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北朝奸佞》 第一章 禽兽王朝 张忘一睁眼,一阵剧痛立时从身体的各个角落袭来,仿佛自己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一般,浑身上下无处不疼。 记得昏迷之前,自己正在去相亲的路上,然而就在定好的酒店门口张忘正要抬步走进去,就听见一阵尖锐的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张忘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只见一辆乳白色的宝马汽车在马路上飞速的向前冲着,至于这辆宝马具体的型号,出身孤儿院靠自己的打拼刚刚在这个城市有个落脚地的张忘自然是分辨不出。 此时这辆明显因为车速过快已经失控的宝马已经距离张忘只有十余米的距离,在这一距离上张忘甚至能够看得清车内驾驶座上那个一张网红脸的司机脸上的惊恐。 在宝马车的正前方,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却依然在马路的边缘玩耍,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以飞速向着自己冲来。 环顾四周,张忘是距离那个孩子最近的一个人! 没有丝毫犹豫的,张忘将自己手中的一束红玫瑰随手一扔,这是与自己的相亲对象约定好的相识信物。 张忘飞速的冲着那个依然不知道危险临头的孩童奔去,在最后的时刻一个飞身跃起将小女儿推向了一侧。 “彭”的一声犹如耳边炸雷一般的声响灌入了张忘的耳中,山崩一般的剧痛紧随而来,恍惚中张忘似乎看到了地面上一张张惊恐的脸庞和哪一个同样拿着一束红玫瑰的姑娘。 那是自己大学时的女神,毕业于名校历史专业的张忘虽然成绩一向优异,然而因为自己的出身在感情上一向十分谨慎。 所有的课余时间他都需要去打工为自己赚取学费,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本去许下太重的诺言。 对于自己的感情也只能是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心里。 这一刻看到那个分明是向着自己扑过来的女孩,张忘心中突然间有一瞬间的遗憾。 紧接着,张忘突然感觉到眼皮沉的厉害,就像是挂上了几个分量比较足的砝码一样,眼前的世界很快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 再次睁眼,眼前依然是浓郁犹如墨汁一般的黑暗,然而疼痛却是从自己的全身传来,昏迷之前明明记得自己被汽车撞到的是脊背,怎么会全身都疼。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喘息声传到了张忘的耳朵里,就像是那种疲惫了到了极点之后发出的声响。 张忘略一感受声响竟然是从自己的前方传来。 一阵清风吹散了遮挡明月的云朵,素白的月光仿若一层层淡漠的白纱洒落在了空旷的街道。 原来此时正是黑夜,先前的黑暗不过是因为密云遮住了月光,此刻云散月明张忘方得以看清眼前的世界。 然而入眼所见,却让张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光下空旷的街道两侧一栋栋的住宅就像是身处古装剧中的一般尽皆古朴端庄。 哪怕是当世最为顶尖的画师恐怕也难以调色这一幕,而自己此刻竟然正被一个人背在身上。 通过她长长的秀发和柔柔的喘息声可以确定背着自己的应该是一个十分单薄的小姑娘。 潜意识的张忘便想要挣扎起来,虽然自己浑身皆痛,也没搞明现在是怎么回事,然而张忘却知道一点自己是一个男人,不能让一个小姑娘这么背着自己。 然而刚一动弹,就感到脑海中犹如针扎一般的剧痛,仿佛有人想要将张忘的脑袋由内而外撑爆一般。 轻哼一声,张忘便继续陷入了昏迷中。 昏迷中,张忘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他似乎成了另一个叫做张忘的古人,犹如放电影一般看完了这个自己同名同姓的古人“禽兽不如”的一生,一直到在妓院中嫖霸王鸡被妓院所豢养的龟公生生打死。 就在电影的尾声,一声高昂的雄鸡嘶鸣戳破了张忘的美梦,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四处略一观察,张忘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一个十分破旧的木屋之内,屋子里除了自己所躺着的这张床铺便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这里张忘下意识的举起手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一只苍白的没有多少血色的手掌便呈现在了张忘的眼前。 前世的自己虽然也是一名大学的高材生,然而不论是刷盘子还是做家教什么工都打的他,一双手掌虽然算不上粗糙但也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细皮嫩肉。 在一结合眼前与梦中别无二致的屋子,张忘知道自己恐怕是穿越回古代了。 不过唯一让张忘难以放怀的是,自己前世终究是因为做好事救人而死,你穿越就穿越吧,作为补偿让自己能够附身于一个显贵之家,不说钟鸣鼎食但是来个良田千倾的也就凑合了。 然而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古人实在是太禽兽不如了。 家中本来也算殷实,然而这个张忘却是一个典型的禽兽败家子,不但不孝父母而且自小便坏的流脓。 今天偷烤了东家的鸡,明天破了西家的窗棂,稍微大一点便开始偷拿自己家的东西典当了钱来玩乐,十四岁的时候便已经是邺城妓院的常客了。 他的父母在前年已经去世,恐怕与他不学无术日日惹二老生气不无关系。 父母去世之后这个张忘更是没有富二代的命得了富二代的病,吃喝嫖赌那是样样俱全,为了能够换来钱财不但将分得的田地全部变卖,而且家中能够卖去换钱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若不是张忘还得靠那个背自己回来的那个小丫鬟出去做工养活,恐怕自己这个小丫鬟也早让张忘典卖了。 此时的家中除了这一个空旷旷的宅子,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家徒四壁啥都没有,因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让自己这个前身卖干净了。 而且根据这个前身对于时代不多的记忆,张忘知道此地乃是大齐的都城邺城,天保皇帝于去年殡天,如今坐江山的乃是天保皇帝儿子乾明帝! 若是普通人可能还明白不过来自己如今处于一个什么境地,然而毕业于名牌大学历史专业的张忘却是清楚地知道这两个年号代表的是什么! 自己回到了北齐! 不是唐宋元明的大一统朝代,而是战乱纷纷的南北朝时期。 当今可能许多人因为《陆贞传奇》这一部电视剧的原因对北齐这个时代充满了好感,然而熟知历史的张忘却是有些欲哭无泪。 电视里说的都是骗人的……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禽兽王朝啊,整个王朝短短二十多年的历史中充斥的全部都是残暴、荒淫、变态。 而王朝的帝王如高洋、高湛、高纬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不正常,高氏家族也被后世称之为“疯子家族”亦或者“人渣家族”。 就比如张忘记忆里刚刚挂掉的文宣帝高洋来说,年轻时还算是励精图治,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家族骨子里的疯子基因便开始发挥作用了。 嗜杀成性的高洋动不动就杀人,逼得杨愔甚至得随时准备着一批囚犯作为“供御囚”,方便高洋想杀人时方便随时提供。 而且高洋还是裸体主义者的先驱,经常在大冬天脱的光光的在邺城里狂奔,“性致”起来随意冲进一个勋贵家里便肆意奸淫其家妇人。有时候甚至把朝官的女眷召集到宫中,让自己的侍卫们大肆宣淫,如此种种不甚枚举。 后面的皇帝,除了早早就被铲除的高殷和执政短暂的高演外,比之高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根据张忘的记忆,想要在这么一个奇葩王朝活的好好的难度实在不亚于前世游戏中的地狱模式。 这个时代,好人没一个长命的啊! 就在张忘陷入沉思之际,只听“吱丫”一声自己屋子里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被缓缓的推了开来。 一个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裙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探进了头来。 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虽然削瘦然而可以看得出若是长开绝对是一个美人坯子,一头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用一根红色的布条简单的束起。 不过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此刻看向张忘的眼神除了喜悦之外却带着一丝惧怕。 看到张忘已经醒来坐在了床沿上,小女孩犹如受惊的小鸟一般低声说道:“少爷您醒了,小鹃这就给您准备吃的。” 说完便消失在了张忘的视线中。 刚刚醒来许多记忆还没有完全消化,张忘细细一回想便明白了小女孩如此神态的原因。 自己的这个丫鬟小鹃是父母之前收养的孤儿,在这战乱的时代这样的无家可归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 小丫鬟被收养是已经四五岁的年纪了,所以还记得自己姓名——骆鹃。 张忘的父母去世之后,比张望还小上两岁的小丫鬟便肩负起了养活张忘的重任,在张忘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部卖光之后,便是靠小丫鬟给大户人家浆洗衣服赚几个钱养活二人。 而小丫鬟惧怕张忘的原因更是简单,张忘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不但心安理得的吃着软饭,而且对小丫鬟不是打就是骂,小丫鬟这是被打怕了! 不多时小丫鬟便端着一个破旧的瓷碗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张忘的面前,张忘一看里面盛的是一碗熬的浓浓的小米粥。 闻到小米粥的香气,张忘也确实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刚要伸手接过饭碗却感到身上再次传来一阵剧痛,应是扯到昨晚的伤处。 见到张忘的表情,小丫鬟立时用饭勺挖起米粥放到嘴边吹了一下送到了张忘的嘴角。 “少爷,我喂你。” 让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喂饭张忘虽然有些过意不去,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自己吃饭确实有些困难。 大口大口的吃着香浓的小米粥,不一会一碗小米粥张忘便吃下了大半碗。 就在这时张忘偶然一抬头却看见正一口口喂着自己小丫鬟正巧往口中吞咽了一口口水。 看向米粥的渴望,明亮的眼中显露无疑。 “我饱了,剩下的你吃吧。”张忘冲着小丫鬟说道。 “多吃,才能早日养好身体。”小丫鬟看着张忘有些疑惑的说道:“我刚才在外面已经吃了。” 少爷今天真奇怪,竟然没有骂自己。 不过小丫鬟虽然说是自己已经吃了,然而腹中咕咕作响的声音却是瞒不过张忘的耳朵。 “我吃不下了,你吃!”张忘不由的加重了几分音调命令道。 然而小丫鬟却是看了一眼剩下的小半碗小米粥,而后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说道:“剩下的可以给少爷留着中午吃,我吃麦饭就可以了。” 麦饭可不是如今我们所吃的白面,而是没有去掉麦皮的麦子直接蒸煮出来的饭食,在这个时代可以算作较为低等的饭食,而张忘所吃的小米饭虽然比不上南地的稻米,然而在这地处北方的邺城已经算是不错的饭食。 这一点从二者的价格上也能够看出差距来,一斗粟米足足可以换两斗麦子! 第二章 恶客上门 在张忘的命令下,小丫鬟骆鹃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张忘剩下的小米粥吃到了自己嘴里。 仅剩下的半碗小米粥,小姑娘吃的极为仔细,就连碗沿上沾着的几个米粒也用舌头添了个干净。 看到这一场景,张忘只能再次由衷的对自己的前身说一声“人渣”! 远的不说就是前身昨晚出去,被迎凤阁院的护院活活打死,也是眼前这个不离不弃的小丫鬟去将这具身体一步一步背回来的。 若不是小丫鬟去找到这具身体背回来,张忘自己恐怕即使穿越了多半也会紧接着死在这个时代,乱世之中最便宜的便是人命。 说小丫鬟是张忘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吃完了饭,张忘因为身上依然疼痛不已,再次躺在了床榻之上。 张忘虽然人躺着,然而脑海中却是在不断的回想自己记忆中的关于北齐的一切。 张忘一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认命的人,就像前世他一个孤儿院走出来的孤儿,就是靠着自己那一股永不服输的劲头,不但以优异的成绩顺利完成了学业而且工作后在那个寸土寸金的城市给自己拼下了一个立足之地。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不是说着玩的! 然而想来想去想要在北齐这么一个奇葩王朝让自己和这个不离不弃的小丫鬟过上好一些的生活实在有些困难。 因为在北齐你要是一个老实人恐怕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相对而言西边的北周倒是好一些,然而自己所在的北齐和北周那可是世敌,自己和小丫鬟现在的情况想要穿过防卫严密的两国边境实在有些痴人说梦。 至于南方新立的陈朝,自己内部的叛乱都还没有平定,也不是一个好去处。 自己怎么就来了南北朝这么一个时期呢,活着不易啊! …… 与此同时屋外面忙个不停的小丫鬟骆鹃心情确实有些轻快。 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是日日伺候张忘的她却是感觉的到,少爷这一次被自己背回来之后明显的与以前有了一些变化。 具体的改变骆鹃也说不出来,然而她却能感受的到,少爷对她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想着等自己长大之后干一些羞羞的事,而是对自己多了一分关心。 想到这里小丫鬟一边收拾着院子,一边轻声哼唱起了昨日刚刚从雇主家的小姐哪里听来的歌来: “上马不捉编,反拗杨柳枝。下马吹长笛,愁杀行客儿。门前一株枣,岁岁不知老。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 听着小姑娘清脆悠扬的歌声,张忘不由的下定了决心:既然来了这个时代,就一定要在这个时代好好地活下来,哪怕只是为了让这个救了自己一名的小丫鬟过上好日子! 就在张忘暗下决心的当口,突然间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另外的人的声响,听上去似乎在和小丫鬟说着些什么。 张忘强忍着疼痛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挪到了窗棱旁边,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如此方才听得清外面的声音。 倒不是张忘有心想要探听小丫鬟的隐私,此时张忘虽然是一个病号,然而他潜意识的却认为如今这个家就剩下了自己和小丫鬟二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应该是自己承担而不是让骆鹃一个人去面对。 所以他得先知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是为什么来的,好决定去如何面对。 在这个位置上,院子里的声音虽然依然轻微,然而已经能够听的清了。 “听闻此房窘迫,我带了几斗粟米过来看看你们。”听声音说这话的应该是一个老者。 “谢谢族老,谢谢族老。”紧接着便听到自己小丫鬟兴奋的回道。 “我张氏一族居此一向以孝义传家,理应守望互助,之前张忘这一房是我疏忽了。” 听到这里张忘倒是有些疑惑了,小丫鬟称呼这人为族老张忘从前身的记忆里已经想起了此人的身份,此人便是居于临漳这一支张氏族人的最长者——张开。 说起仅有十几房的临漳张氏(齐都邺城下辖邺县、临漳、成安三县,临漳县在邺城东部)虽然算不上大族,然而在临漳特别是在张氏所居的孝终里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孝终里的得名便是因为张氏一族的一位“先贤”。 话说几年之前张氏一族中地位最高的还是一位叫做张卯的,此人官居襄城王元旭的参军事,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七品上的官员。后以父亡去职,据言之张卯居丧尽礼,庐于墓侧,负土成坟,朝廷深所嗟尚,发诏褒扬,改其所居里为孝终里。 居丧期满,张卯甚至悲痛到形销骨立,未几便也故去了。 张卯死后,族中地位最高的便是今天这个来到自己这里族老张开了,身居临漳县录事的差事,再进一步就可以当上大齐从九品下的芝麻官了。 然而在前身的记忆里,这个族老虽然一直以张氏一族孝义传家自居,然而自己对同族的所作所为却一点也算不上友善。 别的不说,前身的父母死后,给张忘留下的十几倾良田便被这个族老以收归族产的名义大部分夺了过去。 只给张忘留下了几倾薄田和这套院落,若是有那些良田在手说不定这个前身还可以多败几天家…… 这人怎么今天会突然转了性,过来慰问自己这一房还带来的粟米。 张忘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就听见张开继续说道: “你在这守着这么一个家,生活实在是苦楚,吾有一侄与你年龄相若,不若你就随了他吧,虽然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是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胜过你在这里遭罪。” 张开的侄子张正这具前身更是记忆深刻,若是说张忘之前是孝终里的第一人渣的话,张正完完全全有资格排在第二位,而且对张忘的第一形成了极大地威胁。 同样是父母双亡,不过好在张正有一个对他还算照顾的叔叔,过的比张忘滋润了许多,就连从张望这里巧取豪夺去的田地,张开也有部分拨给了张正。 “怎么样,你若是跟了我,绝对比跟着张忘要过的好一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间传来了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声音应该就是张正本人了。 张正出声,张开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正死死盯着小丫鬟的侄子,若不是自己大兄临死之前托付自己一定要照顾好他的仅有的这一个儿子,自己又何必为他经营这些。 最起码也要给他娶上一房媳妇,给自己大兄留下一个后代。 所以在听说张忘被迎凤阁的人打死之后,在张正的怂恿下他便立即带着张正来到了这里。 张忘虽然死了,然而他留下的那个小丫鬟可是生的极为水灵,对骆鹃张正可是垂涎许久了。 同时张正对张忘昨日的举动也是有些嗤之以鼻,家里有这么漂亮的一个丫鬟,竟然还去迎凤阁那等地方。 听到这里,张忘突然也想知道小丫鬟在这种情况下会作何选择,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讲张正都要比自己好上那么一些。 论声名两人虽然都是臭不可闻,然而张正终究要比张忘好一点,而且他的叔叔还是自己这一族的族老,再怎么着也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 “小鹃当年若不是老爷相救,恐怕早就饿死在了邺城之外,救命之恩不敢忘,老爷去了小鹃是不会离开少爷的。”就在这时小丫鬟坚定地话语传到了张忘的耳中:“这些粟米族老还是请带回去吧。”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今天我人也要,这处院子也要了。”被小丫鬟拒绝之后张正明显的有些恼怒。 “张忘那个败家子已经死了,族老已经决定张忘的所有财产收归族有,然后转给我,包括这座院子自然也包括你!” “你若是不听话休怪我以后把你卖到迎凤阁去!”张正冲着小丫鬟威胁到。 “不过张忘那厮的这处院落确实比我的宽敞许多。” 张忘的父母在时他这一房在族中也算是殷实,这一处院落虽然如今已经快让张忘卖干净了,但是光这一块地方也价值不小,也正因为这样自己的前身已经计划将其卖掉了,只不过还没来的及实行。 “就这么定了,我会做主让张正给张忘购上一副薄棺,将他好好安葬,也不枉你们主仆一场,你就随张正走吧。”紧接着张开看似公允的说道。 “以后你们二人就好好搭伙,若是张开欺负你尽可以通告与我。” 此时在屋里在张忘再也忍不住了,顾不上满身的疼痛,聚起力气将眼前的窗扇推开。 “我还没死呢难道你们就想要夺我家财!难道我张氏一族所谓的孝义传家就是在族人未死之时便侵夺其家!” 屋子里的张忘的动静顿时让院子里的张开叔侄吃了一惊,看到张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张开的眼睛恶狠狠的剜了张正一眼。 意思很明显:你信誓旦旦的告诉我张忘已经被打死了,我这才跟着你一起来帮你谋夺张忘留下的家产,然而张忘这不是好端端的吗,站在那里的难道是鬼。 若是张忘死了,只留下一个不是本族人的小丫鬟,他留下的家产自己作为族老为了避免成为外人所有,收归本族再将之分给家业不兴的张正,虽然会有些议论,然而小丫鬟终究是外人,在这一方面族人还是一致对外的。 然而张忘竟然还没死,他怎么会还没死! 虽然谁都知道自己向着张正,然而张忘也是张氏族人吃相总不能太难看了不是。 这让张开的老脸就有些怕放不大下了。 “张忘你没死再好不过了,我们走!”张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可是叔父……”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宅子媳妇突然没了,张正依然有些不甘心。 “你还嫌今日丢的脸不够吗,走!” 看着叔侄二人离开,小丫鬟骆鹃立时飞奔到了屋里搀扶起了张忘。 “少爷你身子没事吧。”小丫鬟关心的问道。 刚才的经历张在张忘的心中虽然只是愤怒,然而在小丫鬟这里却是让她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跟着张忘的心思。 虽然张忘只是一个白丁,然而却是实打实的良民,而自己却只是一个附属于忘的奴婢,属于“贱民”的行列,换句话说就是张忘把她随手卖了,她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今天的事情更是让她明白了,一旦自己的主人张忘不在了,那自己就是一个谁都可以支配的物品而已。 第三章 谋害族人 “少爷,我扶你回去躺着。”小丫鬟冲着张忘关心的说到。 “扶我去院子里走走吧。”张忘看了一眼正努力的搀扶住自己的小丫鬟叹了一口气说道:“光躺着也没什么用处,走动走动说不定回复的更快一些。” “好。”小丫鬟应道:“少爷你小心一点。” 说罢小丫鬟骆鹃便搀扶着张忘向着外面走去,虽然她不知道扶着少爷出去对伤情究竟有没有好处,然而既然少爷这么说了,终究不会有什么错。 前身父母留给张忘的这一处院子除了没有倒座(四合院跟正房相对的房屋)外有些类似后世的四合院,张忘的居所自然是位置最佳的正房里,从张忘的屋子往外走首先经过的便是小丫鬟骆鹃所居住的偏房,再走才是外面的院落。 然而刚刚到了偏房,张忘一看之下却是再也挪不动脚步。 自己的屋里好歹还有张胡床有床棉被,然而小丫鬟所住的偏方里竟然除了一丛干草,竟然什么都没有。 干草上依稀能够看得出有个人形,这显然就是小丫鬟骆鹃睡觉的地方! 张忘缓缓的闭上眼睛从接受的记忆中搜寻了片刻,终于找到了小姑娘在干草中睡觉的原因。 归根结底还在自己的前身上,原本小丫鬟这里是有床有被褥的,然而前一阵子在赌场输疯了眼的前身,几乎把家里能拿得动的东西全部都抱去了典铺换了钱了。 小丫鬟睡觉的床当了千钱,而被褥仅仅当了十钱。 想明白了小丫鬟如此处境的原因,再一联想小丫鬟的不离不弃,张忘已经想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在心中骂前身人渣! “我不该把你的床和被褥典当。”张忘看着因为自己止住脚步有些慌张的小丫鬟轻声说道。 虽然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的是自己的前身,然而这具身体现在终究是属于自己,张忘觉得他有必要代替前身向丫鬟道个歉。 然而张忘一说完,搀扶着自己的小丫鬟一张小脸上却是立即晴转多云再转为阴天。 片刻的时间眼瞅着甚至要落下泪来。 “少爷,不要把我也卖了好不好,小鹃以后一定号好好做工很听话很听话。” 小丫鬟带着哭音说道。 在这个时代奴婢说是主人的私有物品都不为过,是没有多少人权的,哪有主人向奴婢道歉的可能。 张忘这么一说,小丫鬟第一反映就是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让少爷真的生气了,卖完了床铺被褥又要把自己卖掉。 小丫鬟想想如今除了这一处院落,少爷能卖的东西也就自己了。 而张忘也被小丫鬟的脑回路搞的有点晕,只得换回正常的语气安慰道:“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把你卖掉的。” 听到了张忘肯定的答复,小丫鬟的一张俏脸这才恢复了光彩。 “扶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好。” 在小丫鬟的搀扶下,张忘好好的观察了一下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唯一一处不动产。 张忘原本还想着要是还有点值钱东西的话,可以卖掉弄点本钱去外面看看能不能赚钱点。 一看之下心里完全是拔凉拔凉的,自己这个前身搜刮的真是干净啊,竟然一点东西都没给自己留下。 “我们家里还有多少钱现在?”张忘无奈之下恬着脸冲着小丫鬟问道。 平日里自己的吃饭问题都是小丫鬟负责的,她对家里的情况应该更加的了解一些。 张忘一问到钱的事情,小丫鬟明显的有些迟疑,实在是张忘的黑历史实在有些多,钱到了少爷的手里,出去一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扔到妓院或者赌场。 自己出去做工赚的那一点钱,在买了自己和少爷吃的粮食之后,就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这还是在自己每日只吃一点麦饭的前提下。 不过片刻之后小丫鬟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少爷我们家里还有七十六钱,只够我们吃饭的了。” 看张忘眉头有些微皱,小丫鬟继续说道:“我以后我做工回来再多帮几户人家浆洗衣服,到时候就可以赚些钱给少爷买上一角肉吃了。” 听到小丫鬟这等时刻还在想着赚钱为自己买肉吃,张忘的心中突然一痛。 “钱的事少爷会想办法,你莫要太辛苦了。”张忘说道。 “啊~”就在这时小丫鬟突然间尖叫一声说道:“我差点忘了,胡大户家管事让我今上午去府上一起收拾院子哩。” “少爷,我先送您回屋,等下午散了工再扶您出去走走,要是去晚了,胡大户会扣工钱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说道。 看小丫鬟一脸焦急的神色,张忘只能依言让小丫鬟将自己送到了屋子里再次躺下。 …… 张开叔侄离开之后,便径直回到了张开的住处。 张开虽然在临漳县里有个差事,属于半个官面上的人物,然而他的住处论起面积却不比张忘的那处宅子大上多少。 由此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张正对张忘的宅子亦是垂涎不已了。 张开一屁股坐到了堂屋里,看了一眼在一旁唯唯诺诺的张正,气依然不打一处出。 “叔父,您答应我要替我谋来张忘的那小子的宅子和奴婢的呀,可不能说话不算啊。”显然张正没有多少眼力劲,并没有看出张开此时正在气头上。 张正不说还好,一说更是让张开怒火顿生,从一旁抄起一个碗碟便冲着张正丢了过去,正中张正的额头。 一股鲜血顿时从张正的额头流淌而下。 “你说张忘那小子被妓院的人打死了,为了避免族产外流,老夫这才豁着一张老脸替你去讨要宅院。 你不要告诉我我们刚才看的人是张忘的魂灵!”张开愤愤难平的指着张正呵斥道。 张正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孝终里除了张忘之外的第二人渣,一点喝骂又怎么会放在心上,然而张正这一会却是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一脸的悲愤。 “叔父,我父亲临死之前你可是答应他会好好照料我的,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父亲啊你在天之灵睁开眼看看啊,你一死叔父他就不管我了啊,他只顾着自己吃好穿暖晚上有婆娘暖被窝,我这么大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啊。还亏你们二老对他那么好!” 说到这里,张正所幸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起自己的父母起来。 张开兄弟二人年龄相差悬殊,在张开出生时自己的大兄也是张正的父亲已经成家了。 张开出生之后不久父母便去世了,是自己的兄长夫妻二人将自己拉扯大的,就连自己的婚事当时都是兄长一手操办的,所以兄长故去之后张开才对兄长这个幼子如此的照顾。 这会听到张正在那哭诉,张开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叔父不是不替你谋划,而是张忘也是我张氏族人,我要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上去索要,实在是有些不妥,凡是都要想一个万全的方法!” 张正等着就是张开这一句话,张开说完他立马一脸阴沉的谋划道:“这有何难,我听说张忘那小子昨夜是因为嫖妓没给钱这才被打死的。 您不是和妓院的老鸨虔婆婆是老相好吗,只要您去和她说一声让她派人去张忘那里索要嫖资就可以了。 张忘家底都卖干净了肯定没钱还债。 到时候我们可以伪造上一份张忘昨晚已经将骆鹃那小丫鬟抵给妓院的文书,若是张忘拿不出钱来我们不就理所当然的把那丫头给我弄来了。 张忘没有了那小丫头照料,一身是伤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到时侯我自然有手段让他死的悄无声息,让谁也怀疑不到我们叔侄身上,他的那处宅子不还是我的。” 张正将自己计谋对自己的叔父和盘托出。 然而张开此时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说起来这可是谋害同族的罪名。 “叔父,我父亲可就我这一个儿子,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父亲绝了后!”张正继续冲着张开诉到。 “可这典押奴婢的文书……”张开纠结到。 ”文书的事您就交给我吧,再说咱们孝终里的里正王老与您不是一向交好吗,到时候您和王老一口咬定文书是真的,他张忘又能如何!” “叔父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向您保证,只要张忘的宅子和丫鬟一到手,我一定好好治业,然后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此事你知我知不可为外人所明。”再张正的纠缠下,张开沉思了一阵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毕竟比起张忘这个普通的族人,还是自己的侄子更加的亲一些,为张开谋来这些也算报答了自己大兄的养育之恩。 “我今晚便去联络王里正和虔婆婆,文书的事你去准备好。”张开凝声说道。 第四章 甜蜜的进展 一直到日暮时分小丫鬟骆鹃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住处。 “少爷,您好些了吗?”一回来小丫鬟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张忘的房间里看一下张望的伤情。 “我好多了,也许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恢复了。”看着小丫鬟一脸关心的神色,张忘轻微笑了笑回答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昨晚这具身体都被直接打死了,理应是伤的极重,自己一早醒来的时候也是浑身剧痛难忍,然而仅仅一天的时间张望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好了许多。 下午的时候甚至已经可以扶着墙壁自己在屋子和小院中挪上几步,若不是恢复得如此快,恐怕张忘要就要像小时候一样在床上画幅地图了。 按照这一速度,恐怕用不了几天自己就可以痊愈。 如此快的恢复速度,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然而穿越回南北朝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伤势恢复得快一些在张忘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少爷你一定饿了吧,小鹃这就去做饭。”说着小丫鬟便离开了屋子去了厢房里准备饭食。 家里能吃的东西,傍晚的时候张忘已经去看了一圈了,实在惨的可怜,只有两样那便是早上时自己吃的黄米和小丫鬟吃的麦粒。 麦粒只剩下了小小的一捧,反而是自己吃的黄米倒是稍微多一些,张忘提了提估摸着大概有半斤左右。 可以想象得到,就是最难吃的麦饭,小丫鬟也是不敢多吃,他要攒着钱给张忘买黄米吃。 就这一点的粮食,已经主仆二人所有的食物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这一点东西饶是张忘身负来自后世的厨艺,也是无能为力。 小丫鬟离开之后,张忘亦是小心的扶着墙壁挪动着自己的身躯来到了位于厢房一侧的厨房里。 此时小丫鬟已经生起了火来,不过显然张忘家这个灶台盘的不咋地,一股股的浓烟从灶台的进料口喷涌而出,呛得小丫鬟不住地咳嗦。 由于烟雾的影响和张忘的步伐实在是轻微,小丫鬟一时间也没有发现张忘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张忘抬头一看,锅里煮着的是粟米,而另有一小把麦粒正放在灶台边缘的一个破碗中。 显然小丫鬟是想先煮出给张忘吃的黄米粥来,再给自己煮上一点麦粒吃。 张忘默默走上了前去,一把拿过那个盛着一点麦粒的破碗便将之倒到了锅里。 直到这时小丫鬟才发现张忘竟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见到张忘径直将麦粒一同丢到了锅里,小丫鬟立时急了。 “少爷,这黄米可是给您吃的。” 要知道自己着这个少爷虽然破落了,然而嘴却依然非常的刁,在往常那可是一粒麦饭都不吃的主,最次也要吃黄米粥,所以小丫鬟只能尽量的省吃俭用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张忘买黄米吃。 这锅饭里已经掺进了麦粒,按照少爷的往常的习惯是肯定不会再吃的,只能重新在做一锅,然而家里给少爷准备的黄米小丫鬟每次都恨不得数着粒下锅,根本没有一丝的剩余。 剩下的米和家里那几十个钱本来已经撑不到自己下一次领工钱了,然而这一下又被糟蹋了一锅。 此刻小丫鬟心中自然而然的出现了糟蹋这一个词,少爷不吃了虽然她自己还可以吃,然而自己一个奴婢吃这么好的饭食不就是糟蹋了吗。 “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张忘看着已经急的快要哭出来的小丫鬟不容置疑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只是奴婢……” “我说什么你听就是,要是不听话,我就真把你卖了。”张忘冲着小丫鬟吓唬到。 果然小姑娘一听到张忘要把她卖掉的威胁,一张俏脸上立即爬上了慢慢的恐惧。 “少爷,不要把我卖掉……” 看小姑娘的这一表情,张忘顿时心中也有些不忍,伸手摸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轻声安慰道:“你只要听话少爷绝不会把你卖掉,以后少爷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 然而出乎张忘预料的是,自己这话一说完小丫鬟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原本还是只是有些惧怕的脸上,此刻甚至直接流下了泪来。 “少爷,你对我真好。”就在张忘不知所谓的时候,小丫鬟一句话让立时让张望明白了过来,就这么一句话竟然让小姑娘感动成这样。 张忘也是刚刚重生,虽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然而对这个时代还是不够了解,在北齐奴婢的地位就像家中的牲畜一样,更准确的说一个没有特长的奴婢甚至换不来一头牲畜。 张忘下意识的说出的那句,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听在小丫鬟耳中无疑是世间最美的承诺。 在这个时代又有谁会对自己的奴婢说出这样的话,然而自己的少爷却如此郑重其事的对自己说出来了,这一刻小丫鬟顿时觉得自己的少爷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 至于之前张忘对她的打骂,小丫鬟已经选择性的忘却了。 “快别哭了,你看脸上都花了。”张忘看着小丫鬟说道,方才小丫鬟在这浓烟滚滚的厨房里做饭脸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的烟灰,此刻一哭那些烟灰立时掺进了眼泪中,小丫鬟的一张俏脸也顿时变成了小花脸。 “我没哭,是烟呛的。”小丫鬟倔强的说道:“少爷,这里烟大,您快出去吧,一会饭就好了。”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把张忘推出了满是烟雾的屋子。 …… 不一会,小丫鬟的饭便做好了,由于家里的桌子已经被张忘卖掉了,两人只得一人端着一个破碗蹲在院中借着尚未完全熄灭的落日余晖吃饭。 还好家里这几个破碗典铺的人不要,这才被保留下了来。 明显的张忘碗中的饭食比小丫鬟的碗中要多不少,张忘的碗中几乎是整整的一碗而小丫鬟的碗里半碗都不到。 而且两人碗中饭食的稠稀程度也不一样,看小丫鬟理所当然的样子,想来之前的时候她一直是只吃这么一点点,而且还完全是麦饭。 自己的前世,像小丫鬟这样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那个不是父母手上的掌上明珠,而在这里小小年纪的她却已经过早的承担了生活的重担。 张忘将自己碗中的饭食狠狠的挖了两大勺放到了小丫鬟的碗中。 “少爷……” “我一天不动不大饿,你多吃点,听话。”张忘坚决的说到。 “奥” 低首吃着碗里饭食的骆鹃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体会,却忘了这些粮食本来就是她辛辛苦苦做工赚来的。 少爷肯吃麦饭了,那自己剩下的那些钱就可以多买一些麦粒少买一些黄米了,这样一来说不定两人可以坚持到自己下一次发工钱。 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张忘就早上的时候吃了大半碗黄米粥,腹中早已饥肠辘辘,然而看到小丫鬟碗里那些清汤寡水,张忘实在是吃不下去。 看来得尽快的养好身子,出去想办法赚点钱了,别的不说,吃饭问题得先解决不是。 …… 等两人吃晚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起来,小丫鬟借着最后一点余光收拾好了厨房便搀扶着张忘回到了屋里。 将张忘送到了正房中的床上,便要起身去隔壁的偏房中去。 小丫鬟刚起身,张忘便想到了偏房中的场景,那里根本没有床,甚至连被褥都没有,小丫鬟只能蜷缩在一丛干草中睡觉。 “你别走了,这张床也够大,留下来一起睡吧。”张忘看着转身正要离去的小丫鬟说道。 然而小丫鬟听到张忘的话语,虽然止住了脚步确实没有立即依言回到床上去。 张忘的前身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自然早就想过要将小丫鬟拿下,然而之前小丫鬟却是拼死不从。 在没有及笄之前,说什么也不让张忘碰她。 张忘的前身虽然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人渣,但却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对于小丫鬟的反抗虽然气恼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她还要靠小丫鬟养着,而且身子早就被掏空的他,若是用强的话说不定真的不是日日做工的小丫鬟的对手。 所以也只能是看着眼前的肉吃不到,憋急了去妓院里找几个老鸡发泄一下。 除了提前动自己,小丫鬟对前身的打骂倒是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然而此时面对张忘的要求小丫鬟却是有些迟疑了,因为她此时明显的感觉到少爷这次被打之后好像和之前变了许多。 对自己也是更加的关心,而且因为白天的事情,小丫鬟对张忘的依赖也是更加的重。 “听话!”张忘此时又加重了语气说道。 听话这两个字,在小丫鬟的耳中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一样,骆鹃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听到张忘说出这两个字之后,自己鬼使神差的真的依言回到了张忘的床前。 躺下之后,小丫鬟一直害怕的少爷会对她动手动脚却没有出现,少爷反而是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臂的距离。 如此,小丫鬟不知道为何却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失落。 自己好像再有几个月就及笄了,到时候就可以…… 小丫鬟还不到十五岁,张忘就是再禽兽也不好意思对这样的一个小萝莉下手,这放在前世可是三年起步最高无期啊。 睡多了稻草的小丫鬟,这一晚睡的极为香甜,然而主仆二人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两人的阴谋已经在这个浓夜慢慢铺开。 第五章 围门 之前数日,小丫鬟日日睡在稻草里乍一回到温暖的被褥中她罕见的睡了一个懒觉。 张忘醒来时虽然天色已经放明,一扭头小丫鬟依然在自己的一旁睡得香甜。 张忘轻轻抚开了小丫鬟脸上遮挡着的发丝,仔细端详了一下骆鹃的小脸,虽然小丫鬟生的十分秀丽,然而在灵魂来自后世的张忘眼中,这还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已。 就在这时,突然间小姑娘朦朦胧胧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小丫鬟一睁眼看到张忘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脸看个不停,一张小脸顿时便是一红。 不过紧接着小丫鬟便注意到了此时的天色,在往常这个时辰她不但早就已经起床,而且已经做好了造饭送到了少爷的嘴边。 想到了这里,小丫鬟顿时条件反射般的坐了起来。 “少爷,小鹃错了,以后再也不贪睡了,小鹃这就去给少爷做饭。”说完没等张忘有所反应便急急忙忙的起身穿好鞋子向着厨房跑去。 因为都有所顾忌,昨晚二人都是和衣而睡,所以小丫鬟的动作也算是干净利落,张忘看着小丫鬟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的笑了一笑。 睡了一觉张忘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又好了许多,也许今天应该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找点什么赚钱的营生,至少不能再让这个善良单纯的小丫鬟辛辛苦苦出去做工养活自己。 然而究竟怎么赚钱,张忘此时又陷入沉思。 南朝时期虽然是乱世,各国见征战不断,然而根据张忘记忆中的历史知识,自己目前所处的北齐都城邺城在这些年里还算是安定。 身为穿越者,最大的优势自然就是对时局的未卜先知以提前进行政治投资,然而此时这条路子却不大好走。 若是太平盛世或者明君在位倒是可以这样弄,然而这里是北齐,一个皇帝的优伶甚至斗鸡、走马都可以封王、封君的奇葩朝代。 若是张忘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朝中掌权的大佬们没有几个能够善始善终的,反而是那一帮整天阿谀奉承的奸佞之辈过的不错。 除此之外,便是利用自己所掌握的超脱于这个时代的知识从技术上对这个时代形成压制去攫取超额的利润。 而张忘此时所思所的便是这一点。 然而究竟从哪一点开始着手便需要自己待会去邺城市上实地考察一番了。 然而就在这时,张忘的思索突然被院子里的一阵嘈杂的喧嚣声所打断,听声音像是来了不少的人,其中仿佛还夹杂着小丫鬟几声无力的辩解。 张忘担心有人会对小丫鬟不利,立即翻身起床向着院子里走去。 此时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张忘已经恢复到可以不扶着墙壁便自行走动了。 来到了院中,眼前的场景立时让张忘怒火丛生,只见自己家的院门外,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围了一群人。 小丫鬟骆鹃此时正在门口竭力的阻止着这些人冲进自己家中的步伐。 而向里冲的这一群人中最为活跃的一个张忘也认识,便是昨日在自己这里刚刚吃瘪而去张正。 跟在其后的有三人,凑巧从前身的记忆里张忘都认识,其一便是张忘的叔父张开,再张开的左手边是一个穿着褐色布衣的精瘦老者,此人乃是孝终里的里正张忘只知道他姓王,孝终里的百姓一般称呼他为王老或者是老王。 此人与张忘的叔父张开一向交好,甚至住的地方就在张开的隔壁。 而最后一个人的就有些夸张了,一个人所占的宽度恐怕比张开和老王加起来还要宽上几分。 一张脸上白的仿佛看不出一丝的血色,很明显这并不是正常的皮肤颜色而是一层厚厚的水粉。在她这里上等的水粉就像是不要钱一样,被她往脸上糊了厚厚的一层。 而这个人张忘反而记忆更加的深刻,这人便是迎凤阁的老鸨虔婆婆,前日晚上便正是此人安排自己手下的打手将张望生生打死后丢到了妓院的门口。 而且张忘从前身的记忆中已经知道,这个虔婆婆好像和族老张开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在三人的身后便是十余个居住在孝终里的百姓,爱看热闹是中国人民的优良传统,自古而尽都是这样。 几人大张旗鼓的过来,路上张正还不断的向遇上的人叙说张忘嫖娼不给钱的事迹,如今自己等人正是要去帮虔婆婆索要嫖资。 有这么多的人见证,到时候张忘只要一服软,那娇滴滴的小丫鬟便铁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张忘想要反悔都没有机会。 此时因为小丫鬟的阻拦,最前方的张正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家少爷嫖娼不给钱,我告诉你要是他今天拿不出去钱来,你就要去迎凤阁劈开腿接客抵债,还不赶紧给本少爷让开。”张正冲着小丫鬟淫邪的说道:“不过你放心,等你在里面被调教好了,本少爷一定会从里面把你买来的。” 说着话,张正的手掌便要向着依然堵在门前的小丫鬟的脸庞伸去。 “住手!此时的张忘已经来到了院中,奋力冲着正伸出自己的咸猪手的张正厉声呵制到。 第六章 抵债书 “我还以为你这胆小鬼要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了呢。”听到张望的呵制声,张正轻蔑的看了一眼邪笑一声说道。 然而小丫鬟在听到张忘话语的一瞬间却是立即扭头向着张忘看了过去。 紧接着顾不上阻拦门外的一群恶客,便飞快的跑回到张忘的身边搀扶住张忘一边的臂膀。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您的伤怎么样了?” “我已经好多了,再有两三天应该就能痊愈了。”张忘安慰着小丫鬟说道。 没有了小丫鬟的阻挡,此时张正等人已经来到了张忘的小院之中。 看着正双臂环抱着张忘的一只手臂,满脸焦虑的小丫鬟,早就将骆鹃当做自己的内定的禁脔的张正当即便有些火气上涌。 张正晃悠悠的走到了两人的跟前,围着张忘主仆二人转了两圈阴阴的说道:“妄你如此的关心他,却不知道你的主人自己在妓院爽完,一拍屁股已经把你抵押给了妓院。” “你胡说!”张正这么一说,小丫鬟立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反驳道:“少爷才不会把我卖掉!” “不可能?”张正脑袋一歪,一张因为兴奋有些扭曲的脸庞冲着小丫鬟说道:“你自己的少爷是个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吗,你们家里能卖的有你们少爷没卖的吗?” 张正此时的脸庞因为靠的小丫鬟极近,吓得小丫鬟更加向张忘的怀里靠了靠,就像是钻到了张忘的怀中一样。 “少爷是好人,少爷说过不会卖掉我的。”小丫鬟哪怕是躲到了张忘的怀中依然倔强的说道。 “哈哈哈哈……” 听到小丫鬟的反驳张正先是轻轻一笑,转而像是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放肆的长笑起来。 “张忘是好人?”张正一边笑一边说道:“你问问孝终里的百姓们除了你谁会说张忘是好人!” “张忘那小子上个月还在趁我不注意绊了我一脚呢,摔的我唉,想想现在还疼呢?” “没错,那混蛋之前还抠破了我家窗户纸想要偷看我娘子洗澡,幸亏我发现的早啊。” “今年初一,我家门口被人拉了一坨大便,一直没找到是谁干的,依我看八成是张忘这小王八蛋,除了他没人能干出这事来。” …… 听到张正的反问,门口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们顿时你一嘴我一句的回味起张忘以前干的龌龊事来。 最关键的是,张忘从前身的记忆里一搜寻,这些事情好像还真的是自己的前身干的。 如今这些屎盆子他们扣到自己的头上好像也没扣错地方。 真是人渣啊!张忘心中这一句是对自己的前身说的。 “张忘是个什么人,大家想必都心知肚明,这一次大家既然过来了,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做个证明。” 说着话张正将身子转向了围观的人群一方,从袖口抽出了一张纸说道:“张忘前天之时去迎凤阁鱼水一场之后,却无钱可付。于是便和虔婆婆留下了这条抵债书,约定宽容张忘一日的时间去筹钱,若是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将钱筹到,便将自己的奴婢骆鹃抵押给迎凤阁抵债! 然而虔婆婆担心张忘耍无赖不认此账,便找到了我叔父和王老来做个见证。” 张正话音一落,第一个站出来的便是张正的叔父临漳县录事张开。 “老朽身为我孝终里张氏一系族老,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张氏族人做出这等背信之事,抵债书的真伪吾已看过,确认无误确系张忘所书。” 紧接着孝终里里正王老亦是点头附和道:“我也看了,这份抵债书确实是真的。" 张开和王里正,在这天子脚下的邺城虽然什么都算不上,然而在孝终里这一亩三分地上却已经代表了权威声音。 有了这两位孝终里的大佬发言,张正手中抵债书的真伪在众人眼中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叙说之时,张正就仿佛像是一个雕塑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围观的人群眼中张忘的这一表现很显然已经是默认了。 殊不知,张忘只是在努力的思索前身临死之前的那一段记忆,再三确认了几遍,前身并没有签这个所谓的抵债书。 再说若是签了这个抵债书的话,前身就不会被妓院的人活活打死了。 “少爷,少爷,少爷……”张忘的思绪被小丫鬟一句句的呼喊唤了回来。 低首看了一眼正颤颤巍巍躲在自己怀中的小丫鬟,张忘安慰道:“这份抵债书是假的!” 张忘的话虽然轻微,然而张开等人此时距离张忘极近,张忘的话自己是原原本本的听到了耳中。 “假的?”张正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我张正不是东西,然而张开族老和王里正可都是德高望重之辈,怎么会冤枉你一个小辈,难道以他们二人的身份还会诬赖你不成!” “我不会写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有怎么会写抵债书这样的东西呢?”张忘皱了皱眉头说道。 虽然张忘因为研究历史的原因,对古文字造诣颇深,然而在张忘的记忆里,自己的前身是不会写字的,属于地地道道的文盲阶层。 “白纸黑字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说着张正便把自己手中的抵债书扔到了张忘的脸前。 张正自然不怕张忘把这份抵债树毁掉,事实上现在有了张开和王老的作证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份抵债书的真实性,哪怕张忘把这份抵债书吃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张忘取过一看,只见抵债书是书写在了上好的白纸之上,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虽然已经能能够早出这样优质的白纸,然而这等白纸比之用的较多黄纸来说价格贵了可不止一分。 “吾张忘,明日一定筹钱两千补今日之嫖资,若不能以吾婢女骆鹃抵之,特此为据。” 在下面本应是自己签名的位置却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个大大的圆圈,显然张正他们在伪造这份抵债书的时候,已经将自己不会写字这一点计算了进去。 如今张开和王老已经认定了这份抵债书是真的,那这个圆圈不管是不是张忘画的,只要两人一口咬定那这就是真的。 然而张忘看完这一份抵债书却突然间舒缓了紧皱的眉头。 第七章 反捞一笔 张忘轻轻举起手中地抵债书,走向了围观的里民说道:“这张纸洁白如雪,显然是出自南地的张永纸。 张永纸极贵据我所知只有华戚里这等贵族聚居区的文店有卖,迎凤阁这等小上不得台面的妓馆我也算是熟客,据我所知里面用的都是最便宜的黄纸,又怎么会用这等好纸?” 张正为了伪造这份抵债书,可以说是大大的出了一笔血,给代笔人的笔费极厚,代笔人过意不去特选用了张自己珍藏的张永纸为书。 于此不管是张正还是张开都没有注意到,谁曾想此刻竟然会被张忘这个败家子注意到。 “前日恰巧有起居省校书郎大驾光临迎凤阁,离去后留下了这几张纸,我也不识此乃好纸便随手用了。” 就在张开叔侄不知道怎么应对之时,随同而来的虔婆婆扭了扭自己肥硕的屁股,开口替张开叔侄解了围,将纸的问题圆了过去。 校书郎虽然只是正九品上的小官,然而却兼顾着整理考校典籍的职责,手头上有些好纸理所当然,而且他们这些人由于官职低微官奉较少,出入迎凤阁这等档次低下的妓馆也是常事。 “既然这纸张是校书郎留下的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我不识字,还请薛公子为代为诵读一番,好让大家知道我一晚上欠了多少嫖资。” 说着话张忘便将手中的抵债书递给了人群中的一个看客。 这人张忘认得姓薛名礼,是孝终里的一个落魄书生,张忘称呼他为公子显然让薛礼也极为受用。 “本公子学富五车,这有何难?”薛礼说罢便将这份抵债书取过念了一遍。 “吾张忘,明日一定筹钱两千补今日之嫖资,若不能以吾婢女骆鹃抵之,特此为据。” “你一共欠虔婆婆两千钱!”薛礼说完还特意提醒了一把张望。 “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张正步步紧逼的冲着张忘说道。 两千钱这个是自己专门安排这么写的数字,张忘的小丫鬟一直做工赚钱万一要是写少了,只写个百八十钱,说不定他家里这些钱还能拿得出来,如此很难让人相信张忘会因为这点钱便抵掉自己的小丫鬟。 索性张正便要人多写了一些,直接写了两千钱。 “我想问一下三位,这份抵债书难道真是真的吗?”然而张忘面对张正的逼迫却是直接将他忽略了,转而冲着张开、王老、虔婆婆等三人问起来。 “此书确信无疑!”张开皱着眉头一口咬定到:“张忘你也是我张氏族人,我可以从中做个保,只要你依照抵债书将骆鹃交出,便不再追究你违约之责。” “既然张录事都说了,我也就卖张录事个面子,你的违约之责我不再追究。”虔婆婆紧接着说道。 与此同时王里正也是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了这份抵债书的真实性。 在三人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张忘继续转向了围观里民的方向。 “诸位都听到了,张正说我一晚上嫖娼欠了迎凤阁两千钱,迎凤阁就在我孝终里,去过的应该都知道里面的老鸡每晚一百钱,小子实在不知道我如此的坚挺,能够一晚上驾驭的了二十个如狼似虎的娘们!” 张忘说到这里,随同而来的虔婆婆虽然脸上覆着厚厚的水粉,然而如果有人注意到她此时的表情的话,明显的可以看到她的脸上因为惧怕而产生了一道道的褶皱。 “兴许是你喜欢大被同眠,一晚上同时点了二十个姑娘一同陪侍也说不定,是不是虔婆婆?”张正解释道。 然而虔婆婆此时却迟迟没有回应张正抛回的话题。 此时围观的百姓中有几个迎凤阁的常客也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们也想到了这份抵债书好像有些不大对。 “据我所知,迎凤阁一共才有十三个妓子,哪怕就是全部都让我包了也才一千三百钱,怎么会是两千钱,而且那一日迎凤阁的生意貌似不错,刚才虔婆婆也说到了甚至有校书郎大驾光临!” 张忘的声音再次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想通了事情的真像,既然抵债书上所书写的内容不可能达成,那么事实便只有一个——这份抵债书是假的! 张望这句话说完,不止是虔婆婆,张开和王里正的脸上也随之变了颜色。 北齐虽然背后是称之为禽兽王朝,然而有一点一直为后世所称道,便是他的立法成就,哪怕之后的隋唐在立法上也是以北齐律令为蓝本。 早在东魏高氏兄弟掌权时便主持编纂了律令《麟趾格》,高洋即位之后更是在《麟趾格》的基础上下令编纂了《齐律》,编成之后广步天下,令所有的官吏百姓必须学习。 齐律中有一篇《诈伪律》便是讲述诈伪之事,若是今日的所为张忘不依不饶闹到官面上,不只是张正和虔婆婆恐怕自己和王里正都要吃官司。 虽然在北齐,许多权贵都视齐律于无物,然而张开王里正正等小吏自然是没有这个地位。 “哎呀!”张正还在等待着虔婆婆的回应,未曾想自己的族叔张开却已经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叔父……” 张正话还没说出来,张开的下一脚已经飞了过去。 “你竟然敢作出诈伪同族财物这等事来,不但如此还敢欺骗与我,今日我便要代张氏列祖列宗教训于你!” 张开这么一说,一旁的王里正也立时反应了过来,立马加入殴打的张正的队伍中去。 如今他们二人必须立马与张正划清界限,表明自己也是被他蒙蔽的。 见两人都这样,虔婆婆站在一旁却有些尴尬,虽然自己也是应自己的老相好过来帮忙的,然而在其他人眼中自己才是主使者。 “诸证不言情,致罪有出入者,证人减二等。”然而就在此事,张忘一句话语让张开和王里正二人如坠冰窖。 张忘的所说的这一句话恰好是齐律中关于诈伪罪的规定,自己二人作为已经完全符合了“诸证不言情”这一项,若是张忘死咬自己二人作为证人有所偏颇,会导致罪行有出入。 虽然作为证人可以罪减二等,然而恐怕自己二人录事和里正的职务是保不住了。 这小子日日不学无术怎么会知道齐律! 此时张正和王里正恨不得将已经躺在地上的张正打死,你小子办事太不干净了。 “我与张正本是同族,若是对簿公堂有违我张氏一族孝亲之理。”此时张忘的这句话听在张开的耳中更是仿若天籁之音一般,显然张忘不想追究这件事了,所谓民不告官不究,若是张忘这个苦主都不追究的话,官府自然没有追究的道理。 “贤侄雅量,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张正,等他伤好了再让他亲自来向你道歉。”张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冲着张忘承诺到。 “不过我前日被迎凤阁的打手所打伤,所需伤药甚贵,以我家如今的境况实在是有些负担不起啊。” 然而张忘紧接着的一句话却是表明了态度,那便是让三人破财免灾,只要你们拿出我满意的价格,那么今天的事便算完了,不然的话那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虽然张忘对张正叔侄恨的牙痒痒,然而君子报仇,过两天也不迟,这件事自己告到县衙有这么多人作证虽然可以打上张正几十大板顺便让张开失去自己的差事。 然而从根本上伤不到二人,张正伤好了依然是孝终里的无良子,张开依然是张氏一族的族老,还不如借此机会敲诈一点钱财,日后再想办法报复二人。 至于两人可能随之而来的反扑,张忘此时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贤侄受伤,些许伤药费我作为族老出了理所应当!”张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知贤侄所需几何?” “不多,不多,两万钱而已。”张忘笑着说道。 张忘一开口就是在那份抵债书的基础上加了十倍,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在邺城外面也可以买上十几亩良田了。 小丫鬟骆鹃在张忘说出两万钱这个数字时更是惊讶的是张开了自己的小嘴。 少爷治伤什么时候需要两万前钱了? “两万钱!”王里正一听便怒了。“小子你别得寸进尺!” “我这伤治不好,说不定我会去临漳县衙那边去问一下,这钱不多是吧。”然而张忘却仿佛没有听到王老的威胁一般冲着张开说道。 “不多,不多,应该的。”张开颤抖着说道。 两万钱,张开虽然能拿得出来,然而对他而言也已经是大出血了。 “那么族老便请尽快将钱送来吧,对了我准备中午时出去走走,说不定就会走到县衙那边去。”张忘笑着说道。 既然这么说了,张开自然知道张忘给的最后期限便是中午时分,若是到了中午没见到钱便只能衙门见了。 第八章 赚了便宜赶紧跑 事实上,没到中午仅仅过了半个多时辰张开的两万钱便着人送到了张忘的家里。 看着堆的仿佛像一个小山一般的堆在一起的钱币,小丫鬟下意识伸手撕了一下自己的小脸,要知道这两年少爷又是卖地又是卖家当的,恐怕都没卖了这么多的钱。 而自己在外面打工每月的工钱也不过三五百钱而已。 然而少爷只是动了动嘴,就让在族里“德高望重”的族老送来了两万钱。 此时张忘在小丫鬟心中的地位顿时拔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理小丫鬟心中是如何作想,张忘看着眼前这一堆大钱却是陷入了沉思。 天保四年,文宣帝高洋为结束旧币币值混乱的问题下令改铸造常平五铢钱,常平五铢钱铸造精美且币值较高,是当时一等一的大钱。 常平五铢钱一出,北齐之前流通的有如永安五铢钱之类的货币立时便没了市场,对北齐前期经济的稳定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 然而高洋死后,各类仿造常平五铢钱的民间作坊再次兴起,由于这些作坊后面都有朝中权贵支持,北齐政府对私铸的打击一直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张忘掐指一算,卧槽,私铸兴起的时候不就是这两年吗。 不过从前身的记忆中张忘并没有感觉到如今邺城的物价有什么变化,想来应该是私铸刚刚开始对物价的冲击还没有显现出来。 随着私铸钱的大规模进入市场,想必通货膨胀货币贬值马上就要来了。 这些钱不能留在手里! “小鹃,你立马去租一辆驴车过来。”张忘冲着小丫鬟吩咐道。 张忘吩咐了,小丫鬟便立即依言跑了出去。 小丫鬟走后张忘再次折返了回了自己这个刚刚住了两天的家中再次确认了一番,家中已经被前身卖的干干净净的了。 不一会小丫鬟便租了一辆驴车回来。 两万钱大约有一百六十斤重,张忘和小丫鬟废了好大功夫才分几次将这两万钱搬上了驴车。 “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小丫鬟气喘吁吁地冲着张忘问道。 “搬家!”对此张忘随即便给了小丫鬟自己的答案。 张开叔侄在自己这里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张忘若是继续留在这里那才是傻呢。 而且张忘知道这种小人的报复一般会非常的迅速,然而他就是再迅速也不会想到张忘会在拿到钱的那一刻就立刻搬家。 张忘的这个家已经被张忘卖的干干净净了,就是进了贼也得在里面哭上一场,而且怕小丫鬟又以张忘唯命是从,主仆二人只是拿上了两件仅有的换洗衣服,便赶着驴车离开了这个张忘刚刚刚住了两天的家。 两人离开之后,一番打听来到了一位大驵侩(古代的经纪人)哪里。 此时驵侩分两种实力薄弱的只是做一些牵线搭桥的活,生意促成之后从中抽取佣金,然而一些资本雄厚或者有后台的驵侩却是有资本先将物品囤积下来在慢慢寻找买家从中赚取差价。 此时张忘主仆二人来到了便是一名居于敷教里的大驵侩哪里。 敷教里与张忘所居的孝终里虽然同属邺城,然而却不属一县,孝终里归临漳县管辖,而敷教里却是归属邺县所辖,而且敷教里自曹魏之时便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区,能够在这里做生意的人没有后台鬼都不信。 也只有这样的大驵侩才会把业务扩展到整个邺城去。 而张忘此行的目的便是将自己在孝终里的宅子在大驵侩那里置换到敷教里来,若不马上就面临货币贬值的危险,张忘说不定会先租一套房子住着。 在带领着驵侩的手下现场看了自己在孝终里的宅院之后,张忘成功的将自己那处大宅子换成了在敷教里的一处仅有三间小屋的小院。 直到做完了这些,张忘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敷教里不但与孝终里不归一县管辖,张开这个临漳县录事根本没有能力影响到敷教里来。 而且作为邺城内的贵族聚居区,除了那些权贵们,张开这等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吏根本没有胆子在敷教里闹事。 像早上张开叔侄带领着一群乡民去向张忘施压这等事,若是发生在敷教里恐怕张开这会牢饭都吃上了。 虽然住的地方小了,然而小丫鬟来到了新家之后却是一脸的兴奋,因为她发现这个小院中上一任的主人竟然给他们留下了不少的家当,而且光是床就有两张! 这样她就不用和少爷去挤一张床了,而且这里可是敷教里,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住在敷教里,在她的印象里住在敷教里的可都是贵老爷们。 看着一脸兴奋的收拾着两张床的小丫鬟,张忘脸上却是一脸的忧伤,要不这两张床再去卖一张,有点多啊。 等小丫鬟简单收拾了一下,张忘便喊着小丫鬟一起去市场上转一转,一是买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二是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营生。 虽然因为张开那两万钱,张忘主仆二人暂时不为银钱所烦扰,然而若是不找一个开源之策终究会坐吃山空。 …… “那可是足足两万钱!我们家里总共才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吗,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主,你要是不给我要回来我不活了!” 此时张开的家里,亦是不太安定,他的妻子在得知张开将两万钱给了张忘之后,顿时开始在家里撒泼。 “我说之前张忘的那些田地我们自己留下,你非要给张正,你看现在他也败干净了吧,现在你又把他这个废物弄家里来,这点家底你不刮干净就不罢休是吧!” 这句话她指的是正躺在床上尚未醒来的张正,虽然张开夫妇当年曾受张正父亲的恩惠极重,然而除了至亲又有几人能够毫无怨言的帮一个人,特别是这些年来张正这个孝终里第二人渣整日的来自己家里打秋风。 张开夫妇因为张正这个侄儿早就不知道吵了多少架。 “够了!”就在张氏絮絮叨叨之时,一直坐在胡椅上一动不动的张开突然间暴喝一声。 一直低声低语的夫君突然间如此“爷们”,当下便惊的张氏止住了自己的哭声,一脸惊异的看着张开。 “那两万钱迟早会连本带利的回来,也张忘那小子蹦跶不了几天了!”张开有些阴沉的说道:“至于张正等他伤好之后,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大兄的恩情我早就已经还了!” 张正这次差点害的他丢了自己差事,张开此时是真的怒了。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一个张氏族人快步冲进了张开的家中。 “族老,不好了张忘把他的宅子卖了!”来人叫张明张开走时吩咐他注意一下张忘的动静。 张忘和小丫鬟走时张明还没发现什么不妥,直到那驵侩的手下过来接收房屋之时,张明这才直到张忘那小子竟然紧接着就将自己的房子卖了,顺便搬了个家。 一听张明的话语,张开腾的一下便从胡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张开焦急的问道:“那张忘那混蛋呢?” “听说是搬到邺县敷教里去了。” 张明说完,张开仿佛突然间被一杆巨锤锤了一下一般,无力的向后做到了胡椅之上。 敷教里,怎么会是敷教里! 第九章 好人难当 因为张忘将家里卖的太过干净,这一出来顿时有一种什么都缺的感觉,在这一感觉的驱使下,不一会主仆二人的手上便抱满了各种的家什。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然而张忘却是对从哪一处开始着手赚钱仍然没有多少头绪,归根结底还是对这个时代了解的不够。 至于前身脑袋里日日想的都是一些不健康的内容,对于市面上的一些事情了解还不如小丫鬟。 不过好在现在张忘是兜里有钱心不慌,怎么赚钱可以慢慢考虑。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一阵骚动从远处传来,张忘细听隐隐还有一阵急促的马蹄之音。 看着市场的人慌乱的躲向两侧,张忘亦是赶紧拉扯着小丫鬟躲到了一边。 骏马在这个时代无异于前世的豪车,而且能够在敷教里纵马奔驰的主绝对是属于北齐最顶尖的那一批权贵。 敷教里属于权贵聚居区,这等场景显然时常在敷教里上演,张忘已经算是动作比较迅速的了,然而张忘发现其余人的动作丝毫不比自己慢。 不多时,此次这次骚动的几个主角便出现在了张忘的视线之中。 几位穿着明灿灿的铠甲的武士,骑着高头大马在敷教里的街道上飞奔而来,当先的是一位看上去有些清瘦然而却目露精光中年汉子,在他的后面不远跟着四名十分壮硕的骑士,显然是头首那人的随从。 “斛律刺史早上刚回了邺城,便径直去了邺宫,一直滞留到现在,恐怕午饭也是在宫中同皇上一同进的,圣眷正隆啊!”张忘身边的一位老者看着奔驰而来的武士感叹道。 敷教里居住的多是权贵,能够认出来人是谁也是正常。 “斛律?”张忘一听这个姓氏顿时愣住了,要是斛律姓在后世已经消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然而在北齐斛律氏可是一个不容忽略的顶级家族。 有齐一代单是斛律家便出了一名皇后,二太子妃,娶了三位公主。 单单凭借斛律这个姓氏,实在是难以猜出这是斛律家的哪一位,实在是斛律家的男儿们好像都在军队中。 战马奔驰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就来到了张忘的跟前,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张忘一侧的一个小女孩突然间冲向了道路的中间。 在路中间一个小小的糖人正静静的躺在那里,显然小丫头是被那糖人所吸引了,想要跑过去拿过来。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的人都有些大惊失色,就连站马上的那名中年将军也是面色突变。 要知道因为巨大的惯性,要让奔驰的战马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停下,不必让急速奔跑的汽车停下容易。 而且被战马撞了亦或者踩上那么一脚,恐怕比汽车撞了也轻不到哪去。 眼看着战马便要撞上那女孩,然而所有的人都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一半是呆了而另一半则是因为谁也没有把握能够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救下这个女孩。 “小姐!”一声尖叫从张忘的身前传来,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圆脸女子,从衣着上看应该也是某个官员家中的婢女一类。 那女孩听到了自己侍女的尖叫,抬头一看更是吓的呆立在了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一个十分瘦弱的少年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一把推开眼前的圆脸女婢,直直的扑向了那个已经被吓呆了的小女孩。 在飞扑向小女孩在途中,电光石火间张忘还忍不住骂一声自己,自己怎么这么贱呢!前世因为救快被车撞死的小女孩而死,这刚重生了两天紧接着就因为救快被战马踩死的小孩而死。 然而哪怕是张忘重生之后已经立下数次要做一个铁石心肠之人的誓言,在看到这一幕时双腿双手依然下意识便操纵者身躯冲了出去。 自己死也就死了,这一世本来就是赚的,然而张忘临死之际最为担心的却是自己那个傻傻的小丫鬟,自己要是死了,张开、张正那两个混蛋会不会再次对小丫鬟下手。 一股浓浓的悔意在张忘的脑海中升起,自己这又时何苦呢? …… 张忘一把将那个呆立在原地的小女孩扑倒,用自己的身子死死的护住了那小丫头。 就在张忘等着马蹄踏身之时,就见随着战马的一声嘶鸣,自己面前的地面仿佛突然暗了一下,紧接着马蹄声便从自己的身后来到了身前。 原来那位将军见张忘已经将那孩童扑倒,便直接驾驭战马从张忘的身上飞越了过去。 自己没死…… “少爷”,知道此时小丫鬟骆鹃才发现那个冲出去救人的年轻人竟然是自己的少爷。 小丫鬟亦是将自己手中的东西丢下,跑过去保住了张忘。 “少爷您没事吧?”小丫鬟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 此时那个婢女摸样的女子也反应了过来,快步跑了过来一把将仍然在张忘怀中的小女孩抱了过去仔细检查了起来。 还好小姑娘不过是被张忘扑倒的时候擦伤了一些皮肤而已,若是没有张忘将她扑倒,站立的小姑娘虽然不高然而终究是比战马的跳跃高度要高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此时原先跟着那将军的四位侍从已经将张忘几人围了起来,腰中之剑虽未完全出鞘,然已乍露锋芒。 看到这一场景,张忘心中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在北齐冲撞了权贵可不是一个好玩的事情,像自己这样的人被权贵杀了的话——杀了也就杀了。 而自己之前的举动虽然是为了救人,然而对那当先的武将也是有不小的危险,若是因为自己的阻挡导致马失前蹄或者战马受惊恐怕那将军也不会好到哪去。 “赶紧走,别管我!”张忘冲着小丫鬟命令道。 此时小丫鬟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然而却也知道眼前这围着自己主仆的四个武士有些来意不善。 “我不走。”小丫鬟坚持到。 看到形式不妙,那看似女婢的圆脸女子赶忙站起来身来,冲着围着几人的骑士行礼道:“几位将军,我家主人乃是太常寺少卿士茂公,我家小姐手上有伤还请网开一面让我二人离去。” 太常寺少卿乃是乃是正四品上的官员,在邺城虽然算不得顶级,然而也有几分面子,此时这女婢也只能搬出自家老爷来了。 然而那几名骑士听完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而是把脸转向了已经骑马回来的那名中年将军的身上。 对自己家将军而言,别说太常寺少卿就是正三品的太常寺卿过来也算不得什么。 “这两人与你们没关系吗?”那将军有些玩味的指着张忘主仆二人问道。 那圆脸的女婢看了一眼张忘,一咬嘴唇说道:“此二人我并不认识,此人惊扰将军战马罪该万死,将军如何处置与我们无关!” 这女婢这么一说,张忘顿时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刚刚那女婢说出自己家的老爷是太常寺少卿之时,张忘还以为她会将自己二人一起带上,没想到转眼就把自己丢了。 在北齐不能做好人啊! “明明是这个大哥哥刚才救了我啊?”此时那被救的小丫鬟有些不解的说道。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那个大哥哥救了自己,自己家的女婢红儿会说他罪该万死。 第十章 落雕都督斛律光 战马上的将军略一挥手,那女婢便仿佛被赦免一样,拉着依然有些不解的小姑娘匆匆离开了几名卫士的包围圈。 于此张忘虽然愤慨然而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有用处,自己不过是一介黔首,根本没有和这些权贵讨价还价的机会。 事实证明敷教里的百姓都十分的有政治觉悟,看到这几个将士将张忘主仆二人围在一起,周边的百姓不一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连周边的几家店铺也十分识相的关上了大门。 看着慢慢临近的武将,张忘站起身来将小丫鬟挡到自己的身后行了一礼说道:“黔首张忘,见过斛律将军。” “你认识我?”战马上那员武将笑着问道。 “未曾见过,然方才听闻将军乃斛律氏人,斛律一氏世代为将,为我大齐北拒蠕蠕(柔然)、西抗伪周、南征梁陈,实乃擎天巨柱一般的存在,我等小民全赖将军及众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方得以安生,斛律之名传诸四海,妇孺皆知,小民自然知道。” 张忘的话语在大大的赞扬了一番斛律一家的功绩之后,也没忘了普通军将的拼杀,听在这四个卫士的耳中自然的受用。 “你这一钱汉倒是有点见识,知道兄弟们在前线的辛苦,不像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一样只知道在后方无病呻吟。”一名武士抬起马鞭一指张忘嬉笑着说道。 听到这侍卫对自己的称呼,张忘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眉头。“一钱汉”是北齐鲜卑贵族对汉人的称呼,言汉人之贱。 事实上北周与北齐在鲜卑人与汉人的关系上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北周宇文氏虽然是鲜卑族然而却继续推进汉化措施,将汉人大族牢牢地拴在了自己的战车之上。 反之北齐高氏,虽然出自渤海高氏,是地地道道汉族大姓,然而在鲜卑人和汉人之间采取的却是和稀泥的政策,而且在很多时候甚至直接以鲜卑人自居。 有齐一代鲜卑贵勋与世家大族之间斗争不亚于战场上的刀光血影,大大消耗了北齐的国力。 “吾闻之,今上乃是渤海高氏之属。”张忘直视着那侍卫,不卑不亢的说道。 北齐高氏虽然亦是出身汉人大族,然而早就已经深度的鲜卑化了,在平日里甚至直接以鲜卑人自居,然而不能否认的是若是刨根问底,天下高氏出渤海,如今的皇族自然也是汉人,只不过鲜卑贵勋在大多数时候都刻意的忽略了这个问题罢了。 如今形式比人强,张忘是自然不敢同这几个侍卫辩驳的,然而却不意味着张忘对他们的蔑视无动于衷。 那就只能拖着如今的皇族一起下海了,你不是说一钱汉吗,如今皇族亦是汉人,难道也如此的下贱。 “小子,你找死。”张忘话一说完,原本还对张忘略微有些好感的骑士顿时有些恼怒。 “铮”的一声那说话的武士腰中的长剑便抽了出来,架在了张忘的脖颈上。 被人用长剑架在脖子上,张忘自然害怕,然而张忘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恐惧的抵抗力终究要强一些。 而且两世为人的张忘知道,这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不管他怕不怕都不会改变多少结果,若是同样是死还不如爷们一点。 “几位将军都是战场上的英雄,想必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子,惊扰将军乃是我一人所为,还望几位将军放我的婢女离开。” 在这个时代张忘总共呆了不到两天,若是有什么牵挂那就只有自己这个小丫鬟了。 然而张忘一说完,小丫鬟突然间从张忘的身后来到了张忘的身前,扑通一声冲着那当首的将军声泪俱下的说道:“将军,我家少爷他是一个好人,您要杀就杀了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家少爷。” “起来吧,我斛律光还不至于不明事理。”就在此时那领头的将领开口冲着张忘二人说道。 张忘一听斛律光二字,脑海中顿时仿若一道雷电轰鸣而过,猛地一抬头直直的看向了那将领的方向。 现在的人可能因为一些电视剧的影响对北齐兰陵王等人印象更加深刻,然而北齐的中流砥柱却是眼前这位被世人称之为落雕都督的斛律光。 斛律光的影响有多大,从斛律光被高纬冤杀之后北齐的老对手北周的反应便可以看出一二。 奠定后来隋朝一统天下的基础的北周武帝宇文邕,在得知斛律光被杀之后兴奋的立即大赦天下,在攻灭北齐之后更是追赠斛律光为上柱国、崇国公,并指着诏书对北周群臣说道:“此人若在,朕岂能至邺!” 斛律光的威慑力可想而知,然而就这么一个人却被北齐那些奸佞之辈害死,实在是自毁长城! 张忘一时失神直直的盯着斛律光的动作也确实有些无礼。 不过张忘紧接着便想到了解决之策。 “落雕都督之名,张忘闻名久矣,今得以见之实乃毕生之幸。昔年将军北征库莫奚、夺北周四戍、立文侯镇之壮举,今每每想来依然澎湃不已,一时失神还望将军恕罪。” 张忘所说的都是斛律光如今较为出名的战绩,然而一个平民能够随口说出也足以证明是真的对斛律光早就崇拜不已。 果不其然,张忘这句话一说,不管是斛律光还是斛律光的几名随从脸色都友善了不少。 此时张忘的表现放到现在那是斛律光的骨灰粉啊,若不然一个平民怎么会对将军的战绩如此清楚。 人家都这么崇拜你了,你难道还好意思对他动手? 更主要一点,张忘自从知道此人乃是斛律光之后,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这条小命算是保下了,在北齐的这些勋贵中,斛律光可以说是少有的“好人”,至少不会滥杀无辜。 “你这小子倒是奸猾,知道以此取悦老夫。”斛律光看着张忘笑着说道。 “将军所言差矣,小子对将军之功绩乃是真心景仰。”张忘腆着一张脸回道。 在前世那个纷纷扰扰得到社会中混迹了二三十年的张忘,在北齐若是论起脸皮厚度来,至少是二皮脸的级别。 “将军,这小子看来确实对您仰慕已久啊。”斛律光身旁的一名侍卫补充道。 张忘的演技已经得到了观众的承认,这会这些侍卫们更不好意思对将军的仰慕者动手了。 “我且问你,方才你为何要去救助那个孩童,你难道不知道此举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吗?”斛律光此时又把话题扯到了之前的事情上。 “救人悔一时,不救悔一世。”张忘直视斛律光随口回道。 听完张忘这句回复,斛律光在心中品味了片刻便明白了张忘的意思。 作为北齐最顶尖的那一拨权贵,斛律金对朝中的乌烟瘴气自然是了解的极深,上行下效之下北齐的社会风气可以说是污浊到了极点,刚才那么多人看着就张忘一个人跳出来救人就可以看出来了。 与其他人一对比,张忘的这一举动就显得难能可贵了起来。 “你不错,若不是你,吾险些伤及无辜,说吧你想要些什么奖励。”斛律光冲着张忘说道。 直到这时,张忘这才放下了心来,斛律光果然是明事理的人。 要说奖励,张忘自然是喜欢钱财了,然而张忘知道若是如此直说,好不容易在斛律光心中建立的一点点好感立马就会荡然无存。 “救人乃人之本性耳,张忘不敢受赏,反因此险些惊扰将军马匹,心中已是忐忑。” 张忘这一拒绝,斛律光看向张忘的目光里更是和善。这样的好孩子难找了啊! “我斛律光说出去的话,向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如此,你若是那天想好想要什么奖励就持此来我府上寻我。”说完一块铁制牌牌便丢到了张忘的眼前。 说完斛律光便一扭头打马而去,他的四名侍卫自然是一同离开了。 直到斛律光走远,张忘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将那铁牌捡起。 若非今天这人是斛律光,若是换作一个纨绔子弟来,自己这条命说不定就交代在这了。 第十一章 胭脂水粉 斛律光年初的时候刚刚被封为并州刺史,按理说他作为封疆大吏不可随随便便离任进京,特别是他镇守的还是大齐龙兴之地的并州。 然而他此次回京却是受到了太皇太后娄昭君的懿旨而来的。 常山王高演上禀,欲以斛律光之女妻世子高百年,娄昭君以为大善,召斛律光回京相商。 说是商讨,然而太皇太后都已经同意了的事情他斛律光也只能是谢恩而已。 皇室子女与朝中大臣的子嗣联姻这很正常,前些年自己的长子斛律武都便迎娶了义宁公主。 然而奇怪就奇怪在,常山王世子高百年好像刚五岁吧…… 一个五岁的孩子常山王就张罗着给他娶妻实在是有些早,而且迎娶的对象自己的长女斛律英娥虽然也只有十岁,然而却也比世子年长五载了。 虽然想不明白原因,然而宫中的意思既然已经下来了,他斛律光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府准备女儿的出嫁事宜。 回到了府上斛律光先去拜见了自己的父亲大齐左丞相斛律金,将太皇太后的意思说与了自己父亲知悉,而后便回到了自己单独的院落中。 斛律光还有一个弟弟,然而他和弟弟斛律羡平日里多是领兵在外居多,待在家里的时候非常少,所以虽然两人都已经身居高位却依然未曾单立府邸。 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斛律光此刻突然想起了回程时见过的那一名少年,当时觉得这个少年是个不可多得“好人”然而此时想起来,其中却透漏中不少的疑点。 首先一个少年对自己的平生战绩十分了解就十分的奇怪,要知道北齐可不像现代那么通讯发达,想知道什么事情上网上一搜就是了,在北齐有些事情都是在固定的圈子里流传,你级别不够根本接触不到一些消息。 就像刚才那少年所说的自己的几项战绩,北征库莫奚、夺伪周四戍都是几年前的事情,朝廷也曾将军报传诸百姓,这少年若是推崇自己刻意了解下知道也正常。 然而定文侯镇乃是年去年底之事,距今也不过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而且这一段时间因为先皇驾崩新皇即位诸事繁杂,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广传百姓,而是只在朝中官员的圈子中流传。 而看那少年的穿着,根本不像是官宦子弟! “智矣陀!”斛律光冲着门外呼唤道。 紧接着之前在街道上跟随者斛律光四名侍卫之一便应声进了斛律光的书房。 斛律氏虽然出仕北齐,然而斛律氏却是出身敕勒族而非鲜卑人,而斛律氏便是敕勒族中数一数二的大族,斛律光的四名亲信侍卫亦是敕勒人。 “将军,您叫我。” “你去查一下今天那个少年是何根底。”斛律光冲着自己的侍卫说道:“记住,不要让让他察觉。” “是!” 斛律光作为大齐的将领,别有用心的想要靠近他的人亦是不少,万一若是这少年是柔然或者周朝派来的间客,他定然不会手软。 …… 而与此同时,没有马匹可供驱驰的张忘主仆二人,在斛律光走后捡拾起自己之前丢掉的东西,开始向着自己的家中走去。 走着走着张忘突然注意到小丫鬟突然间回首向着刚刚路过的一家店铺多看了一眼。 张忘扭头一看,原来是一家名为品香轩的脂粉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了,之前在张忘的不懈败家之下,两人吃饭都是问题,小丫鬟自然没有余钱买一盒哪怕是最便宜的胭脂水粉。 哪怕是如今有钱了,小丫鬟也不过是简单的多看一眼而已。 “稍等,还有样东西拉下了。”张忘止住了脚步冲着小丫鬟说道。 说完便当先走进了那家脂粉铺中去。 “少爷,来这里干嘛?”小丫鬟问道。 “当然是给我加的小骆鹃买水粉了。”张忘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的姑娘没擦粉都这么漂亮,要擦上了水粉那岂不是更加俊秀!” “可,可,可水粉都不便宜。”小丫鬟继续说道。 虽然小丫鬟嘴上这么说,然而眼神中的渴望却是做不了假。 “少爷我想看你妆扮后后的样子!”张忘继续说道:“少爷有钱!” “那小鹃只妆扮好了给少爷看。”小丫鬟抿着嘴一些害羞的回道。 进到了这脂粉铺里,张忘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从外面看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铺面,里面确实雕梁画栋装饰的极为华丽。 只不过对于张忘主仆的进入,那柜台后面的堂倌却只是打量了二人一眼便继续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另一位在挑选脂粉的女子身上。 张忘主仆的衣着依然是之前的旧衣,狗眼看人低不光今时有在北齐亦是如此。 正在挑选水粉的那女子披着一件雪白的裘衣,不说身段是多么的婀娜,恐怕单是她身上的这件裘衣便足以抵上张忘的所有身家。 在她的身后另有一个奴婢摸样的人提着一个绣花布包伺候在后。 张忘来到了堂倌近前问道:“你店中可有上好的胭脂水粉?” 张忘发问那堂倌这才不情愿的斜了一眼张忘二人,从最下层的架子上取过一个十分粗糙的陶盒丢到了张忘的面前。 “五十大钱!” 张忘取过打开一看,顿时眉头皱到了一起。 这里面装的是水粉应该不假,然而颜色确实有些暗淡发黄,就这东西抹到脸上还不如不抹。 “店家,劳烦取一些上好的水粉过来。”张忘长吸了一口气耐住脾气说道。 前世接收了十几年系统性教育的张忘,脾气还是不错的。 然而那堂倌却是头都没有扭动一下,便张口说道:“要买五十大钱,要是不买就给我留下。” 在他看来张忘这等破落户,哪买的起胭脂水粉这等上层贵妇才用的东西,和他说话实在是浪费时间。 听到二人的对话,那在试用水粉的女子也是好奇的转过来身来,看向了张忘主仆的方向。 此时张忘这才看清了这女子的相貌,不得不说这女子长的十分的清秀,不过在后世张忘什么样的美女见不到,张忘对美女的抵抗力还是比较强的。 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张忘便将眼睛挪开了。 而那女子此时也看到了张忘手中的那盒极为低劣的水粉。 “你这店家怎么能那这等货色卖与他人。”那女子看到了张忘手中的水粉之后冲着那堂倌嗔道。 “元姑娘看您说的,这等破落户恐怕连这等最廉价的水粉都买不起,拿出上好的水粉万一若是被洒出一二,卖了他们都赔不出来。”那堂倌冲着女子和善的说道。 虽然那女子可以说是地位低贱,然而在自己店里可是大主顾,而且据说邺城中几位权贵子弟对她很感兴趣,若是哪天被贵人赎了籍收入了房中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这位小哥不放给令妻试试这一种,扫到脸上不但十分的轻薄而且不易掉落。”那女子说着话便将自己手中的一款递到了张忘的手中。 “汝夫竟然亲自帮你买水粉,奴家实在是好生羡慕。” 实际上这女子对张忘二人也是十分的好奇,她因为日日迎来送往的缘故,需要每日梳妆来这里的也比较频繁,然而她却是第一次在这水粉店看到男性进来。 就像后世男人不会闲的没事逛化妆品店一样,在这时胭脂水粉铺里寻常也不会见到男子。 而眼前的这男子竟然会亲自陪自己的妻子过来挑选水粉,实在是让她有些羡慕。 这女子一说完,小丫鬟的一张小脸却是立即红到了脖子根。 “我家少爷尚未娶妻,我只是家中的奴婢。”小丫鬟解释道。 一听这话,那女子更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忘。 看两人的穿着,想必家中过的并不宽裕,然而没想到在这等情况下这少年竟然还会亲自为自己女婢买水粉。 这不由的又让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 女子的表情张忘并没有注意到,此刻他已经打开了这盒刚刚取过来的水粉。 不得不说女子递过来的这一盒和之前那一盒根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与现代的粉底没法比,然而终究是雪白色的。 “堂倌,这盒多少钱,我们要了!”张忘冲着堂倌说道。 之前女子将水粉递给张忘,他不好说什么,然而此刻这破落户竟然还敢问价格。 “不多、不多,两千钱!”那堂倌冲着张忘竖起了两根手指轻蔑的说道。 “两千钱!”张忘惊到。 实在是张忘想不到一盒水粉而已,竟然价格会贵到这等地步,因为刚才打开的一瞬张忘已经确定了这水粉材料。 不过是用大米所制而已,事实上在唐代以前所有的水粉大多数是用大米汁制成的,在《齐民要术》上甚至详细记述了当时水粉的制作流程。 “小哥,这一次这堂倌倒是没有多说,这一盒是商贾从南陈运来的上好水粉,确实值这个价!”此时那之前替张忘鸣不平的女子说道。 “少爷,我们走吧。小鹃不想抹这个。”此时小丫鬟在后面拉了拉张忘的衣袖轻声说道。 “没钱赶紧滚,不要在这污了我的店面!”那堂倌冲着张忘主仆二人说道,说着便要从张忘的手中夺过那盒水粉。 “谁说我们不要的,这盒水粉我们要了!”张忘一边避开堂倌申来的手臂,一边将原本背在身上的钱袋丢到了那堂倌面前的桌子上。 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从钱袋中传出,听声音里面装的应该是现在最常用的常平五铢钱。 一听到铜钱的声音,那堂倌看向张忘的眼神立时变了。 “唉,瞧我这张嘴,竟然没有认出大老爷光临。” “赶紧数数吧,我们赶着回去。”张忘催促道。 “还未多谢元姑娘方才仗义执言。”张忘紧接着转身冲着方才帮他说话那女子谢道。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看公子身家奴家就是不说话,也是此间的贵客!”那女子看了一眼张忘丢出的钱袋子说道。 “我们走吧!”说完那女子冲着自己的女婢说了一句,便双双离开了这件脂粉铺。 此时那堂倌依然在一枚一枚的数着铜钱。 “店家,那姑娘是哪府上的小姐?”张忘随口问道。 “小姐?”那堂倌虽然之前在那女子面前毕恭毕敬,此刻张忘问起却是有些猥琐的笑了笑。 “她可不是哪家的小姐,而是潇湘院的乐女,公子若是出的起钱财,一亲芳泽也未尝不可。” 潇湘院张忘前身作为日日混迹在妓院的主,留给张忘的记忆中印象极为深刻,在北齐这可是比现今的天上人间更甚一筹的存在。 里面除了可以干一些较为原始的事项之外,更是养了一批能歌善舞的乐女、舞女,而且这些女子大多数是犯了事的官员的女眷,不但能歌善舞而且精通琴棋书画的也大有人在。 与之对应的潇湘院也是一个标准的消金窟,至少张忘的前身哪怕是刚刚卖了田地的时候,资本也不够在这里面逍遥一晚的。 虽然这些舞女、乐女相当于清倌人,不必接客,然而这等说辞无非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而已,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 此时那堂倌已经数好了钱,将剩余的钱币重新给张忘装回了袋中并那盒水粉恭敬的递给了张忘。 虽然花了两千钱卖了一盒大米做的水粉,然而在回去的路上张忘却是兴奋的恨不得小跑起来。 这水粉在北齐因为配方保密导致价格昂贵,然而别人不知道做法张忘知道啊,不止这种大米水粉,就是之后的唐宫迎蝶粉、宋代的玉女桃花粉张忘都知道配方啊! 这下要发了! 第十二章 玉女桃花粉 自古而今,女人的钱最好赚一直是一个不变的真理,而胭脂水粉等化妆品自然是从女人手中把钱抠出来的利器,不见今天仅仅是买了这么一盒大米制作的水粉便花了自己两千大钱吗! 张忘带着小丫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哪怕是吃饭时都在回想着几种水粉的制作流程。 说起来不论是如今常用的大米水粉还是后世迎蝶粉、玉女桃花粉所用的材料都算是比较简单,而且制作工艺也不算麻烦,关键是怎么迈出第一步将之发明出来。 而张忘这里直接省了这发明尝试这最重要的一步。 所有的配方都是现成的。 要想快速的占领市场,自然不能东施效颦继续制作这种大米水粉,张忘细想之下只能让本应在唐宋时才发明的迎蝶粉和玉女桃花粉提前出世了。 虽然迎蝶粉制作更为简单只需要粟米为主材料就可以,但却需要用鲜花去熏香,若是没有鲜花去熏香虽然比现行的米粉好用一些更不易脱落,却起不到那种一锤定音的效果。 一番对比下之下,张忘还是选择了稍微麻烦一点的玉女桃花粉。 虽然工序复杂了一些,然而效果极为显著,据记载玉女桃花粉不但美白效果极佳,而且久抹之可“去风刺、滑肌肉、消瘢黯、驻姿容。” 甚至有传说用之可“玉颜永驻”。 “益母草、石膏、滑石、蚌粉、胭脂、壳麝。”张忘心中默默回想着玉女桃花粉的几种原材料和各自的煅制方法采用比例。 所需的几份材料除了壳麝之外都是些较为普通的东西,而且此地乃是大齐的首都邺城,要是一些东西在邺城都找不到,去别地方就更没有了。 就在此时张忘的房门突然间被轻轻的敲击了数声。 “少爷,您睡下了吗?” 说话的是住在自己隔壁的小丫鬟。 “尚未,有何事?”张忘随口问道。 没有听到小丫鬟的回话,就见自己屋子的小门被缓缓的推了开来。 只见小丫鬟举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轻轻的移步进了张忘的房间。 “少爷,好看吗?”小丫鬟低着头羞赧的说道。 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出的是小丫鬟极为俏丽的面庞,骆鹃的底子本来就极好,在之前素颜朝天之时便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此刻略一施粉更是多了几分娇媚。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丫鬟身上穿的那一身衣服了,依然是之前的旧衣裳。 今天竟然忘了给小丫头买上身新衣服,还好小丫鬟不在意,只能是明天去采购原材料时再给小丫鬟买上套了。 “很好看,我家小鹃自然是最漂亮的。等明天少爷自己给你做些水粉,一定会让小鹃更加漂亮。” “少爷您还会做水粉?”小丫鬟惊讶的问道。 “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张忘故作高深的说道。 …… 第二天一大早,张忘便带着小丫鬟再次出了们来到了敷教里的商铺聚集区。 几种原材料都是较为常用的药材,张忘只不过随意进了一家药铺便将所需要的材料全部买齐了。 在这几中原材料中,最为昂贵的便属麝壳了,每枚竟然价值高达一千钱,这还是因为麝壳的价格远远低于麝香,若是原料用的是里面的麝香的话以张忘的财力恐怕就直接承担不起了。 受限于麝壳的价格,张忘仅仅购买了五份材料,饶是如此也已经花去了张忘整整一万钱。 再买了一些石杵、木炭、木盒等工具之后,张忘又穷了,从张开那边诓来的两万钱便只剩下了不足两千钱。 原本打算给小丫鬟添置的新衣服,也只能等赚了钱之后再买了。 “原本我还打算给你添置一件新衣裳的,看来只能等少爷这做好水粉赚了钱再给你买了。”张忘有些愧疚的冲着小丫鬟说道。 “不用啊少爷。”小丫鬟一抬头干净的冲着张忘笑了笑说道:“我这件衣服还很结实,在穿上三两年应该也没事!” 张忘摸了一把小丫鬟的脑袋。 “少爷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以后少爷一定给你买最漂亮的衣裳。”张忘轻声承诺到:“走吧,我们回家。” 回到了家中,张忘便开始着手制作玉女桃花粉。 将益母草小心烧成草木灰,而后用稠米汤调成团状,而后再用木炭煅一昼夜。 在煅制的过程中根据张忘的记忆,应该是用小火慢慢的煅制,以不见火苗为上。 于此张忘和小丫鬟只能是两个人轮班,小心的看着炉火以免火焰过大。 煅干之后又炼了两次,直到粉末细腻入微张忘这才满意。 “这也是水粉吗?”看着洁白细腻的粉末,小丫鬟疑惑的问道。 “还不是,只是半成品而已,再把这些石膏、滑石、蚌粉、胭脂煅烧后杵成粉末添加进去,和麝壳放在一起几天沾染下香味便大功告成了。” 对于小丫鬟张忘自然没有一点隐瞒配方的意思,张忘也根本不认为小丫鬟会将自己的配方告诉别人。 数日之后,张忘的第一份玉女桃花粉便大功告成了。 在打开盛着的陶罐之时,张忘和小丫鬟甚至有一种朝圣的心态,因为这小小的一罐水粉的成功与失败可是直接关系到他张忘能不能在这个时代立足。 若是失败了,已经将绝大多数的资本都耗在这上面的张忘只能另想办法去赚钱了。 将密封的陶罐小心的打开了一个缝隙,顿时一股麝香所独有香气扑面而来。 一闻到这股气味,张忘悬着的一颗心便落下了大半。 张忘将已经制好的玉女桃花粉用提前买好的小盒装好,一小罐的香粉足足装了二十盒。 “来,你先试试。”张忘冲着小丫鬟招呼道。 缓缓的扫了一些香粉,张忘小心的在小丫鬟的脸上涂抹了一番。 要知道张忘所制的玉女桃花粉和现在所流行的单纯只有美白功效的水粉可早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了。 以益母草灰为主要原料添加了胭脂、滑石等材料的玉女桃花粉抹在脸上不但装扮效果更加优异,而且可以驻颜白面对一些面部疾病还有非常好的预防治疗效果。 小丫鬟的一张笑脸在抹上了玉女桃花粉之后,如果让张望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便只有面若桃花一次可以形容。 原本俊俏的小脸在香粉的衬托下,更加的鲜嫩欲滴,玉女桃花粉的首次制作取得了完美的成功。 散发着麝香香气的玉女桃花粉对爱美女子来说不亚于致命的毒药! 就那等功能单一的大米水粉都能卖到两千钱一盒,这玉女桃花粉少说也得卖你五千大钱吧。 两世为人的张忘知道,从女人身上赚钱,不怕东西贵就怕价格定低了没逼格。 第十三章 发达了 这么好的东西,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摆个地摊贩卖,张忘和小丫鬟将剩余的香粉装好,便来到了敷教里的一家脂粉铺中。 前几日一盒脂粉花了张忘两千钱,以张忘的性格,自然不会白白的把赚钱的机会送给那家脂粉铺,不过好在敷教里也是邺城的“中心城区”售卖脂粉这等奢侈品的店铺不在少数。 此刻张忘便来到了另一处名唤铭香阁的脂粉铺中。 “店家,你这最好的水粉是那种?”张忘来到了之后直接张口便向店家索要最上等的水粉。 那店中胖胖的堂倌打量了一眼张忘,看张忘不像是那种能够买的起的便随意的敷衍道:“我店中最好的水粉可不是你能买的起的。” “那边角落里的都是一些便宜的,你自己过去看看吧。”那堂倌说着话便指着店铺的一角冲着张忘说道。 放在那等地方的张忘不用看也知道,恐怕比之前那一家店铺拿出来塞责自己的好不到哪里去。 自己这一身破落户的装扮,恐怕就是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高看自己一眼。 等自己发迹了一定要给自己和小丫鬟一人弄上一身最华丽的衣裳。 不过这等情况张忘也早就有预料了,将自己肩上的钱袋子一提用力拍了一掌,顿时一阵金铁交鸣声从里面响起。 里面装的是张忘所有的家当。 “本少爷有钱,将你最好的水粉拿出来给我看看。”张忘故作大气的冲着那堂倌说道。 虽然张忘穿的比乞丐好不了太多,然而看在钱的份上,那堂倌还是不情愿的从自己身后的一个抽屉中取出了一小盒包装精美的水粉。 “你可小心点,就这么一盒可值三千钱!” 张忘取过打开一看,顿时放心了,虽然这家店的这盒水粉比上一家贵了一千钱,然而本质上还是大米制作的。 张忘将这盒精美的水粉交还给那堂倌。 “店家你这脂粉铺名唤铭香阁,可这水粉可一点香味也闻不到啊。”张忘揶揄道。 “笑话,你到底买没买过水粉,这水粉素来就没有香气。不说是我家店铺,哪怕就是你找遍整个邺城,就是去了盛产水粉的陈朝也找不到带香气的水粉。”那堂倌用看土包子的眼神斜了一眼张忘说道。 “奥,那店家你不妨看一下我这一盒水粉怎么样?”张忘说着话就从小丫鬟背着的布袋中取出了一盒刚刚制成的玉女桃花粉。 张望受限于财政状况,盛放香粉的盒子自然也是极为普通,那堂倌在张忘取出盒子时不过随意打量了一眼。 然而当张忘将盒盖轻轻打开之后,那堂倌的一双眼睛却立马瞪得溜圆,一股淡雅然而却持续的香气从香粉中蔓延而出。 张忘从来没有想到过那堂倌如此肥胖的身躯竟然能够迸发出如此的速度,张忘只是感觉要眼前一花,自己手中的那盒香粉便出现在了那胖胖的堂倌的手中。 只见那胖胖的堂倌小心翼翼的将打开的香粉盒子放到自己的鼻尖闻了一下。 “这水粉竟然真的能够留住香气!” 那堂倌自言自语道,说着取过一支抹粉用的扫子轻轻的沾了一点香粉涂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对着一面铜镜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堂倌以卖水粉为业,自然是个极为识货的主,然而这个眼前的破落儿拿出的这盒香粉却是他从未见过精品。 抹在脸上不但没有一点普通水粉的不适感,仅仅薄薄的一层就让自己脸上的触感变得滑嫩无比。 不但如此,饶是自己一个男人抹上看上去这张老脸都感觉到红润了许多。 他尝试用力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个种水粉竟然一点都没有从自己的脸上洒落,粘性也大大的优于自己店中售卖的水粉。 张忘看着一个油腻的大老爷们在哪便照着铜镜涂脂抹粉,不由的便感到一些恶心。 不过为了赚钱,张忘依然强忍住想要吐他一身的想法。 “我这并不是水粉,而是更加罕见的香粉,乃是采集百花之粉再加上麝香等百余种名贵的香料,用我师门秘方精致而成,抹之不但美白效果大大优于现有的水粉,而且因为里面添加了人参精华等十余种滋养药材,对一些皮肤暗疾也有很好治疗效果。” 张忘信口开河的说着,一边的随行而来的小丫鬟却愣住了,这些香粉是自己和少爷一起做的,不过好像没用少爷所说的这么些东西啊。 百花之粉,上百种香料,十几种药材…… 不过听话一直是小丫鬟的优良性格,少爷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是了,一定是少爷自己看着炉火的时候偷偷向里面添加的。 至于张忘是什么时候买的,有没有时间避开她去买这些东西,则不在小丫鬟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少爷说的就是对的! 于此同时张忘的忽悠大计仍然在继续进行着。 “当年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你知道吗,我师门祖上便是汉宫之中专门为皇后制作香粉的大匠,赵飞燕就是摸了这种香粉,而容颜永驻的,到四十多岁之时其容颜依然犹如二八年华的处子。” 张忘所说的这一套说辞,自然是没有一点根据的,然从后世而来的张忘知道,推销产品这东西,只要你敢说别人就敢信,哪怕你将自己的东西吹到天上去。 至于张忘所说什么人参精华之类的,活了两辈子的张忘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然而这样就对了,自己都不知道,别人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进而以此质疑你。 就像现在的一些产品,动不动就是高分子、量子科技的,其实那些卖产品能搞明白的也没有几个。 张忘说完再看那堂倌,果然已经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看向张忘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原本恩师有命,此粉乃贵人所专用,不可让此香粉沾染俗气,然吾家道中落,为重振家业也只能倾尽所有购置材料再制此粉,以期复兴家世。”说着张忘抬头四十五度角看向了天空眼中似乎有着说不尽的忧伤。 此刻小丫鬟看向张忘的眼神中已经布满了小星星。 “原来少爷值么努力的想要振兴家业,自己之前真是错怪少爷了。” 就在此时那堂倌已经来到了张忘的一侧,将一把胡椅推到了张忘的屁股后面。 “这位公子请坐。”那堂倌有些谄媚的说道:“不知公子这香粉的配方可否卖与我店,放心我们给的价格绝对实惠!” “此香粉配方乃是我师门秘传,我将之做出来售卖已经大违师命了,若是将配方售出岂不欺师灭祖!”张忘感慨道。 此时那堂倌也知道了张忘此来的目的,定然是为了要将这种香粉售卖给自家店铺。 “不知公子这种香粉售价几何?”那堂倌询问道。 “为了制作这香粉,我几乎倾家荡产,你也看得出来我主仆二人都是淳朴之人,也不会耍什么奸猾。这香粉每一盒光是原料的价值便高达三千五百钱,我就赚一点卖你四千钱!” 张忘预估这香粉就是卖五千钱也会人买,自然不会定价太低。 听到张忘所报的价格,那堂倌低首沉思了片刻,紧接着轻声问道:“不知道公子可以提供多少盒?” “此粉制作极为复杂,需要特殊的手法及配方,每十日我可以做出二十盒!”张忘说道。 玉女桃花粉材料简单,制作流程也十分简易,然而张忘却知道物以稀为贵的说法,若是这东西大规模生产的话,那就不值钱了。 而且这东西也不是为了赚平民百姓的钱,能够出几千钱买一盒粉的自然不会常人。 就像现代普通人就是拿的出钱来也不会万八千的去买一份化妆品,然而在有钱人眼里不怕化妆品贵就怕它不贵,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公子稍等,我去向我家掌柜禀报一声。” “请便。” 说完那胖胖的堂倌便拿着这一盒香粉,蹬蹬几步向着店铺的二楼跑去,看来这店铺的真正主事人并不是这个堂倌。 不多时那堂倌便蹬蹬的下了楼来。 “公子,这等香粉四千钱一盒我们要了,不过我们掌柜的有个条件,这香粉每次制出必须全部售与我们铺子,不能再与他人。” 张忘一听这店铺的掌柜的还挺有商业头脑,知道垄断了这种商品才能够赚取更多的利润。 “那是自然。”张忘回道。 说完,张忘便从小丫鬟的布袋中将剩余的十八盒香粉一并取出,一字并排摆在了店铺的桌子上。 “加上你手中的那一盒一共十九盒,共计七万六千钱。”张忘说道。 “小鹃,你去雇一辆驴车过来。” “啊,好,我这就去。”直到此时小丫鬟脑袋都有些嗡嗡的。 少爷一共买了五份材料,这才用了一份就做出了二十盒水粉,除了给自己的那一盒,这十九盒水粉就竟然能够卖到七万多钱。 要知道原材料的价格才不过一千钱而已,而且其中最贵的麝壳在用完之后香气依然很浓郁,听少爷说还可以重复多用上几次。 自己的少爷果然不是一般人! 而且这香粉的第一盒少爷是送给了自己,少爷竟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自己,谁家的主人对奴婢会这么好,想到这里小丫鬟的心中更是充满了欢喜。 七万多钱可是重达数百斤,这脂粉铺十分体贴的附赠了张忘几个木箱装载,方便主仆二人将钱带回去。 等张忘二人赶着驴车慢慢的离去,那脂粉铺的二楼突然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上缓缓的走下了一个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 “掌柜的。”那堂倌冲着中年女子低首说道。 这家店铺的话事人竟然是一个女子。 “找两个人跟上,看看这小子是什么底细,若是他后面没有人,那么……” “阿大明白!”那堂倌回道。 ps:解释一下钱币的问题,此时虽然战乱然而钱却不少,百姓虽然困苦然而权贵之家随意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钱的扔出去。