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东沙》 第一章 人来 天色微微向晚，半空飘着零星懒洋洋的云彩，东沙小镇山水朦胧。 东沙河如同一面澄碧如画的镜子，映出远处常山的长、西沙湖落日的余光。 东沙虽小，五脏俱全。 人来的地方，从来不缺江湖事故。 庄稼汉、船工、猎户、贩夫走卒应有尽有，沿街泛起的点点灯光，意味着淳朴的村民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步入夜会开市前的喧闹。 东家长、西家短，青橙红绿众纷纭，毫分计较口才勤。 王婆卖瓜果梨桃、锅碗瓢盆、鸡鸭鱼肉，自卖自夸。 一人一马，二人二马。 人是白色的人，马是白色的马。 年家愁、悲二公子一身白衣，横刀立马，下半截沉在黑暗里，上半截仍浮在夕阳中。 “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少愁，“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年少悲。 江南年家，书香门第，一家三代举人老爷，年家老太爷年今夕在朝为官，官拜左相爷，到了这一代弃文从武，转战江湖，聊聊岁月，声名鹊起。 三年前，太行巨盗江洋连同麾下三百盗匪横行太行百里，年家二兄弟杀上太行山，与江洋大战三天三夜，将其击杀。 两年前，黄河九曲十八寨少总舵主万里沙在婺城欺行霸市、鱼肉乡民，年家两兄弟找上门废掉其两条手臂，逼迫吐出白银十万两。 一年前，清风门副门主徐来见色起意，玷污历城吴员外待字闺中的掌上明珠吴落红，被正在历城的年家二兄弟恰巧遇到，直接废掉眼鼻口舌，以示惩戒。 年少愁、年少悲二兄弟但行好事，惩恶扬善，素有愁公子、悲公子之称，为江湖所传颂。 “大哥，你说那小叔真的在这里？” “鸽堂传来的消息还会有假？” “鸽堂也太会做生意了，一个消息就花掉咱们三百两！” “王二爷做生意向来精明，只要杀了小叔，别说三百两，就算三万两都有人给。” 鸽堂，江湖上最大的情报机构，一张消息网遍布天下。 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 鸽堂堂主王二毛，江湖人称二爷，传闻拿着偷来的三百两白银拉拢几名江湖鸡鸣狗盗之辈创建鸽堂，二十年时间名满江湖，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无人敢得罪的大人物。 蓦然，一阵紧锣战鼓般的马蹄声疾驰而来，小镇顿时尘头大起，大惊失色的村民还未来得及反应半分，二十几匹战马如风卷残云般涌入街道。 街旁此起彼伏的喧闹夹杂着小孩子的尖叫声，众人大惊失色、瞠目而视、六神无主、忐忑不安。 仓皇躲避之下，琳琅满目的货物甚至来不及挪动就被杂乱无章的踩于马下。 惴惴不安的村民向着院子狂奔，顾不得收拾自己赖以生存的家伙什儿，抱头鼠窜。 “李大寨主好大的威风！” 年少愁不屑地的扫视面前正前方如同肥猪一般的旋风寨寨主李双孔。 旋风寨，江湖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的九寨之一，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旋风寨寨主李双孔武功盖世，成名绝技“倒打一耙”更是位列江湖十大杀招之一，无人敢轻视于他。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愁公子、悲公子！” 李双孔冷声一笑，不予理会，此二人毕竟后起之秀，只能算自己的晚辈，随即大手一挥接着说道：“儿郎们，不必管挡路的狗崽子，踏死也罢，马上把小叔给我找出来，咱们今晚找红秀阁的姑娘庆功！” 李双孔身后一众手下听闻红秀阁，顿时目露精光，热血沸腾。 蕙质兰心情似月，红秀添香暗销魂。 红秀阁，就算再普通姑娘吹拉弹唱卖艺不卖身一晚也要上百两银子啊！ 白虫上脑的众人一股脑儿的冲入街道，有几个来不及逃开的孩童顿时瘫坐在大路中间，嚎啕大哭。 李双孔的手下挥起长鞭噼里啪啦一阵乱打，几个原本想冲上去解救孩童的中年人纷纷逃窜，哪还敢继续向前。 金戈铁马之下，春风得意之情，两个哭爹喊娘的孩童尚未逃开，眼看就要伤在马蹄之下。 一条黑影从旁杀出，疾如鹰隼，双手一揽，抱住坐在地上的两个孩子，身体向后一仰，双脚轻轻一蹬，整个人如同飞燕一般轻巧脱出。 李双孔义子李二狗手持长鞭一声掠过，黑影反手一抓，长鞭瞬间拉直，随即单臂一挥，李二狗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此时，众人借着微光才看清楚，搭救两名孩童的乃是一位麻衣老者，一身粗布麻衣，农人扮相，步入街边，泯然众人，毫无特征。 年少愁、年少悲二人对视一眼，对于李双孔纵容手下的行径愤怒不已，只可惜，碍于身份，他们二人竟然缄口不言。 “臭要饭的，找死啊！” 李二狗抽出背上破月刀，猎犬獠牙，迎风而斩。 破月刀，千年寒铁打造，一丈有余、重达百斤，李二狗全力轰出，力愈千斤，恐有拔山盖世之勇，这一刀若是斩实，麻衣老者势必被剁成肉酱。 李二狗，并非外号二狗，而是本名就叫二狗，逢人就宣扬自己是李双孔膝下最忠实的猎狗，他让自己咬吕洞宾，自己绝不管他是不是好心人，以此为荣。 只可惜，外人私下却称之为猪狗不如，毕竟李双孔除了黑旋风之外，还有一个黑猪的外号。 麻衣老者手臂轻轻一抬，手中多了一根青色的枯枝，电光火石之间竟然轻而易举的点在刀身之上。 咔嚓！ 破月刀应声而碎，断为数节，枯枝毫发无损，夜光映照之下俨有熠熠生辉之色。 “狗仗人势的东西，且废你武功，引以为戒！” “不要！” 李二狗从麻衣老者的只言片语当中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十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麻衣老者手中的枯枝轻轻在地上一划，一道肉眼难以分辨的微尘从空中划过，瞬间没入李二狗的左右琵琶骨。 咔嚓！ 琵琶骨应声而断，李二狗一声惨绝人寰的嘶吼，武功尽废。 “布衣渔翁王小鱼！” 李双孔倒吸一口冷气，与此同时看向年少愁、年少悲二兄弟。 “义父，你要为孩儿做主啊！？”李二狗连滚带爬的奔向李双孔。 “混账！” 李双孔直接一脚将李二狗踢飞：“我们旋风寨此次前来乃是专门对付臭名昭著的恶徒小叔，你等不长眼的狗杂种，连鱼王前辈都不认识，实在该死！” “年少愁、年少悲见过鱼王前辈！”年少愁与年少悲异口同声拱手上前。 第二章 绝情婆婆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布衣渔翁王小鱼，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的鱼王。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王小鱼是孤独的，孤独的人喜欢独来独往，既不喜欢鸟，也不喜欢人，他只喜欢孤独。 太上盟，江湖上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排名榜首的一盟。 除了太上盟盟主之外，四大法王在江湖上也是凶名远扬，随便一个都是威震四方的大人物。 李二狗临到咽气都没想清楚，到底是他自己想当李双孔的狗，还是李双孔仅仅将其视为一条狗。 卑躬屈膝的舔狗，从来都是没有尊严的。 死的尊严都没有。 “你们到底是来惩恶扬善还是作恶多端？” 王小鱼冷声质问，显然李二狗的死并未带给他任何好感。 李双孔纵身一跃落马，抱拳拱手：“鱼王前辈，刚才是我管教不严，冲撞了前辈，适才或有急功近利，想要这种方式将恶徒小叔逼出，念在大家同为江湖除害，诛杀恶徒小叔，还望鱼王前辈见谅。” “多谢鱼叔！” 与此同时，一旁大门打开，奔出二人，分别将坐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揽住，手捧一把碎银，不断在地上磕头叩谢王小鱼。 “你们回去吧！” 王小鱼接过二人手中的碎银，随即摇摇头。 二人感恩戴德，连忙起身抱起孩子向家中奔去，口中还念念有词：“鱼叔真是好人吶！” 好人？ 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的鱼王王小鱼是好人？ 江湖上谁人不知他王小鱼杀人不眨眼？ 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情。 无情，就是王小鱼的代名词，这个世间，唯一他王小鱼不杀的就是水中的鱼儿。 仿佛这个世间，鱼儿才是他的同类，人命视如草芥。 太上盟能够屹立天下第一门派的位置，哪一个不是他们这些人一刀一剑杀出来的？ 死在王小鱼手中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现在竟然有人说他是好人？ 或许，东沙小镇中，没有人能了解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来此地定居不足一年的忠厚长者。 只观望他风雨无阻的东沙河边孤独垂钓的落寞身影。 只见得喧闹集市一隅，谁家丢了金银细软贵重财物求到他门上，他都能在三天之内帮忙找回。 当然，也不可能全部拿回，不论找回任何东西，他只给一半。 按照王小鱼的解释，这是报酬，也是规矩。 在众人眼中，鱼叔似乎就是所不能的锦鲤，保佑着东沙小镇的安居乐业。 “堂堂太上盟鱼王，什么时候也成了见钱眼开的市井小吏了？” 话音未落，随即有节奏的响起一阵咣当咣当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 深巷之内，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太婆，一头白发、满目皱纹，手持一尊龙头杖，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举步维艰的她，每走一步，都要用龙头杖撑地撞击，在混乱之后的宁静之下，显得如此清脆鲜明。 “老夫出手救人，自然要拿报酬，合情合理，这是规矩。” “也罢，施恩图报非君子，你王小鱼也算不得君子。”老婆婆沙哑地说道。 “老太婆，你懂什么！施恩不图报，长此以往，天下谁肯施恩义气！不望图报，那是假仁假义，教人忘恩负义。上古圣人，施恩义，都要接受报酬作为榜样。”年少悲冷声喝道。 “呵呵呵呵！”老婆婆碎声一笑：“不愧是年家走出来的利欲熏心滥官污吏迂腐不仁之辈，心都被污泥染黑了吧？” “绝情婆婆，老夫自然非君子，不过也非小人，就算你解开心结，老夫也不会与你这老太婆共度良宵逞一时之欢啊！哈哈哈哈！”王小鱼脸上终露出一丝得意地笑意。 “你！？” 年少悲刚想回应，突然听闻王小鱼口中的绝情婆婆四个字，震惊之余话入嘴边戛然而止。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绝情婆婆，曾经的天下第一美女，一颦一簇都能引动江湖无数腥风血雨，帝王将相、江湖英雄、山川草莽爱慕之心络绎不绝，却无一能入她的法眼。 后来她说，只要有人能让她笑三次，她就嫁给谁。 第一个人，漠北第一大帮天狼帮帮主金城，圆顶粗身，身长一丈有二，手臂粗狂摸不到自己的后脑勺，一双横肉硕大的巨手，不知道捏碎了多少恶狼的头颅。 金城为彰显自己的力量，屠戮整个漠北，送给绝情婆婆一座由一百零八头狼王骨打造的“引狼入室”床，此床可有血脉喷张，热血沸腾之妙，上了他的床，就是她的郎。 绝情婆婆漠然一笑，有勇无谋是莽夫，如何讨得女人欢喜？ 第二个人，南疆祸国国主殃民立下誓言：“为你放弃做帝皇，要你陪在我身旁。就算尸体堆成行，只愿成为你的王。” 绝情婆婆嘲然一笑，随即摇头：“后宫佳丽有三千，何必为我弃江山。英雄别过美人关，请你稳坐这江山！” 第三个人，素面书生，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他身无长物，一身素衣一尘不染，手摇折扇，不紧不慢，走走停停，仿若流连路旁风景。 “你为什么要害我?” “害你什么?” “害我那么喜欢你!” 绝情婆婆笑了，她笑的那么开心与灿烂。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三笑才子佳人。 同样是只笑了一次，绝情婆婆便与一籍籍无名的书生坠入爱河，哪怕倾城与倾国，不过是为才子佳人做了铺垫。 二人从此销声匿迹隐入江湖。 谁曾想，五年之后，绝情婆婆重出江湖，一路追杀书生，立誓杀尽天下负心人。 五年时间，她的容貌不再，温柔消散，只剩下一颗报复天下负心人的狠辣之心。 绝情婆婆眼神微微一眯，龙头杖微微一摇，一道青芒直射年少悲面门。 年少悲霎时长剑横在身前！ 咣当！ 整个人倒退而出，滑落马下。 噗通！ 白马一声嘶鸣，应声而倒，青芒崩入马腹，饥肠辘辘滚滚落。 “你！？” 年少愁纵身一跃，仗剑与年少悲而立，怒目而视。 “哈哈哈哈，老太婆，何必跟小辈计较？”王小鱼朗声大笑转而回身看着年家两兄弟：“你能挡得住绝情婆婆的一招绝情镖，也算是江湖上的小人物了。” 绝情婆婆冷哼一声：“此马纯一白色，星光之下闪闪如银，醒目到了极点，上了战场，成为目标，必定要死在刀枪之下，历代名将，骑白马的都没有落到好下场！今天不过给你二人一个教训！” “哈哈哈哈，绝情婆婆，看来你对白衣白马的王子还是耿耿于怀啊！”王小鱼灿然笑道。 第三章 恶徒小叔 月上枝头，鱼王王小鱼与绝情婆婆的到来，气氛变得愈加凝重。 “人都到齐了吗？” 蓦然，东边百年巨树之上打了一个哈欠，一道身影轻轻飘落，脚尖微微一点，毫无声息。 “桑叶先生！” 杀人不过头点地，桑榆非晚叶枯枝。 杀人，从来都不会晚。 王小鱼为之一惊，此人何时隐藏在巨树之上，他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之外，江湖散修比比皆是。 散修之中佼佼之列，当属江湖三大先生。 桑榆非晚桑叶先生、弦消玉殒莫大先生、珠落玉盘财大先生。 桑叶先生位列三大先生之首，按说只能算王小鱼的晚辈，可实力不在鱼王之下。 太上盟等各大门派无一不极力拉拢，传闻他的武功已达到臻化之境，无论加入哪一方，势必都会如虎添翼、号令为尊。 三大先生各自为战、各有特点。 桑叶先生弑杀，他曾一夜之间屠尽白云庄一百七十三口老少妇孺，并将白云庄庄主白云飞的脑袋挂在门前的大树上，就因为白云庄门前栽种了一棵他不喜欢的榆树。 莫大先生痴乐，高山流水只为寻觅知音。 二人都是不可一世的高手，唯有排名最末的珠落玉盘财大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拥有富可敌国之财。 天老爷为你关上一扇车门，必然要给你开一扇车窗。 财大先生自己不会武功，却能号令天下高手为他卖命，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能让人拉车，没错，不是马拉车，而是人拉车。 此时，咯吱咯吱的人车声由远及近，如又一轮明月飘然而来，只见两大巨汉一人挽着一条车臂，人车疾驰而来，健步如飞。 车身雕栏玉砌，车帘映射光彩夺目的夜明珠，金色的光芒刺痛着双目。 天地间仿佛多了一方皎洁，因为车身镶嵌了无数的南海夜明珠，在夜色之下是那样的耀眼。 马车不用马，天下唯有财大先生有此魄力。 财大气粗气死人。 俗气！着实的俗气！ “是你通知我等前来的？”绝情婆婆冷声质问。 桑叶先生连着打了三个哈欠，财大先生的人车也应声而停，照亮了方圆数十丈，如临白昼。 “是我通知你们来的。”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众人抬起头目及所处，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率先下车的乃是一朴素无华的女子，手持一方胡琴，身着一件轻纱般的黄杉长裙，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八九岁年纪，黑发之外的一柄粉琢玉簪晶莹剔透，面容秀美绝俗。 众人沉浸在绝美女子的惊艳之时，一个精瘦的老头随即从人车当中走下来。 “财大先生！” 李双孔眼睛一凝，身体自然向后退了半步，仿佛在忌惮什么。 与传闻中的雍容华贵截然相反，家财万贯的财大先生枯瘦如柴，彷如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一般。 “各位江湖豪杰，看来除了幽冥谷的七兄弟之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财大先生环顾一周，接着说道：“呵呵呵，诸位不用惊慌，老夫用三万两买断了鸽堂的这个消息，特地通知各位，大家都与恶徒小叔有不共戴天之仇，咱们也算同道中人了。” 年少愁冷声问道：“同道中人？不知一向不问江湖事的财大先生，为何也会与此等江湖宵小有间隙！” “上个月，老夫与北海船商晏家交易所得的一株万年血珊瑚被恶徒小叔所劫，至今下落未明，所以老夫想邀请各位帮忙找回，报酬方面大家不用担心。” “万年血珊瑚！？” 众人吃惊，血珊瑚乃是深海奇物，天下唯有北海晏家知晓其出处。 百年以上的血珊瑚研磨成粉，可以注入食材，融入药材，壮气补阳。 一千年以上火候的血珊瑚，普通人如果把它雕琢成首饰佩戴，可以驱除身体血液中的杂质，清血毒，益寿延年。 万年以上的血珊瑚更是可遇不可求，只要摆放在卧榻之内，日常嗅其香气便能长命百岁。 不过，众人很清楚，财大先生所取万年血珊瑚的目的肯定不是希望自己长命百岁这么简单。 财大先生随即看向年少愁、年少悲二人：“二位少年才俊不必担心，老夫与左相爷也有三分交情，此次二位公子帮老夫省下两万两白银，虽非老夫传信而来，但此次诛杀恶徒小叔，报酬自然有你二人一份！” “省下两万两？” “鸽堂成立二十年，所事算无遗漏，在老夫买断此消息之前，唯有愁公子、悲公子二人提前购买知晓消息，所以鸽堂特提供了两种方案，其一是五万两彻底买断，鸽堂负责抹除知晓此事之人，其二便是三万两，至于消息是否走漏与鸽堂无关。” “什么！？”年少愁一声冷哼。 这鸽堂行事果然非常人所能及，如果当时财大先生定要封锁消息，或许鸽堂真要对年少愁、年少悲二人下杀手。 两万两，两条命，隔壁王二爷做生意算的精细。 “我等兄弟二人乃是奉朝廷之命前来擒杀恶徒小叔，三个月之前朝廷所拨赈灾银两在韩家沟遭劫，黄金千两、白银十万两不翼而飞，刑部尚书大人特命我等二人配合六扇门将此人缉拿归案。” 财大先生点点头：“此事也算我等江湖中人为朝廷出力，不甚荣幸。” “杀鸡焉用宰牛刀，根本不需要鱼王前辈出手，在下自然能将其诛杀！” 李双孔十八齿钉耙向后一扛，硕大的肥肉浑身震颤，同时也讨好般向王小鱼靠拢。 江湖重利，互不相识，却能以共同的利益凝聚在一起。 一年以前，太上盟鱼王座下水堂堂主水赖在外遇害，同行一十三人全部遇难，留字署名——小叔。 八个月前，旋风寨囤积十数年财富宝物不翼而飞，留言之人——小叔。 “桑叶先生也与恶徒小叔有怨恨？”绝情婆婆沙哑地问道。 “对了，忘记介绍一下，这位姑娘乃是弦消玉殒莫大先生的独生女莫断弦。” 财大先生率先开口，“就在十天之前，仁义无双的莫大先生遇害，凶手正是恶徒小叔！” “什么！？” 连布衣渔翁王小鱼都震惊了。 江湖三大先生，除了桑叶先生与财大先生之外，弦消玉殒莫大先生最为潇洒与侠义。 此时，手持胡琴的女子莫断弦慢噙泪珠，但却闭口不言。 这柄胡琴，竟然是莫大先生的遗物。 曾几何时，江北旱灾，朝廷赈灾不利，莫大先生自寻赈灾黄金万两，更是从江南水乡押送梁米三万石，解了江北百姓燃眉之急。 风吹岁月，盐城瘟疫，一月之余死伤百姓数千人，莫大先生不顾危机，亲上药山，说服江湖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三山之一的药山派掌门药封带领门下弟子八百余人前往盐城，这才解了盐城十万百姓瘟疫之劫，否则朝廷已经做好屠城焚烧的准备了。 这些年，天下无一不是莫大先生的身影，哪里有难，哪里就会有莫大先生。 传闻莫大先生一生痴迷音律，走遍天下只为寻觅知音，一琴一声千山过，莫愁前路知己人。 殊不知，莫大先生以琴为伴，只不过是一种寄托，天下不平之事万万千，而莫大先生却只有一个，杯水车薪、九牛一毛的力量如何化解天下万千事？ 或许，只有胡琴才能给莫大先生一丝精神寄托，让他继续为天下奔走。 可是，就这样一个竭尽全力、鞠躬尽瘁、舍己为人、行侠仗义为天下人敬仰的莫大先生，竟然被恶徒小叔给杀害了。 第四章 酒色财气大伤身 “百无一用”何叔度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 因为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用。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缺点来强加给他，那就是名满江湖的“小叔”的名号。 他爱惜自己的名号如同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 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可名头大了，有时候就会成为累赘。 烧杀抢掠、作奸犯科、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所有的罪名都可能安插在他的身上。 因为你是公众人物，你既然享受着别人羡慕的目光，同时也要承受小人嫉妒的诅咒。 比方说，现在有人说弦消玉殒莫大先生也是他杀的。 说这话的人正是与莫大先生齐名的珠落玉盘财大先生。 巨舰只缘因利往，扁舟亦是为名来。 有钱人重利，一无所有者才会义气用事，亘古如此。 他武功高，江湖上能够同时修炼三百年前少林圣僧一叶大师的大自在内功心法与逍遥派开山祖师逍遥王的逍遥步法者，一骑绝尘，纵横天下，唯有他一人。 他战无不胜，尤其自创世间自在王刀法，一口“自在王”刀所向无敌，难逢敌手。 他文采飞扬，能诗能画，琴棋歌武无一不精，他熟读兵法，齐头并进，一举拿下朝廷文武双料状元。 他乡野风俗无一不知，朝廷礼节无一不晓。 江湖中，老一辈排挤他，年轻一辈嫉妒他，商人憎恨他，朝廷厌恶他。 因为他桀骜不驯，因为他潇洒飘逸，因为他劫富济贫，因为他不听感召。 最重要的是，因为他年轻。 年轻就是资本，年轻就是让人最忌惮的理由。 财大先生神情严肃：“鱼王，你在东沙逗留一年时间，难道就没有关于小叔的任何消息？” 莫大先生的死给众人带来无尽的震惊。 江湖三大先生之一，莫大先生武功人品冠绝天下，不温不火，不骄不躁，淡泊名利，为人厚道，对父母，对朝廷，对天下黎民百姓无一不忠义礼智信。 能够杀了莫大先生的人，绝对不超过十个。 如果连他的人品也算进去，敢杀了他的绝对不会超过一个。 杀了仁义无双的莫大先生，朝廷法度口诛笔伐，江湖术士弥天大怨，天地不容，万物生恨。 那么不超过一个中的这一个，只有恶徒小叔了。 这天下骂名的锅，只能小叔去背。 王小鱼摇了摇头：“老夫在东沙小镇一年，从未探听到关于小叔的任何痕迹。” 小叔震惊四座，身份神秘，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来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江湖早有传闻，他来自沙城百里之外的东沙小镇，真假难测。 布衣渔翁王小鱼来到东沙小镇已有一年有余，可他追杀小叔的理由乃是十个月前他座下的水堂堂主水赖身死一事，让人深思与滑稽。 “鸽堂的消息，不会有假！”绝情婆婆点头说道。 财大先生点点头：“那是自然，此次有鱼王、绝情婆婆、桑叶先生、李寨主以及愁、悲二公子，只要小叔敢露面，他今天必死无疑！” 绝情婆婆听罢摇摇头：“老身此次前来只是找他寻问一个人的下落，至于其他事情，老身不会插手。” “绝情婆婆，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家伙了吧，传说他还中过朝廷的文武状元，货真价实的读书人吶！”桑叶先生突然冷声一笑。 “找死！” 绝情婆婆脸色一变，龙头杖遥天一指，一道道青芒瞬间迸发，直奔桑叶先生而去。 桑叶先生似乎早有预料，脚尖轻轻一点，身体升腾而起，单手轻轻一挥，一道道翠绿色的光点与身前的青芒撞击在一起，擦出一道绚烂的火星。 绝情婆婆没有丝毫耽搁，龙头杖向前递出，仿佛瞬间拉长三丈有余，霎时之间攻到桑叶先生面前。 桑叶先生不慌不忙，身体以左脚为轴心轻轻一转，龙头杖擦肩而过，同时在旋转的同时抽出腰间软剑。 咣当！ 二者一招而过，伯仲之间，并未分出胜负。 财大先生连忙起身阻止：“二位，咱们都是为了恶徒小叔而来，不要人还没等来就伤了和气，自乱阵脚！” 王小鱼也点头说道：“是啊绝情婆婆，你的绝情镖与桑叶先生的桑叶锥都是江湖暗器榜上排名前三的暗器，如果真想分个高下可以找个山野僻静之域较量，不要两败俱伤之后被有些人渔翁得利。” 绝情婆婆脸上肃杀之气凝重，她最讨厌别人提及她的感情私生活，她最恨的就是读书人。 她是一个被爱情伤害过的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触动都会让她为之疯狂。 “打呀，怎么不打了，我还没看够呢！”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翩翩公子从房檐之上飘然而落，手持一柄折扇，不时在手指之间旋转摇晃，好不惬意与飒爽。 少年眉宇俊秀，容貌清朗，白衣黑发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轻拂，衬着明珠光环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财大先生一眼就盯住了这个少年，精瘦的眼神中爆发出一道炽热的精光。 少年的脸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仿佛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财大先生舌尖轻舔嘴角，左手轻轻擦拭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口水。 此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女人的美丽。 酒是烧身硝焰，色为割肉钢刀。才多招忌损人苗，气是无烟药火。 酒色财气，一梦中十八年，见了酒色财气，人我是非，贪嗔痴爱，风霜雨雪。 财是一切的基础。 财大先生贪财、嗜酒、好色，到了现在，已经达到逞气的地步。 转而，他看少年的眼神由喜转悲再到愤，如此绝美的男子，为何不属于自己？ 色到财大先生这种程度，天下也绝无仅有了。 楚霸王乌江自刎，是因为气，气自己英雄盖世，却干不过小混混刘邦。 周瑜吐血而亡，是因为气，气自己才高八斗，却斗不过诸葛孔明。 与天斗、与地斗还不过瘾，偏偏要与人斗，不蒸馒头争口气，财大先生的心理已成畸形。 少年看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同时也感觉到了财大先生眼神中的怒火，随即蔑视一瞥道：“听说你们最近一直都在找我？怎么，没完了？跟我小叔拼，你们有这个实力吗？” “跟我小叔拼？” 众人诧异，到底是“我小叔”，还是“我就是小叔”？ 此时，唯有莫断弦眼神凝重的眨了几下，仿佛明白了什么。 第五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绝情婆婆质疑般问道：“你是小叔？” 有些人，只要闻到一种香气，他就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女人。 有的人，只要看到一种花，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天底下，最熟悉女人的就是男人，可对女人最了解的还是女人。 少年轻摇折扇，自信满满地说道：“本公子自然就是小叔！” 李双孔一声怒吼：“你就是小叔！！！” 顿时，旋风寨的一众高手已经将小叔团团围住。 年少悲向前一步：“恶徒小叔，你可知罪！？” 小叔不屑地冷笑一声：“知罪？你算什么东西？按朝廷律法，你父亲才是左相爷，你身无半分官职，安能问罪？按江湖规矩，你不过是江湖后辈，安有资格质问于我？” 年少悲、年少愁眉头一皱，他们身份特殊，这几年在父辈庇护之下，江湖之路极为平坦，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可江湖中人但凡不是亡命徒都害怕吃公差铁饭碗的。 李双孔十八齿钉耙一挥：“恶徒小叔，你犯下的罪行，人人得而诛之！” 小叔冷笑一声：“你是想说旋风寨暗库被盗一事吧？没错，那就是我做的，可那些都是不义之财，这些年你旋风寨打家劫舍也就罢了，竟然发展到图财害命，甚至在两年前，关庄山马耳村三十七户一百二十八人全部遭屠戮，连同整个村落都消失在熊熊大火之中，此等行径令人发指！” 李双孔身体一怔，不由向后退了半步，失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小叔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毁尸灭迹之过你可曾想杀人偿命之时？” 李双孔全身震颤，怒吼一声：“给我杀了他！” 旋风寨二十几名高手同时出动，一窝蜂一般涌向小叔。 小叔手中折扇一张，横跨一步，扇风回旋扫射而出！ “四两拨千斤！” 一众旋风寨手下，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股脑儿的攻了上来。 乒乓、当啷、咣当、噼里啪啦！ 轰隆巨响，尘土横飞，狂飙激扬。 无数刀光剑影的交织之中，小叔的身体如同一条泥鳅一般游刃有余穿梭而下，折扇不时地在众人腹部，胸部、颈部甚至脸颊敲打。 每一次兵器快要攻击到小叔身上的那一瞬间，仿佛就像抹了润滑油一般擦肩而过，脱身而出。 “沾衣十八跌！” 一旁有人早已看出小叔身法，分明就是将少室山的“沾衣十八跌”融入到了传说中逍遥派祖师逍遥王所创的“逍遥步法”当中。 砰！砰！砰！ “给我倒！”小叔一声长啸。 顿时，十几个人应声而倒，身体逐渐僵硬起来。 “金针刺穴！” 马莲山天下第一点穴名家韩家家主韩湛的独家点穴手法，中了刺穴之人，除韩家真传解穴，江湖无人可解。 小叔轻而易举借助身法优势，竟然不费吹灰之力让十几位旋风寨的高手失去了行动能力。 布衣渔翁王小鱼再次惊叹，这小叔竟然接连使出重剑门“四两拨千斤”、少室山“沾衣十八跌”、逍遥山庄“逍遥步法”以及韩家“金针刺穴”等江湖各家不传之秘。 小叔使用的招式虽然杂乱无章，不得章法，但融合各家之长，在电石火花之间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不差分毫，一定得到了高人的真传。 其实，虽然没有人认识小叔的真面目，但他们也敢肯定，小叔一定不是面前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 李双孔见状大惊失色，暗想：这么多高手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被他制住，自己恐怕也非他的敌手，可是为了旋风寨的名誉，他也不好溜走。 一时竟左右为难起来...... “各位前辈、江湖同道，难道你们就眼瞅着小叔在此逞凶不成？” “恶徒，休要猖狂！” 年少愁、年少悲二人仗剑而上，他们很清楚自己在这里的分量，如果此时不与李双孔抱团结盟，他们二人肯定也会被各个击破，不得好下场。 小叔嘴角一撇，不屑地说道：“恶徒？你们年家两兄弟，号称是什么愁公子、悲公子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私下里做的什么勾当你们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年少悲一声厉喝：“你！满口胡言！” “三年前，你等与太行巨盗江洋分赃不均，加之暗中劫取东海岛国进贡给皇帝的贡品黄金十万两，皇帝大怒，下令严查此事，你等生怕此事败露，连同江洋麾下三百盗匪被你等血洗，相互勾结五年，翻脸只在一夕，身首异处。此事若东窗事发，你们的相爷老爹也保不住你们吧？否则你们是怎么知道东海岛国的进贡路线的？” “你！血口喷人！” “哼！两年前，婺城大旱，黄河九曲十八寨少总舵主万里沙带领百姓引渡黄河之水浇灌庄稼田地以解旱灾，你们俩恶徒却因此无法克扣朝廷赈灾银两，于是找上门废掉其两条手臂，逼迫吐出白银十万两中饱私囊，这才罢了！” “你！无中生有！！” “一年前，你二人进入历城下发今年相爷府的礼物清单，见色起意，强抢民女被清风门副门主徐来撞见，双方一场血战，徐来不敌，被你二人直接废掉眼鼻口舌，最后惨死狱中，你等担心清风门寻仇，于是让历城大家族吴家吴员外吴情将此女收为义女，赐名吴落红，并诬陷徐来，导致清风门至今蒙羞无法报仇。” 小叔将愁公子、悲公子二人的劣行娓娓道来，毫无掺假痕迹。 “你！妖言惑众！！！” 年少愁、年少悲二人见行迹败露，全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落红不是无情物？好一手舞文弄墨的手段！” 绝情婆婆一声冷哼，她平生最恨这些负心书生，此时对年少愁、年少悲二人更无半分好感。 “绝情婆婆，你千万不要受此人挑拨，小叔作乱，为祸天下，此时分明是要挑拨离间，让我等内讧，大家不用中了他的奸计！”年少悲连忙解释。 财大先生此时也点点头：“是啊，大家应同心协力将此恶贼诛杀，至于其他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小叔眼神一凝：“朱建风，你这种道貌岸然的嘴脸着实让人恶心啊！” 朱建风，财大先生本名，不过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当众喊出来了，哪怕是他身边亲近之人都已经遗忘，似乎这个名字是财大先生一生的痛楚，猪见了都疯，可见这个名字当时取的是多么的滑稽。 绝情婆婆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原来财大先生本名是朱建风啊！” 小叔也跟着娇笑一声：“还不止如此呢！当年苦苦寻找十余载，不远千里将为他取名字的算命先生在八十岁高龄之时被他残忍杀害，这等尖嘴猴腮之辈，自己照照镜子都得逼疯吧！” “你住嘴！”财大先生一声厉喝。 第六章 女儿红杏出 朱建风根本算不得是江湖中人，他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改变他一生的转折点就是因为他有钱。 当然，还有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三十年前被剿灭的江湖第一大派大相国寺的独门内功心法——大无相功。 万佛山大相国寺，地处中原齐州东部万佛山，是一座千年古刹。 曾经的江湖第一大派，鼎盛时期如同现在的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的江湖魁首太上盟，甚至比太上盟还要超然。 传闻之中，大相国寺僧侣上万，每天香客流水数万，俨有万佛朝宗之势，寺内圣僧信徒众多，哪怕二代弟子都能一呼百应，一层一层的大殿，长明灯日夜不息，整日整夜都是通明，财富积累堪比国库。 大相国寺被誉为武学圣地、修行圣地，每逢旱涝瘟疫，大相国寺所拨赈灾款项比朝廷更甚，寺内僧众更是亲力亲为，救百姓于水火，为江湖所传颂。 只可惜，三十年前，太上盟盟主封子阳联手众多武林高手，一起围困大相国寺，千年古刹，辉煌的庙宇，付之一炬，连同那富可敌国的宝库也不知去向。 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的雏形由此而立，共同瓜分了对整个江湖的统治。 朱建风又矮又瘦又丑又秃头，还有一张尖嘴猴腮的脸。 可是，他却喜欢让人家称自己为大侠，行侠仗义的大侠，慷慨解囊的大侠。 江湖三大先生之一的财大先生这些年确实布施了很多钱财，也做了不少好事。 传闻，当年江北旱灾，朝廷赈灾不利，莫大先生自寻赈灾黄金万两，更是从江南水乡押送梁米三万石，其后资助者正是朱建风。 盐城瘟疫，一月之余死伤百姓数千人，莫大先生不顾危机，亲上药山，说服江湖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六山之一的药山派掌门药封带领门下弟子八百余人前往盐城，这才解了盐城十万百姓瘟疫之劫，其背后还是财大先生。 可是，谁也不知道，财大先生的钱财到底从何而来，更让人诧异的是，他竟然还会武功。 嗡嗡嗡！ 小叔全身一颤，双耳中充斥着无尽的轰鸣声，一阵眩晕从脑海深处涌出，脚下一个踉跄。 小叔狠狠的咬牙切齿道：“终于要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了吗？” 财大先生怒吼一声之后，随即恢复了原有的神色：“你根本不是小叔！” 小叔冷笑一声：“我不是小叔，我是你小叔！” 布衣渔翁王小鱼脸色凝重，他此时竟然与绝情婆婆对视一眼。 二人心里很清楚，刚刚财大先生的一声怒吼，分明乃是少室山佛门狮吼功，其中更是蕴含着一丝丝魔教天龙八音，直击敌人心神，伤重者痴呆，轻者走火入魔。 传闻之中的财大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可见其隐藏至深。 财大先生会心一笑：“老夫不会跟一个牙尖嘴利的黄毛小子逞口舌之利！” 财大先生转头说道：“桑叶先生，就算此人不是小叔，此时冒充于他，必然与小叔有关。” 桑叶先生点点头，突然身体动了。 踏雪无痕，飞花摘叶起舞弄清影。 身体动的同时，手也跟着动了。 江湖中有很多规矩，可杀人从来都没有规矩。 无数的桑叶锥从天而降，小叔匆忙身体后仰，折扇开启，化为无数扇影，在自己身前绕成一个巨大的光圈。 叮叮当当！ 桑叶锥轰击在折扇之上，小叔铁扇一收，竟然毫发无损。 不过，他的右手已经发麻，虎口隐隐作痛，竟然渗出丝丝血迹。 “玄铁扇骨加天蚕丝扇面，恐怕这是传说中的天玄扇吧！”布衣渔翁王小鱼赞带有深意地叹道。 绝情婆婆眉头一皱，似乎在考量什么，却不为所动。 哧哧哧！ 桑叶先生抽出腰间软剑，一招游蚕剑法化为无数剑影，如同天盾一般密不透风地涌向小叔，小叔紧咬牙关，再次仗着天玄扇迎了上去。 噼里啪啦！ 桑叶先生手中软剑在天玄扇骨上划出数道星痕。 绝情婆婆似乎不甘示弱，当即说道：“好一口蛟蛇剑，此剑乃是三百年前魔教教主蛟蛇郎君冬雷雨所持之物，没想到落到桑叶先生手中了，难道他使用的也是蛟蛇剑法？” “嗡---” 桑叶先生的蛟蛇剑如同游蛇一般蜿蜒如风，他将三百年前魔教教主蛟蛇郎君冬雷雨的成名绝技蛟蛇剑法与在卧蚕谷参悟数年的天蚕生活习性相互结合，自创游蚕剑法，声东击西，朝阳落日，秋水共长天一色。 小叔手忙脚乱，身形飞鸿如烟，可惜天玄扇被蛟蛇剑牵制，颠三倒四、零七八碎。 噗嗤！ 蛟蛇剑在小叔的右肩上划出一道血痕，小叔身体暴退，愁然落地，眼神更是无尽的肃杀。 桑叶先生飘然而下，蛟蛇剑收入腰间，二人已经在半空中交织十数招，此时的他，手握一枚桑叶锥，眼神中充满蔑视，即刻随时一招都能取了小叔的性命。 此时，财大先生的眼神充满了热切，小叔被划破的右肩暴露出一寸左右白嫩如雪滑若凝脂纯洁无瑕的皮肤，透着丝丝殷红血痕，更是露出一条鲜红色的内衬肩带。 姹紫嫣红总是春，莫负春光好颜色，一枝红杏出墙来。 小叔一愣，看到众人对他围观，当即注意到右肩的暴露，连忙掀起脚下长衫，顺手撕下一块长条盖住缺口。 可正是这一掀，却又暴露出一丝端倪。 财大先生眼尖嘴利道：“六寸玉足？” 小叔脸色微微一红，恼怒的眼神直射财大先生，可此时朱建风的眼神中更加充满淫邪与热切。 历朝历代所说的三寸金莲，纯属无稽之谈。 小脚一双眼泪一缸，真正纯美的金莲玉足都是自然生成，绝非外力强裹而来，只不过是一种男尊女卑，拼命压低女人地位，禁足限制其自由的掩饰之词罢了。 三寸金莲，如何能与一三六黄金比例十分美的六寸玉足相提并论？ 李双孔一愣：“你是女人？” 再粗俗不堪的山野莽夫在一句“六寸玉足”之下也能明白是何意。 盈盈一握，可远观，可亵玩焉。 此时，众人再去观赏“小叔”，眼神中已经充满变化，情人眼里出西施，如闺中娇妻羞涩欲滴。 这些男人的内心竟然在埋怨，根本就不像一个男子，为何自己刚刚没有看出来呢？ 第八章 叶小西 性感，是对一个女人魅力的肯定评价，风骚则是用来描述一个女人在引诱方面的主动态度。 当然，风骚也不无魅力。 乐于同男子交往的女人，或是风骚的，或是智慧的。 你知道什么是尤物吗？就是那种既风骚又智慧的女子。 叶小西不同，她是那种既不风骚，也没有智慧的女孩。 英雄难过美人关，谁能想到，原来英雄也会难过。 小叔何叔度很难过，因为叶小西一个妙龄少女对他的追求而难过。 难过不是悲伤，而是悲哀、可叹。 肤如凝脂玉带露，手若柔荑蕊暗香。 叶小西太漂亮了。 她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超凡脱俗、一尘不染的仙女，当她开口的那一刻，瞬间就变成了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仙女。 所以，叶小西就是仙女。 何叔度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哪怕他功名利禄全都拥有过，可还是觉得配不上她。 从来都是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着珍珠、翡翠、玛瑙、碧玉和宫城壁堡。 叶小西极力想挑明自己与何叔度的关系，但数次都被他拒绝，而且一直都在躲避于她，她一路追逐而来，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来，她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假扮小叔将何叔度逼出来。 土豪女掌柜找能干的穷伙计，富豪大员外找美貌的贫家婢女，这都没有什么大不了，因为他们反正不愁吃穿，与金钱相比，别的其他东西显得更有价值。 可是，让一个尚在为生存奋斗的妙龄女子和一个她喜欢的穷困潦倒的书生在一起，她有所顾忌就是合乎情理的了。 第一个毫不犹豫选择在一起的人就是绝情婆婆，所以她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 第二个毫不在乎的女人，可能就会是叶小西。 何叔度年少时轻狂，年轻时不懂珍惜，直到长大后才知道，年近四旬的他竟然也不懂珍惜。 人到中年万事休，内功深厚的何叔度，看上去最多只有三十岁，依然是万千少女心目中爱慕追捧的“大叔”小叔，可何叔度除了一身的麻烦之外，一无所有，他不知道自己能带给一个懵懂无知的叶仙女什么样的生活。 何叔度与朱建风不同。 这个年纪说“我喜欢你”显得太轻浮；说“我爱你”这句话反而又太沉重。反而如财大先生这种老家伙，一句：“我给你一处庄园吧！” 这句话刚刚好，所以财大先生身边从不缺女人。 “死小叔、坏小叔、臭小叔，你再不来我就让别人占便宜了！你就真舍得吗？！” 全身被粗狂的翠绿渔网裹住的叶小西喃喃自语，暗自嗔怒，却无所遁形。 烟中雾蒙悬杨柳，湖面归渔网作帆。 布衣渔翁王小鱼两大成名绝技，遮天网与杨柳枝。 一粗布麻绳编织的渔网，一日晒风吹干瘪的杨柳枝，一身粗布麻衣，一切都很简单，布衣渔翁，一个真正的渔翁。 叶小西想逃的瞬间就被王小鱼控制住，在场这么多高手，如果任由叶小西来去自由，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绝情婆婆连忙制止：“王小鱼，此人对老身有用，不能杀！” 财大先生追步上前：“鱼王，将此人交给我，我愿出十万两。” 李双孔不屑地的冷哼一声：“此人已经中了在下的一气混元指，还是交给在下比较好，否则她活不过三天。” 叶小西眉头一皱，顿时真的感觉到背部脊骨三指之处有一丝拇指大小隐隐作痛。 这李双孔竟然在转瞬之间将混元一气凝聚指尖通过十八齿钉耙强行打入叶小西身体之中。 布衣渔翁王小鱼右手轻轻一拉，遮天网连同叶小西直接落在他身前，叶小西双脚也被束缚，一个摇晃差点摔倒，王小鱼单手一推，顺势定住叶小西，直挺挺的双脚合并地站在那里。 财大先生眼神一怒：“李双孔，你真该死！” 李双孔冷笑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财大先生，你怜香惜玉也该分个时候，此人与小叔绝难逃脱干系，不要因为你的一时好色，耽误了正事，为了击杀小叔你已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难道想因为一个女人功亏一篑？” 财大先生怒目而视，他与李双孔之间本身就有芥蒂。 李双孔知道他的一个秘密。 一个足以令财大先生妥协的秘密。 哪怕现在财大先生杀机四射，却不敢轻易动手。 绝情婆婆怒目而视、面色如火：“李双孔，如果她死了，你也会死！” 李双孔不屑地说道：“老太婆，我一直都很给你面子，并非旋风寨怕了你绝情婆婆，而是不想背负一个欺负孤家寡妇人的骂名，你真以为我李双孔好欺负？” 双方撕破脸皮，李双孔也表现出强势一面，猪尚且有尊严，难道你就没见过猪上树？ 敢于前来东沙围杀小叔，李双孔当然有自己的底牌。 “咳咳咳！”布衣渔翁王小鱼轻咳几声：“绝情婆婆，你是想询问天玄扇的事情吧？” 绝情婆婆神情一怔，天玄扇被王小鱼点破，她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着恼。 “你说条件吧？到底需要什么筹码你才能将人交给老身！” 王小鱼轻声一笑：“就算此时将人交于你手中，你又能带的走吗？” 绝情婆婆眉头一皱，此时布衣渔翁王小鱼制住叶小西，其他人之所以不敢动手，那是因为他们忌惮王小鱼身后的太上盟，江湖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旋风寨只能排在第四等势力九寨之一，可太上盟乃是江湖公认的庞然大物，不说太上盟盟主封子阳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天下第一，单单这四大法王联手，在场中人也没有一个人能惹得起。 可绝情婆婆就不同了，她虽武功高强，毕竟孤家寡人一个，如果此时制住叶小西的人是她，财大先生、桑叶先生、李双孔甚至悲、愁二公子都会蠢蠢欲动。 绝情婆婆脸色阴沉：“那你说该怎么办？？” 布衣渔翁朗声笑了笑：“依老夫看来，将此人交给左相爷膝下的愁、悲二位公子，此人虽不是恶徒小叔，却也与小叔有关系，控制住此人，不怕小叔不露面！” “鱼王前辈，在下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年少愁突然上前，他脸色凝重，少年老成的他，绝非官家浪荡公子可比。 布衣渔翁王小鱼老谋深算，他想祸水东引，将这个巨大的麻烦交给朝廷当权相爷府，有了官府的帮助，对于追查小叔的下落必然事半功倍，这么简单的道理年少愁如何不清楚。 “哦？愁公子请讲！” “在下认为，此时应将此人击杀，我等就在东沙守候，此消息一出，三天之内，小叔必来报复！”年少愁得意地说道。 第九章 杀不得有什么用 年少愁力主杀了叶小西。 年少愁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一旦叶小西这个麻烦到了自己手里，单凭官府甚至六扇门的那些官差，如何是小叔的对手？ 哪怕到了京城天牢重地，小叔想要救人也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最后很有可能牵扯到相爷府，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这个锅，年少愁不会去背。 所以，现在只有杀了叶小西，将消息放出去，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掉，全都会成为小叔的报复对象，那个时候，大家才能同仇敌忾，沆瀣一气，共同杀敌。 叶小西眼珠一转，突然大喊一声：“绝情婆婆，我知道韩负心在哪里，这柄天玄扇就是他送给我的！” 绝情婆婆眉头一皱，龙头杖一立：“此人杀不得！” 天玄扇，韩负心。 负心多是读书人，说的就是韩负心。 绝情婆婆与韩负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手中拿的就是天玄扇。 不过，她不知道这是由玄铁扇骨与天蚕丝扇面打造而成，那个时候的韩负心一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他是一个吃饭都细嚼慢咽、温文尔雅，上床都精疲力竭、大喘粗气的人。 哪怕绝情婆婆与韩负心在一起三年时间，甚至都不知道他竟然是武林高手。 绝情婆婆曾经美艳冠绝江湖，天下男人似乎都是她手中的玩物。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一张见之令人怦然心动的芙蓉粉面，眼帘之下水汪汪的眸子，略带诱惑的樱唇以及那笔直镌秀的鼻梁，一颦一簇一笑一回眸，无一不向天下透漏，这就是一个绝世妖姬。 妖姬，就是那种能够使人入魔的女人。 绝情婆婆的眸子里可以射出两团火，她颤动的樱唇，散播着让男人无法抗拒的诱惑，眸子中的春色火焰足以令天下男人欲罢不能。 美丽女人只要一对男的撒娇，男的智商就下降百分之五十，并认为和女人存在着无限可能。 那些簇拥绝情婆婆的男人正是如此。 想要接近绝情婆婆，必须要满足绝情婆婆看心情给你提出的条件要求，这就是她的游戏，对男人的游戏，女王的游戏。 传说中在遇到韩负心之前，已经有一百三十七人死在绝情婆婆的游戏当中，其中包括和尚、道士、朝中大臣、王公贵族、边疆守将、一帮之主甚至独霸一方的小国国主。 她可以让少室山藏经阁首座长老布袋大师犯下贪戒，撺掇他盗取少林至宝易筋经，她可以让武当山的向真道长将太极剑口述成书，她还可以让布袋大师与向真道长互相交换易筋经与太极剑心法。 她可以让当朝礼部尚书公然焚烧三纲五常，她可以让刑部尚书暗中释放天牢中恶贯满盈的死刑犯。 她可以让驻守边疆的将领为她彰显勇气起兵谋反，她可以让京城王公贵族为她散尽万贯家财只为博得红颜一笑。 她可以让押镖送货的双马帮帮主夏马威放弃多年经营陆路改走水路，她还可以让祸国国主殃民屠尽王宫所有男人，只为等她进入王宫留宿一晚。 .......... 于是，少室山与武当山大战一场，死伤数百，布袋大师监守自盗自断双臂，向真道长自废武功，永世不出武当半步。 于是，克己复礼礼部尚书刘成礼因不尊礼节而被罢黜遭人唾弃，秉公执法的刑部尚书李金国东窗事发、监守自盗、身首异处。 于是，边疆守将尼格扎克连同一营三千六百将士全部处死，王公贵族吴树君沦入街头乞丐遭丐帮驱逐不堪屈辱悲愤自杀。 于是，双马帮帮主夏马威因踩过界遭到九曲黄河十八寨总瓢把子万浪淘的追杀，几近灭门，于是祸国国主殃民引起民怨沸腾，王权推翻，王室一脉被斩草除根。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络绎不绝的奔向绝情婆婆，积极参与她的心情游戏，希望投入绝情婆婆的怀抱。 有人问，“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她回答，“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于是，明教光明顶光明峰在一年之内耗尽数千劳力，终被抹平棱角。 所以，问问题的这个人就是魔教教主牛落地。 还有人曾经问过绝情婆婆，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情？ 她想了想，确实有一件，那就是不该欺骗武当山的向真道长。 因为道士不会骗人，他们目光短浅只会骗钱。 布袋大师与向真道长都遇到了自己并敞开心扉，布袋大师想的是如何得到自己的芳心，将自己所拥有的钱、名、地位全拿到手，而向真道长不过是贪图自己的钱，让二人世界的生活变得更好一些。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美色为基础的前提下进行的。 可是，这一切都在韩负心的出现之后彻底改变。 其实韩负心以文弱书生的面目出现，他用了最简单的五步就搞定了冷若冰霜、目空一切、麻木不仁、不可一世的女王绝情婆婆。 第一次见面就喜得好感：“你为什么要害我?”“害你什么?”“害我那么喜欢你!” 第二次见面俘获芳心：“别让我看见你，不然我见你一次就喜欢你一次！” 第三次见面两情相悦：“我怀疑你的本质是一本书，不然为什么让我越看越想睡！” 第四次见面就已卿卿我我：“既然你把我的心已经弄乱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弄乱我的床？” 第五次见面便大功告成，如胶似漆：“面对你，我不仅善解人意，我还****。”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女人啊，总会被突如其来的爱情冲昏头脑。 韩负心巧舌如簧的甜言蜜语确实给绝情婆婆带来巨大的视觉与感官冲击，大脑一片空白的她终于还是沦陷了。 有人追问，为什么你会选择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绝情婆婆反问：你们睡觉是什么姿势？ 有人说他躺成一个“大”字？有人说自己是一个“太”字。 绝情婆婆不屑地说道：他是一个“木”字。 财大先生连忙跟着附和道：“对对对，杀不得！” 李双孔双目一瞪：“有何杀不得？” 李双孔也好色，可他与财大先生最大的不同就是拥有极强的控制力。 试想，他能将自己的外貌身体变为浮肿肥腻甚至肮脏与龌龊，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原则？ 布衣渔翁王小鱼倒是认真地点点头：“老夫倒是觉得愁公子的提议不无道理！” “杀不得！” 正当王小鱼的单手轻轻上抬的那一刻，绝情婆婆与财大先生异口同声地呼喊道。 此时，王小鱼的手刀已悬在叶小西的五枕骨之上，手起刀落，一命呜呼。 杀不得？ 一句空口白牙的杀不得又能改变什么呢？ 第十章 墨色刀影 叶小西曾经对着窗边的背影大喊：你我本无缘分，全靠我死皮赖脸、厚颜无耻、死缠烂打、穷追不舍、无休无止软磨硬泡才成就了我俩形同陌路的关系。 因为何叔度就是从窗户逃走的。 叶小西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家客栈的老板娘。 因为有一次，何叔度说，他想开一家客栈，如果他要追一个女人，就把她带到自己的客栈里，对她说：“做老板娘就可以随便吃了哦！” 何叔度可以笑傲江湖，唯独在叶小西面前笑不出来。 何叔度躲避叶小西的时候曾经问过她：你为什么对别人说我喜欢你？ 叶小西自信满满地回答：因为我从你看我的眼神中看到了情色。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何叔度内心冤枉，如果只用情色的眼光看女人，那一定是无耻的。 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就不可能完全不含情色，何叔度是男人，面对的又是叶小西这种仙女。 “死小叔，坏小叔！他们都欺负我，你还不来救我！！！” 叶小西心中着恼，嘴里念念有词，娥眉微蹙之下却没有一丝丝危机感。 你说她懵懂无知也好，他说她呆头呆脑也罢，可我只想说，叶小西就是仙女，很仙很仙的那种。 布衣渔翁王小鱼的鬼刀手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离着叶小西的五枕骨只有半寸的距离。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那些所谓的杀不得，在王小鱼眼中似乎都是笑话！ 砰！砰！砰！ 绝情婆婆再次出手，她不能放任失去这个寻找韩负心的最好机会。 叶小西死了，韩负心的消息恐怕也就此断绝，多少年了，她苦苦寻找的可恨人，仿佛就在眼前，彷如命悬一线，又如危在旦夕。 绝情镖仿佛不要钱一般涌出，布衣渔翁枯枝一摆，单手擒住叶小西白硕的脖颈，一步后退。 叮铃当啷！ 绝情镖应声而落，绝情婆婆的龙头杖跃然而上。 布衣渔翁王小鱼眉头一皱，他知道在自己控制住叶小西的情况下，似乎不是绝情婆婆的对手，当即大手一推，直接将叶小西推向不远处的李双孔。 “李大寨主，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她中了你的混元指，就由你送她一程吧！” 李双孔单手一挥，一股混元之气从身体涌出，叶小西被束缚住的身体离着李双孔只有一寸的距离便戛然而止。 李双孔绝不会让叶小西接触到自己的身体，或者说他不会让任何人接触到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如同一个膨胀的水皮袋，一触即破，但没破的时候就很厉害，里面囤积的混元一气可以喷涌而出，杀伤力极强，非常非常厉害。 与此同时，李双孔的双指一凝，顿时就要用混元指将叶小西的心脉震断。 “李双孔，将此人交给老夫，此前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 财大先生突然出言阻止，甚至将他们之间的恩怨翻了出来。 “你能保证她永远控制在你手中？”李双孔眉头一皱。 杀一个叶小西很简单，难的是财大先生一句话就能化解二者之间的矛盾？ “只要老夫想，她随时可以变成一个哑巴、瘸子、疯子甚至肢体标本！” 财大先生朱建风最变态的一点就是喜欢将女人制成标本，因为这样就能永远留住她最美的瞬间和最美的地方。 人是活的，标本是死的。 可惜人活着会变老，最美的瞬间转瞬即逝，标本死了却永葆青春。 所以，远去的却活着、留下的却死了？ 李双孔看着财大先生刁滑奸诈的表情，李双孔突然有了一丝怜香惜玉的恻隐之心，他心想，如果将叶小西交给财大先生，还不定要有多惨。 殊不知，就在财大先生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他身后的莫断弦的眼神中突然涌现出一股狠厉之色。 李双孔眼神中闪烁着无数的复杂，最终他还是选择不信任财大先生。 虽然叶小西该死，但不能交给财大先生。 杀了叶小西他李双孔最多算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可将叶小西交给财大先生，他就是十恶不赦人神共愤的无耻屠夫。 仙女应该死的有尊严。 杀了叶小西，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栓在一根绳上，二人以前的恩怨也会迎刃而解。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李双孔看来，财大先生想与叶小西同床共枕，还得修炼九百年。 “找死！” 李双孔蕴含着无尽混元一气的双指就要击穿叶小西的脊骨。 一声厉喝传来，声与影同步。 一个人的速度竟然可以与声音同步，可光的速度永远都是声音的数倍。 当这个声音传递到李双孔双耳的那一刻，他的眼角已经瞥见一道墨色黑影。 那是漆黑色的刀，刀光剑影中的刀影。 如果李双孔执意斩杀叶小西，他的手臂势必不保，以牙换牙的事情，傻子才会去做，除非是金子做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幸亏李双孔不是浪子，而叶小西的命也比金子值钱。 咣当！ 十八齿钉耙迎着半空之上的刀影而去，二者瞬间如同两条藤蔓交织在一起，难分公母。 或许，一丈有七的十八齿钉耙为公，九尺墨刀为母？ 因为长的是公，可短的未必是母啊！ 来者一声暴喝响起，猝不及防之间黑影回旋而下。 李双孔低喝一声：“来得好！” 顺势十八齿钉耙倒挂金钩一般横冲而出，硕大的身躯猛一蹬地，身体腾空而起，一掌凌空击下！ 混元八卦掌！ 混元一气功最高境界，以气化劲，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墨色身影一来竟然被克制住，先机尽失，一连被混元一气迫退一十五步，可李双孔的攻击却越来越急促。 此时，墨色身影见自己竟然被十八齿钉耙掸退，刀身一转、虚晃而过，脚下步若流云，身形倏变，仿佛折柳飞花一般呼啸生风。 李双孔低吼一声，十八齿钉耙密不透风，引动风云变幻，月色似乎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银白色的十八齿钉耙挥舞的更加狂放，李双孔将混元一气充斥于钉耙之上，刀耙撞击，彷如雷霆交加！ 墨色身影脚下步履生风，八步赶蝉如幽灵一般飘然而起，忽然而落，他的面色木然，双目之中充满坚韧的杀机。 李双孔眼神似火，对方招招杀人诛心，二人在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交手数十招，对方功力深厚，连翻撞击之后，李双孔的身体正在逐步缩小，这也就意味着他多日凝聚的混元一气正在减弱，就算今天侥幸胜了，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重新凝聚身体。 墨色身影显然不想给他第二次机会，疯狂的一刀，反撩而上，接连绕树三匝一般回旋轰出十七刀，刀刀见血，招招封喉。 第十一章 末日杀狗刀 十八齿钉耙比墨刀要长，所以会更强。 墨刀比十八齿钉耙要短，自然会更险。 可只要功夫深，铁杵便磨成针。 所以，在时间风雨沧桑永无宁日的洗涤之下，长也会变短，粗也会变细。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一寸光阴一寸金。 所以，江湖男儿永远不必因为一寸短而自卑懊恼，更不要因为一寸长而沾沾自喜。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流星行短却划破黑暗，闪耀光芒。 人生虽长，路漫漫荆棘迷茫。 屠飙以攻为守，奋不顾身，李双孔的十八齿钉耙竟被他凌厉的攻势逼迫得暂时难以展露锋芒。 屠飙就是屠三狗，墨刀就是墨日天刀。 墨色的身影夹杂着墨色的刀光，浑然天成，笑里藏刀，敲山震虎，行云流水。 哧！哧！哧！哧！哧！ 五星斩月！ 漫天刀锋划过，最为暗淡的五道光影在充斥着死亡气息的杀机掩护之下没入李双孔的身体，顿时衣衫已被斩出数道血痕，一缕缕鲜血从肩头、胸口、大腿、手臂以及屁股溢出。 李双孔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猪皮袋，瞬间由一头猪变为一只猴。 不，不是一只猴，而是一条狗。 吹出来的猪皮与吹出来的牛皮一样，经不住时间与实力的考验。 李双孔的罩门竟然被破掉了。 身体如同用混元一气吹起来的猪皮，此时一泻千里。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谁能想到，那个隐秘看似坚不可摧的混元一气罩门竟然是一朵菊花，被屠飙阴差阳错的给破掉了。 屠飙屠三狗，他本身就是杀狗卖狗肉的。 有疯狂的爱狗人士会站出来说，屠飙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 屠飙只是为了谋生，而疯狗人士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他，不能杀狗，不能吃狗肉，因为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屠飙被说服了，他把自己花钱买来的狗交给了疯狗人士，这些疯狗人士自以为是把狗救出来了，然后到处宣扬自己的“爱心和伟大”，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那些从屠飙手中“解救”出的狗狗在肮脏不堪和饥饿中死去，屠飙赔了个精光，而那些狗狗连最终证明自己生命尊严慷慨赴义的机会都丧失了。 其实，道德就是拿火腿肠喂流浪狗喂到心碎流泪，而完全不用去顾虑猪的感受。 所以，疯狂的爱狗人士都是猪吗？ 后来，屠飙就不杀狗了，他只杀人。 他忽然觉得，杀人似乎比杀狗更能除恶扬善、伸张正义，而不像疯狗人士的阳奉阴违、假仁假义。 所以，何叔度干脆给屠飙改名为屠三狗，杀尽世间一切丧失人性的“恶狗”！ 李双孔面对屠飙的攻击心惊胆战，满头冷汗流个不止，他平生经历过无数次的恶战，硬生生拼出一条江湖路，跻身江湖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的九寨之一，也是威名赫赫的江湖大佬。 即便如此，也未有今日一战如此的惊心动魄。 罩门被破，五星斩月之下，李双孔感觉自己眼睛发黑，喉头发甜，忽听身后一缕尖锐而强劲的风声，直袭他后背。 屠飙今日立誓击杀李双孔，因为他差点杀了叶小西，还有他杀过的那些无辜之人。 墨日天刀，世间自在王刀法。 这个世间，除了何叔度，也只有屠飙屠三狗能够使用如此刁钻刻薄毫无破绽让人无所遁行的刀法了。 车箱入谷无归路，箭栝通天有一门。 风雨凄苦，大地阴暗，如同雷击一般轰然而下，仿佛天地之威惊动了山河树木。 泄气之后的李双孔无论在力量还是身法上都失去了以往的优势，脚步一个踉跄，左胸空门大露。 财大先生面色惨变，他有心相救，却最终还是抑制自己内心的冲动。 李双孔知道财大先生的秘密，所以他希望李双孔能够永远保守这个秘密，而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屠飙屠三狗手中墨日天刀以刀身化剑影，如毒蛇一般刺出，噗嗤没入李双孔左胸。 这一刀，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这一刀，比闪电雷霆还要快，比毒蛇还要毒。 刀影一闪而过，映照着李双孔难以置信的眼神，他霎时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他的成名绝技倒打一耙还没来得及施展啊！ 咔嚓！ 屠飙不会给一个将死之人留下任何机会。 一刀而过，胸骨肋骨琵琶骨，硬生生被斩断。 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九寨之一的旋风寨寨主李双孔从此身首异处。 胖子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重于华山，或重于恒山...... 瘦子也是，或轻如鸿毛。 屠飙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的说道：“我曾杀了关庄山马耳村三条狗，今天用你一条狗命来祭奠马耳村三十七户一百二十八人的在天之灵！”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杀狗自然要用狗命来还。 至于那些欠下的钱，早已被叶小西潜入旋风寨财库盗取之后分发救济那些穷苦之人，或许这就是生命的延续吧。 叶小西：“你怎么才来！？” 屠飙：“我已经很快了。” 叶小西：“怎么是你来？” 屠飙：“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叶小西：“他怎么不来？” 屠飙：“他是谁？” 叶小西：“他就是他！” 屠飙：“我自然知道他是他，你是你，所以我才是我。” 叶小西：“哼！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有好感！” 屠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了你，你就该以身相许！” 叶小西：“你胡说，我可是你师娘！” 屠飙：“师父他老人家说了，他不喜欢你，不过你放心，他不要你，我要你。” 叶小西：“你妄想！我就算是变成狗也不会喜欢你。” 屠飙：“那你想不想跟师父的关系拉近？” 叶小西：“你有办法？” 屠飙：“你嫁给我，我娶你，我是师父的弟子，你就成了我的妻子，所以你也就成了师父的弟子，那样你与师父的关系就拉近了。” 叶小西：“你给我滚！” 屠飙屠三狗手中的墨日天刀之上还有丝丝血液滴落，他突然不再作声，直逼叶小西而去。 叶小西此时依然全身被翠绿色的渔网束缚，惊恐万分地说道：“你要做什么，你这个逆徒，大逆不道的逆徒，你要对你师娘做什么啊？” 屠飙眼神冰冷，毫不犹豫地挥出一刀。 墨日天刀，这是屠飙最得意的一件兵器，他想学何叔度自创末日刀法，可是无论如何施展，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为世间自在王刀法。 只要你见过何叔度演化过一次世间自在王刀法，你就会永远禁锢其中，你自创出任何招式都脱离不出世间自在王刀法的精髓与范畴。 世间自在王，无欲无求，随心所欲，百无禁忌，予取予求，自得其乐。 墨色的刀影一闪，直射叶小西而去。 叶小西紧闭双眼一声尖叫：“你喜欢我你可以追我呀，你不要意气用事啊！” 第十二章 韩负心多是读书人 侠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屠飙屠三狗与负心书生韩负心二人从来都是形影不离，有屠飙的地方就有韩负心，屠不离韩，韩不离屠。 绝情婆婆为何苦苦寻找小叔何叔度，正是因为屠三狗与韩负心都是小叔的弟子。 闻道有先后，父生之，师教之，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其实，按照年龄来看，屠三狗与韩负心都已经超过四十五岁，而小叔只有三十八岁。 不知为何，此二人却心甘情愿投入小叔门下，尊师重道，何门立雪。 不以年龄论尊卑，或许，在他们看来，小叔比他们活的更明白。 四十而不惑，他们都快五十的人了，还是活不明白。 “明白”这两个字真的没那么简单，先生传你学识道理，问你明白了吗，你回答明白了。 可那只是你听明白了，说明白了，却不一定能做明白。 屠飙与韩负心就是如此，他们什么都懂，却什么也做不明白。 人在懂与不明白的两极中摇摆，得到就无聊，没得到就痛苦。 苦恼才是生活的本质。 人是一种特殊的动物，先天具有竞争的本质，一个群体之间避免不了互相倾轧，所以人才会苦恼。 苦恼就是没活明白。 屠飙与韩负心拜师何叔度，就是想知道，他是如何放下个人恩怨，任凭千万人追杀自己，却从不主动寻仇，而我行我素笑傲江湖。 不过，何叔度并没有告诉他们二人自己到底是如何做到逍遥、洒脱、自在、傲然的。 他还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他们两个一定要想办法追到叶小西。 这是何叔度交给屠飙与韩负心唯一的任务，也是条件。 在叶小西山呼海啸般的嘶喊声中，屠飙的墨日天刀将她身上的翠绿色渔网撕裂。 叶小西心惊肉跳的睁开眼睛，舒展了双臂，脸上挂着清灵般的笑容。 叶小西冷哼一声：“你个屠夫，做什么事情都如此粗鲁，真是凭本事单身！我祝你单身一辈子！” 屠飙不为所动，主动来到叶小西身边，傲然漠视的看着周围其他人虎视眈眈的目光。 叶小西不介意屠飙靠近自己，女人说出来的话，不能全信。 虽然不喜欢他，可也不介意将他当做家人。 有些时候，女人更希望自己身边有几个异性朋友，红花是需要绿叶去配的，否则怎么彰显女人的魅力呢？ 绝情婆婆正在与布衣渔翁恶战，随即大喊一声：“屠飙，韩负心在什么地方？” 屠飙无奈地摇摇头：“绝情婆婆，韩负心不敢见你，他让我告诉你，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绝情婆婆脸色铁青：“你让他自己跟我说！” 砰！砰！砰！ 龙头杖与杨柳枝撞击在一起，高下立见，绝情婆婆似乎满带愤怒，布衣渔翁竟然渐渐落入下风。 叶小西连忙解释道：“绝情婆婆，韩负心不是坏人，他是有苦衷的！” 财大先生眉头一皱：“鱼王、绝情婆婆，现在敌人还未解决，你们倒是先打起来了，岂不让人笑话？” 叶小西眼神一瞪：“你个死老头儿，屠飙，你快去杀了他，你没看到他刚才色眯眯的眼神有多讨厌！” 屠飙不为所动：“师父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带你离开这里。” 叶小西眉毛一挑，随即会心一笑：“你是说他让你来的？” 女人真的是善变的，刚刚还是雷霆交加、乌云密布，现在只是一个名字就会心花怒放、欢天喜地。 屠飙摇摇头：“他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叶小西嗔怒：“滚！我就算喜欢韩负心也不会喜欢你！” 绝情婆婆一声怒吼：“你说什么！？” 叶小西吐了吐舌头，当即闭嘴，不再提及韩负心。 绝情婆婆对韩负心还是有执念的，她如果无法打破执念，那便一定无法如实如常生活。 当初韩负心也算杀身成仁，为了防止绝情婆婆为祸江湖造成更大的伤害，他主动追求绝情婆婆，并且二人双双归隐江湖。 在绝情婆婆看来，那些好色之徒，都该死。 可韩负心不这么想，他们之中或许真的有人该死，可他们的死如果不能带给江湖一丝安宁反而牵连更多的黎民百姓，那他们的死就变得可恶、可恨、可悲。 还有一些人，他们虽然也好色，但那也只是为绝情婆婆一个人好色，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或许这些人一辈子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如同悲、愁二公子的父亲，当朝左相爷年今夕，一个好好的官员做了贪官，仅仅是因为贪念吗？ 年今夕当年意气风华，改革吏治、革新朝政，天下朝气蓬勃万象更新的时候，谁能想到晚年的他会是如此？ 贪念谁没有？ 一个男人，面对钱财和美色的诱惑，很难抵挡的，挡得了一天，难以挡一年，挡了一年，难挡两年。 最好的办法，是别让他有机会，机会太多，钱财成天家里搬，美女成天往怀里扑，纵是铁人也得腐败。 韩负心带着绝情婆婆归隐林泉，目的也是让那些可能一辈子都可能接触不到这种极度诱惑的人死心，哪怕碌碌无为、庸庸碌碌，也不想江湖再起风波。 只可惜，韩负心最终也坠入爱河。 从大义凛然、慷慨就义到了最终的浓情蜜意、两情相悦，韩负心沦陷了，他变得越来越有负罪感。 因为他有妻子。 背叛，他背叛了自己的妻子。 他背叛了自己深爱的妻子，背叛了那个深爱自己的妻子，背叛了他们二人的誓言。 当初接近绝情婆婆的时候，韩负心的妻子是知道的，而且她也支持，为了江湖大义，一个女人愿意让自己深爱的男人以身犯险。 谁能想到，男人内心的坚定，永远敌不过年轻女人的美貌、关怀与长相厮守。 韩负心带着这种负罪感终日郁郁寡欢，最终对绝情婆婆和盘托出。 绝情婆婆大怒，逼问韩负心妻子的下落，二人之间的怒火终于爆发，绝情婆婆追杀韩负心的妻子，她承诺，只要杀了她，这件事情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韩负心如何能让绝情婆婆杀了自己永结同心的妻子呢？ 二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年轻气盛的绝情婆婆终于对韩负心起了杀机。 第十三章 下地狱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星星倒映在东沙河面之上，微风一吹，水面上泛起了鱼鳞似的波纹。 韩负心就伏在不远处的屋檐暗处，他可以感受到绝情婆婆的愤怒与杀机，此时天空之上仿佛也在迎合着绝情婆婆的心情风云突变，月光缱绻、河水翻涌、微风变幻，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局促。 有屠飙的地方就有韩负心，从来都是屠不离韩，韩不离屠。 何叔度曾说过，韩负心将来是要下地狱的。 韩负心天天早上要起来读书领悟做人，洗涤内心的负罪感，而屠飙则是天天要起来杀人。 一个克制内心的杀念，一个以杀止杀。 可是，他们彼此都有一个习惯，谁早起之后都会互相叫对方起床。 因为屠飙天天做善事，叫韩负心起来静悟劝人向善，相反地，韩负心天天叫屠飙起来杀人。 你做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认为对的，却不一定是对的。 屠飙屠三狗活的不明白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杀狗不过是养家糊口而已，却遭到万千疯狗人士的横眉冷对千夫指。 韩负心活不明白是因为他想知道为什么会背叛自己的妻子爱上绝情婆婆。 勇猛精进，松弛有度，动静结合，这才是江湖的真谛。 所以，在遇到何叔度之前，屠飙与韩负心都在修行，练武，提升自己的力量，立誓成为一名绝顶高手。 他们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时候就能得到解脱。 何叔度告诉他们，他们错的很离谱。 其实，再高的武功，也怕菜刀。 天下第一又有什么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高处不胜寒。 需要钱财解决的问题，你依然得去努力赚钱。 需要学识来解决的问题，你还是继续接受熏陶。 需要靠运气解决的问题，你只能等风来。 绝情婆婆龙头杖招招凌厉，步步为营，虎虎生风。 布衣渔翁看似节节败退，突然王小鱼一个踏步就掠过一丈有余到了绝情婆婆身前，晃动手中的杨柳枝，一击而下，蓄势待发。 绝情婆婆身形刚动，疾驰如闪电，袖口一落，五道绝情镖扑面而去。 布衣渔翁王小鱼一声暴喝，猛然腾身！ 就在这极短的刹那！ 布衣渔翁阴笑连连，倏地身子一滑，斜退半步，陡然右掌轰出一记“小天星”掌力，四指一合，顺势凌空抓住了绝情婆婆的龙头杖。 绝情婆婆身体一颤，一股强大的内劲从龙头杖传到自己身体。 砰！ 她的身体突然遭受暗劲，脸色痛苦的她突然身体一个回旋，双脚狠狠的踢出，直奔王小鱼胸口。 布衣渔翁王小鱼当然不会让她得逞，身体猛然一退，接着杨柳枝在绝情婆婆的脚尖一点。 砰！ 绝情婆婆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二者内力一拼，功力已分强弱。 两人都是江湖绝世高手，纵横江湖十几载，可在内力上，还是家大业大得天独厚的鱼王布衣渔翁王小鱼更加强悍一些。 太上盟作为江湖第一大派，无论在资源还是功法，人力物力财力各种条件都要远超一介散修绝情婆婆，更何况王小鱼作为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资源不是任凭他使用？ 绝情婆婆一跃而起，肩头微晃，寸步未移，此时气血浮动，双臂酸麻，知道王小鱼内力深厚，比自己高出不少，不由内心极为惊骇。 布衣渔翁王小鱼瞬间满带杀机，左右一抖，顺势凝结成一张遮天大网。 “遮天网！” 王小鱼的身上带着不知道多少这种有西域蚕丝凝聚而成的渔网，这也是他控制敌人的制胜法宝。 “狂妄！” 绝情婆婆龙头杖一挥，在自己身前凝聚成一道强大的旋风窝。 砰！砰！砰！ 遮天网与这道罡气凝聚的旋风相互撞击。 “不好！”屠飙一声疾呼震颤。 顿时，绝情婆婆再次被震退，遮天网中蕴含着布衣渔翁王小鱼无上内劲，化繁为简，将一股庞大的罡气分针化形，灌注到遮天网每一根细蚕丝之上。 在之前一招绝情婆婆就已经受伤，更何况是现在，身体再次遭受重创。 “鱼王，得饶人处且饶人，屠某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噗嗤！ 屠飙手持墨日天刀飞奔而上，一招“泰山压顶”向着继续笼罩绝情婆婆的遮天网斩去。 轰！ 遮天网再次被撕碎。 “屠飙，你的对手是我！” 桑叶先生突然动了，他的速度极快，与此同时无数的桑叶锥扑天该地席卷而来。 叮叮叮！ 墨日天刀与桑叶锥相互碰撞，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的星光。 桑叶先生弑杀，屠飙屠三狗杀尽天下不平事，二者手中都曾死伤无数，一柄蛟蛇剑、一口墨日天刀，此时相遇，分外眼红，仿佛一定要分出胜负生死。 布衣渔翁王小鱼并未丝毫退让，此次他既然出手，那就一定要斩杀绝情婆婆，否则他太上盟鱼王的尊严何在！ 绝情婆婆没想到失了先机，原本她还可以与王小鱼一争高下的，现在受了内伤，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敌手。 “枯枝摆尾！” 王小鱼杨柳枝一摆，如同绝情婆婆的绝情镖一般直射她的心脏。 绝情婆婆此时双臂无法摆动龙头杖，只能强行双腿一弹，硬生生避开杨柳枝。 哧哧！杨柳枝还是从她的左臂划过，划出一道半寸有余的血痕。 王小鱼眼神一瞪：“绝情婆婆，老夫本不想与你为敌，可今天必定要杀你！” 顿时，再一张遮天网应声而起，直接将绝情婆婆笼罩其中。 “小丫头，我看你往哪儿走！” 在桑叶先生动手的那一刻，财大先生也动了，他的目标很简单，正是焦急慌乱的叶小西。 “呜呜呜呜！” 莫断弦几声哀鸣，可惜原本拉车的两大巨汉顿时分立左右，冷眼注视着她，让她不敢再出言提醒。 可屠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发现财大先生正在对叶小西动手。 叶小西凭借逍遥步法，周身游斗，可财大先生如定海神针一般单手一抓，直接抓住了叶小西的手臂。 “小心！” 屠飙一声厉喝，舍弃桑叶先生直奔叶小西而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桑叶先生虽然无法短时间内控制这屠飙，可要拖住他一时半刻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砰！砰！砰！ 他的蛟蛇剑化出漫天剑影，水漫金山一般分袭屠飙各处死穴。 屠飙匆忙回身抵挡，可叶小西却落入财大先生手中。 “你！！！” 咔嚓！ 叶小西感觉自己手骨一阵崩裂，接着眉心的汗液涌了出来，随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分筋错骨手！ 财大先生竟然练就了分筋错骨手，一招擒拿，任凭叶小西风吹浪打，他自岿然不动。 第十四章 绝情要比断情深 我不说，你不懂。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所以，莫断弦说出来的话，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江湖三大先生之一莫大先生的遗女莫断弦竟然是哑巴。 可惜、可怜、可悲、可叹。 莫断弦一席轻纱般的黄杉，两条小辫子，一双大眼睛，像两颗黑宝石，忽闪忽闪，彷如一个未经俗世的黄毛丫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急切与躁动不安。 绝情婆婆被布衣渔翁王小鱼控制，叶小西遭到财大先生擒拿，桑叶先生将屠飙屠三狗拖延住。 似乎，一切不利局面都发生了。 “绝情婆婆，你原本不需要参与这件事情的，希望到了阴曹地府，不要怪我！”布衣渔翁冷冷地说道。 财大先生顺势摸了一把手中叶小西的纤纤玉手一声狂笑：“看来，今天注定要抱得美人归了。” 布衣渔翁王小鱼不屑地蔑视财大先生一眼：“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可惜了。” 怜香惜玉？ 财大先生朱建风如何会懂得怜香惜玉？ 如果他真懂得怜香惜玉，他就不会将那么多各色美人制成标本镶嵌在高墙之上夜以继日的观赏了。 女人的魅力，不仅仅表现在脸蛋上，还有她的气场。 莫断弦就是那种有气场的女人，或许是精通音律的女人会自带气场，她站在那里就会让人感觉敬畏与舒适，这是来从琴棋书画中诞生的与生俱来的气质。 如果换成叶小西成了哑巴，她的魅力一定会降低一半。 因为叶小西的声音就是气场，她的声音充满活力，让人听了就会感觉到无尽焕发生机的力量。 布衣渔翁王小鱼要对绝情婆婆痛下杀手。 噗嗤！ 一道锋芒从天而降，一道白影如仙鹤亮翅，倏然而下，如同雷击一般的光点没入布衣渔翁王小鱼的身体。 砰！ 王小鱼向后倒退四五步之多，单手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负心书生——韩负心！” 布衣渔翁王小鱼眼神冰冷，任他万般防备，还是被击中了。 天玄扇、韩负心，断情笔、读书人。 天玄扇与断情笔乃是负心书生韩负心一攻一防的两大成名武器。 天玄扇是用玄铁扇骨、天蚕丝扇面打制而成，断情笔用的乃是深海千年精钢打造，坚如磐石。 今日我再次提笔，往事我不再想起，忘掉的是我自己，斩不断的情是你。 断情笔意为断情，自然斩断一切情愫，孤独而生，洗刷内心的罪孽。 回忆势气辉煌，现在无助彷徨，往事内心鲜血在流淌。 断情笔，长约二尺有余，通体紫青色，周刻书文，命为断情笔录，乃韩负心亲自雕刻而成。 刚刚击中王小鱼身体的便是从断情笔中迸发出的一道罡气。 王小鱼脸色阴沉，绝情婆婆神情复杂。 这么多年了，这是绝情婆婆再次与韩负心重逢的画面。 踏遍山川古楼，悲伤入我心头。 没有欢喜，没有兴奋，没有快乐，这就是旧情人相遇时的情景。 奈何这世间黑白，一切再也无法重来。 绝情婆婆就这样直视着眼前的韩负心，韩负心却刻意躲避绝情婆婆的目光。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谁能想到，当韩负心与绝情婆婆吃完最后的晚餐，人生何处不相逢呢？ “鱼王，我奉劝你不要妄动，否则我真的会杀人！” 韩负心语气冰冷，刚刚布衣渔翁王小鱼确实想暗中击杀绝情婆婆，他们二人之间只有三丈之远，要比韩负心与绝情婆婆之间的距离还要近。 布衣渔翁王小鱼一声冷笑：“韩负心，你真的以为老夫会怕你？” 叶小西一声惊呼：“韩负心，救我！” 韩负心眉头紧蹙，此时战局极为不利，绝情婆婆受了伤，叶小西被擒，屠飙被拖住，还有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布衣渔翁王小鱼。 韩负心已经很多年不动手了。 虽说有屠飙的地方就有韩负心，可从来都是屠飙杀人，韩负心掠阵，这些年根本不需要韩负心动手。 刚刚暗中凌空一击，韩负心以为王小鱼会受伤，可此时他竟然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 韩负心眼睛一眯：“王小鱼，如果今天她们出现一点意外，我保证让你们太上盟永无宁日。” 王小鱼眉头一皱：“韩负心，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今天你能走出这里再说！” 王小鱼突然动了，他直奔韩负心而来。 随着话音还未落地，王小鱼倏然凌空发出一掌。 这一掌不但威猛，而且一蓬绿光闪闪的“梭鱼针”连同掌力同时迸射而出。 王小鱼这一把梭鱼针，歹毒无比，一旦被击中，一个时辰之内，定然毒气攻心，任凭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世人只知布衣渔翁王小鱼用枯枝钓鱼，从不伤害鱼儿灵性，谁曾想，他竟然在鱼儿在水中的灵动之中领悟到了梭鱼针化万物于无形的真谛。 韩负心手中断情笔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知道这绿光闪闪的梭鱼针乃是用百毒浸喂而成，身上的白衣突然浮动起来，一道道无形的内劲从身体之中涌出。 “袖里乾坤！” 丁零当啷！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碰撞，梭鱼针被韩负心大手一挥，直接收入囊中。 王小鱼没有丝毫犹豫，手中杨柳枝迎难而上，瞬间与断情笔交织在一起。 鱼王纵横江湖多年，资格甚至比太上盟盟主封子阳还要老，看到韩负心一招化解梭鱼针，不由暴喝一声，一股无声无息的无形潜力，随手卷出。 韩负心见王小鱼出手一击，虽然怪异无比，可竟没有一丝气力，不由心中微微一震。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步履生花之下，断情笔轻轻一点，迎着王小鱼的右掌而上。 “小心！” 绝情婆婆一声嘶吼，随即数道绝情镖飘然而出。 顿时，韩负心也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罡气从王小鱼的掌心涌出，瞬间将断情笔包裹起来。 绝情婆婆已然来到韩负心身后，王小鱼再次挥出一张遮天网，绝情镖全部应声而落，被遮天网裹在其中。 砰！ 韩负心后背空门突然遭受撞击，绝情婆婆手中的龙头杖狠狠地轰击在他的脊骨之上。 一个踉跄，韩负心身体不由向前冲出两步。 哧哧哧！ 布衣渔翁王小鱼裹住绝情镖的遮天网突然再次张开，里面的绝情镖飞速冲出，瞬间没入韩负心的身体。 第十五章 为什么 韩负心痛苦地转身看着绝情婆婆沙哑地问道：“为什么？” 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只可惜，止不住的鲜血染红了雪白色的梅纹长袍，如同一幅肆意飘洒的凄美画作，伴随着一声蔑视的冷笑，仿佛划伤一道完美的点睛，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 杀人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无比可笑，如同你问为什么柠檬是酸的，草莓是甜的，冰水是冷的，火焰是热的一般，太可笑了。 为什么？ 一头公牛和一头母牛，为什么会是两头牛？ 为什么别人吃成了壮汉，你却吃成了胖汉？ 为什么有些人运气好，有些人运气不好呢？ 谁能知道为什么？ 天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问为什么的这些人，其实他们心中自己知道答案，只是他们无法理解其中的酸楚，为什么其实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答案。 所以，你看到了两头牛，你是个胖子，你运气不好。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杀人，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被杀。 杀人者人恒杀之，被人杀者就是上次杀人的那些人。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韩负心将自己的空门暴露在绝情婆婆面前，这应该是他最信任的位置，却被绝情婆婆致命一击。 有时候，人在生死最脆弱的时候才会去想，到底是为什么？ 布衣渔翁王小鱼擦拭了嘴角的鲜血：“情王，你可不念一点旧情啊！” 情王？ 王小鱼竟然称呼绝情婆婆为情王？ 鱼王与情王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关系？ 韩负心双目呆滞，显然绝情镖淬了剧毒，他强压一口气质问道：“你就是太上盟新招揽的第五大法王——情王？” 不仅韩负心震惊，连同桑叶先生在内的几大高手都极为震惊。 一向独来独往纵横天下的绝情婆婆，竟然是太上盟第五大法王，那么刚才他们之间的恶战，分明就是一出戏。 此时，绝情婆婆起身，哪里还有一丝受伤的迹象？ 她冷眼凝视着躺在地上的韩负心，眼神之中满是嘲讽，或者还带着一些得意。 “绝情婆婆，韩负心是在救你啊，你怎么会如此心狠啊！！！” 叶小西一声嘶吼，即使她还在财大先生手中，她依然为韩负心的受伤而怒吼。 绝情婆婆不屑地摇了摇头：“小姑娘，千万不要将自己的一生孤注一掷在一个男人身上，否则你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叶小西眼角噙着泪珠：“不，不是这样的！爱一个人绝对不是杀了他！” 绝情婆婆一声冷哼：“他杀死我的心，为什么我不能杀死他的身体！” 忘情与绝情，你以为真的那么容易？ 绝情婆婆眼神充满肃杀：“让我留一身伤痕，丢我一人在红尘，曾经要陪我到白头现在却要说自由？男人从来只有背叛，他背叛自己的妻子，然后再背叛我，你真的以为男人是什么好东西？” 叶小西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此时韩负心的身体颤抖，全身缩成一团，她虽然最喜欢何叔度，但最关心她的却是韩负心与屠飙。 现在韩负心的心似乎也被屠戮了。 绝情婆婆与鱼王王小鱼演了一出好戏，让屠飙与韩负心都中计了。 “臭书呆子，你还行不行？” 屠飙一声长啸，手中的墨日天刀逼退眼前的桑叶先生，直奔韩负心而来。 布衣渔翁王小鱼与绝情婆婆并未阻止，此时韩负心中毒已深，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只等他毒性发作即可。 一个屠飙已经翻不起大浪来了。 财大先生一声冷笑：“今天杀了屠飙与韩负心二人，也算斩掉了小叔的两条臂膀，再加上一个叶小西，不怕他何叔度不自投罗网！” 原来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财大先生竟然知道绝情婆婆乃是太上盟新晋的情王。 他们也知道叶小西的真实身份。 屠飙眼神一瞪：“太上盟，财大先生，今日之仇，我屠飙记住了，你们就等着无休止的报复吧！” “不要让他逃走了！” 财大先生一声惊呼，屠飙确实想逃走，他顾不了那么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布衣渔翁、绝情婆婆以及桑叶先生都清楚这个道理，他们怎么会那么轻易让屠飙逃走，养虎为患呢？ 轰！轰！轰！ 三大高手同时动了，以三角之势将屠飙包围。 砰！ “不好！” 财大先生突然感觉到一道刀芒从天而降，如果他不撒开擒住叶小西的手，他的这条胳膊一定会被斩落。 三大高手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屠飙根本就不想逃走，他在为什么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噗嗤！ 财大先生最长的中指还是因为缩手太慢而被斩落一截，而一道青影从天而降，缓缓地落在叶小西身边，一把将其揽在怀中。 咔嚓！ 叶小西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手腕一声清脆的响动，这道青影第一时间将叶小西被扭断的手骨给接上了。 叶小西一声娇呼：“疼！！！” “知道疼还到处乱跑，如果我今天不能及时赶过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叶小西眼睛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知道错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叶小西突然抱着手臂大声哭起来：“呜呜呜呜呜......” “行了闭嘴！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孩子，都多大了还哭鼻子！” 叶小西哭的更大声了：“呜呜呜，你凶我！！！我疼！！！” “乖，别哭了，哭了会更疼。” 叶小西哭声戛然而止：“为什么会更疼？” “因为我会揍你。” 叶小西再次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啊！！！” 青影的手中多了一些漆黑无比的粘稠膏药，硬生生的给按在了叶小西的手腕之上。 “不要喊了，这是来自西域的黑玉断续膏，就算手臂断了都能给你接好，保证以后你的手臂完好无损、完整无缺、完美无瑕！” 叶小西浑身颤抖，不断的抽泣着，却再也不敢发出一丝丝哭腔，生怕面前的青影男人再对她做出什么狠辣的举动来。 轰！轰！轰！ 桑叶先生、布衣渔翁以及绝情婆婆同时退开，屠飙身体不由晃了几下，显然被三大高手的内劲震伤了。 第十六章 红鲤鱼与绿鲤鱼 清晨的东沙河水纹丝不动，好像一个熟睡的孩子，王小鱼每天蒙蒙亮的那一刻都会来东沙河钓鱼。 微风拂过一声清灵的荡漾声响，仿佛河水听到一些吵声睁了睁眼睛，很快马上又闭上了，风平浪静，睡意正浓，沉重的眼皮合拢得更紧了。 十个月以来，王小鱼风雨无阻的来到东沙河边垂钓，这是第一次遇到一个陌生的身影。 只看见，孤寂的小河边，一个青衣男子，正奢侈地坐在一张雕文刻镂的小木椅上垂钓，背影有些落漠。 “这里怎么会有人钓鱼？” 一身绿色粗布麻衣的王小鱼不禁有些疑惑，此时他已来到东沙小镇十个月了。 这十个月时间，从未有人在此时间垂钓，更不要说还占了他的地方。 王小鱼再看看青衣男子的，竟然没有功力气息波动。 在这个时间、这种地方，越是没有气息波动，实际上就越是不简单。 王小鱼倒是满不在乎，在青衣男子身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年轻人，钓鱼呢？” “钓鱼呢，老丈！” 二人的对话很简约，接下来便没有任何交流。 王小鱼一直都在观察青衣男子，一切从优，竹青色的鱼竿精雕细琢，一道道细纹浑然天成，连同鱼线都是雪线蚕丝，澄澈透明。 仿佛一个富家公子哥铺张豪华，可清闲淡雅的他又略带了几分江湖草莽的坚毅。 王小鱼认真观察了青衣男子的脸，器宇轩昂，翩若惊鸿，他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成稳的手指若肆意潇洒敲打着竹竿。 他的眼神中仿佛充满了一丝忧虑，油然而生，转瞬即逝，王小鱼想抓住一些什么，但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又是江湖上的隐士高手吧！”王小鱼心里想道。 作为行走江湖数十载的江湖前辈，王小鱼当然知道江湖上有一些不出世的怪人高手，而且这些年轻一辈孤傲之极，就算王小鱼亮出自己鱼王的身份也未必能让其臣服，所以还是打算进一步与其交流，从而使其为自己所用。 不过，青衣男子倒是心无旁骛，继续在钓鱼，只见得雪线蚕丝的白色浮子已经在动，显然已经有鱼愿者上钩了。 突然，雪线蚕丝猛然一沉，青衣男子顺势大力拉动竹竿。 王小鱼微微一笑，这青衣男子还是有些急躁了，不然一定可以满载而归。 正在王小鱼摇头叹息的那一刻，雪线蚕丝的终端，一条金翅红鲤被拖出水面。 一尺有余的红鲤，背脊像磨刀石一样厚实，翘着一动一动的金须，鼓着一对红宝石一样的圆眼珠，可怜身下的鱼肚白却被一抹鲜红给浸染。 “可惜，可惜！” 青衣男子无奈地摇摇头，随即轻轻从鱼腹之上将鱼钩轻轻取出，刚刚他太心急，并没有等鱼将鱼钩上的食物吞食下去。 可是，他或许又是幸运的，鱼钩在拖出的同时，竟然刮在红鲤的腹部，强行将其带到岸上来。 垂钓从来都是一个过程，可最终的结果却是鱼儿上岸。 青衣男子的过程曲折，结果却是欣喜的。 可是，青衣男子很快从袖口拿出一个拇指大的青花瓷瓶，随即倒出几枚淡青色小药丸，其中一枚直接用手指捏碎，覆盖在红鲤腹部，另外两颗则是直接喂食在鱼口之中。 红鲤腹部的鲜血戛然而止，青衣男子微微擦拭，与之交相辉映的正是天空所泛的鱼肚白，天已经开始亮起来。 王小鱼一声惊叹：“天青丹！” 青城派天青丹，江湖两大疗伤圣药之一，与少室山的小还丹并驾齐驱，一外一内，相辅相成，药效奇佳。 青衣男子显然并不知晓天青丹的珍贵与药效，那两枚葬身鱼腹的天青丹很明显浪费了。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青衣男子的青花瓷瓶显然也是出自青城派内院长老鬼斧神工，似乎冉冉丹香透过瓶壁沁人心脾。 王小鱼不由提醒道：“年轻人，其实你大可不必浪费天青丹的。” 青衣男子不由一愣：“传闻鱼王爱惜鱼儿如同爱惜自己的生命，为何也觉得在下这是浪费呢？” 王小鱼没想到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不由警惕：“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大道至简，顺其自然，一条红鲤已然鸿运当头，白腹见红更是不可多得的吉兆，你又何必拒绝天意洪福呢？” 青衣男子一声叹息：“其实，我想钓的是绿鲤鱼。” 王小鱼不解：“这又是为何？” 青衣男子：“花红还须柳绿相衬，红鲤不过占得一个色彩的噱头，远不如绿鲤朴实无华，一个纷纷扰扰，一个鱼沉雁静，一个积极斗志，一个自由平和，超然于自然之外而身在自然之内，何乐而不为呢？” 王小鱼眉头紧蹙，他觉得青衣男子另有所指，似乎是在提示他什么，红鲤鱼容易上钩，而绿鲤鱼不容易上钩，几乎难以捕捉到。 “来了！” 青衣男子突然惊喜一声，鱼儿再次上钩，这一次可是正口，竟然真的是一尾绿鲤鱼。 青衣男子小心翼翼地将绿鲤鱼拿下钩，随即再次拿出一枚天青丹喂食，然后抛入水中。 王小鱼眉头一皱，好奇地问道：“你这又是何意？” 青衣男子笑了笑：“喂鱼！可惜这尾绿鲤太大了，我还是喜欢喂小鱼儿。” 王小鱼神情严肃：“既然喂鱼，为何不寻找一个更简单的方式，根本不需要将其钓出来，而是投入水中，自然会有鱼儿争相抢夺，岂不更加公平？” 青衣男子严肃地摇了摇头：“那对鱼儿是公平，可对我不公平，丹药是我的，而且数量有限，所以规则就应该由我来制定，它能上我的钩，就说明鱼儿跟我有缘分，我不可能每一条鱼都喂食天青丹。” 王小鱼静静地点点头，似乎觉得青衣男子说的很对。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给的，谁也不能抢。” 王小鱼内心一颤，纵横天下的鱼王，竟然在这句话中感受到了无尽的杀机。 青衣男子钓到绿鲤鱼之后仿佛心情大好，直接收杆离开，临走时还留下了一句话。 红色的锦鲤为人们所欣喜，最终却被困入瓮中供人观赏失去自由，绿鲤鱼生性散漫却能自由遨游在自然之水，唯一的区别就是二者之间相差一个“贪婪”！ 王小鱼有心招揽青衣男子，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留下他。 不过他倒是很感激青衣男子的提醒，红鲤如果是太上盟的束缚，那么绿鲤岂不就是自己现在完全可以掌控的局面？ 他想让自己成为一条自由的绿鲤，而不是被束缚的红鲤，仅此而已？ 绿色的小鱼儿？ 王小鱼看着自己一身绿色的粗布麻衣，不禁笑了笑，他觉得此人很有趣。 第十七章 江湖险恶 “小叔！” 财大先生手捂着被斩断的中指，恶狠狠的怒视着眼前的何叔度。 布衣渔翁王小鱼没想到自己在三个月前遇到的钓友青衣男子竟然是小叔何叔度！ 他既激动又恐惧，如果当初他识破小叔的身份，凭借一己之力，自己还能活到现在吗？ 可是，当初的何叔度已经道出自己太上盟鱼王的身份，他为何没有对自己出手？ 何叔度，一席青衣，青色披袍，在明珠的照耀下愈发青翠与夺目，竹叶青喜欢在深夜杀人，在月光下它便是如此鲜艳，让人从心底涌出的颤抖与鸡皮疙瘩。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一口漆黑色的长刀跨于背上，仿佛从未出鞘过，这就是他从不离身的世间自在王刀，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男人看女人，着眼多从色相，不管男人到了多少岁，他都最喜欢十八岁的女孩子。 女人看男人，着眼就宽得多，会多方面观察男人，这是女人聪明的地方。 这就是叶小西为什么喜欢何叔度的原因。 叶小西嗔怒地看着何叔度：“度哥哥，你怎么才来？” 何叔度：“胡闹！叫我小叔！” 叶小西：“小叔哥哥，你怎么才来？” “师父，你快救救书呆子吧！”屠飙有些急切地说道。 何叔度摆摆手：“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绝情婆婆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他死了吧？” 绝情婆婆眼睛一眯，仿佛想从何叔度的脸上寻找什么破绽，不过面对目无表情的小叔，她似乎感觉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 “小叔，你终于出现了！”桑叶先生冷冷地说道。 何叔度不屑地的蔑视一眼桑叶先生：“我早就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气宇轩昂，口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小叔何叔度的语气当中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竟然让桑叶先生这等叱咤风云的江湖大人物噤若寒声、哑口无言。 布衣渔翁王小鱼不禁后退半步，气势逼人，他竟然在真正遭遇何叔度的时候胆怯了。 三个月前，如果他早知这是小叔，断然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淡定从容。 何叔度倒是很善意的对王小鱼报以微笑，似乎是在提醒他，到底想做红鲤鱼还是绿鲤鱼，只在一念之间。 “去，先给他吃了。” 何叔度随手拿出一枚漆黑色的药丸递给叶小西，然后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韩负心。 绝情婆婆一声冷哼：“你们不要妄想救他，他中的乃是曼陀罗，就算毒王来了，他也难逃一死！” 屠飙眼神一怒，曼陀罗便是名满江湖的情花之毒，此毒一经接触人畜伤口，即可使中毒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可谓见血封喉。 可是，传闻当年此毒的拥有者情花谷谷主被江湖各派高手联手所杀，所有情花都被毁灭，为何现在还会有情花之毒呢？ 何叔度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如果他事先服用了百毒丸，现在再服下起死回生丹，我相信你的情花之毒也未必能要了他的命吧？” “什么？他服了百毒丸！？” 这一次，轮到绝情婆婆等人惊讶了。 百毒丸，传闻使用一百种天下至毒之物相互融合炼制而成，万物相生相克之下，百毒交融，最终却造出了百毒不侵的百毒丸，服用百毒丸可以克制天下万千毒物。 只是，这百毒丸的炼制方式极为复杂，尤其炼制的材料也极其难寻，只有苗疆的毒王能够炼制，他韩负心如何能事先服用百毒丸呢？ 何叔度微微一笑：“实在抱歉，三个月以前，我从东沙小镇离开便直奔南疆拜访毒王，顺便跟他打赌将他珍藏多年的唯一一颗百毒丸给赢了回来！” 绝情婆婆眼神迸发出怒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毒王恨你入骨，怎么会帮你！” 何叔度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情花之毒也是毒王给你的吧？我是该称呼你为绝情婆婆、情王还是毒王夫人呢？” 什么！？ 绝情婆婆竟然还有一个身份，苗疆毒王的夫人？ “小倩，你......”韩负心难以置信地看着绝情婆婆。 有时候男人也会自作多情，他这二十年到处躲避绝情婆婆柳倩倩的追杀，误认为她是一直放不下自己，他一直对柳倩倩心存愧疚，甚至一度想以死谢罪，谁曾想，她竟然又嫁人了？ 这件事情，韩负心从未听何叔度说起过！ “你！！！你是如何得知？！” 绝情婆婆柳倩倩没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竟然被何叔度给道破了。 何叔度摇了摇头：“原本我也不能确认，但我实在想不通你如何能成为太上盟第五大法王，直到我发现毒王竟然也是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 何叔度的话再次令人震惊，独霸一方的苗疆毒王竟然会是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然后他的妻子绝情婆婆也随即成为太上盟第五大法王！ 苗疆是整个天朝最特殊的地域，那里山峦群寨、民风彪悍、聚族而居、各自为政，连朝廷都要小心招揽不敢得罪。 韩负心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何叔度眼神冰冷：“韩负心，你真的以为绝情婆婆会为你守身如玉？她为了杀你已经不择手段，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身体，这种人你对她还需要留情吗？” 砰！ 韩负心突然从地上暴起，一道笔芒迸射而出，此时哪里还有一丝丝中毒的迹象。 屠飙突然也跟着动了，他攻击的目标乃是一旁的鱼王王小鱼。 噗嗤！ 韩负心的断情笔瞬间没入绝情婆婆柳倩倩的胸口。 “你！” 柳倩倩一声怒吼，手中的多了几枚绝情镖，她与韩负心只有不足一尺的距离，大手一推，数枚绝情镖就这样硬生生的插进了韩负心的胸口！ 二人随即被各自震退倒飞出去。 噗！ 韩负心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他早已身受重伤，虽然有百毒丸可以压制曼陀罗之毒，可最为致命的乃是柳倩倩在他背后的致命一击。 那一杖几乎将他的脊骨击碎，他的生命正在慢慢消逝，神仙降世也回天乏术。 哧哧哧哧！ 何叔度也动了，他的身影突然从原地消失。 桑叶先生双手舞动，面前铺天盖地的桑叶锥如天女散花一般飘洒出去，接着一道漆黑色的刀光闪过，无数的桑叶锥呼呼落地，接着一道身影已经欺身来到桑叶先生面前。 叮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蛟蛇剑与世间自在王刀已经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光彩夺目绚烂的流星雨。 第十八章 那些仇恨 情人见面，分外眼红。 柳倩倩与韩负心相隔只有两丈之余，此时却感觉那么千万里遥远。 他们终于有机会对视、直视甚至漠视，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更没有感情，仿佛积攒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山洪风暴就要喷涌而出。 街上的灯笼亮着，行人只会看路。 灯笼不亮的时候，行人才会看它并疑惑为何不亮。 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所谓的仇恨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积怨太深。 韩负心终于明白了，他此时此刻或许真正理解了何叔度说的话。 这天下终归还是小人的天下，江湖之中，正直善良的人从来都是少数，那些普通大众的眼睛都是瞎的，他们只相信权势所告诉他们的真相，而不懂得区分是非善恶。 他扫视一眼绝情婆婆柳倩倩，坏人终归是坏人，它们是不会改好的，因为它们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坏人。 韩负心一度还认为自己已经用爱感化了柳倩倩，现在想想，那是多么的可笑、可悲、可叹的自作多情。 叶小西上前揽住韩负心，这个男人平时话很少，但对自己却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父亲还有一个男人能够做到对自己细致入微的话，那只有韩负心。 他不像屠飙口无遮拦，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他不善言谈，从来都不会在言语戏弄或者行为上有任何不轨与过激，他一直都是那么绅士。 “你快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韩负心虚弱地催促道。 此时，他的气息很微弱，似乎随时都可能一命归西。 叶小西噙着泪珠摇头道：“不！我不能丢下你！” 屠飙根本不是布衣渔翁王小鱼的对手，哪怕巅峰状态也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屠飙手中的墨日天刀被王小鱼的杨柳枝完全压制，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何叔度一口世间自在王刀，伴随着千万变化的世间自在王刀法，他的每一步都如形化影，逍遥步法中的自在逍遥与自在王刀法灵行意影相得益彰，一向潇洒飘逸的桑叶先生再也无法淡定从容。 砰！砰！砰！ 刀光剑影，相互撞击，蛟蛇剑辗转腾挪，世间自在王刀威猛刚劲，一柔一刚，不遑多让。 咔嚓！ 蛟蛇剑直接被砍出一个缺口，随即桑叶先生向后一弹，随即甩出一剑。 这一剑，看似轻描淡写，毫无力道，但在何叔度眼中却是非同小可，其中蕴含着无尽的金刚之力，贸然接手，必当遭受猛烈的轰击。 不过，何叔度倒是久经阵仗，他从不冒进，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杀他却没有杀了他的真正原因。 一招“劈山引水”，游刃有余之间蕴含着盖世之威，这一刀凝聚了何叔度毕生功力。 从来都没有什么以柔克刚，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的招式都只不过是花拳绣腿、鸡鸣狗碎，这一刀威猛无畴，山崩海啸，一扫而过。 咣当！ 蛟蛇剑应声而断，那一招笔走龙蛇还未来得及杀出就已然断成两截。 “不好！” 桑叶先生一声惊呼，身体暴退。 可何叔度如何能让桑叶先生这么轻易逃脱，身体飘然一转，世间自在王刀脱手而出。 这一刀，惊天动地，这一刀，与世无争。 强烈的刀气呼啸而过，卷起一片沙土。 噗嗤！ 整个刀身瞬间没入桑叶先生身体之中，江湖三大先生之一的桑叶先生就此陨落。 哪怕他到临死的那一刻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与何叔度之间相差那么大。 莫断弦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她的情绪似乎五味杂陈，既有感激，又有不甘，只是她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不过，何叔度在她眼中变得更加高大。 