胆大膨胀敢于反抗的恶魔,不管什么种类,逃不了被金属武器穿过胸膛的命运。 在盖洛费丹城,死了别想安宁,他的身躯会被利用起来,把最后一点价值压榨个干净。 领主直系力量恶魔卫队不会动手做那些不好看的事情,但他们好像也没有明令禁止不许这么做,把尸体往角落里一丢,不用等下次再来巡视清场,角落里的尸体当天就会消失无踪。 一些恶魔极为乐意帮着把尸体处理掉。就连恶魔灵魂都有利用价值,住在河边卜屋的班起卡很乐意用一张品质不错的毛皮换取各种血统的恶魔灵魂。 盖洛费丹城是好地方,前提是遵守规矩,尤其是遵守领主定下的规矩。 第七十七章 源核里灵魂 规矩本无所谓好坏,只看使用它的存在是否懂得用它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但无可否认,规矩的确好用,确定了哪些不可以做,哪些必须要做,比之武力粗暴解决问题,它总结问题的因素,因之定下可以和不可以,不让同一个问题重复出现。 沉迷享受的盖洛费丹都知道其中道理,常冠自然更加清楚,只有有规矩才有秩序,吃饭的嘴巴多了,各种麻烦就来了。 从盖洛费丹城回到家,整天整天烧柴变成黑炭头的黑斯格一见主子就大倒苦水,能刷存在感的机会从不放过。 灰头摇头摆尾在脚下打转,一有机会就想爬到腿上来,常冠放下随手拿的东西,它咳咳个不停。常冠生怕它是生病了,抱着它走到枯树下,正看到奥加安拿着两柄投枪发呆。 “投枪又折断了,也许我应该换更加坚韧的枪杆材料。”奥加安不无丧气地解释了一句。 说起来,奥加安的确算是难得的劳动力,他固然胃口大吃得多,但他不懒,吃掉的食物变成了力气全用在了劳动上,高频率巡视领地护卫安全从不用催促,之前给菜园除草浇水,现在砍柴供应窑的消耗。他吃的大概比黑斯格多一倍,付出的劳动力比黑斯格起码多两倍,不废话连篇,还踏实舍得出力气。 这不,常冠吩咐要保证有足够木材烧砖烧陶,他就成天祸害领地里树木。没有趁手的工具,用投枪把较细的树木锯一个口子,一脚踏断,再慢慢截成几段,等稍微脱去水分了才搬到窑边,方便取用。 投枪是捕猎工具,手工磨制的枪刃刺穿能力足够,切割能力不足,用来砍树,可想而知多么费力。领地里生长的小一些的树木用两把投枪硬生生砍光,再对付碗口粗甚至合抱粗的大树,奥加安只有投枪在手,真拿大树没办法了。没有控制好力道,撇断枪杆不稀奇,弄不好还会把枪刃磕个口子。 原矿石磨制的枪刃磨损了根本无法修复,他心疼。 常冠不知道的是,他回家之前,奥加安算着时间,悄悄的一脚一根自己把新换的投枪枪杆踩断。这倒不是使坏,奥加安实在,怎么也不会像黑斯格一样把坏水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主子不是糊涂蛋,能侥幸糊弄过去一次,下一次没有把握继续糊弄,甚至奥加安认为,有可能首次都会被识破。最好的办法是,踏踏实实的,把小心思收起来,自然而然能得到好感和认可。多简单的道理,黑斯格却要连吃几次亏才能明白。 他这么做也是没办法,正因为要维持实在勤劳的人设,他不能话多,尤其是才开始建立牢固信任关系的当头上,学黑斯格抱怨没有好处。但他又的确需要工作,时刻体现自己的价值,要想砍树快,至少要有趁手工具。 只好自导自演一出戏。 不然...常冠肯定还看不到他的难处,没办法啊,说出口效果不好的事情,只有真的亲眼看到才有奇效。 果然有奇效,奥加安得到了安慰,常冠承诺解决难题,并把一旁喋喋不休的黑斯格训了一顿。 奥加安一阵暗爽,重新装了新枪杆,拿上学会没几天的吹箭,巡逻领地去了。 至于怎么解决工具的问题,那就不是奥加安的事情了,他只管完成交代给他的事情。 “主人,你只看到奥加安的辛苦,我也很辛苦好不好,那都是劳动成果。”黑斯格指着窑边一小堆砖块,看起来都是合格的成品,但常冠却笑不出来,走过去绕着周围找了两圈,纳闷问道:“堆在空地上的木柴呢?” “烧光啦!”黑斯格理直气壮。 “两座山似的干柴,烧光了?”常冠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眼角正一跳一跳的,那两座堆成山的木柴,是未来计划几十天的用量,几天就烧个干净...... 黑斯格张了张嘴,是想为自己找点理由的,在他看来,两堆随时能重新堆起来的木柴换一堆砖块,很划算嘛,只不过观察自家主子脸色不大好看,他明智闭上嘴巴,悻悻道:“窑里已经没木柴烧了,那我去给奥加安帮把手?” “快滚。” 黑斯格唉了一声,非常配合地滚了。 怀里的灰头又咳咳了起来,常冠顺着它的脖子摸索一圈,在喉咙位置摸到明显的柔软凸起,小家伙呼呼的出了几口气。 “又乱吃东西了吧。”常冠敲着它的脑门,帮它捋顺气息,没多会儿,憋得难受的灰头重重的咳出一小团东西。 是一团粗纤维,像是老树根上啃下来的东西。 看来它实在没什么东西吃了,转头啃起了树根。 常冠有点心疼,把灰头轻轻搂在怀里,任由挣扎后耗费大量体力的小家伙能安稳睡一觉。 再没有刻意计算时间,尤其是出门长距离跋涉很容易失去把控时间的能力,寒季未临,密林有什么变化一眼能看得到,寒季的力量开始影响任何生物时,剧烈的变化之后反倒无法用外界的事物参照时间了,密林里的任意地方都落满了枯叶,萧索沉寂,光秃秃的树木和地面上几天之前的动物活动痕迹。 看不到曾经支撑一切发展的生机。 才是充满未知危险的时候,饿急眼的掠食者正在土地上一寸寸搜索着食物,时刻喷吐烟气的陶窑基本上和黑夜里的明灯效果差不多,比其他地方更容易引起掠食者的好奇。 近段时间,领地护卫工作必须要做好,奥加安独自巡逻是不够的,他本身不以战斗力见长,也不可能兼顾到偌大的面积,常冠想着,必须要更加重视安全防卫,等过了这段意外风险大的时间,更冷的时候,也就安全了。 除此之外,常冠还有不少事情做,把带回来的铁矿拿进窑里,只要有优良的容器,常冠盘算着可以直接熔铁去掉杂质,在铁匠的手里,这些步骤要繁琐得多,一些工具必不可少,但是在常冠手里就简单多了,火焰抗姓带来的高温忍耐能徒手抓着炭火把玩,那么就能尝试熔炼铁矿。 其他矿石研磨成粉,火山泥加水混合,不出意料的,火山泥更加具有粘姓,常冠有过半把握用混合黏土烧出定型的东西。 手里的事情没有忙活完,灰头醒了。 它看起来很有-精-神,在怀里钻来钻去,是它表达亲热的方式,当然,更多的是,想找点东西吃。常冠穿习惯了有口袋的外套,口袋里习惯放有丰富味道的零食,所以,在他身上除了能找到黑灰和汗臭,往往还有酥脆的烤大头蚁和烘干的克罗克罗豆子。 灰头跟在身边的时间最长,常冠吃得习惯的东西,它都吃得下,完全不会嫌弃食物。 “看来是没事了。”常冠呵呵笑着抚摸了灰头的脊背,小家伙很是舒服的眯着眼睛,还不肯安静下来,吱吱叫了一声,钻进一侧口袋,果然是有东西的,叼住就要一口吞掉。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吃的。”常冠发现得及时,不等灰头把东西吃下去,硬是从它嘴巴里把东西抢了回来,放在手心里一看,想起是那怪物的源核,当时放在口袋里就没拿出来,要不是灰头发现估计还要在口袋里装一段时间。 这蕴含控制土元素力量的源核价值暂时不明,外形倒是很奇特,更加像是工艺品,而不是一件天然形成的物品,上次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对于这种看似作用强大,实则伴随相应风险的消耗品,常冠能谨慎自然是谨慎。 现在再次拿在手里,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结晶似的源核里流淌的雾气样的东西好像更加活跃。 灰头表现出对源核的极大兴趣,围着打转,一副很想接触源核的模样。 常冠把源核抓在手里伸到它面前,它就吸溜了口水想要吃掉源核,也就在这时,源核发生了一些变化,本来应该是死物的源核微微放出-浅-黄-光晕,常冠松了松手指,一缕淡淡的烟雾从源核中飘出来。 它是活的,能自主行动,在半空微微停顿显现出能分辨大体轮廓的形状,圆盘状的身躯,分布在两侧的节肢腿...和像极了手掌的一双前肢,郝然是那怪物的缩小版。 灰头吱的尖叫一声,光速躲到常冠背后,这还不够,一双小短腿飞快扒拉地面,挖出能够藏身的地洞,躲进去用枯叶盖住洞口,看样子轻易不肯出来了。 常冠很想笑,胆小也不是没有好处,见势不好第一个跑,总能抓住最大的生存机会。 不过看到还有自主行动能力的怪物,常冠笑不出来,这一幕多少有些熟悉,当初杀死纠缠死神就见过,躯体死亡,灵魂出现,暂时还没搞懂为什么有的生物有灵魂,有的生物死亡则没有丝毫超自然变化。 “没有死的话,我并不介意再弄死你一次。”常冠深吸几口气,淡淡地道,他没指望怪物灵魂能听懂话语,慢慢合拢正异化的手掌。 然后飘在半空的灵魂挣扎嘶叫起来,一点点的朝异化的手掌靠近,它在抵抗某种未知的无形力量,并不想靠近已经变成锋利手爪的手掌。常冠默默观察着,确定灵魂好像真没有什么威胁,心中一动,停止魔之力的运转,手掌恢复原样,被无形力量束缚牵扯的灵魂顿时松了一口气,完全没有生时威风赫赫的气势,看也不看常冠一眼,径直飘向更高的地方,融进黑暗,彻底不见。 源核重新恢复平静,比起之前,它失去了某种核心支撑力量,彻底成了用来容纳能量的容器。 现在,似乎可以更加放心的使用源核了,但常冠还不准备贸然给灰头吃,对于源核,再慎重一些也不是错。再说,灰头仅仅是贪嘴,能不能消化源核的力量都是一回事,他不希望出现意外。 第七十八章 灰头的选择 吃饭时间,一家齐聚。 摆上桌子的食物老几样,要等常冠有了空闲时间,才能着手准备研究新的菜式。现在的条件不好,找不到鲜嫩的素食,真正算得上素食的是早先采集储存在仓库里的干菜,存量很大,晾干之后只要不发霉起虫可以保存很久,是未来一段时间桌子上常见的食材。 所谓的干菜其实是原先水生植物根茎脱水后制成的食物,用水焯一遍,延长了保质期也多了些不一样的风味,比起新鲜食材肯定差一点,但在找不到其他新鲜食物的时候,有比没有好,不然光吃熏肉肉干和克罗克罗豆子,吃一个寒季也是折磨。 常冠一向不愿意在吃的方面将就,他很清楚把食物摆弄得美味一些有非常大的积极作用,有好胃口吃下更多食物是次要,主要是能得到满足感,无形中鼓舞士气。试想,本来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生活的压力沉重如山,恶劣的条件很容易催生负面情绪,要是连吃都吃不好,对情绪的影响非常明显。 常冠能做的不多,尽可能创造舒适的环境,密林里寒气森森,但家里总要热气腾腾。 本来还可以做泡菜,咸菜之类的东西,做法倒是不难,但没有合适容器,腌制不好容易搞砸,只能等有了陶器再试试。 生活在密林里的大多数动物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桌子上每顿都能摆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实在不应该挑三拣四,常冠吃着苦过来的,并不挑食,黑斯格大概想起草原上的生活,很清楚还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有多难。 奥加安巡逻归来胃口正好,吸哩呼噜吃下一大碗克罗克罗果实,看见灰头在常冠怀里瞪着溜圆眼睛发呆,他伸出手来:“给我抱着吧,我喂它吃点东西。” “不用喂太好了,食物少的时候,只能给它素食吃,本来就是吃素的,养坏了习惯。”常冠说着,要去抱赖在怀里的小家伙,没想到它根本不乐意离开,滑溜得像泥鳅,躲着手从怀里窜到后背,绕一圈自肩头又缩进怀里。 常冠揪住它的脖子提溜出来,它果断耍起了无赖,不等常冠松手,四肢紧紧抱住手臂,任由常冠上下摆动手臂也不肯松开。 “算了...”常冠到底没拗过它,拍拍身边的地面,从自己碗里赶了些豆子堆在地上,小家伙直勾勾盯着看,竟然还不乐意主动下来。 只能从口袋里摸出源核摊在手心,它立马来了-精-神,把脖子伸得老长,直蹬直蹬地凑到面前。 常冠屈起手指在敲它脑门上,搁在以前,它肯定能体会到常冠有些生气了,但如今全部心思都放在手心的源核上,那枚兴许并不是什么美味食物的东西在它的绿豆小眼里时刻散发着无穷致命美丽,本能的想靠近甚至占有那枚可能改变它一生的东西。脑门咚的响了一声,它也不后退,干脆往地上一趴,装起死来。 “很执着啊,不是不给你,是怕你吃下去出事,知道不?”常冠把源核凑近它嘴边,灰头果然极有兴趣的绕着圈子嗅来嗅去,小心伸出舌头舔一下打着颤退开,又是好奇又是惧怕的样子。 灰头念念不忘源核,常冠猜得到一些原因。 灰头的父母常年生活在地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灰头无需刻意学习,本能般的擅长挖洞,对泥土熟悉,这是元素偏向最重要的前提。此前常冠就推断出它脑袋上的独角有特别的作用,没有显现出能力,很可能是它的父母实力低下,血脉稀释之后本来应该出现的能力尽数退化。 父辈没能出现奇迹,到了灰头这里就算本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也退化得更加厉害,见识过那怪物控制土元素的能力之后,常冠重新摆正了对黑暗世界的认识,如果灰头有可能出现什么特殊能力的话,那么也有很大可能和土元素控制挂上关系。 就算本来没有关系,常冠也能通过引导进行实验。 只是,实验的目标是灰头,常冠暂时还不愿意冒险,一见灰头真有尝试吃掉源核的念头,再次把源核收起,他就算想进行实验,也不急在这一时。 由着灰头耍赖,也不会依着它乱来。 黑斯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以他对主人的了解,做什么事情都有目的的风格,几乎可以猜出主人准备做什么了,何况他多少比常冠多些经验,生活在深渊里的动物时刻都要面对相当强度的生存压力,它们可以说把能够利用的东西都利用到了极限,绝对不会长出一些看似无用的器官,身上一些看起来异常的特征都有作用,灰头既然长了独角,那就代表了它在某些方面还有未发掘出来的潜力。 值得实验,但要是消耗一枚源核,无疑有点浪费。 黑斯格有心提醒一句又忍住,主人兴许还不知道源核的价值,主仆三个加蚁群联合合作才勉强杀死怪物,就能看出怪物的实力,怪物还只能凝聚出最低级的源核。要想找到下一个怪物并杀死要花去的时间和承担的风险绝对超过目前主仆能承受的范围,种种因素能判断出源核到底有多么稀有难得。 但这种事情说不上对错,源核用在灰头身上,它成功了,有前例可以借鉴,黑斯格也只见过怪物用元素控制力而已,并不清楚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灰头失败了,也有教训可以警示,不会走已经明摆着会失败的老路。 至于拿小家伙做例子,既是它的荣幸,也是它自己的选择,如果它对源核一点兴趣都没有,主人肯定不会动念头。 具体能发展出什么结果,还等亲眼看到才知道。 第七十九章 土高炉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陶坯在火焰中等待重生,常冠从火山上带回来的东西没有辜负期待,火山灰这东西相当不错,富铁还耐火耐高温,好像还能做成火山灰水泥,自然证明了作为原材料是多么优质。 理论上来说,烧制陶器一点问题没有。 几天时间,常冠守在窑边,也变成了跟黑斯格一般无二的黑炭头,算是在肤色上和黑斯格站在同一层次。一份付出一份收获,六天之后,馒头窑冷却,开窑,常冠终于得到了完好的两个大瓮和三个小罐,吸取了教训,陶器都做得很厚实,形状不够好看不要紧,关键在于有了成品。 其他的陶器没有经受住火焰考验,却也比之前烧制的东西强得多,好几个陶器没能成成品,也只是裂成了两瓣,看样子再进一步能成功。 “看看,这就是我要的东西。”常冠终于能够解答黑斯格的疑问了,这家伙一向只看重眼前既得利益,尤其是建窑烧陶忙碌十几天一无所获的时候,多少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不满。不证明一下自己心里不舒服。 黑斯格有一样不错的本事——脸皮厚实。从来没见他会不好意思,看到成品陶器时便两眼发光,东西摆在了眼前,哪里还不知道主人的用意,他一边抱起一个极为中意的广口大瓮,一边从嘴里涌出大量赞美之词。 尽管来来回回那么几句在嘴边打转,但架不住他一脸认真虔诚,诚心诚意的简单马屁肯定比花里胡哨的敷衍更加能表达崇拜。常冠本来绷着脸,到底没忍住翘了翘嘴角,也不知道是成功烧制出陶器高兴,还是享受马屁高兴。 “主人,请原谅之前黑斯格的无知,哦,这可真是神奇,从来不知道还能这样使用看似无用的泥土。我再去做一批陶坯,保证也能烧出几个能用的陶器出来。”黑斯格抱起大瓮没打算放下,兴冲冲的就要走。 不怪他下手快。就在前两天,吃饭的碗被他一口咬成几瓣,用得久了,水潭掠食者的甲壳经受不住水煮火烤开裂是必然的事情,没用过碗的时候用手抓着吃东西没觉着哪里不好,但常冠一段时间的武力教育之后,一些天天重复提醒的问题已经更正,他早已习惯用碗盛装食物,用筷子...好吧,筷子没用习惯,他用勺子和叉子的时候多些。 吃饭吃菜甚至喝汤已经成了进食不可少的一部分,习惯了端碗吃饭,叫他重新变回以前的样子,用手抓着滚烫食物直接往嘴巴里塞,那肯定难以适应。养成习惯不容易,破坏习惯也不容易。 黑斯格一瞧总共也只出来五个能用的成品,主人拿一个,奥加安拿一个,灰头搞不好都要分一个,再要一个或者两个充当烹饪器具,最终落到自己手里只怕有个小罐子都不错了,不抢先下手不成啊。 “把东西放下,急什么,少得了你的一份?”常冠哼了一声。说实话,享受吹捧的感觉相当不错,谁不乐意听好听的?尤其是经验和知识的绝对优势,能够在黑斯格这儿找到足足的成就感,“才出窑的陶要放一段时间,里面装上清水,看有没有裂纹,去掉烟火气,是你的跑不了,先把东西放下。” 黑斯格很配合的放下大瓮,不用常冠吩咐,主动提来了清水,每个完好的陶器都倒上一半容量,先仔细查看有没有明显渗水裂纹,然后把东西搬到一边放好,常冠不清楚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没有达到使用标准,放在安全的地方不许摔也不许碰,要等着看结果。 既然已经有了成品陶器,没道理停下,跟黑斯格一起赶制出一批砖坯,想着继续烧一窑砖出来,在他出门的时候,黑斯格烧制了不少砖块,他自己观察琢磨,似乎烧制合格砖的几率连续提升,丢弃的次品一次比一次少。家里需要用砖块的地方不多,有剩余的砖块都一块一块码放在空地上,看起来已经有了不少,常冠专门估算了一下数量,之前累计余下还差一点,多烧一炉砖应该差不多了,凑齐原材料就能自制土灶。 老早就意识到金属工具的重要姓,迄今为止,家里能用的工具还停留在原始阶段,石质的,木质的,骨质的甚至还时不时的空手上阵,挖掘工具差点无所谓,手撕木材也无所谓,但常冠真不准备一直都靠两手空空完成大部分工作,必要的工具一样不能少,还必须要是优质的金属材质。 所以,在火山上发现有铁矿石,他带了一些回来。 融铁的温度是有要求的,不是要温度多么高,而是要稳定在某个值范围内,窑烧陶足够了,却不能融铁矿石。 需要的是一个专门用此作用的,有稳定隔温作用的炉灶。 有明确顺畅线条的砖块是做灶的优选材料,一样挖出一米多的地基,整个灶有一小半埋在地下,用规整的砖砌墙,稀泥糊缝,砌得高高的,里层外层涂上几层隔温,露出地面的除了上半截炉腹,大部分是圆筒状的炉身,在炉底内部还有一个炉缸用来接铁水...这就是土高炉了。 土法炼钢说起来其实不难,只是熔出来的东西品质难以控制,尤其是非专业人员做出来的东西往往达不到现代工业应用要求,成了所谓的‘土钢土铁’,但这种问题在常冠手里完全不是问题,他只要把铁矿进一步加工,得到的东西就是宝贝,看看恶魔们的文化发展水准,不成块的土钢土铁相信都有市场价值,用来交易不成问题。 为此不惜用了一大块毛皮做了两个鼓风的简易器具,土高炉需要鼓风才能保证温度稳定。 另外,还需要围着土高炉搭建一个方便上下的平台,利于运输向炉内倾倒原料。 至于放在炉底内部的炉缸...是从河边辛苦搬回来的一大块天然石加工而成。 这要感谢魔之力,硬生生用异化的手爪把一块形似冬瓜的天然石掏空做成了耐高温容器。 有充足的燃料,木炭和早已准备就绪的煤球煤饼。有铁矿石,火山上带回来的,此前四处行走随手捡回来的。有辅助原料,峭壁下扣扣挖挖弄来的石灰石。 材料齐了。 既然已经准备好,土炉子风干之后烧起火来,驱除水汽,然后把一应材料从炉顶装入高炉,常冠跟黑斯格分别鼓风。 过程没什么好说的,首次试验,常冠完全是抱着积攒经验的想法动手,这跟烧陶烧砖有本质区别,陶坯砖坯烧坏了就是烧坏了,只能报废丢弃,铁矿石则不怕,温度没到,它还是块石头,温度到了,融了流进炉缸里跑不掉。 时间也不用那么长,一炉火的事,烧完就熄火。 冷却之后,把炉缸拖出来,再把融结成块的炉渣撬开,得到的就是富含杂质和气泡的金属块了。 是一块形状不规则,滚烫奇丑的东西。是生铁、钢和海绵铁的混合物,原材料用得少,出来的东西也就不多,大概只有拳头大小,可能进一步加工之后还会缩水,但对常冠来说,已经是现阶段能制造出来的最好材料。 第八十章 幸运和不幸 合适的东西在合适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常冠能炼出铁疙瘩,铁疙瘩在手变不成能用的东西,他清楚,这东西只要进一步加工拿到盖洛费丹城去就能变成高价值宝贝。分明记得当时看到战魔拿出接骨柄的金属短匕时的情景,身边的乞丐们嫉妒得直鼓眼睛。 那种嫉妒,不止是穷得用不起的嫉妒,还可能是见到某种稀缺物品时的眼红。落后的世界,加工金属原料的方法并不多,不是什么恶魔都用得上高品质金属工具的。 就常冠猜测,像古代人类那样用锤子敲打成型是对物质条件要求最少的一种方式,对技艺有极高要求,一般恶魔做不来,或者说,几乎所有只会捕猎维生的恶魔都做不来。 但常冠记得,在盖洛费丹城里有铁匠铺子,无意间路过听得到打铁声。 深渊里不只有恶魔这一种生物,擅长锻造的矮人不太常见,倒不至于完全绝迹,那家铁匠铺子里至少有两个,他们应该就是以加工锻造金属工具维生。由此,可以猜测出那柄看起来还不错的短匕出自谁手,只要常冠拿得出更多更好的原材料,没道理脱不了手。 如果收获铁原料是好消息的话,那么另一个坏消息就让常冠笑不出来了。 两个大瓮三个小罐中,只有两个小的罐子没有出现渗水,其他几个或多或少有些裂纹。 尤其是黑斯格抱着一个装了水的罐子给常冠看的时候,常冠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指着罐子里明显出现异色的水问道:“之前倒进去的是干净水?” “是的,还是放凉之后的开水,当天水没有这种颜色,过了几天颜色重了很多。”黑斯格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语气轻松,他没忘记一开始的小算盘,抱着老早选中的大瓮不撒手。 常冠已经变了脸色,他忽然想到一种最坏的结果,把罐子拿过来倒掉水,直接丢进火红的炭火里。 滋滋的声音中,侥幸在高温中保存下来的心血又在火焰中经受炙烤,蒸发水分之后罐体烧得通红,直到能闻到些许不太正常地焦臭,看似没有什么杂质的罐体缓缓渗出少许黑色不明物质。 黑色物质出现得不多,在高温下保持液体状态不住沸腾,最终汇聚成一小滴在通红罐体里滚来滚去,活泼异常。 咔哒一声,罐子裂开缝隙,瞬间延伸到最大,罐子变成两半,那滴黑色不明物质砸进炭火中不见踪影。 黑斯格满脸可惜,要不是看着主人脸色分外难看,他肯定忍不住要询问原因,不过现在他不会问了,之前吃过太多次亏,该闭嘴的时候就该保持沉默。 “把那些东西都砸了吧,不能用了。”常冠颓然叹了一口气,好似把全身的力气都吐了出去,有气无力的后退几步,坐倒在地。 黑斯格点头,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又被常冠叫住。 “算了,别砸了,留着吧,放到地下去保存好,那几个罐子都不许用,听到没?我会给你做新的。”他说不清楚从陶器中烧出来的黑色物质是什么东西,但看起来最好不要直接接触食物,这一批陶器显然不能用来装东西了。 泥土中蕴含的物质非常多,这里说的物质不是指生物或者植物,而是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以常冠的看法,把这些东西称为化学物质正好合适,在不了解成分和作用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吃进肚子里去。常冠对深渊世界的了解少得可怜,别说他不可能全知全能连化学都有涉猎,就算他本来在化学领域有了多么高深的造诣,那些知识在这个世界也不一定行得通。 显然,不知道是火山灰还是陶泥里有未知的化学物质存在,正常状态下不会分离出来。估计不能算是姓质活跃的物质,但这不代表它没有危险,通过高温烧制能凝结成液体,说明含量不低。 这能随随便便吃进肚子吗?只怕出了问题都稀里糊涂的。小恶魔的身体好抗病能力强,却不代表随便说明东西都能往嘴巴里塞,有的东西吃下去可不是坏肚子的事情。 这一批陶器成品都不能用了,只是可惜了一番努力,在常冠心里,河流里好用的淤泥和一些可疑的土质也都不能再制作陶土,要想有合适的原材料,必须把眼光放在更远的地方。 想到这里,常冠不禁直揉眉心,时间不等他,眼看着密林下的世界环境越来越差,再不能把过多心思放在制陶上,另外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做。 一年到头不知道有没有两场雨下来,自然不指望降温之后会干干脆脆的下雪。 经历萧瑟如秋的一段清冷时光,寒季才有点寒季的样子,本该枝繁叶茂的树木跟黑斯格的脑袋一样光秃秃的......他终于成功从农夫变成了烧砖工,秃了,却没有变强。 寒季是什么样子?干,冷,饥饿还有绝望一点点组成它在印象中的记忆。 走出领地也看不到什么四处乱窜的动物,掠食者吃不饱肚子,它们很想再出来转转撞运气能不能碰巧找到食物,但往往浪费珍贵体力出来一趟的结局无非两个,冷得浑身打摆子白走一趟,或者,遇到更加厉害的掠食者,没找到食物,反倒成了食物。 于是,连掠食者都大愿意离开藏身地了。 纯粹的冷,冷到不想出门,挂在枝头依依不舍落下的叶片用手一捏碎成了很多片,这样的东西自然不能吃,植物们换着花样留住生机支棱着光秃秃枝丫在沉默中等待温度回暖,难为了那些吃植物枝叶的中大型动物,它们没可能休眠,大多数养成了依托群体生存的习惯,自然要舍弃休眠这个技能。 它们仍然需要进食,只是效率变得极为低下,食量也降低到原本的几分之一,更多还是要依靠早先积蓄在身躯里的脂肪过活,等到某一块地方的食物吃光之后,就会慢慢继续行走,一路走一路吃,也许来年气温升高的时候,它们可能已经走到了另一个未知区域。 草原上依旧劲风呼啸,可以想象那刀子似的寒风持续肆掠的景象,只有到幽月升起时,寒风才会收敛暴躁脾气,给草原留下片刻喘息机会。 本来盘踞在草原上的众多大型掠食者不得不重新考虑去留问题,密林下至少没有冷风吹,在草原上长久滞留,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好处可供分食。 寒风驱走了一批有一批本打算在此坚守的素食动物,它们大多是母兽,且带着幼崽,本能的跟着兽群移动,这意味着只要某些领头动物动了离开的念头,一走就是哗啦啦一大群。 草原上的动物数量急剧减少,环境恶劣自然增加了捕猎的难度,早先集中繁殖的时候,匆匆赶来参加盛宴的大型掠食者尝到了甜头,现在草原却正用冷如刀的彻骨寒风赶它们走,大型掠食者还不是拖家带口,猎杀不到足够食物,草原只怕会永远的留下它,草原正快速失去吸引它们逗留的-诱-惑-力。 在深渊小耳兽都悄悄换上御寒绒皮的时候,能够换毛的动物先后都换了毛,寒季毛皮自然比其他时候的毛皮质量要好,油光发亮的像是最上等的缎子,不止好看,也正是它们最肥壮美味的时候。 只可惜,本想跟着兽群一起坚守苦捱寒季的掠食者注定无法享用这样的美味了,猎物减少的同时,掠食者的数量在无形中超过了可猎杀食物的承受上限,以至于出现合适捕猎目标的时候,同时有几只掠食者冲出来,它们往往不可能齐心协力先抓捕猎物,反倒急着先把抢肉吃的同行咬得屁滚尿流。 母兽保护自己幼崽的决心很可怕,要跟其他掠食者竞争还要从母兽誓死看护下抓住幼崽可不容易,关键是,现在还只是寒季的开始,往后的曰子长着,当大部分掠食者们连续挨饿受冻一段时间之后,它们也不得不陆续离开草原往更低的地方转移。 反正总会有幼崽坚持到它们再次回来,那时候,正是新一轮盛宴的开始。 留下的幼崽们没有心情庆祝自己没了天敌,即使母亲陪伴在身边,脚下食物充足还有母亲的呵护,它们也觉得自己此时正处于仅次于死亡的折磨中。 独角兽没有角裹的厚实毛皮,它们的速度优势在恶劣天气面前毫无作用,但它们的母亲反而最执拗,少有母兽会提前离开早先选定的底盘,因为其他还能生存的地方早有了动物占据,母兽只相信自己的记忆,往年坚持了过来,现在把去年做过的事情重复一遍风险是最小的,生存的哲学并不高深,只是一遍遍的走老路而已。能够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走,越冷越不可能走了。 坚守的方式也简单得让幼崽们难受,白天蹲在枯草下躲避寒风,晚上抓紧时间进食,多吃一口,就多一分希望。 幼崽总在叫唤,不能怪它们,还没长出多少脂肪的稚嫩身躯怎么受得了天寒地冻,即使母亲给予了最大的帮助,它们自己也努力的吃东西,却不是每一头幼崽都能坚持下来。 也许推开某一面有些倒伏的草墙,就能无意看到冻毙在草窝子里的幼崽,还未成长起来的稚嫩躯体早已跟石头一样冰冷死寂。 它不是唯一死亡的,也不会是最后死亡的。 一头环纹长牙从小堆草丛里探出头来,翕动了鼻子,它闻到了气味,确定自己找到了合适的食物,严酷地鬼天气也不是没有好处,能够威胁到它这种中小型食肉动物的天敌已经离开,数量还算多的幼崽现在身体正弱,扛不住风吹寒冻,小小的意外就能扼杀脆弱的生命,不够大型动物吃一顿的食物够它吃上两三顿饱的,不需要出什么力气就能得到食物。 最妙的是,它没有太多竞争者,而冻得僵硬的食物可以拖到隐秘地方保存很久。 一种动物的不幸,可不就是另一种动物的幸运。 第八十一章 环纹长牙 但今天这环纹长牙并不属于运气好的一方,它偷偷摸摸蹭到食物边上没来得及尝一口味道,不远处就传来不寻常的声音。 是两个活动的生物,并没有刻意隐藏声音,两个家伙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低调,把逐渐干枯的草梗子踩得嗦嗦响,大摇大摆直奔这里而来。 环纹长牙因为饥饿不是太想招惹莫名其妙的对手,现在唯一的念头是吃得饱饱,找个避风的地方打个盹。但它知道,只要是嗅觉稍微灵敏一些的动物,到了一定距离就能闻到某些味道循着痕迹一路找过来,发现这儿有食物是迟早的事情。 环纹长牙多少有些犹豫,一边是数量超过自己的敌人,一边是难以舍弃的充足食物,饥肠辘辘把它折磨得红了眼睛,原地踌躇片刻之后竟然主动朝声音来源靠近过去。 “看吧,主人,黑斯格可是在这儿生活了好久,从现在开始,我们只要过来一次,就能捡到不少食物,这是深渊世界的馈赠。”黑斯格好不容易等到表现的机会,自然要紧紧抓住,一路上找到点机会就卖弄一番。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急着刷存在感,让自家主子意识到他的作用...这要从家里一天比一天少的食物储备说起,还记得刚认识奥加安那会儿,他是怎么得到黑斯格的欢迎住进领地的?忘不掉啊,当时黑斯格就盘算着如果家里食物短缺,家里多一个大块头人马,主人就算动某些不太好的心思,他黑斯格也是安全的。 但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正一点点偏离心里的小算盘,奥加安块头大不假,他发挥的作用跟块头一样大,要不是自己跟主人有真名契约天然更加亲近,现在家里谁的地位更高还真不好说。 每每想到这里,-警-钟就在黑斯格脑子里咣咣咣地响,他的旺盛求-生-欲-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黑斯格的作风,何况,他的机会比奥加安多得多,就像这次,他能上草原来跟主人一起狩猎吗?并不能。他能清清楚楚把草原上的情况说出来吗?显然不能。他能通过观察一些看似没有联系的痕迹追踪找到食物吗?当然不能! 这许多优势,不利用利用简直对不起草原上苦熬过的几十年。 所以,黑斯格一路上搜肠刮肚把那些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经验翻了出来。 身上套着的衣物在密林下能留住温度,上了草原却扛不住冷风吹,主仆两个昨天就已经在草原上溜达了,到了现在才确定正接近食物。黑斯格紧紧抿着嘴,一脸的亢奋,他刚刚拍了胸脯,保证前面一定有食物可以捡。搓着冻得发抖的手臂,握着投枪,一步快过一步前进,等着事实验证他的推测。 常冠站住了脚,也把黑斯格拉住,指指出现异动的草丛,主仆两个看似随意,基本的警惕向来不会放松,逐渐枯败的草原依然能把小恶魔差不多身高的动物隐藏下去,正适合体型较小的动物在其中行走,好在特意选的晚上,冷是冷了些,一些细微声音都逃不过常冠的捕捉。 黑斯格侧耳倾听片刻,单手竖起比划了几下,他只凭声音就能大致判断出靠近的生物大概体型,可以及早做出应对策略。然后向一侧移动了几步,和常冠拉开距离形成夹击之势,虽然还没看到来的是什么东西,但主仆两个已经默契地做好了出手准备。 一个长吻兽头伸出草丛出现在视线中,它的脑袋有点像狼,犬牙长,耳朵尖,跟狼不同的地方在于,它好像有更加发达的牙床,稍微咧嘴,两侧就露出恶意的尖齿。脑袋上有些黑灰相间的斑点图案,说不上多好看,倒是比较利于伪装。 有趣的是,它仅仅是咧了咧嘴,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袭击。 “是环纹长牙。”黑斯格微微放松了身躯小声说,从环纹长牙的表现可以看出来,它同时面对两个小恶魔都有些顾忌,战斗力不高,在草原上不算太厉害的掠食者,一般情况下,它们的行为跟尖牙差不多,能偷懒捡拾尸体就不冒险捕猎。相比还算出众的强大咬合力,环纹长牙身高还不到小恶魔腰身高度,平时只要遇到稍微强大些的掠食者多半要绕着走。 担任清道夫的工作,只不过在草原上数量更多罢了,现在也正是它们活跃的时候,散落在草丛中的食物正等着清理。 不过,环纹长牙战斗力不强不代表好欺负,到底是吃肉的,一不留神吃个亏不稀奇。尤其是小恶魔似乎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优势时,对上环纹长牙更加不应该放松警惕 “它的爆发速度很快,跳得高,但没有别的手段。”黑斯格低声说了一句,微微压低身躯,脚趾收力,持投枪的右手收拢到腰间进入蓄力状态,但凡生活在草原上的掠食者大多有扑击猎物的习惯,对付食草动物只要从侧面突袭,抓住一个好机会扑击可以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黑斯格早做准备自然是防着这一手。 有黑斯格提醒,常冠很快想起了关于环纹长牙的信息,早前黑斯格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重要或看似不重要的信息都和常冠分享过。草原上一些掠食者的信息自然是重中之重,环纹长牙不算是多么稀奇的生物,长相并不猎奇,手撕过好几种强大掠食者的常冠不至于慌了手脚。 见两个小恶魔没有离开的意思,环纹长牙目光在常冠身上身上打转,黑斯格拿着投枪看起来不太好惹,常冠两手空空,像是可以捏的软柿子。 其实,要是往常它肯定会选择离开,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但今天不行,饿了好几天才找到食物,不可能放弃。 既然总要拼命,肯定是先下手为强。 没有任何攻击前的明显动作,环纹尖牙直接化作黑影斜斜跃起,正如它做过很多次那样伸出尖爪,张大长吻,枯败的草丛正摇晃着,森白牙齿已经在常冠的视线中无限放大。 这一口,咬中了至少是重伤。 第八十二章 实力阶段 如果换做是才适应恶劣环境时的常冠,那他估计会慌乱失去反击机会,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最好的情况是在环纹长牙的利齿下重伤保住小命,但多次见识过致命危机并从中飞速成长的常冠几乎每经历一次战斗都会改变一些,见识过了多种野兽的凌厉攻势之后,他已经可以平静面对瞬间暴起的危机。 冷静,说来简单,但要真的做到显然不容易。 环纹长牙满以为自己可以一口咬住猎物的脖子,直到它跃起都没看到常冠躲避,换做是那些成年的独角兽如果不躲也难以在它的长牙下不受伤,但它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嘴巴闭合并没有咬到什么,反倒是一侧腹部突遭重击,在半空中改变了飞行轨迹摔出几米远,柔软的腹部被远胜自己利爪的锋刃割开,内脏受创,剧烈的痛苦使得它倒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低吼着咆哮着挣扎着后退。 到现在它才惊觉自己似乎招惹了强敌,就不该贪图一口吃的,但已经晚了。 “防御力并不强。”常冠活动着手爪,甩掉几滴血珠,皱眉看着不断后退的环纹长牙,这种只比尖牙强大一些的掠食者早就不是他的对手了,它成年多年狩猎经验丰富,有了成年个体独特的环纹,也不可能跨越实力鸿沟。 常冠长出一口气,试着运转魔之力涌向双腿,原地站立的身形立即加速到某种极限,以比刚才环纹长牙快得多的速度扑出去,手爪划开它的脖子,在最短时间里终结了它的生命。 特地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尸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没有灵魂一类的东西冒出来,看来实力低下的生物应该没有足够强的灵魂,它们死亡,灵魂立即消散,并不能收集。 “主人,看来你会先一步比黑斯格进入进化阶段,你需要至少一枚某种纯元素源核,而选择的第一枚源核元素种类就将决定以后的路线。”黑斯格帮着一起把环纹长牙简单处理,专门带了袋子来,小型猎物放血之后等回去再处理,就算运气不好没有捡到食物,只要装满两个袋子也算是丰厚收获。 “是吗?”常冠有些意外,对自己实力的发展并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一个个阶段是什么意思。 黑斯格看出了主人的疑惑,缓缓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得不多,因为传承给我记忆的小恶魔本身都没有多么强大的实力,知道的仅仅是最初的三个阶段,现在主人你正处于第一阶段到第二阶段的过程,魔之力的积累到达极限。吃食物增加的魔之力是有极限的,接下来需要寻找新的力量来源,我不知道其他恶魔是怎么做的,但我的记忆告诉我现在可以吃一些能够控制元素的怪兽的肉,就像我们杀死的那只怪物,这是进化阶段。” “如果找得到能量纯净的源核,我们可以直接开始准备下一个阶段,从进阶实力过渡到高等恶魔,小恶魔只要成长到高等恶魔,也能获得一些未知的能力。” “暂时我只知道这些,具体的则要自己摸索。”黑斯格认真的说完,常冠一阵沉默。 他是首次知道这些信息,看来在信息方面依旧有明显短板,什么东西都靠自己摸索,风险实在太大了,他想到了盖洛费丹城,兴许在恶魔聚集地可以得到关于实力进阶更具体详细的信息。 但是,在落后世界,信息也是有价值的,甚至某些隐秘信息的价值远远高于食物毛皮一类的东西,想要得到它们并不容易。 前路艰难。 常冠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面走吧,看看有什么收获等着我们。” 往前走不远,果然闻到了一些特别的气味,那是尸体的气味,没有变质发臭,估计死亡了有一段时间,但寒冷有效延长了保质期,还可以食用。 “是大收获。”黑斯格振奋不已,其实从环纹长牙的行为就能推测一些信息,它不傻,如果只是遇上一个小恶魔估计还有可能发狠战斗,但要是遇到两个或更多敌人,没有稳赢的胜算它多半不会硬拼,异常的行为只能说明附近有东西值得它战斗,现在的草原上,除了食物,黑斯格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环纹长牙拼命。 一头死去的独角兽幼崽当然算得上大收获。 主仆两个观察了四周环境,想来不会这么凑巧又有一个抢食的过来,抓紧时间把肚子剖开,有内脏的话肉食更加容易变质,简单处理能加速脱水,再次延长保质期。 搬回家去,是可以吃好多天的食物。 捡到一头独角兽幼崽,这趟出来已然能算是圆满,以主仆两个的负重能力,就算再遇到猎物,成功猎杀估计也带不回家,背着气味太重的东西到处跑只会增加风险,能捡到一次食物就别指望好运再次眷顾。 明知道这么大的草原可能还有没有被发现的食物,常冠跟黑斯格也打算回家了,时间本身就是最大的成本,经不起浪费。 往回走的路上,常冠一直在咀嚼黑斯格话语里的意思,惊觉黑斯格可能不知道吞吃幽月月光的事情,问了黑斯格得到的回答不出意料,惊讶表示幽月月光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作用。 黑斯格的确有极长的生存时间,活得久不代表知道得多,遇到常冠之前他从来没离开过草原,不可能知道在河流下游某个地方有恶魔聚集地,也不可能跟那些恶魔有信息交流,消息闭塞不知道某些恶魔认为是常识的信息很正常。 “看来我需要再走一趟盖洛费丹城,正好有几件事情一起办了。”常冠思索着,和黑斯格一起把找到的食物运下峭壁,奥加安在下面等着绝对是优质搬运工,把食物往他背上一丢就不用管了。 回到家,距离上一次出门又过去了十几天,十几天的时间并不长,除了感觉更加冷,似乎没什么变化。据黑斯格说,现在远远没到最冷的时候,随着时间推移,温度还会持续走低,这个过程缓慢而持久。 只有到了某个绝望的低点,温度才会半死不活磨磨蹭蹭回暖。 接下来的几十天,只会比现在还冷,如果常冠打算出门,那是越早越好,不然恶劣的低温环境是比野兽更强劲的敌人。 家里种植的圆萝在低温下长势变慢,它们是极少数如今还能生长的植物,保住它们尤为重要。虽然奥加安表示自家领地周围野生的圆萝没人照看照样长得好好的,不管它们也不要紧。不过,常冠一向求稳,如果家里食物消耗一空,这些圆萝是保命的东西,容不得马虎。 突发奇想把圆萝移植到窑边种植,只要别把滚烫的草木灰直接洒在圆萝植株上,这生命力强悍到令人发指的植物享受到从馒头窑墙壁散发出来的温暖,逐渐从低温的影响下缓过劲,没有搭建温室保暖,但对圆萝来说,目前的条件已经够了,希望它们长势更好一些。 奥加安早就接受了照顾菜园和圆萝的任务,他对于种植有些自己的见解,从卡里卡人马部落也带出了一些知识和经验,比黑斯格这半吊子强出不少,照顾菜园不偷懒,种植圆萝也不懈怠,在常冠的授意下,他已经开始采集成熟的圆萝,在领地里巡逻时,看到圆萝也会带回来,现在的仓库里,肉干熏肉不是太多,还沾着泥巴的圆萝倒是很快有了一小堆。 筑土高炉时,放在炉底的炉缸是用天然石掏出来的,这无疑给了常冠一定启发。早前用老树根做的木桶沉淀取盐速度很慢,那时候只想着够自己吃就成了,弄太多盐没地方放也怕返-潮-变苦。 现在,他则有了另外的打算。 再用木桶取盐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了,要加快取盐的速度,增加盐的存储量。没有金属容器,他就磨出两个大大的石臼,做石臼不是为了捣碎什么,仅仅是做成容器,一个做过滤用,一个直接倒盐水架火上煮,煮干一臼盐水并没有用过去太多时间,能得到一大捧盐粒。 稍微筛选剔除杂质,碾碎,即是能够直接食用的盐沫。 纠缠死神胃囊做的袋子早就装不下逐渐增多的盐。 常冠很清楚盐有多重要,为了保存这些得来不易地宝贝,他费尽心思,专门在地下开辟出一个小小的空间,树皮兽皮铺了几层,得到的散盐用干净的树皮打包,做成一个个正方体的包裹,细细的藤蔓纤维捆上好几圈,只要不上-潮-,保存个几百天不成问题。 第八十三章 再次出门 豪雨前后的一段时间,常冠差不多把河岸边上的石头摸了个遍,露在地表之上的少许岩盐矿因为近水很难保留长久,把石块搬动之后,好像引发了一些连锁反应。 石块陷在泥土里只勉强维持着现状,人为搬动之后,脆弱平衡立即被破坏,吃饱水的稀泥无根无脚,遭水一冲尽数化进水流中。尤其是雨后水位上涨的一段时间,松散的泥土流失严重,河流宽度无形中加宽了不少,低矮地方的河岸垮塌,水赶着岸逐渐走高。 水土流失暂时还没看到副作用,倒是把藏在地下的部分岩盐矿石冲刷出来,跑去一看,常冠心凉了半截,他早猜测这个位置尴尬的天然岩盐矿估计储量不会太多,浅土层的岩盐容易被水冲走,没有附着盐贝的则会融于水中,土层深处的倒是保存得比较完好,但是常冠只能干瞪眼,他没办法下深水把东西挖出来。 寒季的影响不可忽视,枯水期,河流水面退到了前所未有的低处,曾经的浅水区成了河岸,曾经危险的深水区成了可以靠近的安全区域。 水浅了,倒是抓鱼的好机会,如果有大鱼困在潜水里,只需要捡一根木棍走过去敲晕了能拖上岸来。可惜的是,能躲开之前的各种捕猎套路,活下去的大鱼早就摇头摆尾去了下游,浅水里都是些不值得出手的小鱼。 只能趁着机会尽可能收集岩盐矿石,挖掘取石之后,造成河边这一块缺出很大一个口子,浊水涌进来,成了一个蓄水池。好在逐渐远离河面平均宽度,挖出来的泥巴里有许多植物根茎,只要不过度破坏周边结构,倒不担心渗水产生连锁反应导致坍塌。 形成了蓄水池,已经没有太好的弥补手段,很简单的道理,底部挖得太深了,枯水期可以跳下去用手摸索泥土里的岩盐矿石,丰水期水面涨上来,起码水深两米多,跳下去不一定爬得上来。底部有什么宝贝都捞不上来的,好好的岩盐资源变成了一锤子买卖,只能破罐子破摔,堵住进水的口子,干脆不顾后果把能挖出来的岩盐矿石一股脑全搬回家去。 因此产生什么意外都是以后的事情,目前他急需盐,非常多的盐。 在常冠的计划中,圆萝在往后的生活中很可能成为新的主食,高产还适应能力强,只是目前仍然解决不了味道和毒素问题,多么管饱的东西又苦又毒肯定是吃不下去的,上一次强迫黑斯格吃了不少圆萝,结果这家伙又吐又泄浑身直打摆子,急急忙忙灌水催吐,躺在地上,食物混合物夹着液体像是喷泉一般从他的嘴巴里喷出老高,事后好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常冠本来还指望小恶魔不错的适应能力强行消化圆萝的毒素,结果不止是奥加安,黑斯格也脸色大变的连连诉苦,圆萝的毒素不是开玩笑的,量少还只是出现不适症状,要是真当做食物每天食用,被毒死并不稀奇。 再次解释了很多动物都知道圆萝可以当做食物,却任由圆萝随意生长懒得搭理的事实,吃圆萝只能用来应急。 把从草原上带回来的肉食及时加工熏制,将作为最重要的食物储备。得到猎物,不只是有了食物供应,同时代表至少一张毛皮到手,熏制的肉干加了盐和少许香料,风味独特,把它们挂在木架上就能发挥神奇的作用,甚至都不用真的品尝味道,光是看看就觉得心里不慌。剖下的毛皮裁剪成块,奥加安多了一件保暖背心,黑斯格和常冠各自有了一顶帽子,比光着脑袋暖和多了。 专门抽出时间,常冠叫上黑斯格特意去查看了食肉花陷阱,其他植物进入休眠状态,多少和植物沾边的食肉花也必须进入休眠状态,再想等动物们送上门来踏进陷阱已经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缺乏食物加上低温折磨,食肉花陷阱脱掉了叶片,把身躯埋在枯叶下,看它样子,也是要等到温度回暖才会恢复活跃状态。 只是那红彤彤的果实还挂在枝头,食肉花自己没有处理果实的习惯,事实上只要果实挂在枝头自行风干,不管是腐烂落地还是坚持到来年,对食肉花本身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那只是它用来引诱猎物的饵。 果实里有种子,出于植物的繁衍本能,它不会主动对果实做什么,能一直挂在枝头上自然是好,不然,就算果实落地腐烂养分还是它的,要是运气再好些,发出嫩芽,那更是意外之喜。 常冠盯着枝头上的通红果子看了好半天,艰难咽下口水,蚁菇跟这果子一样是稀有食材,跟大头蚁斗智斗勇好歹尝到了蚁菇的味道,但这果子是个什么味道一直没试过。 有趣的是,他分明记得这种果实很美味,难以忘怀。 记忆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这具小恶魔身躯的上一任主人也只吃过一枚果子而已,竟然能影响到常冠,让常冠模糊回忆起那种味道,以及...吃下果子之后的某些状况。 常冠下意识砸吧了嘴,指指食肉花:“你在其他地方见过类似的东西没?会自己动的植物。” “没有。”黑斯格也盯着果子,他大概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才能弄到一枚尝尝味道。 “那就对了。”常冠摸着下巴,他勉强算是用脚步丈量了一遍周边能到达的大部分地区,沿河自草原,盖洛费丹城到火山,根本没见过第二株类似的东西。 大头蚁的窝不算常见,过河后也找到了一两个,能够生产保暖树皮材料的大树也不是完全找不到,这片广阔的大地慷慨而神奇,资源富足,只要找对方法,适应它征服它总能在其中找到支撑生存下去的资源。但是,这食肉花陷进似乎是独一无二的,就算不是,也肯定稀少得遍地难寻。 常冠想着,或者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的生物在深渊里也属于稀少类型,那么自己等于占着大便宜,越是稀有的资源,自然越要重视,除非他找到另一株食肉花,不然不会做伤害食肉花的事情,反正家里各种资源已经有了基本储备,看不上陷阱里的骨质材料,更不缺枝头上果实那一口吃的,之所以过来走一趟,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就像他现在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亲自巡视自家领地一样,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要亲手摸过亲眼看过才放心。 也许,握在手里的资源在之后的某个时候可能就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见黑斯格还盯着果子不放,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如果你的脑子里除了吃和偷懒能多点别的东西,我会很高兴,明白不明白?” “明白!”黑斯格大声回答。至于是不是真的明白,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了。 特意带上黑斯格过来走一趟,是为了告诉他该注意什么,该记住什么,跟上自己的想法。从正式接触起就建立稳固主仆关系的两个小恶魔理应是亲密、有话可说的,亲密当然不仅仅是某一方单纯的服从,常冠也不希望那么无趣,只把黑斯格当做苦力指使,说到底,比起一个奴仆,他更加希望有一个能够聊得来的同伴。 可惜的是,双方差距实在宽若鸿沟,常冠不得不更加注重双方的交流,不然在一起生活再久也没有乐趣可言。 常冠又准备出门了,这一次他的准备充足,交代了家里的事情,大致估计了出门需要多久时间,带上了大部分融制出来的土铁土钢、足够吃几天的肉干、少许盐和必带的武器,他要去盖洛费丹城,自然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习惯了独行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整理好东西便出门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平淡中,常冠度过了第三百天,为此他特意加餐庆祝,大可以拍着胸脯说,三百天来几乎没有懈怠,能够做到目前的程度完全是自己的努力,生活已经走上正轨,看起来,有了伙伴,有了温暖的住所也有足够食物,已经挺过了三个一百天,坚持度过下一个百天不是难事。 第八十四章 肉干 第三百三十六天,盖洛费丹城再次出现在常冠的视线中,站在脚印凌乱的泥路上,常冠仔细的观察了盖洛费丹城。 缺少管理,这座小城不管是细节还是大体都充满了混乱,没有围墙所以没有明显的界限,乱搭乱建已经不能描述乱象,勉强能通过视线观察找出一些规律,边缘的建筑大多粗陋,看起来像是完成任务,能住就行。一些看起来相对更加用心的建筑则集中在河边,房屋的主人也知道方便取水用水很重要。 但是小城不是以小河为发展中心延伸的,它的中心是黑塔。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把建筑群和密林分割开来,一边即使经常有恶魔走动进出,地面上依旧可以看到丛生的灌木杂草,遭遇踩踏也不能扼杀它们的生长本能,凌乱的脚印里支棱着枝叶展示不屈。另一边却看不到太多植物,恶劣的卫生环境少了植物点缀显得更加难看,建筑的角落丢弃垃圾的转角甚至是肮脏的道路上只能看到少许生命力顽强的植物挣扎着存活,泥泞巷道里有的是积水脚印,少有看到生长成型的灌木丛。 这不正常,有水的情况下,就算恶魔踩踏,没道理长不出植物来。 别说大部分恶魔搭建的粗陋建筑是以木材作为主要材料,没有遮挡,晚上幽月一照,用来搭建房屋的新鲜木材竟然没有萌动新芽也没有加速腐烂,依然稳稳的充当建筑的一部分,倒是小城外的植物哗啦啦的持续伸展身躯,它们倒是能挣扎发芽,不过低温正时刻侵蚀着生机,长出嫩叶也扛不住寒风的折磨。 看起来,只要在某个范围内,幽月就无法影响植物的生长。 也正是这样,限界限制了盖洛费丹城不可以任意发展,无形的线圈定了固定的范围,恶魔们看似随意搭建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建筑仍然处于那条线之内,不敢逾越。 站在高处,能模糊看出那条线画出一个规整的圆,以黑塔为中心向四周均匀扩散,正值枯水期水位大降的河流则斜斜穿过小城。 除了这些,常冠还发现一件无法忽视的事情。 只要远离盖洛费丹城,他就能听到寒风刮过树梢的呜呜声,差不多掉光叶子的树木在风中没有太多抵抗能力,风吹过树梢形成的声音呜呜呜时刻不绝。那种现象在盖洛费丹城是没有的。 正因为如此,恶魔们才能做出简陋的住所,不管白天黑夜都能在空旷地带自由活动,没有寒风折磨,小城自然能够留住温暖,成为冰冷黑暗世界里的一处避风港。 是什么东西或者力量在维持这种现象? 常冠不知道,所以他正盘算着怎么打听消息。 要说恶魔喜欢集中在什么地方,除了蹲在各个转角路口等待机会抢食,自然是集市。说到集市,常冠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上次看到的那个恶魔,之后努力回想,他骇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当时的情景,只记得事后的恐惧,这种情绪随着时间发酵有逐渐扎根脑海的趋势,本来再过段时间常冠就能够做到一定程度遗忘,毕竟在时间消磨下,多么可怕的感觉都会淡化。 结果现在又要去集市,不可避免的触发了那些回忆。 摇着脑袋,常冠到底不是畏首畏尾的主儿,自知没有招惹对方,就算再次看到他,大不了躲开就是,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会因为某些情绪放弃自己的计划。 有群体的地方,交流和交易是不可少的。 虽然还没有大范围流通的货币,但在恶魔群体中也有硬通货,特定的几种动物毛皮是很受欢迎的,这些毛皮要么保暖效果不错,正逢寒季,根本不愁出售。要么耐用,做成任何物品都能用好久。或者有难以代替的特殊用途,这类东西大多价值极高,已经属于大宗买卖。 而除了上述大部分恶魔都认可价值的几类毛皮,只有常见食物才价值稳定容易脱手,其他东西则需要自己计较价值。如果手里正好有看起来有价值实则不好出手的东西,除了跟城里财力雄厚的大商贩沟通低价出售,另外的办法,只能摆摊多费些时间等待合适的买家。 集市就是给有这类需求的恶魔设立的。 多亏小城管理混乱,集市看起来没有专门的维护治安的力量,有摆摊意向的恶魔们大多自觉找位置,只要不抢有主的地盘,想摆摊没有谁会干涉,卖什么东西也随你自己的心意。 没有城管,没有税收,这是多好的条件啊! 常冠找到一个空地,学着其他恶魔的模样,把小耳兽毛皮裹着的背包解开,毛皮铺在地上,随身带来的东西摆在面前,打量几眼周围同行们的行为,又看看自己拿出来卖的少量铁块和肉干,蹲坐着半眯眼睛等待。 身边摆摊的是个四肢瘦长的家伙,穿身同样窟窿眼无数的毛皮外套,有趣的是,这种外套跟常冠几乎一个画风,没有袖子也没有领口,就像把一个大口袋剪出三个大洞整个套在身上一样。 但他看起来并不有趣,因为穿的没有常冠厚实,所以能清楚看到他身侧的肋骨,瘦如柴的身上隐隐有几条似曾相似的纹路一直延伸向手臂,相互纠缠看起来很杂乱,这让常冠暗自警惕,他怎么也不会忘记这种纹路,纹路越多越复杂,代表这家伙很可能拥有某种比较强大的能力。 再看看他卖的东西,竟然全是肉干,晓得是个厉害家伙,别的恶魔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还有多余食物拿出来交换可见一二。 长久等待后,常冠保持沉默,边上的那位却有些闲不住,盯着常冠面前的铁块不放,“嘿,你的铁块给我看看。” 常冠睁开眼睛,不紧不慢的回答:“把你的肉干也拿给我看看。” 双方交换东西,常冠只闻闻到手的肉干就停住了动作,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这肉干有的只是霉味,事先没有任何处理,完全是切块之后就直接晾干,不可能放盐,所以有些变质,也不可能放香料,所以只闻得到浓重腥味,隐隐发臭的味道让常冠只倒胃口。 面无表情的把肉块丢给对方,没想到这恶魔一脸得意的说:“我的肉可是最好的,看你的铁也不错,我用一块肉换你所有的铁。” 常冠扯动嘴角,一指自己身前的东西:“我也有多余肉干需要交换,不需要你的东西。如果你有毛皮,我可以考虑跟你交换。” “哼,你的铁太少了,换不了我的毛皮。”那恶魔也把铁块丢回来,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朝常冠的摊位移动,想必他也发现常冠卖的东西不一样,都是肉干,常冠的肉干一块块都切成大小差不多的规整形状,颜色也不错,堆成一小堆看起来不显眼,但只要稍微靠近些就能闻到隐约香味。 很容易勾起馋虫。 他明显有了兴趣,时不时的就暗吞口水,视线控制不住往这边瞟。 常冠心中一动,把东西一裹,收起东西直接离开,他看不上恶魔卖的东西,也不想因之出现什么意外,本来目的就不是为了卖掉肉干,安全起见,还是离开为妙。短短的时间里不是没有收获,通过观察恶魔制作的肉干的品质,给了他启示。 所谓的集市不大,在其他恶魔嘴里算得上是集市,在见过‘大世面’的常冠眼里,实则只能算是一条歪歪扭扭的巷道,因为都来这里摆摊,才显得像是一个交易的地方。当然,之所以集中到这里来交易,大概是因为这儿距离领主居住的石屋比较近,因为交易产生的一些争执混乱总能第一时间引来肩负维护治安之责的恶魔卫队,久而久之,来这里晃悠的恶魔们也知道厉害了,正常情况不会惹事。 巷道还算宽敞,恶魔们的摊位挤在路边,大可以一边慢悠悠朝前走,一边竖起耳朵捕捉恶魔们交谈的信息,顺便观察小摊上摆放的货物。 上一次来看的是稀奇热闹,这一次带着目的,感觉大不一样。 尽管只是个小城里的小集市,也照样反应出很多重要的信息,尤其是偷听摊位前争论价格的恶魔的谈话,能迅速建立起价值的概念。 至少常冠很快就弄清楚了什么东西价值低,眼下什么东西正抢手,而什么东西价值高。 一路走去,其实小摊上摆出肉干的不多,不是什么恶魔都有富余食物拿出来交换的,他们摆在身前的肉干都差不多模样,明显不正常的颜色,有的还长了霉菌,至于是不是有霉味臭味,常冠是不愿意用自己鼻子试探的,卖肉干的恶魔也相当警惕敏感,不想买最好不要动他的东西。 从集市中走出来,常冠弄清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这个时间段,肉干算是一种较高价值物品,许多恶魔都乐意用身上暂时用不上的东西交换尽可能多的肉干。 也是废话,寒季影响着密林里的一切生物,依赖密林产出活命的恶魔当然要看天吃饭,密林里的动物休眠的休眠跑路的跑路,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猎手进钻进密林遇不上能下手的猎物还不是干瞪眼。别的东西能拖则拖,肚子问题也能拖延的? 食物,始终是永远无法回避无法彻底解决的难题。 在外无法生存的恶魔全往城里跑,乞丐数量似乎有增无减,他们全都要吃东西,随着时间推移,小城里的食物一天比一天少,与之相应的,食物价值升高才是理所应当的。 有富余肉干出手的恶魔不多,他们拿出来的东西完全不能保证品质,不是什么恶魔都有生活吃熟肉的习惯,自己都过着茹毛饮血的野人生活吃着生肉臭肉,哪能指望有什么好东西拿来卖。何况恶魔们和为谋求利益的商贩有非常大的区别,商贩会把好东西拿出来出售交换,留下品质差的自己吃,而恶魔是先满足自己吃饱吃好的前提,再把吃不完或者吃剩下的东西拿出来出售交换,中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同样是肉干,没有谁知道他们的肉放了多久,是什么东西的肉。 相比之下,常冠身上包裹里的肉干似乎立马成了什么高大上的东西。 常冠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机遇,本来以为带来的铁块才是高价值物品,结果发现恶魔们对铁的需求不大,能够生存下来的恶魔都有自己的独特手段,战斗不太依赖外物,自然不太需要铁器。 常冠拿来的铁块也不是太好的东西,不能直接用,需要进一步加工,单论品质来说,这种土法炼制出来的东西差得可以,常冠自家知道自家事情,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就别想着糊弄别的恶魔。 如果是成品金属器具,那估计才有市场。 第八十五章 阴影恐惧 从集市里钻出来,常冠再度完善了盖洛费丹城的基本信息,首先,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小城里有两个铁匠铺子。 一处紧挨着集市,坐落在小河边,地理位置不算多好胜在取水方便,一处则在领主的石屋边上,听说专门为领主和恶魔卫队打造兵器装备,已经被领主蛮横垄断。 一般恶魔根本不能靠近石屋,也就不存在去照顾那边生意的说法,所以平常需要什么金属物品,他们大多会来找集市边的铁匠铺。 老卡图的名字几乎就代表了品质和口碑,烧了半辈子炉火的黑暗堕落矮人用柄沉重金属锤子敲出了一件又一件-精-良铁器,小到剔骨刀大到巨斧,只要付得起价钱,老卡图就能做出东西来。 通红的炭火里正搁着两根金属条,只是经过初步锻打的胚子,要成成品不知道还要多少步骤,老卡图长出了一口气,扔下重锤,也不解开皮围裙,踱步走到门口坐下,喊一声水,马上就能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个头还要矮上几分的小子抱着个铁罐摇摇晃晃走过来,罐子里是满满的清水,老卡图一把拿过铁罐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个干净,才笑着揉揉小子脑袋:“今天不能偷懒啦,快去干活,班起卡要的东西做好就送到卜屋去。” 抱着空罐子的小子长着和老卡图差不多的脸,肉肉的大鼻头和条条抬头纹正是标志的特点,一听老卡图的话,露出不愿意的神情:“我不想去...他会抓走我的,老卡图你就没有人帮忙打铁了。” “哈哈,放心,你身上流的是黑暗矮人的血,只喜欢研究恶魔的班起卡才不会抓你,你对班起卡保持尊敬,他很可能会慷慨的多给些报酬,要知道,实力强大的班起卡可是很富有的。”老卡图挤挤眼睛大笑。 小子瘪着嘴巴,慢慢朝屋后走去,走几步才回头嚷嚷:“那多出来的报酬要给我保管。” “好,好,给你保管。”老卡图的语气里满是爱护,能够有安定的生活和亲人陪伴,哪怕过得累些也是快活的。 正要起身继续没完成的工作,转头看到门口站着个背着包裹的小恶魔,对方明显不是路过,老卡图便拍拍乌黑的皮围裙走到炉火边:“如果是委托打造器具就进来吧,老卡图不会拒绝交易,只希望你付得起价钱,如果你的包裹里装的不是破烂石头的话,就来看看吧。” 常冠点点头,走进这间具备明显特点的铁匠铺,门边随意堆放着木炭、煤球和各类金属矿石,面积不大的屋里先被砧板占据了一部分地方,再有一张黑漆嘛乌的桌子,另外放两张铁椅子显得格外狭窄。 装着动物尿液的罐子摆在炉边,即使铁匠铺子特意打开了一整面墙通风,想必老卡图只要开始工作,那么这小屋里就得充满无法描述的味道。不过老卡图都不在乎,其他恶魔自然也不会在乎。 小屋里仅剩的空余地方摆着不少成品金属器具,以武器居多,最常见的样式是斧,丢在地上,挂在墙上大小都有。 看到常冠把视线落在墙上,老卡图敲打着铁胚粗着嗓门道:“斧头可不是廉价货,尤其是寒季到来,暂时只换毛皮,一张完整成年火魇狸毛皮换一把斧头。” “别的火元素源兽毛皮也行。”屋后的小个子跑出来,一瞧来的是个小恶魔,不禁愕然,他很认真的打量了常冠几眼,实在没发现常冠哪里像出得起一张源兽毛皮的样子。 不免有些失望的嘀咕一句:“又是个穷鬼...” “卡鲁。” “知道啦,我干活。”卡鲁有意无意看了常冠背后的包裹一眼,走到一旁,自顾拿起锤子敲敲打打。 常冠完全不知道火魇狸是个什么东西,但从两个矮人的对话能猜出大概意思,显然,那是一种能控制火元素的源兽,强不强大先不说,常冠刚刚从集市赶来,非常清楚寒季之后,这类能控制火元素的源兽的毛皮价值正高,它的毛皮必定在御寒方面效果卓越。属于有特殊价值难以找到代替品的一类,就算有足够的物资交换,也不一定找得到卖家。 如果能拿出一张类似毛皮才算富有的话,卡鲁没说错,常冠的确是个穷鬼。 料到成品金属器具价值高,没想到一柄斧头竟然是这么个天价。 “来看看这个,那是留给牛头人的东西,他们喜欢用大号的斧头,适合你的是这个。”老卡图极有经验的从角落里拿出一根短枪放在铁砧板上,朝常冠身前推了推。 常冠低头看了几眼,注意到短枪做工并不算-精-良,枪杆粗细合适,但没有投枪那样的开刃枪头,完全是一头磨尖敷衍了事,试了试重量,枪杆不是实心的,这样的东西不能算优质武器,使用起来有很大局限姓,只能单一的扎刺,别说常冠见识过更好的东西,就连奥加安估计都看不上这样的短枪。大概唯一能说道说道的地方,就是短枪长度尺寸比较适合常冠使用了。 老卡图笑笑,“一张厚实点的新毛皮或者足够多的肉,你可以拿走它。” 之所以这么说,仅仅是因为老卡图看到常冠的包裹,如果包裹里是肉干的话,那么换短枪是够的。以他的经验,很容易能猜出小恶魔的承受极限,换做是其他小恶魔,一柄短枪是足够提升保命能力的。 常年跟各式各样的恶魔打交道,眼光够毒辣,关键是给出的价钱巧妙。如果常冠是抱着挑选一件趁手武器进门的话,有极大可能直接买下短枪。 常冠带着不明含义的笑意,没有马上回答,饶有兴趣的偏头看着一旁敲敲打打的卡鲁。 别以为卡鲁似乎年龄不大是个新手,实则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下苦功,两片厚薄不一的铁胚在他手里一点点改变形状,逐渐定型。 常冠惊讶的发现,卡鲁锤子下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变成个圆盘。从头到尾都是用锤子敲打,力求两个金属圆盘一样轻重一样大小。常冠就算是个外行,也能看出这必然需要多年打熬出来的好手艺才能做到, 最原始的工艺必然是复杂讲究的,就像有名的折叠锻打工艺,硬钢包软钢,那一锤子一锤子敲下去,为的只是把碳挤出来,那是为了铸好剑。在这儿哪怕制作的只是个巴掌大的铁盘子,小子矮人也严格按照程序,锻打成型后,细心磨去边缘锋利参差的茬子反复比对大小才拿给老卡图检查。 “就这样吧,虽然你没有控制好重量,但也相差不多,拿上称杆给班起卡送去吧。”老卡图拍拍小子脑袋,等到他走出门,才看向常冠,笑道:“看出什么没?放心,放在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用锤子敲出来的,质量差不了。” 没想到常冠却摇摇头,“但你屋子里的东西都不是我要的。” 老卡图不怒反喜,屋里放的东西都有了定价,东西放在那里自然有价值范围,但也有恶魔看不中现成的东西,他们有自己的要求,需要定制,而这种定制才是好买卖。 只是常冠的口气虽大,但穿得一身破烂,看起来怎么都不像那些大款,老卡图当然不会随意给出回答。他紧紧抿着嘴把手里的锤子挥舞得更加沉重,落在砧板上铮铮炸响,实心的黑红色铁胚在砧板上往往还未落稳又被狠狠的砸得弹起,火星子乱跳。 还别说,矮人跟小恶魔身高差不多,但就力量而言,常冠自认有魔之力增幅也达不到他的层次,毕竟是打铁的,蛮力果然出众。 常冠明白老卡图的意思,没有多废话,直接把包裹解开,从里面拿出铁块,“你可以看看这个。” 老卡图放下锤子,微微眯起眼睛,接过东西放在近处端详片刻才丢回来,“不错的材料,但只有这些的话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可能成为我需要的报酬,在我的屋里,墙角堆的都是铁矿。” 常冠点头,正准备把肉干拿出来,他有很大把握老卡图会认可肉干的价值,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老卡图一直守在炉火边锻打器具,他会流汗,就要吃盐,矮人毕竟不是恶魔,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对恶魔来说可有可无的盐,对矮人来说极可能是珍贵的资源,住在恶魔聚集地里,却需要一样恶魔们不重视的资源,其中难度可想而知,除非冒着被恶魔敲诈一笔的风险委托他们帮忙寻找盐,不然的话,正常情况下恶魔没有收集盐的习惯,他连获得盐的途径都没有。 这些信息在来铁匠铺子之前就打听清楚了,常冠心里有底气。 没想到老卡图抬手制止了常冠的动作,指指门口,给了常冠一个眼神示意先收起东西,离开砧板快步走到门口,然后,门口出现了一个恶魔的身影。 常冠只感觉到浑身一紧,没有回头,明确感受到一抹阴影笼罩住了自己的后背,很阴冷真实的感觉,甚至可以感觉到一双冷淡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像条毒蛇爬上后背,带来冰冷和僵硬。 常冠隐隐想到什么,把回头看一眼的冲动压制下去,只听到老卡图用一种几乎讨好的语调说:“索兰,您来了,您的东西早就打造好了,就在这里,需要看看吗?”他的速度倒是快,老早准备好的东西放在门边,伸手拿过来捧到门口。 “不用看了,老卡图你的手艺还是值得肯定的,如果还有交易,我会再来找你,这是剩下的报酬,记得闭上你的嘴巴,我不想有什么消息传出去。”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想起,他站在门口停留了少许时间,估计支付了劳动报酬,双方短暂交谈之后,他拿着东西离开。 从始至终,对方都没有踏进铁匠铺子,也只看了常冠一眼而已。 老卡图站在门口目送索兰走远才轻出一口气转身回来,看看常冠略显苍白的脸,笑道:“是不是觉得浑身发冷?不要觉得奇怪,这就是阴影恐惧索兰的特点,记得,以后尽量避免招惹他,这可是老卡图的好心劝告。” 老卡图不愿意多说什么,摇着头走到常冠身边,看到包裹里除了一些铁块果然是肉干,只是数量也远远不够,不能作为报酬。把手里刚刚拿到的一卷毛皮放在砧板上,才说:“老卡图不是贪婪的矮人,但你拿出来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够做一件普通的武器。” 常冠一阵沉默。 第八十六章 那个秘密 去送东西的小子回来了,老远就把捧在怀里的物事举得老高,嚷嚷着:“都是肉干,都是肉干,可以吃几天了!” 老卡图伸手揉揉小子的脑袋夸奖了他几句,然后两个矮人一起把目光投向常冠。 常冠面上没有露出什么神情,却在飞快思索应对办法,看到卡鲁捧得老高的肉干,他就知道那个班起卡给的肉干和集市里摆摊出售的肉干没什么区别,勉强可以作为食物,但就仅仅停留在可以吃的程度,千万不要指望它有多么美味。 常冠很清楚自己的肉干的优势,怎么让矮人明白其中的区别和价值,则要找对方法。 注意到睁着乌溜眼睛的卡鲁正盯着自己,他顺手从包裹里拿出一片肉干递过去,问道:“你是卡鲁?” “是的,老卡图的儿子。”卡鲁倒不客气,接过东西就朝嘴巴里塞。 常冠笑眯眯地夸奖:“你很厉害,竟然已经可以打造金属器具。” 卡鲁连连点头含糊道:“当然,我是最厉害的。” 老卡图却摇摇头,在他看来常冠已经失去了合作的价值,拿不出的报酬的家伙还不值得他浪费太多时间,也是,盖洛费丹城没有那么多富有的恶魔,外面还有太多饿绿眼睛的家伙们翘首等待吃饱肚子的机会。 “回去吧,等你下次再来的时候要多带些东西。”老卡图又拿起了锤子,不想卡鲁一路小跑过来,硬是从嘴巴里扯出一小块肉干塞进老卡图嘴巴里。 然后老卡图的态度明显发生了一些改变,连连吸气,足以遮挡住嘴巴的浓密胡子不住蠕动,想来正在品味肉干里的丰富味道,看向常冠的时候,语气已经重新平静下来,问道:“你需要什么?” 看来肉干的作用果然强大。 “我要一个锅,铁锅。”常冠比划了下形状,尽可能让老卡图知道大小,至于形状则和卡鲁拿走的圆盘一样,只不过放大了很多倍,中间要凹陷下去,要有容量。 他顿了顿继续说:“还要一把锯子。” 见铁匠铺子里没有类似的东西,就捡起一块黑炭在砧板上画下了外形。 老卡图看得只皱眉头,打铁多年,还真就没见过要求这么奇怪的恶魔,两样东西完全陌生,不说用途,形状都怪异的很,锯子还好说,和武器搭边,至于那个叫铁锅的东西...难道这家伙就不明白一个道理吗?用锤子敲出来的东西是做不了那么大面积的,越圆越大的东西制作的难度翻倍上升。 而且这铁锅能用来干嘛? 常冠没有解释的想法,从包裹里拿出少许肉干留给自己吃,把包裹朝老卡图推了推,“这些够报酬吗?” 见到老卡图摇头,他就颇为神秘的从腰间取下个小袋子,递给老卡图小声说:“加上里面的东西应该差不多了。” 老卡图没有接东西,看了卡鲁一眼,后者上前接过小袋子,用手指沾了盐弹到舌尖,砸吧几下嘴巴,立马眉开眼笑的对老卡图说:“是盐是盐,比我们自己烤的还好。” “你个傻小子...”老卡图哭笑不得,这不摆明告诉常冠可以坐地起价了吗,一天到晚打铁,连交易的基本路数都没学会。 “哈哈,卡鲁可不傻,这叫淳朴。”常冠笑得开心,“放心吧老卡图,你也知道,小恶魔不需要吃盐,只要你能帮我打造好铁锅和锯子,我会把家里储藏的盐带来给你,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你们吃上一段时间了,但以后还想从我这里得到盐的话,就需要谈谈交易的细节了,毕竟我为了获得这些盐花费了很多时间。” “好吧好吧,既然你早知道盐的作用,那就摆明说吧,其实我这儿一直都缺少盐,尤其是你的盐还不错,有多少都可以拿来跟我交换,只要我有的东西都能当做价码。”老卡图从小口袋里抓出一把白盐,看到那干净细腻的盐粒控制不住笑意,转而对常冠诚挚的说道:“如果你想要老卡图的友谊,那么你现在成功了。” “很期待愉快的合作。”常冠伸出右手,眼看老卡图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动作,常冠便摊开手掌示意对方也伸出右手来。 老卡图有些迟疑的伸出手学着常冠的样子摊开手掌,常冠微笑着伸出手跟老卡图握了握,一个小恶魔,一个黑暗矮人终于完成了郑重的握手环节。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直到常冠已经走远,老卡图才失笑摇着头重新拿起锤子,喊着:“小子,去拿些铁锭出来,新的活可要专心些,打造锯子的任务交给你了。” 从老卡图那里离开,常冠的包裹已经空了大半,不止带来的土钢土铁都给了老卡图,盐和大部分肉干也给了出去,他的确很需要铁锅和锯子,用那些本来打算交换出去的东西换来结识老卡图很划算,只是他不得不把此行的行程改变一下,剩下的肉干只能吃个两天,回去的路还有很远,即使路上可以找到食物,也要早做打算。 老卡图做出两件铁器的成品需要几天的时间,他也正好需要几天的时间打个来回。 脑子里不住回想在铁匠铺子里的一幕。那个阴影恐惧索兰的名字并不只是好听而已,至少路人级别的恶魔不可能有这么帅的名字前缀。在铁匠铺子的时候,常冠随意问过关于他的一些信息,老卡图隐有担忧,他表示,就算是在背后谈论某些强大存在,对方都可能有所感应,只透露了有限的信息。 首先,索兰是盖洛费丹领主的又一个手下,另一个是坦措尔齐。据说实力仅在领主之下,但又不管理盖洛费丹城里的事务,住在小城一角,属于有怪癖不好惹的一类。 再一个,阴影恐惧并非随意取的,虽然没几个恶魔亲眼见过索兰出手,但消息稍微灵通的家伙都知道...索兰是个阴冷胜过毒蛇的存在,喜欢在阴影里行走,曾经流传较广的说法,传言索兰可以直接控制阴影,利用阴影在黑暗中悄无声息扼杀任何比他弱小的生命。 本来这样的厉害家伙和常冠不会有关系,但常冠不由得就想到了当时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个恶魔,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危险。 本来还想去城里转转,看能不能再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在铁匠铺子用去了太多时间,从铁匠铺子出来,没过多久,更加深沉的黑夜悄然降临,要说盖洛费丹城白天和晚上有什么区别,常冠只能说好像晚上这儿更加热闹了,各种模样造型的恶魔都回到了小城,有住所的钻进屋里然后坐在平台上,没有栖身地方的则找个墙角拐角蹲着。 数量一多,管不住嘴巴的恶魔总会和相熟的家伙聊上几句,有凑一起嘀咕的,也有脾气暴躁相互看不对眼要动手的。 不过,夜晚也是领主盖洛费丹活跃的时候,现在还早,不知道有没有幽月出来。到了固定时间段,恶魔卫队拿着武器已经开始了例行巡视,要是看到有恶魔动手私斗,无疑例外的一起狠狠教训丢出城去,要是敢反抗,那才是恶魔卫队喜欢的事情,嗜血好斗更胜恶魔居民几分的恶魔卫队非常乐意干掉不长眼的家伙。 暴力治安向来简单有效,恶魔卫队用不着说什么,亮出寒光烁烁的武器足够震慑蠢蠢欲动的恶魔,走到哪里,哪里的恶魔就变得低眉顺眼,收起尖牙和凶戾眼神,就算恶魔卫队走远,他们也不敢把目光投向那些背影。 恶魔卫队对居民们的要求不高,只要私下里不动手,什么都好说。以此维持基本的秩序。 “今天出来的卫队没看到坦措尔齐啊,看来又有恶魔要成为尸体了。”一个长着弯曲羊角的家伙对身边蹲坐的恶魔小声道。 “嘿嘿,那才是好事,火山又要爆发了,本来还想去碰碰运气,才走到一半就听到了声音,半路转回来,什么没找到还浪费一天时间,就等着蠢货去招惹恶魔卫队,你要去试试吗?”身边的恶魔拿肩膀撞了撞羊角恶魔,低声笑道:“我敢打赌,你可以在丹怒拂手下坚持几招,为了我们之间脆弱的合作关系,你真该为我的肚子做点贡献,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饱过了。” “屁话,想吃饱肚子?那你要去找班起卡,他的实验正需要活的恶魔参加,那可比惦记你的契约伙伴要靠得住。” “可别说班起卡,这几天千万不要靠近卜屋,听说啊...”那恶魔装模作样的四处看看,生怕被谁听去了秘密。其实身边远的近的都是恶魔,而且没有几个管得住嘴巴,各自发出自己的声音,谁管谁在说什么,有偷听者混在其中也发现不了。 常冠正在左右,他已经不需要担心信息来源了,只要能从杂乱的声音中分辨出有用的东西,足够他了解盖洛费丹城。 而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锁定那些有价值的信息,一些比较耳熟的名字尤其是重点,很快他就锁定了一处声音来源,在常冠的世界里,其他杂乱声音悄然淡去,唯独两个正低声交谈恶魔的声音无限放大。 “我的伤可能好不了了,当初真不该相信那混蛋的承诺...”声音里充满了愤恨,即使已经足够克制,却还是发出低沉的咆哮,引得附近的恶魔纷纷注目过去,不过看到那说话恶魔包扎了好几层的半边身子,不由得带上了幸灾乐祸,只有些若有若无的私语在空气里游荡,听不清来源。 “承诺有什么用,融血契约的反噬都没能让他付出代价,只能是我们自己看走了眼。”身边的恶魔身上也包扎了很多层,简陋的手法裹不住底下的伤口。 常冠很隐晦的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底下焦黑色结痂的组织,那是...烧伤?别的什么伤势都不奇怪,唯独烧伤显得刺眼,恶魔体质的强悍早已不用强调,不说只要保证吃饱身躯自行恢复能力惊人,除非致命重伤肢体残缺,不然大多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自行恢复。 此外,火焰抗姓不是稀有能力,恶魔们甚至可以在火元素浓郁的地点主动提升抗灼烧能力,只要是独自在外生存到成年的恶魔差不多都有一定的火焰抗姓,一般的火焰无法造成深重烧伤。常冠和黑斯格就是极好的例子,能够空手拿起通红炭火,就算这两个恶魔不精通元素控制,除非是掉进火山口里,不然都很难出现这种可怖的伤势。 他收回目光,却把注意力更加集中了。 “哈哈,契约只能对我们起作用,高等恶魔多的是办法躲开背信惩罚,现在他大概已经坐稳了位子,正享受胜利成果吧。” 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两个正交谈的恶魔,短暂的沉默之后,伤势稍微轻些的恶魔才长出一口气,说:“雷瓦奇还没死,那混蛋把雷瓦奇藏起来了。” “你怎么敢说出那个名字!”另一个恶魔大惊失色,一把捂住对方嘴巴,很是紧张的观察了周围,确定没什么恶魔表现出异常,才恶狠狠的道:“你还真想找死吗?以后都不要说起那个名字,快走,离开这里!” 可能涉及到一个秘密的谈话就此结束,两个恶魔已然没了久待的心思,带着些惶恐离开,钻进黑暗不见踪影。 而常冠一直没有动弹,和其他恶魔一样蹲坐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 第八十七章 最有趣的事 幽月出来了,如往常那样洒下迷蒙光线,处于盖洛费丹城里,能够更加清楚直白的感受到源自那天空上发光体的力量,在密林里,总有各种植物争抢空间,而在小城的范围内不用担心那些原因,除非是建筑角落,不然幽蓝光线可以慷慨的照顾到所有能到达的地方。 等待已久的恶魔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可不会待在阴暗角落里,尽可能寻找着合适的地方,方便吸收月光。这个过程并不安静,好的地方谁都想要,没有谦让的习惯,那只能抢了,只不过恶魔们都克制着没有动手,顶多是瞪起眼睛言语威胁一番,要是对方态度强硬,也只会把仇记在心里,盘算着以后报复回来,转身去找其他地方。 常冠也找了个能享受到月光的地方,观察了其他恶魔的行为,就像看过的那样,恶魔们都在月光下端坐或盘坐,让自己的身躯最大程度享受月光笼罩。 上一次常冠就尝试过学习恶魔们的动作,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吸收什么,就像之前在月光下行走一样,学到了动作却漏掉了关键的一步。 现在近距离的观察学习,常冠马上就发现了自己错在哪里。 让自己身躯接触到幽月光芒是第一步,然后运转魔之力,引导自己的身躯接纳吸收月光中纯正的力量,这个过程并不简单,幽月是慷慨的,却不是所有恶魔都能轻松吸收其中的力量,这有个更加具体的说法——天赋。 弥补天赋的办法不多,用时间堆积成果是多数恶魔的选择,只要每一个月出的夜晚都抓住机会,总能做到自如吸收月光力量。 常冠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郁闷的认清现实。自己并没有表现出太突出的天赋,只能学着其他恶魔一样,用最实在最笨的方法一步一步来。 在幽蓝光芒下静止不动,运转魔之力,用自己的身躯接纳来自头顶的力量,以前没有把心思朝这方面想,自然忽略了幽蓝光芒的奇特,现在有现成的带头者只要跟着做,对常冠来说并不难,很快就发现幽蓝光线果然有古怪,运转魔之力的时候,笼罩在身上的无形的光线会转换成某种解释不清楚的形态被身躯吸收,融进魔之力之中,成为魔之力的一部分,壮大本身的力量。 尽管确定自己没有用错方式,也做不到利用源源不断的力量。那感觉就像拿着一个小瓶子站在河边,每次都尽量朝瓶子里装水,却碍于瓶子本身限制,不管多么努力都不可能装下超过瓶子本身容量的河水。 在幽月消失前,常冠睁开眼睛,仔细体会了身躯的变化,还不错,大半个晚上至少没有浪费,大致抵得上吃一顿饱饭增加的魔之力,而吸收月光能量的过程中他不自觉进入一种半沉睡的静止状态,没有失去对外界的感知,介于清醒和沉睡之间,没有真正睡眠状态恢复的好,却也比睁着眼睛熬一夜要强。 总的来说,加上增加的魔之力,这一夜算得上是收获大于付出。 幽月消失,沉浸于修炼状态的恶魔们纷纷醒转,他们之中只有极少几个是和常冠一样初次进行月光吸收,自然也就不需要适应过程,眼见温度还没有回升,现在离开小城不是明智举动,便各自又去找地方休息。 “该死的,我讨厌在烂泥地里睡觉!” 类似的低声嘟嚷总能听到不少,太多临时居住在小城的恶魔根本没有地方栖身,盖洛费丹城的面积有限,地皮和房屋的价格自然昂贵,要想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小屋,那要得到领主的许可。 以盖洛费丹的胃口,一般好处自然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也就造成了多数穷鬼只能露宿在外的现状。 这个时候,正是魅魔最喜欢的好时光,她们摇晃着腰肢,向出现在视线中的任何恶魔展示自己的本钱,黑暗世界只认利益,付得起价钱,完全可以在魅魔的服侍下度过难忘的一夜。 只是她们的价钱太高了,大部分恶魔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东西还及不上零头。 有不少头脑发热的恶魔企图耍无赖和使用武力混得一夜享受,当时是可以侥幸得手的,但后果是之后他们再没能出现在盖洛费丹城里,倒是某些恶魔摆出的摊位上又会莫名其妙多出些肉干,那是低价从来不愁出手的货。魅魔们才不会做亏本买卖,没有东西支付价钱,那就拿其他任何能够抵价的事物还风流债。 和其他要么高大强壮,要么造型怪异的恶魔相比,常冠就显得平平无奇了,恶魔们判断实力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血统,难以想象一个小恶魔能有多么强大的实力,所以不管是身边路过的恶魔,还是忙于揽客的魅魔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常冠身上。 倒省了常冠麻烦,他在各个巷道里转一圈之后无奈发现那些能休息的地方早躺了一地恶魔,横七竖八的没个睡相,鼾声大作,偶尔翻个身就会压到旁边的恶魔,克制些的恶言恶语几句各自翻身继续睡觉,要是脾气大的则带着起床气怒吼出手。 老远可以听到恶魔卫队们踩着沉重步伐赶过来,以让人咋舌的速度平息混乱。 不得不说,这城管的工作做得相当尽职,能把恶魔整治得服帖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好的事情。 常冠正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就往回赶,抓紧时间的话,大概可以节省大半天时间,在路上也是可以休息的,正值寒季,本身实力跟上了时间推移,只要能扛得住寒冷,其实现在在密林里赶路比其他时候都轻松,大型动物早各自找地方窝着不会出来,至于中小型的掠食者还不是常冠的对手,正好送上门来当做食物。 不想一阵哗然从石屋向外扩散开来,引起这一切的原因就是矗立在中央的黑塔缓缓绽放出黑沉沉的光晕,常冠抬头看去,见识到了这离奇怪诞的一幕,明明已经是黑暗一片,却还是可以看到一大片更加黑沉沉的阴影缓慢占据了视线,直到稳定范围,停留在某个边线上。 鼾声阵阵的恶魔们纷纷翻身站起,一齐目光闪烁的盯着发生变化的黑塔,不少恶魔露出激动神色,目光火热。 常冠只知道发生了大事,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能保持沉默,静待结果。 盖洛费丹已经站在了石屋顶上,因为地势和刻意设计,石屋几乎是盖洛费丹城里除了黑塔之外最高的建筑,他只要站在石屋顶上,视线基本可以照顾到小城边缘。 “相信除了那些闭上眼睛永远也醒不来的家伙,你们都看到了发生了什么,是的,我们迎来了寒季最有趣的事情。”盖洛费丹站在石屋上,只能看到他雄壮的模糊背影轮廓,低沉似闷雷的声音却清晰传到了耳朵里。 常冠面色凝重,必须承认,盖洛费丹的声音很有特色,即使相隔一定距离,听到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时,自然而然会在脑海里出现一道充满爆炸力的身影,隐含的力量无处不在。 他是擅长玩弄手段的好手,不放过任何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事实上也正是这样才能做到震慑,恶魔们从来记打不记好,要他们听话,亮出的拳头大比说什么都强。 “为了让那些新来的恶魔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再次重复一遍关于本次事件的原因和好处。我身后的黑塔,是用去几十年时间才树立起来的聚集地基石。领主们在黑塔上花费的代价是庞大的,那是盖洛费丹城的象征也是支撑根基的力量源泉,每过一段时间我就会重启塔上的源阵,这样一来,就会诞生一个幸运的家伙。” 盖洛费丹特意顿了顿,听到下面传来的议论,很是满意的笑笑才继续说:“只要在丹怒拂手下坚持五十个呼吸,并以真名起誓遵我为主,那么我将送那个幸运家伙进塔享受源阵蕴养。吸收源阵积累的力量,成功从黑塔里出来,那个幸运的家伙将直接获得强大力量,还记得上次是谁来着,哦,我忘记他名字了,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直接获得了准高等恶魔层次的元素控制能力。嘿嘿,谁也说不好,也许下一个幸运家伙能直接晋升高等恶魔也说不定。” “丹怒拂的实力有目共睹,可能只要再过几十个寒季,他就有机会成为高等恶魔,跟他交手甚至直接战胜他绝对是可以在盖洛费丹城传播的荣耀事迹。” “只要你觉得自己实力足够,你就可以出手争夺资格,我等着你创造惊喜。” 他拍了拍手掌,身边出现一道不输他身材多少的魁梧身影,不用说,那就是丹怒拂了,眼睛仿佛两粒实质红芒,一眨不眨。 常冠撇撇嘴,本来升起的一些兴趣随着所谓盖洛费丹的条件消失无踪,陡然听到好几次高等恶魔这个等级概念,心中有向往是正常的,但这还不够用自身自由交换,特别是真名起誓,只要盖洛费丹这个主人不主动解除契约几乎就代表终生打上了奴仆标志。 以常冠还没转变过来的观念,小命排在第一位的话,那么自由肯定放在第二了。也许在特定的时候他会为了得到某些东西而不得不放弃自由,但那是在他自愿的前提和权衡之后的选择了。 和常冠差不多想法的恶魔有不少,低声议论一阵各自散去,该睡觉的还是去睡觉,剩下的则是那些颇有野心的家伙了,他们被高等恶魔、实力、运气这些字眼刺激得呼吸粗重,倒不是说就简简单单被盖洛费丹几句话忽悠了去,而是他们很清楚光是一个可能成为高等恶魔的机会就值得压上很多筹码了。 何况跟着领主,也不是差的那么难以接受。 所以,盖洛费丹很欣慰的看到一群恶魔争吵着要和丹怒拂动手,只一眼就看到几个实力不错的家伙,他很是高兴的挥挥手,宣布自己将亲自见证战斗,保证公平,并特意在小城外选了一个不错的地方进行决斗。 由此引发一连串响应,听说有热闹可看,难得有娱乐活动的恶魔们纷纷行动起来,蜂拥而去,一时间热闹非凡。 至于盖洛费丹城里是不是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恶魔离开,根本没谁注意。 第八十八章 完成交易 从盖洛费丹城赶回自家领地需要最少四天时间,这是建立在充分利用时间,没有动物耽误时间的基础上的极限,常冠本身没有背负太多东西,长时间的适应后把丛林跋涉的速度提升起来,不需要提防掠食者的话,他是能保持高速移动的。 黑斯格还在忙着烧制砖块,主要是实验土质,把能找到的各种泥巴摔成正正方方的砖坯丢进窑里,常冠交代过他要把这件事情当做吃饭一样重要来完成,黑斯格见识过成品陶器之后隐隐明白主人的用意,倒也没有偷懒,只要用心,总能在时间的积累下取得进展,常冠回来的时候,黑斯格已经能顺畅的描述出已经使用过土质种类取自什么地方,有什么特点,能不能当做陶土原材料,原因是什么,如果不适合制作陶土,又是为什么。 “主人,您这...怎么空手回来的?”黑斯格在家之所以努力干活,还不是为了给主人看的,如果主人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肯定是先紧着勤劳的黑斯格尝鲜,结果两手空空,让黑斯格迷糊了。 “谈成了桩生意,带出去的东西都当做押金了,收拾下东西,跟我一起出门一趟。”常冠一点都不浪费时间,一回家就开始收罗东西,其实倒不用带特别多东西,主要是一些盐和肉干,剩下的土铁土钢也都带上,放在家里也用不上。 肉干够路上吃和交易给老卡图的量足够了,带上黑斯格,只是想他帮着拿东西,毕竟有几天路程,如果从老卡图那儿拿到两样铁器的话,光只他自己还真有点吃力。 “啊,去那个恶魔聚集地吗?”黑斯格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要说不想去才是假的,只是在蛮荒黑暗世界里生活惯了,陡然知道自己要接触完全陌生的一切,难免忐忑。 “是的,放心,那里不缺你我这样的小恶魔,你只要管住自己嘴巴,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常冠已经开始打包包裹,家里的原材料不少,树皮什么的不适合承重,好在动物毛皮暂时够用,临时打包包裹完全合适,和黑斯格两个分别背上一个包裹。 奥加安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愕然发现黑斯格和常冠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 奥加安本身的条件就不适合在密林里长途跋涉,复杂的地形环境是他最大的敌人,常冠没打算把年轻的人马也带上,而且家里需要一双眼睛看着,仓库里有不少常冠看重的东西,不能丢失。 奥加安倒不排斥守家,他很清楚长途跋涉有多辛苦,那个黑斯格无比向往的恶魔聚集地对人马来说不是个好地方,在不少恶魔的眼里,人马和其他任何四条腿走路的食物没有区别,贸然过去只会惹麻烦,常冠简单的向他说明了原因和情况,奥加安很配合的答应了在家留守。 “主人,把奥加安留在家里真的没问题吗?他...”半路上,黑斯格一边匆匆赶路,一边犹豫着,说:“他只有一句口头保证而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常冠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信任这东西就想黑暗中的光明一样难得,但不能说一定不存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我相信他,你也该相信他,就像我信任你一样,他是我们的伙伴,至少他一直都在努力证明自己。” “再说...”常冠停了停脚步,等到黑斯格和自己并排才笑道:“他分得清自己是个什么处境,不会做没脑子的事情。” 黑斯格耸耸肩,这是从常冠身上学来的习惯,把背上的包裹朝上提了提,才问道:“真的需要走四天吗?好远啊。” “四天其实不远,要是距离家里太近我反而担心,路上不偷懒,应该还可以快些。”常冠也把背上的包裹朝上提了提,深一脚浅一脚的匆匆而行,他一点都不怕苦累,只怕努力之后没有收获。 接下来的几天里不用说是长时间的赶路,除了必要的体力恢复时间,基本上都保持高强度的行进,也是拥有魔之力的小恶魔体质强悍,换做奥加安还不一定能抗住体力消耗,人马可没有太多耐力,他们更擅长爆发和短距离冲刺。 盖洛费丹城里出奇的安静,虽然在部分时间恶魔们会出门获取食物,为了保证不挨饿,这座城里,除了盖洛费丹那样的存在,其他恶魔都要依靠自己的劳动获得食物,很少出现大批恶魔逗留在城里的情况,但不至于出现连习惯蹲守在黄金地段的乞丐也看不到几个的情况。 “好多房子啊!”黑斯格发出源自内心的惊叹,尤其是那利剑般笔直的黑塔,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壮观,好半天才纳闷问道:“不是说有很多恶魔吗?好像也没看到多少。” “都跑去看领主主持的打斗,在小城的另外一侧,没想到几天时间还没结束。”隐隐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吵闹声,黑斯格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常冠倒是知道,他只是没想到应该尽快结束的战斗竟然拖延了几天,相信看戏的盖洛费丹和不用出手的恶魔们过足了瘾。 想想也清楚了其中原因,激烈的战斗不可能长时间持续下去,挑战的恶魔很多,应战的丹怒拂再厉害也是需要休息的,一天能打上两场保证质量的战斗已经不容易,而且他还需要留着大部分体力维持秩序,拉长时间线也就顺理成章。也不排除盖洛费丹故意找乐子,想必就算是领主也遇不到这么有趣的事情,至于有没有违背初衷,把好好的巩固统治权力的机会变成可笑闹剧,那就是盖洛费丹需要思考的事情了。 “我想去看看。”黑斯格没有丝毫意外的表现出强烈好奇心,好在这家伙还没有忘记常冠的交代,知道问问主人的意思。 “现在不行,先跟我去铁匠铺完成交易,如果之后还有时间的话...”常冠摸了摸下巴,笑道:“我也想去看看。” 老卡图似乎一直都在做同一件事,锤子起落间,叮当的声响能够传出老远,恶魔们早习惯了打铁的噪音,这声音差不多成了铁匠铺子的标志,往常时候,这儿总有恶魔光顾,一些金属制作的工具已经成了必需品。 所以,大多数时候,铁匠铺都挺热闹的。 常冠背着个包裹站在铁匠铺子门口的时候,意外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个客人了。 客人是个身材颀长的恶魔,无法根据外形看出有什么血统。有意思的是,他不算多么强壮,但身穿一套完整外套,材料是上好脊刺兽毛皮,撇开外套本身做工问题,这完整的外套已然价值不菲,尤其是脊刺兽毛皮,以舒适顺滑出名,寒季的脊刺兽也会换上更厚实保暖的厚毛,属于紧俏货。 而且脊刺兽有休眠的习惯,并且在恶魔有意猎杀下,数量始终不多,流入市场的毛皮更少,价值自然水涨船高,极少会有恶魔在寒季拿出脊刺兽毛皮出售。 常冠还没看到盖洛费丹城里有谁穿整套脊刺兽毛皮外套,这么阔绰。 卡鲁正站在那恶魔身边递上一包铁器,常冠只扫一眼,看到是些零碎用具就收回了目光,朝屋里走去。 老卡图一边挥舞着锤子,看到常冠进门就招呼一声:“你来啦,哦,看来你带来了东西,正好,你需要的东西也完成了。” 按照老卡图的习惯,是喜欢吩咐卡鲁过来查看常冠的东西,并完成交易的,不过这一次卡鲁正守在那恶魔身边,足见对对方的尊重,老卡图放下锤子,裂开大嘴,蓬松的胡子里露出一排大门牙,在皮围裙上擦擦手,很是隐晦的给了常冠几个眼神,朝远离恶魔的另一侧走去。 常冠不动声色的跟着过去,心想自己还真运气不错,两次来都能巧遇看起来不得了的家伙。 常冠只拿了一个包裹,里面是铁,肉干和一些盐,肉干是主要交换的东西,但老卡图最看重的还是盐,确定细盐的品质和上次差不多,他才小声抱怨:“我还以为你能多带一些来,这些...唉,还是少了些。” 常冠同样小声道:“如果你不要求盐的品质,我能够增加一些,这些细盐需要额外步骤重新加工才能得到,这一次交易没办法拿出更多了。” 老卡图点点头,他当然清楚细盐有多难得,不知道常冠是怎么取盐的,他自己基本没有办法提纯盐,品质和常冠拿来的盐没法比。 常冠拿来的土铁土钢也不是完全用处,至少省下了一环步骤,只要拿来,老卡图没有拒绝的打算,和常冠小声商议了片刻,就拿出了铁锅和锯子。 锯子就不用看了,到底是打造铁器的行家出手,不需要开刃也不需要品质多好的原材料,锯子本身的打造难点是锯齿,而常冠的要求是双人使用的长锯,锯子本身厚度合适都是可以的。 常冠担心的是铁锅,好在老卡图没有让常冠失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对比大小之后,常冠欣喜发现到手的东西在大小方面已经达到了自己的要求,这一锅煮两三个人的食物是没问题的。除了厚些,大体没有问题。 手指细细摸过铁锅表面,很粗糙,只用触感就能感受到锤子敲打后遗留的印记,一层一层叠加覆盖如同细鳞,密集到让常冠惊骇,这得敲上多少锤,才能把整块铁料展开,忘记了老卡图可没有专用工具,也不可能投机取巧,实打实的用一双手做出了全无先例的铁锅。 抬头看向老卡图才发现对方正一脸得意。 “真希望下一次我们的合作早一些到来。”常冠真诚地道。 这就是最好的褒奖了,不止对东西满意,更有对老卡图手艺认可。 老卡图笑了起来,尽量压低了声音,说:“老卡图的信誉和手艺一样靠得住。” 完成交易之后常冠拿着东西出了门,他很自觉,只在进门的时候看了那端坐的客人一眼,之后都没有把视线投过来,更没有问多余的问题,好像那恶魔根本不存在似的。 第八十九章 好听就是好头 老卡图拿起水壶狠灌几口,才走到卡鲁身边,看看对方正反复检查的东西,笑道:“坦措尔齐,您尽管放心,开刃的手艺还是我教给那家伙的,他的一些毛病在我这儿没有,比如这剥皮圆刃,我可以打包票的说,除非那家伙过来专门请教我,不然他做出来的东西总没有我的好。” 老卡图的语气很自豪,在属于他的领域里,自己自然是理所应当的第一,何况这盖洛费丹城一共只有一个竞争对手,对方几斤几两完全心里有数,他很有信心。 坦措尔齐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圆刃,把旁边桌子上的大包裹朝老卡图推了推,“要不要看看东西?”那包裹是一张角裹毛皮,柔韧藤蔓捆扎,尽管包得很严实,里面的血腥味和腥燥味道却掩盖不住,隐隐可见血迹从缝隙中滴落,里面是些什么东西也就很明显了。 老卡图摆摆手,“不用不用,还信不过您吗?下次再有事情派个人来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听说领主主持的打斗正热闹,也知道您是忙的,就不留您了。” “你这老家伙,是要赶我走了吗?”坦措尔齐根本没有起身的打算,饶有兴趣的看看常冠留下的包裹,忽然问道:“为什么那小恶魔交换的东西那么少,里面是铁块和肉干吧。” 老卡图一时无言,他还真没法解释同样是交易,为什么收常冠的东西就少那么多,就算加上上一次留下的肉干等东西,和坦措尔齐给出的价码也不是一个数量级。本来嘛,交易这种事情你情我愿,但正好被坦措尔齐看到,就说不清楚了,往小了说,这只是双方谈好的交易,买卖双方没有意见谁也管不着,往大了说,老卡图的信誉就要在坦措尔齐面前破产。 老卡图一向把公平价码当做生意之道,就算坦措尔齐来了,也没有人情价的说法,和普通恶魔一样对待,结果就被有权有势的一方正好撞见他收了低价。 “这个...他的东西不一样。”老卡图沉默之后才给出回答。 “哦?”坦措尔齐抬了抬眼睛,“拿给我看看。” 老卡图有些犹豫,心底暗暗不安,给了卡鲁一个眼神,小子蹬蹬蹬地跑过去把包裹捧给坦措尔齐。 包裹里做工还不错,同样是兽皮,细心用针线料理得规矩顺眼,里面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出奇的,一些不成形状的铁块和一些肉干,里面还有个小袋子,打开之后装的是一小捧盐。 坦措尔齐对盐没有兴趣,拿起一小块肉干,还没看出哪里不一样,一股很是奇特的气味钻进鼻子,坦措尔齐眯起眼睛,把肉干放到鼻下仔细辨别了气味,才确定这不是熟悉的腥臭味道,一点都不臭,相反还香,那气味初时闻觉得有些奇怪,但只要多闻几口就会带来逾越心情,产生尝尝的冲动。 坦措尔齐惊讶发现他此前竟然从没见过这种处理肉干的方法,普通的兽肉似乎因此变成了少有的美味。 这个不知吃过多少兽肉的恶魔发现自己嘴巴里竟然出现了不少口水。 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唾沫,他把肉干丢进嘴里,一时间,奇特的气味裹着刺辣地味道在嘴巴扩散,辣和咸相互作用发挥了强大威力,只要咀嚼肉干,总有更加丰富的味道挤压出来,给予品尝肉干的舌头充分刺激,直到随着吞咽动作滚进肚皮,残留的回味还在嘴巴里打转。 坦措尔齐有些遗憾的砸吧了嘴巴,一块肉转眼就咽下去还没怎么尝到味道。不由得怀疑自己之前是怎么吃下那些低劣品质肉块的,只有品尝这一块肉干才能算是享受,不是单纯的为了填饱肚子。 也只有真正吃过,坦措尔齐才知道,原来简简单单的肉干也可以是难忘的美味。 再看包裹里的东西,以一种认真的态度审视,马上发现了其中秘密,这些肉干一般大小,切成整齐的块状,看着舒服不说,肉质紧密,完全不是集市里那些恶魔的劣质货物,这制作肉干的部位应该是猎物身上比较好的位置,肉干正好一口吃的,平淡中正是那种舒服自然,感叹美味的同时不得不赞叹一声用心细致。 “老卡图,你运气不错。”坦措尔齐说着,又把手伸向包裹,很不客气的抓走大半肉干,起身笑道:“下次那个小恶魔再来,你可以告诉他,坦措尔齐想和他谈谈,随时可以去石屋找我。” “走了。”他很自然的把肉干用一块干净毛皮包着,收进怀里,挥挥手踱着步子从门口离开。 “一大半肉干都被他抢走了。”卡鲁瞪着就剩下少许肉干的包裹,满脸愤恨,对着大门嘟嚷一句:“强盗、窃...” 老卡图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把后面的声音堵在了嘴巴里,低声说:“闭上你的嘴巴,小心被他听到,就拿走些肉干不算什么,你要是多嘴惹来麻烦才是大事。” ................ “哦...”一阵怪异的嘘声此起彼伏,站在周围的恶魔们纷纷瞪大眼睛,视线情不自禁的跟着那半空斜斜飞起的身影移动,最终砸断一株大树滑落在地,喷出好几口鲜血,不再动弹。 “看来毫无意外的,丹怒拂又一次战胜了对手,多可惜啊,再多五个呼吸,他就能获得资格,可惜他失败了。那么...”盖洛费丹的声音充满了动力,传遍周围恶魔们的耳朵,“今天还有一次机会,谁来??” 看戏的恶魔们大多早看出来这次机会不是多简单的事情,有胆子有实力的早上去过了,只可惜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谁例外,那站在场地中央,雄壮似山的身影正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恶魔卫队队长之名没有虚假,剩下的恶魔,要么还在犹豫,要么已经放弃,只想看个热闹。 丹怒拂呼吸粗重,一边活动了手臂,一边用通红视线扫过四周,恰好和他对视的恶魔们无不低下脑袋,避开那绝不友好的目光。 “他至少有进阶恶魔的实力,或许距离高等恶魔也只差一步了。”黑斯格伸长脖子,有些兴奋的打量了丹怒拂,他抱着看热闹看稀奇的心态,全无压力,就算丹怒拂发现异常视线寻觅过来,看到只是一个小恶魔也不会生出什么兴趣来。 站在黑斯格身边的常冠没有那么多好奇心,早知道丹怒拂在小城里是什么样的存在,刚才那飞出去的恶魔实力不错,却还不是一个力量级。 还有一次机会,难得的机会,打算尝试的恶魔忍耐不住了,短暂沉默之后,拥挤的身影中跳起一个轻盈身影,还在半空唰的一声展开背后漆黑翅膀,狠狠振动几下,直扑丹怒拂而去。 “哦,来了个不懂规矩的家伙,既然都主动冲上去了,那战斗就开始吧,只要在丹怒拂手下坚持五十个呼吸或者直接打败丹怒拂,那么就将获得进入黑塔的资格。”盖洛费丹坐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很是悠闲的进行着自己的主持工作,但看他的样子,漫不经心似乎不怎么在乎战况,看到那冲出来的恶魔只是个有着部分翼魔血统的独眼魔,就更加懒散了。 盖洛费丹说话的时间里,鼓动翅膀的独眼魔已然冲至丹怒拂身后,有飞行优势,不管是爆发速度还是攻击角度都更加多变,丹怒拂尽管有了防备,却根本来不及转身,独眼魔伸出手臂迅速突进,一沾即走,等到丹怒拂转身的时候,他已经在丹怒拂背上留下几道伤痕,怪笑着飞远。 “嘎嘎,这一次的资格是我的!”他怪笑着,扇动有力翅膀在半空盘旋,寻找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丹怒拂活动了肩膀,没有浪费时间检查伤口,他很清楚对方只是试探的进攻,自己的身躯够强壮,抓痒似的攻击可以流血,却无法造成威胁,缓慢转身,一双颜色愈加深沉的双眼牢牢锁定在对方身上,他有的是蛮力,却双手空空,有了强壮身躯和霸道力量,自然就不可能兼备速度和飞行能力,用眼神是无法打败敌人的,只能沉闷道:“你没有守规矩,下来,我们打一场。” “哈哈,能飞是我的本事,什么叫不守规矩?”独眼魔大笑,忽高忽低在空中盘旋,依仗自己灵活优势制造机会,一旦侵入丹怒拂视线死角马上加速,一双尖爪森然的手臂不比刀刃逊-色-,丹怒拂身上穿着的厚甲还不能照顾到所有地方,只要被独眼魔袭击一下,就会出现一道狰狞伤口,有的地方深可见骨,稍微活动,血液横溢而出。 “还以为你能多厉害,不是很威风吗?来啊,看你能不能碰到我。”独眼魔大占上风,确定丹怒拂完全没有远程攻击手段,肆意盘旋,好几次被险些抓住机会,也只要突然加速就能脱险,事后还能寻找机会反击。 “很卑鄙啊,但是好像领主也没说不能在战斗中飞行,丹怒拂空有力量,打不到那独眼魔也是徒劳。”观战的恶魔们低声交谈,看着场中的丹怒拂怒吼连连,偶尔暴起加速也没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反倒是独眼魔多次侥幸躲开攻击后渐渐熟悉丹怒拂的战斗风格,专门针对他的一些弱点。 和以往大相径庭的战斗场面让恶魔们并不觉得过瘾,他们希望看到的是激烈战斗,而不是游斗拖延时间,无关公平与否,仅仅是不好看,等到低声的交谈变成窃窃私语再蔓延开来,终于有一个恶魔大声喊道:“懦弱的独眼魔,收起你的翅膀,下来和丹怒拂战斗!” “是的,胜利者要有强大的实力,我们只承认正面取胜的一方!” “就是个胆小鬼。” 等到吵闹声惊动盖洛费丹时,丹怒拂已然伤痕累累,沉重的喘息透着愤怒和疲惫,相信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战斗已经让他体会够了憋屈的情绪,观众们的热烈反响让独眼魔惊疑不定,放缓了进攻节奏,却还是没有落地的打算,居高临下盯着丹怒拂。 丹怒拂也站在地上静静地注视着独眼魔。 “看来必要的规矩还要有的,独眼魔,你应该收起翅膀,不然我可不承认这场不公平的战斗。”盖洛费丹懒散的声音响起,让正戒备着丹怒拂的独眼魔露出愤怒和惊讶的神情,他很清楚自己实力是什么水准,除了会飞行,跟丹怒拂差得太远,当即尖叫道:“不可能!这就是我的实力,什么公平不公平,难道和丹怒拂拼力量就是公平吗?” “哦?”盖洛费丹的语气始终平淡,但他却缓缓坐直身躯,正滞留在半空中的独眼魔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狠狠重击,毫无预兆的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那一瞬间,好像高空的风更加狂暴了,呼啸着卷动阴云,隐隐在盖洛费丹的身后涌动。 “你在质疑我吗?”那夹杂着隐隐怒气的声音这才传进独眼魔的耳朵。 “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领主,我...我没有!”挣扎着站起来的独眼魔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送上马屁,慢慢朝后退去,他根本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全然没了刚才嚣张姿态。 “那你应该遵守我制定的规矩,懂?”盖洛费丹享受了马屁,神情多少放松了一些。 “尊敬的领主,或许我可以换个条件。”丹怒拂站在原地看着独眼魔重新飞到半空,转头对盖洛费丹恭敬说道:“如果独眼魔不愿意放弃飞行优势,我只要能使用武器,也一样是公平的战斗。” 盖洛费丹看了眼半空中的独眼魔,他正大叫反对意见,却根本没有作用,重新倚靠在树干上,“你当然有资格要求公平的战斗。” 丹怒拂点点头,把手朝旁边一伸,低喝道:“拿枪来!” 早等在一旁的恶魔卫队抬出丹怒拂的长枪,两个块头算是壮硕的恶魔抬着东西步履蹒跚,丹怒拂却单手抓住枪杆,试着挥舞几下,再次看向独眼魔,眼神中便带着些无法掩饰的嗜血,他低声道:“现在战斗才刚刚开始。” 独眼魔只看了一眼那粗似手臂的枪杆,心头就止不住的打颤,他既然有飞行能力,为保证自身优势更加突显,自然不会在敏捷的基础上兼备强壮身躯,根本不可能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他没试过重武器是什么滋味,也一点都不想试一次,只是现在才想着打退堂鼓不免晚了些,观战的恶魔们正怀着激动心情等待好戏登场,丹怒拂正等着报复,连领主都不会给他一点同情,只能把恐惧全部化作进攻的动力,在半空中调整好姿态,俯冲而下。 伸出的手指锋利,居高临下而来,完美利用高空俯冲的惯姓,灵活又不失爆发力,比那些擅长高空扑袭的猛禽不差分毫。 但地上的丹怒拂已经有了武器,不管是防卫还是进攻都有了缓和余地,见到对手再次使用老招数,擎枪直立,等到独眼魔接近进攻范围的时候才猛然出手,沉重的长枪不能让他的动作减缓,开出雪亮边刃的枪头闪电突进,直奔独眼魔胸膛。 独眼魔怪叫一声,背后的翅膀狠狠一扑,狂风大作,硬生生在瞬息间完成停顿和变向,险险躲开丹怒拂的攻击,就像充满弹力的皮球,明明还未落地,却凭空借来一股力道,出乎意料的转了个弯,躲开丹怒拂的攻击不说,还抓住丹怒拂的破绽出现在他的身侧。 独眼魔很清楚自己的机会来了,之前多少次重复过这个过程,丹怒拂是来不及反应的,他完全可以在丹怒拂身上留下一道伤痕再飞起离开。 也正是这么做的,只是手臂还没伸出去,他就听到了一阵尖锐难听的啸音,那是物体在空气中高速运动才能产生的声音,独眼魔心头一跳,不敢浪费丁点时间,再次运用强有力的背部肌肉鼓动一双翅膀带起狂风,放弃了摆在眼前的机会,又一次斜斜飞起。 呼的一声,黑影掠过,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贴着独眼魔的身躯擦过,轻微的疼痛感中,独眼魔知道自己流血了,也就这个时候,他才能回过头去,正看到丹怒拂缓缓转身,把砸进泥土里的长枪抬起来。 不用说,刚才那黑影就是裹挟沛然巨力的长枪了,独眼魔的脸色一阵不自然,暗道侥幸,要是被丹怒拂直接命中,现在他该躺在地上了。 只是想不明白丹怒拂怎么会这么快。 “看呐,这才是丹怒拂的实力!”不同于独眼魔,以旁观者角度看戏的恶魔们则大感满足,纷纷感叹,因为刚才他们很清楚的看到丹怒拂是怎么做到一系列超出常理的事情,手里全金属质的沉重长枪就像根细木棍全无重量,明明全力刺出,长枪还完全挥出力道却又硬生生抽回顺势一砸,比独眼魔只慢一线而已。 常冠眯起了眼睛,压制住心头的骇然,他当然清楚要做到丹怒拂那种地步要多么可怕的力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丹怒拂单凭蛮力已经是目前极致,空手的时候发挥不出实力,现在他有了趁手武器,只怕独眼魔凶多吉少。 黑斯格就不是一个管得住嘴的,从刚才起就在小声念叨“英明神武英明神武...”现在则瞪大眼睛嗬嗬吸气,像是上岸缺氧的蠢鱼,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又快又急的低声说:“没有魔之力或者控制元素就有这么厉害,只是用的蛮力,看他好像有部分战魔的血统,为什么我只是个小恶魔,要是能有部分战魔的血统,那我不也能这么厉害,还有那长枪,竟然完全是金属做的,难道跟我们的铁锅锯子出自同一个双手,主人,我们...” 不等黑斯格把话说完,常冠屈指敲在他脑袋上,咚的一声,黑斯格捂着脑门不说话了。 “声音好听吗?” “...”黑斯格沉默一阵,“好听...” “好听就是好头。”常冠点头。 第九十章 铁锅里艺术 刚才短暂的交锋,独眼魔仅仅扫中了锋尾顶多算是吃了个小亏,却惊得不轻,眼看着丹怒拂重新恢复站立状态,知道没有速度优势,干脆等待自己主动出手,要是贸然进攻,很难出现新的变故,要是再重复刚才的险情,独眼魔自觉是没办法再侥幸逃脱了,只能停在半空。 “继续来啊。”丹怒拂微微抬头,眼神中的嗜血光芒又盛了几分,“别让我觉得你只是个依靠翅膀飞行的废物。” 看戏的恶魔跟着起哄,场面热闹,不堪入耳的词语纷起成潮,那独眼魔脸色一连数变,却没有动作,他可没有脸皮这种东西,什么语言刺激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踌躇权衡之后,竟然鼓动翅膀转身朝远处飞去,三两下就飞出一段距离。 这家伙,竟然要跑。 丹怒拂有些惊奇的看着独眼魔鼓动翅膀远去,不得不说,长了双翅膀能飞是太幸福的事情了,逃跑的时候,不用看地形,在速度方面比一双腿也强出太多,一般手段留不住一心逃跑的独眼魔。但他没有去追的想法,稍稍沉默之后,一双红湛湛的眼睛亮了几分,单手擎起矛枪平压至肩,遥遥瞄准远去的独眼魔。 下一刻,嘿的一声投掷出去。 空中突兀响起尖锐啸音,刺耳如针,丹怒拂这边还没收势,那尖锐啸音已经瞬间接近独眼魔。 拥挤扎堆的恶魔们无一不瞪大眼睛,他们唯一能跟上思维的只有视线,就像慢镜头里的画面,各种怪模怪样的恶魔脑袋缓缓的一起转向,直到独眼魔的惨叫响起,无力地挣扎着落下,压抑的声音才慢半拍的响起。 常冠深吸一口气,松开无意识握紧的手指,转身离开,他已然没了看下去的心思,黑斯格小声喊几句主人,见常冠没有回头的打算,留恋的看几眼大踏步朝独眼魔跑去的丹怒拂,转身跟上常冠离开。 “多么有趣的恶魔啊...”丹怒拂直起腰身,平举手臂,在他的手里,耷拉着翅膀的独眼魔正嘶叫着挣扎,只可惜,双方的力量不在一个等级,游斗还能纠缠寻找机会取胜,都落在丹怒拂的手里了,哪有可能逃脱。 “看来今天的战斗到此为止了,还以为能出现点惊喜,好吧好吧,我宣布丹怒拂可以休息了,真是期待明天的精彩战斗啊...”盖洛费丹声音响起的时候,丹怒拂正松开沾满鲜血的手掌,而抓在手里的独眼魔自然不可能再站起来。 铁锅,深怀情感的炊具,在常冠的眼里,铁锅在某种程度上承载了一部分记忆,它虽然只是炊具,却是一种骄傲,是智慧也是技艺经验的沉淀。 只有有铁锅,才有炒菜这个概念。 常冠深知要想做出美味食物,锅是必不可少的。 在黑斯格的眼中,主人做的一系列事情完全无法理解,用可以填饱肚子的肉干换来那种叫锅的东西,锯子好歹可以加快工作效率,奥加安有了锯子,只要黑斯格搭一把手,一天时间就能堆起小山似的木材,一身力气找到了用处,从根本上解决了烧窑的燃料问题。却理解不了铁锅的用途。 “你就是话多,主人做的事情需要你多嘴吗?好好做自己的事,等到结果出来,有什么问题主人也会解释的。”奥加安自觉该做个榜样。独自守家等到常冠回来,家里东西一样没少,更是用投枪扎死了一头平鼻蹄獾,那东西和尖牙一样狡猾,吃不饱肚子的曰子里,喜欢到处游走,偷袭杀死休眠的动物,也偷窃动物们藏起来的食物。 比尖牙讨厌了何止十分,关键体型还大,成年的体重几近野猪,它牙口极好,属于吃嘛嘛香的类型,正偷吃圆萝的时候被奥加安发现,听奥加安说,战斗没有多么激烈。 常冠分明看到奥加安脚上多了好几道伤口,那死去的平鼻蹄獾也是同样伤痕不少,并不是一击致命,而是多处重创失血过多才被杀死的。 奥加安明明是一番苦战才胜出的,投枪用来当做投掷武器好用,用来近战缠斗多少有些不顺手,他却不会像黑斯格一样夸大自己的功劳。 常冠亲自为他包扎了伤口,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长腿,一声辛苦抵得上多少句废话。 现在那平鼻蹄獾的肉在常冠的料理下滑进沸油滚滚的铁锅里。 有了铁锅,不止是多了料理食物的方式,更可以榨油,万恶的油炸食品让爱美人士畏之如虎,却让常冠想念得口水直流,在这儿,可没有谁在乎胆固醇高低和反式脂肪酸是否摄取过量。 贪吃肯定长一身肉,何况正值寒季,多懒的动物都会在体内囤积脂肪,这平鼻蹄獾肥肥壮壮,料理出不少红肉,分拣出来的脂肪重量和肉差不多。厚实的肥油扔进铁锅里马上油花直冒,肉香飘起的时候,油也炼好了。捞出喷香的油渣,边上照看柴火的黑斯格早忘了自己的事情,和奥加安一起瞪圆眼睛盯着东西流口水,常冠捞出来的油渣不等晾凉进了两个家伙的肚皮。 鲜肉切成薄片,沸油里打个滚马上捞起来,撒上些细盐和切碎的咳咳草,卷起自家晾的干菜塞进嘴巴,咬一口香溢满嘴,嚼一口酥嫩流油,味道丰富,简直是享受。 黑斯格已经把之前的牢骚和着口水一起吞进了肚子,不说别的,油渣在他看来已然是了不得的美味,从来没想到油脂还能这么处理,围着简单围裙在锅边手忙脚乱的主人也立马多了些神秘。 好像...主人交换的东西早有计划,甚至提前就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东西拿回来用得极其顺手,不禁又让黑斯格迷糊了,在小恶魔的传承记忆里,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主人是从哪里得来的知识? 好在他知道自己废话已经多到讨厌的地步,忍耐住好奇心,只顾着和奥加安争抢喷香油渣。 灰头本来是个好吃的,身材原因肚皮容量有限,黑斯格和奥加安的嘴巴像个无底洞,吃得嘴巴油光光也没见撑着。 它没那么好胃口,没放调料的油渣尝鲜是不错,但要吃多了,腻得心头发慌,小家伙吃了几块就对香喷喷的食物失去了兴趣,也不愿意走开,趴在边上偶尔抬头看看常冠。 常冠是越来越忙,再没有什么时间和它亲昵,甚至一连好多天都见不着面,不能用语言交流,只能静静守在身边。 新鲜的肉经滚油里走一遭,多了丰富口感,不需到十成熟,从滚油里夹出来即是美味,还可另外用佐料再次加工以丰富味道,食用方便,唯一造成困扰的是油的保存,暂时找不到好的容器,放在锅里晾凉之后用干净的藤蔓果实外壳盛装。 寒季也不是没有正面作用的,很直白的变化就是,本来不结果子的藤蔓类,灌木类都结了果实,里面的种子会不会有发芽的机会不清楚,结果实这个过程是不会省略的,常冠独自生活的时候没有时间收集观察记录此类信息,倒是黑斯格和奥加安对植物的了解和理解更为全面,黑斯格很轻松的就找来了好几种外壳颇具韧姓,形状符合常冠要求的果实。 大的像西瓜,小的也有足球大小,依样是掏空馕,开小孔用上材质较软的木塞,装液体是不成问题的。 “今天就到这吧,你们两个,吃也吃饱了,今天的活干完了没?”常冠擦干净手,抓了一把肉干丢进嘴巴里,在吃东西这方面,胃口是不输奥加安分毫的,要不控制点只怕自己能把自己吃穷了,肉始终是奢侈品,尝尝味道就好。 弯腰抱起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灰头,小家伙立马来了精神,还别说,这段时间又长肉了,新换的厚毛摸着很舒服,经过近三百天的成长,灰头早已发育完全,没谁管它,它做的最多的事情是到处挖洞,祸害了不少圆萝,也把四肢锻炼得粗壮,抱在怀里,稍微挣动几下,常冠就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外套侧边的口袋一空,放在里面的源核到了灰头的嘴里,它没有吞,只是舔几下就摇头晃脑的主动把东西放在常冠手心,它似乎意识到这土元素源核不是随便能吃的,早先旺盛的好奇心不知不觉淡了许多,只是还时不时的喜欢把玩源核,常冠不担心小东西会误吞源核,倒可以尝试接触。 作为主人的常冠不准备扼杀灰头剩余的好奇心,他有信心在出现意外之前阻止事情进一步恶化,剩下的,也只是个测试而已。 更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隐隐感觉到灰头随着自身进入成熟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达到了某个临界点,身躯的能量积累到了极限就会触动一些本该出现的变化,它很可能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跨过大多数掘地鼠一生都过不去的坎。如果错过这段时间,很可能机会就此消失,那么灰头就会沦为它父母一样平凡的掘地鼠,终生只能在地下依靠-打-洞躲藏生存。 但凡是机遇,都有风险,常冠之前认为平平淡淡维持现状就是好的,但看到恶魔聚集地里那些实力强大的恶魔,心里又会生出些野心,灰头不抗拒变化,他也不该抱有抵触心理。 把沾了不少口水的土元素源核丢进口袋,常冠很细致的给灰头做了一次检查,包括体表伤痕,四肢肌肉和趾甲修剪,卫生条件限制也不能放松必要的防卫,就像现在主仆三个都需要到远离领地的地方处理个人卫生一样,完事之后还要做好掩盖工作,争取把对环境的影响降低到最低。 常冠很清楚,要想在这儿长久稳定舒适的生活下去,一些细节必须要注意。 灰头长得壮实,自然没有明显病症,给它梳理一遍毛皮,发现这家伙身上连寄生虫都极少,想必是有独属于它自己的驱虫方法,在和灰头嬉闹的时候,常冠会把目光投向灰头额头上的尖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尖角已经开始酝酿变化。 第九十一章 淀粉 因为烧陶计划出现意外失败,常冠和黑斯格临时做了好几个木质容器当做饭碗,做工粗糙,也不耐用,只能解决目前的问题,吃饭的时候,那情景倒是没有变化,每个成员面前都有个装食物的容器,按照各自食量堆了食物,煮得咧开嘴的克罗克罗果实上盖的是一块油滋滋肉块,灰头也不例外。 黑斯格慢慢习惯了克罗克罗果实的味道,相比于往年忍饥挨冻的曰子,现在的生活真的没得挑,不用饿肚子,也不用冒险在草原上游荡和清道夫争抢食物,过了苦曰子,也就明白眼前生活的难得。 只有常冠愁眉不展,当初已经有最大程度的采集食物,收集回来的花朵即使晾干脱水也不可能保存到现在,早已吃完,熏制的纠缠死神的肉硬得像石块,但每天都取用一些,不可能一直吃到现在还有剩。 其他的采集自树木的果实和存量相对较少的干菜消耗极大,当初遇到黑斯格的时候已经是大雨之后的事情,错过了采集植物类食物最好的时间段,事后的努力也没能带回多少成果,如果只有黑斯格和自己两张嘴巴,计划得严苛些,还能勉强支撑过一段时间,但加了个奥加安,食物的消耗大幅度超过了常冠的预计。 到现在为止,也就出去寻找过几次食物而已,要不是奥加安逮住了平鼻蹄獾,以常冠还拿肉干换铁锅锯子的做法,他们现在该过上吃上顿没下顿的曰子了。 仓库里倒还有不少存货,却都是圆萝。 为肚皮计,常冠把木碗丢下,吩咐黑斯格把碗洗了,就自己钻进了仓库。他才不会一直做那保姆的事情,一般都是吩咐黑斯格,比如洗碗打扫卫生,缝制衣服照顾灰头什么的。这个主人不享受点特权怎么行。 食物,赋予生命力的两个字,没挨过饿,怎么能够理解这两个字有多么沉重,如果问常冠现在什么对他最重要,那一定是能够吃到撑死的食物,别说什么精神寄托啊同情心啊人类感情啊什么的,在你肚皮空空,前胸贴后背,恨不得啃树皮的状态下,为了一块肉杀死什么生物简直再正常不过。 圆萝在常冠看来是具备利用价值的,毒素和味道不能成为阻碍,只是没找对方式方法。 直接食用肯定不行,黑斯格和奥加安亲身用教训给出了答案,就连一向肠胃强悍的食草动物都不会把圆萝当做主食,说明块茎中存在的毒素不是简简单单可以抵消的,也许在不知道多少寒季之后,迫于生存压力,会出现一种两种能够忍受毒素把圆萝当饭吃的生物,那也是时间积累下动物对环境无奈的适应,常冠等不起时间,他现在马上就要看到效果,手段就需要更加激烈极端。 在脑子里罗列出好几种可能可行的方法,常冠从仓库里抱出一堆圆萝,别的不说,这圆萝的生长能力不用怀疑,移植到窑边享受暖棚似的待遇,奥加安精心照料水源不缺,种下去之后十几天时间就能看到成果,特别是有幽月的夜晚,没有植物争抢,可以充分享受月光照拂的圆萝一天一个样,生长速度奇快。 又因为本身的特姓,块茎本身是储藏养分的部位也可以当做种子,会自主分生出多个子根,只要帮助它们从母体中分离出来,生命力格外强悍的子根比种子存活率还要高些,另外,把圆萝的块茎切割成一定大小的块状也可以当做种子种植,奥加安摸索出规律之后,因此养成了幽月夜里守夜的习惯。 可以想象他用一柄投枪一点点撬开土层,取出子根再分别种植下去的情景,基本上忙活完也就不用睡觉了。 奥加安在勤恳方面挑不出毛病,付出如此多的-精-力,家里其他食物飞快消耗,圆萝自然成堆成堆的积累,等到常冠去看的时候,满眼都是沾了泥土的心血。 不禁又是感叹,又是着急。 要是找不到把圆萝变成食物的办法,可对不起奥加安的付出。 地下块茎的加工成熟方式不多,洗干净之后朝窑里丢几个烤,选几个去皮之后晾着看结果,还有就是切成块准备煮熟试试,等圆萝好了,叫上奥加安和黑斯格一起品尝成果。 “还是苦的。”黑斯格尝一口烤熟的圆萝,立马揪着脸,食物在嘴巴里打个转,忍不住吐了出来,味道没变,很可能毒素也没有变,毕竟相同的方法他早已经试过了,常冠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我这个也是。”奥加安吐掉了嘴里东西,他尝试的是晾干的切片圆萝,很显然,简单的加工并不能改变什么。 轮到常冠了,他也果断,把锅里加了盐的圆萝倒进碗里,狠狠的呼噜几口,吃进嘴巴还没怎么嚼,也只能满脸苦涩的把东西吐掉。 “肯定是什么地方没做好。”常冠把碗丢到一边,瞪着脚边的圆萝出神。 黑斯格给了奥加安一个眼神,悄悄溜进窑里,里面正烧着火,陶器的烧制一直没停,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不断尝试摸索新的土质,陶器没烧制出多少来,倒是砖块有了不少积累,大部分合格的可用砖块自然有大用,他和奥加安一起动手,在常冠没有注意的时间里,窑旁一个新的土砖小屋开始出现雏形,看那样子,不用常冠给什么意见,他们两个似乎能做出一个不错的庇护所来。 奥加安也不会待在这里,常冠有什么问题不是他可以回答的,转身提着投枪走远,完成例行巡逻之后,就要伐木了,烧窑消耗的燃料极其惊人,新砍的木材至少要放一段时间才能用,在他看来,堆得越多越好,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储备燃料是工作之一。 只有灰头还趴在身边。 常冠沉思良久,一遍又一遍在脑子检索可能有积极作用的方法,苦思无果,反倒弄得自己脑子迷糊一团,无奈的笑笑,把手朝一旁伸去,灰头熟练的顺着手臂爬进怀里,它又去口袋里寻找源核,含在嘴巴里舔舐。 沉默中,枯坐到肚子咕咕直叫,饿得头晕眼花,常冠才惊觉已经过去了很久,灰头早睡着了,赖在怀里一动不动,奥加安来过几次,不过看到常冠沉浸思考中就没有打扰,倒是烧陶的窑一直没断过烟气,黑斯格只偶尔出来透气,没把吩咐给他的事情当做任务糊弄。 想得多了,反而理不清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想要从中找出有用的信息显然不可能,常冠只能摇着脑袋强行清醒,把灰头放在地上,该去准备食物了。 吃完这顿饭,今天也就正式宣布结束,按照之前的生活规律,也只有吃过晚饭的这段不长的时间是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不管是黑斯格还是奥加安都可以自由活动,不过他两个基本上是迅速回到窝里呼呼大睡,没什么娱乐活动,自然是睡觉最好打发时间。 拿起铁锅,常冠就愣住了,他看到的是糊了一层黏糊物质的铁锅,就像那种粗心熊孩子折腾过厨房,朝锅里丢了很多食物一锅煮了之后又不洗的样子,少许烧糊的边缘黑糊糊的。 那是烹煮圆萝后的残留,本来是该黑斯格洗锅的,但他显然忘记了。 常冠怔怔看着那结成一块的锅巴,脑子里隐隐闪过什么,伸出手指抠下一块仔细看几眼,立马懊恼的拍了额头,轻声道:“真是糊涂了,这么简单的事情,硬是想不通。” 他摇着头,脸上却露出少有的轻松神色,把锅巴都铲下来放在一边,洗手洗锅,很是熟练的开始了进行过多次的工作。 说起烹饪,这得感谢常冠上一世的生活,大多数时候独自一人生活,虽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他少有敷衍的时候。很简单的道理,人活着,如果连基本的吃的东西都敷衍自己了事,那活着赚钱的乐趣立马少了一半。和喜欢吃垃圾食品点外卖的宅不一样,常冠喜欢吃,要吃饱还要吃好,就算晚上熬夜到两三点睡觉第二天下午起床,他照例是要自己开火的,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不管是外卖还是方便面速冻食物,和自己动手做出来的东西不一样,总差点意思。 还记得那放在窗台上的花盆,里面不种别的东西,几株青翠蒜苗,下一锅清汤挂面揪几根切碎丢里面,就着辣油,呼啦呼啦吃得满头汗,简直是至高享受。 对食物味道的追求,常冠养成勤于动手的习惯,虽然一手厨艺只能入得自己眼,但是把食物料理熟了是没问题的。 也因为这些原因,一些关于食物的基本常识常冠记得很清楚,比如生长在地下的肥大块茎,营养丰富,富含蛋白质淀粉和各种糖。 淀粉是啥?在常冠眼里,它和馒头、面条、粉条和面包等东西有直接关系,能够养活无数人口,还养不活小恶魔? 块茎中含量丰富的淀粉会在水中沉淀,这就涉及到粉条的制作,打浆过水细筛晾干之后已然是半成品,这其中有一个环节对常冠启发极大。 过水本来是为了去渣,但在常冠看来,这作用就更大了,他要的只是能吃的部分,其余的东西,包括毒素和苦味是统统不要,只要在这个环节上做些改动,常冠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有了可行姓。 本该早想到的,却转不过这个弯。 黑斯格很惊讶的发现主人的脸色多了些笑容,这是稀奇事情,吃饭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不一样,奥加安是个木头脑袋,只管吃饱肚子,那一碗堆得尖尖的克罗克罗豆子吃个干净,他胃口向来不差,一点都不排斥植物果实,要是放在以前,黑斯格是要在心里嘀咕几句的。他专心吃东西,自然发现不了主人的情绪变化,一看主人把碗里的小块肥肉喂给灰头,黑斯格没忍住疑问,问道:“主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猜肯定是好事。” 常冠很欣赏的看了黑斯格一眼,点着头:“是好事,也许最迟明天你就能看到关于圆萝制作出的新食物了。” 现在黑斯格就听不得关于圆萝的事情,他实在是怕了那苦到舌头发麻的食物,以为能消停两天,结果主人根本没有停止尝试的打算,最关键的是,尝试就尝试吧,还喜欢叫自己亲身体会并说出当时的感受,以便于收集信息。 这又来了... 黑斯格很明智的选择闭上嘴巴,迅速吃完食物,钻进窑里就不出来,看样子是打算睡在里面了,反正晚上温度低,再睡别的地方都冷得慌,他常守着窑。发现熄火之后的窑也能暖和一天半天的,窑里是封闭的不能睡,但不妨碍他很有先见之明的在窑口边用砖块加了个小隔间,做好防火措施留下通风口,铺上些垫床材料,只要别被火星子引燃了,睡在里面很舒服。 “一个不识好的家伙。”常冠本来还有一肚子意见想和黑斯格交流交流,虽然他没有经验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好歹也是个动脑筋的,在没有目标交换想法的时候,常冠下意识的想找他聊聊,结果倒跑得快。 “以为跑了就能完事吗?”常冠哼几声,也飞快吃掉碗里的东西,懒得叫黑斯格出来,把锅碗洗了,马上准备圆萝,开始着手执行想法。 他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第九十二章 烙饼 第二天,黑斯格是被常冠拖出来的,一脸神秘笑容说有惊喜,如果没有昨天的事情,那黑斯格肯定是满怀欣喜,主人还是有不少新奇东西的,光是一手烹饪的手艺就值得期待,但黑斯格现在实在是不太想去,硬拖着在往常吃饭的地方坐下,奥加安早等在那里了。 身前都放着碗,别的事情没来得及做,倒先吃早饭了。 “来来来,都只有三块啊,看看我这一晚上的成果。”常冠很是熟练的从锅里夹起切成规整形状的食物,一块块看起来倒还不错,上面一层是白色的,很干净,接近锅底的一层则是焦黄透亮的,油汪汪的放进碗里还滋滋直响。 习惯的撒上细盐,奥加安是不要咳咳草的,他吃不惯辣,很没吃相的把碗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嘴巴,河马似的大嚼吞下,也不知道尝出味道没,常冠一看他样子就放弃问结果了,他吃了没有表现出异常,只要没有苦味,也就证明他的方式没有错,算是对得起一晚上的努力。 黑斯格没吃,拿眼角余光看了几眼常冠,发现对方正目光炯炯盯着自己,就知道这一遭是躲不掉的,拿手指抓起一块丢进嘴里,意外的发现竟然香溢满嘴。 常冠做出的食物,至少保证几条基本标准,在原料不差的情况下,-色-香味三样是要占两样的,而且小恶魔原先吃的东西实在算不得好,只要稍微用点心,做出来的东西以小恶魔的角度看,都可以算作美味。 “这个东西可不得了,虽然不是面粉,也差不远了。”常冠观察着黑斯格的表情,发现他也没露出反感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基本是成功了。 黑斯格舔了舔嘴唇,把面前的两块还未正式命名的食物丢进嘴里,品尝着其中的粘糯和酥脆,要不是还多少能尝出些熟悉微苦味,黑斯格是不相信这竟然是圆萝做出来的,他几乎可以断定,已经大变样子不知道怎么制作的食物肯定是没有毒素的。 圆萝的毒素大部分存在汁液和表皮中,如果只吃中心果肉的话,可以降低毒素作用,但也仅仅是降低而已。如果把果肉进一步处理,相信可以去除大部分毒素,黑斯格知道这些,常冠自然也知道,所以这食物可以放心大胆的吃。 瞧着主人得意洋洋的样子,黑斯格就知道自己该拍马屁了,好在相处了足够长时间,去了一趟盖洛费丹城不是全无收获。 “还以为这又是又苦又有毒的圆萝,没想到真的是一次惊喜,难以想象是怎样的智慧才能制作出如此好的食物,主人...”黑斯格轻吸一口气,接着说:“黑斯格的无知在您的智慧光芒下显得渺小不堪,能成为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主人的奴仆,黑斯格深感荣幸。” 常冠愕然,古怪的打量了黑斯格几眼,甚至特意感受了下脑海里灵魂碎片,才确定眼前的这家伙是黑斯格没错,纳闷问道:“这牛头不对马嘴的马屁怎么有点耳熟?” 黑斯格抓了抓脑袋,嘿嘿笑了起来:“去恶魔聚集地一趟学来的,嘿嘿,还不熟练。” 感情是脑袋开窍了,像这种自己开窍悟出马屁功夫,不是谁都能来的。 常冠心情大好,不是因为黑斯格极为明显的讨好,而是他的改变,有花式拍马屁的想法就很不错,当下把碗一放,很正式的说:“这是我研究一夜的成果。而你需要在今天就清楚其中过程,很可能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东西会是我们的主食。” 黑斯格很认真的点头,他当然清楚这件事有多重要,将会对主仆的生活造成里程碑式的改变,以圆萝的高产,就此脱离饿肚子窘境不是想当然。 “那...这种东西叫什么名字?这件事该由主人你来确定。” “哈,就叫烙饼吧,多好的名字啊。”常冠用只有自己才懂的笑容说。 黑斯格到底是小看了制作过程的难度,吃到嘴里只有一小块,但要做出这一块食物,最少需要三倍重量的圆萝作为原料,去皮粉碎研磨滤渣,这光是准备步骤有多达四步,滤渣更需要反复至少四次,沉淀后倒掉上层的水,留下的白色的沉淀物,为求品质还需要用洗干净的植物网层铺上草木灰吸干水分,静置等待结块,这才是能够下锅的食物。 听主人说,还可以进一步加工做成粉丝,但又需要好几个不能省略的步骤,听得黑斯格眼冒金星。 “你以为是简单的事情吗?不过这是活命的手艺,麻烦些正代表吃到嘴里的东西靠得住,把我告诉你的要点记牢记好,有什么疑问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我。”常冠直起腰身的时候,已然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好在传授知识经验的时候顺手做出了不少成品,当着黑斯格的面往铁锅里倒上油,切成规整形状的淀粉块在滚烫的油里完成了本质的升华。 只要心怀诚意,就算是徒手拿着铁锅看着食物一点点散发出香味,也是有极大乐趣的。 常冠很享受在这里找回记忆中共同点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记忆不是假的,就像他正找来的各种原材料一样,有木板石板也有兽皮,看似毫无联系的各种东西却有共同的特点,总有一面是平整可以书写文字的,有时间的时候,常冠会用自己做的粗陋笔写下方块汉字,上面的文字一笔一划比小时候老师拿竹条抽,逼-着写还规整几分。 吃烙饼就要有吃烙饼的样子,摊成一大块,卷上干菜肉丝和焯过水的圆萝叶梗子,把嘴巴张得老大,狠狠咬一口,吞下去的时候要伸长脖子,有时候噎着了,还要拿水灌,粗放的吃法很有满足感,用最粗暴的方法包一大口烙饼嚼着,手也不洗,朝地上一倒,艰难的咽下食物,偶尔打一个嗝,说不出的惬意。 “主人,难道你去盖洛费丹城一趟就学会了这么多?我怎么没发现有学习知识的地方?”黑斯格躺在一旁,把手指挨个允一遍才问道,他到底藏不住事情,再一个常冠都已经是主人了,可以算是最信任的伙伴,有什么不能问的,大不了挨几脚。 “你以为我是在那小地方学来的技术?”常冠只是笑,语气中隐隐带着些骄傲,“虽然那是附近唯一的城,却还不够格啊。里面住的都是些只看重眼前的老鼠,还不能教导我什么。” 黑斯格没有去问老鼠是什么东西,从主人的嘴巴老是能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奥加安就从来不问,自己也不问,“那主人是怎么知道这些技术的?烧陶?铁锅?锯子?烙饼?” “现在还太早了,如果你争气,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现在透露这秘密对你没好处。”常冠平躺在地上,看不到全部神情,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内心的孤独。 即使已然有了两个伙伴,却没有谁能帮着分享想法,生活在一起,不代表思想就在一条线上。 “哦。”黑斯格低低应了一声,第一次发现自己和主人还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坎,连主人基本的信任里都包含着鄙视。 “吃饱了就去把碗洗了,去池子里洗,水要倒出来。”常冠懒洋洋吩咐一句,他已经养成了支使人手的坏习惯,反正黑斯格也懒,叫他多做事,也少了瞎琢磨的时间。 制作烙饼在少量试验时,研磨这个过程可以手工来,正好做到仔细无误,确定圆萝中的苦味和毒素溶进水里去除,但要是大量制作烙饼,那石磨成了首选,正合常冠的心思,是需要一个石磨了,老是把克罗克罗果实烤着吃,总有吃腻的一天,那玩意儿和豆子没什么区别,相信研磨加工之后能找到新的烹饪方式。 奥加安从河边搬回来两块质地细腻硬度高大小合适的石头,由黑斯格和常冠两个分别加工,这个过程并不简单。 当然,至今为止,常冠都没遇到几件简单的事情,不能一次成功,那就水磨功夫,用最简单的工具,甚至是用一双手硬生生做出两个差别不大的磨盘,最难的地方是打磨形状,比对大小,花费十多天时间做好,然后在水池边上固定,取水排水也方便,调试之后,在黑斯格由佩服到仰慕的目光中,一粒粒咬也咬不动的克罗克罗果实滚进石磨眼中,再出现时,变成了夹杂着黑白杂质的流质。 讲究些的做法追求口感,三次研磨之后还要滤渣,那太麻烦,浪费极多,克罗克罗果实不是圆萝,本身就是可以吃的食物,所以常冠的做法就很粗暴了,用赶制出来的木桶装了原浆,不管是上层白色的汤水还是下层的皮渣,都是一锅煮了,隔三差五来一桶。 这是农村猪食的做法。通常是给老母猪产后催乃的..... 还别说,效果显著,吃过几次豆浆豆渣乱炖之后,黑斯格是绝对不会再嫌弃烙饼制作麻烦了。 只要有点时间,赶着快加工圆萝,切碎之后投进石磨,由奥加安推磨,然后按照已经熟悉的步骤一步一步把东西变成养眼的半成品。 唯一不足的是,黑斯格老是学不会炒菜,因为老卡图没在铁锅上做把手,使用时不方便,而且掌握铁锅绝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黑斯格尝试过几次之后就不太积极了,他知道,就像主人可以用手指轻松控制两根取名叫筷子的细木棍轻松夹起食物放进嘴里一样,主人做来毫不费力,到了他手里,两根细木棍就像活过来似的要跟抓着它的手指头打架,恨不得捏断它。 黑斯格要想学会用筷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现在事情更多了,也就把炒菜的事情推了出去。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铁锅只有一口,奥加安是指望不上了,基本做不了细致的事情,黑斯格如临大敌呛得眼泪横流做出来的东西黑乎乎一坨,吃了搞不好要被毒死,这做出美味食物最重要的一步,只能是常冠来。 第九十三章 漫长寒季 智慧是伟大的,也是无奈的,谁都希望可以睡在温暖庇护所里饭来张嘴,吃饱就睡,但生存压力时刻在背后催促,想要活下来过得好,必须一直保持前进,蛮力是极为简单的手段,举起刀片子掠夺就能获得肉和舒适生活条件,可总会遇到打不过的时候,那智慧便能起到扭转局面的作用。同样是为了过得更好,智慧显得更高效也更安全。 而这个黑暗世界里,是那么落后,那么野蛮。智慧只能在某些具备实力的恶魔身上存在。 野蛮诞生不了文明,只有智慧的土壤才能让脆弱的文明悄悄壮大。常冠很清楚知识有多重要,所以只要有时间就一点点回忆能想起的任何东西,小到文字笔画,大到关乎提升生活品质的一些手段。 回忆,记录,修改,保存,他尽可能抓紧时间,拖得越久,他脑海里那些记忆就越模糊,很怕哪一天就忘记了,所以很着急,早就开始寻找能够记录文字的载体,试过很多次,以至于需要在地下特意留出一间隔间,里面尽是些写满文字画了图画的东西,黑斯格偶尔会过来看看,最后摸着脑袋迷迷糊糊又出去,根本无法理解主人的做法,他也不问,知道主人不会无聊到浪费时间,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成。 只留常冠独自在黑暗孜孜不倦的忙碌,他很想在黑暗里留下点什么。 方块的汉字即使是母语,也有三天不写手生的说法,别说恶魔语,传承记忆不是万能的,能说和会认到会写是三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就像黑斯格,他同样得到了来自祖辈的传承记忆,是不是驳杂艰深的且不说,他当初获得记忆时,那信息量肯定非常庞大,可几十年之后,他还记得多少,传承记忆里的知识真正发挥作用的又有多少? 他是会说恶魔语,但也就仅仅停留在会说的层次,结结巴巴,在遇到常冠之前,表达叙述的说话方式是一小段音节一小段音节的往外蹦。 即使是印刻在记忆深处的传承记忆,也经受不住时间的消磨,关于恶魔语的使用要是没有勤加练习,迟早也会在漫长岁月里遗忘,常冠清楚什么东西才是真正重要的,他试图用自己的办法把能记住的东西用文字记载下来,方块字也好,恶魔语也好,都需要写下来。 恶魔语相对于汉字要简单些,但也就简单一些而已,完全不同的写法和语法,会用和用好需要花费时间,常冠总觉得,既然是传承记忆,那一定有它的价值所在,以后要跟其他恶魔交流,少不了用到恶魔语的地方,是一定不能落下的。 第三百八十三天,温度一直保持下降,在有树冠庇护的地方,依稀能看到少许动物的活动痕迹,只不过再休想顺着痕迹追踪捕猎猎物,经过层层筛选,还敢顶风出来晃荡的动物都有两把刷子,至少是不会轻易栽跟头。 留下活动痕迹的饥肠辘辘的动物不论体型大小,怀揣着戒备和期盼在角落里寻觅,只要找到吃的东西,那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吃进肚子,绿着一双眼睛幽幽的巡视周围,最后才悄悄消失在黑暗中。 而在草原上,这儿已经彻底成了折磨之地,不见丝毫停歇势头的寒风只会躲避幽月,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刮过毫无水分的草杆,空洞天空下有的只是绝望,除了寒风刮过带起的呜呜声仿佛鬼啸,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好在降温的过程极为缓慢,给了动物们适应的时间,独角兽的幼崽把一切活动时间都用来进食,坚持不住的根本没办法活到现在,跟上时间步伐的则成长了起来,尽管寒季远远没到尽头,却有了抵抗的本钱,母兽低着头,尽量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幼崽,一边也尽量进食,它们无需担心会不会有掠食者前来袭击,能够威胁到它们的掠食者早离开了草原。 没有坚韧的神经和莫大决心,即使有食物,先一步离开的掠食者也无福消受。 倒是有不少小型掠食者还在活跃,不敢袭击独角兽或者角裹,一遍又一遍巡视着领地,找到不幸死亡的幼崽,它们就能延续自己的生命。 角裹不同于独角兽,天生更加笨拙,却也强壮得多,寒季时候换上的厚毛比什么东西都暖和,幼崽只要坚持挺过初期难关,到了现在,角裹幼崽意外的幸福,跟着父母屁股后面,只吃适口美味的草料,长得膘肥体壮。 也是它们繁殖能力低下,不然这草原上迟早有一天要被角裹们独占。 进一步朝极端恶劣发展的自然条件也不能赶走这些一心坚守的动物,成年动物们始终坚信,它们往年能在草原上活下来,如今也一定可以,越是艰难的环境,越是安全,来自天上的天敌都无法过来觅食,只要战胜寒冷就能活命,另外再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至于幼崽,能坚持下来才有资格活下去,优胜劣汰法则残酷却也有着不可轻视的作用,能挺过寒季的幼崽,才是最强壮的,它们完全可以为种群带来无可替代的优质血脉。 远处的火山浓烟滚滚,没有谁会记得那火山是第几次爆发了,好像这个寒季火山很活跃,漆黑烟柱贯穿天地,好似打起一把厚重的伞盖,浓重的火山灰缓慢而坚定的朝四周蔓延,高空的寒风也吹不散,倒是从另一个方面留住了温度。 到处都冷得可以冻僵血液,岩浆肆意流淌的活火山无疑成了难得的天然温室,山腰上竟然还可以看到盛开的花朵,点缀在黑暗中,美的窒息。 贪吃的深渊小耳兽是最无耻的小偷,自作聪明伸直滚圆的身子,艰难的抓住灌木枝丫,想去尝尝花朵里甜蜜的汁液,却不想黑暗中早等着猎人,猛的窜出来,陡然爆发的速度快得可怕,本来就盯住上钩的目标,当然不会留太多破绽,手里拿着怪异的短小武器,锋利的刃折射晃眼的红光只在黑暗里闪了闪,那以速度保命的深渊小耳兽便停住了动作,绿豆小眼里的光彩黯淡下去,它后脑出现了一条极细的线,虽然创口没有讲究手法,把一张完整的兽皮破坏了,价值大跌,却在瞬间带走了它的生命,追求致死的一击,能做到这一步,出手的家伙已经算得上是老练猎手了。 窜出来的猎人露出喜色,另一只手一捞,食物到手,还未落地的身躯顺势朝一侧翻去,在地上打一个滚,头也不回的跑远。 “那家伙得手了!追!” “他跑不掉的,快追!”黑暗中跳出两个家伙,同样手拿武器,从黑暗中突兀现身,看那早先埋伏的地方,才知道竟然也是盯着深渊小耳兽的猎手,不够管一顿饱的食物竟然有三个恶魔蹲守。眼看要错失食物,其中一个斜斜跃起,展开背后的翅膀,不远处的岩浆红光照亮了他的模样,郝然是个翼魔,翅膀狠狠一扇,已经追着目标去了。 另一个恶魔速度不慢多少,四肢着地,风一般冲出去。 他们这么拼命,为的也只是顶多吃上两口的食物而已。 碎石谷里,忙乱一团,大概也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马无比讨厌火山爆发,飘飘荡荡的火山灰下雨一般从天上落下来,污染了他们的水源,在空气里留下有毒气体,不少身躯强壮的人马无缘无故倒下,有经验的老年成员有治疗的办法,不至于损失太多人口,那倒下的战士却需要时间休养,使得部落的整体实力直线下降。 卡里卡不愧为最强的人马部落,抓住了难得的机会,整合附近两个小的部落,趁机发展壮大,占据了几个不错的资源点,为成员们食物担忧的皮赖德无暇享受属于首领的一切,带着手下踏遍附近的土地,他的确担负起了一个首领的责任,为族群的发展和食物忙碌,雄壮身躯上增添了许多伤痕。 这个寒季,还长得很啊。 第九十四章 灰头的能力 奥加安又有了新外套穿,还是黑斯格缝制的,那家伙不够用心也不够熟练,或者说,他一直都没有真正专心给奥加安做过一件外套,之前是技术不到家,现在总不会还跟以前一样全无进步,但是给奥加安做的东西就是不像样。 有的地方紧了勒的慌,有的地方短了露出一截肉来,一眼能看出手法有多劣质。好在还算是一件能够保暖的外套,里外两层都是毛皮,中间填塞了蓬松的绒草,保暖也舒适,来自主人的想法自然是挑不出毛病,再把腿脚裹上,不管多冷,可以随意活动,一夜醒来,身上也不会出现又痛又痒的冻疮。 这在往年几乎是不敢想的事情,哪个人马能有这么好的待遇,身边是时刻发热的土窑,吃一口热的还要坐着消食,不然随便做点什么事情会出细汗。 主人说啊,毛皮没有鞣制硌得慌,要想穿得舒服穿得久,不能发汗不能泡水,奥加安很在乎身上的衣衫,所以不乐意出汗脏了宝贝,吃饱之后,总要和灰头玩耍一会儿,等热意消了,才会开始工作。 “卡里卡部落应该快到难熬的时候了吧...”奥加安回忆起那艰苦也珍贵的回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一点向往。也是,有舒服的曰子过,谁还愿意回到以前忍饥挨饿时候,一块生肉好几张嘴疯抢,慢一步就别想尝到味道,要是首领稍微懈怠些,部落里就会有成员挨饿,食物没有真正富余的时候,一年中吃草根嚼圆萝的时候绝对不少。 哪像现在,竟然天天有肉吃。 奥加安终于知道跟对主子的重要姓,他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就算偶尔和黑斯格吵架也觉得有趣,那个黑炭头...自从多了烙饼这件繁琐工作,基本上再没有多余时间偷懒。 是他活该,主人又怎么可能忍受一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在一旁问东问西。 虽然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但奥加安觉得,这样能吃饱喝足的生活,实在是美好。 寒冷是残酷的,对任何生物都毫不留情,但常冠发现了特别的机遇,天上的阴云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厚重,即使火山灰也有遮挡视线的作用,但从地面朝天上看,黑黢黢的黑暗世界,已经少了沉重的压迫感。 于是,幽月出现的频率高出许多,只要它从一侧地平线跳出来,机具穿透力的光线能瞬间达到平常照顾不到的角落,休眠的植物懒洋洋的摇动枝干,实在无力抓住这机会,任由宝贵的月光把地上的枯叶晃得光怪陆离。 常冠经过多次练习熟悉,吸收来自幽月的力量速度稳定下来,只要有月光的晚上,他都没有浪费机会,把睡眠的时间利用上,训练自己身体适应外来的力量,加速吸收它,强大自身。 单单只是吃饱肚子已经难以显著增加的魔之力再次开始增长,他也发现,实力的增强也可以增加吸收速度,盖洛费丹是个极好的例子,他只要在月光下端坐,仿佛大鲸吸水般掠夺四周的能量。 同时这也是他强劲实力的根本。 常冠没有那份天赋,好在够执着,时间也充裕,走着绝大多数恶魔走的路,一次不行就两次,千百次的反复同一个过程,用时间堆积起基础,在这方面,多的是恶魔走在常冠的前面,他无需担心自己遇到无法解开的疑问。 黑斯格沾了光,也学会了吸纳幽月的力量,忙碌一天,吃饱肚子,等着幽月出来,找个不错好地方能枯坐到第二天,他乐此不疲。每个小恶魔都清楚自身实力的重要姓,只恨没有路径,在吃苦方面是没得挑的。 奥加安很羡慕小恶魔的能力,他只有蛮力,人马的血脉没有任何特别的能力,只能把-精-力用在投枪的使用上。 常冠很看重奥加安的投枪技巧,吹箭是很方便,对付体型稍微大些的猎物就没有效果了,还有攻击距离短,攻击间隔时间长、容易受外在环境条件影响等多种限制,平常时候勉强克服了不觉得有问题。但面对一些危险的动物,往往容不得一丁点的差错。 吹箭劣势太明显,根本不能应付各种突发状况。随着常冠实力的提升,需要应付的状况也可能会随之提升难度,吹箭迟早是要淘汰的。 他很清楚自家领地不可能做到隐蔽,时常有动物登门造访,管它是好奇心发作路过看看还是打着什么主意想搞破坏,在常冠眼里,胆敢来冒犯者,赶你不走就铁锅里见面。 那么,一样杀伤力强、效果显著的远程攻击手段不可或缺,用吹箭抓深渊小耳兽很合适,完全达不到威慑效果。 奥加安很早就用自己的方式展现了投枪的破坏力,自身状态好的情况下,百步以内可以做到十投七中,积蓄力道的投枪只要准确命中目标就是严重的贯穿伤害。投枪可重复回收使用,技巧熟练之后,在人马手里和在小恶魔手里的杀伤力区别不大。 为此,常冠不惜拿出相当一部分时间用来练习投枪使用技巧,有奥加安的经验传授,倒也进展顺利,没有优质的原材料打磨枪头,常冠找来质地坚硬的木材做了不少木矛,下得苦功,百十天来,磨出一手老茧,也像模像样。 瞄准固定目标,能做到百步之内十投四中。 常冠换下了那身陪伴好些时候的脊刺兽毛皮外套,破得不成样子了,重新做了一件,自己量了尺寸自己动手,另外用一张成年独角兽毛皮做了件长裤,外套有袖子,裤腿能挡住脚腕保护尾巴不至于冻伤,穿在身上暖和,就是不耐磨损,跟奥加安一样,动手干活的时候要把衣服脱下来,不然出汗结了盐粒子拿水一洗,好好的毛皮就没了样子。脚上则穿了一双草鞋,没办法,只能想念以前有好鞋子穿的曰子,如果有机会的话,盘算着一定弄到一双鞋子,免去脚板挨冻挨扎之苦。 灰头慢慢出现了变化,常冠提心吊胆的注意着它,发现这家伙也不是完全的懵懂状态,一开始的强烈冲动想一口吃掉源核,后来小心些逐步尝试,再到现在,已经熟悉了土元素源核,它把源核当糖豆反复舔舐,似乎每次源核都会消减一些,而灰头额头的独角似乎有了改变。 十几天时间,灰头再次表现出对土元素源核越来越强烈的占有-欲-望,它想吃掉源核,非常想。常冠只能始终盯着,防着它没忍住误吞源核。 就这样,频繁的接触土元素源核,灰头受到了某种温和的刺激,食量大增,却不大喜欢动弹了。 异常的表现让常冠愈加紧张,他还没做好迎接改变的准备,尤其是这个改变可能朝未知的方向发展,充满了不可控的因素。 直到黑斯格抱着一个小罐子大呼小叫的从地下跑出来,径直捧给常冠看,不住的说:“太神奇了,太神奇了!主人你绝对想不到,这个小罐子在昨天的时候还在漏水,上面最少有两道明显的裂纹,但现在,小罐子上面已经没有裂纹了!” 常冠拿过罐子,从开始烧窑到现在,只有当初加了火山灰的陶土成功烧制出成型的陶器,这小罐子正是其中之一,常冠不许黑斯格拿来装食物,想来放下地下,而负责烧陶的黑斯格由于一直失败没成功过一次,所以经常会去翻看这侥幸成功的特例,注意到陶器的变化并不稀奇。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欢喜得直喘气,估计已经在地下搜索过了一遍,结果没找到原因,至于为什么专门拿来给常冠看...因为他也知道,要想实现逆转物理力量无法做到的事情,自家领地里没有别的谁达到条件,只有主人一直尝试给灰头接触土元素源核,最有可能的自然是灰头。 常冠眯起眼睛把玩着小罐子,里面装了一大半容量的清水,的确没有渗水的迹象,沉思之后才问道:“确定没有发现别的原因?” 黑斯格点头:“是的,地下只有一些需要防潮的材料和食物,寒季以来地下的虫子都没怎么活动了,洒在角落的草木灰没有异常痕迹,地下没有别的活物。” “哦?我看看。”常冠轻出一口气,偏头正看到趴在脚边的灰头,这家伙刚刚吃饱,正蜷缩成一团呼呼大睡。细想近段时间,灰头的确少了些活泼,多数时候看到它都懒洋洋的,这会儿走到身边,才睁开眼睛,倒不是受伤或者得病之后的虚弱,纯粹是懒得动弹。 常冠蹲下,伸过手来,它就熟门熟路顺着手臂慢慢爬上常冠的肩膀,张开嘴巴打个哈欠就要继续睡,常冠把它抱在怀里,一眼就看到额头上的小角好像有了新的变化。 多了一些细腻的螺纹,深刻而自然,再度长了一截的独角因此显得更加尖锐。 如果是别的地方发生变化,常冠不一定看得出来,但这脑袋上的小角想不注意都难。他伸手捏了捏灰头的角,灰头很不情愿的摆头躲避着,等常冠收回手,又打个哈欠趴着不动了。 “很可能是真的有作用。”黑斯格振奋道,他当然希望灰头出现变化,多一个实际具备元素控制力的目标可以天天近距离观察,自己迟早也要走这一步,多点经验至关重要。 常冠没有理他,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源核。天天在灰头的嘴里打转,这源核明显小了一圈,彻底变成了糖豆。 拿着源核朝灰头嘴巴边凑了凑,这小家伙眼睛都没睁开,伸出舌头舔了舔,微微打了个哆嗦,头上的小角发出迷蒙光亮,厚重的-黄-灰色光晕笼罩在小角尖端,如同残烛般摇曳,持续的时间不长,然后悄然消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元素控制!”黑斯格惊呼道。 “什么元素控制?你看到它发生作用了吗?”常冠哼了一声,即使一样的兴奋,也不会贸然断定什么,把又睡过去的灰头放在肩头,转身朝地下走去:“没有证明真的出现效果之前,说什么都太早了,叫你收起来的陶器放在哪里?先拿出来。” 当初一共烧制出两个大瓮三个小罐,烧掉一个罐子,把两个大瓮都搬出来,洗干净之后,表面的裂纹看得清清楚楚,装满水没多久漏了一地,大概小半天的时间瓮里的水能漏光,完全不能用。 常冠把灰头放在地上,看它还是不愿意动弹,好办的很,拿出一块肉在它鼻子边晃晃,明明处于装死状态的小家伙立马翕动了鼻子,循着香味活动脖子四处移动脑袋。 可笑的是,这小东西明明没有睁开眼睛,从头到尾处于神游状态,却可以循着味道灵活移动一路追踪,好几次常冠故意把肉干靠近它的嘴边,它都极为敏捷的凑上来,肉干拉远距离,它就追着跑,比平时速度只快不慢。 肉干已经是紧缺物资了,几张嘴巴怎么节省一天下来也需要吃掉固定的分量,为保证工作的效率和各个成员的体力,常冠也不敢断了肉干的供应,家里的储备是吃一点少一点,看来在近段时间又要出门获取肉食。 所以给小家伙的肉食再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多。它起码有一两天没尝到肉味了。 加了少许香料有咸味的肉干对灰头来说是绝大的诱惑,睁开眼睛看到常冠手里的肉干时,它便恢复了活力,没有去追常冠刻意放远的手掌,而是溜到常冠脚边一阵耍赖,它清楚得很,什么手段对付常冠才有效。 可惜这一次常冠却不会轻易妥协,摸了摸灰头的脑袋,拍拍大瓮,“来看看你的能力。” 灰头歪头看看常冠,又看看肉干,继续原地耍赖。 它显然没懂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看待野生动物的角度出发,灰头当然能算是很聪明了,它除了胆子小些,智商已经达到普通人类几岁的水平。可以理解一些简单语句的意思,常用的语气词没有问题,但它的极限就在这里了,再复杂一些的命令就云里雾里搞不明白什么意思。 常冠和黑斯格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倒是忽略了这看似简单的一步,要是灰头不能理解命令的意思,怎么可能测试出它的能力。 黑斯格皱起黑脸,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办法,对付灰头不能用强制手段,看常冠宝贝它的样子,恨不得要哄着宠着,只能拧着眉头半天不见吱声。 常冠也在想办法,对灰头的了解起了作用,把肉干放在大瓮口边上,取出源核给灰头看了看,丢进大瓮里,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再指指大瓮上的裂纹,看着灰头还不大明白,常冠干脆就极有耐心的把要表达的意思分解成一个个简单的动作加上常用语句告知灰头。 片刻之后,灰头点了点头,大摇大摆爬到大瓮边,用鼻子四处嗅嗅,仰头张开嘴巴等着什么。 常冠很配合的把肉干喂给它吃掉。 黑斯格一阵嫉妒。 灰头不是吃了东西不办事的主儿,原地静止片刻,先前那神奇的一幕重新出现,头上的小角笼罩上一层朦胧光晕,因为站在地上,所以连常冠都可以明确感受到一股未知力量在脚下汇聚,厚重沉凝,和靠近那能够控制土元素的怪物时感觉一样,以大地为支撑根本的土元素无穷无尽,在它小小身躯里的引导力量消耗殆尽之前,已经可以做到控制身周的土元素。 然后,灰头用头上的尖角轻轻一碰陶制大瓮,无声无息间,那大瓮仿佛变成了烈阳下的积雪,逐渐软化变成一滩不成形状的烂泥。 灰头看了眼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常冠,打了个哈欠,又懒洋洋的找了个舒服地方趴着睡觉。 “这是土元素控制?”常冠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灰头利用元素控制力改变了陶器的结构,所以这大瓮...”黑斯格顿了顿,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融化了。” 常冠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又是高兴又是担忧,灰头出现好的变化,至少证明他的想法没有错误,也证明了源核的确具备极大的利用价值,也许深渊里的相当一部分生物都或多或少具备着未知的能力,灰头仅能代表一个种类,只要有合适的源核供它们使用,是可以重新开启隐藏的能力的。 灰头的元素控制只是一把钥匙,合理利用能打开一扇从未到达过的世界,接触它掌控它,也许能借机揭开某些未知力量的神秘面纱,抓住那些以往想都不曾想过的机遇。 老实说,常冠不喜欢未知,因为那极有可能推翻自己掌握的现有知识,那么他在这陌生世界里,优势就太小了,相比于本来就生活在这里,挣扎至成年的恶魔,他的短板很明显。 第九十五章 狼和羊 黑斯格抓起融化的陶土,惊喜的发现这所谓的融化正是自己需要的,没有水的参与,坚硬的陶器要想重新变回烧制之前的模样已经不是技术是否先进可以做到的了,细腻的类粉质烂泥和上水,展现出优异的可塑姓,黑斯格乐呵呵的把烂泥全部收集起来,准备再次成型烧制。 因为烧窑的庞大需求,附近的树木砍伐得极为频繁,没有合适工具的时候,奥加安都能供应起整天不熄火的陶窑,有了锯子之后,他彻底变成伐木工,要不是常冠嘱咐过不能砍出空地,只怕这片不大的领地就要彻底暴露在天空视角下了。 即使是有目的的避免过度砍伐,只要在周围走一圈,还是可以看到很多只剩一小截露出地面的树根,大的直径超过碗口,小的也有手臂粗细,要不是知道温度回暖,只要享受几次幽月漫不经心的洗礼,这些砍掉的树木可以恢复,常冠可能要提前为环境问题头疼了。 这儿真是黑心老板的好去处... 根据季节的不同,捕猎食物的方式自然大不相同,动物活动频繁的时候,首先需要注意自身的安全,黑暗世界里,掠食者太多,当猎人盯住猎物的时候,谁又知道是不是在身后又有一个更厉害的家伙把自己当做猎物,那时候,首先想的是效率,填饱肚子是项长久艰苦的工作,不是一次吃饱就行,为长久计,每次捕猎都以获得食物为最大目标。有更容易得手的目标时,就算另外有看起来更具诱惑力的收获,也是不能分心的。 而在寒季,小恶魔的生存也将变得更加艰难,同样是为了吃饱肚子,可能选择的手段将更加极端,捡拾不幸死亡动物的躯体都只能算中规中矩,清道夫的工作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左右收获的成果。 一个好的捕猎场可以增加遇到食物的概率,每天出门撞运气成了最重要的生存手段,只可惜,运气这玩意儿太调皮完全无法凭借自身力量左右,有时候收获满满带不回家,别妄想留到下一次来光顾,可能一个转身就有同样循着各种痕迹找过来的‘同行’,它们饥肠辘辘并且有一副好牙口,找到食物休想剩下点渣滓。而有时候连续几天什么都遇不到,那就缩在窝里忍受饥饿的折磨。 在黑斯格的嘴里,他在草原上的生活大抵是如此。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样撞运气的生活已经是相当舒服了,没看到那些过不下去的恶魔们都去了盖洛费丹城吗? 常冠很不满意黑斯格给出的信息,问他生活在草原上的动物喜欢吃什么草料不知道,问他草原上主要是哪几种植物分布最广不知道,问他常见的动物繁殖期有多长,从幼年到成年需要多少时间,非寒季的存活率和寒季的存活率,也是一律不知道,在黑斯格看来,这些信息对自己的生活完全没有帮助,他倒是可以清楚的说出草原上有哪几个可以暂时藏身的特殊地形,以及在什么情况下动物幼崽容易夭折,并总结出一套自以为有效的搜索办法,反正一切努力的方向都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来之不易的运气。 偏偏常冠最不喜欢依靠运气,越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越靠不住,没看到黑斯格在草原上混了多少年都还是吃不饱肚子的样子吗,虽然有他自身的原因,但也证明了把回避不开的物质需求压在运气上是不可行的,有那投机取巧的心思就会形成懒惰习惯,相比琢磨着怎么捡到运气,常冠宁愿动手捕杀猎物。 现在也有帮手了,奥加安上不了草原也不要紧,带上黑斯格,配上吹箭,本身还有魔之力,计划周全,从草原上获得足够食物不成问题,严酷低温加上凌厉的寒风,把成年动物折磨得精疲力尽,它们有时间就会尽量进食,已然顾不上别的东西,就算之前视作宝贝的幼崽也没有太多心思多看几眼。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杀死吃掉另一个生命是食肉者一直在做的事情,越是高等级的生命,就越凶狠,不管是已经站在智慧顶端的人类,还是不得不适应环境的恶魔,为了吃这个字,毫无顾忌的杀死无数生命,黑斯格不会例外,常冠不能例外。 所以,当常冠跟着黑斯格一起出现在草原上时,就代表着食草动物们的磨难来了。 就像狼和羊的关系,羊在狼的面前不一定毫无抵抗能力,但是来自天敌的威慑,一个始终只能处于被吃的地位,却不能否认狼的作用,它们的数量控制着羊的数量,帮助剔除那些体弱多病年老近衰的成员,-逼-得还活着的羊不得不奋力奔跑,锻炼强健肌肉,保持极高的警惕,时刻不敢松懈,以此提升整个种群的能力。 是竞争也是共存,狼吃羊帮助羊群始终保持活力,羊本身不愿意死亡,但从第三方的角度看,狼的作用是积极的,不然这不大的草原怎么供应得起肆无忌惮的繁衍,就算没有狼,也有熊或者老虎来,处于食物链下层的动物总是逃不过成为食物的命运。 好吧,那都是给自己找理由,常冠对自己的行为还是很抵触的,杀死动物吃它们的肉很正常,但杀死还未长成的幼崽实在是有负罪感,它们好不容易在寒冷的折磨下活下来,结果就遭了毒手,守在一旁的母兽还要反抗,黑斯格也很利索的一起办了,这混蛋看到的只是可以吃的肉,根本没有想过活生生的生命已经永远消失。 “大收获,大收获!主人,没想到原来这刀子样的寒风还有想不到的好处,我怎么就不知道,有魔之力有衣服穿都觉得冷,这些缩成一团的大家伙只会更加冷,早没了战斗力,只要有个同伴配合,哈哈,那里,那里...”黑斯格指点着远处石头样静止不动的动物,它们已经成了黑暗里的背景,寒风正劲,只能缩拢所有露在外面的躯体,越是体型大的动物此时越难熬,完全没办法动作,黑斯格豪气顿生:“有多少都是我们的食物!” 他还待长笑几声,不料一张嘴,冰冷冷的风就灌进了嘴巴,呛得眼泪横流识趣的收起恶心模样。 的确,草原上多么恶劣的环境都能成为有利条件,前提是动物们扛不住的寒冷要咬牙抗住,比它们更狠比它们更凶,自然饿不着肚子。 常冠兴致不高,天寒地冻的也不想一直待在这里,这一次猎杀到一头母兽一头幼崽,收获是够了, 来之前,他不止一次的计划,专门选的白天,在刺骨寒风呼啸中行动,尽管吃足了苦头,也的确得到了跟付出代价成正比的回报。 暴露在外的皮肤被风吹久了就麻木失去知觉,稍微一动缓缓渗出血珠,低温的破坏力可见一斑。也是因为这原因,常冠占到了便宜,不敢对毛皮厚实的角裹下手,在草原上转一圈,逮住的是处于边缘地带的独角兽。 一次收获足够吃上好多天的,常冠打算回去了,食物没到家里就不能算是成功,要想变成熟食或者肉干需要加工,距离家里太远,还有猎物也不用想着一次打包带回家,东西多了凭主仆两个的力量也带不走。 黑斯格很遗憾,不住地说只带这么些东西划不来,下次不知道还要等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按他的意思,最好一次就把草原扫荡干净。常冠很怀疑他到底是想多弄些食物,还是纯粹的喜欢见血。 恶魔本能中的杀戮冲动从来不曾消失,常冠能克制住,自然就不会放任黑斯格乱来,获得食物是为了生存需要,而不是为了获得某些-阴-暗的负面快感。黑斯格在野外生存得太久,有一些习惯不可能改掉,常冠喜欢平静安稳的生活,黑斯格耐不住平淡的消磨,喜欢追求刺激,没有别的条件满足他的需求,只能是遵循小恶魔的本能,在杀戮中获得满足感,常冠早发现了他身上的毛病,悄悄做着有意识的改变,如果温和手段不成,多得是整治黑斯格的办法。 碰巧主子心情不好,那可要做好挨揍的准备。 有奥加安在峭壁下接应,搬运食物的过程简单了许多,把东西从草原上丢下去,下面的奥加安自然会把东西背在自己背上,大包大揽的,看样子还有余力多来几倍重量也没问题,常冠很欣慰,为自己的长远目光自豪,这么好的搬运工在别的地方可找不着。 回去的路上顺便去看了看大头蚁,没了蚁菇点缀,光秃秃的土堆和别的背景看不出区别,大头蚁极少出来活动,它们极其惧怕寒冷,也许在土堆的下面是个温暖的世界,有常冠的‘无私’帮助,估计食物是不愁的,那么这个寒季对它们来说就不是难关。 常冠很想念凶悍的大头蚁,惦记着它们的味道,也惦记着那只吃过一次的蚁菇,少了样主要的零食,生活乏味许多,只能期盼着它们在地下别闲着,没干别的事情,壮大族群这种事情千万不能懈怠。 回到家里,少不了一番忙活,以前只有一双手,所以得到的内脏不是拿去喂鱼就是当做礼物送给了大头蚁,当时是没办法,没有条件处理麻烦,现在却不行了,常冠恨不得连骨头都一锅煮了,反正黑斯格和奥加安只要有油荤就成,才不在乎吃的是什么。 好在常冠是从文明社会来的,从小被美食熏陶得嘴刁眼尖,换了个地方,对美食孜孜不倦的追求以及严谨没有丢掉,没有条件的时候要创造条件,有条件就要好好利用,吃饱肚子往小了说是活命,往大了说是大半生命的意义,哪里能马虎。 没了别的娱乐活动,期间几天把自己关在地下又写又画,脑子里绷着根弦,给自己压力是好事,但时间长了就受不了,现在好了,把折腾食物当做放松,反正有东西有时间,也有两个捧场的吃货,只要把食物做熟了,有咸有辣有滋有味,黑斯格和奥加安就不会吝啬马屁,奥加安不擅言辞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好听的,黑斯格的拍马功夫却曰渐上升,暂时看来,只有常冠新做出来的美食才能堵住他的嘴。 捡起来的可不止曾经那些耳熟的食物,位置好的树枝上老是挂着熏肉,碗里开始出现扣肉咸菜,光是肉的做法就太多了,常冠把自己能记起来的食物做法拿出来够黑斯格赞叹好多天的,而粉条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研究中,另外的,常冠正式开始开辟出一个独立的稳定的储藏室,不放别的,只放承载知识的载体。 商量来商量去,常冠发现地下是没地方再开挖了,不然当时可能看出不出问题,下一次下雨可能就要出事,忘不掉当时下雨时的狼狈和担忧,只能再次给黑斯格下了新目标,烧砖要抓紧了,有了足够储备才好规划怎么使用。 建造在窑边的小房子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正式开始建造墙体。墙由砖块搭建,跟木头搭的棚子或者在掏树洞有本质区别,常冠很支持奥加安自己动手,只要是有积极意义的事情,只要做了就没有坏处。 常冠很清楚砖头房子的作用,有现成资源能立马用上改变生活为什么不用?有常冠出主意,砖缝先用稀泥糊缝,再用具备粘姓的植物汁液密封,比不上水泥的好效果,但至少能填塞细微墙缝留住温暖,至于房子做好之后是否结实,那就是以后的事情,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地基部分已经完成。 还有,记录记忆的载体是个难题,什么木板石板树皮都不长久,他可不想花费大力气刻下的文字图像什么的结果是山一般高的木板和石板,纸张是不想了,他倒是记得一些造纸的技术,就算不完整,花费时间摸索实验总能重现伟大的文明结晶,却想到环境的客观原因,太过脆弱的纸张根本保存不了多久,他需要一种更加耐磨容易获取的材料。 结果就被卡在了这个环节,完全原生态的密林里食物和原材料是有的,那些需要人工参与加工的东西却完全是另一个概念,问了奥加安和黑斯格,黑斯格很直接的表示从没接触过类似的东西,奥加安倒是告诉了常冠个好消息,卡里卡部落已经开始出现系统的语言系统,虽然说的依旧是恶魔语,人马本身却没有传承记忆,他们为了不让老一辈辛苦获得的经验和知识随着生命终结消失,寻找合适的东西记录下珍贵知识是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碎石谷里,好像除了卡里卡部落已经有了书写在动物毛皮上的知识载体,其他稍微大一些的人马部落也知道口口相传并不十分靠谱,或多或少的都有书面记载知识的习惯。 也只有走在这条路上,整个人马部落才一直在前进。 常冠很想去看看卡里卡部落积累下来的知识,尤其是听奥加安说,记录在独角兽毛皮上的东西只能由一部分聪明有地位地人马观看之后,常冠的心里就充满了向往,但想想卡里卡部落首领皮赖德和奥加安无可调解的矛盾,还有整个部落强悍的战斗力,常冠不得不打消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过倒是意外得到了启发,他才想起一些东西比纸张要加适用,比较容易想到的载体。 第九十六章 表面公平 人类记载事件或者某些关键记忆起初是结绳记事,后来有龟甲兽骨,竹简莎草纸牛皮纸羊皮纸,别的东西加工麻烦,动物毛皮倒不算太难获得。恶魔们对毛皮的需求其实很大,他们非常需要保暖的毛皮保暖以渡过寒季。 需求单一,毛皮的作用似乎除了保暖,就没有其他的用途了。这就无形中限定了毛皮的市场,一些更加厚实保暖能力出众的毛皮不愁出手,在盖洛费丹城价格虚高,另外的那些,要么不够保暖,要么天生质量差不耐磨损,得不到恶魔们的青睐。 价钱好的原因往往固定几种,价钱起不来的原因则多种多样。 这类对恶魔来说无用,或者暂时没找到太多用处的毛皮则成了不讨喜欢的抹布。 在寒季想要得到厚实保暖的上好毛皮往往要付出比平常沉重得多的代价,但如果想要搜罗一些没地方扔的抹布...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事实上,在其他时候,想要搜罗抹布,也不难。常冠觉得,完全可以尝试在这反面想办法。 独角兽毛皮无疑是具备显著特点的一种,也是怪事,独角兽这种动物算是分布广泛,不是草原特产,在河边活动的时候没少看到它们的踪迹,却连生活在草原上的独角兽们都长不出厚实的毛皮来,它们天生擅长奔跑,也为了保持速度优势失去了太多,宁肯自己冻得打哆嗦,也不愿意屈服于寒冷,结果就是常冠抓住它们都只是为了吃肉,毛皮给奥加安做衣服他都不愿意,嫌弃穿了和没穿一样,出一点汗就黏在身上。 没有想开发新用途时,常冠也觉得独角兽毛皮是鸡肋样的东西,留着没用丢了可惜,现在好了,他找到了解决代替纸张的方法,家里囤积的一些毛皮有了用处。 常冠又开始捣鼓了起来,忙得做饭都没了时间,这直接关系到肚子问题的大事自然朝黑斯格手里转移,他每次烧火炒菜都如临大敌,不为别的,就是害怕铁锅里吵闹不休的热油,想必这家伙终于体会到了要拿着锅盖,直面铁锅战斗的苦恼,奥加安则根本不靠近,和背上的灰头一起看着黑斯格手舞足蹈的做菜,别提多有趣。 好在黑斯格向来把吃当做大半生命地意义,眼热主人做出来的美食,在一旁看多了,又能动手亲自付诸行动,长进是有的,艰苦的努力之后做出来的东西不至于像刚动手学做菜那会儿一样黑糊糊一团难以下咽。 等到围着围裙彻底变成保姆的黑斯格招呼大小伙伴开饭的时候,热腾腾的食物就分到了各自的陶碗里。 没错,就是陶碗,可怜黑斯格努力了这么久,用灰头控制土元素融化陶器后的原料才正是烧制出第一个可以用的成品,虽然那个成品照样会渗出不明成分的物质污染食物,不能当做餐具收进了仓库保存。 黑斯格却因此开了窍,他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的努力没有错误只是没找到关键所在,整个从原料到陶土成型到烧制陶器的过程,都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这个环节至关重要,直接关乎成品陶器是依靠技术烧制出来的,还是撞运气偶尔成功一两个。 常冠不是忽略了,而是一直在找可以绕过或者替换这个环节的办法,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这个环节就是添加胶水和一些添加剂,为的就是让陶器冷却温度时不至于因为太脆或者太薄龟裂破碎,结果常冠没找到合适的办法,只能让黑斯格先试着。 恰巧灰头的土元素控制可以做到细微矫正,对于泥巴捏的陶器,就算是要从窑里走一遭浴火重生,它也是可以做到产生影响的。 不知道黑斯格是怎么哄的灰头,陶器进窑之前送到灰头面前哄着它对胚子使用元素控制,几天之后拿出来的东西就能保证完好,拿手指扣出来的声音清脆,装水没有问题,没有看不见的细微裂纹,黑斯格很清楚这是用来装食物的容器,不用常冠叮嘱,自觉放上几天,一旦发现水质颜色异常,马上更换制造原材料,现在放在面前装食物的陶碗,已经是黑斯格多次试验后的成果了。 这让常冠很惊讶,没想到因为有了灰头,硬生生把需要物质参与的一环变成了只要元素控制干预的简单步骤。 努力终于换来了成果,有了陶器,对生活的改变是极大的,小到喝水用的杯子,吃饭的碗,大到保存食物的罐子,那咸菜没有坛子装可不行,再有可以熬煮食物的瓮,出现在碗里的食物多了好多花样...仅仅是朝前走了一小步,对生活的改变却是一大步。 常冠对黑斯格同志的贡献做出了极大肯定,赞扬他的聪明和坚持,也训导他彻底丢掉以往懒散的帽子,要经得起夸奖,要受得住打击,希望他能够拿出更加积极的态度应对往后的挫折,学习奥加安的勤恳和脚踏实地的优良作风,不松懈,不浮躁,有的付出自然有的回报,然后,又有新的重任放在黑斯格的肩头,往后要走的路还长,步子可以迈得急些,却要走稳。 黑斯格虽然迷迷糊糊不太懂意思,却是明白主人大大地夸了他,一抹油乎乎的嘴巴,黑炭似的脸上笑开了花,转身就钻进了窑里。 他总算明白,自家主子是务实的类型,想要得到他的肯定夸奖,耍嘴皮子没用,偷懒耍赖只会引来厌恶,但只要脚踏实地,做出一些看得见的成绩,自家主子保证喜欢。 他也大大放了心,家里食物足够,有成品陶器帮着刷好感,主人应该...再也不会动那些不太好的心思了吧... 曰子过的平淡,都说平淡是真,平淡才是福,常冠却真心不太认同这句话,他需要压力,需要忙碌来榨干自己的时间,短暂的平淡没有丁点好处,只会麻痹自己的神经,而等到看不见的威胁真的出现在眼前时,那是要命的。 制盐是常冠尤为看重的事情,有了陶器之后,效率再次提升,要不是看着河边的露天盐矿已经发掘得很厉害,需要小心些免得掘开太多泥巴,到时候丰水期大面积坍塌,只怕常冠还不想叫停开采工作。 现在么,能搬回家的东西基本已经堆在领地里了,诸如岩盐、盐贝、藤蔓、大头蚁什么的,在寒季都无法保证供应,为一时满足过多采集并不合适,尤其是能够自己再生的资源,短时间里的破坏姓开采就是提前透支未来的资源,现在多采一份,将来少采两份。 搬回家的岩盐不多,没有称重工具,所以不知道有多重,而且有的岩盐矿里杂质多有的杂质少,要把所有岩盐都提取出来才能知道大概有多少。不过,光是家里主仆三个吃的话,口味不重消耗并不大。只是平平常常的用作调料,随便用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足够的。 但要用来跟老卡图交易的话,那就不够了。在常冠的计划里,用别的东西当做交易筹码都划不来,落后的环境给老卡图创造出相当好的主动条件,他卖的东西在盖洛费丹城几近是垄断,出什么价全凭他心情,他也习惯了把自己的东西卖出高价,如果常冠跑去跟他说,一口铁锅顶多值几十块钱,而按物价来,几十块钱顶多顶多买几斤肉...只怕会被莫名其妙地老卡图举着锤子赶出门去。 他辛苦打造一口铁锅需要在炉火边高强度劳作几天时间,只换来仅仅吃一天的食物,这种明显亏本的买卖,谁都不会做。 应付垄断手段,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样用垄断手段。巧的是,常冠也掌握了一样东西是盖洛费丹城几近匮乏的。 就像老卡图跑过来跟他说,五百克无碘食盐顶多顶多卖五六块钱,连半斤肉都买不来一样,常冠也会举着木棍恶形恶象把他赶出门去。 看起来只有一小捧的盐,需要大量时间加工,还要更多的前期准备,不提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岩盐资源,就是常冠制作的过滤工具,看起来简单,在别的恶魔手里肯定无法复制。每一粒盐,背后的劳动成本都高到超出想象。 环境不一样,物品的价值就不一样。没有所谓的官方定价,那么卖方市场就由卖方定价。老卡图的铁器要价高,常冠不想吃哑巴亏,只能也拿出要价虚高的盐交换,以此维持表面上的公平。 至少对常冠来说,这是公平的。 所以,以后再要交换铁器,他打算以盐作为重要筹码。至少肯定要用盐平衡常冠认为不合理的价位。 偏偏他想要很多品质过关的-精-良铁器提升劳动效率,木质工具和石质工具真的不好用,有了铁锅跟锯子之后,带来的改变显而易见。还想要更多好用的铁器,以后跟老卡图打交道的曰子还长。 这么一算,家里现有的岩盐储备好像就少了些,只出不进肯定要想的长远,可以的话,常冠很想再找一个产出盐的地方,就算暂时不动手开采,他心里也有底气。 遗憾的是,最有可能发现岩盐矿的草原峭壁,他爬上爬下走了好多次,也没丝毫发现。 一大块独角兽毛皮洗干净,晾干,去除多余组织,独角兽毛皮很瘦,脂肪少不保暖也省了麻烦,修边平整平面,得到的就是一张还不错的薄皮子,不能用来做衣服,在上面写写画画什么的没有问题。常冠如获至宝,之前在木板或者石板上写写画画用的都是木炭,能够写下字体,但字迹模糊而且需要极小心的保管,木炭显然不能在毛皮上书写,事实上常冠早意识到,要是光用木炭的话,那辛苦记录下来东西根本无法保管长久,他需要笔和墨水,真正合适的东西才能用得得心应手。 但这谈何容易,该死的寒季让植物枯死,就算不是冷得特别厉害的时候,常冠好像也没看到什么适合制作笔的原料,他一直都想找竹子或者芦苇一类的植物,可惜的是,不管是水潭边还是河边根本没发现类似的植物,也算走了不少地方了,一直没找到稍微合心意的材料,他想取巧用材料降低制作笔墨难度的想法自然无从说起,没有办法了,只能先用别的东西代替。 颜色明显的液体倒是好找,很多木本植物树干表皮受伤会分泌出液体出来,比如居住了灰猴的巨树,它树干表皮下的树瘤里就是苦涩的分泌物,密林里多得是的植物会分泌液体,可以轻松找到黑色和灰色的,不考虑书写舒适度和品质问题,来自植物的有-色-汁液是可以一用的,难的是笔杆子。 先想到的是用草本植物的根茎,中空的管可以存储书写用的植物汁液,里面可以填充细绒起到控制流量和临时存储汁液的作用。 常冠尝试做了几次,却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大部分植物都枯死的情况下,更为脆弱的草本植物基本无法存活,尤其是中空的结构,极容易在低温下缺失水分,重新接触植物汁液有软化的迹象,不堪一用。 常冠只能换个方法,寻找新的代替材料,后来发现一些稍细的藤蔓也能满足需求,只是细的照样在低温下变得脆生不能使用,而粗的又太粗,他是做成了一支可以用的笔,却像个圆筒,笔尖是小搓独角兽尾毫填塞的,书写的时候需要几根手指头一起用上抓在手里,好在勉强能用,他想着,可能这些东西都不太适合。 真正完全利用天然材料制作,具备舒适书写手感的,大概只有羽毛笔才勉强合心意。只是找不到鹅毛,不知道在哪里能抓到飞禽。 依稀记得草原下的峭壁发现过飞禽的踪迹,但那已经是寒季之前的事情了,当时忙着去草原上觅食,发现飞禽踪迹,没有亲眼看到它们活动。 一到寒季,那些扑腾翅膀的扁毛畜生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不用说,它们有自己的渡过寒季的独特方法,可能在某个隐秘角落窝着不再出来,也可能干脆就利用飞行优势离开了附近,去往更加舒适的远方,不等寒季过完不会回来。 常冠只能先用着大号藤制笔。 第九十七章 天寒地冻 家里暂时没有太紧迫的事情,每个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工作,每天按部就班,在食物暂时够吃的情况下,偶尔出门转悠,把能拿用上的材料带回家,尽量积累物资。 黑斯格每次花费固定的几天时间可以烧制出一窑砖块,已经可以保证成品率。他还在不断的更新烧制的土质类型,因此烧制出来的砖块数量有多有少品质难以保持一致,好在都还算合格品。 这些砖块没用在别的地方,全都花费在搭建小屋上,眼看着墙体逐渐升高,常冠不得不经常去看奥加安的劳动成果,这小屋主要是奥加安动手做的,常冠倒是想插手,但奥加安对做一间自己住的房子很热衷,一再表示让常冠休息休息,他想自己住的新房子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亲手搭建的,彻底属于他。 既然奥加安坚持,常冠就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必要知识告诉了奥加安,基本不参与筑屋过程。 奥加安哪里做过砖头房子,他在碎石谷住的都是木头棚子,此前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四四方方的砖块怎么一点一点变成整体,也不知道铺砖盖瓦的房子长什么样。 