举两个例子在《韩轨传附子晋明传》中记载:“(韩晋明)好酒诞纵,招引宾客,一席之费,动至万钱,犹恨俭率。”吃一顿饭一万钱都感觉节俭。而司徒录事参军卢思道仅仅为自己的儿子下聘礼,竟然私贷库钱四十万。 第十四章 羊肉炖萝卜 虽然家里还有四份原材料尚未制作成成品的玉女桃花粉,然而却也不急于一时,毕竟张忘和铭香阁说的是自己每十天才可以制作出二十盒香粉来,时间还很充裕。 有了钱的张忘仿若一个暴发户一样第一时间带领着小丫鬟来到了敷教里的成衣店中给自己和小丫鬟一人买了一套好衣裳和一件羔裘。 之前没钱时只能穿着那破破烂烂的组袍,如今有钱了张忘自然不会再委屈自己两人。 单是一人一件羔皮大裘便花了张忘两万两千钱! 其实按照张忘的原计划是一人来上一件上好的狐裘,然而等张忘去了铺子里才发现,自己手中这七八万钱貌似只能买一件杂毛的狐裘…… 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购置上羔裘,就这两件羔裘已经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承受的了。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冬天的御寒一般只能是穿粗布制成的组袍,组袍中的填充物好一些的可以写填一些丝绵(蚕茧表面的乱丝)穷困些的人家只能用麻缕甚至芦花填充。 能够穿上羊裘的便已经是中等偏上的小康家庭了,在之前孝终里张氏一族的族老张开穿的便是一件羊裘。 而张忘所购置的这两件羔裘则比张开的羊裘更甚一筹,乃是羊裘中的上品,所用的材料乃是羊羔的皮毛。 当张忘去皮货店中购置羔裘时小丫鬟骆鹃本来没有以为会同自己有关系,当张忘按照自己的身材也购置了一件羔裘并亲自披在她的身上之后,小丫鬟的眼泪不争气的再次涌出了眼眶。 自己只是一个奴婢啊,少爷竟然对自己一个奴婢这么好,自己不知道如何才能够报答少爷的恩情。 而对于张忘而言,早就已经将这个把自己从妓院背回家的小丫鬟当成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买了衣服,两人回家换好之后,张忘马不停蹄的带领着小丫鬟再次背着钱袋子去了铁匠铺那里。 此行张忘的目的则是要打造一口铁锅,南北朝时期因为许多后世来自美洲的食物还没有出现,不但能吃的东西少,而且就这些仅有的一些食材烹饪技术也极为粗糙。 在张忘的印象中,这个时代所有的烹饪方法大概可以归纳为两大系列,一是瞎他么煮二是傻巴叽烤,从平民到上层都是如此,只不过煮或者烤的食材不一样罢了。 自从重生以后张忘吃得最多的就是小丫鬟煮的麦粥和小米粥,虽然在小丫鬟的理解中能够吃上小米粥已经是非常奢侈的美事了,然而来自后世嘴早就被养刁了的张忘可不这么想,日日喝粥让张忘的嘴中都已经快淡出鸟了。 炒菜的技术,好像要到宋代铁锅普及以后才慢慢发展起来。 铁在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那样普及,在这时候不但价格昂贵而且还作为军资被政府严格监管,民间的铁匠铺一般也只能打些农具是万万不敢私自打造武器的。 不过张忘所描述的炒锅样式明显的不可能是武器,在张忘大把的撒出了五百钱的加工费之后,那铁匠终于答应按照张忘所描绘的摸样为张忘打造一口炒锅。 两人商定五日之后过来取锅。便买了一把菜刀离开了铁匠铺。 紧接着,张忘便带着小丫鬟来错了市集上割了几斤羊肉,买了一些胡椒等小丫鬟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名贵香料,再买上了几颗在这冬季能买到唯一蔬菜——莱菔(萝卜),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到了家中。 陶釜中装上水,让小丫鬟开始烧着火,张忘取过买来的羊肉开始准备动刀。 此时小丫鬟刚刚生着火,看到张忘准备自己动手立时大惊失色。 “少爷,你怎么能亲自下厨,这事就交给我吧?”小丫鬟焦急的说道。 听小丫鬟焦急的语气,仿佛张忘亲自下厨是抢了她的工作一样。 “乖,你先去烧着水,看少爷今天给你做萝卜炖羊排吃!” “萝卜?”小丫鬟疑问道。 “奥,莱菔还有一个名字叫萝卜!”张忘厚着脸皮说道。 “可那也不能您给我做饭啊?”见张忘已经开始动手切羊排,小丫鬟依然有些不知所措。 世上哪有少爷给奴仆做饭的道理。 然而张忘决定了事情却不会因为小丫鬟的反对而中止,总不能直说本少爷觉得你做的饭难吃吧…… 忐忑不安中小丫鬟将水已经烧开,而张忘也已经费力的将羊排和萝卜切成了小块。 不过此时刚刚买的这一把菜刀刃口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了。 其实不是此时的冶铁工艺差,实际上南北朝时期已经发明了灌钢法以炼钢,然而这等技术确实属于绝密中的绝密仅仅用于打造兵刃民间尚未普及。 将切好的羊肉放到沸水中蒸煮了一番,将血沫漂出,水倒掉。 换水烧开,放入羊肉、萝卜、胡椒、花椒、大酱、麻油(芝麻油)最后倒进去一点酸酢。 等把羊肉煮烂,这一锅羊肉算是做好了,平常人家哪怕买得起羊肉恐怕也买不起这些“昂贵”的香料。 特别是那一小碟酸酢,大概也就几十毫升的量,竟然贵达一千钱。 然而在张忘看来这些酸酢不过就是制作十分粗劣,杂质多到令人发指的醋罢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醋可是极为昂贵的奢侈品,官员之间的宴饮有时候甚至会把有没有酸酢作为调味料视为宴席档次高低的一种评判标准。 至于各种肉食,哪赶得上酸酢高端! 在大齐水煮肉块然后有一点酸酢作为调料已经是最为奢侈的宴席了,又有那个会像张忘这样直接用各类香料煮肉。 不多时浓郁的香气便蒸腾而出,顺着风向飘散到了院落的外面。 此时张忘的小院的墙外一个乞丐摸样的人正蹲在墙角晒着太阳,另有一个穿着破旧组袍的小厮鬼鬼祟祟的在四处张望着。 躺着的乞丐是斛律光的侍卫智矣陀,而那个四处张望的小厮则是铭香阁那女人派出的。 斛律光随口一提令智矣陀去查张忘的底细,作为斛律光的贴身侍卫他自然知道将军所担心的是哪一方面。 然而智矣陀当时所知道的所有信息也仅仅是那个少年叫做张忘,整个邺城三县足有数十万人,哪怕仅仅是邺县也有十几万人。 虽然智矣陀是领着斛律光的命令邺县这边不敢怠慢,然而单是查出所有的叫做张忘的便是一个不小的功夫。 而且张忘的籍贯是在临漳县并不在邺县,一直到五天之后智矣陀才在临漳县那边查到了张忘的底细,一路打听着跟到了这里。 对于张忘可能是敌国间客这件事,智矣陀在探查时自然极为耐心,不但将张忘的平生经历和人际关系都打探清楚了,而且还亲自假扮乞丐蹲在这里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接近张忘与之接头。 可以说是张忘自己此刻都没有智矣陀了解这副身体之前的事迹。 今天铭香阁派出的人一过来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便立即被智矣陀盯上了,而此时那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当做敌国间谍的接头人盯上了。 同样是探查张忘的底细,从两人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军人出身的智矣陀和铭香阁派出的人差距是何等的明显。 不过此时两个在外面盯梢的人都有些不淡定了,张忘那小子子里面做什么吃的,怎么会如此的香…… ps:有读者对为什么不用金银有疑惑,简单解释一下。这一时期很奇怪,不管是文献记载还是出土的文物有关金银的都非常少,一些大规模的动用钱币的记载也是动辄几十万钱、百万钱的,没有提到金银。部分学者认为可能是这一时期战乱频繁金银产量骤降及南北朝佛教兴盛,大量的贵金属集中到了佛寺中去有关。白银直到元代流通量才大了一些,明代才成为法定货币,在之前的两宋主要是铜钱和铁钱,当然也出现了最早的纸币。 第十五章 柔娘 这一阵子,北齐朝堂上可以说是风起云涌。 最受关注的事件自然是新帝的辅政大臣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特进、骠骑大将军、开封王杨愔上书进言:天保后封官泛滥,多有在其位不谋其职者,不谋事者应尽皆裁撤。并首先请求撤掉自己开府的职责和开封王的爵位。 此举一时激起千层浪! 杨愔是什么人,那可是先帝临死之前所任命的第一顾命大臣,北齐虽然设有左右丞相,然而丞相一职多是由斛律金之类的老臣或者宗室王爷兼任,并不实际管理政务。 所以以尚书令一职总理台阁多年的杨愔,虽然职务不是丞相然而却是大齐实际上的宰辅。 高洋晚年性情残暴,大臣和宗室动辄被杀,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然而这一段时期因为杨愔总理政务却有着:“主昏于上,政清于下。”的美誉。 可以说杨愔如今是朝中第一人也不为过,然而如今杨愔都自己先把自己开府仪同三司及开封王的爵位撸了个干净。 你说其余的那些功绩不如杨愔的一堆异姓王爷、开府、特进们还有什么脸抱着这些职务不放。(开府仪同三司为大臣加号,意为与三司即太尉、司徒、司空礼制、待遇相同,许开设府署,自辟僚属。特进赐给大臣的加官,正二品) 请辞吧不甘心,那可是混了一辈子才混上的高官显爵,不请辞吧杨愔这老头子一天到晚的见了面就以下属的名义称呼者你的爵位行礼,躲都躲不开。 辞去了王爵和开府职位的杨愔按地位,确实在这些人之下。 而且皇帝这些日子对杨愔的恩赐日益厚重,而且动不动就留杨愔在邺宫中留饮,傻子也看得出来杨愔的举动是获得了皇帝的允许的。 不得已这些人也只能步杨愔的后尘,乖乖的上表请辞掉自己的爵位和加号。 一时间北齐朝堂上的王爷、开府、特进等高官减少了九成,只剩下高氏皇族及斛律金这等仅有的几个资历比杨谙老的老臣们还保留着王号。 解决了上层,杨愔立即对中下层的冗官举起了砍刀,各个衙门不干活还领一份不菲的薪俸的权贵子弟几乎被全部清退。 哪个朝中高官家里没有几个不孝子弟,在以往这些人借着父兄的权位随随便便就可以在朝中某一个清贵的差事,然而这些米虫们这会在杨愔大刀阔斧的改革下全部到失业了。 杨愔可以说顿时成了朝中公敌。 另一个能够放的上台面的事情便是斛律光长女斛律英娥和常山王高演世子高百年的大婚了。 斛律氏可以说是大齐守护神一般的存在,斛律光嫁女而且是和皇室联姻本来就是一件能够引起所有的人注意的事情,而且这场婚事还是常山王主动请求,太皇太后娄昭君亲自关照的,想不吸引眼球都难。 然而不知道从哪一日起,另有一条消息仿若病毒一般的在邺城的贵妇圈里传扬了开来。 甚至在一些爱美的妇人眼中,这条消息的劲爆程度甚至比之上两条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中铭香阁找回了汉宫秘传香粉的秘方,让已经失传数百年的“汉宫飞燕粉”重回世间。 政治上的事情这些妇人们本来就不太关注,她们更加注意的是自己的相貌能否让自己的男人割舍不开,而不至于被外面的狐狸精钻了空子。 据传闻这“汉宫飞燕粉”与现存的水粉大大不同,不但更加细腻抹在脸上立时就可以让脸变得更加红润,而且留香持久不易脱落,长抹还有驻颜的奇效。 一些贵妇们还对这些传闻有些疑虑,然而一次贵妇的聚会上几个原本肤色肤质并不出彩的高官贵妇脸色竟然出奇的靓丽。 一问之下竟然是抹了传闻中的“汉宫飞燕粉”。 当天的聚会结束之后,铭香阁的店铺门前立时被赶来的贵妇家仆围的水泄不通,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求购“汉宫飞燕粉”。 然而这些人带着自家主人殷切期盼来到这里却被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汉宫飞燕粉都已经被几个他们惹不起的权贵家眷所预定。 而且因为“汉宫飞燕粉”制作极为复杂,所需的名贵原料甚多,下一批香粉要等到五日之后才能够制作出来,而且仅仅只有二十盒。 这第一批十九盒的“汉宫飞燕粉”铭香阁自然不是出售出去了,而是全部赠送出了打了广告。 所赠送的对象则全是平日里常常在店里购买水粉的贵妇们,而且是从上外下开始数最顶尖的那一拨贵妇。 那些贵妇一试之下这香粉确实要大大优于之前的水粉,而且铭香阁再将之前张忘的那些话语添油加醋的跟她们一说,这些平日里除了比拼妆容、服饰、水粉就没别的事干的贵妇们哪还按捺的住自己显摆一番的想法。 活脱脱十九个不知疲倦的广告机便产生了。 至此“汉宫飞燕粉”一票打红,立时成了邺城贵妇圈里炙手可热的奢侈品。 这几日铭香阁那边已经数次前来催促张忘,能不能提高一下香粉的产量了,香粉的爆红张忘也从前来催促的小厮口中打听到了一二。 不过张忘却是依然是那一句话,十天最多制作二十盒多了一盒没有。 …… 当今皇帝继位之后,原先詹事府的一干人等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提拔重用,太子舍人卢思道虽然素有文名,然而因为之前任司空行军参事之时因泄露军机被贬的“案底”,只是捞了一个京畿主簿的官职。 虽然也算是由正五品下改成了正五品上,然而与那些飞黄腾达出入台阁的同僚们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一日虽然到了傍晚,然而卢思道府上的后门却依然没有关闭,直到一顶小轿便趁着夜色进入了卢府之内后,这才匆匆关闭。 小轿没有在后院停留,直接被抬到了卢思道的书房那里。 放定,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来,赫然就是那一日藏在二楼的铭香阁主事之人。 “柔娘,好久不见,你现在过的还好吗?”卢思道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一身合体的素袍穿在身上,半白的头发束在脑后,手上拿着一卷古籍,看到那妇人进到书房之后当先一脸关心的说到。 “这几年你自己一个妇人在外面经营店铺,实在是苦了你了,当年我把你赶出府去实在是迫不得已,你也知道的母族我惹不起。” “老也不用说了,柔娘都知道……,能够为老爷做些什么,柔娘不辛苦。”那女子满眼柔情看着卢思道回道:“老爷这次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柔娘原先是卢思道的小妾,是他从潇湘院赎回来的清倌人,说是赎其实也没花了卢思道几个钱,当年的柔娘因为仰慕卢思道的文情,贴上了自己的全部积蓄交给了卢思道,卢思道这才为她赎的身。 然而卢思道的大妇却极为善妒,而偏偏卢思道入仕靠的便是自己岳丈的提携,进门当日洞房都没来得及行便只能将柔娘重新贬为奴婢,派出去打理自己的一家水粉阁。 水粉虽然卖的极为昂贵,然而北地不产水粉,所有上好的水粉都是南边的陈国生产的,一路上光是运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一般水粉铺子赚的其实也不算多。 然而柔娘却一直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给卢思道看,好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回到他的府上,长袖善舞之下铭香阁在邺城的水粉铺中已经算是经营较好的了。 除了留下一些必要的运营资金,每月交给卢思道的利润也有一万多钱。 看在钱的份上,再加上卢思道也确实没敢再去见柔娘,卢思道的大妇也就没有继续追究柔娘。 然而这一次卢思道是没办法了,买不到“汉宫飞燕粉”的几个贵妇回到家里就开始撒泼,让自己在朝中的丈夫动用权力帮自己。 几个高官受不了枕头风,便随意查了一查,这一查之下便查到了卢思道竟然是这家铭香阁的东家。 直到那些高官将自己唤了过去,卢思道这才知道柔娘竟然搞出了如此大的名堂,竟然连失传数百年的香粉秘方都找到了,这才偷偷的将柔娘接了过来。 “听说,你找到了先汉宫中的香粉秘法?”卢思道将手中的古籍往桌上一放,开口询问道。 “汉宫飞燕粉秘方并非在我的手上,而是一个少年所有,铭香阁只是从他手中收购而已。”柔娘如实说道。 “奥,不知道少年是哪家子弟?”卢思道紧接着问道。 “妾身已经派人去查了,这少年只不过是临漳县的一个破落户,家业败落这才拿出祖传的秘方制粉售卖。” “破落户?确认他身后没有别人?” “我已经着人再三确认,哪怕是他族中的族老也不过是临漳县录事而已。”柔娘将自己探查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卢思道。 “那就好,一定要将那少年的秘方弄到手上,至于那少年直接……”说着话卢思道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看到卢思道的动作,柔娘心中也是一惊,她虽然想要谋取那少年的秘方,然而却也没有想过杀人灭口。 “柔娘知道……” “这第二批的汉宫飞燕粉,可有剩余?”说着话卢思道紧接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店中资金大部分都每月交到了府上,第一批时又是直接送给了各家,所以妾身要求取香粉者需要先将钱交上预订,按照交钱的顺序到时候直接送到府上。 如今第二批二十盒已经全部定出去了。 每盒妾身要价一万钱,今已回钱二十万!” “什么!二十万钱!”一听柔娘的话,卢思道彭的一声从胡椅上跳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区区香粉竟然如此赚钱。 “下一次那少年前来交割香粉之时便动手吧,先把秘方诓骗过来,再找个机会把那少年做掉。”卢思道安排道。“再一批的时候,记住留下一盒送到府上来。” “柔娘知道……”柔娘心中明白,卢思道让送香粉来府上自然是为了讨好大妇邢氏。 “好了,你回店里去吧。”卢思道安排到。“你也知道我是不得已,其实我的心中一直有你……” “好……”兴冲冲的来,柔娘原本以为自己今晚能够在卢府留下,没曾想还得连夜回去。 第十六章 颠倒黑白 张忘所在的敷教里聚集了北齐半数的高官勋贵,让卢思道一个京畿主簿直接在敷教里明抢张忘的秘方,实在有些高看了卢思道的胆子。 卢思道必须有一个官面上过的去的理由将张忘的秘方搞到手,顺便致张忘于死地。 几番思索下,一张针对张忘的大网开始慢慢铺开。 …… 张忘义无反顾的搬家之后,张开这一阵子的主责主业便成了思考怎么将自己拿两万钱追回来。 那两万钱一日要不回来,自己的妻子便一日不会让自己好过。 张开虽然是临漳县录事,但是卢思道不敢再敷教里玩硬的,他张开更不敢。 然而就在这一晚,张忘的家中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知张录事可还想追回你那两万钱?”这人一来便当头捏住了张开的软肋。 “你是何人?”张开警惕的问道,虽然张张开做梦都想讨回自己那两万钱,顺便给张忘那小子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然而他却也不是傻子,不至于随便一个人过来说句话便相信他。 “我是京畿主簿卢老爷的管家,奉我家老爷的之令,特意来送你一场富贵,事成之后不但你被张忘那小子骗去的两万钱可以如数奉还,而且我家老爷还会另外赏你两万钱。”那来人说着便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张盖着京畿主簿的印信的纸张来作为证据。 以卢思道的官位,还没托大到制作好刻着自己名号的令牌别别人便买账的地步,为了让自己的管家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能让他带着印有自己印信的纸张来证明了。 京畿主簿张开虽然不认识,然而却也知道这是正五品上的高官,哪怕是他们临漳县的县令也只是从五品下(临漳、邺县、成安三县因为治所在京师,比外地的县令级别高点,其它的县令根据县的大小和人口的多寡从正六品下到正八品下不等)。 张开在临漳县的职事乃是录事,平时的上下公文处理较多,略微一看他便确定了这张纸上的印信是真的。 “快快请进!”张忘一脸谄媚的冲着来人说道,说着便将那人一路引领着来到了自己的正堂之中。 虽然来得只是一个管家,然而也是代表的京畿主簿卢思道,自己若是能够通过这个管家打上京畿主簿这条线,只要他和县令老爷搭上句话,说不定自己也能弄个有品级的比视官当当。 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两人各怀鬼胎的向着屋里走去的时候,一个黑衣人趁着夜色翻过了不高的围墙,贴到了窗棂一侧支起了耳朵。 张开的妻子这几日怒气依然未消,见谁都没有好脸色,见张张开带了一个不认识的外人进屋,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张开你这老东西长能耐了,这么晚了还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自己家里,你当咱家是善堂啊!”张氏拿着一把扫帚叉着腰怒气冲冲的骂道。 “住嘴!还不快给贵客致歉。”一听妻子的怒骂,张开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一把捂住自己的妻子的嘴巴将之推到了卧室之中。 “这可是京畿主簿卢思道大人家的管家,我能不能入品级就看人家一句话了!”张忘小声冲着妻子说道。 “赶紧去给我弄些吃食。” 吩咐完了自己的妻子,张开立即回到了正堂陪笑道。 “妇道人家,不通世事,张开平日里疏于管教,让您见笑了。” “无妨!”那来人随意挥了挥手,看了一圈张开的住所,说道:“张录事平日里过的挺清苦啊。” “乡野人家,让贵客见笑了。”张开搓着手说道: “在下在临漳县添为录事一职,对卢老爷早就闻名久矣,只是碍于地位低下一直不得相见,实乃平生憾事啊。” 虽然还不清楚来人的目的是什么,张开首先一通马屁便拍了过去。 “不知卢主簿需要在下做些什么,只要老朽能够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张开冲着来人拍着胸脯保证到。 此时张开的妻子张氏已经投屈膝头顶着托盘为两人送来了酪浆。 “愚妇无知,冲撞了贵客,还请见谅。”张开取过一杯酪浆恭敬地递给了来人。 “还不赶紧退下!”说完便自己取过一杯,冲着张氏厉声说道。 闻言,张氏立时跟被赦免一样快步离开了厅堂。 “我家老爷听说,张录事被族中的一个小子坑了两万钱?”那来人品了一口酪浆轻声说道。 一听这话张开顿时有些尴尬,他十分担心自己这份履历会给卢思道留下不好的印象,然而从这管家一来便说出这事来看对方对自己的这些丑事是早就知道的。 “老朽一时不察,被那小子钻了空子,实在是……实在是……” “我家老爷听说张录事的遭遇之后,亦是极为的气愤,张氏一族孝义传家怎么能容许出一个如此奸猾之辈。 只要张录事愿意配合,我家老爷愿意为张录事讨回公道,事成之后,不但之前我说的奖赏会如数奉上,而且日后张录事要是有什么事,我家老爷说了你的事就是他的事。 临漳县的李县令,与我家老爷昔年曾一同在邢邵先生门下治学,关系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一听这话,张开顿时不淡定了,这岂不是说自己入品级的事有眉目了。 “张开但凭主簿大人驱驰!” 是夜,两人一直商议到深夜卢思道的管家这才离去。 …… 四天的时间转瞬既过,这一日又是张忘和铭香阁约定的交接香粉的日子。 张忘和小丫鬟一早便装好了二十盒的香粉,提前雇了一辆驴车,便出发冲着铭香阁的而去。 到了地方,张忘和小丫鬟将驴车拴好,便进了铭香阁中。 “店家,这是第二批次的香粉,你查看一下吧。”张忘将二十盒香粉摆在了柜台之上冲着殿内的堂倌说道。 那堂倌打开一一查看了一番,说道:“香粉没有问题,只不过我们却不能再收了。” “阁下什么意思?”张望疑惑道,毕竟从张忘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香粉应该极为紧俏才对,怎么会突然间说不收就不收了。 “若这香粉真如公子所言是自己师门所传,我们铭香阁自然会依然遵守约定,然而这香粉却是你偷窃族内秘方所制,我铭香阁若是继续和你交易,岂不成了共犯!”那堂倌厉声说道。 “你胡说,这配方分明就是我少爷自己的与族中名有丝毫关系!”在张忘一旁的小丫鬟辩解道。 “我张开身为张氏一族族老,难道还会冤枉一个族中小辈不成!”就在这时店铺的二楼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间传了出来。 张忘抬眼一看,就见张氏一族的族老张开一脸气愤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队差人,在差人的后面还跟着两个身着公服的官员和一个妇人。 一行人下来之后便将张忘主仆二人团团围在了店铺的中间。 因为“汉宫飞燕粉”的缘故,这一段时间以来铭香阁已经成了邺城贵妇十分关注的地方。 一见铺子里好像出了一些变故,门口立时围上了一群的看热闹的人。 见人流已经酝酿的差不多,张开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卢思道教给自己的说法,义正言辞的冲着门外的看客们说道: “各位,吾乃孝终里张氏一族族老张开,在临漳县添为录事一职,此子乃是我族内一不良子,名唤张忘。 张忘自幼不事生产,在父母亡故之后不足两年的时间便将数辈人积攒的家业败坏干净,其所作所为诸位只要去孝终里一问,人尽皆知! 我作为族老曾经多方劝导,本以为他可以回心转意做个好人,然而没想到他竟然在听说我族内藏有“汉宫飞燕粉”的秘方之后,趁老夫不备将其盗出,而后潜逃到这敷教里之中。 直到近几日“汉宫飞燕粉”声名鹊起,老朽这才得知这孽障竟然将祖传的香粉秘方制出以牟利!” 说到这里张开的脸上硬是表现出了一股对不起祖宗十八代的表情。 “幸赖铭香阁的东家卢主簿深明大义,不但将张忘这败类与铭香阁的交接时间告知,并代为向吴县令报案,否则老朽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列祖列祖交代!” 就在这时原本在后面一个穿着公服摸样的老者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在下京畿主簿卢思道,因公务繁忙先前铺内主事被这小贼所蒙蔽,并代为销售‘汉宫飞燕粉’,直到张公找上门来才得知真像。 虽然销售‘汉宫飞燕粉’我铭香阁获利不菲,然而我卢思道堂堂正正绝对不会赚这等钱财,故而找到吴县令一道前来当众揭穿这小贼的真面目,还张公一个公道。” 直到这会张忘这才知道这店铺的竟然背后站着的人是京畿主簿卢思道。 听到两人的先后表态,店铺门口的一群看客也待遇差议论纷纷起来。 “我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败类,连父母留下的家业也败干净!” “‘汉宫飞燕粉是何等的珍贵,怎么会有人以师承传给外人,这等秘方自然是留在自己族中代代相传才对。” 张忘的历史,既然张开说了所有的人都可以去孝终里打听,那恐怕做的不得假,一个连父母留下的田宅都败干净的败家子,他说的话自然可信度极低。 而且京畿主簿卢老爷就是这家铭香阁的东家,张忘供给他香粉,赚了钱自然也是他的,本应该是向着张忘说话才对。 但是卢主簿都向着那张氏族老说话了,可以见得张忘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天怒人怨。 “他们胡说,少爷是好人,这秘方真不是少爷偷得!”小丫鬟此时竭力的辩解道。 “你说不是他偷的,他一个破落户怎么可能有这么珍贵的秘方!”张开冲着小丫鬟呵责道。 第十七章 真相大白 张开这一呵斥小丫鬟顿时有些恐惧,在张忘穿越之前作为张氏一族族老的张开没少倚老卖老的教训小丫鬟。 张忘将小丫鬟护在了身后,自己顶到了前面冲着张开毫不客气的说道: “不知道你张开又怎么证明这‘汉宫飞燕粉’是张氏代代相传的呢?可否去叫几个张氏族人过来当面对质,看看他究竟知不知道这香粉的存在!” 张忘一说完,张开立马怒了,这小子竟然胆敢直呼自己的姓名,要知道自从成为张氏一族内地位最高者之后,任谁见了自己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族老”。 “孽畜,我是孝终里张氏一族孝义传家,怎么会出了你一个畜生,吾乃张氏一族族老你如此称我,实为不孝至极!” 北齐虽然不像后世宋明那样将君臣父子看得那么重,然而“孝道”在如今一些世家大族里依然有着不轻的地位,一个盯着不孝名号的人又怎么会是值得信任的人呢。 听完,张忘冷笑数声说道:“敬人者人恒敬之,你张开既然连侵夺同族产业这等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敬你这样的人才是让我张氏一族的孝义之道蒙羞。” 说完张忘再次冲着门外的看客们说道:“诚如这位张录事所言,我张忘不是一个好人,吃喝嫖赌我样样都会,然而我张忘就是再混蛋也做不出这等借势欺压族人,诓骗族人秘方这等事情来!” “吴县令,小民请立即召孝终里张氏族人前来对质,问明其可知晓‘汉宫飞燕粉’一事。” 诓骗自己秘方这等事张忘相信卢思道他们不会傻到让张氏族人都知道,若是让张氏族人知道真像恐怕人多嘴杂迟早会泄露出去,而要是让张氏族人都以为‘汉宫飞燕粉’就是张氏家传,则不利于卢思道下一步谋夺,所以从今天来人只有张开一人来看,知道这事情的应该只有张开一人而已。 毕竟收买一人,比收买一族上百人容易太多了。 “此事无需去问了。”张开一摆手解释道:“‘汉宫飞燕粉’的存在乃是我族中机密,仅有历代族老口口相传,其余人等并不知晓。” 既然决定当着众人的面,将张忘偷窃族内秘方的罪名坐实,一些可能发生的意外卢思道和张开两人都已经提前想好了预案,这些问题也在他们的预想之内。 “那既然你说这‘汉宫飞燕粉’的秘方一直是你保管,不知可否当着大伙的面回答我两个关于‘汉宫飞燕粉’的问题。”张忘笑着开口说道。 “有什么问题你随便问,今日老夫就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卑劣行径。” “那你可否大概介绍一下这‘汉宫飞燕粉’是用的什么原材料吗?”张忘紧接着问道。 “制成‘汉宫飞燕粉’需采集百花之粉,再加上麝香等数百种名贵香料,经我族特殊手法秘制数日方可功成。” 显然张开做过一番工作,连那一日张忘所吹嘘的一些话语都已经背了下来。 实际上为了让张忘偷窃族内秘方的罪名坐实,不仅当初张忘吹嘘的那一段话,哪怕是‘汉宫飞燕粉’的效用,抹在脸上之后的感受卢思道都让张开做了大量的工作,此刻张忘问起来那是脱口即来。 “‘汉宫飞燕粉’是什么颜色?” “自然是雪白之色。”虽然之前卢思道教给的问题中没有这个,然而凡是水粉自然都是白色,而且越是雪白品质越佳,这是谁都知道的问题,所以张开脱口即来。 在他的理解中,”汉宫飞燕粉”乃是粉中极品,自然也是白色的,就像现在你问一个人黄金是什么颜色一样,他定然毫不犹豫的回答你黄色。 于此卢思道和吴县令那边虽然依旧淡定,然而立在他俩身后的那个妇人却突然脸色煞白。 之前的第一批的香粉都已经送出去打广告了,铭香阁这边并没有香粉的实物,卢思道和张开两人之前所掌握的所有关于香粉的消息全部是通过柔娘的口中得知。 然而柔娘将几乎将香粉所有的情况都描述给了二人,然而就偏偏落下最基础的也是最容易让人忽略的一点,这香粉的颜色。 就像一个人多半已经忘了昨天吃的什么一样,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人们往往会不经意的忽略掉。 这一次,柔娘虽然知道汉宫飞燕粉饰嫣红色,然而本心中他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更没有想到张忘会问出这么基础的问题。 然后…… 张忘一听张开的回话却是心中一喜。 竟然这么简单就搞定了,原本张忘的计划中已经给张开设了好几个套,谁曾想这才简单的一问张开就踩了雷。 而且张忘在知道来人是卢思道之后,早就已经胜券在握,如今不过是逗张开玩玩,谁曾想这老头子这么不经玩。 张忘叹息一口气,摇着头从桌案上拿起了一盒香粉。 于此同时在最后的方的柔娘突然惊叫道:“住手!” 然而随着柔娘这一声叫喊,张忘猛地将盒盖打开,一整盒的香粉便让张忘当着众人的面扬到了地上。 柔娘出声的瞬间,卢思道看张忘的动作也大概明白张忘是要扬掉那一盒香粉,虽然一盒香粉价值一万钱,然而香粉的配方都马上就要到手了,他卢思道马上就要成为邺城豪富了,区区一盒香粉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当张忘将香粉扬出,不论是卢思道、张开这两个当事人,还是之前一直在哪当做看客的吴县令,立时感觉一股寒意冲到了脊背。 卢思道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香粉怎么会是嫣红色! “诸位看到了,这“汉宫飞燕粉”的因为添了数种红色香料的缘故,颜色乃是嫣红色,如此抹在脸上才能令皮肤显得更加红润,然而这张开却是大言不惭的说是雪白之色,谁是谁非诸位相比应该心里都已经清楚。” 张忘转过头冲着围观的人群说道。 “不对,老夫刚刚口误,这汉宫飞燕粉应该是嫣红色。”张开满头大汗的辩解道。 此时张忘再次从柜台上拿过了一盒汉宫飞燕粉笑着说道:“汉宫飞燕粉根据添加的药材不同,呈现不同的颜色,总计有七种不同的颜色,这一盒就是淡紫色。” “对对对……,我族祖传的‘汉宫飞燕粉’就是一共七种颜色。” 张开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继续附和道。 然而听完张开的话张忘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再次将这一盒香粉洒在了地上说道:“骗你的,‘汉宫飞燕粉’自始至终只有嫣红一色。” 此时,所有的看客都已经明白了,显然这个所谓的族老是要贪了眼前这少年的香粉秘方,一族的族老能够对自己的族人做出这样的事来,张开的名声算是臭到家了。 而再往深处一想,一个张开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屋子里的京畿主簿和邺县令的作为就很值得商榷了。 当然他们更加心疼的则是张忘撒掉的那两盒香粉,虽然就这么小小的两盒,可那就是两万钱啊! 此时,一个一直在外围充当看客的中年汉子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便悄悄的挤出了围观的人群。 若是张忘注意到他的相貌,应该可以认出这人便是那一日斛律光的四名侍卫之一。 第十八章 因祸得福 在大齐虽然顶级权贵们可以为所欲为,然而这里面绝对不包括他卢思道一个五品官。 而且此时‘汉宫飞燕粉’已经引起了邺城贵妇群体的注意,在外面的这些围观者十有七八是那些权贵的家仆。 自己之前当众谋夺好,让秘方归属自己变得正大光明的计划,无疑是给自己挖下了一个巨坑。 如今这么多人已经目睹了事情的真像,只要这个少年一较真,去清都尹(北齐京师长官)府上告上一状,一查之下自己的下场似乎已经可以确定。 而且如今杨愔当权,正在疯了一般的整顿吏治、裁撤冗官,自己这一次巧取豪夺之举无疑是给杨愔送去了一个极好的杀鸡骇猴的道具,卢思道相信等杨愔得到消息,那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老头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哪怕是按照大齐律令,五品以上的官员可以用官职抵罪,恐怕自己这一次也会被撸掉几个品级,彻底失去在大齐朝堂上的立足的本钱。 与卢思道相比,邺县县令吴光则更是如坠冰窟,自己的品级可不够用官职抵罪,值此严打期间犯下这样的事,这一次恐怕不但官位不不保,说不定还会有牢狱之灾。 自己上面的人,绝对不会在杨愔正愁找不到出头鸟的时候,冒着风险出面保下自己。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悔意,自己在家中舒服服的躺着不好吗,静极思动去潇湘院祸害两个清倌人不好吗,怎么就为了卢思道那五万钱过来趟这趟浑水呢。 这下好了,连自己一起陷进去了。 此时,张忘再次向着卢思道和吴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吴县令,张开身为我张氏一族族老,不但不思为同族牟利,反而借此谋夺同族家财,诬陷于我,还请吴县令为我伸张正义。” 吴县令一听张忘的话语,心中顿时一喜。这张忘是不打算追究于我,而把责任都推到了张开的身上。 若是这苦主都不追究,眼前又有一个非常合格的背锅侠——张开,只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张开的身上做成死案,那自己岂不就从这次事件中脱身出来了。 “大胆张开,汝身为张氏一族族老,竟然连构陷同族,侵吞同族财产这等事情都做得出来,就连老夫都险些被你所蒙蔽。 来人,速速将这老匹夫给我拿下。” 吴县令脑袋一转,当即命令道。 “我冤枉啊,不是我……” 张开刚要喊冤,就见卢思道一个老头动作甚至比那几个正值壮年的差役动作都要快上两分。 一个箭步窜到了张开的面前,将随手拿起的一个水粉盒子死死的塞到了张开的嘴中。 这里是水粉铺子,最多的自然是水粉,情况紧急为了防止张开说出他来自然是什么顺手拿什么。 “不是你是谁!枉我如此信任你,没曾想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卢思道恶狠狠的说道。 此时张开依然想要开口说话,然而那一盒子水粉已经在他的嘴中散了开了,呛的他差点没喘过气来。 “带走。”吴县令冲着差役命令道。 “这位公子,这一次吴某险些中了小人之计,让公子见笑了。改日我做东在春风楼为公子设宴赔罪。”说完吴县令冲着张忘解释道:“你看这我衙门事务繁忙,我就先回去了。” 此刻吴光虽然身为县令,然而在张忘的面前却显得有些畏手畏脚。 “吴县令公务繁忙,张某就不多留了。”张忘仿若此地的主人一样冲着吴县令说到。 听到张忘的话语,吴县令仿若得了免死券一样,立即带着人押解着张开离开了铭香阁。 吴县令为了避免事情真相外泄,张忘知道张开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从邺县大牢走出来了。 大狱中死几个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吴县令离去之后,张忘来到了铭香阁的门口冲着围观的看客说道:“让诸位见笑了,今日铭香阁将暂时歇业,各位定下的’汉宫飞燕粉‘明日将如数交付各位。” 说完便直接关反手上了铭香阁的大门。 此刻铭香阁内只剩下了张忘主仆二人和卢思道、柔娘四人。 “卢主簿,久仰大名,未曾想这一次是以这种形式相见。”张忘进去之后冲着卢思道笑着说道:“只是,卢主簿此举不觉得有违令师的教诲吗?” 卢思道的恩师太常卿邢邵,同时也是他的岳丈,若是不是因为他恩师的名声,谁会知道他卢思道这个人。 而且张忘从历史中知道,邢邵这个人最是嫉恶如仇执法严明,若是让邢邵知道卢思道的作为,恐怕第二天就会将卢思道逐出师门。 “你想怎么样?”卢思道色厉内荏的说道。 张忘的话语算可以说直接抓住了卢思道的软肋。 “这间铭香阁我看不错,不如卢主簿转给在下如何?”张忘也没有和卢思道多说,直接便说了自己的意图。 “你可知道这铭香阁当年我花了多少钱方才买下?”卢思道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张公子不觉得要求有些过吗?” 这间铭香阁位于敷教里的繁华之处,张忘自然知道价格恐怕极为高昂。 “既然卢主簿做了初一,我张忘又何妨做个十五!”张忘继续笑着说道。 只不过这笑容看在卢思道眼中却是无比的阴森。 “听说卢主簿之子之前大婚时单是给太原王氏的聘礼便高达四十万钱,这钱的来路!” 张忘一说这话,原本还在嘴硬的卢思道顿时猛地抬起了头来。 “你怎么知道的!”因为过度恐惧,卢思道此时的话语都有些颤抖。 他用作聘礼的四十万钱乃是挪用的军资,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被眼前这人知道。 这少年根据他的查探,分明就是一个孝终里的败家子啊。 这等事项一旦被人知晓,恐怕就不是保不保的住官职的事了,自己的项上人头恐怕都要分家。 “小鹃,斛律将军给我的那块令牌呢?”张忘扭头冲着小丫鬟问道。 “在这里。”小丫鬟当即应道,随即将之前斛律光给张忘的灵牌找出来递了过去。 张忘取过放到了卢思道的眼前淡淡说道:“这块令牌卢主簿应该认识吧?” 卢思道职务的全称应该是京畿大都督府主簿,本就是军职,当张忘拿出这块令牌时他一眼就认出了,这竟然是斛律光的手令! 斛律家这等家族想要弄死他一个京畿主簿跟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 “扑通”一声,卢思道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张忘的面前。 既然张忘是斛律光的人,那就意味着斛律光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卢思道祈求到。 “这家店铺立即去转到我的名下听到了吗?”张忘冷冷的吩咐道。 “好的,下官这就去办。" “对了之前这家店铺的主事人是谁,一并留下吧。”张忘继续说道。 能够用区区十九盒香粉,就宣传的整个邺城的贵妇人尽皆知,这等商业人才张忘自然不会放过。 “这就是这家店铺的主事人,不过是我府上的一个奴婢而已,我一会一并转到您的名下。”卢思道一指立在一旁已经被眼前的变故惊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柔娘,说道。 张忘没想到自己期许的这个商业奇才竟然是一个女子,张忘到没有看不起女子的意思,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女子出来经商的实在是罕见。 柔娘心中的一个信仰却被卢思道一句话击的粉碎,原来我在他心中一直只是一个奴婢而已,枉我…… “很好,我在这里另有它任,只要你好好配合,未尝不可戴罪立功!”张忘看卢思道如此上道继续忽悠到。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卢思道叩首道,至少他从张忘的话语里知道,只要自己好好听眼前这个少年的话,自己的那些罪过斛律光并没有追究的打算。 “好了,你去准备吧。”张忘吩咐道。 闻言,卢思道便立即离开了铺子,去办理这间店铺和柔娘的交割事项。 看着卢思道离开,张忘这才一屁股蹲在一张胡椅之上,上午的这件事实在是凶险,若不是因为自己熟知历史提前掌握着卢思道的小辫子,再加上手头有斛律光的手令,哪怕是因为诬陷的事让卢思道和吴县令两人元气大伤,两人接下来而反扑也不是自己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了得。 如今扯出了斛律光的虎皮,自己又卖了吴县令一个人情,卢思道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不但不敢对自己动手,反而会对自己的唯命是从。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很容易让卢思道看出破绽来,而且“汉宫飞燕粉”如此暴利,若是没有一个真正的后台,这一次是卢思道,下一次引来什么人就难说了。 第十九章 处置 然而危险总是与机遇并存,若不是这一次的事件,张忘也不可能得到这间位于繁华区域的铺子。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这香粉的名声在邺城的散播是你做的?”张忘冲着那女子问道。 这会张忘向自己问话,柔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奴婢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风流才子卢思道已经把自己当做物品一样转赠给了眼前这人。 “奴婢柔娘,之前这间铺子卢主簿令我在这管理。” “柔娘,好名字。”张忘随口感叹了一句。 “店里现在还有多少现钱?”回了回神之后,张忘最关心的还是目前铺子的运行情况。 要维持这么一个脂粉铺的运转恐怕需要不少的钱财,而现在在铺子里的钱张忘相信卢思道那老儿绝对没有胆子敢过来讨要。 “之前铺中的结余每月要按时输送到卢府之中,所存余钱除收支外不多,不过第二波的“汉宫飞燕粉”奴家已经提前受了钱财,尚未送到卢府,共有二十万钱。” 短暂的失落过后,柔娘将铺子的运行情况便告知了张忘。 柔娘在被卢思道买回之前便是潇湘院的清倌人,见惯了世态炎凉的她虽然心中对卢思道的无情依然难以释怀,然而她却知道如今眼前这个少年才是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张忘一听顿时一喜,没想到铺子里竟然还有二十多万钱,自己岂不是这一下子就脱贫致富了! “你之前是怎么推广这香粉的?”张忘继续问道。 张忘知道自己所制作的香粉目前在邺城上层贵妇中非常走俏,然而对眼前这女子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一直有些好奇。 “第一批的香粉奴家并没有销售,而是在根据少爷的所言的史据,为其起了一个汉宫飞燕粉的名号之后,全部差人送与了在店中购买过香粉的夫人们……” 张忘问到了这一点,柔娘便将自己的作为如实的告诉了张忘。 “天王盖地虎?”冷不丁的张忘冲着柔娘说出这么一句话。 张忘说完,柔娘和自己的小丫鬟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少爷你说什么?”小丫鬟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你做的很好,日后这间铺子还是你负责打理,香粉我会定时送过来。”张忘略微有些失落的说道。 柔娘这香粉的营销手法可以说是运用的非常纯熟,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了最大的效果,之后这先收钱预订再交货的玩法也是深有现代饥饿营销的影子。 以至于张忘甚至以为这柔娘会不会也是和自己一样是后世穿越而来的。 然而张忘这随口一句试探性的话语却是让他知道,自己实在是想多了,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一直在盯着柔娘的眼睛,然而她那一刻的茫然却是做不得假。 由此也可以见得,柔娘的经商天赋是何等的卓越。 虽然之前陷害自己的事情,这个柔娘也肯定参与了其中,然而如今她已经是自己的奴婢了,可以说是他的未来已经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既然她有天赋,张忘也乐意给她个机会试一下,反正再有天赋也是给自己打工,赚了钱也是自己的。 “少爷,明天就是本来今天就是约定的交货的日子,可是您刚才当着众人的面撒了两盒……”听张忘让自己继续打理这间铺子,柔娘在庆幸自己依然对新主人有用,暂时不用担心被重新卖回妓院的同时,又想起了约定的货物已经被张忘撒了两盒。 说实话,这间铺子自从开设便是柔娘一手掌控着,早已经有了一些感情,如今能够继续打理铭香阁,柔娘自然是极为愿意的。 这个问题处理说起来也简单,最简单的就是从剩余的十八盒里每一盒匀出一些,再凑齐二十盒就是了。 然而方才张忘扬了两盒香粉是当众干的,若是明天依然能够拿出二十盒香粉,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铭香阁从剩余的香粉中再次匀出了两盒,二是铭香阁的香粉并非每十日只能出产二十盒。 第一种情况无疑会砸了铭香阁的牌子,但若是承认了第二种情况在张忘没有找到强力背景的情况下,根本承受不住那些贵勋们的压力。 虽然香粉的制作极为简单,张忘这一次也提前多做了一份材料的,然而一旦这香粉大规模流通出去,对那些贵妇们的吸引力就没有那么强了。 对于这些人而言,虽然这香粉效用非常明显,然而他们更看重的却是那种人无我有的优越感。 “这一批预定的二十个人里有没有你比较熟悉的?”张忘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 “两个之前亦是被权贵从潇湘院买去当妾室的姐姐和我比较说得来。”柔娘回道。 “你去和她们两个商量一下,将她们这一次购置的一万钱退给她们。”张忘冲着柔娘吩咐道:“告诉她们等下一批汉宫飞燕粉制出,为了表达我们的愧意,铭香阁免费每人赠送她们一盒。” “这事交给奴家就是了,这两人因为身份的关系身家并不宽裕,能够免费获得一盒香粉定然是愿意的。”柔娘冲着张忘说道。 问清楚了铺子的情况,张忘又让柔娘带领着自己在铺子内外转了一圈。 铺子不大,上下两层,在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在这寸土寸金的敷教里黄金地带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铺子后的后院是柔娘居住的地方,仅有一间小屋的院子张忘自然也没有搬过来的想法。 过了刚不过一个时辰,卢思道便亲自将铭香阁的地契送了过来,并告知张忘柔娘的奴籍已经转到了张忘的名下。 由此张忘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有权有势就是好办事,若是一个普通人去干这些事,不知道得拖上几天才能够办成。 张忘一直在店铺里待到了下午,这才带着小丫鬟离开铭香阁开始为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 “少爷难道不派别人过来吗?”张忘刚要离去,柔娘满脸疑惑的问道。 之前虽然她是铭香阁的主事人,店铺的各类经营都是她下最终决断,然而那个店内的堂倌却是卢思道府上派过来的,为的就是有什么事情卢府之上可以随时知晓。 “没那个必要,若是你自己忙不过来自行雇佣个堂倌就是。”张忘随口吩咐道。 在这个时代一个奴婢若是没有了她的主人,就如同落在大街上的钱夹一样,根本没有一个人活下去的能力。 让柔娘一个人处理这个店铺,一是张忘根本没有其余可以信任的人派过来,二是张忘一向秉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既然决定了让柔娘全权负责这个店铺,自然没有必要再给她掣肘。 到时候自己只要每月过来确认下账目没有错误就是了。 今天的事情让张忘在小丫鬟的眼里几乎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那两个官老爷竟然都对少爷毕恭毕敬的。 然而柔娘的出现也让小丫鬟也有了一丝丝的警惕,毕竟自己从今往后已经不再是少爷唯一的一个奴婢了,而且那个叫柔娘的女人看上去好像哪里都比自己大一些…… 第二十章 斛律光的好奇 第二日一早,张忘收拾上了两盒提前做好的香粉便独自一人出了院子一路打听着向着咸阳王府而去。 咸阳王是斛律光之父大齐左丞相斛律金的爵位,斛律金的爵位和他人不同,那可是靠着几十年的战场征伐一步一步拼上来的,故而哪怕如今杨愔在邺城内大肆裁撤封爵,也没有敢动到斛律金的头上来。 虽然斛律金如今已经年过古稀不再干预政事,然而无论是地位还是资历战功,斛律金都要远远超过杨愔。 斛律光和其弟斛律羡如今虽然已经位居高位,因为不经常在家的缘故依然与斛律金同住在他的府邸之中。 咸阳王府在敷教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张忘随便一问便打听到了咸阳王府的位置。 来到了府门前张忘这才明白自己和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权贵差距是多么的大。 一个咸阳王府便直接占据了一整条街道的面积,要知道这可是在权贵云集的敷教里! 而且咸阳王府的所在,距离邺宫极近,站在咸阳王府的门口甚至已经能够隐隐看到邺宫之内高耸的楼阁。 要是把咸阳王府卖了恐怕值不少钱! 婚期临近,此时咸阳王府已经多了几分喜庆的气息,大红的灯笼已经挂在了王府正门的两侧。 一些运送婚礼用品的小贩也是时不时的从侧门进入王府之中。 “你是什么人?” 张忘刚刚走到了咸阳王府的门口便被一个缺了一只手臂的老仆拦了下来。 往王府中送东西的人他都认识,然而眼前这个少年却是从未见过。 张忘取出那日斛律光交给他的令牌说道:“有劳了,吾欲求见斛律光将军,还请通报一声。” 那老仆自然认得斛律光的手令,虽然他有些奇怪大公子的手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少年人的手上,然而既然这手令是真的,想必大公子有自己的安排。 “你且在这候着,我去通报一声。”说着话便将张忘引进了宅门里,吩咐一个年轻一点的家仆给张忘寻一把胡椅便持着斛律光的那手令进了宅里。 令张忘奇怪的是,这个年轻一些的家仆竟然同那老仆一样都是残疾人。 “我自己来便是。”让一个残疾人给自己搬椅子张忘自然看不下去,赶忙上去自己将胡椅搬了过来。 张忘在哪闲坐了片刻便从这家仆的嘴中套出了缘故,原来不止他们两个,在咸阳王府上大多数的家仆都是残疾人,他们受伤前都是战场上的老兵。 而且也只有斛律金、斛律光、斛律羡父子三人的亲兵在残疾后能够来到咸阳王府上当差,更多的普通的士卒就没这个待遇了,毕竟咸阳王府也没有能力收养那么多的人。 在这个时代死去或者残疾的士卒是没有抚恤金的,这一部分在战场上伤残侥幸未死的人一般都会被遣返回原籍,然而这些人因为缺乏必要的劳动能力,往往都过的极为凄惨,甚至沦为乞丐。 斛律家族数代为将,为大齐征战数十载,麾下的将士伤残者自然是数不尽数。 然而斛律光父子都是武将,一向看不惯文官那种贪腐之气,所得以薪俸和宫中的赏赐为主,如此单是收养者亲兵之中的伤残者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更不用提其余的士卒们了。 了解到这些情况,张忘对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更加的胸有成竹了。 …… 此时那老仆已经到了斛律光的书房中,见到了这一块手令斛律光当即便意识到了是谁过来了。 此刻斛律光对张忘可是充满了好奇,前几天因为担心张忘会是敌国的间客,而派自己的侍卫去探查了一番,智矣陀回来禀报了所有探知的消息,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智矣陀可以说是极为的负责,不但将张忘的根底探听的一清二楚,而且这几天所有与张忘有过接触的可疑人物人都在他的查探范围之内。 毕竟若是张忘是敌国间客的话,那些接近他的可疑人物都有可能是他的接头人。 所以智矣陀跟着柔娘派出的人找到了铭香阁,又跟着那一晚柔娘的小轿跟踪到了卢思道的府邸。 当跟踪到卢思道府邸的时候智矣陀可以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毕竟卢思道可是京畿大都督府的主簿,手头掌握着大量的军事情报。 敌国有足够的理由策反他,当时智矣陀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事情的真相——敌国已经策反了卢思道,而张忘则是卢思道布下的一枚棋子。 这时智矣陀探查的重点自然转移到了卢思道的身上,那一晚卢思道的管家鬼鬼祟祟的离开府邸去了孝终里,智矣陀自然是一路跟着他去了张开的家中。 直到听到了卢思道管家和张开的密谋,智矣陀这才知道自己所有的推断竟然都错了。 张忘不是敌国的间客,卢思道也不是。 然而此番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探查出了张忘才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汉宫飞燕粉”的制作人,而卢思道竟然意图联合张氏一族的族老谋夺香粉的秘方。 探查清楚之后,智矣陀便将所探查到的事情如实回禀斛律光。 整个大齐的社会风气是什么样斛律光并不是不知道,虽然他一直看不惯然而却也根本管不过来。 这件事他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然而现在知道了以他性格自然没有听之任之的道理。 所以那一日他安排智矣陀再次去了铭香阁,打算到时候直接揭露卢思道和张开的密谋。 卢思道区区一个京畿主簿而已,这等人物还不放在他斛律光的心上,而且他斛律光的人的说是卢思道谋夺张忘的秘方,绝对不有人质疑这话的真伪,哪怕是杨愔那老儿也一样,这便是斛律一族几十年拼下的口碑! 然而没想到的是,没有智矣陀出手,张忘自己就将卢思道精心设计的局面解决了。 当智矣陀像斛律光汇报了当时的场景之后,斛律光对张忘的好奇之心就更加浓重了。 看他对这事的处理方法来看,张忘绝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年轻人,然而根据智矣陀打探到的消息,这张忘又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崽卖爷田的混蛋。 而且他还掌握着“汉宫飞燕粉”这等能够让所有女人都疯狂的香粉秘方,那“汉宫飞燕粉”就连自己的妻子因为没有买到都向自己嘟囔了数次了。 此等人物实在是有趣! “叫他过来吧!”斛律光吩咐道。 第二十一章 战旗 张忘不知道的是从他离开自己家的那一刻,便有一个人影一直悄悄的跟着他,当他在咸阳王府的门宅中休息的时候那人也寻了一个附近的酒肆要了一杯水酒。 直到那老仆再次出来将张忘请进了府中才迅速离去。 那人影迅速的回到了卢思道的府上,将看到的事情如实向卢思道禀报了一番。 “张忘那小子竟然真是斛律将军的人!”卢思道紧皱着眉头自语道。 昨日虽然见到了斛律光的手令,然而晚上回到家之后他实在想不明白斛律光和一个孝终里的败家子会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一次吃的亏也实在太大了一点,不但丢了自己的脂粉铺子,连一直想要吃而没敢吃的柔娘也丢了,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故而一早便派人去盯着张忘看看他和斛律光到底有没有关系,若是知道那小子是诈骗自己,自己迟早让他将吃下的全部吐出来! 然而这一次家仆的禀报却让他确认了,这小子应该是真的和斛律光有所牵连。 要知道咸阳王府,哪怕是他这个职位的人都不一定有资格进去,然而张忘却能被人请进去,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你速速去备一份厚礼,送去张忘家中。”卢思道吩咐道。 …… 那老仆径直将张忘引入了斛律光的书房内,张忘意见斛律光立时便凑了上去行了一大礼。 “黔首张忘见过将军。” 张忘当先行礼道。 “你过来了,这几天你可想好想要什么奖赏?”斛律光放下自己手中的一份刚刚收到齐陈边境的动态,有些戏谑的看这张忘说道。 当时他给张忘的那个手令是要张忘在想好了想要什么奖赏之后过来找自己,现在张忘过来了在斛律光的理解中张忘定然是有所求。 对张忘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斛律光也是很好奇。 “回禀将军,张忘此来却有一请还请将军应允。” “说来听听。”斛律光在胡椅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道。 “忘观之,我大齐将士马革裹尸后其妻儿多有生活无以为继着,更有侥幸沙场余生而残障者,行乞乡里凄凄惨惨。” 张忘说到这里斛律光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一双虎目也直直的聚焦到了张忘脸上。 当着一个领军大将的面说伤残士卒和阵亡士卒妻儿生活的凄苦,特别是这个大将还对士卒极为爱护的情况下,无异为直接打他的脸。 你这不明摆着过来说我对士卒的爱护不够吗? 不过还好斛律光的修养高,若是换了其余的将领,恐怕单凭这一句话就把张忘直接打出去了。 “吾等大齐百姓,正因诸将士在前线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方得以不惧敌患,安居乐业。然而国之英雄却落得如此境地,吾每每思来痛彻心扉。” 张忘说玩这句话,斛律光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作为一个普通百姓,能够对将士们的付出感同身受,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吾虽一黔首,然亦是大齐百姓,欲抛砖引玉供三十万钱以纾解此些将士困顿。” 张忘说道这里斛律光顿时不淡定了。 “你说什么!”斛律光惊问道。 “吾欲月供三十万钱,以纾解献国将士之困顿!”张忘再次说道:“然吾不过一黔首耳,且不说人微言轻根本无从寻觅此些将士的踪迹,恐怕一旦令外人知晓吾怀巨富,这些钱根本到不了将士们的手上,故而前来劳烦斛律将军代为分发。” “‘汉宫飞燕粉’如此巨利?”斛律光反问道? 张忘说的可是三十万钱!一个月三十万钱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万钱。 要知道哪怕自己去岁和周国打了一场胜仗定文侯镇,这等功绩也不过赏赐了自己十万钱而已,若是自己有这三百多万钱可以让多少阵亡的将士的家属和残疾的将士们过的好一些! 然而刚一说完斛律光也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虽然没有义务向一个平民解释什么,然而也不愿污了自己斛律家的名声,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愿意每年拿出几百万钱来帮助将士们。 “我原本以为你是敌国间客,故而派人监视了你,缘此卢思道意图谋夺你秘方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昨天上午我也派人去了铭香阁,只不过你自己就将事情解决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斛律光也没有隐瞒自己派人监视张忘的事情,将所有的经过如实告知了张忘。 对于斛律光的话语,张忘倒是没有怀疑,以斛律光的身份,根本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张忘谢过将军仁义之举。”张忘当即承情拱手拜谢道。 “汉宫飞燕粉因用料高昂,每盒造价三千五百钱,售一万钱月可得利三十九万钱!” 张忘自然没有将每盒香粉的真正价值说出来,若是斛律光知道每盒香粉的成本价只有不足五十钱的话,一个奸猾的标签恐怕立即会被斛律光打在自己脑袋上。 “这事老夫应下了。”斛律光说道:“至于其余人的觊觎你不必担忧,回去之后你将此旗挂到店铺之中,我斛律光的名号在这邺城还是值几分薄面的!” 斛律光说完立即起身打开了自己书架上的一个小橱,张忘打眼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折叠的极为细致的布帛样的物品。 斛律光十分凝重的取出一片摩挲了数下后冲着张忘用力一甩便展了开来。 原来这竟然是一面玄黑色的战旗! 正中绣着斛律二字,旗子上面还有几个孔洞。 看上面绣的字,这应该是战场上代表着斛律光的旗子。此时几乎每一个统军的将领都有自己的战旗,在混战中将士们看到旗帜所在便知道自己的统帅在哪里,战旗可以说是一支部队的精神信仰所在。 “吾从军数十载,历经大大小小凡百余战,每一张损坏的战旗吾尽皆留存。” 斛律光抚摸着旗子有些感慨的说道。 古时有斩将夺旗之说,一名将领的战旗所在自然是敌军攻打的重点,所以损坏率还是比较高的,这些被斛律光珍藏的旗帜想必就是这些年在战争中损坏的旗子。 “多谢将军赐旗,此战旗吾定然悬于正堂之中日夜焚香以告慰诸将士之灵。” 张忘跪地,双臂平托恭敬的接过斛律光手中的战旗承诺到。 第二十二章 天时地利人和 张忘原本只是计划让斛律光接受这一笔钱,只要斛律光答应了下来,自己再正大光明的往咸阳王府上送上几次,其余的人自然就会知道自己是受斛律光庇护的,而不敢轻举妄动。 没曾想到自己拿钱帮助那些将士的举动,会让斛律光反应这么大,甚至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战旗相赠,由此也可以见得那些将士的生计问题,斛律光也是已经苦恼许久了。 说到底张忘不过还是想要找一个靠山,若是找别人说不定会把自己吃的一点都不剩,比来比去还是斛律光这等人比较靠谱。 而张忘若是直接跑来给斛律光行贿,说是每月给他三十万钱,恐怕张忘用不着说第二句话就会被斛律光打出去,然而张忘这一换个说法反而让斛律光感动异常,为了保证这笔钱不被别人觊觎,能够顺利的送到将士们手中,甚至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军旗相赠。 斛律光为了士卒如此尽心,而自己却如此套路一个老将军,饶是张忘脸皮厚度独步天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了只能日后看看能不能在斛律光被小人谋害的时候想办法提醒下他了。 张忘如是想到。 “对了,那个卢思道构陷于你,虽然现在被你抓住了把柄但难免嫉恨。 他虽然不被重视然而终究是当圣上在潜邸时的老人,你最好小心一些。 你昨日将所有的罪过推给了那个张开,此时吾也不好插手向他问罪。”斛律光提醒张忘道。 张忘听完斛律光的提醒心中暗想道,有你这个旗子往铺子里一挂,给卢思道几个胆子也不敢再找我的麻烦,只会对我言听计从。 “吾之所以将罪名全部推给张开是因为其身为族老却屡次三番构陷与我,父母所留之田地亦多半被其所夺。 而卢主簿因感激吾未追究其过,已经将铭香阁赠与了在下。” 张忘解释道,自己乃是利用斛律光给的手令才让卢思道就范,被迫将铭香阁转增的手段张忘自然是隐去了。 “他倒是懂得感恩?”斛律光听完张忘的话语笑道。 其实这也是斛律光大半辈子都在军旅中呆着,对邺城特别是敷教里的地价并不知晓,若是他知道那一个铭香阁的价值就不会这么想了。 “将军嫁女想必事务繁忙,小子就不打扰将军了,在此提前恭贺斛律之女母仪天下。”和斛律光敲定了所有的事项,张忘向斛律光再次行礼说道。 说完就要作势离开。 张忘一说完,就听“砰”的一声斛律光一掌拍到了桌案之上站了起来。 “小子安敢胡言!”斛律光怒声呵斥道。 张忘这句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自己的女儿斛律英娥嫁的是常山王世子,以后若是世子继承常山王之位,自然也是常山王妃,然而张忘却是恭贺斛律英娥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这个词可不是随便能够用的,能够配上这个词语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大齐的皇后。 斛律英娥自然不可能再嫁给如今的天子高百年,如此,张忘这句母仪天下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若是让外人知道,不但张忘自身难保,就是斛律光也难脱干系。 看到斛律光的反应,张忘也不知道是斛律光装傻还是高演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计划,不过看这做不得假的表现来看应该是第二种可能居多。 此时张忘已经可以算作是斛律光一系的人了,至少算是斛律光庇护的人,然而张忘可是不满足于只是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在北齐一个无权无势的商人就像是一块在大街上溜达的肥肉一般,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斛律光能够给自己提供一定的庇护,然而斛律光的对头也不少,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真正能够保护住自己和小丫鬟的基础。 而斛律光的重视,就是自己通向大齐殿堂的第一步。所以张忘临行之前冒险说出了“母仪天下”这个有些大逆不道的词语。 因为熟知历史的张忘知道,哪怕高演如今我没有将计划告知斛律光,最晚等大婚完成,高演就一定会向斛律光摊牌。 到那时候便是自己收获斛律光重视的时刻了。 试想在斛律光的眼里,自己一个普通的少年能够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便可以领先朝中诸公“分析”出,高演和高湛下一步的计划又怎能不让斛律光重视呢。 不说把自己引为未出茅庐已知天下三分的再世诸葛,把自己当做一个可供参详的谋主也是非常不错的开端。 “将军难道还没看明白吗?今杨公宰辅天下清滥爵、去冗官,所为无非是为了聚权于当今陛下,而常山、长广二王乃神武亲子,当今圣上之叔,威望卓著且手掌权柄,定为杨公之心头大疾。 依吾所观,无需多时杨公定然会除去常山、长广二王之职责,并令其分而处之不得相见,二王亦不会坐以待毙,届时定然是二王暴起之时!” 张忘迅速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历史进程以自己推断的口吻说了出来。 “今杨公裁撤冗官、理清滥爵,吾虽为一黔首,然亦知之朝中勋贵多有不满,希企二王护佑其身,也曾亲眼见得二王府前勋贵车如流水。 今太皇太后亲下懿旨联姻可谓天时、长广王身兼京畿大都督可谓地利、二王朝野赞誉可谓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具在,何愁大事不成。” 张忘接下来这句话已经把自己这一推断的理由解释得极为详细,被杨愔撸了爵位和贬斥了官职的那些人自然不会甘心,而他们把复起的希望全都放在了神武帝的亲子常山和长广二王的身上了,故而大部分投靠了二者。 要知道这些人有些虽然被降低了爵位或者自己的子侄被免了官,但他们还多依然身居显位控制着大齐朝堂的上上下下,他们都希望有朝一日二王能够当权将他们失去的荣光重新还回来。 这是人和。 在邺城主要有两支军队,其一是守卫皇城邺宫的左右卫府,此军虽然精锐然而人数太少。其二便是镇守邺城及周边数郡的京畿大都督府所属的京畿兵,而高湛此时的职位便是京畿大都督府中的掌权者京畿大都督,掌握着邺城的最大一支军队。 这是地利。 高洋死后,娄昭君作为太皇太后最希望的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重新为帝而不是和自己没有多少感情的孙子高殷。 只不过在四位顾命大臣的极力反对之下没有成功而已。 在如今这种形式下,又突然下令让高演年仅五岁的世子高百年和军方支柱斛律氏联姻,其目的可想而知,自然是为了争取一斛律氏为代表的军队对常山王的支持。 试问你自己家的女儿都成了常山王世子的世子妃了,若下一步常山王登基她就是太子妃,再进一步就是皇后,斛律氏自然已经和常山王绑在了一起。 女儿都嫁过去了,一旦二王动手就是斛律光什么都不干,别人也会认为斛律氏早就归顺了二王。 这是天时! 第二十三章 狗腿子的修养 饶是张忘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斛律光也只是呵斥了他几句之后将他赶出了咸阳王府。 临走而且还让他带上了那张满是箭孔的战旗。 其实张忘的最后的分析斛律光也信了几分,若不是这样恐怕以斛律光的性格直接将张忘捆缚起来,以妖言惑众的罪名送到大狱都有可能。 虽然张忘的说法也有几分道理,然而斛律光总不能就因为张忘一个少年,一点捕风捉影的猜测就否了这门婚事,而且这门婚事乃是太皇太后钦定,整个邺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是斛律光有心拒绝也已经无力回天。 此时斛律光也需要张忘去赚钱,好能为那些困苦的将士家属和残障士卒做一些什么。 张忘相信,用不了多久等斛律光知道高演、高湛兄弟二人的计划,就一一定会再次将自己请回王府问话。 自己现在只需要回去耐心等待就是了。 临行之际带的那几盒香粉直到张忘离开也没有送出,通过今天对斛律金的现场实际了解,张忘相信自己就是拿出来斛律光也不会收下,反而会更加恶了自己在斛律光心中形象 …… 从斛律光那里出来,张忘先是回到了自己家中报了一个平安,省的小丫鬟担心,然而两人马不停蹄的便跑到了铭香阁中。 这张战旗必须立即悬挂到铭香阁之中,省的有一些宵小之徒对自己的秘方再有什么企图。 “柔娘过来参考一下,把这张战旗挂在铺子哪里合适。”张忘一到了铭香阁便冲这柔娘吩咐道。 “少爷这是?”柔娘立即起身接过张忘手中的战旗问道。 在接旗的时候由于动作略微大了一点,一手直接抓到了张忘在旗子下面的手上,顿时这柔娘便像触电一样,往回缩了缩自己手臂。 于此张忘倒是没什么反映,不就是碰碰手嘛,这个在后世再正常不过了,而且这柔娘说起来如今还是自己的奴婢,就是自己把她那啥了也实属正常,唯一的感觉就是柔娘的手挺顺滑的。 “这是斛律光将军的战旗,挂到店里想必不会再有人过来寻不是。”张忘紧接着吩咐道:“以后每天早晚三炷香在战旗之前祭奠一下亡故的将士们。” 张忘这一句话一出,柔娘顿时冲着张忘瞪大了眼睛,连刚才与张忘“肌肤相亲”的事情也顿时忘的一干二净。 斛律光是什么人,那可是大齐战神一般的存在,而且斛律光在大齐百姓心中声望卓著风评极佳,那天张忘冲着卢思道取出斛律光的手令来已经让柔娘大为惊异了,如今竟然直接把斛律光的战旗拿了出来。 以斛律光的身份,怎么会允许别人将代表自己身份的战旗悬挂在一个店铺之中,还是卖胭脂水粉这等女性用品的店铺。 “少爷,若此战旗乃是斛律光将军所有,将之悬于店铺之中,是否有所不敬,妾身担心……”柔娘小声的提醒道。 能够接连拿出斛律光的手令和战旗,自己这个新主人和斛律光有所牵连那是肯定的,说不定张忘就是斛律光手下的人也不一定,然而哪怕张忘再受斛律光信任,贸然将战旗悬挂在店铺中,要是斛律将军以为此举亵渎了战死的英灵,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无妨,这张战旗是斛律将军担心再有卢思道那样的小人觊觎香粉的秘方,特意赐给我的,这也是斛律将军的意思,找个地方挂上吧。” 这话语一出,张忘看到柔娘脸上神情果然顿时变得惊讶万分。 能够拿出自己的战旗来护佑一家店铺,在正常人的眼中那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这份产业本就是斛律光的,张忘只不过是代为跑腿而已。 柔娘刚有这样的想法,紧接着自己便否定了这一猜测,若是这香粉真是斛律光的产业,在之前怎么会放到自己这里寄卖? 柔娘这会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的了。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自己这个新主人和斛律光绝对关系匪浅。 看柔娘有些纠结的表情,张忘却没有解释的打算,误会就误会吧,让她误以为自己和斛律光有些关系,恐怕她就更不敢有违逆自己的想法。 这旗子若论效果,那自然是直接扯起来挂出门外最为显著,然而若是如此张扬恐怕斛律光也会被惹怒,最终张忘决定将这张战旗悬挂在了店中原本供奉佛像的地方,正巧在那里也有一个香炉,方便早晚焚香祭奠。 而且这里处于香粉架子的最中间,只要是进来采购香粉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这张旗帜,自然会知道这间铺子是谁罩着的。 就在这是,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人进了铭香阁的门口,在他后面还有一个担着担子的力夫。 张忘不认识,然而柔娘却是对他极为熟悉,来人便是卢思道府上的管家,此人换什么姓名已经没人知道,卢思道府上的人都称呼他为九叔。 之前铭香阁每月的盈利,柔娘便是需要交到此人的手上,以前的时候没少受他刁难。 然而此时这人一进到铭香阁却是满脸春风小步快跑到了张忘的跟前,那表情要多下贱有多下贱。 “张公子,我是卢主簿府上的管事阿九,我家老爷为了恭祝铭香阁得遇明主,特令小人给公子送上些许薄礼。” 那管事躬身凑到张忘跟前说道:“还不赶紧抬过来。” 说着那力夫便将挑着的礼物送了过来。 “卢主簿这送了店铺送了人又接着送礼物这怎么好意思的呢。”张忘客气了一句,而后紧接着扭头冲着小丫鬟和柔娘说道:“卢主簿如此热情,赶紧把东西收起来吧。” 对于卢思道这种想要构陷自己的人,张忘自然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 东西收下了,店中的情形顿时有点尴尬,张忘懒得搭理他,而那管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两人都不太熟,论起来的话,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那管事眼睛提溜咕噜转了一圈,看到张忘手中拿着一些工具,充分体现了一个狗腿子该有的素质。 “张公子,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做就是了,这等杂务哪有您亲自动手的道理。”那管事说着便十分热情的从张忘的手中拿过了工具去。 “公子您这是要?”那管事问道。 “奥,既然你来了那你帮我挂上吧。”张忘说着取过了那张战旗说道:“斛律光将军担心有人再有有些不好的想法,特意赐了我一张他从战场上带回的战旗。” “你可小心一点,若是弄坏了找你麻烦的可不是我……”张忘继续说道。 能够有人代劳,张忘自己不会跑去什么都亲力亲为。 第二十四章 卢思道的邀请 “什么,你说斛律光将军将他的战旗都给了张忘!”那管事回到府上立即将此行的见闻禀告了卢思道。 “绝对做不得假,那战旗还是我帮忙挂在墙上的呢。” 听到管事的回禀,卢思道彻底坐不住了。 能够将自己的战旗都赐给张忘,那少年和斛律光的关系绝对非同小可,而且斛律光将战旗赐给张忘,明显的是为了防止再有自己这样的人去觊觎香粉的秘方。 换而言之,自己昨日的所作所为张忘恐怕已经禀告了斛律光,再加上斛律光那里掌握着自己贪腐的证据,若是斛律光想要弄死自己是在是再简单不过。 而且是还是正大光明的弄死的自己,那贪腐的情况一查实,绝对不会有一个人给自己求情。 斛律光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卢思道现在实在有些摸不清,以他的身份还根本接触不到斛律光那个层次的人,如今从斛律光能够将战旗相赠来看,张忘定然是斛律光身边极为重要的人,或许可以从张忘那里打听一下消息。 与自己的身家性命相比,一处铭香阁根本算不得什么。 …… 那管事离开之后,张忘查看了一下卢思道送来的礼物是什么,一共两箱的东西一箱是一匹匹的丝绸布帛,而另一箱打开一看,啧,还是一样的东西。 看着两箱布帛张忘突然间有点惆怅,原本张忘看着挑来这么两箱东西他还以为是金银珠宝呢,没曾想是两箱丝绸绢帛,这卢思道也忒抠了一点吧。 在这时,实物交易和货币是并存在,官吏的薪俸甚至有一部分就是布帛,拿着这些布帛出去一样可以当钱用,然而以张忘如今的身家,貌似已经看不大上这些东西了。 现在张忘可是有钱人! “你们会做衣服吗?”看着这两箱的丝绸布帛张忘冲着小丫鬟和柔娘问道。 布帛虽然也可以当钱用,然而张忘还是不习惯抱着一匹匹的布去买东西,索性看着卢思道送的这些布帛质量还过的去,还是直接做成衣服吧。 说起来自己和小丫鬟在之前的破衣服外,就前一阵子赚了钱之后买的一套衣衫能穿出门去。 “少爷我不会做衣服,不过我可以去学?”小丫鬟回道。 以之前张忘的家庭情况,根本就不用考虑买布制作新衣这等“高消费”的问题,故而小丫鬟对女红了解不多。 “女红我倒是较为熟悉,少爷若是不嫌弃,不若就让柔娘为少爷和小鹃姑娘做几身衣裳吧。”此时柔娘插话道。 “如此甚好,那就劳烦你了,我看你身上的衣服也比较陈旧,你自己也给自己做上两件,这些布帛就放你这了。”张忘听闻柔娘会女红便开口应道。 既然来了这里,张忘又跟柔娘了解了一些店铺经营的情况,通过了解张忘不得不服,有些人就是天生做生意的,张忘顺便也将后世的经商理念和一些司空见惯的营销技巧以自己的口吻和柔娘随便一题,顿时也让柔娘惊为天人。 不知不觉间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张忘原本想要带着二女去找个酒楼随便吃点晚饭,然而柔娘却盛情邀请二人直接去后院吃饭。 柔娘一直一个人住在后院,平日里自然是自己生火做饭吃。 柔娘去做饭,小丫鬟骆鹃也过去帮忙烧火,而张忘则十分腐败的坐在桌子旁边等着吃现成的。 这几日虽然张忘转呈让铁匠打造的铁锅已经拿回来了,油的问题也可以直接用芝麻油或者动物油,然而现在正处寒冬时节,在这个时代更没有温室大棚一说,想要弄点绿色蔬菜炒个菜吃实在是难啊…… 不过说实话柔娘的手艺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不错的了,而且因为张忘的到来也算是尽了心,除了主食之外还准备了一些自制的咸菜和大酱。 不过那咸菜就是单纯的有盐水泡的,吃在嘴里实在是…… 如此来看等开了春新菜下来想办法弄点后世的酱菜,生意应该不错。 吃完了饭,张忘和小丫鬟刚刚走到自己新家所在的巷子,便看到自己家的门口停着两顶青布小轿。 远远的便看到一个衣着考究的老者正在那边不断地转着圈踱步,此人正是早就在这候着的卢思道。 卢思道看到张忘和小丫鬟的身影,立时快步长趋了数步迎了过来。 “卢主簿候在这里不会是专门等小子吧。”张忘看着冲着自己走来的卢思道戏说到。 卢思道来的目的张忘自然清楚,任谁若是以为自己的小辫子已经被上面揪住之后,第一反应自然是要多方打听确认一下上面的意思。 就像一些贪腐分子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之后,定然会想办法动用一切关系打探一下上头对自己的有什么处理意见。 如今卢思道自然也是这样,张忘便是他确认斛律光态度的唯一途径。 卢思道会来从自己这里撬话,张忘在让他的管事帮忙悬挂战旗时就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卢思道会这么着急。 “老夫昨日与小兄弟一见如故,实在是相见恨晚啊,这不都督府上一下了堂老夫便立即过来等着小兄弟,今晚上老夫定要与小兄弟一起把酒言欢。”卢思道过来拍着张忘的肩膀十分亲切的说道。 “卢主簿言重了,小子何德何能可以和主簿称兄道弟。”张忘客气道。 “虽然老夫痴长几岁,然而小兄弟年纪轻轻年能够被斛律光将军委以重任,日后绝对前途不可限量,说起来能够和张公子称兄道弟还是老夫占了便宜呢!”卢思道抖了抖脸上的肥肉,冲着张忘说道。 说起来论卢思道的年级莫说是做张忘的父亲,就是做张忘的祖父年纪都差不多,然而如今为了能够从张忘嘴中套出自己需要的内容,已经可以说是连脸都不要了。 虽然张忘那天说过只要自己好好配合未尝不能戴罪立功的话语,然而终究说的不明不白,斛律光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点明。 今天的事情让卢思道相信,张忘定然是斛律光的亲信之一,这才将打探消息的希望放在了张忘身上。 “既然卢主簿这么说,那张忘就恬着脸占卢主簿这个便宜了。”张忘笑着回道。 卢思道的讨好也在张忘的意料之中,在北齐没有官面上的人做什么都有些困难,而自己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打着斛律光的名头出去,此时卢思道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跑腿的。 再怎么说卢思道此时也是正五品上的朝官,若是在地方上的话已经勉强可以做一个中郡的太守了。 第二十五章 潇湘院里风流意 “张公子请上轿,今晚上老夫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见识一下!”卢思道说着话便向张忘露出了一股男人们都懂的表情。 看卢思道的一脸淫邪的笑意,张忘也已经大致明白了卢思道要请自己去哪里。 “小鹃你先回家休息吧,少爷和卢主簿出去一趟。”若是真的去那等地方的话,带着小丫鬟过去的话确实有些不太合适,都去了饭馆了,哪有自带干粮的。 而且作为一个十分正常的男人,张忘对这个时代的妓院还是十分神往的,虽然前身是妓院的常客,就连死都是被妓院的打手打死后丢在了妓院门口,然而张忘重生以来却一直未能亲身经历一番,实为平生一憾。 “好的少爷,那小鹃先回去睡了。”小丫鬟冲着张忘应道,两个男人的龌龊心思,小丫鬟自然没有看出来,还以为就是单纯的出去饮酒一番。 而且就是知道张忘去妓院,在小丫鬟心理也没有一丝的波澜,自家少爷虽然这一阵子没有去过妓院,然而在之前去妓院好像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此时她心中唯一想的是,少爷果然不同常人,就连官老爷也来邀请少爷一起出去饮酒。 张忘和卢思道一人上了一顶小轿,两人便晃晃悠悠的冲着卢思道所说的地方而去。 此时的百姓入夜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基本上早早的趁着太阳未下山之时吃完了饭,便去了床上做一些爱做的运动。 所以入夜的邺城,虽然是大齐的都城,街上除了巡逻的更夫,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走动。 张忘在轿子里坐着行了一段,突然间感觉外面多了一些莺莺燕燕的嘈杂之声,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袅袅悠扬的丝竹之音。 张忘知道一定是到地方了! 小轿落地之后张忘第一时间走了出来,此时坐在前轿引路的卢思道已经提前下了轿来到了张忘乘坐的轿前。 “张公子,这里可是我敷教里最有名的消金窟潇湘院,今晚若不是托了张公子的福,我家那只河东狮绝对不会让老哥我过来。”卢思道的正妻卢氏极为善妒,当年柔娘进门的当日都能被赶出府去,然而卢思道的妻子邢氏在了解了张忘和卢思道的纠葛之后也知道张忘对卢思道的重要性,特批卢思道今晚可以逛妓院一次。 毕竟当年为了给儿子凑齐那四十万钱的聘礼,卢思道窃取军资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作为卢家的主事人邢氏是知道。 不过临行之前邢氏也给卢思道下了死命令,今晚陪着张忘曲可以听、舞可以看,然而裤子绝对不能脱,到时候让张忘一个人去享受左拥右抱的痛苦就是可以,你卢思道在外面给我候着。 抬轿的一个轿夫便是邢氏专门派来监视卢思道的。 “张公子请。”卢思道冲着张忘邀请到。 张忘看了一眼这“传说”中的潇湘院和前身记忆中的迎凤阁做了一番对比,若是迎凤阁是大学门口30块钱一晚的不正规小旅馆的话,潇湘院至少是五星级别的豪华酒店。 在卢思道的带领下,张忘抬腿冲着潇湘院中走着,还未进门便见到一个白胖白胖的老鸨直直的冲着卢思道冲了过来。 “卢主簿,您可有一阵子没来了,我们院里的姑娘们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卢主簿能够过来、” 看到这潇湘院的老鸨,张忘突然有一种看到迎凤阁的老鸨虔婆婆的错觉,一样是妓院的老鸨,一样是圆圆的胖胖的。 难道大齐妓院的老鸨是谁最胖谁当? “您这一阵子没来,我们院子里的姑娘们都没有新曲唱了,这一次还是酒水全算在我们头上,一首新曲五千钱怎么样?” 那老鸨继续贴着卢思道说道。 张忘一听,顿时重新认识了一下卢思道,没曾想卢思道竟然已经混到了凭借诗文逛妓院不花钱还能赚钱的地步! 从刚才那老鸨的话语来看,这卢思道显然不是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沾自己光才有机会来潇湘院潇洒一把,恐怕也是这里的常客。 其实张忘不知道的是,除去人品不算,卢思道的文采还是极为称道的,首先他的老师兼岳丈邢邵便与温子升、魏收并称为北地三才,作为他的高徒卢思道的文才自然也是北朝顶尖的一批。 去岁文宣帝高洋驾崩后,当时朝廷下令善文朝臣每人做挽歌十首,择优而用,卢思道所做得中八首,经此卢思道也获得了一个“八美卢郎”的美誉,他所做的歌诗在潇湘院这等兼着诗酒唱和业务的高端妓院,自然是传唱度极高。 卢思道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身后,看到那轿夫恰好去了潇湘院后院停放轿子,未曾发现自己和这老鸨的交谈,这才放心冲着那老鸨说道: “今晚我可是有贵客要请,歌诗之做下次再谈。” 说完冲着张忘说道:“老哥我身居官位,有时候一些官面上的应酬实在推不掉,也曾来往过潇湘院几次,留下了几首歌诗。” “这位小哥是?”这是那老鸨才看到了立在卢思道一侧的张忘。 “张忘,不过一黔首百姓而已。”张忘自言到。 一听是一个平民百姓,那老鸨对张忘顿时没了兴趣。 “那卢主簿可别忘了,下次过来一定要留下两首歌诗,到时候老身给你准备个小雏答谢!”那老鸨冲着卢思道说道。 “小春还不赶紧过来带着卢主簿去楼上雅阁中去!” 那老鸨吩咐完,便有一个衣着十分艳丽女子凑了上来。 “卢主簿请随我来。” 一进潇湘院门口张忘顿时感觉仿佛换了一个季节,若是说外面依然是未退去寒意的冬季的话,潇湘院里面已经可以说是春暖花开的春日。 在这时代能够做到这一点,光是烧掉的炭火恐怕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潇湘院一进门便是一个十分开阔的大厅,在大厅的最里侧是一个高出平地用纱幔环绕的舞台,此刻有几个春光乍泄的女子正在上面翩翩起舞。 正对着舞台的是一个个桌椅,一群人正三五成群或者独身一个的坐在那里欣赏艳舞,另有一名名穿着轻纱的女子不断的穿插其中为客人们上酒。 不时地有看客拉扯住往来的女子,轻声数语之后搂在一起离开席面,进了舞台后面的一个小门里。 张忘知道这应该是“性致”已起,选好了陪夜的妓子去后院房间里解决一下某些需求了。 第二十六章 歌舞之艺 在潇湘院的二楼可以看出还有一座座的半开放式的雅阁,在楼上雅阁中不论是视线还是受到的待遇自然大大优于楼下的大厅。 此时那名唤作春儿的女子已经引领着卢思道和张忘向着楼上的雅阁中走去。 “这楼下的女子都是些容貌差一些的妓子,在楼上雅阁也有一些妓子相陪,公子若是看上了那个直接带去后院即可,所有的花费今天算老哥我的!”卢思道冲着张忘说道。 卢思道说完,看张忘在一边走一边看着舞台上那些舞女。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楼下的那些舞女都是些已经卖了身子的清倌人,张公子若是感兴趣也可择一共度良宵。” 卢思道虽然嘴上这么说,然而心中却是痛的不断滴血,那些舞女现在虽然被破了身子之后已经不是清倌人,也可以接客,然而能够被潇湘院作为清倌人培养的自然都是些相貌俏丽,且有一定的才艺的。 其中很多受父兄牵连被贬为奴婢充进妓院的官宦人家的小姐。 这样有着文化气息的妓子自然和那些普通的妓女不是一个价位。 之前孝终里的迎凤阁潇洒一晚只需一百钱,而潇湘院的普通妓子,一晚上也需要一千钱的嫖资,若是这些曾经是清倌人的妓子那价格就高了,少了五千钱人家根本不搭理你。 两人的对话,前面领路的那个春儿自然也是听在了耳中,回过头来一脸妩媚的对张忘说道:“奴家以前也是清倌人,这位小哥若是能帮我讨要一份卢主簿的歌诗,春儿可以给小哥准备一些保证您没受过的享受。” 张忘和潇湘院的老鸨在院门外的对话这个春儿显然没有听到,在他理解中能够和卢思道走在一起的这个少年身份再怎么也差不到哪去,若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一个黔首百姓的话,恐怕她与他搭话的想法都没有。 就像一首歌所带来的影响绝大多数都会聚集在首唱那里一样,在现在一首新的歌诗第一个唱出来的人才是最大的受益人。 春儿作为潇湘院的头牌之一,自然也想多上几首传唱度较高的曲子以保住自己的名气,要知道名气越高这能卖到的价格就越高,对于这种双赢的局面,如果春儿能够从卢思道这里弄到歌诗,潇湘院也是乐意看到的。 “春儿姑娘可是潇湘院的头牌,不知道有多少豪富公子挥斥万钱为的就是一探幽谷,若是春儿姑娘肯配合,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能给的,绝对是神仙一般的享受。”卢思道听完春儿充满诱惑的话语,一脸陶醉的冲着张忘说道。 虽然掏钱给张忘包一个清倌人和用自己的歌诗去换是一样的价值,毕竟卢思道一首歌诗交给潇湘院也能换上五千钱,然而就像现在人用起网络支付来,就像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一样,卢思道也有一种能用歌诗换的话自己就省钱了的错觉。 春儿听完亦是满眼含春的看向了张忘的方向,听卢主簿的意思只要这个少年点个头,自己那歌诗岂不是就到手了。 看着少年不过十几岁的年级,男女之事上能有什么经验,到时候只要自己略微用一点技巧,保准让他终生难忘。 “此时天色尚早,小子可没有本事通宵而伐,还是先听会曲子,看看舞姿,再想风艳之事吧。”张忘随口说道。 若是前世作为一名良民的张忘是绝对不会做出嫖娼这等事来,因为——嫖娼违法。 然而在这北齐张忘却是没有这一顾虑,不见潇湘院中尽是朝中高官,在这个时代逛逛妓院在大户人家看来是极为司空平常的事情。 只是现在日头刚刚落下,现在就去后面实在是有些太过着急了,说不定……待会还能看到比春儿更漂亮的。 未几,春儿便引领着张忘和卢思道来到了二楼的一处雅阁之中,二人分主次坐定,春儿竟然惊讶的发现堂堂京畿主簿卢思道竟然让那个少年做到了上手,而自己只是甘居下位。 “这绝对是一条大鱼,说不定就是那个王公子弟!” 也不怪春儿会有如此想法,若不是因为张忘地位尊崇,卢主簿堂堂正五品上的高官怎么会对他如此的敬畏。 而张忘又是如此的年轻,十几岁的少年不可能官位高于卢思道,那只能是他父兄的位置对卢思道呈压倒性态势,才让卢思道哪怕是对他的子侄也如此恭敬。 为了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名叫做春儿的妓子直接留在雅阁之中伺候两人,其中重点自然是被她误以为是王公子侄的张忘了,倒酒的时候甚至整个身子都快要贴到了张忘的身上。 卢思道在那看的到却不敢吃,实在痛苦至极,因为那受命负责监视他有没有乱来的轿夫在去后院放好了轿子之后已经十分尽职的立在雅阁的门外。 来这的人很多都仅仅是掏钱来这看艳舞的,所以楼下舞台的舞蹈,几乎是一场结束了紧接着就是下一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台上的那些妓子穿的都极为的轻薄,一颦一笑仿佛都流露着最原始的诱惑,看的楼上楼下的看客们口干舌燥。 一些有钱有势的豪客,若是看上了舞台上的哪个姑娘和伺候的女侍说一声,等下一场舞蹈时她便可以去去后面的房间里直接去和已经等待的豪客汇合了。 至于一些囊中羞涩的,则就只能选择一楼伺候的侍女去后院房间发泄一通了,不过哪怕是潇湘院这种最低阶的侍女,若是放到孝终里迎凤阁这等地方,恐怕也是绝对的花魁! 至于连这些钱也付不起的,那就只能在这里喝喝茶,看看舞蹈听听曲了,一壶茶五百钱,喝不起的不好意思恕不招待,这舞可不是免费看的。 一幕幕的舞蹈一直持续到了亥时这才缓缓落幕,张忘原本以为节目已经结束然而看楼下的看客,却一个没有起身离开的,反而看向台面的目光更加的火热。 “难道这节目还没有完?”张忘冲着卢思道问道。 “好戏自然都是留在后面,这最后的压轴的可都是真正的才艺双绝清倌人!”卢思道笑着说道。 第二十七章 元令仪的危机 “这潇湘院的清倌人也不是尽皆一视的,一些容貌秀丽然而才艺差一些的,若是没人赎身,一般只要有豪客出的起价,便可以做第一个采香人。”说完卢思道瞄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春儿。 张忘知道这个春儿定然就是这种,长得漂亮然而才艺不行,早早被采摘了的。 “而那些真正才艺色俱佳的,才是这件潇湘院的招牌,若不是真的到了人老色衰的情景或者碰上惹不起的人物,一般不会被提前采撷,这最后上场表演的便是些这样的清倌人。” 听完卢思道的解释,张忘顿时恍然大悟,果然处处都是“知识”啊,若是不来这一趟,张忘都不知道有这等区别,妓院都逛不熟,实在有违自己身上背着的败家子的名头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已经抱着琵琶走向了舞台,虽然这女子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像之前的那些舞女一样暴露自己的肌肤,然而随着她的莲步轻移那一股出尘的气息顿时将楼下看客们的热情点燃。 “等了这么久,令仪姑娘终于出来了。” “今晚上元姑娘不知道会演奏什么曲子,上旬在这里听姑娘演奏了一曲,哪怕是回去之后依然感觉余音绕梁啊。” …… 还没开始表演就见一袋袋的钱币被看客们扔上了舞台,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抱着数匹丝绸直接扔了上去。 这些缠头可以看做是另外的赏钱,而且这些赏钱里那表演者也可以分润一部分,柔娘当年赠与卢思道,让卢思道给自己赎身的钱财便是这样来的。 只不过遇人不淑啊。 看到这女子出来,就连之前一直安坐的张忘也是站起来身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人张忘竟然认识。 前些日子,张忘第一次去铭香阁给小丫鬟购买香粉之时,那堂倌不想搭理自己,正是这个女子替自己给小丫鬟选的香粉,为二人解的围。 “这是何人?”张忘开口问道。 “不过前魏余孽罢了,若是在前魏还在,她也许会是一个公主,然而现在不过和我一样,只不过价格高一些罢了。”春儿见张忘的表情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毕竟虽然她的相貌虽然也不错,然而比之楼下的女子还是差了一筹,而且人家前朝宗室的身份,也不是她能比的。 哪怕相貌一样,玩一个曾经身份高贵的前朝公主和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子,给那些权贵带来的征服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就是身份的差距,哪怕都已经沦落到了妓院中。 而且论起技艺,春儿和楼下的那位更是没法比,综合比较之下,自己就被早早的卖了身子,而那个女人却依然被当宝似的留着。 “公子若是对此女感兴趣,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此时卢思道也冲着张忘说道。 “奥,难道她并不接客?”张忘疑惑的问道。 “妈妈养她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让她接客,只是现在还没有人出得起价格罢了,妈妈不过是想要让她换个好价格罢了。”春儿撇了撇嘴说道。 “老夫虽然无能为力,然而公子若是有心,恐怕不消几个月,不说拿个头彩,就是将她赎出也是轻易。”卢思道奉承张忘同时不忘拍斛律光一个马屁:“当然若是斛律将军发话,那老鸨恐怕当晚就得把元令仪洗干净送过去。” 卢思道自然不富裕,若不然也不会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凑聘礼就冒险把注意打到军资上,要知道以元令仪的相貌才华身份,若是想要做她第一个入幕之宾,恐怕少了十万钱是不可能的。 拿十万钱去爽一把,至少以卢思道的身家是绝对不会去干这样的事。 然而卢思道知道‘汉宫飞燕粉’是多么的暴利,若是张忘能够从收益中分到一部分,恐怕还真有那个资本一亲芳泽。 卢思道的话语听到春儿的耳中却是另有一番含义,元令仪的价格她自然知道的清楚,然而卢思道却说这个少年哪怕是为其赎身都都轻而易举,这少年的身家是何等的丰厚。 而且他在卢思道的话中还听到了另一个词语“斛律将军”。 在大齐斛律氏只有一家,能够被直接以姓氏冠之的便只有如今斛律家的两个领军人物,一个是斛律光一个是斛律羡,两个人可都是朝中的顶尖人物。 这少年竟然和斛律光将军也有牵连。 想到这里,春儿对待张忘的态度更加火热,仿若想要将张忘吃到嘴里一样。 “这女子姓元?”张忘继续问道。 要知道元姓在大齐可不是一般人敢姓的,北魏孝文帝改革之后,皇族所在的拓跋氏便改姓为元,齐代魏之后,如今姓元的除了几个和高氏联姻的幸运儿,貌似男丁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 “恩,这女子名唤元令仪,乃是先魏定王最小的一个孙女,先帝时诸元男丁被戮而女子则被全部赐给了宗室贵勋作为奴婢。 当时像元令仪等一些容貌较为秀丽的,便被潇湘院买了过来,当做清倌人培养。” 卢思道这一解释,张忘也明白了元令仪的遭遇,说起来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此时舞台上元令仪的弹奏已经开始了,随着一首悠扬的琵琶声,元令仪轻灵的歌声也开始回荡在了空气中。 朔方峰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 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返, …… 单于渭桥今已拜,将军何处觅功名! 元令仪的歌声一想起,坐在张忘旁边的卢思道顿时挺直了腰板,因为元令仪所唱的正是他所做的一首七言乐府诗《从军行》。 虽然卢思道没有去过前线,然而这首诗却通过想象写出了军人出征的艰辛和后方的思妇的相思之苦,可以说是卢思道最为人所称道的代表作之一。 然而就在元令仪刚刚唱完的那一瞬,就听到离着自己所在的雅阁不远的另一处雅阁中,传出了一句极为狂放的话语: “‘八美卢郎’之称,吾在大周已有所耳闻,如此才名原以为可与天下才俊相媲美,今日一闻不过尔尔!如此佳人唱如此劣曲,实在是暴殄天物,不知王某可否请元姑娘上来饮一杯水酒,一赏芳颜。” 第二十八章 赵郡王 听这人的意思,这狂人竟然不是大齐之人,而是来自大齐的死对头周国,一个周国人竟然敢在大齐的都城如此大放厥词! “周人崽子竟敢来我大齐,信不信爷爷我让你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元姑娘可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邀请的。” 那周人的狂言,顿时让堂下的那些看客们有些激愤,在这的谁对元令仪没有想法,这周人叫元令仪上去定然不是饮酒那么简单,定然少不了动手动脚。 听到楼下人的言语,那周人也是有些恼怒。 “吾乃大周太子少保王褒,奉吾主之命前来恭贺常山王世子大婚之喜,难道这就是你们齐人的待客之道。” 虽然齐周两国互为敌对,然而人家是来贺喜的使节,若是对他动粗,确实有些无礼,有损大齐大国的形象。 然而张忘这会却是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合理啊,一个王爷世子的大婚,实在没有必要派使节来祝贺,哪怕常山王地位再高贵,不对劲! “竟然是他!”那周人一自爆其名,原本还在那愤愤不平的卢思道顿时有些哑了火。 “这人很有名?”张忘问道。 “何止有名啊。”卢思道感叹道:“王褒可是出身琅琊王氏,当年在梁国时便以文雅见知,后来入周之后更可以说周国文坛第一人也不为过。” 琅琊王氏可是南朝四大盛门之首,那可是传承千年的门阀世家,其中人才辈出,有王敦这样的武将亦有王羲之、王献之这样的书法大家。 南朝的文华素来胜于北朝,而王褒作为琅琊王氏的代表,自然是家学渊源远不是卢思道所能比的,也许只有把卢思道的老师,邢邵请来才能在文采上与王褒一较高下。 “贵使周知,令仪只卖艺不卖身。”就在此时堂下的元令仪站起来身来,欠身行了一礼冲着王褒所在雅阁解释道。 “呵呵,都在妓院了还装什么清高,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你开口便是。” 王褒如此一说,原本在舞台上十分淡然的元令仪,顿时变了颜色,后退到了舞台的最后,这周人显然是要买了她身子的态势啊。 虽然在这么个地方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然而她却没有想到会是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此时她把求助的目光自然放到了潇湘院的老鸨身上。 然而那老鸨面对着元令仪的求助的目光却仿若没有看到一一般。 她培养元令仪自然是为了赚钱,这钱赚谁的不是赚,而且对方是周国的使节,若是自己蹦出去反对,万一若是惹出点两国纠纷来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潇湘院老鸨的态度,元令仪脸上顿时一片死灰,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今晚上自己的结局。 看着周国使节这样的态度,张忘的疑惑更深了几分,一个使节又是出使敌国,这人好像有点张扬啊,难道是要掩饰什么。 “有钱算什么,若是论起钱财周国哪比的上我大齐,你口口声声说我大齐才子所作之歌诗是劣曲,有本事你做一首更好地歌诗来,若是做的出再去想一亲芳泽的事情!” 有看客在楼下不服气的说道。 若是论起繁华程度,继承了北魏核心区域的齐国确实要比周国更加富饶。 然而若是论起文华,同样脱胎于北魏的周国还不如齐国呢,世人公认的北地三才子,全部留在了齐国而周国一个没有。 所以齐人在文华上虽然不敢放言和文华昌盛的南朝相比,然而和周国比起来,至少在这一点上齐人还是有些自信的。 虽然齐国要比周国富绕,然而此人既然是一国使节,代表周国前来贺喜,带的钱财定然不在少数,既然放了这样的厥词想要在钱财上压他一头恐怕不那么容易。 然而这个周人竟然一开口就将“八美卢郎”的歌诗评为劣曲,这就让他们有了攻讦的把柄,比拼钱财多俗啊,咱们比拼文采,若是你文采比不过卢思道,不好意思不但请你收回你说的话,而且这和美女一亲芳泽的机会也不要想了。 听着楼下看客们的话语,不同于他们洋洋得意的神情,卢思道在上面脸都快绿了。 你们这部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周国是没有什么拿得出门的文学大师,然而眼前这位并不是正宗的周人啊,这可是琅琊王氏当代的代表人物之一,先梁国的吏部尚书,梁国破灭被周人掳走之后才归顺的周国啊。 “好好好……”就在此时,一阵击掌声在张忘的头顶上响起。 一听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卢思道下意识的抬头之后看了一眼屋顶之后,颜色变的极为肃穆。 潇湘院的这个厅堂一般人以为只有两层,然而像卢思道这样的“常客”却是知道,在二楼之上还有一层包间。 然而这三楼的包间却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哪怕是卢思道这等身份的人也只是知道楼上的包厢,而没有上去过。 因为上面那几个包间都是属于特定的人的,若是没有他们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而这些人无不是大齐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波权贵,虽然他们自己府中的歌儿舞女可能不比潇湘院的清倌人差多少,然而家花吃多了,偶尔静极思动换换口味也是正常。 这等人若是来了,自然不能和其余人一样坐在下面两层,索性潇湘苑便整个将三楼隔了出来,分成包间送给了爱好这一口的那几个顶尖权贵,作为了他们的专属房间,也算是讨好一下这些人,毕竟这个层次的人任谁看潇湘院若是不顺眼,恐怕这个潇湘院就开不下去了。 然而今天在楼上竟然有人开口说话了! 三楼的每个房间都有珠帘遮挡,一般情况下若是上面的人不主动说话,一二层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上面还有人在。 卢思道正在思索如此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时,一旁的春儿解开了两人的疑惑。 “那个方位的包间是归赵郡王所有。” 本来他们是不允许透露三楼客人的存在的,然而此时高睿都已经自己冒头了,也就没有藏着的必要了。 “赵郡王”卢思道小声疑问道。 赵郡王虽然也是北齐宗室,然而却是仅有的几个正常一些皇族,没听说过赵郡王好这一口啊。 “赵郡王每次来只是听听曲子看看舞蹈,没有招过姐妹相陪。”春儿继续解释道。 第二十九章 无力为耳 “正巧我齐国‘八美卢郎’卢思道亦在此阁中,不若王少保亦以此为文一首文斗一番,以文会友,亦是美事一桩。”就在此时那楼上赵郡王的话语再次传了过来。 那周国使节如此狂妄,高睿作为大齐的郡王自然是不自在,然而以他的地位若是在这里和王褒拼起钱财来将其压下,恐怕明日自己堂堂一个郡王和周国使节在潇湘院争风吃醋的事迹就会传遍整个邺城。 自己一个郡王和周国一个官员争风吃醋实在是太丢价了! 然而方才楼下看客的提议,却是给了高睿打开了另一个思路,让卢思道出面和那个王褒文斗一番,只要赢了大齐的面子不就保住了吗,自己这时候出面最多算是一个仲裁者,无论如何与自己牵扯不上干系。 “本王也为你们添一个彩头,若是谁的文才压过对方,这个清倌人本王便做主送给胜者了。” 高睿在那简简单单便决定了元令仪的命运,在他眼中一个清倌人根本无所谓,就是一件好看一些的物品罢了,然而关键是要能够压过那个周人,若是在大齐的地盘上败给了周人,那才是丢人。 虽然他不认识卢思道这样的小人物,对文人们的诗酒唱和一向不感兴趣,然而“八美卢郎”的说法他还是听说过的,这可是邢邵的高徒,而且方才听潇湘院的人说起,卢思道就在下面的一个雅阁中坐着。 至于对面的那个王褒,不好意思不在一个频道上,没有听说过,高睿注意的是周国上层的那一拨文臣武将们,对于那边谁歌诗写的好,那有空搭理。 …… 然而卢思道听到高睿的话语,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 若是在往日,自己能够被赵郡王这样的人看在眼里,自然是天大的幸事,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真的大概比不过那个王褒啊。 赵郡王这一介入,又专门点出了自己,这一场文斗似乎已经成了齐国和周国之间,谁的文华更胜一些的比拼。 “卢思道谨遵郡王之令。”卢思道站起身来高声回应道。 哪怕卢思道已经未战先怯,然而既然高睿已经发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王褒那老儿发挥失常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所做的每一首歌诗都是锦绣华章。 方才元令仪唱的这首《从军行》可是自己雕琢了数日,方才做出来的,那王褒据说也没有上过战场,仓促之间所做的话,也许自己这首真的能够胜上一筹。 哪怕是做的歌诗差不多,自己咬死自己优于对方,他人单力薄也没法反驳,歌诗这东西若不是差距过大,本来就是极难评判。 想到这里,卢思道也是多了几分信心,若是自己在这里侥幸将王褒击败,不但能够在赵郡王哪里留一个好印象,而且自己的文名恐怕会立即传遍北地文坛。 卢思道的话语,仿若一阵风暴立时传遍了整个厅堂,卢思道在现场他们不惊讶,事实上二楼雅阁里官位高于卢思道的也大有人在,然而卢思道却是在迎合的时候说出了那一位的尊号“郡王”。 竟然有一位郡王在潇湘院中!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在,然而不论是哪一位都是权贵中的权贵! 有郡王在场,潇湘院中的所有人都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大齐可是他们高家的大齐,他总不能眼睁睁的让大齐失了场子。 “如此王某便献丑了,取纸笔来!”那王褒中气十足的高声回道。 如今这种形式,他已经不得不上,虽然与他原计划有些相悖,然而能够让更多的齐人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也算完成了临行前大冢宰的命令。 在这个时代,许多文人墨客将狎妓作为一种十分高雅的情调,玩着玩着就诗兴大发的也不在少数,作为顶级的妓院潇湘院中自然备着上佳的笔墨纸砚,不一会便送到了王褒所在的雅阁中。 同时张忘所在的雅阁中也送了一份过来,如今卢思道的那首《从军行》已经摆在那了,然而若是卢思道突然间灵思涌现,有了更好了的歌诗自然也可以另做一首。 那王褒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蘸着墨汁下笔书写了起来,写完便径直交给了潇湘院侍候的人手中。 那侍候之人取了之后便带着王褒刚刚写完的诗文,去到了一楼的舞台上,既然是比拼自然需要当众念出来。 从军行 兵书久闲习,征战数曾经。 …… 羽书封信玺,诏使动流星。 …… 谁怜下玉箸,向暮掩金屏。 那侍者念完,卢思道心中唯有一个感觉,完了彻底的完了! 若是两首诗的水平差不多,那自己道可以无赖一点,然而王褒的这首诗作无论是其展现出的气势还是文采都要远远胜过自己,只要流传出去谁胜谁负明眼人一看便知。 雅阁中的几个朝中高官,自然也是文采风流之辈,一听王褒这首诗,顿时也明白这次踢到铁板上了,大齐这次要丢人了。 从军行 就在这时,楼下舞台上的那个侍者又继续念出了这个题目。 “老夫不知为何看到这潇湘院里的姑娘们就文思不断,得做诗文两篇还请各位斧正。”王褒笑着说道。 楼下的那些看客们和赵郡王高睿见王褒笑的这么开心,而卢思道却一言未发,虽然他们没什么鉴赏能力,也大概猜得出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妙。 而且这个卢思道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写了两首! 黄河流水急,骢马送征人。 谷望河阳县,桥度小评津。 年少多游侠,结客好轻身。 代风愁枥马,胡霜宜角筋。 …… 男儿重意气,无为羞贱贫。 就在这时,王褒的第二首诗已经从那侍者的口中欢欢的念了出来。 这第二首从军行念完,卢思道更是心如死灰,这第二首比第一首更要高上几个层次。 在懂行的人眼中,这个王褒第一首已经直接把卢思道踹倒在地上了,这第二首直接把卢思道按倒在地上开始摩擦了。 自己之前那一首可是苦思冥想雕琢了数日的成果,竟然比不上王褒随意做出的任何一首。 “谁赢了,谁做的好一些。” “那自然是卢思道主簿了,一个周人而已怎么可能会比得过八美卢郎。” …… 不理楼下看客们的喧闹,二楼的雅阁之中却是死一般的情景,每个人的都看的出来卢思道的那首从军行与王褒的这两首没有比较的可能。 而且以卢思道的水平,恐怕不大可能做出压过王褒的歌诗,卢思道不行他们就更不行了。 “卢主簿,还不再做一首歌诗与王少保品评一番。”说这话的是三楼的高睿。 虽然他鉴赏能力不行,然而作为皇室中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有的,看二楼哪一个个高官们的表现,他就知道卢思道之前的那一首歌诗应该是拼不过王褒的这两首。 “郡王恕罪,卢某,卢某才疏学浅,无力为耳。”听到高睿的命令,卢思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十分尴尬的回道。 自己精雕细琢的都无法和王褒的相比,若是在这即兴而作去和王褒的那两首歌诗抗衡就是更是笑话了。 第三十章 选择的苦恼 卢思道的话一说完,顿时楼上楼下一片寂静。 这是直接认输了! 那王褒有这么厉害,简简单单写两首歌诗,竟然逼得在大齐颇有文名的卢思道没有比试的心思。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采这东西谁优谁劣在水平差距不大大的时候,品评的难度极高。 然而若是能够让对手连提笔的胆子都没有的话,恐怕这水平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什么八美卢郎’依我看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胆小鬼,竟然连比试的胆子都没有,呸!” “我齐国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以后休要称自己是什么才子,我看你就是一废柴!” “难道我泱泱大齐,就没有人能够杀一杀这个周人的威风了吗。” 紧接着沉默的便是看客们对卢思道毫不留情的抨击,在自己家门口竟然被一个周人压的连提笔的胆子都没有,若不因为卢思道乃是官身,上面又有一位郡王看着,恐怕都会有人上来教训他一顿泄气。 与一楼看客们的气愤相比,二楼的雅阁中却是出奇的安静。 能够坐到二楼雅阁的不论地位高低是鲜卑贵勋还是世家子弟,哪怕没有拿得出门来的家学,也是请的起名家教授,很多都是有官身在的,鉴赏水平自然和一楼的那些普通人不一个档次。 他们不出声戏笑卢思道,那是因为他们也没有能力做的出能够和王褒一战的歌诗,万一一出声让人认出来自己来,那岂不是引火上身。 有几个平日里素有文名的甚至偷偷的向后挪了挪身子,防止被人认出直接点名。 那样的话丢人的就不是卢思道一个了。 “我在周国,原以为齐国物华天宝,人灵物丰,然今日一看方知传言不实啊。” 就在此时那王褒老儿在那边给楼下众人补了一刀之后来到了雅阁的边缘笑眯眯的看着元令仪的方向感叹道。 “这姑娘今晚看来与老夫有缘啊。” 王褒这一说话,顿时让元令仪更加的花容失色,王褒这往雅阁边缘一站,元令仪已经看清了王褒的相貌,这分明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那位郡王已经发话,谁赢了自己就是谁的,如今这老头胜了,潇湘院定然没有敢违逆郡王意志的胆子。 然而被送给这么一个老头子,被一个老头子糟蹋还是一说,等这个老头子挂了之后的遭遇才是让她最害怕的。 她被送给了王褒就相当于王褒将她从妓院中买了出去一样,然而她们这样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这样一个老头子买去。 因为不管是做小妾还是做奴婢,这种年纪很大的老头一般是活不过自己的,而且这个年纪也已经没有了让女子受孕的能力。 一旦这买去自己的老头挂了,那他之前所宠幸的那些姬妾奴婢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年轻点的一般会被重新卖到妓院做最低等的妓女,年老色衰的则会直接当做奖励配给自己府上的那些奴仆下人们。 奴仆下人生的孩子自然以后还是奴仆。 这样的结局元令仪又怎么会不害怕。 “去你这个老狗,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竟然还想老牛吃嫩草。”满满怒骂卢思道的话语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呵斥王褒的声音。 紧接着便看到一只靴子从一楼大堂的一个角落,飞向了正凭栏而望的卢思道那里。 这是一只厚重的皮靴,被人含怒抛掷之下力道着实不小,以王褒这个年级若是被丢中的话,恐怕绝对不好受。 此时所有的人注意力几乎都在王褒的身上,一只靴子突然间飞向了王褒自然也被所有的人看在了眼中。 电光石火间之间王褒直接俯身往地上一趴,这才方方躲过了这只飞来的靴子。 与此同时王褒一直立在身后的侍卫亦是立即跑了过来,将王褒从地上扶起后紧张兮兮的护卫在了他的身前。 看王褒躲过了这次的臭鞋袭击,楼下的看客们纷纷叹息了一声,若是能够打中或者更进一步直接将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头打死那该多好! 看到王褒没有被打中,刚才已经紧张的立起了身来的高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王褒被打,他作为一个齐人倒是挺高兴的,然而他却是齐国的郡王,若是他国使节在妓院中被打,这个问题不好给周国交代,说不定甚至还会成为两国重启战端的借口。 使节被打可比丢了几个平民这样的借口好多了。 若不是此时王褒已经重新退回了雅阁里侧,恐怕现在丢过去的就不是一两只鞋的问题了,张忘在向下看的时候分明有不少的看客在那位仁兄的正确示范下,已经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 “难道这就是齐人的信义之道,比拼不过文华便要将老夫这条老命也留在这里,你齐人若是想要留下这女娃就正大光明的在歌诗上击败老夫。” 此时王褒愤愤不平的话语,再次从哪个雅阁中传了出来。 “贵使息怒,吾所说的话语自然是算数的,这个女娃你可以带走了,吾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人再次向你出手。”高睿在楼上郑重的向王褒承诺到。 至于那个向王褒扔鞋的,则闭口未提如何处置。 说到底那个扔鞋的至少比卢思道这个连提笔都不敢的担小鬼要有血气的多。 “那王某就在此先谢过诸位的款待了。” 王褒的这句话更是让齐人们羞愧难当,他所说的款待自然指的就是元令仪了,自己国家的女人都被周人赢了过去,这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而此时在舞台的上的元令仪已经吓得缩到了一个角落中去。 就在此时突然间另有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二楼的雅阁上响彻了整个潇湘院。 “邺城黔首张忘,亦曾读过几天书,愿与王少保一试高下。” 张忘这一出声,顿时满院皆惊。 张忘是谁,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随着张忘慢慢走向了雅阁的边沿,上下两层的所有看客也都看清了张忘的面容。 然而一看到张忘的相貌,所有的人方才燃起的一点希望却立时凉了透彻,原来不过是一个半大孩子。 张忘如今年方十六岁,在那些老者的眼中岂不就是一个孩子。 不管其余人是怎么想的,张忘此时却在纠结着另一个问题,到底抄谁的诗欺负王褒呢。 《从军行》是一个乐府古题,不光这南北朝,就是后世的盛唐那些文人墨客以此为题仿写的也不在少数,选择多了也是一个苦恼啊! 第三十一章 张忘的诗 张忘之所以站出身来,解救下元令仪,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元令仪的相貌绝对算是上上等的,不然也不会被潇湘阁一直珍藏着,而且她算是对自己比较友善,这样的姑娘若是被一个老头子那个了,张忘心痛啊。 这个痛苦还是自己来承受吧。 更为关键的一个原因是,楼上那位赵郡王高睿了,这位可也是北齐后期朝堂上的一位风云人物啊。 官至北齐太尉、尚书令,若是能够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对自己下一步的计划绝对是有益无害。 而且只要在这里压过琅琊王氏的王褒,那么自己在邺城也算是有了一点名气,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哪怕不考虑斛律光的因素,也不会对自己轻易动手。 只要战胜了王褒那可就是齐国的英雄,虽然不是战场上的,但至少没让齐国丢脸。 “后生,你还是退下吧,王褒是琅琊王氏的传人,其文华不是你们比的.”一道劝阻的声音从一个雅阁中传出,然而他也只是说了这一句话,而没有露面。 “张忘虽然驽钝,然而观王少保所做之诗亦是平平无奇,如果只是和王少保的歌诗比一比的话,小子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张忘继续说道。 看张忘如此张扬,那阴影中之前提醒张忘的人也是再也没有出声,既然这小子如此不知好歹,还是让他自己去碰个头破血流吧。 于此同时三楼上的赵郡王高睿倒是饶有兴趣的看向了张忘的方向。 这个少年倒是有点意思,至少这份胆色已经不逊于方才丢鞋子的那一位了。 “难道王少保连我一个少年的挑战都不敢应下了吗?”张忘有些无赖的说到:“若是王少保不敢应下还请像卢主簿一样自行认输,将这女子留下。” 见是一个毛都没齐的少年,王褒原本不想搭理。 以他身份,去和卢思道比拼一下已经有些掉价了,然而卢思道至少是有些文名的。 若是和这个少年去比,那真是胜了也会丢尽了脸面,就像一个成年人去和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去比试了一场一样,哪怕胜了也是对琅琊王氏这个名号的亵渎! 琅琊王氏服么时候成了一个平民百姓也可随意其辱的了! 然而这个少年的话实在是有些无赖啊,甚至连自己若是不和他比就必须认输这样的话也说了出来。 他可是堂堂琅琊王氏的代表,若是在晋时若是有人敢于和琅琊王氏的代表这么耍无赖,都不用自己动手,那些名士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 哪怕是在之前的南朝,琅琊王氏这四个字也没人敢于轻易请辱。 然而今时已经不同于以往,自己所赖以自傲的宗族,在之前的侯景之乱中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除了自己等几个侥幸逃脱性命的幸运儿,几乎被侯景灭门。 而他王褒也被周国劫掠到了北地,想要在北地重新竖起琅琊王氏的大旗,他作为一个降臣谈何容易。 想要得到就必须得付出一些东西,如今他能拿得出收的便只有琅琊王氏的名头了。 所以他主动请命作为使节来到了北齐,甚至不惜自污己名也要将齐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这里来。 王褒的任务可以说是完成的非常完美,因为突然出现了一个齐国王爷的原因,自己被迫在这里和卢思道文斗了一番,想必明日堂堂琅琊王氏这一代的代表人物在妓院里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齐国官员争风吃醋比斗诗文的事迹将传遍邺城。 被王褒的诗文吓的不敢提笔,卢思道感觉很丢人,殊不知王褒那里感觉以他的出身和卢思道比试,他一样感觉丢人。 要知道琅琊王氏在东晋甚至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最巅峰的时候朝中大半的官员都出于琅琊王氏。 那时候琅琊王氏的领军人物跺一跺脚,宫城里的帝王都睡不着觉。 什么时候,混到了竟然要被迫在妓院里和一个稗官小吏争风吃醋! 如今卢思道这种小人物不说,竟然连平民百姓都敢冲着自己琅琊王氏的招牌踩上一脚。 张忘要和他比试诗文,让王褒感到了巨大的耻辱! 然而张忘却说出了要么比,要么就当众认输这样无赖的话语。 王褒相信,若是自己这么走了,齐国这些人会第一时间出去宣传堂堂琅琊王氏的传人对一个少年避而不战。 “好,我倒要看看齐国的少年是何等的文采斐然。”王褒咬牙切齿的说道。 “给我磨墨。”张忘冲着春儿吩咐道。 之前笔墨早已经送到了这个雅阁之中,张忘也不客气当下让侍候的春儿磨好墨汁,直接挥毫泼墨写了起来。 张忘作为历史专业的高材生,之前在毛笔书法上也是下过一些功夫的,对于古体字也是熟悉。 不一会,张忘便将笔搁置了下来,冲着已经有些痴傻的春儿吩咐道,下去念吧。 “奥,好……”听到张忘的命令,春儿这才回过来神来,作为潇湘院原先的清倌人,春儿虽然没法和才艺色俱绝的元令仪相比,然而比之一般人还是强上不少的,而且演唱歌歌诗本就是她这样的人搏名的途径,还有一些欣赏能力的。 张忘所写诗歌在她读来竟然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若是这歌诗是为我所写的那该多好! 张忘书写的时候卢思道也是凑了过来,一开始他只是以为张忘仅仅是气不过王褒的态度要恶心一下王褒,然而当张忘提笔写下第一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明明根据他之前派人查到的消息,这个张望应该是不学无术的王八蛋败家子才是,怎么会突然间不但成了斛律光的心腹而且连才学都变的如此的恐怖。 这等歌诗,怎么可能是一个少年所能写出的! 就在此时春儿已经拿着张忘所书写的歌诗来到了楼下的舞台上。 一看到春儿立上了舞台,整个大厅立时寂静一片,所有的人都很好奇这一个少年到底会写些什么。 难道是直接写些东西骂王褒一顿? 亦或者是直接不会写字,画上些图画恶心王褒? 每个人包括王褒和赵郡王高睿都有着自己的猜测,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以为张忘真的能够写出什么正常的诗来。 就在众人猜测的时候,春儿有的声音在大厅中响了起来。 从军行 吹角动行人,喧喧行人起。 笳悲马嘶乱,争渡黄河水。 日暮沙漠陲,战声烟尘里。 尽系名王颈,归来报天子。 这首诗的原作者叫王维,在后世有“诗佛”之称,这首诗虽然简短,简单描述了一个战士从出征到凯旋的过程,然而读完高度概括的诗句中却有着意犹未尽的意味,仿佛自己便能在脑中补充完整整个事件一样。 王褒虽然歌诗做的也不错,然而比起盛唐时期这些流芳千古的诗人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第三十二章 欺负人 “这少年真的会写诗?”春儿念完,第一个开口询问的是一个在大堂里的看客,虽然以他的水平读不出什么好坏来,然而张忘写的这东西配上春儿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挺好听的。 “应该是吧,我听也是每一句字数都一样多呢。”另有一名看客回复到。 与楼下看客的懵懵懂懂相比,王褒那里却是满眼震惊的跑到了雅阁的边缘,看看楼下春儿手中那张写着歌诗的纸张,而后将目光直直的投放到了张忘所在的雅阁这里。 死死的盯着张忘不放。 这首诗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写出来的。 自己苦心孤诣数十载,有着琅琊王氏数百年的积攒为底蕴,写出的诗竟然还不如一个少年郎! 难道有人代笔? 王褒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然而这个猜测刚想出来就让他自己否决了,因为他想遍齐周陈三国,也实在想不出一个能够写出这等歌诗的人来。 再者他作为一个文人知道一个文人对自己得意之作的感情,若是自己能够写出这样的歌诗绝对不会将其送给别人,为他人徒做嫁衣。 原本已经被吓得躲到了角落里的元令仪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了张忘的方向。 张忘的这首歌诗在她看来犹在王褒之上,若是这少年赢了,自己岂不就不用去跟随王褒这一个老头子了,虽然都是去做奴婢,跟着一个少年显然比王褒一个老头更加的有希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眼前的这个少年十有八九就要成为自己的主人了,只是他看着张忘的哪一张明显还是少年的脸庞,却是有些疑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未曾想到,我大齐竟然有如此少年才俊,张忘是吧,老夫记住你了!”之前劝阻张忘的那道声音,再次从那个雅阁中传了出来。 “不知王少保以为我大齐少年所做的歌诗何如?” 那人继续说道,虽然有郡王在三楼,然而高睿一个郡王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问话这等事有已经听出了高睿具体身份的官员便直接代劳了。 “老夫……” 然而王褒刚刚说出两个字,就听舞台中的春儿怯生生的说道:“下面还有。” 一句话再次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了他的身上。 还有? 此时张忘的话语解开了所有的疑惑:“方才听到王少保的两首诗,小子突然间也是和少保一样诗意大发,便顺手写了四首从军行,请王少保斧正。” “继续念吧!” 说完张忘冲着春儿吩咐道。 卢思道一首从军行,你不是写了两首来彰显吗,那本公子为了压过你至少抄四首了…… 此时春儿的声音继续传了出来。 从军行其二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张忘这第二首抄的是唐代著名边塞诗人王昌龄的名作,写了将士们为了保卫祖国,不死不休的决心。 听到“不破楼兰终不还”这一句,王褒的眼珠已经瞪得仿若铜铃一般。 从军行其三 烽火照邺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张忘这第三首,抄的乃是初唐四杰之一杨炯的诗作,此诗不但写出了一个读书人从军报国的经历,更是将自己保家卫国国的壮志豪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杨炯的原句乃是西京,西京如今可是周国的首都,张忘只得改成了邺京。 这一首一出,那王褒老儿甚至直接双腿一软就要跌倒在地,好在他身边的侍卫有了他险些被砸的前事,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王褒的身上,第一时间将他搀扶住了。 从军行其四 从军玉门道,逐虏金微山。 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 鼓声鸣海上,兵气拥云间。 愿斩单于首,长驱静铁关。 张忘这第四首已经不是欺负人的问题了,他直接恬不知耻的将诗仙李太白的诗据为了己有。 一口气抄了四位后世大拿的名作,张忘却是一脸脸红的意思都没有,反正那四位等出生还得一两百年的,这几首诗现在保准没人见过,也不会有人揭穿自己。 等张望这四首诗念完,王褒那边已经没有了一点的声息,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向了张忘所在的方向。 若是写出一首这样的诗作,可以谓之天纵之才,然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连写出四首如此惊世绝伦的诗文,那已经不是简单地天才可以描述的了。 此时的王褒颇有一种信仰崩溃的感觉,自己可是天下知名的文士,纵览三国能够和自己比肩的文士也找不出几个来,而且都是赫赫有名的高士。 什么时候一个少年也能达到这等地步了! 瞄了一眼王褒那呆滞的表情,张忘眉头一皱,是不是抄大发了,早知道就抄一首得了。 不过此时张忘可没有多少手下留情的意思,这可是自己赚取名声的大好时机。 “小子这几首拙作,王少保以为何如?”张忘拱拱手冲着王褒问道。 张忘问完,王褒并没有当即作出回答。 此时所有人都看想了王褒的方向,良久才从王褒那便传出了一句极为细微的话来:“老夫输的心服口服。” 王褒这话一出,顿时楼下欢腾了起来。 从一开始卢思道避而不战时的悲愤,到现在突如其来的扬眉吐气,今晚上可以说是大起大落。 对于楼下那些看客而言,张忘这四首诗文华有多么的好他们虽然不怎么理解,然而也不妨碍张忘成了他们心中为大齐挣来面子的英雄。 他们只知道一个叫张忘的少年,在文采上胜过了“八美卢郎”都甘拜下风的周国使臣。 今晚上的事情,等他们回去定然会成为他们向他人炫耀的一个谈资。 王褒说完那句话便在侍卫的搀扶下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潇湘院,与刚才的意气风发相比,离开的路上仿若一个战败了的公鸡一样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王褒的落败,卢思道显得极为高兴。 原本他面对王褒的歌诗不敢提笔应战,成了众人挖苦嘲笑的对象,然而这王褒一败给张忘,大家的注意点更多的则被张忘引了过去。 王褒丢人更甚于自己。 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倒霉,卢思道的心里莫名的舒服了许多。 出了这样的事,潇湘院今晚上的表演也不大可能继续进行下去了,然而所有来的人却都感觉今晚上的确不虚此行,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可比听听曲子有意思多了。 第三十三章 俗人的思想 此时已经临近子时,潇湘院也已经没有新的节目上台了,到了这个时辰若是还没有选择共度良宵的妓子,那些单纯来喝喝茶、饮饮酒、听听曲子的就该离开了。 而那些早就选好了对象的则相拥着从舞台后面的校门进了潇湘院的后院。 要不就那个春儿? 张忘如是思索道,准确算起来这应该是张忘前世今生第一次逛妓院,既然来了怎么能不体验一下这古代的“传统文化”。 反正不是自己花钱,边上的卢思道已经说了,今晚上所有的花费算他的。 就在张忘思索的时候,自己所在的雅阁后门“吱丫”一声被从后面打了开来。 张忘扭头一看,那潇湘院胖胖的老鸨从门外挤了进来。 “张公子,这一次四篇诗文一处,压的那周国哪老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实在给我齐人大大的长了脸面啊。”那老鸨一进门就冲着张忘十分热情的说道。 “些许杂业,不足挂齿!”张忘装作十分惭愧的说道。 直到这会张忘这才发现,在这老鸨宽广的身躯背后,还藏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派下去念诗的春儿,而另一个便是今晚上的主角之一——元令仪。 相对已经阅男无数的春儿而言,元令仪在第一次面对张忘这个今后的主人时还有些许的羞赧在。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家里有没有原配,会不会一会去就把自己……? 一连串的疑问在元令仪的心中不断的盘绕不下。 “元姑娘,难道几日未见就不认得在下了?”简单应付了那老鸨两句,张忘转而向着老鸨后面的元令仪发声问道。 张忘这一问,元令仪顿时有些发愣。 张忘现在和当日的形象实在差距他大,她一时间实在无法把一个文采斐然能够力压老一辈人士的才子和当日那个穿的破破烂烂带着一个婢女去买水粉的年轻人想到一起。 “张公子难道早就认识我家令仪,令仪我养了十几年就这么出去了实在是不忍心啊,你们早就认识的话老身就放心了。”那老鸨说着竟然硬生生的从自己的眼中挤出了几滴泪水来。 “前些日子我去铭香阁买水粉,还多亏了元姑娘为我主仆二人推荐合适的水粉。” 在胭脂水粉店里一般见不到男性,更何况一个主人去给自己的奴婢买水粉了。 张忘这一说,元令仪当即便想起来张忘当时带着小丫鬟去水粉店里买水粉时的情景。 “你是那位给自己的奴婢买水粉的公子?”元令仪有些惊喜的说道。 当时元令仪知道张忘身为主人在为一个奴婢购买水粉之后,就曾经在心中感慨自己今后有没有可能会遇上这么一个主人,没曾想这还没过多长时间自己竟然真的成了他的奴婢。 元令仪不奢求张忘对她像之前那个小丫鬟那么好,只要今后尽量少打骂自己,不要将自己随意送人或者直接拿去招待客人那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对一个奴婢而已还能奢求什么。 “公子方才所做之歌诗,实在是老身生平所未见,不知道可否割爱将墨宝留在我们潇湘院,老身一定会给公子合适的价钱。” 此时那老鸨也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原来是看上了张忘那四首歌诗。 王褒的名气他一个妓院的老鸨虽然不清楚,然而卢思道的水平他确实清楚地,平时他们妓院可是卢思道的歌诗都求而不得,要不是这样卢思道怎么可能在这里白吃白喝的。 然而王褒的歌诗能够让卢思道不敢提笔,这少年的歌诗却能够压的王褒匆匆而逃。 一对比,这老鸨自然知道张忘这几首诗是多么的惊艳,虽然现在没有什么知识产权保护的概念,一般是一个妓院传唱一首好的歌诗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余的妓院学去。 然而就之间的这个时间差和“首发”的声名也能够让潇湘院名列其余的妓院之上。 看张忘没有回话,那老鸨继续说道:“公子这四首诗,虽然简短然而老身愿意每首出钱两万将歌诗和公子的墨宝购下。” 那老鸨说出的价格可以说是已经非常的高,要知道卢思道的歌诗在这里才能够卖五千钱而已,而且还写的很长…… 其实这老鸨也是愿意多花一些钱交好一下张望这个“新生代”的才子好让他食髓知味,今后再有好的歌诗第一个想到他潇湘院。 “好,那这几首歌诗就留在潇湘院了,不过有个小建议这几首歌诗春儿姑娘刚才诵读时效果极佳,我看今后可以让他当先传唱。”张忘随口说道。 一点小事张忘相信这老鸨若是真心想要交好自己应该不会拒绝,张忘可没忘了卢思道所说的春儿在房中可是可以给你极致的享受,现在自己投之以桃那春儿怎么也得报之以李吧。 张忘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想到。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径直来到了张忘所在的雅阁之中,张忘一看此人竟然是一个身着黑衣腰跨战刀的武士。 能够随身带着兵刃的人,用脑子想也知道是某一个顶级权贵的护卫,到目前为止张忘也就见斛律光的侍卫带着兵刃。 那人进来之后径直来到了张忘的跟前。 “你就是张忘?”那人问道。 “草民张忘,见过将军。”张忘低首回道。 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官身,然而通于世故的张忘却是知道见人多叫上几级的道理。 “吾乃赵郡王亲卫,无需对我多礼。汝今晚在歌诗上力克周人,赵郡王非常高兴,今后赵郡王三楼的房间便归你了。” 那侍卫冲着张忘说完,便扭头离开了房间。 那侍卫一走,张忘也有些蒙了,难道有钱人都这么玩吗? 那房间是潇湘院送给赵郡王的,然而赵郡王再拿别人送的东西送给自己,这样合适吗? 你哪怕俗一些拿钱往自己这砸也行啊,张忘别的不喜欢就是喜欢这些俗物。 然而你那一间房子的使用权送人是怎么回事。 “既然赵郡王将那房间送给了张公子,以后那房间便是属于您的了,公子今后来我潇湘院直接从后院进来上三楼既是了。” 郡王发话,那老鸨自己不敢不遵从,若是让郡王知道自己不按他说的做,那自己这个妓院也就不用开了。 第三十四章 化身为狼的诱惑 在张忘幽怨的眼光中,卢思道、潇湘阁的老鸨和春儿目送张忘带着元令仪钻进了那顶小轿之中。 在卢思道看来元令仪这个顶尖的清倌人都是你的了,张忘同学自然不会再留在潇湘院去“体验民俗”了。 所以卢思道也就没有了给张忘继续安排大保健的打算。 然而张忘同志却是有苦说不出啊,我回家没合适的地方啊! 自己那个小院中就两张床而且都是那种单人的小床,哪怕就是自己那张床够大,小丫鬟就在自己的隔壁,张忘也不好意思带着元令仪回去做运动。 毕竟小丫鬟还小,不能带坏了孩子…… 思来想去张忘还是决定先将元令仪送到铭香阁去,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铭香阁的二楼应该还有一张小床,是柔娘平日里在店铺里休息所用的。 二人都是铭香阁出来的,元令仪之前又经常去铭香阁购买水粉,两人关系应该还可以。 经此张忘暗暗决定,若是以后自己出来一定要带点钱财,若是今晚上带着钱直接在潇湘阁开上一间房间,那不就什么都接解决了。 至于赵郡王送个自己的三楼雅间,因为不是专门配置的炮*房,里面并没有放上床,不大方便。 卢思道的这顶小轿不大,两人坐着的都有些挤,张忘一进去便坐到了一侧等着元令仪做到自己的边上好吃些豆腐。 然而令张忘失望的是,元令仪虽然进了轿子然而却没有像张忘所想的那样坐到自己的身边而是直接在轿门处也是自己的腿边上跪了下来。 “一起坐着便是。”张忘说道。 “令仪不敢,我跪这里伺候主人就是了。”元令仪低首说道。 说着话便直接抬起手来为张忘捏起了腿。 潇湘院的清倌人们,对自己的命运都有较为深刻的认识,要不就是失去价值之后被迫开始接客,要么就是运气好些在接客之前被人买了去当小妾或者奴婢。 如何讨好伺候主人,这也是她们在妓院的必修课之一。 虽然张忘若是强令元令仪过来她也绝对不会拒绝,然而后世而来这张忘还是不太习惯去强迫一姑娘。 若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大齐人,在张忘这等情况下,恐怕已经直接命令元令仪做到自己的腿上,开始上下其手了。 潇湘院距离铭香阁并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潇湘院的的门口,张忘过去敲了敲后院的门,虽然柔娘此时已经睡下,然而一听是张忘的声音也是立时起身穿好了衣服过来将大门打开。 毕竟她的身份现在也是张忘的奴婢,张忘的命令她不能不听。 一边开门柔娘的心中也是有些惴惴不安,这么晚了张忘怎么会来自己这里。 难道是要对自己…… 也难怪柔娘这么想,张忘虽然年轻,然而张忘之前的经历她是清清楚楚的,那可是妓院的常客啊,对男女之事极为熟悉。 而且又是大半夜的过来,柔娘第一反应便是张忘半夜性起准备过来吃了自己。 虽然柔娘已经年近三十,在这个年代快三十岁的妇人一般孩子都得十岁了,就是比张忘小也小不了多少。 然而柔娘因为被卢思道买去的当天就被大妇赶出了家门,平日里因为店里的堂倌随时监督,卢思道也不敢轻易踏足铭香阁。 自始至终卢思道都没有机会对她下手,难道自己今天就要把身子交到这个新的主人手上了。 而且柔娘因为平日里保养得当的缘故,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上不少。 虽然心中忐忑,柔娘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有慢,因为她知道以如今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拒绝张忘的能力。 若是张忘不喜随时都可以把她送往别人,哪怕对方只是一个乞丐! 打开门,柔娘第一眼看到的是已经等在门前的张忘,往后一看张忘发现在他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姑娘。 “令仪,你怎么来了?”张忘一听柔娘的称呼,便知道自己猜测应该没有错,两人应该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应该不错。 元令仪看了看张忘,又看了一眼柔娘却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张忘为什么要将她带到铭香阁这里。 一路上她虽然好奇,然而她却知道一个奴婢是没有资格问的太多的,只要听从主人的安排就是了。 “我记得你这里应该还有个住的人地方,以后让元令仪和你在这做个伴吧,让她帮你照看一下铺子。”张忘冲着柔娘说道。 “柔娘听命,我的床睡两个人很轻松,以后让妹妹和我一起睡就是了。”柔娘含笑说道。 听到张忘不是要对自己下手,而是让元令仪过来和自己一起住,柔娘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 对于元令仪为什么会离开潇湘院来到这里,柔娘也没有多想,在她的印象中能够勾搭上斛律光的张忘已经是那种手眼通天的人物,在妓院中买出一个清倌人绝对不在话下。 听到柔娘和张忘的对话,元令仪也是有些发愣。 两人因为类似经历的原因确实早就熟识,甚至一直以姐妹相称。 所以她也一直知道柔娘的身份和这间铭香阁的真正归属。 然而听方才柔娘对张忘的说话的语气内容,却像是一种奴仆对主人说话的方式。 “那你就先住在这吧。”张忘对着元令仪说道:“柔娘自己看管这个铺子也有些忙碌,你平日就在这帮帮忙也好。” “令仪听命,一定帮姐姐看好铺子。”元令仪应道。 元令仪说完之后,场面便略微有些冷场,虽然二女相互之间都有一些疑问,然而当着张忘的面却不大方便问。 此时两个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张忘的身上,等待着张忘下一步的决定。 是离开还是直接和二女挤挤住在一起。 两人都是张忘的奴婢,张忘不说话她们是不敢替张忘做决定的,更不敢把张忘赶出去,张忘若是想要留下大被同眠,她们也只能听之任之。 看两人都在等着自己的决定,张忘的脑海中一瞬间倒是仿若过电影一般闪过了一些什么3啥的场景,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多年的理想信念教育还是让张忘没有做出这等香艳的决定。 “你们先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把门关好。”张忘强忍着化身为狼的欲望说出这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扭头重新钻进了轿子中。 他怕走的慢了自己会后悔…… 第三十五章 支点钱用 虽然张忘回到了家中的时候,已经到了子时,然而依然有一盏摇曳不定的灯火等着他的归来。 小丫鬟担心张忘回来的晚了进不了家门依然在家里等着。 而元令仪和柔娘两个人张忘走后略一交流也解开了自己的疑惑。 元令仪是惊讶,那天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竟然会和斛律光将军有关系,而且近日在整个邺城闹的沸沸洋洋的汉宫飞燕粉竟然就是来源于这个少年。 而柔娘则是惊叹张忘竟然能够做出如此的歌诗! 要知道她当年就是被卢思道的文采所吸引,这才义无反顾的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交给了卢思道,让卢思道为自己赎身的,然而没想到卢思道竟然会面对王褒时连提笔的胆量都没有。 更没想到张忘的文采竟然会高到如此的地步,四首歌诗让琅琊王氏的代表人物落荒而逃。 张忘的四首诗元令仪只是听了一遍并没有完全记住,然而每首诗里如“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样听一次就很难忘却的句子却也记得清晰。 当元令仪把这些句子说个柔娘听悉的时候,饶是柔娘因为卢思道的事情对这些所谓的才子已经有些抵触,仍然心跳有些加速。 这是何等的抱负才能写出这样的歌诗,这样气势磅礴而又信心满满的歌诗和那些淫词艳调实在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能够写出这样的歌诗,也足以见得自己这个主人是有大抱负的,对于这样的人而言区区美色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也难怪他没有急急对自己和元令仪下手。 …… 第二日一早潇湘院便将张忘卖歌诗的那八万钱送了过来,另外还有元令仪这些年来自己所积攒的两万多钱也一并给张忘送了过来。 元令仪是赵郡王送给张忘的,她的那些私房钱潇湘院可没有胆子私吞。 临近中午时分,卢思道再次来到了张忘的院门外,邀请张忘去春风楼腐败了一把,潇湘院的一晚上经历的事太多,等卢思道到了家中才想起来,自己最想问的事忘了问…… 虽然此时大多数平民还是一日两餐,然而对于官员而言一天吃两顿显然有些不够,所以很多官员大户都已经和宗室皇族一样习惯一天三餐的生活。 酒宴上直到张忘告诉他只要好好配合自己完成任务,斛律光并没有难为他的意思,卢思道这才放下了心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贪腐军资的事情,除了张忘根本没人直到,张忘也只是从后世的史书上知道这么一条记载,具体他什么时候贪的,怎么贪的,用的什么手法,也根本不清楚,就是查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张忘觉得后世这条记载,多半是北齐灭亡卢思道由齐入周之后,主动交代的。因为终齐一代好像并没有卢思道因为贪腐而被处理的记录。 吃完了酒宴,张忘在卢思道的殷切护送下回到住处,还未进门一看到门口的场景,张忘的心中的火气腾的一下便冒了上来。 自己家的门前此刻竟然密密麻麻的围了一群的人,而小丫鬟则在这一群人的中间位置就像被围堵了一般。 “尔等意欲何为!” 看到小丫鬟被人欺负,张忘立即跳下了轿来大吼着冲了过去。 卢思道见张忘情绪有些激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他也是立即带着自己的家仆轿夫紧随其后冲了过去。 自己的小命还在人家手上拿捏着呢,此时对于卢思道而言张忘的事就是他的事。 那群围着门的人听到张忘的声音,扭头看到张忘气势汹汹的形象,下意识的便给他让出来一条路来。 张忘冲到了小丫鬟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小丫鬟的手掌细细观察了一下小丫鬟的身前身后焦急的问道:“你没事吧,他们没怎么你吧?” “少爷我没事。” 听到小丫鬟的答复,张忘这才放下了心来,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十余个乡民身上。 一看之下,张忘顿时感觉好像这些人有点面熟。 貌似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从前身的记忆中一搜索,张忘很快将这些人的身份确认了出来。 这些堵住自己大门的人原来都是自己的同族之人,论起来都能扯上一些或远或近的关系。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张忘扫了一眼这些人出口问道。 还没等小丫鬟回话,离着张忘比较近的一个妇人当先开口了。 “我说阿忘,你可回来了,我和你说啊,你家这个丫鬟真应该管教一下了,我们可都是你的长辈叔伯,你家这个小蹄子不但不好好招待,竟然敢在这里拦着不让我们屋去。 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啊,我这个腿啊。”那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妇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还低了低头揉了一下自己的小腿。 “既然我家丫鬟不然你进去,你还堵在我家门口干嘛?”张忘轻轻抚摸了一下小丫鬟的脑袋,冲着这妇人没好气的说道。 “忘娃子,你这么说,阿婶可就不高兴了,当年你小的时候阿婶可还抱过你呢!”那妇人听张忘的话语不是那么友善,当即眉头便皱了起来,语气不善的冲着张忘指责道。 “我们可都是同宗同族的一家人,你怎么能向着一个底下的奴婢说话。” 那妇人一说这话,张忘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对于张忘而言小丫鬟不只是他的丫鬟,更是他的最为亲近的人,若不是小丫鬟恐怕张忘重生的当天就得冻死在妓院门口了。 与小丫鬟相比你们这些所谓的同宗又算什么! 然而那妇人仿佛没有看到张忘已经有些变青的脸色一般,依然絮絮不停的说道。 “忘娃子,我和你说,我家小郎也就是你族兄,最近阿刚刚定下了一门亲事,这聘礼啊阿婶实在是有些凑不太齐,我这不听张开家说你拿咱们族里的方子发达了,既然方子是咱们族里的,赚的钱理应也是大家都有份,阿婶过来支点钱用用,也不多,两万钱就够了。” 第三十六章 化解 原来这些人知道张忘发达了竟然是张开的妻子的缘故,张开被抓了他妻子自然开四处寻找,因为知道他是去找张忘的麻烦,没多久便从邺县衙门那里打听到了,他丈夫因为贪图张忘的秘方而被官府抓起来了。 气愤之下,自然在族中大肆传扬张忘发达了之后,不顾同族之意,已经卷着钱搬家搬到了敷教里去了。 并继续宣扬张忘发家的那张秘方可能是张氏一族祖传的,并省去了自己丈夫因此已经被抓的实情。 虽然张氏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因为去替一个大人物诓骗张忘的秘方而被抓的,而那张秘方与自己一族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自己的丈夫也曾经叮嘱自己这件事一定不要让外人知晓。 然而在张氏看来,自己的丈夫都被抓了,还有什么可好隐瞒的,还不如假戏真做撺掇同族一起过去找张忘。 一是解自己先被诓去两万钱后又导致自己丈夫被抓的气,二者说不定官府看自己一族人都这么着想,会认为自己丈夫所言不虚,将自己丈夫放了也不一定。 张开的妻子这么一传扬,这些族人们那还受得了,这十几个笃信张开妻子说法的族人,便相约着一路打听着来到敷教里张忘的新家这里。 这妇人一说完,另有一个脖子上纹着一大朵花的年轻人立即接过来话来: “小弟,你也知道大兄我平日里好赌上两把,这最近手气实在不行,听说你用咱们一族的秘方出售香粉赚了大钱,香粉是你卖的我也不多要,只要你每月给大兄我一万钱零花,将那香粉的秘方交给我,咱们这事就算完了,不然小心大兄我去公堂上诉你侵吞族产。” 这年轻人说完,张忘见其余的人还要继续说下去,不用听也知道这些人一定是来要钱的。 当下伸出了手来看了看掌心,一巴掌扇到了最早辱骂小丫鬟的那个妇人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立时让所有要抢着开口的人闭上了嘴巴。 所有的人都将视线看向了张忘的方向。 而那个被打的妇人,则更是双目瞪大,不可思议捂着自己的脸颊看向了张忘。 打完了之后,张忘蹲下身来从地上捧起一些细土在手上摩挲了一下。 “打你是告诉你以后我的丫鬟还轮不到你来管教,只是可惜脏了我的手。” “你竟敢打我。”直到这时,那妇人才反应了过来,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张忘撒泼道。 “这事没完!我们本来看在同族的份上,不想过分逼迫你只要老老实实把卖香粉赚的钱交出来也就算了,这次等着官府大堂见吧!” “必须去报官,让官服的人来将他擒拿!” “赚的钱也一分不能少,既然是族产就要收归族有。” …… 其余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纷纷叫嚣道要让张忘去见官。 然而张忘听到这些人的叫嚣却是斜了斜嘴角,轻捏的笑了数声。 “见官,好啊。”张忘指着已经来到近前的卢思道说道:“这一位就是京畿主簿卢思道,论起来就是比临漳或者邺县的县令都要高上几级,有什么冤屈你们可以尽管向他诉说。” “忘了告诉你们一句,前几日一个叫张开的人,贪图我的秘方,过来污蔑我的偷盗族产,还报了官请来了县令老爷。 不过好在几位老爷明朝秋毫,看出了张开的卑鄙企图,现如今张开已经在邺县大牢里吃上牢饭了。” 张忘说完,这十几个人立即把目光看向了卢思道的方向。 见此场景卢思道随行的那几个轿夫家仆也立即将卢思道保护了起来。 “大胆,你们这些刁民见了京畿主簿卢老爷还不行礼!” 这些人哪分得清大齐这些复杂到极点的官名,不过卢思道京畿主簿的名头听上去还是很响亮的,而且刚才张忘也说了,比县令老爷还要大! 而且卢思道这老头这形象、这派头一看上去就有一种衣冠禽兽的气质,像是当官的。 见有“大官”在场,这些人立时老实了,一句话也不说了。 见到这些人,卢思道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他谋图张忘秘方的事情就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在知道张忘背后的巨大能量之后,更加的不敢提这个事了。 这些人竟然好死不死的过来挑事,怎么能不让他恼怒。 虽然他面对张忘如今毕恭毕敬的态度极为和善。 然而面对这些给他找麻烦的刁民,却也是气场十足! “之前那个张开因为诬告之罪,已经被官府收押了,你们若是继续围在这里,待会等县衙的人过来,就谁也不用回去了。”卢思道冲着这些人威胁到,毕竟这里是权贵云集的敷教里,能够别闹大就最好不要闹大。 听到卢思道的威胁,这些人立时有些惶恐了。 “张开被抓了,这事怎么没听张开家说起来啊。” 然而细细一想这几天也确实没见过张开。 “小鹃你立即去县衙保报官,就说又有人想要和那个吃牢饭的张开一样谋夺我的方子,让吴县令多派些衙役过来,这边人太多否则抓不过来。”张忘紧接着装腔作势的冲着小丫鬟说道。 “奥”小丫鬟刚应下来,那些同族之人立时站不住了。 “不要报官,我们这就走,立即就走。”见张忘要报官那些人没多时便跑了个干净。 见这些人走了干净,张忘来到了卢思道的面前说道:“卢主簿,张开的妻子看来是知情人。” 刚才的对话,卢思道自然听的清楚,知道这些人是张开的妻子撺掇来的。 对于这件事,卢思道比张忘更加着急,更加想要平息下来。 “张公子放心,临漳县的李县令我也与他相熟,这件事老夫一定妥善的处理干净。” 卢思道这话的意思,张忘自然明白,临漳县孝终里那边并没有什么权贵居住,想要处理几个人更是简单,想必那个在后面挑事的张氏这一次得受点苦头了。 卢思道离开之后,张忘纲要叫着小丫鬟回到屋里,却发现此时的小丫鬟已经满脸的泪水。 “你怎么,难道他们欺负你了?”张忘小心的问道。 “他们没有欺负小鹃,可是少爷你为了小鹃和族人闹翻,以后可怎么办啊。”小鹃哭着说道。 第三十七章 再见斛律光 在这个时代同族可是一个非常牢固的纽带,很多大家族甚至还保留着同居共财的传统,所有的钱财都得需要族中来分配,张忘今天的举动无疑是和自己的出身对立了起来。 这样的人若是在朝为官,恐怕少不了朝中清流的抵制责骂。 在小丫鬟的眼中,自己少爷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和自己的族人闹翻的,没见那个阿婶只不过骂了自己一句小蹄子就被少爷打了一巴掌。 因此小丫鬟的心中在高兴的同时,也是为张忘的前途担心了起来,毕竟少爷今后可是要当“大官”的人。 然而张忘对此却是无所谓的态度,若是在其余的朝代,背上不睦同族一个骂名,这个人的前途可以说是完了,然而这是什么朝代,这可是北齐,一个好人不长命祸害做高官的奇葩时代。 对背上一些骂名,张忘一点也不担心,既然来了北齐,张忘本来就没打算做一个好人。 对于这些族人,张忘是一点也没有想要搭理的意思,有着两世为人经历的张忘知道,这种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只要给了一次钱,让他们得到好处,那以后就别想摆脱的了他们。 他们就会像是吸血鬼、寄生虫一样一口一口的喝掉你的血液。 安抚了半天,小丫鬟虽然已经止住了哭泣,然而她的心里却依然坚信张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和同族闹翻的。 为了让小丫鬟心里好受一些,张忘专门问了一下小丫鬟族中有没有哪些人当年对自己主仆二人比较友善的。 一问之下果然有那么几个老者对当年的主仆二人比较照顾,偷偷接济了几次粮食。 有仇报仇有恩自然也需要报恩,当天下午张忘和小丫鬟去市场上买了一些粮食、布帛等礼品,第二日一早两人便雇了一辆驴车,拉着满当当的东西去了当时接济过自己二人的几个族人那里。 与那些去堵门要钱的族人不同,虽然这些人的过的也不怎么样,然而面对张忘带来的礼物反而极力推辞,因为他们当时不过就是接济了两人一斗半斗的米而已,然而如今张忘所带来的礼物可比他们当初的付出多了十倍百倍。 张忘废了不小的功夫才让这些人收下自己的礼物,看着这些人颇为窘迫的生活,张忘心中不由的感叹了一句,果然坏人比好人要过的滋润一些古今皆然。 昨天那些去张忘那里堵门的那些人自然也是知道了张忘今天的举动,然而他们却也只是远远的看看而不敢靠到近前。 因为今天一早临漳县的县衙那边便过来了一对衙役将张开的妻子张氏带走了。 想到昨天那个官老爷的话语,他们现在生怕自己也会被官府带走,哪还敢往张忘的跟前凑。 见张忘和部分族人缓和了关系,小丫鬟那里也是终于放下了心来。 …… 时间转瞬间便过去了一个月的光景,在这一个月里最大的动静就是斛律英娥和常山王世子高百年的大婚了,在一些人的有心推动下,这场婚礼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与民同乐,光是在邺城三县搭起来免费给百姓看的百戏台、踏摇娘、皮影戏就摆了不知凡几。 大婚结束没几日,也到了月末,张忘如约押送着卖香粉收入的一半——三十万钱送去了斛律光的府上。 然而刚刚将这些钱卸下,正欲离开张忘却被斛律光的侍卫拦了下来。 “将军要见你,跟我过来吧。”在那侍卫的带领下,张忘再次来到了斛律光的所在的书房。 “草民张忘见过斛律将军。”张忘一进门自然是极为识相的当先冲着斛律光行礼。 “你过来了,坐吧。”斛律光声音略显疲惫的冲这张忘说道。 “草民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 斛律光如此说了,张忘这才轻轻地坐到了斛律光对面的胡椅上。 张忘能够有这样的待遇,着实让依然在门口的侍卫们感到有些诧异,有资格在斛律光的面前对坐的人可不多,将军竟然会让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坐下。 看来将军对他不是一般的重视,以后见了面说话也应该注意一下了,那侍卫想到。 “智矣陀,你先出去吧,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个房间。”斛律光冲着门口的侍卫吩咐道。 那侍卫关门悄悄的退出了房间,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了张忘和斛律光两个人。 遇上一次见面相比,张忘发觉斛律光这一次憔悴了不少,眼中还爬上了一些通红的血丝,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嫁闺女累的。 “将军为爱女操劳至此,实在让张忘佩服的五体投地,世子妃有这样的大父实在是三生有幸。”张忘当先开口说道。 然而斛律光却没有顺着张忘的话语在自己女儿的问题上继续下去,而是抬了抬头看了张忘一眼说道。 “你之前说杨公定然会除去常山、长广二王之职责,并令其分而处之不得相见,那依你之见杨公会如何处置。” 张忘一听斛律光这话,心中顿时明白了,看来高演和高湛已经准备动手了。 “难道常山王已经见过斛律将军了。”张忘小心的问道。 斛律光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见过了。” 听到这里张忘也明白了斛律光再次见自己的理由,肯定是高演已经和斛律光摊牌了,如今两人是儿女亲家,便等于斛律光已经被死死绑在了高演的战车上。 张忘这个提前就已经预示了这一事件的人,在斛律光的心中地位自然攀升了不少。 而且张忘既然能够提前就看出二王有不臣之心,说不定现在也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将军,以张忘来看,二王乃是神武皇帝亲子,文宣帝皇帝的亲弟,在朝中久居高位,杨公为了不引起二王和朝堂的过大反应,定然不会一开始就一同将两位王爷外放,而是一位留在中枢一位派去地方。 长广王身居京畿大都督之职,杨公定然不会放心让其继续留在邺城,出京的王爷应该是长广王,而长广王毕竟地位尊崇一般的州郡可不够格,够资格那就只有晋阳所在的并州了。” 晋阳是北齐的龙兴之地,地位仅次于首都邺城,在晋阳甚至有和邺城一样的一整套朝廷体系,说是北齐的第二首都也不为过。 “长广王出京,那常山王恐怕就得留在京都了,为了让常山王的一举一动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张忘以为杨公会提请大家任命常山王为录尚书事一职。” 录尚书事乃是尚书省的长官,名义上杨愔这个尚书令都只是他的副贰,总领整个尚书省的政务,然而有杨愔这个尚书令在,高演的录尚书事一职,能有多少实际权力就难说了。 第三十八章 某个职事 ps:上一章内容尚书令应该是录尚书事的副贰,写错了已更正,感谢喜欢大芒果指出。 斛律光听完张忘的叙述,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的盯着张忘看了几眼,而后把一张纸张推到了张忘的面前。 “你看看吧。”斛律光看着张忘说道。 张忘取过一看,原来这是一份记录朝中大事的邸报,其中一段文字已经被斛律光用朱笔圈了出来。 “诏令常山王演为太师、司州牧、录尚书事;长广王湛为大司马、录并省尚书事,领并州刺史,着令长广王即刻赴任不得延误。”张忘一看之下顿时舒了一口气,看来历史依然和自己记忆中的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如今自己能够提前“预知”杨愔下一步的动作,恐怕在斛律光的心里已经打上了“草野贤才”四个大字。 张忘看完,将纸张合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恭恭敬敬的向着斛律光行了一礼说道:“张忘在此提前恭祝将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若是高演篡位成功,而斛律光又在其中起到了积极作用的话,这爵位怎么着也得再提一提。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斛律抬满眼期望的对张忘问道。 眼前这个少年既然能够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就看清这朝中大势,说不定也能为自己指出一条明路,此刻的斛律光甚至已经有一些病急乱投医的感觉,连张忘这么一个稻草都不想放过。 张忘明白斛律光话的意思,是问自己有没有办法让他不掺和进宗室的乱局之中,想要抽身而出。 “将军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且无论怎么看,常山、长广二王都没有失败的可能。”张忘拱拱手说道。 “无论是太皇太后还是二王都不会让将军置身事外,而且哪怕将军什么都不做,杨公那边也会以为您已经同常山王一体。” 张忘说完斛律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是因为张忘之前的准确预判,这才让他寄希望于这个少年能否有计谋让他脱出身来,作为一名武将,他自认为自己的职责仅仅是征战沙场,朝堂上的刀光剑影他实在不想碰。 如今得到了张忘回复,斛律光也算是放下了最后的一点希望。 看斛律光的神态,张忘知道这位老人应该是已经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包袱有了自己的决断,从后世的历史记载上也可以看出,斛律光一旦下定了决心彻底帮助高演,就绝对不会瞻前顾后,动起手来可一点也不手软。 “将军,那张忘就先告退了。”张忘拱拱手冲着斛律光说道。 “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这句诗是你写的?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斛律光念出了张忘那天在潇湘院和王褒文斗时所做的一句歌诗来。 “一时意气,让将军见笑了。”张忘尴尬的笑了笑回道。 “诗很好。”斛律光感叹说道:“若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的想法,那周国何足为惧。” “看你诗中颇有报国从军之意,你可愿入我府中为一佐官。”紧接着斛律光出声询问道。 斛律光早已开府,一些佐官可以直接自己任命,只要去吏部那边备个案就是了,而且还是有品级的大齐正式官员。 能够入品这可是之前张氏一族的族老一辈子的奋斗目标,如今张忘只要一点头,便已经唾手可得。 然而张忘面对斛律光的询问却是摇了摇头,保家卫国本是男儿本职,然而那得是自己的国啊,对于北齐张忘还没有那么高的归属感。 而且张忘知道以后几年斛律光的部下和周国可是有好几场硬仗,去他的麾下实在是有些找刺激。 然而自己“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这样的豪言都已经说出去了,现在若是再说不想参军的话就有些矛盾了。 “张忘身为大齐子民,日日恨不得能够亲自上阵手戮敌酋,然忘不可往也。” “为何?” “汉宫飞燕粉。” 张忘仅仅是说出了“汉宫飞燕粉”五个字,斛律光就立时明白了张忘的意思,不是张忘不想去上阵杀敌,而是要留在后方赚取钱财为那些伤残的军人和遗孀们带来活下去的希望。 张忘这一说,斛律光也顿时感觉战阵上多张忘一个不多,少张忘一个也不少,然而张忘若是留在后方,能够帮助的人那才叫数不胜数。 能够写出“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这样歌诗的人,斛律光不相信会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 一名心念战场的少年为了能够让更多的将士没有后顾之忧,而不能去他心爱的疆场,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牺牲。 此时斛律光看向张忘的眼神更加的柔和了。 “那这样吧,我帮你在左卫府某个职事,虽然上不得战场,不过也算是从军报国了。”斛律光沉思了片刻而后说道。 北齐左右卫府是北齐的宫中禁卫,虽然也叫军队然而里面的十个人有八个是勋贵的子弟,虽然武备是一等一的,然而也就看上去好看一些罢了,毕竟若是都被打到宫城了的话,恐怕已经距离亡国不远了,几千禁卫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然而左右卫府身为贴身保卫皇帝的力量,其统帅却一般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斛律光在之前就层担任过左卫将军一职,以斛律光的性格,能够说出为张忘某个职事这样明显有些以权谋私的话来,足以见得斛律光对张忘的重视。 “张忘谢将军栽培!”张忘一听斛律光的话语,顿时再次向着斛律光拜谢道。 左右卫府可是一个好差事啊,因为是禁卫军的缘故哪怕是里面的一个普通士卒出来都比有品级的稗官小吏要强,而里面的官员一旦被重用,一般都会提拔个几级任用。 而且估计用不了多久高演、高湛两兄弟的谋反计划就要开始了,自己若是能够混进左卫府中说不定还能够直接在高演高湛这两个之后的帝王面前露一露脸。 第三十九章 张忘的猜测 张忘刚要走,因为斛律光提起自己这首诗的缘故,突然间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一日和自己文斗的那个老头子王褒来。 当时比斗之时张忘便感觉这老头子的表现极为不合常理,听卢思道的解释这老头是琅琊王氏的代表人物,琅琊王氏对于熟读史书的张望而言可是大名鼎鼎的世家。 哪怕是破落了,也不至于去妓院和卢思道这样微不足道的官员争风吃醋,而后竟然连自己一个平民的挑战都会搭理。 张忘回去之后怎么想怎么感觉这老头子么有点像是专门去出风头的。 这事若是发生在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上,也可以理解,毕竟年少气盛,精力充沛嘛,然而王褒的那个老头子一看就知道已经是一个只能看不能上的主了,还这样做就有些玩味了。 “敢问将军,周国使节那个王褒他们回去了了吗?”张忘突然间开口问道。 对于两国使节往来这一类的事情,斛律光一般情况下不会在意,然而这一次却是例外,周国使节毕竟是为自己女儿的大婚祝贺来的。 再加上张忘和王褒斗诗的事情,斛律光对王褒一行可以说是多加注意了几分。 “周国使节昨日朝堂向大家递的辞呈,离京的时刻应该就是今日。”斛律光想了想说道。 “不知那王褒老儿败于小子之后还做过什么没有?”张忘听完继续问道。 “王褒除了吾女大婚之日,几乎日日都在拜会高门,崔氏、卢氏、房氏、李氏等几家大族尽皆往之.”斛律光紧接着回答道。 虽然不知道张忘问这个有什么用,然而斛律光因为张忘料事如神的前事,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告诉了张忘。 张忘听完斛律光的叙述,沉思了片刻突然间凝声向着斛律光说道:“还请将军即刻派人封锁周国使节客舍,若其已出城立即派兵追及搜查之。” “为何?”斛律光皱着眉头问道。 周国使节这一次可是打着为他女儿大婚祝贺的旗号来的,虽然自己哪怕是将周国的使节抓了,以自己的声望朝廷也不会为难自己,然而人家终归是来祝贺的客人,自己作为新人的长辈把人抓了终归不合适。 “忘以为,周人此来定然另有企图,如今归国恐怕其目的已经达成,擒之定然会有所获。”张忘解释道。 “世子大婚,以周国与我大齐之系,本无需来贺,然周人来之,此一疑也。 王褒乃琅琊王氏的代表,虽官位不显,然声名极重,区区世子之婚,周人不至于以其为正使,此二疑也。 琅琊王氏世代清流,家世显赫,虽今已家道中落,然王褒也不至于如此作贱祖宗声名,此三疑也。 忘以为,王褒此行定是受周廷所命,以其声名吸引我大齐的注意,而使节团中定然有人另有他任。” 刚才斛律光说到王褒的表现时,张忘突然间想到了之前一直被自己忽视了的一个细节,宇文护的母亲阎姬因为当年宇文氏离开的匆忙,好像一直流落在邺城。 一个周国大臣的母亲本来没什么用,然而现在不同了,宇文泰死后,宇文护现在已经掌握了周国的大权,连皇帝都是看不顺眼说杀就杀,现在他的母亲对于齐国而言可是奇货可居。 不让人家母子相见虽然有些残忍,然而对面的宇文护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好鸟,而且根据张忘知道的历史,周国这一次应该没有成功将阎姬救回去,应该是在回去的路上被齐人发现了。 同时是被人发现,还不如便宜了自己,让自己在斛律光这里地位更重要一些,据记载,北齐后来在得到了宇宇文护不再相犯的承诺之后,便将阎姬送了回去,母子二人也成功重聚,只不过晚了一些而已。 想到这里张忘之前一直疑惑的事情顿时通畅了起来,宇文护想要接回自己的母亲,然而周齐对立,若是直接索要让齐国帮助寻找,哪怕找到了也定然会成为齐国手中的筹码,索取大量的利益。 所以宇文护便在高百年大婚的当口,以恭贺新婚为由派人过来暗中寻找。 然而使节毕竟是使节,周人来了齐国地界上定然会被齐人所严密注视,所以宇文护便想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招,虽然因为仅仅是一个王世子的大婚不能派官位太高的人过来,然而他却独辟蹊径派来了虽然官位不高,然而声望卓著的王褒来。 来了邺城之后,因为王褒的特殊身份,本来就会受到齐国的特殊监视,然后王褒再刻意张扬一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他这个正使的身上来。 不论是妓院里争风吃醋,还是四处拜访高门大族,应该都是王褒吸引监视之人注意力的手段而已。 想必真正负有重任的人,应该是使节团中最为低调的人,在王褒出去的时候,他也该偷偷出去了,而且既然周国会趁着大婚这么短的时间过来,说不定周人已经知道了阎姬具体所在趁着监视最薄弱的时候,直接去将她接上了也不一定。 “我知道了,你先回吧。”斛律光听完张忘的解释,轻轻地回了句。 既然斛律光都不太重视,张忘也只能退下,他总不能直说自己感觉那里面返程的使节团中应该藏了个老太太,那自己是怎么知道阎姬滞留邺城的就不好解释了。 张忘离开之后,斛律光再书房中沉思了片刻突然间将自己的侍卫智矣陀叫了进来。 “将军,您找我。” “周国的使节走了吗?”斛律光平静地问道。 “一早就离了客舍,这会估计已经出城了吧。”智矣陀回答道。 “你带上一队人立即出城去将他们拦住,就说太皇太后钦赐的一颗明珠在婚宴上不见了,有人见到是使团中的一个随从偷拿了,你奉命查看一番。”斛律光淡淡的说道:“注意查看使团有没有什么异常。” “诺,属下这就前去。” …… 周国使节团一大早便向鸿胪寺告辞,而后便离开了专门拨给他们居住的客舍。 来的时候是十八个人,走的时候依然是十八个人,这个鸿胪寺是确认了的,做不得假。 一路上十分顺利的从西华门出了邺城,踏上了去周国的道路,直到出了邺城,王褒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自己为了这一次出使可以说是付出了极多,连自己的清名和琅琊王氏的名望都败坏了不少,然而有付出就有收获只要把老夫人成功带回周国,有了宇文护的支持,自己重建琅琊王氏的并非没有可能。 原本王褒是使节团的正使,也是年龄最长者,他是乘坐马车而行的,然而出了邺城之后王褒却成了马车夫的角色。 第四十章 此乃吾婶婶 “老夫人,您再坚持两天,等出了清都的范围,您就可以换下这身衣衫来了。”王褒掀了掀马车的门帘,冲着车厢里面说道。 “这次有劳王郎了,为了救老身回去竟然以身犯险,你也年纪不小了,还是来马车里一起坐着吧。”车厢里传出的竟然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老妇人身份尊贵,王褒不敢轻薄,能够为老妇人扬鞭赶马已经是王褒的福分。”为了能够回去之后获得宇文护的支持,王褒此刻已经将自己琅琊王氏的尊严丢的干干净净。 “萨保为了救我这么一个老婆子,动这么大的干戈,这又是何苦呢。”车厢里那老妇人感慨道。 “大冢宰至孝,是我们臣子的表率。”王褒回道。 就在此时,突然间一名侍卫策马冲了过来。 “王少保不好了,齐人追过来。” 一听这话,王褒顿时大惊失色,冲着车厢里急急说道:“老夫人,齐人过来了,还请您委屈一下。” 说完话王褒便一个抬腿翻身进入了马车车厢之内,那动作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的老人,迅速的帮着里面的老妇人将厚重的头盔戴在头上。 而后两人迅速的换了角色,王褒坐到了马车之中,而已经一副侍卫装束的老妇人便来到了马车之外赶车。 两人刚刚换好身份,智矣陀所率领的一队人马便赶到了周人的前面,将使节团逼停。 王褒掀开了马车门帘漏出头来冲着当先的智矣陀呵斥道:“吾等乃是周国使节,为贺常山王世子大婚而来,尔等肆意拦截,难道想要挑起两国争端吗?” 王褒一开口就将事态说的极为严重,想要借此逼退这一波人。 然而智矣陀却没有和王褒打嘴仗的想法,他知道他一个军中莽夫和王褒这等文人斗嘴,恐怕十个他捆在一起也不够看的。 “世子大婚,太皇太后赐下大品明珠一颗,然婚宴之上明珠却不翼而飞,有人指认乃是贵使随从所窃,为证贵使清白,只能冒犯了。”智矣陀说完便冲着随行的军士命令道:“给我搜!” 说完那一群军士便如同出栏的猛虎一般冲向了周人。 虽然周人那十几个侍卫也都带着兵刃,然而面对齐人的这一支队伍却没有轻易动手,毕竟这里处在齐国的土地上,若是和齐人在这里动手别说十几人就是万八千的也讨不到多少好处。 这一队齐军在智矣陀的命令下,将使节团的各类物品翻了个底朝天,每一个箱子都细细查看了一番。 搜完之后一名校尉策马来到了智矣陀的跟前回报道:“参军,都查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物品。” 看到齐人一番搜索什么都没发现,王褒装作气鼓鼓的冲着智矣陀说道:“既然已经证明了我等清白,我等现在可否离开?” 然而智矣陀却没有立即将王褒等人放行,按照斛律光的命令若是真的没有搜出什么,就可以让他们走了。 然而智矣陀却相信将军不可能没有什么根据的话就派自己等人过来拦截住使团,毕竟斛律光不论是用兵还是为人都一向以稳妥著称。 现在没有发现什么,一定是自己遗漏了哪里。 智矣陀此时再次扫了一圈使节团,突然想到有个地方自己还没有搜查。 “搜身!” 智矣陀下令道。 一听智矣陀这命令,王褒顿时怒形于色。 “大齐难道就是这样对待他国使节的吗,等回到我国吾一定将所受之辱如实禀报吾皇!” “若是因此两国重启战端,小心你们几个项上人头不保。” 然而智矣陀面对王褒的威胁却丝毫不为所动。 “王少保,得罪了。”说着话,智矣陀亲手开始对王褒进行搜身。 “简直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王褒怒斥道。 此时那一队军士已经分散到周人的面前开始对他们搜身,既然是搜身自然需要按遍身体的每一处区域,以防止有东西藏在身上。 在智矣陀看来这个使节最有可能带的便是大齐的一些军事机密,若是写在纸上贴身保管的话,不仔细检查是发现不了的。 齐军的检查很快便轮到了之前坐在马车里的老妇人面前,那个要检查的齐军刚要动手却见那侍卫有些颤抖的向后退了退。 “住手!”看到齐人要对宇文护的母亲下手,王褒当即大声呵斥道。 “你们够了吗,我大周地大物博有怎么会贪图你一个明珠,若是你齐人想要与我大周开战,没必要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然而智矣陀却没有被王褒的话语所吓住,他方才分明看到王褒的眼神一直偷偷的向着那个方向偷瞄,而刚要检查哪个侍卫,王褒的威胁马上就到了,那个侍卫绝对有问题。 智矣陀一把推开身边的王褒,来到了那名侍卫的跟前,细细打量了一下顿时也发现了一些异常。 这名侍卫包的太严实,而且比其余的侍卫要瘦小了许多,乍一看其身形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周国又不是没有人了,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人当侍卫。 智矣陀猛地将她脑袋上的头盔脱了下来,眼前的情形让智矣陀顿时有些搞不明白。 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看她满脸扭曲的皱纹少说也得有七八十岁了。 若说周人派一个老妪当侍卫那是绝对不可能,只能是王褒假借出使的机会,从邺城中带走的。 然而费尽千辛万苦,带这么一个老妪走有什么意义,难道这个老妪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此时王褒也已经匆匆跑到了智矣陀的身侧,低声向着他说道:“将军,此乃吾叔父定冒公遗孀,前些日子吾方才得知侯景乱梁之时其我这婶婶竟然逃过一劫,沦落到到了邺城。 故而吾主动请缨出使大齐,为的便是将我这可怜的婶婶接回去,好在堂前尽一尽孝道。” 说完王褒还冲着智矣陀行了一礼,说道:“还望将军以孝义为重,成全王褒拳拳之心。” 那老妇听完王褒的叙述,也是当即回过了神来,走了过去拍了拍王褒的肩膀说道: “子渊不必难过,老身这几年在邺城虽然过的艰难,然而能看到我琅琊王氏还有你这样的后人,老身就是死也放心了,如今我已经七十有八,说不定哪一天就随你叔父去了,你费这么大的功夫来接我,实在是有些不值得呀。” 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两个老人,说实话智矣陀心理也有些不舒服,若是这个老妪真的只是王褒的婶婶,让他带走也无妨,本来王褒在周国就是一个无关轻重的人物,他的婶婶就更无所谓了。 第四十一章 高演着急了 然而这个王褒说的是真是假,智矣陀也不能拍判定,万一若是放走了重要的人物,那自己就和将军没法交代了。 “全部带走。”智矣陀命令道。 于是乎,周国使节刚刚离开邺城没几个时辰,便被重新抓了回去。 当智矣陀押送着周国使节再次回到邺城之后,顿时引起了邺城民众的极大兴趣。 一些民众早上亲眼看着周国使节打着旗号离开了邺城,如今还没到中午竟然又被抓了回来。 这一队军士径直押着周国的使节去到了咸阳王府之中关押了起来,智矣陀便去向斛律光复命去了。 …… 常山王府 “什么,斛律光把周国的使节抓了回来?”常山王高演一听属下的汇报,顿时将手头上的毛笔折成了两断。 高演站起身来在厅堂里皱着眉头焦急的转了数圈。 “立即备好车驾去咸阳王府,就说世子妃刚刚新婚想念父亲,要回去省亲。” 如今他和高湛的一举一动可以说都在杨愔的监视之中,就连两人密谋的计划都是趁着出城打猎之时悄悄商定的。 若是没由来的去见一个统军大将,非常容易便会触动杨愔的神经,然而斛律光那却是一个例外,毕竟两人现在是儿女亲家,走动走动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世子妃如今也不过十岁多点的年纪,这么早就嫁人的小姑娘想家实在是太正常了,想家就要回去省亲,省亲就得有人送,然而自己的儿子现在刚刚五岁,实在肩负不起这个重任,自己作为公公去送送两个孩子也说得过去。 很快两顶小轿便急匆匆的离了常山王府向着咸阳王府而去。 如今高演不是一般的着急,在他的计划中斛律光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有他在高殷那小子就不敢负隅顽抗,因为斛律光代表的便是军方的意见。 听到斛律光将周国的使节抓了回来,高演首先想到的便是,斛律光想跑。 将周国使节抓了,周国定然恼怒,如此一来两国边境定然不会安定,此时他再向朝廷请命去抵御周国,杨愔等人定然会欣然应允。 如此他不在邺城,自然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而且这一推测在高演看来是非常有可能的,毕竟大婚那天自己和斛律光摊牌之时,斛律光并没有明确的答复自己,而且明显的能够看出他脸上的迟疑。 所以高演迫切的想要去斛律光那里问明白的他的意图,好根据他的意图重新制定计划,毕竟以斛律光的身份,他若是执意不肯参与计划,自己也不好强迫。 咸阳府的下人看到来人是常山王的旗号,没用禀报便立即开了正门将他们放了进去,高演也不客气径直去了斛律光所在的小院。 还没到斛律光便已经得到了消息,在半路上迎接着高演一行。 “臣斛律光见过常山王!”斛律光冲着高演恭敬的行礼道。 高演此时一见斛律光的表现心中顿时放下了一块石头,因为斛律光对自己行的乃是君臣之礼! 以斛律光的地位,怎么可能行错礼节,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事斛律光故意而为之。 “将军,这附近?”高演小声疑问道。 他担心有心人看到斛律光的行礼,将两人对话的内容泄露出去。 “常山王放心,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斛律光回应道。 “英娥,你带着世子去府里四处逛逛吧。”此时斛律光冲着已经手牵着手一起下车的女儿斛律英娥和高百年说道。 “还请常山王移步,去厅堂一叙。”说着话斛律光便在前方半个身位侧着身子,引领者高演向着自己小院的厅堂而去。 看到斛律光的动作和之前的话语,虽然此时两人还没有正式交流,然而他已经明白了斛律光的态度。 来到了斛律光小院的厅堂中,二人分主次坐好,当即便有仆人奉上了上好的醴浆,而后便离开了厅堂将门关严实。 “将军已经有了决议?”高演见此时已经只有自己和斛律光二人,当下也不掩饰直接向斛律光问道。 “我斛律氏全凭将军驱使。”斛律光向着高演低首说道。 听完斛律光的回答,高演心中顿时被一股狂喜所淹没,因为斛律光所回答的并不是他斛律光而是斛律氏! 这就也就是说整个斛律氏已经完全归顺了自己,而不只只是斛律光本人。 如今斛律氏的当权人便是斛律光的父亲,大齐左丞相、咸阳王斛律金。 “左丞相他?”高演试探的问道。 听到高演的询问,斛律光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吾已经禀报父王。” 听到斛律光的确认,高演立时站起了身来冲着斛律光拜谢道:“若大事成,孤定不忘斛律氏之助。” “常山王言重了。”斛律光自然是立即起身回应道。 二人客套了一番后再次坐定,此时高演的心情与刚才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了斛律氏的支持,那自己成功的把握至少多了两成。 “不知将军为何去将周国使节追回,难道其中另有隐情?”明白了斛律光的态度,高演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应该是错了,然而斛律光为何要将周国使节抓回来还是困扰着高演。 “回禀常山王,说起来此事也多亏一乡野贤才提醒,不然险些让周国的奸计得逞。”听高演问到这一点,斛律光立时满脸笑容的回道。 “难道周人来恭贺吾儿大婚还有什么企图不成?”高演疑问道。 “我派去的人在周人的使节团中发现了一个已经年逾八旬的老妇人。” “老妇人?”这个老妇人难道有什么特殊身份。 “一开始那王褒言之此乃其叔母,然而方才一番审问之下,周人已经将事情招录。”斛律光笑着向高演解释道:“这老妇人竟然是宇文护老儿的母亲!” “什么,宇文护的母亲?”一听斛律光的话语,高演立时惊叫了出来。 虽然如今周国的皇帝是宇文毓,而且在年初的时候大冢宰宇文护已经把除了军权之外的所有权利交还给了皇帝,然而如今齐国依然将宇文护视为周国的主事人。 至于宇文毓一天不掌握军队,哪怕他将自己的名号由天王改为了皇帝(北周一开始皇帝称之为天王),就永远不是名副其实的皇帝。 若不是这次宇文护派出使节趁机想要接回自己的母亲,齐国上下竟然不知道自己手中还掌握着这么一步妙棋。 看宇文护能够费尽心机的来营救自己的母亲,那他对自己的母亲一定是极为孝顺的,如此一来这个老妇人能够换取的利益就大了许多。 第四十二章 员外司马督 紧接着斛律光将张忘当时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向高演复述了一遍。 “有机会孤一定要见一见这个将军口中的乡野贤才!”高演听完随口向着斛律光感叹道。 既然斛律光如此推崇他,虽然他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想必定然有些不凡之处。 然而现在有大事要做,要见也得等到大事成功之后。 …… 哪怕根据高演的计划,大事马上就要行动,然而斛律光却已经一刻都等不了了,因为在这个天气里每一天都有可能会有残疾的军人或者说是阵亡军人的家属冻饿而死。 有了张忘这第一笔三十万钱,斛律光当天便派人开始去统计邺城周边残疾军人或者阵亡军人妻儿的情况。 若是一个阵亡将士的家属有一妻二子,以大齐现在的物价,一个月有两三百钱就能保证他们能有一口吃的而不至于饿死。 算起来但是张忘的这每个月的30万钱就能让一千多个这样的家庭活下去。 在这冷兵器时代,一场战争虽然动辄战死数万甚至十数万人,阵亡率巨大大,然而这些士卒家中的情况则各有不同。 家里有没有产业,有没有成亲,有没有子女,妻子有没有改嫁,没有成亲的有没有年迈的父母,有父母的有没有兄弟姐妹能够帮衬,都需要有人去辨别。 钱就这么多,要想全部都救助过来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只能是将钱用在刀刃上,先保证邺城周边郡县的这一部分阵亡之士那些真正困难的亲人能够活下去。 反倒是残疾的军人没有多少,因为在这个时代,若是在战场上被斩断了手脚,能够扛过感染活下来的实在没多少。 受了重伤和死基本上就可以划上等号,受了轻伤的伤好了之后则需要继续上战场。 咸阳王府上的那些残疾仆人多半还是借了是将军亲卫的缘故,能够受到较好的照料,这才活下来的。 若是按照斛律光的预估,想要让整个大齐所有阵亡士卒的父母子女能够不至于冻饿而死,至少每月得需要二百万钱才够。 每月两百万钱,一年就是两千四百万钱,而整个大齐朝廷一年的税赋也不过两万万钱而已,至于其余的都是一些绢帛等实物,这等情况下让朝廷拿出两千多万钱去干这些在朝廷看来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实在是不可能。 且不说斛律光那边正在忙着调查邺城周边阵亡将士的家庭情况,两日之后有一队军士直接找上了张忘的门来。 看到有当兵的找上了门来,小丫鬟当即吓的躲到了张忘的怀中,这个时候不像现在军民鱼水情,普通的百姓对当兵的普遍的有一种恐惧的心理。 “不知几位将军前来有何事?”然而张忘却是毫不畏惧的正视着这几位军卒问道。 因为他已经从这一队军士的穿着上认出了这些人是属于哪支部队。 这些人虽然不像最精锐的实战军卒那样全身上下被铠甲所覆盖,雕花的铠甲只是护住了重要的部位,然而身上的所穿的战袍却是异常的精美。 在邺城能够穿的起这样精(华)美(而)绝(不)伦(实)的战袍的,那就只有负责守卫宫城的左右卫府属下的禁卫军了。 “敢问可是张忘张公子。”那当先的那一人拱了拱手冲着张忘询问道。 张忘闻言点了点头道:“我便是张忘。” 听到张忘的回话,那几名军士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灿烂,隐隐的眼神中甚至能看到一点谄媚。 “见过司马督。”那一队士卒同时向着张忘行军礼道。 “我等奉命来为司马督送来战袍、盔甲、官印。”说着话那当头的一名军士一挥手,立时便有两人捧着一身战袍并盔甲来到了张忘的面前。 此时那当头的军士则从怀中取出了一张任命书送到了张忘的面前。 张忘打开一看上书:滋有良家子张忘,温文谦恭,才学广博,诗文败王褒在先,查周使密谋在后,以功特征召为左卫府员外司马督一职,接此书后于癸未(二十日)至左卫府到任。在任命书的下方盖着左卫将军印鉴和吏部的考功司印鉴,表明张忘这官职乃是经过了正常程序任命的大齐正式官员,那可是有品级的。 最为关键的是在文书的最下角还写着一行小字:“斛律光荐之。” 九品中正制发展到北齐,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变化,哪怕是中正官定品后推荐的秀才、贡士、廉良,也要经过中书、集书二省和吏部考功司的策试才能任命为官员。 虽然比魏晋有进步,然而终究是少不了郡县推荐这一条。 军队中的升迁除了各位开府自己府上的官吏之外,虽然较之通过郡县要简单一些,然而必要的举荐人是少不了的,而张忘的这张文书上最下方的一句话则表明,张忘这个员外司马督的举荐人竟然是斛律光! 要知道以斛律的地位每年都有举荐的名额,然而斛律光却没有像其他的权贵那样肆意举荐一些自己的族内子侄,张忘这个员外司马督还是斛律光第一次动用举荐的权力。 从斛律光那边得到为自己在左卫府某个职事之后,张忘也是通过卢思道刻意了解了一下左右卫府的官职构成。 员外司马督,官居从九品下,乃是大齐最低一品次的官员,职责嘛……从员外二字也能看得出来,员外,员额之外也,可以理解为多余的司马督,若是上官给你安排点职事你可以干,若是没有那就在家歇着吧,到了发奉的时候去领一份钱粮就是。 虽然张忘的这个官小到不能再小,然而因为举荐人是斛律光的缘故,整个左卫府中哪怕是左卫将军也早已经注意到了张忘的存在。 而且还特别嘱咐左卫府司马,对张忘一定要小心应对,谁知道这家伙和斛律光有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万一给他个小鞋穿这位一扭头去斛律光那边打个小报告,谁也好过不了。 “吾等临来之时,王司马特有交代,司马督若是家中繁忙,无需癸未必往,何时有闲暇,何时去到任皆可。”张忘在看着任命书的时候,那士卒再次在张忘的耳边说道。 第四十三章 迷你官印 这是士卒的意思张忘自然听得明白,感情自己这自由度不是一般的大,竟然连左卫府那边都可以通融到什么时候去到任都可以。 员外司马督虽然自由,但也应该自由不到这个地步,想必还是自己任职书上斛律光三个字起了作用,毕竟能够让斛律光破格推荐的人,谁知道会有什么背景。 “有劳诸位兄弟了,日后我们同在左卫府,有什么事情还望诸位兄弟多多提点。”虽然张忘如今算起来可以说这几个大头兵的上官,然而张忘却是没有丝毫的官架子。 “小鹃去取些钱来。”说着张忘冲着小丫鬟吩咐道。 “诸位远来辛苦,兄弟我这只能给大家准备一些路费了。” 一听张忘这话,这一队士卒都有些发愣。 离得远吗?这敷教里就在宫城边上啊,没见我们都是走路来的,就这还需要路费? “司马督这可使不得。”当头的那位士卒向着张忘说道。 “既然来了我着就得听我的,不然你们就是看不起我张忘。”张忘板着脸说道。 “张司马督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那领头的士卒嘴上这么说道,然而心中却是颇为不屑。 一点路费谁看得上,在左卫府中当差的有几个不是勋贵子弟,几十个钱的话谁也不差这点。 他们和那些苦哈哈的大头兵可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然而张忘既然新任的司马督,又是斛律光将军那边的人,谁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少爷拿多少?”此时小丫鬟在边上询问道。 张忘光让她去拿钱,却没说去拿多少。 “就先一人拿两千钱吧。” 张忘说完满脸歉意的冲着那一队军士说道:“兄弟我最近在和斛律光将军在做一件大事,囊中不是那么富裕,各位兄弟别嫌少啊。” 张忘刚一说完,来的这一队军士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新上任的司马督实在是太大方了吧,原本以为给个赏钱也就几十钱罢了,没曾想人家一出手就是两千钱。 这些人虽然都是勋贵子弟,然而却都是些不入流的勋贵或者家族中极为边缘的角色,若不然也不会是从禁卫开始做起。 真正的核心子弟,起点最低也得是有品级的官员。 所以他们虽然衣食无忧,然而手头上的闲钱也不是很多。 两千钱对他们而言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然而也不是那种随意可以放弃的了。 潇湘院中一楼的妓子,两千钱都可以潇洒两晚了。 “娄方,代诸位弟兄谢过司马督了。”那当头的士卒冲着张忘拱手道谢的。 什么叫大气,娄方今日总算是遇见到了。 “司马督若是有什么差遣,到了左卫府中尽管吩咐就是,我等虽然不是什么人物,然而为司马督跑跑腿、递递话还是能办到的。”娄方向着张忘说道。 “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日后同在军中,大家多加照应而已。”张忘客气道。 不过张忘却默默地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娄方,娄家在现在可是太皇太后娄太后的母家,这人既然姓娄想必也是娄家的人。 就在这时小丫鬟已经将穿好的钱币一串串的提溜了出来,开始给每个人分发。 一串一千钱,一人发两串正好两千钱。小丫鬟提溜着钱出来,这些士卒的眼神立即从张忘的那里转移到了那一串串的钱上了。 看到这些士卒的表情,张忘自然也明白他们的想法,自己还是不影响他们零钱了。 伸手从另一名士卒的手上取过了战袍,将战袍一展张忘不由的心中啧啧称赞了一句不错。 那些普通士卒的战袍就已经很精美了,自己这身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官员的,然而怎么着也算是一个武将了,比之那些士卒的衣服就更上一筹了。 “我的官印在哪里?”张忘看了一眼之后冲着娄方问道。 这任命书有了,战袍也有了,自己既然是有品级的官员,怎么着也得有官印吧。 张忘这一问,眼前的娄方却是有些突然间尴尬了起来。 俯身在张忘脚下的土地上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之后,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直径大概有两厘米大小的金属块。 “司马督,这就是您的官印,在您战袍上放着,方才您抖战袍时不小心弄到了地上。” 张忘取过这小的不能再小的官印,迎着日光仔细看了一下,在其中的一面确实刻着“员外司马督张忘”微弱蝇蚁的六个小字。 在刻有文字的另一面是一个迷你的龟钮,这样大小的官印放到现在就是当做钥匙扣都有些嫌小。 “这就是官印?”张忘疑问道。 虽然他也知道古代而官印其实非常小,在汉代时哪怕是诸侯王的金印其实也就这么大,然而根据张忘在后世所学到的历史知识,北朝之时因为和少数民族的同化,对于印章的形制要求已经不那么严格,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才对。 何况看质地,这不过就是一个铜印,应该也花不了几个钱。 “司马督有所不知,我大齐官印七品以下都是这么大,若是到了七品以上的官印,才不至于这么小巧。”娄方尴尬的向着张忘解释道。 在他看来,张忘既然和斛律光将军都有关系,那平时接触的一些人定然都是一些高管显贵,恐怕这等小官的官印没有见过。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你看这么小巧的官印带起来就比那些大的方便,而且……而且……”说到这里娄方也是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处。 就在此时张忘家的大门外再次传来了一阵声响,娄方扭头一开,来人他也认识,正是京畿主簿卢思道是也。 卢思道身为京畿主簿,平日里一些文书处理传达都需要他去做,京畿大都督府和左右卫府同在邺城,可以说是“兄弟单位”,卢思道也经常因公和其有所交流。 自从卢思道从张忘这里得到斛律光要自己“好好配合他完成任务”的要求之后,虽然张忘只是一个平头百姓,然而卢思道完完全全将自己代入了张忘的下属的角色,有事没事就过来拜访一番,看看斛律光有没有什么新的指令。 第四十四章 鲫鱼豆腐汤 卢思道一进张忘的院子,看到一队左卫府士卒在这也是略微一愣,不过转念想到张忘和斛律光的关系,也没有过多怀疑。 卢思道长趋到张忘的面前,满脸热情的冲着张忘说道:“张公子,老夫城外田庄的下人昨日凿开坚冰,于水下钓了数尾鲜鱼,甚是鲜美,老夫这赶紧给张公子送上两尾过来尝尝。” 说完自有后面的下人捧着两尾已经冻成冰块的河鱼送到了张忘的面前。 “长者赐不敢辞,卢主簿专程前来,张忘那就恬着脸留下了。”张忘说完冲着小丫鬟吩咐道:“收下吧,一会收拾一下少爷中午给你做鱼汤喝。” “张公子说笑了,张公子不嫌弃就是卢某人的福分了。”卢思道说道。 张忘在这里和卢思道说着话,立在一旁的娄方已经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卢思道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背景,然而终究也是正五品的高官,面对张忘竟然和一个下属一般,就连田庄里仆人抓到了鱼都赶紧送上两尾过来。 由此,娄方更加坚定了张忘乃是斛律光将军那边亲信的想法,若不是这样以卢思道的身份面对张忘一个平头百姓怎么会如此“下作”。 “娄方见过卢主簿?”就在这时娄方冲着卢思道拱手说道。 卢思道一进来便冲着张忘跑了过来,来到张忘的近前之后背对着这一队军士,直到这会听到娄方的话语,卢思道扭头一看这才认出来娄方的身份。 “娄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卢思道惊讶道。 “斛律光将军保荐张公子为员外司马督,府中司马派我等过来给张公子送战袍官印。”娄方回道。 “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罢了,不足为提。”张忘听完娄方的回答不懈的说道:“你帮我收着吧。” 说话便将自己那个微型的官印顺手丢给了一旁的小丫鬟。 看到张忘的动作,娄方和卢思道二人更是以为张忘乃是背景雄厚,不然谁会将官印像杂草一样丢来丢去。 只有一个解释,人家根本看不上。 “卢主簿,张司马督,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军中另有要事,娄方先告退了。”娄方冲着张忘说道。 张忘这里来了客人,他自然不好意思继续呆在这里。 “既然娄公子有事,那张忘就不多挽留了,劳烦回去禀报司马就说张忘一定按时到任。”张忘拱手言道。 “若不是今日过来,卢思道竟然不知道今日乃是公子的大喜之日,等回去卢某立即让人备一份厚礼恭贺张公子大喜。”娄方等人一走,卢思道立即向着张忘恭贺道。 他可没忘了方才娄方说的张忘这个官职可是斛律光荐举的,斛律光竟然会为了张忘破例荐举于他,看来自己还是低看了张忘和斛律光的关系。 “不入流的小官,没值得可以恭喜的。”张忘摆摆手然后问道:“那个娄方是什么人?” 娄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士而已,按理说以卢思道的身份不应该认识他才对,然而卢思道不但认识这么一个小卒而且还称呼他为公子,想必他的身份应该也不简单。 “公子不认识他?”卢思道疑问道。 “他很有名吗?”张忘反问道。 “娄方没有什么名气,然而他的父亲却是赫赫有名。” “谁?” “娄定远。”卢思道回道:“其父娄定远现据五兵尚书一职,官居正三品。” 卢思道这一说,张忘也明白了卢思道为什么会认识娄方,既然他是娄定远的儿子,卢思道多加注意也就正常了,北齐的五兵尚书可是相当于后世的兵部尚书,算是卢思道的半个上司。 而且娄定远可是娄昭的儿子,换而言之如今手握大权的太皇太后娄昭君乃是娄方的太姑母,这可是标准的皇亲国戚。 不过新的疑问又来了,这等家世娄方又怎么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军士。 卢思道接下来的话语接着解开了张忘的疑惑。 “只是可惜,娄方乃是娄定远的奴婢所生,注定继承不到家业。” 北齐时期虽然没有像古代朝鲜那样的从母法,然而奴婢所生的儿女,地位不但和嫡子没法比甚至和姬妾所生的庶子也有着天壤之别。 这样的儿子,哪怕是父亲再重视,也无法继承一点家业,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甚至有些官员以奴婢生子为耻。 娄定远能把娄方这个奴婢生的儿子送到左卫府中当一个小卒,在现在看来已经是非常重视这个儿子了。 “对了,长广王何时离任定下了吗?”明白了娄方的事情张忘继续冲着卢思道问道。 高湛现在是京畿大都督,如今朝廷让他去并州赴任的任命已经下了,张忘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离任的前一天起事的,卢思道身为京畿大都督府的主簿,长广王何时离任解去京畿大都督之职他应该很清楚。 高湛要离任,虽然普通民众不知道,然而朝中上层都已经知悉,在卢思道看来一定是斛律光告诉张忘的。 “吾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朝廷诏令长广王丁亥(二十四日)日离任出发赴并省任职。” 张忘一听,一股紧迫之意顿时升起,自己到任日期到高湛离任的时候仅仅只有四天的时间。 留给自己运作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从斛律光承诺给自己的在左卫府某一个职事之时,张忘便开始计划着在高演高湛兄弟发动的这一场政变中为自己谋一些利益。 因为左右卫府便是负责戍守宫城的主要力量,只要运作得当,未尝不能在高演和高湛面前露一露脸,毕竟张忘可是知道这两兄弟日后都是大齐的皇帝。 听完卢思道的话,张忘便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提前去上任,好让自己有更多的活动空间,有斛律光的举荐在,想必左卫府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卢思道送来的鱼炖了,鱼只有两天,自己和小丫鬟正好一人一条,所以张忘毫不犹豫的给卢思道下了逐客令。 张忘方才就已经注意到了,卢思道送来的这两条鱼都是鲫鱼,每一条都有足足三十多厘米长,若是在现在长到这么大的鲫鱼可不多见,而且这还是野生的。 在看到这两条鱼的时候张忘的脑海中已经立即想到的鲫鱼豆腐汤的味道。 豆腐是这个时候能买到的仅有的几种食材,昨日去买的一块尚有剩余。 张忘让小丫鬟将鱼收拾好之后用盐略做处理,便用之前专门从铁匠那里定制的炒锅将鲫鱼两面煎透。 倒上水,加入一点醴浆,再将切好块的豆腐放进去,大火猛煮,不多时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便做好了。 撒上一些胡椒等香料,这一顿饭差点让张忘和小丫鬟把舌头吃下来,这么鲜美的饭食好久没吃过了…… 第四十五章 当务之急 虽然张忘对那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官印十分不屑,然而小丫鬟对其却是视若珍宝。 小心的将它擦拭的干干净净,而后用了一块上好的绸布细心包裹了起来。 在知道张忘准备第二天就要去提前赴任之后,小丫鬟再次狂奔到了市场之上开始采购食材。 在小丫鬟的理解中,少爷明天就要去当官了,怎么说都要好好吃一顿祝贺一下。 约莫一个时辰后,小丫鬟便大包小包的回到了院子里,如今尚未开春能够买到的食材实在有些少,除了农户储存的萝卜、菘菜(白菜)及豆腐之外,其余的便都是一些羊肉、鸡肉、猪肉等的肉类。 最令张忘感觉到惊奇的是,小丫鬟这一次竟然在市场上买到了一些晒干的蘑菇。 看到这些食材,张忘的口水都快下来了,小鸡炖蘑菇、白菜炖豆腐、醋熘白菜、羊肉汤、肉炒萝卜丝……能够发挥的余地顿时大了不少。 “少爷,我能不能去把柔姐姐和令仪姐姐一起叫过来?”就在这时小丫鬟在旁边轻声问道。 在她看来柔娘和元令仪如今也已经是张忘的奴婢了,在身份上和自己一样,既然是庆祝少爷当官,就自己两个人确实有些寒酸,自己这些奴婢们也应该当面祝贺才对。 “去吧。”张忘回道。 在张忘看来无非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而且两人也都是美女吃饭时看着也赏心悦目。 等小丫鬟和二女回到小院之中,张忘已经分门别类的将食材分好了。 “你们来的正好,小鹃你先去生火,柔娘和令仪你们把菜和蘑菇摘一下。”张忘随意安排到。 说完张忘便自顾自的操起菜刀冲着那冻的硬邦邦的肉块下起来刀来。 听完张忘的吩咐,柔娘和元令仪二女都有些愣神,少爷竟然自己也在下厨,当主人的不都是应该自己这种奴婢做好了饭,然后给端到面前才吃的吗,懒点的就是让奴婢们坐到边上一口一口喂的也是常事。 上次张忘留在铭香阁吃饭时,柔娘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这个主人没有什么架子,然而却没想到张忘连做饭都自己下手。 在这个时代,不要说是主人家了,就是普通人娶了媳妇之后也不见得会自己再动手做饭。 等切完肉张忘看着又多了几个缺口的菜刀不由的感慨道,等去了军中一定要弄点精钢锻造两把菜刀,这普通铁料打造的菜刀都用废了好几把了…… 此时小丫鬟那水已经烧开,二女那的菜也已经顺好,剩下的时间除了三女根据张忘的要求看好火之外便是张忘的表现时间了。 虽然在前世张忘连一个厨师的名号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比较贪嘴的美食屌丝,然而在炒菜等“神艺”还没有出现的北齐,张忘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站在了厨艺届的顶峰! 小丫鬟还好些,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跟着张忘吃了不少之前从未吃过的东西,甚至她还以为外面的权贵人家平时也是吃这些,只是之前自己和少爷太穷了吃不起而已。 然而柔娘和元令仪之前作为潇湘院的清倌人,在那个消金窟里而可是什么都吃过的主。 不过无论她们吃过的什么山珍海味,也比不上张忘简简单单做出的这一桌子菜,就是张忘用剩下的萝卜头、菘菜根腌渍的酱菜都是那么的美味。 这一顿饭从傍晚一直吃到了日头落下,不论是张忘还是三女都吃的有些过量。 此时张忘再次痛恨起自己上次送元令仪去了柔娘哪里之后为什么没有及时把家里的两张小床换成大床。 这等时刻若是家里的两张足够大的床,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让柔娘和元令仪直接在这里住下。 要知道两个屋可是通着的,晚上睡觉二女总不能和衣而睡,这一不小心看见点什么也实属正常,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美妙的事情。 柔娘和元令仪可不像小丫鬟还未成年,只要两人不反对,下手的话张忘也没有多少心理障碍。 由于天色以晚,张忘执意将柔娘和元令仪亲自送到了铭香阁,然后才自己返回了小院之中。 毕竟万一若是两人出点什么事,张忘那不得哭死,自己都还没得手呢……。 张忘不知道的是,这一晚邺城中不少的人家家里也罕见的吃了一顿饱饭,甚至有人在家中树立起了长生牌位供奉了起来。 在长生牌位仅仅有两个字——张忘。 虽然斛律光核实烈属的动作还在进行中,然而距离最近的邺城三县内的情况已经摸清了。 事不宜迟斛律光当即便派人给已经核实的家庭根据情况每户送去了一百至三百大钱不等的数额,并且告诉他们这钱是一个叫做张忘的大善人给他们的,而且以后每月都会给他们补贴一部分钱直到他们的孩子长成,能够养活自己为止。 对于斛律光而言,谁出的钱就是谁,他根本不屑于夺这份名声。 若是一个人口多一些的家庭,这些钱仅仅能够保证喝稀粥饿不死,然而这些人哪怕是妇人拉扯着几个孩子的也会自己找些缝缝补补的活计,有一点收入,加上张忘这些钱生活总归有了一些盼头。 而一些根本没有工作能力的残疾军人,也不至于冻饿而死。 …… 然而这些张忘根本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小丫鬟便早早的起床为张忘准备好了米粥和张忘提前腌制的酱菜。 然后将昨日娄方等人送来的战袍摆在了张忘的屋子里。 今天可是少爷要是赴任的重要时刻,小丫鬟昨晚一晚上激动的都没有睡好,张忘当了官感觉小丫鬟比他自己都高兴。 然而张忘起床吃完了早饭之后,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那身华丽的战袍却义无反顾的将脑袋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少爷决定了,我下午再去报道,上午先去干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张忘坚定地说道。 于是乎在小丫鬟钦佩的目光中,张忘直接奔到了市场上木器行那里重金购买了两张最为坚固的大床,恩,怎么动都没有声音的那种。 一上午的时间,张忘先将这件事安排妥当,心中想了想下一次用什么理由叫柔娘和元令仪过来吃完饭,睡了一个午觉之后张忘这才在小丫鬟的帮助下穿戴妥当,向着左卫府赶去。 第四十六章 云龙门 左卫府作为大齐的禁卫军之一,为了能够在宫中发生变故时及时反应,其驻地就在宫城的边缘。 张忘一身左卫府武将的装束,虽然毫无阻挡的便进入了左卫府中,然而左卫府中其余的军士看到张忘却是一脸的狐疑。 左右卫府作为宫中禁卫人数本来就不多,里面将领的数量更有定数的,眼前这个少年虽然穿着武将级别的战袍,然而却是一个生面孔。 张忘正要拦住个人询问一下左卫府司马所在,突然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闪过。 “娄方兄!”张忘呼唤道。 张忘这一喊,娄方也立时发现了张忘的存在。 “张司马督,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娄方去给张忘送的任命书,自然知道此时距离规定的张忘任职的时间还有数日时间。 “在家闲的无聊,便提前过来了。”张忘随口回道:“张忘初来,尚不知军中司马所在,娄方兄可否为我引领。” “张司马督请随我来。”娄方伸手引领道:“正巧我也要去司马那里换个差事。” “差事也是可以换的吗?”张忘疑问道。 “这是自然,整个宫城这么大,需要戍卫的地方自然也非常多,我左卫府一共负责着六门、十二宫再加上永巷的戍卫职责,这其中自然有的轻松有的繁重,有的外快多些有的少一些。”娄方给张忘解释道。 “你像戍守几个宫殿或者说是永巷的,哪怕是给宫女、宦官往外面的亲人递个消息都可以得些滋润。 不过戍守宫城大门的那些兄弟们就苦了,不但没有一点油水不说,而且还得时刻打起二十万分的小心来。 像我等普通士卒,每三个月便有机会换一次戍卫的地点,我已经在永巷苦熬了三个月了,这一次说不定有机会换到某个宫殿戍卫。” 永巷是宫中失宠的妃嫔居住的地方,虽然也有一些外快,然而住在这里的主子穷,太监宫女们就穷。 娄方一边给张忘解释的这个空档,两人已经来到了左卫府司马的公房中。 一进公房那左卫府司马第一眼直接看到了张忘的身上。 “这位是?” 此时,紧随其后的娄方踏进了屋里解释道:“王司马,这位是张忘张司马督,昨日令我们刚刚送去战袍官印的那位。” 娄方这一说,那左卫府的司马立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从桌案后面热情的来到了张忘的面前。 “张司马督有事在家里呆着就是了,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说完佯装冲着立在一旁的娄方脸色一摆说道:“是不是你忘了和张司马督说明白情况,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张司马督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左卫府的司马,若是正常论起的话应该是张忘的上官,而且是那种高着数个级别的那种,然而此时这个王司马的表情却和卢思道那家伙差不了太多。 官位是能够决定你的地位,但是绝对不代表着你官位高就可以凌驾于所有下官头上,若是某个下官有你惹不起的后台,就绝对不是你能惹的起的。 张忘因为斛律光的举荐,虽然官位低下,但是此时在王司马的认知中,已经摆到了不能惹的位置。 张忘拱拱手向着王司马说道:“斛律将军举荐于我是希望我能够为国效力,缘此一收到军中任命,忘安排好了家中事务,立即就赶了过来。” “既然是斛律将军的意思,那我左卫府这边自然是什么意见都没有,不知道张司马督想要去哪里当值。”那王司马略带一些讨好意味的问道:“昭阳殿有缺,不知张司马督可有意乎?” 昭阳殿是宫中的正殿之一,去昭阳殿当值可是一个好差事。 娄方听在耳中看向张忘的目光中满是羡慕,自己自己辛辛苦苦干上几个月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张忘一来竟然什么职位随便选,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 然而张忘听完王司马的话语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知云龙门值守可有空缺,斛律将军历练之意张忘不敢忘却,张忘愿从城门守卒而起。” 令娄方惊讶的是张忘却拒绝了王司马的这一份美意,主动要求要去云龙门值守。 要知道云龙门可不是一个好地方,那是宫城最外面的一道门,出了云龙门就是宫城之外,也可以说是事情最杂、油水最少,最容易出错的一道门户。 正因为这个原因,凡事有一点关系的左卫府将士都不愿意去云龙门当值,如今云龙门的守将叱利骚也正是因为没有多少背景这才被任命为云龙门守将。 不过叱利骚能够被任命为宫城第一道门户的守将,他的忠心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左右卫府多是权贵子侄,叱利骚能够以一个平民坐到左卫府前锋正都督的官位,每一份功绩都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张忘一上来就扯出了斛律光这张大旗,让王司马下意识的便以为张忘所提的要求可能是斛律光的意思,既然是斛律光的意志,他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拒绝。 “云龙门一直有缺,张司马督若是愿往自无不可,而且张司马督过去的话可为城门副守将。”说到这里王司马迟疑了一会然后说道:“只不过云龙门守将叱利骚对通过举荐为官的人和一些权贵子弟,一直有些意见,张司马督到了那里若是叱利骚难为你,一定不要和他硬碰硬,左卫府中那些泥腿子都在他手下,全都唯他命是从。” 以张忘九品官的地位,到了云龙门做副守将自然有些不够格,然而云龙门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左卫府中的非权贵基本上都抱团聚集到了叱利骚的麾下,而其余的权贵子弟则视云龙门为低下之处不愿前往。 张忘一个员外司马督过去已经是除了叱利骚之外的最高官阶了,而且张忘是斛律光推荐的,适当的通融一下,哪怕就是左卫将军也不会说些什么。 “那就有劳王司马了”张忘拱手客气道。 权贵子弟和平民自古以来就是一对冤家,自己是通过举荐直接为官的,在那些平民出身的兵卒眼中自然就是权贵,看自己不顺眼也正常。 不过左右就是受几天难为的事,这个叱利骚张忘倒是有一点印象,若是张忘没有记错,高演高湛发动政变的时候叱利骚镇守云龙门拒不开门,被高演兄弟二人攻破云龙门之后直接斩杀了。 按照张忘的计划,到时候不用高演派人,自己凭借云龙门守将的身份,在后面随便下个黑刀子,然后再打开云龙门迎接高演等人进入宫城,自己在未来的皇帝面前露脸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第四十七章 人傻钱多 因为宫城处于邺城的核心区域,云龙门的守卒平日里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城门两侧站成一排当仪仗队用。 在云龙门当值的加上叱利骚这个主将和张忘这个副将也一共才四十余人。 第二日一早,张忘便赶着一辆驴车向着云龙门赶去,还没到云龙门张忘便遇到了早已经在路上守候的娄方。 “张司马督,娄方等候多时了。”娄方冲着张忘拱手说道。 “你在这里是?”张忘开口问道。 “司马督,您走了之后我也向王司马请命来了云龙门当值。”娄方笑着冲张忘说道:“如今我亦是司马督麾下之卒,还望司马督多多照拂。” 娄方虽然是娄定远的儿子,然而自己这个奴婢所生的儿子娄定远将自己塞到了左卫府中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自己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另找靠山。 张忘虽然根本算不上靠山,然而张忘背后的斛律光可是比自己的父亲都要硬的大佛,若是能通过张忘搭上斛律光这条线…… 在这一思想下,娄方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也本可以去某个宫殿当值的机会,选择了跟随张忘来云龙门。 娄方十分热情的充当了驴车夫的角色,赶着驴车载着张忘来到了云龙门之前。 因为知道今日有新任的城门副守将要来的缘故,不论是当值的还是不当值的人今天都到了城门这里迎接张忘,当然城门主将叱利骚例外。 叱利骚作为城门的主将,此刻正安坐在城门楼上等着张忘的拜见。 来到众人近前张忘一下车,冲着这四十多个人一挥手便来了一句:“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当然另一句现代人众所周知的回应,并没有人说出,反而是所有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张忘的方向。 被四十多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盯着,饶是张忘脸皮厚度无与伦比也是略微有些尴尬。 “诸位将士,我是新任的云龙门副守将张忘,日后就要于大家一同在这云龙门值守了。”张忘换了一个正常一点的开头说道:“张忘初来乍到,对各位都不熟悉,就从你开始挨个介绍一下自己吧。”张忘抬手一指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兵卒说道。 “俺叫浑力。”那被张忘指到的士卒略微有些紧张的冲着张忘说道。 虽然云龙门守卒多是平民出身,平日里看那些勋贵们多有不屑,认为他们是靠了祖宗的余荫而不是靠自己真刀实枪获得的高位,然而当真正面对这些勋贵时却也是有些忐忑。 因为如今当权的哪一个不是权贵。 “好名字,我喜欢!”谁知这名叫做浑力的军卒一说完,张忘那边嗷的一声仿若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似的惊叫道。 “娄方,赏一千钱。” 张忘赶着驴车过来,自然不是为了省这几步的脚力,在驴车的车厢里装的可都是一串串的大钱。 那浑力还没明白过张忘的话来,娄方已经十分尽职的将一串大钱挂到了他的胳膊上。 云龙门不同于左卫府负责值守的其余宫殿,没有丝毫油水的他们一千大钱也得两个月才能赚出来。 此时张忘的手指已经指到了浑力身旁的另一个士卒的身上。 “我我……没有名字,因为我长得壮,大家都叫我壮牛。”这人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这名字有气势啊,赏一千钱!”张忘继续气势十足的吆喝道。 …… 张忘一路问下来,总能从对方的名字或者身上找到闪光点,说道最后有些词穷的张忘连“一看就能活到死”这样的赞誉都说了出来。 等张忘一个个的问完话,每个人的手上都多了一串大钱。 虽然张忘在他们眼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勋贵,然而谁会和钱过不去。 就比如现在公司里派了一个一点资历都不懂的官二代来做领导,虽然没有人敢于当面质疑,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 然而这个领导是一个什么都不干涉,而且动不动就请客加工资的主的话,恐怕没有人会拒绝这么一个领导。 而张忘此来就是准备扮演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角色。 张忘刚分完了钱,就看到一个一脸煞气的壮汉从云龙门中走了出来。 “张司马督,刚到城门就公然贿赂城门将士,吾身为城门守将,凭此就可以令人将你拿下。”那人语调阴冷的说道。 “所有的人将钱扔下!” 能说出这样的话,张忘知道这人定然就是云龙门的主将——叱利骚。 从将士们的举动中也可以看出,叱利骚平日里应该积威颇重,随着叱利骚的话音落下,所有的将士们立即将手中的钱扔到了地下。 “敢问都督,何为贿赂?”然而张忘却是冲着叱利骚问道。 “公然给予城门守卒钱财,这还不是贿赂!”叱利骚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张忘说道。 “我没记错的的话,我的职务是云龙门的副将,作为副将关心一下下属难道就是行贿吗?”张忘反驳道。 说起来下级给上级钱财是行贿,然而若是将领给自己下属钱就那就是爱护士卒的表现了。 有些能够令士卒用命的将领甚至每一次得了赏赐自己不取都立即分给自己的属下。 “如果都督认为这是行贿我立即就将钱收回来,随你去左卫府上自首,如果这不是行贿还请都督令这些辛辛苦苦的兄弟们将这些钱收下。”张忘直视着叱利骚说道。 