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十招之内击杀江湖三大先生之中最为弑杀的桑叶先生，何叔度的功力恐怕已经无人能敌了。 “鱼王，你真的打算成为那尾红鲤鱼？” 何叔度的语气冰冷，斩杀桑叶先生之后，他的眼神锁定王小鱼。 王小鱼与屠飙随即各自向后退去。 布衣渔翁王小鱼犹豫了，桑叶先生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尚且抵挡不住何叔度的十招，更何况现在又有一个屠飙在场，胜负显而易见了。 何叔度眼睛一眯：“屠三狗，先带小西走！” 屠飙眼神一凝，随即上前拉起叶小西。 叶小西一把挣脱屠飙指着躺在地上的韩负心吼道：“我不走，你们快点救他！” 何叔度一声怒吼：“带她走！” 屠飙眉头一皱，随即手起刀落，直接将叶小西打晕，跨上一匹旋风寨留下的快马，扬长而去。 布衣渔翁王小鱼竟然没有出手阻止，或许他对何叔度真的胆怯了。 其实，作为一名老江湖，王小鱼心中自由思量。 如果今天何叔度死了，这屠飙与叶小西也就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可如果今天这么多高手还是无法围杀死何叔度，那自己再去阻止屠飙离开，岂不与何叔度不死不休？ 财大先生一声尖锐的嘶吼：“幽冥七魔，你们还在等什么！” 七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奔驰而来，手中的刀影全部斩向何叔度。 这也是财大先生朱建风的杰作，幽冥谷七兄弟号称幽冥七魔，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散修门派之一，按照幽冥七魔的战斗力，绝对能够跻身于江湖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的行列。 只可惜，江湖上门派的排名也需要论资排辈，这三十七方势力，乃是当初按照围攻大相国寺时的实力进行排名，同仇敌忾，勠力同心，虽然经过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江湖高手如雨后春笋一般蜂涌而出，可想跻身这三十七大势力，如见缝插针一般艰难。 “幽冥鬼刀阵？” 何叔度一声惊疑，他早就听闻幽冥谷幽冥七魔传承幽冥鬼刀，七兄弟组成一套幽冥鬼刀阵，自负能够困住天下高手。 传说咤孜洞洞主连同一十七名手下好手途径幽冥谷附近，硬是被幽冥七魔强行伏击，咤孜洞洞主荀中正惨死在鬼头刀之下。 咤孜洞护法带领上百名高手杀上幽冥谷，无一幸免，全部留在了那里。 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才真正意识到，幽冥谷不好惹，由此幽冥七魔也声名远扬。 第十九章 杀人和救人 小叔何叔度最怕孤独，尤其在杀人的时候。 何叔度觉得自己年纪越大越孤独，如一叶孤舟，浮于世间，这种孤独并非来自江湖仇杀、朝廷打压陷害，也不是因才不售、郁郁不得志，他的那种无法慰藉的那种孤独，来自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尤其当自己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结拜大哥叶无道被害之后，更甚。 贪官、宵小、恶徒、奸人，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何叔度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他想拯救天下苍生，奈何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 以杀止杀？ 杀人不过是一种最低级的手段罢了。 从未听说正义是用私人杀戮来解决的？ 你杀了人，看似伸张了正义，可你没有话语权，最终的结果就是你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你真的以为何叔度喜欢杀人？ 可是，当杀完人之后，一定会引起无数不明真相的吃瓜百姓的以讹传讹，最终何叔度就成了众人口中的十恶不赦之徒“小叔”，王公贵族、贫民大众，无论正邪，没有人认可他。 何叔度喜欢独处，他逃避叶小西也正是如此。 叶小西，正是他结拜大哥叶无道的亲生女儿。 一段滑稽的感情，他不敢面对，只有独处。 他通过独处来恢复精力，他不是真的喜欢孤独，而是孤独才是他的常态。 幽冥七魔暗中偷袭的致命一击落空，此时将何叔度团团围住。 何叔度的逍遥步法肆意潇洒自由，孤独的人总会在独处的时候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演练过。 面前的这一幕他也似曾相识。 所以，当幽冥鬼刀阵围杀的那一刻，一切似乎都在何叔度的眼前预演，变得很慢、很慢，他有充足的时间去躲避。 何叔度：“看来幽冥谷准备在江湖上除名了。” 大魔一声冷哼：“何叔度，今天杀了你，我们幽冥谷就能跻身一盟三门之中，谁能想到，你的命会这么值钱！” 何叔度不屑地摇摇头：“看来，已经有人答应你们将清风门从三门之中剔除了吧？” 大魔一愣，仿佛被何叔度戳中了内心的隐秘之处。 一盟三门，有一个走进去，必然就有一个要被剔除。 何叔度轻声一叹：“可惜，这些年清风门人才辈出，尤其掌门人清风，副门主徐来、水波、不兴，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二十年前围攻大相国寺，现在竟然被你等算计，真是可笑！” 二魔一声冷笑：“江湖代有才人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清风门已经不适合在这个位置，我幽冥谷今后就要成为幽冥门！” 何叔度摇了摇头：“幽冥门？我看是幽冥无门吧？有些人也得有命活啊！” 五魔：“大哥，别跟废话，直接杀了他！” 何叔度顺势上前踏了一步：“幽冥谷为虎作伥，除了劫杀无辜商贾路人之外，更是受人指使灭杀咤孜洞满门，你真的以为天下人都会相信小小的一个幽冥谷可以屠戮整个咤孜洞？只可惜咤孜洞洞主荀中正义薄云天，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为人最为正派的三大门派之一，就这样被你们灭了满门！” 大魔内心一颤，不由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 何叔度突然出刀了。 这一刀，惊世骇俗之势直击大魔胸口，势如闪电，啸如狂风。 突兀生变，大魔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何叔度也会偷袭。 幽冥鬼刀阵号称针扎不进、水泼不进，天衣无缝，此时被惊天一刀断然将大魔劈成了两半。 何叔度接着一道冷峭的声音：“一群跳梁小丑，幽冥老鬼教出你们一群废物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陡然一阵阵闷哼，又一条灰影应声而倒。 “拼了！” 七魔一声怒吼，幽冥鬼刀化身无数刀影，将何叔度笼罩其中。 何叔度眼神何等的锐利，七魔显然就是虚张声势，他的话音确实让其他剩下的四大魔头冲杀上来，可他悠然而退，化为一道鹰芒，消失在夜色当中。 “慢！实在是太慢了！” 何叔度看着面前的刀影如同儿戏，霍地舞动世间自在王刀横扫千军如卷席，力拔山兮气盖世！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四大魔头的鬼头刀应声而断。 接着，何叔度用了十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再次斩出一刀。 噗！噗！噗！噗！ 四大魔头的人头落地。 幽冥七魔在不到十招之内死了六个。 曾经不可一世的幽冥谷，号称跻身一盟三门之中的幽冥谷，从此就要在江湖除名。 徒剩下一个七魔，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何叔度面对这些作乱江湖的宵小之徒从来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杀了他们一个就能拯救无数无辜的百姓，留他们一命，或许就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以杀止杀虽是下下策，但非常之时必用非常之法，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 何叔度目光如炬，眼神一扫，突然发现这里少了两个人。 随即，他青影划空，风驰电掣而逝！ 连躺在地上的韩负心，他似乎都不想过问。 何叔度虽然极目而视，可财大先生以及莫断弦仿佛已经溜走太长时间，竟然杳无踪迹。 夜色沉沉，星月无光！ 徒留下财大先生的人车，还有那耀眼夺目的明珠光华四射。 东沙小镇，鸦雀无声，死气沉沉。 谁都知道这里似乎已经血流成河，可谁都不敢出门查看。 此时，只剩下布衣渔翁王小鱼以及年家愁、悲二位公子，剩下的都躺在了地上。 这座寂寂无名的小镇，一夜之间变得肃杀紧张，如临大敌。 恐怕，从今往后，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定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许有些人一辈子都未曾经历过这样恐怖惊心之事。 年少愁、年少悲二人心有余悸，不过这何叔度似乎并未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都没有正眼瞧他们一眼。 万籁无声，王小鱼眉头紧蹙。 此时，绝情婆婆与韩负心显然还有呼吸。 噗嗤！ 王小鱼捡起韩负心的断情笔，狠狠的插入了绝情婆婆的心脏。 绝情婆婆满口鲜血：“为、为什么？” 王小鱼摇了摇头叹息道：“情王，不要怨恨，老夫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韩负心浑身颤抖，他的眼睛睁的跟铜铃一般，他虽对柳倩倩有恨，却从未想让她死啊！ 王小鱼对韩负心笑了笑：“你应该感谢我！” “毒？”年少悲靠近一眼之后一愣。 绝情婆婆柳倩倩吐出的鲜血都变成了黑色，显然身体之中已经中了剧毒之物。 “杀他的人是毒......” 年少愁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来自鱼王的一道肃杀眼神，声音戛然而止，徒留目瞪口呆。 第二十章 太上盟 天风吹雨入阑干，乌鹊无声夜向阑。 中原东洲太封山，江湖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的一盟太上盟就坐落在太封山上。 太封山原本也不叫太封山，而是一座寂寂无名的小山峰，封子阳创建太上盟，定居于此，于是就有了太封山这个名字。 太上殿就是封子阳居住、生活、发号施令的地方。 殿内云顶黄花梨木作梁，深海水晶玉璧为灯，和田玉石为柱础。 八尺宽的檀木茶桌一十六张，坐落在大殿两侧，三十二把沉香木椅摆放整齐，一尘不染。 大殿正中，地铺极北之地寒玉，传闻乃是封子阳亲上名存实亡的终南山古墓派，将其中的寒玉床带回来，经过裁剪铺在太上殿中。 地面其中散发着阵阵寒意，仿佛随时提醒两旁众人，居安思危，常备不懈。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似曾相识，似乎与大殿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在，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这颗明月珠正是来自财大先生朱建风的人车，布衣渔翁王小鱼临走的时候将其摘下，回来送给了封子阳。 太上盟盟主封子阳端坐高位，头戴紫金冠，一席黄袍，遍布一抹浅浅的紫色龙纹，宛如帝王一般俯视着堂下众人。 极尽奢华，豪侈无度。 太上盟硕大的大殿，数十人聚集在此，万籁俱寂。 除了两大法王未到场之外，十八个堂口的堂主，二十三处分舵舵主都来了。 为了伏击恶徒小叔何叔度，这一次江湖上损失了数十名高手。 数十名高手当中还包括三名绝顶高手，江湖上顶尖的存在。 太上盟五大法王之一的情王绝情婆婆柳倩倩，江湖三大先生之一桑叶先生，旋风寨寨主“倒打一耙”李双孔。 这些人，任何一个，在江湖上都威名震震，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笑傲江湖。 只要他们活着，那便是一字千金、一人可比千军万马的大人物，可惜，他们都死了，归其原因正是因为低估了小叔何叔度。 太上盟损失最大，除了情王绝情婆婆，还有早已投靠封子阳的幽冥谷七兄弟幽冥七魔。 按照封子阳的计划，此次伏击小叔何叔度成功之后，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的“旌旗十万斩阎罗”战王罗战便会带人围攻清风门。 封子阳答应事成之后，幽冥谷位列一盟三门之一，而清风门将被从江湖上抹除。 清风门门主清风年事已高，早已不问门内之事，最得力的掌门继承人、副门主徐来被悲、愁二公子联手废掉耳鼻口舌，俨成废人，其他二位副门主水波、不兴一介武夫，不堪重用。 封子阳之所以让幽冥谷取代清风门，除了清风门不听号令、徐来对太上盟怨恨已久之外，更重要的是幽冥七魔的师尊——幽冥老鬼。 传说这个老家伙早已升天，谁曾想，日前封子阳竟然得知他还活着，恐怕已有上百岁。 幽冥老鬼在上一代号称魔道第一高手，货真价实的江湖老古董级别的人物，封子阳有心招揽他，于是就给了幽冥七魔这个机会。 其实，无论成功与否，封子阳都有后手。 杀了小叔固然好，他就立刻安排罗战屠戮整个清风门，在一盟三门之中也多了一条臂膀；如果不成，幽冥七魔的性命势必不保，到时候根本不需要他来请，幽冥老鬼自己就会出来寻仇，自己也就多了一个对付小叔何叔度的帮手。 一石二鸟，天衣无缝。 只是，封子阳没想到的是，不仅没有杀了何叔度，连绝情婆婆都死了。 太上盟第五大法王，除了盟主之外最顶级的存在，代表的是太上盟的尊严，现在被人杀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鱼王王小鱼与刀王傅黑雪分立最前方，身后一众堂主、分舵舵主，俨如皇帝上朝一般。 一切的细节都展示出封子阳的野心远非江湖，或许要剑指朝堂。 王小鱼侥幸生还，他很清楚，仅凭自己一个人，绝非何叔度的对手。 如果两大法王联手或许能够与何叔度堪堪平手，三大法王能够压制何叔度却不能阻止其逃走，四大法王能够必杀。 封子阳扫视一眼：“这是太上盟的耻辱！” 众人齐呼：“盟主恕罪！” 封子阳眼睛一眯：“鱼王，情王的死，你要负主要责任！” 鱼王上前半步：“盟主，情王早已是必死之身，就算没有韩负心，毒王也不想让她活下去了。” 傅黑雪一声冷哼：“鱼王现在也学会强词夺理，为自己的失误辩解了？” 鱼王一股怒气荡然而起：“刀王的黑血魔刀，恐怕连小叔的徒弟屠飙屠三狗手中的墨日天刀都不如！” 傅黑雪长刀一立、眼神一瞪：“你说什么！？” 王小鱼不甘示弱：“怎么，刀王要跟我过过招比试比试？” “够了！” 封子阳一声厉喝：“你们这是当我不存在吗？” 整个太上盟，封子阳一言九鼎，言必行，行必果，言出如山，没人敢在他面前肆意妄为，除了当初跟随他打天下的几个老兄弟。 鱼王、刀王、战王以及毒王，这是最早跟随封子阳创建太上盟的骨灰级高手。 唯有这几个老家伙敢在封子阳面前争胜、吆五喝六、互相诋毁。 傅黑雪号称刀王，一口黑血魔刀茹毛饮血。 四大法王，各有千秋。 鱼王王小鱼谨慎睿智，在东沙潜伏一年时间等待小叔的出现足以展示其耐心。 刀王傅黑雪弑杀蛮横，刀口上舔血如垂涎三尺，自称天下第一刀，势与何叔度世间自在王刀一较高下。 战王罗战，旌旗十万斩阎罗，外界传闻他是太上盟第一高手，曾经杀戮无数，但近些年很少出手了。 毒王方雾，毒泷恶雾方雾，统领整个南疆绵延上千里，麾下数百土寨，势力似乎比封子阳更甚。 这些年，毒王方雾似乎与封子阳之间产生间隙，听调不听宣，处处与封子阳作对，从这一次设计毒杀绝情婆婆柳倩倩就足以看出他似乎正在针对封子阳。 傅黑雪上前一步：“盟主，让我去杀小叔，不杀此人我提头来见！” 王小鱼不屑地说道：“那你就等死吧！” 封子阳摆摆手：“此事本座自有安排。” 傅黑雪有些不甘心：“盟主......！？” “好了” 封子阳打断刀王傅黑雪、摇了摇头：“现在，幽冥老鬼应该见到七魔了吧？” 第二十一章 有钱人不能死 大魔死了。 二魔、三魔也死了。 四魔、五魔、六魔都死了。 幽冥谷幽冥七魔，死了六个，只剩下一个小老弟七魔。 现在，幽冥七魔的师父幽冥老鬼要杀死何叔度，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要杀死何叔度，朝廷要杀死何叔度，就连江湖各门各派的一些宵小之徒都想在何叔度身上打秋风。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更何况何叔度最多只能算是一块转头，根本扶不上墙。 何叔度一路追逐财大先生朱建风，可惜没想到此人轻功超绝，竟然连何叔度都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可此时，朝廷檄文追捕令已经下达，何叔度被认定为杀人凶手，绝情婆婆柳倩倩、桑叶先生、李双孔等数条人命，相爷府愁、悲两大公子亲为人证，六扇门一众高手正一路追捕。 江湖疯传，何叔度杀死仁义无双的莫大先生，更有其女莫断弦亲自指证，江湖三大先生之一的财大先生悬赏十万两，索要何叔度人头。 何叔度可算是上得山多终遇虎，百口莫辩，他成了全民公敌。 有些人，生来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有些人却一辈子碌碌无终。 叶无道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批评何叔度，让他不要独断专行，多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 何叔度不这么认为，三观不合很难做朋友，更没必要讲那么多大道理，思想不在一个高度上，不必互相说服。 相比较用嘴，何叔度更喜欢用刀来说服。 其实，何叔度非常讨厌叶无道，此人优柔寡断、胆小怕事，甚至有些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把情面看的比什么都重，人敬我一尺，他必还人一丈，人家滴水之恩，他必当涌泉相报。 何叔度觉得他太迂腐。 他们相互看不起对方的生活方式。 有一种人对待生活方式是这样的，你跟他不一样，他说你不对，你跟他一样了，他说你没他过得好。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阻止二者之间能够促膝长谈，一醉方休。 有时候，真正的朋友，眼中应该都是你的缺点，却能够容忍你所有缺点，在你遭受质疑的时候挺身而出。 何叔度与叶无道真的能够做到肝胆相照，无话不谈。 可惜，叶无道也死了。 何叔度唯一的一个朋友也死了。 很明显，这个人可能是奔着何叔度来的，可何叔度却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 这种现实很痛苦，他不知道找谁为叶无道报仇，心中积怨无法释放，所以只能用刀来发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叶无道，还有一个人能让何叔度看上眼的，那就是弦消玉殒莫大先生。 江湖三大先生之一的莫大先生，一生坦荡，行侠仗义，义薄云天，江湖上谁人对他不是赞赏不绝。 可惜，这样一个人，他也死了。 而且还是被恶徒小叔杀死的。 何叔度本已是众矢之的，更重要的是，现在莫大先生的亲生女儿都出来指认何叔度是凶手，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辩解。 所以，他只能找到莫大先生的遗女莫断弦为自己证明清白。 莫断弦此时在财大先生朱建风手上。 何叔度早就知道财大先生会武功，他的财富来自大相国寺的寺库，同样他的武功也应该来自大相国寺。 唯一的解释，大相国寺的镇寺之宝大无相功被他得到了。 当初，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联军杀入万佛山大相国寺，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取得寺库与大无相功内功心法。 可惜，最终这两样东西都没有被找到。 就算被谁找到了也不会声张。 封子阳搬走了大相国寺表面上的财库，其实不足真正寺库的十分之一。 从那之后，朱建风声名鹊起，联手江湖各路高手，确实做了不少有始有终的善事，深得百姓爱戴。 何叔度不敢杀他，或者说不敢明目张胆的杀死他。 人生在世，人言可畏，人在江湖，人不由己。 财大先生的散财山庄非常好找，何叔度用了三天时间就赶到这里。 这里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几乎都是来自方圆百里的贫民百姓，他们对散财山庄如同烧香拜佛一般供奉，因为在这里，每个月穷苦人家都可以领到一两银子的生活费。 千万不要小瞧这一两银子，在风平浪静无病无灾的岁月，一两银子足以维持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的粗茶淡饭。 朱建风已经给人乐善好施的极佳印象，何叔度此番前来，眉头紧锁。 就算朱建风是杀害莫大先生的凶手，自己又有什么证据？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普通贫民百姓的生活极为简单，虽然看上去并无波澜，可就是在某一天，因为某一件小事，就会带给他们巨大的波澜。 何叔度早就意识到了，这么大个世界，那么多底层百姓，周围这么多人，而自己却是孤立无援的，能依靠的似乎只有没用的自己，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什么都没了。 比如说，朱建风死了。 那么最直接遭受打击的便是方圆百里之内的穷苦百姓，他们再也得不到散财山庄的救济，很可能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何叔度不是不敢杀他，而是不能杀他。 有钱人是有特权的。 他们的命比普通人更为珍贵。 如果他们死了，以钱财为基础的产业链的就会被切断，从而引发一些列灾难性的后果。 其实，穷苦之人绝非只对富主有期许，其实穷人对任何人都充满需求，他们往往疾恶如仇，更愿意被左右，去维护那些看似从善如流的富主。 富人喜欢牺牲一点利益来换取体面，而穷苦大人便更容易被这些利益所驱使。 何叔度绝不认为做了一些好事的朱建风就是好人了。 朱建风的钱来的太快、太容易，根本不是通过努力、奋斗得到的，一夜暴富，让他急于耀富，再加上知识匮乏的局限性，势必增涨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心态和行为。 更何况，现在的朱建风已经不满足于钱财带给自己的虚荣，他现在更加热衷于权力。 所以，官商勾结。 朱建风开始向手握特权的官员靠拢，手下招揽众多高手为他所驱使，特权和金钱的交易正在一步步上演。 狼狈为奸，有钱想要特权，有特权的想要更多的钱。 何叔度知道，这个世界是离不开钱的，就像自己想要做善事的时候，也需要叶无道来支持，否则自己空口白牙，一贫如洗就能拯救天下苍生了？ 没有人不贪，只是你没机会贪。 一个道理，不是你不想有特权，而是你没有机会有特权。 底层的普通百姓，不死就是万幸了。 第二十二章 鸽宝儿 何叔度在散财山庄之外的梧桐树上呆了三天，可从未踏入庄内半步。 他并非担心其中有埋伏，而是不忍打扰此番百姓的宁静。 如果在里面遇到了财大先生，到底动不动手？ 络绎不绝的百姓让他下不了决心，所以选择先行离开。 羊肠小道上，何叔度形单影只，此番有些落寞，即使肃杀凝重的气氛让他认定财大先生就躲在山庄之中，他也不能去将其找出来。 不过，有些事，你不来找他的时候，他就会来找你。 何叔度狠狠的掐住鸽堂信使鸽宝儿的脖子，一只手搭在刀柄上，面对周围的各路杀手，其中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何叔度眼神冰冷：“想不到，这天下最想要我命的，竟然是王二爷！” 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 鸽堂堂主王二毛，掌控着江湖最大的消息网。 如果说天下还有一方势力能够比较真切的掌握何叔度的行踪轨迹，那只有鸽堂了。 此番，鸽堂信使鸽宝儿亲自带路，铁剑门长老“一剑如虹飞似的仙”的剑飞天，百花寨寨主“人闲桂花落”的曳空，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血手阁风雨云雷电五名顶级杀手，还有一众暗中埋伏的刀斧手、弓箭手。 天牢地狱、固若金汤，此番阵仗确实费了些心思。 何叔度是认识鸽宝儿的，一介三十余岁的女流之辈，俨已成为鸽堂除了王二毛之外最厉害的三大信使之一，早有传闻她是王二毛包养的情妇，可事实证明，她确实不只是一个花瓶，鸽堂的很多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不过，鸽宝儿的名声确实不太好，传闻当中鸽宝儿与很多江湖上有名有望的高手有暧昧关系，中间更是与大鹏帮帮主刘大鹏传出热恋绯闻，一度离开鸽堂销声匿迹两年时间。 不知道为何，近些时日突然复出，重掌鸽堂消息网，再次成为王二毛麾下最得力的干将。 这一次关于何叔度的所有消息，都出自鸽宝儿之口，甚至鸽堂以前从未参与过贩卖何叔度的任何消息，正因为鸽宝儿的回归，所以才造成现在何叔度被围困的局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鸽宝儿正在针对何叔度。 何叔度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面对这个难缠的女人，他犹豫了。 他的眼神冰冷的凝视着鸽宝儿，手握她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鸽宝儿必死无疑。 鸽宝儿喘息有些困难：“堂堂威名赫赫的小叔，不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吧？” 何叔度眼睛一眯：“你会是弱女子？” 未等鸽宝儿回答，何叔度再次点点头：“或许，你真是一个弱女子。” 会叫的狗不咬人，鸽宝儿不会武功，这倒是令何叔度刮目相看。 鸽宝儿脸上青筋暴露，瞳孔放大：“所以，你可以放了我了吧？” 何叔度微微摇头随即手一松好奇地问道：“你是故意让我擒住的？” 鸽宝儿大口喘着粗气：“我想确认一下，江湖上传闻恶徒小叔从不打女人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何叔度：“我是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不杀坏女人。” 鸽宝儿宛然一笑：“你觉得我是坏女人吗？” 何叔度眉头一紧，阅人无数、身经百战的他竟看不透这个鸽宝儿了。 女人思考的时候用心灵，男人思考的时候使用头脑，而且男人还想用头脑去窥视女人的心灵。 一个用心灵思考的女人，男人是无法用头脑去猜透的，但却能用眼睛看透。 可是，当一个女人不去用心灵思考的时候，男人似乎就束手无策了。 因为鸽宝儿正在用身体思考。 除非，何叔度用鸽宝儿的身体去思考。 何叔度封住鸽宝儿的穴道，他原本想杀了她的，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杀一个女人不算什么本事，尤其还是一个他看不透却比较感兴趣的女人。 当世间自在王刀划破长空的那一刻，一剑如虹飞似仙，剑飞天真的一飞冲天，飞得越高摔的越疼。 但他也感觉不到疼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何叔度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敢冒险动手。 这几个人与东沙一战的众高手相较如何？ 他们就没有一丝自知之明？ 当他的刀一拔出来，刀光一闪，漫步虚空，满天飞血、天人相隔。 一盟三门之一的铁剑门，剑飞天也曾经参与过围攻大相国寺灭门一战，本已归隐林泉，此番被人怂恿出山伏击小叔，最终命丧黄泉。 林泉与黄泉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曳空逃的倒是挺快，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周围一团团血腥之气传来，何叔度不禁隐隐作呕，替他挡刀的就是血手阁风雨云雷电五大杀手。 狂风、暴雨、乌云、惊雷、闪电，血手阁风雨云雷电五大杀手，似乎没有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 杀手是黑暗的、见不得光的，当一个人进入杀手行的那一刻，师父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杀手见了光，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狂风、暴雨、乌云、惊雷、闪电，他们太狂妄了，竟然与何叔度正面对对敌，这些年呼风唤雨杀神杀佛的顶级杀手，似乎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何叔度无暇追击曳空，两道寒光闪过，狂风、暴雨联手袭来，何叔度脚踏七星，世间自在王刀横空出世，如脱水的鱼儿摇曳浮萍，二者嘴角溢出鲜血，呼吸也断了。 乌云、惊雷以及闪电还想掠阵，刹那之间，两大一流杀手已经倒下，电光火石刹那芳华，惊雷感觉到眉间一道刺骨的冰寒。 嗤！ 乌云刚想转身逃离，世间自在王刀横冲直撞，应声插入其后背。 闪电的速度最快，全身而退的他回头扫了一眼。 正因为这一眼，他看到了一道冰冷的眼神。 这一眼，恰好占用了十分之一个呼吸。 杀手怎么会如此优柔寡断？ 砰！ 何叔度一刀如泰山压顶不弯腰一般力拔山兮气盖世。 他们都死了，死在何叔度出神入化、逍遥自在的世间自在王刀法之上。 何叔度知道，这些血手阁的杀手是财大先生朱建风请来的。 太上盟盟主封子阳号令天下英豪，却唯独无法号令这血手阁。 杀手都是阴暗的，如果能够任人摆布，他们还做什么杀手。 唯一能够驱使他们的就是钱，很多很多钱。 正巧，朱建风是个有钱人。 第二十三章 幽冥老鬼 “这么多人都杀不死你，老夫真是大跌眼镜。” 血腥之气弥漫之下，颤颤巍巍走出一道阴森的身影。 此人一身黑白相间的长袍，漆黑色的斗笠罩住了他的脸，笼罩之下的是一股阴森的寒意。 何叔度眼神一凝：“幽冥老鬼？” 幽冥老鬼一道凌厉的眼神从斗笠之下迸射而出：“哈哈，没想到三十年了，还有人记得老夫。” 何叔度：“你怕是都上百岁的人了，怎么还不死？” 幽冥老鬼：“那是因为想要老夫命的人，都被老夫杀死了。” 何叔度扫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身体，摇摇头道：“这个江湖已经不适合你了，你走吧！” 幽冥老鬼一声冷笑：“老夫原本还找不到理由重出江湖，现在天下风头最盛的就是你何叔度了，也唯有你的死，才有资格向天下宣告，我幽冥老鬼，回来了。” 何叔度不屑地蔑视道：“假如你不怕死的话，不妨出手试试！” 何叔度将世间自在王刀握在手中，这已经是对幽冥老鬼这种江湖老古董最大的尊重了。 面对其他人，他都是在对方出手的时候才拔刀，现在却已经是横刀在手。 幽冥老鬼是在五十年前就成名的大人物，他号称魔道第一高手，嗜杀成性，为祸武林，江湖名门正派曾经专门组织猎杀小队对其狙杀，可惜都被他反杀。 后来，大相国寺掌门皆空大师历尽千辛终于找到幽冥老鬼。 那一场战斗谁也不知道输赢，最后皆空大师圆寂，幽冥老鬼失踪。 这一战，似乎成了千古悬案，有人说是幽冥老鬼杀了皆空大师，也有人说皆空大师杀身成仁，感化了幽冥老鬼，最终让他遁入空门，投入大相国寺之中。 最后，谁也没有一个真正的解释。 谁能想到，三十年过后，幽冥老鬼重出江湖。 他还顺便收了幽冥七魔为徒。 只不过，他从没想过，他的七大弟子幽冥鬼刀阵就算再厉害也无法跻身江湖顶尖高手行列，世风日下，江湖落幕，在他百岁之时，这个江湖还是当初他的江湖吗？ 江湖之中，几乎没有人真正见识过世间自在王刀是什么样子。 因为何叔度只等对方出手的那一刻才拔刀，然后等你想要认真仔细谨慎刻意去观察世间自在王刀样子的时候，他已经入鞘了。 刀身入鞘，天人相隔。 出刀必见血，见血必死人。 世间自在王刀，逍遥自在，自在逍遥。 就算真正见识到世间自在王刀的人，在接下来的那一瞬间也只会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看不到这口刀，那该多好。 漆黑色的刀身，很薄、很锋利。 刀是用来杀人的，所以一定要锋利。 刀身之上，没有龙纹，没有凤翅，甚至连鱼尾纹都没有。 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拿来摆布观赏的。 不过，刀柄却有一段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绸包裹着，握在上面似乎能够感受其中丝丝暖意。 红绸是红的，鸳鸯也是红的，红绸是叶小西的，鸳鸯也是叶小西绣的。 何叔度也不明白叶小西为什么要用红绸红线来绣鸳鸯，难道她不明白这是有违常理吗？ 红线融合在红绸当中，任凭千般变幻，依然化为一体，除非触觉感官，肉眼难以区分。 这还是那一次叶小西偷拿何叔度的刀，被这快要磨没的檀木刀柄划破了手心，这才拿出红绸认真包裹起来。 叶小西说，如果你杀人的时候心痛，代表着你还有活下去的信念，可如果你手痛，那可能最终的结果就是死亡。 如果手痛到握不住刀，难道不是死吗？ 叶小西白皙粉嫩金枝玉叶的纤纤玉手，如何能与常年握刀一手老茧的何叔度相比呢？ 可是，世间自在王刀如同何叔度的性格，自在随身，本身的确是一口令人赏心悦目的好刀。 漆黑色刀身竟然泛着丝丝闪耀的光芒，在光照之下映衬出一道道细腻的裂痕，一共一百二十四道细纹。 这是何叔度自己雕刻上去的，每一道细纹意味着一条人命。 何叔度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他已经斩杀了一百二十四位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那两道最新的细纹，代表着江湖三大先生之一的桑叶先生，还有旋风寨寨主李双孔。 当然，世间自在王刀今天会再次增添几道新的细纹，铁剑门长老剑飞天、血手阁五大杀手风雨云雷电。 他曾经答应过叶小西的父亲叶无道，当他刻画三百六十道细纹的时候他就收山，归隐林泉。 作为何叔度的结拜大哥，叶无道曾经问他为什么是三百六十道，他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这个数字比较吉利。 何叔度叹息一声：“你真的该离开这里的！” 一语滑落，蓄势待发。 何叔度长刀一指，一道难以察觉的寒光凝聚而发，它的速度极快，快到肉眼根本分不清楚是从什么方向而来。 刀影凝聚在幽冥老鬼的黑袍之上，仿佛要将其洞穿。 幽冥老鬼脸色一变顺势怒吼一声：“好极！那就先接老夫三掌！” 三掌，就是三十掌、三百掌、三千掌。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幽冥老鬼的三掌化身千万，铺天盖地涌向何叔度。 幽冥鬼掌，与幽冥鬼刀齐名，乃是幽冥老鬼自创的两大江湖绝学。 从这个角度来讲，幽冥老鬼也算是为江湖百家争鸣做出了一丝丝贡献。 何叔度没有出刀，他的身体瞬间暴退。 眼前无数的鬼掌印飘忽不定，从天上来，从地上来，从眼前来，从心中来。 似有雷霆万钧之势，又含阴柔寒锋之利。 哧哧哧哧！ 何叔度双手就这样固定在半空中，丝毫不敢有任何移动，手臂被幽冥鬼掌的罡风划的隐隐作疼，可他依然在等待机会。 只要他的手动了，他的机会就散失了。 “南无阿弥陀佛！” 何叔度一声厉喝，夹杂着佛门狮吼功，天龙八音，虎啸龙吟。 暴喝之声，破空而来，瞬间将眼前的鬼掌印震碎。 幽冥老鬼身在半空，佛门狮吼如同巨雷一般轰击在他的耳膜，他的身体猛然一颤，被这天龙八音震退数步，幽冥鬼掌竟然被破掉了。 幽冥鬼掌，千变万化，其中融合了万罗鬼道的魔幻之术，鬼掌印更是促人生魔，心魔之魔，猝不及防，身心遭难。 可惜，天龙八音却恰好是它的克星。 不过，要想用天龙八音破掉幽冥鬼掌，需要强大的内力支撑。 何叔度一声怒吼，其中蕴含着悠长延绵不绝的内功劲力。 幽冥老鬼心惊，他百年内劲也不过如此，何叔度才堪堪不足四十岁，他的内功为何如此强劲？ 第二十四章 必死之因 咣当！ 幽冥老鬼手中多了一口刀，一口软刀！ 幽冥鬼头刀竟然是一口软刀！ 江湖只知幽冥老鬼创造幽冥鬼刀阵，却不知道他手中的幽冥鬼头刀到底是什么样子，何叔度此次终于见识到了。 软刀？ 刀是软的？ 刀是用来杀人的，所以一定要锋利，所以刀绝对不能软。 刀意味着刚劲、勇猛、强大、霸道。 幽冥鬼头刀，鬼头雕于刀尖之上，形如幽，状似冥，歪门邪道、旁门左道，小人之道。 喜怒不形于色，刀剑不形于状。 哗众取宠！ 唯有幽冥老鬼这等奸邪之人才会使用这种阴邪的软刀杀人于无形，作恶于多端。 可惜，软刀本无罪，刀锋见其芒。 噗嗤！ 软刀划过何叔度的肩头。 幽冥老鬼杀气骤起，何叔度大吃一惊，幽冥鬼头刀未老的幽冥老鬼气势如虹，疾如闪电，出手雷霆万钧，如狂风呼啸，在何叔度面前乱刀穿心。 何叔度躲闪不及，逍遥步法自在逍遥，沾衣十八跌之外，还是被划过左肩、右臂。 他的刀就握在手中，似乎从未抬起，似乎一直都在落下。 何叔度的刀法与他的人一般都逍遥自在，天下之大，无人知晓世间自在王刀法出自何处，来自何方，落自何意。 幽冥老鬼的眼神爆射出恐怖的杀机，咬牙切齿：“老夫刀下，从无生机！” 这是作为江湖老古董必杀的决心与意志。 知者乐，仁者寿，长者随心所欲。 曾经的魔道第一高手，如今的白发先生，欲望依然不减当年，只是这风采，却与身份格格不入，大相径庭。 嗡！ 何叔度身影疾如风，快如麻，弹丸之间大鹏飞天，一招白鹤亮翅荡开幽冥老鬼的幽冥鬼头刀。 手指！ 何叔度用的竟然是手指！ 刚刚凌空一击，何叔度用手指点在幽冥鬼头刀之上，竟然真的荡开了刀锋。 幽冥老鬼勃然大怒，何叔度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啊！ 幽冥鬼头刀乃是软刀，以刁钻、刻薄、尖锐以及锋邪著称，唯一的弱势就是力量。 软就是软刀的弱点。 何叔度分明就是无限扩大化幽冥鬼头刀的弱点，一指点出幽冥鬼头刀不够刚劲，同时也暴露出幽冥老鬼的出招速度太慢。 天下武功，为快不破，幽冥老鬼感觉到了无尽的侮辱！ “后生鼠辈，为何不出刀！” 幽冥老鬼一阵猛攻，刀光之下，绽放出无数鲜红色的血迹。 遍体鳞伤？ 血在幽冥鬼头刀之上，血当然是何叔度的血。 即便逍遥步法冠绝江湖，在幽冥老鬼浸淫数十年层出不穷的刀法之下，依然会造成无数的形如流水似的划痕。 幽冥老鬼在江湖上地位太高了，他的武功也令无数正邪两道高手闻风丧胆。 可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他遇到了当今江湖第二人。 天下第二高手。 其实，当年带领江湖各路高手攻破大相国寺山门的一盟太上盟盟主封子阳已经十年没有出手了。 可大家依然将其奉为天下第一高手，毕竟谁也不愿意一个在世人眼中的恶徒成为江湖第一高手。 有实力，没资历。 江湖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大熔炉，你想获得身份地位，就要在这熔炉当中锤炼，摸爬滚打。 何叔度冷眼一扫：“我出刀，你就得死！”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手臂上受了多少次伤，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幽冥鬼头刀，无论招式，无论高低，无论进退。 幽冥老鬼厉喝一声：“狂妄！” 何叔度翻身一跃，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单手掌地，顺势抓起一把碎石子。 “接我的暗器！” 何叔度随手一扬，只见漫天飞沙走石，瞬时将幽冥老鬼笼罩其中。 乱石出手刹那，何叔度的身体也跟着动了。 幽冥老鬼刀光一闪密不透风，乱石犹如漫天飞花，噼里啪啦与刀身撞击，瞬间荡开。 此刻！ 此时此刻！ 转瞬即逝的此时此刻！ 何叔度的手动了。 连同他手中的刀也跟着一起动了。 幽冥老鬼的眼神突然迸发出一丝不屑。 顿时，他的幽冥鬼头刀已经自信满满地迎了上去。 铛啷！ 伴随着一声撞击，刀光一闪，世间自在王刀“嗖”的一声划过幽冥老鬼的脖子，接着一颗头颅“呼”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接着一道血柱喷涌而出，完全符合地心引力的准则，沿着头颅飞出的方向，撒成了一条直线。 出手一刀，生死立判。 华而不实的幽冥鬼头刀确实挡在了逍遥惬意的世间自在王刀的刀身之上。 何叔度的世间自在王刀碰撞幽冥鬼刀的那一刻，同时释放无尽的内力，幽冥鬼刀在重压之下瞬间弯折成九十度。 幽冥鬼刀的确是一口宝刀，九十度的弯曲都没有断裂，可世间自在王刀却顺势划了过去。 所以，刀一定是刚劲、勇猛、霸道、锋利！ 刀一定不能软，刀跟人一样，一旦软了，命就没了。 幽冥老鬼的身体还在走动，似乎想对着何叔度的位置奔袭，或许他下一招就是直击何叔度的心脏。 路边的野草浸染了一抹鲜红的血色，幽冥老鬼的头颅滚落到一棵小蓟草【俗称齐齐毛】一旁，仿佛希望它能给自己止住仅存的血浆。 他的眼神依然保持着那份笑意，同时还有一丝痛处所带来的不甘与震惊，不动了，静止了，放弃了。 幽冥老鬼死了。 曾经的魔道第一高手，就此陨落。 百年，不得寿终正寝，不得善始善终，不得不死，不得好死。 何叔度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年前，何叔度为躲避叶小西追踪的误入无量山后山山涧，居住一月有余，无意间发现了皆空大师的坟墓。 幽冥造墓，皆空留书。 幽冥老鬼也算有点江湖道义，皆空大师死后，幽冥老鬼简单的为他造了一座坟墓。 这个地方鲜有人至，皆空大师似乎算准了自己会死在这里，所以他就在山涧的一个角落早就立下书信，并且将自己数十年的内功心法全部镌刻在一面石壁之上。 何叔度找到了皆空大师留下的书信。 何叔度答应了皆空大师，三十年后去杀了幽冥老鬼。 皆空大师与幽冥老鬼立下三十年之约，三十年过后，幽冥老鬼就自由了。 可是，皆空大师留言却要得到自己内功心法的隔世弟子在三十年之后去杀了幽冥老鬼。 何叔度食言了。 他想，只要幽冥老鬼不出山，他就不会杀。 或许皆空大师早就算准，哪怕三十年光阴，注定也无法磨砺掉幽冥老鬼心中的戾气。 第二十五章 不如 道空、天空、地空、人空。 一切既一，既空，空而不空，不空而空，一既一切。 四大皆空，一切皆空。 皆空大师乃得道高僧，江湖之上，万人敬仰，连太上盟盟主封子阳在那个时候遇到皆空大师都要卑躬屈膝、毕恭毕敬。 那个时候的封子阳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毛头小子。 那个时候的何叔度也不过是一个刚刚不穿开裆裤的黄毛稚子。 那个时候的幽冥老鬼已经是魔道第一高手。 那个时候的皆空大师，佛法无边，内功浩瀚，曾以一己之力力挫江湖邪教同盟一十三大高手。 所有人都尊敬皆空大师。 有时候尊重一个人并非害怕或者恐惧，而是从心底一种由衷的敬佩与崇拜。 皆空大师是一个好人，天下绝无仅有的好人。 他普度众生、与人为善，舍己为人，割肉喂鹰。 一个没有任何缺陷的人，往往是没有朋友的。 皆空大师没有朋友，他对待众生一切平等，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感觉到自卑与愤慨。 皆空大师日行百善，可他过的并不快乐。 因为他感受到了众生的虚伪与无情，所有人对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是报以微笑、天下太平，可众生哪有那么多的开心事，难道就没有人会难过，会掉眼泪吗？ 皆空大师走出山门，他发下宏愿，拯救天下苍生。 最后一个，拯救的就是幽冥老鬼。 幽冥老鬼号称魔道第一高手，一向独来独往，喜怒无常、恣意妄为，血腥残暴。 他是一个很邪性的人，他杀正道，屠邪教，正邪两道在他眼中没有区别，只要他看不惯的，他都杀。 为什么，因为他想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的名号，有着诸多吸引力，让人巅峰，让人如痴如醉。 江湖重利，更重名。 有时候，名声比生命还重要。 幽冥老鬼不希望只做魔道第一，他还要做天下第一。 唯一的绊脚石，只剩下皆空大师。 皆空大师找上幽冥老鬼，希望他能够一心向善，皈依佛门。 幽冥老鬼不愿意，皆空大师与其大战一场，将其擒拿。 幽冥老鬼不服，辩解自己没有准备好，要求皆空大师放了自己，他们三天后再比。 皆空大师很爽快的同意了。 三天之后，幽冥老鬼又输了。 邪不压正，亘古不变的道理，魔道第一高手如何能打得过正道第一高手。 打过就不符合常理了。 三天又是三天，不知道多少个三天，最后竟然凝聚成了三年。 幽冥老鬼似乎从不讲道理，他总能用各种方式理由让皆空大师答应他的要求。 但凡一件事起争执，有的人永远不会输，因为他们只是胡搅蛮缠，不跟人讲道理。 不讲道理，所以永远都不会输。 皆空大师对幽冥老鬼似乎有些纵容，他答应了幽冥老鬼太多个三天，可幽冥老鬼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从失败中总结经验，一次次的再来挑战皆空大师。 皆空大师一次次的将其挫败，不过，最后一次他自己也发现了，幽冥老鬼在这三年时间里武功突飞猛进，皆空大师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他了。 皆空大师不会杀生，更何况，他也不会杀幽冥老鬼。 最终，皆空大师在无量山后山涧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以生命为代价规劝幽冥老鬼闭关三十年，在这三十年中不允许踏入江湖半步。 谁曾想，幽冥老鬼竟然真的做到了。 何叔度其实是在十年前发现幽冥老鬼的踪迹，因为那个时候幽冥谷恰好出现在江湖的视线当中。 或许，幽冥老鬼收徒建立幽冥谷不过是对江湖的试探，因为他的名字已经太久远了，久远到江湖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 幽冥老鬼魔功盖世，百年内力，当今江湖，恐怕已经无人能及，真正做到了天下第一。 可他还是被何叔度杀了。 因为何叔度了解他。 幽冥老鬼在皆空大师的对战之中领悟到了无穷的招式与精髓，在他积累为自己强大攻击方式的同时，一切都被皆空大师记录下来，这就是何叔度得到的所有功法。 其实，皆空大师所留下的功法，都是用来对付幽冥老鬼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何叔度更了解幽冥老鬼，就算幽冥老鬼自己也不行。 人死不能复生，人死如灯灭，人死如萤火虫没了亮光。 何叔度为鸽宝儿解开穴道，此时鸽宝儿的眼神中充满兴奋与爱慕。 她亲眼见证了何叔度杀人，而且杀的还是魔道第一高手幽冥老鬼。 鸽宝儿：“你真是太厉害了。” 何叔度：“是吗？我还有更厉害的，你想试试吗？” 鸽宝儿娇躯一摇：“当然，如果你喜欢，我很乐意奉陪。” 何叔度眼神一凝，他没有回答鸽宝儿明言暗示的情话，此时心底涌现出一股无端的危机。 鸽宝儿：“你怎么知道幽冥老鬼会来？” 何叔度语气微微一冷：“你难道不知道？” 鸽宝儿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他是被皆空大师逼迫退隐江湖三十年。” 何叔度摇了摇头：“其实，皆空大师原本可以杀了他的。” 鸽宝儿一愣：“为什么？” 一百多年前，西域大旱，隗一族数千族人颗粒无收，只能迁徙中原，其中有一家复姓不如，中年男人不如夜带着两个儿子，一头猪和一条狗来到了东沙小镇。 不如夜一家受到了东沙小镇淳朴村民的热情招待，得知他悲惨经历之后就将其留了下来。 留下之后的不如夜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一直到十岁才给孩子取名字。 这是隗一族的规矩，在十岁之时由族长亲自赐名，只可惜不如夜与隗一族族群走散了。 在名字的问题上，不如夜没有主见，他只记得一头猪为自己养家，一条狗为自己守家，于是便给自己两个儿子取名，哥哥不如猪，弟弟不如狗。 不过，按照中原礼节，这两个名字并不好听，所以便改成了哥哥猪不如，弟弟狗不如。 何叔度之所以数次出现在东沙小镇，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幽冥老鬼和皆空大师的关系。 最终，他还是明白了，原来皆空大师与幽冥老鬼，原本就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皆空大师猪不如，幽冥老鬼狗不如。 皆空大师纵容了幽冥老鬼一辈子，甚至他一身的邪功都是皆空大师纵容的结果。 有因就有果，皆空大师日行百善，幽冥老鬼作恶多端，最后的因果报应，还在皆空大师身上。 在皆空大师传授幽冥老鬼武功的那一刻，他难道就没想过幽冥老鬼会残杀无数的无辜之人？ 皆空大师佛法修为再高深，还是抛不下兄弟情义。 皆空大师救了一百人，幽冥老鬼杀了一百人。 死的这一百人到底招谁惹谁了？ 救一百人不如杀一人。 杀一人也能救一百人。 只可惜，不如啊不如。 第二十六章 凌空一箭 鸽宝儿的眼珠不停回转，似乎正在考量何叔度话语中的三分真假。 万人景仰的皆空大师竟然与臭名昭著的幽冥老鬼是亲兄弟。 猪不如、狗不如？ 一母同胞，这似乎就能说得通幽冥老鬼为何会良心发现为皆空大师修筑坟墓。 为何没有认真仔细地搜查无量山后山涧，因为亏心与恐惧，他不敢在无量山做多逗留。 由此也理得顺幽冥老鬼为何真的能归隐三十年不出山，这也是对皆空大师的亏欠啊！ 可是，皆空大师太了解自己的弟弟幽冥老鬼，他知道，哪怕三十年的时间都不可能磨灭他心中的戾气与野心。 所以，他选择让自己的后世传人三十年后，杀了幽冥老鬼。 皆空大师是在赌，赌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赌幽冥老鬼的一丝人性。 何叔度虽然得到了皆空大师的经验功法，但他并不认同皆空大师的做法。 舍身成仁？ 皆空大师这是在赌人性吗？他是在赌天下无数无辜的生命。 幽冥老鬼野心勃勃，他想做天下第一，怎样才能成为天下第一，那就是杀人。 杀到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甚至时时刻刻杀人，唯有如此才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让自己有存在感，才能知道这些人是真的不如自己。 皆空大师这是迂腐。 何叔度不同，杀一人救两人，这个人就值得杀。 哪怕自己沦为江湖千夫所指的魔头恶徒，他也在所不惜。 公道自在人心。 固执己见迂腐地坚持不一定会是对的，那些做对的人里有一些只不过是刚好坚持过而已。 江湖事，江湖了。 去做自己热爱且擅长的事，对自己的时间和选择负责。 何叔度：“你不走吗？” 鸽宝儿好奇地反问道：“你不走吗？” 何叔度：“我还有事没做完。” 鸽宝儿笑了笑：“我也有事没做完。” 何叔度不再询问，内心的那股危机感还没有消散。 女人的第六感很可怕，杀过人的高手对生死危险却更为敏感。 高手也分两种，一种杀过人，一种打过架。 一种以杀止杀，一种以德服人。 所以，一种就是何叔度，一种就是皆空大师。 鸽宝儿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凝视何叔度，这是他们俩的第一次见面，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何叔度说过，他们不会有下一次碰面的机会了。 把每一次的相遇都当做是最后的分别，这就是何叔度的生存法则。 何叔度：“我脸上有花？” 鸽宝儿认真地摇摇头：“你比我想象中要潇洒，要年轻，要有吸引力。” 何叔度点点头：“是的，我很厉害。” 鸽宝儿眉毛一挑，突然露出笑意：“那你能让我上天？” 何叔度眉头一皱，不知该如何回答面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她是自己的克星，何叔度一生未逢敌手，可在鸽宝儿的嘴皮子地下占不到丝毫便宜。 反而被戏耍地的团团转。 鸽宝儿淡定地笑了笑，仿佛一切轻车熟路：“我只是没想到，一个如此潇洒惬意杀人不眨眼的枭雄，为何却害怕一个青春正貌的翩翩少女？” 何叔度好奇地看着鸽宝儿：“我说过害怕她吗？” 鸽宝儿笑的更加肆意：“看来，你早就知道我所指是谁。” 何叔度摇了摇头：“这没什么可避讳。” 鸽宝儿点点头：“我调查过，叶小西是叶无道的女儿，而叶无道是你的结拜大哥，这样看来，叶小西也算你的侄女儿了。” 何叔度点点头：“所以，她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呢？” 鸽宝儿：“你想空手套白狼在我鸽堂之中拿消息？” 何叔度：“我很穷！” 鸽宝儿：“所以，你不跟她在一起也是因为你穷？” 何叔度长叹一声：“一个人可以拮据度日，但两个人就会心生怨恨。” 鸽宝儿：“我有钱。” 何叔度摇了摇头：“我驾驭不了。” 鸽宝儿：“你不想知道他们的消息？” 何叔度：“我想。” 鸽宝儿突然欢快轻灵地笑了几声：“你放心，叶小西和屠飙很安全。” 何叔度摇了摇头：“既然都能被你知道很安全，这足以说明他们并不安全。” 鸽宝儿点点头：“有道理，不过你的另外一个徒弟，似乎更不安全。” 何叔度眉头一皱：“你说韩负心？他还没死？” 鸽宝儿：“你好像很希望他死？” 何叔度：“不，我并不希望他死，不过他已经是必死之身。” 鸽宝儿满带得意地笑了笑，似乎这一次胜了何叔度一筹：“他不仅没死，而且还成了封子阳身边的红人。” 何叔度：“他......” 鸽宝儿点点头：“没错，他不仅没死，而且还投靠了太上盟，似乎还要成为太上盟第五大法王。” 何叔度很快恢复镇定：“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与我无关。” 鸽宝儿眼睛一眯，似乎想确认何叔度此话是真是假，但很快摇了摇头，东沙一战，她比谁都清楚，一切的消息都来自鸽堂，她对那里比自己的闺房还要熟悉。 死人是做不了假的。 “还有一个最危险的人，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险境。” 何叔度：“你是说我？” 鸽宝儿点点头：“是的，你杀了绝情婆婆，她以前的爱慕者似乎都要来中原找你为她报仇，其中就有漠北第一大帮天狼帮的帮主金城。” 金城，号称漠北狼王，以外家横练功夫见长，一身狼爪功更是冠绝关外，无人能敌，此人当年乃是追逐绝情婆婆最狂热的几大高手之一。 何叔度不屑地一声冷哼：“我连幽冥老鬼都杀了，他一阶莽夫，又有何惧？” 鸽宝儿突然向前迈了两步，径直地站在何叔度面前：“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他会不会让你害怕？” 何叔度与鸽宝儿面对面只有不足一尺的距离，这样的感官似乎让他有些不适应。 “谁？” 鸽宝儿突然眼神一凝，直视着何叔度，冷冷地说道：“万震涛！” 何叔度脸色一变：“一箭穿空万震涛？” 嗡嗡嗡！ 一箭凌空！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一箭，如有天威破日，直奔鸽宝儿后身而来。 何叔度的眼睛一直在对视鸽宝儿，哪里还能躲得过天下第一箭一箭穿空万震涛？ 噗嗤！ 一箭穿入何叔度的胸口，长箭没入身体，从后背穿出。 何叔度不敢相信，鸽宝儿的眼神中分明有一丝得意的喜悦。 她的肩膀与脖颈之间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凌空一箭分毫不差的从她肩上方一毫之处穿过，以她与何叔度之间的身高落差为界，没入何叔度的心口。 第二十七章 苦味 茶道的确是高雅的事情，不过却不是为了提高身份和地位，而是为了提升修养。 茶道本身便是一种养心的手段，让人的心绪清静、心如止水、心旷神怡，可到了封子阳这等境界，再高深精湛的茶道，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喝茶，就是止渴。 封子阳喜欢早上喝茶，因为清晨的山泉水最为澄澈与通灵。 封子阳从来不缺茶，南疆毒王特地从苗寨采集的千年古树茶丝，那里盛产茶叶，加以太封山后山白浪泉眼清晨的第一缕泉水冲泡，色泽香味一应俱全，像极了人生，茶人交融。 封子阳淡饮一杯随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面前的书生气息微弱，神情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丝丝淡淡地笑容。 他竟然是身中剧毒、奄奄一息却又死而复生的负心书生韩负心。 负心与复生，显然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如同一个十字路口，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让你做出不同的选择，所以不相干的事情也可以同时发生了同一个人身上。 韩负心点点头：“盟主，我没事了。” 封子阳眼睛微微一眯：“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韩负心当即起身：“属下一定不负盟主信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封子阳：“你好像不喜欢喝茶？” 韩负心谨慎地回答道：“茶很苦。” 封子阳淡然一笑：“有人说人生就像一杯茶，不会苦一辈子，但总会苦一阵子。这纯属无稽之谈，谁说时间能冲淡一切，你面前的这杯浓茶已经放了一刻钟，已经凉了可还是那么浓！” 韩负心点点头：“所以，属下不喜欢苦味。” 封子阳仿佛看透一切：“朝有浓茶暮有酒，人生何须交朋友。你不是不喜欢苦味，而是放不下一些人。” 韩负心：“或许吧！” 告退之后的韩负心，在太封山上天然花园里回忆封子阳的对话，百无聊赖、郁郁寡欢。 鸽堂的消息从来都以迅捷与准确著称。 鸽宝儿说的没错，韩负心是最安全的，因为他投靠了自己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敌人的朋友，那只能是敌人。 布衣渔翁王小鱼离开东沙小镇的时候顺便带走了韩负心，将其带回太封山。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站着一个女人，而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一定站着一群男人。 绝情婆婆柳倩倩就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她的背后有一群男人愿意为她去死。 所以，绝情婆婆的死需要有人负责，绝对不能与太上盟有任何牵连。 并非太上盟胆小怕事，而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能够为女人拼命的男人都很疯狂，比普通人疯狂十倍。 王小鱼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人，解决这件事情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将年少愁、年少悲以及财大先生、莫断弦等人全部杀死，然后诬陷小叔何叔度。 不过，这样风险太高，先不说财大先生朱建风并不好对付，而悲、愁二公子背后位高权重的左相爷更难缠。 另外一种方式便是直接诬陷何叔度，然后由他身边亲近的人亲口说出。 这个人选就是韩负心。 如果韩负心说何叔度杀了绝情婆婆，那么天下人一定会信。 就算年少愁、年少悲以及财大先生、莫断弦从中作梗说破嘴皮子也没人会相信他们的话。 江湖上有句流传已久的话，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小叔那张嘴。 所以，只要赖到何叔度头上，没人会听他辩解，黑的也能成白的，白色也能变黑。 何叔度百口莫辩的结果便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韩负心竟然答应了。 布衣渔翁王小鱼的计划是将此消息传递出去便直接杀了韩负心，永绝后患。 可封子阳却留下了韩负心的性命。 几番交谈之后，封子阳对韩负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将其封为太上盟第五大法王。 少了一个情王，又多了一个情王。 绝情婆婆是情王，负心书生也是情王。 韩负心本打算与柳倩倩终成眷属，逍遥于江湖之外。 可是，几年之后，他脑海中始终充斥着一个身影，在另外一个地方，还有一个痴心的女子对他天涯思君念念不忘，抛尽韶华，守候一生。 韩负心时不时地还会想起多年前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容。 那个时候的韩负心还是一个翩翩少年，初遇时她的莞尔一笑，彻底让韩负心沉沦无法自拔。 她姓朱，名双双。 朱双双是韩负心的妻子，那个支持他慷慨赴义舍身成仁对付江湖女魔头绝情婆婆的奇女子。 可是，他背叛了她。 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她。 他也恨另外一个她。 当一个人处在大幸福或大悲痛之中时，身边的人要懂得沉默，不去打扰他，这是你对他的大尊重。 韩负心答应了封子阳的要求，却依然难掩内心的痛苦与悲伤。 他确实恨柳倩倩，是她让自己失去了朱双双，可最无奈的是当一个人离开你的时候，你往往会觉得她特别好。 所以，他现在很难过。 他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以前的时候，他都会碎碎念给叶小西听，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 一个人要如实地讲述自己的心，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要想别人听得懂，更难。 朱双双是一个很知性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能理解韩负心心中的想法，他心有山岳，万里无疆，唯有她能理解他那些迂回曲折的抱负。 韩负心发现自己内心的深情全部都在朱双双那里，时间越长越是如此。 于是，他纠缠拧巴痛苦的部分，不足为外人道，在柳倩倩面前，总想轻描淡写去描绘。 最终，三个人都不得安宁。 “你在想什么？” 一个很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云淡风轻，如水中明月，又如山涧溪水，潺潺不绝却又孜孜不倦。 韩负心下意识的回身，他的身体不由颤抖。 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眼神，而镶嵌着这对明眸善睐，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朱双双：“怎么？不认识我了？” 第二十八章 夫人 太封山的风景就如同太上盟的地位一般——江山如画。 山从后起，水向前流。 依山而建的建筑群幽静古朴，环绕的山水钟灵毓秀，四周的山林葱翠浓郁，不远处广场中心的花园池塘波光粼粼，目及所至，岚霭悠悠萦绕在山间。 封子阳最喜欢远眺，太封山上，山连着天，水连着山，山水草木、古老建筑，仅仅二十年的时间，完全打造成一处江湖中的武学圣地。 封子阳一直都在等一个人，陪他一起等的还有鱼王王小鱼。 王小鱼：“为什么你会如此信任他？” 封子阳为王小鱼斟茶：“因为她是最想杀我的人。” 封子阳看着王小鱼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在所有的人品中，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比如当面称兄道弟、毕恭毕敬，背后摆弄是非、颠倒黑白，其危害让人防不胜防，因为能够害你的一定是你信任的人。” 王小鱼点点头，他感觉封子阳似乎有所指，比方说毒王。 太上盟四大法王唯一一个不太听话的法王——南疆毒王方雾。 王小鱼：“所以，她杀你是认真的。” 封子阳点点头：“没错，一个能将憎恨做到极致的人，她就值得你信任，” 王小鱼摇头叹息：“可惜，她不会武功。” 封子阳也摇了摇头：“我答应她，杀了何叔度，我就让她杀我一次。” 王小鱼眉头紧蹙：“这怎么使得？” 封子阳淡然一笑：“现在，他们二人应该已经见面了吧？” ............ 朱双双：“怎么？不认识我了？” 韩负心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曾经幻想过很多次与她的重逢时的场景，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恰逢其会，乱世突兀。 人生不足百年，相遇之后，才有久别重逢。 韩负心与朱双双已经分隔二十年，内心似乎已经是面目全非、千疮百孔。 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啊！ 兜兜转转之后，突然蓦然回首。 二十年的煎熬，韩负心早已牵肠挂肚、肝肠寸断。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朱双双，可纵然肉身已朽，曾经留下的痕迹，会存在于惦记我们的人的心中。 念念不忘真的能够对抗遗忘吗？ 忘不掉的那些风吹散的唏嘘，忘不掉的逝去的人。 朱双双：“你都能在这里，为何我不能？” 韩负心连忙向前拉住朱双双的手臂：“快、快离开这里！” 朱双双一把推开韩负心，脸色突然有些难看：“韩公子，请你自重！” 韩负心一愣，突然感觉朱双双看待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不禁激动地说道：“双双，是我啊！我是韩非啊！” 朱双双摇了摇头：“你不是韩非，韩非已经死了，你是韩负心，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负心书生韩负心。” 韩负心目光呆愣，他不明白朱双双此话何意，她是从不过问江湖事的，当初临走之时，韩负心也只是告诉她要对付的柳倩倩为祸江湖，而她也并不知道柳倩倩到底是什么人。 韩负心继续靠近道：“双双，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朱双双再次后退：“韩公子，请你自重，这里是太上盟，我现在是封夫人！” 韩负心突然愣住：“封夫人？夫人？” 夫人？ 朱双双已经改嫁？ 封夫人？ 整个太封山太上盟，唯有封子阳和他的儿子姓封。 所以，朱双双再嫁的人是封子阳。 韩负心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朱双双眼神冰冷：“什么为什么？” 韩负心痛苦的瘫坐在地上锤头顿足：“为什么还让我再遇到你！” 朱双双冷笑一声：“既然分开时突然，又何必在意相遇时的偶然呢！” 韩负心确实痛苦，在这二十年中，他想过朱双双改嫁结婚生子，可当他真正遇到她的时候，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结婚是天下最为神圣的命名。 “妻子”的含义就是“自己的女人”，“丈夫”的含义就是“自己的男人”，对此命名当知敬畏。 没有终身相爱的决心，不可妄称夫妻。 朱双双：“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韩负心一愣，随即从痛苦中缓和：“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朱双双：“我要你杀了小叔！” 韩负心身体一颤：“为什么？” 朱双双：“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韩负心不知道朱双双为何要杀自己的师父小叔，可他知道，自己真的亏欠朱双双太多，所以他答应了。 “杀了之后呢？” “杀了他，你我从此再无亏欠！” 韩负心点点头，他现在不能去想为何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恩怨要牵扯到第三个人进来，而且还是第三个人的生命。 望着朱双双离开的背影，韩负心如痴人做梦一般感觉那么虚幻不切实际。 要想对付一个人，那一定要从这个人身边亲近的人下手。 封子阳已经很多年没有对手了，小叔正是他现在的对手。 看到何叔度站的位置越高，封子阳就越有欲望将其从最高处拉下来，让他摔的更惨。 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还是对自己人生的一种挑战与鞭策？ 封子阳从来都没有满足过，他要征服一切，甚至包括征服朱双双。 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是脸。换一种说法，那就是见色起意。 所以，封子阳在遇到朱双双的那一刻，他就强行将其带到了太封山。 封子阳对朱双双说过，除非他死了，否则绝不会放她离开。 从那开始，朱双双无时无刻不想杀死封子阳。 你对一个人有欲望，那叫喜欢，你为一个人忍住欲望，那叫爱。 封子阳是真的爱朱双双，接她上山的十年中，他从未碰过她一个手指头。 在外人眼中，朱双双乃是太上盟受人尊重的盟主夫人，可在朱双双眼中，这就是一座牢笼。 王小鱼恭敬地起身：“夫人！” 朱双双点点头，虽然她憎恨封子阳，但对他的这些属下都非常和善，这也是她受人尊敬的原因之一。 尊敬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强压而来，一种是如心而至。 封子阳满心欢喜：“你们见过了？” 朱双双脸色阴沉：“见过了，没有其他的事，我想回去休息了。” 第二十九章 不幸中的万姓 何叔度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可是，他好奇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凌霄一箭，破碎虚空，他觉得自己应该死了。 这是一张床，一张很舒适的床，一张女人的床。 鼻息之中还能嗅到清清的牡丹花香，淡蓝色的帐幔清新烂漫，放眼望去，何叔度唯一的视线范围便是是一座女人的梳妆台。 墙角数枝梅，一树梨花压海棠。 一面古朴的梅花铜镜和一座简约的大红漆雕梨花的首饰盒，精致典雅、简单奢华、超凡脱俗、美轮美奂。 这一定是一个女人的房间，而且这个女人不简单。 吱呀！ 伴随着一丝开门声，一道曼妙的身影进入房间。 鸽宝儿满带笑意：“你醒了？” 何叔度眉头一皱：“原来是你！” 鸽宝儿摇摇头：“不是我，是万震涛。” 天下第一箭，一箭穿空万震涛。 陈道清心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除了万震涛，其他人休想伤到他。 何叔度：“万震涛为什么要杀我？” 鸽宝儿：“因为莫大先生，天下人都知道是你杀了仁义无双的莫大先生，万震涛恰好与莫大先生是八拜之交。” 何叔度双眼一眯：“那他为什么没杀我？” 鸽宝儿眼神突然有些忧郁：“因为我，我花了一万两白银。” 何叔度一愣：“我的命就值一万两？” 鸽宝儿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支吾其词、迟疑不决、举棋不定。 何叔度继续追问：“如果将我的人头送给朱建风，至少也得十万两银子。” 鸽宝儿面对何叔度的眼神，终究无法躲闪，叹息一声：“一万两白银，加我身体的一个夜晚。” 何叔度身体一颤：“你！！！” 鸽宝儿强挤出一丝微笑：“没关系，像我这种风尘女子，能够省下九万两就很开心了。” 何叔度无法描述自己现在心中的想法，他仿佛感觉一座无形的牢笼从天而降，固步自封、缧绁之忧、斧钺汤镬、囹圄空虚。 何叔度一生逍遥自在、悠然自得，之所以无拘无束，正是因为他一生无所亏欠。 没有亏欠便没有愧疚，没有愧疚便没有牵连，没有牵连便没有负累。 鸽宝儿：“你不要觉得对我亏欠，我的江湖情事你也该有所耳闻，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禁锢你，我只是好奇你这种人，到底能活多久？” 何叔度点点头：“你为何能活的如此洒脱？” 鸽宝儿陷入沉思，她其实也想依靠别人，可越长大越发现那个说“没事有我在”的男人其实能帮你解决的问题很有限。 甚至，到了最后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有没有事是你的事，而他一直在，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何叔度叹息：“对不起，我不该引起你的伤心往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天生坚强的人，只有别无选择的处境。 鸽宝儿微微一笑：“你为什么还是一个人？” 何叔度摇摇头：“我没时间。” 鸽宝儿恻然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等我有时间了我就去...... 或许，以时间为借口的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去做，倒不是一直没时间，而是等你有时间了，你已经不是当时的你。 鸽宝儿并未与何叔度深聊，她让何叔度好好休息，然后就主动退出去了。 一个知进退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她不比绝情婆婆那样毒辣、凶狠，不如朱双双一般孤傲、冷漠，不像叶小西那般轻灵、活泼。 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什么地方走什么路，什么客栈住什么人。 游刃有余、得心应手、炉火纯青、驾轻就熟、坦然自若。 所以，万震涛死的很惨。 他姓万，不幸中的万姓。 所以，他很不幸，他遇到了鸽宝儿。 朱双双是手无缚鸡之力，可鸽宝儿不同，她全身都是杀人技！ 功夫从来都不是什么花架子、战斗甚至拼命，功夫是用来杀人的。 功夫是一种手段，杀人的手段。 鸽宝儿将杀人修炼到了极致，在杀人这一面，她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她将杀人视为一种乐趣。 哪怕何叔度，她都设计给杀死了。 何叔度，已经死过一次了。 来自鸽宝儿的手笔。 算无遗策、画无失理，计划精巧、不差分毫。 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 否则，哪怕以天下第一箭、一箭穿空万震涛的本事，想要偷袭何叔度，也不过是空谈。 江湖上那么多想杀小叔的人，哪一个成功了？ 天下第一高手封子阳，手握天下第一大帮太上盟，手下高手如云，四大法王如同一方诸侯，那又如何，还不是没有杀得了小叔。 可是，鸽宝儿做到了。 “参见堂主！” 鸽宝儿来到一个拄着双拐的枯瘦老者面前恭敬地躬身问候。 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甚至满目疮痍一般的瘸子老人，竟然是名震天下的鸽堂堂主王二毛。 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 万贯家财、一字千金，却不曾想是一个有些衣不蔽体的老者。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王二毛的身份，除了鸽堂的三大信使之外，五人知晓。 很有可能来到街上被鸽堂的一个小喽啰给踢一脚，这都是常态。 可王二毛生活就是如此，正因为他如此的小心谨慎，才能活到现在，才能拥有今天的地位。 王二毛：“你为什么不杀他。” 鸽宝儿：“万震涛已经杀了他，可他又活了过来。” 王二毛：“这就是你杀万震涛的理由？” 鸽宝儿：“一箭穿空，箭不虚发！可惜，他失手了，一名箭客失手，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活着的价值。” 王二毛：“可这并不能成为说服我留下小叔性命的理由。” 鸽宝儿满带得意的神情：“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想用最痛苦的方式征服他，然后让他死去。” 功夫是杀人技，可阴谋才是天下最厉害的功夫，最毒不过妇人心吶！ 王二毛无奈地的仰天长叹：“万震涛死的太惨了。” 第三十章 六扇门 风很冷，寒风如同一把把利剑，一丝不苟地往人的衣袖里钻。 不仅人耐不住，动物们耐不住，花草也耐不住。 昔日在枝头欢快鸣唱的小鸟儿不见了，就连令人讨厌的蚊子，蜘蛛，一个个的也不见了踪影。 花儿凋零了，草儿枯黄了。 这一个月以来，屠飙带着叶小西东躲西藏。 江湖数十个门派联手追杀他们，天下之大，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这座破旧的小庙，六扇破门板、枯草还有布满尘灰烛台下的蜘蛛网成了他俩的临时住所。 叶小西激动地吼道：“我要去找他！” 屠飙摇摇头：“现在外面很危险，师尊现在下落不明，临走之前他将你交给我，我不能让你也陷入魔爪。” 叶小西埋怨的眼神：“你别跟着我了，你快去找他，他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屠飙继续摇头：“现在你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师尊死了，咱们也该好好活下去！” 叶小西：“你滚！你死了他都不可能死！就算他死了，我也会跟着他一起去死！” 屠飙脸上不起丝毫波澜，似乎对叶小西的恶语相向早已习以为常。 突然，屠飙眉头一皱，墨日天刀横向一立挡在叶小西身前，眼睛凝视着破庙的入口，静静地等待着。 叶小西当然知道要发生什么，她知道有人追过来了，她的第六感很强，强到她可以笃定何叔度不会出事一般。 这里是东沙小镇，他们两个兜兜转转、走走停停、躲躲藏藏、忙忙碌碌的一个月时间，还是重新回到了这里。 废弃的土地庙就在西沙湖与东沙河交织不足一里的地方，江湖险恶，是非纠葛，但行走江湖都坚信一个道理，那便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也不知道是哪个脑子坏掉的江湖前辈用来忽悠傻子的江湖信条，灯下黑的优势确实存在，可天下真的有不透风的墙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本身就是吃饱了撑的。 当然，总体来说，吃饱了撑的，比吃不饱要好。 当你无处可退、无路可逃、无所遁行的时候，也就无所谓危险与安全了。 活着就是最好的选择。 时间很漫长，虽然很短，但感觉很漫长。 所以，时间是用来感觉的，生命的长短也需要感觉。 屠飙额头上微微浸出汗迹，他似乎都握不住刀了。 紧张，很紧张，非常紧张。 屠飙此时突然想起了韩负心，在这种时刻，韩负心从来都不会紧张。 韩负心在紧张的时刻会去读书，读书会让他的心变得宁静。 读书是为了用书，用来找人聊天，用来消磨时间，用来谈恋爱，用来贩卖知识，甚至用来装腔作势，用来伤春悲秋，用来忘记。 负心多是读书人，说的就是韩负心。 屠飙做不到，他就是个屠夫，在紧张的时候，他就想杀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叶小西都误以为屠飙有些小题大做，恍惚觉得自己的第六感似乎失算了。 他们俩人自己都觉得危险好像过去了。 谁曾想，时间根本不能治愈一切，只会让人误以为被治愈。 两道熟悉的身影缓缓地踏入破庙，脚步轻缓，温文尔雅。 愁、悲二公子，年少愁、年少悲。 “小西姑娘，好久不见！”年少愁淡然一笑。 年少悲也不禁微露喜色：“果然还是大哥有先见，竟然猜到他们会反其道而行，躲在东沙！” 屠飙脚步微微向前，面对这两个年轻人，他内心也不敢大意。 年少愁、年少悲看似儒雅，实则心狠手辣，别人不清楚，在何叔度身边这么多年，他们对于江湖真情事故都看得更加通透。 叶小西不屑地蔑视一眼：“原来是你们两个不学无术、目不识丁的浪荡公子哥儿啊，我跟你们没那么熟，请称呼本姑娘的全名，最好别跟我说话，我不想跟你们说话，也别跟我套近乎！” 年少愁向前迈进一步没有丝毫着恼，微微拱手：“叶小姐似乎对在下误会太深，在下是来接叶小姐到府上做客的。” 叶小西：“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吧！” 屠飙当即摆手：“小西，不许污蔑自己，你才不是鸡呢！” 叶小西愤怒地跺了几下脚：“你个大傻子，闭嘴！” 屠飙咽了几口口水，将想要继续说的话给吞了下去。 年少悲神情严肃：“叶小姐，大哥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能够成为我相府的少奶奶更是对你莫大的恩赐，你还不速速跟我们离开！” 年少愁摆摆手：“二弟不可放肆，叶小姐乃千金娇弱之躯，怎能用如此喧嚣莽撞之举？” “尔等放肆，看来今天屠某的墨日天刀又要再舔几道荣耀了！” 屠飙抚摸着手中的墨日天刀，他也学何叔度每杀一名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人便刻下一道细痕，此时已有一十七道。 他杀的人很多，但能够有资格让他耐心去刻下这道细纹的人很少，很巧，愁、悲二公子有这个资格。 年少悲不屑地的扫视一眼：“慕容捕头，你要找的杀人狂魔在这里，劳烦你带回六扇门仔细审问，或许连他背后的指使者都能挖出来。” 年少悲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道道黑影环绕着整个土地庙，六扇破窗之外清一色的刀光，而大门之处，踏入一道冷煞的身影。 慕容云山，六扇门六大名捕之一，六扇门总管慕容霸天的四个干儿子之一。 三百年前，六扇门只不过是捕快之中一个特殊的旁支，当初为了方便接手江湖帮派斗争和久为官府通缉的要犯而设立，可如今，却发展成为朝廷内部一方连皇室都无法忽视的绝对力量。 六扇门原本隶属朝廷六部中刑部尚书的制约，可后来演变成为独立于六部之外，只听命于当权者的中枢机构，现在更是沦为专属者个人的鹰犬。 慕容云刀、慕容云山、慕容云火、慕容云海，刀山火海四大名捕乃是大总管慕容霸天的四大义子，同时也是慕容霸天最为倚仗的四大高手。 慕容霸天只听命于当朝皇帝，乃是天下权力最高的阉人，号称九千岁。 第三十一章 一根手指 慕容云山出现的那一刻，屠飙知道今天似乎是在劫难逃了。 面对这位六扇门的四大名捕之一，屠飙感觉没有丝毫的胜算，尤其还带着一个叶小西。 六扇门本身便是朝廷专门用来处理一个集武林高手、密探、捕快和杀手于一体的秘密组织。 因为总部大殿是一个坐北朝南、东南西三面开门、每面两扇门总共六扇，所以叫做“六扇门”。 最开始的时候，六扇门不过是一个行政机构，江湖势大，朝廷式微，于是聘用一些有身份、有地位却没有什么实权的江湖前辈，同时与各大门派有相当的交情，处理朝廷和江湖中一些我繁复琐事，为了避免进一步冲突，哪怕江湖中有身份的人犯案只要不上动天庭，都可以不了了之。 可后来，随着朝廷进一步壮大，朝廷从的视线便从安抚转变到了彻底的统治，所以统治者给与六扇门足够的权力和扶持，镇压、袭击、暗杀、招揽江湖高手。 他们的行动诡异、手段凶狠，而且专办大案，甚至在莫须有的情况下会给你扣上一顶大帽子，导致江湖中人心惶惶、惴惴不安、闻风丧胆。 现在，六扇门在江湖上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其大总管慕容霸天上位以来，更是霸道专横，俨然想要凌驾于江湖各大门派之上。 在慕容霸天眼里，就算太上盟的封子阳都只能算是江湖宵小，反倒是何叔度引起他的重视与欣赏。 封子阳家大业大，太上盟更是如日中天，可在慕容霸天看来，这种人是最不敢得罪朝廷得罪他慕大总管的，否则一旦发生冲突，慕容霸天可以找到一万个理由来消灭太上盟。 难不成，他还有谋反的实力？ 小叔何叔度不同，他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种人最可怕，他就如同一只打不死的蟑螂，掐不死的虱子，可以随时随地的缠上你、暗算你，让你昼夜不得安宁。 更重要的是，慕容霸天希望得到这样一位天下顶尖的高手为他效力。 慕容云山上前一步、冷声说道：“屠飙，你也算江湖前辈，今天我六扇门要请你上京，不想大动干戈，希望你能主动配合，江湖事、江湖了，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六扇门其实和江湖门派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代表皇权威严，他们经常直接和黑道的江湖人士打交道，所以很熟悉江湖规矩。 进得衙门，出得江湖。 屠飙墨日天刀一立，一声冷哼：“请？云山捕头倒是客气，屠某心领了！” 年少悲眼神一冷：“屠飙，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云山捕头对你已经宽宏仁厚，你不要不识抬举！” 叶小西纤手叉腰：“你算什么东西，人家云山捕头在办案，哪有你插嘴的份儿！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年少悲怒火满天。 慕容云山眉头微微一皱，他确实不太喜欢跟这两个公子哥一起办案，愁、悲二公子的名号在江湖上越来越响亮，其中一部分还是靠着六扇门的功劳，左相爷年今夕亲自与慕容霸天交代过，他们二人在江湖上的安全由六扇门负责。 可此二人行事奸佞邪恶，杀人越货、谋财害命、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六扇门本就对他们有所不满，碍于身份不想揭开这层窗户纸，不过这二人确实有几分小聪明，就如今天在东沙守株待兔的主意就是年少愁想出来的。 只要是坏主意，没有他想不出来的。 可此时主导者明明是慕容云山，年少悲、年少愁似乎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六扇门行事虽然霸道，可他们遇到的事情经常千奇百怪，所以处理事情也就灵活多变。 慕容云山是衙门中的江湖人物，同时也算半个江湖中的衙门掌门。 他们代表衙门统管江湖一方，在江湖上拥有极大的权力，却也不想得罪太多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恰如面前的屠飙屠三狗，慕容霸天想要招揽何叔度，屠飙作为小叔的弟子，慕容云山也不想得罪。 年少愁清了清嗓子：“叶小姐，你的身份娴雅尊贵，不要跟这些粗鲁之人混为一谈，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屠飙平安无事，而且我还能帮你找到何叔度！” “你真的能找到他？”叶小西突然一激动忍不住问道。 年少愁嘴角微微一挑，他似乎找到了驯服叶小西的办法。 “当然，我有他的消息，他前两天在散财山庄出现过，相信就在那附近，只要你跟我回去，我马上派人去找他。”年少愁急切地说道。 屠飙连忙阻止：“小西，不能听信他的鬼话！” 叶小西摇摇头：“好，只要你帮我找到他，我可以跟你走，不过你可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不行！” 屠飙来不及阻止，叶小西已经向前迈进。 “屠飙，你要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年少悲突然也向前迈了一步。 “叶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他！”年少愁激动地说道。 他没想到叶小西竟然如此好骗，一个昧地谩天的消息就能蒙混过关，只要她去到京城，那就孙猴子翻天覆地也蹦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啊！ 京城，那是相爷府的大本营，除了宫城，几乎都在这位权臣左相爷的掌控之下，甚至连城内五千巡防营都能调度。 年少愁目露喜色，连忙上前伸手准备去扶叶小西。 叶小西面露愁容，似乎很不情愿，同时也有几分怨恨。 她越是如此，年少愁越觉得她需要自己的呵护与安慰。 娇弱柔情的女人总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当一个人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件东西，他的判断力就会下降，因为太想得到了，以至于眼里都是远处的目标，而看不到脚下的坑。 年少愁身处右手迎接叶小西，叶小西此时竟然也有所回应，同时伸出右手，竟然准备扶住年少悲的手。 噗嗤！ 一道刀芒闪过！ “啊！！！” 叶小西出手了，她的身法速度极快，一寸短一寸险，削铁如泥的袖春刀一闪而过。 惨烈的嘶喊应声而起，一道血柱喷涌而出。 年少愁反应也足够迅速，他的手臂在来不及后撤的那一刻，直接往下一落，只是一根大拇指被硬生生切了下来。 叶小西眉头一皱，何叔度告诉过她穷寇莫追的道理，随即身影一闪，遁到屠飙身边。 她想斩断年少愁的手腕，却被他逃过一劫，即便如此也断了一根大拇指！ 第三十二章 擒拿 袖春刀是叶小西的生日礼物。 何叔度送给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今年她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袖春刀是一柄冷血无情的杀人利器，乃是一百年前的炼器大师铁元公用东海深处的万年寒晶打造，只有三寸见长，浑体通明，却能削铁如泥，其利断金。 铁元公江湖人称铁二爷，当年江湖排名前三十的高手中利器，至少有十件都是由他亲自打造。 这柄袖春刀乃是他生平最后一件杀人利器，也算是他的收山之作，由铁家第三代传人赠与何叔度，只因铁二爷去世以后，铁家式微，一些江湖宵小因求之不得而心生怨恨，无故打击报复，何叔度处于爱才情面，将此等恶徒击杀，这才勉强接受此刀。 年少愁一声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嘶吼让在场所有人目光一滞。 “叶小西！” 年少悲瞬间冲了上来，手中的君子剑化为漫天的剑影，层层叠叠，如漫天星光一般笼罩向叶小西。 “无耻鼠辈！” 屠飙墨日天刀迎难而上，横扫千军如卷席，刀光卷起漫天剑影，如惊雷撕裂噼啪之威，在半空中交织出无数的火花。 “给我杀了她！给我杀了他们！”年少悲握住手指一声声嘶吼。 慕容云山此时也进退两难，他没想到这小魔女竟然如此大胆。 连何叔度都不愿招惹当朝左相爷，否则在东沙就可以杀了他们两个。 可这叶小西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用计斩断了年少愁的一根手指，而且还是大拇指。 从今以后，年少愁恐怕再也不能在江湖飘了，因为他已经握不住刀了。 叶小西此时仿佛也惊魂未定，曾几何时她想起什么就去干什么，从不考虑后果，可今天这种局面，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年少悲一声怒吼：“慕容云山，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还要我父亲亲自给慕容霸天下令不成！” 慕容云山眉头紧蹙：“给我拿下！” 顿时，十几名六扇门高手鱼贯而入，直奔叶小西而去。 “鼠辈尔敢！” 屠飙迎着这些六扇门捕快而去，手中墨日天刀威震如雷，一连挥出一十八刀，刀刀如风、如雨、如惊涛骇浪。 六扇门的捕快自然与普通捕快不同，他们常年奔波在江湖之中，更是擒拿过无数的江湖高手，对江湖各门派功法了若指掌。 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以守为攻，绝不冒进。 屠飙纵然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单刀不能赴会，十个呼吸，十八刀斩落之后，退出三丈之遥。 场中局势，紧张绝伦！ 叶小西珊珊莲步，婀娜多姿，四大捕快已然形成合围之势。 脸色凝重的她，轻轻拂开被风吹散在脸颊上的秀发，瞬间一道寒光迸射而出。 叶小西武功不高，但招式层出不穷，一些刁钻刻薄的旁门左道样样精通。 她的武功都是屠飙和韩负心传授的。 由于对她的宠爱，加上此二人求才心切，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杀人偷袭跑路的招式都一股脑儿的教给她，也不管她能不能一口吞得下。 技多不压身！ 按照屠飙这种性格的话来说，那就是别管有没有用，你先学了再说，或许就是你保命的手段。 果不其然，一阵猛攻之后，四大捕快竟然短时内落入下风。 “不要伤她！我要亲自折磨她，折磨致死啊！”年少愁嘶吼道。 到这个时候他还在贪图叶小西的美色，难怪人家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红颜祸水多薄命啊！ 她右手持天玄扇，左手紧握袖春刀，一攻一守，一退一进。 叶小西出手奇快无比，招式凌乱无章，心随意动，意随心生。 她的逍遥步法传承自她的父亲叶无道，叱喝之声不绝于耳的同时，她身影如梭，绕动轻灵的脚步，游动在四大捕快之内。 乌云漫漫不见月，魔由心来屠众生。 屠飙狂怒的墨日天刀划空锐啸，撞击而立，威势滔天。 年少悲带着众多捕快围攻屠飙，得势不饶人，在众多刀光的配合之下，一道剑影如电射出，凌空斩下。 咣当！ 屠飙长刀一立，顺势迎上。 哧！ 一道道刀影从腿部闪过，屠飙眉头一皱，小腿鲜血淋漓。 这些捕快的目的是擒拿，他们不计较过程，只在意结果，任何刁钻阴险的招式都能使得出来。 “末日天灾！” 屠飙一声怒吼，墨日天刀一个回旋，接着凌空演化出无数的刀影，他的身体随之暴动，一股强大的内劲随之卷出。 轰！轰！轰！ 罡风之下逼退年少悲，刀刀斩向周围的捕快。 哧哧哧哧！ 一道道血痕划出，三名捕快应声而倒。 慕容云山一声厉喝：“铁索阵！” 众捕快顿时收起长刀，手中多了一根细长的铁索。 嗖嗖嗖！ 漫天黑影闪过，一道道铁索沿着屠飙的身体绕过，十几名捕快配合得当，在墨日天刀的碰撞之下，竟然能够以蜿蜒之势转弯绕过。 这是六扇门独有的铁索大阵，铁索出，惊魂动，万恶奸邪伏身重！ 这套阵法需要众人纯熟的相互配合，擒拿江湖高手，一击必中。 “屠飙，你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慕容云山突然动了，就在屠飙应对这些无形铁索的时候突然动了。 屠飙突然感觉一道无形的罡气迎面而来。 “慕容云山，你偷袭！” 话音刚落，突然一声砰鸣碰撞之声爆响！ 随着炸裂之声落地，接着一声哇哇嘶叫。 屠飙的身体重重地摔了出去，口吐鲜血，踉跄退出七八步，跌倒在地上。 慕容云山的长刀竟然未出鞘！ 刚刚他是用刀鞘直击屠飙胸骨，一击必中！ “擒！” 众捕快一声长啸，十几道铁索从天而降，全部覆盖在屠飙倒下的身体之上。 “定！” 捕快长刀狠狠的插向地面，立在地上，铁索缠绕其上。 “啊！” 屠飙嘶吼，想要起身，可被十几道铁索狠狠地绷紧压制，竟然无法移动分毫！ 慕容云山一声厉喝：“给我拿下！” “是！” 众捕快连忙上前准备将其擒住，接着用绳索将屠飙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要杀了你！” 咣当！ 年少悲怒容满面，就要一剑斩杀屠飙，慕容云山的刀也动了。 瞬间碰撞，二者随即分开！ 慕容云山一刀将年少悲逼退，极为恼怒：“年二少爷，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是我六扇门在办案！” 第三十三章 侥幸 “小西，快走！” 嗡嗡嗡！ 屠飙被擒，身体从他口中涌出一声嘶吼，其中夹杂着无尽的佛门狮吼功，汹涌澎湃、震耳欲聋。 众捕快全身一颤，幸亏内功深厚，否则耳膜都要被震碎。 慕容云山一声怒吼：“屠飙，你还敢反抗！” 砰！ 一名捕快上前一脚提在他的面部，接着一团干草硬生生塞入他的口中。 屠飙牙齿被踢碎，满口鲜血夹杂着干草的枯涩，只能拼命挣扎。 叶小西看到屠飙被擒，眼神怒火横生：“我跟你们拼了！” 天玄扇在手中飞速旋转起来，长臂一挥！ 砰！ 天玄扇在半空中突然炸裂开来，十六道玄铁扇骨向外崩射而出。 噗嗤嗤！ 四大捕快躲闪不及，扇骨瞬间没入身体之中。 叶小西脚步没有丝毫停息，袖春刀一闪，直奔屠飙而来。 这个时候她也没有选择逃走，叶无道死后，屠飙等人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却有一种大无畏的侠骨柔情！ 慕容云山眉头一皱，在叶小西飞射而来的那一刹那，挟着冷案的眼神，一道绵掌压了过去，刚柔并济，如春雨如酥，延绵不绝。 砰！ 叶小西在空中感受到掌风罡气的碰撞，身体不由偏颇了方向，接着袖春刀狠狠的划过身前的空气。 哧哧哧！ 仿佛撕裂空间一般为自己挤出一道裂缝，身体一跃数丈，刚要站稳脚跟，一个形似秃鹫的中年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叶小西身体一怔：“你！！！” 这是一道凌厉的眼神，慕容云山手中常年沾满鲜血，甚至殷红了他的双眼，太多残酷的手段让他的双眸满带无尽的狰狞。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慕容云山冰冷地说道。 他的话语，他的眼神，充满无尽的肃杀，叶小西突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咣当！ 袖春刀跌落在地上，她放弃了抵抗。 慕容云山不屑地蔑视一眼，女子就是女子，在绝对的威压面前，只能就范。 女子就是女子，幽怨的眼神充满无辜，让人怜惜，令人惆怅。 噗！砰！ 慕容云山不敢相信，刚刚已经被吓破胆的叶小西手中还存有最后一根扇骨。 玄铁扇骨坚硬如金，瞬间撕裂慕容云山的青色外衣，硬生生没入他的身体。 慕容云山闷哼一声，在七十二分之一个呼吸的瞬间，夹杂着无尽的愤怒，一掌推出。 他被叶小西哀伤的眼神给欺骗了，他下意识的认为一个清新脱俗的女子会认清楚这个世界的邪恶的真面目。 可是，谁曾想，那个天真的人竟然会是他自己。 叶小西好想逃，却逃不掉，想奔出一步，哪怕只有一秒。 慕容云山这一击，心中存下无尽杀机，这一掌，不但快过闪电，而且融入了他二十多年的内功修为。 掌风似东海中翻滚的巨浪，一层接着一层连绵不绝地卷向叶小西！ 轰！ 叶小西好想逃，却逃不掉，她刚转过身，无穷的掌风顺势将其包裹，狂风呼啸而来，一声震荡，破空而去，整个身体踉跄着飞了出去。 哇的一声，一口血箭喷射而出，人已经倒在三丈外的土地爷像之前，硬生生将不知道多少年的土地爷像震碎了。 “住手！！！” 屠飙愤怒的呼喊，哪怕他的的话语呜呜咽咽，囫囵吞枣。 “不知进退，不知悔悟，此等魔女，实乃奸邪！” 慕容云山“噗嗤”一声将扇骨强行拔出，拿出金疮药涂抹在伤口处。 扇骨没入身体足足两寸有余，幸亏是在右边，否则还不被穿心而死？ 叶无道从小就告诉叶小西，一定做一个明媚的女子，不倾城，不倾国，以优雅姿势去度过余生。 可何叔度却让她认清江湖邪恶，专门派了两大恶人，曾经的大恶之人负心书生韩负心与屠飙屠三狗来传授她生存之道。 所以，她的生命中处处充满算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叶小西很崇拜何叔度，崇拜到她可以抛下世俗的羁绊，打破世人眼中伦理的束缚，一个女儿身主动追求自己父亲的结拜兄弟。 这样的勇气，打破常理的胆魄连何叔度都为之动容。 因为何叔度的拒绝与疏远，她近乎有些听不进去他的言传身教。 何叔度传授给叶小西唯一的技能就是逃跑——逍遥步法。 可惜，叶小西夸大了努力拼搏的意义，却往往不愿意正视实力这个最为实在的因素。 她想投机取巧侥幸救出屠飙，却不曾想这个世间唯一不能信任的技能就是侥幸。 叶小西身受重伤。 慕容云山化骨绵掌也算是江湖阴邪一脉的功夫，这种旁门手段也符合六扇门阴森的气质与行事风格，。 天下最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恐怕就是这些官差了，因为他们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当然还有性命。 任何人在性命遭受危机的时刻，同样不会心慈手软、怜香惜玉。 “云山捕头，将此人交给我，我一定要将其碎尸万段！”年少愁恶狠狠地吼道。 慕容云山摇了摇头：“她袭击官差，罪不可恕，本官要亲自将其擒入天牢严加审问，而且事关恶徒何叔度的消息，不容有误。” “云山捕头，她伤了我，难道就这么算了！？”年少愁怒火万丈。 “难道我六扇门拿人，还要听从你年大少爷的命令不成？”慕容云山一声冷喝。 年少愁垂涎叶小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在上次东沙一战，他更是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牵肠挂肚、记忆犹新。 这次受伤也是因为他心存侥幸，被美色迷惑了心神，竟毫无防备之心才着了道。 如果得不到叶小西的身体，他如何面对自己被斩落的手指！ 他不甘心！绝不甘心！ 年少悲连忙拉住气急败坏的年少愁低声道：“大哥，等回到京城之后再做计较！” 慕容云山态度坚决，尤其受伤之后更是没什么耐性，俨然在暴怒的边缘。 在年少悲看来，这个时候去招惹他绝对不是明智之举，而且慕容云山绝对是想报复，欲除叶小西而后快。 只要到了京城，相爷府一声令下，想要从六扇门天牢里提个囚犯也并非什么难事，而且只要年少愁玩儿够了，再交给慕容云山杀了便是，双方也引不起什么大矛盾来。 第三十四章 清风门 战王罗战也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中的战王，号称太上盟第一高手，这是因为盟主封子阳已经超过十年没有动过手了。 旌旗十万斩阎罗，世人只知道战王好战，却似乎忘记了他是个拥有大智慧的高手。 “他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 清风门内，清风门门主清风脸色严肃，环视着身下一众高手，尤其看到已然半残之身的副门主徐来，似乎有种扼腕叹息的颓废之感。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清风门最顶级的四位大人物脸色凝重，因为清风门弟子接连三天在外遭受伏击，现在人心惶惶，甚至不敢踏出山门半步。 水波着恼地说道：“这太上盟欺人太甚，只派了一个战王罗战，真当我清风门是软柿子不成？” 清风摇摇头：“江湖中高手如云，绝非身边眼前耳中所局限的那几个人，罗战能在人群中称雄，刀光剑影中逞威，腥风血雨中扬名立万，此等荣耀全靠他运筹帷幄的谋划与算计，你们以为太上盟中的军师是谁，其实便是这罗战，王小鱼不过是个幌子，只是大家都因为他是战王却忽略了这件事。” 不兴有些质疑：“此人如此厉害，为何还会甘心在封子阳麾下为他卖命？” 清风叹息，他依然无法忘记二十年前江湖各派围攻天下第一大派大相国寺，上万人的行动，井井有条，错落有致，有条不紊，若网在刚。 一切的指挥大权都在这位战王手中，一度让人以为封子阳只是太上盟的傀儡。 后来大家猜知道，战王罗战乃是封子阳的仇人。 他们师出同门，封子阳是战王罗战的师兄，不过却不知是何原因，二人反目成仇，罗战曾一度追杀封子阳。 可是，罗战帮助封子阳围攻大相国寺也是他第一次浮出水面，大家才知道罗战这个人，从而也明白了，这是封子阳最重要的一条臂膀。 相当于封子阳的第二个大脑。 利不可独而可享，谋不可众而可寡。 封子阳信任一个人就如同信任自己一般。 刨除封子阳对江湖的野心，他对待自己人近乎视如己出，除了自己的女人不可以给，其他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给。 清风眉头紧锁：“你们难道忘了，二十年前罗战设计大相国寺一千八百僧众进入峡山谷，一把大火，尸骨无存啊！” 徐来一怔，虽然他说不出话来，可能听得见。 他遭到年少愁、年少悲二人的暗算，被割除了耳鼻口舌，但却能听得见。 当年参与围攻大相国寺的时候，水波与不兴并未参加，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战王罗战的强势与狠辣。 罗战为人狡诈，阴险狠毒，太上盟这些年的一切手段，离不开此人的谋划。 水波还是感觉难以置信：“难道我们就没人能制得住罗战吗？” 清风双眼一酸：“以前或许还有，可现在没有了。” 水波与不兴二人的眼神同时看向徐来。 是啊，徐来天之骄子，智计无双，脱离太上盟的左右也是徐来率先提出，并且说服了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咤孜洞洞主荀中正准备联手退出这个大联盟。 可惜，荀中正在幽冥谷被幽冥七魔暗算，惨死在幽冥鬼刀阵之下。 得知这个消息的徐来悲愤万千，如果不是他说服荀中正，咤孜洞数百性命也不至被灭门。 徐来的战略眼光似乎总比别人站得高看得远，当初围攻大相国寺，清风门之所以能够位列一盟三门之一，仅次于太上盟，最重要的原因也因为他。 伏击计划当中，徐来提出在大相国寺后山百米悬崖之下埋伏一队人马，这是任何人都可能忽略的地方。 试问，谁会从百米悬崖之上翻越而下。 果不其然，大相国寺早早就在悬崖之底通下一条繁琐的地道，一些老弱病残的数百僧众刚刚出来就遭受伏击。 这也导致大相国寺数千僧众难逃一生、几乎绝迹的主要原因。 这数百僧众是大相国寺最后的根，也被徐来的战略眼光给抹杀掉了。 冤孽！因果！报应！ 徐来悔恨，少不经事、意气风发，一个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年轻的时候好运先行，现在厄运接踵而至，他自己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于事无补。 所以，这些年他在暗中帮助了七八位大相国寺逃出来的僧人脱离太上盟的追杀，从而也为今天太上盟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埋下伏笔。 徐来遭受重创，已然失了生气，再无抗衡罗战的可能。 身与心是相辅相成的，气数对一个人的信念与意志影响巨大，生气可以是勇气，可以是正气、力气、才气甚至是运气。 只可惜，徐来没有了气，他之所以活着，那是因为还没有洗清自己的罪孽。 清风了解，甚至徐来自己都很清楚，单单两个官家少爷，敢算计他清风门副门主？ 背后一定有太上盟的的影子。 “如果江湖中还有一个人能抗衡罗战，恐怕只能是他了。”清风叹息道。 水波一愣：“掌门师兄说的可是小叔何叔度？” 清风点点头：“此人脾气古怪、博学多能甚至猖狂不羁，但却清逸高远，能看破世情，乃天下绝无仅有的旷世奇才。” 不兴也点头说道：“当年徐来师兄曾见过小叔何叔度一面，对他更是赞不绝口，只是，他的名声？？？” 徐来不能开口，却一直都在摇头。 人如其名，人亦不只如其名。 这个世界上能够确认何叔度是君子的人寥寥无几，甚至不超过十个人。 徐来算一个。 或许，封子阳也能算一个。 “咱们去请何叔度出手对付罗战不行吗？”不兴激动地问道。 清风摇摇头：“何叔度此人喜怒无常，他从不为别人出手，只凭个人喜好行事，所以才为世人所厌恶！” 徐来当即摆手：“呜呜呜呜......” 众人不解，只能拿出纸笔让他书写。 “叶无道？” 徐来写出了叶无道三个字，大家明白，小叔与叶无道的关系天下皆知，或许这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何叔度甘愿出手的朋友。 不管什么事情，在外人跟朋友之间永远向着朋友。 不管有没有理，朋友永远是对的。 一些大道理留给外人说说就好了，明察秋毫主持公道的才不叫朋友。 何叔度正是被叶无道所拖累，因为叶无道死了，他一定要找出凶手为他报仇，这已经背离了他放纵不羁爱自由的原则。 第三十五章 摘星老 摘星老关月山，江湖中上一代的老古董，要比封子阳都要高出一辈的大人物。 关月山只比幽冥老鬼低半个辈分。 这一次，他被战王罗战邀请联手围攻清风门。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摘星老关月山，内力修为早已炉火纯青，一双无敌霸王手更是纵横天下，一身卓越的梯云纵轻功更是独步武林。 后幽冥老鬼时代，他甚至都要被推举为魔道第一人，可惜最终随着幽冥老鬼的隐退，他们这些人也不敢造次，深知没了幽冥老鬼的光环，他将会成为众矢之的，随即慢慢淡化了自己的魔威。 此时的他，看上去精气十足，器宇轩昂，八尺昂首更是威严赫赫。 江湖上早已绝迹的老古董层出不穷，如果没有人主动提及，或许会一直淹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无人问津。 可罗战却有一百种方式找到他们，更有一千种方式让他们出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许诺原本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上下嘴皮一动就能让人无法自拔，络绎不绝、趋之若鹜。 罗战给了关月山一个非常庞大的许诺，让他六七十岁的人还不辞劳苦出山成为太上盟的长老之一。 “关老，这次就全仰仗您了！”罗战恭敬地说道。 摘星老关月山捋一捋胡须：“无妨，老朽定灭他们满门。” 太上盟四大法王战王对他的趋炎附势让他无比受用，俨然一江湖前辈的做派。 太上盟数百高手整装待发，直逼清风门山门。 清风门众弟子严阵以待。 水波、不兴两大清风门副门主早已守候山门之前，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太上盟高手。 水波脸色一变：“太上盟战王驾临我清风门，有何贵干？” 罗战剑眉一扬，语气冰冷：“本座此番前来拜访清风门门主清风前辈。” 不兴眼神一凝：“战王找我掌门师兄有何指教？” 罗战冷笑一声：“当然是要人了。” 水波与不兴相互对视一眼：“要什么人？” 罗战眼睛一眯：“大相国寺藏经阁长老觉非！” “觉非大师？” 二人内心一颤，这可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觉非大师乃是大相国寺觉字辈的大师，乃是与摘星老关月山一辈的得道高僧，同时也是当初一战恶战之后侥幸逃出为数不多的觉字辈大师。 当年觉非大师隐居藏经阁，鲜有江湖世故，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联军在计划之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看守经书的藏经阁竟然会有一位绝世高手。 大相国寺藏经阁内功法无数，除了财库以外，算是最重要的宝库了。 觉非大师深居简出，一心向佛，甘愿守护藏经阁。 不过，在围攻之下，他掌毙一十七位江湖高手，最终也身受重伤，连镇压大相国寺气运的大无相功功法也丢失了。 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暴露踪迹也是因为追查大无相功被盗一事。 当今江湖，大相国寺觉字辈大师恐怕只剩觉非大师一人了。 一年以前，清风门副门主徐来外出游历，恰巧遇到觉非大师遭人追杀，他就出手将其救下，以清风门的身份作掩护，将觉非大师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谁曾想，这件事情竟然被太上盟知道了，而且今天用来作为围攻清风门引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水波冷冷地说道。 战王罗战眼神冰冷：“看来你们一定要执迷不悟下去了，当初围攻大相国寺，你们清风门也曾参与，大相国寺数千僧众惨死，血流成河，其中也有你们清风门很大一部分功劳，临来之前盟主还特意叮嘱本座，要本座念及旧情，只要你们幡然悔悟，本座可以既往不咎，只可惜......” 战王罗战的一声叹息，似乎宣告了清风门的死刑。 “战王，跟他们费什么话，直接杀了便是！”摘星老关月山阴森地说道。 “大言不惭！”不兴一声怒吼。 “哈哈哈哈！我摘星老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手了，看来这些江湖后辈已经将老夫忘却了！” 摘星老不怒反喜，他弑杀的心性已经昭然若揭。 “关老，那就有劳了。”罗战微微躬身。 “摘星老！” 水波内心一紧，刚想到一个可怕的魔道人物，可他依然呼地一掌轰了上来。 摘星老关月山一掌直扑水波劈去，同时右手也顺势向前一推。 