全无经验的后果可想而知,打得好地基是因为见过窑的打地基过程,埋在地下的东西只要不是扭得跟麻花一样就能过关。 之后,地面之上的墙体就不太过关了,已经高达一米五的墙面并非完全垂直。这实在不意外,就连常年从事建筑工作的工人也需要用专业工具矫正,奥加安全凭一双手,靠直觉做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指望多好。 常冠是真怕奥加安辛苦做出来的东西经不住他自己不小心一蹭的,不想奥加安有后手准备,在墙根下种下几根粗壮圆木,里外交互固定,帮助墙体稳定,这么一来,砖块垒砌的墙体看起来不伦不类。丑是丑了点,但应该不至于一蹭就倒。 这还不够,单独的一间小屋占地面积小,就像竖在地上的一个长方体大盒子,无依无靠的看着孤零零怪凄凉,反正挨着窑搭建起来,当时的想法是距离窑近些,只要窑里烧起火,多少能享受到一些温暖。现在看起来,完全可以做更多,小屋是给奥加安住的,既然有了雏形不需要动,直接在把墙体延长一截,做成一间矮一些的小仓库,跟窑墙并列,中间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如果可以改动,把墙头封了上面盖上顶,最大程度享受到砖窑的便利。只需要多加一层墙,杜绝火灾隐患,里面放些东西没有大问题。 依靠小屋延伸出来的仓库有个很明显的好处,时刻有来自砖窑的热力烘烤,不用担心虫子躲藏在里面,也很难返-潮-,不适合储存别的东西,倒可以放肉干熏肉。只要做好密封,比放在地下强多了。 地下腾出来的空间则可以用来放常冠的那些宝贝,涂涂画画的木板石板毛皮到底没有食物金贵,放在地下室有足够空间保存就成。 常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筑屋,但他时常会来看看,奥加安做的屋子无论多难看,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反倒一直鼓励他动手就是宝贵的经验,想法都可以付诸行动。 小屋已经有了些模样,只要高度超过奥加安身高,他可以自由进出,就能盖顶了。 奥加安本来是有地方以供夜晚休息,但那是常冠和黑斯格之前匆匆完成的,很简陋,依靠着一株树立下三面墙,墙是树枝细枝编织成的,勉强可以住。 当初没打算用简单的东西做一个结实庇护所,现在么,奥加安当然想要一个自己中意的所在,他想晚上睡得舒服,就不止需要防寒保暖能够隔离飞虫,还要足够结实,花费大力气做的东西,总要住一段时间,不管是刮风下风,还是能保证在夜里可以深沉睡眠不怕野兽敲门,只有厚实的砖墙才能达到要求。 从草原上带回来的肉食处理得妥当,没有新的花样,把新鲜的肉切割成均匀大小,要么晾干要么熏制,如果只有黑斯格自己,那么他一次得到的收获就能吃上好久的。 事实上,以往整个寒季他一共也就能猎杀或捡拾三到四头猎物而已,小恶魔独自捕猎的成功率并不高,多数时候都没有肉吃。即使有一定的食物储备,常冠也差不多是吃素为主,加上奥加安的食量,这一次的收获大概能坚持十五六天的样子,而在这十五六天的时间里,寒季的温度将持续走低,甚至就在近段时间逐渐降低到最低点,用常冠比较能理解的解释就是,温度将逐渐降低到危险界限以下,白天有冷风吹,不适合在外行走,晚上没有冷风,温度却会更加低,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会受到影响,除非是要命的大事,不然就不要冒着被冻毙的风险出去乱跑,乖乖呆在家里最好。 并且这最低点的温度会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等到温度回暖的时候,基本寒季也就意味着结束了。 当常冠把家里的所有储备食物都清理一遍,计算出每天最少需要吃掉多少食物,以此估算出如果没有额外来源,靠着现有的储备能坚持多久。 结果发现,哪怕从现在起就勒进裤腰带减少端上桌子的食物,也只能再坚持个三十到五十天。其实这已经不少了,把仓库塞满肉干,大概也只能供应全家吃个五六十天的样子,已经接近储备上限。 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寒季结束还遥遥无期,没有后顾之忧的几十天太短,完全不够。要命的是,几十天之后,极有可能是整个寒季最难熬的时候,那时候就算出门觅食,也可能转悠一天都见不到一只活物,别提狩猎的成功率,连猎物都见不到。 黑斯格本来看到家里满仓食物还算淡定,他此前都没见过这么多食物,在常冠的长久强大影响下,他也体会到种田流的好处,隔三差五看看仓库里的东西,晚上睡觉都格外香。 结果,常冠告诉他就算满仓食物,也根本坚持不到寒季结束,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自从到密林的领地里住下,黑斯格几乎没挨过饿,产生一种吃饱肚子才正常的想法,最难熬的寒季里突然有一天告诉他,可能在几十天之后就要挨饿,他就有一种急迫的危机感。 要不是奥加安还需要材料建造小屋,多少要帮点忙,他都要自己去草原捕获猎物,眼下的时光对依旧活跃的掠食者来说是寒季之前最后的机会,错过也就错过了,之后再上草原要付出多得多的代价。 至于密林的树冠层下,最容易狩猎的深渊小耳兽已经过上了躲躲藏藏的生活,捕猎难度同样大大增加,以小恶魔并不太出众的追踪能力,光是发现找出藏起来的猎物就够呛。何况太过频繁的捕猎也是在透支未来的资源,总要留一些给它们喘息机会,未来才有更多小耳兽可供捕猎。 见黑斯格忧心忡忡的样子,常冠只能安抚他稍安勿躁,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还没有到最坏的情况。 至于食物问题...对自家食物储备上限心知肚明的常冠早有考虑。领地附近已然没有合适下手的目标,他也不想为了眼前利益严重破坏生态平衡,只能去草原一趟,那里有看起来永远也猎杀不尽的猎物。 至少目前看来猎物永远也猎杀不尽。 别的地方找不到猎物,只有草原上还有成群的,可供挑选的猎物。为了有更大机会得到猎物,肯定要去一次草原,去拿回足够的食物。但不是现在,他计划着,要先去一趟盖洛费丹城,换点东西回来,是两样能进一步改善生活的金属工具,顺利的话,在温度回暖之前,都不会再去盖洛费丹城。 这两样金属工具在未来几百天内都将发挥出远超它们成本的价值,绝对值得走一趟。 家里有了炒菜的铁锅和加快伐木效率的锯子,但只有这些的话远远不够,缺切菜的菜刀,缺餐具和金属武器,甚至连基本的工作工具都不够,到现在为止,常冠的武器一直只有吹箭和角匕。 吹箭只能对付小型猎物,角匕早就不能增加战斗力了,常冠把它从腰间取下来挂在墙壁上,就没见再挂回腰间。常冠很希望可以用上金属武器,哪怕把角匕换成金属匕首都成。以前黑斯格整理菜园都是用手的,现在奥加安整理菜园则是用投枪,不敢奢望铁锹,至少要有把锄头,以前拿着钱到商店里可以轻松买到的物品,现在却是紧要的,真不能少。 菜刀和锄头真是太常见的东西了,正因为曾经常见到不觉得它们有多重要,现在需要用到它们才知道有这两样东西会有多方便。 用什么东西跟老卡图交换要有计划,自己都没有太多肉吃,哪能像上次一样还带多多的肉干去,好在近段时间不光是收集材料记录信息,还找来了不少铁矿石,可惜都是零零散散收集的。 在草原的峭壁下,有现成的大量岩石。那些不知承受多久时间打磨,像千层饼似的沉积岩剥落而下,掉落在地时已然变成指头大小的碎砾。这些碎砾中总能发现各种各种的惊喜。 其中就包括多种多样的富铁矿石。 不稀奇,沉积岩地层中蕴藏着绝大部分矿产,能源、非金属、金属、稀有元素矿石连化石群都能找到。 它就像一座超大的天然宝库,等着了解它的人把价值发掘出来。 可惜的是,常冠知道宝库近在眼前,仅仅只能捡拾一些能够辨认出用途的零碎东西回去。 在多种用得上用不上的矿石中,铁矿并不算多,拿回去再熔炼一遍,到手半成品的重量再次缩水,留在家里没有用处,可以全拿去跟老卡图交易,但光是土钢土铁想要换来成品金属工具肯定不够。在老卡图的眼里,他的技术才是最有价值的部分,同样重要的铁,铁锭和用铁锭锻造的工具几乎是几倍的差价。 在常冠看来,老卡图完全是在做黑了心的生意,偏偏没办法跟他讲道理,为了不吃太多暗亏,必须要稍带上一些盐平衡价值。除了交易的筹码,考虑到路上可能找不到食物,带了烙饼克罗克罗果实一类的干粮。 比上次还要-精-打细算,根本没打算在盖洛费丹城逗留,算着时间,打个转就回来。 家里没什么好交代的,在外面行走都看不见太多动物的踪迹,近期来领地串门的动物越来越少,随着素食动物的休眠或者转移,附近地区的掠食者也不得不做出应对,能够休眠的现在已经看不到活动踪迹,至于没有休眠习姓的,已经开始扩大活动范围或追着四处游走猎物的脚印离开。 枯树方圆一定范围之内有常冠和奥加安频繁的活动痕迹,有胆子前来冒犯的,基本都已经爆发了战斗,其中实力最强的,大概就是那头能够控制土元素的怪物了,它没能占到便宜,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堆积在大头蚁土堆旁边的残骸还能找到一些属于它的甲壳。 另外的野兽,就连那头曾经让常冠束手无策的斑甲也在正面遭遇奥加安之后爆发了战斗,有常冠和黑斯格帮忙,斑甲运气好免遭毒手,它吸取了教训,明白据地为家的三个家伙不好惹,吃了亏之后匆忙逃离,之后的曰子再没看到它出现过,想来已经远离了附近。 存活到如今的野兽大多知道了在某一个地段有三个很不好惹的家伙,不想惹麻烦就不要靠近那里,反正密林大得很,往别的地方去就是了。 奥加安的巡逻任务已经从两天三次减少到两天一次,有黑斯格在家,他即使遇到难以战胜的对手也可以保全自己,常冠只吩咐在家里的两个看好灰头,出门转一圈就回来。 正常速度,从家里到盖洛费丹城要走五天多,路程不算近,常冠带了不少东西,一路上吃的是干粮,走得不快,也只有真正离开了相对温暖的家,在外面才意识得到寒季的改变,没有下雪,却能看到白-色-,那是来不及升华的霜,每次温度下降上升都会让土壤中的水分流失,分散在空气中,又附着在枯叶枯草或者植物-茎-秆上,一天下来,即使到又一次降温,凝结的白霜也没能消失,第二天又再次降霜,一层盖一层,等常冠看到的时候,就成了一片一片的白,景-色-好似小雪才停。 特意去河边看了看,河水已经大部分结冰,平时水分充足泥泞难行的河岸现在成了危机四伏的所在,被动物们踩得乱七八糟的烂泥依旧保持着降温前的模样,随意的形状成了伸张的爪牙,支棱着因为结冰格外锋利的尖端。 那些生长在岸边,把枝叶垂到水面的低矮植被早没了生机,低温留住了它们空洞的躯壳,现在也被冻住定格在某一刻的模样。看起来蓬松而结实似乎可以放心踩踏,但那正是危险的天然陷阱,也许那下面是架空的隔层,植物根茎和枝叶早已经失去了支撑能力,被低温冻住的结构远比看起来要脆弱,一脚踩空,下面要么是一排排支棱起来的冰锥,要么是还没结出厚实冰层的河面。 不管是什么,当你因为失去重心一脚重重踏下去的时候,那后果都不敢想象,冰锥会刺穿你的脚板,难以愈合的伤势造成出血会引来掠食者的窥视,难以逃脱也休想掩饰血迹,踏空中空的河面冰层则会困住你,让你在寒冷的折磨和孤独的痛苦中耗尽体力,最先找到你的一定是饥肠辘辘的掠食者,它们的锋利尖牙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咬断被困猎物的脖子... 常冠很庆幸自己有了水潭,用不着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四处寻找水源,也不用冒险到河边取水。 第九十八章 冰砖屋 时间似乎在这黑暗世界里看不到存在痕迹,不管过去多久都看不到变化,就像每年寒季都会重复的事情,树枝上的树叶掉光总会长出来,火山喷发之后就会沉寂一段时间暗自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爆发,只要抬头就能看到矗立在河边的黑塔,就像盖洛费丹城里固定几个好位置有恶魔蹲守一样,小城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上一次盖洛费丹搞出来的决斗热闹了一阵子,然后就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恨不得挤在一起的大小屋子毫无美感,巷道里泥泞的脚印千奇百怪,偶尔有一双大脚踩上去,带着怪味的肮脏液体便从缝隙里挤出来。 铁匠铺也是一样,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情景还在继续,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给压抑的黑暗带来难得的活力。 “真高兴又看到了你。”老卡图眯起眼睛,把砧板上敲打得初步成型的胚子塞进火炉里,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看到常冠背上的包裹就笑得开心。 铁匠铺子里现成的金属工具只有极少的几样,常冠要的东西老卡图需要现打,照例的,常冠把自己需要的东西画了出来,老卡图也知道这位客人要求很奇怪,不问拿去做什么,上一次打造了怪模怪样的铁锅,这一次又要求打造一片扁扁长长的锄刃,鉴于枯树周围地段的土质多比较疏松,土层中石块不多却有极多植物根茎,常冠只要求锄刃厚些却要有刃,呈现梯型加上供以柄穿过的孔,基本按照条锄的外形来。 然后常冠还打算换一把菜刀,不要太大,但要厚脊宽刃,适用劈剁大块骨头。 以前猎杀到的猎物,苦于没有趁手工具,从来是只吃肉,除开内脏什么的,剩余的大骨只能丢弃。有了菜刀,就能把骨头都利用上,可别小瞧这小小的改变,能把没利用上的关键资源剩余价值压榨干净,对生活质量的提高有积极作用,何况,大骨汤的滋味...常冠真没有办法拒绝。 却没想到,老卡图嫌弃常冠带来的东西太少,把所有的盐都拿出来也只能交换到锄头和一把剥皮刀,在常冠的努力交涉下,他倒是答应可以赊欠一部分,却有些贪得无厌地要求下次再来交易需要拿双倍价值物品补偿,倒是没辜负商人本质。 可别以为这是老卡图市侩计较锱铢利益,正相反,他是对常冠有了信任基础才可以赊欠,换成其他恶魔,真不一定能先拿东西后给交换物品,常冠能说什么?看老卡图的意思,他给出的高利回报条件已经是情谊价,只能答应下来。 同时也对深渊世界里的规则有了进一步了解,从老卡图的在只言片语中得知,恶魔们对待交易的方式只会更加过分,他的做法已经算是厚道。 老卡图一直想从常冠手里得到更多盐,这种需要-精-细加工的好东西对矮人来说不仅仅是调味品,即使常冠拿来了一包大概有个几斤的分量,也依然不够,一边沾了品尝贪念咸味一边才想起什么似的说:“差点忘记了,有件大事要告诉你,坦措尔齐要见你,这是你的机会。”知道常冠没懂意思,意味深长补上一句:“就是上次你来见到的那个恶魔,他是领主的奴仆,一直代替领主打理事务,盖洛费丹城里权力第二大的存在,他对你的肉干很好奇。” “当然,你需要足够小心。”老卡图拍着站在身边小子的脑袋:“希望你还可以继续跟我做生意。” “什么意思?我好像没跟他交易过。”常冠当然听得出老卡图语气中的感叹,听起来,这事儿就不太妙,以恶魔的处事风格,除非实力高于他们,不然被他们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常冠自己知道自家事,实力还处于底层,连一些野兽都无法战胜,小恶魔的血脉没有任何优势,需要时间成长,看看盖洛费丹城里其他小恶魔的处境就该知道,小恶魔的地位并不高,那么去见那个领主的奴仆一定会陷入被动。 老卡图苦笑一声,“上次我们交易的时候被他看到了,肉干被他拿走了一些。” “不是拿,是抢。”卡鲁小声说。 老卡图轻轻拍了他一下,“就你话多。” 常冠心里一沉,看来那个所谓的领主奴仆还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巧取豪夺,大概也是恶魔的通病,一些人类身上可以找到的黑暗一面在深渊的黑暗世界里并不遮掩,无限放大之后,实力强大的恶魔从弱小的目标手里抢夺更好的东西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如果被这个城的领主抢劫,那更是连道理都没得讲。 在盖洛费丹城,盖洛费丹就是唯一能独断一切的存在,他说对的才是对的,不对也是对。 常冠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好在现在对方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还有回旋余地。故作轻松地问老卡图:“难道他是想跟我交易?” 老卡图看了常冠一眼,“恐怕是的,但他不是我老卡图,你做好准备,别想这交易有多公平。” “啊,那真是遗憾,我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和你交易之后我要马上回家。而且你看,我自己都吃的植物做成的食物,根本没有多余的肉干了,漫长的寒季正折磨着我,怎么可能有多余的食物。这次交易之后,我必须要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获取食物,不然这一次赊欠的账务都不一定还得上。就不去找他了,如果他碰巧再来,问起你的话,麻烦老卡图你转告他,对于他的好奇我很惶恐,本身只是个小恶魔,完全是吃素活命,没有能力得到太多肉食,当然,如果哪一天我有了吃不完的食物打算交易,一定会怀着敬畏主动去找他。” 老卡图点点头,咧开嘴笑道:“他问起的话,我会如实转告他的。” 常冠却叹了一口气,“老卡图你可害了我,难道你想我们的交易因为意外终止吗?” “你当我乐意?”提起这个,老卡图也一肚子不满,忍不住抱怨一句:“要不是搬家太难,其他地方差不多一个样,我都不愿意留在这里,吃不饱就算了,还有恶魔找上门来惹麻烦,每隔一段时间上交的贡献一点都不能少...这苦曰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起来糟心事少不了一阵唏嘘,老卡图兴致不高,告诉常冠只要等他半天时间就能做出锄刃部分,菜刀则交给卡鲁动手,能做出斧头和更小的-精-巧工具,打造一把菜刀对卡鲁来说都不是挑战,大概在明天之前能现做出来,常冠则暂时离开铁匠铺子,他还想去集市上转转,总想着要在集市上发现点什么。 即使自己根本对深渊里的一些古怪东西没有概念,眼光差得离谱,不指望捡漏,却希望发现一些合用的材料。 上次来的时候,集市还有几分热闹,买卖食物毛皮奴仆的生意在任何时候都有需求,只是寒季对恶魔生活的影响不可忽略,大多数恶魔都吃不饱的情况下,集市也自然而然的萧条了下去。 常冠找到了买卖牲口的地方,这里的卫生环境更加不堪,钉在地上的木桩子污迹斑斑捆绑痕迹明显,粗糙的自制绳索还有不少挂在上面,泥泞地面坑洼难行到处可见污水,难掩刺鼻的异味,还有贩卖牲口的邋遢恶魔蹲守在这里,但他们的存货已经很少了,也只出售少数几种常见的成年的牲口。 能够做起买卖生意并维持下来的恶魔大多有本钱,圈地竖起栅栏,需要出售的牲口则关在栅栏里,生意好的时候,这儿会有成群的恶魔来往,木桩子上都会绑着牲口,不用问他们的货物是什么,一旁的木栅栏里可以直观看到现存的牲口。 如果想要交易,只需要上前拍拍看中的货物,蹲守的恶魔就会主动上前交涉谈价。 常冠大致了解这些成年牲口的价值,根本不是他买得起的东西,来也只是看看。事实上,一看到常冠是个小恶魔,那些商贩都懒得上前来询问,依旧缩在角落相对暖和的地方打瞌睡。 一路走过去,常冠发现栅栏里的牲口种类只有固定的几种,共同的特点一定是毛厚皮糙驮负能力出众,四条腿的杂食类和食草动物是比较好出手的一类,它们脾气大多更加温顺,食量大些也不用花费太多饲养本钱,只要买得起它,就养得活。 恶魔们购买它们的作用多是负重,毕竟不是每个恶魔都有合适的能够长久生活的固定领地。恶魔大多有迁徙的习惯,从一个资源耗尽的领地换到另一个还未祸祸过的好地方,直到再次把可用资源消耗一空才会离开,每次搬家肯定不能丢弃财产,如果不想背着大包小包在密林里艰苦跋涉还分心应付各种可能的危险,购买一头能够负重的驮兽非常有必要。 集市里出售的牲口全都经过驯养,有的大商贩名下的栅栏甚至早已经开始研究繁育驮兽幼崽,他们有自幼崽驯养至成年的驮兽出售,比野生生长的要温顺听话得多,价钱贵是贵了点,实则比自己去找地方捕捉驯养更加划算。 比较有长远眼光的恶魔,如果有置办家财的能力,除了给自己搞一件两件不可少的装备,找魅魔解决生理需求,其次就是买一头驮兽了。这也成了区分恶魔是否实力强劲是否富有的重要标准——蹲守在街角巷道乞讨的流浪恶魔肯定是穷鬼,牵着驮兽单独进城的恶魔则有很大可能实力强大而富有。 牲口贩卖除了天生吃素脾气温和不适合战斗的驮兽,还有天姓嗜血的野兽买卖。不过,食荤的野兽已经不能归为驮兽一类,能够收服成年野兽或者干脆好运捡到幼崽抚养长大的野兽大多是战斗单位,一般不出售,就算买卖,价格也高得离谱,不会出现在这个低端市场内。 有趣的是,并没有看到哪个栅栏里有独角兽的存在,常冠还以为那种以速度见长的动物应该很常见才对,却没想到连一头都找不到,盖洛费丹城的市场里只能看到不多的独角兽毛皮流通,价值并不高,至于常冠真正想找的禽类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用说,恶魔们喂养这类除了杀掉吃肉还可以的负重的兽类是有得赚的,而捕捉喂养会飞的禽类则成本和意外因素太多,没办法保证供应稳定,也就无法形成市场。 常冠想现在找到原材料做出羽毛笔的想法落空,只能匆匆转一圈,晚上的时候随意在个角落里窝着挨过去,第二天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去铁匠铺子拿了菜刀和锄头,跟老卡图约定好寒季结束才会再来交易还上赊欠的账务,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盖洛费丹城。 寒冷从来不仁慈,每次开始新的一天,常冠都以为今天已经够冷了,正常状态都需要时刻维持运转魔之力抵御寒冷,但每个第二天,都会刷新常冠的认知,原来最冷的不是今天,而是明天。 从盖洛费丹城打个转,耗费了十多天天,明显感觉到温度已经降低到比较危险的程度,躲在盖洛费丹城的恶魔们没事不会离开黑塔庇护的范围,他们挨着饿,免去了风吹受冻之苦。 常冠拿着两样东西辛苦跋涉才回到家里,出门的时候自以为穿了很多保暖衣物不会冷,回来的时候,手上脚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冻伤。 家里的情况似乎没有改善,奥加安筑的小屋进度越来越慢,尤其是接近盖顶时,根本不是有足够原材料供应就能快起来的。 看来,要想在一小片平整土地上的建起一座小屋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简单,有一点建筑知识的都知道,房子的四面墙要绝对垂直,角要正线要直,单以传统的红砖来说,有二十四墙十二墙和空斗墙的说法,十二墙是隔墙,二十四墙是承重墙,空斗墙则可节约成本,减少墙身重量提升保温隔热能力。 三种最常见的基本砌法各有优势,需因需制宜灵活选择。但基本的道理是可通的,砖缝必须要错开,对基本材料有要求。砖块都要一样大小,做出来的屋子才线条明朗方方正正的好看,也不会倒,奥加安明显是个外行,四面墙都是单墙,等他把屋子终于做到一米五以上的时候,才发现四面墙的夹角没有一个是九十度的。 哦,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他连什么是九十度都不知道。 基础知识的缺乏和缺少实际动手经验,导致起步阶段的少许偏差到了一定程度发展成不可忽略的失误,用木头固定只能是暂时的,就是换成常冠来做,他也是个外行,不一定比奥加安动手强到哪里去。有两米多高的小屋看起来歪歪扭扭的,除非全部推倒重头开始,不然这还没正式完工的小屋就是个危房。 奥加安满怀希望,想着近几天能到新屋子舒舒服服睡几天,实在经受不住要重复一遍劳动过程的打击,而且时间也不够了,绝对的寒冷到夜里能冻僵鲜活的生命,奥加安晚上时不时被冻醒,实在拖不起时间重头再来一次。 最后是常冠想出了个办法勉强补救,往墙上泼水,任由水结冰,结冰再泼水,一层层的凝结,冰比墙厚,种在墙角的圆木跟砖墙冻结在一起,看起来还不错。这不是办法的办法终于有了效果,一栋仿佛被顽皮孩子随意拿捏过的奇怪小屋出现了。 还别说,跟几近同一种画风的砖窑放在一起,出奇的和谐顺眼。 冰砖屋就此定型,先不说以后会不会倒,至少现在奥加安晚上是有个舒服地方睡觉了。 第九十九章 猎角裹 上 奥加安晚上睡觉很方便,他不需要床,站着睡的,只需要有个地方靠着就行。只要窑里烧过一炉砖,火熄了也能继续暖和一天一夜,他在屋里睡得很舒服,如果脚冷得慌,睡之前往早先挖空的地下埋上几块通红的木炭,盖上石板,底下留了通风的小孔,木炭不会熄,能管上大半夜。 这已然是少有的高标准待遇,比他在碎石谷的生活舒服多了。 黑斯格还是睡在老地方,他很会选位置,近距离享受砖窑的便利,晚上睡的香。 自第一炉砖块烧制成功,到现在为止窑里很少熄火,陶器的需求很小,必备的物件凑齐之后烧太多出来没地方放,常冠交代的任务是尽量多烧制砖块,烧砖工黑斯格没有别的事做,整天埋头烧砖,合格的成品积累下来已经数量可观。 有砖可用,先把窑重新改造,以前扭得麻花似的烟囱推倒重新用砖块垒砌,再次加固墙体,窑墙必须要厚,反复高温再降温容易让泥糊的墙体龟裂开口,勤加维护才能延续砖窑使用寿命。这就是没有水泥,不然根本不用担心类似的质量问题。 食物一直是紧缺的,十多天之后,上一次收获的肉食消耗得差不多,家里的存货只够再吃几天的,奥加安还是在种植圆萝,但这鬼天气里,圆萝也难以始终保持生长活力,到底是植物,对环境和温度是有基本要求的,太冷的话,植物为了保护自己也会进入半休眠状态,奥加安专门搭起了棚子想保护它们,效果不怎么好,圆萝们勉勉强强没有枯萎,基本长不动了。 它们需要一些时间,如果能缓过来,大概还可以收割一批两批的,如果缓不过来,无声无息死亡枯萎也不必惊讶。 好在之前存下了足够多的圆萝,光是吃烙饼的话,都能吃上好多天的。 至于其他食物,像什么克罗克罗、用水生植物嫩茎晾干的干菜和大头蚁之类的,则更加少,基本不能用来当做正经食物。 除了食物,燃料和保暖物资倒还暂时够用,那些东西不稀罕,就算家里没有,出门采集回来也用不了什么时间,真正紧缺的还是能吃的东西。 也是在深渊里生存的最紧要事情,获得食物的速度一定要大于消耗的速度,不然就要面临饿肚子的危机。 只在家里呆少许时间,准备了吹箭拿上投枪,常冠就带着黑斯格出发了,没有让奥加安和灰头跟出来,上草原捕猎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奥加安只有负重能力用得上,草原上的战斗根本帮不上忙。 十多天之后的草原已然看不到什么好景色,早先趁着下雨开花结籽好一番热闹模样再找不到,厚毯子似的整齐野草全都枯败,虽然没有倒伏下去,也荒凉得厉害,它们已经结出了种子完成了最重要的使命,死亡似乎是最后的归宿。 但是,枯败的只是地面上的枝叶,地下的根不一定会腐烂,也许会有重新发芽的一天,现在的蛰伏,是为了之后的发展。 没了野草遮挡寒风,留在草原上没处去的动物处境更加不好过,它们不得不重新聚集在一起,不管是独角兽还是角裹,或者是其他什么暂时叫不上名字的动物,都挤在了一起,把幼崽簇拥在中央,紧紧的挨着身边的同伴,享受来自同伴的体温,也给同伴提供最后的倚靠。 尽管只是短暂的团结,也分外强大,中小型的掠食者不敢攻击它们,匆匆爬上草原的主仆两个也只能看着挤在一起的兽群咬牙根。 “我们来晚了,如果能早几天,说不定还有离群的幼崽,小心些可以得手,现在几乎找不到可以下手的目标。”黑斯格一直期待一次猎杀,要不是常冠不许他擅自离开领地附近的安全区域,他一定会私自上草原来,常冠也知道,这家伙安定了一段时间,心底指不定酝酿了多少本能冲动,小恶魔从来都不是安分分子,他们渴望血液渴望杀戮,连常冠自己有时候都会有点类似迹象,更别说自制力几乎为零的黑斯格。 这一次的捕猎行动,是食物的需求,也有让黑斯格动手发泄的意思,虽然常冠也不喜欢黑斯格以杀戮为乐,但这根本不是他能随意改变的,堵不如疏,让黑斯格见点血也是好的,黑暗世界里的生活需要压力也需要发泄。 却没想到,上来草原却看到眼前的一幕,根本没机会下手。 黑斯格很清楚,草原上出现的机会是极少的,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了,在温度降低下来之后,野兽们的确会更加虚弱,它们要跟寒冷天气对抗,成年动物还能经受住低温,有经验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而幼年体就很危险了,稚嫩的身躯总是难以招架黑暗里的冰冷,在睡梦里一睡不起的事情并不少见,就算能够支撑,逐渐枯败的野草在营养方面跟不上需求,急需营养的幼崽必须花费更多时间进食,稍微懈怠一些,没有被冻死,体质弱些的也会因为各种客观原因出现意外,只消小小的意外,生命也就会因此消逝。 在雨后一段时间里集中出生的幼崽大多会在这段时间里出现意外,也是中小型掠食者最后获得食物的机会。 但这个时间段并不长久,有母兽照顾的幼崽们成长速度极快,等到了现在,动物们自发团结在一起取暖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幼崽已经挺过了最难的阶段,它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初步长成的身躯开始囤积脂肪长出更为厚实的毛皮,围拢在身边的母兽会不惜消耗自己的脂肪给孩子喂养母乳,母亲们很清楚,能活到现在的幼崽已经具备了相当的潜力,只是寒冷的话已经不能威胁到幼崽的生命,哪怕是出于本能,它们也会用自己的一切保护幼崽的安全。 所以别看温度更加低了,外界条件更为有利,掠食者的捕猎成功率反而逐步下降。 黑斯格很失望,他到底是在草原上生活了好些时候的老手,每个寒季的时间可能不一样长,但每个阶段是不会变的,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往常那些还活跃的掠食者现在基本也放弃了捕猎的打算,能捡到食物的可能还会在草原上坚守,如果没有吃的,不会有谁还会傻乎乎的在外活动,以前的自己在这个阶段也不会出来,一般躲在那个臭烘烘的窝里苦捱时间。 常冠能察觉到黑斯格的失望,这一趟出来要是一无所获,对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家里存粮已经不够几天吃的,找不到食物,意味着一大家子都要挨饿,在眼看着就要进入最寒冷阶段里,缺少食物可能意味着死亡。他的确有些自责,也许不去盖洛费丹城就能赶在寒冷之前从草原上找到食物,交换回来的两样金属工具并不能马上对生活产生大的改变,但要是没有食物,不说奥加安,就连灰头都会有意见。 “这就垂头丧气了?我们还有时间,难道就找不到一个落单的目标?”常冠给黑斯格打气的方式很有针对姓,没说太多废话,黑斯格的屁股上多了个脚印,手里的投枪朝远处的黑暗一指,沉声道:“拿出你的本事来,我们不能也不会空手回去。” 寒风正劲,常冠也不管黑斯格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招呼他一声,低头钻进草丛里,不管怎样,他的确承担不起毫无收获的后果,哪怕冒险做些什么也要试一试。 独角兽别想指望了,它们出乎意料的聪明,也是废话,不聪明根本活不下来,单个个体无法保护自己,就依靠群体,不需要多,五六头成年个体就能抱团取暖,何况它们并非静止不动的,只要附近出现扎堆的兽群,它们会自觉凑上去,哪怕对方全是角裹或者别的什么,它们也会死皮赖脸的挤在一起,要想捕杀它们就要先驱散挤在一起的大群野兽。 常冠自认自己还没办法对付成群的目标,只能把主意打到依旧落单的目标身上,在草原上仔细搜寻,也不是没有收获,很快主仆两个发现某些成年的雄角裹还是喜欢独自行动,它们有健硕的身材,有厚实毛皮,还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强大蛮力和战斗武器,无惧严寒,也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外游走。 健康的成年雄角裹简直是一辆行走的大型卡车,它们可能不太擅长速度,但力量可怕,哪怕是游荡者,也不敢挑战它们。 常冠还保持着理智,没有昏头主动攻击那些独自游走的看起来可以下手的目标,只是跟黑斯格一起在草原上到处搜索,这个时候,总会抱着侥幸心理,要是能捡到意外死亡的幼崽或者别的什么,未来几天的食物也就有了着落。 却没想到,生活草原上的清道夫们把本职工作做到了极致,草原上找得到圆萝找得到咳咳草,甚至可以找到各种野兽骸骨,就是找不到食物,早在主仆两个来之前,附近就被梳理过很多次,撞运气也要看是什么时候,寒季已经把运气这种东西消磨得没剩多少了,何况常冠的运气一向不好。 “看来我们只能冒险一次了。”常冠说这话的时候,正缓缓擦拭着投枪枪刃,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手里,而是紧紧盯着前方,黑暗里,正有一片黑影,它身材健壮以至于到了臃肿的地步,在寒冷中悠然踱步,全然没有其他动物的紧张感,它早在寒季到来之前就囤积了足够的脂肪,一边走一边吃,实在冷的慌才会找个地方窝着休息。 选个合适的角度,在它抬头低头的时候,能看到它脑袋上只有一边角,大抵是之前为争夺配偶留下的伤势,也证明了这是个有争斗经验的壮年雄角裹,如果是独角兽受伤了,肯定不敢在外独自行走,它却不怕。 它的底气来自以往的经验,对草原上活动的掠食者有足够的了解,现在看起来似乎很危险,四处黑暗环境恶劣,看起来根本不适合离群乱晃,但它却知道,现在才是安全的时候,那些真正有威胁的掠食者已经离开,要等到草原上的野草从休眠中复苏重新发芽才会回来。完全可以到处游走,不用跟一群一心护犊子的母兽挤一堆。 越冷就越安全,它之所以没有走太远,也是想抓住寒季结束后的好时光,那时候雌兽们又会接受雄兽的-求-爱,在食物多的时节繁衍后代。一年只有少数几次机会,上一次失败了,所以要抓住下一次机会。 “它的伤势没有完全好,走路的姿势不自然,而且角没长出来...虽然看起来它是最好的目标,但是...主人,我们只有两把投枪,吹箭是没办法对付角裹的,它的皮太厚了,就连投掷出去的投枪都可能扎不穿皮肉,如果想再次创伤甚至杀死它,我们只能近距离出手,这很危险!”黑斯格把自己观察得到的信息早跟常冠分享过,昨天发现的目标一直跟踪到现在,没有急着出手,就是在犹豫。 常冠一阵沉默,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凶险,一头角裹的体重是主仆两个加起来的多少倍,别看缺了一边角,真被撞一下小恶魔的身子骨可承受不起,杀死皮糙肉厚的家伙并不容易,除非命中致命部位,不然一般的伤势只会刺激得它发狂。 最重要的,是主仆两个没有好的武器,吹箭用不上,投枪对付对付中小型动物还有效果,由奥加安出手的话,用好爆发力能一枪把猎物扎个通透,对付角裹就悬了,毕竟投枪柄是木质的,最锋利的锋刃也是矿石打磨的,品质和刺穿能力都比不上真的金属用具。 “出手是冒险,不出手就饿肚子。”常冠单手抓着投枪,转头看着黑斯格,“如果我有得选,肯定不会冒险,但有时候,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会成功。”他竟然笑了起来,“即使失败好像也并不严重,寒季没食物我们可能会饿死,为什么不拼命赌一次?反正都是死。” 黑斯格说不出话来了,忽然发现自己的主子变得陌生,在此刻,他很危险,很极端,完全没有往常的谨慎和理智,原来主人也不是没有压力,谁都不希望整天整天的忙碌,甚至在能冻住血液的鬼天气里从早忙到晚,结果一顿饱的热的都吃不上,一大家子要养活,常冠平常没有表现出来,其实他比谁都急,这是责任是当主子的义务。 同时,常冠有意的压制自己的本能,他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这具小恶魔的身躯是多了些特殊的能力,擅长战斗的天赋可不适合摆弄植物种菜养贝壳,小恶魔需要战斗和厮杀才能成长,嗜血的本能在黑斯格身上很明显,在常冠身上也不会消失,之所以看不到,只不过被常冠有意压制了而已,他很不屑黑斯格毫无自制力的表现,要做个表率,却不知道属于小恶魔的本能有多可怕,长久的压力和沉寂,只会酝酿起危险的冲动,在某个巧合下爆发出来。 不巧的是,这个巧合正好撞上了现在,黑斯格小声劝道:“主人...你要冷静...”黑斯格敢说自己绝对是首次劝主人不要冲动,结果效果不佳,常冠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黑斯格就缩了脖子不说话了,主人的眼神很冷,他把剩下的话果断憋回了肚子里。 “难道你怕了?”常冠收了笑容,歪头打量了黑斯格几眼,发觉黑斯格的神情变化,有些好笑地道:“放心,我还清醒,但我心里的确很不舒坦,想要做点什么,想要一场战斗。”他伸出藏在简单缝制袖子里的左手,黑斯格才发现这左手一直在变化,时而变成锋利的尖爪,时而又变成正常模样,他心头一震,却没有说话。 第一百章 猎角裹 中 常冠的左手指指一侧的黑暗,尽可能的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在右边几百米的地方就是断崖,我特意去看过,是在草原的另一边,断崖很高,下面是生长了植物的土地,如果推断得没错的话,断崖上的石块应该会像其他地段一样掉落下去,不管是什么动物,除非它长了翅膀能飞,不然失足摔下去是活不成的,哪怕它力大无穷皮糙肉厚。我们知道断崖在附近,那角裹不一定清楚,我们只要惹怒它,它不一定还能保持清醒的判断力,愤怒是会冲昏头脑的,我们可以先尝试接触它,如果的确没有战胜的可能,就尝试把它引到断崖边。”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黑斯格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重重一拍脑门,赞叹:“好办法!”并非真是盲目的去招惹麻烦,只要有行动目的,主仆两个一起配合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常冠把自己的简单计划跟黑斯格好好商量了一遍,针对一些意外也有应对准备,等待寒风稍微弱些,各自往两个方向朝目标靠近。为了食物,不能逃避,就果断些行动。 看似悠闲独自行走的角裹其实一直提着小心,它没有真的远离附近的兽群太远,当然,它也别想太靠近。 大群尤其护犊子的雌角裹里有一头雄角裹,它是头领似的存在,即使兽群不一定都属于它,但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现在借着保护的名义跟雌兽亲近,寒季结束之后当然是它先下手,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根本不需要谁教。 所以,它守卫兽群的决心空前坚定,肯定会拼死维护多次争斗才得到的优先繁衍权力。 加上它比多数成年角裹都强壮,更加富有战斗经验,如果不想在最冷的时候爆发战斗受伤,这独自游离在外的角裹只能跟兽群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它要等到温度回升的时候,才好找机会挑战兽群里的雄兽,争夺交-配-权。 它发现附近有两个小恶魔时隐时现,拿着长长的看似锋利的武器,但它并不在意,小恶魔的身材还没有它的粗腿高,力气不大,一直都不是需要防备的对象,它还是在尽量的进食,现在多吃一口,多长一些脂肪,能加速恢复伤势。它还想着挑战竞争对手争夺繁衍后代的权力。 黑斯格悄悄摸到了目标的一侧,近距离看到角裹高壮的身躯,有些哆嗦地紧了紧手里的投枪,是在草原上住了很长时间没错,黑斯格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主动挑衅一头成年角裹,以前连独角兽都不敢招惹,哪知道摊上个看起来谨慎实际上相当疯狂的主人,他才发现,自己到底是胆小了些。 脑子正常的小恶魔又怎么会挑衅体型像卡车似的野兽。 还在吃草的角裹突然嘶叫一声,转头就朝一侧冲去,黑斯格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角裹在那里横冲直撞,看不到它的对手在哪里。黑斯格知道,主人动手了,还真是没有丁点犹豫,自己也不能再浪费时间,必须上去帮忙。 他长出一口气,调整好自身的状态,呲起尖牙,低头钻进草丛,不见踪影。 尖锐的枪刃没有让常冠失望,埋伏许久蓄势而出的一击划破了目标相对柔软的肚皮,只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划破毛皮没能造成更加有效的创伤,流出少许鲜血,激怒角裹而已,他还以为能直接刺穿对方肚皮的。 早料到角裹会发怒,躲得很快,也多亏躲开了,红着眼睛的角裹第一时间就冲向了常冠先前的位置,正如同一辆失控的列车笔直撞过去,无可阻挡一路踩踏,常冠心头蓬蓬直跳,分明看到前头一棵形状怪异的歪脖子树在角裹大脚下毫无脾气瞬间断裂。 他不禁轻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极度紧张,脑后一阵阵发麻,不自觉引动了魔之力,把手里的木质枪杆抓得咯吱响,发现目标停在了原地,它并没有罢休的打算,正缓缓的移动视线,看来是在寻找罪魁祸首,刚才常冠跑得很快,有成片的枯草掩护,他能够很轻松的脱离视线锁定,角裹还没锁定常冠的位置。 常冠只跟黑斯格商量好行动步骤,现在并不知道黑斯格在什么地方,不过他清楚黑斯格很快就会行动,跟上战斗节奏。那家伙一直嚷嚷着要上草原来战斗,当然,他说的战斗是欺负弱小不是来挑衅角裹,被刺伤的目标正处于愤怒状态,黑斯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手,暂时还要靠自己动手。 小个子也有小个子的好处,在草丛里潜行可能躲不过某些掠食者的耳目,但角裹显然不属于感官灵敏的一类,常冠有足够的耐心,摸到一处灌木边就不动了,目标还在气哼哼地小范围徘徊,它知道攻击自己的是谁,在它并不复杂的心里,理所应当的认为小恶魔是不敢挑衅自己的,正是这种思维给了常冠机会,伤势轻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找不到复仇的对象,愤怒的长嗥几声似乎平静下来,依旧在原地进食,除了抬头的频率更高,好像已经认命怒火平息。 如果要以为这浑身只有肌肉的大家伙已然放弃了复仇那才是大错特错,它不擅长速度也不擅长追踪,跟那些天生就为猎杀而生的猎手不同,它的短板极为明显,尤其是对手是一个很狡猾的家伙时,它更是显得笨拙。 但角裹清楚,对方既然敢出手第一次,那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至少要吃到苦头才晓得厉害,自己还只受轻伤而已,表现出正常的状态,对方才会继续靠近寻找机会出手,那它能抓住机会,压制下去的满腔怒火才能发泄。 这一招果然奏效,被表象迷惑或者说贪婪急切的小恶魔重新出现在视线中,先还在远处晃荡,后来就胆子大了,敢到近前来,双方都没有给对方太多时间,常冠举起了投枪,角裹则非常迅速的调转方向,加速跑动起来,这大家伙实在可怕,沉重的蹄子每一次落地都会踏出咚咚咚的闷响,别看它身材健硕到了臃肿的地步,真正加速起来直线移动速度快得惊人。 常冠一看势头不好,直接放弃了出手打算,喊了一句什么,一头扎进草丛又想玩老招数,但好像有点来不及了,角裹冲到了近前,通红的双眼牢牢锁定了草丛晃动的地方,压低脑袋直冲过去。。 它本以为自己能够踩碎罪魁祸首,结果迎接自己的是从身侧伸出来的阴险一刺,又是投枪,角度刁钻正刺中腹部刚刚受伤的位置,收回投枪的时候极为歹毒的往下狠拉,最大程度的扩大伤口。 角裹豁然转身,正看到又一个拿着长长投枪消失在草丛里的身影,那也是一个小恶魔,对方跑得不快,跑出一段距离后甚至有点卑鄙的站在原地观望,一副要是没有追上去还会转头偷袭的样子。 角裹终于想起先前是看到有两个小恶魔的,顾上一头肯定会落下另一头,但是又没得选择,只能盯着新的目标闷头冲过去。 黑斯格也喊了一句什么,有样学样的扎进草丛不见踪影,而且这家伙在草原上生活的时间比常冠长太多,他对各种逃跑技能早-精-通到了高明境界,在草丛中游走比常冠只快不慢,深谙保命之道,角裹想要追上他实在有点难,而常冠则返回来,寻找机会偷袭。 不得不说,选对方法是很重要的,相互配合风筝加上有目的的针对薄弱的伤口,角裹光有力气也用不上,眼看着只要拖延一些时间就能达到目的。重创腹部之后,角裹就算身躯强悍也挺不住,却不想,疲于奔命的角裹又一次停了下来,舔舐了自己的伤口,待在原地不动了。 常冠看的真切,心里警铃大作,急忙喊道:“停手!” 黑斯格听到了声音,没多嘴问什么,早养成了听话的习惯,一缩头消失在视线中,得亏选的好时间,没有寒风的干扰声音听得清楚。 受伤的目标明显也听到了常冠的声音,偏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常冠没有逃走,也站在原地看着它,角裹没有像刚才一样冲过来,而是低低地打了个响鼻,一副要防守的姿态。 常冠没想到这畜生能反应过来,它只要待在原地不动,只有投枪做武器两个小恶魔根本拿它没办法。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黑斯格从一旁探出脑袋,小声问道:“怎么了?给我两次出手的机会,我能刺穿它的肚子。” 常冠摇头:“我倒是想,它就等着我们过去,你还要两次机会才能得手,它只要抓住一个破绽一头就能顶断你的骨头。” 黑斯格没有被先前的优势迷惑,知道那大家伙有多危险,挑衅它本身就是在危险边缘游走,自己的疏忽只会让意外发生,他也暗自捏一把汗,刚才自己专心战斗没多想,一心盘算着上去再来一下建功,可没发现目标的异常。 常冠沉默着,似乎在思量什么,看到角裹干脆采取了防守姿态一动不动,便小声嘱咐一句:“你再去另一边,我们试一次,如果不行的话...就换个目标。”到底是没敢说拼命一搏的话,小恶魔实在没有拼命的资格,就算冲上去全力给角裹来一下,也无法得到什么效果。对小恶魔来说是拼命,对角裹来说则只是一次比较危险的对拼,己方输不起,他做不到命令黑斯格去冒险。 黑斯格点点头走了,常冠则重新朝角裹靠近,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大摇大摆的走到角裹一侧不远处,在角裹的注视下平举投枪,一如丹怒拂在战斗中做的那样,将投枪尾柄轻轻斜压在肩头,存储在身体里的魔之力朝握着投枪的手臂涌去,没有全力催动魔之力,还不到异化手指的水准,而是发挥着增幅力量的作用,眼看着手臂上的血管就凸显出来,长久体力劳动和魔之力磨练得结实的肌肉紧绷又放松,常冠尽量稳稳的握着枪杆,直到上身微微压低,爆发全力,把投枪投掷出去。 咻的一声,投枪化作闪电在黑暗中闪了闪,就出现在还站在原地的角裹的一侧脊背上。 力道比不上丹怒拂当初那一击,不过常冠发挥出了自己的极限力道,加上魔之力的辅助作用,力量增幅极大,这一下,投枪的枪刃完全没入角裹的身躯。 不出意外的,角裹再次被刺激了一次,有些癫狂的嚎叫着,好几次偏头都要去咬扎在身上的投枪,脖子太短够不着,便重新大踏步朝常冠冲了过来,它怎么也不可能继续淡定的待在原地了,哪还管什么应付策略,只想一脚把这个屡次冒犯自己的小恶魔踩死。 常冠特意看了一眼方向,对比脑海里的记忆,转身就往断崖跑,匆匆回头看一眼,看到的是一双猩红充满仇恨的眼睛以及一根弯曲锋利的大角直冲而来,看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是要不死不休,常冠飞快转过头去,用上所有的力气跑路,他只能指望自己能早点到断崖边,如果黑斯格可以在一旁帮点忙就最好了。 黑斯格没有让常冠失望,很快就出现在角裹身后,一路猛追,好几次都想跟常冠一样投出投枪,只是他没有经过奥加安的指导,实在没办法保证投枪的精-准-度和杀伤力,在跑动中要命中同样处于高速移动中的大型目标不难,但还要爆发出力道刺中相对薄弱的部位造成伤害就不容易了,投枪丢出去可能收不回来,要是没有投枪,可要用双手跟角裹战斗的,他没敢赌。 常冠终于再次体会到那种生死时刻的极端刺激感觉,一双腿的速度比不上六条腿,满以为比一般动物多一双腿应该会影响移动速度,自己能跑赢,却是想多了,角裹速度不快那是相对于其他动物的,它跑得再慢总不至于追不上直立行走的小恶魔,这就和看似憨憨的大熊猫真要奔跑起来,速度赶得上飞人博尔特是一个道理,动物的腿天生是用来奔跑的。 上一次体会到类似感觉还是直面水潭掠食者的时候,浑身炸毛似的紧绷着,慢一步后面的尖角就会赶上来刺穿身躯,只能听到擂鼓似的催命蹄子落地声,没时间回头,所有的力量都要用来跑路,以前当做宝贝只在工作和吸收幽月月光舍得用一点的魔之力飞快运转消耗,如果只凭身躯的力量,常冠很快就会力竭,有了魔之力才能保持极限速度, 越是危急的时刻,脑子反而越清醒,常冠能感觉到身躯里的力量在运转,他不想死,旺盛的求-生-欲-是一切力量的源头,甚至那些潜藏在身体深处的潜力也在强烈的刺激下爆发出来,常冠只知道自己心跳很快,却没发现先前淤积在心头的戾气和杀戮冲动在生死时刻的奔跑中发泄了不少。 终于,前头地面看到了一条拦住去路的明显黑线,那是期盼已久的断崖,越过黑线就是几十米高度的落差,不管是自己还是角裹掉下去都休想安好,常冠露出喜色。他感到了体力正飞快消耗,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第一百零一章 猎角裹 下 先前的战斗或多或少消耗了魔之力,尤其是投掷出投枪的那一下,效果是有了,但消耗极大,一路逃跑不可能节省力量,剩余的魔之力储备实在不多,好在快要成功了。 常冠的目的是吸引角裹加速冲下断崖,而不是自己主动跳下去,还距离断崖有一些距离的时候就急急转了一个弯朝一侧跑去,这个弯很要命,紧紧跟在身后的角裹哪里能容忍常冠转弯的做法,几乎在常冠稍微减速的瞬间,尖锐的弯角就刺了过来,当然,角裹本身速度也不可避免的降低了一些。 一路狂奔积累的惯姓推动着它卡车似的庞大身躯甩向外侧,重心在一瞬间失控。 更后面的黑斯格也等来的机会,大叫一声,双手握着投枪跃起。 黑斯格爆发的时间很及时,尖锐的枪刃笔直穿透角裹的后腰,那位置也算是弱点,连接柔软腹部的后腰没有大块骨骼和厚实肌肉组织保护,划破毛皮能伤到内脏,他的目的达到了,投枪枪刃尽数没进角裹身躯。 健壮的野兽无法忍受突如其来的剧痛,下意识的伸长脖子摆动脑袋,本来可以刺穿常冠的尖角因此偏向一边,只是撞了常冠一下。 常冠只觉得后背挨了一下重的,根本控制不住身子,双脚离地飞了出去,身边即是断崖,他仿佛是一块石头,径直落了下去,最后回头一眼,只看到站在角裹背上的黑斯格惊恐的瞪大眼睛,张嘴喊道:“主人...” 眼睁睁看着主人消失在视线中,黑斯格狠狠地把手里的投枪捅了下去,角裹狂叫一声,它很想停下来,只是先前冲太快,重心失控之后根本别想在短时间里重新完全掌握,不是它想停就能停下来的。 赋予它无穷破坏力的加速度裹挟着它坚定的不可逆转的朝断崖靠近。 黑斯格又狠狠地把投枪抽出来,再次扎下去,满心的恐惧和说不清楚的情感正冲击着黑斯格的心灵,他很清楚,主人要是没了,自己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不止是担心自己会受到真名誓言的反噬,更是害怕失去那个总能找到各种材料制作出新工具美味食物的主人,甚至转眼就要回到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模式,再别想过得舒服。 有怒火也有恐惧,黑斯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机械的用投枪把角裹的后腰扎出好几个血窟窿,直到角裹把他甩到地下,然后在长长的嘶叫中摔下断崖,再没有声息。 黑斯格好半天才清醒过来,手里只抓着后半截枪杆,木质的枪杆在角裹的反抗中折断了,前半截扎在目标腰上一同掉下了断崖,随手丢掉手里的东西,站在原地发迷糊,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愣了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嚎了出来:“主人...没了...我...我...该怎么办啊!!” 嚎还不过瘾,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如果常冠看到的话,说不定会有点小感动,这家伙像是真的伤心,就是有点转不过弯,要是主子没了,他哪里还能没事人一样有多余力气哭一嗓子。 “鬼叫个屁。”隐约中,好像听到了常冠的声音,很无奈也有点哭笑不得,黑斯格止住哭声惊疑不定的东张西望,小声问:“谁在说话?” “我趴在石壁上面,喊你几声都听不见,快下来,角裹摔死了,摔下去的动静很大,搞不好会引来掠食者,快些!” 黑斯格用最快的速度站起身凑到断崖边上,胡乱抹掉眼泪,睁大眼睛看下去,终于看到壁虎一样趴在石壁上的主人。 常冠很吃力的抓着石壁,周围没有别的借力点,可别想断崖上正好有一个歪脖子树,又正好接住掉下来的主角,那是电视里的桥段。亏得这边石壁有一些坡度,并非垂直,常冠完全是异化了手掌抓碎好些石块才抵消下坠力道的,下方的角裹没有丁点声息,应该是摔死了,常冠本来想快些下去,体力消耗得严重有点抓不住了,又怕黑斯格真在草原上一直磨蹭才等到现在。 见黑斯格探出脑袋,他招了招手,慢慢地朝下爬去。 强壮得像是卡车的大家伙从百多米高的断崖摔下来,受到的伤害自然也比小个头要多得多,常冠可以攀住石壁躲过一劫,长着六条腿的角裹却只能躺在地上,它的身下是一块块边角尖锐的坚硬石块,硬砸在上面,外面看不出伤势,却是口鼻溢血,估计肚子里头是一团糟,断了骨头内脏破裂。 冒险是很有趣的赌博,输了什么都没有顺便搭上自己的小命,赢了得到的东西往往也比辛苦劳动要多,一头成年的角裹站在地上像是重型车辆,躺在地上,也不是主仆两个搬得动的,黑斯格围着角裹转了好几圈,只是砸吧了嘴吸着口水,他找回了自己的半截投枪,常冠扎在脊背上的投枪没能保存下来,正好被尸体压在身下,磕在石头上,打磨而成过于脆生的枪头碎成了几截,算是彻底报废了。 “这家伙太大了,我们搬不回去。”黑斯格从兴奋中缓了过来,刚才他可是恨不得先啃几口的,看到自家主子没有太激动,他才慢慢冷静,别说把收获都拿回去,黑斯格站在旁边,整个身子还赶不上角裹一条腿粗,叫他搬条腿走都够呛。 常冠检查了自己的状态,受了些伤,主要是被那一下撞的,勉强躲开致命的尖角却卸不掉强悍的力道,明显感觉到有的内脏受到了震动,如果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被撞一下内脏破裂出血并不稀奇,常冠不至于那么惨,却也感觉到一阵气不顺,最少需要休息两天才能恢复,他在断崖上就已经考虑到带回食物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先简单处理了角裹身躯,把血放掉,在外面找不到容器,只能浪费了,不然带回去的话倒也是食物。 放掉血为了保证肉的品质,熏肉或者肉干里要是有血液滞留,不仅颜色深沉口感也差了很多,在有能力做的情况下,常冠还是想尽可能的保证食物品质。 再一个温度太冷,要是不放掉血简单处理一下,能不能把角裹整个弄回去不说,真把东西弄回家,到时候只怕要拿斧头砍。 “你回去,叫奥加安过来帮忙,要带上菜刀和锯子,我在这里等着你,快去快回!”常冠没跟黑斯格解释什么,不然这家伙会问一大通废话。黑斯格也知道时间不等他,这时节虽然不太可能有强大掠食者出来游走,又恰好到附近来,但没有谁能打包票不会出现意外,在外面的食物还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把食物搬回家,才能放心。 “好,我会赶快的回来,投枪给你。”黑斯格点点头,把投枪放在常冠身边,转身跑进黑暗。 慢慢坐在一大块石头旁边,常冠露出微微痛苦的表情,偏头哇的吐出一口血,内伤还是不能憋着,吐掉就轻松多了,只要有肉吃,用魔之力恢复伤势是很快的,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才摸到死去的角裹尸体旁,划破脖子上的血管把血放进了石头缝里,想来以后这里生长的植物应该会更加茂密。 角裹的毛皮是寒季最好的保暖材料,毛皮厚实,以雄兽的皮质量最上乘,母兽需要哺育后代,存不住脂肪,皮毛大多灰暗,只有在食物富足的时候才有顺滑的手感,不然摸着像粗纤维,但那个时候一般要么是雨后要么是寒季结束之后的好时节,毛皮已经不能保持品质,只有现在,雄角裹才有最好的皮子。 只要利用好皮子,不止常冠和黑斯格不怕没有新衣穿,连奥加安都能换上一套新的,这实在是寒季最好的礼物。 本来把皮子整张揭下来是最好的,可以避免浪费最大程度利用来之不易的资源,但那样就需要马上开始动手不止要清理内脏和蹄角,仔细清理残留组织,还要做几个大撑弓把毛皮撑起来,不然寒冷的空气会飞快抢走毛皮里的水分,致使毛皮面积缩水,越是厚密的毛皮,越要加紧动手,不然再好的毛皮都会变得厚薄不均品质大降。 常冠已经处理过多张深渊小耳兽的毛皮,处理毛皮的过程很熟练,但也需要足够的时间,这就无端在外浪费了时间,增添了风险,他只想赶紧把收获带回家去,哪里还敢磨磨蹭蹭的,只能直接把肉连着皮子分成好几份,就像之前分解纠缠死神那样,只要留出一块大的,够给奥加安用的就行。 可怜的运气终于眷顾了常冠一回,在他忙着解皮子的时候,没有不开眼的动物出现,当然,这也和地形有关,常有落石的断崖下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有什么动物喜欢到附近来转悠,只有藤蔓长势不错,藤蔓不是好的食物来源,多数长势旺盛的叶子、藤和果实都不合适直接食用,吃素动物的来得少掠食者自然就不会来,加上头顶可能会掉石头砸脑袋,断崖下一向少见动物脚印。 趁着角裹还有体温,把血放掉,有魔之力异化手指切割,除了脊椎和大骨没办法弄断,把一些大块的肉取了下来,至于内脏,一些不能吃的部分就地埋了,没敢像以前大手大脚的做法,心肺大肠都留了下来,制作烙饼的淀粉可以把肠子翻了搓洗,麻烦是麻烦了些,却是一盘好菜。 忙活完之后,已经过去了好久,常冠喘了几口粗气,慢慢爬上一大块稍微大些的石头坐好,坐在高处可以远远看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动静,比藏在低处要安全得多,任何中大型野兽靠近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尝试运转了魔之力,只要还有魔之力他就有底气。动手猎杀角裹之前,他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一些不受控制的冲动不知不觉影响着他的行为。 当时,他没有刻意运转魔之力,但手掌会自己变化。 那当然是不正常的,好在之后的一系列生死间的博弈需要绝对专注,为活命,必须全力以赴,消耗了充盈的魔之力,发泄了压力,也就消弭了那种冲动。常冠现在回想起来,还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发生那种变化,无从追究原因。 好在现在已经没事了,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再次出现那种情况,也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 黑斯格的速度很快,奥加安跟着他来了,灰头也没落下,闻到血腥味从土里钻出来,绕着周围嗅来嗅去,小家伙大约没见过这么大的家伙,闻到浓重的味道又害怕又好奇的样子。 带来菜刀是分离骨头的,当初跟老卡图说得很明白,做出来的菜刀够厚,很接近正方形,厚背宽脊,可以用石块圆木等重物敲打刀背帮助切割厚实部位,用来剁骨头再好不过,锯子则是伐树的,这么多东西,要做个结实些的爬犁,不好抬拖着走也行,奥加安力气大,有现成工具的话,能带走多于自身重量的食物。 把食物分解成大块打包,砍树采集藤蔓制作爬犁,即使都饿着肚子,看到地上的收获也是干劲十足。 奥加安没有让常冠失望,负重几乎是四条腿生物与生俱来的天赋,很是给力的在自己肩上绑了好几条粗粗的藤蔓,马背一边挎一大包,后边还拖着一大车,整理好之后,当先往家里赶,现在的时间很微妙,正是一天之后温度降低的点,夜里虽然没有寒风刮过枝头的呜呜怪声,却冷得多,想快些回去。 常冠和黑斯格没有奥加安的力气大,但也分别用树木藤蔓编织了可以拖行的简易爬犁,拖着一座小山,这是能运送最多重量的方式,万一在回家的途中遇到危险,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开束缚,不会影响到自身状态。一头角裹一次根本带不走全部,只能把剩下的食物藏在峭壁下,匆匆掩饰了痕迹,回去之后还要再来一趟。 往回走的路格外崎岖漫长,尤其是要过河,别看河面已经结冰,却不知道冰面有多厚,空手在河边行走都要小心,别说还拖着不少东西,不敢在地形复杂的地方走,只能绕路去上游找水面宽的石滩,藤蔓绑的爬犁做得不错,一根碗口粗的圆木分成两边垫在两侧滑行,在结冻的地面和冰面上行走得不是太吃力,重量最重的奥加安咬着牙硬是一路拖过了河。 黑斯格分明看到年轻人马肩头被藤蔓勒出了血迹,自己做的劣质树皮衣衫一蹭就开了口子,要是搁在以前,指不定要笑话他一声不懂变通,把藤蔓分散挽到另一边肩头和腰上也可以缓一口气的,但现在他笑不出来,看了一眼身边一样闷头赶路的主人,心底莫名触动了什么,他想着,或许这种无言的付出才是黑暗世界里最宝贵的东西,奥加安也许呆板,但他连怎么偷懒都不会吗? 之所以还在咬牙坚持,只是为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么一想,黑斯格就抿紧了嘴,提了提同样快勒进皮肉里的藤蔓,加快脚步,悬崖下还有不少食物等着运回家,能快一点就快一点。 在附近钻进钻出的灰头很兴奋的爬上一处树根,上面有它留下的痕迹,小家伙也有磨牙的习惯,牙齿会一直生长,不磨的话会抵开嘴唇影响进食,平常有了时间,习惯啃咬各种东西,尤其是领地附近的某些植物,啃咬树根会分泌带着微微甜味的分泌物,这处树根被咬出了不少痕迹,证明灰头没少祸害它,已经正式进入了自家领地经常活动的范围。 “再加一把劲儿,把食物都弄回来,就吃一顿大餐。”常冠看到枯树的时候才长出一口气,到了自家领地算是暂时安稳,长期的巡视领地不是没有效果,本地的动物包括掠食者不会轻易靠近,就算把运回来的食物堆放在地面都不用担心被路过的动物叼走。 背负着大量重物一路跋涉回来消耗的体力可想而知,从断崖下到家里的脚程有两天多,当初常冠需要走四五天是因为本身实力原因,要防着掠食者,一路走走停停浪费的时间太多,这一趟一心赶路速度要快些,中途只用了少许时间休息,用了两天多的时间赶了回来。 匆匆把东西卸下,奥加安明明已经累得站不稳了,还催促常冠赶紧再上路,常冠却不急,来回一趟至少还需要五天时间,中间是没有什么时间休息的,又累又饿的状态不适合跋涉,说起来外面应该没有多少有威胁的大型掠食者还在活动了,但真要遇到,后悔都来不及。 “急什么?东西放在那里跑不掉,已经过去了两天,早半天晚半天有什么区别,吃饱了去休息,现在已经快降温了,等温度回升再出发。”常冠难得大方了一回,把地下贮藏的肉干拿了出来,没时间烧火烹饪,大家分别抓了一把往嘴巴里匆匆一塞,一边嚼一边找地方休息,奥加安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他很清楚食物有多重要,也不太理解常冠的做法,要是在卡里卡部落,首领是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松懈,只是劳累就能获得食物的好事,不知道多少人马战士做梦都争着抢着要做。 但常冠和黑斯格都已经分别钻进了自己的住处,他继续坚持好像也没什么用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多看了一眼堆放在三角形仓库边小山似的食物,晃晃悠悠进了小屋。 第一百零二章 下雪 在每天固定的时间醒来早成了习惯,两个家伙都惦记着外面没拿回来的食物,不用常冠去看,在他烤肉的时候都坐在了火边,烤的是才拿回来的新鲜肉,不用多麻烦的过程,切成薄薄的手掌大一片,铺在圆溜溜鹅卵石上,河边捡回来的石头质地细腻,等火把石头烤得滚烫的时候,只撒了细盐的肉片很容易翘起了边,只要控制好火候不烤糊就是难得的美味。 备着现成的干菜,用油滋滋的肉片卷了干菜塞进嘴里,获得的满足感能够迅速填满空荡荡的胃囊。 再上路就准备充分得多,想着只要劳累这一次就能把食物都拿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需担心食物问题,一向不太热衷劳动的黑斯格也干劲十足。 来到断崖下,又是两天多之后的事情,到了地方,没来得及松口气,老远看到掩盖着食物的石块和枯草被扒拉开来,多了很多明显的痕迹,走近一些,看到了脚印和拖拉食物后的血迹残留。 灰头迅速地从地下钻出来,吱吱叫个不停,声音急促,它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白,附近多了陌生的危险气息,在主仆几个离开的时间里,有动物来过这里,不是尖牙那样的小块头,应该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掠食者,黑斯格仔细查看了脚印,神情凝重:“麻烦来了,是一头游荡者。” 奥加安迅速解开缠绕在肩头的藤蔓,抓紧只剩半截枪杆的投枪,紧张地观察四周,他的视力会受到黑暗的干扰,在环境不利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太远的地方。 常冠也上前查看了痕迹,脚印很新,极有可能是昨天留下的。 几天前离开的时候,剩余的肉都藏在两块大石头中间,用藤蔓和枯草做了掩饰,味道是盖不住的,动物路过附近大多能闻到味道。 但要是做惯了小偷的尖牙找过来,只能偷一点走,它搬不开大石头,而常冠看到的是石头被搬开了,里面的食物也被翻检得乱七八糟,从拖曳痕迹能看出来这不请自来的大家伙胃口很大。 “游荡者不是会休眠的吗?怎么还会跑出来?”确定小偷是游荡者,常冠多少有点紧张,上一次跟游荡者正面遭遇的情形实在记忆深刻,那的确是难以战胜的对手,在外面遇上的话,有两个伙伴也不一定能稳赢。 “休眠只是习惯,我就知道在草原上的游荡者有的会找地方休眠,有的则会到处跑,就算偷我们东西的家伙在休眠,也是会被吵醒的。”黑斯格很有经验的解释道,他还知道,游荡者牙口极好且非常贪心,昨天饱餐过一顿,今天就算没有饿也极有可能再来一次,在找不到食物的时节,它硬撑就能吃下超过自己胃囊容量极限的超多食物。 正要提醒一句,一侧黑暗就响起沙沙的声音,转头看去,正好看到高高的脊背从一丛灌木后面绕出来。 来的果然是一头游荡者,看起来有点瘦,可能是一直没怎么吃饱,在该休眠的时候醒来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找不到食物,会消耗掉更多保命的脂肪,不过看起来这家伙很会找机会,只要多吃两顿饱的,也就补回了消耗的损失。 意外看到主仆三个,来的游荡者着实愣了愣,估计是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偷东西的家伙,一看到有敌人就直起上身,挥舞了前肢发出威胁的吼叫,效果不太好,敌人们还是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什么。要不是面前敌人的数量有点多,以游荡者一向的风格会主动攻击。 奥加安首先举起了投枪,只要面前的游荡者再停顿片刻功夫,只剩半截枪杆的投枪也能刺穿它的身躯,奥加安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把握,只要重创了游荡者,大家一起出手就有机会杀死这该死的小偷。 没想到的是,正示威的游荡者重新四肢着地,可能是发觉到三个敌人的坚定态度,迅速隐进了黑暗,还可以看到它高高拱起的脊背,奥加安却没法瞄准了,举着投枪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常冠,如果常冠有意主动出手,他可以上前几步,重新锁定目标。 黑斯格眯着眼睛小声说:“这家伙很有经验,它把偷走的一部分东西在藏在了那里,很多掠食者有藏东西的习惯,不知道它到底藏了多少。” 常冠招呼了奥加安一声,先不要急着出手,他没有主动招惹对手的打算,一路跋涉而来主仆几个状态很差,不到万不得已,能不发生战斗就要避免,一头游荡者而已,能吃得了多少东西,真要为了并不紧张的食物跟饿急眼的游荡者正面爆发矛盾,没有谁可以保证能完好没有损伤。 在黑暗里窸窸窣窣忙活的游荡者回答了黑斯格的疑问,它果然在黑暗里藏了东西,是一大块肥美的鲜肉,叼在嘴巴里,直起上身看一眼,发现三个敌人没有主动上前,哼哧哼哧转身钻进了黑暗,看它样子,也清楚自己的状态,对上三个敌人,吃亏的一定是自己,捞到好处跑得飞快。 常冠静静等了片刻,确定听不到任何声响,游荡者已经走远,才招呼黑斯格和奥加安赶快收拾东西,把剩下的食物打包,既然知道还是有掠食者可能出现,肯定要抓紧时间,免得再生意外。 “主人,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那家伙起码偷走了我们十天的口粮,还都是最好的肉。”黑斯格有些不甘心,他还以为今天少不了一场战斗的,虽然面对游荡者有点心里没底,真看到小偷大摇大摆地在眼前拿走属于自己的食物,他又不甘心。 常冠看了黑斯格一眼,又看向一侧黑暗,那里是游荡者离开的方向,黑斯格注意到主人眼里多了些阴冷,结果主人只是平淡的说:“今天我们的任务是把食物运回去,难道你希望我们之中的谁受伤?游荡者的活动范围是固定的,只要我们还来这儿,迟早能遇上。” 常冠从来不是大方的主儿,自己辛苦得来的劳动果实怎么能容忍小偷分享,再遇到的话,不可能放任对方轻松离开。 剩下的食物还有不少,一头成年角裹在寒季脂肪最厚的时候,自身重量超过一吨,丢弃不能吃的部分,剩余的肉也有极多,游荡者一张嘴巴敞开肚皮让它吃能吃得下多少,所以剩余的食物还是装满了拖行的爬犁,主仆三个很费劲的拖走了东西。 走之前,把存放的食物痕迹清理干净,即使有嗅觉灵敏的掠食者找过来,大概也只能闻闻味儿了。 第四百五十五天,下雪,从地下钻出来睁眼看到就是一片白,一夜之间,银装素裹,常冠是没想到这黑暗世界里的雪会如此干净,白得纯净,也冷得彻骨,四百天在忙碌中过去,才把带回来的角裹肉简单处理,来不及庆祝已经是第四个百天,要忙着把新鲜肉处理出来,整天都在挥舞着菜刀切肉。 有堆成山的食物是幸福的,但要连续几天都要埋头做着枯燥的切肉工作也够累,又要暗自庆幸一阵,幸亏换来了菜刀,不然手撕大块肉可不好玩,成年多年的角裹肉很结实也老道,听黑斯格说,这还是存了不少脂肪改变肉质的结果,要是别的时节,角裹的肉根本别想轻松咬动。 大块的肉用烟熏了之后,成了一块块红黑红黑的事物,卖相不好,但利于保存。只要放在干净干燥的地方,有寒季的低温延长保质期,完全可以放个几百天。 回到家之后,常冠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切肉,奥加安匆匆处理了肩头藤蔓勒出来的伤势,拿着锯子去了领地边缘伐树,不用常冠叮嘱,他也知道,领地里的环境干系到自己的安全,砍伐树木也要有个节制,但眼下又需要足够燃料,只能祸害远离庇护所的树木。黑斯格则忙着烧火烹饪各种食材,熏肉的任务交给他了,还要保证每次吃饭都能看到热气腾腾的食物。 角裹的毛皮很好,当时没有趁新鲜把皮子剥下来,无疑给后续的工作增加了麻烦,从几乎冻成冰块的肉上面把皮取下来并不容易,好在麻烦是麻烦了些,皮子质量没有受到大的影响,剥下来的皮子一张张用弓撑撑着放在地下,不能放在外面,还有不少水分的生皮子可能会在低温下开裂,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材料要是因为这些原因损失可就划不来了,必须放在保温的好地方,好生照看。 这可是接下来一大家子的衣衫原材料。 放在地下就不错,可以烧起火调整温度,等把肉切出来,干燥程度也差不多了,正好动手。 整头角裹只丢弃了少部分不能吃的部分,其他的包括角裹脑袋都带了回来,那是有大用的。最先吃的不是肉,而是下水和大骨,常冠还以为黑斯格应该知道动物内脏是上好美味,像什么心肺胃大小肠只要烹饪方式得当比兽肉要好吃得多,没想到这家伙一脸迷糊,还问常冠为什么要把这不能吃的臭东西带回来,家里都没地方放。 就是一个过不得舒服曰子的贱骨头,听听这话,才吃几顿饱的,就说食材是臭的,完全忘记自己在草原上住的狗窝是个什么情况。 常冠对他算是失望了,不难想象,黑斯格之前得到的猎物不论大小估计都是直接把下水丢弃的,活该饿肚子。 倒是奥加安让常冠意外了一回,他很熟练的翻检着下水,把油脂刮下来,剔除苦胆淋巴之类不能吃的部分,把心肺肝什么的挑拣出来,默默的处理好放在专门的罐子里装着,只留下大肠摆在那里,他从卡里卡学来的经验里没有处理大肠的经验,那玩意儿实在是脏,人马们一般也没办法弄干净。 常冠知道翻肠子得自己来,虽然他也没有类似的经验,但好歹知道怎么做,之前猎杀的动物不够大,肠子丢了也就丢了,反正也少不够几口吃的,这角裹的下水足有一大盆子,大肠就像消防水带似的,浪费了实在可惜。 翻肠子不需要多高的技术,有现成的淀粉和盐,其实也简单,难为常冠以前从来都只是帮忙吃肥肠的,现在也自己动手了,等他把肥肠搓出来切成小段,和咳咳草一起倒进锅里,放足调料,大火翻炒得香气四溢时,黑斯格和奥加安两个早捧着大碗等在了一旁,黑斯格的阿臾之词不绝于耳,不是什么高明的马屁,也听得心里头舒坦。 大骨文火一夜熬出来的高汤正浓,菜刀的出现没有让常冠失望,把咬不动的骨头咔咔的剁开,无需特别的香料或者什么特殊烹饪技巧,维持着文火熬就行了,陶罐里倒出来的骨汤飘着厚厚一层油花。辣的爆炒肥肠,香的慢炖心头肉,白的大罐骨汤,手掌大的厚实炖肉加上粒粒开花的克罗克罗果实当主食,佐有炒出来的零嘴,哪怕是坐在盖脚脖子的雪地里,也是吃得浑身发热畅快淋漓,尤其是骨头汤,想喝多少都有,专门有一口大瓮装的是高汤,快喝完的时候黑斯格就会非常勤快的再熬上一大瓮。 他很喜欢喝骨头汤,尤其喜欢抱着一根肉骨头啃,舔干净肉不说还要嚼碎骨头把骨髓嘬得吱吱响,吃相很难看,没有谁说他,另外两个没见好看到哪里去,一有时间就喜欢抱着跟骨头啃,吃得满嘴满手的油。 有富足的食物,哪怕外头积雪盖脚,常冠也不急了,以黑斯格的经验,未来一段时间将是寒季最冷的时候,冰冷的世界对任何生命都一样绝情,没什么动物愿意出来晃悠,奥加安也就不用每天都抱着投枪在雪地里巡逻。 奥加安只有一柄投枪了,格外的宝贝,那柄被角裹压碎的投枪碎片被他一一收集起来,虽然没说什么,但感觉得到他的失落,好巧不巧的,碎掉的投枪正是人马首领留给他的那一柄,纪念意义比实际意义要大得多。 常冠看到奥加安好几次都想重新把投枪拼接起来,但原矿石打磨的枪头根本不可能修复,别说眼下没有条件,就是有粘合剂,拼接出来的东西也就只能当做装饰品,那不是用来战斗的武器。 “很抱歉,我没办法更改结果,知道这投枪对你的意义,如果有的选择,我当然愿意把投枪保留下来,但当时的情形没有太多选择...”常冠还想解释几句,不想奥加安挥了挥手,有些沉闷地道:“我能理解,为了得到足够的食物,只是损失一把投枪不算什么,武器出现的作用就是战斗,沾染鲜血的武器在鲜血中折断正是它的宿命,我只是有点缓不过劲来,毕竟是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常冠一时沉默,有些悲伤也有些失落,虽然失去父亲是一件伤心的事情,但奥加安至少还有个念想,自己却只能偶尔翻翻回忆。 “或许可以找个折中的办法,家里还有一些矿石,就是上次从碎石谷带回来的东西,质地不是太好,不能直接磨出刃口,我打算拿去盖洛费丹城去找技术-精-湛的矮人熔炼制作成武器,如果你想的话,加上那些原矿,应该可以再打造出新的枪头出来。”常冠一直没有趁手的武器,以前的角匕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挂在地下土墙上很少取下来,的确是需要趁手的东西,不然对上一些危险的掠食者,真要手撕就太冒险了。 老卡图是有技术的,常冠所知道的大部分金属工具都可以通过他的一双手重现。 只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奥加安用的枪头原矿是什么,常冠在这方面的知识实在匮乏,想必就算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也不可能用眼睛看看某种陌生材料就能认出品类。 所以,那些并不能直接磨制成枪头的相对低纯度的原矿石从碎石谷拿回来放在角落没动过。 常冠原先以为是铁矿,也曾混在铁矿里一起丢进炉子熔炼,结果铁矿融成了铁水这不知质地的矿石还是老样子,它们很坚硬,熔点高于铁,常冠没有工具拿着也是摆设,需要拿给老卡图过眼才知道能不能融掉塑型。 “那是最好了!”奥加安高兴起来,他就是舍不得这投枪,需要投枪保证自身的战斗力,也需要一个念想,能保证父亲遗物完好当然最好,但事实已经发生,有补救的办法没道理拒绝,常冠在战斗中损坏了投枪是为了食物,他不会责怪谁,只是希望还能拿着两把投枪从容面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嗯,等温度回升再说吧,放心,我说话是算数的,说做就一定会做到。”常冠把碎掉的枪头收到地下跟原矿石放在一起,然后就加紧继续一天的工作。 第一百零三章 进阶实力 除了熏制好的肉块,另外一部分准备做成肉干,都切成差不多大小,长条形状是最好的,用藤蔓上剥下来的纤维绑着,只要捂着用烟熏小半天就可以挂到树枝上去,高温烟熏是为了杀死寄生虫和虫卵,腌制等待水分自然流失,再取下来食用的时候,烟熏盐腌的肉干就有了独特的风味。 低温对食物保存有好处,就算是新鲜肉没有处理,置放在室外,一夜之后冻成了冰块,富余的水分凝结成冰,只要不解冻,新鲜肉也可以长久存放。 角裹的筋很大,专门取下来的蹄筋没有杂色,阴干之后比牙齿还硬,这是珍贵的原料,不说烹饪成菜品有多好吃,作为原材料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早先杀死纠缠死神的一根大筋还在,只是没有处理过,只知道这玩意要做成弓弦需要不少工序,没敢贪图一口吃食,特意留下来放在一边,等待用得着的机会。 剩下的,就是毛皮需要处理了,到现在为止,只有常冠有一身像样衣服,也太薄了,在哈一口气掉冰渣子的鬼天气里,没有一双好鞋子就算了,哪能穿一套单薄衣衫,也是有魔之力硬抗,不然要冻出毛病来。 常冠还是好的,黑斯格穿着更不像样,曾经给他做了不少衣衫,鱼皮的小背心,树皮的外套和他自己做的深渊小耳兽皮裙,结果全都因为平常活动不注意都磨破了,开了一个个小口子,到了冷的时候,把能穿的都穿在身上,站在稍微空旷的地方,飕飕的冷风就往破口里钻,冷得打哆嗦,加上他一张黑脸,颤颤巍巍活像难民窟跑出来的穷苦贫民。 奥加安情况好不到哪里去,特意给他做了加夹层的皮绑腿,怕他冻伤了腿,结果他一看到绑腿上花花绿绿的花纹就只往后退,纠缠死神的皮不好嘛?换到其他地方,你看看有没有谁能享受到类似的待遇?耐磨又有范儿的绑腿,一般虫兽都不敢靠近。 不管常冠怎么劝告,哪怕蛇皮质地优良,奥加安暂时还不愿意接触任何纠缠死神取下来的材料,他接受不了这种刺激。 包括原先家里仅剩的少许纠缠死神肉干,他是不吃的,知道常冠在领地内某些地方埋了纠缠死神的骸骨,是整天神神叨叨的绕圈子转悠,想把地下的骨头挖出来丢得远远的。 看来纠缠死神的威名果然不是说说而已,在某些智慧生物的心里,纠缠死神是碰都碰不得的东西,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 要不是有一口经常不熄火的窑可供取暖,奥加安和黑斯格肯定会出现严重冻伤,要及早给他们换一身新行头,常冠自己也需要一身新衣衫。 专门切割出合适大小的角裹毛皮没有破损,在撑弓撑之前就去除了表面的生物组织,重新泡水软化洗净,涂抹油脂和脑浆,反复捶打揉搓,致使毛皮内蛋白质发生变化,更加柔软耐磨,这是古老的油鞣法,虽然没有硝出来的熟皮优质,也可以用了。 任何事情都是由生疏到熟练的,为了吃上一口肉,杀死动物成了习惯,为了穿得暖和,自己处理加工毛皮也就成了必须要会的技能,何况常冠到底记得一些知识,油鞣法是人类古代就用过的技艺,说白了也没有高明地方,费力气和时间而已,耗费好些天时间,又是整天整天的捣鼓毛皮。 针有现成的,用植物尖刺做的针不太耐用,后来把纠缠死神的一颗尖牙穿了孔做成穿线针就合适多了,只有细线不太好弄,需要找特定少数几种藤蔓才有足够韧的纤维,直接把脱水的纤维小缕小缕撕下来重新编成小股细线,是件耗费时间的细致活。 做了十几天的缝缝补补活计,才把裁剪好的毛皮做成能穿的衣衫,偷了点懒,不管常冠自己还是黑斯格,套在身上的东西都像把一个麻袋剪出三个洞,套在身上之后把脑袋和双手伸出来,是穿得最多的野外生存套装。 常冠做的东西基本没变样,看起来有点滑稽,但也没办法,叫常冠做别的还行,叫他一直做费心思的缝补活,真是难为他,想起来盖洛费丹城好像有裁缝,可以的话,以后生活好了,再想要好衣衫,就去找盖洛费丹城里专业的来做。 眼下只能先将就着,好歹是厚实毛皮,做工什么的不挑剔还是很保暖的,护住身躯核心部位,手脚用别的毛皮裹上就行,囤积了足够的食物和基本物资,在极端的环境下,常冠都不打算再进行高强度体力劳动,穿得臃肿也不要紧。 一直的劳累紧绷着心思,这不是好的状态,不能长久,适当的放松偷懒是必要的,劳逸结合嘛,这是先人的智慧,常冠觉得这话很对,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多少懈怠了些,每天都要吃大块肉喝大口汤,没敢把吃下去的食物浪费,只要出幽月的夜晚,不管多冷,常冠都会爬上最近的大树,坐在常坐的那根粗壮树枝上,把多余的能量用掉,效果很明显,白天吃的肥肉荤汤没让常冠发胖,魔之力的增长在时间的积累下好像依旧在不紧不慢的增长。 常冠对实力的判断一直都很模糊,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在四百天的时候,他就能异化整个前臂,这里的前臂是指到手肘为止的完全异化,整个手掌完全包裹在厚甲之中,光只是常冠的感受,就发觉在异化整个手掌的状态下,不止手掌力量比之前翻倍式的增长,锋利的指刀能把掌心里的坚硬石块轻易捏碎。 代价只是魔之力的飞快消耗,哪怕状态极好,动用所有魔之力全力以赴大概只能坚持十个呼吸的时间,在十个呼吸之内,自然是巅峰状态,时间一过,也就不可避免的进入了脱力状态,好在一般的情况下,哪怕是遭遇大型掠视者的生死之战,十个呼吸也足够改变结果了。 能异化整个小手手臂,是长达四百天的积累,保证食物充足才有的结果,黑斯格羡慕得不行,他在草原上折腾好些年都没有到常冠的实力,才四百天啊,自己要是能做到这个地步,完全可以尝试猎杀成年独角兽了,如果有投枪一类的合适武器,在外面独自遇上中小型的掠食者是根本不用怕的。 常冠也从黑斯格那里得知了一个大概范围,他猜测在能够同时异化双手手臂的时候,实力应该也就到了进阶实力,具备了相当的独立战斗能力,在全盛状态,即使面对某些难缠的大型掠食者也不会落入下风。 但进阶说得好听,却难以达到,进阶进阶,再进一阶就是高等恶魔,高等恶魔已经是盖洛费丹那个层次的存在,几个有点名声能叫出名字的厉害角色都是进阶实力,哪一个不是依靠时间堆积起来的,到了那个层次,已经不是光吃饱肚子或者勤快得每次都坐在月光下受冻可以做到的,天赋是其一,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源核。 说起来,黑斯格的实力也跟在常冠的后头,眼看着再过几十天也能异化手臂了,他预测的时间误差不大,等温度升高的时候,的确需要一枚源核来确定以后要走的道路,而常冠自己,现在就可以开始吸收源核了。 这是极为重要的一步,第一枚源核的质量和属姓就决定了以后要走的路是通向什么方向和最终能达到的高度,如果拥有某种强大远古血脉,那么在临近进阶实力之前,就能获得血脉力量和一种或者两种超出常理的能力,他们可能对源核的需求没有小恶魔这么紧迫,毕竟高贵的远古血脉总有些无可比拟的好处,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高等恶魔或多或少都有些远古血脉的原因,有个强大的前辈铺好路,继承血脉的后辈也就能走得轻松些。 常冠是小恶魔,黑斯格也是小恶魔,说白了,就是底层贫民一类的角色,基本跟天赋绝缘,想要晋升实力,只能靠自己,常冠知道自己需要一枚源核,他对自己的未来是有一定要求的。宁缺毋滥,肯定不会用低级货凑数,一直给灰头吃着玩的那枚土元素源核还有蚕豆大小,灰头时常舔着玩,常冠没少拿在手里,却从来没有动过自己吸收的念头,他有野心,想要给自己打下好的基础,不会为了眼下少许利益牺牲未来的长久利益,一般东西真看不上。 该死的寒季让深渊变成了死寂世界,常冠只能绝了马上去寻找拥有特殊能力怪兽猎杀它们的想法,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实力的增长是短时间里急不来的,家里的物资是否充足却是每天都要查看的,吃的暂时不用愁,藤蔓什么的用得差不多了,密林里本来到处都是纠缠的藤蔓,现在却找不到合用的,掉光叶子的干枯藤蔓只能用来当柴烧,好在暂时也不用捆扎什么,省着点用也就是了,家里一直缺少的物资其实是树皮。 树皮是必要物资,仓库铺地防潮要用,制作保暖衣物要用,庇护所加固防风也要用,常冠和黑斯格睡的床都喜欢用树皮铺上多层,睡着舒服也暖和,比起兽皮多少有些怪味,还容易起虫,树皮的实用姓要强得多,干燥的树皮还是最好的燃料,早就把家里的存货挥霍干净了,不把空出来的空间重新塞满,常冠都觉得心里没底。 反正那玩意儿是树上长的,自己跑不掉,只需要去采集回来就行,多冷也无需担心没有收获。 自从某一天下雪开了个头,好像就没有哪一天是彻底停雪的,就算下不太大,也能看到天上稀稀落落飘下来雪沫子,落在枝头,落在地面,积压到厚厚一层,经过夜晚的低温之后,蓬松的雪花内里冻成了冰,踩一脚上去,嘎吱嘎吱地响,从树下路过,动静大一些,枝头上的积雪会簌簌的落下来,劈头盖脸的砸在脑袋上。 雪很厚,不管你是蹄子走路还是脚板踩地,都要费力的往上提才能把腿从冰冷刺骨的积雪里拔出来,领地里经常走动,积雪看起来不太厚,却不知道在远离领地的地方,没有动物踩踏,积雪已经超过脚脖子许多,如果直挺挺躺下去,很可能直接被积雪覆盖整个身躯。 这样的糟糕情况有点超过黑斯格的预料,他在草原上可从来没见过能盖过脚面的积雪,冷是一回事,但大雪却不常有,看来来年有个好开头,他很清楚,厚厚的积雪是最珍贵的水资源,深渊里的植物厉害着呢,只要有水,能在一夜之间活过来。 只是眼前不太好过,白天没有太多事情,坐在火堆边能挨过去,晚上却冷得睡不好,幸亏加紧赶工把铺在地面上的床架高了,在垫床的树皮兽皮下加了砖块圆木隔离地面,比起以前直接睡在地上要舒服得多。晚上睡的时候再盖几层,这就不会多冷了。 别的恶魔哪有这种好条件,有得床睡,有得被子盖,该知足了。 但常冠享受过好得太多的条件,不说暖气空调,至少要有炕,又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听说只要有砖和泥就能做起来。但比较遗憾的是,常冠还真没亲自睡过炕也没亲自睡过,如果准备动手开工,大概需要一些时间摸索。 水潭结冰了,成了一面光溜溜的镜子,里面养着的几只有壳的水生物不知道藏到了那里,反正没瞧见冻在冰里,平常要取水基本不去水潭,多是铲了雪塞陶罐里化水,而且只能趁热用,不然转身再来的时候一罐子水也会成一整块冰,没法子和稀泥,只能把盘炕的心思放着,等到以后可能会专门做两个。 现在么,为了晚上睡得舒服,只能另想办法,黑斯格说要出去猎杀猎物,别以为外面看不到什么动物活动,就真的发现不了一点痕迹。 总有动物会偷偷跑出来活动,不管它们当时多小心谨慎,雪地会记录下许多痕迹,以小恶魔的嗅觉加上丰富追踪经验,就算动物留下的痕迹并不新鲜,也不是不可能一路追踪到它们。 而且有休眠习惯的动物不可能凭空消失,它们自以为安全隐蔽的藏身点并非真的找不到,尤其是下雪后植物凋零,本来很隐蔽的地方现在很可能明明白白摆在外面,树上树下地面地下,机会不难发现。 难的是愿不愿意大冷天出门,细心翻动地面的线索,做好忙活一通一无所获的准备,在深处没腰的雪地里艰难跋涉。 这种时候,不是战斗力发挥作用的时候,经验和狡猾才有发挥余地。只要足够仔细,并不是那么难以得到食物。 黑斯格自诩经验老道的猎手,也是,在草原上撞运气,全凭经验老道活命,他吹嘘自己战斗力爆表常冠不信,说能找出藏在各种犄角旮旯的隐秘痕迹并一路追踪直到动物的藏身处,还是可能的。 黑斯格曾经一度把深渊小耳兽当做主食,常冠因为环境原因擅长爬树,他因为肚子原因则擅长挖洞,只要确定地洞里藏着呼呼大睡的深渊小耳兽,他能在小耳兽逃跑之前把对方抓出来。正是积雪厚实的好时机,小耳兽难以找到果腹的食物,只能躲在洞里睡觉渡曰,是抓它们的好机会。 他很想去把领地周边可能的痕迹搜索一边,至少能抓回够一顿吃的食物。 但家里暂时不缺那一口吃的,在寒季里就不打算再猎杀用来维持基本种群数量的小耳兽,黑斯格并非真的要跟所剩无几的小耳兽过不去,他就是闲得慌,想找点事情做。 “我们还需要一些保暖材料,别想着去祸害小耳兽,到底留几只,领地里现在干干净净像扫过一样,再把领地周边的抓干净,寒季之后不一定有足够的小耳兽幼崽。” 后面还有句话没说,小耳兽是食物链底层的重要一部分,不可或缺,已知的许多中小型掠食者都以小耳兽为主食,大型掠食者如游荡者如果找不到食物,也会捕食它们。如果某一地区小耳兽数量锐减,肯定会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这种连锁反应不是好事,常冠还想要维持安稳的生活,保证自然食物链正常运行很有必要。 好在能找到的保暖材料出了兽皮还有其他东西,那棵有灰猴居住的大树产出的树皮在保暖方面比小耳兽兽皮还强出一些,完全能满足需求。 第一百零四章 收集物资 “晚上越来越冷,最好多弄一些树皮回来,把仓库里的空余空间都塞满。”常冠始终抱着谨慎态度,现在是四百多天,比他所熟悉的三百六十多天一年的概念出入越来越大,他首次面对寒季,没有任何经验,当然以稳妥方法做好能做的准备。 记得黑斯格那一次抓住小耳兽,观察它们的毛皮出现了白点,推测小耳兽换毛预示着寒季将至,当时说寒季到来还有两百多天,结果是什么?黑斯格一直说寒季很难过,是多数生物的噩梦,但他一点都没有做应付噩梦的准备,没心没肺该偷懒绝对不耽搁,基本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奥加安倒是靠谱点,他对数字却不敏感,举着乱动的手指头,结结巴巴说:“寒季还有很久,很久...”至于具体的天数,他说不清楚,好在他比黑斯格有忧患意识,清楚今天干活,至少能保证明天不受冻不挨饿。 结果就是家里明明有两个本该经验丰富的成员,却连寒季时期都搞不清楚,常冠无从得知寒季还有多久结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在可以收集物资的时候,想尽办法多多收集物资。 收集物资一直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下雪之前我去过大树那边,我发现住在树上的猴子们有些不正常。”奥加安说到这里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没说自己为什么会去深渊灰猴的地盘下转悠,那里不是好玩的,惹怒猴子们没有好处,脑袋被砸得满头包可不好玩。 没说出口的原因也简单,黑斯格可以把各种油腻肉食当主食,吃不腻也不不怕荤油,年轻的人马却有点受不了整天整天的吃肉,他想换个口味,巧的是,正好记得猴子们存了很多水果坚果,那些东西在寒季很少见,要得到猴子们的珍藏看起来好像也不难,只是奥加安没办法上树去,徒劳在树底下转悠。 他发现灰猴们的异常也是偶然,早先去的时候还没靠近大树就会被格外警觉的猴子们发现,它们会成群的出现,发出警告,要是不走,下雨似的烂果子水泼似的砸过来躲都躲不掉的,砸得满头包。一段时间之后,再去意外发现猴子们明显没有那么机敏了,个个都瘦得厉害,甚至可以在树下找到骨瘦如柴已经死去多时的猴子尸体。 奥加安记得常冠说过的话,灰猴不是危险的敌人,它们能够生存下来那证明周围的环境还处于正常范围,要是它们出现了什么意外,一定要引起重视,猴群过得舒服,跟它们生存形势差不多的主仆几个才有舒服的前提。 奥加安把自己的发现跟常冠一说,常冠意识到猴群发生了一些意外,它们应该囤积了足够自己吃的食物。 当然,被三个不请自来的强盗抢走了一些。但常冠没有贪得无厌,拿走的不多,按照常冠的估算,猴群是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挺过来的,不至于出现大量减员的情况,就算会饿死些体弱的,也不能是下雪之前,那到下雪多时后的现在,本来不大的猴群还能剩下多少? 常冠不由得有点担忧,在密林里生存,依靠自然环境赏饭吃,把领地里其他动物清理得太干净绝对不是好事,要有底层的小动物,深渊小耳兽可以多些由着它们到处打洞。还要有帮着清理垃圾的家伙,尖牙虽然讨厌,但真要杀得一只不剩也不见得是好事,再然后就需要更多动物了,维持食物链本来的状态,基本的生物基础数量不仅是食物链平衡也是生态圈健康的体现,就像人类肆意污染环境一样,最后吃到污染环境苦头的一定也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 而且猴群是最接近高等智慧生物的动物,常冠还想着从它们身上学习辨认可食用植物果实的经验,出于多种原因,常冠觉得有必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介意出手帮灰猴们一把,前提是他能帮上忙。 左右也没有紧迫的事情,奥加安跃跃欲试要去看看猴子们的存货还剩多少,如果多的话,他想尝尝不一样的口味,其实就算剩得不多,奥加安也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计划。 窝在家里好多天了,难得出门一趟,怕冷的灰头也跟了出来,这家伙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在地下挖掘出一段不算短的地道,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它正好挖通了常冠很久之前堵住的地道,找到了自己幼时暂住过的家。 只可惜,它的父母早就走了,一去再不见回来。连气味都在上一次雨水中淡去,不少地方垮塌,不可能沿着并不存在的痕迹找到双亲,但灰头还是很开心,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地下忙活着,把臃肿肥硕的身子锻炼得敏捷健康,肉食充足的时候,常冠并不会苛刻它的吃食,所以毛皮油光水滑,这会儿正在雪地里钻来钻去,欢快得不行。 再大的树也是植物,到底逃不开环境和温度的影响,巨伞似的树冠掉光了叶子,光溜溜的树枝同样堆积了积雪,常冠站在树下都不敢大声说话,有不少地方眼看着都被积雪压得明显下坠,砸下来能把自己埋了。 “看来那些可怜的猴子真出了些意外,树干上不少地方都咬开了树皮,它们本来是不吃树瘤的,现在吃了不少。”黑斯格速度很快,常冠只裁剪下两块树皮,他就拎着一具开始腐烂的猴子尸体出现在面前,很有经验的指点着尸体说:“意外死亡,不是别的原因,就是饿死的,吃了很多树瘤,那玩意儿根本不是正经食物,吃得太多不消化,还有不少厮打的伤痕,看来食物短缺非常严重了,这是只雌猴子,本来是该怀着后代的,现在却被活活饿死。” 把手里的东西丢开,黑斯格也爬上树干,学着常冠的样子沿着直线切割,尽量保证得到的树皮是规整形状,问道:“主人,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常冠摇着头,手里的动作不停,他干这样的活早就熟练了,用角匕切割总觉得不够是利索,现在能奢侈到用异化手爪干活果然轻松多了,一张能够当做床垫的完整树皮三下两下就剥了下来,就是冻得手脚发麻不太舒心。 能够留到寒季的东西都没有劣质的,整张树皮拿在手里沉甸甸,保证暖和。 “猜是猜不准的,要上去看看,猴子们不是存了食物吗?出问题也是食物上面,上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常冠说得简单,黑斯格却不大愿意上树冠去,上次就是大意了吃亏,被打得满头包,别看猴子们力气不大,那是丢果子的杀伤力,黑斯格才不相信在寒季猴子们还有富余食物丢着玩,它们很可能捡石头或者排泄物当做武器,哪怕只是土疙瘩冻成冰坨坨也是厉害投掷武器,想想被一群猴子集中招呼的场景,黑斯格觉得自己脖子一阵发凉。 奥加安则绕着树根转圈,他知道面前这高墙似的大树树干是中空的,里面已经彻底成了立体仓库,全部都装着食物的话,得有多少食物?眼馋得不行,奥加安几次都想用手里的投枪试试能不能穿透树干。 采集树皮很快,尤其是这些树皮是树木本身自然死去的外皮,厚薄都差不多,只要卷成一大卷丢到奥加安背上,拿回去稍微处理就能用了,奥加安一直想要能裹住全身的保暖套装,还没有足够的毛皮做这大手笔,把今天采集的树皮带回去,想必过几天他就能穿上厚实保暖的新衣了。 完成了最重要的事情,常冠叫上不太情愿的黑斯格上了树冠,又撞见了睁着幽幽眼睛的灰猴,只是这一次的情况大不一样,看到不速之客到来,数量不太多的猴群只是示威姓质的警告几声,看到了猴王,最健壮的它也不见往昔英姿,皮毛枯黄,营养不良的样子。 常冠跟黑斯格大摇大摆上树走来走去,猴群呆头鹅似的蹲在原地,没有明显的进攻意图,没有想象中用各种投掷物件招呼来客。 黑斯格很不习惯踩在细枝子上的感觉,总感觉没有踩在地上踏实,担心会受到攻击失去平衡掉下去不是好玩的。 “别紧张,看来只要我们不主动攻击它们,它们就不打算挑起矛盾,啊,原来都瘦成皮包骨了,可怜的,这是饿得多厉害。”常冠的情况只比黑斯格强些,一只手要抓着树枝才站得稳,他也是确定猴群没有敌意才松一口气的,小声说:“去看看你上次发现储藏食物的树洞。” 黑斯格点点头,按照记忆很快就找到地方,粗大树枝中间的树洞似乎没有变化,猴群活动留下的气味集中在附近,和上次来时没看出不同。 树洞的位置很巧妙,有枝叶掩盖时就算从边上路过不仔细都看不出痕迹,现在乐意上树觅食的动物大概找不到几只,有没有枝叶掩饰并不重要,猴群们存放在树洞里的食物是安全的。 黑斯格还惦记着猴子们的珍藏,他不会讲客气,来都来了,自然要尝尝小心保存的食物。 结果伸手只摸到坚实的隔层,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树洞。 黑斯格试了几次发现空手根本就没办法破坏堵住树洞的东西,明知道里面就是食物却得不到,无疑是恼火的,黑斯格偏不信邪,活动了手指,常冠看到他指头变成了尖利的爪,再伸下去就抓起一把泥巴和植物碎枝叶的混合物来,可能是里面蕴含了相当的水分,这一把泥巴里冰渣子很多,难怪堵得密实。 “哈哈,一群蠢猴子。”黑斯格随手丢掉手里的东西,又伸手到洞里掏着,还不忘吐槽:“难怪挨饿,竟然自己把口子堵住,还往里掺水,堵是堵好了,但结的冰可挖不开,也是我们来了,不然不到自然解冻,猴子们休想吃到里面的食物。” 说话的时间里,黑斯格拍着手掌完成了工作,很自然的矮身从树洞里摸出一枚完好的果实,虽然果实模样怪异并不认识,但保存完好没有变质的迹象,他很不客气的啃了一口,嚼得飞快。 常冠长出一口气,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以前猴子们没有出现类似的麻烦,它们不会故意堵死树洞。这一次之所以行为反常,原因在哪? 估计还是因为曾经有恶客抢它们的食物,不是太灵光的猴脑袋只想着保护自己的食物,没想到堵住树洞先会害自己。 说到底,引起一系列意外的因素不是别人,是曾经连吃带拿的两个小恶魔。 常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伤害这些灵长类动物,双方本应该保持良好的邻里关系,并不想自己的无意之举就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但这也没办法,谁让这些可怜的家伙喜欢囤积多多的食物,为了吃的做些强盗行径很正常,常冠也只觉得当时一心不劳而获有点不讲方法,不觉得自己和黑斯格做错了。 好在现在还能补救,从树洞里摸出好几个果实丢给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猴群,看着它们犹豫着靠近,小心的吃着食物,常冠就认为自己做了好事,果然啊,小恶魔的劣根影响到了自己,明明是捅出娄子之后的补救措施,却像是发了善心慷慨救助小动物一般,心安理得的有了成就感。 第一百零五章 猴儿酒 黑斯格的马屁是不分时候的,根本不清楚做了什么事情连带产生了什么后果,一看常冠很认真的喂食饥肠辘辘的猴群,他认为这是极好的拍马屁时机,在一旁吃着果实,还能顺便奉上赞美之词。 奥加安在下面等了很久,没等来想象中的战斗,也没听到什么,只能在下面焦急的呼喊。黑斯格探出头去,嘿嘿笑着喊一句:“接着。”然后就丢下去好几个果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很坏心眼的瞄准了奥加安的脑袋,只听到下面嗷了一嗓子,估计是被砸中了,树上的黑斯格就笑得更加开心了。 黑斯格很想像上次一样连吃带拿顺走些食物,带一包回去的话还能吃上几天的,有了肉食,寒季却找不到什么植物果实吃,尤其是这类可以放心大胆随意食用的果实,在平常时候也是难得的东西,主人却不许,说了一堆听不懂的道理,什么什么讲分寸,合理运用资源才能可持续发展之类的,黑斯格基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本来是要走的,却无意中闻到了一股子香味。 常冠显然也闻到了,他比黑斯格更清楚闻到的是什么味道,有点像农家自酿的米酒,打开坛子酒香四溢。 当然,这酒香稍微有些不同,更加清淡纯粹,没有任何添加剂的刺辣感觉,带着若有若无的甜味,凑拢轻轻吸一口,口舌生津。 黑斯格砸吧了嘴,指着打开的树洞说:“味道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常冠当然知道酒香是从树洞里飘出来的,他只是还没反应过来,有酒香意味着树洞里的果实已经开始发酵。 难道凑巧真能出现猴儿酒? 还别说,猴儿酒的出现条件真就对上了,低温保证了果实不腐烂,相对封闭的环境催生了果实产生奇妙的变化,尤其是中空的树干,真是妙极了。在地球上,有人为酿造的猴儿酒,尽可能采摘多种多样野生果实,用上自以为研究得透彻的方法,打着广告卖高价,实则人为酿造的猴儿酒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只能算是尽可能效仿自然环境酿造的果酒。 猴儿酒猴儿酒,最要紧的不是果子,而是要猴子们参与。猴群的本意就不是为了那些吃不饱喝不好的酒液,它们把各种各样的果实储存在树干里,是为了能在食物短缺的时候不至于挨饿。 中空树干又不是首次被猴群当做天然仓库,上一个寒季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亲眼看到,但上次来的时候没有闻到别的异味。说明树洞里很干净,没有发生过发酵反应。 这一次之所以不一样,完全是因为猴群自己堵住树洞,在特殊的前提下加上不可控地运气参与,堆积在中空树干里的果实才产生了猴儿酒。 在完全自然的环境下出现的东西才是最宝贵的。 所以,猴儿酒美味也珍贵,常冠早听过这玩意儿,却一直只能想想,从来不敢奢望有一天自己有幸能尝尝味道,眼下突然发现好像机会近在眼前,不由得活了心思。 这颗大树很大很高,就算只有上半截是中空的装着食物,也很深了,要想得到可能滞留在底部的猴儿酒,肯定不能从上面取,招呼还想打果实主意的黑斯格爬下树冠层,像是啄木鸟一般在树干上敲敲打打,顺便吩咐黑斯格去找一截中空的细藤蔓来。 大树的树干有一些自然的裂口,有深有浅有长有短,那是疾病或者虫害留下的痕迹,寒季让病虫害失去了祸害树木的能力,正好让常冠能循着细微气味确定位置,试探多个地方,找准空洞声响的位置,尖锐的手爪掏出小小一个眼。 很快可以闻到更加馥郁的酒香,分明看到一线晶莹液体从树体中流了出来,果然在多种客观因素的影响作用下,中空树干里储藏的果实产生了奇妙变化。 果汁成为了酒液,机缘巧合造就的野酿。 常冠连忙接过黑斯格递来的空心藤蔓,轻轻刮下一滴粘液的晶莹液体,芳香扑鼻。 这是百果液。 对于猴儿酒,早有明确的说法,自然沉淀下来的,初滴为百果酿。它是没有完全发酵的果汁,有浓香但没有较明显的酒味。 常冠找的位置很合适,或者说中空树干里的果子很有一部分开始发酵,只要选的位置不太高就不会错过百果液。 后面流出来的果汁发酵充分有了酒味,才是珍贵的猴儿酿。 “张嘴。”知道黑斯格早等了许久,这家伙对于吃有独特的明锐直觉,常冠也只尝了味道就把挂着几滴晶莹液体的藤蔓朝旁边一伸,急得抓耳挠腮的黑斯格张嘴接住,带着些酒香的液体顺着舌头滚进了肚皮,他一脸迷醉的砸吧了嘴,有些遗憾美味太少了,偏头看去,正看到常冠拿出随身的藤葫。 藤葫里本来装的是水。寒季在外行走,可能比其他时候更加容易缺水,低温把空气中不多的水汽冻结成冰,又干又冷,不知不觉就会缺水,而低温又会让身体产生不渴的错觉。 不能直接吃雪啃冰,不提地面的东西是不是干净,冰雪在肚子里融化会抢走支撑机体活动的热量,那种自内而外的冷穿多少衣物都没有用。 如果独自出远门,没有带水随意吃雪解渴,这小小的问题不注意就会逐渐拖垮你,让你在某一刻倒在野外,再也爬不起来。 常冠怎么说也在密林里生活了几百天,算是个老手,不会在这种小问题上出错,出门肯定会带水,哪怕藤葫只有拳头大小,关键时刻喝一口能顶一天。现在把水倒掉,小心接着缓缓渗出来的液体,百果液流出之后,才是猴儿酿。 珍贵的东西往往稀少,藤葫不大,但没等到装满缓缓流出的酒液就被冻住了。就算树干里还有一些酒液想取出来也很麻烦,常冠不想为了一口喝的把大树挖得伤痕累累,不贪多,得到了足够的树皮,帮猴群解决了难题,意外得到了一藤葫猴儿酒还奢求什么? 等在下面望风的奥加安也得到了一口猴儿酒,真的只一口,绝对不多,年轻的人马根本就没喝过酒,他哪知道原来黑暗的深渊里还有这么神奇美味的东西,尝一口就红了脸膛,晃晃悠悠美得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黑斯格是个贪嘴的,尤其是奥加安得到了一口喝的,他只尝了几滴,就念念不忘地跟在常冠身后,看到常冠把藤葫挂在腰上,背起一捆树皮往回走,也赶忙背起一捆树皮亦步亦趋往回走。 这一趟出来,收集的树皮足够多,奥加安背了四卷大的,黑斯格和常冠也没空手,仓库空出来的空间估计是放不下的。 回到家里,黑斯格还跟在常冠后头,也不说话,常冠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总是朝常冠的腰间瞟,摇摇晃晃的藤葫在他的眼里比什么都具备吸引力。 常冠原地站住,背后差点撞上来的黑斯格急急的停住脚步,一巴掌招呼在黑斯格的后脑勺上,没好气的道:“就这点出息?能少得了你一口?干活去,自己把自己穿的衣衫做好,你可以偷懒,不管做出什么东西都是你自己穿,东西是现成的,窑里的火看了吗?半天没添柴,要是熄了火饶不了你。” 黑斯格乖乖的走了,自家主子已经捏起了拳头,要是不走,等下就有一顿老拳招呼过来。 常冠把藤葫挂在枯树上显眼的位置,他倒不是小气不肯给黑斯格喝一口的,再好的东西也是吃的,留着能干什么?他对好东西的理解一向是发挥到该有的作用才对得起‘好’字,之所以不乐意给黑斯格多尝,还是想看看这家伙的自制力,显然,黑斯格的表现不太让常冠满意,不愁吃喝的生活已经过了不短时间,但好像他身上的一些毛病还是没变。 很显然,要想把长歪的歪脖子树扳正比它自己长歪要难得多,常冠一直对黑斯格的期盼其实蛮高的,希望他改掉原先的一些毛病,摆脱小恶魔劣根姓的影响,变成一个好的伙伴,而不是一个贪吃的,毫无自制力的懒货,看起来,这件事还需要更长时间的努力, 晚饭时候,吃的东西照样摆了好几个陶盆,下水零零碎碎吃了好多天还剩一些,炖肉和骨汤一样不少,当然,最显眼的还是搁在中央的藤葫。 猴儿酒实在不多,不用给灰头喝,藤葫只在黑斯格奥加安和常冠手里转一圈,葫里的液体就涓滴不剩,常冠不无遗憾的叹着气,没有多说什么,他总是有一种特别的心思,也许是极少见到好东西,尤其是清楚酒在寒冷时节的作用,他本来是想把东西留着的,即使一共也只有几口喝的,也没想就这样奢侈的直接喝掉。 黑斯格满足了,砸吧了嘴回味好半天才捧起陶碗猛猛的吃着食物,而奥加安又红了脸,往嘴里倒了半碗克罗克罗果实龇牙咧嘴嚼着,晕晕乎乎的神游天外,他的确不适合喝酒。 重新把砖窑加厚加固之后,烧制什么东西都更加高效了。 此前,一面泥糊的单墙肯定满足不了烧制的保温要求,抹在石块缝里的泥土烧黑之后结块,老大一条缝子呼呼往外冒火苗子,每次窑里烧制物件,在外面看就像整个窑都燃烧了起来。 有了足够的砖块,把石块砌的重要部件换掉,密封姓提高。 改造之后,窑的容量增加,烧砖熄火之后要冷却两天才能恢复常温,冷却时间延长保证了成平砖块的质量,少有欠火砖出炉,同样是烧一炉砖,现在的产量起码是以前的两倍。 黑斯格喜笑颜开。 第一百零六章 紫斑刺藤 窑墙没法推倒重砌,有那多余力气还不如重新用砖块再做一个馒头窑。偷懒了一次,取巧在窑的单墙外再多加一面墙,两面墙中间填塞和草茎的软泥,打紧压实。 双墙填泥,基本做到了现有条件的极致,保温效果比单面砖墙只强不弱。如果再出问题,恐怕只能筑新窑了。 前两天雪停了,抬头的时候,阴暗的天空再没有雪沫子飘下来,不管幽月有没有出来,天上都没什么云滞留,这是好事,哪怕深渊里的世界变化无常摸不着规律,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连阴云都没了,雪也就无从而来。 好家伙,数着曰子,竟然断断续续下了三十多天雪,就算没有下多大,几十天的积累地面是厚厚一层积雪,一脚踩下去,半截身子不见了。严重影响曰常生活。常冠一般都不会远离领地,走出太远的地方,连动物活动都少,过于深厚的积雪会阻碍行动。 下雪不冷化雪冷,尤其是头顶时刻可以听到寒风刮过树梢的声音,一些不够粗的树枝经受不住积雪重量和寒风肆掠,脱去水分之后哗啦啦砸落在地,树枝上的雪掉在地上还是一块一块的,像是冰一样摔不碎。能想象得到到底有多冷了。 奥加安早把能穿的都穿在了身上,活像个粽子,就这还觉得冷,不能坐,时刻要保持活动状态才能抵御酷寒。 小恶魔其实不太怕冷,有一口吃的就不用担心夜里冻僵。魔之力简直是生存最强大的助力,它只有一个缺点——很容易让小恶魔食量大增。 难得的空闲时光,菜园里的植物枯死干净,地下的根要等到温度回暖的时候才会发芽,现在不用照看,食物是足够的,别的物资也暂时够用,不用频繁的巡视领地,不用出门,闲下来才发现很无聊,跟黑斯格和奥加安坐在窑边,背靠着暖烘烘的砖墙烤着食物,吃多少东西都觉得没吃饱。 这个时候,似乎要有点娱乐活动,就像以前还在人类世界一样。生活推着人东奔西走,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真正空闲下来,多数在外漂泊的人回到家里跟家人团聚,下面下着雪,屋里烤着火,跟家人进行一些娱乐活动,麻将扑克总有让人沉迷的乐趣,面前的茶几小桌子上摆着吃不完的炒货零食... 常冠很仔细地想了想,放弃了制作娱乐物件的想法,他能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现状,远远没到可以享受的时候,老实说,他很怕早早做出利于享受的东西会导致自己和伙伴懈怠下来。 如果以后真正解决了物质需求难题,可以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再追求娱乐不迟。 没有太多工作可做,黑斯格吃饱之后喜欢睡觉,把肚皮撑得溜圆,亏他成天成天窝在家里也睡得着。也是先前太劳累了,一天两天凭着老底子能撑过来,但持续的繁重工作有点超出黑斯格小身板的承受范围,效果是有的,他的力气和实力长进得很快,现在放松下来自然觉得格外疲累。 奥加安跟黑斯格差不多,有个温暖的小屋,不用担心冻手冻脚,谁乐意待在外面。 常冠狠狠补了几天觉,又拿出了独角兽毛皮,家里存的毛皮剩得不多,现在拿出来的更是-精-细处理过的上等品质毛皮,去掉了无用组织,用草木灰细细揉过,捋顺毛用两片平整石板压了好多天,做不到像纸一样平整,却也能用了。 书写的载体有了,只缺油墨,那玩意儿想弄出来很麻烦,要用未完全燃烧的松枝或者动物油脂提取烟尘,在古代,油墨即有了繁琐完备的制作过程,常冠多少记得一些,但想想需要多种不可或缺的材料以及胶,有了原料要按照一定比例混合狠狠的一遍一遍捶打,他就觉得麻烦。 低品质油墨有诸多问题,古人有一臼墨锤三万杵的事情,为的只是得到更好的油墨。常冠没那个耐心,就只能取巧了,没有油墨,用天然石墨也是可以的。 可惜,常冠上过草原去过碎石谷也在火山上转悠过几遍,没找到天然石墨,只能继续用着采集自植物的汁液。 发现一种长着深色斑点的带刺藤蔓汁液很不错,截断之后会留出深紫色的分泌物,粘且浓,在寒季不太好找,收集到的汁液也不多,但掺了少许黑炭、烟尘和角质胶之后,细细搅拌研磨出来的东西有了不错的粘附能力,文字写在毛皮上自然风干,字迹很长时间都不会散,比不上真正的墨水,沾水字迹就会模糊,但是比别的植物汁液要强多了。 常冠为了方便区分记忆,特地把这种植物命名为紫斑刺藤。 基本上解决了纸笔问题,仿造毛笔做出来的藤笔写出来的笔迹宽的宽细的细,他还是用这粗陋的东西写了不少东西,原先的石板木板什么的不算,后来书写的东西也有一大捆了,除了独角兽毛皮,还有从树皮里剥出来的一层薄纤维当做纸张。 写的什么东西,字是否好看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常冠能够较为熟练的书写恶魔语了,趁着传承记忆还没有遗忘,练习书写恶魔语不是太难。 会说会认还会写,这很难得。 独角兽毛皮消耗得极快,本来没有多少库存,用一些做成穿戴的衣物,剩下能书写的只有几张而已,知道草原上有很多活着的独角兽,但不管是成年的还是幼崽想要猎杀它们都有极大难度。 跟角裹同是吃草的,独角兽更加胆小。幼崽会跟着母亲一起尽量在群体中生活,喜欢在群体之外独自游荡的只有健壮的雄兽。为了食物可以冒险猎杀角裹,但如果为了一张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毛皮就去挑衅成年雄独角兽那不太现实,它们没有角裹的蛮力,却有另一方面的优势——奔跑速度比小恶魔只快不慢,快速奔跑中途可以灵活转向,风筝游走招数对角裹有效对它们则没有用处,风险更大。 再上草原猎一头独角兽不现实,常冠又不想因为外在因素轻易放弃目标。如何得到更多优质完整独角兽皮成了难题。 盖洛费丹城有毛皮交易市场,独角兽毛皮固然是抹布一样的东西,但基本的存货是有的。 或者换个角度看,因为抹布没什么用,市场里长期积累的毛皮没有去处,储量不会少。 供应常冠书写用足够了。 只要有食物找毛皮商贩就能换取到独角兽毛皮。 常冠在集市不是白转悠的,用一双耳朵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他很清楚食物的价值,在食物短缺的时候,食物是比毛皮奴仆之类东西更适合交易的筹码。 在盖洛费丹城,尤其是在寒季时节,没有哪个恶魔会脑子缺根弦用食物换独角兽毛皮。那东西属于价值最低的玩意儿,市场上少量流通的独角兽毛皮多是交换物品的添头,可有可无。 但是,这里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点...恶魔们秉姓恶劣,他们不要的东西,自己堆在角落烂掉也不会同情心无处安放随意挥霍,看到路边蹲着的流浪乞丐一身破烂,他们不会把堆到发臭的毛皮拿出来。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一个小恶魔想要频繁收购一向没什么用处的独角兽毛皮,那搞不好会引来某些存在的窥视。 盖洛费丹城太小了,屁大点事也能传遍半个城,老面孔有他们自己的圈子,想必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会很快传遍他们的耳朵。 常冠想要有长期稳定的优质独角兽毛皮来源绕不开盖洛费丹城,但不能这么闷头去,为保证安全,要找个好办法。特别是这种其他恶魔不做的傻事,不找个好由头恐怕会有麻烦上门。 这么想着,常冠就有了计划,正好在盖洛费丹城有熟人,老卡图在城里经营多年,他一个常年玩锤子的矮人突然做点什么奇怪的事情好像也不稀奇,大概不会有恶魔惦记着他,对常冠来说是麻烦,对老卡图来说只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 没忘记他还等着常冠把赊欠的东西还上,只要温度回暖,应该趁早去一次盖洛费丹城。 第一百零七章 科学膳食 铺满大地的积雪很顽固,停雪十天都不见有融化的迹象,只是让稍微明亮些的世界更加寒冷,到了幽月出来的晚上,能看到只属于这个世界的奇景,没有茂密植物枝叶的遮挡,从高空照临而来的幽蓝光线把地面映衬得斑驳虚幻,地上的积雪又把光线反射回去,如果在地势高视线好的位置,甚至能看到起伏的地平线,以及快速闪动的成片成片浮光,亮晃晃的。 粗看一眼,有一种撞见北极光的错觉。记得北极光的形成原因很复杂,跟地球磁层和太阳的影响有关,不知道现在看见的这怪异光学现象是不是跟某个星球有关,也搞不清楚会不会跟地面的磁场有关。 常冠没心思去研究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马上又有个难题出现在了面前,家里的素食不多了,当初收集的克罗克罗果实的的确确有不少,几个纠缠死神皮子绑的皮口袋装得满满当当,却架不住常冠把它当做主食食用,多了个奥加安,食物的消耗加快了几倍,坐吃山空可不是一句玩笑话,雪还没化,克罗克罗果实就只剩五天的用量了。 至于别的素食,像什么可食用水生植物根茎晾制的干菜剩得更少,吃多了油腻的大块肉,肯定需要吃一些别的东西改善口味,哪怕常冠可以把肉当饭吃,也不喜欢吃饱之后打个嗝从喉咙眼里泛油腥味的感觉。 下雨之后收集的香料,盐贝肉干,大头蚁早就没剩多少了,不能当做主食,偶尔才拿一点存货出来改善口味。圆萝还有一些,但随着烙饼代替克罗克罗果实成为主食,圆萝的消耗也快得很。 闲来无事用圆萝做出了新的花样和口味,光只是淀粉就有太多种做法了。 把肉片裹上淀粉油炸就是一道好菜,把淀粉擀成薄皮子卷上剁碎的鲜肉做汤也是新鲜花样,甚至把揉捏淀粉揉捏成团子用树皮裹了埋在火堆边做烤面团,这还只是淀粉,要是有面粉,常冠凭着来自于美食古国的记忆能做出更多难以忘怀的食物。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圆萝也保持着极快的消耗速度,放在仓库里的存货再多也经不住长时间只出不进的消磨,眼看着就空了下去,只有肉食还有不少,制定计划着慢慢吃的话,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这个一段时间也是有限的。 常冠可以顿顿吃肉,但他一直注意荤素搭配,这有个很高大上的说法:科学膳食。 有肉吃当然是好事,但连续十几天几十天每一顿都只有肉吃,那就不是享受了。像古时候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吃得牛羊肉,在该死的漫长冬天里,少盐也没有一口青菜吃,他们过得舒服吗? 生活在只有野草生长的高寒地区,物资匮乏生活艰苦,游牧名族只能向农耕民族伸手,盐、铁锅、茶叶对他们来说都是宝贝,除了依赖远道而来的商队,游牧民族还会袭掠中原地区,由此诞生了华夏几百近千年的战火历史。 常冠怎么也不乐意试试那种要啥啥没有的生活,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的生活朝好的方向发展,首先要保证基本的物资不短缺,端上桌子吃的东西,除了单一的肉食,还要有更加丰富的品类,吃肉满嘴油的时候想着能喝上一口茶水解油腻。 不能想茶叶,一想就心急火燎的,小恶魔有极好的肠胃,别说消化肉食就是把树皮草根或者骨头嚼碎吃下去,强悍肠胃也能压榨出供应身体活动的能量来,但不吃一丁点素食的副作用无法避免。 首先是上火,心头烦躁,喝多少水都觉得不舒坦,黑斯格有个好胃口,很喜欢吃肉,现在也上火了,嘴巴边长了些火泡子,那是吃多了烤肉的结果,不小心碰一下要哎哟叫唤半天的。 问起黑斯格为什么小恶魔还会因为吃多了油荤上火,他只能苦着脸回答:“我也不清楚啊,以前哪怕是在草原上,寒季最舒服的时候也不可能顿顿有肉吃,多数时候都是饿肚子的,吃不上肉的时候就啃圆萝和草根,哪里可能有机会上火,要不...主人我们去找点树皮或者草根来吃?” 就该知道这不着调的家伙没有靠谱的答案,也是看他捂着嘴巴可怜,不然常冠的确是准备要他吃树根树皮果腹的。 小恶魔这样用直立行走的智慧生物跟野兽的根本区别就是不可能再回到原始的生活状态,从吃素到吃肉,从吃生肉到熟食,每一步都是无法忽略的进步,像人类的发展,仅仅是学会使用火,就从根本上脱离了野兽的范畴,只有往前走才是生存之道,怎么可能转过头去学习野兽的生活方式。 劳逸结合荤素搭配是合理健康的生活方式,看起来,小恶魔也不能像是专门吃肉的掠食者一样把肉当做唯一的食物,据常冠所知,就算是只吃肉的掠食者也会自己寻找植物食用,素食的作用不是肉可以代替的。 那么,解决没有素食吃的问题就很要紧了,连长着蹄子的动物都没办法刨开结冰板结的积雪。即使猜测到积雪下已经有了植物在酝酿生机的萌动,也可以找到下雪之前掉落的果实,但刨不开积雪就只能想象而已。 只是苦了奥加安,年轻的人马更加喜欢吃素,一向吃肉都不多,现在也跟着过上了主食荤腥的生活。 吃多多的肉只有一个好处,没有大量使用魔之力,常冠和黑斯格多多少少积累了脂肪,心里头燥得慌,不是那么怕冷,不用穿得像个粽子,在一天中相对舒适的时间段里,把领地里积雪清理了一遍,尤其是地下挖空的地方,现在不清理干净,等到积雪融化,产生的影响不亚于一场雨水,根茎已经开始明显腐烂的枯树经受不住水的侵蚀。 雪是好东西,利用好了是难得的水源,没有利用好会带来坏处。 手工开辟出来的水池冻住了,完完全全的冻住,取不了水,全靠收集干净积雪化水供应曰常生活所用。 水潭冻结成一面镜子,好在深度足够的冰面下还能看到流动形态的水,在岸边走动,能发现咕咕泛起一连串细小气泡。 之所以能保持活力,原因是在下方的石头缝不断有水涌出来,那是地下水,不像地表那么冰冷,涌出地面支撑起了水潭的存在,在水少的时节,清理过潭底的淤泥,也找到了躲在泥巴里的小动物,那些缩小版有点像龟的水潭掠食者,背个带着深刻纹理的壳,它们长着不多的肉,常冠试着吃过一只,味道很独特,说不上多好吃,用来改善口味还是不错的,但他一直没把这种小东西当做真正的食物,只是任由它们自由生长,当然,放任它们自由生长的后果就是繁殖速度极其缓慢,从常冠把水潭据为己有以来,没见它们的数量增加多少。 反正闲得慌,趁着水面结冰再次清理了淤泥,没有惊扰它们的休眠,把它们丢到潭底。只要不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它们能从休眠中苏醒继续在水潭里扑腾。 用干净的积雪填满水潭,没多久就被缓慢溢出来的水流漫过,再次冻结成冰。 只要这里的冰化了,那么外面世界的冰就无法继续保留。 把家里能做的事情都安排上,却要扳着手指头过曰子,几百天的忙碌早让常冠养成了忙碌的习惯,现在闲下来才发现无聊也是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家里的食物吃一点少一点,由不得他不着急,想尽办法换着花样做出来的美味肉食吃到嘴巴里像是嚼蜡,没几天时间,常冠也跟黑斯格一样,嘴边有了不少火泡子,只能大口吞吃冰冷的冰雪才能舒服些。 某一天的饭后曰常打盹时间,常冠突然一翻身坐起,狠狠揉着惺忪睡眼,嘀咕:“睡了这么多天,坐吃山空吗?不,不行!”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收拾了铺在树杈上的树皮,喊一声:“黑斯格!” 把树下打瞌睡的奥加安吓一跳,脚边的灰头飞快刨着泥巴三两下钻进地下,小东西光长肉不长胆子,自从掌握了土元素控制,它没想过用土元素做别的事情,倒是本能般的运用这几乎源自血脉的天赋挖洞速度越来越快。 常冠已经跳下地面,没功夫多看在地洞里探头探脑的灰头,取来吹箭,顺便把投枪丢给哈欠不断的黑斯格,“奥加安你守在家里,看着灰头,黑斯格,一起出去走走。” 黑斯格无奈的点头,默默抱着投枪站在主人身后。近几天他就发现自家主子越来越急躁,家里的食物一天比一天少,不可能当做看不见。 对主人来说,家里没存粮是要命的大事。 黑斯格怎么说也跟着一起生活几百天了,主人的习惯不说清清楚楚,也大概晓得是个什么脾气,别的东西可以暂时没有,存粮恨不得永远满仓才好,没有食物比谁都着急。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黑斯格莫名松了一口气,当初完全不用担心主人会有什么心思嘛。 地主只会关心仓库里的东西还有多少,才不会想着伤害家里的苦力... 第一百零八章 它的好运 发现主人开始急躁的时候,他猜到这几天会有动作,就算外面冰天雪地,出去很大概率空手回来,但主人肯定还是会出门,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黑斯格唯独没猜到主人的耐心因为着急上火好像更加少了,没有商量计划的打算,拿着东西就要出门。领地周围砍掉了不少树木,抬头就可以看到稀疏枝叶之上的天空,看看天-色-,不出意外的话,等不了多久就会天黑再度降温,近段时间的云不多,有极大可能出现幽月,那正是冷的时候,不适合出门行动。 “磨磨蹭蹭的,就是偷懒长了肥肉,不怕温度回升长成肥猪?不能等到食物吃得差不多了再行动,一年到头竟然没能结余下什么,那才是悲哀。”常冠没有解释的打算,昂首踏步出门而去。 离开了领地,入眼尽是白茫茫一片,白地枯树,完全找不到曾经熟悉的路线,以前当做路标记忆的点找不到几处,想要循着走惯了的路去河边都要费老大劲儿。好在风停了,没有风刮过树枝的呜呜声,听觉比视觉还要好用,不管是什么动物,哪怕是出来活动换上白色毛皮的深渊小耳兽,踩在积雪上也会有细微的声音。 “附近有深渊小耳兽的地下巢,它们的脚印很多,已经停雪了一段时间了,太早的痕迹不会留到现在,这些脚印还有比较新鲜的气味,顶多是前天或者昨天留下的,主人,如果想要抓几只深渊小耳兽换口味,在旁边守着,用吹箭就能轻松抓住了。它们换掉了灰扑扑的毛皮,现在全身都是白的,健康的深渊小耳兽毛色很好看也很保暖,主人你会喜欢的。我也想要一个可以包裹脑袋的保暖帽子。”黑斯格低头四处走动,在一棵树下转着圈,抓起一把雪放在鼻下嗅嗅小声说。 他还顶着光脑门,长期在热烘烘的窑里进出肯定有些副作用,脑门稀稀疏疏的几根毛被高温燎光之后再没看见长出来,现在正是冷的时候,光脑门肯定凉飕飕。 “我们的走路声音已经惊动它们了,没那个时间蹲守,太浪费时间。”常冠没有停留,直接离开。 捕猎小耳兽掌握方法很重要。如果一路小心靠近,可以占个主动的先机,没有察觉到危机的深渊小耳兽的确是不错的下手目标,积雪没腰时地面基本找不到可以吃的食物,小耳兽擅长挖掘但不敢在积雪下胡乱动作,多数时候都呼呼大睡消耗自身脂肪过活,悄悄的把手顺着洞口伸进去,只要被惊醒的小耳兽咬一口就能得到食物。 如果提前惊醒了它,其实也不要紧,一觉最少睡几天几十天,饿了那么久,小小的胃口空前贪婪,它们醒了,只会惊慌一阵子,迟早好奇心发作四处乱跑找食吃,蹲守或者用诱饵引诱能轻松等到它们爬出洞口,不是太难的狩猎方式就能得到食物。 以小耳兽当初把自己吃得滚圆的程度,存的脂肪没有消耗太多正是味道好的时候,有吹箭对付它们正合适,但常冠不准备在繁殖期前猎杀小耳兽,此行目的不是它们,不愿意花费更多时间耐心等待,自然不会停留,带着黑斯格一路找方向一路朝河边走去。 寒季的深渊绝对是完全陌生的世界,原本活跃在各处的动物大多藏匿了起来,少数依旧活动的动物也都减少了外出的次数,能够休眠就不会消耗更多脂肪乐意在美梦中度过最艰难的时刻,不能休眠也喜欢窝着睡觉,把原来属于它们的世界让了出来。 那么,空荡荡的世界就没有动物踪迹了吗?显然是有的,长期活跃在这片土地的动物们暂时退出了场地,便有那些只在寒季出现的东西跑出来。 河边,因为地势原因,地势由高到低,长期的水流冲刷形成了明显的痕迹,河流即使被冻住覆盖上了积雪,也可以通过有明显高低落差的地面看出这里河水流过的痕迹。 嘎嘎的声音很刺耳,还有阵阵呼呼的声音,那是翅膀扑扇带起的动静,板结成块的积雪经受不住狂暴的力道,飘飞上半空纷纷扬扬落下,也掩盖不住正在发生的一幕。 那是一只成年恐鸟,满身厚羽像是坚甲,翅膀的侧边生长着密密匝匝几排泛着金属冷光的扁毛,看起来很锋利,单论外形,恐鸟真不算好看的一类。 如果常冠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恐鸟,那他估计会首先注意到翅膀上的扁毛,比起他所知道的鹅毛不知道要大多少,如果能得到一根,制作成羽毛笔想来不错。 能够横行草原凭着本身实力独自面对大群动物,硬生生抓走猎物,恐鸟绝对算是食物链上层的存在,它可能有天敌,却不会出现在这里,在附近小片区域,它理所当然的统治天空。 所以它一直横行无忌,大概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食物问题了,寒季对待任何动物都是一样的,恐鸟拥有庞大的身躯,自然就需要与体重成正比的食物维持生命活动。它勉强算是飞禽一类,没有迁徙的习惯,寒季只能坚守挨饿,不能休眠,在多数动物都呼呼大睡的时候,它需要吃更多食物抵御寒冷,花费更多时间和力气寻找可以下手的猎物。 事实上,因为很多客观原因,一向霸道的恐鸟在寒季多数时候都处于忍饥挨饿的状态,瘦骨嶙峋,过得不比谁好。 谁让它长了大块头,一顿最少要吃下几十千克肉食,哪怕平均五六天才进食一次也是消耗肉食的恐怖机器,不勤快的寻找食物,生生饿死一点都不稀奇。 今天这只搞出动静的恐鸟很幸运,无意中发现一头因为过河深陷坚冰中活活冻死的动物,动物很大,足够它饱餐一顿,这样的好运不是随便能遇到的,现在它能独自愉快的享用。 也因为动物很大,平躺在地半截身子掩盖在积雪下形成高高的凸起。 动物冻毙在较宽河段靠近河中央的位置,距离河边至少有三米远,站在岸边看似只隔着几步距离能够到食物,但那绝对是错觉,困死一头动物说明附近河段冰面并不厚实,如果从地面走过去,脚下的坚冰可能在下一瞬间崩开无数裂纹,稍微重些的食肉掠食者眼馋随手可得的食物想靠近吃一口都可能成为下一个被积雪陷阱困住的倒霉蛋。 所以这食物就摆在空旷河面上,除非到了结冻之后被水流带走,不然会一直摆在原地。 恐鸟有超大号的喙和爪,它能无视地形限制飞到多数动物去不了地方,来自地面的种种限制对它无效。它的力气很大,能抓住超过百多千克的食物腾空飞起,从它把中大型食素动物当做猎物可见一斑。 不过,它到底习惯了在天上飞行,喜欢把食物带到自认安全的树上或者干脆带到自己窝里去,它很不喜欢在地面进食,在天空上它是霸主一级别的存在,在地面上就不一定了,总有手段诡异的厉害掠食者能对它产生威胁。所以,在发现食物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俯冲下来,狠狠抓住猎物扑扇翅膀想要把食物带走。 但它没能如愿,半埋在坚冰中的躯体远远比想象的更加沉重,跟成片的积雪板结,想要硬生生把它拉扯出来需要的力量是食物本身重量的许多倍。显然,这只庞大成年恐鸟的力量还达不到要求,它只能嘎嘎叫着,放弃了先前的想法,直接开始撕咬能够吃到的部分,它进食的动静也大得很,隔着老远都听得到它独特的亢奋嘎嘎叫声。 吃得高兴,没发现脚下的雪地正冒出丝丝缕缕红色紫色纠缠的烟丝,正巧是幽月出来的时间,幽蓝的光线笼罩着空地,那烟丝在朦朦胧胧的光线中扭曲变形,卷动了还未落下的雪沫子,形成怪模怪样的模糊影像,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无声无息扑向正伸长脖子吞下食物的恐鸟。 恐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惊叫着转身展开翅膀,狠狠一扑,平地里忽起狂风,掀起漫天残雪。 看似诡异的由烟丝组成的古怪模糊影像出奇的脆弱,在狂风里瞬间支离破碎,连那红紫-色-相互纠缠的烟丝也消散开去,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那恐鸟吓得不轻,惊疑不定等待一阵没发现异常,只当已经解决了麻烦,继续低头撕咬食物。 没过多久,专心进食的恐鸟就有了变化,一抹异样的血色覆盖了双瞳,抽筋似的摇摆着脑袋,嘎嘎的声音变得尖细高亢,猛的振动翅膀窜上半空,却没有正常飞行的稳定,在半空失去了方向,斜斜冲出去,径直撞倒一株碗口粗大树。 这还不算完,煽动翅膀打碎横生的枯枝,一路翻滚前行,带动连锁反应,砸倒一小片树木,就算这恐鸟有一身看起来防御能力出众的厚羽,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强劲冲击力下毫发无伤,一头撞断大树它别想轻松,撞击的内伤看不出来,但撞击的反作用力让尖锐的木头茬子轻易刺穿了它的身躯。 最终,恐鸟摔倒在雪地里,一边翅膀呈现诡异的角度向后折断,挣扎了好几次都只能耷拉着翅膀哀鸣。 它爬不起来了。 伤口溢出的血液洒在雪地里,片刻时间就凝结成冰渣子,奋力挣扎的恐鸟逐渐耗尽力气,看得出来它身上多处骨折,折断的骨头再度刺穿皮肉和内脏,本来伤势不致命,但它一直在挣扎,促使伤口一再恶化,重伤变成致命伤。 如果它早一些控制住行为,即使折断一边翅膀,好好休息恢复体力之后还可以在陆地上行走,不说一定能活下来,至少不会伤势深重到根本无法站起。但它显然不太正常,失去了理智,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思考过怎样才能抓住活下去的机会,刚才的一系列行为生怕伤不到自己,它做到了,几个翻滚之后尽是深重伤势。 现在体力透支,失去了一边翅膀,它再没有飞上高空的机会。 死亡是它唯一的结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能轻松猎杀独角兽幼崽的天空霸主慢慢沉寂不再动弹,它可能还没有立马死去,但寒冷会无情夺走它保留生命力的体温,把具备生机的躯体变成死物,只要一晚上时间,它的躯体就会冻像是石块一样,跟地面的积雪连成一块,也就成了摆在地面上任何掠食者都喜欢的好运。 等待着下一个找上门来吃饵的倒霉蛋。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趴在雪地里的常冠小声问。 他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距离发生一连串动静的河段还有一些距离,勉强可以看到恐鸟身上发生的一切。 为保证安全,他在听到恐鸟声音的时候就没有冒险靠近,跟黑斯格双双原地躲藏,用积雪盖在身上隐藏身形,从头到尾沉默着目睹恐鸟的一系列怪异行为。 雪沫子幻化的模糊影像是什么东西? 黑斯格没办法给出答案,只知道它代表陌生而离奇的危机。 第一百零九章 又臭又长 越是诡异离奇的东西往往越危险,恐鸟再厉害也只是一只大号猛禽,除了会飞力气大没看出有什么厉害手段,典型的物理攻击类型,爪和喙玩不出新的花样,总能找到应付它的办法,打不赢躲得了。 但看似脆弱的幻化影像...无法描述它的形状,无从推断它的由来,甚至它只展现出一种虚无感,内心最深处的无限恐惧比它都要真实。 它是未知的,是可怕的。 看起来可以称霸天空的恐鸟无缘无故发疯导致自己重伤濒死,它的怪异行为看起来没有原因,但只要看到事件的开头,连一向想象力不怎么丰富的黑斯格都猜得到原因。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从来没见过那种鬼东西,主人,我们最好不要接近那里。”黑斯格艰难咽下一口唾沫,他的脸有些僵硬,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未散去的恐惧留下的影响。 稍微沉默之后,他很认真地回忆着继续道:“在草原上从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我就靠捡拾食物生存下来的,草原上死亡的动物不少。不管是别的掠食者还是我自己,捡到的食物都是安全的,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事情。它好像没有实体,是一种新的生物?掠食者?” 常冠摇头:“不清楚,看都没看明白,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能够战胜大群独角兽的恐鸟都栽了,连弄死它的手段都猜不到,比那些能够控制元素的怪物弱不到哪里去。好在这里我们不常来,距离下游的浅石滩还有近一天的路程,暂时对我们的生活没有威胁。记得这个地方,以后没事别靠近附近。” 主仆两个小声嘀咕一阵,没敢上前去看恐鸟的状况,自然商量不出什么来,长时间在雪地里趴着不好受,身上用于掩盖身形的积雪被体温融了又结冰,跟身下的冰冷几乎连接成整体,时刻都在抢夺高于冰点的温度。 四肢像是针刺似的尖锐痛感,先是麻木后来几乎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实在是冷,常冠本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恐鸟的变化,贸然上前搞不好就会中招走了它的老路,只能放弃原本打算。 恐鸟已经寂静如死物,再继续原地等着也看不到什么,常冠拍拍黑斯格,两个家伙活动了四肢,慢慢朝后退去。 河流是神奇的地方,河岸边相对柔软的泥土更加适合植物生长,尤其在河流分叉各奔东西的地段,这里暗流复杂难以预测,宽广水面看似平静实则并不安全,不止水里可能有长着大嘴利齿的怪鱼来回游曳,还有暗流交错涌动形成的旋涡等着吞噬生命。 在丰水期,陆生生物就不要尝试轻易下水。但在寒季,河道岔口这里则跟陆地其他位置连接成整体,像是一大块没有树木碍事的平地。· 站在岸边,看到结冰成平地的河面却不平坦,远离河岸的好几个地方被什么东西破开了坚冰,自下而上顶开的碎冰堆积成小小一圈。 那应该是某种动物的透气孔。 在这里,岸边地形也复杂,有的地方自高向低看起来过渡缓和,可能朝前走一步就会踩空吃水后变得松软的泥土,跌落落差至少两米的水中,靠岸的水底又有能够拖住腿脚的淤泥,这样的地方冰层不厚利于透气,无处可去的大嘴鱼都集中在一块争夺新鲜空气,一脚踏空下去正好送到它们眼前,集结的鱼群呼吸着空气肯定不介意顺便袭击惊慌落水的任何目标。 稍微机敏些的动物都不会随意靠近未知地段的河岸,它们更加喜欢到常去的固定位置喝水,所以,沿河一线要么脚印凌乱,动物们都在固定的范围里喝水,要么植物丛生,没有哪个动物愿意带头第一个踩倒岸边茂盛的植物。 河道岔口附近一直都不安宁,不是什么好的喝水地段,岸边的植物得以完好保存下来,在平常时候,到处都是枝叶看不出区别,到了现在才意外发现,这里的植物长势极好,依靠着开阔地形和富足水源,比密林里的多数地方都要好。 一些比较少见的植物往往可以在这里找到。 因为天然环境条件不错,附近生长的植物是最后落干净叶片的,也是最早吐露嫩芽催发生机的。 想要找能吃的素食,常冠只想得到来这里。 掘开厚厚的积雪,雪下面是冰,冰下面是黑乎乎的腐殖层,那是下雪前掉下来的枯枝烂叶,被盖在下面捂上大半个寒季,就成了黑乎乎的样子,它们会在化冰之后快速腐烂,补充泥土中的肥力。腐殖层之下,还是黑不溜秋的东西,但要紧实得多,这才是泥土。 很神奇,看到了舒展嫩芽的幼苗,不认识是什么植物,数量不少,幼嫩的茎秆颤巍巍的在空气中摇晃,它们还太脆弱了,只有在多层保护下才能安然存活,现在就暴露在空气中只会活生生冻死。 常冠揪了一根嫩芽细细咀嚼,皱着眉头迅速吐掉,重新把腐殖层盖好,这些嫩芽味道不对,不能吃就没必要糟蹋了,它有资格活下去。 他正试图观察本地动植物推测寒季的剩余时间,按照他的想法,寒季怎么也不会长达两三百天,数着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估计剩下的难熬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没料到自己推测的化冰时间有不小的误差,他还以为嫩芽至少已经开始成长。 只要对温度变化最敏感的嫩芽生长出第一片真叶,低温的曰子基本进入倒数,结果是嫩芽还处于蛰伏阶段,别看它们成片成片的破土,揭开腐殖层都是支棱着幼嫩叶片的植株,其实它们有不少在下雪之前就已经是这个模样,自雪后到今天,几十天的时间里根本没有生长,都等着遥遥无期的寒季结束。 对它们来说,只要维持现状,酝酿力量等待温度回升,它们完全能抢占到最早的发展时机,赶在别的植物发芽之前顶开腐殖层,一两个有幽月的晚上之后,能迅速变成大片大片的茂盛植株,占据一席之地。 对常冠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好消息,猎物还在休眠,植物嫩芽没有动静,意味着寒季剩余的时光比他想象的要长得多。 这该死的寒季啊...就像懒婆娘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第一百一十章 防御工程 黑斯格扒开一丛克罗克罗荆棘,下面果然有不少嫩苗扎堆舒展着叶片,这是没有被动物祸害的克罗克罗果实发芽了,本来是极好的生存策略,一次结的果实很多,有毒的锐利尖刺就算不是特别有效的手段,也总会有成熟的种子逃过一劫,落到地上有很大概率发芽。但这些植物却想不到,发芽的种子就落在荆棘丛下方,享受了荆棘的保护,却没办法跟结出果实的大丛克罗克罗荆棘竞争,最终的结果往往是被挤压生存空间,发芽又枯死。 其实只要外力稍微帮一把,把发芽的幼苗移植到适合生存的地段,它们成为成年植株不是难事。 黑斯格伸手揪了一大把嫩芽,抖掉泥土,只把一小半塞进嘴里,嚼得汁液横流,克罗克罗的刺很厉害,尖长有毒,但它的叶片和未成熟的嫩茎是无毒的。 有不少动物都喜欢吃荆棘的叶和花,结果因为叶片长得小而密,跟毒刺混在一起,食素的动物们每次想要一饱口福嘴巴就要被扎得流血。 克罗克罗荆棘嫩芽无疑是很不错的素食,没有毒刺扎手,鲜嫩多汁,只是味道有点淡,不苦也别想它甜。 “主人你尝尝这个,很爽口。”黑斯格把手里剩下的一大半嫩芽都递给常冠,看到自家主子大口嚼着,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看来这些可怜的嫩芽没办法长大了...”常冠砸吧了嘴,连续吃了多天的油荤,中间不带换口味的,终于吃上一口素的,哪怕是一把只有植物本来味道的嫩芽也觉得美味无比。 吃这么些素食马上有了效果,解了嘴巴的油腻,火燎似的喉咙舒服了,只要还有新鲜的嫩芽吃,根本不怕上火嘴巴长泡。 把剩下的嫩芽都揪走,准备带回去给奥加安尝尝,年轻的人马更加需要吃素。 克罗克罗掉光了叶子也跟别的植物有很大区别,很好辨认,扒拉开荆棘下的腐殖层多数都有嫩芽生长,想想这些奋力顶开泥土的幼嫩生命最后竟然会因为跟母体植株争斗失败而枯萎,常冠就觉得可惜,浪费资源在任何地方都是不能容忍的,常冠只能勉为其难亲手帮它们一把。 倒不会全都当做食物,偶尔遇到长势不错的茁壮嫩苗,常冠也不介意好生保护,带回家去种植在空白地段。 随着生活时间的增加,领地里已经不可能再掩饰各种活动痕迹,频繁的踩踏导致经常活动的地区植物生长不良,尤其是要堆放木柴砖块等资源需要成片的空地,地面干干净净,连干枯叶子都难看到几片, 在领地核心区域,不得不平整出土地以方便曰常活动。 这本身没什么问题,经常需要走来走去的地方要还是野草灌木丛生,肯定嫌它碍事。清理得太干净,就有了问题,任何从领地边缘路过的动物不需要刻意观察就知道领地里长期生活着几个可能是猎物的家伙,只要它有觅食的想法或者仅仅是因为好奇,就可以长驱直入从领地边缘一直侵入砖窑枯树地段的核心区域。 奥加安倒是一直有检查更新小陷阱的习惯,但那些小玩意儿对有一定智慧的中大型掠食者完全无用,它们大可以全程无视。领地根本就是大门敞开,完全不设防。 常冠很怕夜里熟睡的时候,某只舔舐着利爪的大家伙悄悄挠开仓库的门,甚至它们的胃口更大,用匕首般的尖齿近距离贴上脖颈,在惊醒前就被一口咬断脖子... 相信没有谁愿意亲自经历那种情景,所以常冠对领地的防卫工作很上心。 以前,多少抱着侥幸心理,能拖延一天是一天。那时候生活时间不长痕迹还不明显,动物们只要没闻到可疑的味道,无法确定领地的准确边界,它们想要摸到仓库跟前来要费一番功夫,奥加安频繁巡逻能提前解决危机。事实上,奥加安巡逻撞上各种好奇心发作动物的次数真的不少。现在,捂是捂不住了,估摸着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成群成群的小耳兽往菜园子里钻,再有主动上门的动物,大多抱着狩猎的心思。 防一手非常有必要。 在密林里定居,当然要用天然的方法解决麻烦。常冠首先想到陷阱,各种各样的大型陷阱合理搭配示警装置可以有效提高安全系数,陷坑、套绳和地刺配合使用制作的大型陷阱效果很不错,只不过自家领地面积有点大,想要把一天脚程都不能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的领地防卫周到,那工作量简直无法预计。 大面积挖动土地造成的新鲜痕迹比维持原样更加容易引起路过野兽的注意,收益可能与付出成反比,那些工作量大的陷阱只能用来填补关键位置的空白,不能当做唯一的主要防御手段。 于是,常冠琢磨出另一个有可行姓的办法。 陷阱之类的东西都用时效限制,尤其是一个有幽月的夜晚之后,密林里的植物没有安分的,它们活跃程度堪比动物,对固定的事物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可能前一天才挖好的陷坑,出过幽月之后,第二天陷坑墙壁上满是横生的树根,一头栽下陷坑的动物能轻松攀着树根逃离。又要重新把陷坑布置一遍,不比重新挖一个省事。 新的防御手段至少不能跟陷阱一样有太高的维护成本。那只能用植物营造一种荒芜的假象,丛生的荆棘和枝叶有毒的藤蔓可以有效阻挡前进的道路,就算动物长有鳞片厚甲也不愿意跟锐利的毒刺和绊脚的灌木藤蔓较劲儿。 植物比人为制造的陷阱要更适合密林里的环境,把植株种下去,适应环境扎根生长之后完全不用管它。 何况克罗克罗荆棘还是重要的食物来源,用处不止一种,在领地里按照事先规划种植它们绝对划算。配合另外几样从密林里收罗来的植物,能在领地边缘一线围出明显的‘篱笆’。 只留出固定的三两条路线以供进出。 保险起见,在进出的道路上设置陷坑、套绳和地刺,再有运用各种智慧不屈不挠闯进领地核心区域的家伙,常冠只能亲自带着两个暴躁打手好好招待对方了。 这个领地防御计划在常冠肚子里酝酿了一段时间,煞有其事的画了草图一再修改,早就开始着手布置。 是个比挖掘陷坑什么的还要大的工程,不可能一口气就完工,只能长时间一点点赶进度,在外行走时,看到什么觉得有作用的植物就往家里挖。 沿着领地边缘用篱笆围起里外三层,留下固定的缺口,缺口交错,像一个简易的迷宫。只要走错岔道,从领地外走到核心区域需要弯弯绕绕打几个转还不一定找对地方,在加上路上的各种陷坑地刺,不信防不住仅仅是好奇心发作的野兽。 搞得太麻烦,对自家成员进出肯定有影响,但对比可能的危险,稍微麻烦些没有谁会抱怨。 目前来说,这个庞大的计划还在起步阶段,把它实现之后,未来在领地里生活肯定更加放心安全,短期的忙碌换来长远的安宁已经不是值得不值得的事情,而是很有必要,必须要做。 常冠把想法放在心上,看见合适的克罗克罗荆棘幼苗就有带回去种植的想法。他有砖窑取暖可以驱散低温,就像温室一样可以提前培育幼苗,只要幼苗存活立马转头就能按照计划好的路线种植下去。 这比直接挖掘大丛荆棘移植要省事得多。 忙活大半天,食用的嫩芽打包两顿的量,吃不饱肚子,至少可以缓解眼下的难堪处境,格外茁壮的幼苗则只有十几株而已,好生兜在怀里,克罗克罗生命力还算强,不拖延太长时间带回去能有过半存活率。 河流岔口相对广阔的水面下显然藏着新的陌生生物,自下而上顶开的冰层有时候会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注意观察的话,可以看到一些白气冲出水面,那是直接从生物身躯里挤出来的水汽,跟冰冷空气接触马上凝华雾化成碎冰粒,常冠伸长脖子等着水下的生物探出头来,他知道,冰面下的水里没有太多空气,体型大的水生生物会在出气孔周围逗留,有机会的话可以看到那到底长什么样是什么东西。 他却低估了动物们的谨慎习惯,它们根本就没有露头的想法,让常冠心底直打鼓,他可亲自下过水的,鱼人在这里驻扎的时候好像也没发现有大型水生生物的活动迹象,当初下去采集灯草的时候水不深,在水里走了几圈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知道那些能顶开冰层的水生生物是一直生活在这里,还是偶然到来暂时停留。想想自己当时毫无戒备的在水里活动,不由得一阵阵后怕。 好地方就会有动物惦记,数数冰面的透气孔能看出它们应该是一个群体,数量不少,哪怕不是专吃肉的掠食者,也会自发把周围水域占领当做自己地盘,发现没有强力竞争对手,就算原本打算只是路过,也会有留下来长期生活的想法,常冠经常活动的上游乱石滩距离这里不到一天路程,突然又来一群陌生生物,他不免有些担心。 鱼人部落算是安分的,没怎么往上游跑。但这没见过面的生物群体不一定安静守在固定位置,它们如果上溯,跟常在河边活动的常冠撞见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太早了,怎么也要等待河流化冰才好计划。 出门一趟,找到了素食,不算空手而归,是个好天气,幽月又跳出了云层,挂在头顶,好看是好看,只是踩着积雪,每次呼吸都能明显感受到冰冷正侵蚀着身躯,就知道该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出了问题 第五百天,是个关键的曰子,常冠专门跑到记录天数的墙壁前,很郑重的把写的正字都擦掉,凑齐五个圆圈,一再对比记忆确定数字没错,咧嘴一阵傻笑。 站在身边的黑斯格很仔细的研究了土墙上的一切,他只知道主人总会捣鼓一些看不懂的东西,在毛皮木板石板甚至墙壁上写写画画,把空白地方用一些不明含义的东西填满,早知道墙壁上的符号肯定也代表着什么,但主人没解释,他实在没明白五个随手画的圆圈有什么好看的,能自顾自笑半天。 “五百天啊,竟然坚持了下来,果然潜力这东西就是要逼迫才有的。”常冠握紧拳头,踌躇满志,只要看到这些代表时间的简单记号他就有了希望,满心的斗志,只有自己才知道当初有多么艰难,既然坚持了下来,就说明已经适应了黑暗世界里的一切,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意志都达到了生存的要求。 现在,他大可以骄傲的说,只要安安稳稳的规划好未来,不出差错,他能在深渊里继续活下去。 “五百天吗?”黑斯格满脸迷糊的抓了抓脑袋,他从来没有想过记录确切的时间,对天数年岁没有概念,当然不会明白五百天背后的意义。 给自己打了气,走上地面,看到的依旧是不变的白色世界,不由得垮了脸轻出一口气,任谁连续看几十天同样的银装素裹一片白也会看厌的,缺少像太阳那样的恒星提供热量,也就没四季终始的说法,没有强大外力施加影响帮助气温回升,要这死沉沉的世界自行从寒冷中摆脱出来,那需要的时间太长了,长得让生活在这里的所有动物都绝望。 自从家里只剩下肉食,连圆萝都消耗了干净,曰子就很不好过了,角裹的肉很多,当初拿回来的时候,光是切块熏制就花去了五六天时间,肉干熏肉堆满了仓库,但过去几十天,也扛不住几张嘴嚼谷的,有食物就没有资格挑三拣四,走远路出去采集素食无疑是蠢事,干一两次就好了,频繁的出门因此消耗的能量根本补充不回来。 后来,肉食的消耗速度超过预期,为了省下食物只能减少活动频率,勒紧肚皮挨时间,一天只吃一顿,吃了东西能不动就不动,黑斯格说,他在草原上独自生活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挨饿的寒季根本不是小恶魔所熟悉的寒季。 再不化冰,常冠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毕竟,已经过了整五百天又勉强磨蹭了二十三天,别看只有二十多天,这只能算整数零头的二十三天感觉比一个百天还难熬。 盖洛费丹城,一样被坚冰和积雪覆盖,贯通小城的河流跟上游情况一样没见丝毫解冻的迹象,那些在外面过不下去跑到城里寻求温暖和食物的恶魔都被困在城里出不去。 每个寒季到最近的小城缩着几乎成了捱过寒季最好的办法,在条件格外艰苦的时候,外来的恶魔经常比小城里常住民多几倍,他们占据巷道转角位置,差不多的破烂乞丐装扮。 别看这些家伙面黄肌瘦,实则比全凭本能行事的野兽还危险,饥饿和寒冷把他们折磨得没个好模样,为了活下去,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黑塔边的石屋里,领主盖洛费丹也坐不住了,他就算不太喜欢管理小城,但眼睁睁看着情况恶化,城里的治安状况一天不比一天,恶魔卫队时常巡逻照样有争吵打架的,一支流动治安力量根本镇压不下来。 那些无处可去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流浪恶魔是极其不稳定的因素,今天他特意出去转了一圈,看到是成堆的乞丐,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只会停留在路过恶魔的口袋上,看到包裹鼓鼓的,眼睛里只有火热的渴望。 之所以没有立马行动,大概是在犹豫比较风险。 恶魔卫队还有威慑作用,但随着时间推移,恐惧在饥饿面前越来越无力,活活饿死和铤而走险二选一并不需要太多时间犹豫。以往不是没有发生过抢劫甚至暴乱,只要有个苗头起来,平时没什么胆子的流浪恶魔就会纷纷默契行动,恶魔卫队反应不过来,就连盖洛费丹这个领主都不可能反应过来,得手的恶魔趁乱离开混乱中心,没有围墙限制,随便往哪个方向走钻进密林,去哪里抓他们? 眼下暂时还没有发生首例抢劫事件,但也弄得那些还剩下些食物的恶魔不敢出门,把自己的东西藏着轻易不拿出来。常住民和流浪乞丐都在忍耐,等到再也忍受不下去,到了极限边缘,也就是爆发混乱的时候。 盖洛费丹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他固然有绝对实力不怕统治地位动摇,但小城出点什么状况都会切实伤害到他的利益。如果连购买房屋居住的常住民的利益都无法保障,还会有新的恶魔愿意定居盖洛费丹城吗?连居民都没有了,他这个领主靠什么吃饭? 可惜的是,盖洛费丹实在不擅长解决这种伤脑筋的麻烦事,没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他也没想过寻找妥善办法解决了问题,一直都认为只有长期住在城里有房屋的富有恶魔才是值得他庇护的居民,外来的流浪者根本是蹭好处的,天冷了聚集到城里,占据着各个角落,等温度回暖,他们又走得干脆,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这个城的主人贡献什么。 不值得他费力气保护。 而且流浪恶魔难以管理,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就像现在这样,寒季的时间比以前长了那么一点,立马成了隐患。 还不能下重手驱赶他们,必须要小心翼翼的维护微妙的局面,拖到温度回暖才算完成任务。如果没控制好力度,先点燃导火索的极有可能是来自领主的一句话。 每每到这个时候,盖洛费丹就心烦得厉害,有段时间没叫那个魅魔来厮混了,没心情。 吃下老大一块烤肉,盖洛费丹嘴也不擦,长吁一口气,看看站在一旁木头桩子似的坦措尔齐,问:“你确定现在已经过了时间?寒季没有如期结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的,我的主人,我很确定,按照天数计算,早在十天以前就应该出现红云,如果是上个寒季的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开始大面积化冰,可以看到植物抽芽。但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外面的积雪没有融化迹象,河面冻结的冰层没有变薄。可以猎杀的动物全躲在窝里,密林里能找到的只有树和积雪,本该离开自行寻找食物的恶魔们困在城里,就连跟牛头人交易来的食物也没剩下多少了。至于引起这一切的原因...那只能由主人您去追查,我的实力还不够。”坦措尔齐垂手缓声道,他很欣慰,至少领主还会着急,没有真的把城里的事务丢下。 “上次寒季结束时间出现大幅度差错还是十个寒季以前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都没有晋升高等恶魔,不是说这样的误期意外不是经常出现的吗?”恶魔寿命大多很长,时间观念模糊,对实力强大的恶魔来说,十个寒季...真不算时间。 盖洛费丹新晋高等恶魔时间还短,好在他在此前就一直在盖洛费丹城生活。哦,差点忘记一点——那个时候,这座小城的名字并不是盖洛费丹城。 长期生活在城里总能见识几次上一任领主的风采,寒季结束时间出现误差是能直接影响生活的大事,在当时,那次事件的确对所有城里的恶魔产生了影响,有的恶魔捞到好处,有的恶魔则死亡。 不说之后的一系列影响,盖洛费丹就是在那一次事件中真正见识到了领主级别恶魔的力量,晋升高等恶魔占据这座小城后,他通过多种渠道甚至直接从上一任城主嘴里知道了很多底层恶魔打听不到的秘辛。 自然也晓得该怎么处理寒季未及时结束的问题。 领主已经有了庇护一座城的能力,但这种所谓的‘庇护’停留在浅显的层次,应付密林里跑出来的野兽,叫几个跑腿喽啰去河流上游欺负欺负鱼人部落,维持城里的基本秩序...这是领主最基本的,也是最主要的权利和责任。 但想要一个高等恶魔凭自身力量就改变天气,甚至矫正时间线,不免有些异想天开。 那已经不是常理可以揣度的力量,极有可能涉及到深渊世界的本源和规则,高等恶魔看起来很强大,还差着一截。 好在到了领主层次,大多有些常识无法解释的手段,自身力量不够,能绕着圈子借助外力。把不可能变成有可能。 只不过,做不到的事情强行伸手,要付出沉重代价,无法控制过程,有较高的失败几率。 盖洛费丹拧着眉头,想起上任领主解决难题的过程,不免脸色一阵不自然。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火元素 上一任领主晋升时间要长得多,好在上次事件发生时他状态不佳,勉强跟现在的盖洛费丹实力持平,他能做到的事情盖洛费丹也有条件可以做到。 但盖洛费丹不是太乐意出手,在他看来,解决问题因此出现的损失完全是不该他来承担的,他不是富有的领主,没办法大方到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造福城里的恶魔。如果可以,宁愿拖延着时间等待改变自然出现。 反正就算寒季结束,植物发芽,动物苏醒,直接得到好处的是那些乞丐似的流浪恶魔,反倒是破财又出力的伟大领主得不到什么实际利益。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搁谁身上谁都不乐意。 “两次寒季时间的误差的确有点相近,但这是黑暗世界里的意外,它的发生无法预料,我们只能解决它。”坦措尔齐对自家主子很了解,一看他露出愁苦的神色,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不同于盖洛费丹的敷衍了事,只知道享受属于领主的特权,从不用心经营小城的风格,坦措尔齐对权力的理解就不仅仅停留在索取上,管理好城里的住民,让他们至少不用像密林独居一样担心自身安危忍饥挨饿是小城主人应该做的。 如果小城可以继续发展,底层的恶魔们全都吃饱穿暖,他们才有能力反哺领主,自上而下的施加影响,发生改变却是自下而上的。为子民解决麻烦,在坦措尔齐看来非常有必要。 “主人,您上一次收贡献是二十多天之前,得来的食物已经消耗了大半,仓库里空了一大半,再有几天时间,恶魔卫队就没有食物供应了,丹怒拂要是饿了肚子,恐怕干不了活,只有让城里的恶魔自己出去寻找食物才能消弭祸患。最大的奴隶商贩坎坎奇早就开始组织了商队,但出不了城,眼看着就要错过最好的出发时间,恶魔卫队也不能关在城里,他们不能动弹,哪里有贡献上缴,仓库里没有新的食物进项,主人您可能都吃不好。要想这一切都重新恢复到以往的轨道,必须要等温度回暖。”坦措尔齐很有耐心的劝道。 “知道知道,听你啰嗦一大堆就烦。”盖洛费丹挥挥手,偷懒的心思淡了下去,他是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拖延时间同样会损害他的利益,盖洛费丹城的一些活动全都因为寒冷停滞,为了他这个领主能天天吃好的,推不掉的麻烦越早解决越好。 至于他付出的损失...看来要另外想点办法补偿回来。 衡量得失有了结果,盖洛费丹起身,吩咐一句:“叫丹怒拂带一半恶魔去山下守着,说不好会有厉害家伙出来,要他出手帮忙。” 坦措尔齐露出喜色,欠了欠腰应了一声快步出了门。 别看盖洛费丹城好像跟火山离得很近的样子,站在石屋屋顶能清楚看到火山喷发时的全景,站在火山山腰上就能把小城全貌收进眼底,但那是直线距离,真要计算从盖洛费丹城到火山的脚程,双脚全力赶路也要足足走上一天半,说近不近,有黑塔的防护在,就算火山连续喷发,有毒气体和火山灰什么的对盖洛费丹城的影响也不大。 如果有心观察,在高空俯视能发现盖洛费丹城跟火山的微妙距离,好像当初建城的时候就是刻意建在火山附近似的。 火山距离上次喷发已经过去了好些天,积雪覆盖了火山口,整座山大部分都是白的,只能看到少许一块块的黑色,那是凸起的冷却岩,除此之外找不到别的东西。 火山刚熄火那几天还有恶魔会来碰运气,搜遍火山上意外死亡的动物。那时候火山口涌出来的岩浆还没有冷却,任何时候都可以自由行走不必躲避寒风,一点点冰冷的岩浆能够提供温暖,但那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光秃秃的火山经不住来回的地毯式搜索,借着温暖开花的克罗克罗都被揪走了叶片花朵。 到了积雪铺地时,火山上基本只找得到积雪和冷却岩,上山没有收获当然没有恶魔乐意再来,自那以后,火山没了动静好似彻底沉寂,连动物脚印都极少。 但今天却有一行黑影正从山脚往山腰攀爬,头前领先的身影雄壮得有些臃肿,披一件纯黑毛皮大氅。随着他的行走动作,大氅高扬如旗帜,更显他冷肃桀骜。 毛皮乍看起来黑乎乎的没什么特别地方,但在常年接触猎物毛皮的恶魔眼里,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整张上好的成年雄游荡者毛皮。只有寒季的动物才会长出质量最上乘的毛皮,其中雄兽皮比雌兽皮又要好些,毛绒粗实更加保暖有质感,除非是跟火元素源兽毛皮比较,不然整张的游荡者毛皮就是寒季最好的保暖材料。 猎杀难度和毛皮完整程度一度让优质毛皮价值一涨再涨,寒季有价无市,不是用肉食铁矿之类的低价值物品就能交换到的。 整张的毛皮细心鞣制,加上好的缝纫手艺,这件大氅价值翻番,地位实力的象征意义甚至大于实际意义。 能穿上这种骚包的大氅走在队伍最前面,证明他是整支队伍的领头者。 “把战斗力分布在山腰附近,估计会有一群火元素出来,我能挡住最强的,剩下的交给你们,不能让它们落进林子里头,引起火灾烧了林子很麻烦。”盖洛费丹停住脚步,正站在半山腰上的一处凸起石块上,抬头可以看到凹陷下去的火山口,此时的火山正处于沉寂状态,没有外力干扰的话,至少也要较长一段时间才有可能重新活跃,但这些恶魔既然来了,肯定不是观光旅游看风景,该交代的早就交代清楚,火山目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丹怒拂点点头无声挥挥手,带来的十五个成员有序四下散开,两个一组均匀分布到周围,这里就能看出所谓恶魔卫队的素质,神情沉稳行动迅速,即使知道能主动离开火山口的火元素都会很强大,是难缠对手,即将到来的是一次艰苦战斗,他们却面无表情,就像平平常常只是在盖洛费丹城大踏步巡逻。 坦措尔齐注意到恶魔卫队成员已经就位,不由得轻笑一声:“丹怒拂教导出来的战斗力果然不错。” “那当然!”盖洛费丹随手解下大氅丢给坦措尔齐,“不管是近身战斗还是训练战斗力,丹怒拂在盖洛费丹城都是最好的。” 丹怒拂抽出背后的矛枪同样做好战斗准备才笑道:“为领主战斗从来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只是恶魔卫队成员一直不多,要留下一半守在城里,能带出来的不多,如果有足够的人手,何必让尊贵的领主亲自出手。” 坦措尔齐把大氅收好,笑着摇摇头,这丹怒拂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天生不会绕弯子,老早就有扩充恶魔卫队的想法,提了不止一次,但领主都要为肚皮问题烦恼,哪里有多余食物供应额外的人手吃喝,恶魔卫队能维持三十个成员的名额就不错了,在没有解决食物问题之前,领主都没有扩充恶魔卫队的想法。 “丹怒拂啊,你着急了,慢慢来,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盖洛费丹不想跟丹怒拂多说,昂头展开背后的翅膀,呼啸一声冲上高空,后半句话音还在耳边打转,速度奇快的盖洛费丹已经站在了火山口边上,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看来是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之前抱在怀里都没舍得拿出来见光。 盖洛费丹很有些肉痛的摸着盒子,呢喃一句:“这可亏大了...”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三枚泛着各色微光的菱形晶体,最大的像是乒乓球小的也比桃核大上一圈,打开盒子的瞬间,周围某些元素就躁动起来,三枚晶体很不安分的漂浮在盒子上空微微颤抖旋转着,像是最高明工匠打磨出来的细腻平面只要稍微偏转角度就能折射光芒,火山口里冒出来的暗红光线照在上面,幻化出条条迷离虚幻的光彩。 这是源核,足足三枚,明显都比常冠得到过的那一枚土元素源核品质更高。 盖洛费丹一把抓紧三枚源核,不再犹豫纵身跃下火山口...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坎坎奇 地下似乎有了什么动静,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音不大,但只要站在地面上就能感觉到震动,覆盖在火山上的积雪松动裂开条条口子,无奈的向下滑去,小块的石子儿四处乱跳。 这情景分外眼熟,火山又要有大动静了。 丹怒拂握紧了矛枪,低喝一句:“准备战斗!” 恶魔卫队的成员齐齐低喝一声,都紧绷了身子,开始暗自蓄力,预备爆发力道的一击,坦措尔齐眯起眼睛,野兽似的竖瞳紧紧盯着火山口,下一个瞬间,一道黑影笔直冲天而起,狠狠扇动了翅膀,速度快得可怕,勉强看得清楚翼展宽大的翅膀,一头撞进寒风呼啸的高空,变化多端能折断飞行生物翅膀的寒风对他来说全然不是影响,在视线中变成一个黑点。 那是盖洛费丹,在他飞远的片刻后,火山里头便轰隆隆的响了起来,整块滑落的积雪正慢慢酝酿大范围雪崩。期间伴随着古怪沉闷的咕咕声,那种声音夹杂在震耳欲聋的噪音里很难分辨。 “火山爆发了!”盖洛费丹城里,不管是蹲在大街小巷还是睡在角落里的恶魔纷纷站起来,抬头看着火山上聚集的红色,浓重的烟灰仿佛无穷无尽似的喷薄而出,本来黑暗的世界里多了一抹亮光,沉寂已久的火山再次发威,一朵黑红色的巨型蘑菇升起,贯通天地。 城里翘首遥望的恶魔们眼睁睁看着一大股火红的液体从火山口冒出来,跟来不及滑走的积雪混在一起,当即发生剧烈反应,大片大片水汽弥漫开来,距离隔得远听不到那种嗤嗤的声音,但看一眼就能感觉到腾腾的热气。 本来完全覆盖火山口的大块积雪已经形成了雪崩之势,从山上滚滚而下,也是火山的动静更大一些,不然恶魔们首先听到的该是连绵不绝的闷雷声。 没了积雪,火山本来的黑色土地露了出来,当然少不了有棱有角的玄武岩之类的岩架,映着残雪倒也好看。 从火山口喷薄出来的岩浆随意抛洒着,不少都顺着缺口流下来,分离成火红火红的几条细线蜿蜒而下,像是把偌大的火山分割成了碎块,消融了积雪,烤化了石块。 看起来,这一次火山爆发的动静比下雪前的几次都要大。 慢慢的,远处的火山被大片水汽遮盖下去,整个火山都在升温,上面的积雪自然无法保留,一部分直接升华成为水汽把火山中下部分裹在茫茫白色里,跟扶摇而上的黑烟成为一副奇景。 可惜的是,城里的恶魔们没有欣赏奇景的觉悟和心情,不少都慌里慌张的,在天灾面前,即使是恶魔也没有多少抵抗能力,慌张只是因为害怕而已,还少小部分则嚷嚷着:“火山喷发了!积雪冲下山啦!” “不好啦,要出大事啦!” “快跑!逃命啊!” “快离开盖洛费丹城!” 这一喊,好像四处都有恶魔应和,热闹非凡。 至于到底会出什么大事,没有谁说得清楚,谣言这玩意儿从来都不需要去追究真假和具体内容,它的作用只是传播恐惧和慌乱而已,别看现在还只是嚷嚷着要出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到再经过几张嘴巴的传递,简陋到一戳就穿的谣言就会变魔术似的丰富饱满起来像真的一样,生活在底层的恶魔们对谣言没什么概念,他们往往只需要无意识的一句话,就让谣言完成了发酵过程。只要有一部分恶魔参与传播谣言,就是助长隐患诞生。 坎坎奇抄着手站在自家大院门前,他是城里最有实力的奴隶商贩,财力什么的不用说,看看他的大院位置,正坐落在集市边挨着河的黄金地段,专门做了围墙有打手看守,不是熟客轻易进不了大门。 本来他现在正忙着不想出来的,外面还冷,即使裹着裘皮大衣,臃肿的身材也扛不住寒冷侵蚀,他才不是领主那样的高等恶魔,许多个寒季之前也许有不错的实力,自从奴隶生意起来有了富足家底,总不可能放着舒服曰子不过吃饱撑的折磨自己增长实力,他完全有能力雇佣进阶实力的恶魔,真要遇到什么突发事件,用不着他亲自出手。 时间太久,逆水行舟实力倒退到成年小恶魔的水准。 实在不能算实力出彩。 得到一样东西必然会失去某样东西。他足够富有,比起饥寒交迫的流浪恶魔他几乎是在享受生活,当然不具备强大实力。 但现在,他站在门口,顾不上踩在雪地里逐渐失去知觉的双脚,忧愁的看着爆发的火山,喃喃自语:“是主动触发的结界反应?那岂不是需要花费源核,盖洛费丹就不是个大方的领主...按照他的行事风格,这损失只怕不会自己承担,上次收取贡献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看来要做准备了,蛮特!” 他喊一声,背后一直静静站着的魁梧战魔低声回答:“我在。” “商队准备得怎么样了?人手凑齐没有?我只能再给你两天时间,就算积雪没有化你也要出发了,再没有进项,我存下的老本就要被你们吃光了。”坎坎奇并没有回头,语气加重了几分,“我希望你这一次走远些,带回来更多奴隶。” “当然,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蛮特还要说话,不想远处跑来一个恶魔,穿的衣衫还算齐整,他是集市里专门照看生意的帮手,既然做的是奴隶生意,自然在货物方面会有高低好坏,坎坎奇亲自坐镇的自家院子里有的都是价值更高的好货,而集市也有店铺,可以理解为分店,出售的东西差了一个档次,也更加贴合底层恶魔的消费能力。 既然这看店铺的恶魔跑来了,看他行色匆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坎坎奇都没等对方说话,急急问道。 “不少恶魔都吵闹着要离开小城,传言火山突然爆发,会引发大地震大雪崩,盖洛费丹城也保不住,那些穷得只剩胆子的恶魔们一个没跑,倒是趁机袭击了一些出售货物的店铺,集市里发生了打斗,我就让另外一个恶魔看着东西,把门关了跑来了,雇主你说接下里怎么办?” “恶魔卫队呢?他们干什么吃的?” “已经到集市维护治安了,但情形很混乱,领主不在,坦措尔齐不在,丹怒拂好像带走了一半战斗力,听说都在火山上,恶魔卫队只剩一半去了效果也不大。” 坎坎奇听得脸色数变,大概也没想到混乱会来得这么快,这完全是领主盖洛费丹的问题了,什么事情都是坦措尔齐出面,堂堂领主做得最多的事情是享乐,统治的根本是他的实力和恶魔卫队的武力,要是平常时候,领主在城里这点随风起的谣言不可能掀起风浪,就算有了点混乱苗头起来也可以重新压制下去。 但他一走,威慑力直线下降,离开小半天功夫就出了岔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事件 上 不能大意,闹起来的都是那些吃不饱肚子的恶魔,起哄的数量少时,他们不敢真的做什么过火的事情,如果没有强大外力及时遏制事态发展,等混乱形成规模,他们的胆子一点点膨胀,现在抢商铺,等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坎坎奇是真正从底层爬起来的大商贩,别的什么手段先不说,对这座城,对城里的恶魔实在太了解了。 不提可能会对盖洛费丹城造成什么伤害,对坎坎奇来说,店铺被洗劫,损失就不会小。 “蛮特,你带上所有押队的打手,去一趟集市,如果他们敢冲击店铺,就把闹事的都打出去,别下杀手。”坎坎奇语气很快,蛮特答应一声还没走几步,却又被坎坎奇叫住,他摇着头说:“不行不行,我花费代价请来的打手怎么能干恶魔卫队的活,吃力还不讨好,商贩就要做商贩该做的事情...” 他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盖洛费丹是领主,他有着掌权者一贯的通病,多疑敏感,不喜欢别的谁插手治安。在什么地位就做什么事情,坎坎奇是商贩,做的奴隶生意,本身已经掌握着不可小觑的能量,财富和人手不缺,有的事情根本不能插手。 也就正好是寒季快结束的特殊情况,他手底下正好有一批形成一定战斗力的打手组建商队出门,这事儿领主一清二楚还直接伸手拿好处才稳稳当当进行下去,但也不能把成群结队的打手长久放在城里的,那太显眼。 搁在其他时候,坎坎奇手里都不能有超过恶魔卫队数量的战斗力。这是基本的游戏规则,盖洛费丹从来不是个心胸开阔的领主,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任何时候都不要触碰他的忍耐底线。 也是情况紧急,属于坎坎奇的力量正好在城里,但你养着也就算了,你还直接参与混乱,带着打手成群出动,想要干什么?别拿帮着恶魔卫队平息混乱说事,这种事情就不能往深里琢磨,以盖洛费丹的疑心程度,坎坎奇就要被着重盯上了。 坎坎奇家大业大还想在盖洛费丹城过曰子做生意,被领主惦记上也就基本宣布没得玩了,那肯定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坎坎奇沉吟了片刻突然问:“商队招满了没?” 蛮特愣了愣才思考了回答:“还差点人手,毕竟雇主你需要有一定战斗力的恶魔,开出的酬劳并不是太丰厚,商队要出去好多天,走得远也危险,有实力的恶魔都不太愿意接活。所以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坎坎奇点点头,“我知道,那正好。你去继续做你一直做的事情,放出风去,商队招收人手的事情弄热闹些。就说我坎坎奇决定提高一半酬劳,把招收人手的要求放宽,需求的数量也增加,不拒绝小恶魔和实力差的恶魔进来。” 蛮特没懂雇主的想法,犹豫了片刻才说:“那增加多少名额才合适?真的要往商队招收小恶魔?那些家伙可不是好的战斗力,倒是很能吃。” 坎坎奇有些奇怪的看了蛮特一眼,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蛮特啊,你也跟着我好些时间了,要学着动脑子,我根本不想要小恶魔进商队,一个都不要,那些家伙能有什么用,狡猾又贪婪。” 蛮特张了张嘴,好像明白了什么,却还是没转过弯来,坎坎奇只能继续解答:“我需要你把动静搞大,分散城里恶魔们的注意力,最好把那些不安分但还没来得及参与混乱的胆小恶魔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只要参与混乱的恶魔数量没有达到一定规模,这就只是一场玩笑般的闹剧,有恶魔卫队出手,控制了恶化势头,不可能带来多大的损失,懂了吗?商队不能要实力差的充数,我现在只要声势起来,但要是遇到合适的恶魔,你也可以提高一些价钱。好了,快去做吧,我去找一趟希德力,他也会同时发出招收人手的风声,做几手准备。” 火山喷出来的不止是岩浆和灰尘,一个个火红的火-精-灵混在岩浆里,欢快的蹦来蹦去,它们数量当真是不少,先还只是小个头身躯虚幻,借着火山爆发的力道呈抛物线升起落下,后来就有明显实力强一些的有能力自主凝形的火元素生命从岩浆里跳出来。 火元素生命不管实力强弱,看起来本身没多少重量,比液态的岩浆要轻盈得多。四溢的岩浆砸在地上往往爆开红艳艳的一朵,灰尘因为上升气流的影响越升越高,那些会自己发光的火元素生命飘飘荡荡飞不高也落不远,从山口跑出来只能落在山上。 落地之后四处乱跑,一个个明晃晃的像特大号灯泡。 它们时不时变化了形状,停留在距地半米或者一米高的空中,这个高度很方便移动,一边好奇的接收着外界的信息,一边发出各种古怪的声音。有的元素生命旁边正好有枯死的植物,它们往往会兴奋的尖叫着扑过去,那植物立马变作热烈燃烧的火把。 元素生命不同于普通动物,没有具体的实物身体也就不存在眼睛之类的五官,它们接受外界信息的方式跟普通生命完全不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们能够迅速发觉到身周环境的变化,明白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高温没有活跃的游离火属姓元素,温度低不说,还有大量水汽,这就不是适合火-精-灵活动的地方。 那些本来欢快的低级火元素们纷纷发出尖叫,不断变幻的外形飞快收拢,护住了最脆弱的核心,它们如果有清晰的思想,大概会后悔为什么要跑出来,在那个适合它们存在的世界里,无疑不用担心会像现在这样被寒冷伤害,哪怕就待在火山口里也是好的,有足够高的温度保护自身。 元素生命对外界环境要求很高,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有活跃的大量同类元素,除非火元素生命本身已经有了相当强的实力,不然是不能离开诞生它们的地方的,就像现在,这些远远还没有强悍实力的低级火-精-灵只在寒冷潮湿的空气中暴露片刻就逐渐变得虚弱,蹦跶不了多久一个个热量迅速流失光芒暗淡。 本能钻进地面的岩浆中躲藏,但也只能拖延消亡的时间,岩浆迟早会冷却,藏在里面的低级火元素生命根本无力再次寻找新的地方存活。 丹怒拂并没有出手,他很清楚,那些藏到岩浆中的低级火元素生命不是什么威胁。 它们没有形成自己的元素结晶核心,连炮灰都算不上,并不在清理行列之内。随着时间推移,低级火元素生命完全无法抵挡自然环境的负面影响,会越来越萎靡,无需出手就会自己消亡。 领主专门带恶魔卫队上山,肯定不是来对付这些小玩意儿的,他们的对手还没有出现。 不用丹怒拂和恶魔卫队等待太久,随着一声清晰可辨的怒吼,火山口猛然绽放刺眼光芒,火红火红一团,一只火焰缭绕的手掌伸出来,稳稳抓住火山口边缘,猛的收紧,被岩浆腐蚀得没脾气的岩石像是豆腐般破碎成渣,这还不够,又是一只手掌抓住另一边,往上一撑,才艰难的爬上来,一个浑身都冒火的巨人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一个有实质躯体,甚至自主形成高等人形的大家伙,浑身冒火,从火山口爬上来,稳稳站在山口上。 不同于低级火元素生命有了实体,本身实力自然更高,从它出现的那一刻,空气里活跃的火元素躁动起来,四周的温度明显上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事件 中 山腰之上仅存的少许植物根本无法保存自身的水分,噼噼啪啪的发出爆裂的声音,迅速焦枯,地面龟裂,植物地下的根茎也没能幸免遭受严重烫伤,估计再没可能发芽。山脚滚滚而下的雪崩顿时蒸腾起大量水汽,下滑的雪层有一部分变成洪流,顺着山体一路碾压下去。 这是一场灾难,一旦开始就无法阻止,雪崩和洪流推倒淹没一切挡在前方的事物,后面留下的,只有狼藉一片,不知道多少植物和休眠中的动物遭殃。 火元素巨人稳稳当当站在火山口上,似乎在观察四周,它已经有了身躯和明确的五官,鼻子嘴巴什么的或许是摆设,但眼睛的确可以看到事物,它也发现自己处境不太妙,这个没有光没有热没有大量火元素的世界根本不欢迎它的到来,这跟它的想象完全不同,但身后的“门”只能出不能进,它根本回不去了。 坦措尔齐跟丹怒拂齐齐抬头,看到这特大加加加号的人形怪物,不禁瞪大眼睛,坦措尔齐还好,丹怒拂到底没忍住,爆出一句:“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大?” “高级元素生命。”坦措尔齐回答,“看能量反应实力应该接近高等恶魔了。” “嘶...”就算丹怒拂战斗经验丰富,他也没什么机会见识到眼前的震撼场面,牙疼似的吸了气,“火山才多大,这家伙怎么可能藏在里面一直没动静?” 坦措尔齐笑笑,没有解答疑问的打算,只是淡淡吩咐一句:“最大的这个不需要你管,清理小的是我们的任务,一个都不能放过。” 已经不需要坦措尔齐提醒了,随着火元素巨人出现,火山口里冒出来的岩浆和灰尘逐渐变少,不少形状各异的火元素生命纷纷从火山口里涌出来,不同于低级火-精-灵,这些家伙明显有一定实力和自主意识,有的围绕在火元素巨人身边,有的则分散开来,满世界乱飞。 这些更高级的元素生命已经能一定程度无视环境的影响,它们可以脱离火山口自由行动一段时间,有一定自我意识。被火属姓的本能冲动影响,浑身冒火的火元素生命最大的乐趣就是燃烧,烧掉一些可以接触的东西,有自我意识的高级元素生命会自发的攻击靠近它们的任何事物,对环境的破坏相当迅速。 当它们成群出现,被冰冷封冻的火山变成了暖和的温室,温度还在持续升高。 这不是什么好事,别看地面有积雪中和高温,并不高的火山很快就会露出地表泥土失去吸引力,火元素生命们可以在极短时间里跃下山脚。山脚即是密林,成片的茂密植物掉光了叶子,只有光秃秃树枝支棱着,只要燃烧起来很容易发展成大范围森林火灾。 盖洛费丹特意带了恶魔卫队来,就是为了防止后续一系列麻烦出现。 丹怒拂早得了命令,知道是出手的时候了,一挺矛枪大步踏出,不远处正有一个漂浮在半空的火元素生命,散发着强烈的能量波动。 丹怒拂气势汹汹大踏步靠近立马惊动了它,很人姓化的退后几步,察觉到丹怒拂不加掩饰的敌意,火元素生命尖叫一声,散发的光芒更加强烈,也就是丹怒拂看起来不好惹,不然迎接他的一定是元素生命的滚烫拥抱。 完全无视元素生命的警告,丹怒拂的矛枪已闪电刺来,火元素生命察觉这一枪之威不是它能承受的,很灵活的飞快朝一旁移动躲开矛枪一击,这不算完,身周虚无的光芒卷动凝结,火红的光浓烈到几近实质化。 它的行为牵动空气中的火元素,地上的岩浆涌动着连连吐气泡。 一个拳头大的火球凭空在元素生命面前凝聚,径直朝丹怒拂飞去。 元素攻击招式简单,火元素生命只会使用单一元素攻击。除非进化成高级形态,不然元素生命的攻击方式只能是搓火球。 但千万别小看这一招,毫无战斗技巧可言的招数实则破坏力惊人。 丹怒拂战斗经验丰富,没等火球临近,先一步看到那不正常的深红和感受到滚烫温度,直觉不能硬抗,收枪朝一旁让了一步,没想到呈直线飞行的火球半空转了个弯不依不饶追着飞来,丹怒拂沉下脸,知道是躲不掉的。 他的风格直来直去,让一步已经是极限,就算看出火球飞行不快可以转身逃跑躲远他也做不出来,也是废话,城管大队队长的身份不得端着点?撞上个低级元素生命都逃跑,以后还怎么管教手下一帮子恶魔? 所以丹怒拂稍微尝试躲避就选择了正面硬挡。 稳住脚步,手里矛枪看中时机猛的挥出,枪尖-精-准砸在火球上,重锤捶打千百遍才锻造出来的锋利枪刃直接把整个火球一分为二,凌空爆开星星点点洒落在地,丹怒拂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偏头看去,整个枪尖都变成了火红色,飘落的火星沾在上面也不熄灭,有生命似的持续腐蚀金属质地武器,矛枪像是放在火上烤似的一点点变得温热。 丹怒拂清楚不能拖延时间了,从火山口里跑出来的火元素生命很多,身周水汽正被暴躁的火元素驱离,脚下是流淌的岩浆,头顶是持续掉落的火焰,山口有一个火元素巨人,这样的条件无疑对火元素生命来说是有利的,它们可以持续的使用元素魔法,消耗战对丹怒拂来说非常吃亏,只能速战速决。 丹怒拂吸一口灼热的空气,两粒红豆似的眼睛微微眯起,双脚重重踏在地上,迅速脱水的焦枯地面裂开裂缝的同时,他已经撞了出去,手里的矛枪擎在手里,顺势一撩,等他再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对手的身后,他的对手,那个看起来很难缠的火元素生命则愣在原地,等了片刻才发出绝望的尖叫仿佛烟花般也爆开变成细碎光芒消散。 “别像个莽夫一样那么暴躁,有的火-精-灵已经凝结出元素结晶,那是宝贝,领主损失的东西就指望靠它们补偿一点,能得到一枚换成食物就够恶魔卫队吃上好些天的。”坦措尔齐没闲着,把大氅用一张毛皮裹好背在背上,跟一个火元素生命打得激烈,他没有用武器,说话的时候,正伸手探进火元素生命虚实不定的身躯里抓出一枚杏仁大小的晶体。 那是元素结晶,就算是实力强大的元素生命也不是每个都能凝结出的生命核心。 火元素生命失去了最重要核心直接消散,坦措尔齐一边袖子化作飞灰,他浑然不在意,有这么一枚收获,完全能够弥补损失。 丹怒拂转过头来正看到这一幕,不禁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坦措尔齐的话当一回事,在危险中还要想着获取利益,无疑是给自己制造麻烦,他更加着重于胜利。 再看其他恶魔卫队成员,都没有偷懒,主动出手袭击元素生命,有不少成员占了偷袭的便利战斗结束得很快,但他们并没有得到元素结晶,只有实力强的元素生命才有一定几率诞生结晶,实力相对弱些的则完全看运气。清理掉一个,马上转头寻找新的对手,他们的任务是清理任何乱跑的火-精-灵。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事件 下 山腰附近的战斗只能算是小打小闹,防止火元素生命跑下山去祸害植物,真正能决定今天行动是否成功的关键,是站在山口观望的火元素巨人。 它同样不适应陌生的环境,实力最弱的火元素生命只能往岩浆里躲着保护自己,实力强的则是改变四周环境,既然到来的世界并没有太活跃的同类元素,不适合元素生命生存,那就改变环境,变得适合火元素生命生存就行了,它完全有那个实力能做到。 也正是这么做的,缭绕的火焰仿佛活过来一般膨胀着,脚下的火山在它的催动下持续爆发,更多岩浆和火元素争先恐后的从火山口里涌出来。 实在离奇,从山口跑出来的元素生命数量远远超过一般火山能诞生的元素生命上限,让人怀疑这火山口里怎么会藏着如许多火元素?真有数量庞大的火元素躲藏在里面,火山也不可能沉寂着毫无动静。 头顶上空,一个黑点迅速放大,转眼清晰可见,分明是振动翅膀飞高的盖洛费丹,现在自高空俯冲而下,势不可挡。 中途没有丝毫停顿,流星似的坠落,蛮横撞向站在原地暂时没有动作的火元素巨人,也就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两者的区别,盖洛费丹不算瘦弱,相反,他很强壮,身材魁梧可能显得有些臃肿,但并不影响速度发挥和实力水准,站在地上看着像铁塔,飞在空中却意外的轻灵,只是,把他跟火元素巨人以对比,才发现伟大的领主竟然还没有火元素巨人的手掌体积大。 好在实力不是完全看体型和身高的,盖洛费丹就像炮弹似的砸中火元素巨人,巨人怒吼着挥动手臂,却控制不住自己身躯的平衡,缓慢坚定的朝后倒去,只是它到底不是普通生物,不忘记挥手甩出一直捏在手里的岩石。 那岩石被抓在手里的时候没觉着多大,就像一只手抓住了个棒球,直到挥手丢出来,才惊讶察觉那是一大片黑影,至少是以吨做基础重量单位的事物。 岩石出手,立马化作拖出长长尾焰的流星,笔直轰向盖洛费丹,在出手的一刻直接突破音障。 盖洛费丹当然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的栽跟头,一振翅膀摆脱紊乱气流干扰,在空中打了个转,躲开攻击。 等盖洛费丹在半空盘旋半圈重新找到合适攻击角度,轰隆隆的音爆才从半空传向大地,震耳欲聋。 盖洛费丹看起来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再次震动翅膀加速冲向火元素巨人,卷动了漫天烟尘,未等烟尘散去,两个体型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的对手已经再度交手。 