虽然叱利骚是他的上官,然而张忘对他却没有多少惧怕而且在张忘的眼中这个叱利骚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等到时候自己在二王的面前将他杀掉后,他的作用也就没有了。 叱利骚不过是一个军人,靠着战功坐上了这个位置,面对张忘的反驳显得有些无力招架。 而且张忘的说话的时候,明显的将自己和那些士卒们列成了一路,有种士卒利益捍卫者的意思在里面。 叱利骚重重的看了一眼张忘,微微点了一点头。 “都督已经同意你们拿钱了,还不赶紧拿上。”张忘笑着说道。 那些士卒们听完张忘的话语,先是小心的看了一眼叱利骚,见叱利骚没有反对这才欢天喜地的将那些钱币重新提溜了起来。 看到这一场景,张忘却是高看了叱利骚一眼,能够在没有一丝油水的前提下,让这些士卒如此听话,除了大家都是平民报团取暖的缘故之外,这个叱利骚的练兵之术应该也有可取之处。 第四十八章 下刀子 虽然在让士卒收下钱财这一件事上,张忘胜了叱利骚一筹,然而很快叱利骚的报复就随之而来了。 毕竟叱利骚乃是云龙门的主将,而张忘只是副将,叱利骚毫不客气的将张忘像个小卒一样安排在了城门处站岗吃尘土。 要知道一般的老百姓可不和张忘似的固定的一天必须要吃三顿饭,他们一般只早上一顿傍晚一顿,所以张忘这一岗直接站到了申时才结束。 一个专业的军人站几个时辰岗可能不算什么,然而对没有受过什么训练的张忘而言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挑战,到了下值之后张忘似乎已经感觉一双腿不是自己的了。 在娄方的搀扶下,张忘这才颤颤巍巍的回到了驴车之上。 “司马督你这又是何苦呢?”虽然娄方和张忘的待遇是一样的,然而明显的娄方身体素质要比张忘好上不少。 “我没事”张忘仿佛丢了半条命一样虚弱的说道。 “你帮我去买些酒肉去送给云龙门晚上值守的军士,就说我本来想要亲自来的,然而初次值守实在腿脚实在有些不便。”张忘一指车厢里剩余的大钱向着娄方说道。 “司马督,其实这些人不过就是一些大头兵而已,您又何苦收买他们。” 娄方虽然是一个奴婢生子,然而终究是娄定远的儿子,一些事情知道也比别人要多,在他看来张忘明显的是要收买这些士卒。 若是在战场上你收买人心也就是了,毕竟忠心的士卒可能在某些时刻就会救你一条命,然而你在这里说不定哪天就调走了,花这么多钱实在有些浪费。 然而张忘却是重重盯了娄方一眼说道:“你尽管去做就行,其余的不是你该知道的就不要乱问,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晚上值守!” “是。” 云龙门晚上自然也有人值守,叱利骚虽然一来就看张忘不顺眼,不多对于张忘想要晚上值守的要求却也当即同意了。 因为在叱利骚看来,张忘主动要求晚上值守,本来就是一种示弱,因为晚上城门关闭并不需要在城门口吃土,只需要在城门楼上站岗放哨就可以。 而且因为天色黑暗的缘故,略微偷些懒也不会有人发现。 能够让一个勋贵主动地低头,在叱利骚看来无疑是一种胜利,于此他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同意了张忘的要求。 第二日城门关闭之前,张忘再次赶着小驴车和娄方来进到了云龙门之内。 驴车里拉的自然不是大钱,若是每天都跟第一天那样大把的钱财扔出去,用不了多久哪怕是以张忘的身家,也会倾家荡产。 在前世张忘便知道哪怕是两个不曾相识的人,一旦喝了酒就可能变得和亲兄弟一样亲,所以张忘这里面拉的都是从城中酒楼拉来的酒肉。 如今天色寒冷,晚上值守时并不禁止士卒们喝口酒热热身子或者吃口东西补充一下。 然而谁也想不到张忘会直接每天一车车的往这里拉酒肉,这可不是简单的补充补充了,直接相当于一顿大餐了,平日里这些士卒们的军饷发了那个不是立马带回家去补充家用,晚上值守就是带上一壶酒喝上一口都恨不得吐回去一点。 毕竟此时需要用到大量粮食酿造的酒水,价格可不便宜。 然而张忘来了之后这几天里,凡是晚上值守的军卒直接索性都不吃晚饭了,因为张忘定然会带足够的酒肉过来,而且剩下的肉食张司马督还允许他们打包带走,给自己的家人打打牙祭。 慢慢的张忘带的东西也不再局限于酒肉,有时候甚至会带一些水粉等女性用品或者说是孩童的玩具等,送给有妻子有孩子的士卒。 对于一些家有老母的士卒,则是针对性的送了一些补品。 一时间不仅这些士卒就连这些士卒的家人们对他们新上任的这个副将也是好感暴增。 双管齐下之下,张忘最明显的感受就是,自己的话这些士卒们已经开始渐渐的重视了起来。 至于叱利骚除了最初的两天沉浸在让张忘服软的欣喜之内,接来的几天脸一天比一天黑。 张忘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他虽然不屑于张忘的这些小动作,然而却也没有制止,因为张忘的所有举动都在律令允许的范围之内。 将士们在这寒冷的夜里值守的辛苦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给他们送来这些东西,然而张忘确有这份资本,自己若是暴力禁止就是太不近人情了,而且也容易让兄弟们寒心。 如今之前将士们视为畏途的夜晚值守,甚至已经成了人人争抢的美差。 不过虽然默许了张忘的举动,然而哪怕是他每天晚上也在城楼上值守,却从没有吃过一口张忘带来的酒肉,更别说往家里带了。 甚至有些时候张忘带着其余的守卒蹲下来大吃大喝之时,叱利骚甚至一个人在城楼上巡视。 由此也足以看出,之前叱利骚能够在没有一点利益的情况下让这些士卒那么听话,除了报团取暖的因素之外其个人魅力也是有一些的。 至少这之前谁也不愿值守的晚间他作为主将却能够一直坚持下来,甚至直接以城上门楼为家,白天黑夜的都在云龙门。 “司马督,你也别怪都督,他为人也挺好,只是有些看不惯那些没有一丝战功就身居高位的权贵。”这一晚,张忘正拉着那些士卒吃着酒肉,之前的那个叫做浑力的士卒看了一眼冷风中独自站立的叱利骚对张忘说道: “之前叱利都督所在的一支队伍,就是因为一个没上过战场的权贵乱指挥,因为被柔然人包围,最终只有都督一个人逃了出来。 到现在为止叱利骚都督依然没有娶妻生子,就是因为他把所有的军饷都接济了他那些战死的小队成员的家人。” 张忘听完这小卒的叙述,同样扭头看了一眼叱利骚的背影,内心中却暗自骂了一声。 你这家伙多什么嘴,你什么都不说本少爷什么都不知道,等过几天给叱利骚下冷刀子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张忘来到北齐之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做一个好人。 何况要杀的这个人还首先得罪自己,让自己吃了一天的尘土,然而你这一说叱利骚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你让我怎么下刀子啊。 第四十九章 这都是应该做的 通过浑力的介绍张忘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几次过来,叱利骚一直在这里的缘故。 叱利骚身为前锋正都督虽然薪俸不是那么高,然而再怎么说也是正七品上的武将,过的舒舒服服的还是没有问题的,然而叱利骚却是不但在邺城没有自己的房产,甚至连妻子都没有娶。 原因就在于,他几乎把自己的所有薪俸全都给了自己那支小队成员的妻儿父母。 单凭这一点,凡是知道叱利骚所作所为的将士们,自然而然的就会对他有一股敬佩之意。 张忘在弄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却有些忧伤。 看来计划需要改变一下了,按照张忘原本的计划,到时候在高演和高湛兄弟面前直接冷刀子弄死叱利骚,这是最能表现自己的忠心方法。 将人命作为自己的踏脚石,这一方案也符合张忘要做一个坏蛋的决心,然而当他了解到了叱利骚的的品行之后,张忘看了一眼那个孤傲的背影突然有些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对,不能这么容易就让他死了,他可是让自己吃了一天尘土的罪魁祸首,再没让他把那一天的尘土吃回去之前,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张忘给自己找了理由之后,便立即陷入了另一个纠结。 既然决定了不杀叱利骚,然而叱利骚这光棍宅男根本就直接住到了云龙门上面的楼阁中,那天晚上时怎么让他老实一点别妨碍自己呢,只要叱利骚不在自己就是云龙门的老大。 …… 第二天天蒙蒙亮,负责白天值守的军士便来到了云龙门替班。 经过一晚上的思索,张忘已经决定了如何对付叱利骚的策略——下药。 然而张忘对于北齐在下药方面的水平到了什么地步并不清楚,他准备去一趟卢思道那里,看看有什么能够用的药,不论是麻药、迷药、泻药还是春药到时候有用的都给叱利骚掺到他喝的水里一点,总之不能让他完完整整的在云龙门上就是了。 至于吃多了药需要休养多少天就不在张忘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自己这可是救人,若是他在这里一定会被自己弄死。 张忘正准备怀着济世救人的崇高理想去弄点药,然而就在此时张忘突然发现一直以云龙门为家的叱利骚却突然间离开了城楼冲着左卫府驻地的方向走去。 这几天来张忘可是第一次见到叱利骚离开城门。 “叱利都督要去哪里?”张忘冲着浑力询问道。 然而浑力却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张忘说道:“今天是发薪俸的日子啊,都督是要去领自己薪俸,不过这些薪俸应该过了今天就剩不下多少了。” 张忘明白浑力的意思,恐怕叱利骚这么积极的去领薪俸,应该是要在今天一天内将薪俸送到那些烈属的手中,而张忘对着点薪俸根本没有一点在意,当初连问都没问,自然不知道发薪的日子。 那些人恐怕住的也分散,邺城这么大他必须尽早出发才能够在夜晚之前送完。 叱利骚刚出城门没走多远,就见一辆马车吱吱悠悠的来到了云龙门的近前。 在看到叱利骚之后,那马车上的车夫冲着叱利骚问道:“张忘司马督可还在云龙门。” “在。”叱利骚言简意赅的回道:“你们这是?” 若是不相干的人,叱利骚自然不会搭理,然而这马车上的车夫穿的却是左卫府士卒的战袍。 “王司马有令,令我将张司马督本月薪俸为其送来。”那马车上的小卒说道。 叱利骚一听顿时有些怒火中烧,自己取了这么多年的薪俸一向是自己亲自去左卫府中领取,然而张忘的竟然左卫府会单独派马车给他送来,而且能够知道张忘此刻仍在云龙门,恐怕张忘的一举一动,左卫府中那些只知道阿谀奉承的人都一直盯着吧。 最让叱利骚难以接受的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张忘那小子刚刚到任还没几天的功夫吧,然而就这几天竟然都有薪俸,而且看马车的车辙深度,这薪俸应该还不在少数。 叱利骚狠狠的冲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大踏步的冲着左卫府而去。 种种不平,权贵所能享受的各种超然待遇,这些年里他看到的已经很多,气愤归气愤然而还是要向现实低头,那些战友的妻儿父母还在等着自己的接济。 等到那马车刚刚来到云龙门之前时,张忘已经自城楼上下来。 “敢问可是张忘司马督?”那赶车的士卒看到一身武将战袍的张忘,立即出声询问道。 “是我。” “张司马督,这是您这个月的薪俸,王司马特意派我过来给您送过来,您查看一下有没有偏差。”那士卒冲着张忘解释道。 不光叱利骚,这会张忘都有些惊了,北齐的待遇这么好吗,这个月就干了几天活还有薪俸。 不过转念一想张忘也明白过来了,这应该还是斛律光的那封举荐信的作用。 …… 回家休息了一整天,临近傍晚张忘再次出门赶着驴车冲着云龙门而去,白天张忘睡觉的时间里,小丫鬟早就在驴车里面买好了足够的酒肉。 这一两驴车如今财大气粗的张忘已经直接买了下来,自己这钱动不动就几万几十万的,还真需要一辆驴车常备。 等张忘慢吞吞的来到云龙门,已经快到了云龙门关门的时间了,以往到了这个时候,云龙门之前早就已经空无一人,毕竟没有那个人会闲的没事来宫门面前晃荡。 然而此时在云龙门的前面,寒风中竟然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随着张忘的靠近也慢慢发现了这人赫然便是云龙门的守将叱利骚。 该不会是见我没上班就领了那么多的薪俸,专门在这里等着找我麻烦吧,毕竟早上那人赶着马车给自己送薪俸的时候,叱利骚和那人曾有过对话。 等到了张忘满心忐忑的走到了他的近前,却见叱利骚突然间扑通一声冲着张忘跪了下来,重重的将头磕到了地上。 “叱利骚代那些战死疆场的将士们,拜谢张公子大恩!”张忘还在愣神的功夫,叱利骚抬起头来冲着张忘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再一次重重的磕下了去。 叱利骚的举动,让张忘有些吃惊,这可不是到明清之时那种动不动就磕头的时代,此时,哪怕给帝王叩首也只有大朝会的时候。 然而叱利骚这一会的功夫已经砰砰砰的给自己磕了好几个响头。 “都督如此岂不是折煞张忘了。”短暂的愣神之后,张忘立马跳下了驴车将叱利骚扶起说道。 从叱利骚的话语中,张忘也大致有了一个猜测:“难道斛律光是用自己的名义去救济的那些‘烈属’?” 今天叱利骚去做什么张忘已经从浑力的口中知道,既然这会叱利骚对自己叩首说代将士们拜谢自己,定然是他去送钱的时候知道已经有人接济他们了,而且那些被接济的人也知道这些钱的来源是一个叫张忘的人。 以叱利骚的经历自然认识许多生活困难的军属,略一打听应该就能知道他们都受到了同一个人的接济,而且这些钱是斛律光的人送的。 去送钱的是斛律光的人,而自己的副将张忘也是斛律光保举的,一对比叱利骚自然很容易便弄明白正是自己的副将在接济着邺城的“烈属”。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张忘只恨自己的能力不够,还不能让我大齐所有的将士们都解除后顾之忧。”张忘扶起叱利骚之后一脸愧疚的说道。 第五十章 好酒好肉 张忘和叱利骚来到了云龙门城墙之上,发现今晚值守的那些将士们早就在城墙上列成了两排等待着二人。 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们看向张忘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崇敬和感激。 叱利骚手下的这些人都是平民出身的人,能够以平民来到左卫府任职,每一个人都是战场上的骁勇之士,毕竟左右卫府也不能光要勋贵子弟,若是这样如此左右卫府就真的成摆设了。 所以一些军中表现优异的士卒也会择优选入左右卫府,这些经历过战事的将士们那个没有几个战友死在疆场上。 人死了,他们的家人也就断了支柱,每一个上战场的人最为担心的都是自己若是在战场上死了,自己的妻儿父母怎么办。 然而他们却刚才听叱利骚都督说道,张忘竟然一个人将整个邺城所有战死疆场的将士的家属全部资助了。 他们作为一名军人,对张忘的这一举动感触最为深刻,一是欣喜自己那些战友的家人生活终于有了着落,二是谁也不不能保证自己还会不会上战场,万一以后自己要是在战场上战死了,自己的家人也多了个保障。 …… 一转眼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在这三天里张忘的在云龙门可以说是混的风生水起。 士卒的这一份崇敬自然也表现在了行动上,此时张忘在这些士卒心中的威望已经不亚于叱利骚,不论是干什么张忘只要吩咐下去便会立即执行,而不是像之前那些先看看叱利骚的脸色,在考虑干不干。 而表现最明显的则是云龙门主将叱利骚,叱利骚也是对张忘的所作所为不再有任何的干涉,直接下令张忘的命令日后就是他叱利骚的命令。 而且每天晚上喝酒吃肉的时候也会参与一下,不再像以前那样自己一个人孤傲的站在城墙上。 每一个人都明显的感受到叱利骚这几天的心情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一样。 自己战友的家人都有保障了,自己的薪俸也能做留下一些了,下一步是不是该找个媳妇成家了。这就是叱利骚这现在的想法。 这一日到了傍晚,张忘再一次赶着驴车载着酒肉来到了云龙门这里,早有等候在城门口的士卒帮着张忘将酒肉抬上了云龙门之上。 此时张忘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群体中去了,而且张忘此时甚至比叱利骚更加受欢迎,不仅仅是因为张忘每天都会给大家买一些酒肉来,而且张忘比叱利骚更没有架子,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做上司的觉悟。 而叱利骚虽然已经经常和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然而却还是有些严格,相较而言士卒们还是更愿意同张忘待在一起。 日头刚刚落下不久,张忘便开始招呼着大家喝酒吃肉。 与此同时,张忘更是亲自捧着满满的一壶美酒送到了叱利骚的面前。 “都督夜晚风寒喝壶酒暖暖身子吧。”张忘说完将酒壶递给了叱利骚然后自己另外取过一壶酒冲着叱利骚豪爽的说道:“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张忘便仰起头,将一壶酒水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此时的一壶酒,也就和后世的啤酒度数差不多,喝这么一壶也就相当于一口气干上一瓶啤的,对张忘而言压力不大。 在后世酒场上,若是一个人说出“我干了,你随意”这种明显的有些无赖的话语,对方哪怕是不能再喝了为了面子也会一口喝完。 这句话面对这些弯弯心思没有那么多的军人们效果更是好的出奇,这几天张忘已经做过数次实验,自己只要一对叱利骚说出这句话,他都是毫不犹豫的将一壶美酒喝的一干二净! 作为上过战场的好汉,他叱利骚在酒量上怎么会比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这一次也一样,张忘刚开始喝,叱利骚没比张忘慢多久的便开始嘴对嘴的喝了起来。 虽然张忘先开始喝,然而最先喝完的却是叱利骚。 “你慢了!”叱利骚喝完之后一手拿着酒壶冲着张忘说道。 此时张忘也已经喝完了壶中的酒水。 “都督果然海量,这是秘制的卤肉,都督尝尝!”说着张忘次专门去了一大块肉递到了叱利骚的手上。 叱利骚也毫不客气,直接就是猛地一口。“这秘制卤肉果然非同寻常!” 看到叱利骚喝了酒,吃了肉,张忘这才放下了心来。 张忘给叱利骚的可是特制的酒肉,经过这几天的询问张忘也没有找到什么效果明显的迷药,只能采取最简单的办法直接上泻药了。 给叱利骚的酒水张忘可是费了大工夫,专门打造了一些工具将酒水简单蒸馏了一下之后,而后又添加进了一些巴豆煮的水和没有蒸馏的酒水,尽量让其保留原始的风味。 为了保险张忘甚至在昨日让娄方先尝了一点,结果娄方喝了不到半壶,昨夜直接在茅房呆了一晚上,这叱利骚哪怕抵抗力强一些,这一整壶下去,今晚也也不用出来了。 而且一向小心谨慎的张忘自然不会只做一手准备,他给叱利骚的肉块也是经过张忘精制的,不但熬煮的时候里面加了不少巴豆一起熬煮,而且这大块肉也是张忘辛辛苦苦找到的陈年老肉……简而言之就是放馊了的肉。 在这大冬天里找块馊了的肉可不容易…… 为了掩盖住馊味,张忘在熬煮的时候往里面倒了大量的大酱、胡椒、花椒等名贵调料,那香味让张忘都差点忍不住来上一口。 双管齐下之下,张忘相信,就是神仙也受不了这种待遇! 果不其然,刚刚过了一刻钟,张忘就见叱利骚面色凝重的夹着屁股,缓步下了云龙门…… 与此同时,此时的另一场规模宏达的宴会在尚书省的大厅中正在举行。 明日常山王高演便要就职录尚书事,正式成为尚书省名义上的最高长官,而长广王高湛则要离开邺城去往晋阳任职,所以今天晚上高演直接在尚书省设宴宴请百官,顺便为自己的弟弟高湛送行。 两人可以说是如今大齐权势最盛的王爷,二人相邀基本上大齐所有的权贵都到了,就连早已不问政事的右丞相贺拔仁,左丞相斛律金都悉数到场。 第五十一章 忠良喋血 高演的职务是录尚书事,可以说是杨愔名义上的直系领导,高演设宴杨愔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 不仅杨愔,这一次密谋削掉二王权力的四位辅政大臣杨愔、高归彦、燕子献、郑颐等人都如数来到了这里。 在一定意义上这也是他们的庆功宴,明日起二王一架空、一外派,皇帝的权力将不再受到任何威胁。 只是杨愔不知道的是,知道他所有谋划的高归彦,也是四位辅政大臣中唯一掌控者兵权的一位,早就已经投靠了高演、高湛二人。 酒宴的目的本就不是吃饭,而是为了能够在杨愔等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其一党一举擒获。 毕竟杨愔在文宣帝时期就执掌朝政,所能动用的政治力量也不在少数。 等到杨愔带领着自己一众心腹来到了现场,这一场宴会也就已经临近了尾声。 门子一报尚书令杨愔到来,高演、高湛兄弟二人便直驱大门迎接。 杨愔落座之后,更是频频举杯致酒,然而随着高演一连两声“执酒”之令,早已藏在后室的数十家将顿时鱼跃而出将杨愔、燕子献、郑颐、宋钦道、可朱浑天和等杨愔所属按倒在地。 突然的变故让酒宴上的众人顿时一惊,呆呆的看着这一场变故。 所有人的心中都隐隐有一个猜想:“常山王、长广王要反击了!” 就在这时,高演、高湛来到了杨愔的面前冲着满院的文武高声说道:“杨愔一党,欺君罔上,把持朝政,陷害忠良,朝中文武无不受其奸迫,其祸国之心昭然欲揭,吾二人身为神武亲子,不忍见我大齐为奸人所乘,故而与左右丞相一同惩处奸人。 诸位待吾入宫禀明太皇太后,便可归去!” 高演说的杨愔那些罪名没人在意,反正说什么就是什么,重要的是听高演的话语,他们恐怕得在这里呆着了,什么时候他们去宫城得了太皇太后的命令,逼宫成功名正言顺之后才能离开。 而且这会斛律金、贺拔仁也已经来到了二王的身后,大齐的两大支柱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我等谨遵常山王之令!”有官员应道。 也有官员坐在那里一言未发。 此刻杨愔的死忠都已经被按在了地下,剩下的人要么就是现在表明态度归顺常山王,要么就是两不相帮一言不发。 这一情况,已经是高演高湛比较满意的情况了,这些人只要不让他们出了尚书省,哪怕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杨愔一党,也不可能给自己造成障碍。 就在此时,早已经被压倒在地的杨愔抬起了头来,狠狠的冲着二王和百官高声喝骂道:“诸王反逆,欲杀忠良邪!尊天子,削诸侯,赤心奉国,何罪之有,尔等安敢附逆奸贼!” 杨愔这一骂,顿时就有几个脸皮稍微薄那么一点的大臣低下了头。 杨愔的做法从忠君上讲却是没错,不论是去冗官、还是削诸侯集大权,都是为了大齐为了皇帝。 然而杨愔的做法却是等于站在了所有权贵等既得利益者的对立面,大家都知道你忠君爱国,我钦佩你然而我却不能支持你。 听到的杨愔的喝骂,高湛一脚直接踹到了杨愔的脸上,高湛这一脚力度极大,年纪不小的杨愔在这一脚下顿时被踹的头脑昏花。 “打,给我往死里打!”高湛命令道。 高湛这话一说,那些家将们顿时对杨愔一党开始了拳打脚踢。 就在此时,突然间听到一声暴呵,就见一个光头大汉挣脱了围殴他的家将,直直的冲着大门狂奔而去。 一看他那标志性的光头,众人当时便确定了他的身份,尚书右仆射燕子献! 燕子献虽然是文臣,然而却生的十分孔武有力,当年先是在宇文泰麾下任典签,后来趁着出使柔然之际,奔逃东魏被高欢重任。 见燕子献逃走,高演立即高声命令道:“抓住他,无论生死!” 尚书省门前的士卒见状立即冲向了燕子献,然而此刻的燕子献却犹如疯魔,在拼着受了两处刀伤之后,硬生生的冲出了尚书省。 见状高演兄弟二人大急,若是让燕子献逃脱将消息带出去,让高殷有了防备,自己二人这次的谋划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就在此时,高湛突然将目光转向了斛律光的方向:“斛律将军可否为孤擒回此贼。” 看燕子献的凶悍,一般的人可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斛律金、贺拔仁虽然是名将然而都已经垂垂老矣,此时自己这边最有把握能够胜过他的便是久经沙场的斛律光了。 然而这一刻斛律光却没有回过神来,没有立即回应高湛。一是他没想到燕子献会成功跑掉,二是没有想到高湛会让自己去将他追回。 斛律光没有即刻答应,满心焦急的高湛一脸阴狠的冲着斛律光说道:“难道斛律将军不愿助我兄弟二人。” “光儿速去将燕贼擒回。”斛律金冲着斛律光命令道。 斛律光这会也是反应了过来,冲着二王一拱手立即冲了出去。 看到斛律光冲了出去,高演和高湛这才松了一口气,有斛律光出手燕子献插翅难逃。 然而此刻斛律金的眼神中却隐隐的有一些忧虑,高湛性格乖戾,自己的儿子方才的表现可能让其嫉恨,然而此刻也只能尽力弥补了。 “薛孤延!”高演沉声命令道。 “臣在。” “你领一队人马速速将杨愔一党并其家眷全部擒拿!” 杨愔一党的主要成员虽然都在这里,然而在外面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官和他们的家眷还在,既然动手就必须以雷霆之势,不给对方一点反击的机会,这也是兄弟二人早就已经商量好的。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门口处便传来了嗒嗒嗒的声响,众人看去只见斛律光一手提溜着脑袋光光的燕子献已经回来了。 “回长广王,斛律光不辱使命已将燕子献带回。” 看到斛律光回来,高演当即止住了对杨愔等人的殴打。 “带上这几个奸贼,去宫中请命!”高演沉声说道。 此刻杨愔的身下却已是满满的一滩血迹,脑袋不远处是两两颗沾满殷红的眼珠。 这几个家仆完全听从了高湛往死里打的命令,此刻杨愔不但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连眼珠都已经被打了出来。 留下了一部分人看管尚书省的百官,高演、高湛带着斛律金、贺拔仁、斛律光等部分高官和两千精锐直冲云龙门而去。 第五十二章 云龙之门 守卫宫城左右卫府都是一些勋贵子弟,不过是一些土鸡瓦狗罢了,唯一有战斗力的恐怕也就守卫最外围第一道门户云龙门的那些平民出身的将士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左卫府的上层对这些将士的抱团也是听之任之。 毕竟云龙门太过重要了,必须让一些真正有能力的人去镇守,若是让勋贵子弟去,谁知道云龙门会荒废成什么样。 高演所带的这两千精锐,更多的也为了突破云龙门而准备的。 虽然云龙门的守军也就几十人,然而宫城的高度可是不比邺城外墙低多少,要是云龙门的守军不开门,不需要久了,只要拖上半个时辰,皇宫中就能反应过来,若此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高演的计划便是若骗不开云龙门,那便不计伤亡的以最快的速度强行攻破云龙门进入宫城。 浓浓的夜幕中,一行人迅速的向着云龙门行进,临近云龙门的时候已经慢慢的能够看到云龙门高大的城墙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上站立的将士。 “高归彦你先去试试!”看到这一场景,高演没有贸然暴起攻城,而是先让大部队隐在暗处,令高归彦自己过去试试能不能骗开云龙门。 高归彦职为大将军,理论上整个大齐所有的军队都为他统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左右卫府等禁卫军。 当然这一权力只是名义上的,各支军队平日里都有自己的主将,高演让高归彦过去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高归彦闻言立即将头发散开,作出没来得及打理的样子跨上一匹战马带着两个护卫冲着云龙门下策马奔去。 大晚上跑来了三个人,这一动静立时让云龙门上所有的人察觉到,张忘等人立即拿起了武器来到了冲着那三人的城墙上。 “云龙门重地,禁止策马喧哗,来人速去!”张忘冲着那三人呼喝道。 当首的那人听到张忘的呵斥立即勒住了战马,向后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一脸焦急的冲着张忘呵斥道:“速速开门,吾乃大将军高归彦,有紧急战报要面见大家,误了军情尔等可担待不起!” 张忘一听来人是高归彦,立时反应了过来,因为在张忘的记忆中高归彦正是因为提前投奔了二王,将杨愔等人卖了,这才在高演高湛兄弟当权的时候一飞冲天。 既然这会高归彦来了,高演、高湛兄弟二人定然就在他后面,高归彦应该是过来诈门的。 明白了高归彦的企图,张忘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开门,现在这么开了门不说不会给高演兄弟留下一点印象,他们占据了大门之后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说不定说不定会直接赏自己一刀。 “大将军稍后,吾这就派人去内宫禀报大家。”张忘冲着高归彦说道。 闻言高归彦脸上的怒容乍现,扬起马鞭冲着张忘威胁到:“小子报上名来,若是延误了军机,老夫定要禀报大家砍了你的脑袋!” 在高归彦的想法中,这个守将这么年轻定然涉世不深,自己这么一威胁,为了保护自己他定然不敢报上自己的名字,而后会乖乖的将城门打开。 然而张忘面对高归彦的威胁却是没有一点的委畏惧反而是大声的冲着高归彦回道:“回禀大将军,小子张忘,军务在身还望将军恕罪。” 这一声张忘吆喝的极为大声,他担心高演兄弟别听不见自己的名字。 事实上张忘一嗓子立时将高演兄弟吓了一跳,你吆喝这么大声,万一让皇宫中听到动静还了得。 “速速出击,必须要在一刻钟内拿下云龙门,迟则生变!”高演命令道。 高演明明记得云龙门的守将是一个叫叱利骚的武将。 此人在近卫军内出了名的耿直,颇受朝中诸位大佬所信任,所以被任命为云龙门这宫城第一道门户的守将,因为担心动叱利骚会让杨愔有所察觉,所以高演一直没有对左右卫府的人伸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云龙门守将成了一个叫张忘的,然而高演却发现这个人好像也有些死脑筋,只能强攻了。 在真实的历史上,高演兄弟在云龙门时确实被叱利骚所阻挡,最后也是强攻击杀了叱利骚之后才进的云龙门。 也正是因为在云龙门耽误了时间,让高殷有了察觉召集了两千禁卫军护卫,若不是因为高殷胆小懦弱在太皇太后娄昭君的威吓下没敢下令诛杀高演兄弟,这历史说不定便是另一个结局了。 两千精锐在高演的命令下迅速冲向了云龙门下,而高演、高湛兄弟二人也是带着随行的高官紧随其后来到了云龙门之下。 一阵箭雨密密麻麻的射向了云龙门城头,张忘躲在后面一边躲着密集的箭雨突然有些忧伤,你这高演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不是应该你先出来叫叫门,然后我在听到你的名字之后立即拜倒归附,然后打开城门啊。 怎么上来就打啊…… 无奈之下,张忘只能决定自己首先开口了。 “敢问城下可是常山王、长广王二位殿下。” 张忘冲着楼下高声呼喝道。 张忘这一喊,高演、高湛兄弟二人顿时一股寒意爬上了脊背。 自己二人根本没有表明身份,而且此时正是深夜城楼上的人也不可能透过夜色认出后方的自己。 城楼上的守将有怎么会知道是自己二人。 难道自己兄弟的的计划早就被宫中的高殷知晓了! 若是自己的计划早就被人知晓,这一次可真的万劫不复了,帝王无情杀两个王爷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高演扭头看了斛律光一眼,提前知道计划的根本没有几个人,自己兄弟,告密的高归彦,斛律金、贺拔仁、斛律光几人而已。 在这里面最有可能告密的便是斛律光了,不但之前高演第一次相告之时有所犹豫,而且方才高湛命他擒拿燕子献时亦是迟疑了片刻。 虽然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斛律光却是如坠寒窟。 因为这个张忘他真的认识,而且他也知道高演的计划,不过不是自己说的而是他自己推断出来的,而且张忘去左卫府任职还真是自己举荐的。 “本人高演,城上守将速速开门,吾有重要事项禀报太皇太后!”高演扫了斛律光一眼之后冲着楼上说道。 因为高演的回话,城下军士的箭矢暂时停了片刻。 张忘看着暂时停止的箭矢,蜷着身子冲着城墙的箭扣高声喊道“员外司马督张忘奉斛律光将军之命恭迎王爷入云龙之门!” 说完便冲着云龙门的守军高声呼喊道:“开城门!” 第五十三章 清君侧?谋逆? 张忘在这一段时间里已经在将士们的心中积攒了不少的威望,而且这些普普通通的军士们也搞不明白政治上的一些争斗。 这会城门副将张忘令他们打开城门,在主将叱利骚不在的情况下,这一命令得到了严格的贯彻。 听到张忘的呼喊,高演狐疑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斛律光。 “斛律将军,这人是你安排的?” 实话说,斛律光这会也因为张忘的举动有些吃惊,然而就像刚才若是张忘铁了心守门是他的责任一样,如今张忘献门自然也是他的功劳,毕竟张忘就是他举荐进左卫府的。 只是他没想到张忘会平白送这么大的一个功绩给自己,张忘在城头上呼喊奉自己之命那句话,无疑把破门的首功放到了自己的头上。 有了这一份功绩,之前高演、高湛对自己的疑惑自然立即会烟消云散。 若是自己有异心,有怎么会费尽心机弄这个。 “回常山王,此人便是吾先前和殿下说过的那个识破周人密谋的乡野贤才,吾安排他进的左卫府,也是看中了他的才干,没想到他真的能够做到。” 斛律光拱手回道。 张忘投之以桃,斛律光自然报之以李,这一会斛律光在高演的面前大肆夸奖了一番张忘的才能,至少让高演高湛兄弟二人对张忘都有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而且“乡野贤才”的称呼可是从斛律光的嘴中说出来的,也相当于斛律光对张忘的才能做了背书。 就在这会,云龙门的两扇大门已经缓缓的打了开来。 高演看着打开的云龙门,心情当时便激昂了起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顺利进入了云龙门,已经相当于自己成功了一大半了。 “入宫!” 高演说完当即一马当先,穿过军士们让出来的通道进入了云龙门之内。 此时张忘已经十分识相的来到了云龙门的门口行礼迎接高演的到来。 “你就是张忘?” 来到城门处时高演冲这张忘随口问了一句。 “是。” “你,很好。” 高演说完便火速冲进了宫城之内,紧随其后的斛律金、贺拔仁等朝中大佬看向张忘的目光亦是十分柔和,张忘今晚上的举动可以说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毕竟他们跟随着高演行动,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有高归彦路过张忘的身旁时,狠狠的盯了张忘一眼。 毕竟在他骗门之时,这个张忘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让自己在高演面前实在有些抬不起头来。 不过张忘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若是当时开门不但没有一点效果,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叱利骚呢?”斛律光走到张忘近前时小声问道。 “叱利骚都督今晚上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张忘回道。 张忘虽然说叱利骚自己吃坏了肚子,然而斛律光这样的人自然明白恐怕这事和张忘少不了干系。 今晚上的事归根结底还是斛律光占了张忘的大便宜,所以斛律光此时对张忘十分的友善。 “你跟着我一起过去吧。”斛律光冲着张忘说道。 听完斛律光的话,张忘更是一喜,能够参与高演的逼宫行动的无疑都是高演的亲信,这些人在高演掌权之后都是那种鸡犬升天的人物。 此时斛律光让自己跟着他一同过去,显然是要送自己一份难得的资历。 一行人进了宫城之后,穿过了柏阁、永巷来到了朱华门之前,朱华门因为在宫城内部的原因,并不像云龙门那样有兵士镇守。 进了朱华门便是后宫之地了。 高演刚要率领着大部队进入朱华门,却听到一声呼喊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敢问常山王是为清君侧乎,谋反乎?” 喊出这句话的自然是张忘张大少爷。 张忘这句话一出口,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实在是张忘这句话说得太过胆大妄为,直接问高演你是要清君侧还是要谋反。 “常山王自然是要清君侧,请命除去杨愔等奸佞小人,还我大齐一个朗朗乾坤,汝妄议殿下之意,罪责当诛!”高归彦一看是之前拦住自己的那个小子,立时高声斥责道。 就连斛律光此时也是皱了皱眉头,感觉张忘的话语实在有些不妥,不过倒是没有离开张忘的身边。 张忘见所有的人都脸色不善的看向自己,有些士卒甚至已经将长刀出鞘,只等着高演一声令下便取了自己的性命,赶紧冲着已经止步回头的高演说道: “常山王若是意欲谋反请率大军进朱华门,若常山王意在清君侧,请将大军留此,领左右丞相进朱华门请旨!”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高演自然想要自己做上那至尊之位,然而中国人民有一个良好的传统,凡事都要先立上一个牌坊,当做自己的脸面。 高演此次行动打的口号便是清除皇帝身边的小人,自然是清君侧,只要将那些支持高殷的旧臣全部去除,下一步高殷小儿自己怎么捏都是一句话的事了。 所以皇位是一定要取的,而且要正大光明的让高殷禅让给自己,今天自己绝对不能染上谋逆的名声。 若是真的率领军队进了后宫,哪怕自己今天没有废黜小皇帝,自己率军谋逆的名声也算是洗不干净了。 相反若是自己带着左右丞相独自进入后宫则是另一种说法了,自己作为宗室代表是清君侧的主力,左右丞相有监察百官的职责,自己三人进去向太皇太后请命诛杀杨愔等人都合乎情理。 只要没有带兵,就能够摆脱谋逆的名声,虽然不带护卫进去会有一些危险,然而回报还是大于危险的。 若不这个小子的提醒,自己哪怕最终得了皇位,在青史上也不会那么好听。 高演意味深长的看了张忘一眼,扭头说道:“劳烦左右丞相同我一同入朱华门向太皇太后请命,诛杀奸贼!” 说完贺拔仁便同斛律金一道随着高演进入了朱华门之内。 到了这一步,张忘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己在高演高湛兄弟二人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的目的算是超额达成了。 斛律光此时也是轻轻拍了拍张忘的臂膀,他对张忘的表现也是非常满意,毕竟在高演的心目中张忘乃是自己的人,张忘的表现的越好,自己这里也越是能够加分。 第五十四章 昭阳殿事件 高演同贺拔仁、斛律金一起进了朱华门,而高湛则同斛律光、高归彦等人一起在门外领军相威。 虽然高演他们仅仅是三个人进去没有带一个侍卫,然而这两千人在这,便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高演进去刚刚一会,在最前面的高湛突然间转身向着身后走了过来。 张忘一看,怎么好像是在向着自己的方位而来。 事实证明张忘的预感没有错,高湛就是来找自己的。 “你就是张忘?”因为高湛有些矮的缘故,高湛看向张忘需要略微抬一下头,此时高湛看着张忘问出了和刚才高演同样的一句话语。 “臣张忘见过长广王。”张忘虽然知道高湛这是明知故问,然而却依然恭恭敬敬的向着高湛行礼道。 因为张忘知道虽然过不了多久,高殷禅让帝位的对象是高演,而且高演算起来也是一个不错的皇帝,但是高演实在是有些短命,北齐的皇帝终究还是眼前这个小个子的。 张忘的腰弯的很低,甚至比身材矮小的高湛更要低上一些,以至于此时高湛看着张忘的后脑勺甚至也有了一种未曾体验过的俯视之感。 说实话,电视剧里的高湛前世张忘也见到过,然而现实中的高湛却没有丝毫电视剧里玉树临风的潇洒,非要找一个“巨星”来类比一下高湛的形态的话,张忘只能想到一个句话描述——漂白了的宋小宝。 “你可愿为孤效力?”就在此时高湛突然说出了招揽张忘的话来。 张忘的能力众人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不论是在短时间内掌控了云龙门让众人顺利入宫,还是及时提醒高演的不足,都体现了张忘非凡的才干。 而且听斛律光的意思,之前在朝野闹的沸沸扬扬的宇文护暗度陈仓来接自己母亲的事情,也是这个小子看破的,斛律光更是给予了他“乡野贤才”的美誉。 有才能的人,谁都想要,此刻闲来无事高湛便过来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高湛的招揽,张忘此刻脑袋更低了几分说道:“王有招,忘必至。” “好好好!”高湛听到张忘的回复,立时笑颜逐开,拍了拍张忘的脑袋一连说了三声好。 “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谢殿下恩典!”张忘看着自己已经低头低的够低了,索性直接跪下向着高湛磕了一个头说道。 张忘的举动让斛律光和高归彦都有些异色。 高归彦原本看着高湛走向张忘有些嫉恨的眼光此刻却变成了舒爽。 而已经将张忘看做是自己人的斛律光则是满脸的不解。 张忘今晚上的举动,无疑已经在高演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凭借着今晚上的功劳,待高演掌权乃至登基之后,定然会受到高演的重用,日后混个传诸后世的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张忘在这里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归附了长广王高湛。 虽然高湛是高演的亲兄弟,地位尊崇,然而一个藩王的亲信注定不会受到帝王太多的信任。 张忘的前途也有那样了。 在斛律光看来,以张忘的智慧应该不会作出这等自损前途的事情来,然而张忘偏偏这么做了,而且做得极为彻底,甚至直接给高湛跪了下来。 张忘心中却是有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知道高演当了皇帝不假,然而根据高氏家族的传统,明年杀了高殷之后高演就开始精神错乱了,然后就摔死了…… 哪怕不摔死,恐怕也活不长。 而继位的皇帝便是眼前这位,现在谁也想不到的长广王高湛! 高湛继位之后,凡是他府上的旧人立马都鸡犬升天,封王封公的不计其数,两相对比之下张忘自然选择了前途更广的高湛。 至于高湛脑子方面的神经质问题,张忘相信以自己两世为人的阅历,应该能应付过去。 张忘的彻底归附,让高湛大为兴奋。 “汝以为,大兄此行如何?”高湛将张忘拉起十分热切的问道。 “两位王爷此举,为清除奸佞,太皇太后定然欣然允之,王爷可在此演练军士,以壮常山王声威。”张忘直接回到。 这两千军士在这的意义就是威慑宫里的高殷,张忘提议在这里演练军士自然是也是给皇帝施加压力。 …… 昭阳殿是太皇太后所居的正殿,高演此来虽然是用的清君侧的名义,然而却是直直的冲着昭阳殿的方向而去。 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和贺拔仁、斛律金若是直接去面前高殷,自己三人是臣子,高殷是君王,天然的气势上就低了一头。 然而若是到了太皇太后哪里,当着娄昭君的面,高殷也是小辈,有那一尊大佛在,国事就有一丝家事的意味了,而且论起来高演也是高殷的叔叔。 高演到了昭阳殿的时候,不仅提前知道事情太皇太后娄昭君已经在主位上坐定,得到消息的高殷和皇太后李祖娥也已经急急赶到了昭阳殿中分别立在了娄昭君的两侧。 高演一进来,还没走到娄昭君的近前便立即跪倒在地,一头生生的磕在了殿砖上说道:“臣与陛下乃是骨肉至亲,杨遵彦等人欲独擅朝权,威福天下,自王公至卑贱行不敢重足,气不敢共出;其徒沆瀣一气,已成汪洋之势,若不早图,必为宗社之害。臣与湛为国事重,贺拔仁、斛律金惜献武皇帝之业,共执遵彦等入宫,未敢刑戮。专辄之罪,诚当万死。” 高演这一脑袋磕在地上可是磕的不轻,一下磕上去已经弄的自己头破血流。 高坐之上的娄昭君看到自己爱子如此,自然是心痛的无以复加。 此时得到消息的一部分宫中禁卫冲进了昭阳殿中,因为云龙门的快速攻破,左右卫府的力量并没有像张忘记忆中的前世那样调集了近两千人,右武卫将军娥永乐仅仅收拢到了百余甲士便匆匆赶了过来。 然而就这百余甲士,对付没有携带任何兵刃的高演三人也是绰绰有余。 娥永乐一进昭阳殿,看到高演三人,立即冲了上去将高演三人围城了一团。 战刀出鞘,直指三人。 看到娥永乐拿刀指着自己,高演此刻也是有些冷汗淋漓。 娥永乐虽然没有什么战功,然而其武艺却是非凡。 和左卫将军刘桃枝一样是高洋留给高殷的贴身侍卫,武艺绝伦。 “还不散开!”看到娥永乐带人将高演围了起来,娄昭局立即焦急的命令道。 然而娥永乐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娄昭君,而后扣着长刀看向了高殷的方向。 高殷因为素来口吃的缘故,在这一变故之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奴辈不听令,尽皆斩之!”此刻娄昭君再次厉声道。 说完娄昭君便将冷冽的目光看向了有些惊慌的高殷。 被娄昭君的目光一扫,原本就没有什么主意的高殷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杀…突…刺……” 就在此时,突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高昂划一的喊杀之声。 正是在张忘的建议下,高湛命令在朱华门外直接演练起战阵来。 一听这杀气森森的声音,高殷更是直接浑身抖动了起来。 “依……依……太皇……太太太后……之命。”高殷颤抖的说道。 “大家!”娥永乐冲着高殷高声说了一句。 “难道你们要抗命不成!”娄昭君恶狠狠的说道。 而此时的高殷甚至不敢看娥永乐的铁青的脸色,而是将头扭了过去。 见此娥永乐也只能将刀回鞘,眼眶含泪站到了昭阳殿的两侧。 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五十五章 轻车将军 娥永乐等人依言退下,高演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朝中奸佞横行,欲杀老身二子,次将及我,尔何为纵之?” 见大事已定,娄昭君再次把矛头指向了高殷。 面对娄昭君的职责,不善言语的高殷依然低着头不敢为自己辩解,高殷不为自己辩解,更像是承认了娄昭君所说的,他放任杨愔谋害高演、高湛。 说完了高殷,娄昭君转而将目标对准了一直没有言语的李祖娥。 “险些我母子便受你这老妪谋害!” 这句话等于把皇太后李祖娥说成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儿媳不敢,求太皇太后恕罪。”李祖娥一听娄昭君的呵斥当下便跪倒在地,冲着娄昭君不断的磕头谢罪。 “高演自无谋篡之意,今晚所为不过为自保也。”娄昭君看皇帝高殷和皇太后李祖娥都已经服了软继续冲着高殷说道:“何不安慰尔叔!” 原本高殷和李祖娥都以为高演今晚上就会迫不及待的囚禁自己二人,然后自己登上帝位,然而没想到娄昭君却说出了高演并没有谋夺帝位之意这样的话语。 这句话对于高殷而言无疑是最好的良药,只要自己的皇位没事就好。 这句话也相当于对高殷和李祖娥的承诺。 娄昭君这句话说完,高殷颤抖的身子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朕年幼无知,为杨愔等人所蒙蔽,若知吾安敢谋害叔父,朕此自离殿,杨愔一党,全凭叔父处分。” 高殷的话语,无疑是把杨愔等人判了死刑。 他没有想明白的是,想现在可以说是他最后的机会,若是此时奋力一搏命令娥永乐将高演等人扣下,未尝没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如今把对杨愔等大臣的处置权交给高演,等高演将忠于他的大臣们处理干净,他再想动弹也没有机会了。 此刻高殷却根本想不到这一点,他心中想的只是赶紧离开昭阳殿这个地方,让高演带领着外面的那一支军队赶紧退下。 “一应事务劳烦叔父代为处理,孙臣和母后暂且退下了。”高殷拱手冲着娄昭君说道。 “退下吧。”一听娄昭君的话语,高殷和李祖娥立即像是得了赦免令一样,快步离开了昭阳殿。 “皇帝已经令你全权处置,你也退下先将今晚上的事情处理干净吧。” 高殷退下之后,娄昭君缓步走下了御阶冲着高演说道:“杨郎忠而获罪,你可明白。” 杨愔的所作所为,娄昭君自然极为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齐都是为了皇帝高殷。 然而杨愔所就错在,他所忠心的皇帝是她的孙子,而不是她一直所中意幼子高演,而且为了帝王的权威,杨愔甚至要帮助高殷剪除自己两个儿子的威胁。 在娄昭君的心中,孙子虽然重要,然而却比不上高演、高殷两个小儿子。 杨愔是忠臣,然而却因忠获罪。 “儿臣明白。”高演皱了皱眉头冲着娄昭君说道:“杨愔为此事主谋,不得不除,然罪在其人,不再其家,只诛一人,不染其家。” 高演明白娄昭君的意思,然而杨愔却是非杀不可,所以只能折中一下,只杀杨愔一个人,而放过他的家人。 不过杨愔的家人作为罪人之属,哪怕是免得一死,最好的结局也是被贬为奴婢。 “我倦了,你们也退下吧。”听完高演的回答,娄昭君知道这已经是高演最大的让步,也就没有继续坚持。 “儿臣告退。” …… 因为高演得到高殷全权处置的授权,此刻高演无论做什么都已经名正言顺。 高演离开昭阳殿之后,所带领的两千军队并没有随之离开,而是直接留在了宫城之中,取代左右卫府接收了整个宫城的防御。 而娥永乐已经召集起来的左右卫府军士,则被统一送到了华林园囚禁了起来。 破晓,右武卫将军娥永乐,喋血华林园。 第二日一早,高殷于太极殿大会群臣。 然而这一次的大朝会,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尚书令杨愔、尚书右仆射燕子献、中书侍郎郑颐,先帝留下的四位辅政大臣只剩下了高归彦一人。 不但如此与他们三位有关系的大臣们如宋钦道等人也消失在了大殿中,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的人,诺大的太极殿中甚至显得有些空旷。 在彰显至尊地位的龙椅一侧,此刻已经多了一把椅子,常山王高演则安坐在上。 “天要变了!”所有的人都感到了风雨到来之前的寒意。 就在此时,皇帝高殷缓缓来到了太极殿中。 一看到做的龙椅旁边的高演,高殷下意识的便是一哆嗦,高演会坐在他的旁边这是他不知道的,挨得高演这么近让高殷有些恐惧。 慢慢的来到了龙椅上坐定,高殷扫了一眼殿下的众臣,所有的人看到高殷的目光无不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此刻没有一人敢于表现出一丝与皇帝的亲昵,忠于皇帝的已经都在大狱中了,剩下的都是高演、高湛二人的亲信和骑墙派。 看到大臣的动作,高殷也是满心的无奈。 “念。”高殷无力的冲着高归彦说道。 说完高归彦从怀里取出了三张圣旨冲着殿上群臣念了起来。 第一张圣旨是对杨愔等人处置,内容无非就是杨愔、燕子献等人意图谋逆,高演等人奉皇帝之命,清除奸佞,业已将其一党全部缉拿,不日将处斩。 第二张圣旨则是任命朝中官员的,封高演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封高湛为太傅、亲畿大都督。 其余所有昨晚参与事件的人都各有封赏,这一份封赏名单所有的人都听的极为仔细,能够被高演、高湛选择共同谋事的应该都是两人的亲信,在这马上要变天的时刻,这些人说不定下一步就爬到自己的头上去。 百官从头听到尾,大多数的受封赏人都是声名显赫之辈,然而到了最后却出现了一个所有的人都没有听过的名字。 “敕封员外司马督张忘为轻车将军。” 张忘是谁?这是围绕在百官眼前最为疑惑的一件事,轻车将军虽然是汉朝时显赫一时,然而在北齐不过是一个从五品下的散官而已,没有一点的实权。 能够有资格参与朝会的哪一个官位都不比轻车将军低,他们关心的是这个人为什么会以一个员外司马督的身份得到高演高湛的青睐。 第三张圣旨则是与百官关系最大的。诏令,杨愔主政之时,所有被贬斥剥夺爵位之人,全部恢复原爵。 而这一张圣旨,也是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叩拜道。 虽然百官口中说着吾皇圣明,但是哪怕高殷都感觉到了百官拜的人更 第五十六章 此亦吾所愿耳 张忘虽然没有资格去参加大朝会,然而张忘的狗腿子卢思道却是刚刚够格。 当圣旨上念到张忘的时候,站在太极殿最后面的卢思道也是吓了一跳。 昨晚上的事情是从云龙门进的宫城,虽然每个人都讳莫如深,然而却也是人人知晓 其他的大臣们都一头雾水,甚至连张忘是谁都不知道,但是卢思道却知道张忘正是云龙门的守将。 此时张忘受到封赏,卢思道一想便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张忘不仅是斛律光将军的亲信竟然和常山王和长广王都有牵扯,若不然怎么会被委以重任! 这么重要的事情卢思道不相信高演和高湛会是先不知情! 一散了朝会,卢思道没有回家便直接乘着小轿向着张忘的家中赶去。 然而到了张忘的小院中,却只有张忘的那个小丫鬟在,被告知张忘一直没有回到家中。 卢思道原想在张忘这里等着他回来,然而骆鹃却只是开了个门缝,隔着大门和卢思道说了几句,丝毫没有让卢思道进院的意思。 少爷说了,只要他不在家,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男人进自己院子。 无奈卢思道只能安排一个家仆在张忘胡同里蹲着,等张忘什么时候回来速速回报,他第一时间过来报喜。 卢思道不知道的是,下了朝会他出云龙门的时候,只要爬到云龙门上的城楼,就会发现在这里的张忘。 虽然高演带来的军队接管了几乎所有的宫里守卫,然而却不包括云龙门,因为张忘昨晚的举动,云龙门的这一小支部队已经被认为是自己人了。 此时一位郎中正在张忘等一干人的目光中,小心的给叱利骚擦拭着额头,旁边一个药壶正咕噜咕噜的蒸腾着药气。 虽然此时天气寒冷,然而这个郎中的额头上却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昨晚自己睡得好好的,突然一波士卒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架了过来。 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武将直接拿着刀告诉自己,救不好眼前这拉到虚脱昏迷的人,他便不用回去了。 “嗯……”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躺在胡床的叱利骚突然间动了一动。 看到叱利骚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不论是张忘还是那个被强抓来的郎中都松了一口气。 昨晚上张忘一直在高演的手下忙前忙后,一直到后半夜才回到了云龙门这里。 张忘回到了云龙门之后却被告知叱利骚自从离开了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张忘赶忙带领着他们去周边的几个茅坑里寻找,终于找到了已经虚脱到昏迷然后躺在了茅坑的叱利骚。 那场景简直不忍直视…… 张忘和云龙门的将士们,赶忙给叱利骚简单擦拭了一下,将他背到云龙门上方的楼阁上。 张忘给叱利骚用药本意是不想杀他,然而事实证明,张忘药下猛了,拉了半夜拉到虚脱,昏迷后又在茅房冻了许久的叱利骚若是被发现的晚一点,恐怕就直接过去了。 相信叱利骚若是早知道这两个结果让他自己选的话,他也会选择让自己痛痛快快的死去。 回到了阁楼,张忘一边派人去拿着刀去“延请”郎中,一边令人赶忙烧水,准备给叱利骚补充水分。 不过好在叱利骚底子厚,几服药下去虽然依然有些发烧,然而总算是活过来了。 清醒过来的叱利骚虽然有些怀疑自己吃的东西有问题,然而不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件的他,眼神中对张忘也没有过多地敌视。 不过就是敌视也没有用,此时的他顶多是转转眼珠,就是抬手都有些无力。 “你们照顾好都督,我过两日再来看他。”张忘吩咐道。 叱利骚这边腹泻止住了,只要吃点的东西身体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离开了云龙门的张忘,第一个去的便是斛律光的府邸,昨晚斛律光便有吩咐,让自己去一趟他那里。 应该是斛律光早有吩咐,张忘到了咸阳王府,刚报出自己的名字,便被直接引领到了斛律光的书房之中。 张忘一进斛律光的书房,便立即冲着斛律光行了一礼。 斛律光示意门子离开之后,便站起了身来绕着张忘转了一圈。 “你是怎么知道常山王昨晚会从云龙门起事?”斛律光冲着张忘问道。 “猜的。”张忘直直说道:“忘也不过是根据云龙门、尚书省的位置和二王离任的时间有个大致的猜测,只是猜对了而已。” 斛律光会问自己这一点,张忘早就有所准备。 “说起来,昨晚上的事算我斛律光承了你的情。”听完张忘的回复,斛律光略为一想也是相信了,不然没有别的解释,他可想象不到张忘的脑袋中会记着大齐整个的历史。 而昨天晚上张忘在云龙门上所说的话,不但让高演二人消除了对自己的疑惑,而且让二人更加的信赖自己,这便是斛律光所说的承张忘一个情的缘由。 “难道将军让张忘去左卫府不是为的这个?”张忘装傻反问道。 “当日将军将实情相告,忘以为将军令吾去左卫府为的便是从中策应。” 张忘的话把自己的功劳摘的干净,也是告诉斛律光,自己一直以为的就是奉你的命令去干的这件事。 张忘话中的意思,斛律光自然听得明白。 “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用用的到我老头子,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以来我府上。”斛律光冲着张忘说道。 “只是你昨晚当众归顺长广王实在是有些不智,若不然你的封赏就不会是轻车将军这么一个虚职了。”斛律光继续叹息道。 从斛律光的口中张忘也是知道了自己得到的封赏,轻车将军。 这一阵子,张忘对北齐的一些官制也是有了一些了解,轻车将军乃是从五品下的官职,然而却属于那种赏赐贵勋的散官,虽然有品级有俸禄,待遇一点也不少,然而却没有一丝的实权。 听斛律光的意思,若是自己没有当众归顺高湛,自己得到的可能就是一个实职的官职而不是散官了。 于此张忘倒是无所谓的回道:“此亦张忘所愿耳,如此忘方有闲暇赚取更多钱财,救助更多的军属。” 第五十七章 我有一个梦想 张忘这么一说,斛律光立时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原来张忘当众归顺长广王只是为了不为政事所累,能够更加尽心竭力的赚取钱财,而张忘赚取钱财的目的,自己作为经办人没有任何人比自己了解。” 能够推断出常山王要行动,而且连行动的时间地点都能够精准算出的张忘,在斛律光的心目中早就是那种多智近妖的人物,这样的人会想不到当众归顺长广王的后果,斛律光是不相信的,所以这会张忘说出自己是为了更好地赚钱的借口,斛律光当时就信了。 “忘有一个梦想,我希望所有的将士在走上前线时都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拼杀,希望所有受伤的将士都能够活的有尊严,希望所有将士的家属都不必忍受饥寒交迫之苦。 然而要完成这个梦想,我需要海量的钱财,所以张忘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处理政务。” 张忘看斛律光似乎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语,继续冲着斛律光大义凛然的说道。 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具有感染力,张忘在说这一段话时脑海中不断是回想着著名黑人运动家马丁·路德·金喊出“I ha ve a dream”时的气势。 张忘装的很辛苦,到最后仿佛自己都被感染了,带进了那一份的情景之中,然而效果确实极为明显的。 此刻斛律光看向张忘的眼光中甚至有泪花开始氤氲。 斛律光站起身来拍了拍张忘的肩膀,而后将张忘引领到了自己的桌案前面,一运力将张忘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后拱手冲着张忘行了一礼。 “斛律光代天下万万千千的将士们,拜谢。” “将军这可使不得。”看到了斛律光的动作张忘赶紧从桌案后面的胡椅上蹦了起来。 虽然张忘知道斛律光是因为被自己这段说辞所感动,是在代那些士卒感谢自己,然而受斛律光这么一拜,张忘却感到有些心虚。 倒不是张忘说的是虚言,张忘是真的打算如果能力足够将尽可能多的给予残疾军人和阵亡军人的家属帮助。 然而张忘这么做的目的却不是那么崇高,而是有着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因为张忘发现,这么做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收买军队人心的方法,毕竟只要是军人就难免上战场,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战场上出点什么意外也太经常了。 所以张忘便成了所有这些军人心目中的救星,就像云龙门守将叱利骚,原来对张忘不理不睬,甚至隐隐的有些敌意,然而当一知道张忘的举动之后,顿时将张忘放在了自己恩人的位置上。 一开始张忘这么做只是想要借用斛律光的名望,防止宵小之徒谋夺自己的产业,然而当他发现这样做能够让军队归心后,张忘的想法便有了一些变化。 南北朝的乱是现代人所想象不到的,而在乱世中能够安安身立命的唯一便是军队。 所以张忘当时便立下了从权贵那里赚更多的黑心钱,然后再洒出去收买人心的志向。 这一目标方略也符合张忘立下的要做一个混蛋的志向。 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尚的张忘,面对斛律光的行礼颇有些忐忑。 因为张忘跳开时的动作有些大,甚至把斛律光桌案上的一卷邸报都碰到了地上。 邸报可以理解为现在的报纸,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朝中的大事和重要的人事任命,不过这是时期的邸报却不是谁都有资格去看的,能够看到的大多的朝中的高官和地方上的封疆大吏。 张忘略微有些尴尬的去将邸报捡了起来,低头捡拾的时候一打眼顺便看到上面一小段描述。 “钦命,仪同三司刘伯球率军一万,驰援梁相琳,扬州行台出兵辅之。” 如今虽然陈霸先早已废掉梁帝萧方智自己建立了陈国,陈霸先死后陈国的继任皇帝陈蒨也是励精图治,然而南方大地却并非陈国所独占。 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便是号称依然终于梁国的王琳,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因为齐陈两国在江淮一代有所摩擦,北齐对王琳的支持便大了起来。 不但将在邺城当做质子的两国宗室萧庄送还王琳,而且还敕封王琳为梁国丞相。 萧庄在王琳的支持下即位梁国皇帝之后,也是知道自己的帝位是如何来的,不但承认了北齐所敕封的王琳官位,更是一口气给王琳加上了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侍中、使持节、大将军、中书监等一堆的职务。 如今王琳占据长江中游十州之地,拥兵十余万,麾下有战船千艘,可谓是兵强马壮。 去岁陈国皇帝派大将吴明彻率军征讨王琳,更是被王琳杀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只身逃回陈国。 一时间王琳声威大震,今年初在禀明北齐之后,更是率领着自己的麾下的大军,以征讨奸佞的名义,沿着长江浩浩荡荡的冲着健康杀去。 北齐也认为这是一个打击南方陈国的大好机会,毕竟陈国可不像王琳那么听话,所以便派遣仪同三司刘伯球和扬州行台派兵相助。 这一政策虽然是之前杨愔理政时定下的,然而朝中众臣不论是高演还是斛律光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在他们看来以王琳的实力,哪怕斗不过陈蒨也会咬下陈国一块血肉来。 陈国弱了,那北齐的机会便来了。 然而张忘一看到这一段描述却是立即想到了这一段历史,不是王琳不强,也不是北齐不帮忙,然而王琳这孩子运气太差了。 先是自己的战舰晚上停的位置不对,碰上前所未见的强风全被冲上了岸搁浅。 好不容易抢救了一些,而后又想要利用风向火攻,然而刚动手风向又突然变了,把自己的家底烧了个干净。 陈军趁势出击,不但把王琳军杀了个干净,连北齐去帮忙的一万多军队也一起交代了。 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大败。 “敢问将军,不知刘使君率军出击是何时之事?”张忘指着邸报上刘伯球的名字冲着斛律光问道。 “伯球已离京二十余日,此刻恐怕已经到了前线了。”斛律光随口回道。 然而刚一说完斛律光便突然疑惑了起来,张忘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难道说…… “此封诏令难道有什么不妥吗?”斛律光疑问道,对于张忘的才能斛律光倒是极为相信的。 “诏令没问题,可是我总是感觉王琳这一次要倒霉,我军跟过去可能会被牵扯到。”张忘皱着眉头说道。 斛律光一听张忘只是感觉而没有真凭实据,顿时放下了心来,大笑了数声说道:“汝多虑了,王琳之强,不比老夫弱上多少,昔年陈霸先多次派军征讨都讨不到什么好处,怎么会有什么事情。” “希望是忘多虑了。”张忘说道。 按斛律光说的,这会说不定已经打起来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是可惜了那些赴死的将士们。 第五十八章 宅院 “对了,你既然当众归附了长广王,一定要尽快去长广王府拜会一番,长广王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结束了王琳的话题,斛律光转念一想冲着张忘提醒道。 长广王在朝野中可是声名显赫,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地位,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喜怒无常的脾性,他的下属中除了和士开和王晞等仅有几个人,更是动不动就收到鞭打。 张忘这次归附了高湛,实在是有些祸福难料。 “谢将军提点,张忘回去准备一下就拜见长广王,不知将军可知长广王可有什么喜好?”张忘冲着斛律光略一拱手询问道。 斛律光能够和自己说出长广王不是那么好像与的这样的话,可以见得眼前这位老将军是真的将自己当做自己人了。 “握槊!”斛律光回道。 握槊,对于现代人可能比较陌生,甚至根据他的字义甚至会以为是与兵器相关,然而这握槊在南北朝时期是一种棋盘类的博弈游戏,类似现在象棋、围棋一类。 “长广王酷爱握槊,日日不缀,其属和士开因善于握槊犹受其爱,若你能够在握槊上胜过高湛一筹,获其重视不难。”斛律光给张忘解释道。 握槊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流行的一种棋类运动,会玩的非常多,和士开能够因为善于握槊赢得高湛的宠信并不是因为他会因为讨好高湛故意输给他,若是这样谁都会输,而是因为高湛在握槊上一直是和士开的手下败将,最多只能下个平手罢了。 “忘知道了,谢过将军。”张忘再谢道。 “长广王爱握槊,这是朝野皆知的,哪怕我不说出去随便一问也知道。”斛律光摆摆手说道:“长广王握槊技艺犹高,除了和士开能够胜过他的不多,你还是从其他方面想想怎么讨长广王欢喜吧。” “舍握槊之外,长广王对一些新奇之物特为喜爱,你可以从这方面想一想,早些回去准备吧。” “那忘先告辞了。”张忘冲着斛律光说道。 “去吧” …… 张忘从斛律光那出来,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刚到自己小院所在的胡同门口,就看到两拨人蹲在自己的院子的门外。 如果算上一个离的门口较远的小厮,那就是三波人了。 无论是谁过来,小丫鬟都严格的遵循了张忘离开前谁也不允许进屋的要求。 既然老老实实的在门外等着,那自然是没有恶意的,张忘也没有太过着急。 来到了他们近前,张忘出声问道:“尔等何人,在我门前所为何事?” 张忘一说话,这两拨人还没有动作,就见原先只是开着一条缝的大门,突然间打开了。 小丫鬟骆鹃从里面蹦了出来,跳到了张忘的身边拉住了张忘的衣角。 “少爷你可回来了,今天来了好多人,都要找你。” 小丫鬟虽然没有放他们进来,然而有些害怕的她还是一直在门口盯着,张忘一说话她立即就听到了。 小丫鬟的举动和方才张忘自报这是自己家已经足以证明身份,这些人一见正主到了,立即便围了上来。 “张将军,我等可是来报喜的,恭喜张将军受封轻车将军一职!”一马当先的是一个麻杆一样的瘦子。 “还不快将张将军的官服和官印呈来。”那瘦子冲着身后一摆手说道。 自己被封为轻车将军,这个张忘已经从斛律光的口中知道了,不过张忘最关心的却是自己官印的大小。 放眼一看轻车将军官印的大小,张忘终于放下了心来,虽然还是铜制的,然而终于不是微缩型的,终于能拿的出门去了。 除了轻车将军的官府官印之外,随之而来的还有朝廷赐下的奖励,两万钱! 两万钱如今对于张忘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然而蚊子再小也是肉,张忘还是让小丫鬟收下了。 收下了官服官印和朝廷赏赐的钱财之后,张忘让小丫鬟每人给了百余钱的赏钱这一波人便离开了。 “吾等受长广王之命,恭贺张将军。”这一波人一走,另有一拨人抬着东西凑到了张忘的面前。 出乎张忘意料的是,这些人竟然是奉高湛的命令而来的! 看来自己昨晚上的举动让高湛很是受用,这些东西也可以理解为高湛赏赐自己这个新附之人的。 “王爷厚赐张忘感激涕零,还望先生在长广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张忘虽然不知道这人在高湛府上地位怎么样,然而却也知道小鬼比阎王更加难缠,有时候小人物的一句话反而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敢,不敢,张将军小小年纪就身居高位,将来定然是前途广大,我等卑贱之人怎么能够和将军相比。”那人赶忙回道。 刚才第一波人的话语,他听的清楚,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少年,但是已经是堂堂从五品下的轻车将军了,而且长广王竟然都转呈给他赏赐,足以见得他应该是长广王极为看重的人。 虽说作为长广王府的仆人,他平时出去碰到一般百姓都是眼高于顶,然而面对张忘,他可不敢摆什么谱。 “先生这句话就说的不对了,日后我们都是王爷手下的人,还是要相互扶持才对。”张忘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十分热情地说道:“还不知道先生的名号是?” “小人姓李,名为李刚。”那仆人回道。 “李姓可是大姓!”张忘感慨一句。 “只是杂李罢了,与赵郡李氏搭不上边。”李刚略微有些尴尬地回道。 在大齐说起李姓,大家第一反应便是赵郡李氏,如今的皇太后李祖娥便是出身赵郡李氏,乃是北齐一等一的汉人世家。 “这可难说,我相信李先生日后定然有振兴家业的一天。”张忘鼓励道。 这句话张忘也不是胡说,按记载高湛继位之后,他的这些家仆可是混的不错,最差的也有个一官半职,好的甚至直接封王封君。 “那李某就承将军吉言了。”李刚冲着张忘拱拱手说道:“那这些东西我们是给你送这里,还是送到新宅中去?” “新宅?” “是李某疏忽了,长广王除了这些赏赐还将其在乡义里的一处别院赐予了将军。”李刚解释道:“方才来之前我已经去邺县衙门将宅院转到将军名下,这是宅院的地契,我也已经带来了。” 张忘听完顿时有些愕然。 高湛看来心情不错,乡义里虽然不如敷教里但是也是宫城边上权贵云集的地方,一处别院就这么送出去手笔不可谓不小。 既然高湛舍的送,张忘自然没有必要不收,以高湛的地位,早就没有了钱财宅邸的概念,若是不收说不定还会让高湛不喜。 而且张忘早就有了换宅子的打算了,自己这宅院之前只有自己和小丫鬟两人是足够住,然而现在张忘可是有三个奴婢的人了,元令仪和柔娘两人还在铭香阁里住着呢。 如今有了大宅子,元令仪和柔娘自然就不需要在铺子里挤着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 住的远了,怎么方便自己关心下属不是。 第五十九章 搬家 “那就直接去新宅吧。”张忘回应道:“不知各位可否顺便帮我搬一下家。”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有了新宅子张忘当即决定今天就搬家,晚上就去接柔娘和元令仪一起过来住。 “能够助将军乔迁之喜,是我等的福分。”李刚回道。 张忘和小丫鬟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两人的家当也不多,其中分量最重的便是几大箱钱币和张忘之前精心去购置的两张床了。 之前张忘去云龙门送酒肉的那辆驴车张忘已经买了下来,除此之外张忘又让小丫鬟去雇了几辆光板的骡车,在李刚带来的这些人的帮助下,一趟就差不多能拉个明白。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了这处住了不久的宅院,向着高湛所赐的那处别院而去。 敷教里和乡义里相距不远,不足半个时辰几人便到了这处别院这里。 到了别院,张忘这才深刻的感受到了高湛的手笔,虽然只是他的一个别院,然而也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三重院子每一重里都有正房、厢房以及供下人住的下房,三重院落之间还有雨廊相连。 虽然和张忘见识过的咸阳王府在规模上无法比较,然而在这乡义里已经算是不小的宅子了,再怎么说之前也是一个王爷的别院。 这么大的院子不要说住自己主仆四人,就是住上二三十人也轻轻松啊。 指挥着这些人将东西放到新宅中,张忘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铭香阁将柔娘和元令仪接过来了。 大床现在有两张,每一张可以睡两个人,那岂不是…… 正在张忘遐想之际,突然间李强那边一句感慨将张忘拉回了现实。 “王爷这处别院中各类生活用具其实非常齐全,将军过来其实什么不带都可以。” “床也有?”张忘侧脸问道。 “自然,正房、厢房、下房里都有,将军若是召些下人来,直接让他们过去住就是了。”李强回道。 “@#¥%%%%……” 张忘的东西不多,不多时便安顿好了。 “乔迁已成,我等便不在这里叨扰将军了!”李刚向着张忘告辞道。 “诸位稍等。”张忘说道:“诸位帮我搬家是在辛苦,这是一点点辛苦费,张忘不方便诸位自己拿着去买双鞋穿。” 张忘说完便冲着小丫鬟说道:“去给每位兄弟取五百钱、一匹绢来。” “将军这可使不得,我等能够为将军做些什么就已经荣幸之至了,怎么还能拿将军的东西。”李强赶忙推辞道。 作为长广王府的小管事,李强平时出去办事也没少收好处费,然而那也得分人啊,如今张忘明显的是备受王爷青睐,自己收他的钱就有些胆大妄为了。 而且张忘给的也太多了,一般的好处费也就百八十钱,然而到了张忘这一口气便每人五百钱一匹绢。 “这可不是我的赏赐,诸位帮我搬家,我给点酬劳是应该的!”张忘硬气的说道。 说着话,小丫鬟已经抱着绢帛和钱币来到了这些人的面前,将其塞到了每人的手中。 “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还要问一下李先生。”张忘拍了拍李刚的臂膀,冲着那些拿到钱财的人吩咐道。 那些人虽然虽然听到了张忘的话语,然而却是纷纷将头颅看向了李刚的方向,毕竟他们在王府中只是奴仆的角色,而李刚却是一个小管事,这次他们出来也是跟着李刚而来的。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稍后一会回去。”李刚说道。 既然张忘要留下他,李刚也不敢不听,虽然他是王府的一个小管事,但也不过是高档一点的奴仆罢了,眼前的张忘可是堂堂从五品的官员,而且颇受王爷重视。 那些人一听李刚的话语,顿时喜出望外抱着绢帛和钱币便跑出了张忘的新宅。 这些钱可都是自己的了,这些人作为府中的奴仆,算起来是没有薪水的,虽然王府每月会给他们一点月例,然而不过就百余钱的零花罢了,一下子得了五百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我正准备去长广王府上拜见长广王,不知道应该准备些什么礼物比较好。”见那些人离开,张忘冲着李刚问道。 虽然送什么礼物,张忘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然而李刚作为王府中的下人,对于对高湛的喜好应该知道的更为详细,从他口中再问一下,也好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世人皆知长广王犹爱握槊,城南木林轩枣木所刻者最为喜之。”李刚冲着张忘说道。 握槊之棋子多为木质,若是名贵木材自然当属紫檀木、黄花梨、金丝楠等,次一些的榉木、柏木等也不错,若是送礼的话一般首选也是这些珍稀木材。 相反司空见惯的枣木,虽然木质也是非常坚韧,但是因为比较多的的缘故反而不是那么珍贵,张忘这要不是问一下也不会知道高湛竟然是偏爱枣木所制的棋子。 “张忘受教了,日后我们同在长广王麾下共事,更应荣辱与共,忘不常在王府,若是王爷有什么偏好还望先生告知。”张忘冲着李刚说道。 说着张忘亲自去了几提钱挂到了李刚的手臂上,这等投资的时刻张忘自然不会小气,光这一些就足足有五六千钱。 “使不得……使不得……”看到张忘往他的身上挂的这些钱,李刚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些许小钱而已,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兄弟我。”张忘豪气的说道。 最后李刚同志还是没有经受的住张忘的糖衣炮弹攻击,拍着胸脯表示日后要是在长广王府听到什么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传递给张忘。 送走了李刚,张忘刚要去接柔娘和元令仪过来,就见一顶青色的小轿来到了自己新宅的门口,这顶小轿的主人张忘已经很熟了,正是已经快要沦落为张忘狗腿子的卢思道。 卢思道在张忘门前留下的那个小厮,在看到张忘回来之后就飞奔回去禀报了卢思道,而卢思道也是第一时间备上礼物,冲着张忘的小院而来。 然而卢思道怎么也想不到,等他赶到张忘这小院已经人去楼空。 一打听这才知道,张忘竟然搬家了…… 一边问着一边走着,卢思道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一路才找到了这里。 “恭贺张将军双喜临门啊,卢某备了一点薄礼还请笑纳。”卢思道笑着说道:“说起来老哥我这次也是搭了你的光,荣升司州治中从事史。” 卢思道以前的职务是京畿主簿,官居正五品上,而治中从事史官居从四品下,可以说是提了一级。 而司州是京畿所在的一个州治所也在邺城,治中从事史变相当于司州牧的办公室主任,从京畿大都督府的办公室主任,到司州牧府上的办公室主任,虽然提了一级,也算是卢思道的老本行。 而因为张忘的缘故,卢思道有一种自己已经是半个斛律光那边人的错觉,故而这一次他的提拔虽然不是白天的圣旨所宣,而是散了朝会后吏部所通知的,然而正巧在这么一个时间点上,他却也把缘由归功于了张忘的作用。 其实按卢思道的资历也到了该提一提的时候了,这一次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不过既然卢思道这么以为,张忘也就恬着脸认了。 第六十章 住一起! 张忘和卢思道简简单单的寒暄了几句,卢思道在知道这一套院子是长广王高湛送给张忘的之后,卢思道对张忘的敬畏更是达到了顶点。 能够让王爷将自己的别院赐下,这得是多么大的宠信,而且长广王可不是一般的王爷,如今的形式已经渐渐明朗,所有的人都知道常山王登基为帝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若是常山王登基,他的亲弟弟也就是助力其登基的主力功臣长广王高湛,自然是会是新朝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有流言说道,若是常山王登基,长广王则会是皇太弟。 张忘能够得到高湛的青睐,说不定比斛律光的助力更大。 卢思道这么想着,张忘这边在知道卢思道被任命为治中从事史之后,倒是也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有些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倒是可以通过卢思道去办一下,如今他的身份倒也合适。 “吾有一事还需要你去帮衬一下。”张忘冲着卢思道说道。 “将军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只要是我卢思道能够办到的决不推辞。”卢思道拍着胸脯保证道。 两人躲到了墙角略一嘀咕,卢思道便满脸兴奋的离开了张忘这里,回去运作去了,张忘既然用的到自己,那就是当自己是自己人了,卢思道怎么能不兴奋。 卢思道一走,张忘立即带着小丫鬟把院门一关,赶上驴车向着铭香阁而去。 到了铭香阁之后,张忘将事情简单一说,便让柔娘和元令仪收拾一下行装搬到院子中一起去住。 张忘的命令两人自然不敢不从,而且因为能够和主人住在一起两人隐隐也有一些兴奋,虽然单独住在外面离男主人远一点安全一些,然而安全是安全了,可是也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毕竟以两人奴婢的身份,可以算是张忘的私人财产,除了张忘将两人送给别人的话,两人好像除了张忘根本没得选。 新宅中一些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二女也只是简单的打包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便跳上了张忘的驴车向着回到了新宅之中。 一到新宅,柔娘和元令仪也是被这栋宅子的豪华程度所震惊,她们一开始只是以为张忘不过是得了一栋大一些的宅子,足够住下三五个人的那种,然而却没想到规模会如此的大。 张忘带领着两人参观了一圈之后,便是划分住处的时候了。 按规制,后院应该是主人和其妻妾居住的地方,按张忘的打算四人直接一起住后院就是了,离得近了什么也方便不是。 然而小丫鬟却直接把自己的个人物品放到了前院的下房里,理由也是极为充分,若是都住到后院家里就是有人到访就是把门敲烂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小丫鬟把东西放到了下人住的下房里,柔娘和元令仪自然也是把自己的行李放到了前院的下房。 之前小丫鬟住厢房是因为,张忘的小院只有厢房而没有下方,她作为奴婢也就只能僭越了,然而她去给大户人家做工的时候却是知道,下房才是她这样的奴婢应该住的地方。 几个人要住下房,张忘自然是不允,强令几人将自己的物品搬到了厢房中,然而张忘顺便把自己的东西也抱了过去。 与主人住的正房相比,厢房更大一些,厢房床位不少,挤挤还是可以的。 然后又被三女十分体贴地帮他搬到了正房中去。 人生真是残酷啊…… ps:今天来了外地培训,刚安顿下写的有点少,大家见谅 第六十一章 上官 看三女都比较坚决,张忘也只能先应了下来,不过总算肉已经到了嘴边,吃起来总比以前方便了不少。 安顿完了住处,让三女在家里收拾一下顺便准备晚饭,张忘立即亲自去买了一些酒肉送到了云龙门去,顺便打听一下叱利骚的情况。 “都督早上吃了药之后喝了一些稀粥,到了中午十分除了有些虚弱但是已经可以起身了。”云龙门下,正好是娄方值守,见到张忘没等张忘问话便直接说了起来。 “都督就没提到我?”张忘问道。 “都督在知道昨晚上的事之后,虽然身体虚弱但也骂了您好一阵子,然而下午时吏部和五兵部的封赏来了之后,都督就一直在屋子里生闷气。” “偶,什么封赏?”张忘饶有兴趣的问道。 云龙门虽然是自己下令开的,然而这么大的功劳,昨晚其余的值守人应该都有封赏,张忘只是没有想到赏赐会来的这么迅速。 这帮憨厚的汉子们能够有一个好的出路,张忘也是乐于看到的。 “昨日我们值守的十余个戍卒全部被封了职务,除我之外或为裨将军或为员外司马督,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调离云龙门了。”娄方兴冲冲的回复到:“其余的将士们虽然没有封官,然而也都有不少的赏赐。” 昨晚听从了娥永乐召集的左右卫府成员,全部被剥夺了官职成为了白身,此时左右卫府各类职务倒是都有大量空缺。 虽然无论是张忘之前的职位还是裨将军,在北齐都是从九品下的小官,然而无论如何终究是有了官职,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在云龙门守门了,恐怕下一步就要被分到各个岗位上去了。 “我因为家父的原因,比大家好一些,我的新职务是殿中司马督,家父托人只会了我一声,下一步可能会让我去太极殿当值。”娄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虽然娄方是奴婢生子,然而终究是娄定远的亲生儿子,军中将领的表彰首先要经过五兵部的审核才会报给吏部,娄定远在这一次的功臣名单里看到自己儿子的名字时,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自然会提携一下。 所以身为五兵尚书的娄定远大笔一题,娄方便成了张忘下令之后第一个冲下去开门的人,故而比别人稍微高上两个小级别跳过了从九品上,成为了正九品下的殿中司马督。 由此也可以向朝野中人表明,我娄定远是支持常山王的,虽然我本人被关在了尚书府中没有跟随,然而我儿子却是在云龙门迎接常山王。 “那都督呢?”张忘追问道。 既然其他的人都有奖赏,作为云龙门守将的叱利骚不可能没有,虽然一些人都能猜的到叱利骚是因为张忘的缘故缺席了昨晚的事件,若是他在以他只认军令的死性子,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然而无论如何不能改变他是云龙门主将的实事,虽然没有出现在云龙门,然而也没有阻拦大部队进城不是。 “都督也升官了。”娄方回道。 “那不是很好吗。”张忘疑问道。 方才娄方说道叱利骚在生闷气,生自己的气张忘可以理解,然而既然官都升了,然而还生闷气张忘就有些不解了。 “都督直接被封为了六品的第三不领人酋长,而且在他的封赏中加了一句,一应差遣循轻车将军张忘调度。”娄方说道。 娄方这一解释,张忘也顿时明白了叱利骚郁闷的原因。 从北魏开始,为了便于管理一些归顺朝廷的部族,便根据其部落的强弱,将其首领封为领民酋长或者领民庶长之职,称之为比视官,简单说就是视为几品官,参照几品官的待遇。 比如斛律光的父亲斛律金除了左丞相这个朝中的正式职位外,因为他也是敕勒部首领的缘故也一直继承着第一领民酋长的称号。 后来领民酋长和领民庶长的职务,也慢慢的开始便成了赏赐部族出身功臣的官职,出现了不领民酋长和不领民庶长的说法。 叱利骚出身于鲜卑叱利部族,如此封赏他也说的过去。 这次叱利骚被封的第三不领民酋长可以说是有好有坏,坏处是由朝廷正式的武将成为了比视官,总感觉比正式的武将低上半筹。 好处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大齐对这些比视官还是很慷慨的,既然视为六品,一应的薪俸就是六品的待遇,而且是按照正六品发,比他原来可是多了不少,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一类的比视官和爵位一样是可以继承的! 光是可以继承这一项,就已经甩开了大部分的正式官职,毕竟这可是可是传诸子孙的财产,和这一点相比名声不好听就不算什么了。 所以张忘相信,叱利骚在那郁闷估计是因为最后一句“一应差遣循轻车将军张忘调度。” 之前还是张忘的上司,转眼间竟然成了他的下属,而且张忘昨晚还刚刚将他药倒害他出了一个大丑。 张忘昨晚大开城门的举动可以说是让他恨的牙痒痒,若是他在绝对不会让昨晚的事情轻易发生。 然而自己这十几个人去阻挡常山王两千人马的下场,也很轻易就可以猜到,从这一个角度上说,张忘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并不是高殷的死忠,他忠于的也只是自己的职责而已,而且昨晚的事情自己不在现场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所以也没有人指责自己疏于职守。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本来想着等养好了身子揍张忘一顿出出气也就是了,然而没想到竟然成了张忘的下属。 最关键是,张忘是轻车将军,轻车将军虽然是正式的武将,然而却是啥事没有的杂牌将军,让自己去听他的差遣岂不是成了张忘的家将了直接,怎么让叱利骚不郁闷。 …… 自己是怎么药翻的叱利骚也就斛律光知道,想必最后的那句话也是斛律光运作的成果,如今的斛律光在知道了张忘的志向之后,可以说是处处为张忘着想。 知道叱利骚成了自己的下属之后,张忘突然间底气便足了起来,张忘刚才没有敢直接上去就是怕叱利骚已经恢复了给自己两下,如今自己成了他的上官,那还怕什么! 第六十二章 卖水粉 得知叱利骚成为了自己的下属之后,张忘这才放心的走上了楼去,一进阁楼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个人坐着郁闷不已的叱利骚。 叱利骚一见张忘进来,立即怒眉瞪圆,抻了抻胳膊就要冲着张忘过去。 “酋长难道要殴打上官不成?”张忘看叱利骚面目不善的样子,立即向后退了两步高声叫喊道。 张忘这么一喊,叱利骚顿时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原本他打算趁着张忘可能还不知道任命,在这之前出出气,然而从张忘对自己的称呼来看,张忘已经知道了。 而此时,紧随张忘而来的娄方,刚刚上了楼,叱利骚一见娄方上来,顿时明白了应该是娄方将任命的消息已经透漏给了张忘。 “吾不是想殴打上官,只是想找个人疏松一下筋骨。” 叱利骚说完,便冲着娄方走了过去。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张忘也只能是对满脸委屈的娄方报以了一个十二万分的同情。 叱利骚在娄方身上撒了撒气,帮助娄方松了松筋骨,这一股子气终于消得差不多了。 而此时娄方看向张忘的眼神却是十分的幽怨,那眼神就像是一个被始乱终弃之后无情抛弃的小怨妇一样。 张忘拍了拍娄方的肩膀。“好好干,以后跟着我混。” 一句话之后,娄方的神情则立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谢将军栽培!” 娄方能够被封为官职,本质上还是因为张忘的缘故,若不是张忘他不会来到云龙门,若不是张忘让他跟他一起晚上值守,他也不会碰上昨晚上的功绩,张忘对他的恩情不可谓不重。 经过昨晚上的事,娄方已经断定了,张忘定然是斛律光阵营中极为信任的人,若不是信任到极点绝对不会让张忘去执行如此重要的事情。 如今张忘这么说,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间接加入了斛律光的阵营了,而且张忘本来就是他的恩人,他对张忘的提携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作为一个奴婢生子,自己的父亲在合适的时候可能会顺水推舟推自己一把,然而却不会对自己像那些妻妾生子一样尽心尽力,然而若是日后入了斛律光的法眼,斛律氏的能量哪怕是自己的母族娄氏也比不过。 “既然你已经不是云龙门守将了,那就跟我走吧。”张忘冲着叱利骚说道。 张忘这一吆喝叱利骚,那边的娄方当时就急了。 “将军那我呢?” “你好好干着,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张忘冲着娄方说道。 然而叱利骚却是有些茫然的问道:“去哪里?” “我刚换了新宅子较为宽敞,你先去去我那住着吧,从明天开始你去我铺子里帮我卖胭脂水粉。”张忘吩咐道。 “我一个八尺男儿,你竟然让我去卖妇人们用的胭脂水粉!”张忘一说话,叱利骚立即怒火中烧。 听从张忘一个小家伙的差遣,这已经让叱利骚感到憋屈异常了,然而张忘让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去卖胭脂水粉,就是自己忍不了的了。 大不了这官自己不做了,也不受这个鸟气。 “我每月救助战死将士家属的三十万钱,全是靠卖胭脂水粉赚的。”然而张忘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叱利骚当时便冷惊了下来。 叱利骚之前只知道张忘很有钱,然而却不知道张忘的钱是从胭脂水粉等女性用品手上赚的。 “好,我去!”叱利骚长吸了一口气答应道。 “不用这个表情了,只是让你熟悉一下,不是让你在哪常驻,日后也别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张忘看着虽然答应了然而依然脸色不好看的叱利骚安慰道。 像叱利骚这样的猛人,张忘自然不会让他只是去卖水粉,铭香阁还离不开柔娘的打理,然而现在铭香阁已经越来越受关注,难保有人会对她们两个女子起些坏心思,让叱利骚过去最关键的目的就是暂时保护二女上下班和上班时的安全。 等过些日子铭香阁安排妥当,叱利骚自然就可以去干别的事情了。 第六十三章 象棋 既然多了叱利骚,张忘回去之后便带着三女住到了中院中去,将前院留给了叱利骚,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然叱利骚一个大老爷们和三个女子住在一个院里——会坏了叱利骚的名声。 安排妥当张忘便带着三女去了市场之上购置食材和制作香粉的材料,如今地方足够大了,正好后院可以空出来当做香粉制作场地。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张忘这一次去采购食材是赶着驴车去的,足足购买了小半车的东西,凡是市场上现在能够买到的东西,张忘都来了一点。 至于叱利骚同学,虽然带着的话是一个好劳力,然而看在他身子刚刚好一点的份上,张忘就没有让他出来当这个电灯泡。 傍晚张忘家的特殊情况再一次刷新了叱利骚对张忘的认识。 竟然张忘这个主人也亲自下厨! 而三个奴婢更像是在给张忘打下手。 “她们都是我的家人。”张忘一句简单的解释,不仅让叱利骚大为震动,在三女的心中更是刮起了一阵飓风。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再宠爱奴婢的主人,恐怕也不会把奴婢当做自己的家人,这时的人从小接触到的常态便是奴婢只是一件物品而已。 张忘都上手了,叱利骚自然不好意思在哪干看着,然而让叱利骚去战场上砍人倒还可以,让他下厨实在是这一辈子没有干过。 之前在云龙门的时候吃的也是左卫府提供给武官们的免费饭食。 这乍一上去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然后就直接被几人赶到了一边。 “都六品官了,连饭都不会做,吾真为你感到羞耻!”张忘看着一脸无辜的叱利骚说道。 张忘这一说,叱利骚顿时有些无语,这做饭的技术是和官职能够挂钩的吗? 不过张忘这一说,倒是把柔娘和元令仪吓了一跳,这大个子竟然是一个六品的官员! 张忘只是介绍了他的名字,并告诉她们最近暂时由他护送她俩往返,张忘这么说二人还以为他不过是张忘刚刚请的护院罢了,谁能想到竟然是一个六品官员。 “少爷,您现在是?”柔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张忘竟然能够命令一个六品官员,难道说…… “张将军现居轻车将军一职,从五品。”叱利骚补充道:“这一栋宅院既是长广王所赠。” 叱利骚解释完,柔娘和元令仪手上的动作当时便凝固了,之前张忘好像不过是从九品下来,怎么突然间就蹦到了从五品,成了轻车将军! 除了一些借父辈余荫的权贵子弟,他们还没听说过谁能够在十几岁的年级便成为了五品高官。 哪怕是之前的卢思道也不过是正五品上,而这还是他蝇营狗苟半辈子,又借了岳丈邢邵之力的缘故。 之前叱利骚没说时他们还以为这套宅子是张忘自己买的呢。 “和你们说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咱们边吃边说。”说着话,张忘一起锅肉:“盘子呢,肉末豆腐好了。” 一吃张忘做的饭,叱利骚顿时有一种自己之前这三十多年吃的都是猪食的感觉,同样而食材在张忘的手下怎么会那么的美味。 一大桌子菜,叱利骚自己就干上了近一半,这让张忘突然间有些怀疑自己把他领家里来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孩子太能吃了。 …… 第二日一早,叱利骚赶着驴车护送着柔娘和元令仪出了门之后,张忘也带着小丫鬟出发向着城南木林轩而去,既然高湛喜欢那的手艺,想必那边定然有独特之处。 张忘不准备简单的做一套握槊,送一套握槊纵然是能够让高湛喜爱,却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且张忘自己并不会握槊,与和士开这等浸淫此道的人更是没法比。 所以张忘提前在图纸上画了一套象棋的模型,准备让象棋这一国粹提前 第六十四章 就是你了 木林轩根据李刚的介绍位于城南的修人里之内,张忘带着小丫鬟二人赶着驴车,在修人里内绕了数圈,打听了无数人,才在一个十分厌仄的胡同里,找到了木林轩的牌子。 与其他店铺的牌子不一样的是,木林轩的牌子并不是在门头上高高挂起,而是简简单单的在门口立着一个缺了角的木板,上书木林轩三字。 看到这一场景,张忘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地方了,这显然就是一个最低级的手工作坊,你说这样的地方能够能够制作个板凳之类的张忘相信,然而说这地方制作的握槊让堂堂长广王都赞不绝口的话张忘便有些不信了。 虽然心中已经断定了这并不是自己想要找的地方,然而不大的修人里自己已经找了好几番了,除了这里根本没有找到叫做木林轩的地方,除非那个叫李刚的仆人只是信口胡言。 鬼使神差的张忘便掀开门帘进了这间小店的内里,一进内里张忘顿时有一种见到了知音的感觉,一进去几步远竟然就是一张床在那,床身上有四柱、四杆,竟然是一张架子床的摸样。 张忘就喜欢床,而且是非常喜欢大床,至少能够睡两个人的那种。 不过这还是张忘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架子床,虽然如今这架子床还显得有些单薄,就像是在一张床的四周钉上了蚊帐杆一样。 然而只要再完备一下,就差不多像那么回事了。 床的后面有一个邋邋遢遢的中年汉子在那凝视着这张床沉思。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简单的抬头看了一眼张忘便再次低下了头,就仿佛进来的张忘和小丫鬟就是一个寻常的阿猫阿狗一样。 “我想定制一套上好的枣木棋具,不知价钱几许?”一看那中年人的样子,张忘便知道了眼前这人是那种真正钟情于某一种技艺的人。 然而那人却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张忘二人一眼说道:“近日繁忙,而且我也已经不再制作握槊,客人请回吧。” 说完便又开始和这一张床较起劲来。 “你说的繁忙就是在做这么一张破床?”张忘回道。 若是在进门之前张忘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的话,进来之后张忘便已经相信了自己要找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糙汉子。 虽然这个架子床还只是一个框架,然而床身上的雕刻却是张忘重生以来所未见过的最精巧的,哪怕是在咸阳王府中见到的木制品上的雕刻也没有眼前这上面的精美。 有如此刀工,能够雕刻出让高湛爱不释手的棋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架子床本是南方用的比较多,这一张床的样式可是他从北来的商贾口中打听到的南方贵族所用的样式,只是一些细节上那商贾也只是说了个大概,需要他自己完善一下。 然而这一张倾注了自己全部心血的架子床,竟然被眼前这少年说的一文不值。 “破床!你可知道这样的架子床在我大齐是绝无仅有的,哪怕在南方的陈国也只有顶级的贵勋才可以用的上这样的床。”那中年人拿着小凿子指着张忘说道:“吾平生最看不上你们这些看阿谀权贵获取高位的奸佞小人了,想要让我给你做棋具痴心妄想!” “是你说的不做的,待会不要求我。”张忘有些玩味的说道。 “求你,向你们这样的纨绔子弟,我方明就是一件器具都不打造饿死在这,也不会低首求饶!”这会张忘这才知道,眼前这中年汉子原来是叫方明。 “你做的这个架子床,目前只是徒有其表而无其实,若是在后方和左右三侧都做上一些雕花围栏,不但能够起到加固四柱的作用,而且能够防止睡的人晚上落床。” 张忘走到那张光秃秃的架子前面,按照自己记忆中明清时代架子床的样式说道:“在这正面自然也不能空空如也,两侧也可做通上而下做上围栏,或为竖直或为圆弧皆可。” “在这上面面自然也要做上铺顶,后以轻纱附之防止落尘,再加上虎抓钩用以缚住床帘,这才叫一张完整的架子床,所以说你这不过是一件连半成品都算不上的残次品而已。”张忘说道。 张忘所说的架子床样式现代人哪怕没见过实物也在一些明清时代的电视剧上见过,然而在北齐却是从未出现过的新式器物,张忘所说的构造无疑是给眼前这个方明打开了一扇窗子。 以方明的手艺,制作出张忘所说的架子床应该不在话下,只是这架子床恐怕除了达官贵人们用彰显自己的财富就没其他的用处了。 这样雕刻精美的一张床下来,哪怕一个熟练的木匠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完工,再加上木料的费用,一般的百姓真的睡不起。 而且从后世明清之时架子床的流传范围也可以看出来,架子床主要在江南流行,而北方的老百姓冬天一般是睡炕的,能够奢侈到用炭火取暖睡床的,不是富得流油的权贵就是盘不起炕的苦哈哈。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张忘一说完方明突然间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 “你难道也是一个木匠。”方明激动地抓着张忘的肩膀问道。 “不是,不过我的老师却是一个顶尖的工匠。”张忘看着有些激动的方明反问道:“鲁班你知道吧?” “我等木匠的祖师爷,吾自然知道。”说着方明一指一个放在桌子上的塑像说道:“对祖师爷我是日夜焚香不敢怠慢。” “那墨子先师你知道吧?”张忘继续忽悠到。 “自然也知道。”方明皱了皱眉头回道。 墨子虽然没有被后世的木匠们列为祖师爷,然而其机关之术却丝毫不亚于鲁班,只不过墨子在其余方面的思想太过耀眼,其木匠本领往往被人忽略了而已。 相传墨子曾经在城墙攻守上与鲁班相比试,结果鲁班一连运用了九种攻城器械都被墨子轻而易举的抵挡了下来。 “墨子先师逝世后,其传人称为墨家,墨家首领为巨子,墨家历任巨子皆以光复墨子先师之思想为己任,在战国时期也曾为世之显学。 然而传到吾师第17任巨子之时,已经仅仅只传承了先师的木匠技艺,我就更惨了仅仅只知道样式,连做都不会做,本想帮我老师找一个更合适的传人,唉……。 看来墨门的所有木匠技艺都有就此中断了。” 张忘抬抬头感慨道。 墨子之后有墨门,墨门有巨子,凡是对先秦有一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事。 然而墨门的巨子,却是在田襄子之后好像就断传承,所以如今张忘胡诌起来根本没有丝毫的顾虑。 “走吧,小鹃。”张忘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怜我墨门传承千载的那些器具啊!” 然而张忘刚要走,却听见扑通一声,自己的腿已经被方明死死地抱住了。 “师傅,求求你收我为徒吧。”方明趴在地上抱着张忘的腿,抬起头来冲着张忘可怜巴巴的说道。 “有人好像死都不给我做棋具。”张忘道。 “做,马上就做,您想要多少,想要什么样的。”方明立即恬着脸回道。 张忘点了点头说道:“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不过你年纪比我大这么多,做我徒弟不合适,我就代师收徒,你做我的师弟吧,从今天起我就将巨子之位传给你,从今天起你就是第十九任墨家巨子了。” “师兄这样有些……有些草率吧。”方明愣愣的说道:“就这么一句话,自己就是墨门巨子了?” “我墨门率性而为,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我说你就是,你跟着我走吧,日后我慢慢将我墨门的一些不传器具样式传给你。”张忘和蔼的回道:“这个铺子一些能用到的东西也一起带走。” “额,好……”方明回道。 全程小丫鬟都在一旁看着张忘的表演,一言未发。 不是来买东西的吗,怎么一会功夫少爷连人都拐走了。 而张忘也只能在哪里感叹,古人真好骗啊,编个故事就信了…… 不过张忘心中的一些器具,也确实需要一个手艺精湛的工匠来打造,这简直是困了就送来的枕头。 第六十五章 冯文洛 方明的家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主要是一些囤积的木料和一些工具,张忘出去雇了几个力夫和两辆光板车便将他全部的东西都装了起来。 然而一行人还未离开就见到十余个穿着统一的素色长袍的人持着长棍将这一个小巷子堵了起来。 连衣服的颜色都如此统一,很明显这这些人都是同一户人家的家仆。 在这些人的后面,一个穿着锦袍留着细长山羊胡的一个干瘦男子笑的十分阴险的看着张忘一行人。 “怎么,我要的握槊还没做好就想跑?”那干瘦男子斜了斜嘴唇冲着方明问道。 “我并没有触犯法令,去哪里你管不着!”方明看着这干瘦男子,壮了壮胆子说道。 “谁说你没有触犯法令,你无辜殴打他人致伤,跟我去一趟清都府吧!”那干瘦男子阴笑道。 他话音刚落,另有一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奴仆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从胡同外面提留了进来,很显然这个老汉不过是一个路边上的乞儿。 那人将老汉扔到了干瘦男子的身前,突然间那干瘦男子面色一狞,一抬脚重重的冲着那老汉的臂膀踩了下去。 随着“咔嚓”一声和那老汉的一声惨叫,张忘知道那老汉的胳臂恐怕已经断了。 “你们都看到方明殴打他人致伤了吗?”那干瘦男子将脚拿开,在周围的土地上抿了抿,仿佛踩了那老汉一脚脏了他的脚一般。 “看到了。”他的家仆异口同声的回道。 “现在可以随我回清都府了吧。”那干瘦男子笑着说道。 “分明是你行凶伤人将这老者踩伤的。”小丫鬟气不过不平道。 小丫鬟这一说话,那干瘦男子这才注意到竟然还有一个容貌秀丽的小丫头在一旁。 看那干瘦男子一脸淫邪的盯着小丫鬟立时有一个奴仆说道:“冯府君,这小丫鬟定然是方明的同谋,理应抓回去一同审问!” “是极是极!”干瘦男子笑眯眯的说道:“你们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的人把你们抓走。” 他的奴仆称他为冯府君,从字面意义上只能够知道这个干瘦男子性冯,而且是官面上的人物,因为府君在此时已经演变为了对官员的一种尊称,从这上面根本听不出来他是何等官职。 “此人乃是清都丞冯文洛,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吾所制之握槊为长广王所喜,故而强令吾为其制作,然因其声名狼藉,吾不愿为之,故而派人封堵吾之店面,不许人来我店中购置木器。 所以一开始师兄前来,我还以为您是冯文洛的人。”方明见事情已经牵扯到了张忘的身上,小声的冲着张忘解释道。 方明这一解释,张忘也明白了方明的木林轩之前看上去那么惨淡的缘故。 方才自己和小丫鬟进来时,想必是冯文洛派来去驱赶路人的奴仆正好打盹了,等自己派人赶着车马进来帮方明搬家,才被发现赶紧上报了冯文洛。 不过既然知道眼前之人是冯文洛,张忘就更不害怕了,冯文洛如今官居清都丞,论起来和张忘平级,然而冯文洛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劳,它能够当上清都丞完完全全是因为他之前是高洋的家奴,而且高洋囚禁高涣时亲自动手杀了高涣。 不过如今高洋以死,高洋的继任者高殷眼看着也要不行了,冯文洛这等高洋家奴出身的旧臣,都十分迫切的想要另找一个靠山。 自己能够打听到这里,冯文洛若是有心,自然也可以。 不过知道是他之后张忘便不担心了,这等时刻冯文洛若是聪明就应该老实一点,省的让大佬们发现这里还有一个高洋旧臣。 而且根据张忘的记忆,这个冯文洛马上就要倒霉了,而且是要倒大霉了,对于这样的倒霉蛋张忘也懒得提前对付他。 “这位只是过来的普通客人,他们主仆二人与此事无关,你放了他俩我跟你走。”方明冲着冯文洛说道。 张忘没想到方明还挺仗义。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的,老爷我说有关系,你们就有关系。”冯文洛冷笑道。 “没错我们确实有关系,他是我的师弟。”此时张忘却上前一步站了出来。“我今天来也是要带他走的,识相的就赶紧让开!” “师兄?非常好,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你也不用回去了,跟我一起去趟清都府吧。”方明的手艺都这么好了,若是眼前这人是他的师兄,那他的手艺恐怕更是不错,正好可以一起为自己工作。 方明没想到张忘会自投罗网,当即急道:“我师兄不会木匠,我跟你走一定会给你作出最好的握槊。” 看方明焦急的样子张忘也是微微一笑,这人还算是人品不错,这样的人在大齐还没被坑死实在是命大。 “把我带走很好啊,只要把我带走恐怕你就更容易得尝所愿见到长广王了。” 张忘这一说冯文洛立即皱起了眉头。 “你说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张忘能够一语就点出长广王,显然是知道自己抓方明的目的是为了给长广王制作握槊,能够打听到这一点的人显然也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是我打开的云龙门!”张忘淡淡的说道。 如今张忘当晚的功绩,随着张忘火箭一般的晋升已经传了出来,冯文洛身为从五品的京官,自然也是知晓了一部分,传闻打开云龙门的那人不但是斛律光的心腹而且已经归顺了长广王。 “你是张忘!”冯文洛咬着牙说道。 对张忘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若是没有张忘打开云龙门,高殷继续执掌大权的话,他们这些高洋的旧人自然可以过得十分滋润,毕竟高殷可以说是他们的少主。 如今张忘找到了方明,不用说自然也是为了制作握槊讨好高湛,当时这位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归附了长广王。 “我要带我师弟离开,冯郡丞没有意见吧。”张忘笑着看着冯文洛说道。 既然知道了眼前的人是张忘,冯文洛自然不能再强迫抓走张忘和方明。 冯文洛眼光阴狠的盯了张忘几眼,扭头说道:“我们走。” “冯郡丞打了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看冯文洛要离开,张忘看了一眼那个已经龟缩到一角的老汉,冲着冯文洛威胁道:“正巧我和刚上任的治中从事史卢思道关系不错。” 冯文洛是清都丞,而清都府属于司州管辖,卢思道这个司州治中从事史可以说是冯文洛的顶头上司。 听完张忘的威胁,冯文洛的脸色更是难看。 “阿五。”冯文洛一声吩咐,立时有一个奴仆将一串钱币递到了他的手上。 冯文洛将那一串钱向着老汉的身前一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钱已经留了,张忘也没有在说些什么,冯文洛是官员,而这老汉看样子只是一个还不如奴婢的乞丐,就是冯文洛将他打死也不过是交点钱就可以恕罪。 在乱世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那老汉看到眼前的那一串钱,眼神中的渴望流露的十分明显,然而没有张忘的应允他却没有敢过去拿着。 “这些钱是给你养身子的的,你把这些钱送回住处,再回来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张忘冲着那老汉说道。 毕竟可以说是因为自己那老头才受的伤。 张忘话音刚落,那老汉便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去将那一串钱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抓住,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胡同。 张忘让小丫鬟先带着车队去了自己的院落,自己和方明在这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却没见到那老汉回来找自己。 “那老汉多半是不会回来了,他怕你会讨回那些钱,对于这些人钱比命重要。”方明说道。 在这一方面,方明显然比张忘更有经验。 “那我们也走吧。”张忘感慨一声说道。 第六十六章 口脂 回道自己的新宅之中,张忘直接将方明的住处和木匠作坊安排在了面积最大的后院之中。 直到张忘把他安排妥当,方明这才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师兄竟然是一个朝廷高官的实事。 木料和工具都是现成的,方明第一件事便是开始为张忘制作一套上好的握槊,然而就在这时张忘却突然间止住了方明的动作。 张忘取出一张绘制好的图纸交到方明的手中说道:“这两日你尽力把这一套棋具给我制作出来,至于上面的雕刻可以不完全按照我的绘制,细节自由发挥一些,然而图案的内容不能变。” 