气势如山，山河涌动，动如脱兔，兔死狐悲。 摘星老杀伐果断，老一辈江湖中人深有感触，魔道当中仅次于幽冥老鬼一般的大人物，此番出手，更是他对太上盟的示好，要一招将水波、不兴同时灭杀。 水波、不兴同时长剑一立，挽出一道道无形的剑花，迎向摘星老关月山的掌风。 砰！砰！砰！ 摘星老匆忙之间纵身一跃，梯云纵攀登云梯一般越过水波、不兴的头顶，手掌一阵酸麻。 在内力上，他竟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摘星老还是低估了清风门这两位副门主，对方是他的晚辈，他显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要知道，水波、不兴两位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如何能跟花拳绣腿一般被轻易击败。 尤其二人师出同门，一对风雷子夜剑配合默契，心照不宣，联手诛杀无数魔道高手。 摘星老怒了。 盛怒之下的关月山，身上黑袍突然被荡起，潜心涌动无尽的无敌霸王掌力，狂暴的掌风如脱缰的野马，万马奔腾，轰然而降。 这一掌，有山崩地裂之势，能击碎河川，撼动山岳。 水波、不兴二人双剑合璧，匆忙之间慌乱应对，他们没想到摘星老出手的威力如此刚猛，连番闪避，身体却被一股汹涌澎湃的暗流卷起。 嗡嗡嗡嗡！ 风雷子夜剑差一点脱手而出，身体不由被掌风所袭，暴退而下。 一招先，吃打遍天。 一招占得先机，就能打遍天下。 摘星老关月山这一掌，暗中运用无敌霸王掌力，蕴含无尽的北冥神功，九阴九阳内力调和，调动气息之中风云之力，霸道无边，碎石如粉。 这一掌，凝聚了摘星老关月山八成功力，一掌逼退清风门两大副门主。 水波、不兴气血翻涌，内心震颤。 谁曾想，一个战王就能大杀四方，现在加上一个摘星老关月山，此等危机，清风门真的能跨过去吗？ 第三十六章 欲加之罪 水波、不兴刚要仗剑还击，摘星老无敌霸王手如影似幻，无敌的掌风化为万千无形罡气掌印，铺天盖地，风卷残云！ 砰！砰！砰！ 一股暗劲从天而降、汹涌澎湃，水波、不兴蓦地被击中胸口，一声闷哼！ 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 摘星老关月山丝毫没有任何善意，饿虎扑食一般冲向水波、不兴，只见二人顿时就被震飞出去三四丈之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清风门两大高手在摘星老关月山手下竟然走了不足二十招！ 陡然发生的变故令清风门众弟子震惊，没想到这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竟有如此威势，举手投足之间力挫两大高手。 “快营救两位门主！” 一众弟子直冲而上，并未因摘星老的手段威严给喝退，刀光剑影之间，摘星老大手一挥，无尽的罡气肆意开来，匪夷所思之间，无数清风门弟子一一被震飞而去。 “好强悍的内劲！” 战王罗战不禁微微点头，哪怕是他也未必能真正以内劲战胜关月山。 这些老家伙虽然好高骛远、妄自尊大，但他们确实手底下有真章，当初他们在魔道的赫赫威名也是凭借手段残酷一刀一剑杀出来的。 战王罗战右手抬起，轻轻一挥，顿时身后数百名太上盟高手冲了上去。 这一次战王罗战带领自己手下武堂、战堂、力堂三大堂口超过三百名高手围攻清风门，更有刀王傅黑雪手下的虎堂和豹堂两百多人埋伏在清风门后山阻断其退路。 罗战行事，向来天衣无缝，当初大相国寺第一大派又能如何，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已经落寞的清风门了。 在清风门中，罗战唯一忌惮的便是清风门副门主徐来。 只可惜，在一年前，罗战联手相爷府愁、悲二公子，以清风门副门主徐来见色起意玷污历城吴员外待字闺中的掌上明珠吴落红为由，设计擒拿，不过并未将其杀死，而是直接废掉眼鼻口舌，用这种最残酷的精神折磨来刺激徐来。 正因为如此，罗战明知徐来已无对敌之勇气，所以才肆无忌惮前来围攻清风门。 一番混战之下，清风门弟子显然不如太上盟一众高手。 单单整体实力而言，太上盟依然是江湖第一大派，武林中超然的存在，盟内高手不计其数，年轻一代无一不以加入太上盟引以为傲。 四大法王麾下一共有十六个堂口，每个堂口都是从众多的太上盟弟子当中精挑细选出的精锐力量，至少二百余人。 战王罗战手下共有武堂、战堂、力堂和圣堂。 刀王傅黑雪手下共有龙堂、虎堂、豹堂和鹰堂。 鱼王王小鱼手下乃是鱼堂、水堂、合堂以及海堂。 毒王手下唯有一毒堂，原本也分为四大堂口，可他背走南疆之后，将四大堂口合并为毒堂，听调不听宣，几乎已经是半独立状态了。 这一次战王调动了自己手下武堂、战堂以及力堂三大堂口的三百多人，加上从刀王傅黑雪手下借用的虎堂和豹堂的二百多人。 足足五百多精锐高手，势将清风门一网打尽，哪怕火漫清风也在所不惜。 整个清风门山门之内，连妇孺老幼在内也不足千人，罗战信心满满，战意滔天。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伴随着一声嘶吼，清风门门主清风带领一众长老奔驰而下，直奔山门而来。 清风怒火万丈：“罗战，你这是何意？为何无辜攻击我清风门，难道忘了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同仇敌忾的协定了吗？” 罗战冷笑一声：“清风掌门，此番本座乃是为了大相国寺恶僧觉非而来，可你手下的两大副门主却矢口否认，想蒙混过关，如果你们再不将此人交出来，休怪本座翻脸无情了！” 清风眼神一瞪：“罗战，你此话何意？有什么证据证明觉非大师在我清风门内！” 罗战不屑地扫视一眼六旬开外的清风：“就凭本座对暗堂的信任！” 暗堂！ 太上盟中最神秘的堂口！ 太上盟盟主封子阳唯一自己掌控打理的堂口，暗堂堂主身份堪比他们四大法王。 最重要的是，至今为止，连四大法王都不知道暗堂堂主到底是谁。 有人猜测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从无声中来，到无声中去。 有人猜测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大人物，大隐隐于朝，身份越是尊贵越容易隐藏身份。 江湖之中对此褒贬不一，谁也说不清楚此人到底是谁，唯有封子阳知道其身份。 暗堂到底有多少人，什么配置，什么实力，外人一概不知。 甚至有可能你在大街上遇到一个臭要饭的，田地间埋头苦干的农人、街头上的叫卖小贩、江河湖海中的走卒渔夫，甚至富贵人家的奴仆丫头，很有可能都是暗堂中人。 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封子阳之所以能够经营多年屹立不倒，而且没有人能撼动其身份地位，暗堂功不可没。 大士千眼而明，老子一只而盲。或不夜能久照，谁籲天鸣不平。 暗堂相当于封子阳的第三只眼睛，而且还是从背后长出来的眼睛。 大事小情，网络天下奇闻异事，挽救太上盟与水火刀山之为难。 天下什么最贵，消息最贵。 太上盟多次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理由便是暗堂给出的调查。 暗堂就如同一座江湖衙门一般，调查各种暗桩勾结之事，太上盟便以执法者的身份强行干预，甚至灭杀满门。 所以，当罗战提出暗堂之时，清风脸色大变。 一众有身份的长老也随即大惊失色。 这太上盟分明就是灭门而来啊！ 罗战眼睛一眯：“清风，如若今天不将觉非交出来，休怪本座心狠手辣，出手无情了！” 清风心头一震，眼神爆发出一道凌厉的狠辣之色：“罗战，你休要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冲天而起，直奔清风而来。 “呵呵呵呵！” 一声怪笑凌空而至：“跟一个死人还需要废话吗？” 清风匆忙之间呼的一掌，猛然劈出，迎了上去。 他早已心存戒心，是以摘星老出手偷袭那一瞬间，他便双掌轰然而立，威猛无筹，般若之力，刚劲凌厉。 摘星老关月山立功心切，他才不在乎什么江湖规矩，更是以他如此身份还选择偷袭，可见他行事阴险狡诈，不择手段。 第三十七章 灭门 “摘星老！” 摘星老关月山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柄大铁锤，狠狠的敲击在清风的胸口、额头以及四肢。 这个名字如同一场噩梦一般轰鸣充斥在他的双耳，嗡嗡作响。 清风仅仅比摘星老关月山年轻十岁而已，他们根本就是同一时代的人。 当清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关月山就已经是魔道中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 摘星老关月山一声冷哼：“不知死活的家伙，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无敌霸王手坚硬如铁，不断化身无穷掌印点在清风剑之上。 “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清风稍作平息内心悸动的心情，额头上的汗迹仍然一颗一颗往外冒。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清风剑法飘然洒脱，如清风明月，大道中秋。 清风剑当年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否则也断然不会在当年围攻大相国寺当中成为仅次于太上盟的三门之一。 四两拨千斤，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清风剑与摘星老关月山的无敌霸王手立场分明，一强一弱，一刚一柔，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超凡脱俗的清风剑似乎在无敌霸王手之下沾染了无尽的浊气，凌厉的锋芒都暗淡下来。 咔嚓！咔嚓！咔嚓！ 一道道裂痕从剑身之处迸发，摘星老强大的内劲无与伦比、威猛刚劲。 一道道罡风化身王霸之气，呼啸生风，清风年事已高，多年不问江湖事，一时之间竟显得如此慌乱 他本是江湖高手，哪怕不是一流高手也未必如此生疏，此时的他突然有些头昏脑涨，手中的剑竟然有些把握不稳。 “毒！！！” 清风一声惊呼，摘星老身子一闪而掠，人已经到了清风的面前。 大手一推，无敌霸王手狠狠的轰击在清风的胸口之上，与此同时，他的左手顺势扣住对方的左腕，顺势将其拉回，整个身体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 轰！轰！轰！ 摘星老连续在清风的背后轰出三掌。 噗！ 清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可他毕竟也算久经战阵之人，虽心头震惊无比，但仍作困兽之斗，大喝一声，回身就是一剑。 “明月当空！” 咔嚓！ 清风的手腕被摘星老狠狠的掰断，没有声息、没有嘶喊更没有惊天动地的哭嚎。 摘星老的眼前瞬间被一道剑芒闪过。 “好狠！”战王罗战一旁惊颤。 正所谓，身在局中，心在局外。 摘星老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清风故意被擒，然后舍弃一条手臂，换来致命一击。 清风自知远非老魔头摘星老关月山敌手，随即以退为进，舍弃一条手臂，甚至放弃生还的希望。 连续遭受几掌，清风早已筋脉俱断，心中无尽的悲愤与怒火，全部凝聚在最后一击之上。 哪怕这一击不能斩杀摘星老，他也再无攻击之力。 只愿心如天马，远方似流星闪耀。 噗嗤！ 剑芒扫过，摘星老顺势后仰，清风剑以一寸之余没入摘星老胸口，一道长约半尺的血痕应声而显。 “啊！！！” 摘星老一声怒吼，双掌当空一立，从两侧狠狠的向清风轰去。 轰！砰！ 清风闭上了眼睛，他的整个头颅被摘星老愤怒一击拍了个血肉模糊。 整个身体最坚硬的部位在摘星老的掌力之下如豆腐一般清脆腐朽。 嘭！ 凌空一脚，摘星老愤怒不减，一脚踢向身死道消的清风胸口，顿时他的尸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想一块巨石之上栽去。 “掌门！！！” 无数嘶吼，清风门掌门人，年逾古稀的清风，脑浆四飞，横尸当场。 摘星老击杀清风也难解受伤之后的怒火，如雄狮一般冲入混战的人群当中，一声狂吼：“就凭你们这些无知的后辈，老夫纵横江湖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喝水呢！” 砰！砰！砰！ 一连七八掌拍出，瞬间十几名清风门弟子毙命。 凶神恶煞、鬼哭狼嚎，魑魅魍魉、狂魔降临！ 残酷、暴虐，凶狠，毒辣。 无形之中，摘星老身上凝聚了所有恶毒的手段，杀神一般在人群当中予取予求。 “住手！！！” 一语未了，四道米黄色袈裟的和尚，风驰电掣而来。 清风门弟子早已节节败退，此时也只剩下不足百人苦苦挣扎，这一次清风门怕是要被灭门了。 太上盟高手势如破竹，直冲人清风门山门之中。 四位大和尚声势如虎，壮如金刚。 “你们终于来了！”战王罗战眼前一亮。 战王出手，如果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清风门，反而没有丝毫荣誉感，如果加上另外一条大鱼，他倒是真的会满心欢喜。 四大高僧自成一套金刚伏虎阵，蓦然将摘星老关月山围绕其中。 摘星老关月山一看，心头冒火，胸口还火辣辣的甚痛，他原本就要发泄完毕，此时竟被这四人阻碍，怒吼一声：“不知死活的秃驴，给我去死啊！” 无穷的掌风划破长空，四大高僧不为所动，顿时四人八掌顺势而出。 金刚掌力！ 大相国寺的金刚掌力！ 轰！轰！轰！轰！ 摘星老双掌轰击在四掌之上，可身后四掌却硬生生的轰在他的背上。 杀身成仁！ 这些大和尚显然自知不敌，竟以这种拼命的方式要将摘星老一起同归于尽！ 这是第二次舍生取义暗算摘星老了。 关月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哪怕他浑身是铁焉能打几根钉子？ 一道血柱从胸口喷出，原本半寸伤痕此时也早已崩裂，对面的两位大和尚被狠狠的震退，可身后的两大高僧再次迎然而上。 “找死！” 关月山翻身轰出数丈，对方的金刚掌力毫不避让，就是要跟关月山拼命！ 战王罗战看到满身伤痕、血迹斑斑的关于山，不禁眉头一皱。 此人还有大用，决不能就这么死了，他的脚步轻轻一动，准备出手，蓦然间突然戛然而止。 波浪兼天，舟中不知惧，而舟外者寒心。 猖狂骂坐，席上不知警而席外者咋舌， 故君子虽在事中，心要超事外也。 罗战突然感觉到空气之中似乎有一股微弱的波动，由远及近，无中生有。 他停住了脚步，眼神之中充满凝重，仿佛如一生之敌一般看着一处草木丛生的空地，漠然发呆。 第三十八章 觉非大师 关月山一声狂啸，他胸口之上仿佛都要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 两大高僧脚步刚毅，虚步三番，横跨铁骨一般狠狠的楔入他的双腿之间，金刚掌狠狠劈下。 咔嚓！ 关月山双臂横在身前，整个暴露在两大高僧的四掌之下。 手臂碎裂！ 坚如磐石一般的手臂应声而碎，两大高僧被这一道澎湃的反震之力给狠狠的逼退。 摘星老此时如同一头发怒的猎豹，除了眼神锐利如淬了毒的匕首一般之外，他的四肢也都在上蹿下跳、哇哇乱叫。 哪还有半分江湖前辈高手老古董的风度！ 战王罗战眼神凝重，他明知摘星老如此下去必死无疑，可他却不敢移动分毫。 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这种压力来自他的内心，他的精神，他的灵魂深处，甚至衍生到了他的身体之上。 在那个角落，那个不知名的角落，那个看似空洞无物的不知名角落里，传来一丝丝空气微尘的碰撞。 噤若寒蝉、电闪影动，悄无声息。 罗战捕捉到了，战王敏锐的嗅觉不差分毫，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而且还是在天下第一高手封子阳身边活到现在，无一不是靠着他洞察天机一般的观察力和转瞬即逝的判断力。 砰！砰！砰！ 两大高僧再次起身，不顾身体伤痕，硬生生的擒住了关月山的手臂。 咔嚓！ 他的两条手臂应声而断。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怪物，此时鲜血淋漓、痛苦万分。 “啊！！！罗战，救我！” 关月山终于放下了他永恒的自尊、骄傲、计较和不甘心，向着战王罗战发出一声嘶吼。 可惜，想见的人咫尺天涯，讨厌的人阴魂不散。 罗战倒是默不作声，可两大高僧却应声而来。 轰！轰！轰！ 他的整个身体被完整的金刚掌连续轰出一十三掌，每一掌都满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杀机，这是他们对于内心杀戮情绪的宣泄，更是为那些死去的灵魂报以沉重的悼念和祭奠。 嗖的！ 罗战出手了，战王罗战终于还是出手了。 江湖之中很少有人见战王罗战出手。 血荡飞花！ 他的掌风灵动，天空中仿佛绽放出一道绚烂的血色飞花。 血荡飞花瞬间笼罩在两大高僧头顶。 顿时，一道更加汹涌的力量从天而降，在虚空之上与无形的血荡飞花撞击在一起。 哧哧！ 两道血箭从罗战袖口冲出，直射两大刚刚摆脱生死危机的高僧面门。 “尔敢！” 轰隆隆！ 正宗的佛门狮吼功，虎啸龙吟一般，巨大的轰隆声瞬间蔓延在整片山峦之间。 苦苦鏖战的清风门弟子瞬间呆滞，连围攻他们的太上盟高手也都匆忙捂住双耳，颤抖着身体在空气中凌乱。 噗嗤！ 两道血箭竟然被震耳欲聋的狮吼功直接给震碎了。 一道身影映入罗战的眼帘。 一身粗布淡黄色朴素的僧袍之下乃是一尊苦禅老僧一般的精瘦老者。 曾几何时，普度众生、金刚法相的大相国寺藏经阁阁主觉非大师。 此时的他，早已年逾古稀，甚至杖朝之年，枯瘦如柴之下，竟然蕴含着无尽的佛门威严。 “阿弥陀佛！” 觉非大师宣一声佛号，整个人向前踏出一步。 目光如炬，无尽的威压！ 罗战双目凝视，右手轻轻一推，似乎正在化解这股浑厚的内劲。 “觉非老儿！！！” 摘星老关月山如疯狗一般怒火万丈，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拼尽全力冲向刚刚现身的觉非大师。 觉非大师眉头一皱，单手一推，无穷的内力涌向奔驰而来的摘星老。 “关月山，你深陷魔道半生，杀孽无数，老衲今天就用你的鲜血洗脱你今世的罪恶，愿来生你能做一个好人。” 砰！ 处于半疯癫状态关月山毫无防备的被一掌轰飞，七窍流血，身体更像是刚刚清风门门主清风一般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堂堂的魔道巨擘，纵横江湖数十载的摘星老关月山就此陨落。 刚刚还不可一世，大杀四方，此时却以魂归地狱，叫地无门。 被埋没的英雄终究是英雄，发迹的小丑也终究是小丑。 苍天饶过谁啊！ 功夫，永远都是杀人技！ 杀佛！ 真正的杀佛！ 可是，没有人会觉得觉非大师的杀戮是错的，功夫永远都没有对错，错的只是使用它的人，还有他的心。 此时双方手下全部停手，在觉非大师面前，他们似乎都成了满负罪恶的跳梁小丑，诚惶诚恐，不敢造次。 罗战目色冰冷：“想不到，普度众生、一心向善的觉非圣僧，也会是一个杀孽丛生、大奸大恶的无耻俗人。” 觉非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在顺境中修行，永远不可能成佛，如果可以，老衲愿做一尊杀佛，杀身成仁，为大相国寺死去的众生洗刷最后的声誉！” 大相国寺数千僧众，惨死当场不说，最终还背负上谋反的罪名。 江湖事、江湖了。 可这太上盟的背后，又会是谁？ 几千人甚至上万人的生死，最终只归附于一纸诏书，乱臣贼子。 觉非大师不甘心，他忍辱负重，舍弃多年修行，终动杀戮之心 他想去太封山去找封子阳报仇，诛杀此恶徒，可惜他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大相国寺传承功法——大无相功。 这是历代掌教传承自祖师爷的无上功法，唯有掌教真人可修习其九成真谛，领悟大方十全者方能成佛。 觉非大师要找回大无相功，并且找到一位能够真正传承大无相功的传人，只有如此他才能放心去太上盟复仇。 得道高僧用杀孽去复仇，似乎有些滑稽，可又令人心痛。 认识自己，降伏自己，改变自己，这对于修身养性，立地成佛的觉非大师而言是多么的痛苦不堪啊！ 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 当一切灾祸横生，唯有让恶贯满盈横死在你刀下才足以慰藉心中的佛祖。 战王罗战眼神阴晴不定：“觉非大师果然茅塞顿开，内功深厚，天下绝无仅有，哪怕我家盟主前来，也未必是大师的对手，晚辈自知不敌，所以......” 觉非声若洪钟：“你罗战虽未参与当年围攻大相国寺一役，可这些年死在你手中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老衲愿舍弃佛门静心，强行度你皈依我佛，废你武功，洗刷你最后的冤孽！” 第三十九章 万变不离其宗 觉非大师能从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的围攻之中幸存下来，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绝非侥幸。 二十年间，太上盟派出无数杀手追踪觉非大师，曾连续十八次捕捉到他的踪迹，暗杀未遂，最终都让他逃之夭夭、逃出生天。 罗战手中多了一根九节鞭，九节神鞭诛奸恶，旌旗十万斩阎罗。 战王最得意的兵器就是他手中的九节龙鞭。 他曾以九节龙鞭一鞭斩断混元霹雳手柳宗坤的手臂，两鞭切断障日山无敌旋风腿风家兄弟的双腿，三鞭敲碎江南三侠三剑客的头颅。 神鞭鞭宇宙，玉鞭鞭骐骥。紧綛野节鞭，本用鞭赑屃。 招招诛心，式式夺命！ 他层出不穷的九龙鞭法如影随形，变幻莫测，千招万式，飞花弄影。 罗战一声冷哼：“觉非大师，你妄称大师，却从未想过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亘古真理，大相国寺统领江湖数十载，搞的是天怒人怨、怨声载道，你觉得大相国寺不该灭亡吗？” 觉非眼神充满无尽的怒火，每当提到大相国寺这个名字，他都会陷入无尽的悲痛当中。 当初大相国寺遭受围攻，觉非大师躲在藏经阁中闭门不出，哪怕外面惊涛骇浪、血流成河，他似乎都在无动于衷。 那是一道道惨烈的哀嚎，更是一阵阵诛心的嘶鸣。 他想成佛，立地成佛。 觉非一心只为修行，他放弃继承大相国寺掌教继承人的身份，遁入藏经阁，一生与佛法相伴。 他觉得，只要心存善念，远离是非，妖魔奸邪就会避而远之。 只可惜，他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当他看着自己的弟子一个个倒在自己眼前，眼神中充满不解与无尽的不甘，那一刻，他所有的愤怒与不理解全部发泄出来。 那一战，他手中沾染了无数的鲜血。 最终，他逃了出来。 可是，觉非还是不能理解，为何我一心向佛，佛却离我越来越远。 这二十年，他始终无法明白这个道理。 直到去年，他找到了江湖上一个离奇古怪的人，那个被整个武林都视为公敌恶徒的人——小叔何叔度。 复仇的心思愈演愈烈，似乎已经成为觉非大师的心魔。 觉非从来不会什么武功，因为他根本就不练习武功。 他所练习的基本招式都处于未进入藏经阁的少年时期，那个时候的他青涩，如同招式一般青涩。 最终，他忘去了这些浮夸的招式，专修内劲。 藏经阁经书无数，短短几十年，他几乎看遍了其中所有的内功心法，导致他现在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强大的内劲。 正因为如此，他的心魔却越来越重，因为内力的凝聚充斥着丹田与心房，这种身体之内的力量汇集如山、入海、如天翻地覆。 积压在内心的仇恨就像是种子一般生根发芽，他却没有招式能够发泄出来。 觉非在三年之前就知道，三年之内如果不能复仇，他便会走火入魔，坠入魔道。 在坠入魔道之前，他一定会自我了断。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只不过，他想要找回大相国寺内功心法的宏愿似乎就不能完成了。 所以，他找到了何叔度，他希望收何叔度为弟子，传授他无上内功心法，然后让他继承大相国寺的衣钵，并且找回大无相功内功心法，重建大相国寺，将其发扬光大。 何叔度拒绝了。 他觉得觉非很可笑。 二十年的恩怨或许无法释怀，可他心中想要重建大相国寺的宏愿却成了心头的一块重病。 无中生有与法力无边。 何叔度听闻之后，不仅拒绝了觉非大师，而且还讽刺他永远都无法战胜封子阳。 二人相谈甚恶，最终动起手来。 何叔度飘然灵动，世间自在王刀法自在随心、毫无章法，无迹可寻。 仅仅十几招，觉非大师手臂之上无数伤痕。 觉非不清楚，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败。 何叔度知道觉非大师绝不是恶人，只是嗔戒太深。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其根本在于内外兼修。 虽说厚积而薄发，但也一定要有渠道去发。 佛门武功，三分攻七分守，在临敌之前就已弱上三分，用防守去代替进攻，这是武学之大忌。 没有永恒的胜者，同样也没有永远的失败者。 胜利者如若不心存侥幸，失败者总会在一次次失利当中成长，并且找到正确的方式将对手击败。 觉非大师修行内功，却不知道大千世界变化万千，不懂得变通，哪怕功力再深厚也如死板咸鱼，不得翻身。 出手之间就心存善念。 善就是善，恶就是恶。 觉非大师总是心存恻隐之心，怒火万丈，却不忍杀戮。 当年他不能理解的问题，那便是——杀人也能救人。 杀一人救百人，为何不能杀人？ 普通众生之中有一条很重要的准则，那就是杀！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在杀人这方面，觉非大师确实不如何叔度，经此开导，他似乎变得更加成熟。 觉非大师双目充斥着淡淡地黑纹：“罗战，你真的以为太上盟能够江湖永存吗？” 罗战长鞭一挥：“那本座就领教一下佛法高深的觉非大师！” 疾步无由致，金坚无缴绕，玉滑无尘腻。 连续三鞭，直击觉非心口。 “吼吼！” 觉非大师一声怒吼，双掌横立，狠狠的向着九节龙鞭抓去。 砰！砰！砰！ “金刚手印！” 罗战突然感觉从九节龙鞭之上传递出一股灼热的气息。 觉非大师的双掌竟然强行与九节龙鞭发生膨胀，一双金刚掌坚如磐石，他的双手成了天下最强悍的兵器。 青蛇坼生石，不刺山阿地。 罗战不停抖、劈、撩、扫、缠，以柔克刚，无尽的鞭风将觉非大师笼罩其中。 觉非大师岿然不动，双掌不停的向着九节龙鞭抓去，每一次触碰都要重重地抓取，仿佛要撕裂一般擒拿。 金刚掌太过刚猛，以柔虽能克刚，但弱水再柔，焉能融化钢铁！ 砰！砰！砰！ 风云变幻，敌不过二人刚烈的碰撞。 觉非大师血目如炬，任凭罗战幻影三千，他自老僧入定，以己之长，克彼之短，总能在三千虚影当中狠狠的撞击着九节龙棍本体。 纵横不出方圆，万变不离其宗。 夕阳泛红照耀荒野，杂乱丛生的茅草，掩盖不住那一丝淡淡的枯黄和苍凉。 第四十章 风雷子夜剑 战王罗战心生寒意，双手将九节龙鞭一拉，然后狠狠的一推。 整个九节龙鞭全部伸缩进去，直接成为一道九节棍！ 形如刀剑的九节棍，寒铁冰霜，针锋相对。 罗战不信这七七四十九天熔炉铸造的铁精之身，还无法抗衡一个血肉之躯！ 可鞭、可棍、可软、可硬、可圈、可点。 九节龙鞭刚柔并济，觉非大师内力纵横。 二人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交手上百招，旗鼓相当、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不分高低。 他们二者的身法越来越快，快到变幻万千，连肉眼都无法锁定谁是谁非，两道旋风一般的光影交织在一起，甚至连时间、空间这些亘古永恒的法则都烙印在他们的身体之中。 硬碰硬，除非鸡蛋碰石头。 罗战不是石头，觉非大师也不是鸡蛋。 他们都是石头，茅坑里的石头，又坚又硬又持久。 君王弃北海，扫地借长鲸。 罗战气势如虹，笑里藏刀，疾驰而上，九节龙棍连续斩出无数道光影。 呼吸走百川，燕然可摧倾。 觉非大师虎啸龙吟，延绵不绝，刚劲勇猛，双掌周身满布着一道道无形的罡气。 觉非大师暴露出无尽的杀机，连续拍出三十几掌，不但快愈闪电，而且挟着他数十年的内力。 掌风似汪洋大海中翻滚的巨浪，一层一层地席卷而来！ 罗战顿时被这波涛滚滚的掌风巨浪逼迫震退，狂风卷积着乌云，龟旋眼斑，不染江头泪。 觉非大师乘胜追击，舍弃他攻守之中擅长的方式，主动攻击，占得先机、拔得头筹。 长看雷雨痕，未忍驽骀试。持用换所持，无令等闲弃。 一头雄狮，苏醒的时候是雄狮，而沉睡的时候，大家都忘记了他依然是雄狮。 觉非大师目光如炬，接连又拍出数十掌，掌风罡气狠狠地裹住战王罗战，让他毫无反击的机会。 罗战低估了这位得道高僧深厚地内力，他自信可以战胜摘星老关月山，而且丝毫不会畏惧曾经的魔道第一高手幽冥老鬼。 可在这位深居简出、超凡脱俗的高僧面前，他还是会捉襟见肘、百孔千疮。 忽然，一声闷哼，觉非大师破空而起，凌空一掌，狠狠的向罗战压迫而去。 罗战匆忙之间横空杀出一棍，挡在身前，迎着觉非大师的金刚掌而去。 砰！ 一闪即逝！ 罗战踉跄而退，哇哇两声，张口飞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向后连续暴退，脚步凌乱的在地面滑行十几丈。 觉非大师一声怒吼，双脚暴起，三分之一个呼吸，瞬间欺身，举掌就要劈向手足无措的罗战。 “你想让清风门灭门吗？” 罗战一声嘶吼，他满口都是鲜血，眼神就像是猩红的深海血珊瑚一般鲜亮与艳丽。 觉非大师掌风戛然而止，转而掌拍变为抓，大力金刚掌瞬间化为佛门鹰爪功，狠狠的扣住了罗战的脖颈。 罗战的额头暴露出两条青筋：“觉非，太上盟一共派出五百精锐，你一个人真的能杀得过来吗？只要本座死了，整个清风门都要给本座陪葬！！！” 觉非大师眼神一瞪，散发出愤怒的情绪瞬间荡起身上的僧袍：“你真以为老衲不敢杀你？！” 觉非大师不想杀人。 这些年他杀了很多人，可他还是不想杀人。 杀人和想杀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一个人犯了错，你可以骂他、劝他、警告他，让他改过，甚至大发雷霆。 当然，你也可以杀了他。 杀人是最后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杀人。 以前的觉非大师，连动口骂人都不会，他当然不是害怕，而是慈悲。 他希望天下众人皆能善良，那些大奸大恶之人都能痛改前非、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菩萨心肠，佛祖度世。 现在的觉非大师，却只能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他痛心、难过、肝肠寸断。 战王罗战狰狞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你不敢！” “觉非大师，徐来师兄还在山上！” 水波此时也缓和几口气，连忙急声提醒道。 水波此时也欺身上前，长剑一挥直指罗战心口：“战王，让你们太上盟的人住手！！！” 觉非大师松开了颤抖的铁掌，而罗战的脖颈上留下了三道深刻的血痕。 战王罗战一声冷笑：“如果本座猜得不错，你们的这位狡诈精明的徐来副门主一定是让你们声东击西，主动从山门出击，而他自己则是带着清风门一众高手从后山逃走了吧？” 水波身体一怔：“你！你怎么知道？” 罗战不屑地蔑视道：“徐来自持天赋异禀，自以为诗、班门弄斧、自作聪明，在没受伤之前或许还有敏锐的嗅觉、洞察力，可现在，他就是个废人，他以为本座会算计不到这一点吗？” 觉非大师眼神一瞪，再次狠狠的擒住罗战的胸口：“你到底做了什么！？” “哈哈哈哈！”罗战一声狂笑：“本座已经派出两百名精锐埋伏在你们后山的必经之路上，现在恐怕已经......” “我要杀了你！” 水波、不兴二人异口同声怒吼，风雷子夜剑双剑合璧，同时向着战王罗战轰杀而来。 “等等！” 觉非大师刚要阻止，一股澎湃汹涌的巨大杀机蔓延开来。 噗嗤！ 风雷子夜剑瞬间没入觉非大师的后背，接着从前胸刺穿，剑尖恰巧触及到战王罗战的胸口。 “再见！” 罗战脸上突然浮现出一道诡异的微笑，他的双手突然捏住了风雷子夜剑的剑尖。 咔嚓！ 两柄剑尖瞬间就被掰断，转瞬即逝的两千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两柄剑尖夹在战王罗战的手指之间从两侧瞬间没入觉非大师的脖颈当中。 噗！ 一口鲜血直接喷了罗战一脸，此时觉非大师的双手还狠狠的擒住罗战身前的衣物。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觉非大师的双臂颤抖，突然身体再次爆发出无尽的内力。 震怒之下，风雷子夜剑向外崩出，连同两截剑尖射向虚空之外。 砰！砰！ 清风门两位副门主水波、不兴掌控不住剑柄，无尽罡风之中，连同身体被狠狠的撞击出去。 觉非大师的双掌似乎无法再向前挥动分毫，转而用最直接的后掌背狠狠的向着罗战身前猛然一推。 轰！砰！ 罗战的脸色一变，身体整个躬成一只深水青头对虾！ 整个人如同一张马上长弓，直直的飞射而去。 噗通！ 身体重重地摔了出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第四十一章 少了一个人 我且问你，忽然临命终时，你将何抵敌生死？ 须是闲时办得下，忙时得用，多少省力。 休待临渴掘井，做手脚不迭，前路茫茫，胡钻乱撞。 苦哉、苦哉！ 觉非大师一生执着，他的师尊空寂大师曾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坏人自有天谴，让自己善良一辈子，过程和结局应该不会太差。 所以，他毅然决然遁入藏经阁，纵使道路荒芜，步履蹒跚，他也还是要去远方。 可惜，世间草木皆美，人不是。 中药很苦，人也是。 觉非大师眼珠之中溢出漆黑色的血液，风雷子夜剑上的毒物蔓延到他全身。 他还有深仇大恨没有报，他想杀了太上盟盟主封子阳，他想为大相国寺死去的生灵找回公道，他想重建大相国寺光耀门楣，他想...... 他想的太多、太多...... 二十年前犀利的诗刻满心头，二十年后燕子穿帘早入谢户王楼。 “师尊！！！” 在摘星老手中侥幸逃生的两位高僧一声怒吼，身体爆射而出，直奔水波、不兴而来。 清风门幸存下来的弟子此时陷入迷茫，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两位副门主在电石火花之间击杀大相国寺一代大师觉非，他们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更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水波、不兴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顺势迎着两大高僧而去。 轰！轰！轰！ 急声震天呼喝，二者双掌一立，强劲刚猛，犹如陡起狂飙一般，夹带着无尽罡气划破长空，锐利锋芒，撞击而至，好不威猛！ “黔驴技穷！” 随着一声厉喝，四掌相接。 两股大不相同的内劲冲涌而出，接着一声哇然凄厉惨叫。 砰！砰！ 两大高僧直接被击飞出去，踉跄跌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有时候你的奋不顾身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咄咄逼人，不但不领情，躲还来不及。火苗跳动，其实是就是为了躲闪那些扑上来的飞蛾。 原本就被疯癫的摘星老关月山震断心脉，此时已是必死一击。 可惜，水波、不兴二人功力犹在他们之上，瞬间击溃对方攻击！ “哈哈哈哈哈哈！” 水波、不兴二人突然狂笑起来，“我们杀了觉非，我们竟然杀了觉非！！！” 这种一声狂热的欣喜，心潮澎湃溢于言表，甚至比之刚刚摘星老还要巅疯。 觉非大师乃是一代宗师级别的大人物啊，水波、不兴二人在他面前，如同蝼蚁之山岳，虾米之沧海，星光之宇宙。 战王罗战、摘星老关月山都杀不掉的人，太上盟盟主，天下第一高手封子阳无时无刻不想杀的人，最后竟然死在了他们两个有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手中。 他们如何能够不欣喜狂巅。 “咳咳咳咳！” 战王罗战强忍心神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的觉非大师直直的站在原地，双目圆瞪，脸色漆黑，毒气攻心，刚刚那一击已经是他最后的生机。 “杀！” 罗战大手轻轻一挥、沙哑地说了一句，太上盟众弟子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顿时再次围杀清风门弟子。 “战王，你不是答应让我们成为清风门门主吗？”水波突然镇定下来。 罗战点点头：“当然，本座说过的话，自然会应允。” 不兴急切地问道：“可将所有弟子都杀了，你给我们的许诺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世界上，无论身份、地位亦或者权力，都要有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那就是需要人来衬托。 如果没了人，你所拥有的一切也就随之消息。 其实这一切东西都只是属于自己的优越感，在没有衬托之下，你本就失去了自信甚至自负的机会。 “如果不杀了他们，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必将传遍整个江湖，那个时候焉有你们立足之地？”战王罗战冷哼道。 其实，在罗战的计划当中，水波、不兴这两柄利剑最终的归宿便是死亡。 在罗战的推测下，觉非大师出现的概率在八成，而他战胜觉非大师的把握也只有五五之分。 可惜，事实胜于雄辩，罗战根本不是觉非大师的对手。 他蜜汁自信一般的眼神都感觉震惊，觉非大师不知从何顿悟，达到了无中生有的境界。 打破桎梏，破后而立，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在他以前的界限当中，觉非大师就是一个愚昧不堪，不知变通空有一身内力无无处使用的傻和尚。 所有的情报都暴露出觉非大师是有弱点的，而且弱点被无限放大，没有招式就意味着不能进攻。 一个只能防守的人是杀不死别人的。 只有你逼退对手，却不能击杀对手。 这正是战王罗战有恃无恐的地方，他很清楚自己在内力上远非觉非大师的对手，连他的师兄太上盟主封子阳都说，天下之中，觉非大师内劲登峰造极，当属第一。 可是，这一次觉非大师招式凌乱，看似杂乱无章，却是天下最为顶尖的绝学，无中生有。 从虚幻中创造，在缥缈中诞生，诸天苍茫变化，万变不离其宗。 “杀！” 水波、不兴二人突然眼神一冷，突然奔着自己清风门的弟子冲去。 狠辣，决绝！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水波、不兴不甘心只做一个清风门的副门主，他们在三年前就已经投靠了太上盟。 当年交际广泛的鱼王王小鱼穿针引线，更是封子阳亲自接见他们二人，给了他们两个莫大的荣耀与坦诚。 封子阳点名厉害，清风门在徐来的左右之下，想要脱离太上盟，终究难逃灭门之厄运，唯有他们二人掌控清风门才有机会留存，二人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当初在历城，徐来的行踪也正是他们二人泄露出去，这才让徐来遭受愁、悲二公子伏击，遭遇陷害。 罗战最恨背叛者，哪怕这是封子阳埋下的暗线，他也想杀了二人。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幽冥老鬼竟然被何叔度杀了。 连同幽冥老鬼的七大弟子幽冥七魔，直接导致他们幽冥谷取代清风门成为三门之一的计划破灭。 所以，现在只要水波、不兴活着，清风门就算存在，而也就能彻底掌控在太上盟手中。 一场硝烟，足足持续了八个时辰。 血流成河，西风凄厉。 偌大的清风门，彻底消失在历史的尘埃当中，名存实亡。 “不好了，徐来不见了！” 战王罗战正在思考下一步计划，水波突然冲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嗯？”罗战一愣：“徐来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恨之入骨 “江湖上这一干大侠当中，你最欣赏的是谁？” “当今武林，能撑得起一代豪侠的，当属莫大先生，当然，还有大相国寺的慈悲为怀的觉非大师。” “你呢？放眼武林，你最喜欢的又是谁？” “我最喜欢的便是徐来。” 战王罗战正在回忆自己当初与封子阳在太上盟谈话时的场景。 封子阳非常欣赏仁义无双的莫大先生，还有大相国寺内功天下第一的觉非大师。 封子阳的评价非常中肯，天下被尊为大侠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大多数是相互交好给个面子，有的是厚颜无耻的自称，还有的就是那些获得权力之后强行附加的代号，而真正的大侠并非这种欺世盗名之辈，一定要当得起“侠”这个字。 侠的灵魂是什么？是人心，是人性；侠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图腾。 透过腥风血雨和刀光剑影，我们可以看到人性的光辉，看到人心的伟大——这才是“侠”独有的魅力。 诸如封子阳、战王罗战、鱼王王小鱼甚至毒王方雾，他们都想成为大侠。 只可惜，光影浮华，群星璀璨，当我们摘下面具的时候，就是选择了真实。 真实不美丽，甚至很残忍，可是我们又必须要面对。 他们当不起大侠这两个字。 封子阳也自愧不如。 大侠是天下正义的主人，一定是要有感情的，就是陌生人对陌生人，身为人，一种将心比心的感受，直观的感情，感同身受。 大侠他们都很感性，甚至优柔寡断，同时也是专注感情而不是道理。 所以，有些人注定成为不了大侠，反而成为乱世当中的枭雄。 枭雄绝不是大侠，封子阳不是，罗战也不是。 罗战能看得上的眼的，唯有清风门徐来一人。 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杀你。 罗战用阴险的计谋算计徐来，废掉他的耳鼻口舌，促使他自暴自弃成为一个废物，用精神来刺激他、打压他、折磨他。 在来清风门之前，他已经得到了精神的满足，所以他决定杀了他。 可是，水波告诉他，徐来不见了。 “你找了吗？”战王罗战冷声问道。 水波严肃地点点头：“已经找遍了整个清风门，埋伏后山的兄弟们根本就没有见到徐来本人。” 罗战眉头紧蹙，他感觉还是低估了徐来。 他以为徐来的信念已经被击溃，从此之后会一蹶不振，谁会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幡然醒悟。 其实，徐来的行动轨迹罗战猜都能猜出个大概。 徐来一定洞察了自己的计划，后山的埋伏一定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就是罗战担心的地方。 如果徐来提前预知罗战的计划，他完全可以带领清风门众弟子另外找一条路，或者全部从正路突围，亦或者来一个反伏击，用各种方式杀出重围，或者用最少的伤亡，最小的代价搏取生还的机会。 可是徐来并没有这样做。 他反而按照原定计划，让清风门弟子继续按照原定路线从后山撤离，自己却隐藏起来，不知去向。 清风门看似不大，但想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罗战似乎也能猜到，现在徐来一定还在青峰山上，可他没有打算掘地三尺，如果徐来已经恢复了生的信念，就算派再多的人也找不到他。 “我知道了，你们自求多福吧！”罗战无奈地说道。 水波一愣：“你什么意思？” 战王摇了摇头：“从此以后，清风门恐怕再无宁日。” 水波眉头一皱：“一个废物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罗战嗤之以鼻的不屑地一笑，不想再去过多的解释。 罗战从小就聪明，所以他不喜欢跟小孩子一起玩，他喜欢跟一些睿智的人在一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把与自己志不同道不合的人称之为傻子，不过后来他意识到，愿以为是傻子围住了自己，其实是自己没有能力摆脱傻子的生态圈。 罗战立下誓言，他要摆脱最底层的这些傻子，他要成为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虽然金字塔的每一层都有傻子，但显然，越往上，越少。 鸣金收兵。 罗战毫不在乎过程，他只在意结果。 他觉得这一次行动失败了。 因为跑了一个徐来。 虽然杀死了觉非大师，解除了封子阳的后顾之忧，可罗战一直都认为，徐来的破坏力一定比觉非大师要强。 尤其这一次他亲自为徐来埋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并且给这颗种子浇灌肥料雨露，任由他生根发芽。 当这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刻，恐怕狂风暴雨都不能将其磨灭了。 水波、不兴一脸愁容，清风门彻底没了。 名存实亡，最终他们只能选择与罗战一同返回太上盟，偌大的一个山门空无一人，空空以空空。 一连三天悄无声息，漫天的血腥之气蔓延开来，一股股腐朽的尸气开始发散，没有生机，只有死亡。 徐来确实如同罗战预想的那样，他早就猜到了罗战的计划。 只有真正的对手才能预料到他的一招一式，一分一毫。 可是，发现问题是一回事，能不能解决问题是另外一回事。 有些时候，我们只是夸大了努力拼搏的意义，反而忘记实力这个最关键的因素。 徐来之所以清醒，因为他能清楚的认识到现在的自我定位。 所以，他没有声张，依然按照最开始的部署撤退，而他自己则隐藏了起来。 他用数百清风门弟子的生命作为掩护，让他一个人逃离。 徐来非常谨慎，足足隐藏不动三天时间，即便他也认为战王罗战不会傻到故意撤离而埋伏下杀手来等待他。 可总有些笨人会使用笨办法，而这些笨办法往往可能起到决定性效果。 如果真的有人埋伏在这里，徐来必死无疑。 因为他隐藏的地方就在山门不远处，坚持三天的时间已经是极限，如果还有敌人在这里，他会被饿死、渴死。 所以，水波、不兴偷袭觉非大师以及他们亲手屠戮清风门弟子的事情被他看的真真切切。 此时，他对于水波、不兴这两位同门败类恨之入骨，这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恩怨，而是整个门派的仇恨，尤其还有一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清风的血海深仇。 徐来望着空荡荡的山门，尸体已经被掩埋，而太上盟的尸体却被焚烧处理，不会有人查出来是他们干的。 恨之入骨，痛心疾首。 三天，三天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正在徐来逃离清风门的那一刻，江湖上一个消息如雨后春笋般急速而来，在整个武林引起轩然大波。 清风门副门主徐来，因争夺门派掌门之位，联手江湖第一恶徒小叔何叔度，屠戮整个清风门，残忍杀害门主清风，另外两位副门主水波、不兴侥幸逃至太上盟，亲自指证徐来。 第四十三章 温柔试探 沸沸扬扬，洋洋洒洒，此起彼伏，颠倒黑白。 江湖上一些游手好闲的好事之徒，此时除了追踪小叔之外，茶余饭后还多了一个徐来。 背信弃义、墨沈未干、离经叛道以及过河拆桥之人，总能引起天下共鸣，同仇敌忾、戮力同心、口诛笔伐。 即使这个人可能是被陷害的。 其实，真让他们遇到了也可能只是望而却步、望而生畏、不可向迩、高不可攀。 更多的人还是诚惶诚恐、胆战心惊、惶恐不安、怛然失色。 叫嚣、浮夸，围观，聒噪，反正围观者的心态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所以，徐来现在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小叔何叔度能够潇洒淡定、惬意从容，可徐来却做不到这一点。 徐来的武功不足以笑傲江湖，他只能靠着算计躲避江湖宵小的追踪与太上盟的追杀。 真正咬人的狗其实不怎么叫，那些笑的最大声的人往往只是掩饰内心的悲伤，而并非真正的快乐。 何叔度的伤势有所好转，他现在已经恢复了行动自由。 万震涛的一箭凌空只差半寸就能要了他的命，幸好被鸽宝儿捡回来了。 “你不打算将我交给王二毛？”何叔度好奇地问道。 这一个月的时间，鸽宝儿对何叔度的照顾可谓细心体贴，无微不至，就差以身相许了。 当然，现在何叔度的身体硬性条件还不允许。 鸽宝儿淡淡一笑，眼神突然爆发出一丝狠厉之色：“那个老家伙，我早晚要杀了他。” 何叔度一愣：“为什么？” 鸽堂堂主王二毛，在江湖上也算久负盛名，这个天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就算当朝刑部尚书大人在哪一天晚上跟自己的哪位夫人同眠他都能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物真的非常恐怖，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一双眼睛盯上，仿佛傀儡一般生活在他的眼中，被人揣摩、推测甚至暗算。 鸽宝儿摇了摇头：“你如果看到他看我时色眯眯的眼神，你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如此憎恶他了。” 何叔度微微一笑，似乎理解鸽宝儿的怨恨从何而来，不要说年过半百的王二毛，就算二十岁年富力强的壮小伙子都无法对风韵翩翩的鸽宝儿产生抵抗力，甚至何叔度都有点喜欢她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鸽宝儿欲言又止。 何叔度点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要你杀了王二毛。” “为什么？” “如果不杀了他，我早晚会落入他的魔爪中，否则只有我死。”鸽宝儿狠狠地说道。 何叔度眼神一转，他不明白，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心生憎恨的时候，那种巨大的杀机会如此恢弘磅礴，杀意滔天。 就算王二毛对鸽宝儿心生歹意，可也没有必要杀了他。 试问，哪个有血性的男人见到鸽宝儿不会心生歹意？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要杀尽天下男人？ 鸽宝儿不是绝情婆婆柳倩倩，她没有被韩负心如此伤害过，而王二毛对她还有知遇之恩，她绝不该做的如此决绝。 “怎么？你不愿意？”鸽宝儿突然有些着恼地看着何叔度。 何叔度严肃之容一扫而空，随即淡然一笑：“很乐意为美女效劳。” “哼！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鸽宝儿似乎有些撒娇般娇声道。 三十多岁的女人撒起娇来，绝对会让天下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撒娇，满带着无尽的任性与浮躁，尤其在四旬以上老男人的眼中，毫无怜惜的欲望，反观鸽宝儿这种知性的女人，她比男人更懂男人，她的撒娇中带着柔和，带着迅猛，带着潮水来去自如的吸引力。 郎才女貌、两情相悦其实并非什么难事，关键在于能否喜结连理、白首齐眉。 天作之合，未必成就一段佳话。 何叔度笑了笑：“等我伤好了，我就帮你杀了他。” 杀人，对于恶名远扬的小叔来说，如同拨开云雾见天日一般简单，他不在乎多杀一个人，尤其王二毛早就在他的必杀名单之中。 “唉！” 鸽宝儿突然叹息一声，转喜为悲。 “怎么？” 鸽宝儿无奈地说道：“等你伤好了，可能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何叔度眉头一皱：“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的仇人，金城来了。”鸽宝儿淡淡地说道。 漠北第一大帮天狼帮帮主金城，一身外家功夫冠绝江湖，难逢敌手。 他是为绝情婆婆的死而来，江湖盛传，小叔杀了绝情婆婆，金城作为柳倩倩最大的追逐者之一，一定要为她报仇。 天狼帮久居漠北，对于中原江湖不太熟知，所以来到中原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鸽堂。 江湖公认，鸽堂消息灵通，涵盖八方，如果说还有一个地方能找到小叔，那只有鸽堂。 “一个小小的天狼帮，不足为虑！”何叔度摇了摇头。 鸽宝儿眉毛微微一挑，似乎对何叔度的话嗤之以鼻，如果不是她压住了这单生意，可能就在下一刻，金城就会闯进来。 可是，她似乎从未在何叔度的脸上找到一番愁容，甚至悲观与落寞，他总是能淡定从容的接受任何事物，哪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不是鸽宝儿想要的结果。 鸽宝儿继续试探着说道：“你的两大弟子负心书生韩负心与屠飙屠三狗分别被太上盟和六扇门擒拿，生死未卜。” “叶小西呢？”何叔度突然追问道。 鸽宝儿眼神中终于暴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她当然与屠飙一起被六扇门擒拿，而且她还斩落了相爷府愁公子年少愁的一根拇指，到了京城，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何叔度的脸色终于暗淡下来。 鸽宝儿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你的两大弟子，反而更关心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孩，难道大名鼎鼎的小叔也难免俗世，喜欢一个含苞待放的小姑娘？不过，这也在情理当中，天下的男人嘛！” 何叔度摇摇头：“屠飙与韩负心虽名为我的弟子，却是带艺投师，他们被擒，丢的不是我的人，而且就算被杀也无所谓，因为命是他们自己的事，怪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可叶小西不同，她是我的侄女，她的父亲是我的结拜大哥，我不能不管她。” 第四十四章 暗流涌动 京城之中，一共分为两大势力，相爷府以及六扇门。 如果非要细分的话，那还有第三方势力——皇室。 近几年，皇帝荒诞无道，沉迷后宫、长生之术，无心理会朝政，相爷府几乎成了京城第二个朝堂。 左相爷年今夕的府邸门庭若市，每天前来拜见、觐献以及投靠之人络绎不绝。 年今夕权势滔天，似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朝堂之中有对他起反对意见甚至敌意的人全都被拉下马，连右相爷榭亭侯都暗自哀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皇室心灰意冷。 当然，皇室也不都是一蹶不振，还有很多皇子、一些血脉宗亲都在跃跃欲试，他们都很清楚现在是建功立业的最好机会。 年今夕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的眼界要比常人宽阔很多，朝廷有六扇门监察江湖，他居庙堂之高，自然不能离江湖之远，于是他的两位公子年少愁、年少悲便闯荡江湖，为他执掌江湖大权做好准备。 这一切，当然离不开六扇门的帮助，年今夕也暗中指示六扇门照顾他的两个儿子。 六扇门乃是三省六部之外独立的存在，六扇门大总管慕容霸天只听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不理朝堂只问江湖，这是皇帝手中的一柄利剑，随时都准备为皇帝扫除异己，清除荆棘。 年今夕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染指六扇门，只可惜慕容霸天此时武功甚高，滴水不进，他的四大弟子“刀山火海”，慕容云刀、慕容云山、慕容云火、慕容云海对他更是忠心耿耿。 六扇门算是皇帝身边的最后一道臂膀了，如果年今夕想要更进一步，必须除掉慕容霸天乃至整个六扇门。 当然，年今夕乃一世枭雄，他无论智谋韬略，都足以霸占朝堂统领江湖，他更深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道理，所以，如果六扇门能为他所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年少愁的受伤，让年今夕找到了借口攻击六扇门。 恰逢此时，慕容霸天不在京城。 这些年，年今夕为皇帝进献了不少炼制“仙丹”的材料，可皇帝最信任的人还是慕容霸天。 这一次，慕容霸天远走江湖，正是为皇帝寻找最后一味药材：万年血珊瑚！ 京城六扇门，由大师兄慕容云刀坐镇，相爷府咄咄逼人，刑部尚书几次前来提人被阻，就差强行闯入将屠飙和叶小西带走了。 “早将这两个人杀了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了！”唐龙冷冷地说道。 一旁的宋虎也跟着点点头，似乎表达出对慕容云山此次行动的不满。 唐龙、宋虎，与“刀山火海”师兄弟四人同为六扇门六大捕头之一。 慕容霸天虽然极为信任自己的四大弟子，但六扇门如同一方江湖，不能任由一家独大，需要另外一方势力的制衡。 唐龙，曾经的一盟三门之中川江唐门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一手暗器功夫独步天下，只因急功近利欲掌大权，遭到门派长老弹劾打压，一怒之下叛出唐门，被慕容霸天收留。 宋虎，他算是少室山俗家弟子，珠城猪肉世家少爷公子，宋家当年在珠城也是一门大户，只可惜他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被城主家的二世子看上，强行劫走侮辱，最后他忍无可忍，提一口单刀杀入城主府，七进七出，屠戮城主府满门，成为十年之内响彻天下的大案，最终被擒之后押解入京，被叛死刑。 后来慕容霸天看他也是一可造之材，将其从刑部大牢中提出并收入六扇门，宋虎也不负众望一步步走到今天。 唐龙、宋虎二人同气连枝，他们自知在身份上不如“刀山火海”四师兄弟亲近，所以在任何问题上，他们都会一致对外。 “唐大人，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怪我二哥不成！”慕容云海冷声说道。 除了慕容云火，其他五大捕头都在京城六扇门，正在为屠飙和叶小西的事情焦头烂额。 慕容云刀眼神冰冷：“本座已经飞鸽传书义父，相信他老人家自有决断，如果相爷府再咄咄逼人，那就不要怪我六扇门不讲情面了。” 宋虎眉头一皱：“刀兄，此事不可鲁莽，六扇门与相爷府关系微妙，一旦发生冲突，势必影响京城格局，从而也遭人诟病，六扇门不入朝堂铁律形同虚设，相信九千岁大人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唐龙点点头：“正是，此时相爷府权势滔天，京城六部都要被左相爷节制，咱们贸然与相爷府交恶，绝非幸事！” 慕容云山眼神凝重：“那二位大人可有妙计？” 唐龙与宋虎对视一眼，接着说道：“既然他们要人，那就给他，不过不能全给，将那个叶小西或者屠飙随便给他一个便是，他们不过是为了要一个面子，咱们六扇门就给足他相爷府面子，双方各退一步，给一个台阶，此事也就停息了。” 慕容云刀眉毛轻挑，这唐龙、宋虎出身草莽，不像他们四兄弟思考问题的时候略带死板，有些时候出其不意的想法主张着实会令人眼前一亮。 刻板迂腐的人，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那该交谁呢？”慕容云刀好奇地问道。 宋虎笃定地说道：“当然是屠飙，此人只不过小叔的一个弟子，论起价值，根本无法与叶小西在小叔心里的位置相比，传闻叶小西是小叔的情人。” “好！” 慕容云刀当即点头，似乎他在心中也早已有此定论。 “报！！！” 一声疾呼，六扇门的一位衙役冲入大堂，形色匆忙。 “混账！慌什么！”慕容云海一声厉喝。 “大人恕罪！启禀各位大人，相爷府雷大管家与巡防营大统领韩堂来了。” “来的好快啊！”慕容云刀一声冷笑。 “这韩堂也算京城中的大人物，此番巡防营公然立场相爷府，难道不怕朝中御史弹劾？”慕容云山谨慎地说道。 慕容云刀一声冷哼：“一个巡防营算什么，连兵部都在相爷府的掌控之中，恐怕，京城的天要变颜色了。” 慕容云刀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脸色一变，他们当然清楚慕容云刀的话有所指，可谁也不敢将此事挑明。 第四十五章 犯错 “你喜欢叶小西！”鸽宝儿笃定地说道。 何叔度无奈地摇摇头：“我已经解释过了，她如同我的女儿一般。” 鸽宝儿表情严肃：“你或许连自己都不了你自己，你眼神中的担心和关爱，不是爱护女儿的痛爱，而是情爱！” 何叔度眉头一皱，难道这就是他逃避叶小西的真正原因？ 一贵一贱，交情乃见，一死一生，乃见交情。 穿堂过屋，妻子不避，他与叶无道应该算是是托妻献子的交情！ 叶无道死了，他的女儿自然应当自己来照顾。 曾几何时，他根本不想往爱情的方面去考虑，这层窗户纸一直都没有被打破。 鸽宝儿叹息一声：“你不要自己欺骗自己了，有些事情，不是一味的逃避就能改变的。” 何叔度点点头，他回忆与叶小西在一起时候的心情，那感觉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心神俱醉，浸我心脾。 听到她的每一句话之后都精神百倍，一扫往日的低靡。 这难道就是爱情？ 何叔度不敢相信，他也不愿意去相信。 这对得起自己的大哥叶无道吗？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变幻为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 何叔度沉默了。 鸽宝儿脸色深沉：“京城是一个比江湖还要是非的地方，叶小西在六扇门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何叔度眉头一皱：“我要去京城！” 鸽宝儿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做，可你现在的伤势？” 何叔度异常严肃：“我没事，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鸽宝儿没有说话，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捧着一柄长达一丈的漆黑色长刀，威风八面，寒气淋漓。 “这是你的刀。”鸽宝儿将刀递给何叔度。 何叔度单手接过自己的世间自在王刀，这是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刀。 这一个月，鸽宝儿没有提，他也不会去问，一切顺其自然，仿佛受制于人，又似乎在掌控之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如影似幻、虚无缥缈。 “多谢！” 何叔度起身，真切的向鸽宝儿鞠了一躬。 鸽宝儿眼神中充满怜惜：“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所以你一定不能死。” 何叔度认真地点点头：“我一定不会死。” 鸽宝儿要杀王二毛，何叔度答应鸽宝儿帮她杀王二毛。 何叔度走了，鸽宝儿望着何叔度的背影，眼神迷离，似乎有些话还未说完，又似乎有些决绝，还有惆怅。 “你好像有些依依不舍？” 鸽宝儿恍惚之间，一个踉跄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一根拐棍、落魄的衣衫，身上还若有若无带着一丝臭味，她连看到没看就知道是王二毛。 鸽宝儿点点头：“这样的人，确实不能死的太草率。” 王二毛：“所以，你通知了金城？” 鸽宝儿笑了笑：“金城出价十万两购买何叔度的行踪，我没有理由不要。” 王二毛一愣：“他不是出价三万两吗？” 鸽宝儿非常得意：“那是十天之前的价格。” 王二毛突然握住了鸽宝儿的手朗声大笑：“不愧是我鸽堂的如夫人，这赚钱的本事着实令本座欣慰啊！” 鸽宝儿脸上爆发出一丝狠厉的神情，转瞬即逝，莞尔一笑：“你不正是希望我这样做吗？” 王二毛枯瘦如柴的肮脏双手抚摸着鸽宝儿的手背，眼神中充满炽热。 鸽宝儿不敢有丝毫厌恶的神情，她很清楚王二毛的心思，即使再恶心也要忍住，他内心的杀机比任何人都要旺盛。 “可是，你犯了一个错误。” 王二毛突然起身，背身看着何叔度离开的方向。 鸽宝儿内心一紧，连忙起身恭敬的站在王二毛身后问道：“还望堂主明示。” 王二毛彷如自言自语：“江湖盛传，鸽堂三大信使之一的鸽宝儿手无缚鸡之力，你却能撼动何叔度重愈百斤的世间自在王刀，这个漏洞，你不该出现的。” 鸽宝儿眉头紧锁，她确实太大意了。 她以为自己控制住了何叔度，所以才没有算计到这一点。 鸽宝儿不甘心地说道：“可是，就算他知道我会武功又能如何？” 王二毛叹息一声：“一个成功的信使，不应该有弱点，你暴露了弱点，就会成为一颗谎言的种子，不断地在何叔度的内心生根发芽，从而无法再博取到他的信任！” 鸽宝儿额头浸出汗珠，她确实错了，百无遗漏的她在王二毛这种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人面前还是太嫩，成年人之间，我一旦不信任你，你后续再做多少补救，我都认为你仍然在玩套路。 如果何叔度选择不相信自己，那这一切的布局就成了无用之物。 现在何叔度走了，如同放虎归山。 王二毛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离开了，他的声音还在鸽宝儿的脑海中回荡。 “何叔度不是一个善人，如果他怀疑你，他一定会揭穿你，所以你的局依然可以进行，只是以后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了。” 鸽宝儿眼神冰冷，在这一刻，从未有过的决心突然迸发，她比以往更想杀死王二毛。 王二毛太可怕了，他甚至能看穿人心。 你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无从是处，你的每一个小心思都能被他抓到，狠狠的戳进你的弱点当中。 二十年风雨飘摇，鸽堂能够屹立江湖不倒，而且脱离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之外，王二毛功不可没，连封子阳都不敢小觑于他。 何叔度离开了，离开了鸽宝儿的视线。 他难道没有怀疑吗？ 不，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让他相信过，那只有叶无道。 他连屠飙和韩负心都不相信，更何况是素不相识的鸽宝儿。 可是，他很感激。 这辈子从未有一个女人可以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一个月的时间，这种感觉似乎很享受，也很让人流连忘返，甚至在有一瞬间，何叔度有过要退出江湖的想法。 前提是，如果鸽宝儿真心实意与他归隐林泉的话。 何叔度走的确实很潇洒，很淡定，很从容，可内心火急火燎、心急如焚对叶小西担心的心情都被压制在心底。 有些人自以为是看着也过得挺好的，有些人面带微笑似乎还是会有很多心事。 这就是生活。 很多时候，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每个人也不是别人眼中活得那么轻松自在。 活着，最重要的还是明天能吃饱，今天能够睡得很安稳，醒来还握着刀。 第四十六章 金城 风雷镇，地处川江与泗山之间，方圆三十里之内唯一一处百姓聚居地方。 这里依山傍水，地处偏远，除了有几名衙门捕快长期驻扎维护治安之外，来来往往的都是江湖人。 这里的百姓放弃农耕，转而开起农家小院，招待江湖各色人物，察言观色、观风问俗，好不热闹。 此时已是炊烟四起，暮色昏瞑，整个风雷镇原本应该都忙碌起来。 远处的街道上泛着一簇簇微光，何叔度走在街边，偌大的街巷却空无一人。 他能看到房间里推杯换盏、形单影只的身影，却没有一个人走出房门。 一路到街角，拐弯处一盏硕大的灯笼格外显眼，一个大大的“酒”字更加醒目，驱散了方圆十几丈的黑夜。 何叔度走了三天，他没有骑马，就是不想让人推测出他的行程。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错了。 血腥之气，因风弥漫。 俗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同样的，天下之事，唯快不生。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何叔度快马加鞭，今夜他就不会在此地滞留，而周边危险的气息也就不会随之而来。 突生事端，殃及无辜。 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响起一声犬吠，接着顿了顿，再次嘶叫了两声，戛然而止。 它似乎还想再叫，可一声呜咽，如同一丝丝光点逐渐被漆黑的夜色逐渐笼罩，随风消逝。 何叔度皱了皱眉，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金城，既然来了，躲躲藏藏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随着何叔度的一声长啸，“吱呀”几声，街边两旁的大门应声而开。 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仿佛约好了一般。 一道道身影缓缓走出大门，手中的刀身还浸着鲜红的血迹。 何叔度叹息一声：“你们找我，不该杀害无辜之人的。” 风雷镇不大，至少也有上百人，此时恐怕都已遭毒手。 漠北关外之人，生性草莽不羁，脱离朝廷管制，杀人成性，十恶不赦。 天下之大，一定要有人管，如果没有人管，那不仅世道，人心也就乱了。 “对于名扬天下的小叔，本帮主不敢有丝毫大意。” 一人缓缓从酒家走出，大马金刀，粗狂狠厉，眼神中充满得意与狂荡。 何叔度叹息一声：“金城，你今天必死啊！” 金城一声冷笑：“本帮主也是这么想的！” 街边涌出数十名高手，逐渐向着何叔度靠拢，如同夜色笼罩大地一般将何叔度的影子都包裹起来。 金城眼色狠辣地凝视着何叔度：“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不远万里就是为了取你项上人头，为倩倩报仇！” 何叔度嗤之以鼻一声冷笑：“我怎么听闻，你们天狼帮在两个月前与新晋崛起的双马帮在大莫干沙漠一战，大败而归，连自己经营多年的地盘都丢了，现在双马帮正欲将你除之而后快，你走投无路才入关的吧？” 金城脸色一变，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这一次，何叔度算是说到了金城的痛处。 漠北第一大帮，曾几何时，金城手下漠北二十四苍狼，称雄一时，权势滔天，他如漠北帝王一般一言九鼎。 谁曾想日落西山，世风日下，一股外来势力联手被天狼帮欺压多年的虾米之势，竟然攻破了天狼帮总坛，连他自己都受了伤。 这两个月以来，如履薄冰，势如水火般煎熬不堪。 恰逢此时，他接到了绝情婆婆柳倩倩的死讯，这才找到借口入关。 否则，他一世威名毁于一旦，关外都无立足之地，怎么有脸入关？ 现在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杀回漠北，将双马帮驱逐出境，重新维护天狼帮的威严；另外一条就是务必杀了何叔度，坐实自己并非被逼迫而来，乃是真真正正为了替绝情婆婆柳倩倩报仇。 “杀了他！” 金城怒吼一声，天狼帮最后的心腹全部攻了上来。 这是他从漠北带来的仅存硕果，如果这些人没了，天狼帮也就名存实亡。 刀光剑影，漫天飞沙。 一道道迅猛无比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杀出，何叔度的身体丝毫未动。 一丈，八尺、三尺。 一尺！ 何叔度的刀突然动了，一道道寒光闪过，猛然腾身，身形疾如闪电，一招“漫天风雨”应声而下。 咣当！咔嚓！乒乓！ 无数刀剑相互交织，清脆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就在这极短的刹那间。 方圆三丈之内的身影应声而倒。 一道道血柱喷涌而出。 何叔度不想留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江湖是讲道理的，不讲道理就没有生存的法则。 虽然他们是听从金城的命令才痛下杀手，但刽子手向来是不会被同情的。 金城一愣，数十名高手竟然连一招都没抵挡住。 飞鹰展翅！ 金城如同一只大鹏鸟一般飞奔而至，从天而降，恶鹰扑食一般轰向何叔度。 他硕大的双手不知道捏爆了多少江湖高手的头颅，还有漠北无数狼王的脖颈。 何叔度冷笑一声，倏地身体一转，斜退了半步，陡然世间自在王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漆黑色的刀身，竟然也能泛起明亮的光芒。 电石火花之间，金城在空中翻转腾挪三百六十五度，双腿飞驰踢开，身体倒立之间，双爪狠狠的向着何叔度的腹部抓去。 “少林鹰爪功？” 何叔度一声疑惑，他虽对金城有所耳闻，却并不知道他的外家功夫传自少林。 天下武功，尽出少林。 少室山传承千年，曾经的武林至尊，只可惜近百年天赋内弟子断层，发展式微，沦落到被别人统治的地步。 不过，从少室山流传出去的武功不计其数。 正如金城所施展的鹰爪功，坚硬如磐，力如钢爪，穿心透骨。 咣！ 何叔度长刀一立，横在身前，金城鹰爪狠狠的抓在世间自在王刀之上。 利爪如铁！ 竟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铁器碰撞之声。 金城的鹰爪已经登峰造极，这一双利爪就是最厉害的武器。 一寸短、一寸险。 叶小西的袖春刀就足够惊险，可再短的武器还能短得过双手？ 天下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双手，其他任何刀枪剑戟招招出奇，可都要比双手慢上半分。 第四十七章 一切都是阴谋 风雷破日！ 何叔度右手一抖，世间自在王刀在空中旋转起来，如狂风惊雷般笼罩着一轮烈日骄阳。 何叔度狠狠一掌劈向金城，金城匆忙后撤，利爪在身前一挥，阻挡何叔度的攻击。 砰！ 双掌相对，二者同时爆射而去。 金城的身体在地面滑行十几丈，何叔度的手心之处，竟被撕裂了一块血肉。 大力鹰爪功，修行极为艰难，双手要在水火九重天之中备受煎熬，下油锅、取火炭，敷冰雪、过寒晶，冷热交替，恶性循环，直到双手只剩执行能力却没有感官。 所以，金城的双手是没有触觉的。 他的双手如同机器，只知道杀人，哪怕让他掐死自己它都会毫不犹豫执行。 “弯刀残月！” 何叔度在身体下落的同时，单脚狠狠的踢向正在空中急速旋转的世间自在王刀。 噗——嗤！ 金城身体刚刚站定，眼前刀光一闪，双爪盈盈一握，却只抓住了一道残光月影。 世间自在王刀如同一道流星闪逝，瞬间没入金城的胸口。 金城双目一凝，一股剧痛从心口袭来，顿时，他的身体如同散架一般天旋地转，身体一个踉跄，不知坠落何处。 金城死了。 不可一世天狼帮帮主，这位漠北关外之王金城，竟然就这样死了。 他称雄关外几近二十余载，连太上盟几番出手染指关外都被他严词拒绝，更是暗中派人劫走太上盟押送的货物，那一次也让封子阳损失惨重。 官商不分家，江湖中人，自然也离不开商。 太上盟弟子也是人，是人就需要吃饭，封子阳更要让手下吃上好饭。 所以，江湖帮派走镖是很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很多富豪商贾都愿意去找城池内部的大镖局来押送，因为利益有所保障，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镖局都在官方登记在册，他们不用担心后顾之忧。 殊不知，现在的镖局，几乎都被江湖中的大派所控制，否则他们行走江湖将寸步难行。 城池之内的宅院不过是个幌子，为的就是掩人耳目、探听虚实。 当然，江湖重义，这些门派也懂规矩，除非你的货物特别吸引人，否则不会安兴操控、据为己有。 噗！ 何叔度一个弯腰，右手捂住胸口，止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刚刚运功过猛，竟然引动了心口上的伤口，此时已是浸出丝丝血迹。 他的伤势只恢复了五成。 万震涛的穿心一箭，还是令他遭受重创。 何叔度强吸一口气，故作镇定的挺直腰板儿，静静地等待着。 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或者说，那个人其实一直都在等他。 “上百人的性命作为杀死我的铺垫，我相信明天消息会传遍整个江湖，是小叔屠戮了整个风雷镇。”何叔度叹息一声。 “哈哈哈哈哈！” 街角的转弯处走出一道黑影，大步流星，疾步如飞。 何叔度冷哼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上盟能做出如此冷血无情十恶不赦之事的，唯有你刀王傅黑雪了。” “很可惜，你错了，本座确实是前来送你去阎罗殿的！却不需要借助别人的鲜血。”刀王傅黑雪毫不避讳地说道。 太上盟鱼王王小鱼中庸，无论阅历还是江湖地位都在其他三大法王之上。 战王罗战精于算计，文韬武略，乃是不可一世的帅才。 毒王桀骜不驯，这些年很少都有他的消息传递。 唯有这刀王傅黑雪，弑杀，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心都是黑色的。 这一次，太上盟的计划也在运筹帷幄、万千变化当中。 三个月之前，战王罗战亲自部署，动用了太上盟三大堂口，调集数百人化整为零潜入漠北，连同双马帮帮主夏马威一起横扫关外。 双马帮帮主夏马威当初因为绝情婆婆柳倩倩的一句话，放弃自己多年的经营路线，从陆路改走水路，于是，双马帮因踩过界遭到九曲黄河十八寨总瓢把子万浪淘的追杀，几近灭门。 绝情婆婆投靠太上盟，双马帮帮主夏马威算是她送给封子阳的一份见面礼。 罗战知人善任，当夏马威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此人是个人才。 所以，他亲自陪同夏马威进入关外，动用太上盟的势力，联络关外被天狼帮欺压的大小帮派不下十个。 双马帮一战成名，连金城都被罗战击伤。 金城只知道双马帮有一名神秘高手，却不知此人正是罗战。 金城为何会入关，也是因为罗战。 战王掩人耳目击败金城，占据天狼帮总坛，一时之间，与其他十几家小帮派组成联盟交相呼应，共同驱逐天狼帮余孽。 就在一个月前，金城走投无路之时，罗战出现了。 他是以太上盟战王的真实身份出现，告知其绝情婆婆之事，然后给金城指出一条明路。 只要金城入关杀死小叔何叔度，太上盟便封他为第五大法王——狼王。 战王用太上盟第五大法王的名头已经忽悠了很多人，同时也害死了很多人。 其中就包括绝情婆婆柳倩倩、幽冥老鬼以及摘星老关月山。 这些人都曾得到他的许诺，并且他们得到的承诺是成为太上盟的第一法王，仅次于封子阳的存在。 连封子阳都说，对于战王罗战的话，你当个笑话听就好，千万不要当真，谁要是当真，谁就输了。 罗战用隐藏的神秘高手身份攻破天狼帮、击伤金城，同时以真实身份劝金城入关，引诱他对小叔出手。 一切的算计都在他的计划当中，当然，还有刀王的出现。 罗战在告知封子阳计划的时候，并没有刀王傅黑雪。 其实，设计金城入关伏击何叔度只是其中一步，关键在于让金城屠戮整个风雷镇，这才是整个计划的最后一步。 罗战从不认为金城能杀死小叔，可屠戮一个村镇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势必要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哪怕这件事情败露了，自然也有金城背锅。 如果没有败露，那天下就会再次听到恶徒小叔令人惨绝人寰、恶贯满盈的悲愤之事。 掀起波澜，天怒人怨，何叔度就真成了一个该死的臭虫，人人得而诛之。 可罗战总觉得还少点什么，所以又在暗中通知了刀王傅黑雪。 战王用何叔度行踪的消息，换来了刀王手下四大堂口中虎堂、豹堂两百多高手，用来伏击清风门后山。 所以，虎堂和豹堂高手也是战王算计来的。 太上盟四大法王之间并没有那么团结，他们行事孤傲，各自为政，除了封子阳，谁也压制不住他们。 第四十八章 刀王 傅黑雪手中的黑血魔刀，茹毛饮血，只要出鞘就要见血，只要见血必封喉。 这些年，傅黑雪一直坚信自己的黑血魔刀才是天下第一刀，誓想与何叔度的世间自在王刀一较高下。 只可惜，封子阳一直都不允许，再加上小叔行踪诡异，无从机会。 封子阳最信任的人便是刀王傅黑雪，因为他最忠心。 鱼王年迈中庸，战王心思缜密，毒王桀骜不驯。 唯有刀王盛气凌人，他还年轻，有热血才有冲劲，他是封子阳手中最后一口利刃，轻易不会让他出手。 可这次不同，战王罗战都为他铺好了道路，他没有理由拒绝，不得不抓住。 傅黑雪冒着被封子阳责罚的风险，私自前来伏击何叔度，目的就是为了证明，他才是天下第一刀。 何叔度不屑地看着傅黑雪：“听说这些年你一直在找我，怎么，没完了？想跟我的世间自在王刀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傅黑雪傲气冲天：“我的黑血魔刀才是天下第一。” 何叔度冷笑一声：“你自封刀王也就罢了，却妄称什么天下第一刀，你的执念太重，难道我用一把菜刀杀了你，就能说明你的黑血魔刀连菜刀都不如？这样的正名又有什么意义？” 傅黑雪一愣，随即喃喃地回应道：“你...用菜刀就能杀了我？” 何叔度瞬间喜笑颜开：“没想到你傅黑雪也不傻呀！哈哈哈哈！” 傅黑雪脸色一变：“何叔度，多说无益，就让我的黑血魔刀领教一下你的世间自在王刀，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何叔度想以德服人，可惜傅黑雪不给他机会。 什么样的人才会一直想以德服人？ 那便是没有什么战力的人，因为他不知道除了以德服人之外自己还能干什么？ 明知打不过，难道冲上去挨揍吗？ 傅黑雪的黑血魔刀似乎被鲜血浸润了太长时间，散发出一阵阵腥臭，鲜红的血液更是变得通体漆黑。 黑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 何叔度的世间自在王刀也是黑色，而且还是泛着光芒的黑色。 同样是黑色，一口是被染黑，一口却是原本的黑色。 此时，双刀如同两条黑色的巨龙咆哮在夜空之下，乌云密布，狂风呼啸。 唯有摇晃的灯笼还能映照着他们二人的刀影。 何叔度双手持刀，刀身之上的光芒仿佛形成了一层虚无缥缈的白雾，他的动作很慢，慢到令夜空中逃窜的飞蛾都跟着瞠目结舌，每一刀挥出去，仿佛都是空的。 咣当！ 二刀相交，转瞬即去，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空的！ 刀空，心却不空。 刀身之上，嗡嗡作响。 庭血到腰淹不死，如今化作雨黑龙。 两条黑龙狂啸盘旋，震荡轰鸣，行云落雨，人天相通。 昏地黑蛟龙移，雷惊电激雄雌随。清泉百丈化为土，鱼鳖枯死吁可悲。 傅黑雪仿佛配合何叔度一般，他的世间自在王刀移动到什么地方，黑血魔刀就攻击在什么地方。 牵着鼻子走，那是因为鼻子上有鼻钳。 刀随刀动，那是因为何叔度的心在动。 世间自在王刀法，无中生有，虚中幻实。 这一刀虽然慢，可你不会知道下一刀会不会还是很慢，如果你觉得它慢，它便会快到让你怀疑人生。 你无法不被它牵着鼻子走，一旦你错过了世间自在王刀的节奏，你就会彻底陷入混乱不堪的局面之中。 战场如生死，最忌讳自乱阵脚。 世间自在，逍遥无形，杂乱无章，自称一派。 一泓秋水净纤毫，远看不知光如刀。 何叔度速度放慢，脚步却没有丝毫停滞。 他胸口的鲜血越来越浓郁，来自自己身体的血腥之气都开始刺鼻，如果不能及时解决掉傅黑雪，他今天会很麻烦。 “大自在无形！” 何叔度一声长啸，一道虎啸龙吟迎面而去。 “你！！！” 傅黑雪没想到堂堂小叔何叔度竟然用这种低劣的狮吼功来袭扰自己的心神。 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就像狭小的巷子里被一条狗挡在面前，不要考虑该用棍子还是石头把它赶走，更不要寻思它咬你一口血肉，你也咬它一嘴毛，你直接让开一条路给它就好了，给狗让路也不丢人。 傅黑雪太专心致志了，单单是世间自在王刀法就足够他耗尽全部心神，怎么会想到何叔度会用这种方式来扰乱自己心神。 他的神情一怔，正好给了何叔度七十二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 世间自在王刀瞬间刀锋逆转，以大回环自在化无形为有形，交替斩出。 这一刀，何叔度运用少室山易筋经内功心法融合恶龙岛毒龙尊者的北冥神功，伴着一团团雾气，大雪满弓刀一般寒意四射，血雨腥风。 两道大小不同的罡气由远及近，南辕北辙，声东击西，山呼海啸般轰到傅黑雪面前。 傅黑雪身体一滑，黑血魔刀护住心口，马踏飞燕一般横跨而出，顺势退到九尺之外，一声怒吼：“好一个恶毒的小叔，竟然用此等毒辣的招式！” 一道血痕渗出他的手臂。 愤怒中的傅红雪如同一只小鸟，飞身掠起，黑血魔刀如恶魔咆哮，冲天而起，从天而降，一千九百九十锋，脊高体狭刀口洪。 哧哧哧！ 何叔度匆忙世间自在王刀横在头顶，身形一闪，倏地一掌轰了上去。 傅黑雪心头一惊，目光所及之处，何叔度掌风迎面而来。 何叔度五指如利爪，狠狠的点向傅黑雪的天顶、玄机两大要穴。 此时此刻，何叔度拼尽全力，他自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拖延，出手就是杀招，谁能想到，他的手指也是坚硬如铁。 一种鹰爪功是外家的横练功夫，另外佛门的大力金刚指，乃是无上内劲逼入手指，如同混元一气一般充盈，短时间内刀剑不破。 速战速决！ 傅黑雪见何叔度出手劲道何其威猛，自然不敢硬接其锋芒，脚下再次滑步，身体飘然开外。 何叔度一击落空，世间自在王刀迎难而上，无以复加一般凌空一击。 “大道自在！” 自在之心，大道至简。 最普通的一刀，却幻化出无数的刀影，从四面八方涌出，一时之间，如影随形，追袭而去。 第四十九章 义结金兰 傅黑雪被一阵天幻乱坠般地猛攻，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自成章法的黑血魔刀再次被牵着鼻子走，横劈一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有第六感中灵机一动。 身体跟着刀身油然而动，冷面寒光，堪堪躲过一指禅功。 黑潭水深黑如墨，传有神龙人不识。 傅黑雪匆忙躲闪，见何叔度攻势凶猛，自知不可力敌，暴喝一声，身体向后旋去。 两条黑龙井然有序，错落有致，盘根错节。 殊不知，在傅黑雪暴退的那一瞬间，何叔度一招袖里乾坤，如风如影如约而至，诡异的刀影瞬间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紧接着，刀光之中夹杂着掌风，凶猛的金刚掌力力拔山河。 傅黑雪身体一抖，掌风而动，衣角横飞。 何叔度不仅刀法招式逍遥自在，连同掌法也是不拘一格，出奇制胜。 傅黑雪虽然看上去惊慌失措、气急败坏，可内心却静如之水、波澜不惊。 刀王傅黑雪，嗜杀成性，却唯独对刀情有独钟，此时面对何叔度，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看客，仿佛欣赏世间自在王刀法一般，眼神中掠过，惊起一丝波澜，瞬间从脑海中产生一道影像。 “血雨回风！” 傅黑雪同样刀身一转，一个大回环横扫千军，猛然从自己周身漫天刀影当中撕裂一道缺口，从何叔度的间隙当中掠过，同时一刀斩了回去。 此招竟然与何叔度“大自在无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无中生有有可无，形似无形若有形。 “刀王果然是练刀的奇才，仅仅看了一遍就领悟了这一招的精髓，我都忍不住要收你为徒了！”何叔度一声长笑。 瞬息之间，他们二人已经交手数十招。 二者似乎在伯仲之间，两条漆黑色身影伴着一团团刀芒四溢，眼花缭乱，相得益彰。 何叔度一阵猛攻未曾得手，胸口的箭伤瞬间崩裂，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刀王傅黑雪一愣，高手过招，只差分毫。 何叔度劲道突然减弱，趁你病要你命，更待何时。 傅黑雪不是君子，他有那么一丝丝瞬间犹豫了，想过不能趁人之危。 可惜，他弑刀成性，一旦有机会击杀何叔度，击败世间自在王刀，才不会理会何叔度是否受伤。 “血雨腥风！” 一声厉啸，战场形势大变。 傅黑雪变被动为主动，瞬间夺回优势，傅黑雪猛然泰山压顶一般狠劈一刀，何叔度暴退数十尺！ 叮当！ 身体爆射出去的同时，世间自在王刀顺势撑在地上。 一道鲜血顺着手臂滑落在刀身之上，缓缓地渗透到地面。 “哈哈哈哈哈！”傅黑雪一声大笑：“何叔度，看来，你的伤势很重？” 血黑色的黑血魔刀一指何叔度，他的脚步缓慢移动，眼神凝视着何叔度，生怕出现变数。 何叔度深吸一口气：“傅黑雪，今天你趁人之危胜了我又能如何？只能说你击败了受伤的我，却不是我的世间自在王刀输给了你的黑血魔刀。” 傅黑雪一声冷哼：“本座只要杀了你，自然就是天下武林的刀王，天下第一刀！” “咳咳咳！”何叔度嘴角溢出鲜血：“你果然是个小人。”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孤独啊，我孤独。 傅黑雪大笑一声：“何叔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不过你放心，本座会为你收尸，不过在此之前，要将你大卸八块，才能解我心头之畅快的心情啊！哈哈哈哈！” 何叔度眉头紧锁，他没有感觉到悲观，更不会怨恨，可他却很清楚，如果自己死在这里，一定不会有人为自己收尸。 有人在你的世界路过那自然也会有人回到你的世界，最可怕的不是你身旁空无一人，而是你非要自己一个人。 何叔度就非要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叶小西，他还要为叶无道报仇，断然不可能有人会发现他的行踪，他也一定可以潇洒江湖之外。 可惜，事与愿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何叔度想过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事，可有一次，他遇到了一个乞丐。 乞丐在街头乞讨，说他妻子得了重病需要救治，希望好心人施舍。 何叔度莫名感觉一丝悲凉，他将自己身上所带银两全部给了乞丐，内心更加凄凉。 如果此时退出江湖，他孤家寡人，无家可归，乞丐都有妻子家人，他连一个乞丐都不如。 在下雨天打伞，并非他不想被雨水淋湿，而是因为有伞，找不到理由来淋湿。 所以，何叔度找不到理由远离江湖。 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一入江湖，一生江湖啊！ “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杀了我？”何叔度的眼神突然一冷。 傅黑雪眉头一皱，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夜长梦多，抽刀断水横扫而去。 何叔度下意识身体不由向后一仰，脚下一滑，身子一斜，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黑血魔刀从他的身前划过，在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青衫上留下一道长达两寸的口子。 傅黑雪一刀不中，脚尖一点，腾空而起。 “恶魔扑食！” 黑血魔刀从天而降，狠狠的劈向倒在地上的何叔度。 何叔度的右手始终握着世间自在王刀，而世间自在王刀还插在地面之上。 他的身体轻轻一划，平躺着的身体以世间自在王刀为中柱顺势旋转一百八十度。 傅黑雪一刀再次斩空，身体在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荡开一丈有余。 刚要落地的那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了一双熟悉而诡异的眼神，其中满是嘲讽道神色。 “再接我一刀大自在纵横！” 漆黑的刀身！ 白色的光芒！ 惊恐的脸庞！ 三点一线，随着刀光闪耀，傅黑雪连忙身体一偏，刀芒没入左臂之上。 一丝透骨般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肩头袭来，身体不由一颤。 “天元一击！” 何叔度的身影呼啸而来，迎面一指！ 这一指，如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他数十年的功力汇聚一指，比之旋风寨寨主李双孔的混元一气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砰！ 何叔度一指点在傅黑雪胸口，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身体瞬间荡开。 咣当！ 世间自在王刀落地，何叔度后退之后一个踉跄，同时半跪在地上。 这一指，汇聚他几十年内力，在逍遥步中疑是银河落九天，天元一击。 如果不中，他今天必死无疑。 咣当！ 傅黑雪手中的黑血魔刀也跌落在地上，他的身体一摇，同样半跪在地上。 二人如结义金兰一般跪在地上，“夫妻”对拜。 第五十章 刀无第二 “哈哈哈哈哈哈！” 何叔度、傅黑雪二人相顾对视一眼，突然同时丧心病狂的朗笑起来。 如果不是身受重伤，他们怕是要笑到在地上野驴打滚了。 醉中惊老去，笑里觉愁来。 二人仿佛一瞬间释怀，由针锋相对、不死不休转为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死去元知万事空，二人在生死的临界点上，突然放下了内心沉重的包袱，长舒一口气。 “傅黑雪啊傅黑雪，这次成为天下第一刀的感觉如何啊？！” 何叔度捧腹大笑，他单手扶刀，另外一只手扶住胸口，生怕因为笑声撕裂了身前的伤口。 傅黑雪同样的动作，不过他身前却一丝血迹都没有，可心脉却被何叔度的“天元一指”给击碎了。 “何叔度，半斤八两，你也没占到便宜啊！”傅黑雪不甘心地说道。 何叔度眉毛轻挑：“傅黑雪，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心脉都断了，最多还能活上一刻钟，你还敢跟我叫嚣？” 傅黑雪不依不饶地嘲讽道：“你能好到哪里去，你自己不也活不到一个时辰了吗？” 何叔度突然得意地摇摇头，接着一手强撑着世间自在王刀，另外一只手去拧刀柄，一个只有拇指粗细的暗格被旋转而出，他双指一夹，一粒屎壳郎球般大小的药丸出现在傅黑雪眼前。 何叔度满带讥讽的眼神：“如果我告诉你，这颗少林小还丹，乃是当年少林觉远大师求着我让我收下的，不知道你心情怎么样？” 傅黑雪眼神一怔，笑意全无，然后狠狠地说道：“就算你有少林小还丹，最多给你稳固内息，调精理气，顺随心血，恢复内伤，却不能医治你的箭伤。” 何叔度毫不犹豫的吞下少林小还丹，接着又从暗格中夹出一枚豆粒大小的丹药，得意地说道：“如果我再告诉你，这颗七星续命丹，乃是我与苗疆毒王打赌，强行从他手中赢过来的，你又有什么想法？” 傅黑雪一愣，眼看着何叔度一口吞掉了七星续命丹，这可是号称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啊！ 接着，何叔度又拿出一颗九窍金丹，左手狠狠一握，将其捏碎，一巴掌拍在身前伤口处。 川江唐门，暗器无双，他们经常性受到皮外伤，所以唐门拥有天下最好的金疮药。 在金疮药之中，最高级别的疗伤圣药就是九窍金丹，传说中九窍金丹神乎其神，敷在伤口处都能衍生血肉，使其洁净如新、恢复如初。 这些丹药在他上次生命垂危的时都没有提及，似乎鸽宝儿检查了世间自在王刀数十遍也没有发现这个暗格。 “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再次涌出一股要杀死我的冲动？”何叔度欣喜地问道。 “你......！你真的太可怕了。”傅黑雪突然瘫坐在地上。 刀王知道，在三大名贵丹药的催生下，何叔度的命已经保住了。 他还是棋差一招，竟然在何叔度提前受伤的情况下还是输了。 这一次输的很彻底，输的天荒地老，输的心服口服。 “我输了。”傅黑雪眼神落寞地说道。 何叔度一愣，他原本也不想刺激傅黑雪，可就让他这样死了，似乎难以解开其心中的芥蒂，唯有让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不足，或许才能药到病除，让他安心的死去。 文无第一，刀无第二。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曾几何时，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此情此景，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何叔度叹息一声：“其实，刀没有输赢，输的是你我的人心，此番一战，黑血魔刀没有输，世间自在王刀也没有赢，公道自在人心，人生在世，江湖一遭，你却以杀孽入世，离心离德，还没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傅黑雪摇了摇头，略带苍凉地说道：“这天下，谁能与你一般活的透彻呢？” 何叔度惨然一笑：“你放心，我给你收尸。” 话音刚落，何叔度眉头一皱：“看来，你不需要我来收尸了。” 傅黑雪听闻此话，微微抬头，远处走来四道身影。 他们来自一个方向，步伐稳健，攻守同盟。 “他们怎么来了？”傅黑雪疑惑地看着四人。 太上盟战王麾下四大堂口：战堂、力堂、武堂、圣堂。 这四道身影分别是四大堂口的堂主，在太上盟也是威风凛凛的实权人物。 何叔度好奇地问道：“他们不是你的人？” 傅黑雪摇了摇头：“不是，这是罗战麾下的四大堂主。” 傅黑雪是偷偷跑出来的，人多眼杂，他担心被封子阳阻止，所以谁都没告诉，连他麾下最信任的虎、豹、龙、鹰四大堂主也没有透露分毫。 “呵呵！”何叔度不屑地一笑：“看来，这位战王似乎很不放心你呀！” 傅黑雪眉头一皱：“你们来做什么？” 四大堂主离着何叔度和傅黑雪三丈之外站定。 战堂堂主战英身体微微一躬：“回禀刀王，属下奉命前来接您回去，并取回恶徒小叔的人头。” 力堂堂主力影、武堂堂主武应、圣堂堂主圣赢三大高手缓步占据东、南、北四大方位，与西方的战英交相呼应，对何、傅二人形成合围之势。 傅黑雪脸色一黑：“本座行事，用得着你们插手？给我滚！” 可惜，四大堂主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何叔度，脸上满带无尽的杀机。 傅黑雪突然强行起身：“怎么？本座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了？！” 何叔度突然一声冷笑：“呵呵，在我看来，这四大堂主接到的命令，应该不仅仅是杀我吧？” 傅黑雪内心一颤，一声惊呼：“罗战......他想杀我？” 圣堂堂主圣赢眼睛微微一眯：“刀王，战王的意思是，如果今天你没了，刀王的位置将会从我们四个人中间选出一个顶替。” 开诚布公？ 撕破脸皮！ 四大堂主毫不避讳，较之以前的卑躬屈膝完全天地之分，判若两人。 何叔度轻声一笑，随即也起身：“你们这位战王可真是深谋远虑，算无遗策啊！” 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而不知黄雀在其傍也；黄雀延颈欲啄螳螂，而不知弹丸在其下也。 从刀王傅黑雪答应来风雷镇的那一刻，罗战就没打算让他活下来。 第五十一章 四大堂主 此番前去围攻清风门，战王亲自带队，却留下了武功高强的四大堂主保存实力，目的正是为了算计这位刀王。 杀不杀得了何叔度另说，如果能杀了四大法王之一的刀王，也算是大功一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傅黑雪突然感觉无尽的苍凉，太上盟四大法王虽有间隙，互相不满，但毕竟是同袍之义啊，谁会想到要害死对方的地步呢？ 此时，傅黑雪心中所有的意志、热血都化为凄凉，甚至连牺牲的勇气都没了。 如果意志有用，那要力量干什么？如果热血有用，那要计谋干什么？ 如果牺牲有用，那要修行干什么？ 力量、计谋与修行，才是人在江湖的必胜之技。 何叔度脸色沉静：“你们这位战王，野心不小。” 傅黑雪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 自始至终，罗战的终极目标就是封子阳。 封子阳自己也承认，罗战想杀死自己，可在他在没有杀死自己的实力之前，他不会动手。 封子阳信任他，就像信任他自己一样，因为仇人为了报仇会不择手段，所以战王罗战为自己做事也会不择手段。 如果有鱼王和刀王在，就算罗战能战胜封子阳，他也杀不了封子阳，因为这两位法王不可能让他成功。 所以，罗战需要剪除封子阳身边最忠诚的羽翼，换成他自己的人。 “盟主有危险，何叔度，你要救救他！”刀王傅黑雪突然激动地说道。 何叔度一愣：“他是的死敌，我为什么要救他？” 傅黑雪眼神坚定：“你也不想他死在别人手里吧？” “呵呵呵！”何叔度一声讥笑：“只要杀了这种江湖祸害，我管他是谁杀的。” 傅黑雪脸上暴露青筋，他的命是封子阳给的，此时发现巨大威胁，他不能不拆穿这个阴谋。 “其实，让我救他也可以，除非......” 何叔度与傅黑雪二人再次对视一眼，何叔度点头示意，傅黑雪瞬间明白了。 咔嚓！ 天空之上，突然电闪雷鸣起来。 分不清电闪还是刀影，何叔度与傅黑雪同时动了。 世间自在王刀与黑血魔刀如两条深黑色的巨龙划破长空，分袭背后的两大堂主。 日月争辉，苍穹问鼎，浩瀚的刀芒闪耀夺目，漆黑的夜色之下，刀芒也是黑色的。 在漆黑色的眼眸当中，黑色的刀芒仿佛一道道死神最后凝聚的落点，给你指引，让你远离。 傅黑雪在全胜时期也未必是四大堂主的对手。 二人同时受伤，联手对战四大堂主，捉襟见肘，应接不暇。 战英、力影、武应、圣赢也是江湖高手，每一位都堪比清风门副门主水波、不兴等人物。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满目疮痍。 “啊！！！” 傅黑雪猛然扑向武应，武应回风落雁剑一招“长河落日”猛然荡开傅黑雪的黑血魔刀，同时“大漠孤烟”直奔他心门。 傅黑雪眼神一瞪，振臂一挥，黑血魔刀狠狠射向力影，双手突然抓向武应的回风落雁剑。 当啷！ 力影手中的金刚伏魔杖匆忙之间震飞黑血魔刀，却被延缓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噗嗤！ 武应手中的回风落雁剑沿着傅黑雪未曾握紧的拳头中心穿了过去，硬生生穿入他的心口。 傅黑雪满口鲜血喷出，爆射在武应的脸上。 武应一个眨眼，他的身体顺势向着武应冲去。 十分之一个呼吸就足够了。 当回风落雁剑穿入傅黑雪心口的那一瞬间，他们二者的距离就只有一尺。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傅黑雪一声怒吼，猛然踏出的一步，双手狠狠地掐在他的脖颈之上。 武应眼珠一瞪，口中突然涌出鲜血，傅黑雪十指紧扣，狠狠的嵌入他的脖颈当中，连同主动脉都被裂断。 力堂堂主力影内心一紧，金刚伏魔杖狠狠的砸向傅黑雪腰身。 砰！ 身后巨大的撞击之力，连同武应一起撞飞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 一剑穿心，只可惜傅黑雪心脉已断，全靠多年深厚的内力一口气强撑，这一剑，对他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武应瞳孔巨大，不敢相信正紧贴他面颊的那张目光呆滞满带怒火的凶容，他的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力影狠狠的掰动傅黑雪的手指，可即便掰断了，同样狠狠的嵌入武应的脖颈。 哪怕用尽他最后的力量，也拉着武应一起堕入地狱。 这些人都是要下地狱的。 坏人一定会得恶报，必下地狱，堕落恶鬼做畜生，如同刀王傅黑雪这种，恶业深重，则堕落地狱，受无量苦。 顿时，狂风呼啸，沉雷轰隆，暴雨砸地！ 仿佛，恶人死后，天地都为之庆幸。 天道好轮回，人道诛奸恶。 瞬间，风、雨、雷、电相互交织，整个风雷镇陷入一片迷离的空明当中。 何叔度看到了傅黑雪的陨落。 他死得其所，最后关头能与自己联手对付四大堂主，而且斩杀武堂堂主武应，为他的生争取了一丝希望。 何叔度服用丹药时间太短，药效无法发挥全尽，唯有争取时间。 四大堂主手下，他毫无反击之力。 此时，只剩圣堂圣赢、战堂战英以及力堂力影三大堂主，何叔度重新燃起无尽的希望。 武应死了，死了也就死了，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金刚伏魔杖，圣堂剑以及战魂斧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兵刃，在百老生撰写的兵器谱上可以排到前一百。 排名第二的乃是太上盟盟主封子阳手中的太乙剑。 何叔度的世间自在王刀只能排在第四。 排名第三的乃是六扇门总管九千岁慕容霸天手中的方天战戟。 排名第一的乃是当朝皇帝废寝忘食、日夜守护的御皇至尊王鼎。 皇帝夜以继日的守在御皇至尊王鼎身边炼制“仙丹”，想要冲破世俗的枷锁，得道成仙，羽化飞升，长命不朽。 至于百老生为何将一座毫无攻击力的丹炉排在第一位，其实不言而喻。 天下第一的宝物，自然应该被天下第一人拥有。 无论朝堂还是江湖，谁敢与日月争辉？ 如果百老生将封子阳的太乙剑排在第一，那封子阳会第一个杀了他。 第五十二章 平地一声雷 何叔度三绕飞影，飞速踏出三步，四面八方乃九宫八卦之精益，武应死了，这一套六合八卦伏龙阵便有了缺口，有了漏洞，无法完成对何叔度的围杀。 世间自在王刀三进三出，游刃有余，绕过三人攻击，接着身体又是左右回旋踏马出征一般回到原地。 逍遥步法奇绝无比，何叔度竟让这三大堂主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闪动便脱离三人围攻。 “大自在风雷！” 何叔度世间自在王刀如风雷啸月般泰山压顶，风雷涌动，凌厉的刀芒光耀四射，更是威猛绝伦，摄人心魂！ 何叔度一出手，三大堂主瞬间被荡开，圣赢圣堂剑轻盈灵动，战英战魂斧迎难而上，正面刚住刀芒，力影金刚伏魔杖横扫千军之势拦腰斩来。 滚滚而动，石破天惊。 战王罗战麾下的四大堂主武功之深，饶是何叔度艺高人大胆，也不由心头一震，暗自赞叹。 恐怕连封子阳都不知道，这四大堂主寻常时刻都在藏拙。 人在有些时候是需要隐忍的。 否则，你爆发的时候就无法带给欣赏你的人些许惊艳。 一成不变，泯然众人，伤仲永也。 天，霎时间白了起来，大雨即将倾盆，来的突然，如同这些倒在地上死去的人，他们走的也很突然。 天时不可欺，何叔度借助天时之利，呼啸一刀，顺势向力影斩去。 金刚伏魔杖之威，势不可挡，世间自在王刀也只能暂避其锋芒。 力影心头一紧，来不及将金刚伏魔杖收回，刀锋已然降临，莽然错步斜身，向外飘出七尺之遥。 哧！！！ 一刀划破衣襟，力影堪堪躲避刀锋，圣堂剑悄然而至，笔走龙蛇，圣光肆意，掠杀妖邪。 何叔度冷笑一声，忽听耳后一声疾驰，知道有人偷袭，随即腰身一转，一招梯云纵跨越升腾，脚尖在战神斧上浅浅一点，身体辗转腾挪，如灵蛇乱舞，堪堪躲过一招圣裂之风，不由滑向力影。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何叔度锁定力堂堂主力影，绕其风雷烈日，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力影脸色一阵慌乱，世间自在王刀如蛇头吐芯儿，金刚伏魔杖已然来不及收回，霎时一掌轰出，连同金刚伏魔杖砸向何叔度。 临危不惧才能勇，自在随心方可成。 力影空有蛮力，毫无脑子，一招就乱了。 人的名，树的影。 换做任何人一招都不可能将力堂堂主逼退，可他面对的是何叔度，江湖第一恶徒小叔何叔度，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与忽视。 圣赢与战英明智力影无法抵挡，却毫无心思营救，转而猛攻何叔度，要以力影之命，换取何叔度重伤。 如果不是何叔度与傅黑雪拼杀身受重伤，他们断然不敢暴露丝毫痕迹。 哪知何叔度根本就不在意圣赢与战英二人合击，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之际，一刀狠狠斩向力影。 当啷！ 圣赢圣堂剑一招“圣地飞花”一剑刺在何叔度背后，却发出了金属般的碰撞声。 “不好！” 圣赢一声惊呼，随即明白，何叔度背后竟然有一面护心镜！ 谁能想到，谁会想到，又有谁会这样去做，将护心镜挡在后背之处。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何叔度分毫不差，圣堂剑穿在护心镜上，身体猛然垂直旋转三百六十度，狠狠踢出一脚，迎面而来的金刚伏魔杖横着飞向背后的战神斧。 砰！ 战神斧轰然与金刚伏魔杖。 噗嗤！ 一刀穿堂！ 世间自在王刀一招“大自在乌云压顶”斩落而下。 力影最后时刻还想用双臂迎向世间自在王刀。 一招落地，人身分离。 力影双臂斩断，整个身体被直接劈成了两半。 纷至沓来，寒风飘血，巫山云雨，电闪雷鸣。 太上盟战王麾下力堂堂主力影一命呜呼。 一招夺命，阴云凄冷。 天下第一箭万震涛，一箭穿心，何叔度自此便有了防备。 天下很难再有第二个何叔度，如果不是因为鸽宝儿，万震涛也断然不会得手。 何叔度唯一的弱点就是背后的空门，这也是任何人的弱点。 真正的武林高手，活的一般都比别人长久，那是因为他们背后都长了一只眼睛，第三只眼。 双耳不闻天下事，一眼洞穿命中人。 光风霁月，天地同寿！ 圣赢与战英对视一眼，心中骇然。 连力影以生命为代价来牵制何叔度都未曾完成对他的必杀一击。 何叔度一声冷哼，身影一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一步无影，二步虚空，三步不留情。 只见一道虚影倏地化为一道漆黑色的丝线，在电光闪耀的雷空之下，疾如惊鸿落如雨，而丝丝雨滴之下，夹杂着二人凌厉的攻击，翩然起舞。 世间自在王刀除了潇洒自在，恣意飘摇之外，还容有美妙的观赏性，刹那之间，三道身影，沙石交织、融雨汇集。 黑云压城城欲摧，你划我一剑，我斩你一刀，独钓寒江雪，收也心寒，放也心寒。 哧哧哧！ 分不清楚刀光还是剑影，天空一道惊雷应声而下，三道身影戛然分开。 圣赢目瞪口呆，想不到遭受重创的何叔度依然能爆发出雄狮猛虎一般的战斗力，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楚。 一道闪电再次划过夜空，漆黑的夜色瞬间惨白，何叔度猛然将世间自在王刀狠狠的爆射向圣赢。 圣赢连忙挥舞圣堂剑抵挡，战英一眼扫过，有机可乘，机不可失。 身体随之动了，战魂斧铺天盖地般撕裂虚空。 咔嚓！ “不知死活！” 何叔度一声冷笑，静静地站在雨中，任凭暴雨敲打着他的身体，眼睛似乎都不屑睁开，可他依然不动，如王八一般。 轰！轰！轰! 战神斧跃然虚空的那一瞬间，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狠狠的轰击在斧头之上，一道白光闪过，战英身体猛然一阵颤抖，直直的从半空中狠狠的摔了下来。 他的身体依然在颤抖着，仿佛接引虚空之上的雷劫，雷霆之力不绝于耳，绕梁三日，香飘十里。 何叔度嗤之以鼻：“雷雨天气，不在野外拿金属物质，不躲在大树底下，这在学堂中都学过，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没文化，真可怕！” 第五十三章 自由 雷踏驾雨龙尽起，电行半空如狂矢。 何叔度双耳充斥着滚滚巨雷轰鸣，还有划破长空的风啸之声如潮涌动，仿佛完全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你还要打？”何叔度不屑地看着圣赢蔑视道。 战王麾下四大堂主已折其三，只剩下这位圣堂堂主圣赢，手持圣堂剑，雨水浸泡的眼眸依然难掩眼神中的犹豫。 何叔度冷笑一声：“你走吧，回去告诉罗战一声，刀王这件事我会为他保密，如果他真的那么想杀封子阳，一个月之后京城见。” 圣赢眉头紧蹙，最终他还是选择在暴风雨中悄无声息的离开。 勇者发怒，抽刃向更强者。 怯者愤怒，即抽刃向更弱者。 圣赢不敢赌，在他看来，何叔度的恐怖程度丝毫不亚于封子阳，留着他的命确实是想跟战王合作击杀封子阳而已。 太上盟盟主封子阳远比想象中要恐怖，圣赢深有体会，不怒自威，在封子阳面前，喘息不得，那种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威重之气绝难复制。 当初，罗战为他们四个说出伏击刀王傅黑雪计划之时，四人目瞪口呆。 其实，心照不宣，圣赢等人很清楚罗战想做什么，他最终要杀的人是封子阳。 