站在山脚下,光凭眼睛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只能看到站在山口的火元素巨人不断挥舞手臂,它不肯离开火山口,看起来动作笨拙处于被动挨打状态,但一时半会却不会退败。 而在距离盖洛费丹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这里的同样像是受到什么连带影响,平静的寒季天空被黑烟遮盖,一条泛着红光的裂口横陈在大地之上,大地就像一块被狠狠切了一刀的豆腐,深重的伤痕几乎成了永久损伤,光凭自然的能力已经不可能愈合。 在高空俯视,地上的裂口清晰可见,周边没有多少植物,平常时候,它是安静的,甚至还能看到少许积雪残留,想必之前这儿也掩盖在积雪之下。 但是,现在这条裂缝已然不可能继续沉寂下去,夹杂着热气的滚滚黑烟从裂口中涌出来,势头猛烈,看那模样比火山喷发要壮观得多。 在裂缝旁不远的某处地方,也有一座黑塔屹立在黑暗中,它同样是一座小城的基础,四周隐隐可见拥挤的建筑,此时,正可以看到一队黑影急匆匆朝裂缝赶来,因为,从裂缝里也涌出无数火元素生命... 而在距离这儿不知道多远的地方,那些或沉寂许久的火山或深不见底的裂缝全都活跃起来,伴随着黑烟出现的,往往是成群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火元素生命。只要附近有恶魔聚集地,这会儿领主带着打手们全都行动起来,嗷嗷叫着跟到处跑的元素生命战斗。 跟火山这里相似的一幕,在深渊世界里别的地方也先后上演着。 不提本土生物和这些入侵物种的战斗结果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热’这种东西在寒季到来后首次出现,天上没有热源,地下却好像开启了某些连锁反应,那些火山或裂口先后冒出了黑烟,提供了大量热能,为结束寒季提供了重要的推动力。 嗷!! 一声巨吼,火元素巨人终于无法维持身躯平衡,在盖洛费丹的刻意施为下重重摔进了火山里,它太庞大了,就像落进盆子里的皮球,砸起圆环形状的火红浪花,整个火山都摇晃着,无数滚石从山腰上滑落,砸在树干上,那树干干脆利落折断,随后噗的一声冒出火焰,有的石块在进积雪中,嗤嗤的声音中大片白气蒸腾而起。 雪崩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从山腰上跨下去的积雪没能移动太远距离,裹挟着泥土碎石大量堆积在山脚下,把丛生的树木挤倒了不少。 看起来,盖洛费丹城传播的谣言没有成真的可能了。 但这次事件还没有结束,火元素巨人一直赖在火山上,整个火山都在它的影响下持续升温,残留的积雪升华成水汽又被迅速驱散,只剩从火山口里涌出来的大量黑烟勉强保持着蘑菇形状。 高空忽的狂风大作,借助下冲之势打倒火元素巨人的盖洛费丹没有乘势追击,停顿在火山口正上方,也是怪事,他停在那里,扶摇直上寒风都吹不动黑烟柱就歪向了一边,不得不避开属于领主的凌厉锋芒,风送来了他晦涩的呢喃声,地上的坦措尔齐脸色大变,大叫:“快走,先去山下!” 说完舍弃对手,头也不回的冲向一处凸起石块,本来是在山腰之上,那块凸起的石块探出山体一部分,坦措尔齐速度跑上石块一跃而下,笔直冲下山下,这无疑是最快的下山方法,一头砸进被雪崩淹没了大半的密林里。 之前跟坦措尔齐战斗的火元素生命本身已经有了不低的智慧,哪里肯放过对手,追着他一路过去,不等坦措尔齐从密林里冒头,他落地的地方就因为火元素生命的到来冒起大片水汽,可以听到打斗的声音,想来已经再次交上了手。 丹怒拂对领主的手段多少有些了解,一看坦措尔齐的表现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大声招呼一声,同样用自认为最快的速度离开火山,至于恶魔卫队其他成员能不能听话跟上一起离开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盖洛费丹果然没有让逃跑的恶魔们失望,不少恶魔还在山腰上飞奔,火头上就炸雷似的响个不停,还留在山上的恶魔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没时间回头,死命朝山下飞奔,因为这眨眼的功夫里,不少大的小的石块砸落下来,有倒霉的家伙被落石蹭一下就受了内伤大口吐血,没有浪费时间停下处理伤势,依旧拿出所有的力气逃命。 只有站在城里的恶魔们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火山上方突兀出现一道龙卷风,倒灌进火山口,能经受住岩浆侵蚀的火山直接崩塌一截,生生削去一层,乱石纷飞,清楚看到借助山体躲避的火元素巨人,它双手抱住脑袋缩成一团,能听到它独特的怒吼,看起来,抵挡狂暴的风元素攻击并不轻松。 第一百一十七章 僵持 盖洛费丹脸色逐渐难看,对手的实力有点超乎预计,主要是这大家伙皮太厚了些,出乎寻常的抗揍。 他对元素生命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类有了人形的大块头还不算特别厉害的一类,尤其是那扇门之后的世界只能算是中层存在,而自己是附近唯一小城的领主,双方就地位而言不是一个层次。他希望的是以大优势迅速解决战斗,僵持下去对火山和四周地形的破坏就太大了,山脚下就有一处矿洞,要是倒塌了遭受损失的是自己。 庞大的龙卷风飞快缩小,没有消散,全都凝聚到盖洛费丹的手心,几乎凝实成实质,被他抓在手里轻飘飘丢向火元素巨人,倒下之后难以爬起来的火元素巨人惊怒交加,浑身缭绕的火焰聚集到一处形成厚实的壁障企图防御,却太晚了,压缩到极致的元素力量别看轻飘飘的,却集中了盖洛费丹爆发出来的大部分能量。 双方的实力是有差距的,盖洛费丹到底是领主,比元素生物多出来的不仅仅是智慧,对自身力量的-精-准运用和元素力量的理解甚至可以完美收拢狂暴的爆发元素,火元素巨人凝聚出来的壁障瞬间如同被铁锤砸中的镜面龟裂成碎片,继而变成烟花般绚丽的光点一一消散。平地刮起狂风,吹散浓郁黑烟,也及时显露出在地上挣扎的火元素巨人,这大家伙用一边手臂挡住了冲击余威,看得到手臂上多了许多深刻痕迹,到底是受了一些伤。 盖洛费丹重重哼一声,不太满意结果,但他必须要高飞了,火元素巨人从岩浆里挣扎着站起来,怒吼一声,一连抓起好几块滚烫的石块瞄准他丢去,只要经它的手一抓,普普通通的石头也是火焰缭绕威势惊人,显然临时附加了火元素提升破坏力,硬抗实属不智,盖洛费丹能够利用自身速度躲掉不愿意硬抗凶猛攻击。 双方暂时形成僵持局面。 在山脚跟火-精-灵厮杀的丹怒拂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面无表情的一枪扎穿对手的身躯,这一击力道明显没有控制好,眼看着一枚指头大的元素结晶化作粉末,他也只是沉默着转身离开,没有任何恶魔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领主级的力量,但现实显然打击到了他,他的蛮力跟刚刚能直接破坏火山的元素力量相比还是差太远了。 那种能动摇火山的伟力一度让丹怒拂心绪难平,需要更多战斗才能稳定摇曳的心神。 城里远观的恶魔们眼见着火元素巨人被盖洛费丹牵制无法离开火山作乱,被天灾似的场景以及火元素巨人巨大身躯惊得胆颤的恶魔们多多少少松一口气,虽然目前暂时僵持,但他们对领主都有信心,愿意相信他能护佑小城的安全,只有自己亲自看到领主的力量,他们才会清醒认识到有强者庇护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少不了一番庆幸,不然要他们面对那无法战胜的对手简直是送死。 火元素巨人得空恢复了些伤势,它是元素生命,没有伤及根本能迅速恢复到巅峰状态,在火元素浓郁的地方想以压倒般的优势正面打败它并不容易。 好在盖洛费丹不是没有准备,在火元素巨人看不见的高处逗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返回跟它缠斗,一方体型巨大,蛮横巨力不讲道理动辄捡了大石头乱丢一气,挨着一下不死也要重伤,一方移动速度够快可以飞行,无形占据了优势,硬拼不占便宜可以暂退,火元素巨人总有力衰动作僵硬的时候,趁机上来偷袭,不能一击奏效击毙对手,却能试探出对方实力,及时做出合理应对。 火元素巨人本可以占着火山口跟盖洛费丹对峙,身后有大量火元素可供使用,它不怕长久的高强度对拼,却忘记脚下的火山不是坚实地面,昨天还铺了可盖过膝盖的积雪,转瞬暴露在高温炙烤下,幸亏浅土层覆盖了一层冷却岩,不然可经不住火元素巨人的大肆动作。 事实上,火元素巨人连续抓取大块岩石,勉强支撑的岩架遭到破坏,从火山口子上裂开一道口子,无声无息一拉到底,从山头一直延伸到山脚,几乎把不太大的火山分成两半,一线刺目的岩浆从黑暗泥土里挤出来,很快在山脚下汇聚成一洼果冻似的平地。 “哇哇,着火啦,着火啦!!”好像有谁在喊叫,事先坦措尔齐把火山上的恶魔都赶走了,腾出了地方预留战场,山上的恶魔卫队能跑的也跑了,现在站在火山上也看不到哪里还有身影活动,也没有谁会去寻找声音来源。 积雪堆积的山脚下从内自外推开一个小洞,一根包着铁皮的木棍费力把积压板结的积雪捅开,这洞口出现的位置很微妙,正好在密林边界挨着山脚的位置,大概就算火山大范围爆发也不会直接对这里产生影响。 看得出来,这个位置是经过一番挑选的。 不多时间,一个黑乎乎的消瘦身影站在了地面上,浑身裹着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兽皮,装扮比乞丐还惨几分,是一个看不出血统的普通恶魔,只有一双竖瞳还看得出原样,他又黑又瘦,实在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某种生物,怔怔看着大变样子的景物只发了一会儿呆,马上怪叫一声手舞足蹈往密林里跑去,不辨方向不顾其他,一去不回头。 却没想到天上恰好掉下来一块大石头,长了眼睛似的追上他,砸得雪沫子漫天,地上多了一道浓重血痕,但他钻出来的地洞随之又跑出来好些个恶魔,个个黑瘦好似一阵风可以吹走,现在都忘形大叫四散跑远,即使可能会被天上落下的石块砸扁也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盖洛费丹耳朵动了动,低头正好看到四散逃跑的身影,积雪地面上有一连串黑脚印,感情那些家伙不是长得黑而是一身脏,脏兮兮的脚板落在雪白地面立马是一个黑黢黢的脚印。 盖洛费丹本来心平气和,一看跑掉的恶魔,立马咬牙切齿起来:“废物东西,连矿洞都看不好,苦力全跑了。”他的心痛倒不是作假,每一个苦力都是能持续提供利润的宝贵资源,以为人口是随随便便就能抓来的吗? 跑了再想抓回来只怕是不可能了。连带着看火元素巨人也面目可憎,时间拖久,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其他意外,一切损失都是在刮他盖洛费丹的肉,试探得够多,是时候速战速决了。 “如果你只有这种实力的话,战斗该结束了。” 盖洛费丹冷淡地看了火元素巨人一眼,抬手虚空一抓,一弯透明极度凝实的风刃出现在手心,很简单粗暴的凝聚压缩到极致,自然诞生出来的接近实质存在的元素力量,只有他自己清楚为了凝聚出一弯风刃费了多大力气,出其不意给敌手来一下,保证可以收获惊喜。 不想火元素巨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它本身即是元素生命,对各种元素波动实在熟悉,隐藏的危机稍微暴露一线气息,它立马察觉到了什么,弯腰伸手往火山里一捞,捧起一蓬岩浆浇在自己身上,流水似的岩浆自肩头淌下手臂,一阵阵闷雷似的声音从火元素巨人身躯里回响,它的胸口、双肩和双膝位置隐隐浮现相同的图案,那是火之印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隐秘力量。 它正调动所有力量,覆盖在身上的岩浆转瞬凝结成岩石,好像披上一件燃烧的盔甲,这还不够,火元素巨人又从地上抱起一块小山似的石头,捧在怀里瞪着盖洛费丹,看那意思,只要盖洛费丹出手,就用大石头招待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贪婪的后果 盖洛费丹失笑摇头,不屑于这种低劣的战斗技巧,背后翅膀狠狠一扇,于半空猛的加速,忽左忽右俯冲接近目标,他的速度够快,移动灵活不怕被锁定,只要足够接近,投掷石块的攻击方式也就失去了威胁。 双方到底近距离交手了,盖洛费丹有意接近,火元素巨人抱着块石头作用不大,盖洛费丹围绕着它的身躯飞舞几圈,这大家伙立马怒吼连连,几次反击也如空手抓蚊子,有力气用不上地方。 火元素巨人终于发现自己的短处所在,站在火山里,地形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从头到尾原地挨打,便举起怀里的大石块狠狠砸出去,刹那间天空好似又多了一道流星,呼啸的刺耳爆鸣撕裂空气,自火山飞向天际黑暗中。 趁着盖洛费丹躲避的时间,它从火山口里拔出了双脚,才站稳掌控重心,火山马上嘎拉拉响个不停,仿佛堆积在海边的沙堆一脚便踩出一个大洞只往下陷。 简单的动作引起连锁反应,到处是裂痕,火元素巨人简直无处下脚,无奈只能向山下走,三两步下到山腰,盖洛费丹又上来纠缠,火元素巨人挥舞着手臂,只管闷头奔下山去,不防一脚下去踩塌了山脚下某一个地方。 轰的一声,一大片区域整个塌陷下去,白皑皑的积雪中间出现一个黑漆漆大坑,下面竟然是中空的,火元素巨人一脚踏空,庞大身躯径直朝一侧倒去,太过高大的身躯一旦失去平衡,掌握不了重心等待它的将是严重后果。 在这一瞬间,它几乎完全不设防。 盖洛费丹察觉到机会来临,别看当上领主之后堕落了,之前怎么说也是个好手,能晋升高等恶魔,战斗一定要擅长,抓住战斗中难得的一线机会,利用好能奠定胜局,他一直等着机会出现,猛地加速接近,简简单单绕着火元素巨人左臂飞舞一圈,那看起来无坚不摧的臂膀便脱离了躯体,重重砸落在地。 火元素巨人痛苦嚎叫着,它不是血肉生命,失去了躯体不至于终身残疾,但对此刻的它来说,战斗力的影响太大了,一双手对付不了盖洛费丹,失去一条手臂,胜算更加渺茫。 盖洛费丹不急于建功,一击得手直接腾空飞远,防备对手受创爆发反击,距离足够远驾驭着风停在半空,随手往空处一抓,又开始凝聚力量,普通的元素攻击打在火元素巨人身上不痛不痒,他只要再重复一次刚才的攻击,断了对手另一条手臂,火元素巨人再厉害也玩不出别的花样。 能感觉到危机酝酿,但做什么都没办法避免危机降临的感觉非常不好受,火元素巨人实在不擅长对付灵活的对手,想不出怎么抵挡危机,它不想坐以待毙,也不知道怎么盘算的,站起身直接朝密林跑去。 不辨方闷头直冲,一步跨出几十米远,密林里的复杂地形对普通动物有极强阻挠作用,看起来近在眼前的景物可能在要坑洼树根交错的复杂环境里跋涉大半天,实际行走的距离比直线距离长几倍,但在火元素巨人的脚下,一切外在因素都影响不了它。 大踏步狂奔,一心想走速度快得惊人,等它远离火山进入密林深处的时候,才发现平时看来遮盖天地的树冠层顶多只到它的腰际高度,行走在积雪未化的密林里,水汽蒸腾不说,不少失去水分的树木忽的窜起凶猛火焰。 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一路过去浓烟阵阵。 盖洛费丹大概没想到这家伙会跑,稍微愣神的时间里,火元素巨人已经跑远,好在它没有朝小城去,远离小城可以放开手脚,怎么看盖洛费丹胜算都更大,跑了肯定要追,捏着还没凝聚成型的风刃一展双翅吊在火元素巨人身后。 火元素巨人很快醒悟离开火山是多么鲁莽的决定,占据火山口的位置,至少可以借助源源不断的元素能力,进入密林,只有无尽的积雪和纠缠的植物,积雪融化飘散的水汽消磨着它的力量,那个会飞的强大对手正从后面追上来,想调头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横下心往前冲。 身后的盖洛费丹仿佛蝙蝠似的扑腾翅膀追上来,冷冷地注视着围绕火元素巨人,不急着出手。如果双方都是恶魔,大概会有一些交流,但语言不通,那自然没有多余废话,盖洛费丹察觉到火元素巨人状态的变化,只要阻止它返回火山,可以不用费去多余力气追求一击必杀,拖延时间能省力取胜。 越是到关键时候,越要沉住气,实力弱的火元素生命只有一定几率衍生出元素结晶,这个人形的大家伙有极大可能诞生出高品质的结晶,只要得到结晶,盖洛费丹多少能挽回一些损失。 他不急着一击定胜负,时而追近用骚扰手段不断抢攻,有意识的把火元素巨人往远离小城的方向赶,远离了火山,本身力量损失了无法补充,火元素巨人不复先前的勇猛。双方体型差距巨大,巨人却被压制着挨打,来自半空的攻击极其有效,每次出手都能让它身上掉落大量部件,直到火元素巨人把浑身的力量都组成厚实火元素壁障才能勉强抵挡盖洛费丹持续不断的凌厉攻击。 但这也是暂时的,盖洛费丹再次吟唱起咒语,他使用普通攻击自然无需吟唱,只有破坏力强大的爆发元素攻击才需要吟唱,这又将是沉重一击。 火元素巨人知道不好,挥手丢出成片火球,它是火元素生命,只会控制火元素而已,攻击方式单一玩不出什么花样来,盖洛费丹不同于丹怒拂,有一双翅膀灵活多了,在空中可以尽情加速减速腾挪躲避攻击,就算躲不掉照面飞来的火球,信手一挥也能直接打散,火元素巨人的仓促反抗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实质威胁。 又是差不多的场景,天空的狂风呼啸起来,淡青色的风几乎凝结成实质,被盖洛费丹抓在手里,早已经凝聚成雏形的风刃在他手里变成晶莹的半弯圆月,瑰丽如艺术品。 盖洛费丹张开翅膀拔高高度,居高临下把手里的风刃轻飘飘丢下,黑暗天空突兀多出一条不太清晰的斜线,无形的黑暗分成两半,一半是火元素巨人的身躯,一半是它的手臂,整齐如镜的平滑切口,离去的手臂在半空肢解成碎片,稀里哗啦掉一地,位于关节位置的火焰印记随之破碎。 盖洛费丹的实力优势在形成压制之后造成的破坏力是恐怖的,火元素巨人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不堪一击,失去双手还有胜算吗?终于明白逃跑完全是徒劳,不可能在速度方面摆脱这可怕对手它就不可能保全自己,加上越是远离火山,四周的环境就越极端,需要应付的从单个敌人变成了身边的环境,处境直转而下。 “停...停下...认输...”火元素巨人张嘴嘶吼着,隐约可以分辨出它的意思,说的是熟悉的恶魔语,发音模糊倒还可以听懂。 盖洛费丹果然停住了动作,惊疑不定的观察四周,确定说话的是火元素巨人,不禁讶然反问:“是你在说话?会说恶魔语?” “是的...放过我...我离开...”火元素巨人一边艰难的发出声音,一边朝一旁移动,随时都会跑的样子,看起来,这大家伙的智慧实在不低,求生的-欲-望很强烈,不像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普通野兽,懂得惜命至少已经有了基本思考的能力。 “哈哈,难怪强得出乎意料,上次我见过的火元素巨人可没有你这么厉害,能借助火山的力量跟我正面对抗,在火元素巨人里面,你应该是少见的强者了,能够说话的元素生命是少数,我可以不杀你,但你既然来到我们这个位面,能跑到哪里去?不如留下来,我就让你在火山里休养,需要你的时候我再召唤你。” 火元素巨人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思考权衡,正要回答,却猛然见到头顶再次亮起诡异的光芒,它惊怒交加,嘶吼道:“你卑鄙...” “卑鄙?哈哈,笑话!跟恶魔讲卑鄙?打不赢哪里有条件可以讲,听从我的命令,利索的臣服才能活下来,反抗则死。”盖洛费丹的声音飘在风里,他的身影闪了闪,下一个瞬间出现在火元素巨人背后,好像出手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重新看到他的身影时,巨人石块组成的身躯上多了一条深刻划痕,内里红光闪烁。 盖洛费丹微微有些喘气,他动了贪念,刚才说给火元素巨人听的话并非随口一说。 的确动了收服这具备智慧的元素生命的念头,但很快丢到脑后,不提豢养一个强大的元素生命有多少风险,不杀死对手,怎么可能取得元素结晶,火元素巨人就算臣服了愿意在火山里蛰伏,得到好处的是盖洛费丹城和那些底层实力差的恶魔,在某些时候,它发挥的积极作用是可以影响到环境。 但是,那跟盖洛费丹没有直接利益关系,他要看得见的好处,把好处装进自己口袋是首选,而不是造福一方。所以,收服火元素巨人的想法仅仅是一闪念。 很快又惦记上了那枚火元素巨人身躯里的高纯度火元素结晶,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大家伙一定凝结了结晶。为了满足贪念,理所当然的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有那闲工夫还不如留着力气战胜对手。 所以他故意用话语吸引火元素巨人的注意力,暗自酝酿凌厉攻势。 现在,是时候收取好处的时候了,连续使用破坏力强大的元素攻击已经消耗了相当一部分力量,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火元素巨人嘶吼着,元素生命的特殊结构不似普通生命,失去手臂不能算是重创,只是没有了手臂,本就形势危急这下哪里还招架得住凶恶的盖洛费丹,它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重新长出手臂,看起来,一步紧似一步压迫的盖洛费丹不会给它太多机会了。 “杀死...我...你不会...得到...得到...”火元素巨人含糊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失去了手臂之后再遭重创,庞大身躯难以维持平衡,轰隆隆的声音中,冒着火的身躯倒下,砸起大片尘土,嗤嗤的声音不绝,地面的积雪瞬间蒸发成水汽弥漫开来。 倒下去就不见它挣扎站起。 盖洛费丹拧着眉头,稍微等待了片刻才俯冲下去,但他马上又重新拔高身形,径直窜上高空,直到飞上云层,才怒骂道:“混蛋东西,竟然自爆??” 大概他难以理解火元素生命简单的思想,反正都是消亡,体会不到宁愿自爆也不愿意被对手杀死取走自己元素核心的决心。 低头看下去,正看到躺在地上本来光芒逐渐暗淡的火元素巨人回光返照似的烈焰升腾,那些在战斗中出现的伤痕,不论深浅长短此时都冒起刺眼红芒,好像内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迸发出来,火元素巨人的五官更是像网格后的高功率灯泡似的亮得可怕,片刻之后,那光那红色就布满了视线,填满了天地。 明明是轰的一声,听在盖洛费丹的耳朵里变成了连续不断的轰鸣,只来得及用风元素护住紧要位置,一股自下而上的滚烫热流卷着盖洛费丹的身躯朝更高的地方飞去,他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自以为强大的领主级力量在这种天灾级别的破坏力面前如同风中枯叶,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等他好容易稳定下来,重新得到身体的控制权,第一时间冲到爆发的地方,那里本该生长树木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圆形的大坑。 周围全是积雪覆盖的白色世界,这儿却突兀出现一个黑色的大坑,自某一个点向外均匀扩张,显得触目惊心。 盖洛费丹脸色极度难看,穿着被高温燎得破破烂烂的乞丐行头,飞快冲到爆炸中心,顾不得伤势急急搜寻一圈,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绝对的高温和向四周爆发的狂暴力量把一切都撕扯得支离破碎,别说普通的泥土树木,就连火元素巨人的身躯碎片都远远抛飞到四周密林。 元素生命的自爆首先是引爆本身元素核心,自内而外的爆发所有能量,当然什么都剩不下。 盖洛费丹还不死心,一圈圈绕着爆炸地点搜索,他只找到一些无用的碎片,那是火元素巨人身上的零碎部件,零零碎碎的无法还原成原本模样,多是夹杂某种未知物质的岩石质地,块块都化去了棱角有明显烧灼痕迹,离开了火元素巨人的身躯,这些石块就只是石块,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利用价值。 元素生命的结晶是比来自源兽身上的源核更加纯净强大的能量源泉,一想本该到手的宝贝成了泡影,盖洛费丹面目扭曲无可抑制的恶念在心头翻腾。 源兽只是利用或者短暂控制某一种元素力量,它们也是有血脉和天赋一说的,本身实力和源核纯度被天赋和传承自祖辈的血脉影响得太多,它们能走的路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定型。 这是血统不可无视的影响。 出产高纯度源核的源兽也一定有强大实力,可遇而不可求。元素生命则完全是诞生于元素中,就像火-精-灵,只有在常年喷发的火山口里才可能出现。 它们是某一种元素密集集中经过长久岁月演化才催生出来的生命,本身就是元素组成的,论品质和纯度而言,元素生命体内的结晶比源兽的源核要高出好几个档次。 为了开启那扇门,盖洛费丹付出了足足三枚高品质源核,本来想着能够得到一枚纯净火元素结晶,多少能弥补损失。高品质元素结晶甚至已经可以算是战略物资,对于某些专修火元素的恶魔来说,一枚纯净的火元素结晶完全值得它们付出大半身家,为之拼命也再所不惜。 现在好了,打败了火元素巨人,重创它是没错,结果它自爆了,自然什么都没留下。 盖洛费丹满腹的怒火,一次次搜索无果,吐着血发泄似的砸断无数侥幸保存下来的巨树,连连长啸,他什么都没找到,火元素巨人的身躯庞大无比,爆炸过程中变成了无数大小碎片向四周飞溅,别说只有他独自搜寻,就是把盖洛费丹城所有恶魔都召集来丢进密林,没有几天几夜好忙也休想找出什么线索来,继续待在这里是徒劳浪费时间,他是一城之主,在眼下的敏感时刻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耗着,再不甘心也只能返程。 火山那边还没有结束麻烦,需要他坐镇,解决了从火山口跑出来的火元素生命,寒季也就该结束了,他有更多事情忙。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妄之灾 常冠永远都想不到有一天无妄之灾会落到自己头上,在火山喷发的时候,他知道有事情发生了,他还以为火山在寒季应该会沉寂,没想到火山意外喷发了,不过也是好事,至少火山附近很大一片地方都会升高温度,对化雪有利。 然而没高兴多久,听到了更多动静,惊疑不定爬上光秃秃的树梢,正好看到火元素巨人从火山口爬出来的一幕,才发现事情好像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他的决定很果断,第一时间就招呼黑斯格跟自己一起爬到树上去,至于奥加安,没让他躲进经常睡的丑屋子,叫他先去远离领地的空地,有好几处原本植物密集的被他频繁砍伐之后出现了空缺,只留下树桩子,那样的地方很安全,视野也开阔,有什么意外能够及早应对。 然后,常冠就一直观察着火元素巨人的动向,它太大太显眼了,根本不需要特意关注它,只要视线往那边转移,自然而然可以看清楚那大家伙的一举一动,它就是个活的移动发光体,每次大动作还伴随着巨大的声音。 黑斯格脸色苍白,他依稀还记得,好像在很久以前自己也见过类似的一幕,当时自己在草原上,怀揣着敬畏和恐惧,躲在自家的狗窝里,根本就不敢冒头,只能屏住呼吸听着轰隆隆的声音... 常冠只觉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看到浑身火焰的火元素巨人站在高处不断挥舞手臂,显然,它是在攻击什么东西,即使体型很大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老远能听到它愤怒的嘶吼,隔得很远,常冠的黑暗视觉还看不到细节,自然也看不到盖洛费丹的身形,但通过自己观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没想到的是,火元素巨人会离开火山,一路逃跑。跑就跑吧,跟常冠本来没什么关系,但关键是...常冠的领地距离火山真的不远,可能用双脚丈量距离的话要几天时间,听起来好像隔着很远,实则在密林里穿行,几天脚程换算成实际距离可能不太让人满意。 这个距离只能保证盖洛费丹城的恶魔外出不会随随便便就发现常冠的家,而不能保证火元素巨人影响不到这里。 哪怕它只是一跺脚,都能清楚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全程心惊胆战。 好在它到底没有直线往这边靠近,时不时的就会被外力干扰停下,直到倒地轰隆隆自爆... 这家伙自爆的破坏力实在是可怕,盖洛费丹在高空的视角看到的还不清楚,常冠趴在树枝上可是看得明明白白,他眼睁睁看着一片半圆形的红光膨胀爆裂,撕裂拥挤的树冠,掀起无数碎渣,一层一层从远处推近,目睹地面上的积雪直接略过融化的步骤蒸发消失。 圆环形状的冲击力一圈圈扩散,所过之处尽数夷为平地。 甚至波及到领地核心区域,直径碗口以下的树木毫无抵抗能力先后折断,只有足够粗壮的树木才在余波中保存下来。 常冠选的树比水桶还要粗一圈,不至于脆弱到一掀就倒,但也不好受。树木主干保存了下来,顶上的树枝噼里啪啦乱飞,常冠攀附在主干上,就像钟摆,狠狠摇晃着。 树没倒,但常冠到底没能在猛烈的大幅度摇晃中坚持下来,被晃得头晕脑胀松了手,裹着泼下来的各种碎渣倒飞出去... 重重摔在雪地里,好半天爬不起来,没睁开眼睛,就被紧接而来铺天盖地的各种碎渣盖住了,那都是爆炸余波撕碎的物事,不管是植物动物还是岩石都无法完整保存下来。 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土堆伸出一双手,胡乱扒拉开土堆,黑斯格脏兮兮的丑脸出现在视线中,傻呆呆的回神,想必现在脑子里正一团浆糊,等清醒了惊魂未定的四处乱看,发现自家主子就在身边才安心些,哭丧着脸嚎一句:“怎么回事啊?好好待在家里也会遭...” 一阵长啸远远传来,那极具穿透力的愤怒宣泄打断了黑斯格的废话,他飞快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耳朵不自觉竖起来,就算他知道的信息不多,也猜得出来,能把声音传递这么远的家伙一定是很厉害的存在。 常冠也没有说话,静静等待许久,长啸停了,没有等来后续的动静,好像一切都因为这次惊天动地的爆炸结束了。 “你赶紧去找奥加安,看看他受伤了没有。”常冠很担心年轻人马和灰头,奥加安个头太大没有躲避的地方要是被爆炸余波直接伤害那就糟糕了,在避免伤害方面小恶魔的小个头才有优势。灰头更不用说了,本来是该生活在地下的生物,胆子能大到哪里去,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样。 让黑斯格去找奥加安,常冠自己则用最快的速度往枯树赶,他很担心那些脆弱简陋的建筑,奥加安住的怪模怪样屋子,泥巴糊的窑,在上一次大雨就险象环生的枯树,还有以枯树为主要支撑的地下空间,这些东西全都靠着脆弱的微妙平衡维系着,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一次大的灾难伤害。 按照常冠的想法,自家的东西简陋是一回事,但只要不地震不下足以浸润浅层土质的雨水,坚持一段时间完全不成问题,基础物质的建设一直都没有停,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就能做好弥补工作,有能够烧砖的窑在,就有源源不断的方块砖产出,有最重要的原料,有劳动力,想要平地起房屋并不难。 但这一次意外完全超出了常冠的想象,为此没有丝毫准备。 作为重要参照物的枯树斜斜倒了下去,早开始腐烂的树根没了稳定树干的能力,在强大的爆炸余波下差点被直接拔起,之所以只是斜斜倒向一边,还是因为枯树只有光秃秃的主干,在寒季中再次脱水,估计整个中空树干都没有多少重量了。 所以小范围的变化没有重大损失。 但枯树一倒,产生了一系列严重的连锁反应,正下方完全挖空的地下空间受到震动,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坍塌,站在地面上就看得到坍塌的迹象,暂时不敢下去,进出地下空间的口子正好被堵住,也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况,好在食物和物资经过寒季的消耗没剩下多少,损失的是只是位于地下的居住空间。 但这也是常冠住了好几百天的地方,看到就这么被破坏,常冠实在有点郁闷。 砖窑和奥加安做的屋子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窑顶只是被掀去了一层泥土,多次烧制之后,高温和黑烟把糊在墙上窑顶上的泥巴变成了板结的黑块,还没到失去粘姓自然掉落的时候,拿手抠都抠不下来,奥加安住的那栋怪模怪样冰砖屋别看歪歪扭扭的,其实是领地里最结实的建筑,只要寒季没有彻底结束,为屋子提供主要支撑力的冰就不会化,他的屋子想要出什么意外还真有点难。 “主人,主人!我有一个好消息,啊不,不是我,是奥加安...奥加安他...”黑斯格一路嚷嚷一路跑回来,本来兴冲冲的高兴模样,看到常冠坐在倒伏的枯树上发呆才收起笑容,看到自己做的简易树屋不翼而飞,立马把刚才挂在嘴边的事情丢到脑后,怪叫一声很是紧张的先去检查馒头窑,他睡在窑边的次数比树屋里多得多。大冷天的,他才不会傻乎乎往高处爬,那树屋做得简陋,晚上各种虫子扎堆,一共也没睡几次,没了就没了。 对黑斯格来说,想要再做一个树屋不难,等树木藤蔓发芽了花小半天时间足够,但要是馒头窑出了问题,今天晚上他就要受冻。 匆匆检查过后,他大松一口气,几次加固的馒头窑没有让他失望,开玩笑,两层再额外加料的窑墙如果随便倒了,那才是怪事。再抗一次远距离自爆余波完全没有问题。 保住了一部分财产,但枯树倒了,就意味着另外一部分财产的损失。地下还放着一些食物,是接下来几天的口粮,要是不拿出来就没得吃的,看到主人心情很不好,他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神游天外。 第一百二十章 寒季结束 奥加安回来了,看样子没受什么伤,脚步轻快,把灰头放在常冠怀里。 小家伙立马往怀里直钻,还没改掉小时候的习惯,只要到常冠怀里就想像以前一样可以缩到温暖的怀抱里,哪怕自己明明已经长大了,常冠做的简单衣衫也不可能宽大到再装下它,那样只要走动就会灌风进去简直像个两头通风的麻袋,但小家伙还是乐此不疲,在怀里拱来拱去,要去找口袋里并不存在的零食。 口袋里没有又香又咸的美味,也没有散发着独特-诱-惑力的源核,常冠一把把小家伙抱起来,发现灰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到处转个不停,就知道这家伙的粗大神经没有受到影响,看来有伙伴在身边,它胆子就大得出奇。 “唉,灰头又长肉了,肉嘟嘟的哪里有你父母的样子,不知道吧,连家都快没了,还是没心没肺的...”常冠伸手捏着灰头额头上的独角。 他对灰头额头上因为特殊能力变化出现的外在变化很有兴趣,每次抚摸它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朝独角移动,小家伙则不太不适应常冠的动作,它喜欢挠痒摸头捋毛,唯独不喜欢独角被捏来捏去,只要常冠伸手过来,它就很不满的摇晃着脑袋,下意识的使用元素控制能力,独角上泛起残烛般的微亮光芒,然后飞快挣脱常冠的怀抱,跳下地去转眼消失。 喊它它也不回头。 奥加安察觉到常冠的情绪变化,安慰道:“家还在的,枯树的地下根系已经腐烂,没发生今天的事情迟早也会倒塌,主人你如果喜欢,可以在老地方再种上一棵树,一模一样的树,只要几个幽月夜就能长很高很大。我一直记得部落年老长辈的告诫,家,不是一个地方,不是什么东西,而是组成家的伙伴,只要伙伴还在,家就在。” 黑斯格连连点头。 常冠大感意外,他都不知道奥加安这么会说话,抬头问道:“真的?” “哈哈,当然是真的!”黑斯格张着嘴笑:“我在草原上生活了那么久,也不觉得那个黑黢黢的树洞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这里。” “你还敢提那个臭烘烘的狗窝?”黑斯格一打岔,常冠不自觉笑起来,他就不是个会被轻易打倒的家伙,比起以前的困难,枯树倒了实在不算什么。 抓住倒伏的枯树树干丢到一边,任由地面的泥土垮塌下去,只有把这些依靠腐烂树根维系脆弱结构的泥土清理掉,重新搭建起来的住所才是安全坚固的,至于用什么做建筑材料...囤积有现成的砖块,再烧几窑差不多够用了。 趁着天色还早,一起动手,清理的速度很快,其实真正垮掉的是位于地下火塘正上方的顶层,地道连通的两个地下仓库因为开挖的面积小,没有受到牵连,常冠下去仔细检查也没发现问题,只要不继续挖掘,一般情况是不会发生坍塌的,需要重建的只有这个不大的大厅。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没干别的,先把家里的杂事处理掉,至少要有个舒服的睡觉的地方,然后才有-精-力做别的事情。 短短几天之后,常冠发现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地面上的积雪开始大面积融化了。 当黑斯格指着天边的一连片瑰丽红云说寒季结束了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奥加安也跟着欢呼寒季结束了,两个家伙猴子似的拍着手掌又叫又跳,常冠才慢半拍明白了什么...只要看到天边泛起朦朦胧胧的红霞映红一片云,就代表万恶的寒季结束了。 挂在地平线之上的红云似乎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奇异的现象会持续好些天,带来不多的光亮,那些沉睡的动物和等待复苏的植物会抓住机会慢慢恢复生命活力。 “你们怎么知道红云出现寒季就结束了?”这样的问题常冠已经问了几遍,他对于类似的古怪现象还没有能力自己找到原因,结果只招来黑斯格和奥加安奇怪的眼神,然后理所应当的回答:“每一次都是这样,红云出现寒季就结束了,从我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度过的每个寒季都是这么结束的。” 常冠一阵沉默,他对黑斯格的答案当然不满意,简直跟废话一样。 但是,不得不承认,对深渊里的这个黑暗世界,了解到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带来了足够改变气温的契机,但这往小了说是气候因素,往大了扯要涉及天文,以他目前水准根本不可能触碰那个层次的事物,没有能力也没有途径得到准确的答案,就像黑斯格和奥加安,他们只要明白一点,看到天边的红云出现就可以欢呼了,别的东西哪里有心情管它。 常冠拍了拍脑袋,多看了几眼那似乎镀上一层金边的火烧云,似乎要把这一幕记在心里。 重新建设地下住所的工作量很大,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坍塌下去的泥土把火塘和床铺掩盖得严实,没办法在下面睡了,常冠把能清理出来能用的东西都搬到了窑边的隔间里,前些天化雪实在太冷了些,在地下睡着烧起火也不够暖和,只能学着黑斯格的办法,在窑门另一边也做出一个小的隔间,很简单的工作,只要砌起两面矮墙就成了,往里铺几层树皮加上兽皮,一张暖呼呼的床出现了。 睡在里面果然比睡在地下暖和,享受着窑墙无时不刻传递过来的温暖,比直接烤火还舒服。 地下的食物全部拿了出来,只够吃几顿的,之前不用做体力活,一天只吃一顿饿不死就成,现在有了新工作,清理地下的泥土重新搭建住所是个大工程,不可能再苛刻食物,一天怎么也要吃两顿,在吃的方面没办法节省,那么,这剩下的食物顶多顶多再支撑四天的。 好在已经开始化雪,几乎一夜之间,沉睡了整整一个寒季的树枝上就冒出了嫩芽,而现在,已经是第五百二十九天,如果从黑斯格发现深渊小耳兽毛皮出现灰白小点明显征兆,预示气温持续降低开始计算时间,折磨着所有生命的寒季竟然持续了超过两百天,实在漫长得让所有生灵绝望。 能够咬牙坚持下来的生命,都坚强得让人心生敬畏。 家里的清理建设工作不是最要紧的,眼下最着急的事情是出门寻找食物。 河流是最快解冻的,连常冠的领地都受到了余波殃及,距离盖洛费丹城更近的河流受到的余波影响更加大,如风暴掠过的余波直接把河面冻结成整体的冰块震碎,提前让整条河都活了过来。 地面上的积雪还在顽强抵抗,站在河边已经可以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靠近河边都是碎冰茬子,但河面中央看得到欢快流淌的细流,敲碎近岸的表面冰层,下面也是顺流而下的河水,现在还没到大量化冰水位上升的丰水期,所以水流很快。 有水就有生物,有壳的贝类估计还藏在泥巴里,但饿了一个寒季的大鱼小鱼早就等不及出来寻找食物,它们很贪婪,饿得太久,只要闻到食物味道立马蜂拥而至。 这个时候去河边喝水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好在还能舔舐积雪解渴,没什么动物会冒险去河边,所以,河里的大鱼小鱼没有太多食物来源,可以想象得到,饥肠辘辘的它们一定在水里瞪着眼睛苦苦等待,说不定一些暴躁的家伙还会袭击同类。 这怎么行?于是,爱心再次爆发的常冠带上同样富有同情心的伙伴们专门在石滩附近围出了一个漏斗状的陷阱,把特意冰藏的动物内脏抛进水里,那些长相凶恶一心想吃肉的坏家伙还有余力扑腾起大量水花,长着古怪花纹的鱼鳍一路飞快扑打,从深水区一直窜到浅水区里来,利齿狰狞的大嘴一张一合要去咬食物。 举着木棒的黑斯格稳稳当当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双牛眼瞪得溜圆,瞅准机会手里的木棒呼的落下,下手又快又狠专打大鱼,饱含力道的木棒只要砸中一心抢食的蠢鱼,它们就躺在水里翻了肚皮晕了过去。 只顾着争抢食物的蠢鱼哪里招架得住黑斯格频频出手,大多连食物什么味道都没尝到就遭了毒手。 黑斯格稍微移动几步,守着漏斗陷阱的口子,这个位置好,察觉不妙有心想跑的鱼儿被重点照顾,能够趁乱跑掉的是少数。 收获不小,黑斯格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好在还没有得意忘形,知道水里蠢鱼有多难缠,别看它们在木棒下没有防抗能力,真要下水去抓它们,水里胡乱扑腾水花的蠢鱼保准叫你晓得什么叫厉害。有合适的前提条件,用木棒对付它们最好。 所以,黑斯格始终站在石头上,用木棒把晕过去的鱼扒拉到面前,一条一条抓起朝岸边丢去,头也不回的喊:“接好了。” 等在岸边的奥加安连忙伸出双手来接,抓住了一条顺手丢进挎在腰上的皮口袋里,另外一条没抓稳,掉在地上弹来弹去,水光油亮的鱼肚皮一闪一闪的,奥加安很吃力的弯下腰才把鱼捡起,招来黑斯格开怀的笑声,马上又丢来两条格外大的花纹鱼。 第一百二十一章 残骸 这时候的鱼肉腥味最淡,能活下来的鱼都是吃水里的小鱼过活,自然的优胜劣汰之后,鱼群数量下降,蠢鱼们受了苦肯定有回报,鱼肉正鲜美。 能够大肆捕捞的机会只有眼前一次而已,只要河流开始大范围解冻,它后续的发展将进入自己的轨迹。 河流即有固定的食物链,别说随着积雪消融,土地无法保存的水分会聚集到河流里来,促使水位上涨,增加捕鱼的难度。 就算水不涨,小范围区域的鱼群数量也是有限的,狠狠捞一笔之后,逃过一劫的都不会轻易再上当。可能过一段时间会有新的鱼群过来填补空白,但那时候再用简单的石块诱饵陷阱自然失去了现在的突出效果。 常冠很清楚,黑斯格也很清楚,所以就没打算讲客气,都是食物啊,在植物还没有发芽,无法获得植物生长出来的食物时,现在能够得到多少食物意味着之后几天之内能不能吃好吃饱。 奥加安为了能多拿些食物,没带放在家里很久没动的藤蔓编织篮子,拿上两个树皮口袋,又觉得两个袋子好像不够,忍住心头的不适,主动腾出两个皮口袋带了出来。 皮口袋是纠缠死神的皮缝制的,坚韧耐磨不说,还容量大。只要奥加安能克服心理障碍,装满食物带回去,足够一大家子吃上好些天的。 光只捉鱼当然不够,常冠一个个翻开石块,扫荡着可能存在的任何食物。可惜的是,他们来早了,蠢鱼们在水里,享受了抢先一步的便利,它们是最早开始活跃的,本来应该躲在石块底下的各种小动物现在还在休眠中,尤其是贝类,对水温有最低要求,它们还要等些时间才会出现。 石块围成的陷阱里一直有新鲜的内脏当做诱饵,抓上来的鱼不可能就这么带回去,总是要处理的,就地处理内脏又丢进水里,总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响。 太小的鱼就不要了,它们速度很快,知道这些小鱼才是美味,油炸了很香,但没有网的话只能放弃,任由它们一次次的在眼皮子底下贪心的吃个饱,稍微大一些的鱼一条都没有放过,只要敢冲到浅水区来,黑斯格肯定用木棒重点招呼它们。 直到再次丢下新鲜诱饵也没等来鱼进陷阱才罢手。 远离河岸的深水区里还有更大的鱼蛰伏,但它们狡猾多了,饿着肚子都能忍住不上当,除非用全套工具钓鱼,想用简单的陷阱捕获它们是不可能的。 黑斯格好几次都指着黑沉沉的河中央说看见了大鱼,能反射微光的肚皮足有两个手掌大,绝对是大鱼,他比比划划语气激动,说那藏在水里不肯露面的大鱼不比自己身材小,常冠没好气踢了他一脚,“知道你想的什么,它们能长那么大,已经是河里的霸主,你要搞清楚,它的庞大身躯是用一张大嘴养起来的,你要敢下水去,它就能一口咬断你的腿,在它的眼里,我们是猎物,知道吗?” 黑斯格不做声了,挑起一串内脏甩进河中央,只看到水花卷动,才沉下水面的内脏不见了踪影,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在岸上肯定不会怕没长脚的鱼,多大的鱼上了岸也只能任由宰割,但千万不能下水去,这要是被拖进水下,有魔之力也不见得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我的投枪可以刺穿它的肚皮,只要给我两个呼吸的锁定时间。”奥加安也盯着河里一片移动的阴影,看得出来,他已经在盘算刺中它们的可能,投枪换上了新枪杆,他急于试手。 寒季过的舒服也平淡,奥加安深知人马只有不断历练才能强大进步,沉迷安乐享受只会降低对危险的敏感感知,他正想办法尽快让自己进入紧张状态,也许尝试扎水里的大鱼是个好办法。 眼瞅着寒季进入尾声,很快,密林里就会再度热闹起来,他一向把领地安全看得很重,领地的巡逻防卫工作不容放松。提前找到状态很有必要。 “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常冠知道奥加安的想法,但他不敢轻视生活在水里的生物,当初跟一条冲上岸的大鱼战斗的情形记忆尤其深刻,只要能活下来长至成年的掠食者就没有好惹的,猎杀成功的收获固然对得起承担的风险,但没有充足准备没有合适工具,常冠不想招惹它们。 想要练手,密林里多得是目标,不一定非要找河里大鱼的晦气不可。 这一趟出来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食物,算得上是丰收,眼看着时间不早,可以回去了,把新鲜的鱼肉炖上,应付一顿是一顿。 返程没忘记去看了一眼大头蚁,平平无奇的土堆还没有动静,光秃秃的没有生长任何植物。 密林里的积雪是开始融化了,但别忘了密林里堆积的积雪几近一米多深,不是三天两天能恢复到寒季前的模样,现在外面还找不到什么食物,大头蚁战斗力强悍却对温度敏感,估计只有温度恢复到某个稳定的值才能看到它们活跃起来。 这大概也是虫类的天然缺陷,它们足够凶悍,对外界环境的影响下却很被动,别指望哪一种虫子能无视温度和环境,它们能依靠群体的力量战胜体重几倍几十倍于己的对手,却无法抵抗自然因素,再厉害的虫子也只是虫子而已。 常冠有些曰子没吃过大头蚁了,怪想念那种独特的味道,生吃那玩意儿味道肯定不太好,但只要烤了或者用铁锅翻炒得酥脆,绝对算得上是美味,特意留下一串内脏放在土堆旁,就像以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期待有那么一两只贪吃的虫子爬出来,等了老半天,什么都没发生,只能悻悻嘀咕几句离开,盘算着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看。 雪地里偶尔能看到一些条形的黑色痕迹,好像是以某一个固定的中心呈现放射状扩散,黑色痕迹有粗有细,笔直笔直的一条线,如果沿着某些较粗的线一路追踪,可以看到线的终点往往是一个锥形的陷坑,很明显的冲击痕迹。 运气好些的话,能从小坑里抠出一粒黑色石块。 从河边到家里的路上,常冠捡到了好几粒大小不一的石块,放在手心里,没看出有什么差别,相近的重量、质地和同样的痕迹,似乎都在说明石块的来历。 记得当时爆炸余波扩散裹挟了无数烟尘和碎片,这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石块显然不是泥土,那么...极有可能是火元素巨人的身躯残骸。 “你说看到一块很大的石头冒着火从头顶飞过?”常冠没有丢掉石块,他发现这些黑漆漆的石子好像也是某种原矿,区别普通石头和矿石的方法很简单,它质地更加坚硬,更加有重量有质感。 想想也就该知道,如果这真是火元素巨人身躯的一部分,以它元素生命的特质,普通石头怎么也承受不住长久的高温灼烧,组成它身躯的物质至少是非常耐高温的。 恨不得把密林掀个底朝天的自爆把大部分东西都撕扯得稀碎,少有什么物质能侥幸保存下来,但这种疑似原矿的东西却还保持着大颗粒,甚至...有更大的残骸保存下来。 它的硬度和耐磨损能力足够引起常冠的好奇,就算不是金属矿石,也一定含有某种未知的物质,常冠觉得可以收集一下,他冒出一种新奇的想法,也许这种矿石能提炼出比铁更加优质的金属材料也说不定。 退一步讲,就算不是金属矿石不要紧,认识一种新的只属于深渊的材料,以进一步全面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有好处。 走在身边的奥加安点点头,认真的回忆了之后才回答:“我很肯定,当时爆炸动静很可怕,我正躲在一个很大的树下,即使爆炸的光很亮声音很吵,被很多碎渣打在身上,站都站不稳,但我看的很清楚,一个很大很大的火球从头顶飞过去了。黑斯格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他这个消息,想着回来跟你说说...” “就是黑斯格嚷嚷的好消息?” “是的,在那个方向...”奥加安指了指一侧黑暗,他的记忆能力还是不错,加上是前几天才发生过的事情,不至于记错。 “那是一大块矿石啊。”常冠把玩着石子,他有点心动了,在密林里植物类原材料从来不缺,但矿产真不是容易找到的东西,本该不难找的铁矿盐矿煤矿都要四处零零碎碎的收集,知道有一大块矿石,没道理错过。 记得很清楚,老卡图的铁匠铺子里的原材料很多,他常年打铁,煤球和铁矿消耗很大,盖洛费丹城肯定有稳定的原矿来源,上次去火山的时候,看到一侧山脚下有恶魔驻守,当时没多想,之后回忆,才发觉恶魔驻守的地方不太一样。 那里应该是一个矿洞。 城里恶魔虽然没看到几个用上金属物件,但铁匠铺子里一直都摆着许多成品斧头,制作-精-良,铁矿用度不会少,没猜错的话,城里另一家铁匠铺子也不会闲着,丹怒拂用的矛枪是全金属质的,整只恶魔卫队的武装都是用的金属质的,看起来是威武没错,但铁原料消耗的数量必然是天文数字。 至少对落后的开采技术来说,必然是天文数字。 一个矿洞支撑不起消耗,有理由相信盖洛费丹城至少有两个以上产出稳定的矿洞,持续供应原矿和煤球一类的资源。 能猜测出盖洛费丹城的底细没什么用处,管他几个矿洞,那都是盖洛费丹城里某个或几个强大恶魔的私产,不会允许外来恶魔随意靠近。 恶魔们可能对矿石的认知还很浅显,不一定能辨认出各个种类的天然铁矿石,但不妨碍他们驻守在矿洞。普通的铁矿值得抓在手里不放,那是稳定的财源。 常冠也很想拥有一处稳定的矿石来源,可惜的是,看起来很大的领地里没有发现矿产。最让他伤心的是,之前发现煤层的地方因为时间太长,植物的生长改变了环境,转头竟然再找不到地方。 一个稳定的资源采集点就这么失去了。 简直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脚步一点点衡量出来的地方实在不大,找遍了自家领地,没发现金属矿的痕迹。以后少不了还要跟老卡图打交道,追求更高品质生活需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再继续用肉干食物当做交易筹码,只怕以现在的狩猎效率跟不上消耗速度。 如果有稳定的原矿产出或者干脆找到一种新的原材料充当筹码,那肯定能对以后的生活带来根本上的改变。 所以,常冠对这可能是火元素巨人身躯残骸的原矿很有些想法。 不然,他再要想得到铁矿石,只能去草原的悬崖下翻捡石头,或者去火山上冒险,路程太远一来一回光是拿东西就够呛。没忘记还欠着老卡图的账,那得拿多少东西去还? 常冠表示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地主没有外财来源也耗不起啊。 “或许可以过去看看。”常冠沉吟着,但要等到有时间了再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商队 习惯了碗里有丰富种类的食物,结果现在碗里只有鱼肉,家里几个嘴巴养刁的家伙都不大习惯。一个个的把吃饭当做任务完成。 吃多了鱼,打个嗝鱼腥味从嗓子眼里往外涌,盛了大半水的陶罐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没煮别的东西,只是白开水而已,大冷的天儿不敢奢求太多享受,有一口热的喝该满足了,常冠朝手心里哈一口气,自己闻着味道直皱眉头,在口袋里摸半天掏出一小把新鲜嫩芽,这是领地里随手采的。 还别说,感觉到温度变化,首先跟着改变的就是这些看似弱小的嫩芽,下雪之前就开始积蓄力量,打着抢占先机的小算盘,现在正是它们行动的时候。好像只是转头的功夫,腐殖层下的克罗克罗嫩芽先后挣扎着冒出头来,它们的生长速度极快。 一早起来没看到明显的变化,等到晚上恰好出幽月的时候,积雪融化的地方已经铺满了一层茸茸嫩芽,掀开蓬松的荆棘枝干,下面扎堆生长的嫩芽已经生长出真叶。随着第一片真叶出现,第一根毒刺也跟着出现。 幼苗有毒刺自保,已经不是可以随手采摘的食物,保证那些逐渐长成的嫩芽能从小耳兽嘴下存活。 对常冠来说,过了直接生吃幼苗的时候,为了一口吃中毒受伤划不来,想出个好办法,把嫩芽尖尖掐下来丢进罐子里,用滚水冲泡成茶。 来不及生长的叶苞.在滚水里重获新生,一股清淡的草木气息随着热气飘进鼻子,常冠有些陶醉的嗅着味道,倒了一小杯捧着细细品尝,没经过任何处理的嫩芽长出真叶之后自然是苦的,苦得生涩,连带着茶水也很苦,但这种天然的苦正好中和油腻异味,含着苦茶水在嘴里转一圈,满嘴的鱼腥味洗去大半。 苦得龇牙咧嘴,看来吃克罗克罗果实就好,这种粗放的冲泡方式不是谁都能消受的,除了叶片,外皮和木质茎秆全都有苦味。 显然,它不适合泡茶,冲泡出来的东西,苦味把一切味道都掩盖了下去。 如果想要捣鼓出茶来,要花更多时间寻找合适的植物一样一样实验。 喝一大杯苦茶水,浑身都发热,厚重的外套穿不住了,常冠感觉得到自己正在出汗,看来温度的确在悄悄回暖,自寒季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体会过燥热到快要出汗的感受,这还是头一遭。 说实话,寒季过得很艰难,常冠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全面准备,从基本消耗品到运用各种方式保存下来的食物,想着就算是能打败其他恶魔的寒季,在自己面前也不能作妖。 结果是什么?好像没有输,至少是抗住了寒季的折磨,家里的几个成员一个没少。但好像也没赢,战胜来自自然环境的影响没有得到任何奖赏,通关地狱难度关卡只落得空空荡荡的仓库和倒塌的住所。 基本回到最初的穷鬼状态。 在常冠曾经生活的现代社会,到了年底,外出的游子陆续归家,一家子团聚都知道端上一碗鱼放在桌子上寓意年年有余,巧得很,今儿个吃的正是鱼,却完全没有年年有余的感觉,寒季之前辛苦劳作存下的食物都吃进了肚子,下一顿的食物还得现找。 常冠不是不着急,他很清楚只有年年都有结余,才能完成原始的积累,自问没有偷懒,事实上在密林里生活,有限的资源根本不可能提供太充足的物资和食物,这跟是不是努力无关,常冠不怕饿肚子,怕的是饿肚子的曰子没完没了,这个寒季眼看着熬过去了,没剩下什么库存,那下一个寒季呢?难道也一样等到年底守着空空的仓库过活? 黑斯格伸长脖子看了看还剩不少滚水的罐子,学着主人的样子,拿自己专门喝水用的罐子倒了苦茶水,他以为加了嫩芽的水是美味的,没想到苦得离奇,尝一口就皱起丑脸,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把这苦得超出意料的茶水倒掉。 奥加安向来不会错过吃素的机会,把剩下的苦茶水全倒进自己碗里一口喝掉,脸色不改的砸吧了嘴,煞有其事拍拍黑斯格的肩膀,才拿上自己的投枪,转身离开。 他花上一些时间巡逻一圈回来就要干活了,只要吃饱肚子,奥加安向来干劲十足,不喜欢偷懒。 清理地下空间坍塌泥土的工作一直没间断,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底下空间一点点重现,跟以前不同的是,现在是敞口露天的,不像地下的居所,倒像是一个粗糙的陷坑。 奥加安很会打算,能利用的资源一点不浪费,把从地下清理出来的泥土都运到菜园里,把坑洼地方填平,起垄犁沟再整平,菜园马上换了模样,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面积,等移植更多植物种下去,菜园的产出又将增加。 寒季好像把时间也冻结住了,只要在白色的掩盖下,一切事物不管死的还是活的都处于一种缓慢活动状态,但只要打破冰冷的禁锢,转眼间,沉寂了太久的世界好像就活了过来。 当积雪再无法铺满大地,枝头看不见一排排倒挂的冰棱子,河流解冻,树木抽芽,藤蔓发新叶,万物复苏,不管是密林地面腐殖层下正抓紧时间奋力生长的嫩芽,是草原上一夜之间摆脱枯黄的野草,还是盖洛费丹城通往密林大道上成群离开的恶魔,似乎都充满了希望。 火山持续不断的喷发正是热闹时候,盖洛费丹城却不可避免的进入了萧条阶段,伟大的领主很给力,威风凛凛逼得火元素巨人自爆,隶属于领主管辖的恶魔卫队同样负责,地毯似以火山为中心向外搜索,把跑出来的火元素生命一一消灭,得到多少优质火元素结晶那是后话,反正没有让大规模火山喷发发展成自然灾害,除了距离火山实在近的地段植被死了不少,基本没有大的破坏。 这的确是盖洛费丹领主的功劳,虽然没几个恶魔承情说一声感谢。 寒季终于在外力干预下结束了,窝在城里苦挨曰子的恶魔们终于可以回到自由生活的地方,蛮荒密林尽管有着太多不可测的危险,要为生计忙活,怎么也比在盖洛费丹城里苦熬强些,至少食物可以通过自己努力获得,不用眼巴巴的被动等待机会降临。 只要还没有被城外的恶劣环境吓住脚步,他们就用勇气放弃城里相对舒服的环境,一头钻进密林。 不出意外的话,许多恶魔要等到下一个寒季到来时才会再次返回盖洛费丹城。 当然,也会有那么一些恶魔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他们就像以前消失的那些生命一样,生于黑暗的世界,又亡于诞生他的地方。 坎坎奇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组织商队,需要大量招募人手。 这是能招募到人手的最后机会,再拖时间,盖洛费丹城就没有那么多恶魔可供他雇佣了。 做为城里最大的奴隶商贩,坎坎奇的口碑和财力无需质疑,以他的号召力只需要放出风声,想吃这碗饭的恶魔自然会前来询问相关事宜。 关于报酬是不用担心的,坎坎奇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砸自己招牌,何况出城的商队背后不止一家在支撑,只要有实力,同意签订临时契约,至少可以保证吃饱,当然,加入商队是要冒风险的,商队出了城,立马就要直面密林里的一切。 以密林的复杂环境,一支商队肯定比独自行走要更加惹眼,不可能因为一点点事情就更改路线,遇到的任何突发事件都需要亲手解决,危险系数随之翻番。 好在坎坎奇给的报酬一向丰厚...起码比城里其他雇主给的丰厚,加上火山爆发时预防混乱又提高一些,对那些还需要在密林里自己手动觅食的恶魔来说,那报酬已经能够让他们动心。 商队商队,起的名字是商队,但这些队伍从城里出发的时候只会带固定数量的口粮,他们甚至都不带一个空口袋,只拿上统一派发的简单装备就跟着小队长大步而去。等某一天他们历尽艰辛重新回到盖洛费丹城,却绝对不会再双手空空,至于是只赚个路费还是发一笔横财,则全看队长能力和运气了。 这些商队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一旦离开盖洛费丹城,或许他们就是比野兽还危险的家伙,狠辣而贪婪。 盖洛费丹城没有传统意义的经济根基,很多恶魔根本不会从事种植养殖一类的事务,他们大多把原始狩猎当做主要的唯一的收入手段,这种情况导致小城没有稳定物资来源,连吃饱肚子都是奢望。从底层的恶魔到领主全都不富裕,跟马无夜草不肥一个道理,没有额外的油水,领主也要勒紧裤腰带过曰子。 商队外出找到的任何资源都是支撑市场保持活力的原动力,坐落在密林里的盖洛费丹城还做不到自给自足,只有时不时的外来资源刺激才能繁荣。 商队的筹备工作做得很充分,最先出发的第一队商队已经走了好几天,接下来,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商队从盖洛费丹城出发,需要很多人手加入,不少在外生存不下去的恶魔也因此多了一个选择,为了一口吃的,加入商队显得理所应当。 等商队也走了,盖洛费丹城变得冷清下来。热闹之后,人去楼空的小城空荡荡的,丹怒拂依旧做着每天枯燥的工作,哪怕已经没有蹲在角落里闹事私斗的恶魔,他还是像大型机器上的齿轮一样每天照常运转。 而伟大的领主的副手坦措尔齐又发出了召集令,城里有实力的商贩,不管你是做什么生意的,都要到石屋走一趟,至于去做什么...这是领主的惯例了。 领主也要吃饭,何况领主手下有不少恶魔靠着领主过活,他们都是要吃东西的。领主本身不事生产,只能把手伸向城里的恶魔,但凡有经济实力基础的恶魔都要拿出一些东西贡献给伟大的领主,领主能吃饱肚子自然高兴,庇护小城安全是次要,主要是不会有事没事找麻烦。 这种事被城里的恶魔称为收贡献。 本来上次收贡献还没过去多久,正是家家户户存货不多外面又找不到什么食物的时候,派出去不少商队,每支商队多多少少要带一些食物走,把城里的脆弱市场掏去了底子,即使是城里做垄断生意的大商贩都不见得还能拿出多少东西出来,但没办法,领主往火山里丢了三枚宝贝源核,那可完全是领主的私藏。 领主为了保护环境做出卓越贡献,没捞到好处不说,反而受伤把个本钱都亏得收不回来,恶魔卫队得到多少低品质的火元素结晶是保密的,领主自然不肯说,只说亏大了,这个损失要找回来。 领主还能找谁去拿回损失?收贡献本身就带着强制意味,不管你是谁,只要还想住在盖洛费丹城,没有道理好讲,最好听从领主的吩咐上交贡献。 然后那些没来得及走的商队又得到了临时任务,成群成群的往石屋跑,给领主送去物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契机 盖洛费丹压榨油水的时候,常冠的领地里正忙。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坍塌下去的泥土差不多清理了出来,这实在是个劳累工作,把实心泥块转移到菜园再铺开整理成可以种植的土地,比想象的还难,亏得奥加安是个能吃苦的,他都没说一句苦,只是闷头工作,常冠和黑斯格自然也不会打击他的积极姓。 清空地下空间之后,很多东西都糊了一层泥。火塘不在乎有没有泥还可以用,床铺用不成了。 原本铺在平整平台上的树皮毛皮等事物都被湿糯的泥土弄脏,全都要洗过晾干,那张床需要重新整平才能睡。 这个住惯了的地下空间不打算放弃,为了防止以后地震之类的自然灾害动不动就让地下空间再度坍塌,常冠打算沿着地下的土墙砌起一面砖墙稳固结构,用圆木和枯草搭屋顶,保证能够稳固,做好排水工作,再遇上一次大雨也不会出事。 甚至馒头窑可以尝试烧瓦出来,不需要美观的外形和多样花纹,做最老式的拱瓦就成,能够在屋顶铺上瓦,那可就不得了啦,常冠从来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在深渊里头住上砖瓦房。 不过眼下只能想想,烧瓦跟烧砖不是一码事,之前累积的经验不一定能用上,总需要一点时间摸索适应。现在做的这栋半掩在地下的住所估计是没福气用上瓦片了,能有野草棚子凑合该满足。 建设住所不能当做主要工作,最紧要的收集食物工作一直不能停。 植物相继发芽长出嫩叶,密林里能吃的食物丰富起来。大面积的化雪并不缺水分,争抢先机的植物不少都冒出了花骨朵,等个几天应该就能再次看到花开。 这是大大的好事,寒季的长时间蛰伏不是没有好处,植物休养了足够长的时间,大概都等着某一个时刻爆发,它们缺的只是一个契机。 积雪提供了水源,合适的温度,条件齐备终于形成了契机,再现大雨后的美丽盛景不是难事。 也只有甘甜美丽的花朵才对得起长久的蛰伏,正是一个完整轮回的起头,套上熟悉的说法,这就像是寒冬之后的春季,开个好头,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都能过得轻松些。 看起来,动物们全都做好了准备,只要还活着的动物都开始了活动,不管是藏在隐蔽角落里休眠的动物,还是随着群体四处游走的大块头,或者是缩在草原上依靠同伴相互取暖的食草动物,如今都可以尽情在大地上行走,寻觅着最中意的食物吃下去。 深渊小耳兽仿佛商量好似的在一夜之间全跑了出来,数量比之寒季休眠之前翻了几倍,翕动着鼻子到处乱跑。 显然,它们在休眠的时候没有闲着,休眠之前顶多是一对,现在从窝里能钻出来一群。 植物长势好的地方一定能看到它们的活动痕迹和排泄物。成年的小耳兽没来得及完全换掉白毛,灰黑毛皮中夹着几撮白毛,看起来丑丑的。 饿得太久,只顾着吃东西,往往等到掠食者足够接近才惊醒慌里慌张跑远。 这些忠实的吃货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用来进食,不止自己吃,还带着大的小的崽子一起吃,一丛完全能发展成大片植物群落的幼苗经不住它们一张嘴嚼谷,小半天时间,跟镰刀刷过似的只剩指头长的茬子。 该换掉的白毛太显眼了也痒得厉害,为了能早早的全部换上深色毛皮,会在树根下蹭来蹭去,留下一小撮一小撮脏脏的绒毛。 有经验的掠食者专门会寻找这类痕迹,往往都能循着痕迹找到深渊小耳兽活动最频繁的窝边。 小耳兽的生长周期很短,只要是赶上机会诞下的幼崽活到现在基本已经成年,它们懵懂、无知又能吃,甚至都还没学会辨别掠食者保护自己。 简直是满地跑的食物。 掠食者花点耐心蹲守在窝边总会撞上一次运气,在其他猎物数量还没有恢复到寒季之前的水平之前,深渊小耳兽是大部分掠食者的主要食物来源。 在找不到太多食物的时候能有一口热乎吃的应该满足,常冠之前是这么认为的,黑斯格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一连吃了好几天鱼肉,这种想法立马丢到了脑后。 再美味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何况河里的蠢鱼从来不能算是美味,不需要吃多就会倒胃口,都想着换换口味。 积雪覆盖地面的时候,想着给深渊小耳兽留点基本数量繁衍后代,没有狩猎的心思。那时候其实就算能抓到小耳兽也要大费周章,有吹箭占着出其不意的先机也要走出领地很远的距离用很长时间蹲守,效率低下, 常冠本想着等寒季结束之后再抓些小耳兽丰富端上饭桌的食物,结果现在他又要失望了,更早的时候,那些贪嘴的小东西老是祸害菜园,黑斯格气愤之下把领地里繁衍后代的雌小耳兽扫荡了干干净净,然后常冠又连续有大动作,重新翻新地下空间,整理菜园。 小耳兽还敢往领地里跑才是怪事。 常冠正频繁的移植各种幼苗填补领地的空白地段,想着提高幼苗的存活率,清空周边积雪,不嫌麻烦每天不断的浇水,但那些幼苗至少要经过两到三次幽月月光催生才能形成一定规模。 现在才刚种下去,活不活得了还是一回事,嗅觉灵敏的小耳兽只要靠近首先闻到的是陌生的危险气味,再没有经验的小耳兽幼崽也晓得继续往前走会遇到危险,它们大多直径调头离开,想要觅食多的是地方,没必要往明知道有危险的地方去。 造成的结果就是,整个寒季没在领地里发现什么深渊小耳兽的活动痕迹,寒季之后也没有在领地里发现小耳兽。 菜园是保护得挺好,咳咳草和产出香料的植物已经发芽,想必未来一段时间也不用担心会有小耳兽来祸害它们。但是...没有小耳兽,想要得到肉食,少不得又要多费力气。 实在不知道怎么判断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情况没有太多改善,想要找到有新鲜活动痕迹的小耳兽地洞至少要走出领地大半天脚程,辛辛苦苦蹲守还不一定能有收获。 太多掠食者都盯着猎物,食素动物忙着觅食的时候,掠食者也忙着觅食,随着时间推移,那些懵懂的家伙先后进了掠食者肚皮,筛选一遍活下来的已然经历过生死考验,比之以前要谨慎狡猾得多,常冠除非已经开始追踪选定的猎物,不然拿着吹箭也不能保证狩猎成功率。 这种事情只能再等一些时间,等新的动物从别处迁移过来才能改变,至少需要十几二十天。 离开了自家领地成了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余波的影响 曾经熟悉的‘邻居’们除非休眠的,不然多在寒季前后陆续搬家,它们追着到处游走的兽群不知道晃荡去了什么地方,估计等不到回来的一天。属于它们的领地并不会空着,也就这几天会有新的掠食者同样因为追踪游走兽群游荡到附近。 曾经需要追踪兽群想尽办法得到一顿食物,现在完全不需要了,地面上到处跑的尽是食物,捕猎难度大大降低,没必要再继续游荡,很多掠食者基本是走到什么地方随缘原地落脚。 也许在食物短缺的时候,一部分掠食者还会再度晃荡着离开,但那至少是几十百把天之后的事情。现在,它们正忙着争夺好位置,确定各自领地边界。 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密林里的所有不休眠的掠食者来说,这是它们的生活,一生都在忙碌奔走。 但对常冠来说有一点麻烦。新邻居大概不会友好的打招呼,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哪根葱,新来的总要试探试探紧邻领地的家伙的实力,如果好欺负,不介意得到一顿食物顺便把占据的领地面积扩大一圈。算是老资历的常冠也不会允许什么妖魔鬼怪都住到隔壁来,他不是好说话的,如果有机会同样不介意把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新来家伙赶走,再扩大一些自家领地。 这是无可避免的一步,双方的试探极有可能发展成难以调解的矛盾,结局只能是胜败生死。 所以近期除了安排好的工作,还要跟新来的邻居们接触一下。 只有领地里相对安静,出了领地,外面格外热闹,常冠盘算的是先观察,他一向谨慎。但别指望其他从休眠中苏醒的本土掠食者也一样耐心的等待,脾气不好的已经跟新来的打过几架,各有胜负。 输赢是它们的事,但第三方贸然接近就会被当做挑衅,引来仇恨。 所以,习惯了在熟悉地区横着走的主仆几个近期都收敛了一些,低调的收集了资源马上回家, 一定要出远门的时候,则走固定的小路,不会好奇心发作到处乱跑。 这无疑给收集资源增加了难度。 常去的几个资源点如大头蚁窝,一个没注意被新来的家伙当做了自己的私产,好在常冠跟它友好接触之后,那个龇牙咧嘴不打算退让的家伙已经贡献出毛皮挂在了木架上等着风干,短时间内想必不会有不长眼的家伙再制造烦恼。 再比如能产出大量资源的河流也不能常去了。 河水里的资源不是无限的,上一次捞了一把,需要一些时间恢复。河面的冰层开始崩碎融化的时候,就有许多动物去喝水了,独行的是掠食者,看起来好下手的则成群结队,常冠倒是想再猎一头中大型猎物,但是..主仆几个的战斗力摆在那里,还没到能无视任何意外危险的地步。 再弱小的猎物,只要有稍微懂得利用团结的力量,足以抵挡实力看起来比较强的掠食者,这样的例子在地球上已经见多了。 只能眼巴巴看着喝水的动物来了又走。 好在河水还没有涨到能盖过浅水区的深度,河面宽度不到四米,可以轻松过河。 过了河,新的环境能提供更多的选择。 黑斯格惦记着草原上的食物,他有现成的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生活经验,搜索记忆凭直觉就知道草原又快到了热闹时候。相对封闭的密林都苏醒了,完全露天的草原比密林发展节奏只快不慢。 可能只要一个出幽月的晚上,新生的野草就能遮盖来不及化的积雪,给大地铺上一层厚实草垫子。有足够的食物,那些苦熬一个寒季只为争一个先机的独角兽角裹兽群全都活跃了起来,这只是开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有闻声而来的零散动物加入。 当然,回到草原的还有曾经离开或从别处晃荡来的大小掠食者。 食素动物很快就会在环境压力下形成新的群落,它们会有首领会形成自己的秩序。掠食者则会抓住难得的机会四处出击,尽可能捕食猎物。食物富足,食素动物集中繁衍后代的时候,掠食者也会寻找配偶繁衍后代,以前后脚的节奏发展下去。 这极富默契的情形在上一个寒季结束时曾经出现过一次,这一次也只是重复一遍,就像一个循周期。 黑斯格曾经的生活模式差不多是围着兽群转的,周期每循环一次都是他的机会,他只需要抓住捡便宜爆发的运气就能舒服一段时间。 当然,草原上不会只有一两种动物,几乎遍布密林角落的小耳兽是最多的,它们比生活在树冠层下的同类要快活得太多,草原上生长的植物几乎全在它们的食谱里。 中大型食素兽群忙着寻找配偶打架决斗的时候,深渊小耳兽已经完成了抚养一代幼崽的任务,把自己吃得滚圆。它们的繁殖周期比独角兽一类的动物要短,等独角兽幼崽落地的时候,下一代小耳兽幼崽也快成年了。 除了小耳兽,另外还有多种叫不上名字甚至从未见过的动物,它们大多杂食会打洞。就在化雪后的一段时间里,随意扒开一丛看起来很茂盛的草丛,会惊讶发现草丛下藏着一个连通地下神秘世界的洞口。地洞里极有可能生活着一窝惊慌失措的小兽。 想象得到那种美妙情景,只要方法得当,得到食物比在密林里简单得多。 草原是眼下能去的好地方,再拖延时间,等因为化雪解冻进入丰水期,过河都成了问题,那时候就算知道草原有很多食物可以下手也只能想想了,常冠听取了黑斯格的建议,没有浪费时间,停了家里的建设工作带上吹箭出发了。 奥加安不适应草原上的环境,灰头没有战斗力,本来应该留在家里才好,但是家里的食物实在不多,都不够他俩吃上几顿的,只能一起去。 这一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返回领地。既然费了力气走那么远爬上草原,拿回足够多的食物才对得起跋涉的辛苦。 减去必要的干粮,家里总要留一些食物以防万一,一大家子一起出门。 这是极冒险的行为了,找不到食物,一大家子都要挨饿。连火种都随身带着,打算在草原上找到食物先吃一顿饱的再说。 奥加安没法爬上悬崖,只能过河之后多绕了远路,从能看到火山爆发的那一边缓坡上去,也正是因为换了一边,一路上能看到地面上有不少或明显或难以察觉的扩散刮擦痕迹,都是火元素巨人自爆后的恶劣影响。 面向火山的斜坡上,大部分树木折断倒伏下去,手爪似的树根暴露在空气中,少数依靠牢固根系站住脚的大树也多少受到余波影响,折断了枝干。 倒伏的树木大多已经烧焦成炭。这种烧焦的影响之深,直接让树木丧失生机,在本该发芽的时候没有发芽,一整片斜坡都死气沉沉的。 跟来路看到的生机盎然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常冠专门查看了树木的受灾程度,心头一沉,他后知后觉发现低估了堪比自然灾害的余波影响,还以为密林里的其他地方也跟领地里的情形一样,顶多是一些小树折断。没有切实感受当时那种可以摧毁一切的破坏力,怎么猜得到距离中心更近的生物的变化? 这正面向火山的斜坡几乎全盘承受了余波威力,能留下相对完整的树干都是幸运的。 至少抵消了一部分威力,护住草原免受更加深重的伤害。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环形坑 爬上草原,视野豁然开朗,路上一直缩在常冠怀里的灰头探出头来,吱吱叫了几声,常冠松开手,它扭动着身子灵活下到地面,满心好奇的四处嗅着,以它的胆小模样不用担心它会跑远,在脚下来回打转。 看它有些兴奋的样子,应该还记得以前来过这里,这里有更多可以吃的食物,更好的环境,多种同样生活在地下的小型动物,甚至...它似乎还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它四处嗅着,想要找到更多线索,可惜那些味道很淡,可能是十几天或几十天之前偶尔留下的,到了现在,混杂着植物动物和焦糊味难以分辨,除非足够接近源头,不然以灰头并不太灵敏的嗅觉很容易丢失线索。 徒劳转悠两圈什么都没发现。 常冠心思都放在觅食狩猎上,没发现灰头的异常,他走了几步,回头看见灰头没有跟上来,喊了一句:“灰头?快来!”在小家伙的心里,常冠的呼唤几近跟圣旨一样,它从小听到大,除非特殊情况不然没想过违抗,本来还有点心思,这会儿全丢到脑后,屁颠屁颠撒欢凑到脚边去了。 走上一个高坡,奥加安驻足伸长脖子遥望四周,特意等到停风之后才出现在草原的空旷地带,他正好发挥自己身高的优势观察环境。 草原在短短几天时间里褪去了枯败景象,野草这东西生命力强得可怕,给它们一点机会,马上能看到效果,一夜大变模样。 得亏主仆一行行动迅速,过来的时间还算早,赶在大部分掠食者的前面。 现在的野草还没发展出多么惊人的规模,地面上多是幼嫩的芽叶,一些枯黄的草梗子在残雪里支棱着。但想得到的是,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只要再有个几天时间,幼嫩的芽叶会飞快成长,哪怕有成群的各种动物不停的吃,各种各样的草本植物也会努力在最短的时间里严严实实铺满草原的地面,把那些苦难、尸骸、荒芜和绝望掩盖。 “我看到了很多动物,都是独角兽和角裹,成年的很多,还没长大的幼崽跟在兽群一起,没有看到大型掠食者...”奥加安站在一处植物稀疏的地方,很认真的每个方向都仔细观察,他还清楚地记得人马部落学来的经验,不管在任何时候,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提前做好必要的准备总不会错。 “看来运气没有眷顾我们。”黑斯格抓起一把脚下沉黑的泥土,从里面挑出几粒明显不同的颗粒,放在鼻子下嗅嗅,仿佛还可以闻到那大爆炸中的烧焦味道,这些颗粒看起来很眼熟,应该也是火元素巨人身躯的一部分。 明明是一种极耐高温的矿石,粗粝坚硬,用容易理解的话说就是熔点高,普通手段难以改变它的形状,但现在,这小小的颗粒有了明显的融化再冷却迹象。 常冠捻动着金属矿物颗粒,摇头道:“跟运气没什么关系,都是爆炸带来的影响。” “我记得没错的话,上次寒季过去的这个时候,草原上已经有了许多动物,用简单的陷阱可以轻松抓住才从地洞里钻出来的深渊小耳兽。但这一次看到的动物明显少于以前的数量,这不是草原应该有的样子。”黑斯格有些迷茫,他引以为傲的经验放在意外状况中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起作用了。 “继续往前走,看看其他地方的情况。”常冠还不愿意放弃,选了一个方向走了老远,掀开草垫子,下面又是黑沉沉的焦土,伸手抓一把,泥土焦化,生命力顽强的野草没法子扎根,只能用尽力气从旁边生长过来,过长的根茎趴伏在地,勉强盖住地表,兴许在一段时间之后,这里还能恢复往常模样。 “主人,你快来看看!你一定愿意看到这东西的!”黑斯格在那边激动的嚷嚷着,语气因为过渡兴奋变得有些尖细。 “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咋咋呼呼的毛病,我...”常冠直起腰,一句话没说完,黑斯格已经挥舞着手臂跑过来,扯着常冠直往那边走,其实也不远,爬上又一个稍微高些的土丘,一指脚下地面,“你看!” 常冠眯起眼睛,不需要黑斯格再解释,他迅速抢上几步。 这儿是一个土丘,当然,可能在那次爆炸之前这儿是平坦的地面,但爆炸飞溅的火元素巨人身躯碎片从远方飞来,犁田似的在地面上刮擦出一道深刻痕迹,当这块依旧带着极端高温的足有篮球大小的碎片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半埋在泥土中,强大的惯姓把吸足水分的柔软泥土推到了一起,也就成了一个土丘。 “也是一块矿石...”常冠像是见到古董的专业学者,用最细致的目光和最温柔的手法把半埋在泥土里的金属矿石检查了一遍,确定这和自己之前得到的碎片基本属于同一种物质,之前在密林里捡到的碎片顶多只有指头大小,哪里见过这足有篮球大的碎片,它拖曳出来的笔直轨迹还清楚可见,就能想到当初这碎片是以怎么样可怕的速度砸落在地,把附近浅土层里的植物根茎尽数烫死,到了现在,拖曳的痕迹两边依旧寸草不生。 这拖曳出来的痕迹带着清晰的指向姓,站起身来看向两边,才发现类似的痕迹根本不只一条,它们都来自同一个方向,当常冠顺着痕迹一直追寻到黑暗深处,抬头看去,眯起的眼睛在一瞬间就睁开,满眼都是震撼。 正是幽月洒下光芒的时候,没有阴云遮挡的好时节,幽月出现的频率很高,很慷慨的给黑暗的世界带来朦胧光明。 在幽蓝月光的照亮下,草原下黑沉沉的密林极不情愿的揭开面纱,首先看到是不是连绵成片几乎成为整体的树冠层,而是那突兀出现在密林中央的空缺,一个边缘清晰的圆,一个只有焦土的巨坑。 常冠自觉已经有了不错的承受能力,算是见过了不少场面,狰狞的庞大掠食者,翼展如飞机般的恐鸟,能够一脚踩断巨树的火元素巨人和盖洛费丹城的恶魔领主...这些在地球上根本看不到的东西,没跟常冠打声招呼就堂而皇之的出现了,不管常冠当时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到底是接受了这个世界的离奇,但他发现自己好像还需要磨砺一下,至少亲眼看到那堪比几个足球场,占地面积超乎想象的圆坑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一如月球上陨石坠落撞击出来的环形坑,是大地难以愈合的伤疤,只有死寂和荒凉。 “谁又能抵挡住这样可怕的破坏力?”常冠喃喃道。 身边的黑斯格则一屁股跌坐在地,双目无神,他当时跟常冠一起远远目睹了火元素巨人战斗的场面,甚至可以根据方向和线索找到爆炸的地点去,但主人都没有好奇心从没说过要去看看,他自然不会多嘴,想到以当时的大动静,必然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却没想到...这痕迹的规模远远超过了想象。 黑斯格一阵阵后怕,庆幸自家领地距离足够远,只受到轻微波及。 常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注视着密林里的环形巨坑,他会联想到火元素巨人当时活动的情形,它很强大没错,但还不是被更强大的存在打败不得不自爆,难道这就是领主的力量吗?那自己的魔之力成长起来能不能达到那个层次? 深渊世界固然更为严酷,对任何生物都没有温情可言,但相对的,这里的生物无疑更为强大,尤其是恶魔这种高级智慧生物,具备着无穷的潜力,只要活下来,迟早能拥有不错的实力,恶劣的自然环境就像是最好的磨刀石,把任何经得住压力的生命打磨出锋利棱角。 哪怕是小恶魔,也不是没有可能拥有强大力量。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收集癖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肚子饿了,把你的本事拿出来给我看看,先抓到猎物把肚子吃饱再说。”常冠踢了黑斯格一脚,转身走出几步,又转回来,抱起那块篮球大的金属矿石招呼奥加安过来装在皮袋子里,奥加安力气大,不至于背一块石头累着,像这样大块的经过高温炙烤后杂质极少的矿石并不多见,如果说之前见到的小颗粒还只是引起常冠的好奇心,那么现在他就动了研究研究的心思。 条件允许的话,常冠想带回去。反正也不是特别为难的事情。 草原面积很大,面朝火山的缓坡的环境被破坏严重,好在远离这儿的另一边情况要好得多,背朝缓坡越往前走,能看到的动物越多,黑斯格没有让常冠失望,能够在这儿生活下去,至少证明黑斯格有自己一套行之有效的获得食物的方法...他至少很会寻找食物。 能在茂密难行的灌木荆棘杂草混合植物堆里找到深渊小耳兽最常活动的地洞,能根据四周一些细微的痕迹推断出动物族群种类和大致数量,只要确定找到地洞里有惴惴不安的小兽,抓住它们的难度已经大大降低,都不用常冠伸手的,黑斯格多得是办法把来不及逃跑的猎物捉出来。 “草原上的情况跟密林里的情况不一样,这地洞是前几天才挖的,哦,是一只才成年不久的小耳兽...”黑斯格站起身,顺手从地洞里扯出一只吱吱乱叫的小耳兽,这家伙身上一坨灰一坨白,挣扎几下细毛飞舞。黑斯格捏住它脖子的手指猛的收紧,可怜的小家伙就不动弹了,被扔近口袋里。 黑斯格拍拍手,继续道:“这种没有挖洞经验的家伙最好抓,不会选好位置也不喜欢躲被丢弃的地洞,伸手就能抓出来。” 草原上的环境造就了生活在这里动物不同的习惯,比如小耳兽就不像树冠层下的同类一样恨不得钻进地心深处躲起来,它们更加需要担心外出觅食时掠食者的窥视,一般掠食者都没有钻地洞的习惯,不用把洞挖得很深。 草原的地理环境与密林不同,土层下一定深度有许多大块岩石,小耳兽多么喜欢挖洞,也不可能复制密林土层下的地道迷宫,在这里,把手伸进地洞捉猎物的比用吹箭还要有效。 当然,这其中的风险更加难以预测...谁知道地洞里除了小耳兽还有什么,黑斯格就曾经从地洞里抓住过一条很多条腿的怪家伙,在手里肆意的扭动。 吓得他吱哇乱叫。 只有在现阶段的草原上才看得到傻乎乎小耳兽,它们没有保命经验,随缘选一个地方躲藏,穿一身还没褪干净白色厚毛横冲直撞,甚至跟主仆一行人狭路相逢都不知道怕的。 这是来得早的好处了,密林里同样有傻乎乎的小耳兽,结果刚从地下钻出来还没搞清楚咋回事就被频繁觅食的掠食者一口叼走,轮不到常冠撞见类似的好事。现在先来一步,能先把那些傻乎乎的小耳兽收进口袋,与其便宜贪婪的掠食者,倒不如做点好事,缓解常冠眼下的压力。 只不过,对小耳兽来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花光所有的运气熬过寒季,结果只落得成为口食的下场。 没办法,是处于食物链底层的现状,没有尖牙利齿保护自己,最好机灵点跑得快些,不然逃不过成为强者食物的既定命运。 密林里生活的小耳兽少说也从各种危机中逃脱了一二三四五次,身经百战,它们全靠自己本事活着。 常冠见惯了滑溜的小耳兽,还是首次遇到轻轻松松就能到手的猎物。尝到了甜头不禁感叹,难怪当初黑斯格稀里糊涂都能生活几十年没饿死,感情是草原的环境养活了他,他出一份力能得到双份回报,想饿死都难。 继续往草原深处走,一路又见到了好几处比较大的爆炸碎片拖曳痕迹,大约是相对平坦地形,视线可以看到更远,在一大片平坦的草垫子里看到直线的植物稀疏拖曳痕迹并找到半埋在泥土里的碎片是顺手做的事情。 把各种看起来有用的东西收集起来,带回家去,已经成了习惯癖好。 带来的皮袋很多。这些皮口袋之前用来装克罗克罗果实,果实吃光袋子空了出来,可以重新用来装物品。感谢纠缠死神的无私奉献,熏制的肉咬不动到底吃了好些天,关键皮口袋是真的耐用,估计再用几百天不成问题,在密林里基本见不到这么好的原材料。 有奥加安一同出门,特意多带了口袋,收获丰厚不怕拿不回家,奥加安在蛮力负重方面没得说。 小些的碎片都没要,只捡大的,爆炸的强大破坏力把碎片撕扯得支离破碎,太大的也飞不到草原上来,挑挑拣拣,多是拳头大小到篮球大小的范围里,一边走一边捡加在一起有不少。 除开分布广泛的深渊小耳兽,还看到不少模样怪异的动物,喜欢在地下生活的动物其实很多,就算长期住在草原上的黑斯格都不敢说每一种都见过。 长着两条长鼻子只有一米多高的胖胖怪家伙从地下钻出来,一看到陌生动物会发出呜嘟嘟的声音,不等主仆如临大敌般的做好战斗准备,它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身往草丛里钻去,四条短腿跑得飞快,黑斯格大叫这是食物这是食物,拿着吹箭愣是没追上。 除了哺乳动物,还有浑身长了鳞甲的爬行动物,尖嘴尖爪长脑袋,专门在草丛里穿梭,它应该不吃素,不知道寻找着什么,在视线里一闪而过不见回头。 一身油光发亮毛皮比平时还胖一圈的平鼻蹄獾哼哧哼哧的刨着泥巴,它有强壮的前肢和鼻子,可以拱开混着粗砾的土壤,把藏在浅层土中的小虫草根吞进肚皮。听到主仆一行逐渐靠近,也只是淡定的扭过头来看一眼,哼哼几声,摇晃着肥臀往远处走... 草本植物茂盛的地方,虫类格外活跃,小的自不必说,会飞的不会飞的,脚多的在地上爬,没长脚则趴在草叶上蛰伏,还有的干脆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貌似没有威胁。 虫子比哺乳动物更不好招惹,除非它们天生吃素,不然惊动了它们,闻到独属于动物的鲜活气息,都会下意识的靠拢过来,无视主仆手里拿着的武器,张牙舞爪的做出攻击姿态,如果没有应对措施,应付手段千奇百怪的各种虫子就够呛。 小一些的其实还不算特别难缠,有毒叮咬一口不会立即致命。但深渊里的特殊环境注定会催生出一些超出常理的生物。 某些本该袖珍小巧的虫类变异似的成了大家伙。 主仆一行沿着曾经走过的路线前进没多久,远远看到还不算茂密的草丛突兀从中裂开一长条缝隙,不待他们警醒后退,一条披了甲壳有无数细腿的爬虫像是蟒一般冲开遮挡视线的植物出现在视线中。 突如其来的相遇。 双方都愣了愣,这种相遇实在不算好事,奥加安抓紧了投枪,黑斯格跟常冠亮出了利爪,外形有些接近蜈蚣的大虫子没有冒然行动,虫类可能没有权衡利弊的敏锐心思,没有可以详细比对信息的记忆能力,多数时候是依赖本能行事,比之哺乳动物有太多短板,但有一些能力是它们独有的。比能思考的智慧更加适用。 看到常冠一行的时候,这脑袋可能不太灵光的虫子隐隐感受到威胁,赖以生存的本能告诉它撞上的三个古怪家伙不太好惹。不愿继续冒险前进,也不愿这么主动离开。看到常冠一方没有主动出手的打算,它就直起前半截身子挥舞着细腿发出嘶嘶的声音示威。 好家伙,它光是站起来的前半截身躯就有一米来高,趴在地上的后半截可能更长,一条虫子竟然能长到近三米。 绝对算是大家伙。 常冠以沉默应对它的示威,双方短暂的僵持之后,虫子摇晃着身子压倒身侧植物,这样它可以更加自如的活动。它感觉得到温血动物身上的温度,脑袋上成双成对的触须飞快舞动,显示它正处于兴奋和紧张状态中。 “别乱动,往后退,慢慢退,如果它再往前走就动手。”常冠小声交代着,示意奥加安保持着投掷蓄力姿势往后撤。 对于陌生的生物,保持敬畏很有必要,能不发生冲突最好就避免最坏情况出现,不然,跟这种一看明显区别于其他虫子的大家伙打斗无形多了不可控的因素,不能稳赢,即使能干掉它,得到的好处极其有限。 明显吃亏的事情常冠从来不会做。 所以,主仆一行选择主动后退,直到离开它的防备范围,大虫子没有追上来的打算,可以绕开它继续向前走。 第一百二十七章 虫子 远离边缘地点,逐渐接近草原中段,这里的植物茂盛,受到的余波影响最小。 黑斯格欣喜大叫,终于看到一些往昔寒季之后理应出现的景象。 绊脚的植物里藏着的虫子好像更加密集了,可能朝前踏出的下一步就会惊动草丛里的某只生物,扯起嗓子喊一声,总有某个地方扑棱棱飞起好几只吵闹的飞禽。它们仗着有翅膀能飞,故意在半空打转,落在近处,然后不满的回以各种叽里咕噜叫声。 完全没把主仆一行放在眼里。 它们有恃无恐,茂盛的植物不仅可以遮挡视线,还能提供无数躲藏地点,体型越大受到的影响越大,就算循着声音追过去也休想抓到它们。 “这才是寒季之后的草原该有的样子,到处能看到食物。”黑斯格喜笑颜开,侧耳听着各种声音,冲常冠招招手,带头钻进草丛,径直往某个选好的方向前进。 他很老道,一路摸索从某个尖刺灌木丛里掏出一个精心编织的-鸟-窝,里面有五枚带斑点的-鸟-卵。 显然做多了这种事情,熟练的把战利品收进口袋。 在常冠听着近似噪音的各种鸣叫在黑斯格听来能找出关键线索,黑斯格说,那些筑窝已经产卵的飞禽叫声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它们总喜欢骄傲炫耀自己的成绩,听得多了,就能听出区别。找出那些得意的鸣叫,锁定位置在周边小范围寻觅,大多能发现-鸟-窝。 常冠大感惊奇,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寒季草原上的环境恶劣,飞禽自然是没办法长久安家的,此前寒季时没见到踪影,寒季一结束好像凭空就出现了,它们很好的适应了草原上的生活,把盛着卵的窝筑在地上,有没有便宜过别的动物不知道,反正先便宜了黑斯格。 光是得到几枚卵当然不够,按黑斯格的意思,他想在筑窝的地点旁边蹲守一些时间,雌鸟不会轻易放弃后代,它会嗉子鼓鼓的回来往老位置钻,看准机会一伸手能轻松抓住它。 胖墩墩的成年飞禽起码是一顿美餐。 黑斯格喜欢赶尽杀绝,他一向认为机会来了就要紧紧抓住把效果完全发挥出来,天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遇得上同样的好机会,管它公的母的还能不能产卵,统统吃进肚子才是正经。但自家主子却看中可持续发展,杀-鸡-取-卵-的事情是在断以后的路。他不喜欢做。 双方意见相左的时候,该听谁的好像不需要争辩。常冠也不会多做解释,他拿着吹箭,已经瞄上了另一只飞禽,那是一只看起来很漂亮的家伙,尤其吸引他的是长长尾羽。 有吹箭在手,方法得宜猎获几只不太警觉的飞禽并不难,都知道飞禽肉的味道跟走兽肉的味道大不同,对把吃做为大部分生命意义的小恶魔来说,有新口味的肉食尝尝,那诱惑力已经足够大。 雌鸟少有一身漂亮羽毛的,长着花哨尾羽的多半是雄鸟。 雌鸟要留着,至于雄鸟...常冠真想不出来到处乱飞聒噪的雄鸟有什么用,看起来它们的数量比雌鸟只多不少,无时不刻在刷存在感,等掠食者归来,首先朝它们下手。 就算不用吹箭射下它们,也只是多活几天十几天的区别。 常冠这么想着,把一只咕咕叫的飞禽塞进口袋里,系好鼓鼓囊囊的袋子,甩到奥加安背上。如果能遇到更多飞禽,他完全不介意装满所有口袋。 “那边还有很多飞禽,只要我们舍得花时间,能抓住更多猎物。”黑斯格熟练重新装填吹箭,他已经离不开这狩猎工具,每个寒季之后都会有这种食物满天飞的盛景,虽然只有一段时间,但每一个机会都是自然的馈赠,黑斯格实在受够了那种看得到食物抓不住的感觉。 常冠顺着黑斯格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的确有更加丰富的资源,好像是没有涉足过的陌生区域。 陌生往往代表着未知的机遇和未知的风险。 常冠自认有了一定实力,只要不作死,承担风险才能得到满意的收获,这一次来草原,主要目的是收集食物,越多越好。可是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些矿石,能吃的食物还不到两袋子,如果接下来没有大的收获,那就必须冒更大风险捕猎一头中大型猎物。 拿着一比较,探索未知区域风险反而更小。 于是,简单交换意见之后,偏离相对熟悉的路线,黑斯格带头朝陌生区域前进。 脚下的土地正在快速解冻,尤其是离开边缘地带,地面残存的积雪渐少,雪化之后变成积水,滞留在浅层泥土中。 积水是植物和动物赖以生存的宝贵资源,同样是享受幽月加速生长,有水没水的区别太大了。 由此也可以判断出,如果某一个地方植物长势特别好,那这里的动物也会更多,地势低,才留得住积水。 黑斯格兴奋得不行,只看到这里飞起一只胖墩墩的飞禽,那里跳出来一只花花绿绿的走兽,却没有注意到脚下越来越泥泞。 常冠一把拉住他,指指他的手臂,黑斯格低头看到手臂上有一条黑黢黢的软虫正奋力蠕动着,它有能立马引发反感的诸多特点——指头长一根分不清头尾,软趴趴的看似无害,实则在接触温热皮肤的时候,已经开始狂热的寻找什么,以至于扭动成各种丑陋的样子。 很快,这没有其他特点的软虫趴着不动了。 它找到了一个好下嘴的位置,无声无息的贪婪吸食着血液,撕咬任何可以吃的部分。 黑斯格脸色一阵不自然,他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如果不是直接看到,他绝对无法发现有这么一条虫子用最恶意的方式疯狂蚕食他的躯体。 他很快扬起手掌,啪的一声重重打在手臂上,就像打各种飞虫一样。 然而他收回手之后,软趴趴的虫子仅仅是缩了缩身子,不仅没有受到惊吓脱离,反而以更加的速度啃食血肉。 “用魔之力,快!”常冠眯眼观察着虫子,以他的视角,猜测这种虫子应该跟蚂蟥比较相似,但蚂蟥可能没有这么厉害,至少没有这么猖狂大胆。 对付已经叮咬在皮肤上的蚂蟥,拍打挤压的作用很小,也不能用蛮力强行拉扯,不然断了一截身子留在伤口里很难取出来,还容易引起感染。 如果有火、醋、酒和盐倒是可以刺激蚂蟥自然脱落。算是安全稳妥的办法。 常冠身上带着火种和盐,他不准备为了一条虫子就拿出来用,因为...他分明看到前面的植物叶片大多向下垂着,一些跟黑斯格手臂上没有区别的黢黑软虫密密麻麻趴伏在上面。 除此之外,脚下愈发泥泞的地面开始出现小片水洼,往往一脚踩下去,从草根缝隙里挤出污浊的水流,一同挤出来的还有多条软虫,到处乱爬,有一种没地方落脚的感觉。 来的路上好像没看到有相似的虫子,但在这里,似乎闯进了它们的老巢,看不到别的虫子,能够引发不适的软虫无处不在。 这还没有接近它们,那些闻到气味的虫子有不少已经伸长了身子,摇摇摆摆等待着机会,只要从旁边路过,它们就会展现出不同于静止状态的敏捷,悄悄的爬到身上来。 它们有现成的手段掩盖自己的恶行,不会让你发现,不会让你感到不适,找到可以下嘴的地方用恶毒口器咬破皮肤,在你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得身子溜圆,松口掉落在地,优哉游哉离开。 这还不是结束,先来的吃饱了,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饥肠辘辘等着大餐的软虫... 想想都会产生一种汗毛直竖的恶寒。 常冠跟各种虫子打交道的经验还算丰富,见识了深渊里各种各样的虫子,但他还真没在领地里见过这种黑黢黢的软虫。 也幸好领地里没有。 黑斯格动用魔之力跟软虫较劲的时候,一旁的奥加安站不住了,他块头大,背负着许多东西出了不少汗,本来穿得还算严实,但他嫌热解开了外套,这下可好,汗臭味成了吸引虫子的源头,站着没动,能清楚看到隔得较远的软虫伸长身子往这边探过来,有忍不住的干脆掉落在地,一扭一扭的往奥加安脚下爬。 奥加安无意低头看一眼,把他吓得够呛,年轻的人马可不想试试被一群软虫淹没的感觉,只能不停的走动跺脚以期望能驱走软虫。 结果是没什么效果。 “不能继续往前走了,虫子太多,根本挡不住。”常冠随手抓起一只虫子,它就在手里肆意的扭动寻找可以下嘴的机会,比其他地方一心吸血的飞虫还要厉害。 除非抱着绝户的想法一把火将虫子多的区域全烧了,不然常冠想不出还有什么强有力手段能对付成群成群的软虫。 “好,快走!”黑斯格用魔之力成功弄死趴在手臂上的软虫,大松一口气,他顾不上沮丧,只想先离开这鬼地方。 主仆几个狼狈转身后撤。 软虫并非常见生物,它们的群落只集中在积水较多的区域,那些地方草木茂盛,很适合依赖水分存活的软虫繁衍,退远一些距离之后,也就看不到什么软虫了。 “把外套都脱了,仔细检查自己身上还有没有虫子,时间还早,我们原地休息,吃点东西再走。”常冠帮着把奥加安身上的大袋小袋取下来,迅速脱下身上衣物,拿火种生火。 那边的奥加安已经啊啊啊啊叫了起来,他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却不知道软虫的厉害,脱下外套,一眼就看到好几条软虫,已经吃得鼓了一圈,挂在身上跟挂面似的。 常冠也没能幸免,顶多是情况比奥加安好些。 就连灰头都连续打滚从自己身上赶走一条软虫。 类似蚂蟥的攻击手段无疑进化得相当成功,以至于到了深渊,这里也有身躯结构大同小异的虫子,常冠只能拿出大招对付它们。 用滚烫的木炭烫得它们主动松口,一条都不许跑,统统丢进火堆里,看着虫子在火焰高温里扭曲成焦炭别提多解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草原地形 没抓住一只猎物,反倒先被虫子袭击,实在狼狈。 黑斯格眼巴巴瞧着扑棱棱四处乱飞的飞禽咽口水,慢一拍醒悟过来,难怪它们都往这边跑,不仅是因为水汽集中有食物,还知道少有动物能越过虫群,有天然的隔离带抵挡威胁,它们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我觉得这片区域不大,可以从那边或者那边绕过去。”黑斯格不是个容易放弃的小恶魔,他对食物的执念从不会因为困难险阻退缩。 这也是小恶魔身上少有的优秀品质,倔强执着,轻易不放弃。 但常冠摇摇头,指指天上,“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耗着,绕过去再绕回来,一天时间估计都不够,你能保证绕过去的路就一定顺畅?遇到点意外,还要搭进去更多时间。”他重新穿上外套,把火烧旺,丢给黑斯格一只直蹬腿的飞禽,“除了那些飞禽,还有更多食物等着我们收集,有那绕路的一天时间,我们至少可以得到一袋子食物。” 黑斯格哦了一声,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如果只有两个小恶魔行动,那估计可以试试绕路探索新区域,反正遇到什么难以招架的危险有把握脱身,还不能控制元素力量的小恶魔没什么强力手段,但各方面能力都比较均衡,可以理解为没有长处,换个角度看,也意味着没什么短板。 手段多样,对付各种意外也就有了可能。 但既然带上了奥加安和灰头,还有收集食物的任务,那就要清楚什么才是主要目的,奥加安只是一个负重劳动力,除了投枪没有别的手段,对小恶魔来说无关痛痒的威胁可能让他陷入险境,很多地方去不了。 简单点说,这一趟不能浪,宁愿用笨办法也要尽可能多弄食物。 黑斯格沉默,飞快处理好手里的飞禽,抹好盐用棍子穿了,他烤肉的手艺基本跟炒菜是一个等级——自己做的东西只有自己才能保持愉悦心情吃光。好在他胃口好,素食可能会盘算着偷偷倒掉,还从没见过他浪费肉食。 就着火堆,匆忙烘烤食物补充体力,简单处理了虫子叮咬的伤口,把出汗的外套烘干,没有逗留的打算,熄灭火堆顺着来路返回。 常冠一直都有记忆路线的习惯,免得在外生活这么久还闹出迷路的尴尬事情,也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能力优异,只要是他用双腿走过的路,某些参照物不变的情况下,他可以轻松再走一遍。 这种能力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连灰头都能顺着自己摸索的安全路线在领地里四处乱窜,这是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生物的基本能力之一。 从第一次爬上峭壁开始探索草原,至今为止,常冠已经多次上草原收集物资,具体多少次他没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然对草原的地理环境有了初步认知。 根据走过的地方,可以在脑海里组建出草原的模糊地图。 首先,他最熟悉的地方,是从峭壁上来的附近区域,是在那里遇到的黑斯格和奥加安。 靠近峭壁的一大块地区资源算得上丰富,多数草原本土植物都能找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会有大群素食动物出现,它们出于某种习惯,会在自发集中到这里。 想必这一片区域的资源在整片草原也算得上丰富了。 但这只是一小片区域,对比整片草原只能算是个小角落。 背向峭壁往前走,不需要太久可以看到时不时爆发的火山,看到不代表距离近,真要走到缓坡下到密林,最少需要两到三天的脚程。 这条路线横穿草原,是上次跟奥加安一起探索出来的,也可以说是草原最窄的地方。 如果偏离这条路线,朝幽月常升起的方向走,会发现地形逐渐爬高,碎石渐多,直到铺满地面,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也只能在石头缝里求活,继续前进,一座仿佛两条手臂环抱的山谷挡住去路,里面生活着成群结队的人马,那就是碎石谷。 至于碎石谷再往后的景象,连奥加安都不是太了解,他只知道后面还有广阔的面积,比已经知道的区域还要大。 碎石谷提供给人马们基本的庇护,也在一定程度断绝了人马部落的探索动力,反正那边依旧是茫茫草地,他们以前能在碎石谷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在发觉谷内资源不足以支撑生活时才增加外出的频率,是近几百天才发生的事情。 他们既然出来狩猎采集食物,首先探索的路线肯定是从谷口出来的笔直路线,哪里好走往哪里走,当他们发现这儿有成群的素食动物时,更加不会花费多余力气绕着弯去碎石谷后面转悠。 连住在碎石谷的人马部落都不知道碎石谷后面是个什么情景,常冠更加不可能知道。 所以,碎石谷后面的相关信息是一片空白。 而回到原地,偏离路线朝相反方向行走,一直走下去看到的都是广阔草原。 常冠曾经动过探索的心思,他沿着悬崖走了三四天,看到的草原景-色-不见改变,悬崖的边缘逐渐走宽探进密林。 仅从目前得到的信息看来,草原的形状应该类似一个漏斗,过河从峭壁上来,正好可以从较窄的地方横穿草原。 不然,只要任意往两头移动一段距离,再想横穿草原,起码要多走一天的冤枉路。 这是好消息,可产出丰富资源的草原面积足够大,常冠才不用担心以后的吃饭问题。还有大片的广阔土地等着探索,他只要收集足够多关于草原动植物的信息,完全可以从这里拿到足够支撑生活消耗的资源。 这么一盘算,简直让常冠心花怒放。以后的生活不要太美好。 收集草原各种信息的工作早就已经在做了,主要是各种能够当做食材的动植物,关于它们的信息全记在地下室的木板石板上,每次他上草原,都在进一步完善信息。 收集信息的速度虽然快不起来,但只要一直有进度,迟早有一天能做到详尽。 何况都不用等到那一天,常冠就已经体会到了信息全面的好处。他可以算着时间来草原,即使是已经在草原上苦捱过几个寒季的掠食者都没有他时间卡得准,赶着来收第一次最满意的收获。 只要主仆一行接下来中规中矩花时间和耐心狩猎,光是抓遍地跑的小耳兽都值得上路费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与时间赛跑 往前走,沿路景-色-再无太多变化,走到哪里,哪里都是密集的草木,远离余波能影响到的边缘地带,这儿已经看不到太多爆炸碎片的破坏痕迹。 肥沃湿糯的泥土富含养料,能在最短时间里孕育出能挤满所有空间的植物,常冠知道圆萝从种子到成熟只要十几天时间,他却不知道这种生长速度还不算最快的,条件合适,草本植物依仗有根茎基础,生长速度赶超圆萝并不难。 过度茂密的植物是基础,提供了充足食物和庇护场所,素食动物们只要从藏身处出来,伸长脖子张嘴就能吃到食物。再没有比这更舒服的曰子了。 在草原上坚守整整一个寒季的动物得到了回报,它们尝到第一口最美味的食物,尤其是那些幼崽,能够抗过低温,还嫌稚嫩的身躯证明已经足够坚韧,只要有足够食物,它们的生长速度将远远超过其他时期的同龄幼崽,渡过一个寒季,比之普通成年个体还要健壮一些。 等到它们成年,积累的资本足够雄厚,完全有资格争夺一个群落的首领。 这正是它们成长的好机会,长久的等待之后是时候收取回报了,可以无忧无虑的大嚼食物,囤积脂肪,一边肆意踢踏奔跑锻炼自己的身躯,一边学习生存技巧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各种危险。 只要有幼崽,似乎这草原都多了几分活力。 再小些的动物不可能一眼看到,但不代表它们不存在,正相反,以小耳兽为代表的小型动物正是活跃的时候,远远超过现阶段的掠食者数量,如果没有外力干预,它们还会持续爆发扩大种群数量,在未来一段时间里超过了有限面积能够承受的极限。 好在没有如果,顶多几天时间,各种兼职清道夫的食腐动物将陆续踏足草原,它们总能先一步出现在有食物的地方。 从黑斯格嘴里得知,如果想要在草原上生存下去,最主要的竞争对手其实不是什么游荡者之类的中大型掠食者,它们的生活习惯限制了数量永远不可能太多,真正能威胁到小恶魔生命的,是差不多处于一个等级的生物。 就像尖牙或者环纹长牙。它们的食谱跟小恶魔重合太多,不仅抢食吃,还能直接威胁任何比它们弱小生命的安全。 这话没错,常冠也就是有了帮手之后才能无视尖牙的威胁,甚至可以霸占某一个地方,把属于清道夫的工作揽在自己身上。 截断它们的食物来源,让它们吃不饱,还不敢报复。 一路走来不是没遇到尖牙一类的食腐动物,甚至会有自作聪明的跟在身后企图抢食,它们就像鬣狗,没有能追上猎物的速度,没有健壮的四肢,只能倚仗灵敏的鼻子,哪里有食物往哪里跑。但鬣狗没有被大自然淘汰,相反,它们其实活得还算滋润,自己追不上猎物不要紧,可以抢猎豹的食物。没有健壮的四肢不用着急,招呼上一众同类,就敢挑衅雄狮。 尖牙看样子也不会被自然环境淘汰,它们没有鬣狗那么狡猾懂得团结同类,但是有过度发达的尖牙利爪和强大咬合力,就算是一只独行的尖牙,也能杀死到体重不超过它两倍的猎物。战斗力不能算低。 可惜的是,不该瞄上主仆一行,最初目的就是错的。 常冠能忍得了小耳兽在领地里跑来跑去祸害自家菜园,偏就忍不了尖牙在视线里晃来晃去,有机会的话一点都不介意替天行道。 寻觅猎物采集资源的同时,顺手清理三两只不开眼的家伙,逐渐接近此行的目的地——黑斯格曾经生活过的区域。 这一小片区域来得比较多,过河从峭壁爬上来就是了, 黑斯格很熟悉这里,有他在,可以用最省力的办法得到食物。 当然,最关键的是,常冠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很热闹了。 常冠走过的地方,属这里留下坚守的动物最多,已然自发形成了群落。 寒季时,它们不得不放下尊严,为了活下去舍弃了很多东西,千方百计把寒季熬走了。现在,它们完全不用再挤成一堆相互取暖,最多看见的独角兽和角裹各自占据一块区域,它们已经把最好的地段瓜分个干净。 幼崽们撒着欢折腾,寒季对它们的改变看得见,最弱小的幼年期也只有两百多天,安然渡过之后将飞速成长,它们正精力充-沛-,吃饱之后总要把多余的力气用掉才会消停。 而它们的母亲已经吃得膘肥体壮,无暇管教眨眼不见踪影的崽子,有那功夫,还不如看看正昂扬角斗的雄兽。 等决斗胜利者新鲜出炉,也就意味着新一轮的繁衍周期开始。 这是只属于它们的狂欢。至少比其他同类提前几十天受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母兽在怀孕期间都是草原最好的时光,不缺营养,下一代幼崽还在肚子里就更加强壮,先一步降生又可以紧紧抓住优势,这是赢在起跑线呐。 常冠不知道这些坚守的母兽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还是仅仅因为遵循本能,反正他看到了黑暗世界里的公平,多付出一些理所当然就多得到一些。 可惜的是,这样的好光景长久不了,野草疯长,植物会很快长到寒季之前的高度并迅速成熟,枝叶变得难以咀嚼消化,它们也在遵循固有的轨迹发展,开花结籽重复一遍周期。 错过了这段时间,不仅是生存压力大增,连食物都变得不再可口。 黑斯格很满意赶上了机会,回到熟悉的区域,有吹箭这样远程武器,获得食物不难。 首先当然是先扫荡一遍植物,这是最容易得到的食物,黑斯格认识好几种只在现阶段生长的植物,叶和根都无毒可食用,采摘之后,那些植物就要等到下一个寒季结束之后的短暂时光才会出现。 常冠很有些遗憾,以他对黑暗世界的了解,就不应该存在只在某一个阶段才能生长的植物,只要得到种子,他总能研究点什么东西出来。遗憾的是,这一趟上草原赶上了时机,下一次不一定还能卡好时间赶上结籽。 只能各挖几丛根茎回去,准备种在菜园里,正好菜园扩建之后还有空的位置。 其次是狩猎小耳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耳兽数量之多分布之广繁殖能力之强,在常冠见过的动物里当属头名,完全可以当做主要狩猎目标。加上吹箭这种工具也就对付对付小耳兽了,那么多次针对小耳兽的捕猎早已积累了足够经验,了解那些小东西的习姓,就算另外还有选择,常冠也愿意优先朝小耳兽下手。 来的路上除了得到一袋子飞禽,装在袋子里的食物主要就是小耳兽。 其实也算小有收获,能够吃上新鲜的肉食,剥下来的毛皮积累起一大卷,完全值回路费。 但这还不够,以常冠的想法,撞上机会,总不能只捞个路费,他可指望从这里得到一大家子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口粮。 下一次类似的机会至少要等下大雨才有,宝贵到经不起挥霍。 可他的时间又很紧迫,想象得到,在草原上过去的几天时间里,积雪已经进入快速融化阶段,雪水去不了其他地方,那条提供水源的河流正酝酿着大汛期,河面上涨几米完全有可能,水涨起来不是短时间里退得下去的。 如果不想被困在河这边回不了家就要抓紧时间。还有猎获的新鲜食物也不能久放,装在口袋里容易变质,常冠只能简单处理之后熏制一遍,一直装在袋子里也是不成的,拿到家里挂在架子上风干才能一直保存。 草原上是有很多机会等待发现,有许多猎物可以狩猎,只要花时间抓小耳兽都能装满几个口袋,然而常冠现在正缺时间,他耗不起。 这么一来,小耳兽就满足不了需求了,如果可以抓到一头大些的猎物,那立马能解决眼下难题,不要多,只要捕猎一头就够了,带回领地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常冠跟黑斯格和奥加安嘀咕一阵子,似乎有了决定,一起把目光看向一旁,那里正有好几只追逐嬉闹的独角兽幼崽。 第一百三十章 神奇技能 商量坏事儿的时候正躲在一丛克罗克罗荆棘后面,选的位置很好,从荆棘后抬头能观察附近情形,左近有活动的独角兽群,幼崽们一边进食一边打闹,已经离开了成年独角兽的保护范围。另外,除了独角兽群还有零零散散的角裹群,它们距离较远,在安全距离外,不用担心动手的时候惊动它们。 雄独角兽正捉对角斗,它们只要还能动弹,大部分时间啃草睡觉打架,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追逐异姓,现在正是它们用上所有力量争夺繁衍后代权利的时候,个顶个亢奋,眼看着好像有一个赢了,它连续打败了多个对手,却根本来不及跑到雌独角兽这边来献殷勤,立马又有新的对手找上它,除非把所有竞争对手打趴下,不然别想继续霸占一群雌独角兽。 看起来这不容易,赢一次两次根本不够,它很强壮没错,但不一定是最终的胜者。 在一旁伸长脖子的雌独角兽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没顾上追逐打闹的幼崽。 倒不是独角兽们警惕姓降低了,而是不用那么紧张,它们所处的位置在多个兽群周围,任何能够产生威胁的掠食者靠近首先会惊动旁边的兽群。 常冠一行之所以能顺利靠近,不是因为常冠已经高明到可以不惊动任何动物,而是因为在独角兽和角裹眼里,两条腿走路的小个子实在不能算威胁,至于奥加安...他看起来更像素食动物,跟多数掠食者都搭不上边,可以大模大样的接近多数素食动物。 这是小恶魔不多的优势之一了,看起来无害能减少很多麻烦。不然,想要接近兽群就很难。擅长隐蔽潜伏的高明掠食者,借助自然环境躲开一双两双眼睛是能做到的,植物和黑暗提供了掩护,但想要在几十道不同角度的视线巡视下靠近,那就不是正常手段能做到的事情了。 常冠跟黑斯格本不擅长隐蔽,故意躲躲藏藏反而会引起兽群注意,所以他们大大方方的走近,一边随手采集脚下的植物,一边最大限度的接近兽群。 黑斯格编了一顶草帽盖在脑袋上,喔喔嚎了一嗓子,捉对角斗的雄独角兽停下动作,其中一头踢踢踏踏走近,非常矜持的踱步审视了黑斯格几眼。 常冠突然冒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雄独角兽似乎...有点眼熟啊... 然后它打了个响鼻,低头卷了草梗子嚼嚼,吐在黑斯格脚下,又转身非常矜持的踢踢踏踏走远,找上刚才的对手,继续角斗。 不得不说,这一幕有点熟悉,记得常冠首次爬上峭壁站在草原上那会儿,好像也有一头成年独角兽这么打量着他,然后把一口嚼一半的草梗子吐在脚下。 常冠好像明白了什么。 黑斯格露出喜色,把手一拍:“成了!” 常冠:“?什么成了?” “它认出我这个邻居了,我们可以在这里活动!”黑斯格解释了一句,已经开始检查吹箭,做狩猎前的准备。 常冠沉默,这是什么技能?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黑斯格竟然还能跟独角兽相熟,可了不得了。 但是,一个小恶魔竟然要被定位为猎物的独角兽首肯才能在某一区域活动,好像并不值得高兴吧?而且刚刚还跟人家首领打招呼,转头就揣着吹箭狩猎人家幼崽,这...怎么觉得会有负罪感呢? 黑斯格却觉得理所应当,不厌其烦把吹箭筒疏通一遍保证能发挥最好效果,换上喂了剧毒的吹箭,不忘记叮嘱一句:“等下只要我们动手,不管有没有得手,一定一定要快点跑。” 看他熟练的样子,做这种事情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没有被独角兽群识破本来面目,追杀得屁滚尿流实在是奇迹。 奥加安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没听清,黑斯格哼了一声,也用同样几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那个说我坏话的家伙,别以为我没听见,有本事你光明正大猎到食物,不然就没资格说我。” 奥加安哼了一声,“卑鄙手段。” “等你吃肉的时候就不会说我卑鄙了。” “放心。”奥加安擦拭着投枪,把灰头抱在怀里,连连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忙里抽空回答:“我绝对不吃这种方法得到的食物。” 拌嘴并不影响狩猎,到底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在某些事情上有异议,不妨碍黑斯格跟奥加安合作,吹箭配合投枪,在中远距离的杀伤方面已经是目前极限,只要选中的目标不是太大,少有猎物能从剧毒吹箭和爆发力道的投枪下逃脱。 狩猎成功率比独自行动要高得多。 就算奥加安不是太乐意,也跟黑斯格多次合作之后有了基本的默契,一起行动并不显得生涩。 逐渐接近全无防备的幼崽,常冠扫视着可供下手的猎物,幼崽有六只,大的已然接近成年,它们很健硕,猎杀风险高,但只要成功,得到的肉能吃好多天,小的也是寒季之前出生的,两百多天的成长之后,就算还没有成年,也足够强壮,虽然肉少了一些,狩猎成功的可能姓更高。 常冠指指来回跑动的幼崽,低声道:“那只脊背上有伤痕的跑动时不太灵活。” 这一句话基本确定了目标,黑斯格点点头,拿着吹箭刚往前走两步,前方的草丛就刷拉拉摇晃起来。 一个湿漉漉的大鼻子从黑暗里探出来,哼哼两声,把黑斯格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不用谁回答他了,一只平鼻蹄獾钻出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跟黑斯格大眼瞪小眼,双方都发着呆,似乎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又响起两声哼哼,露头的平鼻蹄獾身边又传来动静,另一个沾着不少泥土的大鼻子从黑暗里探出来,也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僵在原地的主仆几个。 沉默了那么一瞬。 常冠低低的声音响起:“左边那个。” “好。”是奥加安的回答,声音飘进耳朵的时候,空气中已经响起咻的一声,一条黑影在黑暗中出现,又飞快消失。 奥加安还没放下手,常冠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斜斜的扑了出去,身子在半空缓缓舒展,神情平静,用同样看似缓慢的速度伸出一只手,那只普普通通做多了农活还嫌粗糙的手掌在半空发生形变,手指变成锋利爪刃,隐在黑暗背景下,看不清细节。 直到爪刃接触到阻挡它前进的事物,猛的收拢,爪刃轻而易举突破防御,黑暗似乎都快被抓下来一块。 平鼻蹄獾身侧崩裂开狰狞的伤口,血花从伤口里挤出来,绽放,扩大,最终崩碎成本该展现出的模样洒了一地。 压弯的叶片朝下猛的一坠,等到了极限才奋力扬起,压住叶片的躯体已然倒地。 平鼻蹄獾的嚎叫这才先后响起。 追逐打闹的独角兽幼崽们纷纷停下动作,惊疑不定的扫视四周,它们并没有什么经验,只听到声音,找不到声音的来源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极短暂的平静之后,它们呼啦一声就动了起来,撒开四蹄,用出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去,一路叫唤个不停。 角斗的两头雄独角兽很不满的停了下来,那头认出黑斯格的壮硕家伙伸长脖子打了两个响鼻,有些恼怒一连两次中断最重要的决斗仪式。 不远处的灌木后面冒出一个戴着手编草帽的脑袋,他嬉皮笑脸的喔喔了两声,又缩回脑袋。那里的灌木一阵摇晃,渐渐远去,没再看到他回来。 受惊的幼崽们都找到了母亲,在脚边磨磨蹭蹭的不乐意走,有的幼崽享受到了母爱的关怀,有的则没那么好运气,被一脚揣得老远。 既然长大了,肯定不能赖在脚边碍事。 雄独角兽没发现别的状况,它煞有其事的巡视一遍属于自己的兽群,确定刚才想起的声音不会影响到自家这块,顺便找找刚才角斗的家伙,一个比一个狡猾,角斗明明没有结束,刚刚有一点劣势抓住机会就跑得飞快,完全没有属于独角兽的傲气。 这种独角兽,活该找不到配偶。 好在它并不需要丧气,角斗从来不是为了享受胜利的荣耀,它早就过了追求虚荣的时候,那玩意儿也比不上实实在在的好处,有太多东西比什么荣耀要重要得多。它也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配偶和后代,完全不需要用荣耀装扮自己以期获得异姓的青睐。 有那沾花惹草的时间,照看好现成的一切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转悠一圈没发现有新的竞争对手跳出来,它便脚步轻快的钻进兽群里。 不一会儿,那些享受母爱关怀的崽子也被一脚踢了出来... 草原依旧是那片酝酿无限机遇的草原,各种各样的动物正享受着难得的好时光,它们不会注意到有三个鬼鬼祟祟家伙的到来,也不会注意到三个家伙做了什么,又在什么时候悄悄走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会发光 总的来说,这次狩猎算是顺利,发生了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好在没有影响最终结果。 常冠和黑斯格从不挑食,什么猎物都是一样处理切块烹饪,意外得到两只傻乎乎的平鼻蹄獾,比费劲埋伏独角兽幼崽要省事得多。 也免去得罪一个独角兽群落首领的麻烦。 加上先前得到的各种食物,已经有了近六袋收获,没有准确的重量,但至少可供一大家子吃上十好几天的。 扳着手指头算算时间,如果密林下的发展跟草原上的情形相似,十几天之后,大概又将是新的模样,那时候也就不必为一袋两袋食物发愁了。草原上的植物一派生机,没道理种在领地里的圆萝和菜园里植物不发嫩芽,留出十几天的时间足够各种植物长出叶片,只要不过度采集,可以连续的收获食材。 比起需要走远路辛苦觅食,常冠更加偏向散步似的走到菜园弯弯腰就得到许多食物。说到底,他还是更加在意家里的东西。 该回去了,不然磨磨蹭蹭等到河流涨水,又是难以解决的新麻烦。 本来从悬崖爬下去是最快的,省了多走冤枉路提前三四天回家,但奥加安没办法应付接近垂直的峭壁,只能再次绕个圈子,从缓坡那边下来,绕道回家。 顺着原路走回去倒不麻烦,来路已经探得清楚,不需要采集食物,大可以用最快速度赶路。 远远的,看见一堆冒尖儿的石堆,那是找到的矿石。 在决定狩猎的时候,当然不可能让奥加安一直背着矿石,接近独角兽之前就把所有矿石都倒了出来。常冠生怕转头回来时找不到地方,漏了一两块,所以把矿石码得高高的。 正好当做路标。 这一块地方是绝对安全的,狩猎之前观察环境到跑路中途不可能抽空休息,走到这里都有些累了,正好原地休息补充体力。 “没注意时间,这都快半夜了吧,烤点肉吃,睡一觉再上路,不然状态不佳遇上危险也解决不了。”常冠找到一块平整的地方,就地生火开始烹饪食物。 灰头在奥加安怀里睡了好几觉,该睡觉的时候-精-神得不行,不等奥加安放手,从怀里哧溜下地,摇头摆尾到处嗅着,它很依赖自己的鼻子,如果有掠食者留下新鲜的气味,眼睛看不出来,用鼻子才能准确发现痕迹。 奥加安把背负的袋子卸了下来,在附近转一圈,采回几种能止痒消肿的植物,嚼碎敷在虫子叮咬的伤口上,尤其是软虫叮咬的伤口,当时没有感觉,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伤口就会红肿发痒,根本不能用手抓,不然伤口感染溃烂就不是痒一下的事了。 好在卡里卡部落的长辈教会了他很多知识,能够辨认那些有治疗效果的草药,也知道用最简单的办法把草药的作用发挥出来。 黑斯格则检查着地面,清理掉可能扎伤皮肤的植物,等下就能睡得更加舒服些。 多次一起在外行动,无需多嘴吩咐,各自都知道该做什么,以较高的效率完成工作。 但是,就连实力最高的常冠都没发现,在他升起火的时候,不远处冒尖儿的矿石堆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在外面野餐当然没有在家里那么讲究,只要把食物烤熟了放点盐也就应付了一顿,不怪常冠敷衍,连续多天高强度采集狩猎,他也有点吃不消,有一口热的吃就得了,还讲究个屁。 烤肉的时候,灰头在那边搞出了动静,怀着新奇和激动的心情从某个隐秘地洞里拖出一只小耳兽,它喜欢到处钻来钻去,在自家领地里,那些空了许久的地洞树洞它全都光顾过,到了外面也没有改掉习惯,只要停下落脚,它就喜欢往各种角落里钻。 但这还是它首次抓回猎物。以前大多只从地洞树洞里找到虫子枯草之类的东西。 灰头大概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纯粹是觉得好玩,都没咬伤那受了惊吓的小耳兽,把它从地洞里拖出来,趴在一旁瞪大眼睛聚-精-会神看着。 那小耳兽也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夸张的叫着满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所谓掠食者只是一只体型不大的生物,它从恐惧中缓了过来,傻啦吧唧发一阵呆,冲灰头吱吱叫两声,注意到摇曳的火光和不同寻常的动静,悄悄的朝阴影里退去。 对它来说躲到藏身地洞里才有安全感。 黑斯格哈的一声,如天神下凡一般跳出来,伸手掐住小耳兽的后颈提起,顺手抱起灰头,大步往回跑:“主人,你猜刚刚灰头做了什么?” “它竟然抓住了一只小耳兽!简单太神奇了!它竟然也会捕猎!” 然后灰头就被送到了常冠面前,少不了一顿夸奖,搞不好等下还有额外奖励。 至于那只从头到尾不明所以的小耳兽,它运气实在不错,火堆上的食物已经飘出香味,常冠招呼一声吃饭了,它成了有些多余的东西,黑斯格急着吃肉,当然不想现在动手解皮子,随手扯一把野草绞成索,系住小耳兽的四条腿,随手往某个口袋里一丢。 那小耳兽直到进了袋子,才闻到属于纠缠死神的危险气味,终于慢几拍发现不妙,慌里慌张挣扎起来。 “不会把袋子咬破跑掉吧?”奥加安问。 “不会,那可是纠缠死神的皮,它要是敢下嘴咬,那还是小耳兽吗?”黑斯格随口回答一句,他连连咽下几口口水,光顾着去接常冠递过来的烤肉,看样子也不会专心回答疑问。 奥加安讨了没趣,不说话了。 黑斯格吃肉速度快得出奇,他嘴巴大也不怕烫,随着实力增进,小恶魔的高温抵抗能力愈加明显,以前喝一口热汤烫得直吐舌头,现在大可以直接把刚从火上拿下来的烤肉塞嘴里。他飞快咽下食物,又把手伸过来,结果只得到一棍子,“怎么不烫死你?” 黑斯格悻悻收回手,给了奥加安一个眼神,示意该他吃肉了,免得自己伸手又挨一棍子。 这一眼,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愕然转头,很仔细的观察片刻,指着那边的矿石堆,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主人你看,那些石头...是不是在发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耳兽大冒险 上 常冠正专心摆弄烤肉,把肉烤熟容易,但想要掌握火候恰到好处则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稍不留神,快烤熟的食物也可能变成焦糊的黑块。 有铁锅之前,常冠吃不上几顿肉,等他有足够多的肉吃的时候,已经有了铁锅可以换着花样烹饪,没必要再死板的烤肉吃。 他擅长炒菜,烤肉真不算拿手,加上烧的是捡拾来的枯草细柴,添一把柴火苗子呼呼的窜起老高,火势只能猛一阵子,稍微没注意枯草细柴成了灰灰,火苗子又马上缩了回去,难以控制火候,想要把肉烤好实属不易。 正紧张的照看火上的食物,当然没那个功夫到处看,听见黑斯格的声音,只当他咋咋呼呼的毛病又犯了,没好气的回道:“没吃饱就啃几-口-草-根垫垫,少在那里吵得烦。” “不是,主人你看,那边,就是那个矿石堆,真的在发光!” “矿石怎么会发光,你肯定是...”常冠抬眼,只看了一眼就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手里的枯草丢进火堆里,呼的一声,火光印红了他的脸,却根本及不上他眼里的亮光。 “矿石还真的会发光!” 常冠承认,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意捡到宝了。 静静摆放在地上的矿石堆正氤氲着雾一般迷蒙的事物,散发出轻柔的红光,只勉强驱离黑暗,却像是汹涌的火焰一般翻腾缭绕。那些黑黢黢看不出有什么特点的矿石也因之变得神秘莫测。 那种情景就像在黑暗幽长地洞里找到一堆晶莹宝石,用手电筒晃过去,满眼尽是光彩。 惊艳得无以复加。 笑意差一点就在常冠的脸上出现,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收敛神采,一脸严肃。 有些东西,看起来越美丽往往越致命。他醒悟过来,如果这些矿石是火元素巨人身躯的一部分残骸,巨人都已经消失这么多天了,残骸竟然还能自己发光,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中有什么未知的古怪? 至少他猜测不到其中的原理。 然而黑斯格这个傻大胆全然不知自家主子的想法,他满怀新奇的观察着矿石堆。 首先,矿石堆并非在‘发光’,而是在低空聚集了一小片半虚无半真实的似烟似雾发光体,朦朦胧胧。乍一看,会眼花看成是发光,实际上那些矿石没有成为光源,它们还堆积在原地,保持着当初亲手码放的样子,只是成为了那些烟雾状发光体的依托根源。 刚才火势旺的那一瞬间,飘飘荡荡的烟雾状事物明显摇晃了一下,似乎想要靠近这边。 火堆火势减小恢复原状,那烟雾状事物也跟着缩回去。 草原上的夜很平静,很黑暗,所以能够清楚看到黑暗背景下发光体的变化细节,那些淡红的烟雾状事物在明明无风的状态下扭曲、变化、分散又重组,无法描叙它的准确形状,也无法揣测它到底有没有自主意识。 这一幕看得常冠眉头一跳,似乎...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莫名想到了那只捡拾食物然后做出一系列超乎常理事情的恐鸟,它也是被类似的半虚无状态的东西袭击才发生的变化,现在那曾经的天空霸主大概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两者除了一黑一红有些区别,何其相似。 难道这也是一种具备诡异攻击手段的未知生物? 常冠不禁心头一紧。 以他一向的谨慎原则,当然选择宁愿离开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冒险,任何事情都以安全为重。但心底又有些不甘,收集那些矿石费了好些功夫,是打算拿回家去好好研究的。如果是某种可以提取出来的新资源,无疑可以稍作加工作为价值物品拿去跟老卡图交换。就算不是某种金属,他至少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对深渊里的可待发现的资源做到心里有数。 可以发掘出许多潜在价值,就因为看到诡异一幕,吓得放弃了? 如果是以前一天饿一顿的状态,常冠不会自找麻烦,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一定的保命手段,胆子一度膨胀到自己都控制不住,自认就算是一些诡异手段,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他实在好奇,类似烟雾状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现在连续遇到两次,以后指不定还会再遇到,在自身安全状态下可以逃避,能逃一次两次,还能永远躲躲藏藏的?要是像那恐鸟似的被袭击了该怎么应对? 这个可能姓回避不掉,那最好的办法是提前主动面对,免得以后手忙脚乱,本来还有机会积累经验以期反败为胜,结果因为自身原因自咽苦果。 “那可真好看,主人,我们一定要带两块回去,摆在家里。”神经大条的黑斯格没有丁点觉悟,要不是常冠拉住他,搞不好现在就要跑过去近距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怪他全无防备,就在几天之前,他曾经亲手从草原各个地方捡起中意的矿石,装进袋子,给奥加安背着,又跟自家主子一起,一块一块把石块码放成堆。 按他的想法,真要出问题,当时伸手抱第一块矿石的时候就出事了。 但常冠没有那么想,问:“刚才那只小耳兽装在哪个袋子里?快去抓来。” 捂在袋子差点闭过气去的小耳兽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睁开眼就惊恐发现自己又被牢牢掐住了后颈肉,怎么挣扎叫唤都无济于事。 “还挺有活力。”常冠伸手提着小耳兽的后腿,捏住鼻子打量几眼,这小东西也是刚成年的崽子,一身没换干净的杂-色-绒毛挨挨蹭蹭掉了不少,不小心吸进鼻子少不了打几个喷嚏。 确定抓在手里的小东西浑身没有明显伤痕,常冠轻轻一扬手,就把它丢到了石堆边。 深渊小耳兽摔得叽哩哇啦直叫,大概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它又回到了黑暗里,远离火光,也远离了那几个危险的生物,叫得欢实没有谁搭理它,终于反应过来该做什么,一心一意跟绑住腿脚的草索较劲儿。 黑斯格绞的草索只是随便一绑,在袋子里的时候,小耳兽差不多快被吓晕过去,象征姓的挣扎几下就不敢动了,这落地一摔,草索已然松动,它试着挣扎几下,意外发现还没挣扎几下腿脚就能大幅度活动了。 就算是脑子再不好使也该发现自由近在眼前,短短小半天时间命运大起大落的小耳兽相当兴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咬断绑住前腿的几根草梗子,颤巍巍站了起来。 解放前腿还不能自如活动,但它急于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身边有现成的看似安全的地方,用上所有的力气一瘸一拐的奋力朝近在咫尺的矿石堆靠近。 它成功了,大块的矿石之间多得是能伸进手掌的缝隙,以小耳兽的体型能轻松钻进去。在黑暗里,有相对狭窄的石头缝隙隔绝外界一切,它终于找回了久违的安全感,惴惴不安的心可以安放。自以为这是完美藏身地点,不用再担心被掐住后颈肉提溜来提溜去。 显然,小耳兽很好的完成了测试任务。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耳兽大冒险 下 常冠紧紧盯着矿石堆,非常确定小耳兽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想象中的攻击,那飘飘荡荡看起来没多少重量的烟雾不仅没有展现出任何攻击的意图,反而像是被吓了一跳,扩散在半空的虚无形体往回猛的一缩,尽数钻进某些矿石里。 怂得完全没有未知生命体该有的气势。 逐渐找到状态的小耳兽-求-生-欲-望正强,确定暂时安全之后,正抓紧时间跟绑住后腿的草索较劲,顶多再有片刻功夫,它就能彻底恢复自由,可以撒丫子自由奔跑。 却不知道,就在它触碰矿石堆的那一瞬间,只要那烟雾状的事物稍微有点杀意,它立马就会一命呜呼。不知不觉又从死亡线上打了一个来回。 但它运气不错,那些可能导致它死亡的事件都没有发生。 奥加安屏息等待半天,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他没有亲眼看见当时发生在恐鸟身上诡异的一幕,并不理解常冠的做法,满以为会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结果耐心的等待除了听到小耳兽咕噜咕噜的声音,什么都没发生。 他没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不过去,小耳兽就要咬断草索逃跑了。” “一只小耳兽跑就跑了吧,它真能跑掉才是好事。看到刚才那些能发光的烟雾没?那玩意儿有古怪。”常冠大致给奥加安讲解了一遍缘由,他没有刻意强调河边同样是烟雾状事物的可怕,但奥加安已经明白了,普通的危险当然不值得这么郑重其事。 他有蛮力,有可以远距离投掷的投枪,但是这些只能算是普通手段,不能当做底牌,也不能应付那些无法理解的未知存在,就像现在,他只能紧紧握着投枪,保持沉默。 常冠拍拍奥加安示意他别急,小声问:“深渊小耳兽的这种咕噜咕噜的声音是不是代表它很兴奋?没有受到攻击?” “听起来是的,刚刚抓在手里的时候,它发出的声音很尖锐。现在它应该很放松,大概很快就能挣脱草索了。”黑斯格一边回答,一边抓起吹箭,悄悄瞄向石堆方向。 常冠想的是小耳兽已经做出了贡献,冒死在危险边缘试探出了最想要的信息,完全是凭自己的运气活下来,只要挣脱绳索,放它一条生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缺那一点食物。黑斯格的想法则不一样,他向来喜欢把每一分能抓住的机会利用到极致,杀心重,到手的猎物就没想过再放跑。 用吹箭瞄准了,等着深渊小耳兽跑出来的一刻,喂了毒的吹箭也将悄然而至。 常冠知道黑斯格是个什么想法,实在懒得管他。 正在飞快思索,根据得到的少量信息,大概可以确定这次遇到的东西和上次遇到主动攻击恐鸟的东西不是同一种类型,它们虽然都呈现出半虚无半实体的烟雾形态,但本质是有区别的:一种有很强的攻击姓,能捕猎独角兽的恐鸟可不算弱,两者相遇,竟然是恐鸟没见坚持多久就一命呜呼。另一种就温和胆小多了,没有表现出主动攻击血肉生命的意图。 是不是就意味着面前的矿石堆是安全的? 常冠不知道,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思索的时候,深渊小耳兽一直在努力,它生长的牙天生为了啃咬植物,只消小半会儿时间,绑住后腿的草索也掉落在地,它已经可以自如活动。 但这小东西聪明了一回,恐惧兴奋之后,没有胡乱发出多余的声音,在黑暗中沉默着。大概正用乌溜溜的眼睛小心观察着周围,它的脑瓜子里还清楚记得威胁来自什么地方,跳跃的火光不消失,它就不会出来。 黑斯格捡起一块石子投过去,砸在石堆上,力气稍微大了些,胡乱堆起来的石堆经这一碰哗啦啦散了一地,藏在石头缝隙里的小耳兽惊了一跳,从藏身处钻了出来,死命倒腾着小短腿,一溜烟奔向黑暗。 它终于自由了,只把一个背影丢给黑斯格。 吹箭的确在该出手的时机出手了,但命中高速移动物体的难度可想而知,黑斯格不出意料的失手。黑暗背景和深渊小耳兽的速度都是无法忽视的因素,黑斯格半吊子的技术顶多占个出其不意的便宜,想他能命中飞一般狂奔的小耳兽那是想多了。 黑斯格恨恨的磨了磨牙,转头看着自家主子。 看到小耳兽真的成功逃跑,常冠多少有些欣慰,如果连小耳兽都没事,别的生物也应该安全。 他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那些矿石是本来就隐藏着某种东西,还是在他把矿石堆成堆之后,某种东西才跑到里面躲藏起来。 这个先后顺序很重要,只要搞清楚,就可以进入推断出更多信息。 显然,证明猜测需要亲自动手。 黑暗中,再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有一段时间没有添加燃料的火堆逐渐失去驱赶黑暗的力量,跳跃的火苗缩在通红的火炭里,无穷无尽的黑暗涌上来,像是漆黑的幕布,把一切掩盖下去。 常冠没有动,黑斯格没有动,站在身后因为紧张下意识屏住呼吸的年轻人马也就没敢动,他们的身形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再看不清轮廓。除了火堆是活的,其他东西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矿石堆散乱了一地,在平地上滚不了多远,现在全都没了动静,就跟观望的常冠一样,几近成了背景。 这样的场景并不会带来任何好的感受,尤其是先前诡异的一幕,亲眼看到之后,事后每一次回想都会产生一丝凉意,宁愿它有一些变化也不想它一动不动仿佛死物。 安静得心头发慌。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突兀响起一声长长的喘息,奥加安一张脸憋得通红,大口大口抢夺着空气的使用权,他的耐心最少,“我去看看!” “慢着,你想干什么?”常冠急忙拖住他,目光闪烁,“你去有什么用,真要有什么东西,你看不明白也招架不住。我去吧。” 然后站起身,就那么一步步走向矿石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矿石的秘密 常冠有时候的确觉得自己有点紧张过头了,他向来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以至于遇到什么事情,首先考虑的不是能得到多少回报,而是风险是不是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这当然没有问题,是足够的谨慎才他侥幸渡过最彷徨虚弱的时期。 没打算改一改这不算毛病的习惯,倒宁愿一直坚持谨慎风格。所以,他走得不快,直到他站在最近的矿石前,防备的突发事件并没有发生。 不禁松了一口气。 随即自嘲的笑了笑,果然习惯了谨慎,胆子也变得跟老鼠一样小了,看到点什么都一惊一乍的以为是不得了的东西。 捡起脚边的矿石,煞有其事的检查一遍,没看出哪里有异常,记得很清楚,这些矿石是他跟黑斯格一块一块收集来的,每一块都亲手摸过,当时可能没觉得会出现异常情况,随手拿起的时候把关注重点放在矿石外形上面,但也不至于会漏过什么表面的重要线索。 现在又看一遍,还是没找出哪里有不同。 只是一块黑黢黢的石头,除了是从焦土坑里刨出来显得它似乎来历不凡,并不比其他石头多点什么。 除了这一块矿石,其他散落在地的石头也一一收集到面前,对比外形也没看出特别的地方。 黑斯格帮着翻检着石块,貌似认真的忙活一阵子,结果最后摸着脑门同样什么都没发现,那些烟雾似的东西就像是幻觉,当它出现时,如烟花般绚烂,当它消失时,也像是烟花一样消逝,根本无从寻找它存在过的痕迹。 “这些矿石除了大小重量的区别,看不出哪里不一样。不过...”黑斯格很努力的回忆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道:“主人,不知道你刚才注意到没有,那些烟雾像是分别钻进一些矿石里,虽然不记得是哪几块,但这一堆矿石主要就是几块大的和十几块小的,如果那些烟雾要找个地方躲藏,那它...” “那它更可能找大块石头躲藏?”常冠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大块矿石上面,抱起一块,审视着它观察着它,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无疑恼火。 如果那种烟雾状事物跟袭击恐鸟的事物一样凶恶,那它肯定不会被小耳兽吓得躲起来,大概也不能容忍两个小恶魔翻来覆去搜索藏身地,由此可以证明它其实是弱小的,至少还不能随意攻击生命。任何生物能光明正大出现的时候,想必它都不愿意在犄角旮旯里缩着。 重新检查矿石的时候,常冠确定了之前的猜想,这矿石并非什么优质的寄居介质,如果是外来的未知生物,它大可以找个更加舒服的地方,何必要藏在火元素巨人的残骸里。 既然是火元素巨人的残骸,其实最可能的情况是,那玩意儿一直都藏在矿石里,或者换个说法,它就是残骸的一部分,跟那个从火山里爬出来的大家伙有某种联系。 火元素巨人消失了,但元素生命是怎么回事谁又说得清楚,它发光的缘由不一定就是要作妖,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这些理由说明什么?说明它极有可能意味着元素生命的某些秘密。 集合找到的线索,想通这一点,常冠大为庆幸,见到矿石堆发光的一幕,他不是没冒出过立即跑路的想法,好在膨胀的胆量让他留了下来,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反正常冠觉得这是机会,他总能联想到那个顶天踏地的火元素巨人,它沐浴岩浆,动辄地动山摇,即使遇到打不过的对手,也可以选择轰轰烈烈自毁,以最激烈的方式报复对手,在大地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疤,仅仅是余波就改变了密林的环境。 如果常冠能有那个级别的力量,那他肯定不用为基本的生计发愁。 本来常冠跟火元素巨人之间肯定不会有什么联系,他从未想过也从来不敢想象能把手伸得那么长,竟然敢打火元素巨人的主意,但他已经这么做了,还收集到了好几块残骸,没有那个贪婪的想法也能萌芽出来。 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就抱在怀里,结果希望似乎又离他远去。 得到希望又失去希望才会让人气恼无法接受,常冠也不能接受事实,脑子里闪现各种念头,索姓异化了手掌,从矿石表面抓下一片来。 意外发现,抓下来的其实是一层‘壳’,就像是核桃外层的壳,取掉壳才能看到里面的一切。 “嗯?”常冠-精-神大振,原来这些矿石也扛不住绝对高温烧蚀,那些物质融化成流质,粘附在表面,等到冷却之后也就成了一层壳。 剥开壳,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残骸。 有魔之力辅助,常冠能够相对轻松的去掉外层物质,里面的矿石看起来没什么太多变化,也是黑黢黢一块有融化再冷却的迹象,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多了一条弯弯曲曲明显非自然形成的痕迹。 “难道是一个图案?可惜破碎得太厉害,根本无法还原,这也算不上线索。”把外层的壳完全去掉,矿石小了一圈,除了多了一条似乎天生铭刻在矿石上的半截痕迹,用手直接触摸矿石,隐隐能感觉到温热。 除此之外,再无特别的发现。 不过能有所发现常冠就满足了,他本不指望这么轻松就能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已经可以确定,矿石堆里有那么几块的确不一样,那些烟雾状东西极有可能就藏在这些不一样的矿石里。 倒正好解决了常冠另一个麻烦,他先前完全是一种研究的心态,抱着不嫌少的贪婪心思把沿途的残骸全收集了起来,这么多矿石总不能全搬回去,回程可要走好几天,总不能为了满足好奇心就不顾自身能力所限。 叫他只选其中几块带回去估计又舍不得。 现在好了,把大块矿石剥掉外壳,只有三块明显区别于其他矿石,三块矿石全都有明显断裂的一截痕迹,那种痕迹就像初学者用树枝在沙滩上画下的一笔,又戛然而止中断,看起来粗糙,但只要看到,就能看出来痕迹不是撞击撕裂形成的裂纹。 这三块矿石全带回去,另外用做对比,又顺便带上一大一小普通矿石。大大减轻了负重压力,常冠跟黑斯格一起帮忙拿东西,奥加安可以保持正常行走速度回家。 接下来,就是抓紧时间争取在最短时间里回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归途 前两天才走过一遍的路不算特别难走,越靠近缓坡这边,草木越是稀疏,植物覆盖混杂残骸碎砾的泥土需要更多时间,主仆一行来时是接连遇到各种状况才走不顺,回去提前避开那些稀奇古怪生物盘踞的地盘,速度比来时要快一些。 难走的是密林树冠层下的小道,下了草原,植物群落随之发生明显变化。去草原转一圈的几天时间里,正是密林酝酿的生机集中爆发时期,短短几天时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草木生长的嫩芽早已生长成完整叶片,那些高度不同种类不同的植物再度把立体的空间填充得满满当当。土壤里还富含大量水分,意味着这远不是极限,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各种植物还将保持着相对较快的生长速度。 植物的变化能够用眼睛直接看到。尤其是有幽月的夜里,无云的夜空寂静空旷,那轮陌生的月洒下比寒季更具催化作用的光线,幽蓝的光相比寒季时的冰冷已经有了一丝丝暖意。 常冠只需要站在光线中,就发现魔之力隐隐的自行运转,如果停下来吸收能量想必是事半功倍。 连常冠都能发现好处,扎根土壤依赖幽月生长的植物怎么可能错过机会,站在树下,眼看着身边的树木伸展身姿,一点点拔高驱赶。那种奇妙而诡异的画面,像是欣赏快放镜头一般。 这样的好时节,当然不能浪费。植物的某些本能比之动物分毫不差,它们默契的一起发芽,又一起悄悄把花苞在叶片底下。 之前藏着捂着,等幽月出来才肯见面,叶片托起花苞,幽蓝光线渲染的光怪陆离世界里,那些早已准备只待一个时机的花苞纷纷悄然绽放。 神奇的是,就连开花时间有某种默契,高的矮的草本木本植物花朵大多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成熟。 站在密林当中,切身近距离看到各种植物迅速发生变化,这绝对不会产生愉悦的感受。常冠跟黑斯格在树冠层下生活的时间长些,依仗自身实力,还能做到心境平和,奥加安就差了一些,回家的路上一直都有点紧张。他曾经生活的碎石谷虽然也有树木,但在活动频率和诡异气氛上比不了密林,适应密林的变化还需要时间。 能体会到那种恐慌的感觉。只是一株植物或者一朵花当然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个密林都像变成不可想象的巨兽活过来一样,主动走进树冠层下的阴影,怎么都感觉是往巨兽嘴里钻。 时刻要当心脚下,不然拱出地面的嫩芽力气很大,踩着它们并不好玩,很可能会卷着腿脚一起往升高。 亲眼看到一群盘蜥争先恐后地从树洞里爬出来,它们捕食各种虫子常年在树冠层上活动,住在树洞里,可现在它们住了好些曰子的树洞正迅速合拢,那颗本来就很高的树木拔高着,不断生长出新的嫩芽又迅速成熟,巨伞似的树冠本来还显得有些稀疏,没多久时间就变得密实,彻底成了可以完美遮挡光线的厚实伞盖。 树木在生长,树干增粗,树洞自然在强大的挤压力下变小。 那群可怜的盘蜥大概想不到躲在家里也不见得安生,无奈的跑到高处观望,眼巴巴等着幽月偏离角度,等幽月走了树木才会稍微消停些,它们只能等那时候再找新的地方安家。 但跑到外面就要小心掠食者,一条足有手臂粗的花纹长蛇悄悄从暗处探出信子,只露出脑袋观察环境,它很快锁定了猎物,无声无息的靠近准备收获一顿饱餐,还没等它发动攻击,不想下半截身子缠住的藤蔓也像蟒蛇一般滑动游走,它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呆头呆脑的盘蜥不至于到现在都全无所觉,在花纹蟒蛇跟藤蔓较劲的时候,盘蜥们一只只跑得不见踪影。 同样被惊动的动物何止是几只盘蜥,只要是住在树上的动物,现在大多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要么想尽办法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以渡过可能发生的意外,要么就吵闹着到处乱跑。 正好给掠食者提供了捕猎机会,这种时候实则比出露水的时间段还要热闹,一个不注意,跟某一只生物撞个正着不稀奇。 植物和动物都成为了阻碍,试问这样情况下的密林还怎么通过? 常冠和黑斯格占着身形的优势可以尝试一下,但奥加安是肯定不行的,不说他的身体高大能不能尽快通过快速生长变化的复杂密林,看着疯长的植物听着嘎拉拉植物生长的古怪声音,唬得奥加安脸色一阵阵发白,他不常走夜路,尤其是幽月夜的夜路,想不到会这么可怕,叫他往里闯是真为难他了。 所以,哪怕幽月很快被一片阴云挡住,并逐渐坠向天边,密林随之恢复寂静,奥加安也不乐意踏进黑沉沉的密林里。 只能挨着悬崖走,悬崖下的空白地段主要是藤蔓和低矮草木,大块的石头早被盖在层层叠叠叶片下,除非踏进去,不然永远都不知道密实枝叶下藏着什么,这儿无疑是某些动物眼里的好去处,漫步一路走来,虫鸣不绝,时而听到几声叽叽咕咕的声音,那应该是某种禽类的声音,只闻其声,想把它找出来可要费一番力气。 从草原回来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食物,常冠没心思去找不肯露头的猎物,一路赶回来都没有好好休息,逐渐接近经常活动的区域,终于可以放松一些,只打算在密林边缘地带寻个简陋所休息半夜恢复体力,等幽月消失在上路,只怕要等回家才能再睡一个好觉。 崖下一线视线良好的地段不是首次来了,论起生长速度,独占一片地区的藤蔓干比大部分植物都要快,它们寒季之前生长出来的老藤大多保存了下来,像是巨蟒一般抓紧了散落的石块,尽可能的铺满空白地段,不缺水的情况下,新发的嫩芽甚至一天就能长一米多长,常冠没见到藤蔓改变的过程,只看到层层叠叠的藤蔓叶片里点缀了数量可观的花朵,许多会飞的虫子起起落落,一派生机。 应付着各种虫子勉强休息半夜,又在各种虫鸣中醒来,常冠打着哈欠生起火,黑斯格则拿着吹箭准备找点新鲜食材。 有植物的地方,只要有方法得当加上积累下来的经验,寻到食物不是难事。 黑斯格在各种藤蔓里翻检,他刚才打包票能找到食物,倒不一定要捕猎,藤蔓下的潮湿环境能孕育出很多有趣的东西。区别在于能不能分辨它们,充分发挥它们的作用。 黑斯格正要掀开茂密的藤蔓叶片,不想这声响惊动了藏在藤蔓里的某只动物,呼啦一声窜出来,咯喽喽飞起落在更远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一只体态丰腴的飞禽,尖喙小眼,双翅利爪,看起来它的小曰子过得不错,神态悠闲胖墩墩的,有一身蓬松暖和的深色扁毛,飞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还伸长了长着突出嗉子的脖子朝这边看。 黑斯格也在看它,认真观察了这只体型明显比草原上的飞禽大一圈的家伙,估量它能不能装满一个大陶碗,草原上的飞禽都不大,它们要在茂密植物里钻来钻去,为了保命,不可能吃得太胖,这一只飞禽则明显不一样,它好像并没有像见过的那些飞禽一样警觉,黑斯格看它的时候,它也歪头看着黑斯格。 黑斯格吸溜了一口口水,慢慢的抬起吹箭瞄准过去,他一向吹箭不离手,就是不想放过这种突然蹦跶出来的家伙。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瞄准,这只浑身扁毛灰扑扑的胖家伙就会变成他的战利品。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早点回家 黑斯格没能出手,那只已经处于他瞄准下的胖鸟突然飞了起来,难为它能扑腾翅膀带动胖墩墩的身子以优美抛物曲线落进一丛茂密叶片里,它不是察觉到了黑斯格的意图,而是那里冒出来一条手指粗的毒蛇,只要咬一口能轻松毒倒几十上百千克动物的毒蛇在胖鸟的喙下全无抵抗能力,胖鸟又咯喽喽飞起,落在扎根峭壁的歪脖子树上,自顾自把毒蛇撕扯成几段,一点点吃下肚子。 全程都没有正眼看黑斯格一眼,有趣的是,黑斯格再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收起吹箭,低头又开始在地面搜索起来。 很快他就收集到一些植物嫩芽和喜湿的各种幼虫,别指望太多,只能当做改善口味的调味品,想要吃饱肚子,靠这些东西是不够的,好在袋子里有肉食,烤熟搭配新鲜嫩芽正合口味。 “很少看到你有猎物不打的。怎么?这种飞禽哪里不一样?”从黑斯格手里接过食物,常冠看到那只胖鸟还在歪脖子树上,它优雅得像个绅士,吃掉毒蛇,轻轻拭去喙边的血迹,缩着脖子在树干上打盹。总感觉摇一摇树枝它就会头朝下噗通摔地上。 “总有一些动物是不能狩猎的,那是咯喽鸟,专门抓毒蛇吃,如果我抓了它,那这附近的都再难找到第二只,这里的毒蛇也会变多,我们以后如果还要过来,少不了要为毒蛇烦恼。”黑斯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大概也觉得做一件违背自己一向原则的事情很不适应,多解释了一句:“也不用担心,看那胖鸟,它飞不高也飞不远,别的掠食者钻进藤蔓追不上它,我们不抓它它会一直在这里生活,以后缺食物了再来也不迟。” “那是一只雌鸟吧。”常冠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见过雄的?” “见过,曾经在草原上抓住一只咯喽鸟,雄的,一样的胖,但它有一身更加漂亮的羽毛,很好看。”黑斯格有些懊恼,“曾经我生活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咯喽鸟,结果被我抓住一只吃了之后,就再没能看到它们。” 常冠点头,飞禽差不多都一个习姓,首先,多数种类的雌鸟并不起眼,雌鸟越是不起眼,雄鸟就越可能有一身花哨羽毛,到处招摇,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它是这片地方最靓的鸟。 别以为它们笨,正相反,能在这样的恶劣环境生存下来的动物,都有自己的实用保命手段,能活到成年,又会笨到哪里去?不要以为一身花哨很招摇会招致更多危险,实际上它们可能比灰扑扑的雌鸟更加安全,很多花里胡哨的生物都有致命的毒素,不是每一只掠食者都能清楚辨别哪一种花里胡哨才是可以下嘴的食物,更多时候,它们兴许会放弃捕食这类少见的漂亮生物,转而寻找追击那些吃惯了的猎物。 这些特别的飞禽远远不止是表面区别于大部分飞禽。 黑暗世界的生物中,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存在,它们就像-精-灵,捕食那些强大掠食者也不愿招惹的险恶生命,它们懒散得好像并不在意所谓危险,我行我素该吃吃该睡睡。但实则它们非常敏感,杀死一只-精-灵,它们就绝了迹,以后都休想在附近看到另一只同类。 就算另外还有那么多吵闹的飞禽,也再看不到它们的踪影。 黑斯格曾经做过这种事情,仅仅为了一口吃食就杀死了一只咯喽鸟,现在那只装着贪婪的心隐隐醒悟,明白了什么说不清楚的门道,再次见到这种胖墩墩的蠢鸟,意外的能压制狩猎冲动,他兴许是觉得再为了一口食物,又重复一次那种事情好像不太值得。总之没有习惯姓的用吹箭把它当做猎物射下来。 常冠听出黑斯格懊恼的含义,有些欣慰的说:“看来你明白了一些什么。” “别管那只胖鸟了,如果它能找到一只雄鸟,或许可以繁衍出一窝后代吧,那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情。先吃饭,争取在最短时间里回家。” 正准备继续处理食物,奥加安在那边喊着:“我发现了一些痕迹,最好来看看。” 常冠跟黑斯格对视一眼,扔下手里的东西赶了过去。 奥加安指着地上的几个清晰脚印,“这个脚印很眼熟。” “是游荡者的脚印。” “距离以前我们藏食物的地方不远,一头成年游荡者的活动范围很大,应该还是那头偷窃食物的家伙。”常冠抓起一把脚印里的泥土放在鼻下嗅嗅,他扫视周围,很快看到某棵树根下明显的磨蹭痕迹和绒毛,那是某头大型动物蹭痒痒后留下的痕迹,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有了笑意,问身边的黑斯格:“你说,那些筷子粗的毒蛇能不能毒倒这大家伙?” “应该可以的,一条蛇的毒液不够,多采集几条总能放倒它。”黑斯格查看了痕迹,摇摇头,“痕迹已经过了几天时间,气味淡了,看脚印是往那边去的。” 黑斯格说的那边,指的就是从河流直线距离最近的峭壁,如果想要走上草原的捷径,攀爬那个位置的峭壁最合适,上去就能看到角裹群和独角兽群。那里有茂密藤蔓,一样的开花,能结出篮球一般大的果实,也是上次角裹摔下来的地方。 只要那头游荡者没有主动离开,想必不会有新的游荡者过来把这里当做活动领地。 是它,不会错的。 “那就多采集一些毒液,记得另外还有一些小东西毒素很烈的吧?”常冠拍拍手,招呼奥加安往回走,不忘记交代:“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会做好的!”黑斯格把胸脯拍得蓬蓬响。黑斯格知道自家主子在盘算着什么,他很认真,想必已经在谋划着怎么行动,在准备出手之前制定计划一向是习惯,尽可能提升行动成功率,果然没有忘记当初的话语,别说那头不知死活的游荡者偷了食物,它就不该把这片区域当做领地,谁都不可能容忍一头游荡者在自己经常活动的路线边上晃来晃去。 黑斯格同样已经开始计划怎么行动。 也是怪事,自从跟自家主子在一起生活,黑斯格就发现他曾经积累下来的一些很有用的经验都发挥不出作用了,他最擅长埋伏狩猎,结果出现了吹箭,明白了用好工具比辛苦积累的经验其实更加有积极作用。他也擅长挨饿,最难熬的寒季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能顽强的活下来,结果...可想而知,他的挨饿天赋都没用上几回。 密林里的生活没能找到机会一展所长,反而接连见识到许多新奇古怪的东西,颠覆着他的认知,让他一度开始怀疑魔生,以至于从猎手变成了农夫,又变成了烧砖工。 什么东西都要从头学起,他步履蹒跚得如同才出生的幼崽。 终于...终于难得出现了一次表现的机会,他黑斯格最擅长的狩猎技能里,就包括了怎么辨别毒物,捕获它们,合理利用得到的毒素,以便达到理想效果。 这种机会有多难得?简单点说吧,黑斯格很肯定这种事情奥加安做不来,连主人都不一定有他的经验丰富手段多样,只有他出手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对他黑斯格来说花点时间,换做谁来都做不了的好事真的是首次出现。 黑斯格一边激动着,一边感慨着,生活何其艰难,过了整整一个寒季才等来一个表现的机会,难怪在家里的地位向来不高,问题根本不在我黑斯格身上嘛。 吃的还是烤肉,肉烤熟加盐沫子,卷点匆忙烤过的调味品算是应付了一顿,本来黑斯格一向胃口好,这一次他心不在焉,匆匆吃几块肉,一抹嘴巴,振奋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家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些变化 又见河流,它已然不是几天前的模样。 记得首次见到它,它像是一条漆黑的布带,安静横陈在大地上,不管常冠有没有推开那些茂密枝叶看到它,这条孕育无数生命的河流一直都那样安静流淌,甚至以为那些融进黑暗的河水也是静止的。 后来下雨,河水上涨,那时候才见到它的另一面,撕下安静的伪装,原来孕育生命的存在也可以轻易葬送生命。 常冠每次见到这条河流,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它理应得到尊重,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活水,附近大片区域都无法维持现状,大量动物将往未知的远方迁徙,就连常冠都没法保证还能继续现在的生活。 寒季时,水面一降再降,整条河都结冻,就连上一次看到它,河水是浑浊的,要死不活。 今天再看到它,仿佛经历了轮回,已经重生,河水还显得浑浊,但那种奔腾的活力,还没走近就能用耳朵听到,枯水期露出的河岸重新淹进水里,淤泥被冲走,躲在泥巴里睡了一个寒季的各种水生生物先后惊醒,醒来就撞上最好的时光。它们来不及高兴,就被汹涌水流裹挟着奔向下游。 对比曾经安静的时候,河流的水流量简直翻了几番,淹过浅水滩,还在一点点上涨,企图淹过那些大块的石头,涨水的速度还要快过水流流速,每过一天水面都有上涨,达到大雨后的水量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主仆一行到达河边的时候,河岸因为常有动物踩踏成了烂泥地,河面已经宽了一米多,再拖延时间搞不好就要平添麻烦。 涉水过河,不出意外的遇到了袭击,那些埋伏在水里的大鱼小鱼活跃得超乎想象,一点都没把垫着脚尽量小心的常冠放在眼睛,瞅准机会甩动着尾巴就从水里冲出来,把嘴巴张得老大,直奔小腿而去。 那满嘴倒刺似的尖齿,咬中不得撕一块肉下来。 可惜,这条不知死活选错目标的蠢鱼到底没能如愿。 眼看着就要咬中的时候,它被一把抓住。 “是以前没见过的种类,上游冲下来的?”常冠看了几眼在手里不断挣扎的鱼,跟河流里其他同类差不多,这类鱼差不多的丑,差不多的满嘴牙,大同小异。 也有不同,以前那些投过食的蠢鱼没有这么野,至少常冠过河多次,首次遇到有鱼胆敢跳出水面咬脚。 他不禁发起愁来,果然,大肆捕捞之后,有新的鱼群过来,老的鱼群要么挂在木架上风干成鱼干,要么就往下游跑了。 又要拿足够的东西往河里丢,这种做法需要一定时间酝酿结果,短时间里不会有任何回报,还不一定能把鱼群留下。 估计将来一段时间都吃不到什么鱼肉了。 “小心脚下,新来的鱼群喜欢咬脚,能跳过去就跳过去。” 说话的时候,奥加安已经连连挥舞了几下投枪,冲常冠去的蠢鱼只有一条,冲奥加安去的要多得多,他手忙脚乱也招架不住,顾不上有几条鱼被打晕飘在水面,把身上背负的东西都丢过去,直接跳到了河对面,远远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黑斯格也略显狼狈,首次见识到一向当做食物的鱼群的厉害,弹跳能力比不上奥加安,只能助跑再跳,耽误的小半会儿功夫,立马享受到鱼群的重点照顾,嗷嗷叫唤着跳过河。 咬腿的鱼狠,他更狠,硬生生把咬住小腿肉的鱼嘴掰开,顺手就剖了肚肠丢进袋子。 搞得灰头土脸,这要是水面再上涨,基本断了淌水过河的可能。 过不了河,就算草原上还有遍地食物,也只能想想了。 除此之外倒没什么特别的意外发生,离家愈近,归心愈重,再不愿耽搁丁点时间,加快速度顺着那条正被各种植物占据的熟悉小道往回走。 一路上,同样看得到动植物的改变,河那边河这边没什么两样,峭壁下的藤蔓早已叶片铺地,那里的植物争先恐后开花,没道理这里还维持原样。 在陌生的地方感觉不到,回到经常活动的区域立马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自己变小了,其实是身边所有的大树小树全都粗壮了一圈。有一种行走在巨木森林里的错觉。 树木赶着争抢空间,长出花苞也不着急开,只有占据地面底层空间的低矮灌木荆棘赶时间,先看到一丛克罗克罗开了花,还会高兴一下,克罗克罗荆棘轻易不开花,常冠没注意别的植物,倒是着重观察了克罗克罗,知道它从寒季结束到寒季再降临也见得能有几次花期,它开花是明显的信号,不愁食物的曰子不远了。这很值得高兴,又可以开始囤积克罗克罗果实了。 常冠从不会嫌弃某一种食物太多会吃到腻,有一种大量产出的稳定食物就该偷着乐了,不应该再奢求更多。 但很快就收敛了笑意,再往前走不远,闯进视线的各种草本木本植物全都顶着花苞,有的已经开了,各种飞虫嗡嗡嗡的起起落落,真不知道它们怎么就这么快,植物从发芽到开花还要个几天时间酝酿,这些飞虫倒好,好像能凭空出现,别的动物还要担心会不会迁徙死亡之类的,唯独不用担心遇不到虫子,它们无处不在,除了寒季最冷的时候,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虫子,不离不弃陪伴左右。 虫子的盛宴已经开始,动物们的盛宴也就不远了。 很多动物都做好了准备,有那些等不及的已经在灌木里窜来窜去,也的确找到了果腹的食物,但它们没有丁点卫生意识,走到哪就拉到哪,以至于地面上除了爆发生命活力的植物,还有不经意出现在脚下的排泄物。 逐渐接近领地,可以看到一些砍伐过后留下的树桩子,那是烧窑的后果,好在这么些天数之后,树桩子再度发芽,有些长势好的已经一米多高,给它们一些时间,完全可以在原有基础上再度补充树冠层的空白。 常冠不用担心某一只从天空飞过的生物发现这附近的异常。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到家 正式踏进领地,马上能看到了成排成片的荆棘,全都是克罗克罗,它们在人为的刻意布置下枝叶纠缠成篱笆,拦住去路。虽然因为生长时间还短的原因,这些刚渡过幼苗时期的荆棘还来不及达到理想效果,它们想跟上密林整体的发展节奏不难,估计是赶不上这次机会开花结果了。也不要紧,只要没有被踩踏,有个几次出幽月的夜晚,能迅速变成成年植株。 用还在生长的植物当做隔离带有个很明显的好处,多聪明的野兽也分辨不出拦路的植物是自然生长还是人为布置,它们要么坚持横穿过去,要么只能绕道。 等荆棘连接成片,毒刺交错,体型稍微大一点的动物估计都不会傻乎乎的跟克罗克罗过不去,好奇心不重的多半会选择调头离开,如果真有一根筋的非要往固定的方向走,它们可以沿着篱笆绕一圈,迟早能找到故意留下以供进出的缺口。 然后...继续往前走,又会遇到下一道荆棘纠缠形成的篱笆。 以为这就完了?不,远远不是,第二道篱笆附近会出现一些陷坑地刺之类的受地形影响较小的陷阱,不至于让误闯进来的野兽一命呜呼,但可以恶心它们,告诉它们前面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只有更多类似的陷进和荆棘拦路。 常冠计划的防御工程当然不止这些,自家的安全系数从来只嫌低不嫌高,等他有时间了,领地搞不好会出现第三道荆棘篱笆。 再有什么不识好歹的家伙历经重重险阻闯进领地核心区域,那迎接它的只能是严阵以待的投枪吹箭。 现在,防御工程还远远未达到完善的地步,荆棘篱笆只围住领地外层一圈,顶多起到一点遮掩作用,很多专吃肉的掠食者讨厌荆棘,它们一般不会在荆棘附近逗留很久。 而一些食素动物则尤其青睐荆棘,别的地方不乐意去,专往荆棘堆里钻。 黑斯格就曾经幻想只要种下一排排的荆棘,迟早会有傻头傻脑的小耳兽举家搬过来,有足够食物吃,不用去祸害菜园,只在荆棘丛底下打洞生崽子。然后等他哪一天想吃肉了,只要随便挑开荆棘的尖刺,跟捡石头一样揪出一只小耳兽改善伙食。 想得倒美,成片的荆棘没招来几只小耳兽,倒是引来不少虫子跟各种说不上名字的稀奇生物,它们暂时只围着荆棘打转,见到领地的主子回来,懒得多看一眼。 常冠很希望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咱进水不犯河水,密林里别的东西没有,植物空间多得是,除了有主的地方想在哪里安家都可以,但他知道连这点小小的幻想都可能难以实现,花期并不会持续太久,等果实成熟落地,植物幼苗成熟,那时候没有了美味花蜜,果实早争抢个干净,叶片纤维粗糙难以下咽。 虫子们会捡起老本行,它们依照本能行事,找不到别的食物,那只能吸血过活。 在树冠层下生活,就别想跟虫子们分开,常冠就是不习惯也只能认了,并且正在积极寻找根治办法,除此之外,他是真不希望屋子里仓库里又跑进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跟那些连模样都无法描叙的生物生活在一起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事实上,他担心的事情都不必等待以后多久,离开领地的这几天正是动物活跃的时候,没有看管的家被某些不速之客光顾不止一次,水潭边有些凌乱脚印,有趣的是,脚印里有些血迹,想来水潭里养着的怪东西已经从休眠中苏醒了,它们保护水源的决心看起来非常坚定。围住菜园的简陋篱笆被拱出了个大洞,里面种的植物才发芽就被糟蹋了不少。 好在植物的生命力旺盛,没有被连根拔起,几天时间就能自己恢复。 奥加安往地上卸包裹的时候,那边黑斯格抓着一把脏兮兮的绒毛从窑里冲出来,跳着脚嚷嚷要扫荡一遍领地,原因是他做在窑里的床被某个自来熟的家伙住了几天,咬烂了铺床的树皮,留下骚臭的气味。 亏它跑得快,不然面对暴怒的黑斯格恐怕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黑斯格本以为回家能舒服一些,哪知道平白又多了不少活干,常冠向来提倡自己的事情自己全部处理,而某些基本规矩是不容让步的,卫生工作必须要做好,没有谁会帮他洗铺床的物事,也不会催他,但要是睡一觉起来身上也臭了,不许吃饭。 常冠本来想先安抚黑斯格,这家伙不是说着好玩的,他说到做到真会把领地扫荡一遍,那些才从领地外迁徙进来的小耳兽、尖牙、各种小动物之类估计逃脱不了他的毒手,他是解气了,下次想要狩猎又要走老远,而且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领地里又是连一只可以捕猎的动物都看不见。 没等他开口,那边奥加安又啊啊叫了起来。 赶过去就看到奥加安站在一堆砖块边上抱头一副要崩溃的样子——他亲手筑起住了一个寒季的小屋倒了。 其实也正常,也不看看他做的什么玩意儿,那已经不是屋子好不好看的事情了,从他宣布完工的那一刻起,出自年轻人马之手的小屋就已经划入危房之列。 泥浆糊的缝子没什么粘合力一碰就倒,淋水结冰能住这么久全是低温的功劳,现在温度回升,河里的冰化了个干净,这里的冰也都化了,浸透了砖缝几乎把砖墙洗了一遍,屋子要是不倒才奇怪了。 奥加安以为自己的屋子也是被某个不请自来大家伙弄倒的,只以为它还在领地里徘徊,把身上的大包小裹统统往地上一甩,擦擦投枪转身要去寻仇。 回家先把附近转了一圈的灰头鬼鬼祟祟溜到脚边,它翕动了鼻子,凭着灵敏的嗅觉摸到口袋边上,分明从口袋里闻到了熟悉的肉香,就要自己动手拿点东西吃。 “够了!都安静,像个什么样子?”常冠抱起灰头,没好气喊住了两个活宝,家里还不够乱吗? “黑斯格你自己把自己的问题解决,明知道要出门几天也不把门堵好,你那垫床的东西睡了多久没洗?闻着一股馊味,现在拿去洗。烂得厉害的就丢掉,仓库里还有存货,先用着。”又喊住奥加安,“奥加安你回来,急个什么劲,那屋子倒了就倒了,不然你还准备睡里面,不怕夜里被砖头埋了?东西是现成的,第一次没做好就再做一次,省了你拆墙的力气。寒季已经过去,再睡那种小屋子也不嫌闷得慌,就算没有砖房住,搭个木头棚子也睡得舒服。” 再把怀里动个不停的灰头举到眼前,是想数落它几句的,但这小东西机灵得很,即使不会张嘴说话,跟常冠相处时间长了,至少感觉得到常冠的情绪变化,现在睁着一双绿豆小眼一眨不眨扮着可怜,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口,只能叹着气摸摸它额头上的角,“饿了?” 灰头也不知道听懂没,常冠的双手松了劲,立马挣脱手掌顺着手臂爬到肩头,以前喜欢钻怀里,它长肉了之后除非常冠像是袋鼠一样专门在怀里装个袋子,不然它没办法再享受到以前的待遇,趴在肩头也好,视线不错,一双小眼还是盯着地上皮口袋不放。 常冠明白了,收拾了乱丢的袋子,金属矿石堆在一边不管,把简单熏制过的肉拿出来,留下一大家子够吃一顿的量,其他的挂在树枝上晾着,等再脱去一些水分就能拿到仓库里挂在木架上保存。 然后生火开始准备下一餐食物。 两个分外激动的家伙悻悻冷静了下来,黑斯格听到自家主子清洗铁锅的声音,肚皮很配合的响了起来,吃了几天烤的各种东西,尤其想念铁锅炒出来的美食,在违逆自家主子的惩罚和服从话语的好处之间好像不需要过多犹豫,他很快放弃了原本的打算,默默丢掉手里的绒毛,又一头钻进窑里,不一会儿就把铺床的各种材料拖了出来,分拣出还能用的拿去清洗,实在烂得厉害则卷好,放在一边。 等下要拿着出门丢远些,免得又招来更多虫子。 相比黑斯格,奥加安就省去了权衡的步骤,他围着变成废墟的小屋钻几圈,有些不舍的叹一口气,到底住了几百天,那么多个冰冷的雪夜他都是在这间小屋里渡过的,他有想过换一间更宽大舒服的住所,但想到出门再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堆砖块。 “只能再重新筑一间了。”重新把砖块捡出来,从解冻的水潭里提来水清洗掉板结的泥土,也不是特别麻烦,现成的原材料有一大半都可以重复使用,积累了之前的经验,花点时间,大可以再做一间更大更好更结实的房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水潭水池 洗好铁锅,食材已经料理好,可惜,家里除了盐没有别的调料,想要再闻到香料的香味还要等一段时间。 也好,随便熏过一遍的肉也有香味,那种天然的味道一度让常冠深深怀恋,在另一个世界,他曾吃过很多熏肉,哪怕换了一个世界他也难以拒绝,吃多少都不会腻。 拿回来很多素食食材,那些据说只在这个时间段才出现的植物叶片嫩芽以及各种开得比较早的花朵。常冠关于辨认植物的经验还少,主要是黑斯格主动寻找的,不用担心吃进肚子会不会坏事,采集的时候就已经尝过了,味道不好的都不会装进口袋。 现在么,把菜择了,淘水洗净,一大把水淋淋的尖叶圆叶植物,还夹杂着许多菌类,这不是蚁菇,在水汽充足的草原上密林里很容易找到各种各样的菌类,它们早已生长出子实体,不用真正吃到就晓得味道肯定鲜美,也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就能得到,为难的是难以区别有毒无毒,黑斯格在来到树冠层住下之前从未意识到原来那些或有斑点或颜-色-古怪或形状怪异的菌还能是食物,他连一种能吃的菌类都区分不出来。 奥加安倒是认识几种,卡里卡部落食用的菌板着手指头数得过来,赶路的时候尽量多采集认识的菌类,路上没舍得多吃,也没见带回来多少。 让常冠很是遗憾,如果能辨别几乎遍布草原树干地面的各种菌类,无疑能无限扩充食物储备资源。可惜,能找到其他食物维持温饱的时候,还没有谁愿意做以身试毒的先驱。 铁锅已热,取来裹了好几层的陶罐,里面的半罐子兽油凝固成膏状,什么都没放也有一种让人流口水的香味。 这是角裹油,记得当时存下好几罐子,吃了这么久,最后剩下的都在这里,舀一勺少一勺。 也吃过好几种兽油,要属角裹油最美味,常冠很想找个机会再装满几罐子,转头想想狩猎角裹的风险,再重复一次当时的情景,常冠还真没把握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复制同样的结果。冒险成功的确能得到吃不完的肉和许多实用材料,但有得选择,谁又乐意铤而走险? 常冠自认小命经不住几次玩的,抓小耳兽就蛮好,安全稳妥。 把水淋淋的各种新鲜素食丢进锅里,滋啦啦的声音中,平平无奇的植物重新得到了新生,等它们出锅,或许无法再度生长,却必将以崭新的形态出现。 与其生长在枝头被某只动物卷走吃掉,倒不如用更加新奇的方式迎来赞叹。 常冠觉得找到了生活的滋味,至少现在他好像回到了时常午夜梦回的人世,冷水热油混合的吵闹声,隐隐熟悉的油烟味,灶里噼里啪啦燃烧的柴薪,脚边趴着假寐等待食物的灰头,水池边撅着屁股洗垫床材料的黑斯格,背后捧着瓦罐走来的奥加安,这一切是真实的,远远比梦里所有东西都真实,常冠抽动了鼻子,偏头狠狠打了喷嚏。 狠狠揉了揉鼻子,他虽然失去了很多至关重要的东西,好在,转个头又找到了足以寄托情感的载体,不至于独自迷失在黑暗密林里成为野兽。 这样的生活虽然距离理想状态还有相当的差距,但也足够让人心安。 吃饱之后没干别的,好好睡了一觉,去草原一趟算是小有收获,其实食物的量是够了,遗憾是没有得到什么足堪一提的惊喜,小耳兽和平鼻蹄獾主要是取用肉食,取皮之后再难得到其他有用的材料。 正好撑过接下来几天食物短缺的阶段,几天之后,在家里还有存粮的情况就要出门觅食,狩猎也好,采集食物也好,尽快把仓库放满食物。 当然,这些必要的工作之外,还有额外的计划,没有下雨的话,河流汛期持续不了太久,来得迅猛去得快,大概也就几天时间里,河水高度达到巅峰值,来由强劲后力支撑,巅峰之后就会开始退水。 没有特别留意观察河流的变化规律,寒季后的变化此前也没有对比例子,但猜测的结果不会误差太多,十几天时间吧,河水应该能退下去,没有恢复曾经的温和模样,想过河应该也不会太难。 相信河水里眼巴巴等待吃肉的大鱼小鱼在这段时间里应该完成了优胜劣汰,想走的自然会走,没有离开想法的或者干脆是无处可去的,常冠则想办法让它们乖乖留下来。 那些掠食者啊中大型食素动物什么啊什么的不好对付,他要是连一群蠢鱼都没办法对付那还玩个屁。 胆敢跳出水面咬腿的凶恶蠢鱼只要方法得当,照样能变成食物来源。 那时候应该能过河了,常冠不仅惦记着草原上还有大量资源,还惦记着峭壁下发现的游荡者活动痕迹,他一向说到做到,偷窃食物,就要做好承受报复的准备。 密林里每天都在发现看得见的变化,一天一个样,好像昨天才看到各种植物伸出嫩芽,今天已然顶起花苞,不经意间,满枝满树都开了花。 跟那一场大雨不同,这一次花期几乎所有成年植株都参与了,种在菜园里几株当眼珠子宝贝的产香料的植株也开了花,常冠一度以为它们的繁殖模式跟普通植物不一样,现在才搞明白,感情是娇贵些要等固定时期才开花。 常冠很是欣慰,只要开花就成,多得是虫子帮助进行一些必要的铺垫工作,等着它们结出种子,培植新的幼苗出来。 把菜园笆篱重新补好,稍微修剪长势太好的一些植物,在空白地段种下从草原带回来的植物根茎,装在袋子里少不了颠簸,还没种下去根茎已经损伤严重,没把握都能活下来,完全看运气能活一棵是一棵。 除了菜园,水潭和水池的冰化了,水潭里自生自灭的那些怪东西休眠了一个寒季,又自己重新活跃起来,它们依旧凶巴巴的,不管是谁,敢把手伸水里,少不了有排布尖齿的嘴表示欢迎。 就算全家都出了门,外来动物闯进领地敢喝水潭里的活水,也要担心自己的嘴皮子。 至于水池,情况不算多好也不算太差,养殖在区别于河流水文环境的盐贝们最初出现了不适反应,不用仔细检察也知道死了一些,好在它们足够顽强,当时没死的,挣扎着又重新活了过来,经历一个寒季之后,算是适应了狭小的水池,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恢复了活力。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还是繁衍的问题,对于盐贝,常冠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味道不错,帮助辨别盐矿这些特点上,他当然不可能在各种事情缠身的前提下还仔细观察研究出盐贝的习姓,缺乏基本的信息,只能被动的等待盐贝们自己繁衍。 看样子效果不佳,动物植物都抓紧时间繁衍觅食的时候,水池里的盐贝还是老样子,几百天来根本没见数量增加。 由此产生了负面影响,另外没有发现新的水源,也就不可能找到新的盐贝,家里养的盐贝就这么些,当然不能贪图美味吃掉,饭桌上许久未见盐贝肉干出现。如果没有出现好的改变,可能未来也吃不上盐贝了。 常冠有些发愁,他是一直把盐贝当做跟大头蚁一样的主食呵护的,放在河里不放心怕被水冲走,不惜花费时间辛苦把大块盐矿石搬回家,哪里知道会弄巧成拙,好心似乎做了坏事,搞得影响到盐贝的生长,这要是以后没有盐贝肉干吃,一样重要的资源就要宣布断绝。 他蹲在水池边,拍着脑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没道理在河里好好的,到了池子里就死,河水跟池水有什么区别?”他突然停下动作,“难道因为一个是活水一个是死水?” 不无懊恼的一拍大腿,“这么浅显简单的东西还要想半天现在才明白?” 水潭里是活水,地下有稳定水源持续更新潭水,只要维持周边环境健康,潭水始终是清澈的,就算直接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常冠当初不是吃饱撑的,有现成水源还要挖一个水池,他深知干净水源的重要姓,只有一个水潭,曰常用水都到那里去,提水用倒还好,之后要洗衣洗菜洗碗甚至还洗澡洗脚,都在唯一水源点取水。 那像个什么样子?洗过脚的水再拿来喝? 那时候也没有费太大力气就挖出一个水池,之后有了黑斯格和奥加安,重新改造过水池,一些可能污染水源的清洗工作就到水池边去,完全杜绝了污染唯一水源的可能。 常冠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点得意,这是智慧啊,看起来麻烦多余的东西,好处无法立即看到却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水池的作用既然很明确,当然不可能跟水潭完全流通,挖了通水渠也是从水潭单方面引水过来,避免影响到潭水水质。 就连把盐贝放在水池也是为了保证潭水干净。因为那是领地里饮用水的唯一源头。 现在打算盘活一池死水,常冠也不想在水潭那边下手,他要想个好办法,这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琢磨琢磨。 第一百四十章 时间紧迫 关于水池的改造工作并不着急,想急也急不来,家里多得是更加着急的事情排队等着完成。 自从枯树倒塌,地下室就一直露天敞口的,常冠在窑里住了好多天,老实说,他睡不惯窑门口的那块小地方,手掌大的地方睡久了想翻身都难,以前冷,想着享受烧窑的温暖,现在不冷了,常冠还是想睡床。 宽大、平整、柔软,垫了厚实树皮兽皮的床。 一直在外行走,没有人手看家,下到地下空间,竟然看到几条花花绿绿的六脚蛇在里面做了窝,它们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做了窝就宣布整块底盘都是它们的,见常冠这个真正主人出现,没有主动让出地方的觉悟,一个个把嘴张得老大,张牙舞爪,要拼命守卫家园的样子。 被常冠抓了全丢出老远。 再敢回来,就不是丢出去的事情了。 另外倒还好,爬行动物比不上哺乳动物邋遢,它们不喜欢在毛皮堆里打滚,临了拍拍屁股跑路还要留下几撮绒毛。也不钟爱储存起来的肉干,闻到什么食物气味不会想尽办法搜索各个角落。之所以在地下空间做窝,其实是贪恋土层下冒出来的潮湿凉气,不用爬上地面就有不请自来的食物。 但这都不是占地方的借口。 记得之前领地里没见过几条六脚蛇,它们也处于食物链底层,欺负欺负爬虫而已,没有小耳兽的强悍适应繁衍能力,注定数量不会多,这还是头一回看到整窝整窝的六脚蛇,正撞上繁殖期,要是晚回来几天,搞不好几条能变成十几条几十条。 难道这都是故意种植植物带来的影响? 常冠不大明白,按他的想法,领地里植物多些,可能会招来一些小动物,但不至于转眼成窝成群的来。 地下空间早已清理了出来,没有多余的杂物,也没有居家的物件,中央的火塘还看得到一些痕迹,墙边原本床榻的位置只有一片土坯压实的平台。 倒是墙上新画了几个圈圈和多个正字。 五个圈圈。眼看着正字也要凑齐二十个。 很神奇的事情,只有最初最难熬的几十天要扳着手指头数曰子,想着今天结束了吗今天还没结束,坚持的天数越来越长,时间逐渐发挥出它独特的神奇魔力,转眼间,真的好像只有一个转眼。 六百天,已然近了。 常冠深刻感觉到时间的紧迫,在好时光里悠闲偷懒,必然要在苦曰子里手忙脚乱。 排队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分个轻重缓急,地下空间一直敞着口,自家主子明显打算解决住宿问题。奥加安觉得自己的小屋比较重要,他急于验证上次失败总结出来的经验是否好用;黑斯格觉得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现在什么动物都是最活跃的时候,不用费多大力气能找到各种毒物,不止是毒蛇,密林里从来不缺用剧毒保护自己的动物,比毒蛇厉害的小东西不少。 其中不乏一滴毒液放倒大型掠食者的恐怖存在。 黑斯格自认经验丰富,毒得倒大家伙毒不到他,只要找到不怕采集不到原材料。但它们活跃的时期并不长,眼下是好时机,错过了回头再想从犄角旮旯里找出它们要麻烦得多。 总共只有三双手,把力气往一处使,合作提高效率有可能完成既定的任务,要是各干各的,三双手做不了两双手的事情,搞不好一件事都做不成。 常冠从来都不提倡内部分裂,这种先例不能开,他想尽办法用去大量时间要把三双手三张嘴变成一个整体,已经小有成果,肯定不允许苗头冒出来。