张忘取出的自然是一套后世象棋的棋盘和棋子的造型,然而后世的象棋虽然趣味性更强,然而在模样上却是差了一些。 而高湛所痴迷的握槊却是同后世国际象棋类似每一枚棋子都雕刻着一些图案,不过就是图案有些简单罢了。 于是张忘便结合后世国际象棋的一些样式,将中国象棋同国际象棋结合,棋盘棋子含义和玩法都是中国象棋,然而模样上却可以参照国际象棋的样子。 比如帅可以雕刻成一个运筹帷幄的统帅,士可以雕刻成持剑戍守的护卫,車可以雕刻成为冲锋陷阵的大将,相可以雕刻成为治国安邦的宰辅,炮可以雕刻成弯弓的猛士等等…… 既然方明雕刻的握槊能够获得高湛的欢喜,让他将象棋雕刻出来,再让高湛明白象棋的玩法之后,张忘有十足的把握让高湛移情别恋。 到那时浸淫了一辈子握槊玩法的和士开只能在一边干瞪眼了。 张忘只是简单了说了一遍,方明便明白了张忘的意思。 “这是我墨门秘传的一种博弈棋具,常习之可令人广学、善思、专注,等你做出来我再告诉你具体的玩法。” 张忘一句话就让方明仿若打了鸡血一般,马上便挑选了一块最好的枣木开始精心雕刻了起来。 …… 方明的雕工自然是没有一点挑剔的地方,不仅雕的快而且更加精细,傍晚时分张忘过去看了看进度恐怕用不了三天的时间大齐第一副象棋就会面世了。 以象棋的趣味性,张忘相信用不了多久象棋这一新兴物事就会取代握槊成为大齐最流行的棋类,只不过对于老百姓而言还是那种圆圆的棋子更加实惠。 方明在忙着的时候,张忘也让没有闲着,而是带着小丫鬟再次来到了市场之上。 这一次除了要采购一批制作香粉的材料之外,张忘还大量采购了一些紫草、朱砂、黄蜡以及现在能买到了各种动植物油脂等物品。 香粉的成功,让张忘看到了大齐贵妇们的巨大购买力,而这么大的购买力不好好利用一下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这一次张忘准备试制的便是针对贵妇们的另一大杀器——口红,在这个时代称呼为口脂更为合适。 口脂的贵重那是不言而喻的,不但可以让女子更加的容光焕发,而且在这干燥的季节还是非常好的护唇膏。 口脂的贵重从唐代的一些记载中就可以看出一二“腊日赐北门学士口脂、腊脂,盛以碧镂牙筩。” 因为制作方法的保密,导致了口脂的极端稀少,竟然成了帝王赏赐臣子的贵重物品。 至于在北齐,好像这玩意还没有出现,而且口脂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取代一些胭脂的作用。 现在因为冬季的缘故只能用一些紫草取色,等到了百花盛开之际,不论是自己的香粉还是这还没有出现的口脂,能够出现的颜色和香味就更多了。 第六十七章 口脂的标准用法 口脂的制作并不复杂,到第三天方明的象棋完工之时,张忘第一批口脂也已经制作成功了。 只不过由于一时间没有工具将口脂制作成后世管状口红那样的状态,张忘只得暂时采用了和胭脂水粉差不多的小瓷盒盛装。 第一副象棋制作好了,张忘便就着这副象棋将象棋的玩法告诉了方明,再和方明杀了一具之后便将这副象棋带走了。 方明自然早就知道这第一副象棋张忘的用途,在张忘带走之后便立即着手雕刻第二幅象棋。 收起象棋的张忘顾不上仔细欣赏一下方明出神入化的雕工便开始急匆匆的把元令仪、小丫鬟和柔娘三女叫到了一起。 张忘将制作好的口脂一人一盒递到了三女的手中说道:“这是少爷我刚刚做好的口脂,你们看看怎么样。” “口脂?”三女疑惑道。 一些简单的口脂面脂现在确实有,然而却只是简单的用油脂涂抹一下防止皮肤嘴唇干裂而已,像张忘制作出来的这种高端货在大齐还没有出现过。 “这是我根据师门秘方刚刚制作的口脂,涂在嘴上不但可以防止嘴唇干裂,而且还可以让嘴唇更加的鲜艳欲滴,若是用到脸上不但可以防止脸部干裂,而且还可以取代一部分胭脂的作用。”张忘给三女解释道。 张忘这一说,三女也是立即明白了这口脂的作用,若是张忘所说的都是事实,这口脂对邺城的贵妇们所带来的轰动性效果将不亚于之前的汉宫飞燕粉。 “这东西要怎么用?”明白了手上东西的巨大价值之后,第一个按捺不住问出声的便是负责掌管着铭香阁的柔娘了。 如今正式冬末春初的季节,天气虽然已经不似寒冬,然而却依然十分的干燥,看着三女都有些干涸的嘴唇,张忘突然间勤劳了一把。 “我教你们。”说完张忘先从小丫鬟开始取过口脂,用自己的手指抿了一点轻轻地抹到了她的嘴唇上。 为了防止小丫鬟的脑袋乱动,一只手抹着另一只手自然需要固定这她的脑袋,如此一来就像是将小丫鬟的脑袋半个环抱一样。 张忘这制作出的第一批口脂颜色很重,一不小心抹到了脸上的话定然会抹成个大花脸,所以张忘抹的非常仔细认真,自然距离也非常近,近到对方的呼出的空气都能吹拂到另一方脸上的地步。 好在小丫鬟还小,甚至还不满十五岁,而且和张忘也是一向亲密,如今近距离的接触也没感觉到什么。 而元令仪和柔娘也只是立在两人的两侧,仔细看着张忘如何给小丫鬟涂抹口脂。 在两人看来张忘自然是在给自己二人演示如何涂抹口脂,方便自己二人下一步销售时向客人推广介绍。 然而看着张忘如此细心的给小丫鬟涂抹口脂,元令仪和柔娘的心中却是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开始慢慢的蔓延。 在古代这个标准的男权社会,不用说是奴婢了就是正妻都处于丈夫的附属品地位。 在汉代京兆尹张敞为自己妻子画眉,仅仅因为这样便被御史言官弹劾有失大臣体统,虽然这件事被张敞在汉宣帝面前十分巧妙的应付了过去,然而张敞之后也是长时间没有被重用。 从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古人的男权思想有多么的严重,然而张忘如今身为从五品的高官,竟然直接在给一个奴婢涂口脂,若是被御史台那帮无孔不入的苍蝇们知道,恐怕也少不了几篇弹劾。 看着张忘细致认真的表情,柔娘和元令仪隐隐的甚至有一丝的羡慕,然而小丫鬟和张忘的关系两人也是知道的,这一点是羡慕不来的。 不一会张忘便给小丫鬟涂完了口脂,效果十分明显原本因为干燥有些发白的嘴唇,立即变得鲜艳欲滴了起来,就像一个熟透的桃子一般。 见到了实际效果的柔娘此时已经开始谋划,到底该如何宣传将这口脂给推销出了。 然而就在柔娘刚刚沉思的片刻,张忘的一句话立时让她回到了现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好了轮到你们俩了。”就在柔娘发呆的瞬间,张忘已经从她的手上取过了放在手心的那一盒口脂。 熟练地将盒盖打开,抹了一点口脂,一只手将柔娘的后脑固定,然后另一只手随即触到了柔娘的唇上。 张忘这一碰,顿时让柔娘在呆滞的同时有些腿软,虽然她也是出身潇湘院这等场所,然而却一直是清倌人,对一些事情知道得多,却一直没有经历过。 就是被卢思道赎身之后,也是刚刚踏进卢府的家门,就被邢氏直接驱赶了出来,后来便自己孤身居于铭香阁了。 所以张忘的举动对于柔娘而言不亚于突然袭击,让之前没有经历过的她大脑有些当机。 柔娘腿一软,张忘自然不会让她就这么倒在地上,还好本来就有一只胳膊在她的脑后。 那支原本在脑后的胳膊,当迅速往下一移一抱,将已经向后倾倒的柔娘重新搀扶住。 如此姿势,顿时让柔娘一张脸变得通红。 “少爷……”柔娘低声轻嘤道。 一听柔娘这一声叫声,张忘在极为受用的同时,顿时有了另一个想法。 “给我搬把胡椅。”张忘吩咐道。 小丫鬟骆鹃第一时间便遵循了张忘的吩咐,将一把椅子推到了张忘的后面。 张忘坐到了椅子上,仰着身子被张忘抱住的柔娘自然保持着这一姿势直接将上半身颈部躺到了张忘的腿上。 张忘重新将手移到了柔娘的脑袋后面,托住了他的脑袋说道:“还是这个姿势比较舒服。” 等到张忘给柔娘涂抹完毕,柔娘脸上的颜色已经和嘴唇上差不多了。 此时张忘的一双眼睛再一次转到了元令仪的身上。 拍了拍自己的腿,向着元令仪说道:“过来吧。” 然而元令仪却是立在那里扭扭捏捏的没有动弹。 “你们两个帮帮她。”张忘刚一说完,柔娘和小丫鬟便立时一边一个架住了元令仪,在元令仪的半推半就下,将他仰身放到了自己腿上。 自己两个都被少爷占了便宜,怎么能让元令仪一个在那里站着看笑话,所以元令仪便第一时间被二女拉下了水了。 第六十八章 批判精神 占完了三女的便宜,也验证了口脂的效果,张忘这才神清气爽的带上给高湛准备好的几样礼物雇了一辆马车向着长广王府而去。 今天是一个不错的开始,既然有了开始,距离结果那就不远了,想到刚才的旖旎,张忘在路上都有些失神。 作为高欢的亲子,高湛的府邸自然距离皇宫极近,能够在邺宫的一侧设立自己的王府,也足以见得高湛的地位之隆。 张忘到了高湛的府邸,报上自己的名刺之后,不一会便有一个身材十分婀娜的女子出来将张忘引进了门去。 堂堂王府果然不一般,竟然连引领的门子都是女子而且是美女。 扭动个不停地侍女,引领着张忘一路向后走着。 一边走,张忘一边感到有些诧异,这侍女竟然在引领着自己向着王府后宅而去。 从高湛赠送给自己那套别院不难看出,后宅一般是妻妾居住的地方,长广王贵为王爵,王府的后宅应该是外臣的禁地才对,怎么会自己一来就往后宅带。 难道真的如历史记载的那样,高湛父子是那种戴了绿帽子还甘之如饴的人? 根据张忘前世所看到过史籍记载,长广王高湛的脑袋上可以说是有一片绿油油的青青草原。 高湛后来贵为皇帝,如果他不愿意是不会有什么人能够给他戴绿帽子的,关键是高湛这个人非常的不一般,非常的大度。 大度到什么地步呢,他看好的人,就是和自己的皇后发生点什么都没关系,哪怕是当着他的面和他的后妃打情骂俏。 因为善于握槊而讨得高湛欢喜的和士开,就是一个可以频繁频繁出入后宫,和高湛一同享受他的三千佳丽的牛人。 想到这里,再一联想自己要送上的象棋,突然间张忘“鸡冻”了起来,若是运作的好,自己取代和士开的地位也不是不可能的,那可是美女如云的皇宫啊。 张忘的美好幻想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被引领到了一个大殿中去。 一进大殿张忘最直接的感觉便是殿内殿外根本就是两个天气,虽然如如今已经冬末春初,然而春寒依旧料峭,然而进到了大殿中却仿佛已经到了阳春三月一般。 环顾了一圈张忘却是没有发现一个燃起的火炉,只是片刻“地龙”这两个字便映入了张忘的脑海,让这样一个大殿保持这样的温度,而且又没有布置大量的火炉,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也就只有烧地龙这一项了。 不过哪怕是烧地龙,保持这样一个大殿的温度,恐怕每日消耗的炭火柴薪也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 那侍女进了大殿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脱衣服。 当然只是将自己厚重的外套拖去,留下一层薄薄的轻纱,毕竟屋里的温度过高,若是依然穿的那么厚重,恐怕用不多久就会大汗淋漓。 那侍女脱完自己的外套之后,便开始提张忘宽衣解带,已经大致想明白了高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张忘也就大大方方的随着这侍女的服侍。 别人有可能把自己受宠的奴婢当做禁脔,然而高湛这里恐怕只是一件待客的工具罢了。 光是看那侍女给张忘宽衣时熟练地动作便可以看出,平日里这样的事情她恐怕没有少做,而且帮张忘宽衣时身子几乎都要贴到张忘的怀中,让张忘没少揩油。 “张将军请随我来。”那侍女柔柔的说了一句话后,便拉着张忘的手绕过殿门后的屏风来来到了大殿之内。 虽然如今正式白天,然而为了防寒大殿四围可是说是围的密不透风,所以殿内也如同夜晚一般点着一盏盏硕大的烛火。 大殿的下面,几个王府侍女在哪里衣衫半解的翩翩起舞,然而大殿尽头的主人高湛却是看也没有看一眼殿内的精彩。 此刻的他正在和一个满脸油腻长得仿若肥猪一样的光头男子聚精会神的对弈者。 不出意外这人便是高湛的头号宠臣,和士开了。 此刻两人虽然衣着单薄,然而在张忘的视线所及,依然额头有了一些汗珠,可见两人是真的倾注了所有的心力在对弈。 两人的身侧各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一边用纱巾给二人擦拭汗珠,一边不时取一些干果一类的食物给两人送到嘴中。 那侍女牵引着张忘绕过正在偏偏起舞的舞女,来到了高湛和和士开下手一侧,给张忘取来一个锦墩。 “张将军请在此稍后,王爷同和参军对弈完后便会召见将军。”那侍女说完说完,立时另有一个侍女给张忘上了一些吃食,便施施然离开了。 索性无事,张忘便在那一边随口吃些东西,一边欣赏这殿内的舞蹈。 张忘所坐的地方,本就是大殿尽头的下手,而舞女们起舞的位置也是在这里,舞女们差不多就是贴着张忘的座位在哪翩翩起舞。 若是放到现在的歌舞演出现场,张忘这位置可以说是VIP中P了,最近时舞女们飘起的衣袖都差点能够拂过张忘的面颊。 高湛显然蓄养了不少的貌美的舞女,一首舞蹈结束紧接着便是下一场,一直没有间断,而且人也没有重复。 张忘对舞蹈的欣赏能力有限,他承认他更多的是再看那些婀娜多姿的美女。 就像现代一些什么音什么手上比较火的一些美女网红的舞蹈,你说跳的多专业也未必,更多人只是在纯粹的看美女跳舞而已,人长得漂亮了,乱蹦跶也赏心悦目,若是能够懂一点舞蹈常识那就更祸国殃民了。 而高湛这里的舞女,不但每一个都是容貌娟秀的少女,而且都是自幼便练习舞艺。 虽然前世网络发达,什么样的美女张忘都在网上见到过,然而却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观赏过。 有的舞蹈露着光滑如玉的腿,有的露着盈盈一握的腰,有的露着白藕一般的臂膀,一个个舞蹈下来每一个都有值得批判的地方,实在是太腐败了。 “张将军若是有喜欢的舞女,孤直接令她服侍你便是。”就在张忘聚精会神的批判者封建腐朽文化的时候,高湛一句话将他拖回了现实。 张忘扭头一看,长广王高湛正嘴角邪笑的看着自己,此时高湛同和士开的对弈已经完成了。 “张忘不敢。”张忘装作诚惶诚恐的回道:“还望殿下恕张忘轻薄之罪。” 虽然张忘早就知道高湛不在意这个,然而必要的样子总得装 第六十九章 这叫象棋 “哈哈哈……”听完张忘的回话,高湛长笑了数声盯着张忘十分大气的说道:“只要你以后好好为本王做事,这万千美色你想要哪一个就是哪一个。” 听完高湛的话语,张忘立即装作诚惶诚恐的扑倒在地说道:“张忘原先不过是一个俗人,承蒙王爷如此厚爱,先赐吾宅院后恕吾不敬之罪,如此隆恩张忘定然肝脑涂地,以报王爷之恩遇。” 张忘的回应显然让高湛也是十分的受用,嘴角微笑的点了点头。 然而张忘如此干净利索的投诚,如此厚颜无耻的表忠心,却让一旁肥硕如猪的和士开感到了一些危险。 “听闻张将军专程去为王爷定制了一套枣木握槊,将军由此心意王爷听闻极为欢欣,张将军还不赶紧奉上。”和士开在一旁笑眯眯的冲着张忘说道。 说完又接着转向高湛说道:“张将军既然送了一副新的握槊,不如我们就此再杀一局。” 和士开的话语说的可以说是极有水平,不愧为一代奸佞,先是向张忘点明自己知道他去购置握槊的事情,向张忘表明自己和高湛的亲密关系。 毕竟张忘是从高湛的家仆那里打听的地方,那家仆去的时候和张忘说了什么高湛一问便知,这也没有必要隐瞒,毕竟张忘这也是为了高湛准备礼物。 和士开点出则说明了高湛询问家仆时自己是在场的,大家都是高湛一系的人,然而自己能够在高湛询问其他手下时有资格在场,便证明了自己更加受到高湛的宠信。 而提议高湛和自己再对弈一局,则是直接让张忘提早滚蛋的意思了,毕竟只要高湛一答应,一局下来只要自己把握好节奏,少说也得一个多时辰,自然没有时间在和张忘啰嗦。 到时候只要这个张忘识趣,送完了礼物自然就会自己离开。 “甚好!”高湛应道:“方才一局孤险些就赢了,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高湛说完也是略有一些期望的看向了张忘的方向。 高湛对棋类运动的喜爱,绝对称得上是骨灰级的。 然而张忘面对高湛有些期待的目光,却是略微摇了摇头说道:“回禀王爷,张忘此行并未准备握槊之礼。” 张忘说完高湛满含期待的目光顿时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和士开哪里却是脸上挂上了笑容,这个张忘也不过如此。 谁不知道长广王喜欢握槊,你既然已经打听到长广王喜欢哪里的握槊了,都不知道去定做一套,枉费自己方才还担心他会抢了自己的地位。 “张忘虽然没有准备握槊,然而也为王爷准备了三样薄礼,其一亦为棋具,胜握槊之具不胜凡几。”张忘继续说道。 “偶,不知道张将军为本王带来了什么样的礼物。”高湛语调有些泛冷的回道。 到了这里,和士开看着张忘已经完全放下来心来。 这小子简直是不知死活,当值高湛的面竟然说有东西能够胜过握槊之具。 熟知高湛脾性的和士开可是知道高湛对握槊的喜爱,虽然一些其他的棋类高湛也很感兴趣,然而那些都比不上握槊,毕竟论起可玩性来握槊在所有棋类中当居首位,没有之一。 单凭张忘竟然在高湛面前贬低握槊这一点,和士开就已经断定,这个张忘不会得到高湛的宠信。 此时张忘从随身的布包中开始一件件取出自己所带的礼物。 首先张忘取出一盒香粉说道王爷,这是下官根据我师门传承所制作的汉宫飞燕粉,特制一盏献给殿下。 说完张忘便拱手奉上。 汉宫飞燕粉,虽然最近在邺城的贵妇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然而对于高湛而言只不过是听说过而已,就像现在的男士们听到女性朋友们趋之若鹜的一些小蓝瓶、小红瓶、小粉瓶之类的,恐怕也是一脸懵逼。 “收下。”高湛摆摆手随意的说道。 一个侍女收下了那盒香粉,张忘旋即再次取出了一个小盒说道:“殿下,此物名为‘怜花脂’采万物之精华所制,涂抹唇间,可令香唇滋润如玉。” “有点意思,收下。”虽然口脂这东西因为罕见的原因提起了高湛一丁点兴趣,然而高湛一个大男人对这等东西是在提不起多少兴趣。 若是一般的男子也许会拿回家让自己的妻子高兴一下,然而高湛是什么人,从来只有别人讨好他的道理而没有他讨好别人的时候。 看高湛依然兴趣泛泛,张忘此时取出了自己最后一件礼物也就是他让方明精心雕刻的那副象棋。 此时高湛也是对张忘取出的东西稍微提高了一点兴趣。 看上去这应该就是张忘所说的能够胜过握槊之具的棋具,虽然如今所有的棋类在他看来都不如握槊有意思,但毕竟这也是棋具。 高湛微微提起的兴趣在这航打开盒子之后陡然间开始泛滥。 “这是何等棋具?”高湛不由的出声问道。 高湛突然发现张忘取出的这一套棋具竟然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随着张忘将一个一个雕刻精美的棋子从盒子里取出,高湛的兴趣也是慢慢的向上攀升。 和士开虽然感觉到有些不妙,然而却不敢再高湛的兴头上说些什么,而且说不定张忘拿出来的不过是一些雕刻精美的玩具,与棋具搭不上边。 此时张忘已经将所有的棋子取了出来。 “禀陛下,此棋名为象棋,乃是吾师门秘传之术,唯有王爷这等大智慧者方可弈之,还请王爷移步由下官为殿下讲解博弈之术。”张忘冲着高湛说道。 听完高湛立刻起身来到了张忘的身边,取过一个个棋子仔细摸索了起来。 “不论这象棋如何博弈,但是这棋子就十分不错。”高湛仔细端详了一下这雕刻异常精细的棋子说道。 “去搬一张桌案来。”高湛吩咐道。 不多时一张桌案便被抬到了张忘的面前,张忘取出了一张用厚厚的羊皮绘制成的象棋棋盘在桌案上铺开,而后去到了高湛的另一边将一个个棋子放定。 “殿下此子为帅,居于中枢,不可出此区域;此为护卫为统帅之藩篱……” 张忘介绍完,高湛立时变得兴致勃勃了起来。 “我们赶紧来上一局,如此有意思之棋具,吾先前竟然未曾听闻。”高湛急不可耐的说道。 按照正常的发展途径,握槊后来被更好玩的双陆棋所取代,而双陆棋在可玩性更强的象棋出现之后也是烟消云散。 而高湛最为钟情于握槊的原因便是握槊的可玩性最强,然而经过张忘这一介绍,这个名叫象棋的东东听上去仿佛比握槊更有意思。 第七十章 一箭双雕 “王爷请先落子。”张忘冲着长广王客气道。 高湛盯着棋盘和棋盘上已经列好的棋子,沉思了片刻说道:“孤当以善射者为先,炮。” 虽然高湛不明白为什么弯弓射箭的勇士要叫做炮,然而玩起来却依然采用了张忘对他们的称呼。 “王爷既然弓弩手已上阵,忘自然以弓弩手应之,王爷小心了。”张忘说完也是落下了棋子。 …… 一局象棋下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若不是因为张忘存了在对弈中教学的心思,一步一步的引诱高湛陷进来,故意处处留情,恐怕用不了一刻钟就能结束战斗。 “有意思,有意思,我们再来一局!”高湛双眼放光的盯着象棋说道。 握槊的层次放到现在就和军棋斗兽棋什么的差不多,若是没有象棋作对比,还看不出什么来,然而若是有了更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象棋,高湛此刻所有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吸引到了楚河汉界的争霸之中。 第二场的比斗不出意外,依然是张忘十分“艰难”的赢了高湛。 “我们再来!”高湛不甘心的说道。 张忘刚要答应,然而此时一直立在一旁看着两人对弈的和士开却是突然间开口冲着高湛说道:“不如让臣下陪殿下玩上一局吧。” 象棋的规则和士开在刚才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从张忘和高湛下完第一局象棋,和士开便已经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 极为善于握槊的和士开称之为棋类大师都不为过,象棋比起握槊的优势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有了张忘奉上的象棋,高湛日后“移情别恋”冷落握槊恐怕是肯定的了。 想要继续获得高湛的宠信,自然需要投其所好,所以张忘在和高湛下棋时张忘所走的每一步,和士开都看得极为仔细想的极为认真。 高湛正在兴头上,和士开要和他下象棋他自然没有拒绝的可能。 然而就在这时,之前引领张忘进屋的那个侍女小步走到了高湛的身边说道:“王爷,该用膳了,您是在大殿中用膳还是回房间中。” “滚开。”那侍女说完,然而高湛却是仿若突然间换了一个性格一样,一脚踹到了那侍女的腹部,将其踹倒在地。 “没见本王正在兴头上吗!”高湛怒斥道。 那侍女见高湛发怒,虽然腹痛难忍,然而却依然赶忙忍着剧痛,爬了起来跪倒在地不断地祈求到:“奴婢知错了,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这贱婢扰了殿下雅兴,不如就把她送去万畜园中修理一番,殿下的几匹骏马可是正好到了情起的时候。”和士开见高湛有些恼怒,当即附和着高湛的意思说道。 和士开说完,那侍女当时便脸色变得煞白,若是被丢到了万畜园,那可真是有去无回。 “王爷臣闻之,万物因其时而生,春华秋实、冬霜夏雨皆如是也,天地万物如此,人亦如此,不寐则困顿、不习则愚昧、不食则饥渴。当食之时若忍饥不餐,不但精神无力,更是损于肌体,归于气喘,以殿下康健计,臣叩请殿下及时饮食!”此时张忘突然间插话道。 虽然张忘没有明着为那侍女求情,然而其话里却是点名按时吃饭是和万物生长、四季变换一样的天理,若是不按时吃饭身体便容易出问题。 若是高湛能够认同这一说法,自然那侍女来问他吃不吃饭就是为了他好,不但无罪而且有功了,当然本来张忘就不认为那侍女有什么罪过,不过就是过来问一下吃不吃饭而已,由此也可以见得高湛果然和历史上记载的一样,是一个重度的神经质患者,实在是有些喜怒无常。 “你说,长时间不按时就食会导致气喘。”高湛眉头一皱问道。 “臣之前从一本古籍上曾经看到这一提法,过于饮酒不规律餐饮可能引发气喘之疾。”张忘一脸敦厚的说道。 高湛还没说话突然间和士开激动了起来,冲着张忘怒骂道:“王爷面前你安敢胡言!” 面对和士开责骂,张忘立即再次跪倒在地,满脸委屈的冲着高湛说道:“禀王爷,张忘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王爷明鉴。” “好了,你起来吧。”高湛看了一眼悲愤的张忘,冲着那侍女说道:“传膳,吾就在这大殿中就食。” 那侍女听到高湛的话,脸上的表情仿若死里逃生一般,立即迈着小步跑了出去传膳。 张忘说起不按时吃饭会引发气喘,自然不是说着玩玩,而是根据张忘所知道的记载,高湛应该是很早就得了气喘之疾,也就是现在人所说的哮喘,最后的死因也是哮喘发作。 张忘将得哮喘的缘由和他玩乐过度,不按时吃饭挂上了钩,就由不得和士开不激动了。毕竟高湛的玩乐很大一部分是同和士开握槊,这也是耽误吃饭最大的一个原因。 如此不但可以解救那个侍女,也可以给和士开上一点眼药,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显然从高湛传膳的举动来看,确实有了一两分相信,毕竟他有气喘这事,除了自己最亲近的几个亲信外人是根本不知道。 第七十一章 人乳蒸肉 高湛说完立即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主坐之上。 “给和参军在殿下另设一席吧。”高湛命令道。 “张忘呈送象棋有功,也在这殿上一并就食吧。” “张忘谢殿下恩赏,能够同殿下同宇就食,简直是张忘十世修来的福分。”张忘十分不要脸的说道。 此时和士开的站立的位置是高湛主座的一侧,在平日里高湛饮食都是让和士开和自己同席共食的,如今却是命人另给和士开另开一席。 高湛话中的冷意和士开也是听的出来。 “谢王爷恩赐。”和士开叩首拜谢之后便悻悻然离开了高湛的身侧来到了张忘的对面坐定。 如今高湛可以说是正处于爆发的边缘,虽然和士开有心为自己开脱,然而他却知道这个时候再在高湛的面前说些什么只会反效果,只能等明日高湛的心情平复一下之后,再过来讨好高湛了。 和士开不敢敌视高湛,然而看着他对面的张忘的眼神却是仿佛要喷火一样。 高湛说是给和士开另开一席,然而不多时却进来的一队侍女不但没有给和士开单设一桌,而且把张忘和高湛身前的桌案也移到了一旁。 就在张忘疑惑之际,从大殿之外已经鱼贯而入了十数名秀丽侍女,每一日都手捧着一个琉璃制成的碟子,碟子内盛着给种各样的饭食。 除了蒸煮的肉类,张忘竟然在里面见到了一些在这冬季很难见到的叶菜! 在中国古代很早就开始了温室反季节种植,不过当时更多的是依靠昼夜不停地燃烧茅草以达到相应的温度,在这个时代单是维持皇室及贵勋所需要的冬季蔬菜,耗费便不下千万钱,不可谓不奢侈。 长广王府的饮宴虽然用料昂贵,然而依然摆脱不了瞎他么煮这一基本手法,好好的东西都糟蹋了。 五名端着琉璃盘的轻纱侍女一字排开跪到了张忘的面前,将手中的琉璃盘举过头顶。 张忘从一个琉璃碟上取过调羹,从一个有着乳白色的汤汁的碟内舀了一勺带着汤汁的肉食。 放到口中,出乎张忘意料的是这合着汤的肉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吃,不但肉煮的稀烂,吃到嘴里甚至有一中浓浓的奶香。 竟然是用牛奶煮的牛肉! “张将军果然是此道中人,这一道人乳蒸肉可是所有菜式中的上品!”见张忘貌似回味的吃着,和士开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张忘一听顿时大吃一惊,这竟然是用人乳蒸煮的牛肉! 不过张忘的惊愕也只是片刻即过,虽然用人乳蒸肉有些不可思议,然而来自后世的张忘接受起来倒是比古人更容易一些,毕竟在后世富豪圈里因为一个延年益寿的说法,饮用人乳的不在少数,光是被曝光的人就不少。 “人乳蒸肉果然妙不可言,食之口齿回甘,可为天下不可多得的美食!”张忘感叹道。 古代不像现代物质条件这么充足,婴儿的夭折率极高,凡是能够分泌奶水的自然都是刚刚生产不久的妇女,而母亲的奶水是婴儿能够活下去的最大倚仗。 如今奶水都让成人吃了,那婴儿恐怕就只能用一些稀粥养命,在古代的条件下能够存活下来的几率实在是不高。 所以在古代,虽然达官贵人们都备有奶妈,然而这些奶妈只是优先喂养主人家的孩子,自己的孩子还是能够饥一顿饱一顿的吃一点的。 然而若是成人去争抢婴儿的饭食,那恐怕就一点也省不下来了,所以在古人的认识中成人喝人乳一直是一中非常缺德的行为,更何况用这么多的人乳去煮肉吃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受到高湛的重视的朝官,被高湛用人乳蒸肉这一道菜招待过,然而当他们知道这道菜的用料之时,无不惊恐莫名,就是当众失态的也不少,甚至还有几个朝官当场恼怒的拂衣而去。 只不过张忘的淡定,让和士开计划让他失态的想法落了个空。 “好,如此美味就是应该与知音共食之!”高湛高兴的说道。 张忘的淡定让他更是喜欢,不像那些朝臣一样一知道自己抢了百十个妇女供奶,便指着鼻子骂自己。 “不过人乳蒸肉在天下美食中最多只能排在第二位,第一位的与之相比更是胜过不知凡几。”此时张忘继续说道。 人乳蒸肉,来自后世的张忘虽然接受起来比较容易,然而吃到嘴里却不是那么的有滋味,毕竟这么一顿的后面都是一些妻离子散。 “就是再混蛋也不能抢婴儿的饭吃!”张忘如是想到。 然而若是想要让高湛放弃这一道他眼中的“美食”就只能提供胜过人乳蒸肉的美食了。 “难道有饭食之精更胜过人乳蒸肉?”高湛疑问道。 “殿下可闻‘炒菜’之技?”张忘问道。 炒菜现在已经在一些地方出现了萌芽,在《齐民要术》中已经出现了炒鸡蛋的记载,然而却没有普及更没有登上宫廷宴饮这样的大雅之堂,直到宋代炒菜这才普及开来。 在南北时期的哪怕是皇帝吃的也不咋地,从现有的记载上来看,经常动不动就是记载皇帝吃粟饭、吃汤饼的,这生活水平和后世皇帝实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炒菜?”高湛疑问道。 “对,炒菜。”张忘解释道:“此亦为吾师所传之技,各类菜食凡炒之皆鲜美无比。” “不过炒菜需特制锅具,臣此番回返便前去定制,臣请器成之日再为殿下炒制菜肴,供殿下饮食。” 张忘这一番说法,更是让和士开恨得牙痒痒。 你张忘到底是不是五品的朝官,你一个堂堂的五品官竟然要来给殿下当厨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有一点底线,你这样无耻到这种程度了让我怎么混。 张忘如今也不能说是籍籍无名,再怎么说也是从五品下的官员,如此身份竟然能够提出来要为自己下厨,在高湛看来张忘能够做到这一点对自己的忠心可不是一点半点。 “轻车将军之意孤已心领,将军身份尊崇怎能入庖屋之肆。”高湛扭头说道。 谁知道张忘还上瘾了,冲着高湛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待张忘如此厚恩,张忘无以为报,能够为殿下做一餐饭食,张忘甘之如饴,只要殿下能够吃的高兴,张忘做什么都可以,还请殿下给张忘一个报答殿下的机会。” 听到张忘这一番话语,高湛心里仿佛吃了蜜一样甜,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张忘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啊。 “孤准了!” “谢殿下!”张忘叩首道。 只要把高湛的饮食口味从人乳蒸肉这样的东西引到炒菜上来,自然那些圈养的妇人就没了用处,到时就可以回去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了。 第七十二章 和士开宜相扑 高湛虽然答应了张忘的提议,然而等张忘回去打造一整套的锅具也需要几天的时间,眼前的这一顿饭该吃也还得吃。 不过自己眼前这五个跪着的侍女,因为长时间抬举着胳膊的缘故,臂膀了已经有了一些颤抖,这个姿势恐怕不怎么舒服。 张忘偷瞄了一眼高湛和和士开那面,发现两人那里早就已经不像是吃饭的样子了,和士开那里已经开始上手,时不时传来几声侍女们痛苦的惨叫。 而高湛则文雅了许多,斜躺在那里,几个侍女在一人一口的用嘴喂着他。 看到这一场景,张忘也就不在一本正经的坐着。 将胡椅往后一推,径直坐到了地上,好在高湛的这个大殿是烧的地龙,地面的温度也是丝毫没有凉意。 张忘坐了下来高度低了,那五个侍女自然就不需要将琉璃碟举过头顶了。 五名侍女随着张忘的动作,纷纷将高举的琉璃碟放了下来,捧在手中放到胸口的位置便可以了,这个姿势就轻松多了。 张忘本就不算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吃饭的时候也不时的瞄上几眼几个容貌俊美的小丫头。 怎么着也秀色可餐不是,根据张忘的不严格实验,看着美女吃饭却是吃的比较多,在家里是最近家里人多了,吃饭时盯着柔娘元令仪和小丫鬟吃确实胃口会好很多每当看到叱利骚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时,胃口就不是那么足了。 不过张忘十分悲哀的发现,自己吃饭盯着这几个小丫头看,她们五个却视自己这个“风流倜傥”倜傥的帅哥不感冒,五个侍女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了偷看两眼手中的饭食上,顺便吞上两口口水上。 高湛府上的这些侍女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级,恐怕平日里也根本没有吃过如此高档的食物。 算了,就当是自己过眼瘾的补偿吧。张忘如是想到。 张忘再次用调羹舀其一勺炖的稀烂的肉食,而后直接放到了一个侍女的嘴边。 那侍女看到张忘的动作,先是一愣神,而后微微低首用皓齿轻轻地咬住了肉的边缘一角,身子前倾便要往张忘的嘴中投喂。 主座之上,高湛那边便在这样吃饭,张忘的举动让这侍女以为张忘也要效仿高湛的吃饭方式。 张忘轻轻一侧身子,轻声说道:“你吃了就行。” 说完便继续舀了一勺递到了另一个侍女的嘴中,有了张忘方才的举动,这第二个侍女在看了一眼张忘之后,直接将之吞到了嘴里。 有了前两个的表率,张忘接下来的喂食便顺利了许多,五个侍女一口口的吃着张忘递过来的食物。 她们作为侍女要是自己偷吃这些东西,恐怕会被打个半死,然而张忘喂得就另说了。 只不过过程中张忘也是不断地注意着高湛的眼光,每当高湛向下看时,张忘便顺势占些侍女们的便宜,比如说拉拉小手,捏捏脸一类的。 不多时,张忘虽然没有吃几口,这几碟子饭食已经让张忘喂了个干干净净,就连汤汁都让张忘喂到了几个侍女的嘴里。 此时,高湛同和士开那边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饭食已毕,不如我们再杀上一局。”这一队侍女退了下去,高湛继续冲着张忘兴致勃勃的说道。 见高湛再次提出要和张忘对弈,和士开此时看向张忘的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不过张忘此时却是冲着高湛行了一礼说道:“王爷,象棋是一项修身养气的游戏,只有精气神都在巅峰之时才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最高水平,如今刚刚吃饱喝足,对弈不急于一时。 不过臣下倒是想到了一项更为有意思的玩法,可供一赏。” “偶,轻车将军有什么好的玩法?”一听说有意思的玩法,高湛立时来了兴趣。 “只是这一玩法,会让和参军受些委屈,就怕和参军不愿为也。”张忘叹息一口气说道。 “能够让王爷高兴,士开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终于有表忠心的机会了,和士开立即起身说道。 “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相扑’?”张忘笑眯眯的问道。 “相扑?”高湛疑问道:“和士开这厮也能相扑?” 现在人一提到相扑现代人恐怕立即想到的是两个肥肥胖胖的胖子撞到一起形象,然而相扑这个说法其实最早是出现在中国。 南北朝时期,相扑便在军中开始流行了起来,只不过此时的相扑更像是纯粹角力似的摔跤,参与者没有那么的胖大,穿的也没有那么清凉。 “若是王爷愿意观赏相扑,士开愿为王爷表演。”此时和士开在那边补充道。 张忘这小子身为朝廷物品高官,竟然连给王爷下厨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自己要是再不“努力”一些,恐怕真的会被这小子顶替了长广王第一宠臣的地位。 和士开的表态让高湛微微点了一点头,和士开还是比较忠心于自己的。 “殿下,臣所说的相扑并非军中角力之术。”张忘继续说道:“臣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另一种相扑之术,颇为有趣,据传言乃是上古圣王所欣赏之技艺,有献礼神明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之效用。” “快快说来。”高湛催促道。 “说起来此相扑与军中流行的角力也有些相像,都是两个人比斗,在一定的区域内两人相角,谁先将对方逼出圈外或者令其倒地为胜。 不过在人选上却有独特的要求,非身躯肥胖者不可。” 张忘说到这里,高湛看了一眼和士开,恩,身躯肥胖这一点和士开倒是极为合适。 而且张忘专门说是相扑乃是古之圣王所欣赏的技艺,更是让高湛有些期待莫名。 看到了高湛的眼神,和士开也是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让高湛能够更加清楚的看到自己肥肥胖胖的身躯。 “按照古籍记载,相扑者两方需赤身,仅下方由一兜裆布相缠绕,相扑前两人需先行撒盐之礼,意味祛除邪佞;后行尘礼,示意双手空空未持兵刃;再用腿轮流顿地,以壮硕之躯驱赶地底虫害;最后蹲踞以待比赛相扑开始。” 张忘索性直接将后世某岛国的相扑的那一套说了出来。 “胡言妄语,古之圣王怎么可能看这样的竞技!”和士开突然站起来身来指着张忘怒不可赦的说道道。 “殿下,张忘胆敢胡言乱语,臣请殿下将其驱逐出殿。” “孤,让你说话了吗?”高湛看了一眼和士开,冷冷的说道。 “你继续说。”高湛冲着张忘命令道。 虽然高湛如今只是听了个大概,然而张忘所说的这个相扑之术,听起来貌似还挺有意思的。 看到高湛的表现,张忘知道高湛已经掉沟里了,剩下的只要好好引导就可以了。 相扑本来就是某个不健康民族的特色运动,张忘这一说果不其然,有些不正常思想的人,口味也差不多,高湛果然对相扑感兴趣。 说着张忘便一口气将相扑的一些比试方法、比斗规则、体重要求完完整整说了出来,就连相扑选手的级别也搬了出来。 不过张忘自然没有直接将某民族那些横纲、大关之类难以理解的词语搬出来,而是专门想了另一套说法,将之分为了学徒、力士、猛士、壮士以及最高等的斗士五级。 每一等级又分三段,在一段上积累一定的胜利次数便可以升一段。 “速速再去府中找一个最为肥胖的人过来!”听完张忘的叙述,高湛眼中带光的命令道。 高湛虽然有些神经质,然而却不傻反而极为我聪明,若不然也不会对需要大量脑力的棋类如此痴迷。 对于张忘的说法,高湛深信不疑,若不是真的,又怎么会对相扑的方方面面说的这么详细,就连裁判技巧都找不出一点纰漏。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在这大殿中开始第一场相扑比赛了,若不是自己身体不够肥胖,他甚至想要自己也参与进去。 至于几近全光的比斗,高湛更是不在意,礼义廉耻这一说法在高氏皇族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北齐的开国皇帝高洋甚至经常光天化日之下光着身子在邺城里裸奔。 看到高湛的表现,张忘则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 让高湛喜欢上相扑这一运动好处是极为明显的,和士开的体型显然极为符合相扑的要求,然而以他那走路都费劲的体质恐怕要一直在最低级的学徒一段呆一辈子。 让高湛移情别恋象棋,和士开的握槊技巧便没有了用处,没有了这一受宠利器的和士开,在高湛的新爱好相扑上若是一点成绩都没有,被冷落是一定的了。 而且若是高湛喜欢上相扑这一运动,就没有时间天天想着折腾自己府上的侍女了。 第七十四章 云龙之势 王三娘兴高采烈的抱着自己赢来的两万钱,一路小跑着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而高湛也下令,立即派人出去寻找体型符合要求的“猛士”来府上表演相扑,若是邺城找不到就去邺城周边的郡县寻找,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找到足够的人来进行表演。 和一些司空见惯的歌舞比起来,还是相扑有意思啊,自己之前怎么会喜欢看那些小丫头片子搔首弄姿的。高湛如是想到。 “既然暂时无法看相扑了,张将军过来再和孤战上一场。”王三娘离开后,高湛当即招呼张忘再比斗一局象棋。 高湛对棋类运动的兴趣始终是在第一位的,若不然之前历史上和士开也不会因为善于握槊而一直牢牢把握着第一宠臣的位置。 看着张忘和高湛已经重新对坐开始了棋盘上的厮杀,已经被忘却的和士开只能默默的噙着泪水,自己穿好衣服凑到了张忘的身边仔细的看着两人下棋的步骤。 经过刚才的三场相扑,和士开清楚自己连一个妇人都比不过的水平,靠相扑重新赢得高湛的宠信可能性是不大了。 唯一的希望只有快速的熟悉象棋的玩法,然而像握槊一样成为一个象棋大师,如此方能在高湛“移情别恋”的关键时刻保住自己的地位。 这一下又是一个时辰的光景,张忘这才十分困难将了高湛的军。 两人刚一下完,那边的和士开立时忍不住了。 “张将军,方才和某观战数局,亦是有一点心得,不知可否赏脸与和某来上一局?” 吃饭之前的时候,和士开想的还是和高湛来上一局,然而高湛也没有再提这个事,高湛没提和士开自然不敢提第二次。 所以他的目标便放在了张忘的身上。 和士开说完,张忘并没有当即回应,而是把视线放到了高湛的身上。 “你们二人来一局也好,让孤看看士开在象棋上的悟性如何。”高湛笑着提醒张忘道:“和士开在握槊方面开始当世大家,孤不如也,张将军小心了。” “忘一定尽力而为!”张忘冲着高湛拱手说道。 说完高湛便让开了位置,让和士开做到自己的位置上,而自己命人搬了一个锦墩坐在了一边观战。 “张忘年少,和参军可要手下留情啊。”落子之前张忘冲着和士开客气道。 “好说,好说。”和士开回道。 经过之前张忘的介绍和观战的这几局,和士开已经把象棋的规则玩法摸明白了,虽然比握槊要高深,然而归根结底还是多想几步怎么挖坑的问题,凭借自己在棋艺上十数年的钻研,和士开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胜了张忘这个毛头小子。 只要自己赢了张忘,证明自己棋艺要高过他,那日后与高湛对弈的人将还是自己。 至于张忘的献棋之功暂时可能会得到一些赏赐,然而长久下去高湛边上需要的还是那个能够让他不断仰望的象棋大师。 棋下好了,哪还需要赤身的去靠相扑来获得高湛的宠信。 在高湛的催促下,和士开和张忘的第一局比试很快就开始了,出乎和士开意料的是,此时的张忘和与高湛对弈时相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但棋下的又快又狠而且极为咄咄逼人。 不出半个时辰,和士开的老巢就被张忘攻陷了。 这还是因为和士开在思索的时候,浪费了大量的时间,若不是如此张忘恐怕一两刻钟就能结束战斗。 “不可能,怎么可能!”和士开满脸不可思议的低声语道。 “上一句老臣有些手生,臣请再同轻车将军对上一局。”和士开不甘心的冲着高湛请命道。 “准。” 既然高湛都同意了,张忘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将棋子重新摆好,张忘同和士开的第二局对弈很快又开始了。 第二局的对弈和士开可以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每一子的落定都要斟酌许久方会决定,然而哪怕是和士开再怎么小心,半个时辰后依然败得十分彻底。 虽然和士开在棋类运动上的天赋可能不低,然而又怎么会是熟记古今各类棋谱的张忘的对手,张忘的象棋技术可是高中时晚上不睡觉,防着老师和隔壁宿舍的哥们在厕所里练出来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士开有些失神的叫道。 张忘的棋艺和自己对弈之时与同长广王对弈之时,根本不是一个水平。 “王爷,一定是张忘之前对弈时故意放水,诱导臣下!”和士开失神之下立即将矛头对准了张忘。 和士开完全确定,张忘在和高湛对弈时根本没有拿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你是说王爷棋艺不行了。”张忘笑着反问道。 说完张忘扑通一声冲着高湛跪倒在地说道:“王爷明鉴,张忘无论在与谁对弈时都已经尽了全力,只是在与王爷对弈时总是有些神情恍惚,有一种面对真龙的感觉,故而胜的较为艰难。 若是臣是那阿谀奉承的奸佞,直接港故意输了不就是,相信王爷也不会想要这样的佞臣待在身边。” 好在张忘和高湛的对弈最后都是胜了,既然赢了高湛和士开说他放水就说不过去了,张忘不过是把时间拖得长了一点而已。 “你说什么!”张忘说完,高湛突然间一拍桌子眼神锐利的问道。 张忘装作一惊,而后回答道:“臣的意思是,王爷慧眼如炬,臣又怎么敢在王爷面前弄虚作假故意放水。” 张忘当然知道高湛想要问的是哪一句话,那也是张忘故意加进去的,然而若是直接说了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你们全都出去”高湛命令道,很快大殿中便只剩下了高湛、和士开和张忘三人。 “孤是说‘真龙’”高湛盯着张忘蹦出了这两个字来。 “真龙”二字可不是随便乱提的,有资格称之为真龙的唯有皇帝一人而已,然而张忘刚才却提到了在面对高湛时有一种面对真龙的感觉,不得不说这句话有些胆大包天。 张忘之所以敢说,是因为张忘知道高湛对那个位置不是没有想法,根据记载高演前几日起事之前,为了拉拢自己这个兵权在握的弟弟,曾经承诺若是他登上了帝位,会封高湛为皇太弟。 所以高湛对“真龙”这两个字有些敏感也是正常的,因为此时形式已经明朗,高演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己只要活得比自己哥哥长久一些,那个位置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禀王爷,张忘曾经跟随师傅学过一些望气之术,刚才在和王爷对弈之时,臣见隐隐见得有云气从王爷之后飞腾九霄,成云龙之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高湛焦急的问道。 “只不过云气聚而又散,散而又聚,呈潜龙在渊之态,龙气未完全成型,尚需等待一二年时间孕育。”张忘回道。 “只需一二载就可以了吗?”高湛抓着张忘问道。 “臣确信。”张忘坚定地回道。 若不是担心惊世骇俗,张忘甚至可以直接说出到明年十一月高演就差不多该去了…… 张忘说完,高湛立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这才对张忘说道:“看到的龙气,不可对任何一人说起。” “张忘遵命。” 一旁的和士开也立即叩首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多嘴。 第七十六章 朝堂风云 等到张忘回到家中之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张忘和元令仪、柔娘及护送他们的叱利骚几乎是前脚后脚的进的家门。 中午没吃几口饭,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张忘立即喊着几人开始做饭,一听做饭就是叱利骚也是立时瞪大了眼睛,虽说来到了张忘这里被迫成了两个奴婢的保镖,然而张忘府上的饭食可是没的说,那可是天底下独一份的美味。 “少爷,那口脂我们今天寻了几个常客尝试了一下,反响非常好,第一批做出来的那几个几乎被他们试用完接着就抢光了,铭香阁中除了汉宫飞燕粉之外完全可以再推出口脂售卖,想必其火爆程度不会比香粉低。” 除了张忘赠与三女的三盒和当做礼物送到长广王府上的那一盒,其余的口脂张忘都让柔娘带去了铭香阁试一下水,看来有了汉宫飞燕粉的打底,这口脂反响也不错。 “嗯,可以明日我便做上一批开始售卖,定价就便宜一些作价三千钱一盒吧。”张忘点头说道。 口脂中可没有麝壳这样的比较贵重的药材,那些原材料说起来根本值不了几个钱,三千钱一盒价格利润里不比香粉低。 而且张忘作为一个“毫无人性”的混蛋,他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些贵妇们。 “口脂用的少,放的时间长了容易放朽了,明日你去购买一批小一些的瓷盒专门装口脂。”张忘吩咐道。 盒子小了,那利润自然立马有滚了两滚,而且张忘可是知道女性对于口红这一物品的需求可不是看需不需要的。 到时候控制一下朱砂等原材料的比例,做出一些不同色号的口脂,再让柔娘适当的宣传一下,让贵妇们了解不同的场合需要搭配不同颜色的口脂这一“常识”。 作为一名贵妇,怎么好意思不集齐一套呢,不然参加一个聚会其余的人都抹着合适的口脂,你若是没有这不是丢自己丈夫的脸吗! …… 第二天一早,张忘便同小丫鬟去市场上再次购置了一大批制作口脂的原材料,接下来闭关一整天整整做出了五百盒深浅不一的口脂出来。 考虑到大齐的妇女们对一些细微的颜色分辨上还没有现代女同胞那样明察秋毫,张忘暂时只是做了五个色号,每个色号一百盒。 而且已经尝到了饥饿营销的甜头的张忘,自然没有忘记再玩上一把,每天只卖一个色号而且限量销售10盒,五天一个轮回。 在柔娘强大的营销能力之下,几天之间邺城一些贵妇的聚会上,便掺杂了几个红唇似火的妖艳货色,在知道了这口脂也是先前放出香粉的铭香阁所推出之后,铭香阁的门口再次被挤爆了。 好在叱利骚身材魁梧,往门口一站便把大门堵了个严丝不漏,凡是插队的一律丢出去,一次只放一个人进去购买。 甚至连邺县县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以为民众发生了暴动,火速派出了衙役前来查看。 看到那些贵妇的丫鬟家仆们抢购的疯狂场景,张忘也是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自己让叱利骚过来的决定还是十分正确的。 不过叱利骚日后也会有别的安排,一个战场上的猛将,六品的官员天天在这当卖胭脂水粉的小厮也有点屈才。 …… 而此时的北齐朝堂上也是风起云涌,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先是北齐大丞相高演直接入住邺宫,居于东馆处理政务,而后紧接着高殷在没有出面的情况下传出一份圣旨:凡国之大事,无论军政,一律送东馆由大丞相论处。 在云龙门之变刚刚发生的几天,当今帝王高殷还会出现在朝会上,然而这几天里直接传出消息,高殷抱恙连朝会都不参与了。 太极殿上,高演直接令搬了一把雕龙画凤的椅子,放到了龙椅一侧自己接受百官的奏事。 事情到了这一阶段,高演篡位之心已经是路人皆知。 所需要考虑的唯有他准备什么时候自己坐到那个至高无上的龙椅上。 而今天的朝会上,高演以大丞相的名义颁布了一条新的旨令——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在古代其实非常频繁,可以说是比较正常的一件事,然而此次的大赦却有些不同。 一般大赦天下的场景都是新皇登基、立皇后、立太子等国家大事发生之时由皇帝下令大赦天下。 而如今皇帝仍在,高演却以大丞相的名义大赦天下,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高演说完,立时便有几个认死理的大臣出言劝阻,建议高演请高殷的旨意,以天子的名义大赦天下。 在这几个大臣看来,高演都可以说是实际上的帝王了,圣旨那不是随便写的。 那几个大臣一发言,有脑袋灵活的大臣立即离着他们几个远了一点。 这特么不就是和赵高指鹿为马一样,看看朝堂和地方上还有没有质疑自己话语的人吗,这么简单的试探都看不出来,你找死离我远点。 几个大臣的反对,高演只是笑了一笑却没有搭理,接着下了第二条命令。 命令仪同三司刘伯球暂掌扬州行台的所有军队,全力配合王琳攻打陈朝。 如今朝堂上以及基本上只有一个声音了,这一次借着大赦天下再理一遍估计就干净了。 到时候在南方再来一场军功上的大胜仗,自己携大胜之威,直接逼迫高殷将皇位禅让给自己,将是众望所归! 不过朝堂上的事情和张忘关系就不大了,虽然张忘也是从五品的官,然而这样没有实际职位的散官是没有资格参与朝会的。 这会张忘正看着自己家里快要堆成小山的铜钱发愁。 这些玩意怎么弄,不出意外的话,很快私铸的铜钱就要面世了,这些铜钱马上就要贬值了,自己得马上想办法花出去,这光赚不花也不是办法。 而且这么多的铜钱就这么放在家里也不太方便,实在是太多了,另找一个放钱的地方已经迫在眉睫。 而且这个地方最好不要在这闹市里,三天两头的一箱箱的往家里拉钱实在是太过扎眼。 在研究了半天邺城周边的地图之后,张忘把目光放到了邺城之外再往西的那些馒头一样的小山上了。 恩,弄个山庄应该也不错! 第七十七章 选个山头 张忘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张忘第二天一早便备上了一些吃食,雇了一个一个向导带着小丫鬟便去了到了出了邺城西门,来到漳水的边缘租了一条船。 两人顺着漳水逆流而上,一边欣赏着山中美景一看看着那个山头比较合适。 说起来这还是张忘第一次出邺城,看着眼前一片片没有被污染的原始美景,张忘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搬出来建一个山庄的想法。 而小丫鬟骆鹃,虽然就是地地道道的邺城人,然而身为奴婢的她和张忘一样,也没有出过邺城,在张忘把孝终里的房子卖了之前,她甚至连临漳县都没有出去过。 所以此刻小丫鬟的眼睛比张忘更加的忙,一开始看到个高点的山头都会惊讶一番。 此番美景,张忘却突然间有些想歪了,试想在这人迹罕至的山野之中,修建上那么几座大宅院,养上他百八十个貌美如花的婢女,那岂不是干什么外面都不知道。 邺城再往西便是太行山的东麓边缘,高山不多然而几百米高的小山丘比比皆是,张忘此行的目标便是找一个临近漳水的山头。 在这个时代,挨着水便有了一切,若是没有水源单靠打井的话,实在有些不稳定。 漳水边缘一个平缓一点的小山,距离大路也不能太远,若是山脚下再有两亩田地,那就更好了。 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那就直接不用走路了,坐着船走一圈就是了。 “这山不错,你可知道这山头是哪一家的?”张忘一边瘫在船上一边欣赏着大好的河山,突然间张忘眼前一亮,一座小山坡灰常的符合自己的要求。 “官家,这山名唤坟头山,乃是上洛郡王高元海所有。”张忘雇的向导自然对周边山丘的所属十分熟悉,张忘一问便立即随口说了出来。 那向导一说,张忘顿时脸皮一抽,看那山的形状不就是一个圆圆的坟头吗,算了再走走看看吧。 这名字晦气。 须臾,又有一座小山进入了张忘的视线中。 “这山叫做狗屎山,传闻乃是天上的神犬,在此方便所成,归上洛郡王所有。” 张忘:…… “这是茅坑山,山上有一大圆洞,神似茅坑,亦是上洛郡王所有。” 张忘:…… 转了一圈,几个张忘中意的山丘,名字都十分的贴近地气,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上洛郡王高元海所有。 若果没有选择的话,选一个乡土气浓郁一点山张忘倒是可以接受,顶多到时候改个名就是了,然而这些山是一个郡王所有那就有些难办了。 哪怕这个郡王再边缘化,那也是皇亲国戚啊。 走了这么一路,那向导那大致明白张忘中意的是哪一类的山丘,突然间那向导指着一座山对张忘说道:“官家这山名字好啊,叫做乳泉山听说山上还有一座泉眼出水极甘,这山也是上洛郡王的。” 张忘一听抬头一看,也是立马看中了这一座小山,这乳泉山不但紧邻漳水,而且若是山中有泉眼那就更方便了。 就这座山了!张忘下定决心道。 虽然这山坡属于一个郡王,然而张忘看上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弄来。 “我们回去吧。”张忘命令道。 一回到了邺城,张忘便直接去了卢思道的府上,若是论起对邺城的了解,张忘认识的人里当属卢思道为最。 山地本来就不值钱,这一番买卖张忘本来以为会极为的顺畅,然而此次却是牵扯到了一位郡王,那就必须对这个郡王有个详细的了解,这才可以对症下药。 卢思道一听张忘前来,立即便跑到门前将张忘迎进了自己的府中正堂。 虽然卢思道如今的官位还是高于张忘,然而卢思道早就已经把张忘当做斛律光和高湛的亲信了,对张忘那是极为的恭敬。 到了正堂中,卢思道死活让张忘做到了正位上,自己则是做到了张忘的右手。 “你也坐下吧。”张忘指着自己左手边位置对着小丫鬟说道。 然而小丫鬟听完确实没有依言,自己的是什么身份小丫鬟自己十分清楚,而且这又是在另一位官员的府上,自己若是以一个奴婢的身份坐到那里,恐怕对自己少爷的声名不利,至少一个张忘的奴婢无礼,张忘不会管教的帽子跑不了。 “不了少爷,我在堂外转转看看就好。”小丫鬟说道。 “这样也好。”张忘回道。 卢思道去了张忘家里多次,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奴婢在张忘哪里可不能当做一般的奴婢看待。 “刘婆,你带这位姑娘去府里四处看一下吧。”卢思道当即冲着门外吆喝道。 随着卢思道话音落下,一个皮肤黑乎乎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的婆子,走了过来引领着小丫鬟出了正堂。 一开始张忘以为这个婆子只是个特例,然而不一会另有两名妇女进来奉上醴浆之时,张忘顿时对卢思道有些刮目相看。 看着这两个走路都有些不太利索的阿姨进来奉送醴浆,张忘都有些不忍。 “卢治中口味果然独特。”看着那几个慢悠悠的走出大厅的阿姨,张忘冲着卢思道说道。 “张将军说笑了,这些仆人都是贱内所挑选的。”卢思道有些尴尬的说到。 卢思道这一说,张忘也明白了,同时对卢思道也是有了深深地同情,这孩子妻管严看来已经是病入膏肓了,怪不得当年刚买回来的柔娘进门当天被赶出去府去,他也一句话也不敢说。 “对了,这是前几日张将军安排的事项,卢某不辱使命已经完成了。”短暂的尴尬之后,卢思道突然间抬起了头冲着张忘说道:“骆鹃、元令仪、柔娘三人的奴籍吾已经命人抹去,三人的名字已经列入了编户之中,日后他们三人再也不是奴婢的身份了。” 卢思道所说的便是前几日,卢思道去张忘那边时,张忘所托付卢思道所做的事情。 虽然奴婢和编户民身份界限明显,然而那也是相对而言的,如今卢思道身份司州治中从事史,这地位放到现代的相当于首都的市委秘书长。 司州、清都、邺县三级的户曹相当于都是他的手下,这等情况下,改个奴婢的身份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如今三人的身份,从上到下的户籍上都已经改的天衣无缝了。 第七十八章 可怜的高元海 “不知将军今日前来有何吩咐?”说完了之前张忘托付他办的事情,卢思道继续出声问道。 说起来这还是张忘第一次来他的宅邸,若说张忘是没事过来闲逛卢思道是不信的。 卢思道可是知道如今的铭香阁又推出了一款名为玉露琼脂的口脂,如今张忘应该主要精力都在店铺上才对。 “我来确实有事找你,我看上一块地,不过这块地属于一位郡王,不知道你可有办法。”张忘随口说道。 张忘这话一说,卢思道的嘴角当即便是一抽。 “将…将军,若说只是邺城富户的话,想要弄过来不难,然而若是牵扯到一位郡王的话,怕是无人敢于轻捋虎须,请将军恕卢思道无能为力。”卢思道打着牙颤对张忘说道。 “不过若是长广王出面的话,不管是哪位郡王都会给长广王个面子。”卢思道继续说道。 郡王虽然说也是顶尖的皇亲国戚,然而终究是王前面多了一个郡字,比长广王这等亲王终究是低了一等。而且高湛可是如今除了高演之外最为权势滔天的亲王。 虽说卢思道也没有想出合适的办法,然而对张忘的胆量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张忘果然不是一般人,竟然连郡王的土地都敢谋取。 “那我自己想想办法吧。”张忘感叹道:“不知道你对上洛郡王高元海了解多少。” 张忘来之前对卢思道能否有办法帮到自己本来就没有抱多少希望,主要还是了解一下高元海这个人的性格,好的对症施药。 虽然从史书张忘也知道一点高元海的事迹,然而寥寥几笔的记载实在难以想出办法来。 “将军难道说的土地是西边的那些山丘?”张忘一说出高元海的名字,卢思道当即抬起了头来冲着张忘问道。 “卢治中知道那一片山地?” “若是张将军说的是其他郡王所属的土地,对于郡王而言哪怕是让土地在那荒着,出于颜面考虑恐怕也不会做出出卖土地的举动,不过若是张将军看上的上洛郡王的那些山头,想要弄过来就再简单不过了。”卢思道有些面色古怪的看着张忘说道。 “这是为何?” 经过卢思道一番解释,张忘也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说若是想要高元海的土地,再简单不过。 因为高元海——穷! 当今上洛郡王高元海之父乃是神武皇帝的侄子,传承到高元海这已经不算是最直系的宗室了,而且高元海在文宣皇帝之时也一直不受皇帝所喜爱,是非常边缘的一个郡王。 他的封地上洛郡原本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下郡,里面就两个下县,与一些动辄管辖十余县的大郡相比根本不能比。 一个郡的土地说起来甚至不如一个上县大,实在是有些寒酸。 然而总算是有封地,若是好生经营日子应该还能过下去,然而上洛郡的位置实在有一些“得天独厚”,处在洛阳的西面,紧贴着周国的领土,周国若是想要夺取洛阳重镇除了先拿下上洛没有别的途径。 所以上洛郡不说年年挨打,三年里怎么说也得遭两遍兵祸,至于税赋那就呵呵哒了。 至于现在现在更好了,在前几年的一大场大战中,上洛郡已经直接被周国吞并了,高元海顶着个上洛郡王的名头,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封地。 封地被占了,高元海自然想另外要一块,然而这说话的艺术自然要好好考量,若是直接索要封地的话容易惹得帝王不喜。 所以高元海自作聪明之下,便向先帝上书,自己想要学习古代的隐士们归隐山林,修行释典。 在高元海看来我都要归隐山林了,看到同宗的份上怎么着也得再给我一块归隐的地方吧,不然堂堂一个郡王去地方上归隐,还得听地方官的那就太掉价了。 这一点高洋也确实想到了,也确实给了高元海一块新的地方,既然你要归隐山林,那邺城西边的那一窝山头就赐给你了,去吧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仙。 然后顺便把高元海的一些其他职务一起免了。 那一段日时高元海过的那个惨啊,全靠其他的王爷们不忍心看他在外面丢人时不时的接济一下才熬过来的。 直到高殷继位之后,高元海跑到自己的堂弟高殷面前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这先天条件看来修仙是无望了。 高殷看他可怜,便给了他一个散骑常侍虚职,让他领一份钱粮,不过其他的封地自己的父亲没给,高殷也就没给。 所以高元海这个郡王所拥有的封地仅有邺城西面那一窝山包包,不过有了薪俸高元海的日子总算是步入了小康,当然和其他封地富庶位高权重的王爷们根本没法比。 高元海可以说是过的最凄惨的一个王爷了。 所以说高元海很穷,据说他早就想将西面那一窝山头卖出去,去别地方置办点田庄了。 然而那一片山头干啥啥不行的,又有哪个笨蛋会买呢? 第七十九章 到嘴的鸭子 既然知道了高元海缺钱,那张忘就彻底放心了,张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若不是家里的钱多的都没地方放了,张忘也不至于要想办法在外面找个地方。 天色已经不早了,张忘准备明天一早再去高元海府上拜会一番,从卢思道府上告辞之后,张忘便同小丫鬟先行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柔娘等几人此时还没有回来,闲不住的小丫鬟一回家便要先去厨房收拾着。 张忘一把拉住小丫鬟的胳膊,止住了小丫鬟下一步的举动。 伸手从怀中去了三张折好的纸,看了一下之后从取出其中之一递给了小丫鬟。“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丫鬟有些迷茫的取过,展开上下看了一眼。 “少爷小鹃不认识字,你又升官了吗?”小丫鬟满脸欣喜的盯着张忘问道。 “小鹃这就趁着市上还有人,去给多买一些肉来,给少爷庆祝一下。” 张忘取出的自然是方才卢思道交给自己的三人的编户证明,这东西就像是现代的身份证一样是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不然本地还好说,若是离家远点周围没有认识你的人,谁能证明你是两人还是奴隶。 张忘笑着将小丫鬟手中的那张纸取过来,冲着小丫鬟说道:“这上面写的不是我,是你。” “我?”小丫鬟疑问道。 “骆鹃者,诞于前魏武定三年,清都邺县人士,编户良人也,居于乡义里轻车将军府。身形瘦削,面如鹅卵、口小、目呈柳叶状、鼻略挺、深白。”张忘笑着将那张纸上的内容读给了小丫鬟听,在那张纸的下面还盖着邺县府衙的大印。 “我已经托人将你的奴籍去掉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普通的编户民了,再也不是奴婢了。”张忘笑着对小丫鬟说道。 不出张忘所料,小丫鬟听完自己的说法之后,眼中顿时湿润了起来。 然而看着看着张忘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小丫鬟的表情怎么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直接大声哭出了声来。 “少爷不要不要我好不好,小鹃很听话呀。” 看小丫头哭的梨花带雨的,张忘赶紧凑过去将骆鹃搂到了怀中。 “少爷没说不要你啊。”张忘安慰道:“少爷只是把你的身份让人换成了良人,少爷还等着等你长大了给少爷暖床呢。” 张忘这么一说,小丫头顿时止住了哭声。 从张忘的怀中抬起了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张忘说道:“少爷真的还要我?” 张忘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丫鬟的这些伤心,来的快去的也快,在知道张忘没有将她赶出府去的想法之后,立时便把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实话说,随着张忘官位的上涨,小丫鬟已经做了好几次噩梦,梦到张忘娶了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后将他赶出府去了。 如今张忘郑重其事的说不会不要她,等她长大了还要给自己暖床,小丫头这才放宽了心。 给少爷暖床那可是贴身的丫鬟才有的待遇。 “那柔姐姐和元姐姐呢?”擦干净了眼泪的小丫鬟当即问起了柔娘和元令仪来。 “他们两人和你一样,以后都不再是奴婢了。”说着话张忘便将自己手中另外两张纸递给了小丫鬟。 “啊!”就在这时,大门的方向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叫声,张忘抬头一看原来是柔娘和元令仪及叱利骚回来了。 此时张忘因为刚刚安慰小丫鬟的缘故,两人还紧紧的抱在一起。 三人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堂堂轻车将军张忘和丫鬟骆鹃抱在一起,小丫鬟的脸上还满是泪痕。 这是典型的要霸王硬上弓啊。 刚刚发出声来的便是刚进来的元令仪了,此时的她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元令仪是潇湘院这等地方出来的,这种事情见的多了,她惊讶的是张忘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经过这一段的了解,元令仪认为自己的这个主人虽然有经常口花花,然而应该是一个老实人才对,应该做不出这种在前院门前,露天***这等事情来。 反而已经快到了如狼年纪的柔娘,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更加淡定一些,虽然眼神中也有一丝慌乱,然而至少表情很是淡定。 “那个我好像有东西拉外面了。”当先开口的是叱利骚,作为一个外人人家主人家的和自己的奴婢玩点情趣,实在不是自己应该掺和的。 说完叱利骚这单身狗便一个扭头窜出了大门,去大街上晃荡去了。 柔娘和元令仪是张忘的奴婢,却不敢和叱利骚一样扭头就走,只能是在哪傻站着。 以她们奴婢的身份,就是把自己换到骆鹃的位置上,也没有拒绝的能力。 此时小丫鬟也是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柔娘和元令仪,尖叫一声之后赶忙从张忘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快步跑到了元令仪和柔娘的面前。 “柔姐姐、元姐姐,给你们看样东西。”小丫鬟说着便将刚刚张忘刚给她的两人的编户证明递给了元令仪和柔娘。 张忘原本没有计划这么快便将这编户证明给柔娘和元令仪,毕竟两人和小丫鬟还不一样,还没有熟到那一地步,小丫鬟那可是和自己一个被窝过的人。 元令仪是自己抄诗赢来的,而柔娘在之前甚至曾经想要某夺过自己的秘方。 不过,小丫鬟既然提前给了也就给了,二女哪怕是有了良人的身份,因为上面写的住处是自己这,除了自己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去。 柔娘和元令仪之前作为潇湘院重点培养的清倌人,文化素养自然不低,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在一般人之上。 看到这纸张上写的东西,两人也是当即明白了刚才小丫鬟和张忘抱在一起,以及小丫鬟眼上有泪痕的原因。 在二人看来,一定是小丫鬟喜极而泣,然后惊喜之下直接自己投到了张忘的坏里。 不说小丫鬟了,此时的柔娘和元令仪甚至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两人的手中的编户证明和之前小丫鬟的一样,就是证明了两人的两人身份,外加描述了下两人的外貌特征。 下面盖着的红红的邺县县衙的印鉴,证明这两份文书乃是千真万确的。 再怎么想她们也没有想到过,张忘会为她们想办法解除奴婢的身份,这等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他们原因为自己从成为奴婢的那一天起,自己已经不算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了,奴婢不过是会说话的牲畜,一个主人的物品而已。 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够重新成为普通人。 柔娘和元令仪含着热泪,快步跑到了张忘的跟前,扑通一声冲这张忘跪倒在地,砰砰砰冲着张忘不住地磕起了头来。 张忘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已经磕的自己脑门通红。 “赶紧起来吧。”张忘冲着两女说道:“磕的少爷我心疼。” “柔娘谢将军大恩大德,虽然将军赐予了我新的身份,然而柔娘愿生生世世服侍将军。”柔娘冲着张忘谢到。 一旁的元令仪也是立即向着张忘表了忠心。 看到两人的表现,张忘笑了一笑虽然小丫鬟提前将东西给了两女,不过总体效果不错,至少看上去两人更加心向自己了,不是像之前那样因为是自己的奴婢没得选。 就在这时,突然间站在一旁的柔娘来到了张忘的跟前,张开双臂直接投到了张忘的怀中,用力抱了一抱张忘而后以更快的速度起开了。 而元令仪也紧随其后,在柔娘起身之后如同一只乳鸽一样投进了张忘的怀中。 按两人的性格正常是不会做出这等举动,然而进来之时看到的小丫鬟的举动启发了两人,也给两人壮了壮胆,所以也就借势这样做了。 柔娘的那次张忘没有准备,再加上柔娘也离开的太快了,然而元令仪这次张忘却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元令仪投进到张忘的怀里抱了张忘一下之后,刚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腰身已经被张忘两只胳膊抱住了。 张忘抱着元令仪的细腰,往自己的身上凑了凑,小丫鬟太小了不好意思下手,然而元令仪这送到嘴边的肉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作为男人,自己必须主动一些。 说不定自己转世以来的处男生涯能够就此解决也说不定。 张忘的举动,元令仪在略微用力没有挣脱之后,也就不再反抗,就像是顺从了一般。 从被张忘从潇湘院带走的那一刻,元令仪便已经将张忘看作了是自己男人,张忘拖了这么久才要她已经让她大大的出乎意料了。 更何况现在张忘还替她解除了奴婢的身份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 “师兄,我又做好了一副象棋,我们来对上一局?”方明抱着一副象棋急匆匆的从最后面的院落中跑了过来。 听到有人了,元令仪立时用力从张忘的狼爪下,挣脱了出来,满脸通红的站到了柔娘的身边。 张忘:“*&¥%……%#%*&……*” 第八十章 高元海卖地 方明这个情商严重不足的灯泡过来了,张忘自然也做不出高湛那种当众啥的事情来。 不过仇自然不可以不报,既然方明带着象棋过来找虐,张忘自然是让他知道了在棋艺上目前自己是独步天下的,哪怕这棋盘棋子是你精心雕刻的也不行。 不过为了防止方明以后闲的没事天天出来缠着自己,耽误自己的好事,张忘决定给他找个大活干。 那日方明不是已经开始试制架子床了吗,张忘直接将后世江南一带流行的千工拔步床的样式简单和方明说了一下。 千工拔步床后世可被誉为世界上最为奢华的床,整个床做好相当于把架子床又单独放置到了一个单独的木质平台里,一些考究的拔步床里甚至和一个小房屋一样,里面一应生活用具都非常齐全。 不过这玩意后世也只是在江南地区豪富之家较为流行,除了显示自己的财富好像没什么实际用处。 比较费功夫和钱财是真的,不过张忘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费钱,现在暂时用不到方明的技术,不过先给他找点事也不错,至少不用天天缠着自己。 方明在从张忘口中知道这是师门最为顶尖的一种床型之后,顿时和打了鸡血一样,饭没吃饭便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画起草图来。 做一件东西之前先画草图这也是张忘交给他的技巧。 还是叱利骚懂事啊,这孩子晚饭都没回来吃,张忘只得让小丫鬟在锅里给他多留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张忘没有带着小丫鬟,自己一个人便从家里带了一些土特产,雇了一辆马车去了上洛郡王高元海的府上。 再怎么说高元海也是一位郡王,他的府邸单看门面还是不错的,然而一进去之后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说和自己去过的咸阳王府、长广王府相比很难比较,就是和自己住的别院相比都略有不如。 若不是门口郡王级别的构建和那高高挂起的“上洛郡王府”五个大字,张忘都以为是进了一个普通官员的府邸中来。 张忘如今官居轻车将军,从官位上看对一个郡王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就是朝中一二品的大员,见到一位郡王都应该是首先行礼才对。 若是去别的郡王府上,张忘这个级别的官吏甚至根本进不了门。 然而张忘此来却是带着礼物来的,张忘知道高元海缺钱,他便直接拉了一万钱当做“土特产”当做见面的礼物。 果不其然,当张忘报上了自己的礼物之后,立即便接到了高元海的接见。 在府上的正堂中,张忘终于见到了这个传说中“宗室最穷”的上洛郡王高元海。 若是从面貌上看,高元海着实长得不赖,虽然不说貌比潘安,但是张忘自认为高元海这帅气程度也就比自己低上那么一点点了。 一见到高元海,张忘第一感觉便是骚包,因为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里,高元海竟然拿着一把鹅毛扇在哪扇风。 “下官张忘见过郡王。”张忘首先冲着高元海行礼道。 “起来吧。”高元海派头十足的冲着张忘说道。 张忘刚刚站起身来,高元海紧接着问道:“你就是那个替我王叔打开云龙门才封官的张忘。” “下官也是封斛律将军之命,在云龙门接应两位王爷。” 在高元海的面前,张忘自然再次把斛律光的旗帜打了出来,斛律光虽然如今不是王爷,然而等斛律金去了,咸阳王的爵位自然是身为长子的斛律光继承,其身份可以说是比高元海只高不低。 “是不是斛律将军和我王叔派你过来的?”高元海继续发问道。 高元海亲自接见张忘,那一万钱的见面礼自然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然而非常关键的一点是,高元海有一个希望,希望张忘是斛律光或者是高湛专程派过来的。 毕竟如今张忘身上已经打上了高湛的标签,而等高演即位后,高湛恐怕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了。 若是能够入得了自己这位皇叔的法眼,那自己不说位置在朝中的官位有希望往上挪挪,给自己重新划一块封地也是有可能的。 散骑常侍的职位,虽然说起来清贵,然而和张忘的那个轻车将军一样,不过是一个散官罢了,领这一分钱粮虽然让高元海步入了小康,然而却终究支撑不起奢侈的生活。 若是换到一个实权岗位上,哪怕没有封地,单是下面的各级官吏孝敬的一些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哪像如今又有谁记得自己也是一位郡王。 如今自己的生活水平,和别的王爷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回王爷,张忘此番前来并非因为斛律将军和长广王。” 张忘一说自己所来是因为自己的缘由,高元海顿时有些兴趣泛泛了,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而已。 “你来找本王有什么事情吗?”高元海语气略显冷淡的问道。 张忘站起身来,恭敬地给高元海行了一礼说道:“张忘此来是想要求购王爷手上城西的山地。” 张忘一说,高元海的眼睛立时瞪了起来。 “这一片山地可是先皇赐给本王的,意义十分重大啊。”高元海搓着手看着张忘说道。 那一片山地高元海早就想要脱手了,然而却一直没有找到下家,虽然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山地出手,然而自然希望能够多卖一些钱财。 毕竟他如今非常的穷,说的这块土地重要一些,说不定可以多卖一些钱财。 高元海的想法张忘自然清楚,自己钱多然而也不能随便扔不是,而且两世为人的张忘对于怎么对付这样的人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是卖家真的想卖,买家再表现出真的要不买了的想法,恐怕不出十步,卖家就会服软。 当下张忘便冲着高元海说道:“恕臣下无礼,不知道这些山地对王爷意义重大,张忘就先告退了。” 张忘不等高元海有反应,便起身行礼之后扭头向着厅外走去。 “一、二、三、四。”张忘刚数到四,自己的肩膀便被高元海拉住了。 “其实,那些山地意义也不是那么大,卖一些还是没问题的。”高元海笑眯眯的冲着张忘说道:“不知道张将军准备出多少钱买。” “真的能卖?”张忘问道。 “能卖,肯定能卖!” “卖了之后不会有地方官员去找麻烦吧?” “那片山地先皇已经赏赐给了本王,就是本王的封地,本王要卖绝对不会有地方官员敢于过去骚扰。”高元海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那税收方面?” “免了!”高元海大气的一挥手说道。 在高元海看来那就是一片荒地而已,里面总共就几个村子,住着一些跟野人一样的猎户,就是收税也受不了几个钱。 张忘听完高元海的保证也就放心了,那地方算是高元海的封地,地方官本就无权干涉,高元海这免了税收变相当于那山头只要自己买下来就成了自己的,在里面干什么都不会有人来干涉自己。 自己之前看中的那座乳泉山,山头加上山下的一片空地恐怕得有六七千亩地,面积着实不小。 “下官意欲求购乳泉山及其周边,愿出钱二十万。” 如今大齐人少地多,地价算起来还不时非常贵,正常情况下一万钱可以购置七八倾土地,二十万钱应该能够买上一百五十倾左右,这便是两千多亩地。 不过上面的数字说的是能够耕种的良田,这山地肯定会便宜不少,所以那六七千亩的土地张忘报出了二十万钱的价格。 来时张忘已经算过了,经过这一阵子的售卖香粉,扣除要送到斛律光那里的,自己如今还剩下五十万钱左右。 “取舆图来。”高元海命令道。 不多时就有一个侍从取过了一张地图来,张忘抬头一看,上面画的便是邺城西边那一片山头。 高元海在上面找到了乳泉山的位置,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在围着乳泉山用手指画了一个圈冲着张忘说道:“二十万钱孤最多只能将这四座山头卖给你。” 张忘一看高元海所划的这一片区域,不仅将自己要的乳泉山画了进去,连周边的三个小山头一起包括了,这么大的一片地少说也有两万亩。 “好那就购置这些吧。”张忘面露为难的说道。 虽然张忘脸上表情有些难过,然而内心却是被巨大的欣喜所淹没,两万亩啊,这个数字已经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原本他还打算二十万钱只买一个山头的,而且高元海若是不愿意,自己还可以往上加。 而高元海那边也很高兴,这几个山头就可以卖二十万钱,若是把自己有的那一片山地都卖了得多少钱啊,那一片山地少说也得二三十万亩(一百平方公里左右,差不多一个乡镇大小),若是都能卖出去那岂不是二三百万钱! 不过张忘这样的买山地的傻子恐怕不好碰上,高元海也只能是感慨一番。 “你若是有时间的话,我这就让人去将土地划给你。”高元海面色和善的看着张忘说道:“以后若是想要买山地,尽管来找本王,一万钱一千亩管够!” 第八十一章 “张真人” 虽然买下高元海名下所有的山地这一想法非常的诱人,然而张忘如今的身家却不允许。 毕竟张忘刚来到这个时代两个多月的时间,暂时钱财还不允许他如此挥洒,按现在张忘这个赚钱速度,等口脂也上市,好像再过三四个月就差不多可以把高元海手上这一片山头全部买下来了。 之前的香粉每月除去给斛律光送去的三十万钱,张忘还剩下三十万钱,而口脂每盒卖三千钱,每天限量十盒,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就是九十万钱。 这些钱里,张忘准备仿照之前的香粉,收益的一半依然送到斛律光那里让他去救济军属。 然而饶是这样,张忘一个月的收入从下个月开始也能够达到七十五万钱,哪怕扣除掉成本一个月少说也有七十万钱的收入。 …… 张忘来的时候是一辆马车,走的时候上洛郡王府上另外跟去了两辆马车,在将二十万钱拉回上洛郡王府之后,高元海当即命令府上的管事同张忘一道去将邺县府衙将那四座山头的所有权划给了张忘。 具体的地界,迫不及待的张忘当天下午便载上郡王府的管事去划了个清楚,在一千钱小费的诱惑下,郡王府的那个管事直接大手一指,将乳泉山在内的四座小山头周边的所有土地包括距离不远的一个小湖直接划给了张忘。 反正王爷说的是这四个山头,这山下面的山地活动余地就大了。 而高元海府上,在收到了张忘的二十万钱之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高元海,直接命令府上的侍卫将这些钱全部倾倒到了一个小屋子里。 二十万钱,将屋子的地面都扑了厚厚的一层,看到这一场景,高元海的眼睛立即变得血红。 冲进了屋子,直接扑进了钱堆里。 仿若在水中游泳一般,一边傻笑着一边在里面翻滚。 高元海在里面翻滚了不多长时间,便有一个侍卫在门口禀报道:“王爷,张真人来了。” 高元海一听“张真人”三个字,立时从钱堆里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此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着一身破旧道袍的道人已经来到了房间的门口,那道士一见屋子里的钱,顿时也是直直的瞪大了眼睛。 “真人来的正好,孤恰巧有些事情想要让天师解惑。” 高元海看到道人已经到了门外,当即走出了大门,将这一房子的屋门小心的关上,上好锁之后将钥匙放到了自己的袖口之中。 这些钱高元海已经不打算装起来了,在看到这些钱的时候,高元海突然间有了一个新的目标,自己一定要将这间屋子用钱装满! 看到高元海将屋子关上,那道人脸上颇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屋门,便将视线转到了高元海身上。 若说高元海去山林里“修行”这几年有什么收获的话,就是从山里捡到这一个遇到时已经饿晕了的张真人了。 张真人是一个道士,然而道士这一职业却是不应该在北齐出现的。 高洋当政之时,感到佛道两教不论是在理念还是规矩上都不同,便想除去一家,只留下一家。 于是便召集了佛道两门中的精英在自己面前辩论,结果道教一方不慎输了,于是高洋直接下令在北齐全境废黜道教,所有的道士立即剃干净头发开始当和尚,所有的道观也立即改为和尚庙,凡是不听从的一律诛杀。 在高洋的铁血政策之下,北齐境内的道士基本上都已是归顺了佛门,少数的坚守者则逃进了名山大川之中,过上了隐居的生活。 张五六便是其中之一,在禁道归佛的过程中张五六便随着自己的师傅归隐了山林,由于两人缺少必要的生活技能,自己的师傅在在归隐的当年便饿死了,自己靠着草根树皮和一些山中的野果多活了一年,在第二年差点饿死的时候遇到了高元海。 在山林里看到一个晕过去的人,而且这人还是在大齐极为罕见的道士,高元海兴起之下便将他救了过来。 死里逃生的张五六,自然不会放过高元海这个救命的稻草,当即便向高元海表示自己乃是道门张天师的嫡系传人,受封真人之位,之前之所以晕倒是因为在练习辟谷之术时出了点岔子。 而且他看到高元海非常的有慧根,要点化高元海。 凡是吃这口饭的,自然都有一定的忽悠能力,不然的话怎么让信众乖乖掏出香火钱。 在张五六的攻势下,高元海沦陷了,对张五六的说辞深信不疑。 不但将张五六接到了自己“修行”的地方,而且与之吃同样的饭食,对他非常恭敬。 而有了一个王爷的庇护,张五六也终于不用天天偷偷摸摸的了,毕竟高元海再穷也是一个郡王,地位在那放着呢,还没有人敢于冲进一个郡王府中搜查有没有道士。 地方官府就是看到了,多半也会装作没看见。 高元海拉着张五六的手回到了自己的正厅,将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包括刚才张忘购买他的林地的事情都说给了张五六知悉。 “真人,如此孤应当何去何从?”高元海冲着张五六问道。 此时张五六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到了那个叫张忘的人身上了,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官竟然能够拿出二十万钱来买地。 在张五六的理解中这显然是因为他投靠了高湛的缘故,至于张忘的那些产业,若不是有心探查的人,知道的并不多。 “王爷,我觉得您应该亲自去长广王府上拜访一番。”张五六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对高元海出主意道:“您一个堂堂郡王去投靠长广王,再怎么说也比一个从五品的小官要重要吧,到时候您的钱财绝对要超过那个叫张忘的五品官。” 张五六的话语,正中高元海的下怀,上午张忘来之时,高元海就期望张忘是高湛派来的,虽然最终结果也不错,但是终究是差了一点。 既然高湛没有想到自己,那自己就主动贴上去,高湛身为自己的王叔,总不至于把自己往外赶不是。 “来人,速速给我备上一万钱的面礼,我要去长广王府上拜会。”高元海命令道。 刚一说完,高元海突然间没有来的心口一痛,冲着刚刚跑出大厅的侍从再次喊道:“就备上一百钱意思一下吧,我王叔应该不缺钱。” 第八十二章 高元海的贺礼 明白过来的高元海,当天下午便带着两个侍从赶着一辆马车去了长广王高湛的府上。 如今高湛的府邸可不是那么好进的,高演已经直接住进了邺宫之中,根本见不着,如今形势下想要投靠二人做一个选择的,也只有了长广王高湛府上一个选择了。 没有一定地位的人,那是根本进不了长广王府,而且高湛对那些索然无趣的朝中大员也没什么接待兴趣。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下上两盘象棋,看上几场相扑来的有趣。 所以慢慢的明白自己地位不够的人,也就不过来自找没趣了。 张忘走之后,和士开回去之后凭借着记忆立即让人打造了一副简陋版的象棋,精心钻研之下如今长广王府上能够在高湛手上多撑一阵的也就只有他了。 因此,高湛虽然高湛对他之前耽误自己按时吃饭有些不喜,然而在没有人有资格做自己对手的前提下,也只能让和士开充数。 然而相扑人选的搜寻却进展不大,几天过去了府上的管事仅仅找到了三个合适的人。 在这个时代老百姓本来就吃不饱穿不暖,能够吃成那个体型的恐怕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相扑选手短缺下,和士开也被迫在长广王府上打了两份工,一边陪着高湛下象棋,在高湛有别的需要的时候,立即脱掉衣服去玩相扑。 之前的王三娘因为天赋异禀的原因和士开打不赢,这新来的几个人里终于有了给和士开垫底的了。 一个地主家的大少爷,由于平日里吃的肥肥胖胖的,被高湛的人强行抓了过来,走路都费劲的他,不论是对上谁都是一个输字。 …… 虽然已经很少有人来长广王府上讨没趣,然而高元海来到长广王府上时,却十分凑巧的碰上了另外两拨人。 赵郡王高睿、河南王高孝瑜竟然一同来到了长广王府上。 论辈分,高元海和高睿、高孝瑜都是同辈,两人算起来都是他的堂兄,然而看到这两个堂兄,高元海却有些犯怵。 虽然三人都是王爷,高元海这个王爷比这两位可是混的差远了,高孝瑜不必说那可是文襄皇帝高澄的庶长子神武皇帝高欢的孙子,高洋建立北齐后便被封为河南王,这可是和长广王高湛同一级别的亲王,如今官居中书监一职。 而看到赵郡王高睿,高元海就更想哭了。 两人都是高欢的侄子,论起和皇帝的血缘关系来是一样的,两人的爵位也一样都是郡王。 然而高睿却是被高欢亲自养大的,和高欢的子孙十分亲近,故而他的封地赵郡不但土地肥沃良田遍野,而且还在大后方根本受不到一点兵祸。 从两人的官职上也能看去区别来。 上洛郡王高元海:散骑常侍,没了。 赵郡王高睿:开府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太子太保、侍中、大都督府长史,一张名刺都写不完,而且全都是位高权重的实职。 而此时,长广王府的门前侍卫也已经看到了三人的马车,河南王高孝瑜和赵郡王高睿都是浩浩荡荡的前呼后拥的一支车队,早早的便有打出的旗号彰显了二人的身份,而高元海那边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辆马车而已。 “见过两位王爷。”长广王府的侍从,立即从大门内鱼贯而出,向着高孝瑜和高睿的车驾行了一礼,而后立即扭过头去拦住了高元海的马车。 “王府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却,若是惊扰了贵人不是你能担待的起的。” 颇有一种你再不识相一点马上离开,若是冲撞了两位王爷,立即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态势。 被拦下的那一刻,高元海已经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而已经到了高湛门口的高孝瑜和高睿也已经从轿子里出来准备进入长广王府。 高湛府上的侍从们不认识高元海,然而高睿和高孝瑜可是认识自己这个堂弟。 见那些侍从们马上就要动手的趋势,两人赶忙制止道:“住手,这位乃是上洛郡王殿下。” 那府上的侍从一听高睿和高孝瑜的话,当即傻了。 这位也是一位王爷,怎么这一位王爷和别的王爷的画风不太一样。 不过既然高睿和高孝瑜这么说了,自然没有做假的可能。 “吾等见过上洛郡王,失礼之罪,还望王爷责罚。”那些府上的侍从,当即行礼谢罪道。 “罢了。”高元海挥挥手说道。 让他去处置高湛府上的人,他还没有这个胆子。 “两位王兄好巧啊。”高元海略带尴尬的冲着高孝瑜和高睿说道。 “我同王兄相约前来拜会王叔,也未曾想会在这里遇到王弟,既然如此凑巧不如我们兄弟一同去面见王叔。”高孝瑜笑着对高元海说道。 虽然高孝瑜的年龄要比高睿小点,但是他的王爵却是三人里最高的,由他开口邀请也合乎情理。 毕竟高元海就是再丢人,那也是一个王爷。 “甚好,甚好!”高元海忙不迭的应道。 “将礼物抬进去吧。”高孝瑜和高睿当下命令道。 二人命令下,随行的奴仆便将抬来的的一箱箱礼物抬进了长广王府中。 二人是晚辈,去拜访叔父自然不好意思空着手。 见状高元海也是尴尬的一笑,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百钱来递到了之前的那门子手中。 “元海有些窘迫,不能和二位王兄相比,这次只带了一百钱过来,恭祝王叔安乐康健。”高元海说道。 见到高元海的举动,高睿和高孝瑜脸上立即爬满了黑线。 一百钱,自己随便打赏给下人一百钱也拿不出手去啊,你堂堂一个王爷来拜会王叔,竟然就带一百钱当做礼物,高氏皇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就这几个钱,你还不如不拿出来呢。 那门子此刻也有点蒙蔽,拿着这一百钱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 “既然上洛郡王送给王叔的,你就收下吧。”高孝瑜黑着脸说道。 三人在三位貌美侍女的带领下向着府中的正殿中走去,另有腿脚伶俐的奴仆已经飞奔去通知高湛去了。 第八十三章 趟雷 “上洛郡王?”高湛一听下人的禀报,当时便是一愣,高睿和高孝瑜过来倒是正常,虽然高湛要高他俩一辈,然而身为高欢第九子的高湛其实和高孝瑜同龄,比高睿甚至要小上几岁。 高睿父亲去世之后本就是高欢抚养长大的,同龄的高孝瑜更是两人从小玩到大,三人本来就比较熟悉,宗室之中这两人也是自己的铁杆簇拥,过来很正常。 至于高元海自己的这个族侄高湛自然认识,之前高元海跑去山里“修行”的事迹,已经让他的知名度不亚于自己。 不过两人只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而已,这孩子跑来干吗? 不过既然来了自然没有往外赶的道理,好歹也是一个王爷,而且从辈分上论还是自己的侄子,侄子来了当叔叔的就是看着别扭也不能往外赶啊。 高湛穿好了衣服,来到了正殿之中,此时高睿、高孝瑜、高元海三人已经早一步在大殿下首的桌子后面坐定了,等待的时间里,高湛府上下人们给三人分别上了一些干果一类的吃食。 就在高湛过来的这短短的时间了,高睿和高孝瑜基本上没有什么动作,而高元海面前的已经干掉一小半了。 “见过王叔。”三人起身行礼道。 高元海说话时因为嘴里依然填的慢慢的,说话时甚至有些碎屑直接被喷到了嘴的外面。 高元海的表现看得高湛也是脸皮一抽。 不一会加快了咀嚼速度的高元海终于是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不好意思,自从没了封地后,我实在是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高元海继续说道。 “坐吧。”高湛摆摆手说道,说完便自己坐到了主座上。 “三位王侄此番前来所为何事?”高湛问道。 高睿和高孝瑜过来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过来看看高湛过的怎么样,也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王叔,如今六王叔居于中枢,孤在外面可是听到了不少的说辞,还有人想要请命六王叔应天命登基为帝的,王侄实在有些不知该当何去何从还请王叔示意。”高孝瑜看了一眼高元海,随即出声发问道。 虽然高元海这孩子有点傻缺,不过好在没有任何的派系,如今说的又是自己高氏皇族的事情,也没必要避着他。 如今形式已经非常的明朗了,唯一有疑问的便是高演准备什么时候废黜高殷登基为帝,在见不到高演的情况下,政变时和高演穿一条裤子的高殷便成了唯一的消息来源。 有个准确的时间点,他们也好及时开始摇旗呐喊。 不过高孝瑜这一问,高湛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为此时随着高演执掌最高的权力,一些事情再也不和他商议,他也不知道高演的想法了。 高孝瑜急,他高湛更急,毕竟高演当时可是答应过他,日后高演若登基为帝,会封自己为皇太弟的。 如今虽然中下层的官员们都已经为了表忠心吵得沸沸扬扬,然而真正上层的那些人却一个也没有表态。 所有的人都在等一个信号,等一个高演释放出来的信号。 在这之前真正的大佬都不会随意开口,毕竟只要高演一天没有开口,谁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万一高演脑袋一抽,突然间想要当当代的周公怎么办。 最关键的一点是,在高演的上面娄太后还没有明确表态,作为如今的太皇太后老太太的意见依然不容忽视,毕竟哪怕是高演要篡位,除了高殷禅让之外,太皇太后娄昭君的旨意也是必不可少的,如此方才名正言顺。 而且第一个蹦出来吆喝的,哪怕吆喝对了,后世史书上一个奸佞之臣的名号是少不了了。 然而这个等待的过程实在是有些难熬。 高孝瑜刚问完,高湛还没有回答,却听到高元海那边提前说话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一同请命让六王叔及早登基了,这种事情我等怎么能在拉在后面。”高元海一边说着一边还没忘吃着。 高元海说完,突然感觉周边的空气突然间有些安静,仿佛整个大殿一瞬间只剩下了他嘎吱嘎吱吃着干果的声音一样。 高元海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刚要塞到嘴里的干果,又转头看了一眼在看着自己的三人,突然间也有些慌乱。 “王叔家的胡桃真是美味无比……”高元海将手中的那一颗已经剥好了的胡桃仁恋恋不舍的放回了盘中,有些尴尬地说道。 他本来就是看高演登基后高湛肯定会一飞冲天,而过来投奔高湛的,自然也是希望高演登基,所以刚才高孝瑜说完他便不假思索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若是好吃,王侄不妨带点回去。”高湛笑着说道。 “一会上洛郡王走的时候,给郡王多带上一些诸类干果。” “谢王叔赏赐。”高元海拜谢道。 “王侄方才既然说到我等宗室不能落于人后,不知道王侄可愿做这个先锋。”高湛冲着高元海和善的说道。 高孝瑜和高睿一听高湛这么说,当即也明白了高湛恐怕也不知道高演的心思,而且高湛恐怕是存了让高元海去探探路的想法。 毕竟高元海哪怕再怎么窝囊,也是一个正宗的宗室王爷,若是对了自己等人就立即跟上,若是风头不对那就只能牺牲这个给宗室丢人的家伙了。 “王兄和我都身兼重职,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自己所在的府衙,在这件事一反而不如王弟适宜。”高孝瑜明白过来之后也是对着高元海说道。 “若是有从龙之功,等王兄登基为帝,恐怕最少都是裂土封疆的功劳啊。”高湛感叹道。 对于高元海的弱点,高湛等人自然都知道的极为详细,此刻高湛的这句话可以说是直接说到了高元海的点上。 “王叔、两位王兄,我该怎么做才好?”高元海眼睛冒光的询问道。 “你……”三人面授机宜,把该去哪里趟雷和高元海详细说了一番。 …… 接下来的时间,高元海顿时成了大殿上的绝对主角,高湛先是命人表演了一番歌舞,而后直接把相扑这一“技艺”搬了出来,将目前府上所有的相扑选手一起给三人表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相扑表演。 不得不说高氏皇族的疯子基因还是非常的普遍的,对相扑这一玩法,四人都是看的十分津津有味。 第八十四章 朝会 高元海在高湛的府上一直滞留到深夜,这才醉醺醺的在两个貌美侍女的搀扶下出了长广王府。 而这两个侍女在将高元海搀扶到马车上后,并没有回到高湛的府邸,而是随着高元海一同踏进了他的马车之中回到了高元海的住处。 她们是高湛送给高元海的礼物之一。 …… 第二日一早天色尚未放亮,高元海便顶着一双大大的熊猫眼来到了云龙门之外,等待着开门之后的大朝会。 早已经等在云龙门之外的朝臣,看到高元海竟然提早过来候着,顿时都是感到十分的诡异。 高氏王爷何其多,然而这些王爷们虽然地位尊崇,然而除了几个身兼重要职务的,哪个不是在自己封地上醉生梦死,根本无需前来朝会。 高元海是什么人,虽然顶着一个郡王的帽子,然而因为他闹出的跑山里“修行”一事,却是让他成为了皇室中笑料。 说句不中听的话,朝中大臣们虽然谁都知道高元海的大名,然而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根本不认识这一位上洛郡王。 就这么一位王爷竟然会来参加朝会,若是没记错的话高元海上次参加朝会还是高殷登基后来诉苦那次。 等候开门的时间里,相熟的大臣们基本上都是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有不认识高元海的听其他人一解释也就知道了原来这一位便是“声名远播”的上洛郡王。 高元海的来意,顿时成了大臣们朝会之前的一个热门议题。 “上洛郡王会不会是向常山王讨要封地的吧。”有大臣猜测到:“如今常山王执掌大权说不定上洛郡王是来诉苦的。” “我看未必,说不定上洛郡王又想去山林里再次修行一番也不一定。”也有朝臣看着高元海打趣道。 …… 就在朝臣们纷纷猜想高元海前来朝会的目的之时,随着吱丫一声声响,云龙门的大门开了。 此时的云龙门若是张忘过来已经没有了熟悉的面孔,因为那一晚的开门之功,云龙门的守卒哪怕没有落得个一官半职也都去了油水丰厚的位置上,不用在城门这里守着了。 和往日一样,太极殿中富丽堂皇的龙椅上依然空无一人。 官方说法是高殷病了,不能理事,委托常山王高演代理朝政。 等到所有的大臣们都按照自己的位置站定,高演这才施施然从太极殿的内殿走出,坐到了龙椅一侧的椅子上。 如果有细心地朝臣过去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高演的那把椅子在这几天里,位置已靠的龙椅越来越近。 高演一坐定,还没说话便感觉朝臣队列里有些别扭有些和往常布局不一样,仔细一看便发现了站在前两排的高元海的身影。 高元海怎么说也是一个郡王,王爷们除了有实职的一般不会过来,而斛律金这等有王爵的老臣也早已经不问政事,不参与朝会。 高元海自然站的极其靠前。 虽然高演也有些奇怪自己这个侄子怎么突然间会跑来朝会上,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和往日一样,朝臣们依次将一些自己无法拿定主意的事项向高演汇报,由高演一一决断。 不多时,便不再有大臣自队列中走出,该说的都说完了。 “诸位还有无事项需要上禀,若无今日朝会便到此为止,所定事项诸位回返定要尽力完成,不可有所差缺。”高湛冲着朝臣们说道。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直站在那里像个乖宝宝一样的高元海突然间走出了队列。 “禀常山王,吾有事要禀!” 与此同时,邺宫五兵尚书衙门外,一名风尘仆仆满脸灰尘的信使,直直的冲向了府门处。 “扬州行台急报!” 第八十五章 倒霉蛋王琳 “上洛郡王有何事要禀?”高演看着站出来的高元海问道。 “今上体弱多病,已无力承担朝政之事,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斗胆请命,请今上退位让贤,由王爷登基为帝。”高元海战战兢兢的说道。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在朝堂上第一次正大光明的拿出来,竟然是高元海这个宗室王爷提出。 这件事由一个宗室王爷提出来,所有的朝臣都在猜想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含义,难道说皇族已经统一了意见,做出了高殷退位,高演登基的决定。 高元海一说话,整个朝堂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了高演那里,这一时刻通过高演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他的企图。 然而臣子们的打算,终究还是落空了,此时的高演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就像是听到了一个与他无关的事情一样。 “大家只是暂时身体抱恙,孤也只是暂时代理朝政,等大家身体恢复之后,这朝政还是要归还大家的。”高演淡淡的说道:“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高演这一说完,所有的人心中顿时有了数,高元海说的这话,若是严重点说是他意图谋逆都不为过,就是直接把他拉出去砍了都够了。 然而高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此后休要再提,就淡淡的结束了,连一句斥责都没有。 这样的表态已经非常明显了。 “常山王,您登基是众望所归,臣弟相信没有人会反对。”看到这一场景,今天也专程过来的高湛立时蹦出来补充道。 “臣请常山王登基为帝。”高睿也是出列禀报道。 有了这三个王爷带头,群臣立时有数人站出来劝谏高演登基称帝。 有几个激动地甚至直接跪倒在地,言明高演若是不大答应就不起来了。 “诸位此事休要再提,吾乃皇帝之叔父,怎么能作出这等事情来呢?”高演再次拒绝道。 高演会暂时拒绝并不出乎群臣意料,篡位这等事怎么也得当事人一再拒绝,群臣一再进谏,最后才迫不得已大营才是正常流程。这是典型的既要当啥又要立牌坊。 若是臣子一进谏就立即答应,这吃相也太难看了,通过今天的事情只要明白高演的想法就可以了,接下来的日子有事没事的进谏一番就是了。 而高演也有自己的想法,有了群臣的不断进谏,自己可以说是在舆论上已经占据了主动性,等到南方对陈国的捷报传来,自己携大胜之威,登基为帝将更加得民心。 …… 就在此时,五兵尚书衙门中一名侍从已经带着急报,持着五兵尚书衙门的令鉴,径直穿过云龙门来到了太极殿的殿门外。 “朝会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却。”那侍从刚刚到了太极殿之前,便被殿前的宦官和侍卫挡住了步伐。 “江南前线急报,十万火急,我要立即觐见常山王。”那五兵尚书衙门的侍从满脸急切的说道。 江南战事会是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没有想到了,大齐和梁国的联军,竟然会被陈国全灭。 那侍卫一听是军中急报,顿时也不敢阻拦。 “稍后,我这就去禀报常山王。”有值守的宦官应道,说完并扭头进了太极殿中。 此时太极殿中高演刚刚第二次拒绝了群臣的提议。 就见一名宦官小步前趋到了高演的面前,小声说了几句话后,高演的表情立即变得极为兴奋。 “与陈国的战报已经传来,这一次伯球和王琳联军进攻陈国,恐怕陈国一时半会无法北上侵扰我国了。”高演笑着说道。 “王爷英明,如今陈国俯首,我大齐在王爷的带领下定然能够扫平诸国,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有大臣当即拍马屁。 就在说话的这会,那传递军报的侍从已经被引领着进入了太极殿中。 “前线战事何如?”高演笑着问道。 “禀王爷,我军前线大败,两万军士伤亡殆尽,刘伯球将军及扬州司马慕容子会被陈国所擒。”那侍从哭丧着脸说道。 “你说什么!”那侍从说完,高演一拍椅子上的扶手便站了起来。 “王琳呢,王琳不是还有十万大军吗,他去哪了。” 这一次北齐和王琳联合进攻陈国,高演一开始可以说是信心满满,毕竟有王琳那十万大军在,就是胜不了陈国也拿己方没有办法。 “王将军的全部军队也已经全军覆没。”那侍从战战巍巍的回道。 十万大军就这么灰飞烟灭,若不是看到了详细的战报,他也不会相信。 一听这话,朝堂上也是立即传出了一片吸气之声。 王琳的十万大军加上齐国的两万援军这就是十二万大军啊,就是十二万头猪一时半会也杀不完啊,就这么全部灰飞烟灭了怎么能够不令人吃惊。 “根据战报……”那侍从紧接着将收到的战报详细说了一遍。 那侍从说完,所有大臣们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一个人哪怕再怎么倒霉也不至于到没到这个地步吧。 晚上随便找个地方停靠都能遇到罕见的风暴把战船吹到岸上搁浅。紧接着自己想出来的火攻之计,也能够因为风向骤变,把自己烧了,连带着大齐的援军一起倒了霉。 这个王琳是不是得罪上天了,怎么连老天爷也跟他对着干。 而此时的斛律光在听完详细的战报后,却突然脸色一变。 当时张忘在他府上看到刘伯球出京的邸报时,曾经盒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我总是感觉王琳这一次要倒霉,我军跟过去可能会被牵扯到。” 如今实事摆在眼前,斛律光再一回想当时张忘的话语,好像这一次又被张忘预言到了。 可不就是王琳倒了大霉,牵连到了大齐的援军。 第八十六章 问计斛律光 江南战事的败绩,让高演借助这一场大胜顺势废黜高殷自己登基的美梦幻灭了。 虽然若是高演执意此时此时登基,朝堂上也无人敢于反对,然而对于大齐的臣民特别是军队中人而言,难免会有一些异议。 废立之事只能等等,在找一个较为合适的时机了。 高演令那侍卫将详细的战报奉上,从头到尾看了一眼。 好在,刚刚打了数场大战的陈国暂时并不想过于招惹北方强大的齐国,击败王琳之后王琳所拥有的十州之地,陈国还需要火速占领,西方的周国在王琳出兵之时已经派荆州刺史史宁抄王琳的后路了,若是陈国动作慢了这些土地到了周国手里就不麻烦了。 饶是如此高演也不敢掉以轻心,下令长江沿线的诸州郡严阵以待,防止陈国趁机北进。 一两万人的战损,对拥兵数十万的大齐而言说不上伤筋动骨,然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实在是让高演有些恼怒。 “如今大家抱恙在身,而我大齐在外更是南有陈国虎视眈眈、西有周国秣马厉兵、北有突厥、库莫奚等时刻想要南下牧马,正是需要诸卿与孤勠力同心,共兴大齐之时。 当此时刻尔等竟然想要令吾作出废立这等不臣之事,方才凡是出声提议者,一律扣罚两月薪俸,以儆效尤。” 在了解完了前线战事之后,高湛将奏报随手一放继续说道。 战争上的败绩,让高演的登基计划暂时推迟,那么刚才鼓吹的那些人自然就不能是简单的呵斥一两句了,必须得有一些实质性的惩戒措施。 罚俸两月对于这些朝中大佬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到这个位置上的人了,谁还靠那一点薪俸过活。 然而第一个开口的高元海,一听到罚奉两月却是突然间脸色都变了,别人无所谓他可是靠着薪俸过活啊,虽然卖给张忘田地已经赚了二十万钱,然而穷惯了的高元海对着两个月的薪俸依然看得很重。 再说卖地的钱高元海也暂时不打算用,他还想着要把那间屋子用钱装满呢。 就在这时,高演突然间把头转向了高元海的方向。 “高元海,你可知罪!”高演冲着高元海斥责道。 正在因为少了两个月的薪俸而心神恍惚的高元海一听高演恩呵斥,立即被惊了一跳。 当即俯首道:“臣知错。” “汝身为宗室,竟然当先劝吾废立,若不惩处不足以警示世人,即日起废黜高元海上洛郡王之王位,贬为广阳郡开国公。” 说完对高元海的惩戒高演便头也不回扭头便离开了太极殿。 高元海一听自己直接被撸了王爵,当时便如丧考批一般不顾形象的蹲到了地上。 “恭喜元海得尝所愿,实封开国郡公!”就在这是高睿在一旁冲着高元海拱手道。 “我王爵都没了,一个郡公……”高元海哭丧着脸说道。 刚说到这突然间高元海脸色骤变。 “方才王叔说的是开国郡公?”高元海盯着高睿问道。 “广阳郡开国公!”高睿确定的回答道:“这可是一郡之地啊,虽然靠北了一点,然而却也位于长城之内,良田也不在少数。” “哈哈哈,我终于有封地了!”高元海喜极而泣道。 一开始高元海明听清楚高演的话语,光是注意到自己的王爵被废除了,自己从郡王成了郡公。 高演说是严惩,如此也是符合话语前后的语境。 然而若说被封的是开国郡公就是另一回事了,普通的郡公并没有实封土地,官居正二品,然而开国郡公就厉害了,不但官居从一品,而且有一个郡的实封土地,单论起封地的面积,开国郡公和郡王实际上相差无几。 一些混的比较惨的郡王,封地还不如一个郡公呢。 开国郡公也是外臣所能够达到的极限,当然斛律金这等跟着高欢打天下破例被封为王的特例除外。 如今自己虽然从郡王降了半级,成了开国郡公,然而却有了一个郡的实封土地。 这不是就是自己多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吗?从一个没有封地的闲散郡王成了一个拥有一郡封的实权郡公,这哪是惩罚了,分明是奖励才对。 …… 群臣们虽然散去,然而今天朝堂上的事情也已经依然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号——常山王果然有意帝位,只是现在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虽然最后对那些提议的人给了两个月罚奉的处罚,然而这点处罚和没有也差不多。 至于最先开口的上洛郡王高元海,就更算不上惩罚了,虽然爵位降了半级,然而一个郡的封地这可是实打实的。 此时的斛律光也在人群中急急向外走着,江南的战败不止出乎高演的预料也是他所料未及的,唯一能够提前预知这一情况的便只有张忘一人了。 他急切的要去找张忘问个清楚。 斛律光还没有走出宫城,突然间一个宦官挡住了斛律光的去路。 “斛律将军,王爷有请。” 能够指挥的动邺宫之中的宦官的王爷,不用想也只有常山王高演一人而已。 斛律光随着那侍从直接来到了高演所居住的东馆之中,此时的高演已经褪去了朝会上那一身朝服,在烧着地龙的东馆内穿着一身简单的常服。 见到斛律光进来,还没等斛律光给他行礼,便首先迎了上去。 “斛律将军快快请坐。”高演热情的引领着斛律光向着自己的床榻上引去。 “臣下不敢。”斛律光回道。 “汝女是我儿媳,吾儿是卿之婿,你我本就是一家,有何不敢。”高演说道。 高演想要称帝,如今朝堂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对的声音,然而这一次的失败却让他谋求战功的想法付诸东流。 现在高演最担心的是军队方面是否支持自己。 而斛律光作为大齐军中的中流砥柱,此时位置显得更加重要。 