刀王傅黑雪死了，力堂、战堂以及武应三大堂主也死了，战王罗战麾下最忠诚的堂主只剩下圣赢，如果再进一步，他也有可能染指四大法王，他还有大好的前途，而且圣赢还带着何叔度联手的信言，他没有必要再去冒险。 只要你坚持的时间足够长，在恐惧之中的某一时刻来到之后，恐惧就根本不再是极端的痛苦，而不过是一种十分讨厌、令人恼火的刺激。 何叔度也害怕，可他就是在这种刺激中抢占生命的通道、生的希望。 咔嚓！ 天空还闪耀着雷霆光电，一刻钟，半个时辰...... 时间仿佛还在拉长，何叔度终于坚持不住瘫倒在地上。 此时，再也没有人烟，他已然没有任何气力，如果圣赢再向前迈进那么一点点，何叔度就支撑不住了。 很庆幸，何叔度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波澜不惊、化险为夷。 风雷镇这个地方为什么人烟稀少，传闻之中此地隐藏着一条龙脉，大气运、大风水。 可惜，十几年间，曾有无数个门派大人物想在此地开门建府，最终的下场都很凄惨。 吉人自有天相，龙脉需要大气运镇压，很多人似乎都不懂。 五行相生相克，你镇压不住，物极必反，只能是惹祸上身，自掘坟墓。 此地时不时会出现雷雨交加的天气，所以才得名——风雷镇。 何叔度对风雷镇早有耳闻，他当年在朝为官的时候就听朝廷风水司的一些官员谈论过，这块风水宝地已经持续了十几年时间。 龙脉乃是龙之帝王之运，风水司在没搞清楚之前根本不敢禀告皇帝，否则就有颠覆王朝之嫌，谁也不敢拿着命来冒险。 不过，在何叔度看来，这风雷镇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邪乎，很有可能是什么东西主动吸引雷霆轰击，如同战英手中的战魂斧，一道接引之力就将雷霆之下激怒，一击终成万古灰。 大雨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何叔度感觉自己身体仿佛要被雨水浸透。 痕迹，一切痕迹都没了。 血雨成河，那些满带着绝望与悲愤的鲜血，在自然强大的狂风骤雨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汇集而去，不值一提。 风雷镇成了一座死镇。 天将何福予蛾眉？生死湖山全盛时。 在大自然面前，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叔度强行起身，拿回世间自在王刀，他知道，接下来的江湖，又将是一场硕大的风暴来袭，因为小叔屠戮风雷镇的消息很快就会传的沸沸扬扬。 见怪不怪，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蒙蒙细雨还未停，何叔度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除了世间自在王刀，他什么都没带走，他也没有力气再带走其他东西。 相信很快官府的人就会到达这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何叔度痛苦的根源就是于此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风雷镇或许就不会出现这么多伤亡。 不过，这每一笔血债，何叔度都深深地刻在脑海中，让他积蓄无尽的力量，坚持到爆发的那一刻。 当年的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一举拿下朝廷文、武状元，志在革新朝政，解天下黎民于水火，舌战群儒，力敌刀剑，可惜最终他才明白，有些事情，讲道理是没用的。 许多让你义愤填膺的事儿，永远不要试图去讲理，因为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根本不蠢，他们只是坏，坏到让你的愤慨只能招来对此甘之若饴的嘲讽。 何叔度悄然身退，既然朝堂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只能用江湖的方式去解决。 可惜，有些人，有些事情，不管你在任何地方，只要威胁到了食物链最顶端的利益，你就如过街老鼠般令人唾弃。 这天下事，他们希望你知道的你才能知道，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你这辈子永远都可能不知道。 黑的是白的，白的也是黑的，黑黑白白，是是非非。 主动权不在朝堂，也不在江湖，而在那些最大利益拥有者。 朝堂如是，江湖亦如此。 何叔度托着沉重的世间自在王刀，一路进入乌蒙山中。 他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他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他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自由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越过这片乌蒙山峦便会进入平原，再有十天的路程便可以到达京城。 只可惜，他现在的伤势很重，幸亏少林小还丹、七星续命丹以及九窍金丹三重药力的融合，否则他再旺盛的生命力也无法坚持到现在。 饿了就吃身上带着的冷干粮，渴了就喝几口雨水。 孤独仿佛成了创造意志的源泉。 按照这种状态，再有三天时间，他可以恢复最基本的行动能力。 平山阑槛倚晴空，远近高低各不同，微风拂面生春夏，乌蒙山色有无中。 何叔度闲暇之时也不忘欣赏周身的美景，心随风动，这世间仿佛已没有令他放弃对自由的渴望。 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心情是自由自在。 第五十四章 慕容云火 风雨故人来，说也香甜，笑也香甜。 何叔度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就是人——活人。 当然，人并不是东西，活人只是东西的中的一个种类。 你就像秋天一样，也不是具体的日子，你就这样突然出现，从此我的世界秋风萧瑟、秋水落叶、秋悲伤木、秋危存亡。 何叔度尴尬地扫视一眼自己手中的冷面干粮，一声惭愧：“幸会！” 慕容云火满带得意地笑容，不屑地说道：“江湖大名鼎鼎的小叔，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何叔度摇了摇头，一口将手中的半块干粮全部塞进嘴里，一捧泥土地面的雨水将干涩的冷面馒头辅助送入腹中，津津有味、大快朵颐，其中还夹杂着一小片黑色的烂叶。 “生活原本对我就如此不好。” 慕容云火白了一眼：“生活对你不好，但是对别人好，是不是因为你不如别人？” “如果你是来讥笑我的话，那你可以走了。”何叔度眼睛微微一眯。 慕容云火一声冷哼：“你以为本座愿意来吗？你也是老江湖了，怎么会暴露出如此大的细节，你真以为我六扇门是那些江湖宵小、虚张声势不成？” 何叔度与慕容云火也算旧识，当初何叔度乃当朝文武、状元，春风得意马蹄疾，在朝为官两年时间，大好前程，与六扇门多有交往，尤其深得这位六扇门慕容云火捕头赏识。 慕容云火乃是六扇门六大捕头之中唯一一个女子，同样也是慕容霸天唯一一个义女。 慕容霸天之所以为她取一个“火”字，正是希望她能够光彩夺目，勇猛闪耀，火中取栗，灿烂辉煌。 当初在朝堂之中何叔度与慕容云火二人多有来往，毫无芥蒂，甚至有相见恨晚、志同道合之意。 何叔度已经很小心的隐藏踪迹，可惜在雨夜过后，总会或多或少留下一些走过的痕迹，尤其他身受重伤之后，扛着百斤之重的世间自在王刀，难免步履沉重、暴露破绽。 慕容云火原本跟随义父慕容霸天亲自前往北海晏家寻找万年血珊瑚未果，她先行回京复命，因为道听途说风雷镇之事，所以循着踪迹就找到了何叔度。 别人或许找不到，可六扇门的每一位捕头都是寻龙走穴的高手，每一滴蛛丝马迹都能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归根结底。 江湖传闻，前几个月财大先生朱建风与北海船商晏家交易所得的一株万年血珊瑚被恶徒小叔所劫，至今下落未明，由此也出现了财大先生召集江湖众高手围攻小叔何叔度一战。 财大先生的心，志在朝堂而非江湖，他的野心极大，但凡有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可惜，东沙一战，最终还是让何叔度给逃走了。 这一株万年血珊瑚就是财大先生要进献给当朝皇帝陛下的贡品，在进京的路上遭劫。 在皇帝眼中，万年血珊瑚是炼制“仙丹”寻求长生最重要的一味药材，缺一不可，所以六扇门非常重视，皇帝更是亲自诏令慕容霸天亲自处理此事，务必将万年血珊瑚带回京城。 血珊瑚乃是深海奇物，可遇不可求，天下唯有北海晏家知晓其出处。 慕容霸天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堂，身份地位极高，号称当朝第一高手，杀伐果断，铁血冷面。 当年百老生撰写天下高手排行榜的时候，慕容霸天排行第二，仅次于太上盟盟主封子阳。 可是，时间不长，这个天下高手排行榜再次更新，慕容霸天从榜上消失，而且所有朝堂高手都在榜上无名。 后来人们才明白，朝廷可以监察江湖，可江湖莫要非议庙堂。 管好自己的嘴，才能保住家伙吃饭。 何叔度向后一躺，背靠在一块巨石上：“这么说，你是来帮我的？” 慕容云火身披黑色披风，矫健的身材包裹在漆黑的风衣之下，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脸上的线条不同寻常女子的柔美，而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硬朗，这丝毫不影响她的迷人，反而给人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之感。 何叔度第一次见到慕容云火的时候就只觉得美，却忘了性别，他以为这是个男子，美男子。 慕容云火与鸽宝儿不同，两个女人都是极为高傲之人，可一个肆无忌惮、霸气外露，一个孤傲内敛、才美不外见。 慕容云火极力展现自己阳刚的一面，刻意隐藏自己侠骨当中的柔情，看似与男人打成一片，内心实则有所戒备。 鸽宝儿恰好相反，她恨不得将整个自己的所有都隐藏在暗中，她仿佛见不得光，食不得人间烟花，她不喜欢抛头露面，却绝不害怕暴露在大众面前，反而在所有男人面前，她都能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六扇门其他五大捕头对慕容云火可谓趋之若鹜、纷至沓来，尤其两位兄长更是宠爱有加，连小师弟慕容云海都对她醉心不已。 可惜，慕容云火从未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女子，在六扇门中，除了等级森严，行事诡秘之外，更多的还是江湖草莽之气，否则便会格格不入。 慕容云火英姿飒爽，心思缜密，除却女儿身，她完全可以成为一方豪侠。 已过而立之年的她，还是孤身一人。 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乱如麻！ 慕容霸天好几次都发火要她从几个师兄弟中选一个，连皇帝陛下都差点给她赐一门婚事。 不过，她都给拒绝了。 这需要勇气，同时也是内心极大的不甘与憧憬。 慕容云火知道自己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如果这个人不出现，她宁愿孤独终老。 “这么说，你需要我的帮助？”慕容云火笑了笑。 何叔度很认真地摇头：“如果你不来，我便需要帮助，可是你来了，我却不想得到你的帮助。” 慕容云火脸色一变：“本座最讨厌你这种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样子，以前是如此，现在还是这样，难道求人真有那么难吗？” 有一种人，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引人注意。 不拘用什么手段，包括用最高的嗓门说出最蠢的话，只要被注意了，他就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可还有一种人，他在那里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全世界的目光都会凝聚在他身上，让身边的一切光辉荡然无存，黯然失色。 何叔度认真地点点头道：“对你来说或许不难，对我来说，很难。” 第五十五章 固执 何叔度淡然一笑：“金庸前辈曾经说过，人这一生一世，可别去求人家什么。人家心中想给你，你不用求，人家自然会给你；人家不肯的，你便苦苦哀求也是无用，反而惹得人家讨厌。” 慕容云火狠狠咬了一下嘴唇，随即不屑地说道：“看你自以为是的样子，你也配提金庸前辈？这些年你又得到了什么？还不是沦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金庸前辈自有主张，我不像你，最起码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而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为当初目标而努力，可你行吗？”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慕容云火喃喃自语，不过很快就色厉内荏的怒吼：“别说你一个何叔度了，就是十个八个金庸也不能把这个浑浊的世道变得天朗水清。就是因为这天底下，像年今夕那样的贪官太多太多，而像你这样的死心眼又太少太少。” 时光已经不会倒流，曾几何时，他们有机会一起仗剑天涯，行走在日月星辰之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实现着浪子游侠的理想和价值。 可惜，这个世界变了，变得似是而非，变得让人浮躁、沉沦。 何叔度叹息道：“旗未动，风亦未动，是人的心在动。” 慕容云火摇了摇头，当初何叔度离开京城的时候曾对她告别，她并未劝解，那个时候她非常理解他，因为她也有与他一样的想法。 如果不是出于对慕容霸天养育之恩的亏欠，或许她会选择与何叔度一起离开。 可惜，一切真的都变了，因为时间变了。 等你想做的那个时间，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何叔度接着说道：“幸好我为此付出过、笑过、哭过、努力过，而绝非站在一旁冷言冷语、流言蜚语的懦夫。” 哧！ 慕容云火瞬间抽出火月刀，遥天一指，眼神冰冷地看着何叔度：“本座今天不想跟你废话，只要你交出万年血珊瑚，本座答应求义父保你一命。” 何叔度不屑地一笑：“你们六扇门好大的面子！真的以为慕容霸天凭借你们几大捕头就能抗衡整个江湖？想杀我何叔度的人太多了，多的我都数不过来，就凭慕容霸天上下嘴皮一张就能救我？” “万年血珊瑚在什么地方！？”慕容云火恼怒道。 何叔度脸色很难看，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慕容云火：“万年血珊瑚？皇帝荒诞无道，六扇门助纣为虐，相爷府把持朝政，明知这是自毁长城、自砸招牌、自取其辱之行径，却不知悔改，恬不知耻，难道真要天下苍生陪他一起葬送根基？！” 慕容云火内心一紧，何叔度的话她何尝不理解呢？ 可六扇门蒙受天恩，慕容霸天忠心耿耿，乃是皇权手中最尖锐的利剑，他们没有机会选择的。 如果真的给慕容云火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宁愿当年放弃生命，也不愿意让慕容霸天带给她生的希望。 慕容云火气急败坏地怒吼道：“何叔度，你太固执了，你以为夺了血珊瑚就天下太平了吗？你知道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天下要死多少无辜之人吗？” 何叔度一愣，随即眉头紧锁。 是啊，一旦皇帝找不到血珊瑚，一定会雷霆大怒，丧心病狂的他或许真的会杀更多的人。 “万年血珊瑚不在我这里，你要找的话去找朱建风。”何叔度终于平和地说道。 “财大先生？” 何叔度点点头：“没错，顺便告诉你一句，朱建风与年今夕的关系匪浅，这件事情恐怕也是他从中作梗。” 慕容云火迅速摇摇头：“不可能，相爷府虽然专横跋扈，可与圣上争一株万年血珊瑚，我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要冒此风险。” 何叔度叹息一声：“长生之道，又有谁不向往呢？你或许根本不了解万年血珊瑚的珍贵之处，据我所知，近百年之中，万年级别的血珊瑚一共出现过三次，一次是在大相国寺中，一次是在逍遥山庄，最后一次便是这一次。” “另外两株呢？”慕容云火激动地追问道。 “万年血珊瑚除了能够益寿延年之功效外，对习武之人内力修炼更是事半功倍，大相国寺覆灭，能够暗中得到这株万年血珊瑚的唯有太上盟盟主封子阳和你的义父慕容霸天。”何叔度严肃地说道。 “什么！？义父？！”慕容云火激动地惊声道。 当初大相国寺遭遇灭门乃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刀山火海”等四大捕头并未参与到其中。 何叔度认真地点点头：“大相国寺如日中天，如果不是封子阳和慕容霸天联手抗衡大相国寺掌教花佛爷陈怜花，你真的以为大相国寺那么容易被灭？这天下第一，还轮不到他封子阳。” 看到慕容云火难以置信的眼神，何叔度知道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随即解释道：“这些年从未有人提及此事，恐怕连参与其中的人也不知道当初慕容霸天是暗中相助太上盟的神秘高手。” 慕容云火有三分之二倾向于相信何叔度，因为他没有必要欺骗自己，自己确实有很多事情不了解自己的义父。 “第二株呢？”慕容云火迫切追问道。 何叔度突然语气一顿，似乎有些痛苦，长舒一口气缓缓地说道：“第二株在逍遥山庄。” 慕容云火一愣：“逍遥山庄？叶无道？” 叶无道是逍遥山庄的庄主，可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消失多年的逍遥派掌门，逍遥派当年遭遇劫难，如同大相国寺一般被人围杀，他的父亲拼死逃出，创立了逍遥山庄，后江湖风雨渐停，这才经叶无道发扬光大，否则也不过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山庄而已。 叶无道的身份，江湖上知道的人极为稀少。 可稀少，并不代表没有。 太上盟作为江湖第一大派，六扇门作为庙堂对江湖的门户，他们的眼线几乎遍布每一个角落，更何况鸽宝作为整个江湖的消息源头，难保不会出卖此消息。 所以，现在何叔度并不能锁定真正杀死叶无道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叶无道的死，与血珊瑚有关？”慕容云火惊讶地问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何叔度点点头：“所以，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 慕容云火突然一笑：“你这是在求我吗？” 何叔度突然一声厉喝：“难道这不是你们六扇门的职责吗？” 慕容云火眉头一皱，感觉何叔度仿佛真的有些生气，连忙问道：“那你怀疑谁？” “封子阳和慕容霸天。” “你不是说他们得到了大相国寺的.......” “没错，我正是怀疑当初分赃不均，所以当得到这个消息之后.....” 第五十六章 读书平天下 秋风吹绿水，平也安然，皱也安然。 千里的路途上或许有太多的荆棘坎坷，可若是心里欢喜，道路自然也会变得平坦些许。 慕容云火严肃地问道：“你可有证据？” 何叔度摇了摇头，嘴角轻轻一张，但又闭合。 慕容云火点点头，她似乎理解了何叔度心中的苦闷。 世间最好的默契，并非有人懂你的言外之意，而是有人懂你的欲言又止。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心中通明，却无人意会，唯有孤独与寂寞相伴。 有的人，一段时间不联系就会冷淡；有的人，几年见一次也还是会心动。 何叔度感觉到了慕容云火的亲切，可他很清楚，他们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如果另外两株万年血珊瑚可能在义父和封子阳手中，那么最后一株为什么朱建风不自己留下？”慕容云火不解地问道。 何叔度一声叹息：“有些时候，人应该懂得取舍，与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相比，家财万贯的财大先生更想要眼前的利益——权力” 男人穷极一生的追求——钱、女人和权力。 财大先生不缺钱，有钱了，女人自然就来了。 唯独缺少的便是权力。 人在没有什么的时候就会感觉缺什么，尤其当很多东西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就会变得不择手段。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难买我乐意。 何叔度接着说道：“你要小心慕容霸天和年今夕。” 慕容云火点点头：“多谢你的忠告，既然如此，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小情人还有那个徒弟屠飙已经被二哥擒拿。” “这也是我要进京的原因。”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慕容云火脸上带有一丝嘲讽：“你想从六扇门中救人？” 何叔度自信满满：“只要慕容霸天不在，你们六扇门中有谁能挡得住我？” 慕容云火眉头一皱，何叔度的话一语中的。 整个京城，除了慕容霸天，确实没人能制得住何叔度。 当然，就算慕容霸天在，也未必是何叔度的对手。 同种级别的高手对阵，战胜对手一招半式并不难，可想杀死对方真的太难了。 这正是天下第一高手封子阳为何从不自己出手对付何叔度，反而算计天下人对他群起而攻之。 到了封子阳这种身份，对何叔度一定要一击必中，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出手就要他的命，否则丢不起这个人。 如果封子阳真的亲自出手，反而还是让何叔度逃了，反而为何叔度塑造了更大的威名，那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岂不是要易主？ 当一个人身份地位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就会愈加爱护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羽毛。 世间的八卦就是这么现实。 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可你听到的，一定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传成真的，无一例外。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徒弟屠飙被交给了相爷府。”慕容云火突然提醒道。 “为什么？”何叔度眉头一皱。 慕容云火嗤之以鼻：“因为你的小情人砍掉了年少愁的一根手指，相爷府雷霆大怒，六扇门只能交人。” “叶小西犯下的错，你们却将屠飙交给相爷府，这不合规矩吧？” “在六扇门中，圣旨才是规矩。” “那你们为何要对年今夕妥协呢？”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 何叔度不屑地看着慕容云火：“你们留下叶小西的目的无非是想引我出来，相比较一个屠飙，我一定要救的人肯定是叶小西。” “这么说，我们做的对咯？”慕容云火得意地说道。 “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要感谢你们，相对于相爷府，六扇门反而不会对叶小西造成威胁，在没有抓到我之前，我相信你们不会对叶小西做什么。”何叔度严肃地说道。 愁、悲二公子近两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但私下里做出的肮脏之事不计其数，如同一年前历城事件，虽然算计的乃是清风门副门主徐来，可玷污吴落红的事情却是真实存在。 所以，叶小西被关在六扇门，反而让何叔度更安心。 慕容云火之所以从北海赶回京城，正是慕容霸天接到传信，此时六扇门与相爷府关系紧张，他也担心这些弟子处理不好，所以将心思最为缜密的慕容云火派遣回去主持大局。 “走吧！”慕容云火招呼道。 “去哪儿？” “你不要到京城吗？” “你要抓我回去？”何叔度一愣。 “如果没有我，你能轻松的混入六扇门吗？”慕容云火不屑地说道。 何叔度眉头一皱：“你想帮我？” “不，你想多了，我就是想抓你！”慕容云火冷冷地说道。 何叔度突然笑了，他笑的那么开心。 慕容云火拿出铁索，何叔度主动送出双手，她在前面牵着，他在后边跟着，一前一后，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真搞不懂，你也算饱读诗书的才子，当朝状元，大好前程，却非要做一个浪荡江湖的刀客，何苦呢？”慕容云火无奈地说道。 何叔度摇了摇头：“有那么一群人，读书不是为了明事理辩是非，而是为了炫耀。读书多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好人也不一定读书多，在江湖上，很多才高八斗的读书人好色、贪财、作恶，数不胜数，这种人比村姑俗夫也不会更高尚。” 慕容云火沉默了，她作为六扇门捕头，当今朝堂乌烟瘴气的现象已经开始大举蔓延，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何叔度接着说道：“读书，从来不是读给别人看的，而是提升自己。可有些人呢？他们通过读书获得权力之后，饮酒作乐、奢靡凌乱，他们在透支着宝贵的生命和文化；人们选择性遗忘，也选择性欺骗，殊不知到头来还是要找寻那些被自己遗失的美好。” “可你这样做，得罪的可是天下人吶！” “是天下恶人吧！”何叔度不屑地说道：“国将不国，何处为家？” 何叔度愿意踏入朝堂，目的就是读书、治国、平天下。 他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更懂得人情世故，江湖冷暖，所以他不会轻易去得罪人，可有些事，一旦他做了，那一定就是他故意的。 人呐，只要自己活的精彩，身边就会有不停的莺莺燕燕，不信你看火苗，只要站在那里闪烁，飞蛾就前仆后继地扑上去。 何叔度想成为那火苗，可自己也没想到，最终却引来的，却是无数苍蝇。 第五十七章 寻仇 秋色撩人裙，风不正经！ 可惜，慕容云火不喜欢长裙，微风吹拂也只能荡起她黑色的披风，何叔度也只能看到她英姿飒爽的背影。 一年的时间里，慕容云火女孩子装扮的时间不超过三次。 何叔度此时走在后边被她牵着走，感慨万千。 景依旧、风依旧、茶香依旧，莫非昔日时光已倒流？ 景未变、物未变、风采未变，谁说英雄故人难相逢！ 连续三天的崎岖山路，除了略显疲惫之外，更多的还是沉闷与长久的疏远。 “如果当初咱俩在一起，现在孩子都能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吧？”何叔度略显无聊般说道。 慕容云火身体戛然而止，回身眉头紧蹙：“你胡说什么！？” 何叔度微微一笑，随即摇摇头：“没在一起就拉倒吧，反正一辈子也不长。” 慕容云火突然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当初玩世不恭的样子，哪怕天都塌下来了，你依然我行我素。” 何叔度点点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慕容云火不屑地蔑视一眼：“切！你说的我好像很缺朋友一样。” 二人从一路的沉寂，终于找到了一丝释放压力的方式，找到了当年畅所欲言的感觉。 朋友不是老的好，也不是新的好，而是猝不及防的相遇，依然能够一见如故，笑谈人生。 “走出这片山坳，前面再有十几里就是叶城了，到时去驿站找两匹马，五天之内就能到达京城。” 何叔度听罢默不作声，眼睛微微一眯，突然神情严肃起来。 慕容云火并不知道何叔度脸色的变化，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会帮你救出小情人，而你也要帮我调查财大先生和相爷府之间的关系，我不希望因为血珊瑚的事情引起陛下的不满，从而使得义父受到牵连。” 突然，何叔度脚步停止，二人之间的锁链一紧，连同前方的慕容云火也随之一震，踉跄退了半步。 “你做什.....!” 慕容云火回身看着何叔度冰冷的眼神，神情一怔。 哧！ 手中的火月刀猛然出鞘，冷眼凝视着周围的半山腰。 哧哧哧！ 无数道白光，电闪而至。 何叔度身体微微一滑，几道箭矢擦肩而过，曲指一弹，一缕罡气化为指风扑向迎面而来的利箭。 砰！ 箭矢瞬间化为齑粉，飘落在空气之中。 咣咣咣！ 慕容云火挥刀抵挡暗箭，一声声清脆的碰撞，箭矢同样被震落在地上。 “什么人如此大胆，连本座也敢偷袭！” 慕容云火一声厉喝，眼神怒视着箭矢射出的方向。 顿时，但见十几道身影，身架凌风，飞身而来。 悄然落地的刹那，突分而行，将何叔度、慕容云火二人团团围住！ 慕容云火心头一紧，脸上几分好奇神色，这十几人竟然都是年愈五十的老者，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沧桑，眼神凝聚着无尽的寒光，凌厉锋芒，怒视着何叔度。 从他们锐利肃杀的眼神中能够感觉到他们内心的冷漠，并且他们都是修为极深的武林高手。 慕容云火眼睛一眯：“本座乃六扇门捕头慕容云火，不知各位为何要偷袭本座？难道要造反不成！” 慕容云火自知这些人来者不善，先声夺人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此时，一名耳缀双环、须发鬈如、眉毛垂到嘴角的西域番僧走了出来，他老态龙钟，身披黄布长袍，看起来已过花甲之年。 “女娃子，贫僧乃西域天灵派掌门人丁星宿，曾与你们六扇门总管慕容霸天有过一面之缘，今天贫僧找的人是他，与你们六扇门无关。”丁星宿目露邪光对着何叔度一指缓缓地说道。 慕容云火神情一怔，紧张的情绪转瞬即逝：“原来是西域第一高手星宿法王前辈，您不好好在西域呆着，来我中原所谓何事？” 这星宿法王乃是西域第一高手，天灵派门下弟子众多，遍布整个西域诸国，而他本人在中原武林也是赫赫有名，丁星宿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西域夏海国的国师，堪比王侯，法王之名由此而来，位高权重，身份尊贵。 天灵派最著名的便是他座下的十三大弟子，号称十三罗汉，每一名弟子都不弱于屠飙屠三狗、负心书生韩负心以及六扇门“刀山火海”四大捕头这种级别的绝顶高手。 十三罗汉都非天灵派土生土长培养出来的弟子，几乎都是星宿法王用各种方式威逼利诱之下招揽而来。 丁星宿微微一笑：“贫僧有两名弟子死在这名歹人手中，所以亲自赶赴中原，要将其手刃，以慰藉亡魂的在天之灵。” 波澜不惊，心如止水。 丁星宿似乎成竹在胸，大局已定一般谈笑风生，他走过的每一步，轻浅灵动，在松软的黄土之上，竟然未曾留下一丝痕迹，收放自如，张弛有度。 呈现力量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发力，一种便是收力。 相对于重拳之下的刚劲勇猛，轻尘栖弱草才是至高境界。 传说中真正的力量达到极致，一个人可以自己揪着头发将自己提起来，从而达到心之神往的御空飞行。 可惜，那都是传说中仙人所拥有的力量，自古以来，从未有人能做到。 得道成仙，除了是对长生不死的渴望，更是对力量的追逐。 或许，借力发力，脚踏风云、独步天下的轻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 丁星宿好像并不是来报仇的，而是来炫耀的。 他是一个拥有绝对力量的人。 除了肉身的力量，还有权力的“力”量，利益的“利”量。 今天，除了星宿法王本人之外，十三罗汉更是来了三人，青蛇剑客流川、鬼爪宫城、猎头良田，剩下的还有丁星宿网罗的八名西域高手，可谓准备万全。 流川、宫城、良田与赤木岗乃是结拜四兄弟，当年号称西域四魔，后来被星宿法王收服，并且收为弟子，并成为西域赫赫威名的十三罗汉之一。 当年，邪剑赤木岗独自一人闯入中原，掀起的滔天巨浪不亚于一场风暴，最终却惨死在何叔度的剑下。 青蛇剑客流川、鬼爪宫城以及猎头宫城早就想来中原为邪剑赤木岗报仇，只可惜星宿法王丁星宿不允许，这才耽搁了五年时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流川、宫城、良田三人此时恨不得立刻将何叔度撕裂。 “两名弟子？除了邪剑赤木岗之外，还有谁死在我手里了？”何叔度突然冷声问道。 第五十八章 千钧发 五年前，邪剑赤木岗现身中原武林，大杀四方，屡上各门各派挑衅，手段极为残忍，一身叱邪剑法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少室山空巷大师、武当山荥阳道长、崆峒派金拳王傲等江湖各大派高手几次与其交手都是铩羽而归。 当然，各大门派一些隐世的高手是不屑于自降身份出手的，就算赢了也不光彩，他们这些老古董，除非门派遭遇灭顶之灾，否则便是一世隐修，直到身死道消。 邪剑赤木岗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各门各派同辈高手已经无人能与其抗衡，于是闭门不出，哪怕邪剑赤木岗上门挑衅都默不作声、不予理睬。 邪魔入心的赤木岗已然不能满足此时杀戮的畅快，名门大派他惹不起，于是便主动寻找那些二、三流门派，更是令人发指到灭其满门。 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的铁斧寨、金蛇洞、黑岩洞、白云洞等各门派都损失惨重。 太上盟威严显赫，邪剑赤木岗为祸江湖，很多门派走投无路前来太封山寻求帮助，却连封子阳的面都没见到。 自从大相国寺被灭之后，太上盟一家独大，可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太平盛世之下，江湖上似乎忘记了太上盟的存在。 居安不知思危，乃太平年月生存之大忌。 此番邪剑赤木岗的出现，或许成了太上盟重新巩固江湖地位的一道契机，让天下武林在危急关头都意识到唯有太上盟能够如定海神针一般稳定军心。 可惜，太上盟的算计才刚刚施行一半，何叔度就出来搅局，乘风破浪、力挽狂澜，入树伐石无坚顽，一剑怒斩杀邪剑赤木岗，平定了江湖的纷乱。 没错，何叔度用世间自在王刀战胜了邪剑赤木岗，却用剑杀了他，而且用的还是他的邪剑。 何叔度是一个喜欢讲道理的人，解铃还须系铃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食其恶果。 所以，何叔度与封子阳之间的战争，真正是从五年前开始的。 何叔度打乱了太上盟的部署，正因为他那一次的挺身而出，救天下于危难中，从而导致这五年以来，封子阳处处算计要将他置于死地。 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叔何叔度声名鹊起，世间自在王刀纵横天下，无人能及，而针对何叔度的各方不利言论也随之而来，他成了邪剑赤木岗之后第二大恶徒。 名声这种东西，除了薪火相传，更多的还是营造，这也是气氛的一种，既像是假象，又如同阴谋。 如果说小叔的名号能够响彻整个江湖，首当其冲便是太上盟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千般算计非但没有杀死何叔度，反而让他成长起来。 不过，这一路走来，何叔度身边最重要的大哥叶无道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现在的江湖，看起来如七宝楼台，炫人眼目，实则拆碎下来，不成片段。 这些年来，何叔度一直在努力，这让他更加坚信一个道理：努力是徒劳的。 嗖！ 突然，凌空一箭划破长空，呼啸生风之下直奔何叔度穿心而来。 咣当！ 何叔度举起双手，一箭崩射在铁锁之上，瞬间崩断六扇门精炼的玄铁锁链。 “万箭穿心？”何叔度一愣。 可是，随之他摇了摇头，当初万震涛已经刺杀自己失败，这位天下第一箭绝不会对自己出手第二次。 何叔度突然冷冷地对着一旁的巨树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位暗中隐藏的弓箭手便是千军万马中的“穿云一箭”千钧发吧！” 千军万马，天下最厉害的两大箭客。 “万马”便是天下第一箭万震涛，而“千军”便是穿云一箭千钧发。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这二人都是暗中偷袭的绝顶高手，此等暗杀手段，绝无仅有，无人能出其右。 嗖嗖嗖！ 无形之中，三箭连发！ 何叔度双手狠狠一捏，从玄铁锁链上硬生生掰出一丝碎屑，一股罡气包裹着这些碎屑迎着箭矢而去。 砰！噗！ 箭矢与碎屑在空中碰撞，接着粉碎，天女散花一般落入地面。 “千钧发，你师兄万震涛对我出手还情有可原，你因何缘由对我暗施冷箭！”何叔度怒吼一声。 万震涛偷袭自己，一箭穿心差点要了他的命，不过念在他是情急之下不明真相为莫大先生报仇，何叔度不想再去计较。 可这千钧发，此时助纣为虐，换做别人，早已命丧黄泉，何叔度如何能容忍于他！ 星宿法王突然眼睛一眯：“难道你杀了我的弟子，就不允许他的师弟为他报仇了？” 何叔度一愣：“万震涛是你的弟子？” 任是他想到了自己所杀的所有绝顶高手，也没有想到天下第一箭万震涛会是星宿法王麾下弟子十三罗汉之一。 星宿法王眼神一瞪：“没错，一个月前，你杀了我的弟子万震涛，连同赤木岗，你已经杀了我两位弟子，这个仇，贫僧不得不报！” 何叔度疑惑着摇了摇头：“万震涛死了？” 按照鸽宝儿的说法，当初她用自己的身体和一万两白银从万震涛那里换来了自己的命，那也就意味着万震涛还活着。 所以，这一个月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神突然看向慕容云火，似乎想寻求真正的答案，可慕容云火却点点头，示意万震涛的死是真的。 “怎么？你杀的人自己还不敢承认吗！？”巨树之上一声厉喝。 这是来自千钧发来自灵魂深处愤怒的质问与愤慨。 “我没有杀他。”何叔度摇摇头：“如果是我杀的，我一定会认。” 千钧发突然从隐藏的巨树之上走了出来：“不是你杀的又会是谁！？” “那一战，我杀了幽冥老鬼，最终却被万震涛击伤，最后昏迷不醒，至于万震涛去往何处，我并不知情，可如果有人想借你之手来除掉我，那万震涛的死就耐人寻味了。” 何叔度摇头缓缓地解释，却也有一丝祸水东引的意思。 千钧发突然呆愣，他此时却有几分疑惑。 按说何叔度这种身份应该不会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也没有身份和地位令何叔度妥协否认，连邪剑赤木岗他都毫不避讳的承认，又何必在乎一个万震涛呢？ 何叔度并非害怕千钧发，就算万震涛与千钧发两人同时在场，他也毫无畏惧。 有些人，不得不杀，有些人，却不足以被杀。 万震涛与千钧发还算不得大奸大恶，他们二人更是曾帮助朝廷训练弓箭手，在南境边疆守卫大战当中如毒蛇一般咬住了敌人的咽喉。 他们对天下是有功的，何叔度恩怨分明，哪怕他们有一点过错也罪不至死。 第五十九章 猎头 何叔度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如果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万震涛不是我杀的。” 行走江湖时间越长，一些事情就越懒得解释，不是怕麻烦，而是知道很多事情解释不来。 何叔度很清楚，很多人到最后落得个分道扬镳、阴阳两隔，有时觉得可惜，有时觉得无法避免。 这世上一定有你的同类，但一定不会多。 何叔度目前只找到一个，那便是已经被害的叶无道。 不过，他相信，总有人能听到自己沉默背后的呼喊，有人能懂自己的欲言又止。 更何况，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解释的，被死在他手上的人难道还少吗？ “师尊，与他费什么话，让我杀了他为邪剑报仇！”鬼爪宫城厉声说道。 顿时，青蛇剑客流川与猎头良田也向前踏出一步，三大高手只等星宿法王一个眼神。 邪剑赤木岗与他们三个有八拜之交，此时距离邪剑赤木岗死去已有五年时间。 其实，并非他们真心想为邪剑赤木岗报仇，天下尽知小叔何叔度武功盖世，他们在西域风生水起，邪名赫赫，可极少会踏入中原武林。 邪剑赤木岗乃是他们四兄弟之中武功最高的，连他都不敌何叔度，其他三人又不是傻子，无缘无故来送死？ 唯有，王不见王，各自辉煌。 况且，井底之蛙岂敢与汪洋蛟龙争一时之长短？ 得意时，趋之若鹜，失意时，弃而远之。 邪派中人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行事风格，作为结拜兄弟，唯一受到一丝丝名声所拖累，不得不打着报仇的旗号虚与委蛇之外，可都已入邪魔外道，谁又会在乎名声呢，又不能当饭吃，能不欺辱你留下的妻女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这一次他们三人不过是打着报仇的旗号奉命围杀何叔度罢了。 你以为星宿法王真心想为邪剑赤木岗和天下第一箭万震涛报仇？ 刀口上舔血，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是一定不会讲感情的，否则你就“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归园田居好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真，也就不会苦等五年了。 名正才能言顺，你跟他们讲感情，那真的太可笑了。 “慢着！”慕容云火单手持刀一声厉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丁星宿：“星宿法王，你可知此人是谁？” 星宿法王微微一笑：“贫僧今日前来乃是为弟子报仇，我西域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对仇人不陌生！” 慕容云火点点头：“不错，他便是天下第一恶徒小叔，同时也是我六扇门要缉拿的头号要犯，义父更是命本座务必要生擒此人，审定他所有罪行，以正我朝廷律法之威严！” 慕容云火抬出六扇门和慕容霸天来力保何叔度。 换言之，如果让西域这些邪派高手在自己面前杀了何叔度，慕容霸天的脸面何在、六扇门的威严何在？ “呵呵！”何叔度突然摆手冷笑一声：“你在一旁看着，我既然能杀一个邪剑赤木岗，便不在乎其他西域蛮夷的阿猫阿狗。” “找死！” 鬼爪宫城一声叱喝，呼的一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而来。 “小心！”慕容云火一声惊呼。 可惜，星宿法王突然向前踏出一步，接着其他一众高手目露凶光，顿时压制住她的脚步。 慕容云火破月刀一立，一声怒吼：“星宿法王，你真的当本座好欺负不成。” 青蛇剑客流川与猎头良田紧随其后，三大高手同时出手，分袭何叔度各处要害。 “男人之间的事情，女人不要插手！这些猫狗手底下没点分量，口气倒是不小！” 何叔度身形一闪，踏风破浪，世间自在王刀突然一道大弯弓横扫千军，罡风呼啸，剑影婆娑，同时还不忘提醒慕容云火不要动手。 “大自在如风！” “大自在如影！” “大自在如雷！” 电光火石之间，连续三刀斩出，气势如虹，刀魄如涛。 鬼爪宫城一爪落空，顿时先机尽失，身体猛然翻转三百六十度爆射而去，青蛇剑客流川与猎头宫城迎难而上，陡然一股绵延不绝的无形刀气狠狠地压了过来。 “蛇形剑影！” 流川大吃一惊，猛然七步成蛇，剑尖一挑，一道无形的剑花扑面而去，如青蛇撕咬，如影随形。 猎头良田双刀错出，鳞次栉比，犬牙交错，犹如双手互博之其招，快刀斩乱麻，错落有致。 何叔度脚踏七星，长刀一拨，身形一闪而过，让出一道一尺有余的空门。 猎头良田双刀直入，世间自在王刀的天地之威突然消失殆尽，他的身体顿时一滑，身体陡然向前一栽，若非及时稳住身形，几乎一头栽倒地上。 引蛇入洞、兵不厌诈，四两拨千斤。 同样是刀法，猎头良田与何叔度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猎头良田脸上一红，不由慢了半拍。 噗嗤！ 何叔度猛然踏出半步，一刀“自在落日见长虹”，如七彩斑斓夕阳西下悄然划过，顿时撕裂了猎头良田身前的衣衫。 咣当！ 青蛇剑客流传与鬼爪宫城连忙攻了上来，如若不然，只差半寸，良田就要命丧当场。 一丝丝殷红的血迹从衣衫之上渗出，猎头良田更是羞愧难当，乱石飞沙之间的缝隙，透过何叔度一道不屑的眼神。 瞬间，猎头良田的杀机爆发到了极点，厉喝一声，双刀呼呼狂舞，连续斩出十几刀。 何叔度一声冷笑，忽然使出“自在逍遥”身法，十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突然欺身到了猎头良田的身前。 铛啷！ 一道黑色线条不由甩出，只有不足三尺的距离，猛然崩向猎头良田。 啪！ 猎头良田的头顶一道血柱涌出，瞬间四射开来。 何叔度没有作任何停留，诡异莫测的身法回身一荡，夹在着嗡嗡的刀罡之气，再次震开青蛇剑与鬼爪二人的攻击，世间自在王刀为他破开一丈有余的空隙。 “不知死活！” 何叔度一声蔑视，那道黑线再次弹出。 噗嗤！ 猎头良田单手还在捂住被洞穿的头顶，猛然这道黑线射过来，匆忙之间刚要侧身，只见黑线在空中一个回荡，突然卷向他的脖颈。 砰！ 何叔度狠狠一拉，猎头良田的身体如冰上陀螺一般飞速旋转，霎时被拽向何叔度。 金刚裂石！ 何叔度施展佛门金刚掌，一掌拍碎了猎头良田的头颅！ 第六十章 混战 猎头良田原本就是一名无恶不作、毫无底线的猎头杀手，猎头的言外之意便是杀人无形、取人首级。 猎头杀手回馈雇主最好的选择就是取下目标的首级，然后才会得到雇主完整的佣金。 在猎头杀手这一行中，良田算是其中出类拔萃的，死在他手中的高手也有数十人了。 这一次，何叔度痛下杀手，毫不留情，对待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对于西域这帮邪派人物，他早就看不惯了，如果不是中原武林动荡混乱，他早就准备进入西域，杀他个片甲不留。 其实，一个小小的西域蛮荒，诸侯小国割据分裂的蛮夷之地，哪里有那么多的奇人异士？ 这些奸恶之人，几乎都是从中原流落而去，在中原武林中无法立足，甚至杀人越货之后躲避到西域这个局势复杂、混乱不毛的三不管之地。 真正的奇人是不屑于抛头露面、耀武扬威的，只有这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人才会颐指气使，吆五喝六。 青蛇剑客流川与鬼爪宫城二人内心一紧，此时他们才看清楚，那条黑线，竟然是被千钧发一支穿云箭崩断的六扇门的半截玄铁锁链。 因为玄铁锁链是锁住何叔度手腕的，所以崩断之后，依然留在他的手上。 适才战斗之前，他已经悄悄缠在手臂之上，刚刚猝不及防之间突然迸射而出，瞬间要了猎头良田的命。 星宿法王眼神一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猝施杀手！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道貌岸然的人，最害怕的便是气急败坏，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他苦心经营已久的温文尔雅形象就会崩塌。 瞬间，铁拐李铁拐，水火囚笼棍杨风、金刀付玛、剑胆秦心、飞天吴宫以及天山三剑客等八大高手一拥而上。 何叔度脚尖轻轻一点，一招“马踏飞燕”飞身掠起，世间自在王刀“大展宏图”，闪电轰出。 八方幻雨，风驰电掣。 “大自在拂柳！”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十大高手的攻击化为无数刀光剑影，何叔度一刀斩落，如剪刀一般精巧凌厉。 “化繁为简，大自在龙吟！” 一声长啸，随即刀锋一转，嗡嗡嗡的轰隆声不绝于耳，他手中的玄铁锁链狠狠的向着金刀付玛而去。 何叔度是刀客，刀客最懂刀，同样，何叔度最了解的便是金刀付玛。 徒有其表、华而不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刀便是刀，金刀再贵重，最终目的还是杀人。 只有能杀得了敌人才是好刀！ 何叔度一声畅笑：“先给你来一刀！” 嘡啷！ 玄铁锁链应声缠绕在金刀之上，碰撞出一道绚烂的火星，可它的攻击不过是一个幌子，金刀付玛没想到何叔度竟然目中唯一，舍弃其他九人，直扑自己。 噗嗤！ 世间自在王刀猛龙过江，黑色的光影闪耀，闪耀的金光瞬间被黑色光影团团包裹，世间自在王刀霎时没入金刀付玛的腹中。 何叔度一击得中，瞬间爆射而出，一声狂笑。 “我开玩笑捅了他一刀，他竟然死了，没想到他是这种开不起玩笑的人。”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何叔度用实际行动来打脸这些所谓的西域高手！ “你们真当本座不存在吗！？” 慕容云火一声长啸，破月刀横空出世，直奔战团而来。 星宿法王毫无阻止之意，只要他不亲自出手，哪怕今天慕容云火死了，传出去慕容霸天也不能把自己怎样。 “秦某来领教一下慕容大人的高招！” 剑胆秦心剑走偏锋，夺身而出，迎向扑面而来的慕容云火。 青蛇剑客流川、鬼爪宫城、铁拐李铁拐、飞天吴宫、水火囚笼棍杨风以及天山三剑客等八大高手已然对何叔度形成合围之势。 鬼爪宫城身形电掣风驰，双手五指箕张，陡然一招“鬼击长空”，顺势向着何叔度琵琶骨扣去。 何叔度退无可退，眉头一皱，鬼爪宫城招式狠辣，专袭周身各大要穴，不禁身体向后一仰，世间自在王刀不分方向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形的弧线。 鬼爪宫城一击落空，刚要后撤，眼前突然光影一闪，瞬间失去了何叔度的身影。 “小心！” 青蛇剑客一声疾呼，青蛇剑如毒蛇穿心，蛇形刁手蜿蜒岖崎，猛然扑向鬼爪宫城。 “我想杀的人，焉有逃脱的道理？” 鬼爪宫城内心一紧，在失去何叔度身影的那一刻暗自一声惊呼，正要闪身暴退的那一瞬间，何叔度一声摄人心魂的笑声回荡在他的耳边。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天下最猛烈的武器便是刀，刀代表的便是力量与勇猛，如果给这份力量和勇猛再加一份速度，自然无敌于天下。 何叔度冷笑的同时，身体合纵连横，舍远取近，利然扣住了鬼爪宫城的手臂。 恰逢此时，青蛇剑绕树三匝须臾而来，何叔度来不及暴施杀手，手臂狠狠一甩，将鬼爪宫城的身体迎向青蛇剑。 青蛇剑客乍见目标变成鬼爪宫城，猛然收剑，单手迎向飞身而来的鬼爪宫城后背，一道内劲匆忙稳住他的身形。 噗嗤！ 世间自在王刀怦然从鬼爪宫城的腹部穿插而来，透过鬼爪宫城的身体直接没入青蛇剑客流传的胸口。 鬼爪宫城被甩出的那一瞬间是背对着青蛇剑客流川的，所以他们之间是没有眼神交流的。 况且，因为鬼爪宫城的到来，恰好挡住了青蛇剑客流川的视线。 当何叔度将世间自在王刀狠狠踢出去的那一瞬间，鬼爪宫城的脸上布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 他的瞳孔如铜铃一般惶恐不安，身体巨大的疼痛化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随之二人同时倒了下去。 青蛇剑客与鬼爪宫城被世间自在王刀穿在了一起。 不足两个呼吸，何叔度竟然杀了两大高手。 自此，邪剑赤木岗、猎头良田、鬼爪宫城以及青蛇剑客流川等西域四魔全部陨落。 与此同时，铁拐李铁拐横扫千军，水火囚笼棍杨风力拔山河一般泰山压顶。 砰！砰！砰！ 金刚裂日！ 何叔度全身内劲涌入手掌，“四两拨千斤”在水火囚笼棍上点了一下。 咚！ 何叔度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他挡住了杨风的水火囚笼棍，却没有躲开铁拐李铁拐的铁拐。 何叔度一个鲤鱼打挺，猛然落地，身体一个踉跄，他被铁拐轰在了腿部。 无尽的汗液从头顶涌出，小腿的腿骨怕是被震碎了。 第六十一章 伤不及心痛 贪安稳就没有自由，要自由就要经历些危险，江湖上只有这两条路。 何叔度选择了后者。 所以，他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铁拐李铁拐一击得手，一丈有八的铁拐横扫八方，欺身而上。 何叔度强忍腿上的痛苦，手腕上的两道锁链飞射而起，单腿狠狠的一踏，身体再次腾空。 嗖嗖嗖！ 身后三道光影闪过，天山三剑客闪电攻到，夹杂着无尽的劲风，飞扑而来。 何叔度眉头紧锁，身体一晃，逍遥回风，脚踏祥云一般旋转三尺，疾愈电光石火，倏地躲过了天山三剑客的威猛攻势。 水火囚笼棍盖世之威，棍撼五岳一般，呼啸之中满带排山倒海之势，如影随形扑动而来。 砰！ 何叔度匆忙之间措手不及挥动右臂迎了上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动，何叔度身体一颤，眉头一皱，脚下不由一个踉跄，身体立足未稳之时向后倒去。 右手臂骨怕是也碎了。 三十招之内，何叔度已经力毙四大高手，可由此引发的伤势也愈加沉重。 失去世间自在王刀的何叔度，如同猛虎没了牙齿，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啊！ “接刀！” 慕容云火一声长啸，手中破月刀飞射而出，直奔何叔度而来。 何叔度身体后仰的同时，左手向后一推，蜻蜓点水一般扶摇直上。 猛然间，他的背后一道凌厉的掌风突生，挟天雷之威，呼啸涌动。 飞天吴宫终于动手了，他潜伏在一旁瞬息万变之间，千蚣万毒手腥臭蔓延，无数道掌影攒动，风云变幻，毒气横秋。 何叔度右手强忍痛疼一扫擒拿住破月刀，头也不回，左掌下意识的向后轰去。 一招“般若碎星”猛然轰出！ 这一掌乃是他本能的一击，内劲无法短时间内凝聚金刚掌力，延绵不绝的掌风激流而上，宛如利剑一般飞射而出。 轰！ 双掌相对，接着一声“哇呀”的惨叫。 飞天吴宫身体不由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七八丈之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在地上翻滚十几圈，命丧当场。 刹那之间，何叔度再次击杀一名高手。 飞天吴宫最得意的便是他的轻功和毒功，何叔度在数名高手的夹击之下手忙脚乱，千钧一发之际他寻到了机会。 这一击，天衣无缝，绝无仅有。 飞天吴宫的选择没有错，这一击的机会瞬息万变、转瞬即逝，他抓住了。 如果不是何叔度下意识的回身一掌，如果这一掌轰在何叔度的后背空门，或许毙命的就是何叔度了。 可惜，何叔度的内力强大到飞天吴宫无可匹及，一掌便被震断了心脉。 何叔度手掌一阵奇痒，匆忙瞥了一眼，一股黑气在掌心凝聚。 千蚣万毒手，天下至毒。 传闻飞天吴宫为了练就千蚣万毒手，不惜将身体浸泡在数以万计的活蜈蚣之中，忍受万般蜈蚣撕咬之痛苦，与天地同寿，与蜈蚣同毒。 飞天吴宫更是有西域毒王之称，曾几何时他还想要与南疆毒王方雾一较高下。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铁拐李铁拐、水火囚笼棍杨风，天山三剑客霎时之间停手。 慕容云火震退剑胆秦心，一跃而入与何叔度汇合。 六大高手对二人再次形成合围之势。 何叔度横行霸道，一番交手之下，已经力毙五大高手。 金刀付玛、猎头良田、鬼爪宫城、青蛇剑客流川以及飞天吴宫。 “唐九、唐重、唐霄，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们吗？”何叔度冷眼怒视着天山三剑客。 天山三剑客，西域天山派传人，天山派年轻一代非常杰出的弟子。 天山派成立至今不过数十载，天山派开山祖师唐晓岚武功独步天下，他的儿子唐惊天年少轻狂与冰川天女情投意合，唐晓岚父子更是对中原江湖失去信心，从而借助天山冰川之势创建天山派。 此时，唐晓岚已然退隐，现在天山派掌门人便是唐惊天。 传闻唐晓岚出自川江唐门，不过他本人倒从未亲口承认。 川江唐门亦正亦邪，似乎也无心回应此事，而唐惊天都已年愈花甲，数十年的江湖恩怨已经无人提及。 天山派弟子与其他门派不同，他们在学艺大成之后便会被安排下山游历，以天山派弟子身份行侠仗义、惩恶扬善，期限为三年时间。 三年之后你才算真正出师，那个时候你可以选择离开，天山派从不会以师门枷锁强求弟子留下效力。 泪洒就长江千尺浪，气冲开云汉九重霄。 天山三剑客的名字就出自这句话。 不过，天山派弟子出师之后唯一一个铁律便是不允许踏入中原江湖半步。 自从大相国寺被灭之后，唐惊天似乎也以绝望，他已经二十多年未踏入中原武林半步了。 唐惊天收留的三个孤儿，更是赐予唐姓，此时已然成为西域大名鼎鼎的天山三剑客，并且被星宿法王收归麾下。 虽然他们最终的选择是离开天山派，这些年也并未作出出格的事情，可终日混在星宿法王这种人身边供其驱使，如何能不堕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这一次显然是违背了师命。 何叔度与唐惊天相识已久，与唐晓岚更是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刚刚对天山三剑客三番退让，已然手下留情。 他在心痛，何叔度对这些江湖热血前辈十分敬重，唐晓岚父子、唐惊天夫妻二人乃江湖两代豪侠，一生锄强扶弱、快意恩仇，如果知道自己的弟子跟随星宿法王为非作歹、祸乱江湖，他们又该如何面对天下苍生？ 何叔度腿骨被铁拐李铁拐一拐震裂，右手臂被水火囚笼棍杨风击碎，左手心更是被飞天吴宫淬入毒气，此时强行压制在掌心。 可惜，哪怕周身伤疼也不及此番心痛来的痛苦。 “天山派乃天下名门正派，老掌门唐晓岚前辈以及现任掌门唐惊天和夫人冰川天女更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尔等如此不知悔悟，竟与此等邪魔外道终日厮混，可对得起师门养育之恩？”何叔度厉声呵斥道。 唐九、唐重、唐霄三人对视一眼，漠然说道：“对付你这种恶徒，就算师尊在，也会亲自动手为民除害！” 人到哪里都要凶悍一些，否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此乃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何叔度强压怒火：“既然如此，我就当为唐兄清理门户了。”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唐九等三人陷入贪念已无法自拔，“盛德以服远人，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显然对他们已然行不通。 第六十二章 狂杀 “呵呵！”何叔度无奈地笑了笑。 君子有恩要报，豪杰有恨方填。 何叔度这是太把别人当自己人了。 慕容云火眉头一紧，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何叔度淡然地再次一笑：“人生就像男人，其实挺短的，活着的时候要开心点，因为我们会死很久。” “杀了他！”星宿法王一声厉喝。 霎时，“九重霄”天山三剑客、剑胆秦心、铁拐李铁拐、水火囚笼棍杨风等六大高手同时出手。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何叔度话音未落，身体已然闪电一掠，瞬间到了铁拐李铁拐的右侧，破月刀长空一立，“四两拨千斤”一般荡开水火囚笼棍，大自在风行轻轻一拍直接点向李铁拐的右肩。 砰！ 九阴绵掌，绵延不绝，终南山鬼窟一门的邪派功夫，何叔度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连此等邪功都暴露无遗。 铁拐李铁拐莽然暴退，轻轻抖肩，毫发未伤，连一丝疼痛感都没有。 何叔度一掌定乾坤，蜻蜓点水一般在他肩头一触即闪，与此同时右手破月刀与水火囚笼棍交织的那一刹那，身体一颤，破月刀差点滑落。 破月刀乃是慕容云火的佩刀，本身重量极轻，不足世间自在王刀重量的十分之一，在力量对抗上吃了很大的亏，可是何叔度的速度却足足快了不止一倍。 一刀过后，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至，无数的刀影闪耀在虚空之中，数不尽的刀芒全部轰击在杨风的周身之上。 砰！砰！砰！ 杨风将手中的水火球龙棍挥舞地密不透风，如同一条火龙与一条水龙相互缠绕盘旋在身前，无形之中形成到强有力的防御盾。 一声声碎裂般的撞击，无尽的尘土飞沙蔓延虚空，何叔度单腿腾空，狠狠踢出一脚。 哧哧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世间没有不出破绽的招式。 何叔度见缝插针，一道道刀芒透过罡气防御，瞬间没入杨风的身体之中，杨风整个人突然向后倒去，掌控不住的水火囚笼棍依然在绚烂的飞舞，他身体倒下的那一刻，双腿向前一抬，水火囚笼棍狠狠的砸在双腿上。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家功夫强横的他，双腿不堪一击，一声即碎，伴随着惨烈的嘶喊，一口鲜血堵在腹中，抑郁而亡。 接着铁拐李铁拐“哎呦”一声，刚要猛扑的身体霎时一软，接着印堂一道黑气涌出。 “毒！！！” 铁拐李铁拐根本没想到，因为何叔度的近身，竟然让他身中剧毒，飞天吴宫的千蚣万毒手！ 何叔度将千蚣万毒手的毒素凝聚在掌心，一道毒气直接轰入李铁拐的体内。 嘶嘶！ 一道呼啸而起的剑锋闪过，何叔度的背后猛然一阵剧痛。 剑胆秦心凌厉霸道，当何叔度无尽的威势肆意开来，无人敢于近前，唯有剑胆秦心猛然偷袭后背空门，而且一击得手。 何叔度没想到真的有人如此大胆。 傻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何叔度此时就是最蛮横的那一个，不足一刻钟，数名西域高手死在他的手上，可这剑胆秦心的胆子如同他的剑一般狂妄嚣张，一剑划过何叔度的后背，直接撕裂一道长达三寸，深有半寸的口子。 “找死！” 何叔度脸色一阵狰狞，凛然便是回身一刀。 慕容云火遭到天山三剑客围攻，身体早已伤痕累累，连她赖以生存的破月刀还在何叔度手上，此时的她，寸步难行，天山三剑客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咣当！ 何叔度与剑胆秦心迎头痛击，二者高下立判。 胆大如牛的秦心也不再那么淡定，刚刚还有李铁拐和杨风的牵制，现在他要独自面对何叔度。 砰！砰！砰！ 何叔度使用轻灵的破月刀，速度提升到了极限，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千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长刀破月。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当初一定要使用如此沉重的世间自在王刀。 重量不代表坚韧强度，破月刀轻灵，却也有极为罕见的玄铁铁精打造，削铁如泥，利气凌锋！ 如果没有了重量的束缚，何叔度的刀可以真正的随心所欲，逍遥自在。 或许，世间自在王刀的重量在时刻提醒着他，要接受这道束缚的框架，人生怎么可能真正的随心随遇呢？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淡泊名利，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笑傲江湖。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何叔度想做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受不了约束，跟猴儿似的，自然也耐不住寂寞去狩猎权力，但求今朝有酒今朝醉。 “接着！” 何叔度脚踏七星，随意掠过一丈之遥，狠狠踢出一脚，身下的水火囚笼棍一飞而起，直奔天山三剑客而去。 砰！ 一棍逼退唐九，慕容云火顺势掠到水火囚笼棍，力扫千军，重达百斤之物在她一个女子手中虎虎生风，霸道凌天。 剑胆秦心招式凌乱，俨有自在之风，可惜心无旁骛才能触类旁通，他只求得一个剑法杀人的精髓，却失了剑意当中的根基，何叔度一招冲天，脚下一个回旋伸展，长刀掠过，鲜血飞溅。 三大高手，此时只剩下一个李铁拐还有生息。 “法王，救救我！” 李铁拐顾不得攻击何叔度，反而飞奔向星宿法王，想求他为自己解毒。 “没用的废物！” 轰！ 星宿法王凌空一掌，李铁拐还在他身前两丈之远，头顶崩裂，无数鲜血飞洒，一命呜呼。 杀一个人，显然要比救一个人容易得多。 何叔度容不得半点拖沓，瞬间欺身而上，直奔慕容云火。 水火囚笼棍威猛盖世，将天山三剑客扫荡逼退，何叔度一跃而上，破月刀疾驰如电，横刀立马，呼啸而来。 “滚！” 唐霄刚要趁慕容云火喘息之际偷袭其腰身，猛然听得何叔度一声厉喝，双耳嗡嗡作响。 只等他抬眼相望，噗嗤！ 一刀穿心。 唐霄猛然一痛，生命垂亡之际，突然暴起双臂，狠狠的钳住破月刀。 何叔度单手抽刀，突然一个呆滞，他原本就已拼劲最后全力，唐霄回光返照之下，竟然力大如牛。 嗡！ 一道剑风乍现，何叔度匆忙舍弃破月刀，回风扫落叶一般抬起受伤的右臂。 哧！ 一剑划过，整个手臂被斩出一道深达半寸的血痕，伤及筋骨，鲜血淋淋。 第六十三章 无法阻止 唐九一剑“飞花摘叶”偷袭得手，青筋缠连、血肉横飞，差一丝便能将何叔度手臂齐根斩断。 砰！ 何叔度被震碎的手臂早已麻木，半寸深的剑痕竟未带来丝毫疼痛，霍地翻手一掌，脚若流星闪逝，左掌猛然轰出，九阴绵掌夹带着无尽的毒气，迎击过去。 唐九来不及收回长剑，同样也是凛然轰出一掌。 轰！ 二者双掌相对，结结实实的撞击在了一起。 年少轻狂的唐九立时被震飞出三丈多远，一股黑气冲入印堂，霎时间七窍流血，昏死在地上。 颐指气使的天山三剑客，只剩下一个唐重。 “哪里逃！” 慕容云火一声长啸，眼神充满无尽的肃杀，水火囚笼棍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身体所有痛楚化为无尽的力量，鹰击长空一般狠狠的从他后方一记重击。 唐重如飞天老鼠，抱头逃窜，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割肉喂鹰、命丧当场。 至此，星宿法王带来的三大弟子青蛇剑客流川、鬼爪宫城、猎头良田以及重金招揽的八大西域高手铁拐李铁拐、水火囚笼棍杨风、飞天吴宫、剑胆秦心，金刀付玛、天山三剑客唐九、唐重、唐霄等一十二名高手全部陨命。 二人站定，何叔度扫了一眼右臂，猛然一个踉跄。 感觉不到疼痛不代表没有疼痛。 看不到的时候感觉不到，可看到了就会疼痛，没有感觉也会疼痛。 何叔度的右臂和左腿都已经支撑不住，刚刚提着的最后一口信念之气也泄了下去，身体向前一倾，猛然扑倒在地上。 慕容云火根本来不及扶持，前倾想要一把拽住何叔度。 呲呲！ 慕容云火一抓，何叔度后背的衣衫瞬时被撕裂，依然没能制住他倒地的身体，接着暴露出他黝黄的皮肤，整个空背几乎一道深深的伤口极为醒目，此时血迹已经染红了大半。 慕容云火一咬牙，目光扫视随即躲闪，神情仿佛有些不自然，于心不忍般的心痛。 呼呼呼！ 何叔度大喘着粗气，身体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口中的鲜血不停的呜咽。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就由贫僧亲自了解你这恶徒！” 星宿法王嘴角暴露出一丝得意地神情，迈步来到鬼爪宫城与青蛇剑客流川身边，一把将世间自在王刀从他们身体扯出，毫无痛惜之色，仿佛他们的死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解铃还须系铃人，星宿法王竟然想用世间自在王刀了解已经奄奄一息的何叔度。 “等等！” 突然，一声沉闷或有迟疑的呼喊叫住了星宿法王。 正是一箭闪逝便置身事外的天下第二箭——千钧发。 星宿法王眉头一皱：“你还有何话要说？” “法王，我师兄的仇人还未找到，如果他就这么死了，线索就全断了！”千钧发犹豫着说道。 “他便是杀害你师兄的凶手，你还要找什么凶手！？”星宿法王突然色厉内荏地喝道。 千钧发摇了摇头：“法王，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没有必要撒谎。” 星宿法王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是本王在骗你？” 千钧发的身体一颤，悄然向后退了半步，这些年他混迹西域，对星宿法王更是深深地忌惮，此时被他扫视一眼，仿佛身体全部被他洞穿。 “哼！” 星宿法王不再理会千钧发，抬起世间自在王刀，猛然就要下落。 “住手！” 慕容云火手中的水火囚笼棍狠狠的扫向星宿法王，星宿法王刀锋一转，迎着水火囚笼棍一刀震天。 轰隆！ 二者相互撞击在一起，慕容云火的身体顿时被震退，踉跄退出三四丈。 星宿法王神功盖世，他可是与大相国寺觉非大师同一时代的人，在内力的造诣上，他早已登峰造极，已堪臻化。 曾几何时，星宿法王几次想要踏入中原以天灵星宿神功与觉非大师的大无相功一较高下，只可惜觉非大师遭到太上盟追杀，居无定所，星宿法王根本没有机会。 “你真的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星宿法王显然有些怒火，如果不是看在六扇门的面子，慕容云火焉有命在？ 慕容云火眉头紧蹙，紧握水火囚笼棍的双臂不住颤抖，整个虎口在这一击当中全部震裂，丝丝血迹沿着手臂悄然浸透在衣衫之上。 哪怕慕容霸天都没有此等滔天威势。 “等一下！” 星宿法王就要再次举刀的那一刻，千钧发再次出言制止。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穿云箭已然在弦上，对准星宿法王，不得不发。 “你敢对本王出手！？” 星宿法王眼神一怒，暂时舍弃昏死过去的何叔度，迈步走向千钧发。 “法王，在下无意冒犯，只想请法王暂且饶他一命，等查清楚到底是谁杀了师兄再杀他也不迟！难道法王不想查明真相，找到杀害师兄的凶手吗？”千钧发激动地说道。 “本王做事需要你来教我吗？” 星宿法王长刀一震，其中丝丝血迹瞬间被荡开，漆黑的刀身，一尘不染。 星宿法王的脚步很慢，千钧发同样缓缓后退，手中的穿云箭丝毫不敢迟疑地对准星宿法王，似乎每一步都非常沉重，这一箭不容有失，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有一箭的机会，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来，让本王看看，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气势！” 星宿法王一脸地不屑一顾，哪怕千钧发的师兄天下第一箭万震涛都臣服在他的威严之下，拜他为师，何况一个千钧发？ “法王，请不要再逼我了！”千钧发急切地吼道。 “就凭你？” 星宿法王突然向前猛然踏出一步，这一步稍纵即逝，比之刚刚竟然快出了数百倍之多，世间自在王刀划破长空，凌然一击。 “啊！！！” 虚空之上在星宿法王内力的震荡之中爆发出嗡嗡的嘶鸣声，千钧发遭受重压之下，一箭凌空，强劲的箭气怒发冲冠，在虚空当中化为一道流星，光芒夺目，战气凌霄。 这一箭，凝聚他毕生的箭意，化繁为简，极目而生。 古朴、纯真、单纯、安静。 这一箭，似乎成了他心中最得意的一箭，同时也是他这一生最后一箭。 砰！ 世间自在王刀冠绝天下的一刀，无穷的罡气迸发出无尽的刀芒，穿云箭与刀罡撞击在一起，细如手指般的箭身应声而碎，竟然在虚空之上劈成了两半，迸射而出。 哧哧哧！ 天灵之水，星宿长河。 数不胜数的刀芒没入了千钧发的身体当中，只见他微微摇晃了几下，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你.......！” 命尽气绝！ 第六十四章 清风徐来 “穿云一箭”千钧发直到死都不明白星宿法王为何要杀自己，他可是受邀前来为师兄万震涛报仇的啊！ 自古以来，敌人地敌人，难道不是朋友吗？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是，星宿法王杀人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当然也不需要。 他要杀何叔度，当然需要一个理由。 从西域到中原，跨地域杀人，无疑会引起中原江湖一些欺世盗名的所谓前辈不满，因为何叔度是江湖最大的恶徒，如果被一个外人不明不白的杀了，这无疑是打了整个中原江湖的脸，很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星宿法王会遭受中原武林高手的抵制，所以他打着为自己弟子万震涛报仇的名号来杀人。 万震涛号称天下第一箭客，在中原江湖也算名声不俗，而且未有劣迹。 邪剑赤木岗也是星宿法王的弟子，可他五年时间都未曾提及报仇半个字，那是因为他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所以，有些仇可以名正言顺的报，有些仇却只能暗度陈仓。 可是，杀千钧发当然不需要理由。 一个徒有虚名的天下第二箭客，身份、地位、权力、财富...找不出任何一个不能杀他的理由。 这就是杀人的理由。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食物链顶端对食物链低端的屠杀，还需要什么理由。 星宿法王纵横西域数十载，在他三十岁的时候便打遍西域无敌手，曾经以一己之力，屠杀盘踞西域称雄多年的魔云七子，更是掌毙西域老魔仲孙无极，刀劈上一代武林大魔头赵玄天。 那一年，他找遍了隐居在西域的众多前辈魔头，星魂剑客孟星魂、赤练仙子李莫愁、一叶孤城白先生、气绝剑郭松阳等等等等，逐个挑战，一一击败，血腥镇压，未逢敌手，从此奠定了他在西域的巅峰地位。 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独创天灵星宿神功，浩瀚澎湃，所向无敌，创建天灵派，自诩西域第一高手，名扬天下。 不出三年，天灵派声势浩荡，步步蚕食、风卷残云一般吞并扩张，俨已成为西域第一大派，一些老牌门派只能俯首称臣。 西域夏海国更是聘请丁星宿为大国师，他更是以星宿法王自居，执掌天下，在星宿法王的强势帮助下，夏海国更是一跃成为西域第一强国。 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平步青云、风生水起，大鹏展翅、扶摇直上。 丁星宿乃是一武学奇才，号称千年不遇，一生只佩服一个人，那便是大相国寺觉非大师，连当今的天下第一高手太上盟盟主封子阳都不放在眼里。 杀人，已经成为丁星宿生活中的一部分。 星宿法王座下十三弟子，几乎都是他威逼利诱之下收归麾下的。 天下第一箭客万震涛是唯一一个不忍屈辱与亵渎逃脱他魔爪的弟子。 哪有什么报仇，万震涛死了，他比谁都高兴。 “哼！本王最讨厌耳边有苍蝇、蚊虫影响心情！” 星宿法王一声冷哼，眼神一瞥慕容云火，话外之音便是说给她听的，再也无人能够阻止他斩杀何叔度。 慕容云火眉头紧蹙，她眼睁睁地看着星宿法王靠近何叔度。 扬手、举刀、蔑视、得意、讥讽、嘲笑、肃杀。 一切自然而然，一切冷血无情。 藏舟夜半负之去，摇兀江湖便可怜。 他的手是冷的，他的刀也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血是冷的。 “住手！”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 星宿法王的身体仿佛冻上一般戛然而止，脸上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此时此刻，他只想杀人。 “还有谁！！！” 星宿法王一声怒吼，身体猛然踏出，直奔山坳之中的灌木丛处。 轰隆！ 尘土飞扬，乱石飞沙！ 无数的枝叶迸射四溅，一道剑影从无数的飞叶当中窜出来，如一叶扁舟浪荡汪洋大海，躲避星宿法王强势锋芒，身体如灵蛇涌动，行云流水、乘风破浪。 虚步御风，剑影穿过乱影节节败退，星宿法王势如破竹，猛烈的刀芒漫天飞舞。 “法王且听我一言！” 这道剑影一声疾呼，身体一弹，轻风千里，脱出刀锋攻击范围。 星宿法王怒气横秋，收刀而立，冷冷地看着对方翻滚、落地、驻足。 “法王息怒，在下有要事相告，法王且听在下说完，如果那个时候法王还想杀在下，在下绝无一句怨言。” 当慕容云火看到此人的那一刻，眼神有些冷漠，同时爆射出一道犹豫与担心。 “法王，在下清风门门主徐来，特来向法王禀告一件大事，幸亏来得还算及时，否则法王一定会陷入对方的阴谋当中！”徐来急切地说道。 “你说！”星宿法王着恼地喝道。 徐来清了清嗓子，伸手一指何叔度，恭敬地说道：“法王，此人不能杀！” “你说什么！？” 星宿法王顿时身上衣衫一阵膨胀，一股强烈的罡气从荡然涌出，直奔徐来而去。 砰！ 徐来身体一颤，不由退了三步，气血翻涌，但还是稳住了身形。 “徐来！你这个欺师灭祖、背信弃义之辈，杀了收养自己的老门主清风前辈，算计整个清风门数百弟子葬身山门，你竟然还有脸现身！速速跟本座回六扇门伏法！”慕容云火突然一声厉喝。 “慕容云火，你是怕我揭穿你们的阴谋，这就迫不及待要杀我了？”徐来脸上一阵阴笑。 星宿法王色厉内荏指着何叔度：“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阻止本王杀他！” 徐来连忙躬身：“法王，如果你真的想杀此人，在下绝无半句谏言，可这一切都是六扇门慕容霸天的算计，在下只是不想让法王陷入这场无端的阴谋当中。” 星宿法王眉头一皱：“慕容霸天？” 西域第一高手星宿法王，天灵星宿神功纵横天下，中原江湖当中，能够让他忌惮的人也只有两个，大相国寺觉非大师和六扇门慕容霸天。 觉非大师内力盖世，功力通天，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大无相功的集大成者。 另外一个便是六扇门大总管慕容霸天，此人除了武功至高之外，还有他特殊的身份以及他手中掌控着天朝最精锐的黑色力量。 慕容霸天的身份如同星宿法王在夏海国大国师的地位一般，无可撼动。 那号称天下第一的太上盟盟主封子阳，在星宿法王看来，不过是一出身草莽的草芥之辈，岂能与他这等尊贵身份相提并论？ “住口！” 慕容云火猛然挥出水火囚笼棍，直射徐来。 斩钉截铁试锋芒，剑过无痕冷若霜。 徐来手中清风剑悠然而上，荡气回肠，笔走龙蛇一般划出一道耀眼的星光，弯去如龙腾四海，复直似线响铿锵。 第六十五章 藏宝图 “住手！” 星宿法王一声怒吼，霎时世间自在王刀猛然斩出三十六刀，一道道无穷的罡气横空出世，直奔正在缠斗的徐来和慕容云火。 砰！砰！砰！ 二人匆忙舍弃对手，舞动冰刃迎向这无数道刀芒。 刀芒轰击在清风剑以及水火囚笼棍之上，同时穿过二者中间，但听得一声“轰隆”，一块偌大的青石被益处的刀芒轰然如齑粉，弥漫在虚空之中，尘土飞扬。 徐来眼神一瞪：“慕容云火，看来你是想杀人灭口了！” “信口雌黄！” 慕容云火再次提起水火囚笼棍猛然轰向徐来。 “找死！” 星宿法王凌空一刀，他与何叔度不同，没有复杂的招式，每一招都简单却刚劲。 他的刀法与何叔度最大的不同就是少了十分洒脱，多了十分威猛。 星宿法王完全是在彰显他强大的功力，力壮山河、气吞万里，力拔山兮气盖世！ 慕容云火轰击徐来的刹那，刀芒乍现，霍地娇躯一转，猛然扬起水火囚笼棍。 砰！ 一股猛烈霸道的无形罡气冲击而来，刀芒狠狠的撞击在水火囚笼棍上，她的身体瞬间被撞出去五六丈之远！ 谁曾想，星宿法王并未打算一击停手，就在慕容云火翻身飘退的那一瞬间，身形一闪，划破长空一般黄影闪耀，掠空而来。 慕容云火没想到星宿法王真的要对自己痛下杀手，猛然一跺脚，身体腾空，再次将水火囚笼棍迎了上去。 咣！砰！ 一道火星四溅，世间自在王刀狠狠的轰在水火囚笼棍之上。 慕容云火双臂一震，水火囚笼棍悄然脱手，在世间自在王刀的重压之下，瞬间碰撞在她的胸口之上。 她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了出去。 星宿法王凭虚临风，身躯凌空而起，一招五岳抓顶，在慕容云火还未落地的那一瞬间，一举将其擒拿。 “如果不是看在慕容霸天的面子上，你已经是个死人！” 星宿法王扣住她的脖颈飘然落地，狠狠地说道。 “有本事你就杀了本座！”慕容云火沙哑地嘶吼道。 “法王，不可受了她的激将法！”徐来匆忙出言制止。 星宿法王怒视一眼，“嘭”的一脚将慕容云火踢飞了出去，她不死也要少了半条命。 “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星宿法王冷冷地说道。 “法王息怒，其实这一切都是慕容霸天的阴谋，他是故意让您找到何叔度，并且将其杀死，这样他就找到理由进入西域，对付您的天灵派。”徐来连忙沉声解释道。 星宿法王眉毛一挑：“你想找理由救走这恶徒也需要聪明一点，先不说这种挑拨有没有用，单单是他慕容霸天想对付天灵派，他有这个实力吗？” 徐来摇摇头：“六扇门高手想名正言顺的进驻西域，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星宿法王一愣：“你的意思是，慕容霸天要对付夏海国！？” 徐来点点头，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丝得意地笑容：“这种大事，慕容霸天是做不了主的。” 星宿法王眉头一皱，夏海国在西域一枝独秀，西域诸侯各国林立，足足十几个诸侯国，几乎都对中原天朝俯首称臣，唯有西域霸主一般的夏海国，一直都是以平等的身份与中原天朝互为邻邦。 可惜，蛮夷之地始终是低人一等，天朝似乎从未将夏海国放在眼里。 星宿法王一声冷哼：“天朝与夏海国长达十几年相安无事，皇室为何突然要对西域动手，这种机密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 徐来微微一笑：“呵呵，法王，你觉得，堂堂江湖第一恶徒小叔，加上一位六扇门六大捕头之一的慕容云火，他们心细如发，算计周密，行踪怎么会那么容易暴露？不要说您未卜先知，早就知道他们会来这里所以才在此地埋伏！” “可是，我的消息是......”星宿法王欲言又止。 “如果我猜得没错，您的消息源是来自太上盟吧？”徐来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星宿法王内心一紧。 仿佛一切都在徐来的掌控之中，一切事情他都清楚明了，似乎真的早有安排。 “其实这也是在下猜的，当然这也并不难猜。” 徐来顿了顿，接着说道：“风雷镇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江湖，太上盟死了一位四大法王之一的刀王，他们必然会从风雷镇着手追踪何叔度，而普天之下的追踪高手莫非六扇门的这几大捕头，而六大名捕之中，又属火捕头最熟悉也最了解何叔度，所以一定是她亲自前来。” 星宿法王看到徐来侃侃而谈，信誓旦旦、自信满满、胸有成竹的样子，已经相信了大半。 徐来运筹帷幄地笑了笑：“果不其然，何叔度还是被慕容云火找到了，她放出消息给太上盟，而太上盟用法王安插在他们身边的眼线传递消息，三天时间，足够让您赶到这里了。” 星宿法王暗自心惊，如果徐来说的是真的，太上盟竟然早就知道他安插在其中的眼线，那就太可怕了。 六扇门进驻西域，一切矛头指向自己，如果要强行对天灵派动手，夏海国师出无名之下，必然无法插手江湖恩怨。 一旦天灵派遭遇沉重打击，势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夏海国之所以能够西域称霸，更多的还是倚仗星宿法王以及天灵派众多高手，因为这些高手可以万人军中取人首级，暗杀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天灵派几乎就相当于夏海国的六扇门。 星宿法王还是感觉难以置信：“单凭一个六扇门，想要对付天灵派，可笑！” 徐来嗤之以鼻：“如果加上整个中原江湖呢？” “哼，六扇门虽然强势，但未必能调动整个江湖吧？”星宿法王不屑地说道。 徐来叹息一声：“法王，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藏宝图的事情？” 星宿法王内心一颤，万佛山藏宝图啊！ 坊间传闻，关于大相国寺财库富可敌国的藏宝图，就在何叔度身上。 为何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何叔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都丧心病狂的想要得到这张万佛山藏宝库，大家只是道貌岸然，心照不宣罢了。 一夜暴富，鸡犬升天，又有谁能抵得住诱惑啊！ 第六十六章 救人目的 慕容云火扶额叹气，她的意识还算清醒，虚弱的身体力不从心，只能任由徐来和盘托出所有的计划。 五味杂陈地慕容云火满腹苦水，她不明白徐来为什么会掌控他们所有谋划，心中的绝望情绪爆发在脑海中化为无数的幻影，她的眼前莫名浮现出在慕容霸天收留她之前的画面。 六七岁的她，弱不禁风、如不胜衣，一个小女孩为了生存只能在菜市场上坑蒙拐骗博取同情。 那是一个大清早，饥肠辘辘的她在鱼市上偷了一个顾客的三文钱，被鱼摊老板抓起冻鱼对着她就是一顿狂打，瘦骨嶙峋的慕容云火瞬间就被打蒙，那一刻，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感觉冷冷的冰鱼在脸上胡乱地拍...... 此时此刻，心酸往事不堪回味，叹人生如梦，尝冷暖方晓循环。 莫道苍天无眼，须知暗室青天。 徐来微微一笑：“法王，你应该记得，当初确认藏宝图在何叔度身上的人是谁。” 星宿法王眉头紧锁，他当然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 大相国寺覆灭之后，六扇门以及军方第一时间接管了现场，江湖中人一哄而散，军方与江湖中人并未起冲突，显然是默许了厮杀行为，可傻子都知道，他们是奔着大相国寺财库去的。 谁能在战斗刚刚结束就能集结五千人马，将整个万佛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六扇门大总管慕容霸天更是亲自带队，那个时候江湖中都认定大相国寺财库被朝廷给掠夺走了。 当初何叔度在朝为官，郁郁不得志，最终选择离开，尤其他与六扇门大捕头之一的慕容云火关系极为密切。 何叔度离开朝廷，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最初的那段时间，他逍遥自在，仗剑天涯，劫富济贫，金戈铁马，行侠仗义。 那是他最快乐的幸福时光。 人怕出名猪怕壮，牛怕鞭子狗怕棒，伤风感冒鼻子囊，豆子吃多肚子涨。 何叔度有了名气，树大招风，高处不胜寒，麻烦自然接踵而至。 尤其慕容霸天更是放出消息，秘密封印在六扇门密室的万佛山藏宝图被盗走了，而且一定是与六扇门关系密切之人，否则绝对无法进入密室。 此时，大家才知道，大相国寺的财库真的存在，而且还没有被取走。 紧接着，太上盟便掀动江湖推波助澜，这件心照不宣的矛头便集中在何叔度身上。 其实，但凡明事理的人都很清楚，何叔度是被冤枉的。 可他太狂妄了，这个天下似乎已经容不下他。 何叔度愤世嫉俗、睚眦必报，目中无人、不可一世。 其实，最初还是有很多江湖前辈很欣赏狂妄的人。 但凡这些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他本身自己也一定很狂妄，更何况狂妄的人通常都是有点儿货的。 但有时，当你满怀期待兴奋地想要以前辈的身份言传身教授之以渔的时候，何叔度可能扬手就是一捧臭狗屎拍在你脸上。 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 夜郎自大，目空一切啊！ 你就会瞬间愣住了，然后感觉一万头嘈泥玛从心底狂奔而过。 所以，他没有朋友，也不会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若天压我，劈开那天，若地拘我，踏碎那地，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 年少轻狂的何叔度，弃一代江山，敛半世猖狂，求一个对手，只为一战！ 星宿法王突然疑惑：“你的意思是...慕容霸天想独吞这宝藏？” 徐来摇摇头：“或许吧，这宝藏早就被人取走也好，慕容霸天想要独吞也罢，可最终的目的都是让皇帝相信藏宝图丢了，宝藏无从查起，从而断了皇室寻宝的念想！” 星宿法王眼神凝重，慕容霸天这样做无非有两个目的，其一便是最简单的狼子野心独吞富可敌国的宝藏，第二可能真的找不到宝藏担心责罚，便借机拿何叔度做文章。 这位当朝的文武双状元，名垂青史，皇帝更是对他青睐有加，历朝历代，唯有御赐铁鞭双王呼延丕显（靠山王，近山王）担得起一个“双”字啊！ 星宿法王的脑海正在以每个呼吸一百八十次的运转，这可能是他击杀何叔度唯一的机会，如果放弃了，那真的太可惜。 可是，一旦杀了何叔度，这天下藏宝图的矛头肯定就会对准自己。 到时候进驻西域的可就不仅仅是六扇门，而且是整个江湖的狂热之徒，慕容霸天肯定会祸水东引，循循善诱集中所有力量对付天灵派。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你为何要告知本王这件事情！？”星宿法王突然凝视着徐来。 徐来的目的是什么？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徐来似乎早知有此一问，当即躬身道：“法王，客气的话在下不想赘述，清风门被灭门的惨案您也应该早已得知，我最大的目的便是想要救他一命，请他相助我报仇，而且还能与法王结下一个善缘，或许还能借助法王的力量对付太上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徐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对付太上盟，仅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不足以对抗太上盟这等庞然大物，所以他需要合纵连横。 何叔度是一个潜在目标，星宿法王更是他拉拢的对象。 “好！很好！你果然没有欺骗本王！”星宿法王眼神之中暴露出一股狠厉。 如果徐来单单是为了来跪舔帮助他的话，或许星宿法王还真的不相信。 但徐来的目的很不单纯，同样是为了复仇，而且对付的人还是天下第一大帮太上盟。 此消彼长的道理亘古不变，星宿法王权衡再三，他也乐得看到中原江湖内斗，而且还让他与天灵派置身事外，粉碎了慕容霸天的阴谋，可谓一石三鸟。 现在想想，杀了何叔度，反而有些不值得了。 人在特定的环境中，谗言媚语之下可能会蒙蔽双眼，迷失方向。 星宿法王似乎早已将五大弟子以及八大高手的生死抛之脑后。 “好！本王承你一个人情！”星宿法王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多谢法王！”徐来连忙躬身。 “咳咳咳！” 徐来上前扶起幡然醒过来的何叔度，共同面对这位西域第一高手。 何叔度咳嗽几声，嘴角一丝不经意的微笑，眼神瞥向星宿法王满是蔑视，仿佛表达一种讥讽：“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星宿法王犹豫一番，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第六十七章 相忘于江湖 星宿法王走了，他走的很犹疑。 小叔何叔度不好杀，有些人并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么简单。 刀很容易被鲜血染红，血很充足，关键要准备足够的刀子被染红。 有人说，越是你最爱的人才越知道刀往哪里捅哪里才会越痛。 其实，捅哪里都痛，只不过有些捅的死，有些捅不死。 相比较星宿法王丁星宿，何叔度感觉还是慕容云火这一刀扎的比较深。 丁星宿放弃了一个在他看来以后还有机会的最好的机会，他给了何叔度一条活路。 有时候，人生在一些十字路口就会做出一些阴差阳错的选择，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没有了，错过了就是会变的，星宿法王活了数十年都没有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或许，根本就没有错过这回事，是一个人所谓的自尊、计较与狂傲，辜负了老天的好意。 星宿法王辜负了老天给他击杀何叔度的最后机会，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会后悔。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徐来搀扶着何叔度，对于清风门的事情他也有所了解，曾经叱咤风云的一盟三门之一，就这样随着尘埃烟消云散，在外人看来着实惋惜。 时代更替，江湖险恶，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理所应当。 一片狼藉，星宿法王带来的人全都死了，何叔度唯一惋惜的便是天下第二箭一箭穿云千钧发，原本他可以不用死的。 可他还是死了，还是因为想救何叔度而死，这让他感觉很愧疚，还不如那个死的人是自己。 二人缓步来到慕容云火的身边，此时的她，泪洒三千，无言以对，更是无颜以对。 江湖儿女，敢爱敢恨。 慕容云火的性格与叶小西有些相似，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原则——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人喜欢我不喜欢的人，更不喜欢我不喜欢的人喜欢我喜欢的人，也不喜欢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喜欢的人。 她们这种性格对待爱情都很自私，只是慕容云火没有叶小西长得好看罢了。 得不到就毁掉他，这是慕容云火对待爱情发展到的最终结局。 当然，其中一部分还有慕容霸天的影响。 “你这是何苦呢？”何叔度叹了一口气道。 慕容云火不敢直视何叔度的眼神，全身抽泣道：“这也是你安排的？” 何叔度摇摇头：“不！其实我早就做好死在你手中的准备了。” 徐来一愣：“你早就知道？” 慕容云火伏在冰冷的地面上，难以置信的抽搐：“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何叔度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你真的觉得，天下有人能循着我抹掉的痕迹找到我？就算慕容霸天都不可能！” “你......！！！咳咳咳！”慕容云火咳出一口鲜血。 “其实我早就知道有人从风雷镇就跟着我，只是我不知道她的意图，不知道她是谁，直到你的出现，我才彻底明白，原来六扇门和太上盟一直有着紧密的联系。”何叔度狠狠地说道。 徐来暗自心惊，连他都不知道其中竟然还有隐情。 何叔度在风雷镇遭到漠北天狼帮帮主金城与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刀王的伏击，最终天狼帮全军覆没，金城、傅黑雪惨死，他还顺带杀了战王麾下力堂力影、武堂武应以及战堂战英三大堂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曾想，风雷镇刀王傅黑雪背后竟然还有一个六扇门的大捕头慕容云火。 可慕容云火没有下杀手，她无法亲自出手，她只能一路跟随，然后布置算计。 三天时间，足以令她想到借刀杀人的计策，于是通知完西域第一高手星宿法王之后，她只能先行现身拖延，因为她担心何叔度会加速行程，而且也害怕他更改路线。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何叔度有一百种方式杀了慕容云火，可他没有这样做，看着手上的玄铁锁链，心中百感交集，他罪不至死啊！ 她还是个小姑娘时与你相谈甚欢，那么在你心中她永远是小姑娘。 时隔多年的某一天，你们偶然再聚首，重逢于江湖，你内心赞叹一句她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她默不作声，只是轻轻点点头。 雨后的秋风一扫，黄叶哗哗落满了整个曾经。 何叔度还是有些不舍吧！ 所以，他已经准备好赴死，因为在他印象中，还是那个与他促膝长谈、把酒话桑麻的小姑娘慕容云火。 这个世上坏人很多，我们大多没能把她们怎么样，往往被伤害的反而只有爱你的好人，这就是江湖的悲哀之处。 “需要杀了她吗？”徐来突然开口问道。 何叔度摇了摇头叹息：“人啊，还是活着有用。” 徐来好奇：“难不成，你还想再续前缘？” 何叔度没有开口，而是缓缓向着一旁的空地而去。 剪指甲飞出一地指甲屑，认真打扫一番，以为就收拾干净了。 然而，当我们放松警惕光着脚走在地上，却又被残留在地上的扎到肉疼。 我们以为把那些事那些人打包扔掉就能彻底与过去告别，可不知道何时何地何种状态下，某件事某个人又出现，刺痛了你我的心。 何叔度颤抖着捡起慕容云火的破月刀，再次回到她的面前。 “多谢你的刀，否则我早就死了。” 在临危之局中，她还是心软了，所以才有抛刀解困于危难之中。 何叔度还记得，这口破月刀还是他送给慕容云火的。 “云破月来花弄影”——破月刀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 何叔度对重刀有着莫名的亲近感，所以他亲自定制打造了一口仿制轻灵的破月刀，临走时送给慕容云火，并且承诺将来有一天，他一定会拿到真正的破月刀，与她一起双刀合璧，珠联璧合，笑傲江湖。 如果当初何叔度第一时间找到真正的破月刀，或许就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刀伴人动，人随心行。 其实，他已经找到了破月刀，传说被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九寨之一旋风寨寨主李双孔座下的干儿子李二狗所得，后来此人在东沙小镇被太上盟鱼王布衣渔翁王小鱼所杀。 可惜，世间自在王刀的引导着他走向了另外一条不归路。 徐来微微一笑：“没想到，堂堂的天下第一恶徒小叔，竟然也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咔嚓！ 破月刀应声而断。 玄铁精钢打造的破月刀，竟然被何叔度用内力生生给震断了。 徐来不禁倒退了一步，何叔度此时竟然还有如此战力！！！ 何叔度无奈地摇摇头：“从此以后，它不能再陪你了。” 当陪伴快到终点的时候就停住吧，不要把所有的风景都看完，留下一段路，用来相忘于江湖。 第六十八章 三个臭皮匠 因为爱你才杀你。 这句话对慕容云火来说，可谓道出了多少年苦楚的心酸。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不答应你。 与其说何叔度无情，不如说他爱慕容云火爱的不够深。 更何况，在这段爱情刚刚开始的那一刻，何叔度便为了自己的理想抱负踏入江湖。 当爱已成往事，由爱生恨，直到世界的尽头——生死的边缘，那种心情绝对是痛苦的。 绝情婆婆柳倩倩追杀负心书生韩负心的时候，何尝不是这种痛彻心扉的心情。 可这对于封子阳、朱双双还有韩负心来说，似乎关系就变得微妙和错综复杂一些。 因为何叔度，太上盟近来损失惨重。 先是殒命一位情王绝情婆婆柳倩倩，然后又是一位刀王傅黑雪。 仿佛何叔度成为了太上盟的梦魇，无时无刻都让他们感觉到疯狂和无奈。 可惜，封子阳从不在乎，只要他不死，太上盟就威严不灭。 于是，负心书生韩负心，太上盟新晋情王。 太上盟夫人朱双双，新晋五大法王之一——红王。 无人知我来，朱顶鹤声急。 朱双双仿佛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跃成为整个江湖的焦点，因为在此之前，她的身份特殊，神秘的太上盟夫人，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鱼王、战王、毒王、情王、红王。 太上盟从来都是兵强马壮，高手林立，威慑天下，莫敢不从。 何叔度之所以不杀慕容云火，因为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那么爱她了。 慕容云火罪不至死，她只是属于自己心底压抑已久的爱情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罢了。 韩负心却杀了绝情婆婆，多情总被无情伤，他的确放不下当初的那个女人。 所以，杀人不一定是恨，有些时候因为爱你才杀你。 我们感觉没烧开的井水是不能直接喝的，没洗的苹果是不能直接吃的，但是用没烧开的井水洗过的苹果就可以吃了。 很多事情非常奇妙，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却又显得相得益彰，捕风捉影。 何叔度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杀掉清风？” 二人行走在僻静的小路上，四周都是层峦叠嶂的高山，高耸入云，云深不知处。 徐来一愣，不过很快便点点头：“因为他想投降。” 何叔度冷冷地笑了一下，满是嘲讽与不屑。 聪明人的对话都足够简单，因为一个眼神都能明白过去发生的事情，还有未来要走的哪一步。 即使他早就知道理由，可还忍不住有此一问，因为他觉得清风的死是不对的。 清风门门主清风老了，可他却从未放弃过自己的权力。 徐来乃是不世天才，他极为自负，哪怕一个清风门都未必能够装得下他的才华，可还有一个老家伙独断专行，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这个时候，战王罗战找到了他，二人亦步亦趋、一拍即合。 战王罗战想对付封子阳，封子阳想吞并清风门，清风想妥协投靠太上盟，徐来反对妥协暗害清风。 仿佛一条锁链，一环扣一环，却不知道哪一环最终是胜利者。 在这条锁链之中，目前为止，没有胜利者。 战王罗战乃是执行封子阳的命令去招揽清风门，但他第一时间下达击杀命令。 清风为了配合战王罗战的行动，提前布置人手在山门之前拦截，在清风还未之情的情况下就与太上盟高手混战一起。 冲突一旦引发，如同战火滔天，无法熄灭，无法预料，无法阻止。 清风死了，清风门名存实亡，徐来却活了下来。 精明如发的战王罗战真的不知道在清风门安插眼线吗？ 如果没有，那只能是为了配合徐来更好的离开。 人死了还有其他新人加入进来，可如果清风还活着，清风门就永远不会是徐来的。 这就是徐来要杀清风的原因。 战王罗战灭杀清风门唯一的原因只是为了徐来。 在罗战眼中，清风门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徐来，其他一切都不值一提。 封子阳的看法与罗战如出一辙，只可惜被罗战捷足先登，率先与徐来合作。 何叔度曾经说过，在这个江湖中，如果找出两个人可以入他的法眼，那便是罗战和徐来。 封子阳也曾经说过，这天下能让他欣赏的三个天才人物——战王罗战、徐来以及何叔度。 战王罗战带着封子阳的命令主动找上徐来，从历城玷污吴员外吴情待字闺中的女儿吴落红开始，他们已经在密谋。一个被废掉了耳鼻口舌的人，当他开口说话的那一刻，何叔度就已经知道，这一定是个阴谋。 因为要招揽清风门，需要给他们一个警告，徐来伪装的非常精巧，忍辱负重、矫情饰诈，所以这个警告也是假的。 战王罗战与封子阳之间原本只是君子之战，他们都认定对方是敌人，可封子阳答应过罗战，只要他能杀了自己，自己就一定会给他机会。 可后来，罗战发现了封子阳的秘密。 慕容霸天，六扇门大总管慕容霸天，竟然与封子阳之间关系密切。 如果他们二人联手一起，这天下恐无敌手，罗战绝对不会有机会杀封子阳。 所以，他也同样需要一个强大的帮手。 罗战的首要选择当然是何叔度，可惜他行踪诡异，居无定所，性格更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所以，罗战做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选择，清风门——徐来。 在这之间，刀王傅黑雪绝对是一个悲催的牺牲品。 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中，封子阳最喜欢的便是刀王傅黑雪。 因为他年轻，有朝气，有活力，有不服输的傲骨，最重要的是，他足够听话。 傅黑雪成为了封子阳与慕容霸天之间唯一的桥梁，很多消息都是他在单线传递和联系。 若非如此，罗战绝不会对他出手，相比较其他法王来说，刀王傅黑雪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对付封子阳？”何叔度沉声问道。 “是的！”徐来点点头。 “你以为封子阳那么容易对付？”何叔度摇了摇头：“罗战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无从下手，你被他利用了。” 徐来自信满满：“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何况他不是诸葛亮，咱们也不是臭皮匠。” 何叔度为之不屑：“你在封子阳手中，走不出三招。” 徐来不以为然：“有些时候，杀人是不需要用刀剑的。” 第六十九章 吉星高赵 吉星高赵当然不是姓“吉星”名“高赵”。 吉星高赵是两个名字，姓“吉”和“高”，名“星”与“赵”。 吉星和高赵乃是结拜兄弟，居住在银河村，二人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七八个吉星外，留不住二三人。 吉星乃吉家独苗，在他之前曾有七八个兄长姐姐，可惜都早早夭折，唯有吉星活了下来。 高赵就很简单了，因为他姓高，他母亲姓赵，所以就名为高赵。 狡兔三窟，徐来也不知道何叔度竟然还会有这样一个舒适的落脚处。 当他带着何叔度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很惊讶，世间传闻，小叔不是从来都没有朋友吗？ 最令他吃惊的是，吉星高赵对何叔度那种卑躬屈膝、感恩戴德的态度，这彷如再生父母一般的恭敬与尊重。 其实，并非何叔度不想结交朋友，而是他担心自己会将危机带给朋友。 何叔度的世界里没有朋友，可别人的朋友里有他。 吉星高赵乃是他十几年前出手相救的一对结拜兄弟，当初盗匪洗劫星河村，何叔度恰好路过，出手救了他们，这才结下了今天的一段善缘。 吉星高赵不是江湖人，所以不会过问江湖事。 追杀何叔度的人自然也不会想到他们会隐藏在银河村这等僻静之地。 何叔度在银河村养了足足大半个月的伤，在这期间，除了吉星高赵两兄弟，徐来更是百般殷勤，悉心照料。 破月刀的崩裂带给徐来无端的震慑。 重伤之下必有猫腻，可徐来却不敢挑战何叔度的智慧与威严。 日以继夜，翻云覆雨！ 七星续命丹、少林小还丹以及九窍金丹的药力终于全部融合进入他的身体。 药到病除，丹药并非解药，消化、吸收、蔓延、融合，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唯有在此过程中不断的淬炼，才能完整的吸收其中的药性，身体得以修复。 九窍金丹号称“安得不死药，高飞向蓬瀛”之奇效，少林小还丹加之“良朽非因时势造，云泥只差一筋骨”辅助，七星续命丹才得以破后而立，脱胎换骨、破茧成蝶，涅槃重生。 何叔度是幸运的。 这三枚丹药他已经准备了两年时间，在这两年之中他都没有服用，因为没有这个机会。 世间自在王刀，逍遥自在，虚无缥缈，可天意岂能随心？ 何叔度早已达到瓶颈，哪怕他得到了三百年前少林圣僧一叶大师的大自在内功心法，甚至连魔道第一高手幽冥老鬼的兄长、曾经的大相国寺掌教皆空大师的内功心法熟记于心，但依然于事无补。 山重水复疑无路，势必欲穷千里目，若要更上一层楼，柳暗花明又一村。 何叔度在几番顿悟之后都无从进展，唯有一招奇效，丹药辅助，涅槃轮回。 在生与死之间，以七星续命丹争得一线生机，以少林小还丹强筋健骨，以九窍金丹打开身体极限的一千二百九十六处穴窍，弥补巅峰与臻化之间的差距。 他在第一次被天下第一箭万震涛射杀接近死亡的时候没有舍得服用，第二次对阵天狼帮金城时再伤，紧接着遭遇太上盟刀王傅黑雪伏击，生死之间达到边缘。 于是，何叔度毫不犹豫服用了三枚丹药。 攀条摘朱实，服药炼金骨，生死危机，药力催发，造化虚无，鸿蒙万境。 连续五六天的杯水车薪、箭尽粮绝、清汤寡水、自我折磨，何叔度选择在恶劣的环境中炼化这些丹药的药力。 谁能想到，何叔度又遭遇到了第三次生死危机。 无名峡谷一战，连续击杀西域十大高手，更是差点身死道消。 这一战，惨烈的重创让他将身体极限发挥的淋漓极致，三大丹药原本在融合之外开始沉淀，不日就要排泄而出，可此时却完全催发出所要药力，竟丝毫未有浪费，全部融入何叔度的身体。 银河村距离最近，所到之处时间最短，何叔度从没想过要打扰这些江湖之外宁静的生活，可他万不得已。 时间不等人，他无法控制身体药力的流逝，他需要一个稳定并且安静的环境来融会贯通，物以致用。 挣扎、蜕变，酝酿、涅槃！ 一个个脓血污秽着的屠场，一方方悲哀充塞着的囚牢，一处处群鬼叫号着的坟墓，一座座群魔跳梁着的地狱！ 此时他的身体如同一座雄奇的大山，每一条血液的流动如蜿蜒蛟龙，历经无数风吹日晒沧桑变幻所凝聚漆黑的肤色，在三大药力的充盈之中竟然映射出数以万计的血光隧道和漫身的金黄色云彩，仿佛高达万丈的烈焰从山顶喷薄而出，飞流直下三千尺般的瀑布盘旋而下，在水与火的交融中，黝黑变为麦色的暗黄。 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可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蝉蜕龙变，弃俗登仙，何叔度获得了重生。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何叔度冲破束缚，伤势痊愈了八成，仅剩一些皮外伤以及腿臂、手臂之上的筋骨之处，还有掌心凝聚漆黑色的一块斑点。 毒手佛心，这是何叔度留给自己关于这一战的纪念。 好吧，其实还是飞天吴宫的毒不那么容易解，他必须等前往南疆找到毒王索要百毒丸才能彻底驱除毒性。 不过，这也给了何叔度机会，他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欲望，修炼飞天吴宫的千蚣万毒手。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他感觉自己全身充满无尽的力量，生机勃勃、万物复苏，如果不是因为臂骨震裂，他真想大战一场，释放枷锁。 “吉星、高赵走了！”徐来沉声说道。 何叔度点点头：“我知道。” 徐来眉头微微一皱：“是你让他们离开的？” 何叔度认真地看着徐来：“如果他们不走，你就得死！” 徐来内心一紧，他明白何叔度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信任，何叔度还没有完全信任徐来。 这两个人的身份只有何叔度和徐来知道，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徐来以吉星、高赵二人的生命来要挟何叔度，他似乎根本没有回旋的理由。 所以，只有两种选择，其一是吉星、高赵离开再去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继续过着安逸的生活，还有一种便是杀了徐来，这样便不会暴露吉星、高赵的身份了。 徐来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脸上突然洋溢出淡然欣喜的微笑。 迟迟钟鼓初长夜，吉星高照欲曙天。 吉星、高赵的离开表明了何叔度对徐来不信任，可这又何尝不是何叔度不想杀徐来呢？ 万物相生相克，聪明人总会看到事态好的一面。 徐来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而且他与何叔度之间的合作存在着无限可能。 徐来暗自欣喜：“吉星高赵何尝不是吉星高照啊！” 第七十章 愣头青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叔度只能稍稍做一些舒缓的活动，徐来寸步不离。 在这不足二十天的时间里，他们促膝长谈，把酒话江湖，天下大势，尽归二人心中。 何叔度很清楚，徐来是个聪明人，他与战王罗战合作，绝非振兴清风门那么简单。 不过，他最担心的是封子阳。 人如其名，这个人是个“疯子”，他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战王罗战设计杀死了刀王傅黑雪，封子阳一定不能容忍。 徐来说过，他是接到了战王罗战的传信才赶到无名峡谷。 