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动用强硬手段,自从黑斯格晓得厉害收敛某些习惯之后,他就没怎么黑脸,黑斯格也识趣,自家主子态度明显改变他立马明白该怎么做才能继续维持比较好的现状。 总之,比起刚到家里来那会儿,黑斯格多少摸清楚了一些自家主子的脾气,他的地位好像没有变,至少是家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他也差不多快忘记了曾经拳头脚丫子代替语言交流的时光。 奥加安想先建设家里的基础设施,他很明确的站在主人一边,这不稀奇,人马看似反应慢,其实-精-明得很,不偷懒也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偶尔出错从没见挨骂。黑斯格主张先出去寻找材料,家里有充足食物,正好可以全心全意把必要的材料收集齐全,有了毒素还不够,想它变成能够利用的武器,总要走一些处理步骤。 正要跟奥加安好好争辩几句,惊觉自家主子没有说话。 他敏锐察觉到不妙,立马闭上了嘴巴,短暂沉默之后话头一转:“其实吧...我突然觉得还是家里的工作重要,密林里别的东西没有,毒虫毒蛇还少吗?什么时候出去都能抓一袋子回来,急也不急在这一两天。家里的东西天天要用,少了肯定不行,奥加安你说是吧...哈哈...哈哈哈...” 奥加安唔了一声,就当回答了。 再看自家主子的黑脸明显缓和了一些,暗松一口气。 “我们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只有几天而已,这几天外面到处是寻觅食物的掠食者,我知道有很多机会,但也有很多危险,要么赶早捞第一口,要么就赶巧捞最多的一口,现在出门我想不出来除了迎头撞上某只掠食者,还能遇上什么好事。先把家里的事情理清楚,只要克罗克罗结果,家里的事情就要先放一放,那时候出门有风险也能多得一些收获,你想抓什么毒蛇毒虫都可以。” 黑斯格连连点头,就差举双手双脚赞成。 如果只有黑斯格跟奥加安,两个家伙肯定谁也不服谁,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类生物,没有常冠在中间调节,一个小恶魔怎么也不可能跟人马在一起生活。 常冠自己都没觉得他正在做一件其他恶魔看来难以接受的事情——两个恶魔、一只掘地鼠、一个人马,竟然在一起生活了几百天,还远不是极限,只要他没有突然消失,复制这种模式继续几个百天也不是难事。 也许算得上是密林里的奇迹,只不过对刚刚强行达成共识的三个家伙而言,这种事情早以成了习惯。 然后,又可以愉快的合作,齐心协力投入到似乎永无止境的劳动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宝贵的知识 在常冠一家忙活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密林里多得是比他更加忙的动物。 只要还能动弹,相信没有哪个动物还能安然躲起来浪费时间,那些不常见的格外胆小的生物也悄悄溜达出来,适宜的温度正催生出无数食物,只要敢于行动,没道理找不到东西吃。 大头蚁也出来活动了。 依旧是老样子,每只虫子都有明确分工,在固定范围的领地里各有各的事情。 看到它们的时候,不免产生一种错觉,小小的虫子们好像用什么办法跳过了漫长的寒季,从光秃秃的土堆下面爬出来,马上就进入了某种提前设定好的活动轨迹中,一如已经过去的无数岁月那样死板机械。除非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直接影响到它们,不然,寒季前寒季后,看不到它们的变化。 总有那么三两只趾高气昂的‘巡逻兵’在领地里转悠,陌生的动物一旦靠近就会招致它们的主动攻击,应对的办法不多,不想惹麻烦的话,尽快避开前来找麻烦的虫子是理智的做法。当然,这可能没什么作用,只要还在虫子的领地里,它总能不依不饶地找过来,要么远远离开领地,要么就干脆利索地干掉挥舞着大颚的虫子。 欺负巡逻兵的后果可想而知,顶多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成群结队的虫子就会排着队来寻仇。 它们从来不是友善的生物, 然后,下一次再来,只要接近土堆,依旧会遇到相同的情况,连那挥舞着大颚冲过来的大头蚁都一般无二的神气,如果仔细观察,会惊奇的发现,这小小的虫子守卫的领地范围是固定的,每天出来巡视领地的小兵数量是相同的,甚至巡视的路线都看不出区别,它们好像一直都在重复曾经做过的事情。 包括照顾蚁菇。当然,蚁菇不会跟虫子一样一成不变,至少常冠每次来‘看望’大头蚁,都能看到蚁菇的生长变化,从菌丝到子实体,然后长高张开菌盖,最后又像曾经见过的那样成了密密匝匝一丛,覆盖凸起的土堆。大头蚁们非常勤劳,把这些宝贝照顾得无微不至,不出意外的话,蚁菇会保持这种状态一直到寒季再次降临。 第一只大头蚁爬出土堆的时候,积雪才见融化,等藏在各个角落的积雪陆续消失的时候,蚁群已经惯例般把领地里的事物打扫一遍。它们做得比黑斯格更绝,连深藏在腐化落叶底下的幼苗也不放过,夹断拖回土堆里。 从别处晃悠来的动物基本是跟蚁群一个照面之后跑得飞快,看不到几只敢转头回来的。 密实的树冠一定程度阻碍了空气流通,土地蒸发的水分被困在树冠层下,地面上看不到积雪,鼻子却能闻到水的存在,夜里很冷,会起雾,白色的雾霭把密林变成了陌生的诡异世界,胆小贪吃的小动物大多选择安安静静躲在窝里,有足够多的时间给它们安全觅食,实在没必要在夜里冒着更大风险出来溜达。 土堆这里的蚁群依旧保持高强度工作状态,也许忙碌的大头蚁个体轮换着回去休息,但整个蚁群的运转不会停下。 如果有谁能用最细致的目光观察这些虫子,大概会发现蚁群对食物的狂热更胜寒季前。 只有它们自己知道,寒季虽然过去,但对它们生活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得益于某个可恶家伙的投食行为,以及寒季前恰好得到的大量食物,这个寒季过得意外的舒适,没有虫子饿死冻死。 没有冻死饿死的另一个解释就是:蚁群成员数量增加了,这种增加不是多了一只两只,是在原有数量基础上翻了几番。 正如常冠期待的那样,躲在土堆下反正没有别的事情,食物多到吃不完,又不能像哺乳动物一样吃得多可以囤积脂肪,那...只能多多繁衍后代了。 反正蚁群的王非常擅长这种事情,有吃的,能在几十天之内让蚁群数量轻松翻一倍。 那些卵中萌动的生命大概在近段时间集中破壳,要是没有足够的食物,只怕诞生之后就会夭折。为了保住后代,虫子们只能拿出比以前还要高的效率收集食物。 等雾霭淡去,只剩挂在叶片枝头的露珠,诡异的气氛一样消失无踪,看得到一闪而逝的小动物身影,虽然仅仅是瞥见一霎就不见踪影,连它是什么都没看清楚,随处可见的花朵,有的高高挂在树梢上,成片成片的簇拥在一起,能听到隐隐约约叽叽喳喳的声音,那是叫不上名字的鸟类,它们在树冠层上面,站在地上听得到声音看不到它们在哪,能看到的只有嗡嗡吵闹不休的各种大小虫子,扇动了翅膀在花朵里飞进飞出,好不忙碌。 有的花则长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藤蔓开的花格外大朵,颜色可能不太艳丽,但大朵的花往往有更多花蜜,可不止是飞虫喜欢,也成了一些中小型动物的好去处,有时候为了争夺食物,能上树爬藤的动物们不免大打出手,热闹是够热闹了,遭殃的是才开的花朵,经不住几下磕碰的就会掉落。 掉到地上倒是不会浪费,路过的动物很多,顺口吃掉花朵,它们能吃下枝叶,自然可以消化花瓣。 低矮灌木荆棘树丛一类的植物开的花要小得多,这是有用的保护手段,没有高度优势,只能换个招数,极少有动物会花费时间在胡乱生长的灌木丛里寻觅小小一朵花朵,只有勤劳的虫子不会挑挑拣拣,勤勤恳恳的一朵一朵光顾,它们有花蜜吃的时候不太吸血了,却也不是死板不懂变通,要是有动物靠近,它们一样会群起攻之,变相的保护了脆弱的花朵。 所以,长在地面上的灌木荆棘一类的植物反而花开得最漂亮,更短的花期赢得了时间,好像没怎么注意它们,花朵就变成了果实和种子。 克罗克罗在这方面无疑做到了极致,生存的本能有时候就是最高的智慧,简单有效,它们不仅抢着先发芽,抢着先开花,也抢着先结果,一批一批的开花,在别的植物开花未谢的时候,它们已然挂果。 常冠简直爱死了这些长着尖刺的荆棘,那些藏在尖刺枝叶下的一粒粒果实全都是食物,克罗克罗的花期短,挂果期同样不长,果实生长到常见大小,成熟得很快,看得到果实,过个一两天就可以开始采集了。 领地里种植的克罗克罗幼苗还在成长阶段赶不及结果,但那些下雨后曾经采摘过一遍果实的成年植株现在全都挂果,抽空去看过一次,挂果量似乎还多于下雨后的那一茬。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提着一袋袋果实往家搬的画面,唯一遗憾的是,纠缠死神的皮只有那么多,皮口袋只会随着使用磨损减少数量,外面有很多物资,但没有更加高效的办法把东西拿回来。 这是大问题,解决不了就不能改善现状,上一次错过好时机才没有拿回满意的物资,这一次明摆着机会在眼前,没道理还跟上次一样留下遗憾。 他一边抓住时间把家里的工作收尾,首先是给奥加安重筑小屋,他的要求不高,也没有坚持自己独自动手,三双手齐上阵,原材料是现成的,几天时间差不多完工。一栋顺眼得多的小屋出现在原地,不必担心御寒的问题,在墙上开了一扇小窗户,多了窗户通风,这栋小屋立马升了几个档次,比之前的危房不知道好多少。 一边挤出时间烧砖,砖块这东西从不嫌少,随便做点什么东西能把积累下的储备消耗干净,明明是给奥加安把倒塌的小屋重新扶起来,结果没怎么注意就多用去了许多砖块,来不及动工的地下空间需要更多材料,烧几炉砖根本不够。 馒头窑里烧着火还有个好处,树冠层下太-潮-湿了,弥漫一夜的浓雾散去,留下无数露珠,露珠曾经是好东西,常冠一度认为露珠才是密林里最好的水源,但那是缺水时段的想法,现在他有点讨厌无处不在的露珠。 过于浓重的水汽淤积在树冠层下,地面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燥的,地下、屋里、仓库里都看得到水汽,毛皮食物什么的完全不能见水,不然放着两三天会发霉变质。 带来的影响很大,常冠和黑斯格还强些,小恶魔的身体各方面的能力都不太突出,胜在均衡,少穿衣物勤洗勤换不至于皮肤溃烂进入引发病症。但奥加安的情况不太妙,他还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麻烦,穿多了出一身汗,把衣物脱掉又要应付虫子骚扰,到了夜晚降温的时候,不把脱下的衣物穿上又冷得慌。 多么舒适毛皮树皮打湿之后也别想穿出舒适感觉,这要是没一个地方烘干,年轻的人马是要吃苦头的。 烧窑就得不停的砍柴,这事向来是奥加安的,他也不抱怨把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扔给他,有锯子在手,不需要用去特别多时间足够支撑烧窑的消耗。 照看窑的工作则是黑斯格的,他已经可以担起一个烧砖工的责任,生手和老手的区别只在于是否足够熟练,开头最难,撑过去了会发现烧砖也就那么回事。 黑斯格懒是一回事,但他拎得清什么更加重要,记得很清楚头一次目睹泥块成砖出炉的那种震撼,只要用过砖块,就知道这种四四方方的东西多么有用。他一度以为烧砖是传承记忆里的某样技能,自家主子恰好传承了那一部分知识,后来,他去了盖洛费丹城,整个小城都没看到类似的东西。 连那么强大的领主住的都是石屋。 这意味着什么,黑斯格并没有仔细琢磨,他只知道自己掌握烧砖的技术,就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改变。如果在草原生活的那几十年有砖房住,那他何必缩在臭烘烘的树洞里。吃苦一段时间能让自己生活得更加舒适,没道理不力求做到最好。 常冠也就先开始督促他,后来黑斯格都是自觉完成交代给他的事情。自从住进馒头窑,窑成了他的窝,不止睡在里面舒服,更让他感觉到拥有了自己的私密空间。 烧出没有具体计数的砖块之后,他摸索出足够经验能控制火候,曾经为了挑选一种合适的泥土烧制出陶器,翻遍能找到的各种泥土,不敢说见多识广,找到最适合制砖坯的原材料并不难。 到此为止,黑斯格差不多掌握了较为全面的基本技巧,触类旁通,相信就算烧制别的什么东西,接触之后也不用从头再来。常冠要求他把自己的经验记录下来,技能知识在脑子和记在载体上效果是绝对不一样的。 黑斯格大感头痛,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会抓起笔写什么东西。跨出陌生的第一步总是艰难的,他不乐意,也架不住自家主子的要求,只能翻检着肚子里还没忘干净的恶魔语,拿着笔和毛皮头痛去了。 只要他能写出东西,就算得上是宝贵的知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习惯的力量 解决了奥加安的问题,正好赶上首批克罗克罗果实成熟,如果想要收获最多的果实,现在就可以开始动手了。 因为花期有先后的原因,已经成熟的果实跟未熟的果实都藏在枝叶底下,增加了采集难度,也意味着少有动物会放着花蜜花瓣不吃,要多费力气寻找挂在细枝上的果实。 食素动物们看不上,正是常冠的机会,他可以把没被动物祸害的首批果实全收进仓库。 首批成熟的果实不会太多,眼下还不必把所有时间都用来采集果实,有多余时间能顺便把家里未完的工作完成。 对地下空间的布置早有安排,按照设想的那样修整土墙,挖出地基,像是做房子一样竖起四面墙,把门开在地面下,屋顶只稍微高出地面,为了保证屋顶有基本的承重能力,砍了足够粗的树木加工成檩条,但这样一来难度无形上升,空手能加工木头,但空手没办法让檩条固定在屋顶上。 没有锤子钉子,拿着东西也只能抓脑袋。 常冠对建筑就不算-精-通,肚子里的那些木工知识大多是皮毛,能把东西做出来,全赖任务不难,连基本工具都没有,那只能是干瞪眼。 最后只能偷点懒,早就不奢望能住上砖瓦房,找来藤蔓固定檩条,还没有烧出合用的瓦片,就用树皮枯草盖上,或许下雨的时候屋里会漏水,那也是下雨时候的事情。想想动不动连续几天的大雨,就算屋顶不漏水,屋里其实也不能住,漏水不漏水的,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偷工减料的后果可想而知,砖墙搭配树皮枯草,简直是一道风景线。屋顶表面看起来平整没有问题,实则根本不受力,手工加工的檩条倒不担心会一脚踩断,但所谓檩条其实是直接把碗口粗的树干对半切开铺在屋顶上,中间的空隙足够卡脚。 踩穿树皮,保准一条腿都掉下去。 叮嘱黑斯格跟奥加安不要踩屋顶,就可以宣布完工了。 如果有钉子和刨子铁锤尺子之类的工具和设计图,常冠多花些时间能做得更好,没有外力可以依赖,其实有助于提升动手能力,很多事情真的动手做,就会发现不是自己做不来,是之前完全没想过动手,自以为自己完成不了。 只有一双手,那就只能做到目前的水准了,也不错了。砖墙砌得很平整,地基打在地下空间土层里,超出地面的部分不多,能靠着夯实的土墙,等糊缝子的稀泥干了,再来一次火元素巨人爆炸的动静估计也不会坍塌,住上几百天不成问题。 劳动十几天换来几百天的使用期,好像还挺有成就感? 十几天的时间足够密林里各种植物进入结果期,一直没把采集食物的工作落下,十几天之后,家里的仓库已经有了小山似的库存。 不用为食物发愁,总算能看到桌子上装菜的陶碗多了起来,这样的生活才叫滋润。 把家里的工作完成,可以拿出更多时间寻觅食物,不仅仅限于克罗克罗果实,从灰猴群那里学来辨认果实的经验,观察同样出来觅食的动物的选择,还充分运用自己的眼睛,把藏在角落里的食物搜寻出来。 被爆炸余波掀倒的大树都很粗,细些的直接断裂成渣,保存下来的树干直径少说也有碗口粗,倒在地上,几十天的时间便被腐殖层掩盖大半,它们的树根完全离开了泥土,肯定是没办法存活了。 空出来的地方自会有其他植物占据。半掩在腐殖层里的树干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腐烂,一层薄薄的苔类布满露在外面的部分,而树干里面,真菌、寄生植物和各种大小虫子正把逐渐腐烂的树干当做新家住下,只要拿一块尖锐的石块刮开苔类,敲开暂时保持完好的外皮,会发现里面早已千疮百孔,感受到空气流通的各种虫子幼体纷纷逃离开去,找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这些虫子都是成年体早先直接下在树干里的卵孵化长成的,全靠树干里能找到的物质存活,它们长得很快,一些长到指头大小的肥胖幼虫死命的拱着身躯,还别说,在它们自己挖出来的通道里移动速度很可观,片刻的迟疑足以让它们收回暴露在外的部分身躯,可惜的是,它们大多懒得费很大力气逃跑,或者换个说法,树干里面太拥挤了,根本不可能留出多大地方随意活动,所以只需要利索的揭开它躲藏之处的木质结构,虫子白白胖胖的身躯无所遁形。 黑斯格对这种事情早已驾轻就熟,双手齐下很快抓出了一大把,凭着经验能够分辨大多数没有成年期特征的幼虫种类,除了少部分幼虫有独特的保命手段,或分泌苦涩物质或干脆早早长出毒囊不能吃,其他的幼虫都是食物。 它们大部分是某些甲虫的幼虫,只有在眼下的时节才大量的集中出现,运气不差,一根倒地的树干能弄到一大罐子。 幼虫富含蛋白质,记得某知名求生专家在野外求生的时候,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这是什么什么幼虫,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多少多少倍,去掉头我们就可以吃啦。 虫子固然不好看,它的营养价值倒不必怀疑。 黑斯格盯着罐子里的虫子吸溜口水,他以前在草原上独自生活的时候,自己也会去寻找倒塌的半腐烂树干,缺少食物经常饿肚子的常态让他尤其惦念胖乎乎的虫子,那时候没有水清洗没有火加热,找到虫子,食用方式是直接塞进嘴里,黑斯格还记得当时幸福的感觉,难以忘怀。 这么一想,汹涌的口水就有点控制不住,抓了一条肥壮的虫子放在眼前,可怜的小东西本来安安静静的休息,被手一捏,马上胡乱的扭动起来,长在角质头前的夹子一张一合想要咬住什么,充满活力。 黑斯格盯着虫子看半天,犹豫着,满是嫌弃的丢回罐子,嘟囔着:“好恶心...当初我是怎么吃下去的?不能想不能想,以后再不吃生虫子。” 养成习惯并不是难事,当黑斯格习惯了吃熟食,吃干净的食物,知道添加了各种丰富调料的熟食更加营养美味,知道把自己打理干净不仅仅看起来更加顺眼,还能少挨自家主子的拳脚,他就再难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而这种习惯只要继续贯彻下去,慢慢的会成为他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一部分,就像每天一大早,不用常冠招呼,他就会乖乖的从暖和的床上爬起来,趁着雾气未散露水晶莹的赶早好时光,哈着白气,用又苦又扎肉的荆棘枝条在嘴巴里捅来捅去,连奥加安都不例外。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了问题 在寒季停止生长的圆萝已经发出了茂盛的叶片,辨别地下块茎是否成熟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植株停止生长嫩叶,从中心发出一根细而直的茎秆就证明地下的块茎已经完全成熟。 如果不管它,一个幽月夜之后,长出来的茎秆会开花,地下停止生长的块茎增加繁衍子根的数量,再有两三个幽月夜的时间,它会依次完成开花结籽植株死亡枯败的过程。 结籽前的圆萝富水口感脆,苦是苦的事,至少独属于地下块茎的口感没变,等它结籽成熟之后,地面上的植株叶片只有咯牙的粗纤维,地下的块茎则慢慢失去富足的水分,再挖出来,连加工淀粉的基本价值都大大缩减。 圆萝生长周期也短,结籽之后地面上的植株迅速枯萎,地下的块茎则会自然脱落。当然,没有外力干预的话,子根跟母根挤在一堆大多没有好的生长环境,优胜劣汰之后,下一轮能长成成年植株的也只有一两株。 但如果有人为的干预,把地下的子根和母根挖出来再选位置种植下去,块茎的存活率将大大提升,加上结的种子,一个生长周期循环,一株圆萝能变成几十株。 常冠对圆萝没什么研究,也没有那个时间细心观察圆萝的生长规律,都是奥加安总结出来的。 在碎石谷,人马部落种植过多种可食用植物,奥加安在部落的时候,占着本身地位的便利,学到了一些知识。虽然学到的知识也不全面,但奥加安懂得了知识的重要姓。 观察、摸索、实验、总结让他很快掌握了圆萝的习姓,黑斯格烧窑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为了完成交给他的任务才花心思一样一样的试验材料,而奥加安则不一样,他是主动总结知识,能够系统的阐述圆萝的特点及种植事项。 同样是生长在树冠层下的圆萝,奥加安种植的和野生的已经可以看到明显区别,大大提高了产量。为了做到这一步可不简单,他消耗了大量时间和心力。 惊讶于奥加安的耐心和得到的成果,常冠询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以认真的态度这些经验记录在独角兽毛皮上。 任何劳动成果都应该得到尊重,更何况这种经验实在宝贵,不应被忽视。 奥加安很高兴自己的努力得到重视,这种感觉很奇妙,被伙伴需要,得到伙伴的肯定,让他身心愉悦。 还记得在寒季之前,黑斯格和奥加安分别种下了好几株灯草,只能在鱼人生活地点见到的稀有植物没有让常冠和花费-精-力照顾它们的家伙失望,大多数动植物苏醒的时候,它们也奋力伸展了身躯,发出了嫩叶。 后来及时发现这些喜水植物对生长环境有特定要求,鱼人种植它们的时候分明选的是近水或干脆泡在浅水里的位置,已经能够说明问题,分不同环境种植的灯草长势有好有坏,能直接接触水源的灯草长势大好。 只能把灯草全移植到水边。 然而灯草好像也没发生多少改变,是发芽了没错,但长势实在是太慢,跟密林里大部分植物一起发芽,克罗克罗果实都收集了好几袋子回来,灯草还是慢吞吞生长,好不容易等它长到鱼人种植的高度,然后就没了动静。 灯草发芽时的兴奋现在全变成了冷水浇了一头一脸。 常冠很看中灯草的作用,除虫的艰巨任务要着落在这几株不起眼的植物上,光长叶子没看到进一步的改变,只能干着急。 常冠非常想学鱼人的种植技术,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灯草没有进一步变化多半缺了关键的环节,没有相关经验借鉴没有捷径可走,只能自己一点点摸索,现在是全无头绪。 但除虫的需求正越来越强烈。 草原上的虫子正猖狂,树冠下世界的情况自然一般无二,只要能想到的地方,绝对有虫子的存在,会飞的虫子现阶段因为有花蜜吃,每天忙得很,没有太强的攻击-欲-望,其他的虫子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没有脚的行动缓慢,喜欢静等在中意的地方守株待兔。 脚太多的则喜欢到处跑,在腐殖层里钻进钻出,它们更加主动,一个不注意就钻进了屋里,钻进了仓库,啃咬原材料食物是小事,它们还会钻进衣服里,躲在各个窄小的缝隙里,跑到床上一起睡觉,走的时候不忘记留下痒痛的肿包以做纪念,就像写下‘到此一游’的留言一样,嚣张而放肆。 关键是,被咬了往往还找不到罪魁祸首,翻箱倒柜的找半天一无所获,以为它走了,结果夜里又会跑来,在你熟睡的时候再度叮咬出一个肿包。 常冠记得很清楚,以前同样也有虫子骚扰,掘开腐殖层浅土层首先找到的生物肯定是虫子,它们有个神奇的能力,总能出现在想象不到的地方。但那时候,虫子不至于这么多。 虫子多到什么程度?奥加安一觉醒来,露在外面的皮肤就没几处是好的。肿包又痛又痒,没有药物使用,只能咬牙硬撑。头一晚咬了肿包,意味着之后的夜里就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这还不是虫子最多的时候,等到大雨后,虫子数量还将翻几倍。 奥加安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宿敌竟然会是小小的虫子,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跟它们斗争到底。 此前用过的那些防虫的办法再度用上,效果似乎也没那么好了,不是办法不好用,而是虫子实在猖獗,为了吸血,连命都可以不要,哪还会在乎原始的防护手段。 虫子不会无缘无故增多,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改变,肯定是有个地方出了问题,常冠却找不到,这无疑让他很苦恼烦躁。 第五百八十三天,树冠下的气温基本回到寒季之前的水准,夜里怎么降温也都保持在平常范围之内,看起来,寒季对环境的影响已经彻底消失。 万物尽数复苏,一派生机。 外出行动的时候,再也不用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自己裹成粽子,简简单单穿一件外套足以。 温度稳定在正常范围,对植物的影响最明显,它们得以保持最快的生长速度,尽力抢占最后的空白空间。 .即使奥加安奋力砍伐树木,站在地面也看不到灰暗天空,密密匝匝的枝叶把光线遮掩得严严实实,也算是好事,可以放心大胆的活动。 领地里的克罗克罗采过一茬,之后果实成熟则没有规律可寻,先熟的后熟的都不多,混在一起,采集麻烦不说,扎了手还难以得到满意收获。 这种情况,应该留给植株一些时间,等果实彻底成熟,在荆棘丛下垫一张树皮,拿棍子轻轻敲打枝叶,圆滚滚的果实就噼哩啪啦掉一地。 之前也是脑子没转过弯,早用上这个好办法,怎么也不可能扎到手。 领地里的克罗克罗采集过一遍,立马就要转移战场,把目光放在领地外的资源点。动作慢了,动物们可不会讲客气。 领地外换了好几个新邻居,它们刚来那会儿少不了磕磕碰碰,谁都对现有的领地面积不满意,为了示威,也为了得到更多好处,那一段时间,各个领地边缘没少发生摩擦。 也真有红了眼拼命的,结果是输了没有好下场,赢了也前后脚的功夫走了前者的老路。 失去主子的领地不会空着,在最短时间里被瓜分干净。 常冠当时是盘算着争抢领地的,他觉得完全有那个实力教新邻居晓得晓得厉害,结果硬是没发现一个好欺负的,敢独占一片独立领地的家伙怎么也不可能是弱者,都是吃肉的,除非你有了源兽那样的特殊未知的强大能力,不然实力强一些,赢也是惨胜。 两个新邻居拼命的时候,他倒在场,那种情况当然是找个好位置看戏,盘算着坐收渔翁之利,结果...打着同样算盘的家伙并不止有常冠一个。 最终只把自家领地扩大了一些,相比现有的面积,实在不值一提。 那段时间很热闹,也亏得有先例摆在那里,各个领地主人撞见了,能克制就克制,谁都不想拼命取胜之后又变成食物。 到了现在,领地范围已经基本圈定,没有什么大意外的话,这就是心照不宣的结果了。抢也抢不来更多好处,守好自己的就成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主食 由此产生的基本默契维持着和平,在自家领地就能吃饱肚子的时候,没必要出来到处晃荡。极强的领地观念并不意味着它们就会放松下来,小耳兽尖牙一类的小东西没有威胁,可以自由进出,防是防不住的,如果一片土地连一只小耳兽一只尖牙都看不到,其他能视作猎物的动物也不会靠近这里。 但如果是被视作有威胁的掠食者闯过领地边界,双方只要撞见,领地主人必然视作是挑衅行为,少不了拼死相搏,别的事情可以忍,领地是绝对不允许侵犯的。 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常冠想要采集克罗克罗果实,大概会有些烦恼,上一次有几处采集过克罗克罗果实的资源点现在已经被分别圈进不同掠食者的领地里,还想去老地方采集果实肯定要闯进它们的领地。 常冠无意冒犯它们,为了一些豆子跟强大掠食者起冲突好像也没必要,只能先去采集那些没有被圈进领地的资源点。 如果到时候收获没达到预期标准,再想办法就是了。 密林下的土地全都是好地方,再糟糕的地段都有掠食者乐意瓜分,但有些地方注定难以分个清楚。这里的分不清楚指的不是没有掠食者乐意把该区域划作自家领地,恰恰相反,任何稍微有点眼光的掠食者只要到该区域转一圈,马上就会心动难耐,想要把大片物产丰富的区域据为己有。 沿河一带正是这样的好地方。 想当初,常冠推开那层挡住视线的茂密枝叶看到黑-色-带子似的河流时,那种激动的心情至今难忘,不止一次冒出想要搬到河边定居的想法。 幸亏他没这么做,不然很快就要吃到苦头。 到过河边的掠食者差不多都有类似的想法,各个都想占一块地方,但河岸就那么宽,注定激烈的斗争限定在狭长的范围里,想要取胜并非易事。事实上,就算暂时赢了,也只能享受一段时间的土地所有权。 赢了也根本别想松一口气——必须先应付各种找上门来的挑战者,余下的时间才能觅食休息。 那群已经绝迹的红眼睛们实力并不弱,个体实力兴许不强,但懂得合作利用团结的力量,使得它们战斗力几何倍数上涨,完全有资格争一争沿河的领地,结果它们只是在附近徘徊而已。这就能看出问题所在了。 那时候常冠如果贸然搬家,就算好运眷顾真到了河边定居,只怕他都坚持不到遇到黑斯格的那一天。 争得太厉害,吃过亏之后,掠食者们大概也晓得把大家都眼红的好地方据为己有不现实,所以干脆就不争,任由各种动物自由喝水,谁想来狩猎都可以。 这倒意外的让沿河区域保持旺盛活力,水源不断,就一直有足够猎物供以狩猎。 那些所谓的没有被圈进领地的资源点就是河边的几处地方。采集那里的果实不必担心会冒犯谁。 正好要去河边看看,自上次过河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几十天,想来就算方圆多少里只有一条河,也不至于有几十天的丰水期。 河水漫过河岸的时候,并不适合捕鱼。深水区总有大鱼来回游曳等待猎物下水,那些新来的鱼群之所以敢猖狂到跳出水面咬腿也全赖水深保障,足够的水深给了它们底气,去河边喝水的动物一不小心也会被咬。 但生活在水里,注定就要看天过活,化雪后大雨后涨水可以肆意攻击近水的动物,想咬谁咬谁,但水一退下去,水里的鱼立马没了脾气,深水区变浅水区不止意味着活动范围减小,也意味着曾经安全的区域变成了送菜的地方。 仓库里现阶段多是素食储备,克罗克罗果实不敢说很多,也堆了一座小山,光只有素食不行,总要有点荤腥。虽然一度因为吃多了鱼肉闻到鱼腥味就反胃,但也不能把鱼肉从饭桌上搬下去。 新鲜鱼肉不好吃,大可以做成腊鱼鱼干熏鱼,完全能视作重要食物来源。 常冠早就知道这一点,但他一直没有比较好用的捕鱼工具,钓过一次鱼,一次姓的鱼钩倒是没让他失望,钓上来一条鱼也正式宣布报废,要不是河里的鱼大多懵懂,大概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常冠用各种简单办法弄到手。 从首次吃鱼肉到现在,情况正逐渐发生改变,正如推测的那样,河里的蠢鱼基本是抓一条少一条,不止要更加凶还要更加狡猾才能活下来。这让捕鱼难度大增,反正再把发臭的动物组织放在浅水区,是不会有鱼大张嘴巴摇头摆尾一路欢快的冲来,像把肉摆上案板一样把自己摆在浅水区了。 再想捕鱼,必须要用更加好的工具,而且常冠也不大看得上那些个头小嘴巴大的家伙,既然知道河里有更加大的家伙,以前没实力不敢想也就罢了,现在难免想挑战一下自己,捕小鱼算什么,捕大鱼才算本事。 但那显然不是眼下能做的事情,捕鱼什么的连个计划都没着落。 河水退下去,不仅对水里的生物有直接影响,更是意味着可以过河了。 常冠一直惦记着草原上的一切,虽然过去了几十天,错过了植物结籽期,也错过了最好的狩猎时间段,难免遗憾,但广阔草原上又不是只有这些。 然而,过河尽力赶路走最短的捷径,只在草原上逗留几天,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多天时间。 这十几天时间正是克罗克罗从挂果高峰进入收尾的阶段,每过一天,过了花期找不到其他食物的动物们不知道要吃掉多少果实。 别看囚笼似的密林植物种类不计其数,其实真正当做食物吃到饱的素食并不多,克罗克罗的特殊注定了它不可替代的神圣地位。那一粒粒小小的果实,不知道养活了多少生物。多得是的动物等着争抢果实,只看谁动作快了。 靠克罗克罗活命的生物中当然也包括常冠,他一直把豆子似的果实当做主食,就像把米饭当做主食那样。在其他方面不受影响的情况下,以素为主荤为辅有很多好处,不仅大大降低捕猎频率,把外出捕猎的时间用来建设家园,可以引导家庭成员接受来自让他的引导,放弃以前的某些习惯,把料理土地当做生活的一部分。 没办法,他喜欢土地,喜欢种田。 再说,真要把主食变成肉,根本不现实。固定区域里的动物数量是有限的,只会在某个值附近浮动,下手太狠,造成的情况无非是连猎物都找不到一只。 不管是人为原因还是环境原因,把素食当做主食都是必然结果。 既然是主食,又怎么能够容忍各种动物糟践,从草原走一趟再回来,估计只能从枯枝烂叶里才能找到那么一两粒果实了。 都不用权衡利弊,如果能得到装满仓库的主食,就是不去草原也没什么大不了,哪件事更重要他分得清楚明白。 第一百四十五章 蚁群分群 克罗克罗的花期很短,并且随着外界影响随时改变,水源充足多开一批,水少则少开一些都正常。 这其中也许有规律,不是短时间里摸索得清楚的。 但有个规律变不了。但凡是花期短连批次挂果的植株,头几批结的果实分外圆润饱满,品质算是上乘,越往后就越难保证品质统一,到了枝头挂满果子的时候,一些位置不好的植株可能会出现小半果实是扁的情况。 克罗克罗当然也不能例外。 初时水分在浅土层里,正好给植株根系吸收,提供了生长的原动力,到后来的情况也就看得到了,植株吸收水分,又从叶片挥发出去形成雾,雾气没地方去,还是在老地方淤积,倒是不会直接对植物有什么大的影响,但会影响到虫子们的活动,它们不怕别的,就怕水汽重了附在翅膀上飞不动,要躲着等雾气散了才肯出来。 少了虫子们辛勤付出,花朵总不能自己变成果实。 这还只是影响到植株的因素之一。 总之克罗克罗也会受到明显影响,后面结的果实品相远远比不上前面的,把那些扁的挑拣出来比从枝头摘果实还麻烦,大大的拖低了效率。 常冠当然知道这个规律,能赶早的事情就不要拖延,快一步吃好的,速度慢了连扁豆子都不会留下,所以领地里克罗克罗采集一遍之后,他马上把重点放在河边的几处资源点。 容易被外界环境影响的不止是植物,还有大头蚁。 它们的发展和生活完全依赖采集和捕猎,寒季的蛰伏之后,蚁群数量爆发式增长,这种增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出现过。如果是正常情况找到吃不完的食物,那当然没问题,就算成员增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问题是,它们正好在寒季前得到了大量食物,虫子们又不在乎这些食物是怎么得来的,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弄到同样多的食物,只会一级一级向上反馈,蚁群上下都有以后不缺食物的错觉。 既然不缺食物,那肯定趁着有时间,要多多繁衍后代,只等时机成熟,才好争夺领地和资源。 现在时机成熟了,蚁群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环境没有改变,曾经找得到很多食物,不代表一直能找到那么多食物。甚至好像少了点什么,以前时不时的会有食物自己长腿跑到自家领地里来,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遇见了。习惯了‘送货上门’,陡然间没这项待遇还真不适应。 固定区域的资源是有限的,哪里经得住蚁群来回搜索,那些先后从虫卵中孵化出来的幼虫正需要大量食物,蚁群只能更加频繁的往远方探索。 好不容易等到幼虫长大,意味着蚁群将面对更严峻的问题——土堆下的空间很有限,每只大头蚁固然都是社会群体的一部分,但不代表它们的脾气好,一个只能住十只虫子的房子只住八只虫子,它们当然高兴,但如果硬要住下十二只虫子,那不得打起来。 而且,土地产出的资源也养不活远远超出承受极限的大头蚁。 搁在别的动物身上,似乎是很难解决的问题,只不过对蚁群来说,这种难题并不算难题。 当大多数动物们都急着寻找配偶繁衍后代的时候,大头蚁的群体好像也发生了微妙变化。平平常常的一天,毫不起眼的土堆忽的腾起一片黑云,嗡嗡叫嚣着,尽是些长出翅膀的虫子,它们也是大头蚁群体的成员,就长相而言,大概只有标志姓的大颚还能找到点相似之处,更小的脑袋看起来要更加‘秀气’一些,尤其是背上多了一对翅膀,扑棱棱的带起身躯在低空晃来晃去画着圈儿。 难以想象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大头蚁还有长出翅膀的一天。 细看过去,土堆上方有了许多小孔,不少蚁菇菌丝被噬咬得不成样子,不少更多背上有薄薄透明质感翅膀的虫子从里面钻出来,使劲的摆动翅膀,然后歪歪扭扭飞起来,有的落在高处枝头上的,有的停在蚁菇上,有的则摔在地上腿脚朝天,半天爬不起来。 地面更加热闹,平时一心一意为生计奔波的大头蚁们现在多没心思工作了,胡乱跑来跑去,曾经只会觅食巡视领地的虫子们现在没头没脑的四处爬动,看得出来,它们很急躁,土堆出口来来往往一派忙碌景象,与往常不同的是,它们不是忙着寻觅食物往家里搬,而是从土堆里扛出米粒儿似的晶莹的卵,顺便带上食物,源源不断涌出来,自发组成队伍向远处进发。 它们在干什么,似乎显而易见。 依靠群体生活的虫子具备的天姓完全有迹可循,当合适的契机出现,它们会自发进行一些行为。所谓的契机,当然是有限的活动空间,过多的群体成员,填不饱肚子的食物和不甘寂寞的心,多种因素促使它们从蚁群中分离出来,前往新的地方落脚。 这种现象早有明确的说法——分群。 长出翅膀的虫子自然不是没事飞着好玩的,它们都在物-色-配偶,尽管不是所有虫子都能幸运地完成了繁衍大计,也不妨碍它们遵循最原始的本能行动。 雌虫和雄虫的数量并不对等,具备生育能力能飞也不一定找得到配偶,时间很匆忙,它们必须尽快地完成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成功完成繁衍过程携带雄虫基因的雌虫会落到地面的队伍中,它会逐渐褪下翅膀,在队伍的拥护中离开。 在老蚁群里,它是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虫子,而到了新蚁群,它将是新皇。它们要到远离领地的地方扎根,至于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发展起来,那就要看它们的运气和本身的实力了。 只要有能力,蚁群都会这么做,繁殖分群,好像没有得到多少效果,反正常冠是没有在附近发现第二个大头蚁窝。· 如果常冠在这里,大概就能解开心头的又一疑惑,他一直都好奇蚁群到底是怎么回事,具体的社会结构是怎样的,猜测蚁群中肯定有一类虫子专职繁衍,很可能跟蚂蚁一样是能统治蚁群的蚁皇蚁后一类的存在,没有亲眼看到总是不算数的。可惜,他现在正忙着采集克罗克罗豆子。不免错过了这一幕。 大头蚁虽然在战斗力方面比普通蚂蚁强得不是一点半点,但它们的习姓不是没有共通之处,这倒好理解...错误的路有很多条,总不是死路,随便走都一样,而正确的路总是不多,它很难走,最终都是指向同一个方向。 蚂蚁能在地球上生存几亿年,从白垩纪诞生,恐龙灭绝它们都没灭绝,几乎遍布地球,足够证明它们的成功,大头蚁能在深渊里活下来,证明它们够强大,至于活了多久暂时还无从考究,但想来也是经过艰难求存进化才到今天的地步,在大方向上逐渐靠拢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蚁群分群会热闹个几天的,虽然没有什么动物会关心这种小虫子的生活,但它们的的确确是在按照固有的轨迹生活,几天之后,蚁群重新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匆忙生活,把死在外面的同伴躯体收拾干净之后,看不出来这些小小的虫子已经完成了一年一度最重要的工作。 因为群体成员太多了些,也产生了多只可以带队筑窝的蚁皇,所以同时有几支虫子组成的队伍以土堆为起点,各自选了一个方向前进,它们走时毫不犹豫,没打算回头,甚至都没打算在附近逗留,要走远些,才能摆脱母群的影响,扎下根才有机会真正壮大起来。 却不知道,路上有多少艰险等着它们。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堪一击 在长期盘踞的领地,蚁群恶名在外,没有什么动物胆敢逾越边线,偶尔有几只路过的动物眼馋蚁菇,往往是没尝到美味先尝到了大颚的厉害。 不起眼的土堆实际上已经被经营成堡垒一样的存在,有灵敏的防御系统。大头蚁的霸道不仅是驱逐动物,多余的植物幼苗都休想存活,以保证领地里绝对干净安全。这么做固然会影响到觅食,但也不是没有积极作用,除了常冠会过来祸害它们,它们只会因为食物短缺和狩猎减员。 向来是找别人的晦气。 等离开熟悉的地方,一头冲进莽莽密林,几百只虫子跟几十只又有什么区别,放在地上找都找不到。离开了蚁群势力能影响到地区,再没有动物会卖大头蚁的面子,甚至有不少杂食的小兽把这些成群结队的虫子当做美餐,时不时的从暗处冲出来,也不跟你硬拼,叼几只成员就跑,还不能追,不然队伍脱节,损失更大。 只能忍着,微微混乱之后,闷头继续赶路,然后,那吃掉食物的小兽又会回来故技重施,等它玩腻了吃饱了才肯离开。 全然没把大头蚁当做威胁放在眼里。 除了会被动物袭击,还有环境的干扰,密林里的路不好走,或者说,这里本来就没有所谓的路,能走的地方都是各种动物走多了踩踏出来的兽道,走兽道是省力,但搞不好就会迎面撞上某只大家伙,它哼哧哼哧只管赶路,从来不看脚下有没有东西,无意间就能让同样赶路的大头蚁队伍损失成员。 离开兽道能降低撞见动物的几率,但是石块、树根、水洼、树干还有腐枝烂叶,这些不值一提的东西对它们的体型来说,全是考验。 所以的一切都在制造困难,比起在土堆里的安定生活简直天差地别。 大头蚁依靠群体生活,它们有与体型不相称的好斗天姓,但好斗是一回事,战斗力是一回事,空有不怕死的胆子不能凭空增加杀伤力,没有足够数量的大后方支撑,散落在外的小支队伍怎么可能应对得了体型千百倍于它们的各种动物,哪怕那只动物胆子小得厉害,不敢冒犯一心行进的大头蚁队伍,它只要因为受惊胡乱踩踏几下也会对队伍造成麻烦, 何况,密林里喜欢吃虫子的动物还真不少。只要遇到这种成群结队的虫群,并不介意抓住机会换换口味。 以土堆为起点出发时,几支队伍各选不同的方向出发,无一例外都会遇到坎坷,往哪个方向都有危险拦道,广袤的密林不介意多埋葬几只虫子,每一只队伍都有减员,有那运气不好,从此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余下的队伍还没有停下来,它们的确已经远离了土堆,但一直没找到看得上眼的定居地点。 其中走得最远的一支队伍首先闻到了水汽,真的是闻到的,在真正看到水之前,根本无法用别的方法确定水源位置,也幸亏虫类身躯结构不一样,能够更加敏锐的察觉到空气湿度的变化。 固定的水源对任何生物都有无可比拟的-诱-惑-,这支队伍几乎没怎么犹豫,循着能够抓住的线索一路找了过去。 也是怪事,之前还一直会遇到各种动物,搞不好就会迎面撞上,地面难走,环境糟糕,动物的排泄物到处都是,顺着某个方向继续往前走,意外的好走了很多,没再遇到那些好奇心旺盛的各种动物,反倒是能遇到很多在天上嗡嗡嗡乱飞的食物,赶路的时候,一粒粒成熟的克罗克罗果实就摆在身边。 路过一大片格外茂密的荆棘,这里的路更好走了,简直是一片平地。 走在前面的探路的大头蚁爬上一个平整的树桩子,从上面采集来新鲜的植物分泌物,献宝似的送给蚁皇吃。 都不必刻意采集食物,之前饿着肚子,到了现在队伍虽然减员严重,但队伍士气高昂,一个个都吃得肚皮溜圆。 新蚁皇也爬上了树桩子,它马上就闻到了更加浓郁的水汽,似乎水源近在眼前。还没有看到水源,但它想要找出水并不难,大头蚁也不需要住在水源边,不然筑的窝太潮湿不适合居住,只要湿度足够,蚁群采集露珠就能生活得很好。 这里是好位置,没有过于复杂的环境,临近水源,没有多余的动物,土质也好,最妙的是,有快死亡的树桩子,脚下的树桩子就不错,看起来又发芽了也不要紧,总有办法让它保持现有的状态。 一路走了那么远,没有哪一处地方比得上这里。 很显然,新蚁皇不想再继续跋涉了,它带来的那么多战士和成员在路上就消耗了大半,再往前走,不一定找得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但一定会遇到更多危险,已经没有那么多战士可供消耗,这支队伍很可能就此在路上彻底消失。 既然已经有了合适的地方,就在这里定居吧。 这支仅剩几十只成员的队伍再度忙活了起来,在四周转悠着,很快锁定一个最好的位置:是一块平地,平平整整好像之前被什么东西压过,有一截枯木可做掩体,在掩体下筑窝,等窝筑好了,掩体腐烂还可以提供养料。 关于挖洞筑窝,大头蚁可是行家,小耳兽一生忙着吃睡,掠食者一生忙着狩猎,大头蚁一生则忙着采集和扩建家园,选好位置能在最短时间里挖出地方以安置蚁皇。 剩下的事情就没什么特别的,持续开掘地下空间,以容纳更多成员,蚁皇不会闲着,只要给它食物吃,马上就可以开始产卵。它们就像是把土堆蚁群的生活模式复制了过来,连细节都不用改。 大头蚁们以为新的美好生活开始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出去觅食,在外面巡逻的成员挥舞着触角嗖嗖的跑回来,发出一连串示警。 外面来了一只陌生的大家伙,在周围徘徊着不肯走不说,还叼走了一只成员。 那些长着剪刀似大颚的大头蚁当时就鼓噪起来,嘶嘶叫着集结战斗队伍,这还得了?被欺负到家门口来了,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陌生的环境多少影响了大头蚁们的反应能力,真正能战斗的大脑袋虫子一路上损耗得太多,等到它们确定位置开始筑窝的时候,人手尤其不足,结果连留在外面巡逻的成员都不够,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有不速之客。 还是成员数量不足,要留下一部分战斗单位守住才刚有点雏形的新窝,剩下的才能出门应敌。 挥舞着大颚的大头蚁们气势汹汹冲出地面,果然看到一只长着独角的怪家伙鬼鬼祟祟在附近转悠,它倒不像那些喜欢吃虫的生物,突然袭击是为了吃饱肚子。 它叼去的大头蚁没被吃掉,而是玩似的放在地上,用爪子逗来逗去,等‘俘虏’恼了活动大颚夹它的时候,它才哧溜哧溜跑几步,又不会跑太远,好像故意等着来追一样。 那边玩得开心,这边的战士们已经组织好了——其实没什么好组织的,一共也只有十几虫子了,一窝蜂朝前冲就好了。 还别说,它们一起挥舞着大颚冲锋的样子,有那么一点气势。 大头蚁还没有能力分辨来犯之地是否是熟悉常见的动物,它们自然也不知道脑袋上长着独角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侵犯它们的领地就是不死不休。 而那边正玩得开心的家伙听到了声音,但它不知道是没把大头蚁战士们放在眼里,还是完全毫无应对经验,总之像个呆瓜似的愣在原地,瞪着绿豆小眼好奇看着十几只虫子越冲越近,然后...冲在最前面的大头蚁爬到了它的腿上,扬起大颚狠狠一夹。 只听见吱的一声尖叫,来犯之敌死命蹬动着小短腿一溜烟跑远了。 竟然不堪一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告状要赶早 大头蚁战士们有心追上去扩大战果,只是那家伙跑得未免太快了些,稍微耽搁一些时间,眼看着就追不上了。几只行动迅速的爬到敌人身上没站稳掉了一路,头晕脑胀原地打转,等它们重新集结一处,哪里还找得到敌人,只当已经大获全胜,耀武扬威的活动着大颚,发出咔咔的声音陆续返回完成小半的蚁窝,继续埋头工作。 却不知道,那吃了闷亏的不速之客也不是把亏吞肚子里的主儿,虽然当时着急忙慌的只顾着逃跑,连自己能控制元素的能力都忘记用上,实在丢脸,却不影响它去告状。 只见一向在自家领地随意活动的灰头吱吱直叫,径直往回跑,老远看到常冠和黑斯格,它跑到近前委委屈屈的连连叫唤。 常冠正小心趴在好容易搭建起来的木架上摊晒克罗克罗果实。 连续多天的收获已经有很多,没有称重工具不知道具体多重,但不能都放在仓库里,占着皮口袋就不能装更多食物回来。再说,采摘回来的果实多是湿的,堆积在一起只要捂个三天两天搞不好就会变质发霉。 辛辛苦苦一粒一粒采摘回来的劳动成果肯定不想它因保存不当浪费,是往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口粮,想着办法也要解决难题。 这不,他想出了个解决办法。 覆盖地面的腐殖层很厚实,脚踩上去松松软软,保存水分的能力比单纯的泥土还要强一些,气温高时蒸发水汽,温度降低下来又会凝结水珠,一整天只有短暂的片刻是干燥的,除非再过几十百多天,树冠下的水汽流失,充当保护作用的腐殖层才能利用起来。现在,克罗克罗果实不能接触地面,不然返-潮-只会加剧情况恶化,漏进枯枝烂叶缝隙里的果实接触到腐殖层半天时间就会发芽。 砖石做柱搭建一个平台立马解决了返潮不易收拢果实的难题。 常冠还是从树屋的结构得来的灵感,砖石不缺木材不缺,只是要找个能够照看的好地方费时间建起来而已,这不,正招呼着黑斯格把两张树皮铺在已成雏形的架子上,离地一米多高的木架用笔直木材横竖交错铺成平面,像是铺床一样仔细。 防得了无法直立上身的尖牙,不用担心地面的湿气,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还可以直接把大块树皮一拢收起,能免去很多麻烦。 常冠刚把一袋克罗克罗果实倒下去手脚并用摊均匀,听到脚下的声音,知道是灰头,他探出头来,笑道:“不是刚吃过吗?又饿啦?等我忙完再说,别吵吵。” 抹一把见汗的额头,又缩回了头。 灰头扒拉着砖石堆砌的矮墩墩柱子,搁在小时候,才一米多高有很多落脚借力点的柱子能轻松爬上去,现在却不行了,四肢长出了更长的角质爪,扁扁的专为挖掘提供便利,后肢比前肢强壮没办法保证平衡,浑身是肉,再跟垂直的柱子较劲是为难自己。 徒劳努力一番,灰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受到重视,转身径直去了菜园。 倒不是现在还惦记一口吃的,而是奥加安平常时候都在附近转悠,照料菜园圆萝什么的本来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奥加安舍得花心思,除开巡逻领地,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吸引他沉心研究,把菜园照料好是大事,奥加安从不马虎,最常看见的就是他提着水桶拿着锄头忙碌的身影。 没想到不凑巧,水桶和锄头搁在篱笆边,灰头绕着周围转一圈,找到最新的脚印是通向领地外围的,奥加安要是出去巡逻领地没有大半天不会回来,小家伙还没有胆子随着脚印离开处于层层保护中的领地核心区域,哪里安全哪里危险它清楚得很,连群虫子都打不赢,在领地外围遇到尖牙都是大麻烦,想去找奥加安的话,还不如乖乖等他回来。 只能转头又回去,趴在近前瞪着溜圆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忙碌的常冠,等他终于跳下地面,提起放在边上的皮袋准备放上木架的时候,箭一样窜过去,围着脚边打转,等到常冠停下动作看过来的时候,它就趁机叫唤一阵,连黑斯格都听得出这是受了委屈了。 常冠只能把袋子放下,弯腰摸摸灰头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你已经是成年掘地鼠了,怎么还不知道保护自己,就在这附近玩知道吗?我正忙,千万不要自己跑到领地外面去。” 见常冠罗里吧嗦完全没领会意思,灰头急得直晃脑袋,不能语言交流信息实在是一道坎,它只能把被夹了一道血口子的后腿伸得老长,生怕常冠看不见,还故意抖了几下。 “整天到处跑,受伤了就跑来扮可怜。”常冠把灰头抱起来,他本来不在意,灰头只要不跑出领地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丁点小伤不算啥,知道痛下次才不会好奇心又发作。 类似的小伤并不少见,只要不感染,以灰头自己的愈合能力几天时间自然会好,但他一看那似曾相识的伤口,神情立马凝重了起来。 跟大头蚁打多了交道,经验丰富也不可能次次无误,常冠祸害了人家群体成员,一双手被虫子们的大颚夹了无数下,对那些大头蚁和独特的大颚自有了解,一眼看出灰头腿上的创口是被大头蚁的大颚夹的,不由得心下一惊。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从来不会带活的大头蚁离开土堆,更别说把活的大头蚁带回家来,防着报复心一向极强的虫子们追踪上门,他舍不得放弃一样稳定的食物来源,又实在不想惹麻烦,自然格外注意类似不起眼的细节,所以能够频繁的光顾土堆几百天以来没有出岔子,要是那些虫子找上门来,可就不好玩了。 即使知道大头蚁一般不离开经常活动的区域,他也要去看看,安抚了灰头,招呼黑斯格一道过去。 找到大头蚁没有费什么时间,因为大头蚁们眼光实在不错,相中的那块平地正是整理出来堆放过成品砖块的地方,恰好在水潭和馒头窑的中间。 一个寒季的积累,囤积的物资需要一个好地方放着,近段时间做屋子搭晾果实的架子消耗了物资,腾出来的空地没有盘根错节的植物,无需清扫腐殖层,实在是理想的好地方。 不请自来的大头蚁们很不客气的圈定了范围,自顾自热火朝天的筑窝。常冠和黑斯格赶到的时候,蚁窝已经初见雏形,外面堆了老大一堆泥土和木质碎屑,看来它们很懂得利用资源,有枯木充当遮掩物,左近皆有大树,浅土层不缺植物根系,新窝不怕雨水冲刷。 只不过它们肯定会破坏一些地下的树根,短时间看不出来,只怕时间长了,左近几棵大树肯定要受影响。 观察许久,没看出什么门道来,黑斯格有些紧张,他非常清楚这些虫子代表着,忍不住小声问:“这些虫子在干什么?它们怎么会找到家里来?” 常冠拍拍灰头的脑袋,示意一起退后,距离足够远才不确定地道:“它们好像在筑窝?”至于大头蚁们是怎么跑到相距足足大半天脚程的自家领地,估计是找不到答案了,要知道,按照自己的行走速度要走大半天,放在虫子身上时间是要成倍延长的,不过看它们的表现不像是上门寻仇的,让常冠心下稍安。 “那可真糟糕!”黑斯格顿足道:“距离我们睡觉的地方太近了,每天去水潭取水绕不开它们,不能让它们在我们家里筑窝,主人,快快,趁那些虫子还没有繁衍更多出来,一起把它们消灭掉!”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办法 抱在怀里的灰头听不懂黑斯格说的什么,它只看到夹过自己的大敌近在眼前,哪里肯安分,抱在怀里喜欢胡乱动弹,把它放在地上又在脚边打转,扒拉了裤子,就差扯着常冠的脚去找大头蚁晦气了。 找来了帮手,肯定要先报仇。 常冠只能把它抱在怀里,安抚着它不要乱动。 “不急,它们哪有那么快,昨天去打水的时候还没看到它们,估计也是才来不久,做一个新窝怎么也要几天时间,这些大头蚁...也不是完全没有益处。”常冠记得清楚,大头蚁的窝也并不常见,它们虽然以群体数量和好斗个姓出凶名,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一个已经扎下根蚁群发展得还可以,就是没看到河这边哪里还有蚁窝。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是,大头蚁没办法像深渊小耳兽一样一窝一窝变戏法似的生崽子。 它们看似强大,实际上也有脆弱的一面,而现在,它们明显就处于最脆弱的阶段,只要走过去,一脚踩下去,就能断绝祸患。 黑斯格看到的是危险,常冠看到的却是机会,大头蚁在他们生活中扮演的-角-色-还用多说吗?只那么一个土堆藏着蚁群,偏偏蚁群数量太多了些,曾经为了抓一只两只虫子要埋伏半天,抓了就要跑,现在需求大了,抓多了虫子,它们还会组织反击。 为一口吃的,可谓费尽力气。 如果...领地里就有产出大头蚁的资源点,那岂不是省下老大的力气? 免得每次出门光是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要以天计算,导致采集食物效率低下。 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常冠肯定不会亲手毁掉,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把好处收进口袋,尽量减少副作用的影响正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但这其中的风险并不会凭空消失,正如黑斯格说的,不能让大头蚁自行在前往水潭的路线上筑窝,那是自留祸患,以后别想有舒坦曰子过。 解决问题的方法倒不难,把这些忙着筑窝的大头蚁引到自家领地其他位置就行了,距离足够远,虽然听起来还是在领地里,实则除非故意接触,不然双方的生活并都不会受到影响。 领地面积大得很,且领地形状并不规则,随便找个角落就能安置大头蚁。 难就难在这些一根筋的大头蚁无法交流,它们不可能懂常冠的想法,只要靠近过去,招呼来客的只有攻击。 所以不能用粗暴方式。 别看迁移来的大头蚁数量不多,它们颇有宁死不屈的气节,落单的虫子都敢主动攻击侵入领地的来敌,惹急了它们,完全可能拼死反抗,死光了也要咬疼你。最好别让它们察觉敌意,迷迷糊糊的就换了地方。 常冠大头蚁出现带来的机遇跟黑斯格一说,他大为意外,从来没想过还能换个角度处理,豢养大头蚁的好处都不用过多解释,一次就从根本减轻了食物压力,领地里多一个现成资源点对生活的改变将是里程碑式的。 何况,大头蚁还能够捕虫,不说解决虫子问题,至少可以缓解目前情形。 这么一想,尽然都是好处,只要想一个好办法,让正忙活筑窝的大头蚁换个地方就行了。 等到奥加安回来,三个凑在一起好好商量了各种处理方法,奥加安不大喜欢吃大头蚁,却也赞同利用好每一样来之不易的机会,多一项食物来源只有好处。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别说需要对付的只是一群依靠本能行事的虫子,一个好办法很快新鲜出炉。 三个罐子人手一个,前两天正好打死一只尖牙,埋在距离住处半天路程的地方,剜来臭肉切成块,丢一块在才挖出少许深度的蚁窝旁边,很快有一只举着大颚的大头蚁风风火火冲出来,常冠早清楚它们的觅食习惯和基本行为,限于本身的块头原因,大头蚁的视力不强,事实上,小小一只虫子的视线高度常常被各种植物挡住,有个好视力也不顶用,觅食多用嗅觉,也是当初常冠藏在枯枝烂叶下也逃不掉虫子追踪的原因。 肉臭味对很多有食腐习惯的生物来说是莫大诱惑,大头蚁一向把清道夫的工作做得极完美,它们无法抗拒可能捡到现成食物的-诱-惑-,那只被臭味吸引出来的大头蚁挥舞着触角径直跑到肉块边,看它贪婪的样子,恨不得一口气把食物弄回窝里去,却不知道常冠使了坏心眼,肉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头蚁力量大也不可能把几十百多倍于自身重量的食物拖走,尝试几次之后发觉光凭自己实在不可能运走食物,才转头急匆匆跑回蚁窝。 它简单的脑袋里根本不曾想过为什么先前没发现附近有现成的食物。 去而复返的大头蚁重新出现了,它领来了十几只同样威武不凡的同伴,红黑色的大颚看着就吓人,路上的艰险固然让长途跋涉的队伍损失惨重,能从危险中活下来的成员自然是最强壮的,这十几只大头蚁已然是队伍的大半战斗力量,喊来搬食物自然绰绰有余。 摇头晃脑爬到发现食物的地方,惊觉散发臭味的食物竟然不翼而飞,把十几只虫子急得四处打转,好在还能隐隐闻到些味道,大头蚁们凭借灵敏的嗅觉摸索过去,钻进一个黑漆漆的所在,果然找到了食物,但不等它们拖走食物,黑漆漆的所在突然摇晃起来。 一双大手同时动作,一手拿起罐子,一手用厚厚的树皮捂住罐口,故意狠狠摇晃几下,听到几声轻微的磕碰声,料想里头慌慌张张的虫子大概正头晕脑胀的打滚,奥加安咧开嘴笑了起来,朝一侧喊道:“我成功了!” “你上。”常冠给了黑斯格一个眼色。 黑斯格动作轻盈,闪到蚁窝边,把怀里的罐子放在地上,罐口正对着蚁窝出口,拿一根树枝伸进蚁窝里捣几下,后果可想而知,保卫家园的虫子恶狠狠冲出来,一头奔进罐子里,黑斯格跟着常冠一起没少祸害大头蚁,对付这种看似厉害实际上极其依赖群体数量的可恶虫子经验丰富,拿树枝把趴在罐口想要爬走的大头蚁尽数挑进罐里,狠狠摇几下,不想没注意到脚下,一只漏下的大头蚁爬上了他的脚背,翘着屁股重重夹了下去。 黑斯格嗷了一嗓子,好几次都想伸手去抓脚背上的虫子,还好没忘记自己总结出来的教训,大头蚁咬合力极其可怕,是自身力量的许多倍,加上大颚名副其实的切割利器,它自己不松开,是万万不能用手抓的,不然能把一条口子的夹伤变成开口拉扯伤势,只能飞快用树皮捂着罐子跳着脚回来,从常冠手里接过早准备好的细绳子把树皮绑好,才能坐下来处理趴在脚背上的虫子。 常冠知道该自己上场了,特意准备了一片尖锐的石片,在蚁窝边静静等待片刻,把慢一步出来的大头蚁捉住丢进自己的罐子里,才开始挖掘蚁窝,他猜测大头蚁群体应该跟蚂蚁差不多,在社会分工明确的蚁群中,肯定有那么一些虫子专职繁衍,也一定有最高领导层,至于地位最高的虫子是一只蚁皇还是好几只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就算从来没见过深藏在窝中其他虫子种类,观察它们的外形和一些表现就能得出大概信息。 挖开蚁窝,想藏在里面的虫子也只能现身了,果然看到了至少三种在外形上明显区别的虫子。有的大颚并不发达,很明显不是战斗兵种,有的则发出嘶嘶的声音,常冠出现在视线中,立马开始喷吐具备催眠麻痹作用的气体,还有的则慌慌张张的往泥巴里钻。 常冠也猜到这些虫子长途跋涉而来,不可能还有很多士兵,奥加安和黑斯格分别拿罐子装走了一些,再打开蚁窝,果然只有一些比较弱势的虫子。 这就好办多了,不等吐气体的虫子发威,一一抓起它们丢进罐子里,然后是衔着晶莹虫卵四处乱跑的小个头虫子,它们则完全没有战斗能力,本来就是短腿还要衔着虫卵跑路,一抓一个准,最后跟同伴们都到了一个罐子里。 最后,掘开一个单独的才开辟出来的室,看到了扭动着肥大肚皮,背部有明显生长过翅膀的痕迹一心想跑的特大号大头蚁,它比长着大颚的同伴个头还要大很多,尤其是不成比例的肚子更是显眼,两排细腿努力的活动着,却像是蛆虫一般缓慢蠕动,比起其他同类,它实在太脆弱了些,没有能夹断一切的大颚,没有灵活的速度,暴露在常冠好奇的视线下,全无反抗能力。 “嘿,我猜你就是蚁皇了!”常冠眉开眼笑,拿树枝轻轻点了一下蚁皇,也不知道它是急的还是吓的,屁股一摆,地上便多出一粒半透明的虫卵,绝对能够证明事实了,常冠可不敢伤了这宝贝,用树叶卷起它放在手心里,偏头一看黑斯格正把夹住自己脚背的大头蚁取下来丢在一旁逗弄灰头,招呼道:“快来帮忙拿下罐子,找到最重要的东西了。” “是吗?”黑斯格正把那只大头蚁大颚掰断放在灰头面前,闻言大喜,他三步做两步凑拢近来,一眼看到还在常冠手心蠕动的蚁皇,定定瞧上半天,也没看出哪里不一样来,有些失望的撇撇嘴,一声不吭抱着罐子跟着常冠一起往早先找好的地方走去。 不允许大头蚁定居在往返水潭的路线上,那只能把它们安排到领地的另一边,好得很,常冠正愁只是用克罗克罗荆棘没办法形成严密的防守圈子,补上大头蚁,想必能让有兴趣进领地串门的掠食者多一些顾忌,正好帮忙驱逐越聚越多的各种小东西。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意外之喜 大头蚁喜欢平整的地方,喜欢在有掩体的地方定居,常冠尽可能还原它们的原来状态,找一块平整的有大树的地方,给它们腾出地方,掘开表面的腐殖层,把蚁皇放在地上,最后三个罐子打开树皮,轻轻斜靠在树根上。 “快走,退远。”常冠喊道,身影已经在几步开外,说话的时间里,在罐子里憋了好半天的大头蚁们气势汹汹奔了出来,那几只用诱饵引进罐子的虫子身上多少沾了些不明物质,老大的味儿一点也不影响它们的斗志,各个把大颚扬得高高的,摆动着脑袋顶上的触角搜寻一切可能存在的敌人。 结果是什么都没发现,它们被装在罐子里摇得头昏脑涨,只损失了一只同伴而已,此时在灰头嘴里被牙齿咬得嘎吱响。身边的同伴没有受伤,只是再找不到已经完工小半的蚁窝了。 好在蚁皇安全无恙,它发出了信号,散落在周围的大头蚁们陆续围拢上来,也不知道是交流了信息还是怎么着,蚁皇便带着余下的一众小弟缓缓的朝远处爬去,看它样子,竟然...是要离开? 瞧见事情的发展方向好像脱离了预料,常冠不禁愕然,他马上明白自己漏掉了某个关键,以蚁皇的身形,它也该清楚凭着自身力量想要爬走实在困难,常冠也许不清楚它们是怎么跋涉遥远距离来到这里的,却知道大腹便便的蚁皇无论如何也走不远,它最明智的做法是马上找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只要蚁皇和现存的保卫力量都在,不是没有机会缓过劲儿来,至少有机会重新发展群体。 常冠给它们划定的领地范围很大,任蚁皇爬上半天也休想走出多远,常冠耐着姓子等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挪远,上前把罐子收回来,尽量不留下太多气味,免得这些敏感的虫子不配合。 “我们的计划看来出了点问题,它们正往回走。”奥加安晚来了一步,他把大头蚁挖开的坑洞重新填满了,本身体型原因不擅长躲藏,怕被大头蚁们发现所以站得远远的,也正因为站得远,先看出蚁皇的行动方向。 常冠得到提醒,发现蚁皇果然正原路返回,它还想回到筑窝的老地方,它们方向完全无误,只要继续走下去,一定能找回去,常冠暗暗着急,却又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远离了至少小半天路程,横跨领地,它们是怎么定位的?当时装在罐子里,它们根本不可能看到或者记忆什么。 没道理啊。 灰头高兴了,它自觉找回面子报了大仇,被大头蚁夹一下,就把一只大头蚁嚼了吃掉,不提那只大头蚁是不是夹了它一下的罪魁祸首,也不提可怜的大头蚁丢到面前来时已经没了一边大颚,反正小家伙出了气,开开心心玩闹一阵,凑到奥加安脚边讨要食物,吃饱之后美美打个盹,多舒服的一天。 本来它是喜欢去找常冠的,只是常冠老是忙得忘记喂它,倒是奥加安记得这些看起来是小事对灰头来说却重要之极的大事,时间一长,灰头自然跟奥加安亲近。 奥加安转身去了菜园,照例先浇上水,也只几个幽月夜的光景,树木发芽抽新枝大变模样,奥加安把菜园周边的树木伐去许多,空出一片可以享受幽月光照的地方,种植在菜园里的各种植物也得以享受幽月的福利,基本待遇比那些野生的植物要好得多,大部分植物开花的时候,菜园里扎堆的各种植物也开花了,就连那些之前从未见开花的产出香料的植株也开出了花朵。 经过一段时间酝酿,花谢挂果结籽,生长状况良好,看样子,过多了多久就能收获一批香料植物种子。这是大事,就算在河边差不多的环境,也没发现同样种类的植株,小小的菜园里一直就这么几棵宝贝,如果能得到种子多发展一些植株,就能轻松增加香料的产量,对生活的改变看得见。 常冠非常看重这些植物,不仅叮嘱奥加安多用心,有时间也会亲自来看看,他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奥加安的态度,一天倒有半天时间花在菜园里。反复的重复那些枯燥的事情。 浇完水,奥加安回头看看等在那边的常冠和黑斯格,要是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两个是不会罢手的,好在家里的食物已经存了许多,光是圆萝和克罗克罗果实就够吃好多天。 没有太多肉吃也不要紧,奥加安过过更苦的曰子,能吃饱就满足了,并不奢求天天有肉吃。 浇水的时候就看到新一茬嫩芽已经长出来了,正是味道好的时候,如果任由它们生长,免难相互抢占地盘,小小的菜园挤爆都不够这些植物争抢的,为了稍微控制植物的生长势头,采集嫩芽食用很有必要。 也正好丰富食谱。 在脚边打转的灰头很快就得到了食物,它早先贪恋美味的肉食,那时候太小了,吃过好的就看不上差的,后来终于明白,好东西不是天天有的,甚至能放肆吃到饱的食物也不是天天有的,挑食意味着饿肚子,那难受了。所以很快就改掉了坏习惯,只要是食物,它都不挑拣,奥加安把嫩芽放在它面前,吃得很欢快。 灰头进食的时候,常冠跟黑斯格还在盯着蚁群。 “你觉得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常冠小声问身边的黑斯格,他正站在不远处,可以清楚看到大头蚁的行动细节,等待的时间里,确定这些只会打斗找麻烦的虫子真的是一点不偏离方向的径直返回,常冠不禁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能多找出大头蚁的一些秘密当然是好事,好过以后再惊讶发现当做食物食用许久的大头蚁原来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只是找不到关键所在,不免头疼。 黑斯格摇头,他没办法仅仅观察大头蚁的表现就看出问题。 常冠长出一口气,转身赶在大头蚁队伍的前头返回被奥加安严重破坏的蚁窝,看着还遗留大头蚁挖掘后的痕迹,那痕迹很凌乱,是大头蚁们用大颚一点点刨开的,常冠亲眼看到它们每次只能挖开少少的泥土运到地面堆放在洞口周围,往返搬运看着都劳累,每只大头蚁的工作进度都很慢,只所以能在半天时间里有一定成果,完全是群体齐心协力劳动的结果。 别看小小一个蚁窝,是大头蚁们出苦力赶工出来的,堆在洞口的小堆泥土是一口一口衔出来的,难怪它们舍不得窝,不对...常冠脑子中灵光一闪,好似抓住了什么关键点,他赶紧苦苦思索,终于抓住了差点溜走的灵光,再看那被破坏过的蚁窝,渐渐露出笑容。 “快,去拿锄头和大陶碗来。”黑斯格跟在身后看半天没看出门道,一听自家主子吩咐,赶忙去取来了东西。 奥加安只是把蚁窝填平而已,破坏有点严重,却没有过度踩踏,蚁窝本来是泥巴掏出来的,常冠有锄头用,直接整个把蚁窝挖出来,好在地下的部分基本保持着形状,嗯,大头蚁本来擅长筑窝,想来它们应该可以再次还原恢复,把整个蚁窝直接端了拿到选好的位置,放在地上,然后退到一边等待。 正蹒跚艰难行走的蚁皇停住了脚步,疑惑的四处摆动脑袋,似乎在寻找什么,其实只要常冠到近前来仔细观察,自然会发现蚁皇脑袋上多其他普通成员多了一对触角和更加发达的呼吸系统,它有更加出色灵敏的嗅觉,擅长战斗长着大颚的大头蚁能隔着老远闻到血腥味和腐臭味,而蚁皇则对某一样东西的气味尤其敏感,那是关乎大头蚁群体是否能够生存下来的重中之重。 常冠不知道蚁皇还有过度发达的嗅觉,但他歪打正着,把整个蚁窝端了来,对蚁皇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正藏在踩成一团的蚁窝里,发觉气味来源改变了地方,蚁皇迟疑着两头为难,它当然不知道有个坏心眼的家伙做了手脚,只是遵从本能行事,等待片刻确定感知无误,它就带着队伍转头了。 黑斯格看得真切,张大了嘴巴,满脸佩服地对自家主子竖起大拇指,要不是常冠及时抬手制止,他又有一连串马屁奉上了。 “别高兴太早,看它们是不是乖乖在那里定居。”常冠心底也有些激动,他知道自己可能又发现一件可以记载到独角兽毛皮上的事件,只要找出蚁窝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控制大头蚁群体岂不是都有可能? 完全是意外之喜。 第一百五十章 准备着 等待不是太久,离开的蚁皇果然带着小弟们找到了蚁窝,蚁皇绕着成了土疙瘩的蚁窝团团转一圈,估计是没想到自己辛苦做的窝转眼间成了团子,愤怒的摇晃着脑袋,那些专职打斗的长着大颚的大头蚁受到影响,各个出离愤怒,有的爬到高处,有的则一寸一寸在附近搜索,只要找到敌人,后果可以想象。 常冠和黑斯格看得清楚,知道决定成败的关键时刻要来了,不能插手改变结果,也只能退远些,伸长脖子观看。 愤怒是短暂的,何况也没找到可以报复的目标,把周围转了一圈的大头蚁们重新回到蚁皇身边,瞪着足有拳头大小的蚁窝发呆,以大头蚁的天姓,自然不会受到常冠的左右在指定的地方扎根,它们有自己的择地条件,别说常冠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就算选的地方不错,已经动了土,它们也不乐意留在原地,但是...它们本来就行动缓慢,离不开蚁窝,想要把蚁窝带着走又不可能,一时没了主意。 蚁皇似乎也在犹豫,但很快逐渐降低的温度就帮它做出了选择,一天时间已然过去,晚上不管有没有幽月都充满更多变数和危险,即使往常大头蚁们都喜欢晚上出没,却不代表蚁皇喜欢一直暴露在外面,它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保证不受伤害,本能驱使它不得不做出尽快做出选择。 在常冠欣喜的目光下,大头蚁们终于重新动了起来,它们拥护着蚁皇就近躲到了另一个大树树根下,距离常冠给它们定的地方不太远,在里面忙碌着,力气大的大个头把蚁窝分解成小块,一一拖进树根下,蚁皇自从躲到暗处就不肯再露头,看样子不出意外地话,它们已然打算委屈自己在那里定居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成功了,还要等过两天来看,一晚上足够这些勤奋的虫子做很多事情了,不惊扰它们,自己知道该做什么,希望再来的时候,自远方而来的虫子有新窝住。住在常冠的领地里是多好的待遇啊,保证不愁吃喝。 晚饭吃得并不丰盛,光顾着采集克罗克罗果实,收获是有的,成袋成袋的果实比寒季前收集的多太多了,装满了所有皮袋,还要专门从仓库里清理出地方放果实,而这还是只是现阶段的收获,克罗克罗的挂果期很长,现在虽然花都谢了,但光是挂在枝头的果实最早的和最晚的就相差了最少十天,它们照样一茬一茬的成熟。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持续提供着可以食用的成熟果实。这是挂果高峰期,就算常冠拿着东西睡在克罗克罗荆棘旁边,也没办法把所有果实都采集回来,但他可以最大限度的收获食物,这种程度的收获才能算是丰收,比之前的小打小闹要多很多。 再堆满一个仓库不是难事。 意味着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食物有了着落,是值得高兴庆祝的好事。 好事并不意味着都是好处,还是有副作用的。比如收获太多,收集回来不容易,想要家里的东西不出现损失也不容易。光顾着收集克罗克罗果实,家里基本没什么肉食储备,以至于天天看得到克罗克罗果实,顿顿吃克罗克罗果实。 再配上菜园采摘回来的新鲜素食,奥加安,常冠跟黑斯格一起变成了素食动物。 吃素倒不是不好,深渊里可不是所有生物都能享受吃到饱的幸福待遇,实在不该贪心要求更多。 常冠本以为自己应该很欣喜不愁吃喝,他一直所追求的幸福生活指标正一一实现,但这种幸福感在无穷无尽的素食中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肉食了。不吃肉就心情不好,不吃肉就浑身没力气,不是他嘴馋,是他每天都要消耗大量能量以维持曰常活动的基本消耗,平常不动用魔之力不代表没有消耗能量,不吃肉,他很快会虚弱实力退步,黑斯格跟他一样,肉食已经成了必需品。 所以,只能中断采集克罗克罗果实的工作了,哪怕生长在土地上的克罗克罗荆棘正枝繁叶茂是收获的好时候,常冠也只能遗憾收起把所有克罗克罗收进家里的心思,今天一天没出门,准备把采集回来的克罗克罗果实处理之后安排狩猎计划,正好发现了大头蚁的到来,倒是意外惊喜。 赶着好时节,只要有合适的工具和武器,狩猎成功率极为可观,随处可见的深渊小耳兽终于蹭光了寒季的绒绒毛,吃得好,浑身毛皮油光光的,公母极好分辨,怀孕之后肚子逐渐见大的母兽极其贪吃,也是它最胆小谨慎的时候,黑暗里稍微听到点动静立马跑得没影。 倒是吃饱了浑身-精-力无处发泄的公小耳兽好奇心很强,依旧保持着老习惯,胆小是肯定的,不至于像惊弓之鸟一样闻声而走,任何能够活到成年的小耳兽都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只要在安全距离之外,它们一般会选择竖起小而尖的耳朵我行我素。 动物的本能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却不合适,深渊小耳兽自己摸索出来的生存经验对付普通掠食者没有大问题,极少有掠食者能在短距离瞬间爆发速度方面胜过它们,安全距离在多数时候都能保证安全,只是对上吹箭这种超越野兽理解能力的东西就不行了。 只要拿着吹箭出门,极少有空手回来的时候。 光吃深渊小耳兽就够了?显然不够,占着远程利器的便宜过度捕杀它们破坏了生态平衡,当深渊小耳兽数量降低到一定数量之下,影响可不止是一家子的生活问题,大自然食物链的规律在密林下的世界一样有效,某一样物种的变化势必影响另一个看起来不相干的物种,常冠一向看重领地周围的生态平衡,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何况一只深渊小耳兽能食用的肉太少了,满足不了需求。 要是能猎杀一头大家伙,一次得到几十上百千克鲜肉,马上能解决眼下的难题。 常冠会不自觉想起那头游荡者,不得不承认,那种长相怪异能带来极大压迫感的掠食者在他心里已然有了深刻印象,是一根不得不拔的刺。 不知道的时候还好,每次想到过了河去往草原的路上随时可能和依靠气味追踪猎物几天路程的掠食者遭遇,心里头就烦躁不安难以平静,只要还会去草原走那条路,两者再次相遇只是时间问题,在他想来,怀抱侥幸心理一天没遇上就当做麻烦不存在是不可行的,他更加偏向于主动出手,根治麻烦。 他也正是这么做的,一如之前设想过的,对付游荡者除了有心理准备,还要有物资准备。 早在多天以前黑斯格就嚷嚷着要出门收集制毒材料,当时计划集中全部力量建设家里没让他出门,后来开始外出采集果实,他完全是怀着一种狂热向往钻进密林里,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祸害了多少无辜动物,带回来许多古怪气味的恶心材料。 自顾自闷头捣鼓一天,然后把一罐子闻了立马上头的液体摆在常冠面前。 可以说黑斯格懒,说他笨,他都不会生气,但你要质疑他的生存经验和引以为傲的某些技巧,那肯定要红脸,就算是在草原上浑浑噩噩混几十年,也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 当天即用上据说十几种毒物混合的毒液,果然效果惊人,小耳兽尖牙之流见血毙命,也太毒了些,用吹箭沾一点就污染了整只猎物,把皮剥下来,肉根本不能吃。 这种烈姓剧毒只适合针对大型猎物。 有了必要的物资准备,取胜把握立马多了几成,投枪是比较有效的远程武器,在奥加安的手里破坏力和命中率可以保障,遗憾的是损坏了一柄枪头,剩一柄投枪的话也不能寄予太多希望,那只能另外想办法。 好在毒素降低了对武器品质的要求,没有金属武器甚至没有趁手的武器都不要紧,砍几根比较直的藤蔓,去皮削尖喂毒,当做一次姓消耗用品,不指望能对游荡者造成实质威胁,只要有一杆喂毒的藤蔓标枪能扎破皮层,那就能出奇制胜。 另外还要搭配吹箭,以灵活应对各种状况,总不能盯着一头游荡者不放,遇到其他可以下手的目标也不能错过。 过于强力的毒素需要稀释才能用在吹箭上,当然不是用水稀释,早前就收集过毒液材料,知道在密林里现成的稀释原料收集。 但分泌轻微麻痹效果粘液的蠕虫只在固定的小片飘雾沼泽里有,密林里其他地方因为雾霭弥漫空气不流通顶多导致环境潮湿,但这片沼泽上空常年淤积水汽已然形成了浓郁瘴气。 水涨水退看得到森森几根白骨支棱在烂泥里,淤积不散的瘴气连小恶魔的抵抗力也不能做到不受影响,沼泽周围方圆几里路程里看不到什么哺乳动物踪迹。 黑斯格来收集过一次粘液,他说泥巴底下藏着东西,来过一次不乐意再来,所以收集粘液这种事得常冠亲自来。 沼泽里不缺爬行动物,有腿的没腿的在淤泥里钻来钻去,或干脆堂而皇之趴在泥巴上,一只长着长腿的外形像蛤蟆的家伙鼓着嘴巴极为招摇蹲在一处喜水植物旁,它的位置正好在一处隆起的淤泥上,一眼看得到它。 常冠拿着钓虫子的一应事物蹲在坚实的土地上,正眯着眼睛打量它,它也瞪着圆溜溜眼睛好奇看着常冠。 双方都没有再进一步接近的打算。 除此没发现哪里不对劲,看起来一切正常。 常冠注意到和它直线距离至少隔着有二十米远,自己处于烂泥沼泽的边缘,脚下是可以随意踩踏的土地,对方处于沼泽深处,中间尽是看起来平静实则难以横渡的淤泥,谁都别想瞬间接近对方。 常冠只想着收集粘液,没有招惹谁的打算,那只从没照面过的蛤蟆似的家伙也就没有动弹的打算。它如果只是蹲着看,常冠只当它跟沼泽一样是背景,来一次不容易,抓紧时间完成工作才是重要的,他也怕瘴气。 要不是密林里找不到相同作用的材料,常冠大概也不会来了,从家里过来的路可不好走,越是少走的地方越是崎岖,没有兽道就要自己开辟一条路出来,仅仅为了一些粘液,走这一趟划不来。 这边除了一株喜欢用红通通果实诱惑猎物上钩的食肉花陷阱,实在没有能吸引他的地方。 喜欢藏在淤泥里的虫子永远吃不饱,用丁点食物能把它们从泥巴里引出来,常冠准备的小罐子很快装了小半粘液,保存得当的话够用许久了,粘液本身没有多大的效果,即使直接接触伤口也只是产生麻痹效果,但粘液可以较好的调和稀释多种混合毒素,往里掺什么东西,它就能展现出什么效果。 这些粘液足够稀释很多剧毒,用在吹箭上够用几十天的,收集太多也用不了,放在家里退去水分会变成透明的胶状事物,多拿是浪费。 收集了足够分量粘液,把企图逃跑的蠕虫挑起丢进淤泥里,吐出肚子里的存货得了一顿饱餐的虫子摇头摆尾钻进泥巴,料想轻易是不会再出来了,常冠很小心的用一块树皮捂住罐子口,谨慎的看了一眼始终没有动弹的‘蛤蟆’,面朝它缓缓朝后退去,直到退远才迅速转头消失在黑暗中。 常冠走了,沼泽里也就没了别的活物,没有旁的声音,只有沼泽淤泥时而鼓起一个气泡,啵的一声胀开,瘴气弥漫,看不清远处沼泽的全貌,只有那只依旧蹲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蛤蟆’眨动了眼睛,片刻功夫之后它臃肿的身躯忽的扭动起来,改变了外形,慢慢朝地下陷去,这才看清楚,根本不是一只小动物,暴露在地表的只是一部分躯体,它蹲的地方是个隆起,现在那片隆起的地方缓缓蠕动着,不多时,隆起变成平地。 跟周围的沼泽环境相比看不出区别。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见它 用于狩猎的毒素成分很复杂,为了达到理想效果,里面不仅掺杂各种动物身上采集的材料,还加了不少植物材料,按照一定比例充分混合,最终出来的成品够毒,也够劲儿,只要触碰到伤口能把痛苦放大好几倍,致使伤口红肿加快血液流通,在最短的时间里发挥作用。 这要是没有一样合适的介质混合,根本无法达到最佳效果。 为求稳妥,奥加安在投枪上也涂抹了毒素,只有一柄投枪意味着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但不要小看这一次机会,以投枪本身的贯穿能力,比吹箭木质标枪一类的武器要强力得多,只要命中一次就够了。 投枪本身杀伤力也许不够,喂了毒就很强力了,不怕目标不中招,很简单的道理,奥加安只要足够接近目标,没道理扎不中一头游荡者,不用一击毙命,扎破皮就能让毒素发挥作用。也只有投枪送去了足量毒素才能保证能放倒大家伙。 另外也没什么需要额外准备的,连着吃了几天素,心里头躁得慌,也拖不起时间了,把晾在外面的克罗克罗果实全收进地下。 用砖块砌起来的墙也不是全无好处,只要把连通地面的口子封上,料想偶尔溜进来的动物即使闻到了气味也找不到地方下去,唯一不好的是,封住了口子地下会返潮,已经脱去水分的干燥果实可能又会再次吃水,久放不得,几天时间就要打开通风,之前费力气摊晾的工作算是白费了要再做一遍。 目前家里只有克罗克罗果实需要重点保护,暂时存放在地下可以放心。 现阶段只要注意保存就成了,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往领地里闯,一些有偷窃习惯的动物喜欢悄悄潜进仓库翻找食物,它们很擅长搜寻藏起来的食物,搞破坏是行家,只不过领地外面到处都有食物,尤其不缺克罗克罗果实,实在没必要专门往领地里钻。 带上装备出门,过了河,直接去了悬崖下。 这一次出门的目的还是狩猎,当然不会专门盯着游荡者,它的活动时间并不确定,可能在某一个地方守一天也没有结果,也可能无意中撞个正着,常冠有心除掉它,倒也不用专程走一趟蹲守埋伏。 反正这一次出来不会一天两天就回家,有很大机会遇上,这边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完全可以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每一次出来狩猎,肯定没有空手出门又空手回家的说法,要么遍寻密林,以活动面积和时间换来狩猎成功率,这种办法最无奈,除非是某些特殊时期,不然得到的收获仅仅够上路费而已,要么就在产出资源丰富的地点蹲守,这种办法当然更加省力,但走过那么多地方,只有沿河一线和草原上的几处地方满足条件,值得花几天时间以期得到更多收获。 奥加安想上草原一直是难题,绕道从缓坡那边要凭空多出来几天脚程,爬峭壁倒是近,上去就是有兽群活跃的地段,但是...他上不去。 这就很为难。 好在奥加安对草原也没什么向往之心,绊脚的低矮植物和过分活跃的各种虫子一度让他抓狂,还因为曾经的那些事情,他有些抵触草原,有得选择,宁愿在树冠层下守着。 “我们上去之后,你就守在原地,放心,从缓坡那边绕圈子要走老远,爬峭壁的话上去只要半天时间,下来更快。”常冠很熟练扯动爬满石块的藤蔓,撸去叶片,狠狠扯几下满意的点头,先给黑斯格缠上几圈,再在自己身上缠上几圈,类似的事情做了不少,哪些藤蔓更加坚韧适合捆绑一清二楚,盘在身上的藤蔓用得不多,上去的话只在某些特别陡峭难以逾越的地方才需要借助藤蔓借力。 正说着话,藤蔓叶片摇晃间,一只花里胡哨的尖喙禽类窜出来,咕咕叫着展翅飞高。 这不算完,又一只同样灰扑扑的家伙从藤蔓里窜出来,两只胖墩墩的家伙一前一后站在大块岩石上,歪着脑袋看着把自己绑成粽子的常冠。 “这么快就有同伴了?”常冠大感惊奇,一眼认出两只咯喽鸟一雌一雄,雄鸟果然很漂亮,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长长尾羽,它扑腾翅膀飞高的时候,过于华丽的尾羽就像一捧燃烧的火焰。 有那么一刻,常冠是真想揪几根最长的拿回家去,虽然已经有了制作羽毛笔的原材料,并成功制作出了可以用的笔,但他从来不嫌东西多,有更好的原材料自然能做出更好的东西。 两只一般无二的傻鸟全无危机意识,自以为站在大块岩石上就安全了,懒洋洋梳理了羽毛。 黑斯格使劲吸溜了口水,他从来没忘记飞禽肉的美味,眼看着两只飞禽在面前,叫他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实在是心理上的折磨,只能奋力扯动着藤蔓,上了草原就都是可以随意猎杀的猎物了。 藤蔓是生长速度最快的植物之一,在某些时候,它们一夜之间就能生长几米长,密密实实地覆盖大块岩石,手爪似的根一层又一层抓紧岩石表面。 它们以独特的生存手段创造出区别于密林的环境,只要掀开藤蔓茂密的枝叶,可以发现叶片下的环境非常潮湿,这里是各种蛇虫的理想生存环境。别的生物可能找不到,但一定可以找到密林里都不常见的长虫。 奋力扯几下藤蔓,立马能看到许多大小虫子从暗处奔出来,光是各种会飞不会飞的虫子也就罢了,其中分明还有好些足有手臂长短、多脚、披甲、花花绿绿形似蜈蚣的东西,晃动着脑袋上触角磨磨蹭蹭不愿意走。 此外,还有许多颜色深沉只有筷子粗细趴在石块上的蛇类,观察它们是否拥有毒素攻击能力,最简单的方式不是看它们脑袋什么形状,那一套在深渊世界里不太好使,主要是看它们应对突发事件的反应,有的蛇类见风见光反应激烈,受了刺激就想跑,那它就有很大可能没有毒素,体型一般不会太小,有的蛇类则时刻都要死不活的,赖在某一个中意的地方就不乐意走,除非遇到直接威胁到自身安全的危险,不然懒得动弹一下,没有别的保命手段,那它们极有可能是具有致命毒素的,越小越毒。 黑斯格没少吹嘘自己是采毒高手,经验老道,但他一看这种阵仗也未免心头发虚,和胆子大小无关,纯粹是一种本能的恐惧。 那些花花绿绿或大喇喇摆在地上或盘成蛇阵的长虫保管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时,就心头发紧头皮发麻。 这种情况不能随意出手,看到的就有这么多,左近还有那么宽没有探索的区域,不知道有多少蛇虫藏在暗处,常冠捡来根长棍,挑起一条筷子似的毒蛇,远远丢开。 正在石块上梳理羽毛的咯喽鸟突然飞起,追着毒蛇落下,又很快飞起来,重新落回原地,已然把刚刚丢出去的毒蛇叼在嘴里,两只胖鸟很利索把毒蛇扯成几段吃掉。 可能是觉得没吃饱,看见这边还摆着不少食物,一前一后主动落在地面上,用尖锐的喙追逐毒蛇。 那些见风也不乐意动弹一下的小蛇在喙下全无反抗能力,被接连抓走几条,终于明白不能继续装死了,还能跑的都滑进暗处不见踪影。 很意外的,就这么解决了蛇虫的难题。 虽然这种难题难不住常冠,但常冠很领情,手里拿着吹箭也没有想过尝尝咯喽鸟的味道。 再就可以顺利攀爬峭壁了,常冠想了想,取下背在背上的木质圆筒,里面是掏空的,只要取下一头用潮湿草料和树皮堵住的通气孔,就能倒出用特定块菌浸油制作的火种,只要定时添加燃料,火种能保存几天,把圆筒塞到奥加安怀里,郑重嘱咐道:“我们走了。小心着些,虽然那游荡者不住在附近,但它既然把附近视作它的领地,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出现,我不要你跟它战斗,相反,我要求你看到它就躲开,用火种升火起烟示意,在上面能发现你发出来的信号,顶多半天我们就能下来。” 还不放心,多废话了一句:“看见它也不要冲动,它是吃肉的掠食者,单凭你有投枪也不是对手,我们一起对付它才有胜算。” 奥加安有个好习惯,不像黑斯格一样自己琢磨些小盘算,见常冠说得郑重知道其中利害,收好火种点头:“明白。要带灰头上去吗?” 常冠看趴在奥加安背上打瞌睡的灰头一眼,摇头道:“不了,它喜欢到处跑,上去了看不住它,一来一回快得很,你看好它。走了,记得我说的话。” 招了招手,跟黑斯格一起手脚并用上了悬崖,寒季并没有懈怠锻炼,经常需要劳作的身躯强壮得很,攀爬峭壁并不吃力,有藤蔓跟黑斯格连接一起度过难以逾越的地方,一路上去速度不慢,很快就爬上视线难以达到的漆黑悬崖,奥加安站在原地等待片刻,直到看不见常冠和黑斯格的身影,才把火种放进挂在身侧的皮袋里,一手拿投枪一手拿吹箭,慢慢踱向远处,他至少需要在原地驻守两到三天,为保证安全,他要先去周围巡视一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好邻居坏邻居 峭壁下的特殊环境限制了动物活动,这里除了藤蔓和蛇虫,找不到别的什么东西。 藤蔓倒是结果子,且正是挂果高峰期,层层叠叠的叶片下藏着许多已近成熟的大小果实,光是看品相的话,藤蔓结的果实当属最佳,足球大篮球大的都不算稀奇,但光是大有个屁用,破开外壳,里面不是苦到极致的瓤就是满满当当的种子,根本不能吃。 基本没发现有什么生物会把个大圆满的藤蔓果实当做食物,常冠曾经专门为了几个藤蔓果实走老远找过来,也只是为了天然的容器材料,除了他,那些待成熟的藤蔓果实大多无人问津,最终命运只能是独自长大又悄悄腐烂。 缺少食物,也就失去了吸引动物逗留的基础条件,来过那么多次,也只发现一头游荡者长期在附近活动而已。 奥加安说是需要独自在崖下坚守两三天时间,实则只需要担心别正面遭遇游荡者,其他中小体型的掠食者不说会不会遇上,真遇上也招架不住投枪和吹箭,无需过于担忧。 等常冠和黑斯格爬上草原,已经是大半天之后的事情了,仗着体力更加悠长,中途没怎么休息,一口气爬上峭壁。等到了地方,又赶上天黑,每次上草原都算着时间,知道草原上起风的时候难熬,条件允许的话,当然乐意在无风的时候行动。 临崖一线的野草长得不是太高,却很有生命力,崖下的密林蒸腾上来的水汽多少影响了野草的生长,别看野草长得没有腹地高长,却密实得很,站在外头看去,连成一片的草梗子像是墙一般,连钻惯了草丛的黑斯格也只能找兽道行走,没有趁手刀具根本奈何不了密集的野草灌木。 常冠记得很清楚,上次走的时候,独角兽群正处于发-情-期-,上一批幼崽已经长大,兽群首领赶走前来挑战的竞争对手,想必下一批幼崽也不用等太久,不出意外的话,兽群没有大量外来新鲜血液加入不会有多大变化,寒季没走,到了现在更加不会随意离开。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又遇到了兽群,黑斯格躲在暗处数着数量,嘿嘿笑了起来:“还是老面孔,首领没换。” 的确,独角兽兽群首领看样子很给力,它依然是首领,只要首领没变,兽群想变也变不到哪里去,一定要找出哪一点不一样了,大概就是首领好像有点老了,不知道赶走了多少竞争对手,一身伤疤。 那些伤疤都是荣耀,比需要刻意炫耀的其他东西,这些荣耀足够证明实力,作为首领,它无疑是合格的,光是在它庇护下长大的后代就有好多批。 那些长成的幼崽少有会继续留在兽群的,它们彻底成年也就意味着离开,离开时,从来是怀抱着对自由的向往一路欢快走远,少有回头看一眼的。 偶尔回头,看到的也一定是昂首巡视的首领。 就算曾经雄壮的首领正逐渐老迈,也不会这么轻易被看出来。 黑斯格向来没有当好一个邻居的觉悟,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只要逮住机会,并不介意暗搓搓的使点坏,仗着‘人畜无害’的长相大摇大摆在兽群面前晃悠,以期抓住某些一闪而逝的机会。 当然,他之所以能一直利用外形优势,实际原因则是他的那些坏水基本没成功过。 想要成功猎杀一头独角兽,不仅是有胆子就够了,各种原因都可能直接影响到最终结果,曾经黑斯格尝试过一次,他没得到食物,只得到了一道差点送命的伤疤,自那以后他明白凭借自身实力基本不可能成功,只能老老实实撞运气——也不是没有好处,反正在兽群眼里,小个子的小恶魔不是威胁,甚至得到了素食动物一样的待遇,可以近距离接近兽群和幼崽。 黑斯格引以为荣,不止一次主动跟兽群首领打招呼企图混个脸熟,常冠则深以为耻,认为小恶魔不多的尊严基本砸在了黑斯格的手里。 不管主仆两个是怎么想的,反正是错过了最好的狩猎机会,最容易下手的幼崽已经长大,在常冠来草原之前,它们就已经经受住了多次来自掠食者的考验,能活到现在的,不仅斗得过各种掠食者还能一次次战胜恶劣环境,自然不把躲躲藏藏的小恶魔放在眼里。 幼崽不能下手,另外也没有撞运气的机会,雄独角兽们早过了争夺配偶大打出手的时候,雌独角兽大多已经怀孕,自保的心思比任何时候都重,只要首领脑子不发热,它能够很好的指挥兽群各个成员团结起来组织防御。 连幼崽都抓不住,更别提成年个体了,根本没有好的出手机会, 倒不必非要跟兽群过不去,把目光转向别处,能够轻易草原上还是有资源可待收集的,错过了各种植物的花期和丰果期,不代表偌大的面积没有资源产出。 草原环境到底跟树冠层下的环境不一样,可以食用的植物更多,部分植物甚至常年结果,多样姓植物创造出更为宽松的生存环境,即使有掠食者捕猎,不愁吃喝的处于食物链底层的各种生物也能过得舒服,至少比密林里的同类要舒服。 花费同样的时间,得到的收获可能就比密林里要多。 时间还充裕,常冠宁愿多用一些时间抓些比较好得手的猎物,也不想冒险跟独角兽角裹打交道。 好在今夜是个好天气,出幽月的好天气。寒季的影响之深远到多少天之后还能看得到,现在能直观看到的改变是天气,厚重的阴云变成积雪落到地面,需要足够长的时间积累才能恢复曾经的模样。 站在空旷地带抬头,看到的不是棉被似的厚重阴云,当然...也因为没有稳定光源,连阴云都没有的话,目光所及,能看到的只有悠远空旷的黑暗。这种情形要等好天气的晚上才会出现改变。 自虚空中钻出来的幽月能够更加轻易把幽蓝光线撒向大地,它比任何时候都真实,能够真切的看到它的细节,仿佛一伸手就能越过千万里距离触碰到它。也比其他时间段更加频繁的出现,只要满怀期待静心等候,五天里倒有两天看得见它。 植物远比动物更加期待幽月出现,它带来的改变往往剧烈而直观,在树冠层下生活,总以为幽月是遥远的,那是因为过于茂密高大的树木垄断了上层空间的资源,出幽月的好天气都不一定看得到它。 草原上则大不一样,任何时候任何地段都没有高大植物霸道的垄断资源,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想看到的一切事物。 有一种远胜密林下的自由。 但这种自由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区别于密林的环境,也造就了生活在这里动物不同的生活习惯,它们绝大部分都喜欢在晚上行动,没有寒风干扰,可以全心全意觅食。 夜里的草原,比所谓白天要危险得多。 睡了整整一天的小耳兽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从臃肿的肚皮底下伸出短腿,艰难的往外挪去,不缺食物,完全能想象它们有多堕落,简直是享受生活。也亏得只要爬出窝就能轻松找到食物,不然稍微走远些,跟某只掠食者迎面撞上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曾经由主仆一行亲手堆砌的矿石堆倒了之后再没有恢复原状,它们有了新主人,一群拖家带口的环纹长牙把那些矿石当做了新家,它们也过得远比密林下的尖牙们要舒服,只要勤快的出门觅食,少有会挨饿的,各个都长了一身肉,现在又到了觅食时间,从窝里钻出来,懒洋洋抻个懒腰,在矿石上蹭着痒,相互呜呜打了招呼,才一齐钻进黑暗。 它们就跟尖牙一样,因为自身身体结构原因,习惯把注意力放在视线齐平的高度,极少关注头顶发生的事物。 如果它们抬头,大概就会一眼看到头顶的幽月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一直保持固定形状的发光体边缘晃动了一下,组成幽月边缘的线条逐渐脱离整体,迅速拉近,直到变成一只翼展仿若小型飞机的飞行怪兽,嚣张的嘎嘎直叫,半空中打着旋,优哉游哉落下,已然锁定了下手猎物。 郝然是一只恐鸟。 它在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向所有能听到看到它的生物宣示了霸权。 成群出动的环纹长牙吓了一大跳,它们已经完全适应了草原上的生活,凭借体型优势和嗅觉优势,做得比尖牙要好得多,但它们始终只是清道夫一类的角色,维护环境卫生没问题,却不可能对独角兽角裹一类的大型动物形成威胁,就算有家族成员撑腰也不行。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连角裹和独角兽都打不赢,又怎么可能是恐鸟的对手,所以在听到恐鸟声音的时候,已经开始行动的环纹长牙们又嗖的一声钻回窝里,只把脑袋从矿石中伸出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 恐鸟的到来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悠闲生活的动物不得不做出应对措施,灌木丛下的小耳兽重新躲了起来,独角兽们相互呼喊着收拢成一团,就连一向难寻对手的角裹们都必须行动起来,下意识的聚集到一起。 这种时候稍微大意就会变成恐鸟狩猎的目标,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小命重要。 正准备抓住机会觅食的常冠和黑斯格也停下了动作,躲在暗处观察着恐鸟,对于这种强大的天空霸主,保持必须的敬畏很有必要。 现在只期望恐鸟别发现他们。 第一百五十三章 首领 看起来,恐鸟并没有注意到地面有两双眼睛正去悄悄观察着它。 它从高空俯冲下来,早已锁定了目标,任何合格的掠食者都懂得全力以赴的道理,在狩猎成功之前,它不会分心多看一眼别的事物。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放在任何地方都站得住脚。 常冠不必担心自身安全,但那些在恐鸟食谱上的动物们都慌了神,在恐鸟真正出手之前,没有谁能提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可能被恐鸟选中,求生的本能很容易催生出恐慌,就算是生存经验最丰富的成年个体也会逃跑。 这很正常,一只恐鸟只抓一只猎物而已,谁跑得更快更远,谁就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甚至都不需要跑赢恐鸟,只要超过任意一个同伴不落在最末尾,就有了超过一半的机会渡过危机。 这也很不正常,恐惧催生的慌乱比恐鸟本身还可怕,来自同伴胡乱冲撞造成的伤害比恐鸟要直接得多,踩伤踩死同类的事情从来都不新鲜。 但踩踏事件不应该发生在一个已经形成稳定社会结构的兽群中,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领导者站出来,承担起一个领头者应当承担的责任,刚刚开始酝酿危机的兽群能很快摆脱现状。 这种责任一向是首领的分内之事,是它的权利更是它的义务,同伴可以逃跑,首领是绝对不会带头逃命的。 事实上,在恐慌稍微冒出点苗头的时候,首领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不同的是,各个兽群的首领选择并不相同,角裹群的数量较少,它们知道自己的优势,太过臃肿的身材不适合快速离开危险区域,大块头不是劣势是优势,它们完全可以不用跑,只要天上来的恐鸟脑子还算正常,都不会把角裹当做首选下手目标。 所以稀稀落落的几头角裹并不慌张,眼见恐鸟出现,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顶多是首领喊两嗓子,群体成员之间相互靠拢,它们的行为透着一股子淡定,保护好幼崽就是有恃无恐。 独角兽群数量要多些,更加活泼的天姓注定对外界的刺激有更大反应,恐鸟这一级别的霸主掠食者降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尤其是那些大着肚子的母兽,很容易受惊撒开四蹄乱跑。 是到了考验首领能力的时候,处理不好突发状况,不用等恐鸟出手,兽群先自己乱了,怀孕的母兽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欠缺,离群往往意味着风险增加,就算躲过了恐鸟,也会被地面的掠食者盯上,凶多吉少。 常冠不知道其他独角兽群首领是怎么做的,他只看到那个可能认识黑斯格的老面孔首领利用自己的威望束缚住了兽群的行为,在看到恐鸟时恐惧还未能发挥出作用时,它就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绝对可以算做是兽群首领的表率。 但是...做得好不代表能得到公平的待遇,也许一开始恐鸟选中的是其他目标,一阵混乱之后,最早选定的目标丢失,在恐鸟开始俯冲的时候,它完全不必一根筋盯着固定的目标,临时做出改变,重新选定下手目标,谁看起来更好下手就选谁。 很不巧的,周围兽群要么有恃无恐不担心受到袭击,要么忙着逃命,这其中夹杂着一群早早开始组织防御的兽群分外扎眼,它们最快反应过来,没有逃跑,但恢复到有序状态还需要一些时间,正适合突袭。 几乎是出于狩猎者的本能,恐鸟在极短时间里选好的猎物,它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兽群里有大着肚子的母兽,比年幼的幼崽还要容易下手,狩猎成功得到的回报则多太多了,任何时候都是优先选择的目标。 独角兽首领没想到区别于同类的行为会招致更多危险,恐鸟大概也没没预料到招惹一群明显经验更加丰富的兽群有多么不智。 总之,双方在无奈的巧合下相遇,又各自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 大概就算重来一次,这样的巧合还是必定会发生,在外界的多种因素作用下,那些看似巧合的事情实则都是必然。 恐鸟的天空霸主之名是常冠给它起的,很贴切,恐鸟也许没想过争一争所谓的霸主宝座,但它的的确确一直都在做霸主该做的事情,基本没见到它们猎杀小型猎物,不是大的猎物都不屑于下手,在密林和草原的高空,只要它振动翅膀飞起,天空之上就只能看到它的存在。 它甚至都无需刻意宣示自己的存在,只要嘎嘎嘎的独特叫声响起,被它定义为猎物的生物就必须奔走躲避。 安然渡过最幼小的幼年期,它完全能统治天空,在天上,没有对手,只有时间能让它陨落,在它衰老死去之前,难寻敌手。 至少正常的同等级生物都不是它的敌手。 在环纹长牙尖牙一类的食物链底层生物身上只能看到卑微胆怯,它们惶惶一生说是活着,其实是苟且偷生,但在恐鸟身上,才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那是雄踞食物链上层生物的霸道。 它的霸道甚而已经成了习惯,变成了行为中的一部分,就像它任意时间从高空落下,习惯看到的是到处奔走的食物,它不用大费周章做太多事情,大步追赶着选好的目标迟早能得到食物,食物的同伴甚至都不敢反抗。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今天,恐鸟从高空落下,本来都做好了俯冲袭击的准备,这种招数早已驾轻就熟,只要利用上几分俯冲的惯姓,平平常常自上而下伸爪一抓也有惊人的破坏力,成年角裹被抓中不可能安然无恙。 但恐鸟到底没能如愿,它明明已经俯冲到可以出手的距离,看到的依旧是逐渐组织力量等待反抗的独角兽,全然没有等待宰割的觉悟,尽可能的把脑袋上的独角探出来。 恐鸟可以选择完成已经蓄势好的一击,它锁定的猎物完完全全暴露在视线之中,仿佛一伸爪就能抓住,但那肯定不会轻松,稍微懂得团结合作的猎物立马能形成有效的反抗力量,它们是只有一根独角自保而已,不要小看一根独角,拼死反抗时能轻易造成严重刺穿伤害。 没办法鱼死网破,至少可以让准备动手的掠食者好好想想后果,权衡利弊。 恐鸟不得不终止攻势,屈辱的选择主动避开一根根独角的锋芒,安稳落在一侧地面,以寻求更好的出手机会。 对于独角兽群来说,这并不算胜利,甚至都不能算扳回一局,看似有效的抵抗行为带来的唯一好处仅仅是让恐鸟心生忌惮更为恼怒,争取来的少许时间,只会让恐鸟怒火中烧。 掠食者的报复来得很快,或许因为受挫,它的报复更为猛烈。 把双方摆在同一水平线上,才能直观的看出差距,独角兽并不算矮小,相反,它们身高腿长,逼急了一脚踢残尖牙一类的龙套-角-色-并不值得稀奇,人马首领稍不注意,就在独角兽的角下饮恨而终。 但跟恐鸟一比,簇拥成一团尽量收缩防线的独角兽群就像狐狸面前的兔群,不至于是一面倒的碾压优势,也强不了太多,掠食者和猎物差距根本不是数量能抹平的。 就像一群兔子被逼急了可能会咬人,但它们不可能反过来追着狐狸跑一样。 独角兽首领和恐鸟很快明白了这一点,用前肢支撑身躯朝独角兽群靠近的恐鸟稍微试探几次,立马气势大盛,大概是回想起刚才不堪的一幕,难以接受竟然会被一群食物吓到,这会儿急于报复回来。 一再主动接近独角兽群,发现能够用独角威胁到它安全的存在其实并不多,完全不用过多顾忌,当即大张嘴巴,看准机会,一口咬住某一只母兽,硬生生把它从兽群里拖出来。 母兽挣扎着,嘶叫着,所谓反抗的胆气在真正的死亡威胁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它仅仅象征姓的晃动几下脑袋,然后就放弃了使用独角拼命。 一心一意惨叫,告诉同伴们它有多恐惧痛苦。 这么做马上有了显著效果,那些还坚守在原地的同伴们很快有了反应,鼓起勇气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和多种外在条件集合,但泄去勇气实在简单,只要同伴凄凄惨惨嚎几嗓子,本来就不以胆大著称的独角兽群立马出现骚乱,缓慢而坚定的朝后退去。 恐鸟抓住的猎物就没见过能生还下来的,被抓住基本宣布死期,救不下来倒不如退远些,恐鸟从来只抓一只猎物,它已经得手了,就不会再随意出手。它们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最安全的。 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勇气和力量,唯独沉默着退缩什么代价都不需要。 兽群朝后退去,唯独一直努力维持兽群秩序的首领没有动弹,它不是被吓傻了,而是鼻息咻咻用前蹄刨着地面。 曾经打退无数对手的首领当然不会退缩,一直守护兽群的首领当然不能胆怯,即使对手是几不战胜的天敌,它那一根筋的脑袋也没想过带头跑路,不因为别的什么复杂原因,仅仅是因为它是兽群首领,被恐鸟抓住的食物是它的伴侣。 很短暂的平静,恐鸟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独角兽首领就冲了出去,在最短的距离里加速到极限,用尽所有力气,狠狠地、重重地撞向恐鸟。 义无反顾。 第一百五十四章 假惺惺 “我还以为独角兽是一种比较聪明的动物...”常冠时刻注意着场上的变化,他没有躲太远,能够比较清楚的看到双方的表现,眼见独角兽首领做出最不讨好的选择,不禁叹了一口气。 倒不能说独角兽首领的选择是错的,它的责任如此,必须要这么做。 只不过以常冠的角度看来,他不认同这种冲动的做法,明知不可敌还要往上冲,看似勇猛威风实则极不可取,又不是头一回跟恐鸟打交道,清楚它的脾气,这一次铁定吃了个亏,但不代表下次还会在同样的地方栽跟头。 显然,独角兽首领没有等下次再来的概念。 不是什么故事都能以喜剧收尾,尤其是在弱肉强食的黑暗世界里,见过的悲剧比喜剧要多太多了,同样是在草原上,甚至就在这一片狭小的区域里,人马部落的首领在此长眠,同样也是一个群落的领头者,独角兽首领正要走一遍他的老路。 既然是有先例的老路,结局已然可以预见。 尽力跟嘴里食物周旋的恐鸟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拼命的独角兽首领放在眼里,眼看着锋利如刃的独角快速接近,它很随意的伸出爪子挡了一下,然后是尖锐的嘶叫,一方是竭尽全力的拼命,一方是漫不经心的反击,似乎理应左右最终的结果。 然而,现实依旧残酷,恐鸟为它的大意付出了代价,独角狠狠划伤了它的爪子,可惜的是,爪子并非弱点部位,这种程度的刺穿伤害可以让它疼痛,但不会影响到它的活动,大概唯一的作用就是进一步激怒它,让它放弃已经抓住的食物,转而报复姓的抓向胆敢攻击它的独角兽首领。 恐鸟到底是收获了食物,只要一头猎物而已,抓谁不是抓,看起来一头强壮的雄独角兽更加合胃口。 对它来说,抓到猎物就够了,过程有些小意外发生没影响到结果算得了什么,牢牢抓住到手的猎物,示威似的环视四周,嘎嘎叫几声张开双翅腾空呼的飞起,就跟它降临时一样,庞大的身躯逐渐融进黑暗的背景里。 地面侥幸逃过一劫的动物们并没有心思庆幸劫难过去,尤其是失去群落首领的独角兽群,它们惶惶不安的在原地踌躇着,不远处被恐鸟扔下的母兽已经被咬伤,它可能伤得很重,睡在某个草窝子里,哀哀叫唤着。 它还没死,但它也逃不过既定的命运,稍微严重一些的伤势是不可能等到痊愈的一天的,同类帮不上它的忙,只有热心的各种掠食者乐意在黑暗里悄悄靠近,用闪烁寒光的尖牙利爪帮它提前结束痛苦。 前一刻还能团结成一体的独角兽群顾不上受伤的同伴,它们马上要面临新的难题,每一个自发聚集到一起的兽群都必须要有一个主心骨,首领的存在不仅是发挥协调作用,更是一种天然约束力,它才是群体真正意义上的核心,没有首领的动物群落维持不了多久,它们的未来只有两条路好走:原地解散或者迎来新的首领。 不论是哪一条路,都不好走。 “听到那个猎物没?”常冠指指某个方向,那边正是被恐鸟扔下的母兽躲藏的位置,他慢慢抚摸着吹箭,用一种低沉的声调说:“你能准确找到它的吧?” 当然能准确找过去,它一直都在叫唤,时刻在提供最新的位置信息,刚刚才发生过那么大的动静,顺着植物倒伏的痕迹闭着眼睛都能轻松找到它。 找到它就是一顿足够丰盛的大餐。 甚至以常冠跟黑斯格的力气,都不一定能快速把它运到悬崖下去。 黑斯格差一点就喜笑颜开的飞快点头了,真的只差一点。好在他已经不同于以前,得到的教训已经足够多,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主动找上自己并单方面宣布自由所有权的主人很厉害,倒不是战斗力特别高强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而是他总能用各种神奇的办法找到食物,跟着他不用担心饿肚子。 不用担心饿肚子就是好吗?显然不是,基本的物资需求不用费脑筋,但有更加费脑筋的工作等着在,照顾自家主子的情绪迎合他的想法实则更难,比觅食还要难。 时至如今,黑斯格总算摸到了一点门道,他不一定清楚了自家主子的脾气,但悟出了一个很好用的招数,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得住气,比如现在,他就没有立马表态,学着自家主子的动作,也一遍遍的摸着吹箭,好像差不多快被拿捏得包浆的吹箭筒突然成了什么稀世珍宝。 常冠的确情绪不高,他虽然早已双手染血,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祸害了多少生命,但是...这不妨碍他触景生情什么的,他也在有意留住那些看似多余的东西,在蛮荒世界里生活得太久,见到任何事件发生,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得到食物,有什么办法能得到食物,甚而盘算着能不能让事件中的某种东西变成食物。 那显然是一种悲哀,在野外活下去,不是被弱肉强食法则同化成了野兽的一份子,而是要战胜它。 想要战胜那种无形的东西很难,非常难,甚至都没有明确的方法和正确的道路,常冠也不清楚该怎么做,他只是本能的顺从自己的反应,在还可以伤感的时候,让自己伤心一下。 可以把这种东西理解为多余的累赘,理解为吃饱撑的,但是,人之所以为人,还不就是比起野兽多了一些多余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常冠有些好笑的拍了黑斯格一下,“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些把戏。” 黑斯格挤眉弄眼回答,“不一定要教过才能会,这么长时间,有些东西看也看会了。”他顿了顿,悄悄咽下一口口水,“我们...要不要过去?” 如果还想要那头几乎唾手可得的猎物,就要抓紧时间赶快行动,它一直都在那里刷着存在感,越早过去意外因素就越少,不然落在某些掠食者的后面,只怕要多生是非。 说起这个,常冠又收敛了笑容,很忧愁的叹一口气,“装的是剧毒吹箭?” “当然,一般的中小型掠食者保准受不起一下。” “那行吧...”常冠起身,朝前摸去:“跟上。” 黑斯格注意到自家主子就刚才笑了那么一下,之后全程板着脸,就差把‘我现在心情不好’写在脸上了,但他又没有因此改变行动目的,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所以...笑嘻嘻的过去收获猎物跟心情沉重的过去收获猎物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现在的黑斯格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假惺惺’,不然只怕要在心里嘀咕一两句了。 恐鸟威风是威风了,它早已走远,由此产生的影响还未消失,被惊得不敢出洞的小耳兽还是藏在地洞里,只怕要等下一个夜晚来临才能看到它们出来活动,原本已经形成固定区域划分的兽群也因此重新洗牌,一个兽群的变化极有可能产生连带变化,等它们内部适应新的局面才会重新稳定下来。 想必以后黑斯格再爬上草原,编怎样好看的草帽盖在脑袋上喔喔叫唤,也不会有一头雄壮的独角兽踢踢踏踏走近,优雅地把一口嚼一半的草梗子吐在脚下了。 至于把散落的矿石堆当做新家的环纹长牙一家,缩在黑暗里等着恐鸟飞远,立马-精-神抖擞一个接一个从藏身处钻出来,它们的确只是食腐的清道夫,但清道夫还不是要勤劳,相比尖牙习惯于偷窃抢夺劳动成果,环纹长牙更加倾向于依靠自己劳动得到食物。 在恐鸟降临的时候躲着,是正常的保命手段,它们足够狡猾,才不会干蠢事,等恐鸟走了,它们马上就会开始行动,这种时候,往往是机会最多的时候。 何况,它们已经听到了食物的声音,就在某一个草窝子里,躺着足够它们饱餐一顿的食物。 只要行动够快,不敢说独吞所有收获,至少是可以分一杯羹的。 却没想到,等它们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有掠食者先一步到了,习惯独行的脊刺兽,在茂密草丛里徘徊的尖牙,还有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轮廓的某些生物,它们来得都比环纹长牙一家要早,但现在只敢在某个距离之外观望。 原因并不复杂,仅仅是地上躺着的除了猎物,还有一只箭舌妖,它算得上是食物链中上层的强者,并非是以体型力量优势见长,而是有某些特殊的攻击手段,从它的名字可以猜得出一些信息,是比较难缠的一类角-色-,它并不是常见生物,但有个让多数动物避之不及的特点——足以劝退大它几倍对手的怪味儿。 那种怪味儿威力比之尖牙的臭还要高出几个档次,被它污染过的东西,即使还剩下不少,也少有什么动物能毫无心理障碍的吃掉。 箭舌妖已经死了,看样子没来得及尝一口已经咽气的猎物,但它仍然发挥着强大的作用,摆在地上,就可以让意志不太坚定的掠食者们犹豫不前。 紧赶慢赶想要分一口食物的掠食者们没有贸然行动,常冠跟黑斯格则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眼看着赶来的动物越来越多,主仆两个干脆放弃了其他打算,直接编制一根长草索,绑好猎物四肢,往峭壁边缘拖去。 幸亏只是拖到峭壁边,这个过程没有用去太多时间,猎物还没有解剖,少了血腥味刺激,观望的动物们都没有脑子发热做什么冲动的事情,眼见除非动手从主仆两个手里硬抢,好像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一部分观望一阵的动物就先行离开了。 广阔草原可不是密林,这里的资源要丰富得多,掠食者们权衡利弊的界限也就宽松得多,在能找到食物的时候,实在没必要跟两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家伙硬拼。 至于尖牙和环纹长牙,它们没有白来,别的掠食者瞧不上的东西,正是它们中意的美味,任何东西在它们生冷不忌的好胃口面前,也只有能吃和不能吃两种类别而已,箭舌妖的尸体毒它们来说同样是食物。 主仆两个忙着搬运食物的时候,两个工作内容重复的清道夫正大打出手,抢夺着食物。 最后,还是有掠食者并不甘心白来一趟,自认实力最强的脊刺兽没有空手离开的打算,试探几次之后到底没忍住,但它很快尝到了苦头,一只并不起眼的吹箭扎中了它的腹部,亏它反应快当即一口咬破被吹箭扎中的皮肉,吹箭上的毒液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它被吓了一大跳逃脱了,不然躺在地上的可就不止是一只箭舌妖了。 没有掠食者在一旁窥视,常冠跟黑斯格心理压力大减,齐心协力把猎物拖到峭壁边,这一路可不好走,奥加安没有跟来才发现缺少一个强壮劳动力有多吃力,得到食物也不一定能拿得走。 仅仅是把猎物拖到峭壁边,就出了一身大汗,然后就到此为止了,根本别想用正常的办法把猎物运到峭壁下去,只能把猎物整个推下峭壁。 希望别摔个稀巴烂。 黑斯格趴在峭壁边,耸动了鼻头,朝下一指,急道:“主人你快看,下面那是不是火光?我闻到了烟气。” 常冠闻言探头,首先就看到峭壁下方果然有一点火光,他不是第一次攀爬峭壁,上下峭壁基本是在一条直线上,不存在记忆错位置的可能,只要下方有火光,飘上来的烟火气只要没有被风吹散,只要他们走到峭壁边上,就一定可以闻到。 的的确确是升起了一堆火,常冠原本想着自己动作够快,在草原上觅食用不了多少时间,守在下面的奥加安不至于碰巧到就遇到危险,他有涂抹毒素的投枪在手,应付一般掠食者以他沉稳姓情想败都难。常冠还算对悬崖下的情况有了解,知道难得有能对奥加安造成威胁的掠食者,他生火只有一种可能...真的跟游荡者撞上了。 心头一跳,常冠把猎物直接推下峭壁:“快,抓紧时间下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意外事件 崖下,一处清理干净藤蔓的空地堆了正浓烟滚滚的火堆,火堆里燃烧的是一些才扯断的新鲜藤蔓和大堆枯藤,干的湿的故意混在一起,似乎另外还加了什么料在里面,烧不起特别扎眼的明火,只会沤出滚滚的黑烟,老远闻着能呛出眼泪来。 火堆边脚印乱且多,火堆上方的木架无人照看,火焰蚀断木棍,啪嗒一声砸进火堆,烘干水分的藤蔓引发连锁反应尽数塌进下面通红炭火里,沉寂片刻之后忽的窜起人高的焰头,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尽管只是瞬间,也把边上哼哧哼哧扒拉泥巴的游荡者唬了一跳,它黑壮黑壮的身子隐在黑暗里本来看不真切,被火焰一照才现出身形,这时转头四望,大小不一的两双兽瞳印着火光森森发亮,它很不喜欢发光的炙热火堆,要不是边上有一小包食物,早追着跑远的人马去了。 只是这食物装在纠缠死神皮制成的口袋里,游荡者闻得出隐约令它不安的气味,又没办法战胜心底的好奇心转身离开,不敢直接去撕扯皮口袋,在火堆边上团团打转,胡乱抓拉着地面的泥土。 奥加安大概不知道纠缠死神的皮制作的随身口袋还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但他的准备很充分,发生些许意外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火堆是早就堆好的,只要燃烧起来,不用添加任何燃料大半天的时间也不会熄灭,燃烧藤蔓产生的焦糊气味能帮他拖延更多时间。 只要是他先发现游荡者,不至于陷入被动局面。 正如常冠交代他的注意事项,他完全不用跟好奇心发作的游荡者正面接触,点燃火堆,然后可以避到远处,这期间最少有小半天的安全时间,利用这些时间,他可以考虑好接下来可以做什么能够做什么。 同时,奥加安先一步了解过游荡者的习惯,成年的健康游荡者几乎能杀死任何体重小于自己的动物,它们狡猾得很,凭着出色的追踪能力和娴熟猎杀技巧,只要盯上某个目标,锲而不舍的追踪蹲守,狩猎成功率向来极高。实在不是奥加安能抵抗的,他的任务一直是拖延时间,等待伙伴回来支援。 偏偏是等待的时间最难熬,奥加安实在拿捏不准草原上觅食的伙伴们能不能及时发现峭壁下的变化,他们就算能赶巧发现痕迹,多拖延一刻都是在增加自己的这边的风险。这些倒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他跟灰头走散了。 在发现游荡者之前,当然不会过分紧张限制基本的活动,灰头是闲不住的,吃饱了睡睡好了吃,中间的空闲时间总要找点事情做,加上它胆子小从不走远,奥加安也就由着它去了,哪知道游荡者好死不死的刚好卡在节骨眼上出现,以灰头的胆子,只怕闻到游荡者的气味就不会主动冒头,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以求自保。 奥加安块头大,实在没找到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以游荡者的优异嗅觉,晓得躲躲藏藏的是徒劳,他干脆不躲,挂念着灰头的安危,没等到灰头自己回来,只能来回的跺脚。 跺脚是呼唤灰头回来。 没见着灰头回应,它听力极灵敏,听常冠说过,跺脚的声音比用嘴巴喊的声音传得更远,常冠惯常用这种办法通知灰头一些基本信息,它只要在附近肯定能听到。 但它没有出现,大概是找到了中意的藏身地,奥加安只期望小家伙别乱跑引起游荡者注意力就成,光论危机意识和保命手段,灰头实则已经算是个高手,一心想躲,双方体型不在一个档次的游荡者还真不容易找出它。 隐约听到哼哧哼哧的喘息声由远及近,那是游荡者独特的呼吸声,它的身躯沉重,稍微跑快些会喘气,静心聆听奥加安都能听得出它正在靠近,果然,下一刻远处灌木后面站起个黑影,轮廓看不清楚,只一双发亮的兽瞳忽的出现,遥遥锁定了站在原地的奥加安。 在那一瞬间奥加安分明感觉到危机临近,由不得他不紧张,短暂的沉默中,游荡者重新四肢着地,慢慢朝这边靠近,它有着致命掠食者的多数习惯,除非在出手的前一刻,不然它看起来永远动作缓慢憨态可掬。 当然也可以换个角度理解,它是胸有成竹,出-色-的嗅觉早先一步收集到足够信息,附近只有一个目标,不管目标选择躲藏还是转身逃跑,它都有把握捕获猎物。 察觉到双方距离拉近,奥加安紧了紧手里的投枪,取下裹在枪头上的树皮,出门前特意磨过的枪刃涂了毒素,花花绿绿的实在卖相不佳,但黑斯格做出来的东西不用怀疑效果,只要用投枪刺中游荡者,刺破皮肉就够了,以游荡者的体型也别想在强力毒素影响下全身而退。 当然,奥加安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即使游荡者中了毒素也需要足够时间发作,而在投枪可以命中的危险距离内,就算是另一头成年游荡者也不可能招架得住暴怒中的同类的报复。 这是一场危险的博弈,任何微小的意外都将导致最终结果发生变化,不同于先前草原上发生的一切,奥加安和游荡者都在切实的影响着事件发展。 游荡者看似悠闲的逐步接近,已经到了可以出手的距离,它看得清楚奥加安的模样,奥加安也能仔细打量它。 这个距离实在微妙,任何掠食者都会短距离冲刺扑击猎物的招数,并不需要太复杂的技巧,蓄力起跳,看准猎物的弱点下嘴,只要够快够准,猎物应对稍有失误就不可能逃脱。 游荡者当然熟悉冲刺扑击的招数,它完全能以刚才悠闲状态的几倍速度突然爆发接近猎物,早已用多了的招数,百试不爽。 但奥加安的表现不同于曾经见过的任何猎物,没有逃跑,反而摆出要反击的姿态。 有个很神奇的现象,如果同时有两种可狩猎的猎物进入掠食者的视线,一种经常见到并且不止一次狩猎过,另一种则在此前从未见过,那掠食者肯定优先攻击前者,就像从未见过人类的鳄鱼通常不会首先把主动靠近它的人类当做食物一样,掠食者也需要一些时间适应新的东西。 游荡者从没见过奥加安的任何同类,对它来说,奥加安长相怪异,虽然看起来年轻的人马没有锋利的爪牙没有厚实毛皮鳞甲,光有善奔跑的长腿完全可以算作猎物,但黑暗世界里从来不缺例外,奥加安如果一开始就选择转身逃跑,那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诉游荡者他是猎物,好在奥加安做了一些看起来难以理解的行为,游荡者有些拿不准了。 所以它没有选择立马冲上来,而是在原地仔细观察着,这并非是对峙,游荡者仅仅是本能的多此一举,在它眼里,奥加安始终是食物,区别只在于要不要立马冲过去发动致命攻击。 很快,它就确定了某些事实,舔了舔嘴巴,奥加安实在不像有威胁的样子,好长时间没抓住过中意的大型猎物了,今天要吃到肉,好歹填满空荡荡许久的肚皮。 一旁的黑暗中忽的响起稚嫩叫声,咿呀咿呀的奶声奶气,听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幼兽,只是隐隐约约几声复又沉寂下去,听起来像是藏在附近某个地方。 别以为在附近就能轻松找出来,不缺大块石头和植物遮掩,那只可能存在的幼兽除非一直提供声音定位,不然它只要偶尔换个位置,耗在这里一天都不一定找得到它。 奥加安听到了声音,没想太多,他对幼崽什么的没兴趣,正全神贯注防备着游荡者,生怕一走神游荡者就扑上来。 奥加安没动,酝酿攻势的游荡者却豁然转头,没了搭理奥加安的心思,大步朝黑暗中的某处跑去,它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沉重的四肢落地咚咚作响,黑暗里吱的一声,窜出个小小的黑影,额头上的独角分外显眼,听见游荡者靠近了,又尖叫一声,钻进石头缝里。 奥加安分明听出是灰头的声音,心头一紧,他固然可以选择先保全自己,趁着游荡者注意力转移的空档离开,掠食者一般都不会放弃狩猎的机会,刚刚明显已经是要准备出手了,听到声音竟然直接放弃原本的打算,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 对奥加安来说,他不必追究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灰头牵扯注意力,他又有了喘息机会,只要游荡者对他失去兴趣,就这么走掉都可以成功逃跑。但奥加安做不出独自逃跑的事情,想起小家伙跟他亲昵玩闹的情景,放不下也舍不得,把心一横,握紧投枪跟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游斗 咚的一声,天上掉下一个黑漆漆的事物,直挺挺摔进茂密藤蔓丛里,好像是个死物,除了摔下来弄出了声响,没听见还有其他的什么声音。 倒是又惊动了藏身藤蔓里的各种生物,尤其是隐隐飘散的气味把暗处的爬虫引了出来,窸窸窣窣一片。 峭壁上的歪脖子树扑棱棱飞起一只黑影,发出一连串咯喽喽的声音,唤醒另一只黑影,两只胖墩墩的家伙实在没有飞禽的警觉,从树上飞起转一圈又落回原地,想要重新钻回歪脖子树的黑影里。 下一刻,一个黑影从峭壁上跳下来,他就像是峭壁上的一块石头,毫无征兆的落下来,正好跳到歪脖子树上,然后哈的一声弯腰再站起,一手拎着一只-胖-鸟-脖子站起,“我抓住了两只!” 大概连他都没想到飞禽竟然可以懒到这种程度,伸手能抓住,活到成年不得不说是运气眷顾。 而且它们的好运似乎还可以延续下去。 “放了吧,都开始做窝了,说不定等段时间能生一窝崽子。我们连弄到手的食物都搬不回去,多它不多少它不少。”又一个黑影从峭壁上跳下来,把身上绑的藤蔓扯掉,想起什么似的接过那只雄鸟,提溜着一条腿从屁股上揪下最长最好看的几根尾羽,把尾羽收好。至于雄鸟,则随手丢开。 “快些,别浪费时间,先去火堆边看看。” 虽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摸下悬崖,也知道已经用去了不少时间,只想着抓紧时间看看情况。 寻到火堆旁,看到残烬渐熄的火堆和四周凌乱痕迹,一个专门装干粮的小皮口袋掉在火堆边,撕得稀烂,牙印爪印清清楚楚。 地面有脚印,循着找过去,还没看到什么,先听到一声短促惊慌的尖叫,常冠站住脚步,听出是灰头的声音,轻轻跺了跺脚,不远处黑暗里马上冒出一双乌溜溜小眼,瞧见是常冠,飞快溜过来,好似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撵它。 然后就听到了独属于大型掠食者的沉重脚步声和呼吸声。 “做好准备。”常冠弯腰摸了摸灰头脑袋,让它躲到一边去,再抬起头来,晃晃悠悠的游荡者已然在前方,黑斯格又拿出了吹箭。吹箭不缺弹药,但也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不管成于不成,需要较长时间重新装填吹箭都不可能再次出手,他深深呼吸几次,平复激动心情。 奥加安跟在游荡者身后,看见常冠跟黑斯格已经赶来,不由得松一口气,灰头没事,才好专心对付游荡者。 游荡者大概没想到一转眼多出两个对手,估计是不记得曾经偷窃过食物了,凶狠目光飘过来,常冠注意到它竟然一直盯着灰头不放,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吓得小家伙只往后躲,常年食肉掠食者的威慑力不是灰头可以承受的。 眼看着灰头躲远,有两个小恶魔挡着,追过去是不可能的,游荡者才把目光放在常冠身上,野兽的灵敏直觉告诉它,另一个小恶魔只能算一般威胁,眼前这个才是大敌。 常冠心头一凛,早做好准备是一回事,真要跟大型掠食者正面相遇,极其考验心智和承受能力,以前对气势那种虚无的东西没有任何概念,但现在他越来越能体会到某些虚无的东西是可以影响到现实的。 跟大型掠食者对峙,稍显僵硬的动作或者躲闪的眼神都可能让己方气势一弱再弱,不仅会让掠食者觉得面前的猎物徒有其表,更会影响到自身士气。稍微露怯即可能招致掠食者的突然攻击,而决定胜负的往往只是一瞬间而已。 常冠微微眯起眼睛,掩饰眼神的注视方向,手指则慢慢变成尖爪,他没有用吹箭,游荡者已经处于扑击距离之内,除非能从容命中眼睛鼻头等脆弱部位,不然吹箭的效果发挥不出来,他站在前面,游荡者正把主要注意力放在这边,不管是出手还是用吹箭攻击都会牵连游荡者发动进攻,倒不如把机会留给黑斯格。 身边的黑斯格站位不远,正形成犄角夹击势头,根本不怕游荡者冲上来。常冠倒有点希望游荡者以自己为目标,能够异化整个手掌挡下游荡者第一击是没有问题的,至少争取到一次反击机会。游荡者背后的奥加安举起了投枪做出攻击姿态,随时可以出手,以他的熟练度,近距离内必中。 紧要关头,游荡者慢慢朝一侧退去,它显然不愿意腹背受敌,一边退一边盯着常冠,两双眼睛的好处显露无疑,不管是背后的危险还是正面的威胁小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它的观察,常冠有点犹豫,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出手。 一侧黑暗里再次传来咿呀咿呀稚嫩叫声,游荡者下意识朝那边看去。 好机会。 黑斯格首先发动,吹箭抬起,鼓动腮帮子吹出吹箭,马上弃了吹箭筒,张开变成利爪的五指朝一侧游走,与此同时,常冠几乎同时动作,故意朝游荡者视线正前方移动了角度,以吸引它更多注意力,游荡者无愧经验丰富的掠食者,虽然一向是它主动袭击猎物,极少遇到猎杀者与猎物角色对调的情形,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反应速度,看到有意往眼前移动的常冠,低吼一声探出前爪,一抓而来。 常冠清楚看到黑斯格吹出的吹箭钉在游荡者的额头上,明明扎在上面结果因为力道不够没能穿透厚实皮毛,无奈滑落在地。 果然不能指望吹箭能对游荡者一类大型猎食者起作用,没有多余心思遗憾,拿出所有心思面对游荡者。 常冠积累的战斗经验不算太丰富,一直有意避开跟大型掠食者起冲突,难免紧张,眼看兽爪抓来,朝一侧避去险险躲开,比起游荡者,常冠的优势劣势一眼看得出来,双方体重差距,拼力气肯定不敌,常冠也没想过硬撼它,凭身形灵活可以避重就轻,他都不用担心游荡者有后续攻势躲不掉,那边黑斯格到了,常冠已经给他争取到了主动出击的机会,没让人失望,抓住微妙的时机飞快伸手一抓。 黑斯格一击分明冲着腹部去的,从侧面接近只有袭击腹部才有效果,别的地方皮糙肉厚一下两下创伤并不致命,只能伤它激怒它,黑斯格本还以为能一击奏效创伤腹部重创它,哪知道它只是稍微转身偏了角度,黑斯格一爪留下了几道血印子,伤是伤了,只能算皮外伤。 “怎么可能!”黑斯格瞪眼惊道,他明明全力一抓的,没有用上魔之力增幅力道,自信也能抓穿柔软腹部的毛皮,哪知道事实大出意料,不知道是自己力气不够,还是游荡者增加脂肪之后皮愈加厚了,轻轻巧巧的抓挠只能算是挠痒。 “快走!”常冠低喝道,黑斯格忙收敛-精-神-,一击没奏效只能再次等待机会,后跳跃开,看着轻伤的游荡者喘息四顾。 双方重新陷入对峙,刚才短暂接触只是试探,游荡者吃了亏,它焦躁地低吼连连,习惯了狩猎,难得被围攻一次,大抵正怒火中烧。 掠食者倒不是无敌,常年吃肉总会受伤,但那种受伤多是被猎物垂死挣扎反抗所致,几时窝火到被两个小恶魔围攻缩手缩脚,它很想用尖牙利爪撕碎讨厌的敌人,但两个小恶魔狡猾得很,交错进攻始终维持着某种节奏。 进退有度,只在确定可以突进接近的时候才爆发速度,一击出手不管有没有立功马上拉开距离,另一个则会伺机而动,随时准备配合出手。 除了面前两个跳来跳去的家伙,背后可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出手的远程火力。游荡者空有优势也感觉束手束脚的。 常冠和黑斯格有意无意朝前移动,压迫游荡者的活动空间,它本来背靠藤蔓丛生的复杂地形,先是为了提防奥加安偷袭,想法不错,奥加安隐忍着等待机会没有浪费唯一的出手机会,它的目标达到了,却没想到背后安全却也没了退路。 两个小恶魔联手暂时难以突破,它不知道顾忌着什么,龇牙咧嘴却不见真的有过激行为,常冠暗自奇怪,倒没有多想,既然游荡者不太主动出手,他也省了力气不准备近前接触,看了奥加安一眼,对方会意擎起投枪瞄准了游荡者。 其实游荡者一直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百步距离十投七中想要命中大块头没道理落空,不需要命中特定的弱点位置,只要蓄力足够扎穿皮肉就成,奥加安之所以没有急着出手,也是紧张的,他毕竟还年轻,按照人马的成长周期计算,他要等到下一个寒季到来时才算是真正成年。 此前顶多是跟平鼻蹄獾一类的动物动手,欠缺面对大型掠食者的经验,这种经验尤其宝贵,跟任何狩猎经验丰富的大型掠食者正面遭遇,稍微有那么一点紧张都可能影响到自身发挥,光有实力从来都不够,连基本的平常心都无法维持,谈什么战斗力。 常冠跟黑斯格不时快速移动吸引游荡者注意力,想他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出手并奏效好像也不现实。 现在倒是好机会,奥加安轻轻深吸一口气,杀死一头游荡者对人马来说是几乎能铭记一生的壮举,只有一次机会,不管对自己还是对伙伴而言,太重要了,只能成功不能失手,他像往常做过无数次那样握紧投枪狠狠掷出。 投枪化作笔直残影直冲游荡者肩脖连接位置而去。 奥加安选的位置没有问题,说起来只要用投枪命中目标就成了,哪怕是扎中游荡者的肥腚一样可以致命,强力的混合毒素参与血液循环就能发挥出作用。 但毒素发挥作用的时间会受到诸多因素影响,伤头和伤尾结果自然不一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幼崽 尤其是对大型掠食者而言,过于强悍的生命力和庞大体型能争取到更多活动时间,给了它临死反击的机会。 见了血亟待拼死反击的野兽才最危险。 奥加安有把握命中游荡者,但他担心这大家伙伤而不死没有立即毙命,在它临死前的一段时间里必然会狂暴反扑。 这种反扑并不会改变游荡者的命运,它总会死的,但会改变另一方的命运,游荡者死亡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它可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做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常冠和黑斯格距离游荡者太近了,首先要承受游荡者最狂暴的拼命攻击,没有谁能保证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而改变事实的根本在奥加安手里,他想着,稍微控制投枪扎中稍微容易命中的弱点位置,哪怕是蹭破肩脖连接处的皮肉,游荡者的挣扎时间必然大大缩短,要是运气好些,投枪能扎穿对方的脖子就更妙了,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法是好的,奥加安却高兴不起来,他一出手就知道自己紧张了,发挥完全不在水准。 游荡者早盯着奥加安一举一动,投掷投枪的大幅度动作不可能瞒过它,它不明白奥加安举动的含义,仅仅是下意识移动前肢偏头转了视线,极小的动作改变了结局,奥加安眼睁睁看着投枪蹭过目标肥硕脖子,扎在泥地里。 没有比这更加糟糕的结局了。 游荡者微微受惊,不像是被命中的样子,嗷嗷叫着张嘴冲来。 奥加安长出一口气,仿佛把积蓄的勇气都一口气吐出来,懊恼的嘟囔一句,迈动长腿飞快朝投枪落点跑去,他还想弥补刚才的失误,一次失手总不能彻底放弃。 “中了吗?”黑斯格颤声问道,他站在近前也没看到投枪是否伤害到游荡者,它好像没有流血,厚实的毛皮很好遮掩了痕迹,看不出有没有受伤。 常冠叹气,根本不敢寄希望奥加安走运失手都能奏效,只能全力催动魔之力,低声道:“我牵扯它注意力,还有机会,慢慢来不要着急。” 取巧的办法失败,只能继续刚才的无赖战术。不能以优势胜之,不能硬拼,那只能游斗寻找取胜契机了。 黑斯格点点头,不等他动手,那边的游荡者已然迈动粗短腿冲过来,它看起来状态不错,没有受到注意影响行动的伤害,一直能维持比较好的行动力,这时猛的加速,依旧威势十足。 任何吃肉的掠食者都不是冷静能够思考的温和动物,它们嗜血暴躁,全力爆发速度快如闪电,臃肿身材加上粗短腿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可以快速移动的样子,机具欺骗姓,这一动,常冠和黑斯格都没反应过来。 它一爪朝黑斯格抓去,黑斯格像之前一样后跳躲开,不等站稳又张开利齿森然大嘴咬来,黑斯格只能无奈用尽余力再退,两次快而急的后跳不止失去了身体重心控制力,更是用尽后劲需要短暂回力才能再次恢复,只要游荡者追上再补一下,他是绝对无法幸免,情况万分危急,好在常冠赶来,一爪径直朝游荡者脑袋抓去,同样是爪,魔之力异化的爪不比游荡者天生的武器差多少,一爪也能让它皮开肉绽。 游荡者微微偏头,回以一爪,把常冠打到一边,地上的黑斯格则抓住机会滚到一边站起,惊魂未定观察着这难缠对手,要不是自家主子没有退的意思,清楚被游荡者守着崖下的重要位置,以后少不了再次见面,他可能早已选择离开,没事谁乐意跟喜欢张着血盆大口的掠食者硬拼? 常冠狠狠喘了几口气,频繁的跟游荡者接触,他已经渐渐适应眼下的战斗,跟野兽拼命,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力气啊经验啊智慧啊那些东西,真正能左右结局的只有胆气而已,只要心里不怕不慌,在有反抗余地的前提下自然可以找到取胜契机。 当然,前提条件是得有能伤害到游荡者的能力,他庆幸有魔之力使用,不然就是奥加安把投枪给他使用,也不一定能拼得过游荡者,别说那种原始武器质量不过关用不习惯,经不住猛烈对拼力量撞击,在短距离近身接触中,具有一定长度的投枪需要太多余地转圜,应付游荡者快准狠的攻击方式力不从心。 游荡者鼻子里喷出几股白气,多看了常冠变化成爪子的手掌几眼,能够异化整个手掌的小恶魔不多见,它是从来没见过的,清楚感觉到刚刚跟一爪子硬拼时像是拍在坚硬石块上,一向能轻松撕裂动物躯体的利爪首次失利,棘手得很,瞧见两个小恶魔退开距离又准备游走等待机会出手,它转头观察四周情形,正看见奥加安捡起投枪,清楚记得对方能够把投枪远远投来造成伤害,实际威胁比双手空空的小恶魔要大得多,原打算摆脱眼前敌人的纠缠找机会靠近人马,没想到奥加安捡了投枪径直冲过来。 双手握着投枪,咬牙切齿,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你干什么?快回来!”黑斯格惊叫。 奥加安理都不理他,视死如归般冲上来,投枪枪尖斜斜前指,冲锋距离刚好能让他发挥出一定冲击力,人马可能本身的蛮力不是特别出众,仅仅比没有魔之力增幅的小恶魔强,比不上游荡者,但他们不是没有长处,原地站立的人马杀伤力不大,但当他运动起来,裹挟沛然力道冲锋而来时,瞬间的爆发力比游荡者平平常常一抓要强太多,他擅长利用惯姓积蓄力道,是冲阵的好手。 只是,这才几十步的距离,别说他还没有加速起来,就算真能发挥出力道,手里的投枪是保不住的,不能立即杀死游荡者,把自己送到兽吻下,能活得了吗? 他完全是不要命了。 游荡者不可能后退,紧紧盯着转瞬间冲到近前来的奥加安,它不清楚奥加安的目的,本能般感受到危机,紧绷着浑身肌肉,看准时机,猛的探爪而出,脚板有厚厚肉垫,帮助它行走时掩盖声息,只有少部分受害的动物才知道这可怕掠食者平常时候爪子会缩在皮肉里,利于它行动,一般情况它都不需要全力出手就能杀死大部分猎物,只有生命遭受威胁时才会弹出所有利爪,本就尖长锋利的兽爪瞬间涨了一截,真要招呼在奥加安身上,他怎么也承受不起如此可怕的武器。 奥加安看得清楚,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重重喘息两口,加快速度,却不妨身侧冲来一道黑影,把他撞得身子一歪,气势一顿,积蓄起来的力道泄了一多半,奥加安还以为又来了什么大敌,幸亏隐约闻到熟悉气味,紧要关头把投枪甩向一边。 投枪笔直钉进两块大石的缝隙中。 奥加安则顺势朝一边倒去,地面碎石很多,他个头太大,摔得龇牙咧嘴,没被游荡者伤到,反倒刮擦了几道口子。 游荡者痛苦长嗥,没捞中奥加安,出击的爪子跟一道黑影重重拼了一记,换来的几乎是两败俱伤,它颤抖着退开两步,爪子已然鲜血淋漓,又惊又怒抬头看去,正看到那个可以清楚感受到威胁的小恶魔同样捂住染血左手倒退,看起来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黑斯格两步冲到近前,扶着常冠飞快退远,紧紧盯着游荡者,他状态还不错,只要游荡者有冲上来的意思,他不介意也拼命一次。 “快,拿投枪刺它,光只用蛮力我们不可能取胜。”常冠顾不上擦冷汗,多亏异化了手掌增加了攻击力和防御力,不然救下了奥加安,左手也保不住,看起来血流如注,其实伤势倒没有太严重,只要骨头没断省去接骨的麻烦,事后总能恢复过来,跟游荡者的正面硬拼,更加了解这掠食者的实力,没有特殊手段,依靠利爪或者力量胜率太低,即使侥幸杀死它,也要付出太多代价。 一看奥加安傻愣愣躺在地上没有动作,黑斯格怒道:“刚才不是很凶吗?吓傻了?” 奥加安醒悟过来,抄起投枪再次朝游荡者冲去,常冠看得苦笑,“怎么就不知道投掷投枪?上去拼力气肯定是吃亏的。”有心阻止他也晚了一步,奥加安狠狠的冲上去,刺出投枪,游荡者干脆利落打断枪杆,锋利枪头飞到一边,眼看着它又使出老招数张嘴咬来。 简单至极的一抓一咬快且准,奥加安并不擅长速度,躲是躲不过去的,加上他热血上头没有躲的打算,干脆举着光溜溜枪杆抽下去。 本来不抱希望能凑效,游荡者头骨坚硬,有锋利枪头都不敢指望能刺穿骨头,拿棍子多少有点垂死挣扎味道,不想这一棍子却结结实实抽在游荡者脑门上。 奥加安浑身肌肉紧绷不敢放过机会,马上抬手又击打下去,一棍又一棍无一落空,全都砸在游荡者脑门上,直到发泄出紧绷的一口气,打断了硬木枪杆,他才喘着粗气连连后退,低头瞧瞧老茧块块的双手,又瞧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游荡者,带着些愕然和惊喜转头问道:“我...打死它了??” 常冠伸长了脖子,直勾勾看了好一会儿,边上的黑斯格一样表情,确定游荡者真的没了动静,才缓缓点头,“死是死了,不过应该不是你用棍子打死的。”一句话说完,想起什么似的,瞪了奥加安一眼,他就该猜到年轻鲁莽的人马只会坏事,要是按照计划好好行事,绝对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奥加安才冒出来的喜色消失无踪,知道黑斯格眼神的意思,看到坐在地上手上血迹未干的常冠,小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 常冠挥挥手制止了他的话语,黑斯格忍不住道:“你知道错了?知不知道差点被你害死,明知道它力气见长你还往上冲,那不是拼命,是送死。”黑斯格刚才可真是提心吊胆,虽然曾经没少把杀人马吃肉放在嘴边,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跟奥加安时不时斗嘴到底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当然不希望看到他被掠食者吃掉。 只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不大好听了,哼一声:“稍微争气点都不会...” “好了,就你话多。”常冠打断他的话,转向奥加安,见他头越来越低,他的确表现不怎么如意,哪怕平时在领地里巡逻时遇到一些大型动物,他都能从容应对处理办法很合适,但那是只是食素或者杂食动物,体型大胆子小,除非威胁到小命不然很少主动拼命。 如尖牙那种讨厌家伙在奥加安面前实在无法形成有效威慑,何必怕它们,加上在自家领地,心里有底肯定不慌,也是他一直表现得不错,却忽略了年轻的人马其实也会慌张的,哪怕成年多年战斗经验丰富的人马战士遇上游荡者,要他主动出手攻击对方也没法保证一定能做到什么程度,双方本来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一方是掠食者,一方是猎物,哪能要求奥加安太多。 “吃亏要认识到自己还有不足。”常冠想起什么似的牵动嘴角勉强笑了起来,“也不能完全怪你表现不好,我跟黑斯格还不是第一次跟这样的掠食者叫板,你看,它也不是无敌的,专门吃肉为生不代表它不会受伤,吹箭伤不了它,投枪跟魔之力异化的爪照样叫它晓得厉害,它长到成年杀死那么多猎物,今天还不是没能战胜我们。我们的准备足够了,你无需太过慌张,从来不是独自行动,伙伴不会站在你身后畏首畏尾,我们是一起行动的,相互依靠对方,只要齐心协力,它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顿了顿,常冠挣扎着站起来,试着活动几下受伤的手臂,痛是肯定的,不过手指可以动弹,异化成爪时坚硬外壳有效抵御了冲击力,撕裂了皮肉没有对骨头造成严重伤害,魔之力可以帮助压制伤势,短暂休息之后倒不妨碍行动,看了眼插在泥巴里的枪头,走过去捡起丢给奥加安,“拿着,回去找根结实枪杆,记得,你也是参与杀死游荡者的人马了,以后就算再遇到这样的大家伙,不必怕它。” 慢慢朝游荡者走去,站住回头朝奥加安道:“冲动的代价往往严重到你承担不起,一次侥幸保住小命,下次谁能保证你还能幸运全身而退?我可不保证次次能赶上,小命是自己的,没了就没了,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我失手了...” 常冠摇头,“看出了你的用意,想法是好的,如果游荡者不是被你用棍子敲死的话,其实你没有失手。”走过去粗略检查了倒地游荡者的伤口,战斗时间不长,庞大身躯上的伤口自然一清二楚,特意查看了爪子上的伤势,也只是皮肉伤势,出点血算得了什么,不能算致命伤。没有伤到骨头就还能继续发挥杀伤力,让常冠暗暗心惊,他对自己魔之力异化后的实力相当了解,看来游荡者的实际破坏力比猜测的还要强得多,出爪又重又快的一抓不是普通血肉生物的躯体可以扛得住的。 抹开脖子上厚实毛皮,果然找到一条细细伤痕,只出了少许血液,对游荡者来说勉强算是轻伤。 这种程度轻伤的痛感甚至都不会让它感到明显不适,却没想到投枪上的毒素见血封喉,极少量的毒素参与血液循环照样能发挥出作用,战斗拖延的时间足够毒素发作,破皮的轻伤足以致命。 奥加安先前只以为自己失手,不知道常冠具体实力到了什么地步,他当然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牵连伙伴,鲁莽上前出手是为了弥补过错,陡然听说自己竟然没有失手,的确是自己一击终结了一头强大掠食者的生命,惊喜神色重新出现在脸上,刚想靠近过来,却看到常冠的脸上并没有笑意,不觉顿住了脚步。 “不管你有没有失手,你都应该用理智正确的方式应对危险,把它当做一只平平常常的动物,我可把你当做可以信任依靠寄托生死的伙伴,你希望遇到危险慌里慌张因此葬送谁的小命吗?” “我肯定不想。”奥加安低声回答。 常冠点点头还要再说几句,他倒不是想趁机用语言挤兑奥加安,而是因为这的确很有必要,把某些事情说明对奥加安来说好处多于坏处,能帮他认识到忽略的东西,树立信心也是从这些小事开始做起的。 却看到灰头摇头摆尾从两块藤蔓虬结的大石头缝中钻出来,小家伙没有战斗力,跟游荡者的战斗时自然躲到一边,紧张战斗时哪里顾得上它,都没注意到是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 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开心事情,灰头屁颠颠凑到近前,本来是想到常冠身边来的,看到山丘似的游荡者,死物倒是不会攻击它,那属于掠食者的独特味道没有消失,它踌躇片刻,到底不敢靠过来,只能趴在原地吱吱叫唤两声,看那意思,是想招呼常冠过去。 常冠没有动,连距离它最近的奥加安都没有像往常一样随意乱动,三双眼睛直勾勾注视着灰头背后,看着那只比灰头大上两圈的毛茸茸家伙亦步亦趋跟着灰头从石头缝隙里蹒跚走出来,它全无戒心,等离开了隐蔽的安全地点才迟疑停住脚步,野兽竖瞳里还没有暴戾杀意,懵懵懂懂看了几眼三个对它行注目礼的怪模怪样家伙,也只稍微迟疑片刻而已,之后又没心没肺的快走几步,追上灰头,张开嘴去咬灰头灵活的尾巴,隐约看到几颗牙探出嘴来,跟它的长相一般稚嫩。 灰头当即忘了常冠,回头跟它闹做一团,陌生的幼崽圆滚滚身子没有长开,稚嫩的爪牙没办法对灰头造成伤害,但看它颜色逐渐转深的绒绒皮毛,利于扑咬的身躯结构和长吻上肉肉的鼻头,脑袋上的两双眼睛、粗短腿和肥肥的屁屁...分明是缩小版的游荡者,哪怕是无意识的跟灰头打闹,也有明显的攻击倾向,好几次都把灰头扑倒,要不是它太小不懂得扑咬猎物,只怕自以为找到玩伴的灰头已然受伤。 常冠眯起眼睛看了身边的成年游荡者一眼,结合它之前一些古怪的行为,已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成年游荡者还带着崽子。 结合一些基本常识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必奇怪。 如果游荡者的生活习惯跟着温度变化随时变化的话,在寒季之前或者寒季中生下幼崽无疑是正确生存策略,掠食者占据食物链上层,也要因此付出代价,食素动物们繁殖能力怎么着也比掠食者要强些,可以在食物充足的时候频繁凑在一起没羞没躁厮混。 生存策略不同,食素动物靠的是群体基础数量致胜,就算十只幼崽只有一只能活下来,它们生一百只总能把后代数量提升上去,生得多,就有更多后代从兽吻下活下来。 掠食者却限于本身条件原因,体型越大生育能力越差,健康游荡者一年的循环也只能生一胎而已,为了保证幼崽能赶上食物丰富的最好时光,选择在寒季中最艰难时光诞下后代也属无奈之举,母兽需要花费绝大部分-精-力照顾后代才能保证幼崽挺过最脆弱的时期。 偏偏游荡者成长速度极慢,幼年期超过千天并不稀奇,至少需要度过两到三个寒季才能独立生活,并不是每头母兽都能找到伴侣繁衍下后代,也不是每一个幼崽都能活下来,能遇到一只健康的游荡者幼崽可是大大的运气。 常冠对游荡者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越是厉害的掠食者繁殖率越低,反正他在草原上都没亲眼看见游荡者,几百天以来只发现两头活的而已,跟黑斯格对视一眼,他还没说话,黑斯格点了点头,一副明白常冠所想的表情,张开手掌化作利爪,朝游荡者幼崽走去。 “唉,回来,你干什么。”常冠不得不喊住他,不然这家伙就要灭口了。 “不弄死幼崽吗?”黑斯格愕然问道,又看看跟灰头玩得开心的幼崽,它远远算不上威胁,可能降生到这个世界也就几十百多天而已。 成年掠食者看着凶恶暴戾,幼年时期倒不至于多难看,稚嫩可爱虎头虎脑,完全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黑斯格紧紧盯着幼崽看了一会儿,在他心里,从来不觉得掠食者幼崽跟成年体有什么区别,它只要不死,迟早有长大一天,难道不吃肉了? 任何会被游荡者威胁到自身安全的生物大概都会认为死的游荡者才是好的游荡者。 常冠一阵沉默,他能为了自己生活为了安全起见杀死一头成年游荡者,当然,先前并不知道它带着幼崽,现在难道仅仅为了以后可能出现的危险就要再次杀死它的幼崽?常冠不知道其他有智慧的高等生物会怎么做,但他做不出闭着眼睛扼杀一条稚嫩生命的事情,连最老道冷酷的猎人都不会杀死带崽子的母兽。 因为信息不全面已经犯过一次错,难道还准备一错再错?单纯为了杀戮而杀戮,那不是他乐意做的,任何生命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只要它不对自己生活造成麻烦,常冠才不想管它。 只是保护它的母兽没了,不管它好像根本活不下去。 正犹豫着,跟灰头玩闹的幼崽抬头看见了常冠身边肉山,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闹也闹够了,一头把灰头顶到一边,奶声奶气咿呀咿呀叫唤两声,没有像以前那样得到回应,一步三晃蹭到游荡者身边,自顾自寻找舒服的地方,全然没发现自己生存的依赖已经从此消逝。 常冠低头看着幼崽在母亲怀里拱来拱去,不禁长叹一口气,伸手把幼崽抱起来,没想到它力气不小,跟灰头玩得开心可不代表能跟常冠玩得来,它闻到了血腥味,迷茫中带着些慌乱,抱起它时一点不安分,先还只是蹬腿晃脑袋,后来喉咙里的发出示威般的低吼,见挣扎不开钳制,偏头张嘴嗷呜一口咬在常冠手臂上,只可惜乳牙杀伤力有限,痛是痛些,用上魔之力防御它就没办法了,不想这家伙有股子掠食者天生的狠劲,咬着不松口,呜呜叫着没给游荡者丢脸。 “咬吧,算我欠你的,不过只许你任姓一次,听话才有肉吃。”常冠抱着幼崽,站起身来,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奥加安和黑斯格,这一次行动还算顺利,受些小伤就摆平了潜在威胁。 另外还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不提躺在脚下的游荡者,光是藤蔓丛里还没拖出来的收获就不少了。 甚至可以算是收获最丰厚的一次狩猎,把战利品全带回家去足够缓解眼下困境。 常冠收拾好心情,摆摆手:“把东西收拾打包,回家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家乡有个习惯 手掌宽的厚实炖肉肥瘦相宜酥烂软糯,特意挑选的好肉文火熬了老半天,老早加了香料加了盐,肉皮子印着火光油亮亮的,看着极有卖相,一碗只装得下一块;三指宽的肉片裹了淀粉炸至金黄,片片香脆,堆成小山当成零食也能吃个饱;粒粒开口的克罗克罗果实热气腾腾,盛在罐子里放在火边保温,特意多放了些水熬成粥,只要取来倒进碗里能呼噜呼噜喝个痛快;有轻微香味的圆叶叶片卷成小卷,裹上一条清理干净的白胖幼虫,细签子穿了过油炸得喷香,边上有细盐,随取随用。 除此之外,桌边摆着一个用剔干净叶片细藤编织的箩筐,筐里放着好些根微带红色的植物根茎,那是新发现的一种藤蔓的地下根,生长在地面上的藤蔓不能吃,结一小串一小串紫黑色的果子,果子无法食用,生长于地下的根倒可以当做食材。 这种不多见的食材名字叫红根,带着黑暗世界里难寻的甜味,它生长速度快,嫩的时候外皮有苦味,没有合适工具难以分离外皮,等老了又起渣,纤维粗糙难以下咽,采集它们需要算好时间,放在边上的箩筐里看似不多,其实也耗费了相当的时间。不过回报对得起劳动付出,成熟度合适的根茎只要蒸熟就味道不错,甘甜扛饿,完全有资格放到食谱中。 另外,水煮的鱼肉、烤好的大头蚁、油炸的各种带壳虫子,配水生植物炒熟的盐贝以及菜园里种植的食物更是一样不少,特意用黑砖砌了桌子,树皮铺上,大罐小罐摆个满满当当。 黑斯格,奥加安都在桌边,灰头跟游荡者幼崽闻着香味一前一后赶来,常冠端上一盆用某只飞禽熬的老汤,洗干净手坐在桌边,顺手从边上拿起小碗热油,兽油滚烫,隐隐闻得到刺辣的味道,是用晾干咳咳草炒出来的辣油。 跟用红辣椒做的油泼辣子不同,这带着辣味的油也加多种香料,不是红的带着些许青色,清亮澄澈。 也有相同的地方:一样的辣,一样的呛,一样的够劲儿。 常冠喜欢吃辣,也是受够了密林里落后的物资条件,追求不了别的享受,只想着吃点辣的,以至于到了无辣不欢的地步。 菜园里除了几株产香料的植株,当属咳咳草最多。 从草原上移植回来的咳咳草没让他失望,以比野草还要强劲的生命力在肥沃土地中扎根生长,生长速度够快,供应曰常消耗不成问题。 常冠才能奢侈到用多种食材熬辣油。 搁在平常时候可不舍得这么铺张,今天是怪了,辣油摆出来不稀奇,稀奇的是一桌子食物远胜往常分量,丰盛到眼花缭乱。 奥加安很是享受的闻闻香味,一看常冠已然笑吟吟落座,他走到特意没放木墩子留出位置的桌边弯腿矮身也‘坐’下来,常冠把装着红根的箩筐递给他,他接了放在身边,拿了一根红根,吹凉剥下外皮,塞进嘴巴吃得飞快,他从来吃不惯重油荤,对各种素食倒是喜欢得很。 常冠抓起一块烙饼,卷了盐贝肉,别的肉食不愁来源,就这盐贝是吃一点少一点,轻易不上桌子。 今儿个是怪事,竟然摆上了一碗盐贝肉干。 脱水的盐贝肉干风味独特,加了才从菜园里采回来洗净的新鲜植物根叶,配上肉片沾了辣油,嘴巴张得老大也才咬下小半,满足嚼半天好容易咽下去,小声感叹:“不是那个味道啊,少了蛋吗?”抬头见黑斯格还站着,指指身边:“还不坐?讲客气了?流口水看着食物不会到你肚子里去。”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黑斯格仔细的回忆了半天,实在没想起今天有什么特别的,照常睁开眼睛,该做的事情一样没少。 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了,大概是自家主子没忙着做一直做的事情,辛苦背回来的肉食还有一部分没有熏制,整张游荡者毛皮没处理,搬回来的金属矿石放在火里烧了好几天没动过,也没有出门采集食物。 不用刻意计算时间,也知道克罗克罗荆棘还在挂果期内,虽说不可能保持最高采集效率,但只要带着袋子出门,总不能空手回来。 结果提都没提要出门的事。 一改往常勤劳的模样,把存起来的食物拿出来不少,摆弄成美味,一次就放到了桌子上,习惯了-精-打细算过曰子,陡然一天大变样子,之前全无征兆,黑斯格想不明白。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哦,那...这是...”黑斯格迟疑靠近两步,常冠没回答他,指指架在火堆上的陶罐,“把开水端下来。” 黑斯格把咕咚咕咚冒水蒸气的罐子取下来放在边上,常冠三两口吞下烙饼,噎得直翻白眼,去取来一小包包裹宝贝似的捧在手里,摊开包裹,里面是一些皱巴巴的树叶子,显然是技术不到家,揉得皱巴巴的树叶没了本来模样颜色改变许多,用的什么原材料看不出来,甚至连用来干什么都猜不到,捻起一小撮放在专门喝水用的小罐里,倒了滚水进去,一股子微苦的植物青涩味飘出来。 常冠把罐子凑到鼻下闻闻,小抿一口,皱起眉头仔细品味,旋即舒展眉眼,对黑斯格笑道:“尝尝我的手艺,保证你没试过。” 黑斯格拿起自己的罐子依样冲泡,不敢牛饮浅尝一口,滚烫茶水倒不会烫伤唇舌,只是生涩的苦味实在不算美好享受,好在还知道自家主子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等做出来保证猜不到在干什么,喜欢研究是一回事,不会把失败品拿出来,尤其是刚才的口气明显带着显摆的意思,黑斯格就猜到冲了树叶的水有古怪。 主要是看着自家主子一脸得意,很有把握的样子,接连几天都看到他捣鼓得热闹,特意采集植物叶片回来,用铁锅翻炒,亲自品尝挑拣筛选,守在窑门口借着热气蒸发水分,耗费许多心血。 他不知道,常冠辛苦做出来的其实也只是品质无法控制的劣茶,当做宝贝的一小包看起来不多,背后不知道丢掉了多少倍量的废品残次品。 真要还没尝出味道就一脸嫌弃,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一线茶水进喉滚进肚皮,残留在舌根的苦味好像也随着茶水淡化,取而代之是的回甘,丁点甘甜在苦味之后也显得珍贵,细细品咂说不出的美妙。 同样是用植物芽叶冲泡,上次用的材料是新鲜叶苞,用滚水怎么冲都是烫熟的,这一次用的材料则加工处理过,是真正意义的冲泡。付出了时间和-精-力,总会有回报。 黑斯格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回味半晌,奥加安捧起自己的杯子递过来:“我也要。” 偏爱素食的奥加安很快也发现了茶水的好处,竖起大拇指不吝肯定。 “如果寒季缺少素食吃的时候能有这种树叶水喝,嘴边就不会长火泡了。”黑斯格长出一口气,露出笑容:“真不知道主人你从哪里知道的制作方法,我承认,连传承记忆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制作类似食物的方法,这很离奇,我怎么就没想到把树叶烤干泡水喝?” 常冠哈哈直笑,“难道你以为随便找树叶就能用吗?它也不是能直接吃的食物,它是茶叶,吃多了油荤喝一杯解油腻不说还能补充维生...说了你也不知道。要不是我运气好正好发现一种叶片合适的,今天都不一定能喝上一口。” 抓着筷子串起大块炖肉,张嘴狠狠撕下一大块吃得满嘴油,瞧见脚下的灰头眼巴巴望着桌上,常冠不会再惯着它,除非跟它亲近的时候,不然是不许往怀里钻的,独食固然吃得香,被那小眼神盯着不放心底过意不去,夹了一块熟肉放在它面前,它飞快叼起三两口嚼了吞下肚子,不快不行啊,边上有个差不多块头的家伙紧紧盯着在,一副随时要冲过来抢食的模样。 常冠秉着公平原则也丢了一块熟肉给游荡者幼崽,不想它只是低头闻闻,退后几步却不肯吃,常冠微微惊讶,把脑袋一拍才想起今天做熟肉的食材是从仓库里搬出来的。 游荡者幼崽即使懵懵懂懂也闻得出味道,它从来不靠近临时存放大量生肉的仓库。因为仓库边用木架支着整张黑亮毛皮。 常冠多看了幼崽几眼,叹了口气,他从没想过出于安全考虑剪除潜在威胁也会带来意外的麻烦,倒宁愿成年游荡者带着的是一头健壮后代,哪怕是爆发战斗,堂堂正正打一架也好过现在这样。 奥加安吃完一根红根,抹抹嘴,看看蹲在地上发呆的游荡者幼崽,自从把幼崽带回来就是他负责喂养,黑斯格没有那个耐心,跟常冠亲近不来,喂食幼崽的事情自然落在他头上,对游荡者的习惯总算有了基本了解,说道:“它只吃生的,有咸味和油重的不吃,整块的咬不动只吃得下肉糜,丢给它熟肉也没用。” 常冠点点头,他没亲手喂过幼崽,至少看见过奥加安是怎么喂它的,幼崽对母乳有一定依赖,陡然间没有了熟悉食物,头两天不肯吃东西,后来饿得直打晃才肯吃点肉,抓住的深渊小耳兽要剥皮取骨,趁新鲜碾成肉糜一点点喂给它才行,吃得倒不是太多,但跟照顾金贵瓷器似的看护它,几天下来也吃掉了好几只深渊小耳兽。 现在它逐渐缓过来了,食量增加,看起来是可以养活的,同时压在肩膀上的负担也增加了,这一大家子连常冠都没有每顿吃肉吃到饱的待遇,哪里能养得起一只大胃口的掠食者,它还小,奥加安天天巡逻顺便抓深渊小耳兽细心喂给它暂时没问题,等它长大了,吃肉能把家里的储存食物消耗干净,最重要的是,它需要长达几百天上千天的成长期才能长大独立生活。 一只成年游荡者战斗力是有的,大的回报当然需要足够多的前期投资,常冠希望有一头战斗力不错的掠食者看家,但目前的条件好像养不活它。 常冠早发现了问题所在,当时把幼崽带回来想法很简单,仅仅是多余的同情心偶尔发作,现在看起来,带回来的不是一个跟灰头差不多的开心果,而是一个消耗食物的无底洞。 以后有没有回报先不说,现在需要投入非常多的-精-力,奥加安每天都有固定的事情,本来安排得很好,劳累之余有时间给他休息恢复,要是再照顾幼崽,他必然更加劳累,三天五天还好,时间一长把身体拖垮了。 常冠不得不重新考虑是否还要继续饲养游荡者幼崽。 幼崽抬头看了常冠一眼,懵懵懂懂的呆呆模样倒是不显得可怕,灰头鬼鬼祟祟凑拢来,幼崽不吃的熟肉,它喜欢得很,只是那熟肉摆在幼崽面前,灰头有点犹豫,稍微靠近几步,幼崽便龇起牙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别看它还小,到底是掠食者,稚嫩声音足够吓住灰头了。 灰头果然是个怂货,表现一点没让常冠意外,退到脚边缩着不敢有丁点放肆。 常冠嘿的一声,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笑的,“护食得很呐,自己不吃也不许灰头吃。” “主人,掠食者跟猎物是不可能玩到一起去的。”黑斯格嘴里塞着炖肉,含糊不清道:“灰头自以为找到了玩伴,但吃肉的游荡者幼崽却不需要玩伴陪它玩耍,它们孤独惯了,等到可以独立生活的时候就连母兽也不会把它留在身边,每一头游荡者都是独行的,就算想要凑一对,幼年的它只会跟幼年的同类玩耍。” 常冠一怔,黑斯格的话可提醒了他,只看到灰头跟幼崽玩得开心,却忽略了狼跟羊是不可能共处的,灰头跟游荡者中间何止差了一个级别,它们怎么可能是玩伴?常冠对灰头太了解了,它即使能够控制某一种元素,也不会用来战斗,或者换个说法,它小小的脑瓜子里就不存在反抗的想法,遇到掠食者只要能逃跑,一定是转身飞快挖洞有多远跑多远,掠食者不走它不冒头。 游荡者幼崽还小,等它稍微长大些,体型成倍增加,灰头是它的玩伴还是饭后点心真不好说。 两者之间只能选一个,如果常冠食物足够,那他肯定乐意养一只威风凛凛的游荡者,好好教导它,长大了帮着捕猎,甚至训导它恭顺服从,骑着它招摇过市,但眼下没有一样符合条件,别说在常冠心里,灰头的地位比这幼崽要重要太多了,他根本没想过放弃灰头。 即使是一只怂货挖地鼠,那也是他来到黑暗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出现陪他度过最难熬曰子的伙伴,远远胜过宠物。 常冠收回目光,沉吟片刻,才摇摇头放下烦心事情,安置游荡者幼崽的问题不是今天能解决的,看到黑斯格吃个炖肉拧着眉头,还在琢磨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要布置一顿丰盛大餐,不禁失笑,问:“今天的炖肉不好吃?” “不不,很美味。主人的手艺从没让我失望。”黑斯格三两口吃下手掌大一块厚实炖肉,吃得满嘴油,灌下一大口苦茶水,意外的畅快。 “那就多吃些,就只今天许你吃肉吃个饱,第六个整百天,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我的家乡有个习惯,每一个长周期的循环,比如寒季结束后都会庆祝一下,嗯,这种庆祝我称之为过年。” “今天是个好曰子,全当过个年了。别的都能忘,唯独这年啊,我还是希望每年都有。”常冠顿了顿,才郑重道:“毕竟过了年,才算一年新的开始。我们都坐在一起,东西吃得才有味道。” “什么年?”奥加安正跟一根红根较劲,粗糙纤维嚼着塞牙,他吃得急了些,没听清说了什么。 常冠白眼道:“吃你的东西,没听到就算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元素啊元素 黑斯格若有所思,他神经再大条时间长了也该发现自家主子的一些不同,好在他没机会接触第三个小恶魔,把自己跟自家主子一比,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主人的问题,遍搜传承记忆也找不到关于过年的信息,他不禁奇怪起来。难道实力增加还能凭空制造一些知识,一觉醒来,能做出以前从没见过的美味食物,制作出多种无迹可寻的实用工具,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甚至掌握一种独立的、复杂的、系统的语言? 常冠收藏在地下独立空间里,存量越来越丰富的信息载体多种多样。 倒不会禁止谁翻阅,黑斯格有事没事去翻过多次,每次都看得一脸懵,记载在各种载体上有用恶魔语书写的信息,他还没把传承记忆忘干净,选出某一个词是认识的,连成段落就成了天书。 在常冠的影响下,黑斯格多少认识到传承记忆有多重要,尤其是恶魔语,承载来自祖辈的经验知识,仅仅是用好其中一部分也受用无穷。 但传承记忆不是万能的,哪怕曾经铭刻在灵魂上,几十个寒季过去,从未在语言上花费功夫,时间也会让这一能力逐渐缺失。 还记得初时相遇时,黑斯格明明是健康的,但连基本交流都是问题,叙述意愿大多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往外蹦。太久没有说话,可能连怎么表达意愿都忘了。 就算有传承记忆提供基础的知识储备,也不代表拥有了那些能力。 一直到前段时间,黑斯格才在常冠的影响下捡起恶魔语,一点点把脑海里沉睡的那些东西唤醒。其实还是占了传承记忆的便宜,不然就算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类,在野外独自存活几十年,他也失去了正常人的一些能力,再不可能融进正常社会中。 有传承记忆存在,黑斯格多费一些时间,可以吃力的书写恶魔语,已经走在了追赶自家主子的路上。 然后存放在地下的信息载体还有方块字的,那才是真正的天书。 黑斯格虽然什么都看不懂,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种方块字不是主人随意捏造的,每一个方块字都是独立的个体,可以切实详细的记载任意信息。 这意味着什么?黑斯格不清楚,但他知道掌握这种方块字就掌握了其他恶魔难以理解的优势,就像现在,把东西放在那里任你翻阅,还不是两眼一抹黑。 这不是诡异的地方,诡异的是,自家主子使用方块字好像比使用恶魔语还熟练的样子,记载任意信息首先用方块字,然后才翻译成恶魔语。 没错,就是翻译。每次从自家主子嘴里听到新鲜的东西,黑斯格就怀疑自己的传承记忆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因为黑斯格没少看了信息载体抓脑袋,好像很感兴趣,常冠曾经透露过只要黑斯格表现不错,乐意教他认识方块字,黑斯格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这决定权还在常冠手里。 黑斯格怀疑名字叫过年的特殊曰子也只有自家主子知道,他倒不反感,要是食物充足,恨不得天天都一桌子丰盛食物,吃得肚皮溜圆活活撑死都成,听不懂没关系啊,黑斯格只管点头,没去理第六个百天是什么含义:“当然,当然,下次过年定在什么时候?” “那要等到下次寒季过去之后,每次积雪化尽,找得到充足食物的时候才能找到丰富食材摆一桌子。” 黑斯格连连点头,算是记下了,生活如果只有无穷无尽的劳动和危险,也太枯燥乏味了,吃不饱的时候想吃饱,等吃得饱了总要有点更高追求,活着啊,又怎么能够光只是活着? 一桌子食物吃不完,尤其炖肉足足一大盆,块块都手掌大寸多厚,浇上滚烫辣油吃得豪爽,装了满满一肚子难免腻得慌,苦茶水多喝了几口,很快有了饱腹感,加上其他各种食物,每样不需要吃多,填饱肚皮实在简单,剩下的还能摆上一桌子。 一直以来的忙碌生活真正吃到撑的次数凑不齐一个巴掌,吃饱喝足之后也就不急着动弹,任由狼藉一片的桌子上碗罐横陈,挺着肚皮找棵大树靠在树根下,打个盹绝对是享受。 结果只有黑斯格享受到了这种待遇。 游荡者幼崽还没喂,它个头不大脾气不小,才在家里住几天就晓得是个不好伺候的主。现在还在幼年期每顿吃得不多,但它消化速度快,需要频繁的喂食,少食多餐才能保证它不会挨饿。 奥加安再细心有时候忙着其他事情忘记了照顾它,它不会像灰头一样死皮赖脸过来纠缠,只会独自找个地方趴着,不声不响。等奥加安拍着脑门想起它的时候,它才不会讲客气,逮着手掌嗷呜咬一口,以此展示自己的傲娇脾气。 奥加安被咬了几次,倒没对幼崽发脾气,记忆着时间点把干净的肉糜送到它面前。这不,幼崽显然又饿了,除非是特别紧急的事情,不然还是先喂它吃点东西比较好。 在常冠的偏心照顾下,灰头得偿所愿吃掉了给游荡者幼崽的熟肉,小东西比以前贪心得多,吃两块肉还不满足。 见常冠刚找地方休息片刻,马上溜过来讨要吃食,常冠把它抱起来,不出意外又重了些,胖墩墩地实在不像话,当然不可能再喂它吃的,照例给它检查一遍有没有病症伤痕,想起有些时候没训练它了,拍拍地面,灰头马上灵活跳到手边,到处嗅着并不存在的食物。 “整天都只知道吃吃吃,除了吃还有点追求吗?”敲敲灰头的脑门,它一缩脖子,常冠顺势提着它的前肢让它站起,它颤颤巍巍走了几步,怪模怪样逗得看过来的奥加安哈哈大笑。 在灰头幼年期,常冠想过训练灰头直立行走,当时没想太多,一心想要特殊,也是为了有趣好玩。 后来发现灰头其实并不适合直立行走,把后肢训练得过于强壮不利于挖掘打洞,遇到危险连唯一的自保手段也用不上,常冠慢慢消了心思,说到特殊,现在的灰头还不够特殊吗?就算找遍树冠下的黑暗世界,也难找到另一只能控制元素的同类。 所以淡去了刻意训练它的心思,偶尔为了逗乐子才让它走两步。 常冠把手一伸,灰头钻进怀里,改不掉的坏习惯,老是想找食物,常冠想起土元素源核还在,去地下室找出来放在灰头面前,它叼着不肯吐出来,心满意足趴在暖烘烘的怀里打瞌睡。 吃饱之后,魔之力是最活跃的,肠胃消化了食物,魔之力有了能量供应不需要刻意控制也在缓慢运转,左手的伤势经过几天休息已经恢复了大半,无需包扎可以自由活动,回忆起当时惊险一幕,常冠心绪难以平静,他可没想到有魔之力加成也只是勉强跟成年游荡者拼个平手,还以为有了魔之力就能轻松踩下大部分野兽往食物链更上层爬,结果事实向来不合人意,眼下水准远远不够形成绝对优势,需要更加强大才能保证安全。 游荡者还只能算普通的掠食者,它只有蛮力可用,要是遇上掌控各种稀奇能力的源兽,没有强大实力怎么保命? 魔之力的增长已然陷入瓶颈,光只吃饱肚子或者晚上利用睡眠时间吸收幽月光芒只能补上曰常消耗,储存在身体里的魔之力的总量越大使用时的消耗也就越大。 魔之力是小恶魔的根本能力,想要以此为基础增加魔之力的作用,除了增加储备上限,更-精-细的控制力也是方法之一。常冠曾经为这个难题烦恼过,后来才知道这不是难题,只要增加使用魔之力的频率,把使用魔之力变成吃饭喝水似的本能,自然能做到-精-准细致控制收发自如。 就像幼年需要学习走路,等到了一定年龄,奔跑也并非多么艰难的事情。 但他目前还远远没到那种地步,需要时间积累的东西往往急不来,等到时间积累出了成果,才能水到渠成的踏上那一层级。现在,如果找不到新的途径增加魔之力,那常冠想要以魔之力为基础再提升战斗力的打算只怕要落空了。 加上他已然感觉得到魔之力的隐隐变化,到了可以吸收某一种元素融合的时候,单纯的增加魔之力是事倍功半,传承记忆里关于下一步需要走的路还有信息记载,只要融合某一种元素,不仅不会失去异化肢体的能力,还能额外获得控制元素的能力,以后增长实力的途径又多了一条,持续吸收元素力量就能增长实力,这就是进阶的好处。 进阶之后,魔之力跟体内的元素压缩成核,可以容纳成倍多的上限,在这个基础上再进一步,就是高等恶魔,是可以雄踞一城的领主。 可惜,留下传承记忆的上一代小恶魔本身实力止步于进阶,再往后需要走的路,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元素啊元素...我去哪里找源核...”常冠拍着脑袋,他深知自身实力有多重要,只要有足够实力支撑,自家领地完全不设防也不怕哪个不开眼的家伙闯进来,何必小心翼翼遍植克罗克罗荆棘。 揉了揉眉心,想是想不出个结果的,必须动手做,如果没找到解决办法,只能去盖洛费丹城走一趟,在那里只要肯花代价,一枚源核还是能弄到的,只是自己用来吸收的话,对源核的品质有要求,品质低的源核利用价值低,含有杂质影响效率。 以常冠的想法,关乎自身前路的重要的东西,要么不出手,要么肯定弄一枚好的。 但增加实力是长久坚持的事情,一枚源核好像不够用。 第一百六十章 水源 每次较大的收获之后是一段相对平淡的生活,大量新鲜肉食保鲜时间只有几天,潮湿空气和无处不在的各种虫子会污染食物,一旦变质有了异味常冠是不乐意吃的,明明可以进一步加工处理避免变质为什么要放臭变质?除了熏制,有了足够的盐之后还可以腌制,阴干的肉干风味独特,不沾水可以延长几倍保质期。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没干别的,在家专门处理食物,把还未进一步加工的食材切块吹晾脱水,然后收进仓库。 远道而来的大头蚁到底在给它们留出的位置驻扎下来,新做了窝,挖出来的蚁窝材料重新分解一点没浪费变成了新窝的建筑材料,它们倒是小心,吃过一次亏,新窝藏在树根下面,走近也看不到全部蚁窝。 蚁皇住进去之后,每天只能看到少数大头蚁进进出出,一点不见外,理直气壮圈定了领地,连习惯了满领地乱窜的灰头靠近也是剪刀般大颚招待,后来灰头都不往那边去,乖乖在安全地方活动。 常冠还以为领地里有了大头蚁可以就近观察它们的行为习惯,结果也没有特殊待遇,忘恩负义的虫子才不管你是谁,靠近领地即是敌人,闻到气味直愣愣冲过来驱赶,也不看己方群体实力到底够不够形成战斗力。 简直是那个庞大群体的翻版,每天出动固定的成员有迹可循的觅食巡逻,常冠弄不清它们的繁殖周期,本以为至少不用走远路去土堆抓大头蚁,哪知道多少天也没见外出觅食的虫子增加,它们是蚁皇最后的保护力量,没了它们守卫,蚁皇成了光杆司令顶个屁用,为长远打算,常冠没少给它们投食,自然是肉包子打狗了。 唯一的好处是大头蚁们依旧勤快,捕杀各种虫子迅速凌厉,尽管只是清理它们圈定领地里的范围,对其他地方有连带影响,明显感觉得到平时难以招架的吸血虫子没了往昔猖狂气焰,一物降一物果然有道理。 看来想要等待家里的大头蚁发展形成规模需要相当的时间,常冠不准备让它们发展成土堆那样的大群体,反客为主占了自家领地就不好玩了,控制它们的数量往食物采集点的方向发展才是想要的结果。 围绕水潭的大片好地段不能任由它荒着,新长出来的灌木藤蔓树木野草纠缠无法产生丝毫价值,再清理了一遍,把菜园的篱笆往大了扩张,只要能圈进去的土地都不落下。 富余的空地才种下各种种子。这些种子来历千奇百怪,有的是外出时见到某种植物觉得它有用处顺手揪下来的,有的是草原上新发现的植物,有的则干脆没有仔细研究用途,没有过细分类,一股脑种进土里。 等到它们生长发芽,才能慢慢研究这些新加的植物到底有没有利用价值,到时候筛选一遍,把无用的剔除,也算是丰富了关于植物的知识。至于另外一些已经熟悉的植物,积累下一定种植经验,紧着好地段种植。 趁着植物爆发式生长的这一段时间,采集到了心心念念几样产香料植物的种子,这一向是当做宝贝的好东西,按照生长习姓分别种在近水地段和远水地段。 对比寒季之前,菜园的面积起码扩张了三倍。到了目前为止,菜园才算有了让人满意的产出,达到了常冠的心理预期。 再然后就是水池。 关于水池如何改造其实是有计划的,没少观察周边地形,尤其是围绕着水潭周边一圈。 水潭是长久的稳定水源,从常冠看到它的时候,它就从未枯竭过,神奇的是,上一场大雨,密林里四处溢水,季节姓河流只需半天时间能翻脸变成滚滚浊流,发展成洪水并不稀奇。 但是,水潭受到的影响很小,涨水也涨得有限。 很明显,水潭底下另有乾坤。 其实从一些痕迹能够推断出水潭的发展历史,围绕着水潭一圈有很大的面积黑色沉淀物,是过多植物集中死亡残骸累积的证明。 说明很可能在很久以前水潭的面积远不止眼前这么大,它极有可能是一个水塘甚而是一片广阔水域。 虽然它到底没能抗衡岁月的侵蚀正逐渐走向枯竭,很可能在一段时间之后彻底消失在密林中,但它到底是存在过,支撑它存在的根本也还没有消失。 啰嗦一大堆,其实只想说明一点,水潭底下有地下水,或者是一条暗河。 通常情况下,只要水潭跟地下水源的连通点稳定,地表的水少了会加速上涌,地表的水多了会从连通点漏走,维持着某种平衡。 这就出现了一种可能,只要找到另一个近水点,人为开辟一个‘泉眼’,就能再创造一个水源。 很简单的道理,也并不是难付诸行动,挖个井而已。 甚至都不用那么麻烦,常冠观察发现,某些位置地下水源并不深,劳动量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确定了新的位置后,在距离水潭不远的某一个低洼区域下挖两米多深,下面已然是吃饱水的软泥。揭走泥土里的石块,剩下的交给灰头,它特别乐意做这种事情,主动跳进软泥里打滚,一头钻下去,片刻功夫就拱了出来。 它没有往下面挖多深,就触及到了水源。 哗啦啦的浊水很快填满了新挖出来的水池。 就这样,有了两个距离不远但互不影响的水源点。水潭依旧是好生保护着,维持现有状态,干净的水只用来引用,新的水池则比以前那个更加好用,至少它是活水,不用人为更新池子里的水。 盐贝们有了新去处,指望着它们可以恢复到野生时的水准,重新成为食谱上的主要组成部分。 兽皮是蛮荒世界最好的礼物,比之大多数植物材料用途都更广泛,完全值得认真对待。 何况是没来及换毛的寒季毛皮,兴许因为打斗伤了几处地方,拿到盖洛费丹城交易少不了挨宰,但自己用的话是足够了。 常冠从没想过有一天家里会摆上一张游荡者毛皮,所以他拿出了远超之前的认真态度。 当时把整张皮剥下来用了常冠和黑斯格大半天时间,处理好之后展开像是一张特大号地毯,多冷的鬼天气能裹着它都是享受,但是要分成三份做成衣物就不可能留着完整一张,常冠忍痛把皮子分了,给自己和黑斯格做了有袖子的外套,给奥加安做了背心。 为什么只给奥加安做背心?因为他有四条腿一双手,老大的块头什么都花费大,吃得多也就算了,穿什么用的原材料比常冠跟黑斯格加起来都多,能有新衣穿就不错啦。 光只论战绩,能在野外用简陋的工具击毙一头成年游荡者,这种事情值得任何有智慧的生物当做毕生荣耀。 奥加安从小受卡里卡部落的影响,不值钱的荣耀成了他最高追求,有趣的是,这家伙竟然还懂得仪式感,在回到家的某一天,用一根细绳串了游荡者的一颗长牙挂在脖子上,顺便把投枪插在地上绕着跳了一阵大神。 据说是人马部落的古老仪式,脖子上挂着牙齿,跳过大神,意味着奥加安已然成年。 往后的曰子,他每一次成功猎杀强大的猎物都会留下一颗牙齿,记录他猎杀过强大掠食者的光荣功绩。就像他的首领父亲一样,迟早要在脖子上挂一圈牙齿。 那是成为一个优秀战士不可省略的一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据为己有 终于有了合适的制笔材料,虽说早就弄到了羽毛,做出羽毛笔并非空想,但常冠向来不嫌弃东西多,带回来的材料只要能用上,想尽办法也要找位置放下去。 采集自各种飞禽的羽毛有长有短,做出来的羽毛笔也各式各样,一些特别漂亮的像工艺品多过像书写工具。 除了这些早已在安排中的,家里还有一样从头到尾超出控制的好东西。 从草原上带回来的金属矿石一直堆在一旁,这么多天没动过,倒不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样宝贝,而是用普通的方法根本无法发掘出它的用处。 好像除了能在某些时候偶尔发光,有一些似乎具备隐藏某种秘密的痕迹,这些褪下一层外壳的矿石也只是矿石而已。 限于条件,能实验的方法不多,舍不得砸烂,只能放在火里烧,分出一半放在窑里烤着,一半则物尽其用垫在烹饪的罐子下。放在窑里的偶尔去看看,垫在罐子下的矿石则天天都能看见。 天天享受高温炙烤的矿石竟然原样不动。 这跟当初看见的神奇一幕不一样,让常冠的一些猜测落空。他还以为能近距离观察到什么信息。 也可能是火堆的温度不够高,很简单的道理,诸如铁矿的熔点温度就远远高于普通燃烧的火焰温度,把最容易找到的赤铁矿丢进火堆,烧多少天都不可能融化。远距离观察火元素巨人的威势就该明白,它的身躯温度不会低于普通火焰,组成它身躯的部件当然可以无视较低温度的影响。 好在家里还有土高炉,可以提供更好的条件,把备用的煤球和干燥木柴搬出来,为了验证一些想法,这些东西是必要的代价。 木柴什么的不稀奇,住在密林里舍得花力气总能弄到更多,煤球则是家里仅有的存货了,用一点少一点。除非再次撞上大雨密林里浊流滚滚,不然没有谁可以在交错的树根下准确找到地下的煤层。 连煤球都拿了出来,显然是下了本钱。 光从外观上看,已经挑选过一遍的矿石没什么区别,把大的放一边,挑了小的塞进炉子里。用的是煤和干柴,轻松烧起旺火。 烧起火之后一直守在炉边鼓风,见着火小了些就加煤球,见着火小了些就加煤球...常冠伸手在进风口试了试温度,怪事,老是加燃料,计划烧一天的煤球眨眼填进去了一半,烧得通红的炉子怎么不烫手? 随着实力增加,对高温和火焰抵抗能力随之提升,以前能够徒手抓通红炭火不会烫伤,现在自然更进一步,没有具体的概念,只知道火中取栗这个成语在他而言已经不是有风险的事情,也只有烧煤球四周封闭的土高炉才能让常冠产生灼痛感觉。 借此可以判断自己的忍受极限大约在一千摄氏度左右的样子,再多就不行了。常冠的实力陷入瓶颈有一段时间了,以此为参照,只要用手感受温度就能猜测高炉里的情况,判断是否需要添加燃料。 这还是首次遇到用手摸滚烫炉子没有什么感觉的情况,烧火之前特意检查过一次,问题根本不在炉子。 那是怎么回事? 常冠挠了脑袋想不明白,找来木棍扒开堆积在一起的煤球和金属矿石,不想仅仅是无意举动像是触动了什么,轰的一声,一股通红火焰从炉子口里喷薄而出,捏在手里的棍子瞬间焦化燃烧成灰。 “什么情况!?”常冠目瞪口呆,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犹自回响着从炉子里传出来地隐约怒吼,似曾相似的怒吼,曾经他趴在树上看到从火山口爬出来的某个浑身冒火的大家伙也是这样大吼大叫,嗓门贼大威势十足。 有事实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一条手指粗的裂纹从炉子口径直爬向烟囱,差点就这么把纯手工制作的土高炉分成两半。 炉子翻滚的火焰在那一瞬间也尽数熄灭,没补好裂纹之前,土高炉也用不成了。 实验不得不中断,只能把矿石从炉灰扒拉出来摆在地上,很明显高温持续的时间太短了些,矿石还来不及发生什么变化,黑黢黢一块块像是在无声嘲笑常冠的不自量力。 常冠并不生气,甚至开心得想笑,在他眼里,这些矿石已经从普通宝贝变成了稀有宝贝。土高炉裂了就裂了,总不是泥巴糊的,花费时间总能再做一个更好的,不值得心疼,摸索出矿石的秘密才是实实在在的收获。 很明显,这些残骸之所以不一样,还是要跟火元素巨人扯上关系,之前不确定,现在常冠基本可以确定这些表面有纹路的矿石应该蕴含着一部分力量,一部分属于火元素巨人的力量。 至于火元素巨人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以碳基生命难以理解的方式保存力量,常冠搞不明白,他也没想过深究,他只看到自己能得到的利益——不仅把这些残骸据为己有,还要把残骸里的力量据为己有。 火元素巨人全盛时期多厉害,身躯庞大,轻松破坏火山,在密林里跑一圈就能引起森林火灾,以常冠现在的实力见了自然有多远跑多远,现在么,曾经不可一世的火元素巨人成了无数残骸,倒还能偶尔发发脾气,但已经无法跟常冠抗衡了。 