高演将斛律光拉到了自己的床榻边上,强行让斛律光做到了上面,而后自己也做到了斛律光的旁边询问道:“今江南败绩,淮南震恐,军中不宁,孤将安从也。” 高演将斛律光请来自然是为了询问如何安定军心,虽然陈国暂时没有趁大胜之际北上攻略,然而谁也不能保证陈国没有这一心思,毕竟此刻若是陈国挟大胜之威北上的话,大齐淮南一带根本没有谁能够挡得住。 在战报中高演还看到一点,刘伯球和慕容子会全军覆没之后,陈国只是做了一个攻击的态势,鲁山城的大齐守军竟然直接自己跑了…… 若是让陈国知道齐军对陈军的恐惧到了这等地步,难免陈国会对淮南之地产生想法。 更关键的一点是,军中的武将们会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因此看清自己。 自己若是想要废立,军队的支持是必须的,若是得不到军队足够的支持,自己哪怕登上了皇位也不会太稳当。 第八十七章 北上 高演问完,斛律光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两人是儿女亲家,早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无论如何斛律光都得玩命帮助高演登上那个位置,若是让高殷重新掌权或者其他人登上帝位,他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江淮新定,如今在陈人攻势下不甚安定也属正常,臣请调平原郡王南下,巡守江淮!”斛律光顿了一顿之后说的:“昔年孝先平定淮南之时,江南震怖万分,就连陈国先主陈霸先也不敢轻缨其兵锋,有孝先镇守淮南,民必安定,而陈人亦不敢轻易过江。” 齐国夺取淮南不过短短数年的时间,当年也是靠着先前梁国内乱之时趁机夺取的,当年齐国攻占淮南的统军大将便是如今的平原郡王段韶,而他当年的对手梁国司空陈霸先,便是如今的陈国开国皇帝。 有段韶这一员老将在,料想陈国不敢轻易起兵北上。 “就按斛律将军所说的行事!”高演略一沉思便回应道。 段韶之母娄信相乃是如今太皇太后娄昭君的亲姐姐,段韶说起来是高演的亲表哥,有这层关系在,派他出去高演还是比较放心的。 “臣闻之,北境库莫奚近期连连扰我边民,臣请王爷亲赴晋阳,率六军北击库莫奚,以正我大齐军威,臣不才愿同王爷共往之!”紧接着斛律光继续说道。 库莫奚的侵扰,高演倒是看到过相关的奏报,不过只是小部队的百八十人,侵袭了大齐边境的几个村落而已,高演之前已经命令守军加强戒备了。 这等规模的冲突,不说月月有也差不多,根本算不上什么,更够不上自己亲征的程度。 不过一转念高演也立即明白了斛律光的意思,这是斛律光再帮自己重新赚取武功啊。 周边的所有外敌,算起来也就库莫奚是一个软柿子,其他的周、陈二国和雄踞草原的突厥人,都不是那么好像与的,唯有库莫奚这个夹缝中的部落打的话可以较为轻易胜之。 而且斛律光提到了,要自己先去晋阳,统帅六军前去。 这里就要提到北齐的一些军制了,虽然在邺城有左右卫府和京畿大都督府下一些军队,然而这些军队更像是二线的后备军。 北齐真正的精锐都在晋阳! 昔年高欢将三州六镇的鲜卑人全都迁移到了晋阳附近侨置恒、云、燕、朔、显、蔚六州,改称六州鲜卑。六州鲜卑中青壮年其主职便是参军作战,在没有战事时统归设在晋阳的外兵省和骑兵省统领,直接听命于皇帝。 而有战争之时,则由统军大将直接统领六军出征,战争结束后再重新将军队交回两省。 外兵省和骑兵省虽然不直接统军作战,然而却可以说是步兵和骑兵的大管家,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军队管理和操练都是由两省负责的。 如今大齐外兵省与骑兵省分别由唐邕和白建所掌握,两人也全都是高欢的旧臣,已经执掌两省十数年的时间了,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好在如今高殷刚刚即位,两人对高殷也说不上什么忠心。在这一段时间的朝堂变动中一言未发,对高演以皇帝的名义颁发的旨意也是严格执行。 自己在晋阳六军中没有什么威望,然而斛律光有啊。斛律光之前的职务是并州刺史,其驻地便在晋阳,不但与唐邕白建两人极为熟悉,而且之前统军与周国的数场大战,统领的也是晋阳六军。 可以说是斛律光在晋阳六军中的威望,只在唐白二人之上,如今又斛律光同自己一同前往,镇住晋阳六军不在话下。 以晋阳精锐的武力,再加上有名将斛律光在一旁相助,去攻打软柿子库莫奚,这样的战争绝对是十拿九稳的,等自己战胜库莫奚归来,自己那不就是战功有了,因为亲自统军的缘故,在军中的威望也有了。 到时候再登基为帝则不会有一点的后患。 …… “高演谢过将军了。”高演拱了拱手冲着斛律光说道:“孤登极之日,必不忘将军之厚恩。” “王爷言重了,为君王计是我等臣子的本分。”斛律光赶忙起身侧开了身子同时向着高演行礼道。 商量完了大事,两人接下来的话题便已经轻松了许多。 “英娥虽然已嫁入吾府中,然而其毕竟年纪尚小,将军及夫人若是有闲暇可随时去常山王府中帮孤教育一下百年。”高演笑着说道。 “臣谢王爷厚爱,英娥在王府之中,多亏了王爷的照拂。”斛律光回应道。 “方才我见将军,朝会一散便急急离开,莫非是家中有急事?”高演继续说道:“若是有什么事孤能够帮上什么忙,将军尽管开口便是。” 斛律光想了一想,张忘的事情哪怕是说与高演知晓对张忘也没有什么坏处,便直接说道:“王爷可知,在王琳兵败之前,便已经有人预料到了其败绩。” “偶,朝中竟然有此等大才!”高演惊问道。 “此人便是张忘,吾着急回返便是想要召其详问一番。”斛律光回道:“先前其看到刘伯球出征之邸报之时,曾与吾言之,王琳恐遭败绩,拖累我军。” “如此之才,假以时日未尝不是我大齐之栋梁啊。”高演随口感叹了一句。 张忘他自然还记得,就是张忘那天打开了云龙门自己才顺利的进入了邺宫,记得他就是斛律光的人,而且好像同时也归附了自己的王弟高湛。 不过相对于自己的登基大业,一个有些才华的年轻人在此时算不得什么,根本没有多大的精力去顾及。 既然决定了自己要出征库莫奚,高演需要准备的事项可不是一丁半点,两人之后又简单聊了几句,斛律光便告辞离开了邺宫。 除了将张忘叫过来询问一下详细的情况,斛律光这一次要随同一起出征,也需要准备一番。 斛律光的身份自然不需要亲自去张忘府上,去传唤张忘的是斛律光的近卫智矣陀。 “张将军,斛律将军请您过府一叙。” 智矣陀也是知道张忘对军人家属所做的那些事情,对张忘的态度也是非常的客气。 “不知斛律将军召吾有何事?”张忘问道。 “这等事项我等便不知道了,将军从朝会上一回来便急急令吾请您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正好本月的收益已经收了上来,不如将军稍待一会,我们正好一起押解过去。”张忘说道。 如今铭香阁单单是香粉和唇脂的收入已经达到了每月一百五十万钱,给斛律光送过一半去那可就是七十五万钱!在这一点上张忘可是一点也没有打折扣。 第八十八章 再会斛律光 安排妥当,张忘便和叱利骚一同去了咸阳王府,将装满了钱币的马车交给了府上的管事,张忘便随着叱利骚一同去了斛律光的书房之中。 “将军这是要出征?”一见斛律光张忘当时便出声问道。 虽然在书房之中,然而此时的斛律光却是站在那里试着一套铠甲。 “你既然能够猜到王琳会兵败,不如你这次再猜一下老夫出征的对象。”斛律光看到张忘过来,冲着张忘和善的笑了一笑问道。 张忘一听斛律光的话语,顿时明白了斛律光这次叫自己来的目的,看来历史和自己记忆中的别无二致,王琳还是败了。 这一次斛律光叫自己过来,恐怕是为了询问自己是怎么猜到王琳的败局的。 “近期周国与我大齐暂无摩擦,将军出征自然非南即北。”张忘如今也不怕在斛律光面前过于显露会有什么意外,毕竟如今自己算是他这一方的人。 而且斛律光也不是那种妒贤嫉才的人。 “那你以为我要去淮南震慑陈国?”斛律光随口问道。 如今北地还算安定,既然张忘提到了非南即北,斛律光自然下意识的认为,张忘也以为自己会去淮南收拾烂摊子。 果然还是年轻啊。 “非也,忘以为将军恐怕是要北上了。”张忘略微一笑问道:“王爷准备对库莫奚动手了?” 高演在刘伯球失败之后,会亲率军队北上进击库莫奚,这是张忘早就知道事情,会带着斛律光这员老将去镇压军中不服者,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不知道这主意本来就是斛律光给高演出的。 “刚才我还在想你能够算出王琳兵败会不会是碰巧,现在来看未必如此啊。”斛律光感慨道。 “若是你没有投效长广王,恐怕日后的成就不会比我低。” 张忘投奔了高湛,身上自然会打上高湛的印记,哪怕高演、高湛兄弟二人再亲密,也不会过于封赏高湛门下的臣子,至少不会让他掌握实权。 虽然之前张忘已经和斛律光说过,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更好地经商,为那些伤残的军人和军属们赚钱,然而此刻斛律光却依然有些为张忘感慨。 “在长广王麾下也不错,忘正打算去禀报长广王以后顶着他的名号做生意,说不定能够把生意做到大齐诸州郡去,到那时候我的梦想说不定就能实现了。”张忘笑着说道。 张忘这么一说,斛律光也是想到了张忘之前提到过的他的梦想,说起来在第一次听到张忘的那个梦想时,就连斛律光也有一些恍惚,他仿佛看到了所有的将士战场上,真的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拼杀,所有将士的妻儿父母都不用忍受饥寒。 “若是能够借用长广王的名号,至少在大齐没人敢于起什么歪心思。”斛律光点点头说道。 虽然他的名号也挺好用,然而他的名望主要是在军队方面,若是出了邺城特别是到了地方上那一些藩王那里,根本不好用。 斛律光并没有对张忘看不起他的名号而恼怒,反而是十分乐于见到张忘能够把生意做出去,至少此事若是能够做成,张忘所说的那个梦想也许真的会实现。 “不过我还是一直疑惑,你是怎么想到王琳会失败的,毕竟那可是十万大军!”斛律光继续疑问道。 “敢问将军,我大齐有几州,拥军几何?”张忘反问斛律光道。 “我大齐有州七十,拥兵不下于四十万众。”这个数字并不是什么机密,斛律光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对啊,我大齐占据天下最肥沃的地方,有七十州方能堪堪养起四十万军队。王琳虽然号称拥有十州之地,然而真正的控制区域算起来不过三五州罢了,以三五州之民力供养十万军队,此番又是不顾后路的倾巢而出,安有不败之理。 况且陈国皇帝陈蒨亦是知人善任,周国也不会放过这个攻击王琳后方的大好机会,只不过忘没有想过王琳会败的如此之快而已。” 王琳是怎么败得,张忘自然知道,然而他若是连王琳是怎么败得都能够说出来,那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却实,子珩还是太过心急了。”听完张忘的解释,斛律光叹息道。 若是王琳暂时先把精力放在稳固地盘发展民生上,静待时局变化,日后未尝没有恢复梁统的希望。 就在此时,叱利骚突然间进到了书房之中。 “将军,刘管事求见。” “他有何事?”斛律光疑问道。 刘管事便是那个和张忘接头的人。 “让他进来吧。”斛律光随口说道。 旋即,早已经候在书房之外的刘管事便进到了书房中。 “见过少爷,见过张将军。”那刘管事首先行礼道。 一听那管事称呼已经年近五旬的斛律光为少爷,张忘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转念一想看着刘管事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是咸阳王府上的旧人,说不定是当年跟随斛律金征战的老人也不一定。 如今斛律金依然健在,斛律光可不就是少爷吗。 “有何事?” “禀少爷,张将军送来的钱已经清点清楚了。” “有多少就先分发下去多少吧。”斛律光止住了他的话语说道。 张忘这次前来一起将钱带了过来斛律光自然知道,这会管事过来禀报此事,斛律光自然下意识的以为,恐怕是张忘这一次带的钱不够三十万,之前几次刘管事可是从来没有为这事来过。 “可是多出来的要分给谁?”刘管事继续问道。 “多出来的?”斛律光疑问道。说着便将脑袋转向了张忘的方向。 “这个月我又新开发了一种新的口脂,销售情况比汉宫飞燕粉只高不低,所以带来的钱也多了一点。”张忘平平淡淡的回道。 “这可不是多了一点啊,张将军这次带来的足足有七十五万钱!”刘管事满脸惊讶的感慨道。 第八十九章 张忘上书 一直到张忘离开,斛律光依然感觉自己的脑子没有拐过弯来,他实在没有想到张忘这小子竟然能够一个月赚取这么多的钱财。 若是让张忘继续将生意扩大下去,恐怕让所有的伤残将士和阵亡将士的家属都衣食无忧梦想将不再是一个梦想。 “看来老夫是要保这小子到底了!”斛律光心中感叹道。 实现这一梦想的前提是张忘的生意必须持续下去,若是换个人能不能做到张忘这一地步不说,就算是能够做到张忘的程度,谁又能保证他能和张忘一样将这大部的收益拿出来救济将士们。 …… 张忘从斛律光这里回到住所,立即开始准备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份上书。 这一开始准备了,张忘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可怜,明明自己已经堂堂从五品的官员了,可是就连磨墨都得自己亲力亲为,柔娘和元令仪倒是会,可是她俩都不在家。 家里剩下的人除了自己只剩下了小丫鬟骆鹃和方明两人。 方明这几日沉迷打造千工拔步床已经到了入魔的地步,除了吃饭和睡觉,所有的时间都在后院中敲敲打打,而小丫鬟根本不会磨墨。 无奈之下,张忘只得自己磨墨自己写了。 而张忘写的这一份奏疏也非常简单,主要内容便是弹劾批判杨愔、燕子献、郑颐等人识人不明,不但之前决定大力援助王琳政策耗费了大齐国力,而且轻起战端造成了两万大齐将士身陨。 在将墨迹吹干之后,张忘立即赶上马车将自己的奏章送去了尚书省处。 这奏章一出便等于是将战败的责任推给了已死去的杨愔等人,毕竟当时最初作出出兵决定之时,还是杨愔主理朝政。 只不过后来高演掌权之后也没有对这一决定表示异议罢了。 如今把责任往他那里推倒也说得过去,除了将罪责推给一个亡者有些不地道之外,别没什么毛病。 如此一来高演所受到的压力将会小很多,张忘相信朝堂上的那群大佬们,恐怕过不了多久甚至有的已经想到这一为高演开脱的由头,只是看谁最先拉下脸来做这个无耻之徒罢了。 对此张忘倒是没有多少心理负担,张忘同志本来就是准备要当一个混蛋的主,在这一思想指引下,还要什么脸面,顶多以后偷偷去杨愔的墓前多给他烧两张纸…… …… 杨愔死后朝中政事暂时由中书令赵彦深代理,所以张忘的奏章虽然是交到了尚书省,然而最终却还是到了中书省赵彦深的面前。 说起赵彦深也是一个奇迹,在北齐这么一个处处是雷的王朝,宰相的伤亡率堪比某棒子国总统,几乎没有能够活到寿终正寝的。 然而赵彦深是一个例外,北齐宰相中能够善始善终的唯有他一人而已,而且赵彦深还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是当年高欢的谋士司马子如的一个贱客出身。 不过赵彦深做事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不会出一点纰漏,而这也是他在北齐历朝帝王面前都受重视的原因之一。 然而此时他看着张忘的这一份奏章,却是陷入了沉思。 从他的性格出发,他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张忘这种趁机投机取巧的人,然而他却是知道如今高演可能等的就是这一份奏章。 闭上眼睛,他又想起了当日潇湘阁中那个倔强的少年,在王褒的攻势下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维护大齐名望的时候,唯有这一个少年敢于站出来应战。 正因为如此,在张忘刚刚站出来还没有作诗之时,因为惜才他特意出言劝阻了一番,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少年竟然能够在诗文上压过诗书传家数百年的琅琊王氏传人。 罢了,看在你没有让大齐丢脸的份上,老夫就帮你这一次!赵彦深感慨道。 “来人,将这份奏章速速送去东馆呈常山王!”赵彦深命令道。 当时在潇湘院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劝阻张忘和王褒文斗的人竟然就是大齐中书令赵彦深! 第九十章 胡王妃 张忘奏章送上去之后,当天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就仿佛没有这回事一样。 不过张忘还是低估了朝堂之人的脸皮,能够混到中枢的又有几个不是深蕴厚黑之学,次日的朝会上就有数名大臣公开在朝堂上指责杨愔擅弄兵权,致使大齐将士无辜喋血。 于此张忘倒是没有的太过在意,这本来就是自己随手而为的,高演要是看到了自然会加深对自己的印象,看不到也无所谓,反正就是一个短命皇帝而已。 张忘不知道的是,这一波冲上去替高演开脱的大臣,大多是高演的铁杆,而且在昨晚时不约而同的收到了宫中的一份奏章复制件。 收到的人看到高演将这一封将责任完全推给杨愔的奏章送来,自然也就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 不过张忘此时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大齐轻车将军张忘此时正背着一口铁锅,向着高湛的府上走去。 叱利骚张忘给他安排了特殊的任务,已经偷偷离开了邺城,驴车张忘让柔娘和元令仪赶着去了铭香阁。 而张忘赶到最近的马车雇佣点时,接受雇佣车辆时正巧今天马车驴车都已经雇出去了。 此时的铁匠自然做出不出如现代一般精致轻巧的炒锅,张忘面前的这口锅更多的像是那种以前农村灶台上烧饭的大铁锅,分量着实不轻。 好在铁匠铺毕竟贴心,找了根麻绳把一口硕大的铁锅从锅耳上捆住之后帮张忘背到了背上。 于是乎邺城“背锅侠”横空出世! 以张忘的小体格,等到他喘着粗气背着铁锅来到了长广王府门外时,已经快要虚脱了。 张忘进了长广王府,将铁锅交给府上的管事让他先送到厨房中去,张忘首先要做的自然第一件事便是要拜见长广王高湛。 张忘在侍女采薇的带领下,沿着长广王府上的连廊乡里行着,走着走着张忘便发现了有些不对,因为上次面见长广王时的大殿,刚才已经走过了,而采薇依然在带领着自己向后走着。 “采薇姑娘,我们没走错路吧。”张忘冲着采薇说道。 算起来张忘和采薇也算是“老熟人”了,所以张忘没有多想便问了起来。 若是换一个别人张忘就是问别人也不一定会说。 “自然没错王爷和王妃在寝宫中等着将军呢,说起来外臣里张将军还是第二个能够走进寝宫的呢?”采薇笑着说道。 “第一个是和士开?”张忘随口问道。 历史上和士开能够随时进入高湛的后宫,张忘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这会和士开和后世的胡太后勾搭上了没有。 采薇点了点头说道:“和士开参军也是前几日刚刚获准进寝宫教导王妃握槊,只不过刚来没两次将军在将象棋教给王爷之后,王爷将象棋也教给了王妃,王妃对握槊就再也没有一点兴趣了,和参军也就没有机会再来。” 采薇说道这里,张忘突然间激动了起来,难道说自己要取代和士开的位置去教胡王妃象棋! 要知道高湛的王妃、后来的皇后、再后来的皇太后在历史上可是艳名远播,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非常的好撩。 可以说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搞个一枝红杏出墙来,就连和士开那种都能出轨就可以看出来她有多么的“饥渴”了。 当然也因为高湛还活着时唯有和士开一人被允许进入他的后宫有关,她要出轨也没的选择,只能饥不择食了。 而且张忘从史书中的一些记载中甚至感觉高湛登基后对自己的这个皇后隐隐的应该有一种愧疚,貌似凡是胡皇后要求的高湛没有不满足的,而且哪怕是胡皇后同和士开的特殊关系也是高湛所默许的。 “王爷之所以允许您进到寝宫,我听服侍王妃的姐妹说应该也是王妃央求王爷的,王妃也是让您教她下象棋,学好了好能够更好的和王爷对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会就输了。”采薇继续说道。 第九十一章 王妃多情 寝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睡觉的地方,都到了寝宫里了,那岂不是…… 而且此时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妖娆大姬胡太后,应该刚嫁给高湛四五年的光景了,算起来年龄应该还不满二十岁,正式含羞吐蕊美的不可方物的年纪。 张忘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哼着采薇听不明白的小曲迈着步子进到了长广王妃的寝宫之中。 王妃的寝宫比之其余的大殿在装饰上自然多了一轻柔,少了一丝庄重,而且一进殿内除了迎面而来的温暖之外,张忘还感到了一阵阵香气迎面袭来。 这里面但是各种名贵的香料应该都用了不少。 进到了寝宫之中张忘虽然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个传说中妖娆妩媚的胡太后是什么样子,然而他也知道高湛定然是在这里,自己第一次来当着高湛的面就轻薄终归不太好。 虽然高湛府上的那些侍女们他不在意,然而根据记载胡王妃他还是比较在意的,在他死之前能够一亲芳泽的唯有经过他允许的和士开一人而已,并非像他那些侍女一些饱经蹂躏。 直到高湛死后,和士开被琅琊王高俨设计除去,已经成为皇太后的胡太后这才又勾搭上了小鲜肉“昙献大师”。 在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张忘觉得自己还是被动一点比较好…… 进到了寝宫之内,采薇引领着张忘来到了胡王妃的卧房侧门外站定冲着里面禀报道:“禀王爷、王妃,张将军带到。” “王妃,张忘来了,你不是一只吵着要见识一下他的棋艺吗。”采薇禀报完,便听到高湛在里面和胡王妃私语道。 “进来吧。”紧接着高湛冲着外面高声喊道。 “张忘不敢!”听到高湛的呼唤高湛虽然非常想要进去,然而嘴上却是拒绝道。 “让你进来就进来!”高湛语调加重说道。 直到这时张忘才小心的迈进了胡王妃的卧房里面。 虽然是王妃的卧房,然而面积也不像张忘之前想象的那样宽广,不过是比现在的一居室大上那么一点点罢了,里面的构造也比较简单除了一张雕刻精美的胡床剩下的便是一个梳妆台和一张桌案了。 而此时,那一张桌案的两面却是有两个人对而坐,桌上摆的便是自己的前些日子进献的那一副象棋。 从张忘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艳丽的背影在哪里拖着腮苦苦冥思着。 “张忘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张忘低首行礼道。 “如此局势恐怕就是张忘过来恐怕也帮不了你。”张忘行礼之时,恰巧碰上高湛和胡王妃说道。 “那也说不定,王爷不是说张忘是当世大才吗,凡是才俊之士当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才对。”胡王妃冲着高湛撒娇道。 “我倒要看看都这样了还能不能反败为胜。”高湛自信的说道。 说完高湛吩咐道:“给张将军取一锦墩过来。张忘,这一局你和王妃一道与孤对弈。” “张忘听命!”张忘回道。 “果然一表人才。”就在这时胡王妃回首看了一眼张忘嗲嗲的说道:“你若是能够帮我赢了王爷,我另有赏赐。” “张忘定然竭尽全力。”这会,张忘才看清楚了胡王妃的相貌,长得果然不负她流传千载的艳名。 张忘自己家的几个女子相貌都是上乘,骆鹃含苞待放、元令仪清冷可人、柔娘柔情似水。 然而与胡王妃比起来都少了一分妖娆与妩媚,看到她的一瞬间张忘脑海中甚至自然而然的呈现出了“妖孽”一词。 很快采薇便捧着一个锦凳进了屋来,将锦凳并排放在了胡王妃的身侧,临走的时候还冲着张忘微微笑了一笑。 张忘看了一眼那个锦墩同胡王妃的距离,若是自己就这么直接过去坐上恐怕略微一动就可能和胡王妃“肌肤相亲”。 所以张忘迟疑了,倒不是张忘不想发生点什么,关键是人家老公在对面坐着呢,自己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过去吃豆腐实在有些不妥。 干这事怎么也得等高湛不在的时候不是。 然而胡王妃好像却没有这一觉悟,当着自己老公的面丝毫没有顾忌那个锦墩距离自己有些近了。 “张将军还不过来,难道要等着奴家去请吗?”胡王妃柔声催促道。 虽然胡王妃已经出声邀请了,然而老大是谁张忘还是知道的,张忘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高湛的方向。 “王妃的话就是孤的意思。”高湛略微有些无奈的说道。 高湛一发话,张忘便直接坐到了胡王妃身边的那个锦墩上,这是你的媳妇你都同意了本少爷就更不在意了。 张忘坐下之后首先向着桌上的棋局看去,略微看了几眼之后心中已然有了眉目。 如今形式胡王妃虽然看似危若累卵,仿若下一步就会被高湛直捣黄龙,然而此棋局还远远不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和后世一些鼎鼎有名的残局相比更是没法比了。 只要再多舍弃两个棋子,以退为进之下便可以逼得高湛回援,危机解除之后胜之不难。 “王妃还是直接认输吧,若是从头开始孤可能不是张忘的对手,然而如此局势恐怕张忘无能为力。” 看着张忘在盯着这一副棋具沉思,高湛畅快大笑着说道。 “将军可有把握。”胡王妃看到张忘没有说话也是美目一眫盯着张忘轻声询问道。 “此局可以一试!”张忘冲着胡王妃说道:“王妃请先令此卒过河出击。” 张忘的象棋水平胡王妃之前听高湛说起过,此时“高手”发话,胡王妃当即依言行之。 “张忘,你的棋艺有所下降啊。”高湛看到张忘的指挥,笑着说道:“看孤之大将破王妃之铁骑。” 说着高湛的車便吃掉了胡王妃的马。 “王妃莫急,一切尽在张忘谋划之中。”张忘看着胡王妃修眉微微皱起,张忘信心满满的安慰道。 胡媚娘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有些焦虑的心情,听到张忘这一自信满满的话语,当时便有些安静了下来。 也许是这几日高湛一直在她耳边说张忘是个高手,而且才华横溢有关吧。 不多时棋局上便你来我往的走了七八步,然而此时的形式应经完全掉了个方向,原本危若累卵的胡王妃一方已经完成了对高湛的包围。 “将军!”随着胡王妃一句清爽的话语,这一句象棋也已经落下了帷幕。 兴奋之下的胡王妃动作幅度自然大了一些,一些身体部位甚至直接碰到了张忘的身上。 于此张忘也只能是在那仿若老僧一般一动不动。 第九十三章 香、真香 认下了这个便宜“小姐姐”之后,也到了中午吃饭的点,自从前一次张忘提醒了之后,高湛在吃饭上可是非常的按时。 而这一次张忘主动请缨,一定要亲自己给自己新认的姐姐亲手做一顿大餐,反正他这一次来本来就是为了给高湛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美食的。 人乳蒸肉这种东西还是少吃为妙。 张忘非要去下厨,高湛和胡王妃也没有阻拦,反而是觉得张忘这小子是真心的投靠了自己,除了张忘现在的那些士大夫们就是让他们去给皇帝当厨子可能都会推三阻四。 毕竟君子远庖厨可是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从胡王妃的寝室出来,张忘便在采薇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府的厨房之中,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背来的那口炒锅已经早就送了过来。 张忘先是指挥着府上的人将那口炒锅蹲到灶台上放好,而后便开始查看王府厨房里备着什么食材。 偌大的王府自然养着数个专业的大厨,他们精通炖菜、煮菜、烫菜,再就是烧烤,当张忘过来要取代他们的差事下厨之时他们是拒绝的。 谁知道眼前这位做的怎么样,万一炖出来的火候不够或者不符合王爷的口味,怪罪下来自己几个人作为“厨师长”可是连带着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还带来了一口奇形怪状的锅,据说是叫炒锅。 然而当采薇告诉他们,眼前这人不但是朝堂上的高官轻车将军更是王妃的义弟之时,他们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张忘如此身份这些在邺城也享有盛名的“大厨”们眼中,自然不会认为他会煮菜。 然而既然他来头如此大,那么哪怕他烧出来的和猪食一样也和自己等人无关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自己几个人只要打好下手就是了。 此时,张忘也查看清楚了王府厨房中备着的食材,不得不说王府食材和一般的高门大户就是不一样,冬季常见的各类肉食和白菜萝卜自然不缺,就是一些依靠烧木炭升温的温室中孕育的绿叶蔬菜也是不少。 各类调料只要是市面上能够找到的不论贵贱,在这里都是应有尽有。 如此以来张忘可以发挥的余地就大了去了。 张忘选好了几样食材后便命令这些大厨们或切或剁。 理好好了菜之后,便开始一样一样的开始动手,张忘最先开始处理的是茄子,茄子虽然原产地是印度,然而早就已经传入了中土故而在这皇室的温室中冬季也有种植。 拿起茄子的那一刻,张忘脑海中便已经脑补了肉末茄子、红烧茄子、香煎茄盒、蒜泥茄子……等无数种做法,虽然受到时代限制,一些调料还处于比较原始的状态,做出来味道肯定有所欠缺,然而在这乍暖还寒的时候,能够吃到这么多的蔬菜张忘还能要求什么。 看到张忘第一个先拿出了茄子,那几个大厨也是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说起来,长广王并不太喜欢吃茄子,因为茄子煮出来确实不好吃。 张忘令人将火烧起,将一些切好的肥猪肉丢到了锅里炒了起来,茄子吸油可以多用一点。 将猪油熬出,倒入葱姜蒜爆香,再放入一些五花肉馅……不多时一盘香气四溢的肉沫茄子便成功出锅了。 往那一摆,单是那味道就让厨房里一屋子人忍不住的流口水。 几位大厨怎么也没有想到,原先煮出来实在是难以下咽的食材,这么一炒竟然如此的香气扑鼻。 虽然张忘动作麻利,又有不少人打下手,然而因为张忘这一次打算让高湛吃一次就不再想吃人乳蒸肉这一类的东西,所以菜样有点多。 有些肉类,比如张忘用花椒和胡椒做的花椒鸡之类的,需要的时间稍微长一些。 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张忘做了十余道菜品,一些最初做出来的这会甚至已经有些泛凉了。 而那几个大厨,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中可以说是经历了一些极为复杂的心理变化,对张忘的态度也由最开始的不懈过渡到震惊最后变为了崇拜。 张忘的这一炒菜“神技”,可是早就已经刷新了他们的三观。 在他们看来张忘的这一手技艺若是传出去,完全可以在厨子届开开宗立派! 张忘让那几个看他已经冒着小星星的大厨将已经凉了的菜简单热一下,虽然这几个都是煮菜高手,炒菜之前没玩过,然而刚才见张忘炒了这么多次,简单的热一下终究还是能够办到的。 趁着这个空挡,张忘最后又拍了几根黄瓜和之前炒好的鸡蛋放到一起倒入蒜泥、酸酢、大酱拌了一个黄瓜凉菜。 全部大功告成。 “热好了就一个个的端上来吧,还是用那些琉璃碗碟就可以,但是直接放桌子上就行,别让侍女端着了。” 张忘吩咐完,便带着采薇直接先行去了第一次来高湛府上时去的大殿,此时高湛和胡王妃候在那里已经又杀了两局象棋了。 不过结果显而易见,没有张忘在一旁相助,胡王妃根本不是高湛这样神经病人的对手。 原本高湛那种让侍女当托盘端着菜喂饭的做派张忘是看不过的,所以他临来之前让人无需侍女托举碗碟直接放到桌案上就是。 此时,高湛和胡王妃的面前也已经放上了一张长条几案,至于后世的八仙桌和圆桌等家具现在是没有的。 于此张忘也突然想起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自己坐哪? 几案的里侧也就能做两个人,此时高湛和胡王妃已经在哪里等着上菜了,而自己每一样菜都只做了一份,而且此时的几案也没有相对而坐的说法。 看来自己这一次只能看着了。 那些侍女们一个个的鱼贯而入,将张忘做好的菜肴摆到了高湛和胡王妃面前的桌案上,十几道菜将不大的桌案摆的满满当当的,而且有些碗碟的边缘甚至直接叠到了一起。 当张忘一开始说是要给二人下厨之时,高湛和胡王妃的内心是比较平静的,以他们的身份什么珍馐美味没有吃过。 然而当这菜肴一个个端上来时,他们两人都不淡定了。 虽然还没吃,然而这些菜闻起来真香啊! 而且这些菜和自己之前吃过的都有些不太一样,怎么大部分都没有汤呢。 “王爷、阿姐,菜已上齐请品尝。”张忘冲着二人说道。 说早已经迫不及待的二人,也没有安排侍女投喂,自己取过玉箸便夹起来将菜肴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香,真香,与这些菜一比自己之前吃过的那些炖菜简直和猪食一般。 第九十四章 告发 高湛和胡王妃顾不上烫嘴,当即每样菜都品尝了一口。 这些菜的原材料自己之前都吃过,然而没有想到经过张忘的手会变得如此美味。 高湛还在不停的下箸吃着,然而此刻胡王妃却已经注意到了依然站在一旁的张忘,事实上胡王妃自从张忘进了自己的“闺房”之后,注意力就一直没有离开他。 同矮冬瓜高湛和猪一样肥胖的和士开相比,原本就比较俊俏的张忘,在胡王妃的眼里自然是和桌子上的这些菜品一样鲜嫩可口。 胡王妃往桌案的中间靠了靠,对着张忘说道:“弟弟忙活了一中午,定然是饿了吧,过来一起吃吧。” “去,再给张将军搬一个锦墩来。” 几案就那么大,坐两个人已经不是那么宽裕了,如今自己若是再过去岂不是更加拥挤。 “阿姐厚爱,张忘不饿。”张忘低首说道。 虽然张忘对这个妖娆的阿姐也是有些觊觎,然而你就不能抽个趁着高湛不在的时候再叫我过去,这会当着高湛的面就这么亲密万一这孩子神经病发作把我砍了,我去那说理去。 “你都叫我姐姐了,有什么不合适的。”胡王妃娇嗔道,说着把脸转向了高湛的方向说道:“王爷,你说是不是?” “过来坐下吧。”高湛有些迟疑的说道。 高湛正如历史上所记载的,虽然好女色然而对于女色却也不在意,他府上的那些侍女们虽然各个貌美如花,然而在他眼中却不过是一些好看的玩具罢了。 自己玩够了,送给谁也无所谓,他真正在意的唯有胡王妃一人而已,那是真的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过他自己就那么几秒钟的水平,让他在面对胡王妃时实在是有些抬不起头来,让自己的妻子每日都得靠角先生他也是有些愧疚。 所以凡是胡王妃要求的,不管是什么他都会答应。 而且这愧疚经年累月的一深,在高湛这么一个拥有神经质血统的人这里,就有些发酵变味了。 有时神情恍惚间他甚至会想到,既然自己满足不了王妃,让一个其他的信任的人过来代替自己王妃会不会更开心。 所以,看到王妃对张忘如此亲昵,高湛也搞不清楚自己如今究竟是怎样一种想法,有压抑、有兴奋、有反感、还有一丝期待。 既然高湛都发了话,张忘自然就依言凑了过去,此时早有侍女已经将一个锦墩抱了过来。 不过当着高湛的面张忘也没有太过刺激他,张忘将锦墩往边上挪了挪,自己做到了几案的边沿上,取过玉箸也是吃了起来。 这一餐耗费的时间比往常要多不少,主要是高湛和胡王妃这两个没吃过如此美味的家伙吃起来实在是有些没完没了了。 等将几案和菜品撤下去,两人已经在那撑的一动也不想动了。 高湛打了个饱嗝冲着张忘说道:“我没想到张忘你竟然有如此技艺,你若是去做厨子恐怕全天下所有的厨子都得失业。” “王爷若是愿意,张忘愿为王府一庖厨而。”张忘当即拱手说道。 不得不说,让张忘给自己当厨子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提议,若是张忘在王府留下自己岂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了。 不过虽然张忘这么提出来,高湛也不敢这么用,拿一个从五品的轻车将军当王府厨子这样的事情高湛若是做出来了,恐怕不用别人自己的兄长高演都会惩戒自己一番。 哪怕是皇宫也不敢这么对待官员啊,张忘能给自己下厨做一餐饭已经证明了他的心意,若是自己直接留下他当厨子那朝中大臣还有谁敢投靠自己兄弟二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投靠了自己就是来府上当奴仆呢。 “你的心意孤心领了,不过你堂堂轻车将军哪有在王府之中当厨子的道理。” 高湛的拒绝倒是没有出乎张忘的预料。 “哪怕是不当王府之庖厨,下午张忘可以教一下府中大厨一些菜样的做法,而且张忘也可以是时不时的过来指点一番。”张忘再次冲着张忘说道。 “有心了你。”高湛点头说道。 此时也吃的有点撑的胡王妃嫣然一笑说道:“本来是我要给你赏赐,结果这赏赐没给反而让你给我做了如此美味的一餐饭食。” “为阿姐做饭本就是弟弟的本分。”张忘低首说道。 若是从弟弟给姐姐做饭的角度上考量的话,张忘隔三差五的来王府中做上几次饭也无所谓。 “不过张忘近日此来确实有一件事向王爷禀报,还望王爷应允。”说完了之后张忘继续说道。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王爷只要能做到的肯定会答应你的。”胡王妃此刻拉着高湛的衣袖撒娇道。 “说来听听。”高湛回道。 “王爷既然知道汉宫飞燕粉和玉露琼脂是臣的产业,当时知道所赚取之钱财大部分都用到了哪里。”张忘出声言道。 高湛听完淡淡的点了点头,张忘赚的钱都托付斛律光救济了那些贱民他自然是知道的。 “王爷,斛律将军和臣下都有一个梦想,就是能够让大齐所有的阵亡将士家属和残疾的军士们不至于挨饿受冻,然而要完成这个目标所需的钱财仅仅靠在邺城做生意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臣打算将香粉和口脂的生意扩散到整个大齐去,然而再邺城有斛律光将军在无人敢动这一份生意,然而去了地方上就不一定了。 所以臣想借王爷的名号去做这一件事情。” 张忘叩首说道。 张忘说完,高湛当即便皱起来眉头,张忘的意思很明确,借自己的名号去做生意,然而自己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长广王,去做生意实在有些丢份。 而且他也实在是看不起那些已经没什么用处的残疾军士,人都废了还有什么用处,用得着在他们身上花费钱粮。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进到了大殿中来。 “王爷和参军求见。” 和参军,便是和士开。 “让他进来。”高湛挥挥手说道。 正巧趁着这个由头,高湛将话题转开了。 很快肥肥胖胖的和士开便迈着小步子跑进了大殿中来。 和士开进了大殿之后,先是向高湛和胡王妃行了一礼,不过一直注意着和士开的张忘却是看得出来,和士开的目光更多的是在胡王妃的脸上逡巡。 当和士开看到张忘也在时,明显的有些吃惊不过紧接着便平静了下来。 在这正好,我看你如何辩解! “士开此来如此着急有何事禀报。”高湛出声问道。 和士开站起身来,看了张忘一眼沉声说道:“臣告发轻车将军张忘,图谋不轨!” 第九十五章 张忘的罪 此时,和士开直接当着张忘的面指着张忘的鼻子痛心疾首的指责道:“王爷,吾与张将军本是同僚,若仅仅是有一二龌龊之事,士开绝不会拿到台面的来说,然而此次张将军犯下的实在是十恶不赦之罪责,臣故而不敢隐瞒。” 张忘看到和士开当着自己的面出招,不但没有什么恐惧反而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夺了和士开的宠信,而且还害他沦落到了去和妇人相扑这一境地,他怨恨自己是正常的。如今他当着自己的面出招,却是给了张忘见招拆招的可能;若是他躲在暗处饲机给自己一下,反而不那么好对付。 毕竟若是没有张忘在,和士开可是高湛一朝毋庸置疑的第一奸佞,光是折损在他手中的王爷都有好几个。 张忘还没说话,一边的胡王妃首先面露不虞的说道:“吾之义弟究竟是犯了何等大逆不道之事,让和参军如此大动干戈。” 和士开一听胡王妃的话,当下心中一惊。 张忘什么时候成了王妃的义弟了! 作为高湛的近臣,和士开可是知道胡王妃在高湛这边的能量,这一次若是胡王妃力保张忘,恐怕就是再大的罪过恐怕高湛也不会逆了王妃的意去惩处张忘。 和士开同时心中也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楚,自己身为王府参军追随高湛多年,胡王妃的美貌他自然是觊觎已久,而且王妃的侍女他也收买了多名,对高湛和胡王妃的一些闺房密事也知道一些。 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奸佞,和士开自然不是一个胆小之人,胆子小的话也做不了那么多的奸佞之事,所以他对高湛的正妻长广王妃也是有一些觊觎的。 而且经过他的缜密分析,王妃现在非常的**,就像一个再没有水浇灌就会死的禾苗一样**,而且前几天他已经成功获得了进入王妃寝宫教导王妃握槊的允许。 教了王妃一天握槊的小技巧,理论和实践一结合,和士开已经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将这个近乎妖孽的美艳王妃拿下。 然而就在这时,张忘这小子竟然献上了象棋这一物品,在学会了象棋之后,不论是高湛还是胡王妃对握槊都没有一丝的兴趣。 毕竟握槊换算到现在也是就是五子棋、军旗的水平,当自诩为高手的高湛沉浸到象棋中去之后,那还会再去玩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握槊。 至此和士开也是失去了和胡王妃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现在胡王妃直接称呼张忘为义弟,很显然张忘已经取代了自己的地位,而且已经比自己更进一步。 和士开脑中想了这么多,放在现实中不过是一瞬息的时间而已,如今王妃已经发问了,和士开当即回道: “王爷、王妃,如今张忘在邺城中经营铭香阁脂粉铺,所获甚丰,然而张忘竟然将赚取的钱财去救助那些残废和死人的家眷。”和士开气势冲冲的说道。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高湛有些不满的回道。 王妃刚刚认了张忘为义弟,哪怕张忘在里面真有贪赃枉法的事情,自己也不能薄了王妃面子今天处置张忘。 “王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和士开继续说道:“王爷可知如今都督府中何人声望最隆?” 听到这里,高湛终于把注意力聚焦到了和士开的身上。 都督府掌握着邺城周边除了左右卫府以外所有的军事力量,而高湛身为京畿大都督,这些军队可以说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之前杨愔惧怕他掌握这一支军队想要将他外调,如今虽然已经是自己的兄长掌权,但是哪怕等日后兄长登基京畿大都督府这一股力量也将是自己在朝堂上说话的底气。 如果是一介闲散王爷,没有一点的实权,哪怕地位再高又有谁会注意到你。 看成功将高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和士开继续说道:“王爷身为京畿大都督,在军士心中自然是地位最隆,然而王爷之后却不是几位副都督。” “偶,那是何人?”高湛皱了皱眉眉头紧接着问道。 “正是张忘!”和士开一手指着张忘浑身颤抖着看似愤慨难平的说道:“张忘利用自己的财力,蒙蔽斛律光老将军,让老将军帮他将钱分给那些废人,然而正因为如此张忘在军士心中地位颇高,因为万一他们在战场上伤残或者死亡,张忘的这一举动可以让他们解除后顾之后。 正因为如此,张忘之名在军中声望颇高,张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轻车将军,竟然胆敢倚仗自己的财力,影响我大齐军队,实在大逆不道!” 一件事事情都有两面性,就像电力能够给我们照亮夜空,同时也能将人电死一样。 张忘的举动,和士开在探查清楚了之后,苦思冥想数日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给他按上罪名,而且这个罪名还不小。 而这就看说法了,说得轻了不过就是捐资助军而已,而且张忘助的也是军人的家属,而且不是他自己做的,他只负责赚钱,具体干活的是军方第一人斛律光。 若说是严重了说,张忘的举动则是真的有些挖大齐军队墙角的意思。 劳天子军,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做的。 和士开说完,高湛也是想到了张忘这一举动所能够带来的深刻影响,他虽然神经质虽然偏执狂然而却不是笨蛋。 若是按张忘说的将生意做遍整个大齐,有足够的钱财将所有残疾军人都收养,让所有战死军人的妻儿都有一口饭吃,自然会让活着的军士们少了后顾之忧。 而这个让他们免除后顾之忧的人,收到他们的尊崇也是理所当然的。 “王爷,张忘不过是一个孩童,哪懂得这些。”此时一旁的胡王妃吹风道:“而且张忘刚才不是还禀报王爷,以后所有的生意想要借助王爷的名义去做呢。” 胡王妃这一提醒,高湛也是突然想起来张忘刚才所说的请求,张忘顶着自己的名头去做生意,赚了钱去收买这些军士的人心,那岂不是为自己收买人心。 能够在军队中拥有多大的影响力在如今可是直接决定了自己说的话分量有多重。就像十几年后高纬杀害掌握军权的斛律光,也不过正大光明的杀,只能是将他骗到皇宫之后,再派人下冷刀子。 相比收益,自己付出的不过是一些名头而已,实在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第九十六章 求情 胡王妃和高湛的话语,和士开自然听得清楚。当他听到以后我所有的生意都要借用王爷的名义去做之时,一颗心当时便凉了半截。 “棋差一步!”此时和士开心中能够想到的唯有这一个词。 若是张忘在自己举报之后提出想要用高湛的名义去做生意,不过是一个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的举动罢了,哪怕高湛现在不相信年纪轻轻的他会有收买人心的想法,日后也会时刻堤防这一可能。 然而若是张忘在自己之前已经说出了要顶着高湛名义做生意的请求,哪怕是真的存了这个心思,那也是为长广王高湛来收买人心了,自己现在这一举报,岂不是说长广王意图不轨。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和士开想到了这里当即跪倒在地冲着高湛求饶道:“臣是真的不知道张将军已经将事情禀明了王爷,还请王爷看在臣追随王爷多年的份上饶吾一命。” “张忘汝之所求,孤允了,日后汝之商号行走大齐皆可用吾之名号,料想不会有不开眼的人敢打你的主意。”高湛先是回应了张忘刚才的要求。 而后一转脸,冷冰冰的冲着和士开说道:“你构陷同僚该当何罪!:” 高湛这一说话当即吓得和士开将脑袋像个石杵一样不断地磕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言语。 就在这时在一旁的张忘突然间说话了:“忘代那千千万万的军士们感谢王爷的恩赐,不过忘还有一个请求希望王爷能够答应。” 此时高湛正在考虑应该如何处置和士开比较合适,这一会张忘说是还有一个请求,这一节点上让他也略微有些不虞。 “臣叩请王爷饶恕和参军。”张忘低首说道。 “你说什么?”高湛将头猛地一转冲这张忘问道。 “臣请王爷饶恕和参军。”张忘再一次认真的而说道:“和参军也是不知实情这才以为吾有不臣之心,于臣而言些许流言根本动摇不了臣的心意,只要对王爷有利就是诽谤漫天又有何妨。” 和士开和高湛已经相处数年,想要扳倒他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高洋在位之时曾经看不惯和士开的一些行径将之驱逐出京城,然而最终也是耐不住高湛的苦苦哀求又将他召了回来。 这件事虽然和士开有些上纲上线,然而归根结底说起来也不是大事,饶是今天高湛惩戒了和士开也不足以给他多少实际的影响,还不如自己今天趁这个机会装装委屈,在高湛面前赚几分同情。 彻底扳倒和士开,自己还有很少的路要求,毕竟和士开已经投奔高湛近十年,而自己投奔高湛从云龙门事变开始也还不足一个月的光景。 果然张忘说完,高湛的表情缓和了几分,又狠狠地看了一眼和士开之后冷冷的说道:“今日看在张忘为你求情的份上暂且饶你一把,日后若是孤在听到有人拿这件事说事,孤拿你是问。” “谢王爷饶命,谢张将军求情。”和士开忙不迭的叩首道,有高湛今天的这句话,哪怕张忘以后生意做得再大他和士开也不能再以此攻讦张忘了,而且若是别人有了这一想法,他还得想办法替张忘说话。 毕竟高湛说了,日后若是在听到这一提法,就拿他和士开是问。 高湛说完看着仿若一个肉球一般不断叩首的和士开和满脸委屈站在一旁的张忘,心中不由的感叹道:张忘果然是一心为吾着想啊。 饭也吃完了,和士开的事情也解决了,张忘在和高湛又下了两局象棋之后便告辞离开了长广王府。 自然临行之际免不了承诺好过几天再过来看望自己的义姐,去“安慰”胡王妃张忘是一点也不介意,就是不知道高湛哪天不在家了。 离开了长广王府,张忘此时可以说是一脸的轻松,虽然自己的生意顶上了高湛的名头,然而在张忘看来此举是利大于弊的。 虽然以后生意上加了个高湛的名头,然而具体去干的还是自己,负责分钱的还是斛律光那边,高湛的名头更多的还是为了震慑那些对配方有想法的藩王,只要接受自己善意的人知道是自己去赚钱的就可以了。 而且张忘可是知道,再过一年多点高湛就会成为大齐的第四位皇帝,到那时后可就相当于顶着皇帝的名头去干这件事,在大齐将是更加无往不利。 而且就像很多人往往记不住父母的十几二十年的养育恩,而对陌生人简简单单的一餐饭食而感激莫名一样。 在这里皇帝就是相当于父母的角色,他们的亲人是为了皇帝去和敌人作战才战死的、伤残的,皇帝去救助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的,虽然会感激然而这一份心不会太重。 然而张忘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完全陌生的角色,一个陌生人能够为他们做这么多,则非常容易让他们感恩戴德。 总的来说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既然高湛已经同意了,那剩下的就是怎么在大齐尽快铺开了,如此“优质”的产品,只有邺城的贵妇们能够享受的到,张忘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第九十七章 服干 张忘在高湛府上一展厨艺的时候,在临漳县吴文的府中,一场简单的酒宴也在同步进行着。 说是酒宴也有些夸大其实,准确的说是临漳县县丞吴文和原临漳县录事张开在对坐着吃烫菜。 加着一点膏油和盐巴的煮白菜、煮的泛白的肉片、两小碟腌渍的咸菜、一人一碗粟米米粥、一壶醴浆便构成了这场“酒宴”的全部。 张开在诬陷张忘之后便被下了大狱,张开的妻子也在去张忘那闹事之后随之而去,按照张忘的想法两人可能需要在里面待很久一段时间,甚至永远没有机会出来了也不一定,也就没过多在意。 然而好巧不巧两人却是碰上了高湛为了试探群臣用自己的名义大赦天下,于是乎张开夫妇也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大赦走出了大狱。 释放出狱的张开心中最怨恨的人自然是害他经受牢狱之灾的张忘,然而听自己的妻子说,张忘那小子因为之前的事可能搭上了京畿主簿卢思道的关系。 有了这一层关系,自己要报复张忘便有些束手束脚的了,然而张忘害的自己受了这么大的苦又不能不报,若不是碰上了这次大赦,自己在大狱中再过上一年半载的话,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既要报复张忘,又要做的清风拂面,避免引起张忘和卢思道的警觉,张开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招数。 于是便准备了一份厚礼来到了县丞吴文的家中,县丞吴文在之前的是张开的上司,而且是和张开关系比较不错的上司,所以这一次张开求到了吴文这里。 “你之前因为欺诈之罪被拿下狱,哪怕是我尽力说和也很难让你重新回到衙门啊。”吴文给张开倒了一杯醴浆满脸为难的说道。 虽然两人之前关系不错,作为下属张开也提吴文擦过几次屁股,然而此番张开过来还没等张开提出要求,吴文便当先开口打了预防针。 在吴文看来,张开因为被拿下狱丢了吏员的身份,此番前来定然是想要走通自己的路子,重新回到衙门任职。 “张开不敢为难县丞,张某此番入狱已经断了入仕的心了,此番前来另有所请。” “有何事?”吴文笑眯眯吃了一口咸萝卜条不紧不慢的回道。 “吾希望从县丞这里为我一个族侄讨一个服干的差事,只要吴县丞应允,那前年段家坝之事将无人知晓。”张开举了举酒杯冲着吴文说道。 吴文前年之时负责兴修段家坝一代的漳河堤岸,从里面贪墨了十数万钱,而经手人便是他当时的下属张开。 吴文是什么样的人张开之前作为他的下属自然清楚,一开始的推辞也让张开有些寒心,毕竟自己跟着他做了多年的下属,所以张开也就直接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出了带着威胁的话语。 哪怕是因此和吴文交恶也顾不得了,如今的张开只想要报复张忘。 吴文一听张开这话,顿时面露狰狞之色。 “你在威胁我?”吴文冲着张开冷冷的说道。 “县丞错了,我是在求您,只要您答应给我一个员额不论远近,那件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否则您就是派人将我下捉拿下狱也会有其他人将当时的账册呈送清都府!” 吴文听完张开的话语,顿时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张开这是为了一个服干的名额摆明了和他撕破脸了。 “就给你一个服干的员额,自此之后你我再无干戈。”吴文冷冷的说道:“残羹冷炙,我就不留张族老了。” 吴文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了,对此张开倒是没有恼怒,施施然站起身来冲着吴文说道:“那请县丞行好文书同我去当着我那族侄的面公布一下吧,也好让老朽放心。” 吴文不疑有他,只以为张开让自己行好文书亲自过去,是担心自己出尔反尔。 因为张开手中握着自己的把柄,吴文虽然不愿意亲自去,然而为了解决张开这个麻烦事,也只能屈尊降贵随着张开走一遭。 张开首先离开了吴文的家门,在雇好了车马之后,便赶着过来载着他先去县衙行好文书,冲着张忘的居所而去。 服干是力役的一种,不过在这个时代服干却是一个美差,简单地说就是从编户民里轮着抽调一部分人,去给一定品级的官吏服务,而服干之人因此也被称之为干吏,这些干吏相对于平民甚至有一定的权力,能够得一些油水。 不过大多数的官吏,平日里也没有那么的琐事让服干之人去做,慢慢的便演化成为了轮到任务的编户民缴纳一定的钱帛给官吏,而本人不用去服干了。 一个是去服干赚些外快,一个是虽然不用去服干却要缴纳一些绢帛,在一些没有多少土地或者穷困潦倒的编户民眼中,轮到自己必须要做一个选择题的时候,自然是去服干更加适宜,若是干得好了得些赏赐说不定回来还能买上两亩土地。 然而大多数的达到品级的官员,已经不要人力服干了只要求地方官府按人数给自己收上钱帛来便可以,那些个少数的要人亲自去服干的名额便成了衙门手里握着的“香饽饽”,大多数是分给了衙门大大小小吏员家里不成器的亲属,让让他们去碰碰运气。 至于此番虽然吴文答应了给张开一个名额,然而在服干地点的选择上吴文却是略一浏览,在行文的时候直接将之安排到了名单里距离邺城最远的一个郡中。 张开自然看到吴文将张忘的服干地点分到了偏远郡中,然而这本也是他激怒吴文的目的所在,自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按照张开的计划,既然无法正面去报复张忘,那就只能迂回去做这件事了。 给他求一个去外地服干的名额,到时候官府已经直接行文了,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而且因为自己和吴文交恶的原因,服干的地点自然不会距离邺城太近,到时候张忘只要离得邺城远远的,他的那些产业不用自己动手也会有其他人动手,自己的大仇也算是报了。 而且去服干在一般人眼里可是美差,张忘就是认识卢思道,也有苦说不出。 而且张开断定卢思道之所以现在和张忘有所交集,定然也是张忘掌握着卢思道意图谋夺他配方的把柄,就像自己握着吴文的小辫子一样,毕竟当初可是卢思道首先找到自己想要谋夺秘方的。 第九十八章 见过将军 至于张忘已经官居从五品下的轻车将军,刚被放出来的张开是丝毫不知情,而县丞吴文虽然在书写文书时感觉张忘这两个字好像在哪里见过,然而却也没有多想。 毕竟张忘虽然官居从五品,但是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虚职,放在今天也就相当于某个部委里非领导岗位的巡视员还是副的,一个相当于副县长的县丞就是看到了任命也不会往心里去。 而且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张开会给朝廷从五品的轻车将军来求一个服干的位置,吴文就是想起来也只会以为是重名。 两人根据张开的指挥来到了张忘原先在敷教里的住宅,这才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打听到张忘现在的住处。 “此人既然是你的族侄,你又费尽心机为他某一个员额,你怎么不知道他的住处?”本来见去的地方不在孝终里甚至不在临漳县而在邺县中吴文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如今看张开竟然不知道张忘的住址,吴文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来。 “县丞有所不知,张忘父母早亡,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吾作为族老一直没有尽到抚育的责任,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才想方设法为其谋一个服干的名额,说不定这小子能够讨得官人的欢心,就此某个差事也不一定。” 服干结束确实有不少人因为聪明能干,被服务的官员看中授予其吏员的身份,好继续服务的。张开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张忘位于乡义里的新宅门口,不止吴文就是张开一看到张忘这宅子的派头也是心头一阵恍惚。 吴文心中想的是张开这个族侄是干什么的,如此有钱买这么一栋宅子了,哪还看得上服干的哪一点蝇头小利,不过因为小辫子在张开那里攥着,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张开则是在惊叹汉宫飞燕粉的暴利,在张开看来张忘一定是通过售卖香粉的获利购置的这一栋宅子。 张开过去敲门,因为柔娘和元令仪在铭香阁的缘故,此时开门的是小丫鬟骆鹃。 骆鹃打开门一看到张开,多年以来形成的恐惧还是让小丫鬟惊了一跳。 “你你……你来干什么?”小丫鬟有些颤抖的问道。 “快叫张忘那小子出来,我这此来可是有一桩好事送给他,我张氏……”张开还在说着话,小丫鬟已经将大门猛地合上关好了。 就听见院子里小丫鬟惊叫道:“少爷不好了,张开族老又过来了。” 而此时张忘刚刚从高湛的府中回来没一会,一听小丫鬟这一嗓子,先是诧异张开怎么出来了,转念一想高湛前一阵子的大赦,也是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要怕,我出去看看。”张忘拍了拍小丫鬟的臂膀安慰道。 在张忘看来,说不定是张开老小子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之后,过来诚心诚意的赔礼道歉的。 别看之前恨不得弄死张开,然而张忘却是吃软不吃硬的贱脾气,要是他一脑袋磕到自己面前,张忘还真不好意思再下死手。 殊不知张开同志根本不知道,张忘如今已经和他不是一个层级了。 张忘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把脸,上了个厕所,这才晃悠悠的来到了大门处,领导嘛总要等一等再出场,若是张开一来道歉自己就冲过去那也太不矜持了。 等了这么久,不止张开就是吴县丞也有些恼怒了,他可是堂堂临漳县丞和之前张开的临漳县录事那是大大的不同,县丞那可是有品级的正式官员。 而且临漳县因为天子脚下的原因,所有的官员比之上县都高配一级,吴文如今官居正八品下,这一级别去一个下县都可以做县令了。 如今被一个“富户”拦在门外这么久自然也有自己的脾气。 张忘一打开门,随意瞄了两眼门外的张开和另一个不明人物,顿时有些不解,这两娃见了自己怎么还不赶紧行礼。 “张忘,此乃我临漳县县丞,见了官家还不叩拜!”此时一脸阴笑的张开当先发话了,吴文脸色不好他已经看到了,而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我张氏一族孝义传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不义之子!”见张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没有动作,张开当即厉声呵斥道。 张开这一说话,张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不是来赔礼道歉的,而是回去拉了一波兵又来送人头了啊。 “既然我张氏一族孝义传家,那你张开之前又怎么会做出欺诈同族香粉秘方的事来呢?”张忘随即反问道。 “难道你在大狱中没有待够,又过来想要惹事再进去一次。” “放心这一次,我是给你来送好处的,我已经为你求了一个服干的差事,不远,就在高都郡,等你走了,我看你还护住你的小丫鬟。”张开咬牙切齿的冲着张忘说道:“若是你识相赶紧把秘方交出来,你去服干的时候,我可以保你的小丫鬟平安。” “这一位是我临漳县的县丞,派你去高都郡服干的行文已经带过来了,你若是不去就是违反大齐律令!”张开继续说道。 张开说完,原以为张忘会恐惧万分,然而张开注定要失望了,他从张忘的脸上怎么看都没有看到一点恐惧甚至是紧张的因素。 反而是在张开一旁的县丞吴文,手已经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 在听到汉宫飞燕粉几个字时,吴文顿时想起了,那个最近扰的这个邺城的妇女精神亢奋的香粉不就叫这个名字吗。 而且他也回过神来了,为什么张忘这个名字自己会有些熟悉了,这不就是那个突然被任命为轻车将军的幸运儿吗,而且据说那风靡整个邺城的汉宫飞燕粉就是他的产业。 “吴县丞,还请将县衙行文取出,让他知道自己的去处。”张开冲着吴文拱手说道。 然而让张开想不到的是,吴文不但没有将怀中的行文取出,反而是冲着张忘一个稽首说道:“临漳县丞吴文,见过轻车将军。” 第九十九章 叱利骚的任务 听到吴文的话语,张开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两人的后方虽然是来来往往的人群,然而离的近的却是一个没有,没有一人看上去像是吴文口中的“轻车将军”。 张开机械的转回头来,看着一脸恭敬的冲着张忘行礼的吴文断断续续的问道:“吴县丞莫要说笑,这里哪有什么将军?” 然而吴文却是已经不打算搭理张开了。 “张将军,下官添为临漳县县丞,今日上午张开这刁民去我那里想要吾安排将军去服干,因为不知道张开的有什么阴谋诡计,吴文只能将计就计随他过来。” 吴文不愧是混官场的人,就这一瞬间就为自己想好了说辞。 “张将军,该如何处置张开还请示下。”吴文一脸紧张的搓着手,冲这张忘询问道。 按理说,张忘虽然官位要远高于吴文,然而张忘这个轻车将军却是一个没有任何职权的闲职,而且和吴文并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 然而吴文可是在和县令一同拜访清都府的上官时,听他们闲聊提起过,这个张忘好像是斛律光和长广王的人。 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所以这会他面对张忘态度是十分的到位。 “我没记错的话,我名下应该也有两个服干的名额吧?”张忘想了想问道。 大齐律令,五品以上官员都配有服干人员,虽然张忘的职务是闲职,然而该有的待遇还是有的,只不过张忘刚刚任职没多长时间,按理说等他走完了程序报上是要人还是要钱帛后才会给安排。 “按制您名下确实可以有两个服干之人,只不过从哪一县征调,需要卑职上报清都府经司州府衙分配后确定。”吴文当即回答道。 张忘一这么问,他当即便想到了张忘的意思,那肯定是要让张开为他服干啊,两人一看就是有仇,张开到了他的名下那岂不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然而自己哪怕想帮忙也得有这个能力啊,按规定需要自己统计一下县域内有资格享受服干的官员的要求,然后上报清都府,清都府汇总后再上报司州府衙,由州府按照情况在把需要的人员和钱帛数分配给所属的各个郡县,到时候给张忘服干的人就不一定是自己县里的了。 “张将军虽然居于邺县,然而户籍在我临漳县,由我上报亦可,然而如何分配实在不是下官能够做得了主的。” 吴文有些为难的解释道。 不过张忘一听是司州府衙那边分配那便更加放心了。 “无妨,你去司州府衙找治中从事史卢思道,让他将张开和其侄张正分配到今年为我服干,就说是我说的!”区区安排个服干的人选,这等小事找卢思道已经完全够用。 “下官这就去办!”吴文立即回道。 司州府衙亦在这邺城之中,按常理来说以吴文的身份根本没有机会进司州府衙,进去了也谁也见不到。 然而这一次既然张忘说的这么笃定,那自己顶着他的名号过去就一定能够见到卢思道,这可是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这一次见上官只要把握好机会对自己的仕途一定大有帮助。 两人对话的全过程,张开都听在耳中,然而已经近乎呆滞的他在两人的交谈过程中却一言未发。 吴文口中的轻车将军竟然就是张忘,张忘怎么会是轻车将军,张忘怎么可能是轻车将军。 他不只是一个幸运的得了一个秘方而破落户吗,怎么一转眼成了朝廷命官。 在张开看来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有些接受不了。 “吾这就去司州府衙求见卢使君,就不在这里打扰张将军了。”吴文冲着张忘再次行了一礼之后没有搭理依然呆滞在哪里的张开便自己先退下了。 此时此刻,他可不敢再和张开一同回去,免的扯上什么关系。 “张族老,张忘这里实在是有些简陋,就不留你了,你还是回去安排一下自己的家事吧,等一来服干就不一定能回去了。”张忘说完便“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 陈国,郢州 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在这一日进了郢州城。 此人正是张忘得知王琳战败之后,赶忙派过来的叱利骚。 虽然王琳兵败之后,孙玚以整个长江中游地域归附了陈国,然而毕竟陈国掌控这一地域还没有多久,而且郢州作为王琳的后方,在之前还遭受了周国的大举围攻,人员十分驳杂,所以叱利骚随便编造了一个借口便顺利的进入了郢州城。 进了郢州城的叱利骚便寻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是去长江边上四处转悠一番。 等了两日之后,叱利骚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一只车队好像护送着什么人进了郢州刺史府,而长江边上的一艘楼船,一些役夫也在一箱一箱的往里面放着生活用品,看样子第二天就要起航。 想到了张忘的安排,叱利骚当天晚上便趁着夜色偷偷爬上了楼船,提前潜藏到了大船的船舱之中。 第二日一早,昨天进入郢州刺史府的那一支车队,便从郢州刺史府出发来到了叱利骚昨天晚上潜藏的那条楼船上。 等到从马车中出来的两人上了船,这一艘大船便拔锚起航起航沿着长江顺流而下。 此行的目的地,则是南陈的都城健康城。 虽然这一搜楼船并非那种动辄数层能够载人数百的大型作战楼船,然而船上的船员四五十人是有的。 然而比较奇怪的是,船上这么船员除了必要的需要卖力气的水手之外,其余的人竟然是清一色的柔弱女子。 马车中的两人一上船,大上午的便开始了酒宴,楼船的中厅之中,一名唇红齿白的青年侧卧在上首,楼船上那些女子们弹着曲、跳着舞,而他侧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饮着美酒。 在他的下首是一个四十些许的汉子,坐在那里满脸都是谄媚之色。 “孤在周国待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如此方为君王之享也。”那青年迷离着双眼冲着中年汉子说道:“侯司空也是当年追随父皇南征北战的老人,待我回去取了皇位一定给你加官晋爵。” “安都谢太子恩典。”那汉子低首回道。 第一百章 狼来了 原来是这青年便是陈国开国皇帝陈霸先之子陈昌。 陈昌虽然是陈国开国皇帝陈霸先的第六子,然而陈昌前面的几个哥哥却都早夭,没有一个活到现在。 所以说要论起来,陈昌才是陈国的太子,陈国皇位唯一的正式继承人。 当年梁元帝于江陵即位,仍为梁臣的陈霸先派子陈昌、侄陈顼入江陵侍奉梁元帝萧绎,后周国于谨、杨忠攻破江陵,梁元帝被杀,江陵阖城十万众被虏到关中,陈昌和陈顼都在这时被周国所控制。 陈霸先废梁自立之后,多次要求周国将太子陈昌交还,然而北周虽然答应了却一直拖着没有将陈昌交还。 一直到陈霸先身死,陈国在陈昌不在的前提下立陈蒨为帝,此时周国为了扰乱陈国政局这才将陈昌放还。 不过由于整个长江中游一代当时都被王琳所占据,陈昌被迫暂时居于两国交接的安陆,直到王琳兵败陈国重新占据长江中游一代,这才迫不及待的启程返回陈国。 因为他才是陈国真正的太子,理应是当之无愧的陈国皇帝,他在刚出发的时候,便已经给自己的堂兄如今的陈国皇帝陈蒨去了一封信,要求他立即退位。 而自己的这个堂兄也很识相,回信对自己能够顺利返回陈国表示了极大地欢迎,言之确确皇位他只是代自己掌管,等自己回到健康城立便会立即退位让贤。 而且还派了司空侯安都来迎接自己,陪着陈昌的那个一脸谄媚的汉子便是如今陈国司空、清远郡公侯安都。 若是有些相熟的人看到侯安都如此作态恐怕都会惊的合不拢嘴巴,侯安都这可是敢于袭杀王僧辩、硬抗王琳,屡败北齐强军的主,怎么会如此作态! 而张忘自然是在王琳刚刚失败的时候想起来陈昌这么一调子事,熟知历史的张忘自然是知道这个侯安都可不是真的来接陈昌回去继位的。 作为陈国正统,陈昌若是能够顺利回去的话,陈蒨的皇位自然不会太稳当,所以侯安都真正的任务是过来趁其尚未到健康之时将其诛杀。 按历史记载,侯安都是在长江上趁没人的时候,将陈昌推入长江淹死的,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艘楼船上除了水手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侍卫。 自然是为了防止有人那时候铤而走险为了富贵荣华救下陈昌,而全是水手、女眷也方便侯安都灭口。 …… 陈昌在周国受了不少的苦,如今一回到陈国的地盘上自然是要把前几年没有享受到的都要补回来,这一场酒宴竟然从早上一直开到了深夜。 这些舞女们也是一波波的轮换着表演各种舞蹈,陈昌看的兴起之时,有时候还直接下去和这些个舞女们共舞一番,一天下来陈昌没累这些舞女们却已经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夜已深沉,听了一整天曲,看了一天舞的陈昌也是有些倦了,抻了抻胳膊陈昌冲着陪了他一天的侯安都说道:“侯司空,夜里有什么安排没有?” 侯安都一低首冲着陈昌说道:“太子殿下,已经安排好了,最娇嫩的两个小娘已经在您的卧房中等着了。” 陈昌满意的拍了拍侯安都的肩膀,说道:“做的好,等我继承帝位,绝对不会忘记你。” “太子,请随我来,我带您去您的卧房。”侯安都说完便引领者陈昌出了出了楼船的中厅。 郢州虽然处于江南一带,然而在这初春的夜里,依然有些寒凉,被深夜的江风一吹,醉醺醺的陈昌也是清醒了不少。 “侯司空,你怎么带我来了船尾?”陈昌疑问道。 自己身为陈国太子,住处自然应该是这楼船上最上等的卧房,怎么会在这在这船尾的地方。 “自然是送太子去该去的地方。”侯安都嘴角微微上翘笑着说道:“这长江之中有百万水族,可供太子差遣,比之陈国皇位可是好上不少。” “你想干什么,若是陈蒨知道你敢谋刺我,到时候你也难逃一死!”侯安都这么一说,此时陈昌也已经完全酒醒了,惊恐的大叫道“护驾!护驾!” “太子殿下,如今这船上已经没有人能够救你了,就是你在这不死,等到了健康城也依然难逃一死,还不如在这里与这壮阔的大江为伴。” “陈蒨他怎么敢!”陈昌叫到。 侯安都既然敢如此说,已经说明他的所作所为是陈蒨所任吩咐的了。 此时陈昌已经躲到了船尾的最边缘,而侯安都却在一脸阴笑的步步紧逼。 “侯司空,只要你这一次放了我,助我继承皇位,孤封你为三公!不不……孤封你为王,与吾共掌天下。”陈昌一脸惊恐的承诺到。 然而侯安都却是一刻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 就在这时,陈昌的突然间冲着侯安都的身后大声说道:“尔等快护驾!” 陈昌这么一喊,侯安都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扭头向后看去。 然而身后的甲板上却是空无一人。 上当了! 而趁着这一机会,陈昌已经从船尾绕着楼船上的建筑向楼船的另一侧跑了数米的距离。 侯安都明白自己被耍了,当即快步追了上去,陈昌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够公子哥,怎么会跑得过侯安都。 还没跑到船中便被大步跑来的侯安都直接抓到了手里。 “饶命,饶命,只要你饶了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不去健康争皇位了,我只愿做一个王爷就可以。”陈昌满脸惊恐的求饶道。 然而面对陈昌的祈求侯安都却没有一点的反应。 “做一个侯也可以。” “做一个富家翁也可。” “我只求做一个平民百姓。” 饶是陈昌一步步的降低要求,侯安都却依然面色不改。 “时候到了,太子殿下走好。”侯安都冷冷的说道:“殿下去了那边莫要怪我,怪就怪你不该是我大陈太子。” 就在这时,陈昌突然间再次斜眼看向了侯安都的身后,一脸期待的呼喊道:“救我!” 这一次,侯安都头也没回便对陈昌说道:“同样的把戏用一次就够了。” 然而下一刻,侯安都便从自己胸前看到了一段突出的剑尖,剑是从自己的胸前穿出的。 第一百零一章 救下 从后面杀掉侯安都的便是张忘派去营救陈昌的叱利骚。 正常来说虽然叱利骚勇武,然而侯安都也是身经百战的猛将,两人要是面对面对上的话谁胜谁负都很难说。 所以叱利骚虽然早就潜藏在了这艘船上,然而却在一直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可以一击必杀的机会。 好在侯安都因为狼来了的心理,在陈昌第二次向身后求救之时没有理会,不然的话叱利骚也不会如此顺利的结果了侯安都。 在叱利骚的威胁下。这艘楼船当晚上便调转了方向,向着长江的北岸驶去,明白了自己的堂兄想要杀自己的陈昌也十分配合的随着叱利骚一同去了长江北岸。 在陈昌看来自己陈国太子的身份不管掌握在周国还是齐国手中,都是很有用处的,可以说是奇货可居。眼前这人既然专程过来救下自己,又带着自己去往了齐国,定然是齐国皇帝派来的人。 相对于丧命而言,去齐国做一个影响陈国的人质也不是那么难接受,而且万一陈国有变像之前梁国萧庄一样,被送过去重新当皇帝也是不可能的。 (萧庄原先在齐国当质子,陈霸先篡梁之后,齐国将之送给王琳,王琳立其为梁国皇帝。) 到了长江北岸,叱利骚便裹挟着陈昌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走着走着,陈昌也发现了不对,若是眼前的这人是齐国皇帝派来的,直接正大光明的借用驿站就是了,怎么眼前这人走起来有些偷偷摸摸的感觉,甚至稍微大一点的城镇都不敢进入。 陈昌不解自然要发问,然而问了一次之后便老实了,叱利骚的拳头打在身上是真的疼。 至于弄回陈昌来做什么,张忘倒是暂时没有计划,虽然陈昌比较有用,然而对于现在的张忘而言用处也不大,而张忘也不打算将他交给北齐朝廷。 只能是先养着了,反正自己刚刚从高元海手上买了四个山头,直接让陈昌去开着荒就是了。 …… 从张忘府上离开之后,张开仿若失了魂一般,步行回到了自己在孝终里的家中,回到家没多长时间他的亲侄子张正,便提着一壶酒来到了张开家中。 将酒放到屋子的显眼处,张正便立即凑到了张开的眼前赔笑着道:“叔父,我听说你向吴县丞求了一个服干的名额,你看侄子我都这么大了还没有成家,实在是对不起我那死去的爹爹啊,那个名额……” 正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张正作为一名“混社会”的,对于一些消息自然也有自己的门道,张开托吴文开了服干行文不久,张正便从一个县衙的差役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在张正这样的人眼中,去服干可是一个好差事啊。 然而张正说完,张开便抬起了自己的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张正。 “叔父,你不愿也就算了,你别吓我啊。”张正看到张开这不似活人的神态,当下便有些打颤的说道:“您把那个员额给我,到时候我弄到油水,一定少不了叔父那一份。” “张忘如今已经官居从五品轻车将军。”张开冷冷的说道。 “叔父,您别开玩笑。”张正嘴角一抽回道。 “回去收拾一下吧,他已经让吴县丞征调我们两个为他服干了,行文过两天就会下了。”张开继续说道。 “叔父你不是说笑吧,就张忘那小子能当上五品官?” “你看我像是说笑吗?” 确定了张开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张正的一张脸不比张开好上多少。 虽然服干是一个美差,但也得分是给谁服干啊,若是去给张忘服干以自己二人和他的仇怨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一百零二章 修路 事情是张忘安排的,卢思道落实的极为迅速,吴文一报出张忘的名号,卢思道当即便将给张忘服干的人员划到划到了由临漳县负责。 而吴文回去之后也是立即便起好了行文,第二日一早便由差役送到了张开和张正叔侄二人手中。 要求他们二人立即去轻车将军张忘府上服干。 无奈,张开和张忘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去了张忘的府上。 只要两人还是大齐百姓,就不敢不去,虽然服干可以说是美差,然而依然属于徭役的一中,要是不去逃避徭役的罪名不是他们两人能够担待的起的。 等两人到了张忘的府上,却发现自己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批过来的了,临漳县县丞吴文和治中从事史卢思道已经早就在张忘府上候着了。 吴文按张忘的要求去找卢思道帮忙,卢思道自然也就知道了张开这老小子竟然也被放了出来。 当初自己谋夺张忘秘方的计划,无异于也是自己政治生涯上的一个污点,本以为知情人张开会直接老死大狱中,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幸运。 既然知道了他被放了出来,而且此事又牵扯到了自己靠山张忘,无论如何卢思道也得来一趟,而吴文则出是过来向张忘汇报一下事情的情况的。 至于能在这里遇到卢思道,则完全是意外之喜,当他看到官职比张忘高的卢思道都对张忘毕恭毕敬之时,看向张忘的眼神就更加的敬畏了。 眼前的这个张忘能够让上官都毕恭毕敬,那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这个张忘定然有着无以伦比的背景。 张开叔侄到了张忘府上之时,见到的便是三人在一起相谈甚欢的场景。 “张开挟张正前来服干,请轻车将军示下。”关键时刻还得看张开的脸皮,与一脸恶毒的看着张忘的张正相比,张开已经更加的明白自己的接下来一年的角色。 在服干的这一年里,自己可以说就是张忘的下人奴仆,张忘说什么自己都得过去老老实实的干。 对于两人的安排,三人方才已经初步达成了共识,准确的说是张忘说卢思道和吴文听。 “卢使君,这两人的差事就拜托你了。”看着两人已经到了,张忘没有搭理张开的话语,直接冲着卢思道说道。 “张将军放心,我一定按照将军的吩咐妥善安排这两人。”卢思道拱手承诺到。 张开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即眼前一亮。 听这意思,自己这一次虽然是在张忘的名下服干,然然实际上要去跟着卢思道啊。 只要不是跟着张忘,说不就和普通的服干差不了多少了。 张开和张正怀着憧憬的心情,跟着卢思道出了张忘的院子,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卢思道根本没有让他们跟自己回司州府衙的意思。 而是安排了两个家仆带着两人直接从邺城西门出了城去。 张开和张正跟着卢思道的两个家仆行了整整走了半天的光景,在两人差点就要累嗝屁的时候,一行四人终于到了地头。 看着眼前一座不高的山坡,张开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要在这荒山野岭杀人灭迹! 就在这时,那两个家仆从山脚下已经搭好的一个草棚中取出了两把铁锨丢给了叔侄二人。 “此山名为乳泉山乃是张将军的产业,你们二人的任务便是修出一条通往山上的大路来,若是每日的修筑的路程少于五十步,鞭二十!” 那家仆说完,便从小屋里取出一柄长鞭狠狠的冲着地下抽了一下,地面上立即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鞭痕,听声音这是一条好鞭子啊。 第一百零三章 扩展计划 准备了两日之后,高演便带领着斛律光和少数的部队去往了晋阳。 高演将在掌控了晋阳六军之后,率领之攻打库莫奚。 高演走了,定然要留一个信得过的人留守邺城,按理说自己的儿子是最值得信任的人,然而高演之子高百年如今却只有四五岁的年纪, 所以如今负责留守邺城的是与他合谋的胞弟长广王高湛,高演一走高湛便直接住进了之前高演在禁宫中住所东馆。 不过高湛所能处理的事务都是一些较为基础的,按照高演的吩咐,重要的军国大事还要送到晋阳去由高演亲自决断。 张忘自从获得高湛的允许后,在铭香阁外面已经直接打出了高湛的旗号,如何将自己的这一份生意扩散出去,在整个北齐开花结果便是张忘如今考虑的问题。 托卢思道从司州府衙弄了一份北齐的地图,张忘便回到家中开始研究了起来。 仔细数了数,张忘也是知道了北齐如今的家底,整个北齐如今共有五十五州、一百六十二郡、三百八十五县,而张忘的目标则是将业务扩散到整个北齐的所有郡城以上的城池。 至于县城里,购买力太低了,以自己香粉和口脂的价格铺过去销量也不怎么样。 而郡城以上的城池购买力便大了去了,哪个郡里没有几个盘踞当地的世家大族,这些土财主有些甚至是当年的坞堡主转化而来的,传承了多少代穷的就剩下钱了。 历朝历代闹钱荒,铜钱怎么都不够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钱财都进了这些地方大族的手中沉淀了下来,再也没有进入进入市场流通。 而且如今北齐皇帝明显的有些压制世家大族的意思,虽然各大世家都有弟子出仕朝廷,然而一般都是一些稗官小吏,像之前杨愔、郑颐这样混到朝堂顶端的世家子弟还是少数的。 朝堂艰难的形势下,更多的世家大族则将目光放到了经营家业上,如此一来掌握在地方大族里的土地钱财就更加的无法计数了。 这些地方的败家娘们们可是空守着海量的钱财,而无地潇洒啊。 冥思苦想一晚上,张忘第二天一早便又去了卢思道那里,论起对邺城人物的熟悉程度,还是得靠卢思道这个当地的地头蛇。 “您是说找周边诸郡世家大族在京中的话事人?”卢思道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忘问道。 各个郡中的世家大族,虽然在朝堂上很难爬到顶峰,然而也不能当一个睁眼瞎子,怎么也得安排自己个子弟在京中任职才对,好及时知道朝堂的一些动态,这就和如今的各个地方的在北京都有驻京办一样。 看着张忘点了点头,卢思道沉吟了片刻说道:“每个郡都有几家盘踞地方的大族,周边的话像是黎阳郡的都氏、桑氏,阳平郡的路氏,襄国郡邢氏,东郡成氏,高都郡徐氏,武德郡柳氏都是当地一等一的大族,在当地特别是乡野间势力都不算小。 然而这些地方的势力放在朝堂上就都不够看了,只能在地方上耍耍威风罢了,远的说也就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四大汉姓在朝堂上有些地位。” 卢思道说的情况张忘也是知道一些,四大汉姓在朝堂上有些地位也是相对其他世家大族而言的,就像卢思道便出自范阳卢氏,现在的已经是卢氏族人在朝堂上排名前几的了。 “那就先从你说的那几个临近郡的大姓开始吧,我需要见一下他们族中待在京中的族人,每郡选一家就可以了,你能办到吗?”张忘略一沉思安排到。 “周边几郡在邺城的代表族人,都是些小官罢了,将军有令他们安敢不来,只不过思道需要打听一下他们是谁,毕竟之前如此小官我也没有注意到过。”张忘的吩咐卢思道当即便应了下来。 第一百零四章 加盟商 卢思道的如今身为司州府衙的治中从事史,在这邺城地界找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要找的人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虽然官小但怎么说也是官啊,不过两天的光景,卢思道便联系妥了邺城周边几个郡,郡中大族在邺城的负责人。 分别是黎阳郡桑氏一族的桑连城,阳平郡路氏一族的路虎,襄国郡邢氏一族的邢德,东郡成氏一族的成伟,高都郡徐氏一族的徐兴,武德郡柳氏一族的柳石。 几个家族在自己郡望所在的郡中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然而在这邺城中却只能说是再小不过的小虾米,这几个人虽然都有官职在身,然而多是一些六七品的小官,官职最高的一个也不过是从五品与张忘堪堪平齐。 这些人都是家族在邺城的代表,做的就是为族中及时传递消息的差事,这些人对朝中的风吹草动自然是极为关注。 所以哪怕是官职和张忘平齐的柳家柳石,坐在张忘的大堂中依然有些局促,毕竟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少年可是长广王高湛的人,而且和斛律光将军也是关系匪浅。 张忘住处的大厅中,张忘当之无愧的坐在了上首的主位上,卢思道坐在他的右手第一位,官职在这些人里最高的柳石坐在了张忘的左手第一位,剩余的其他人在根据自己官位的高低分列两侧。 看着这六颗茁壮的韭菜,张忘笑的嘴差点咧到了脑袋后面,他们来可不是空手来的,带的礼物可都不轻。 “不知张将军唤我们几人过来有何事吩咐,只要柳某能够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柳石看着张忘看自己等人的眼光有些瘆得慌,总感觉自己好像被某些不良分子盯上了一样。 “今天请诸位过来是有一件赚钱的事想要和大家商量一下。”柳石问完,张忘笑着说道:“汉宫飞燕粉和玉露琼脂乃是我的产业诸位应该知晓吧。” 张忘说完,几人纷纷点了点头,若是这一段时间妇人们之前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张忘名下的香粉和口脂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最热点。 而且还是处于那种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的地步。 “不知道诸位对销售汉宫飞燕粉和玉露琼脂有没有兴趣?”张忘说着当即便抛出了这一个重磅炸弹一般的话题。 几人一听,脸上当即便是难以掩饰的一喜,然而很快便想到了的问题的关键所在。 “不知将军售于我等作价几何?”说话的还是官位最高的柳石。 张忘的话几人自然是一听就明白,定然是想要做供货商让几人的家族在自己地头上销售香粉和口脂。 然而如此一来,张忘的供货价格则直接关系到了这一场生意的利润,若是张忘直接按照如今的销售价格卖给他们,虽然按照这两样物品的紧俏度自己回去再加些价这生意也能做,然而利润显然就不是那么高了。 “汉宫飞燕粉我供给诸位六千钱一盒,玉露琼脂一千五百钱!”张忘话音刚落,厅中立时响起了一阵阵的吸气声。 如今汉宫飞燕粉售价一万钱一盒有价无市,玉露琼脂售价三千钱也是每次销售时需要挤破脑袋的抢。 因为两用东西太火爆,在铭香阁附近甚至已经形成了黄牛党,提前一天就在店外排队,然后第二天再加价售卖给没有抢到的人。 张忘若是真的按照这个价格给他们,自己转手一卖那岂不是躺着赚钱。 “将军所言当真?”柳石红着眼问道。 “我张忘说出去的话自然当真,不过我有几个要求?” “将军请说。”几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我所售卖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只能在自己郡中售卖,不得转卖它处,而且售卖的店铺必须统一叫做铭香阁,你们的店铺可以算作京中铭香阁的加盟店铺……。” 说着张忘将后世品牌加盟商的一些要求捡了一些重点的说了一下。 加盟商三字虽然让几人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张忘的意思他们却是明白了个差不多,虽然答应了张忘自己开的店铺张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到,然而利润却是实打实的。 “我已经征得了长广王殿下的同意,所有打出铭香阁旗号售卖香粉口脂的店铺都可以用出王爷的名义。” 张忘这话一说,所有的人立即坐不住了。 他们这些地头蛇,在当地最怕的便是当地的官吏盘剥,然而若是这一门生意打出高湛的名号,又有哪一个不开眼的地方官敢于伸手,这简直是给了他们一个护身符,不但这一门生意就连自己的家族都会受益。 单此一项哪怕是这一门生意不赚钱也不亏,而且这一门买卖还利润极为丰厚。 “我这就休书族内,料想族内定然会欣然同意,一应事项都按将军的吩咐来,”众人纷纷争先恐后的回答道。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私自改变香粉口脂的价格,或者借用铭香阁的名号做一些其他的事,我会立即收回授权和供货,相信诸位郡内也不止你们一家大族!”张忘冷冷的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招人 百分之四十多的利润,在诸大世家看来这是非常巨大的手笔,然而两世为人的张忘却是知道经销商赚个百分之四十根本不算多。 在后世最后一步的经销商销售价格转手便是出厂价的几倍,一些特殊的行业甚至能够达到几十倍的利润。 在这一方面,古人还是太单纯。 已经尝到了饥饿营销的甜头的张忘,自然不会一次给予自己的加盟商的太多的货。 什么叫奢侈品,价格永远最高,永远不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这才叫奢侈品。 然而虽然如此,为了满足接下来六个加盟商的需求,张忘还是带着小丫鬟足足加了几天班才做出了足够的香粉和口脂。 虽然自己亲力亲为的做法,杜绝了香粉配方的外传,然而随着规模的不断扩大,自己总不能一直和小丫鬟两个人干不是。 若是真是按照张忘的规划,能够将生意扩散到整个北齐,自己恐怕真的得一刻不停的在这里当小工了。 也是时候扩大一下生产规模,找些专门的人来做这件事了。 而且自己府上叱利骚走了之后便再次只剩下了自己、三女和依然在后院琢磨千工拔步床的方明。 有时候,自己带着小丫鬟一出门,柔娘和元令仪再去了铭香阁,家里来认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至于在后面已经癫狂了的方明,除了吃饭时现在根本见不到他的身影。 …… 找些什么人过来,张忘心中倒是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在准备好了供给周边六郡的货之后,张忘便来到了咸阳王府上。 “张将军,公子已经随军北征,您这次过来可能见不到了。”张忘已经算是咸阳王府的熟人,虽然斛律光不在,然而依然没有受到多少阻碍便见到了王府的刘管事。 平日里张忘送来钱币,与张忘负责交接的便是刘管事。 “刘管事,张忘此番前来是专程来找刘管事的。”张忘冲着刘管事说道。 “将军有何吩咐刘某自然尽力而为。”刘管事拱手回到。 咸阳王府的下人都是追随斛律光和斛律金南征北战的亲卫,伤残后被咸阳王府收留充作王府下人。 刘管事自然也不例外,他在年轻的时候便是斛律金的贴身侍卫,直到后来伤到了脚行动不便这才成了府上的管事。 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他更能体会到那些伤残后无力维持生计的军人的苦,所以他对每月都拿出巨额的钱财救助残疾军人和他们家属的张忘也是十分的尊敬。 这一份尊敬,并非因为张忘的官位,单纯的只是因为张忘义举。 张忘紧接着便把自己想要让他帮忙找几个下人意思说了出来,之所以找到刘管事那是因为张忘还是觉得看家护院的话,还是那些曾经浴血沙场的军人更靠谱一些。 听完张忘的要求,刘管事拍着胸脯便答应了下来。 “张将军您放心,去您府上做工恐怕那些受您恩惠的兄弟们就是不要钱都愿意去,我一定给您找几个不耽误干活的兄弟。” ps:近期年底考核,每天脑子都混混沉沉的,只能尽量保证不断更,每一有些短小无力,诸位见谅。 第一百零六章 王妃有请 邺城之北,张忘所有的那座山头上,两个孤单的身影在那边挥舞着铁锨一下一下的平整着上山的土地,在他们远处的木屋外面,卢思道派来的那个家仆正在那里晒着春天的太阳。 张开和张正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干了半个多月,只不过看看平整了一里多的道路,因为没有完成规定的工程量,两人这几天里一直处于吃不饱的境地,而且还时不时的挨上几鞭子抽打。 吃不饱穿不暖而且还要没日没夜的干活,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张开首先撑不住了,这两天已经病了。 然而饶是病了,那负责看管的家仆也是丝毫没有的怜悯,依然挥舞着皮鞭让他继续去修路。 反正他收到的指命便是在一个月内将这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弄死,到时候再去临漳县衙吴文那里报一个意外身亡自己的任务便完成了。 这一晚因为张开的身体原因,叔侄二人仅仅只平整了不足三十米的道路,不出意外的两人又挨了一顿鞭子,晚上的饭食也仅仅是一人一小碗麦饭。 夜半时分,那负责看管二人的仆人木屋的灯光已经熄灭了良久。 两个黑黑的人影却悄悄的从自己蜗居的草棚中走了出来,两人在走了一阵之后便放开了脚丫子狂奔了起来,一口气跑了数里的路程这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叔父,我们现在去哪里才好!”张正喘着粗气向同样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开询问道。 逃跑是两人早已经计划好的事情,若是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两人都已经感觉到自己可能活不过这一年的服干期了。 “我们去北徐州。”张开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说道。 北徐州刺史张之承,乃是清河张氏一族如今的领军人物,虽然张忘这一支已经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源流,然而天下张氏出清河,上推几百年说不定也许是一家人。 所以这一次张开准备去找张之承为自己叔侄二人讨回公道,到时只要自己一口咬死张忘不但侵吞族产,偷盗族内秘法,而且还迫害族人,自然有张之承为自己讨回公道。 退一万步讲就是张之承不想找张忘的麻烦,看在同族的份上收留自己叔侄二人应该问题不大。 要知道身为北徐州可是一个中州,身为北徐州刺史的张之承官居从三品,远高于张忘如今的职位,根本没有必要惧怕张忘。 …… 张忘是第二天一早收到的张开叔侄跑路的消息,卢思道带着被捆成一团的那个家仆亲自到了张忘府上谢罪。 当着张忘的面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了那家仆一顿,而后小心的将脑袋贴到了张忘的面前问道:“将军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罢了,去告诉临漳县衙将他们二人算入逃役之属,日后二人也只能亡命天涯了。” 张忘随口说道,张开和张正二人如今对于他而言已经算不上什么对手。 “我这就亲自去临漳县衙安排。”卢思道承诺道,卢思道所在的司州府衙与临漳县中间还隔了一个清都府衙,那可是相当于省里的领导去县里安排工作,那是绝对的轻而易举。 说完卢思道便招呼了一声被抽的满身是伤的那家仆离开了离开了张忘的宅邸,张忘作为主人自然需要亲自出去送送。 然而两人刚到了张忘府邸的大门外,就见几名穿着仆人衣服的人恰巧来到了张忘的门外。 见到这些卢思道当即让到了一侧,将张忘凸显了出来,因为他认出了这些仆人的衣着应该是长广王高湛府上仆人的样式。 来人张忘也认识,便是之前高湛送给自己这栋宅子时来的李刚。 “张将军,王妃有请将军过府一叙。”那奴仆一句话说完,卢思道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原本他以为这一次过来找张忘的是长广王高湛,没曾想到竟然是长广王王妃。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长广王如今应该在邺宫之中,这个时候王妃请一个外臣去王府之中…… 卢思道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 “王妃是我义姐。”张忘看着卢思道满脸震惊的表情,随口解释了一句。 我们可是纯洁的姐弟关系! 当然这一说法要加一个前提——截止现在。 “明白、明白……”卢思道连连点头道,说完便光速消失在了张忘的面前。 第一百零八章 又被套路了 听到胡王妃的呼唤,张忘自然是立即进了她的寝室之中。 一进屋,刚看到胡王妃如今的状态,张忘立时有一种头昏脑热的感觉。 一是因为屋里地龙烧的太热,而张忘又穿着极为保暖的皮裘,其二便是因为胡王妃的穿着了。 此刻的胡王妃在卧室里仅仅穿了一件薄薄的粉色丝绸外衣,因为丝绸极为轻薄的缘故,从张忘的角度看过去,就是她里面衣服上的绣的花纹都能够看见。 好在张忘在前世也算是见多识广,对这一场景的抵抗力稍微强上一些,片刻的晕乎之后便回过了神来。 “阿姐这次唤张忘过来有何吩咐?”张忘低首问道。 “这一阵王爷去了邺宫中守着,留我自己一个人在府上实在是空荡荡的,今天你来了就陪姐姐对弈上两局象棋吧。” 之前张忘的注意力一直在胡王妃的身上,没往别处看,这会胡王妃一说张忘才注意到,在胡王妃面前的桌案上正放着一副象棋。 仔细一看这一副象棋虽然依然雕刻的十分精美,然而不是自己当初送给高湛的那一副。 看来是喜欢上下象棋的高湛,已经命人雕刻了多副了。 “阿姐有命,张忘安敢不从。”张忘说完便大大方方直接坐到了胡王妃的对面,开始执子对弈了起来。 两人你来我往的走了几回,张忘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脚好像被胡王妃踩住了,因为屋里极热的缘故此时的胡王妃并没有穿鞋子,而是赤着脚踩在了张忘的脚背上。 对于胡王妃的举动张忘此时并没有予以回应,反而是更加专心致志的把眼睛定在了棋盘之上。 欲速而不达,对于这一点两世为人的张忘自然是拿捏的比较到位。 “弟弟的棋艺果然高超,姐姐自愧不如呢。”过了一阵子胡王妃冲着张忘撒娇道。 张忘抬头一看正好看到胡王妃咬着鲜红的唇,冲着自己撒娇的这一场景。 “阿姐的棋艺进步也是十分明显。” “下了这么久姐姐我也是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胡王妃说完收回了自己的小脚,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冲着张忘轻声说道。 虽然来得时间并不长,但是胡王妃既然要休息了,张忘也是立即站起身来告辞道。 “那张忘就先告退了,改天再来看望姐姐。” 张忘这么一说,胡王妃的眼中明显的流露出了一点失望之色,只不过低首行礼的张忘并没有注意到。 张忘转身往卧室外面走,而胡王妃也看似生气一般扭头走去。 然而张忘刚走两步还没走出卧房便听到“哎呀!”一声。 一扭头就见胡王妃此刻正在自己床榻的边沿侧身躺在地上,一手握住自己的一只脚腕之处,眼中还擒着汪汪的两股热泪。 “我脚崴了。”胡王妃哭诉一般的冲着张忘说道。 “还不赶紧过来扶我躺下,若是让下人们知道我在屋里走平路都会摔倒还不笑话我!”胡王妃继续说道。 闻言,张忘赶紧过去将胡王妃扶起。 “弟弟也坐下吧,帮我柔柔脚,阿姐自己不方便。” 待到张忘做到了床榻的另一边,胡王妃当即便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脚放到了张忘的腿上让张忘帮她揉一下。 直到这会张忘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胡王妃套路了,因为刚才胡王妃躺在地上时握的是左脚,而这会竟然把右脚抬了起来。 右脚就右脚吧,张忘抱起胡王妃的右脚在脚腕便乱按了一通。 第一百零九章 如狼似虎 “姐姐刚才摔倒腰也不小心摔到了,弟弟一起帮我按一下腰吧。”张忘刚给胡王妃按完脚,胡王妃冲着张忘继续说道。 胡王妃都做到这一地步了,张忘再不明白她的意思就枉费活了两世了。 …… 张忘在胡王妃的卧房里待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然而张忘还是低估了胡王妃,食髓知味的她又怎么会放过张忘这个“义弟”。 第二天一早,张忘还没出门长广王府上的马车便到了张忘的门前,封王妃之命接其义弟去教导她象棋。 这一去直到中午吃完饭才由府上送回来,第二天一早涛声依旧。 而张忘也由一开始的期待、兴奋慢慢的转为了麻木,后来甚至发展到一看到长广王府上的马车就开始腿软。 几日之后,刘管事给自己找的下人也已经送了过来,按照张忘的要求五男五女,男子都是当年上过战场的勇士,女子也都是阵亡将士的遗孀。 按照张忘的计划,男子主要是看家护院和跟自己处理一些杂物,而女子三人留在府上做一些家务另外两人则慢慢培养接手铭香阁的生意。 自己的生意以后定然会越来越大,柔娘的商业头脑不能仅仅用在一个小小的铺子上,日后在考察一番自己以后要做的一些事情也可以让她慢慢接手。 出乎张忘预料的是刘管事给自己找的这五个残疾将士,其中一位叫做孟其的还是一个斥候军的队副(一队百人左右,相当于副连长),因为在一次执行行动的时候手臂伤到了筋骨再也挥舞不起长刀了,这才被迫返回了邺城。 刘管事给张忘找的这几人情况都差不多,虽然都是因为受伤被迫离开了军队,然而一眼看上去身上都还比较完备,简单的干些轻松一些的活计都还是可以的。 而来张望府上做工他们也是一百个愿意,每月援助他们的钱粮斛律光的人可是到告诉了他们这是谁给的。 他们这些看上去好好的然而吃不了力气的人,一般人家都不愿意收为仆人,有人愿意接纳他们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已经是万幸了,更何况这人又是他们所有人的恩人。 第一百一十章 开发山头 黎阳、阳平、襄国、东郡、高都、武德六郡的消息也陆陆续续的传了回来,几家世族都十分爽快地同意了张忘的要求。 作为郡中大族,每家名下的店铺都不再少数,空出一间来换上个牌子铭香阁分店便可以开张了。 来张忘这里取货,自然都是先交钱后拿货,根据每个郡人口的多寡六家每次可以从张忘这里拿两个月的货。 虽然每个郡的购买力和邺城没法比,而且为了保证饥饿营销的效果,每次张忘给的货都不多,而且也给他们规定的具体的销售策略。 饶是如此每个郡平均下来,每月也能给张忘带来近十万钱的利润,六个郡加在一起便是六十万钱,这些里张忘也准备按照原来的想法,拿出一半来给斛律光送过去,如此一来张忘每月交给斛律光的钱已经到了百万之巨。 若是按照最低的生活标准,保证被抛弃的残疾军人和战死将士的遗孀们的最低生活,这些钱已经能够保障近半的人群饿不死。 张忘高兴,这些家族也高兴,和张忘这一笔生意等于每月白白多赚十万钱,一年下来便是百多万,单着一笔生意竟然和家族的其余产业赚的差不多。 而且通过这一生意,自己和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广王也算是搭上了一点的边,铭香阁的牌子上还有长广王高湛的大印,如此一来地方的官府势力也不敢轻易过来找麻烦。 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唯一让张忘想不通的是,根据六家的反馈情况,香粉的销售情况,那些在本地名扬乡野的“名士”竟然购买力竟然不低于那些豪门贵妇们。 而且他们买来不是送给自己的“红颜知己”而是直接自己用。 张忘听完只能感叹一声,魏晋风度的荼毒竟然到了现在还没灭干净。 …… 随着天气的转暖,张忘对自己名下四座小山头的开发也步入了正轨,在卢思道的帮助下,张忘雇佣了数百人力开始对自己的四座小山头进行开发。 修筑上山的道路、建房子整个山下都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而叱利骚也在这个时候将担惊受怕了一路的陈昌带回来了。 因为陈昌身份的特殊性,张忘没让他进入邺城,而是直接让叱利骚将他待到了乳泉山那边的工地上。 陈昌作为世子,自然待遇要比普通的工人要好一点,他自己就分到了一块工地,与其余的工人完全隔绝了起来。 不过和张开叔侄相比,他至少吃得饱穿得暖,只不过每天都要出去干活罢了。 直到现在陈昌都没搞清楚将自己救下之后,又把自己弄来这里受苦的是哪一尊大神,是齐国皇帝还是某一位实权王爷,或者哪一个朝中大佬。 任他怎么想也想不,一个区区从五品下的闲散官员,会闲的没事将他弄过来。 因为乳泉山上有一股泉水的缘故,张忘已经决定把乳泉山作为四座山丘的“主峰”去建设,包括自己的别院和以后的加工厂等一些主要的建筑也都将建在那里。 最近年底准备材料比较多,脑袋昏昏的,没大有时间构思情节,写的较少还望见谅,过几天就好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告状 即丘县是一个小县,隶属于琅琊郡管辖,然而因为北徐州刺史的治所也设在了即丘县,即丘县的政治地位便立即凸显了出来。 这一日,两个衣着破烂拄着拐棍的乞丐慢慢靠近了即丘县的城门。 两人一老一少,满脸的风尘仆仆,一看便是走了极远的路到的这里。 这两人便是一路乞讨来到北徐州的张开、张正叔侄,因为两人属于逃役,所以两人一路上只敢走最偏僻的小路,凡是大一点的城池都不敢进去。 两人之前一辈子都没有出过邺城,如此一来最直接的后果便是……两人迷路了,北齐所属的北徐州在现在的山东,一路打听着差点去了位于安徽的楚州(楚州以前也叫北徐州,后改名楚州)。 所以等两人一路坎坷的找到了地方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走的时候初春,现在已经快夏天了。 看到了即丘县城门两人激动之下将陪伴了自己一路的拄杖扔到了一边,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城门处便开始排队准备进城。 然而排了半天队,还没轮到两人进城之时,叔侄二人便被城门巡守的兵丁揪了出来。 “你们两个流民从哪来回哪去,即丘县城不是你们能进的地方。”一个零头模样的兵丁指着张开的鼻子说道。 对于流民,每个城池都不是那么欢迎,这些人若是进了城区,不但找不到活计而且对于城内的治安也会造成一定影响。 “我们二人是张刺史的族人,还请通报一声我们有重大事的情况要禀报张刺史。”张开冲着那军士开口说道。 张开毕竟是在县衙里当过差的人,说起话来还算是没什么纰漏。 那兵丁听完,上下打量了一眼叔侄二人,轻蔑的笑道:“忘了和你说了,我也是清河张氏的族人。” “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吾乃张开这一位是我的族侄张忘,我们一支……” 张开一听当即大喜,然而搭关系的话语没有说完便被那兵丁打断了。 “就你们两个也配姓张,你们立即给我滚蛋,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冒用我清河张氏的名号,小心你们两个的脑袋!” “军爷,我真的姓张,我们一支真的是从清河郡迁到邺城的。”张开依然想要辩解一番。 “将他们几个打出去!” 看那一队兵丁真的要动手,张忘和张开立即逃命一般离开了即丘县城门处。 …… 狼狈的逃出了城门口,张开和张正一口气跑到了城外的密林中这才停了下来。 “叔父,见不到张刺史我们该怎么办?”张正一脸焦急的冲着张开询问道。 两人从邺城历尽了千辛万苦这才来到了北徐州人,若是见不到张之承难道两人要真的一辈子都做不敢见人的流民不成。 “我们就在这城门外等着,我就不信张之承不出即丘县城了!”张开决断到。 从这一日起,两人便在城门不远处搭了一个简单的窝棚,每一日都是一人去乞讨而另一人则负责在这里盯着张之承什么时候出城。 这一日张正在那盯着,而张开则去了临近的村落乞讨吃食,实际上张开这个年纪的去要饭乡民们看他年老,更容易要到。 就在张正百无聊赖之际,突然间即丘县城的这一城门大开,从里面鱼贯而出了一队策马扬鞭的侍卫,在侍卫的后面是数顶小轿,在后面又是一队负责在后方防卫的侍卫。 而那些等着排队进入即丘县城的民众则被城门处的兵丁推到了两侧,将中间的大路让了出来。 看到这一场景,张正立马从自己的窝棚里爬出来冲到了两边的民众中那里。 “兄台,这位官爷是哪一位啊。”张正拉着身边一位穿着长衫的百姓闻到。 “你瞎啊,这等阵势自然是我北徐州张之承张刺史了!”那人一脸羡慕的看着从面前经过的车架回道。 说完一扭头看到了立在自己身边的张正,立即一脸嫌弃的向身侧跳了开来。 “臭乞丐,离我远点,我这身衣服弄脏了你可赔不起。” “你嫌弃我,以后说不定你还得求我,知道吗我可是张之承张刺史的族人,专程来投奔张刺史的,只不过一直没能见到张刺史而已。”张正一脸得意的冲着那人说道。 说话间,最靠前的一定轿子已经来到了两人前面的空路上。 说时迟那时快,张正一个箭步便穿过了城门兵丁设置的防护圈,跑了最前面那一顶小轿之前跪了下来。 “张刺史,你可要为我们叔侄做主啊!”张正嗷一嗓子哭诉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告状二 “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看到有人拦住了自己的轿子,张之承当即令人将张正带到了自己的面前询问。 下意识的张之承便以为眼前这人一定是因为郡县的官员相互勾结迫害于他,这才让他万般无奈之下拦住自己的轿子喊冤。 “张刺史,我是张氏一族的远支,居于邺城孝终里,这一次历尽千辛万夫来找您就是要让您为我们一族做主啊。”一见到了张之承,张正立即普通跪倒了地上,眼泪涕零的冲着张之承诉到。 “可是云驹兄那一支族人?”张之承一听张正的叙述随即反问道。 云驹便是张卬的字,也是孝终里张氏一族之前的族老,孝终里之所以被称作孝终里便是因为张卬的原因。 当年张卬以孝闻名天下,文宣帝曾传旨天下进行褒奖,对于张卬所在的孝终里张氏一族,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清河张氏的分支,然而张之承却是知道的。 “云驹是啥驹?”张正愣愣的回道。 作为当年孝终里仅次于张忘的败类,指望他对自己长辈的字号清清楚楚实在是有些难为人。 一看张正这一模样,张之承也当即明白了眼前这位是一个什么货色。 “云驹兄一世英明,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同族!”张之承心中感慨一声继续问道:“轻车将军张忘可是你们一族之人?” 一听见张忘两字,张正当即便激动了起来。 “是我们一族的!”张正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这次来见您,就是为了要状告张忘,希望您能够为我们一族讨个公道。” “你细细说来。”张之承命令道。 说起邺城的张氏一族,除了已经去世数年的张卬,如今张之承便只知道一个张忘了。 第一次见到张忘这个名字,还是几个月前从邸报中见到的,区区从五品下的轻车将军,除了和自己一姓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然而慢慢的通过他自己的一些渠道,张之承得知这个张忘竟然是长广王高湛的人,而且和斛律光也是关系匪浅这才让张之承对张忘多注意了几眼。 真正让张忘进了张之承的视野的是,前一阵子在自己治所的琅琊郡中颜氏一族开了一家名叫铭香阁的脂粉铺子,经营各类的胭脂水粉,其中镇店之宝便是传说来自邺城的“汉宫飞燕粉”和“玉露琼脂”。 一份汉宫飞燕粉便是一万钱,一份玉露琼脂虽然稍微便宜一些也是足足要三千钱。 而且这一家铭香阁还正大光明的在店铺的牌匾上留下的长广王的印记,说是什么“加盟商”。 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然而张之承却是知道这一家店铺是长广王高湛罩着的,哪怕他如今身为封疆大吏也不敢轻易动。 根据他所打听到的消息,这家铭香阁一月便可为颜氏一族赚来近十万钱的利润。 这可是让他都十分眼馋的一个数字。 而不管是加盟还是拿到香粉和口脂的供应,都需要去找这个张忘。 “张忘的汉宫飞燕粉秘方是我们一族家传的,被张忘偷盗了去,我和叔父不忿他的行为,前去讨要没曾想却被他陷害,迫于我们我们二人只能逃出邺城前来这里找您为我们主持公道!”张正冲着张之承说道。 “你说那汉宫飞燕粉的秘方是你们一支祖传的可有证据?”张之承疑问道。 “那秘方一直都在我叔父手中保管,张忘竟然能够配出来自然就是偷盗而得的!”张正愤愤不平的回道:“我叔父说是我们一族祖传的,自然就是真的,我叔父当初可是临漳县录事,此等身份怎么会说谎!” “那你叔父为什么不自己配出香粉来自己出售呢?”