可是，这个消息战王罗战又是如何得知？ 慕容霸天与封子阳之间的关系渐渐浮出水面，一旦真实暴露在江湖视线当中，封子阳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慕容霸天同样如此。 官商勾结会被人诟病与不耻，这比官官相护更加可恶。 江湖中人，行的正，端的直，更不屑于官家妥协，封子阳这样做，无疑犯了大忌。 如果被天下人知道慕容霸天与太上盟算计暗袭武林中人，偌大的六扇门也将在江湖寸步难行。 何叔度自忖还不是封子阳的对手，可他却不认为最终的胜利者会是封子阳，就算给项羽一千次机会他也打不过刘邦，这就是英雄跟枭雄的区别。 封子阳自负有凌云之志，可惜格局似乎太小，眼界狭隘，真英雄何愁无用武之地，却逞一时之意气。 他喜欢杀人，尤其是那些看似会对他前进道路上造成阻碍的所有人。 自负的人往往也自卑，因为他时刻担心自己会失去现在拥有高贵的一切。 自卑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世界，自负是因为觉得这个世界没人比得上自己。 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唯有目光短浅的人才会选择杀人解决问题。 如果杀一个比自己强的人能解决问题，以后山外青山楼外楼，能杀多少？ 所以，何叔度虽然担心封子阳，那也只是担心他会屠杀许多无辜之人，其实心底从未将他当做自己的真正对手，他的杀人行径无疑是一种自我否定，这样很明显是告诉别人自己不如他，更何况还留一个嫉贤妒能的恶名，只不过还没人敢说出来罢了。 封子阳不过一乱世枭雄，即使何叔度也算不上英雄。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何叔度与徐来也离开了银河村，这里不过是一个过客的驻足点，甚至连回身观望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南来北往又西东，过客难停脚步匆。不管雷鸣和闪电，何愁雨雪与尘风。 羊肠小道上的人呐，还是要往前看的。 “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徐来好奇地问道。 “京城！” 何叔度这一路耽搁了太长时间，现在还真有些担心叶小西的安全。 他与慕容霸天之间没有所谓的深仇大恨，可一旦叶小西真的遭遇不测，他不介意将整个六扇门屠戮殆尽。 “听说独臂鹰王已经出山，在我来之前已经开始寻找你的下落。”徐来突然开口说道。 何叔度一愣：“独臂鹰王？” 这个名字似乎很久远了，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叫秃鹰王，因为他还双臂完好。 秃鹰王乃是一草莽野僧，少林鹰爪功的集大成者，怕是当今少室山都未曾如他一般将鹰爪功修炼到如此登峰造极的状态。 江湖传闻，秃鹰王呆傻充楞，嗜武成性，乃是一地地道道的武痴，不计其数的寻找武林高手挑战，被打的鼻青脸肿、断壁残桓，依然孳孳不倦、乐此不疲。 何叔度也算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自然成为秃鹰王挑战的对象。 对于此人，何叔度倒是没有杀心，七进七出，何叔度一共击败过他七次，令他心服口服。 可是，传闻在五年之前，秃鹰王在北境混乱之森寻找猛兽修炼鹰爪功的时候，被一条十几丈的巨蟒大虫咬了一口，而他第一时间斩下了自己的一条手臂，最后却得知着种巨蟒是没有毒的。 可见他的眼中除了武功，什么常识都不懂。 所以，秃鹰王成了独臂鹰王，而这种愣头青的性格，整个江湖都对他没有戒心。 徐来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何叔度淡淡一笑：“这样一个人如果能找到我，那就太令人惊奇了。” 徐来不禁问道：“你的伤势已经全部痊愈了吗？” 看着何叔度一瘸一拐的走着，徐来心中总会怀疑，现在的这种状态，真的是自己极力拉拢需要合作的目标吗？ 何叔度自信地点点头：“就算只有五成，对付这种愣头青也足够了！” 徐来叹息一声：“你可知愣头青也有成龙的那一天？” 何叔度嗤之以鼻：“我当然知道。” 徐来眉头一皱：“你知道我所说的含义？” 何叔度微微一笑，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也是一种自负。 愣头青，在古老的坊间记载当中又叫百响千足虫，还有一个神奇的名字——土龙。 传说中“愣头青”是一种难得一见的怪物，它如蜈蚣一般有很多脚、绿色却十分巨大，头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见到任何活物都会在第一时间发起攻击。 它满口毒牙丛生，人一旦被咬中必死无疑。 何叔度自嘲般笑了笑：“愣头青有毒，却因为巨蟒的撕咬而斩落自己的手臂，听起来就足够可笑的。” 徐来眉头紧锁：“所以，他根本不是愣头青。” 何叔度摇摇头：“不，他是，他才是真正的愣头青，一个可以化龙的愣头青。” 如果不是因为看似一个茶余饭后都付笑谈的大笑话，独臂鹰王还能活到今天吗？ 有些人不会说话，让人觉得嘴笨，其实倒不是真的笨，而是脑袋里冒出了太多想说的话，无奈只能去选中那句最不该说的。 徐来忍不住问道：“你对他为何如此了解？” 何叔度冷声一笑：“因为他是觉非大师的弟子。” 大相国寺藏经阁阁主，天下公认功力最为高深的得道高僧觉非大师，这独臂鹰王竟然是他的弟子。 “他也是大相国寺的余孽？”徐来一愣。 何叔度突然色厉内荏地喝道：“余孽？你真的觉得大相国寺的幸存者是余孽？！” 徐来瞬间向后退了一步，内心一紧，远处一道身影突然映入眼帘。 随即，一声当头棒喝传来：“所以，师尊的死，有没有你徐来的的份儿？” 第七十一章 独臂鹰王 道听途说都是靠不住的，想知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重量，就要亲手颠一颠。 听别人嘴里说骂你的脏话，你会觉得特别刺耳难受，可是自己说脏话的时候感觉好爽啊！ 徐来没想到独臂鹰王展赤来的竟然这么快，在一瞬间，窥一斑而知全豹，徐来突然觉得以前听到的那些消息，仿佛都如此的不真实，展赤绝非呆傻充楞的等闲之辈。 “鹰王，你可能误会了，我对觉非大师唯有尊敬，更何况觉非大师是被战王罗战亲手击杀，与我无关。”徐来连忙摇头解释。 展赤鹰眉剑眼、目光如炬，恍如一切阴谋都在他的眼底一览无遗，一身青黑的长袍肆意飘洒，缓步向前之中摆动的单臂连同微风吹拂起空荡荡的衣袖，犹如雄鹰矫健强劲的飞翼，可以不受羁绊地自由翱翔于天际，浩瀚的天地，变幻的风云，飞翔于天地风云之间，有说不出的力量和勇气。 独臂鹰王，愣头青？ 任何一个真正见过展赤的人，都不会将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徐来看到展赤，仅仅一眼，足以让他明白这是一位令人敬畏的强者。 雄鹰对天空拥有统治权，独臂鹰王的威慑，超出天地，超然于世间之外。 何叔度缓缓地解释道：“觉非大师一生有许多记名弟子，但唯有独臂鹰王深得其真传，并被视为唯一关门弟子。” “参见师叔！”独臂鹰王展赤恭敬的向何叔度施礼。 何叔度眼神一瞪，连忙摇头：“你这头没毛的鹰，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师叔了？” 展赤清了清嗓子连忙恭敬地解释道：“回禀师叔，师尊为了躲避追杀不让太上盟发现我与他老人家的关系，在这二十几年，从未与我有过任何联系，但前两年突然传信给我，说他老人家已经代师收徒，您成为他的师弟，那自然就是晚辈的师叔。” 何叔度眉头一皱，当初觉非大师确实找到了自己，并且有收自己为徒的意思，遭到了他的拒绝，可之后觉非大师也并未表达代师收徒的意愿啊！ 这先斩后奏的行径令何叔度极为不爽，只可惜觉非大师已然作古，否则何叔度一定会找其大战一场，以泄心中之愤。 未等何叔度开口，展赤当即半跪在地上，单手托起一块羊皮布袋：“师叔，此乃师尊倾其所有口述前半部大无相功内功心法，还望师叔珍存，并找到后半部，重整旗鼓，扬我大相国寺荣光！” 何叔度眉头一皱，他的眼神突然瞥向身边的徐来。 徐来瞬间再次向后退了半步，不住地摇头：“何兄......！” 夜半踏孤楼，上也无安，下也无安。 徐来是聪明人，聪明到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图。 惊慌失措的徐来眼神充满不甘与恳求，此时的他，唯有去求助何叔度。 其实，当他听到何叔度亮明独臂鹰王身份的时候，一切似乎就已经尘埃落定。 这种秘密，唯有自己人才有获知的权利，可徐来显然不在自己人的范围之内。 何叔度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独臂鹰王突然将手中的羊皮布袋向着何叔度一扔，无限杀机展露无疑，身体随即爆射而出，一爪直奔徐来袭来。 何叔度两指一夹，羊皮布袋落入手中，眼前一道青影闪过，天花乱坠，阡陌纵横。 独臂鹰王如苍鹰展翅、鹰击长空一般飞扑而下，凌厉迅速、威猛霸道。 徐来吃惊之余，霍地身体辗转腾挪，斜飘而出，手中清风剑扬帆起航，一道道剑影横扫虚空，飞短流长。 独臂鹰王一击落空，应如鹰隼，蓦然顺势再次冲杀而来。 徐来自然不敢硬挡他的凶猛威势，移形换步，一招“月下独酌”嗖的弹了出去。 暂伴月将影，影徒随我身。 如影随形的清风剑幻化无数剑盾，一道道迎刃而上，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猛攻独臂鹰王。 独臂鹰王挥动单臂，身体似乎膨胀来开，他修行的竟然也是大无相功。 在这世间，除了那名盗取大无相功心法的匪徒，唯有觉非大师与独臂鹰王展赤修行三分。 当年觉非大师身为大相国寺藏经阁阁主，阅遍天下武学，其中自然有者大无相功。 可惜，如同觉非大师这等人物，也只能领悟其五分。 只有五分，便能无敌于天下。 如果一个人将大无相功全部融会贯通，他将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独臂鹰王看似天生愚钝，他也领悟了其中三分真谛。 无尽的内劲，澎湃汹涌，如沧海巨浪，翻滚而下，荡开周遭剑盾，无形化有形，看似毫无章法，却凌厉奇劲，豁然势必要将徐来撕裂。 徐来慌乱之间，一招“清风明月”，瞬间举杯对影成三人，化身三道剑影，天地人三招绕树三匝，四方天罗，长啸激清风。 独臂鹰王似乎更胜一筹，丝毫不顾剑势之威，手掌起处，五指弯曲如钩，猛然欺身，当头抓下。 咣当！ 清风剑与鹰爪相碰，竟然发出金属嘶鸣，独臂鹰王的单爪硬如金刚，堪比上古异兽。 独臂鹰王出手疾如闪电，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鹰瞵虎视，雕心鹰爪，灵光乍现的“锁鹰爪法”诡异无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强大的劲力猛然荡开清风剑，毫厘千里一般踏出一步，一爪扣住了徐来的手臂。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动，接着便是一道凄厉嘶吼。 独臂鹰王一爪抓裂徐来臂骨，清风剑一飞冲天，身体不由在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双脚狠狠的踢在徐来的胸口之处。 砰！ 徐来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流落冰冷的泥土，溅起一丝丝凝固的微尘。 没有平起平坐的资本，任何结交都无法换来有用的人脉。 徐来精于算计，善于结交天下英豪，只可惜他这一次算计到了何叔度身上。 有些关系不需要硬融，如果你到了那种阶段，你会很自然被你喜欢的那群人吸纳进去。 在何叔度眼中，徐来还不够资格成为自己的合作伙伴。 倒地之后的徐来顾不得身体痛苦，连声疾呼道：“你不能杀我！我派人跟上了吉星高赵！” “住手！” 何叔度突然一声厉喝，独臂鹰王蓄势待发的杀招戛然而止，不明所以的回身看着何叔度。 第七十二章 求不饶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何叔度曾杀了无数人，他曾把完整的镜子打碎，他曾把堕入江湖的原因都丢给了时间。 在那些过去的时间里，他曾被无数的嘲讽，他曾被无数的黄土，淹没内心的澎湃汹涌。 所以，现在的他，谁都不为，即使有时除了空谈，也就是事事非非。 那些大奸大恶的残暴之徒，早就该死。 吉星、高赵却是无辜的。 徐来惊慌失措的解释道：“真的，我真的派人跟上了吉星高赵，他们目前正在此地四十里之外的石泉村。” 何叔度眼神凝重：“你以为凭一句威胁就能让你保住性命？” “何兄，我并非要威胁你，只是求你给条活路，我保证只要我活着，他们一定会活的更好，从今往后，绝对不会有人去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徐来紧张地说道。 独臂鹰王大手一挥，厉声恳求道：“师叔，这种人决不能留！” 没有何叔度点头，他绝不敢动手杀人。 何叔度摇头叹息：“徐来啊徐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为何一定要算计谋害觉非大师呢？” 徐来连忙摇头：“不不不，觉非大师的死与我无关，罗战派人攻入清风门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觉非大师的生死我根本不知道。” “你撒谎！！！”何叔度一声厉喝：“天下知道觉非大师踪迹的人唯有清风与你徐来二人，甚至连水波、不兴都不知道，觉非大师如此信任你们二人，你却在罗战派人围攻清风门之前，率先向他示警，看似是想让他尽早脱身，逃之夭夭，可以觉非大师的仁厚慈悲之心，他会弃你们于不顾？” 觉非大师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菩萨心肠。 可是，如果没有徐来故意暗中通知，觉非大师如何会得知清风门大劫而且在危机关头如天佛降临？ “何兄，一切都是罗战的阴谋，暗算觉非大师的事情也是他搞的鬼，真的与我无关啊！如果你们想报仇，我可以帮你们，我可以将罗战约出来，现在他还是信任我的！” 徐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言辞恳切，语重心长，悔恨之心溢于言表，其中痛苦之意悲愤欲绝。 人活着都会怕死，可聪明人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 卑躬屈膝、低头折节、蠖屈鼠伏、奴颜媚骨都不足以描述徐来此时痛哭流涕的状态。 堂堂的清风门副门主，竟然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可恨、可叹、可怜。 “罗战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一切都是他做的，他为了对付封子阳不择手段，除了清风门、觉非大师甚至连刀王、毒王都被他算计，毒王这些年与封子阳之间不和，都是因为罗战在暗中谋划，导致他们关系破裂！”徐来继续独善其身地解释道。 何叔度点点头：“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徐来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罗战最大的帮手乃是封子阳的女人，他和我说过，这是他最大的筹码，那个女人已经委身于他，他们要一起联手杀死封子阳！” “女人？” 何叔度眉头一皱，记忆中搜索这个所谓的女人，一个熟悉的名字浮现在脑海中——朱双双。 其实，何叔度早就知道这位神秘的太上盟夫人便是韩负心的妻子朱双双，只是他没有告诉他罢了。 有些事情，知道了以后除了无可奈何之外，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不过，朱双双与罗战密谋，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何叔度内心苦笑，这朱双双真可谓一奇女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誓不罢休，如果被封子阳知道罗战侵入了他的禁脔，恐怕现在他已经死了。 何叔度不禁一笑：“你好像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啊？” 徐来一愣，仰头看着何叔度，一脸错愕，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由衷地点了点头。 何叔度长舒一口气：“可是，你可知，作为封子阳的敌人，最不想觉非大师死的人，一定是罗战！” 徐来不由神情一怔，眼珠不禁一睁，脸色不安的一狰。 “杀！”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要珍惜生命只有赶紧去死，因为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当这个“杀”字刚刚落地，独臂鹰王那只不知道撕裂多少猛兽头颅的大手，一爪狠狠地落在徐来的头顶。 咔嚓！ 徐来坚硬的头颅被独臂鹰王一爪拍碎，无数血花飞溅，一抹血色洒在独臂鹰王的青黑色衣衫之上，在徐来的眼神中，充满不甘与难以置信。 他想祸水东引，将矛头指向罗战。 当涉及到生死危机、利益纷争，每个人都自己的道理，说出来也头头是道，其实很多的道理，只要昧着良心就都容易说清了。 徐来是聪明人，他是有筹码的，可他却没有赌对何叔度必杀他的决心。 聪明人会活很长时间，可遇到了更聪明的人，他往往也活不长久。 何叔度从不怀疑徐来派人跟踪吉星、高赵的真实性，可他还是选择杀了徐来。 罗战是该死，可徐来也是罪该万死。 一个聪明人，如果不将聪明劲用在正途上，他就会变得更加邪恶。 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往往都是极为聪明的人，因为笨蛋是做不了恶人的。 江湖从来都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所以，出来混，到后来，都是朋友，一个都不方便杀。 人在江湖，很多人都怕欠人情，其实要看欠谁的人情。 那些仁义无双的君子，你欠着也不害怕，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还掉就行。 可那些诡计多端的小人，一定会令你惴惴不安，生怕他哪天以人情来绑架要挟。 徐来在无名峡谷救了何叔度一命，一命还一命，按理来说，他应该还他一命。 可是，何叔度觉得，即使陷自己于不仁不义，那也要为清风门数百无辜性命、为觉非大师杀掉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徐来踌躇满志、自信满满地来找何叔度谈合作，并以救命之恩为枷锁想要困住何叔度，谁曾想，等待他的是冰冷的鲜血和何叔度那可不容沾染的冰冷的心。 求人不如求己，老天是不会饶你的。 求？——不饶！ 徐来死了，吉星、高赵一定会陷入危险当中，还有罗战，他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的全力对付自己。 仿佛一个巨大的烂摊子从天而降、扑面而来，可陈道清的注意力却凝聚在一个似乎不相干的人身上。 朱双双？ 何叔度现在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第七十三章 京城 以虚诞而为高古，以缓漫而为冲澹。 一个瘸子，身后跟着一个断臂苦行僧，步履蹒跚的在宽阔的大道上行走着。 这条大道是用纯白色的石头铺垫而成，一尘不染、冰清玉洁。 周道如砥，其直如矢。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络绎不绝，甚至可以让十二辆马车并肩而行。 两旁店肆林立，高阁楼台，鲜红色的流沙墙壁、墨绿色的斑驳琉璃瓦，栩栩如生的石雕水麒麟，一片财运、祥瑞、安宁。 瘸子深邃的眼神充满迷离与茫然，他仿佛忘记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眼前不再是十几年来的蒹葭苍苍、云山雾绕、风餐露宿、江湖险恶。 此时，唯有花团锦簇，繁华如歌。 瘸子便是何叔度，独臂鹰王则成了这位独臂苦行僧。 时荏苒而不留，将迁灵以大行，再次回到京城的何叔度动容了，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会回来。 诸天宇宙中有很多恒星比太阳更大更亮，但是在我们看来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光斑，因为太远了。 此时此刻的叶小西正处于这种煎熬与懊恼之中，因为何叔度就算优秀到光芒万丈，现在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暖，因为太远了。 叶小西被关在六扇门已经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她竟然与几大捕头混熟了，其中更是与慕容云山成为了朋友。 叶小西是被慕容云山亲手抓进六扇门的，相互之间最为熟悉，一来二去，他竟然被叶小西自身活泼可爱、鬼灵精怪的气质给吸引住了。 最令她惊讶的，在这期间还有一个更加熟悉的人来看过她。 屠飙，那个被六扇门以“死囚”的方式送到相爷府的屠三狗，此时摇身一变，竟然成为相爷府护卫，而且还成了左相爷年今夕十分信任之人。 屠三狗投靠了相爷府，这是慕容云刀等人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 此消彼长，他们甚至悔恨当初没能先杀了他。 屠飙的实力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位大捕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做梦！你这个叛徒！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叶小西在牢狱之中大发雷霆，不停的尖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屠飙眉头紧蹙的站在她面前，丝毫不为所动。 “屠护卫，我看你还是离开吧，叶小西对你似乎不太友善。”慕容云山在一旁冷漠道。 在这一个月之内，屠飙已经来六扇门的天牢五次之多，唯一的一个要求便是想让叶小西答应嫁给年少愁，唯有如此才能将其从六扇门中救出来。 屠飙叹息一声：“小西，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会害你！” 叶小西愤怒地看着屠飙：“你滚！我不想跟你这种叛徒有任何关联！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答应你！” 这个她曾经最信任的人，以往他如何跟自己谈论一些有的没的情话她都不介意，因为她很清楚，这是何叔度这个大坏蛋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要他们去追求自己。 可现在，屠飙竟然成了年少愁的说客，来劝她嫁入相爷府，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可惜，他看错了人。 叶小西如果那么容易屈服，她就不会主动追求何叔度了。 一个年龄跨度超过二十岁，甚至还是她父亲的结拜兄弟，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都能被她力排众议，超越世间伦理的束缚，对她来说，绝对要有莫大的勇气。 “屠护卫，你可以走了！”慕容云山下了逐客令。 屠飙眉头紧蹙，他欲言又止，最终摇头叹息，转身迈步离去。 “走狗！屠三狗，那个大坏蛋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走狗！” 叶小西骂骂咧咧的愤怒之声依然回荡在天牢之中，因为当初屠三狗这个名字是何叔度给起的。 人如其名，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觉？ 正如紫薇失明走散了，尔康在妓园里找到她，而尔康也永远都不能问她在妓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小西正是这种感觉。 “叶小姐.......” “你还在这里干嘛！？”叶小西怒气冲天的看着慕容云山。 慕容云山一个激灵，当即唯唯诺诺地说道：“叶、叶小姐，我只想问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的需要......？” “没有！”叶小西没好气地吼道。 慕容云山连忙点头：“噢噢，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叶小西突然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慕容云山，脸上突然由阴雨转为晴天，带着一丝玩味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慕容云山哪经历过这种事情，在六扇门这些年，唯一接触过的女子就是他的小师妹慕容云火。 慕容云火这种类型的女子是绝对说不出这么暧昧且主动的话来的。 叶小西突然靠近铁门：“那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不！不行！” 慕容云山突然向后退了一步不住地摆手摇头。 叶小西突然凝视着他追问道：“你不是喜欢我吗？如果你不放我出去，我怎么跟你在一起呢？” “这...这...” “叶小西，你可真是好雅兴，怎么，何叔度已经不够吸引你，你又开始勾引我师兄了？” 一个身影突然闯入天牢，黑衣黑袍，她的声音似乎带有无尽幽暗般的厉色。 慕容云山连忙走上前问候：“师妹，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势如何？” 慕容云火不屑地的蔑视道：“师兄眼中还有我吗？怕是被这个小妖精勾了魂儿去了，还有心思关心师妹的伤势？” 叶小西满不在乎地回应道：“慕容云火，你这是在嫉妒我吗？” “咳咳咳！” 慕容云火咳嗽几声，显然伤势还未完全痊愈，她已经回到六扇门二十多天，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加强了对叶小西的看守，更是调动了六扇门的暗卫。 否则，慕容云山早就想放了叶小西。 在六扇门中，除了慕容霸天之外，唯有慕容云刀才有权力调动暗卫，可慕容云火手中有慕容霸天的手谕。 慕容云山尴尬地解释道：“师妹，为兄不过是陪屠飙前来探监罢了，而且师妹正在养伤，我也不方便探视啊。” 叶小西继续叫嚣道：“怎么，人家看不上你个老女人，你还不乐意了？” 慕容云火眉头一皱，却并未生气反而露出一丝微笑：“我只是为何叔度鸣不平罢了，这才两个月的时间，他一心念念的叶小西竟然移情别恋了？” “与其花心思去惦记那些离你很远的人，不如多花点心思好好善待眼前人。”叶小西嘴角一撇：“你说呢，山哥哥！” 噗！ 慕容云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在叶小西这种小女魔头面前，他根本招架不住。 第七十四章 耍无赖 叶小西是那种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吃亏的女孩，除非她遇到了真正的无赖。 银钱如粪土，脸面值千金。 但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都会顾及自己的脸面。 所以，耍无赖也是很有讲究的，真正的无赖恨不得天下人都来看热闹，道貌岸然的人只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耍无赖。 不信你可以去看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酒家客栈，果然还是那些说话最大声的无赖最有发言权。 你没点脾气，上菜都轮不到你吃热乎的。 六扇门中高手如云，他们身为官吏差役，却心存江湖，他们化身江湖草莽却又独善其心。 官差吏差，来人不差。 骄傲的人一定靠得住，因为他们做不出丢人的事。 还有一种，如果他有很大的心机，很深的阴谋，他也不会去做危及颜面的事。 何叔度正因为如此，才没有第一时间解救叶小西。 如果她是被相爷府擒拿，他早就闯入京城，大闹天下了。 其实，他对京城还是十分芥蒂的。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肉成堆。儿童相见不相识，惊问胖子你是谁。 何叔度回来了，他没有胖，只是瘸了。 年少轻狂、风华正茂时追求激情，饱经沧桑、满身风霜之后，无端想要平静。 尤其在苦苦寻找未果，身心遭遇伤害，众叛亲离之后，何叔度还能一如既往的相信天下归心，这是一种莫大的勇气。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座繁华闹市，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一个瘸子、一个独臂和尚原本是可以寂寂无闻，泯然众人矣，可当他们凑在一起的时候，却是那么的碍眼。 当然，显眼的还有何叔度背上那口熠熠生辉漆黑色的长刀。 指指点点、闲言碎语，一路上异样的目光从未停息。 何叔度思绪万千，“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言壮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可惜他不是周公，即便吐哺，都未必换来羊羔跪乳。 繁华的大都城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当然还有其中那些水涨船高、买椟还珠的人。 京城，普天之下最大、最奢华的城池，有那么一刹那，你站在街头，衣衫朴素、近乎褴褛，连路边的客栈小店都对你释放冷漠的光。 凉风习习，人来人去，你就站在那里，任由时间闪过，冷漠的目光，嘲讽的眼神，你仿佛置身事外、格格不入，跟这个城池、这里的人没有任何交集。 山野村夫，唯唯诺诺；富贵子弟，器宇轩昂。 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也怪不得别人，这是自然环境独有的产物，趋之若鹜，与生俱来。 “滚开！”独臂鹰王展赤终于忍不住怒喝道。 周围闲杂人众不由退后四五步，靠着最近的人甚至都头晕目眩，如果不是展赤收了内力，他们一定会被震晕。 何叔度微微一笑：“虎啸龙吟，收放自如，你的狮吼功也算小成了。” “阿弥陀佛！”展赤连忙宣一声佛号：“师叔恕罪，贫僧犯了嗔怒！罪过罪过！” 何叔度摇摇头：“你这种人，算不上真和尚，杀戒都未曾束缚住你，何况嗔念？连我佛如来也难免作狮子吼，不要说你一个野和尚了！” 佛门狮吼功，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震耳欲聋，雷霆天下。 “什么人，敢在京城重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几名看似不满路人的陌路人站了出来，似乎对刚才展赤的厉喝极为不满。 仗义执言一声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原本侠义无双，却在闪烁其词中有了太多的意味深长。 何叔度叹息一声，回身对展赤说道：“你做的事，自己解决！” “你个瘸子，还想走！” 正当何叔度准备迈步离开的那一刻，其中一人突然出手了。 猝不及防、披星斩月，一道龙行化身倏地猛抓而来，空气顿时紧张万分，杀机笼罩四面八方。 何叔度脚下移形换步，脚踩北斗七星，单手轻轻一弹，吹毛求疵一般震退对手。 “找死！” 独臂鹰王暴跳如雷，猛然冲杀而上，他本就是个火辣脾气，这些莫名杀手竟敢在京城行凶，如何不令他愤怒。 “咦？少林小龙爪手？” 何叔度一愣，躲过对方一抓，如影随形，八方阵雨，单掌黯然生风。 一招“天昏地暗”的黯然销魂掌，轻轻一拍，紧锣密鼓般触及对方胸口。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一个瘸子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头上脚下竟然全部被笼罩其中，明明知道何叔度攻击自己胸口，却无从躲避。 砰！ 身体不由倒飞出去，自信满满的那一爪化为泡影。 独臂鹰王怒吼一声，腾身，出手、碎裂当空、横尸当场，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一气呵成。 展赤发动攻势，毫不留情，在极端的刹那，劲风呼啸、掌力如潮，一道裂然的罡气震荡虚空，周围三道虚影还未来得及暴退就被鹰爪撕裂。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何叔度忍不住一声叹息道。 龙爪手与鹰爪功同为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同根同源。 要论武学造诣，龙爪手要在鹰爪功之上，可天下武功哪有什么高低，胜负全凭练功的人。 四名“路人”，除了那名被何叔度伤了之外，其他三人在瞬息之间就被独臂鹰王斩杀。 “大胆！竟敢在京城当街杀人！” 街边的小巷中，瞬间冲出无数衙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见雀张罗，请君入瓮。 “六扇门在此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随着一声声训练有素、雷厉风行、蓄谋已久的厉喝，周围一众四散而去，偌大的街道上瞬间陷入冷清。 徒留下何叔度与独臂鹰王面对数十名六扇门高手，当然还有地面上躺着的四具热血尸体。 “不知是哪位大捕头带队，当街杀人的罪名，可是坐实了？” 何叔度身若浮云，心如止水，随心所欲，无牵无挂，在他眼中，仿佛从没有什么窘迫与慌乱。 何叔度没有出刀，他只是静静地的看着，刚刀虽强，却连一线流水也切不断，微风虽弱，却能平息最汹涌的海浪。 力挽狂澜，气吞山河也不过如此吧！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小叔，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真乃当世之英豪！” 众捕快身后走出一人，气定神闲、满目肃杀，尤其他手中的那口斩月刀，似乎带着天地间至深的寒意。 何叔度微微一笑：“原来是六扇门第一大捕头慕容云刀大人，为了坐实我的罪名，刀捕头可谓煞费苦心啊！” 名正言顺，六扇门抓人与杀人一样，都是要有证据的，哪怕是栽赃陷害。 何叔度在江湖上臭名昭著，那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唯有身临其境，血粼粼的尸体，才能坚如磐石般定下何叔度的罪名。 显然，那四个率先出手的无赖陌路人只是替死鬼罢了。 第七十五章 深水浑 在争辩的时候，最难辩倒的观点就是沉默。 何叔度知道，现在自己百口莫辩，因为刚刚被他伤到的那名杀手也被独臂鹰王落地的时候一脚给踢死了。 慕容云刀斩月刀一立：“何叔度，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何叔度双手一摊无奈地笑了笑：“无妨，我可以跟你走！” 独臂鹰王连忙阻止道：“师叔，不可！” 何叔度摇摇头：“今天的事与你无关，刀大人，还望行个方便。” 慕容云刀正言厉色道：“当然，你也算识抬举的人了。” “慢着！” 正当何叔度准备跟慕容云刀离开的时候，突然街头两处冲出大队人马，紧锣密鼓般涌了上来。 其中一人乃是巡防营大统领韩堂，在他之前半个身位，正是相爷府的二公子年少悲。 可是，何叔度此时的眼神却凝视着年少悲身后之人。 “韩大统领，你们巡防营如此惊慌失措，京城可有大事发生？”慕容云火不满地问道。 韩堂抱拳拱手朗声道：“原来是慕容云刀大人，韩某听闻有人在京城当街杀人，实乃罪大恶极，巡防营以维护京城治安为己任，自然要亲自将此等穷凶极恶之辈擒拿，以不辜负陛下对巡防营将士的信任。” 慕容云火眼睛一眯：“此人乃是我六扇门所要通缉的要犯，目前已然伏法，无需韩大统领再费心，让巡防营的兄弟们都歇息吧！” 年少悲眼神一瞪，厉声喝道：“慕容云刀，你们六扇门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京城治安也轮得到你们来管？” “那也轮不到相爷府来插手吧？” 突然，一声凌厉的声音从小巷传来，其中再次走出十几人，最前面的竟然是慕容云山、慕容云火、慕容云海三大捕头。 六扇门“刀山火海”四大捕头竟然到齐了。 年少悲瞪了一眼刚刚出言嘲讽的慕容云火，对这位六扇门唯一的女捕头，他还是十分忌惮的。 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京城的水很深，而且还很浑，谁便拿砖头在大街上拍一个都有可能跟王公大臣、世家贵族有着千丝万缕、八竿子都要硬打着的亲戚。 可是年少悲更清楚，得罪任何权贵都不能得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有实权的女人。 “韩大统领，六扇门的事情你们巡防营都敢阻拦，真当我不敢杀你！？”慕容云火突然一声厉喝。 霸道！蛮横！狂妄！嚣张！ 在京城，六扇门堪比皇权，因为他们直属皇权领导，只听皇帝一个人的话。 六扇门做事，从来不问过程，只求结果。 韩堂眉头一皱，面对一个慕容云刀他还能一争长短，可“刀山火海”四大捕头深得大总管慕容霸天的真传，先不说在权力上能不能压得住，单单是动起手来，他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更何况，就算一位巡防营大统领真被他们杀了，也不过是被皇帝训斥几句罢了。 六扇门乃是皇帝手下最忠实的鹰犬，而韩堂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二者之间做一个简单的选择，皇帝自然不会犹豫。 年少悲毫不相让：“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们六扇门就有权力随意拿人吗？” 这个时候韩堂的气势已经被压下去了，如果他再不站出来说几句，势必会向着一边倒的局势发展。 “六扇门的职责便是维护皇权，此人在京城当街杀人，已然是对皇权极大的蔑视，本座责无旁贷！”慕容云刀冷冷地说道。 “哈哈哈哈！好不热闹啊！” 正当双方举棋不定，争执不休的时候，一个轻灵的声音传来，接着从人群中挤进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身后一众随从也气势汹汹的将巡防营众将士推开一旁。 众人看着这位少爷冲到人群之前，肆无忌惮的打量何叔度，而且时不时好奇地的摸一摸后脑勺，仿佛想要证实什么东西。 “大胆，见到小王爷为何不行礼？”一旁的另一位公子哥当即喝斥道。 “年府年少悲见过小王爷！见过文小侯爷、马小侯爷！”年少悲连忙躬身行礼。 “臣等参见小王爷！参见文小侯爷、马小侯爷！” 面对这些身份地位极高的世家子弟，慕容云刀等一众六扇门捕头也无奈地的躬身行礼，韩堂以及众巡防营将士也不例外。 青王府小王爷沙天怒、文伯侯府文漳、马国公府马易立，京城纨绔子弟之中的翘楚，尤其小王爷沙天怒更是京城年轻一辈皇室之中唯一一个封王的宗亲，地位尊贵。 青王乃皇帝一母同胞弟，先皇因其镇守青州有不世之功，册封其为青王，永世节制青州。 青王乃是一位武王爷，驻扎南境，身经百战、节制二十万大军，封疆大吏，位高权重，更是被蛮夷之地尊称为战神。 青王戎马一生，并无子嗣，唯一的一位义子便是眼前的沙天怒，为了避免朝野上下猜忌，沙天怒依然延续原本姓氏，并未归入皇室宗族，皇帝念及青王盖世功劳，在青王尚未退位之前直接封王。 沙小王爷目前暂居京城，其实也是青王担心皇帝猜忌，以小王爷人质之身留守京城，以求皇帝心安。 可这位小王爷稀奇古怪，尤其对炼丹一事驾轻就熟、得心应手，深得皇帝喜爱，传闻这关于万年血珊瑚的事情，还是由这位小王爷进言。 何叔度看着眼前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禁自顾自叹息，京城便是如此，这里从来都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因为山外青山楼外青楼，能人背后还有能人弄。 连六扇门与巡防营甚至包括相爷府都不得不对身份低头，这里的浑水深吶！ “你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沙天怒好奇地看着何叔度。 何叔度微微一笑：“有人站在山脚下，而有人站在山顶上，虽然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但两人的眼里的对方却是同样大小。” 沙天怒一愣：“这么看来，咱们倒是谁也不用给谁行礼了。” 何叔度摇摇头：“不对。” 沙天怒好奇地问道：“嗯？有什么不对？” 何叔度严肃地说道：“你该给我行礼。” 沙天怒疑惑：“为什么？” 何叔度笑了笑：“因为此时你站在山顶，我站在山脚，而我却是上山，你只能走下山路，一上一下，我在上、你在下，你难道不该给我行礼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沙天怒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一声尖叫：“见过......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第七十六章 有趣有趣 沙天怒是一个乐天知命的人，对待朋友急公好义、不拘小节、仗义疏财、慷慨解囊。 进京三年，很快就建立了一个关系极为深厚的小圈子，甚至连太子党那帮皇子都不敢轻视。 不过，他倒是有些混不吝，除了经常去拍皇帝的马屁之外，从不涉及党争，不站位任何一位皇子，倒是颇有几分青王的英姿。 青王在天朝的身份举足轻重，他一跺脚，整个南境都要震三震，这是任何一位皇子都想极力拉拢的对象。 趁着沙天怒在京这段时间，这些皇子想尽办法向他示好，可惜他却油盐不进、游刃有余，极为圆滑的独善其身于这潭浑水当中。 正因为他身份尊贵特殊，导致整个京城，连皇室子弟都不敢轻易得罪他，小王爷的名声越来越强烈，演变到王公贵族都得给他面子。 沙天怒还是一个敢爱敢恨的潇洒之人。 当初刚刚进京就受到皇帝召见，皇帝询问他在京城想做什么，他大言不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套怪理论惹得皇帝开怀大笑。 如他所言，不管你做什么事，一定要找一些你喜欢的事情做，这样你每天清晨旭日初升到傍晚夕阳余晖都是高兴的。 然后一定还要找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晚上皓月当空到早晨清风微露就是开心的。 所以，在他去年成年之际，马上就去奏请皇帝赐婚，迎娶当朝礼部尚书二品大员纪云次女纪涟漪为妻。 纪涟漪作为礼部尚书之女，可谓大家闺秀、金枝玉叶，知书达礼、兰心蕙质，梅兰竹菊朵朵怒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沙天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上人家的，传闻一位皇子有意将其纳为皇子妃的，被他捷足先登，娶为王妃，闹出纠纷，好不自在。 “你很有趣，我喜欢。”沙天怒乐呵呵地看着何叔度。 何叔度点点头：“你也很有意思。” 沙天怒突然脸色一转，严肃地说道：：“嗯，虽然你很合本王的胃口，但他们说你犯了朝廷律法，很抱歉，本王也救不了你。” 何叔度摇摇头：“不有废也，君何以兴？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噢？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沙天怒拍案叫绝，随即对着周围众人喊道：“你们刚刚谁要抓他？” “小王爷，此人乃六扇门所要缉拿的要犯，微臣今日要将其擒拿，等候义父回来再行处置。”慕容云刀恭敬地说道。 在这位名副其实的小王爷面前，慕容云刀也只能搬出慕容霸天的名号来压一压了。 “小王爷，六扇门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要拿人，而且此乃京城重地，巡防营才有守卫皇城之责，六扇门此乃无的放矢，张冠李戴、鸠占鹊巢！”年少悲反驳道。 “小王爷，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该如何是好？”文漳小侯爷笑着问道。 沙天怒当即眉头深锁：“这个好办，既然双方争执不下，反正也没定罪，就问问当事人，看他喜欢去哪里就跟谁走吧！” “果然是个好办法，唯有小王爷才能想出如此精彩绝伦、两全其美的处理方式啊！”马易立连忙恭维道。 “去去去，你个马屁精！”沙天怒摆手打断道。 “师尊，左相爷亲自传下话来，您当初对朝局的真知灼见沁人心脾，所以这一次想要请您前去正是为了让您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左相爷希望支持您在朝堂当中另起炉灶、东山再起。”屠飙在年少悲的示意下主动站出来恳求道。 何叔度原本晴朗的脸色瞬间乌云密布，转身对慕容云刀说道：“你们现在可以带我走了。” “好！”慕容云刀点点头。 随即，两名六扇门捕快上前扣上玄铁锁链。 沙天怒没有阻止，他还没搞清楚何叔度与屠飙之间的关系，而且也不明白为何何叔度会选择跟慕容云刀走。 很明显，这年少悲等人是来救他的，他们甚至不惜动用了巡防营数百人马，可惜人家不领情，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上了。 刚走了两步，何叔度突然停住，转身看着独臂鹰王展赤：“找机会杀了他！” 独臂鹰王扫了一眼何叔度示意的方向，正是满目苦情、进退两难的屠飙。 展赤双眼一凝，突然身体暴起，直奔屠飙而去。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 鹰击长空！ 鹰挚狼食！ 鹰饥虎恶！ 连续三爪，爪力如波涛滚滚，夹杂着无尽的内劲，澎湃汹涌，空气中震荡出莫许的嘶鸣！ 屠飙不甘示弱，墨日天刀在手，身影一潜，掠过独臂鹰王扑击之势，一招“回风末日”迎风而上，一股死亡气息扑面而去。 轰！轰！轰！ 掌力与刀芒在虚空中碰撞，电石火花的那一瞬间，轰然一声爆响，二者的身影升腾而起，身影交织在一起，乱石拍空，卷起千层浪，周边的一些门匾都不禁纷纷落地破碎。 六扇门捕快以及巡防营将士早已被震退，凭空被轰出一块巨大的空地，见招拆招，生死相搏，不知不觉已然交手上百招。 沙天怒不停地摇摇头，并用食指抠耳朵，仿佛被震得耳鼓生痛，不由慢慢向着何叔度靠近，他感觉越来越有趣了。 独臂鹰王展赤与屠飙屠三狗都乃江湖高手，他们算是同一辈之人。 屠飙墨日天刀传承自何叔度世间自在王刀法，招式凌厉诡异，杀人于无形。 独臂鹰王展赤自幼修习大无相功，内劲雄厚，鹰爪功更是集大成者，狠辣残暴。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独臂鹰王冲天而起，陡然欺身，大鹰爪功当头劈下。 这一爪，罡风呼啸焉有排山倒海之势，闪电轰出，杀机尽显，昭然若揭。 屠飙不屑地冷哼一声，墨日天刀横扫天下，斩出“墨日天灾”，天空都为之色变，顿时化罡气于无形，同时在一刀之下，刀芒迸发，一道暗劲喷涌而出，漠然轰在独臂鹰王身体之上。 轰隆！ 独臂鹰王的外衣突然充盈而起，强大的内劲震荡肆意，硬生生扛住了刀芒的轰击。 大无相功心法护体神功，焉有金钟罩铁布衫之异曲同工之妙。 旗鼓相当之下，优劣高下逐渐清晰。 屠飙墨日天刀在手，招招逼人，逐渐占据上风，即使独臂鹰王功力比他高出不少，还是接连几番险象迭生。 第七十七章 狐狸尾巴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何叔度不禁喃喃自语道：“屠飙在这两个月中武功大有所悟啊！” 慕容云刀气急败坏地怒吼道：“何叔度，速速让他们住手！” 何叔度微微一笑：“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与我何干？” 当他们一触即发的那一刻，二者注定就不能停止，因为此时他们已经不再是两个简单的人了，而是战斗、杀戮、不死不休。 小王爷沙天怒凑上前来指着手持墨日天刀气吞山河的屠飙好奇地问道：“这个人是你的徒弟？” 何叔度点点头：“一个是我徒弟，一个是我师侄。” “啧啧啧！坏人，绝对的坏人啊！”沙天怒不停地咋舌：“你竟然让你的师侄去杀你的徒弟？” “是吗？”何叔度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王爷。 “嗯？” 沙天怒突然一愣，法皆空、因果不空，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自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眼前看到的一定是真实的，可你说是师侄杀徒弟，为何不能是徒弟杀师侄呢？ 所有人情绪紧张，似乎未曾注意到乱世从中，还有两道惬意的眼神，他们窃窃私语，时而疑惑，时而畅笑，怡然自得，相谈甚欢。 沙天怒终于还是心悦诚服叹息道：“你就不怕他们恨死你吗？” 何叔度淡然若视：“曾经枯木禅师在旅途中，碰到一个不喜欢他的人。连续好几天，那人用尽各种方法污蔑他。最后，枯木禅师转身问那人：‘若有人送你一份礼物，但你拒绝接受，那么这份礼物属于谁呢？’那人回答：‘属于原本送礼的那个人。’枯木笑着说：‘没错。若我不接受你的谩骂，那你就是在骂自己。’” 沙天怒眼前一亮，恍如隔世一般明朗道：“真的好想见一见这位枯木禅师啊！” “你已经见到了。”何叔度笑着说道。 “啊？”沙天怒一愣：“你就是枯木禅师？” “清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你说我是，我就是。”何叔度顿了顿接着说道：“枯木禅师不过只是我随意捏造的一个名字而已，你说他是枯叶禅师、枯枝禅师、枯草禅师、枯黄禅师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好。” “对啊，开心就好！听君一席话，令本王茅塞顿开，大彻大悟，可谓胜读十年书，若有机会，一定与你把酒言欢，促膝长谈一番！”沙天怒相见恨晚般一本正经地说道。 何叔度微微一笑：“如果小王爷不嫌弃，咱们二人可以结拜为兄弟，这样自然就有更多的机会把酒话桑麻了。” “不不不！”沙天怒第一反应连忙摇头：“绝对不行，如果被父王知道了，非得打断我三条腿不可。” 何叔度点点头：“这一点我倒是忘了，老王爷为人刚正严明，治家如治军，一生戎马倥偬，惩恶扬善，救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实乃我辈楷模。” 青王手握重兵，拥护皇权，保南境之太平，深得皇帝信任，但凡有人要觊觎天子之位，势必要先除掉这位杀伐威严的青王，否则他绝对不会成功。 如果，现在位高权重、把持朝政的左相爷年今夕得到了青王的支持，他可以直接登上皇位，一步登天。 在沙天怒来京城的时候就被青王严词训斥过，他无论做出多少混蛋事，甚至惹是生非、闹破大天去都可以，但唯一一条就是不能站队，不能让青王府陷入党争是非。 “咦，我觉得还有一个办法。”沙天怒突然说道。 “哦？愿闻其详。”何叔度微微抬手示意。 沙天怒严肃地说道：“虽然本王不能与你结拜为兄弟，但你可以与涟漪...王妃结拜为兄妹，这样咱们关系照样亲近，不是吗？” 何叔度一愣，随即用一种近乎迷离的眼神凝视着沙天怒，他原本也只是敬重青王爷，愿自降身份与沙天怒结拜之交，乃是深怕老王爷被奸臣设计，在适逢其会之时可以有一个理由出手相助。 可此时，他看到沙天怒，仿佛自己的一切好意都错了。 大智若愚，若谷虚怀。 看似呆傻充楞、语无伦次、囫囵吞枣、喋喋不休，可他不仅给了自己一个接纳何叔度的理由，同样也给了一个考验他的难题，同样还给了自己一个将其拒之门外的暗招。 首先，投石问路，如果是人才，一定要留住。 其次，与王妃结为兄妹绝对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就是心怀叵测，包藏祸心。 最后，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何叔度真的与小王爷成了好友，但凡关系破碎，沙天怒也可以置身事外将其强加在王妃身上，而不至使得青王府陷入困境。 一箭三雕，不可谓不高，精明，着实精明。 何叔度终于明白他一生献身沙场远离儿女情长的青王为何会在晚年收沙天怒为青王府的小王爷了。 “如果有幸，在下愿意去王府拜访王妃！”何叔度微微躬身。 沙天怒笑着点点头：“到时候别忘了给王妃准备礼物就行。” “一定！” 此时，战斗已然达到白热化，独臂鹰王展赤似乎没有预料到屠飙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双方都想杀了对方，可屠飙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独臂鹰王被屠飙笼罩在墨日天刀之下，狂风骤雨、密不间透。 “刀中生万一，无形化有形。”何叔度叹息一声。 末日降临！灾难永生！ 屠飙深得何叔度世间自在王刀法真传，可此时，他的刀锋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毁灭之力。 何叔度的刀光之气，蕴含无尽的自在随风，带有万分灵性，仿佛是一个独立的主人，它要杀的只是恶人，心存一丝善念，不似随意屠杀。 屠飙的刀芒之中，除了毁灭还有残暴，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意义上的自在王道，而是融合了他本身的末日之气。 一刀怒斩苍穹九天！ 咣当！ 众目睽睽之下，独臂鹰王一个侧身，原本飘荡的衣袖突然扬了起来，那条断臂衣袖迎着墨日天刀直冲云霄。 一声清脆的声响，蕴含着无尽的金属碰撞之声，火星四射，连同宽松的衣袖齐根斩断。 一道粗如手臂般漆黑色的金属被斩落在地，独臂鹰王躲过致命一击，身体暴退而去。 假臂！ 假作真时真亦假！ 独臂鹰王斩断了自己的肉身手臂，却硬生生打造了一条金属铁臂，这条铁臂要比正常的手臂短了三分之一，所以从未示人，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第七十八章 不痛快 屠飙一击不成，挟天怒之威，猛然踏出一步，身法诡异无比，就在独臂鹰王冲破刀芒封印，向后暴退的刹那，突然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闪过。 独臂鹰王身体还在半空，心中暗自惊叫：“不好！” 顿觉脑海之中穿过一阵寒气，墨日天刀融合了无尽的末日毁灭之气，瞬间没入他的身体。 “不堪一击！” 屠飙眼神中充满蔑视，如同来自地狱的一头魔鬼，毁天灭地的刹那，一刀就要穿过独臂鹰王的躯干。 “住手！” 六扇门四大捕头异口同声，却只有一道身影疾如鹰隼，斩破苍穹万里长，斩月刀夹杂着凛冽的狂风，直奔屠飙而去。 江湖事，江湖了，但这是京城，身在局中却非局，六扇门处理江湖事责无旁贷。 慕容云刀的突然出手令屠飙不得不回身，回风落日一般转身一刀。 天怒人怨，末日天灾！ 双刀相交，如惊雷震颤，万里阴霾。 斩月刀与墨日天刀各自在对方之上留下一道缺口，二者各自向后弹了出去。 慕容云山、慕容云海紧随其后，顺势将屠飙困在中间，以成三足鼎立合围之势。 斩月刀、封月刀、吞月刀三方重围，屠飙手持墨日天刀冷眼扫视，面对三大捕头的联手攻击，他的确毫无把握。 年少悲突然一声厉喝：“你们六扇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耻，连江湖私斗也要插手？” 慕容云火冷声回应道：“此乃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谁允许你们私斗！？” 年少悲冷哼一声：“既然是京城重地，韩大统领，按律私斗者，该当何罪？” 韩堂眼睛微微一眯：“来人，拿下！” 哧拉！ 慕容云火破月刀轰然而出：“我看谁敢动手！” 此时，何叔度一道凌厉的目光锁定破月刀，刀身之上，数道弥补的结痕尤为明显，显然慕容云火回京之后，第一时间将破月刀重新打造了一番。 破镜可以重圆，破刀可以重铸，但破碎了的心，真的能重归于好？ “你们真是太放肆了，有小王爷在此，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做主了？”马小侯爷厉声喝斥道。 沙天怒当即说道：“行了行了，如此精彩绝伦的战斗，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你们权当一场江湖卖艺了，就此揭过，各自散去吧！” 双方眼神不断交流，似乎都在权衡这位小王爷的话是否可以尘埃落定。 沙天怒看到众人无动于衷之后极为恼火：“怎么？你们连青王府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遵命！” 青王府三个字一出，巡防营众将士以及六扇门众捕快连忙异口同声地应声道。 独臂鹰王回身看了一眼何叔度，毅然决然纵身飞驰，迅速离开，消失在街头巷尾。 屠飙则是默默地重新回到年少悲身后，眼神中似乎有些不甘与无奈。 沙天怒转头对何叔度一笑：“别忘了你的承诺，我会回去禀报王妃，让她等你的礼物。” “当然！”何叔度点点头，随即接着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沙天怒爽快地点头。 何叔度抽出背上的世间自在王刀躬身说道：“这是在下的随身佩刀，虽不值什么钱，但亦跟随在下数年，此番前去六扇门生死未卜，还望小王爷给代为留存，有朝一日如有机会拜访王妃，自当携礼取回。” “好！” 沙天怒伸手去接，刚刚握在手中，眼神突然一凝。 咣当！ 世间自在王刀瞬间脱手掉落在地上，沙天怒直接手忙脚乱连翻在地上跳了好几下，差点被倒下的刀身砸到脚背。 “好重啊！” “哈哈哈哈！” 面对如此滑稽的一幕，何叔度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慕容云火走去。 双方人马各自散去，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不忿有人怨。 六扇门与相爷府之间的较量似乎是六扇门占得了先机，可慕容云火心情却无比沉重，丝毫没有欣喜的感觉。 最为恼火的恐怕就是年少悲了，出动了巡防营数百人，竟然颗粒无收，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动静很大，很明显相爷府被六扇门压了一头，恐怕接下来朝野当中的风向就要发生变化。 得不的风儿，就是雨儿。 这些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大老爷，听见风就是雨，他们风闻奏事，说错了又没有不是。 京城是什么地方，一座王朝的中枢，这里发生的任何人都逃不过各大势力的耳目。 何叔度与独臂鹰王刚刚踏入京城就被人发现了。 六扇门动了，年府连同巡防营也跟着动了，甚至连这位突然出现的沙小王爷恐怕也觉非偶然。 更有很多势力在一旁观望，何叔度不仅仅是江湖风云人物，他还是曾经天朝改革派的代表人物，惩罪贪污吏治，免除徭役赋税，农人独立承包田产，这一系列举措都触及到了一大部分权贵的利益。 所以，当年何叔度失败了，今天同样还有人担心他会卷土重来。 年少悲心里很不痛快，因为相爷府今天丢了面子。 同样不痛快的人可不止年少悲一个，还有六扇门的大捕头慕容云火。 “你是来救你的小情人的？”慕容云火冷声质问道。 何叔度淡淡一笑：“你是不是非常不想看到我？” 慕容云火眼神凝重：“你放心，你留了我一命，这一次我会还你！” 何叔度摇摇头故意笑问道：“我猜，这一次肯定不是你设计要抓我的。” 慕容云火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色：“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慕容霸天将大相国寺的藏宝图弄丢了，这件事情诬陷在何叔度身上，所以六扇门最不想擒拿的人就是何叔度。 可是，慕容云刀却带人将何叔度抓了个现行。 杀不得，放不得。 在藏宝图没有调查清楚下落之前，谁敢私自处死何叔度，这岂不是弄巧成拙？ 可众目睽睽之下抓住了他，又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光明正大的放掉？同样不现实。 因为慕容云刀的一次错误计划，导致六扇门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之地，慕容云火当然不痛快。 “师妹？你有伤怎么还亲自出来了？”慕容云刀为了缓解路上压抑的气氛不禁关切地问道。 慕容云火当即怒视一眼：“大师兄，这一次你闯大祸了！” 慕容云刀眉头一紧：“师妹，今天的事并非为兄的计划。” 慕容云火一愣，随即扫视身后的慕容云山和慕容云海：“那又是谁？” “不用问了，不是他们。”何叔度淡淡地摇头道。 第七十九章 鹰王展赤 寻找，发现、追求、获得，是狼的生存之道。 它们为了虚无缥缈的自由，藏身于荒凉的山冈丛林。 它们为了苟延残喘，躲过无数猎人的弓箭，遥望红砖绿瓦雕栏玉砌的繁华闹市，那是狗住的地方。 何叔度正如江湖中的一头孤狼，在寻觅猎物的同时，还要面临无尽的危机与无数疯狗的追逐。 何叔度拥有世间自在王刀，世间自在王刀法集大成，以救度世间众生而得自由。 可是，你看自由这两个字，本身长得就像条条框框。 何叔度与独臂鹰王刚刚踏入京城就被盯上，六扇门作为天朝与江湖链接的枢纽机构，对于他这种江湖风云人物入京，明察暗探，责无旁贷。 慕容云刀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带人布控，作为六扇门除大总管慕容霸天之外，明面上的第二掌舵人，他很清楚此人抓不得。 虽然他并不知情关于藏宝图之事，但这么多年从慕容霸天对待此人的态度上也能窥视一二。 何叔度入京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营救叶小西，很多事情其实可以暗中谈判。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你愿意付出一定代价，其实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包括性命。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中途会发突生异变，独臂鹰王对路人痛下杀手，逼迫他不得不出现。 六扇门如何能对京城重地当街杀人视而不见？ 如果传了出去，他小命不保事小，定会连累六扇门颜面扫地，甚至会令皇帝怀疑他们的能力。 六扇门唯一屹立在朝中不倒的根本便是皇帝的信任，所以不论做出什么异常举动，只要还能得到皇帝信任，六扇门就永远不会衰败。 慕容云刀之所以要争夺对何叔度的控制权，也是担心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一发不可收拾，迟则生变、捉襟见肘。 慕容云火满是疑惑地看着何叔度：“不是他们，那难道是相爷府？” 何叔度摇摇头：“我与独臂鹰王进入京城才一刻钟，能够得到消息赶到现场的除了你们几方势力之外，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有此实力。” “所以，你们肆无忌惮的进入京城是故意的？”慕容云山表情凝重。 在这之中，慕容云山的表情最为复杂，他既不想何叔度出现，又特别想让他救走叶小西。 “故意不故意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早晚罢了。”何叔度笑了笑。 他很清楚，就算刻意隐藏入京的行踪，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不然整个京城岂不全都成了吃干饭的了？ “别人不清楚，你慕容云刀大人应该能看得明白，杀人的不是我。”何叔度略带一丝嘲讽的意味。 “问题出在独臂鹰王身上！”慕容云火不待慕容云刀回应当即点名要害。 何叔度点点头：“没错！” “这个人？？？” 无数的推测在四大捕头的脑海中回荡，此时他们才发现，对独臂鹰王这个人的了解真的是九牛一毛、凤毛麟角。 何叔度不屑地自顾自嘲讽道：“别再自己摸索了，问路才不会迷路。” 其他三人眼神一怒，未曾开口便听得慕容云火谨慎地问道：“还烦请解答疑惑。” “其实很简单，因为独臂鹰王展赤的真实身份乃是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鹰王！”何叔度一字千金般说道。 “什么！？” 四大捕头全部目瞪口呆，作为天朝最大的情报机构，他们竟然对太上盟的四大法王知之如此甚少。 “怎么会多出一个鹰王来？”慕容云海心直口快地问道。 太上盟四大法王——鱼王布衣渔翁王小鱼、毒王方雾、战王罗战以及刚刚被何叔度斩杀的刀王傅黑雪。 当然，近几年太上盟扩张迅猛，刚刚晋升一位情王绝情婆婆也被何叔度给杀了。 就在上个月，太上盟刚刚宣布重组高层，先后宣布了新晋情王负心书生韩负心以及红王朱双双。 可是，从未有过什么鹰王。 “大相国寺的覆灭很明显是里应外合、狼狈为奸中的局中局，这种雕虫小技应该逃不过你们六扇门的法眼吧？”何叔度不屑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当初大相国寺的内奸便是独臂鹰王展赤！” “没错，他便是大相国寺余孽，觉非大师的亲传弟子。”何叔度冷冷地说道。 这也是他第一次称呼大相国寺幸存之人为余孽，或许连觉非大师自己都不知道展赤便是那个背叛大相国寺的叛徒。 展赤当初在大相国寺地位不高，但身份特殊，连门派禁地藏经阁都能随意出入，何况是掌握一些进山的机密要道了。 “不对！”慕容云火突然不解地打断道：“你刚刚说的可是四大法王，加上鹰王可就不止四个了。” 何叔度点点头：“没错，布衣渔翁王小鱼、毒王方雾、战王罗战、刀王傅黑雪以及鹰王展赤五人并称为太上盟四大法王，因为毒王方雾根本就不是法王！” 众人再次惊诧：“毒王方雾不是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 何叔度笑着说道：“毒王方雾霸占整个南疆，近年俨有一统南疆之势，连朝廷都无力回天，此等人物，何苦寄人篱下，屈身成为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呢？” 四大捕头相互对视，对于南疆的局势，他们比谁都清楚，甚至兵部都曾制定过作战计划，并且将六扇门高层列为军师参谋出谋划策，估测朝廷大破南疆的可能性。 结果，慕容霸天给出的预测是一成。 一成不代表没有，可在战争面前，一成也就意味着彻底失败。 南疆之中，几乎都是以宗族部落村寨的形势聚居，这些族长说一不二，他们能将全宗族成员团结在一起，并通过祭祖等各种仪式来强化自己的权威，等级森严。 这里的人好勇斗狠，负气轻生、小不相能、动辄斗杀。 朝廷对于这种民间械斗也无能为力，命令禁止解决不了问题，甚至曾一度毁其村，焚其室，诛其人，而斗仍不止。 固有“好收吾骨瘴江边”，以形容此等民风彪悍之地域。 尤其当毒王出现，南疆各大宗族呈现一致对外的趋势，更是成为朝廷的一块毒瘤。 青王府镇守南境，青王爷除了要威慑南境一些蛮夷小国之外，还要面对这些南疆的宗族部落。 第八十章 私人恩怨 独臂鹰王展赤先是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公然怒吼引起他人注意，其实正是为了给暗中埋伏的杀手一个简单的提示。 四名杀手得到意会之后口出狂言，看似义正言辞，殊不知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来之前，他们的命已经没了。 有些人生命，从一开始就被注定。 天下江湖中有一种角色叫炮灰，他们资质平庸，他们谨小慎微，他们位卑言轻，他们努力非凡，但他们永远都只是被用来布局和充当棋子，制造或解开纠葛，最后还会莫名死于非命。 甚至只有幸运的人才可能在死后得到两滴假惺惺的眼泪。 公平吗？不公平。 并非对他们不公平，而是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公平。 所以，独臂鹰王在一出手就是杀招，他需要的是命，血粼粼的鲜活生命。 这里是京城，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惊涛骇浪，更何况当街杀人，无疑会把事情闹到最大。 一环扣一环，环环紧扣，算计周密，毫分未差。 太上盟每一位法王都是江湖中独当一面的大人物，无论计谋还是武功，都处于江湖顶尖行列。 如果说四大法王之中还有一个守原则、讲规矩的人，那只有鱼王布衣渔翁王小鱼了。 正因为如此，何叔度在东沙两次都留了他一命。 一次一命，两次两命，但凡明理之人自然懂得生命来之不易。 “你还知道什么！？”慕容云火等人震惊地问道。 何叔度笑了笑：“我知道很多，可我现在不想说。” 慕容云刀眼神一怒：“你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哈哈哈哈！”何叔度朗声大笑：“如果威胁有用，那要刀做什么？” “你！”慕容云刀怒气横秋。 “好了！”慕容云火连翻制止慕容云刀，接着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何叔度之所以欲言又止，他肯定有条件。 与这种人打交道，威逼利诱是没有用的，这些人看惯了生死，视生命如草芥，包括自己的命。 慕容云火很清楚，如果何叔度想要反抗，他们这些人未必能留得住他。 刨却她现在伤势还未痊愈，以前她还认为四大捕头足以灭杀何叔度，可自从无名峡谷一战，她终于知道六扇门捕快与真正的江湖厮杀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最简单的道理，为什么齐天大圣——斗战圣佛能大闹天宫，却打不过路上的各种妖怪？ 大闹天宫碰到的都是给玉皇大帝当差的，所以大家都是意思意思不是真的卖命，而在取经路上碰到的妖怪都是自己出来打拼家业，所以比较拼命。 这天下除了武功，还有一种精神，那便是拼命。 生命最为脆弱，同时也最不值钱，所以，拼命的意义到底为何？ 信念道理的力量！ 拼命需要信念道理的力量！ 天下什么最大？道理最大。 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那便要用拳头来维护道理的尊严。 为了道理拼命，这样才会拥有最强大的力量。 何叔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容云火：“我要见叶小西，最好将我俩关在一起。” “不行！” “行！” 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喊“不行”的慕容云山，眼神中充满质疑，包括何叔度也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为何他要阻止自己跟叶小西见面。 慕容云山硬着头皮尴尬地说道：“不，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男女有别，关在一起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这件事情我做主了。”慕容云火毫不迟疑地再次肯定道。 何叔度点点头，他们这些人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独臂鹰王确实该死，他不仅背叛了大相国寺，辜负了觉非大师的师恩，他还自作主张要对付你们的义父慕容霸天。”何叔度缓缓地说道。 众人惊讶：“对付义父？胡说！难道是太上盟要与六扇门开战不成！？” “所以我才说他自作主张，相信封子阳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对吗？”何叔度意味深长的看向慕容云火。 慕容云火眉头一紧，她没有正面回答何叔度的问题，毕竟封子阳与慕容霸天之间的单线联系是由她和刀王傅黑雪完成的。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他们做的再隐秘，难免会暴露一些蛛丝马迹，如同此次战王罗战就算计到了这一点，慕容云刀等人也未必不能嗅到其中一丝气味。 不过，慕容云火倒是内心可以笃定，按照封子阳与慕容霸天之间的关系，他们万不能闹到互相算计的地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云火不甘心地问道。 何叔度眼睛微微一眯，然后沉声说道：“因为他的手臂，就是被慕容霸天斩落的。” “什么！？” 何叔度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到这种风语奇闻，慕容霸天的四大义子、义女也叹为观止。 江湖坊间传言，展赤从秃鹰王到独臂鹰王的转变，正是因为在北境混乱之森寻找猛兽修炼鹰爪功的时候被一条十几丈的大虫咬伤，惊险之余他挥泪斩断手臂却得知此蟒蛇没有毒，一度成为江湖笑谈。 “他的手臂不是自己斩断的吗？”慕容云海再次忍不住开口。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如此可笑的谎言！”何叔度不屑地说道。 慕容云海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一个拿得出口的理由。 秃鹰王现身江湖便疯疯癫癫，呆傻冲愣，任是谁都能将其戏耍三分，视为笑谈。 尤其当他斩断手臂的传闻一经爆发出，彻底奠定了整个江湖对他的认知，十分确定他就是个傻子。 生前个个说恩深，死后人人欲扇坟。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谁曾想，这个世界最难看透的，还是人心啊！ 这段私人恩怨如此隐秘，如果不是从何叔度的口中得知，任是谁也不会相信，独臂鹰王还有如此城府心计的一面。 “独臂鹰王从一开始答应背叛大相国寺，其实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何叔度暗自叹息：“封子阳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让他成为身在暗处的四大法王之一的鹰王，可惜，他被慕容霸天斩落手臂，封子阳却不能为他出头。” “那他岂不是也很痛恨封子阳？”慕容云海不禁问道。 慕容云火瞪了他一眼，责备他又多嘴，不过还是看向何叔度，似乎心中也有此疑问。 第八十一章 一物降一物 快言快语之人往往能够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心思缜密的人反而会局促不安、优柔寡断。 当今天下，太缺少直言不讳的人了，从而使得偌大的武林五味杂陈，少了无尽的侠义精神，这一点恰恰是江湖的软胁。 江湖从来都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谁都躲不开。 可少了侠义的精神，那还是真正的江湖吗？ 若是有一位年轻貌美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被几个无赖调戏，如果你看到了，你会上前帮助她吗？ 这个问题也许你很难回答，优柔寡断的人一定会想，如果上前去阻止的话，也许会被那些无赖痛打一顿，于是，有可能你出于这样的想法袖手旁观。 那些直言不讳的性格反而会鲁莽的冲上去，不思后果，不计代价，不问前程。 所以，你永远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侠客，可是侠义是一种精神啊，如果没了这种精神，一潭死水的江湖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叔度倒是微笑点点头，似乎很欣赏慕容云海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接着说道：“当然痛恨，可独臂鹰王却不敢背叛太上盟，但凡他大相国寺叛徒、觉非大师亲传弟子亦或者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鹰王任何一个身份泄露出去，都将会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一发不可收。” 受制于人、进退维谷，举步维艰、任人宰割。 独臂鹰王想要逃，却逃不掉。 当一个人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下，他往往会做出很多离奇的事情，同时在心底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独臂鹰王一向独来独往，他是太上盟之中唯一不掌控堂口的法王，可他暗中培植的江湖势力也不容小觑。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在何叔度身边安排如此缜密的计划，可见一斑。 “不可能！这不可能！”慕容云刀还是难以置信。 何叔度笑而不语。 当他笑脸迎人的时候，永远不去追寻别人心里想什么，而他也根本不需要窥视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是好是坏，因为他问心无愧，因为他的对手只有自己。 一个只将自己视为对手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因为这个惊天的信息，使得众人一路上陷入沉默，他们各自心中盘算此事真实性的概率到底多大，而且牵制到以后的谋划。 慕容云火没有食言，她真的将何叔度带到了关押叶小西的天牢之中。 “你！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叶小西第一眼看到何叔度的时候满是兴奋，连问这种无聊问题的时候眼神都充满欣喜，犹如“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一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忘却此时身在牢笼，暗无天日。 “哎呦，你也在呢？”何叔度也故作激动地笑道。 叶小西着急忙慌地指责道：“你你你，你不是来救我的吗？不然你来做什么？” 哗啦！ 何叔度双手一抬，手腕上的玄铁锁链阵阵作响：“我我我，我不是来救你的，你没看到我是被抓进来的吗？” 慕容云火内心叹息，曾几何时，他们之间也有如此融洽的相处关系，可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待会儿我会派人另外送被子过来。”慕容云火缓缓地打断道。 “不用！”何叔度摆摆手。 慕容云火一愣：“你们...不会是要盖一床被子吧？” “我无所谓。”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我也无所谓！谁怕谁啊？”叶小西不甘示弱地喊道。 这里虽然是天牢，但何叔度看得出来，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叶小西依然女扮男装，一身黑色劲装略显宽松，显然应该是慕容云火的衣服，并未那么合身，扎竖起的盘发令她婴儿肥般的脸庞尽显无疑，平添几分可爱。 这些足以表明他们并未虐待叶小西，反而给了她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被褥一应生活用品极为齐全，甚至慕容云山还未她准备了一面铜镜。 那些进了六扇门天牢的囚犯，除了双臂要锁在固定的锁链之上，地上能铺一点干草就算是特殊优待了。 何叔度径直走到了地上铺的被褥之上，随意依靠在墙角，拉过被子一角盖住了半个身体，得意的看着叶小西挑衅道：：“我要休息了，不介意的话你就过来” “哼！”叶小西生气地跺跺脚：“再也不想理你了！” “你们好好聊聊吧！”慕容云火叹息一声。 “我跟他没什么可聊的！”叶小西生气地说道。 慕容云火离开了，天牢中只剩下何叔度和叶小西两个人。 叶小西果然在生闷气，没有主动找何叔度说话，而何叔度直接闭目养神起来。 一阵沉默，唯有二者的呼吸声，夹杂着远处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凄惨的嘶喊，这是六扇门正在审问凶犯。 冷战当中，更爱你的人一定是最先忍不住向你走来的那一个。 还不足一刻钟，叶小西就蹑手蹑脚的来到何叔度身边，轻轻拉扯被角。 何叔度猛然睁眼狠狠扯过被子紧握手中狠狠一瞪：“你这“被子”，有没有为人拼过命？” “你！！！” 叶小西正要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的那一刻，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给你，都给你！” 何叔度直接将被子向着叶小西盖了过来，瞬间就将她笼罩在被子底下。 叶小西连忙将被子扒拉开：“你！你欺负人！” 何叔度表现得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叶小西不忿地扬起手臂一道浅浅的疤痕喊道：“你承诺过要保护我，可我这一次被抓，而且还被他们伤到了。” 何叔度扫了一眼，这道疤痕应该是上次在东沙小镇被财大先生朱建风使用分筋错骨手擒拿时所伤，不过当时被他使用黑玉断续膏医治过，早已无碍。 “咳咳咳！”何叔度清了清嗓子：“我答应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这就是我为什么从来都不向你承诺任何事情的原因。” 果然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哪怕是个错误也执迷不悟。 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天花乱坠的叶小西，在遇到何叔度的时候只能张口结舌、理屈词穷。 叶小西之所以有勇气打破世俗的束缚，一切都源自何叔度给她的力量。 “可你答应过我父亲，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叶小西显然有些语无伦次。 何叔度瞬间神情一怔，提到叶无道，他倒是严肃认真起来：“当然，我确实答应过他，不过也是随口一说罢了，承诺未必可以保证一定要做到，只是如果当初没做出承诺，就算我做到了也没有价值，这不是我的风格。” “你！” 叶小西听后真的有些不开心了，扭头过去闷闷不乐，三番五次被打击，再强大的心理防线也能被击溃。 第八十二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在江湖中，或许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浪子，可对某个人来说，你却是无可代替的英雄。 “咳咳咳咳！” 何叔度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背负着沉重地世间自在王刀长途跋涉之后，突然释放压力，手臂、腿臂以及后背伤势的后劲有所反弹。 叶小西连忙回身，眼中还噙着一丝被何叔度气恼的泪珠，不由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受伤了吗？” 这个世界上能让叶小西闭上嘴无言以对，而且把气哭的人，也只剩何叔度了。 何叔度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若不是因为你对我忽冷忽热，我又怎么会生病受伤？” “你！为老不尊！烦人！”叶小西不满地嘟嘴道。 何叔度叹息一声：“看来，连你也感觉我老了......” “不不不，你一点都不老，真的，我说错话了，虽然你看起来...不不，你在我心里一点都不老。”叶小西连忙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伤人不戳脊梁骨。 陈道清已经年愈四十，在这个年纪，似乎开始经不起对生命长度的调侃。 可原本无心的一句话，在叶小西刻意语无伦次的解释之下，使得何叔度内心涌生出一丝丝悲伤的情绪，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真的老了。 突然，何叔度猛然踏步逼近叶小西，一把将其扣住，强行将其压迫至墙角一隅。 叶小西神色紧张，用颤抖的声音问：“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想怎样？” 何叔度严肃地用手捏了捏叶小西肉嘟嘟的小脸颊，突然坏笑着说：“我就想看你因为我紧张的样子。” “滚！！！” 二人嬉笑打闹，毫无顾忌，在何叔度连续躲避了叶小西接近一年时间后，终于难得地有这份闲暇的独处时光，期间只有上次东沙小镇匆匆一瞥，此时在一起，依然轻松，惬意。 叶小西欲言又止道：“小叔哥哥......” 何叔度当即打断她的话音：“小叔就是小叔，哥哥就是哥哥，混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叶小西喜上眉梢，忘却自己要继续说的问题，不禁喜笑颜开道：“这么说你同意我喊你哥哥呢？” 何叔度严词拒绝：“不行，必须称呼小叔，否则便是对我极大的不尊重。” 叶小西委屈地说道：“可是，喊你小叔我以后还怎么跟你在一起！” 何叔度没好气地说道：“神雕侠侣你没听过吗？神雕大侠杨过，他的妻子小龙女便是他的姑姑，而且还是他的师父，人家夫妻二人神仙眷侣，传为一段江湖佳话，所以喊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叶小西惊愕地看着何叔度：“你...你的意思是...咱们两个也能......” “停！停！停！”何叔度再次打断：“现在说的是称呼的事情，其他事情以后再说，不要混为一谈。” “那...好吧！”叶小西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行了，刚才你想说什么？”何叔度微微一笑。 “对了，差点让你绕的我都忘记了！”叶小西双手一拍，接着说道：“你知道屠飙吗？屠飙投靠了相爷府，他已经彻底沦为年今夕的走狗，而且他还逼迫我嫁给年少愁那个无耻之徒，你一定要找到屠飙，好好教训教训他！” 叶小西再次回到喋喋不休的状态，开始在何叔度面前各种数落屠飙的不好，仿佛经过这些天的沉淀，她将这些年屠飙的所有缺点都来了一个积攒，此时突然来一个大爆发，滔滔不绝，于情于理，有理有据，不接受反驳。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经常夸他啊？”何叔度小心翼翼地说道。 叶小西当即大挥其手：“哼！那些都是假的，是他伪装的太好把我欺骗了，你还让他追我，万一我不小心瞎了眼答应了，你说我不得被你害死？” “你知道怎么才能让猪上树吗？”何叔度突然问道。 “啊？” 叶小西一愣，她的苦水还没吐干净呢，被何叔度莫名的问题打断思绪。 何叔度接着说道：“那便是给猪一个美好的愿景，告诉他你就是猴子，你坚持下去一定可以的。” “这样也不行吧？”叶小西试探着问道。 “如果他上不去，那就大摆一场全猪宴，以血腥的方式威吓他、激励他！” 叶小西已经被何叔度彻底带偏了：“这样难道就可以了吗？” 何叔度淡然一笑：“如果还不可以，那就把大树砍倒，让猪趴在树上前行！” 叶小西粉拳一握不住地敲打在何叔度胸口：“你又拿我寻开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需要为了一头猪而生气难过！”何叔度劝慰道。 “啊？” 叶小西内心一紧，其实她之所以说这么多，内心还是希望何叔度能够挽救他的，令他回心转意，毕竟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可从何叔度的话语中，似乎并未有找回他的意愿。 何叔度顿了顿接着说道：“屠飙是个人才，大智若愚，他的领悟能力极强，早晚可以踏入江湖顶尖高手的行列，我想给他一个难题，让他留在我身边为我所用，所以才让他追你，因为我知道你永远都不可能瞎眼。” 叶小西不满地叫嚣道：“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 何叔度眼神一瞪：“那又怎样？” “好吧，确实不能怎么样。”叶小西败下阵来。 正所谓一朝明悟，也需暗室千年的苦想。 何叔度还有一点没有说，如果不是他让屠飙沉淀了这么多年，屠飙对于武学的领悟绝对达不到现在的境地，甚至已经远超负心书生韩负心。 曾经的两个弟子，如今都有了更好的归宿，一个贵为太上盟五大法王之一，另外一个也深得左相爷器重。 与其跟着自己遭受风餐露宿、江湖永无宁日无休止的追杀，还不如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生活，最起码还能活命。 摆渡摆到江边，造塔造到塔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何叔度也算了却了一番心愿，现在唯有叶小西还无法得到一个安定的归宿，是他唯一牵挂放心不下的事情。 “这一次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对吗？”叶小西心有不甘地追问道。 “不是！” “你......！”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蓦然回首才发觉，终其一生，最重要的事其实最简单，找一些吃的东西，找一些喝的东西，找一个喜欢你的她，找一个你也想保护的她。 第八十三章 谈判 有人说，“人不宜好，狗不宜饱”，还有人说，“人不得全，瓜不得圆”。 所以，人生有度，过则为灾，相处之道，应淡如菊。 所以，家财万贯，日食不过三餐，广厦千间，夜眠仅需六尺。 何叔度对屠飙和韩负心毫无怨恨，反而只有祝福与欣慰。 你最铁的兄弟，他告诉你的秘密没有和刚认识的女人一晚上说的多。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要太过计较，也不要太过奢望。 当今天下，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越来越少，而为女人插兄弟两刀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最终能坚贞不渝留在你身边的只有那个深爱你的女人，那些所谓的兄弟情义敌不过江湖的万般人情世故。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何叔度在六扇门中被关了三天。 在这三天时间里，他的确恢复了很多，而且他还重新领悟了一个道理。 时间不是最好的疗伤解药，快乐才是。 叶小西带给他无尽的开心快乐，这是比任何解药都有用的疗伤方式。 同样，何叔度也给了六扇门三天解决问题的缓冲时间。 此时，天牢之中一共有四个人。 两个个男人，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男人是何叔度，两个女人则是叶小西和慕容云火。 “你们计划好了？”何叔度淡淡地问道。 “好了！”慕容云火严肃地点点头。 叶小西突然好奇地问道：“慕容霸天回来了吗？” 何叔度笑了笑：“这个时候慕容霸天是绝对不会返回京城的。” 慕容云火不置可否：“义父正在处理其他事务，按照行程，他将在两天之后回京。” “所以，你们只有两天时间了。”何叔度叹息道。 慕容云火严肃地点点头：“在这两天时间里，六扇门将会变为成立数十年以来最大的松懈期，所有的守卫以及暗哨都会一一撤除，以保证你能从这里全身而退。” 何叔度眉毛一挑：“我说过自己要走了吗？” 何叔度很清楚，现在他也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慕容霸天不想在他回来之后看到何叔度，但他却不敢明目张胆的放他离开。 当今皇帝当年非常赏识何叔度，否则不会亲笔点他为文状元。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武状元凭借的是真刀真枪，而文状元却需要皇帝的个人喜好。 前三甲的考卷递交到圣上面前，由皇帝亲自点名状元、榜眼、探花。 所以，何叔度是有机会直接面圣的。 慕容霸天当年敢于诬陷何叔度带走了藏宝图，就从未想过他能活到现在。 可惜，事非人愿，他不仅活到了现在，而且还成长到慕容霸天都无法控制的局面。 不过，如果何叔度执意留在六扇门，慕容霸天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杀死，而且绝对不会让他与皇帝有面对面接触的机会。 这已经不是慕容霸天第一次要杀他了。 无名峡谷一战，除了星宿法王、天灵派以及夏海国，很明显是连同何叔度一起算计进去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慕容云火气恼地问道。 何叔度淡淡地说道：“我想知道藏宝图的事情。” 慕容云火眼神凝重：“此事我并不知情，而且与义父和六扇门无关，你不要妄加臆测！” 何叔度冷笑一声：“你们为了杀我连西域第一高手星宿法王都能请来，为何我不能臆测呢？” 老实人的心里住着佛，佛压着魔，可最终佛倒了...... 何叔度这些年一直忍让六扇门，因为他懂得民不与官斗的恒定道理。 更何况，他是有野心的，他希望有朝一日能重返京城，重归朝野。 若想拯救天下苍生，单单以江湖之远是不够的，必须居庙堂之高才能决断。 何叔度不想以身犯险，他也不想与慕容霸天交恶。 可无名峡谷一战，着实激怒了何叔度，所以他才选择用这种方式明目张胆的进入六扇门，目的就是逼迫慕容霸天就范。 “只要你离开，什么条件都可以谈。”慕容云火压制住怒火。 “我想你们为我正名。”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不可能！你这是想逼迫六扇门与天下武林为敌！”慕容云火严词拒绝。 她很清楚何叔度说的是什么，逼迫六扇门承认何叔度与藏宝图无关，这无疑是在向天下人挑衅，因为当初这个消息就是六扇门传出，一旦被自己否定，除了要承受索查不实的欺君之罪，还要承受戏耍天下江湖高手的怒火。 那个时候的六扇门，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可能失去皇帝对他们的信任。 这种代价太大了。 “呵呵！”何叔度轻声一笑：“其实你们不需要彻底解除我嫌疑人的身份，我只想保留一个戴罪之身，在京城得以自由罢了。” 慕容云火脸色一变，突然惊诧地说道：“你的最终目的，竟然是重返京城！！！” 很多话，不需要说的太过明白。 尤其还是一个极为了解何叔度的女人。 慕容云火突然开始重新审视何叔度，她对何叔度的观念开始发生改变。 这种“向往自由、仗剑天涯”的浪子观点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因为这是何叔度离开京城之时所表达的最大愿望。 可现在，慕容云火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她还是在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他，反而忽略了他这些年的成长。 何叔度并非甘心只做一个浪荡江湖的游侠，他似乎还有更大的野心。 或许，从一开始慕容云火就看错了何叔度。 当初他根本不是接受不了束缚才被迫离京，而是除了年少轻狂之外，他需要本身的一种沉淀。 他似乎从未觉得自己不会回来，而是会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合适的地方，比如现在。 过去不等于未来。 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失败，只有暂时停止成功，等待机会，从而采取更大的行动。 “你想继续留在京城！？”慕容云火眼睛一眯。 “当然，天下之大，何处是归宿？”何叔度淡淡地叹息：“以我的身份，走出京城便是无尽的杀戮，现在我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养伤，而京城是最佳选择。” “你还有伤？在哪儿？怎么没告诉我？”叶小西突然连珠炮似的追问道。 “闭嘴！你知不知道随意插嘴是一件很不礼貌、而且对自己极大不负责的事情？”何叔度当即训斥道。 “啊？这...也还好吧？”叶小西委屈地辩解道。 “你现在还小，好不好等你以后就会明白，痛快了别人，委屈了自己！”何叔度冷冷地说道。 第八十四章 线索 乌雾空洞第三代洞主，“目空一切”乌木空，在江湖上也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江湖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之一乌雾空洞洞主，一手乌龙三十六掌冠绝武林，名不见经传的乌木空，曾在二十年前围攻大相国寺一战当中异军突起，以血腥手段镇压残杀无数大相国寺高手，一夜成名、一鸣惊人。 乌木空年轻气盛，曾一度公然出言不逊对抗太上盟，不甘乌雾空洞在江湖上的排名太低，不满太上盟一家独大，按他自己所言，乌雾空洞足以排到一盟三门之一，比肩太上盟。 甚至，乌木空口出狂言，他们可以为此改名乌雾空盟，从而成为二盟三门六山九寨十七洞中的二盟之一。 在九年前，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上，他连翻击败数位江湖高手，连太上盟战王麾下战堂堂主战英、武堂堂主武应、力堂堂主力影等三大堂主都接连败在他手下。 那时那刻，乌木空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甚至扬言要封子阳亲自出手，否则太上盟的地位就要易主，可见目空一切的威名着实令人惊叹。 最后，还是刀王傅黑雪按耐不住怒火，自降身份出手，这才将其击败，不过其中过程也是险象迭生。 此时的乌木空，双目空空被人强行挖除，神情惨然，嘴角一直在延续着鲜血，再无往日威势，就这样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自始至终的跪在那里。 幸亏这是在六扇门的天牢，否则叶小西早就忍不住要质问了。 慕容云火带进牢房中的另外一个男人，正是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乌雾空洞洞主“目空一切”——乌木空。 乌木空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在何叔度与慕容云火的交谈之中，他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想留在京城也可以，但不能出现在六扇门中。”慕容云火突然妥协道。 “这个我不能保证！”何叔度笑了笑。 这一次何叔度已经做好准备在京城大展身手，如何能自断臂膀，放弃这大好机会。 “你必须做到！”慕容云火顿时色厉内荏道。 何叔度眉头微微一皱：“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慕容云火淡淡地说道：“杀害叶无道的凶手。” “什么！？谁！？” 何叔度与叶小西突然异口同声地急切追问道。 慕容云火语气冰冷地说道：“如果你答应我，我自然会告诉你。” 何叔度突然握住了叶小西的手腕，正是他受伤的那条手臂。 他的身体不由地颤抖，似乎提及叶无道便伤及到他的痛苦。 叶小西眉头紧蹙，因为何叔度已经捏疼她了，可她却一言不发的强忍，她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在何叔度心中的位置。 “你说吧！我出去之后，不会再让你们抓到了。” 何叔度冷声说道，手臂传来的阵阵疼痛似乎让他清醒了一些，化解了无形之中的愤怒。 慕容云火点点头，随即一指身边的乌木空：“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何叔度眼神一凝：“乌木空？” 慕容云火点头道：“没错，此人正是十八洞之一乌雾空洞洞主乌木空。” “他是杀我父亲的凶手！？” 叶小西突然抽出一柄袖春刀，正是何叔度送给她的防身匕首，慕容云山竟然又还给了她。 “住手！” 何叔度突然一声厉喝：“我说过了，不要随便插嘴！” 叶小西身体一怔，不由愣在原地，她听得出来何叔度是真的生气了，眼中霎时噙着泪珠，不知所措。 慕容云火从未看到过何叔度如此愤怒过，她感觉自己这一次赌对了，叶无道果然是他的软肋。 “叶小西不要激动，此人不过是凶手之一，而且他不是主谋。”慕容云火解释道。 “乌木空，谁是杀死叶无道的主谋！？”何叔度的目光中充满寒意。 “呜呜呜......” 乌木空全身颤抖，他虽然双目失明，却能听得到何叔度的话音之中充满肃杀之气，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杀机。 “这是？？？” “他被人挖出双目，废掉四肢，斩断舌根，成了一个苟延残喘的废人。”慕容云火叹息道。 “谁做的！？”何叔度冰冷地问道。 慕容云火摇摇头：“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是如此，可我偶然对他提及你的名字，他却拼命点头，最终牵扯到你的义兄叶无道。” 六扇门的六大捕头都是追踪高手，同样也是审问高手。 他们残忍，他们尖锐，他们旁敲侧击，他们阴谋诡计。 想从他们手中全身而退，除非你能下油锅不怕烫，上刀山不怕死。 在他们眼中，从来没有什么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会让你活得很悲惨，不是死的悲惨，而是活得很悲惨，非常痛苦地永远都活下去。 活着永远都比死亡更加艰难，在六扇门中，死才是最简单的事。 当六扇门发现乌木空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经过一番救助，才能活到现在。 四肢尽断不能写，舌根斩落不能言，或许下手残忍之人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天下太平了。 可是，慕容云火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发现乌木空的双耳还能闻天下事，所以不断的喊出一些名字让他点头或摇头，辨认凶手。 最终，在喊出何叔度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点了点头。 如果换做旁人，一定会认定恶名昭著的小叔何叔度是杀害乌木空的凶手。 可慕容云火不相信，有的人杀人，可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退一万步，就算何叔度想杀乌木空，他也不会下此残忍的毒手，而是一刀了解他的性命。 所以，慕容云火笃定凶手不是何叔度，可这件事情一定与他有关。 于是，她开始试探寻找何叔度身边的一些人、叶小西、屠飙、韩负心等等，只剩叶无道的时候，乌木空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一系列的推测全部都在乌木空身上得到了证实。 如果换做旁人，这个秘密似乎永远都无法暴露在世间，哪怕这幕后黑手做的如此决绝，大意、狂妄的他们，还是没有料到会有如此高明的追踪讯问方式。 第八十五章 谁在说谎 樽前作剧莫相笑，我死诸君思此狂。 这是何叔度经常对叶无道所说的一句话。 因为他希望叶无道能理解自己的江湖理想，希望他可以在将来的某一天为自己收尸。 可谁曾想，叶无道却死在了何叔度前面。 有时候何叔度冥思苦想，为什么自己不能代替叶无道去死，为什么好人却不长命呢？ 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在何叔度眼中，自己绝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因为他杀人无数，哪怕他杀人也是为了救人。 救人是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的，这在律法当中是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 好人是一个道德要求，意味着对他人的付出和对本我欲求某种程度的放弃。 何叔度依然有功利心，所以他算不得好人。 可是，在好人这条路上一直与本我抗争着走下去并非易事。 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卒蚤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 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 颜回作为孔圣人得意门生中的佼佼者，孔子夸他德行好，称赞他天生就是干大事的，甚至堪比尧舜等上古贤圣王，结果一早就死了。 盗匪的祖师爷盗跖，传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后寿终，安然老死。 公平吗？不公平。 所以何叔度做事不拘一格，是非善恶从不讲道理。 因为生死从来不会跟你讲道理。 “幕后黑手是谁！？”何叔度冷冷地质问道。 慕容云火摇摇头：“我推断了无数个嫌疑人，却都被他否认，可我已经想不出其他任何人能够有实力和魄力杀了叶无道。” 叶无道与何叔度的关系天下尽知，想杀叶无道，必须要有实力去承受何叔度的怒火，可这种人物整个江湖也寥寥无几。 何叔度皱起眉头，连慕容云火都无法询问出的幕后黑手，那做的真是太隐秘了。 “难道，他根本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或许他只是根据消息杀人，而并非面对面联系。”何叔度突然推测道。 顿时，乌木空不住地点头，不断地肯定何叔度的推测。 何叔度暗自叹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凶手唯有幕后黑手自己知道，如果他不主动暴露蛛丝马迹，天下之大，何处追查？ 何叔度突然盯着乌木空冷声问说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明白吗？” 乌木空连忙点点头，此时的他，早已抛弃尊严，满是求生的欲望。 或者，他还想通过何叔度或者六扇门找到幕后黑手，也为他自己报仇。 何叔度眼睛一眯：“凶手只有你一个？两个？五个？八个？十个？十二个？嗯，十一个！你们相互之间都认识？嗯，不认识！所以你们是被暗中集结起来，蒙面偷袭！你们十一个都是同种级别的高手？嗯！” 十一名如同乌木空这种级别的江湖高手，相当于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可能要出动十一位掌门、帮主之列的高手，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才能有如此大的能力跟实力？ 何叔度继续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听话？你们有把柄在他手里？嗯！到底是什么把柄可以让你们亲自动手杀人？” “呜呜呜呜......” 乌木空此时不知点头还是摇头，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苦楚。 何叔度眉头紧蹙，或许乌木空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找这个把柄的根源。 “那名幕后黑手从未出现过？不，他出现过，只是蒙着面，没人知道他是谁！这个人是个男人？嗯！你们一共见过几次，一次，两次，三次...？嗯，三次！凭声音身材可以判断他是个少年、青年、中年...，嗯，他是个中年人！他武功很高？不？不知道！所以他从未出过手？不，他出过手，所以是他亲手杀了叶无道？” 何叔度一直都在用疑问的方式询问，而乌木空不住地点头摇头，何叔度凭借他的点头和摇头来得到肯定答案。 可是，当询问到此处，何叔度突然犹豫了。 这名幕后黑手集结了十一位江湖高手，可最后却是他亲自出手击杀叶无道，显然不合常理！ “你们十一名高手都未曾杀了叶无道，是故意留给蒙面人亲自动手？不是？那是因为......”何叔度突然脑海中闪过无数种不可能的想法。 最终，他还是试探着问道：“因为你们根本杀不了叶无道，因为他武功很高，强大到连你们十一位江湖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胡说！！！” 当乌木空点头的那一刻，何叔度突然一声狂吼，怒指着乌木空咆哮：“你真是该死！你真是该死啊！” “怎么回事？” 看到何叔度如此疯狂的样子，慕容云火连忙不解地追问道。 “他在说谎！”叶小西突然狠狠地说道。 “说谎？他怎么会说谎？”慕容云火一愣。 “因为我的父亲根本就不会武功！”叶小西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他会武功，他的轻功独步天下，所以他从来遇到敌人只会跑。”何叔度当即否认道。 可此时，乌木空拼命摇头，似乎在坚定的否定何叔度和叶小西所说的事实。 慕容云火眼神一瞪，怒火万丈的吼道：“乌木空，你真的不在乎家人的生死！？” 慕容云火之所以敢于保证乌木空说的都是实情，因为六扇门抓了他的家人。 可相比较乌木空，她更愿意去相信何叔度和叶小西。 因为一个是他的亲生女儿，一个是他的结拜兄弟，这是叶无道最亲近的两个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祸不及家人只是一句话，一句江湖侠义的空话而已，人在江湖，你怎么能脱离家人？ 哪怕是天下公认的大侠，在金鹏洗手之后若无照顾家人的能力，照样会落得凄惨下场，从无例外。 乌木空不住地摇头，他的表情很痛苦，呜咽呜咽的说个不停，却无法表达出他内心的痛苦之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会有人能够真切的感受一个苟延残喘的人最后的悲愤呐喊。 人间最苦。 杏仁苦，黄莲苦，说谎苦，无口莫辩苦。 所欲不得苦，未了苦，谁曾想，想要说实话，更苦。 第八十六章 人之将死 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整个江湖会进行新一轮的清洗，论资排辈，依流平进。 九年前的那一天，艳阳高照、绿树浓阴，乌木空意气风发，乌雾空洞在乌木空的带领下，势如破竹，肆意狂傲，那是乌木空最强势的一年。 正是那一年，狂妄无知的乌木空顺利拿到十八洞排名第一名的位置，将乌雾空洞推向了武林的巅峰。 所以，目空一切的十八洞第一洞主乌木空选择打破了规矩。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规规矩矩。 乌木空口出狂言，越过三门、六山、九寨，要挑衅太上盟的无上威严。 封子阳当然不会与他计较，猛虎搏兔，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一只长毛兔要与百兽之王老虎决战，老虎果断地拒绝了。 长毛兔说：“你害怕了吗？” 老虎说：“如果答应你，你就可以得到曾与老虎比武的殊荣，而我呢，以后所有的动物都会耻笑我竟和长毛兔打架。” 真正的强者，永远不会被不重要的人和事过多打搅，因为他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琐事上。 兔毛长，见识短。 可是，众怒难调，战王麾下的三大堂主，战堂战英、力堂力影以及武堂武应先后出手被他击败。 自此，他更是不可一世，所以才招来刀王傅黑雪的不满，直接出手将其击伤。 武林大会，尤其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原本就同气连枝，相互之间比试排名不会出手伤人，可傅黑雪没有留手，直接将其重创。 