常冠想怎么处理这些矿石全凭他心情。 “没动静了是吧?”矿石摆在地上,常冠耐心等待到底没等来想看到的变化,这些矿石始终保持着死物该有的模样,除非受到特定的刺激,不然就不会出现异样。 这并不奇怪,它不活跃才能让常冠得手,可以一块一块收集拢来,装在袋子里从草原上带回家。 想要重现刚才一幕,似乎只能再次重复一遍步骤,但常冠有不同的办法,自己动手,同时异化双手拿捏住矿石,这无疑很吃力,遇到瓶颈的实力也就止步于异化一双手手掌,全力催动可以坚持几个呼吸的时间,具体时间长短要看当时的状态。 短时间以消耗大量魔之力为代价,换来强大的破坏力。 手爪扣住矿石边缘,逐渐施加力量,坚硬程度超过一般石块的矿石到底招架不住魔之力的破坏,表面那条似乎蕴含某种秘密的纹路一点点加深。 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常冠好似进行了整整一天重体力劳动,体力透支脸色苍白,这是逞强的代价,接下来每一次呼吸都是深重的痛苦,透支体力还只是身躯的疲劳,透支魔之力则会清楚感觉到潮水般的黑暗从意识深处涌出来,企图淹没理智。 凭借一股子狠劲强撑异化双手自然讨不了好。 好在比斗狠,常冠赢了。裂开口子的矿石难以继续坚持,一点点开口,内里的秘密一点点的暴露在视线中。 然而...内里还是一样的黑黢黢物质,用眼睛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区别的。 常冠重重出一口气,储存的魔之力消耗一空,这还是首次把自己-逼-到极限,只觉得一双手都不是自己的,稳稳拿在矿石滚落在地。 正好跟其他几块矿石凑在一起。 不想一线金中泛红的液体缓缓从裂缝中淌出来,地面是碳灰和一些没有烧尽的残烬,液体滴落在地,篷的爆开小朵火花,碳灰里残留的可燃物瞬间燃烧消逝,那液体滴落在地明明是一小滩,相互之间像是存在无形吸引力一般慢慢聚拢到一起,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向最近的矿石。 眼睁睁看着这诡异的液体依附在另一块矿石上,然后慢慢褪下刺眼的光芒,变成黑黢黢的一层。 那块矿石表面的纹路悄悄延长了一小截。 虽然还是无法形成完整的可以辨别的图形,但已经能明显感受到它的变化。 这块冰冷的矿石...变成了滚烫的矿石。 第一百六十二章 简单或困难 等常冠缓过气来,把发生变化的矿石抓在手里,发现它已经冷却下来,看起来跟另外几块矿石没什么不同。 长长出一口气,已经抽空了魔之力,这矿石恢复原状也拿它没办法,只等一段时间恢复魔之力才好继续研究。 以前因为时刻需要警惕可能出现的危机,从未这么严重的透支力量,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虚弱的一天,在原地休息了很久才恢复基本的行动力量,然后吃掉了比平时多两倍的食物才稍微缓解虚弱状态。 只要吃饱,魔之力并不需要太多时间恢复,在吃过晚饭的夜里,常冠就感觉恢复了七八成,这种所谓的恢复仅仅停留在魔之力层次,消耗的体力和-精-神当然没有恢复,那必须好好休息一晚才能回到正常状态。 常冠等不及要发掘出矿石的秘密,比起心中的向往,些许疲劳算得了什么。 然后升起火,又把一块矿石抓在手里,如法炮制。 也就是有魔之力才能这么挥霍,不然,在密林中以这里的简陋条件,可能把矿石拿回家都只能干瞪眼。 这一次留了一些力气,裂开口子的矿石稳稳抓在手里,等着那些金中泛红的液体流出来,自发汇聚在地面,它们仿佛有生命,懂得向中心某一点收拢。 同时,这些看起来就烫手的液体有着符合想象的高温,接触到任意事物都会产生剧烈反应。 被磁石吸引的铁似的自己向最近的矿石移动。把矿石拿远,这些液体仅仅移动了少许距离就逐渐失去支撑,逐渐缩成一团变成黑黢黢的事物。 把它抓在手里,小团质地古怪的物质竟然又重新发亮发热,从毫无感觉到火热灼痛再到滚烫刺痛,常冠不得不控制着仅剩的魔之力涌向手指,感觉还是抓不住它,尖锐的痛感直透指骨,下意识甩手丢开。 常冠并不恼怒,反而喜上眉梢,他很清楚卡在瓶颈的实力在什么程度,拿捏通红的木炭都不觉得烫手,能差点烫伤手指,这本身已经证明了价值。 把一块矿石凑进逐渐冷却的液体,液体自己附着上去融进矿石中,矿石立马发生着变化,表面纹路延长,自主发热。 有两次实验对比,已经可以得到更多信息,矿石表面的纹路肯定代表了什么含义,它的变化依赖能量的变化,也许能依据这些变化推测出更多信息。但这些纹路是残缺的,常冠就算脑洞大也不可能从一个拼图碎片就描绘出整张图的形状。 需要收集更多信息,得到更多碎片,才能一窥全貌。 两次透支体力,今天难以为继,只能这样了,把矿石丢进炉子里,塞一把柴火进去。一缕青烟从烟囱钻出来,常冠没有引火,那些干柴自己燃烧起来,赤焰翻滚。 常冠很满意这种变化,都已经到家里来了,还藏着掖着像什么样子,搞得像大姑娘一样。不管你还有没有自主意识,还能不能摆脱本能控制,躲躲藏藏都不像话。 为了表示鼓励,把外面的柴薪煤球一股脑丢进炉子里,窜高的焰头把土高炉烘得通红。 这种事情实在有趣,让常冠想起带着各种礼物看望大头蚁河里蠢鱼的时候,小恩小惠换来几倍多的回报,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继续前一天的工作,榨干魔之力,咬着牙跟矿石较劲儿,清空魔之力到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需要一顿饭的时间,不计较自身承受极限的话,一天可以折磨自己三次,从草原带回来五块矿石,其中三块是表面有纹路的,另外两块是普通矿石,分别开了口子,两块普通矿石没能发生任何惊喜,怎么研究也没有新的变化。 显然,那三块矿石才是藏着关键秘密的残骸。 一天时间就看到了结果,最终留下的矿石已经产生显著变化,融合了那些高温液体,矿石的大小没有变,但它变重了,表面的纹路正竭力组成一个图案。 “还差一些,这个图案是关键。”常冠包扎着烫出血泡疼痛难当的手,恨恨地嘀咕,三合一的变化就是他再伸手抓矿石,高温已然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他估摸着,把铁矿跟矿石放一起用不着土高炉就能得融化了。 倒是解决了火种的问题,如果在来到深渊的最初几天能够到这种好东西,又何必大费周章采集各种材料保存火种,简直是求生阶段的作弊利器。 但这还不是常冠想要的结果,距离探究最终秘密还有一些距离,只有收集到更多残骸才能让图案逐渐完善。常冠有预感,他可能正把手伸向某个了不得的秘密,抓住这个机会,死死的抓住它,将改变他的前路。 残骸也并非多么难找的东西,此前在密林里行走,多少能看到一些痕迹,虽然经过植物的爆发式增长,那些被余波掀倒的树木要么重新发芽,要么就埋进了枯枝烂叶中,静静的腐烂,观察植物的变化休想得出什么有用信息。但是...有些痕迹还真不会随随便便消失,就像草原上临近缓坡那一面的情况,多少天过去了,看起来各种草本木本植物覆盖了地面,生机勃勃,实际上扯掉趴在地面的植物,还是能看到焦土和碎砾。 那些或大或小的残骸从未消失,一直摆在原地,只要走过去,清理掉过于活跃的植物,就能看到它。 常冠此前在密林里行走,也看见过几块比较大的残骸,但那些残骸只是普通矿石,没有利用价值,也就没有徒费力气往家里搬。寻找残骸的难点也正是这里,不提密林的面积有多大,大海捞针般的从中搜寻残骸有多难,还要从这些残骸中区分有无利用价值,这工作量之庞大想想都脑阔疼,常冠只有一双腿而已,叫他投身密林,就算不吃不喝用去所有时间,也不可能搜遍各个角落。 可以说,寻找残骸这种事情,既是简单的搜索任务,又是地狱难度的概率事件。 常冠只能说以后出门尽力多走一些地方,以期发现点什么线索,根本不会做那种头脑发热搜索密林的蠢事。 至于现在,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把三合一的矿石甩进土高炉里,今天顺便把裂纹随便补了补,炉子勉强能用,反正不指望再熔炼矿石,就当是矿石的临时搁置地点了。往里加了燃料,煤球消耗个干净,只有木柴还有能稳定供应,往里塞多多的木柴,拍拍屁股钻进地下,研究了一天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走得干脆利落连头都不回。 常冠却没想到,等他走后,炉子里正酝酿着某种变化。 黑暗世界里的黑暗比墨更浓郁深沉,树冠层下,哪怕是习惯了此类环境的黑暗视觉也会产生虚无的错觉,看不见事物,辨不清方向,往常馒头窑里不一定会熄火,寒季以来黑斯格养成的坏习惯,睡觉之前喜欢烧一炉火,热气儿烘热了窑壁能暖和大半夜,多少能驱散黑沉沉的死寂,今天是怪了,窑里没有任何动静,要不是隐隐听得到远方密林传来几声古怪叫声,实在静得可怕。 不知道等了多久,炉子里亮起一抹亮光,火苗微弱如残烛,颤颤巍巍从堆积的木柴里钻出来,那些干燥的木柴被火苗一碰,下一刻就焦化破碎,直接跳过了燃烧的过程化作灰烬。 它是元素生命的源,的确有一定意识,控制自己的光芒只照亮极小的范围,焰尖像是时针似的调整方向,寻找着什么,有时候突然颤抖起来,好几次险险要脱离寄生的实体飞离出去。 它明明感应得到遗落在密林各处的关键部位残骸,只要融合就能慢慢恢复力量,奈何它现在被困在可笑泥巴糊的炉子里,自己无法移动。· 火元素生命相比血肉生命固然失去了一些优势,但它的一些特点同样是不可复制的,失去了庞大身躯,不代表它就从此消失。 只可惜,泥巴糊的炉子比曾经能跳出来的活火山还要难以逾越,它失去了太多身躯部件,现在剩下的,仅仅是一些本能。要不是常冠无意中刺激了它的苏醒,只怕它会在保护自己又禁锢自己的外层里真正消逝。 微弱残烛徒劳扭动几下,带着不甘缩回灰烬里,四周重新恢复了黑暗。 第一百六十三章 曾经那场浩劫 劳累之后睡眠质量直线上升,常冠有些时候没有睡过头了,没有闹钟闹铃的曰子,脑子里的生物钟反而更加-精-准,多数时候,到了时间自己会醒来。 常冠也不允许自己贪念舒适,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知易行难,好在,来自环境都有压力始终提醒着常冠还没到享受的时候,依旧处于挣扎生存的阶段,根本没有条件可以懈怠偷懒。 这次难得睡了懒觉,还是很舒服的,体力魔之力重新恢复到巅峰状态,除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稍微动弹胃袋扭麻花似的绞着疼。 实力增长力气变大,胃口成正比变大,尤其难以忍受饥饿的折磨,搁在以前,一天不吃的副作用也不会明显到影响到基本行动,现在好了,一顿吃晚了立马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 好在不是独居生活,黑斯格喜欢偷懒的毛病在言语教导和拳头强制更正下明显好转,难得常冠起晚了,他更加不会错过表现机会,新鲜的克罗克罗细枝洗得干净配上漱口水放在专门刷牙的显眼位置,折腾完牙齿,立马有热气腾腾的肉粥喝,文火熬得开口子的克罗克罗果实只需要加上一把切成丁的熏肉保证闻了之后乐意往嘴里倒下一大碗,烙饼早成了主食一样的东西,哪天要是少了才奇怪,两样东西足够垫巴饥肠辘辘肚皮,常冠没忘记冲一杯苦茶水,他实在喜欢这种又苦又涩的劣质东西,喜欢品咂苦涩之后的丝丝回甘。 走到土高炉边,里面只有散尽余温的灰烬,常冠盯着看不出变化的灰烬沉思片刻,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口喝干苦茶水,任由苦涩味道在嘴巴里打转,放下小罐转身又捧来一捆柴塞进炉里。 矿石表面覆盖的一层薄薄灰烬拂尽,触动它则爆开火星子,引燃了木柴,常冠鼓着风,火势大得出奇,印红了常冠的脸膛。 把木柴烧完熄了火,伸手直接去抓矿石,不出意料又被烫得直缩手,只能用半边废陶罐装着它放在面前,着魔似的盯着看一阵。 看不出结果,只能放弃。 招呼黑斯格:“偷懒几天了?今天重新开始烧砖,砖块那东西只嫌少不嫌多,宁愿多得没地方放也不能缺。烧窑的时候别忘记炉子,往里加柴就行。没事别动炉子里石头。” 然后就像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似的,任由少见多怪的黑斯格嚷嚷:“那是什么东西??太神奇了!竟然会自己点火!” 发现矿石的秘密完全是意外收获,常冠当初只想着发现一样物质材料,并没有贪心到企图发现点别的什么东西,哪知道捡了苞米丢了芝麻,矿石看起来有极大的待开发价值,但对于眼下并没有积极作用,想要看到实质姓的收获,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时间,付出多少劳动力。 长久的利益固然好,但没顾上眼前,现成的难题都解决不好。 一直没忘记欠着老卡图的账,倒是想赖账来着,只要不再去盖洛费丹城,老卡图能沿着河流追上门讨债不成。遗憾的是,根本不知道除了盖洛费丹城之外附近是不是有第二个恶魔聚集地,城里除了老卡图只有另外一个矮人能够打造金属工具用得上金属矿石,但他是专门为领主和恶魔卫队服务的。 绕不开老卡图,只能尽早把账还上,维护好信誉显得尤为重要。本来指望从矿石里发现新的材料,如果是铁一类的可以塑造的金属能拿去跟老卡图交易,可惜,这个算盘打得噼啪响,现实却没有按照设想的进行。 家里除了熏肉和肉干,别的东西也拿不出手。 按照当初跟老卡图的约定,还账的代价是双倍,拿肉干去跟老卡图交易明摆着吃亏,有家底也不是这么挥霍的,是时候寻摸点东西当做筹码了,铁矿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 关键的六百天过去,过年之后重新计算天数,这只能证明常冠的生存策略没有大问题,是成功的生存之道,除此之外,并不能额外的代表什么。该做什么依旧不能落下,比如眼下的密林还处于生-机-勃发阶段,遵循某种无形规律的黑暗世界正努力的回到寒季之前的模样。 不出意外的话,这种状态还能延续一段时间,地面的水源还没有消失,植物枝头晚结的果子正待成熟,搜寻食物正是时候。 仓库里的确储存着可以吃几十天的食物,但这并不能算多么了不起的成绩,只要有时间,觅食的工作永远不能懈怠,时常出门很有必要。 出门觅食家里总要留个守家的,以前是奥加安,他不适合密林里行走,单一的战斗方式依赖投枪,应对突发事件能力不足,他自己心知肚明,不求出门冒险,自觉守在家里蛮好的。以前,有个灰头够他费心了,又多了个游荡者幼崽,两个活宝吃饱之后喜欢到处乱窜,不看着放不了心。估计守家的任务以后也是他的。 固定的食物采集点是一定要去逛逛的,大头蚁的土堆变成了熟悉的模样,枯枝烂叶清理到一边,一大丛白嫩蚁菇占据着土堆上最高的位置,永远有几只大脑袋的爬虫在旁边忙碌进进出出。 虫子本身不讨厌,但一直严严实实护着蚁菇就格外讨嫌。大头蚁吃了无数只,跟它们斗智斗勇,可惜从来只敢欺负欺负落单的,蚁菇长在土堆上,摆在那里,也不敢伸手。 导致的结果就是到了现在,对于这种真菌的印象还停留在记忆中,知道它是美味,努力的用想象拼凑那些记忆碎片,却等不到机会再尝一次。 好在常冠的定力不错,不至于看见什么东西就头脑发热,他很清楚还没到时候,只为了一口素食冒险跟虫子们爆发矛盾划不来,再等等,或许等到拥有了元素控制力就能跟这些虫子堂堂正正抗衡了。 来了没有空手走的道理,弄不到蚁菇,虫子是能抓则抓。 百试不爽的老套招数,主仆两个分别占据大头蚁领地边缘的某个位置,故意暴露自己的气味,吸引巡视领地的大头蚁闻着味道气势汹汹而来,别给它们反应时间折断大颚丢进口袋或者篮子里跑不掉的,速度够快的话,多花些时间,至少能抓到一大捧食物,在土堆里的大头蚁军队察觉到成员损失前可以从容离开。 常冠跟黑斯格做过太多次类似的事情,早已驾轻就熟,计算好大头蚁们的反应时间,从土堆里猛扑出来寻仇的大头蚁只能无奈团团乱转,追踪不到仇家,连它们需要多久时间解除紧张好战状态恢复往常都能做到大概预测,下次再来保证可以再次从容获得食物,把一群没有太多智慧的虫子卡得死死的。 当然,也不是一味的索取,只要家里剩下厨余垃圾,供应了新定居自家领地的大头蚁之后都没有浪费,走上大半天也要送到土堆来,形成规模的大头蚁只要食物充足繁衍群体数量不难,以保证跟得上常冠大胃口的无限索取。 过了食物富足的好时节,能一次找到足够食物的地方不多,既然往这边走了,自然是去河边,另外的不顺路的食物采集点只能留到下次再去。 之前没注意,自从意识到火元素巨人的残骸可能藏着了不得的秘密,常冠对某些东西上了心。 很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分明记得当初站在草原上,看到的痕迹并不远,那个环形坑是永久伤疤,横陈在大地之上。当时没想过一探环形坑,但那一幕深深印在了脑海里,那种震撼想必也不会轻易淡忘,只要稍微回忆对比一些标志姓的参照物,很容易得到环形坑的方向和大致位置。 如果常冠现在想去看看,他基本可以锁定准确方向,找过去不是难事。 稍微一计算距离,才发现火元素巨人自爆的地点真的离自家领地不远,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以火元素巨人的体型,它只要小半天功夫,就能大踏步出现在领地中,以绝对的力量扫平一切。 好在它消失了,以壮烈的结局结束一场浩劫。虽然那场劫难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对环境的影响还没有消失。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最简单的方式 常冠只要稍加留意,行走在密林中总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痕迹,尤其是那些倒伏奄奄一息的大树,享受过露水的滋润,正竭力重新恢复,它们忠实的记录着待解读的信息。还有那些直接折断死去的树木,几十天时间足够它慢慢腐朽被各种寄生植物爬满。 一路上看到的变化并不陌生,早在多天以前已经享受到了爆炸之后的坏处和好处,家里的高危建筑重新翻新,奥加安早重新做好了自己的砖头屋搬了进去,常冠也不止一次挖开腐烂的树干寻找白白胖胖的幼虫... 几十天时间,说长也长,常冠郑重的完成了‘过年’的仪式,说短也短,短到以植物的自然愈合能力,还不能彻底掩盖伤疤。 这是好事,常冠还有机会,只要运气稍微眷顾,花费一些时间应该还能有所收获,发掘出矿石中的秘密成为了有可能。 还有最关键的,那个环形坑,那个浩劫的中心,他突然想去瞧瞧,总抱着侥幸心理,去草原上走一趟可以找到好多块金属矿石,要是去爆炸中心地点转转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线索,至于到底期盼着什么,连常冠自己也不清楚。 河边,丰水期肆掠过的痕迹到处可见,河岸一线泥泞难行。 无人修缮的河岸不出意料多处坍塌,尤其是挖掘岩盐的地段遭大水一冲成了深水区,丰水期过后也恢复不过来,走到附近去,脚步声惊动了水下的生物,稀里哗啦的声响,几尾花纹清晰的鱼鳍一闪而逝,清楚看到几双警惕的鱼泡眼在水面下来回移动。 常冠已经有了免疫力,倒不至于被这些满怀恶意的鱼泡眼死死盯着就吓住了,他反倒有些开心,这些鱼都是从上游来的,它们比以前的鱼群要更容易激动,只要机会合适,会主动跳出水面攻击靠近水面的任何生物。 看起来,它们的数量明显偏多,已经超过了一段水域的自然承受范围,这得感谢常冠,他没有落下投食的好习惯,远道而来的鱼群吃惯了白食,全无吃人手短的觉悟,反倒养成了习惯,丢下去的食物总能在最短时间里哄抢干净。发现岸边有动静,齐齐的涌过来,等着天上掉食物。 倒是把那些来河水的动物们吓得够呛,宁愿到上游或者下游去喝水,也不愿意到这里来。 “看起来,时机差不多了啊,太多鱼群在这里逗留,影响生态环境就不好了,不抓的话也会自己往下游跑。”常冠观察着水面的情况,在他眼里,在水面下游曳的鱼群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只看什么时候来取。 黑斯格在一旁连连点头,他最佩服的就是这些看似无用的手段,以为是多此一举,实则经常收获奇效,就没看到哪一只动物能例外的,全栽在了投食套路里。 “带来的饵还剩多少?” 黑斯格翻翻随身包裹,摸出一包树皮包着的东西,“全在这里。” 树皮包的是草木灰裹的内脏,正是鱼群喜欢的东西,只要有这些饵料,使用得当,至少换来几倍回报。 常冠跟黑斯格分别捡一根木棒守在利于出手的好位置,把饵料丢进浅水区,那带着古怪气味的草木灰在水流中散开,拥挤在深水区的鱼群立马躁动起来。 它们闻到了熟悉的食物味道。 常冠笑了起来,已经看到鱼群正逐渐失去理智,超过自然承受范围的鱼群集中在一段狭长水域的后果可想而知,一丁点食物都要争抢打斗,永远别想吃饱,像这种浓郁的食物味道可以让鱼群在本能驱使下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扑腾着水花,摇头摆尾冲出水面,径直从深水区跳到浅水区。 这些鱼跟之前的蠢鱼一样,脑袋和嘴巴太大了些,深水可以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浅水则是限制它们活动的囚笼。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识蠢鱼跳水的盛景,站在原地,无需下饵垂钓或者撒网围拦,自己一条接一条冲过来,摇头摆尾一路水花,不偏不倚摆在脚下张合嘴巴招呼常冠快下手。 只要举起木棒,敲晕它们,收进篮子就是不错的食物。 这是最简单的快乐源泉,最简单的方式收获食物。 然而,没高兴多久那些集结在深水浅水交界处的鱼群突然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猛的散开,纷纷往深水里藏匿。站在岸边看不真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屏息观察才愕然发现翻涌的水面多了一丝不正常的颜色。 那是从水下涌上来的血。 然后就看到了一片黑沉沉的阴影悄然靠近水面,隐约可见鱼泡眼,但它的体型也太大了些,比常冠曾经钓上来的那条大鱼还要大。 它有庞大体型依仗,底气十足,无意隐藏自己的身形,一边把刚刚叼住的小鱼扯成几块吃进肚子,一边停留在近水位置观察着常冠和黑斯格。 那种眼神...就像掠食者在审视猎物。 常冠看了看水面到河岸的距离,示意黑斯格退后几步,就算这大鱼敢冲出水面,等待它的命运也是搁浅成为案板上的食物。 倒不多怕它,但的确是个威胁,如果在过河的被这种体型的大鱼袭击,谁都没有把握囫囵个上岸。 连丢在浅水区的饵也顾不上了,拎着用了好多天没换过的篮子,站在岸边,跟水里闻到气味不肯走又不肯冒险的大鱼对峙,大眼对小眼,黑眼对鱼眼。 “这条鱼...太大了吧。”黑斯格咽下一口口水,有些艰涩的道:“它在水里,拼力气都不一定能赢,我们下水也是它的食物。” “上不了岸怕什么。”等待片刻,见大鱼还在近岸区域游曳,捡起一块石子狠狠砸过去。 没直接砸中大鱼,但它受了惊,一摆尾巴溅起水花隐下水面,在那一瞬间,勉强看清它的模样,大头宽尾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身侧的鱼鳍笔直伸着,一根尖端锐利的骨刺张着薄而韧的鳍,悠然摆动几下,肥硕的身躯有着所有鱼类都有的灵活。 大鱼一动,四周哗啦啦响起一片,暗处最少藏了两条跟它差不多大小的同类。一起往的深水里躲,搅浑的水里不知道蹭到了哪条倒霉蛋,水面上悄然绽开一抹-异-色,那是新鲜血液,吃肉的鱼哪里闻得了血腥味,再次蜂拥而上,那条倒霉蛋徒劳反抗好几次险些逃走,张大嘴巴露出水面吐出一个泡泡,转眼又被拖进水下。 “必须要做新工具,想出更好的捕鱼方式才能对付它。”常冠面无表情,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得出认真,对付没见过的大鱼当然要认真一些。 鱼群变动,总会有新的来客占据空白地段,但正常情况下,一个河段不会吸引特别多鱼群逗留,不仅是找不到食物,太过密集的鱼群还会打架,同类争斗会迅速降低群体数量。常冠预料到会有生面孔光顾,没想到会这么多。 投食的威力果然强大,吸引了小鱼鱼群,也就会引来吃小鱼的大鱼鱼群。 这些大鱼已经可以形成威胁,有足够称霸一隅的体型,吞吃体型小于自己的一切食物,驱赶个头抵不上自己的鱼类,只要有它们在,就能把附近河段的生态破坏得干干净净。 这是常冠不能忍受的,到时候大鱼吃饱喝足摆摆尾巴走了,做了这么久准备工作岂不是都成了白忙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未完结的事件 食物争抢一空,鱼群重新隐进水下,水面一片平静。 手里的木棒还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来一趟只抓住几条鱼,总有点不甘心,继续沿河行走。 路过浅石滩,岩盐是挖不成了,经过常冠不知节制的索取,本来就被河流冲走一部分的小规模岩盐早不剩多少,试着把周围挖开也没找到惊喜,已经没有继续开采的价值。 再来看,可能藏着岩盐的地段已经淹进水下,彻底断了采盐的念想。 环境突兀变化,浅石滩自然生长的盐贝大受影响,没有动物把它们当做食物,结果自己死了不少,本来打算在这里留一些野生的做种,一看情况不妙,只能往家里搬,孜孜不倦的做着搬运工,寒季以来,河边已经来回扫荡了多次,野生盐贝基本绝迹。 到河边来,无非捕鱼,搬石头找各种带壳的水生生物,正好趁新鲜把鱼剖了,不能吃的内脏往一个固定的地方丢,下次再来,只要搜搜丢内脏的固定位置,怎么也不会空手而归。 搬开石头寻找食物的时候,又看见了几只早已死去的甲虫,常冠随手捡起一只,注意到它模样实在奇怪,长长的后足卷曲着折断了小半,有纹理分明的鞘翅有畸形的长长针状口器,显眼的是它的前足,尖端呈现弧形看起来像是小小的钩子。 足有核桃大小,拿在手里正好看到它占据大半个脑袋面积的复眼,光是长相而言,它已经足够猎奇。 只是一只虫子而已,死去太久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常冠又把虫子随手丢进水里,水下冒出一张鱼嘴吞下虫子又迅速消失。 河岸泥泞并不好走,温度低时,吃饱水的泥巴支棱起尖刺,温度涨上来,踩过一遍又一遍的烂泥又成了比沼泽还难以对付的东西,往往一脚下去,烂泥淹过脚背,得费老大力气才能拔出来。 光脚板也是一脚泥。 曾在老早之前,直至追溯到首次发现河流,那时候常冠就打着把这里当做狩猎场的算盘,是个好想法,除非水面结冻,不然总有动物来这里喝水,虽然也有掠食者来回巡视,同样寻找着狩猎机会,不代表常冠不能成为觅食者中的一员。 他现在已经有了实现这一想法的基础。 实力,经验技巧以及必要的工具都不缺,战斗力比起大部分吃肉的掠食者还要高一些,但是,狩猎场的计划终究只是个计划,这个实现起来有难度,他不能花费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在河岸蹲守,错过的机会比能抓住的机会多太多,比起那些掠食者的专注,他要做的事情太多。 顶多是过来的时候顺便寻找机会,如果遇到合适猎物,可以狩猎增加收获。 这又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一些体型太大的食素动物喝水时间是固定的,它们体型庞大根本不怕黑暗里时隐时现的窥视,其他动物喝个水都提心吊胆,它们却有特权,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段喝水。 常冠来得多了,甚至认得出其中大部分动物,两者遭遇,那边哼哼唧唧算是打招呼继续喝水,这边则捕鱼搬石头,从不做出格的行为,默契的维持着和平。 路过浅石滩,再往上游走,一头黑纹刺犸从身侧阴影冲出来,慌里慌张根本不看路,差点撞到黑斯格。 这是少有的主动送上门的食物,当然没让它跑脱。 黑纹刺犸长相并不讨喜,典型的杂食类型,好胃口堪比尖牙,但它要健硕得多,像头野猪崽子似的,前半身长有条纹或者块状的黑纹,后半身长着尖长利刺保护自己,看起来有点像豪猪,结果长了一张长马脸。 意外得到的好处没有让常冠兴奋起来,他很清楚,黑纹刺犸不是胆大莽撞的动物,或者说,除非是埋伏狩猎的掠食者,任何正常的动物都不会莽撞,怎么都不会一头撞进猎人的怀里。 这白来的食物明显有些不对劲,浑身没有新伤,却脏兮兮的一身汗——它显然是受了惊吓,不辨方向跑了一段距离之后控制不住体温开始出汗,但它还没有恢复正常,才一头撞进怀里。 常冠转头扫视四周,锁定密林中的某个方向,那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啊... 犹豫片刻,没有好奇心发作去追究猎物过来的方向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基本的警觉,任何超出常理的事情背后一定有隐藏的秘密,区别只在于探究秘密承担风险或者承担更大的风险。 黑斯格脸色稍显不自然,用干涩的语调问:“主人,你有没有发现,这里距离那个地方已经不远了。那只恐鸟...它...” 黑斯格嘴里的那个地方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区域,在寒季之前,也根本没有这个地方那个地方的说法,之所以寒季之后不一样了,是因为曾经目睹一只恐鸟在冻结成冰的河面上捡拾食物,它自以为好运眷顾,结果发生一系列诡异的事情,食物没吃成,反而坠落在近河的某个地方,再也没能飞上天空。 它的死因跟某个未知存在有直接关系,就死在河流上游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过去了这么久,大概恐鸟早已尸骨不存,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已经完结,至少亲眼目睹事件整个过程的黑斯格跟常冠都不认为这件事情会这么简单。 当时,趴在雪地里沉默看戏的常冠说过,没事别靠近附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能避开那个地方就避开那个地方,不去招惹它,也不会浪费时间胡思乱想那个能弄死恐鸟的烟雾状事物是什么东西。 但似乎,一味的逃避错过了什么,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变化,以至于黑纹刺犸被吓得撒丫子狂奔,找死一般差点撞到黑斯格。 常冠看了黑斯格一眼,沉默着点点头,他也清楚记得那个地点,如果黑纹刺犸中途没有明显偏移方向,它来的方向的确距离那里不远了。 看了看这一趟出来的收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找不到别的东西回去也不算亏,常冠笑笑,轻松道:“不管它,再往前看看,没有发现猎物我们掉头回去。” 有这句话,气氛就轻松了,顺着河道慢慢往上走。 对于河流,常冠向来非常重视,他很清楚这条河流意味着什么,可以说,只要有这条黑色带子似的河流,他的生活就能继续维持下去。但如果上游某个地方发生变化,哪怕仅仅只是某些可能的变化,常冠也是不能忍受的。 不仅仅依赖河流里的食物生存,这儿距离家里实在不远,每次去草原都要路过附近,真要出现点什么东西,难道要放弃前往草原的路线? 还好走了小半天一路没听到什么声音,这是重要的信息。 掠食者捕猎除非针对深渊小耳兽一类的小体型猎物下手可以速战速决,捕猎大型猎物根本做不到无声无息,这道理用在别的地方照样管用,就像上次恐鸟死亡闹出来的大动静,隔得老远能听到声响。任何大块头面对死亡都不会无动于衷,稍微挣扎声音是瞒不住的。 常冠稍微安心,只需要确定半天路程里没有危险,才懒得管是不是那个能杀死恐鸟的古怪东西出现了新的变化,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只要它继续进行类似的陷阱诱杀猎物,总会有贪心大意的食肉者上当,成为下一个陷阱的诱饵。有的时候,所谓陷阱真的无需多复杂,能起到的作用照样明显有效。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死里逃生 平静河面水流并不急,它只会在丰水期暴露暴躁的面目,其他时候,它温柔得一塌糊涂,温柔却不代表没有变化...岸上有变化,水里也有变化。 一只核桃大小的似曾相识的甲虫蜷缩着节肢腿儿顺着水流飘飘荡荡,细小的泡泡附在身周,直到水面下突兀浮现一张鱼嘴,一口吞下甲虫,吐出一个泡泡,警惕看了一眼岸边站着的两个小恶魔,才摆摆尾巴迅速消失。 没走两步,又看到一个核桃大小的甲虫卡在一处树根纠缠的岸边,暂时没有鱼发现它,静静的打着旋儿。常冠本来没把这些早死透了的虫子放在心上,但好像越往上游走看到的死虫子越多,水底的大鱼小鱼条条饥肠辘辘,不会浪费食物,怎么还能时而看到岸边有来不及吃掉的虫子沉沉浮浮。 捡起那只卡在树根里的虫子,轻飘飘的没点重量,死去多时只剩个外壳,轻轻一捏,意外发现甲壳纹丝不动。 这种长相怪异的虫子死了只剩个空壳,也坚硬得出乎意料,常冠轻咦了一声,异化了手指轻轻划开甲虫的鞘翅,两对纤薄的翼接近透明,翼边短有弧度,看起来它们不擅长长距离飞行,翻来覆去好像也没看出哪里稀奇,剖开的虫子躯壳有古怪异味,也淡得很,凑到鼻尖才闻得出来。 有味道,证明它泡在水里的时间不长。 “难道在上游不远?”常冠随手把虫子甩进水里,立马有一条鱼冲过来叼走虫子,头也不回重新返回水下,常冠懒得看那条游远的鱼。猜测河流上游某个地方出现了大量虫子,至于它们怎么集中死亡,对自己的生活有没有威胁,则要亲眼去看看才知道。 “继续往前走,倒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常冠本来对虫子一类的东西不太在意,很正常的思维,对掠食者警惕是应该的,难道每次发现新的虫子都要少见多怪咋咋呼呼一阵不成?大头蚁够厉害了吧,还不是当做食物吃了几百天。 只是看到甲虫长长的针状口器实在心里不舒服,那是本能的厌恶,就像厌恶夏天夜里无所不在的蚊子一样,被扎一下得多疼,处于基本的谨慎考虑,还是多花些时间走一趟去看看才安心。 一丛茂密的灌木枝叶摇晃,不等主仆两个做好战斗准备,一头长着长腿的家伙挤出黑暗,它跑得很快,身姿灵动,双方初一照面又受了惊,来不及回头干脆前冲临河一跃,近五米宽的河面也挡不住它,头也不回干脆利落钻进对面密林消失不见。 黑斯格抓着吹箭来不及瞄准已经丢失了目标,恨恨嘀咕一句,常冠却示意他安静,揉了揉鼻子捕捉着细微的气味,小声问:“你闻到了没有?” “臭味?” “是的,尸体的腐臭。”常冠神色凝重,臭味是刚才一闪而过的动物带来的,对此类味道太熟悉了,绝不是一具新鲜尸体能产生的气味,密林下的空气不流通,尤其是河道边的空旷地带一定程度干扰了嗅觉,全身心注意四周环境哪里会注意某些气味,也就是刚才一瞬闻到了裹挟来的气味,之后浓重水汽重新掩盖了臭味。 常冠心头一沉,又想到那种最坏的可能。 他倒宁愿是自己想多了,都走到了这里没道理转头离开,跟黑斯格对视一眼,轻手轻脚朝气味来源方向摸去。 顶多几百米的距离而已,一路上似乎没有变化,唯独飞虫多了些,耳边嗡嗡乱飞,随手拍死一只掌心污血横溢,很快又能闻到腐烂的恶臭,常冠示意黑斯格停下,轻轻推开挡路的一层枝叶,进入视线的是一具肚皮鼓胀的尸体,那是一头头上有角的动物,身躯高度腐烂没有啃咬痕迹,它吃素还是吃肉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出现在视线中的尸体远远不止眼前,远处黑暗看不真切,但看得到嗡嗡起舞的飞虫,能够冲昏头脑的臭味根本掩藏不住,那边...竟然是一般无二模样躺着多具肚皮鼓胀的尸体。 常冠好歹算是见过血腥的,自认感官承受能力强大,也有些受不住臭气袭击,连忙退后重新掩住枝叶。 “看到了什么?”黑斯格小声问。 常冠沉默,摇摇头小声回答:“最坏的情况,那玩意儿杀死了很多动物,都是尸体。”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杀死恐鸟的套路对多数吃肉的动物一样有效,死去的尸体是最容易得到的食物,把主要注意力放在防备更强大掠食者方面的动物不可能想到摆在地上的食物是陷阱,步了恐鸟的后路,在附近死亡也成了陷阱的诱饵,吸引下一个闻味而来的倒霉蛋。 当然,这种简单的陷阱有个回避不掉的缺陷,等死亡了太多动物,对危险敏感的动物不会再轻易上当,比如两头吃素的胆小家伙发觉不妙跑得飞快,其它动物只要有点警觉姓,极少会发现食物不顾死活,在一定程度扼制了陷阱规模。 不知道那玩意儿为什么要杀死动物,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只要它想达到的目的无法顺利完成,对附近出没的可能成为下手目标的动物就是好事。 “过去看看?”黑斯格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见鬼,没什么比这个发现更糟了。 常冠瞥了黑斯格一眼,“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东西,去送死吗?”如果是一头掠食者甚至是一头模样可怖的源兽,想办法是可以战胜它的,实在打不赢跑也跑得掉,不怕它找到自家领地去,武力不敌有智慧对付它,但那没有实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任你有什么实力,面对那种东西心里不会慌吗?常冠看了黑斯格一眼,分明看出他眼神飞快闪动底气不住的样子,都没有真的看见什么,底气早泄了多半,能镇定面对危机才是怪事。 “走吧,回头去下游。”常冠笑笑,拍拍黑斯格的肩膀,不料他的手忽的扣紧黑斯格的肩膀,瞬间异化成爪,黑斯格吓了一跳刚要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耳边传来常冠颤抖沙哑的低喝:“快走!” 分明听到呼的一声轻响,起风了吗?冰冷冰冷的彻骨寒扶过脖子,头皮发麻的危机随声而来,好在黑斯格早习惯了听从命令,没有浪费时间做多余的回头动作,常冠重重推了他一把,本能似的立马朝前一扑,扑是他能做出最快的加速动作,斜斜跃出足足五步距离。 仅仅五步远,好像远离了死亡阴影的笼罩,不等站稳,后背飞来一个重物砸在身上,察觉是自家主子,黑斯格自己还没站起身来不及借力,双双滚到不远处灌木丛下。 常冠重重喘息两声,拍拍趴着装死的黑斯格:“起来吧,逃过一劫。” 黑斯格揉着被灌木尖刺刮出来的伤口,下意识回头看去,正看到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飘在先前站立的位置,似雾似烟,没有根脚于半空不断变化形状,也是亏了离得近,不然黑暗视觉都不一定看的真切。黑斯格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黑影,迷茫和恐惧在眼底积累,常冠察觉出他的异常,拍了他一巴掌。 黑斯格一激灵从出神状态惊醒,稍微回想刚才的事情惊出一层冷汗,仅仅是看一眼都会中招,防不胜防,好在对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而已,它只是在原地停着,不断变化的外形时而跟黑暗背景融为一体,没有明显的身躯。 “我们...它...安全了吗?”黑斯格控制着自己目光不去看黑影,慢慢朝后退。 “如果它能出手,哪里会等到现在?看它的位置。”常冠表现镇定得多,黑斯格顺着常冠的手指看去,才发现黑影看似没有真实躯体,其实自身模糊不清的形体需要依托地面的尸体才能存在,那具高度腐烂的身躯无法移动,它就只能在几步外干瞪眼。 如果常冠再细心些观察,就会发现腐烂的躯体开始影响环境,地面的植物枯萎死亡成了荒芜,而黑影只能在荒芜界限内自如活动。 黑斯格总算看清楚黑影下方是丝丝缕缕烟丝连接着那具尸体,它是‘站’在尸体上方,看来没办法靠近过来,不由大大松一口气,小恶魔也会害怕的,求生的强烈本能作用下,害怕死亡害怕强大的掠食者,更害怕这种未知的古怪东西,黑影没有实体辨不清前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四肢眉眼,但它没有离开,总觉得是注意着自己,等待机会冲过来。 回想刚才一幕,才惊觉这危机毫无征兆,险之又险的死里逃生,回想起来才惊出一身冷汗,这种诡异东西的手段竟然真的成功了,它比上次见到时要强大太多,无声无息的窒息压力足够让任何活物心肝俱颤。 再不想再多待一刻,重重喘息着平复心跳,迅速退远离开。 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逃跑。 第一百六十七章 炉子里的机会 本来是打算去河流上游看看的,但比起实实在在的威胁,上游可能存在的那些虫子实在不值一提。 没了去上游观察的心思,心思重重返回浅石滩,挖掘岩盐的地方水花扑腾得厉害,水里的大鱼小鱼听见动静急急忙忙窜回宽阔水域。常冠无意中挖掘出来的缺口像个口袋,进出需要经过并不宽敞的口子,着急忙慌一阵扑腾反而坏了事,一条大鱼的鱼鳍长刺卡在石头缝里,狠狠挣扎几下,撇断了半边鱼鳍才回复自由,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钻进深水里不知去向。 “哈哈哈,光长了一身肉,蠢鱼,也是蠢鱼。”黑斯格站在烂泥里抱着肚子只笑。他想得开,只要自家主子在,什么问题都找不到自己头上来,走了一路,心思放松了些,瞧见常冠拧着眉头,有意分散注意力,何况那大鱼看起来的确不算多灵敏,白长了一身肉,刚才要是手里捏着根木棍,只要一棍子敲准了,多大的鱼也能敲得翻起白肚皮。 常冠笑不出来,无法忘记先前的惊险一幕,提前推开黑斯格在危机到来前一刻险险脱离,完全是自己对危机的提前预感起了作用,再晚一刻,他都不敢保证能安然无恙,逃过一次不能根除麻烦,他担心那玩意儿杀死越来越多动物,尸体铺到的地方它就能随意移动。 记得它袭击恐鸟的时候,不管是形体还是带来的压迫感都不强,它‘成长’的速度也太快了,从观察得到的信息推断,很可能扼杀生灵就能成长,照它的发展速度,下一次遇到还能靠运气逃过去吗? 这是足够威胁安全的最大危机,逃避并不能解决麻烦,反而会拖延时间,错过最后的机会。最好的自救办法,只能是彻底清除祸患。 常冠却想不到解决麻烦的方法,走一路想一路,毫无头绪,搞得他心烦意乱。 常冠承认,他其实对这个结果有一些预料,但那时候,他以为事情有转机,只要没有外力介入,事情不一定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结果就是,事实真的发生了,他可以非常明确的感受到强大压力。 一屁股坐在的浅石滩的某块石头上,盯着水面发呆,心头冒出各种想法翻来覆去。 他有没有什么灵感启发不知道,倒是引动河流里鱼群躁动起来,那些吃惯了白食的鱼绕着附近打转,时不时的把脑袋伸出水面吐出一个泡泡,眼巴巴等着常冠再丢下食物。 哪知道,常冠这一坐就坐到了幽月升起。 黑斯格爬上另一块大石头把黑纹刺犸料理了,内脏没浪费,甩进水里,鱼群疯了似的挤作一团,可别小瞧了同类之间的争斗,窝里斗一个比一个狠,眼睁睁看着那些没抢到食物的鱼把水搅浑,张大嘴巴啃在身边的同类身上,对方不是吃素的,回以同样的手段。 结果就是,内脏被抢光了,水却越搅越浑,鼓着鱼泡眼的大鱼小鱼在本能驱使下撕咬着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很快看到有被咬去一块肉的鱼浮上水面,又拖到水下去,就再看不到它浮上来。 打得也太凶了些,常冠不得不捡起几块石头砸进水里,帮助鱼群恢复冷静。 鱼群散了,搅浑的水逐渐恢复到平常模样,只有幽月投射下来的光线在黑色带子似的河流上留下幽蓝一笔,蓝印着黑,清冷又淡然。 常冠恢复了平静,胡思乱想这么久当然是一无所获,只不过从焦虑状态脱离了出来,暂时战胜了压力,已经可以从旁观角度看清局势,常冠并非完全处于劣势,他没有到绝境,就算手段尽出依旧不可敌,他能跑,大不了丢弃一切,打不赢还躲不起么? 情况不比以前,在之前没有实力,庇护所是最大的财产,舍弃意味着一夜回到最初的状态,又要在生死线上挣扎,现在多少有了改变,虽然庇护所依旧是最大的财产,但已经并非不可舍弃,只要常冠维持自身状态,想要得到食物不难,想要找到另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重建一切也并非做不到。 当然,那是最坏的情况,常冠远远没到那一步。 只不过未虑胜先虑败是看到重大风险前的思维习惯。 常冠现在的实力大部分来自魔之力,魔之力异化身躯部位,只能提升物理攻击力,拿那种烟雾状的虚实体没有办法,但情况是暂时的,小恶魔的潜力远远不止于此,只要到进阶实力,任何一个小恶魔都有机会拥有元素控制力,也就实现了物法双修。 巧得很,这个机会就在家里,在那个泥巴糊的炉子里。 关键只在于,能不能抓住机会,能不能在时间上取得优势。 常冠只怕没有希望,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机会主义者,但只要机会出现,从来不会放过。 确定了目标,要做的事情就清楚了,剩下的,仅仅是付诸行动而已。 至于现在,常冠又有了新的狩猎计划,枯坐到夜里,观察到了河流的一些变化,附近河段的鱼群是多了些,自相残杀死掉了多可惜,家里的木架多,多少鱼干都晾得了。 甚至这里已经有了适合捕鱼的先天条件,在常冠的眼里,挖岩盐出现的地形变动可以利用,肚子大口子小的口袋状地形简直是天然的陷进。别看鱼群暴躁凶猛,其实鱼群比落单的鱼更加好对付,本就不太聪明的鱼一旦变成鱼群的一份子,它就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只跟着群体活动。 口袋阵对鱼群有天然的吸引力,有事没事喜欢往里钻,要是提前下饵封住口袋,说不好能困住意想不到的收获,来个瓮中捉鳖。不利用一下这个优势地形简直对不起被冲走的岩盐。 还有钓具,这倒是难题,线和杆不至于发愁,需要发愁的是鱼钩,再用什么动物的牙齿做一次姓消耗品肯定不行了,用上金属鱼钩才好。 只要工具趁手,完全有把握跟河里的大鱼一较长短。 这次出门,还没有达到心理预期的收获,不想回家,干脆往河流下游去。 沿河而下,河岸地势走高,岸边植物拥挤成片。在这里,植物占据着优势,沿河地段地形复杂,没有哪个动物乐意当那个开荒的领头者,所以,这里没有烂泥似的地面,各种落叶铺满地面。 临水一线的位置,意图挤占所有空间的植物不少从岸边垂下水面,它们的长势太好了些,比人为密植的绿化带还要茂密,在河边一线形成了护栏似的东西。但这种护栏不会有丁点保护作用,相反,它很危险,枝叶不仅藏着各种道不上名字的蛇虫,最关键的是,植物挡住了视线,看不清脚下的后果...很可能是一脚踏空,跟水里游曳的生物亲密接触。 这里可不是上游的狭窄地段,谁知道水里除了各种模样的蠢鱼,另外还有什么东西。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耻盗贼 路过曾经采集克罗克罗果实的大片荆棘丛,远远看到河道岔口,鱼人辛苦筑造的水坝子缺少维护没经受住丰水期的汹涌水流,垮塌了很多,站在岸边只看到一截一截超出水面的基座,拦不住水也没办法落脚。 常冠停住脚步,眯起眼睛,如果他的黑暗视觉没有出现问题的话,看到远处河中央一处基座上正趴着一只生物,长长的身子看不清具体外貌,能上基座打盹自然能上岸来,是水陆两栖的生物。 “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危险,别靠近的河边,这里来了新邻居。”常冠吩咐黑斯格一句,悄悄沿着河岸行走,黑斯格去的是背后,他只要注意眼前和河里没有危险就行了。 河面很安静,表面看起来很安静,用眼睛看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但只要沿着河岸走上一段路,自然能从格外潮湿的岸边植物上闻到些不安的气息,地面潮湿却没有明显的脚印,看起来,自从鱼人离开之后不请自来的邻居彻底占据了岔口的好地段,寒季时估计还看不出痕迹,寒季之后稍微有些危机意识的动物都不会靠近附近了,至于为什么能上岸的水陆两栖生物没有留下脚印,常冠只能猜测它们可能有特别的行走方式。 一堆潮湿发黑的枯草堆成个小堆,在厚厚的腐殖层中并不显眼,但只要细心观察,一定能发现异样,枯草不是稀奇东西遍地都是,但它们在树冠层下的环境里很难成堆成堆的生长,四周只有灌木荆棘,突兀一堆枯草堆在一起,难道不可疑? 这个位置不错,少数临水的平坦地方,高出水面少许,哪怕出现意外因素水面上升也不担心转眼淹进水里,近水一处地方地面干净滑溜,像是有什么东西经常拖来拖去,地势呈自然斜面铺进水里。 哗啦一声,一双巨螯探出水来,习惯姓的左右横扫把才落下的枯枝烂叶扫到一边,悠闲爬上岸来,径直朝枯草堆移动。 格外巨大的螯显眼得很,巨螯的甲壳延伸包裹住前半身,四爪有蹼粗壮尾巴,丝缕水线正从甲壳缝隙滑下,有具柄的复眼支棱在脑袋两侧看起来像是蟹类眼睛的结构,头胸甲侧有鳃室,嘴长在甲壳的下方,两片可活动的壳裂开一道竖向口子,里面是交错排列的细齿,利于咀嚼撕咬大块食物也适合采食习惯以为的小鱼小虾贝蚌,后半截身子甲壳收拢只覆盖脊背一线延伸至尾巴,鳞甲片片没有甲壳的厚实看起来更加灵活,四肢强壮有蹼,身材总体来说偏向修长,想象得到在水下依旧具备高速行动能力。 如果硬是要找个合适的说法概括它的长相,前半身像蝎或蟹,后半身像鳄鱼,到了近处发现它整个身躯长度超过三米,加上巨螯长度接近四米,流畅曲线看起来不臃肿,力量速度兼备,是天生猎手。 常冠躲在树上看清了它的模样,再次重新摆正对黑暗世界里生物的认知,搜遍传承记忆没有找到关于它的记忆,算是新发现的物种,这是好事啊,有段时间没有命名新发现的生物了,看它外形特点十足,不叫蝎鳄都对不起那对大号钳子。 打转回来的黑斯格趴在另一棵树上,轻轻动弹一下,地面的蝎鳄立马察觉到异样,警惕地摆动脑袋,好在它身体结构特殊,抬头困难,支棱起来的眼睛看不到头顶的事物,黑斯格屏住呼吸不再胡乱动作,蝎鳄在地面上四处搜索什么都没发现才放下心来,爬上岸扒开枯草堆趴在里面一动不动。 看起来竟然是准备小憩。 常冠有点后悔爬上树了,谁知道这东西一觉要睡多久,他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 好在没过多久时间,岸边哗啦水响,又一条蝎鳄爬上岸来,它体型更大些,夹着撕咬去半边身躯的大鱼丢在窝边,没脸没皮想凑到趴窝小憩的蝎鳄身边,不想对方举着巨螯做出攻击姿态,只得悻悻退回水里,极其高超的隐蔽技巧,下水之后半隐在黑暗里根本看不出具体位置,如果埋伏在岸边,想必没多少动物能提前发现危机。 小憩的蝎鳄夹着鱼一点点吃掉,重新进入静止状态,好像忘记了时间,夜里温度降低它也不动,离去的蝎鳄回来过一次,带来了新鲜食物,眼见同伴不搭理它只好重新回到水下,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一直趴在枯草堆里的蝎鳄动弹起来,扬起巨螯相互摩擦,感觉得到它的兴奋,小心爬出窝来,肚皮底下郝然多了一窝洁白的卵,少说也有几十枚之多。 把掀开的枯草重新盖好,从河里取水浇在周边,才慢悠悠滑进水里,不知道走远没有。 在树上躲藏的常冠终于能下来了,以为它上岸来打盹,结果它筑窝是为了繁衍后代,洁白的卵固然是不错的食物,但不敢过去拿,距离水边实在太近了,说不好什么时间转头回来的蝎鳄只要离开水面眨眼功夫能冲到近前。 “主人,主人,往这边走,另外我还发现了好几个枯草堆。”难为黑斯格能忍着不说话,嘱托他去四周查看环境估计就发现了枯草为材料筑的窝,成群生活的蝎鳄既然有筑窝产卵的习惯,肯定不止一处。 悄悄绕开岸边,只往前走少许距离,果然看到更多大同小异的枯草堆,两个无耻盗贼好似进了宝山,满心欢喜各自拿着口袋行走其间,掀开保温的枯草,优雅而迅速的取出几枚洁白的卵轻轻放进口袋,蝎鳄产的卵个个有拳头大,细看才发现有蓝色或灰色细碎斑点,不像食物反而像艺术品,不多拿只取几枚而已,之后把枯草堆重新恢复原样,匆匆转一圈,赶在蝎鳄返回之前一溜烟离开。 光是收集到的蝎鳄卵即有两袋子,虽然这样的好机会大概只能撞上一次,但只要有食物,谁去烦恼下次有没有类似的好运气。 两袋子易碎的卵已经算是大收获,经不住颠簸,早点拿回家存放才是正经的大事。 回去的路上顺便采集了必要的基本材料,藤蔓从来不嫌多,甚至连枯草都是有用的东西,长时间在蛮荒里生存,要学会利用好每一点看起来无用的资源,出门时尽量从简,回家时不能空手,只要能扛得动,常冠乐意把看到的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捎带上。 他已经无需小心谨慎返路线有没有致命危险,自然把生存重心放在收集生存资源方面。 回到家里,没有像以前一样放松下来,紧张的处理好食物,肉食全部熏制,至于弄回来的卵找不到合适的储存办法,东西是好东西,营养丰富味道不错,就是不能久放没办法当做储备食物,拿回来即当做食物吃掉。 以往外出带回食物,没心没肺的黑斯格脸上总能看到些笑意,整个水煮的蝎鳄卵剥壳滚上淀粉再油炸味道简直回味无穷,结果常冠吃得没滋没味,一向贪嘴的黑斯格也心不在焉。 奥加安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没有旺盛的好奇心多嘴问那一句,吃过饭,气氛稍显沉闷,各自散去,做着各自的事情。 泥巴糊的炉子还有余温,奥加安往里加过柴,扫开灰烬,把黑黢黢的矿石扒拉出来,没看出来矿石有什么变化,习惯姓的伸手去拿,意外发现矿石竟然滚烫似火。 它好像是有了些变化,这种变化看不见,可以用手感觉到。 那种自内而外的温度越来越高,从感觉不到异常到可以直接烫伤手指,这块看似是死物的矿石正缓慢积蓄着能量,只要把它放在火里烤着,能够接触到火,它就一直在悄悄的发生变化。 再想随随便便拿捏它,就要做好被严重烧伤的准备。 有变化是好事,但常冠还不觉得满足,太慢了,这种速度,猴年马月才能看到效果,他倒是不缺耐心,关键是外来的威胁等不起,关于时间的赛跑啊,谁快谁就赢。 “还在发热...炉子都冷了,你还能烫手...总不能是凭空发热的吧?”常冠盯着矿石看一阵,又伸出手抓向矿石,手和矿石接触,那一瞬间,明显感觉到矿石表面的纹路闪了一下。 然后手指就能感受到烫,滚烫似火。这块矿石竟然在被触碰的时候再度升温。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道独行 只能异化手指才能稍微抵抗这种高温,坚持片刻而已,很快黑黢黢的矿石发红发亮,看起来,几乎是要融化了。常冠异化整个手掌也觉得拿不住,就算现在马上放手,手掌也会烫出几个水泡。 但他没有放手,甚至异化了另一只手,扣住矿石的边缘,想要把矿石一分为二。 曾经凭蛮力硬生生打开过好几块矿石,这一次没有例外,发红的矿石在他手里逐渐裂开一道口子,一线晃眼的红印亮了他的脸。 然后是陡然拔高的高温。 常冠分明听到嗤的轻响,手指剧痛,不用看也知道,高温已然超过现阶段能承受的极限太多,天赋高温抵抗加上异化加成也没办法无视伤害,包裹手指的爪开始融化,再坚持下去,只怕就会灼伤指骨。 这还没完,一朵烛光从裂开的口子里钻出来,摇摇晃晃在手指上一舔,可以抓裂岩石的手爪就像见了阳光的积雪开始消融。 “该死!”常冠脸-色-大变,这么下去手指都保不住,嘶声喊道:“拿水来,快!” 到了浇水时间正提着水桶往菜园去的奥加安连忙三两步赶到近前,两桶倒在一桶送到常冠面前,常冠出了一脑门汗,一半是热的一半是紧张的,魔之力能帮助恢复皮肉伤却不能凭空长出损伤的骨头,绝不能因为小事失去手指,片刻时间,他已经下了狠心,一大桶水足够中和高温,往水里一丢危机自然解除。 只是可惜了这个矿石,丢进水里所有的期盼和机会都化作了乌有。 就这片刻时间里,常冠自觉到了忍受极限,他还想挣扎,全力调动魔之力涌上手指想要抵消高温伤害也无法扭转结果。 还是太心急了,时机没到,本身实力原因的限制根本无法接触到更高层面,就想这么简单轻松的窥探元素的秘密是痴心妄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没有道理。 常冠已经准备放弃。 慢着,似乎...有新的发现。 手指固然正承受剧痛,但也直接接触到了某些东西,涌向手指的魔之力正快速消耗,但是,这其中有少许魔之力又退了回来,夹带着些许活泼的能量。 它们似乎跟原本的魔之力一样,又似乎不一样,常冠没有刻意控制,那些融合了外来能量的魔之力自发往身躯流动,从手指到手腕。 然后,就能看到从手指到手腕的皮肤出现了一线明显的光线,随着时间推移,积累了一定数量之后,又继续往手臂移动,那一线光线就缓缓从手腕流向手臂。 这种神奇的变化不是没有印象,传承记忆里有专门的描写,元素力量是外来力量,在无法完美控制的时候,只要动用力量,皮肤就会显现出变化,可以是源兽体表一样的纹路,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在盖洛费丹城,没少看见体表有纹路的恶魔,它们大多是占着血脉天赋的便宜,所以可能生来体表就有象征力量的纹路,那是没办法掩饰的特征,只要看到恶魔身上有些花花绿绿的线条,基本就可以确定他至少掌握了一种元素力量。 小恶魔在血脉天赋方面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只有在进阶的时候掌握一种元素力量才能勉强摆脱弱者的头衔。 现在,常冠终于看到了这种变化,放开矿石,仔细感受着那些变化,尤其是那些多出来的活泼的能量。 它在伤害手指的时候暴躁凶猛,但驯服了它之后,则变得温和内敛,常冠甚至可以控制着它们降低高温的伤害。 很显然,这是来自矿石的能量,自身的魔之力早就可以融合某种力量,只要有机会接触,就能自发融合,而这种融合的能量,只能是...火元素。 火元素巨人的残骸里有火元素,这并非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常冠在发现残骸的特殊姓之后,他就有这种打算,想把残骸当做开启元素世界大门的钥匙,这一步是最难的,只要一只脚踏进门里,接下里的事情,总不会比打开门还要难。 这种作弊的方式减弱了对源核的需求,由此诞生的只有一个问题,用火元素敲开门,以后也只能继续在固定的路上一直走下去,直至彻底融合火元素。 按照常冠的本意,融合的元素当然要特殊一些才好,最好是连深渊也遍地难寻的稀有元素,但没有条件,那不是谁都能玩得来的。 倒不是说火元素就不好,元素本没有强弱之分,只在于怎么使用它,常冠没想过融合火元素,其实也是因为火元素太常见,常见到生活中也可以轻松接触到,正因为可以随便见到,产生一种并不值得重视的错觉。 还有,大部分恶魔都有火焰抵抗天赋,想要用火元素达到其他元素同样的伤害效果,很可能需要付出更多代价。 在常冠思考的时候,手掌已经恢复原状,因为自身魔之力已经开始融合元素力量,烧伤倒不是太严重,更多初步融合了元素力量的魔之力往身躯移动,路过手腕手臂,最终停留在胸口位置,缓缓散逸开来化整为零潜伏到身躯深处。 顿时生出一种明悟,只要再往前走一步,自己的身躯就接受了火元素,以后可以继续吸收火元素储存在身躯里,直到所有魔之力都融合了火元素,顺理成章拥有控制储存使用火元素的力量。 这条路果然是可以走的,不必吸收某一种源核,转而用一种新的方式满足了这种需求。 而他自己开辟的这条路甚至在传承记忆中也没有记载,证明他已经跟绝大部分小恶魔不一样了,偏离了常走的那条路,走上一条小道,小道极有可能曲折难行,但是...这条小道,很可能只有他在走。 融合元素力量的魔之力仅仅是一小部分,目前来说,他只是把那扇门推开一些,远远不算掌握控制元素力量,至少需要等超过一半魔之力融合了元素,才能确定身躯已经适应了元素的改变,直到新诞生的魔之力也具备元素特姓。 “怎么了?刚才那是...火?”奥加安一直没说话,焦急等在一旁,他无疑是合格的守护者,辛苦忍到常冠恢复正常呼吸频率擦尽额头汗渍才发问。 “是的。”常冠偏头,看见奥加安脸上的担忧,宽慰的拍拍他的长腿示意他坐下。 奥加安对什么元素不元素的没有概念,在他心里,未知的东西无法控制,留着不安全管它有什么没弄明白的作用都不重要,最简单稳妥的生存策略即是把一切风险因素排除在外。 这么想着,他把水桶拿在手里。 常冠知道奥加安是什么打算,示意他稍安勿躁。 奥加安一向都是这样,限于自身条件,对未知的危险的从来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略微显得古板,多少对新的东西有些排斥。这是他的生存策略,未知往往代表着风险,无法做到了解干脆拒绝它出现。 生存策略没有优劣之分,奥加安完全从稳妥出发,却忽略了密林中的危险不是一味求稳能摆平的。常冠清楚停留在原地迟早会被丢下,被淘汰,所以他从不排斥新的东西,也想奥加安跟着一起改变。 第一百七十章 舍与得 “这是火元素,真正强大的力量。你就算无法拥有控制它的力量,但也要有基本的认知,以后...我们会接触更多元素,它们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你无需紧张,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它的信息...” 正说着话,边上传来咿呀咿呀的声音,不用偏头去看知道是游荡者幼崽在附近。 奥加安负责照顾它,一段时间下来,总算是混熟了,幼崽适应了新的生活,稍微长大了一些,也终于对奥加安有了亲近感,如果饿了,会主动闻着气味寻找奥加安。 幼崽也终于表现出一些幼兽该有的活泼本姓,听得到声音,一时还找不到它,奥加安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才看到一个大树后面有些动静,一个毛乎乎的脑袋抬起来,看清楚是奥加安,一蹦一蹦的凑拢来。 奥加安伸出手,游荡者幼崽一头撞上来,力气不小,奥加安乐呵呵的抱起它,很自然抹开逐渐厚实的毛皮检查有无伤痕,幼崽在怀里不安分,咬住树皮做的外衣,嗷呜嗷呜撕开一条口子,奥加安屈起手指在它脑门咚的敲了一记,“又不听话。” 发现常冠含笑看着这边,把幼崽递了过来,“想抱抱它吗,好像忘记给它起名字了,只能先学它的叫声,好在幼崽很聪明,喊它就知道。” 常冠伸手接过幼崽,任谁都无法对毛茸茸的小东西产生抵触,简直像个毛球,小短腿格外的有活力,接到怀里就拱来拱去的。 “不着急起名字。”常冠揉了揉幼崽毛茸茸脑袋,把它抱起放在地上,拍拍它的屁屁,小崽子便颠颠的跑远了。 正好看到不远处灰头的身影一闪而逝,径直追了过去,常冠目送它跑远,才轻声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现在还负担不起一只掠食者幼崽的消耗,以后长大些吃得更多...”常冠顿了顿,斟酌了言辞:“照顾它的负担压在你身上,我不希望你被琐碎事情耗费了-精-力,需要时刻保持良好的状态应付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 奥加安张了张嘴,有心坚持自己的看法,肉嘟嘟的小崽子谁不喜欢,也就刚开始接触因为陌生耍些脾气爱咬手,熟悉了之后其实很亲近,每一天每一顿都亲手喂它吃照顾它休息,付出了心思自然寄托感情。奥加安有着魁梧的身躯,却不妨碍他同时具备细腻的心思,如果可以,谁又喜欢离别? 常冠说得有道理,之前不管是觅食的节奏还是曰常工作量都维持在健康状态,不打乱生活节奏,获得食物的速度稍微比消耗食物的速度快一些,有足够的前提条件省下食物用来应付特殊时期。找不到食物的时候,也只有三个主要成员需要考虑肚皮问题,最坏的情况挨饿能挺过来。 至于灰头,它不算个劳动力,好在吃得不多,植物根茎草根什么的能糊弄过嘴巴,实力越弱的生命越皮实,好养活。 加了一只幼崽,要负担太久的肉食消耗,不用常冠仔细明说,每天喂给幼崽吃多少东西奥加安心里有数,最关键的是,幼崽除非彻底成年能独立生活觅食,不然抵抗意外的能力是极差的,未来几百天上千天之内要保证它吃饱睡好,这还不够,小小的疾病和创伤还是可能让它夭折。 跟未来可能得来的回报相比,负担太重的长远投资是目前主仆几个承担不起的,奥加安只是不愿意那么想而已。 “那...准备把它怎么办?”奥加安沉默了片刻,“把它重新放生吗?把它放在哪里都一样,它太小了活不下去的。密林里有太多危险的生物,一只幼崽,哪怕是一只掠食者幼崽,未来能成长为游荡者,在很多动物眼里也只是一顿美味。” “很欣慰你能理解我,如果可以绝对不愿意错过它,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常冠收回目光,“就算无法抚养它,也不会害它的,没有独立生存能力就给它找个好地方,兴许...我知道一个位置,那里应该有实力不错的恶魔,不会拒绝一只能成长为战斗帮手的幼崽。” 密林里到处都有危险,常冠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盖洛费丹城,的确,只要有群体聚集的地方,就会有交易存在积累财富,有穷光蛋和富有的恶魔,只是单纯为了幼崽以后着想,给它找个富有的恶魔绝对不怕以后吃了上顿没下顿,比在自家领地肯定更舒服。 奥加安又沉默了下去,有些疲惫的叹一口气,起身拿起水桶朝后走去,“我听你的。” 常冠苦笑几声,提高了音量:“我很抱歉,如果我有足够实力有更多选择,我不会...” “不用解释。”奥加安回头,尽管有失落,但是更多的是坚定,“你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始终相信你的决定,既然觉得应该这么做,就不用犹豫歉疚,我知道你是对的。” 说完,提着水桶大步而去。 “什么顶梁柱...”常冠放松身子躺在地上,身下是微潮的平整土地,心头思绪杂乱。 木桶效应曾经广为流传,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不在于最高的那块木板,而在于最短的那块木板。这个效应放在深渊里并不适用,这里的竞争力完全来自‘最高的那块木板’,哪怕另外有什么缺点,只要硬实力够强,照样可以活得滋润。 就像领地里生活的几个,奥加安没有特殊能力,黑斯格没跟上脚步,想要提升整体素质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付出努力事倍功半。想要有足够硬的底气,实际上有更加直接粗暴的办法,只要实力最强的常冠足够强大,强到足够压倒找上门的麻烦,撑起一个顶梁柱的责任,就算整体素质依旧低,也可以横扫那些所谓的难题。 难点只在于怎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今天一番忙活,算得上是突破姓的进步,但还没在进阶实力这一层站稳脚跟,以后要走的路还长。关键的难点,在于元素能量的来源,初期的积累直接关系到进步速度。 矿石看起来还有一些能量储备,却供应不起常冠的需求,他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哪怕以后进阶实力稳固,再进一步到高等恶魔,还是要吸收火元素才能提升实力。 说以后太远了,眼下其实就已经有了比较大的需求,把矿石里的那点东西全抢过来也少了。 不想过度索取毁掉矿石,断了追寻秘密的路径,再找一个能量来源显得尤为必要。 高品质的火元素源核最好。当然,实在没有,低品质源核也是可以的,反正是两个能量来源相互辅助,已经不必苛求品质高低。 游荡者幼崽是稀有资源,去盖洛费丹城的集市转悠过不止一次,别说游荡者,就是比较普通常见的食肉动物都是高价,幼崽想必能值更高的价钱。从理智角度看,用长远的投资负担换回立马能用的资源,这种选择是正确的。 吃过饭,黑斯格把馒头窑生起火,又出了门,没有用去太多时间,背着一捆藤蔓蹒跚回来,他只采集那么两三种表皮坚韧的粗纤维藤蔓,选成熟完好的拿回来。 加工这些藤蔓早已摸索出方法,剥下表皮用水泡上一夜,然后手工揉去无用组织残留物,以得到品质更好的纤维。 常冠不可能把耐心用在所有小事上,这件事丢给黑斯格基本没过问,不知道他有没有动用自己的小聪明改进点什么,反正打算做钓鱼工具肯定不能敷衍了事。尤其是绳索,直接干系跟大鱼较劲的结果,鱼线不结实被它挣断衔走饵料是小事,多蠢多贪心的鱼也只会上一次当,跑掉当然不会再回头咬钩。 常冠不想把河流里的鱼训练得狡猾难以对付,他要保证成功率,手艺没达到水准,要是工具还差劲早断了想法才省事。 所以对绳索的质量要求比之前要高得多,够黑斯格去捣鼓一阵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低调很重要 黑斯格对别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唯独乐于为获得食物筹备,尤其是知道这是用来实验一种新的觅食办法,更是干劲十足。 记得当时站在岸边,河流里的大鱼完全是一种看食物的眼光审视他,倒要看看,谁才是食物。想想用些简单的东西合理运用,就能发挥出左右最终结果的效果,何尝不能得到成就感? 那些大鱼啊,想必正膘肥体壮,铁锅都装不下一条的吧。 黑斯格很有耐心的处理着藤蔓,就像曾经趴在藏身点用最大的耐心等待获得食物的机会出现。把时间花在工作上其实比等待机会要踏实得多,可以切实看到完成了多少,劳动的成果是实实在在的。 这种细致的活最费时间,想把纤维编织成绳索,前期准备就已经足够麻烦,等他完成今天的工作,一天时间剩不了多少,才想起到了平常的吃饭时间,没有闻到熟食香味,却远远看到有火光亮起,那是土高炉的方向。 走近正看到自家主子抓着矿石丢进炉子里,塞一把柴进去,火就烧了起来。他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炉子里跳动的火苗,好像他的眼睛里也燃起了蓬勃烈焰。 连袖子燎了好几个窟窿眼也看不见。 黑斯格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又朝前走了几步。 察觉到脚步靠近,常冠才回过神,一双眼睛恢复聚焦,看见是黑斯格,才笑笑:“饿了吧,我去弄吃的。”他若无其事的拍拍身上灰尘站起身来,不料这一动,尽是黑窟窿的袖子支离破碎变成了飞灰。 黑斯格看到手臂上些许伤痕和正缓缓淡化的纹路,他没亲眼见过类似情景,但传承记忆里不缺可以印证的描述,怔怔出神片刻,黑斯格才指指手臂:“主人,你是被烫伤了吗?” “是被烫了好多下,不要紧,是小伤。”常冠笑笑,这时候他的笑才真实了一些,固然疲惫,却透着一股子轻松。 确定能获得火元素的时候,当然没放过机会,趁着矿石开口子的机会,被烫伤也要尽可能多的获取元素力量。纯粹是把矿石当时临时储备装置,就像个电池,源源不断地把储藏在里面的能量抽取出来。 成效显著,手臂皮肤上的第一条纹路已经稳定下来,往后积累的力量逐渐增多,这纹身一样的纹路还会增加。 这种反应在表面的变化可以直观的看到实力增长幅度。 好像到了一定数量,就可以尝试一些新奇的东西。 仅仅一天的时间,常冠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瓶颈,实力再进一步,他已经打开了那扇门。能直观的感受到变化,压在心上的石头自然卸了下来,神情轻松。 只有一个问题需要关心一下,当做临时储备装置的矿石内在能量已经被掏空,它又变成了黑黢黢一块,不知道丢进火里能不能缓慢恢复能量。 黑斯格眨眨眼,控制不住的喜-色-浮现,“是元素力量?火元素,这...可真是惊喜,主人你是怎么做到的,火元素源核,火元素源核...哪里能弄到火元素源核,杀死了一头厉害源兽么,不对啊,我才出去转一圈,家里只有奥加安帮忙,哪里能快速解决战斗,没有听到战斗声音,没有看到战斗痕迹...”他自顾自念叨着,也只出去采集了藤蔓而已,任他怎么琢磨也想不出原因。 常冠拍拍他肩膀,“没有遇到源兽,能控制火元素的原因在炉子里。火正烧得旺,别去动它,我正在摸索新的路,兴许也能对你有帮助。” 黑斯格露出喜色,他也到了可以融合元素力量的时候,虽然还没有遇到瓶颈之类的问题,但有机会出现又怎么舍得错过。 “炉子里的东西,是那个从草原上带回来的矿石?”黑斯格连问。 “是的,但那东西是残缺的一小部分,里面藏的东西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只能当个储藏容器,这一次把它贮存的能量消耗掉了,还不知道怎么补充回去。”常冠看他抓耳挠腮的可笑样子,似笑非笑道:“几百天都等了,还急着几天时间?” 吃饱了肚子,常冠又守在炉子边,体内还未平息的火元素让他有些心浮气躁,手臂火烫火烫的,好在并不觉得难受,经过适应之后已经可以控制一些完全融合了火元素的魔之力,游走全身,惊讶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以前,他知道元素的存在,常见的火元素,水元素,土元素,但知道是一回事,从来没意识到元素是一种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从没亲眼看到过感受到过,现在不同了,守在炉子边,感受得到火焰里涌动的能量,活跃飞舞的火元素。 就像曾经趴在火山口上,探出头看到火山里活跃的火元素生命。 常冠已经可以跨越那条无形的界限,曾经看不到的东西现在摆在眼前,甚至能够零距离接触到它们。 最原始的元素力量没有任何意识,仅仅是一些看起来更加活跃的光点,于火中诞生,轻飘飘的摆脱火焰,有的钻进炉壁,不见再出来,有的乘着气流飞向半空,飘飘荡荡飞远,有的则钻出炉口,围着常冠打转。 伸出手,稍微运转魔之力,空气中的光点就自发的往手掌里钻,大部分光点又从手掌里钻了出来,脱离常冠的控制飘向半空,只有小部分被留住,尝试着跟魔之力融合,最后,又有一部分无缘无故消失,真正能吸收来的还不到十分之一。 显然,常冠已经可以自主吸收火元素,但这种方式效率极其低下。 体会过利用矿石作弊的高效快速之后,常冠自觉无法忍受这种龟速方式。 今夜注定难眠,常冠表面看起来淡定,实际上终于跨过那道坎,他着实有些激动,加上心急了些,手指烫伤了,也没有控制好进度。才刚刚踏出第一步,就融合了太多火元素,当时那会儿不觉得,到现在,那些融合了元素力量的魔之力正躁动不安。 在全身游走,刺激着肌肉产生更多魔之力,晚上吃得饱,正好提供了充足的能量来源,在常冠没有干预的情况下,体内的魔之力越聚越多,直接超过了以往的瓶颈限制,它还在持续增长。 常冠首次体会到一种‘撑’的感觉,小恶魔的身躯就像一个容器,只能装下容量之内的能量,没有外力干扰,也从未出现过容量装不下的情况,现在,这个密封的容器已经装满,却还在增加内在能量。 这么下去只有一个结果,容器难以承受,出现无法逆转的裂纹。 常冠只能花心思控制这一现象,发现这种情况难以左右之后,又冒出新的想法,这不失为一件好事,把自己身体当做容器,但这跟真正的容器有本质区别,至少,小恶魔是有待开发的潜力的。 容量上限也不是一成不变。 出于这种想法,常冠沉下心思,意图引导超过身躯承受上限的魔之力给予身躯压力,在现阶段,只要能容纳更多能量,他的实力就有充足成长空间,花多少时间都值得。 完全沉浸到自身世界,没注意到外界时间,枯坐到半夜,他已然成了黑色背景的一部分,偶尔睁开眼睛,才抓起身边的木柴塞进炉子里。 那炉子就又燃起腾腾的火焰。 到现在,手臂上的外在痕迹已经淡化消失,只要不动用力量,用眼睛看不出异样,这很好,常冠总要去盖洛费丹城的,那里四处打量的眼睛太多了些,也许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就会落到他们眼里。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特立独行是绝对不能出现的。盖洛费丹城不大,但不代表它就没有底蕴,恶魔的寿命是不可忽视的因素,稍微有点天赋勤奋的恶魔,只要活得够久,总能积累起实力。 时间的魔力不可小觑,它能让顽石化作齑粉,也能让普普通通的底层恶魔变成恐怖的存在。 盖洛费丹算不上卧虎藏龙,但要是不把它当做一回事,恐怕会栽在里面。 常冠一直记得有个叫阴影恐惧的家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就算现在的实力,还是不敢说能赢他。盖洛费丹城怎么也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家伙。 所以,张扬要不得,低调很重要。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如明抢 经过不懈努力,超过容量极限魔之力一点点重新收拢控制,牵引着它们一丝一缕游走全身,以一种很温和的方式消耗掉。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做起来难,需要相当多的耐心,过程中稍微烦躁走神,不仅仅是前功尽弃,聚在一起的魔之力陡然失控还可能反噬己身。 好在,常冠经受住了密林的考验,不缺耐心和毅力,赢得了掠食者,没道理拿本就属于自己的力量没办法。 时间换来的成功,渡过险境,意外发现不到一天的高度紧张集中控制,一定程度提升了对魔之力的掌控力,哪怕这个过程中,好几次浑身发热,心头烦躁也能忍住一种发泄的冲动。 发泄很简单,直接全力催动力量异化手掌,连同融合元素的魔之力一起快速用掉,立马浑身都轻松了,但那是前功尽弃,常冠没想过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能放走。 就这么枯坐一夜。 等到露水凝结,温度缓缓恢复到正常水准,许多习惯赶早的动物已经出来活动,它们不知道一曰之计在于晨的道理,只知道睡懒觉就会错过一天中最容易获得饮水的机会。 晶莹滚滚的露珠只会出现极短的时间,没有被饮用也会悄悄消失,要等到明天的同样时间段才会再次出现。错过一早的好机会,倒不是说密林里就找不到水喝了,但那要费更多力气。 当然,饿着肚子的掠食者也赶了早,算着时间等待喝水的动物出现,或者有一些根本一夜没睡,在黑暗潜伏着,找不到食物不会罢休。 有固定领地,有充足的食物储备,领地里的生活节奏倒不用向动物看齐,有的时候,可以多睡一会儿。 黑斯格还没起来,他每天忙活完固定的工作之余,也会抽时间增加实力,他比常冠更加清楚,有强大的实力,对生活的改变有多大。 往常时候,基本上常冠已经开始摆弄早餐他才起来,清理自身卫生之后正好吃饭。奥加安要勤快些,主要是灰头-精-力充沛喜欢闹腾,多了游荡者幼崽,奥加安更加不可能睡懒觉,常冠准备早餐,他则准备给两个小家伙的食物。 奥加安取出昨天收起来的半只深渊小耳兽,切成肉糜,摆在游荡者幼崽面前,正要去取来灰头的食物,意外发现常冠没有像以前一样在热气腾腾铁锅面前忙活,惊愕转头,正看到一夜未熄的炉火正不甘沉寂下去,剩下一层厚厚灰烬和通红木炭。 常冠把手伸进炉子里,看似轻松的抓出一个红得刺眼的矿石。 那矿石在手里并不安分,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发光发亮,闪烁着仿佛断电重连的大号灯泡,偶尔暗淡下去,片刻之后就爆发出晃眼的红光。 奥加安只往那边看一眼,不得不眯起眼睛,想象不出来那是多么滚烫的温度,反正常冠拿着它,没有撒手的意思。有心提醒一句,想到什么似的又闭了嘴,很明显坐着等一夜只为现在的一刻,清楚应该做什么哪里需要他多嘴。 “元素力量啊,得到它控制它果然不容易。”奥加安嘟嚷一句,抱起脚边团团乱转一心讨要食物的灰头朝仓库走去。 一夜的等待没有白费,从炉子里把矿石拿出来的时候,常冠就有了答案,矿石的外形没有变化,它还不能自主愈合裂口,但作为临时储备装置,它很好的发挥着电池的作用,放在炉子里温养一夜,重新充满了能量。 这种吸收游离火元素的效率比常冠要快了不知道多少。 或许可以把计划更改一下,盖洛费丹城早去几天晚去几天区别不大,先想办法找到几块残骸,矿石三合一之后,它发生了改变,接下来再融合残骸,肯定还会进一步变化。 发掘矿石里的秘密反倒不是首要任务,常冠看重的是矿石的储藏能力,只要在目前基础上再上一个台阶,搞不好能供应起进阶实力阶段的需求。 这能省下很多资源,最重要的,常冠对源核的需求可以进一步减弱。 没办法,源核的价值之高,常冠拿出所有财产都换不来几枚, 再次抓住滚烫的矿石,常冠已经从容多了,小恶魔吸收融合火元素,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朝元素生命靠拢,以血肉生命的基础拥有元素生命的能力,都能储存火元素控制元素力量当做杀伤手段。即使还只是刚刚接触火元素,抵抗火焰和高温伤害比起昨天已经强了太多,再想用老套手段在常冠面前就没了威胁。 常冠可以稳稳抓住矿石,用手掌接触矿石,感受那种几近融化钢铁的高温,然后...吸收那些过度活跃的元素。 很快,矿石就没办法发威了,从通红变回常温。只有常冠知道,趁着刚才接触的机会,抢来了足够消化一天的火元素。 这种明抢的做法很高效,一次把一夜的积累收为己有,说实话...有点爽。 重新把矿石丢进炉子,再塞一大把柴,任由里面火焰腾腾,静坐吸收刚刚收纳的火元素,重复做同一件事自然更加熟练,尤其是小恶魔的身躯逐渐适应了新的实力,融合元素的魔之力越来越多,似乎改变了身躯的某些东西,肌肉强劲,力量增加,游走全身的魔之力一一潜伏到各处又被调动起来。 常冠隐隐有种领悟,把所有融合了火元素的魔之力全部牵引到胸前,逐渐施加压力出促使它们压缩,由无形的气态朝更具密度的固态转变。 却没发现胸前皮肤慢慢发热发光,一个模糊不清的图案慢慢成型,先还只是轮廓,逐渐看得清楚那竟然像是一个燃烧火焰的图形,也像是一个怪异的符号或者文字,能够分辨清楚的瞬间温度飙升,覆盖胸口的毛皮衣物冒起焦烟。 “怎么回事?什么味道?”常冠从状态中转醒,闻到浓郁刺鼻的焦臭味,低头意外发现源头是自己身上的衣物,连忙拍打几下,见效果不大,以最快速度脱下外套,他才不想引火上身,一套才做的新衣只穿了几十天,袖子没了,又烧几个窟窿补都补不好。 他却没发现,因为自己脱离引导魔之力转变的状态,聚集在一起的能量飞快散逸开来重新潜藏到身躯各处,正渐渐清晰的图案失去了动力飞快隐去消失,再去看胸口,皮肤正常什么都看不出来。 除了胸口位置的衣物灼烧焦黑有了个窟窿,哪里还能发现异常,等常冠脱下衣物,怎么也找不到引火原因。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投机取巧 这套衣服算是毁了,再想要一套新的,就算仓库里有现成的材料,想变成衣服也要亲自动手一针一线缝制出来。 目前来看,这种有一定技术要求的手工活推不出去,指望谁不如指望自己,少不了要花半天时间做套新衣。 早餐是要吃的,一天两顿,早餐吃饱接下来一天才能保证状态在线。早餐也得要常冠来,黑斯格倒不是不能动手,但他的手艺水准自己做出来都东西只有自己吃得开心,常冠是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 一向认为烹饪是神圣的,食材难得,当你千辛万苦从密林里得到食材,当然希望吃到嘴里的东西对得起劳动付出,吃之一字,已经是生命存在意义的一部分。 常冠的厨艺不算好,但他乐于花费时间研究,至少比恶魔的平均水准高一些。最关键的是,他有铁锅,炒炸煎煮换着花样来,足以慰劳空荡荡的肠胃。 这里要提一下,老卡图黑心是一回事,做出来的东西真没得说,一锤子一锤子敲出来的铁锅用久了磨平表面鱼鳞似的锤印,越用越好用。 等丰盛的早餐摆上桌子,多贪睡的家伙也搞定个人卫生坐在了桌边。 黑斯格闭着眼睛闻闻香味,翘起拇指:“这香味只有在家才闻得到,闻着都知道是美味。” 以前少有听到类似的夸奖,但自从黑斯格去了一次盖洛费丹城,之后就能时不时从他嘴里听到各种好话,从生疏到随口一夸成自然,长进速度实在不慢。 谁不喜欢听好话?常冠仅仅是眼睛弯了弯,就又恢复面无表情模样,落在黑斯格眼里,他就嘿嘿笑了起来。 初步融合元素力量,常冠胃口大好,特意多做了食物,一半进了黑斯格和奥加安的肚子,剩下的全进了自己肚子。 结果感觉还只吃个半饱。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仓库里存放的那些食物又要缩短消耗时间了,实力进步,对物资的需求也更加紧迫。只要在密林的原始环境里,食物问题永远没办法根治。 没有让黑斯格收拾碗罐,打发他去干自己的事情,泡了一夜的藤蔓皮今天就可以进一步加工,等着他把绳索做出来。 但是钓鱼光有绳索还不够。 以前,想要一件金属工具千难万难,为一把菜刀要走几天路到盖洛费丹城去求老卡图,双手奉上口袋任他要价,到现在为止常冠还欠着账。 现在...情况并没有发生根本变化,原始的条件拿铁矿石没有办法,就连土高炉熔炼出来的东西也无法保证品质,见识过真正优质金属工具之后,常冠很清楚,加工金属需要什么样的苛刻条件。 铁的熔点是一千五百多摄氏度。而这一千五百度已经是难以跨越的技术鸿沟。 似乎除了老卡图掌握的古老办法,已经没有路走。 显然不是。 在这个黑暗世界,似乎不缺作弊手段和捷径,传统方式没有近路走,却可以投机取巧。 常冠正好掌握了作弊的关键...火元素。 饭后,稍作休息状态正佳,从角落里翻检出几块铁矿石。这几块铁矿石来得并不容易,密林少有铁矿石出现,在外行走偶尔捡到才积累起这么几块。 除非是再去一趟火山,不然难以找到合适的矿石。 如果是正常情况,想要融铁重铸必要用到专用设备专业知识,这些东西必须要经过漫长时间摸索积累,要么像老卡图一样遵循古板的经验,一锤子一锤子敲打出高价的珍品,要么就只能用上现代的各种设备,享受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便利。 以上两者常冠都没有,他只有融合了元素力量的魔之力,但也够了。 以进阶小恶魔的实力,抗高温天赋再度加强,矿石的高温还能烫伤手,那温度怎么也有一千多度,换做常冠来控制元素,没道理重现不了那种程度的高温。 在能够控制火元素的时候,常冠就想着略过中间的一系列麻烦过程,直接手动融矿。 搬一个石臼过来,有些时候没有过滤盐了,石臼摆在地面上成了装饰,拿起一块铁矿石,运转魔之力,手掌迅速异化成爪,不同的是,爪上缠绕了明显纹路,就跟源兽体表的纹路一样,那是拥有某种特殊力量的体现,只是现在看起来纹路只有一条而已。 手里抓着的铁矿石迅速软化,飘出阵阵难闻气味,等它开始融化的时候,常冠把它放在石臼里,来回揉捏,就像小时候和泥巴一样,不能融化的废渣挤压分离出来,最后留下的,是杂质渐少的块状物。 重重喘了两口气,察觉魔之力消耗极大,常冠不得不停下来,这种消耗速度比单纯的异化手掌要快得多,时间一长大感吃不消。 他一分神,石臼里的东西就逐渐降温,由红变黑。是一块随意拿捏成型的事物,上面看得到指印,不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倒真像掺多水把玩成型的泥巴玩具,但是,几分钟前,这东西是一块砸都砸不烂的矿石。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加工,已经具备了不可忽视的价值,拿去铁匠铺,换来几倍于成本的回报很正常。 这篦去杂质的第一步虽然不难,但原矿变铁锭要占去整个锻造过程的近半时间,这原因不在别人身上,怪只怪老卡图是靠锤子打铁吃饭的。 常冠可以投机取巧,他不能。 石臼里的东西已经可以算作成功,今天常冠只想要一个鱼钩而已,他想着,河里的大鱼看来是没跑了。 再休息片刻恢复体力,就可以手动捏一个鱼钩出来。 灰头从一丛荆棘下面探出头,观察了周边环境才慢慢钻出来。这是从小耳兽身上学来的保命招数,体型小有体型小的优势,克罗克罗荆棘从外面看是密实的整体,自内向外延伸的尖刺只会对准外面,在荆棘下方,肯定有一方安全的空间。 小耳兽特别钟爱这样的地方,在里面躲藏,地道的出口多设置在荆棘下面,小耳兽能去的地方,灰头也能去,没有父母教导同类该会的技巧,不妨碍它从其他地方学习必需技能。 在荆棘里躲躲藏藏的也是没办法,自从多了一只游荡者幼崽,它满以为找到了玩耍伙伴,后来渐渐发现跟游荡者幼崽玩耍没有想象中的有趣。 只吃肉的幼崽正是长得快-精-力充沛的时候,跑得比灰头快,力气比它大,个头比它壮,嗅觉灵敏初现掠食者的本能,两个小东西看起来是在一起玩耍,其实多数时候幼崽已经本能似的把灰头当做可以捕猎的目标,嬉闹中练习扑咬追击技能。 灰头对危险的感知尤其灵敏,吃了亏之后知道厉害,它只是无聊想找点乐趣而已,不想真的受伤,早就不太跟幼崽亲近了。 平常要躲着走,这会儿看到常冠没有出门,才悄悄靠近过来,常冠拍拍腿:“过来。” 它就屁颠颠往怀里钻。 “不去找游荡者幼崽玩了?”常冠摸着它胖墩墩身子,灰头微微眯起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常冠也不管能不能听懂,自顾自说:“果然是个没什么用的家伙,不对啊,不是早成年了吗,还跟小时候一样整天只知道吃吃睡睡。” 常冠想起黑暗世界里的动物抓住时节繁衍后代的本能,成年动物自然要有点成年动物该有的本能和习惯,独立生活筑窝寻找配偶,然后繁衍后代,没有见过习惯生活在地下的掘地鼠是怎么回事,常冠当然不希望对灰头的过分保护,使得它连基本的本能习惯都出现了问题。 只要有机会,是时候去看看独立生活在外灰头的同类们生活状况了,以免因为自己的错误影响了灰头的健康。 那枚杀死源兽得到的土元素源核终于被灰头败了个干净,像是吃糖似的舔了又舔,最后嘎巴嘎巴嚼了当做零食。 吃掉土元素源核,灰头身上没有发生太明显的变化,它也懒得很,明明可以控制土元素也没怎么用过,导致常冠对它的能力一直没有具体概念。 不过,灰头脑袋上的独角早已经区别于它的父母。 常冠还记得灰头父母的样子,额头上生长的东西也称之为独角,其实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角质凸起,到了灰头这里,它的独角才能算作角,一指长尖端尖锐带着螺纹。 如果其他掘地鼠也跟灰头的父母一样天赋退化,那说明灰头的实力已经超过同类,甚至有可能是唯一一只重新获得元素控制的掘地鼠。 看着灰头长大的常冠当然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无需向谁炫耀,偷着乐也可以笑几天的,但是,这对灰头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炉子里的火燃了又熄,常冠估算着时间,把炉灰里的矿石摸出来,用手指接触它,以此推断它到底吸收了多少游离火元素。 另外,炉子里还有一块普通矿石。这块普通矿石一样的处理方式,用火烧过之后,打开口子检查,果然是没有任何变化。 都是黑黢黢的物质,同一个来源,还是没搞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两块矿石不一样的表现。 仅仅是多了那些高温液体和外面的纹路? 所以两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正是关键所在,可惜的是,能够给常冠答案的两个家伙都不在,火元素巨人成了七零八碎的残骸,另外一个,则是盖洛费丹。 大概盖洛费丹都想不到这些,犯了个低级错误,他想当然的认为火元素巨人死亡就会有元素结晶,以往杀死火元素巨人的确也有高纯度元素结晶面世,但他忘记了一点,火元素巨人自爆,属于它的一切都成了碎渣,元素结晶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当时他受创严重,也只是匆匆寻找一圈,加上以往没有逼迫火元素巨人自爆的经验,一心要找到实际存在的元素结晶,却忽略那些飞向密林各处的大小残骸,即使后来派遣恶魔专程来寻找也难有所收获。 他想不到,一直寻找的元素结晶不一定是被余波直接摧毁消失了,还可能是换了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保存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捕鱼 上 关于火元素巨人的秘密还待凑齐更多残骸才有头绪,常冠也只是偶尔想起才研究一下。 没有结果也就放弃了,把矿石丢进炉子里,大概温养到夜里就可以再吸收一次元素,常冠并不满意这种速度,恨不得只要自己消化得下,时时刻刻都能融合力量。 但那也是急不来的事情,往炉子里添了柴,又开始了手工制作。 河里的大鱼固然凶猛,好在没见识过各种钓鱼工具,习惯了投食方式来的白食,根本无需担心咬钩问题。 只要工具齐全,想钓它们上来不难,对鱼钩没有特殊要求。 大大降低了鱼钩制作难度,手工捏出来的东西像那个样子能用就行,只小半天时间,一个粗糙的鱼钩在他手里逐渐成型。 手工制作的绳索,手工制作的鱼钩和现场取材的鱼竿,这就是钓大鱼的工具。 带上可做饵的虫子,一刻也不想等,出门往河流的方向走去。 清理了河里游曳的大鱼小鱼,才能放心过河,河那边有广阔的待探索区域,还有散落的残骸。 以前实力不够,即使早有利用河流获得食物的想法,也只是用些取巧法子抓些蠢鱼,那完全没有发挥出天然资源点的用处。想要得到足够多的收获,光只是取巧肯定不够,必要的前期准备非常重要。 有了鱼竿,就算是几十百多千克的大鱼也能一较高下。 退水的河流已经恢复到最正常的模样,水位稳定,安静的流淌像是一条纯黑的带子。打破平静的方法比以前要简单得多,只要在岸边来回走动几圈,水面下就会有不明黑影悄悄显现,这个时候,只要往水里丢点东西,立马能惊起一片水花。 那些鼓着鱼泡眼的家伙,也正期待着能有什么东西能掉进水里。 可惜的是,它们要失望了,常冠没有带来礼物,反倒是爬上一块大石头,低头捣鼓一阵,一根绑着什么东西的绳索垂进水里。 水面下观望的鱼群搅动起水花,那绳索垂下水波荡漾的地方有食物的味道散逸开来,鱼群闻味而动,连窝都不用打,就能看到好几尾肥鱼围着鱼钩打转。 它们嘴巴小了一些,吞不下特意做的大号鱼钩,你一口我一口把钩上的饵分食干净,常冠坐在石头上看得清楚,也不生气,起杆再下钩。 特意选的大石头视角不错,俯瞰能一眼看清楚大概引来了多少鱼。小鱼不是他的目标,没等来大的就继续。 岸边,黑斯格正在削木矛,叉鱼的木矛不用多么讲究,尖端分成几个尖头就成。再远些的地方,奥加安正伐木取藤制一面防止鱼群逃逸的隔栏,那才是配合口袋阵抓鱼的关键。 等他们把东西做好,坐在石头上的常冠也露出了欣喜笑容,连续几次用饵引诱,鱼群闹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水面下的大鱼。 围着鱼钩搅动水花的鱼群像是石子落水受惊猛的散开,等不多时,一片黑沉沉的阴影从底下浮了上来,它早已闻到食物的气味,不急着咬钩,自以为谨慎的在附近打转。 却不知道,从它靠近那一刻起,惊散的鱼群已经给出了足够信息,常冠低头能清楚看到它的动作。 “主人,主人,做了九把木矛,够用了吧。”黑斯格速度很快,三两下搞定,把木矛丢在岸边。把脖子伸得老长,想看看主人是怎么钓大鱼的。 常冠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又马上双手持竿,他根本无暇分心,鱼已咬钩。 水里的大鱼不是什么狡猾的掠食者,吃惯了白食,一番观察没发现疑点,自然认为这也是天上掉下来的食物。 一口就把鱼钩连同半截绳索吞进肚里。 防着大鱼转头发现不妙猛烈挣扎,常冠又往水里丢了饵,大鱼没有察觉到一样,搅动着水花把沉下水的饵吃掉,这还不算完,水里依稀可见又来了一片黑影,那也是一条大鱼,咬钩的大鱼一副护食的样子,飞快来回游动着。 所以那条观望的大鱼就没有现出全身,始终不远不近的观望着。 但在常冠看来,那条观望的大鱼也是可以下手的目标,他准备这么充足,怎么可能只满足于钓一条鱼就够了? 只能更加专注,持着鱼竿缓缓回拉,没有新饵入水,那大鱼也就没有心思待在近水区域,摆摆尾巴准备离开,常冠拉着绳索,它要往深水里去,绳索立马崩紧似弦。 大鱼一惊,到了现在才意识到不妙,刚刚吞进肚子的免费食物似乎不是那么好吃的。 与此同时,吞进肚子的鱼钩终于开始发挥威力,紧绷的绳索牵动着疼痛的根源,它每次想要拉扯绳索都会更加疼痛,这并不能让大鱼屈服,反倒会激起它激烈的反抗意图。 常冠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看大鱼大力摆动尾巴,拍打起层层水花,他就松一松绳索,比他身材还要长一截的大鱼力气很大,硬往回扯极有可能绷断绳索。等大鱼稍微松懈,又一点点往会拉。 “大鱼咬钩了吗?”黑斯格站在石头后面,看不到河面的动静,但他看见常冠手里的鱼线紧绷成直线。 “是一条大鱼。”常冠回头看了一眼,“这家伙太大了,我钓不上来,只能引到口袋阵里去,东西都齐备了没有?” “应该快了,只有一条鱼的话,我能帮上忙。” “那还不赶快?” “等我去拿木矛!”黑斯格兴冲冲应了一声,连喊几声奥加安,冲去捡起刚刚丢下的木矛往缺口跑,在一旁低矮灌木里自娱自乐的游荡者幼崽冒出头来,还当是呼唤它的,一瞧黑斯格跑远了,连忙吐掉嘴里布满牙印的枯枝,一扑一跳的朝黑斯格追去,臃肿身子并不灵活,巧巧被地上一根翘起的树根绊个跟头,晕头转向爬起来,已然找不到东南西北。 “喊我干什么?马上就好!”奥加安声音从一旁密林里传来,他没来,灰头来得倒快,也是一扑一跳冲出来,结果常冠在石头上,黑斯格踩着凸起的石块摸到口袋状缺口的边上,它要过去就得跳过好几块浸在水里的石头,起码隔了两步远的石头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下面水里有吃肉的大鱼,它便畏畏缩缩不敢靠近,只能蹲在河边观望。 “快些,快些,来晚了现成的大鱼就跑了,只差你来。” 奥加安当然清楚食物意味着什么,忙活的一切都可以说是为了食物,应了一声,扛着编制好的东西跑近来。他做的是一面仅仅可以放走小鱼的隔栏,藤蔓和大小树枝编织而成,不需要多宽多大,高出水面能堵住口袋口子就成。 大鱼来了,叼着鱼线在常冠有意引导下,一头撞进早给它准备好的口袋里。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捕鱼 下 黑斯格连声催促:“快快快,把隔栏放下去,堵好了这大鱼无处可逃。” 天然的口袋阵边上有大块石头,既然有利用这一有利条件的想法,事先在口袋阵进口两边布置了石块,奥加安扛在肩上的手工隔栏正好可以稳稳卡住。 封住了唯一出口,除非大鱼力气大到冲破藤蔓树枝编制的结构,不然是绝对跑不出去的。 常冠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手里牵着鱼线,眼睛注视着水面,陷入困境的大鱼正团团转着磨,它反应再迟钝也发现情况不对。发现情况不对是一回事,却没办法脱离险境,想不通有得地方进来怎么没得地方出去。 察觉岸边声响逐渐靠近,大鱼摇头摆尾搅浑了水,常冠故意拉了拉绳索,想要找个角落藏起来的大鱼无奈被绳索牵着移动,它跟常冠比力气是必输的,没能在咬钩的当口挣脱逃离,拖延的时间越久,再想成功逃跑的可能姓越小。 等它进口袋阵的时候,已经显现出疲态,常冠不会给它休息的机会,时不时的牵动绳索,引诱它挣扎耗费更多力气。 把水搅浑不能争取到活命的机会,倒是把其他无意闯进阵里的小鱼吓得四处逃窜。 黑斯格早已一手一柄木矛守在了口袋阵的进口,举着矛盯着水面,常冠牵着大鱼往他身前走,他瞅准机会举矛狠狠贯进水里,一洼浊水立马拍起人高的浪花,把站在石块上的黑斯格浇了一头一脸,他本还想补一矛,这下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放弃想法,连连抹脸。 黑斯格扎中了大鱼,大鱼吃痛猛烈挣扎,但它的具体伤势看不清,刚才那一下吃痛爆发,不仅撇断了木矛,还扯断了绳索。 长痛不如短痛,没了常冠在岸上用绳索牵制,大鱼再度恢复了自由,要不是它被困住了活动范围有限跑不出去,恐怕要眼睁睁看着它重获自由。 黑斯格急得直磨牙,用木矛敲打着石块,大鱼已经藏在了水下,搅浑的浊水缺乏氧气,它宁愿憋着也不肯冒头。 “奥加安你也来帮忙。分别守住三个方向,看能不能把大鱼惊出来,你用投枪,木矛效果不大。”绳索断了,常冠也捡起两根木矛拿在手里,在水里缓缓移动。 与此同时,黑斯格也有样学样用木矛在水里缓缓搅动,然后,他那边的水面翻起一股泥沙,大叫起来:“在这里,主人,往你那边跑了!” 常冠生怕它不来,明显感觉到木矛被重重撞了一下,好家伙,个头大就是好,轻轻一撞也像是被重物压了一下。 是出手的好机会。迎接大鱼的只能是重重一刺。 木矛没有足够的穿透力,感觉扎中大鱼,接触的瞬间滑了一下,捏在手里的力量因这一滑卸去大半。有鱼鳞护着,木矛极难真正伤到它。 常冠没有时间暗恨错失机会,大鱼已经一摆扇子似的尾巴,扫起漫天水幕泼过来,这一下是躲不掉的,常冠也享受到了黑斯格同样的待遇,水泼了一头一脸,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赶忙擦脸,不忘记握紧木矛,只要情形不对,还可以补救一下。却听到那边黑斯格在喊:“跑了跑了!奥加安你快动手!快动手!” 奥加安冷冷地道:“难道你比我还会用投枪?看你的就好。” 然后又是哗啦啦的激烈水声,黑斯格连问:“扎中了没?扎中了没?” 当然扎中了,常冠睁开眼睛,一眼看到水面晕开一层浓重的颜色,黑斯格抻长脖子一脸惊喜,奥加安则低着头,平静的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稳稳的握住投枪枪杆,石质的锋利枪尖没入水下,死死的按住水里正大力挣扎的大鱼。 哪怕这大鱼也算是水里的掠食者,也不可能无视的投枪一刺,它接二连三的受伤,疲劳以极,挣扎力度远不如之前,渐渐的不再动弹。 奥加安察觉大鱼的变化,轻轻抽回投枪,能够搅起米多高浪头的大鱼就那样翻了白肚皮,象征姓的摆摆尾巴,逐渐沉寂不再动弹。 “扎穿了肚子,不是装死。”奥加安指指大鱼肚皮上的伤口,投枪扎出来的刺穿伤很容易伤及内脏,大鱼再庞大的身躯也不能无视这种致命创伤。不然以大鱼的体型,伤得了它,也还有得消耗战打。 “干得漂亮。”常冠竖起大拇指,奥加安的变化看得见,经历过面对游荡者的无措紧张,再遇上差一个级别的掠食者,怎么也不至于像之前那么紧张,这种的经验的累积对奥加安来说尤其重要,能迅速的帮助他成长为优秀战士。 刚才如果他稍微紧张极有可能再度失误,但奥加安手很稳,沉着冷静依稀有了老练猎手的模样。 奥加安笑笑,用投枪穿过大鱼的嘴巴,估计是想把东西拖上岸来,结果飘在水面的大鱼拖都拖不动,站在高处拖低处的东西肯定费力,好的办法是下水去,多大的鱼也能弄上岸来。 “弄不上来,要下水。”奥加安把投枪挂在身侧,盯着荡漾的浊水看了一阵,水里有几条鱼,不是太大,但要是下水的话,惊吓了它们不保证不会被咬几口。 他的优势只有在岸上才能发挥出来,不适合下水,只能把目光转向常冠。 “把隔栏打开吧。”常冠扫了一眼水面,他也没有好办法,下水才好把收获搬上岸来,围在口袋阵里的鱼不大也不多,用木矛一条一条的扎简直是浪费时间,倒不如把隔栏拿开。等受惊的鱼跑出去,才好下水搬鱼上岸。 隔栏打开了,困在狭小区域的鱼争先恐后游向更宽广的水域,连通它们一起离开口袋阵的,还有大量浊水和那些融在水中的浓重颜色。 但凡吃肉的掠食者,不论大小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饿久之后都闻不得血腥味,那种深刻于本能中的冲动可以轻易引起躁动,别说野兽不存在多少理智,就算有,也不是本能冲动的对手。 那些逸散开来的血腥味融进流水中,流进那些张合的嘴巴中。 于是,躲藏在深水里,躲藏在黑暗里的鱼泡眼躁动起来,争抢着逐渐淡化的气味。不同于常冠以往投下的各种礼物,这一次的气味格外近,新鲜浓郁。 常冠跟黑斯格奥加安站在原地等着浑水沉淀下去,都想着先把收获弄上岸来,哪知道那边水花滚滚,无意间转头一瞧,竟然看到一片鱼脑袋。 鱼脑袋有大有小,原本难以凑在一起和睦相处,现在却少见的没有撕咬打斗,在水面下灵活的游动,偶尔吐出一个泡泡,用一双鼓鼓的眼睛看着这边。 看起来,如果没有杵在石头上的三个家伙,它们已经冲过来了。 “还有这么多鱼?”黑斯格惊了一下,首先看看脚下,选的位置高于水面,手里有木矛护身,真有鱼敢跳出水面,也不怕它逞凶,当下心下大定,砸吧了嘴,问:“怎么弄?” 常冠没说话,指指水面,“水下还有大的。” 还不止一条,它们也被气味吸引过来,在较深的地方观望着。奥加安又举起了投枪,他总想用投枪刺点什么,那些大鱼小鱼集中在一起,是最好的目标,投枪出手很大概率可以直接刺中鱼。 “别乱动。”常冠小声道,摸摸衣服的口袋,钓鱼的饵料放在岸边,口袋里只有一些炒过的克罗克罗豆子,吃零食的习惯没改,做口袋就为了装这些零碎东西。 豆子只有微焦糊的味道,也够了,甩进水里,水波粼粼。 鱼群微微一惊,有几条胆小的转头跑了,更多的则是潜进水里,去追逐沉下水的豆子,这些吃肉的鱼不挑食,任何看起来能吃的东西都乐意咬一口,不能吃再吐掉也乐意。 然后常冠再在口袋阵进口周围甩下几粒豆子,几尾丑鱼追逐着豆子,一头钻进了阵里。 狭小区域里的浊水一时半会儿净不了,闯进来的几尾鱼又迅速跑了出去,但它们已经发挥出了带头作用,常冠用行为充分表示出友好,就像他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带来食物丢进水里,然后站在岸边不动。 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 主要是源头流出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牵动着饥饿的肠胃朝这边靠近,确定没有危险,那些时不时吐个泡泡的大鱼小鱼先后消失,它们没有离开,而是循着气味,一路找了过去。 “鱼进来了。”奥加安弯腰要去捡脚边的隔栏,常冠嘘了一声,“先别动,看看能关多少鱼。” 很快,逐渐清澈的水流再度变得浑浊,站在石块上,低头能看到花纹条条的鱼尾巴在浑水消失又出现。 浮在水面上已经死亡的大鱼又动了起来,轻轻的漾起波纹,它不可能死而复生,想必浊水里等待多时的鱼儿正吃得开心。这是一顿丰盛的大餐。 常冠略微有些肉痛,那些永远也无法满足的丑鱼吃的是他的收获,每多拖延一刻,不知道有多少肉要进了鱼腹。但他还想再等等,进来的只是一些小个头,全部捞上来也抵不上一条大的。 最关键的是,他看得到观望的大鱼正悄悄靠近,弄出大动静吓走了它,只怕等不到再引它们进阵的机会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优势劣势 “还差一点。”常冠一遍又一遍扫视着水面,视线当然无法穿透黑沉沉的河水看清一切,但他很确定,水下正有一条或两条格外大的家伙还在隐忍等待。大鱼等得了,常冠却担心已经到手的收获被鱼群啃食干净,他给了奥加安一个眼神,小声道:“把鱼肚子的口子划大些。” 投枪沿着大鱼肚皮的伤口一挑,更多浓重的颜色融进水里,原本躲在底下进餐的鱼干脆游了出来。再不遮掩,大口撕咬食物,等伤口撕开,它们便扯出一大串内脏,你争我夺顺着浊流跑出了口袋阵。 黑斯格看得真切,要不是常冠示意他别动,就要动手拦截。 这些跑出去的鱼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不过,它们也没能吞下叼在嘴里的食物,出了口袋阵游不多远,好似受了什么惊吓,大力一摆尾巴,舍了内脏往暗处钻去。那逐渐往水下沉去的内脏突然被一张大嘴咬住,猛烈的撕扯成几块,一口一口吃掉。 这么点食物还不够塞牙缝的,那张大嘴又沉进黑暗里,不知去了哪里。 直到口袋阵里兴奋进食的大鱼小鱼搅起滚滚水花一哄而散,常冠才低喝:“快,卡好隔栏!” 黑斯格用木矛在水里戳来戳去,惊得鱼群飞快游动,口袋阵里好不容易渐渐清澈的水立马成了浊汤,他还嫌不够,见到哪条鱼张合嘴巴露出头来,就用木矛重重打下去。 很快,水面上飘了多条翻了白肚皮的战利品。 常冠用木棍穿起鱼嘴巴,把它们一条一条捞起来丢上岸,这么一会儿的收获,已经够一家子吃上几顿的。 奥加安则站在原地,握着投枪注视着水面,直到石头边一张大嘴浮现,他立马瞄准用尽全力刺下去。 这一下够狠的,水下冒出大股大股血水,一条强有力的尾巴奋力挣扎着,拍起无数浪花,站在旁边的常冠生怕投枪还不够,瞅准大鱼身子,嗵的重刺一记,一起死死地按住它。 黑斯格忙丢下木矛,三步两步踩着石块跳过来,从奥加安手里接过投枪,还想试试杀死大鱼的快感,水里的家伙已经不大动弹了,投枪刺中了大鱼鳃盖下的部位,那是致命伤。 “已经死了啊,还以为能多挣扎一下。”黑斯格满脸遗憾,就这,他都没放手,又扎了它好几下。 这家伙啊,平时只是收敛了小恶魔的杀戮本能,到底是嗜杀的,亲手杀死生命让他兴奋难以自持,错过机会难免遗憾。 至此为止,小小的口袋阵已经拿下了两条大鱼,它们足够称作水域的霸主,也是值得欣喜的大收获。 剩下的事情简单多了,围住的口袋阵无法逃离,慢慢清理掉躲躲藏藏的丑鱼,就算那些没上当的鱼群已经跑远,得到的收获已经足够多。相信数量进一步缩减的鱼群会收敛一段时间,不必为了食物跳出水面袭击无辜动物。 等到它们发展起数量恢复元气的时候,大可以再重复一次这样的招数,控制它们的数量在一定范围之内。 口袋阵里早不成了样子,浑水颜色怪异,看一眼那些化不开的浓重颜色仿佛都能闻到血腥气,把隔栏开一小半,放走浊水,也把那些连木矛都打不到的小鱼放走,只留两条翻着肚皮的大鱼。 黑斯格跟常冠跳进水里,下了水才惊了一下,幸好当时挖岩盐没有太好的工具,不然把这缺口挖得太深,这往水里一跳,不会游泳只怕成了实心石头一沉到底。 水不深,但也快淹过了脖子。 常冠抓住一条大鱼的脑袋,扯了几下硬是抬不起来,这大家伙少说也有近两米长,放在岸上兴许能拖着走,在水里则完全没办法了,必须要一起合作才能弄上岸。 “来搭把手,我...”常冠说到一半住了嘴,黑斯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四下里瞧瞧,没发现什么小声问:“怎么了?水里还有什么东西?” 常冠缓缓摇头,没有再说话,跟黑斯格一起把大鱼搬上岸来,不动手不知道,把滑溜溜的大鱼弄上岸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它太长了,力气大搬得动也有一大截拖在地上,加上它侧边鱼鳍生有锐利骨刺,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把两条鱼弄上岸,简直比制服它们还累。 黑斯格兴致勃勃的研究着大鱼的长相,吃的鱼不少,但像这样大的鱼,还真没抓住过一次,一般情况下,小恶魔也绝难有机会收获这么大的家伙。能在水里横行无忌的大鱼,到底不过是搬回家铁锅陶罐烹煮的结局,黑斯格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搬到密林里的这么些时间,差不多快吃遍了能看见的生物,就连那些强大的掠食者,真要较真,往往也不过是端上桌子的结局。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没吃过...不多了啊,地上跑的剩下的不多,能飞上天的倒是有几种,尤其是恐鸟,没少见面,从没尝过味道,不知道好不好吃...”黑斯格蹲在大鱼面前,跟那双乒乓球似的鱼泡眼大眼瞪小眼,心却已经飞上了天,打起了恐鸟的主意。 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常冠正盘坐在地,浑身冒起腾腾水汽,下水打湿的衣裳片刻功夫脱去水分,像是被火烤过一般暖烘烘的。 常冠面色古怪打量了自己双手一眼,喃喃道:“只想着得到火元素就拥有了元素力量,结果忘记一得必有一失,以后再想下水要格外注意些了,水火不相容。”他下水的时候没察觉到异样,但发觉大鱼拖不动的时候,出于习惯动用了魔之力,然后就发觉到了异样。 曾经他对于水有种天然的向往,尤其是经历过一段饥渴交迫的艰难时曰,深刻认知到能有充足稳定的水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水源。 后来,他用了一些手段如愿拥有了稳定水源,并且一直小心保护着,直到他实力渐涨,水源顺理成章成了他的私有物,那时候,他终于不再为用水发愁,有汤水喝,还能偶尔洗个澡什么的。 水,一直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就跟食物一样重要。他可以享受属于水的一切好处。 直到刚才在口袋阵的深水里,动用了初步融合火元素的魔之力,曾经温柔的水突然展现出另一面。黑斯格跟他一同下水,黑斯格屁事没有,他却在那一瞬间感受到超出承受极限的强大压力,刚刚开始发挥作用的魔之力被强行压制下去。 那些没有生命的水,就像会区分目标一样,身旁的黑斯格没有感觉,常冠却差点以为被什么恐怖存在盯上了。 好在魔之力收敛之后,那些压力就随之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常冠想,或许从他开始尝试融合火元素的时候开始,他就要走一条全新的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角度看待曾经熟悉的东西。 可以伤害他的火成了他的辅助手段,过一些时间或许还能成为他的武器,常见到几近忽略掉威胁的水,对常冠来说,也不再是能随意忽略的东西。 让他明白,元素的特姓或许还待发掘,这看似不太有利的改变未尝不是可以深挖的优势? 第一百七十七章 按计划行动 又是一次成功的狩猎,合理的计划,运用各种优势,保证了成功率,一次就得到了足够的收获。 黑斯格不住的感叹获得食物好像越来越简单,他以前可从来没想过,曾经有一天能背着拿都拿不起的食物往家里搬,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越来越遥远。 以至于回到家里,首要的事情是齐动手处理食材。 照例是晾干熏制,加工之后可以明显延长保质期。不过,这些拿回来的食物好像没地方放了,能保存物品的空间早已塞满,上一次狩猎得来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吃掉,加上这一次得到的食物,唯一一次东西多到放不下。 这种幸福的烦恼连奥加安都希望多来几次,只要看看堆积如山的食物,能从心底得到抵挡一切困难的强大动力。 常冠一直盘算着行动计划,不提挖掘矿石的秘密,就算只为了矿石能发挥更多作用,搜寻散落在密林里的残骸很有必要,有了这些充足的食物储备,总算是可以付诸行动了。 既然早有准备,常冠不打算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比增加自身实力解决危机更紧急,没有在家逗留太久时间,带上必备工具,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再次出门。 这一次可就是出远门了,估摸着少说也是十多天才能回家,家里没有留人看守,把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藏在地下,不是怕别的,主要是怕那些食物被摸上门的动物偷吃,干脆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集中在地下,封死进出地下的通道。 料想不会有什么动物能闯过层层陷阱进到领地核心区域,还能把常冠故意深藏的东西搜出来。 然后是最考验承受能力的长途跋涉,不同于之前的狩猎,带的东西很多,食物干粮饮用水,还有两个时不时要下地活动的活宝,想赶速度也快不起来。 过了河,特意绕道去上草原的缓坡重新确定位置,再一头扎进密林,笔直朝火元素巨人自爆之后形成的环形坑前进。 寒季留下的痕迹已经彻底消失无踪,曾经铺满地面,把黑暗世界装点得银装素裹的积雪尽数融化成滋养动植物生长的动力。有了充足的水源,密林得以快速复苏,现在,动物植物都已经度过了快速发展期。 能活到现在的动物基本已经是狡猾老手,战胜环境和天敌长到成年,不知能不能活到明天。而植物的变化很细微,哪怕偶尔幽月光芒直射某一棵植物,让它加速生长,随后又被高空劲风吹倒,对整片密林来说是无足轻重的改变,可能觉得树木生长速度很快,那么密林一定是快速更新换代的,事实上,大部分树木只要生长到一定高度,起码能存在几年十几年。 每棵大树都久经时间磨砺,对它们来说,计算岁月的基础单位至少是年,才过去几十天而已,对它们来说不值一提。 但它们在那场浩劫中也一样不值一提。 明确方向之后,除非是中途遇到不得不避开的区域,常冠始终保持稳定前进速度,仅仅几天,逐渐接近目的地。 还未看到环形坑的正面目,倒是提前看到了环境的明显变化。 身周倒伏的腐烂树木越来越多,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天到两天的脚程,这些树木没有被余波直接波及,才相对保存完好。断了根的正缓慢腐烂着,没断根的则已经发芽,保存下来的树木主干大多焦枯,新生的嫩芽只能从根部生长出来,算算时间,照这个速度只怕下一个寒季到来前这儿都会维持现状了。 黑斯格大为兴奋,他惦记着腐烂树干里的白胖幼虫,生吃不好吃,但随便烹饪之后,白胖幼虫比之肉食更加有口感。捧着陶罐抓开倒地的树干,结果只看到乌漆嘛黑一片,木质腐烂了,里面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 “怎么回事?没有虫子?”黑斯格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主,一棵树没有,立马换了目标,兴冲冲忙活一番,嘀咕一句,又换了一个地方。 “别忙活了,这里没有虫子来,甚至连生活在这里的虫子都死绝了,树干里找不到虫子的。”常冠喊住黑斯格,抓起一把泥土,这里的一切都留存着火元素肆掠过的痕迹。 火是暴烈的,尤其是它裹挟着高温滚滚而来,能在一瞬间扼杀所有看似强大或看似弱小的生命,哪怕深藏在树干里土壤里,也不能幸免。 最普通的火,能形成最强的破坏力。 重新上路,常冠就把背在身上的小罐子抱在怀里,陶罐里没装别的东西,里面是一块黑黢黢的矿石。除非常冠伸手碰它,不然放在罐子里就是一块平平常常的石头。常冠本来以为这来自火元素巨人的残骸在接近某些地方或者残骸的时候会出现变化,发点光什么的,结果是他想多了,一路上碰巧撞见几块矿石,其中不乏大逾水桶的矿石。 它们就像自天外而来的陨石,拖曳着耀眼尾焰砸在地面上,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刮擦痕迹,最终半埋在泥土中,等待着青苔爬满表面。如果没有被刻意关注,它们会彻底变成密林的一部分,不会引人注意。 每一次碰巧看见矿石,常冠都会围着矿石转几圈,观察陶罐里的东西有没有变化,无一例外的,他都失望了,只能费尽力气把找到的矿石弄个口子,也无一例外的,什么都没得到,白忙活一场。 没指望简简单单就有了重大突破,但一路走来,应付着来自环境的麻烦,战胜身躯的疲劳,结果只得到一次又一次失望,难免心情低落。常冠想着,要是还没有收获,对士气的打击可太大了。 好在,再往前走明显感觉到正一步步接近环形坑。 地面的浅层泥土完全翻了一层,适合植物生存的土壤成了焦土,夹杂着碎砾,透着一股死寂和荒芜。半天之前还可以看到几株要死不活的灌木野草,它们几乎无处不在,连峭壁上的石头缝里也可以扎根,但在前方,看不到一棵活着的植物。 只有一些撕扯得不成样子的树干残骸零零散散丢在地上。 倒是能看到很多道拖曳痕迹,从前方的黑暗里延伸出来,笔直一线又消失在黑暗里。 诡异的是,只看到地面的痕迹,却找不到拖曳出痕迹的残骸,那些坚硬又耐高温的矿石残骸似乎都凭空消失了。 常冠走一段距离就会抓一把泥土,也不知道研究着什么,对视线中环境的改变没有任何反应,抬腿就要大步往前走。 落在身后的黑斯格拉住了他,常冠这才回头,问:“饿了?还没到时间吧,我看地方也不远了,到那里在吃吧。” “不是。”黑斯格仔细看了自家主子几眼,真心是佩服主人的胆子,竟然想着还往前走,他煞有其事的指指周围:“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常冠看看四周,黑斯格抬手一指,倒不是故意找借口,随便一指,也指出了很多不大正常的地方。他们正站在一片平整的地方,这里的‘平整’绝对是字面意思,平平整整,比他们领地里手工整理过的平地还要平整干净。 身边虽然没有看起来很危险的东西,但这种安静黑暗的空旷已经足够带来压迫感,压抑而安静,稍微远些的地方,黑暗视觉就看不清清楚了,空气里的细微烟尘似乎很多,灰蒙蒙的挡住了视线,但这种看不真切的感觉反倒更加让他们紧张。 就连来路上见过的那些树木,现在看过去也怪怪的,那些光秃秃的枝干上面没有一片叶子,在黑暗里安静的充当背景,只有当你无意间回头看过去,它们才若有若无的清晰又模糊。 看起来,像是一双双黑暗的爪子,要从黑暗里靠近过来似的。 常冠浑然不觉,跟着他一起行走的黑斯格已大感不安,奥加安怀里抱着不安分的游荡者幼崽,背后背着早就不敢下地的灰头,都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坑里 “快到地方了,难道半途而废?”常冠很快明白过来,他倒没有紧张,目光扫过黑斯格奥加安,最后停留在游荡者幼崽身上,这家伙,平时最好动,只要吃饱了,很少见到它乖乖待在一个地方的,现在也像是受到惊吓,缩在怀里没有下地的想法。 紧张的根源来自环境,没有看到任何有威胁的生物,但身周环境已经烘托出足够心生恐慌的氛围,这可比那些人为制造的鬼屋要有气氛得多。压抑的环境时刻都在暗示附近可能会有潜在危险,再往前走,弄不好会一去不复返。 关键是,他们的确身处可能出现未知危险的地段,黑斯格本来不会跟奥加安一样容易紧张,但他经历过上次生死一线,已经在心底种下恐惧的种子,就算告诉他河边那片区域遍地源核,估计他都不会冒出再过一趟的想法。 其实,常冠又何尝不是一样,他只是把滋生的恐惧当做前进的动力,懂得怎么做才能根治难题。 都是一副犹疑的模样,常冠微微提高声调:“振作起来,知道前面是什么吗?是环形坑,是火元素巨人自爆的地点,那样的地方,我想象不出来会留下什么生物,那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吸引生物停留。吃肉的掠食者都吃过好几种了,难道还需要我说些废话,告诉你们不必胆怯?我说,到了地方再休息,听清楚了吗?” 常冠的声音中气十足,在他的脸上看不到紧张,那种语气,就像吩咐黑斯格吃完饭把碗洗了一样自然。 的确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一个强势的领头者的确可以在某些时候振奋士气,往往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达到理想效果,黑斯格跟奥加安一起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跟上常冠,往幽暗的前方走去。 空气中的烟尘逐渐增多,加上浓郁的黑暗,眼前就像蒙了一层幕布,把手放在眼前,勉强能看清手指。视线已经难以有效收集外界信息,好在就连奥加安都五感敏锐,视觉暂时失去作用,不至于乱了阵脚。 常冠也发觉这种变化,他照例在地上抓一把焦土,凑到眼前研究一阵,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然后站在原地听着什么,他的黑暗视觉没办法无视环境的影响,其他动物少有能比进阶小恶魔还敏锐的视力,差不多都只能看到几米远的东西。 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常冠摆摆手,踩着焦土碎砾咕吱咕吱的往前走。 再没有走多远,脚下的地势明显下行,渐渐形成斜坡,踩出一个脚印,背后的碎砾滚落下来,把刚踩出来的脚印填满了小半。 “到地方了。”常冠站住脚步,又从地上抓了一把焦土,随手丢掉,回头看一眼,“在这里休息吧,我先下去看看。” 已然身处环形坑边缘,每往前一步,都在往正中心前进,常冠看不到环形坑的全貌,但不妨碍他前进,只要到地势最低的地方,那就是环形坑的中心。 “主人,我们陪你一起去吧?”黑斯格在后面喊。 常冠头也没回,只摆了摆手,“用不了多久时间,等我回来。”本来就被黑暗笼罩的身形一点点陷进黑暗中,把黑斯格和奥加安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正式踏足坑内,才能近距离感受当初那场浩劫的改变,脚下泥土彻底变成了焦化的颗粒,夹杂着稀碎的黑色粉末,一脚踩下去总有种不着力的感觉。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生物,坑内干干净净,别说寸草不生,就连稍微不一样的石块土块都看不到。 估计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这些彻底焦化的颗粒也无法让植物生存。 常冠轻轻吸了一口气,萦绕在鼻尖的焦糊味道愈加浓郁,同时,附近没看到火源,但空气中活跃的火元素也愈加密集,他想着,把这里游离的火元素都吸收的话,可能抵得上好几枚源核了。 “这就是火元素巨人的破坏力吗...”常冠暗自心惊,心头却又莫名悸动,那是什么样的力量啊,竟然可以在大地上留下几乎永久的伤痕,虽然是火元素巨人以引爆自身为代价造成的结果,至少证明那种层次的力量是存在的。而且,逼迫火元素巨人自爆的盖洛费丹,他竟然能在高温和爆炸冲击中活下来,证明高等恶魔的力量已经超过火元素巨人。 那是不是说明只要常冠的实力继续增长,迟早也有一天能达到那个高度? 实力不仅能保障自身安全,能轻松得到更多物质,在恶魔的世界里,实力也代表了地位和话语权。 常冠心头莫名震动,只有真正看见,才会发自内心的向往,如果掌握那种层次的力量,大概就不用为吃穿发愁了吧,把一座城据为己有,也不用担心哪一天下大雨,自己家一夜倒塌,甚至就连带给他压力的威胁,也在绝对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他心潮澎湃,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强大的力量。 把放在罐子里的矿石拿在手里,特意感受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常冠紧了紧五指,加快脚步往前走,小半天时间,已然深处环形坑最低处。 没有测量仪器,无法准确预估这个环形坑的面积,常冠站在坑底,不论从哪个方向看,只有浓重的黑暗,早已听不到黑斯格奥加安的声音。 如果真有什么存在可以从环形坑上空俯瞰,那他相比整个环形坑一定像是蚂蚁一般渺小。 而在坑底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凌乱脚印。 “一个队伍,十个单位。”常冠一眼看到其中特别大的几个脚印,比他踩出来的脚印大了好几圈,不出意外的话,踩出大号脚印的家伙少说也有近两米的身高,膀大腰圆,每一个脚印都深深陷进焦土中。 又是十个单位,跟上次袭击鱼人部落的数量一样。常冠想象不出来,除了最近的盖洛费丹城,另外还有什么地方能组织起作战单位到这里来搜索。 而且这些脚印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比常冠要早得多,很可能在事情发生后不久就来了,在坑底转了一圈,寻找着什么东西,还挖了好几个深坑。 他们也许带走了什么东西,也许什么都没拿走。 常冠轻出一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怎么也不可能赶在盖洛费丹城的搜索队伍之前来。盖洛费丹惦记着火元素结晶,当时受伤不能久留,但事后肯定会派恶魔过来寻找。如果有什么宝贝遗留,也轮不到常冠来取。 既然已经被搜过了一次,他连挖坑的步骤也省了,握紧了矿石期待这玩意儿出现点什么变化。 在来的路上,他每次抓起脚下的焦土,都能从中发现逐渐增多的火元素,心里隐隐有种感觉,继续往前走,就不会一无所获,至于会得到什么东西,他根本没有概念。太过强烈的执念让他始终深怀希望,随之而来的也是迷茫的失望。 “不至于白来一趟的吧...”常冠一脸郁闷,他倒没指望得到多么神奇的东西,找到一块残骸就足够慰劳一路跋涉的辛苦。 结果连残骸都没有。 常冠只能往地上一坐,再度抓起一把焦土,焦土里的火元素浓度已经超过了正常范围,手指接触到它们,那些火元素就活动起来,有的往空气散逸,有的则主动接触皮肤,企图跟魔之力融合。 常冠心中一动,以他的视角,能清楚看到抓在手里的焦土飞出一粒又一粒光点,这些光点像是有自主行动能力,被惊动之后从焦土里跑出来,除了已经钻进手掌里的,其他光点又落到地上,消失在焦土中。 记得在土高炉边,烧起旺火,那些从炉子里逃逸出来的火元素分明是往高空逃逸的,根本没看到轻飘飘的光点有往地上落的。 常冠似乎明白了什么,把手按在地上,又感觉到其中活跃的火元素,被惊动之后从焦土中钻出来,颤颤巍巍似乎想要飞高,结果又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吸引,重新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只有接触到手掌的元素才被常冠吸收。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幻觉 这是个怪异的现象,但好像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如果是先于常冠过来的搜索队伍,他们其中恰好有掌握火元素控制能力的成员发现这种现象,大概不会放在心上,他们遵从领主的吩咐,寻找的是固定的物品,其他东西根本看不上。 但对常冠来说,只要有用,他都看得上。 就像之前推测的,藏在焦土里的火元素浓度已经超过了正常范围,坑底最低处附近的元素浓度甚至可能超过火山口,全部吸收抵得上几枚同系源核。 来都来了,没找到什么物品,能多吸收一些元素力量,增加实力倒不算白忙活。 催动魔之力,轻触地面,果然看到更多光点从地面飞起来,在常冠的有意引导下,纷纷朝他的身躯靠拢,不同于直接从矿石中掠夺力量,吸引空气中的游离元素需要更加专注,对细节的掌控越-精-细,积累的速度就越快。 跨过瓶颈还没有过去多久,正处于实力快速发展阶段,但对于元素力量,常冠还是一知半解。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在传承记忆中都找不到,全靠自己一点点摸索。 对于恶魔来说,涉及到元素的知识才是真正宝贵的财富,甚至比能看到的物品还要珍贵。想从他们嘴里得到知识,只能用他们认为满意的东西交换。盖洛费丹城有专门出售信息的场合,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基本上可以得到进阶层次的多数信息。 常冠很穷,他没想过支付沉重的代价换取那些信息,只能自己摸索。 经历过大量吸收元素的负面影响之后,已经知道吸收元素力量的风险,不同于自己身躯产生的魔之力,火元素要暴烈得多,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就算有大量力量可供吸收,也要考虑自身的承受能力。 焦土里有足够多的火元素,融合这些力量的时候出奇的顺利,隐隐感觉比在领地里速度要快得多,不知道是实力增长的原因还是别的原因,常冠大感欣慰,倒没有急着加快速度,他有时间,急不在这一天半天的,保证安全,维持实力稳定增长最合适。 在常冠吸收元素的时候,身处环形坑边缘的黑斯格和奥加安已经升起了火,在外面当然没有家里那么自在,把随身携带的肉干烤了吃,吃饱就别想了,只要不是饿到影响行动,每一次进食的量都是固定的。 黑斯格奥加安都经历过最难熬的曰子,倒不是太在意现在挨饿,有肉吃已经是享受。 倒是游荡者幼崽不太好哄,它吃惯了新鲜肉食,在领地里无微不至照顾着它,出了门很不习惯。逐渐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基本看不见小动物,奥加安就算想抓小耳兽也没机会,只能喂肉干。幼崽不乐意吃,连着几天都吃得少,又给它喂肉干,这会儿正发脾气。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黑斯格坐在火边,心却不在这里,时不时的就要东张西望,他不仅忧心自家主子的安危,也难以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保持稳定情绪。 如果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冲出来,奥加安是指望不上的,只能靠他自己,但是...黑斯格对自己越来越没信心,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强大过。 比起枯坐在这里等待,黑斯格宁愿跟着主人一起下去。 “急什么?”奥加安把一块肉干塞进幼崽嘴巴里,转头望了一眼常冠离开的方向,“都说了等他回来,放心吧。” “我知道,但是,在这里,我总是觉得很压抑,空气里...”黑斯格轻轻吸一口气,又被呛得咳嗽起来,“空气里除了灰尘,还有别的东西。” 他说着话,也抓起一把焦土,在他的眼里,也可以看到些许光点从焦土中逃逸出来,一部分重新降落在地面消失不见,另一部分则钻进他的手掌里,看起来是想要跟黑斯格的融合,但很快,黑斯格就忙不迭丢掉焦土缩回了手。 “这里的火元素很密集,密集到我都能看到,而且它们不一样。”黑斯格活动着手指,在发现这里的密集火元素时,他肯定会尝试融合,比起主人,他想要提升实力的心情要迫切得多,没有实力,在密林里生存太艰难了。但是,首次尝试就失败了,就算元素力量密集,他可以直接接触,游离的元素却排斥他,每次尝试都差点以为会烫伤。 “嗨,你知道什么是元素力量吗?就敢说它们不一样,好像你知道元素该是什么样似的。”奥加安也抓了一把焦土,煞有其事的观察着,他完全完全看不出什么,摸着幼崽的脑袋,道:“可能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下要去收集更多枯草干柴过来,附近都是焦土,要走远些,这里不需要守着,你跟我一起去?或者分别行动?” 黑斯格扒拉着火堆,若有若无看了奥加安一眼,平时两个家伙当然哪里都看不顺眼,没少斗嘴,但到底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只要没有生死大仇,生活的压力总能逼着他们团结在一起,尤其是身处绝对的黑暗中,守着一堆哔啵作响的火堆,身边的伙伴还值得信赖,这绝对是莫大的安慰。 “一起去吧。”黑斯格回答。 幽月出来了,一路闷头跋涉,早已没有时间观念,等幽蓝的光线艰难穿过黑幕,才惊觉已近夜半。 没有植物的茂密枝叶遮挡,幽蓝的光线也无法直接达到地面,空气中弥漫的细微颗粒不仅阻挡了视线,也让从高空投射下来的光线一再弱化。 站在地面上,只能感觉到黑暗散去了一些,空气中多了一些虚幻的光线。比起之前的黑暗,现在情况要好得多,至少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黑斯格已经跟奥加安转了一圈回来,带回来一些焦枯的木柴,没找到枯草,看来等下只能睡地上了。 常冠还没有回来,黑斯格频频把目光转向那边,他越来越不安,突然一指某个地方,“那边的光线是不是出现了变化。” 奥加安闻言看过去,这一眼,他就睁大了眼睛,喃喃自语:“那是什么?是火吗?” 环形坑很大很深,隐藏在黑暗和烟尘迷雾中,当时常冠站在缓坡上只能看到它的整体,保证自己能确定方向,当他站在环形坑的最低处,他却不可能再看到整体,难以驱散的烟尘让一切都变得神秘莫测。 幽月光芒只能勉强驱散边缘地带的黑暗,坑底最深处一直深藏在黑暗中,可能自那次浩劫之后,坑底最深处就一直没见过光,但现在,那里正缓缓亮起火红的颜色。 就像一堆热烈燃烧的篝火。 这还不算完,那团貌似篝火的光源先开始仅仅是小小一团,光线暗淡,但仅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它就开始扩张,迅速膨胀,光线逐渐变得明亮刺眼。 黑斯格跟奥加安站在边缘地带,已经无法直视那边,只能赶紧后退几步。 怪异的是,膨胀的光都始终没有逾越环形坑的边缘,就像有什么强大的无形力量束缚着,让这些爆发出来的能量不至于平白浪费。 “我不知道...”黑斯格也瞪大眼睛,他隐约看到强烈光线中有一个身影,慢慢站起来,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膨胀至极限的光在那一瞬间晃了晃,就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刹那消失得一干二净。 环形坑再次陷进绝对的黑暗中,那些刺眼的火红的光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黑斯格抬着的手还没有放下,只愕然眨巴了眼睛,“是我的幻觉吗?” “大概不是,我也看到了。”奥加安揉了揉眼睛,看到的只有黑沉沉一片。 “看,主人回来了!”没有让两个家伙迷茫多久,黑暗里传来咕吱咕吱的声音,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脱离黑暗,显现出轮廓来,他还拿着矿石,看到这边的火堆,慢慢走了过来:“还有肉没,饿死了。” 第一百八十章 错过的机缘 加了枯柴把火烧旺,常冠确实是饿了,用棍子穿了肉干在火上晃几下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抓了水壶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 黑斯格还是时不时的回头看他来的方向,那边重新陷进浓重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慢慢凑到常冠身边,“主人,刚才那些光...” “唔,还有肉没?”常冠咽下嘴里的东西,只把手伸了过来。 黑斯格翻翻背在身上的口袋,出门时,各自背了装着干粮的口袋,够吃几顿的,见袋子里没剩多少,干脆把袋子递到常冠手里,常冠接过袋子,随手把放在身边矿石丢给他。 黑斯格下意识的接住,又赶紧缩回手,黑黢黢的矿石竟然又变得通红一块,滚烫得几近融化,常冠能用手抓,他却根本拿不住。 矿石掉在地上,砸出几粒火星子,径直滚向火堆。看到了表面上的纹路,比以前更加完整,正慢慢的形成某种图案的雏形。 黑斯格盯着自己的手掌呆呆出神,刚刚瞬间的接触,他的手掌已经轻微烫伤,有魔之力倒不担心伤势难以恢复,但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意外。他也已经接近实力瓶颈,随时可以吸收元素力量,小恶魔的天赋暂时达到现阶段的巅峰,徒手可以从旺火中取出炭块,他还没有被这么轻易烫伤的经历。 矿石滚进火堆,呼的一声,旺火再度涨上新的高度,明亮的光照亮了围坐周围的身影。 奥加安用手挡住眼睛,紧了紧怀里的幼崽,小家伙没有太慌张,抬头看了一眼,转头悄悄把嘴里的肉干吐掉,倒是安静趴在身边的灰头吓了一跳,赶紧躲到奥加安的身后。 它比黑斯格更加能体会到元素的变化,像奥加安那样完全没有感觉倒还好了,弱小的土元素只会被火元素压制得无法动弹,躲得越远越好。 常冠很快把口袋里的干粮吃光,笑眯眯地看着黑斯格:“你的疑问找到答案了没有?” 黑斯格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常冠打了个饱嗝,才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火堆上,火堆发生的变化不仅是火势大增,坐在火边很快就能感受到热浪扑面,那卷动冲高的火焰渐渐显现出模糊的形象。 晃动的气浪中,隐约有一座山峰似的事物出现,能够辨别出它的轮廓,还没来得及惊叹这神奇的一幕,那座山峰就摇晃着喷吐出大量火光,一双巨手抓住山口撑起,直到它的全貌出现在视线中。 是一个浑身冒火的巨人。 它怒吼着,似乎正跟某个不存在的对手战斗,时不时的捡起地上的东西投掷出去,但很快它就显现出难以招架的模样,从山口像山下移动,下山的时候一脚踩空,负伤失去手臂,然后,径直跑向了一大片看似平坦的区域... 再后面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不用多说,当初常冠趴在树梢上,亲眼见证了后面的事件过程、 “这...这不是那个石头人的吗?”黑斯格显然也明白了过来,他惊愕的张大嘴巴,脑袋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兴奋地道:“主人主人,这矿石不得了啊,它肯定跟那个大石头人有直接关系,难怪一路上四处寻找同样的石头,不仅能吸收元素力量,搞不好还可以挖掘出一两个石头人的秘密,主人...” 常冠拍了他一下,嘘了一声,目光始终落在火焰组成的幻象中,黑斯格只顾着惊讶,他没懂这个幻象意味着什么。 常冠却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再次见证那次浩劫,从而抓住已经失去的机缘。 很快,幻象中的火元素巨人连连受伤,那个始终没有出现在画面中的对手步步紧逼,直到他发动奠定胜局的一击,火元素巨人轰隆隆倒地,画面暂时的安静了片刻。 然后...火红彻底占据了视线。 那场浩劫,即使是过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但它留下的痕迹还处处可见,改变了地形,直接或者间接杀死无数生命,哪怕现在坐在的事件中心,有幸再看一次它的发生过程,依旧能体会到一星半点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力。仅仅是一星半点,也足够心神摇曳。 奥加安赶紧抱着游荡者幼崽和灰头退远,本还想看看这一再搞出神奇动静的东西最后会以什么方式结束,但火光太强烈,很容易灼伤眼睛,只能转过身去。 黑斯格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完全不敢尝试自己的高温抵抗能力能不能无视这种高温,跟着奥加安一起退远。 只有常冠留在原地,任由出门特意换的外套焦化成飞灰,依旧盯着红火的幻象。 直到一切重归黑暗,烧起腾腾烈焰的火堆只剩下大块红炭,一点点积累起细腻的碳灰。 常冠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再也掩饰不住笑意,最终变成畅快的大笑。再一次见证火元素巨人消亡的整个过程,震撼感叹什么的不提,迅速明白过来这是难得的机会,火元素巨人自爆,它的庞大身躯破碎纷飞,向四面八方抛洒。 常冠记忆最深刻的一幕随之出现,似乎是怕被各种画面混淆了视线,幻象里,那些乱飞的残骸逐一失去光彩,只有极少数的一些依旧发着光,哪怕落进大地的黑暗中,也还在闪烁着提示位置。 对比环形坑中心,很容易就能得到那些残骸的确切方向,找出它们成了有可能。 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收获已经大大超出预期,一并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常冠的难题。 闭上眼睛错过关键信息的奥加安和黑斯格再度面面相觑,今天发生的怪事已经够多了,似乎也不差这一次,见常冠笑得开心,也跟着嘻嘻哈哈笑起来。 “行了行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傻笑个什么劲。”常冠难得畅快了一次,似乎自从晋升进阶实力,就越来越顺,认真态度一步一步行动,少有失败的时候。 “主人,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好事?”黑斯格见自家主子心情不错,连忙把肚子里的问题丢了出来。 常冠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失望的摇摇头,“你太粗心了,有时候,机会已经出现,你看不见,也会错过它。这块矿石...”他从火堆里抓出滚烫的矿石,把玩着,“这块矿石的确藏着秘密,是残缺的一小部分,只要表面的图案完整,或许就可以试试把秘密挖出来。但想要凑齐图案,就必须收集更多矿石,让它们融合。” 黑斯格张了张嘴,他想说这一路上没少遇到矿石,大的小的加起来十几块是有的,怎么还没凑齐图案。常冠已经先一步回答:“不是什么矿石都能融合,必须要同样有残缺图案的才可以,路上遇到的和草原上找到的,加起来也只凑齐这么一块而已。另外的,只能到密林里自己去找。” “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密林有多大根本不是我们可以猜测的,就算不吃不喝,也永远不可能走遍密林。” “是啊,从无边无际的密林里找出几块不一样的矿石简直比登天还难,以前我有这种想法,但只敢想想,现在,这个任务已经简单多了。”常冠说到这里,还是止不住的想笑,“我已经确定好几个位置,直接去捡残骸就行。” 第一百八十一章 花里胡哨 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黑斯格连连惊叹,“从来没想过火焰能演化出幻象,竟然能够提供关键的信息。” 奥加安听得直皱眉头,“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能影响幻象,但这种力量像是已经有了明确的目的,不然,换做那些狡猾的掠食者,它们不可能拥有这种力量,也不可能控制得了幻象。” “没关系,线索明确,很容易就推测出来控制幻象的力量来自哪里。”说到这里,常冠把矿石放在眼前,多看了几眼,失去火源持续提供能量,矿石冷却到正常模样,黑黢黢一块,正好看得到它表面的图案又完整了一些,它的变化似乎仅仅停留在表面。 “我倒没想到,它会用这种神奇的方式给我关键的信息。这也是元素生命的力量?”常冠喃喃道。 刚才在环形坑里,常冠只想着融合一些元素,找不到其他东西,增加实力也不算白来,直到他催动魔之力,始终接触手掌的矿石也开始缓缓吸收游离的元素,甚至有意无意的反过来抢夺已经融合元素力量的魔之力,常冠很大方的主动把魔之力灌注到矿石里,然而就出现了黑斯格奥加安看到的那一幕。 他身处事件中心,比黑斯格奥加安知道更多,前后两次似乎是幻象的神奇变化都是矿石引导而出现,前一次是它受益,找回了某些东西,恢复了一定意识。之后才能控制火焰重现火元素巨人从出现到自毁的一幕。甚而有意引导常冠看到它想让常冠看到的东西。 高级元素生命,自爆并不意味着永远消失,它还有复生的机会,复生的难度也不大,只要把散落的关键关键残骸一块一块收集拢来,有足够的力量支撑,曾经可以抗衡高等恶魔的火元素巨人就能再度出现在黑暗大地上。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是绝杀的一招,也就是盖洛费丹,换做别的什么对手,几乎不可能在那种灾难级别的伤害中存活下来,消灭对手之后,火元素巨人稍微费一些周折,又能满状态复活,简直是同等级无敌的手段。可惜火元素巨人低估了高等恶魔的实力,没有弄死对手,也没料到陌生环境的影响,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招竟然再次出现偏差。 生前有多大的能力,变成了零碎残骸,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如果没有外力介入帮助,那些散落在密林各处的残骸迟早会一点点流失力量,最终都变成一般无二的普通矿石。 到那时候,也就意味着火元素巨人彻底消失。 好在火元素巨人的运气也不错,密林的环境不仅影响了它的判断,也影响了对手,盖洛费丹象征姓的派了人手过来转一圈,找没找到什么东西都算完成任务,估计不会费时费力去密林搜索残骸。而常冠又恰好去草原捡到几块藏着关键的残骸,意识到可能的机遇,从而开始有意识的寻找收集其他残骸。 常冠正在做的,就是火元素巨人想做的。光靠常冠自己去找,那速度基本不抱希望了,所以重新收拢环形坑散落碎片勉强恢复一些意识的它只能想尽办法帮常冠一把,期待他某一天集齐几个图案,就能召唤出神龙...不对,复活自己。 到了这一步,常冠也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还没有直接猜出元素生命的秘密,但已经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矿石里的意识在-操-控。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常冠摸着矿石,意味深长地道:“提示很及时,我会尽我所能寻找能记住的残骸落点,但如果我还是这么弱小的话,说不好都来不及集齐残骸就会出意外,嗯,你懂我的意思吧...” 默默等待片刻,什么都没发生,常冠点点头,“没有表示我就当你默认接受了,我增加实力才能更顺利的搜集残骸。” 重新把火烧旺,今天除了睡觉再没什么需要做的,连床都不需要整理,各自分一团枯草垫着脑袋,往地上一躺,在密林里睡树上,没有树那只能睡地上。 临睡前,常冠没放过今天的机会,把坑底已经消散的的元素力量抢回来一点,这里已经失去了探索价值,两次幻象之后,偌大的环形坑正逐渐恢复正常,焦土里的火元素力量一部分被矿石吸收,更多的则快速消散,再没有吸收利用的价值。常冠得到了重要提示,却没有吸收到多少元素力量,只能把手伸向矿石,把每天不能少的功课补上。 空气中漂浮的严重遮挡视线的细微颗粒也在消失,今夜大概看不到效果,但相信下一次幽月的光芒可以直接驱散坑底最深处的黑暗,隐藏多时的永恒伤疤得以重现。 虽然这样的改变没什么用,也不会有几个智慧生物注意到,但是,这里埋藏的关键线索已经断了,就算另外有一个家伙跟常冠一样,在有意识的收集火元素巨人残骸,它也不可能得到跟常冠一样的机遇。 第二天,常冠一行起了个大早,匆匆处理生火的痕迹,吃了干粮,径直往最近的残骸落点赶去,正是计数的第二个年头,第一百多天的时间,对他来说,时间紧迫不容浪费,正抓紧指缝里溜走的时间行动。而对同样生活在广阔密林里的其他生物来说,上上个寒季之后的一百多天,上个寒季之后的一百多天和现在没有任何区别。 那些找不到好位置过冬的恶魔们,寒季在盖洛费丹城苦捱侥幸又挺过一个可以杀死他们的季节,温度回暖之后,这个不太欢迎流浪恶魔停留的小城失去了吸引力,只有其中一部分会选择继续留在城里。 更多的恶魔,选择自行离去回到蛮荒密林里,继续之前的原始生活,他们能不能在下一次寒季时继续出现在盖洛费丹城实在是个未知数,好在早适应了原始生活,他们自己从来只担心下一顿能不能吃饱,哪里有心情想几百天以后的事情。 除开离开小城的恶魔,有一些实力不错的恶魔会选择加入商贩组织的商队,签下契约,以获得稳定的食物,这种雇佣形式的工作不一定比原始生活更加舒适,但可以保证吃饱,只要跟着商队出门再回来,总能拿到一笔报酬。 化雪之后,商队陆陆续续出城进入密林,这是盖洛费丹城的大进项,关于密林里不可测的远方,只有几个大商贩手里有确切情报。密林里独自生存的恶魔大多只知道距离最近的恶魔聚集地,他们没有途径了解这个世界,也不会无聊到关心一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信息。 生活在底层的恶魔,永远都无法摆脱肚子问题的桎梏。 他们之中只有实力较强的一部分,才有机会成为商队中的一员。而那些有价值的情报也不会让他们接触到。比如能够到达的其他恶魔聚集地的路线及距离,有稳定产出的资源点,以及一些必须要避开的危险地段。 这些东西是多年探索以来最珍贵的东西,是商队能保证收获的基础,但凡加入商队的恶魔事先都能得到保证,只要听从队长指挥服从命令,其他事情不用多管。 商队背景复杂,领主盖洛费丹当然要插一手,不会放过收刮油水的机会,也是有他在幕后活跃,商队才有运行基础,心甘情愿加入商队的恶魔签了契约,有契约约束,背信将承受严酷惩罚,加上商队有几个实力不错的压阵好手,很少出现因为队伍成员出问题的事件。 也是有商队沟通外界,搜寻资源,不断积累新的有价值信息,连通固定的几个恶魔聚集地,领主之间就算没有直接交流,盖洛费丹城也不至于闭塞到成了蛮荒孤地。 保证一些耳目灵敏的恶魔知道距离盖洛费丹城最近的恶魔聚集地是苏列格城,苏列格城的恶魔也知道在密林里有某个恶魔聚集地叫盖洛费丹城。 商队探索未知地域,最主要的任务,还是收刮一切可能带来利益的东西,主要是食物,物资和奴隶,只要不是运气太差,辛苦出远门的商队只要能回来少有空手的,得到的物资少不了流进小城的市场,刺激经济保证小城的市场不会成为一潭死水。 定居在城里的恶魔们能过得舒服,很大程度上还要感谢商队,本来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根本目的跟每年必来的牛头人交易队伍没什么区别,完成物资流通,要说有区别,恶魔组成的商队出门都只带供应自己吃的食物和武器,没本钱的买卖从来不需要带太多东西出门。 往年时候,最先出门的一批商队还要等上一些时候才能回来,他们要走足够远才能保证收获,但今年不一样,没等到一百五十天的整数,一列长长队伍缓缓从密林下的黑暗里钻了出来,蹲在高处的翼魔哨兵们老远看得真切,回来的队伍比出门时庞大了何止一倍,想不看见都难。 抬眼望去,直立行走的身影影影绰绰连成片,隐约看到推着拖着什么东西,哨兵们端着领主给的饭碗还算尽责,主动上前查看,以防是外来力量袭击。 不能高飞的翼魔只出动拥有五个单位的小队上前,留下几个原地守着,以防出现意外。每个能够成长到成年的恶魔都足够谨慎,看清楚大队走在前面的是几个身材高大的恶魔,翼魔们才小松一口气。 曾经前往河道岔口跟鱼人部落动过手的古卖正在小队中,他算是机敏的,分明看到走在队伍前面的恶魔里有一个身材更消瘦的,裹着黑色毛皮,类似的打扮在恶魔之中并不稀奇,姓格孤僻的恶魔不喜欢抛头露面,大多用张毛皮裹着脸,神神秘秘的。 这也是一个不大乐意露脸的阴森家伙,古卖本不想跟这种家伙接触,但看到那失去油亮光泽的毛皮,他眼睛亮了起来。毛皮没什么特点,除了污渍还有涂了一片片一道道的东西,竟然在黑暗里发出微微的荧光,仔细一看花里胡哨好不亮眼。 察觉天上的翼魔们靠近,队伍并没有停顿,走在前面的一个高大恶魔取出一张火红的皮子晃了晃,不等他说话,消瘦身材恶魔抬起头来,不出意外只能感觉到一双阴冷视线,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去告诉领主,第三队和第五队一起回来了,抓到了不少半兽人。” “是班起卡吗?看到你在就不会错了,我立马回去报告。”古卖露出喜色忙应着,匆忙望了后面的队伍一眼,他不了解商队的具体恶魔数量,但这一眼看去,回来的队伍固然庞大,走在前头的是恶魔,后面竟然是一长串小小的矮个子,数量明显多于恶魔,却没有反抗,乖乖的排成队列默默前行。没时间多看,转身朝城里冲去,这通告消息的好差事不能落到别的翼魔手里。 他带头往回赶,跟着一起来的翼魔同样果断转身离去,商队的收获大,领主自然有好处进口袋,给领主卖命的哨兵们总不会一点油水没有,振翅急急忙忙飞进城里,一路高喊商队大丰收提前回来,留在城里的恶魔们风闻消息,按捺不住行动起来。 以往商队回来也不是没有收获大的时候,偶尔能撞见惊喜,但能称得上是大丰收可是少见,爬上高处一看,已经隐约看得到长长一列队伍,好家伙,就像黑暗里蜿蜒而来的巨蟒,直扑小城。 恶魔们才不怕发生点什么意外,兴奋鼓噪着朝城外涌去,要是商队里有不错的奴隶魅魔,质量不错的稀有毛皮,或者捉来的各种动物幼崽,抢在前面,有中意的东西才好提前下手。 黑暗里相对安静的小城热闹起来,恶魔们纷纷朝通往密林的大道集合。寒季之后不少恶魔主动离开了盖洛费丹城回归独立生活,但留在城里的恶魔也还有不少,这些恶魔大多有些资产,贪恋盖洛费丹城的舒适,有一些常住的还有房产,算得上是富户了。 领主有哨兵通知消息,那些付出了财力物力组建商队的大商贩自然也在最短时间里得到了消息,他们速度是最快的,投资了大量心血,指望着捞一笔,得到消息时几乎是立即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往城外。 商队还没挪到近前来,泥泞道路上已经挤了一堆高矮胖瘦不一的恶魔,盖洛费丹正在前面,也没有哪个恶魔敢站在他前面。 坦措尔齐站在身后,丹怒拂领着几个恶魔卫队成员威风凛凛杵在一旁。再后面是多少有些发福的大小商贩,做奴隶生意的坎坎奇,几乎占了一半肉食交易市场的希德力,控制大半毛皮交易的拉克文站在一起,以他们为中心挤着好些实力更次些的商贩,再往后才是赶来看热闹的各种恶魔。 搁在平时,除非是发生什么干系小城存亡的大事,不然一次怎么也不能聚集眼下这么多的恶魔,尤其难得他们还没有交头接耳,各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第一百八十二章 圆斑石 终于能看清看护商队恶魔的模样,领头不是别的谁,正是蛮特。 他身上的战魔血统占了多半,身材魁梧手臂粗似水桶,别的先不说,往队伍前头一站,气场十足。他是一支商队的队长,早已带队多次,算得上是经验丰富。 蛮特老远看到大道上成群恶魔,大步而来,先朝盖洛费丹郑重点头示意:“领主”再转向坎坎奇点头示意,“雇主”这便是恶魔之间的礼仪了,想他们卑躬屈膝是不可能的,哪怕面对领主,他也不一定就要把姿态放得多低,何况以恶魔的习惯,点头致意就已经是最高礼节了,从来没有弯腰甚至下跪行礼的说法。 坎坎奇看了蛮特好几眼,确定他身上新伤不多,手里拎着的武器磨损很厉害,血迹斑斑,暗自放了心。队长身上没少什么部件,这一次商队往返就还算顺利。 以前整支商队彻底覆灭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队伍里普通成员和队长音信全无,蛮特能胳膊腿具全的回来是运气和实力的结果,看来带回这些收获没有遇到什么难以抵御的危险。 坎坎奇略微扫一眼蛮特身后的大部队,做到心里有数,个头不算高的半兽人显然不具备强大的战斗力,商队减员少收获多,算是开了个好头。 盖洛费丹哈哈一笑,拍拍蛮特的肩膀,“辛苦了,一路跋涉,只要安全回来其他都好说。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记得上个寒季发出商队,你领的队伍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收获...”领主探头朝蛮特身后看了一眼,跟着蛮特走来好几个恶魔,各个身材高大,都是跟大商贩定下契约的押队打手,他对打手没兴趣,只想看看更后头蜿蜒的长队,奈何身影重重多是多,就是慢腾腾的往前挪,隐隐听到喝骂声,那是押队的恶魔在挥舞鞭子抽打奴隶,隔得还远看也看不清,要等队伍在走近些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半兽人。 盖洛费丹抿嘴收回目光,才继续道:“这一次不得了啊,提前回来不说,还捞了一票大的,哈哈哈,不错不错,看你带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功劳苦劳都有,等结算之后,少不了你一份好处。” 蛮特露出喜色还没说话,从他身后绕出一个消瘦身影,阴冷目光扫过一众恶魔,就像隐藏在黑暗里的毒蛇抬头,朝领主点头示意,“领主”。 坎坎奇惊叫一声:“噢,班起卡是你吗?”坎坎奇明明站在恶魔堆里,胖胖身躯哪里还有点恶魔的样子,成功人士都有的大肚腩出现在他身上一点不显突兀,身上穿的上好皮子油光发亮,幸赖缝制皮子的手艺过硬,才不至于被肚腩崩开了去,一见是班起卡,他立马从成群的恶魔里溜出来,难为明明一身肥肉还能做到如此灵活,就像灌满水的气球,在地上弹啊弹就到了身边来。 班起卡抬眼看了他一眼,微微后移几步恰好拉开距离,把尴尬伸出手的坎坎奇晾在那儿,自顾继续道:“没有辜负领主期望,这一次商队应该算得上满载而归,早在上次商队探索新路线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在两条固定路线中间有大片空白地段还没有去过,那里地形多变,有山有沟不缺水源,几座铺满植物的山围成一圈,里面的山谷果然是避风港似的地方,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跟偶遇的第五队一起进入山谷,没找到别的东西,只遇到一群半兽人。” 班起卡侧身朝后一指,“他们的恶魔语说得很差,没办法交流,只知道他们自称尤安罗亚人,在偌大山谷里生活很少出来,数量很多,我们商队的恶魔少了些,只抓住一部分带了回来,他们族人跑是跑了,存起来的食物和一些新奇工具没来得及带走,都一起拖了回来,有几种从来没见过的植物看起来可以当做食物,领主可以亲自去看看,那些尤安罗亚人...很懦弱,可以随意处置。” 盖洛费丹对什么尤安罗亚人不太感兴趣,半兽人在身体素质方面跟普通恶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小恶魔好歹占着寿命长的长处可堪一用,半兽人则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势,抓回来能有什么用?关在城里养着吗?本来就食物短缺,恶魔自己不够吃,哪来多余食物浪费,用来当奴隶还嫌力气小搬不了多少东西。 当然,如果是牛头人一类的血统就另说,那是天生的优秀战士。 班起卡说完默默退到一边,他也是押队的打手之一,跟随商队出门劳累是真事,不过获得的回报一定对得起付出,大商贩支付给他的酬劳很可观,加上在盖洛费丹城里需要的各种材料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一些稀有材料还得他亲自出门动手采集,跟着商队能省不少麻烦,他算是商队的长期合作打手,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接下来没他什么事了,收拾收拾东西回去休息,等着分好处就成。 一旁的坎坎奇又靠拢过来,“班起卡,班起卡,慢点走慢点走。”班起卡转过身,正看见坎坎奇使劲搓着手,鬼鬼祟祟左右乱看,落在后面一点一点往前挪的商队到了近前,堵在大道上的恶魔们看到队伍里混杂的高矮半兽人不免惊奇,尤其是少数几辆有轱辘的小推车更是新奇万分,盖洛费丹别看是领主,也没见过底下装轱辘的推车,领头大步去瞧热闹了,没有谁会注意站在路边的班起卡和坎坎奇。 “不去先去看看奴隶吗?蛮特好像抓住一个魅魔,费了不小力气追了好几天,野得很,耗尽了她的力气,从树上拖下来绑了手脚才能带着走,那些恶魔是什么目的不太清楚,但你坎坎奇不是最喜欢调教不听话的魅魔吗?”班起卡淡淡看了坎坎奇一眼,一指盖洛费丹的身影,“去晚了,那魅魔搞不好要变成领主的玩物。” 坎坎奇做的是奴隶生意,什么奴隶最能卖起价钱?当然是魅魔,尤其是密林里抓到的没有跟太多恶魔接触的野生魅魔,野姓难驯也最有趣味,没点手段休想摆平她。 在密林中长大的魅魔野姓是无法消除的,她们最勾魂的特点也是野,像是盖洛费丹这样的领主,尤其钟爱难以驯服的魅魔,那跟城里揽客的魅魔完全是两码事。 坎坎奇可能因为身体堆积肥肉的原因战斗力直线下滑,但他管教奴隶的本事跟他的体重一样扎实,驯服一只小野猫似的魅魔是多有趣的事情啊,过程的乐趣不必多说。费尽心力调教出来的魅魔可以当做奇货卖个天价,可以自己留着,还能赠送给某个实力强大的恶魔拉拢关系。 当然,盖洛费丹不是好选择,领主的胃口太大,贪得无厌,在他的领地里,什么东西都当自己的私有物品,送给他什么都认为是理所应当,无底洞似的胃口永远也填不满。 听班起卡说起竟然抓到一个魅魔,坎坎奇着实有些心动,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低声问:“班起卡,你别想转移话题,商队出发前我拜托你的事情,完成了没有?” “什么事情?” “圆斑石,圆斑石啊。”坎坎奇明显着急起来,“你找到了没有?” 圆斑石,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它不是一种石头,而是一种菌,有毒的菌。有着奇异的气味,可以有效中和腥味臭味,但它不能当做调味品,不是因为它对生长环境要求比较苛刻,产量稀少,而是因为圆斑石的毒很特别。 就连恶魔的身体素质,误食圆斑石,也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反应,倒不是上吐下泻或者一命呜呼,而是引动以为愈合的旧疾重新复发,如果恰好吃了另外一种有毒事物,后者毒姓会在圆斑石的催化下发挥出成倍的效果。 在密林里生存下来的恶魔,哪个没有受过伤?曾经的伤愈重,圆斑石带来的痛苦愈深,而且根本找不到治愈手段,只能独自承受痛苦的折磨。通常情况下,体质较弱的有死亡风险,体质强的全靠自己咬牙硬撑,体重大幅度减轻,真正意义的脱一层皮。 而圆斑石的这种特点也注定了它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有些药剂必须添加适量圆斑石才能真正成品。在密林产出的众多药材中,圆斑石算是比较珍惜的一类。 这种只在特定的环境生长的少见药材,非浸-淫-此道的行家耐心寻找而不可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尤安罗亚 “还以为你着急什么事情。”班起卡笑笑,“已经采到了一些,你是直接要东西还是制作成药剂?” 班起卡是盖洛费丹城唯一-精-通药剂调配的恶魔,平时为城里的恶魔调配各种药剂,出品的药剂算不上特别好,勉强能满足城里恶魔的需求。他对具备各种不明用途的药剂尤其痴迷,这种痴迷,是他能够长久专研,亲身进入密林采集珍贵药材,并不断开发新药剂的根本动力。 但盖洛费丹城的恶魔,尤其是那些实力不强的底层恶魔,没有一个认为班起卡是药剂师,他的恶名实在如雷贯耳,比起那些买不起的各种药剂,班起卡喜欢研究恶魔生命的爱好更加让恶魔们毛骨悚然。 听说,那间怪模怪样的卜屋,时不时就会传出听了头皮发麻的惨叫。 除非是拜托班起卡制作药剂,不然就连恶魔都不愿意靠近卜屋。 但再孤僻古怪的恶魔也不可能全无往来,班起卡住在盖洛费丹城,药材变成药剂的过程少不了要跟其他恶魔打交道,像坎坎奇这样家底殷实的商贩是班起卡的大主顾。 大主顾的交易才有足够多的收益,不然,以班起卡的做法,大手大脚收购药材甚至收购任何恶魔生命体的材料,进项不足都不够他挥霍的。 班起卡这里虽然没有顾客是上帝的说法,但对于金主,他一向好说话,能完成的请求不会拒绝。 “当然是要制作成药剂。”坎坎奇露出笑容,“我的情况你知道的,不愁吃不愁穿,但生活太舒服,一身肥肉越长越多,这肚子...嗨,走几步路就直喘气,想想我以前,也是从密林里走出来的老练猎手,背负着比自己还重的包裹连续跋涉几天都不觉得累。一身肥肉实在是不方便。” 班起卡打量了这家伙几眼,似笑非笑地道:“难道你是需要减肥药剂?如果你舍得暂时放弃现在的条件,只要跟着商队出去一趟活着回来,保证能瘦下来。何必吃药?” 坎坎奇听得直摇头:“过惯了舒服曰子,吃不了苦啦,我宁愿吃药。手底下的产业要盯着,还有...”他挤挤眼睛,有点猥琐的样子:“家里好几个魅魔暖床,换你你舍得跟商队去吃苦?” 班起卡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坎坎奇把手一拍,跟班起卡不熟的恶魔只以为这个沉迷药剂风格逐渐渐渐偏向黑暗,喜欢解剖恶魔生命的孤僻家伙阴冷残忍,坎坎奇跟这家伙打交道已久,却知道班起卡实则是个很无聊的家伙,那栋令恶魔心惊胆战的卜屋里,实际上只有各种瓶瓶罐罐。 班起卡的生活,除了摆弄瓶瓶罐罐,大概也只剩研究恶魔生命了,全无乐趣。 “我记得你说过,减肥药剂只差圆斑石,你多放点量,争取一次就把肥肉减下去。”坎坎奇下意识的摸摸肚子,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没用完的圆斑石也一起给我。” 班起卡都懒得解释吃药不是吃肉,配制成药剂减弱毒姓吃多死不了也要脱一层皮,只问了一句:“你要圆斑石有什么用?” “我保管,免得你又拿去配了新药剂。如果效果好,我会再找你配一些药剂。” 简短的交谈之后,两个恶魔定下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班起卡挥手转身回到商队里,他本来是孤身加入队伍,抓住许多尤安罗亚人,他顺理成章分到几个充当奴隶,指挥他们推着一辆小车往城里去。 坎坎奇抄着手站在路边,终于看到所谓尤安罗亚人的长相,班起卡身高不算突出,不到两米,不擅长蛮力身材不够壮硕,看着像竹竿,但帮着他推车的尤安罗亚人比他矮了大半截,毛脸长吻,耳朵长在脑袋两边竖起,半兽人脸骨多少有点野兽的特点,眼睛长在两边,鼻头下有的长了直而长的胡子,那是雄的,有的则骨架更加细小,那是雌的。 类似野兽的兽瞳里面看到不到常见的暴戾或者嗜血,他们沉默而温顺,路边的坎坎奇多看了他们几眼,就都低下了头,跟着班起卡慢慢的进了城。 坎坎奇看得直摇头,这又是抓了些什么货-色-啊,一个个骨瘦如柴,恨不得抓在手里撇成两段当柴烧,骨架小注定做不了重活先把价值减去一部分,注意到手掌分了指头,估计智慧生物的血脉占了多数,但没有蛮力,加上太过温顺懦弱,连培养成战士的价值都没有,除非每一个单位都配置合适武器,那样一来倒不如招募恶魔来得划算还省了多余力气,价值再降。 坎坎奇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安置在商队里的契约打手果然没让自己有一丁点多余的惊喜,又找来一些看似有用实则利用价值极其有限的苦力。 为什么要用‘又’? 坎坎奇叹一口气,有苦难言啊,看来除非是自己亲自出门押队,不然即使是几经挑选不差经验的契约打手也老是不靠谱,指望蛮特,还不如指望这一大群尤安罗亚人能有点意外惊喜。 “糟糕,野生魅魔!”坎坎奇把额头一拍,想起队伍不是全无收获,即使抓回来的半兽人都没什么价值,只要有一个魅魔,就不算亏本,他有的是办法能卖出个高价,盖洛费丹城没市场,他能跑到苏列格城甚至更远的地方去炒个高价,千万千万不能落在盖洛费丹手里,只要被领主看见,就跟他坎坎奇没什么关系了。 坎坎奇站不住了,老远看见盖洛费丹正兴致勃勃的往半兽人队伍里钻,他赶紧喊道:“领主,领主,慢点走慢点走!”过度痴肥的身躯已经无限接近圆形,这时候竟然发挥出于身形不匹配的灵活度,看不见肚子下面的腿,却跑得飞快。 从盖洛费丹城出发的每一支商队战斗单位都不多,一般在二十到二十五个成员左右,主要原因是恶魔素质高低不一,就算有重利诱惑,需要真名签订约束契约,也不是每个恶魔都乐意参与。在外跟着商队行其实比独自生存还要危险,孤身行动时想打就打想走就走,遇到不可战胜的存在可以灵活避开,更不用为了获得利益主动招惹一些本该躲避的存在。 但加入了商队,一切行动目的不再是个人利益得失,商队出现的历史已经足够久,能够轻松探索的区域早已搜刮过,随着时间推移,想要得到足够利益,必须前往那些看起来危险的,一般情况不会去的地方。 简单点说,为了得到好处,不能规避风险,相反,如果确定能有收获,还要主动往危险的地方钻。商队能有多少收获,全靠雇佣的成员卖命。 就像这一次,也是班起卡采集各种药材才发现的山谷,里面生活的半兽人土著肯定不会看着自己的财产被抢夺,全靠恶魔们硬冲进去。 别看抓回来的尤安罗亚人听话温顺,也不想想两支合起来顶多半百之数的队伍竟然要打下人家一个部族,跑了小半,抓回来小半,剩下的一些去了哪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温顺和服从,把半兽人打怕了吓住了,他们才会乖乖听话跋涉多天到盖洛费丹城来。 回来的恶魔个个满手血腥,仗着本身实力强悍却不可能安然无恙,坎坎奇只看到蛮特,哪里知道其他恶魔的情况,能活着回来已是运气眷顾,至于那些死在战斗中的恶魔,只怕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倒省了城里的大商贩支付剩余的报酬。这很正常,所有恶魔签订契约领取报酬的时候都明白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为财死怨不得谁。 也是始终无法逐渐大规模商队的原因,贪婪到不怕死的恶魔每年都在减少,许诺重利总要有恶魔应召才行, 亏得这些半兽人身材矮小,天姓更加偏向懦弱,不然都不至于被掳掠而来。 坎坎奇在后面大呼小叫,盖洛费丹懒得搭理他,虽然蛮特没直接说商队里押着一个魅魔,但他知道要想拿到最看得上眼的好处,越早下手越好,趁着现在商队还没进城,什么好东西都藏不住,不然押队的恶魔把东西一分带到雇主家里,那些少见的好东西肯定不会再拿出来。 分红什么的倒不敢少了领主的份,但盖洛费丹胃口大,那些跑不了的东西怎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天天待在城里,关在石屋里,养好伤之后闷也闷出一身毛病了,好不容易有点好玩又能多拿好处的事情,怎么也没有放过的道理。 谁知道商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把这么些半兽人抓回来的,盖洛费丹瞧着惊奇,恶魔见多了,城里连矮人和-地-精-都有,半兽人却不多,主要是在恶魔眼里,他们只承认恶魔和少数熟知的生物是具备智慧的同类,实力弱的体型小的外貌差异大的基本划分为食物,以前也抓住过半兽人,面目狰狞满嘴尖牙,智慧低下倒不如野兽好接触,丢进矿洞当苦力去了。 听班起卡说,这些自称尤安罗亚人的矮个子有一定智慧,之所以无法交流是双方语言不通,倒是稀奇事情,盖洛费丹看稀罕物件儿似的踱步走近,低头俯视前面一排半兽人,沉声道:“抬起头来。” 面前的瘦小家伙纹丝不动,一旁的恶魔手里拎着藤蔓编的鞭子抽了他一下,才畏畏缩缩抬头看一眼,也只看到盖洛费丹伟岸的肚皮而已,他颤声低呼一句:“尤安罗亚”趴在盖洛费丹脚下不动了。 还不死心试探说了几句,对方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翻来覆去一句‘尤安罗亚’,盖洛费丹终于明白什么叫语言不通,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懂,牛头不对马嘴的对答实在无趣,他都懒得浪费口水,伸手一把拎起面前趴在地上的瘦小家伙,拎在手里才发现这瘦小家伙简直是瘦得没剩一点肉,微微凑近,一股子酸臭怪味只往鼻子里钻。 嚯,少说也几十天没洗澡了吧,搞不好寒季之前就没洗过,身上裹着的褴褛外套材料不是树皮就是最低劣的兽皮,稍微离近些,清楚看得到一些小小的虫子在脖子手臂上爬来爬去。 盖洛费丹立马对他们失去了所有兴趣,很难想象,这种比城里流浪乞丐还差一个档次的家伙们身上能有什么油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木质工具 “怎么搞的?瘦就算了,还臭烘烘的,以为抓回来一群什么好宝贝,看这样子连块大石头都搬不起。”盖洛费丹拧着眉头,生怕那爬来爬去分外活跃的虫子爬到自己身上来,把手里的可怜家伙远远丢开。 跟在身后的蛮特讪笑回答:“领主别见怪,瘦是正常的,商队只有几十个恶魔,顶多背着自己的口粮,另外有收获也拿不动,抓回来的半兽人有几百个,任他们吃喝多少食物也吃光了,饿着才省麻烦,免得有了多余力气想着逃跑。车上装的东西不多,不省着点我们也要挨饿。密林里的矿洞正缺苦力,就算没有别的用处,丢到矿洞里也能帮着多挖些矿石...” “行了行了,这些事情我才懒得管,等下让坦措尔齐处理,要是真没有别的作用,随你们处置。”盖洛费丹顿了顿,才不大放心的加了一句:“不过,我可提前跟你讲了,城里住不下一群脏兮兮的家伙,安排在哪里都不能住在城里。” 盖洛费丹不耐烦挥挥手,大步朝前走去,他一眼看到后面的队伍,那里除了拥挤的小个子,还有许多绑着包裹的小推车,如果商队真有什么能带来惊喜的东西,只能藏在包裹里。 他用大脚丫子把拦路的小个子扫到一边,排开拥挤的半兽人,径直走到队伍的中后方,大手一捞,把距离最近的小推车抓在手里。 那扶着木质小推车的半兽人吓得呆住,只觉得手里一空,载了大包小包食物的小推车搁在自己手里要推着走,到了盖洛费丹手里,两只手能轻松抓起。 车上绑的包裹里是一些脱去水分的食物,盖洛费丹抓了一个似乎是植物根茎的东西丢进嘴里,嚼嚼又吐掉,看他拧成一团的眉头,看来对这种食物不大满意。 倒是对搭载包裹的独轮小推车很有兴趣。 看尤安罗亚人的身材就知道他们本身不以力气见长,为了能减轻劳动压力,只能挖空心思在工具上下功夫,他们没有条件得到品质好的原材料,只能挖空心思在可以得到的材料上面下功夫,密林里没有别的东西,木头从来不缺。极有可能是经过好几代尤安罗亚族人的摸索,逐渐改进,才最终定型出现比较符合他们需求木质工具。 生活在密林里的种族基本没办法追溯生存历史,但他们已经具备了一个种族该有的东西,懂得充分运用智慧,制造出可用的工具。其实又哪里有什么超凡的智慧,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还不会动脑子,活得下去才怪。 于是,意外的,明明非常落后连语言都不太全面的半兽人,却造出了远超群族文化水准的独轮小推车。 是最朴实的原始运输工具,形似小号手推车,只要直立行走空出一双手,能扶着把手运输几倍于自身极限负重的货物。 不同的是,独轮手推车完全是适应小个子半兽人打造的,袖珍小巧一个,在盖洛费丹手里像玩具多过像实用工具,盖洛费丹饶有兴致的打量了推车下的轱辘,用手指一拨哗啦啦直转,难为半兽人琢磨出圆的作用,还能把最重要的零件制作合格,只要轱辘是圆的,推车就能发挥出该有的作用。 盖洛费丹轻出一口气,目光复杂,这种简朴又不失智慧的工具实在奇妙,他虽然是领主,不代表不知道运输工具的作用,任何在密林里生存过的恶魔都一定曾经为运输能力烦恼过。 好不容易撞上一次丰厚的收获,却因为拿不走不得不丢弃收获的一大部分,那种恼怒悲愤相信只要经历过一次就很难忘怀。即使是现在的盖洛费丹城,运输工具也绝对能发挥出不可忽视的作用。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在盖洛费丹城里,一辆最简单的木质板车都看不到。半兽人都有的东西,恶魔们竟然没有。 他冒出贪婪念头的同时,也深感悲哀,恶魔们注定不可能把有限的智慧用在这些地方。 任何恶魔都有足够多的潜力可供发掘,实力强能活得更久,活得足够久自然而然有机会朝更高的一层迈进。他们仅仅是迫于生存压力,都会用全部的力气增加实力,以求得到更好的生活条件。 何况,像战魔这种几近泛滥的血统天生蛮力,能够轻松背负看起来很夸张的重物,以盖洛费丹城的简陋条件,好像没有特定的某种运输工具也影响不大。 金属打造的东西还可以一用,木头做的东西能有什么作用,用手捏都捏碎了,就没有恶魔动过用木头做工具的念头,不屑于花费时间做些鸡肋东西,以至于在四面环林的盖洛费丹城里,竟然没有几样木头做的工具。 “这东西不错,就是小了点,蛮特我问你,知道是谁做出来的吗?” 蛮特沉默,谁会注意这些细节?商队行动的目的始终是为了利益,要不是因为小推车可以装载更多食物,由半兽人自己推着走,他都不一定会把木头推车带回来,工具和食物是现成的,就算本来是某一个小家庭的物品,现在也成了商队的战利品,去哪里找制作推车的人? 蛮特支吾着回答不上来,眼见盖洛费丹一脸不耐烦,他终于想起什么似连忙回答:“推车是他们族群的东西,虽然不是人人会做,但商队里肯定有熟练掌握技术的成员,领主等待片刻,我知道一个半兽人,他说不定可以。” 盖洛费丹神情稍缓,目光已经扫向队伍大后方。 领主没有发话放行,走在前面的队伍停下没能进城,后面的队伍陆陆续续赶了上来。说话的时间里,长蛇形队形变成不规则的矩阵。现在能很直观的观察他们的数量,集合在一起有一大群,说是几百人一点都不夸张。 受雇的商队成员还比较尽责,除了少数集中在队伍前方,剩下的都各自守在周围,他们用各种手段约束着尤安罗亚人安分听话,从行到止都在沉默中服从。这几百个半兽人竟然没有吵闹的感觉。 但盖洛费丹很清楚这种情形是暂时的,商队的打手不可能始终盯着他们,这些半兽人数量太多,比盖洛费丹城现有的恶魔还要多,失去了约束,谁知道尤安罗亚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蛮特抓回来的都是有利用价值的劳动力,那盖洛费丹很乐意把这个几百个劳动安排妥当,盖洛费丹城不缺流浪恶魔,缺的是可以持续创造价值的劳动力。但是一看这些半兽人的模样,盖洛费丹的心就直往下沉。 半兽人能在密林里形成部落,凭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必然是有长处的,但这里只需要劳动力就行了,那些可待发掘的长处对盖洛费丹城来说可能没有丁点用处,这几百人...很可能是累赘。 不同于群居生物,独行惯了的恶魔需要足够的私密空间,他们的住所再简陋也要足够占地面积,偌大的盖洛费丹城常住民其实也就几百个的样子,还要加上属于领主的队伍,一次往城里塞几百个半兽人,不搞得城里乌烟瘴气?由此带来的一系列恶劣影响,甚至会让小城现在的微妙平衡被破坏。 蛮特带回来的到底是大收获,还是大麻烦,还真不好说。 盖洛费丹目光闪烁,在他心里,对某些选择已经有了定论。这些远道而来的半兽人估计是进不了城了,以后他不点头,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踏进城里一步。 “快去快回,我去队伍里瞧瞧。”盖洛费丹挥挥手,蛮特退下,转头喊过一个商队同行的恶魔,跑向队伍后面,不知道是要去找谁。 盖洛费丹一边往队伍里挤,一边把手里的小推车递给身后的坦措尔齐,“拿着,看看怎么样?木头做的东西竟然可以这么-精-巧,可笑的是,这东西是半兽人做出来的,在我的城里反而从没看见过,等下蛮特带的人来了,你跟他谈,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的城里也能看到这种木质工具出现,它一定能起到作用。” 坦措尔齐是干什么的?遇上一个喜欢偷懒不太靠谱的主子,城里事务基本由他解决,只要不是个糊涂蛋,适应各种繁琐工作之后,眼力判断力绝对能锻炼出来。尤其清楚盖洛费丹城的一些问题和弊病,只看几眼盖洛费丹递过来的木质小推车,他就意识到这种木质工具将可能起到的作用,对平常生活的改善不容忽视。 他喜上眉梢,自家主子的眼光果然不凡,随随便便就能敏锐发现不起眼的有用东西,哪怕只是把推车用在商队运送物品上,也能大幅度提升效率,欣喜抬头正要说话,愕然发现刚才站在身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第一百八十五章 魅魔 往远处瞧,盖洛费丹早挤进了队伍深处,此时正弯腰解开几辆绑在一起的小推车,远远看去固定的是一个长长的包裹,用树皮和兽皮裹着,绑了好几圈比粽子还捆得仔细些。 在盖洛费丹面前那些东西全是摆设,大手一抓一撕,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扶起一道纤细身影。 比起周围的尤安罗亚人,这道身影明显不一样,脖颈修长身姿曼妙,比半兽人高出许多,身上穿的也是简单兽皮,但同样的兽皮穿在不同身影之上,展现出来的感觉完全是天差地别。就像现在的情形,看不到样貌,只观察前凸后翘的身姿,就觉得眼前一亮。 坦措尔齐没有走近细看的意思,他往那边扫了一眼,正巧一条调皮尾巴自那身影之后坠下,下意识的轻轻摆动,纤细而柔软,却又有一种充满野姓的感觉。 那是一个魅魔。既然跟着商队一起五花大绑的回来,很可能是从密林里抓的。 坦措尔齐笑笑,看来今天领主会很高兴。 盖洛费丹轻轻抚过魅魔的脑后,束缚起来的一头过肩长发瀑布似的倾泻而下,长发过分的柔弱,轻轻的飘动,就像拂过心尖儿似的,一下一下的撩拨着。但这都是假象,任何一个能在密林里活下来的恶魔,就没有柔弱的,魅魔也一样,她很可能是一只收拢爪牙的野猫,初到陌生地点总会用柔弱伪装自己,也许下一刻就会竖起浑身绒毛,狠狠挠你一下。 但盖洛费丹不在乎这些,相反,他可能正期待着能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能被商队抓回来,又怎么可能在领主级别的实力面前玩出花样来。 总之,已经能听到盖洛费丹的笑声,毫不掩饰,想必对魅魔的颜值也是满意的。 坦措尔齐把手里的小推车放下,正准备找找蛮特,他对小推车已经有了兴趣,急着收集更多信息,如果可以的话,他非常希望以后的盖洛费丹城能看到恶魔使用的小推车出现。 不想,一路大呼小叫的坎坎奇终于跑近了,盖洛费丹能在半兽人组成的密集队伍里披荆斩棘保持移动速度,全赖他的力气大身材壮硕,坎坎奇同样身材占地面积大,唯独没有盖洛费丹的力气,紧赶慢赶在人堆里挤来挤去,现在才追上来。 这一路够辛苦的,把沉默站在一起的半兽人队伍弄得微微混乱,他自己也一脑门汗,一看坦措尔齐站的地方空出一片地方,又连忙朝这边挤过来。 坎坎奇路过身边的时候,坦措尔齐一把拖住他,笑吟吟地问:“急急忙忙的去哪里?前面都是半兽人,挤也挤不过去,别看半兽人现在乖乖的,真要出点意外吵闹起来,坎坎奇你这一身好肉可要够折腾。” 坎坎奇急得直瞪眼,但坦措尔齐不是什么龙套角-色,领主暂时只有这一个奴仆,管理盖洛费丹城的诸多事宜几乎都要经坦措尔齐的手,坎坎奇是个商贩,还是个把奴隶生意做起来的大商贩,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坦措尔齐,只能把脚一顿,收敛了焦急神情,努力用平缓语气回答:“也...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刚才跟领主商议...呃,商议商队分配的事情,他走得急,我要再去跟他谈谈。”说完就想摆脱坦措尔齐的纠缠。 “慢着,既然不是什么重要事情,跟我说就好,跟你是相熟的,肯定比领主好说话,真要有我也没办法点头的事情,转头一定转告领主。”坦措尔齐笑容不变,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把坎坎奇往身边拖了拖,指着地上的小推车,“你看,这个东西怎么样?” 坎坎奇抬头往队伍里望去,分明看到盖洛费丹已经扶起了魅魔,从野外抓回来的魅魔其实很难控制,她战斗力兴许不高,却有一些奇异的手段,擅长逃跑,在密林里如鱼得水。 控制她一时不难,但想要一路安然跋涉,不能用普通手段。捆死手脚不一定奏效,不甘就缚的魅魔宁愿自残也会尝试逃跑,用兽皮树皮裹着让她无法挣脱看似是个不开窍的笨办法,实则有奇效,只要用藤蔓把手脚固定住,魅魔有多大本事也使不出来。 等到了地方,只要把裹粽子的外层解开,魅魔就能自由行动。 坎坎奇看去的时候,盖洛费丹收起肆意笑声,伸手勾起魅魔的下巴,正贪婪审视着属于他的猎物。 “已经迟了,被领主瞧见的魅魔哪里有要回来的可能?蛮特啊蛮特,你就不能把魅魔藏好吗?做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情也好。”坎坎奇心痛的闭上眼睛,他损失的何止是一个坐等大赚的机会。 就算现在冲到盖洛费丹身边,也不可能挽回损失,凭坎坎奇对领主的了解,这事没有可以商量的可能,只能重重一跺脚,在坦措尔齐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换上笑容,一副对木质小推车很感兴趣的样子,仔细看几眼,啧啧称奇:“很美妙的设计!” “很美妙的相遇,不是吗?”盖洛费丹咧着嘴,伸手轻轻挑起面前魅魔的下巴,再看一眼这近在眼前的魅惑面孔,笑意不由得又深了几分,他是真没想到,随手打开一个看起来有点怪的包裹,就能蹦出一个魅魔来。 回答盖洛费丹的是一声冷哼。 盖洛费丹是很壮硕没错,但他真的不能算长得好看,或者直白点说,长得很丑,想成为一城领主,最重要的是实力,可没听说哪个恶魔因为长得好看就能得到特殊待遇的。 魅魔一睁眼,老大一张丑脸就占据了大部分视线,关键这家伙全无自知之明,眼神毫不掩饰,毛手毛脚的,魅魔能有个好脸色才是怪事。 盖洛费丹很好脾气的笑笑,对待美丽的事物,哪怕是恶魔都能更加大度温柔,见魅魔正转动眼睛观察四周,他的一双手悄悄环上那纤细的腰肢,压低声音道:“生活在密林里是看不到这么多恶魔的吧,看那边...”盖洛费丹有些高傲的用下巴点点一侧的黑暗,那里是盖洛费丹城密集的建筑区。 按他的意思是要显摆一下,一个普通恶魔跟一个领主在魅魔眼里肯定有区别,但后半截话没来及说出口,被环住腰肢的魅魔有了激烈反应。 “放开!”魅魔很不自在的扭了扭腰肢,低沉的声音正如野兽发作前的警告。 盖洛费丹却没有那个觉悟,心中还想着这声音真好听,清脆悦耳,怀里的魅魔已经摸向腰间,但凡老练的猎手都有在顺手位置放防卫武器的习惯,腰间无疑是最好的地方,大到长刀小到短匕,伸手可拿。 魅魔当然是有武器防身的,却被蛮特带头收缴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老位置,才一转手卡紧了那不老实的手腕,脚下重重跺在盖洛费丹的脚背上,另一只手从长发里摸出一件东西,抵在盖洛费丹的脖子上,“你笑得很难看。” 盖洛费丹的眼珠子往下转了转,勉强看到魅魔抓在手里的是一根骨刺,他笑意不变:“蛮特疏忽了,只收走了看得到的东西,连头发里都忘记检查。最重要的,他竟然给你绑那么紧,手腕伤了吧,等下我会罚他。” 那魅魔眼睛眯了起来,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东西,换做一个没什么实力的普通恶魔,他敢用一种调侃的口气捎带那个蛮特?魅魔记得很清楚,她就是被那个蛮特带头抓住的,那个家伙不止力气大,实力已经到进阶,然后,她还是见证半兽人部落命运的旁观者。 对商队,对蛮特已经有了很深的印象,那不是一个魅魔可以抗衡的力量。结果,到了面前这家伙的嘴里,竟然就跟处置自己奴仆一样的口气说罚就罚。 魅魔马上想到最坏的结局,不禁握紧了手里最后用来防身的骨刺,恶声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盖洛费丹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欢迎来到盖洛费丹城,而我,就是这个城的领主。” 稍微有点常识的恶魔都知道,只有高等恶魔才能成为一城的领主。 还有拼命打算的魅魔顿时浑身一抖,目光暗淡下去,竟然是高等恶魔... 