张之承继续问道。 “那……那……那,肯定是我们一族祖辈有要求,不能将之配出来赚钱。”张正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到了这里张之承也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人啥都不知道。 眼前这人上来就说那香粉秘方是他们祖传的,所谓的证据竟然只是他叔父的话语,这话的真实性就大了很大的一个折扣了。 虽然他也眼馋张忘的秘方,然而张忘如今可是长广王高湛的人,铭香阁也是高湛庇护的,饶是以他的身份也不敢轻易觊觎。 要是张开在这里的话,话中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多的漏洞,然而张正一个浪荡子能够把事情说利索就不错了。 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一阵喧闹声传了过来,张之承远远望去一个老乞丐正在努力的往自己的面前挤着,不过他的运气没有张正好,被远处的侍卫拦了个正着。 张正扭头一看,当即站起身来满脸兴奋的冲着张之承说道。“我叔父过来了,我叔父过来了!” 张之承看到这一场景眉头微微一皱,对着一旁的侍卫说道:“将那老头带过来。” 随后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兴奋的蹦蹦跳跳的张正继续说道:“把他的嘴给我堵上,不许让他说话。” 不一会张开便被侍卫带到了张之承的面前,到了近前张开看到板着一张脸的张之承,张开的心当即便有些不妙的感觉,当他看到被两名侍卫按在一边将嘴巴堵住的张正时更是心凉了半截。 “张刺史……” “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应当何罪!”没等张开说出一句话,张之承便当先一声暴呵冲着张开高声说道:“你侄子已经招了,你难道还想狡辩。” 听到张之承的话语,张开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脑勺,面若死灰的看了一眼张正后冲着张之承求饶道:“刺史饶命,是小人财迷了心窍,还请刺史看在同族的份上扰我一命。” “究竟如何,你给我细细道来。”诈出了事情真相的张之承冲着张开吩咐道。 张开不敢不从,当即便把自己如何要谋夺张忘的方子,到关进大牢,一直到自己叔侄逃跑的事项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听完了张开的叙述,张之承却是笑了,这笑容在张开和张正叔侄的眼中却是有些阴寒。 正愁不知道跟如何去和张忘接触,这两个人就送到了自己这里,将他们两个去送给张忘,在承诺张忘允许他归入清河张氏一支,恐怕不但清河郡的那一份收益将十拿九稳的落入自己手中,而且有了这一份关系,以后若是张忘失势自己作为清河张氏的领头者,说不定可以以庇护张忘的名义将秘方弄来。 现在而言,对那每月十万钱的利润和与长广王车上关系,他也是眼馋的紧,他早就听说了每一郡张忘只会选一族去赚这一份钱财,那清河郡的铭香阁就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郡中哪一族若是能够掌握这一份财源,恐怕不出十年依靠赚取的钱财就能压过郡中其他大族,成为一郡当之无愧的第一世族。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张之明到来 根据晋阳传来的消息,高演在斛律光的帮助下已经初步掌控了晋阳六军,并于前些日子以库莫奚曾经南下劫掠大齐边民的名义率领十万最精锐的六镇兵开始北征。 对于北齐的军事行动,库莫奚是十分懵逼的,不就是去劫掠了几个村子,抢了几百斤粮食吗,至于来十万大军吗,整个库莫奚的人口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也就十几万啊。 而张忘的生意在这几个月里也是仿若瘟疫一般的扩散到了大齐的州郡,虽然一些偏远穷苦的下郡依然没有普及到,然而大齐五十五州每一州都已经有了铭香阁的“加盟商”。 各个世家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家族与家族之间还有着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黎阳桑氏等加盟“铭香阁”的六个家族赚盆满钵满这事自然瞒不住其余的大族。 这几个月已经不是张忘去找人加盟了,见到了利益的诸大家族仿若见到了血的蚊子一般,纷纷派人来到了张忘的府上拜访,往往都是一州一郡中数个家族想要加盟,而张忘做的则是综合考量一番各个家族在自己郡中的家族势力,精选一家加盟。 而北齐的南方边境,虽然年初两国干了一架,然而这一段时间则诡异的平缓了下来。 这一阵子陈国实在是没有空闲与北齐干架,因为陈国和周国打起来了。 说起来这事也怪张忘,张忘让叱利骚将陈昌救回,顺便把陈蒨的爱将侯安都一起宰了。 陈昌返回的消息极为隐秘,就是两国朝堂也只有少数的几人知道,陈昌和侯安都都没了踪影陈国自然把这笔账记到了周国的头上。 再加上当年梁末战乱,周国趁势占领了处在江南的巴州和湘州,在长江以南钉下了一个钉子,陈蒨一直视为为心腹大患。 借这个由头,陈国以周国谋害太子陈昌为由兴兵十余万讨伐周国,而周国自然也不会坐视陈国夺取自己在江南的桥头堡,派出了独孤胜和贺若敦两员大将率领水陆两军齐头并进应战齐军。 所以年初刚打了一仗的齐陈两国在这一段时间甚至关系有些变的亲密的感觉。陈国不想两线开战,齐国高演在这个关键时期也不想与强大的陈周两国干架。 最近一段时间张忘发的府门前可以说是非常的热闹,这些年来像是乌龟一样盘踞在乡野的各个世家大族,纷纷派人来到了张忘的府上拜会张忘。 他们的目的也非常的明确,便是希望能够加盟铭香阁,取得售卖香粉和口脂的权限。 因为有求于张忘的原因,这些在当地跺一跺脚就会震三震的世家大族态度都十分的和善,而且每一个前来都会准备一份厚厚的礼物。 “去将你们家主人叫出来,就说是清河张氏张之明要见他!”这一日一个衣着十分考究的老者带着一队仆人两手空空的来到了张忘的门前,与其他拜访者恭恭敬敬的状态不同,这个名唤张之明的老者却是十分的趾高气昂,点名要张忘出来见他。 “我们家少爷去城外了,恐怕得晚些才能回来吗,老先生要想见少爷还是晚点再来吧。” 回话的是当初斛律光府上刘管事给张忘找的家仆孟其,因为孟其之前在军中做过斥候军队副的缘故,张忘直接将他任命为了自己府上的管家,自己不在家时一些迎来送往的杂事都由他来处理。 “你可知道我是谁!”孟其这么一说,这个名唤张之明的老者立即恼怒了,怒目圆瞪的冲着孟其说道: “北徐州刺史张之承是我的族弟,我这一次来便是奉了张刺史的令过来的,张忘不过是我张氏一族的旁支,就是他在这里也得恭恭敬敬的称呼老夫一声族老,你一个小小的奴仆算是什么东西!” 原来这老者便是北徐州刺史张之承派来见张忘的人,张之明是虽然是张之承的兄长,然而却不像自己的弟弟一样出人头地,更多的时候是借着自己弟弟的名头鱼肉乡里有时候甚至自己的族人也不放过。 这一次张之承为了体现自己对张忘的重视,特意安排了自己的兄长过来见张忘。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兄长在自己庇护下已经嚣张惯了,根本看不起张忘这个仅仅只是张氏一族远支的小子。 在他看来,自己顶着张之承的名号过来见张忘,在拿出允许他归入清河张氏主宗的条件后,不说自己弟弟嘱咐的拿到铭香阁在清河郡的加盟权,就是让张忘将方子双手奉上也简单至极。 到时候自己一定要让自己的弟弟知道,我张之明也是有能力的。 张之明的态度,让孟其也十分为难,虽然张忘的要求是将这些拜访的人挡住,然而却没有想到会有一个清河张氏主宗的人过来。 自己的主人姓张他是知道的,在这个宗族势力依然十分强大的时代,主宗的影响力还是非常重的,能够被主宗承认也是每一姓的远支族人做梦都想的事情。 “还请张族老去府上客厅等候,待我家少爷回返之后我一定立即禀报。”纠结了半天,孟其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来自清河张氏主宗的“大神”请进府中候着。 “哼,算你识相!”张之明冷哼道。 …… 张忘除了隔三差五的去长广王府上签到之外,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在自己乳泉山的工地上忙活着。 张忘在乳泉山搞建筑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被谁透露出去,当邺城里那些伤残将士和阵亡将士的家属知道后,纷纷跑了过去义务为张忘的进度添砖加瓦。 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妇女,然而抬不了重物可以搬点轻的,或者两人合作一起,到了现在乳泉山附近的工地上竟然聚集了上千名过去义务帮忙的,导致张忘工程的进度飞快,按这个速度下去恐怕入冬之前上山的道路、山上的建筑、山下的土地都能弄完。 虽然他们此来仅仅是为了感恩,感谢张忘在他们冻饿之际能够伸出援手,然而张忘却是打算在工程弄完之后,根据他们每人的工作量,如数给他们发工钱。 毕竟随着自己铭香阁这一产业在大齐的铺开,扣除援助军属的部分后,自己如今每月的收入早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万钱,而且这一数字还在持续增长中。 所以哪怕他们是不请自来,张忘在伙食上也没有亏待他们,光是看从邺城周边的村镇时不时赶着鸡鸭犬彘往工地上送的场景,便知道张忘这里的伙食有多大。 说起来若是不张忘大赚了一笔,也撑不起如此大的开销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张志明到来(二) 张忘去了工地上,自然不会看一眼接着回来,一般来说张忘总是在那边一直待到日头快要偏西时才往回走。 铭香阁那边招的两个仆人,已经慢慢熟悉了工作,元令仪和柔娘只需要每天去转悠一下看看情况就可以了,所以现在两人回来的比较早。 在张忘的教导下,元令仪和柔娘的厨艺也是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至少不是仅仅会煮和炖了,每次等张忘到家的时候一桌丰盛的饭菜便早就准备妥当了。 今天也一样两女下午早早的从铭香阁回来,便带着从市场上购买到的新鲜蔬菜,一头扎进了厨房了开始准备晚饭。 与张忘刚来时的冬季相比,虽然现在很多蔬菜依然没有传入中土,然而能够选择的余地也已经大了许多。 …… 张之明在张忘府上的客厅里坐了下来,孟其很快为他奉上了茶水,张之明饮了一口当即仿若喝下去的是什么毒药一般全部吐了出来。 待到张之明将口中的茶全部吐干净,这才抬起了自己已经有些变青的脸庞。 “尔等欺人太甚,竟然拿此苍头水厄招待于我。”张之明怒不可赦的冲着孟其说道。 张忘爱茶,所以府上常备的饮品也是茗茶,这还是张忘花了大价钱从南地来的行商哪里购来的。 虽然茶在南方已经普及开来,然而此时的北方人对茶这一饮品可是视之为洪水猛兽。 昔年刘缟专饮茗茶,北魏彭城王曾评价他道“卿不慕王侯八珍,好苍头水厄。海上有逐臭之夫,里内有学颦之妇,以卿言之,即是也。” 苍头便是奴仆,在北方喝茶的一般都是一些苍头奴一类的下等人,上层人士的饮品则是上好的酪浆(度数较低的酒水)。 所以孟其习惯性的将茗茶奉上,让张之明以为眼前张忘这奴仆是在侮辱他。 “我家少爷独爱饮茶,族老不喜我这就为族老换上酪浆。”孟其见张之明发怒,也是解释了一句之后,去给他换上了酪浆。 “果然是下里巴人,竟然会喜饮水厄。”张之明感慨道。 说着便直接坐到了大厅的首位上,自顾自的饮起来。 在他看来,张忘知道自己来了自然是屁颠屁颠的第一时间跑来见自己,然而他这一等便是从中午等到了日落。 手中的酪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至于伺候的孟其他早就已经赶走了。 伺候自己怎么也得找个侍女吧,一个大老爷们站自己边上是什么道理。 侍女张忘府上确实有,也是之前刘管事给张忘找的,然而当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站到张之明身边时,张之明同志立即没有了一丝的想法。 索性让孟其将一坛酪浆搬了过来,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 这一下午的时间,张之明的怒火也慢慢的积累到了顶点,自己是什么人,自己的弟弟可是堂堂北徐州刺史,而且自己这一次可不仅仅是代表这自己的弟弟,同时也代表着清河张氏的主宗。 这个张忘不过是一个张氏远支而已,竟然敢把自己晾在这里一整个下午,实在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临近傍晚,喝了一下午酪浆的张之明肚子也满了,虽然怒火冲天然而却也蒸发不了他喝下的一肚子酪浆。 因为没有其他人在的原因,张之明只得自己出去找厕所。 张之明沿着连廊绕了一整圈,才找到了一个被茂密的树木遮挡起来的茅房,解决了自己腹中之急。 从茅房出来后,张之明一边想着待会张忘过来之后,自己怎么让他给自己赔罪,一边往客厅里走着。 他听说这个张忘可是一个实打实财主,这一次从他手中怎么着不也敲出十万八万的钱来。 就在张之明往回走着的时候,突然间一阵浓郁的香气传到了他的鼻子中。 张之明虽然仗着他弟弟的身份,平日里也是好吃好喝的,然而吃惯了水煮菜的他哪闻到过这等一闻就能勾起人无限食欲的香气。 饿了一下午的张之明一闻到这一气味顿时肚子便有些咕噜咕噜的乱叫,顺着气味的来源张之明便直接去了张忘的中院,也就是如今和三女住的院子。 张忘的情况他来之前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尚未婚配,他别说没有妻子,就是已经结婚以自己的身份那还不是想来就来。 顺着香味,张之明一路来到了中院的正屋之中,此时柔娘和元令仪两人正在一个桌案上摆放着餐食。 看到这一场景张之明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一半是因为桌子上那些他从来没有吃过而且香味扑鼻的菜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两个在摆放着食物的美人了。 之前那个五大三粗的侍女,让张之明以为张忘府上没有美女,然而没曾想到张忘竟然在这中院中藏了这么两个绝色。 等张忘回来自己一定要让他狠狠惩戒一番那个接待自己的仆人,这么漂亮的两个美女竟然不知道给自己送过去。 张忘没有结婚那是肯定的,既然没有大婚他府上的这两个女子就一定是他的奴婢侍女。 既然是奴婢侍女那就好办了,在这个时代奴婢本来就是没有一点人权的。 达官贵人们之间互相交换或者赠送奴婢的行为也是十分正常的,一些地位低下的人甚至以地位高者来自己府上时能够看上自己的府上的奴婢而高兴。 所以当看到这两个美丽女子时张之明当即便忍不住了。 自己从北徐州一路奔波过来,可是憋了好久了。 “两位美女,我来了!”张之明笑了一声,便冲着二女扑了过去。 听到张之明的笑声,二女转身一看便看到了一个满脸猥琐男子正冲着自己两人扑来。 “啊……”看到这一场景,一声高昂的尖叫声从元令仪的嘴中传了出来。 而年级稍大一些的柔娘则淡定了许多,顺手从自己的手边抄起一把凳子,将自己和元令仪护在了身后一脸警惕的冲着张之明说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知道这是轻车将军张忘的府邸。” “张忘。”张之明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别说他不在,就是他在这里,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傻子 张之明的话语,让柔娘和元令仪立时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 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连张忘这样的人物都看不在眼里,难道眼前的这个老者是一位朝中大佬,不然怎么会敢于说出那样的话来。 “你不要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柔娘颤抖着冲着张之明威胁到。 “不错,你这小妞还挺辣,不过本老爷我喜欢。”张之明一脸淫笑的上下打量着两女曼妙的身躯说道:“希望你在床上也像你现在一样火辣!” “我们是少爷的人,少爷没有答应,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柔娘面露坚定地冲着张之明说道。 虽然张忘已经解除了她们的奴籍,让她们两个成为了普通的编户民,然而柔娘和元令仪却依然以张忘的奴婢自居,所有的一切都以张忘的意思为主。 张忘帮她们解除了奴婢的身份,可以说是让她们从一件物品便成了人,恩情似海深。 而且她们也离不开张忘的庇护,她们的编户民身份是张忘通过关系运作而来的,若是去了别的地方离开了张忘的庇护,很有可能事情败露致使他们重新成为奴婢。 毕竟两人当年都是潇湘院鼎鼎有名的清倌人,认识她们的人不在少数。 在她们看来,像张忘这样对奴婢这么好的主人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若是能够成为张忘的侍妾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若是张忘要将她们送人她们也只能认了,毕竟面对张忘他们没有反对的理由,也不想给张忘惹麻烦,然而若是张忘没有同意,她们二人便自认为是张忘的人,绝对不能让别人碰一丝一毫。 就在这时,张忘府上的仆人兼门房兼侍卫孟其带领着其余两名目前在府上的老兵赶了过来。 虽然中院是张忘和三女的住处,没有张忘的命令他们一般不会轻易进入,然而方才元令仪那一声尖叫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万一少爷的这两个“红颜知己”出了什么事,自己可是大大的失职。 “你要干什么!”孟其带着人刚过来便看到了光着上半身的张之明和已经吓的躲到了屋子一角的两女。 张之明扭头一看孟其到来,神情并没有一丝一毫恐惧之色,反而是一股喜意浮上了脸庞。 “你们几个来的正好,赶紧给我把那两个小妞按住,今天老爷我一定要让她们知道老爷我的厉害。”张之明冲着孟其命令道。 在张之明看来,各个远支的下人就是自己的下人,自己这个主宗的命令他们自然需要无条件服从。 张之明说完,孟其三人眼神十分诡异的看向了张之明——这老头莫非是一个傻子。 自己让他进府候着已经是因为他的身份给他面子了,然而他竟然不但私自来到了后院想要对少爷的红颜知己动手动脚而且还让自己帮忙。 “将这老头捆起来,等少爷回来之后发落。”孟其终究是当过兵的人,虽然下令将张之明捆住然而却没有下达过激的命令。 “你们好大的狗够胆,你们若是敢动我一根毫毛,你们和你们那个主人都完了!”看孟其带人向着自己走来,张之明一脸凶戾的叫嚣道。 “动手!”随着孟其一声令下,三人三下五除二便将张之明用麻绳困了个结实。 虽然孟其他们三人都曾在战场上受过伤,身手已经不如从前,然而拿下张之明一个被酒色掏空了的老头子也不在话下。 直到这会,张之明带来的几个侍卫才后知后觉的在听到动静后跑了过来。 “快救我!”张之明冲着自己的侍卫竭嘶底里的命令道。 看到自己的主人被捆住了,几人当即脸色大变,便要冲上去救援张之明。 几人都是张家的奴仆,若是张之明在这里出什么事情,他们回去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而孟其三人也趁势将张之明控制在了自己手中,两拨人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一方要求立即放了张之明,而孟其他们则必须要等到张忘回来时处置张之明。 等张忘回道家时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副场景,几个侍卫和孟其等人在一起对峙着,孟其他们手上一个依然光着上半身的老头,柔娘和元令仪惊魂未定的躲在孟其等人的后面。 见到张忘回来,孟其当即将事情的经过和张忘如实描述了一番。 而张之明也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了张忘的身份,看到张忘如此年轻,张之明的底气则更加足了几分。 不过是一个毛都没有长全的少年而已,安敢对自己无礼。 “你就是张忘,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只要你将铭香阁在清河郡的授权交给我清河张氏一族,再把后面这两个小丫头送给我赔罪,我不但可以饶恕你今天的无礼之罪,而且要是你识相我还可以特许你回归我清河张氏主宗!” 看着孟其给张忘介绍完了事情的经过,张之明立即重新变得趾高气昂了起来。 “孟其,你是怎么搞的?”张之明说完,张忘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直接冲着孟其斥责起来。 听到张忘的话语,柔娘和元令仪的两张脸蛋更加有些面如死灰,刚才她们也听明白了这个老者的身份,竟然是张氏主宗来人,而且他的弟弟还是堂堂的北徐州刺史。 而张之明这会则更加的目空一切。 “还不快把老爷我放了。”张之明冲着孟其命令道:“对了,你后面的那个小女娃今晚上也一起送到我的房里去。” 后一句话张之明是冲着张忘说道,而他指的小女娃则是一直跟在张忘后面的小丫鬟骆鹃。 张之明刚说完这句话,就见自己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拳头,重重的击打在了他的脸上。 打人的是张忘。 “你竟敢打我。”这一拳便让张之明破了相了,满脸不可思议恩盯着张忘反问道。 “这样的垃圾都放进来,你是怎么看家护院的。”张忘继续冲着孟其说道。 直到这会,元令仪和柔娘才明白过来,张忘方才责怪孟其是因为恼怒孟其将张之明放进来,一颗芳心也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我可是清河张氏主宗的人。”张之明叫嚣道。 “那又如何。”张忘反问道:“我又不稀罕。” 扭头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那几个随着张之明而来的侍卫,张忘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官印说道:“吾乃大齐轻车将军,官居从五品尔等不但强闯吾之府邸,难道还想对朝廷命官动手! 动我一下,你们都得死!” 张忘这一说完,几个侍卫果然立在了那里一动不敢动。 “将这老色鬼打一顿,留一口气送到邺县县衙中去,就说他强闯朝廷命官官邸而且还对我的女眷意图不轨。”张忘冲着孟其说道。 “至于你,罚奉一月,再有下次,自己离开就是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缘故 因为自己的官位摆在那里,张之明带来的几个侍在张忘的威胁下并没有敢动手,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张之明挨了一顿打。 送走了张之明之后,张忘一手抱着一个好好的安慰了一下方才被惊吓到了的柔娘和元令仪二女。 而柔娘和元令仪也是痛痛快快的在张忘的怀里哭了一场,方才张之明过来着实把她们吓了一跳,在这个世道他们两个没有一点背景的女子,若是离开了一个强力的庇护者,根本就是走在街上的肥肉,还是做熟了的那种。 …… 张忘之所以不待见张之明,他对自己已经内定还没来的急下手的柔娘和元令仪无礼是其一,不想和清河张氏扯上关系也是重要的一个原因。 高氏皇族虽然每一位皇帝都有点神经质,性格都有一些偏激,然而却不是没有智商,根据张忘的记忆,高湛即位后便开始慢慢重宠信以和士开为首的恩倖势力,到了后主时期北齐朝堂上恩倖势力甚至已经完全掌握军政大权。 而这些恩倖势力只擅长内斗而不擅长外斗,也是北齐面对周国的攻势一触即溃的原因之一。 在张忘看来,这一种结果可是说是高湛和高纬的性格使然,虽然都是神经质然而和之前的几位皇帝相比,高湛高纬父子胆子更小一些,根本没有直接领军作战的经验。 对军中大将的控制力不用说是高欢、高洋,就是比之敢于领军出击库莫奚的高演都不如,所以军中大将两人不敢过于信任。 对于勋贵和宗室皇族,父子二人更是严防死守,不说高殷这就是高演和高湛共同发起的云龙门之变赶下皇位的,高湛高纬父子在位时勋贵宗室发动的政变也有多次,所以父子二人对于总是勋贵,特别是有能力的宗室勋贵一律是弄死了之,比如后来的高长恭。 至于盘踞郡县的世家大族,北齐历代皇帝的态度都是打太极,即希望获得世家大族的支持,又不想他们过于发展壮大。 因为没有什么拿得出门来的成绩,高湛在位时,甚至一些汉族文人对高湛的权威都不尊重,祖珽就曾经当面指出高湛不过是一个坐享其成之君,没有父兄身经百战创立大齐的经历。 世家大族不可信、宗室不可信、勋贵不可信、军中大将不可信,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高湛父子便把目光放到了那些对他们百依百顺的恩倖人物上。 比如宦官、比如苍头奴、比如胡人,再就是一些自己当年潜邸的旧人。 张忘如今即算是潜邸旧人,而且又有着孝终里第一混蛋的名头,可以说是根正苗红的“孤家寡人”非常符合高湛高纬父子的用人条件。 若是和清河张氏走的得太近,或者说是直接认祖归宗加入了清河张氏主宗,那自己的身上就打上了世家大族的标记,对自己日后取代和士开成为大齐第一奸佞的计划非常的不利。 而且清河郡也不是只有张氏一家,清河崔氏、傅氏都是不亚于清河张氏的大族。 张忘在前几天早已经答应了将清河郡铭香阁的授权,交给了崔氏。 第一百一十七章 风雨欲来 “弟弟啊,你可得为哥哥我做主,那个张忘根本看不起我清河张氏,竟然说出了不屑于加入我清河张氏的话语。”北徐州刺史府上,张之明满脸委屈的冲着张之承诉苦道: “你立即上书皇帝,一定要让皇帝好好处置那个目无长辈的小子。” 张之明虽然被张忘送去了邺县县衙,然而在搞明白了张之明的身份后,邺县那边也没敢完全按照法令处置张之明。 毕竟他的弟弟可是堂堂从三品的封疆大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邺县县令可以惹得起的。 所以对于张之明,吴县令只能是处以了罚金令其赎罪,便将他放了。 而后便亲自将这些罚金送到了张忘的府上,毕竟张忘他也得罪不起,在权贵多如狗的邺县做县令,吴县令也是难办啊。 事情没办成就直接被殴打了一顿,还被送到县衙逛了一圈的张之明也没脸在邺城继续呆着了,第二日一早便收拾好行装回了北徐州。 在邺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回来之后张之明第一件事便是向自己的弟弟告状,添油加醋的痛斥张忘对自己的无礼。 “他这不是看不起我,分明是没把弟弟你这个北徐州刺史放在眼里啊。”张之明继续说道。 没有搭理一直在那边絮絮叨叨个不停的张之明,身为朝廷封疆大吏的张之承在作出一件决定之前,想的事情则更多一些。 镇守邺城的如今是长广王高湛,自己若是上书要求惩戒张忘恐怕最先看到的也是长广王,而张忘又是长广王的人,自己若是真的在这个时候上书,恐怕不自在的还是自己。 而且铭香阁敢用长广王高湛的名号,定然就是高湛允许的。 “此事需从长计议,你先退下吧。”想到了这里,张之承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平静的说道。 “弟弟,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若是不处置那个张忘,我们清河张氏主宗的脸面往哪放啊!”听了张之承的话语,张之明急急说道。 “那小子不但命人殴打于我,而且还将我送到了邺县县衙中去,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其余世族那还看得起我清河张氏。” “时候未到。”张之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晋阳的方向默默的说道。 …… 北齐·北境 烈烈的秋风将一张张的大旗完全舒展开来,高演站在长城之上看着远去北遁的一个个黑点,发出了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逃遁的是库莫奚的余孽,在他的身边则是大齐的勇武将士们。 在大齐精锐面前,库莫奚者这一个小部族根本就是一触即溃,在过去两个月里高演在斛律光的协助下,与库莫奚交战十余场,连战连胜。 如今已经把库莫奚在长城内的部族势力完全驱逐出了长城,如今库莫奚北遁他的目标已经初步完成。 “斛律光、贺拔仁、高淹何在?”高湛命令道 “臣在!” “孤命三人兵分三路,追击库莫奚,务必要让它知道犯我大齐的后果。”高演命令道。 “尊令!” 一个月后,三路大齐军队于天池将库莫奚最后的一万精锐骑兵合围,一场大战之后库莫奚大败,大齐俘获库莫奚族人五千余,缴获牲畜十余万头。 大齐常山王高演携带了大量的美酒亲赴天池,为将士们表功,于天池之顶刻石表功后返回。 大胜之后高演并没有返回邺城,而是继续留在了晋阳,打开府库对六军将士大肆封赏。 与此同时,几道旨意直接以常山王的名义传到了邺城来: 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刘洪徽为尚书右仆射。 敕封文襄帝之子高孝珩为广宁王,高长恭为兰陵王。 下令收揽永安、上党二王遗骨,以王礼重新安葬,同时命令上党王李氏还第。 “风雨欲来啊!”看到这三份王命的时候,张忘不由的感叹道。 刘洪徽是刘贵的儿子,刘贵是北齐神武帝高欢的旧人,高演任命刘洪徽为尚书右仆射很显然是让高欢留下的那些老臣们放心。 封晋升高孝珩、高长恭为王,为永安王、上党王平反,则显然是在收买宗室的人心。 只不过,高演为永安王、上党王平反,虽然获得了宗室皇族的支持,然而却让高演高湛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一些裂缝。 永安王高浚、上党王高涣与高演、高湛同样都是高欢的儿子,不过生母并非娄昭君。 而且高浚和高涣可以说是高涣的儿子中极富雄才大略的两人,且在在民间和宗室之中都享有盛名,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让文宣帝高洋担心二人会威胁到自己,将二人关押了起来。 而高湛与二人也素有间隙,在关押的期间一直像高洋打着两人的小报告,直接促使了高洋下定决心诛杀二人。 二人被杀之后,其王妃也被配给了高洋的奴仆,上党王高涣的王妃李氏,就是那时被迫下嫁给了之前和张忘见过一次的冯文洛。 收买完了人心,恐怕就是高演登极的时候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李氏 冯文洛身为清都府丞,王命到了他的府上时他正在清都府当值,而李氏接到了王命之后,一刻不停的便回到了高涣原来在邺城的王府之中。 所以等冯文洛下了值守,回到了自己家中这才知道,自己的小妾李氏已经重新成为了王妃的身份,回到了上党王府之中。 得知消息的冯文洛,兴奋的当天晚上喝了个大醉,第二天一早便打扮妥当带着几个随从向着上党王府而去。 要知道李氏被高洋赐给他为小妾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这三年里他已经把那个一来时要死要活的刚烈王妃调教的恭恭敬敬,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常山王恢复了李氏的身份,让她重新回到了上党王府,那高涣之前的财富自然也重新归李氏这个王妃处置了,一个亲王的财富会是多么的巨量,冯文洛想都不敢想。 不说别的,就是那占据了半个里的上党王府就不是用钱可以买到的。 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李氏的,按照李氏之前对自己的态度,自己过去只要一开口,上党王遗留下的财富不就是自己的吗。 冯文洛兴冲冲的去了上党王府上,到了那里敲门之后冲着王府的门子趾高气昂的说道:“去告诉李氏,就说他的主人来了,叫她赶紧出来迎接。” 那门子虽然摸不清冯文洛的底细,然而见他如此托大也不敢拖延,当即跑回去禀报了李氏。 此时李氏正在一个老妇的陪同下吃着早饭,这个老妇是李氏的奶妈,在她出嫁的时候也随着她一起来到了上党王府。 高涣被杀之时,虽然李氏被高洋强令成为了冯文洛的侍妾,不过上党王府却是收归了皇室成为了一处皇家别院,也因此府上的下人们依然都还待在府上。 “都过去了,以后就好了……”看着李氏依然狼吞虎咽的吃着王府精心烹调的早饭,那老妇在一旁一边安慰着一边还时不时的擦拭一下自己眼角的泪珠。 一想到昨晚上见到的李氏身上的景象,从小把她带大的老妇人便忍不住落泪,这孩子去冯文洛那三年是遭了多少罪啊。 就在这时,府上的门子在外面禀报道:“禀王妃,府外有一人让您去见他,说是您的……您的……主人。” “大胆,何人敢自称为王妃主人。”听到禀报那老妇当即怒斥道。 然而李氏却是突然间脸色变得煞白,就连眼神在这一刻也是呆滞了起来。 “一定是他追来了,一定是冯文洛追来了,阿姆我该怎么办!”李氏一脸惊慌的冲着那老妇求救的道。 “那狗奴才竟然还敢来上党王府!”一听是冯文洛来了,那老妇当即怒火冲天。 “王妃,现在你可是上党王妃,身份尊崇,他冯文洛不过是一个区区从五品的清都丞而已,又有何惧之!” 李氏是因为在冯文洛的淫威下生活了三年,一听到冯文洛的名字,下意识的便有些恐惧,然而经自己的奶娘一说,李氏也慢慢的反应了过来。 之前自己被他折辱而无能为力是因为自己被剥夺了王妃的名号,被迫成为了他的侍妾。 然而如今形式可变了,自己是上党王王妃! “王妃,若是这冯文洛识相躲在家中不出来,我们还奈何不了他,但是她竟然敢到王府中来,这可是上天给您的报仇的机会啊。”那老妇继续劝道。 经过老妇的一番开导,李氏脸上的恐惧也渐渐的褪去了,一股浓浓的恨意慢慢的爬上了她的脸。 “去将冯文洛带进来。”李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门子一走,李氏便当即站起来身来冲着老妇说道:“阿姆随我一同去院中看看吧。” …… “随我来吧。”那门子去了一会便重新返了回来冲着冯文洛说道。 冯文洛当即满心欢喜的随着那门子来到了上党王府正殿之前的小院中里。 不过到了这里,冯文洛也感觉到了氛围有些不对。 自己玩了三年的上党王妃李氏如今站在正殿的台阶上面,在她下方的列着两队奴仆,每一名奴仆手上都拿着棍棒气势汹汹的看着自己。 “我听说你重新回到了王府,特意过来看看你,续一续三载的夫妻之情。”冯文洛在这等情景之下也没敢像之前自己想的那样继续拿李氏当自己的奴婢看,说话也是有些服软的意思。 然而冯文洛刚说完,李氏却是大声笑出了声来,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便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李氏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说道:“夫妻之情?你这三年又何曾把我当做你的妻子,我这三年犹如身处地狱。 我遭逢大难,身受其辱,只恨无自裁之勇,随先王而去,幸圣明恩典,得以重回王府,你是什么狗奴才,还想来折辱于我。” 说完,李氏冲着左右的仆人厉声吩咐道:“给我打,狠狠的打!” 听到王妃的命令,上党王府上的那些下人们立即挥舞着棍棒冲着冯文洛下了手,打的冯文洛不断的哀嚎求饶。 不多时冯文洛的身上便被打的血肉淋漓,李氏看着冯文洛的惨状,在一旁却放声大哭了起来,仿佛自己这三年里收的所有折磨在这一天都还回去了。 等到那些仆人们停下了手来,冯文洛在地上躺着已经一动不动了。 一个胆子大些的奴仆将手放到了冯文洛的鼻子上试探了一下,冲着李氏禀报道:“王妃他还有气,不过四肢已经都断了,能不能活下来难说。” 一听下人的禀报,李氏突然间再次呆滞了起来。 冯文洛竟然差点让自己打死,虽然就凭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百死莫赎,然而他终究是朝廷的命官,若是自己仅仅是打他一顿出出气,还没什么事。 然而若是将一个从五品的朝廷命官直接打死,那事情就大条了。 方才光顾着自己报复冯文洛对自己的折辱,没有及时制止仆人们的举动,如今冯文洛已经被打的进气少出气多,她的委屈也发泄的差不多了,才想起了事情的严重性。 看到李氏这一神情,那老妇赶紧过来紧紧握住了李氏的手。 “阿姆,我将朝廷命官打死了,我会不会被重新赐给别人为妾。”李氏一脸惧怕的说道。 “放心,不会的。”那老夫拍着李氏的手背安慰道。 “你们唤进冯文洛的随从来,让他们把冯文洛先抬回去吧。”那老妇冲着仆从们说道。 说完便搀扶着李氏回到了屋内。 “阿姆,要不我逃走吧。我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李氏此时还没有从自己打死了朝廷命官的恐惧中出来,竟然起了逃走的主意。 “王妃,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李氏紧紧的抱着自己奶妈的胳膊说道。 “我们可以去走走长广王的路子。”那老妇想了想说道:“如今邺城乃是长广王留守,长广王是先王的弟弟,若是长广王发话,区区一个清都丞的死算不得什么。” 听到老妇的话语,李氏的脸上顿时兴起了一股希望的光芒。 “不过我听说长广王如今正住在邺宫东馆之中处理政事,如今太皇太后等人都去了晋阳,我一介女流又怎么进的了皇宫。” 紧接着李氏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若是太皇太后在邺宫,自己可以以拜见太皇太后的名义去宫中,然而如今宫中女眷去了晋阳,自己一个女子若是单纯去邺宫求见长广王高湛一个男人,恐怕为了皇室的名誉高湛也不敢见自己。 “王妃可以去找张忘。”那老妇冲着李氏说道。 “张忘是何人?” “张忘不但是长广王高湛的亲信,据说还是长广王王妃胡氏的义弟,深受长广王信任,王妃可以去见张忘,让张忘代您向长广王说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畜生 “上党王府?” “没错,那两人就是自称是上党王府的下人,有事过来求见官人。”面对张忘的疑问,孟其肯定的说道。 “有何事你尽管说就是了。”看孟其说完之后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忘摆摆手继续说道。 “那两人虽然穿着男子的衣装,梳着男子的发髻,不过一说话就听的出来,应该是两个西贝货。” “女的?”张忘心中有些疑惑。 “唤她们进来吧。” …… 不一会,孟其便领着两个穿着下人衣装的人进到了张忘的大厅。 进来之后,孟其也是十分识相的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不用孟其提醒,张忘一看两人没有喉结的喉咙,便知道两人是一老一少两个女子。 “臣张忘见过王妃。”没等两人说话,张忘便当先冲着那年轻女子行礼道。 既然两人表明了自己是上党王府的人,那来人的身份便很明确了,除了刚刚从冯文洛那里回去的上党王妃便没有其他人了。 若不是王妃亲临,不论是派真正的仆从还是安排两个侍女过来,都没有必要女扮男装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毕竟若是让朝野知道,堂堂上党王妃偷偷去了一个外臣家中,各种流言蜚语绝对少不了。 张忘上来就点出了她的身份,让李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张将军之才果然名副其实,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老妇和王妃也就直说了,我们二人来此是为向将军求救而来。”见李氏没有答话,随行的那老妇代替李氏说道。 这会李氏也是回过了神来。 “还请将军救我。”李氏亦是冲着张忘行礼道。 “王妃快快请起,您这是折杀我张忘了。”见李氏冲着自己行礼,张忘赶忙亲手将李氏扶了起来。 见张忘丝毫不避讳的亲手将李氏扶了起来,一旁的随行的老妇眼神立即有些凌厉之意。 张忘竟然胆敢直接接触王妃的身体,虽然仅仅只是手臂。 不过见李氏也没有丝毫的拒绝,她也只能强忍着没有发作。 “王妃身份尊崇,又有何事是张忘能够帮上忙的。”张忘客气道。 “冯—文—洛……” 张忘说完李氏从自己的嘴里缓缓的蹦出了这三个字。 “您把他打了?”张忘随口回道。 李氏回到了上党王府后,冯文洛自我感觉良好,继续过去纠缠李氏,被打了一顿是张忘上辈子就知道事,而且张忘之前在将方明请来时,与冯文洛还有一些矛盾,对他的一些记载自然是回想过数次。 故而此刻李氏一说冯文洛这三个字,张忘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张忘这一说,李氏和那老妇几乎同时抬起了头看向了张忘的方向。 传说张忘有大才在身,在诗文上甚至能够压服琅琊王氏当代的传人,如今两人却是真的服了。 竟然单凭一个名字,便知道自己将他打了。 “将军明察,冯文洛一早去王府羞辱于我,我一时气愤令人将他打了一顿。”李氏机械的点点头回道。 “王妃多虑了,以王妃的身份,又是冯文洛自己送上门的,打了也就打了。”张忘宽慰道。 “我打的有点狠。” “有多狠。” “他的四肢都断了,也许活不长了。”李氏小声的回应道。 张忘一听李氏的回话,也是顿时感觉有些头疼。你说你打他一顿也就是了,然而若是将一个朝廷命官打死,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请将军代我向长广王说和一番,妾身感激不尽。”李氏再次向着张忘行了一礼继续说道: “妾身知道此来有些唐突,不过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还请将军救我一命,妾身愿以上党王府在漳水边的三千亩良田相谢。” 张忘看了一眼一脸诚恳地李氏,心中想到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当初上党王高涣的死,也有高湛的一份功劳在里面,若不然她也不会升起走高湛路子的主意。 可以想象,若是就这么直接过去找高湛求情,说上党王妃将冯文洛打的快挂了,恐怕李氏最轻也得落得个贬为平民的处罚。 就在张忘思索着里面的门门道道之时,就听见那老妇声音惊慌的说道:“王妃不可。” 张忘下意识的一抬头,结果看到一副让他有些血脉喷张却又不忍直视的场景。 血脉喷张是因为,对面的上党王妃李氏此刻已经将自己外面穿着的那一件下人衣袍褪了下来露出了自己整个上半身的胴体。 说是不忍直视那是因为,那原本应该美妙无暇的身体上,却是布满着各种各样的伤痕,那两处丰满之处更是布满了淤青。 张忘看了一眼的功夫,那老妇已经冲过来将衣袍重新披到了李氏的身上,并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张忘和李氏之间,帮李氏重新整理好衣袍。 “王妃你这又是何苦呢?”那老妇一边给李氏整理着衣袍一边带着责怪的语气冲着李氏说道。 此时上党王妃李氏也是默默的流下了泪来。 “将军,那冯文洛根本就是一个畜生,我身上的伤不仅有他本人留下的,很多甚至是他府上的奴仆。”李氏含着泪冲着张忘说道: “只要将军能够救我一命,我愿意以这残花败柳之躯侍奉将军。” 说着李氏再次绕到了那老妇的前面,一把将自己的衣领撕开将自己布满伤痕的饱满面向着张忘说道。 而那老妇也是立刻冲过来抱住了李氏,哭着说道:“王妃我们走,我们没必要在这求这个刻薄之人,老身只求你不要再作践自己。” 说完便拉着同样泪水肆流的李氏,向着大厅之外走去。 “王妃请留步。”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厅堂之际,突然间就听一直立在那里不动的张忘开口喊住了两人。 “这个忙我帮了。”张忘冲着李氏说道。 张忘之所以决定帮这个忙,主要还是因为看到的李氏身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 李氏是上党王妃,其姿色自然艳丽绝伦的,不然也不可能被选为王妃,然而就这样一个娇美的女子,在冯文洛那里竟然遭受到了这等非人的虐待。 在张忘看来,干出这等事情的冯文洛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畜生。 虽然张忘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然而至少自己不打女人,不像冯文洛一样以凌虐女子为乐。 当张忘看到李氏身上的伤疤之时,张忘心软了,奸佞也不能没有人性不是。 第一百二十章 上眼药 李氏从张忘这里出来,当即便同那老妇一道去了彭城王高浟府上。 高浟虽然封地在彭城,然而因为高浟身兼司州牧一职,所以基本上常驻邺城的府邸。 让李氏去找高浟自然是张忘的主意,冯文洛是清都丞,清都属于司州管辖,他被打的半死无论是按程序上报还是他的家属去告状,最终都脱不开司州这一道程序。 正常情况下自己的下属被人差点打死,作为老大自然要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他伸冤,然而从上党王妃李氏的优势来讲,高浟却是故去的上党王高涣的兄长,而且张忘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与高湛不同高浟对自己的兄弟们是十分的和善而且为人比较正直。 若是让他知道冯文洛将自己的弟媳折腾成那样,恐怕高浟就是不替李氏出头也不可能帮着他对付自己弟弟的遗孀。 而张忘自己则在李氏离开之后径直向着邺宫而去。 …… 邺宫,东馆。 作为高湛处理政务之所的东馆,此刻却是一片狼藉,各种珍惜的孤本书籍散落了一地,原本应该在好好摆放在醒目位置的各种器物也早已经支离破碎的。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昨天高演赦免永安、上党二王的旨意到来之时,高湛已经将整个东馆砸了一遍了,宫里的宦官宫女连夜又换上了一套崭新的。 然而高湛一早刚刚处理了两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怎么着又想起了这一档子事,然后又被愤怒的高湛砸了个稀巴烂。 “和士开,你说高演究竟是要做什么,给高浚和高涣这两个小子翻案,让我还怎么在朝臣中立足,朝中谁不知道当初是我劝先皇杀的他们两个。” 此时一身肥肉的和士开正战战兢兢的跪在高湛的脚下,听着高湛直呼高演的姓名,熟知高湛性格的和士开知道这会高湛已经是气急了,这等时刻必须要顺着高湛说话。 “王爷说是啊,常山王这一次赦免二王定然没有安什么好心。”和士开顺着高湛说道:“要不等他们二人的尸骨安葬好,我安排几个摸金之匪,去将他们的墓葬挖了给王爷出气。” 高湛听完和士开的建议,沉思了片刻后说道:“这个主意不错,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记住两人的骨头直接喂了狗便可。”高湛冲着和士开补充道。 “王爷我办事您就放心吧,保证两人的尸骨一点渣子都剩不下。”和士开看着高湛同意了自己的计划,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就在这时东馆之外一个侍卫冲着高湛禀报道:“王爷,轻车将军张忘求见。” “张忘过来作甚?”高湛眉头微皱嘀咕了一句。 这几个月以来,高湛居在东馆中,一向有些懒散又没有具体职事的张忘根本没有来过,反而是身为高湛王府参军的和士开来的更加频繁。 “张将军定然是通过宫里的人,知道王爷心情不好,赶紧过来宽慰一下王爷。”和士开在一旁补充道。 听完和士开的话高湛眉头皱的更加深了。 虽然和士开说张忘是来宽慰自己,看似在帮着张忘说话,然而他在前面却不动声色的加了“通过宫里的人”几个字。 听在高湛的耳里便是张忘买通了自己身边的下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张忘的监视之中。 不说是位高权重的王爷,恐怕就是一个小小的黔首也不愿让自己的活在别人的视线之中。 “去叫张忘进来。”高湛沉思了一会后冲着门外吩咐道。 虽然高湛没有明着表露对张忘的厌恶,然而抹眼药这种事情,深谙其道的和士开也知道是一项水滴石穿的事情,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会重新成为高湛的第一宠臣。 “王爷,我在城外的时候也听说了一件事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那侍从去引领张忘的时候和士开继续冲着高湛低声说道。 “嗯?”高湛盯着和士开嗯了一声。 “我听说王妃这几个月动不动就派人将张忘唤到王府中去,外面人可是议论纷纷啊。” “啪。”的一声,高湛一巴掌拍到了和士开的脸上。 “张忘是王妃的义弟,弟弟看望阿姐天经地义,什么时候轮到外人说三道四!”高湛面露凶光的冲着和士开说道。 “是是是……”和士开捂着自己有些红肿的脸忙不迭的应道。 张忘这一阵子三天两头的去自己府上,去了就进到王妃的寝室,作为王府的主人高湛虽然不在府上但怎么会没有人向他禀报。 虽然高湛明白两人可能已经发生了什么,然而高湛却是隐隐的有一种愿望达成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奉旨泡妞 不一会,张忘便在宫中宦官的带领下来到了东馆之中。 一进东馆看到满地的狼藉,张忘立即便明白了高湛如今的心情,看来高演收买宗室人心的举动,将高湛伤的很深…… 作为一名立志成为奸佞的有志青年,张忘理应有事没事多往高湛这里跑跑,三天两头的进个谗言什么的,然而张忘的性格实在是懒散,而且光是为了帮他伺候王妃就已经很累了。 “王爷这是因何发这么大的火气。”张忘向着高湛行礼了之后冲着高湛小心的问道。 “张将军来的正好,王爷因为永安上党二王的事情正在气头上呢,你快好好劝劝王爷吧。”高湛还没说话,一旁的和士开提醒道。 和士开是什么人,那可是史书上“青史留名”奸佞之辈,北齐后期倒在他的谗言下的文臣武将从邺宫排队都能排到城外的漳水去。 这句话是他提醒的,张忘当下便觉得,自己若是顺着他的提醒直接劝解高湛,恐怕会掉到他的套里。 然而高湛此时心情不好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心念一转张忘便明白了过来了,说不定和士开在自己来之前已经向高湛猜测自己是来劝解他的,自己若是直接劝解高湛便证实了和士开的猜测是正确的。 而且和士开既然比自己早来,一些安慰劝解的话语他定然已经说便了,自己再说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了。 “原来王爷是为了这事恼火。”张忘接过了话题说道:“常山王在北伐库莫奚大胜之后,已经有了足够的威望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如今重新安葬永安、上党二王的遗骨自然是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争取宗室王爷们的支持。” 张忘简略的一分析之后继续说道:“如今常山王将永安、上党二王重新安葬,并且晋升文襄皇帝二子为王,如此一来宗室基本上已经都站在常山王那一边,此时若是有人蹦出来阻挠这件事或者从中做一些动作,恐怕会惹得所有宗室厌恶。” “做的小心一点也不可以吗?”张忘刚说完,高湛那边便紧接着问了出来。 张忘一听便明白了,原来高湛真的想要做一些什么,那么具体执行的人就自然是原本就在这里的和士开了。 既然有了方向,那就可以直接有针对性的对症施药了。 “王爷,您可曾听过一句话?”张忘说道。 “什么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忘看似深沉的说道:“而且王爷您就是谋划的再严密,去做这件事的还是其他人,是人就会有纰漏,就有被外人知道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让外人知道,我和士开做事一向稳妥。”张忘说道这里和士开当下坐不住了。 “和参军做事自然是我没有问题,然而和参军总不会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去做吧?”张忘反问道。 盗两个王爷的陵墓,这么大的事情和士开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完成。 张忘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和士开的脸色,见和士开有些迟疑,张忘当下明白了他要去做的事情看来需要其他人相助。 “而这些人又有自己的父母妻儿和至亲好友,这些环节里只要有一项泄露了消息,恐怕就会让王爷您站在宗室皇族的对立面,这对您以后可是极为的不利啊。”张忘继续分析道。 张忘这一说,高湛也顿时想明白了过来,去挖坟还是挖两个王爷的坟,这么大的事情和士开自己干不了,自然得需要找些专业人士来。 而且找的人自然是那种胆子及其肥硕的,不然也不敢挖当朝王爷的陵寝,这种人你怎么能指望他保守秘密呢。 就是派人再将他们灭口,这执行灭口的人又是一个隐患,而且谁又能保证他们在被杀之前没有留下别的线索。 张忘这一说,高湛也觉得偷偷挖了永安、上党二王的陵寝泄气这事不太靠谱。 瞥了和士开一眼,高湛冲着张忘说道:“张将军以为,怎么样孤才能出这口气。” “王爷和永安、上党二王不和许多人都知道,如今与二王有关系的一切人和事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哪怕不是王爷做的,恐怕其余宗室那里也会猜测是王爷做的。” “那孤就只能忍着什么都不做吗?”高湛一脚将身边的一扇屏风踹翻咬牙切齿的说道。 “王爷,仅仅是为了出口气就太便宜让您生气的那位了。”张忘王高湛身边略微凑了凑脑袋说道: “那位如此做除了为自己争取宗室的支持,说不定也存了看您笑话,让您在宗室那里出丑的心思。 毕竟那位很容便可以猜到,您在愤怒之下,定然会有人给您出一些馊主意。” 张忘话中的那位是谁,场中的三人都心知肚明,然而却谁也没敢说出他的名字。 “王爷,我是一心为您着想啊王爷。” 突然,和士开扑倒高湛的脚下诉到,张忘口中说的馊主意就是他出的。 然而高湛却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将目光聚焦到了张忘的身上。 “那孤应该怎么办?”高湛询问道。 “那位既然想要为那些宗室做一些事情,那王爷不如助他一臂之力。”张忘缓缓的冲着高湛说道:“比如说王爷到时候亲自为永安、上党二王扶棺,比如说王爷对二人恩家眷赏赐有加。” “你说是?”高湛仿佛已经抓到了张忘的一丝意图,然而却依然不太明朗。 “若是王爷做的比那位更进一步,那宗室对您的态度自然会大为改观,甚至先皇时王爷对二王做的一些事情,都会有人以为是谣传。 如此一来您不但没有按那位的计划得罪宗室,而且还分去了宗室对他的支持,晋阳那一位自然舒服不了。 如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冒着得罪宗室的风险去出一口气岂不更好。” 高湛听完也顿时明白了过来,若是按照张忘的意见去做,不但自己会获得宗室的好感,而且还能恶心到在晋阳的高演,绝对是一箭双雕之举。 “汝果孤之孔明也。”高湛一脸兴奋的冲着张忘说道。 “为王爷分忧是臣的本分。”张忘客气道。 “对了卿此来是为何而来。”自己心头的阴云一扫而光,高湛这会突然想起了张忘此来是为了什么。 至于和士开之前说的张忘收买他身边的人,高湛这会是一万个不信,张忘如此忠贞为主的人怎么会干这样的事,而且张忘一开始的话也洗脱了他的嫌疑,他连自己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怎么会收买自己身边的人。 倒是自己一有什么事,和士开这老奴来的很麻利。 “王爷,张忘许久没有见到王爷,心中甚是担忧,不知道王爷吃到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宫中住的习不习惯,然而又担心惊扰了王爷,一直未敢前来。 昨日起臣心里一直跳个不停,臣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斗胆过来看望一下王爷,看王爷一切无碍,臣也就放心了。” “张忘果然是好人啊!这样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的臣子自己去哪里找啊。”高湛心中想到。 “张将军心意孤心领了。”高湛一脸感慨的对张忘说道:“孤在这宫中一切安好,若有难决之事,孤会遣人招将军来商议。” “承蒙王爷不弃,张忘定然竭尽所能为王爷谋划。”高湛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以后有什么决断都会找他商议,意味着自己已经完全进入到了高湛的核心决策层中。 “将军若有闲暇,不如代孤多去王府中陪陪你义姐,孤在这宫中实在回不去。”若说高湛上一句话只是让张忘心中惊喜的话,这第二句话完完全全出乎了张忘的意料。 自己去他府中多么的勤快,高湛不可能不知道,然而高湛此时却对着自己说出了这一句话,这该怎么说,奉旨泡妞?泡的还是他媳妇? 高氏皇族的作风果然不同凡响。 第一百二十二章 高浟请命 在高湛的挽留下张忘并没有立即离开皇宫,而是在那里陪着高湛直接对弈了起来。 嗜棋如命的高湛自然也把象棋带到了宫中,在高湛的大力普及下宫中的一些宦官也学会了这一新式棋具,然而却没有一人是高湛的对手,颇让他体会了一把独孤求败的感觉。 然而与张忘对弈了两局却让高湛重新对自己的棋艺怀疑了起来。 难道是宫里的下人们故意放水? 就在高湛被张忘在棋盘上受虐之际,突然间有宦官小心的走了进来禀报道:“王爷,彭城王求见。” “不见,让他在外面候着。”高湛正在冥思苦想着下一步的走法,听见有人打扰自然有些不耐烦。 然而话刚说出口,紧接着便扭过了头冲着刚要依命离开的宦官急急问道:“你说是谁来了?” “彭城王。”那宦官有些惧怕的回道。 “速速请来。”高湛命令道。 说着赶忙令人将桌案上的棋具收起,张忘也起身站到了堂下。 不多时一个长着国字脸中年汉子迈着大步子来到了东馆之内,此人便是彭城王高浟,也就是高欢的第五子,高湛的五哥。 见高浟到来,高湛赶忙起身相迎道:“阿兄有事着人吩咐一声就是了,怎么亲自来了。” 高湛是长广王,高浟是彭城王,在爵位上两人地位相当,高湛掌控者邺城周边的军队,然而身为司州牧的高浟却掌握着整个司州包括邺城的政务。 虽然高湛母亲是武明皇后娄昭君,他乃是嫡子。然而高浟的母亲尔朱英娥身份也不差,乃是当年北魏第一权臣尔朱荣之女,北魏孝明帝的妃子、孝庄帝的侧室。 高欢掌控朝政后虽然只是纳其为侧室,然而对她的敬重却超过正妻娄昭君,见面之时必先束带请安,而且对其自称“下官”,甚至差一点就将她改立为正室。 所以从身份上讲,高浟的身份一点也不比高湛低多少。而且高浟为人谦和,对兄弟们都十分友善,在宗室中声望卓著,面对高浟高湛实在摆不起多少派头来。 “长广王,吾此来是为了向你求一道王令而来。”高浟站定之后冲着高湛行了一礼后说道。 虽然他是高湛的兄长,而且地位不比高湛低,然而此时他却主动把自己放到了比高湛低一层的位置上。 如今的形式,高浟看得很清楚,高演的登基已经是迟早的事情,高演登基之后与之共谋的高湛自然会成为仅次于高演的大齐第二人。 能够正确的摆正自己的位置,也是高浟在高演。高湛两朝一直备受信赖的法宝。 如今高湛留守邺城,除了军国大事需要上禀在晋阳的高演外,一般的事务则需要高湛的王令。 “阿兄有话尽管吩咐。”高湛痛快的回答道。 “吾请长广王下令诛杀清都丞冯文洛。”高浟满脸愤慨的冲着高湛说道。 “清都丞?”高湛疑问道:“这不是王兄治下的佐官吗。” 而张忘听到高浟的要求,立时明白了李氏去高浟哪里诉苦应该是成功了。 高浟见高湛有些不解,当下继续说道:“昔上党王便是死在了冯文洛的手上,也正是因为他亲手杀了上党王,高洋这才对他恩赏有加,就连上党王妃李氏也被迫下嫁于他为妾,吾本以为冯文洛待李氏应该恭敬有加,然今日方知冯文洛待我高氏之王妃犹如奴婢,甚至与猪狗无异。 吾身为冯文洛上官,未能及时察觉致使上党王妃受此屈辱,长广王若要惩戒吾认了,然冯文洛此子不杀不足以慰上党王之灵啊。” 高浟说完,高湛也是明白了怎么回事,若是在张忘来之前,哪怕是高浟请命他也会迟疑一下,然而这会已经决定了要做的比高演更进一步的他,当下便反应过来这岂不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高湛赶忙来到了高浟的面前说道:“王兄事务繁忙,哪能面面俱到,冯文洛此子辱我七嫂,不杀不足以泄愤,吾这就下令将其诛杀。” 说完,高湛立马回到了自己桌案后面,书写了一份王令并盖上了自己的印信。 “冯文洛,本苍头奴也,蝇营狗苟得幸先皇,以上党王妃许之,然其不思为国效命且肆意妄为,实乃辜负圣恩,着令免其清都丞之位,即斩之。” 高湛简单一副手令便决定了冯文洛的生死,如今邺城的事情他说了算,冯文洛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官员,杀了也就杀了。 拿到了高湛的手令,高浟立即马不停蹄的离开了邺宫,恐怕他也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宰了那个折辱自己弟媳的混蛋了。 高浟虽然离开了,张忘和高湛的棋局刚才已经乱了,高湛此刻已经没有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情。 “对了,张忘你离宫之后顺便带着孤的旨意去永安、上党二王的府上慰问一番吧。”高湛突然冲着张忘说道。 “臣遵旨。” PS:解释一下,高浟的母亲大尔朱氏就是被高洋酒后砍杀的,所以里面写的高浟直接称呼文宣帝高洋的姓名而没有称先皇,估计不管是谁对杀了自己母亲的人都尊敬不了,哪怕他活着时曾经是皇帝。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妃夜访 张忘代表高湛去慰问永安王和上党王的遗孀,自然不可能空着手去,拿着高湛的手令去国库中领取了一批珍宝绫罗,张忘便带着去了二王府上。 当下人禀报宫中来人的时候,李氏是极为恐惧的,她担心自己会重新过回以前那种被人肆意凌辱的生活。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李氏迎接了宫中来的特使,当看到眼前的宫中特使乃是张忘时,李氏紧张的情绪这才舒缓了些许。 “这些赏赐是长广王赐给你的,而且长广王答应上党王重新安葬之时,会亲自前往扶棺。至于冯文洛王爷已经下令直接问斩。” 听完张忘的话语,李氏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妾身谢张将军仗义执言。”李氏当先冲着张忘行礼道。 “王妃言重了,张忘不过是做了一个人该做的事情而已。”张忘冲着李氏客气到。 像冯文洛这样的人渣,就是与自己没有关系,为了保持奸佞队伍的纯洁性,让张忘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也得想办法弄死他。 …… 两月之后,高浚和高涣的陵寝修造妥当,高湛果然像和张忘商议的那样,亲自前往扶棺下葬,现场哭的极为凄惨,高湛这一表演顿时为他赢得了宗室的不少好感。 甚至有人公开质疑,当年二王之死是高湛进言的旧事。若真是长广王进谗言导致的二王被杀,长广王又怎么会亲自为自己的这两个兄弟扶棺呢。 而此时远在晋阳的高演也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了。在王晞、赵彦深等人的进言下,高演以若不继位“恐违上玄之意,坠先帝之基”向太皇太后娄昭君请命。 然而却被谒者仆射赵道德以“相王不效周公辅成王,而欲骨肉相夺,不畏后世谓之篡邪!”为由斥责了一番。 要说这赵道德可是有名的直臣,朝野上下没有不怕他的,当年文宣帝高洋在位时,高洋酗酒他连高洋都敢打,虽然差点把自己玩死,然而他不惧权势的名声权势传出去了。 因为赵道德这杆大旗的强烈反对,太皇太后娄昭君也只能暂时搁置,没有同意高演的要求。 然而不甘心的高演,却依然在晋阳秘密发动群臣支持自己。 得知此事的张忘,第一时间给和自己合作的各个世家去了一封信,也许是时候给高湛增加一些筹码了。 …… 这一阵子,张忘除了固定时间去长广王府上慰问一下胡王妃,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乳泉山哪里的工地上。 张忘钱给的足,伙食供应的好,邺城的泥瓦匠甚至大部分都被张忘弄了过去。又有上千人军属去帮忙,乳泉山的建造进程进展的极为迅速,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雏形,等入冬之前差不多就可以完工了。 在张忘雄厚的财力支持下,甚至修建了一条从大道直通乳泉山的道路。 如此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张忘的钱财大把大把的进来,然后立即大把大把的花出去。 而这也是张忘刻意营造的结局,根据记载张忘早就知道这两年北齐马上就要劣币横行,还是立即将钱财变现为不动产才是最实惠的。 这一日,张忘在傍晚时分回到了自己家中,然而刚到家却听到孟其前来禀报:“将军上党王府的那两个西贝货又过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孟其上次将二人领进厅堂之后便离开了,所以他只知道上党王府来的那人是女扮男装,并不知道两人的身份。 听到孟其的禀报,张忘也是纳闷,上党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上党王妃还来干什么,而且是大晚上过来。 “将二人请来。”不过虽然疑惑,却也不能将一名王妃晾在外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收点利息 那老妇和上党王妃李氏进到屋里之后,孟其便再次非常识相的关上门离开了厅堂。 李氏刚刚进到张忘的厅堂还没等张忘向她行礼,她便冲着那老妇吩咐道:“阿姆,你也出去吧。” “王妃,可是?”那老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阿姆,我心中自有定意。”李氏却十分坚决的将她的接下来的话语堵了回去。 那老妇也只能叹着气离开了厅堂,临走之时还用自己的目光剜了张忘一眼,弄得张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忘过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所来何事?”老妇离开之后,张忘冲着李氏行礼道。 虽然李氏头顶的这个上党王妃的名头根本没有多少人在意,然而在至少在名义上一个王妃还是非常尊贵的。 “张将军多礼了,若无张将军相助,妾身几身遭斧钺,又何谈王妃之份!” 若是没有张忘给她出主意,本来就对高演的这一命令非常反感的高湛,恐怕绝不会像如今这样不但一点不惩戒李氏,反而还赐了她许多的珍宝。 “王妃不必谢我,像冯文洛这样的渣滓,人人得而诛之。”张忘客气说道:“不知王妃此来有何事吩咐,若是张忘能够做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李氏过来,在张忘看来定然是又碰上了什么麻烦事,对于这个受尽了折磨的可怜女子,若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话,张忘倒是不介意顺手帮她一把。 “妾身此来是为了完成当日对将军的承诺的。”李氏微微抬眸,冲着张忘回答道。 “那三千亩土地的事就算了,王妃养着偌大一个王府也也不宽裕。”当日李氏曾经承诺张忘若是愿意帮忙,愿以上党王府在漳水边的三千亩良田相酬谢。 虽然三千亩良田的价值不是一个小数目,然而张忘如今的身家也不差那些,而且如今李氏的手头也不宽裕,虽然她回到了上党王府,王府所属的一些土地财富也还给了她,然而上党王确是没有了。 昔年高涣活着时,身为上党王的他,整个上党郡的税赋收入可都是上党王府的,如今虽然李氏还顶着一个上党王妃的名头,然而没有了上党王,上党郡的收入自然收归了国有不会再交到王府中去。 没有上党郡的收入,单凭一些土地的产出,养活整个王府的上上下下,李氏那边不好过是一定的了。 听完张忘的话语,李氏那边顿时有一些无语,你难道就只想着那三千亩良田。 “妾身所言不止那三千亩良田。”李氏咬了咬自己的红唇有些羞涩的冲着张忘说道。 李氏的小动作也将张忘的注意力引到了李氏的红唇之上,说起来李氏一进来张忘见到她嘴上的鲜艳还是以为是涂抹了自己名下铭香阁出产的玉露琼脂,然而这一咬之下没有一丝丝的沾染,张忘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唇原本的颜色就是这样的。 说完话,李氏在张忘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的解开了自己腰间的束带,罗衫轻散露出了自己光滑如玉的臂膀。 “妾身曾言,将军救我一命,妾愿以残花之身侍奉将军,然先前陈伤未复故而今日方来履约。” 李氏说完便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站在张忘的面前一副任君采撷的态势。 李氏如此一说,张忘也想起来了,当时李氏脱光了上身求自己之时好像真说过,自己只要救她一命她便愿意侍奉自己。 诚然张忘不是一个好人,做不出那种连看都不看的圣人之举。事实上张忘在李氏闭上眼睛之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李氏裸露在外的肌肤。 虽然李氏这一次不像上次那样因为怕牵扯到伤势没有带带肚兜,但是这一次的春光诱惑更甚于上一次。 上一次时虽然李氏整个将自己的上半身裸露了出来,然而当时那景象却没有多少美感可言,她的身上满身都是密布的鞭痕和淤青。 显然李氏肌肤的恢复能力非常的强大,如今她漏出的那一部分肌肤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的伤疤,可以想象整个的胴体是多么的光滑洁白。 狠狠的吞了两口口水,张忘慢慢的冲着李氏伸出了自己的爪子,颤抖着双手将李氏的罗衫重新穿到了她的身上,帮她把腰间的衣带系好。 张忘并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人,相反已经决定要做一个奸佞的他,对于漂亮的女人是没有一点的抵触的。 就像胡王妃,同样是王妃,张忘早就和她享尽了鱼水之欢。 然而李氏的情况却和胡王妃不一样,胡王妃是自己内心中就非常饥渴,可以说是主动勾引的张忘,肉往自己嘴里跑甚至还不用担心他老公找自己麻烦,如此好事张忘自然没有放弃的道理。 然而李氏这种情况却是颇有些迫于无奈被迫献身的意思,因为张忘帮了她的忙,她这才遵守承诺用自己的身体前来回报张忘。 盗亦有道,奸佞也应该有自己的底线才对,若是李氏是为自己的帅气所倾倒,主动献身的话,那张忘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吃了她,然而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将李氏吃干净的话,那就有点趁人之危的感觉了。 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李氏自然感受的极为清楚。 睁开眼睛盯着看着张忘,李氏语气极为平静的冲着张忘说道:“难道将军也嫌弃我身上脏吗?” “王妃误会了,王妃天姿国色,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如此佳人又怎么会嫌弃。” “难道张将军不是男人?”李氏很快找到了张忘话语中的漏洞。 不知为何,当张忘将她的衣服给她穿上之时,她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轻松,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随意了不少。 “我是男人,但我不是趁人之危的男人。”张忘盯着李氏的眼睛说道:“既然王妃以为我不是男人,那我就只收一点利息吧。” 张忘说完在李氏惊愕的目光里,嘴唇在她的额头上飞快的一点。 “王妃这一次不觉得我是嫌弃你了吧。”张忘笑着说道。 竟然敢说自己不是男人,若是不张忘不想趁人之危,早把她吃干净了。 ps:简单为张忘辩解两句,北朝时期男女之防还不像宋明之后那样严重,特别是北齐高氏本来就鲜卑风俗深厚,而且李氏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女子,在冯文洛那里时不但冯文洛甚至府上的奴仆都……,她恨冯文洛更多的是因为冯对她的凌虐,甚至在张忘这里都敢主动褪衣,所以张忘虽然没有吃她但却敢略微轻薄她。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谋划王位 “天色不早了,王妃还是早些回去吧。”没有在意李氏有些呆滞的神情,张忘冲着李氏笑着说道:“王妃再在这里待下去,张忘可不敢保证能够控住自己。” 张忘说完,李氏重重的看了一眼张忘说道:“那三千亩良田的地契,妾身明日就会着人送来。” 李氏这一说,张忘才明白,原来今晚李氏过来本来的计划就是拿自己还账,那三千亩良田的地契根本没有带着。 “地契就不用了,张忘虽然是一个俗人,然而却也不缺这三千亩的田。” 对于如今的自己而言三千亩地实在不算什么,然而对于已经没有其他经济来源的上党王府而言,这三千亩地可就重要多了。 “如此,妾身便代阖府上下谢过将军了。”张忘如此说李氏也没有客气,毕竟这三千亩田地的出产已经占了王府收入的一半以上,若是真的给了张忘,那堂堂上党王府就真的要捉襟见肘了。 “既然将军今天只收了利息,若是哪天将军想要本金了,只要通报一声妾身定然扫榻相迎。”李氏冲着张忘妩媚一笑说道:“那妾身今日便暂且告退了。” 李氏刚要离开,突然间张忘那边冒出一句话,将她的脚步封在了原地。 “不知王妃可还想拿回上党王的王位。” 顿了一顿,李氏这才讪笑道:“将军莫要说笑了,上党王薨而无后,上党王一系业已断绝,又怎么能够拿的回来。” “世事无绝对,若是王妃收养一幼子,着其承上党王之祭祀,不就可以了。”张忘问道。 “孤儿寡母,今上又怎么会让一个随意收养的幼儿,继承王爵。”李氏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回道。 “可若是这个幼儿有常山王不能不同意的背景呢?”张忘意味深长的说道:“比如说高景德。” 高景德年方三岁,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幼儿,高景德这个名字知道的不多,然而他的父亲却是在朝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彭城王高浟。 高景德虽然深受高浟宠爱,然而他并非嫡长子的身份却注定了他与彭城王的王位无缘,然而若是让他入继给李氏和已经挂了的高涣为子,那他现在便可以继承高涣原来上党王的王位。 而且如此一来,彭城王府和上党王府便相当于绑在了一起,为了自己儿子高浟定然会竭尽全力将上党王的王位追回来。 而在这个敏感的时刻,高演绝对不会得罪高浟这样影响力巨大的宗室王爷。 而李氏所能够得到的利益便更多了,高景德不过是一个幼儿,到时候府中的一切事物和上党王的权利自然是已经升级成为上党王太妃李氏暂时代为掌管。 哪怕是李氏百年之后,高景德也得岁时祭祀李氏这个养母。 …… 第二日一早,张忘便换了身百姓穿的衣服,悄悄的去了一趟永安王府同高浚的遗孀陆氏商议了一番。 对于张忘帮永安王府拿回永安王王位的提议,永安王妃陆氏也是对张忘表示了极大感激,直言若事成张忘所求无所不可。 根据张忘的了解,如今高氏皇族中威望最高的两个王爷便是彭城王高浟和任城王高湝,高浟有一个幼子高景德,而高湝也刚生了一个小儿子高建德。 张忘此举倒不全是为上党王和永安王的遗孀着想,更多的是在为高湛谋划,到时候以高湛的名义将请求让高景德、高建德为高浚、高涣承祀的建议送到晋阳高演那里。 无形中便将高湛同宗室的两大实力人物高湝、高浟绑在了一起,而高湛虽然性格极端但也不是傻子,谁是真心为他谋划,他也看得出来。 张忘根据前世的记载和今生的一些接触已经大体上摸清了高湛的性格,高湛的智商是没问题的,然而基因里的偏激因子也比较多,非常容易意气用事,但是只要他认准谁是为他好,无论他说什么高湛都无条件的信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和士开的脸色 而着这一阵子,张忘也已经成功获得了高湛的青睐。 通过张忘给他出的赢取宗室信任的计策,高湛如今在高氏皇族中的风评可以说是陡转直上,连一些平日里看他不顺眼的宗室老人都拜访过他几次。 如此一来高湛对张忘的信赖则是与日剧增,在处理政事时遇到难以抉择的问题,都是专程派人来将张忘接进宫中进行商议。 虽然张忘对北齐的一些事项的了解还不如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然而不论是旱灾水灾还是其他的一些事项在千多年的历史中都不会是个例,张忘可以凭借着自己对历史进程的了解和多了一千多年的知识储备,帮高湛作出最正确的决断。 凭此,高湛在朝臣中的声望越来越高,高湛对张忘的重视程度也越来越重,前几天在张忘例行拍马称赞高湛乃是“天人”转世之时,高湛甚至转而对张忘说出了“卿非世人,乃世神也”这样的话语。 直接将张忘称赞为世间的神,足以见得高湛对张忘的信任。 过了几日,当高湛派来的轿子再一次来到了张忘府前时,张忘知道高湛如果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就是又要找自己下棋了。 收拾了一下这段时间为高湛做的一些准备,张忘跨上了去往宫中的轿子。 进到了宫里,还没到高湛所在的东馆,张忘便听到了一阵阵爽朗声音的从东馆之中传来。 光听声音便可以得知,高湛如今的心情不错。 “王爷因何事如此欢心?”进到了东馆之内,张忘冲着高湛行礼后出声问道。 东馆内除了高湛便只有和士开一人,先前高湛如此高兴定然是与和士开的奉承脱不了干系。 如今张忘对高湛的脾气拿捏的已经比较准了,高湛高兴的事情,非常乐意别人向他询问缘由。 “说起来爱卿也许已经知道了,我那王兄去向太皇太后请求废黜高殷的帝位,竟然被赵道德训斥了一顿,而太皇太后也因为此没有答应他的要求。”高湛满脸笑容的将他高兴的内容说了出来。 这件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张忘也确实早就知道了,然而过了这么久高湛想起来依然如此兴奋,可以见得经过争取宗室支持这一件事,兄弟二人直接的嫌隙已经比较大了。 不过高湛这一点仇,记得时间也偏久了一点,不愧为神经质的称号。 “王爷,常山王去太皇太后那里碰了一个钉子,实在是咎由自取,若是当初不招惹王爷,多了王爷的大力支持,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阻力了。”张忘先是奉承了一句高湛然后继续说道: “王爷,不过若是常山王不能登基为帝,那我们该如何自处之?” 张忘第一句话时高湛还是一脸的兴奋,然而当张忘说完第二句话,高湛也是沉思了起来。 “张将军既然如此说,想必张将军心中早就有了定计了吧。”就在这时,和士开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张忘冲着张忘说道。 虽然和士开冲着张忘说话时脸上春风和睦,但是内心里恐怕想要弄死张忘的心都有了。 “常山王必须登基!”张忘随意的扫了一眼和士开立即斩钉截铁的说道:“王爷和常山王如今的权势完全来自于高殷,高殷一日在位王爷二人的权势便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常山王必须尽早登基,断绝一些人的念头。” 听完张忘的话语,高湛有些烦躁的说道:“道理我明白,可我实在不想让高演如此顺利的便登上帝位。” “高演当年答应我等他登基之后封孤为皇太弟,然而高演只比我大两岁,说不定孤活的还没有他长,即使寿命长于高演等他去了孤也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了,那时候再登基又有何可作乐。”高湛冲着张忘高声说道。 好在议事之前,高湛都是将左右随从安排走,若不然光高湛说出的这句话听在别人耳中便是一阵轩然大波。 “假以时日,若是王爷为帝,执掌江山,可愿把这江山赠与博陵王。”高湛发泄完,张忘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高欢之正妻娄昭君共有六子,如今尚在人世的只有四子高演、五子高湛和最小的儿子博陵王高济。 “吾之江山自然是要传诸后世,怎么可能传给外人。”高湛不假思索的回道。 高湛刚说完,也立时反映了过来,张忘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高演会将皇位传给高百年那孩子!” “不是可能,若是常山王皇位坐稳,将皇位传给世子是一定的。”张忘肯定的说道。 历史上,高演继位之后,并没有按照登基之前的承诺立高湛为皇太弟,反而是立了自己的儿子高百年为皇太子,也因此高演高湛兄弟二人基本上反目成仇,高演在晋阳登基后一直待在晋阳控制着最精锐的六军,而高湛则继续待在邺城牢牢把持着自己的京畿大都督府。 若不是高演当了一年多皇帝就挂了,恐怕就是兄弟二人打起来都有可能,不过高湛手头的这些地方武装不可能抵挡的住北齐最精锐的晋阳六军就是了。 “常山王昔日亲口所言之事,以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食言!”高湛还没说话,和士开当先反驳张忘道。 常山王高演在宗室中的声望极佳,至少没有听说过他食言而肥的先例,这也是许多人都愿意追随他的原因。 “看来和参军对常山王很是熟悉吗?”张忘笑着说了一句。 张忘这一句话可谓诛心,说和士开和高演比较熟悉,轻描淡写的又在他和高湛之间钉了一个钉子。 “你胡说,我对王爷一片忠心,接触常山王也不过数次,又怎么会对常山王熟悉!”和士开立马辩驳道。 “那和参军和常山王不熟悉,之前的话就是在戏耍王爷了。” “我,我,我……”和士开欲言又止,将脸憋得通红,最后忍不住开口说道:“吾至少在为了王爷的事情四处奔波,你除了建自己园子又干什么了?” 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绢帛冲着高湛说道:“吾近日四处奔波游走,已有数位朝中大臣愿唯王爷马首是瞻。” 说着和士开便将自己游说的几个大臣一一说了出来,张忘听来都是一些和自己级别差不多的,希望借由高湛的势力更进一步。 在里面张忘甚至听到了冯子琮等几个在高纬时期鼎鼎大名的佞臣,不过现在都是一些不起眼的角色。 如今已经不是高演依然在邺城的时候,那时兄弟二人和睦,共同发起了大事,所以许多朝中大佬在见不到身居宫中的高演之时便转而去拜访高湛,其目的更多的是想通过高湛搭上高演的线。 不过此时许多知道内情的朝中大佬已经感觉到了高演高湛兄弟二人之间的嫌隙,也唯有一些通过正常途径前途无望的中层官员,才会铤而走险将宝压在高湛的身上。 听完和士开的话,张忘罕见的点了点头说道:“王爷,和参军所做的事情可以继续做下去,只有王爷身边的势力越来越多这才能够让常山王忌惮。 到时候王爷可以与这些人一同上书太皇太后,请求让常山王即位,如此一来不但太皇太后会以为王爷兄弟情深,而且常山王也会意识到王爷能够动用的力量,若是王爷能够动用的能量足够大,恐怕就是常山王也不敢轻易将皇位传给高百年。” 张忘说完,高湛也是冲着和士开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就继续去游说朝臣吧。” “臣遵令!” 和士开此时也是得意洋洋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脯看了张忘一眼。 能够压住张忘一头实在是不容易啊。 然而就在和士开高兴的时候,张忘也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绢帛来。 “王爷,正巧张忘这里也有一份名单,愿同王爷一道上书太皇太后。” “张爱卿都游说了谁?”高湛饶有兴趣的问道。 “黎阳桑氏、阳平路氏、襄国邢氏、东郡成氏、高都徐氏、武德柳氏、琊郡颜氏、清河崔氏……” 张忘每说一个名字,和士开的脸色便白一分,当白到了极致便是转为铁青色,继而发黑…… 当张忘将一长串的名字念完之时,和士开的脸庞已经黑的发紫。 自己不过是找了几个五六品的中下级官员,然而张忘竟然一口气说出了四十多个大族的名号。 都是在大齐各个州郡根深蒂固的地头蛇,而且虽然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问鼎权力巅峰的不多,但是五六品的朝官和担任地方上州郡县主官的却都不少。 这四十多个家族所代表的的势力实在不小。 第一百二十七章 皆大欢喜 除了几个特别偏远的州郡,如今张忘的铭香阁已经开遍了整个北齐,而且这些铭香阁都按照之前的约定打上了高湛的痕迹。 不同于朝野顶部那些看得清形势的大佬,在这些州郡豪族的眼中,高演和高湛依然还是在一根绳的蚂蚱,抱住了高湛的腿便相当于抱紧了未来皇帝的腿。 所以当张忘知道高演被赵道德训斥的事情之后,便立即去给这些有合作的世家大族去了一封信,让他们上书朝廷请求高演尽快登基。 在这些大族的理解中,这可是向高演表忠心的绝好机会啊,而且据张忘信中所说长广王高湛还会与他们一同具名上书。 所以不出张忘预料,信发出去之后所有的合作家族都很快便将请命的上书送了过来。 “有将军在,孤何愁大事不成阿。”高湛冲着张忘感慨道:“我这就随这些上书一同致书晋阳。” 有了如此多的世家大族的支持,和士开找的那几个小官就算不得什么了。 “王爷,有几个人我觉得您还得亲自去去拜访一下,请他通您一起上书。” “何人?” “彭城王高浟、任城王高湝!”从张忘的嘴里缓缓的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将军说的倒是轻巧,彭城王、任城王是何等的身份,就是上书晋阳恐怕也不会同王爷一起上书。”和士开在一旁说道:“王爷就是折身去一趟,恐怕也是白跑一趟。” 在邺城的宗室王爷中,高浟和高湝可以说是声望非常高的两个,而正式因为两人的身份,两人才不会轻易表态。 若是单纯上书请求高演即位没什么问题,现在上书正是向高演表忠心的好时候,然而若是和高湛一起具名上书就有些问题了。 如今高演和高湛直接虽然明面上依然是兄友弟恭,高湛依然负责留守着邺城,然而从两人的一些小动作上已经不难看出一些端倪。 “王爷无需和彭城王、任城王一同上书,只要确保王爷的上书和二王一同到达晋阳就是了。”张忘笑了笑简单的回了一句。 “晋阳一日所收奏章不知凡几,略施影响让诏书同日到达简单,然而常山王绝对不会凭此以为彭城王和任城王已经站到了王爷这边。”和士开继续反驳道。 张忘的意思,不管是和士开还是高湛都明白,想要让高演以为高浟和高湝已经站到了高湛一边,进而空手套白狼增加高湛的资本。 然而高浟和高湝又怎是那么容易上当的,给高湛个面子也为了在高演面前表一下忠心,上书请求高演登基没问题,然而若是让他俩直接站在明显处于下风的高湛这里,却有些不大可能了。 “若是在加上这一份上书呢?”说完张忘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份书写好的文书。 高湛取过仔细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开的就像快放镜头中绽放的鲜花一样。 “如此高浟、高湝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高湛笑着说道:“我这就属上自己的姓名。” 说完高湛迫不及待的在这一份文书的最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号,并盖上了自己的印信。 而在高湛印信的边上还有两个印信,一个来自上党王妃李氏,一个来自永安王妃陆氏。 这一份文书便是张忘帮助李氏和陆氏讨回永安上党两个王位的关键,张忘在之前便已经让两个王妃都用了印。 文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写了一下高浚和高涣因为年少罹难没有后人,百年之后难免会落的无人祭祀的局面,作为神武皇帝的亲子,如此境遇实在惹人怜悯,自己和在邺城的宗室看到二王落得如此都是十分的痛惜。 任城王高湝的幼子高建德与彭城王高浟幼子高景德两个孩子都是十分的聪慧,两个王妃见了都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所以斗胆同永安上党二妃一同上书,请求让两个孩子继承永安上党二王的香火。 单单高湛和高湝高浟同日上书要求高演登基,高演可能还不会以为三人有勾结,然而若是高湛这一份请求让高浟高湝的儿子去继承永安上党两个王爵上书再一同到了高演的面前,就由不得高演不多想了。 若是三人没有牵扯,高湛怎么会干帮高浟和高湝的孩子讨要王位这样对自己没有什么利益的事情,定然是三人已经有了密谋,两人不方便为自己的孩子讨要什么,而让高湛代劳。 至于高湛得到的自然就是二人的支持,三人同时来到的上书就成了佐证。 而且高演在这个紧要时刻还不敢拒绝高湛的这一份上书,若是拒绝了便等于同高湛、高浟、高湝三人一起撕破脸。 最巧妙的一点是,日后就是高浟高湝知道高湛做的事情,不但只能认下来,而且还得尽力去周旋,毕竟受益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 张忘今天的计谋可以说是一环套一环,对于高湛给他争取了大量的支持力量,让他在高演眼中的地位更加重要,甚至将宗室里声望卓著的两个王爷都和他绑在了一起。 对于李氏和陆氏,则是夺回了永安上党两个王位,虽然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然而只要过继给了高涣高浚,这孩子就得叫自己母妃,死后就得给自己岁时祭祀,而且他们幼时王权也定然是自己掌控,不必再为了如何维持王府的开销殚精竭虑。 对于彭城王高浟和任城王高湝,则是让他们本来没有机会继承王位幼子成功成为了诸侯王。 哪怕就是最郁闷的高演,也可以借助宗室诸王和天下各大世族的上书,让自己登基更加名正言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势成 “我这弟弟没想到竟然能够不声不响的拉拢了这么多的人站在他一边。”晋阳宫中高演合上奏章冲着自己身前的一个老者感叹道: “孤本以为步落稽(高湛小名)懦弱无能难成大事,这才放心的让他留守邺城,谁曾想竟然养虎为患。” 略带些昏暗的烛火中,那个满头银发的矍铄老者紧皱着眉头回道:“老夫只是没想到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能够推动如此大的能量,实在是少年可畏。” 说话的老者是王晞,王晞高洋时期就是高演的心腹谋士,当初高演能够下定决心和高湛谋起大事便是王晞的意见。 如今在这等紧要关头,高演更是每天晚上都派人将王晞接进宫中谋划。 两人口中的少年说的便是张忘。 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货色,高演自然清楚,要说花天酒地他自然是一个高手,而他身边的那些人如和士开之流也都是一样的货色,绝对做不出如此的手笔。 从先前借助自己重新安葬二王的王令,替自己赢得宗室的美誉,到现在一口气拉拢了让他都不敢轻视的力量,实在难以想象这些事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干出来的。 王晞的孙子如今也是十六岁,王晞回想了一番张忘的所为,再一联想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更是有些感慨万分。 “王公,如今我们应当如何处之。”高演冲着王晞询问道。 每当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王晞那边总能给他最合适的答案。 “如今长广王已经势成,若是王与之成水火,臣恐怕祸起萧墙。” 萧墙指的便是宫墙,王晞的意思高演也明白,如今正是自己谋取皇位的紧要关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万分小心,一个疏漏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若是在这个时刻自己和高湛反目,很有可能让原本已经咸鱼的高殷渔翁得利。 “那就劳烦王公为我起草一份王令吧,令高建德承上党王之嗣、高景德承永安王之嗣,将两郡的封地重新给永安上党王府吧。”高演有些失落的感慨了一声命令道。 看高演有些颓唐,王晞走上前去冲着高演说道:“其实这事也不全是坏事,有了长广王这些人的上书,恐怕就是赵道德那牛鼻子也无话可说了,太后太后那边也有理由直接下令废黜高殷那小子了。” 朝堂上经过高演的一番清洗已经没有不同的声音,如今在高湛的带领下不止几个重量级的宗室王爷都上书就是盘踞郡县的几十个世家大族都要求高演登基,可以说整个大齐上下都没有了不同的声音。 次日一早,高演便再一次去了太皇太后所居的宫殿请求太皇太后下旨正名位。 而赵道德这个反对自己登基的大旗也被高演请了过来。 不出高演所料,当高演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后,赵道德立即指着高演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前文解释了,赵道德是北齐有名的直臣,虽然官位不高然而名声甚隆,当年高洋酗酒连高洋都打过,骂个王爷不在话下。) 然而当高演将高湛、高浟、高湝三个宗室王爷和那几十个世家大族的上书交到赵道德手上时,就连脾气火爆的赵道德也停住了自己的嘴。 看到赵道德终于不说话了,高演当即向着太皇太后娄昭君请命道:“今天下惶惶,人心不定,恐变乱骤起,请早定名位。” 让高演登基本来就是娄昭君所希望的,见如今所有的障碍都已经抹平了,娄昭君当即说道:“传吾懿旨,今上沉疴缠身不能视事久矣,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常山王演熟于政事,令其继皇帝位,高殷降为济南王,居邺北宫修养。” 邺城如今有两座皇宫一南一北。北齐皇帝多是居于南城新建之宫,而北城之北宫则是当年曹魏所留,昔年东魏元善见被迫禅让之后便是居于北宫之中旋即被高洋所害。 “儿臣遵旨。”高演满脸欣喜的冲着娄昭君回道。 谋划了这么久,终于要登上那个至高之位,高演此刻也是满心的兴奋,给娄昭君行完礼便要要调头离开。 登基的一些事情还需要他去准备。 然而就在高演刚要离开之际,娄昭君却将他叫住了。 “母后还有什么吩咐?”高演低首询问道。 “勿令济南有他也!”娄昭君面色严肃的冲着高演训诫道。 虽然在高殷和高演之间,娄昭君选择了支持高演这个儿子,然而高殷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孙子,从魏时过来的娄昭君见多了禅让之君的下场。 她担心高演日后会对高殷下手,儿子杀孙子这样的事情她不想看到。 “母后放心,儿臣登基之后便立即派人将其送往邺城北宫。”高演对娄昭君承诺到。 “你且退下吧。”娄昭君叹了口气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王晞之谋 高湛的王令到了邺城直接送到了高湛那里,因为在高演看来高湛、高浟、高湝三人定然已经勾连在了一起。 接到了高演的回复之后,高湛立即派人将张忘请了过来,一番商议之后,高湛在张忘的建议下立即派人去将彭城王高浟、任城王高湝和永安王妃陆氏、上党王妃李氏请了过来。 四人到了之后,高湛先是假意向依然一头雾水的高浟和高湝请罪。 直言自己看陆氏和李氏孤苦伶仃太过可怜,故而特意上书朝廷请求将高景德和高建德过继给二人为子,并继承永安王和上党王的爵位。 虽然高湛是在假意致歉,然而听到在高浟和高湝的耳中却无异于天籁之音,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有一个好的前程的。 然而不管是高浟还是高湝自己的王位只有一个,只能是自己的嫡长子继承,其余的儿子只能是靠自己的影响得个显贵的差事,就这么平淡度过一生。 然而这一次,二人必须承高湛的这个情,虽然自己的儿子相当于过继给了自己死去的兄弟,然而他们却可以直接成为和自己平齐的亲王之尊。 大齐亲王才几个! 而早就已经明白谁是“幕后黑手”的陆氏和李氏,则是对一直笑眯眯的站在一个角落里的张忘感恩戴德。 …… 八月壬午(初三),奉太皇太后娄昭君懿旨,常山王高演于晋阳宫宣德殿继位为皇帝,改元皇建。太皇太后娄昭君还称皇太后,高殷之母原皇太后李祖娥改称文宣皇后,居昭信宫。并按照娄昭君的吩咐将已经废为济南王的高殷和昭信皇后李祖娥送往邺城。 初九,高演下诏封长广王高湛为右丞相,平阳王高淹为太傅,彭城王高浟为大司马。 新皇即位需要做的事情极为繁琐,等高演将一系列程序走完,已经是十几天之后。 一轻松下来,高演突然发觉少了些什么,自己坐在书房中想了半天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么长的时间自己竟然根本没有见到王晞,这一段时间以来,不管是以前熟悉的官员还是不熟悉的官员都想尽办法的在自己的面前露脸。 然而自从尘埃落定,自己开始准备登基一事开始,原先一直为自己谋划的王晞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根本没有再在自己面前露过脸。 “去将王司马请来。”高演冲着左右的侍者吩咐道。 王晞直到现在的官职依然是王府司马,想到这里高演有些有些感觉对不住王晞,自己其他的功臣都封赏了,唯独出力最多然而却没有过来晃荡的王晞自己把他忘了。 不多时宫中的侍从便把王晞带劲了宫中。 “臣王晞叩见皇上。”见到了高演王晞当即毕恭毕敬的冲着高演行礼道。 见到王晞如此恭敬,高演一时间甚至有些不适应,两人已经相交多年,虽然君臣然而却更像是挚友。 “汝怎么样也将自己看的像是外客一样,旬日不见踪影。日后,汝之进言不必假手于各司局,写成小牒径直送来就是,朕给你一道令旨,宫中卿可随意往来。” 能够随意往返禁中,如此恩宠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礼不可废,臣请陛下收回成命。”王晞听完高演的说辞,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陛下初登大宝,若是让外臣随意出入禁宫,难免瓜田李下之嫌。” 王晞说完高演也是有些明白了过来,禁宫里除了自己可是还有一帮后妃在,让一个外臣可以随意出入确实有些不妥。 “那孤以卿为侍中,望卿莫要推辞。”侍中,正三品,乃是门下省的最高长官,除了负责皇帝的顾问应对、谏诤纠察等职责外,兼掌出纳、玺封诏奏,参预机密政务,上亲皇帝,下接百官,官显职重甚至有“小宰相”之称,可以说是显贵之极。 然而高演预想中的王晞谢恩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陛下,老臣与陛下亲厚众人皆知,如今陛下若是用臣为侍中之重职,恐有用人唯亲之恶名。”王晞拱了拱手再次推辞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这个皇帝就什么都不能做吗?”高演有些恼怒的说道。 看高演脸上怒容凸显,王晞没有丝毫惧怕的盯着高演继续进言道:“今陛下虽然已登大宝,然得国不正,朝野上下虽不敢明言,然腹诽之,臣请陛下令礼赐耆老,延访直言之臣,褒赏死节之士,追赠名德之人。以定天下人心,余者日后言之。” 王晞这么一说,高演也是有些反应了过来,前一阵子自己沉迷在登基为帝的喜悦中,却是有些忘乎所以,忽略了一些危机,如今经王晞这么一提醒,高演也明白了过来,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先稳定自己的地位。 “那朕应该怎么办?”高演冲着王晞询问道。 第一百三十章 恩,这事是我干的 “帝者,应采百家之言而用之,昔者文宣皇帝刚愎自负,不听谏言,众臣疾之。陛下先前以大赦天下试群臣之心,不从者诛之,杀戮盈野,虽群臣震慑,然而心不从之,臣以为陛下当务之急应早定群臣之心,直谏而不怒、罪者而不诛、阋墙而不忿。” 高演虽然登基为帝,然而他这皇位是怎么得来的谁都知道,如今高演掌握着晋阳六军,虽然朝野没有人敢于明着跳出来反对,然而内心里怎么想的可想而知。 面对这种情况王晞在大的方面给出了“礼赐耆老,延访直言之臣,褒赏死节之士,追赠名德之人。”的建议,而当务之急则建议高演“直谏而不怒、罪者而不诛、阋墙而不忿。” 简而言之便是对那种直言其过的臣子虚心纳谏,对有罪的官员从轻处置,对于兄弟相爱友善。以此尽快改善自己在朝臣中的印象,提高文武群臣对自己的亲近感。 “先生之教,演谨从之。”虽然已经贵为皇帝,然而高演依然冲着王晞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若无王公提点,演几犯下大错。” 面对高演的行礼,王晞却是微微侧开了身来,冲着高演说道:“望陛下以此计秉持终身,则此我大齐之福也。” …… 从皇宫出来,王晞跨上了自己的那一辆破旧的马车。 赶车的人和王晞一样,是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者,这老者已经给王晞赶了数十年的车了,两人的关系早就已经超脱了一般的主仆。 “这次大家召老爷过去,想必要重用老爷了吧,老奴提前恭喜老爷终于可以一展宏图了。”那车夫一面赶着车一面冲着王晞说道。 “陛下欲以吾为侍中,不过老夫没有答应。”王晞叹了一口气说道。 “驾!”那车夫和王晞就像老友闲聊一般随口问道:“老爷为何要拒绝陛下的恩宠呢?” “吾从年少时在这朝堂上一直待到了白发苍苍,见过的权势滔天的人多,然而用不了多久都就化为了尘土,远了不说就说那杨遵彦(杨愔字遵彦)当初受命辅佐废帝,执掌我大齐权柄是多么的风光,如今不也是一抔枯骨而已,纵使黄金为目,又有何荣哉!” 王晞感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况且我也已经老了,性子也实在疏懒,担负不起那么多的俗务,主上的私恩实在难说能够持续多久,一旦有变故,靠的太向前恐怕就没有自己的退路了,老夫只是比年轻人多想了一番进退的利害而已。” “走吧,陛下还赏了我一坛宫中的好酒,我们两个回去好好喝上一口。” 听到王晞这最后一句话,那赶车的老者脸上也是浮现了一抹喜意,也许侍中的位置在老爷心中还不如这一坛好酒值得高兴。 …… 高演有一次问舍人裴泽,朝野上下对他的施政举措有什么议论没有,裴泽直率的回答道:“陛下聪慧异常,处事公允,可与上古圣君相比拟,然而朝野有识之士却都说陛下所关心之事颇为琐碎,没有帝王的气度。” 高演回道:“诚如卿所言,朕刚刚登基,事事担心不够妥帖,这才致使事无巨细皆理之,然而若改此风,又担心会有所疏漏。” 又有一次库狄显安侍奉高演时高演向他说道:“汝是我姑母的儿子,今天去除君臣之分,以家人的礼节在一起,希望你能够指出我不足的地方。” 库狄显安直言道:“陛下多妄言。” 高演问道:“何也?” “昔文宣皇帝以马鞭挞人,陛下以为非,然而陛下如今亦以马鞭挞人,此非妄言乎?” 高演大喜,令库狄显安继续说自己的不足。 “陛下操事琐碎,虽为天子,然更像是一个具体做事的官吏。” “此吾知之,然而天下纷乱久矣,朕只有先一点一点的理顺,才能够让天下无为而治。” …… 没几天,裴泽和库狄显安向皇帝直言进谏,不但没有受到处罚反而被皇帝褒奖一番的事情便从皇宫中传了出来。 两条消息刚刚传出时,裴泽和库狄显安便在一些宦官的刻意透漏下最先知道了,对于这一消息两人是十分懵逼的——这一定是谣言,我什么时候胆肥到直接去向皇帝进谏了。 然而紧随着便是宫中的大批赏赐送到了两人的府上,皇帝对两人指出他的不足大加赞赏,这是特意对两人的赏赐。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两人再怎么迟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既然是皇帝的需要,自己自然要作出一副直臣的样子来。 “恩,这事就是我做的。”两人对前来询问的朝臣如是回答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高湛不舒服 在王晞的建议下,高演不仅做出了一副虚怀纳谏的作态,对自己的几个兄弟也是极为的友善,大笔的赏赐一波波的送去了各个王爷哪里。 其中高湛那里得到的赏赐尤甚,一时间前阵子高演高湛兄弟不和的传闻也是消弭于无声。 皇太后不豫,新即位的高演一连四十多天没有上朝,据宫中传闻皇帝这四十多天里皇帝就在太后的宫门外睡了四十多天,太后所有的食物、饮水、用药都是亲自侍候,等到高演重新上朝时竟然已经走路都歪歪扭扭的了,更不用说如同枯槁一般的面色了。 一时间,高演仁爱孝悌之名传诸四海,也因为高演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北齐朝野上下迅速的安定了下来。 毕竟谁也希望那个坐在九五之位上的人,是一个仁爱之君,高演的表现也契合了绝大多数官员的希望。 …… 高演过的舒服了,在晋阳的高湛便难受了起来。 当初高演被迫按照自己的上书令高建德、高景德继承了永安王和上党王的王位,让高浟和高湝在一定程度上站在了自己一边。 虽然此事之后高演顺利登基,然而高湛心理还是舒爽的,只要能够让高演难受高湛便高兴。 如今高演登基后这一系列的举动,让高演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乡野都获得了极大的声望,高湛这边就有些不舒服了。 两人在谋划大事之前,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兄弟,然而仅仅是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当外在的威胁消失时,却立即变得都希望对方倒霉。 虽然高殷和已经被降为昭信皇后的李祖娥在娄昭君的影响下回到了邺城,然而两人却是居住在旧城的北宫,索性高湛便依然在邺宫东馆中理事没有回到长广王府。 “去将张将军请来。”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高湛冲着侍从命令道。 那侍卫听言刚要走,就听见高湛那边继续命令道:“收拾一下堂上,唤相扑力士过来。” …… 虽然朝堂上发生了许多的大事,然而这些事情在张忘看来都不如自己在西山快要完工的工程来的重要。 为了能够在入冬之前完工,加上那些自愿过来帮忙的遗孀们可是足足有数千的人在张忘这里忙活着。 如今在环境最好的乳泉山上,一座十分别致的别院已经初露雏形,这还是因为在张忘的要求下这个小院采用了大量的砖石垒砌,若是按照现今最为常见的建筑风格,完全以木材为主材料,恐怕这一会已经完工了。 在别院的后面依着缓坡而建的是一座座简单了许多的房屋,在张忘的计划中这将是自己以后制作各类物品工厂和其他人的居所。 就在张忘在工地上转悠的时候,孟其喘着粗气找到了张忘。 “将军,王爷有请!” 如今宫中的侍从们对张忘的行迹也已经十分熟悉,若是在他的家中没有找到他,十有八九是在这乳泉山的工地上,另外的一两成可能就是在长广王府上看望他的义姐长广王妃。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恶心高演 张忘来到了山脚下登上了宫中前来接他的马车,便去了邺宫之中。 张忘还没进到东馆之内,就听到了高湛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好声从东馆中穿了出来。 与高湛的叫好声同时传出来的是一阵阵“砰砰砰”的撞击之声。 听着声音张忘也明白了高湛在干什么。 那宦官将张忘引领到了东馆的门口便自己退了下去,张忘轻轻的打开了大门,将鞋子脱下贴着东馆的房屋的一侧小心的绕到了高湛边上的一张几案上。 这一阵子来这张桌案已经成了张忘在东馆的专属位置。 张忘顺手从桌案上取过几个鲜果便一边吃着一边开始和高湛一起看起了眼前的这一场相扑比赛。 按照高湛的性格,若是他开始看相扑,不管多重要的事情都得等等,什么时候他尽兴了再说。 高湛所豢养相扑队此时的规模已经不同往昔,虽然在这个时代受生活条件所限,像现代一样标准的适合相扑的选手不多,不过在高湛下属孜孜不倦的搜寻下,高湛的相扑队伍也有了十数人的规模。 有条件吃成这样的,最次也得是乡间地主出身,让他们赤着身子来表演相扑,自然是都不愿意的,但是高湛也不是和他们讲道理的主。 只不过高湛如今想要找一个优秀的相扑选手已经越来越难了,因为一次高湛在设宴款待邺城的宗室之时,派出了自己的相扑队伍表演助兴。 不说禽兽家族的爱好也是那么的统一,当下不少有钱有闲就是没事干的宗室便爱上了这一项运动,开始组建自己的相扑队伍。 最近一段甚至经常带自己的队伍来和高湛比赛。 将竞技引入了其中,如此以来相扑的可玩性就更强了,高湛对相扑的喜爱也是更加深。 在高湛的主持下,这些邺城的相扑爱好者们基本上完全采用了张忘当初提出来相扑流程和晋级称号,并且约定只有不同队伍的选手,相互之间的比斗胜利了才能够算作晋级的场数。 这些人的相扑队相互之间大比之时,经常有一些没有实力自己组建相扑队的宗室过来观看,相互之间还会在自己喜欢的相扑队上押注。 相扑已经成为了邺城上层中非常受欢迎的一项运动。 不过如今在东馆上演的相扑比赛,很显然不过是高湛所属的相扑队的一场表演赛,观众除了高湛只有自己而已。 至于兼着相扑队成员的和士开同志,此刻已经大喘着气在角落里瘫着了,刚才和士开上场了三场取得了一胜两负的成绩,这已经和士开职业生涯里不多的好成绩了。 若不是张忘一直在边上给和士开说好话,强烈认为和士开在相扑上是一个可造之材,恐怕与外队相扑时连战连败的和士开早就被高湛剔除相扑队伍了。 此时在场上比拼的也有一个张忘的熟人——王三娘。 王三娘也是邺城相扑队伍里唯一一个女性,与和士开不同,曾被张忘提点过几次王三娘可是高湛的一员“心腹爱将”,在相扑圈子里也是有名号的人物了。 在对外“作战”中许多大汉都不是王三娘的对手,如今已经晋级到了力士三段的级别,再赢上几场便可以登上猛士的段位了。 如今王三娘再也不是那个给自己儿子办个婚礼都凑不出饭钱的奴婢了,靠着相扑得来的赏赐,王三娘不但给自己的儿子风风光光的办了场婚礼,而且高湛还赏赐了她一套在邺城里的小房子,可以说相扑改变了王三娘一家的生活。 而且高湛曾经答应她,只要她能够晋级到斗士级别,便给他儿子编户民的身份,所以王三娘拼斗起来格外的卖力。 对提出相扑之术和曾经指点过她的张忘也是感恩戴德。 张忘在这里陪着高湛看了有半个时辰,高湛这才兴尽,让相扑力士们退下。 而和士开也得以穿上衣服,满身疲惫的来到了高湛和张忘的面前,累成这样了还不忘用恶毒的目光扫一眼罪魁祸首张忘同学。 看了这么久相扑表演,高湛的心情也是好了很多,较为平和的把自己苦闷的原因告诉了张忘。 “王爷若是想让今上不舒服也很简单。”张忘听完平静的冲着高湛说道。 “爱卿有何妙计速速说来!”高湛听张忘如此胸有成竹的话语,当即十分焦急的问道。 “王爷,济南王不是就在北宫里吗,若是您隔三差五的便去拜访一下济南王殿下,今上会如何作想?”张忘仅仅说了一句话便结束了自己的话语。 皇太后娄昭君因为担心高殷在高演那里,高演会对高殷下手,特意安排高殷来到了远离晋阳的邺城,然而高殷之前究竟是皇帝,高湛这一个手握重权的王爷,频频去拜访高殷就由不得高演不多想了。 如此一来高演自然好受不了,光是担心高湛会不会利用高殷做些什么就是够他担心的了。 若是高湛直接斥责高演谋朝篡位,重新拥立高殷为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没在京城的高演将十分被动。 毕竟高殷才是正统,高演只要没能第一时间攻破邺城,恐怕大齐将陷入长久的内战中。 历史上在高演高湛两兄弟彻底撕破脸皮后,高湛在他人的建议下确实动过这个念头,只不过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没有实施罢了。 “妙啊!”张忘一句话,说完高湛立即一脸惊喜的回道:“来人,准备上一份厚礼,孤要去拜访一下济南王。” 高湛迫不及待的吩咐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到达北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在高湛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当高湛想明白了按照张忘的主意去做,能够最大限度的恶心高演之后,高湛立即命人带上一份厚礼带着张忘同和士开便向着北城而去。 高湛到之前,早就有宫中侍卫去北宫禀报了高殷和李祖娥母子。 高殷被废除了皇帝之位,然而依然被敕封了济南王的王爵,然而高殷和李祖娥在闻听高湛到来之时却是陷入了极大地恐慌之中。 也可以说高殷母子自从被废之后便一直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 两晋以来王朝更迭频繁,禅位的帝王不知凡几,然而所有的禅位帝王的下场都只有一个——被新君所诛杀。 不杀旧帝,总会有一些遗老遗少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所以虽然来到了远离高演的邺城,高殷母子却没有感到多少的安心,因为在邺城也有一个高演的合谋之人——长广王高湛。 为了以绝后患,高湛难免会和高演一起谋划将自己诛杀。 因自从云龙门之变一直到现在两人基本上处于软禁的状态,高演高湛有些不合的传闻两人也是一点也不知道。 对于二人而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高殷惴惴不安的去了北宫宫门处迎接着高湛的到来。 远远的看到高湛的马车到了之后,高殷立即将自己的头低了低站在了道路的一旁。 听到马车的声音听到了自己的面前,高殷战战兢兢的拱手说道:“高…殷…,见…见…见过叔父。” 说完之后高殷略略的抬了抬头,看了一下高湛和高湛周围随从的手上,在确认了所有人的手上都没有带着酒壶一类的器具之后,高殷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杀禅让的皇帝,惯例的方式便是鸩杀,就像自己老爹高洋杀前魏已经禅位的孝静皇帝时便是采用的这一方式。 “不知叔父所来有何教诲?”松了一口气的高殷说起话来也顺畅了许多。 “你和昭信皇后所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孤一直想来看看你们母子,只不过公务繁忙一直没有空暇,今天恰巧事情较少便带了些东西过来看看你们母子。”高湛一脸和煦的冲着高殷说道。 说完便直接跳下了马车,径直走到了高殷的面前。 看到高湛向着自己靠近,不知缘由的高殷因为惧怕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怎知高湛走到高殷的近前一把抓起了高殷的臂膀,和善的冲着高殷说道:“带叔父去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吧,这北宫之地实在是有些破败,要不你全家还搬回邺宫去住。” 高湛的话说出来吓的高殷立即一个激灵。 “高殷不敢,承蒙叔父恩典,高殷住在这北宫已经有些名不副实了,怎么敢搬到邺宫居住。” 高湛随口说出让高殷重新搬到邺宫中去住,高殷怎么会想到高湛完完全全只是为了恶心高演。 已经犹如惊弓之鸟的高殷还以为是高湛故意试探自己,只要自己表现出一点想要回到邺宫的意思,说不定下一刻高湛就会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一瓶“上等”的毒酒,让自己喝下。 见高殷如此作态,高湛也没有多想,继续说道:“怎么,不欢迎叔父过来看看?” “高殷怎敢,叔父能够过来提点,是高殷的福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李祖娥 高湛既然此番前来是为了恶心高演,自然要表现出对高殷十二万分的关心。 怎么样才算是关心,高湛在来的路上想了又想,觉得自然是看看他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下人们有没有欺辱他这几个方面了。 在高湛这一指导思想的指引下,张忘也有幸第一次游览了这个从曹魏时期遗留下的宫殿群。 虽然在曹魏之后先后有后赵、冉魏、前燕、东魏等数个朝代以邺城为都城,并且也是以这北宫为皇宫,然而这些朝代不是享国太短就是一直处于战乱中,根本没有精力好好的修葺一下皇宫,所以这北宫早就已经荒草丛生,许多宫殿甚至都已经坍塌了。 当年的北宫最为坚固的大殿后殿便是如今高湛和他的母亲文宣皇后李祖娥的居所。 在高殷的带领下,高湛和张忘一行人来到了他现在居住的大殿处。 张忘刚要随着高湛往里走,就见大殿之中急匆匆的走出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那妇人虽然低着头然而此时一行人正走到台阶的底端,抬首望去正好能看到那妇人的脸庞。 妇人的身上虽然没有过多的装饰,脸上也没有涂抹如今邺城最为火热的香粉和唇脂,然而却是因此多了一丝朴素之感。 这妇人论相貌在张忘见过的女子中绝对能够排的上号,就是比妖娆绝世的胡媚娘都差不了多少,而且两人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一人媚到了绝顶,而一人却是洗尽了铅华。 这如此出尘绝世之女子到底是谁? 高殷接下来的话语和动作给张忘解释了这个疑惑。 见这女子出来,高殷立即快步走上前去行礼道:“高殷见过母后。” 原来这女子便是高殷的母亲,文宣皇后李祖娥。 一听来人是李祖娥,张忘心中也就了然了,若是李祖娥有如此相貌也实属正常。 算起来李祖娥应该已经三十有一了,然而此时看上去其年龄却仿若比实际的年龄小上几岁。 与此同时,张忘好奇的侧眼看了看高湛的表情,果不其然此时的高湛正一脸垂涎的盯着李祖娥的脸看个不停。 算起来李祖娥也是命途多舛,历史上先是被高洋的兄长高澄看上前行占有,在高湛当政后又被早就垂涎嫂子美貌的高湛强行霸占,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 看高湛现在的脸色,显然是早就垂涎自己嫂子不是一时半会了,只不过高洋在时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如今虽然高演依然给了李祖娥皇后的称号,然而又有谁看得起这个前朝的皇后。 高殷向李祖娥行礼,李祖娥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便冲着高湛行礼道:“妇道中人,未能迎接王爷还望长广王莫要责怪。” 按理说李祖娥一个妇人根本没有必要去迎接高湛,然而高湛一时兴起非要过来看看二人居住的地方,高湛都到了门口了,李祖娥要是再不出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也担心万一惹得高湛不高兴,会对自己的儿子不利,如今两人每过一天都可以说说如履薄冰,生怕那一天就被高演高湛兄弟二人灭口。 只不过此时看到高湛的眼神,李祖娥却有一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感觉,高湛毫不掩饰的目光就仿若要将她完全吃干净一样。 高湛直勾勾的盯着李祖娥的脸庞说道:“阿嫂来邺城已久,孤本来应该早就过来的,今日方至阿嫂莫要怪罪。” “王爷公务繁忙,妾身怎敢怪罪。”李祖娥低着头回道。 “阿嫂不会就让我在这里站着吧。”高湛邪笑着冲着李祖娥继续说道。 高湛说完,李祖娥虽然不想让外人进他和高殷的住处,然而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引领着高湛进到了大殿之中。 而张望和和士开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紧紧随着高湛便进了后殿。 后殿房间有不少,然而这些房间当初最早设计的是皇帝上朝前后短暂休息及接见朝中大臣的场所,如今高殷和李祖娥一人住了一间作为了自己的卧房。 高殷的卧房高湛不过是探进头去扫了一扫,然而在李祖娥的卧房之前高湛却是站住了脚步。 “这便是嫂嫂的卧房?”高湛看着那个略显破败的房间冲着李祖娥问道。 李祖娥默默的点了点头。 李祖娥刚点了头,高湛便直接迈着大步走进了李祖娥的卧房中。 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普通女子的卧房不相干的男人也不能随便进,更何况是堂堂的皇后之尊呢。 然而高湛要进去,李祖娥却也不敢阻拦,只能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高殷紧随其后也要跟着进去,却被张忘伸手拦了下来。 “王爷,我们还是在这外面候着比较合适,万一惹怒了长广王……” 张忘只是简单的提醒了高殷一句,便直接退到了一边在李祖娥卧房的门口等着。 李祖娥再怎么说也是一位皇后,高湛有胆子进去,张忘可还没这个底气直接进皇后的卧房。 只不过张忘也有些搞不明白高湛的心理了,自己家里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王妃晾在一边,却对自己的寡嫂如此的感兴趣。 也许高氏皇族的兴趣点比较特殊吧。 高湛进了李祖娥的卧房,先是围着卧房四处转了一圈看了一下里面的布置。 不得不说这个卧房里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位皇后的卧房,实在是有些寒酸。 转了一圈之后,高湛径直来到了李祖娥的卧榻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说古时,就是现代这样一屁股坐在一个女子的床上也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高湛坐下之后没有理会脸色已经有些难难看的李祖娥,双手开始在床榻上摩挲了起来。 摸着摸着突然间高湛的脸上的笑意更加的灿烂了起来。 只见高湛一脸淫笑着收回了自己在床榻上摸索的手掌,而他的手上此时正拿着一样东西。 李祖娥定眼一看,当时便差点晕了过去,高湛的手上拿的竟然是自己早上刚刚换下来的亵衣! “污浊之物,污了王爷眼了。”李祖娥看到高湛拿着自己的内衣,当即走上前去便要将自己的亵衣夺过来。 然而高湛却是迅速的躲了开来,在李祖娥诧异的目光中将那亵衣放到了自己的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好香的味道。”高湛将那亵衣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表情满脸迷醉的说道:“圣旨令阿嫂居于昭信宫,可如今阿嫂却住在了这北宫之中,不知道高演知道阿嫂和高殷不遵圣旨会如何想呢。” 高湛这一句话说完,原本还准备继续去抢夺自己的亵衣的李祖娥当即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也在瞬时变得煞白。 在高演的圣旨中,高殷是居于北宫,而李祖娥则是降居昭信宫。 如今李祖娥随着高殷一起居住在了北宫确实已经违背了高演的旨意。 此时李祖娥担心的是,高湛会不会以自己违背圣旨的名义处置于自己母子,若是就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关键是万一牵扯到自己的儿子那就彻底完了。 看到李祖娥的表情高湛十分满意的笑了笑,恋恋不舍得将手中的亵衣放进了自己的怀中,冲着愣在原地的李祖娥说道: “这北宫实在是太过简陋,阿嫂怎么能够住在这样的地方明日我便派人将昭信宫休整一番,让阿嫂好入住进去。” “那就,那就劳烦叔叔了。”李祖娥面如死灰的回道。 昭信宫可不是在这北宫,而是在南城的邺宫之中,而如今高湛就待在邺宫东馆之中,距离昭信宫仅仅一墙之隔! ps:简单解释一下,邺城分南北两城,北城的皇宫最初乃是曹魏时期兴建,大名鼎鼎的铜雀台就在这里,东魏时期高欢紧贴着北城营建南城,并在南城重新修建皇宫,东魏后期和北齐皇帝便是住在在南城的皇宫之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去长广王府 高湛进了李祖娥的卧房几分钟后便一脸春风的出来了,见高湛这么快出来高殷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什么也干不了。 高湛和李祖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守在外面的张忘也不知道,虽然高湛进去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便出来了,然而和长广王妃关系特殊的张忘可是知道按照高湛的速度,这几分钟已经够他发射几次的了。 看高湛的表情,估计李祖娥八九成逃不开他的手心了。 回到邺宫之后高湛立即命令宫人去收拾昭信宫,听完高湛的命令,张忘知道李祖娥恐怕难免和历史上一样落到高湛的手上了。 昭信宫是邺宫的主要宫殿之一,平日里保养的也极为上心,简单收拾了一下更换了几件陈旧的家具,便可以住人了。 迫不及待的高湛第二日便派人去了北宫将李祖娥接了过来。 让自己的母亲一人去邺宫,高殷自然是不愿意的,然而面到高湛的权势此时的高殷却沉默了,饶是高殷的胆子大上那么一点,云龙门之变当晚在昭阳殿中命令娥永乐等侍卫将高演高湛兄弟杀了,恐怕他现在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然而天性懦弱的高殷却选择了逃避,当晚面到咄咄逼人的高演、高湛兄弟骇的话都说不利索,当他和李祖娥走出昭阳殿,将所有的权力交给高演,当娥永乐等最后忠于他的左右卫府将领被迫放下武器喋血华林园时,便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果。 当初占据优势的高殷尚且不敢说话,更何况如今自己的小命朝不保夕的时候了。 这一天高湛兴致十分高涨的看了整整一天的相扑竞技,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一次次战败的和士开是直接被宫中的宦官抬出宫廷的送到自己家中的。 而张忘也在和士开被抬走之后,十分识相的离开了邺宫,光看高湛时不时的看向昭信宫的眼神,张忘哪还不知道高湛今晚存了什么心思。 从邺宫中离开,张忘直接调转方向去了长广王府上,张忘虽然陪着高湛看了一天的相扑表演,并且不时点评一番。 然而张忘本心中对某国的这项运动却是没有多少兴趣的,眼睛在看着脑子里不自觉的就开始设想高湛会如何推到李祖娥,这一想自然就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地方,然后张忘便也有些情难自已了。 去潇湘院还是得花钱不是,一想到这里张忘便在路上买点民间的小吃,直接准备去安慰一下寂寞空虚冷的长广王妃。 小吃是给高湛的儿子年仅四岁的高纬准备的,小家伙性格极为胆小,别人多看他几眼都会吓得哭泣不止,平日里长广王府中的那些奴婢下人根本没有胆子往高纬面前靠,一旦惹得高纬哭泣恐怕至少都是一顿鞭子。 张忘也是借助着自己对熊孩子的了解,每次去“看望”自己的义姐都给高纬带上一点吃的或者玩的的小礼物,这才慢慢的让高纬不再惧怕自己这个“舅舅”。 吃的东西自然是张忘自己做的小零食,玩的玩具则是让方明这个当代的“巨子”精心雕刻玩具,只不过此次时间紧急,也只能随便买上一点了。 由此张忘也成了除高湛、胡王妃和他的乳母陆氏之外第四个高纬不惧怕的人,而且因为每次张忘去都会给他带一些十分新奇的吃食或者玩具,高纬甚至开始期盼着张忘的到来。 (高纬性格懦弱并非虚构,据记载高纬登基为帝后别人多看他几眼都会发怒,向他奏事哪怕是三公之尊也不敢抬头看他,而且高纬语言迟钝,不喜欢见朝臣,所以作者推测他小时候恐怕更加孤僻,不与人交流。)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认命 高湛要求自己搬进昭信宫中李祖娥自然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因为高湛看向自己时那种满是侵略性的眼神,之前她在高洋兄长高澄的身上也见到过,上一次自己的丈夫没有保住自己,这一次自己的儿子依然没有保住自己。 李祖娥怀着惴惴不安的住进了昭信宫,然而一整个白天的时间里,高湛并没有过来。 李祖娥在床榻上呆坐了一天,除了自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便只有隔壁东馆不时传来的叫好声了,李祖娥听得出来那是高湛的声音。 一直枯坐到了傍晚,李祖娥这才听到了殿门外稀稀落落的声音传来,李祖娥透过窗棂看去发现是昭信宫的宫女宦官们在一个宦官的指挥下正在急急离开昭信宫的地域。 李祖娥用力攥了攥自己的手心,默然的滴下了一滴泪来。 碍眼的下人们都走了,接下来来的人是谁,那还用想吗。 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李祖娥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结果。 李祖娥的前半生类似的事情早已经见的多了,不说当年自己被丈夫的兄长强行霸占,就是自己丈夫高洋为帝时做下的强虏大臣妻女的事情更是不计其数。 高洋当年甚至会让宫中的侍卫们与被强掳来的贵女们群体作出那等事来供他取乐,就是自己贵为高洋皇后当时也是过的胆战心惊,高洋的宠妃薛氏甚至被醉酒的高洋直接砍下了脑袋,高洋酒醒后令人将薛氏的髀骨做成一把琵琶,还一边弹奏一边饮酒一边唱着“佳人难再得。”。 还好日日放纵的高洋早逝,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自己也登上了皇太后的尊位,原本李祖娥以为黑暗的日子将会永远离开自己的生活,可是谁又能想到…… 日头西落,殿中的光线也渐渐的暗了下来,满心苦楚的李祖娥也没有去点上灯火。 此时的昭信宫中除了李祖娥自己的喘息声,听不到别的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脚步声踩碎了这一份宁静,随着声音的渐渐清晰,一声问话也传到了李祖娥的耳中。 “嫂嫂可在殿内,高湛过来看望一下嫂嫂这里可还缺些什么?” “承蒙王爷惦记,妾身在这里一切都好。”李祖娥在里面淡淡的回道:“夜里寒风重王爷还是早些回宫休息吧。” 李祖娥说完话就听见到了自己殿门被用力推动的声音,不过李祖娥早就将大门从里侧栓住了高湛这一用力却是没有推开。 然而紧接着李祖娥便听到一阵剧烈的踹门声从殿门处传来了过来。 “嫂嫂这殿门实在是有些破旧,竟然一推就烂,明日我就派人来给嫂嫂好好修修。”此时高湛说话的声音已经是从昭信宫中传来了,而且听脚步声响高湛正在向着自己卧房方向走来。 不一会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便毫不顾忌的直接进了李祖娥的卧房之内,那黑影先是借着窗外淡淡月辉找到了放置的火柴和和火石引燃火种将卧房内的烛火点亮。(南北朝时已经有了火柴,当时的火柴是将硫磺附在小木棒上,用火石或者火镰将之引燃。) 借着烛火的光芒两人此时都看清了对方。 “嫂嫂坐在床上难道是在等着孤王。”高湛看到依然在床榻上正襟危坐的李祖娥立即一脸淫笑的问道。 到了此刻,李祖娥心中已经明了自己再怎么反抗都已经没有可能逃脱高湛的魔爪了。 “你想要干什么我都明白,不过你要对天发誓不能伤害殷儿,不然我就是撞死在这昭信宫中也不会让你得逞。”李祖娥抬起头来毫不示弱的盯着高湛说道。 儿子高殷便是她的底线,只要能够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条活下去的可能,纵使…… 高湛听完愣了一愣,他也没有想到李祖娥会如此的识相。 “我高湛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谋害济南王。”高湛说完眼睛直直的盯着李祖娥的身体说道:“嫂嫂如此可满意了。” 高湛本来就没有谋害高殷的想法,而且为了恶心高演这一阵子还准备对他好一点,发这个誓没有一点的心理压力。 听到高湛立下誓言,李祖娥也是放下了一桩心事,没有回答高湛的问话,而是默默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高湛看到李祖娥的表情也是明白这个嫂子此刻已经认命了,立时仿若猛虎一般扑了上去,疯狂的撕扯起李祖娥身上的衣衫。 此刻的李祖娥却是已经泪流满面。“殷儿,母亲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立太子 ps:有读者看到上一章担心本文主角会绿帽,大家放心不会的。 晋阳宫中,高演一脸铁色的坐在主座上,在他的下手发须皆白的王晞正捧着一封来自晋阳的密报仔细看着。 虽然高演没有回到邺城中去,然而并不代表着邺城中发生的事情他不清楚,事实上几乎每隔几天都有信使将邺城的风吹草动飞报晋阳。 这一阵自己为了笼络诸王给各位王爷送了大量的赏赐,送给高湛的尤为丰厚,然而根据线报高湛竟然将这些赏赐转手便送到了废帝高殷那里。 高演一直等到王晞看完密报这才出声向着王晞询问道:“以王公看高湛此举所图何事?” 高演问完话,王晞再次展开密报,眉头紧皱的看了一眼说道:“以老臣看,长广王此举在于向陛下求取一名分。” “名分?” “皇太弟之名!”王晞继续说道:“当初陛下曾许诺长广王殿下,若大事成以其为皇太弟,然而如今陛下已有天下,却仅与长广王右丞相之职,故臣以为长广王此举在于向陛下求取皇太弟名分。” “若是朕不给呢?”高演闻听厉声反问道。 “长广王如此作态还不明白吗,若说陛下不与之,说不得长广王会重新拥立废帝。” “他敢!”高演听完王晞的猜测,气愤之下将手中的美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天下朕当然要留给吾儿独坐,哪有他步落稽的位置。”高湛气势汹汹的说道。 “恐怕长广王也在看您的态度。”王晞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要陛下徐徐图之,不要一下子将长广王逼到绝处,想必长广王不会行此之计。”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究竟朕是皇帝还是他步落稽是皇帝,朕贵为大齐皇帝难道就连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都不行吗!”高演近乎吼叫的冲着王晞喊道。 看到高演这一状态,王晞也是明白高演已经铁了心,一定要立高百年为太子了,自己作为他的臣子也只能尽力为他谋划。 “陛下想要立世子为太子,也不是没有办法,臣有三策请陛下听之。” 要说咱们现在的一些人在工作中也应该好好向古人学习一下,当遇到问题时不单要给领导提出解决方案而且还要提出几个不同的方案供领导选择。 高演听王晞这一会功夫便想出了三条对策,当即喜形于色说道:“王公速速说来。” “上策请王爷传诏天下,立长广王高湛为皇太弟,并召长广王来晋阳举行册封之礼,待长广王来,诛杀之以绝后患,而后立太子自然理所应当。” 王晞的上策便是假意立高湛为皇太弟,待高湛来晋阳举行册封典礼时将他诛杀,高湛死了他的儿子还小,自然势力就烟消云散了。 然而高湛听完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文宣杀弟,天下人疾之,吾先前依王公之策亲近诸王,好不容易让宗室归心,如此一来岂不前功尽弃。” 设计诛杀高湛固然可以一劳永逸,然而却会让自己前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攒下的孝悌之名灰飞烟灭,高演实在有些舍不得。 见高湛否决了自己的上策王晞继续道:“望陛下暂缓立太子一事,以数年为计将长广王之兵权分而化之,待长广王无兵无将无权之日,陛下立太子长广王亦无可奈何,此为中策。” 王晞的中策更加保守了一些,建议高演既不立太子也不立皇太弟,暂时稳住高湛用几年的时间慢慢的将高湛的权利分化,等到高湛没有了兵权,再行立太子之举。 此策的优势就是春风化雨,不必背负杀弟的名声。 然而高演听完却确是再次摇了摇头说道:“此计甚妙,然而旷日持久,朕恐夜长梦多。” 看自己的中策也被高演否决了,王晞也只能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下策便是陛下可直接立世子为太子,然而却不是用圣旨,而是请太后懿旨。” 王晞的下策更加简单粗暴,直接立太子,但是不能高演立而是请太后娄昭君立。 于此高演对高湛有解释,高湛也没有理由发难,立太子的不是我,是母后,你有不满去找母后吧。 此策颇有些耍无赖的感觉,虽然见效快能够最快的达成高演的目标,而且让高湛无话可说,然而两兄弟的彻底决裂恐怕就在眼前。 谁知,王晞说完自己的下策,高演的眼睛却是立即明亮了起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山里有神仙 秋意渐凉,张忘在乳泉山的工程也进入了尾声,虽然张忘在山庄里主要的卧房下面都挖了火龙,然而第一个冬天张忘还不准备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冰凉的房子。 当然这么大的一个别院,一个冬天自然不可能没有人管理,张忘大把的铜钱洒下,冬季留守别院的工作差点被人抢疯了。 住大院子,啥事不用干,饭管饱,炭管够,还有钱拿,这对于那些在冬天甚至用不起炭火的贫民来说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除了去张忘雇佣去看护院子的人,还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在这冬天也只能住在山上了,那边是陈国“前”太子陈昌。 这半年里张忘可是一点也没给陈昌优待,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单独给陈昌划定一块区域让他自己干自己的避免和其他的人产生交集,然而慢慢的随着工程进入了尾声,陈昌已经慢慢的融入了“农民工”大军之中。 这会你要是指着那个一身短衣、胡子拉碴、头发蓬乱、蹲在人堆里狼吞虎咽的吃着白菜炖豆腐的人告诉陈国人那是你们开国君主的儿子,陈国太子陈昌,恐怕他当下就会一口口水唾到你的脸上“你家太子才这样子!”。 因为主体的工程已经结束了,大部分的工人和过来帮忙的人,都已经领了工钱美滋滋的回到了自己的家。 留在工地上负责收尾已经只剩下几十人而已。 …… “那个陈什么昌,你帮我看着碗点,我去撒泡尿,你顺便帮我把碗洗了。”一个泥猴一般的汉子冲着自己身边一个同样看不出原本衣服颜色的人急匆匆的说完一句话,便一扭头扎进了密林之中。 虽然张忘为了解决经常踩到那啥的问题,在工地上建了数个茅房,要求所有的工人必须去茅房里方便,不能随地解决。 然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没有监工看着,这些匠人们还是会就近找个隐蔽的地方解决自己的腹中大事。 那汉子离开之后,早已经习惯了这里节奏的陈昌,便端着自己和那汉子的碗筷去了溪水边上洗刷。 有时候陈昌都有一点恍惚,甚至会感觉之前自己的锦衣玉食是不是一个梦境而已。 吃完玩休息上两刻钟,便要继续做工了,陈昌准备趁着这一时间找个太阳好的地方休息一下,若是能够小憩片刻那就更好了。 然而陈昌刚刚闭目养神了一小会,就听见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陈昌听出这声音正是方才让自己帮忙洗刷碗筷的那个大汉的语调。 “大家快跟我来,山里有神仙,真的有神仙。”陈昌仔细一听却听到那大汉却是在满脸兴奋的吆喝自己看到了神仙。 “二狗,你看清楚了,山里面真的有神仙?”一名年级稍大一些的匠人冲着满脸红光的二狗问道。 南北朝时期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在这样的境地下现实无望的人们更容易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于神佛,希望自己的诚心供奉能够打动神明,让自己来世托一个好人家。 不止普通民众,就是统治者对神佛一事也是崇信甚笃,先前梁国武帝甚至曾多次舍身出家,每次都得群臣筹集亿万钱财将其赎回。 二狗面对那老者询问用力的点了点头,兴奋的说道:“我亲眼看到了,就在那边一个离地两人高的山洞里,一名神仙在里面修行,刚才那神仙显现的时候烟雾缭绕的,绝对是修行有成的仙人。” 听二狗这么一说,这些匠人们立即跟着二狗钻进了密林中,陈昌好奇之下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走了约莫百余米的距离,众人来到了一个突兀的与地面垂直的山壁脚下,整个山壁平滑无比仅有一些从上面垂下来的藤蔓。 众人顺着二狗的手指向上一看,在山壁的中间离地约莫四五米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山洞,此时透过山洞附近袅袅白烟,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正坐在洞口闭目打坐。 “我说的神仙就在那里,你们是不知道,刚才我在这尿尿,突然间嘣的一声就见洞口处掉下了一大块石头来,探头一看便看到仙雾升起,神仙就出现在了那里。”二狗子冲着众人解释道。 众人一听二狗的言语当即便相信了他的说法,在这时期普通百姓根本没有几个接受过教育,不用说这神仙出现的这么“高端”,就是普通村里去个人模狗样的人,危言耸听的忽悠上几句,恐怕村民都会将他的话封为圭臬。 更何况这么高的地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上去的,而且那神仙边上仙气弥漫,更是佐证了众人的想法。 不一会那山壁下面便跪作了一片,所有的匠人都在冲着这神仙不停地叩首。 而那“神仙”在这全过程中不管下面如何喧嚣,都是保持一个动作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仙是来找我的 当张忘闻听消息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便是这满地的人群冲着所谓的“神仙”叩首的场景。 “这是怎么回事?”张忘站在人群后面问道。 张忘虽然是自己的雇主,然而在这些百姓心中神仙的地位可比张忘这个官老爷地位大的多了。 所以张忘问完竟然没有一人回答他的问话。 张忘正在尴尬之际,一个土黄色的身影站了起来走到了张忘的面前。 那人微微一拱手冲着张忘说道:“陈昌见过将军。” 若不是他自报家门,张忘也想不到堂堂陈国太子在自己手下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陈昌在这里当了半年苦力,一些棱角也早已经磨平了,从别人的口中他也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齐国轻车将军张忘。 让陈昌想不通的是,一个小小的轻车将军怎么会派人去千里之外地方将自己救下,而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返回陈国的时间和路线的,这显然超出了一个从五品官员的能力范畴。 而且陈昌发现工地上除了那些专业的匠人,其余上千人竟然是自发过来帮忙的,那些人言语之间对张忘的崇敬可以说是发乎肺腑。 所以虽然他知道了张忘的在大齐的官位,然而张忘的跟脚在他的眼中依然是迷雾重重,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也一直没有试图避开监视自己人群逃离这里。 一是不好走,这里四面都是山跑到山里以自己的经验八成会饿死,而若是想要通过那一条刚刚修好的进山之路逃到邺城中去也是困难重重,而且齐国如今是一个什么形式自己也不知道。 “最先发现这位修士的是二狗……”陈昌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向张忘如数想张忘说清楚了。 陈昌虽然受限于这个时代,也是崇信神佛,然而以他的出身而言,见识比这些普通民众多太多了。 他在少时,那些有“大法力”的圣师、真佛也见过几次,抵抗力自然比这些百姓好很多。 张忘听完点了点头冲着陈昌说道:“你在这里做的不错,这个冬天你就在这里给我看护别院吧。” 陈昌听完微微皱了下眉头,虽然这半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被迫上工的日子,然而被张忘如此正大光明的说出让自己看家护院话来,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就在这时,张忘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几张折叠好的纸张来,递到了陈昌的手中:“这是近期几份涉及到陈国的邸报,你自己看一下吧。” 陈昌狐疑的将那几张邸报依次展开,从上面寻找到了涉及到陈国的内容。 越是看下去,陈昌的脸上的颜色就更加的凝重。 当着陈昌将手上的邸报全部看完之后,突然间郑重的向着张忘行了一大礼说道:“陈昌谢过将军收留之恩,若无将军陈昌几死无葬身之地。” 从这些邸报里陈昌也是知道了最近三国的近况,陈国因为和周国争夺王琳留下的地盘两国已经全面开战。 为了避免两线作战,陈国最近一段时间刻意与齐国交好,而齐国高演方方登基,内部也有高湛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定时炸弹在,担心后院着火也不敢派出大军趁火打劫。 而且陈国和周国大战,齐国也乐见两国打生打死。 毕竟两国削弱了对齐国都有利。 所以高演不但没有借之前的事情为难陈国,还在军械上给了陈国不少的帮助。 毕竟和与隔着长江的陈国相比,陆上边界漫长,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架的周国才是齐国的心腹之患。 所以如今齐周陈三大国的形式是,陈国和齐国交好,而陈周两国正激战正酣。 这种形式下天下已经没有了陈昌的立足之地。 从之前陈蒨派遣侯安都刺杀自己可以看出,自己那个堂兄是想要将自己这个威胁扼杀,陈国自然是不能去。 而齐国如今与陈国交好,自己落到了齐国朝廷手里恐怕转手就会被当做礼物送给陈国。 哪怕是到了与陈国敌对的周国手中,恐怕不是被囚禁起来当做与陈国交换的筹码,就是直接一刀砍了。 想来想去,天下之大他陈昌除了留在这里,竟然没有可去的地方。 而且说起来张忘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张忘如今陈昌恐怕早就喂了江水中的鱼鳖了。 知道了如今外面的形式,陈昌此刻恐怕就是张忘让他跑他也不敢跑了,跑出去真要命啊,还是躲山里安全一点,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 陈昌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张忘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眼前的这一个“装神弄鬼”的大仙上。 从张忘的角度看过去,虽然那大仙仙风道骨的,然而破绽还是不少的,白雾里有一丝的烟味,可供攀援而上的藤蔓等等,最主要的一点是张忘不同于古人,在前世接受了良好教育的他,对于鬼神之事是一点也不信的。 一开始就抱着批判的角度去找毛病,这能发现的细节就更多了,包括那“神仙”身上长袍的搭配,乃是这几个月里大齐与陈国交好之后刚刚从南地流行过来的。 综合分析这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在深山里潜修的修士或者神人,只是一个江湖骗子而已。 既然确定了他是骗子,那他的动机就更好分析了,这里周围四个山头都是自己的地盘,除了自己就是这些为自己做工的普通百姓,而这些百姓你就是把他们榨干了也没有多少油水。 那这神棍的目标就很明显了。 “怪不得,昨日吾寝时梦到紫气东来,有神佛迎我飞天而起,想必尊驾便是吾梦中的神佛,特来迎我的吧。” 张忘想到了这一点便大声的冲着山洞中的那个神棍吆喝道:“若是我说的对,请尊驾点点头。” 张忘的话语,立时将这些跪伏在地的平头百姓吓坏了,山洞里边缘的人他们已经深信这是山里的神仙,然而张忘竟然对神仙无礼,还说神仙是专门来接他的。 然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是,他们眼中的神仙在张忘说完之后,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这神仙难道真的是专程过来找官爷的。 就在这些百姓神情呆滞的时候,张忘再次开口说话了:“仙法不传二耳,所有的人都回去继续上工吧。” 张忘说完,那“神仙”也是微微的再次点头,众人虽然不愿也不敢违逆神明,只得起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四十章 张五六的忧伤 张忘早就料定这神棍的目标是自己,既然他的目标是自己,那么不管自己怎么说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而张忘之所以没有当众揭穿这神棍,也是张忘在看到这些百姓对这个装神弄鬼之人竟然崇信之后临时生出想法,一些事情让这么一个神棍去做恐怕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且自己今天的说辞,听在这些百姓的耳中也无疑给自己加上了一些神秘色彩,连神仙都要亲自过来的迎接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 不多时,原先在下面跪伏一片的百姓便全部离开了这里,唯有张忘和那个山洞外的“神仙”依然在那闭目打坐。 张忘见人都走远了,轻轻俯下身来从地面上抓了一把小石子,猛地向着山洞边缘的那个神仙扔了过去。 当然若是张忘扔的准的话,只扔一颗就够了,然而张忘的手法实在有些烂,为了保证能够扔中,只能是采取广撒网的模式扔一把了。 张忘这次运气不错,这一把小石子里至少有两颗十分幸运地有了仙缘,打中了这尊“神仙”。 就见那“神仙”被石子打中之后,“哎呀”一声便睁开了眼睛,捂住了自己被打中的位置。 那“神仙”刚一睁眼,就见到另有一把的石子已经向自己飞了过来。 赶忙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然而石子打在身上也是非常疼的,几颗石子打在那“神仙”的身上之后又是几声吃痛的叫喊声传出。 趁着空暇,那“神仙”见张忘已经又在俯身寻找石子了,赶忙不顾形象的连滚带爬的躲进了山洞内里。 到了山洞内里张忘石子扔不着的地方,那“神仙”才冲着外面的张忘呵斥道:“你可知不敬神明之罪,若是惹恼了本真人莫说你本人就是你的家人都将有大灾祸!” 此刻躲到山洞里的“神仙”也是有苦难言啊,这人便是之前差点饿死之时被高元海在山中救下的道士张五六。 而这一个山洞也本就是他和他师傅之前躲在山中的一个藏身之处,自从在高元海那里见到了张忘给了高元海如此多的钱财之后,张五六每天晚上睡觉梦到的都是那满地的铜钱。 高元海虽然对他不错,然而穷惯了的高元海哪怕如今成了广阳郡开国公,有了一个郡的收入打的,然而过的却是依然的穷酸。 所以饶是高元海对张五六的一番说辞非常相信,然而在钱上却是一毛不拔,让我对你行礼可以吗,让我给你钱不行,那不是钱是本郡公的命啊。 所以在高元海去广阳郡上任时,张五六便以继续潜修的名义留在了邺城。 而张五六一个道士,留在邺城自然要找一个新的庇护人和长期饭票,张五六便把目标放在了张忘的身上。 在张五六看来,张忘此子如此年少,正是好忽悠的时候,而且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张忘的师傅之前留给他几张香粉口脂的秘方,在邺城大火特火的“汉宫飞燕粉”和“玉露琼脂”便是张忘所制。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张五六也发现了张忘简直就是一个散财童子,不但对这里的工人们异常大方,而且竟然每月都拿出数以百万的钱财去救助那些死亡军士的家属。 张忘在张五六眼中立即被钉上了“人傻、钱多”的标签。 由于高元海太过抠门,临走时忽悠了半天才从他那里扣出了几百钱的供养,如今也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而借着自己之前在这山中躲藏的经验,一些布置也已经差不多了完成了,所以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装神弄鬼的场景。 张五六原本以为能够让张忘信以为真,跟高元海一样对自己深信不疑,进而从他那里大大的捞上一笔。 一开始计划进展的很顺利,不仅那些匠人们对自己叩首不止,就是那张忘也开始称呼自己为神仙。 然而没想到张忘那小子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快,说翻脸就翻脸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就是一把又一把的石子飞了过来。 …… 张忘听到山洞里的那个神棍到这时候依然嘴硬,咬定自己乃是神仙,并叫嚣要降灾于自己,当下也是心中一笑。 “你再不出来我往山洞里扔的了就不是石子了,你说我是派人扔一些蛇虫毒蚁呢,还是扔一些火把干草比较合适?”张忘冲着山洞里说道。 张忘这么一说,洞中的张五六也是明白了,张忘定然是已经识破了他的把戏,只是他不明白明明自己的计划非常的完美,然而为何骗过了所有的人偏偏骗不过眼前的这一个少年。 就是张忘不忘山洞里扔他说的那些东西,只需把那些匠人们喊回来,让他们见见自己被石子打的不敢出山洞的样子,自己的人设恐怕就会轰然倒塌。 而且看着少年的态势,恐怕自己不出来的话恐怕他真的会让人王山洞里扔些不好的东西。 “你先别丢石子,本真人这就出来?”片刻之后,山洞里先是传出了一道声音,而后出来的便是那个“仙风道骨”的“神仙”。 “你是顺着这些藤蔓爬上去的吧,自己下来吧别告诉我你能上去但是下不来。”张忘看了一眼这人当即笑着说道。 张五六听见张忘的言语,知道自己再怎么说都无用,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依言爬了下来。 谁知刚爬下来还没转过头来,便见到一柄长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张忘如今身为轻车将军,虽然是一个虚职然而也是一个将军,带着兵刃也是允许的,至于出来带着剑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帅气。 男人又有几个不喜欢兵器的。 “说,你到底是谁,究竟为何来我这里诓骗于我。”张忘指着那人说道。 张五六浑身颤抖的说道:“我真的是修行中人……” 若是早知道张忘这少年如此的暴力,动不动就拿剑架你脖子上,张五六说什么也不敢打张忘的主意还不如跟着高元海去广阳郡,至少高元海对自己比较尊敬,至少能够落得衣食无忧。 在张五六的叙述下,张忘也是明白了这个张五六的底细,没曾想到北齐灭道这么多年竟然还有道士藏着。 第一百四十一章 立太子 虽然张忘一时想不起张五六这么个神棍有什么用,然而却不妨碍张忘暂时先将他收在手下。 毕竟张忘一向相信就是一个无赖,用对了地方也会他的作用,更何况是一个如此善于装神弄鬼的神棍了。 张五六如此,陈昌亦是如此,以张忘如今的身份陈昌是没有一丝作用的,然而以后就说不准了。 然后,乳泉山工地上那些还没有离开的匠人们便看到了令他们更为惊奇的一幕,堂堂“神仙”竟然和自己的雇主张忘一起把臂言欢,走的时候竟然还后了张忘半个身位。 紧接着张忘便宣布,这位“神仙”乃是山中修行多年的有道之士,自己将在这乳泉山上划一处房产作为其修行的处所。 接下来的日子,张五六便在张忘这山上住了下来,按照张忘的要求张五六在这也没闲着,而是将自己的经营范围扩展为占卜、堪舆、抓鬼、制符甚至不孕不育、治病都有涉及。 虽然“业务繁杂”然而之前张五六之前当道士的时候干的差不多也是这些事情,如今算起来除了没有敢亮明自己的道士身份外,干的事情和之前也差不多。 作为一名专业的神棍,各种忽悠之术自然是了熟于胸,而且一些简单的风热感冒也不在话下,就是说的不准也有无尽的理由将责任推给你自己。 啥,本真人看得**渗水了,你挖坑的时候定然有工人在里面放屁冲撞了阴神,故而降灾于你家,如今想要解祸唯有本真人亲自施法不可,若不然恐怕就是不是死一个两个人这么简单了,这钱吗…… 而最初的那些匠人们自然就成了张五六最忠实的宣传员,在他们的宣传下张五六出场的规模越来越震慑,就差说山崖上突然崩开一个洞,他从里面踩着万丈霞光飞出来的了。 因此张五六在邺城的名望也是越来越重,而当初和张五六把臂言欢的张忘慢慢的被传的神乎其神,当张五六有一次“一时不慎”说出张忘乃是天上的星宿转世之后,这些普通百姓看向张忘的眼神中更是敬畏。 而张忘对张五六的承诺则是,只要他好好为自己办事,日后自己会上书朝廷恢复道门在大齐的传教而且还会表其为道官。 至于邺城当地的官员,虽然也隐隐感觉如今那个声名鹊起的张真人行事称谓隐隐有些像是在大齐禁毁的道门中人。 然而张五六所居的地方确是乳泉山,严格算起来这一带的山林算是高元海的封地,邺城并没有管辖权力,而且据说如今长广王的第一宠臣张忘与那真人关系莫逆,也没有人敢于去自找不痛快。 ……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冬月,过去的两个月里虽然邺城的高湛没有任何要完完全全臣服高演的意思,然而两方总体也算是保持着平静。 高湛实力弱自然不敢妄动,高演在高湛没有明确的表露出反叛迹象的时候,也不敢轻动。 能够不动刀兵解决的话,最好还是不轻起干戈,若是大齐内乱外面的周国和陈国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皇太后娄昭君的懿旨打破了这一份宁静。 “原常山王世子高百年,恭谨良善,予甚是欢喜,特晋其为太子之位,以正其尊。” “母后他怎么能够封高百年那小子为太子,为什么!为什么!”东馆之中,高湛怒吼道。 “我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能够支持高演登基为帝,我为什么就不行!” 张忘看着有些竭嘶底里的高湛心中感叹道,高湛终究还是性格太极端,一点事情便有些接受不了了。 高演日日伺候在娄昭君的面前,想必高百年也一定和高演一样日日伺候着,而你高湛就在数百里外的邺城,长时间见不到娄昭君,娄昭君又不知道你和高演之间的那些龌龊事。 趁着娄昭君欢喜的时候,高演提出让娄昭君行使权力晋封高百年为太子,说不定娄昭君还十分乐意显示一下存在感呢。 可邺城这边的高湛可就接受不了,储君之位本就是他一直盯着的囊中之物,如今成了别人的他怎么能舒服的了。 张忘小心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躲到了一个角落里,省的被气头上的高湛波及到,另一边的和士开也同张忘一样躲到了一个角落里仿若老僧入定一般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东馆的东西砸的差不多了,高湛也是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张忘,高湛来到张忘的面前双手抓着张忘的臂膀一边用力摇晃一边咆哮道:“告诉我为什么,母后为甚么要这样对我!” 看张忘被高湛盯上了,和士开心中偷笑还没有完,就听见张忘那边说出了一句让和士开毛骨悚然的话语。 “王爷,您的心乱了,不如王爷先欣赏几场相扑比赛舒缓一下情绪。” 高湛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会令自己手下的相扑队表演相扑给他看,然而每当这个时候就是相扑队倒霉的时候,因为他的心情越是不好通过这一途径舒缓的时间就越长,那些身体好些的相扑队员还好些,向和士开这种此次都被撞出去摔一跤的选手无异为一场鬼门关前的行走。 有时候和士开甚至在想自己日后会不会直接死在相扑比赛中。 高湛听完张忘的提议,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看几场相扑比赛发泄一下也是不错。 “速速去将相扑队招来。” 看相扑如今已经成了高湛发泄自己情绪的主要途径,只不过等高湛发泄的差不多,和士开同志已经完全瘫了。 甚至连衣服都是宫中的侍卫帮他换上的,穿好了衣服之后高湛便令人现将和士开送回了家中。 “和参军为了让王爷心情好一些,真的是十分努力的在相扑啊,臣提议请王爷特例晋和参军为猛士段位以彰显和参军之功绩。”看着被抬着着慢慢远去的和士开,张忘感慨道。 高湛看着和士开如此的凄惨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士开相扑了这么久,还是学徒段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依张将军之见特例晋和士开为猛士一级。” 高湛非常喜欢相扑这项运动,他觉得晋升和士开这么大的一个段位是对和士开莫大的肯定和恩赐。 就像一个多少年进不了世界杯的足球队,突然间国际足协可怜你特例允许你去踢一样。 不过若是和士开知道张忘的这一份提议,恐怕就是晕过去了也得气的挣扎起来骂张忘一通。 原先他是学徒段位,对手都是学徒级已经快被打死了,如今晋升到猛士段位直接去和那些猛士段位相扑选手玩,还不分分钟被虐的体无完肤。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分化 看了这么久的相扑,高湛郁积于心的愤懑也舒缓的差不多了。 看高湛心情平静了许多,张忘这才冲着高湛说到:“殿下,高演会立高百年为太子,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如今高演竟然阴险到欺骗太后让太后下懿旨立高百年为太子,殿下就更不能反对了。” 高演会立高百年为太子,张忘之前就曾经告知过高湛,当初还为此同和士开辩驳过,如今不过是张忘的猜测被印证了而已。 张忘这么一说高湛也是想起来了,高演刚刚称帝时,张忘便曾经说过高演定然会立高百年为太子的事情。 “可是孤不甘心!”高湛双手抱头冲着张忘说道:“明明当初约定的是他高演为帝,吾为皇太弟的!” 高演虽然用的乃是王晞的下策,让高湛与他彻底对立,然而王晞这样的人所想出的计谋,哪怕是下策也让高湛有些无计可施。 高百年是太后娄昭君所敕封的,娄昭君也是高湛的母亲,高湛若是反对便是不孝! “殿下,为今之计首先是要让太后得知高演的真面目,不能让太后为其所蒙蔽!”张忘继续进言道:“虽然高百年成了太子,然而他最后能不能登上皇位还是两说,就像高殷哪怕是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如今不依然去了北宫。” 张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今高湛手握重权,高演哪怕是当上了皇帝都不敢返回邺城,除非他能够下定决心,派出大军剿灭高湛。 而高百年这个太子,只要高湛持续保持强势,恐怕也待不安顿,纵使以后当上了皇帝,只要他的威势不足没有掌握晋阳六军,落得高殷的下场也不是没有可能。 历史上,高演明年就挂了,年幼的高百年根本掌握不了晋阳的权利,更不用说与高湛对抗了。 弥留之际深知高百年不会是高湛对手的高演,为了保全高百年,也只能下令将皇位传给高湛而不是自己的儿子高百年。 增强自己实力的计策,张忘之前就提过,高湛自然一听就明白,然而为何要向娄昭君揭穿高演高湛就有些想不通了。 因为娄昭君立高百年为太子的缘故,如今的高湛连自己的母亲娄昭君也一起怨恨上了。 “殿下,您和高演都是太后的儿子,纵使是因为见面少有所偏向也不会如此明显,定然是太后不知您和高演当初的约定,又被高演所欺骗所致。” 高演明年开始神经质有两个诱因,一是杀害高殷之后总是疑神疑鬼高殷向他索命,其二便是太后娄昭君知道他违背诺言杀死高殷后天天训斥他了。 如今张忘这计策无非是让娄昭君提前对高演少些好感罢了,等高演真的杀死高殷之后,娄昭君骂他骂的越狠,高演恐怕犯病越是严重。 只不过这些却没法想高湛说明罢了。 “让太后明白高演虚伪的真面目对陛下好处有三。 一是有了太后的掣肘高演不敢轻易向陛下动兵;二是高演日后很难像这次这样利用太后的名义对付殿下;三是若晋阳有变殿下入主大统依然需要太后的认可。” 无法将自己真实的意图说出来,张忘只能将另外的几条好处牵强附会过来。 好在如今高湛对张忘的信任是无条件的,张忘说完高湛深以为然的说道:“张将军所言极是,太后侍女中亦有吾之亲近,吾这就传话于她令其想办法将真相传出。” …… 借助娄昭君的旨意成功的立高百年为太子,高演可以说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个大事。 然而这两天他又苦恼了起来,太后娄昭君竟然知道了之前自己和高湛的约定,虽然自己予以了否认,然而自己这几次去叩拜太后时,看她的脸色显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 谁也不愿意给人当枪使,何况是帮自己一个儿子算计另一个儿子。 毕竟相较于孙子,娄昭君还是更愿意看到皇位上坐着的是自己的儿子,若不然他也不会在高演篡位的时候向着高演了。 如今高百年的太子之位已经确定了,剩下的便是要慢慢犁平大齐内部的一些反对声音了。 而如今大齐境内唯一的不可控因素便是和自己同谋的亲弟弟长广王高湛。 为了自己帝王的权威,高演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高湛继续占据着邺城。 哪有皇帝继位了这么久,竟然连自己的都城都回不去的。 既然立太子一事成功解决,高湛也我在邺城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动作,在高演看来高湛这自然是向自己服软的迹象。 既然高湛服软自己就可以慢慢的开始着手削弱高湛的势力了。 于是乎刚过完年高湛这里便收到了三份圣旨,严格的说并不是高湛收到了收到圣旨的人是库狄伏连、斛律羡和张忘三人。 敕封领军库狄伏连为幽州刺史。 敕封征西将军斛律羡为领军。 敕封轻车将军张忘为乐平郡太守。 三人基本上都是平级调动,然而若是三人都按照高演的圣旨上任,高湛的势力将直接崩溃大半。 领军掌控左右卫府,是目前高湛麾下镇守邺城的主要军事力量,由其亲信库狄伏连所担任,而斛律羡因为斛律光的关系却是亲向高演的。 张忘更不用说,乃是如今高湛的主要谋士之一。 在高演看来只要心向自己的斛律羡成功取代库狄伏连掌控左右卫府,那高演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回到邺城,而张忘被调往乐平当太守,也就无法再为高湛出谋划策了。 高演登基之后也不再事事与王晞商讨,而王晞上次被高演召见也没有接受侍中的官位,如今依然是王府司马一职,接触不到太多的朝政 故而高演圣旨发出几日之后,王晞这才知道高演竟然给高湛下了如此的旨意,匆匆的冲到了晋阳宫中求见高演。 “臣听闻陛下下旨令库狄伏连去往幽州,领军之位以斛律羡替之,令张忘任乐平太守?”王晞一见到高演便立即出声问道。 虽然王晞为自己出了大力,然而王晞这一来就有些质问自己的语调,让高演也有些不太高兴。 而且自己贵为皇帝,难道还需要每下一道旨意都去请示一下你王晞? “确有此事,前番王公也不是建议孤将高湛之权分化的吗?”高演有些不悦的反问道。 听完高演的话语,王晞面色却是有些苦涩,自己之前建议他分化高湛的权力那是建立在高演没有立太子,两人没有彻底对立的情况下。 可如今两人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可高湛那边定然已经有些防备,而且自己之前建议的是利用数年的时间慢慢分化,也没说这么一口气就将高湛身边最看重的领军府弄过来啊。 你这样不明显的告诉高湛,我要对你动手了,他听话才怪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逆之言 “陛下,如此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臣恐怕长广王那边会有所提防啊。”王晞虽然已经断定了高湛绝对不会听从这一份圣旨,不过向高演进言时还是说的有些委婉。 只是王晞不知道,如今的高演已经不是常山王时期那个可以和他无话不谈的人了。 共患难容易,然而共富贵太难,就像当年范蠡辅佐勾践灭掉吴国之后,看出勾践难以共富贵的他毅然决然辞了勾践的封赏而选择泛舟江上。 如今的高演同当年的勾践何其相似,已经很少有机会面见高演的王晞虽然暂时没发现高演的转变,然而以王晞的智慧恐怕是迟早的事了。 “朕为皇帝,难道他高湛还敢抗命不成!”高演满不在乎的说道:“若是他不从圣旨,朕正好有机会发兵邺城。” 自己乃是大齐的皇帝,竟然连大齐的都城都不敢回去,一时半会还行,然而这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朝野内外的风言风语高演已经听到了不少,再不回去都对自己的名望恐怕影响不小。 王晞看高演执意如此甚至有了兵发邺城的打算,心中也明白高演的耐心已经不多了,如果说几个月前的高演若是还还想着和平解决高湛的话,现在的他甚至已经有了动用武力的打算。 “陛下,圣旨已经无法追回,臣此来只是为了提醒陛下,多多小心邺城方面,若说长广王不遵圣旨,那么济南王便不能留在邺城了!”王晞有些无奈的说道。 若是单单高湛自己,晋阳大军南下,纵使邺城城高墙厚拖延一二,一座孤城而已,也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他最担心的还是待在邺城的废帝高殷。 若是高湛重新拥立高殷,用高殷的名义号召天下军队勤王,那大齐恐怕将陷入持久的混乱中。 到那时候,一旦周、陈两国趁虚而入,那大齐江山恐怕都难以维持。 “邺城的事情,朕会多多留意的。”高演满不在乎的说道:“王司马年长,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来人,以宫中车马送王司马回府。” “臣之老仆,正于宫外待臣回返,就不劳烦宫中车马了。”王晞面带苦涩的向着高演行了一礼,便告退离开了晋阳宫中。 …… “殿下,斛律羡昨日来领军府中,想要接任领军一职,臣该当何如?”东馆之中,和士开、张忘和一个英武不凡的武将站在其中,说话的便是那身着铠甲的武将。 此人便是高湛另一个心腹——库狄伏连。 如果说张忘的计策是高湛的一臂的话,库狄伏连所统帅的左右卫府便是他的另一只臂膀。 “张忘你说该如何处理?”高湛没有回答库狄伏连,反而是一转手将问题扔给了张忘。 高湛说完,库狄伏连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是何等的大事,王爷竟然会征求一个少年的意见,岂不是玩笑。 “王爷,这简单,若说斛律羡再过去,直接打出领军府就是了,或者直接派人将他软禁起来,总之库狄将军的领军一职绝对不能交出去。”张忘随即回答道。 “你这奸贼难道想让王爷死无葬身之地吗!”库狄伏连听完张忘的答复,立即忍不住怒斥道: “惹怒了大家,我邺城这点兵马根本不是晋阳六军的对手。” (用了几次了,忘了说了,这时候称呼皇帝有时候直接称“大家”) “库狄将军难道是怕了?”张忘反问道。 张忘这一问,库狄伏连立即怒火中烧。 “我库狄家世代从军,死则死矣,又又何惧之。” 张忘往后躲了躲生怕库狄伏连一激动给自己一下,然后说道:“今上如此,显然是要对王爷动手了,王爷如今想要自保唯有将军队牢牢握在手里,让高演投鼠忌器方可,若是将军权乖乖交出,王爷岂不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不过显然库狄伏连对张忘的一番说辞有些嗤之以鼻。 “晋阳六军你知道有多少吗,光是先前大家征讨库莫奚便出动了十万精锐,晋阳的总兵力少说也有二十万之众,然而我邺城左右卫府加上京畿大都督府也不过三万之数,这其中还大多数是汉民,怎么同晋阳对抗。” 和张忘不对付的和士开在这时也添油加醋的说道:“对啊,若是天子一怒,真的派兵来攻的话,恐怕难以抵抗啊。” 虽然库狄伏连一直看不起和士开和张忘这样的佞臣,不过这次看在和士开向着自己说话的份上,库狄伏连倒是罕见的冲着和士开点了点头。 “王爷不如效仿先汉梁孝王之事,只带领数骑去往叩见太后,请太后从中斡旋,然后再去面见皇上,请皇上削去所有的兵权,并终身不再干预朝政,如此殿下自然能够安然度过此劫。” 库狄显安说的是西汉时期梁孝王刘武的旧事,昔年刘武在七国之乱中立下大功,便对皇太弟之位有了想法,汉景帝知晓之后刘武心生惧怕,便走的太后的路子。 库狄伏连说完,高湛却是有些不喜的瞪了他一眼。 显然库狄伏连的这一条意见高湛并不想采纳,虽然如此做的话做一个富贵的闲散王爷还是问题不大的。 “笑话!”看明白了高湛脸色的张忘当即冲着库狄显安说道:“王爷若是如此做,和被高演圈养的牲畜有何异处,王爷之前所有的努力岂不都付之东流。” 张忘的话语自然说到了高湛的心坎上。 “张将军所言极是,吾昔日和高演商定轮掌天下,我这次叫你们过来是商讨如何应对,而不是如何让请罪。” 高湛既然不想服软,那接下来的讨论便没有了什么争议,只能是强硬到底,对高演的任命置若罔闻了。 议毕,张忘三人纲要离开邺宫,却听高湛那边说道:“张将军暂留,孤刚刚想了一招棋术,同吾杀一局再走不迟。” 一局下完,高湛自然不是张忘的对手,他苦思冥想出的棋招,在后世早就是烂大街的走法了。 “张将军,以卿之见孤据守邺城有几成胜算?”高湛有些不确定的冲着张忘问道。 张忘听完摇摇头冲着高湛说道:“王爷,若是兵戎相见恐怕王爷一成胜算都没有,就是您拥立高殷为帝,号召天下群雄,恐怕也只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张忘说完高湛的脸上立时爬上了一抹恐惧之色。 “那孤该怎么做,难道真的要像库狄伏连说的那样,向高演俯首任他宰割不可。” “这倒未必,王爷臣这几日遇到了一位高人,前几日他夜观天下,见天穹紫微星极其暗淡。”张忘冲着高湛说道:“方才当着库狄将军贺和参军的面,臣未敢说此大逆不道之言,恐怕今上不是长寿之相啊。” 高湛听完张忘的话语,立即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哥快死了 “此人推算可准确?”高湛短暂的惊讶之后立即关心起来张忘所说的那个高人究竟靠不靠谱。 “王爷放心,此人乃是真正的修行之士,号正阳真人,在邺城以西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就是在这城中也有不小的声望。”张忘解释道。 “真人?”高湛听到张忘对这人的称呼有些疑惑。 “王爷,这位张真人来头可不小,那可是张天师的嫡传一系,在先魏时期便被受封为道门真人之位。文宣皇帝灭道之后,便一直在深山中修行,直到最近方才出山。” 这一番说辞自然就是当年张五六忽悠高元海时用过的,如今张忘再一次在高湛面前说了出来。 这话从他极为信任的张忘口中说出,在高湛这边可信度无疑又大了几分。 至于张五六道士的身份,张忘不在意高湛更是不在意,灭道是高洋下的圣旨,如今高演高湛兄弟连他的继承人高殷都扳下皇位了,对他当年的政策就更不管了。 “竟然有如此高人,张卿明日将其请来吾要与他细谈。” …… 张忘离开邺宫后便派人去了乳泉山将张五六叫到了自己府上。 “我已经向长广王推荐你了,明天我就带你去宫中面见长广王,你好好准备一下。” 张五六一听张忘的话语,当即激动地差点哭出来。 “小道叩谢将军隆恩,自今往后小道一定唯将军马首是瞻,将军说东小道绝对不敢说西……” 张忘看张五六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赶忙伸了伸手将他制止道:“明日你去面见长广王,只要按照我说的话说,一场富贵是少不了的。” 张忘说完,张五六立即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您让我说什么,小道一定照说。” “明天你见了长广王就说你夜观天象发现今上快要死了。” 张忘话音刚落,张五六这次真的哭了出来。 “将军您不是说笑吧,我要是这么说,恐怕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张五六抽着脸说道。 “叫你怎么说你怎么说就是了,我保你平安无事,明天你就……” 第二天一早张五六怀着比上坟还沉重的心情跟着张忘去了邺宫之中,虽然张忘一再保证绝对没问题,然而张五六心中却一直没底。 去和一个王爷说他亲哥也就是当朝皇帝马上就挂了,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找死的行为。 然而张忘的话他又不敢不听。 来到了东馆之中,张五六木然的跟着张忘行完礼,便被张忘推到了高湛的面前。 “王爷,这就是微臣昨日向您提起过的那位正阳真人。” 高湛上下打量了几眼张五六,而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张五六的卖相还是不错的,专门换上了一身新道袍的他,看上去却实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高湛先是将伺候的宦官和宫女们赶出了东馆,而后冲着张五六说道:“孤听张将军说道,真人从天相上推测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张五六作为一名神棍,察言观色是他最基础的功课,高湛这么一问张五六立即便感觉到了一些诧异,怎么高湛在说起这事时竟然有一些期盼的感觉。 从高湛的表情上侧面证实了,张忘所说的话可能真的没有骗自己。 张五六既然心中已经确定了高湛的想法,当时便装作恐惧状拿捏道:“小道不敢说。” “真人尽管说,无论如何孤恕你无罪。”高湛冲着张五六保证道。 “王爷,小道这几日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日渐黯淡,颇有薄暮之势,而在它的旁边一颗原本不太显眼的星辰却突然间光芒四射,其辉甚至有掩盖紫微星之势。”高湛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五六也就按照昨天张忘的教诲,将这与趁机话语说了出来。 “真人的意思是说?” “紫微暗淡乃是帝王陨落之兆,而客星掩主意为帝王更迭。”张五六低着头说道。 “能看出究竟能有多久吗?”高湛紧接着问道。 “怕是难以过这个年了。”张五六按照张忘所说的回道。 虽然张五六不清楚,张忘为什么敢说皇帝恐怕活不过今年,然而看高湛的意思好像巴不得他兄长横死一样。 大不了临近年底若是皇帝没驾崩,自己赶紧再躲进深山。 “真人可知道该回去后该如何做?”高湛听完语调带着一丝冷意的冲着张五六说道。 张五六立即唯唯诺诺道:“殿下,小道并没有发现天相有任何不妥。” 高湛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冲着东馆之外高声呼喊道:“来人。” 几个宦官进来之后高湛命令道:“送真人出宫,赐绢帛百匹、钱十万。” “小道叩谢王爷赏。” “来,张卿昨日败给你后,孤昨晚苦思冥想又想了一棋招,今日孤必败你……”心情大好的高湛转身向着张忘说道。 …… 与此同时,晋阳的高演则再一次将已经慢慢有些边缘化的王晞召进了宫中。 王晞还没走到高演所在的地方,便听到一阵阵惨呼从那个方位传来。 “宫廷之中怎么会有如此之音?”王晞冲着自己边上的宦官问到。 那宦官夹带着一丝丝恐惧之色回道的回道:“司马还是别问了。” 听着宦官的意思,他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又不敢说,恐怕这种事经常发生在宫廷之中。 王晞快步走了几步,转过一个门廊终于看清了眼前场景,只见高演手持着宝剑正在一个捆在树上的宦官身上不断刺着。 那宦官此刻已经满身鲜血,显然是活不成了。 高演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王晞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当即冲着王晞说道:“此人冲撞于朕,难道不应该死。” 王晞听完高湛的问话,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冲撞陛下该当死罪,然而死不在其地,臣闻之:刑戮应于市集,众人共弃之,宫廷殿宇非刑戮之所。” 高湛听完,满不在乎的回道:“朕知道了。” “不出王公所料,步落稽这厮果然没有听从朕的旨意。”说完高湛当即冲着王晞说出了这次诏他来的目的:“当今之际,不知王公以何教我。” 高演这一次让王晞替他出谋划策,语气比上一次好了不少。 第一百四十五章 急流勇退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将济南王控制在自己手里。”王晞叹了口气说道:“哪怕太后反对也一定要让他离开邺城。” 此刻王晞已经确定,自己当初不接受高演侍中任命的决定是对的。 登基之后的高演,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礼贤下士的常山王了,不过看在两人多年的同行多年的份上,王晞还是决定帮高演最后一把。 “可是高湛怎么可能乖乖将高湛放回来呢?”高演反问道。 如今根据他的消息,高湛和废帝高殷的关系非常火热,高湛将自己送给他的礼物全部转送给了高殷不说,还时不时的去北宫看望他。 自己在邺宫的内线,甚至传出了高湛和文宣皇后李祖娥不清不楚的传闻。 高殷可以说是高湛手中最为重要的一张牌,他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将他送出来呢。 “若是直接索要长广王自然不可能放人,吾闻之长广王宠信神佛,陛下可一方面派人传旨,言之太后思念孙儿召济南王北上。另一方面派人寻一些术士及善卜之人,游说长广王不可举事,若举事必败之,静候便可有佳音。” 王晞皱着眉头拽了拽自己的胡须,思索了一会后想出了这个根据高湛的性格所量身定制的计策。 高演和高湛在高殷在位的时候关系不错,当年作为高演首席谋臣的王晞对高湛的一些脾性也是比较了解,知道他到鬼神占卜之事比较相信。 所以王晞便建议高演一方面假借太后思念孙儿的由头要高湛将高殷送来,另一方面找一些鬼神方面的“专业人士”去忽悠高湛,你若是借助高殷的身份起事一定会出事,而老老实实的啥也不干就会有好事落到你的脑袋上。 能够根据每个人的性格有针对性的设计计策也足以见得王晞对人心的把握。 “王公此计甚妙,只要多找上一些赫赫有名的善卜之人去游说步落稽,孤就不信他不中计。”高演听完王晞的计谋当即兴高采烈的说道:“王公真乃朕之股肱之臣也!” 得到了高演股肱之臣的称赞,王晞听在耳中却是没有多少激动的神色,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自己给他出主意赢取朝臣及宗室支持的时候,高演说的比这一次还要好听。 然而一转眼,等这事一过,该把你晾哪里还是晾哪里。 看高演正在兴头上,王晞微微摇了摇头冲着高演说道:“陛下,臣有一请还请陛下应允。” “王公但说无妨,朕自无不允。”兴头上的高演立即爽快的答应道。 王晞郑重的冲着高演行了一个大礼后说道:“陛下,臣垂垂老矣,最近受这北地风寒所侵股中疼痛难忍,遍寻名医后与臣诫之,唯有赴南地修养方能痊愈,故而臣请殿下允臣辞官归老,颐养天年。” 说完王晞直接颤颤巍巍的冲着高湛跪了下来。 看着老迈不堪的王晞跪倒了自己面前,高演此刻也是有些唏嘘。 哪怕他如今身居九五之尊,在当年自己被文宣帝排斥时不离不弃的留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的也只有这个老人而已。 “王公难道忍心离寡人而去?”高演冲着王晞有些动情的说道。 跪在地上的王晞听到高演的声音,身子略微晃动了一下,然而却紧接着稳住了。 “臣请陛下看在当年那二十辊的份上,允许臣下乞骸骨。”王晞继续说道。 王晞说完高演也是一愣,一段被淹没许久的记忆慢慢的浮上了他的心头。 当年他年少气盛,对文宣皇帝的荒淫之举多次直言进谏,差点被喝醉酒的文宣皇帝打死,是王晞当时主动承认是他教唆自己这么做的。 而自己当年为了撇清责任,也当即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了王晞的身上,并派人当着高洋面重重打了王晞二十大棍。 如此方才救了自己一命,而当时年纪已经不小的王晞一番棍棒之下却整整在床榻上躺了半年多才重新站起来。 想起了当年的往事,高演看着王晞的目光也是有了一丝的感念。 “既然王公之疾非至南地不可,那朕便封你为东徐州刺史,待王公腿疾痊愈再回返。” 在这一情景下,高演并没有同意王晞乞骸骨的请求,而是直接任命他为地处北齐南方的东徐州刺史,东徐州是一个中州,其刺史为从三品。 “先前朕欲以公为侍中,公辞而不就,此番不可不从。”高演继续说道。 高演话都说到这一份上了,王晞也只能叩首谢恩道:“老臣谢陛下隆恩。” “臣此去距陛下千里之遥,还望陛下保重。”王晞再次叩首道。 “朕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阴差阳错 辞别了高演之后,王晞简单收拾了一下下行装便带着老妻和老仆,三人赶着瘦马离开了邺城去往了东徐州就任。 而高演有了王晞的计策指引也是飞速的行动了起来,一道诏书从晋阳火速送去了邺城,而另有一队人则秘密冲着邺城周边的一些名气较大的善卜之人而去。 高演给他们的命令也很简单,允许他们用任何的方法,利诱也好胁迫也会,若是高湛问起必须让他们按照高演的要求说。 …… 高演的圣旨送到了高湛的手中,高湛这边又纠结起来了。 按理说他都已经违抗了一次高演的圣旨了,如今对于高演的旨意直接扔到一边就是了,然而高湛却是一个前怕狼后怕虎没有多少主见的人。 于是乎张忘再一次被高湛请到了东馆之中。 张忘到时和士开已经在哪里瘫坐在一张胡椅上了,看样子这孩子应该刚刚在相扑比赛上被蹂躏的不轻。 现在张忘都有点佩服起来和士开的韧性,被虐了这么久竟然依然初心不改的凑在高湛的面前,不馈是历史上能够操纵北齐朝政的奸佞,单看这一份决不放弃的意志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此时的高湛正在拿着那一份圣旨在东馆之内来回踱步走个不停。 见到张忘过来高湛赶忙走上前去将那一份圣旨递给了张忘说道:“高演下旨令孤将高殷送到晋阳去张卿以为何如?” 看高湛如此重视张忘说法,瘫坐在椅子上的和士开哪怕是浑身酸疼的无以复加,依然努力的将头扭向了张忘的方向恶狠狠的刮了张忘一眼。 方才他已经和高湛提出了自己意见,然而自己说完高湛却依然犹豫不决,执意派人请张忘过来听听他的意见。 张忘取过圣旨,装模作样的大致看了一眼,紧接着便将圣旨合上冲着高湛说道:“殿下,先前正阳真人不就卜算过,动不如不动,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直接将高殷送到晋阳便是了。” 和士开听完虽然不知道张忘对高湛使了什么计策,然而从他口中“正阳真人”等一些词汇上也能猜出个大概,定然是张忘带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人给高湛这里上过眼药。 “殿下,绝对不可以将高殷送回晋阳啊!”饶是和士开此刻已经浑身疼的起不来身,依然挣扎着将脖子挑的高高的冲着高湛进言道: “殿下,高殷可是您手中的一张王牌,若是送到了晋阳,那么您这里便没有了一点可以让今上畏惧的东西了。” 说完和士开便颤抖着举起自己的手臂指着张忘痛心疾首的说道:“张忘此奸贼定然是已经被晋阳所收买,他这是让殿下自断一臂啊,殿下怎么能够听信片面之言啊。” 张忘听完和士开的指责也是当即冲着高湛拱手一脸悲愤的说道:“殿下,臣可是一心一意为了殿下谋划啊,单凭臣下之前为殿下出的那些主意,若是到了晋阳那里恐怕少不得千刀万剐,又怎么会投向晋阳呢。” “若是强行扣下济南王,不允许他北上晋阳恐怕才会让王爷处于危机之中吧。”张忘转头冲着和士开继续说道。 “血口喷人,留下济南王对王爷有百利而无一害,有怎么会让王爷陷入危险之地呢!”和士开瞪大了眼睛冲着张忘说道。 和士开说完张忘立即反驳道:“先前王爷未让我等三人上任已经惹怒了高演,说不定高演那边已经有了对王爷动武的想法,只不过前番王爷通过永安上党二王的事情在宗室中积累的不小的人望,高演有些投鼠忌器罢了。 这一次高演是以太后想念孙儿的名义召唤高殷过去,若是王爷再不允许,高演那边自然会给王爷扣一个不孝的帽子,派军前来强行将高殷带走趁机接收邺城都是可能的。 而若是王爷这一次依照高演的圣旨将高殷送去,高演便暂时没有了对王爷动手的借口,至少王爷短时间是安全的。 前番正阳真人曾经观看天相,王爷此时宜静不宜动,顺其自然便可!” “笑话!”和士开指着张忘说道:“什么正阳真人,吾在这邺城内住了这么多年只听闻善卜者有修士郑道谦、巫觋蹋头罗哪怕是林虑令潘子密也是精通此道,殿下何独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正阳真人呢。” 和士开说完,高湛也是迟疑了起来。 “正阳真人乃是张将军所推荐,那可是有大本事的有道之士。”对于张忘的信任和对张五六所说的话的期望,让高湛依然希望张五六所说的是真的。 “殿下,若是正阳真人所言不虚,臣刚才说的这几人也是邺城赫赫有名的善卜之人,殿下何不召其来卜之印证一下。”和士开不甘心的继续说道。 张忘听完心中也是对和士开的执着有些佩服,当下对着高湛说道:“和参军所说也有理,臣请这就出宫去延请三位高人前来占卜一二。” 看着态势,高湛很有可能会动摇自己想法,所以张忘决定变被动为主动,自己主动去将三人请来,正好路上可以用一些“适合”的手段,让三人按照自己的意思说话。 “既然张将军也是这个意思,那就劳烦张将军跑一趟去请三位高人入宫一趟吧。”高湛见张忘也这么说,当即决定请三人过来一趟。 然而张忘刚要走,那边的和士开却用力挣扎着说道:“殿下不可,臣以请人这等事情让宫中内侍去就可以了,怎么能劳烦张将军亲自去呢。” 和士开也担心张忘会趁着自己亲自己去请人的机会和三人串通口气。 和士开这一说,高湛也是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当下扭头看向了张忘的方向。 “如此也好,说起来我对三位的住址也不是那么熟悉。”和士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若是仍然执意要自己亲自去,那表现的就太明显了。 如今只能让宫中人去请三人,自己再根据三人的话语见招拆招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把养的白白胖胖的神棍张五六推出来,说自己也是被他蒙骗了。 …… 此时邺城赫赫有名的修士郑道谦家中,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从他的家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都督,如今邺城凡是名气大一点的善卜之人我们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可如今我们怎么让高湛唤他们去宫中占卜呢?”走的靠后的一人小心侧耳冲着另一人小声问道。 那人听完自己下属的问话,皱了皱眉头说道:“他的家属都看管好了?” “都督放心,这些人的家人弟兄们都已经在去晋阳的路上了,他们不敢不照我们的话说。” “我们去找和士开,这人听说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主,由他向高湛提议应该可行。”那领头的人想了想说道。 说完二人便冲着和士开的府邸而去,只不过两人不知道的是,两人走了没有一刻钟,宫中派出的内侍便进了郑道谦的家中,将他带去了宫城。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宫车晏驾 郑道谦、蹋头罗、潘子密三人自然不在一个地方居住,潘子密的居所甚至不在邺城之内,自然三人被带来的时间也不一样。 最先被带到宫中的是修士郑道谦,当宫中来的内侍召唤他时,郑道谦一时间也有些感叹那几人的神通广大,刚走了没一会竟然宫中真的派人过来了。 如今自己妻儿已经被那帮人带走,自己哪怕不怕死也得保住自己的妻儿,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说了。 “方外之人郑道谦,见过长广王殿下。”郑道谦到了东馆之中站定之后,恭恭敬敬的冲着高湛行了一礼说道:“不知王爷召予而来所谓何事?” 南北朝时期宗教盛行,佛道只是其中最大的两家而已,就算现代农村也盛行许多的出马仙、神婆等等,很难说它们是什么宗教。 郑道谦是一个给人占卜、望气的术士,所以文宣帝灭道时并没有影响到他,已经头生华发的他站在那里不管是从行为举止还是仪态上,都要比张五六这个“正阳真人”更像一个有道之士。 “先生善卜之名传之天下,孤请先生来自然是要先生为孤卜上一卦。”高湛看着郑道谦的卖相崇信此道的他潜意识的已经信了三分。 高湛说完这句还没说要卜算什么,郑道谦已经手掐印决将手放到眼前,皱着眉头装模作样的推算了起来。 看郑道谦的样子高湛也是来了兴趣:“先生难道已经知道了孤想要先生卜算什么内容?” 这也是郑道谦耍的一点心思,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神棍,对于人心的把握自然不同于一般人,想让对方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自然是要展现出不同一般的能力。 至于高湛想要问什么,抓走自己妻儿的那帮人已经说了,他们会想办法让长广王请他去卜算自己行事的吉凶,他们刚走宫中人就来了,在他看来自然是那些神通广大的人已经安排好了。 “此事易耳,一算便知。”郑道谦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后说道:“殿下要卜算的可是行大事的吉凶?” 郑道谦说完,不止高湛就是一旁的张忘和和士开也是愣住了。 “高人啊!”和士开心中想到,竟然能够通过推算便能够知道高湛想要问什么。 而此时张忘的想法却是同和士开有些不一样,张忘从来不信鬼神,在他看来若是这个郑道谦对朝中时局有着自己消息渠道,自然不难推出如今高湛最关心的是留下高殷起事还是将高殷送走服软两个选择哪个更有利。 只是郑道谦不过是一个术士罢了,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朝中大事的呢? “还请先生为孤卜上一卦。”此时高湛也是对郑道谦信了七八分,当下恭敬的冲着郑道谦请到。 看高湛的态度,和士开也是挑衅的看了张忘也眼。“看你待一会怎么自处!” 就见郑道谦再一次口中念念有词的掐算了片刻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看到郑道谦的表情,高湛也是紧张了起来。 “先生难道算到的事情不太好。” 郑道谦摇了摇头说道:“非也,只是算到的结果吾有些不太明白,吾修行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卦象。” “先生但说无妨。”高湛有些急切的问道。 将高湛的胃口吊的足足的,郑道谦这才紧这眉头徐徐说道:“虽然卦象扑朔迷离,然而吾还是从中窃取了些许天机,此卦成龙虎争雄之势,二者相遇必有一陨。” “陨者是龙是虎?”高湛立即出声问道。 “龙居于上。”郑道谦说道。 郑道谦说完,高湛脸色立即变得有些死灰,高演时天子,自然是龙,如此说来陨落的就是自己这头虎了。 然而就在这时郑道谦那边又继续说了起来:“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先生难道虎亦有胜算。”高湛满脸期待的问道。 “王爷,从卦象上看若是龙虎相争对王爷颇为不利,然而若说龙虎相离反而龙自伤之。” 听到这里,高湛的眼光顿时明亮了起来。 “先生的意思是?” “不利举事,静则大吉!”郑道谦郑重的说道。 郑道谦这话一出,场中三人的表情各有特色,高湛这边是惊喜,郑道谦这话和正阳真人的话语可以说是一脉相承,看来自己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呆着啥都不干就会有好事临头。 和士开那边则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郑道谦怎么会向着张忘说话,难道他被张忘收买了已经,不对啊这是自己临时起意推荐的,怎么可能被张忘提前收买呢。 想到这里和士开扭头看向了张忘的方向,看张忘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郑道谦。 在张忘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自己没有掌握的事情,一个普通的术士都能卜算出后面的事情,在张忘看来这是不可能,若是凡事都能占卜出来,那朝代怎么会有兴衰王败,直接每天占卜一下将可能的变数直接弄死就是了。 “先生果然是有道之士,来人带郑先生去后堂休息,赐绢帛百匹。”高湛满脸兴奋的说道。 郑道谦离开之后,这东馆之中再次只剩下了高湛、张忘、和士开三人。 “和参军所推荐的人果然修行有成。”张忘首先笑眯眯的冲着和士开恭喜到。 只不过张忘这笑容看在和士开的眼中却颇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人是自己推荐的,然而却向着张忘说话,怎么看都有一种搬起石头来砸自己脚的样子。 “卜算之事,单凭一两次难以为真,还是等等蹋头罗和潘子密多卜算两次在决定比较好。”和士开此刻也只能如此说道。 不多时,就有宦官禀报道蹋头罗已经带到了。 蹋头罗是一名巫觋,上古之时称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到了南北朝时已经统一称呼为巫觋了。 巫觋本来在中原王朝已经快要消失了,然而在南北朝时期随着一些少数民族的内迁,如巫觋等一些较为原始的宗教信仰也重新发展了起来。 然而占卜的结果却是和郑道谦别无二致。 “不利举事,静则吉。” 大喜之下的高湛同样是赏赐了蹋头罗一番,令人带他下去休息。 最后一个来到的是林虑令潘子密,说起来潘子密也是“官家人”,他的话高湛是最为相信的。 和士开也对最后的这一个救命稻草寄予了厚望,而且他的“业务范围”和张五六也是有些重合以善于占候著称。 (占候:可以理解为占星,通过天相预算吉凶。林虑县虽然不在清都府所属的三县中,然而距离邺城极近,原先属于邺县,北魏时期从邺县分治设立林虑县,所以潘子密能够当天到但是来的最晚) “潘子密,孤闻之汝善于占候,近日汝可从天相上看出一些症候。”待得潘子密行礼之后高湛直接出声询问道。 “天相纷繁复杂,所示之事亦是庞杂,不知殿下所问何事?”潘子密唯唯诺诺的回道。 “孤问的自然是这天下大事。”高湛盯着潘子密一字一句的说道:“孤与高演。” 高湛说完就见这潘子密突然间变了脸色,扑通一声冲着高湛跪了下来。“臣…臣…臣不敢说。” “说!”高湛强硬到命令道。 “臣请殿下无论臣说什么,都恕臣无罪,不然臣不敢言之。”潘子密一边磕着头一边说道。 “孤恕你无罪。”高湛有些不耐烦的回道。 “宫车晏驾。”潘子密哆哆嗦嗦的从口中蹦出了四个字。 潘子密说完原本探着脑袋的和士开彻底瘫回了椅子上。 而高湛那边的脸上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意。 宫车指的是帝王乘坐的车而晏驾则是驾崩的隐称,潘子密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从天相上看到了帝王身死! 这比郑道谦和蹋头罗又更近了一步,两人只是说自己啥也别干就有好事临头,这潘子密直接说出了这好事是什么。 综合三人的话语,已经和之前张五六所说的一模一样了,当初张忘推荐的张五六也是告诉高湛,啥都别做就又好消息,而且直接点名了高演今年就会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演戏要全套 不光高湛,和士开本人也是十分相信占卜这一类的术法的,此时一连三位在邺城周边赫赫有名的占卜大师说法都如出一辙,和士开饶是和张忘不对付内心中也是相信了几人的说辞。 “殿下,臣愚昧,险些坏了殿下的大事,还请殿下责罚。”和士开瘫在椅子上冲着高湛面带愧疚的说道。 和士开知道,经此一事自己在高湛这边的地位恐怕和张忘要拉的更大了。 和士开的反对险些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高湛原本是极为恼怒的,然而看到和士开因为相扑而瘫在椅子里的那一坨肥肉,高湛也是有些不忍过分责罚。 “算了,好在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暂且罚你三月的薪俸吧。” 高湛虽然生性残暴,然而对和士开这个陪伴了他数年的玩伴还是有这一丝感情。 说到底他还是以为和士开还是为自己着想的,只不过不如张忘眼光长远看得清形式而已。 “王爷恩典,想必和参军已经心领,如今还是先将和参军送回府中好好休息吧,养好身子好继续给王爷相扑取乐。”张忘也在一旁插嘴道。 张忘这一说,和士开心中虽然怒火已经弥漫胸腔,然而脸上却不敢表露任何不悦,毕竟自己刚刚犯了错误。 “如此也好,来人速速将和参军送回府中休息。”高湛冲着东馆之外高声命令道。 很快便有四个宦官进来费力的将身材臃肿的和士开从椅子中架了起来,送出了东馆。 此时离开,也意味着接下来的商讨与和士开无关了,他的意见已经没有了参考价值。 和士开离开之后,东馆之中便只剩下了张忘和高湛二人。 “今日之事,多亏了将军力争,若不然孤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和士开离开之后高湛看着张忘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不过张忘此时却笑了笑冲着高湛说道:“不知殿下可愿再给高演找点不自在。” 一听说给高演找不自在,高湛的精神立即高昂了起来。 “张卿难道又有什么好主意。” “无他,臣请王爷择日遍请邺城宗室,为济南王送行。”张忘笑着说道:“当然王爷也需要派人将济南王去了晋阳的消息传递给太后知悉。” 高湛听完张忘的意思,一时间也没有明白张忘的目的何在。 “张卿此举乃是为何?” “殿下难道以为济南王此去还有活路不成?”张忘反问道:“纵使高演没有杀他的心思,自然有别人会想方设法让济南王死在晋阳。” 张忘这句话也不是没有依据的,如今高演已经即位,最怕高殷复辟的除了高演、高湛兄弟,还有高殷之前的那一帮旧臣。 就比如平秦王高归彦,当年乃是先帝留给高殷的辅政大臣,然而在杨愔等人一心一意为高殷谋划是,高归彦却将几人的谋划泄露给了高演和高殷兄弟二人。 若是高殷能够重新掌权,像高归彦这样的人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们定然会想尽办法劝说高演诛杀高殷。 “殿下如今郑重的当着众宗室的面将高殷送走,待的他日高演诛杀高殷之时,便是高演的真面目展露在宗室面前之时。” 高殷在高湛这里一点事没有,去了高演那里若是死了,对高演的名声影响自然极大,至少之前高演努力塑造的友爱宗室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高演会诛杀高殷张卿可有把握?”高湛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忘自信满满的说道:“殿下放心,刘宋以来哪个逊位之君能够活下来,以吾看高殷半年之内必死无疑。” “那就按将军的计策行事。”高湛听完张忘如此自信的话语,当即决定按照张忘的计策行事。 “殿下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事情要做。”此刻张忘继续语调阴沉的说道。 “还有何事?” “这份圣旨殿下不妨派人送给太后。” 张忘一说高湛也是明白了张忘这是一个阴招,高演圣旨上说太后思念高殷这才派人来召唤高殷去往晋阳,然而娄昭君是担心高殷遇害才专门要求高演将高殷送到邺城来的,就是思念高殷也不会让高演将高殷召回啊。 显而易见这是高演完全用太后作为挡箭牌下的一道圣旨,这封圣旨一到,恐怕太后那边对高演的印象也会下滑。 高演当初篡位时向娄昭君保证过不会对高殷下手,若是这一次高演再杀了高殷,而且还是以娄昭君为借口将高殷召来的晋阳,那娄昭君和高演之间甚至可以说是会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 张忘这两个主意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却可以非常成功的恶心到高演,甚至可以说是让高演十分的难受。 “孤这就按张卿的计策去办。”高湛十分兴奋的说道。 和士开回到家之后,便遇上了早已经在他的家中等待的两人,看在两人奉上了极为丰厚的礼物的份上,和士开虽然“身体不适”还是在在正厅了,接见了这两个“金主”。 当两人说出希望他建议高湛选取几个邺城善于占卜的人给他占卜时,和士开一口醴浆差点没呛死,两人话都说到这一个份上了,和士开也明白了眼前两人才是导致自己这一次再高湛面前大大丢份的罪魁祸首。 然而此刻的和士开却也已经无力回天,将两人交给高湛,不但可能会让高湛误以为这是自己为了洗脱罪名找的替罪羊,而且自己还会彻底得罪皇帝高演,至少现在的高湛还没有胜过高演的倾向,至于这玄而又玄的等着不做就有好事临头的说法,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是眼前二人的杰作。 和士开脑袋一转便把今天高湛那里发生的事情说与了二人知悉,其中自然是添油加醋的表述了自己对皇上的尊崇和张忘对皇上的算计,也算是给自己先结了一个“善缘” …… 凡是能够恶心高演的事情,高湛都是十分的上心,两日之后高湛便将所有待在邺城的能够上得了台面的宗室大臣们通知了个遍。 一众人在邺城以北的广平原上为高殷举办了极为盛大的欢送仪式。 当着众位宗室的面,高湛深情款款的和高殷在广平原上依依惜别,言之若不是皇上来旨说太后太过想念孙儿,自己也希望济南王能够在在邺城多住一段时间。 而这一场景也是邺城的宗室大臣们所乐于见到的,高湛既然舍的将高殷送去晋阳,至少说明高湛没有利用高殷与高演对抗的想法。 如此他们也不用担心牵扯到高演、高湛兄弟二人的争斗之中。 送走了高殷之后,高湛的信使便带着高演的圣旨悄悄的从小路赶去了晋阳,信使所带的还有张忘捉刀代笔为他起草的一封家书。 在信上先是表达了对太后娄昭君的无限思念之情,诚挚的邀请太后能够回来邺城好让自己有为她尽孝的机会。另外便是将高殷来到了邺城之后的情况详细说明了一下,包括自己去看望他是多么的频繁,以及送给他的那些礼物,最后写的则是自己原本想遵照母后的旨意在邺城好好照顾高殷,怎知兄长来旨说是母后想念孙儿,令自己将高殷送去晋阳。为了避免母后太过思念自己便依命将高殷送了过来,特此向母后禀报。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毒酒 高湛如此兴师动众的将高殷送去了晋阳,无论是宫内宫外知道的人自然极多,很快独居昭信宫的文宣皇后李祖娥便知道了自己的儿子被送去晋阳。 相较晋阳李祖娥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留在邺城,毕竟高殷对高演的威胁更加直接一点,而且邺城高湛这边自己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也能够暂时保住高殷的性命。 然而现在自己的儿子却被高湛送到晋阳,到了高演的手中实在是让李祖娥难以放下心来。 同时对将高殷送去高湛也是心生恼怒,自己都已经如此讨好他了,他竟然已依然保不住自己的儿子。 当晚,心情大好的高湛再一次喝的醉醺醺之后来到了昭信宫中,欲向李祖娥求鱼水之欢。 然而却是遭到的李祖娥的极力反抗。 “你放开我,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李祖娥一边反抗一边冲着高湛斥责道:“你答应我不会谋害高殷,为何又把他送去晋阳!” 谁知高湛听完李祖娥的呵斥,却突然间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一样,随手抄起一把胡椅便重重的抡到了李祖娥的身上。 受此一击李祖娥“嘣”的一声被胡椅打到了墙角,想要挣扎起来却因为身上的疼痛没能成功。 看着倒在地上的李祖娥,高湛本就因为喝了太多的美酒而有些潮红的脸色,当即便的更加红艳起来。 高湛一手拎着胡椅,另一只手指着李祖娥说道:“你这贱人什么时候有资格和本王谈条件,若是惹火了我,我明日就去把高绍德和高宝德两个杂种宰了!” 李祖娥和高洋一共育有二子一女,长子高殷、次子高绍德被封为太原王、女儿高宝德被封为长乐郡公主。 高绍德和高宝德因为年纪尚小此时依然待在邺城之中并未去往封地。 看到高湛仿若要吃人一般的神情,李祖娥在心中埋藏许久的一份恐惧慢慢的浮上了心头。 当年自己的丈夫文宣帝高洋酒醉之后便是这一神情,而这种状态下的高氏族人是没有一丝理智可言的。 当初高洋虐杀薛嫔便是这种神情,高洋酒醉的时候就是太后娄昭君去劝阻都差点被高洋送给胡人当老婆。 高湛是高洋的同胞弟弟,看来这性格也是如出一辙。 想到了这里,李祖娥再也不敢反抗高湛,趴在那里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生怕一不小心激怒高湛,若是再因此让自己的小儿子和女儿遭受不妄之灾,自己恐怕会愧疚终生。 而高湛也是像一只发情的野兽一般直接在地上将李祖娥身上的衣服厮的粉碎,扑了上去…… …… 高殷到了晋阳就如张忘所预料的那样,最先坐不住的便是高归彦这一批高洋留给高殷的旧臣。 他们也是最为惧怕高殷死灰复燃的一批人。 高归彦本就是统军大将,当初若不是高归彦将杨愔等人的计谋告知高演、高湛并带领着自己麾下的部属帮助高演,高演也不会如此顺利的取得皇位,所以如今的高归彦在新朝也是位高权重。 得知高殷被送回晋阳之后,高归彦第一时间便去了晋阳宫中求见高演。 见到高演高归彦也没有多说,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话:“近日晋阳有童谣言之‘天子已归位’陛下不可不防。” 多疑是高家的传统,何况高殷的存在威胁的不止高归彦,只要高殷活着一天,他的皇位就永远不稳妥,就要时刻担心会有人拿高殷做文章。 若不是娄昭君担心自己对高殷动手,继位之初便要求自己将高殷送去了邺城,恐怕这会高殷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经过了高湛一事,高演也是深刻的体会到了高殷的威胁,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手中,那可是对付自己的利器,这样的利器唯有毁灭才是最佳选择,他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变数。 高归彦一走高演便命令宫中宦官带了毒酒去刺死高殷。 若是王晞仍在,同样是除掉高殷,恐怕绝对不会采取这样直接的方案,不管是半路假扮山贼还是让高殷暴病而亡,至少都不会留下一点实证。 就算是所有人都怀疑是高演干的,也无法明着指责他,高演如此而为之算是把自己名声弄臭了。 只不过如今已经越来越刚愎自用的高演已经习惯自己决定一切。 一名宦官端着一壶毒酒,两名壮硕的宫中侍卫紧随其后,三人便一同去了高殷暂时落脚的寝宫之中。 两名侍卫跟随是为了防止高殷若是不喝毒酒,好扼住他强行灌下的。 壶里装的是什么三人自然知晓,虽然高殷如今还是济南王,对一个很快就要死去的王爷三人也没有了多少尊重,直接推开宫殿的大门三人便直接进了高殷暂住的宫殿。 然而一进去三人立即蒙了,按理说高殷这里除了几个伺候的宦官应该没有其他人才对,然而此刻原本应该比较空旷的殿中却是站满了人。 一名身着华丽无比的老妇正站在济南王的面前,而济南王正跪在那老妇人面前似乎在哭诉着什么。 这老妇人三人都认识,在晋阳宫中可以说是除了皇帝高演之外,第二不能惹的人——太后娄昭君。 见太后娄昭君在这里,一股寒气当即从三人的脊背冷到了脖颈。 三人进门的动静不小,殿中的人自然是注意到了,娄昭君扭头一看,当她看到当前的那个人宦官手中托盘上的酒壶时,一张脸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娄昭君陪伴高欢戎马一生,这一辈子他见多了权力争斗之事。 先前禅让皇位的东魏孝静帝元善见便是被自己的大儿子高洋一杯毒酒毒死的,看到这一个酒壶她哪还想不到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高演让你们过来的。”娄昭君面沉似水的冲着三人问道。 “是…是…是……”那当头的宦官哆嗦着回道。 “这酒壶里装的是什么?”娄昭君紧接着问道。 “是是……是皇上赐给济南王的美酒。” 看到这个宦官的表情,此刻高殷也是明白了过来这酒壶中装的究竟是何物。 “阿婆救我。”高殷跪在地上抱住了娄昭君的腿祈求到。 第一百五十章 晚了一步 “你把这酒喝了!”娄昭君冲着那宦官不容置疑的说道。 那宦官听到娄昭君的命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祈求到:“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你们两个喂他喝,若不然就你们三个一起喝。”见那宦官不肯饮下毒酒,娄昭君冲着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命令道。 一听娄昭君的命令,两名侍卫当即一个按住那宦官一个取过毒酒酒硬王他的嘴中灌去。 依令而行死的只是这个宦官,若不执行娄昭君的命令,恐怕自己两个的性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那宦官怎么会是两个彪形大汉的对手,不一会一壶毒酒便被生生灌进了他的嘴中。 皇宫出品,必属精品。宫中珍藏的毒药自然也是现阶段能够找到的最为毒辣的,虽然不像一些小说中说的那样见血封喉,然而那宦官喝下去不久就满脸通红的在地上蜷缩成了一个虾米的样子,在殿中哀嚎不止。 “你们两个将他拖走扔出去。”娄昭君指着那依然抽搐不止的宦官向着那两名侍卫说道:“回去告诉高演,以后济南王就同老身住在一起,他若是有本事就连老身一起毒死!” …… 当得知高殷被太后接走后,两名报信的侍卫被愤怒的高演当场砍杀。然而高殷被娄昭君护住,他却是没有多少方法能够在避开娄昭君的情况下杀掉高殷。 连自己的母亲一起毒杀,他高演就是再疯也没这个胆子。 暂时无法对付高殷,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则倒了大霉,凡是被高演怀疑与此事有关联的宫女宦官,死在鞭打之下数不胜数。 若不是宫女宦官们报信,娄昭君怎么可能知道高殷到来的消息! 因为高演杀的人太多,以至于宫中的宫女宦官一时间甚至出现了短缺,长秋寺紧急在晋阳周边又补充了一批宫女进来。 看高演动不动就杀人,中书令赵彦深甚至想要仿照当年杨愔一样准备一批犯人备着,以供高演屠戮。 只不过这一次高演杀戮的对象似乎只面对宫中内侍这才作罢。 一时间晋阳宫中宦官宫女人人自危,视伺候高演犹如洪水猛兽。 …… 因为高湛将高殷交出缘故,高湛对高演的威胁可以说是垂直下降的了一个量级,也因为如此暂时高演也没有对高湛动手。 晋阳邺城两方短暂的平静,张忘的生活也因此闲暇了许多,春暖花开之日张忘便搬到了自己在乳泉山中的新家之中。 反正自己的职务是虚职,没有需要处理的政务,而高湛若是召唤自己,那些下人们自然会直接快马来乳泉山这里寻找张忘。 张忘有钱,乳泉山这里的院落自然修筑的极为宽广,别院里面又划分出了数个小院和下人们住的院子,不说张忘几个人,就是数百人也住得下,这还没算上别院外面见得那一排排房屋。 不过在房屋安排上这一次张忘直接没给小丫鬟三女自己做决定的机会,直接令人将三女的行李和自己放到了一个小院中,也算是宣誓了主权。 那些冬天时自愿留下看守院落的贫苦百姓,张忘在征求了他们自己的意见之后,亦是直接将他们收为了家仆,又让孟其帮着从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孀中挑选了一些身手麻利的进了别院。 增加了这么多人,别院的人气才算起来了,若不然这么大的院子,光清扫就不是几个人能够完成的。 至于来张忘这里做下人,不管是那些无依无靠丈夫战死的妇人,还是那些冬天时在这里看家的贫苦百姓,都是万分愿意的。 在古代,去大户人家里做工,就像现在找一个企业上班一样,自然有三六九等之分,像张忘这样没多少架子,给钱又痛快的雇主,自然是上好的去处。 搬完家,张忘便请来了三个客人——郑道谦、蹋头罗、潘子密。 高湛刚刚让三人占卜完的一段时间里,张忘并没急着将三人请来,生怕若是自己紧接着和三人联系会让高湛将他们所说的占卜和自己联系起来。 而是悄悄的派孟其打探了一下,这一段时间以来三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直到时间过去数月,自己搬入了新宅,这才将三人请了过来。 此刻三人正一脸谨慎的坐在客堂中等待着张忘的到来。 对于张忘的身份三人都已经知晓,张忘在派人去请他们时已经说明了,而且张忘让孟其着重点出了,自己就是那个当初长广王请他们占卜时站在长广王边上的那个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三人坐在这里才有些忐忑不安。 大部分人在心虚的时候,等待结果的时间一长,都会有一些的焦躁,而且这种焦躁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特别是张忘派人着重点出了自己的身份,自然让三人有一种难道长广王已经知道自己三人所言真伪的错觉。 而这也是张忘想要达到的效果。 三人算是同行,虽然同行是冤家,然而也算是互相知根知底,坐在一起三人一开始还寒暄了几句,然而等的时间一久,三个人的话语便越少,一直到无话可说,坐在那里一杯杯的喝着苦涩无比的茶水。 一直等了大半个时辰,正主张忘这才施施然从后堂走了进来。 “王爷非要留我在宫中用完膳再走,让三位久等了。”张忘一进来便先表明了自己和长广王的亲密关系。 而后张忘话锋一转,便直接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你们三人可知道欺瞒王爷该当何罪。” 张忘的问题虽然直接问到了三人最惧怕的一个点上,然而三人在忽悠人这一方面都是专业的,至少在喜怒不形于色这一方面修炼还是很到位的,三人的神情都没有多少明显的变化。 占卜自然有没说准的时候,往往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怯,一定要波澜不惊的应对,想想如何把责任推到对方近期做的一件事情上,所以在脸皮方面三人还是比较厚的。 然而此刻如此的淡定,本来就是一件反常的事件,这可不是一般的占卜失误,张忘指责他们的可是欺瞒王爷的大罪,三人表现的如此平静本来就不正常。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收服 “你们的妻儿虽然去了晋阳,然而你们若是死在了邺城,恐怕你们的妻儿会立即沦落街头甚至死于非命!”张忘饮了一口清茶,平静的说道。 孟其在受伤之前可是斥候军的队主,探查几个普通人的情况自然是轻而易举。 通过孟其的探查,三人的妻子儿女已经几个月没有出现了,而且消失的时间恰恰便是高湛令他们占卜前的几日。 一番分析,张忘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三人占卜的结果如此统一,定然是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操纵的结果,而最希望高湛什么都不做,将高殷送到晋阳的无疑便是晋阳的高演了。 至于高归彦等人虽然也有这个动机,然而却比高演要小一些,毕竟有高演在前面,他们还没有必要冲在前面,纵然是想到了这个主意,也不需要自己实施,提供给高演让高演派人处理就是了。 而三人的妻儿几乎在一个时间失踪,则更加印证了张忘的这一份猜想,恐怕高演派的人是以三人的妻儿威胁他们,令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说。 为了方便控制,自然是将三人的妻儿直接“绑架”了,三人妻儿所在的地点十有八九便是高演的大本营——晋阳。 “只要你们听我的吩咐,我保证会将你们的妻儿完好的送到你们的身边。”如果说张忘直接点明他们的妻儿被带到晋阳的第一句话,是在三人的心中投下了一颗炸弹的话,这第二句无异于掀起了惊涛骇浪。 让他们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张将军所言当真?”最先坐不住的便是修士郑道谦,郑道谦已经年逾五十,然而他的孩子方方五岁,可以说是老来得子最是宝贵。 见郑道谦已经最先妥协,蹋头罗和潘子密也没有再坚持下去。 “将军在这里见我们,想必长广王尚且不知道此事,若是将军可以救回我的妻儿,老夫愿凭将军驱使。”潘子密怎么说也是混官场的,对张忘的意图也是猜测出了一二。 “我也是,你只存救回我孩子,怎么样都行。”蹋头罗紧跟着说道。 “三位放心,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年底之前定然让你们合家团聚。”张忘拍着胸脯对三人承诺道。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便是今后……” 张忘没说完,便被性子比较火爆的蹋头罗打断:“今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忘听完蹋头罗的话,又将目光投向了郑道谦和潘子密两人。 看到张忘略带一丝威胁的目光,两人立即连连点头应道:“愿唯将军驱使。” 看到这一幕,张忘也笑眯眯的点着头说道:“放心年底之前,晋阳定然会有消息传来,你们的家人也会平安无事。” 张忘说完,便冲着立在一旁的小丫鬟示意了一下。 看着小丫鬟一溜小跑出了客厅,三人还在纳闷时,就见六个仆人挑着三个箱子来到了客厅,放到了三人的面前。 张忘走到了三人的跟前,将三个箱子一一打开,整整三箱子的铜钱展露在了三人的面前。 “三位往来辛苦,这一点车马费是张忘的一点心意,还望三位不要嫌少。” 三个箱子里每个箱子都是五万钱,来自后世的张忘知道,单凭威胁也许能够让一个人为你做事,然而绝对不会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一个人长久的为你做事,靠的还是利益的牵绊。 就像现在很多老板会和你谈前景、谈理想、谈愿望,就是不谈薪资,没有薪资的理想永远留不住人。 钱给了,张忘又简单了和三人简单了解了一下晋阳方面和他们联系的途径,便派人将三人送了回去。 晋阳方面担心对三人灭口会让高湛有所怀疑,进而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故而知道内情的三人依然完好无损的生活在邺城。 然而为了控制三人不乱说话,三人的妻儿依然被控制在晋阳,按那帮人的说法,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听话,该放人的时候自然会放人。 晋阳方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与三人联系一次,在他们看来已经初步取得了高湛信任的三人,下一步也许还会用得上。 同时张忘争取三人为自己做事的目的和高演其实也一样,和高湛联系紧密的张忘可是知道,这一段时间里,高湛对郑道谦这三位高人可是赞誉有加。 有了他们三个,再加上自己精心培养的“正阳真人”张五六,在高湛那里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高湛的意思。 至于三人的妻儿,等到下半年高演真的出事的时候,只要顺着和他们联系的人这根线找下去,不难将他们的家眷救出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救人 离开了道观之后,张忘让来护儿将马车停到了乡义里的别院处,两人便一同在邺城游逛了起来。 说是游逛,其实也是有目的,两人游逛的地方多是一些乞丐出没比较多的地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对这些乞丐下手,张忘自然要对这些乞丐多了解一些。 之前张忘没专门注意,这会专门去观察乞丐了张忘这才发现邺城的乞丐竟然如此之多,几乎每一条大街小巷上都有乞丐存在,一些较为繁华的街道上甚至一条街道会同时存在着多个乞丐。 由此可见整个邺城的乞丐绝对不会是一个数目。 邺城还是大齐的都城,若是在其余的地方乞丐岂不是更加的多。 而且张忘还发现了一个现象,在这些乞丐中竟然有不少的妇女和孩童,若是说家乡遭了灾活不下去,妇女和孩子都出来靠乞讨讨个生活也可以理解,但是张忘在这些妇女孩童中竟然发现其中有不少的人竟然都有着残疾。 有断手断脚的、有瞎眼的、甚至有根本没有舌头的哑巴。 张忘在前世的时候曾经看到一些报道,一些人会专门去偷一些孩童过来将之弄残疾,然而靠此骗取人的同情心,好套取钱财谓之:“采生折割” 眼前看到的这些场景让张忘不由的想起了前世的这一条传闻,而且张忘不吝于用最恶的心思去猜测着一群乞丐,要知道他们已经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干的。 烟雨楼那些妙龄少女不就是这些乞丐掳掠来卖给烟雨楼的! 想到了这里张忘带着来护儿更加的注意了一下这些身体有残缺的妇女和孩童,细细观察之下,张忘发现在这些妇女和孩童的不远处,基本上都会有一个身体完好的青年乞丐在那乞讨。 如此更加坚定了张忘的猜想,这些妇女孩童的来源绝对有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和烟雨楼的那些少女一样都是被这些乞丐掳掠而来的。 若真是如此的话,这些乞丐死不足惜! 一边观察着乞丐的分布,张忘和来护儿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二人已经深入了一条阴暗塞责行人稀少的小巷子。 正是在这个小巷子里张忘和来护儿突然听到了一阵极为微弱的求救之声,听声音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二人赶忙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忘跑了过去,发现在巷子的一个分叉里有四五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拖着一个衣着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人向着巷子尽头一个已经坍塌了小半看上去早就已经废弃的宅子走去。 而那一声声微弱的求救声便是从这个被拖着行走的人口中传出来的。 “光天化日郎郎乾坤,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见此张忘冲着这些人大喝一声后退了一步冲着来护儿继续吩咐道:“你上。” 听到张忘的命令,来护儿二话不说便直接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将这几个乞丐打到在地,然后将那个被拖在地上的女子搀扶了起来。 “我们家卢治中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今天遇到我们算你们倒霉,若是在让我看到你们定要将你们拿去报官!”看到护儿将这些打到在地,张忘狠狠的冲着这些人撂下一句狠话,当即示意来护儿将这个女子背起,匆匆离开了这条巷子。 张忘所留下的名字卢治中,自然指的就是如今官居治中从事史的卢思道,这些乞丐说起来可能和清都丞董生有关系,而卢思道说起来正好是董生的上级部门领导,万一若是这些乞丐将消息传递了上去,就是董生也会有些投鼠忌器。 至于为什么不将这些乞丐直接杀死,张忘还不想这么快就让花子帮察觉到异常,为自己扫平花子帮增加麻烦。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