正是那一年，虽然乌木空拿到了十八洞的第一位，可却成为整个江湖的笑话。 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首当其冲，只不过他们的排名要更加严苛一些，他们只是在各自的行列中进行排名，而并非整体排名。 三门之中决出一二三，六山决出一二三四五六，九寨决出一二三...八九，十八洞决出一二三......十七、十八。 因为这个所谓的大联盟是根据当初围攻大相国寺所做贡献进行排名，就算风云百般变幻，各领风骚数百年，他们也要尊重当年的功绩，这是封子阳做的比较公道的一点。 可是，江湖之中，每一年都会涌现出许多后起之秀，他们想要进入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大联盟该怎么办，只能从十八洞中的第十八名开始挑战。 一个接着一个，逐一挑战，然后击败。 如果你想进入十八洞行列，只要战胜十八洞中最后一名就好。 在这种近乎不讲理的情况下，如果你技不如人，那就只能退出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的行列，毕竟江湖也要与时俱进。 可如果你想进入九寨行列，那你就需要先行战胜十八洞所有高手，然后再战胜九寨当中的最后一位。 所以，如果你想挑战太上盟的无上权威，你只能战胜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等三十六方势力的所有高手。 在这种极端的不公平条件下，太上盟会稳坐钓鱼台，封子阳可以一直高枕无忧。 乌木空败给了刀王傅黑雪，所以他成了笑话，成了最不受重视的十八洞中的第一洞主。 因为他深受重创，无人重视他，导致连乌雾空洞都遭受排挤，这个第一洞主反而成了徒有虚名，被人看作是占着茅坑不拉食的意味。 如果注定要承受痛苦，那就把它当作是一种磨练。 乌木空足足忍受了三年白眼，他用了三年时间才将伤势彻底养好。 正是因为这三年时间，他变得成熟了很多。 他的乌龙三十六掌大有精进，武功再次提升，从一名一流高手再次蜕变，成为一名顶尖高手。 从那个时候开始，乌木空可以忍受所有的嘲讽和白眼，他变得更加沉稳，更加坚韧，成为一名可以真正独当一面的一洞之主。 我若盛开，蝴蝶自来。我若谢败，众生自哀。 乌木空用时间去证明自己的实力，他的内心坚信，在下一次武林大会上，他足以力压群雄，一鸣惊人。 不经风暴，如何见得朗朗乾坤。 乌木空所经历的痛苦是刀王傅黑雪无法想象的，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变得比他更强。 只是，万般生命皆有变化，他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没有出处，没有落款，有的只是冰冷的空气，还有无情的字眼。 在没有勇气拒绝的时候，所以，他只能照做。 “你这个谎话连篇的家伙，我要杀了你！” 叶小西冲了上去，一招“云手乾坤”莽然而出，袖春刀霎时就要掠过他的脖颈。 “住手！” 慕容云火匆忙出手，破月刀凌空而至！ 当啷！ 破月刀恰到好处与袖春刀相互交织，袖春刀应声而落，跌在地上。 叶小西不甘示弱，脚步再次风云变幻，宛如流星闪逝一般欺身上前，行杀之手忤逆上天。 “够了！”何叔度一声厉喝。 慕容云火的破月刀直抵叶小西的心口，而叶小西的手掌也擒住乌木空的脖颈。 二人戛然而止，看向平静如水的何叔度。 一头怒火万丈的雄狮，突然变为一头温文尔雅的绵羊，在这个过程中，丝毫未起波澜。 有些人，似乎就是专门为了应对这个江湖而生的。 乌木空此时足够冷静，他甚至比何叔度还要平静。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 走到今天这一切，似乎都是乌木空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他也甘心接受这一切罪孽。 更何况，他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这里，你们不懂我，我也不怪你们。 “小叔，他在欺骗我们！”叶小西不甘心地说道。 何叔度摇了摇头：“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嗯？” 现在轮到叶小西和慕容云火同时发愣，因为在她们看来，乌木空一定是在说谎。 其实，乌木空早就应该是个死人。 他之所以还活着，那是因为他对六扇门还有用。 可是，今天他能在此处听到六扇门与何叔度之间的暗中交易的秘密，更是判定了他的死期。 因为幕后黑手的狂妄自大，所以才让慕容云火和何叔度询问出如此多的秘密。 所以，他们不会再给乌木空同样的机会。 一个人不能开口，不能书写，可只要他活着，秘密就有破解的一天。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物相生相克，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乌木空参与过围杀叶无道，虽然他不是幕后黑手，但他同样是凶手之一，何叔度不会容忍这种人继续活着。 可是，这并不能否定他的话是假的。 第八十七章 糊涂啊 世间万事惟糊涂难也！ 何叔度没有否定乌木空临死之言。 如果他的话是真的，其中或许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他们杀错了人，他们杀的人根本不是叶无道，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集结十一名江湖高手，很可能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加上这位神秘的幕后黑手，他们真的有可能认错人，并杀错人吗？ 一位能够力扛十一位如同乌雾空洞洞主乌木空这般地位的江湖高手，何叔度自负在无名峡谷一战之前，他自己也做不到。 这唯有武功达到臻化的境界才足以爆发出的强大战力啊！ 这种实力，整个江湖不出超出五个人。 这五个人，都是赫赫有名之辈，其中一个还被他侥幸杀了。 幽冥老鬼，一位纵横江湖数十年的百岁老魔，他的武功早已臻化，号称魔道第一高手，最终却死在了何叔度手中。 何叔度能杀死幽冥老鬼绝对是运气，同样也是幽冥老鬼的狂傲自大。 春播种秋收获有劳有得，夏采集冬储存无忧无失。 行走江湖一定要踏踏实实，眼高手低、目空一切，狂妄孤傲的人，往往会死的很惨。 幽冥老鬼便是赤裸裸鲜活的例子。 另外一个有此实力的人也死了，那人便是被战王罗战设计杀死的大相国寺藏经阁阁主觉非大师。 在武功造诣上，觉非大师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高手。 何叔度首先排除的这两个人并非他们已经死了，而是他们有能力无实力。 幽冥老鬼和觉非大师的武功已经超出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可是他们没有靠山，没有势力。 实力与势力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区别。 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无法抗衡一方势力的碾压。 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一群狼，蚂蚁也能坟大象，好汉抗不住人多。 慕容霸天与封子阳这等人物才是一切江湖高手羡煞旁人的存在，因为他们既有实力又有势力。 如果觉非大师与幽冥老鬼单独杀死叶无道，何叔度或许也会相信，因为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可秘密召集十一位江湖高手一起围杀叶无道，何叔度自问觉非大师与幽冥老鬼还没有这份心计。 剩下的几名高手都有嫌疑，可何叔度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理由。 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叶无道欺骗了何叔度和叶小西。 叶无道本身便是一名绝顶高手，他以往的一切表现都是伪装，甚至连他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 如果真的是第二种可能，那叶无道就太可怕了。 因为连何叔度这等高手都没有发现他会武功，这就足以说明他隐藏的多深。 何叔度糊涂了。 因为他想到了以往叶无道遭遇的几次危机，都是他独步天下的轻功一直拖到何叔度出手才化解。 “逍遥派，逍遥步法，逍遥王的血脉，天之骄子啊！”何叔度喃喃自语道。 何叔度突然不想追究叶无道到底会不会武功了。 有些事，问的清楚反而会显得无趣。 因为叶无道已经死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现在去刨根问底他是否会武功，已经没有意义。 作为叶无道的结拜兄弟，即使他有万般的隐秘之事，现在只要为他报仇就好，其他的一切就随风而去，化为无尽的尘埃，消散的时间的长河之中。 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尽，凡事太尽，缘份势必早尽啊！ “咳咳！”慕容云火打破了幽然的寂静：“咱们的交易如何？” “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何叔度突然缓缓地说道。 “好！”慕容云火点点头：“今天晚上，右相爷府中会遭遇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飞天盗遁地鼠盗取他珍藏的一件如意福禄，明天正午六扇门会接到京兆府尹的求助，大批高手会前往西城擒拿飞天盗遁地鼠，午时一刻会有一丝空隙守卫轮空，那个时候你可以带着她离开。” 何叔度点点头，他很清楚，自己逃走了，势必要有人承担责任。 如果他猜得不错，飞天盗遁地鼠此时已经被擒拿在六扇门的天牢中，而明日午时，六扇门六大捕头中至少会出动四人甚至五大高手前去缉拿遁地鼠，而留下镇守六扇门总部的大捕头要对他的消失负责。 这位镇守六扇门总部的大捕头，一定会是慕容云火。 因为现在她身上有伤，无法带队缉拿遁地鼠，而正因为她有伤，才有可能免除帝王之怒、杀身之祸。 这是一步险棋，完全是在臆测皇帝陛下的喜怒，如果他不高兴，要杀人，谁也拦不住。 可是，他们安排右相爷榭亭侯府中遭遇盗窃，所以这件事情一定会惊动皇帝，从而让皇帝误以为此事与六扇门本身无关。 或许，六扇门还会从飞天盗遁地鼠身上做文章，一切都以他甚至他背后的力量为由，故意吸引六扇门高手出动，这才救走了何叔度。 甚至，此事可能会引起皇帝对右相爷榭亭侯的不满以及怀疑，因为很可能他便是幕后主谋，故意拿丢失器物引动六扇门，从而导致六扇门总部守卫松懈，所以才使得犯人逃走。 右相爷近来虽不参政，但他乃是前朝元老，深得先皇器重，当今圣上就算对他再不满都不会伤及筋骨，可一旦对他的行为产生怀疑，那就很可能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圣心难测啊！ 可是，皇帝也不是傻子，否则他也不会成为一代帝王。 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地怀疑一位前朝元老、当朝右相，所以需要一个给他吹枕边风的人。 此人一定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如果是后宫妃嫔，皇帝都未必相信。 可这个人如果是大总管慕容霸天，或许事情就变得微妙了。 因为两天之后，慕容霸天就要回京，这件事情如果是他亲自跟皇帝讲明，皇帝一定会选择相信他。 毕竟，在皇帝眼中，慕容霸天才是他最信任的人，是皇帝手中最尖锐的利剑，而且不容许任何人亵渎的圣剑。 何叔度皱起眉头，当朝之上，如果还能找出一位能够力挽狂澜，真正有能力和有地位稳定朝局的人，唯有这位右相爷了。 第八十八章 诸多波折 修习武功不一定非要有个目的，而且最好是没有任何目的。 天涯晴雪多少爱，江湖夜雨是非愁。 武功本身就是目的。 习武修身，读书养性。 武功本身便能带来内心的满足，身体力行，挥汗如雨，一飞冲天，神清气爽。 融会贯通，豁然开朗，宛如一番精神漫游。 乐在其中，彷如游山玩水跑了一天，自在逍遥。 何叔度曾询问过叶无道为什么不练武，他回答他想活着。 江湖是非愁，充满无尽的杀戮。 尔虞我诈，今天不是你杀我，明天就是我杀你，血腥、残暴、无奈与哀怨。 这就是江湖恩怨，是是非非。 何叔度很清楚叶无道是为什么，因为逍遥派的根基。 曾经江湖大派，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躲在一个小小的山庄之内，焉能意气风发，笑傲江湖？ 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叶无道的父亲为了生存，隐居于此，到了叶无道这一代，不甘示弱，这才重新将逍遥山庄壮大，可他还是不参与江湖纷争。 这是叶家的家训。 曾经的逍遥派已经不复存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叶家不想让整个家族受到牵连。 有些事，只要你不去做，那就永远不会发生。 叶无道也只是购买无尽田产，生意越做越大，安稳度日罢了。 与保住逍遥派的根基相比，其他的一切都虚有其名。 孔子发现了糊涂，取名中庸。老子发现了糊涂，取名无为。庄子发现了糊涂，取名逍遥。墨子发现了糊涂，取名非攻。如来发现了糊涂，取名忘我。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 何叔度确实糊涂，叶无道轻功独步天下，他对于武学的领悟至深，甚至有些时候触类旁通到连他都有所不及，他能真的不会武功？ 难得糊涂，方为上道。 何叔度不敢再去多想，此时他愿意去做一个糊涂人，毕竟叶无道是他最信任的人，尤其他不想对一个死人臆测，诛心。 “他不能死！” 何叔度指着将要和慕容云火一起离开的乌木空说道。 乌木空身体一怔，似乎充满感激，但更多的是无助。 慕容云火眉头紧蹙，在她带乌木空进入这个天牢的那一刻，内心已经判定他死刑，此时何叔度却要留住他的性命，这不合规矩。 “江湖高手，听声辨器，乌木空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一旦再次面对他，一定能分辨出他的声音。”何叔度解释道。 乌木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点头。 慕容云火迟疑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在这短暂却又漫长的三个呼吸之中，乌木空仿佛过了几个世界。 “好！” 最终慕容云火还是答应了，或许连她都好奇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有些时候，一个女人的好奇心远比她的信念更加坚定。 女人喜欢养猫，因为她对猫充满好奇，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却会害死猫。 所以，女人养猫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而女人的好奇心，却可以如同石头一般沉淀下来。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看着慕容云火和乌木空离去的背影，何叔度有一丝犹豫。 乌木空该死，只是还没到他死的时候。 早晚有一天，他会亲自了解乌木空的生命，那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终结。 何叔度犹豫的是明天的逃跑计划。 按照慕容云火所言，虽然守卫会有一隙轮空，可他想出去也并非那么容易。 慕容云火不会露面，但也会安排两位少捕头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出现，这是釜底抽薪之计，逃狱计划是需要死人的。 如果不死人，那六扇门的颜面何在？ 这二位少捕头便是炮灰，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被安排。 或许，明天他们还在庆幸自己没有出去缉拿飞天盗遁地鼠，可转眼可能便会命丧黄泉。 何叔度需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击杀这两位少捕头，而且在六扇门其他不知情的高手来不及应对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放走何叔度乃是六扇门高层之间的秘密，除却六大捕头，连少捕头这等身份都无法得知实情。 何叔度还在权衡明日之危险，如果是他孤身一人，万般皆可，带着叶小西，危险就多了一分。 他所担心的并非走不出六扇门，而是走出六扇门之后该去向何处。 京城乃是六扇门的大本营，一个普通人想隐藏都很艰难，更何况是他何叔度了。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杀谋害父亲的凶手！？”叶小西突然忍不住质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愤怒的语气跟何叔度说话，并且慢带气恼与怨恨。 何叔度未曾理会，依然在沉思当中。 在这个计划当中，还有一个局外人可能会遭受牵连。 慕容云火虽然没有言明，但不说不代表不存在，有些东西未曾表露的可能才是真正的根源。 未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亡。 它们只是被活埋，并将在未来以更加丑陋的方式涌现。 如果这个人真的被牵连进来，那么自己可能就成了棋子。 他何叔度的命原本就微不足道，如果因为自己而扳倒了此人，那才是阴谋的终极目标。 如果六扇门借助此事对右相爷榭亭侯发难，何叔度心中一定会非常愧疚。 右相爷榭亭侯与青王不同，他手上虽无兵权，但门下弟子甚多，作为前朝元老，门庭若市、门生遍布朝野，只要他愿意，加之青王这等身份的大人物辅助，势必能够左右朝局，诛除左相爷年今夕。 可惜，左相爷年今夕把持朝政，谄媚之态令他不屑，而皇帝又极为宠信年今夕，这才导致右相爷榭亭侯心灰意冷。 同样，正因为右相爷榭亭侯手上没有兵权，他现在说话的分量正在逐渐降低。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右相爷只要想开口，就会有无数的拥趸，只是他现在不想开口了。 这也是何叔度对榭亭侯最不满的地方，凡夫庶子自当先天下之忧而忧，何况帝王将相乎宁有种乎？ 不过，何叔度倒也理解，榭亭侯老了，他的心态已经开始发生转变，不想因为自己的踌躇满志给家人后代带来无尽的灾难。 现在的朝局，无非你踢我一脚，我捶你一拳。 再大的抱负，也休论胸怀广远，一边挨着打一边受着骂，还谈什么指点江山呢？ 第八十九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心，因为空无一人，才显得兵荒马乱。 何叔度正在暗自思量明日的逃跑计划到底有多少漏洞，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将会是多大。 可是，榭亭侯的事情令他极为不爽。 如果真按照他所预测的一般，自己成了六扇门对付榭亭侯的棋子，他便要承担选择逃跑过后不太乐观的结果。 正当心烦意乱的时刻，何叔度突然一眼瞥到了躲在角落闷闷不乐的叶小西。 他的心突然在那一瞬间释然了，仿佛一切的浊气与压抑荡然无存。 何叔度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沦陷了。 那个他一直躲避的人，一味躲避的现实，终于还是出现了。 男人最大的梦想——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叶小西这种仙女儿。 男人到了不惑的年纪，但凡遇到叶小西这种女孩投怀送抱，势必如狼似虎，干柴烈火。 可惜，何叔度不一样，他心中有天下。 好对好，赖对赖，弯刀对着瓢切菜。 可是，他们根本不般配啊！ 何叔度自负做不到“潘驴邓小闲”那般全面，像潘安一样的美男子，像驴一样功能强大，钱多得跟汉代大富翁邓通一般阔绰，生活中还要小心翼翼地呵护女人，对她们体贴有加，更要拿出很多的时间陪着女人的男人。 何叔度感觉自己一样都做不到。 何叔度是坏人，叶小西是小仙女，这样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如何能走到一起？ 沦陷、失守，沉沦，堕入爱河。 当头棒喝，暮鼓晨钟。 何叔度感觉自己又被骗了。 他姓何的在江湖上也算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简直软硬不吃。 可六扇门却擒住了叶小西，这是他唯一的牵挂，也是他的软肋。 算计来算计去，最终他何叔度还是棋差一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局中不知局，所有的人都看出来叶小西对自己的重要性，唯独他自己不敢承认。 “你刚才是不是跟我说话了？”何叔度突然主动问道。 刚刚他确实处于思考的关键期，心无旁骛的竟然将叶小西忽略了。 叶小西一扭头，眼中噙着泪珠怒视着何叔度：“没有！！！” 何叔度摇摇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乌木空绝对不能死，这对于寻找你的杀父仇人至关重要！” 叶小西突然嘶喊：“你总是有你的道理！” 何叔度不再理会，这个时候的女孩子如猛虎一般，不能硬碰硬，只能躲着。 钢铁直男一般的何叔度惹不起叶小西，只能躲得起。 从下午夕阳西下，一直到月上枝头，两个人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静静地呆着，谁也不理会谁，彼此却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嗅到彼此的气味。 何叔度其实挺羡慕叶小西的，遇事不去一味地只知道逃避，而且也不会火急火燎的去解决，咱先哭一会儿，之后再去面对也没关系。 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加上完美的仙女容颜，哪个男人不爱？ 可是，哭从来都是女孩子的特权，他何叔度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怎么哭？ 所以，何叔度硬逼着自己成为了英雄。 一个人的英雄，天下世人眼中的恶徒。 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 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 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太宰问子贡：“老师是圣人吗？为什么如此多才多艺？” 子贡说：“老天本来就要他成为圣人，又要他多才多艺。” 孔子听说后，说：“太宰了解我吗？我小时候生活艰难，所以会干一些粗活。贵族会有这么多技艺吗？不会有的。” 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啊！ 人这一辈子，不逼自己一把，绝对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什么地方。 叶小西连晚餐都赌气没吃，徒留何叔度无奈叹息。 从来都是何叔度色厉内荏对叶小西大呼小叫，而叶小西也都是声嘶力竭的进行反击，他们二人的对话仿佛跟山里的村夫唱山歌一般嘹亮。 一旦处于这种压抑的气氛中，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份静谧，如何开口。 不过，这倒是给了何叔度充足的时间去思考明天该如何离开的计划。 从中权衡危险的概率，并且找到最佳的逃跑路线和归处。 “今晚的星星好亮啊！”叶小西突然对着狭小的天窗感叹道。 一个人的优越感在什么地方能够体现的最明显，那便是在你最落魄的时候。 当关押你的牢狱阴暗血腥，蟑螂、蚊虫撕咬你血肉的那一刻，人家还有闲情逸致来欣赏夜晚的月色。 人与人之间打破交流尴尬最简单的方式便是喝茶、饮酒，谈天气，说一些鲜为人知的趣事儿。 何叔度一愣，下意识地接道：“那些说星星亮的人没有见过你的眼睛。” 叶小西突然转过头，双眼还是红红的：“就算你要讨好我，也不用从书中找一句话来敷衍我吧？” 何叔度一脸懵逼：“怎么了？” “什么叫那些人！说星星亮的人明明就是我自己！！！”叶小西不满地娇嗔道。 “哦！”何叔度点点头。 叶小西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哦什么哦！？” 何叔度淡然一笑：“可惜这么美好的东西你竟然自己看不到，只能剩下我来欣赏了。” “哼！”叶小西破涕为笑。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立成鄄鄂。 习武之人大多都是莽夫，可那些矗立在江湖之上的顶尖高手，一定是温文尔雅、足智多谋的习武之人。 人啊，一定要多读点书，否则你的三观都可能被亲戚左右，而且你也永远做不到最好，甚至连哄女孩开心这种事情都显得手忙脚乱、相形见绌。 “明天他们真的会放咱们走吗？”叶小西突然安静地问道。 何叔度眉头一皱，连叶小西如此乐观之人都在质疑这件事情，他如何能不担心。 “一切有我。”何叔度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乌云渐渐将明月遮蔽起来，暗无天日的星空变得凄惨、狂暴。 这个夜晚，似乎成了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压抑、沉闷，徒留两个有无数话想要彼此分享却碍于身份、差距、尴尬以及年龄等诸多原因而陷入迷茫。 第九十章 女人呵 一夜香甜。 何叔度在任何时候都能睡得着，因为他懂得调整自己的最佳状态，甚至还会打呼噜。 叶小西反而一夜无眠，除了因为思索追杀谋害她父亲叶无道真凶的惆怅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何叔度。 何叔度有时候真的很可恶，他真的占据了叶小西的仅有的床铺，徒留叶小西自己一个人躲在墙角，蜷缩在那里，只能靠着冰冷的墙壁。 遇到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两下春心应自懂的男人，真的是既可气又好笑。 一个人只有休息好了才能精神饱满的迎接明天未知的挑战。 何叔度醒来的时候叶小西也已经疲惫到强烈的睡意袭来、昏昏沉沉，无精打采。 何叔度起身，深呼一口气，这才抱起残留余温的被褥为叶小西盖上。 “你醒了？”叶小西萎靡不振地问道。 何叔度笑了笑，看到她这个样子其实也很心疼，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可是，我手里拿着刀，没法抱你。我放下刀，没法保护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和可悲。 何叔度必须这样做，只要他拥有最佳战力，叶小西就不会有事。 一个理智的男人确实很可怕，他懂得在什么时刻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儿女情长对他们来说，真的太奢侈了。 幸亏是叶小西这种小鱼儿的性格，因为她的记忆只有七秒，否则一定会记恨在心，伺机报复，阴差阳错，天涯海角。 “再睡儿一会儿吧！有我守着你！”何叔度轻轻抚摸了一下叶小西的发丝。 “嗯儿！” 叶小西自己仿佛都没听清楚何叔度说了什么，就这样昏头昏脑的睡了过去。 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天窗照射进来，又是平淡的一天，看起来一点都不特别。 六扇门的早餐送了过来，如往常一样，却唯独暗中多了一把钥匙，打开天牢大门的钥匙。 叶小西只是多出一个时辰枕上的幸福，再次被何叔度叫醒，因为要吃早餐。 有些男人以为爱就是贴心的在每天早上喊她起床吃早餐，却忘了问她是不是愿意这么早起。 “你真烦人！！！” 呼吸着从天窗透过的清晨的微风，叶小西使劲蜷缩了一下被褥，此时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早餐是豆浆和油条，这似乎是京城的标配。 当然，还有早茶。 豆浆一定要趁热喝才好喝，所以何叔度叫醒正在熟睡的叶小西。 唯早餐和美人不可辜负，喝完热豆浆，眷恋着还想要。 热气腾腾的豆浆加金黄油条，要一起吃下去味道才会是最好。 何叔度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叶小西没好气地说道。 何叔度眉头一皱，不禁委婉地说道：“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叶小西突然睁开眼睛无奈地的说道：“我真的没事啊！” 当女孩子说“没事”和“没事啊”的时候，意义是绝对不同的。 “没事”代表着心灰意冷，而“没事啊”才是真的没事。 何叔度这才脸上有了一丝喜色，边吃边说道：“在我小的时候，我们村也有个卖油条的，他把那些炸的好的，舍不得卖，留给自己吃了。可那些炸的不好的卖不出去，最后也自己吃......” “噗！” 叶小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真无聊啊！” “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以后可不许再哭鼻子了。”何叔度一本正经地说道。 “算你会说话！”叶小西得意地说道。 女人呵，口是心非，无时无刻不想让别人哄着自己。 二人以饱满的状态等待时机，不容许有一丝差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时的打更声敲响，何叔度突然站起身来。 午餐纹丝未动，因为饥饿有时候可以让一个人保持最清醒的状态。 轮班的守卫刚刚走过，何叔度已经打开牢门，按照他与慕容云火之间的约定，他应该要在这个时间脱困而出。 何叔度一脸凝重，跟着他身后的叶小西大气都不敢出。 偌大的天牢之中，仿佛没有剩下几个守卫，何叔度与叶小西小心翼翼的走在其中，并未引起丝毫注意，仿佛他们隐形，根本不存在。 “什么人！？竟敢强行逃狱！” 何叔度刚刚踏出天牢大门，门口的守卫一声厉喝，随即向他扑来。 何叔度大手一挥，大金刚掌力应声而出，汹涌澎湃的掌风罡气如惊涛骇浪一般一瞬间释放，坚如磐石的掌心狠狠的轰在两名守卫身前。 砰！砰！ 不足两个呼吸，两名六扇门捕快应声而倒，何叔度猛然拉起叶小西，狂奔向六扇门的后门。 慕容云火为他提供的路线早已熟记于心，更何况他对于六扇门原本便了若指掌，轻车熟路之下迅速向着后门奔驰。 “来人，有人逃狱！” 随着一声声嘶喊，留在六扇门镇守的四大少捕头同时出动，连同数十位捕快蜂拥而至。 陈道清眉头一皱，这远比他与慕容云火约定的敌人要多出两三倍。 幸好他们的轻功极佳，短时内将这些人狠狠的甩在了身后。 “大胆狂徒，竟敢逃狱！” 后门的院落之前，竟然还有两位少捕头以及十几位捕快守卫，何叔度二人竟然被包围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何叔度纵身一跃，苍鹰伏虎，双掌在空中猛然交织。 嗡嗡嗡嗡！ 一道道强悍的罡气仿佛要将空气撕裂一般，何叔度的身影没入人群之中。 何叔度在愤怒之下刚劲勇猛，全力以赴之下的大金刚掌力足以碎石如粉，震荡山岳。 轰！轰！轰！ 何叔度似乎很久都未曾如此疯狂的战斗，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速战速决。 两位少捕头未料到何叔度这等勇猛，正待闪身，却眼前一晃，何叔度已然欺身而至，最后一声凄惨的呼喊闪过，瞬间毙命。 其他几位捕快看到雄狮撼天一般的何叔度，不禁战意全无，瞬间让出一条道路。 “快走！” 何叔度厉喝一声，随即带着叶小西迅速逃出后院。 身后的四大六扇门少捕头并未追出来，似乎被何叔度转瞬之间击杀两大少捕头的杀气震慑到了。 何叔度与叶小西二人逃到街道上，何叔度犹豫三分之一个呼吸，迅速向着一处暗巷奔去。 这是六扇门之外最僻静的一条暗巷，正常情况下，最适合跑路。 可此时，刚刚奔驰出小巷尽头的何叔度突然停止了脚步，身后的叶小西直接撞在他的后背上。 何叔度眉头紧锁，根本顾不得感受这种另类的相拥，无奈地摇头叹息道：“女人呵，我又被她骗了。” 第九十一章 换个地方杀人 女人是男人的运气，一个女人会给一个男人带来不一样的运气。 曾几何时，何叔度也认为慕容云火是自己的运气。 可惜，他的好运气现在用光了。 叶小西突然敏感地问道：“什么女人？谁骗了你？慕容云火吗？” 何叔度摇了摇头：“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如果是女人那就与我有关！”叶小西不满地追问道。 骑马挎刀闯天下，马背上有酒有女人，这就何叔度畅想的江湖生活。 他一度以为这个女人就是慕容云火，可真正陪在自己身边的，最后反而成了叶小西。 男人是女人的命运，一个男人会改变一个女人一生的命运。 或许，当何叔度离开京城的那一刻，慕容云火的命运也就此发生改变。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何叔度冷声说道。 “你不讲道理！”叶小西生气怒声道。 何叔度冷笑一声：“男人不应该跟自己的女人讲道理。” “啊？”叶小西一愣。 此时，争吵之余，他们的面前的巷口出却出现了几道身影。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道身影缓步向着何叔度走来。 “刀山火海”中其三，慕容云刀、慕容云山、慕容云海，另外二人便是唐龙、宋虎。 六扇门六大捕头竟然出现了五位。 此时，无数的脚步声从何叔度刚刚穿过的暗巷深处传来，显然退路也已经被堵住了。 叶小西还在回味何叔度刚刚说的那句话，越是回味越感觉不那么真实，甚至感觉自己听错了。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叶小西突然开口问道。 何叔度眉头微微一皱，如果是别人问这句话，他一定会骂街，并非因为自己与叶小西关系好，而是在这种危机情况下，还问这么无聊的问题，这种人就该骂。 叶小西不同，她能心大到自己被卖了都乐呵呵地为别人数钱的境界，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可何叔度现在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哪怕叶小西锲而不舍的追问。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恶徒小叔，连逃狱这种事都有美女相伴。”唐龙冷声笑道。 唐龙，曾经的一盟三门之中川江唐门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一手暗器功夫独步天下，只因急功近利强夺家族大权，引来门派长老弹劾镇压，一怒之下叛出唐门，被慕容霸天收留。 如果说六扇门要有一个阴谋算计排行，这唐龙必然属第一，心思至深还在慕容云火之上。 何叔度无奈地叹息道：“如果你们想杀我，何必如此麻烦？” “如果你死在六扇门中，谁来负这个责任呢？”慕容云刀冷声道。 “是啊！”何叔度叹息一声：“制度让想犯错的人犯不了错，文化让有机会犯错的人不愿意犯错。” 制度之下，死人总要有人来负责，可身处江湖之远便少了些许麻烦。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生生死死，人在江湖，生死不由己。 “你的意思他们都没文化？”叶小西适时地嬉笑道。 何叔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有叶小西在身边，就算天塌下来可能只是当做一床被子盖在身上，温暖、舒适。 “叶小姐，还望你能离这个恶徒远一点，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关。”慕容云山突然开口道。 “哈哈哈哈！云山大人，你倒是挺懂得怜香惜玉啊！”唐龙朗声笑道。 “那是自然，听闻云山大人在这段时间三番五次前去天牢献殷勤，你看这细腻嫩肉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儿，哪像是从咱们六扇门的天牢里走出来的？”宋虎阴声说道。 宋虎，少室山俗家弟子，珠城猪肉世家少爷公子，宋家当年在珠城也是一门大户，只可惜他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被城主家的二世子看上，强行劫走侮辱，最后他忍无可忍，提一口单刀杀入城主府，七进七出，屠戮城主府满门，成为十年之内响彻天下的大案。 唐龙点点头朗声笑道：“说的没错，这确实有损六扇门颜面，不过宋大人，这可比你那些庸脂俗粉强太多了。” 宋虎不禁舔了舔舌尖，眼神笼罩在叶小西身上。 这些年，宋虎的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开始痛恨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然将自己的家破人亡责怪到女人身上，如果不是他那个漂亮妻子，他可能还会在珠城安逸的生活一生吧！ 所以，宋虎这些年除了取了七房夫人之外，在花街柳巷甚至江湖之外都糟蹋过不少女人，只不过六扇门这些大捕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些事情就算闹到当地的官府也没人敢管，而且还会就此息事宁人，讨好宋虎。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更何况还是六扇门这种实权派门第，无数九品芝麻官想讨好还没有门路呢！ “唐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慕容云山冷冷地说道。 “哎呦，这算是说到云山大人的痛楚了，我看宋大人你就别惦记这位漂亮的小姑娘了，她早就被云山大人惦记上了哈哈哈哈哈！”唐龙嘲讽道。 “你才来到京城几天，怎么招惹了这么多情债？”何叔度突然转头凝视着叶小西。 叶小西突然开心地笑道：“你这是吃醋了吗？” 何叔度瞪了她一眼，随即朗声说道：“各位大人，如果你们想吵架的话可以换个地方，没必要让我一个外人在这里看笑话吧？” 慕容云山还想说什么，却被何叔度怼住了。 “各位大人，还是先将此人诛杀再做其他计较吧！”慕容云刀冷冷地说道。 唐龙与宋虎也默默点头，在六扇门中，除了慕容霸天，唯独慕容云刀可以压制众人。 “你傻不傻，让他们狗咬狗多好！？”叶小西不满地说道。 “混账！”何叔度当即训斥：“你怎么形容诸位大人呢！更何况枉费云山大人这么喜欢你，难道你就不怕伤了他的心！一个男人的心有多么脆弱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的心就没那么脆！”叶小西继续嘟囔道。 “少废话！” 慕容云海作为脾气最火爆的那一个，早就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他率先出手了。 第九十二章 偷鸡不成 慕容云海挥舞吞月刀气吞山河，一刀斩落如猛虎下山，举天之势，虎啸山林。 慕容云刀内心一紧，他们之所以没有动手，便是想等对方先出手。 谁曾想，最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是冲动的慕容云海。 慕容云刀手中的斩月刀与慕容云山手中的封月刀只能紧随其后、势如破竹，二人笔走龙蛇，三大高手成品字形三足鼎立，铺天盖地而来。 唐龙与宋虎对视一眼，知道此时觉非内讧的时候，对付何叔度这种高手，务必要同仇敌忾，霎时分别祭出川河剑与虎头双钩，电光奔射而来。 何叔度一把将叶小西推开：“一边呆着！” 猝然，何叔度身上的青衣一震，瞬间膨胀成一个球状，一道道罡气肆意而动，霎时间空气之中夹杂着轰鸣声不绝于耳。 砰！砰！砰！ 何叔度的双手如雷，狠狠的点在迎面而来的吞月刀身之上，要论起玩儿刀，他可是祖宗。 “太慢了！太慢了！” 何叔度一边轰击，一边讽刺。 瞬间，慕容云海直接被荡开，虎口崩裂，一道道暗劲充斥在手臂之上，身体竟然有了一丝丝轻飘飘的感觉，因为他已经握不住刀了。 何叔度之所以不想听他们啰嗦，那是因为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一战，在所难免。 或许，在数年之前，何叔度就知道自己一定会与六扇门决裂，所以这六大捕头围攻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 虽然今天少了一个慕容云火，但他未曾有丝毫懈怠。 是以一出手便是威猛无踌，掌风所到之处，山崩海啸，疾如惊雷。 “吼！” 何叔度突然一声震吼响彻天下，无尽的虎啸龙吟充斥在街道四周，幸亏这里早就被六扇门高手封锁，否则一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佛门狮吼，一怒为红颜！ 何叔度不容许有人伤害到叶小西，这是他要保护的人。 无尽的狮吼如雷轰顶，震得众人耳郭砰砰，眼前霎时有了一丝丝黑影。 缭绕耳际的轰鸣声还未落，何叔度紧随其后，一声冷笑接踵而至，欺身向前。 死亡的危机！ 慕容云刀在那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无尽的死亡的预感！ 空气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众人的刀光剑影未曾停止，电光火石之间，何叔度诡异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 般若行空！ 佛门般若掌，融合无尽的金刚掌力，威猛刚劲！ 胆战心惊！ 唐龙也感受到了，川河剑幻化出无数的剑影，形成一道道无形的剑盾，从一而终，独善其身。 何叔度的杀意正浓，他不会放过打击六扇门的绝佳机会，如果今天五大高手在此殒命，慕容霸天的心恐怕都得流血。 面对无穷的罡风，何叔度浑然不惧，掌风之下，回荡不绝，凝聚全身功力猛然劈出。 罡气如涛，疾风闪电！ 翻江倒海之滔天威势，汹涌澎湃轰击而至。 “你们一群废物！全部都是废物！” 砰！砰！砰！砰！ 何叔度纵身一跃，无尽的掌风轰在众人身体之上。 手忙脚乱，招式凌杂。 排山倒海的冲击瞬间撕裂了五大高手的包围圈，气势如虹，威压震天！ 斩月、封月、吞月三刀连续交织在一起，冲天而起的刀芒化为一道刀网，直奔何叔度笼罩而来。 “哗众取宠！” 何叔度一声冷笑，腾身挥掌，狠狠的冲着刀芒之网轰去。 “无法无相！！！” 独善其身的唐龙突然注意到了何叔度的这一掌，竟然是大相国寺的大无相功。 仿佛一尊尊佛像从掌心涌出，对着刀芒狠狠的碰撞，佛度众生，佛法无边。 何叔度这一掌刚柔并济，不仅威猛绝伦，而且幻影如山，一尊尊佛影如同山岳一般冲击刀网，镇山之势冲破束缚，源源不绝，生生不息。 轰！轰！轰！ 三人瞬间被震退，而且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再次袭来，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无法无相，无边无际，虚虚实实，无中生有。 唐龙、宋虎二人同气连枝，他们自知在身份上不如“刀山火海”四师兄弟亲近，所以在任何问题上，他们都会一致对外。 此时哪怕缩头退意都一般无二。 无相众生，八面玲珑！ 慕容云刀三人竟然不知道该从何方向抵挡。 轰隆！！！ 何叔度再次震退慕容云刀三人，突然一个纵身，直奔唐龙与宋虎而去。 “刚刚是你调戏我的女人！！！” 何叔度涛声震天，横身一掌，除了无法无相的大无相功之外，竟然还融合了八卦游龙掌。 惊鸿一瞥，凌空而至。 唐龙与宋虎没想到何叔度半路杀出，竟然放弃了最佳的将三人置于死地的机会，转而攻向他们二人。 二人原本要置身事外，只要何叔度干掉慕容云刀三人，他们一定会应声而逃，之所以还留在此地，只为亲眼看到何叔度杀人。 八方幻雨，游龙惊风！ 狂风怒吼之下，仿佛天若游龙，宋虎虎头双钩疾驰而生，如流星泄地，交叉之势，饿虎扑食一般迎面抓来。 “雕虫小技！” 乱尘穿空之下，虎头双钩在何叔度眼中竟然变得如此缓慢。 砰！砰！砰！ 掌风疾劲，轰击在唐龙身上，却未曾破其防御。 川江唐门，暗器天下第一，同样还有独步天下的轻功。 可是这一击足以将唐龙逼退，而何叔度真正的目标却是宋虎。 “慢！慢！慢！” 连续三声疾喝，一道道音波穿插在宋虎耳际，何叔度的双手猛然一抓，竟然狠狠的抓在了宋虎的虎头双钩之上。 二人瞬间呈现对立之势，四手相接，两头两尾，四目相对，突然何叔度脸上浮现出一道诡异的笑容。 宋虎内心一阵，刚要松开虎头钩，何叔度身体一闪，不退反进，双臂狠狠的将虎头双钩轰向宋虎。 宋虎松开虎头双钩是为了更好的抽身，而何叔度却顺风而上。 砰！砰！ 虎头双钩的手柄狠狠的轰击在宋虎的胸口。 咔嚓！ 数道胸腔肋骨应声而断。 何叔度猛然将虎头双钩一收，在空中划出一个绚烂的回旋，由头变尾，他的双手握在了手柄之上。 哧哧哧哧！ 虎头双钩从两侧狠狠的插进宋虎的头颅，何叔度悄然松手，身体纵身一跃，双脚狠狠的踢了过去。 砰！ 宋虎的身体直接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而这一次真的如同风筝，因为虎头双钩插在他头颅之上，如同两条空荡荡的翅膀。 第九十三章 废龙杀虎 谬论重复三千遍就能成为真理。 江湖中不知道说了几个三千遍何叔度是恶徒，所以何叔度才变得杀人不眨眼。 三人成虎，五人成章，众口铄金，积销毁骨。 既然杀人已经成为世人眼中的真理，何叔度为何不变得更加残暴与血腥？ 人心是会变的，哪怕你口中百般解释、闪烁其词，你细微之处的行为举止也能映射出自己的内心变化。 以前的何叔度不喜欢杀人，杀人者人恒杀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可现在，何叔度成了众人眼中的魔鬼。 残忍、疯狂，凶神、恶煞！ 慕容云刀等三人避其锋芒、退避三舍，他们能感受到来自何叔度内心深处浓重的杀意。 唐龙惊魂未定，他脚步似乎还未抬起的瞬间，何叔度已然击杀宋虎，甚至连转身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战尘郁郁、杀气腾腾，遮笼四野、蔽塞五方。 何叔度此时凶相毕露，凌波九象，白鹤亮翅，冲天而起。 逍遥步法当中的最高绝学，凌波九象，如幻似影，虚无缥缈。 唐龙匆忙将川河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瞬间无数的黑血神针如天女散花一般冲天而起。 何叔度身在半空中，面对突如其来的暗器，已经退无可退，无所遁行。 霎时间，何叔度宽大的衣袖突然荡起来，如吹起的牛皮一般顿时膨胀，回风扫落叶一般在空中将漫天的黑血神针一扫而空。 暗器不是明器，暗器脱离了黑暗的范畴，反而成了哗众取宠的笑料。 “唐门暗器也不过如此！” 何叔度一声冷哼，脚踏九象，凌波微步，唐龙来不及眨眼，何叔度猝不及防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川河剑还在唐龙手中，只是当他抬起的那一刻，何叔度双指突然夹住了剑身。 “难怪唐庸那个老家伙将你逐出族门，就凭你这点微末伎俩也想染指一派之主？真是笑话！” 何叔度一声厉喝，顿时川河剑在他的双指之下嗡嗡作响，蜿蜒曲折却未曾断裂。 唐庸乃是唐门的老门主，正是当初将唐龙赶出来的唐门最高掌控者。 此时，唐龙的手臂一阵剧痛袭来，他竟然掌控不住自己的川河剑。 砰！ 川河剑直接被何叔度弹飞出去，他的大手狠狠的向着唐龙琵琶骨轰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唐龙应声飞了出去，在凄厉的惨叫声中，他的武功尽废。 何叔度最终还是留了他一命。 似乎，他成了一头魔鬼中的天使，他的怒气与血性在击杀宋虎的那一刻已经全部释放。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爱它。 何叔度还是爱这个江湖的。 这个江湖不应该只有打打杀杀，不应该只有杀戮。 这个江湖更需要的是善良与平淡。 天下太平，这不能只是一句空话。 江湖，只不过是这个天下的一个缩影，一个被高堂明镜悲白发所营造出来的一处可以释放自由的乐土。 没有固定的规则就是永恒的。 只可惜，现在这片乐土也被鲜血沾染，只剩下打打杀杀。 何叔度盛怒之下一连击败五大高手，六扇门赫赫有名的五大捕头，竟然在百招之内，全部落败。 三人被击退，一死一伤。 唐龙虽然没死，但也成了废人。 六扇门威震江湖的六大捕头，折损其二，龙腾虎啸，唐龙、宋虎这等大人物的散场已然注定。 “如果你们配合得当，未必不能将我击败，可是你们不够胆，不够拼命，从小生活在温室之中，如何能感受到真正的江湖血腥？”何叔度不屑地看着神情肃穆的三大高手。 “你！！？”慕容云海气愤异常。 “怎么？你想找死不成！？”何叔度猛然向前踏出一步。 “住手！” 正在此时，一道倩影从巷尾的暗处走来。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那些暗中埋伏的高手似乎都被遣散了。 慕容云火缓步来到众人眼前：“人你也杀了，还不解气？” 何叔度冷声一笑：“看来，你们这是把我当成飞天盗遁地鼠了？” 慕容云火眉头一皱，面对何叔度的当面讽刺，她无法反驳。 慕容云火的计划之中，慕容云刀等人乃是前往西城追捕飞天盗遁地鼠，可现在却出现在何叔度逃走的必经之路上，而且这本身便是一个阴谋。 慕容云刀当即挺身而出道：“此事与师妹无关，是我等擅自改变了计划！” 何叔度眼睛一眯：“这么说，你要为此次暗杀负责？” “何叔度，不能再死人了，否则你真的走不出京城的！”慕容云火沉声说道。 “我生平最恨别人威胁！”何叔度语气当中充满肃杀，转而看向叶小西：“听说有个人经常来打扰你，要不然我替你杀了他，这样以后就不会有麻烦了？” 叶小西也被何叔度给吓傻了，刚才他杀人的时候，真的如同凶神恶煞，一头来自地狱的魔鬼。 “这...他...人不坏。”叶小西紧张地回应道。 何叔度眼神一瞪：“怎么？你也想为他求情？” 叶小西看了一眼慕容云山，还是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他没伤害过我。”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何要为难一个女人！？”慕容云山一声厉喝。 “哈哈哈哈！”何叔度一声冷笑：“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 “何叔度！”慕容云火再次喝止正要迈步向前的何叔度：“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你现在不走，相信很快巡防营的大队人马就会赶到这里，外面的少捕头抵挡不住巡防营统领！” “我想离开这里。”叶小西突然开口道。 何叔度眉头一皱，眼睛微微一眯，随即对着叶小西点点头：“好！” 慕容云火向叶小西投来感激的目光，这尊杀神还是有人能降服的。 只不过，慕容云山的脸色极为难看，他似乎心有不甘，又有些怅然若失，这一生他都未曾有过的情绪五味杂陈。 何叔度牵着叶小西的手，刚走了不足三丈突然停住脚步：“回去告诉慕容霸天，如果要对付我何叔度，一定会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 霸道、狂妄，跋扈、蛮横！ 在慕容云刀等四大捕头的注视着，他带着叶小西消失在巷口的尽头，无影无踪。 第九十四章 不能得罪女人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慕容云火望着何叔度离去的背影，惆怅当中略带忧愁。 人生何处不相逢，这是朋友之间重逢时刻喜悦。 他们两个下次相遇，那便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慕容云刀有些尴尬，尤其看到慕容云火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禁解释道：“师妹，这件事情并非有意要瞒着你......” 慕容云火一愣，随即从怅然若失当中清醒过来：“师兄不必为此道歉，我知道这个计划一定不是你的主意，应该是他吧！” 四人的目光投向躺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唐龙，眼神中充满复杂的情绪。 这个计划确实是唐龙提出来的。 从慕容云火要设计让何叔度离开，这期间只有六位大捕头知道计划的全部经过。 从飞天盗遁地鼠，甚至乌雾空洞洞主乌木空，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慕容云火的计划当中。 可是，她最终的目的是让何叔度离开。 唐龙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睁开眉下眼，咬碎口中牙。 这些人无一不对何叔度深深忌惮，可谁都想杀了他。 除了与他之间一丝丝仇恨之外，更多的还是好奇与憧憬。 因为太上盟盟主封子阳已经近乎十年没有出手了，所以他在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上已经名不副实。 真正的天下第一其实已经易主，正是这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恶徒小叔何叔度。 谁不想杀了他扬名立万？ 没有捕捉不到的猎物，就看有没有野心。 六扇门这些大捕头，除了官差身份之外，他们更想成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 唐龙心思缜密的策划了这场伏击暗杀，一向不和的两大阵营一拍即合、同仇敌忾，甚至连何叔度的午餐都施了毒，唯独将慕容云火隔绝在外。 谁曾想，何叔度根本就没吃午餐，偷鸡不成蚀把米，除了宋虎送命之外，唐龙自己也形同废人。 “废物！”慕容云火啐了一口转身离开。 慕容云刀等三人眉头紧锁，静静地回身看着唐龙在哀嚎，三人目光对视，不禁摇了摇头。 他们很清楚，慕容霸天回京之后一定会震怒，这种馊主意导致六扇门损失惨重，需要有人负责。 显然，三人已经准备将唐龙拿出去当挡箭牌了。 慕容云刀等四人与唐龙、宋虎之间本就关系微妙，所以他们死了也就死了，无伤大雅，甚至对他们来说还是好事。 善恶到头终有报，唐龙算计来算计去，没有料到自己的下场会如此凄惨。 一条暗巷，如果你确定了一头是巷尾，那另外一头便是巷首。 可一千个人心中似乎有一千个巷尾。 何叔度是从巷尾离开的，而慕容云火此时也正在走向另外一个巷尾。 数十名六扇门捕快在几名少捕头的带领下冲入暗巷，他们要在巡防营人马到来之前将现场彻底清理。 此时的慕容云火，轻松惬意，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她似乎在强忍着笑意，不敢肆意狂笑，生怕引来他人的注意与好奇。 何叔度带着叶小西穿梭在一条条蜿蜒崎岖的小巷子里，一路上沉默不语，叶小西似乎被何叔度疯狂的杀戮给惊吓到了。 何叔度脸色凝重，他并非感觉不到叶小西的情绪变化，但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叶小西的性格便是心宽似海，可惜她所经历的事情总有太多的顺风顺水，一度都在屠飙和韩负心的保护下，如温室的花朵一般阳光、烂漫。 哪怕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借助何叔度的名号到处惹是生非，甚至将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旋风寨的财库都给搬空了，导致李双孔大怒，在东沙小镇差点击杀叶小西。 从那个时候开始，叶小西才经历了真正的杀戮。 “怎么？你害怕了？”何叔度突然问道。 “没有。”叶小西严肃地摇摇头。 何叔度叹息一声，看来需要给她一点点时间来适应。 相比较慕容云火的开心，何叔度反而陷入沉思当中。 这一次，他们二人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 何叔度突然觉得，其实慕容云火一点也不简单，当初自己真的看错了她，她的心狠手辣甚至要超越慕容霸天。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为慕容霸天出谋划策，甚至整个六扇门中慕容霸天最信任的人也是她，否则不会让他与太上盟刀王傅黑雪单线联系，也不会出门单独将她带在身边。 所以，唐龙等人的那点小伎俩怎么能瞒得过她的耳目？ 一切自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死两个少捕头就能瞒天过海免除放跑何叔度的罪过了？ 这绝对不可能！ 九五之尊的皇帝不是傻子，就算他对六扇门无条件信任也不足以做到天衣无缝。 所以，六扇门一定要付出更沉重的代价才能置身之外，才能彻底与此事断绝关系。 正当慕容云火冥思苦想之时，唐龙主动跳了出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有什么是比死两位六扇门大捕头更沉重的代价了。 少捕头的命没有价值，大捕头的命可是价值不菲，甚至足以令皇帝动容。 唐龙、宋虎二人一直都与慕容云刀四人不和，甚至处处针锋相对，在六扇门中形成两个派系，相互竞争，相互算计。 慕容霸天为了制衡六扇门之间的个人权力，从而达到自己永远掌控大局的目的，所以很乐意看得他们斗个鱼死网破、头破血流。 可是，说归说，闹归闹，可不能把生死当玩笑。 慕容霸天可以容忍他们之间斗的头破血流，却唯独不能你死我活。 同门生死相斗，无疑乃是大忌，慕容霸天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慕容云火正是要借助何叔度，将唐龙、宋虎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给除掉。 这个局中局连慕容云刀等三人都不知情，甚至连慕容霸天都能瞒天过海骗过。 除掉唐龙和宋虎，慕容云火就能将整个六扇门彻底控制在自己手中，面对三个山野莽夫的师兄和师弟，他们只能被自己耍的团团转。 哪怕慕容霸天为此再去培养两大捕头来重新行成两大阵营来加以制衡也为时已晚。 唐龙和宋虎几乎是与他们四人同时成长起来，暗中培养的势力相差无几，现在他们死了，反而慕容云火等人根深蒂固，再去培养新人，已经来不及了。 当一个女人的野心彻底爆发的时候，这天下似乎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当年的千古一帝的武皇如此，现在的大捕头慕容云火同样如此。 所以，一定不能轻易得罪女人，否则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第九十五章 兜兜转转 如果一无所有，还会怕失去你吗？ 慕容云火之所以满带着无尽的恨意，那是因为她现在还能拥有一切。 无尽的掌控欲让她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她才想起曾经失去的那些东西，也一定要拿回来。 爱之愈深，恨之愈切。 何叔度无法理解一个身居高位的女人，她的心理变化到底因何故。 你的好对别人来说就像一颗糖，吃了就没了。 反之，你的坏对别人来说就像一个疤痕，留下了就永久在，永不磨灭。 这就是人性的血泪。 慕容云火的计划可谓一石三鸟，既铲除了六扇门内部的障碍，还化解了何叔度深陷囹圄的危机，同时还能瞒天过海，打消皇帝和慕容霸天对自己的怀疑。 所以，当他提出这个计划的生活，何叔度很愿意配合她做这些事情，因为对自己毫无祸端。 不过，何叔度最担心的并非这些，而是她没有开口的其他阴谋。 如果在这三件事之外还有算计，陈道清似乎已经猜到了，很有可能对付的人便是右相爷榭亭侯。 “喂喂喂！你能不能快点！” 何叔度突然回身一看，叶小西已经被自己落下十几丈远，他在思索的时候竟然将其忽略了。 “哦！知道了。”叶小西缓缓地点点头。 “唉！”何叔度叹息一声，接着回身来到磨磨蹭蹭的叶小西身边笑着问道：“你想知道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吗?” 叶小西一愣：“啊？” 何叔度轻轻捏了捏她婴儿肥般的脸颊，宠溺地说道：“你重复我说的第一个字。” 叶小西目光一滞，随即有些无奈地回应道：“你真是太无聊了！烦人！” “我知道可能你很难接受杀戮这件事情，尤其是亲眼看到我杀人，但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不杀人便不能保护你，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的。”何叔度解释道。 江湖就像是攀登一座山峰，在半路上碰到野狗对你嘶吠，你当然可以不理不睬，继续前行。 可是，如果你碰到这条野狗追着你咬怎么办？ 那你一定要把它打死。 因为，接下来你在攀登悬崖的时候，这只野狗很可能突然冲出来咬你，由此你会摔到山谷里，死的很惨。 或许，你在打野狗的时候，一定有人说风凉话，叫你不要跟野狗计较。 可是，咬人的狗永远都会咬人，而且它们也不知道咬的是什么人，而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很可能就是它接下来的目标。 所以，你只有把野狗打死，才能保证你将来能够攀登到最顶峰。 叶小西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 她不是没有见过杀人，只是第一次看到何叔度杀人，这才有些接受不了。 何叔度笑了笑：“现在知道我是坏人了吧？” 叶小西一嘟嘴：“就算你是坏人又怎么样？只要对我好，那你就是好人。” 何叔度点了点头：“我杀人是为了保护你，而保护你并非只是让你活下去，而是让你快乐的活着，如果你因此变得不快乐，我会很内疚，并且我所杀的人便成了毫无意义。” 叶小西不满地瞪了何叔度一眼：“你非得逼着我对你说我现在很开心是吗？” 何叔度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如果你开心我会陪着你开心，如果你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难过，一直等到你开心，我再陪着你开心。” 叶小西眼睛一眯，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何叔度：“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叔吗？” 在叶小西的世界观里，何叔度总是那个对她没事找事，连一个苹果一个桃子都能跟她争个不可开交的大小孩，有时候一本正经的教训，有时候一无是处的嘲讽，有时候一无反顾的欺负，有时候一如既往的爱护。 这就是叶小西眼中的何叔度，他狂放不羁，他喜怒无常，他言语轻浮，他举止儒雅。 可这一次，一年多时间没有见面，他好似换了一个人。 叶小西接着好奇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吃了蜜饯？怎么没给我留一个？” “那你想吃吗？”何叔度笑着问道。 “想吃！”叶小西噘着嘴委屈地说道。 “啪！”何叔度响指一撮，应声说道：“走，陪你去吃蜜饯！” 叶小西一愣，还未等询问去什么地方就被何叔度拉起向着一个方向奔去。 何叔度这一次确实做出了改变，尤其他对叶小西的心理变化。 坚持了不该坚持的，可以随时放弃，但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却未必能够随时找回来。 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放弃了。 叶小西是第一次来京城，但何叔度却轻车熟路。 京城繁华，却保持着古朴的儒雅之风，喧闹之中满带文明的气息，不像嘈杂的菜市场，这里的人哪怕吵架也相对沉稳一些。 穷山恶水出刁民，一个城市的文明，从一个街边路人的素质上就能做出清晰的作出判断。 三年前，何叔度问叶小西有没有去过赵国的邯郸城，她说没有。 于是，何叔度便跟她讲了很多关于邯郸城的趣事儿，说那里的人走路非常的优美漂亮，所以每天都有人千里迢迢来到邯郸，打算学习邯郸人走路的姿式。 结果，那些人不但没有学到邯郸人走路的样子，而且把自己原来走路的步子也忘记了，只看到街上不断有人蹲着、跪着、趴着前行。 当时叶小西笑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过，何叔度根本就没去过邯郸，他讲的那些事情全是靠想象胡诌出来的。 但是，就在一年前，何叔度逃避叶小西的前夕，她找自己说：“我去过邯郸了，那里根本与你说的不同。” 何叔度不禁有些尴尬，只能强行解释：“不会吧？那我可能记错地方了吧。” 叶小西说：“可我觉得还是你所说的那个地方更有趣。” 可惜，何叔度这个故事曾经讲给很多人听过，没有人觉得可笑，反而都会怀疑何叔度是骗人的。 那个时候何叔度才真正发现，叶小西笑，只是因为她喜欢自己。 所以，何叔度才会选择逃避。 一年的风风雨雨，兜兜转转，他们仿佛再次回到这个江湖的元点，一切还是崭新的开始。 第九十六章 落脚处 何叔度曾有一个关于未来的计划，他想开一家餐馆，这样等哄女孩开心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说：“成为老板娘就可以随便吃了哦！” 吃永远是女人的特权，不容拒绝的天赋。 所以，当叶小西想吃蜜饯的时候，他满口答应了。 不过，当何叔度带着叶小西来到一处后院之外暗巷的时候，她就有些着恼了。 “你说的蜜饯是在这种鬼地方吗？”叶小西生气地问道。 何叔度当即白了一眼：“吃什么吃，就知道吃，一天三顿饭不够你.....对啊，咱们中午没吃饭呢！” 叶小西气的直跺脚：“你有病吧！” 比起激烈的争吵，无所谓的态度才更可怕。 何叔度喜欢叶小西这种聊天方式，而且能够让她忘记刚刚的苦闷才是最终的目的。 “走！” 何叔度一把拉起叶小西，纵身一跃，一招武当梯云纵盘旋而起，翻过高大的院墙，直接进入院落当中。 “这是什么地方你就闯进来？”叶小西小心翼翼地问道。 何叔度拉着他穿梭在后院的竹林当中：“你管呢！” 这个院子很大，绝对是王侯将相的府邸，否则在偌大的京城中想找这样一块地域开门建府，没有身份是做不到的。 “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真是有意思。”何叔度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 这里正是威震京城的青王府，虽然青王身在青州，但这座青王府却是皇帝亲下圣旨，按照皇家园林的布局打造，可惜在小王爷沙天怒到来之后，擅自将后花园改掉了。 皇家园林的规格绝对没有人敢擅自改动，所以沙天怒也只是改了一下后花园，而前面纹丝未动，以保持对皇帝的尊重。 青王虽然久战沙场，但却能百战不殆，被尊称为天朝的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自然远非一个草莽武夫所能相提并论。 他心思缜密甚至可能比一些威名远扬的谋士都深刻，所以在京城中的青王府，在他的授意之下，竟然除了必要的家臣、丫鬟下人之外，几乎没有特殊守卫，甚至连常规的府兵都没有。 这样做的目的正是为了避免皇帝对青王府产生戒心，同时也打消群臣对青王府的顾虑，以免被人怀恨在心。 一切从简，与世无争、乐得逍遥。 否则以青王府这等级别的王府府邸，正常规格的府兵可以达到八百。 这也就意味着，在朝廷兵部的允许之下，青王府可以在京城擅自调动八百登记在册的府兵。 堂堂的巡防营也不过五千之众，一个青王府就能豢养五分之一个巡防营，可见青王府在朝廷的地位。 可是，青王放弃了这个条件，有些时候，权力过大，未必是一件好事。 青王是一个懂得收敛的人，功高盖主，自古难有权臣可以功成身退的，唯有自己知进退才是为臣之道。 青王府的后院比较空旷，设计之中抛却了诸多的风雅，反而多了几分干练和简洁。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家院子的主人肯定不喜欢附庸风雅，反而是一个干脆果断之人。 雅集竹成林，嘉宾宴有肉。 这片竹林不过是一种内心的点缀，真正透射出的乃是豪放与广交天下英豪的决心与胸襟。 “小王爷，故人冒昧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何叔度双手抱拳，对着前面的房间朗声道。 这里很空旷，即使声音很大，也不会传出去。 “哈哈哈哈哈！早就知道你该来了，等你好几天了。”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接着小王爷沙天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见过小王爷！”何叔度微微躬身。 沙天怒来到何叔度身前同时打量了叶小西一眼：“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何叔度点点头：“这位是我的夫人叶小西，还不快点拜见小王爷！” 叶小西眉头一皱，瞅了何叔度一眼，他总是这样乱讲话，导致自己还不能辩解。 “拜见小王爷！”叶小西躬身道。 “这是在府中，不必多礼！”沙天怒摆摆手：“嗯，走走走，我刚泡好的茶，你们可有口福了。” 沙天怒仿佛老朋友一般招呼何叔度与叶小西来到前厅大堂之前。 何叔度却直接驻足，眼神凝视着这座大厅，似乎心有所想。 大堂之下，七道台阶彰显王府身份。 登堂入室，越是身份尊贵的府邸，台阶的层数越多，但绝对不能超过九道，因为九五之尊，只有皇室才能建造一九之数。 何叔度已经很久没有进入高门府第了，这是十几年来重归京城后的第一次登堂入室。 跌荡情怀每事同，十年京城醉春风。谈笑园圃竹林外，茶香厅堂寂静中。 何叔度不禁踏入了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古朴的家具、楹联、匾额、挂屏、书画屏条，都以中轴线形成两边对称布置，庄重、高贵，非常有气派，体现儒家中庸原则。 “这应该是王妃殿下的手笔吧？”何叔度好奇地问道。 “当然！当然！”沙天怒自豪地回答道。 青王府一门双王，小王爷沙天怒的王妃乃是礼部尚书纪云之女，对于朝廷礼数自然考虑的比他人周全细致。 一座高门府邸的厅堂，其陈设和装饰营造出的氛围，反映出主人的学识、气质、品位和修养。 正堂悬挂画作之下的长案上，陈列了无数的瓷器、石玩，而正中间，赫然是何叔度的佩刀——世间自在王刀。 沙天怒这种不拘一格的小王爷，娶了礼部尚书的女儿为妻，可谓是占了大便宜。 “沙天怒，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品茶的时候要静心，你到乱跑什么！” 正当何叔度准备落座的时候，外面顿时传来一道训斥的呼喊，紧接着一道倩影，手拿一个鸡毛掸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对对对，我给忘了，王妃正在庭院里煮茶，怎么将你们引到厅堂里来了？”沙天怒拍着额头说道。 “小王爷息怒，是在下鲁莽了，看到王妃殿下雅致的陈设，竟然忍不住要来厅堂欣赏一番！”何叔度恭维道。 “怎么？有客人为何不提前告诉我？”王妃连忙将双手连同鸡毛掸子背靠在身后温和地说道。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便是本王的王妃！”沙天怒满目喜色，接着介绍道：“这二位便是我跟你说过的萍水相逢的江湖英豪何叔度和他的.....” “朋友，我是他的朋友！”叶小西在沙天怒还未说完的时刻连忙解释。 “在下何叔度见过王妃殿下！”何叔度微微躬身道。 第九十七章 礼物 王妃纪涟漪脸上略带尴尬的笑意，似乎有些腼腆与羞涩。 一身白色的婉约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紫金色的花鸟纹，芊芊细腰、盈盈可握，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蓝色的丝带系起，典雅、高贵。 或许不知今日有客登门，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双眸似水。 “免礼！” 王妃连忙点点头，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 小王爷沙天怒看了何叔度一眼，不禁提醒道：“那个，本王知道王妃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可早已名花有主，何兄就不要惦记了。” “啊？”何叔度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笑：“王爷、王妃恕罪，是在下鲁莽了。” “无妨！无妨！任何一个男人看到王妃都会是这个样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当初我第一眼见到王妃的时候，双腿都软了！”沙天怒自豪地说道。 似乎，他娶了纪涟漪是一个男人值得骄傲一辈子的事情。 小王爷话音刚落，不禁招来王妃的一个白眼。 “茶煮好了，请移步庭院。”王妃款款大方地说道。 “多谢王妃！”何叔度此时恭敬起来。 刚才着实有些失态，这是何叔度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失庄重。 如果单纯从样貌上来讲，叶小西的容貌丝毫不比王妃纪涟漪差多少，可她的身上却多了无尽的高贵与温雅，这是任何国色天香都无法相提并论的气质。 这种气质与生俱来，并非伪装或者后天培养出来的。 仿佛一尊儒道的圣人，让人看到就会气定神闲，再无慌乱与紧张之感。 如同何叔度看到叶小西就会开心一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王妃的背影清新秀丽，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脖颈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何叔度的眼神一直都在盯着她，似乎内心翻腾，亦或者感慨。 “你色眯眯的干什么呢！？”叶小西不禁瞪着何叔度小声道。 “没看什么，我有你了，还会看别人吗？”何叔度当即摇头。 “哼！”叶小西白了他一眼。 四人落座，王妃也早已将鸡毛掸子收起，没有下人，只有他们四个。 “堂堂青王府，竟无一守卫，果然气魄！”何叔度不禁感叹道。 小王爷沙天怒笑了笑：“这有什么，青王府与世无争，任凭外面打个头破血流，也与我无关。” 茶是一种圣洁高贵之物，可上通神灵、诸天之境，下救为饮食所侵的人们。 何叔度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呡了一口，不由赞叹道：“好茶！” 沙天怒一愣：“何兄也懂茶？” 在他们眼中，茶只能算是王公贵族之间的打发时间的玩物罢了，品茶与街边的大碗茶不同，大碗茶是需要一种区别于枯涩无味的水的一种解渴的饮用品而已，与这些贵族之间的茶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了。 何叔度乃是江湖草莽，他的一些事情沙天怒多有了解，他可能一直处于奔波的状态，应该无心饮茶。 何叔度摇了摇头：“正所谓一叶草木治百病，病树前头万木春，朝有浓茶暮有酒，人生何须交朋友！” 沙天怒认真地点点头：“是啊，有了茶和酒相伴，着实不再需要什么朋友了。” 王妃眉头一皱：“你能不能不懂就不要乱说，也不怕丢人！” “是是是，王妃见谅，本王乃是粗人一个，不懂得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幸好遇见王妃，在王妃的熏陶之下，本王受益无穷，受益无穷。”沙天怒连忙讨好道。 王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更加的尴尬了。 何叔度微微一笑：“小王爷生性豪爽、慷慨，王妃为人随和、豁达，可谓天作之合，真是令在下着实羡慕啊！” 沙天怒不禁再次点点头：“这你还就真说对了，本王与王妃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见到王妃第一面之后，本王就去宫中奏请陛下赐婚，可谓顺理成章。” 沙天怒说完再次看到了王妃有些着恼地眼神不禁大义凛然地说道：“王妃，你也无需束缚，何兄乃江湖中人，不需太多的繁文缛节，反正我那位岳父大人也看不到，你就不必如此多的礼数了。” “哎呦！” 沙天怒话音刚落，不禁一声哀嚎，原来是王妃在石台之下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呵呵呵呵！”叶小西不禁轻灵地笑了起来。 “王妃，有外人在你也该给本王留点面子吧？”沙天怒无奈地说道。 王妃白了一眼：“你不是让我无需拘谨吗？” “咳咳咳！” 何叔度轻咳了几声打断了二人的吵闹，否则不知道他们两个秀恩爱到什么时候。 不过，何叔度也看出来了，虽然王妃与生俱来的气质令她光芒万丈，但待字闺中数年之内的礼数修养着实有些拘谨，可能在嫁入王府之后被沙天怒给带坏了。 一切的繁文缛节都省略，她的天性也得到了释放，如同拿着鸡毛掸子追赶沙天怒这种事情，放在以前，恐怕连想都不敢想吧！ “对了，你不是说要给王妃带礼物吗？你的礼物呢？”沙天怒突然问道。 “你做什么，哪有客人刚来就问人家要礼物的！”王妃责怪道，显然气氛变得轻松了很多。 沙天怒不禁点点头：“也是也是！” 何叔度微微一笑：“王爷，王妃，在下确实带着礼物呢！” 沙天怒一听，连忙问道：“哪儿呢？何兄准备的礼物本王可是非常好奇啊！” 王妃倒是也惊奇的看着何叔度，满是期待的眼神。 因为这些天沙天怒嘴上话里话外都在说这个何叔度，传说他是江湖中最厉害的大侠，连青王都对他赞许有加。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何叔度身上。 叶小西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他们两个刚刚从六扇门的天牢中逃出来，可谓是身无分文。 这次见面，何叔度都没送给她一件礼物，这是在王府，第一次送给王妃的见面礼，他真的有东西能拿得出手？ 何叔度顿了顿接着一指叶小西：“我的礼物...就是她。” 叶小西一愣，期待的眼神瞬间充满吃惊，尴尬到口干舌燥：“我...我...我可什么都没准备，你也没让我准备礼物啊！？” 第九十八章 判若两人 女人真的很奇怪，不该知道的事情她全都知道，该知道的事情却一概不知。 叶小西求助的目光看向何叔度，神色慌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在闹，他在笑。 他在闹，然后看你手足无措的样子，然后还是他在笑。 何叔度淡定地说道：“不用找了，我说你本身就是我想送的礼物。” “啊？我？我是礼物？你把我当礼物送出去了？”叶小西目瞪口呆地问道。 沙天怒不禁嘴角一扬：“何兄，如果你是将叶小姐送给本王的话，那真是恕难从命了，本王答应过王妃，不再纳妾！” 何叔度笑着摇了摇头。 沙天怒一惊当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你不会是想跟我交换吧？那更不行了，我可不拿王妃跟你换。” 王妃当即嗔怒道：“你乱说什么呢？” 何叔度面对两个女人目光，一个着恼，一个敌意。 这个世上不吃饭的女人或许能找出好几个，但不吃醋的女人却一个都没有。 何叔度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宠溺地看着叶小西说道：“王爷、王妃，你们都误会了，我说的礼物是她没错，可没说送给小王爷，而是送给王妃。” 王妃一愣：“送给我？” 何叔度认真地点点头：“王妃不必担心，小西性格活泼开朗，能带给人无尽的欢乐与轻松，绝对可以成为一位不可多得的玩伴儿，在下素问王妃高贵仁厚，世俗当中的礼物必然难以匹及王妃玉体，如若王妃不嫌弃，此雕虫小技，惟愿愿王妃能够欢喜。” “啊？”王妃一愣。 纪涟漪倒是从未想过何叔度会送给自己一位玩伴儿，而且是一位看上去就能满心欢喜的玩伴儿。 其实，从她第一眼看到叶小西之后就非常喜欢，只是碍于身份不变过多询问罢了。 “好啊好啊，以后王府又多了一位美人相伴，此乃本王一大幸事啊！”沙天怒拍着胸脯朗声笑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王妃嗔怒道。 沙天怒连忙双手抱拳，示意自己说错了话，委屈地眼神令人啼笑皆非。 纪涟漪到不是真的恼怒，她很清楚沙天怒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更何况，在大婚当日，沙天怒当着青王与岳父大人纪云的面，立下誓言，此生不再纳妾，所以对于他的人品，纪涟漪非常放心。 其实，当初纪涟漪之所以答应嫁入青王府，并非对沙天怒倾心，更多的还是应了青王的威名。 京城之中对于小王爷沙天怒的评价可谓褒贬不一，克己复礼的纪涟漪自己如果不想嫁，皇帝的赐婚也会被她用礼道来反驳，甚至哑口无言。 她有一千种理由来拒绝皇帝的赐婚。 但在她看来，青王这等大英雄，他的孩子如何会是个孬种，所以纪涟漪满带着好奇，同意了这门婚事。 美女爱英雄，爱屋及乌，英雄的孩子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嫁入王府之后，她觉得自己真的赌对了。 小王爷沙天怒豪放不羁，做事无头无尾，他的胡搅蛮缠深入骨髓，却瞒不过纪涟漪的感觉，因为他的内心太过躁动，正是用这种癫狂的状态来释放。 沙天怒的心中藏着一尊杀佛！ “你又自作主张！”叶小西不满地嘟囔道。 “妹妹，你愿意吗？”王妃突然笑着问道。 “啊？”叶小西一愣：“我当然愿意啊！只要能离他远一点，我做什么都愿意。” “呵呵呵呵！”纪涟漪也不禁掩面微笑起来。 “本王看，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们二人如此情投意合，何不结拜为姐妹，这样亲上加亲啊！”沙天怒当即推波助澜道。 “好啊！” 纪涟漪与叶小西突然异口同声地应道。 “不可不可！”何叔度连忙阻止：“王爷、王妃，你们何等尊贵身份，她不过是一介江湖女子，怎可高攀呢！” 王妃笑了笑：“这个你无需担心，只要妹妹同意，不必顾虑世俗的束缚，在王府当中，我们都是江湖儿女。” 叶小西眼神转向何叔度：“我......” 何叔度对着叶小西点点头：“承蒙王妃不嫌弃，那就随你吧！” 沙天怒不禁拍手叫绝：“好！真是太好了！何兄，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王妃眉头一皱：“谁同意你喝酒了？” 沙天怒尴尬的一笑：“哦哦哦，我给忘了，还没到本王喝酒的日子呢！不过没关系，王妃，你带着小妹去王府转转，我与何兄便在此多饮两杯茶吧！” 纪涟漪知道沙天怒可能与何叔度有什么事情要谈，当即起身，顺势拉起叶小西的手：“走，妹妹，我带你去转转，让他们两个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叶小西看了一眼何叔度，看到他点头之后，这才起身跟着纪涟漪向着庭院的另外一处走去。 望着二人渐渐远去的倩丽的背影，何叔度与沙天怒的目光迟迟不能自拔。 “小王爷，小王爷？”何叔度再三呼喊道。 “噢噢！”沙天怒连忙缓过神来，正襟危坐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何叔度笑了笑：“小王爷这话锋转的可是够迅速的！” 沙天怒无奈地点点头：“我们久经沙场之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何兄不要介意。” 何叔度淡定地说道：“小王爷说笑了，我们江湖中人也是喜欢开门见山。” 二人都是老狐狸，语言上滴水不漏，但暗中的较量似乎已经开始了。 “好吧，你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吧！” 二人目光对视之后，沙天怒还是败下阵来。 何叔度目光如炬：“我想知道，小王爷为何要对在下出手相助！” 沙天怒一怔，面对何叔度充满无尽肃杀的眼神，仿佛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代表着他接下来的命运。 这不是玩笑，何叔度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人，他全身充满杀意，原本热气腾腾的茶水在王妃与叶小西走后也变的人走茶凉。 一股寒意笼罩在沙天怒身上，哪怕他历经沙场，见证过无数的生死，却也无法抗衡这种血骨淋漓的杀意。 “因为我的父王。”沙天怒沉声说道。 “青王大人！？”何叔度目光一凝，似乎在思量沙天怒话语的真假：“青王为何要你帮我？” 何叔度的杀机微微减弱，沙天怒这才长舒一口气。 “父王传信，大营当中有个名为苟同的军师，向他老人家举荐了你，父王惜才，如若在京城相遇，他希望本王施以援手，并使你能为朝廷效力。” 何叔度眉头一皱：“苟同？” 第九十九章 朝局 何叔度似乎并不知道苟同是谁。 沙天怒一直都在观察何叔度的表情，他一直怀疑苟同乃是何叔度安排在青王身边的谋士，或许在某个时刻会做出对青王不利的事情。 此时，他怀疑自己的猜测应该是错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苟同并非何叔度的人，却如此大义凛然的举荐一位陌生人，足以说明此人有举世贤德之才。 “你不认识他？”沙天怒还是忍不住好奇地追问道。 何叔度认真地摇摇头：“从未听说过此人。” 沙天怒眉头微微一皱：“此人向父王极力举荐你的惊世之才，而且父王对于你当年在京中改革一事也有所耳闻，对你也是大加褒奖。” 何叔度微微一笑，随即感叹道：“看来王爷对朝廷也是忧心忡忡啊！” 沙天怒倒是面不改色：“青王府从不插手朝廷政务，哪怕连青州地域的政事都不会随意参言。” 何叔度摇了摇头：“就算小王爷说的是真的，可又有几个会相信呢？更何况，青州地域的所有官员，哪一个又敢忤逆青王府？” 沙天怒一愣，随即脸色微微一变。 何叔度淡淡地点点头：“我不杀伯仁，伯仁缺因我而死啊！” 沙天怒陷入沉思，在何叔度这种聪明人面前，他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下去。 其实，外面很多势力都在怀疑沙天怒这等不谙世事的真实性，只不过他伪装的太贴切，毫无破绽。 可在何叔度面前，他确实无法躲避这般凌厉的眼神，一个眼神便可以击败他所有的伪装。 此时他才清楚，刚刚何叔度所展现出来的杀气并非真的要杀自己，而是逼迫他表露出真实的自己。 当年晋中宗朝中重臣王敦起兵作乱，其兄王导及家族受牵连，在宫外候罪。 周伯仁进宫，王导请其说情。 周伯仁表面不加理睬，但积极向皇帝进言为王导开罪，并上书为王导请命。 王导不知，所以怀恨在心。 后来，王敦握有大权，询问王导要不要杀掉周伯仁，王导一言不发，最后导致了周伯仁的被杀。 有时候，正是因为这些阴差阳错，导致世间万事万物难以预测。 青王府处于这个位置，永远不可能脱离朝堂之上的嫉妒与猜忌。 青州地域，大事小情，看似青王府置之不理，但哪一个官员不是察言观色，想尽办法看青王府的脸色行事？ 更何况，青州发生的任何事情，如何能脱离青王府的掌控？ 哪怕有一丝丝的贪赃枉法、欺压奸佞之事，青王府绝不会置身事外。 所以，一定有人会怨恨青王。 这种怀恨在心，一定是最为致命的。 沙天怒突然从沉思中清醒，冷眼看着何叔度：“就算我不出手救你，你也会主动来青王府吧？” 何叔度突然起身，恭敬的抱拳拱手：“小王爷，在下诚心前来投靠，当今天下，唯有青王能力挽狂澜，整顿超纲，解天下黎民百姓于水火啊！” 沙天怒突然诡异地一笑：“你想让青王府也搀和到朝局之中？” 何叔度面色真切地看着沙天怒：“难道小王爷不是这样想的吗？” “不！本王从未想过此事！”沙天怒当即否认。 “呵呵呵！”何叔度冷笑一声：“小王爷在京中三年看似碌碌无为、花天酒地，但暗中与朝堂各部官员的公子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这些大员之子或许没什么本事。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重情义！” 戏子无情，所以才会导致那些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因为到了这种身份的年轻人，他们无所事事，反而会将兄弟情义看的比什么都重。 沙天怒正是看中了这一点，除了太子党之外，几乎所有大员的公子与这位小王爷都有交情。 在不经意间，沙天怒暗中已经形成了一股隐隐抗衡太子党的巨大势力。 其实，这些大员的公子还是不太喜欢与皇室子弟一起玩耍的，毕竟身份有别，皇室争斗惨烈，一不小心站错了队伍，反而招来杀身之祸。 可沙天怒不同，他们都被小王爷所营造出的无心纷争的表象给欺骗了，再加上青王府的威势足以震慑这些皇室弟子，这才慢慢形成了这个圈子，坚不可破，并引以为傲。 沙天怒眉头一皱：“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何叔度摇了摇头叹息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高瞻远瞩，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你站在什么位置上，才能看到这个位置所能展现在你眼前的事情。 何叔度是那种心比天高的人，所以他无论在眼界还是远见都要比旁人更加的恢弘与宽广，他所领悟的事情也要比别人深刻。 很多事情其实不需要刻意去深究，你的心到了那个位置，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不得而知了。 “不不不！”沙天怒连忙摇头摆手：“父王绝对不会同意这种想法。” 何叔度面色肯定：“正因为青王不会同意，所以我才找到了小王爷。” 青王与皇帝乃是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 长兄如父，青王对待皇帝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让他去左右朝局，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沙天怒是个极为聪明之人，否则青王也不会收他为义子。 他进京最大的目的并非斩断朝堂的流言蜚语，而是暗中保护皇帝。 这些年左相爷年今夕把持朝政，几乎大半个朝堂都被他掌控在手中。 许许多多的奏折还未递到内阁便被他驳回，甚至暗中处理掉了，反而孤立了内阁首府大臣。 这些朝臣敢怒不敢言。 关于迎娶礼部尚书纪云之女原本也是沙天怒的算计，他担心有朝一日年今夕铤而走险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他必须抱定一个礼部尚书克己复礼，掌握天下大义。 当今皇帝沉迷于炼丹，一心只为长生不老，早有失了人心，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天下大乱、朝不保夕。 沙天怒犹豫片刻，再次抬头凝视着何叔度认真地问道：“所以，三天前的街头相遇，也是你提前安排的？” 第一百章 达成一致 夜莺声音好听换不来饭吃，与其有时间嚎叫不如去磨爪子。 何叔度是一个喜欢付诸行动的人，他不喜欢空谈。 有些东西，一定要自己主动争取，如果一味的逃避现实，最终唯有自己吞下苦过，落得一个郁郁而终的徒劳。 当然，如果你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自然无需如此繁多顾虑。 这天下，没有什么是身份、地位、权力和财力解决不了的事情。 权力不够，钱财来凑，春去秋来，亘古不变。 正如，沙天怒看上了礼部尚书的女儿，他便可以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甚至直接请求皇帝赐婚。 喜欢一个人，觉得对方不会喜欢你的情况下，本不该轻易表白。 因为表白应该是最终胜利时的号角，而不是应该发起冲锋时的冲锋号。 可是，很多人都是死在这条艰难的路途上。 因为等你内心感觉到可以表白的时候，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独臂鹰王展赤能够悄无声息地暗中派人算计，何叔度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看安排小王爷沙天怒出现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偶然，一切都是事在人为的不期而遇。 有些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完成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沙天怒好奇地问道。 何叔度笑了笑：“难道小王爷那个时间不该去遛鸟吗？” 沙天怒眉头一皱，突然摇头道：“我那天根本不是去遛鸟！” “文漳和马易立！一定是他们两个！”沙天怒突然说道。 那天按照习惯，沙天怒确实该去大街上大摇大摆的遛鸟，毕竟他需要营造一种纨绔公子的身份。 可是，正在他要出门的时候，文伯侯府小侯爷文漳与马国公府二公子马易立却来了，硬是要拉着他去南城去逛花市。 东城的鸟儿南城的花儿，西城的姑娘早当家。 京城重地，宫城坐北朝南，笼罩全城运势，占据大半个北城，这里等级制度森严，除了王公贵族、朝廷大员，根本没人能有资格在此定居。 东城居住的一般都是朝中各部的官员，尤其鸟市比较闻名，百鸟朝凤乃为官之道，所以当官的几乎家家都养鸟。 南城大多都是商贾之人，所以花市最为著名，花好月圆象征着富贵吉祥，做生意都为了求财而已。 最为贫穷的便是西城了，这里相对来说是比较混乱的，所以许多西城的女子在很早就会嫁为人妇，操持家务。 当初六扇门在计划当中，要前往西城追捕飞天盗遁地鼠也正因为如此，因为那里混乱，比较容易隐藏。 何叔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沙天怒不禁感叹道：“没想到，你身处江湖之远，却能调动侯府和国公府的公子！你隐藏的好深啊！” “其实，当你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别人才会注意到你！”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沙天怒一愣，随即明白了此话的真意。 何叔度声名在外，所以他成了江湖中的焦点，无时无刻不有无数的人盯着他，所以他时时刻刻做着许许多多寂寂无名的事情。 可是，从未有人想到过他会染指朝堂，他曾经的抱负一直都记挂在心头未曾忘记。 因为他的江湖行径，大家都忽略了他对朝堂的染指。 这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远大的目标非常重要，一定要有成功的企图心。 当初他豪情万丈、踌躇满志的在朝堂进行改革，最终落得一个黯然伤神、狼狈逃离的下场。 所有人都认为他之所以成为今天世人眼中的恶徒，正是因为他仕途之路的不甘心与憎恶。 可是，谁又会想到他一直都在卷土重来，他今天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蓄势待发。 你眼睛看到的确实是真的，但也仅限于你看到的那一刻，而并非事实背后的真相，何叔度正在真切的阐述这一点。 沙天怒再次疑惑地沉声问道：“你到底还有多少势力！？” 何叔度摇摇头：“我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意味着所有的苦难与风浪都要一个人孤独的承受。 可是，如果习惯孤独，还会怕一个人吗？ 何叔度孤独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无眠的夜晚，所以他现在想还击了。 沙天怒无奈地看着何叔度：“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因为你的心中装着天下。”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沙天怒一脸严肃，在何叔度面前，他的一切心思似乎都被洞穿。 他从小生活在军中，看惯了生死，经历过杀戮，所以他从不害怕战争，而是可怜那些无辜的百姓。 因为他看穿了，战争只是维持皇权的手段罢了，从来都不是创造太平盛世的根本。 祸国殃民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可能会蔓延天下千千万黎民百姓，但主动权却只能在一个人手里。 所以，当他打着暗中保护皇帝的幌子请求青王答应他入京的那一刻，其实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我希望辅佐小王爷诛除奸佞，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还百姓一份安居清宁。”何叔度严肃地说道。 “你怎么觉得我一定能做到？”沙天怒认真地问道。 何叔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我却知道，如果你不做，那就永远做不到。” 沙天怒仿佛被激起了好胜之心：“所以，你对我也没有信心？” “不，我对你很有信心，只是担心你对自己没有信心而已。”何叔度缓缓地说道。 沙天怒眉头一紧，因为何叔度的一句警醒的话，让他感到无尽的压力与冲动。 染指朝堂可不是一件小事，想要整顿朝纲并非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除了要面对顽固派的阻挠，更是会触及大部分王公贵族的利益，甚至可能招惹皇帝的不满，最终招来杀身之祸。 纸上谈兵永远拿不下一场战争的胜利，可怜无定河边骨，唯有马革裹尸还。 何叔度看着沙天怒严肃的神情，反而欣慰地笑了笑：“其实你也不必过多顾虑，很多事情只要去做，很可能便会顺理成章，如同你追求王妃，不管事出何因，现在不照样幸福的生活？” 沙天怒目光沉静，眼神一直回荡在何叔度话语中。 “真的羡慕你们这些正在互相喜欢着的爱人，心里有个家，到哪都不算流浪。” “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零一章 一条大鱼 即使我们什么都没有了，至少我还有勇气。 可对于有些人，体察上意，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就已经很幸运了。 何叔度给了沙天怒最后一口勇气，让他一鼓作气下此决断，终于还是踏上了自己这条贼船。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啊！ 彻夜不眠，何叔度与小王爷相谈甚欢，甚至都顾不得搭理王妃纪涟漪和叶小西了。 这三天同样是青王府闭门谢客的三天，许许多多的达官显贵的公子哥前来邀约都被王妃给挡了回去。 小王爷史无前例的头一次如此安安静静呆在府中，打破了众位纨绔子弟对他的认知。 经过一番促膝长谈，侃侃不绝、气冲霄汉，何叔度似乎将天下大势尽收囊中，沙天怒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 从朝堂局势风起云涌到西域各国蓄势待发，从青州看似波澜不惊到南疆一派暗潮汹涌，甚至连江湖各方势力与朝中权臣之间的关系都一一为沙天怒点明。 有些事情沙天怒知道，有些事情他自以为知道，有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可在何叔度简明扼要的分析之下，他似乎觉得以前所知道的一切都不真实，自己只不过看到了表面上的一部分，而无法与何叔度看得那般透彻。 “咳咳咳！” 正当何叔度与沙天怒高谈阔论、大快朵颐的时候，叶小西走了进来。 “小妹，来来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也过来听听何兄的见解！”沙天怒倒也不客气地招呼道。 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还没理得清楚。 沙天怒称呼何叔度为兄长，叶小西与王妃纪涟漪结拜为姐妹，所以沙天怒是叶小西的姐夫，而叶小西却是沙天怒的嫂子。 “我才不想听呢！”叶小西摇了摇头。 何叔度眼睛一眯：“有事儿？” 叶小西点点头：“王妃从纪尚书府接到消息，右相爷榭亭侯今日在朝堂之上公然指责京兆尹府与六扇门办事不利，甚至提议将六扇门取缔！” 沙天怒不禁惊起拍案叫好道：“太好了！” “还有呢？”何叔度表情严肃地问道。 “皇帝传召六扇门大总管慕容霸天亲上朝堂辩解，随后右相爷被皇帝极力训斥，丝毫没有给他任何脸面，甚至罚他回府闭门思过！”叶小西缓缓地说道。 沙天怒一愣，随即再次惊叫：“什么！？” 何叔度无奈地叹息道：“没想到，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沙天怒愤怒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叔度表情严肃，再次叹息：“六扇门恐怕已经开始插手朝堂了，只是不知道慕容霸天想推波助澜的人，到底是谁！？” 沙天怒不解地看着何叔度，对于右相爷发生的事情，如何会牵扯到其他人？ 何叔度早有预知，他担心的便是六扇门利用自己会牵扯到其他事情。 放走何叔度的那一天，慕容霸天还未回京，自然可以打消皇帝对他的怀疑。 如果京兆尹府传递给榭亭侯的消息乃是飞天盗遁地鼠盗取了相爷府中的财物，并且逃之夭夭为由要取缔六扇门，而慕容霸天却以飞天盗遁地鼠早就被关押在六扇门多日为由反驳。 皇帝会选择相信谁？ 一定会训斥榭亭侯老眼昏花，不分青红皂白，无事生非！ 榭亭侯乃是两朝元老，自然顾及颜面不会在朝堂之上与皇帝辩解，从而哑口无言。 榭亭侯已经老了，更何况六扇门是皇帝的禁脔。 这是皇帝手中最强的利剑，哪怕将巡防营取缔，他也不会断了自己手中这柄利剑。 没了六扇门，皇帝恐怕会寝食难安。 朝中许多元老其实都希望拿掉六扇门这个阴暗机构，因为自己的脑袋随时都有可能被这群人干掉。 尤其慕容霸天手中拥有御赐金牌、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谁不担心？谁不忧心忡忡？谁能睡得香沉？ “难道是年今夕？”沙天怒突然试探着问道。 在朝堂之中，左相爷、右相爷、内阁六部三权分立，如果右相爷丧失皇帝的信任，首先获益的便是左相爷年今夕。 何叔度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应该不是他！慕容霸天没有那么傻！” 年今夕是有野心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谋划更大的事情，这件事情可能会惊天动地，同样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满朝文武都很清楚，唯独皇帝不清楚。 所以，作为六扇门的大总管，慕容霸天会不清楚？ 慕容霸天乃不世枭雄，他的心态何叔度大体可以猜得到，他一定与何叔度一般，极为不看好年今夕可以得逞。 别看现在笑的欢，来日必当拉清单！ 年今夕的为所欲为不过是皇帝还未察觉，颠覆一座王朝的根基哪有那么容易，哪怕你步步蚕食也如蚂蚁挪动大象，等你穷极一生，大象也未必移动分毫。 年今夕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 哪怕现在满朝文武都敢怒不敢言，可又能怎么样。只要兵权不在年今夕手中，他就永远无法成功。 如果何叔度是慕容霸天，他一定会选择一位皇子，甚至那位最接近皇权的皇子，从而为将来铺路。 现在的皇帝虽然荒废朝政，但并未闹到天下大乱的局面，所以只要他不驾崩，一时半会不会改朝换代。 所以，慕容霸天有时间去支持一位皇子上位，甚至逐步的掌控大权。 一位皇子的身份与一位左相爷相比，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显而易见。 在一番思量之下，何叔度突然觉得，这一次可能会牵扯出一条大鱼。 “皇室当中，谁最有可能问鼎天下呢？”何叔度突然问道。 沙天怒一愣，随即眉头紧锁，在脑海中将这些皇室子弟挨个略过一遍，不禁严肃地说道：“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九皇子。” 何叔度眉头一皱，他心中也给出了这四个人，可他想要的是一个确切的答案，原本以为沙天怒会推测的更深刻一些。 这也足以说明当今朝堂，皇室子弟之间的势力比较均衡。 何叔度疑惑：“这条大鱼会是谁呢？” 第一百零二章 站队 皇帝身下一共有十七位皇子，二十三位公主，其中最有威望的便是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以及九皇子。 偌大的天朝，竟然未曾立下太子之位，看似有些滑稽，同时也显示出皇帝独断专行，想要天朝永盛，长生不老的决心。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死，所以他绝对不会急着立太子。 皇子之间，势力均衡。 皇帝自然也不希望一家独大，他可能看不到年今夕独断专权，因为他从未想过朝臣也能垄断朝纲，其实他还是比较信任榭亭侯的，有这样一个人在，朝堂之风便不会东倒西歪。 可如果皇子之间有异动，他一定会有所察觉和警惕。 一位想要长生不老的皇帝，他如何会让一位皇子有足够的实力来抗衡自己呢？ “小王爷，看来你得去右相爷府中走一趟了。”何叔度突然说道。 “我？”沙天怒一愣：“这样会不会太明显？更何况右相爷的地位并非那么容易被撼动吧？” 何叔度点点头：“确实太明显，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右相爷榭亭侯在朝中还是有威严的，确实并非皇帝一番训斥便能改变他的地位。 可是，以讹传讹、旁敲侧击、三人成虎啊！ 一旦有人暗中手段，五次三番连续设计陷害，皇帝再硬的耳梗都会被吹软，那时右相爷很有可能被扳倒。 君子之争淡如水，小人之争狠如毒啊！ 可惜，右相爷一生君子，不懂得左右逢源，只靠着那些正直的门生来支撑，如何顶得住狂风暴雨？ 所以，此时必须有个人站出来撑他一把，震慑天下，让所有小人望而却步，不敢贸然行动。 青王府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在这个关键时期，小王爷沙天怒前往右相爷府探望，朝中必然会传的沸沸扬扬，联系到青王与榭亭侯之间的关系，甚至可能传到皇帝的耳中。 那个时候，皇帝很有可能召见沙天怒前去问话。 青王与慕容霸天乃是皇帝最倚重的两个人，沙天怒的一举一动自然在他的考量当中。 右相爷榭亭侯哪怕再刚正不阿，面对青王府在如此窘迫之时的援手必然也会心存感激。 有了这个善缘，青王府与右相爷府之间的关系就会进一步发展。 文武千官岁仗兵，万方同轨奏升平。 哪有那么多出将入相的文武全才，唯有一文一武定论乾坤。 青王与榭亭侯联手，足以稳定朝局，整顿朝纲。 “现在这个时候就暴露出去，会不会太早了？”沙天怒有些担心地问道。 毕竟关于染指朝堂之事他并未禀报青王，没有得到老王爷的首肯，沙天怒也不敢太过自作主张。 计划是一回事，真正去实施又是另一回事。 很多人在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临睡之前都会想入非非、热血沸腾，可第二天一早还是昏昏沉沉，郁郁寡欢。 自始至终，缺少一种雷厉风行的执行力。 想象中的英雄，现实中的懦夫。 自古全才贵文武，懦夫只解冠章甫。 “你不能再犹豫了，如果不能果断处置此事，今后的一切计划你都会畏畏缩缩！”何叔度警示道。 与其逃避现实，不如笑对人生。 与其听风听雨，不如昂首出击。 何叔度不惜任何代价都要保住右相爷榭亭侯，即使他并不知道这背后是何叔度的功劳。 只要保住榭亭侯的身份，那就维持了朝堂的三权分立，甚至分庭抗礼的局面。 没有了一家独大，才有可能势均力敌。 同样，何叔度也是敬佩右相爷榭亭侯的人品，否则他也不会不遗余力的维护于他。 青王府遭受一点流言蜚语动摇不了他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如同榭亭侯参了六扇门一本却被皇帝训斥，极力保全他们一样。 沙天怒还是不能理解：“就算这样做，难道就能扼杀那些想要陷害右相爷的手段？” 何叔度摇摇头笑着说道：“你说，在这朝堂之中，最希望右相爷失权的人会是谁呢？” 沙天怒一脸严肃：“你不是说慕容霸天吗？这件事情就是他搞出来的啊！” “不，不是他，而是年今夕。”何叔度严肃地说道。 朝堂三权分立，右相为尊，统领三省，左相爷掌控中书令，内阁掌尚书省，署理六部。 朝堂的权力划分基本如此，原本应以右相榭亭侯为主相，年今夕为副相，与内阁首辅大臣共同向右相负责，而榭亭侯则是对皇帝负责。 可惜因榭亭侯年迈，加之年今夕渴望权力的野心和手段，在诸多波折和算计当中，他逐渐染指六部，内阁首府反而被分化了权力，没了话语权。 最终闹到年今夕一家独大。 所以，现在最希望榭亭侯倒台的便是年今夕，因为只要榭亭侯一倒，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右相，统领三省六部。 一切率先占据一个理字，顺理成章。 现在有人比他先行出手对付榭亭侯，虽然只是管中窥豹，却足以让他后继发力，一鼓作气、斩草除根。 所以，不管慕容霸天对付的那个人是谁，年今夕此时一定会跳出来。 或许，慕容霸天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一次他连年今夕也算计进去了，他就是想借助年今夕的手来对付榭亭侯。 因为榭亭侯占据一个理字，在朝堂上，在大义名份上，他还是权力的巅峰，皇权之下第一人。 他这种刚正严明之人不除去，其他人便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慕容霸天开了一个好头，然后希望年今夕去结这个尾。 沙天怒一怔：“年今夕？如果是他，他一定会不顾一切，青王府根本镇不住他啊！” 何叔度点点头：“你说的确实没错，所以我该给他找点事情做。” 沙天怒一愣，不解地看着何叔度：“你还有计划？” 何叔度微微一笑：“如果此时让他舍弃一个儿子，他一定会很心痛吧！” 沙天怒眉头一皱：“你要暗杀他的儿子？” “哈哈哈！”何叔度放声大笑：“暗杀是最卑劣的手段，我是不屑去做的。” 沙天怒有些急切地追问道：“那你快说你的计划！否则别怪我不配合你！” “历城！”何叔度重重地吐出两个字。 第一百零三章 不择手段 何事何物都有其意，何人何境都有其界。 当何叔度口中的“历城”二字落地，沙天怒也由此明白其中深意。 冥冥之中因果循环，暮光之城顷刻全倾。 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 天诚不可欺啊！ 在一年之前，左相爷府愁、悲二公子在历城见色起意，玷污了号称是历城吴员外待字闺中的掌上明珠吴落红，并且将此事诬陷为清风门副门主徐来，最终以徐来的耳鼻口舌被废而告终。 可惜，徐来的这些把戏都被何叔度拆穿，这一切阴谋的背后，乃是由徐来自己、加上愁、悲二公子以及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的战王罗战一起策划完成。 徐来与罗战乃是主谋，愁、悲二公子是共犯。 耳鼻口舌，原本就是一个非常难以查漏补缺的地方。 你不说话，便可以号称自己是哑巴。 你说自己听不到闻不到，别人也无法验证真假。 当一个人掌握主动权的时候，你很难找到他的破绽。 可惜，这一切似乎变得顺理成章，可又那么漏洞百出。 在这三天之中，何叔度与小王爷沙天怒有过深入的交谈，其中就包括历城事件。 沙天怒当时听后还非常气愤，立誓要为吴落红伸张正义，殊不知何叔度早有算计。 “你想用吴落红来逼迫年少悲与年少愁，可这其中的难度你可曾想过？”沙天怒突然眉头一皱。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凄惨弱女子。 