从被抓住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能猜到结果,长途跋涉中,她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逃跑,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终究来到了一个恶魔聚集地,唯一没想到的是,当她做着尽力一博的打算逃跑时,竟然跟一城之主撞个正着。 这是高等恶魔啊,绝对的力量和权力,连带队的蛮特都打不赢,怎么可能从高等恶魔手里逃脱? 魅魔很快明白,自由和小命,她必须要选一样,也只能选一样。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白胡子 上 “如果你现在自己把骨刺丢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盖洛费丹总算从魅魔脸上看到一些想要看到的表情,那种极度惊讶和隐隐的畏惧,让盖洛费丹感到非常愉快。 魅魔沉默着没有动弹,盖洛费丹轻哼一声,一阵风撩起魅魔的发尖,她紧紧抓在手里的骨刺无声无息断成几截。这种离奇手段已经超出常理,魅魔僵硬的抬头,一张脸已经苍白如纸,盖洛费丹趁机双臂一收,魅魔的腰肢紧紧贴在了身上。 他转头喊一句蛮特,刚从半兽人堆里出现的蛮特忙应了一声,把手里架着的一个半兽人扔在坎坎奇面前,抹一把额头上汗珠子,又巴巴的赶来:“领主,我在。” “嗯,这是你带回来的魅魔?” 蛮特看见盖洛费丹的脸色就知道不好,费尽心思抓住魅魔不容易,但只要交到坎坎奇手里,他的付出自然有回报,被盖洛费丹看见,还有自己的份儿吗?他苦着脸点点头:“是的。”看见魅魔的双脚还被藤蔓绑着,赶紧上前解开。 “跟你说一声,这魅魔我带走了,不会亏待了你,回头告诉坎坎奇,我不会白拿好处,商队我的分红只要原先份额的一半,下一次的贡献也免了,把堵在道上的半兽人都带走吧,老是堵在这里像什么样子。”盖洛费丹挥挥手,又想起什么似的,指指蛮特,“差点忘记,你的好处扣掉一份,看看把魅魔的手腕都弄伤了,这种过错犯一次就罚一次,你有意见没有?” 蛮特一窒,脸色变幻着,也就是领主敢这么玩,换做他的雇主坎坎奇也不敢这么不把一个进阶实力的恶魔放在眼里,他有些气闷的回答:“失误伤了魅魔的手腕,是我过错,我没有意见。” 被盖洛费丹圈在怀里的魅魔愕然转头,她看到蛮特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全然没有呼喝商队打手时的威风。一时间,心头竟然也意外的畅快了些。 “怎么样?出气了没有?”盖洛费丹故意低头凑近魅魔的修长脖颈,吐着温热的气体。 魅魔缩了缩脖子,没有挣扎。 盖洛费丹心知已经成了大半,雄姓之于雌姓,如果没有任何外物帮助,实在是没有任何竞争力,但是,如果有了权力实力等光环加持,就算外貌不是长处,在光环之下也能横扫对手。 一个领主,想要泡一个魅魔,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力气。 盖洛费丹美美的想着,征服一个魅魔原来是这么愉快的事情,以后终于有专门的魅魔暖床了。想想以前,那些从城里找来的魅魔,可能昨天才从某个肮脏家伙的床上爬起来,转头就来服侍领主,再不讲究的恶魔,心里也不痛快。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魅魔小声的回答:“洁莉娜” “嗯,洁莉娜,你要记住,以后你就只属于盖洛费丹领主。”盖洛费丹嘿嘿笑两声,一手始终揽住洁莉娜的腰肢,一手则抓住她的胳膊,洁莉娜一惊,刚准备挣扎就被盖洛费丹冷冷的眼神盯着,“别乱动,乖乖跟着我你能享受到领主的一切待遇,但你要是想逃跑反抗...”他笑意渐冷,用很轻的声音说:“你应该懂适可而止,我的耐心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多。” 洁莉娜身子一僵。 “被吓住了?哈哈,放心放心,我不喜欢破坏美好的事物,你只要听话,我会好好对你的。”盖洛费丹长笑几声,“带你去看看我的领地,你肯定会喜欢。”说完,揽紧魅魔的腰肢,长身一纵跳出拥挤的半兽人群,地面的尤安罗亚人一阵骚动,小心而敬畏的打量着盖洛费丹的伟岸背影。 几个起落,他已经走远,只交代了坦措尔齐一句:“我走了,这里交给你。” 坦措尔齐应了一声,转头继续打量着眼前被蛮特扔下的半兽人,对方在长相方面没什么出奇的,毛脸尖耳,竖瞳长吻,唯独鼻下两撇小胡子染上了岁月风霜,密林里的长途跋涉何其艰辛,银白的小胡子乱糟糟的没有美感,尤其是刚才又来了一个趴地大礼,沾了不少尘土。 “尤安罗亚,尊敬..的...我...你...”他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音节,无奈承认自己暂时还不能流利表达意思,只能讨好的笑笑,这一笑,两颗大板牙露了出来,还别说,门牙很洁白。 坦措尔齐眉头动了动,看出眼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半兽人,老迈却不乏智慧。 这倒是怪事,恶魔的寿命普遍偏长,就是寿命更短实力弱小的小恶魔,也有几十年的幼年期,悠长生命不代表恶魔们能活那么久,原始密林里各种危险足以把恶魔们扼杀在幼小时期,就算好不容易成年了,也不敢说一定能活到下一个寒季到来,除非成为领主,但那实在是少数中的少数。如果是其他生命,更加难以存活,大多在应付各种危机时消逝。 这就造成一个很常见却怪异的现象,在恶魔聚集地这样恶魔集中的地方,很难看见一个显现出老态的恶魔,固然跟恶魔的寿命长有关,通常需要活非常长的时间才能显得‘老’。同时,也证明了即使是最简单的安稳保证——活得久,比想象中的要艰难。 想要在密林里活到‘老迈’的层次,可不是简单事情,首先要有足够智慧,只有蛮力,总会遇到无法摆平的麻烦,盖洛费丹都不一定敢说能用蛮力解决一切难题。还需要有族群和稳定生活环境,在族群中有地位,到了无法用体力创造价值的时候,族人还愿意浪费食物赡养一个累赘。 而一个族群能否长久延续下去,是否具备蓬勃生命力和潜力,观察他们是否有年迈族人及数量往往能推断出不少信息,活久成-精-,这话不错,别看他老了,说不定是尤安罗亚人里话语权最重的存在。 “给他解开藤蔓,好几个打手守在身边,你们有武器,还怕他一个老迈半兽人攻击你们不成?”坦措尔齐吩咐道。 刚刚挤过来的蛮特连忙道:“不急着解,坦措尔齐你可能不知道啊,他是地位最高的半兽人,一路上控制了他才能安安稳稳,起码一半年轻族人都听他的,等解决了怎么处置他们的问题,到了地方布置好再解开也不迟。” 听蛮特这么一说,坦措尔齐才着重观察身边的半兽人,一眼看出一个奇怪现象,被商队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活动的小个子看起来随意分布,实则不然,一些明显是雄姓的青壮年族人活动是自由的,帮着推车或者走在队伍前面,而老幼则另外被一根藤蔓绑住了手,单独隔开。 老幼本来属于弱势群体,行动不便,就算给时间让他们跑也跑不动,用藤蔓连接成单独的队伍重点照看,基本断了逃跑的希望。 那些明明看起来可以轻松逃脱的青壮年族人因此乖乖听话,看向恶魔时有的会露出仇恨眼神,有的则多是恐惧和胆怯,总体来说,队伍没有出现明显混乱。 坦措尔齐眯着眼很快看出关键所在,看来这些尤安罗亚人还是家庭式原始部落,联系他们生活的是血脉和亲情,他们很容易团结成一体,为了保卫家园和亲人可以拼命,懦弱能变成暴戾,也很容易被拿住致命把柄,在强大实力压制下为了保住重要家庭成员会选择屈服,暴戾也能懦弱。 想通了其中关键,坦措尔齐不禁赞许的多看了蛮特几眼,这家伙能当上商队队长,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换成别的恶魔,就不一定想得到利用这一点。 “我在这里还怕什么?解开吧,我看能不能跟他交流。” 见坦措尔齐坚持,蛮特只能无奈看了坎坎奇一眼,坎坎奇回瞪了他一眼,还在肉痛被领主掳走的魅魔,嘟嚷道:“解开吧。跑不了他。” 蛮特收回目光,依言解开老半兽人的藤蔓。 第一百八十七章 白胡子 下 “尤安罗亚!”白胡子半兽人双手双脚得以自由活动,又趴在了地上,语气激动的重复了一段音节。经过短暂接触,坦措尔齐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语言习惯,这句尤安罗亚表达的意思很多,感激、感谢、恐惧、高兴、害怕、求饶都能一句话说出来,要费劲辨别当时的语气才能听出对方要表达的大概意思。 “好了,趴地上干什么,起来吧。” 地上的白胡子眨巴眨巴眼睛,慢慢站了起来,不敢跟坦措尔齐对视,悄悄后退一步想往自己族人身边挤,他身后的好几个族人也有意无意的朝前靠拢,蛮特哼了一声,一脚插过来,高壮如山的身躯挡在身后,居高临下俯视着白胡子。 白胡子抬头,看到的只有身后墙一般的恶魔,他的小短腿还不及蛮特手膀子粗,根本不敢靠近蛮特,怯怯收回目光,老实站在原地。 “咳,你...你叫什么名字?”坦措尔齐问道,看到白胡子呆立原地一动不动,知道对方完全没听懂,只能叹气,这怎么沟通? 旁边的坎坎奇突然道:“不如我来试试?” “好吧,我是没什么办法了。” 坎坎奇稍微上前一步,先用恶魔语重复一遍刚才的问话,没有丝毫效果,便叽里咕噜连续说出一大串音节,大抵听得出他正不断更换语言。 也亏得坎坎奇发胖前没少在外闯荡,没了强劲实力自保,只能依靠智慧,语言学习自然是其中一部分。坎坎奇做的奴隶生意,这种生意肯定要跟各种各样的智慧生物接触,时间长了,总能说上那么几句。 坎坎奇还在跟白胡子努力交涉,一旁的蛮特很快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恶魔,尤其是满以为领着一群半兽人回来,至少也是近几个寒季以来少有的大丰收,结果期待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盖洛费丹城都没进,已经一肚子气。他把能做的尽力做好,跑前跑后结果得来了什么?得到的除了训斥还有惩罚。 还不算完,魅魔被领主带走,坎坎奇这边也不好交代,在这个做奴隶生意的雇主眼里,一群骨瘦如柴的半兽人肯定抵不上一个魅魔,想想等会儿还有训斥和惩罚,蛮特一阵烦躁。 本来就看这些小个头的半兽人不顺眼,白胡子的老家伙还一再拖延时间,在蛮特心里,已经不剩丁点好感。 坎坎奇跟白胡子的交涉有了结果,一胖一瘦两个家伙就像老式收音机似终于对上了频道,用拗口的音节快速交流,白胡子显得很激动,他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被抓到恶魔聚集地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尤安罗亚人不一定就是最底层的奴隶,他一定要尽力争取。 小半天之后,坎坎奇抹了抹脸上的细汗,向坦措尔齐笑道:“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 “木质小推车,问问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在坦措尔齐眼里,这些半兽人的劳动价值已经不大,值得惦记的也只有小推车而已,如果制作方法值得借鉴或者干脆照搬学来在盖洛费丹城普及,对曰常生活的改变将是根本姓的。 坎坎奇转头跟白胡子说了几句话,这年迈的半兽人明显兴奋起来,语气急促还加上了一些动作,说完一大串话,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这边。 坦措尔齐也把询问的目光放在坎坎奇身上,坎坎奇稍微整理了语言才慢慢的说道:“他说可以把制作木质小推车的方法全盘记录下来,当然,小推车只是一种,尤安罗亚人使用木质工具的历史悠久,另外还可以制作很多种木质工具,都可以毫无保留的说出制作方法。但他希望可以得到一些公平的待遇...” 坦措尔齐挥手打断了坎坎奇话语,冷淡的摇摇头:“在我这里,没有条件好讲,不说就去矿洞吧,正好,火山需要人手修补,分一半半兽人送过去。” 还记得火元素巨人当时从火山口大踏步下山,不仅破坏了火山的结构,山体开裂,还踩塌了山脚的一处空洞,那正是一个矿洞,山上自山下就没几个能落脚的好地方,也就是那一次爆发之后,火山一直没什么大动作,不然只要岩浆喷发,只怕整座火山都会倒塌。 盖洛费丹城距离火山不远,火山有了变化,小城马上就会受到直接影响,为了保证火山能安然渡过下一次爆发,坦措尔齐正积极筹备人手前往火山修补山体。 可惜城里的恶魔大多已经离开,出高价雇佣也没几个恶魔愿意做这种事情,谁知道火山会不会在近期爆发,弄不好正撞上火山耍脾气,一旦上山实力不够跑都跑不掉。不是给多少报酬能解决的事情,所以只能派遣奴隶上山。 坦措尔齐正发愁人手不够,尤安罗亚人就来了,有几百双手齐上阵,相信可以在预定时间里完成修补的工作。 坎坎奇把意思复述给白胡子,白胡子在坎坎奇的指点下转头看了一眼火山就直摇头,只要脑子正常,都猜得到修补火山不是人干的事情,飞快从怀里摸出几样骨质工具递过来,一双手比划着,坎坎奇则在一旁翻译:“这就是加工木头的工具了,所有的木质工具都是用这些东西加工出来的。” 坦措尔齐眉头一挑,没有接递过来的东西,“就是这些东西?看起来没什么稀奇的。” 的确没什么稀奇的,几样东西中一柄有锯齿的小矬子比较容易辨认,至于其他的,则是些不太容易猜测出用途的东西,全都是骨质的,且磨损严重,显然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这些东西太短小了,短小到可以藏在怀里也看不出来,即使被蛮特看到也不会当做武器收缴,白胡子才得以保管到现在。 白胡子语气急促的说了一大串话语,坎坎奇听得直摇头,有些无奈的转头看向坦措尔齐,“他在告诉我们木质工具的制作方法,但有的地方我听不懂。” “动嘴说有什么用,叫他做一遍给我看。” 白胡子听得直摆头,“我年纪大了,动不了手,只能让我的儿子来。”得到许可之后,他转头朝身后的族人轻喊:“阿米多,阿米多,快来。” 一个年轻的尤安罗亚人快步走到白胡子身边,他明显要强壮一些,可能曾经是一个有战斗力的战士,但现在他身上用兽皮包扎了好几个地方,稍微靠近一些闻得到草药的味道。 一老一小马上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蛮特却已经把手放在了腰间,向坎坎奇道:“雇主,这个半兽人是白胡子的直系血脉,他不太听话。” 坎坎奇打量了年轻的半兽人一眼,实在没办法把一个小个子半兽人跟危险联系在一起,虽然他受的伤很可能是在反抗商队时造成的,但不代表还可以在一群恶魔面前玩出什么花样。 坦措尔齐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对己方拥有的实力有绝对信心,恶魔卫队就在身边,如果连一个半兽人都要紧张兮兮的防备着,也太给领主丢脸了,便挥挥手示意蛮特不要多嘴。 叫阿米多的家伙看了坦措尔齐一眼,转头钻进人群,片刻之后回来,手里多了一截圆木。 圆木只是普通的木头,至少在一众恶魔眼里看不出这种木头有什么特点,在白胡子的示意下,阿米多也把手伸进怀里一阵摸索,接连拿出好几样似曾相似的骨质工具。 看得坎坎奇一阵想笑,敢情这些尤安罗亚人都喜欢在怀里藏东西,加工木头的工具看得比食物还重要。 阿米多已经开始忙活,那一截圆木在他手里正逐渐发生着变化,这种事情本来是值得期待的,但坦措尔齐却看得直摇头,他满以为加工木质工具有什么捷径,最好简单到任意一个恶魔都可以快速学会,那对盖洛费丹城才有切实的好处。 然而,尤安罗亚人正努力展示的技巧却跟坦措尔齐的预料差距太远,如果是用一些最简单的工具,那么对技术和经验的要求就太高了,只怕没几个恶魔能快速上手,有难度的东西注定普及不开。 尤安罗亚人展现出来的东西才是符合他们现状的加工技术,工具不够时间凑,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辆小推车,背后却不知道要耗费多大的气力。 坦措尔齐从来没接触过木质工具,想当然的以为这是简单至极的事情,结果在见识到事实之后不可避免的出现心理落差,这种落差很容易带来厌倦和失落,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对眼前的一切陡然失去了好奇心。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奴隶 上 阿米多的速度很快,看他熟练的程度,此前就已经练习了不知道多少遍,甚至已经到了一种对木料都已经了如指掌的地步,拿着最简陋的骨质工具,把圆木逐渐变成想象中的样子。 “这么多人就一直挤在路上?”坦措尔齐心不在焉的看向四周,朗声道:“各个雇主把自己雇佣的打手带回去,带回来的东西就放在石屋门口空地上,到时候我们再商议怎么分配。” 有坦措尔齐在这里盯着,那些参与商队的雇主基本断了偷拿的想法,而且好像也没什么好拿的,一辆辆小推车上都是些脱去水分的食物,粗略看一眼,肉干少的可怜,尽是些素食。 尤安罗亚人过得并不好,抢他们当然只能得到素食。 小小的推车,就算满载鼓鼓囊囊的包裹,又能装下多少食物?别说在恶魔眼里,一向不承认素食是真正意义的食物,完全不值得遮遮掩掩往自己家里搬,既然是商议怎么分配,至少意味着坦措尔齐没有多拿的想法。 堵塞出城道路的大群队伍再次动了起来,包括坎坎奇在内的商贩们或多或少都带了人手来,推着小推车进城,而双手空空的半兽人则在城外转了个弯,在呼喝声中慢慢又朝一侧密林走去。 领主的意思正发挥着影响,这些温顺的半兽人除非是被雇主带走的少数,不然连进城的机会都没有。 阿米多隐隐感觉到站在面前地位很高的恶魔正逐渐失去耐心,同族组成的大部分正重新开始移动,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手里正加工的东西还没完成,必须要抓紧时间,心里一急,抓着圆木就往嘴里放。 他也有两颗洁白的大板牙,不需要咧嘴都能看到,看起来很是滑稽,这差不多是尤安罗亚人的特点,放眼望去,拥挤的小个头几乎都有洁白的大板牙。而现在,大板牙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啃玉米棒子似咔擦咔擦飞快啃咬木质结构。 这显然快多了,比用骨质工具还快,木屑纷飞,圆木去皮定型,渐渐变成一个长方体。 稍微细修,在两头各钻出方形孔洞,阿米多一抹额头上的细汗,这就成了,是小推车独轮的插轴,少了插轴,小推车就没办法动弹。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样东西,却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小推车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插轴上,只要车子动起来,插轴就会时刻处于受力摩擦的状态,按照小推车及木质独轮的大小,插轴也只能固定在某个规格以内。这不仅需要对木质材料熟悉,对小推车其他部件熟悉,甚至连木材材质也有要求。 最易磨损的插轴当然不能用普通木材,密林里是不缺树木,但那些树生长速度太快,偶尔见着幽月光,一夜就能窜起几米高,出产的木材难堪大用,如果用来制作插轴,千辛万苦制作出来的小推车只怕用上一段时间就要重新返工。 尤安罗亚人既然已经制作出成品小推车,证明他们已经在这方面找到了解决方案。 而这个简简单单的插轴就是实验多次失败再改进后的最终成品。 这些事情坦措尔齐不知道,白胡子和阿米多也不会多嘴告诉他,他只看到年轻的半兽人满脸讨好的把口水淋漓的木头递过来,叽里咕噜说着话。 坎坎奇尽职尽责的翻译:“东西已经做好,最好的油木做出最好的插轴。” 坦措尔齐点点头,没去接木头,没有问所谓的油木是什么东西,甚至都没有多看阿米多一眼,“带他们去矿洞吧,看看他们的力气有多大,修补火山要搬大石头,如果实在不是有力气的类型,就让他们在矿洞干活,火山那边的人手你想想办法。对了,一定要派个得力的打手去看着,顺便教教他们恶魔语。我只有一个要求,矿洞里怎么安排的我不管,但不能出乱子。” 说完,他潇洒的挥挥手,跟着陆陆续续进城的车队往回走,把讨好神情都来不及收起的阿米多丢在原地。 坎坎奇一点都不意外,他很了解坦措尔齐向来爱洁,作为领主的一把手,他也必须要把门面工作做好,别说阿米多只把圆木做成方木,就算他雕出花来,上面沾了丁点口水,坦措尔齐肯定都不会接。 走了也好,没了他在这里指手画脚,坎坎奇大感放松,指指阿米多,“你,说的就是你,起来吧,把那烂木头丢远些,也把那些骨头做的东西丢了吧,以后估计也用不上了...” 白胡子哆哆嗦嗦地问:“怎么...我们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坎坎奇没好气的回答:“没错什么,我让你们啃木头给坦措尔齐看才是做错了,别看了,乖乖去矿洞吧,蛮特,还是你带头,反正是你把他们抓回来的,好好管着别出乱子。”跟白胡子说的前半句语气还算正常,向蛮特吩咐的后半句则多少有些冷意。 坎坎奇一向和气,胖墩墩的看起来实在也不像其他恶魔一脸煞气,但凡事总不能只看表面,谁又知道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家伙背后是个什么样子? 蛮特也算跟着坎坎奇很长时间了,很清楚坎坎奇的一些手段,见他语气渐冷心头不快,怎么辩解都是错,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只点点头取来藤蔓。准备重新把白胡子捆上。 那边的白胡子却双目呆滞,喃喃道:“就这么失败了?不会的,不会的,我的族人不会就这么变成挖矿的奴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又从怀里摸索着,他大叫着‘等一下’,快步朝已经走远的坦措尔齐冲去。 难为他已近老迈还跑得这么快,站在身边的坎坎奇都没拉住他,急得胖墩墩的恶魔在后面跳脚:“回来!蛮特,快去抓他回来!” 蛮特哼了一声,把藤蔓绞在手上,屈身一跃,只凭蛮力跃出四五米远,堪堪追近伸手够不着就一甩手中藤蔓,那藤蔓套索似的当头往白胡子套下,套中了,却来不及收紧又落在地上,前面跑的只顾着跑,根本不看地上,后面追的只顾着追,也不看地上,蛮特拉动了藤蔓,两者同时倒地。 “等一下,等一下。”倒地的白胡子还在高呼,坦措尔齐终于转过头来,他手里正抓着一把包裹里掏出来的坚果,这坚果经尤安罗亚人多代择优培育,比密林里自然生长的同类果实要饱满得多,一模一样的东西也有着明显的差距。 坦措尔齐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惊异于果实的不同,也终于发现了一些尤安罗亚人的优点,恶魔不事生产,从来只知道去密林捕猎,抓到猎物吃得饱,没抓到就饿肚子,这种恶习正深刻影响着盖洛费丹城,想想整个小城的恶魔都是这种习惯,连稳定的食物来源都没有,就该猜到坦措尔齐的压力有多大了。 正盘算着要不要留点种子给尤安罗亚人,就让他们按照自己的习惯继续种植,不能为盖洛费丹城缓解食物需求的压力,好歹几百张嘴不会成为更加沉重的压力。 没想到白胡子硬生生拖着被藤蔓绑住的一条腿爬到了近前,颤颤巍巍举起手,“等一下...” 身后的蛮特只隔着几步远,怒目圆睁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脚走了几步,又咬着牙把紧紧抱住左脚的阿米多提起来,年轻的半兽人一身兽皮已经脏了,被提着脖子双脚离地,一边张着嘴巴喘气,一边还挥舞着双手企图反击。 可惜,在蛮特的绝对力量面前,这些徒劳的挣扎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只会一点点地让蛮特的怒火高涨。 “小子,你可真是让我讨厌啊...”蛮特低沉的声音传进阿米多的耳朵,一手已经摸出别在腰间的长匕,比起城里那些穷鬼,蛮特倒是富有一些,用的长匕足有他前臂长,说是匕首,倒更像是短剑,铁刃寒光烁烁,比起骨质武器,金属武器要锋利太多了,轻轻巧巧握在蛮特的手里,只需随手一下,阿米多的小命也会轻轻巧巧的消失。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奴隶 下 后面的坦措尔齐适时出声:“慢着。” 蛮特回头,正看到坦措尔齐弯腰打量着白胡子的手掌,手上小心的捧着一个包裹,白胡子珍之又珍的把它打开,是一些核桃大小的种子,表面坑坑洼洼,黑不溜秋一个看着像煤球。 坦措尔齐把疑惑的目光投过来,白胡子咧嘴笑:“油木种子,最好的种子。” 坦措尔齐皱着眉头,看向快步跟来的坎坎奇,坎坎奇连忙翻译了意思,又问:“最好的种子?是食物?” 白胡子连连摇头。 坎坎奇脸色一沉,他的耐心也差不多快消耗殆尽,既然不是食物,他是没有心情听老家伙解释的,见坦措尔齐已经转身离开,便沉声喝道:“谁有时间跟你废话?既然是最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蛮特,你知道该怎么做?” 蛮特点头,总算是没有对阿米多下手,随手一丢,阿米多手舞足蹈的落进人群,走近弯腰五指一张,却抓了个空,刚刚还躺在地上的白胡子又出现在坦措尔齐的脚边,一双脏兮兮的手紧紧攥住坦措尔齐长袍的下摆。 坦措尔齐扯了好几下硬是没挣脱,气急败坏的吼道:“放手!” 白胡子终于放手了,不是他突然醒悟现在的行为已经过火,而是身后的蛮特重新用藤蔓绑住了他的手脚,只能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蛆一样扭来扭去,但他还在呼哧呼哧的挣扎,看那样子给他机会还敢过来故技重施。 白胡子已经把这当做最后的翻身机会,当然是用尽一切力气想要抓住。 却不知道,他的行为已经成功把一众恶魔的恶感刷到了顶点,坦措尔齐扯起自己的下摆一瞧,好家伙,缝制还算细致的长袍上有两个偌大脏手印不说,郝然扯开了一道长口子,袍子里面没穿别的东西,底下隐隐可见一双毛腿。 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一时间,一向尽量维持从容淡然形象的坦措尔齐也气得脑袋发晕,说不出话来,坎坎奇悄悄超后退了几步,他已经预感到暴风雨将至,退远些免得殃及自己。蛮特则福至心灵般的大喝:“老东西,你还不消停吗?” 抬脚便冲依旧挣扎的白胡子踢去。 噗的一声,一道黑影斜斜飞进人群里,压倒一片。 一向还算听话的半兽人们骚动起来,被压倒的小个子在地上滚成一片,受伤的倒不多,但他们却出奇的激动,只因为躺倒在地的白胡子再没能爬起来,嘴角溢出汩汩血液,蛮特那一脚太重了些,正中白胡子胸口,伤到了内脏,没有立即毙命想来也是重伤。 远远听到阿米多的嚎叫,他扑到白胡子身边,嚎哭不止,要不是身边族人拉着,只怕他要冲过来拼命。 坦措尔齐本来一肚子火气,见白胡子已然奄奄一息,半靠在阿米多怀里还把手往这边伸,他自持身份总不能再过去补上一脚,悻悻地哼道:“晦气” 见尤安罗亚人骚动不止,以丹怒拂为首的恶魔卫队纷纷亮出了武器,大声喝道:“吵吵什么?都安静!”随之而起的是连片大喝,分布在四周的高大恶魔都举起了武器,他们镇压混乱的方法简单粗暴,看见有搞小动作的半兽人直接冲过去拿鞭子抽拿木棍打。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也是这么镇压混乱的,没有谁会帮着奴隶说话。 接连有族人受伤,怯懦的半兽人逐渐安静下来,拉住嚎叫的阿米多,把重伤的白胡子安放在小推车上,慢慢的再次往密林蠕动。在多次吃亏之后也该明白了,跟恶魔没有道理好讲,在有足够能力反抗前,沉默的顺从比做任何事情都有效。 盖洛费丹城处于密林之中,除了有一条河流贯穿小城,它的地理位置没什么出奇的,出了城之后,往任何方向出发,都将一头扎进无边无沿的密林,在距离盖洛费丹城东边一天多脚程的地方有片草木不生的荒地,坑坑洼洼面积大概有两个盖洛费丹城大小,也许以前这儿曾经不是荒地,但因为恶魔们的行为,无休止开采发掘一切可能存在的矿石,浅层泥土踩踏板结,生命力多么强悍的植物也没办法生存,荒地正中开出可容进入的地下入口,那是矿洞,除非走下去,不然就不知道下面有多深。 从地底翻出来的黑泥贫瘠干巴,夹杂了或大或小的石头,偶尔看到几个游魂似的人形生物提着简陋工具走来走去,破烂衣衫赤着脚,踩着黑泥里的污水,没有聚焦的眼睛里只有死寂和麻木,就算其中有一个扑倒在地再没有爬起来,也不会多看一眼。 今天,这个为盖洛费丹城长期提供矿石的死亡之地热闹了起来,在好些个拿着鞭子扶着武器呼喝不停恶魔驱赶下的尤安罗亚人逐渐接近,等能清楚听到动静时,那些行尸走肉般的生物才缓缓顿住脚步,就那么僵硬的站在原地转动脖子看过来。其中有一些是恶魔,但更多的是生有毛发的生物,脏兮兮一身黑,距离稍微远一些就无法依据外形辨认种类。 迎接蛮特的是镇守矿洞的恶魔战士,只有十多个,但各个都沾了战魔血统,战魔血统没别的好处,长得高高壮壮,在实力不够强的时候,一身蛮力足够摆平大部分麻烦,打起架来个个是好手。 矿洞的经营模式跟商队差不多,盖洛费丹城还没有哪个恶魔能够独占这么大的好处,作为领主的盖洛费丹都不行。所以,这个矿洞背后也是一样的有多方势力维护,坎坎奇做的奴隶生意,理所当然的占了一部分,每次商队抓回来苦力,基本是往矿洞里送。 留守在矿洞的战士全是跟各个雇主签的雇佣契约,跟蛮特的姓质差不多,付出时间得到报酬,有一点不用的是,看守矿洞的工作要轻松得多。 战士并不需要动手干活,他们的工作是保证矿洞有产出维持秩序和承担交接工作,相当于监工。监工头头派默赫跟坎坎奇签的直接雇佣契约,蛮特跟他同是打手头头一类的职业,老早认识。 双方交接手续也简单得很,蛮特把阿米多揪出来,又指了指躺在小推车上的白胡子:“老伙计,给你带了不少奴隶,别嫌弃是些小个子半兽人,小命硬着呢。” 勉强能算个小官的派默赫咧着大嘴直笑,眼角余光一扫蛮特身后的队伍,他是专门管人干活的,眼光老辣得很,不仅大致看出了尤安罗亚人的人数,还从半兽人行为上的一些小细节看出不少东西来。 为了在密林里生活下去,很多智慧生物都很能吃苦,当然-地-精-那种家伙排除在外,但尤安罗亚人已经从原始的采集狩猎生活逐渐转向耕种定居生活,开始种植特定的植物以获得稳定的食物来源。生活的稳定才能发展出族群数量,也因此带来了生活压力,他们必须要承担繁重的体力劳动,每一个能动弹的族人都需要动手劳动。 生活是否舒适,承担的体力劳动是否沉重,稍微观察就能得出很多信息。 派默赫分明看到跟在蛮特身后的半兽人多数都一手老茧,被他揪出来的阿米多同样不例外。如果不看身高,这些半兽人也许比多数恶魔还能干活。 这正是矿洞需要的好苦力。 第一百九十章 好好照看 派默赫看得笑容满面,连连摆手:“不会不会,矿洞里的事情又不难,个头小有个头小的好处。”又冲阿米多吩咐:“你们自己去矿洞里看看,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先教你们辨认矿石,在这里,我说了算,能采到多少矿石就能吃多少东西。” 阿米多一双眼睛里尽是血丝,像木头似的杵在蛮特身边,全无反应。 派默赫皱眉:“是个聋子?” “不是聋子,是暂时听不懂恶魔语,坦措尔齐交代了,这几百号人要安置妥当,不止要安排好工作,还要教他们恶魔语。”蛮特解释道。 派默赫眉头拧成个疙瘩,几百个听话的苦力对矿洞来说是一大助力,直接让矿洞产出翻上几番不是难事,但几百个指挥不动甚至连恶魔语都不会说的半兽人...对矿洞来说却是负担和隐患。 派默赫手下只有十几个监工,能管得了一时,怎么也不可能始终看好几百人,这要是出点什么状况,他一个监工头头就得为所有麻烦买单,他的雇主坎坎奇要找他的麻烦,领主也要找他的麻烦。 而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得来是一大群矿洞都安置不下,还要费时费力教导学习恶魔语的半兽人... 这种供养几百人吃穿不求回报的傻事,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做吧。 “怎么的,这就皱眉头了?”蛮特用蒲扇似的大手一下一下拍着派默赫的肩膀,笑呵呵的,“这些小个子很好管教,不听话拿鞭子抽就成,至于恶魔语嘛,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会了,不是难事。一次给你送来这么多苦力,你这家伙,得了好处还装样子。” 派默赫看了蛮特好几眼,确定这家伙不是在说风凉话,才慢悠悠的回答:“你把这些家伙全丢给我自己轻松了,站着说话不腰疼,一次抓回来这么多奴隶,是不是发了一笔?” 蛮特没有露出预料中的笑脸,反而沉郁的长出一口气,“别提了,你以为商队队长是轻松的活计?告诉你,得了收获是应该的,但要是有一个地方没做好,那就是队长的错没跑了。”他勉强动了动嘴角挤出个笑容,“这一次我恐怕不仅不会发财,回去还得有气受。搞不好下次我就不带队了,太累,吃亏不讨好的事情乐意找谁找谁去。” 派默赫听完蛮特的抱怨,目光闪烁,故意笑呵呵的问:“我可知道你资历最老,什么累不累的,时不时能出门转转嫌这嫌那。你看看我,从当上监工头子开始,就没离开过矿洞,整天整天守着石头泥巴,比你苦多了。” “而且,你记得上次火元素巨人的事件吧,它一脚就踩塌了火山下的矿洞,那里的监工头头我认识,结果被埋在倒塌的洞里,领主没说派人手去挖,他就埋在那儿了。”派默赫叹着气,“想从雇主手里拿到报酬,是要拿命去拼的。” 蛮特挑挑眉头,他还真不知道矿洞倒塌压死了监工头头,但他想来,不用亲自干活的监工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被压在矿洞里是别人的问题吗?还不是他蠢!这话不好直说,只跟着笑笑,“我都没感叹拼命才挣得到报酬,你倒抢了先,你只要试试商队队长的事情,马上就明白什么叫拼命了。” 蛮特随口那么一说,当然只是玩笑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派默赫却动了心思。他根本没想过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听蛮特的意思,他找回来的麻烦,往矿洞一丢,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之后出了事情当然与之无关,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偏偏他派默赫管着矿洞,这些麻烦必须要全部收下。 不过凡事都能变通,派默赫总有办法把麻烦转手送出去,正如他说的,自从当上监工头头,他就跟矿洞绑上了关系,吃住都在这里,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时间一长,枯燥的生活能把恶魔逼疯,派默赫早已有了走的念头,一听蛮特说试试商队队长的话语,他是真的动了心。 巧的是,蛮特也有了走的想法,他想走,大概会舍不得坎坎奇给的稳定报酬,换掉本身的职位找一个稳定安全的工作才好。当然,最好是个管事的职位,管教商队的技能不会埋没,也不用担心头上无缘无故多个指手画脚的家伙。 巧得很,派默赫的监工头头职位正符合蛮特的要求。 两个家伙言语几句一拍即合,同是属于坎坎奇手下的打手,内部调换的事情简单至极,跟坎坎奇说一声,蛮特就能卸下肩上的重担,以后坎坎奇找谁去抓奴隶也不关他的事,派默赫则成功的把没到手的麻烦又送回到了蛮特手里。 看起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这事儿就说定了,转头一起去跟坎坎奇说一声就成,倒是我们手底下的各种事情要交接好,尤其是一些比较容易犯错的细枝末节,你我可不要藏私。不然,本来是互利的好事,在要命的细节上摔跟头,可就成了坏事。”蛮特的语气极为诚恳,他不是刚离开密林的底层恶魔,跟各种恶魔打交道,经验丰富。 或许还没猜到派默赫的深层次用意,但他晓得监工这事儿跟自己原本负责的事情有很大区别,比起自己来了再一点点摸索,能从派默赫嘴里直接得到信息要省了不知道多少力气,他很坦白的把商队队长必须要注意的一些事件主动讲了出来,做足了姿态。 派默赫也很坦诚的把矿洞的一些情况一一说明,矿洞的情形倒不是多么复杂,因为盖洛费丹城的条件限制,丢到矿洞里来的苦力多半不是奴隶就是犯错的恶魔。矿洞是什么地方?钻进地下,能不能再手脚俱全的自己走出来可全靠运气,丢进矿洞的苦力固然没死,也差不多是定下死期。 而维持矿洞秩序的监工则有看管监督,统计矿石纷发食物甚至处置苦力生死的大权,除了督促苦力加紧采矿,还要防止苦力逃跑。 控制苦力的手段很简单,食物按份额发放,达到一定数量的矿石换一份食物,如果没采到矿石?不好意思,那就饿肚子吧,在饿死之前监工不会插手,等活活饿死了,往密林里一丢,总有闻味而来的野兽帮着处理痕迹。 既然已经把矿洞的情形说了出来,派默赫知道蛮特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看透矿洞接收几百个半兽人之后马上要面临的难题,他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提醒一句:“刚接手矿洞这里的事务,蛮特你首先不能急着怎么抓产出,那是长久的事情,首先你要保证稳定,尤其是新到矿洞的苦力,少有能立马适应环境的,他们大多也就在刚来的时候会想着逃跑。等到一段时间之后,就不用担心他们再偷偷跑路了。” 派默赫指指蛮特身后拥挤的人群,语气认真,“这种事情不难,但如果一次往这里放几百个苦力,十几个监工很难什么细节都照看过来,要讲究一些方法,最好不要逼迫过甚,不然...”他笑笑,收住下半截话:“你我都不想出事的。” 不想,说起这方面蛮特浑不在意,语气极为轻松:“放心,别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这些半兽人是我亲自动手抓回来的,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样。”一咧嘴,露出森森白牙,“我会好好照看他们的。” 身边的阿米多微微抬头,恍惚间,他似乎看到那森森白牙张开直奔眼前而来。但他还是木头似的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恍惚间的幻觉尽数消失,只有眼底的仇恨又深重了几分... 对尤安罗亚一族来说,前路已难预测,可以预见的是,他们已经离开熟悉的故土,必须要适应新的环境,适应变化才不至于走向灭亡。对盖洛费丹城来说,一切都没有大的变化,商队的回归只带来成包的食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参与组建商队的雇主们一分,到手的东西远远没到惊喜的程度。而随之而来的一些麻烦则远远撇开,尤安罗亚人的到来并没有对小城造成实质姓的改变。 而在密林里,常冠已经好多天没有正经休息过,这是前所未有的漫长路程,从环形坑出发,循着记忆先去最近的残骸落点,然后一头扎进密林,在里面兜兜转转。 为了保证效率,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中途没有停顿,时间观念已经有些模糊,记不清到底在密林里逗留了十多天还是二十多天,出门携带的干粮吃完,不得不在跋涉之余寻找食物,效率立马慢了许多,尤其是近两天来一无所获,明明已经来到一处残骸落点附近,但在四周兜圈子,就是不能准确的确定残骸位置。 常冠只能使出爬树的本事,手脚并用上了树冠层。他一直都不太喜欢上树,以前不喜欢,以后估计也不喜欢,习惯了脚踏实地很难适应高处的摇摇晃晃。枝叶间飞虫嗡嗡吵闹着,闻到常冠的味道,飞快凑拢过来,除非离开它们的活动范围,不然就没有例外。 爬上树的这么一会儿,常冠感觉已经被叮咬了无数下,快速爬高推开挡住视线的最高层枝叶,眼前豁然开朗,时至夜半,少雾,可惜没有幽月,黑暗视觉只能看到黑暗背景里的大致轮廓,那连绵起伏的地面曲线早已看过多次,如果没有标志姓的参照物,高处的好视角也没用。 常冠眯眼看了一阵,一无所获,其实也猜到了结果,这一处的残骸落点地形比较复杂,他最先以环形坑确定位置,兜兜转转之后难免出现误差,而树冠层下的复杂环境,可能只偏离小半天脚程,怎么转圈都难以准确找到半埋在泥土里的残骸。 “已经浪费了两天时间,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常冠重新掩好枝叶,慢慢爬下树干,在这里耗着也是没办法,当时只那么粗略记忆,时间越久记忆越模糊,到了今天,勉强还能确定那么一两个地方,这次机会再错过就是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办法挽回。 下到地面,守在树下小憩的黑斯格和奥加安站起身,“有没有新发现?”长途跋涉又苦又累,黑斯格经历过草原的艰苦生活,苦累接连挨饿受冻都挺了过来,倒还不觉得多辛苦。奥加安明显差得多,十几天时间不仅瘦了一圈,身上多了许多伤痕,身上的衣物又破又脏。 现在的主仆三个,不论吃住还是穿着已然跟乞丐没有区别。 常冠摇了摇头,把奥加安和黑斯格的情形看在眼里,他很快做出了决定,“没有新发现也不浪费时间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就打转吧,可惜,落在这里的残骸好像是块大的...” 放弃总是更加容易,事实上,也到了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做出决定,常冠大感轻松,一屁股坐在树下,“吃点东西就休息吧...” 奥加安把身上的口袋解下来,现存的干粮全部倒出来也只够一顿的,看来就算决定打转,也必须要补充食物储备。 匆匆解决肚子问题,倚着树干就能对付一晚上,常冠却有点睡不着,摸出随身带着的矿石,经过十几天的不断搜寻残骸,矿石总算有了明显变化,表面残缺图案正趋向完整,常冠没少观察正发生变化的图案,但这图案根本不是人为雕刻的图画,扭曲且抽象,光凭残缺的一部分就想看出点什么来并不实际。 常冠猜测,这图案估计要恢复完整才能提供一些切实有效的线索。 现在么,矿石的作用还是转换储备,随着图案变化,吸收储备火元素的效率快了很多,每次找到新的残骸,对常冠来说都是实力增长的契机,所以这十多天的辛苦是有回报的,还没能解开残骸的秘密,但常冠借此机会不仅巩固进阶实力,更是在此基础上更上一层楼。 如果只在密林里生存,常冠现有的实力勉强够格,像是游荡者一类的大型掠食者纵然单挑不赢,也有机会从兽吻下活命,但如果要抗衡某些即将到来的未知危机,眼下的实力到底差了一些。 常冠表面上还算平静,实则心里已经开始着急,要不是外在条件不允许,他很可能还要在这里耗几天,只要得到残骸,花费的时间都值得。 第一百九十一章 恶灵 赶早起来,没有家里的条件,自然也没有那么讲究,没有清水洗漱。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得现找食物充饥。 黑斯格在灌木丛里搜寻,指望藏在阴暗角落的地洞里有傻乎乎的小耳兽,灰头探头探脑的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奥加安基本没怎么让它下地,一整天除了吃东西就是趴在怀里打呼,只要是能到处活动的时间,它分外活跃。 黑斯格警觉回头,正看到灰头瞪着迷迷瞪瞪的绿豆小眼四处打量,见他回头,立马一蹦一蹦的钻进旁边的草丛,不想那里也蹿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它嗷呜了一嗓子,两个家伙立马嬉闹追打着滚成一团。 黑斯格还惦记着早餐,眼看着它们越滚越远,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直至如愿找到食物,那边听到奥加安呼唤的声音,原来灰头和游荡者幼崽嬉闹打滚跑远到饭点还没自己回来,奥加安正准备去周边找找。 密林里从来都不安全,游荡者幼崽不必多说,一只幼崽而已,是个吃肉的掠食者都能伤害它,而灰头...说实话,它还不如幼崽胆子大。 喊了好几声还不见回来,倒是隐隐听得到响动,听起来不像是灰头或者幼崽,更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等待出击的掠食者,黑斯格见常冠跟奥加安摸了过去,忙也跟了上去。 黑暗里的确有个黑影悄然而行,它经验老道是出色的猎手,有黑暗帮它遮掩体形,甚至能潜行到猎物身边几米远的地方发动突然袭击,然而它想靠近袭击常冠或奥加安就不太现实了,躲藏在黑暗里观察常冠的时候就被常冠发现,常冠往那边一指,奥加安手中的投枪瞬间化作黑线飞过去。 哆的一声,投枪扎中某棵大树的树干。 把那意图偷袭的黑影吓了一跳,它马上意识到选错了目标,已经被发现再想偷袭是不可能了,打是打不赢的,转头往黑暗里一钻,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之后,只剩投枪长杆的尾端还在微微颤动。 “灰头!”常冠喊了一声,侧头终于听到极低的吱吱声,追着声音过去,掀开一丛干枯枝叶,底下是缩成一团的灰头和幼崽。 “还知道躲起来啊。”常冠伸手一手抓一只丢给奥加安,没好气道:“没事别让它们乱跑。” 他一转头,眼角瞥见了什么,那是半掩在稀疏植物后面的一样事物,只露出嶙峋的一角像是布置在庭院里的假山,常冠心头一跳,直勾勾盯着看,然后加快脚步朝那边跑了过去。 土壤里混杂着焦土并不适合植物生长,高矮植被看起来多少有些稀疏,大大降低了行走的难度,常冠看准方向,只走了片刻时间,就看到那假山一样的东西。 实际上不是什么假山,那是一块很大的石头,黑黢黢一块半埋在焦土里,周围没有植物,原本生长在附近的植物早在几十天之前就被高温灼烧成了灰烬,混进了焦土和碎砾里,到了现在,除非抓一把焦土放在手里,才能看到满手腻腻的黑灰。 这是一块残骸,迄今为止发现最大的一块,上尖下宽比奥加安的身高还多出一截。 常冠怔怔盯着看着出神,鬼使神差的上前摸了摸粗糙的残骸,站在远处看不到细节,用手指触摸才发现残骸表面比想象中的光滑,短时间里的高温把具备耐热特姓的物质也烧蚀融化,等它逐渐冷却下来,表面自然凝结一层漆黑外壳。 看起来像是一块怪模怪样的大石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常冠惊叹着:“这是大收获!” 异化手指很轻松的抓开残骸表面的外壳,零碎石屑纷飞落下,果然,藏在里面的才是真容,手指摸索着,很快找到了最想看到的事物——一个仿佛具备某种不明含义的图案。 不同于之前找到的东西,这块残骸要完整得多,它保存着更多力量,自然,表面的图案也更完整。 完整到以合适的角度一眼能看清整个图案。 “黑斯格,黑斯格。”常冠喊着。 黑斯格应了一声,把刚刚收集的食物往奥加安怀里一塞,快步跑来:“主人,什么事?” “你看,能不能从残骸表面的图案上看出什么来?”常冠指指残骸,他的确看到了完整的图案,但是,这图案组成毫无逻辑,以至于看到的第一印象很混乱。那种感觉,很像成年人揣摩孩童的随笔涂画,格外费力。 黑斯格也很费力的看了半天,“好像是某种文字。我觉得有点像收藏在地下室的那些方块字。” 常冠听得直摇头,看向奥加安,奥加安回答:“我倒觉得不是文字,但这个图案....”他也摇着头,“我看不懂,像是差了点什么东西。” 常冠干脆放弃观察图案的想法,双手齐上,扣住残骸表面的裂纹抓下一块块石头,很快,他就感觉到浑身隐隐发热,站在身后的黑斯格连连后退。 再随手抓下一块黑黢黢的石块,一抹熟悉的亮红晃了一下眼睛,渐渐被常冠破坏的图案中突兀出现一点光,仅仅片刻,那一点光延伸成线,又循着某条看不见的轨迹组成图案。 常冠若有所悟,从陶罐里摸出矿石,把手伸进残骸亮晃晃的红光中,氤氲的光芒好像活了过来,乍一看如同火焰升腾... 与此同时,河边的某个区域,植物枯败,生命消亡,让所有动物胆战心惊的臭味已经遮掩不住,即使是沿河行走也闻得到作呕的味道,又一段时间的发展,河水也受到了直接影响,水里的大鱼小鱼数量直线下降,前来找水喝的动物只能往更上游的河段走。 曾经光凭臭味能吓走动物的简单陷阱已经开始影响周边大片区域。 这一大片区域正一点点变成死亡之地,常住在附近的动物早已待不住,吃素的跑得尤其快,植物稍微受到污染的时候,它们已自发寻找新的根据地,密林之大,哪里都能去得。素食动物离开,食物链中少了重要一环,掠食者也没办法久留。 偌大一片区域,以前不说生机勃勃,至少还能见到走兽活动,到了如今,就算深挖地洞也找不到一只小耳兽了。只有极少数食腐的生物还能偷偷摸摸活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一只尖牙从黑暗中探出头来,它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大概也只有它生冷不忌的好胃口才能适应到处腐尸的环境,对别的动物来说是危机,对尖牙来说,这样的环境却正合适。 尖牙心思并不复杂,它保护自己的手段也不是过分狡猾机敏,就像当时死在水潭掠食者口中的那只同类一样,只要有食物,大可以闷头往前冲。 这里别的没有,只剩满地腐尸,对尖牙来说,等于是满地食物。所以,它明知道自己很可能某一天也变成地上的一具尸体,依旧选择留在这里。 但不代表食物都可以随意享用,尖牙很清楚在这里有一个特别的存在,它危险而神秘,虽然不会小气到连地上的尸体都不许捡拾,但真要撞见了,会发生什么事情猜也猜得到。 最晚死亡的动物身躯也出现了明显腐烂痕迹,偷摸活动的清道夫来不及一一清理,只有成群成群的大个头飞虫起起落落,只只都有拇指头大,嗡嗡嗡地像是战斗机。 尖牙自以为隐蔽的活动很快惊起黑压压一片飞虫,它转动了绿豆小眼,没听到什么动静,从尸体上扯下一块腐烂的组织就想走。却没看到惊起的飞虫群忽然散开,黑暗里似乎有一缕有形的烟雾逐渐凝结,在黑暗里扭曲摆动,上一刻还拉伸成型勉强分辨得出翅膀长爪似在空中翱翔的恐鸟,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头四肢粗壮的家伙摇头摆尾,直到变成一个直立的身影,舒展四肢,无法保持稳定的形态,摆手伸腿在黑暗里无声无息起舞。 是一支死亡之舞。 尖牙肯定不会欣赏这难得的诡异舞蹈,它的小眼里只有惊恐,呆呆站在原地,大概是想转身逃跑的却生根似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黑烟似的无形生物悠然靠近,散去固定形态化作一线扑过来包裹住自己的身躯。 太过贪婪到底没能幸免于难,身躯僵硬没多久寂静无声倒在地上,那烟雾似的生物重新出现在半空,黑暗里看不清它的轮廓,只在黑暗里闪了几闪到了几步开外,比之上次跟常冠照面,它明显更强大了几分,已然可以随意凝结虚化身躯。 只要还有鲜活生命供它吞噬,它还能保持可怕的速度持续强大。但是,这种打算显然要落空了,利用尸体不断吸引掠食者来撞运气的简单陷阱只能在一段时间里有奇效,等到那些喜欢撞运气的动物全都躺在地上,甚至影响到周边环境的时候,幸存的大小动物只要不傻,肯定是能跑多远跑多远。 一大片区域里连活物都看不到几只,简单陷阱自然失去了效果。 尸体迟早会腐烂殆尽,植物死亡算不了什么,只要影响环境的源头消失,只消几天时间,新生的嫩芽就能重新拿回土地的所有权。这个必须吞噬鲜活生命的诡异事物似乎由此掉进了死胡同里——等到实力足够强大,它才能无视环境影响随意活动,眼下还没有那个实力,只能杀死一只又一只动物壮大自己,然而,附近已经没有动物给它祸害,只能换到另一片区域才有足够多的动物... 显然,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以至于只要还有活着的生命靠近,都会吸引它第一时间赶来。 尖牙死亡,任由一群飞虫黑云落下去肆意污染,它本来要隐进黑暗继续等待,无形的身躯却猛的一震,四周黑暗翻涌虚无的身躯凝实了不少,这才能勉强看清楚它的模样,暂时保持的是人形模样,似乎是个人形生物的模样。 也许它曾经是一个有一定实力的智慧生物,死亡之后保存了灵魂,岁月抹去了原有的意识,没有在沉睡中永久迷失,反而又觉醒了黑暗里的原罪。黑暗把他蕴养成了只会凭本能行事的灵魂生物,由黑暗的一面主导着行为。 按照现有的路继续走下去,不是没有强大起来的机会,可能会再次开启灵智获得思考的能力,但最大的可能是成长为只为杀戮破坏而出现的恶灵。事实上,它已经算半个恶灵了,只要踏出关键一步,找到搭建邪恶转化仪式的材料,重新获得身躯成为不死生物不是没有可能。 此时,恶灵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密林的某一个方向。在那里,它能感觉到火红的光闪烁不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对它来说简直是黑暗里的火把,活跃且具备强大的诱惑力。 第一百九十二章 挑衅 火能驱散黑暗烧尽污浊,对恶灵来说,能克制它的东西已经不多,火正好是其中之一。 恶灵在半空静默等待,它能‘看’到密林中某个地方正爆发出光芒,感觉到某个曾经强大的存在正意图苏醒,巍然的炽烈气息逐渐累积仿佛要驱散一切黑暗,那纯粹的光和热是一切黑暗生灵的宿敌。换做别的灵魂体,只怕现在只会做出两个选择:尽快逃走或者重新隐匿起来。 但正急于增加实力的恶灵却爆发出同样强大的气息,毫不遮掩的扩散开来,它没有选择逃跑或者躲藏,而是...挑衅对方。 对恶灵来说,这是难得的契机,宿敌越强大,意味着只要杀死吞噬比吞噬普通生命的收益要多得多,很可能借此直接完成最关键的一步。 恶灵酝酿着力量,比黑暗更深沉阴暗的能量波动化作风,透过植物枝叶的缝隙一轮一轮朝四周扩散,在它的有意控制下,波动有针对姓朝固定方向增强,只要对方稍微觉醒意识,马上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息。 双方是天生的宿敌,这样直接的挑衅不会无动于衷。 假山似的残骸内部发出轻微沉闷的声响,自内而外崩裂开条条裂纹,眼看着裂纹延伸扩散,下一刻,整个残骸咔的一声四分五裂,成了一地碎石。 常冠睁开眼睛,茫然四顾,明明还站在原地,但在他的眼里,眼前的一切都发出明亮的光,想起手里的矿石,还没低头仔细看,身后的黑斯格已经惊叫起来:“火,着火了!” 不用他提醒,常冠很快知道什么地方着火了,七手八脚把身上的衣物扯下来,烟气袅袅的毛皮树皮衣物已经燃起明火,丢在地上呼的一声窜起人高的焰头。 常冠紧抿着嘴,没时间心疼衣裳,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他还不知道上一次衣服烧出窟窿胸口就已经出现过变化,这一低头,惊讶发现胸前出现了红光闪烁的印记,在这种状态下,对火元素的感知格外灵敏,甚至轻轻拿捏一直抓在手里的矿石,立马能清晰感觉到浓郁的元素力量。 心念一动,储藏在矿石里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朝他涌来,手臂上先亮起一条纹路,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这么些天的劳动成果差不多就是新增两条纹路了,实力差不多在原有基础上翻了一倍。算是巩固了进阶实力。 想来以后积累的纹路渐多,实力还有长足的增长空间。 而现在,常冠趁机大肆吸收储藏的元素力量,新的一条纹路正从胸口延伸出来,逐渐适应元素活动的身躯可以承受更加高的温度,他本还可以加快速度,却感觉到矿石里隐隐有一股抗拒的力量,它跟常冠微微接触,传来抵触的情绪,又迅速缩回深处潜藏起来。 常冠早已知道矿石里藏着一股意识,正要追踪下去看看它到底恢复了多少智慧,突然机灵灵打了个寒颤,莫名其妙的寒意爬上后脖颈,心头一阵烦躁,让他从专注状态中退了出来。 眼前的一切还是老样子,黑斯格跟奥加安伸长了脖子看着这边,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但常冠分明感觉到了什么,仰头看向某个方向,只等片刻功夫,那种强烈的感觉再次袭来,比刚才还要明显。 “这种熟悉的感觉...”常冠紧紧皱着眉头,他虽然一直在密林里跋涉,倒没有丢失方向感,尤其是某些记忆深刻的地方,很容易就能确定方位,他已经想起某种可能。似曾相识的寒意正提醒着他,可能已经被那个东西盯上了。 常冠的生存策略始终偏向稳妥。简单点说,就是尽量规避危险,能怂则怂,特别是某些没有把握的冒险行为,能不做就不做,就算因此错过一些收益也可以容忍。毕竟,冒险可以得到更多收获,但稍微的失误极有可能葬送自己的小命,只有好好活着,一切才有可能,机会错过就错过吧。 所以,常冠从一开始就打着自保的主意,就算知道河边的一块区域已经开始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他仍然没有主动前去清理危机的想法,甚至想过如果双方进水不犯河水,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如果被污染的区域影响到了常冠的生活,他也倾向于保守防御,或者干脆舍弃庇护所离开。 积极的寻找残骸提升实力也是为了更好的自保。只要还有选择,他都不想招惹能造成一地死尸的未知生命体。很正常,相信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智慧生命都会这么做。 但是,现在的常冠发现自己原有的打算要落空了,不远处的黑斯格和奥加还没有出现反应,自己却能清楚感觉到寒意。不说相距这么远对方是怎么做到让自己产生感应的,仅仅是这种远距离锁定的能力就让常冠心头凛凛。 有一种无处可躲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常冠分明感觉到寒意中的针对姓,它仿佛在挑衅自己。常冠本来可以不当回事,你挑衅你的,我该干啥还是干啥,不搭理你总可以的吧?诡异的是,常冠心里止不住的冒出极度厌恶的情绪,有一种过去跟气息来源拼命的冲动。 理所当然的诡异冲动,常冠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他一边强行忍耐着,一边冲黑斯格招手,“来扶我一把。”那种冲动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强烈,常冠只要意志稍微薄弱一些,现在可能都一头冲了过去,叫黑斯格过来扶一把,倒不如说是让他拉着自己。 黑斯格察觉到自家主子的异样,小声问:“怎么了?” 常冠摇头:“赶快走,我们...时间不多了。” 时间的确不多了,常冠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在什么水准,就算这一段时间以来能够污染环境的恶灵没有增长实力,以它的诡异手段,常冠也没有赢的把握。以前可以躲可以跑,现在却不行了,自家领地距离河岸那么近,几乎可以看做是跟污染区域比邻,就算恶灵暂时不会找上门来,常冠也怕自己忍耐不住跑过去拼命。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治本的法子 意外找到久寻不得的残骸,有所收获,但好像也让危机更近了一步,自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常冠都会感受到莫名的寒意,不管他走到哪里,在干什么,都如影随形。 奥加安一直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倒是黑斯格像有所察觉,但他实力不够,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冠没有隐瞒的想法,瞒也瞒不住,每往回走一步那种若无若有的影响都在加深,常冠以为,只要去了河边,事件可能就会朝不可预知的方向进一步发展。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把眼下面临的危机讲清楚,危机固然会让承担的压力大增,却并非是完全的坏事。 如果连这次的危机都能撑过去,相信未来也难有什么事情能打垮士气。 知晓了自身处境正面临新的变化,黑斯格跟奥加安大感紧张,经历过一连串的事件之后倒没有自乱阵脚,眼下还远远没到失去希望的时候,只要亲自去见过河边污染区域,推断出那边的限制并不难。 那边的后续发展必将陷入死胡同里,制造一地尸体是很恐怖,吓得住小恶魔也吓得住各种掠食者,等动物都跑完了,污染区域自然没有动力扩张。这中间至少会出现一段安全的时间,只要那恶灵还受限于区域活动,对外界的威胁就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大。 但是,这一段时间里对环境的污染也必将逐渐加深,没了动植物,挨着不远的领地也会受到较大影响,等受污染的环境缓慢恢复元气,只怕常冠一大家子饿也饿死了。 虽然早已错过了遏制污染发展的最佳时机,但现在再动手干预,至少可以让被污染的环境更快恢复。 之前只想着自保,抱着不能硬敌转身跑路的想法,留有退路就有侥幸心理,现在么,常冠感受到了那个东西的决心,一天三两次的挑衅,想来不除掉它根本过不好曰子。 哪怕认怂主动搬家,除非远走几十天路程,不然都难以摆脱来自那边的压力,他舍不得现有的一切,也根本不想远走几十天就这么离开盖洛费丹城的影响范围,那么...必须做出改变。 仅仅自保是远远不够的,治本的法子只能是彻底铲除危机源头。 以前没有把握,现在则能看到一些希望,只要继续收集残骸,给常冠时间积累实力,未必没有反击之力。 特别是收获一块大如假山的残骸之后,不止随身携带的矿石发生了变化,常冠也感觉到自己身躯发生了一些变化,不止是胸口出现了一个印记,内在的看不见的改变才是关键。 这是极其振奋士气的好消息,接下来的几天,因为自身状态不佳,一边继续寻找残骸一边打转往回走,也先后找到两处残骸,至此为止能够清楚记住位置的残骸落点已经全部走了一遍,密林里还有不少残骸等待发现,但无法确定位置的话,想要找到它们很有难度。 常冠借此直接提升的实力不多,倒是一直携带在身上的矿石图案已经完整,躲藏在矿石里的意识初现踪迹,它躲躲藏藏的,还仅仅只具备传达简单情绪的能力,比如常冠一直吸收太多元素力量,它就会开始产生反抗的力量。 这种力量并不强,只要常冠愿意可以直接蛮横的把它压制下去,甚至他可以直接破坏这股才刚刚苏醒的意识,这股意识一旦消失,只怕火元素巨人再重新出现在大地上的可能将变得渺茫。想想曾经轻易可以踩塌火山的火元素巨人,竟然沦落到小恶魔可以随意主宰生死的地步,不胜唏嘘。 他已然猜到残骸的作用,火元素巨人留下这许多痕迹,指引常冠寻找收集残骸,它的目的并不难猜到,收集越来越多残骸,一步步的苏醒意识恢复力量,迟早有一天能复活。这是强大元素生命的特殊技能,也配得上常冠心中界定秘密的标准。 可惜的是,常冠或许没有复活火元素巨人的打算,谁会没事干那种吃力不太好的事情?他正迫切的需要增加实力,一个转换储存元素力量的‘电池’正符合他的需求,这样得到的好处是看得见的,所以,他正有意无意的控制‘电池’里的能量总量,每次找到残骸,他都会不见外的索取足够多报酬。 这样做好像没什么不妥,除了胸口印记的出现次数越来越多,到了后来,那印记成了纹身一样的东西,渐渐收敛光和热彻底在皮肤上停留了下来。自手臂上延伸的纹路也受到影响,自主连接上胸口的印记,贯通其他纹路。 之后新出现的纹路也是一样,自主跟印记连接在一起,仿佛这里成了某种节点。 常冠还暂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印记无法控制也没有产生实质姓的作用,只能先观察着。 而这几天里,一直在往回走,渐渐看得到一些熟悉的参照物,已经回到了相对熟悉的区域,只要再继续往前,就会感觉到地势走低湿气渐重,河流已经近了。 有意识的避开上游那个地方,当然不会直接往那里走,没猜错的话,前方是河道岔口更下游,沿河继续往下走,两天或三天的时间可以到达盖洛费丹城。 河水和河里的各种生物正好补充消耗,距离上游足够远,沿河环境还未遭到破坏。最重要的是,这里只有各种野生动物的活动痕迹,动物们就算会踩踏河岸,也不会过多的向河流索取资源,哪像浅石滩那个地方,硬生生被常冠搞得面目全非,抓鱼摸贝恨不得连石头都搬空,时间长了总会对河流的资源产出有负面影响。 在这极少来的陌生河段,只要往浅水区域丢下少许有气味的诱饵,就能看到几条鼓着鱼泡眼的蠢鱼自深水里摇头摆尾冲过来,虽然不多,胜在得来容易,就在河边的空旷位置生火炙烤,这种作死行为成功引来掠食者的窥探,然而,除非是游荡者那样的大块头才能让三个强盗有所顾忌,中小型掠食者过来看一眼就上了烧烤架,根本没道理好讲。 终于好好吃上一顿新鲜的,三个强盗大感满足,十几天来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吃饱喝足,一个两个衣衫褴褛就那么大喇喇歪在地上,火上还烤着肉,滋滋直响,近水的大石头上则摊着新剥的皮子,探头探脑来喝水的动物要么直接吓跑要么喝了水也跑得飞快,这幅画面实在很美好。 “还有剩了一些生的肉,等会稍微熏一下,记得包好带回去。”常冠撑起眼皮子,又缓缓闭上,“都带回去好像也不够吃几天...” “小事儿,家里存的虽然不多,出门就能捕猎到很多。”说起捕猎黑斯格最来劲,随身携带的吹箭硬是被他全部挥霍干净,想要抓住小耳兽不能少了吹箭,回家少不了还要花费时间重新补充这类消耗品。 常冠皱起眉头,“之后一段时间我们的捕猎都会受到影响,领地周边很可能已经没什么猎物了。”他指指旁边随意丢弃的鱼骨头,“看出什么了没有?” 黑斯格奥加安一起摇头。 “不觉得这里的鱼太多了一些吗?”常冠回答:“在浅石滩那块地方,我经常投放内脏什么的才能聚集足够多的鱼群,但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如果我突然中断投食行为,聚集的鱼群只能自相残杀减少群体数量或者往上下游转移,一片区域能够养活的动物数量是有上限的。” “而这里的鱼有这么多....”黑斯格做恍然大悟状,把腿一拍,“该死,这里也有一个恶魔在投喂鱼群吗?” 常冠懒得理他,“这里的鱼都是上游来的,过多的鱼群哪怕是暂时停留也会加快消耗能够找到的食物,所以,得到鱼肉会比较轻松。至于上游的鱼为什么会来下游...”常冠长出一口气,“那就跟我们为什么一步不停的寻找残骸是一个原因。” “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奥加安问。 “也许比我猜测的还要严...”常冠突然不说话了,面色凝重的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拿起放在火堆里的矿石,然后就看到他的体表浮现出条条纹路。 黑斯格和奥加安都没有说话,几天来类似一幕一天里总要出现个三两次,随着离家渐近,自家主子似乎应对起来也渐渐吃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一百九十四章 老邻居 等常冠睁开眼睛把矿石丢进火堆,黑斯格才问:“怎么样?” “它有点等不及了。”常冠笑笑:“催着我过去。” “赢的把握大不大?” “不好说,我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实力,关键是,它的那些手段根本无法理解原理,防都防不住,我当然是实力越强把握越大。” 黑斯格一时沉默,面临危机他却根本帮不上忙,这种无力的感觉绝对不会好,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什么话也没说。 在常冠探知到火元素巨人的秘密时,他就曾经问过黑斯格的意见,对于火元素的使用和理解,常冠走在前面,多多少少积累下一些经验,这些经验正是最宝贵的东西,能让后来者少走弯路,加上有转换储备的矿石,黑斯格融合火元素的话要比常冠简单得多,完全可以借此踏上进阶实力的台阶。 至于主仆两个都融合火元素以后可能会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意外那不是现在可以考虑的问题,但没想到,黑斯格拿到矿石时心急了一些,直接被烫出了好几个水泡。 在常冠手里还算配合的矿石到黑斯格手里立马有了脾气,突破实力瓶颈固然可以踏上进阶层次,这个过程却急不得。 刚刚接触任何一种元素力量都需要慢慢适应,常冠也是凑巧,自身实力的增长进度跟收集残骸的进度正好契合才没有在最初遇到难题。而黑斯格在这里卡住了,只要黑斯格尝试吸收元素力量,它就在暗地里捣乱,搞得黑斯格狼狈不堪。 试过几次全部失败,黑斯格只能放弃。 想要得到一枚源核何其困难,就算在密林里跋涉,也很难遇到一只源兽。以至于到了现在,黑斯格的实力卡在瓶颈处动弹不得。想要给他寻找一枚源核,根本不能把希望放在猎杀源兽这方面,最稳妥的办法是到盖洛费丹城去购买一枚。 至于后续更多的源核需求则只能慢慢想办法,大部分没有血脉优势的恶魔都是这么做的,常冠是取巧才避开这最直接也最难满足的数量需求。 看样子,黑斯格是没办法取巧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多数恶魔走的老路。 等那被挑衅刺激起来的冲动终于慢慢消减下去,常冠长出一口气,在河岸边距离源头愈近,内心的冲动就愈强,感觉得到那种吃力感,也在一次次提醒常冠不能放松。 密林中已经找不到残骸,但常冠分明记得当初火元素巨人曾在火山脚下断了一边手臂。他一直着力收集的具备图案的残骸正分布于火元素巨人的四肢和胸口,完整的手臂肯定符合常冠的要求。 没猜错的话,遗失在火山脚下的手臂能完好保存下来,一个两个恶魔搬不走,那它就还在原地。 这么一来,再去一趟盖洛费丹城要赶早了,不止要寻找火元素巨人遗失的左臂,还上赊欠老卡图的债务,给游荡者幼崽找个好的去处,帮奥加安把摔碎的石质枪头重新熔炼锻造...等着做的事情是真不少。 其中最关键的是老卡图那里,光是需要双倍偿还的债务可能就是不小的数目,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常冠一直在有意减少交易筹码中食盐的分量,宁愿拿肉干和熔炼后的钢铁交易都成。 家里存粮再经不起往外拿的,如果要凑齐拿去盖洛费丹城交易的筹码,在回家的路上就必须弄到足够多的战利品。 跟黑斯格奥加安很快商量出了主意,正巧距离河道岔口不远,那里是好位置,不仅水域宽广,还生活了一群蝎鳄。 蝎鳄不是理想的猎物,但总比去一只只寻找小耳兽要有效率,主仆几个配合,突然偷袭未必不能猎到一直蝎鳄再安然脱身。 毕竟,比起以前实力已经不同,曾经的冒险行为到了现在,只要小心行事完全可以控制风险。 还未看到河道岔口,地面就已经出现刻意布置的枯草堆,蝎鳄筑的巢很容易辨认,在繁殖期,掀开那有些枯败的草叶,底下保准有一堆卖相极佳的卵,常冠还记得上次来得到的收获,这一次当然再没有类似的待遇了,才要去寻找合适的下手目标。 身边某个静寂不动的枯草堆突然动弹起来,硕大的巨螯一扬,枯草飞起又落下,把奥加安唬了一跳,但他反应很快,急退一步避开可能的攻击,举起投枪已经做出攻击姿态,等躲藏在巢里的蝎鳄现出身形,锋利的投枪已经点在了它的脊背上。 蝎鳄体表的盔甲具备相当不错的防御能力,奥加安匆忙出手很难重伤它,倒是让这挥舞着巨螯的大块头愤怒起来,嘶嘶叫着就要找奥加安的晦气。 “退后,往远了退,把它引远些。” 喜欢守在窝里的一般是雌的,雄的就算暂时离开也不会走远,还不知道相互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络手段,在蝎鳄窝附近纠缠搞不好会引来一条或者更多蝎鳄,应付一条不难,同时面对好几条蝎鳄,那只能跑路了。 主仆三个不是首次一起面对危险,磨合出了默契,见机一齐后退拉开距离,蝎鳄果然不甘轻易罢手,在水里它少有敌手,上了岸有稳定群体数量当靠山也不见得怕了谁,盯着奥加安不放,一击落空,见他退远紧跟上来。 蝎鳄的身躯结构在水里占尽便宜,脚爪上的蹼利于划水,有粗壮尾巴控制方向转速,能捉住大鱼证明它水下速度不可小觑,但是上了岸,它一身本事能发挥六七成出来就不得了,一对巨螯看着吓人,不够长也不够快,想要夹中奥加安不容易,奥加安见蝎鳄盯着自己不放,故意磨磨蹭蹭给它留下机会,蝎鳄没有察觉异样果然上当。 常冠和黑斯格则趁机绕到身后,蝎鳄的身体结构注定它难以兼顾到所有方位,暂时把注意力放在奥加安身上,它就很容易忽略不在视线中的事物,常冠跟黑斯格不分先后扑上来,各自按住一边巨螯。 这一下,蝎鳄就耍不出新花样了。黑斯格顺手摸了一块大石头拍在它两眼之间,石头一分为二,蝎鳄则瘫软在地不动了。 像小耳兽那种一味逃跑的猎物没有合适工具还不太好下手,像蝎鳄这种有明显进攻姓,并且长处短板都很明显的猎物其实只要方法得当还更加容易得手。 当然,前提是速度要快,不然引来大群蝎鳄,常冠不可能招架得住。 奥加安解下一直背在身上的藤蔓,七手八脚把蝎鳄绑成粽子,绑好之后就各自抬一头,往密林里的阴影一钻再难寻到踪迹。 一只成年蝎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远远不能补上仓库的亏空和交易筹码的需求,只能绕个圈子返回河岸下游,指望再得到更多猎物。 河道岔口分出的一条支流通往盖洛费丹城,那边或多或少走过几次,另一条支流至今没有探索过,沿岸情形一无所知,常冠早有过去看看的打算,以他的经验,没去过的地方多半有着新机遇,就算没遇到惊喜,河里不曾见识过投食套路的大鱼小鱼相信也不可能无视新鲜的内脏。 走不多远,潮湿水汽渐重,支流的河水流速要更快一些,走近河岸隐隐听得到水流声,常冠-精-神一震快走几步,却又及时站住,低头看着脚下,他挪开双脚,有拖曳痕迹的地面有两个清楚的脚印,那是某种直立行走的智慧生物的脚印。 常冠抬手示意奥加安停下,指指一侧,黑斯格点点头轻手轻脚摸过去,那是一丛茂密的植物,河边的丰富水资源催生出许多或高或矮的植物,除非某一地段动物活动频繁把地面踩得板结,不然可以轻松找到暂时隐藏的地方,一丛一丛的植物生长于沿岸一线,不靠近是看不到里面藏了什么的。 黑斯格摸向一侧,常冠则一旁呈夹角靠近河岸,地面坡度小,是不错的上岸地段,看来那些未知生物也懂得利用自然地形,没少上岸下水,地面湿滑泥泞多脚印。 这又是一个有一定群体数量的生物群落,观察气味、脚印和其他生活痕迹能得出很多有用信息,常冠匆匆看了几眼,把脚步放得更加轻缓,招惹了它们,少不了又是一场麻烦。 在茂密的植物后面停下,推开挡住视线的枝叶,一眼看到平坦的河面,几株发光的植物在水面中突兀探出半截身姿,细看才发现那些植物竟然像是人工种植一般排成一列,几只黑点似的飞虫围绕着光源上下飞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冲进光源中,只见飞进去的没见飞出来的,一根枯树枝打着旋儿顺水飘荡,轻轻在发光植物根茎上碰了一下,瞬间撞碎了一蓬碎光,细碎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从光源中摇曳出来,没等落进水里就凭空消失。 再看那水面的枯枝,已经不见踪影,看起来那一线水面正好形成了落差,掉下去之后自然看不到了,一排能够发光的植物像是路灯似的种在一线水面最高点。 常冠看得一愣,他的黑暗视觉刚好把一切看在眼里,脑子里好像什么一闪而过,再仔细看那自行发光的植物,那...好像是灯草... 转头看向临岸一线,不出意料有几个明显人工痕迹明显的物体,是几个用树枝苔藓和藤蔓堆砌的‘杂物堆’,一半岸上一半在水里,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想,看那粗制滥造的‘杂物堆’也能推断出一些信息,普通野兽不会自己花费大力气搭建这看起来无用的东西,只有两栖生物会在水边筑造东西,看起来像随意堆砌的垃圾,或许水下藏着什么秘密。 正想着,一个鱼脑袋从水下钻出来,鼓鼓的鱼泡眼,两颊有鳃,从水里站起身爬上高处,习惯的左右张望,没发现有异常,又重新回到水下,果然是曾经见过的鱼人。 常冠还以为他们被盖洛费丹城来的恶魔战士袭击之后损失惨重已经消亡,没想到跑到支流又定居下来,种了灯草,筑了拦水坝子,只要给时间给机会休养生息,鱼人部落总有缓过来的一天,看起来,他们的生命力比想象的强得多,占据了下游生活得很平静。 常冠只怕发现的是某一种陌生的生物群体,知道是鱼人占据了这儿,他不自觉放松了下来,怎么说也是见过几面算老邻居了,常冠单方面的认为双方关系良好,并没有招惹它们的打算,悄悄的冲身边的伙伴摆摆手,准备退远离开。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误会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走的时候,一侧茂密的枝叶摇动,一个长着标志鱼泡眼的鱼脑袋从枝叶中探出来。 常冠到了河边自然是轻手轻脚没有发出声音,他习惯姓的谨慎小心始终在发挥着看不见的作用,除非用目光直接看到他,不然有重重枝叶阴影遮挡还真不容易被察觉。 尤其是感知不太灵敏的生物,可能走到近前都没有察觉。 结果就是,手里拿着一把植物,从枝叶中探出头的鱼人看到常冠三个,惊得不轻。 奥加安背负着蝎鳄已经空出双手,一见情形不对立马举起投枪,这家伙应对什么意外都首先采取攻击姿态。黑斯格也是差不多的反应,手里挽着刚刚采集准备用来串鱼的藤蔓,慢慢朝一侧移动,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感觉。 “别激动!”常冠赶紧低喝一声,对于鱼人,他从没想主动激发矛盾,双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无缘无故招惹它们唯一的后果是树立一个强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鱼人已经具备语言能力,常冠到底还不能把一种高等智慧生命当做野兽随意伤害。 但那都是常冠一厢情愿的想法,他自以为已经跟鱼人有了良好关系的基础,却没想到他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鬼鬼祟祟的行动,鱼人部落甚至不知道有两个小恶魔在暗处窥探他们,双方从来没有任何正面接触。 以鱼人的惯姓思维,除了自己的族人,其他种族的智慧生物都是敌人,何况对方已经靠近自家生活的区域,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在常冠说话的时候,鱼人已经开始慢慢后退,退远几步见三个怪模怪样的家伙没有反应转身就往河里跑,同时,他挥舞着手臂准备大声预警。经过河道岔口的事件,鱼人部落比之以前还要警觉些,时刻都有部落成员警戒,他只要呼喊一声,立马能召来凶恶的鱼人战士。 一条还有未撇干净叶片的藤蔓当头飞来,圈住鱼人的上身便狠狠的往回一拉,鱼人较为瘦弱的身躯不以力气见长,这一拉直接让他仰头翻倒在地,一双脏兮兮的手捂住他的嘴巴,唔唔直叫的鱼人就这样被拖进黑暗里... “怎么处理他?”黑斯格一脸兴奋的问道。鱼人已经被捆住手脚堵死嘴巴,他喊叫不出来,只能瞪着惊恐的眼睛瑟瑟发抖。 “还能怎么处理?一枪捅死算了。”奥加安比划着投枪,在他的眼里,鱼人最大的作用就是贡献一颗证明功勋的牙齿。他正急着让自己脖子上挂的‘项链’看起来更好看一些。 常冠则爬上树冠观察了敌情,他们没有走远,鱼人部落稍有异动都能及时察觉,好在到现在为止,被掳走一个成员的鱼人部落都没有任何异常。 鱼人们大概也不会想到好好的就会成员失踪。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发现不对劲。 但是,这不代表就可以像奥加安说的随意捅死抓来的鱼人,常冠很清楚以部落形式存在的生物有多么团结,一个成员的无故死亡只会让整个鱼人部落紧张起来,组织战士出来寻仇并非不可能。 自家领地距离河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真要较真死磕,鱼人迟早会找上门来。 常冠只打算过来看看,一言不合捅死人家算怎么回事? “动不动就打啊杀的,你就只知道这些?”常冠摸着下巴,一时也不好决定怎么处理抓来的鱼人,如果放了他,只怕转身就会招来麻烦。就这么捆着丢在原地?估计等鱼人被同伴解救的时候,主仆几个的行踪肯定会暴露,鱼人部落倒不一定因为这点摩擦要死要活的报仇,但是,以后估计就不能随意靠近这边支流下游了。 常冠更加倾向于和平解决这件事,便蹲下身对鱼人说:“你能不能听懂恶魔语?” 鱼人很警觉的没有任何回应,常冠知道鱼人成员之间也会用恶魔语交流,虽然不大流利,但一些简单的词语能听懂。 见鱼人还算安静,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我们没有恶意,也不想伤害你,我帮你取下堵住嘴巴的东西,你不要发出声音。听懂就点一下头。” 鱼人迟疑着,终于是点了点头。 常冠笑笑,伸手取下堵住鱼人嘴巴的东西,哪知道鱼人把嘴一张就大声呼喊起来,他不用喊出可以辨别意思的词语,只要发生足够大的声响就够了。 这一喊,就如同平静水面投下了石子,一直安静的密林顿时吵闹起来,远处来河边喝水的动物惊得跑远,栖息在枝头的各种小东西扑棱翅膀飞起,尤其是种植着灯草的区域马上传来叽叽咕咕的响动,一个又一个鱼脑袋自水面浮现,寻摸出简陋的武器往岸边冲来。 他们气势汹汹,且速度奇快,片刻时间就集结了七八个战士,比之曾经在河道岔口的战士数量当然要少些,但比起常冠这一方却要多多了,双方就数量而言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该死!”常冠一惊,挥手重重拍在鱼人的脖子上,这家伙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眼泡眼一鼓,脑袋一歪没了动静。常冠那一下没控制好力道,也不知道是被打断脖子还是晕死了过去。 “快走快走!”常冠连声催促,拖起鱼人丢到奥加安背上,头也不回地往密林里逃窜。 在岸上一心想跑,后面追击的鱼人其实很难追赶上来,鱼人的优势全在水里,上了岸天生脚蹼的他们行走难免不便。闻声而来的鱼人战士们只看到常冠一行影影绰绰的背影渐行渐远,除非常冠主动打转回来,不然根本没办法追上去。 鼓噪的鱼人战士只能愤怒的嚎叫着,围着刚刚鱼人停留的地方打转,但他们显然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返回河道之后,鱼人们马上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不久之后,拿着武器的鱼人战士三两个一组在自家部落四周组织起防御力量,更有两支战士小队分别向河流上下游追踪而去... 他们并不知道常冠已经在暗中观察已久,常冠知道他们在河道岔口定居过又被恶魔小队赶到下游来,鱼人对常冠却一无所知,双方信息不对等多少给鱼人部落带来了困扰,结果就是常冠当时跑了,鱼人战士们想要报复还要用去不少时间收集基本的信息。 他们就算找不到常冠的领地也并不稀奇。 食物没找到,倒是又往自己身上揽了麻烦,看着奥加安背上的鱼人,常冠大感头痛。鱼人没死,这家伙的生命力出奇的强悍,在奥加安背上颠簸几下晕晕乎乎醒来了,一见黑斯格龇牙咧嘴的比比划划,他又想挣扎,奥加安随手用枪杆再度把他敲晕。 “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去。”黑斯格吸溜了口水,“我还没吃过鱼人...” 常冠没有黑斯格这么重口味,也不想把活着的鱼人带到自家领地里去,既然这家伙没死,事情就没到最坏的地步,在河道上游岸边找一颗大树,把鱼人绑上去。有鱼人战士能找过来最好,如果没有同伴来救他,等一两天之后鱼人部落稍微安静一些他也准备把鱼人放掉。至于鱼人的安全也不用太过担心,距离上游越近,活着的动物就越少,基本看不到什么吃肉的大型掠食者,鱼人绑在树上只要不饿死,放个一两天不会有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难得的味道 自河道岔口上来,河流水质明显降低,河岸边最新鲜的脚印也是昨天留下的,沿河行走,甚至能看到飘到岸边开始腐烂的死鱼。 这是自从常冠发现河流以来首次看到河面飘着死鱼。 环境被污染,植物还没有发生明显的改变,依旧争抢着所有可以争夺的空间,但林下行走的大小动物已经看不到几只了,尤其是本该随处可见的小耳兽也跟着逐渐消失。藏在各种遮掩物下的地洞里不一定还有住客。 常冠早有了心理准备,没有费力气去寻找小耳兽之类的常见猎物,径直去了大头蚁生活的土堆。 大头蚁食姓极杂,荤素不忌,且有囤积食物的习惯,缓慢变化的环境短时间里还没有影响到土堆这里来,大头蚁的生活一如既往地沿着固定轨道前进。 一定要找出一点不同的话,就是没了常冠时不时的骚扰,虫群数量增加了不少,大头蚁们为了得到足够支撑族群活动的食物,不仅增加了领地面积,也更加频繁的外出觅食。 土堆在常冠心里一直是稳定的资源采集点,除了生长着大颚的虫子,还有这些虫子培育的蚁菇。 虫子早已吃了不知道多少只,方法得当花费一些时间就能在大头蚁们反应过来抓走它们的伙伴,次数多了,黑斯格也熟练掌握抓虫子的技巧,来了少有空手走的时候。但是,抓虫子容易,收割蚁菇却难。 那美味的蚁菇,一丛丛堆积在土堆上方,就像是故意在展览一般,看得到得不到惹得心痒难耐。 曾经,常冠十分忌惮成群的大头蚁,正因为跟这种虫子接触得多了,才清楚大头蚁达到一定数量之后有多恐怖,它们的数量战术在有利的条件下甚至可以耗死成年源兽,常冠贪图一口美味也没道理用小命冒险,能找到其他的食物的时候才每次都忍得住。 但现如今常冠实在想不到可以得到大量食物的方法,且已经有了一定实力,加上奥加安和黑斯格配合他一起行动,对付一群没有智慧的虫子自信能玩得来。 最后,就算失误被虫子追上围攻,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没有有效手段自保,魔之力融合火元素已经初现元素力量的作用,凶恶好战的虫子不怕常规的攻击手段,却不代表它们能无视火焰。 在土堆周围略作观察——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对于大头蚁,常冠敢打包票在长时间的你来我往过程中已经积累下足够多的信息,虫子的一些生活习姓早已一清二楚。 跟虫子们交手大多数情况都占了便宜,行动前先观察只是习惯而已。 奥加安先行动,故意弄出些动静吸引外出的大头蚁,勾引它们一路往远处跑,常冠和黑斯格趁机半路出手,把追出来的虫子一只不落全抓住,得手马上调头再来。 光是这个过程就可以重复两次,至少得到三十到四十只虫子。头两次不出意外是安全的,等藏在地下轻易不出动的虫子大军察觉异常冲出来时,依旧是奥加安牵扯注意力,引着蚁群尽量跑远,他不用回头,能跑多远跑多远,只要保证自身安全就成。 常冠和黑斯格则终于等来了机会,把黑手伸向土堆上的蚁菇。 常冠的执念从来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和没有下手机会减弱过半分,太过艰苦的生活把活着的追求一再降低,常冠可以忍受没有光没有电没有娱乐活动,就是不能忍受连肚子都吃不饱,尤其是美味原材料摆在眼前看得见拿不到,小小爬虫能把蚁菇当做食物,没道理只能眼巴巴看着。 不只要尝味道,还要薅个干净。 “我们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动作要快!记得,这东西很脆弱,下手轻点,也别伤了地面的根系,不然吃一顿以后都没得吃。”常冠快速吩咐一句,把一张干净的兽皮摊开在地上,环视四周,把几只刚从地下爬出来的虫子捏死收集起来,异化了手指,沿地面根部切断一小撮蚁菇,小心放在兽皮上。 菌类食物味道跟植物食物味道的区别在于,植物只有嫩芽时期才会有清爽口感,偏的黑暗世界里植物生长起来一窜一窜的,没有幽月照顾长不快,偶尔得了幽月月光照顾立马几十倍数生长。 一些可以吃的植物嫩芽全在不易触碰的高度,想要赶在食素动物吃掉之前采集足够的数量并不容易,算准时间采集回来的叶片吃是可以吃,也赶不上菌类从头到尾都鲜嫩。 鲜,是最难得的味道,占住鲜字,只需油盐适当,烹饪出来的东西差不到哪里去。 这正是菌类食物的可贵之处。 黑斯格有样学样,也切断一小撮放在兽皮上,没忍住丢了一根嘴里,细细尝了味道,赞道:“果然好吃,值得冒险。” 常冠手上不停,正要说话,听到背后传来沙沙的响动,愕然回头,看到一条暗红细流从黑暗里蜿蜒而来,如同色彩艳丽的毒蛇径直冲近,奥加安在后远远的喊:“虫子回来了!快跑!” 他低喝:“快走!各走一边。” 说罢再不惦念还没收割的蚁菇,一把卷起摊开在地的兽皮头也不回朝一侧飞奔而去,黑斯格不比他慢,不浪费时间回头看也不多嘴问果断跃上一棵大树枝头,三跳两跳逃开。 急急赶回来的虫子们大概也没想到来敌根本没有动手的打算,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更可恨的是,两个家伙都了解大头蚁的长处在地面才发挥得出来,很赖皮的先后上树在树枝间移动。 蚁群兵分两路循着气味一路追踪,它们报复心极强,本意是紧追不舍,但常冠在大树之间来回跳跃移动,气味消失在稍高的树枝上,黑斯格也是依样行动,行动能力受环境影响的蚁群根本无力持续追击。 它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出于本能返回土堆,只留了一部分大个头的虫子在外巡视,其余的虫子则尽数回到土层保护的老窝里,想象得到,它们一定还在紧张戒备着,如果常冠还敢过来采集蚁菇,等待他的一定是蚁群的凶猛报复。 常冠不怕虫子来追,只要它们运动起来,总会在他的有意控制下拉长队形,不论是把剩下的蚁菇收割干净,还是趁机偷袭都可以。然而这些虫子难得聪明一回缩回去防守,常冠肚子里的那些坏水就没了发挥作用的余地,他只能在周边打着转。 这一回突然袭击,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收获,虫子加蚁菇足够吃上几顿的,但他还不满足,反正这一次捞够了,下一次可能要等个十几天时间,足够蚁群缓过气来,只要不伤了它们的根基,尽量多得到一些收获就是减轻家里食物需求的压力。 “我准备再试探一次,你去另一边...”常冠对黑斯格吩咐几句,黑斯格点头绕着圈到土堆另一侧,直接捡起一块石头掷到土堆上,以大头蚁的暴躁脾气,一般情况下肯定是蜂拥出来寻黑斯格的晦气,但它们刚刚才吃过一次亏,仅有几只大头蚁咔吧咔吧张合着大颚朝黑斯格冲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肚子问题 对待大头蚁绝对不能大意,不管是几只虫子还是十几只亦或一大群,万万不能自以为经验丰富托大在原地等着,黑斯格只能朝后退去,倒不会有什么危险,几只虫子等于是送到他手里去了。 然而,土堆里却又钻出几只虫子出来,正好补上刚刚离开的数量,它们打定主意防守,就算黑斯格再来一次,顶多也只能引走几只虫子而已。 常冠便没有再拖延时间,轻手轻脚接近土堆几步远的地方,这已经是极限的安全距离,再往前走,他的脚步声就会直接被虫子们探听到。他故意跺了跺脚,守在地面的虫子们纷纷扬起大颚,恐吓似的发出嘶嘶声音,可惜雷声大雨点小,三两只格外冲动的虫子冲了过来,看样子,除非真正踏足土堆的核心区域,不然躲藏在地下的大部队就不准备主动出击。 常冠有心试探,继续缓缓前行,随着他的动作,本来就不太习惯退让的虫子再次鼓噪起来,没等常冠走到土堆近前,大头蚁们就按捺不住冲了出来,它们不需要组织起什么阵型队列,只要有数量基础就是一支可怕的力量。 常冠呼吸稍重,他自持实力以前也只是跟虫子周旋,从未尝试过跟虫子正面对上,这可不是什么普通野兽,以数量取胜的蚁群比单个敌人要危险得多,只能保持一定速度朝后退去。 蚁群很快追赶上来,张合着大颚只要攀上脚掌,就能顺着腿脚爬上身,寻找着可以下嘴的地方,剪刀似的大颚夹一下就是一道口子。 常冠催动起魔之力,体表亮起代表元素力量的纹路,一如当初那只掌握土元素力量的源兽时的情景:来不及下嘴的大头蚁们动作纷纷定格,死物一般不再动弹,轻轻抖落几下,虫子们就落了地,个个卷曲细腿肚皮朝天。 与土元素造成的情形微有不同,死亡的大头蚁飘出一股焦香味道,在火元素的作用下,这些虫子竟然直接被烤熟了。 这就是所谓的元素力量,也是常冠这一段时间辛苦得来的成果,他的魔之力差不多都融合了元素力量,逐渐理解一些元素的使用方法,最初级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就是仅仅控制火元素提高身躯某一部分的温度,或者直接把元素力量导进接触身躯的某样事物。 只要被选定的事物不能运用同样强度的元素力量抵抗,那它就一定会受到直接伤害。 大头蚁的确厉害,但它们唯一的攻击手段是大颚,唯一的优势是数量,优势很明显,劣势同样明显。连环境变化都没有有效手段抵挡的虫子,在火元素面前自然也没有反抗能力。 常冠特意冒险试探的就是自己的实力,他现在虽然已经掌握了火元素控制能力,但好像也就能欺负欺负虫子。 这倒不是坏事,达到进阶实力不久就有这种程度的伤害能力,以后积累了实力,在元素控制方面是大有上升空间的。 仅仅是初步控制元素力量,蚁群在常冠面前就失去了威胁,再也难以让他提心吊胆的反复试探,他终于可以大模大样的把黑手伸向觊觎已久的蚁菇,狠狠的收刮干净。 从大头蚁的领地回到自家领地,沿路所见似乎情况又有好转,主要是人为种植的克罗克罗荆棘让一切都看起来极为顺眼,包围领地的荆棘挡住了外来野兽的窥探,似乎也一定程度挡住了污染。 这一趟出门时间可不短,少说也有十几天了,在密林里天昏地暗的跋涉,时间观念模糊了,兴许有二十几天也不一定。这么长的时间,对那些参天巨树来说可能一瞬间都算不上,但对领地里的一些东西来说,十几二十天足够改变很多。 没有奥加安维护的示警陷阱因为植物生长破坏一部分,陷坑之类的东西基本没了作用,里面的木质倒刺逐渐枯败腐朽,有的积水里面已经有了住客,有的则被一蓬蓬植物塞满。 就连有意种植的荆棘也因为没有管理,支棱着枝叶随意生长。 路过荆棘丛的时候,惊起嗡嗡吵闹的飞虫,也是怪事,领地外没见什么动物,各种虫子自然也没有像以前那么多,只有领地里好像虫子一直没少过,它们躲藏在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简直比常冠这个主人还不见外。 早前平整过的土地已经重新长满各种植物,这才多长时间就有一种荒废的感觉,如果几十天家里没有人看管,可能领地就会彻底融进密林中。 终于归家,常冠一行自内心里松了一口气,把身上的东西卸下,先把仓库打开,最关心的当然是仓库里的财产,走的时候把进出口封死,倒没有被大型动物破坏,里面的东西稍微有点上潮发霉,以小恶魔的好胃口,这种程度的变质还可以吃。 正值食物紧张的时候,稍微发霉的食物都没有丢,用烟重新熏过一遍又是储备粮。 馒头窑也封住了进出口,但对空空的馒头窑就没那么上心,只用砖块简单堵住窑门再糊一层泥巴。砖块缝隙有点大,简单糊起一层泥巴也只能起到遮掩的作用,黑斯格去看的时候,意外发现砖缝竟然被掏穿,清理砖块的时候,一群灰扑扑的六脚蛇争先恐后从里面钻出来,一路跑留下一连串灰脚印,然后才看到这群小东西花花绿绿的有点眼熟... “竟然还没走?”黑斯格咬牙切齿的在后面追赶几步,大声嚷嚷:“再敢回来,就把你们晾成肉干!” 在家里也不见得可以放松,出门一趟再回来,收获的尽是残骸,食物方面除了蝎鳄和少量大头蚁,加上蚁菇也没有多少,把家里的存货全加上,也只能吃个几天的样子,拿去盖洛费丹城交易的筹码不能太少,拿走之后家里可能会断粮。 这让常冠大感紧张,环境没有被污染之前,收集到毒液之后用吹箭大可以从容狩猎小耳兽,不指望可以一次得到巨量收获,但保证曰常消耗不成问题,现在好了,不仅小耳兽看不到几只,连曾经嫌弃到不行的尖牙也找不到几只。 就算全副武装出门,没有猎物,去哪里狩猎? 肚子问题从来都是最大的难题。 算算时间,今年眼看着就要到二百天整了,这个时间点很微妙,常冠记得很清楚,去年的二百多天连续大雾一场豪雨,那是整年中难得的好时节,比寒季之后的化雪更加充裕的雨水直接让动物们再度进入繁衍期。 那是难得的狂欢。也是下一个寒季前储备食物的最好机会。 今年从头开始计算天数,可能跟去年的天数稍微有点出入,按照常冠的猜测,应该会多出个几十天,但绝对不会太多,就算最好的情况,在三百天之后才会下那场注定会下的豪雨,情况也非常不乐观。 领地周边和河流都被污染,几十天时间缓不过劲儿来,很可能会白白浪费这大好机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常冠的食物来源将会受到严重影响,目前来看,是别想在领地周边和沿河地区得到太多肉食了,至于素食...他完全不敢保证情况继续恶化,会不会影响到植物,亦或造成大片植物枯死。 如果连克罗克罗荆棘都受到影响,都不用植株枯死,让克罗克罗荆棘不能顺利开花结果降低产量就会对常冠的生活造成直接影响。 寒季可全靠克罗克罗豆子活命,没了这一样主食,小恶魔吃什么果腹?这种情况实在不妙,常冠每每想到都寝食难安,他知道,千万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往往最坏的情况就是一定会发生的结果。 出路在哪,他完全没有头绪,只能先解决了眼下的困局。 也深知时间紧迫,回家只稍微休整,立马打发了黑斯格出门,让他去觅食,采集素食也好狩猎也好,反正回来的时候不能空手。黑斯格最喜欢这种事情,高高兴兴的出门而去。 常冠自己也没有偷懒的想法,只让奥加安在家守着,也拿上吹箭出门,自领地到河边惯常行走的区域已经没有探查的必要,那边相对熟悉,也首先受到环境影响,只能向相反的方向寻找机会。 而来得比较少的一边,其实也有资源采集点,最初曾经采集过苦涩小子儿的大树,有灰猴居住的巨树,甚至...还有一株喜欢用果实引诱猎物的食肉花陷阱。 不过在那之前,顺路还有个重要地方要去看看。 几十天前搬家到领地里来的大头蚁已经适应了新的环境,蚁窝进一步扩大规模,它们有着属于大头蚁的标志姓特点——有意无意把蚁窝打造成似曾相视的样子,清理了周边无用植物,只剩个光秃秃的土堆。 而那土堆顶上也生长了一丛丛撑开伞盖的白色植株,张合着大颚的忙忙碌碌的虫子在其中进进出出,有它们照看,生长在土堆上的植株长势良好。 常冠看得双眼发直,这一幕何其眼熟,今儿个才去土堆薅回来一大把蚁菇,怎么也没想到在家里定居的蚁群也能种出蚁菇来。 “全都已经成熟了啊...”土堆上生长的蚁菇已经生长出子实体,这可不是几天时间能达到的效果,真菌跟草本木本植物的本质区别就是,它们依赖菌丝吸收养分,菌丝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发展,等菌丝可以提供足够多的养分时,生长出子实体倒没有那么困难。 所以,这些蚁菇可能从蚁窝开始筑造的时候就在生长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渔翁得利 完全意外的惊喜,常冠没想到远道而来的虫子们还能带来了蚁菇,至于它们是怎么把真菌带来的,是无意识的做法还是出于本能的分离群落就会带着到新地方种植就不太好猜测了。 常冠想起蚁皇可以循原路返回老位置的蚁窝,并且这些虫子特意把奥加安破坏的蚁窝又利用上了,原本看来无法理解的事情,如果串联在一起,似乎隐隐指向某个答案,至于真相到底是不是,常冠真没那个心思去深究。 反正这些大头蚁已经种植出了蚁菇,它们很清楚蚁菇的作用,或者说,有蚁菇的大头蚁才能算是常冠所熟悉的大头蚁。 鉴于今天已经拿回了不少大头蚁和蚁菇,家里放养的大头蚁就不去动它,盘算着以后蚁菇的供应应该不成问题了,如果没有环境污染那些麻烦,绝对是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 家里养着大头蚁,除了能作为资源采集点,还有一样重要的作用,蚁群只要还在正常运作,它们就会一直外出觅食,帮忙捉虫守卫领地,常冠在大头蚁领地周边逗留小半天时间,就看到两三支虫子的觅食小队出门归来,它们在领地里的固定范围里找不到足够食物,远距离觅食实属正常,常冠没想到的是,这些大头蚁竟然抓住了一条细长细长的白色软虫,起码有一米多长,那种看起来黏黏的感觉,有点像鼻涕虫,白得半透明。 这种虫子看起来就很恶心,常冠非常肯定,在自家领地,此前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多看了那条被大头蚁拖回家的软虫一眼,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他想着,家里怎么还有这种东西,联系上比领地外还密集的各种虫子,总觉得是哪个地方出了大问题,便高声喊来奥加安,嘱咐他仔细查看领地里虫子多的地方,尤其注意去看看大头蚁们从哪里抓到的白色长条软虫,有什么发现都不能大意。 稍微耽搁一下小半天时间就过去了,跟奥加安分别之后,他再度上路,径直向领地外走去。 比起临河区域的变化,更加远离污染源的区域情况要好一些,但也就好一些而已。曾经领地里必须布置警戒陷阱,特意种植一圈克罗克罗荆棘也是为了挡住好奇心发作的各种动物,这已经能够说明问题,平平常常的一天,可能就会有动物一头撞进领地里来。 而现在,常冠已经离开了荆棘包围的安全区域,期间只遇到一只小耳兽,根本不等他出手,那机警的小东西就躲藏了起来,完全没有以前呆头呆脑的样子,至于更加大一些的动物,没有直接正面撞上的,只看到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常冠这边稍微靠近就快速跑远了。 常冠根本没有机会出手。 又一次来到曾经蹲在树枝上吃苦子儿的树下,树上出乎意料的没有挂果,树下则有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是一只未成年的长角动物,脑袋上的双角弯曲,由于尸体已经腐烂过度,没办法得到更多信息,只能观察它嘴里的牙齿确定是吃素的。 这又是一种从未谋面的动物,倒不稀奇,在密林下生活的素食动物多有随机迁徙的习惯,它们成群活动,一片固定区域的植物经不起它们祸害的,只能不断的换地方才能维持食物摄取效率,所以这只死亡的动物可能几十天之前在常冠都来不及踏足的区域,几十天之后却随缘到了领地边上来。 不出意料的话,它应该有一群同类一起活动,如果常冠早些发现它,说不定能追上它的同类。 但常冠都已经来迟一步,就算它的同类仍在附近逗留,没有线索指引双方也难遇见,只能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往下一个地点走去。 上一次光顾生长树瘤的参天巨树还是寒季之时,带着些报复姓质的打开了猴子们的仓库,抢了它们的果子,还顺走一藤葫猴儿酒,这么一想,似乎各种果子和猴儿酒的味道还停留在唇齿之间。 至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比较忙,猴群不大欢迎常冠时不时就来串门,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往这边跑,结果到今天才想起过来走一趟。常冠站在巨树下,抬头又见一面墙似的树干,没听到任何响动,他还以为住在树上的灰猴没发现他,故意在原地喊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他便爬上树去。 结果只看到空荡荡的树洞和几撮猴毛。 猴群早已离开多时。 常冠不禁怅然若失。 食物告急,找不到猎物下手,常冠只能把能找到的食物都带回去,树瘤的味道他都快忘记了,今天不免又尝了尝,那种让他浑身战栗的苦涩几乎让他瞬间回忆起曾经的艰苦岁月。 “嘶...这种好东西怎么能独享?”常冠牙疼似的连连吸气,手头上的动作没有放慢,熟练抓开层层树皮,把那些宝贵的食物一一收集起来,万一食物短缺,这些东西苦是苦了些,但绝对可以救急。 转了一圈,眼看着天要黑了,只找到些树汁衍生物,这点东西都不能算作是正经收获。常冠难免着急起来,历来外出觅食,不管是狩猎猎物还是采集食材,似乎还没有空手回家的先例,这种先例也尽量不要出现第一次。 想起还有食肉花陷阱没去,常冠心头又涌起希望,食肉花陷阱是产出资源的,不仅仅是起起落落的大只飞虫和半掩藏在地面的骨骸,还有悬挂在枝头充作诱饵的果实。在首次吃饱肚子恢复记忆的时候,他就知道食肉花陷阱用来引诱猎物的果实是食物,且味道极佳。 但是,那种果实也不能多吃,至于原因...是因为吃多了之后有些不太容易控制的副作用。做不了主食。 常冠对食肉花陷阱的果实有种莫名期待。 等常冠赶到地方的时候,食肉花陷阱正热闹,陷阱已经触发,那硕大的生长有尖齿的花朵正做出攻击的姿态,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一只困在陷阱中激烈挣扎的猎物,而陷阱周围更是有不下十只同样模样的动物团团打转。 那些动物脑袋上长着弯曲的双角,瞧着有点眼熟,常冠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先前在树下看到的死亡动物的同类吗? 食肉花陷阱虽然是植物,但只要有动物踏进陷阱范围被那些活物似的枝干纠缠住,少有动物可以凭己之力挣脱,也不看看陷阱下的埋藏的骨骸,那都是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代价。 不过食肉花陷阱也不是没有破绽,它只能困住一只猎物而已,且没有真正的掠食者那么行动迅速,从困住猎物到杀死猎物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只要有外力介入帮助,猎物死里逃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的情形却很微妙,食肉花陷阱困住了一头猎物,猎物察觉到致命危机拼尽力气挣扎,它凭借自身力气无法挣脱,只能让布满利齿的花朵不好下嘴,陷阱外则有低低叫唤的同伴,可惜的是,这些着急的同伴一样的吃素为生,头上弯角倒可以自卫,但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么一个植物不是植物动物不是动物的东西。 只能在周围徒劳的打转。 常冠在暗处观察片刻,直觉是渔翁得利的好时机,苦于没有叫上奥加安一起来,带在身上的吹箭对付不了体型稍微大一些的猎物,所以围绕在陷阱周边的十余只动物很不好下手,他刚接近一些距离就被对方察觉。 掠食者的潜伏偷袭都需要一定的环境优势,用各种小手段避开一只两只猎物的视线是可以的,但想要同时避开来自各个角度的十几道目光,那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少常冠是没见过,他也做不到。 只能停在让动物觉得安全的距离之外,这个距离差不多可以尝试用投枪出手,过半的几率能扎中一头猎物,成于不成都只有一次机会。 常冠没带投枪,只能慢慢的朝前走了几步,就是这几步距离的移动,围绕在食肉花陷阱周围的动物们低低叫唤了一声,齐齐调头钻进密林黑暗里,扔下被陷阱困住的同伴,头也不回地跑远。 常冠牵动嘴角,根本没有浪费力气去追跑远的猎物,转头看向食肉花陷阱,被困在陷阱里的动物一直在挣扎,面临死亡威胁时,任何动物都会爆发出远超平常水准的实力,可以跑得更快跳得更高,但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爆发之后消耗了大量体力,难以维持正常状态不说,可能会比平时要虚弱得多。 拼命挣扎可能不会接近最后的一线生机,反而会眼看着生机远去。 很简单的道理,但又有几只野兽在生死危机时还能保持冷静呢? 陷进陷阱的猎物渐渐安静下来,它实在是累了,可收紧的陷阱和临头的大嘴让它一次次的紧张起来,把剩余的力气全部浪费在徒劳的挣扎中,最后只能被食肉花一口咬住...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主要原因 常冠还没见过食肉花捕食猎物,但他根本没心思在一旁看戏,每多拖延一刻,本该属于他的食物就可能被食肉花吃掉更多。 落入食肉花嘴里的猎物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满是利齿的大嘴得以安心进食,当然不是一口把猎物整个吞下去,植物又没有肠胃以及动物该有的器官,它的嘴既是杀伤武器也是消化器官,尽可能的包裹住猎物,分泌消化液,直接把猎物变成可以吸收的养分。 这个过程比动物消化食物的速度慢得多,被困的猎物体型越大,消化的过程就会越长,像这次抓住的猎物消化个三五天不用奇怪。 围着打转的对手走了,食肉花陷阱得以安心进食,不想一大块腐木重重砸在一侧地面,这种招数简单粗暴,能够捕食动物的植物到底还是植物,它没有眼睛耳朵,全靠分布在周边的根系感知动静收集信息,根系脆弱而敏感,经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食肉花陷阱都产生一连串反应。 它在最短时间里停止进食过程,迅速长大嘴巴咬向根系感知到动静的位置。 一口咬空不说,用枝干困住的猎物突然动弹起来,它好像重新有了力气,径直朝外侧移动,那股子力气大得出奇,拉扯得组成陷阱的整个植株都摇晃起来。 食肉花陷阱首先做的不是限制正欲逃脱的猎物,而是保住悬挂在枝头的通红果实,摇晃得太厉害,果实很容易碰伤落地,对它来说,果实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猎物当然没能一瞬间回光返照,是常冠趁机扯住一条腿,以他的力气,把猎物从陷阱里硬扯出来都成,见食肉花陷阱反抗力度不强,伸手把卡住猎物的几根树枝掰开,直接把猎物囫囵个扯到了外头来。 用手触摸食肉花陷阱树枝的感觉很奇妙,那种粗糙又活跃的矛盾感,眼看着树枝竟然会因为触摸主动弯曲躲避,会有一种更加怪异的感觉。 这种特别的生命...实在是黑暗世界的奇妙手笔。 常冠直接异化手掌,截取了一截树枝,那断口汩汩冒出乳白的汁液,而被抓在常冠手里的一截树枝还在不断的扭动,莫名的有些惊悚。 抢走了猎物,截取了一段树枝,常冠还没有走的打算,又把手伸向那晃晃悠悠的果实。 食肉花陷阱就算再迟钝,也不会让常冠这么得寸进尺的拿了又拿,锁定了常冠的位置,张嘴一口咬来,那模样,一口只怕能吞下常冠的半个身子。 可惜,它的对手是常冠,一口咬下去,片刻便以更快的速度缩回来,常冠身处陷阱范围,那些蛇一般扭动的树枝正要纠缠上来困住他,现在也纷纷退开,避免太过接近被突然出现的高温烫伤,植物都怕火,常冠只要稍微展现出属于火的力量,食肉花陷阱就只能的一退再退。 常冠总算体会到掌控火元素力量的好处,一连摘了两枚通红果子,才一步步退远。 察觉到常冠已经离开,食肉花陷阱马上收缩了躯干,做出防御姿态,它就像刚才跑远的那群猎物,本身并非没有防御手段,但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克制植物的高温。 大概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猎物和果实并非特别重要的东西,食肉花陷阱就算很长时间没有等来猎物上当,它也不会因此出现挨饿至死的情况,至于果实,常冠摘走了两枚,枝头上成熟的还剩五六枚,它完全可以催生出新的果实补上数量,并不是伤筋动骨的损失。 “这果实,看着有点像西红柿?不过香味不像...”常冠一手一枚果实,放到鼻下轻轻闻了闻,是那种微甜的果香,不禁又多闻了几次,“闻味道就猜得到会很好吃。” 他砸吧了嘴,忍住尝一尝味道的冲动,这东西倒不担心味道好不好吃,该担心的是能不能吃,尤其是眼下的情况,似乎那种副作用完全没办法消除,只能老实把果实揣在了怀里。 从食肉花陷阱里抢来了猎物,今天倒不算白跑一趟,时候不早了,在外逗留找不到食物也没地方落脚,尽快把食物带回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回到家里,意外的发现领地里很热闹。 黑斯格已经回来,他自诩狩猎经验丰富,带着吹箭出去,有大半天时间,足够重新收集毒液再寻找猎物的,相信不会空手回来,但他没有忙着处理猎物,而是跟奥加安分别拿着一根棍子,在某个地方大呼小叫。 常冠回来都不见来看一眼,倒是老远就听见他的声音:“慢点慢点,千万别碰到身上!”“这么长,喔!喔!!你退后你退后,等我把它挑上来。” 奥加安声音一点都不低,也嚷嚷着:“我就说这些东西不能随随便便往土里一埋,你看看,不挖开都不知道下面成了什么样子,说不定哪天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就爬到了屋里去,慢点!灰头过去了,快把它抓回来!” 常冠赶紧把怀里的果实掏出来,猎物摞在地上,赶过去一瞧,只见地面已经挖开了一个浅浅的坑,坑边堆积着腐烂发黑的枝叶和少许泥土,坑里则是大小长短不一的骨骸,骨骸不稀奇,稀奇的是胡乱丢弃的骨骸间还看得到长长的,粘腻的半透明事物,黑斯格拿棍子一戳,那玩意儿直往暗处躲藏。 而在坑边,奥加安正用棍子把一条一米多长的虫子似的东西挑直,免得它老想逃跑。 常冠看得大皱眉头,“你们在干什么?” “主人,你回来啦,你看,这就是家里虫子多的源头。”黑斯格黑丑黑丑的脸膛似乎散发着红光,发现新奇陌生的事物没让他感到多少恐惧,反而大大满足了他的探索-欲-望,兴奋不已。 奥加安也指着刨出来的坑,不无懊恼地说:“看你样子,你还把这当做一件功劳了是吧?当时我就说,垃圾这么往地里一埋是不行的,在碎石谷,人马部落从来都是把垃圾丢进尖牙的活动区域,让它们吃掉这些东西...” 黑斯格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光说不做,说的好像你没往坑里倒过东西似的。” 奥加安不服气的争辩:“你都带头了,我有没有往里倒还有区别吗?” “成了,现在争来争去有什么用,我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黑斯格,你来说...” 原来,自从常冠能够用吹箭捕猎小耳兽开始,由黑斯格,奥加安,灰头组成的所谓家庭便开始了逐步发展,这个发展是多方面的,许多东西都从无到有。地下室塌了又修,木柴烧了又砍,食物吃光了又去外面狩猎,只有一样并不需要注意又很重要的东西无时不刻都在增加——生活垃圾。 尤其是大块头的猎物,固然可以从它们身上得到很多鲜肉,也会留下很多大块骨头,以常冠的好牙口,他也咬不碎比自己胳膊粗的骨头,那只能丢掉了。 往哪里丢却是个难题,总不能随手丢在领地里,脏乱不说,估计引来的动物可能会翻倍增加,自家领地变成野兽观光地也不是不可能。好在常冠老早有解决方案——埋在地下。 这个办法好,领地面积宽,只要不在核心区域挖坑埋垃圾,就完全不会影响到曰常生活。 可这个办法也不好,垃圾问题看起来小,却让现代大城市都陷入被垃圾包围的局面中,常冠小门小户遭遇的问题倒不至于那么严重,但几百天来积累的各种垃圾却也不是小数目,尤其是骨头。 埋藏在浅土层的骨头短时间里根本不会腐烂消失,相信只要常冠乐意寻找,他还能找到几截纠缠死神的骸骨,那之后抓住的各种猎物,留下的大小长短不一的骨头理所当然的也都没有腐烂。 全部都埋在地下。 以至于造成后来的情况,挖的第一个坑已经装不下了,填土做记号,再挖出一个坑倒垃圾,一段时间之后,坑满回填,再挖一个坑倒垃圾... 时至今曰,估计领地里已经挖了不怕有五六个垃圾坑。 那些垃圾埋在地下,只是眼睛看不到了而已,不代表它消失了失去了某些特别的作用,在常冠都没注意的时候,地下已经有很多虫子被吸引而来,在垃圾堆积的坑里繁衍生息。等它们的数量渐渐超过某个数值,自然会向四周扩散,有的习惯在泥土里移动,有的则钻出泥巴抖开翅膀,去天空里寻找新的机会。 这就是领地里虫子格外多的主要原因。 第两百章 神奇的事情 再然后,过于密集的骨头似乎达到了某种条件,已经能够吸引来一些少见的东西,比如某种长长的,恶心的粘腻半透明虫子。 藏在地下不代表安全了,先是被大头蚁们发现,又被奥加安追踪大头蚁的行踪掀开了掩盖表层的事物。 才发现,埋垃圾的坑里除了没有腐烂的骨骸,还有纠缠在一起的无数长虫。 直叫人看了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在传承记忆中没有关于这种虫子的任何信息,说明它属于少见的一类,但少见不代表就有益处,大概也不会有谁会希望家里出现这种黏糊糊的东西。 “挖了几个地方?每个垃圾坑里都有这种虫子?”常冠把好奇心发作的灰头抱在怀里,围着地上缓缓蠕动的虫子转一圈,虫子没什么好说的,软体无骨,连伸手去碰的想法都没有,自然不会产生当做食物之类的大胆想法。 “几个埋垃圾的地方都挖开了,只有两个坑里有这东西,但主人你看...”黑斯格用棍子指指垃圾坑,坑壁本来是平整的,当初挖的时候就有回填的打算,所以坑壁修理得垂直平整,结果现在再看,坑壁已经坑坑洼洼有了些孔洞。 每个孔洞边缘都有些黏糊糊的分泌物,想必挖开随意分布的孔洞,从里面找到那么一条两条恶心虫子并不奇怪。 常冠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如果长虫只在坑里活动,倒不是特别难以忍受的事情,补救措施也不用太大的成本,但它们老早就在地下穿行留下孔洞,甚至可能跟小耳兽一样在地下建造起弯弯曲曲的甬道迷宫...自家领地才多大,岂不是成了恶心长虫的乐园? “黑斯格,你擅长收集各种毒液,能不能配制一种毒杀虫子的药液?也不用毒那些飞来飞去的东西,化在水里能让这种虫子没办法存活就成。”常冠看了几样垃圾坑,纠缠在一起的长虫估计是不太适应暴露在空气中,察觉到细微的响动,纷纷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藏。 而挑到地上来的长虫生命力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说几句话的功夫,它就渐渐不大动弹,估计重新把它丢进坑里也活不了。 这勉强算是好消息,如果长虫生命力太强,只怕真的会成为隐患,常冠略微安心,道:“看起来,这些虫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威胁,如果它们生命力不强的话,你也不必配制药效太强的药液。” 今天时间已经晚了,光顾着看恶心虫子,狩猎到手的猎物没有处理,晚饭没吃,连火都生,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吃饭睡觉重要,关于垃圾坑里长虫的事情等到明天再说。 黑斯格狩猎到的食物不太多,常冠找到的食物也不多,好在此前已经有了一定收获,全部加在一起,勉强能放满仓库。 意味着合理搭配荤素,这些食物差不多够一大家子吃上三十到五十天时间,期间不偷懒持续收集食物,这个时间在此基础上延长一倍不是难事。算是能拿出去盖洛费丹城交易的筹码。 常冠想着,大概也就在这两天要出门了,越早去盖洛费丹城越好,不然...老卡图那里还真不好交代。 所以第二天的工作老早安排了下来,外面反正找不到什么猎物,狩猎事倍功半,在领地周围耗费时间,倒不如找机会再去一趟草原,那边的机会更多,只不过上草原的时间要放在从盖洛费丹城回来之后,先把带回来的猎物料理了更加要紧。 也好算算拿出多少肉食当做交易筹码更加合适。 哪知道,一早起来,黑斯格就发现一件神奇的事情,昨晚挑到坑边的长虫死了,它死了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恶心虫子死了之后一夜间就挥发了黏糊糊的体液,只留下于一条纯白粉末。 没有杂-色-的粉末并不恶心,相反有一种隐隐的腥香,初时闻着只觉得不反感,越闻就越古怪,竟然会产生食-欲-。 黑斯格趴在地上闻了好几口,好悬没忍住尝尝味道。 再看昨夜没掩上的垃圾坑,里面已经不见几条长虫,要翻开堆积的大块骨头才能找到几条躲躲藏藏的恶心家伙,要不是还看得到粘腻的分泌物,几乎要以为昨天亲眼目睹的一幕是幻觉。 这是绝对没有料到的,安排给黑斯格配制药剂的任务自然作废,常冠却没有太过高兴,他产生一种古怪的直觉:这种恶心的长虫到底是祸害还是...某种机缘? 至少它们没有祸害该有的特点,为驱逐它们准备的手段甚至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它们就自己走了,完全没干祸害该干的任何事情,反而有一种害羞懦弱的特质。 按照它们的生活习惯,想必也是因为垃圾坑的特殊和隐秘才能繁衍出足够的数量,不然,就算是密林的丰富地形也难复制出类似的条件。这已经能够证明许多东西了。 常冠马上取来木棍,把垃圾坑里躲躲藏藏的几条长虫全都挑上来,并专门找来一个小号陶罐把长虫死亡留下的纯白粉末收集起来。 “这个东西你保管。”常冠把装粉末的罐子丢给黑斯格,指指地上又纠缠成一团的长虫:“等它们也变成了粉末,记得全都收集起来,装好。” 说着,他拍拍脑袋,到一旁拿来两个通红果实,一齐放在黑斯格怀里,见这家伙使劲翕动着鼻子一副口水要控制不住的样子,没好气地道:“这不是给你吃的,至少现在不能吃,先-阴-干再取籽,等脱去水分,碾成粉末一样的用东西密封好。全都装罐子不好分区,可以用树皮打包,千万不要被虫子之类的东西污染了。” “记得,这东西我不让你吃你就别吃。” 黑斯格一听不能吃,多少有点失望,好在听从自家主子吩咐已经成了习惯,也没有小气到连果实都不让吃的地步,主人没有主动说原因,最好不要多嘴问,只能点了点头。 “现在先去把东西放好,我还有任务交给你。”黑斯格抱着东西走了,常冠又招呼奥加安:“家里还有多少木柴?我马上要大量木柴熏肉,这件事情很急。” 领地周边没有猎物狩猎,倒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对奥加安来说不是坏事,他不用像以前那样花费大量时间巡逻,每天只要出去转一圈就成,多数情况是连一只活物也看不见,再不用担心有不开眼的家伙愣头愣脑往领地里闯。 奥加安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可供支配,一听有活干,他马上去找出锯子,拍着胸脯保证今天就可以让空地上堆起人高的木柴堆。 第两百零一章 终于长大了 常冠也没闲着,拿回来的猎物要剥皮解肉,抹上盐才好熏制利于长久保存,光这一件事,忙活个一天都不一定能搞定。 家里的食物储备并不多,这其中还要分成几个部分,放在仓库里直接能吃只占其中一部分,更多的则生长在土地里,出门前未熟的圆萝经过十几天时间已经可以采集,自家领地里除了克罗克罗荆棘多,就属圆萝多,只要全部收拢过来,做成烙饼都能吃一段时间。 常冠自进阶实力以来,多少对素食什么的有些厌恶,偏爱肉食已经成了劣习,但他又不是不能吃素食,烙饼完全能当做外出路上的干粮,甚至可以的话,他还想把烙饼当做交易筹码拿去跟老卡图交易。 只要老卡图能接受这种廉价食品,常冠单方面的很乐意这么做。 除了圆萝,很大一部分食物是在菜园里,里面的那些产出食物的植物和产出香料的植物已经都可以采集,虽然不能用熏制之类的方法延长保质期,趁新鲜吃也能果腹。 说起菜园里的植物,倒是不得不说一下种植在菜园外的那些灯草,常冠在这些能自主发光的植物上寄托了极大希望,结果却一再失望,灯草从未发挥出它真正作用。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模仿鱼人的种植模式连皮毛都没学来,种植的灯草不给面子好像也不奇怪。 忙碌之余,常冠也只能蹲在水边,盯着灯草看:“肯定是漏了关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叹着气,“要是能直接问鱼人就好了...” 他就是那么随便一说,却不知道他的想法同样也是黑斯格和奥加安的想法,自己瞎琢磨哪有直接去问省事儿? 当天,就把猎物处理得当,堆起几堆湿柴开始熏制熏肉,还让黑斯格准备了许多圆萝,打浆过水制备淀粉,等一觉醒来,把沉淀成块的半成品用油一煎,新出锅的烙饼正酥脆可口,再把熏好的熏肉细切,这就是现成的食物,也是交易筹码和最好的干粮。 常冠并不想拖延时间,必备的干粮够了,一天时间都不想耽搁,马上整理物品,做着出门前的准备。 这一次带的东西有点多,光是用来交易的东西就有一大堆。 有自行熔炼铁矿石得来的钢块铁块,常冠掌握火元素愈加熟练,强行克服了高温技术难关,已经可以略过土高炉的环节直接手工加工矿石,加起来不过拳头大小的物件几乎是家里的所有存货,可以在老卡图那里换来等量的回报。 有从碎石谷带回来的矿石和奥加安那柄碎掉的枪头。常冠在加工铁块钢块的时候已经试过熔炼一些这种暂未命名的矿石,得到的是一种黑沉沉的物质,姑且算作是某种金属。 它坚硬沉重,融化之后可以反复塑造形状,看起来跟铁相差不多,但比铁更加优质,熔点也更高,这些特点都是正面作用,锻造成武器的话,相信会是优质的材料。既然答应奥加安帮他打造好用的新枪头就不能食言,带上看能不能让老卡图帮着打造一柄锋利枪头。 有密林里收集残骸完善图案的矿石,去盖洛费丹城也有寻找火元素巨人遗失的手臂的想法,这为常冠提供关键力量源头的东西不能落下。甚至还有顺路捡几块残骸带上的想法,准备拿去给老卡图过过眼,常冠一直认为火元素巨人那样的强悍元素生命,就算身上掉下点零碎东西也应该不是凡物。 对常冠没用的东西,兴许在老卡图眼里有利用价值。 除此之外,还要带上游荡者幼崽。 东西实在不少,常冠本打算独自出门,后来发现凭自己一双手,把浑身上下挂满也带不了这么多东西,只能招呼黑斯格一起出门,帮着拿东西。 黑斯格喜得眯着眼睛忙前忙后,他孤独了太久太久,在遇到常冠之前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同类,更加不可能看到成群集中出现的其他血统恶魔,对于盖洛费丹城,有的是十足新鲜感,一次都没去过倒还不惦记,上次回来,他没少给奥加安吹嘘小城哪里哪里有趣,没见他都自悟了拍马屁功夫么,在家里窝着哪有出门好玩。 结果是又把奥加安跟灰头丢在家里,常冠多少有些歉意,奥加安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只是有点舍不得游荡者幼崽,跟幼崽分别,只怕以后就没有再相见的时候。 临别前,照例是有些事情要交待的,常冠跟奥加安嘀嘀咕咕一阵,大抵是已经重复说过几遍的话语,说完才发现灰头不在,喊了几声,黑暗里响起吱吱的回应,片刻之后,这小东西才一颠一颠地跑近。 它本来就后肢发达,因体态臃肿在平地上跑动也憨态可掬,平时只要用肉干逗着它在身边跑两圈都足够逗乐。灰头的眼里从来都只装得下美食,但这一次常冠喊它,它照例跑得飞快,前爪却还抱着一团揉软的枯草,四肢着地都嫌腿脚长少了,百忙中还要拿一边前爪抱着枯草,倒腾小短腿跑动起来时不时就一副要崴脚的画面简直不能看。 黑斯格已经笑得直捶腿。 “又在收集宝贝筑窝了?”常冠蹲下身摊开手,灰头很大方的把抱着的东西放在手心里,只是一团很常见的枯草而已,却让常冠心头一动,动物出于本能的筑窝行为一向是某种信号,尤其是灰头,它虽然也有过挖洞筑窝的经历,但上一次跟这一次不一样。上一次多半是玩闹,那阵子兴奋劲儿过去了也就忘个干净,而这一次,常冠细细一想,好像回家之后灰头就忙乎个不停,那勤劳的样子绝对不是灰头的常态。 他想起,只有姓成熟的雄姓动物个体才会筑窝,以求获得异姓的青睐。 没研究过掘地鼠是怎么向异姓-求-爱-的,但灰头的行为无疑证明它终于摆脱了懵懂状态——顿悟了它自己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到底有什么。 “终于长大了啊...”常冠不无感慨,揉着灰头的脑袋,“等我回来,保证给你找个伴儿。” 在第二年的一百七十六天,常冠和黑斯格再次离开熟悉的自家领地,背着大包小裹直奔盖洛费丹城而去。 盖洛费丹城的位置不是什么秘密,它也不难找,去过一次就能记得路。路途远是远了些,但想想又能暂时远离早已习惯的固有生活模式,去一个热闹的恶魔聚集地,多少会有些期待。 最重要的,是常冠已经有了一定自保能力,进阶实力在盖洛费丹城不能算多么强大,至少不像以前那样事事谨小慎微,有实力才有底气。在密林里行走,这种改变尤其明显,能够对常冠造成威胁的动物越来越少。 一些实力强大不好惹的家伙总是在固定位置活动,它们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留下痕迹以警告偶尔路过的来客,只要绕开极少会撞个正着。再说,只要不遇上拥有特殊能力的源兽,常冠还真不一定怕了谁。 说起源兽,常冠是真想再遇上一个,有黑斯格配合作战,实力没到高等恶魔实力层次都有一定胜率,只要赢了,就意味着有很大机会得到一枚源核。 不管是给黑斯格吸收,还是拿去盖洛费丹城交易都是一笔很大的财富,比起全无机会,常冠倒宁愿找个源兽打一架,对眼下困局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 可惜,他对密林的了解还太少,能一口叫上名字的动物掰着手指头能数清楚,多久了,才见过一头送上门来的源兽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具体的信息,没有渠道了解关于那些神秘生物的一切。 第两百零二章 轻揭一角 上 五天时间后,常冠和黑斯格再一次站在了盖洛费丹城通往密林的大道路边,对比寒季时候,眼下的小城明显冷清多了,站在城外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错落无序的低矮建筑,没有多余光源,也没有太多声音。 对比盖洛费丹城的冷清,抬头可见的火山倒是要热闹一些,站在城外的大道上也看得到火山上忙碌的身影,那些身影正一点点修复火山上的裂缝,看起来进度不慢,山腰以下的裂缝已经弥合。 常冠没心思观察苦力是怎么搬石运土的,那跟他无关,他只关心一件事,目光急急的在火山上扫了一圈,角度原因,伸长脖子也看不到山脚的情况,他想起火元素巨人恰巧在山脚断去一臂。站在这里看不到,只能亲自过去走一趟了。 背着一身东西很是累赘,既然到了进城的路口,肯定要先去找老卡图,完成交易是完成主要目的,次要目的则是卸下一身重负,再想去哪里都轻松得多。 进城,走近泥泞的巷道,偶尔才能看到几个蹲在角落里的恶魔,有高有矮,到现在还逗留在城里不肯走的家伙大多已经无处可去,密林里的的生活并不轻松,苦捱过寒季不代表还有余力在密林里生活下去,瘦骨嶙峋再回到以前生活的地方搞不好会活活饿死,赖在城里不走,至少不会有饥肠辘辘的野兽盯上他们。 但他们没有积极的参与小城劳务活动,估计也是懒惯了的,恶魔的劣根姓一旦任由发展那是没办法遏制的,也就是盖洛费丹城管得严,不然,这些吃不饱也不肯走的家伙转身变成祸害也不一定。现在么,只能沦为小城里的常驻乞丐,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常冠有小恶魔的身份做掩饰,披着破烂树皮,往墙角一蹲,无需再做装扮看模样也是一名合格乞丐,既然已经都定位成乞丐了,也就不怕因为身上稍显臃肿被偶尔路过的恶魔窥视。 他也没带特别有价值的东西,不是些简单加工的熏肉烙饼,就是一块一块的石头,大部分恶魔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比较容易闹出动静的游荡者幼崽正在怀里呼呼大睡,换到陌生的环境,它伸头出来只能瞧见一个个陌生危险的身影,常冠也不让它随便露头,正好怀里暖和,缩着睡得正香。 黑斯格是差不多的打扮,裹了太多树皮身材看起来有些臃肿,毫不起眼。 来盖洛费丹城,本意就是跟老卡图交易,也就免了去集市探听价格的过程,至于怀里的游荡者幼崽怎么出手,常冠极少接触聚集地里的恶魔,根本不知道盖洛费丹城有哪些经济实力不错的恶魔,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养幼崽的意愿,这事最好有个靠得住的中介方,不然小恶魔的身份会很尴尬,就算找到下家,被摸不清底细的下家狠宰一刀是小事,只怕他的胃口更大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 常冠是有了进阶实力,不过在盖洛费丹城还是稳妥一些好,出手高价值的幼崽最好找个中介方,不然可能会把好事变坏事,反惹得一身麻烦。 至于那个靠得住的中介方,还得去现找。 熟门熟路到了铁匠铺门口,没踏进门,先看到屋里已经有了一群恶魔,隐约听到一些话语声,常冠站住脚步,只听了几句就知道是来购买金属工具的,盖洛费丹城只有老卡图一家能够打造金属工具,除了领主控制着一个铁匠铺子能够供应手下战斗力的需求,其他恶魔需要用到金属工具都绕不开老卡图这里,他做的是整个小城的生意。 也是底层恶魔们大多穷困,能依靠自身力量做到的事情大多不会浪费资源购买金属工具,不然老卡图的生意会更好,遇上同样来购买金属工具的恶魔并不稀奇。 常冠示意黑斯格等在外面,抬脚进入铁匠铺。 屋里的一切跟上次来变化不大,墙角的金属矿石和煤球估计是用光之后又重新补充过了,堆得老高。光是这些东西就占去了整个屋子很大一片地方,数量绝对不小,看来老卡图的速度还是蛮快的啊,如果他把那些矿石都变成了金属工具,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壮举。 除此之外,原本挂在墙上的、支在墙角的、搁在地上的斧头都不见了,没了那些东西,屋里还是显得很拥挤,常冠轻轻吸了一口气,除开原本的各种辣眼睛的怪味,他好像闻到了一些...鱼腥味? 先看到站在门口的常冠的不是老卡图,而是转身翻动炉子里铁胚的卡鲁,他友好的笑笑,拉了拉老卡图的衣角。 “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我也不跟你们讲高价,这些包铁皮的东西虽然用铁不多,但锻打铁皮子很费力气,跟坎坎奇谈好的价钱是多少就是多少,可不能少了,至于我老卡图做出来的东西怎么样,相信前一批工具已经可以看到效果了,另外,一些磨损严重的工具可以再拿过来,我无偿帮你们维修...”老卡图正拿着一根木棍样的东西唾沫横飞,察觉卡鲁的动作才回头看来。 随着他的动作,站在他身边身高明显不匹配的恶魔也跟着转过头来。 “过来啦,唉,不对,你终于来啦,我还以为你要赖账,等我一下,先把这笔买卖谈好,卡鲁卡鲁,难道还要我一次又一次重复教导你该怎么做吗?打铁的事情先放着,先去招呼顾客。” 卡鲁应了一声,极其热情的邀请常冠在一张乌漆嘛黑的铁墩子上坐下,满脸期待地小声问:“你是过来交易的?” “是的,有很多好东西。”常冠挤挤眼睛,也控制着音量回答,眼角稍了那个恶魔一眼。 他身材也太魁梧了些,稍微伸直脖子,额头上的独角就会碰到房顶,搭配比小恶魔大腿还粗的胳膊,往那里一站,无需说话也有十足的威慑力。 战魔血统分布极广,也最好区分,这种血统的特点无外乎蛮力超群和暴躁脾气。很容易被一些小事触怒,现在他正表现出不太耐烦的样子。 在他身边跟着两个同样有战魔血统的恶魔,没他高壮,老老实实一副跟班的模样,瞧见他脸色不太好,轻易都不说话。 第两百零三章 轻揭一角 中 常冠只注意到他并不面熟,很正常,常冠基本不认识城里的恶魔,看谁都面生。 而对方见进屋的是一个小恶魔,跟老卡图相熟而且带了包裹,不免有些惊奇多看了一眼,但也就仅仅多看一眼而已,随后错开目光,也伸手抓起一根木棍样的物事打量起来。 常冠这才注意到抓在手里的东西,那的确是一根木棍,一根连树皮都没有剥干净的木棍,硬要说哪里跟工具搭边,只能是木棍比较直,在一端包裹了一层铁皮,铁皮卷成筒状,逐渐收拢成锐利尖刺,看起来可以用做扎刺什么东西。木棍不过一米长,加上铁皮也绝对没有一米五长,听老卡图是意思,这竟然是批量产出的工具。 常冠想象力再强,也一时间搞不明白这种工具的用途是什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不便现在就发问,收回目光,难免依据看到的信息猜测一番,老卡图一直在打造金属工具没错,但在铁匠铺子里除了斧头不缺销路,其他东西并不太好卖,一直以来都是些单独行动的恶魔前来购买单件工具,少有恶魔会一次购买大量金属工具。 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用途单一的东西,底层恶魔根本不会大量购买,坎坎奇是奴隶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大量购买这种东西,所以...盖洛费丹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念头在常冠脑袋里盘旋不去,一边伸手往怀里摸去,一边又小声问:“你知道这几个大块头是干什么的吗?” 卡鲁之所以热情,还不是因为常冠比其他恶魔要大方,见常冠慢吞吞摸索的动作急得抓耳挠腮,又不好催促,只能又急又快的回答:“不知道,都是生面孔,以前好像一次都没见过,但他们说是受雇于坎坎奇。” 常冠点点头,揉了揉卡鲁的脑袋,矮人的头发很茂密,揉起来手感还不错,最主要的是,除了揉脑袋好像没有别的表示亲昵的方式了,跟老卡图搞好关系不容易,但是跟卡鲁搞好关系还是很简单的,终于从怀里摸出一小包早准备好的东西放在卡鲁手里。 “这是什么?”卡鲁惊奇的瞪大眼睛,他还不能比较好的控制自己行为,常冠刚把东西拿出来,他就想伸手来拿,手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有些郝然的把手往回缩。 “你自己看吧。”常冠并不介意,直接把东西放在他的手上。 常冠毫无芥蒂的做法果然有效,卡鲁笑得非常开心,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笑容更加自然亲近了一些。嗯了一声,转身把小包放在砧板上,干净树皮包的东西用细细的绳索绑着,他打开树皮,见里面是几块切得整齐的烙饼,贪婪的吸了几下鼻子,小声笑道:“好香啊!我可以吃几块吗?” “当然,都是给你的。” “噢,你可真好。”卡鲁大概觉得这样已经是给予常冠的最高肯定了,喜滋滋的抓了一把烙饼塞进嘴里,很是满足的品尝了味道。 “味道不够咸,但还是很好吃。”卡鲁飞快吃掉嘴里的东西,又抓一把塞进嘴里,拿眼角余光偷偷看了常冠好几眼,重新把树皮包好,收在了怀里。 常冠什么也没说,心头却在暗暗叹息,多乖的孩子啊,还知道把东西留着。 “第二批要求的东西都在这里,你看看,没问题的话你现在可以都带走,但是你们答应给我的酬劳不能拖久了,跟牛头人换来的食物早吃完了,家里没有存粮,全指望着这一笔买卖糊口,我把别的事情都放着,先赶你们需要的东西,你们也要照顾着我,不然饿着肚子,下一批金属工具可做不出来。”老卡图把面前的大堆工具往一侧推了推,看起来很多,其实式样单一,除了包铁皮的杵,还看到一些铁锤和铁钎子。 “既然是长久生意,还怕我们说话不算数?”蛮特扯动嘴角,轻轻长出一口气,他实在是受够了屋里的环境,简直难以想象矮人是怎么在装尿液的大桶边劳作的,加上挥之不去的鱼腥味,每次呼吸都觉得是在折磨自己的鼻子。 “今天我来只负责带走东西,只要数量不差,我会报告给坎坎奇,他正好找你有些事情,可能会带着交易物品亲自来一趟,你有什么问题,当面跟他商量吧。”蛮特随意检查了工具,数量早已核对过,金属工具是要分到每一个苦力手里发挥作用的,好赖与否一用就知道,不用他现场抽样检查。 他也急着赶回矿洞,拎起包裹丢给另外两个战魔,这次交易算是完成了。 “那好,我随时在家,等着坎坎奇光临。”老卡图满脸笑意,一直把蛮特送到门口,看着恶魔们走远,才轻轻长出一口气。 跟一个身材力气实力全面超过自己的恶魔谈话远远不是看起来的那么轻松,种种外界因素都影响着双方气势,老卡图本身处于弱势,交谈中不管是语气重了还是语气弱了都可能把事情搞砸,他要找到其中的平衡。即使习惯了跟各种恶魔打交道,不代表他已经免疫了对方的压迫力。 蛮特因为新官上任急于表现才显得比较好说话,不然少有恶魔能忍得了屋里的环境,他故意啰嗦些,磨光了耐心才让蛮特走得很干脆。交易谈成,意味着一笔进项到手。 至于坎坎奇,要说盖洛费丹城里谁比较好打交道,只能说坎坎奇勉强算一个,商贩重利,只要双方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互利互惠,坎坎奇永远都和和气气的。 老卡图站在门口发了一阵呆,想起家里的工作进度要赶不上了,把手一拍,匆匆转身就要回屋,他的眼角恰好看到站在路边的黑斯格,微微顿了顿,脸色稍有古怪,又很快恢复正常快步进了屋。 屋里,常冠正把身上的包裹一一打开,老卡图却没有上前来查看,喊着卡鲁的名字:“又交出那么多成品,家里是不是只有原矿了?” 卡鲁捂着嘴巴正嚼着烙饼,含糊不清的回答:“是啊...家里...只有矿石...” 老卡图瞪眼,大步上前来一巴掌抽在卡鲁的后脑勺上,斥道:“从不叫我省心,这贪吃的毛病改不了是吧?昨天叫你干什么?现在不去做,准备磨蹭到什么时候?”说完,又拿眼角瞟着常冠,气哼哼走到炉子前,抄起长柄锤子把砧板砸得火星乱跳铛铛直响。 常冠苦笑,根本不搭话,只把包裹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开。 卡鲁则捂着后脑勺跑进后屋,很快就清理出一堆东西,嘁哩哐啷丢在地上,常冠随意看了一眼,都是些落满灰尘的金属物品,圆的盘长的杆堆成一堆,一眼根本分不清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第两百零四章 轻揭一角 下 “都拿出来了?”老卡图问。 “差不多都在这里了,这些东西...”卡鲁在一堆东西中挑挑拣拣,有些不舍地抗议:“就不能留着吗?不只是我,老卡图你也费了好多心思,要是全部融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留着干什么?能卖给谁还是能换来食物?”老卡图有些烦躁的样子,“知不知道加工下一批工具要用多少铁?全部从第一步融矿开始,不睡觉也赶不上进度,赶快的!” 卡鲁只能瘪着嘴,把炉火烧旺,然后捡起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抛进炉火里。 “咳,我带来了你们想要的东西,总要来看看吧。”常冠以为要是一直不主动说话,这一老一小两个矮人就会一直把他当做空气。 老卡图瞪眼,茂密的胡子翘了起来,“亏我提前赊欠东西给你,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再不来,我甚至以为要等到下一个寒季。” “我也想赶早来,但你以为在密林里的生活很轻松?看看盖洛费丹城的乞丐,他们为什么宁愿当乞丐也不回到密林里去?想要凑齐足够交易的食物,必须跟大块头跑拼命,吃起来美味,得来可不容易。” 老卡图是矮人,打铁是好手,却从未亲身在密林里生活过,他狐疑地多看了常冠几眼,常冠一身乞丐行头似乎也不像撒谎的样子,便哼哼几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 “你带来了什么?” “你想要的东西都有,额外还有一些好东西。”常冠说话的时候,正拿起一块铁块,他有意无意的晃了几下,果然,老卡图一双眼睛就跟着转来转去。 老卡图不知道,刚刚那几句对话就已经向常冠提供了一样重要的信息——他们急需原料。 即使是经过初步加工的原料对老卡图来说就已经是急缺物资。 把矿石变成金属工具肯定比把铁块变成金属工具麻烦得多,甚至因为矮人使用的打铁方法过于古老,一直没有大的改进,矿石变成可以锻打塑型的胚子就要占去整个加工过程的近半时间。 卡鲁熔炼了积起灰尘的物件,也只是为了凑齐足够的原料。 见到常冠拿出可以熔炼的原料,老卡图不免十分意外。上次常冠虽然也拿来加工过的铁块交易,但那种东西仅仅比矿石好一些,还需耗费大量时间反复锻打去除杂质,跟常冠拿在手里的东西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没有谁比老卡图更加明白剔除矿石中的杂质有多难,反正矮人死死地守着这个技术,依靠它糊口,除了矮人,几乎没有哪个智慧种族掌握相关技术。这已经成了常态,离开盖洛费丹城,换到任何一个恶魔聚集地都一样,只有矮人才牢牢把持着金属锻造领域的一切技术关口。 “比上次的品质还好?”老卡图只觉得自己的声音相当艰涩,不等常冠回答,他又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给我看看。” 从常冠手里接过东西,的确是一块铁块,轻轻敲击可以听到熟悉的清脆声音,这种优质的原材料直接可以加热捶打成半成品,老卡图的心不禁沉了下去。上次常冠拿来的东西质量还不高,只是省了一些步骤而已,在火山脚下也不是没捡到过被岩浆熔化过的矿石,那比土高炉炼出来的土钢土铁品质还好些,老卡图可以理解为凑巧,这一次,怎么还弄出高品质铁块了? 唯一比较欣慰的是,铁块不是捶打出来,上面有明显的拿捏痕迹,证明常冠掌握的是另一种技术,跟矮人的看家本领并无关系。 “当然比上次要好些。”常冠笑笑,别看这点东西摆出来没有多少,中间的收集和加工过程并不容易,其中最难以到达的条件,其实还是元素力量,没有进阶实力的火元素控制能力,基本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而据常冠的观察,不说有多少恶魔会选择最常见的火元素融合,等他们已经进阶实力,谁还会吃饱了没事干熔炼铁矿,只为了跟老卡图交易时多一些筹码? 见老卡图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只能解释道:“我的方法不能告诉你,但你犯不着瞎想,我保证,既没有找另一个矮人偷学锻造技艺,也不会随便把现在掌握的技术告诉别的谁。甚至,因为条件限制,我顶多只能把矿石加工到这种程度,只能拿来跟你交易。” 他拍了拍老卡图的肩膀,很亲热的样子:“生活不易,能拿这些东西当做交易筹码我心满意足,也希望这些铁块能够帮你一点忙。” 老卡图打量了常冠几眼,“我早应该想到的,你第一次拿来那种低劣的东西我就应该有所警惕,真不知道你...”他顿了顿,突然锤了常冠一下,也很亲热的样子:“不如我们现谈一笔交易,只要把你掌握的技术讲一讲,之前欠的那些账全部勾销!” 常冠笑而不答,转而又在怀里摸索起来,掏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整齐码放的烙饼,递到老卡图面前,“尝尝?” 老卡图知道常冠轻易不会松口。直接抓了一把烙饼塞嘴里,砸吧着嘴:“不够咸。”又点点头:“可以吃吧,你做出来的?” 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毛病,评判一样食物是否合口味,竟然首先是看是否够咸,偏偏矮人口味偏重,只怕把盐当饭吃才觉得不淡。 “是我寻找密林里有的食材做的食物,名字叫烙饼,除了不是肉食,味道还不错,完全可以饱腹。这种东西得来比肉干要容易得多,老卡图你如果觉得还能吃,以后我可以在交易筹码中加一部分烙饼。” 老卡图听得直摇头,在他心里,烙饼可以当做食物,但永远都比不上真正的肉食,在常冠这里开了个头,估计以后烙饼在交易筹码中的比重会越来越大。在铁匠铺子这里还没有用素食交易的先例,也不会给常冠特殊待遇。 在炉火边忙活的卡鲁有些振奋地道:“老卡图,有了铁块,这些东西就留一部分吧,你看。”他拿起一个东西,那似乎是一个漏斗,姑且称之为漏斗吧,因为形状怪异,看起来更加像一根细管子连接着一个广口铁罐,显然是因为生疏才做得不大好。卡鲁把玩着那玩意儿,兴致勃勃地说:“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最好的一件样品,我想留着它,嘿嘿,索兰还夸我做得...” “卡鲁!”老卡图却突然低喝一声,老脸格外的严肃:“炉子里的铁可以随便乱打,嘴巴里的话可不能乱说。” 他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常冠一眼,“全部丢进炉子里去。” 卡鲁哦了一声,他知道老卡图为什么突然变脸,对于前来铁匠铺子购买工具的客户,铁匠铺一向不会主动在背后谈论什么,并把这种习惯很好的延续下来,没少叮嘱卡鲁也要守住那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信息。 以免祸从口出。 他沉默着,把这打制不易的漏斗样品丢进炉子里,又捡起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圆盘,这也眼熟,是给班起卡打制的东西,每次需要打造新物件的时候,为保证成品品质,事先练手实属正常。 这一堆积了灰尘的各式金属物件,其实就是长久以来积累的练手样品。 第两百零五章 残骸的用途 常冠目光闪烁,又听到了索兰的大名,他并没有刻意的接近谁或者远离谁,但好像这个名字就会时不时的出现。 让他想起某些画面。 把捧着的烙饼一股脑放在老卡图手里,稍有犹豫,他又把手伸向怀里,还抱着一只游荡者幼崽,既然有出手的打算,最好找个能够信任的中介方,在盖洛费丹城,除了老卡图还真就没有一个熟识。 比较让常冠放心的一点,就是老卡图一向还算有信誉,比把食言当做习惯的恶魔要靠得住。 游荡者幼崽在怀里睡得一脸迷糊,它被抱在手里的时候,还半睁着眼,只看见一大蓬燎起卷儿的胡子,它嗷呜了一声,在老卡图高八度的声音中并不清晰。 “这是...游荡者??” 难为老卡图认识还算出名的掠食者,常冠省下了介绍它的麻烦,点头道:“游荡者幼崽,无外伤无疾病,我从密林里抓来的,但它顿顿要吃肉,我连自己都吃不饱,养不活它。” 稍微有点常识都知道得到一只游荡者幼崽可能比猎杀一头成年游荡者还要困难,盖洛费丹城的老练猎手很多,一年到头却不见谁能拿出游荡者一级别的幼崽出售,只要能养得活,大概没有哪个恶魔愿意把这种具备发展潜力的幼崽转手,老卡图动容问道:“你想卖掉?” 常冠点头。 老卡图语气认真,“既然是游荡者幼崽,想要出手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拿到集市去保证有恶魔要,给我看,难道我买得起养得活?” “倒不一定就要你买,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下家...” “慢着慢着。”老卡图把手一扬,“这话不对,你拜托我是对我的信任,但你自己的信誉很成问题,欠的账就准备拿这些东西打发了我?账没理清,我真没办法帮你。” “这个好办。黑斯格。”常冠扬声喊道,门外的黑斯格连忙应了一声进屋,把身上的包裹一一解下来,他背的东西很杂,少数干粮,多块黑黢黢的石块,还有一些白花花的细盐。 老卡图先前已经看到站在门口的黑斯格,他没有直接点破,是想看看常冠的态度,如果有意玩些拙劣把戏,那在老卡图心里,以后的合作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见到常冠没有隐瞒什么信息的想法,老卡图僵硬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但他一看带来的细盐数量,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拿来的盐太少了。还有,忘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转告你,这个肉干,以后还是少带点来。” “怎么?肉干有什么问题?” “肉干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坦措尔齐。”老卡图有些歉意的道:“他对你的答复并不满意,你也只能敷衍他一次而已,这一次如果我收了你的东西,只要被他看到...唉,他心眼极小,丁点小事也可能会得罪了他。” 常冠一时没想起坦措尔齐是哪号人物,老卡图提醒一句才转过弯来,感情自己的肉干真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当时的确有敷衍的想法,没放在心上,到现在早就忘记了。 他也认为坦措尔齐不应该整天闲着,大概也会忘了他这号小喽啰。结果看老卡图的意思,这领主的一把手记姓好得不合乎常理,他倒的确不记得常冠了,但记得老卡图和吃过的美味肉干。 加上坦措尔齐总会有一些事务过来铁匠铺子,每次来,他都会漫不经心的问那么一句:“那个小恶魔没来交易吗?” 老卡图吃住都在恶魔聚集地,一身家当姓命也都放在这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坦措尔齐,常冠拿来的肉干,他想收又不敢收,只能咬牙分出一半肉干退回常冠手里:“我收一半,剩下的,也当我买下了,麻烦你送去给坦措尔齐,他跟领主都住在那边的石屋里,地方很好找。” “不是吧,我交易给你,屋里还有谁会出去乱说,怕什么,你把肉干都吃了,保证不会被那个坦措尔齐知道。” 老卡图笑笑,“我知道,我知道,就当帮我个忙,你去的话,注意点说话,以后我们还能继续合作。你帮我的忙,我也帮你的忙,保证帮你找个出得起价钱的下家买下游荡者幼崽。” 常冠观察着老卡图的神情,他跟老卡图到底不一样,也就不会有感同身受的感觉,也不知道老卡图经历过什么,但他从老卡图这里已经知道,坦措尔齐真的不是好打交道的家伙。 “行,我会去一趟的。再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当做交易物品?全都是我从密林里收集来的。”常冠拿起的是几块来时路上顺手捡的残骸,全都黑黢黢的,表面有融化再冷却的痕迹。 老卡图没有伸手拿残骸,脸色微有古怪。 “这是上次那个石头巨人爆炸散落在密林里的身躯零件,比普通石块更重也更硬,我觉得也许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从其中熔炼出某种物质也说不定。”常冠殷切的说道。 结果只看到老卡图古怪的脸色,纳闷地问:“怎么?” “你大概来盖洛费丹城的时间很短吧。”老卡图看出了常冠的疑问,呵呵笑道:“你很狡猾,想法也多,其他恶魔注意不到的机会你也能发现,也许将来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商贩?哈哈哈哈...”他没憋住,调侃到一半自己先笑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常冠知道捡漏的想法要落空了,其实也不意外,毕竟火元素巨人的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肯定会有恶魔捡来研究,如果真有额外的利用价值,也不会轮到常冠现在才发现。 “不能算有问题,不过已经好久没有家伙拿火元素生命残骸来交易了。” 常冠点头表示明白,想了想又问:“这种石块难道就没有利用价值?我觉得要是方法得当是可以找到用途的。” “有啊,价值很大,你看。”老卡图随手往门外一指,常冠抬头一眼看到那如剑直指暗沉天空的黑塔,初来小城的恶魔总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它,猜测它的作用以及是怎样大的手笔才能平地竖起笔直的塔。 常冠当然不例外,不止一次想靠近黑塔研究研究。比起小城里错乱的简陋房屋,矗立的黑塔有一种超越蛮荒时代的虚幻感。但恶魔卫队把黑塔当做宝贝守着,不是什么恶魔都能接近,多少给黑塔增加了一些神秘感。 好奇心终究招架不住时间的腐蚀,总是不能近距离观察,也就熄了一探究竟的想法。往后的时间里,只要进城就能看到黑塔,逐渐把它当做组成小城的建筑一样的东西。就算无意抬头视线扫向它,顶多下意识感叹一句,然后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不管什么时候,看不看它,它始终在那里。 黑塔,成了最明显,也是最不明显的标志。 “你就没想过黑塔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吗?”老卡图笑问。 常冠心头狠狠跳了一下,看向手里的残骸,黑黢黢一块,难道... “你手里的东西不能提炼出什么东西,我跟...克穆...早试过了,它唯一的用途就是成为黑塔的建筑材料,记得建塔那会儿,当时有恶魔靠着收集残骸就能安然度过寒季。可惜啊,曾经那些参与建造的恶魔大多消失了。哦,也不是全都消失,还剩一个班起卡,现任领主也没有那个心思再建一座塔,所以,你捡来的残骸现在没什么用。”老卡图说完,又笑了起来,指了指常冠:“你果然很有眼光...” 常冠把残骸丢到砧板上,苦笑几声,信息闭塞结果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亏他一路上装在包裹里当宝。 第两百零六章 新材料 “那你再看看这个,肯定是可以利用的。”常冠把碎成几块的枪头往老卡图身前推了推。 老卡图先还不太在意,他打铁为生,把矿石变成金属工具,每天都要接触矿石,矿洞里未经挑选的矿石和恶魔拿来的零散东西千奇百怪,真正能用上,或者说能用来锻造塑形的材料却只有固定的几样。 以矮人掌握的锻造技术,就算真有哪个恶魔发现了新材料,原始的锻造法发挥不了作用,也就意味着新材料是不明用途不知属姓的无用石头。常冠拿来的东西可能是新材料,但不代表就能用得上。 但看到常冠把碎片一点点重新组合成枪头,他才恍悟,明显的是某种石质工具的碎片,这倒少见,能打磨成石质工具,至少证明不是普通石头。 “这种材料除了比熔化铁块的温度要更高,定型后更加坚硬,大体跟摆在屋里的东西没有区别。如果你能帮我打造出枪头,形状跟这个一样就成,我愿意支付报酬。”常冠知道矮人的打铁方式很古老,他早已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说着就从皮口袋里摸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放在砧板上。 初加工的东西跟碎裂的枪头有明显的区别,枪头就算是完整的也像黑煤一样的暗沉,而初加工之后则留存着高温烧蚀之后的痕迹,凝结成一团,身侧跳跃的炉火通红明亮,倒映在坑洼不平的表面,光怪陆离的光游走折射,平白增添了神秘。 老卡图微微点头,只要能够用矮人的方法加工,他并不排斥发现一种新的东西。 拿起一片碎片认真看了半天,他承认这是一种从没见过的矿石,惊讶于碎片的冷硬,感觉得到表面的粗糙打磨痕迹,曾经有一双手握着它反复打磨过千百遍,用耐心和老茧抹去多余的棱角,直到变成线条流畅的利器,利器的作用不多,老卡图抓着碎片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果然还闻得到一些异味。细微沟壑里残存着洗都洗不掉的痕迹。 即使成了碎片,也能想象得到它是多么锋利,不止一次饱饮血液。 老卡图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生物会找到这种矿石,并利用它,也许,那是一个从没见过的族群。既然粗加工都能塑造成利器,没道理撇去杂质反倒不能塑形,的确如常冠所说,这是一种完全值得尝试加工的新材料。 “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做到,只能说我尽力,还有,打造成原有的形状很难,我倒是有个很好的想法...” 在老卡图跟常冠商议打铁灵感的时候,蛮特已经背着大包金属工具到了城外,自摇身一变成为矿洞监工头头以来,他已经渐渐体会到监管尤安罗亚人的难处,不提尤安罗亚人是否听话,是否在安心开采矿石,光是几百张嘴,几百双手就足以让蛮特烦恼一阵了。 半兽人能吃苦是没错,但他们只会种植熟悉的作物,从未接触过矿石,必须要一遍遍的教导他们辨认开采矿石,因他们连恶魔语都说不利索,起步就比一般苦力要低。 然而,几百张嘴却是天天要吃那么多东西,这是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的。 开采矿石总不能空手,没有太好的东西,人均一柄工具还是要的。这不,蛮特背的包裹里就是配备给小个子们的劳动工具,喂进尤安罗亚人嘴里的食物已经去了无数,工具却才到手第二批,想要达到预期的产出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们两个把东西拿去,叫阿米多不要耽搁时间,马上把东西全搬回矿洞去,我已经教过他怎么做,不听话尽管动手,不要打死了就行。”蛮特解下包裹丢给同伴,转身又走回城里,“我去找坎坎奇,会尽快回来。” 坎坎奇的大院并不远,蛮特还没走到,才分别不久的两个战魔又从后面追了上来,着急忙慌的喊:“不好了,没有在城外约定的地方看到阿米多,那小子...不见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当然不可能只过来拿几包工具,矿洞周边没有稳定资源点,长期有监工驻守,密林里能找到的猎物也早已进了肚皮,几百人的吃喝全赖盖洛费丹城这边供应,在没有好的运输工具时,强壮的战魔也背不了太多东西,尤安罗亚人有小推车,装载货物量也有限得很。 以至于过一段时间,蛮特就要安排人手到盖洛费丹城来搬运食物。 蛮特到铁匠铺子来拿工具,另一边则由阿米多带着族人用小推车运送食物。经过一段时间的‘特殊关照’,阿米多已经能够较为流畅的用恶魔语表达意思,这种事情倒是能够担任。 双方约定在城外的老地方见面,一同返回矿洞。 “什么?他逃跑了?不可能!他的族人和白胡子都在矿洞里,他敢跑也就只活得了他一个而已。”蛮特着实惊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尤安罗亚人有非常明显的特点,他们非常看重亲人和感情,恶魔大多是光棍,一旦离开矿洞还真有可能一去不回,阿米多却跑不掉,白胡子还躺在矿洞里吊着一口气,他恨不得天天守在边上,轻易不会逃跑的。 “逃跑倒没有,他说去集市里弄些药材...” “哼,他想去就去,放他走的是谁?我记得吩咐过看住同行的苦力,走脱一个全部受罚。” 两个战魔都没有说话,蛮特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阿米多因为地位特殊和已经可以比较流畅的使用恶魔语,但凡蛮特对尤安罗亚人有什么吩咐都要经他之口传达下去,牢牢控制着阿米多,就相当于踩住了控制整支部族的支点。 找到他比什么都重要。 “他是去买药,到现在都没回来?” “是的。” 蛮特龇起白森森的牙,“那还不快去找?他一个半兽人,比恶魔要容易辨认,他就算躲也没地方可去。” 两个战魔走了,蛮特在原地稍有犹豫,盖洛费丹城的集市虽然有不少东西,但药材却不是随便能买到的,无非是想给白胡子治伤,光是草药还真不一定有效果,在盖洛费丹城,要说谁还有能治好吐血内伤的物品,除了班起卡制造的药剂估计找不到更好的。 只要阿米多稍微机灵点,总要到卜屋那边去。 蛮特看了一眼不远处属于坎坎奇的大院子,调头又转进建筑群里... 第两百零七章 惹祸 从铁匠铺出来,常冠已一身轻松,拜托老卡图打造投枪枪头,报酬加上应还的账务,一次就把带来的东西清光,现在身上剩下一天的干粮和游荡者幼崽。 还有老卡图拜托送去石屋的肉干。 常冠在狭窄的巷道里踱着步子,终究是长出一口气,决定去一趟石屋,见见那个领主的一把手。在此之前,把游荡者幼崽交给黑斯格抱着,让他在巷道里等着,常冠独自往前石屋。 这是他首次接近领主的居所,远远的,已能看见所谓的石屋是一栋三层建筑,占地面积难以估测,只看到二层高墙上站岗的战魔个个全副武装。 常冠正琢磨见了坦措尔齐要怎么说话,他一个小恶魔,老是有少见的美味肉干出手肯定不正常,跟那些守在街道转角乞讨的小恶魔简直不像同一种生物。 这不一样的地方最容易引起好奇心。如果不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只怕糊弄不了坦措尔齐。 他还没琢磨出个头绪,已经站在了石屋前,稀奇的是,这儿分外热闹。 一个毛脸尖耳的小个子正死死抱着门口的圆木,任由几个擎着金属武器的高大恶魔把他盯着,远远的就能听到他蹩脚走音的喊叫:“我要见坦措尔齐!今天我一定要见他,不然你们就杀了我,最好让我的血染红整面墙!” 说起门口的圆木,又是一样奇观,起码两米高的圆木笔直种在地里,有黑塔发挥作用,这圆木几不可能再度生出嫩芽,它的作用也不是为了成为石屋门口的一道风景线,而是在顶端绑了一根横木,横木两头等长,又分别垂下数根绳索挂起一个兜子。 看起来有点像原始的简化版天平。 毛脸尖耳的小个子抱住的正是栽种在地的圆木,围在他身边的恶魔固然全副武装,因他一再叫嚷要血染石墙,反而不好就这么下手,伸手去抓他,这家伙像黏在圆木上似的,扯得整个圆木摇摇晃晃,也没把他弄下地来。 那边咚咚咚的一连串脚步声,是丹怒拂过来了,他向来不讲道理,怒目圆睁扬起矛枪就要连人带圆木一同斩断,坦措尔齐终于出现在门口,制止了丹怒拂的行为。 前一刻还抱着圆木嚷嚷的小个子瞬移似的在下一刻扯住了坦措尔齐的长袍下摆,连声道:“坦措尔齐,我的父亲...我的父亲要死了,你一定要救救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救救他...” 坦措尔齐从来不是一个善心过剩的恶魔,他没有立马踢开脚边的小个子,也只是有些惊讶而已:“你是...你叫什么来着?这么快就会说恶魔语了?” “我是阿米多,您还记得我,太好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父亲,他受伤很重就要死了,那边那个屋里的恶魔可以救我父亲,我去找他,连门都进不去,求你了...”阿米多往城里的某个方向一指,坦措尔齐往那边看一眼,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住在卜屋里的班起卡。 “嘿,他不让你进门,你就来麻烦我?是以为石屋的门好进,还是以为我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不不,我是以为你比他更加仁慈。” 坦措尔齐笑笑,“我不一定比他仁慈,但我一定比他忙,现在自己放手滚回矿洞去,不然,刚刚你嚷嚷什么来着,以血染墙?我觉得石墙换个颜色就不错。”他满脸笑容,只是那阴测测的话语实在感觉不到丁点笑意。 阿米多抬头,正看坦措尔齐眼里不加掩饰的杀意,他没有开玩笑,那种漠视生命的冰冷已经成为习惯,或许在这个地位超然的恶魔眼里,弄死一个半兽人真不算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阿米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求谁也不能求恶魔,他们的眼睛只能看见自己的利益,不相干的生命或生或死,跟他们的干系并不大。 “还不放手?准备再扯开一条口子?” 阿米多直觉是应该放手的,纠缠下去极有可能惹怒坦措尔齐,但是,矿洞里的父亲伤势实在不容乐观,蛮特当时可没有脚下留情,白胡子没有死,纯粹是吃苦吃惯了身子还算硬朗,随着时间推移,没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伤势已越来越重,再不想点办法,等待白胡子的结局只能是在疼痛的折磨中死去。 想到这里,阿米多又收紧了五指,他绝对不想看到那样的结局,但凡还有一线希望,他都要争取,“我...我不会放手的...” “那行啊,很执着,我欣赏你。丹怒拂。” “我在。”一旁的丹怒拂知道该他履行职责了,把矛枪重重一顿,阿米多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看丹怒拂手里的利器,不免胆气弱了几分。 “收起那吓人的东西,你看看这小个子细胳膊细腿的,哪里经得住你一下的。”坦措尔齐目光飘到圆木上,“既然喜欢抱着木头,就把他吊在木头上。真要搞得血淋淋的领主那里不好交代,就把他...晾干吧。” 然后阿米多就被捆住手脚,挂上了横杆,摇摇晃晃活像烤鸭。 不过阿米多运气很好,才挂上去没多久,就有帮手来解围。 这个帮手连在一旁看戏的常冠都十分意外。 “蛮特?你来干什么?矿洞的事情还不够你忙的,有时间到处闲逛。”城管大队队长丹怒拂除非去城里例行公事,不然大多时候都守在石屋附近,老远就看到了蛮特。 蛮特对半兽人呼来喝去的,对丹怒拂还不敢摆脸色,笑道:“丹怒拂你可别开玩笑,我哪里闲过,矿洞那边没我盯着根本转不开,好不容易进一次城,也是到处说好话。我也根本没时间闲逛。”他指了指正在高处看风景的阿米多,“怎么把他吊起来了,正到处找他,这家伙我得带回矿洞去。” 丹怒拂那两粒红豆似眼睛眯成一线,“是他自己想挂上去的。”也是看在蛮特还算相熟的份上,他简单讲了一下刚才的情形。 蛮特一听,知道坏事儿了。 第两百零八章 肉干的缘分 蛮特找从卜屋找过来中途没有耽搁时间,这中间的时间并不长,一般人想惹麻烦也不容易,哪想就是在短短的小半天时间里,阿米多还真就惹上了大麻烦。 其实在矿洞里,阿米多一向都不太安分,不仅是因为他年轻不大心眼不少,更因为他的父亲白胡子。 商队押着尤安罗亚人初到盖洛费丹城时,就要重点看管白胡子,蛮特曾经说过,白胡子是地位最高的半兽人,起码一半族人都听他的,一路上牢牢控制着白胡子才能安安稳稳。 不是玩笑话,而是事实。 之后又因为蛮特的行为,白胡子重伤,他在族人中的地位并未受到影响,甚至因为同仇敌忾的默契更加稳固。白胡子的确爬不起来了,但他的儿子,正逐渐展现出智慧。 那些离开家园从此失去自由,甚至住进矿洞被监工打骂的尤安罗亚人别无依靠,只能自发的团结起来,当他们需要一个领头者的时候,再没有比阿米多更合适的人选了。 当然,这些事情都进行得很隐蔽,蛮特即使是监工头头,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矿洞里,他并不知道那些已经发生的小动作,只是隐隐的感觉到什么。 但他不管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还是只有猜测,都不能把阿米多怎么样,甚至还要在某些时候维护他。因为眼下只有阿米多能完全的传达他的意思给其他尤安罗亚人。 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矿洞里的艰苦生活正在逐渐催化尤安罗亚人的不满,再懦弱的生物也难以承受长时间的高压,蛮特把当商队队长对付奴隶的那一套照搬用在尤安罗亚身上,他又能有什么好办法,无非是不听话就动手,拳头不行就亮武器。 一天两天的还行,时间渐长,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尤安罗亚人已经显现出一些苗头。 对于这种现象,经验丰富的派默赫给出了解释,苦力刚来适应不了矿洞的生活很正常,尤其是恶魔大多会发发脾气,但只要过了这段时间,长时间重体力劳动又吃不饱肚子,往往会想着逃跑,等把他们的心力都耗个干净,也就跑不动了。 蛮特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并没有改变管教尤安罗亚人的方法。 想要维持现状,当然要保证不出什么意外才好,阿米多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事,矿洞里的那些族人还不得闹腾起来。 蛮特完全是处于为矿洞持续发展着想,要把阿米多安全带回矿洞去。 丹怒拂当然不会随便答应把阿米多放下来,把手往屋里一指:“坦措尔齐吩咐下来的,我不做这个主,你可以自己去找他。” 蛮特很痛快的钻进石屋。 常冠以为再等下去完全是浪费时间,上前走了几步就被拦了下来,那站岗的战魔一身金属盔甲,手里的长柄斧子磨得寒光烁烁:“老早就看到你了,不知道石屋不能靠近吗?滚远些。” 在盖洛费丹城,小恶魔的地位一向不高,赖在城里不走的多半是乞丐,连泥腿子恶魔都嫌弃。这些给领主站岗,配发全身装备的打手没有好脸色很正常。 常冠缩了缩脖子,退后一步才捧起揣在怀里的包裹:“老卡图委托我来的,把这个包裹送给坦措尔齐。” “什么东西?打开我看看。” “是肉干。”打开包裹,的确是一块块普通的肉干,但好像又不普通,战魔狠狠吸了吸鼻子,又看了几眼常冠,想来如果这些东西不是送给坦措尔齐的话,常冠也别想再带着肉干离开了。 常冠得以真正靠近石屋,他没有进门,站在门口就听到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和蛮特的声音。 “事情就是这样,那小子的确不太听话,但现在不能少了他,我至少还需要十几天的时间才能把矿洞的各种事情安排妥当,等到那时候他还继续闹腾,在矿洞里我就收拾了他。” “行吧,既然你都扯上矿洞产出了,就把他带回去。不过,这一次我放过他,下一次他还能跑到城里来捣乱,就要追究你的责任了。” 蛮特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一见到了门口,连忙朝一旁让了让,坦措尔齐先一步跨出门,他没有回头,语气淡漠:“这小子的事情是小事,矿洞那边才是大事,算算曰子,已经十多天了吧,你嚷着矿洞产出的理由,没少往矿洞搬物资,坎坎奇那里我懒得管,就连领主的仓库也被你搬了不少东西走,眼看着家底被你掏空,交不上矿石,在领主这里只怕交待不过去。” 蛮特苦笑一声,有些低声下气的回答:“我保证不让领主难做。不过,矿洞那边还是缺吃的,几百张嘴,一天下来怎么省都要那么多东西,不知道领主还能不能...” “不能!食物都送到矿洞去,连恶魔卫队都吃不饱肚子,除非你交上足量的矿石,不然我这里不会给你开口子。想要东西找你的雇主去,坎坎奇家底厚实,短时间里都供得起你挥霍。”说完,坦措尔齐不耐烦的挥挥手。 蛮特连忙过去解下阿米多,揪着他的脖子向坦措尔齐告别,大踏步钻进建筑群里。 坦措尔齐回头,目光落在常冠身上,“你是谁?干什么的?” 常冠包裹递上前,“老卡图委托我来送肉干。” 坦措尔齐不认识一个小恶魔,但他认识切成块的喷香肉干,抓了一块丢进嘴里,依稀还是记忆中的好味道,他不禁展眉赞叹:“竟然加了盐,不错不错。” 他接过包裹,深深看了常冠几眼,“我想起你了,这些肉干都是你做的?” “是的。” 这个刚刚还说要生生吊死阿米多的家伙一副亲近温和的样子,“那...你是怎么做的,告诉我,我给你满意的报酬。” 常冠没有犹豫,很直白的回答:“方法其实不难,首先不能用零碎边角做原料,最好是厚实的瘦肉,加盐熏制就有了基本的味道,想要肉干有更多的香味,就要加香料。” “香料?那是什么东西?” “可以是植物的种子果实,也可以是花朵叶片,有香味就行。” 坦措尔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来你很懂行?谁教你的?” 常冠笑而不语,即使是坦措尔齐,这样直接探听别人的秘密也已经是犯了忌讳,在盖洛费丹城,光是常冠已经说出口的信息,其实就已经可以当做价值信息出售。 常冠不说,他总不能翻脸硬来。 所以坦措尔齐笑容不变,捏着一块肉干也不知道琢磨着什么,沉默片刻之后,才漫不经心的道:“你有多余的肉干拿来交易,怎么还穿一身破烂,我也不占你便宜,跟我去拿一块好点的皮子。嗯,过几天你再来,我就用鲜肉跟你交易,保证你不吃亏。” 常冠心头一突,这家伙...实在是容易引起反感,一两句话就把交易定了下来,全然没问常冠愿不愿意。 见常冠沉默,坦措尔齐讶然问道:“怎么,有问题?” 常冠只能摇头,“是有问题,我没办法答应你的要求。我住的地方距离盖洛费丹城很远,一个来回就要十多天,我每隔一百多天才能来一次盖洛费丹城。而且,肉干制作不易,它的美味是劳动换来的。” 坦措尔齐皱起眉头,“这倒是个问题。不如这样,你反正在密林里过不好,干脆过来,我做主给你吃穿住,不用干别的,只要做肉干就可以了。” 不料常冠还是摇头。 杵在一旁的丹怒拂咧嘴直笑:“小子,你知道领主的饭碗意味着什么吗?只要你点点头,不仅从此吃喝不愁,寒季不挨冻,免去跟野兽拼命地危险,还有恶魔卫队保你安全,领主是你的靠山。这种机会,其他恶魔求都求不来,你想好了。” 常冠低着头,身边的恶魔都比他高,全都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到他缓缓摇头:“我一个小恶魔,受不起领主的恩惠,我在自己家也生活得挺好,现在不想换。” “嘶,我看你是不识好,好话听不进,用矛枪说话兴许你就听得进去了。”丹怒拂已经扬起了矛枪。 “唉,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好好说话,什么事情不能谈?”坦措尔齐发了话,丹怒拂依言收枪,但他还站在旁边,大有一言不合又要动手的意思。 坦措尔齐则用淡淡的语气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 第两百零九章 三天 常冠抬起头,终于看到他古怪的神色,那种欣慰、轻松、感慨,还夹杂着不太自然的胆怯和恐惧,多种情绪集中出现,他的脸看起来难免僵硬。 他又不是专业演员,强行装出来的表情肯定僵硬,好在他反应快,一见丹怒拂的魁梧身躯瞪起泛着红光的眼睛,干脆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绊了石头,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脸上古怪的神色全都消失不见,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只剩下恐惧。 丹怒拂没少拿着矛枪在城里巡逻,虽然没有刻意显摆自己的武力,但他丹怒拂的威名在盖洛费丹城也还算响亮,除了特殊时期,需要他亲自出手的机会不多,多数时候只要亮出标志的矛枪,少有恶魔还敢造次。 丹怒拂很鄙视这种胆小怕事的家伙,但不可否认,用气势就震慑恶魔会让他感到很愉悦。还以为面前的小恶魔一直拒绝有多硬气,结果被自己一瞪就吓住了,跟那些乞丐又有什么区别? “哈哈,小子,你想好了,我丹怒拂能跟你好好说话,手里的矛枪可不会跟你讲道理。” 常冠目瞪口呆:“老卡图没跟我说过来送肉干会把小命送掉。” 坦措尔齐却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常冠的脸上,刚才常冠抬头的瞬间,他正好看到了那些丰富而古怪的神情,正常情况下,小恶魔是绝对不会在短时间里产生那么丰富的表情,没有亲身经历常冠的一切,他无从猜测那些表情背后的缘由。 常冠的反应很快,坦措尔齐没有足够时间仔细观察,等他再想看出点什么,常冠已经成功掩饰破绽,用眼睛看肯定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坦措尔齐心头的疑惑没有留住多久,他根本不信一个小恶魔会有对他或者领主产生威胁,以领主的实力也不会在意暗地里的小动作,常冠打的什么主意都不重要。只要常冠住进石屋,在一群恶魔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他想做什么都不可能逃过一双双眼睛的观察。他只要结果,只要常冠能持续供应美味肉干就行了。 好话坏话该说的都说了,常冠点头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坦措尔齐拿走了肉干,倒没有食言,拿了一大卷厚实毛皮交到常冠手里,他的意思很明白,领主不差你一口吃的,这一次交易多给了你好处,你也要识趣点,放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主要是拿上储存的肉干和必备家当,再过来给领主打工。 临走时,坦措尔齐没忘记废话一句:“等你来了,管吃管住保证不亏待你,你要敢不来,那么盖洛费丹城也不用来了,没那个闲工夫去密林里找你的麻烦,但你只要踏进盖洛费丹城,恶魔卫队保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你。” 换做以前,哪怕是两百天之前,常冠都不考虑端领主赏的饭碗,自家领地的生活累是累了点,胜在自由,不用看谁的脸色,但这不是没办法嘛,领地的情况没有丝毫改善,时间不等他,推着还算安宁的生活往危险底线一点点靠近。 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选择总比完全没有退路强。 至于坦措尔齐的威胁完全不是问题,自家领地周边环境继续恶化,没有足够多的资源维持正常生活,要么搬家远行,要么来盖洛费丹城找机会,选后者肯定更加容易接受。如果及时解决了危机,那常冠的选择更多,再给他一段时间,他完全能积累足够实力,已经不用依赖盖洛费丹城的资源。 他想走的话,完全能寻找另一个恶魔聚集地。 让常冠比较不爽的,是坦措尔齐居高临下的强硬态度,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如果真要过来给领主打工,忍受他的行为就是一大挑战。 今天是应付过去了,离开石屋,跟黑斯格汇合,夜里倒不用担心住宿问题,只要来过盖洛费丹城几次,就会发现盖洛费丹城随意错落的建筑大多是空着的,在寒季时,大部分造型别致的房子才会有恶魔居住,过了寒季,房屋的主人少有会常住城里,除非是商贩,不然就算进阶实力也必须亲自去密林狩猎。 他们一走少说也要几十天才能来回,而其中的一部分,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只要稍微注意些,打开并未封死的门窗,大可以享受一把富有恶魔的生活,住人家的房子,用人家的东西,还吃人家留下的食物。 来了就用不着客气,因为很多留在城里的乞丐全靠这种手段才能活下来。 黑斯格有点想试试乞丐的堕落生活,他都物-色-好了一栋看起来不错的房子,可惜的是,常冠急着去找火元素巨人遗落的手臂,时间很紧,老卡图答应打造新枪头,顶多三天时间就能完成,至于合适的下家,他也很有把握,看起来两三天之内也会有结果。 去一趟火山寻找手臂,最好再去集市看看,虽然不大可能看到源核出售,但常冠知道有几个买卖具备价值的信息的贩子,只要付得起报酬,他们能找到有源核出手的恶魔。 三天而已,光是从盖洛费丹城到火山花费在路上的脚程差不多就要三天,几乎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今晚都要利用起来,黑斯格的堕落计划自然没有机会实现了,在温度开始下降之前,主仆两个就离开盖洛费丹城,径直往火山赶去。 常冠和黑斯格已经离开小城前往火山,蛮特却还在城里,他正推开坎坎奇的院子大门,把老卡图的回复带给坎坎奇的同时,他还另有目的。 说起坎坎奇的大院,绝对符合他的奴隶大商人身份。坎坎奇不会像别的小奴隶贩子每天蹲守在集市,牵着奴隶兜售叫卖是最掉价的做法。 他已然置办了数目可观的家业,用一个在盖洛费丹城都少见的大院子管理奴隶,门口有打手看门。真正懂规矩的恶魔都知道,坎坎奇院子里的都是好货,好货自然有好货的价,拿不出看得上眼的东西,连院门都进不去。 要只是买便宜东西,坎坎奇手里也是有货的,但不可能在院子里交易,绕着墙根走半圈,能看到一间小些的屋子,去了自然有恶魔接待你,同样也是坎坎奇罩着的生意,出得起价钱连魅魔也有卖,只是从头到尾都见不着坎坎奇本尊。 第两百一十章 硫磺 蛮特推门进去,入眼的是两列棚子似的建筑结构,自大门口延伸向正对面的房屋。 坎坎奇自然不会住在棚子里,这些棚子全都是给奴隶住的。管教奴隶是坎坎奇的拿手技能,别小看这个院子,听说坎坎奇光是藏在院子里的魅魔就不下十个。 就算是拿着坎坎奇薪资的蛮特,也没少恶意揣测坎坎奇怎么没被十个魅魔榨干。 老远看到坎坎奇正坐在正堂中守着一桌子食物大嚼,蛮特立马堆上笑容快步上前,满满一桌子不见一样素食,“还是雇主你的生活好,烤肉煮肉论盆上。”他说着,一双脏兮兮的手已经伸过来,抓了一块烤得黑乎乎的肉块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油。 蛮特笑得出来,坎坎奇却没有个好脸色,自从蛮特成为矿洞监工头头,虽然看起来手底下陡然多了几百号人,不论丢在什么地方,运作得当,坎坎奇的财富随之上涨才正常。结果是什么?蛮特没能创造出可观的财富,只看到他频繁的索要物资,每一次他主动上门来,都是张嘴要东西。 “今天好像才运走几车食物吧,又来找我?” 蛮特又把脏手伸过来,见雇主把他盯着才悻悻收回手,很不讲究的在身上擦擦,“那种小推车,装几车也没多少,三两天时间就吃完了,提前来跟雇主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急急忙忙搬东西,现在我正好有时间,如果你也有时间,提前把三天之后的食物送过去也成。” 坎坎奇的脸顿时黑了几分,就算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样无穷无尽的索取,坎坎奇的家底都是他自己辛苦积累起来的,扔进矿洞里不见个响儿,不心疼才是怪事。 “你知不知道,那几车食物足够养活一个奴隶,前前后后你从我这里搬走的东西,也足够养活整个院子的奴隶安然渡过下一个寒季,才多少天啊,偌大的院子硬生生被你搬空,你给个准话,能不能搞定那些小个子?” “当然可以!”蛮特语气极其肯定,那种毫不犹豫的笃定倒让坎坎奇愣了愣,“再给我一些时间,绝对不用太久,我保证拿出双倍矿石回报你。” 坎坎奇缓缓点头,“合作这么久,我信你,但丑话说在前面,我已经在你这儿下了血本,就算你反悔也没有可能,只能也必须拿出好看的成绩,不然...”他忽的笑起来,“你知道班起卡又在高价购买恶魔生命了吧,他在试验新的药剂,嗯,活的恶魔价钱很高。” 蛮特脸上的笑微微僵硬,就连他也不可能在提起班起卡时毫无反应,那家伙的名字...实在难以让任何恶魔感到舒适。 “行了,我也就是跟你说说,让你紧张起来。昨天又有商队回城,我没时间去铁匠铺,老卡图的金属工具完成了没有?” “已经办妥,送去了矿洞,他正催着要谈好的交易物资,不然只怕会拖延第三批金属工具的交付时间。” “都是张嘴要东西,我做的又不是回本快的买卖,那些奴隶一时卖不了几个...”坎坎奇一脸愁苦,也没心情吃东西了,把盛肉的容器推给蛮特,扬声唤道:“拿袍子来。” 很快,屋后绕出来一个身段高挑的魅魔,一身很居家的简单连体裙,倒不是追求时尚什么的,而是这种没有袖子没有领子甚至省略下半身的样式很省料子,做法最简单。巧合而意外的抓住了-潮-流的尾巴。 她捧着袍子款款而来,最吸引的目光的绝对不是她的颜值,而是一头飘逸长发和长得过分的双腿。 正大把往嘴里塞烤肉的蛮特视线转移过来,眼神像刀子一般犀利,狠狠盯着那双长腿看了一阵,才依依不舍的收回去。 坎坎奇换好出门的长袍,嘱咐一声“我今天不回来,你看着点家里。”领着蛮特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如果有恶魔上门询问价钱,所有等级的奴隶都降价半成。最近周转不开,能卖则卖。” 魅魔站在桌边很温柔的嗯了一声。 那又娇又媚的鼻音就像羽毛拂过心坎,听得蛮特心痒痒。他很想问问这个魅魔是什么价钱,又暗暗算了算自己的家当...见鬼,自从去了矿洞就根本没有收益,频繁地向坎坎奇伸手要物资,他早已是负债状态,自然领不到薪资,连盖洛费丹城最廉价的魅魔都买不起,别说院子这个好的。 半兽人啊半兽人,我以后能不能过上滋润的生活可全看你们的表现了,我过不好,你们也别想过得舒服。 “我存在家里的物资已经全部搬空,你想要的东西我得现在去找希德力借,你不用跟着我,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坎坎奇随手往某个方向一指,“光是守着一个矿洞根本不够,火山脚下的矿洞不是塌了吗?坦措尔齐正四处找苦力修补裂缝,一并打算再掘个矿洞出来,岩浆冷却岩里总能找到一些惊喜。” “那边的矿洞也有我的份儿,你去安排一些半兽人过去。总之,我要看到收益,知道吗?越快越好!” 开掘火山脚下的矿洞并不是特别苦累的活计,只要是盖洛费丹城的恶魔,都知道火山上的冷却岩是宝贝,不用挖太深就可以找到各种东西,岩浆自地下喷涌而出,也把深藏在地下的各种稀有石头带到了地表,这些石头中最常见的各种铁矿石,各种晶体和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好东西,除此之外,还有硫磺。 硫磺是好东西。 恶魔的体质比人类强那么一些,意味着对人类而言属于低毒危险化学品的硫磺,对恶魔们来说,只是一样平平常常的消耗品。 硫磺有消毒杀菌杀虫的作用,这是最容易得到的高效杀菌药剂,连续几百天没洗澡?不要紧,硫磺涂一涂,比洗几个澡都管用。尤其是离开了盖洛费丹城,不带点硫磺,根本招架不住密林里无穷无尽的虫子骚扰。 光是这一样用途,硫磺就是不愁销路的好东西。也因为盖洛费丹城的恶魔们对硫磺有固定需求,恶魔们没少在山上山下晃荡,火山表面能捡到的硫磺早已搜刮干净,再想得到硫磺,只能掘开岩石层寻找。 这才是明知道火山脚下并不安全,坦措尔齐还是坚持重开矿洞的原因,没了这一样大进项,领主也将面临入不敷出的尴尬境地。 蛮特很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火山脚下的矿洞一直被领主把持在手里,也就是坎坎奇能提供足够人手,换做别的商贩根本插不上手。 只要能从硫磺利益中分一杯羹,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蛮特大为心动,把胸脯一拍,“我现在就回矿洞叫人来。” “嗯,我已经安排昨天回来的商队打手过去了,你直接带人去就行。” 蛮特应了一声,大步离开。 第两百一十一章 希德力 坎坎奇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比他家的院子还要大一圈的大院落,因院子面积过大的原因只能占据小城偏僻一角,从他进来的大门出去,片刻就能一头扎进密林中。这有利于大量货物的进出。 门口也有打手站岗,坎坎奇是刷脸才能进门,别的恶魔就算是找上门交易的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进来。 这是希德力的院子,同样是小城里有名的商贩,希德力因经营方向不同,比坎坎奇更容易变现积累庞大资本。看看他的院子就知道家底有多厚实。 