如果沙天怒没有站在小王爷的身份地位上，他一定不会再去打扰吴落红相对稳定的生活，一个女子经历过这种凄惨的事情而活下来实属不易了，如果她因此已经稳定下来，着实无需再去要求她去做更多。 你还希望一个满目疮痍的女子做什么呢？太苛刻了。 何叔度点点头：“这过程确实艰难，不过只要大理寺受理此案，年今夕必然手忙脚乱，无暇顾及算计右相爷榭亭侯。” “你到底是如何计划的？”沙天怒追问道。 他想了半天也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结果，因为此事操作的难度太大，这件事情毕竟过去一年多了，谁能拿得出真正的证据，更何况哪个官员敢去受理此案啊！ 除非是六扇门这种机构主动审理此案，否则大理寺也不敢得罪如日中天的相爷府啊！ “历城的吴员外吴情和他的义女吴落红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沙天怒大吃一惊：“你竟然早就派人将他们带到京城来了？” 有时候做事，需要未雨绸缪，否则便可能前功尽弃。 沙天怒继续疑惑：“你是怎么做到令这位吴员外与吴落红进京状告年家的两位公子的呢？这吴员外可是相爷府的人吶！” 当初年少愁、年少悲做出此等恶事之后，想要将吴落红给杀死灭口，却遭到了徐来的反对。 因为这个计划是徐来亲自策划的，其中的每一环都不能出错。 所以，吴落红必须活着。 只有吴落红活着，哪怕江湖误会徐来真的做出此等不耻之事，也罪不至死，至少能保证江湖中一些爱管闲事的游侠不找他麻烦。 其次，他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证人，因为总会有正义之士要查明事情的真相，所以他安排吴落红被禁锢在吴员外家中，用强硬手段逼迫其承认是徐来玷污了她。 用吴落红的口坐实徐来的罪证，从而为徐来做好一个完美的掩护。 徐来看似是在向自己身上泼脏水，而当初年少愁和年少悲也未曾有过任何怀疑，可何叔度却很清楚，这样做无非就是留下一个铁证。 因为只要徐来亲自现身说法，吴落红所说的一切都会化为谎言，这个谎言一旦拆穿，矛头便会直接对准年少悲和年少愁，甚至是左相爷年今夕。 当初徐来其中很大的一个目的便是为了今后有机会对付左相爷年今夕。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人与人之间总有一天可能会相遇，如果不能成为朋友，可就有可能成为敌人。 年今夕的地位超然，徐来愿意去埋下一个伏笔等待在将来的某一天施展，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使用也无所谓。 可惜，徐来真的没有机会使用了。 何叔度之所以杀徐来，其实也是因为他的不择手段，杀觉非大师，凌辱吴落红，甚至大相国寺惨案，清风门自己的灭门惨案，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所以他该死。 不过，他却为何叔度铺好了一条光明的道路。 当然，何叔度想要逼迫吴员外吴情以及吴落红就范绝非那么容易，所以他事先放出消息，疯传吴落红不甘屈辱要进京告御状，纰漏事实的真相，要将年少愁和年少悲全都抖搂出来。 在年少愁和年少悲一接到消息之后，马上就派人前去历城灭口，哪怕这个消息只有万分之一个可能性。 何叔度暗中在历城埋伏高手解救了吴员外以及吴落红。 当吴员外和吴落红得知年少愁与年少悲要杀他们灭口之时，他们还会为其隐瞒真相吗？ 隐瞒也是死，不隐瞒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所以他只能按照何叔度的摆布去做。 甚至到了这种时刻，他们心中对年少愁、年少悲的敌视情绪会更加浓郁。 沙天怒暗探一声：“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何叔度点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媳妇儿套不着狼啊！” 沙天怒连忙摇头：“不不不，此言差矣，就算你能忍心把小妹这样闭月羞花的女孩子给舍弃，我可舍不得沉鱼落雁的王妃。” 叶小西眉头一皱：“你们能聊就聊，不能聊就闭嘴！” 何叔度与沙天怒对视一笑，双手一摊表示无奈。 在叶小西这种性格脾气之下，她才不会管你是什么小王爷和江湖大侠呢！ 她只知道，其中一个是她喜欢的人，另外一个是真的将她看作小妹妹的大哥哥。 沙天怒清了清嗓子：“不过，你做的确实够不择手段了。” 何叔度倒是没有反驳：“不择手段同样是一种非常规手段，我只不过用了一点非常规手段为吴落红报仇而已，最终的结果却是好的。” 第一百零四章 伸冤不易 一个男人若要一个女子来为他保守秘密，那他就是个傻子。 徐来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要求吴落红为年少愁和年少悲来保守秘密。 因为这件事情对徐来来说，正义只可能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真相早晚有一天是必须澄清的，他不会一辈子都顶着玷污吴落红的罪名立足江湖。 可是，只有年少愁和年少悲不懂得这个道理。 何叔度要给年少愁与年少悲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以后永远都不能轻视女人。 “如果他们在历城被杀了呢？”叶小西不满地问道。 她一直都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可是听到此处却有些变味了，因为何叔度放出这个消息之后就有可能给吴员外和吴落红招来杀身之祸。 “在我这里没有如果！”何叔度突然坚定地说道。 “哼！真把你当做战无不胜的战神了！”叶小西不屑地嘟囔道。 “是啊是啊，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呢！”沙天怒看热闹不怕事大。 何叔度眼睛一眯：“小王爷，你可以回去问问老王爷，他在战场上能够发生如果的意外吗？如果发生了，那就可能是千千万万将士的生命。” 沙天怒一听到老王爷接着神情肃穆起来，不禁点头道：“对对对，你说的也对，确实不能出现如果！” 叶小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有点立场！” 何叔度微微一笑：“你们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虽然我喜欢赌，但我只赌自己的命，不会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其实，他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为叶小西出气。 年少愁被叶小西斩断一根手持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江湖，更有甚者，他逼迫叶小西嫁入相爷府。 龙有逆鳞啊！ 叶无道死后，叶小西便是何叔度的逆鳞。 当他向叶小西伸手的那一刻，何叔度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那你还将小西孤身一人放在六扇门！这不是拿着她的性命来赌吗？”沙天怒当即指责道。 叶小西一愣，连忙应声道：“对啊，你就不怕我遭遇危险吗？” 何叔度无奈地摇摇头：“你有那个小情人慕容云山在，还能遭遇什么危险吗？” 沙天怒大吃一惊：“原来小妹还有一个小情人啊！不过，这慕容云山倒是为人比较正直，在六扇门中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了。” 叶小西气得跺脚：“你们两个！！！” 何叔度连忙笑着摇头，轻轻拉起叶小西的手臂解释道：“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叶小西一扭头：“不管！” “唉！”何叔度叹息一声：“在这偌大的京城当中，到处都是相爷府的耳目，吴员外吴情和吴落红进京的事情必然隐瞒不住，年少愁很有可能派出杀手在城外劫杀，如果没有人暗中相助的话，他们很可能无法踏入京城的大门。” 叶小西脸色微微一变：“好吧，那我去就是了！” 何叔度摇了摇头：“我不是要你去救人，而是要你去通知一个人。” 叶小西不解地看着何叔度：“通知谁？” “慕容云山！”何叔度严肃地说道。 “慕容云山？为什么要通知他？”叶小西疑惑，随即仿佛明悟一般：“你想让慕容云山去救吴落红？” “在这京城当中，没有人比他的身份和武功更合适的了。”何叔度严肃地说道。 沙天怒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叶小西：“你就不怕小妹和慕容云山旧情复燃？” “滚吶！”叶小西气得暴跳如雷：“再也不想理你们了！” 望着叶小西气冲冲奔出房间的背影，二人对视一眼，再次笑了起来。 “如果她不去的话，那你想办法让慕容云山出城。”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啊？我？”沙天怒一愣。 何叔度点点头：“你惹她生气了，自然也你来想办法通知慕容云山，我反正都计划好了，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沙天怒有些不满：“你的女人让我来哄，你的心也太大了吧！” “唉！就你这种说话的方式，难怪王妃从一个儒雅端庄的大家闺秀变成跟你一样行事乖张的江湖女侠客了。”何叔度无奈地说道。 “你在诋毁王妃？我要去告你的状！”沙天怒突然严肃地说道。 “啊？”何叔度一愣。 “好了，现在你负责我招惹小西的事情，我负责帮你解决你诋毁王妃的事情，咱们各司其职、分头行动，不要耽误了为吴落红伸冤雪恨的计划！嗯！就这样！”沙天怒独自决断道。 何叔度暗自笑了笑，这沙天怒真是将无厘头的性格演绎的淋漓尽致，原本他只是使用这种方式伪装在京城中生存下来，没想到却深入骨髓，一直延续到他的日常生活中来了。 “所以，你这一环才是最重要的。”何叔度突然严肃起来。 “我？”沙天怒一愣。 “没错，你不是缺少一个理由去看望右相爷榭亭侯吗？”何叔度缓缓地说道。 “是啊！”沙天怒认真地点点头。 刚刚他就思量过，他去右相爷府示好，外人或许能感觉到风云变化，但这榭亭侯是个比较古板的老家伙，万一无法意会沙天怒其中深意，他又不好当面指出，总不能去对人家说，我是担心你被人暗算，所以拿着青王府的盛名来支持你的吧？ 这样反而不是去帮人家，而是去砸场子的！ 堂堂的右相爷，会让一个小孩子拿着青王府的声势来当面压制自己？ 更何况，朝堂之中担心青王权力过大的人中，必然有右相爷榭亭侯。 何叔度随即说道：“如果吴员外吴情和吴落红去大理寺，必然无人敢受理此案，可如果是右相爷榭亭侯呢？” 沙天怒一惊：“你竟然想让右相爷榭亭侯来插手此事？” 何叔度淡然一笑：“这叫先发制人，不仅不能让年今夕先一步陷害右相爷，还要让他先机尽失，如果他再去闹出是非，在外人眼中，一定是他携私报复，反而不会令人信服了。” “高！实在是高！”沙天怒不由赞叹道。 第一百零五章 计划中的每一环 尚未佩妥剑，转眼便江湖。 沙天怒感觉一切似乎都如梦似幻一般令人惊奇与不真实。 何叔度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他彻底拉下水，令他了解了太多的江湖恩怨、是是非非，甚至坚定了他对朝堂染指的立场。 沙天怒的立场，自然也是青王府的立场，他便是青州当之无愧的代言人。 青王这等身份是不屑于站出来表达自己观点和立场的，所以现在所有人想关注青州的动向，一定会盯着这位皇恩浩荡的小王爷。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沙天怒不禁感叹道。 “无毒不丈夫！”何叔度严肃地说道：“如果能用我一个人的恶换来天下盛世，我愿意独吞这个恶果。”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谁能想到，修养和风度都是伪装出来的，抱怨和憎恨才是一个人最真实的那部分。 何叔度就憎恨这些坏人，正是因为他们，让他自己也变成了坏人，所以他现在也痛恨自己。 何叔度隐藏在青王府，仿佛石沉大海，销声匿迹，可似乎并未有人想要寻找他的下落。 现在的京城，暗流汹涌，对于何叔度这种人才，要么直接杀了，要么极力招揽。 最可怕的便是暗中搞一些小动作。 杀死了，万事大吉，杀不死，后果会很严重。 这种时候，谁敢主动找他，谁冒出头来找他便是想置他于死地，谁也不愿意去招惹这个煞神。 不成为敌人便是万幸了。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何叔度不怕寂寞与孤独，他曾经在山洞中躺了三天三夜未曾移动分毫，所以他从不缺乏耐心。 可现在，他的心情五味杂陈，这是京城，一个远离江湖却又比江湖更加险恶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丝风吹草动都可堪比江湖的腥风血雨。 何叔度确实有些坐不住，哪怕只有五天时间，他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沙天怒按照何叔度的计划前往右相爷府拜访榭亭侯，并且将关于年少愁、年少悲二人的劣迹娓娓道来。 榭亭侯听罢不禁拍案震怒，远离江湖是非的一朝宰相，竟然纵容膝下亲子做出此等劣迹般般之事，可耻、可恨、其心可诛！ 沙天怒以青王府查清此事为由，并且以老王爷武臣身份不便插手朝堂之事为由委婉的道出了此事的难度。 榭亭侯听闻之后，马上一口答应为吴落红伸冤，并听闻可能会有人半路劫杀之后，还要调令巡防营前去保护。 这一切都被沙天怒拒绝，人多眼杂，一旦巡防营的人加了进来，很可能造成误伤，甚至杀手隐藏在巡防营中。 现在的巡防营大统领韩堂与相爷府走的太近了，很难说明他们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巡防营现在为了年今夕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听到由青王府高手护送吴落红入京，榭亭侯这才稍稍缓和了心中的怒气。 沙天怒都没想到榭亭侯比想象中更加的正派，此事顺利的出乎意料。 可有些时候，对你说有困难就直说的人可能并不是真想帮你解决，他只是想确认你是真的有困难。 何叔度答应沙天怒去劝说得罪叶小西的事情，可现在何叔度反悔了。 他大袖一挥，爱答不理，一切都不管。 这一举动直接导致沙天怒进退两难。 他都向右相爷榭亭侯打了包票将吴落红安然无恙的送到右相爷府上，现在何叔度这里却撂挑子不管了，他要如何是好？ 青王府确实在京城暗中隐藏了一部分高手，可这些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调用。 更何况，对于半路劫杀吴落红这种事情，年少愁与年少悲一定会派高手，因为他们都失败一次了，哪怕是傻子也知道有人在暗中相助吴落红。 青王府的高手未必挡得住年府派出的杀手。 沙天怒不禁着恼道：“你不是说过让我有困难就找你吗？” 何叔度点头大笑道：“我是说过有困难就告诉我，才能让我知道你也有今天！” 沙天怒倒也痛快，直接气冲冲的跑到了叶小西身前，恭敬的点头哈腰，哪怕王妃在一旁冷眼旁观都无所畏惧，一直都在道歉，请求叶小西的原谅。 最终，沙天怒还是得到了叶小西的原谅。 可当天晚上，王妃一怒之下连何叔度的晚餐都没准备。 因为沙天怒故意将何叔度诋毁王妃的事情告了他一状，于是何叔度只能望着皎洁的明月，伴着轻飒的微风，祈祷明天早上王妃的气能消一点了。 性格相投的人在一起会显得很轻松、很舒适。 不吵不笑不热闹。 沙天怒、纪涟漪、叶小西以及何叔度四人的关系进展的非常融洽，短短五天时间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何叔度也知道王妃并非真的生气，可他也拉不下脸去找王妃道歉。 这就是何叔度与沙天怒之间的差距。 一个是喜怒无常的江湖大侠，一个是能屈能伸的王公贵族。 一个顾及颜面，一个恬不知耻。 如果何叔度再年轻二十岁，恐怕与沙天怒无异。 可惜，岁月不饶人吶！ 当叶小西出现在慕容云山面前的时候，着实令他有些吃惊。 以青王府的势力，想打探出慕容云山独处的时刻还是比较容易的。 更何况，叶小西的轻功也能踏入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或许，在慕容云山心里，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叶小西了。 此时的她，或许早已与何叔度远遁江湖，天下之大，何处不逍遥呢？ “我有事情找你帮忙。”叶小西开门见山。 叶小西最令人喜欢除了容貌之外，便是这心直口快的性格，一切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慕容云山不解：“你需要我做什么？” 叶小西严肃地看着慕容云山：“我想出城。” 何叔度的计划中确实需要慕容云山，但未必要真的将计划和盘托出。 唯有出城这件事情可以拉着慕容云山一起。 叶小西提出要出城的要求，希望得到慕容云山的护送。 这件事情顺理成章，既会令慕容云山主动为其隐瞒，还能令他不会怀疑。 第一百零六章 担心 单相思最容易让一个男人冲昏头脑。 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慕容云山的个人理解，叶小西在京城躲避了五、六天之后还没能逃得出去，因为太多人盯着何叔度与她，所以惊慌失措的她需要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护送他们出京。 慕容云山的身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面色不改的慕容云山，内心窃喜，自己在叶小西眼中还是有用的，而且还有利用价值。 海风吹浪去无边，倏忽凝为万顷田。五月凉尘渴入肺，不知价值几多钱。 没错，慕容云山知道叶小西是在利用自己，可他也高兴。 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眼中有利用价值，那就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男女之间的关系，本来便充满着无限可能，冥冥之中的两个陌生人都有可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相爱。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很奇妙，爱情更是无比的奇妙。 更重要的是，慕容云山觉得，叶小西很可能是背着何叔度出来找他帮忙的，否则以何叔度的身份，绝对无法拉下此等颜面来寻求六扇门一位大捕头的帮助。 何叔度丢不起这个人。 青王府中，何叔度此时的心一直都在纠结，久久无法沉静。 “怎么？你也担心小西？”沙天怒故意问道。 何叔度脸色凝重的点点头，他确实是在担心。 对于慕容云山，他不过也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原本何叔度还是有些自信的，毕竟当年一起共事过，有过不少接触。 可自从面对慕容云火之后，他就知道，这些故人已经不能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待了。 他倒是不担心慕容云山不喜欢叶小西反而会伤害她，毕竟爱一个女孩子不会以伤害她性命为代价，那种人是变态。 何叔度只是害怕慕容云山太喜欢她了，万一做出疯狂的举动要将其留在自己身边，限制叶小西的人身自由。 “你担心她，为什么不陪着她一起去？”沙天怒不满地说道。 “有些事情必须她一个人去做，我虽然想保护她一辈子，可也不想让她一辈子都长不大。”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沙天怒摇摇头：“如果换做是我，绝对不会让王妃去冒这种危险。” 与其讨好别人，不如武装自己。 如果何叔度无时无刻将叶小西拥护在怀抱中，自然可以使其无忧，但同样扼制了她的经历与成熟，万一哪一天他不能再继续保护她了，那才是人生最悲痛的开始。 什么东西能真正一辈子呢？ 唯有冰冷的山石，还有那遥不可及的星空。 人与人之间谈一辈子，或许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何叔度突然喃喃自语道：“如果她有王妃这等身份，我也不会让她遭遇任何危险！” “如果你无法保护她，那就把她交给我。” 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走进一个沉鱼落雁般的倩影。 正是王妃纪涟漪。 “王妃！”何叔度微微一笑。 “既然你爱她，那就要保护她，这是你的责任，更是你的义务！”王妃冷冷地说道。 纪涟漪非常喜欢叶小西，在内心已经将其当作亲妹妹一般。 叶小西这种性格，连女孩子都喜欢的不得了，更何况是男人了。 何叔度点点头，当初游侠令狐冲放下了自己深爱的小师妹最后爱上了任盈盈，大侠郭靖没有跟华筝妹妹在一起而是找到了自己的真爱黄蓉，神雕侠杨过伤痛了峨眉派十足郭襄的心，苦等十六年终于等到了小龙女，盗圣白展堂果断选了一个普通的客栈掌柜佟湘玉。 这些人都是江湖一代豪侠，并非比列国四海千秋万载只有一个阿朱的萧峰更薄情。 或许，其实感情的意义在于合适，而从来就不是以先来后到、是否更纯粹论高低的。 其实何叔度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便已经放下身份与年龄的偏见。 所以他才会担心，并非长辈对晚辈关怀的那种担心，而是对待异性爱人的担心。 “我去看看！” 何叔度终于抑制不住脚步，随即向着门外奔去。 刚刚踏出没几步，迎面而来的叶小西走了进来。 “你要去哪儿？”叶小西好奇地问道。 “啊？我要...去睡觉。”何叔度突然紧张地回答道。 “什么！？”叶小西一声惊疑：“你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何叔度马上镇定下来，脸上微露喜色，刚刚担心的神情一扫而光。 “以蓝天为纸，清风为笔，白云为彩，烈阳为点缀，因何不能徜徉在此美妙的白日慵懒的睡一觉呢？”何叔度笑着说道。 “哼！你让我去做事，你反而在家睡觉，以后你别想让我帮你做事了。”叶小西气冲冲地喊道。 “小妹回来了，这何兄刚刚还担心你要亲自去看一看，我们拦都拦不住，都说了小妹的身手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慕容云山要对你不利，也能把他打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怎么会有危险呢！？”沙天怒笑着从房间里走出来。 “涟漪姐姐！” 叶小西看到王妃之后直奔而去，挽住纪涟漪的手臂。 “刚才你说的可是真的？” 叶小西连忙询问道，可眼神却盯着纪涟漪，想要确认沙天怒的话到底真假。 纪涟漪点点头，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他担心的不得了，如果你再不回来，他就要再去六扇门要人了。” 叶小西脸上充满喜色：“某些人说的可是要去睡觉啊！” “呦呦呦！”沙天怒不禁摇头调侃道：“何兄这是连将小妹救回来之后要做的事情都想好了？” “你闭嘴！”王妃突然训斥道：“说着说着就没个正形了！” “是是是！王妃教训地极是，是本王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了，该掌嘴！”沙天怒连忙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何叔度倒是没有接话，反而严肃地问道：“谈的怎么样了？他答应了吗？” 叶小西看到何叔度严肃的表情，当即认真地点点头，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 “小妹，到底答应了没有，你这是何意啊？”沙天怒着急地追问道。 “你闭嘴！能不能听小妹把话说完！”王妃不满地怒斥道。 叶小西眉头紧锁：“他说只能答应带我一个人出城。” 第一百零七章 对不起没关系 行走江湖，一定要努力做一个物质条件可以随时谈婚论嫁的人，否则便会对不起突如其来的缘分。 何叔度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以前的时候连吃饭都要叶无道救济。 不要以为成为一名嫉恶如仇的大侠便会受到万人敬仰，殊不知人前风光，人后沧桑。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世态炎凉。 那些江湖大侠，哪一个又能善始善终？ 所有的豪侠最后都会被名利所拖累，背后凄苦冷冷无人帮的局面谁又能体会的到呢？ 在孤独的夜里，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天亮。 年少才会轻狂，人到中年事事休，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大侠到最后一般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看似乐善好施，实则内心苦闷不已，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下不来台啊！ 一个好人，做过一万件好事，可他做了一件坏事便被千夫所指，认定为坏人。 一个坏人，做了一万年坏事，可他只做了一件好事便会被认为曾经的坏可能是误会，他其实是个好人。 有人好人，真的是被逼坏的，由不得自己啊！ 何叔度近几年确实过得不如意，倒不是他吃不得人间疾苦，而是没有钱，什么都做不到。 何叔度年轻的时候以为读好书就能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最后却突然发现，出身好便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九万里。 当他成为一位蝇头小吏之后，以为一分耕耘便会一分收获，最后却发现唯有一点权力才有一点收获。 后来的他，踏入江湖，行侠仗义，认定好人便会有好报，现在才知道好人被嘲笑。 所以，何叔度杀了那么多恶人，反而成了恶徒，财大先生朱建风做了那么多坏人，却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何叔度明白了，做人不能像山岳一般巍峨，一定要像水一般柔和，却不乏惊涛巨浪。 再入朝局，以前说的那些对不起没关系，一定要有关系才能没关系。 可惜，现在的何叔度连给叶小西一个承诺的勇气都没有。 “不行！” 何叔度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还不知道叶小西有没有答应。 “为什么不行？”叶小西不满地看着何叔度。 沙天怒也好奇地问道：“小妹，你不会答应他了吧？” 何叔度脸色铁青：“我说不行便不行！” 叶小西有些委屈：“我已经答应他了，明天便跟他一起出城。” “不行，这样真的太危险了。”沙天怒连忙说道。 叶小西不以为然：“我觉得没什么啊？”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何叔度冷冷地说道。 王妃纪涟漪看到何叔度的脸色有些难看，当即打趣儿道：“小西，你就听他的吧，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担心你嘛！” 何叔度眼睛微微一眯：“慕容云山如果答应带咱们两个一起走，或许我可能会答应，可他要你一个人，这足以说明，他对你的喜欢并不纯粹。” 沙天怒一愣：“你的意思是，他这其中有阴谋！” 何叔度点点头冷冷地说道：“没错，他提出这个条件，很清楚我一定不会放心让小西一个人，势必会暗中跟随，所以他今晚必定会在城外埋伏高手。” 叶小西一怔：“他竟然敢骗我！？” “骗你不很正常嘛？”何叔度冷冷地蔑视道。 “你说我傻是吗？”叶小西气嘟嘟地质问道。 王妃连忙在一旁安慰道：“我说小西，你要是不傻，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 何叔度无奈地摇摇头，望着天空中的烈日感叹道：“越来越冷了！” “你才傻呢，这么晴朗的天...怎么...会......” 王妃连忙拉住叶小西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沙天怒点点头，他知道何叔度说的不是天气，而是人心。 慕容云山一直以来都表现出正派的一面，在计划当中，他们都认定慕容云山喜欢叶小西是真的。 可惜，许多正派都是伪装出来的。 人心险恶，当见不得光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小人。 慕容云山可能对叶小西有好感，但他对慕容霸天更为忠心耿耿。 其实，明天是一场死局。 因为他们必定不是要生擒何叔度，而是杀死他。 只有杀死何叔度，才能永久后患，或许连慕容霸天都会亲自出手。 何叔度死了，慕容云山同样还会留住叶小西，因为那个时候便没有人能左右大局。 “看来，咱们还得再重新计划一下了。”沙天怒无奈地说道。 “不！你可以去！”何叔度突然说道。 王妃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沙天怒摆摆手，示意何叔度说完。 何叔度缓步来到叶小西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你会害怕吗？” 叶小西看着严肃地何叔度，不禁摇摇头：“有你在，我便不怕。” 何叔度点点头：“明天我会保护你。” 王妃当即拒绝：“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王妃虽然不懂得什么江湖险恶，但她很清楚自己需要维护叶小西。 沙天怒眉头紧蹙：“你又有了下一步计划？” 何叔度摇摇头：“既然他们想杀我，我又何尝不能杀了他们呢？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 叶小西内心一紧，黯然道：“真的一定要死人吗？” “人在江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死亡是躲不开的！”何叔度坚定地说道。 “好！”沙天怒不禁赞叹道，接着神情严肃：“我马上调集青王府在京城的暗卫，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好！”何叔度兴奋道。 “你们两个疯子！”王妃着恼道。 沙天怒当即摆手：“我等沙场之人，早已看破生死，平生最大的追求便是马革裹尸还，敢为沙场死，踏碎醉梦生！” 何叔度突然微微一笑：“小王爷，你是不是演的有点过了？” 沙天怒一愣，随即皱起一张苦瓜脸：“有吗？” 王妃似乎真的被惹恼了：“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何叔度笑着摇摇头：“王妃息怒，你放心，明天我已经有计划了，不会让小西受到半点伤害。” “什么计划？”叶小西好奇地问道。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今天自会安排，你只管明天如常出城，没有人能破坏我的计划！”何叔度狠狠地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 上层的险恶 当听到下人通报何叔度就在相府大门之外的那一刻，年少愁着实震惊了一番。 光明正大、明目张胆，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何叔度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年府大门之前，没有风雨，更无波澜，仿佛午后一碗淡淡的茶水，丰润甘甜，略带一丝丝青涩与芬芳。 年少愁、年少悲连同年府大管家雷震、屠飙等人迅速赶到大门之前。 在此之间，年少悲几乎调动了相爷府的所有府兵，凡是登记在册的便有二百人，加上暗中培养的高手，足足有五百之众。 虎视眈眈、威风凛凛，惊慌失措、草木皆兵。 何叔度与年府的气氛似乎成了典型的对立局面，一个云淡风轻，一个声势浩荡。 “雷震，你个老东西还没死？” 何叔度突然眉毛一挑，对着最前面的一位白发老者缓缓地说道。 雷震微微点头示意，但并未开口。 这位相爷府的大管家雷震，乃是年今夕最亲信的人，在年府之中说一不二，甚至比年少愁与年少悲更具有话语权。 很多事情他都能进行决策，而不需要请示年今夕。 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雷震曾经也是威震一方的江湖高手。 不过，在众人面前，雷震一直都是不显山不漏水，非常低调，如同现在，面对何叔度的讥讽，在年少愁与年少悲没开口之前，他绝不会喧宾夺主。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年少悲有些惊讶地问道。 “这便是相爷府的待客之道？”何叔度用食指轻轻扫拭两下嘴角接着说道：“难道你们不清楚我目前的身份，传出去对相爷府恐怕也未必有什么好处吧？” “请！”雷震当即一摆手。 在这种时刻，雷震顾不得身份的尊卑，何叔度说的没错，一名朝廷要犯引人注目的出现在相爷府门前，确实有辱左相爷的威严。 除非现在动手，但雷震在没搞清楚何叔度来意之前，他不想动手。 何叔度踏入大门，这并非他第一次来左相爷府，因为当初年今夕想招揽他，将其请入府中一次。 物是人非事事休，何叔度看到熟悉的场景还是会感叹一番。 谁都知道，年今夕可以算是当今天下最大的贪官了，可是他的府邸却朴素至极。 无时无刻不充斥在一片淡雅与质朴的氛围之中，甚至连青王府都有所不及。 何叔度不得不佩服，有时候表面工程做的太逼真也很不容易。 如果你是一个坏人，可你愿意去装一辈子好人，那你就是一个好人。 年今夕要营造一种廉政爱民的表象，他希望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戴，所以他的府邸看上去比五品官员都不如。 所以，皇帝对他的信任由此而生，因为皇帝曾经亲自来过一次年今夕的府邸。 望着眼前一众肃穆而视的眼神，何叔度不禁无奈地摇摇头：“放心，我连刀都没带，必然不是来杀人的。” 雷震眉头微微一皱，未等他开口，屠飙倒是先行说道：“师尊，您误会了，这是二位公子对师尊的欢迎仪式。” 何叔度微微一笑：“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不再有师徒情分，你无需再对我有任何感念之情，即便你现在想杀我，我也不会责怪于你。” 屠飙一愣：“师尊！？” “不必再说了，你这种低劣身份，没资格跟我说话。”何叔度摆摆手，转头对年少愁说道：“年大少爷，请管好你的狗！” 年少愁自从被叶小西斩断一根拇指之后，在养伤期间着实安静了许多，同时心思也沉静了许多。 “不知何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总不能是来游览我相爷府残缺不堪的风景吧？”年少愁微微一笑。 何叔度笑了笑：“我是来救你们的。” “你救我们什么！？”年少悲有些着恼地喝道。 “因为我接到消息，明天六扇门会在城外对你们进行围剿，并且人赃俱获。”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何先生，里面请！” 年少悲刚要说话反驳，雷震当即一摆手，不容置疑般请何叔度厅堂说话。 何叔度微微一笑，似乎一道不屑地眼神扫视着雷震，从而大摇大摆的走入了相爷府的内院。 左相爷正在内阁忙碌，这些天几乎彻夜不回府中，一切都交由这位大管家雷震处理。 明日劫杀历城吴员外吴情和他的义女吴落红一事乃是机密，在相爷府中，除了雷震、年少愁以及年少愁之外，甚至连屠飙都不知道。 这何叔度竟然直接点明此事，如此看来，要么他是真的得到了六扇门的消息。 要么，插手这件事情的便是他何叔度。 所以，雷震一定要将何叔度请进来。 一旦何叔度暴露出一丝丝他在背后算计的痕迹，雷震不介意倾尽整个相府的势力将何叔度拿下。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有些事情也不得不防啊！ 何叔度进了相爷府的厅堂，这里依然以古朴的风格装饰，整个厅堂除了几张象征身份的黄花梨桌椅之外，几乎很简洁，但却很美观。 “年今夕才是那个最懂得生活的人吶！”何叔度心中暗叹道。 一个人到了一定身份，再也不会需要那些徒有其表的装饰，不怒而自威，喜怒不形于色，物随身而贵。 一个人的身份高低，并非一顶紫金白玉冠、一双龙蟒马靴才能彰显，越到了一定地位，他们一定穿的是手工纳的朴素布鞋底，和善大气，不失风度，哪怕你吐一口痰在他脸上，他依然会微笑着感谢你的赠与之恩，并将其轻轻擦拭。 当然，暗中才会找人把你干掉，尸骨无存。 上层人物做的都是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上层人物不会在意你失去尊严的跪舔，可能前一秒对你微笑，下一秒便能置你于死地。 江湖就是如此残酷，让你手无顿挫，欲哭无泪，伤痛欲绝。 一只小鸭子落水，老虎看见了，迅速蹚水将其叼到岸边。 在岸上看见这一幕的小猪很感动，对一旁的刺猬小乌龟说：“老虎也很善良啊！” 被救出来的小鸭子一路跟着老虎，以为这是它妈妈呢。 老虎睡了一觉之后，起身便一口咬死小鸭子，意犹未尽的还不够塞牙缝。 小猪看到后嚎啕大哭：“为什么会这样？” 小乌龟解释道：“老虎不是圣人，也不是恶棍，吃饱了和饿肚子的时候不一样。” 老虎便是那些上层大人物，而小鸭子则是负责跪舔却能被时刻舍弃的一群牺牲品。 小猪便是不乏被假象一直蒙蔽双眼的劳苦大众，而小乌龟才是那有限的小心谨慎、看透了人心险恶、时刻懂得保护自己的人。 第一百零九章 没有秘密 惊雷，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紫电，玄真火焰九天悬剑惊天变。 惊紫二老，当年叱咤江湖的两位大人物。 从数以万计的高手中脱颖而出，横冲直撞，江湖奔腾，乃是继幽冥老鬼、摘星老关月山等人之后，魔道的两位极具代表性的高手。 雷震号称惊雷，手持一双紫金锤，威震一方。 玄天号称紫电，一柄九天悬剑，大杀四方。 二人联手，在江湖上闯出了极高的名头，他们武功高强，手段残忍，在魔道中极负盛名。 不过，正是在十几年前，他们二人遭遇江湖正派高手围攻。 江湖正派之士有一个习惯，他们总能为自己单枪匹马的不堪弱势找到一切理由来联手，而且义正言辞，志在必得。 那一次生死之战，天地沦陷、气吞山河，乌云驰聘，血场呼啸。 最终，惊紫二老寡不敌众，玄天命陨，雷震深受重创，却侥幸逃出生天。 从此之后，雷震销声匿迹，隐秘江湖。 不过，总有一些人得知雷震已经成为左相爷府的大管家。 曾经的往事，似乎从那一战便彻底结束，谁也不愿意因此再去得罪权势滔天的相爷府。 何叔度知道年府的大管家便是雷震，他曾经的恶果尚未偿还，何叔度有意出手将其击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请坐！”年少愁示意道。 何叔度满不在乎，大马金刀的坐在高位之上，宛如自己家一般。 雷震与屠飙分别静静地站在年少愁与年少悲座椅身后，冷眼凝视着何叔度。 “何先生，还请讲明详情！”年少愁客气地问道。 何叔度点点头，吃一堑长一智，年少愁着实多了几分内敛，这根手指头的代价足以弥补了。 “听说你们准备明日出城劫杀几个六扇门擒拿的要犯，其中可能会牵扯到年府的二位公子，是也不是？”何叔度淡淡地问道。 “此事你是如何得知？”年少悲冷冷地问道。 在他眼中，愁悲二公子、惊雷雷震以及屠飙屠三狗，足以应对手无寸铁的何叔度了。 何叔度微微一笑：“如果没有此事，我现在立刻便走，就当我搞错了吧！” 年少愁眼睛一眯，不禁应声答道：“确有此事！” “好！”何叔度赞赏道：“大公子够爽快！我此次前来原本便没想让大家留有秘密。” “现在你可以说了！”年少悲不满地催促说道。 虽然他们二人乃是亲兄弟，但被当面称赞其中一人，另外一个心理绝对不爽。 “我在六扇门安插的暗探告诉我，明日午时六扇门一众高手会在城外伏击相爷府的杀手，因为他们从历城查到了一件冤案，其中牵扯到相爷府的两位公子，并且他们接到消息，相爷府会派杀手在城外劫杀。”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你竟然在六扇门中安插了探子？”年少悲惊疑道。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何叔度到底是何目的的时候，年少悲触类旁通，直接开口质问。 何叔度笑了笑：“二公子难道不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 年少悲脸色阴冷：“这么说你在我相爷府也安插了探子？” 与此同时，年少愁与年少悲的眼神同时瞥向屠飙。 不过，屠飙倒是不为所动，而雷震则是无奈地摇摇头。 “你前来将此时告知于我们不会只是为了炫耀你在六扇门有内线这件事情吧？”雷震突然开口道。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想利用你们来对付六扇门。”何叔度直言不讳道。 “你想坐山观虎斗？”年少愁一愣。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何叔度摇摇头：“如果我只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怕是不会来跟你们这么多废话了。” 年少愁眉头紧蹙，沉声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何叔度笑了笑：“你们只能相信我。” “笑话！”年少悲一声冷哼：“你真以为自己还能走得出相爷府吗？” “慕容霸天此次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右相爷榭亭侯发难，并且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认可，现在右相爷的处境你们应该很清楚吧？”何叔度不屑地说道。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年少悲放在眼里。 众人一片沉默，连年少悲这种年少轻狂之人都为之深思。 这些天年今夕之所以没有回府正是因为此事。 这一次慕容霸天主动发难，看似是右相爷榭亭侯上奏弹劾在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慕容霸天早就定下算计等榭亭侯上钩了。 各方势力都在猜测慕容霸天此次阴谋的背后到底要做什么。 “所以，下一步慕容霸天便会将矛头对准年相爷！”何叔度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一派胡言！你真是疯了！我们不要再听这个疯子胡言乱语了！”年少悲一声怒喝。 “什么！？”年少愁倒是一愣，不禁疑惑道：“此话怎讲？” 何叔度扫视四人，然后缓缓地说道：“因为，慕容霸天已经投靠了大皇子。” “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四人震惊之余，年少悲更是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没错！”何叔度很镇定地点点头：“左相爷想要做什么我很清楚，所以咱们这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慕容霸天自然也会选择那个离皇权最近的人用来保全六扇门的后路，同时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所以事先要将两位在朝堂中拥有话语权的相爷除去！” “何叔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单凭这妄断陛下圣意的无端之言就够你死十次了！”年少愁也禁不住内心的震荡。 “哈哈哈哈！”何叔度一声冷笑：“你们紧张什么，这种事情谁也不会留下证据，就算闹到大雄宝殿也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而已。”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难道你真的只是为了对付慕容霸天？”雷震忍不住问道。 现在这种时候，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而且没有人比他清楚年今夕对于皇权的渴望。 在榭亭侯被皇帝陛下训斥责令其闭门思过的那一天，年今夕便与雷震探讨过慕容霸天此举的真正目的，可并未能推测出他与大皇子之间的关联。 第一百一十章 选择大于绝境 两行密疏倾天下，一夜阴谋达至尊。 年今夕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正是善于虚心听取谋士的建议，谨小慎微，步步蚕食，耐心行事。 所以，在雷震的建议之下，年今夕倒是没有再次对榭亭侯发难。 这一点的确出乎何叔度的意料，按照以往，年今夕绝不会放过如此对付榭亭侯的绝佳机会。 可慕容霸天的这一番举动还是令年今夕忌惮。 现在，何叔度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一切都能对上了。 六扇门从来都只是皇权中心的一柄利剑，血腥冷酷、不顾一切。 可聪明人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的皇帝已经到了荒诞无边的阶段，无心朝政等待他的除了死亡只有退位让贤。 那么一旦皇帝出事，在未曾立下太子的情况下，大皇子势必名正言顺的脱颖而出继承大统。 慕容霸天最懂得审时度势，他现在站出来支持大皇子，无疑是为将来的六扇门选好了一条最佳的道路。 如果换做雷震站在慕容霸天的立场上，他一定也会这样做。 这世间，最怕的便是懂你的那些人。 雷震的心思被何叔度拿捏的很准，所以何叔度哪怕在未曾确认慕容霸天投靠大皇子的前提下，依然能让他上钩。 如果换做年少愁与年少悲二人等心计较浅的人来说，或许绝对不那么容易相信何叔度说的话。 无知者无畏嘛！ “这件事情我会马上通知相爷，希望你不要骗我们。”雷震缓缓地说道。 “当然！”何叔度点点头：“计划就在明天，你们尽早做出决断，我可不希望放弃这么好的打击六扇门的机会！” “好！等相爷做出决定，我们自然会通知你。”雷震点点头，同时给了何叔度一个疑问的眼神。 “如果有了结果，可在红秀阁找我！”何叔度淡淡地扫视一眼，同时指了指屠飙：“他能找到我。” 雷震微微一笑，点点头，而何叔度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年少悲脸色铁青：“雷叔，难道咱们还留不下他一个人吗？” 雷震眉头紧锁，淡淡地摇了摇头：“有时候，人活着才有用。” “那红秀阁确实是个容易藏身的地方，难怪六扇门这些天都没有抓到他。”年少愁分析道。 “哼！雕虫小技罢了！”年少悲心中不忿，同时看向屠飙：“你不会真的是他派来的探子吧？” 屠飙不为所动：“二公子说是便是，二公子说不是便不是，此间的决定权在二公子，而不在我。” “二公子，就算有探子也不会是他屠护卫！”雷震摇了摇头说道。 年少悲眉头一皱：“雷叔你就这么肯定？” 雷震微微一笑：“如果屠护卫真的是探子，现在何叔度一定会尽力避免与屠护卫有明面上的任何联系，而他也不会主动将自己在府中留有暗探的事情讲出来，因为我们第一个怀疑的人便会是屠护卫！” 年少愁点点头：“何叔度无非便是想让咱们将矛头指向屠护卫，造成内乱，一切都由他牵着鼻子走。” “不错！”雷震点点头：“此人诡计多端，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不过，屠护卫，你在他身边多年，觉得今天之事，有几分可信度？” 屠飙摇了摇头：“虽然我跟随他近五年时间，但从未看透过他的真实心思，今日之事可信，但他的人，不可信。” 事可信，人不可信。 这正是雷震所需要的答案。 如果说刚刚他对屠飙还有一丝丝怀疑的话，现在变可以完全信任了。 因为屠飙的推算与雷震心中所想毫分未差。 这是一个最中肯的评价。 这并非科举考试，正确答案永远只有一个，不是这答案就不合格。 对待一个人看法，可以有无数种答案。 何叔度不可信，但他这一次说的事情的确可信。 理性永远要大过感性，不能否定任何属于个人的可能性。 “如果我们此时暗中通知六扇门关于何叔度的踪迹......？”年少悲突发奇想道。 年少愁当即否定道：“你真的以为他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相爷府门前人家会不知道？” 雷震点点头，面对这些天年少愁的成长，他很欣慰，甚至前两天连年今夕都不禁为之赞赏。 “六扇门如果真的想缉拿何叔度，焉能让他早红秀阁躲五六天之久！”雷震缓缓地说道。 “不对！”雷震突然一摇头：“我们还是棋差一招啊！” “雷叔，如何？”年少愁谨慎地询问道。 “如果说六扇门此时知道何叔度已经来到相爷府，他们会怎么想？”雷震突然问道。 年少愁眼睛微微一眯：“他们一定会认为，明天的劫杀当中会有何叔度！” 雷震赞许的点头：“没错，此人胆大心细，他一定知道六扇门会埋伏暗探在相爷府周边，所以他出现在相爷府的事情一定会传到六扇门，而六扇门原本就要伏击咱们派出去的杀手，从而认定咱们请到的杀手便是何叔度！” 年少悲不解：“这岂不是更好，一切责任都可以推到何叔度身上？” “不！”年少愁摇着头严肃地说道：“一旦认为咱们请到的杀手便是他们的敌人何叔度，而六扇门欲将其处之而后快，为了永绝后患，而且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们一定会派出精锐当中的精锐，甚至慕容霸天可能会亲自出手！” 雷震赞叹道：“不错，这就给咱们的劫杀造成了举步维艰的困难，而何叔度也由此吃定咱们，不得不邀请他同往！” “二位公子，雷大管家，屠某也接到消息，六扇门的两位大捕头，唐龙与宋虎，近日并未在京城之中。”屠飙突然适时地说道。 雷震神情严肃，这件事情他早就打探到了，六扇门这些大捕头总是神出鬼没，这一次历城事件，说不定便是这唐龙、宋虎暗中所为。 “看来真的是他们做的了。”年少愁叹息道。 当初他们听信了徐来的计划，却为自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祸患。 此时，他们懊恼不已，可谓百密一疏啊！ 殊不知，唐龙和宋虎两位大捕头早就一死一残。 唐龙更是被慕容云刀扫地出门，流落街头。 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认为一位街头乞讨的流浪残废乃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六扇门大捕头唐龙。 第一百一十一章 酒不醉人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夜幕降临，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便应该是花街柳巷了。 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寻花问柳乃是男人探寻黑夜，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了。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像何叔度这种来到红秀阁只自顾自喝酒的男人，红秀姑娘从未见过。 红秀阁乃是京中最大的风尘之地，何叔度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了红秀姑娘的一个夜晚。 谁都知道，红秀阁的头牌，红秀姑娘国色天香，号称京城第一美人。 红秀姑娘除了吹拉弹唱之外，舞棋书画，无所不精，所以即使她从来卖艺不卖身，却依然客人不断，无数人为她一掷千金。 红秀姑娘见过很多男人，比何叔度出价更高的人她也遇到过不少，但这些人进门之后眼睛一定会锁定她，目不转睛，无论她唱跳画书，仿佛都是累赘，别人只要看着她就好。 何叔度从进门之后，似乎连头都未曾抬起过。 “没酒了。”何叔度无奈地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抬头，同时也是第一次开口说话。 “公子似乎有心事？”红秀取了一壶酒款款而来。 何叔度笑了笑：“都四十岁的人了还被称为公子，你红秀姑娘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世俗了！” 红秀姑娘面不改色地问道：“敢问公子姓甚名谁，作何称呼呢？” 何叔度端起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道：“你看我这种人尽可夫的男人，应该姓什么呢？” 红秀姑娘脸色一变，“人尽可夫”这个词很明显是形容女子的，可他却用来表述自己的身份，其中不乏对她的讽刺。 “原来是何公子啊！”红秀姑娘笑着说道。 人可二字，红秀姑娘一瞬间便猜到了。 何叔度倒是不怀疑红秀姑娘的聪明程度，他之所以来这个地方，除了将沙天怒送给自己的一千两银票全部花了出去之外，更多的还是红秀姑娘的待客之道。 红秀姑娘每隔三天才会为一个人弹奏一曲，动情一舞，挥毫泼墨一幅。 所以，你花的钱除了这个夜晚回味无穷的舞曲之外，更是一幅值得终生欣赏怀念的书法或者画作。 所以，这个挥金如土的人也必须她看上眼，否则就算你百万两也难以买得她倾城一笑。 店大欺客，做到红秀姑娘这种级别，已经不单单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开心。 如果有人能听懂你的音律所表达的柔情，欣赏你画笔之下的心声，你难道不开心吗？ 高山流水觅知音吶！ 在何叔度之上，还有数人豪掷万两，但红秀姑娘还是从人群中发现了何叔度，她好奇这样一个男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这个环境、这场交易之中。 何叔度并非来寻欢作乐，更非来买醉的。 除了要在此地等待屠飙的到来之外，他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红秀姑娘。 天无绝人之路，看似深水不可测的六扇门不能为自己所利用，何叔度只能另辟蹊径。 曾经一位得道高僧问小和尚：“如果你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则亡，你该怎么办？” 小和尚毫不犹豫地说：“我往旁边去。” 这个小和尚正是何叔度，而那位得道高僧乃是上一代少林方丈皆闻大师。 现在的少林方丈觉清大师，只能算是何叔度的师弟罢了。 何叔度是个孤儿，他是被皆闻大师捡回来了的，所以从他一出生便是皆闻大师的弟子，至今已有三十八年。 只是在很小的时候，何叔度不想继续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所以才告别少林，走上了一条自己选择的道路。 人生路上遭遇进退两难的境况时，换个角度思考，也许就会明白，路的旁边还是路。 大相国寺追溯数百年前，不过是少室山的一个分支，后来发展壮大，一举完成对少林的超越，但在辈分上还是相同的。 所以，当初大相国寺藏经阁阁主觉非大师想要收何叔度为弟子，何叔度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在辈分上他只能算是何叔度的师兄。 天下武功，尽出少林。 这正是为何何叔度会那么多少林功夫的原因。 大金刚掌力、般若掌、小天星掌力、狮吼功、沾衣十八跌，甚至世间自在王刀法都与少林的达摩剑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何叔度看过易筋经，同时也得到了三百年前少林圣僧一叶大师的大自在心法。 何叔度将易筋经与大自在心法融合，借鉴达摩剑法，这才创造出世间自在王刀法。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深思熟虑之后找到皆空大师的葬身之处，得到他的指点传承，一举击杀魔道第一高手幽冥老鬼。 只是，现在何叔度与皆闻大师的关系，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他也不想给少林惹麻烦，所以从未对人提起过少室山的那一段过往。 何叔度刚来到房间便仔细观察过，这里很大，几乎是三间房间扩建而成，装饰淡雅， 当中放着一张硕大的檀木龙纹案，其上铺拓名人法帖，并列有三方宝砚。 五方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竹林一般耸立。 房间的右侧一道山川九江图屏风，笔触细腻柔美，显然出自一位女子之手。 其后隐约可以看到一张琴和一把琵琶，更是平添了几分格调。 三道墙面上，字画、对联应有尽有，靠墙的橱柜紧闭，刚刚这壶酒便是里面取出。 东边有扇的窗，窗下是一座简洁的梳妆台。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在何叔度的审美观里，红秀姑娘、王妃纪涟漪、叶小西三人是不分伯仲的。 可红秀姑娘虽不如王妃纪涟漪以礼御人的气质，比不过叶小西令人油然而生的喜悦，却非常会打扮。 何叔度原以为这京城第一美女是徒有虚名，可妆扮之后的红秀姑娘当之无愧。 可何叔度总觉得的琳琅满目的闺房里少点什么，这是他第二次扫视了，终于明白，这里唯独没有床。 “我错了！”何叔度无奈地说道。 “嗯？”红秀姑娘一愣，不解地问道：“何公子何错之有呢？” 何叔度摇了摇头：“刚才我竟然一直在饮此美酒，却将美人冷落一旁，唯心念大醉一场未能如愿，却不曾想看到你之后，却是真的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何叔度也免不得俗套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秀 人在江湖，不要轻易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 何叔度故意卖了几个破绽给雷震与年少愁等人，他最终的目的是驱使年今夕就范。 如同雷震推算的一般准确无误，他的确是在逼着雷震安排他成为杀手当中的一个。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谁能想到何叔度为了救人，反而会混入杀手当中呢？ 现在雷震等人一定都在推测六扇门在得知何叔度出现之后会派出什么样的神仙阵容。 何叔度很清楚，这雷震一定会猜测慕容霸天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已。 关于吴落红的事情，六扇门哪怕得知消息也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做出针对雷震所派杀手的行动，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吴落红会在明日午时出现在城外。 这个时间也是何叔度主动透漏给雷震的。 雷震只知道吴情和吴落红会在近两天进京，却不知道准确时间，而何叔度抛出六扇门的诱饵，自然便可以将时间定死。 原本护送吴落红和吴情入京的人便是何叔度安排的，所以只有他知道准确时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由不得雷震再去做出其他计划。 何叔度再次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素问红秀姑娘琴声悠扬，沁人心脾，何不为在下抚琴一曲呢？”何叔度突然笑着说道。 “何公子谬赞了，小女子的琴声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如若何公子不嫌弃，妾身自当献丑。” 红秀姑娘缓步轻轻落座，纤纤玉手，轻抚古琴，静静地为何叔度弹奏助兴。 红秀阁与红秀姑娘之间并无实际联系，先有红秀阁，才有红秀姑娘，名字不过是偶然罢了。 更何况，红秀阁的每一位头牌女子都可能会叫红秀，到了红秀姑娘这一代，不知道经历了几位红秀了。 不过，红秀姑娘的出现，着实为红秀阁招揽来无尽的生意和财富。 尤其近几个月，一位江湖风流名士迷上了红秀姑娘，每一夜都是豪掷百两，并准备黄金万两为其赎身。 可红秀姑娘却对此人说：“只要你在我这后花园里坐在我窗下等我一百个通宵，我便属于你了。” 可惜，到了第九十九个夜晚，这位豪情的雅客站了起来，挟着凳子走开了。 或许他很清楚，时间一到，她必然会是他的。 可是，他等待的不是必然，而是偶然。 这件事情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都成了江湖中茶余饭后、脍炙人口的谈资。 殊不知，此举更是为红秀姑娘平添了几分身份与地位。 现在，红秀姑娘的身价更是千金难求，还要看她的脸色与喜好才能得以相见。 红秀姑娘不禁吟唱起来： 提笔、我写个沙，那夜看似水中花，好想跟你有个家，还有你我那个她。 落叶、你今何在，桃花飘落了掩盖，细雨辜负我等待，此生只要你的爱。 我等到了白头，剪不断的离愁，东沙城下血在流，忘不掉你再回眸。 伊人、我在心间，多少年不在身边，和你拥抱那江山，天下只要你喜欢。 岁月、你不饶人，曾经丢下我灵魂，胭脂粉下的红唇，为你再战东沙门。 今日兵临城下，无数次的牵挂，在我耳边说的话，此生唯有你不嫁。 ............. “好一曲《攻沙》小调，萧瑟蜜意，战鼓柔情。”何叔度不禁拍案叫绝。 红秀姑娘微微躬身：“没想到何公子竟然也知道一曲《攻沙》肝肠断。” 一曲攻沙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天下最难得的便是懂得自己的人。 何叔度笑着点点头：“这曲《攻沙》乃是前朝诗人王大林所词，他的词如野兽一般狂放不羁却不失侠骨柔情，摒弃绝句与七律而自成韵味，朗朗上口、简单易懂，个中真意脍炙人口、尽显无疑。” “是啊！”红秀姑娘叹息道：“可是，这天下又有几人能真正懂他的音韵呢？” 何叔度微微沉思，王大林，字老湿，号叫兽，山狂他更狂，雨盛他还盛，故有“半山烟雨任他痴，独步叫兽王老湿。”之美誉。 《攻沙》所述，明为男女之间痴情爱意，实则是兵临城下，大难临头，家破人亡之际的一种情感抒发，亦是怀念，感叹、哀愁与幽怨，恨不得疆场战死，挥泪斩落天下苍生。 此时红秀姑娘突然弹奏此曲，必然心中有所感触，或者她是想表达什么吧？ 何叔度突然自嘲般笑了笑，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 红秀姑娘向前迈了一步：“公子似乎有些醉了。” 何叔度点点头，无奈地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古今药杀不归魂。” 红秀一愣，刚要迈步却戛然而止，因为何叔度迷离的眼神一直凝视着她，那种目光，令她心神不宁，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高座不知甚面目，当时唤作尸利密。 何叔度早已得知这一壶酒中被下了毒物，但他还是喝了。 或许，唯有此间才能彻底消除对方的芥蒂，让她在那一瞬间解除心魔，放下仇恨。 怨念一旦在一个人的心中积压成堆，势必堆积成山，无穷无尽，翻江倒海，永无宁日。 何叔度想给红秀姑娘一个释放心扉的机会，否则她将会郁郁一生。 何叔度眼睛突然一睁，不禁在凳子上伸了伸懒腰缓缓地说道：“红秀姑娘，不，应该称呼为莫大小姐，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还没死？” “你你你......”红秀姑娘一边倒退一边震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何叔度摆摆手，再次喝了一杯酒，不禁感叹道：“酒是好酒，可惜其中掺杂了五味断肠散，看似不知不觉，无色无味，可对于好酒之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败笔。” 红秀姑娘身体不住地颤抖，没想到她做的如此隐秘，还是被发现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喝了这五味断肠散，却依然坦然自若，毫发无损？”何叔度笑着问道。 “你明知道有毒，为何还要若无其事的喝了它？”红秀姑娘很快从吃惊中镇定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再也不是她一个女孩子可以掌控得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没杀人 古琴可定我意，古筝能醉我心；古琴看破红尘，古筝看淡红尘。 红秀姑娘莫断弦的确继承了莫大先生的运斤成风的性格。 世人皆知弦消玉殒莫大先生仁义无双，殊不知他能游刃有余的混迹在江湖各大势力当中，并且能够炉火纯青的以一己之力调动大半江湖高手为其驱使，不管对方是否真情真意，却也无法拒绝莫大先生的任何要求。 一个面对全天下都坦然自若、气定神闲的高手，他的女儿，没有给他丢人，甚至借助她女孩身份，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果说这世间何叔度所接触过的女人当中还有人能有这份沉着与冷静，那唯有鸽堂的三大信使之一鸽宝儿。 当然，如果鸽宝儿再年轻个十几岁，或许还能与莫断弦争芳斗艳，不过这份岁月的沉积也是莫断弦所需要的经历。 何叔度示意莫断弦落座，不禁好奇地问道：“我是该继续称呼你红秀姑娘还是莫小姐呢？” 红秀姑娘眼神冰冷：“弦消玉殒不由在，化尽漫天遮日乌。” 何叔度点点头，红秀的意思很清楚，莫断弦早已随着莫大先生的遇害而化为尘埃，唯有拨开这遮天蔽日的乌云才能得以见天日，其中包含着无尽的杀机与报仇之心。 由此，她也默认了自己红秀的身份。 “你很镇定，气质真如莫大先生一般无二，如果不是你的这曲《攻沙》，其中所表达出无尽的悲痛与手刃仇人的杀气，我或许还不能确定你便是莫大先生的遗女——莫断弦。”何叔度解释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一切！？”红秀姑娘突然脸色一变，怒视着何叔度。 “其实自从你出现在京城，我便知道了。”何叔度叹息道：“其实，对于莫大先生的死，我也非常悲痛，仁义无双的他，遭此劫难，着实令人气愤，可你却找错了凶手，有些事情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红秀姑娘终于不再伪装，眼神中似乎要冒出火焰：“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杀的父亲！？” 何叔度淡定地摇摇头：“当然不是，如果是我杀的，你焉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红秀姑娘冷笑：“你见过杀人者会自己承认是凶手？” 何叔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地说道：“当初听闻莫大先生的女儿被朱建风带到了东沙小镇，所以我便亲自前往一探究竟，并且一路追到了散财山庄，最终得以确认，那并非是莫大先生的女儿。” 红秀姑娘眉头紧蹙：“你是如何得知那个女孩不是莫断弦？” 何叔度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我见过小颖姑娘。” 红秀姑娘一愣：“什么？你见过小颖？” “没错！”何叔度认真地点点头：“当初我与莫大先生有过几面之缘，这位小颖姑娘曾跟随莫大先生身边，应该是莫大先生的唯一弟子，故人之女吧？” 红秀姑娘神情复杂，正如何叔度所言，小颖的确是莫大先生的故人之女，并且深得其器重，如果说莫断弦继承了其父的五分神韵，而小颖姑娘则是得到了莫大先生的八分真传。 红秀现在似乎不能确定何叔度到底是不是真凶，可他说的却是事实。 尤其关于小颖的身份，极少有人知道。 因为莫大先生行走江湖，从未提及过任何关于红秀的身份，而大家误认为小颖便是莫断弦。 何叔度不了解红秀，但却对小颖姑娘有几分印象，她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轻易受制于人的人，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所以，何叔度根本就没踏进财大先生的散财山庄试图营救。 莫大先生这种身份自然不会与何叔度为伍，越是仁义无双的大侠，更在意他来之不易的羽毛，不管何叔度到底是不是恶徒，他也不愿意与其亲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莫大先生是去找叶无道的。 叶无道是生意人，他家底殷实，可谓万贯家财，自然在莫大先生时常走动的朋友之列。 仁义无双是需要钱财来支撑的，如同财大先生朱建风的散财山庄一般，你不散财，如何能令天下大众对你感恩戴德呢？ 与其说名望威严，不如到手的那一钱银子来的实惠与温暖。 叶无道乐善好施，自然很愿意支持莫大先生。 这些广施天下的大侠都喜欢找一些大户借钱，而且都是那些没有靠山的闲散生意人，这样触不及到一些根深蒂固的势力。 一山不容二虎，如果叶无道有其他势力支持，他的钱财必然有一部分是流落到这个势力当中，如果莫大先生再去横插一缸，势必造成两方矛盾恩怨，甚至生死之仇。 行走江湖，就要懂规矩，尤其这些大侠，更是视规矩为生命，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 何叔度其实挺瞧不起这种大侠的，因为他们既然张口借钱，那你也得还啊！ 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还的，为什么还要人家拿钱来用你的名义做好事呢？ 这不是脱了裤子占茅坑不解手，强人所难、多此一举吗？ 更何况，这种事情，面对这种人物，谁又有机会去要回自己的钱财呢？ 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最为可耻。 难怪有人说，借钱让人变得年轻，借之前我是他爸爸，等还钱的时候他是我祖宗。 当然，何叔度是没资格去评判人家的，因为他自己也需要别人资助。 可是，叶无道资助的都是他的生活饮居，而他要做的善事都来自劫富济贫。 所以，江湖中传递出的消息也并非全部都是假的，最起码很多劫富济贫的大案都是何叔度亲自做的。 “莫大先生的尸体你可曾见过？”何叔度突然问道。 红秀姑娘神情微怒：“你什么意思，难道想说我父亲诈死不成！？” 何叔度摇摇头：“莫大先生与我的义兄叶无道的死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在暗中被杀害，而且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没有根源，追查下去就像是个无底洞，没有尽头，所以谁是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很有可能便是凶手。” 红秀姑娘沉默了，她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做出正确的判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杯中酒中毒 钱财用的完，交情吃不光。 所以有的人存钱，有的人存交情。 存钱再多不过金山银海，交情用起来好比天地难量。 当然，还有莫大先生这种大侠，他们用别人存的钱来存自己的交情。 何叔度对于叶无道的死确实有怀疑，可自从在六扇门天牢遇到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乌雾空洞洞主乌木空之后，他就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十几位武林一流高手亲手将叶无道击杀，这种事情难道还会有假？ 叶无道会武功的事情也很好解释，他有苦衷，他为了躲避江湖恩怨，所以从不施展自己的武功，只有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才会爆发。 可莫大先生呢？ 为什么有人敢杀他？ 杀了叶无道，只有何叔度一个人追究，而何叔度是恶徒，他所说的话甚至都无人理会，更是有人将叶无道的死诬陷在他身上。 可莫大先生就不同了。 但凡万一被人发现真凶，此人势必会身败名裂啊！ 能够杀了莫大先生的人一定不会寂寂无名之辈，这种人物真的不怕一夜天堂地狱吗？ 所以，杀害叶无道和莫大先生的会是同一个凶手吗？ “真的不是你杀的？”红秀姑娘激动地问道。 “不是！”何叔度严肃地点点头。 红秀姑娘眉头紧锁，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任何叔度的话。 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魔力，让人看到他之后就会怅然若失，不得不信任他。 “那你觉得会是谁？”红秀姑娘不甘心地问道。 何叔度微微沉思道：“不知道，不过，这朱建风倒是很有可疑。” “财大先生朱建风？”红秀姑娘一愣。 何叔度淡然一笑：“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位在红秀姑娘窗前等待了九十九天的风流雅客便是财大先生朱建风吧？” 红秀姑娘一愣，随即点点头：“虽然不是他本人，但的确是他安排的。” 何叔度无奈地摇摇头：“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怀疑什么？”红秀姑娘内心一紧，随即不解地问道。 何叔度笑了笑：“一个普通的风尘女子，如何能抵得过连续九十九天的一掷千金？” 红秀姑娘眉头一皱，这一点她确实没有考虑到，当初许下这个诺言不过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哪怕财大先生富可敌国，但也不至拿着钱来打水漂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单纯这一点，财大先生又能得到什么信息呢？ 何叔度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红秀姑娘刚想劝阻，但随即眼色有些黯淡，随即欲言又止。 “如果说天下有一个聪明人排行榜的话，这朱建风必然要位列第一的。”何叔度严肃地说道。 红秀姑娘倒是没有反驳，这些日子小颖与自己的联系越来越少，而且小颖也说过，财大先生没有那么容易算计。 一个能将富可敌国的财富玩弄于股掌之上，甚至扬言这是在为天下管理财富，等他人生末年，会将一切还给整个天下的人，处心积虑完成这一切，只甘心来一个功成身退？ 这不现实。 这些年财大先生也一直都在赈灾的最前线，哪里有灾害都会出现他的身影，他也完全按照自己的承诺而做，无尽的财富挥洒出去，永无止尽一般。 荣誉的最高境界，你已远离江湖，江湖还在传说你。 财大先生便是一个江湖传说中的传奇。 一个看似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没有帮派，没有官方背景，却能屹立在江湖不倒，甚至可以号令天下众英豪，更是与莫大先生、桑叶先生一起位列江湖三大先生之一，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情。 “朱建风的武功，很强。”何叔度缓缓地说道。 红秀姑娘点点头，这与小颖传来的消息基本上是一致的。 同时，她对何叔度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这个被江湖传闻恶徒小叔的何叔度，而且还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嫌疑人，绝对不是传说当中那个无脑的莽夫。 相反，他的心机绝非常人可以匹及，单单是他对于整个江湖的把控，除非到了一定的位置才可以看透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一点他全部都做到了。 谁能想到，她日思夜想痛恨的凶手，此时就在她的面前，她却没有勇气再去杀他了。 “现在不止你有危险，小颖姑娘也会有危险。”何叔度缓缓地说道。 红秀姑娘摇了摇头：“我相信小颖的实力。” 何叔度笑了笑：“如果这天下只剩下相信与不相信这两种答案这么简单，而不去考虑事态本身的发展与蜕变，那岂不是高枕无忧，太平盛世了？” “你的意思是，财大先生已经知晓小颖的身份了？”红秀姑娘有些质疑道。 何叔度叹息一声：“我说过了，朱建风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他怎么会知道？”红秀姑娘不解地问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呢？”何叔度嘲讽般笑了笑。 红秀姑娘还是不甘心地反驳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他无非是想借助我们之口来号令天下人对付你而已！” 何叔度摇了摇头：“如果他只是想让你们作为一个人证，现在早就该杀了你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只有死人才能死无对证。” 红秀姑娘不解：“他还想得到什么？” 何叔度笑了笑：“有钱的人，一般都好色。” 红秀姑娘微微沉思片刻，当即点头：“我会尝试联系小颖，让她先行离开。” 何叔度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晚了，朱建风之所以来到红秀阁，怕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只要你不动，小颖就是安全的，如果你动了，她就得死，你们之间是一个相互牵制，相互利用的关系，谁也不敢率先打破这个平衡。” “为什么？”红秀姑娘询问道。 “为什么小颖姑娘要帮朱建风作证向全天下人宣称是我亲手杀死了莫大先生呢？”何叔度反问道。 “财大先生说过，只要她作证，天下英豪自然会杀了你为父亲报仇！”红秀姑娘严肃地说道。 何叔度点点头：“不错，没有任何人比莫大先生说出真凶更具有说服力了。可是你明明没有看到，却非说看到了，这不是伪证吗？你们真的就从来没想过杀错人？” 红秀姑娘恍然，她似乎从未关心过这个原因，她只想将何叔度杀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舍人为己 永远不要恨你的敌人，因为这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何叔度之所以能够和颜悦色、静气凝神的向红秀姑娘解释，正是因为他从不会将对方当做敌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同样也要心平气和、舍人为己。 在何叔度眼中，从来只有新仇却没有旧恨。 过去的怨恨都会随风飘散，而那些莫须有的血仇会接踵而至。 仇恨这种东西，召之即来，挥之不去。 红秀姑娘眉头一皱：“你是天下武林高手欲除之而后快的恶徒，杀了你又有什么错呢？” 何叔度苦笑一声：“杀了我确实没错，可错就错在你并没有真正为莫大先生报仇，而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传闻就动手杀人，你们与恶徒又有什么区别？” 红秀姑娘一愣，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当初小颖对自己解释答应财大先生的要求之时，她觉得非常在理，以一己之力很难杀死何叔度，但借助天下人之手为莫大先生报仇，虽不能手刃仇人来的畅快，却也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此时，何叔度的一番解释，她确实有了犹疑。 因为没有人证明莫大先生是何叔度杀死的啊！ 这个消息的确认正是来自于自己，来自于江湖的一些传闻，来自于自己的一个臆测。 最终，她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了杀何叔度而杀何叔度，还是为了莫大先生而杀何叔度？ 以讹传讹、三人成虎，言论的自由着实令人心惊，它可能改变一件事情的真相，同时让事实蒙蔽一层难以透彻的迷雾。 何叔度微微一笑：“好了，我此番前来正是要与你讲清楚，天下人误会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希望能找到杀害莫大先生的真凶，同时也了却我的一桩心愿。” “你难道真的不怕毒？” 红秀姑娘突然犹疑地看着何叔度，此时她突然觉得不能让何叔度就这么死了。 何叔度摇了摇头：“我当然怕，只是有些东西，不是怕便能解决问题的。” 红秀姑娘一愣：“所以，你还是中了毒。” 何叔度突然对着红秀姑娘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红秀姑娘内心一怔，差一点从凳子上跌落。 此时何叔度的手完全是漆黑的颜色，甚至快要蔓延到了手腕。 原本他就中了飞天吴宫的千蚣万毒手，他用内劲将毒素压制在掌心。 上一次与六扇门五大捕头一场恶战，内息不稳，毒素已然开始扩散。 这一次，更是中了五味断肠散，凭借他堪称臻化的内劲，这才将毒物全部逼迫在手掌，可惜已经蔓延开来。 何叔度修习了大无相功心法，无形无影，无法无相，调动内心循环，以无尽的内力将毒素逼迫在掌心一点，使其不能扩散在体内。 如果他拥有觉非大师那般强悍的内功，这些毒素是完全可以逼迫出来的。 可惜，何叔度还没能修炼到那一层境界。 红秀姑娘当即起身道：“我可以给你解药，但你要答应帮我找到杀害父亲的凶手！” 何叔度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你宁愿死也不想帮我？”红秀姑娘一声冷哼。 何叔度再次摇头：“寻找杀害莫大先生凶手的事情我义不容辞，毕竟江湖传闻莫大先生是我杀的，我也急需自证清白。” 红秀姑娘一愣：“那你为何还要拒绝我？” 何叔度叹息一声：“我只是拒绝你的解药，因为解药已经对我没用了。” 当五味断肠散进入何叔度的身体之后，千蚣万毒手的毒素仿佛发现食物一般，直接将其吞噬掉了。 所以，五味断肠散并未给何叔度造成什么麻烦，但千蚣万毒手的毒素因为吞噬了食物瞬间成长起来，霎时就要冲破何叔度的压制，蔓延到他的全身。 此消彼长，祸福相依。 千蚣万毒手的毒一直留在何叔度体内，这是件好事，同时也是一个隐患。 好的方面便是何叔度自此不会再惧怕其他的毒物，因为本身千蚣万毒便是天下至毒之物。 可同样，当千蚣万毒吸收庞大的毒物之后，万一蜕变进化成为更猛烈的毒素，那个时候何叔度的功力无法增长，只能任由其扩散。 哪怕是神仙也回天乏术啊！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红秀姑娘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何叔度一次。 何叔度淡淡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但要帮我救一个人。” 红秀姑娘一愣：“帮你救人？”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红秀阁的管事前来禀报：“姑娘，有这位先生的朋友前来拜访，他说他叫屠飙。” 红秀姑娘眉头一皱，随即看向何叔度，何叔度静静地点点头，随之红秀姑娘缓缓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何叔度早就知道屠飙会来，而且他也知道为什么而来。 屠飙进入房间，冷眼扫视了一番红秀姑娘，当即躬身道：“拜见师尊。” 何叔度淡淡地一笑：“我说过了，你我的师徒缘分已尽，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我虽传授你世间自在王刀法，你也为我杀过不少人，咱们互不相欠。” 屠飙眉头一皱：“师尊，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 何叔度摆摆手，直接打断屠飙道：“说说你来的目的吧，我不想再听任何其他的废话。” 屠飙看了一眼红秀姑娘，不禁欲言又止。 红秀姑娘很知趣儿的微微躬身：“妾身先退下了。” 何叔度当即摇头：“不必，你是局外人，无须回避。” 屠飙眼神中暴露出一丝疑惑，但并未违背何叔度的话。 “师尊，明日午时，雷大管家希望由你亲自带人出城，相爷府会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屠飙恭敬地说道。 何叔度淡然一笑：“雷震好算计，你们要杀人灭口却让我冲在最前面？” 屠飙神情一怔：“雷大管家说了，相爷府会派出最精锐的十二名杀手由您指挥，而他碍于身份不方便出面，一切都要仰仗师尊。” 气氛沉闷、凝重浓郁，如万马齐喑、不瘟不火，熙熙攘攘的红秀阁，唯独留下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此地此人的宁静。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私房钱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先不开口，哪个蝉儿敢作声。 何叔度眼睛微微一眯，不怒自威，当他默不作声的时候，而屠飙则只能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哪怕他们解除了师徒关系，在屠飙心中，对于何叔度也唯有敬畏。 “好！我答应了。”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屠飙终于长舒一口气，刚刚那瞬息的沉闷让他无法呼吸，喘不过气来。 何叔度从红秀阁离开的时候便已安排好了一切。 他答应过叶小西，今天一定会安全回去。 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否则所谓的海誓山盟就成了空谈。 此时已然是深夜，青王府依然灯火通明，因为何叔度还没有回来。 酒气熏天，醉生梦死。 何叔度难得一副潦草不堪的样子，醉眼惺忪，无忧无愁。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唯有一个人雷声作响，睡的昏天暗地，死气沉沉。 叶小西看到何叔度的时候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直接坐在后花园的亭台之上就睡着了。 他说今晚要把你折磨的睡不着觉，你又惊又喜未曾想到他打了一整夜的呼噜。 幸亏何叔度打呼噜，否则叶小西也不能发现他回来了。 喝酒的最高境界便是你还知道他是谁，他已经不知道你是谁。 何叔度自顾自一个人饮酒作乐，不知道算不算喝酒的至高境界。 望着昏睡过去的何叔度，叶小西眼中噙着泪水，因为她看到了何叔度漆黑色的毒手。 相看两不厌，天涯共此时。 叶小西就这样趴在何叔度的身边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小西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何叔度却不见了踪影。 叶小西连忙起身，循着声音来到庭院当中。 此时，小王爷沙天怒正在习武练功，这是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了。 反观何叔度，他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你昨晚怎么回来的那么晚？”沙天怒边挥出一拳边好奇地问道。 “我喝酒了！”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你喝酒怎么不叫我？”沙天怒不满地嘟囔道：“对了，是在年府喝的吗？” “在红秀阁。” “什么！？你去红秀阁喝酒了？”沙天怒一愣，随即追问道：“你可见到红秀姑娘了？我可是好几次都只可远观，不能亵玩吶！” “正是红秀姑娘亲自为我斟的酒！”何叔度静静地呼吸吐纳道。 “什么！？”沙天怒一声尖叫：“你不会是拿着我给你的一千两银票去......” “没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何叔度点点头。 “你这个疯子！你知道吗，那可是我足足攒了一年的私房钱，你就这样给我花出去了，你可知道我都没舍得花一千两请红秀姑娘陪我喝酒啊！”沙天怒激动地吼道。 “反正都是喝酒，又何必在意跟谁喝呢？”何叔度无奈地说道。 沙天怒气急败坏地看着何叔度：“当然不一样了！你快点告诉我，除了喝酒之外，你还与红秀姑娘做什么了？” 何叔度笑了笑：“我喝多了，记不清楚了，应该是什么都没做，江湖中人与你们浪荡公子不同，我们洁身自好，绝不会沾染风尘女子。” 叶小西在一旁内心一紧，听到此番回答这才渐渐松懈下来。 “你竟然什么都没做？” 何叔度一脸懵逼：“那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沙天怒气愤道：“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那可是红秀姑娘啊！你难道不是在暴殄天物吗？” “一个男人需要有责任心，有担当，我有小西了，昨晚单纯是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喝酒而已。”何叔度缓缓地说道。 “天下没有比你更傻更直更不解风情的男人了！”沙天怒叹息道。 “不，还有一个！”何叔度突然较真般说道。 沙天怒一愣：“谁？” 何叔度眼睛一眯：“曾经的斗战圣佛，当初的齐天大圣在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中将七仙女定住之后便什么都没干，直接跑去吃桃子去了。” 沙天怒一声苦笑：“你怎么知道孙大圣吃的是树上的桃子而不是别的桃子呢？” 何叔度一愣，春秋笔法，微言大义。 桃子有大有小，有尚且青涩的，有已经成熟的。 谁能想到一只猴子也能如此轻而易举呢！ 沙天怒再次重申道：“反正我不管，你得把钱还我！” 何叔度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你说我藏点私房钱容易吗？你知道父王给我的这点活动经费有多紧张啊！你知道为什么王府派给我的守卫都让我给赶出去自生自灭了吗？”沙天怒连珠炮似的质问道。 “什么私房钱？”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两道倩影款款而来。 “没，没什么。”沙天怒连忙摇头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个声音就把堂堂的青王府小王爷给镇住了。 “小王爷说他将府中的守卫赶了出去，从而克扣下王府拨给他的军饷挪为私用。”何叔度当即说道。 沙天怒目瞪口呆的看着何叔度，他没想到人家除了不念他一千两银子的好之外，还在第一时间将他出卖了。 “好你个沙天怒！你竟然敢克扣军饷，难怪你大言不惭的将众将士赶出王府，美其名曰不让他们打扰咱们的二人世界，原来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看我不去禀报父王，让父王治你的罪！”纪涟漪一声冷哼。 “王妃！我错了！”沙天怒一个转身直接跪在了地上。 何叔度一愣，直接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这一次轮到他瞪大了双眼愣在原地。 堂堂的青王府小王爷，不顾尊严，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守着外人在的情况下，说跪就跪，单单凭借这份勇气，何叔度心中暗自给他赞叹。 惊讶之后，何叔度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他感觉这一次自己没有选错人，这小王爷果然不简单。 “王妃，我举报，何叔度昨夜去了红秀阁，而且花了一千两请红秀阁的头牌红秀姑娘把酒言欢，至于做没做其他的事情，无从得知。”沙天怒一本正经地说道。 何叔度一个踉跄，他刚要为沙天怒解释一番，没想到人家转头又把自己的人头给送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埋伏 人在江湖，你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识人。 何叔度很庆幸结识了这位不拘小节的青王府小王爷沙天怒。 经过一个早上的讨价还价，最终他们还是各自抱得美人归，同时也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所以，何叔度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最好的时刻。 叶小西其实挺讨厌何叔度这种经常悄无声息、神出鬼没的状态。 可她没有办法，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其实，年轻正是如此，你不能选择的。 不听劝，瞎折腾，享过福，吃过苦，玩过票，碰过壁，使劲折腾，折腾累了，才发现自己转了一个大圈儿，却又回到了原地。 叶小西不觉得自己是错的，而且将来也不会埋怨和后悔。 因为不转这个圈儿，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原地”在哪里。 何叔度带着十二名杀手提前出城了。 雷震没有骗他，这十二名杀手都是精锐当中的精锐，每一位都不亚于六扇门的少捕头。 如果没有何叔度在暗中搅合，或许真就叫他们成功了。 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因果循环，如果他们成功了，何叔度就失败了。 一个人的成功，必然会导致另外一个人或者一干人失败，所以每个人都想成功，而成功没有捷径，哪怕何叔度这种高手都要付出一只毒手的代价。 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叶小西都已经与慕容云山汇合。 当你说不时，你要使不听上去像是一样好听。 叶小西性格使然，她永远不会因为狡猾诡计而露馅，她太纯真了，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怀疑，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人联想到欢喜与快乐，而不是暗中的阴谋。 相爷府的通行令和六扇门的腰牌都能轻易出城，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似乎这些人都在知道自己的宿命，因为他们都选择在这个时刻沉默不语。 何叔度倒是无所谓，这些杀手是见不得光的。 当他们成为杀手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他们一生都要生活在黑暗当中，见不得天日，无法以真实的面目面对家人、面对朋友，甚至面对自己。 何叔度何尝不是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呢？ 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孤独无比的人，可他们何尝不是这个世界最希求温暖的人呢？ 何叔度有叶小西作为慰藉，可这些杀手却只能在花街柳巷释放自己的压力，因为他们是不允许有家人的。 因为不允许有家人，所以他们的家人都离奇的死了。 他们悲痛过，他们怀疑过，唯独他们无法反抗。 如果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为何要去反抗呢？ 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自由”二字？ 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不值得的！ 何叔度正是最好的例子，身处永无宁日的杀戮当中，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自由？ 并不是！ 何叔度眼角瞥向这十二名杀手，不禁为他们惋惜，因为他很清楚，没有所谓的六扇门高手，真正动手杀他们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其实，何叔度还有一份愧疚在心里，因为他是借助这些人出城，而且他的世间自在王刀也是他们带出来的。 众人小心翼翼的潜伏在离着城中足足二十里外的西郊小树林中。 这条路线经过何叔度精挑细选，避开官道五六里之遥，这里发生的战斗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其实，何叔度如果想用调虎离山，根本不需要杀了这些人，只要避开吴情和吴落红的进京路线即可。 可他很清楚，年府和雷震绝对不会轻易信任他。 即便何叔度将这十二位杀手带着绕一个圈子，他们同样还会有一拨儿杀手埋伏在距离京城更近的地方负责袭杀。 这些人哪怕拼死也会将吴情和吴落红杀死。 如果想让吴落红以及吴情安全到达京城，必须何叔度亲自护送。 等待，永远都是最煎熬的事情。 何叔度从十二名杀手的呼吸中能够感受到年府的大体实力。 哪怕足足等待了一个时辰，这十二名杀手依然呼吸平稳，足以说明年府在培养杀手这方面有着独到的实力，不慌不忙、不急不乱，无情的杀手本色，尽显无疑。 四道身影从远处静静地向着他们的埋伏圈走来。 三男一女，这种小路是无法骑马的，而且骑马容易暴露目标，所以他们一路长途跋涉，徒步行走。 其中最感痛苦的唯有这位从小养尊处优、身材臃肿的吴员外，他何曾受过这种艰苦啊！ 不得不说，这一路奔波之下，他足足瘦了二十多斤。 所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分明就是那些减肥成功人所表达的真理。 真正的智慧，你行两万里路也比不过读五千卷书，可在减肥这方面，你读两万卷书也比不过行五千里路。 不过，即便如此，在生命面前，吴情还是选择服从。 如果徐来还活着的话，他一定能认出跟在吴落红与无情身后的二人。 这两个人太普通了，普通到混入人群中，连他们自己都未必能找到对方。 吉星、高赵二人面无表情的跟在吴情与吴落红身后。 当初在银河村，何叔度重伤之后，与徐来正是在吉星、高赵家中养伤一月有余。 何叔度对徐来解释，为了他们二人的安全，唯有让他们消失。 徐来甚至后来还暗中派人跟踪过他们，可这一切随着徐来被杀，全部都化为尘埃，消失在江湖的浪涛当中，一个荡漾便化为齑粉，无边无际，无影无踪了。 这样两个如同沧海一粟的普通男人，竟然可以将吴情和吴落红从年府的杀手中解救出，并一路护送来到京城郊外。 聪明人之间是不会相互表露真心的。 何叔度与徐来都是聪明人，但他们永远都不会交心。 只有聪明人和笨蛋才会推心置腹，一个想倒出苦水，一个只知道傻乎乎的聆听，却给不出任何建议。 其实，聪明人也不需要笨蛋给建议，只希望他们成为一个垃圾桶，你听着就好，我就当对牛弹琴了。 何叔度与徐来相互之间都有隐瞒，不仅吉星、高赵二人这一件事情。 当四人刚刚踏入埋伏圈，六名杀手直接扑了上去。 无题 影事上心坟鬼语，憧憧齐出趁黄昏。 何叔度早有安排，为了避免吴落红等人留有后手，所以他只派出六名杀手，其余等人以应对突然事件。 心有乾坤神闲气定，意存四海水静风平。 这种骗人的鬼把戏也只有何叔度能面不改色、不顾廉耻的去使用了。 杀手，顾名思义，杀人的双手。 杀手的本职只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以付出生命为代价，就算他们留有后手又能如何，只要一拥而上将目标击杀，他们的使命就完成了。 杀手不只是杀手，同样可以叫做杀头、杀腿、杀心、杀手、杀人。 只要能杀人，不管杀什么都可以，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只要目标能死。 死也是相互的，杀人者人恒杀之，并不是每一名杀手都能活着杀人。 普通的杀手其实真的很笨，因为他们只知道杀人，而不知道如何去杀人。 所以，那些真正的高手被称作是杀手之王，而不是杀手。 至于何叔度提出的这些看似有道理却又不符合实际的行为，只有这些呆愣的普通杀手才会相信。 吉星、高赵似乎早有察觉，原本木讷的脸上突然爆发出一道精光。 “闪开！” 吉星一声怒吼，随即身体一晃，凌空而出。 高赵连忙将吴情和吴落红护在身后，静静地的看着六大杀手。 吉星没有丝毫犹豫，右手疾驰而出，袖口滑落一柄断刀。 没错，不是短刀，而是真正的断刀。 谁能想到，两个看似寡言少语、默默无闻的普通农人，竟然拥有江湖兵器谱排名前三十的断水刀。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断水刀、消愁剑，这是百老生所列江湖兵器谱排名第二十一位的刀剑合璧。 二者从来刀不离剑，剑不离刀，同仇敌忾，大杀四方。 断水刀一出，势必消愁剑也会接踵而至。 吉星闪逝，猛然向着一位杀手的当头斩去。 断刀的切面凹凸不平，但却斩金截玉、削铁如泥，尤其错落有致的切口，更是一刀两断，快刀斩乱麻。 刀光四射、大放异彩。 无尽的刀芒闪耀在虚空之上，六大杀手竟然被阻隔在十丈之外，停滞不前。 何叔度身后的杀手蠢蠢欲动，却不敢违背何叔度的意志。 世间自在王刀不怒自威，何叔度紧握黑刀，如同一条巨龙盘旋在他手臂，震慑四周，哪怕离他三四丈之遥都能感受到刀身之上血腥杀意。 这股杀意来自世间自在王刀，可杀手却突然迷茫，为何要杀的人在面前，可杀机却蔓延在他的身后。 阴风阵阵，草木凄凄！ 吉星的速度极快，如流星一般化身六道虚影，恍如天地无敌的霸主，断水刀锋芒毕露。 六大杀手眼神一怔，匆忙同时出手，六柄长剑如烈日中的寒光，电石火花、风雷涌动。 波浪万丈之下，气势恢宏如雨！ 叮叮当当，噼噼啪啪！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吉星讲求的便是一个快字，在重围之中，一旦速度慢下来，势必局势遭到扭转，占不得先机，磨也会被敌人磨死。 何叔度眉头紧蹙，按照他与叶小西的约定，此时她应该出现了。 时机！ 很多事情都需要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行路难，难于上青天，少了叶小西，何叔度有些不安。 “住手！” 说曹操叶小西到。 随着一声厉喝，叶小西的身影飘落在高赵以及吴落红身边。 紧随其后的乃是六扇门六大捕头之一的慕容云山，他的脸上带有一丝疑惑，不明白为何这里会有劫杀。 叶小西来晚了，因为慕容云山坚持要求走这条小路。 叶小西本想找个办法将其引到这条小路上，而慕容云山主动提出来，令她有些不祥的预感。 所以，叶小西反而坚持要求走官道，可慕容云山想尽一切办法，终于还是强行将叶小西带到了这条小路上。 当然，因为叶小西的纠缠，成功错开了慕容云山想要通过这条小路的时间。 何叔度眼神一瞪，随即对身后的六大杀手冷声说道：“一个不留！” 六大杀手当然明白何叔度的意思，不管来几个，一个不留。 杀手见不得光，哪怕刚刚来临的只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他们也一样杀。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反正死罪不可免。 六大杀手一拥而上，直奔吴落红。 慕容云山踏前一步：“本座乃六扇门大捕头慕容云山，尔等何人，竟敢在京城重地之外白日行凶！？” 六大杀手一愣，他们终于将正主等来了。 慕容云山话音刚落，六柄长剑寒光乍现，分袭慕容云山各处。 慕容云山没想到对方在明知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依然毅然决然的对自己痛下杀手，很明显这并非普通杀手。 封月刀应声出鞘，迎向六道寒光。 刀光剑影，蔓延虚空之中，慕容云山封月刀威猛刚毅，变化多端，迅捷凌厉，连续斩出上百刀，虎口酸麻，手臂阵痛。 慕容云山心中暗自一惊，这些杀手武功奇高，训练有素，招招拼命，式式夺命，显然是职业杀手，而且一定杀过不少人。 面对如此霸道的杀机，慕容云山怒火万丈，这已经不仅仅是杀人，而是对他、对整个六扇门的挑衅！ 封月刀势如破竹，疾驰如电，漫天刀芒分袭六大高手“百汇”、“凤府”等各处要穴。 慕容云山盛怒之下，攻势狠辣，锐不可当的刀锋震荡四射，汇聚之中的刀气肆意涌动，杀气腾腾。 六大杀手神情凝重，他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此番一战。 杀手最令人佩服的便是无论在任何时刻都能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杀意。 漫天的虚空之中，充盈着无尽的血腥之气，两边如火如荼，十二名杀手将两大高手团团围住。 他们并未分出人手前去对付吴情与吴落红，仿佛他们的生死与自己已经无关。 “你们真是胆子太大了，在六扇门慕容云山大捕头面前还敢行凶，我告诉你们，六扇门高手已经将这里包围了，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叶小西突然叫嚣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混战 有时候你什么都不做，别人才会注意到你。 何叔度微微一笑，叶小西看似双耳不闻天下事，一味只顾没心没肺，但她对自己的感情绝对是真切的。 叶小西的话看似是在威胁一众杀手，实则是为了提醒何叔度要小心六扇门的埋伏。 何叔度没有出现，不代表他不存在。 有些东西，它的价值就在于存在，存在就是价值，没有理由的价值。 果不其然，正当何叔度犹疑的片刻，四周草木涌动，数十名高手蜂拥而至。 六扇门果然还是有埋伏。 慕容云山脸色一变，这些人分明是为了对付何叔度的，此时暴露，顿失先机。 “原来真的有啊！”叶小西明知故问地尖叫道。 六扇门高手看到慕容云山被杀手围困，霎时冲了上来。 一片混战，刀光剑影，重峦叠嶂，兵戈扰攘，哧哧不绝。 十二名杀手瞬间落入下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抓活的！”慕容云山一声怒喝。 “原来你都是骗我的，竟然早就埋伏了杀手！”叶小西一语道破。 慕容云山脸色铁青，被一个女孩子当面打脸，堂堂的六扇门大捕头，在此时气血翻涌，神情怒然。 吉星连番击退对手，直接冲出包围圈，交给六扇门与年府的杀手一起狗咬狗。 “小西，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待会再向你解释！”慕容云山连忙安抚，随即看着吉星等人：“你们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杀你们？” “大人救命！”吴情连忙从高赵背后冲出来，直接跪在地上：“小人乃是历城吴家的吴情，小人是来告御状的，这些暴徒就是不想让小人进京告状啊，大人一定要救我啊！” 吉星、高赵二人四目相对，却并未阻止吴情的痛哭流涕，他似乎真的被吓住了。 慕容云山眼睛微微一眯，同时扫向吉星、高赵二人，此二人的身手，绝不在自己之下啊，这等人物，六扇门却未曾备录在案，显然都是江湖散修高手。 草莽出英雄。 江湖散修，绝不容小觑。 “不知二位出自何门何派，为何会出现在他们身边？”慕容云山没有理会吴情，反而质问道。 “回禀大人，在下鸽堂宝使麾下左右护法吉星、高赵，奉命护送吴情、吴落红二位证人入京。”高赵冷静地说道。 “鸽堂？宝使？”慕容云山表情微微一怔：“鸽宝儿？” 鸽堂堂主王二毛，居无定所、神出鬼没，几乎就没有人真正见过他。 鸽堂唯一令人忌惮的人，只剩这位鸽堂三大信使之一的宝使鸽宝儿。 前两年因为内部矛盾，鸽宝儿消失过一段时间，那一段是鸽堂最为煎熬的时间，生意几乎一落千丈，甚至许多处分舵暴露行迹，被一股神秘的势力偷袭破坏。 鸽堂靠出卖消息为生，无形之中会得罪很多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嫉恨上。 那两年，鸽堂损失严重，单单是六扇门收到的消息中就有十几位级别非常高的鸽使被杀。 江湖之大，开疆扩土。 王二毛组建鸽堂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消息网遍布整个江湖，他手下三大信使，同样神秘莫测，有不可一世独当一面之才，这才使得鸽堂在二十年间名声大作，响彻江湖。 三大信使之下才是众多鸽使。 信件永远比长途跋涉的鸽子重要。 所以，每一名信使都掌控着十几位等级非常高的鸽使，鸽使手下同样汇集着数以百计的“鸽子”，他们隐匿在江湖各处，形如乞丐、奴役、伙计、掌柜、衙役甚至一方大员，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鸽堂的鸽子。 如果说太上盟是天下第一大帮，那鸽堂就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门派。 自成一派。 此次鸽宝儿回归，重整鸽堂，不仅新晋众多信使，更是训练了一批武林高手，以前他们只负责贩卖消息，现在还负责杀人。 “鸽堂的手似乎伸的太长了一点吧？”慕容云山冷冷地说道。 “回禀大人，宝使早就想结实六扇门诸位大人，此番得知消息，于是顺水推舟，特命我等二人亲自护送至京城，让六扇门大人接收，结一个善缘。”高赵笑着说道。 “鸽宝儿不愧鸽堂的实际掌舵人，面面俱到，事无遗漏，有了这个女人，真是你们鸽堂的幸事！”慕容云山冷冷地说道。 看似赞扬，实则对这位鸽堂的宝使深深地忌惮。 不过，高赵此话倒也在理，慕容云山未曾有任何怀疑。 鸽堂再强，不过是一介江湖门派，如何能与六扇门相提并论？ 众多江湖门派，哪一个不想与六扇门扯上关系，有了六扇门作为靠山，如同汪洋大海中的定海神针，任凭风浪起，我自钓鱼台。 鸽宝儿想送一个见面礼给六扇门，同时以此打开鸽堂与六扇门之间的联系，倒也不失为一种高明的计谋。 此时，年府的十二名杀手已然被击杀五人，其他杀手伤痕累累，不过六扇门高手也不轻松，同时有四人丧命。 何叔度冷眼旁观，他还在等，等那个童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童子挟弹丸在榆下，迎而欲弹之。 童子方欲弹黄雀，不知前有深坑，后有掘株也。 何叔度要做那深坑，要当那掘株。 “嗖嗖嗖！” 猝不及防间，突施冷箭！ “小心！” 慕容云山一声嘶吼，顿时封月刀慌忙舞动，荡开众多飞箭。 吉星、高赵再次相互对视一眼，他们有七成把握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突施杀手，击杀慕容云山。 可没有何叔度的命令，他们不敢擅自做主。 到了慕容云山这种级别，已经到了说杀就能杀的地步。 六扇门六大捕头之一，每一个都能撼动江湖，除了他们的武功，还有他们的身份。 何叔度击杀宋虎，废掉唐龙，这一切是因为有慕容云火作为内应，一切自有她来周旋。 更何况，何叔度的江湖地位也非同凡响。 如果其他人杀了六扇门的人，势必会被慕容霸天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唯有如此才能挽回六扇门的颜面。 但人被何叔度杀了，事情就有所不同，慕容霸天也会震怒，同样想将他碎尸万段，但在没有杀了他之前，此事一定会极力压制，不允许透漏半分，因为传出去更是打了六扇门的脸，而被羞辱却杀不了何叔度，更是会颜面扫地。 第一百二十章 深坑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吉星、高赵最终眼神相对微微一摇，天下万物离不开束缚二字，他们最终还是选择放弃这次最好的袭杀机会。 不知不觉中，慕容云山竟然捡了一条命。 何叔度暗自心惊，没想到年府竟然预先埋伏了弓箭手。 恐怕，这些弓箭手乃是昨夜就事先安排好的。 弓箭释放的那一瞬间，如万箭齐发、势如破竹，何叔度顿时就明白了，这一定来自年府。 六扇门算得上半个江湖门派，他们崇尚武力，是不屑于使用弓箭偷袭这等小人伎俩的，唯有京中达官贵人的府邸喜欢训练府兵弓箭手，以防江湖毛贼。 何叔度确实没料到雷震敢直接调动年府的府兵，不过他倒不怀疑，这些府兵肯定没有在兵部登记在册。 一阵箭雨冲杀而来，六扇门高手躲避不及，伤亡惨重。 足足十几个呼吸，箭雨乍停，数十名黑衣人再次狂拥而至。 