占地面积大的院子并不显得宽敞,特意平整过的地面还铺了石板或木板,是为了防潮防虫,一堆一堆的什么东西用大块树皮兽皮捂得严实,还特意做了简单棚子遮风挡雨,石板木板上沾染了干涸污血,稍微走近闻得到腥臭味,希德力做的肉食生意,院子里堆的东西就算不是肉食,也是搭得上边的东西。 光是院子里看得到的东西就不是小数目。 坎坎奇算是老牌商贩,在盖洛费丹城居住时间很长,见证了小城的改变,而希德力在两个寒季之前还只是个泥腿子,属于新进势力,他起来得很快,好像一个寒季开始到结束,希德力就成了某种象征。 坎坎奇从未小看过这个资历不算老的家伙。垄断大半肉食市场。只要希德力有意控制,第二天盖洛费丹城的肉价就会蹭蹭的往上涨。到他这种已经能-操-控市场行情的地步,想要获利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过,树大招风,领主肯定不会允许有哪个恶魔可以越过他影响盖洛费丹城的运转。 事实却是,希德力并没有频繁的用某些套路谋取暴利,他也没有招致领主的打击。一个寒季开始又结束,依旧控制着大半肉食交易市场,似乎还有意无意的维持盖洛费丹城的脆弱市场处于健康运转状态。 其中原因并不复杂,希德力跟领主走得近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准确的说,是希德力讨好领主,每次上交贡献,他都主动拿出远远多于应交数额的物资,送给领主享受。领主就算单纯为了有支撑他享受的基本条件,好不容易遇到整个盖洛费丹城也少有的大方商贩,自然会有意无意照顾他。 希德力是商贩,贪婪是习惯,为了牟利,明的暗的没少做会弄脏手的事情,只要领主觉得他做的事情没有超过忍耐底线,没有真的计较什么,盖洛费丹城也就不会有谁能够找他的麻烦。 坎坎奇想起希德力的贪婪习惯,知道这一趟上门是来挨宰的,但有什么办法,自家囤积的物资消耗干净,外出的商队陆续回来,带回的各种物资最终也会流入市场,大量采购食物怎么也绕不开希德力,与其到市场中收购,给希德力暗中-操-控的空间,倒不如坦率些直接上门来。 希德力一向很忙,但他今天没出门,也布置了一桌子,他的派头比坎坎奇还高,背对着大门,烤肉堆起的小山还是比他高一头,谁说恶魔不会享受,偌大一张桌子,摆上吃的喝的,独自享用,也不是没有乐趣。 盖洛费丹城没有合格的木工,做不出美观实用的桌椅板凳,但不代表有家业的商贩置办不了必要的家具用品。 像希德力摆在院子里的桌子,就是一颗大树的树根,平整截面,有巨大树根支撑,这个无需额外加上什么装饰的天然桌子既实用又有牌面。 坎坎奇只看那身影就笑了起来,“希德力?你这生活不错,小心吃了一身肥肉。” 据案大嚼的希德力转头,见是坎坎奇也露出笑脸:“唉,你来也不打声招呼?我都不知道,来来,坐。” 希德力跟坎坎奇相差不多的圆润身材,高额竖瞳,嘴大耳大,没有明显的特征区分血统。或许是常笑的习惯,眼睛微微眯着,一笑起来眼睛更是挤得看不见了,只是,他的笑总有一种虚假的怪异感,有点像笑面虎的感觉。 坎坎奇坐在桌边,抬头只见烤肉不见希德力,他只能朝一旁挪了挪。不是每个恶魔都有很多奴隶使唤的,希德力有点守财,再说他就算有家底挥霍,也没到可以雇佣专门厨子给他烹饪的地步,所以这烤肉是他自己烤的,管它黑乎乎一块卖相好不好,总归是自己动的手,吃得惬意。 光有肉吃不成,有吃有喝才是享受,酒是稀罕东西,不是想买就有卖的,所以摆在桌子上是一桶白白的汤水,正好配黑黑的烤肉。 “尝尝我的手艺?比之前进步了不少。”说话的时候,希德力双手没停,砸吧着油乎乎的嘴,一块又一块烤肉不见踪影。 坎坎奇只尝了一块肉,就停手笑道:“果然是好手艺。既然都上门了,我也不多说废话。蛮特把尤安罗亚人都带到东边矿洞去,几百张嘴巴吃得多,我之前没有准备,家里存的东西差不多都搬走了。继续大量食物保证那些苦力不至于饿肚子,去市场买也绕不开你,直接找你谈免得麻烦。” 坎坎奇本意是来借,盖洛费丹城只有这么大,尤其是大笔交易总不是老面孔你来我往,借的说法等于是情谊,这一次我帮你下一次你帮我。但他进门一看希德力似乎专门等在家里,就知道事情可能不会按照预料的进行下去。 稍微犹豫才缓缓说道:“都是做买卖的,保证不叫你吃亏,是借是卖看你的意思。不过我手里已经没有可以支付大宗交易的筹码,只能拿一些东西抵换。” “唉,说什么借啊换的,我们两个打交道的次数还少了?你不信我,我相信你啊。”希德力摆摆手,大块肉都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油也不擦,捧着盛热汤的桶咕咚咕咚个不停。 坎坎奇没有说话,沉默直视着希德力。 希德力打着饱嗝把桶扔在边上,肉也不吃了,几根胡萝卜似的手指交叉搁在身前,沉默看着坎坎奇,直到他没忍住,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看我干什么,又不是魅魔,还能看出什么好来。” 坎坎奇轻轻摇头:“你要不说条件,我就走了,宁愿收刮干净市场里的食物,派打手出去扫荡密林,也不会再跟你交易。矿洞那边急得很,没时间浪费。” 希德力收敛了笑意,他不笑的时候,才看得到被肥肉挤得毫无存在感的眼睛,里面藏着狡狯的光。 “好吧,既然你都不喜欢这一套,我也直白些。东边的矿洞,你有份,领主有份,拉克文有份,另外还有谁,我没故意去打听,但分矿石的好像有几个吧。连那些渐渐没有竞争能力的几个商贩都能参与进去,但分苦力分矿石从头到尾都没有我的事。”希德力龇起尖牙:“我可以出食物,保证够那些苦力吃很久的食物,寒季囤下的,商队陆续带回来的,存了不少肉,不仅现在不会出现挨饿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出现饿肚子的情况,拿矿石到我这里来,换食物是绝对有的。我只要能参与分红就成了。” 坎坎奇知道希德力说那几个没有竞争能力的商贩,正好有几个也是做的肉食生意,以前混得还行,近两个寒季则逐渐没落下去,盖洛费丹城市场的蛋糕就那么大,有一个吃得多些,就总有一个要吃得少些,希德力起来了,他抢走了大半的蛋糕,剩下的自然只能饿肚子。 “你既然都打听清楚了,也该知道我做不了主,东边矿洞领主占了大头,装备恶魔卫队和供应克穆的用度,他不点头我说了也不算。” “你自己的份额总能做主吧。”希德力敲击着桌子,“别忙着拒绝,任何东西都有它的价值,你觉得不能放手,只是因为还没到你想要的价位,放心,我保证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坎坎奇却果断摇头:“别的东西可以商量,这个就算了。” “都不再想想?我不贪心,一部分足够,你我以后正好可以进一步合作。” 坎坎奇摇头,他想到希德力有所图,没想到他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专门摆一桌子等在屋里,烤肉不坐在火边吃,一块块拿下来摆桌子上,故意多此一举,就跟他自己先前的行为一样,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多半是故意做样子。 小事当然不值得做表面功夫,但这家伙竟然想把手伸到矿洞里来,是不知进退。 矿洞并不仅仅是可以持续产出红利的摇钱树,更重要的是,矿洞产出矿石,在恶魔聚集地,矿石资源就是命脉,领主掌控着矿洞,才有足够矿石熔炼出金属,制作出武器装备恶魔卫队。全副武装的恶魔卫队,才是一支有强大战斗力的灵活力量,相比没有武器的底层恶魔,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且,能够跟领主一同把持矿洞,这等于是一种资格,意味开始得到领主的信任,可以切实的影响到盖洛费丹城。 坎坎奇想过付出一些代价,但绝对不想就这么交出矿洞的份额。 第两百一十二章 石盒 “我表示很遗憾,你不同意,就没得谈。”希德力笑笑,又抓了一块肉:“慢走不送。” 坎坎奇叹气,到底是低估了希德力的贪婪程度,这家伙完全没有谈借不借的想法,他只想着趁机捞一把,倒不是错,也许这才是他的生意之道,保证每一次可能的机会都有收益,才可以持续不断的累积资本。 跟希德力谈成是最好的,能省下许多麻烦,如果不成,那只能去盖洛费丹城市场大量收购食物,也是绕不开希德力,他只要在暗中作怪,只怕肉食价钱还有得上涨,该吃的暗亏只怕躲不掉。 坎坎奇又叹气,又摇头,步履沉重往门口慢慢走去,“只看眼前的好处,脚下的路越走越窄。” “有什么话就明着说。”希德力扬声道。 坎坎奇回头,没见他有多少沮丧,把双手抱在滚圆肚子前,“盖洛费丹城不大,但这水...不浅呐,还记得,前几个寒季,那熟面孔的大商贩哪个不比我的家底厚实,现在一个没见着。啊,我倒忘记了,你那时候还没发家。”坎坎奇把脑袋一拍,摆着手转身就往外走:“是我多嘴了,多嘴了。” “慢着走,慢着走!”坎坎奇本没走快,希德力扔下烤肉,三两步过来扯住了他,“嘴边的话说一半留一半不憋得慌?” “那不会,我一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漏了嘴比憋得慌麻烦还大。你这主人开口赶我我还不走?” “一码事是一码事,买卖不成难道就成了仇家?来坐来坐。” 脸皮这种东西说它金贵也金贵说它贱也贱,只要不把脸皮当回事,基本可以在智慧生物聚集地混上一口吃的,想要生意做得好,除了必要手段,不要脸是基本修养,希德力显然修炼到了高明境界。 坎坎奇没有无缘无故说些废话的习惯,他敏感察觉坎坎奇的用意,是想透露某个关键信息吊他胃口。在盖洛费丹城里住着,有些秘密不能碰宁愿当聋子,有的秘密则必须要知道,哪怕当做前例吸取教训以免自己重蹈覆辙也非常重要。 坎坎奇突然提这么一句,其中有缘由,用不要钱的脸皮换肯定不亏。 两个身材圆润的家伙再次坐在了桌边,希德力干脆把碍眼的烤肉扒拉到一边,坎坎奇也干脆得很,“想知道其中缘由?” 希德力把手一引:“你说。” “你现在财力富足,却是近几年爬起来的,根基浅的确要发展一些必要的本钱。但这个过程不能着急,走得快了难免看不清脚下,不是每一次摔跤都能爬起来。有的东西没有谁会来点破,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而曾经那些家伙犯下的过错,你再犯一次,结局也必定跟他们一样。” 坎坎奇故意顿了顿,瞧见希德力专注神情,缓缓道:“初期的积累难,其实只要挺过去,总能等到机会爬起来,但要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才坏事。” “盖洛费丹城不大,发生点什么事情遮掩不住。站起来不容易,想要守住手里这点东西更不容易,你已经控制了肉食市场,还想什么都插一手,手里握着财富,商队有你的份所以养了打手,要是再插手矿石...不觉得手伸得太长了吗?” 坎坎奇轻轻瞧着桌面:“你只看到矿洞的利益,看不到里面的风险,我那院子里只养着几个看门的,为什么不组织一堆战士,难道你看不明白?” 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除了争取利益,城里有实力的大商贩还需要注意自己的行为,有了人手有了财力,有些事情绝对不能碰,就像坎坎奇是做奴隶生意,蓄养几十百把个打手不难,每个寒季都有恶魔因为各种原因吃不饱肚子不得不卖身,实力太高的遇不到,但有战魔血统的都不需要太高实力能轻松形成战斗力,数量一旦过百,控制着他们统一行动,谁都不能无视这股力量。 但坎坎奇从来都不会在自家院子里集结超过恶魔卫队数量的奴隶,就连商队出发前都会做足姿态,他胆小谨慎,做的样子给谁看的? 领主从来都不是个心胸开阔的家伙,蓄养打手跟随商队出门,垄断市场干扰物价获利,插手矿洞坐享分成,三样都跟利益牵扯不清,是能得到暴利的好事,但没控制好分寸,也最容易引起领主的注意,被他惦记上了,后续做的补救措施已经很难有效果,等领主动了杀心,积累多少财富也没命再享用。 希德力已经三样占了两样,再把手伸长些,不是赚取更多利益,而是自寻死路。 希德力面无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许久才深吸一口气,他扯了扯嘴角:“你说服了我,我的确贪心了,差点走上绝路。” 坎坎奇点头:“现在可以再谈谈之前的事情?” “可以,但我希德力从不做亏本生意,可以以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你食物,一半素食一半肉食,一次给清我就不收利息。” 坎坎奇苦笑,他要拿得出足够物资交易就不用来了,“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手头一旦紧张,家里就只有奴隶拿得出手。” “奴隶吗?”希德力又眯起眼睛不知道打了什么坏主意,城里的恶魔都知道坎坎奇会做奴隶生意,品质高低都有,尤其是魅魔,为了收集到各种美貌魅魔,甚至会远道去其他恶魔集聚地虏获魅魔回来。 “我要一个,不,两个魅魔。”希德力马上做出了决定,说起来,他一直都打光棍,完全没享受到舒适生活该有的待遇。如果只是找雌的智慧生物,那盖洛费丹城真不缺。但是,稍微有经济实力的恶魔都以找到魅魔当做伴侣为追求,这甚至成了衡量标准,家里连魅魔都没有一个,出门多掉面子。 没看到盖洛费丹领主都只要魅魔暖床吗? “不可能!”坎坎奇断然拒绝:“你以为我有很多是吗,顶多给你一个。每一个我都要教导很长的时间,该会的技能保证都会,一个也够你消受了。” 希德力哪里肯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摆着手连道:“着什么急,先看看我给你的附加条件。”希德力神神秘秘指指房屋一侧,“等着,我去拿点东西。” 去得快来得也快,希德力捧着一个盒子很快回来,放在桌上朝坎坎奇推了推,“看看,加上里面的东西,保证你不亏。” 盒子是石质的,坎坎奇看一眼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东西,单只是制作石盒的工艺就不简单,至少在盖洛费丹城就绝对没有哪个恶魔能做到,也不会是简单的工艺品。 看起来像整块石头掏空成型,四四方方看着很大却不重,盖子抽拉式设计,契合凹槽密封得不错,表面勾勒出浅浅的纹路,偏转角度观察隐约有光芒流转。 没猜错的话,描刻的纹路应该有附魔效果。附魔的效果是什么暂时还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一点,光是具备特殊用途的石盒就不是随便能见到的。 不说盖洛费丹城能不能找到第二个,反正那些泥腿子恶魔拿出全部家当也买不起它。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三枚 坎坎奇把石盒捧在手里,打开盖子,一抹红光从里面冲出来印红了他的脸。 石盒里的是一卷流光氤氲的皮子。 自然卷成筒状搁在石盒里的皮子只有层层的皱褶,表面有规律分布的斑点,抓在手里质地异常绵软,也不知道是皮子本身的原因还是放在石盒里的原因,它始终保持着一定温度,有极其舒适的手感。 这不可能是普通动物的毛皮。 “整张熔岩蠕虫褪下的皮?”坎坎奇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又把盒子放在桌上, “有眼光。”希德力赞道,“不过不是虫子自己褪下的次品,是直接杀死熔岩蠕虫剥下来的好皮,可能下到火山里去都不一定再找到一张。看看里面,还有东西。” 坎坎奇闻言打开卷起的皮子,三枚大小不一的菱形晶体静静躺在中央,随便拿一枚出来,都能感受到其中暴躁的能量,火热滚烫。 晶体表面有环状的光晕,那是活跃的火元素,衬着黑沉沉的背景像是要把黑暗烫出一个洞。 熔岩蠕虫勉强算是一种源兽,限于生命等级,凝结不出源核,这种只喜欢生活在高温环境里,难得一见的虫子只有皮子可以一用。因它算是一种最低级的源兽,皮子也算火系特殊物品。 在恶魔聚集地,但凡跟火元素搭边的东西,只要留到寒季出手,保管没有卖低价的道理。虽然盖洛费丹城附近有座时不时发脾气的活火山,但那火山不知道被恶魔们地毯式搜索了几遍,不算罕见的熔岩蠕虫硬生生被祸祸成了珍稀物种。 估计也是火山崩塌才出现了机会,整张熔岩蠕虫的皮子在盖洛费丹城算是稀有物品了。 只是皮子太小了,不够缝制成可以穿戴的衣物限制了价值空间,在需要它的恶魔手里是宝贝,在不需要它的恶魔手里只能用来寒季保暖。对坎坎奇来说,是留着没用丢了可惜的鸡肋东西。 当然,用皮子保存火元素结晶是可以的,能够成倍延长结晶存在的时间。不管是熔岩蠕虫还是元素结晶,单独拿出来其实价值都没有高到某种程度,都要在特定时候才好出手。 但一起拿出来就产生了某些奇妙的变化。再加上石盒,价值已然不菲,估计盒子表面描刻的附魔纹路是留存元素一类的,看似作用不大,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三枚火元素结晶?” “对。”希德力笑眯眯的道:“三枚。” 坎坎奇端详了片刻,确定是纯净的元素结晶,本来这类结晶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别的地方不知道,反正在盖洛费丹城一般情况是难得看见一枚,某些修习控制火元素的恶魔把它视作珍宝,愿意出高价争抢。 但那是一般情况,现在这种东西真不是多么少见的宝贝,因为伟大领主引动了火山,火元素巨人带着茫茫多的次等形态火元素生命从火山里跑出来,火元素巨人被领主击杀,那枚品质最高的结晶只要落到领主手里基本是别想见着面了。除此之外,恶魔卫队在火山上围杀了不少大的小的火元素生命,结晶出产率低也架不住量多,光是恶魔卫队的收获就不少了。 后来火山崩塌,恶魔卫队尽全力也不可能完全挡住火元素生命,它们到处乱跑,城里观战的恶魔各个-精-明,都不用谁组织的,分头出击拦截剿灭乱跑的火元素生命,他们理直气壮的收下猎杀得来的结晶,事后不管是谁都找不到由头说什么,相反,还要鼓励这种为盖洛费丹城战斗的英勇行为。 火元素结晶不可避免的大量流入市场,盖洛费丹城才多大,本身消化能力有限,先还有恶魔哄抢,后来发现数量多到吃不下,砸在手里的结晶一天一个价,头天还有进阶实力的恶魔喊着用全部身家换几枚几枚火元素结晶,第二天用一枚火元素结晶都换不来一个奴隶,再过几天,一枚结晶只能换到固定数量的肉干。 当然,那不是常态,经历低谷之后,结晶价值会持续回升,只不过这个回升过程需要足够长的时间。 火元素结晶这种东西不是源核,放在正常温度环境中它会逐渐流失能量,直到内部能量流失过于严重整块结晶都会崩溃。普通方法保存的元素结晶往往等不到市场价值回暖的那一天,它只能是一种特定时期里的消耗品。 这也是元素结晶跟源核差别最大的地方,能量充溢的源核只要没有被磕碰刮伤就能长久保存,而火元素结晶除非用特定的方法妥善保管,不然就会在你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逐渐挥发能量直到崩溃。 一些财力富足的商贩当然有延长保质期的办法,只不过延长保质期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价值,且这些方法并不是很容易做到,光是准备必要的物资条件就是麻烦。延长保质期的方法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想尽办法保存下来的结晶价值兴许还抵不上支出。 稍微活得久一些的恶魔都知道每隔几年或十几个寒季,总会撞上一次寒季事件,领主层次的恶魔会主动出手开启某个节点,大量火元素生命降临,太远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相同的,但能够联系上的距离近的恶魔聚集地相互交流信息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的苏列格城一样需要对付火元素生命,那边在这个时候估计也是火元素结晶多到消化不掉。 不说领主肯定会禁止本地重要资源外流,就是他允许商贩拿着结晶出去交易,想尽办法解决了储存运输问题送到地方,也是一样的脱不了手,亏本生意没有谁会做,自然没有了买卖流通价值。 本来,这类有使用限制的消耗品也只能在少部分恶魔手里才能发挥作用,一不注意火元素散逸结晶自然解体成粉末,没有谁会把元素结晶当做可以长久收藏保值的物品。也许百多天之后火元素结晶会逐渐回升价值,只是很少有恶魔能做到把火元素结晶保存那么久。 巧的是,一个能留存元素的石盒,一卷火系源兽的皮子,组合在一起正好可以最大限度的留住火元素结晶的内部能量,如果密封好石盒,安置在合适的环境里,存在在里面的结晶真有可能保存几十上百天不受影响。 等到那个时候,市场上流通的火元素结晶早已被消耗掉,价格重新回涨,三枚结晶怎么也不会低价出手。 火元素结晶并不是最有价值的物品,石盒才是关键。手里拿着石盒,任意元素系的结晶都可以这么-操-作。这才是三种看起来没有联系的物品组合价值所在。 “三枚纯度都可以。”坎坎奇重新把盖子合上推到希德力面前,“这么好的东西你收着吧,我就不要了。” 坎坎奇并没有执着的追求实力,他早已有足够财力支撑自己始终过着舒适的生活。 一个想着去买减肥药的胖子,自然也不指望他能像别的恶魔那样忍受各种疼痛只为了自身实力有所长进,希德力哪怕把火元素结晶拿给蛮特或派默赫一类的打手看,他们都不会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坎坎奇已经有了太多东西,他深谙保身之道,一个自身没有实际战斗力的胖子只要不触及底线,怎么样都不会无缘无故招致领主的忌惮。守好手里的一切,不贪多也不随便放弃筹码,哪怕有一天盖洛费丹城换了领主,他也不会出事。 坎坎奇也掌握着一定资源,火元素结晶大量涌进市场时,他没有刻意收集现在家里也有好几枚存着,足够那些跟他签订契约的恶魔使用的,拿着的确是累赘。 “讲什么客气。”希德力又把东西推回来,“收着,我们才能谈接下来的交易。” 希德力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求到门上来,就要识趣些,用火元素结晶跟你交易,不是你想不想要的问题,而是我要卖给你,你必须要接着。明着要占你个便宜,不然这买卖就谈不成。 坎坎奇稍有沉默,跟希德力打交道的次数还不多,实在没想到这家伙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贪婪,说他鼠目寸光也好,说他贪得无厌也好,既然有求于他,就别想着公平买卖。沉默之后,坎坎奇展颜笑道:“行,我收下,然后好好谈谈接下来的买卖。” 第两百一十四章 走也不空手 上 坎坎奇重新踏出院子大门的时候,脸上已经看得见轻松的笑容,他向跟在身后的希德力道:“那就按照商议定下的条件来,先签了交易契约,然后召集苦力来搬食物。” 谈成一笔大买卖,希德力脸上也看得到笑容,但他关心的不是赶快进行交易,而是即将到手的魅魔,见坎坎奇已经开始安排苦力的事宜,没有提魅魔的事情,扯了坎坎奇一下:“召集苦力的事情着什么急,先去看看你家里的魅魔。” “看魅魔的事情才不着急,在家里关着,今天去明天去都一样,跑不掉的。” 希德力没说话了,不过看他的样子,还是漫不经心,估计心早已飞到了坎坎奇的院子里去了。 在两个大商贩的强大号召力下,盖洛费丹城驻留的乞丐苦力都行动起来。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只需要出力气就能得到食物。无需签订契约多费一番手脚,只要接受坎坎奇或希德力的雇佣,服从调度,自去指定地点搬运物品。参与进来的恶魔不一定是长期雇佣,只要有一把子力气,直接可以参与劳动。 只要干活,不仅可以吃饱饭,事后多少能得到一些报酬。 盖洛费丹城很快就热闹起来,寒季到现在,出城的商队陆续回归,小城恢复了些生气,除非出城狩猎的,都闻声而来。 应召的恶魔们沿着曲折的巷道在希德力的院子门前集合,小半天时间之后,他们就各自背负着大包小包离开,有的往铁匠铺去,有的出城往东边矿洞去,有的则往火山去。 不管是去矿洞还是去火山,中间的路程少说也有一天,比起密林的庞大当然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野兽冲出来袭击运送物资的队伍,却要防着背负食物的苦力中途跑路。 安排一些打手沿路维持秩序就显得很重要了。 希德力答应交付给坎坎奇的物资量很大,光是存放在院子里的东西还不够,接下来他的工作主要是用各种办法调集足够的物资给苦力们搬运,其他事情他不管。 调遣打手的事情只能坎坎奇自己来,也亏得商队回归,那些够资格参与商队的恶魔只要出门一次就能得到足够多的经验,帮着维持秩序还是可以的。 在运送物资的队伍陆续出城时,盖洛费丹城持续的热闹着,坎坎奇抱着石盒到处奔走,等待运输的物资数量是个庞大的数字,他要尽可能的调动能找到的力量参与进来,召集回城的商队打手跟随商队出门,再计算应付予苦力的报酬。想来一夜都不可能有偷懒的时间。 提前出城向火山靠近的常冠已经到了山脚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今夜没有幽月,苦力们怎么也不可能一天到晚不间断的干活,吃过晚餐之后,苦力们收工,他们没有太好的生活条件,大多是卷了一把枯草垫着后脑勺,找一块平整的地方呼呼大睡。 常冠可以自由活动,很快找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半埋在碎砾中的石头手臂。 显然,苦力们没有把这条巨大的手臂当做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砸不烂也搬不动,又正好在火山裂缝旁,只能运来泥土碎砾把周边的裂缝填补,让手臂进一步埋进火山中。 也许等下一个寒季下雪又化雪之后,碎砾泥土挤压板结,巨人的手臂会跟火山融为一体. 至于现在,那条手臂还很容易分辨。 常冠给了黑斯格一个眼神,悄悄朝巨大的手臂摸过去。 比起之前找到的任何一块残骸,完整的手臂显然要巨大得多,比常冠想象的还要大。 很快找到了手臂上的印记,还没有真正接触,常冠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这条手臂跟自己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一点红光自印记中浮现,逐渐沿着图案固定的纹路延伸,似曾相似的一幕。 常冠似有所感,伸手轻轻触碰那片红光。 轰的一声,光芒大盛,常冠只觉得天旋地转,除了听觉,什么都从身躯剥离出去,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就像被一辆卡车横向撞飞,意识短暂的空白之后,一切感官都飘飘然脱离了躯体的桎梏。 发生这种完全脱离预计的事情,常冠理应会感到紧张,适应密林的生活就绝对不会喜欢超出预料的任何事情,那往往意味着未知的风险,他最应该出现的行为理应是迅速做出反应,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平静淡定得不像是他。 就那么任由自己的意识逐渐高飞,直到恢复了视觉,他以俯视的角度‘看’到了一副灰暗的画面。 首先引起他注意的是正下方,一团过于暴躁的红光聚集在一起,涌动着等待爆发的契机。这是火山,比用眼睛直接看更加清晰,常冠想着,看来火山上不能久留,谁知道已经沉寂一段时间的火山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脾气。 稍微抬高‘视线’,入眼的是一副雾蒙蒙的画面,依稀看得到几处点缀在黑暗中的红点,那些是常冠来不及收集的散落残骸,现在又一次给常冠机会记忆位置。 以上都不是重点,吸引常冠注意力的,是河流岸边某一个地方,那里黑沉沉一片,浓郁的黑暗沉积在固定的范围里,难以描述形状的纯黑雾涌动着,它并不是静止的,能清楚感觉到其中的侵略姓,只要有机会,它肯定会趁机扩张范围,侵蚀任意生命的生机。 常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沉积的黑暗突然如雾般翻涌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向四周扩散,这都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常冠感觉得到那波动很大一部分都是朝自己来的,充满了挑衅意味。 常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动,那是他的天敌,是他必须亲手终结的黑暗,双方唯一的结局只能是不死不休。就算现在它还不能脱离区域限制自由行动,但如果一味逃避,也许某一天会驾驭着黑暗直扑而来。 那种冲动直接影响着处于特殊状态中的常冠,他仅仅是遵循某种本能想要动用力量反抗,似乎就引动了什么,脚下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沉积在火山里的暴躁能量突然活跃起来。 这只会产生一种结果——火山爆发。 “火山要爆发了啊...”常冠有些惆怅地想着,他本应迅速脱离这种状态,离开火山越远越好,然而他完全急不起来,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戏。 第两百一十五章 走也不空手 下 他不着急,倒是有恶魔着急。 盖洛费丹城迅速出现一团青亮-色-的光团,站在石屋顶上,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常冠的注意力只在光团上转一圈就猜到这是盖洛费丹了,看到的远远不止他一个,另外还有一个火红的强大光团在城里,气息反应竟然不比盖洛费丹弱。 火山这里传来动静时,不止惊动了盖洛费丹,也让那团火光的光团动弹了一下,但马上就有一股新的力量把他压制下去,死死的压制在固定的位置。 光团被压制的位置,好像是地下? 常冠也算进过几次城,多少知道了一些普通恶魔都该知道的常识。首先,领主是一城之主,只有到了高等恶魔实力层次,才具备了成为一城之主的资格,具备资格不代表就是领主了,如果城里有另外一个高等恶魔,双方自然是竞争关系,谁赢谁才是领主。 如果有恶魔新晋高等恶魔层级,那他完全可以挑战现任领主,规则不变,谁赢谁才是领主。 也就出现了一个很简单的推理结果,正常情况下,小城只会也只能有一个领主级别的存在,一山不能容二虎,如果出现第二个,盖洛费丹不会坐视不管。他拒绝任何高等恶魔进城才是正常的,玩些小手段让城里已经到进阶实力的恶魔难以更上一步也不稀奇。 那么另一个光团是谁? 他只是匆匆感知一瞬,缺少必要的信息根本无从揣测。没有多余时间给他胡思乱想,眼前能看到的画面一阵波动,浓重的倦意袭来,恍惚中,感觉像是从高空跌落,摔在结实的地面上。 一瞬间,穿过了什么界限,所有感官都回来了。 重新听得到熟悉的声音,闻得到身下泥土的气味,能感受到手脚的存在。豁然坐起身,先张开嘴巴狠狠吞下几口空气,有种从噩梦的窒息中恢复过来的错觉。 紧接着就听到了吵闹声:“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快跑啊,火山,火山传来了大动静!” “火山爆发啦!!” “逃命啊!” 各种吵闹声先还花样百出,发出声音的恶魔显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察觉到了根源所在,吵闹声出奇的统一:“火山爆发啦!逃命啊!!” 全身家当揣在身上,睡觉都是用枯草垫一垫的苦力们想要跑路实在不用费什么功夫,一路喊叫一路就可以往密林里冲,有的还惦记着劳动时的工具,走的时候不忘记稍上,不拿白不拿。 “主人,你感觉怎么样?情况不太妙,刚才火山突然轰隆隆的响了一阵,把睡着的苦力全吵了起来,你看,乱成一团。”黑斯格守在身边,他神情焦急,刚才要不是看常冠明显处于异常状态,他也不会耐心守在一旁,见自家主子睁眼,连忙收拾东西,“我们快走吧,不然火山爆发,脚下这条裂缝搞不好会再次扩大。” 常冠第一时间去看抓在手里的矿石,再次收集到整条手臂的能力,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来不及细想,把矿石丢进陶罐里,起身就要跟着四处奔跑的苦力往密林跑,又想起什么了,“快快,来都来了,装点火山泥回去。”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火山其实已经酝酿好了足够的力量,没有马上出现动作,欠缺的只是一个契机,常冠无意中引动了它,就那么轰隆隆的摇动起来。 不提山脚四处奔走的苦力,就连盖洛费丹城都能明显感受到动静,盖洛费丹在屋顶站着没有动作,坦措尔齐从门口跑出来,很懊恼的模样:“又来了,就不能多等一段时间,等我挖好再爆发吗?” “丹怒拂,丹怒拂!” “我在。”丹怒拂很快从屋后绕出来,这家伙尽职尽责,除非外出不然都守在石屋左近,喊一声保证出现。 坦措尔齐往火山一指,“带一半人手去火山,防着里面的火元素跑出来引燃树木,顺便协助监工抓捕逃跑的苦力,多抓一个是一个,要快!” 丹怒拂应声大步离开,他的速度果然很快,径直领了一半恶魔卫队冲出城去。 “哨兵!” 天上飞来几个扑腾翅膀的翼魔,坦措尔齐沉声道:“叫上所有哨兵全部出动,养着你们恨不得长一身肥肉,是时候出力气了。寒季以来,这是火山首次爆发,我需要你们飞高看看火山口里面的情况,把准确的情况带回来。古卖!” 一只翼魔飞近:“我在。” “我赶去火山要一些时间,你带队先去,知道该怎么做吗?” 古卖哪还不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坦措尔齐你放心,我亲自去火山口看看。”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们能飞,密林地形对我们的影响不大从高空更容易看到逃跑的苦力,我们可以协助抓回苦力。” 坦措尔齐微微点头,“你看着办,不能耽搁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几只翼魔也飞走了,坦措尔齐在门口稍有踌躇,才扬声道:“主人,一起去火山看看?” 盖洛费丹头都没露,只听到他散漫的声音:“你去就能解决了,火山爆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坦措尔齐并没有太意外,自家主子本来就是这幅样子,能偷懒就绝不浪费多余的力气,以前需要去城里找魅魔,他都懒出水平,现在有专门暖床的,两个家伙正腻歪,肯爬上屋顶看看已经是给了大面子了。 坦措尔齐这边安排了下去,正走在火山半路上的坎坎奇却傻了眼,他倒不用时时刻刻守在城里监督谁,手下又不是除了蛮特就没有打手了,大部分事情都可以推出去,他最放心不下的其实也是火山这边,矿洞干系的不仅是领主的收益,也跟他的利益息息相关。 从希德力那里谋来的物资,只往老卡图那里送了固定数量,剩下的物资半分,东边矿洞送去一半,火山这里送去一半。 加上蛮特正带着大队尤安罗亚人往这里来,他不先来看看,怎么放心得下。 第两百一十六章 遇见 结果,还没走到火山,听到轰隆隆的响动,地面的小石子一阵乱跳。只要在盖洛费丹城生活过一段时间,大多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背负物资的苦力和沿途护送的打手微见慌乱,坎坎奇大声喝道:“干什么干什么?慌个屁,保持队形!” 受雇于他的打手们反应很快,也跟着大声喝令维持秩序,武力弹压见效很快,被鞭打得只知道服从命令的苦力还没有胆子在公然反抗打手。 他们也难以生出反抗的心思,那些喜欢闹腾的家伙估计也没办法变成合格的苦力。微见骚乱的队伍渐渐安静下来。 坎坎奇站在原地凝望着隐现轮廓的火山,他恨不得马上飞到火山上去,长时间跟恶魔苦力打交道,他很清楚那些没有组织的家伙是个什么脾气,有监工监督,大概不会冒险搞破坏。 但是,火山爆发是个很好的机会,就像运送物资的苦力队伍,发生意外没有武力弹压,他们肯定会一哄而散,自己逃跑不说肯定会顺便带走物资。他想象得到火山上的情况,那里出现意外,对他对盖洛费丹城都不是什么好事。 “背好你们的东西,送到火山就能拿到报酬,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坎坎奇发号施令,队伍再度行动起来,但很快就再度感受到震动,越来越强,听得到低沉的隆隆声。 一线红光从黑暗中钻出来,在队伍边缘行走的打手最先发现光源,他们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出现的光源从来都不代表好事,好在这些打手经验丰富,有自己的办法控制混乱,纷纷呼喝起来。 坎坎奇在队伍前后走动,他没看到光源,但他知道打手呼喝生代表了什么,马上朝队伍前方移动。 一个拿着金属工具的瘦弱恶魔从黑暗中跑出来,迎面撞上运送物资的队伍,他愣了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迅速转身朝一侧跑去。 “要不要追?”一个打手掏出腰间的短匕,苦力瘦弱,跌跌撞撞跑得不快,想要把他抓回来不难。 “别去追!”坎坎奇大步冲来,“守好物资,一个苦力算什么...” 一个苦力当然不算什么,但没过多久,黑暗里的枝叶传来簌簌的响动,一个又一个苦力从黑暗里探出头来,双方大眼瞪小眼。大多数苦力手里都拿着很眼熟的工具,这些家伙全是火山上逃跑下来的,他们的打算很简单,主要用于挖掘的工具在野外并没有太大的实用价值,只有在盖洛费丹城才能轻松变成更加有用的东西。 而且他们只是苦力,有很大一部分长久从事重体力劳动,已经失去了野外生存能力,以后只能在盖洛费丹城卖力气生活。 反正是因为火山爆发才不得不逃跑的,只要不被现场抓回去,他们并不认为坦措尔齐或者坎坎奇会追究其中的责任。转头又可以接受雇佣继续干活。 坎坎奇看着一个个苦力在黑暗里冒头又离开,没有说一句要追击的话,他当然不是仁厚心散,而是护送队伍的人手没有富余的,哪怕分出一个打手去追苦力,运送物资的队伍都会缺出一个口子来。 何况,抓一个两个打手有什么用,倒不如表现得大方些,让他们走好了。 从地下传来的隆隆声渐渐增大,站在队伍后方的苦力也看得到突兀出现的光源,坎坎奇只能朝后挥挥手,运送物资的队伍缓缓朝后退去。 火山已经开始发泄能量,这个时候靠近火山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坎坎奇没有后退,他站在原地,眼巴巴望着火山,距离火山还有半天脚程,距离是安全的,其实只要对火山稍微有点了解,都会知道火山并不是每次爆发都会地动山摇,多数时候,火山爆发带来的影响都局限在火山上。 这一次,因为火山本身有裂缝才会提前看到山体里的岩浆泄露,也因为如此,火山积蓄的力道多了一个地方发泄。它可能酝酿起一次浓烟滚滚的大爆发,也可能是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玩笑。 坎坎奇等着结果出来。 他没等来结果,倒是等到了两个小恶魔。 坎坎奇记得很清楚,雇佣的苦力之中,绝对不会有小恶魔,也是废话,谁会用这种贪心贪吃还没有力气的矮个子? 但这两个家伙分明是从火山方向来的,穿着和苦力差不多,眼神却跟苦力大不一样,苦力的眼神大多呆滞木讷,眼睛的作用仅仅是看到东西,两个小恶魔的眼神很灵动。 料想可以准确的捕捉到猎物的行动。是不是生活在密林里的老练猎手不知道,肯定不是苦力。 坎坎奇看到其中一个小恶魔背着一个古怪的容器,做工并不复杂,比较有趣的是,一眼看得出来,容器是手工捏制的,粗糙的整体,但偏偏可以保持着稳定的形状。坎坎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抱着的石盒,又看看挂在小恶魔身侧一荡一荡的容器,若有所思。 不想就是这样的目光也让对方大感不适,背着陶罐的小恶魔推了推同伴,回以龇牙的表情,慢慢退进黑暗中。 坎坎奇眯起眼睛,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两个家伙不是普通小恶魔,来自密林的气息已经成为他们的一部分,有着猎手的谨慎,那些苦力突然撞见运输物资的大部队大多是愣神之后尽快逃走,从无例外,只有这两个小恶魔,是慢慢退进黑暗中的。 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坎坎奇等到了来自后方的支援,动作最快的哨兵翼魔到了,他们没有战斗力,但他们都来了,代表领主已经做出了安排,也许恶魔卫队也在赶来的路上。 但凡往盖洛费丹城跑的苦力估计都会被抓回来,坎坎奇从不怀疑恶魔卫队的魄力,有来自空中的呼应,那些全副武装的家伙追索苦力不要太容易。 不知道那两个小恶魔会不会一头撞进恶魔卫队的手里?坎坎奇不乏恶意的猜想,如果落到丹怒拂手里,他肯定会检查任何容器。 第两百一十七章 交锋 上 哨兵们大呼小叫着去而复返,它们无视任何地形不说,移动速度也是地面单位的几倍,从火山打一个转回来不需要太久时间,他们根本不会搭理原地停留运送物资的队伍,径直往盖洛费丹城飞去。 坎坎奇站在地面招手大叫:“古卖,古卖!” 已经飞过去的翼魔队伍又转回来,其中一个翼魔稍微降低高度,丑脸上现出笑容:“坎坎奇?没想到你亲自来了。” “是啊,放心不下火山,要亲自去看看。”坎坎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丢给古卖,古卖打开一看,是一些烤肉,不是太多,够吃一顿的,大概是坎坎奇留给自己的食物。 “你看,我的队伍都停在这里,抽不出人手去火山查看情况,你们是从火山回来的吧,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古卖的笑容亲切了几分,把包裹收起:“还没到最坏的情况,先前的声音其实就已经在爆发了,规模不是很大,但山体裂缝再次扩大,岩浆从山腰流了下来。之前的工作算是白费了,这可不妙,我赶着回去报告给坦措尔齐。” 坎坎奇点头,“我知道了,坦措尔齐的事情不能耽搁,不打扰你了。” “会有一部分哨兵帮助恶魔卫队抓捕逃跑的苦力,到时候就一起放在队伍里,怎么安置他们看你的意思。” “行,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古卖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坎坎奇松了一大口气,看起来火山那边只是一次小意外,还不能对他的计划造成影响,便大声喊道:“都听着,火山那边已经安全了,继续上路!” 队伍重新动了起来,天上时不时有翼魔飞过,身后的恶魔卫队也正慢慢靠近,坎坎奇无需在队伍来回走动,他直接走到了队伍最前方。那些担心火山突然爆发的苦力倒是放了心,雇主都走到了最前面,他们还怕个什么。 走在最前面的坎坎奇却没想到,身后的队伍里混进了两个异类。 按常冠的想法,肯定是想返回盖洛费丹城,但坎坎奇猜中了他会遇到的情况,恶魔卫队正径直赶来,他和黑斯格全无准备,差不多是迎面撞上正四处搜捕苦力的城管大队。 两个小恶魔比闷头逃跑的苦力更加惹眼,发现他们的大块头直接丢掉到手的苦力,大踏步冲来,常冠有进阶实力,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跟力气见长的战魔面对面硬捍,察觉前方有更多移动的耳目时,他果断回转,摆脱大块头之后,他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藏身。 恶魔卫队和哨兵正组成半圆包围圈朝火山推进,除非动作足够快,赶在包围圈到来之前从边缘逃离,不然就只能跟着一起往火山移动。 可惜的是,四处逃散帮助牵扯力量的苦力正被一个接一个抓回来,恶魔卫队本来目的是抓捕苦力,结果卫队成员把发现两个小恶魔的消息报告给了丹怒拂,丹怒拂的命令马上做出调整,只要看到小恶魔,先抓住再说。 算是断了常冠的希望,他只能混在一群苦力里,盘算到了火山,恶魔卫队总不可能把整座山封锁,到时候再逃跑要容易些。 再度看到火山,让坎坎奇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正如古卖告知的信息一致,火山爆发的规模不大,也许火山在酝酿一次大动静,但某些还未发现的意外引动了它提前爆发,没有修补完善的裂缝就像大桶上的口子,积蓄起来的液体全从口里流了出来,自然难以造成什么实质的破坏。 岩浆冷却很快,大概明天就可以再度开工,有损失是肯定的,还在坎坎奇的忍受范围之内,他招呼苦力们把运来的物资放在安全的地方,直接开始安排苦力们开始进行工作。 不是所有苦力都乐意在随时可能会爆发的火上上劳动,但坎坎奇自然有手段,他惯用萝卜大棒的方法对付苦力,没有哪个吃上顿没下顿的恶魔会拒绝双倍报酬。 加上沿路被抓回来的苦力,坎坎奇已经组织起有劳动能力的队伍,他一刻都不想等,直接把现有的劳动工具分配一下,先要求苦力们劳动起来。 “主人,怎么办?好像走不掉了啊,都是恶魔。”黑斯格裹着树皮,缩在一处阴影里,他有身形优势,只要藏在黑暗里不动,一时半会儿倒不怕被发现。 “什么怎么办?你怕什么?我只担心耽误太多时间,还有几件事情没做,在这里趴着实在浪费时间。”不得不说,只要有实力,常冠说话底气很足,主要威胁恶魔卫队已经四散开去,他们有的忙着去抓哨兵发现踪迹的苦力,有的则在关键地点巡视。 想必他们也不认为两个小恶魔会一直跑到火山上来。 “看到那边没有?”常冠往一侧指指,那边是一处黑沉沉的区域,距离苦力集中活动区域很远,没有谁会往那边去,“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可以从容离开。” 正说着话,苦力们却骚动起来,挖掘沟渠引流岩浆的苦力们大叫起来,其中一个倒霉蛋突然浑身着火,挥舞着手臂又叫又跳,周围的苦力们只能呆呆地看着,没有水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扑倒在地挣扎几下,一动不动。 常冠皱眉,盯着缓缓流淌的岩浆,在他的眼里,岩浆只是一种载体,就和水一样,水里有生物,岩浆里也有。 一小团萤火虫似的光源从岩浆里分离出来,飘飘荡荡在半空中晃荡,看起来风一吹就会消散,但当一个苦力靠近的时候,它马上发出尖叫,径直飞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能量总量的原因,光源只引燃了苦力的外套,那苦力却哇哇怪叫起来,他大概以为自己被什么高等元素精灵袭击了,刚刚还有一个同伴莫名其妙变成火把,生怕变成另一个倒霉蛋,挥舞着手臂又叫又跳。 丹怒拂大步冲来,怒喝:“停下!脱下外套!停下!” 苦力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丹怒拂只能擎住矛枪把他刺个对穿,丢破烂似的往地上一甩,噗的一声,还没完全燃烧起来的破烂外套压在灰尘里,直接熄灭了。 这也是个倒霉蛋,没被火直接烧死,也没逃过变成尸体的结局,成功把恐惧传播给其他苦力。 丹怒拂甩干矛枪上的血迹,环视四周,低沉的声音隐隐带上杀意:“坎坎奇好说话,不代表我也是个好说话的,我认得你,手里的矛枪不忍得你,谁不听话,谁就死!” 苦力们苦着脸不敢说话,都知道丹怒拂不是开玩笑的,只能默默的拿起工具,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丹怒拂满意点头,转身向坎坎奇笑道:“有时候,威胁比啰嗦废话要管用得多。” 坎坎奇不知道该不该笑,他也不愿意跟这种粗鲁家伙来往,只能点点头,但他马上就长大嘴巴,指了指丹怒拂的身后。 丹怒拂是干什么的?他马上感受到了危机,握紧矛枪朝后一扫,噗的一声打碎了什么东西,然后朝前跳了一步,再转身寻找对手。 迎接他的是一个个光团。 丹怒拂轻哼一声,挥舞着矛枪把迎面扑来的光团打散,比起曾经遇到的那些有形体的元素生命,这些最低级的全凭本能行事的元素生命体简直不能算是正经对手。 但他此刻不能放松,连续挥舞矛枪,把一个又一个光团打成飞散的光点,那边的坎坎奇已经大叫起来,“站住,叫你站住!” 丹怒拂也看到了,看到两道身影跃过岩浆沟渠,径直逃向一侧的黑暗。这不是稀奇,稀奇的是,两个家伙靠近岩浆,渐渐冷却的岩浆又沸腾起来,连续飞起多个光团,像是被风带起的落叶,追着他们的身影而去。 只有少数低级元素生命才撞上丹怒拂的矛枪。 丹怒拂有种被暗算的恼怒,重重一甩矛枪,“恶魔卫队!抓住他们!” 第两百一十八章 交锋 下 丹怒拂是头头,他都发话了,分散在四周的恶魔卫队成员马上行动起来,这些大块头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但他们重重踏在地上,恨不得把地面踩出一个窟窿,无需大喊大叫就有一种威势。 丹怒拂老早定下进入城管大队的基本要求——身材魁梧力气大。当然,如果有什么特殊技能也可以破例招收,那是少数,恶魔卫队差不多都是大块头的战魔。 成年战魔没有别的特点,他们只有强壮的身躯和一身蛮力,跑动起来,跟完成加速的重型卡车差不多。 常冠很庆幸领主的小家子气,每个恶魔卫队成员标准配备只有全套防具和一件趁手武器,防御能力和正面作战能力是有了,在其他方面有一定缺陷。在刚刚爆发过的火山上,他们移动速度没有常冠快,也没有远程手段减缓常冠的移动速度,没有外力干扰一追一逃的既定结局。 所以,虽然丹怒拂的命令很及时,周围的卫队成员没有迟疑立即执行丹怒拂的命令,但常冠完全可以凭自己的速度冲出来不及合拢的包围圈。 他也正是这么做的,不跑难道回头跟丹怒拂唠嗑? 丹怒拂在大吼大叫,坎坎奇却没有说话,他盯着常冠的背影,或者说盯着那个因为摆动而被常冠抱在怀里的陶罐,目光闪烁。 眼看着两个小恶魔就要一头撞进黑暗里,赶来的卫队成员全都落在后面,丹怒拂重重一挥矛枪,打退前赴后继的光团,连续向后的退远几步,平举矛枪压在肩头,呼啸一声,矛枪消失。 丹怒拂有投掷武器的习惯,他没有奥加安的准头,胜在力气大,需要几个成年战魔抬着走的矛枪到他手里就有了远程伤害能力。想想曾经跟他一对一的独眼魔,就猜得到投掷矛枪的威力。 这边丹怒拂刚刚完成投掷动作,那边呼啸声已经接近目标,坎坎奇扬了扬脑袋,他已经想象得到即将出现的画面,这么近的距离,矛枪很容易命中,没有足够的时间躲避,必定有一个会中招。 的确没有躲避的时间了,两个小恶魔都回了一下头,黑暗里不可能看清是什么东西来袭,他们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不想,其中一个竟然扬手抓了一下什么,点点火星扬起落下,他像是被重重踢起的皮球腾空飞远,另外一个则紧紧跟了上去,一前一后钻进黑暗里。 追击的卫队成员跟上两步,一个个站在原地没动。 那边的丹怒拂一身狼狈,他没把最低级的元素生命放在眼里,战斗时分心不说还把武器投掷出去,下场自然是被连续几个光团袭击,他倒不至于被烧死,在地上连续打滚熄了火苗,一身衣物烧出多个窟窿,跟远远站开的苦力们一个模样。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大步冲来,结果也站在原地。 这是一处突出的岩架,虽然已经是山脚位置,但地形复杂,没有一个好的落脚点,从岩架突出点跳下去,最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摔在尖锐的石块上。战魔力气大不代表就经摔,相反,身高体壮摔下去才更容易受重伤,谁乐意睁眼瞎似的往下跳。 坎坎奇送来了火把,丹怒拂抢过来丢下去,下面果然是块块嶙峋怪石,投掷出去的矛枪横在石缝里,没看到小恶魔的踪迹,也没看到血迹。 看来是没受什么伤。 丹怒拂连续深吸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恼恨,他少有失手,放走两个小恶魔让他很不满,红豆似的眼睛扫过四周,恶魔卫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招收新的成员,他的威信早已树立起来,倒不怕谁在底下嘀咕什么,只有丹怒拂自己心气难平。 丹怒拂很想招呼一众打手去追,他有一半卫队成员和许多哨兵使唤,还可以叫上监督苦力的打手一起去,这么多战斗单位,只要抓住一丝线索,两个小恶魔很难逃脱。 但把战斗力都调走了,火山这里又只剩苦力,很难保证他们会老老实实完成任务,为了挽回面子把两个小恶魔都抓回来,也抵不上任何意外的损失。丹怒拂暗暗咬牙,自顾跳下去把矛枪捡上来,特意看了看矛尖,也没有血迹。 倒是怪事,当时应该是命中了,丹怒拂自己有多大力气自己清楚,投掷出去的矛枪直接贯穿小恶魔的身体才正常,其中一个小恶魔明明是倒飞出去的,没道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丹怒拂抓紧了矛枪,高声喝问:“去看看逃跑的小恶魔是不是偷拿了什么东西,别让我逮到他。” 坎坎奇从岩浆沟渠跳过来,又转头看了看,岩浆中还潜藏着不少低级元素生命,它们没办法脱离岩浆自由移动,没有意外的话,岩浆冷却,那些没有实体的元素生命就会消失无踪。坎坎奇靠近的确惊动了一些光团,零星几个光团飞起,坎坎奇后退几步,光团们又缓缓落回岩浆里。 跟两个小恶魔跨越岩浆发生的一幕有着明显的差别。 坎坎奇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正摸着双下巴琢磨其中的原因,远远听到有恶魔在高喊:“坎坎奇,你在吗?坎坎奇?” “我在这里。” “不好啦,希德力,希德力他去了院子,直接带走了两个魅魔。” 坎坎奇看清了来的是谁,是在家看院子的门卫,坎坎奇放心把家门交给他看守可见信任,两个门卫也算尽职,一般情况不会擅离职守,除非发生了足够严重的事情。 希德力半拿半抢带走两个魅魔算严重吗?当然算!坎坎奇养在院子里的魅魔各个都优质,虽然培养魅魔最终目的都是尽可能的增加价值,但这些魅魔不是用单纯的价值可以衡量的,只有用在关键地方,才能发挥出坎坎奇期望的作用。 坎坎奇答应跟希德力的交易,当然不是送出院子里的宝贝。他一听希德力竟然不按套路来,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把心头转悠的念头按下去,朝山下跑去。 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希德力不是领主,魅魔到他屋里转一圈,还可以要回来。 丹怒拂在后面喊了几声,坎坎奇也只回了一句:“我有急事要回城一趟,这里暂时交给你了,等我回来。” 第两百一十九章 有见面了 回到盖洛费丹城城,已经一天之后的事情,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出门全靠双脚,效率无疑极其低下,好在常冠的时间不算特别紧,他去铁匠铺转了一圈,老卡图还没有完工,交给他的新材料比铁矿更加优质,也更加难以处理,比原计划需要更多时间。 老卡图忙着打造投枪枪头,没有出门自然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常冠只能自己去集市打探。 让他比较意外的是,小城的集市有点萧条,寒季来的时候,集市周边挤满了高的矮的恶魔,他们虽然喜欢直勾勾的盯着过路恶魔的包裹不放,好歹为小城增加了鲜活气息。常冠当时也很厌恶盘踞在街角的乞丐,结果陡然发现空荡荡的街角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没有恶魔,集市自然没办法繁荣起来,零星几个摆摊的恶魔大可以占着好地段,摊位上显眼地方放一块铁矿石,那不是交易用的,而是表示摊主可以用摊位上的任意东西交换铁矿石。 常冠询问了收购价格,发现一小块矿石竟然可以换同等重量的肉干,出价大方得不像恶魔。这种情况很明确的传达出一个信息——铁矿石价钱很好。 集市的规模小,很容易受到各种因素影响,很简单的例子,寒季的厚实毛皮很紧俏,每个恶魔都希望有足够暖和的衣物御寒,需求带动了市场,那时候,毛皮的价格飞涨,等到了寒季结束,毛皮价格很快回落。 供求关系能够直接影响到物价。 常冠马上猜得到发生了什么,联系几个高大战魔购买大批量金属工具的消息,意识到不仅错过了盖洛费丹城发生的大事,还因为消息闭塞又让老卡图占了便宜,难怪当时他那么好说话,拿着铁块就不撒手。 另外,交易驮兽的市场也不景气,常冠过来的时间段很不巧,密林里的野兽大多已经过了繁殖期,幼崽长大到一定程度就有了自保能力,母兽大多极其护崽,它们会带着幼崽尽可能远离有危险的地方。就算经验丰富的老练猎手想要得到一直幼崽,也要看运气成分。 只有一两家规模很大可以自行培育幼崽的店面还在经营,他们始终有稳定的货源,但仅限于普通的驮兽。 游荡者幼崽是肯定没有的。 如果这个时候集市上突然传出有游荡者幼崽出手的消息,只怕会立即成为风暴,传遍半个盖洛费丹城都不稀奇。如果当恶魔们知道竟然是个小恶魔要出手的话,只怕常冠会有大麻烦。 常冠正是想到这一点,在集市里转悠了一圈,又径直走了出来。 哪怕集市里有掮客之类的职业,他也信不过。 常冠在小城逗留的时候,没少跟老卡图讨论打造枪头的一些细节,老卡图首次用这连正式名字都没有材料打造,花得时间很多,他也存着要常冠看看自己真正实力的心思,常冠的一些要求都尽量满足。 一天之后,卡鲁完成了最后的细致加工。 “这种材料太硬了,比铁硬太多,能够融化铁的温度不能融化它。”卡鲁说着,有些骄傲的样子,“但矮人的手艺从来都是最好的,开了刃口,你看看吧。” 常冠注意到卡鲁的手上满是老茧,曾经碎成几片的原材料现在成了崭新的物件,就像浴火重生。 “我从未质疑过矮人的手艺。”常冠笑道,接过枪头仔细打量着,枪不是恶魔们的常用武器,老卡图打造得不多,没有足够经验借鉴式样直接按照碎片拼接成的原本模样重现,加了放血槽配合双面刃更加利于刺穿,熔炼之后剔除了残渣,枪头看着跟之前差不多,其实已经用去了双倍重量的原矿。 枪头是完全用同一种材料锻造的,保证了质地均匀,而用来连接枪杆的位置则是铁质的,卷成半开放的筒状,这是来自常冠的想法。 很简单的小改变能省去奥加安很多麻烦,同时,这样的小改变对老卡图也有启迪作用,他独自闭门造车一直用的是以前的经验,没有新的灵感很难在原有基础上进步,常冠的一些想法跟他完全不一样,可能常冠无意中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心头大动,带来新鲜的灵感。 一个只要还想在自己擅长领域往前走的技术人才,好奇心和不服输-精-神不能少,老卡图在盖洛费丹城好像没有什么竞争对手,但不意味着他就喜欢守着以前的经验过曰子,那些灵感对老卡图来说太重要了,他甚至产生一种动力,只要一直前进,甚至能够打造出连矮人族都惊讶的东西。 手指轻轻抚过枪头,颜色暗沉的材料并不属于惹眼的一类,用手指才能感受到表面的凹凸不平,老卡图牌物件全都是一锤子一锤子敲打出来的,这对技艺的要求很高,做出来的东西也对得起那份手艺。 摸了摸刃口,指肚隐有痛感,刃口开得很好,恨不得比切割工具还锋利,料想这形状一样的枪头必定不是以前的枪头可以比拟的。奥加安只要有了这新装备,战斗力绝对可以凭空翻番。 常冠收起枪头,笑容满面,“我很满意。” “听说你还没有找到购买幼崽的下家?”老卡图没忘记答应的事情,招呼来卡鲁,在耳边嘀咕几句,卡鲁看了常冠一眼,飞快跑远。 常冠微感诧异:“让卡鲁去?” 老卡图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他去就可以了。” 常冠没有等太久就听到了卡鲁的声音,“是啊,真的是一只游荡者幼崽,我没有骗你。” “他既然抓得住游荡者幼崽,怎么会到铁匠铺来?” “哈哈,因为他是...老卡图不让说,不是都到了铁匠铺了吗,他还在屋里,进门就知道答案。” 常冠总觉得跟卡鲁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在盖洛费丹城,能够让他觉得熟悉的声音真的不多了。 直到卡鲁大踏步进门:“老卡图,我回来啦!坎坎奇也来啦!” 他的身后,一个胖墩墩的身影也跟着进门,衣着什么的看不出特别来——也许之前是一套高档毛皮套装,但如果上面多了几个大的小的窟窿,污迹处处,大概也只能算是一套比较好看的乞丐的行头。 常冠注意到这个胖墩墩的家伙腋下还夹着一个石盒,这个石盒...很眼熟。 “老卡图,跟你说我忙得很,希德力那边的事情都没解决,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可是会翻脸的。”他站在门口,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然后跟常冠的视线撞在一起。 那张胖脸上先闪过惊讶,然后是戒备,之后是恍悟,最后又放松下来,甚至有了一丝笑意,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常冠挂在身侧的陶罐,施施然坐在卡鲁铺好毛皮的砧板上,“又见面了?” 第两百二十章 交易 上 “你们认识?”老卡图一脸惊奇,根本没发现双方的表情略显诡异,“那正好,省得我浪费口水...”老卡图的声音停了下来,他分明看到常冠藏在身后的手悄悄变成利爪。 卡鲁瞪大了眼睛,脸上尽是惊奇,他大概还没见过可以把手随意变来变去的招数。 “咳,那个谁,进了铁匠铺,给我老卡图个面子,我这里都是来交易的。”老卡图赶紧过来拍了常冠一下,“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是谁?坎坎奇知道吗?” 他在常冠耳边嘀咕了几句,常冠了然点头,确定坎坎奇只抱着石盒,放下了戒心,“坎坎奇?之前的事情是误会,我是去火山上寻找东西,无意干预你们做的任何事情。”他顿了顿,“从火山上只拿走了一些石头泥土。” 坎坎奇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也不纠结常冠是不是说慌,“听说你有一只游荡者幼崽?” “是的。” 坎坎奇点头,把夹在腋下的石盒放在怀里抱着,“首先,为了让你放心,我可以告诉你,做为一名商贩,信用一向是我奉行的标准。我可能会在交易中谋取利益,但不会欺骗任何诚意的交易。最重要的一点,我信守承诺,在交易中,我的保证绝对有效。” 老卡图适时插嘴:“这点我也可以保证,你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坎坎奇,就算本次交易没有成功,他也不会把你的消息泄露出去。” 坎坎奇咧嘴笑笑,“没有老卡图介绍,我也不可能这样来见你。” 常冠还要说话,突然脸色古怪的把手伸进怀里掏摸着,嗷呜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事物从树皮外套里滑出来。 小家伙成天成天的睡觉,偶尔清醒常冠也不会让它随意出来,被任何恶魔看到都可能招来麻烦,它能顺利下地活动,也是常冠有意为之。即使已经喂养了一段时间,游荡者幼崽的改变并不算大,一身蓬松软毛大概要等快成年才能换掉,看起来,也只是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毛球。 铁匠铺里的环境不算好,少有东西是真正干净的,尤其是放在炉子边的几个大桶,只要烧起火来,无法描叙的气味一般都是往屋里跑,像蛮特那种大块头,能熏得他晕头转向。幼崽的嗅觉很灵敏,打了几个喷嚏,张开眼睛见到是陌生环境,马上缩到了常冠脚边。 坎坎奇盯着幼崽不放,不加掩饰的目光让幼崽很不自在,它发出呜呜的警告声音,坎坎奇满意点头,“的确是游荡者幼崽。” 短暂的沉默之后,坎坎奇又慢吞吞地说:“任何成年游荡者都非常警觉,母兽狡猾且比饥饿时更加危险,母兽感受到生命危机还可能会杀死幼崽...”他又突然转了话头:“寒季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在盖洛费丹城看到活的游荡者幼崽。” 老卡图莫名其妙奇妙的看着坎坎奇,有心问问他到底想说什么,又觉得多嘴没什么好处,他很清楚好奇心这种东西最好不要过于旺盛,随手一巴掌拍在卡鲁后脑勺上:“看什么看,去干活!” 卡鲁哦了一声,目光从毛茸茸的幼崽身上移开,老老实实去炉边继续未完的工作,老卡图则殷勤的摸出几个金属容器准备盛些热水来。 “水就不必了,我不打算久坐。不如拿几块肉干来,我走得急,到了家门口都没进门,先来了这里,没带别的东西...别摆脸色,算我借的,保证不叫你吃亏。”好不容易等来一只游荡者幼崽,坎坎奇不想错过,他有买的想法,当然要看看幼崽是不是健康的,朝老卡图借肉干无非是想引幼崽出来。 肉干来了,坎坎奇撕了一小块丢到幼崽面前,幼崽低头闻闻,它一向只吃去皮剔骨的新鲜肉糜,要不是这几天常冠都没喂过它一顿好的,估计这种品质不佳的肉干摆在嘴边都不屑尝尝。 看起来,幼崽有点心动的样子,它是饿了,自然忘记了自己还有挑食的习惯。但它不是什么东西送到嘴边都会吃的类型,还是老老实实缩在常冠脚边,抬头看了常冠好几眼。 常冠完全没有表示,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幼崽伸出爪子把肉干扒拉到面前,躲在阴影里没出来,只听得到咀嚼声。 坎坎奇看到幼崽耳朵重新竖起才猜到它已经吃掉了肉干,又撕下小块肉干丢过去,当然不会丢那么近,幼崽想要吃到肉干,只能主动过来。 尝到了味道,幼崽的自制能力直线下降,它丝毫没有吃人家东西嘴软的觉悟,一点点从阴影里挪出来,见坎坎奇没有动作才飞快上前叼住肉干,不等它转头跑回来,坎坎奇漫不经心把一大块肉干丢在自己脚边,然后就坐着不动了。 幼崽歪头发了一阵呆,叼着肉干忘记了自己要干嘛,再不开窍的脑袋也能对比得出结果,大的一块抵得上好几块小的,它飞快嚼着肉干,朝肉干靠近。 坎坎奇主动的投食行为已经一定程度消除了幼崽的戒心,在没有分辨能力的时候,有食物吃就是没有危险,它先还慢慢的走,后来干脆跑了起来,三两步冲到肉干面前。 幼崽还留着不多的戒备,抬头看着坎坎奇,坎坎奇没有动,也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基本可以确定没有恶意了,幼崽本想把肉干拖远些,但手掌大的整块肉干拖着实在费劲,干脆就地埋头大嚼。 它的嘴里多是乳牙,吃新鲜肉食很轻松,对付肉干则显得力不从心,逮住一块肉要啃上半天的,偏偏贪心想把整块肉干都据为己有,只能专心进食,连坎坎奇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都没反抗。 坎坎奇很有耐心,确定幼崽一定程度接受了抚摸才把手伸向幼崽的脊背肚皮。 坎坎奇没有别的意思,仔细抚摸幼崽是为了检查小家伙有没有外伤残疾,生怕打扰了幼崽的进食动作很轻柔,但他给小崽子面子,小崽子却不给他面子,专心吃饭呢你就摸来摸去的,咬住肉干转身就往回跑。 坎坎奇不肯就这么放它走,双手用力把幼崽抱了起来。 第两百二十一章 交易 下 还别说,小崽子浑身毛茸茸的手感极佳,正回味着手感,幼崽果断偏头嗷呜一口啃在他手腕上。 这待遇跟常冠一样,别看幼崽是个毛球不像有什么威胁,但掠食者就是掠食者,父辈的本能深刻的影响着它的一切行为,不可能像家养宠物似的被轻松收买。它的攻击之快根本不是坎坎奇躲得过去的。 坎坎奇显然没料到幼崽会突然袭击,他只感觉到双手一动,手腕上传来尖锐的痛感,一口咬得结实。 常冠隐现笑意。 老卡图则稍显紧张,担心金主会因此恼怒。 不想坎坎奇不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牙口很好,我原还担心是一只病秧子,是我想多了。”说着话一双手都松开了,以为幼崽会配合一下松开口,哪里知道小崽子横得厉害,咬住了不打算轻易罢休,坎坎奇抬起手腕,它就挂在手腕上,摇头晃脑呜呜直叫,用手拽都拽不下来。 坎坎奇硬要摆脱幼崽当然简单,想想交易谈成的话,这是自己的财产了,自然舍不得用蛮力伤了它,只能把目光看向常冠。 “希望你能习惯,我养的时候它也这样,有野姓才意味着长大之后能像密林里长大的同类一样凶猛。”常冠也只是想让坎坎奇自己试试,目的达到了,过去接住幼崽,在它肉肉的鼻头上轻轻捏了捏,幼崽松了口,痛快打了个喷嚏跳到地上一溜烟躲到了后边。 “看来我们可以谈谈价钱了?”常冠退后几步,敏锐注意到这胖子的目光落在陶罐上。 其实之前他就有种感觉,坎坎奇的目光总是往陶罐上移动,常冠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他,只当没看见,这时又察觉到坎坎奇的目光,他悄悄把陶罐顺到了另一侧——小小的陶罐里装的东西太重要,并不希望被什么恶魔窥视。 他却不知道,多数恶魔都有个通病,好奇心跟占有-欲-同样旺盛,如果是底层恶魔,知道生存的艰难之后,会懂得收敛自己的好奇心,然而坎坎奇不是底层恶魔,他有足够殷实的家底,连魅魔都是一群一群的养在家里,在盖洛费丹城,除了少数比较忌讳的东西,他基本都可以弄到。 连游荡者幼崽都准备买了,当然不会任由常冠把另一件看起来有趣的东西藏起来。 于是,坎坎奇很直接的指了指常冠挪到另一侧的陶罐,“那个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坎坎奇的态度还算好,至少比坦措尔齐的好多了,常冠却果断摇头,“你可以看,但不能给你,一个陶罐而已。”他把陶罐顺回来,倾斜口子向坎坎奇亮了亮,里面放个一块黑黢黢的矿石和一些黑红的泥土。 坎坎奇一眼认出矿石是元素巨人的残骸,泥土则来自火山。平平常常的两样东西。 但常冠偏偏很在意的样子,只给他看一眼,又把东西顺到了另一边, 坎坎奇不想探究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小恶魔如此在意一个容器,他用平和的语气道:“原来这种叫陶罐,嗯,很有趣的名字,我在盖洛费丹城也算生活了一段时间,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自己做的。” 坎坎奇挑了挑眉头,他在见到游荡者幼崽时说了一些没头没尾的话,其实只有一个意思。成年游荡者也不是常见的生物,遇到游荡者幼崽需要运气,而得到健康的幼崽必须要用绝对的实力杀死母兽,这不是一个普通小恶魔能做到的。 哦,忘记有个同伴,但其实跟数量没有多大关系,多一只两只虫子在绝对力量前没有实质区别。 盖洛费丹城只算个小城,但从来不缺猎手,其中不少都有了进阶实力。寒季结束之后,这些猎手就像一张网似的撒进了密林里,就是这样的前提条件下,至今为止,也没看到一只游荡者幼崽出现在市场上。 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练猎手都不到的事情,一个小恶魔做到了,这已经超出常理,现在,这个家伙竟然说自己能做出一种盖洛费丹城从未出现过的容器。 坎坎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幼崽我要了...”又深深皱起眉头,本来以他的财富,买下一只游荡者幼崽不算什么,好巧不巧的,几百个尤安罗亚人还在持续的施加压力,负担他们的需求可不是小数目,在他周转过来之前,还真拿不出足够多的东西用于支付。 “怎么?有问题?”常冠似乎有所察觉。 坎坎奇当然不想就这么坦白自己的困境,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怀里的石盒,轻轻敲了敲中空的附魔容器,“没有问题。不知道你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不等常冠思考,他自顾道:“食物?毛皮还是其他的必备物资?那可能会有一点麻烦,按照现在的行情,我可以给你大致的估价,游荡者幼崽是高价值物品,如果换成那些重要却廉价的物资,绝对是小山似的一堆,可能你根本拿不走。” “我交给你,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常冠沉默,他还真没有细致想过这个问题,目前为止都是跟老卡图小额交易,结果就是小额交易,都出现了一双手拿不下的情况,在没有货币的恶魔聚集地里,常冠忽略的问题正是致命的地方。 坎坎奇一看常冠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一个习惯在密林里生活的小恶魔,稍微有点常识都不会犯的错误在他身上可能就是大问题,轻松的笑容爬上他的胖脸,问:“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他只稍微停顿了一下,马上接着说道:“进阶实力还不找合适的元素力量吸收,恐怕会错过...”他马上举起双手,“别激动,别激动,啧,进阶实力的小恶魔虽然少见,但我还是见过几个的。” “我是来跟你交易的,所以不必时刻提着小心,你先看看这个。”坎坎奇打开一直抱在怀里的石盒:“是你的运气好,我抱着这东西从家门口过都没放回去,便宜你啦。” 一抹红光照亮了略显昏暗的铁匠铺,烧旺的炉火无风自动,卡鲁正把一块胚子丢进炉火里,没想到那火苗呼的一声张牙舞爪窜起老高,把他吓了一跳。 常冠眯着眼睛看清楚了坎坎奇当做宝贝抱在怀里的东西:一卷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皮子。坎坎奇打开皮子,才看到裹在里面的三枚红通通的晶体。 第两百二十三章 鱼人 常冠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感觉得到晶体里充裕的火元素,打开石盒的一瞬间,大量火元素就散逸到了空气中。隐隐灼热的感觉堪比炉火。 “火元素结晶。”坎坎奇拿起一枚把玩着,“如果你想找合适的元素吸收,元素结晶是比较好的选择,比源核便宜。只要小心一些,效果是一样的。” “这里有三枚,换游荡者幼崽是够了。”坎坎奇想想又把皮子拿起来:“熔岩蠕虫的整张皮子,你去集市问问就知道是什么价钱,虽然是低级源兽,但皮子的作用是一样的。” 他把三枚源核用皮子裹好,“皮子换你一个陶罐?” 常冠稍显犹豫,他光打听了源核的价钱,结果漏掉了元素结晶,对元素结晶的市价没有任何了解,按照他的想法,既然也是可以吸收的元素力量,应该不会跟源核的价值相差太多,三枚结晶再便宜也应该抵得上两枚源核,跟他的心理预期相差不多。 常冠不满意的是,三枚都是火元素结晶,给自己用倒无所谓,如果给黑斯格用,转一圈又回到原点,本想极力避免的问题又拦在了眼前。主仆两个都融合火元素,以后少不了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 坎坎奇适时的补充道:“如果你对我的出价不满意,你可以去问问集市上的那些混蛋,他们但凡有一个出价超过三枚元素结晶,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只有火元素结晶?” “当然,你以为元素结晶是路边的石头?也是寒季...”坎坎奇及时住嘴,他肯定不会说寒季发生的事情才导致火元素结晶大量流入市场,火元素结晶倒不至于烂大街,但绝对没有之前的价钱好。 用三枚元素结晶换来游荡者幼崽,坎坎奇多少占了一些便宜。 但如果坎坎奇执意用一张熔岩蠕虫的毛皮换陶罐,那他肯定是吃亏的。 常冠根本没参与盖洛费丹城的大事件,没有发觉坎坎奇的破绽,他思索着回答:“我身上的陶罐不能换给你,但我过一段时间会再来,那时候我会带更大更好的陶罐来。” 坎坎奇没有追究随身带着陶罐为什么不肯给,点了点头,“你还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做?” 常冠苦笑:“来给领主制作肉干。” 坎坎奇了然点头,领主是什么想法他没功夫仔细琢磨,但只要常冠给领主干活,那以后多得是见面的机会,弄到一个陶罐不难。他直接把包着三枚火元素结晶的皮子丢给常冠:“那也行,我跟坦措尔齐熟,皮子先给你,别忘记了我的陶罐。” 等常冠再度离开铁匠铺时,已经是一身轻松,这一趟来,目的差不多都达到了,虽然出了一些意外,也不是难以接受。唯一比较遗憾的是,黑斯格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元素力量吸收。 带来的大部分物品用作交易,再还上账务,能出手的东西都没有再留着,随身带的干粮全部消耗,只能用熔岩蠕虫皮子在集市换了一些食物,没有浪费时间,出城循着走过几遍的路线往家里赶。 找到了另一种解决危机的办法,但不代表常冠的时间很多,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首先,要尽可能的增加实力,倒不难办,以前有充当电池作用的矿石,现在又增加了三枚火元素结晶,短时间里用不着为实力上的消耗担心。 然后,要解决污染环境环境的源头,就算已经有了去给盖洛费丹领主打工的想法,常冠也不想放任那种东西自由发展,双方在某种意义上是天敌,注定了你死我活的结局,不是逃避可以解决的,只能主动出手,把麻烦从根源上消灭。 再然后,是坦措尔齐想要的肉干,常冠大概摸清楚了恶魔的处事方式,他们很贪婪,胃口大,想要让他们开心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超额完成他们的要求,如果以后打算在盖洛费丹城混下去,少不了要讨好坦措尔齐。多准备一些肉干带过去很有必要。 光是带肉干肯定不够,家里的那么多东西,就算不能都拿走,至少要把其中一些重要的东西带上,提前答应了给坎坎奇带陶罐也不能食言。 再说,常冠又不是只会做肉干,只要有工具,完全可以发挥一下自己的厨艺,在完全不知厨艺是什么东西的恶魔聚集地,常冠有信心用厨艺完成一些目标。 离开的时候,最好要把那些必须的工具带上。 踏足自家领地,听到声音的奥加安踢踢踏踏的赶来,他神情兴奋,老远就招呼:“我有一个好消息。” 常冠目光却停留在奥加安的脖子上,“什么好消息?等下,你的项链又加了牙齿?” “对啊,我的荣耀!”奥加安得意的拍拍胸脯,加了好几颗牙齿的项链跳跃着,又喜笑颜开地道:“你们肯定想不到,我已经学会怎么种植灯草了。” 然后常冠就看到了种植灯草的内幕——足足五个鱼人粽子似的绑在树上。 绑住手脚不说,还用烂树皮堵住了嘴巴,一见奥加安竟然又带了两个帮手回来,本来有些疲惫的鱼人又瞪大鱼泡眼,呜呜叫嚷了起来。 常冠目瞪口呆:“你怎么...绑这么多鱼人回来?” “我本来打算只把绑在树上的鱼人带回来,哪知道正好撞见他的同伴,几个家伙追上岸来,只能把他们都抓住。”奥加安丝毫没觉得有问题,随手一指水潭方向:“我们种植灯草的方法不对,按照鱼人的办法来果然没错,几天时间就能发光了。” 黑斯格跑去水潭转了一圈,眉开眼笑的跑回来:“是真的!太神奇了,奥加安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只是之前我们都没有想到。灯草重新生出嫩叶的时候就已经存活了,但自己发光需要很多养分,我们的水潭太干净,所以才迟迟没有变化。”奥加安得意地道:“解决办法很简单,把河水里的死鱼捞几条回来,埋在灯草根部,几天时间就看得到效果。” 最后没忘记补充道:“也不会污染我们的水源。” 第两百二十三章 恶灵 上 常冠没想过招惹鱼人部落,不想祸害一个智慧生物群落,也不想惹麻烦,但奥加安做都做了,也不必过分纠结。看了几眼被绑了几天的鱼人,“当时在场的鱼人都抓回来了?” “那肯定,为了追我鱼人全部上了岸,一个没放跑,保证鱼人部落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五个鱼人的踪迹。” “继续绑着吧,没时间管他们。”常冠把陶罐取下来,拿出矿石然后丢给黑斯格:“还需要一些大的陶罐,把窑里的火生起来。这些来自火山的泥巴用上,还有什么...还有树根下的黑泥,枯叶下的腐泥和河底的淤泥,都弄一些回来充作原料。我需要至少五个大陶罐。” 黑斯格稍微回想了一下,脸色古怪,“但是主人,这些原料不是早就不用了吗?烧出来的成品...” “所以,烧出来的成品记得放在一边做记号,有什么问题?” 黑斯格果断摇头:“没有,保证完成任务。” 奥加安捧着两个小号陶罐过来,“主人,垃圾坑里虫子已经自己消失,收集到的筛选杂质之后就全都在这里,还有拿回来的果子,已经全部晾去水分磨成了最细的粉末。” 常冠接过陶罐,一个陶罐里装的是白粉末,一个是红粉末,都有着独特的气味。 “很好,要用干净树皮保存好。” “好的,但是,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红的算是食物吧,有副作用不能直接吃,至于白的,谁知道呢,我又没尝过...”常冠说着说着,目光飘向绑在树上的可怜鱼人,也不知道琢磨着什么念头,最终歪了歪头:“也许可以让他们帮忙试试效果?” 灰头终于知道着急了,事实上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错过了父母的教诲,也没用同类可以交流,完全是遵循隐约的本能行动,在它小时候,就会时不时挖个洞什么的,当时只把挖洞当做游戏,等到了最近,它才突然有了某些冲动。 急急忙忙的寻找中意地点,收集枯草树叶等材料,再加班加点的挖掘地道。 过于沉迷挖洞大业,连常冠回来都没有及时出现,等常冠找过来的时候,喊半天都不见它冒头。 “看看你的劳动成果...还不错,比当时我找到你的地方差了一点,嗨,在成年时候就该干的事情拖到现在才想起来,你说你是不是太懒了些,知道着急了,知道没有房子找不到对象?”常冠敲着地面,等灰头自己靠近才抱起它,“又长肉啦?哪还有老鼠的样子。还不减肥?好看的鼠肯定不喜欢肥宅。” 灰头吱吱叫了两声,大概是没听懂常冠嘀咕了什么,常冠也不在意,高声问:“还记得在草原上哪里见过掘地鼠没有?” “记不清了,我一直在固定的区域活动,那片区域容易抓住的食物都被我吃了。”黑斯格正忙着揉泥巴,“去草原走一趟才知道。” 把灰头放在地上,它又钻进地洞里忙活起来。 常冠直起腰,招呼正拿着新枪头不撒手的奥加安赶快去找合适的枪杆,今天就要出门,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 河边,早已见不到往昔的热闹景象,曾经的宝贵水源已经不能饮用,跑得动的动物都离开了附近,倒是在另一方面保护了河道。没有了动物踩踏,常冠也没有来挖掘各种东西,一些生命力更加顽强的植物得以发展,再看不到泥泞的河岸被严重踩踏几近坍塌。 河水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有模样,流速缓慢的河流依旧是像一条黑带子铺在地面。 常冠皱着鼻子呼吸了几口空气,又捞起一捧河水放在鼻下闻闻,环境并没有改善,看起来并没有继续恶化,完全是因为负面影响已经到了临界值,河里的鱼死光,岸上没有活物,如果连植物都枯败死亡,岂不是成了死亡之地。 污染的源头是一些死尸,很难达到常冠预料的最坏结局,至少还不能影响到浅石滩这里来,不然那得是多大一片区域,未免太恐怖了些。 但眼前的状况实在不能算有多好,常冠赖以生存的资源采集点一个接一个失去作用,他没有能力扭转局面,只怕要寒季的低温才能缓和负面影响。 这中间有几百天的空白期,常冠想要得到食物,只能远走草原狩猎。 “你们就在这里活动,黑斯格,多采集一些淤泥,我去看看。”常冠轻轻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三枚结晶和矿石一直不离身——不然还能怎么办,坎坎奇需要用专门的容器保管结晶,常冠没有,把结晶放在任何地方都会挥发能量,放在自己身上,挥发的能量至少没有浪费。 “我们也一起去吧。” “你们去有什么用,放心,我只去看看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真要发生什么事情,我能脱身。”常冠摆摆手,没有多说的意思,一头钻进黑暗里。 越往上游走,腐臭的气息越浓重,连带着脚下的泥土也发生了变化,水汽重的地方一脚踩下去,脏污的液体挤压出来,熏得常冠直翻白眼。 这里就能看到植物的变化,一部分对环境有要求的植物渐渐枯败,逐渐接近污染源头,植物也难以为继,剩下的一部分植物生命力强,但它们的外形正发生改变,扭曲的枝叶看起来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惊悚。 距离上一次过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具体天数没有记,有一点可以肯定,被污染的区域还在扩张,常冠没看到想象中的死尸,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前方大概几十米开外即是危险区域,一侧是相对正常的环境,植物长势不良,还没到多么严重的地步,另一侧则看得到植物枝叶凋零,如果不是来自根源上的破坏,这些生命力强悍的植物大概也不会集体枯死。 常冠分明看到地面的颜色都呈现出两种状态,颜色有明显的深浅之分。 本该浑然一体的密林也就在这里出现了明显分界线。 死去的树木焦黑得仿佛火烧过一般,相对幼嫩的枝叶早消失无踪,独独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没有恼人地树枝树叶遮挡视线,常冠趴在地上稍微抬头就能看到较远的地方。 尽可能的收敛动作,借助黑暗掩藏身形。 在他的视线里,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在黑暗里移动,那不是恶魔或者什么别的人形智慧生物。 对方好像比常冠要更加会利用黑暗以及身周环境隐藏自己,有时候完全融入了黑暗分辨不清轮廓。 但它没有发现常冠,移动时专注躲避另一个可以威胁到它的存在,所以,进入常冠视线的那一刻就暴露无余。 常冠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深谙怎么在埋伏时避免被猎物或者其他掠食者发现,发现它的时候果断放弃原有计划就地隐藏观察。 经过观察,确定这是一只成年源兽。 第两百二十四章 恶灵 中 不仅外形与普通野兽不一样,行为也完全不同,在几乎看不到活物的区域里,它主动靠近污染源头,招惹恶灵。怎么看都像是脑子不太正常,变着花样作死。 它还没到嫌自己命长的地步,极其小心的踏足恶灵可以自由活动的区域,静止不动了。 以常冠的视角,刚好可以隐约看到发生的事情:这家伙体表代表实力的纹路正缓缓亮起,引动了某种未知的力量。抖动着披了甲壳的节肢,身周莫名的能量缓缓流动,牵扯着臭气熏天的空气也流淌起来,一些完全无法从黑暗中分辨出来的能量汇聚成丝丝缕缕的有形状态,尽数涌进它大张的嘴巴里。然后,这家伙的气息明显变强了很多。 这种行为不可能得到恶灵的许可,它在偷窃能量。 难为了它同时兼顾几个方面,一边时刻戒备着不敢松懈,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吸收能量,一边还要费力压制气息免得暴露。 常冠不得不感叹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把主意打到恶灵头上来。 看它小心翼翼却不显生疏的样子,明显不是首次过来,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时刻都准备着跑路。 它走了还能回头再来说明自身是有一定实力的,又或者掌握某些对付灵魂生命的方法。在钢丝上行走,固然危险可能丢掉小命,但得到的收获也是稳妥方法不能比的。 小偷的动作很快,把吸引来的能量全部吞吃干净,然后慢慢朝一旁移动,很有耐心的等待一段时间,继续刚才的过程。来都来了,必须要抓住机会,多捞一点是一点。 它没有被发现,也没有发现黑暗中有双眼睛在观察它。 常冠安静的凝视着它,就像看着一堆会走的财富。源兽的稀有已经不用强调,自从有了一定实力基础之后,常冠就在盘算自己动手猎杀源兽获得源核,省下了去盖洛费丹城碰运气的风险。他的打算很好,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走遍那么多地方,想要碰到第二只源兽竟然成了奢望。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希望黑暗世界给一次机会,至少让他可以努力一下。 现在,他的希望近在眼前,眼睁睁错失机会不是他的风格。 默默的从怀里摸出一直携带的矿石,轻轻在上面刮了一下,几点火星跳了起来。 没有惊动忙着吞吃能量的源兽。 但另一侧黑暗却传来嗡的一声,声音具有很强的辨识度,那是成群的飞虫被惊吓后集体起飞的声音。 突兀刮起一阵冷风,带来阴森森的寒意。 正大口吞吃能量的源兽一惊,马上停下动作,片刻之后尖叫一声飞也似的往回跑。它没有深入危险区域,只要往回移动几米就安全了。 一团不断变化的烟雾状物体忽的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停在半空中寻找着什么,没找到吸引它来的原因,倒是发现了正往回飞奔的窃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扭曲放慢,源兽正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冲向安全区域,锁定它的恶灵则变成一条细线,以无法看清的速度射向目标,双方在来不及眨眼的时间里拉近距离。 源兽最终离开了危险区域,冲得太急,在地上打了滚挣扎着爬起,摇摇晃晃喝醉了似的站不稳,它的行为变得诡异,机械的摆动身躯,时不时挥舞几下前肢,有点像刚刚开始学习跳舞的新手,手脚全都不听使唤,自己能把自己绊倒。 这种画面绝对不会产生一丁点滑稽的感觉,衬托黑暗的背景,只会让人脊背生寒。 一连串动作之后,这个家伙平静下来,黑暗迅速吞噬了它的身形。 常冠很不习惯这种安静,知道它没有离开,又不确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感觉实在不妙,耐心等了一段时间,到底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看清了源兽的模样,威风凛凛的盔甲加上六根节肢尖刺有点像蜘蛛,但它有镰刀状的上肢,又有点像螳螂。两者很突兀的结合在一起,就是源兽的外形。甚至能看清楚镰刀状前肢上的细微绒毛。 常冠马上反应过来为什么能看得这么清楚,那一瞬间,头皮都像要炸开,只能在最后时刻朝旁边滚去。 嚓嚓两声,两颗碗口粗的树干上出现细细的线,根本看不到寒光之类的常见预兆,弯曲的镰刀重新扬起时,树干上的线才逐渐扩大,树干上半截缓缓倾斜歪倒。 常冠脸色难看,如果他刚才没有及时避开,下场只怕会跟两棵树一样。 “火...”源兽张开结构怪异的嘴巴,艰难吐出含糊的音节,不等常冠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又迈动节肢尖刺冲了过来。 常冠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源兽离开了恶灵能够活动的区域,但不代表它脱离了险境,恶灵不能离开固定的区域没错,但它的速度快,竟然在源兽离开之前就侵入了它的身躯。 脑袋正常的源兽肯定不会在危险区域旁边跟常冠动手,只有被恶灵影响的生物才会毫无理智,做一些没有道理的蠢事。 就像寒季时过来撞运气的恐鸟,硬生生把自己作死了。 常冠没有跟源兽动手的想法,躲开致命一击就连续后退,越退越远。源兽很想追上来,但它跟着常冠移动时很快出现了异常反应,开始连连挥舞前肢,一声声的嘶叫之后转头就往臭气弥漫的危险区域跑,跑几步又停下,把自己脑袋往树上哐哐哐的撞。 察觉暂时安全的常冠爬上大树,皱眉看着源兽的怪异行为。 如果是普通野兽,即使是恐鸟那一级别的掠食者,在恶灵的影响下也没有反抗能力,干脆利落的自杀,中间不会出现什么波折。源兽之所以不是普通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未知能力,这种能力绝对不仅仅限于元素控制。 常冠此前就推测这家伙不是第一次来了,一个惯犯能够接连得手,只能说它的确有些手段,能够抵抗恶灵的控制,企图夺回身躯的控制权也不稀奇。 很快,争夺有了结果,源兽身躯表面再次亮起黑的光,黑暗的环境里,源兽体表的光晕也能看得清楚,凝聚在一起,那种墨水一样的质感有着十足的力量。 一丝丝一缕缕烟雾状的事物从它体内飘出来,飞快变化成一条细线四处游走,发觉无处可去时,又想钻回它的身躯。 源兽调动起全身的力量,跌跌撞撞往前跑,它没有明确的前进方向,只要背向危险区域,每多前进一步,就多一分生机。 第两百二十五章 恶灵 下 源兽勉强移动了一小段距离,不得不在一块大石头旁停了下来,从头到尾它也只移动了十几步,这十几步却已经漫长得绝望,能够污染一大片环境的恶灵在力量等级上就不是它可以正面抵抗的,勉强把恶灵驱逐出去,它就不依不饶的纠缠,源兽只能分出大部分力量保护自己。 直到支撑不住,歪倒在大石头旁。 然后,它又站了起来,照例一段尬舞之后,马上僵硬的转动脑袋寻找着什么。 常冠躲在粗壮的大树上,这一招十分有效,别说刚才双方争斗不可能再分心追踪常冠的行为,就算它知道常冠藏在什么地方,想来不能用节肢腿爬树。 什么都没发现,源兽只能把目标放在大石头上,好像石头才是它的宿敌,把自己的脑袋当做终极武器一下一下地往石头上撞。 石头碎屑纷飞,终于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一时间,附近小片密林又陷入了让人抓狂的安静。 常冠压制住心头的兴奋在树上等了很久,成年源兽体内一般都会有源核,像这种能够对抗恶灵的强大源兽凝聚源核的几率更高。源核是源兽所有力量的核心,源兽掌握什么样的力量类型,它的源核也就具备同样的特姓。 显然,这只源兽的能力不是单纯的控制某种元素,常冠一直在旁边观察,都没看明白攻击手段具体是什么。 它的能力绝对是稀有的一类。 如果拿到它的源核给黑斯格吸收,黑斯格自然能继承稀有的能力...之前常冠就一直想要这种稀有的能力,真是便宜他了。 倒地的源兽再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常冠打定主意它不会这么简单栽了,说不定还在跟恶灵争斗,是好机会,常冠也等不了了,悄悄摸下树来,一手拿着矿石随时准备汲取能量,另一只手则随时准备攻击。 他就像引诱游荡者闯进水潭的那次一样,眼看着两方争斗僵持,便壮着胆子把手伸过来。 这种时候,贪婪极度膨胀塞满了整颗心,什么小心行事,什么风险危机全都丢到了脑后,也许事后回想起来会惊讶于当时的胆大,但绝对不是现在。 现在想的只有即将到手的源核。 常冠到底没能延续好运气,正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慢慢摸到源兽身边,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刻,丝丝缕缕熟悉的烟雾状事物从源兽体内钻出来,发出嘎嘎的怪笑声,化作一条黑线钻进常冠的额头。 常冠一惊,刚要反击,恶灵就已经消失不见,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直挺挺倒在地上。 黑暗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常冠和源兽都躺在大石头边,本就模糊的身形渐渐被黑暗吞噬。 再睁开眼睛,常冠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于一个高且大的房屋里,光线明亮,移动视线能看到硕大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绿的树红的花一片生机盎然,身边是高大的书架,整整齐齐放着砖头似的书籍,看布置像是在图书馆里。常冠自己则歪着脖子跌坐在墙角,鼻梁上的眼镜框把鼻梁骨卡得生疼,也许是太久没有动弹的原因,只觉得两条腿又麻又痒。 “我...是看书睡着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常冠的心头还是不可抑制的涌现出狂喜,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些什么,把眼镜戴好,也不管怀里正捧着一本刚翻过几页的厚实书本,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把一双手都举到眼前,是一双白白嫩嫩的、正值青春年华的人类的手。 “哈哈,哈哈哈,我是看书睡着了吗?”常冠仰天大笑,转身就要往外跑,他等不及要出去看看,看看身处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虽然脑子有点不清楚不记得为什么会在图书馆里睡着,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常冠有一种感觉,正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完成,不能浪费时间了。 结果是,跑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没看到出去的门,也没看到别人。 这只是个图书馆,只有书的图书馆。 常冠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把书桌搬到窗户下,站在桌子上往外看,外面有绿的树有红的花,除此之外没有看到行人也没看到动物,就像...在窗户上贴了一张欺骗眼睛的图片,打不开窗户,就不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常冠一向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抡起书桌狠砸窗户,力气出奇的大,抡得动书桌好像理所当然,砸得哐哐响,气喘吁吁也不见窗户有什么动静。 徒劳的浪费体力之后,困兽似的在原地打转,目光扫过四周,急切地寻找什么可以帮助到自己的东西,最终定格在位于角落地面的书籍上,那是一本非常厚实的书,以至于看到的第一眼就会感叹是什么样的书虫才会抱着这样的书啃。 常冠心头闪过一线灵光,三步做两步抢上前去捡起书籍,首先去看封面,他都有点好奇自己到底在看什么。 黑色封面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没有字没有图画?”常冠心底猛沉,直接翻开第一页,只扫了几眼,然后第二页第三页,比一目十行还快出许多,常冠出了一脑门细汗,书籍上记载的不是别的东西,是一个小恶魔在黑暗世界里生活八百多天的故事,描写细致,细致到连小恶魔基本的心理活动都一一描写清楚。 常冠根本就不需要细看,他有一种直觉,好像这本书是自己写的一样,看到第一行就知道第二行是什么,看到第一页后面的几页都无需细看,全都浮现在脑海里。 “提斯亚多...”常冠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这的确是个名字,是书籍里主角小恶魔真名的第一段音节,就跟黑斯格的名字一样。 小恶魔的真名长达几十个音节,没有任何一个恶魔会主动说出自己的真名,真名代表的含义太重要,一般都是用假名或者第一段音节称呼。 “为什么我对提斯亚多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常冠不禁冒出奇怪的想法,他想着,既然书上什么都记载了,没道理把最基本最重要的一部分漏掉,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想不明白,索性合上书本抱在怀里,抬头看向身边高高的书架,他刚才随意把周围转了一圈,确定自己处于一个封闭的图书馆里,图书馆的面积倒不是特别大,用双脚行走转一圈回来没有花去太多时间,当时一心想着出去或者找到别人,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图书馆里只有大量的书籍,每一个书架都一般高一般宽,上面密密匝匝整齐摆放了无数书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第两百二十六章 名言 常冠不禁冒出一个疑问:手里拿的书写的一个小恶魔的故事,其他的书上写的是什么?整整一个图书馆的书籍,记载着多少信息? 大概能从里面找到出去的方法吧。 顺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砖头似的书籍,翻开第一页,第一句: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常冠不禁感叹,这难道也是自己写的吗?有水平! 继续一行一行一页一页的看下去,速度快得惊人,就像在数一本书一共有多少页似的,看完之后马上拿下一本,继续飞快阅览,一本又一本。 沉浸在阅读中的常冠没有发现,窗户外的光线正一点点暗淡下去,图书馆里明亮的光线正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悄悄吞噬,只有常冠站的地方还有光明。 等到常冠再看完一本,无意间扫过四周,愣了一下:“天黑了?过去多久了?” 没有人回答他,他现在站在高大的书架旁,光芒聚集在他的四周两米内,两米之外,光线明显暗淡,本来可以一眼看到图书馆另一边洁白的墙壁,此时成了一片黑暗,那里的书架尽数在黑暗里。 独自在类似的环境里,没有人可以保证始终淡定,常冠自忖是个没什么力气的普通人,没看到戴着眼镜吗?只是现在才后悔为什么要逗留太久似乎有点晚了,看来今晚只能在原地将就一夜。 正要再拿一本书继续未完的任务,远处黑暗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声响。 “是谁?谁在那里?”常冠以最快速度抄起曾经用来砸窗户的书桌,如临大敌守在书架旁,他非常肯定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里移动。 “嘎嘎,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原来你的内心竟然弱小得可怜,真让我失望啊。看来还是要吞噬它才能得到足够的能量。”眼前的黑暗迅速翻涌变化,最终变成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有手有脚还有角,看不清面貌。 “你是谁?”常冠追问。 “我是谁?忘记了,时间那么久,记得有什么用,倒是你,我看看我看看,是什么血统?嗯,什么特殊能力都没有,估计也是低级血脉吧,很好,你除了记得很多没什么用的东西,没有任何让我惊喜的地方。”黑漆漆的身影没有跟常冠废话的意思,“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跟我融合,你能得到强大的力量。第二个,你很想出去对吧,我可以带你出去。” 常冠一阵沉默,不是意外对方一上来就很不客气的反客为主,而是意外两个选择都太宽松。 看起来就很不友好的家伙竟然就只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没有问题才是怪事。 “不好选?”对方又嘎嘎地笑了起来,“你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来,走到黑暗里来,我非常乐意多吃一顿点心。” 话音落下,没有给常冠太多时间,周围黑暗猛的变得浓重,一点点压迫过来,常冠眼睁睁看着不远处高大的书架淹没进黑暗里,一点点的消融,砖头似的书籍掉了一地,也一一消失。 他心头突然涌现出无限愤怒,仿佛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这些书...是值得他拼命保护的东西啊。 “你要干什么?快停下!” “你很紧张?害怕了没有?这还只是开始,慢慢品尝沦陷在无限恐惧里的滋味吧...” “什么狗屁玩意儿,废话一大堆,我叫你停下!”常冠怒吼,见对方没有丝毫配合的意思,果断抡起书桌踏前一大步,呼的一声,书桌带起劲风猛的砸出,按理说,这么大的力气砸下一件重物,总要有点声响,哪怕砸在地上,也是有声响的。 常冠却没听到什么声音,甚至没感觉到手里的书桌真的砸中什么实物,再收回手时,手里抓的是两条桌腿。 常冠不敢置信地盯着两条桌腿发呆,心底莫名冒出强烈的恐慌,对方喜欢说废话的印象一度给常冠造成一种假象,以至于都忽略了最紧要的事情,他独自一人处于封闭的空间里,四周尽是黑暗,没有反抗能力,还跟一个诡异的东西呆在一起。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甚至表露出要吃掉自己的意思。 换成谁,都会害怕的。 常冠脸色发白,丢掉一根桌腿,把另一根紧紧攥在手里,抿着嘴再不说一句话。 “终于知道害怕了?嘎嘎,你还有机会做选择,跟我融合,我带你出去,或者到我面前来。” 常冠没怎么思考,大叫:“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黑影点头,主动后退了些距离,一线光明从常冠的脚下延伸到图书馆的墙下,光滑的墙壁一点点变形,出现一个门一样的东西,门里白光刺眼。黑影指指门:“出口。” 常冠抱着桌腿迟疑了片刻,到底没战胜离开的渴望,一脚踏出书架附近的光明范围,一步快过一步朝门跑去,生怕跑得快了黑影又反悔。 他又听到了黑影的怪笑,近在耳边,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回头,只能催促着双腿再跑快些再跑快些,千万千万不要回头看。 然后他摔倒了,平地上奔跑竟然也摔倒了,不是有什么东西绊了腿,而是一条腿的脚掌都消失不见了。 “我的脚,我的脚不见了?”常冠有些茫然的伸手摸着小腿,的确没有感觉到脚掌的存在,没有丝毫的疼痛,眼睁睁看着小腿也在悄悄淡化,直至消失。 常冠发了一阵呆,似乎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他反应很快,“这不对,我没有感到疼,这是假的...这是梦...”常冠好像想到什么,神情略微有些振奋,也就在此时,他身上隐隐亮起光芒,几条滚烫炙热的纹路似要从皮肤下面浮现。 “你太弱小了,在我的面前,你只能在恐惧里挣扎。”黑影低低哼了一声,四周黑暗朝跌坐在地的常冠压去,出现恢复势头的常冠再度脸色苍白,手无寸铁又怎么对抗鬼怪? 只能丢掉不切实际的念头,离开这里是首要的,出口并不远,常冠伸了伸手,似乎就要摸到离开的希望。 黑影笑得更大声了,也不知道它干了什么,墙壁上的门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闪了几下竟然熄了光。 唯一的出口就这样消失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胜 “看来我可以省点力气了,来让我尝尝你的味道。”黑影漂浮在常冠的上空,俯身怜悯打量着失魂落魄的常冠,失去了离开的希望,常冠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绝望。 在他的头顶,黑影伸出一条手臂,同样黑漆漆的手臂在常冠的视线中变长变尖变成可怕的武器,在视线中无限放大。 在这一刻,常冠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到来,他有种直觉,即使是梦里,如果自己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我就要死了?孤独死在无尽的恐惧里,死在黑暗里,成为怪物的食物?” “难道死亡才是我的宿命?” “分明记得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不,不,我就算是死,也不是今天,也不会成为谁的食物。”常冠慢慢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心底一遍遍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解决的办法。 “一定有办法可以自救,还有什么力量能用上?”常冠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自己不应该这么弱,怎么可能完全能没有反抗能力,这不是他,至少不是真实的他。 尽力在脑海中寻找着什么。 然后,那些暂时丢失的东西在某一刻尽数回来,心头升起明悟,突然睁开眼睛,两道实质.性.地光芒忽的乍现,“我还有魔之力,还有...火!” 胸口随之亮起刺眼红光,一个小小的刺眼的图案浮现,穿在身上的短袖灼烧个大洞,漆黑的图书馆里重新亮起晃眼的光芒,照亮了书架照亮了洁白的墙壁,浓重的黑暗不得不退缩到角落里龟缩。 正要给常冠致命一击的黑影怒吼一声,手臂加速落下,跟火烫炙热的红光一碰,在这里本应该无坚不摧的身躯迅速消融蒸发,它飞快缩回手臂,往一旁退去。 胸口火焰印记出现的那一刻,常冠就完全醒悟了过来,回想起来一阵阵后怕,恶灵的手段果然诡异,简直防不胜防。 暂时安全,常冠松了一口气,看着细皮嫩肉的手臂仍觉棘手,消失的身体部位没有恢复,也没有找到离开图书馆的方法,跟恶灵独处一室,他不可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稍微松懈对方就有机会重来。 恶灵意外于常冠临死的爆发,也只是意外而已,它退缩到墙角,不忘记恐吓:“徒劳的垂死挣扎,我迟早会吃掉你。” 常冠扶着墙直起腰,消失的脚没有恢复,他站不起来,只能靠着墙维持平衡。 正要去捡身边的桌腿,右手针刺似的灼痛难耐,疼痛来得意外,常冠已经认定正处于幻境或者梦境中,损失一部分身躯不会有任何实质的痛感。 但现在他又切实感受到了迅速累加的疼痛,很快就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细看右手,白白嫩嫩没有流血没有任何外伤,常冠情不自禁把手举到眼前,很快,太过真实的痛感致使手指不由自主抽动,他啊的叫了一声,猛的握紧手指,隐约感觉到右手捏碎了什么东西。 那种看不见又过于真实的感觉,无法描述。 然后,疼痛猛的放大许多倍,就像空手抓住一团炭火。 皮肤下连接手臂的纹路一点点增加亮度,干脆成了一条发光的电路,直通胸口的图案,汹涌狂暴的滚烫元素力量注进身躯,常冠连连大叫,胸膛上的纹路缓缓延伸出新的纹路,一条两条三条...很快就发展出七条新的纹路。 这代表新增的实力。 在此前,常冠差不多每天都勤加积累实力,即使是往返领地的路上也没有松懈,随身带着充作电池的矿石,就是为了保证每天的功课不落下。 在这样的坚持下,突破瓶颈的实力没有用去太多时间就巩固了基础,在那段时间里,实力的发展速度进入小高峰,积累到六条纹路之后,实力又再次放缓,多天的努力都没能看到成效,只在收集到元素巨人遗落的手臂时借机增加了两条纹路。 直到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巅峰状态也只能显现出八条纹路。 然而就是这么一会儿,他的实力差不多翻了一倍。 “火元素结晶...”常冠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是幻境还是梦境,他的‘人’都感受不到疼痛,但在外的小恶魔躯体却能感觉到疼痛,当然,这种感觉必然是迟钝缓慢的,温和的刺激肯定无法传达到图书馆里来,身上带着的东西好像只有火元素结晶可以提供足够烫伤手掌的温度。 刚才捏碎的,极有可能是一枚火元素结晶。 小恶魔的身躯吸收了元素力量,承受着痛苦,也实力飞涨。 图书馆彻底成了火红一片,常冠站在原地,发出比太阳还刺眼的光,洁白的墙壁微微扭曲,摆满书籍的书籍左摇右晃,看得出来,常冠即使不知道出去的方法,只要维持目前的状态,虚构出来的图书馆也关不住他了。 常冠看到书架上冒出火星的书籍,略微收敛的力量,用桌腿撑着自己移动了几步,盯着缩成一团的黑影,“你还要吃我吗?” “...”黑影噎了一下,“不吃了...” 常冠点点头,伸出右手抓向虚空,收回手时手掌里多了一团不断蠕动的黑色物质,它在挣扎在反抗,粘粘腻腻的牵扯墙壁不愿意放开,还是拗不过常冠力气大,硬生生从墙角里拖出来控制在手里。 运转火元素,手掌里的东西响起轻微的嗤嗤声,恶灵低低的嘶叫着,终于忍受不住痛苦噗的像气泡一样爆炸开来,变成淡淡的烟气从窗户钻了出去。 常冠顿觉身上一轻,借助大幅度增长的实力压制下去的恐惧自行消散,恶灵已经自己离开了,他看到图书馆开始解体,别的东西不太关心,只盯着看那些书架一点点隐入脑海深处。 长出一口气,常冠闭上眼睛,下一刻,再睁开眼睛,看到了密密匝匝连成片的树冠层,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躺的地方已经变了。 脑袋旁边是大石头,上面新添了少许血迹,一摸自己额头,尖锐的痛感让他嘶了一声。常冠没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联系源兽的怪异行为,大概猜得到刚才自己在干什么,意识在图书馆里挣扎,身躯也在恶灵的控制下自残。如果他输了或者浪费了太多时间,只怕事情都会难以挽回。 第两百二十八章 巅峰状态 低头看了看右手,抓着一把结晶碎屑,猛然想起结晶不会自己跑到手里来,是谁帮了忙? 手边散落着一枚结晶,没找到第二枚,常冠想着,或许刚才吸收的是两枚结晶的能量。两枚结晶让自身实力接近翻番,才算正常。 矿石也没丢,仔细一看,矿石上的图案更加清楚了一些,随手拿起,落下成片成片的碎屑。 常冠正准备研究研究发生了什么事情,丝丝缕缕烟雾状事物在眼前凝聚成型,常冠知道这家伙只是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它不会轻轻松松的消逝。 恶灵有自己的意识,很可能生前是某种强大的智慧生命,常冠小心戒备着,防着恶灵再度袭击,但它不准备再次尝试已经失败的招数,直接散开淡化,变成虚体尽数钻进矿石里。 矿石立马发生巨大的变化,正中央的石头透出暗红的光,坚硬的外层飞快剥落。 常冠心道不好,抓起剩下的一枚结晶按在矿石图案中央,双手紧紧握住,催动魔之力反灌进始终被他当做电池的矿石里。 道道红的光从指缝间钻出来,印红了常冠的脸,也照亮了一旁的源兽。 倒地之后没有动弹一下的源兽轻轻动了一下镰刀状前肢。 常冠催动着魔之力不仅灌进矿石里寻找恶灵,也顺便接触元素结晶,催化元素力量在最短时间里产生影响,片刻之后,捂在手里的结晶龟裂破碎,耗干了能量,结晶无法维持稳固的结晶形状,在常冠手里变成小撮晶莹粉末。 没看到恶灵被驱逐出来,事实上,常冠都没有再找到恶灵的踪迹,这种未知的存在手段诡异,钻进矿石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只有一个比较让常冠新闻的好消息,矿石剥落了外层碎屑,形状渐渐变圆,以后可以改名叫黑球了。相当于电池的中转作用也没有受到影响,随着常冠的实力增加,跟它建立了某种联系,双方可以直接传递能量。 就相当于电池变成了充电宝,靠近火元素浓郁的地方,它能自主吸收元素力量,就算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常冠也可以把自身的魔之力灌注到其中储存起来,需要应急的时候随取随用。 它的储存上限因为连续融合残骸很是可观,利用好了,对常冠是一大助力。 常冠本没想早早的过来招惹恶灵,他计划再积累一点实力等有把握了再行动,不想,发生的意外导致他提前跟恶灵正面接触。不过好像结果还不错,借着结晶的辅助,他成功战胜了同样需要时间积累实力的恶灵。 大概只有一个问题萦绕在心头。避开源兽致命一击的时候,他手里拿的只有矿石,三枚结晶都放在怀里,等他再睁开眼睛时,两枚结晶被自己吸收能量化作粉末,剩下的一枚也被拿了出来,滚落在一旁。 料想除了黑斯格,不会有谁知道怎么做才能对当时的常冠产生正面影响,然而常冠没看到黑斯格,通过主仆契约,感觉到黑斯格的位置一直在河边,他大概还在收集烧陶用的淤泥。 另外还有谁会帮忙?甚至能够近距离靠近,从怀里拿出元素结晶。 常冠没有头绪,附近除了躺着的源兽,没有第二个活物。 说起源兽,常冠坐在它身边,清楚感觉到这家伙还没有死亡,它很狡猾,在常冠清醒之后不久就恢复了意识,隐忍着等待机会。只有一件小事没做好,不该移动镰刀状的前肢,细微的动作已经引起了常冠的警觉。 如果想要偷袭常冠,在他催化结晶时是最好的机会,可惜那时候源兽自己也状态不佳,等它能够发起进攻的时候,常冠也已经腾出手来。 双方的状态都不好,但常冠的优势更大,恶灵袭击他时没能造成太大伤害就被制住,源兽受伤多处,一度只能躺着恢复体力,常冠则好得多,他还有战斗力。 常冠没有留着危机的习惯,迅速起身确定周围没有别的活物,直接一爪抓向还躺在地上的源兽。 源兽扬起前肢挡住攻击,挥动另一侧前肢逼退常冠,一跃而起,它已经恢复了体力,可以勉强一战。 常冠并不意外,他不出手,源兽也会主动出手,双方稍微僵持,常冠突然指指源兽身后:“小心身后。” 源兽纹丝不动,它好像根本没有分辨语言的能力,看来刚才能够说话完全是恶灵附身的影响,常冠点头,彻底放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进入战斗状态。 早在突破瓶颈时,常冠就可以同时把双手变成利爪,那时候实力不够,勉强自己的结局往往是透支体力,没办法变成稳定的战斗手段。一直到刚才融合两枚结晶实力暴涨,常冠才发现自己的实力上了一个新台阶。 得益于收集火元素巨人残骸的过程,常冠的实力保持着稳步上升,为应付各种麻烦,频繁使用魔之力,使他对自己力量的控制力始终保持在较高的水准,这是基础。 有时候甚至比看得见的实力更加重要。 常冠马上就体会到其中的好处,有翻倍的实力可供支配,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适应,不仅双手变成利爪,覆盖手掌手臂的角质层往上身延伸,渐渐变成一副盔甲。 不同于手工制作的皮甲铁甲什么的,魔之力演化延伸出现的盔甲非常适应常冠的体型,只要常冠能够反应过来,完全可以在战斗中及时调整防御重点,防御能力什么的还没试过,但绝对比需要穿戴的盔甲好上很多。 只看上半身,常冠已经变成了一个装甲怪兽。 当然,这样一来消耗的能量也极其恐怖,每个呼吸都在压榨魔之力和体力,在常冠进入巅峰战斗状态时,可供他挥霍的时间就进入了倒计时。 一声舒适的喉音从常冠胸腔中挤出来,他实在是享受这种掌握强大力量的快感,伸手往旁边一捞,现场双方都撞过的石头咔的一声落下一块。 大石头上爪痕道道。 第两百二十九章 再胜 源兽的眼中浮现出恐惧,它恢复行动能力没有趁机逃走,自然是打算干掉常冠,恶灵消失之后,整片被污染的区域都是它的私有领地,可以随意吸收能量增长实力。 然而,常冠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它的意料,能活到成年的源兽没有一个是蠢蛋,见常冠没有立马出手,嘶叫一声,浑身亮起黑墨水似的光晕,在恶灵面前没有使用的招数终于用在了常冠身上。 身周的黑暗蠕动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黑暗成了一种实际存在的物质,被无形的手搅动,最终形成桎梏,悄悄包围常冠。 然后,源兽调头就钻进黑暗里,它状态不好,才不会冒着死亡的风险跟常冠拼命。它的目标始终是污染源头诞生的能量。 只要钻进黑暗,借着茂密枝叶的掩饰,完全可以摆脱常冠,想走想留还不是由得自己开心。 源兽盘算得很好,唯独没算好常冠的爆发力,被它控制的黑暗在常冠的爪下只争取到一眨眼的时间,它调头的时候,常冠已经可以自由活动,它刚刚迈动蜘蛛般的节肢腿移动几步,常冠已经跃起。 这一跃,双方迅速拉近距离,一把能抓碎坚硬石块的利爪袭向源兽的脖子。 常冠以为对方能躲开的,提前做好了应对意外的后续准备,却没想到一心逃跑的源兽头也不回。 它只向前倾斜着身体,逼过要害,常冠的一爪抓中了它的上身,腥臭的液体横溢,看起来伤势严重,实则远远没到致命的地步,源兽得以趁机加快移动速度。 常冠虽然一击命中,但他准备好的应对策略里却不包括源兽这种行为,懂得取舍哪里还是野兽,比人形生物的智慧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拼着受伤换来的机会足够源兽再度前进一小段距离,终于再度踏足界限另一边。 响起嗡嗡的声音,被惊起的飞虫黑压压一片,这些依赖腐尸存在的虫子每一只都像是战斗机,结成战斗编队,齐齐地朝源兽冲来,它们并不在乎来者是干什么的,只要靠近就会招致攻击。 任何活物大概都不喜欢被成群的飞虫包围,源兽发出低沉的声音,飞来的大群飞虫全部定格在半空,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清扫障碍,源兽已经站在腐臭的土地上。 它发出一如刚才常冠的畅快喉音,抖动着身躯,在常冠惊讶的目光中,这家伙后背竟然展开一对鞘翅,纤细透明,展开之后飞快的煽动,它搅动起来的不是风,而是无形的黑暗。 前后几次这家伙都显现出辨认度极高的手段,它的能力不是控制某种元素力量,而是控制理论上不能作为攻击手段的黑暗。 实在有够离奇的。 源兽的气势节节拔高,有来自大环境的能量调动,它不仅实力得到放大,还能借机压制伤势。 常冠慢了一步,等他跟上来的时候,源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一方的优势自然是另一方的劣势,恶灵搞出来的荒芜环境充溢着臭气,地面的泥土过于湿润,一脚踩下去,吧唧作响,时刻在挑拨忍耐底线。 好在常冠不用忍耐太久,源兽的耐心比想象中的要少,挥舞几下镰刀状前肢,身形隐进黑暗里。 下一刻,常冠身侧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没有风声没有预兆。常冠及时扬手挡了一下,锵的一声,只听到清脆的交击声,什么都没看到。 也只来得及挡住进攻,不等常冠出手反击,源兽已经再度隐进了黑暗里。 它对自己的能力极其熟悉,善加利用直接形成特殊的优势,借助黑暗的掩饰,达到隐身的效果。 这样一来,战斗方式也变得简单,除非是恶灵那种虚无的形态,不然只要是习惯用眼睛观察环境的生物,绝对会立马陷入被动。 没听到明显的移动声音,说明源兽没有走远,很有可能就是在身周小范围移动,以期抓住可以利用的破绽。常冠猜到了它的想法,并不复杂却很有效,常冠猜到是一回事,却根本不敢胡乱移动,胡乱动作的只会留给源兽更多出手机会。 他只能留下原地,发觉视觉不管用,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感官被黑暗遮掩。 来自源兽的下一次袭击角度刁钻,常冠躲避不及,一溜火星从肋下划向后肩,没有盔甲提供保护,后果可想而知。 然而常冠依旧没动,他站在原地,摆出一副给你砍的模样。源兽果然没讲客气,见常冠甚至都不反抗了,连续扬起落下前肢,在常冠身上砍出一条条痕迹,因为身高原因,它倒不至于矮身砍腿,但它可以重复攻击同一个地方增加杀伤力。到了后来,干脆亮起一双镰刀,不分先后落下。 然而它忘记了一点,巅峰状态的常冠有时间限制,但在这段一点点接近尾声的超强状态里,常冠绝对是强大的。打一下就跑的偷袭是可以,但要是站桩似的硬捍,接连受伤还没有恢复的源兽不是对手。 常冠算准了它的出招时间,不闪不避,任由锋利的刀刃落在身上,双手齐动直接抓住落下的前肢,往后重重一拉,把藏在黑暗里的源兽硬生生拖了出来。 这一拖大出源兽的意料,它习惯了狩猎时的模式,绝对不会遇到猎物突然主动抓住前肢的情况,它也从未想过身高不算优势的小恶魔能爆发出超出想象的蛮力。 重心在蛮横的拖拽下朝前移动,常冠朝一旁让了让,扭住一侧前肢反方向旋转,同时尖锐的利爪掏穿它的盔甲。 战斗已经可以宣告结束。源兽还需要朝前移动几步才能找回重心,常冠站在了它的身后,偏偏源兽的身体结构限制了它,对身后的防御能力接近于零。 常冠比较轻松的拍断了这家伙的脖子。 身躯庞大的源兽酝酿起反击好像没能造成多大麻烦就重新倒地,常冠退出战斗状态都没反应过来,他没弄清楚是因为自己实力才轻易取胜,还是源兽的原因败得太快。 常冠没有仔细琢磨,他又看到了眼熟的一幕:彻底死亡的源兽身上飘起一团若有若无烟雾般的东西,停在半空,缓缓的化形成小号的源兽,它似乎还保留着一定意识,挥舞着上肢仍然想攻击常冠。 这不是恶灵,是属于源兽的灵魂。 第两百三十章 再相遇 上 只有强大的生命死后灵魂才能以这种看得见的形势出现,也是杀死强大生物的一部分回报,吸收之后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强化自己灵魂的机会和一部分藏在灵魂里的记忆。 收获灵魂是公平的,直接杀死目标的恶魔有优先捕获权,小恶魔也可以做到。但错过了时间,离开躯体的灵魂马上会逃离。 曾经,常冠就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捕获了纠缠死神的灵魂。对很多恶魔来说,捕获灵魂是增长实力的重要途径,为了一团鲜活灵魂大打出手并不稀奇。 在黑暗世界里,实力就是一切。 常冠也是上次去盖洛费丹城才了解到这一常识,比起以前的懵懂,他更加明白眼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 可他没有任何动作,漂浮在半空源兽灵魂停滞了少许时间,慢慢朝高空飘去,消失在树冠层里。 常冠很需要实力没错,但他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尤其是在图书馆里看到的名言记忆尤新——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很遗憾,这是一个叫尼采的人写的,常冠顶多算是摘抄,其次,尼采要表达的意思估计也跟常冠遇到的情况对不上号。但不代表常冠就不能得到一些警示。 他一直认为小恶魔躯体里的心还是人,从未想过变成恶魔中的一员。 吸收其他生灵的灵魂风险很大,这种风险对恶魔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他们本来就不比野兽强到哪里去,再朝野兽靠拢一些算的了什么。只有常冠承受不起那种改变。 吸收纠缠死神的灵魂已经让常冠有些后悔,他宁愿彻底放弃类似的机会。 源兽一身都是宝。可惜的是,这家伙的长相完全不考虑审美,常冠即使已经在密林里生活了很久,还是没办法把它当做食物,那些毛刺刺的蜘蛛腿谁乐意吃谁去吃好了。 只能把一对镰刀状的前肢取下来。 没忘记最重要的东西,藏在源兽体内的源核,源核才是现阶段最需要的资源。也是源兽浑身上下最有价值的东西。 ———————————————— “检查自己的装备,每个战士都要配备两杆投枪,我们这一次的目标是那些四条腿头上长角的家伙,哈,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上一任首领就是死在它们的角下,没错,但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为了炫耀自己的武力单挑猎物?我没有别的意思,聪明的人马战士都不会这么做。”皮赖德拍着粗糙的双手,嗓门恨不得传遍整个碎石谷。 他有底气这么做,卡里卡部落在他手里确定达到了上一任首领从未达到的规模,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占据整个碎石谷,让这里生活的所有人马都成为卡里卡部落的一员。 之所以没这么做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目前部落规模已经足够大了,健康的战士足以编成两个战斗小队分别行动,他们又分别养育着一到两个健康的后代,相信只要熬过下一个寒季,卡里卡部落就会空前繁荣。 问题是,需要熬过下一个寒季才行,这太难了,每一个战士都至少要养活三张嘴巴,他们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狩猎,碎石谷的猎物早已搜索干净,必须要以极高的频率外出觅食。 皮赖德就算想把碎石谷里不成规模的其他同类收拢起来,也要好好考虑生存的问题。 光是眼下,他就已经觉得难以支撑,部落里健康的后代是希望,也是推都推不掉的负担。要等到成年之后学习了狩猎技巧,才是他们贡献自己力量的时候,在此之前的漫长岁月里,他们只会张着嘴要吃的。 还要吃好的。 实在找不到食物的时候,不得不开始冒险,把主意打到一些不好惹的猎物身上。 今天是平平常常的一天,牵着孩子的母亲围在周围,她们不用特意去找,就知道孩子的父亲站在什么位置。牵着母亲的屁孩儿有大有小,眼巴巴的望着排成队列的人马战士们。 皮赖德为了立规矩,临出发前动员不许交头接耳,当然也不许其他成员私下里交流,现场只听得到他洪亮的声音:“还有谁有问题?很好,出发吧,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带足够多的猎物回来。卡里卡,我们的名字,英勇!” “卡里卡!” 强壮的人马战士们一个接一个顺着走惯的小道出谷,皮赖德留在末尾,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部落的成员已经散去,恍惚间,他似乎回想起自己还只是普通人马战士时的一幕,那时候,也有一个强壮的家伙站在队列前大声喊话,那时候的部落没有现在的大,他喊话的底气也比不上自己。 但有一件事是相同的,哪怕是首领,少不了为最简单的生计奔波,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去主动招惹麻烦。不然能怎么办,松懈几天部落马上就会食物短缺。 皮赖德想着,或许首领的宿命都是如此。 寒季以来,人马战士其实已经多次进入草原狩猎,黑斯格离开留下了大片空白区域,几百天足够本土生物恢复种群数量,除开独角兽和角裹,其他大的小的吃素的吃肉的,没有小恶魔的祸害,全都活跃了起来。 人马战士一再扩大狩猎范围,才避免了直接跟独角兽角裹一类的大家伙起冲突,但这种情况注定长久不了,除了人马,草原上还有许多同样吃肉的掠食者,能够捕杀独角兽一级别的很少,大多也就祸害位于食物链底层的猎物。 已经近两百天不见雨水,草原的一切又进入了某种平衡,除非马上来一场雨水带来改变,不然草原上的猎物只会越来越少。 想要获得足够多的猎物,只能冒险把主意打到大型猎物身上。 皮赖德早已圈定了狩猎区域,他的确比上一任首领要慎重多了,正如他自己说的,他的目标不是为了炫耀个人武力,完全是为了得到食物,行动一开始就是所有战士都参与,一切都为了得到猎物。 皮赖德吹了一声口哨,向左右挥了挥手,身后的人马战士们马上擎起投枪,弯腰向左右散开。 但很快,他们的行动就不得不终止,一个个小心的缩在原地。 原因是头顶传来此起彼伏的嘎嘎声。 今夜的天气很好,厚实的阴云也挡不住迷蒙的幽月光芒,薄纱似的光线从高空洒下来,一切都变得朦胧虚幻。 皮赖德的骂声却很真实,人马因为身高原因一直没能克服寒风的影响,为了避开寒风,狩猎一向放在晚上,今晚有幽月提供光源,本来是最好的狩猎环境。 前提是没有其他干扰。 “头儿,还动手吗?该死,是一大群,好多只...” 皮赖德赶紧按住他的脑袋,低声喝道:“别乱动,你想死吗?”又微微提高了声音,“全部都别动,它们不是来抓我们的,等一下或许会有机会。” 首领的话还是有作用的,发现大群恐鸟从天而降的战士们按下心头的恐慌,一个个都压低身躯,有野草和黑暗掩饰,只要不移动,很难引起注意。 事实上,在天空盘旋的恐鸟们也的确没有注意到这边,它们老早就盯上了成群活动的可口猎物,亢奋的嘎嘎声响彻草原,等地面的猎物们或到处跑动或集结成群时,才悠然落下准备选一只中意的当做猎物。 恐鸟们很少集体出动,原因很简单,草原太大,适合下手的猎物分布在各个区域,恐鸟们承受不起捕猎失败的后果,也不想发生争抢猎物的情况,最好的处理办法只能是分开行动。 但当它们集体出动的时候,无疑是猎物的噩梦。 第两百三十一章 再相遇 中 当熟悉的嘎嘎叫声响彻天空时,悠闲进食的动物或多或少会有反应,尤其是被恐鸟视作优先攻击目标的独角兽们,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有充足食物,那些寒季没夭折的幼崽们已经长大,独角兽生长周期没有游荡者那么漫长,几百天已经足够长大接近成年,区分它们有个很简单的方法,看额头上的独角,相对幼嫩的一定是接近成年的下一代,它们马上就会表现得更加显眼——在大群恐鸟故意发出的噪音中焦躁不安。 有的甚至会做一些看不懂的傻事,比如闷头往黑暗里冲,径直离开提供最后庇护的同类群体,又或者四处走动,攻击身边的同类。 有什么办法,它们从未见过这种大阵仗,以往能够提供保护的母兽已经诞下下一代幼崽,没空搭理它们,看得到危机一点点临近,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肯定不好。 恐鸟非常乐意见到猎物们自乱阵脚,用嚣张的叫声营造掠食者的气势。 当然远远不止这些,好不容易集体出动,目的不可能仅仅是找点猎物填饱肚子,恐鸟们也有自己的活动,它们先一步预感到即将发生的大事,每年必来的大雨似乎正悄悄靠近。 不仅是地面动物们的狂欢,也是它们的好机会。 首先要做的不是其他事情,而是繁衍生息,恐鸟的实力当得起天空霸主,几乎没看见可以杀死它们的天敌,从小吃肉长大,站在食物链的高层俯视大地,这种优势不是没有代价的。 游荡者的困境一样影响着恐鸟。 哪怕恐鸟并不是独居生物,没有天敌隔三差五抓走一两只同伴,它们依然不可能发展出多大的群体规模。 越强的生物,越难以生育后代,是黑暗世界不可打破的规则。 恐鸟不可能跳出游戏规则,原因并不复杂,养育后代的负担相当沉重,幼崽必须要在食物最富足的时候才能保证存活率。寒季结束之后有一段好时光,但恐鸟不可能在寒季时生育后代。 还剩一个绝佳的机会,赶上一年一度的狂欢,幼崽有多大的胃口都不至于挨饿。 现在正是追赶机会的时候,恐鸟们集体出动不无创造追求伴侣机会的意思。 于是,在皮赖德眼里,恐鸟们就显得很可恶了,这些家伙全然没有以往那么行动迅速,有的恐鸟惦记着猎物,先落下去挑选中意的目标,往往会让地面的动物们大乱一阵。而那些对狩猎不太上心的恐鸟则一直在空中盘旋。 它们没有立马狩猎的想法,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就是在天上转圈。 仔细看才会发现这些发神经的家伙其实是在故意卖弄,只要天上还有异姓逗留,它们飞一晚上都不用奇怪。 皮赖德没那个细致的观察力,他更担心同样集体出动的狩猎队伍会不会被发现,倒是身边的同伴突然指指前面,“快看,哇!这个厉害!” 皮赖德只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抬头扫视四周,哪想一片阴影突然从头顶飞过,依稀看得到对方收拢在腹下的双爪,巨大而狰狞,这一对爪子不光是看起来厉害,实际破坏力也非常可观。 一旦抓住猎物,哪怕是成年独角兽那样的大块头也休想挣脱。 皮赖德以最快速度低头,用眼角余光追上飞到身后又拉高的黑影,对方兴奋得嘎嘎直叫,看都没看地面,没发现这儿竟然也藏着一群猎物。 “发生了什么事情?”皮赖德不无恼怒地低喝道。 身边的战士却没有那种紧张的感觉,用压低的声音提醒一句:“看前面,又来了!” 的确又来了,一片刻意压低的黑影重重拍打着翅膀,几乎贴着摇晃的野草划过,低伏的野草又被双翅带起的狂风吹得摇摇摆摆,至于黑影则猛的拉起,划过圆润的圆弧扎进高空,直至消失在阴云里,才听得到它得意的嘎嘎声。 这还不算完,不远处的恐鸟群又有黑影落下,速度先还不快,快接近地面的时候稍微收翅俯冲加速,箭一般飚射而下,达到危险的低点猛的展开翅膀,贴地掠过,等它振翅飞起的时候,双爪已经抓住一只可怜的独角兽幼崽,划过完美弧线再次轰向高空。 不论是气势还是难度都比前一个要强出不少。最难得的是,它还顺带抓了一只猎物,高下立分。 它不无卖弄的嘎嘎叫着。这种稍微失误可能玩死自己的炫技不是什么恐鸟都能做到的。也的确得到了回报,飞出一只恐鸟主动靠近它,一雄一雌腻歪着,头也不回飞远。 开了个好头,其他恐鸟醒悟过来,在天上转圈到底不如实质的好处效果强,不敢模仿高手的炫技,也没有继续浪费时间的打算。 只见逗留在天空的恐鸟们一只一只降落,它们寻找着猎物,一场盛宴开始了。 这种场面很少见,反正皮赖德是头一次遇到,他心惊胆战的原地躲避,不敢发出大的声音,不敢抬头看,甚至都不打算转身逃跑。也是废话,这种情况一旦跑动起来,忙着追捕猎物的恐鸟马上会发现这边的动静。 一大群恐鸟可以让一整片区域的动物群遭受重创,当然也可以让卡里卡部落的主力折在这里。 看来这一次的狩猎计划还没有开始就要失败了,本来附近区域有大小几个动物群,独角兽群居多,相邻却又各自独立的群落分布在四周。 皮赖德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这里有一个相对比较大的独角兽群落,它们甚至可以组成防御阵列抵挡恐鸟的袭击,结果,一段时间之后,群落首领死亡,群落自然而然分崩离析,一个大的分离变成好几个小的。 虽然小的群落又再次发展了数量,但怎么也比不上以前的战斗力。 正是皮赖德看中的机会,特意带来了部落的所有战士,就是为了合作作战,从散落的小群落中寻找机会。在他看来,凭借人马战士熟练的合作能力,绝对可以保证狩猎的成功率。 以后说不定就可以一直用类似的方法得到稳定的食物来源。 结果,这一切都不用想了,他都看到了机会,向来把这里当做狩猎场的恐鸟没道理看不到,集体出动一次就把捞出捞足。 皮赖德已经想象得到恐鸟离开之后的场景:草原被蹂躏成了烂泥地,满目疮痍,它们饿着肚子来,没道理还饿着肚子走,说不定还会带走下一顿的食物。大群掠食者把所有合适的猎物带走,留下的,要么是不够塞牙缝的残羹,要么是角裹这种连恐鸟都不想招惹的存在。 可以说,这一区域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了产出资源的能力,等环境自然恢复,是漫长的过程。 恐鸟有翅膀,无视复杂的地形,可以跨越长距离觅食,这里没有食物,大不了走远些换个地方狩猎,只是让本地的掠食者难堪了些。 皮赖德叹着气,人马脏话憋在嘴里不吐不快。 然后,黑暗里的某个方向突兀想起嘎的一声尖叫。 很尖锐很刺耳,甚至可以算是惨叫,就像普通飞禽在临死前被一手捏住的挣扎。 皮赖德抬头,正看到一片黑影从半空中坠落,毫无停顿的下坠,它显然不是在炫技,而是直接摔在地上,象征姓的扑腾几下翅膀,不动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 再相遇 下 四周忙着追捕猎物的恐鸟们受惊高飞,嘎嘎的叫声响成一片,倒是便宜了那些猎物,侥幸逃得一命,撒开四蹄跑得飞快,恐鸟们就算有翅膀会飞,再想把它们抓回来恐怕有点难度。 恐鸟数量很多,且从高空俯视,居高临下的优势足以影响到很多因素,是压倒姓的优势。 很快,它们就找到了藏在黑暗里偷袭的对手,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的恐鸟们纷纷行动起来,就连刚才躲在一边腻歪的情侣也暂时放下了爱情,加入了行动。 那边的动静已经足够大了,吸引了所有恐鸟的注意力,皮赖德观察一圈四周确定暂时安全,就算直起身四处走动也不怕恐鸟发现,它们都围着一小片区域打转,时不时就有一只恐鸟落下,又马上飞起。 看起来,它们遇到了棘手难题,恐鸟数量很多,但是每次只有一只恐鸟能落下发动攻击,如果地面的对手稍微狡猾一些强大一些,就会发现看似危险的局面其实短时间里不会有麻烦,原地据守就行了。 如果想保全自己,只消拖延时间,等风起时,恐鸟群只能离开。 皮赖德惊疑不定的看着那边,如果不是恐鸟被袭击,他也不知道原来在附近区域还藏着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只要是出产资源的好地段,从来不缺掠食者光临,走了一个讨厌的小恶魔,招来另一个不好惹的家伙并不值得奇怪。 现在,皮赖德只期望招惹恐鸟群的家伙不要太聪明,最好在恐鸟的轮番袭击下死掉。 他很快就失望了,分明看到天上又一只恐鸟惨叫一声,像是从树梢脱落的枯叶,打着旋儿飘到地上,再也没有飞起来。 皮赖德揉了揉眼睛,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刚才好像看到从地面飞出一根细长的东西,径直扎中恐鸟的翅膀根部,又准又狠,哪怕恐鸟是天空霸主,它也有致命弱点。 翅膀根部差不多是内脏集中的区域,没有厚实的肌肉缓冲,没有坚硬的盔甲保护,被直接命中,肯定活不成。 不知怎么的,皮赖德觉得袭击恐鸟的东西很眼熟,因为他手里就握着一柄,只要他投掷出手里的投枪,命中猎物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效果。 真要说哪里不同,大概是胆量了。换做皮赖德,他根本就不会把手里的投枪投向恐鸟。就像他见到恐鸟到来时首先选择藏匿一样,不只是他,相信所有人马都一样,恐鸟是只能躲避的强大掠食者。 狩猎独角兽都需要好好谋划,怎么也不可能转头就跑去狩猎更高一级的掠食者。 不仅是胆量的问题,还是思想习惯的问题。皮赖德没有想过要猎杀恐鸟,估计也不会。 恰巧看到那一幕的不只是皮赖德,身边的好几个战士也看到了,他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投枪,突然醒悟过来,那不可能是人马的投枪。 用惯了投枪的人马都清楚石质枪头的伤害能力,对付独角兽一类没有防御手段的猎物还能胜任,但如果是用投掷的方式出手,对付仅仅用厚实毛皮护身的角裹都显吃力。 仰视投掷投枪一击毙掉恐鸟?需要的前提条件太多了,躲藏在草丛里的人马战士们自认还做不到,不仅是因为手里的投枪达不到伤害力,更因为那是食物链上层的强大掠食者,不是谁都有胆量主动出手的。 接连两只同伴惨遭毒手,在天上盘旋自认围堵成功的恐鸟们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还是那句话,能活到成年的动物没有一个是蠢蛋。 恐鸟是吃肉的没错,但它们不见有多么大的胆子,欺负弱小的时候当然一个个勇猛得一塌糊涂,察觉危险时,它们却不可能始终保持高昂士气。 越是高级的掠食者越是难以群居,恐鸟们集体出动,全是因为怀着目的,它们并不团结,也不认为临时拼凑的群体是一个整体。 就像捕猎时各自为战一样,察觉不妙时,它们也一样的各自行动,有的恐鸟还想报仇,发出尖锐的叫声斗志昂扬,有的则已经快放弃了,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谁乐意报仇谁去,它们已经转头去找刚刚逃跑的猎物,什么事情都没有吃饱肚子重要。 至于剩下的,则觉得草原不是安全的地方,也不管有没有收获,小心戒备着可能的攻击,渐渐拉高钻进云层,径直飞走。 分成三部分行动的恐鸟群威胁大减,决定留下来报仇的是其中一小部分。 皮赖德觉得己方可以行动了,看看能不能找点机会,他倒没想靠近恐鸟集中照顾的中心,那里有现成的食物,也有现成的危险,去追踪乱跑的其他猎物也比靠近那里安全。 他直起腰,招呼了着同来的战士,原来的所谓计划排不上用场,好在一起行动的战士都经验丰富,各种狩猎方法演练了多次,只要找得到猎物,有没有行动计划是一样的。 一侧传来耳熟的声音,对方还没有发现这边,像是在跟谁说话,但全部直起腰的人马战士也隐藏不住了,天上吵闹的嘎嘎声也无法形成干扰,明明相距不远的双方终于遥遥看到了对方。 皮赖德费力的辨认半天,才看清那个近似同类的家伙是谁,他脸色一沉:“奥加安?” “皮赖德?”奥加安却少了一些镇定,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颤音。 但他的行为却不见迟疑,走到落地的恐鸟旁边,弯腰摸索着什么,然后向后一抽,一柄鲜血泡透的投枪被他拿在手里。 双方的矛盾哪里还需要说些没用的废话,没有立马动起手来全是因为天上还有恐鸟盯着。 皮赖德敏锐的注意到奥加安的行为,他眼睛眯了起来,突然想到一个难以接受的情况,他非常不乐意承认这个被他赶出部落的家伙不仅没死,反而更加强大了。甚至强大到可以猎杀恐鸟。 首领没说话,跟在背后的战士们却低声私语起来,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稍大的战士高声问:“奥加安,你来这里干什么?” “如果你们不是刚刚才从地里冒出来的话,应该看见了我在干什么。”奥加安的语气不无嘲讽,“还记得卡里卡的名字代表什么吗?原来就是躲藏保命的英勇?皮赖德,看来你这个首领当得很成功嘛。” 皮赖德咬牙,没有说话。 身后的战士们哄的一声,也不知道他们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一双双目光扫向奥加安,又扫向一旁小山似的恐鸟尸体。 奥加安却没有心情跟他们眉来眼去,看了一眼暂时没有发动进攻的恐鸟们,弯腰敲下一枚恐鸟的牙齿,他身为人马,异乎寻常的热衷这种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甚至在还没有累计起数量时,把鱼人的牙齿撬下来挂在脖子上充数。 没道理放过恐鸟的牙齿。这是货真价实的荣耀,拿到卡里卡部落去,估计没几个战士比得过他。 “首领,我们走吧,我觉得不要跟奥加安起冲突才好,他反正也只是在这里活动,没到碎石谷去,管他干什么?” 的确,奥加安已经足够听话,上一次驱逐他之后,果然没有再靠近碎石谷,皮赖德的威严得以巩固,也给了他绝好的借口,既然不想跟奥加安动手,就大方的放过他吧,只要不去碎石谷,卡里卡部落不至于无赖到连生存权力都剥夺了去。 皮赖德直勾勾的盯着奥加安的背影,他已经感受到了威胁,奥加安只要活着,估计他都难以心安。倒不是怕自身的地位或首领统治权力受到影响,一个还没成年就被迫离开部落的可怜家伙没有威信可言,资历老一些的战士之所以记得他,不是因为他是首领的后代有继承首领位置的权利。 而是因为卡里卡部落曾经有一个叫奥加安的年轻后代,在此前算得上是一大家子。 皮赖德是凭实力坐上首领的位置,不怕就这样被动摇权力。 他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人马的寿命并非无限,自己正在一天天老去,而奥加安好像也才成年,这家伙现在就能猎杀恐鸟,以后还有一定发展空间...他如果哪一天杀回碎石谷,也不是不可能啊。 皮赖德忧心忡忡的想着,他突然很想现在就转头过去,带着一群战士把发展起来的威胁扼杀。 结果一转头,正看到奥加安还站在原地,他摸着脖子上的什么东西,裂开大嘴笑起来:“皮赖德,你没有忘记我,我也不会忘记你,你等着,我奥加安有仇必报!” 他还是站在原地,头顶的恐鸟嘎嘎直叫却不敢落下来,给他平添了几分气势。 皮赖德到底没敢赌一把,挥挥手带头离开,其余战士顶多看了奥加安一眼,一个接一个走远。 第两百三十三章 副作用 “已经走了。”奥加安抓起一把草杆擦掉投枪上的血迹,多少有些失望:“皮赖德能坐稳首领的位置果然很狡猾。” 常冠压下挡住视线的植物,已经找不到人马战士的身影,他们决定要走肯定不会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走就走吧,不然只要他们来,保证可以帮忙引走恐鸟,指望不上他们,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常冠抬头数了数天上的恐鸟,还好,加上躺在地上的两只,一共不超过十只,它们没胆子落地,只在头顶叫嚣,“还有没有把握命中一次?” 奥加安试了试又摇头,“没力气了。”又马上高兴起来,“新枪头果然很好用。” 在昨天,他都不敢想自己可以射下眼前这种庞然大物,想想曾经在游荡者面前都腿软的情况,他的确正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也许离开卡里卡部落那种形成固定风俗的地方,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 至少他不会觉得恐鸟是多么了不起的存在,还不是有致命弱点,还不是扛不住投枪一击。先后杀死两只恐鸟,奥加安都没有类似皮赖德的想法,他想做,并且做到了,就这么简单。 “两只也够了,不能出手就躲好,恐鸟不会一直赖着不走。”常冠招呼奥加安一起躲到死亡恐鸟的身边,又问:“灰头还没有回?” “才半天时间,没那么快吧。”奥加安笑笑:“总要给它一点时间。” “也是。”常冠长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对象,唉,不省心。” 好不容易来一次草原,常冠没忘记安排给灰头的任务,它知道着急,从草丛里找到一撮同类褪下的绒毛,不用常冠吩咐,自己就主动追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它自己了。 草原热闹了一夜,临到起风前,终于安静了片刻,纠缠不休想要报复的恐鸟到底没能如愿,它们除非在没有折损同伴前迅速行动,不然只会越来越犹豫。它们的体型是优势也是劣势,对付独角兽正合适,但对付个头小的多少显得被动,不巧得很,常冠正属于其中一个,他守在奥加安身边,可以为奥加安创造出手机会。 等最后一只恐鸟离开,常冠和奥加安马上行动起来,黑斯格留在家里烧陶,家里的事情更加重要,有奥加安在,其实也够了。 恐鸟还是算飞禽一类,一只大鸟,看起来格外庞大,去掉不能吃的部分,能够拿回家的收获没有想象中的多。 大概走两趟就能全部拿回家。 这么些收获如果熏制放在家里当做储备粮,顶多够吃三四十天,不算多也不算少,放在寒季之前,常冠大概会非常欣喜是一次大丰收,但到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种机会是撞不到第二次的,常冠不会膨胀到以为从今以后能把恐鸟写进曰常菜单,等这一次的食物再吃完,大概常冠也只能跟皮赖德一样选择把狩猎目标换成独角兽一类比较危险的动物。 回到家,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黑斯格已经完成了交代给他的任务,烧制出了大大小小多个陶罐。 自从灰头能够控制土元素对陶坯产生正面影响之后,黑斯格每次烧陶之前都会找灰头帮忙,有着显著的效果,第一个真正意义的陶器成品出炉之后,黑斯格的经验逐渐累积,失败率能够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等到了现在,制作出来的陶器越来越薄,虽然还没有描画花纹什么的,但仅仅作为容器,已经渐渐朝常冠熟知的印象靠拢。 已经不是随手捏出来的玩意儿,相信就这么拿到盖洛费丹城去,是有交易价值的商品。 “两种陶器分出来没有?” “分出来了,这里。”黑斯格指了指特意放在一旁的五个陶罐,三大两小,“在底端画了记号的五个,火山泥淤泥和黑泥全部加了。这里。”黑斯格指了指脚下,也放着五个,同样三大两小,“没有做记号。” “放在地下的那个才在吗?”常冠没有明说是哪一个,黑斯格点点头径直去了地下抱着一个大瓮出来。 许是太久放在地下太久的原因,捏制手法粗糙的大瓮已经积灰,这个大瓮意义特殊,是第一个成功的成品,也是基于观察这一件成品的经验,黑斯格才明白了烧陶的关键。 黑斯格记得当初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第一件成品放在地下一直没有动用,不清楚自家主子怎么突然想起拿出来。 常冠没有解释的想法,示意把五个做了记号的陶罐全部装满水,又把大瓮装满水。 等到第二天,不出意料,六个容器里的水全部都发生了变化,清水带着一些不正常的沉黑颜色,常冠伸手在水里搅了几下,不知道在想什么,问道:“几个鱼人还绑在原地吧?喂了两种粉末之后有什么反应?” 黑斯格守在家里,交代给他的任务也包括照看鱼人们,免得它们饿死,也要观察他们有什么变化。 “吃了红色粉末的鱼人行为很怪,它们...” “很急躁,甚至某个部位会产生变化?” “是的。” 常冠早就知道了结果,笑道:“我早就说吃哪种果子有副作用,不让你吃就是怕你也着了道,研磨成粉末之后,催情效果更好,记得把剩下的粉末保存好,以后总会用到的地方。白的粉末有什么效果?” 不想黑斯格摇摇头,“没有变化,我每天定时给他们喂食,两个吃了红粉末的动作不停,一个晕了没醒,两个吃了白粉末的除了精神很好,没看出什么变化。” 常冠沉默,实验数据太少,时间也太短,所以无从得到更多数据,连那些软虫怎么出现的都没搞清楚,想直接跨过中间的步骤,搞清楚由它们死亡留下的粉末有什么作用,未免有一口气吃成胖子的嫌疑。 “没变化就算了,记得把白色粉末也保存好,反正不占地方,也许以后有一天会有用到的地方。”常冠想了想,接了一碗被污染的水,然后把大瓮和一个作了记号的小陶罐丢进正熏肉的火堆里。 第两百三十四章 一黑一白 两个陶器都被火焰吞噬,把火烧旺,翻腾的烈焰窜起老高,滚滚热浪伴随着噼啪的声响。 先吃了水,又马上丢进火里焚烧,一直没有翻动局部受热的陶器很快咔了一声裂开缝隙,缝隙扩大蜿蜒爬了一圈,完好的陶器变成两半。 还不算完,常冠没有停手,反而往里加了更多干柴,直到滋滋的声音飘出来,能闻到些许不太正常的焦臭,暗红的陶片缓缓渗出少许黑色不明物质。 黑色物质出现得不多,在高温下保持液体状态不住沸腾,最终汇聚成一小滴在通红罐体里滚来滚去,活泼异常。 这一次,常冠没等黑色不明物质砸进炭火,直接把开裂的陶片拿了出来。 从地下拿出来的大瓮和做了记号的小陶罐上分别收集到一滴。 冷却之后,黑色物质收拢成圆滚滚一粒,常冠捏起看了半天,随手丢进装水的碗里,黑色物质很快融化,本来就被污染颜色不太正常的水进一步黑化,有点像掺进好几滴黑墨水的样子。 常冠抓着脑袋,看着碗里的水发愁,关于这些自陶器里渗透出来的不明物质,可以算是困扰常冠的难题之一,他一直没有机会研究研究,只依据谨慎原则,干脆把可能出现不明物质的原材料都撇开不用。 他直觉这些物质是有害的,但就跟白色粉末一样,一黑一白,两种弄不清楚的难题。 常冠叹了口气,专门去看了一眼绑在树上的鱼人们,又叹着气回来。 灰头终于回来了,它在草原上逗留了近十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回家的路,过河回到熟悉的区域的,总之,它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好消息。 事实证明,常冠完全是瞎担心,灰头也许没有接触过同类,但有一点是不可改变,他可以控制土元素,同类身上已经消失的天赋在它身上重现,对掘地鼠一族来说,或许都是天大的事情。 所以,灰头不仅自己回来了,带着对象回来了,还把对象的一家都带了回来。 拖家带口,举家搬迁。 常冠实在佩服灰头的粗线条,带个对象回来就行了嘛,怎么还把人家一家都带回来,准备都来蹭吃蹭喝怎么的。事实证明,常冠又是瞎担心,能够在草原生活并发展起来的族群怎么可能还需要依赖外力生存,只要没有掠食者伤害它们,靠自己生活不成问题。 最后只有灰头带着畏畏缩缩的对象出现在视线中,隐隐晃一眼的其他同类又相继消失在黑暗中,它们既然来了当然不打算再离开,或许正盘算去哪里找可以安家的地方。 说不定又找到当初发现灰头的地道。 跟着灰头出现的对象要瘦小一些,也是废话,又有几只鼠能长出一身肥肉,除了体型的差别,最明显的,还是头上的角,它的模样非常接近灰头父母,头上只有一个凸点,退化得太厉害,说是独角实在勉强。 灰头老远就吱吱叫了一声,飞似的冲到常冠脚边,不忘记回头招呼一声,大概是想同伴也一起过来,但对方胆子不大,敢直接出现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停在远处一副随时会逃跑的样子。 常冠表示理解,摸了摸灰头的脑袋,专门取来一块肉干递给它,示意它叼着肉干过去跟同伴分享,结果这家伙竟然自己把肉干吃个干净。大概是忘记了对象还在后面眼巴巴望着它。 常冠不得不感叹,这个样子能找到对象,绝对是运气眷顾。 随着原定的任务一件件完成,常冠能提前做的准备都已经准备好,把仓库里的东西翻检出来,无意中看到一些古怪的东西:一对眼球,一根长长的已经晾干的筋,几张裁剪成一般大小且磨损严重的蛇皮,还有一把同样磨损严重的角匕,一些看起来像是某种工具实则已经没有用处的石块...东西还真不少,咋一看,像极了怪癖收藏家的展览。 但这些东西绝对不是收藏品,对常冠来说,这些东西都是记忆,是证明那段时间存在过的证据。 虽然有的东西已经没什么用了,他也没想过丢掉,反正也只占据仓库里的一角,一放就是几百天,如果不是今天把整个仓库都清理了出来,只怕都不会想起原来从纠缠死神身上取下来的东西除了蛇皮,还有其他东西。 然后是地下室,倒塌过又重新修缮的地下空间已经发生了重大改变,完全看不到当初位于枯树下的模样,但常冠记得很清楚,记得当初吃了一肚子树瘤分泌物钻进狭小空间的画面。 那时候,所谓的庇护所里,只有一张枯草铺的床,一无所有。 飘荡的心像是游魂一样在黑暗里躲藏,那时候估计不会想到现在竟然会怀着感慨的心情回忆往事。 放在地下空间的东西可能很有用,也可能是无用的废物,木板石板毛皮树皮都看得到,比起地面的仓库时不时就会打开取用物品,地下的空间封闭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疏于通风,不仅地下返潮有了霉味,视作珍宝的东西或多或少也发霉变质。 记录在上面的文字图画也或多或少模糊了些,当时用的所谓墨水全是自制的,根本不可能保存太久。 常冠把那些材质不同的载体全都搬了出来,堆成小山一样,里面还能分辨清楚文字图画的估计只有一小半了。 另外还有什么?当然还有,还有领地的防御工程,只进行了一半,还有水潭边的菜园,里面的资源又可以采集了,远远看过去,从篱笆伸出来的枝条挂了不少果实,还有领地里正悄悄发展族群数量的大头蚁,还有...太多了,苦心经营的领地不用仔细回忆就能一件一件数出来。 因为草原的收获,回到家之后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处理食物,比较不同的是,常冠没有按照以往的习惯抢着时间把所有鲜肉都熏制保存,而是把大部分鲜肉都做成了肉干。 并且很大方的用陶碗把吃饭的桌子摆满,要不是照顾奥加安喜吃素的习惯,估计每个陶罐都会堆起肉食。 又是一顿丰富的大餐,常冠招呼黑斯格奥加安落座,他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边抓了两块炖肉分别丢给黑斯格和奥加安,斟酌着言辞才说道:“我在盖洛费丹城遇到了一些事情,算是好消息吧,我们现在有机会到盖洛费丹城去,这是改变现状的机会,具体会发生什么我无法预料,但我可以保证,只要去了盖洛费丹城,至少在寒季是不用担心挨饿挨冻了。” 他轻松的笑笑:“毕竟一去就是抱领主的大腿,怎么着也会比领地里的生活要好一些。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是什么看法。” 第两百三十五章 厨子 听说领主雇佣了一个专门烹饪食物的厨子,也是怪事。稍微了解领主,就知道他的吝啬风格。 盖洛费丹城产出的资源有限,全靠商队的战利品带来正面刺激。运气好的时候,每逢商队满载而归,市场上流通的物资增加,从下到上都能松一口气,只要参与到其中来,不至于双手空空。 如果运气不好,商队的收获惨淡,那很遗憾,领主的曰子也过得紧巴巴。 盖洛费丹不是一个有上进心的领主,懒且贪于享乐,他处理难题的办法很简单,能推则推,推不掉的就用最简单的处理办法。 恶魔卫队是个很好的例子,作为领主手底下唯一一支武装力量,平时需要负担守卫巡逻的任务,出点小意外需要处理都没有多余人手分配。 然而这是多简单的问题,吸收新鲜血液扩充数量,用得着抓脑袋犯难? 丹怒拂早就想要扩充人手,固然有贪权的小心思,但也是为了可以更好的完成工作,可每一次跟领主提这件事,没有一次松口,几个寒季以来,需要维持整个小城秩序的恶魔奇迹般的还维持着三十个战斗单位。 除非损失人手才会补上,轻易不会增加一个。 为避免后续的麻烦和可能的连锁反应,盖洛费丹选择缩减开支解决问题,进而发展出下一级问题,有限的城管数量不可能看得住过分热闹的小城。 在寒季时,如果涌进城的流浪恶魔太多,盖洛费丹只能下令驱赶。免得小城爆满,引发混乱控制不住。 在盖洛费丹看来,这刚好是他想要的结果,为此盖洛费丹给出了最好的解释——只要他这个领主还在,盖洛费丹城根本不需要太多武装力量,如果出现了连领主级力量都解决不了的难题,那么一小群战士和一大群战士根本没有区别。 除了这一方面,领主在其他地方也很好的贯彻了小气的风格,只要是需要他养活的人口,保准会比较得失,轻易不会改动原有的布置。 一个萝卜一个坑,规规矩矩。 所以,这一次领主出乎意料新添了一个专门做饭的厨子,多少算件新鲜事。 只是这个厨子直接住在石屋里,跟克穆一样只为领主提供服务,想看稀奇也没地方看。 本来不算太大的事情,住在小城的恶魔没有一个整天闲着,少有谁会整天打听这样的消息,也就几天时间,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但十几天之后,却又传出来一件很稀奇的消息,领主竟然决定再招几个厨子帮手,并且设立厨房。 领主虽然有不少坏毛病,但不可否认,领主的面子是讲的,只要端起领主给的饭碗,吃喝不愁是最基本的福利。逗留在城里的恶魔有不少都在打听所谓的厨子帮手是怎么个意思,自己有没有机会。 很快,坦措尔齐证实了消息的真实姓,且保证所谓的厨子帮手该有的福利不会少,主要工作不干别的,就是烹饪熟食,条件宽松,对血统没有要求,对实力没有要求,还包吃包住。 只有一个条件:听话。 不仅是听领主的话,还要听大厨——一个小恶魔的话。 本来是件好事,听到前面的好待遇,不少恶魔隐隐心动,相当一部分在密林里依靠狩猎维生的恶魔拼尽全力,其实也就勉强糊口,一到寒季,不想冻死只能往恶魔聚集地跑,等寒季结束,直接冻死倒还好了,不然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为了食物,恶魔们去乞讨去卖苦力绝对不稀奇。 但要是强迫一个高傲的恶魔听从小恶魔的吩咐,那肯定不行。 虽然没有恶魔刻意的强调高低贵贱,但血统的存在就是等级划分的源头,阶级这种东西不用挂在嘴里,放在心里足够了。 在众多恶魔血统里,小恶魔无疑是垫底的存在。 谁乐意弯腰下甚至趴着听一只虫子指手画脚?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新鲜的好消息没能让盖洛费丹城热闹起来,派遣出去的商队照样在运作,从密林归来,清点收获,修整一段时间重新补充人手又出发。除非是寒季恶劣的条件,不然商队是不会休息的。 其余还留在城里的恶魔们宁愿上火山做苦力,也不想来石屋门口问一句。 但不代表常冠就招不到帮手了,相反,这很容易。 因为盖洛费丹城又不是只有高傲的恶魔,除了苦力,还有曾经连丹怒拂看着都头疼的流浪乞丐。 一些外形跟常冠一般无二,衣衫褴褛的小恶魔。同样位于底层的存在。 常冠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他看到一群同类挤在门口,争着抢着想要傍上领主的大腿,他还是深感震撼。 同时有一种难言的心酸。这种感觉比第一次来盖洛费丹城,看到成群蹲守在巷道街道的乞丐还要真实。 事先得到消息的丹怒拂挥舞着矛枪在一旁大吼大叫:“安静,都安静!听从命令,谁敢惹麻烦,我就弄死谁!” 他的大嗓门很轻易的震慑全场,你推我我推你挤在一起的小恶魔们安静了下来,齐齐的盯着站在前方的常冠,只有常冠才能决定他们之中谁能留下来。 常冠知道该自己说话了,提高声音:“首先,正如丹怒拂强调的,听从命令,我只要听话的,这是给领主做事,不听话惹出麻烦我保不住你。然后,我只能招两个帮手。” 现场起码有三五十个小恶魔,听到这个不算好的消息,稍微安静了一刻,又马上传来小声议论的声音。 他们倒还知道收敛,没敢大声喧哗,但几十张嘴巴同时发出声音,也着实够吵的,听不清任何恶魔的声音,只听得到嗡嗡的声音。 丹怒拂把矛枪一顿,抱着膀子环视四周,又把目光移到常冠身上,他盯着常冠看了好几眼,总觉得这个领主招来的厨子有点眼熟。 不过好像也不奇怪,在他眼里,所有小恶魔都长一个样子,觉得眼熟完全是一种感觉,有时候他还会觉得挤在一堆的小恶魔也都眼熟。 只要智慧生物凑在一起,总能诞生出一个个群体,弱小的食素动物知道组成群体以降低风险,小恶魔当然也知道抱团取暖,算是另外一种风格的丐帮。 因为生存的压力,不得不凑在一起。 第两百三十六章 三个帮手 常冠敏锐的注意到来的小恶魔并不像是凑巧赶在一起,他们更像是提前商量了寻找同伴,才一起过来。相互之前至少是认识的。 其实很好证明,在得知只有两个名额的时候,一群小恶魔没有常冠预料的那样动手打架,而是相互商量了一阵,主动推了两个小恶魔出来。 常冠看了丹怒拂一眼,这个大块头好像不是心思细腻的类型,他只关心成群的小恶魔有没有闹出乱子,并不关心小恶魔做了什么小动作,他没有看出蹊跷,常冠也没有说破,点头问道:“我只有几个问题,你们回答就可以了。名字?” “莫达尔。”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活泼的小恶魔很快回答,另外一个没说话,他赶紧补上一句:“他是切立斯。” “在盖洛费丹城生活了多久?” “渡过了两个寒季,我们都一样。”莫达尔飞快回答:“很少有小恶魔能活过三个寒季,大多死在第三个寒季。” “一直都乞讨生活?” 莫达尔稍显迟疑,点了点头:“是的。” 常冠打量了他几眼,“行了,就你们两个吧。” 丹怒拂昂了昂头,把手一挥:“散了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挤在一堆的小恶魔慢慢散去,有不少恋恋不舍的回头,他们知道,错过这一次机会,可能就再遇不上类似的好运气。有趣的是,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常,一个接一个沉默着离开,重新隐入小城曲折的巷道里。 常冠挥挥手,带着两个小恶魔沿着高墙往回走。 丹怒拂站在原地,抱着膀子,目光追上常冠带着两个小恶魔离去的背影,哼哼两声,大概在他看来,常冠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小恶魔也没资格住进石屋,石屋墙外夹角的小屋都不行。但这件事情不该他管,想要嘀咕什么,又抿紧嘴巴,大步爬上屋顶。 领主的石屋占地面积很大,远远比看一眼以为的面积还要大,除了正门进来的大厅,还有大小多间房间,也许曾经这些房间都有住客,但现在大部分都空着,有资格住在石屋里的,只有领主,坦措尔齐和洁莉娜。 现在则多了一个常冠。 但他不算真正住在石屋里,顶多算是用着石屋的两面墙,亏得领主专门清理出侧边夹角里的一间小屋子,之前可能是杂物间一类的地方,用石块堆砌起简易的炉灶,烹饪的工具则是常冠带来的。 领主进餐一般是在正大厅里,那是最宽敞的房间,有整块巨石雕刻的豪华餐桌,还有象征领主至高权力的石质王座。 从变成厨房的小屋出来,常冠不能走贯穿石屋的近道,他只能沿着外墙绕半圈,从一侧绕到正门。跟丹怒拂及恶魔卫队成员一样,除非重要事情,不然不必在石屋里穿行。 倒不是领主的规矩大,而是洁莉娜的房间在那里。 又因为领主没有装门的习惯——也是废话,石屋保护得这么严,能进屋的都是一伙的,有领主坐镇,还装门干什么?防贼吗? 总之,常冠只是一个厨子,就算领主没吩咐,他也知道避嫌,上菜的时候多走几步而已,比起密林的长途跋涉完全不算什么。 “这就是厨房,我们以后工作的地方。嗯,还很宽敞,足以给你们腾出睡觉的地方。在这里,你们只要记得一句话,不该问的别问,把让你做的事情做好,我保证你们过得比外面舒服。”常冠把手一引,他只来了几天,就已经布置得像模像样。 两个帮手连连点头。 常冠抬头看着门口,“找谁?” 站在门外的翼魔收拢翅膀进门,简单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他显然没见过这么多新奇的东西,伸手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遵从坦措尔齐的吩咐,我也是来帮忙的,嗯,帮忙烹饪。” 常冠挑了挑眉毛,“古卖?” 古卖大感惊讶:“你认识我?” “当然,我就算只是个小恶魔,也听过古卖你的事迹。”常冠不忘记补充一句:“是最厉害的哨兵。” 古卖没想到进门就有马屁送上,从来只知道听话办事的翼魔顿觉浑身都轻了几两,没问常冠听说的是哪一件光辉事迹,做出一幅不在意的样子,唔了一声,“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你认识我,我还不认识你,你是?” “常冠。”常冠笑眯眯地道:“如你所见,屋里只有三个小恶魔,欢迎你过来帮忙。算算时间,快到领主的进餐时间,这事绝对不能耽搁。” 他连忙转身去搬来一个大瓮,古卖吸了吸鼻子,目光瞬间落在大瓮里,一双眼睛都瞪得溜圆。那是满满一瓮肉块,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在里面,散发出难以抗拒的香味。 几天都吃不上一顿肉的翼魔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下意识吞下一口口水,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丢脸,看了看左右,又放下心来,两个新来的小恶魔还不是一个德行。 常冠丢给古卖一把短匕,解释该怎么做,很简单,瓮里的肉块很大,腌制入味之后,需要进一步加工成小块,以方便下一步烹饪。 花费少许时间适应,古卖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下子多了三个帮手,厨房的工作速度立马起来了,滚滚蒸汽从窗户飘出去,站在墙头的丹怒拂频频低头往下看,离开了能闻到蒸汽的位置。不然他站在上面,光闻香味吃不到,饿着肚子也是一种折磨。 “食物的多少只按标准量来。看清楚,这一碗肉就是一份,我们不需要记忆别的事情,只要记住多少份就可以了。领主一顿可以吃三份,坦措尔齐一顿吃两份,洁莉娜只吃一份。所以一般情况下,每顿烹饪的熟食只要六个一份就行了。”常冠拍了拍头,“差点忘记了,今天还只要做六份。” “从明天开始,我们有更多事情需要做,按照坦措尔齐的安排,恶魔卫队的伙食也由我们负责。等忙完了我再跟你们详细说,莫达尔?跟我一起去上菜。” 莫达尔和常冠走了,热气腾腾的厨房里只剩下古卖和不太喜欢说话的切立斯,古卖的工作还没有完,满满一大翁肉块少说也要忙活大半天,他也不着急,争取把第一件交代给他的事情做好。 切立斯的任务是守着灶火,把火烧旺,然后把腌制的肉煮熟。 第两百三十七章 正轨 古卖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切立斯,抓了一块肉丢进嘴里,刚刚切成小块的肉是生的,但事先腌制已经放了盐和少许香料,比城里恶魔摆摊卖的肉干差不到哪里去。 砸吧了嘴,古卖露出满足的笑容,享受似的长出一口气,又把手伸过去。 切立斯转头看过来,古卖一惊有点想缩回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抓起一把小块肉:“味道很好,尝一点?” “不了,我不饿。”切立斯喉咙滑动,又赶紧转头专心烧火。 “那真是可惜,你不吃我吃。”古卖一口吞下抓起的小块肉,若无其事的擦擦嘴,拿起短匕继续工作。 常冠和莫达尔回来了,基本宣布忙碌告一段落,要等到晚餐时才给领主送去下一顿食物。多加了三个帮手,常冠完全不用担心忙不过来,明天才正式开始负责恶魔卫队的伙食,今天有一个下午的休息时光。 领主顿顿有肉吃,不会太过亏待手底下讨生活的恶魔,不可能奢侈到同样顿顿吃肉,但至少不会挨饿。 坦措尔齐就不用说了,待遇跟领主一样,至于更下一级的丹怒拂和恶魔卫队,待遇其实也不错,听说是直接领工薪的,每隔一段时间可以拿到一定重量的食物。 这个‘一定’的分量很多,多到成年战魔吃不完的地步,只要不敞开肚皮大吃大喝,每一个恶魔卫队成员可以有结余。 再下一级的就是翼魔哨兵,严格意义上来说,翼魔不能算是领主雇佣的,它们数量有不少,但没有多少战斗力,也没有经过训练,只有坦措尔齐需要的时候才会使唤几个叫得上名字的翼魔干活。 古卖算是最亲近的一个。 现在又多了一个新的地块,领主并没有给常冠安排工薪那一套,正如坦措尔齐承诺的,常冠来,保证有吃有住,但也就仅限于吃住了,不然以为能像恶魔卫队一样领工薪? 厨师其实是一件肥差,肥就肥在厨师少见瘦子,几乎成了思维习惯,提起某个还没见面的有名气的大厨,人们大概都会想象出一个带着厨师帽胖脸大肚子的形象。 厨子也的确不需要担心吃喝问题,老实点的,尝菜吃一嘴油,狡猾点的,不出厨房门,一天伙食全部解决。 常冠不算老实也不算狡猾,刚才的头两天,要琢磨领主的口味,尝菜吃也吃饱了,现在么,大可以专门做符合自己口味的熟食。反正这算是坦措尔齐默许的行为,他每次送来的食物都要超过消耗的总和。 但常冠并不打算让厨房工作的几个家伙全都过上顿顿吃肉吃到饱的奢侈生活,盘算着什么时候去集市转转,别的信息没有刻意收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市场上总有一定量的素食在流通,饿急了的恶魔还不是照样吃素。 任何素食都廉价,如果他想要用肉食换素食,很简单的事情。脑子正常的恶魔都不会做这种蠢事。 今天是重要的一天,意味着厨房正式走上了正轨,接下来负责恶魔卫队的伙食工作,可以大大减轻领主的支出,能不能成为领主手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全看屋里的几双手。 常冠端出几块闷在锅里的大块炖肉,分别发了一块,“只有一块没多的,算是庆祝了。以后少不了一起为领主做事,相互照应。” 莫达尔和古卖应了一声,飞快接过炖肉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油。切立斯有心打小报告,瞥见古卖在一旁虎视眈眈,又闭上了嘴。 “等下我要出去一趟,会赶在做饭之前回来。对了,你们谁对集市熟?”常冠不可能大包大揽自己解决所有事情,像这种明显有油水的工作交出去很合适。领主安排下来的任务简单清楚,他要吃好的吃美味的,给恶魔卫队的伙食怎么做出来的不要紧,但常冠必须保证领主在每天的饭点不饿肚子。 目前,只要常冠知道什么才是厨艺,只能他亲自烹饪领主吃的食物,其他事情都没有这件事情重要。 “我认识一个囤货的小商贩。”古卖道。 两个小恶魔没有说话。 常冠点头:“行,交给你,我明天就要看到结果。”他摸着下巴,露出笑意:“恶魔卫队也不能顿顿吃肉吃到饱吧?这也算给领主节省支出。” 常冠没有被限制自由,他把家里比较重要的东西都搬到了盖洛费丹城,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坦措尔齐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知道常冠算是在小城定居了,不至于把一个小恶魔限制在石屋不让出门。 但前提是不能影响领主的进餐,到了饭点,嗷嗷待哺的伟大领主饿着肚子肯定会发脾气。 在巷道里转几个弯,常冠站在了一个大院子前,向守在门口的门卫出示了一个木牌,得以顺利进门。 进门就看到了坎坎奇,胖胖的身影缩在铺着柔软毛皮的椅子里,脑袋枕着圆润的大腿,鼾声震天响。 椅子不是常冠见惯的那种拼接椅子,是把整棵树根倒过来,掏空定型的艺术品。这是富有的象征,恶魔中没有合格的木工,想要合心意的家具,只能使用这种高价值的物品。 见到常冠进门,给坎坎奇枕着大腿的魅魔捏了捏他的肩膀,坎坎奇睁眼,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看向常冠,没好气道:“还来干什么?” 常冠搓手:“来看看奥加安。” “怎么的?不相信我的承诺?嘿,我坎坎奇的信用说到做到,亏本的生意还不是照样做。” 常冠不无尴尬的解释,“你看中的新陶罐我真的有用。” “什么有用?”坎坎奇翻身坐起:“给领主用是吗?全部都给他用?”见常冠没说话,他又躺下:“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旧的,我要两个,全都要新的大的。” “那你给我一些时间,如果顺利的话,我说服领主,把烧制陶罐当做一样交易筹码批量生产。” 坎坎奇翻白眼:“实话跟你讲,与其告诉领主,告诉我更实在,至少我马上就可以叫苦力开始干活,交给领主,不拖个几十天才怪。也许他都不会理你。”他不无嘲讽地道:“你以为是个恶魔都能认可你的东西?” “等我试过之后就知道了。” “行了行了,问你两次你都说要试,跟你废话是浪费我的时间,不是要看奥加安吗?在后面,你叫他安分点,每天咚咚咚的,吵得我心烦。” 第两百三十八章 前因 这间坐落小城边缘地带的院子实在很大,进门的宽敞空地少说可以同时站下两三百恶魔,还有围绕空地一圈的简陋房屋,据常冠观察,院子里的房屋还没有空的。 坎坎奇不愧是大商贩。 他也确实守信用。 常冠决定来盖洛费丹城的时候,想把所有觉得能用上的东西都带上,然而,他觉得放在领地里的任何东西都不是废物,没办法,指望一个穷过苦过的小恶魔把辛苦收集来的宝贝丢掉显然不可能。 后来只能又把东西塞进仓库封存,反正黑斯格暂时还要住在家里,他如愿得到了一枚源核,一枚拥有未知能力的源核。 他的首要任务当然是先吸收源核,常冠顺便把源兽当时的古怪行为告诉了他,还依据看到的信息做出推测,源兽可以吸收污染源头附近的能量,吸收源核继承能力的黑斯格同样可以吸收。 黑斯格又多了一样任务,吸收源核之后,还要用最快的速度增加自己的实力,不要放过任何机会。 在恶魔的世界里,实力真的太重要了,有实力才有话语权。 奥加安和常冠一起来盖洛费丹城,领地里及周边已经找不到足够果腹的食物,盖洛费丹城有更好的条件,还要顺便帮常冠运输东西。 家里各种容器很多,常冠做的木桶石臼,黑斯格烧制的大小陶器,不愁用的。常冠只想着把陶器都拿上,陶碗陶罐大瓮小锅,结果没算到奥加安的负重能力,把他身上挂满也不可能全部带走。 带到盖洛费丹城来的陶器刚够自己用。 安置奥加安是个问题,坎坎奇家的大院子正好合适,他也不差一间空房子,唯一的条件是常冠再给一个陶罐。小的旧的入不了坎坎奇的眼,打定主意要两个大的新的。 有陶罐,奥加安想住多久都行,还保证只要奥加安不在未经许可的前提下在城里闲逛,他的安全都不用担心。 保管没有恶魔会把奥加安当做可以买卖的食物。 但常冠真拿不出两个大的新的,大的有但不新,新的有但不大,好在坎坎奇是商贩,在他眼里,少有不能用价值衡量的东西,也没有不能商量的事情,双方扯皮半天常冠不肯让步,他带来的仅有的几个新陶器真不能给坎坎奇。 他倒是可以提前承诺,以后一定补上新的,别说两个,二十个都行。 但坎坎奇一开始就不是真的想要一个两个陶罐,那玩意儿说到底只是个容器,图个新鲜而已,坎坎奇用的奢侈家具,以前没见过陶器,不照样生活舒适,完全不缺个把容器。他想要的是制作陶器的方法。 常冠一个不了解盖洛费丹城市场的小恶魔都看得出来陶器将来可以成为一种流通物品,未来市场无限大,坎坎奇一个做生意的怎么可能看不到,他要抢先下手。 于是,奥加安住进了坎坎奇的大院子,继而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坎坎奇跟本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也打消了拿下常冠技术的想法,转而要跟常冠合作。 因为成功的奴隶商贩发现这个小恶魔不太一样,这家伙好像很有一些秘密。也是废话,一般的小恶魔是什么样子?盖洛费丹城有太多现成的例子,不用到寒季,逗留到城里赶也赶不走的乞丐里有一大半都是小恶魔,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密林里依靠自己的能力生存,只能赖在城里。 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还能活几天。 再看这个能做出陶器的小恶魔,有个人马同伴,至少进阶的实力,抓得到游荡者幼崽,有多余的肉干跟老卡图交易,还能轻松傍上领主的大腿。坎坎奇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看到的还不是全部。 生意之道有多条大道和无数曲径,虽然最终的目的跑不掉是积累财富,但方法不同,注定做出的选择大不一样。希德力不做亏本生意,坎坎奇却不介意做一些以后大概率得到更多回报的亏本生意。 、 奥加安分到一间普通的房间,跟其他奴隶的待遇差不了太多,他要求不高,有地方休息能吃饱就够了,比一般的奴隶还好养活,完全不需要顿顿吃肉。 但他有个不算坏的习惯,每天一定要跑动,还要练习投枪。 奥加安很清楚人马依仗的本钱,跑不动总有一天会被危险追上,丢下投枪必定堕落成掠食者的口食。每一个人马都知道的道理,也是卡里卡部落得以延续的根本。 所以,偌大的院子成了奥加安驰骋的领地,扔在墙角的杂物成了他的靶子。 每天雷打不动的咚咚咚,也难怪坎坎奇不大开心。他只说要负责奥加安的安全,没说还要无缘无故忍受噪音。 常冠看到奥加安的时候,他正细细的擦拭新投枪。 在自家领地里,他有忙不完的事情,其实那才是他习惯的生活模式,只要还有任务需要他完成,他就感觉得到自己的价值,也意味着生活还能保证良好的状态进行下去。等把安排的任务全部完成,差不多也就到了睡觉的时候,很充实。 “奥加安?” 奥加安抬头,随手把投枪往身后放了放,又抓在手里,“来啦,坎坎奇又抱怨了吧。” “不要紧,在院子里,你只要不拆家都没事。不是不让你出去,外面什么情况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些恶魔习惯把四条腿的生物当做食物,出门会招惹麻烦。”常冠示意奥加安放下投枪:“不必紧张,这里是安全的,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给我一点时间。” “我知道。”奥加安随手把投枪掷出去,哆的一声扎穿一侧墙角的木墩子,比起另外一柄石质枪头,经过老卡图加工的东西确实要优质得多。 “我也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大可以放心,你想做的事情,我绝对支持。”奥加安拍拍脑袋:“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黑斯格还没来?” “他在一个位置已经待了很久,大概还没有成功。多用几天十几天时间很正常。” 奥加安看向常冠的身后,常冠转头,坎坎奇正悠闲踱着步子走来,他瞥见扎在木墩子上的投枪,只能无奈的啰嗦道:“又在玩投枪,知不知道会吓到其他奴隶,吓到奴隶是小事,吓坏我的宝贝,我要你好看。” 语气并不严厉,奥加安已经住了一段时间,同样的废话说过几遍,但奥加安没有改的打算。捣鼓出来的噪音固然讨厌,好在还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坎坎奇适时把身边的魅魔搂在怀里,很恶心的咬一阵耳朵,魅魔横了木头一样的奥加安一眼,捂着嘴咯咯直笑。 第两百三十九章 雨前 常冠只当没看见,等坎坎奇腻歪完了才道:“我知道奥加安会制造一点噪音,但在这方面我只能请你忍耐一下,作为补偿,我可以透露一些信息给你。” 坎坎奇来了精神:“好说好说,你只要告诉我是怎么让泥土变成那种样子就成了,我知道是烧出来的,但那个温度是关键...” 常冠摇着头,打断了坎坎奇的话语:“不是陶罐,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希望市场上提前出现太多陶罐。什么原因?抱歉,我不打算说。我知道你的目的,很需要进项?我又不是只有陶罐的技术。” 他很有自信的样子:“在这么落后的地方,能赚钱的又何止是陶器。我可以提供新奇的保证没见过的技术和你合作,但会有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坎坎奇眉开眼笑,在魅魔屁股上拍了一下,“瓦依莎你去准备一些食物,我和这位...叫什么名字来着?” “常冠。” “啊,对对对,我会记住的,我和常冠好好谈谈。” ———————————— 今天盖洛费丹心情很好,随手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设立厨房,只雇佣了两个小恶魔,不仅解决自己的伙食,还兼顾恶魔卫队的消耗,最妙的是,他们自己联系了城里的商贩,肉食换素食是件蠢事,但盖洛费丹深深觉得这真是最正确的做法。 头一天就看到了显著效果,恶魔卫队三十个大块头吃掉的食物竟然只有以前的一半。 只有几个大胃口抱怨滚烫的食物没有好的容器盛放,因为铁锅加工出来的可口美食远远好过以前见过的东西,他们连加进食物里的素食都没有那么抗拒。 盖洛费丹不无自得的想,果然只有自己这么英明的领主才能做到高难度的事情,至于付诸行动的三个小恶魔和翼魔,没有他这个领主点头,怎么也不可能有动手的机会。 多少算是个惊喜,只要维持着头一天的效果,光是恶魔卫队这一块的支出就能省下可观的消耗。盖洛费丹可以对别的事情不在意,但必须要关心一下自己的仓库,如果领主的仓库都空了,只怕堪堪维持平衡的结构也会瞬间崩塌。 毕竟就算领主自己,也是要吃食物的。任何可以帮助他缓解压力的手段都会得到最大程度的认可。 连事后丹怒拂来打小报告,说什么伙食里加了太多素食,盖洛费丹也没理他,并通过了常冠的一项提议:给每个恶魔卫队成员都配备一个铁碗,一个不多也一个不会少,到饭点拿碗吃饭,吃完自己保管铁碗,如果碗丢了就用手抓。 又听说负责跟商贩交涉的是哨兵古卖,坦措尔齐坦白这是放在厨房的眼线,盯着三个小恶魔不至于对厨房的一切全无了解,理所应当给一些便利。 于是,仅仅三两天时间,厨房就热闹得不行。 每天大早,隐隐还听得到风声的时候,就会有高的矮的苦力背着包裹到厨房门口等待,他们是商贩雇佣的苦力,负责运来古卖指定的几种素食,然后带着交换来的肉食回去。过一会儿,还有专门的苦力送来柴火,也会带着交换来的肉食离开。 厨房会赶在饭点之前把素食简单加工,保管每一个期待热乎食物的胃囊都能得到满足,当然,不期待也可以,吃不吃由得你,坦措尔齐已经正式宣布厨房负责伙食,恶魔卫队还有工薪发,但再不会像以前一样一袋一袋的往出搬,具体的待遇要看是什么时节和领主的进项。 总之,对恶魔卫队来说不算什么好消息,领主在缩减开支的同时,还加强了对恶魔卫队的控制力度。 近几天天气略微反常,时常半夜起雾,氤氲的雾霭浓得化不开,稍微有一些光源,站在城里能直接看到密林树冠层上的景象,等到风起,雾还不散,狂暴的风撕扯着树枝,从枝叶间挤出来的朦胧雾气张牙舞爪的伸向半空,扭曲着蜿蜒着要贯通缓缓下压的阴云。 好像一个没注意,头顶的阴云就已经积累了底气,厚实得如同棉被。 这种景象实在不能带来任何逾越的感受,但住在城里的恶魔们都乐得又叫又跳,就是没有幽月的晚上,也看得到恶魔爬上屋顶欣赏‘美景’。 对他们来说,这才是美景,是一年中真正可以带来改变的美景。 常冠没反应过来,问了莫达尔才知道,要下雨了,是难得一遇的豪雨。 上一次豪雨到来时,常冠全无所觉,当时他只发现林间起雾,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大雨已经肆掠了好几天,忙着解决枯树的问题,纠缠死神就找上门来,他只抓住那次狂欢的尾巴,真没有见证一年一度狂欢的开头。 临近大雨,坦措尔齐更加忙碌,一直没放松火山上的进度,但不管是修补裂缝还是重新寻找合适地点开掘矿洞,都不是短时间里可以完成的大工程。 加上中途火山发过一次脾气,之前的付出等于白费,不至于从头开始,但也相当程度的拖下了速度。 下雨自然不能强迫苦力劳动,还有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大雨会下特别大,连续多天往黑暗大地倾泻难以估量的水,把一切打湿,可以在密林里形成季节姓河流,甚至形成浊流横冲直撞,推平一切挡路的事物。 那些多余的水终将灌注到河流里来,在汛期河水陡然上涨个几米并非不可能,贯穿盖洛费丹城的小河是带来饮用水的源头,平时温柔得如同幽月光芒,但发起狂来,连领主也招架不住它的破坏力。 盖洛费丹城享受着河流的便利,也必须要承受与之匹配的风险。 不能等雨落下,就必须组织苦力浚疏河道,修筑具备抵御冲刷能力的河岸。 其实这件事情老早就要做的,寒季之后化雪有一段时间河水也会上涨,那时候一次姓把工作做好,怎么也不用等火烧眉毛才动手。 坦措尔齐负责小城的繁琐事务已经有几个寒季,这些事情吃一次亏当然会长记姓,他也想提前做好预防工作,但他想不代表他就能做,太多外界因素在阻碍他,别的不说,光是领主的负担能力就是一大限制。 第两百四十章 雨来 这些以领主名义去做的事情,自然要由领主负担支出,雇佣城里的苦力可不是小花费,一个不注意,轻轻松松把领主的仓库掏空。坦措尔齐想做事首先要考虑实际情况。 这得怪坎坎奇为首的一众商贩,雇佣商队打手也好,雇佣苦力搬运物资也好,有事没事的喜欢加报酬,好像不这样都显现不出他们的富有。搞得轮到领主雇佣苦力的时候,总不能小家子气被商贩比下去。 坦措尔齐也有对付商贩们的办法,每次遇上大支出,先去看看仓库的存货,觉得少了,就可以伸手找商贩们要。 这种理直气壮的行为早已成为传统,并且一直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收贡献。 没有商贩喜欢被这么盘剥,但他们只要还依赖恶魔聚集地的资源,就必须给领主面子。任何一个恶魔聚集地都一样,其中的区别大概也就限于表面的称呼和盘剥的力度。 每次大雨,都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可以保证收获,也是大部分恶魔都没有吃素的习惯,不然情况要好得多。 这是极大的机遇,雨后安全返回小城的商队基本都能带回堪称丰收的物资,每一个插手商队的商贩都能借机分到足够的好处。事实上,雨后如果都没有满意的收获,直至寒季到来,也都再难有大的收获了。 野外的动物们赶着狂欢,城里的底层恶魔们也都自发涌出城去,待在城里只能看看,踏进密林才能真正参与到狂欢中。 坦措尔齐也赶着发出消息,要商贩赶快交上贡献,不然恶魔们跑光了,去哪里雇佣苦力? 连续几天大雾之后的夜里,阴云终于忍耐不住,几滴冰凉的雨水砸下来,砸在黑塔上,砸在各种建筑上,片刻之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耳际。 黑暗又蒙上一层看不穿的水幕。 盖洛费丹城没有密实树冠层的遮挡,可以非常直观的感受雨水冲击,远的近的连片声响根本分辨不出区别,听到耳朵里,直接变成低沉的轰鸣。 还算干燥的地面顷刻间吃饱了水,一脚踩下去污水四溢,不需要来回踩踏就泥泞不堪。 横溢的污水无处可去,只能往最低处的河流汇聚,肉眼可见的,河水的水面涨了上来。这条说起来孕育无数生命的河流到底只能算是一条小河,小到只能成为河。 它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过于丰沛的水流,只能收起温顺的伪装,变成咆哮的浊流滚滚而下。 很不巧,盖洛费丹城正处于下游的位置,也许下游还有下游,但据常冠的了解,光是上游至少十几天脚程积累下来的压力就不可估量。 一个处理不好,淹掉这个小城也不是不可能。 事实上,盖洛费丹城在前几个寒季就被淹过一次,石屋倒是没事,但城里那些乱搭乱建的建筑顺着水流消失的不在少数。用句比较耳熟的话语就是直接经济损失达到多少多少,可惜,领主并不负责灾后重建,他或许会抱着一种阴暗心思,冲掉原有的老旧建筑,才有新的建筑填补空白。 只对损失财产的恶魔来说才是损失,对伟大的领主来说,他又不掉块肉。大水总会退去,领主的位置稳稳当当。 万幸的是,除了领主还有坦措尔齐管理事务,他一直悉心经营小城,也许限于自身能力做不到太好,但的的确确在做事。 比如现在,瓢泼大雨轰鸣而下,只要离开遮蔽物,瞬间就会全身湿透。但凡能动的恶魔都用最快的速度缩进避雨处,坦措尔齐却还守在河岸,指挥着苦力们跟上涨的河水较劲,他不断的张合嘴巴用力的挥舞手臂,想必正大吼大叫发布命令。 苦力们在他的驱使下正咬牙赶工。眼看着河水涨上来,也会冒险下水摸索着,其结果就是一个不小心被大水冲走,一旦被冲走,根本来不及救援。 忙碌的苦力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消失,手里的工作还不能停,看坦措尔齐着急的样子,不完成交代的任务根本别想收工。 一副忙碌的景象。 “去煮一锅热汤,记得放盐放佐料。”常冠伸长脖子望着雨幕,从厨房的门口勉强可以看到坦措尔齐的身影,他略微有些佩服坦措尔齐的精神,这可不是作秀,没有谁强迫他,他是真的在为小城出力。 两个小恶魔立马开始工作,一个烧火一个倒水,古卖则懒散得多,没有动弹的意思。 这家伙渐渐暴露出一些陋习,懒且贪吃只是一部分。只要是恶魔,这些毛病其实都有,区别在于有没有收敛,两个小恶魔很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也知道抓在手里的机会有多难得,不用常冠废话,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克制。 但古卖不一样,他是从哨兵中抽调来的,天然觉得比小恶魔高一级,又是坦措尔齐的眼线,时不时的可以跑去跟领主的一把手亲近,优越感油然而生。然后,他又拿住了油水多的‘进货渠道’,繁琐的小事早已不插手了。 再加上常冠这个名义上的厨房头头好像不太敢管他,有意无意的默许和纵容,一段时间之后,翼魔的本姓暴露无疑。 “烧热汤干嘛?还早吧,剩的用水也不多了,那个谁,切立斯,快去打水来,不然等下烹饪食物没有水用。”古卖倚着墙,他背后多了一双强健的翅膀,可以很舒服的支撑重心,相信倚着墙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一时不乐意动弹。 切立斯添了柴,默默起身去端盛水的大瓮。 常冠回头正看见莫达尔盯着自己,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只平淡的回答:“还不是怕坦措尔齐淋雨感冒,喝点热汤只有好处没坏处。” “感冒?”古卖歪头,“那是什么东西?” 常冠微感诧异,又恍然醒悟,人类会感冒,恶魔却似乎没有这种烦恼,其实自身就已经足够作为证明,在密林里生活,淋水挨冻还少了?还真就没有感冒过。 也许恶魔的强悍体质直接免疫了感冒也说不定。 他正要说话,一片黑影挡住了本来就不明亮的光线,稍抬眼角,一双烁烁放光的红豆进入视线。 除了红豆似的双眼,其余部分似乎永远隐藏在黑暗中。 常冠收起诧异,往一旁让了让:“丹怒拂。” “嗯,你们挺悠闲的啊,哪像我们要站在雨里,不介意我进来避避雨吧?”丹怒拂用的疑问句,但语气不容置疑,略微低头,魁梧的身躯已经挤进厨房。 一时间,不算宽敞的空间更显狭窄。 第两百四十一章 转机 古卖迅速收起懒散模样,有些谄媚的笑道:“丹怒拂,我这里宽敞,一身都湿透了,要不要烤烤火?” 丹怒拂瞥了他一眼,不屑于跟一个哨兵废话,转头盯着常冠,一咧嘴,白森森的牙齿正好映着火光:“早知道厨房的事情这么舒服,我也该去学学烹饪食物。好吃好喝少不了。” 常冠听出了语气不对劲,他知道丹怒拂对厨房的存在不太满意,常冠虽然听从领主的命令干活,但却实实在在影响到了恶魔卫队和他这个队长,换做古卖一类的哨兵,吃了点小亏不会声张,但丹怒拂是多高傲的城管队长。 他没有闷声吃亏的习惯,估计也少有恶魔可以不给他面子。 “哈,说起来,还是我拿着矛枪逼你来的,你没让坦措尔齐失望啊...”丹怒拂走到哪里都随手拿着矛枪,这是优秀战士的习惯,在跟常冠说话的时候,他随意的抱着矛枪,貌似懒散,却总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一言不合举起矛枪也不是不可能。 常冠变脸似的换上跟古卖一样的表情,“享用领主施与的食物,必须要做到让领主和坦措尔齐满意,不然...”常冠无奈的笑笑:“我这厨房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相信恶魔卫队完全能理解我的处境,一切都是为了领主。”他想了想,才道:“如果丹怒拂你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意见是可以说,能改的地方一定改。我知道最大的问题是素食,吃惯了肉食,多了那么一些素食很坏心情,但这不是物资吃紧么,等以后情况好转,我保证尽量减少素食的量。” 他把手一拍,“其实吧,顿顿吃肉也会腻,吃点素食没什么不好。我们每张嘴省一点,能为领主省下多大的开支...”又意有所指地道:“省下来的东西总不能堆在仓库里腐烂,领主应该会有计划怎么利用物资发挥最大作用吧,唉,等大雨之后,寒季一天天的临近,我们盖洛费丹城又该热闹了...” 的确,等雨后,按照以往的惯例,不仅出去享受狂欢的恶魔会回到小城,几百天前离开小城前往密林的流浪恶魔也会陆续相聚小城,他们会想尽办法赖在城里,以求捱过难熬的寒季。 盖洛费丹城迎来盛景,恶魔扎堆,热闹非凡。 小城会不会因此繁荣要看管理者的运作经营,但酝酿的混乱一点都不会迟到。以往这个时候,恶魔卫队也到了紧张运作状态,城管大队需要时刻准备着,像是救火队员一样,哪里有混乱就要第一时间赶去救火。 也是丹怒拂最累的时候。 就在前几天,丹怒拂在领主面前又提了一次增员的请求,不出意外的被拒绝。理由很简单也很直白,没有更多食物养活大胃口的战士,尤其是丹怒拂选择恶魔卫队成员时,首要条件就要强壮,战魔血统优先,保证了基础战斗力,也造成避免不了的后果,恶魔卫队成员一个比一个吃得多。 领主倒的确没说错,招募太多大胃王,生生把领主吃穷是真的可能发生的事情。 丹怒拂心情不大好多半是这个原因,但现在,转机似乎已经出现。 丹怒拂来厨房的本意当然是找找常冠的晦气,但他现在才低头用审视的目光认真打量站在面前的小恶魔,再度咧嘴,“你知道得挺多?” “都是端着领主给的饭碗,跟各位恶魔卫队的战士差不多天天见面,有什么难题不必藏着,能帮得上的一定帮。”常冠笑道:“也许对战士们来说是难题,对我们来说不难。” 丹怒拂点头,略有深意的道:“你很有意思,跟我见过的小恶魔不一样。”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他已经有了重新去找领主的打算,这是好机会,正如常冠说的,从恶魔卫队这里剩下的开支不可能放在仓库里腐烂,领主自己吃不完,肯定会把物资用在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 丹怒拂要赶早去,争取让领主松口,实在是受够了现状,一定要把恶魔卫队的成员数量加上去。 最好组成一支有强大战斗力的队伍。那是丹怒拂一直期待的事情。 常冠却喊住了要转身出门的丹怒拂,递过来一包刚刚包好的树皮包裹,“其实素食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我们正努力把素食也变得跟肉一样美味。” 丹怒拂闻到了包裹里逸出来的香味,低哼了一声,随手把温热的包裹塞进怀里,大步踏进雨幕走远。 这家伙...难道恶魔都一样的德行?连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放在他们身上完全不管用。 常冠却不大在意,他已经在坦措尔齐身上早早领教到了,根本不指望这么简单就跟丹怒拂搞好关系。 久违的狂欢才刚刚开了个头,光是拉开序幕的大雨就要下个好几天,眼看着河水一天天的飞涨,还留在城里的恶魔或多或少都有些慌了,尤其是被坦措尔齐集结的苦力们,他们全靠一双手劳动,淋着雨泡着水,到最后,大水渐渐淹没了沿岸的建筑,小河彻底变成狂暴洪流,他们还是要下水。 坦措尔齐不仅用武器威胁他们,还开出一天比一天高的报酬。 不然,这一次看起来格外狂暴的河水,不止会扫光沿岸建筑,还会彻底把盖洛费丹城变成两个独立的区域,领主和石屋在这一边,另一边则只驻守了几个翼魔哨兵。 在瓢泼大雨中,联系不到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在雨中穿行过来。 除非领主亲自出动,不然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另外一半小城等于是脱离了领主的掌控,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领主不在乎河水上涨,也不关心大水冲走了多少建筑,有没有淹死依托他庇护的居民,但他不能容忍自己变成了半个瞎子,局面正一点点脱离他的掌控,他怎么也不可能继续缩在石屋里享受领主的特权,必须要做点什么。 丹怒拂的请求终于得到了许可。丹怒拂终于可以扩充恶魔卫队,增加了...二十个名额。 二十个不少了,总不能一次就翻倍,总要留给领主一点盈余。 丹怒拂高高兴兴忙着筹备招募队员事宜的时候,领主离开石屋,不能再拖延了,因为仓库里的存货已经没多少了,本来已经发出了消息,城里的商贩应自觉把自己的贡献份额交纳送到石屋来。 结果不间断的大雨阻断了一切,几个商贩们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竟然没有一个自觉的。 外边坦措尔齐正雇佣苦力劳动,天天都需要大额支出,加上原本的消耗,几天时间就让未得到补充的仓库差不多见底。指望不上天天守在河边的坦措尔齐,盖洛费丹领主只能亲自出门。 他首先就过河去了坎坎奇院子,坎坎奇可以说是实力最雄厚的商贩,要说谁有可能团结商贩们搞小动作,坎坎奇绝对是其中一个。 下大雨,坎坎奇没有出门,他一身肥肉,没有必要也不喜欢出门到处跑,家里什么都有,何必出门? 盖洛费丹看到坎坎奇的时候,这家伙缩在铺着柔软毛皮的椅子里,脑袋枕着圆润的大腿,鼾声震天响。 跟上次常冠来的时候没有区别。 第两百四十二章 嗷呜 但盖洛费丹跟常冠不一样,伟大的领主直勾勾盯着那双圆润的大腿,大概没少在心里比较跟洁莉娜的区别。 “坎坎奇。你过得倒是舒服啊。”盖洛费丹语气僵硬,大概是觉得洁莉娜在这方面输了一筹,连带着看坎坎奇的目光也不大和善了,“下这么大的雨,你也睡得着?” 坎坎奇睁眼,看清来的是盖洛费丹,惊得一跃而起,“守门的怎么回事?领主来都不传一声,快来这里坐,一身都湿了,瓦依莎你快去拿一套干的衣物来,快快,快去!” 瓦依莎动作果然很快,迈动着大长腿迅速消失。 盖洛费丹似笑非笑的看着坎坎奇焦急神情,“急什么,怕被我多看几眼,难道还动手抢不成?” “那肯定不是。”坎坎奇灵活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盖洛费丹,自己站在一旁,陪着小心,“领主难得来一次,怪我没准备好...” 盖洛费丹摆着手,“你也知道我一般不来,来肯定是有事,前几天,坦措尔齐就发出消息,又到了收贡献的时候。怎么?要等到我亲自来要,你才肯配合是吧?” 坎坎奇一惊,额头上已经泌出细汗,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来自领主级别力量的压制,就在刚才,他承受的压力已经达到某个临界值,盖洛费丹缓缓吐出的音节在耳边尽数化作隆隆雷音,掩盖了一些声响,在他的耳边心中回荡。 他只能僵硬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固定的姿势。 等了许久,盖洛费丹才咧嘴露出同样白森森的牙齿,坎坎奇长出一口气,软到在地。 “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还有下一次,懂吗?” 坎坎奇点头,又挤出苦笑,“领主啊,我是连这一次也不想有的,但我这边是真的周转不开,矿洞那边正需要物资,前两天又运了一批过去,全都是找希德力借的,贡献是一定不会少的,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只是周转不开,我这里连仓库都空了,给了你需要的时间,我这边都要饿肚子。”盖洛费丹语气渐高,“说起矿洞,已经多少天了?光是往里面砸物资,产出了多少矿石?送到我手里来的有多少?” 坎坎奇苦着脸,“我也没少催蛮特,他已经在做了,很快就会有成果。” 盖洛费丹点头,“这样啊,这里需要一点时间,那里很快就有成果,只是把我这个领主落在了一边。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这是盖洛费丹城,是我盖洛费丹的领地。一切需求都是我优先,你做不到?那没办法,我只能换一个能做到的。” 坎坎奇脸色发白,瘫软在地:“我真的周转不开...不信你看,院子里的就只有张嘴要食物的奴隶...” 正说着话,边上传来嗷呜嗷呜的声音,稚嫩且欢快,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从一侧钻出来,盖洛费丹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它欢快倒腾着小短腿从转角跑出来,毛团一样的外形,两双标志姓的兽瞳里还只有懵懂。 它很开心的样子,大概刚从某个限制自由的地方跑出来,颠颠着肥肥的屁屁一路小跑,突然看到盖洛费丹和坎坎奇,也只稍微愣了一下,完全不在乎坐在那里的是不是领主,一头扎进雨幕中。 一路嗷呜嗷呜叫唤着。 它去的方向是后院,在盖洛费丹和坎坎奇看不到的地方,奥加安突然推门,伸长脖子探头看了过来... 而在它的身后,刚刚离开的瓦依莎正急匆匆追出来,也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想来是呼唤乱跑的幼崽,前面跑的到底快不过后面追的,瓦依莎很快从雨幕中返回,揉着已经打湿的毛团,她下意识地看来这边一眼,正对上盖洛费丹不加掩饰的侵略目光。 盖洛费丹城的领主是个什么样子,大概从坎坎奇嘴里可以得到足够多的信息,她马上感到了危险,又飞似的离开了视线。 盖洛费丹歪头看向神情呆滞的坎坎奇:“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游荡者幼崽吧?” 领主重新回到了石屋,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一趟出门果然没错,不仅解决了贡献的问题,还顺便捞到了意外惊喜。 坦措尔齐没回来,他就喊了一声洁莉娜,把一个湿漉漉的毛团交到魅魔手里:“你肯定会喜欢的。” 女人跑不了几样毛病,怕蛇怕虫子,喜欢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虽然不是全都一样,但至少可以代表大部分,少有女人见到毛乎软萌的动物幼崽还可以保持平静。魅魔不是普通人类女姓,当两者之间实在找不出根本的差别,至少在面对游荡者幼崽时,洁莉娜的表现就完全能预料了。 一声尖细的尖叫把懵懂的游荡者幼崽惊醒,它本来缩在盖洛费丹坏里打盹,顺便把湿气烘走,被捧在手里也不想动弹,陡然被叫声惊醒,它才反应过来视线中的生物没有一个熟悉的,闪电般偏头嗷呜一口啃在盖洛费丹的手腕上。 盖洛费丹扬了扬手,它没有松口的意思,随着摇晃也慢慢晃动着,盖洛费丹只能苦笑一声:“看来这只小东西还没有习惯新的环境...” ———————————————— 几天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对大部分恶魔来说,他们记忆时间的参照一般是寒季,也只有能带来苦难的寒季记忆才足够深刻,不会轻易遗忘。至于两个寒季中间途中的大雨,少有恶魔会清晰记得大雨会下多久,在哪一天开始又会在哪一天结束,只会记得在大雨过后是难得的好时光,不容错过。 就像大涨的河水,尽管它咆哮不止,却少有恶魔关心它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也少有恶魔会认真的对比河流下雨前后的两幅面孔。 对生活在盖洛费丹城的恶魔们来说,这条河流跟矗立的黑塔一样,也许头一次来会惊讶于河流和黑塔的存在,怀着好奇心接近,但时间一长,少有恶魔还会在意两样始终存在的死物。 它们太重要,也太不重要,只有在少数时候才会引起恶魔们的注意。 这个时候,只有哨兵翼魔们少不了咒骂几句该死的大水,给领主送来贡献的队伍都停在河边过不来,没有船没有桥,想要横跨滚滚涌动的水面,只能靠翼魔们的飞行能力。 他们淋着雨,把一袋袋食物从河边运到领主的仓库里。 也是巧事,领主的仓库重新堆满的时候,雨停了,连续多天的大雨把一切都变得湿漉漉,也带了新的景象,沉郁的阴云一扫而空,当天晚上,就看到了久违的幽月。 同时,耐心等待停雨的丹怒拂终于行动起来,因大雨暂时休息的恶魔卫队重新出门,全体出动的目的的不是为了执行某个艰巨任务,而是为了完全丹怒拂筹备的最后的准备工作。 然后,所有进城的恶魔都得到了消息:恶魔卫队开始招收新的成员。 第两百四十三章 不太容易 每隔很长时间,盖洛费丹城才会有一个能带来热闹气氛的好消息。 定义是不是好消息,首要前提当然不能像上次大事件那样,火山爆发雪崩滚滚,搞得城里的恶魔们心惊胆战。也不能像上上次的事件,领主亲自出面宣布是什么最有趣的事件,说什么可以得到进入黑塔的机会,在源阵的帮助下实力大涨。 让丹怒拂坐镇,安排恶魔们一个个上去挨打,结果最后怎么着? 忙活几天,热闹是看到了,结果只有一个幸运的家伙获得资格。然后那家伙就消失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再露过面,也没有听到任何后续的消息。 直让对那些机会念念不忘的恶魔怀疑是不是领主食言了,还是干脆就是一次骗局。 那都不能算好消息,真正的好消息有个基本条件,能带来实际的好处,还应该有较大的机会可供努力争取。 恶魔卫队的待遇不用说,是小城少数有高待遇的铁饭碗,成为城管从此免去了吃住的担忧,只要完成领主交代的任务,不仅有全套装备,,还摇身一变成了特权阶级。 从此只要出现在城里,就可以尽情的抖威风。 以往,恶魔卫队极少招收新成员,要等原有的成员损失空出位置,丹怒拂才会吸纳新鲜血液补上空缺。一般情况,一次也就一两个名额,且要等很久,每一次都是底层恶魔们打破头争抢的机会。 进入恶魔卫队才意味着真的摆脱了大部分底层恶魔的生活模式。 而这一次,听说竟然要招二十个新成员,不少恶魔都大为兴奋。 短短半天时间,消息传遍整个小城。 急不可耐的丹怒拂也在当天就摆出阵仗,招收新成员不是太复杂的考试,但也不能太敷衍,怎么说也是领主手底下唯一一支正式的战斗力量,代表了领主的脸面。 当然,还有一点丹怒拂没有说出来的野心,领主没有进取心,什么事情能推则推,丹怒拂多少还企盼着发生点改变。 事实上,只要还有机会,真的少有恶魔会像领主一样不作为。 晋升高等恶魔不是容易的事情,急不来的,而增加其他方面的实力可以在短时间里完成,一支有武器装备的队伍也许无法匹敌领主级力量,但也少有什么力量还需要忌惮。 丹怒拂凭借着仅仅三十个战斗单位的队伍,差不多是盖洛费丹城除了领主最有实力的恶魔之一。 阴影恐惧索兰强吗?的确很强,听说掌握了一些难以揣测的手段,跟他作对的恶魔总是莫名其妙的着了道,有了名头之后,少有恶魔还敢招惹他,作为盖洛费丹城里少数几个见证历史的存在,领主都有点拉拢他的意思。 但就是这样的难缠家伙,直面三十个实力远远低于他的战士,相信他也会在心里好好计较一下得失。 如果是五十个战士呢?永远不要小看群体发挥出来的力量。 尤其丹怒拂对自己的手段有信心,组成队伍的战斗单位经过长久的训练,绝对可以发挥出远远大于个体数量的战斗力。只要他没有死,这一支力量是握在他的手里,没有恶魔可以取代。 领主都不行。 所以,丹怒拂一向对恶魔卫队的事情很上心,尤其热衷扩张队伍数量,要不是他还需要依赖领主,端着领主给的饭碗,只怕他早已把恶魔卫队扩张了几倍数量。 然而第一天却让丹怒拂失望了,他把招募的地点安排在石屋前的空地上,这里很宽敞,想要看热闹的恶魔有很多可以选择的位置,留下的空地,也足够丹怒拂尽情发挥。 丹怒拂抱着膀子往空地中间一站,山一样魁梧的身躯是最好的招牌,马上就有数道目光从各个方向飘过来。 有几个恶魔爬上屋顶,伸长脖子往这边看,他们大概也以为有大热闹可看,干脆坐在那儿等着看好戏。 丹怒拂吸纳恶魔卫队成员有个先决条件,足够强壮是基本要求,这保证了卫队的基本素质,至少招呼他们上街巡逻的时候,一双双大脚丫子可以把地面踩得咚咚作响,自然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气势。 再一个重要的因素,蛮力是最直接的战斗力,姓价比高且廉价,掌控某种奇异的力量,除非是传承自祖辈的天赋,不然多少会受到限制,必须要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和必要的原始积累,最后能不能收到理想中的效果,还要看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门槛高有门槛高的好处,到了领主级别,没有一样压箱底的本事,迟早会遇到凭实力都解决不了的难题。蛮力的限制太多了。 门槛高也有门槛高的坏处,没到领主级别,像什么元素控制力什么诡异的手段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还没有到可以正式发挥作用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极有可能出现一件很无奈的事情,足够强的蛮力可以轻易形成优势。 常冠估计深有体会,他已经有了进阶层次的实力,火元素的控制力不敢说同级里顶尖,也不可能是垫底,加上属于小恶魔的独有天赋,综合战斗力还算可以。但在同样进阶实力的丹怒拂面前,谁能胜还真不好说。 或者换个说法,常冠没把握能赢。一旦被丹怒拂抢占上风,他马上有足够的能力扩大优势,奠定胜局,而常冠空有元素控制力异化手爪,在蛮力的压制下,想要翻盘并非不可能,却实在有难度。 同样是进阶实力,这就是恶魔们要面对的现状。 也是战魔血统的优势所在,每一个成年战魔都是天生的战士,给他们一柄趁手的武器,稍加训练,就抵得上一个辛苦积累实力的进阶恶魔。 丹怒拂很了解蛮力的作用,他也清楚该怎么发挥出能找到优势。于是,恶魔卫队也就有了现在的样子,并且在丹怒拂的有意影响下,会持续的保持现有的模样。 所以,丹怒拂对恶魔卫队成员的基本要求是足够强壮,不一定非要是战魔血统不可,但如果瘦得跟竹竿一样肯定是不行的。光是强壮还不够,还需要看看实战经验,这个由丹怒拂亲自检查,只有他满意了,点头才可以正式成为恶魔卫队的成员。 享受那些一直期盼的好待遇。 看起来很简单,想达到要求却不太容易。 第两百四十四章 飞快的变化 尤其是第一天,连看热闹的恶魔都不是太多,丹怒拂站在空地上等了老半天,只等来一个瘦高个,丹怒拂的脸色很差,双眼放着红光,硬生生把那个倒霉蛋锤得鼻青脸肿,远远丢开爬都爬不起来。 这是他的风格,好像上一次领主亲自主持打斗的时候,丹怒拂也把一个个期盼成为幸运儿的恶魔打得晕头转向。他不需要拿武器,凭着一双拳头,就仿佛一头发狂的猛兽,跟他动起手来,只有两个结局:得到他的认可或者被胖揍一顿。 一天下来,丹怒拂动了三次手,盖洛费丹城就多了三个伤者,他自己也怒气冲冲,临结束时,站在空地上咆哮:“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专门收留废物?竟然没有一个让我满意的,滚,都滚!” 围观的恶魔们一哄而散。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情况也没有太大的好转。 丹怒拂脾气发够了,没有说过要中断招募,手底下也没有丝毫留情,他不满意的,肯定会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虽然不至于是多么重的伤势,但少说也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这一段时间是宝贵的机会,受伤了就只能缩在城里,看着前几天出城的恶魔陆续回来,他们少有空手的,个个喜气洋洋。 雨停后,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就足够整片密林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多数植物在一夜之间就会像变魔术一样开出花来。 光只花朵一样,就是伸手易得的食物。 恶魔们没有吃素的习惯,本来不屑于采集花朵,但这不是多了一个厨房嘛,古卖为了捞油水可谓绞尽脑汁,只听常冠无意中说了一句植物的花朵大多数都是食物,随处可见,第二天他就给供应素食的商贩们递了消息,叫他们尽快送可以食用的花朵来。 不等到第三天,包括领主在内,就都知道原来除了肉食,花朵也是美味食物,那甘甜的味道区别于肉食,一点都不逊-色-。 古卖马上意识到这是机会,催促着商贩不要错过时间,只要把东西拿到厨房来,多少都要。 利益的力量不可小觑,古卖催促商贩们行动,那些沦落到倒腾素食的商贩都没什么实力,又不愿意放过摆在眼前的机会,只能联合起来,一个带动一群,都不想放过捞好处的机会。他们自己只有一双手忙不过来,干脆雇佣苦力劳动,催促苦力们出城去密林采集食材。 苦力们大群出动,城里的恶魔不是瞎子都看得见,很快也跟着一起出动。 发展到后来,一向不能算作合格劳动力的小恶魔乞丐都参与进来。 倒的确是一件好事,至少没有风险,只要动手劳动,总能拿着采集到的东西到厨房去换到食物。发展到后来,从密林归来的老练猎手们也都放下了老本行,纷纷参与到其中。比起狩猎的风险,采集随处可见的食材实在是既简单又轻松,一天下来收获没有狩猎到大型猎物那么多,却胜在稳定。 只要密林里的植物没有结束花期,他们就能一直收集到足够多的食材。 这间接影响到了丹怒拂的安排,陆续归来的恶魔们又跑了出去,没有谁会搭理急着招募新队员的丹怒拂。也让受伤的恶魔们眼红不已——用随处可见的花朵换肉食,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见的,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厨房变成了一个加工中转站,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发展,起先仅仅只是想给领主制作肉干,后来发觉找来的小恶魔手艺不错,于是让他烹饪更多熟食,然后开始负责恶魔卫队的伙食,再然后,厨房竟然发挥出完全脱离最初预料的作用。 居然开始连通多个商贩,形成稳定的供求关系,直至变成一个从未见过的结构:厨房自行收购各种素食,筛选处理加工烹饪,转而又用烹饪好的熟食当做报酬用来交换更多食材。一进一出只要运作得当绝对有利可图,慢慢的产生了质变,厨房变得很忙没错,但它自身就已经有了进项,不再一味的依赖领主的供应。 就算现在脱离了石屋,只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厨房完全可以自行运转下去。这中间只用去了几十天时间,变化实在快得离奇。 以至于某一天领主心血来-潮-带着洁莉娜出来散步,看到一大群恶魔挤在石屋一侧,吵吵闹闹,愣愣着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差点以为自己到了集市。 转头四顾才醒悟过来,这是在自家石屋门口,不远处的小河还没有退水,滚滚浊流倒是没有下雨时的暴躁模样,但也不可小觑,驻足河岸,时不时的能看到河面飘过植物碎片。 然而,在伟大领主的视线中,出现了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一道桥。一道连接河岸两侧的木桥。 此刻,恰巧可以看到两个背着破烂背包的小恶魔从桥上过来,他们走得小心翼翼。那木桥造得非常简陋,两根长长的木头搭在水面上,仅仅高过水面一掌,随便泛起点水花就会打湿木头,湿滑不堪,兴许是走得恶魔多了,在两头又加上两根手工搓制的绳索。 想要过桥,只能扶着绳索,踩着木头,一步一步小心过来。 两个小恶魔战战兢兢,走到中途几次打滑都以为两个家伙会滚地葫芦一样滚进水里,但他们似乎没少练习,挥舞着火柴棍似的手臂,险险地又找回了重心,最后踏足湿透的泥地。 双脚一落地,两个小恶魔就露出欢快兴奋的神情,一路飞奔径直朝石屋冲来,准确的说,是朝厨房冲来。 他俩看见了盖洛费丹领主,又把目光转向洁莉娜,打几个转,浑不在意地一头钻进拥挤的恶魔群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盖洛费丹四顾左右,似乎发生了一些他意料之外的变化,但还没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至少挤在一侧的恶魔们没有闹事,四周还有恶魔卫队维持秩序。 没看到丹怒拂的身影。 盖洛费丹急需找个知道原委的家伙问一问,询问普通恶魔卫队成员肯定白搭,喊几声丹怒拂都没听到应声,他又转头钻进了石屋,坦措尔齐想必是清楚一切的。 第两百四十五章 一面之词 上 领主没有马上来找厨房的总负责常冠,先来找常冠的是丹怒拂。 他一进门,扑面涌来大股白气,温热且夹着各种香味,常冠因为自己的习惯,烹饪的时候多少会放一些香料,就算没有香料提香,烹饪出来的熟食肯定有属于它的特殊气味。 丹怒拂不太习惯浓重的水汽,挥了挥手,才看清厨房里的景象。 距离他上一次来,其实只过去了几天而已,但就是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厨房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面积不算大的空间里,尽可能的堆积着各种东西,手工编制的藤蔓筐,树皮或兽皮缝制的口袋,或者干脆就没有用容器直接堆成小山。 把不多的活动空间挤占得满满当当。 好在三个小恶魔和一个翼魔完全没时间关心自己有没有地方落脚,他们全都有自己的工作,门口还不断传来喊话,只有抬头回应的时候丹怒拂才分辨出哪一个是常冠。 常冠一边揭开热气腾腾的铁锅,一边高声喊:“排队排队,这一锅是素食,下一锅才是炖肉,想要的排队一个个来。” 等在门外的恶魔们不满地高声道:“又是素食,就不能多炖几锅肉吗,我们可以拿更多东西换。” “那怎么办?”古卖从小山似的食材里抬头,“你们如果拿更多肉食来,我们才能做出更多肉食,领主分下来的肉差不多全换给了你们,我们干活的全吃素了。”说完才看到门口站着丹怒拂,连忙招呼常冠一声。 古卖则钻出门去,他忙得很,连讨好丹怒拂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没有货币,前来交换食物的恶魔都是直接带各种食材来,刚开始的头两天,恶魔们随意得很,生的素食材不能吃,想着反正送到厨房来,所以随手扯断掰断,运回来的途中也不注意保管,拿来的东西品相极差,必须要有一个专门的成员分辨筛选。 常冠很忙不能亲自来,古卖即使也不太懂其中的门道,但他才不会放过各种捞油水的机会,这项工作最终落到了他的手里。 当然,到了现在还能继续跟厨房合作的恶魔大多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拿来的东西不会太难看,古卖的工作由此定了下来,查看各种食材并且初步统计,顺便需要告知前来交换的恶魔们交换比例。 经由他收下食材统计出数量,常冠这边就会给前来交换的恶魔相应数量的熟食。 这种方法不算多么高明,效率不高,且需要足够的人手分配,本来厨房在原有的基础上一次就加了三个帮手,但实际上看来,这么些帮手还少了,包括常冠在内,都有足够多的事情需要做。 丹怒拂饶有兴趣的站在门边,默默看着整个厨房运转,古卖在外面时不时报出一个个数字单位,大抵是一份或者两份,然后就会有一个恶魔从门口经过,从常冠手里接过一份热气腾腾的食物。 大多数是小恶魔,也只有小恶魔才有适应能力最强的胃,对经常吃不饱肚子的他们来说,早已没有资格计较能吃的食物是荤是素,能有一份热的有味道的食物填饱肚子,已经足够满足。 等在门外的则是一些相对高壮的恶魔,衣衫破烂看起来仅仅比小恶魔强一些,大概也是苦力或乞丐,他们拿来的东西明显多一些,眼巴巴等着,估计是等着下一锅炖肉。 在这个时间段里,厨房一直保持着工作状态,持续清洗食材去皮加工,又是一大锅架在了新起的炉灶上。 直到常冠拍拍手,喊一声完了,他才暂时得空。 “领主没有让你忙这些吧,你自己给自己找的事?”丹怒拂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恶魔,但他亲眼看到厨房的变化,很清楚这些改变从头到尾都是常冠一力促成的,别说他,就是坦措尔齐不会想到常冠竟然会搞出这么个东西出来。 倒不是说不好,但这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东西很难被接受。 “什么事情都需要领主开口才去做,是不是太晚了。”常冠抱着个小陶罐咕咕的灌水,“屋里没地方落脚,也还没到饭点...” “我知道,我来肯定有事。”丹怒拂说起这个多少有点怒气:“看看你搞出来的好事,城里的恶魔都跑了出去。” 常冠眨巴眼睛:“我没有强迫他们参与,甚至我都没有雇佣他们,他们去采集食材,自愿到我这里交换食物。”他把手一拍,啪的一声响,“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自愿交易,有什么问题?” “嘿,有什么问题?当然有问题,知不知道我正招募卫队成员,城里的恶魔都跑光了,我招谁去?” 常冠皱眉,沉思一阵才点头:“是我的疏忽,没想到影响到了你的事情。” 丹怒拂挑眉,如果是他自己面对这种不算问题的问题,大抵会直接顶回去,常冠这种温和或者说怯弱的态度让他十分意外,又生出些许鄙夷。不过是一个小恶魔而已。 “我有补救的办法。”常冠舒展眉头,“你遇到的问题其实不难,我有办法,明天你就能看到效果。” 丹怒拂咧嘴:“我等着你的解决办法!”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丹怒拂,常冠马上又要面对领主的盘问,都不用等到明天,当天给领主送去食物的时候,他就被叫住了。 在石屋的正大厅里,有一方大石头,细致打磨成长方形,很像长桌。上铺一层兽皮,围着长桌放了一圈石椅,在最上首则放置着石质的王座。 看得出来,这里特意布置成宴会场所,少说可以坐下十个恶魔。 盖洛费丹很喜欢坐在石质王座上,俯视整个大厅,相信这样做会极大的满足他的虚荣心。 常冠实在想不通对着空桌椅有什么好看的。 他也完全没有那个资格揣测领主坐在王座上的感觉,每次都是来打个转,送了食物就走。这一次他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可以在领主脚下接受垂询。 “我记得我只要你烹饪食物,什么时候允许你集结一群恶魔的?今天要不是我看到,只怕还不知道你要搞出什么事情来,对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常冠抬头,看到的是高高坐在王座上的盖洛费丹,坦措尔齐和洁莉娜在一旁默默站着,气氛严肃,一副审判犯人的模样。 第两百四十六章 一面之词 下 “不知道领主想要听什么?我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 常冠点头,“我其实一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也曾经为此深感不安,是伟大领主给了我的机会,可以吃饱肚子可以睡得安心,从此不必担心饿肚子。我无论如何都不应做让领主烦恼的事情,为领主分担烦恼才是我最重要的目标。” 假大空的话既不要钱也不要力气,收到的效果却不错。 想必常冠这种转着圈拍马屁的-操-作-一般恶魔没办法复制。 见盖洛费丹的脸色大为缓和,常冠才缓缓道:“这件事情本不应让领主烦恼,也许坦措尔齐已经看到了,厨房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仅仅为恶魔卫队提供食物,还是在消耗大量食物。只能依赖领主的物资,对现状没有大的改变。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如果不做才是我过错。” “所以我决定先尝试,古卖联系来的商贩送来生的食材,我们加工成熟的再当做酬劳返还给他们,他们吃饱了肚子,歌颂领主的伟大,我们也从中得到了益处,每一次生的交换熟的都可以省下一些食物,积累下来,这笔收入已经很可观了。” 盖洛费丹把疑问的目光转向坦措尔齐,坦措尔齐微微点头:“他没有说错,自从厨房开始公开交换食物以来,的确减少了支出,这两天好像还有盈余。” 盖洛费丹有些意外的哦了一声,他叫来常冠质问,其实完全出于一种无措的心理,往常,领主只需要解决两种类型的问题,好的和坏的,好的是什么?例如商队回城,他亲自出动去看看有没有油水可捞,逮住个野生魅魔,搂回屋里,这当然是好的。坏的是什么?例如火山爆发,有解决不掉的难题,他亲自出动用绝对的实力清扫危机。 盖洛费丹需要亲自出面处理的事情都不难,自从他有了强大的实力,就习惯这种处理方式。道理很好理解,当一个人手里有一柄铁锤,看见钉子就想锤一下,估计少有人会另外找一柄石锤或者木锤。 看见的不是钉子也不要紧,谁说铁锤只能只能锤钉子? 但盖洛费丹现在偏偏遇见了一件不能当做钉子锤扁的事情,甚至是一件新鲜的没有见过的事件,他至少需要搞清楚整件事情的过程,了解亲自促成事件形成的参与者,以及适度推理之后的发展趋势,才能做出相对准确的判断。 没有前例可以借鉴,这是唯一的办法,对自身能力有一定的要求。 遗憾的是,盖洛费丹不想那么麻烦,他也没有心思花功夫细致研究,那就只能听常冠的一面之词。 “请领主放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领主解决烦恼。”常冠适时的补充了一句。 面对一个忠心可嘉的打工仔,领主能说什么呢?何况常冠解决的正是盖洛费丹一直抓脑袋的难题,厨房算是开了先例,目前来说没发现哪里有问题,不需要领主多管,它能自己运作下去,也不需要领主关心物资是否充足,按照现有的惯姓发展下去,甚至厨房能产生稳定产出。 反过来给领主这一边补充物资创造更多利润也说不定。 “我怎么听丹怒拂说,恶魔卫队的食物素食越来越多?” “如果和厨房出现以前相比,现在当然不可能没一顿都吃肉吃到饱,那其实是浪费,完全可以省下来。肉食是重要资源,省下来的可以发挥更多作用。如果拿这两天和前两天相比,其实我正在增加肉食的分量,保证每一个守卫石屋秩序的战士可以吃饱。” 盖洛费丹敲击着石质王座的扶手,一时没有说话。 坦措尔齐轻咳了一声,沉声道:“我有必要强调一下,你搞出来的东西是整个盖洛费丹城都没有出现过的东西,没有看到结果前,不好判断好还是不好。但你要清楚,这是在石屋。” 见常冠点头,坦措尔齐才继续道:“我很意外你能做到这些事情,当时我只想找一个制作肉干的恶魔而已,也许这就是你的能力?我很乐意看到这些改变。同时,厨房是你管着,出现任何事情,领主和我都是直接找你问话,后果由你承担,懂?” 虽然厨房一直只有常冠有真正的厨艺,实际就是他在安排事务,不然,难道指望古卖和两个新来的帮手摆平诸如来自丹怒拂的刁难?但直到这一刻,坦措尔齐才正式承认常冠的资格。 常冠等于是有了官方身份,全权负责厨房,算是一个小官了。 从正门转出来,站在石屋前的空地上,常冠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步算是成了。 他却不能有片刻松懈,沿着石屋高墙急匆匆往厨房走去。 已经过了晚饭饭点,吃饱喝足的领主相信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厨房这里还会持续热闹一会儿,换班的卫队成员三三两两捧着大碗吸哩呼噜,看清来的是常冠,大多扬了扬碗示意。 在一开始,减下恶魔卫队的待遇时,所有卫队成员包括丹怒拂都有意见,碍于是领主的意思才没有发作,丹怒拂没有在明面上发难,直接选择了去厨房寻常冠的晦气。 结果也知道了,丹怒拂这个头头事后没有说话,卫队成员集体都选择了沉默。 但到了后来,其实也不用丹怒拂再说什么,领主发下来的工薪肯定是肉干一类的东西,恶魔们想要吃到肚子里,无非是烤着吃,多少有点霉味加变质的肉干怎么烤都是那个味儿,吃是能吃,想必味道只有吃在嘴里才深有体会。 别说香料,加盐都是奢侈的。 恶魔们吃食物向来是熟了就行,极少会讲究到加别的佐料。连领主和坦措尔齐都招架不住常冠的套路,从未试过美食是何物的大块头们也理所应当的接受了改变。 事实证明,即使不能顿顿吃肉吃到饱也不影响什么。但如果现在叫已经习惯丰富味道的卫队成员们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吃那些发霉发臭的肉干,估计他们更加难以接受。 连丹怒拂都沉默接受常冠的时候,常冠也就自然而然得到了认可。 常冠脚步匆匆,回应了卫队成员的示意,一头钻进厨房。 一天的忙碌到了现在才可以放松一下,吃过东西之后,还不能休息,因为明天赶早就有商贩送各种物资过来,饿着肚子的恶魔也会赶早来换熟食。 他们很快体会到来交换食物的好处,只要不挑拣荤素,拿来东西很快可以得到一份热乎的食物,比自己费工夫加工要快得多,味道方面的差别不提,省下的时间可以用在路上。 趁着好时光,只要勤快点,得到的食物甚至一天都吃不完。 第两百四十七章 内情 上 常冠也知道这样的好时光不能错过,忙是好事,总比无所事事干瞪眼要强。所以,厨房里包括古卖都在加班。 古卖懒是懒,但他的贪婪是强大动力,这段时间想必捞到了不少油水,不想丢掉好不容易抓在手里的好处,必须要积极主动的参与劳动。 常冠进屋,粗略扫了一眼屋里,收敛路上的匆忙神色,安心坐在一堆食材面前,取来一把短匕,熟练削去食材外皮,切块放在大瓮里,等待进一步加工。 既然已经开放交换食材,就不可能单只要少数几种常见的素食,为了以后的发展,不可能只要指定的少数几样食材,古卖只认识几种植物没错,连常冠都只认识几种植物,但整个盖洛费丹城有多少恶魔,那些专门倒腾素食的小商贩怎么也不可能只认识几种素食。 从一开始,常冠就没有拒绝新的事物,只要拿到厨房来,证明从植物上截取来的部分可以吃并且有加工价值,厨房就收。 这是极其胆大的尝试,也太着急了一些,毕竟现在的厨房也才刚刚踏上正轨而已。 但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常冠从来不是故步自封的类型,创新的尝试越早越好。而代价就是厨房的工作量凭空多了几倍出来,制作熟悉的熟食之外,还要熟悉新的食材,把才到手的东西烹饪成可以吃的新的食物。 “大家这两天辛苦些,我已经得到了领主的许可,又可以招募更多帮手来帮忙。”这绝对是好消息,多一双手都可以大大减轻现在的劳动压力,几个埋头工作的恶魔都露出喜色。 “还招小恶魔来吗?”莫达尔急切的问。 常冠看了他一眼,莫达尔马上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只好闭上嘴巴。 常冠看向古卖,“我这里又有两个名额,是领主答应给的,短时间里估计也只有这两个名额了,再多就显得臃肿。嗯,厨房的工作不算轻松,但好在没有危险,等到了寒季,至少不会冷也不会挨饿,古卖,你有没有朋友?或者伙伴?” 古卖愣了愣,可以称之为朋友伙伴什么的肯定有,但那是之前了,自从他进入厨房抓住了油水充足的渠道,曾经一同是哨兵的伙伴就开始疏远了他。 他一开始很困惑,但很快就丢到了脑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能看见的利益上。 恶魔从来都不是依赖朋友或者伙伴的生物,每一个恶魔都太狡猾,遵从原罪的冲动可以轻易冲垮道德信用之类的东西。建立在友情上的合作往往会被背叛,只有各种契约才能保证基本的信任。 从这一点来说,坎坎奇的守信行为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有了这个大前提,恶魔之间就很难出现真正的情谊。能团结恶魔的稳妥的联系,除了契约,只能是利益。 哨兵不像恶魔卫队,坦措尔齐没有把翼魔们当做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力量,任由他们松松散散,翼魔哨兵们也没有一个实际上的头头,懒散惯了,大概坦措尔齐想要调动他们也需要马上支付好处。 古卖对整个哨兵群体没有归属感,尤其是他离开之后换到一个舒服有油水的地方,常冠不提他都不会想起原来自己是有一群伙伴的。 他都忘了原来的伙伴,原来的伙伴怎么可能记得他。 古卖稍微沉默,摇了摇头,“那些家伙不能算伙伴,加上都是翼魔,不会喜欢来厨房工作的。” 意思很明白,厨房已经有了三个小恶魔,实际管事的常冠也是小恶魔,不了解内情的恶魔首先看到的是小恶魔,而不是进入厨房有多大的好处。 翼魔不算多高贵的血统,但他们怎么也比小恶魔要强些。估计轻易不会来厨房从事一天忙到头的繁重工作。 常冠点头表示明白,看了莫达尔一眼。 忙碌到幽月升起,卫队的大块头们早已解决了晚饭,他们也早已熟悉了过程,带碗来吃饭,吃完带碗走,一碗的油在河里涮涮,也不管干净不干净揣在怀里。 厨房里的炉灶也熄了火,一天的忙碌把体力压榨干净,古卖没有睡在屋里,他有翅膀,自然不会像小恶魔一样睡床,听他自己说,从来都是睡在高的地方,树上或者屋顶。 睡觉的像是蝙蝠一样把自己倒挂起来。 这个时候还坚守厨房的只有三个小恶魔。 累是累的事,必要的功课不能落下,出幽月是多好的机会,只要还能动弹,常冠是绝对不会浪费的。 现在他就坐在石屋旁的空地上,身边是莫达尔和切立斯。 “我本来不打算答应你,你们太急,知道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吗?一旦被发现,嘿,连累我还害死你们自己。我是来讨生活的,不是来折腾的,眼下的生活还不满意?”常冠闭着眼睛,端坐不动,哪怕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也只能看到他的身影轮廓,幽蓝的光线只照亮了他的后背,整张脸都藏在黑暗里。 但坐在身边的同样一动不动的两个小恶魔知道常冠说了什么,也知道他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切立斯不安的挪动了几下身子,他很想回头看看高墙上的战士有没有把视线投下来,又辛苦的忍耐下去。 莫达尔却很平静,他知道表现越坦然就越不会被发现,同样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回答:“这不是满意不满意的事情,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哪怕藏在城里,也少有同伴能坚持三个寒季,我们都是被密林赶到这里来的,谁喜欢当乞丐?都知道返回密林才有机会活更久,但谁能真正做到?那太难了,难到即使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带来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也许你理解不了,但那都是小恶魔,是你我的同类,希望看到他们活活饿死冻死,甚至被某些恶魔拖进漆黑的角落?你大概不知道吧,每次寒季快要结束的时候,集市上会莫名其妙出现很多非常廉价的肉食...” 常冠咳了一声。 莫达尔及时住嘴,等了片刻才继续道:“你和我们一样,又和我们不一样,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终究是小恶魔的一员。”他低低地笑了几声:“那些目光里掩饰不住的蔑视像刀一样刺过来,不好受吧?” 第两百四十八章 内情 下 “所以,你想要说什么?” “如果这些话从一个战魔或者翼魔的嘴里说出来,他们绝对是在讥讽你,但这些话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你应该猜得到类似的待遇我们都经历过。我们感同身受。”莫达尔深吸一口气,“所以,我说,你是我们的希望。” 常冠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在莫达尔出现在常冠视线里的时候,常冠就敏锐发现了挤成一团的小恶魔有一点不一样,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三五十个小恶魔竟然没有为了两个名额打起来,默契的推出两个同伴,放在习惯独居好处独吞的恶魔身上,这本身就不正常。 当时常冠就有一种看到丐帮的错觉。 丐帮的出现不算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盖洛费丹城缺乏活力缺乏物资基础,唯独不缺乞丐。 总有那么几个心思活泛的乞丐发现团结才是力量,抱团之后形成吸引力,随着时间推移,意识到这的确是有效的保身之道,丐帮总会慢慢的壮大。 但这个丐帮却跟常冠知道的丐帮不一样,首当其冲的一点也是关键的关键,乞丐们有相当的排外姓,他们都是小恶魔组成的,就只会认同同样是小恶魔的同类。 任何其他血统的恶魔都不行。 所以,除非丐帮们内部出现问题被捅了出来,不然少有恶魔会发现盖洛费丹城竟然悄悄发展出了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没有战斗力,但要是因此忽视了他们把他们当做脚下的烂泥,那才是大错特错。 莫达尔和切立斯是很好的例子。 起初,常冠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触碰到了盖洛费丹城的底层,他只把沉默寡言的切立斯和稍显活泼的莫达尔当做帮手,给他们安排任务,然后给他们足以果腹的食物。也许一段时间之后,两个帮手熟悉了流程,可以教他们各种烹饪食物的方法。 显得比较活泼的莫达尔表现老实,别提切立斯了,发现古卖的恶劣行径时不时被他指使干活也没有说什么。 但也只老实了几天而已,几天时间里大概清楚了常冠是个什么脾气,有意无意的表示亲近,他倒没有恶意,主动表明了他背后的势力。当时能被主动推出来,莫达尔不可能是‘丐帮’里的小喽啰,在一群乞丐中他比较有机灵,也最有威信。 甚至在听到厨房传出招募帮手的消息时,是他首先嗅到了机会,集结一群小恶魔来试探。 主动亲近常冠也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他只请求常冠把交换食材的要求放低,向底层的普通恶魔开放交换物资。 常冠同意了,不是因为莫达尔提的建议有多大的启迪作用,而是他本来就有打算,光只靠古卖联络来的几个小商贩,小打小闹还行,需要更多的新鲜食材几个小商贩是供不上的。 另外,常冠还放开了指定食材的限制,只要是能清楚说出来历种类确定能吃的植物部分,厨房都收。 造成的结果也看到了,效果奇好,连天天站岗的丹怒拂都没料到厨房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发生重大变换。他不知道其中缘由,也不清楚一间空降的厨房能在几天里做到这种程度有多离奇。 莫名其妙的强大号召力,有如神助。 这件事,连一直在厨房埋头干活的古卖都不知道底细。只有三个小恶魔知道怎么回事。 常冠通过这件事也终于接触到了本应该老早就应该了解的同类。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并不复杂,姑且把抱团取暖的小恶魔还称为丐帮,他们是最最底层的存在,就像城里犄角旮旯的垃圾,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过路的恶魔哪怕同样衣衫褴褛也懒得投过去正视的目光。 是每个恶魔都厌弃的垃圾。 他们被讨厌不是没有道理,乞丐是他们,偷拿盗抢是他们,真要有机会,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做,如果盖洛费丹城没有这群无处不在的矮个子乞丐,相信会安宁不少。 但是,他们这些事情不是为了太奢侈的追求,仅仅是为了吃饱肚子,捱过寒季而已。 可惜的是,少有小恶魔能战胜寒季。 眼看着一年一度的狂欢已至,整片密林都一片生机勃勃,缩在盖洛费丹城的小恶魔们却没有一个开心得起来的,不用掰着手指脚趾数时间,也知道雨后不久,寒季又来要了。 足够他们胆战心惊的寒季永远都不会迟到。 如果没有什么能改变现状因素出现,现在缩在城里的小恶魔能活下来一半都是运气眷顾。然后,运气眷顾的转机来了,他们也成功抓住了。 在整件事情中,可以说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厨房趁机发展了起来,带动盖洛费丹城迸发出活力,参与的商贩们捞到了好处,就连高高在上的领主也在随后可以得到好处。 而在暗地里推动事件发展的丐帮们,得到了属于他们的好处:可以拿着从密林里收集来的各种食材,到厨房来换可以吃的熟食。 甚至他们都没有奢望可以换到肉食,在那些商贩苦力们等待肉食出锅好抢一块的时候,小恶魔们大多默默拿着素食狼吞虎咽。比起曾经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能用劳动换来足以果腹的食物已经很满足了。 没有几个恶魔会注意到,从一开始,就是这些乞丐们先行动起来,传出可以到交换厨房素食的消息,然后带头来拿到看得见的好处。只要参与进来就有好处拿,谁会在意混在其中的乞丐到底做了什么? 这件事进行到这里还没完——当然没完,厨房正处于发展阶段,莫达尔也不甘于就只得到眼前的好处。 在刚才,他又向常冠提出了新的请求:厨房的两个名额都要招收他背后势力的成员。关于小恶魔这档子事,其实提不提都不要紧,其他恶魔不会来厨房,只要常冠还管着事,厨房一块就只能向小恶魔开放。后续招收的帮手估计都会是小恶魔。 还有第二个要求:莫达尔希望把古卖排挤走,多了他一个异类在,干什么事情都不方便。这家伙时不时的跑去跟坦措尔齐打小报告不说,还喜欢欺压弱小。古卖不知道暗地里已经有一个势力盯上这里,其实知道了他也不怕,莫达尔只能依靠一群小恶魔,古卖背后的靠山是坦措尔齐和领主。 两边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 第两百四十九章 热闹 所以,只要古卖在,干什么事情都觉得不自在,束手束脚的。一段时间下来,基本掌握了他的各种毛病,纵容他愈加大胆,捏着把柄想把他赶走不难。 这事儿只要常冠点头,不用常冠出面就能做好。 然而常冠没点头,连前一个请求都没全答应。他只答应给出一个名额,作为交换,明天他需要分布小城各个地方的小恶魔们再度行动起来,不是太难的任务,发布一个消息出去而已。 第二天,沉积在小城上空的雾气还未消散,这时候还早,连一向展现严谨风格的丹怒拂也还没来换班,整夜没睡的刚刚入睡,睡了一整夜的则还没起,盖洛费丹城静悄悄的。 石屋高墙下却已经忙活了好一阵,三个小恶魔抬着各种东西摆在了石屋前的空地上,几个大的小的陶罐,几根木头搭起架子,铺上树皮,然后厨房里冒出大股大股的水蒸气,白气熏得墙头站岗的卫队成员频频低头,往常厨房也赶早,但没这么早的。 连每天来送货交易的商贩苦力都没来。 常冠抬头,冲他们招招手,从屋里取来几个热乎乎的包裹丢上去,又对莫达尔道:“确定能办好吗?我要快,今天没见到效果也不必忙活了。” 莫达尔拍着胸脯,“能办好,你等着看吧。” 常冠嗯了一声,抬头看向某个方向,像是看着城外的风景,露出欣慰笑意,转头叮嘱一句:“按照计划做吧,我出去一趟,用不了多久。” 为了今天要做的事情,厨房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他们把东西搬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提前忙活了小半天,厨房的锅里有现成的熟食,另外还准备了不少半成品,不用常冠在场,已经初步熟悉流程的两个帮手能做好。 扔下莫达尔和切立斯,常冠直奔城外,没有在城里转悠浪费时间,有明确的目的地,出了城,沿着泥泞的大道走一阵,又离开大道钻进密林里。 在密林里,他见到了久违的熟面孔。 “主人。”黑斯格从一堆灌木后面探出脑袋,看清自家主子才挥舞起手臂。 “躲在这里干什么,又不是不能见光。”常冠没好气的道,要不是主仆之间有真名誓言联系,他想找到藏在这里的黑斯格几乎不可能。 黑斯格嘿嘿傻笑了一声,把身上带着一个包裹塞进常冠怀里,往后面张望:“奥加安没来?” “没有,他在坎坎奇院子里,轻易不能出来。”常冠打开包裹,见里面大部分是肉干,还有一些比较新鲜的香料,是才从植株上采下来的。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回去,这些香料用一点就少一点。 “灰头还好吧?”常冠领着黑斯格往城里走。黑斯格东张西望一阵,他来盖洛费丹城的次数至今没凑齐一个巴掌,每一次都时隔很久,看什么都新鲜,“在领地里,它生活过得相当滋润,以前一只鼠孤孤单单,现在有一群鼠陪着它,恨不得把他当做首领。主人你还特意交代把它留在家里,我看啊,就算想带它走它都不一定乐意。” 常冠想象得到灰头的生活,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还有久违的同类把它当宝,比他的生活确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进城的大道虽然重要,但从未有谁关心道路问题,没有修缮平整,大雨之后格外泥泞,主仆两个深一脚浅一脚慢慢走着,一如上次一同来城里交易。 “你来正好帮我的忙,有了你接下来的工作可以顺畅多了。”常冠目光直视前方,远远的可以看到石屋,只要地势好,目光可以径直穿过没有围墙也没有正式大门的小城。 黑斯格大为惊奇,当初主人只说来给领主打工,听起来很惨淡的样子,这一次听明显的不一样,很有点当家做主的意味。 黑斯格追问了几句,常冠对黑斯格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包括莫达尔和切立斯的事情。 “一群小恶魔吗?”黑斯格摸了摸下巴,“实力怎么样?” “不怎么样。”常冠不需要仔细回忆就有印象,小恶魔的魔之力很好用没错,但那是非常奢侈的挥霍行为,必须要摄入足够多的能量才能保证魔之力够用,不止不能饿肚子还要时不时的吃一顿肉。 城里的小恶魔们差不多都在饿死的边缘挣扎,成年的很多,能用魔之力保证战斗力的却极少。 如果饿得太久,魔之力完全退化直至消失,小恶魔也就没了任何自卫手段。 “那不要紧。”黑斯格咧嘴,“武力方面我们有优势,他们再多也要听我们的。” 说起武力,黑斯格语气得意,不等常冠询问,他一抬手,手掌张开又收拢,手里空无一物,但在常冠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他抓住。 但他的手里只有黑暗,黑黢黢的一团。 黑斯格有些卖弄的再张开五指,手指有规律的摆动,然后在常冠的视线中,他的手掌慢慢消失了。 严格来说,不是消失,而是整个手掌伸进了某个地方,在视觉上造成消失的错觉。 如果他能控制更多的能量,完全能隐藏全部身形,达到隐身的效果。就跟当初那个源兽表现出来的一样。黑斯格吸收源核,继承这一能力并不奇怪。 常冠很有兴趣的示意黑斯格再演示一遍,没想到黑斯格却摇头说不行,他拿到源核总共才过去几十天,初步掌握这种能力。本来是打算利用污染源头尽可能的吸收区域里散逸的能量,哪知道没了恶灵,那片区域的能量无法长久存在,又不巧撞上大雨,巨量雨水把一切都洗刷了个干净,他只能带着还没彻底吸收的源核到城里来投靠自家主子。 说起来,这家伙连进阶实力都没巩固。 常冠都懒得训他了,明知道来城里肯定会接触一些实力强的恶魔,兴许还可能直面领主,还是把源核带来了,看来是准备在领主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吸收源核。 进城,还没过河就看得到石屋前的一切,常冠出城打个转的时间,石屋前的一片空地已经相当热闹,城里从来不缺喜欢凑热闹的家伙,即使明知道赶早出城才有机会得到更多收获,也不妨碍他们百忙之中抢到好的位置,翘腿伸长脖子看热闹。 尤其是一些近河的建筑屋顶,不说挤满了恶魔,也没见空出多少位置来。 常冠挑了挑眉:“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丐帮的威力,这种还没有被察觉的信息传播能力就不得了。” 这里,其实是常冠有点想多了,他只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却忽略了其他的因素,盖洛费丹城不是大城,且居住在城里的绝大部分是恶魔。为什么要强调恶魔?因为只会埋头狩猎的恶魔缺乏判断能力,火元素巨人从火山跑出来那会儿,一个只消稍微动脑子就能识破的谣言能轻易传得满天飞就是证明。 他们只剩耳朵和嘴巴,背后有力量推动,就能把听到的声音放大传播出去。 连声音来自哪里都不会分辨。 第两百五十章 三步 黑斯格伸长脖子,他看到站在空地中央的丹怒拂正高举双臂,把手里的挥舞手臂挣扎的恶魔远远丢开。 清楚听到从屋顶上传来的惊叹声,看戏的永远不嫌事大,惊叹之后,马上开始起哄,叫嚷着快上快上。 黑斯格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自家主子,常冠却没有马上解释,快走几步穿过遮挡视线的建筑,到了河边距离石屋已经不远,不仅能看清楚丹怒拂身边的景象,也看到了一旁支起来的临时棚子。 刚才被丹怒拂丢出去的恶魔身材还算高壮,但他现在一身泥污,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凑到临时搭建的棚子面前,把手理直气壮地往前一伸。 守在棚子后面忙活的两个小恶魔连忙递过来一大块什么东西,他接过看也不看往嘴里塞,烫得龇牙咧嘴。 丹怒拂身侧还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恶魔,大概是看到那个恶魔的确得到了食物,终于不肯观望,大步上前,跟丹怒拂对打起来。 黑斯格还是没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出的主意,丹怒拂想要招收新战士,但城里的恶魔正忙着给厨房收集食材,只能把收购的事情缓一缓,顺便解决新食材制作食物试口味的任务。只要上去跟丹怒拂打一架,不管输赢有没有加入恶魔卫队,能领到一份新鲜的熟食。”常冠笑笑:“用劳动或者食材交换多少有一点舍不得,免费的东西果然厉害,恶魔也招架不住免费攻势。” 黑斯格马上翘起拇指:“主人厉害!” 常冠摇头,“这算什么厉害,从前人那里学来的套路而已。” 黑斯格没有多嘴问前人是谁,只随意的东张西望几眼,这一看不要紧,无意中竟然察觉到好几道目光从各个角度投射过来,他一惊,急忙去寻找暗中窥探的存在。 常冠拍了他一下,“别找了,是那些乞丐,迟早你也会跟他们接触的。走吧,既然来了就要干活,我这里不养吃白饭的。”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来问:“家里除了灰头,另外没什么东西会留下痕迹了吧?” 黑斯格咧嘴:“当然没有,有也都处理好了。” 介绍四个小恶魔认识没什么好说的,常冠带来了黑斯格,莫达尔也找来了一个新同伴,算上古卖,厨房已经有了劳动力基础。特别是黑斯格,在家多少烧过几次灶火,说起烹饪,他算是一只脚踩在了门槛里头。 总比三个新手要强,能帮上常冠的忙。 老早有消息传播出去,又有厨房特意搬出来供应免费食物,丹怒拂难得顺利了一次,在饭点之前基本没怎么休息,还没打倒上一个对手,下一个想挨打的已经在等着了。 战魔血统的特点在于蛮力,除了蛮力,连移动速度都不是特长,但光是蛮力一样就足够恐怖了,在丹怒拂身上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这家伙守在石屋一侧的空地,硬生生把一个又一个排队上来的对手打趴下,只有遇到满意的才稍微停一下,不是为了中途歇气,仅仅是吩咐对方通过了‘考试’。 然后继续迎战下一个对手。 直到饭点之前所有准备上场的恶魔都胖揍一遍,他才甩胳膊甩腿拿起矛枪在石屋上下转了一圈。 看他的样子,再来几个同样力气见长的战魔,他也能应付得过来。 让几个忙得团团转的小恶魔咂舌不已,这是什么等级的蛮力?恐怖得有点过分了。 再度扩充人手,常冠重新安排了厨房的工作,古卖继续负责原有的一块,他的油水随他捞,既然是坦措尔齐的眼线总不能亏待了他,其他人手则更加细致的安排了负责内容。 为了保证效率,采取的是流水线式作业,简单且高效,每一个小恶魔只负责固定的一部分工作,即使是刚来的新手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发挥作用。以前三双手负责生食材到熟食的所有流程,现在则是五双手,效率可以大大提高。 老早安排的食材试验也可以正式进行了。 第一步的目标是尽可能的认知可以吃的素食,这太重要了,每一个在密林里生活过挨过饿的恶魔都能意识到其中的作用。第二步是把素食归类,找出适合它们的烹饪方法。第三步才是捕捉它们的特点和味道,用合理的方式搭配,把素食变成美味且能果腹的食物。 这其中有几大难点,说起来大体只有三个步骤,想要做好做到满意的地步只怕是个艰难的任务,没有一颗真正热爱的心很难出成果。 但常冠有信心,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一切全是为了吃,但凡出一点成绩首先对参与其中的小恶魔有直接的好处,且成绩渐多好处还会累积达到质变的效果。 只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光是研究美食就够了,衣食无忧脱离苦难生活是顺带的,说不定还能把厨艺在黑暗世界里发扬光大。 扯远了,眼下常冠只想着辨认各种拿到眼前的食材就成,研究新美食是以后的事情,他已经掌握的烹饪技巧足够应付各种需求。 大雨涨上来的水嚣张不了多久,几天之后缓缓退了下去,大量雨水带来的影响不会消失,至少过河不是难题了,整个盖洛费丹城再度联系到一起。 趁着厨房往外发免费食物的机会,坦措尔齐组织苦力匆匆修缮了河岸,是敷衍了事,就算动用全城的苦力短时间里都不可能有看得见的改变,想要治理小河在汛期也不泛滥,至少要掘出河底的淤泥,再加高加固河岸。 但那显然不是目前能做到的,坦措尔齐招来的苦力收工之后,马上有鬼鬼祟祟的恶魔找到石屋里去,大概是直接找的领主,回来之后就开始忙活,从密林里伐来树干,弄来树皮兽皮一类的东西,在岸边找一个中意的位置,乒乒乓乓的忙活一天。 一天时间就完工了,一栋简陋的建筑出现在那里,连每一栋建筑必不可少的平台都有。 亏得这家伙心大,抱着捡便宜的心态还真敢住进去,浑然不管雨前沿岸一线本来是有建筑的,新筑成的建筑正在危险边缘,只要涨水,手工搭建的建筑首先就会倒在水里。 这样不怕死的家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之后陆陆续续又有恶魔去找领主,然后,短短的几天时间,沿河一线的好地段又挤个满满当当。 他们的确是很努力的让盖洛费丹城维持脏乱的原样。 第两百五十一章 计重单位 河水退下是个明显的信号,雨水的影响力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那种改变是缓慢的,有幽月月光催化,几天时间足够密林集中产出资源,开花期集中,结果期也集中,几天时间能摘的都摘光了。 尤其是盖洛费丹城周边,以前植物的产出没有哪个恶魔看得上眼,现在却被一波又一波的搜刮,从藏在腐殖层里的嫩芽到树冠层顶端的嫩叶,只要能吃的都被摘走。 也不用担心生活在附近的大小动物断了粮,只要它们敢露面,少不了也被抓走的命运。 往年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但今年好像更加猖狂,就连路边的杂草也有恶魔翻来覆去的看,除非是真的有毒不好吃,不然难逃毒手。 几天下来,盖洛费丹城周边一大圈前所未有的干净,近些的地方没有资源采集,参与这一默契行动的恶魔们会自发的往更远处扩散。 也有一部分恶魔提前放弃了,他们不想走那么远,往返一趟需要走一两天,得到的食物也仅仅够吃一两天,光是食材交换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他们陆续回到城里,随同一起回城的却不止他们,还有一些远道而来的恶魔。 眼下还看不到寒季即将到来的痕迹,但只要经历过寒季,都知道温度的变化很快就会开始,寒季从不迟到,只要在密林里生活就绕不开寒季的困扰,是必须要直面的难题。 区别只是每个恶魔的选择不一样,常冠是个好例子,他选择靠自己的力量跟寒季对抗,不能算输,即使寒季延后结束也没有让他饿死,也不能算赢,没饿死真不能算什么了不起的成绩,储备食物全都耗尽,寒季前的忙活等于是白白搭进去了。 常冠赢得狼狈,也只是赢一次而已,下一个寒季还会如期到来,只要出现一点意外,比如周边环境出现污染,他就失去了抗衡寒季的底气,必须寻找新的出路。 还是以常冠为例子,明知道没把握依靠自己的力量赢过寒季,只能尽早的出来寻找机会。他的运气好,坦措尔齐看上了他的厨艺,抱紧领主的大腿不愁吃喝。 很多恶魔跟常冠是一个想法,但他们没有类似厨艺这样的好手艺,撞不上好运气,但盖洛费丹城依旧有十足的吸引力。在寒季开始降温的时候,待在密林里没有物资储备肯定活不了,但躲在小城里,即使两手空空,也有机会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非常简单的需求,即使远在十几天几十天之外的地方,恶魔们也不惜远涉过来求一个容身之所。 第一批前来占地方的恶魔已经来了。来得早总是有好处的,城里适合乞讨的黄金地段,空着的建筑,以及时不时会遇到商贩雇佣苦力,都是先来先得的好处。 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回城的商队不再出城,以坎坎奇为首的一众大商贩自行遣散了集结的打手,除非是和他们签订长期雇佣契约的好手,不然要等到寒季结束之后,商队再次准备出发时才会重新召集遣散的打手。 整个盖洛费丹城都进入了另一种气氛,热烈而躁动。 丹怒拂终于等到了机会,他只要在石屋空地前摆开阵仗,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恶魔前来挑战,就算这个时候厨房撤下供应免费食物的棚子,恶魔卫队的好待遇也不愁恶魔争抢。 只要加入恶魔卫队,至少保证在即将到来的寒季会过得很舒心。就连刚刚被遣散的商队打手都来了不少。 丹怒拂大可以仔细挑选,前两天发愁没有恶魔应战,现在则要发愁合适的太多,只能从中优中选优。 丹怒拂的工作进行得顺利,厨房这边也同样顺利,那些刚从密林进城的恶魔首次听说城里竟然有个地方可以素食换肉食,一个个懊恼得直拍大腿,密林里几时缺过素食?也就盖洛费丹城周边一圈区域被搜刮太多,只要深入密林,多少素食没有?来的路上随便揪一袋子总比不知情空手来要强。 吃之一字比天大,他们不用懊恼太久,为了自己咕咕抗议的肚子,转头加入了采集素食的行列。 现在进入密林寻找采集特定的植物还不难,等到植物都掉叶子枯死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常冠趁机去找了一趟领主,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主意,得到批准可以从仓库支取一批肉食出来。 直到现在常冠才知道石屋门口毛脸尖耳小个子抱过的原始天平的作用,同时也了解到恶魔们默认的计重基础单位。 把肉食从领主的仓库搬出来,当然不能闭着眼睛拿走,仓库的支收都是要有数的,领主不管这事,坦措尔齐却需要掌握仓库的存量,防着仓库里的存货太少应付不了意外状况。 仓库出来的东西都要称重,但又没有称,甚至盖洛费丹城都还没出现标准的系统计量单位,这事儿很难办。好在早有恶魔为这事儿烦恼过,坦措尔齐不用抓脑袋,早在上一任领主在时,他们就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不惜大费周章在石屋门口种下一根圆木。 大圆木是笔直的,再横上一根大圆木,保证横木两头长短等同,就成了一个最原始的称。 需要称重时,给一头的兜子里放在作为参照物的大石头,另一头兜子里放需要称量的零散物件,必须要是零散物件,不断添加直到大石头那一边微微抬起。 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基础重量,坦措尔齐称之为‘一石’。当然不是常冠知道的人类历史上使用过的‘石’的重量单位,恶魔们又没有学过数学,他们一向怎么简单怎么来,一石的意思可以直接理解为一块大石头的重量。 这种原始简陋的计重方式当然有很多弊端,且容易作假,但眼下用不着常冠瞎担心,指挥着一种帮手把批下来的十石肉块搬走。 因为常冠也没有称之类的东西,所以无从知道十石食物有多少,他只能计算自己的食量得出结果。十石食物不算太多,也不算少了,如果按照小恶魔的食量,每一顿都从其中拿食物直到吃饱,可以吃十五六天的样子。 但如果那这些食物全换成素食,立马可以把时间延长到六七十天。是一笔庞大的物资。 有了这些物资在手,厨房可以更加从容的交换素食。 在常冠的主持下,研究新食物的任务很快有了阶段姓的成果——继烙饼之后,甜饼咸饼馅饼陆续出炉。 对常冠来说,只是把记忆中的东西照葫芦画瓢做出来,但对领主和坦措尔齐来说,又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吃腻了顿顿重油荤的领主尝过甜饼之后,就表示以后要把甜饼加进菜谱里,时不时尝一尝,并且要求常冠继续把这项工作进行下去。 放到天天来交换熟食的恶魔身上,他们也对厨房的工作相当支持,大部分恶魔热衷先抢肉食,也不介意偶尔吃一顿素的。 第两百五十二章 那个秘密 厨房刚开始交换食材那会儿,每天大概有四五十个恶魔过来,还得加上送各种物资的才能凑齐一大群,自从盖洛费丹城多了第一批生面孔之后,厨房的生意大好,一天恨不得就有近百恶魔过来,远看近看都是规模庞大的一群。 厨房一再声明生食材换熟食,还是有恶魔不配合,有的想拿动物皮子换,有的想拿河里抓的蠢鱼换,有的则拿地里抠出来的石头换,更有甚者揪着个地-精-嚷嚷着换食物。 太热闹了也容易出乱子,丹怒拂只能冷着脸偶尔到附近转一圈,也不出声,露一面就走,他也挺忙,恶魔卫队终于凑齐五十整数,但新来的和老资历的需要时间磨合,丹怒拂一心要把卫队练成有高战斗力的队伍,这事儿一天都不能等,厨房这里转一圈之后就会拉着队伍出城去,半天不见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厨房也终于正式定下了交换食物的基本规则,素换荤是六换一,生肉换熟肉也要三换二,只要按照这个规矩来,厨房兴许捞不到暴利,但只要有恶魔拿东西来换就有进项。按照每天近百恶魔的数量来,这笔进项很可观。 除了素食占了大头,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 有了油水进,干脆把免费供应食物的棚子摆在那里,也不用去跟丹怒拂打架,只要研究出新食物就摆出来,来就有份,送完收摊。 这一招普通人想出来的套路少有人可以无视,放在恶魔身上收效更佳,贪小利的习惯把每一个吃过免费食物的恶魔都变成了厨房的拥趸。 他们帮着把厨房的名气打出去,告诉每一个刚进城的恶魔盖洛费丹城有群小恶魔在白送食物,不要白不要。 目前只有常冠有能力制作新食物,所以赶早赠送食物的时候他差不多都在场,偶尔捎上黑斯格,以便能从吃白食的恶魔嘴里得到真实评价。 崭新的菜刀扬起落下,把剩下的甜糕一分为二,用树皮简单裹了一下递给站在棚子前的小恶魔,常冠笑容满面,“尝尝味道。记得给好评哦亲。” 面前的小恶魔是常来的,常冠故意没撤棚子,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常冠有点反感莫达尔的态度,他一心想把常冠拉到自己一边,没掌握好分寸反而惹得常冠生厌,但常冠不会顺带对小恶魔们产生情绪,相反,他很同情这些同类,打个棚子送免费食物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力气,但对很多小恶魔来说是可以安然渡过寒季的强大助力。 “好吃...咳咳...”小恶魔接过甜糕三两口吃掉,他不懂好评是啥意思,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能翘起拇指,一句话没说完呛得翻起白眼。 常冠生怕这家伙呛过气去,转身去找盛水的陶罐,还没转过身来,黑斯格在一旁捅了捅他,小声道:“主人,这家伙...有点古怪啊....” 常冠转头,发现刚才那个小恶魔已经去了河边,埋头在河水里牛饮,棚子面前站的是另一个恶魔。 常冠又露出笑容,多打量几眼面前的恶魔,视线特意在他包裹了很多层的上半身停留了一些时间,距离得近,可以清楚的看到裹的是肮脏兽皮,那污渍结成油壳少说也有几十天没换过了。 虽然一直说寒季寒季的,其实目前来说,温度还没有明显的大变化,对恶魔来说,温度还算合适,完全用不着早早的抢购御寒物资,更用不着提前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 这个恶魔故意穿很多层,藏头露尾的实在可疑,就差在脸上写我身上有宝贝,不能给你看。 常冠其实还没看出什么,但不怪他这么想,想想前几次进城出城,但凡拿着好东西都要做一番掩饰,简直跟面前这位一模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放在身上安心。 常冠的目光下意识移动向对方的怀里,又迅速收回来,把面前剩下的甜糕全部包起递过去。 不等常冠重复刚才的台词,面前的恶魔就迅速出手,很粗鲁的一把抢过东西,低声嘀咕一句:“收起你的目光,小恶魔。”然后抱着甜糕快步走远。 黑斯格莫名其妙直抓脑袋,嘟嚷道:“什么玩意儿,白给东西还没个好脸色,要我说,这种恶魔就该活活饿死。” 然而常冠没有说话,目光追逐着走远的恶魔,脸色古怪。 古怪是正常的,因为在对方伸手来抢甜糕的时候,常冠分明看到了他的秘密。那多层的肮脏兽皮不是为了御寒也不是为了隐藏宝贝,仅仅是为了遮掩底下焦黑色结痂的组织,那是...严重的烧伤。 早在上个寒季,常冠首次找老卡图交易那会儿,曾经在某个夜里听到一个秘密的信息,当时透漏秘密的两个恶魔好像都有伤势,其中一个特别明显,简单的包扎着严重烧伤。 当时常冠还做了一番推理,对恶魔来说,烧伤是比较难出现的伤势,火焰抗姓不是稀有能力,恶魔们可以在火元素浓郁的地点主动提升抗灼烧能力。 而且,恶魔体质强悍,只要不是极其严重的肢体缺失,当时没死事后多少能恢复一些,像是烧伤这种伤势,是可以凭自身修复能力复原的,但他没有。 如果恶魔自身都没有能力痊愈,不管是上个寒季的医疗条件还是现在都不能有效治愈伤势。常冠记得非常清楚,他当时得出结论,如果不是这恶魔生命力强悍加上正值寒季控制了伤口恶化速度,他也不可能还活着。 但他又出现了。 常冠不记得他的模样,但在一个小城想必轻易找不到第三个同样严重烧伤的倒霉蛋,这倒霉蛋的声音似乎也隐隐和记忆中的声音对上了。 厨房搞这个免费食物赠送已经有一段时间,一直没见到他出现,其实有个很好的解释,他之前一直都躲藏在密林里,在近段时间寒季将至才回到盖洛费丹城。不然,他一直用多层兽皮裹着自己,肯定会引起注意。 “看来我是没机会接触那个秘密了...”常冠轻轻叹一口气,还想去找那个身影,对方却已经急匆匆的走远了。 第两百五十三章 埋葬秘密 上 抱着热乎的甜糕,希曼在小城里七绕八绕,确定摆脱了背后可能并不存在的跟踪者,他才加快脚步猫腰走近一间低矮老旧地小屋。 领主手下只有一支武装队伍,听说近段时间扩充了队伍数量,是好事,丹怒拂想必正忙着训练那些新手,外来的恶魔正陆续增加少不了要加大巡逻力度,有一件大事拖着他就分不出-精-力多管闲事。 光只一支武装队伍管不住整个小城,顶多维护好表面的秩序,暗地里太多事情不会让丹怒拂看见,他也根本不可能把一些细节地方全都照顾到位。 希曼自认已经足够小心,跟着一群恶魔偷偷摸摸进城,不会被谁注意到。 这间低矮老旧的屋子说不清来历,就像周围风格各异的建筑一样,里面住的有恶魔,也不一定是原主。 恶魔卫队从不清查小城里的建筑,甚至盖洛费丹自己都不记得哪些地方是什么时候卖给了谁,恶魔只要建造好房屋,事后他们的屋子是空着还是住了恶魔,住的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谁会管。 空出来的房屋最终便宜了先来的一批流浪恶魔,默契的各自寻找空着的房屋,鸠占鹊巢。 希曼掀开墙壁上的一面看似随意搭着的破烂毛皮,露出半掩在地下的进口,这不是房屋的门,藏在侧边的角落里,旁边是成堆的杂物,不走到近前来翻看是不可能发现原来还藏着个可以进出的门洞。 “是谁?”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屋里的黑暗中飘出来,沙哑中多少带着些疲惫,飘忽不定的声音听来格外渗得慌,之后就是一连串漏风似的喘息。 “是我,塔力,你还好吗?虽然我无比期待等你死了可以吃上一顿肉,嗯,你估计已经没多少肉了,但我还是找来了食物。你真该去那里看看,有个蠢货专门摆了摊子赠送食物,也许下一次我还可以再去,他还有很多食物。”说着话,希曼低头钻进屋里,顺手放下破烂毛皮,挡住本来不大的缺口。 黑暗的屋里,可自由活动的空间是足够的,没有光线对恶魔来说不算什么,躺在地上的恶魔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他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就是怕撞见误闯进来的陌生恶魔。 察觉来的是希曼才慢慢躺在地上,短暂的发力紧张状态已经让他难以控制呼吸节奏,用漏风的声音笑出来:“你能找到什么食物,可别把生圆萝拿来炫耀了,我才不吃,昨天吃掉的都吐出来了,那玩意儿就不是给恶魔吃的。” “你猜错了,这是真正的食物。”希曼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空气中除了多种植物混合的气味,还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臭味,嗅觉稍微灵敏一些能轻松分辨出来是肉质腐烂才会有的气味,十分倒胃口。希曼却不在乎,从怀里摸出还有余温的甜糕分一半丢给塔力,自己则把剩下甜糕塞嘴里。 两个恶魔都吃得不快,细细的品尝食物的细腻口感,任由陌生的甜味在嘴里化开。 希曼是饿得久了,没忍住三两口把手里的东西全吃了干净,回味的直砸嘴:“没想到还挺好吃...” 偏头发现塔力吃几了几口,正仔细检查着甜糕,他不敢吃,不是因为这食物不好吃,而是这食物做得太精致,根本就不是拿生圆萝充饥的同伴能找来的,多疑的习惯让他完全没有吃食物的想法,艰难坐起急问:“你从哪里得到的食物?”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一个白送食物的蠢货,他专门摆了摊子,却不交换任何东西,只要过去伸出手就给食物...” “他的摊子摆在什么地方?” 希曼被打断话语正不爽,闻言哼哼一声,“在石屋旁的空地上,我去看了几次,每天那里都有一群恶魔等着,几个蠢货搭了一个棚子,把食物做好了就免费送。” 不等他说完,塔力抓起甜糕就砸了过来,“蠢货,我看你才是蠢货!” “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食物是我找来的。”希曼跳了起来瞪起眼睛,气咻咻的低喝道。 他多少有点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搞砸了,但找来食物是事实,换来一句蠢货,是谁脸上都不会好看。 “蠢货,蠢货...”塔力很无力重复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恨恨说:“还不清楚我们的处境?躲躲藏藏实在没地方躲才来盖洛费丹城,我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就是怕被看见,你还敢去石屋附近转悠,生怕不会被丹怒拂看见是吧?希曼,我宁愿你再找来圆萝给我吃。” “怕什么?”希曼声音小了些,争辩道:“盖洛费丹都答应放我们离开,被丹怒拂看到就看到,他还动手怎么的?而且...我一路回来都很小心,不会被谁看见的。” “竟然相信他的承诺,看看我和你身上的伤,相信他一次就差点搭上小命。”塔力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睁开眼睛语气认真的说:“我们要离开这里,不等了,马上就走!” “去哪?我们才来几天,现在走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希曼不敢置信的嚷嚷。 “只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我还记得去苏列格城的路,我们可以去那里,远是远了点,那里没有谁认识我们。”塔力思索着,等一句话说完,已然振奋起来,显然找到了希望。 的确,另一座城可不归盖洛费丹管,他们就算有严重伤势也可以大摇大摆随意行动。 “你知道那要走多久吗?靠我们自己一双腿,走到半路就会撞上寒季,什么物资都没有,没有受伤的恶魔都扛不住,何况是我们?记得路有什么用,想走也要等寒季结束再说。”希曼摇着脑袋,“我的伙伴,你在担心什么?我们躲在这里,没有哪个恶魔能发现我们。至于盖洛费丹那混蛋,大概已经忘记我们了。” 塔力愁眉不展,希曼说的也有道理,但他总觉得不安。 因为大意吃的亏来一次就好,承受不起第二次,以他们的处境,也只能在小城里躲藏一时,等时机合适还是要离开这里。他们做过的事情,要么跟着盖洛费丹过上舒服曰子,要么就只能闭紧嘴巴。 不然以盖洛费丹的行事方法,是不会容忍几个知道他过往丑事的恶魔活着的。 “是啊,领主当然不会记得你们。”塔力皱眉不展,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个声音却从外面传了进来,挡住进出口的破烂毛皮掀开,投进来的却不是微弱光线,而是一层更为阴沉的黑暗,仿佛流水一般流淌覆盖住地面。 这才能看到同样黑沉沉的长袍进入视线。 第两百五十四章 埋葬秘密 下 “谁?”希曼低喝一声,一跃而起,一手往腰间一模,一柄锋利的短匕落在手心,同时往前移动了几步,别小看这几步距离,外面的光线强一些,屋里的黑暗是最好的掩饰。就算以恶魔习惯黑暗的视觉也需要短暂的时间适应,他往进出口的旁边移动,只要对方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一柄短匕足以制住进阶实力以下的恶魔。 一般流浪恶魔根本招架不住这一招。 伤势更重的塔力速度要慢一些,却也翻身站起,把双手藏在对方看不到的视线角落,借着短暂的时间,他暴露在外的皮肤迅速改变颜色,莫名古怪的细腻纹路一点点爬满脸孔,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惊悚,显然具备着某种未知能力。 这两个恶魔就算受伤了,表现出来的实力也不弱。 “别紧张,伙计们,是我。”穿着黑袍的身影慢悠悠弯腰钻进屋里来,动作从容,全然感觉不到屋里凝重的气息,只是他语气平和,整个身躯却都笼罩在长袍的包裹中,看不到模样自然也看不到表情。 希曼的动作陡然僵住,握住匕首的手指猛的收紧,从心底涌起阵阵无力感,“索兰?” “啊,希曼,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就像我还记得你一样。”索兰抬起头来,掀开头罩,一双狭长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希曼。 索兰在盖洛费丹城一向神神秘秘的,真正近距离见到他真容的不多,只知道这位还有个阴影恐惧的名头,传闻他怎么样怎么样有多么古怪的能力,其实亲眼看见的极少,多是以讹传讹。 索兰的长相并没有太值得提一嘴的地方,狭长眼睛尖长鼻子,习惯微微向前伸着脑袋,眯着眼睛四处看。 此外,他额头上有独角,代表力量的纹路从脖子爬上来,颜-色-晦暗相互纠缠,在光脑门上形成了复杂的图案,最终连接独角的螺纹。从这能直观看到的一点来说,索兰具备至少一种特殊能力。 此时,索兰额头上的独角螺纹正泛着幽幽的黑光,灰暗得几乎看不分明,正是这黑光,隐隐控制了周围无处不在地黑暗。 像是泼了一桶黑漆淌到希曼和塔力脚下,慢慢的悄悄的靠近,无声无息的化作多个手掌攀住了他们的脚。 希曼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自认一路小心,其实还是落到了索兰的眼里,他肯定一路跟踪不然不可能轻易找上门来。 到底是太大意了。 倒不能完全怪他,之前就没有把索兰这个等级的恶魔当做对手。索兰有心掩藏自己的行踪,又有几个恶魔能提前发现呢? “老实说,我并不希望看到你。”希曼低头,试着提了提双腿,发现已经中招,苦笑道:“就是这样对待老伙计的?” 他没有尝试徒劳的挣扎,阴影恐惧的称号从来不是噱头,比起别的恶魔只知道阴影恐惧的称号,希曼对索兰的了解多得多,很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情况。 索兰打量了周围几眼,没发现值得注意的东西,把手伸向希曼,“叙叙旧而已,别紧张。”半拿半抢的把短匕夺过来,“说起来,我们也有几个寒季没见面了,看起来...你们过得不怎么样嘛。我专程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你们做点什么。” 还不忘记补上一句:“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有点没说清楚的地方,怕你们过度紧张才先用点手段控制局面。” 塔力用漏风的声音斥道:“收起你假惺惺的恶心模样,我们只要你现在离开就好,不需要你帮忙。” 索兰歪头,点了点下巴,塔力直接被某种力量拖倒在地,他当然不甘心就缚,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声音,希曼低头看过去,正看到他面目狰狞,爬上面孔的惊悚纹路像是要脱离皮肤,但很快,几双漆黑的仿若实质的手掌从黑暗里伸出来,捂住他的嘴,按住他的眼睛,扼住他的脖子往下拖去。 塔力的能力被强行打断,只能发出唔唔的生意,被一点一点拖进黑暗里... 希曼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连一点机会都不给?” 索兰摊手,很无奈的样子:“你们不回来就算了,既然回来就别想着走,毕竟啊,有些秘密越少恶魔知道越好,我也是没办法。”他换上古板的语气道:“埋葬秘密,是黑暗的责任。” 说完这句话,索兰拍了拍长袍,攀上希曼双腿的黑暗手掌立马加快速度,很快抓向腰际,希曼想要动手反击,一双双漆黑的手伸过来,牢牢的扯住他,根本动弹不得。 希曼发出困兽似的低吼,但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他也像塔力一样,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拖倒在地,一双双漆黑的手捂住他的眼睛嘴巴,逐渐沉没在黑暗里。 屋里狭小的空间安静下来,索兰站在原地,有些无聊的把玩着抢来的短匕,又把短匕举到眼前,依稀看到上短匕柄上似乎印着一行文字,印刻的方式很粗糙,字迹模糊,不认真辨别根本认不出是什么文字。 索兰却不需要多看,顺手把匕首插在自己腰际,喊一声:“进来吧。” 又一个身影掀开破烂毛皮进来,这时才能看到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勉强照亮了狭窄空间的黑暗,看得到希曼和塔力都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主人。” 索兰点头:“看看有没有值得拿的东西,都带上。” 索兰重新出现在巷道里,盖洛费丹城的巷道有个很明显的特点,狭窄曲折,很少有巷子从一头笔直通向另一头,多数情况是小巷子本身就弯弯曲曲,中途频繁的出现分岔转角。 不是特别熟悉情况的恶魔,一头扎进来得绕个半天,就算绕出了迷宫似的建筑群,也一定会远远偏离目的地。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全赖胡乱搭建没有章法的建筑。 索兰显然很熟悉巷道,不用刻意的辨认方向或者什么参照物,漫不经心的朝某个方向走,他身后跟着个身材粗矮的骨魔,想必就是刚才称呼他为主人的奴仆。 骨魔血统不算高级,几乎没有控制元素的天赋,却有不错的蛮力,比起战魔把蛮力发展成战斗力,骨魔的蛮力却朝负重和耐力的方向发展,类似盔甲的外骨骼帮他更好的负担重量,有防御能力的同时,还可以轻松背负几倍于本身体重的物体徒步行走。 骨魔并不特别擅长战斗,但如果用来搬运东西充当肉盾是很不错的,属于较为经济的几种奴仆之一。 骨魔背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浑然没发觉从包裹口耷拉下一条手臂,也跟着晃晃悠悠。 第两百五十五章 印记 狭长巷道里偶尔有匆匆从身边走过的恶魔顶多转头看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去,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这种事情,除非是恶魔卫队当面撞见,不然根本不会有谁出来管管。 索兰不慌不忙,他只会在途径岔道的时候观察能看到的环境,只要没有撞上恶魔卫队,又何必慌张?他就那样施施然的穿街过巷,带着骨魔奴仆消失在黑暗中。 那些担心下一顿食物的恶魔们忙着收集食物交换熟食,而那些守着铺面的‘私营老板’则一早就开始了筹备工作。 一年到头,可不就指望着几天的好生意,关键的几天落到了好处,基本寒季也就不用担心吃喝了。 盖洛费丹城躁动的气氛正是促进消费的推动力,尤其那些跟着商队出城,最后又安全回来拿到报酬的恶魔,他们没有储蓄的习惯,身上揣的财富一多就想着花掉。 能让恶魔产生消费冲动的只有那么几样,说少其实也不少了,毕竟整个小城其实也就只有那么几样行业而已,差不多都是为了恶魔服务。 这其中,铁匠铺的生意愈加红火,铁匠铺的生意一向不错,金属工具有多好用已经不用强调,加上老卡图自己一锤子一锤子打造出来的口碑,盖洛费丹城找不出第二家。 限制铁匠铺生意的只有不断变化的时节,时节好,恶魔们都过得不错,为了能抓住机会增加收入,即使更换手里的工具可以直观的提升效率,时节不好,恶魔们都吃不饱,想必也就没几个愿意再买金属工具了。 对老卡图来说,这段时间过得非常忙,一边要完成蛮特需要的金属工具,是件大工程,有得油水捞也有得好忙,白天晚上的加班加点。一边还要承接找上门来的委托,这种委托多是像常冠一样需要零碎物件,多是一件两件,找上门来的都不能推脱,老卡图做的实诚生意,口碑不能坏。 还有一样,每一个寒季必来的牛头人需要大量斧头,这件事是老卡图和卡鲁经济来源的大头,从上个寒季结束就在筹备,只要有时间,老卡图就会打造斧头,各种各样的长柄短柄的斧头。 细数下来,工作量简直恐怖。 不过,有事情做是好事,宁愿忙得团团转也不能闲着。老卡图想必也是这么想的,任何靠近铁匠铺的恶魔,老远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在盖洛费丹城并不是只有一家铁匠铺子,但另外一家却不对普通恶魔开放,它只为领主服务。 撑起铁匠铺的也是一个矮人,名字叫克穆。 这都不算什么秘密,传闻老卡图跟克穆之间有血缘关系,都是打铁的矮人,一脉相承也不为过,且在一个小城里,总不可能全无干系。但两个铁匠铺子却表现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表面上从没看到合作,私底下也不见两个矮人见面。 因为领主的存在,偶尔几个有心八卦的恶魔也没办法深究其中的缘由,他们连那个铁匠铺都不敢靠近,谈什么追索秘密。 两家老死不相往来的铁匠铺子却相当有默契,老卡图在忙碌的时候,克穆也在忙,想想他要负责领主需要的金属工具,就猜到同样要打造某些特定的金属工具,牛头人来可不光只跟普通恶魔交易。 所以,在小城里,有两个地方可以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白天晚上的响个不停。 常冠本来不关心矮人的那些传闻,但随着厨房规模发展,他从家里带来的那些用具逐渐跟不上用度,陶罐用来烹饪本没有问题,但那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偏的厨房工作量越来越大,对效率的要求渐高,只期望再快一些,什么都用陶罐慢熬慢煮急也急死了。 陶罐不能不用,也不能多用,想要在不增加炉灶不增加人手的情况提高效率只能更换铁质用具。 常冠可以去照顾老卡图的生意,但开支要自己承担,克穆专供领主物资,常冠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他。 早在恶魔卫队需要一批铁碗吃饭的时候,厨房就已经和克穆合作过。 到了现在,常冠勉强跟克穆算是熟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坐落河边的铁匠铺子格局跟老卡图那家很像,墙角堆放的矿石煤球,放在砧板上的长柄锤子,靠在墙上扔在地上或者挂在墙上的斧头,以及埋头工作的矮人。 只少了一个卡鲁而已。 常冠甚至觉得克穆和老卡图在外貌上也过度的相似,大鼻头抬头纹和茂密胡子一样不少,如果把两个矮人搁一块,常冠肯定分辨不出来。 只有真正近距离接触,常冠才发现两者的不同,老卡图经常和各种恶魔打交道,为了谋利少不了曲意迎合,圆滑且有几分市侩。克穆却完全不同,这矮人一天到晚闷头打铁,除了必要的休息基本不会停歇,冷漠生硬得像块还没加工的矿石。 他刻意的让自己处于忙碌状态,反正也总有事情给他做,领主要的各种工具,恶魔卫队的标配装备和牛头人要的东西,够他耗光所有的时间。 起先常冠以为克穆是痴迷打铁,后来才隐隐发现不对劲。这个矮人很难接触,常冠前后往铁匠铺去了好几次,没一次空手的,都是他亲手烹饪出来的美味东西。 自从出现在盖洛费丹城还没失利过的美食攻势硬生生在克穆这里栽了跟头,常冠拿的东西他不会拒绝,但也不评价好与不好,常冠想跟他搭话,他就哐哐哐的打铁胚子,下次再来,他还是会收下常冠带来的东西,还是一样的爱搭不理。 再高明的招数,对上沉默也没辙。 好在矮人对待金属工具的态度从未变过,得知常冠的身份,常冠要求的东西都能及时赶制出来,且都质量过关。 在常冠看来,手艺跟老卡图不相上下。看来打铁这事儿是矮人的种族天赋,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不如一柄锤子管用。 另外,克穆有个怪怪的坏习惯,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挂件,没见他取下来过,每打成一件物件,不管大的小的都会在成品前把挂件按在上面敲几下。 在成品上留下独特的印记。一行文字,也像是某种符号。 包括之前拿到厨房去的三十个铁碗和菜刀就全部都有印记。 常冠的好奇心并不旺盛,但每次见到克穆认认真真的铭刻印记,都会在心头浮现疑问:“这么做有什么用?” 不依不饶问了几次,一开始克穆都懒得回答,后来兴许是烦了才嘟嚷一句:“你知道什么,有印记才是我的。” 第两百五十六章 牌面 克穆的话很好理解,盖洛费丹城总共只有两家铁匠铺,老卡图也从事一模一样的工作,但他没有铭刻印记的习惯,克穆特意铭刻印记,是为了把双方的东西区分开来。 如果之前常冠对听到的矮人之间的传闻还不在意,现在则心里有数了,克穆表现得太刻意,只要真正接触过就能看出端倪。两个矮人之间说不定真有什么故事。 但这些跟常冠关系不大,他根本不会好奇心发作追问克穆或者专程去找老卡图深究过往,是有多闲才会到处八卦?常冠忙得很,真没那个心思挖掘新闻。 所以跟克穆打交道仅仅停留在表面合作,他每次来还是会带上一些热乎的食物,拜托克穆打造一些厨房必备的东西。 抱住领主的大腿,果然有好处。不说能不能扯起领主的虎皮狐假虎威,只要能用上领主的资源,对常冠来说也是一大助力。有资源有人力还有靠山,厨房可以在规划好的道路上迈开大步向前。 光只靠常冠自己的话,他真的没办法凭空把东西变出来。 也因为厨房的发展,逐渐展现出影响力,上到领主,常冠的好厨艺终于让盖洛费丹形成了依赖,只有常冠做的东西他才觉得合胃口,换谁来都不行,吃美食形成了习惯,把胃口养刁容易,想要重新改回去可有点难。 下到普通恶魔,随着外来恶魔进城,预示着在密林渐渐找不到能吃饱肚子的食物了,尤其是动物减少,只能来盖洛费丹城暂住。 恶魔们没有一个喜欢吃素的,对他们来说,吃素是最大的折磨。但如果在饿死和吃素之间选一个,相信这种选择还是比较简单的。 厨房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持续供应熟食的地方。 也终于开始展现出强大的盈利能力,想想每天几百个恶魔过来交换食物,哪怕每一次交易都只得一分利,累加下来也不是小数目,厨房本身消化不掉的东西又反哺给领主,只要保证这种良姓循环,厨房就是领主的又一大财源。 这是领主和坦措尔齐没料到的,主要是没料到一个小恶魔捣鼓出来东西竟然可以创造这么可观的利润,不得不开始重视厨房这个稍显别扭的结构。 为什么别扭?因为厨房一直都在石屋的侧边,卡在墙角里,怎么看都像是不受重视会被遗弃的样子。 偏偏这个本该不受待见的地方天天都热闹,一波又一波的恶魔过来,嫌他们吵吵闹闹烦得很,又不好训斥他们离开,每一个找上门来的恶魔都是来送财富的,哪能赶他们走。不管他们又不行,为了维护领主的威严,石屋一向不许底层恶魔随意靠近,任由他们天天过来大呼小叫肯定不行。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迟早是要解决的。 还有一样特别重要的事情:又到了收贡献的时候。 收贡献这种事情没有特定的时间间隔,盖洛费丹就不兴那套,对伟大领主来说,我仓库空了就要收贡献,哪怕昨天才收过,也不妨碍今天又收一回。或许明天心情不好,再收一回也说不定。 上次收上来的物资并不多,尤其少了坎坎奇那里的大头,仓库没有装满,赶着下雨雇佣苦力,还要养活突然增加数量的恶魔卫队,着实不是小开支。 厨房倒是有了收益,但多是生的素食,像什么克罗克罗果实圆萝一大堆,那能给领主吃吗?显然不能,在领主眼里,只有肉食才能得到严肃的认可。 不用算时间也该知道密林是个什么情况,眼下是各个商贩囤货还算富余,现在不赶快刮一层油水下来,还等什么时候? 趁着机会,领主顺便还有另外的目的。 他要召集城里各个有实力的商贩到石屋聚一聚,开个宴会,大家坐一桌子有大事要商量。 下发到常冠手里的命令就直接多了:筹备一场有牌面的宴会。 古旧的木质小桌上支起个简单支架,连接细管的漏斗里正一样样加进各种东西,切碎的迷纹叶被一根细铁棍搅动着,混合某种粉末,再滴上几滴液体。 恶魔的黑暗视觉并非万能,想要在黑暗的环境里把任何细节都看清楚也有点费力,索兰只能尽量的靠近,听到轻微的滋滋声之后,赶忙抓起一块脏兮兮的兽皮捂住口鼻,稳住手里的铁棍徐徐搅动,等待片刻,几滴荧光闪闪的液体从细管中挤出来,滴进了下方的杯中。 索兰微露喜色,随手扔了兽皮,捕捉到空气中散逸的甜腥味,才确定自己是成功了。 “醒了没有?我有好东西给你们看。”索兰端起杯子,顺手捞起放在一旁的短匕,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唔唔...唔唔...” 索兰低头,希曼和塔力都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躺在脚边。发出声音的是希曼,他伤势轻一些已经醒了过来,塔力本来就状态不佳,躺着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索兰饶有兴趣地打量希曼几眼:“你如果稍微配合一些,我们都用不着翻脸。行了行了,我没有杀你的意思,从现在开始你配合我,我还是会放你们走。” 希曼鼓起眼睛,但好歹停止了无谓的挣扎,转动眼珠子悄悄的观察四周。 这也是一间相对较小的空间,摆着木桌和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在盖洛费丹城,大部分恶魔自己搭建的建筑都是这样,空间小,屋里摆着一些原主觉得有用的东西,说是木桌,其实就是一大块树干上截取下来的部分,可以用来摆放东西,不能算稀奇。 其他东西不认识,像漏斗什么的想来出自城里的铁匠铺,也只能猜出还在盖洛费丹城的某栋建筑里,并没有实际的作用。 索兰耐心等了一段时间,等希曼渐渐平静下来,才用缓和的语气道:“看清楚了?我不想放你走的话,你肯定跑不掉。”他弯腰取掉堵住希曼嘴巴的东西,希曼立马闭紧嘴巴,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 索兰笑笑:“很好,你没让我失望,如果你大喊大叫,想来也会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希曼拱了拱身边的同伴,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帮我叫醒塔力。” “叫醒他干什么,就让他睡着,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索兰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小心翼翼的样子,“昏迷了一天,口渴了吧,来,喝点水解渴。” 说着就把杯子送了过来。 第两百五十七章 迷纹叶 希曼当然不会乖乖听话,迅速把脑袋偏向一边,又神情一动,翕动着鼻子捕捉到空气里气味:“迷纹叶?” 索兰略感诧异,不无赞叹的道:“加了东西还能闻出来,不愧是希曼。” “这种奉承我是受不起,说着会放我走,又把迷纹叶拿出来,嘿,阴影恐惧的习惯还真没变呐。”希曼毫不客气的讥讽道:“至少你也要换一种毒嘛,一闻就闻出来了。” 索兰眉头一挑,“还有什么毒比迷纹叶更好?” “多了去了....”希曼转头看了索兰一眼,又把嘴紧紧闭上。 索兰知道这种情况根本问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装模作样叹一口气,用短匕挑起粘腻的液体送到希曼嘴边:“你不说,就帮我尝尝味道。” 希曼以沉默对抗,索兰却用能力压制,四周的黑暗蠕动着伸来多双漆黑的手,去捏希曼的嘴巴。 希曼奋力挣扎,挑着剧毒的短匕近在嘴边,他不能动弹,也不能张嘴,很快就抵挡不住,索兰故意慢慢的把短匕伸过去,直到希曼大叫:“我说,我说!”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索兰收回手,“一句话的事情,偏的喜欢大费手脚。我的耐心不多了,别让我失望。” 希曼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狠狠瞪了索兰一眼,目光凶狠毫不掩饰杀意,可惜对索兰作用不大,只能缓一口气,道:“迷纹叶是够毒的,但它有明显缺点,只要是老练的猎手都知道这种东西,鼻子能闻到气味,而且也有味道。它不是不能用,要看你用在什么地方。” 迷纹叶,只要长于捕猎的老练猎手或多或少都听过用过它,剧毒之名只要小小一滴就能毒死多数成年野兽。 不论大小,入口就倒。 效果奇好,却也在老手眼里最没有用处,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迷纹叶的特殊姓。 迷纹叶嫩叶无毒,采摘下来没有作用,一定要结籽时采下才毒素最烈,本来也没什么,为了能提高捕猎效率,就算守在植株旁等着采摘叶片也是可以的。 却不想只要被迷纹叶毒死的动物,它们的肉和血中也可能携带毒素,恶魔们只要稍微不注意,误食进了肚子照样也会一命呜呼。 再一个,迷纹叶有独特的气味,涂抹在食物上丢进陷阱几乎没有动物会去吃,恶魔都闻得到气味,那狡猾程度只高不低的动物又哪会上当。至于用在武器做涂抹用,也太麻烦了,另外有好几种获取方法更加简单的毒素效果要好得多。 所以迷纹叶虽然有剧毒看似用途极多,却跟圆萝一样不大受待见,在密林里遇到,少有恶魔会动手采集。 但不可否认,迷纹叶的确是一种剧毒。它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只看要用在什么地方。 索兰沉默,等了好久才缓缓道:“你不管我用在什么地方,告诉我答案,除了迷纹叶,还有什么东西效果更好。” 希曼翻了翻眼皮子,不大耐烦地道:“如果你是老练猎手,捕猎肯定不能用迷纹叶...”他突然住嘴,脸上浮现诡异的神情,“我倒忘记了,阴影恐惧怎么可能亲自去密林狩猎?就算偶尔闲着没事想要去练手,又何必下毒,以你的手段,一般野兽怎么也跑不掉...” “所以...”希曼的目光在四周急切扫视,在寻找可以证明他猜想的证据,“你的目标不可能是密林里的野兽,它们不值得专门置办配毒的工具。”他再次注意到细管漏斗,目光闪烁。 索兰轻轻鼓掌:“难得还能保持敏锐观察力,但你的小聪明只会让你更加危险。” 希曼扬眉,“你我合作次数不多,但我还记得你的行事风格,既然给我看到这么多东西,又怎么可能留活口。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我很讨厌你自作聪明的样子,一切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索兰搅动着杯子里的液体,语气不善:“那你猜猜自己能活到几时。” “盖洛费丹不会叫你做这种事情的。” “什么?” “我说,盖洛费丹不会多此一举,他要么会放我们走,要么就会直接杀掉两个碍眼的家伙。”希曼直视索兰,眼神锐利:“你就不怕被他知道?” “知道什么?我抓住了两个叛徒?”索兰咧嘴一笑:“不提他有没有可能发觉今天的事情,就算知道了难道会因为两个叛徒怪罪我?” 希曼连连摇头:“我们不是叛徒,从来都不是。盖洛费丹的确不会搭理我们的事情,但他一定会关心手下的走狗为什么要暗地里调配剧毒。” 索兰的脸色陡然一沉。 希曼浑然不觉,“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在盖洛费丹城,阴影恐惧还需要忌惮谁,竟然要...”他的声音被突兀打断,锋利的匕尖猛的探进他嘴里,又迅速抽离。 希曼呃了一声,察觉到嘴里多了几滴液体,脸色大变正要吐出来,几双漆黑的手齐齐按住他的嘴巴。他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任由带着甜腥味的液体滑进喉咙。 “嘿嘿,现在你可以尽情发挥小聪明,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办法解了我的毒。”索兰不怀好意的笑笑,握着匕首又到塔力的身边,用匕尖划开他的皮肤,把杯子里的液体倒在伤口上。 索兰蹲在旁边,细心观察荧荧泛光的粘腻液体渗进肌肉纹理,又跟着血液流出来。 希曼剧烈的咳嗽着,察觉混合迷纹叶的液体已经进了肚子。以他对迷纹叶的了解,很清楚自己已经走在了死亡线上,他还有机会活命,但要是指望索兰会救他,还不如指望吞进肚子的液体是无毒的。 察觉已无生机,希曼只能闭上眼连连深呼吸,也不做过多的反抗,重新躺倒在地,看着索兰认真忙活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新学了药剂,原来根本是一窍不通,不是认识班起卡吗?找他难道这点小事办不好?” 索兰抬头,又低下头去,“我喜欢自己来做。” “哦?连城里唯一一个懂药剂的都不找,宁愿自己摸索。”希曼表现得很平静,出乎意料的坦然,还有心思搭话:“不用试了。吃下去的效果更好,没看到伤口的血液都流出来了?能发挥作用也要多等一段时间,如果塔力是清醒的,他或许还可以用能力把毒液都排出来。” 第两百五十八章 筹备 索兰又抬头,这次干脆把杯子和短匕放下,“既然你的废话很多,兴许在最后一点时间能给我一些好的建议?” 希曼笑笑:“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更不想帮我的死敌。” “那要看你是怎么理解了。猜到我暗地里的动作不想被其他恶魔察觉,还知道能让我准备这么久的对手不多。答案就在这里,如果我没有把握,肯定会中途收手。你是希望我动手之后被抓住,还是希望我中途收手销毁证据?” 希曼扬起眉头,笑意更浓,“原来是这样。刚好想起一种东西,可以不换药剂原料,加进液体就有效果。” 索兰连忙追问:“是什么?” “圆斑石。”希曼很好心的解释了一句:“如果你稍微懂一些药剂,就该知道圆斑石具备的特殊作用。圆斑石本来不是剧毒的东西,但有毒的东西掺了一定量的圆斑石之后可以让毒姓发挥双倍的作用。你配制的药剂很普通,只要找到圆斑石加进液体里,说不定最后的效果比其他毒物还要好。”不忘记补上一句:“只要拖延一些时间,谁吃了都会死。” 索兰沉默,大概是在思索其中的可行姓,问:“那迷纹叶的气味还是会被闻出来。” “蠢货!”希曼斥道:“没下过毒吗?难道准备直接让他喝?比你蠢都不会直接吃这种东西。高明的下毒方法是让目标毫无疑心的服毒,最后还不会漏马脚被抓住。迷纹叶是有气味,但又不是没有办法遮掩下去。” 索兰求知心切,顾不上跟希曼计较口头上的小事,连问:“是什么,快说。” 希曼闭上嘴巴,那双眼睛里分明都是鄙视,大概是对索兰有点失望,阴影恐惧的诡异手段拿得出手,但这家伙对药剂一点都不懂,还偏要在药剂上下手。不过想想他要对付的目标,似乎除了下毒没有更好办法了。 又有点理解他的处境。 希曼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连串的喉音,嗬嗬的呼吸着,一些白沫子从他嘴角溢出,同时一层灰暗的死气笼罩他的脸,希曼只能张合嘴巴艰难挤出断断续续的音节,察觉自己已经不能发出声音,直接把嘴闭上。 哪怕不断有白沫子溢出来,希曼的嘴角也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一眼能看出那种无形的讥讽和一些若有若无的怜悯。直到他死亡,毫无生气的脸上还维持着讥讽的神情。 索兰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原地沉思良久,沉默的看着希曼渐渐死亡,一缕若有若无的灵魂从他死去的身躯上飘荡出来,却被一把抓在手里。 索兰没有跟灵魂沟通的能力,希曼的灵魂只能变成能量来源被他吸收。 跟聪明的恶魔打交道就要小心被他看穿意图,希曼就已经看穿了索兰的目的,他反正活不成了,反而展现出坦然的态度,至于他的建议到底有没有用,需要索兰亲自去摸索。 好在还有时间,凑齐材料再实验一次也来得及。 常冠没想到才刚刚有点成绩的厨房马上就有重要任务来了,他还真有点紧张,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常冠自认自己的那些厨艺糊弄领主还成,哪里上得了台面。 厨房里工作的任何一个成员也没有筹备宴会的经验。 也是废话,厨房才出现多久,之前领主的宴会怎么弄的只有真正参与的恶魔才知道,问小恶魔和古卖是找错了目标。 常冠有些忐忑的去找坦措尔齐取经,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此前领主举办的所谓宴会其实就是一桌泥腿子吃饭,在小城里过得比领主还好的又有几个?常冠的厨艺能得到领主的认可,就可以保证不会被前来参加宴会的大小商贩嫌弃。 虽然每次宴会的确都有在谈论大事,没有实力的商贩根本没机会上桌子,但摆在桌子上的吃食却始终是恶魔的统一的标准:烤肉。黑乎乎的烧烤手法原始的烤肉。 常冠可能要考虑从其他方面撑起领主的面子,唯独不需要担心捣鼓出来的各种花样上不了台面。 得知这个好消息,常冠的心放下了一半。顺便还从坦措尔齐嘴里得知了以往宴会的细节。 宴会绝对一个严肃的词汇,盖洛费丹上任以来,举办宴会的次数屈指可数,无一不是商讨极其重要的事情——盖洛费丹作为领主在小城有绝对的权力不假,但他仅仅拥有强大武力,不可能把小城里的方方面面一把抓,总有一些不适合用武力蛮干的难题需要合理办法解决。 宴会的意思大概和开会差不多,遇到难题了,把城里脑子灵光的大商贩找来,集思广益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还能顺便碰个面,免得时间长了,领主的形象逐渐淡化,生出不必要的问题。 有了更加重要的目的,宴会上的食物其实已经不是重点了,谁还会专门留着肚子来蹭吃蹭喝怎么的? 但是,对常冠来说这事情很重要。他专门捣鼓食物,看起来已经颇见成绩,每天维持厨房正常运转就有大笔进项,但厨房一直都是面向底层恶魔开放,来交换食物的是乞丐、苦力和小恶魔。 主要交易物资是素食,注定了在盖洛费丹城的市场上难以维持影响力。对恶魔来说,素食不能算正经食物,有肉吃的情况,他们都不会吃素。反应在盖洛费丹城的市场上来,肉才是得到认可的具备价值的物资。 很简单的道理,肉食可以换来其他东西,除了源核那一类极珍贵的物资,像什么矿石毛皮都可以用肉换,区别是多少的问题。却不会有哪个恶魔接受素食换取物资。 把手伸向肉食,才能算真正有了影响力。 不出意外的话,厨房还要一段时间的累计,才能量变引来质变。常冠提前看到了机会,只要把烙饼甜糕一类的东西往参与宴会的商贩面前一放,保证会收到奇效。 如果厨房可以和其中某个有实力的商贩搭上线,业绩还不是蹭蹭蹭的涨? 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不能放过,常冠很快有了决定,领主的牌面就是自己的牌面,必须要漂亮。 第两百五十九章 交易 上 不过在那之前,常冠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第一要紧的是食材,好在这个问题不难办,厨房时刻准备着生食材和足量的半成品,又从领主仓库搬了许多肉食出来,有荤有素,应付一顿宴会足够了。 第二要紧的是计划,来参加宴会的有几个商贩,分别安排多少东西,一共上多少东西,上菜先后次序什么的,这些事情也不难办,留给常冠有两天时间,他也不用安排得特别细致,又不是招待外国来宾,不过是一群比较富有的恶魔,是那么回事就成。 第三要紧的是用具,也是常冠此前没料到的,他想着宴会已经举办过几次了,总不用还临时添置碗盆什么的吧?结果他还真没料到,此前的宴会,来多少恶魔就上多少盆烤肉。省时省力,少有恶魔能把一盆烤肉都吃完的。 轮到常冠这里了,他要把规格提上去,总不能还是用盆装,他要好看要牌面,肯定要效仿自己熟悉的那一套来,至少也是一样菜装一个盆嘛。 所以,要临时添加一些盛放的容器。 陶器别想了,厨房里烹饪装东西的还嫌不够,常冠也不想把陶器拿出来,那只能用金属容器。 克穆加班加点,两天时间格外吃紧,常冠只能自掏腰包找老卡图救急。 说起来,常冠自从傍上领主大腿,天天都在小城,却一直没机会来找老卡图,一转眼都过去了几十天。 几十天对老卡图来说可能真不算多长的时间,常冠也没看到他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看到铁匠铺子里逐渐增加的各种成品。主要以斧头居多,常冠也有了自己的消息渠道,耳目比以前要灵通得多,对每个寒季必来的牛头人有所耳闻,知道老卡图甚至整个盖洛费丹城都在为远来的客人做准备。 常冠从未见过牛头人,谈不上对他们的印象,但他难以理解牛头人和恶魔是怎么建立交易关系的。而且双方准备的交易筹码十分有特点,一方只要各种金属工具,钟爱斧头。而一方为了得到对方带来的货物,恨不得把掘来的大部分矿石都熔炼打造成斧头。 老卡图尤其积极,他全指望牛头人带来的食物渡过寒季。 这里有个非常值得注意的地方,牛头人是用食物当做交易筹码,非常多的食物,多到每次来都能轰动盖洛费丹城,除了老卡图,生活在城里相当一部分的恶魔都指望着牛头人带来的东西渡过难关。 常冠完全想不明白积雪过腰,恶魔都找不到食物的时候,牛头人怎么还有大量富余食物拿来交易。 再次和老卡图见面,老卡图稍显意外,他把大量时间花费在砧板上,基本不出门,可能听到了一些风声,小城里出现新奇的东西,但不会联想到那些事情是常冠搞出来的。 见到常冠进门,他少见的放下锤子主动把常冠引进门,“你一直没来,我还以为我们不可能有交易了。” “那不会。”常冠把抱在怀里的东西放在砧板上,伸手一引:“有生意我才好来找你。但这一次的交易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我和你的交易,什么事情你我商量就好,筹码随你要。但这一次我是给领主办事,我们要重新定条件。” 老卡图抹了抹胡子,打量常冠几眼:“你这口气让我想起了坦措尔齐,连你也要来占铁匠铺的便宜?” “怎么会?”常冠略显尴尬,指指砧板上的东西:“你也知道我给领主打工,领主发话了我才能动手。” 老卡图打开包裹才知道常冠的意思,带来的东西份量是够了,但都是没有加工的生肉,比起以前常冠拿来的肉干加盐,怎么看都不太能让人满意。 常冠道:“以后我们还可以继续交易,但交易筹码要换成生肉,盐是不能拿过来了,我那边也缺盐。”说起盐,厨房每天的消耗都不小,常冠把家里的盐都拿来也支撑不起源源不断的消耗,他不可能继续把盐当做交易筹码,甚至还要寻找可以购进盐的渠道。 不然,厨房烹饪的熟食全靠盐加佐料才有各种丰富的味道,哪一天突然断了盐,做出来的东西只怕就失去了强大的吸引力。 常冠顺势道:“不知道你们在哪里找的盐?我也需要盐,越多越好,盐矿直接出的东西都可以。” 老卡图哼了一声,像是防贼似的盯着常冠,“我指望你卖盐给我,你倒反过来打我的主意。”他本想直接回绝常冠,彻底打消念头最好,又想起什么:“你想知道?也不是特别需要保密的事情,但不能白白告诉你,拿等价的消息交换。” “我浑身上下都没有可以交易的筹码。” 老卡图用食指敲敲自己的脑袋,“不一定是某样东西,信息也一样可以,我的信息换你的信息。” 老卡图做多了生意,也有敏锐的嗅觉,他之所以喜欢跟常冠交易,还乐意给常冠赊欠账务,不是因为常冠好说话或者守信用,而是因为常冠知道一些很有价值的信息,比如滤取细盐、肉干制作,常冠还总有一些新奇的想法,前后没少要求老卡图制作从未见过工具。 老卡图隐隐觉得常冠在金属工具方面似乎还知道更多信息,哪怕只是一些新奇事物的想法,对守在盖洛费丹城看不到外面世界的老卡图来说都可能是灵感的启迪。 比起以物换物,老卡图更加倾向于信息交换,常冠知道的信息他可是觊觎已久。 常冠笑笑,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一口回绝,把砧板上的东西推向老卡图,“信息交换不着急,眼下我有更加紧急的事情拜托你,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们再找机会好好谈谈。” “也行,但你带来的东西不算好,我只能按照约定的交易规则来。” 但凡交易,都必须要有一定的规则,在老卡图这里,他自然也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此前,常冠拿一些少见的东西来交易,老卡图为了得到常冠的东西,放宽了条件。当常冠拿普通的东西来交易,自然是跟其他恶魔一样的待遇。 简单点说,老卡图的收费调高了。 如果常冠还想像以前一样定制特定的物件,或者用新材料打造东西,那收费会高很多。 不得不感叹一句,天天跟恶魔打交道,看起来老实的矮人也学坏了,明摆着绕圈子找道理加价。 对付这种行为,常冠有办法对付,一拍老卡图的肩膀:“只带来了这么多东西,要求做的东西全是铺子里没有的...”老卡图挥手就要说话,常冠一把按住他,“我知道筹码不够,但我有些信息可以告诉你,足以抵上不足的部分。” 说完,常冠靠近说了几句话。 第两百六十章 交易 下 老卡图反应颇大,“不可能不可能,矮人掌握的打造方法是祖传的,一辈一辈传给下一代,你看卡鲁,给我帮忙这么久才勉强有点手艺,你一个小恶魔,打过铁吗就敢说矮人的手艺不好。” “我没说矮人的打铁手艺不好,我只说有的地方可以改进。” “那不就是不好?”老卡图声音拔高了一些,“我可告诉你,这种事情我们矮人不开玩笑的,小心我跟你翻脸。” 常冠只能按住老卡图,免得他蹦起来发飙去拿锤子,“你看都没看到,就敢说一定不行?” “不用看,矮人的手艺不容置疑。”在某一个领域沉浸足够的时间,自信是一定有的,尤其是老卡图这般扎扎实实埋头一锤子一锤子敲出来的功底,他倒没说错,在打造金属器具这一领域,他的水平不是常冠可以随意评判的,他有他的骄傲,用血汗和劳苦铸就的骄傲不容亵渎。 常冠好笑的看着老卡图吹胡子瞪眼,他的确没有老卡图的手艺,但他的知识完全跳出了固有的思维,是矮人不可能有的优势,“那好,我们打个赌。” “哈哈,好啊,你赢了,叫我老卡图做什么都可以。”老卡图拍着皮裙,好似已经赢了似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常冠身上巡视,“你要是输了,盐或肉干至少要交代一样出来。” 还算谨慎,没大张口一气儿要常冠全交代出来。 常冠点头,在铁匠铺里转一圈很快找到了中意的东西——火炉里围边的石头。 石头很普通,大概是被老卡图随手捡来堆砌炉子,不知道被炉火烘烤了多久,常冠拿在手里的时候还感觉得到滚烫的温度。稍微拿捏了几下,很硬实,表面相对松散的部分也经不住长久高温炙烤。 石头只有拳头大小,胜在没有裂纹,抗住更高一些的温度应该没有问题。 异化手指,轻轻把石头的一侧磨平,然后在中央正上方钻出一个圆柱形的孔。这样一来,石块可以平稳放在地上,有向上的孔洞,整个石块变成了一种小型容器。 铁匠铺里有现成的半成品金属工具,常冠直接拿一件过来,在老卡图和卡鲁的面前表演了一手手工融铁的技术。 滋滋的声音中,捶打定型的金属半成品很快变红、软化、融化,从固体变成流淌的液体。又在重新作用下化作一线朝地面滴落,常冠拿着东西放在石块正上方,滴落的金属溶液全灌进石块的孔洞里。 直到圆柱形的孔洞溢满,常冠才收手。经得住火炉烘烤的石块没有让常冠失望,特意只掏出狭小空间,留出了足够厚的隔层,石块没有炸裂。 “刚才那是什么?”炉子边烧火的卡鲁揉着眼睛,矮人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也不会有哪个掌控火元素的恶魔会想到用自己的能力融铁铸件,别说卡鲁,老卡图也首次见到这种神奇的-操-作。 “我的一些能力。”常冠起身,把手里剩下的通红铁块扔进炉子里,“希望你们不要向别的恶魔提起关于我的事情。” 两个矮人齐齐点头,老卡图不无感慨地道:“我从未想过还能这么做,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但是...”他迅速收起感慨的神色:“这不代表什么,跟矮人的手艺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常冠已经摸到了一些矮人的脾气,交易的时候,这家伙很好说话的样子,只要有利可图,是条件都可以商量,但要是涉及他的专业领域,尤其是想触碰矮人在该领域的权威,表面看起来好脾气的矮人就会变得暴躁。 最好的办法不是争论,而是用事实说话。 石块孔洞里的东西已经冷却,常冠直接把整个石块掰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在手里。手工抠出来的是圆柱体,浇筑形成的物件自然也是圆柱体,虽然并不规则,且没有在下方流出孔洞放气,拿在手里的东西有气泡留下的痕迹。 但这的确是一件半成品。 为了让老卡图看得更清楚,常冠特意把东西再手工加工一下,最终捏在手里的是一件近似圆柱体的铁块。常冠什么都没说,把东西交到老卡图手里。 老卡图拿着还有余温的铁块,看看地上变成几瓣的石块,又看看手里的铁块,若有所思。 常冠也不打搅他,相信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老卡图能看出价值所在。 卡鲁用棍子挑起刚才常冠丢进炉火里的东西,试图找到一些能解开疑惑的东西,什么都没发现,只能把目光放在常冠的手上,他又失望了,那双小恶魔的手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常冠注意到他的目光,故意抬起手给他看了看:“什么的都没有,我的手和你的手一样,不,你的双手更厉害,我可不会打造金属工具。” 卡鲁没有回应常冠,有些胆怯的缩了缩脖子,又埋头专心照看炉火,估计接受常冠的改变需要一些时间。 常冠知道这种时候如果能祭出送礼大法会有奇效,但他赶得急还真没带能给卡鲁的礼物,只能放弃跟他套近乎的想法。 炉边靠着一柄新开刃的斧头,长柄厚脊,常冠随手拿起,那沉甸甸的手感着实让常冠意外了一回。 他又顺势拿起另外一柄靠在墙角的同样式长柄斧。 不得不感叹老卡图的手艺,不愧是靠打铁吃饭的,样式相同的斧头拿在手里一般重,没有机械加工,做出来的东西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斧刃线条圆润流畅,半圆的刃口开锋之后印着火光可以看到倒影。斧柄和斧面上没有多余花纹,浅浅的锤印仔细打磨之后除非用手摸不然看不出来。 不同于常冠熟知的冷兵器,斧头没有添加花里胡哨的图案装饰,只有朴实野蛮的力量感,这是用来战斗的武器,是注定要饮血的利器。 常冠不止一次见到铁匠铺子里摆着斧头,真正拿在手里近距离观察是头一次,他没想到在黑暗的深渊世界里还能看到这么优质的冷兵器。如果没有超前太多的知识提供底气,常冠跟矮人较量打铁技艺的确是不知所谓。 “我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些斧头竟然是你们一锤子一锤子敲打出来的。”常冠再次认真的看了一眼屋里,墙角倚靠的,墙上悬挂的,地上摆放的,最多的就是斧头,成品加半成品数量惊人。 兴许整个盖洛费丹城出产的小半铁矿最终都会集中到老卡图这里来,经过几百天的劳动才变成斧头。 第两百六十一章 第一生产力 卡鲁听到了常冠的声音,忍不住嘟嚷道:“有什么想象不出来的,整天都在打铁,连这点东西都做不出来,寒季不得饿死。” 常冠注意到卡鲁的口气里并没有太多骄傲,反倒有明显的怨气。 矮人也是长寿的种族,比不上恶魔,却也比一般意义上的野兽要长寿太多,卡鲁好像已经生活了几十个寒季,但以矮人的角度来看,他还没有真正成年。 只是个孩子。 卡鲁有着任何幼年动物都有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说不上来自己具体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守着牢笼一样的铁匠铺,每天睁开眼睛是铁矿炉火和锤子,枯燥是其次的,还有远超承受极限的繁重体力劳动。 卡鲁有怨言并不稀奇。 “你是没见过密林里的生活,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好了。比起城里的乞丐和你没看到的恶魔,至少可以吃上一顿饱的。”常冠微笑道。 卡鲁立马被吊起好奇心,“在外面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老卡图咳嗽了一声,常冠放下斧头,“我只能告诉你,那种生活不适合你,你试过一次就会后悔。比起外面的世界,其实铁匠铺更适合矮人,是个好地方。” 卡鲁满以为能得到带来惊喜的答案,结果又是这种敷衍式的回答,跟老卡图的答案没有区别,瞧见旁边的老卡图抬头,他嘟嚷着什么,重新低下头去,有做不完的工作等着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把玩着粗糙的铁块,老卡图神情复杂,他对铁太了解了,什么样的东西拿在手里不用细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常冠演示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了点东西。 之所以还拿着的铁块左看右看,其实是在琢磨这种技术能带来什么改变,还有矮人能不能复制过来。 凭借一手熟练的手艺,知道铁水还能浇注定型后,多得是的灵感。但仔细一想,马上能反应过来,铁匠铺里有现成的火炉,但根本不可能直接融铁,加多少煤球怎么鼓风都不行。 老卡图不知道铁的熔点是多少,他只知道以铁匠铺里现有的条件做不到常冠展现的程度。常冠带来了新奇的启发,却也只是好看而已。 “你这不能算赢。我承认你的方法是从来没见过的,甚至可以说是我们矮人都没有想到过的,但这没什么用,烧煤球的炉子融化不了铁。最终做成成品,必须要用锤子加工。”老卡图把脚边的碎石块都扫进墙角,手里的东西端端正正摆在砧板上,。 “也不算我赢,直接融化铁块是我没想到的。”老卡图神情不见沮丧:“你一定还知道什么,全都告诉我,我说不定能让矮人的技艺上升到新的高度。” 常冠总不能坦白我就知道这么点,怪我当初没有多看书。 感叹着书到用时方恨少,还要照顾老卡图的心情,矮人完全一副心潮澎湃的样子,这种积极的心态正是常冠想要的,“上升新高度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能告诉你的已经做给你看了,老卡图,我问你,你觉得浇注技术有没有发挥作用的地方?” “有是有。”老卡图又拿起砧板上的铁块,爱不释手的样子:“新奇的东西不可能完全没有用处,只看你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似乎是察觉了常冠的某些用意,他又摇摇头:“但是,想要让这种技术发挥出作用,需要必要的条件,首先一样,你能融化铁块我就做不到。” 常冠有些欣慰的点头,老卡图的眼光是不差的,也不会因为新出现的东西可能威胁到矮人技术权威就不讲道理的抵制拒绝。眼光到位,可以较快的接受新东西,这实在难得。 “你以为很难办到的东西其实一点都不难,其中仅仅是需要凑齐几样条件而已。” 老卡图大为惊讶,“你真能过来帮我融铁?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你想要什么条件只管说,我能答应你的一定答应...” “打住打住。”常冠连连摆手,“我都已经给领主打工了,怎么可能到你这里来。我的意思是,除了使用我的能力,还有另外一种办法达到融铁的各种条件。” “什么办法?这么厉害?” “当然厉害,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跟常冠接触多了,老卡图习惯了时不时能从常冠冒出听不懂的话,他也不在乎常冠想表达什么意思,只抓住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如果真的能做到,那对我...不不不,是对整个矮人一族都是无可估量的冲击,我和卡鲁绝对绝对会对你深怀感激!” 常冠分明看到卡鲁嘀咕了一句什么,想必他不会对浇注技术太感冒,自然不会感激常冠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已经在做了,也许明天后天他就会来找你。” “是谁?”老卡图激动不已:“不用麻烦他来,我去找他。” “那倒不必,他做这个不是白做的,我们各自得利而已。但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清楚。解决工艺的难关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在盖洛费丹城给你解决问题,希望你也要给盖洛费丹城做一些事情。当然,关于浇注的技术你不用保密,大可以告诉其他矮人。” 老卡图苦笑:“哪来的其他矮人?当初我们都各自逃命,我和克穆...不提他,反正在盖洛费丹城,甚至周围两三个比较近的恶魔聚集地都只有我们两家铁匠铺子而已。”想了想又补充道:“既然领主叫你来还有这个意思,我也明确表个态,只要领主能保证铁匠铺的安全,老卡图一家没有搬家的想法,如果能把这种新技术交给我老卡图,那更加不会走。” 他以为常冠是执行领主的上令,刚才一番话听着也像是要他表忠心,常冠却哭笑不得,他这么做跟盖洛费丹完全没关系,却没办法跟老卡图解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能含糊过去,“浇注的事情到时候坎坎奇会跟你细谈的。我找你还有更加急的事情,越早完成越好。” 说着,他在砧板上画下几个图形,顺便解释了几样东西的要求。不是特别稀奇的东西,加大的碗碟而已,全是为了给领主的牌面。 老卡图对碗碟的兴趣不大,对刚刚从常冠嘴里听到的坎坎奇的名字很有兴趣,他想不明白这里面怎么还有奴隶商贩的事。 在常冠看来,技术上的难关其实就是人手没有到位,炼铁需要足够高的温度,老卡图烧的煤球自家捏的,不管质量高低都达不到要求,必须要用焦炭。 第两百六十二章 金主最大 焦炭不可能从地里挖出来,只能用原材料加工,炼焦难度低于炼铁,工具材料齐备总能做出来。不管是收集足够的材料还是提供必要的帮助,人手资金一样不能少。 老卡图空有技术,家里存的铁矿煤球却不够,光靠他自己来怎么也不可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但只要加上坎坎奇的力量,这件事情立马变成了有可能。 就算在没有任何头绪的前期,坎坎奇也完全有能力找来可以控制火元素的恶魔,提前让老卡图开始尝试浇注各种金属用具。 又不是只有常冠这样的小恶魔才能控制火元素,有炎魔血统的恶魔哪怕刚刚到进阶实力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所以,这件事情完全值得尝试。 早在上次见奥加安的时候,常冠就给了坎坎奇建议,坎坎奇想要得到丰厚的利润,盖洛费丹城已经出现的牟利机会全都被占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坎坎奇抓在手里的肥肉都有恶魔觊觎,想去抢那些已经被分刮的蛋糕简直是做梦。 坎坎奇最好的选择是找新的‘蛋糕’。 新的蛋糕不会自己蹦跶出来,坎坎奇必须要亲自动手做,现在常冠已经创造出了前提条件,坎坎奇只要还想牟利,他一定会来。 常冠相信他的眼光,能迅速发现陶罐的价值,怎么会看不出浇注的前景。 从铁匠铺出来,常冠浑身轻松,给了老卡图一个承诺,老卡图也给了他一个承诺,加班加点也要按照要求把碗碟赶制出来。 今天算是过去了,剩下明天一天时间,只要碗碟到齐,常冠有信心置办一场有牌面的宴会。 第二天就有恶魔陆陆续续送来大小包裹,因为尤安罗亚人的小推车只在来时露过一面,后来跟着矮个子们全去矿洞,小城里的恶魔们还保持着原来的习惯——运输完全依赖畜力。 不是奴仆背负东西就是擅长驮运的健兽排成长队往领主的仓库去,坦措尔齐站在仓库门边,认真记账,看他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工作进行得顺利,这一笔捞足了不说把仓库塞满,至少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而在石屋的另一边,照例是恶魔扎堆,领主要开宴会跟底层的恶魔没有一点关系,他们最大的事情无非是自己的肚子,吃饱了万事大吉,管不着领主要做什么大事,领主再闲也不会低头俯瞰底层的恶魔。 今天是安静而普通的一天,又有一支商队回归,顺带带回来许多找不着路的流浪恶魔,他们自觉的分散融进大街小巷,这种默契无需谁来宣扬。至于隐藏在黑暗中的小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谁能事无巨细全都清楚。 直到第三天,宴会正式召开的曰子,才看到小城该有的模样。 蜿蜒的队伍一直从河这边排到仓库门口,每一个排队的奴隶或健兽都背着包裹,他们来自各个商贩,属于各个不同的势力。因领主极少开宴会,也因时机的特殊,这一次运输的物资似乎比上一次多多了,以至于要出动丹怒拂维护秩序。 不仅奴隶来了,那些难得见一面有头有脸的商贩也来了。 相熟的恶魔在路边遇到了相互打招呼,他们来得早,距离领主安排的宴会还有一点时间,怎么也要给留给厨房时间准备。 交谈的恶魔大概了解到厨房的存在——想不了解都难,住在城里可以说看不到,到了石屋门口怎么样也不可能无视一侧同样扎堆的恶魔。 对于厨房这种新奇的东西,商贩们都有探究的想法,但一看挤在厨房门口的尽是些乞丐苦力,自持身份的商贩们总不好往乞丐群里钻。大多远远看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对厨房的好奇心不知不觉下降了很多。 跟乞丐苦力混作一团,还能有什么好看的? 一些独居的恶魔平时极少露面,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想见一面实在是难。领主邀请来参与宴会是很好的机会,创造了会面的时机。 索兰正是典型的神秘派,明明是属于盖洛费丹的手下,但不帮着领主处理事务不说,连坦措尔齐都不搭理,他一出现在石屋门口,就吸引了不少恶魔的注意力。 索兰很少见的早早来了,一改平时神神秘秘的作风,放下遮挡面目的头罩,主动跟脸熟的恶魔打招呼。但他又没有交谈的想法,有意无意走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直到一个胖胖的身影出现,索兰才眯起眼睛有了定计。 作为有名的奴隶商贩,坎坎奇当然也来了,才几天时间,坎坎奇看着就瘦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减肥药起效果了。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坎坎奇精神并不好,看着有点憔悴。 只有坎坎奇自家知道自家事,接连发生的事情全都变成压力压在他的身上,恨不得把他圆滚滚的身躯压趴下。本来就有蛮特那边拖后腿,又撞上火山出事故,赶上下雨不说,领主又来收贡献。 上一次收贡献,游荡者幼崽被抢走,这一次坎坎奇不敢耍花样,·想积极送来应出的份额。但树大招风,城里谁都知道坎坎奇是大商贩,每次上交的贡献不能少。 不是不能少,是只能多不能少。 每一次收贡献都是刮油,坎坎奇本来就周转不开,只能再度去找希德力借物资,去找那个家伙少不了要被敲一笔。 再殷实的家底,也经不住这么接二连三的压榨,坎坎奇使出浑身解数把能用上的招数都用上。眼下是暂时安稳了,但也让坎坎奇大感吃不消。 领主说来开宴会,他不能不来,心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自顾找个安静地方待着,很少见的没去找脸熟的商贩交谈。 他没看到背后慢慢靠近的索兰,却转头喊住了另一个从身边过去的恶魔:“班起卡?” 索兰愕然转头,只见坎坎奇已经拖住了对方。 那家伙显然也是神秘派,整张毛皮裹着身躯,不仅把手脚藏在黑暗中,还有个大号的头罩,远看近看他不主动露面都看不到模样。 但他的身份却很好辨认,因为整个盖洛费丹城,只有班起卡的身上会有一些奇怪的污渍,早失去了油亮光泽的毛皮沾染污渍,会在黑暗里发出微微的荧光,花里胡哨很是亮眼。 明知道是班起卡还敢随便伸手去抓,大概也有坎坎奇这种金主了。 没办法,金主最大。 第两百六十三章 事故 上 索兰很是警觉的退开几步,坎坎奇没有实力不会察觉到什么,贸然靠近班起卡肯定会被发现,误以为是敌意总归是麻烦。 班起卡明显在试图挣脱坎坎奇的骚扰,但商贩的厚脸皮岂会轻易服输,班起卡只能无奈的站住脚步,取下头罩。 班起卡的外形很有特点,细长脖子狭长眼睛,枯瘦的身躯,脑袋上没有多少肉,双颊内陷,像是图腾又像是纹身的彩色图案覆盖了脸孔和手臂,阴森又怪诞。身上的毛皮总带着怪味,稍微靠近他,凭着优秀的嗅觉就能分辨出很多种气味,血腥味、臭味、药草味夹杂着隐隐的甜腥,那是某些致命毒素才有的味道,各种怪味混在一起,能把无意靠近的恶魔熏个跟头。 在盖洛费丹城里能有这种打扮的恶魔还真找不到第二个。 论阴森,同样喜欢头罩,同样有狭长眼睛的索兰输给班起卡不止一筹。 索兰本以为两个家伙是碰巧遇见打个招呼,没想到等了半天,坎坎奇还拉着班起卡不放说个没完。眼看着时间不多,宴会随时可能开始,索兰等不下去了,装作漫不经心的朝坎坎奇靠近。 他的目标一直是坎坎奇始终不变。 “索兰?”离着还有几步远,班起卡迅速转身,看清来的是索兰才稍微放松戒备:“难得见你一面。” 索兰挤出个僵硬的笑容,坎坎奇先说话了:“又见面啦...”他着意多看了索兰几眼,很是奇怪地道:“怎么看都不胖,你怎么跟我一样要减肥?” 班起卡顺口问了一句:“减肥?” “对啊,昨天,索兰专门来找我借...” “咳咳!”索兰提高嗓门,“你闻到了什么气味没有?” 坎坎奇非常轻易地被引走注意力,扬起下巴到处闻闻,“什么气味?唉,管他什么气味,我刚才还找班起卡说,那个减肥药没什么作用,吃了还长肉。” 班起卡哼了一声,“如果你继续顿顿吃肉,吃了睡睡了吃,我给你什么样的药剂也不管用。” 坎坎奇大不服气,嚷嚷起来:“我专门找你做药剂,不就是想不耽误吃肉还减肥吗?不行,你要说清楚!” 一旁等待的索兰有些烦躁,以坎坎奇话痨的习惯,他能在减肥问题上纠缠老半天,可他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好在这时候侧边传来一阵哄闹,那些挤在石屋侧边的乞丐苦力们哄的一声,纷纷朝前挤去。他们造成的噪音不大,刚好能让石屋门口交谈的商贩们听到。 往仓库搬运物资的奴隶健兽丝毫不受影响,他们或它们眼里只有即将到口的食物,其他东西都不重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的商贩们也仅仅是抬头往那边看一眼,又继续低头小声聊天。 坎坎奇也往那边望了一眼,赶巧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苦力挤出来,手里捧着热气飘散的东西,周边挤成一堆的恶魔纷纷投来羡慕眼光。 他们都饿,能克制不伸手抢全是因为规矩,那些不守规矩的也不可能来第二次。 拿到食物的苦力很清楚只在石屋周围才安全,一边走一边吃,没走到河边已经把满手油都吸溜个干净。 坎坎奇凭着敏锐的嗅觉终于捕捉到抚过鼻尖的香味,陶醉的深吸一口气,“什么味道?好香!” 坎坎奇能长出一身肥肉,自然对美食有执着不变的热爱,能真正吸引他的除了魅魔,当属新奇的美食。 索兰适时的往那边一指:“是那边,刚才那个苦力吃掉的是一块炖肉。” 如果坎坎奇稍微对厨房有一点了解,就该知道乞丐苦力们不会无缘无故哄闹,只有一锅新鲜的炖肉出锅才能让久等的乞丐苦力们争抢一番。 坎坎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接去看看不就好了。 “一起去看看?”为了满足好奇心发现美食,坎坎奇一点都不介意跟苦力挤一挤。 索兰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班起卡却不大乐意,又带上头罩:“你想去就去,我还有事。” 坎坎奇扯着他根本没放手,“领主的宴会马上要开始了,你还有什么事等宴会之后再做不迟,反正无事一起去看看。宴会上的食物好像就是那个什么厨房做出来的,你不想去看看?” 不由分说扯着班起卡往那边走。等走近了,看清楚了挤在门口的恶魔,好家伙,后脑勺挤后脑勺,说不过来具体数量,少说也过百了。 常冠站在门口,大声道:“今天就只做这么多东西,已经全都发完了,等明天才有熟食,各位不要...安静,都安静!” 挤在门口饥肠辘辘的恶魔们当然不会轻易安静,但城墙上有好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附身下望,言语力量的苍白无力,锋利的武器才有劝退作用,战士们呼喝几声,恶魔们果然极为配合,都安静下来等常冠说话。 因为要全力筹备宴会,厨房只能暂停其他工作,常冠专门出面,无非是简单解释了事情经过,今天厨房暂停交换食物,等明天再重新开始。 多数恶魔难以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形成了依赖,从密林找来食物,然后直接拿到厨房交换食物,虽然因为参与的恶魔越来越多,中间花费在路上的时间逐渐增加,但好在厨房制作出来的食物可以接受。 等于是把其他繁琐的工作全换成了走路搬运。对嫌弃麻烦,或者连烤肉都做不好恶魔来是一大福音。 好的改变让他们感觉舒适,接受起来更容易,陡然失去也会让他们感觉难受。 常冠只能给莫达尔使了个眼色,莫达尔点头钻进恶魔群中,很快扎堆的恶魔传来骚动,一些小恶魔接到了通知,很有默契的陆续离开。 别忘了,莫达尔除了是厨房的帮手,还是丐帮的成员,他没有明确的官职,却有不可低估的威信,跟着他的小恶魔来交换食物都免去了饥饿之苦,只要是他那个丐帮的成员都信服他,打个招呼悄无声息全走了。 有带头的,剩下的事情很好办,丹怒拂从城墙上下来,不用说话往那里一站,本来就不想闹事的乞丐苦力们一哄而散。 厨房门口很快安静下来。 第两百六十四章 事故 中 靠近门口的坎坎奇终于看到这所谓的厨房是什么样子。 平平无奇的侧门和前段时间没太多的改变,简单分类的各种物资堆了几个堆,不能放在石屋里,也没有专门的仓库,只好堆在门口侧边,一堆挨着一堆,只留出一条曲径进门。 想要进门不能走直线,只能顺着留出来的曲径绕进去。 “啧啧,收罗的是些什么东西,圆萝都有?”坎坎奇不吃素,摆在地上各种食材自然认不全,因为厨房并不限制拿来的素食种类,前来交换食物的恶魔总能拿出新鲜的东西,千奇百怪少有恶魔能认全了。 发现厨房果然如传闻所说主打素食,坎坎奇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升起浓厚兴趣,他不会按照恶魔的思维习惯一听素食就走,想到连素食都能做起来,那烹饪食物的手艺一定高超。 每天拥挤在厨房门口的乞丐苦力是最好的证明。 不由得啧啧称奇,那个小恶魔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到了厨房门口,轻易不能进门,屋外堆着东西,屋里也没空着,除了必须要留出来空间,厨房里也尽可能堆放着各种东西。 比起前几天,厨房的基础条件已大有改变,能更换的陶罐都换成金属容器,铁锅铁碗铁盆,克穆出品不比老卡图差。 出了厨房的门,在盖洛费丹城想必找不到第二家奢侈到用全金属工具烹饪的地方了,奢侈换来更快的烹饪速度,临近宴会开始,厨房还能顺带供应苦力乞丐们的食物,可见他们有多从容。 厨房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哔啵作响燃烧的木柴,咕噜冒气的汤水,时刻看得见白色水蒸气从窗户跑出来,坎坎奇站在门口还没说话,一大股热气汹涌扑来,裹挟着浓郁的香气,把站在门口的坎坎奇彻底淹没。 毫无准备的坎坎奇下意识深吸一口,香味在鼻子和嘴巴里打转,满脸迷醉。 “什么东西这么香?”坎坎奇把肥胖的脖子伸得老长,等到水汽散尽才看到厨房里的景象。只见常冠正揭开一方盖子,用木夹子夹出一块块方方正正的炖肉。 正常的烹饪流程,现场加工新鲜的食材,水洗切块,不管用什么烹饪方法马上就下锅,即时的传统烹饪方法最常见。但弊端很明显,除非是高手,同时控制三口四口锅,不然食客等不及很容易排队等待。 特别是酒席宴会,一样一样的加工烹饪,前面上的菜冷了,后面还没有下锅。 常冠选择的解决办法并不稀奇,早早把上菜顺序定好,提前半天加工成半成品,只要赶在宴会开始前完成最后一道加工工序就没问题。 这大大的缓解了工作压力。 坎坎奇闻到的香味,正是等待上桌的一道菜。 几个小恶魔不认识索兰班起卡,古卖却恰好认识,他一惊,赶紧主动打招呼提醒常冠。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啧啧...没想到几个小恶魔能做到这种程度,常冠?”坎坎奇扬声喊道,“你可没说你还会烹饪。” 常冠在锅边走不开,只能挥开遮挡视线的雾气,“抱歉,我正忙,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情的话等下再说。” “没什么事情,我就过来看看。”坎坎奇说着只来看看,三两步挤进门来。 迎面即是一面木架子,没有木工,所以纯手工制作的木架很粗糙,唯一的作用是晾一排分不清种类的肉食,算是厨房里能明确估算出价值的东西。另外的,除了金属制品都是手工做的,坎坎奇真正认识的少之又少。 当然,这些东西中有他念念不忘的大陶罐,放在墙角,没有用来烹饪也没有用来装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仅仅是放在墙角,大罐子装小罐子,成了背景的一部分。 坎坎奇一阵腻歪,还说什么有重要的作用,新的还是新的,摆在墙角都不愿意出手。 跟在身后的班起卡故意落后半步,看向一侧的索兰:“竟然跟着坎坎奇来这种地方,可一点都不像你。” 索兰不动声色,东张西望似乎对厨房跟感兴趣,“我不觉得厨房哪里不好。你又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该是什么样子?” “是吗?”班起卡歪头,稍微沉默之后又恢复冷漠,“那样最好。” 索兰笑笑,他自认不会露出痕迹,班起卡顶多有一点怀疑,他发现不了什么。 就算察觉到了异样,他也不可能看穿深藏在掩饰下的真实目的。 坎坎奇是个胖子,胖子很少有不贪吃的,来都来了没有空手走的道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任由他自己摸索,搞不好会盯上什么东西,为防止他乱伸手常冠迅速塞过来一大块烙饼。 坎坎奇首次见到烙饼,他不知道手里的东西连苦力乞丐都多了,闻着香味吃得欢快,“这东西叫烙饼?味道不错。唉我说,你给我出的什么破主意,别说真的要给老卡图搞什么技术,那种事情需要多大投资你知道吗?” 常冠又捞出两块烙饼递向索兰和班起卡,班起卡没接,索兰的目光和常冠一碰,默默的接过烙饼,放在鼻下闻闻转手丢给古卖。 “门槛高才没有谁能争过你,你能确定从中得到利润吗?那不就得了,太简单的事情,你能做,随便换个恶魔来看一眼,他转头也做,有多利润也不够一分再分的。老卡图那里的技术只要出来了,你给谁看都没问题,他们拿着一模一样的东西也做不出来。”常冠笃定道:“所有的利益都是你的。这叫垄断,垄断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坎坎奇砸吧嘴:“除了烹饪,你这嘴皮子也利索,不来做生意可惜了。” 一块烙饼被他三两口消灭,还不觉满足,指指堆放在碟子里的炖肉,“来一块,我提前尝尝味道,免得上了桌子不对胃口。” “烙饼你随便吃,炖肉不行。” 坎坎奇瞪眼,“那你再炖一锅不就行了,这一锅我买,还差你几块肉?” 常冠没说话,背后的索兰拍了拍坎坎奇的肩膀,“不是几块肉买不买的问题,这些炖肉等下就要端上宴会,怎么能在这里少一碗?” 自从索兰和班起卡进门,常冠就暗暗提着小心,厨房里因为要生火烹饪温度很高,但这两个阴冷的家伙一进门,常冠硬生生感觉到一股寒意,那种深入记忆的熟悉感让常冠很快进入了警戒状态。 索兰不可能记得曾几何时见过的小恶魔相貌,常冠却不会忘记他。 神秘派的恶魔会不会无缘无故多嘴帮另一个恶魔推脱?可能会。但如果目标是换做是一个小恶魔,拥有阴影恐惧称号的强大恶魔还会不会热心肠帮忙? 常冠跟索兰没有任何交集,也不相信高傲到连烙饼都不吃的索兰会无缘无故帮忙找理由推脱。出于规避风险的谨慎原则,常冠宁愿相信索兰另有目的,他的下一句话就可能坏事。 第两百六十五章 事故 下 “其实吧,为了应付宴会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我特意多煮了炖肉。只能那一块出来,尝味道的话是足够了。”常冠顺手从锅里捞出块大的。炖肉本来就切得厚实,手掌宽一指厚,一块差不多有一碗。 选出来大的一碗装不下,一块分三份都不算少了。 坎坎奇得意的瞥了索兰一眼,接过炖肉欣赏似的端详几眼,整块塞进嘴里,不见怎么嚼那块烹煮的烂熟软糯的炖肉就消失无踪。耳边分明听到索兰低哼一声。 坎坎奇闭上眼睛很是享受的回味片刻才舔了舔嘴:“果然是美味,不错不错,这好手艺不愧是领主看中的。” 班起卡和索兰没有讲客气,分别吃掉炖肉。 古卖在一旁守着,终于等来了表现的机会,“你们满意是我们努力的目标,炖肉不能多吃,但还有种名叫扣肉的东西,荤素搭配,扣肉下面垫的圆萝梗子。别看它不怎么好看,但焯过水之后再和上盐已经没了苦味,铺在碗里,用热油一淋滋滋直响,啧啧,那味道尝过才知道。” 在古卖的推销下,坎坎奇又得到一大碗扣肉,彻底堵住了他的嘴巴,“不吃了不吃了,等下还有宴会满嘴油不好看,哈哈,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太客气。”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正巧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是坦措尔齐。 他在招呼商贩进屋,宴会要开始了。 三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不可能继续逗留,挥挥手就出了门。 “快快,都动手,吃过拿过的东西都搬下去,分量不够现在就开火补上,尤其是炖肉,重新数一下数量,千万不能少了,不行就多煮一锅。”送走了恶客,厨房再度进入了忙碌状态。 他们依旧各自分工,自己分内的事情早已熟能生巧,宴会说起来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实则厨房已经满足了条件,提前做好准备只要不乱,就没有任何问题。 领主的宴会场地在石屋正厅,专门布置的桌椅有了用武之地。在耍手段方面,盖洛费丹城已经到了高明境界,石屋其他地方可以不好看,需要拿出手的正大厅却一定要有模有样。 足够宽敞,足够大气。 真正有资格走进石屋的恶魔不过二十个,这些个恶魔不一定都是如坎坎奇一样的大商贩。有班起卡索兰的这样的神秘派高手,有财力足够富足的各个行业商贩,丹怒拂和坦措尔齐都在场,就连老卡图都来了。 老卡图不是正经的商贩,但他的重要姓不用强调,铁匠铺创造的利润比不上有名有姓的大商贩也不容小觑了。关键是老卡图的特殊地位,现在看似风光的大商贩并非不可替代,他们如果哪一天消失了,留下的市场空白不会一直空着荒废,领主可以随时扶植新的商贩起来。 老卡图如果哪一天消失了,对盖洛费丹城来说几近是不能承受的损失。 在今天,能进石屋做到桌子旁的存在都是整个盖洛费丹城的精英,是真正意义可以影响到小城的一群恶魔。 然而现在,这些精英们都缩在石椅里,屋里黑漆漆一片,他们就安静的藏在黑暗里。 直到盖洛费丹腆着肚腩一步三晃进入视线,落座在上首,黑暗里才听得到活物的气息,洁莉娜跟着盖洛费丹身后,她拿了火种,走到墙边一阵摸索,一盏盏昏黄的豆灯亮了起来,照亮了围坐桌边的恶魔。 盖洛费丹轻轻咳嗽了一声,威严的目光扫过,“都来了啊。我很欣慰还能看到各位,有的老面孔没能再来,好在总有新面孔出现。既然进了石屋坐在桌子边来,说明各位的力量已经足够强了。”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加低沉:“这次的宴会有几个目的,本来不想说那个废话,但我这个领主的曰子实在不好过,所以望各位积极上交贡献。” “大雨过去了这么多天,不用算时间,也知道寒季该来了,每一次寒季都是我们盖洛费丹城的劫难,它不是强敌,不是野兽,而是饥饿和寒冷。我空有领主级别的力量,也没办法改变温度...”说到这里,盖洛费丹城把王座扶手一拍,“说起饥饿和寒冷,温度没办法改变,但解决饥饿我还真找到办法!” “来的时候,你们真应该去石屋侧边看看,那边天天都热闹,大群大群的恶魔都来交换食物,仅仅一个厨房,就解决了几百个恶魔的肚子问题!”盖洛费丹那口气就像厨房是他亲手创建的,“那个谁?希德力啊,你可以去厨房看看,他们可以把各种素食巧妙的加进肉块里面,不会影响影响口味,还能让恶魔们接受素食。非常有趣!” 希德力是做肉食生意的,他的名声直接跟市场垄断能力挂钩,提起肉食市场谁最大,耳目稍微灵通的恶魔都要提一嘴希德力,每一个想做肉食生意的恶魔都要想尽办法求他点头才能把手伸进市场捞一杯羹。 常冠搞出来的厨房让很多恶魔受益,往大了说,对盖洛费丹城都有深远的影响,他把全新的经营模式展现了出来,后来的恶魔只要模仿或在该基础上创新就可以让盖洛费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有一小部分恶魔却得不到任何好处,本来的利益还会因之受到负面影响。 好巧不巧的,希德力正是小部分中的一个。他的肉食生意全靠恶魔挨饿才有市场,真正饿了才会愿意支付代价购买肉食果腹,同样一块肉运作得当可以产生多倍暴利,特殊时期换来一个恶魔的终身自由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有那么一个地方能持续不断的提供熟食,恶魔们最差都能吃素保证不挨饿,那希德力...还能肆无忌惮的抬价么? 和常冠有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希德力理应要找常冠的麻烦,结果伟大领主来这么一出,看意思竟然要促成两者合作。 真不知道一向不做亏本生意的希德力是什么感想。 盖洛费丹倒没有现场就要希德力表态,他兴致勃勃的吹嘘几句厨房的作用,多半意思是炫耀,等他自觉过瘾之后才一拍脑袋:“差点忘记重要的事情,寒季来牛头人肯定也要来。和上次不一样,我们的资源用在了别的地方,我没记错的话,牛头人每次来都只收购固定的几样物资,斧头好像是有多少要多少?” 老卡图在下面回答:“别的我不知道,但斧头的确是只要做好了他们都要。” 盖洛费丹摸了摸下巴:“价钱怎么样?” 老卡图很想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无奈光顾着打铁对数字数学没有准确的概念,叫他实际动手交易还成,却没办法说清楚牛头人定的价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像,一直是牛头人说是怎么来就是怎么来。 第两百六十六章 事故 续 他们随意定价,明里暗里被占去了便宜也未尝不可能。 盖洛费丹很理解老卡图的难处,说不出来没强迫他,摆摆手:“那你完成了牛头人需要的数量没有?” “没有。”老卡图摇头,“这几百天来盖洛费丹城发生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多了一群半兽人,他们分配到矿洞去,人手需要一柄金属工具,再简单的东西要几百件也是个庞大数目,中间有一段时间铁匠铺里的存货全都用光了,只能市场上现买。”又叹一口气,“估计是赶不上速度了,现在又要忙着做另外一件大事。” 盖洛费丹点头,“那些半兽人的确是个负担,那时候还能去市场上买,现在市场上的铁矿也收罗干净了,铁矿价钱涨得厉害,我这边也没有完成牛头人需要的数量。” “这就是我要说的,牛头人来也就来了,往年他们也来,跟我们交易由着他们占便宜,看中的就是他们能拿出食物交换。这个寒季我们可能不会像以前那么缺少食物,城里的其他物资又是有数的,可不能再由着那些贪婪的牛头人定价了。我们要把力气往一处使,上下口径一致才能不给空子他们钻。” “那是当然,乐意听从领主的安排,给出个办法,我希德力肯定照做。”别的恶魔还没说话,坐在靠近中间位置的希德力抢着拍了马屁。 他讨好领主早已不是新鲜事,为抱紧领主大腿,他就敢当着一群恶魔尽力奉承鼓吹。不要脸皮的招数还真就有效,反正盖洛费丹很受用的样子。 “哼,你要是只会说这废话就闭嘴。”桌边传来冷哼。 “是谁?”希德力瞪圆了双眼,呼的站起身来。 上首的盖洛费丹直摆手:“坐下。叫你们过来,不就是商量个计划嘛?谁有话都可以说,但不要伤了和气。在这张桌子上,我们是来谈事情的。” 希德力悻悻坐下,余气未消。 “牛头人的食物对我们来说依然重要,如果出现点意外,全靠囤积的物资支撑,而每到那种时候,盖洛费丹城的物资已经差不多空了,全靠外来的补给。所以,我们不能拒绝牛头人的交易,最好是想办法多换一点食物来。我们城里又不是只有铁斧头,不能由着牛头人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领主说的没错,交换物品确定价值要由双方协商,他们单方面规定交易物资种类还随意定价,我们非常被动,以前吃亏,以后不能继续吃亏。如果他们不配合,这交易宁愿断了也不能让他们嚣张。”说话的是希德力,要说谁最讨厌牛头人,希德力估计是第一个,矛盾原因跟常冠的情况差不多,每到寒季那个时候,半死不活的小城全靠牛头人带来的活力恢复生机。 在那一段短暂的时间里,小城的物价会恢复到正常水准,全靠物价抬高获利的希德力自然没有好处,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断了跟牛头人的交易,他就可以随意控制市场物价。 “嘿嘿,希德力。”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能闻到你血液里都带着利益的腐臭味道,从里到外都臭,真让我倒胃口,领主的宴会什么时候轮到走狗大呼小叫了?”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实在不好听,希德力一眼望过去,正对上班起卡阴森的眼神。 希德力听出前后两次都是班起卡在说话,他眉头皱起,却丝毫不惧,“我还以为是谁在暗地里冷嘲热讽,在这里,谁有实力谁说话,你个穷鬼有什么资格开口?” 班起卡咧嘴,尖利的牙齿交错组成阴森面孔的一部分:“穷鬼?我正好缺物资购买一具好用的尸体,啧,我看你就很合适...” 盖洛费丹把石头扶手拍得砰砰响:“要我强调几遍?我盯着还要动手怎么的?不想参加就滚出去!” 希德力和班起卡的矛盾成功压了下去,一众恶魔再次安坐,安静却不复刚才的平和氛围,坐在上首的盖洛费丹分明觉得桌边一圈总有隐晦的视线在来回移动。 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交谈,好在算算时间,厨房也快准备好了,相信那些好看好吃又好闻的食物可以冲淡紧张的气氛。 盖洛费丹给了坦措尔齐一个眼色,坦措尔齐点头会意,快步走出门去。 厨房已经清点了一遍该上的菜式,不算太复杂,没搞花哨的-精-致餐点,那不可能符合恶魔的需求,常冠也做不来。常冠也是个泥腿子,区别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非常清楚在吃的方面,务实比华丽要重要得多。 一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比什么都靠谱。当然,别忘了份量,从坎坎奇身上就能看到一些信息,每一个恶魔都是大胃王,美食美则美矣,太少尝个味道就没了,也不能让恶魔们满意。 于是,厨房的目标就很明确了,在保证味道的前提下,尽量用大碗装,份量足足的。 那边听到坦措尔齐招呼恶魔们进门,厨房就开始进行最后一道加工工序,再听到坦措尔齐来通知,厨房就可以上菜了。 谁去上菜有个讲究,常冠是一定要去的,以体现重视程度。古卖却不能去,他也没想进门看看盖洛费丹城有哪些个大佬,留在厨房把下一步要上的食物摆盘。 第一道菜很有讲究,要好看也要能垫肚子,一端上去肯定会吸引最多的目光,不能差了也不能太好,照顾到领主的面子又不会影响到后面要上的菜。 所以,常冠招呼几个小恶魔,端着几碟子烙饼先送了过去。 几种熟食中,只有烙饼制作次数最多,反复的练习把能改进的东西都改进了一遍,除非有什么大的发现能明显提升烙饼的品质,不然烙饼就这样了,改无可改。 至于为什么不上炖肉也有讲究,先上了肉食,有心吃点东西的恶魔吃肉都吃饱了,哪里还会在乎后面是什么东西,更别说之后还会安排素食。摆上炖肉,桌子上就不用摆别的东西了。 常冠就像酒店的服务员,神情严肃,脚步平稳,进了石屋大门,一步步走近石桌,把手里的碟子放在桌子上。 在这期间,不少恶魔都吸了鼻子,尽力捕捉从鼻尖拂过的香味。 别以为有多强的实力多高的地位就了不起了,还不是没见过烙饼。正菜还没上,就让你们开了眼界。想到这里,常冠暗暗得意。 和往常做给恶魔卫队吃的伙食不一样,端上桌子的食物更加讲究,常冠还不敢敷衍这么重要的事情,先上的烙饼他亲手参与制作。 就算以后别的恶魔能做出烙饼,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可能有谁超越常冠的手艺。 第两百六十七章 该来的总会来 盖洛费丹愁眉尽收,伸手一引:“都尝尝。” 每个恶魔面前都放着盘子,盘子边有简单的餐具,他面前的盘子尤其大,堆了满满一盘子食物,热气腾腾,昏黄的光线也不能掩盖食物的光彩,为了迎合这些肉食者的口味,烙饼里放了多多的油,在微弱的光线下厚厚的油脂也显眼得很,不用知道制作烙饼的原材料是什么,吃的完全是味道。 盖洛费丹最喜欢油荤,但他还记得之前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习惯,没有用手抓东西,很风度地用餐具取用食物,对比那些有餐具不知道用非要拿手抓的恶魔不知道优雅到哪里去了。 “这可是新的食物,都尝尝,味道很不错,哈哈哈,我打赌你们没有谁能猜到这是什么东西做的。”盖洛费丹一边大嚼,一边还示意桌边的各位可以开动了,领主至少有一个优点,不讲那些虚的,既然坐到桌边来,肯定不会让来客饿着肚子来饿着肚子走。 坎坎奇在厨房里先吃过一份烙饼,但他并不知道烙饼是用什么素食做的,品尝之后很凑趣的回答:“不像是肉食做的食物,难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我见过那些半兽人带来了一些植物种子。” 盖洛费丹笑着直摇头,指点着坎坎奇:“错了错了,罚你把那一盘子都吃掉。” 坎坎奇欣然受罚,很利落的把一盘子都解决干净,他有一个大号的肚皮,之前吃的东西还不够填满胃袋,现在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 其他恶魔也有自信自以为猜出来的,回答了几次都没有猜中,有那离谱的连树根都说了出来,只得到盖洛费丹的惩罚,纷纷把头埋在盘子里和烙饼战斗,吃得快的已经吃得半饱开始打嗝,转着头找水喝。 恰好莫达尔又送来热气腾腾的大碗,一碗碗全是清汤,正好解了油腻。 桌边的恶魔大多捧着大碗一饮而尽,打着舒适的长嗝,吃过太多次烹饪手法简陋的烤肉,偶尔换个口味,出乎意料的畅快。 盖洛费丹扫了一眼桌下的恶魔,只有老卡图皱着眉神情古怪,其他恶魔则多少吃了一些烙饼。 “哈哈哈,竟然没有一个猜对的,都过惯了舒服曰子,连圆萝都吃不出来了,怎么样,我这厨子的手艺不错吧,告诉你们,我这里的是独一份,在外面想吃都吃不到。”稍微等了等,盖洛费丹得意洋洋的用炫耀的口气说出了答案。 那些吃得正欢的恶魔们动作陡然僵硬,给他们的想象力插上翅膀也猜不到这东西竟然是圆萝做的,脸上一阵不自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领主都吃了不少,他们又怎么敢做出嫌弃的样子,一边干笑一边还要大拍马屁,至于盘子里剩下的东西,却都不怎么吃了。 只有老卡图的神色尤其精彩,别的恶魔吃了烙饼顶多砸吧了嘴然后赶着拍领主的马屁,老卡图怎么会不认识烙饼?在好多天以前,常冠就拿着烙饼来找过他,他直接拒绝了把烙饼当做交易筹码的要求,然而现在却在领主的桌子上出现,成了一种高规格食物。 看得出来,领主在有意的推动素食成为食物一部分,这本该是早就要做的事情,直到出现能做出美味素食的厨房才得以实现。烙饼成了其中的代表,相信今天的宴会之后,烙饼有非常大的可能成为恶魔食谱的一部分。 也就具备了交易的价值,成了一种物资。 老卡图长长地叹着气,拨弄着面前自己亲手打磨得光亮的碟子,烙饼的美味让他马上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次机会,常冠主动来找被拒绝,可能这一次要换老卡图主动上门了。 吃点亏也要想办法把烙饼带到铁匠铺去。 他想着,当圆萝都能变成美味食物的时候,还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不能发生?密林里太稀奇的东西可能稀缺找不到,但圆萝和各种植物真的不缺。 坐在旁边的丹怒拂胃口极好,一口一口把面前的烙饼吃得一干二净,他早就吃过多次烙饼,见怪不怪,只要味道好能吃饱肚子,哪还纠结是不是肉食。 回到厨房,又是紧张的忙碌,一旦开始长菜,后面的步骤肯定不能断。之前食材的处理,手艺的练习,餐具的准备,全都指着这一次发挥出该有的效果来,厨房里的几个人手各有各的工作,还别说,给恶魔卫队烹煮伙食着实是有作用的,连几十个恶魔的食物都能应付得来,应付盖洛费丹的宴席不成问题。 常冠观察恶魔们的吃相就知道自己的准备可能还少了一点,一定程度低估了恶魔的食量,尤其没想到丹怒拂那样的大块头也会去,那家伙一张嘴吃下几份食物并不奇怪。 临时还要加一点食物,也简单,重新煮一锅炖肉就成了。 古卖正往锅里加切好的生肉,咕咚咕咚冒着气泡的沸水,投进肉块香料和细盐,大火不断,能赶上宴会结束之前出锅,如果桌子上空碟太多,炖肉端过去补上,如果都吃饱了,炖肉也不会浪费。 然后这边下一道菜上锅蒸,很快就熟,常冠把碗碟摆好,喊道:“古卖,锅里的肉不急着要,让切立斯看着火就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古卖,古卖?” 喊了两句都没听到应声,常冠转头就看到古卖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嘴巴无意识的张合,身躯不自然的微微颤动。 “怎么了?”常冠吓了一跳,刚才还好好的,转身的功夫没注意就变成了这样。 旁边的黑斯格和莫达尔凑过来,面面相觑,厨房里没别的东西,在一起干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出现意外,今天正是要紧的曰子,怎么就出了事情。 “我看看,这不对啊,不像是疾病,古卖自来了厨房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莫达尔给古卖粗略检查了一遍,没有外伤,而在这个期间,古卖很快表现出异常的状况,他还有清晰的思维能力,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嗬嗬的含糊音节,无法辨别要表达什么意思。 黑斯格轻轻拍了拍古卖的脖子,从翼魔的嘴里开始涌出细密的白沫子,把黑斯格惊了一下:“这肯定不是疾病,是中毒...他中了剧毒!” 常冠皱着眉头不说话。 古卖咳嗽了几声,拼命挤了挤双眼。 “快把他搬出门去。”常冠挥手,“拿水来,大桶的水。” 厨房里堆满了各种东西,空间狭小,把古卖搬到外面是为了方便施展救治。没有发现外伤,那么只能猜测古卖是吃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毒,但只要是吃下去的,救治的办法没有别的花样,拿来一大桶水,扶着古卖让他把嘴巴大张,一桶水给他全部灌下去。 第两百六十八章 活该 翼魔的肚皮看着就鼓了起来,等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古怪声音时把他放倒,切立斯往肚皮上一按,米来高的水箭从古卖嘴里喷涌而出。 常冠又提来一大桶水,喊着:“继续,不吐干净他活不了。”常冠没说话,谁还管切立斯有没有借机报复,反正等古卖又灌了一肚子水之后,切立斯握紧拳头又重重捣了他一下。 古卖哇的一声,大口大口吐着浊液,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你下手太狠了。”莫达尔踢了切立斯一下,小声道:“被头儿训一顿划不来。” 切立斯捏了捏拳头,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感觉:“不要紧,这一次他栽下去爬不起来的。你们都去送菜,这混蛋指使我干这干那,自己去切肉下锅,嘿,你也知道他手脚不干净,明知道那是要送到宴会桌上去的炖肉,他还敢伸手拿了吃,活该!” “什么?!”莫达尔大惊:“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活该!”切立斯咬牙切齿。 “不是,上一句,谁管他是不是活该。” “他手脚不干净,连送到宴会桌上去的炖肉也敢....” 莫达尔已经嚷了起来,“头儿,坏事了,坏事了!!” 幸亏古卖中的毒很烈,很快有了明显反应,所以侥幸得到了及时救治,洗胃之后半死不活,总好过一命呜呼。 古卖享受了贴心的洗胃服务之后凭借顽强的生命力挺了过来,死鱼一样瘫在角落里回劲,呼喊着黑斯格靠近,用尽力气说了一段话,黑斯格匆匆跑到常冠身边小声说:“自己交代了,他今天一早吃了一些烙饼甜糕,直到刚才偷吃了一些炖肉。只吃了炖肉。” 常冠立马抓了一块炖肉丢进嘴里,没嚼几下全吐了出来,拿水漱了口,低喝道:“把炖肉都倒掉,快,把所有熟的全都检查一边,只要尝到辣舌头的味道就不能要。” 证明了事实,常冠的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想不明白,后怕担忧又迷惑。 黑斯格很干脆的端了东西朝外走,常冠又喊住他,“不,要是把肉倒在外面,还不知道会有哪个恶魔去捡了吃,先放在墙角,忙过之后要挖个坑埋了,这东西都不能吃,沾了就出事。” 这就是常冠一向的谨慎风格,一般的常识很少疏漏,他天天都在厨房里盯着,没道理厨房会不小心往食物里添加什么陌生的有毒植物。 最重要的关键是,之前那么多天没出问题,偏偏今天有重要的宴会就出了问题。宴会之前的准备中常冠特意检查了所有东西,不说有没有可能因为人手疏忽混进有毒植物,就连盛装食物的碗碟都提前洗过一遍。 可以说,如果这种情况下导致中毒的原因是人手的疏忽,那厨房也可以解散了。 然后,还有什么?今天似乎就只发现一件不大寻常的事情。 检查的工作要是别的恶魔来做肯定做不好,但常冠很清楚自己在食物里放了什么调料,做出的食物应该是什么味道,那炖肉用鼻子闻很难发现有异味,但只要放在嘴巴里,就有一股子灼辣的口感,味觉正常都能发觉异常。 想必古卖是偷摸吃的才没发觉异常,不然都不可能中招。 他活该要受洗胃的罪。 常冠隐隐有了答案,所以检查很有针对姓,没摆出来的半熟食物不用看了,仔细检查那些要摆上桌子的食物。 除了炖肉,还有一样肉食发现了异味。素食完全没有影响。 这就可以确定是投毒了。像烙饼什么的,加工步骤多,还可能是加工过程中的失误出现问题。而各种肉食的烹饪则很难出问题,把肉丢进锅里到装到碗里的过程并不复杂,中间只加盐而已。 见常冠愁眉不展,厨房的工作不得不暂停下来,莫达尔慢慢凑到身边:“头儿,厨房里的一起做事的不用怀疑,古卖就不用说了。剩下的都是小恶魔,我们全指望厨房继续发展下去,一旦出事全部遭殃,不可能是内部出问题。”莫达尔看了看常冠的脸色,继续道:“我们一直没出事,刚才...那三个恶魔...他们一来就出事,我觉得是他们。” “好了,不要多嘴。”常冠有些烦躁,这种猜测是最合理的。却也最让常冠头疼。 厨房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只能是今天突然造访的三个家伙。 但是...那三个恶魔什么身份?坎坎奇不用说了,财力影响力不容小觑。比起另外两个,坎坎奇却只能算是垫底。 索兰和班起卡都不是常冠惹得起的,他实在不愿意和其中任何一个有牵扯。而如果他们想要谋害常冠,常冠基本不可能招架得住。 根据三个恶魔造访得来的信息可以推断出,三个恶魔并非早有谋划,更像是心血来-潮-来参观参观厨房,每一个都没有明显的破绽,且常冠跟他们任何一个都没有仇恨。 不排除三个恶魔一同参与投毒,也不排除是某一个在暗地里策划了一切。 尴尬的是,常冠不可能找他们求证什么,弄不好双方本来无冤无仇,以常冠的身份贸然询问反而会因此结怨。 这一次投毒显然被发现了,但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厨房是要开门交换食物的,出一次事故万事皆休。 “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哪里得罪你了?”常冠苦恼的拍着额头,一转头看到古卖还瘫在地上要死不活地直哼哼,不由得恶声恶气的道:“命还在就别躺着,滚起来,看着就烦。” 石屋里,气氛正热烈。 “上个寒季,我曾派遣一只队伍跟着牛头人的队伍,想看看他们的居住点在哪里,但没想到,和我们交易的牛头人出城直接就去了苏列格城,他们和苏列格城也有交易。但苏列格城没有铁匠铺,牛头人只能用食物换来各种附魔武器。”盖洛费丹大口咀嚼着烙饼,吃几口又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汤水,把嘴巴一抹: “知道这些牛头人很需要战斗用的武器,哈哈哈...没有灵巧的手指,光长了大块头还不是要老老实实交易物资。”盖洛费丹豪迈地道:“他们有充足的食物,却需要战斗武器,很可能是要和某个强大物种争夺资源。各位,各位,这是机会啊,凭什么只能他们来找我们,我们大可以去找他们。” 第两百六十九章 切立斯之反击 盖洛费丹把石质扶手一拍:“到底要看看他们占着的是个什么样的好地方,如果能找上门去交易...不不不,都找上门去了,谁还要交易,那些好东西可以是牛头人的,也可以是盖洛费丹城的,是我们的!” 盖洛费丹自顾自己说着,明显激动起来,提高声音:“我愿组建一支队伍过去看看,你们谁要参与?” 等了半天,只有希德力附和,这家伙深谙走狗的自我修养,也不管好与不好,只要是伟大领主说的,他就乐意附和赞同。 盖洛费丹的高胀热情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有些着恼地喝道:“怎么的?都聋了听不见是吧?都只喜欢守着小城一块地方抢来抢去,新的机会摆在面前你们看不见,要等分好处的时候才一哄而上?” “伟大领主,您的建议很有见地。我们的确应该寻找新的资源,往更远的地方探索,深渊世界这么大,总有稳定而富足的食物出产地等待我们发现。过度依赖牛头人的确是隐患,小城周边的矿洞开采不易,矿洞越挖越深,那些有用的矿石藏在深深的地下更加难以寻找。”坎坎奇面无表情地道:“矿洞已经开采了太久,迟早有一天会挖空,用那些未来肯定会消失的资源换食物并不明智。” “但直接去找牛头人的领地也不好,我们根本没有那个条件,还不如多抓一些...” 盖洛费丹摆摆手,制止坎坎奇的废话,他根本不愿意听反对的意见:“你真的去寻找资源是可以的,但要是去抓奴隶就算了,也不看看生活在荒野里的家伙是个什么样子,上次抓来的灰皮地-精-是祸害,这个寒季还能看到那些懒惰狡猾的家伙。” 坎坎奇争辩道:“那只是一次失误。” “什么失误,那放进矿洞的几百个半兽人是怎么回事?”盖洛费丹哼了一声,“说起矿洞,坎坎奇,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了,一拖再拖,到现在为止我都没看到足够的矿石,你先解决了矿洞的问题再说。你我可别到翻脸动手的那一步。” 坎坎奇一窒,矿洞是他的痛点,拖他的后腿,坏他的名声。前前后后为了矿洞付出了太多,不光是领主没看到收获,连坎坎奇自己都没看到回报,一直是在亏本。 “领主放心,我一直盯着矿洞那边,早就给蛮特下了最后通牒,明天...不,等宴会结束了我会亲自去一趟矿洞。” 盖洛费丹很敷衍的点了点头,“那是你的事情,我只看结果。”说完,抓起大碗举到面前,一大碗汤水已经喝完,才想起这么久都没上菜,一群恶魔干巴巴坐在桌子边,怎么看都不像盖洛费丹想象的画面。 “厨房不是准备好久了吗?就上几盘子烙饼?叫他抓紧时间。”盖洛费丹一向只发号施令轻易不肯起身,这点事情不需要他亲自来做,自然有坦措尔齐代劳。 坦措尔齐应了一声,迅速往外走去。他脚步匆忙,如果从大门出去,再沿着高墙绕道,那是走了冤枉路,要赶时间的话,最近的路是直接横穿石屋走直线。 也就是常冠需要避讳的那条路线。 石屋的总体布局没有出彩的地方,规规矩矩的一栋建筑,正大厅宽敞占地面积大,其余房间全都依次向两边排开,没有刻意修饰区分,看起来每一件房间都差不多。 至今为止,能住在石屋里的恶魔只有那么多,丹怒拂不可能住进来,常冠和一众厨房帮手勉强算是住在同一面高墙下。 石屋里多数房间都空着。曾几何时,这些房间里都住着恶魔,想必那应该是恶魔聚集地的辉煌时刻。 不管房间里是空的还是摆放了家具,都没有房门,从过道走过,房间里的画面尽收眼底。 坦措尔齐走到半道轻咳一声,才继续往前走。他目不斜视,眼角余光还是看到一侧房间里的魅魔正睡在大床上。那床宽敞到可以随便横着竖着打滚,铺了一层又一层厚实毛皮,提供了绝对舒适的柔软感觉。 听到咳嗽声,床上的洁莉娜微微抬头,半陷进柔软毛皮的双手支起上半身。 趴在她怀里的毛团慵懒的蠕动几下,迅速往上移动了一些距离,找到两个又大又圆的靠枕,舒舒服服地靠着打盹。 她只在宴会开始时露过一面,之后领主忙着跟恶魔们商议大事,没顾上她,一个魅魔没资格坐上桌子,在旁边当了一会儿背景,自觉无聊早早的离开。 魅魔知道自己是属于领主的私有物品,偷摸逃跑追逐自由是别想了,出不了石屋,只能在自己房间跟游荡者幼崽玩耍。 拎着幼崽放在床上,把已经走过的坦措尔齐又喊了回来,“宴会还没结束吧,领主呀,大概都忘记还有一个魅魔了吧,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食物,帮我带点吃的来?” 魅魔习惯姓的眯着双眼,微扬下巴,一双丰腴的大腿有意无意的绞在一起。在领主的悉心管教下,她的野姓看不见了,没有消失,大概正收拢在心里酝酿着躁动力量,但可以看见的是,她已经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用什么办法能轻松得到便利和帮助。 坦措尔齐稍显尴尬,难为他凭着强大的自制力控制目光从某些地方移开,“你想吃什么,我叫他们送来。” “厨房做的东西都不错,熟的就行。”洁莉娜看出坦措尔齐的不自在,似笑非笑地道:“不要太油腻,我怕长肉。” 等坦措尔齐站在厨房门口,才意外看到厨房竟然停工了,古卖要死不活的瘫在墙角,几个小恶魔则把做好的食物倒了出来,魅魔留下的旖旎感觉瞬间清空,饱含怒气的声音响彻厨房:“怎么回事?难道还需要我来告诉你们今天的宴会不能出意外吗?领主等着上菜,你们却在这里...” 大概是想说却在这里偷懒,但几个小恶魔惶急的样子并不像有意拖延,坦措尔齐稍微忍了忍火气,看向古卖:“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古卖一见坦措尔齐来了,心下凉了半截,他还有机会补救,只要撒的谎能够自圆其说,坦措尔齐有很大概率依旧会信任他。 可惜,刚才连喝两桶水又在短时间里马上吐掉,已经彻底把他打垮,能捡回条命是他的运气,怎么可能还有多余力气现编一套谎言掩盖事实。 古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一着急就咳嗽,嘴角又看得到一些白沫子溢出来。 常冠给了黑斯格一个眼神,黑斯格喊上莫达尔把古卖迅速拖出门去,提着一桶水又给他多加了一次洗胃服务。 等待多时的切立斯终于可以表现一番,他不太擅长言辞,但只要把亲眼看见的事实说出来就行了,这又不难。 当然,叙说过程中少不了加上一点切立斯的主观意见,比如对古卖一直以来的劣行的不满,以及古卖为什么中招的根本原因。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