猫不能下水，却喜欢吃鱼。 鱼不能上岸，却喜欢吃蚯蚓。 对于鱼来说，躲过了猫。 对于蚯蚓来说，躲过了鱼。 何叔度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小心！” 慕容云山一声疾呼，对方气势如虹，如猛虎下山，暗中还有弓箭手伺机而动，这一次六扇门陷入重围当中。 明面上，年府的杀手占尽上风，二十多名六扇门捕快被团团围住，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何叔度沉思，四大名捕只出现了一个慕容云山，这六扇门真是好耐性！ 噗嗤！ 一箭穿心！ 暗中的弓箭手不断射杀六扇门捕快，再有一时半刻，整个六扇门捕快都要命陨于此。 “啊！” 一声惨叫从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转瞬即逝。 陈道清微微一笑，这是六扇门高手在清理弓箭手，为了防止这些暗处的杀手，他们终于动用了最后的力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拼到最后，还是自己的实力。 何叔度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世间自在王刀，快要他亲自出手了。 没有了弓箭手的掩护，双方再次陷入僵持局面，六扇门高手还是要比年府的杀手强一些。 十个呼吸，从四面八方分别出现三个人，猛然冲向年府的杀手。 其中正是慕容云刀、慕容云海，另外两名领头之人何叔度并不认识，应该是新晋的大捕头。 四大高手同时出手，顿时年府的杀手再次陷入被动，外收内敛，内外开花。 “杀！杀！杀！” 六扇门高手一鼓作气，年府杀手终于无论在人数还是战斗力上都不占优势。 他们最大的倚仗何叔度正在旁观，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真正的决战，最后的胜利者，一定属于那个最有耐心的人。 何叔度之所以不出手，正是出于对吉星、高赵的信任，有他们二人保护证人，哪怕雷震亲自出手，在三十招之内也休想突破两大高手的防线。 更何况，叶小西同样是一名高手。 噗嗤！ 凌空一道紫金色光芒闪过，巨树之下，一道身影飞扑而来。 吉星、高赵二人眼神一凝，霎时断水刀与消愁剑升腾而起，刀剑合璧，直奔这道身影而去。 雷震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出手了。 雷震号称惊雷，乃“惊紫”二老之一，对于刀剑合璧之势极为熟悉，一双紫金锤从天而降，雷霆万钧。 砰！砰！ 重压之下，吉星、高赵二人猛然被震开。 紫金锤呼啸生风，一招逼退两大高手，脚下狠狠一蹬，借助树干反震之力，猛然射向吴情以及吴落红。 “狂妄！” 吉星、高赵一声厉喝，身形一闪，疾如闪电一般从左右两个方向分袭雷震。 二人的身法极快，几乎在雷震飞驰的那一瞬间就跟了上来。 三人的身影全部冲向叶小西等三人面前，几乎是同时出手，而叶小西主动将吴情以及吴落红揽在身后。 雷震武功盖世，但面对如此杀意肆盛的吉星、高赵，全然不敢大意，紫金锤如果继续轰击，身体后方空门大开，必然遭受两大高手重击。 雷震不是杀手，他的命比任何目标的命都值钱。 紫金锤猛然回身向身后一扫，盘旋着玄铁锁链的紫金双锤浩荡天地一般威风凛凛，重创四方。 砰！砰！ 断水刀与消愁剑匆忙迎上，直接被震退。 削铁如泥的断水刀与消愁剑，竟然无法在紫金锤上留下一丝划痕。 三十多年以前，雷震为打造这双紫金锤可是耗费了不少极为稀有的材料，除了万年玄铁之外，更是加入了天星陨石，连同十一位大匠师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最后还被他与玄天二人全部击杀，以十一位大匠师的鲜血为引子，终于得此神兵。 短兵器与重兵器之间相差太大，尤其在雷震这种老江湖面前，吉星、高赵顿时落入下风。 可是，二人在被震退的那一瞬间，如弹簧一般拔地而起，再次欺身而来。 雷震一双紫金锤再次轰击出去，单手揽住玄铁锁链的中间点，身体不由跟了上去。 刀光剑影锤风，三股无形的力量相互碰撞，强烈凛然，势如巨浪翻空，空气中都发出嘶嘶的轰鸣。 砰！砰！ 吉星、高赵身体一颤，再次被震退，雷震的功力太强悍了。 “不知死活！” 雷震猛然踏出一步，双锤扬起，就要借助天地威势，直接想要将吉星、高赵二人击杀。 噗嗤！ 突然，身后一道刀芒破空而至，雷震根本没有预料到身后竟然还有高手！ 连他这等高手都来不及躲闪，一柄利刃狠狠的插入雷震的后背。 “啊！！！” 雷震一声怒吼，身体一狠狠地挣，借助着震天的嘶吼，匕首霎时从身体中怦然而出，沿着刚刚袭杀的路线，飞射出去。 砰！ 叶小西还未来得及暴退，袖春刀的刀柄迸射而来，直接撞击在身前。 眉头一紧，身体不由向后射去，脚下游龙戏凤连续凌乱地划出数个脚步，延迟之下，还是直接撞击在吴情与吴落红身上。 三人在反震之力摧动之下，全部倒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决心 痛苦不像死亡那样无可挽回！ 有些时候，机会错过了还能从头再来，可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 何叔度明知此时绝非真正的最佳时机，但他不想等叶小西失去生命之后才追悔莫及。 世间自在王刀破空而至，刀芒所至，划破虚空、墨色乍现，寸草不生！ 雷震身中一刀，还未来得及疗伤，吉星、高赵顾不得击杀此人，连忙探身前去保护叶小西等三人。 雷震心中在继续与离开之间犹豫，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选择击杀吴情与吴落红。 在他看来，机会失去了，下一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可是，他却从未考虑过生命比机会来的更悲惨！ “放着我来！” 何叔度一声嘶吼，他的声音还在虚空中回荡，而身影已然降临。 雷震一愣，刚要挥舞出去的紫金锤戛然而止，有人出手，他自然乐得袖手旁观。 砰！ 何叔度一刀斩落，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大起大落，兔起鹘落。 噗嗤！ 雷震——人头地落！ 一股冲天的血液喷涌而出，他的眼神中充满无尽的疑惑，甚至连质疑的情绪都未曾来得及表达出来。 何叔度潇洒落地，眼神冰冷，神情漠然走向叶小西。 “哎呦！” 叶小西不停的揉搓着身前被袖春刀刀柄撞击的位置，嘴角咧着，隐隐生痛。 何叔度一把将叶小西拉过来，眼神冰冷的怒视着她：“谁让你擅自动手的！” 看着叶小西的痛处，那个位置他也不能随意触碰，心里充斥着焦躁，眼神只能不断的骚动。 “我受伤了......”叶小西苦着脸迎着何叔度的目光委屈道。 何叔度脸色铁青的训斥道：“活该！” “哼！”叶小西不满地瞪了何叔度一眼，同时“哎呦”一声。 “呵呵。”何叔度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你还别说，如果不是你，他们两个休想杀了雷震。” “主...联璧合，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吉星在何叔度眼神凝视下连忙话锋一转说道。 此时，六扇门与年府杀手大战已临近尾声，年府一众杀手毫无战意。 谁也没想到，这一战堪称京城十年以来最庞大的械斗。 年府出动了数十位杀手，六扇门同样出动了数十位捕快，甚至大管家雷震、新一代的六大捕头全部到齐。 雷震唯一算计错误的便是何叔度没有出手，反而对自己痛下杀手。 一正一反，一贵一贱，天地之隔，芸芸众生。 当然，还有吉星、高赵二人，每一位都如同大捕头一般武功高强。 “你们还是先带人离开！”何叔度冷冷地说道。 吉星、高赵二人对视一眼，随即点点头，连忙拉起吴情与吴落红。 “你也陪他们一起进京，小王爷的人会在城内接应你们。”何叔度突然悄悄在叶小西耳边说道。 “那你呢？”叶小西一愣。 “我殿后。”何叔度淡淡一笑。 “不，我要跟你一起。”叶小西坚定地摇头道。 “听话！”何叔度脸色一变：“你不跟着，他们如何与小王爷的人接头呢？” 叶小西眉头一皱，虽然内心极为不情愿，但何叔度说的极为在理。 “可是，我怕你又会找不到你了！”叶小西委屈地说道。 “放心，等我处理完这些人我就马上赶回去，我答应你，永远不会让你找不到我。”何叔度笑着安慰道。 叶小西只能点点头，顿时与吉星、高赵按照预定的路线，飞速消失在丛林当中。 慕容云山的眼神一直注意在叶小西身上，此时她突然消失，一众高手连忙要去追击。 “云山兄，何某在此，你还要去哪里呢？”何叔度冷声笑道。 慕容云山脚步一停，十几名高手就这样静静地的凝视着何叔度，伤痕累累，血气腾腾。 年府杀手最终还是溃不成军、选择逃命。 雷震是他们的总教习，连他都被击杀，这些人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两大势力的碰撞，最终以六扇门的胜利而告终。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六扇门此次损失三十多名高手，年府损失四十多位杀手，几乎将这些年暗中积攒培养的高手消耗一空。 如果不是何叔度出手将雷震击杀，如果想让雷震彻底伏法，六扇门至少也要付出两位大捕头的生命。 当然，慕容霸天还没有出手。 如果慕容霸天亲至，想杀雷震，易如反掌。 “何叔度！！！”慕容云山冰冷地的咬出三个字。 “各位大人，许久不见！”何叔度淡淡地一笑：“你们是不是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帮你们杀了雷震，你们几个今天很难从容全身而退吧？” “何叔度，这是你设的局？”慕容云刀一声冷喝。 何叔度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我只是一个参与者，却不是决策者，这雷震是谁你们应该不会不清楚吧？” “你真的投靠了年府！”慕容云山怒目而视。 “何叔度真是好算计啊！”慕容云刀一声冷哼：“你先是借助叶小西将云山师弟引出，故意引诱他护送你们出城，然后明知他一定会派人对你追捕，紧接着你便联手年府一起对付我六扇门，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真是中规中矩，可你没想到我们还有后手，一举粉碎了你的阴谋！” 何叔度笑而不语，眼神中充满讽刺。 “可年府为何要对付我六扇门？而且他为什么反而要杀雷震呢？”慕容云海心直口快地问道。 慕容云刀眉头一皱：“这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何叔度，难道你布了这么久的局，就不想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慕容云海突然率先开口道：“他们要埋伏的不是咱们，而是雷震！他想借助六扇门之手来对付相爷府！” 何叔度微微一笑，这么复杂的一个局，直接被一个愣头青给一语道破，确实有些失败感。 雷震早就该死了，他手上沾满了无数江湖侠义之士的鲜血，何叔度早就想找机会杀了他，可自从他投靠相爷府之后，几乎很难再找到机会杀他。 所以，何叔度安排了这样一个局，一步步吸引雷震入局，然后一举将其击杀。 只要雷震敢出城，何叔度就有机会杀他。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理由，何叔度还有一个雷震必死的理由。 “其实，我思量再三，还是觉得投靠慕容霸天比投靠他左相爷靠谱一些。”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足鼎立 让朋友低估你的优点，让敌人高估你的缺点。 友人而言，太近无君子，谁都可能被惯成或逼成不逊无礼的小人。 敌人一定会利用你的缺点，无所不用其极的暗中算计你。 慕容云山以为何叔度会意气用事，他绝不敢令叶小西独自一人出城。 在他们眼中，叶小西便是何叔度的软肋、便是他的缺点。 若非如此，他也断然不会冒险进入六扇门天牢，目的只为将叶小西从天牢中救出。 的确，他们确实猜到了何叔度不会让叶小西一个人，但他们没想到，叶小西也成了何叔度的棋子，不是妻子，而是棋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何叔度竟然以叶小西为诱饵，将六扇门一众高手引到雷震的埋伏当中，成了他手中一柄锋锐的刀。 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们用何叔度一次孤身犯险的行动就认定他是个多情浪子，从而做出一个不够中肯的判断。 慕容云刀眼神凝重：“你想投靠六扇门？” 何叔度摇了摇头：“我只想投靠慕容霸天。” “废话！这不是一件事吗？”慕容云海当即不满地问道。 “当然不是一件事，慕容霸天既然要谋划大事，六扇门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接下来的计划，所以他还需要另外一条臂膀，一条不属于六扇门的臂膀来替他处理一下其他的琐事。”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妄言！”慕容云海一声冷喝：“师父有我们足矣，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能窥视师父的心意！” 何叔度突然表情一愣，仿佛从震惊中惊醒：“没错啊，你说的太对了，现在慕容霸天有你们，自然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可如果他没了你们呢？” 慕容云海一丝疑惑闪过：“你什么意思？” “你想杀我们！？”慕容云刀眼神一怒。 “没错！”何叔度点点头：“如果你们死了，慕容霸天必然要倚仗于我，到时候说不定将慕容云火也许配给我，我的爱情、事业双丰收，坐拥六扇门庞大的权力，还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云刀眼神爆发出精光：“你敢窥视小妹！？” “哈哈哈哈！”何叔度一声狂笑：“慕容云刀啊慕容云刀，你单相思这么多年，恐怕慕容云火内心从未考虑过你一分一毫吧？我此次回京，也算是重温旧梦，我与云火的感情死灰复燃，所以你们这些绊脚石，确实不能再留了。” “找死！” 慕容云海一声怒吼，如果不是慕容云刀没有发话，他早就冲了上来。 慕容云山眉头紧锁：“何叔度，就凭你一个，真的能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再加上我呢？” 一道黄灰色的身影从丛林中走了出来，一身破旧的僧袍，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条空荡荡随风而起落的衣袖，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而他的到来，令慕容云山心中深深一沉。 “独臂鹰王展赤！”慕容云刀一愣。 来人竟然是独臂鹰王，京城一战，差点死在屠飙手中，此时却出现在这里个偏僻的角落，显然是与某人约好了。 “看来，你早就计划好要将我们双方一网打尽了！”慕容云刀冷冷地说道。 “不！”何叔度摇摇头：“如果不是你们无能放跑了几个年府的杀手，我会考虑选择留下你们几条命回去报信，可既然他们活着回去报信了，你们就得全部留下了。” “大言不惭！”慕容云海不屑地说道：“就凭你们两个，我们要想走，焉能留得住！？” “战王，你的人到了没？”何叔度突然笑了一声。 “到了！” 突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接着两道身影缓缓从丛林的另外一处角落走了出来。 太上盟战王罗战、战王麾下四大堂口之一圣堂堂主圣赢。 脚步声骤停，显然已经埋伏在各处，随时准备袭杀侥幸逃出重围的六扇门高手。 “罗战！”慕容云刀脸色霎时发生阵阵变化。 四大高手分列三个方位，看似空出一个逃逸的位置，可明眼人都清楚，那里才是真正的圈套，虎口狼牙一般的地方，如果真的冲向那个方向，一定是恶魔充盈的地狱。 “鹰王，好久不见！”罗战笑了笑。 “战王，没想到师叔竟然将你也叫来了。”展赤朗声笑道。 “没错，接到何兄的消息我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幸好没有来晚，否则连汤水都剩不下了。”罗战笑着说道。 何叔度微微一笑：“战王客气了，你能来我就很感激了，这是咱们之间的第一次合作，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三人聊天的气氛非常融洽，仿佛多年的老友之间互相寒暄问暖，似乎将慕容云刀等五大捕头的命早已收入囊中。 何叔度同样与圣堂堂主圣赢相互点头示意，圣赢算是何叔度与战王罗战之间沟通的桥梁，如果不是上一次的相识，也就不会有这一次的合作。 “何叔度，你果真是好大的手笔，竟然连太上盟的战王都请来了！”慕容云刀脸色铁青：“战王，你太上盟难道也想与我六扇门为敌吗？” “本座不过是何兄的朋友，此番前来只为何兄助威，至于何兄的私人恩怨到底是想杀人，杀的是什么人，一切与本座无关。”战王罗战笑着解释道。 “战王，那就动手吧？”独臂鹰王一声冷笑。 蓦地，何叔度的身体动了。 战王与鹰王紧随其后，圣赢蓄势待发，四大高手群起而攻之。 六扇门五大捕头，连同残余的几名少捕头，在众人攻击而来的那一瞬间，猛然四散而冲。 “掩护大哥出去！”慕容云海一声怒吼。 此时此刻看到了真兄弟之间的情谊，慕容云山与慕容云海二人皆为慕容云刀杀出一条血路，掩护他逃离。 其他一众捕头，包括新晋的两位大捕头，都大难临头，各自逃命。 “自在屠魔！” 何叔度横刀怒斩苍穹，战王九节龙鞭抽踏万千宇宙，独臂鹰王利爪鹰击长空，圣赢圣堂剑挥杀无量浪潮。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手 大权手中握，脚踏云中鹤。 四大高手联手，天下纵横。 噗嗤！ 一招而过，惊天动地，蛟龙诈现群雄尽，灵隐之中血飘落。 只剩五人。 除了五位大捕头之外，其余少捕头全部丧命。 一招而已。 多情自古空余恨，弑仙杀佛修成魔。 刀出鞘，血滂沱。 何叔度手持世间自在王刀，踏擎天大柱，犹如屠佛明尊——世间自在王佛，三魂七魄生死大权由我掌控，任凭万物苍生妖魔怒吼，拼杀百万军中灭硝烟。 战王罗战与鹰王展赤三人眉头紧锁，尽管他们是来帮何叔度的，可何叔度所展现出的无尽滔天战意，席卷虚空，寒风凛冽，草木皆寂灭。 一刀怒斩万恶诸魔，大千宇宙尽在我手，万物寂灭山河抖。 朋友，同样可以成为对手。 对手之后便是敌人。 一个潜意识的敌人，鹰王展赤与战王罗战内心陷入深深的忌惮。 如果说五位大捕头都是一流高手，那何叔度与战王罗战便是超一流高手。 独臂鹰王展赤对上新晋大捕头游堂，圣赢对上另外一位新晋大捕头周川。 游堂，江南游龙山庄游家游三爷，一双阴阳极环枪名满江南。 游龙山庄的前身乃是江南的游龙帮，后来帮派解散，逐渐发展成为现在的生意大亨游龙山庄游家，这位游三爷游堂是迄今为止游家唯一一位还行走江湖的高手。 当年游龙帮执掌江南水域长达数百里，势力庞大，连朝廷运送梁米进京都得借助游龙帮的船只走游龙帮开辟出的船道。 可惜，偌大的一个帮派，仿佛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便是财力雄厚的游龙山庄游家，不过其底蕴浓郁，即便在生意场上，也是无人敢惹。 一夜天堂，一夜苏杭。 如果说现在江湖中人早已忘记游龙帮的存在，那他们一定还记得一柄神兵利器——游龙剑。 百老生排名江湖兵器谱，游龙剑位列前十。 游龙剑，天下派老掌门大侠唐晓岚的佩剑，现在已经由现任的天山派掌门唐惊天接手。 在那个江湖时代，唐晓岚乃是天下第一高手，游龙剑则号称天下第二剑，仅次于武当派的绞藤剑。 传闻之中，游龙剑便是游龙山庄游家的先祖所铸，后来失传才流落到唐晓岚手中。 江湖坊间传说，游龙帮之所以覆灭，正是因为游龙帮帮主游冠公然向天山派掌门唐惊天索要游龙剑，被唐惊天单枪匹马打散了整个帮派。 这位游堂游三爷，虽然没有川江唐门唐龙那么大名气，但也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只是没想到会被慕容霸天招揽到六扇门，而且直接出任大捕头。 另外一位大捕头也来头不小。 如果说游堂属于江湖散修，那周川便是直接被慕容霸天硬挖过来的派系高手了。 周川，天泉山封泉剑派副掌门，号称封泉剑派第一高手，一手封泉剑法更是出神入化，川流不息，延绵不绝。 天泉山，封泉派，一盟三门六山之一。 不过，这些年一直不受太上盟待见，遭受排挤。 唯一的原因正是因为封泉派的“封”字，犯了封子阳名字姓氏的忌讳，处处遭到太上盟打压，如果时机成熟，太上盟也一定会令封泉派像清风门一般名存实亡。 游堂与周川二人暂时抵挡住独臂鹰王展赤和圣堂堂主圣赢。 战王罗战与何叔度二人力战慕容云刀、慕容云山、慕容云海三大高手。 慕容云山与慕容云海计划不错，想要锋利拼杀，搏出一条血路让慕容云刀逃离。 可惜，何叔度一人便挡住了此二人，战王罗战九节龙鞭回风荡月，直取慕容云刀。 何叔度世间自在王刀信手开河，黑龙摆尾，一招“黑龙戏水”，锋芒而斩，疾驰如电。 慕容云山封月刀与吞月刀合二为一，左右互搏，沉塘四壁，笼罩八方。 风驰电掣，如电闪雷鸣！ 三大高手每一个呼吸都交手数十招。 速度！超越一切的速度！ 何叔度冷笑一声：“上一次看在慕容云火的面子上饶你们一命，今天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陡然，何叔度刀锋一转，世间自在王刀法中的三大杀招“寒星陨落”，转瞬之间，漆黑的刀身化身千万刀芒，如三十三天天外天中的流星降临，九霄云外，飞流直下三千尺，无数寒星坠落。 慕容云山、慕容云海二人见势不妙，一声狂吼，气壮山河、声壮熊胆，罡风迎难而上，与虚空之中的寒星刀芒相互碰撞。 霎时间，杀气肆意，卷起万千澎湃浪潮，虚空狂飙、山呼海啸。 何叔度猛然欺身，横扫千军之势，脚下步伐，玲珑剔透，左掌猛然轰出。 右手刀，左手掌。 刀是漆黑色的世间自在王刀，掌是漆黑色的千蚣万毒掌。 一股腥臭的气味涌入身前，慕容云山二人眼神一怔。 咣当！ 世间自在王刀划破长空，三刀相碰，火星四溅，霎时在封月刀与吞月刀之上留下一道裂痕。 眼前身影一闪，何叔度悄无声息如阴魂降世。 砰！砰！ 轻飘飘两掌，分别轰在慕容云山与慕容云海身前。 轻若无物，蹑手蹑脚。 慕容云山与慕容云海脸色湛绿，感觉如死神一般扫过他们的身体，后知后觉之间，疾驰而退。 何叔度横刀而立，冷眼旁观。 慕容云山与慕容云海双刀横在身前，相互对视一眼，似乎从对方的眼神中都满带着疑惑。 刚才他们被何叔度欺身近前，着实心惊胆战，哪怕被轻轻一拍，如惊雷一般一触即发，霎时心都凉了半截！ 这可是何叔度啊！ 一个从来杀人都不眨眼，连慕容霸天都忌惮三分的人。 慕容霸天回到京城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该与何叔度为敌。 心思缜密的人，做事之前总会考虑到是是非非，起起落落。 慕容云刀抓人的经验很足，但为人处世的方式还是有待提高。 如果将慕容云火的心思与他的气魄完美结合，或许真的可以重新塑造一个媲美慕容霸天的人物。 可惜，过去的就不会再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皆为利来 今日虎符在我手，杀伐尽在猛龙口。 何叔度不弑杀，但他不介意杀人。 漠视的眼神笼罩在慕容云山与慕容云海身上，然后摇了摇头。 “你们走吧！”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走？”慕容云海一愣：“你会这么好心让我们走？” “啊！！！” 一声凄惨的嘶吼，战王罗战九节龙鞭直接穿透了慕容云刀的琵琶骨。 “大哥！！！”慕容云山与慕容云海异口同声惊呼。 何叔度横刀一立，阻隔在他们二人要前进的路上：“这是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否则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你们快走！不要管我！！！”慕容云刀激动地嘶吼。 冲动的慕容云海想要冲上去，但瞬间就被冷静地慕容云山拉住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叔度淡然一笑：“回去告诉慕容霸天，人是我何叔度杀的，要想报仇，随时奉陪。” “好！”慕容云山眼神中冒出火焰：“我一定会转达给义父，下一次见面，我们绝不会留情！” 何叔度点点头：“一定。” 在慕容云海的痛哭之中，慕容云山强行将其拖走了。 他们在天牢中审问过无数的犯人，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人活着才有用啊！ 独臂鹰王展赤与圣赢也各自击败自己的对手，不过并未下杀手。 圣赢的实力很强，尤其他手中的圣堂剑，更是可以排入百老生江湖兵器谱前二十位。 这正是当初何叔度没有在风雷镇对圣赢痛下杀手的原因。 战王麾下四大堂口，战堂堂主战英、武堂堂主武应以及力堂堂主力影全部战死，唯独剩下这位圣堂堂主圣赢还活着。 若非战王罗战刻意压制，圣赢完全有机会继任刀王傅黑雪死后所留下的四大法王之位。 当然，或许也是机缘不凑巧，横空杀出一个负心书生韩负心。 无论计谋还是武功，都在圣赢之上，彻底断送了他上位的道路。 “师叔，为何要放他们走？”独臂鹰王不解地问道。 刚刚他就想阻止却欲言又止，不过在何叔度面前，他还是有所忌惮。 “我需要他带句话给慕容霸天，总不能让慕容霸天连谁杀的他都不清楚吧？”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战王罗战眉头一皱，何叔度这是要彻底将他们绑在一条船上。 如果不放慕容云山回去，慕容霸天能查到何叔度身上，却对战王罗战无从查起。 “战王不必担心，此事并非针对于你，而是我想探探慕容霸天的底，而且他们回不到京城。”何叔度笑了笑。 “你下了毒？”罗战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几个人，其中就有战王罗战，这正是为什么他与徐来联手如此和谐，最终却因为何叔度放弃了他的原因。 因为何叔度比徐来更聪明，而且他的武功更高。 如果说战王罗战想要暗杀封子阳只有三成机会，再加上徐来，最多只有五成。 可如果把徐来换成何叔度，那便可以足足增加到八成。 何叔度微微一笑：“如果连毒王一起拉到咱们的阵营，我倒是很乐意看到这种复杂而混乱的局面。” “何兄好算计，在下佩服！”罗战不由赞叹道。 太上盟毒王方雾，名为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实则已经脱离封子阳掌控，俨然已成为一方藩王，连朝廷都对他只能招揽不得强行统治。 这等人物如果拉拢过来一起对付慕容霸天，那就有好戏看了。 噗嗤！ 战王罗战瞬间将九节龙鞭从慕容云刀的琵琶骨中狠狠的拉拽出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一阵抽搐，慕容云刀，六扇门掌舵人慕容霸天麾下首席大弟子，六扇门第一大捕头，自此陨落。 何叔度眉头一皱，其实他有心留下慕容云刀一条命的，或许还能牵制慕容霸天，可罗战显然对于何叔度的自作主张有些着恼。 将毒王拖进来固然好，可冒着这么早就暴露战王罗战身份的风险，他着实有些不爽。 一报还一报，既然你给我一个下马威，我自然也要给你几分颜色。 不过何叔度很快就释然，这种忠心铁骨的人，活着也是大麻烦，死也就死了。 留着他的命也无非多活几天而已，最终的下场还是死，何叔度绝不相信慕容云刀这种人会背叛慕容霸天。 “师叔，这两个人呢？”独臂鹰王冷声问道。 何叔度拖着世间自在王刀，眼神戏弄般慢慢靠近游堂和周川。 “何大侠，一切都是误会，我们是被慕容霸天急招而来顶替两位大捕头的位置，没想到他竟然让我们对付何大侠，我们真是有眼无珠啊！”游堂连忙求饶道。 “好！很好！非常好！”何叔度不禁赞叹道：“不知道你这条命在游冠眼里值多少钱？” 游堂一愣，他没想到何叔度会谈到钱，如果说这天下什么事情最不令游堂放在心上的，那便是钱。 “何大侠尽管开口，小人自当尽全力为何大侠筹措。”游堂谄媚的说道。 “二十万两吧！”何叔度淡淡地说道：“准备好二十万两银票，我会派人在你们苏城游家的钱庄去取，你回去告诉游冠，就说我何叔度所说，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是！是！是！”游堂连忙点头应允：“我回去立即调度二十万两白银，随时恭候何大侠驾临！” 在有钱人眼里，二十万两换自己一条命，已经很值了。 何叔度不再理会游堂，转而看向周川冷声说道：“周副门主，你不在天泉山好好做你的副门主，何必来这京城蹚浑水呢？” 周川脸色惨白，但他贵为一派之主，自然有几分气度，因此傲气地回应道：“周某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有骨气！”何叔度点点头：“你的勇气可嘉，但换一种生活方式可能会丧命啊！” 嗖！ 世间自在王刀一个回旋落在周川的脖颈之上，只要何叔度轻轻一划，他必然人头落地。 周川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不禁有些妥协道：“何叔度，你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第一百二十五章 骨气 江湖中自诩侠义之士都是有骨气的。 尤其那些有几分气魄而身居高位，同时又爱惜羽毛的大侠，他们一般都不畏生死。 他们也怕死，可又放不下面子，找个没人的地方，你让他叫爷爷都行。 显然这位天泉山封泉剑派副掌门周川便不在此行列之中。 江湖之上，周川也算是一位草莽英雄了，几乎从未有过其他恶名。 正所谓英雄气短，周川的骨气还是扛不住何叔度漆黑而冰冷的世间自在王刀。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周川被世间自在王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不得不怂啊！ “哈哈哈！”何叔度朗声一笑：“很简单，你给我跪下，叫我一声爷，今天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周川眼神霎时暴怒，似乎想要怒骂，可何叔度的刀轻轻一动，他想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如果不跪，我现在就杀了你！”何叔度突然冰冷地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堂堂一盟三门六山之一天泉山封泉剑派副掌门周川，犹豫再三，还是缓缓地对着何叔度跪了下来说道：“爷！” 亚圣孟子曾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南宋末年，京城临安被元军攻破，丞相文天祥率众坚决抵抗，后失败被俘，元朝劝他投降，他写了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亚圣孟子的几句话，在文天祥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在周川身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何叔度眯了眯眼睛。 “爷！我服了！”周川颤抖着喊道。 “好！好！好！”何叔度一边拍着周川的头一边笑道：“你周川也算识抬举的人了，从今以后，你见到我和我的这几位朋友，必须叫一声爷，否则我下次见你，一定杀你！” “知道了...爷！”周川神情惨然地说道。 噗嗤！ 何叔度世间自在王刀光影一闪，周川霎时人头落地。 甚至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战王罗战等人都为之一愣，尤其一旁的游堂，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不明白为何何叔度会突然变卦，直接选择杀了周川。 “你还不滚！？”何叔度一眼瞪向游堂。 “是！是！爷！我马上滚！”游堂惊慌失措的消失在丛林当中。 何叔度微微扫视众人不解的眼神，突然一笑：“人我是帮你们杀的，我都说了，见到我和见到你们都要叫一声爷，否则我就杀了他，可他只叫了我，却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 众人目光一凝，他们不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怎么会相信何叔度这种鬼话。 “杀了周川，你所要面对的可是整个封泉剑派的报复！”战王罗战冷冷地说道。 何叔度淡然一笑：“在古代有一个穷人，饿得快死了，有人丢给他一碗饭，说：‘嗟，来食！’穷人拒绝了‘嗟来’的施舍，不吃这碗饭，后来就饿死了。” 战王罗战点点头：“不食嗟来之食的道理我们都懂。” 何叔度笑了笑：“其实，吃下这碗饭很简单，吃下你便可以活命，可接下来呢？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任何人都不会白白施舍，吃他的饭就要替他做事，做的肯定还是比饿死还要痛苦的事。” “那又如何？”罗战疑惑。 “因为周川是封子阳的人！”何叔度严肃地说道。 罗战一愣，这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何叔度冷笑一声：“你们真的以为封子阳与封泉山庄之间矛盾不可调和吗？这些不过是假象罢了。” “你是如何得知？”战王不解地问道。 罗战在封子阳身边这么多年，每次提及封泉剑派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将其覆灭，这种恨意如何会是假的？ “清风门便是例子！”何叔度淡淡地说道：“如果封子阳真的对封泉剑派如此痛恨，既然可以灭了一个清风门，又何必留下一座天泉山呢？” “你这是在诛心？” 罗战眉头一皱，何叔度果然不能用常理来看待，这种人物，看似是被天下人误会为恶徒，其实他本身的邪恶令人发指。 “或许吧！”何叔度点点头：“不过很明显，周川是慕容霸天借助封子阳的势力才招揽至自己麾下的！” 罗战眼睛微微一眯，从而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真意。 封子阳贵为太上盟盟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真正太上盟的所有势力，几乎都掌控在四大法王手中。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四大法王想要意图反戈、孤立封子阳，完全可以联手将其架空，将自己麾下所有堂口撤出，重新组建一个门派。 可封子阳这种人物，暗中真的没有忠于自己的势力吗？ 罗战内心一阵叹息，自己还是小看了自己的这位师兄。 他将敌对势力都招揽至自己麾下，而且外人根本无法分辨其中的真假。 这是一个诱饵，同样也会是一个龙潭虎穴。 明面上，封子阳对天泉山的敌意天下人皆知，一旦有人想要意图抗衡甚至谋害封子阳，第一个想到联手的势力便是天泉山封泉剑派。 从而，封泉剑派便成了封子阳背后的眼睛，封子阳也能对自己的敌人了若指掌。 所以，封泉剑派的封与反封子阳的封是一个封，这是他特许的。 “你要对付封子阳，必须剪除他的臂膀，此人心思无比阴沉，很多东西根本无法看透。”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没想到，战王对封子阳也如此痛恨！”独臂鹰王展赤冷冷地说道。 战王眼睛一扫，一股寒意笼罩独臂鹰王，他在考虑，此人的到底要不要留。 何叔度微微一笑：“独臂鹰王的臂膀乃慕容霸天斩落，而封子阳与慕容霸天二人从来都是狼狈为奸，虽然你们二人之间有些仇恨，但也未必不能选择暂时联手。” 独臂鹰王展赤与战王罗战之间确实有些不小的矛盾。 大相国寺藏经阁阁主觉非大师便是死于罗战之手。 独臂鹰王如果与战王合作，势必会在江湖上引起无尽的非议。 “等事成之后，本座会亲自将水波、不兴二人的人头奉上。”战王罗战最终松口道。 “不必，此二人我会亲自将其斩杀！”独臂鹰王冷冷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吃面 人在江湖，有三碗面最难吃——人面、场面、情面。 情面可以不给，场面也可以不讲，但人面不得不防。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状貌七窍皆同于人，而有禽兽之心，人面兽心吶！ 三人成虎，何叔度、战王罗战以及独臂鹰王三人联手如猛虎下山，绝对能撼动江湖霸主地位。 可惜三人各怀鬼胎，他们这个联盟只是暂时的。 镜花水月，昙花一现罢了。 何叔度之所以联合独臂鹰王以及战王罗战，因为他独木难支，腹背受敌，需要找几个强势的帮手，他面对的可是整个天下啊！ 独臂鹰王需要对付慕容霸天，他更需要何叔度的支持。 战王罗战更不必说，他要对付封子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觉得封子阳可怕，唯有联手何叔度才有这个把握。 “既然选择合作，那就要坦诚相待，无论是封子阳还是慕容霸天，都没有那么容易对付，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步步蚕食，趁他还不想大动干戈的前提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剪除他暗中培植的羽翼，令他关键时刻无计可施。”何叔度缓缓地说道。 战王罗战点点头：“正有此意！” 独臂鹰王展赤也赞同道：“一切全凭师叔做主。” “好！”何叔度放声一笑：“鹰王，你负责去游龙山庄收钱，二十万两白银可不是儿戏！” 独臂鹰王一愣，随即点点头：“师叔放心！” “没想到堂堂的小叔竟然真的是一个强取豪夺的君子！”战王罗战重重地凝滞在“君子”二字之上说道。 “哈哈哈哈！”何叔度自嘲般笑了笑：“想要跟封子阳和慕容霸天斗，没有钱是不行的，我不像你们，各个都有暗中势力，财力雄厚，这二十万两白银要分成两份，一份送给西域星宿法王，另外一份送给南疆毒王。” “丁星宿与方雾也被你拉进来了？”罗战好奇地问道。 “现在还没有，不过应该差不多了。”何叔度点点头，接着说道：“丁星宿身为夏海国大国师，更是握有西域第一大派天灵派，位高权重，由他来牵制慕容霸天最为合适了。” 罗战点点头：“不错，丁星宿的实力不在慕容霸天之下，可毒王未必能牵制住封子阳吧？” 何叔度摇摇头：“毒王方雾不过是最后一个底牌，现在需要整个江湖都跟着乱起来，他封子阳想控制局面，那就得与全天下为敌。” “何兄真是好算计！”罗战再次赞叹道。 “战王，你此番回去也该小心封子阳了。”何叔度突然提醒道。 “多谢何兄提醒！”战王点点头：“他确实怀疑我了，他也确实该怀疑我了。” “二位，山高路远，咱们江湖再见！”何叔度抱拳拱手。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独臂鹰王与战王罗战也抱拳，三人之间的合作，就此达成。 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三个不相干，甚至有着无限间隙的人，竟然达成了协议。 江湖，果然是一个重利的地方，只要有利可图，人就可能变成唯利是图。 何叔度率先背起长刀消失在丛林深处。 徒留下独臂鹰王与战王罗战等人。 二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感觉对对方的不信任。 “鹰王！” 独臂鹰王展赤刚要转身离去，战王罗战当即叫住了他。 “战王还有何指教？”展赤眼睛一眯。 “鹰王，你可知何叔度为何要你去游家索要二十万两银票？”罗战突然满带笑意问道。 “这还需要理由吗？”鹰王眉头一皱。 战王罗战微微一笑：“其实，他之所以要你亲自去的原因，就是封住游家的口。” “封口？”独臂鹰王一愣。 “没错！”战王罗战微微点头：“封住游家的口，既可以便于隐藏你我二人的身份，同时还能引起整个江南的混乱局面，江南一乱，作为赋税大州，六扇门必然也跟着一起乱，六扇门一旦乱入江湖，封子阳必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他为何不直接言明呢？”展赤有些质疑般问道。 虽然他对于何叔度与罗战都不信任，可在他们二者之间，他还是比较愿意相信何叔度。 “有些东西是不言而喻的！”罗战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你自己能领悟，这就说明你对他有价值，而有价值的人才值得继续合作。” 独臂鹰王并非轻易相信他人的人，可他对此话却非常认同。 何叔度行事不同常人，他总会在暗中谋划很多事情，一环紧扣一环，绝不会让你猜到。 更何况，他留着游堂的命本身就不寻常。 就算杀了游堂，直接前往游家索要二十万两白银又能如何？ 游家在游龙帮那个年代也不敢拒绝何叔度，更何况是现在的游龙山庄？ “我知道了！” 独臂鹰王点了点头，算是承了罗战的情，转身消失在丛林中。 罗战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摆了摆手。 周围的草丛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便陷入沉寂当中。 战王罗战与其他二人最大的不同便是可以随意调动众多高手为自己卖命。 太上盟一个法王手中掌控的力量，一定比天朝一个相爷府还要强横。 这片寂寂无名的小树林再次陷入寂静，漫天的血腥之气在空气中蔓延，这里比较荒芜，幸亏靠近京城重地，几乎不会出现凶猛的野兽，否则这些尸体必然遭受迫害。 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同样也没有不见光的树叶。 相信相爷府与六扇门会很快派人前来调查，接下来的京城必然是一片混乱的局面。 何叔度走了。 他看似走向京城的方向，但这片密林当中，谁又能确定真正的方位呢！ 笑看红尘人世间，毕生修炼为成仙。 何叔度答应过叶小西会活着回去，可他还是选择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叶小西留在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京中青王府，何叔度不需要担心叶小西会遭受破坏，京师重地，远离江湖是非，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无疑是最佳的居住环境。 何叔度遥望着京城的方向，不禁微微一笑，随即闪身直奔南方而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安定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前一秒还信誓旦旦、海枯石烂，转眼间便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所以，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何叔度那张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何叔度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呢？ 反其道而行之不是何叔度的专属，却是他一贯的作风。 别人都一路向北，他却偏偏一路向南。 功成名就这天地，柔情只为你而立。 何叔度自问还做不到天长地久的陪伴，他只能用一个谎言来保护一个女孩子。 人在江湖，之所以要成为一名侠客，正是因为一定会是一名感性的人。 如同在很小的时候摔了一跤，总要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有就哭，没有就爬起来。 可长大后呢？ 遇到不开心的事，也要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有就爬起来，没有就哭。 行走江湖，就要将内心的感性化为理性，没有任何一个大侠会一直陷入儿女情长当中，只有成功将感性的情感化为理性的权衡，才能成为真正的一代大侠。 何叔度自问这辈子都成为不了一代大侠，所以才会割舍不断太多的柔情蜜意。 这些无可厚非的事情，令他徒劳无功。 可现在他不想做这些事情，他还有自己最后的凌云壮志没有完成，他希望可以获得这样一个机会，哪怕只剩下辜负。 江湖暗流汹涌，京城的局势因为有了江湖中人的参与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何叔度相信这件事情不会到达上听，慕容霸天与年今夕都不敢将此事拿到台面上来讲。 尤其是慕容霸天，五位大捕头，尤其慕容云刀、慕容云山以及慕容云海，这三人都是可以直接面圣的存在。 这种人物死了，皇帝一定会追究。 慕容霸天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圆谎，他不敢让皇帝知道这件事情。 一旦皇帝知道自己的三大捕头死在京城之外，一定会质疑慕容霸天已经无法震慑京城甚至江湖的局势，那个时候就会出现对慕容霸天的怀疑。 慕容霸天宁愿让天下人怨恨，也绝不希望皇帝怀疑他。 一招鲜，吃遍天。 慕容霸天只忠于皇帝一个人便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可一旦这个人不再相信他了，他的末日就会降临。 所以，何叔度令慕容霸天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过，这一切似乎跟何叔度已经没关系了。 他已经离开京城，去往遥远的南疆。 一个人的路程或许有些孤独，可行走江湖不正是为了追求这份孤独吗？ 正常人是不会行走江湖的，安居乐业，阖家欢乐，其乐融融，为什么要行走江湖？ 唯有那些身处无奈与恐慌、潦倒与不甘之中的人才会行走江湖。 想要在最黑暗的这段人生路途，用江湖的力量，自己把自己拉出深渊。 当没有人可以帮助你的时候，你只有自己帮助自己。 没有那个人，你就要做那个人。 在青州的地界上，很少有江湖争斗。 何叔度踏上这片难得的净土，内心感慨万千。 青王镇守南疆，南疆各族不敢踏入中原半步，青王更有有心帮助朝廷收服南疆各族，现在正处于洽谈的阶段。 偌大的青州，数十座城池，安静和谐，这里的百姓生活宁静，远离是非，有青王府二十万大军作为靠山，固若金汤。 中原天下，从来不缺江湖事故。 可在青州，极少有江湖生死争斗，因为有青王在此地震慑。 其实，最主要的便是青王的仁政。 青王掌军权，虽不干涉政务，可青州发生的大事，几乎都要事先上报青王府，这是青州的官吏习以为常的事情。 谁也不敢越过青王府而直接上报朝廷，那不是明着打青王府的脸吗？ 青王刚开始并不希望这个样子，毕竟他需要避嫌。 但随着一件件事情被下面的官员处理的不尽如人意，青王也不得不插手一些政务。 得民心者的天下，青州是一片净土，一片自由和谐的存在，青王深得民意民心，要战便草木皆兵，要谈便各抒己见，融洽、积极，幸福。 所以，什么是自由？ 其实，并非肆无忌惮，无拘无束，而是这种相对于言论的自由，生活的安定。 青王做到了，不过也只限于青州而已。 何叔度来到青州，正是为了拜访青王。 何叔度仰慕青王多年，这些年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见到青王，可最终都放弃了。 时机不成熟，见到了也白搭，现在是最好的状态。 京城走了一遭之后，何叔度感觉自己达到了最好的状态。 人是会根据环境而改变的。 虽然青王可能根本不知道何叔度这个人，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踏入青州，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 当年，秦观想认识文坛大佬苏轼，就直接去找他，还写诗：“我独不愿万户侯，惟愿一识苏徐州。” 于是，二人就这样认识了，于是就一起约着旅行，到处游山玩水。 然后，苏轼还跟另外一个大佬王安石推荐秦观，希望一起力捧这位青年才俊。 何叔度坚信，真正的大人物是不会将人才拒之于千里之外的。 所以啊，真正的大佬海纳百川，只有那些假大佬才虚张声势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生怕新人压旧人。 何叔度来到青州古城体会风土人情，自然想要寻找这里的饮食。 夹河驴肉、庙子全羊、糕点、酱牛肉，何叔度享受着这里的美食文化，吃的不亦乐乎。 这里的街道虽不似京城那么奢华，但也极为宽阔，至少可以容纳五驾马车并排而行。 京城是繁华，这里却是古朴。 青州古城，自从青王驻守此地，再也没有被人践踏过。 这里保持着数千年的原貌，那些柔柔地漾着暗香绵长寂寞的青石板巷，旧色斑驳陆离的砖墙，缝隙中瑟缩了几根细细的野草，无一不令何叔度心向往之。 如果真到了隐退江湖的时刻，他真的想定居此地。 江湖纷争，到了青州古城，就要守青王的规矩，这里俨然成了第二座京城重地，江湖中人也不敢放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二上酒 古城川流茶酒香，游人如织赛马帮。天空地阔山犹在，今日已非古时廊。 何叔度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竟有些疲倦了。 行走江湖，无非是两个字，一个是走，另外一个是停。 走是一个追逐的过程，停是一个在等待的边缘。 有些时候，你明明很努力，但却不知道努力是要得到什么。 停下脚步，用心思考。 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呢？ 此时此刻，你会发现生命可以有一种单纯的喜乐，你不会再焦虑和恐慌。 更何况，努力的意义在于失败后可以怪运气不好，而不是怪自己。 何叔度走入了街边的一家同福客栈。 店小二很很热情，他自称姓白，嘴很碎，何叔度要了一壶酒，一盘酱牛肉，两碟凉菜。 此时店里人很少，话痨的店小二便与何叔度聊了起来。 絮絮叨叨倒是让何叔度少了几分口舌，何叔度也感觉白小二很有趣，他很快就提到了很抠的姓佟的掌柜，如果不是看在她寡妇而且还带着自己的小姑子的份上，早就不想在这里干了。 同时，他还埋怨后厨姓李的大厨经常偷吃客人的食物，打杂的郭姓丫头成天像个大小姐一般游手好闲、挑肥拣瘦，趁着掌柜不在的时候还经常欺负别人。 何叔度可不会去管这种闲事，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客栈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店小二，否则他不可能继续坚持留在这里。 更何况，何叔度之所以拿出时间与白小二家长里短，其实更多的还是看到了他的身份。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琳琅满目、多姿多彩的货物引人驻足，你走在其中认真观察便会发现，这里从不缺乏江湖中人。 哪怕这位白小二，其实也是一位江湖高手。 青州古城，一个江湖之外特殊的存在，这里稳定、安宁，连何叔度都有心在此地归隐，更不要说其他的江湖人了。 可是，他们似乎就从未想过，青王已经老了。 青王已经年过花甲，他还能坚持多少年呢？ 青州的安定离不开青王的震慑，可一旦青王离开这里，或者青王府易主，这里还会是江湖中人的乐土吗？ 哪怕这些江湖中人之所以不敢在此地造次，如同普通人一般生活，而且就算闹出矛盾也都会息事宁人，一位堂堂的江湖一流高手在一名普通的衙门衙役面前都会卑躬屈膝，因为他们需要这种生活方式，需要这样的生存环境。 江湖是非，事非人愿。 何叔度坚信，即便有了青王震慑，常年压抑的江湖中人也一定会在某一天的某一个时间点集中爆发。 江湖乱，乱的是一种情怀。 官府是压不住江湖的，江湖事，江湖了，最终还得江湖中人去管。 “小二，上酒！” 隔壁一桌人比何叔度来的还早，四个人早早就在那里饮酒，一言不发，一壶接着一壶，似乎在等人，似乎又遥遥无期。 “得嘞！”白小二迅速前去备酒。 “小二，听说你们店里的掌柜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叫出来让兄弟们瞧一瞧怎么样？哈哈哈哈！”突然一人放声大笑道。 “不好意思各位客官，掌柜的近几日偶感风寒，身体抱恙，不方便见亲自招待各位客官了。”白小二笑着解释道。 “这也太不给我们太行四虎面子了吧？”其中一人猛然拿起一根筷子向着桌面猛然拍去。 哧！ 桌面未裂，筷子却完好无损的插入桌面三寸有余。 白小二面不改色地笑道：“这位客官，本店的桌椅都是掌柜花费重金使用紫榆红酸枝打造，今天恐怕少了一百两白银难以善了了。” “找死！” 二虎一声厉喝，顿时抽出一口霸王刀，狠狠向着白小二劈去。 嗡---！ 白小二身体一仰，狠狠的朝着霸王刀点了一指，嗡嗡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猛然欺身，如白驹过隙一般冲到二虎身前。 砰！砰！ 白小二在二虎的身前轻轻点了两下，顿时二虎的身体应声而倒，霸王刀直接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震响声。 “遇上硬茬子了！” 其他三人连忙起身，直接将白小二包围在其中。 周围零散的客人都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根本不担心任何危险，尤其是何叔度，他离着这一桌最近，而这些人的战斗正在他的身边。 “李大厨，有人来砸场子了！”白小二一声疾呼。 “什么人敢在此地闹事！？” 霎时，后厨突然冲出一莽撞大汉，手持一口巨大的菜刀，比之正常的菜刀足足大了两倍，不过在他巨大的身形之下，还是显得略微娇小。 何叔度眼睛微微一眯喃喃自语道：“葵花点穴手？” 店小二姓白，加上这葵花点穴手，何叔度大致能猜到他是什么人了。 江湖之上，葵花点穴手与金针刺穴齐名，不过传人较为稀少，白家不收外姓弟子，这是与韩家最大的不同。 韩家虽然招收弟子也极为严格，可也有一些外姓弟子，这样“金针刺穴”的点穴手法才能发扬光大。 何叔度对“金针刺穴”比较熟悉，马莲山天下第一点穴名家韩家家主韩湛的独家点穴手法，中了刺穴之人，除韩家真传解穴，江湖无人可解，而负心书生韩负心便是韩家之人。 当然，何叔度对于白家他倒也不陌生，因为天下只此一家，只要看到葵花点穴手便知他是白家人。 只可惜，白家有家训，不允许白家子弟轻易施展葵花点穴手，这店小二似乎有些托大，如果不是何叔度，还真的看不出他如此隐秘的点穴手法。 江湖大人物相互之间都有个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要没有世仇，三句玩笑两句哈哈，一个照面也就过去了。 太行四虎其他三虎猛然起身，亮出三口霸王刀，狠狠的面对眼前的白小二和李大厨。 太行山现在是无主之物，而太行四虎算是新晋太行山的霸主之一，其他零散的势力被收复了不少。 自从太行山巨擘大盗江洋被年家愁、悲二公子杀害之后，太行山方圆百里之内就陷入混乱局面，太行四虎乃一母同胞的四兄弟，联起手来可以围杀江湖一流高手，所以自然而然便取而代之，占据了太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江湖客栈 江山江湖各半生，文豪土豪两心同。煮酒且避风云险，懒听无聊犬吠声。 江湖中人，他们的明天在哪里？ 人在江湖，明天就在明天，只要有明天，就有希望。 疲倦不过是内心的厌恶，却不是真正的消亡。 江湖高手，隐匿市井，无非躲避霍乱，或者对纷争生厌。 可是，他们的江湖侠义情节永远不会消亡，哪怕在某些时刻争辩到面红耳赤，他们都不想再动手了。 白小二，李大厨，这些都是将江湖放在心中嵌入到血肉中的平凡的一个个隐士，你离开了江湖，江湖却没有离开你。 白小二与李大厨动了。 一个气壮山河，一个灵动飘逸。 一静一动，一刚一柔，二人似乎早就联手无数次，避重就轻、轻车熟路。 太行四虎，不出十招，全部被定住。 二人配合默契，李大厨负责牵制对方，白小二负责暗中寻找机会点穴。 “好！好！好！”何叔度拍手叫绝：“葵花点穴手，果然名不虚传！” 其他人都是冷眼旁观，他们似乎对此事习以为常，唯有何叔度主动叫好，面对众人投射而来的质疑与疑惑的目光，他却毫不在意的点明了白小二的身份。 “有什么好的？”李大厨瞪了何叔度一眼。 看起来这位李大厨脾气火爆，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殊不知他这是为了分散众人的注意力，故意不接何叔度的话尾巴。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没想到庖丁玄刀竟然是这个样子？稀奇！稀奇啊！”何叔度笑着连李大厨的身份也挑明。 李大厨眼神一凝，瞬间身体之上涌动出无尽的杀气。 “我的个神哎！” 二楼的阶梯之上出现一道身影，从一现身便开始惊呼，而身体迅速向着楼下奔驰。 “你们这是做什么呀！？你们这些害人精，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竟然到处给我招惹是非，还打坏了我的桌椅，我要扣你们一百年的工钱！” 佟掌柜絮絮叨叨、口吐莲花一般对着李大厨和白小二语无伦次的怒骂道。 “掌柜的，这是他们打坏的，不是我们！”李大厨激动地解释道。 佟掌柜眼神一瞪：“还敢多嘴！来者皆是客，咱们打开门做生意，招待不周便是你们的错，客人永远都没错！” 何叔度第一次见到这位同福客栈的佟掌柜，果真是名不虚传，三四十岁的年纪，风韵犹存，大朵玫瑰绯红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 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此时，除了李大厨还偶尔顶几句嘴之外，白小二只顾傻笑着盯在佟掌柜身上，痴痴地发呆。 果然是情人眼中出西施，更何况佟掌柜在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西施级别的女人。 此时略带岁月的流逝，更具有几番别样的风味。 何叔度见过无数女子，能与佟掌柜相比的唯有鸽堂的三大信使之一鸽宝儿。 这种女人往往比年轻女子更具吸引力，因为她们懂得如此抓住男人的心。 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抓住的只是男人的身体，而真正抓住男人心的却是生活中的一些手段，一些完全属于女人的手段。 此时，白小二就被佟掌柜抓住了。 “没错！”何叔度不由赞赏道：“掌柜的说的极是，酒池肉林，不说不笑不热闹，如果因为几句口角便搅的整个客栈不得安宁，也就失去了做生意的初衷不是吗？” “对！”佟掌柜连忙坐在何叔度的对面，不禁有些相见恨晚道：“这位客官，你说的太对了！请问怎么称呼？” 何叔度淡淡一笑：“在下姓何！” 李大厨与白小二突然一怔，神情显然有些激动，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佟掌柜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是心中早有定论，却从本人口中确认，从而有一丝慌乱的神色。 周围那些淡定的客人原本都很淡定，可听到姓何二字，不禁开始起身准备默默地离开了。 一片沉默，大家缄口不言。 “你们好像忘记收钱了？”何叔度突然打破沉静。 佟掌柜一愣，随即一笑连忙解释道：“没关系，都是老顾客了，可能一时之间忘记了，他们下次会把钱还回来的。” “不知道何大侠到我同福客栈来是为了什么？”佟掌柜有些试探般询问道。 “吃饭啊！不吃饭我来你们这里做什么？”何叔度笑了笑。 此时，三人之外，另外出现了两名女子出现在楼梯之上，正是郭打杂与佟掌柜的小姑子莫声雨。 “好！好！”佟掌柜连忙点头：“对！对！吃饭！吃饭！” 一个何字，自然无法令何叔度的身份暴露，可再加上这口刀，如果还不能认出何叔度的身份，那他们也白白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 人的名、树的影，何叔度的名声太响亮了，响到连这些隐退江湖的人物都为之闻风丧胆。 一个名字都令人忌惮，还不要说此人就坐在你的面前，你说怕不怕？ “对了，这位小姑娘是叫莫声雨吧？”何叔度指着楼梯之上笑着问道。 “何大侠此话何意？”佟掌柜紧张地问道。 何叔度摆摆手：“你们没见过我，又如何知道我是大侠呢？” “何叔度，如果我们连你的世间自在王刀都认不出的话，焉能立足于江湖？”李大厨突然一声冷哼。 打开天窗说亮话，李大厨实在不想拐弯抹角。 何叔度淡然一笑，随即喝了一口小酒，吃了一块酱牛肉：“说的痛快！做的也痛快，好厨艺，这几样小菜也好吃！” 佟掌柜眼睛一眯，不苟言笑道：“何大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白小二早就前去将店门关闭，他们着实受不了何叔度笑脸当中咄咄逼人的气势，今日怕是不能继续营业了。 “我说过了，我是来找她的！”何叔度继续指了指莫声雨。 “你休想再伤害小雨！”李大厨怒吼道。 “呵呵！”何叔度一声冷笑：“怎么，你这庖丁玄刀要跟我这世间自在王刀碰一下吗？” 第一百三十章 邀功 头等人，有本事没脾气。 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 末等人，没本事大脾气。 李大厨、白小二、郭打杂以及佟掌柜都不是末等人，他们都有本事，而且都有脾气。 白小二来自葵花点穴手的白云庄白家，江湖传承中的世家之一，这个自然无需多言。 李大厨，庖丁玄刀传人，他手中的庖丁玄刀看似是一口超大号的菜刀，其实不然，而是一口砍刀。 磨刀不误砍柴工，李大厨的师祖乃是在山上砍柴的时候领悟此刀法，从那以后，却以不变应万变，再也不砍柴，而是剁肉。 这便是庖丁玄刀的高明之处，玄之又玄，你以为它是剁肉的，其实它是砍柴的。 以最普通的砍柴刀法来剁肉，庖丁解牛确实是剁牛肉，可一口庖丁玄刀只能剁牛肉吗？ 杀人可比剁牛肉更容易。 郭打杂是个女孩子，她的身份极为隐秘，除了何叔度，恐怕真的没有个能知道她是来自混元宗混元一气功的传承者。 佟掌柜随即摆摆手，示意李大厨不要再妄言：“何大侠武功盖世，我等自问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在这青州古城，何大侠应该不会莽然动武吧？” 何叔度听后不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如此！不看僧面看佛面，在青王的地盘动手，绝非幸事！” 佟掌柜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何大侠不是来杀人的。” 何叔度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杀人呢？” 佟掌柜自嘲般笑了笑：“是啊，何大侠想做什么，我等如何能得知啊！” “其实我是来邀功的！”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邀功？”佟掌柜一愣。 何叔度点点头：“我帮白小二杀了桑叶先生，我帮郭打杂杀了李双孔，我还为佟掌柜找到了一些莫大先生被害的线索，你觉得我不该来邀功吗？” “莫大先生被害的线索！？”佟掌柜眼神一怒。 白小二与郭打杂的眼神反而释放了许多恨意，仿佛从何叔度的话中得到了解脱。 杀人不过头点地，桑榆非晚叶枯枝。 桑叶先生弑杀，他曾一夜之间屠尽白云庄一百七十三口老少妇孺，并将白云庄庄主白云飞的脑袋挂在门前的大树上，传闻是因为白云庄门前栽种了一棵他不喜欢的榆树。 葵花点穴手正是来自白云庄白家，白云庄同样也是白小二的宗族。 白小二当时正在外出江湖历练，所以侥幸逃脱这一次的噩梦。 可惜，他势单力薄，无法以一己之力对抗江湖三大先生之一的桑叶先生，谁曾想，最终桑叶先生死在了何叔度的手中。 “多谢！”白小二鼓足勇气对何叔度深深鞠了一躬。 “无妨！我也是顺手而为之！”何叔度摆摆手：“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当年桑叶先生为何要屠戮整个白云庄，应该不是江湖所传闻的那样吧？” 白小二陷入这段回忆似乎很痛苦：“因为他也是白家人！” “什么！？” 这次不仅何叔度惊讶，连其他人也对此事极为惊讶。 这件事情白小二从未讲过，看似他大大咧咧碎嘴子，不过是为了掩饰或者忘却内心的伤感而抒发的一种行为罢了。 桑叶先生真名为白桑，他确实是白家的旁系弟子，当年因为以下犯上，勾搭二爷的小妾被族长重罚打断双腿，逐出白家。 当年，正要行刑的前一夜，白桑的父亲为了保住桑叶先生的命，暗中打伤守卫救出桑叶先生，在逃走的路上被乱剑杀死。 桑叶先生确实逃走了，他真的毫无挂念的逃离，哪怕他的父亲惨死路边。 白家族长极为震怒，一度下令想要连同桑叶先生的母亲和妹妹一起处死，但被众多长老阻止。 祸不及家人。 最终，桑叶先生的母亲和妹妹被赶出了白云庄，从此不知去向。 可谁曾想，放虎归山，狼子野心。 桑叶先生流落江湖之后竟有天大奇遇，整个白家，一百七十三口人命，全部丧于桑叶先生之手。 残忍！无情！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何叔度叹息一声。 “多谢何大侠！”郭打杂同样躬身。 “不必客气！”何叔度点点头：“混元宗的郭长青大侠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位前辈，李双孔暗害郭大侠，他本身便该死。” 郭打杂的父亲郭长青乃是混元宗的一位长老，当初他轻信了李双孔，将混元宗的内功心法传授给他，并将其视为己出，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 有些时候，封建思想害死人啊！ 郭长青贵为江湖侠客，还是摆脱不了想要个男孩子的宿命，最终却死在这位义子的手中。 郭打杂虽然很想为父亲报仇，但李双孔伪装的太好了，甚至根本没人知道是他亲手杀了郭长青，否则混元宗早就对李双孔下杀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哪怕混元宗调查清楚此事也未必敢对李双孔动手。 李双孔可是一盟三门六山九寨之一旋风寨寨主，其后更是强大的太上盟。 混元宗显然不在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之中，自然属于太上盟的敌对势力。 太上盟断然不可能让混元宗的人杀了李双孔。 何叔度在东沙小镇，除了杀了桑叶先生，还顺手杀了一个李双孔。 这一次，郭打杂与白小二似乎都有些尴尬。 这些人凑在一起，目的正是为了联手壮大势力，解决各自遇到的难题。 其中最大的问题便是帮助莫声雨报仇。 同时，这也是为佟掌柜报仇。 “佟掌柜，或者说莫夫人，我这样称呼应该可以吧？”何叔度淡淡一笑。 佟掌柜表情凝重，但还是点了点头，失去了刚刚耀眼的风采，从而多了几分阴郁。 “佟掌柜，你们到现在还认为是我杀了莫大先生吗？”何叔度缓缓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佟掌柜怒斥道。 何叔度淡然地摇了摇头：“此事我已经找过莫断弦小姐解释清楚了，莫大先生不是我杀的，而且我也正在追查杀害莫大先生的凶手。” 谁能想到，同福客栈的佟掌柜竟然是江湖三大先生莫大先生的妻子。 不过，显然佟掌柜并非莫断弦的亲生母亲，而这位莫声雨的确也是莫大先生的亲妹妹。 莫声雨乃是莫断弦的小姑姑，可莫断弦却要比莫声雨长几岁。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苟同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佟掌柜、白小二、李大厨、郭打杂以及莫声雨五人都是因为一个目的而凑到一起，那便是仇恨。 何叔度如果不是因为白小二暴露了葵花点穴手，他也不会这么容易认出这几个人的真实身份。 其实，对此他早有耳闻，而且他也正是为了寻找这些人而来。 猛虎只会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何叔度是猛虎，他确实不会将这几个凑在一起的人放在眼里，可他们也不是牛羊，而是狼群、狮群。 这些人集结在一起，同样可以抗衡超一流高手。 可惜，就算他们真的想对付何叔度也来不及了，因为在战斗还未开始之前，何叔度已经瓦解其中二人。 白小二与郭打杂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对何叔度动手了。 当然，何叔度也不是来杀人的。 佟掌柜心思缜密，眼睛微微一眯随即问道：“你说人不是你杀的，有何证据？” “哈哈哈！”何叔度冷声一笑：“这我倒要问一问了，你们说人是我杀的，又有何证据？” 佟掌柜等人眉头一皱，她们确实没有证据。 “可江湖传闻.....” 何叔度直接摆摆手打断佟掌柜的话语：“江湖坊间传闻，一向都是鼠头蛇尾，莫大先生的死确实有些蹊跷，所以我也会不遗余力的追查到底。” “我们该如何相信你？”佟掌柜不甘心地问道。 “你们只能相信我！”何叔度淡淡地扫视一眼：“我既然能找到你们，那杀害莫大先生的凶手同样能找到你们，说不定哪一天，你们也会落到与莫大先生一样的下场。” “这么说，你是为了保护我们了？”佟掌柜不屑地说道。 何叔度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希望杀害莫大先生的凶手逍遥法外，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真相只会迟到却不会缺席，我相信总有拨开云雾见天日的那一天。” “我们不会相信你的一家之言！”佟掌柜坚定地摇头道。 何叔度点点头，这个女人经历了岁月的沉淀，确实不如莫断弦那般容易相信别人。 味道，这便是女人的味道，女人成熟的味道。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在青州古城的？”佟掌柜突然好奇地问道。 “有些事情，你只要想，便可以知道，如同杀害莫大先生的凶手，你总是将目光针对在我身上，凶手永远便不会浮出水面。”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所以，你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辩解自己不是凶手？”佟掌柜态度缓和了许多。 “掌柜的，不要轻易相信他的话！！！”李大厨当即制止道。 何叔度目光一凝：“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让真凶继续逍遥法外，我现在就可以将你们杀了一了百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你觉得我何叔度手上还会在乎多几条人命？” 佟掌柜等人眉头一皱，稍稍沉思便能明白，何叔度并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真的是他杀，没有必要为此辩解，恶徒小叔的名号早已臭名远扬，又何必多一个莫大先生。 更何况，到底是谁传出何叔度杀了莫大先生？ 如果何叔度杀了莫大先生，还会让人知道？ 退一万步，就算何叔度杀了莫大先生，在他得知佟掌柜等人的消息之后，完全可以暗中下手将他们这些人击杀。 还有京城当中的莫断弦，何叔度已经将所有跟莫大先生有关的亲人都找到了。 咚咚咚！ 门派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此时客栈内部的宁静。 “大白天的怎么关门了？”外面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今天停业休息打扫一下，恕不待客，还望改日再来！”白小二连忙隔着门吆喝道。 “白小二，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外面的人朗声一笑：“今日王府设宴招待换防归来的战峰营秦将军，特地前来请李大厨上门操刀，没想到你们正好休业。” “苟师爷？”白小二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佟掌柜：“这......” “让他进来吧！”何叔度突然淡淡地说道。 佟掌柜也跟着点点头，白小二才迈步前去开门。 “你们这是为何，好好的日子不做生意......” 苟师爷原本还要埋怨几句，当他看到何叔度的那一刻，突然戛然而止道：“原来有贵客登门吶！” “同师爷！”佟掌柜微微起身施礼。 一个精瘦的半大老头走入客栈之中，四五十岁的样子，身高足足比白小二矮了一头，枯瘦如柴的身体看似摇摇欲坠，可脚踏实地的气质却掷地有声，佝偻的眼眶中却能偶尔爆射出两道流星般的精光。 “尔才不长，尔貌不扬。”这句话确实不应该用来描述这位苟师爷。 其貌不扬，却才华横溢，经验老道，真知灼见。 苟同，青王府师爷，私下众人都称他为苟师爷，可苟同狗，当面只能称呼同师爷。 近几年，苟同为青王解决了不少麻烦事，深得青王信任。 “佟掌柜！”苟同微微抱拳。 何叔度眼神一直笼罩在这位苟同师爷身上，这就是小王爷沙天怒口中所说的向青王推荐自己的苟同。 可是，何叔度并不认识此人，所以眼神中带有一丝疑惑和迷离。 “李大厨，你就跟同师爷一起前往青王府，可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手艺，不能丢了我同福客栈的脸面。”佟掌柜笑着说道。 李大厨眉头一皱，眼神明显暴露出一丝担心的神色，同时扫向何叔度。 “呵呵！不急不急！”苟同微微一笑，同时看向何叔度：“不知这位贵客如何称呼吶？” 何叔度抱拳拱手：“在下姓何！” 苟同一愣，随即微微点头，不再追问：“呵呵，看来，今天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佟掌柜微微一笑：“同师爷驾临我同福客栈实乃我等的荣幸，令本店蓬荜生辉，怎能说不是时候呢！” “同师爷应该不是本名吧？”何叔度突然询问道。 开诚布公，明目张胆，大言不惭、针锋相对。 苟同眉头微微一皱：“何先生此话何意？” 何叔度此时眼神直接凝结在苟同的脸上，冷冷地说道：“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九指阴王 人不像个人的时候，那只有死人。 可是，死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吗？ 死人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那个时候的他们，只能说像鬼。 人鬼殊途，个中差别还是比较明显的。 何叔度说苟同像一个人，还是说他长得不像人？ “呵呵！”苟同微微一笑：“不知何先生觉得老夫像谁呢？” “杨青梁！”何叔度重重地吐出三个字。 “乱擘阳绵清昼迟，九阴古木青梁齐——九指阴王杨青梁！”郭打杂突然惊呼道。 “你个丫头也知道这个古老的名字？”何叔度笑望了郭打杂一眼。 郭打杂神情一怔，连忙抚平躁动的内心，缓缓地说道：“我曾听父亲说起过。” “郭大侠知晓此人并不意外。”何叔度点点头，转而看向苟同：“对吗，苟师爷？” 苟同的眼神中似乎有些捉摸不定，微微蹙起的眉头有些紧张：“何先生，老夫不知你所指是何人！” 何叔度暗自叹息一声：“是啊，杨青梁这个名字已经太久远了，怕是已经没人记得了。” 九指阴王杨青梁，一双九阴绵掌冠绝天下，可是与摘星老关月山同一个时代的人，只比魔道第一高手幽冥老鬼这种老古董低半个辈分。 如果说杨青梁的名字大家都已经淡忘，可有一个人却仍旧在江湖上如雷贯耳。 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鱼王布衣渔翁王小鱼。 无钱买得江头树，输与渔人系钓船。 树为青杨，船乃渔翁。 王小鱼正是杨青梁的师弟。 可惜，物是人非，这两个名字再也不能联系在一起了。 九阴绵掌乃是上一代大魔头黄尧师从少林九阴真经中领悟而出的一门阴邪掌法。 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句话绝对不假，现在只能排在一盟三门六山之中，可惜少室山后继无人，否则也不会沦落到江湖二流势力。 黄尧师甚至比幽冥老鬼都要高半个辈分，乃是一名彻头彻尾的大魔头。 杨青梁与王小鱼乃是黄尧师座下最杰出的两名弟子，可他们似乎在魔道当中过的并不快乐。 尤其是杨青梁。 如果说王小鱼还能算是亦正亦邪的人物，那杨青梁可以算得上是正派中人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杨青梁长成这副模样，如果不做坏人，真对不起他这张脸。 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想做一个好人，曾经连王小鱼都劝他，不要难为自己，可他就是不听。 那些年之后，杨青梁选择退出江湖。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连王小鱼都不知道。 江湖，给了杨青梁太多的不公平。 论实力，他武功不在王小鱼之下。 杨青梁完全得到了黄尧师的真传，九阴绵掌出神入化，现在江湖中的绵掌功夫，不过是粗枝末节，并非正统。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武功有高低，却没有好坏，坏的只是那些习武之人。 杨青梁修炼了江湖公认的邪门功夫，却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好人。 可那些修炼正派武功做尽恶事的伪君子，依然风风光光、逍遥法外，难道不可悲吗？ 布衣渔翁王小鱼现在已经是名震天下的江湖第一大帮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权势滔天，声名显赫，可他杨青梁却成了一个寂寂无名的江湖落魄之人，甚至除了一些有资历的老江湖，几乎没有人记得他。 其实，杨青梁选择退出江湖，实属无奈之举。 那个时候黄尧师是不同意杨青梁退出江湖的，因为在许多年之前，黄尧师也曾经这样想过。 可是，他们这样的人，一旦决定退出江湖，注定不能过安稳日子。 江湖中人，唯有功成名就才能金盆洗手，可魔道中人连金盆洗手的机会都没有。 许许多多的大魔头都是在年迈之时隐藏身份，过着清苦肮脏的日子，与之当年的风光完全判若两人，其唯一的目的便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这条老命。 年轻的时候做过的孽，人到终老一定会有偿还，冤冤相报，因果循环，从来如此，无可逃脱。 “苟同？不敢苟同！”何叔度喃喃自语：“不在江湖亦呜咽，敢教天下侯王争。苟能效此诚足厚，同心不减是非愁。” “好！”苟同突然开口：“好一个不敢苟同！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可以懂得我的内心了。” “哈哈哈哈！”何叔度朗声一笑：“看来，我只能称呼你为苟同师爷了。” 苟同笑了笑：“杨青梁也好，苟同也罢，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名字只是一个称谓，至于你叫什么，只要对方知道自己叫的是什么人，而那个人也知道对方叫的是他，这不就行了？” “说得好！”何叔度点点头：“名字而已！苟师爷前辈，请！” 苟同的话语之中，显然因为何叔度的一句话而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能够懂得自己的人多么难得啊！ 苟同一直以来便很欣赏何叔度，否则他也不会不遗余力的向青王举荐何叔度，而且还是在二人未曾谋面的情况下。 果不其然，他没有看错人，何叔度真的是这种人。 一个自在天下，看穿万千世界，透彻江湖是非恩怨的大人物。 “小二，上酒！”何叔度欣喜道。 白小二微微一愣，随即看向佟掌柜，佟掌柜微微点头，这才连忙准备酒水。 “酒菜酒菜，有酒就要有菜，你说对吗李大厨？”何叔度突然笑着说道。 “李大厨，还不快去准备酒菜！”佟掌柜催促道。 顿时，整个同福客栈仿佛又忙碌起来，可只有何叔度与苟同二人一桌客人，而风韵犹存的佟掌柜亲自为他们二人斟酒。 “真是没想到，在这青州古城之中，还有前辈这等人物。”何叔度感叹道。 “物是人非，这天下还是你们的天下，我们都老了。”苟同感叹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叔度笑了笑：“今日有幸得以见到前辈真容，实乃感慨，感谢前辈的举荐之恩。” 苟同点点头，他知道，何叔度应该是见过小王爷沙天怒了，否则不会提及此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偷梁换柱 僧窗尽日无尘事，梦破一声春鸟啼。 杨青梁还是耐不住江湖的孤寂。 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除了归隐尘土之外，如何能与江湖脱得了干系呢？ 所以，杨青梁化名苟同，投靠到青王麾下，继续挥洒自己的热血。 只是，他将热血从江湖转移到了战场。 人在江湖，并非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曾几何时，杨青梁想成为一名声名远扬的大侠，可到底能不能成为一名大侠，杨青梁说了根本不算。 从他踏入江湖的那一刻就注定是魔道中人，有些东西，除了用心与行动来亲历其为之外，还需要用自己的拳头去践踏。 江湖大侠都是一路践踏而来。 当然，他们之所以成为大侠，正是借助着杨青梁以及王小鱼这等初出茅庐却有着极高身份的江湖宵小而扬名立万的。 所以，哪一位名声显赫的大侠手中没有血债？ 年轻的时候，杨青梁看不透这些东西，当人生成为一道选择题的时候，当你还在纠结选哪个的时候，很可能所有选项都是错的。 黄尧师希望杨青梁继承自己的衣钵，那个时候唯有他跟摘星老关月山争夺魔道第一人的身份。 可惜，黄尧师越是逼迫的紧，杨青梁的隐退之心愈发浓郁，他站在了江湖的十字路口。 人在江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杨青梁按照自己的内心尝试着走了一步，接着看了看，前后左右都没有人，他独自一个人面对整个江湖。 人在江湖就是这样，你保护过很多人，有一天突然发现，没人保护你。 不过，铸就杨青梁最终退隐江湖的还是黄尧师的女儿黄柔。 当初黄尧师希望杨青梁继承自己的衣钵，从而有意撮合自己的女儿黄柔跟杨青梁在一起。 可惜，黄柔的意中人是王小鱼。 黄尧师在魔道纵横数十年，他的阴险毒辣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在他骗取女儿的信任之后，假意同意黄柔与王小鱼在一起，对杨青梁与黄柔都下了阴阳合欢散。 那一夜，你没有忘记我，我没有忘记你，谁也无法忘记谁。 第二天一大早，被黄尧师故意指派出去回来的王小鱼发现了这件事情，他认定这是杨青梁暗中所为、夺人所爱，就要动手击杀杨青梁。 黄尧师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直接动手，两权相害取其轻，他要直接击杀王小鱼。 如果不是因为黄柔的拼死力保，王小鱼当年必当殒命。 不过，后来的结局也并不圆满。 王小鱼受伤离开，黄柔性格刚烈，直接跳下悬崖殉情而亡。 杨青梁心灰意冷，从此销声匿迹。 传闻最为受伤的是黄尧师，在女儿死后，他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同样不知去向。 堪称江湖魔道第一人的黄尧师，整个师门，因为黄尧师的一个错误决定全面崩盘。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从那以后，杨青梁和王小鱼就再也没有碰过面。 曾经一度王小鱼还派人追杀过杨青梁，那也是在他成为太上盟四大法王的时候。 一介武夫成为一名谋士，这本身便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没想到前辈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九指阴王，如若以往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前辈海涵。”佟掌柜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九指阴王杨青梁，身份资历可比莫大先生还要高，江湖地位更加显赫。 杨青梁笑着摇摇头：“佟掌柜无需客气，老夫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或者未来，都将会是青王府的苟师爷，这一点不会再改变了。” “是是是！”佟掌柜连忙应声道。 这个秘密如果传出去，只有他们几个人，但凡杨青梁有所戒备，这些知道真相的人恐怕都要死。 何叔度自然不会在意，他现在的名号，比之杨青梁巅峰时期还要强盛，如果将他们身份置换，恐怕杨青梁活不到现在。 “何老弟，你来此地怕也不是为了饮酒为乐吧？”苟同笑着问道。 他们相谈甚欢，苟同更是希望与何叔度兄弟相称，虽然苟同比何叔度大了二十岁。 “正是因为苟兄的举荐，才来青王府碰碰运气。”何叔度笑了笑。 其实，他们兄弟相称也未尝不可，毕竟何叔度的师父乃是皆闻大师，其身份地位显赫，辈分之高也无可匹及，与这些老家伙本身便是平辈。 “这个好说，许久之前为兄就曾向王爷推荐过你，可惜那个时候你居无定所，根本无从找起，这次正好让王爷一睹何老弟的风采啊！”苟同欣喜地说道。 “苟兄，难道从此之后，你就再也不过问江湖事了？”何叔度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苟同摇了摇头：“那些是是非非，早已烟消云散，江湖不再属于我，如果我强出江湖，那便是坏了规矩。” 人在江湖，很多事情，不能坏了规矩。 何叔度摇了摇头缓缓地：“规矩虽然是给人定的，但也是人定的，现在的江湖糟乱无度，如果没有苟兄这种身份的人物出来主持，势必会继续乌烟瘴气下去啊！” 这些所谓的江湖大人物不允许出现一个何叔度这样的人物，正是担心何叔度使得江湖陷入平静。 可是，江湖平静难道不好吗？ 当然不好！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在纷乱中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何叔度身在江湖，纷争不断，却从未放弃过这个肮脏的江湖。 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太弱小了，偌大的江湖，想要一个人力挽狂澜，真的是太难了。 尤其那些江湖中有身份地位的人，没有一个敢于站出来帮何叔度说一句话的，使得何叔度无时无刻不像是在于整个天下为敌。 如果能够将杨青梁这样的人物请出来为自己说句公道话，造成一些舆论的倒戈，势必也会让何叔度轻松一些，而且可能扭转大局，让江湖变得平静一些。 何叔度有些恳切地看着杨青梁激动地说道：“苟兄，只要你愿意，我马上便可以放出消息，你的江湖地位，我会重新帮你争取回来！” 苟同微微一笑，接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退出江湖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见如故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谁占鳌头？我执牛耳！ 这些曾经的豪言壮志都已经如往事随风、烟消云散，杨青梁——或者说苟同，他已经不想再去追逐曾经的一些所谓的江湖理想。 人在江湖，最终一定是在觉得衣食无忧的前提下，平平淡淡才是最大的幸福。 何叔度摇了摇头：“人在江湖，不是一句退出江湖就能改变的。” 苟同叹息一声：“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再理会江湖纷争，更何况，我没有欠任何人。” 何叔度有些严肃地吼道：“我知道你不欠任何人，可是他们欠你的！” 苟同不置可否，却不由分说道：“其实江湖从来没有谁欠谁，大家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我坚信现在的你可以做的比我更好。” 何叔度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你离开了江湖，可江湖却没有离开你。” 二人陷入一丝沉默。 除了李大厨与郭打杂在后厨忙活之外，佟掌柜、白小二与莫声雨一直都在旁边陪着。 可他们却一句话都插不上。 按照年龄来讲，除了莫声雨，他们都与何叔度差不了多少，可论起江湖地位，他们一差千里。 在这种场合，他们很难有开口的机会。 闻道有先后，得道有早晚。 哪怕这些江湖老古董，面对何叔度的时候也没有自持身份，反而与其平辈相交。 佟掌柜内心不由地质疑起来，如果自己这些人真的要围杀何叔度，真的有一丝机会吗？ “这青州古城，无数的江湖人物，只怕是最后，没有人压制......”何叔度无奈地说道。 “没错！”苟同点点头：“这也是为何为兄要举荐何老弟前来青州的原因，正是要震慑这些江湖中人。” 何叔度想到的事情，苟同自然也想到了。 他们都很清楚，当所有的沉默积攒到一个点之后可能会全部彻底爆发。 那个时候，青王府如何能抗衡如此众多江湖高手。 哪怕最后军方将士镇压，也难免会造成纷乱的局面。 江湖事，江湖了。 苟同想来想去，唯有何叔度这样一个人物才能出面震慑住这些江湖人物。 桀骜不驯的江湖人，绝对不甘心听从官府的管理，所以必须有杀伐之气的江湖高手去震慑。 其实，比何叔度更合适的人当属太上盟的封子阳，但封子阳这种人物，巴不得江湖大乱，他才能从中谋取利益，怎么会让江湖趋于平静呢？ “这几个人你也应该认识吧？”何叔度指了指佟掌柜。 苟同点了点头：“我与郭长青有过一面之缘，这莫大先生的名字也是耳熟能详，几番解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连青王大人都对他赞赏有加。” “可天下人都传闻是我杀了莫大先生。”何叔度无奈地说道。 “公道自在人心。”苟同笑了笑：“佟掌柜，你听老夫一眼，事实的真相我相信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人到底是不是何老弟杀的，终会大白与天下。” 佟掌柜跟随莫大先生也有十年时间，虽然不是他的原配妻子，但对于江湖中人也都耳熟能详。 连苟同都这么说，她现在真的开始怀疑此消息的真假了。 “王爷有心招揽莫大先生，可惜他遭人陷害，为此王爷都有些难过。”苟同缓缓地说道。 何叔度点点头：“莫大先生的死，确实给江湖带来无尽的惋惜，可现在财大先生朱建风借助莫大先生的亲人来对付我。” “听说你已经将桑叶先生杀了？”苟同缓缓地说道。 “没错！此人的确是我杀的！”何叔度认真地点点头。 “也罢！”苟同微微摇头：“江湖三大先生，原本都是王爷想要招揽的人，他们三人在江湖上威名远扬，仁义无双莫大先生，富可敌国财大先生，武功盖世桑叶先生，如果这三人能为王爷所用，必当稳定天下局势，还天朝一个太平盛世。” 何叔度微微一皱眉，苟同说的没错，江湖三大先生的出现，的确在一段时间内连太上盟都受到了一股冲击。 二十多年之中，太上盟一家独大，直到江湖三大先生的出现，这才重新对江湖有了新的格局，他们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却有独特的性格。 正如苟同所言，如果这三个人拧成一股绳，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实力有实力，再加上青王的掌控大局，一定可以令天下为之疯狂。 不过，何叔度却也内心不屑。 莫大先生也就罢了，单凭桑叶先生与财大先生所做的恶事，就算被青王招揽，也一定会闹出更大的篓子，反而毁了青王一世英名。 苟同自然权衡过利弊。 何叔度与江湖三大先生的威严相比，确实稍有不如。 可三大先生已折损其二，只剩下一位财力雄厚却手无缚鸡之力的财大先生，确实震慑不住青州古城的江湖人物。 现在，唯有而且唯一一个何叔度有此实力。 只可惜，青王似乎也有些怀疑这何叔度的用心。 战场从来都离不开江湖，因为江湖中人的战斗力最强，多少征战沙场的战将都想将江湖中人招揽至自己麾下，为自己所用。 青王感觉莫大先生与桑叶先生的死有蹊跷，他曾经询问过苟同，有没有可能是何叔度为了必定要来青州古城而故意将此二人杀害。 苟同第一时间便否认此种怀疑。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愿意相信何叔度是好人的人，那苟同必定是其中之一。 因为当年他也想做个好人，但却没人愿意相信。 如果当年但凡有个人站出来坚定不移的支持他，或许他也不至隐退江湖，郁郁寡欢。 人生就怕在你困难的时候没人可以拉你一把。 人在江湖，哪怕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能燃起对生的希望。 人生之所以为人生，先要生，然后才算个人。 郁郁不得志的苟同，那个时候没有遇到自己的伯乐，所以才会碌碌无为。 苟同之所以欣赏何叔度，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相似的经历，同时他还没有背景，这样的人容易摒弃一切五味杂陈，心无杂念的为主子效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密宗高手 “掌柜的！拿出你们的招牌菜，最好的酒水！” 十几名壮汉熙熙攘攘的直接推门而入，大摇大摆、毫无顾忌，肆无忌惮。 “不好意思各位客官，今天本店暂停营业，实在抱歉，您各位还是去别的店家看看吧！”白小二连忙上前招呼道。 “走开！”其中一大汉一把推开白小二眼神扫向客栈之内：“呦呦呦！这二位姑娘是？？？” 其中一人的眼神扫视的时刻，直接凝视在佟掌柜和莫声雨身上。 “各位客官，本店今天休业，还望见谅啊！”白小二再次上前笑着劝说道。 “这不是正喝着呢嘛！怎么，你们店是瞧不起我们兄弟几个是吗？”其中一人蛮横地说道。 “大哥，这是黑店啊！” 突然，其中一人一声惊呼，因为他们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太行四虎。 “什么！？”刚刚出言调戏佟掌柜大汉一声长啸：“不要放跑一个人！” 十几个人长短兵器一应俱全，应声而出，瞬间将大门堵住，反客为主，倒成了他们担心何叔度等人会逃离似的。 “各位客官息怒，这几人乃是前来本店吃霸王餐的恶徒，我们正准备停业禀报官府呢！”白小二连忙上来打圆场道。 “啪！” 一个清脆的声响传来，白小二直接被一个耳光扇飞了出去。 “你们做什么！？”佟掌柜瞬间起身。 李大厨与郭打杂二人也听闻忙从后厨奔来。 “看来，你们这黑店还有不少同党啊！”中年大汉冷冷地说道。 “高手啊！”何叔度微微一笑。 “不错！”苟同不禁微微点头：“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实则融合了万佛朝宗与千手如来掌法的精髓，精妙绝伦、恰如其分！”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应该是来自西域密宗的苦行僧吧？”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那你可知他们的真实身份？”苟同笑问道。 “西域密宗有数的高手就那么几个，虽然我不太熟悉，但苟兄应该了若指掌吧？”何叔度笑着说道。 苟同微微一笑，同时对何叔度再次刮目相看。 因为当年他逃离师门，同时遭到王小鱼的追杀，无奈前往西域躲避过一段时间，而何叔度此言，显然对他的行迹了若指掌。 苟同略微沉思道：“如果老夫猜得不错，此人应该是西域密宗三大主教之一的铁头陀太摩天！” 西域密宗，老牌的门派，虽然一直不温不火，信徒却极为虔诚。 他们似乎并不太过追求顶级高手，他们对于信仰的掌控一般都笼罩在普通大众。 可密宗屹立在西域这么多年都未曾衰败，有条不紊的发展。 如果说星宿法王丁星宿掌控的天灵派乃是西域第一大派，那密宗几乎能挤进西域前三大势力。 西域与中原门派之间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只要你有一个惊艳绝伦的高手坐镇，你门派的排名就能提升。 整体实力虽然重要，但对于地广人稀的西域来说，单兵作战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啊！ 中原地区则不同，地大物博，有些门派弟子数百上千都是常有的事情，太上盟号称门下弟子过万，当然是遍布天下分舵，并非在一座太封山上。 如果在一座山上聚集那么多人，朝廷一定会派大军围剿。 密宗三大高手、太摩天、太黄天、太阴天，坐镇西域多年，他们才是密宗在西域屹立不倒的根本。 何叔度其实猜到了这个大汉的密宗主教身份，却不知他到底是三个主教之中的哪一个。 苟同说破此人身份倒是令铁头陀太摩天有些惊讶，毕竟他已经太多年没有出现在中原江湖了。 白小二纵身一跃，随即从地上弹起，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甚痛。 刚刚他确实猝不及防，但同样也无可躲避。 铁头陀太摩天在攻向自己的那一刻，迷踪一般的掌法将他的四面八方全部笼罩，令他无所遁形，唯有强行被扇了一个耳光。 不过，白小二也是江湖一流高手，在掌法轰击在他脸颊的那一刻，猛然找出漏洞窜出，虽然被扇了耳光，却未等内劲发散便已逃开，否则头骨都要碎裂。 “你们是什么人！？”佟掌柜脸色铁青。 “什么人？”铁头陀太摩天冷笑一声：“杀你们的人！” 铁头陀太摩天并未承认自己的身份，却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对苟同的身份起了一丝丝怀疑，按说这普通的客栈之中，如何能第一眼便猜到他的身份？ 整个中原江湖能一眼认出他的人也不超过十个。 顿时，十几名大汉冲杀而来，白小二身在最前方，对方一扫来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突然后仰，人已经倒飞出去，堪堪躲了过去。 李大厨手持庖丁玄刀，冲杀而去。 郭打杂与佟掌柜也不甘示弱，同时出手。 同福客栈四大高手面对十几位密宗高手毫不畏惧。 铁头陀太摩天纵横西域多年，一向目无余子，此番前来中原正是为了佟掌柜而来。 白小二正在铁头陀天摩天的正前方，他根本未将其放在眼里。 飘然而来的掌风速度极快，轻若鸿毛一般不带一丝丝罡气，浑然天成的内劲收放自如。 白小二匆忙一个闪身，可铁头陀的迷踪步法碎影随行，单掌悄然而至。 白小二无奈之举，运起双掌迎着单掌而去。 何叔度依然在饮酒，苟同却很好奇地看着这场精彩绝伦的战斗，不禁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砰！ 白小二与铁头陀太摩天双掌相接，顿时脸色大变。 霎时间，他想再收回来已然来不及，无尽的内劲呼啸升腾，喷涌而出。 “早就告诉过你他是铁头陀太摩天了！”苟同叹息道。 何叔度微微摇头：“苟兄应该告诉他，太摩天早年号称铁臂头陀的！” 江湖之中，外家横练功夫集大成不在少数，可能够将内劲化为铁臂，在整个江湖上都寥寥无几。 密宗内功心法独树一帜，与混元一气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然了，其中的铁臂头陀自然也需要借助外力，就像是飞天吴宫的千蚣万毒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摩天 铁头陀太摩天长驱直入，如影随形，铁臂一挥，一拳轰出。 白小二哪敢硬抗，身体再次暴退，猝不及防之间只能闪避。 嘭！ 太摩天根本就没有将白小二放在眼里，或者说西域高手从未将中原各大派放在眼里过。 哪怕太上盟的封子阳来了，他们也1不会畏惧，自古以来，西域都以武学正统自居，认定中原武林都是粗枝末节。 当然了，中原武林同样将西域各大派当做旁门左道。 相互看不上眼，这是常态。 不过，西域功夫刁钻阴险这倒是中肯，中原武林当中不乏大侠，西域一众不缺小人，他们不拘一格、杀人于无形，从不讲什么江湖规矩。 没有规矩便是西域高手的风格，这也是为何中原武林不允许任何西域高手踏入中原的根本原因。 江湖虽然不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但踏入江湖的每一个人都希望在规矩之中生存。 要生存，必须守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猛然之间，太摩天与白小二再次对拼一拳。 咔嚓！ 二拳相对，白小二突觉手骨一声清脆的震动，接着一股剧痛传来。 整个手骨竟然被轰碎了。 “走开！” 斜旁突然冲杀出另外一道身影，佟掌柜到了。 她手持两道扶摇金簪，削铁如泥，撕裂虚空一般划向太摩天。 太摩天眉头一皱，下一招他原本可以直接击杀白小二，此时只能迎向佟掌柜。 不过，他似乎也并未将佟掌柜放在眼里。 铁臂避也不避，金钟罩铁布衫一般轰然而至，罡气凌厉，疾驰如电。 哧拉！哧拉！ 佟掌柜扶摇金簪直接划在太摩天手臂之上，顿时溅出两道火星。 “什么！？” 佟掌柜内心一紧，扶摇金簪乃万年金刚石打造，堪比万年玄铁，此时竟然无法洞穿太摩天双臂。 嘭！砰！ 太摩天双臂狠狠一推，直接撞击在佟掌柜手臂之上，她整个人飞了出去。 白小二匆忙而至，挡在佟掌柜身前，冷眼凝视着太摩天。 “你没事吧？”白小二急切地问道。 噗！ 佟掌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胸中气血翻涌，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此时白小二站在她面前，却无法辨认清楚，双目之中充满金星闪闪。 “不堪一击！” 太摩天不屑地的扫视一眼，同时猛然踏步而出，直奔白小二。 “此人的密宗大乘心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刚刚这一掌，不过也只有七成功力而已。”苟同无奈地说道。 “密宗的大乘内功心法确实值得我中原各派借鉴，似乎与大相国寺的大无相功有着一些相似之处。”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苟同笑着点点头：“这是自然，传闻之中，密宗与大相国寺同根同源，大乘内功还有一个名字。” “小无相功？”何叔度好奇地看着苟同问道。 “没错！正是小无相功！”苟同回应道。 “看来，咱们再不出手，他们今天就要被擒拿了。”何叔度无奈地说道。 “小姑娘，不要紧张，有你这位何叔叔在，你嫂子他们不会有事的。”苟同突然笑着对颤抖的莫声雨说道。 何叔度扫视一眼莫声雨，她身体确实是在颤抖，但并非胆怯，而是气愤。 莫大先生的妹妹，她自然也修炼过武功，而且武功一定不低，只可惜年纪尚小，甚至可能与莫大先生同出一门。 “你怎么不动手呢？”何叔度突然好奇地问道。 莫声雨眉头一皱，她的神情气愤，却不知对何叔度作何回答。 “何老弟，你不会是想让一位小姑娘亲自动手吧？”苟同微微一笑：“呵呵！江湖盛传你乃是一位多情浪子，看来天下人对你误解了。” 何叔度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别人帮你出的气终归是别人的，却不如自己动手来的爽快，不是吗？” 此时此刻，李大厨怒吼一声，庖丁玄刀，玄之又玄，一刀撕裂一名大汉的达摩棍，连同他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砰！砰！砰！ 白小二再次被轰飞，可为了佟掌柜，他还是不顾一切的起身冲杀而出。 “既然你想找死，那本座便成全你！” 太摩天一声冷哼，密宗十八掌行云流水，四方惊雷，八面幻雨。 白小二意识还是清醒的，只可惜他的行为却跟不上自己的意识。 “以己之长对敌之短才是王道啊！”何叔度叹息一声。 砰！ 单掌一拍，世间自在王刀应声而起，何叔度一把抓了过来，轻描淡写的向外飞射而去。 何叔度终于动手了。 白小二与佟掌柜忙中出乱，放弃了自己身体的阴柔与灵动，却与太摩天这等人物硬碰硬，如论战力还是江湖经验，他们都无法与太摩天相提并论。 太摩天早已超出江湖一流高手的范畴，离着臻化的境界只差半步。 密宗小无相功心法炉火纯青，却没有达到登峰造极。 何叔度出手了，世间自在王刀从天而降，如佛祖降世，普度众生。 太摩天似乎感觉到一丝生死危机，不由双臂横叉在身前，猛然挥洒而出。 强大的罡气肆意开来，迎着世间自在王刀轰击而去。 砰！ “不愧是铁臂！” 世间自在王刀倒飞而起，何叔度的身影已然降临，同时接住刀柄。 “你是什么人！？”太摩天有一丝惊讶。 “你来中原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看来真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啊！” 何叔度一声冷哼，毫无征兆猛然出手。 大自在随风！ 如影随形，随风而动。 太摩天脸色大变，突然两道白色的精光闪耀，他宽大的袖口之中出现两柄断刃，光华如冰，缠绵如雪。 “蚕冰白僵！”苟同突然适时地提醒道。 “徒有虚名！” 何叔度当然知道蚕冰白僵是什么东西，也只有西域这种地方才会有人想到用鲜活的天蚕在吐丝的那一瞬间将万年寒冰在急速之中锻桡包裹起来，锻造出这种极端阴邪的兵器。 人活着，热血阳刚，浑然正气。 可一旦被蚕冰白僵触破身体，顿时阴气入体，与血液融为一体，充斥经络，吞噬阳气，普通人直接可能会化为冰晶。 即使习武之人，很有可能虚弱到手无缚鸡之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蚕冰白僵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无数银白色的光影闪耀虚空之中，阴森的寒意铺天盖地的涌出来，遍布整个同福客栈。 万年寒冰，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哪怕武林高手长时间接触也会导致身体虚弱不堪，阳气侵蚀，枯瘦如柴。 蚕冰白僵可谓普天之下最为阴毒的兵器了。 何叔度无奈只能避其锋芒，他很清楚，太摩天身上一定有至阳之物，否则绝难抵挡如此猛烈的寒意。 这万年寒冰的至阴至寒之气，除了破坏人的身体机能，更是可以让人的心神遭受影响。 何叔度稍稍愣神的那一瞬间，冷不防眼前人影一闪，一道寒光涌到胸前。 何叔度毕竟身经百战，而且行走江湖二十余载，生性更为狡诈机智，武功堪比臻化高手，面对这一道凌厉的寒光，宠辱不惊，横刀一档。 咔嚓！ 仿佛是一道清脆的碎裂声，接着左手狠狠的轰了出去。 太摩天同样乃是密宗三大主教之一，功力深厚，眼光深邃，面对何叔度轻飘飘的一掌，他同样不敢大意，面对一丝罡气都不带且平淡无奇的一掌，他选择了后退。 身体一弹，冲天而起，双手之间的蚕冰白僵猛然射出。 何叔度眉头一皱，危机之中，丹田一口真气仿佛燃烧一般，全身迅速滚烫起来。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来自内心与脑海中的感觉油然而生，无中生有，有中也无。 世间自在王刀一横，左右手分别贴在刀身两端，迎着蚕冰白僵而去。 咔嚓！ 再次一声碎裂，蚕冰白僵的周身一阵皲裂，万年寒冰在世间自在王刀的撞击之下仿佛不堪一击。 霎时间，何叔度再次轰出一掌。 太摩天还是不愿与其谨慎颤抖，身体再次退出，可这一退，何叔度直接占据主动。 如影随形，随风而动。 大自在随风，世间自在王刀光影一闪，无穷的刀芒在这一瞬间全部释放，恍惚之下将太摩天笼罩在刀芒之下。 太摩天怒吼一声，蚕冰白僵迅速冲杀，撕裂虚空一般将刀芒斩落。 可是，他的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 “烈火掌！！！” 太摩天一愣，随即一声惊吼，瞬间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涌入鼻息。 匆忙之间再想后退已然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还击。 砰！ 何叔度向前推的掌力突然变化，原本摊开的手掌化为一根中指，狠狠的向着太摩天点了一指。 “这不叫烈火掌，这是烈火指！” 太摩天脸色一变，瞬间感受到强烈的火焰气息涌入身体，身体突然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 身体不由在虚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油然而落。 何叔度并未停止攻击，刚刚变化的手指再次摊开，一把抓住了其中一柄蚕冰白僵。 哧拉！ “这才是真正的烈火掌！” 伴随着何叔度的冷笑，他的手掌仿佛在冰与火中发生了一次天地之间的淬炼。 “给我拿来！” 何叔度一声长啸，一柄蚕冰白僵瞬间被剥夺，直接落入何叔度手中。 太摩天身体暴退，脱离何叔度的掌控范围之内。 与此同时，他竟然在慌乱之中轰出一十三掌。 “千手如来？” 何叔度目光一滞，同样轰出一十三掌。 轰！轰！轰！ 双掌相对，轰然而雷，在呼啸声中，二者同时后撤。 太摩天身体一颤，不由落地之时身体一晃，连忙稳住身形。 可何叔度似乎根本没有追击的打算，反而沉静的观察手中的蚕冰白僵。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 蚕冰白僵在何叔度的手中，仿佛无尽的寒意无限扩大化，连周围的桌椅都似乎感觉到了冰冷的气息，在一瞬间还原被雕琢时的枯萎。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的身上应该有火虫吧？”何叔度突然眉毛一挑微微一笑。 “什么火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太摩天脸色凝重。 “传闻之中，火虫乃是天下唯一中可以不畏惧火焰的生物，哪怕你将其放在丹炉之中也无法将其炼化，可惜在数十年之前便已经灭绝了。”苟同在一旁不由解释道。 “没错，数十年前为了火虫在江湖上还引起了一番腥风血雨。”何叔度点点头：“不过，当年那只火虫是消失，却并非灭绝。” 苟同点点头：“南疆、西域，蛮夷之地，很有可能死灰复燃。” 何叔度突然面带微笑：“太摩天，如果将火虫的消息放出去，你们密宗恐怕一夜之间就能荡然无存吧？” “满口胡言！” 太摩天眼神一怒，重新冲杀上来。 嗡嗡！ 手掌狠狠的在蚕冰白僵之上一按，一道雾气猛然散开，匆忙之间向着太摩天狠狠地甩了过去。 咣当！ 两柄蚕冰白僵在虚空中撞击，太摩天反应迅速，双手一抓，两柄蚕冰白僵再次回归到他的手中。 何叔度不屑地啐了一口，世间自在王刀从天而降。 咔嚓！ 太摩天只能将蚕冰白僵横挡在头顶，硬抗了何叔度一刀。 厚冰无裂文，短日有冷光。 一道道寒光闪过，蚕冰白僵之上出现一道道裂缝，何叔度想用强大的内力借助世间自在王刀将蚕冰白僵的最外层的躯壳振开。 “杀了他！”太摩天一声怒吼。 十几名大汉舍弃包围李大厨与郭打杂，全部对何叔度冲杀上来。 “一群蛮夷，今日便让你们密宗知道我中原武林不是那么好闯的！” 何叔度双眼爆发出一道精光，世间自在王刀爆发出七七四十九道刀芒，刀芒爆射之中，惊心动魄，招招夺命。 噗嗤！ 一刀划过，一道血柱喷涌而出。 何叔度身影一闪，如白驹过隙、飞燕穿空，在十几名大汉的围攻之下，脚踏虚空，迷踪万变，世间自在王刀护住周身，左掌不由连续轰出七七四十九掌。 不，或者说应该是七七四十九指！ 五指之间丝丝罡气如同五爪金龙一般抓射而去，十几名大汉，除了一刀斩杀之外，其他十几位应声之下，全部定住。 “金针刺穴！”白小二捂着胸口惊颤地说道。 这是与他的葵花点穴手齐名的点穴手法，可在何叔度手中，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比之白小二强大不止十倍。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寒冰烈火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有时候，生死就是那么不公平！ 轰隆！咣当！ 两道蚕冰白僵砰然而动，在何叔度应对十几位大汉围攻之时，太摩天突然出手了。 一代密宗三大高手之一，信徒上万之众的三大主教之一，此时竟然用自己弟子的命换来一个可以偷袭何叔度的机会。 何叔度想都没想，看也没看，伴着耳边一声微弱的波动，回身便是一刀。 太摩天不愧是西域排名前十的高手，在这一瞬间，两道蚕冰白僵一个交叉，瞬间夹住世间自在王刀。 猛然之间，突然收手，随即万千般变化的掌风犀利而至。 何叔度右手一松，世间自在王刀直接脱落，与此同时，双掌一立，迎着太摩天的掌风而去。 “去死吧！” 太摩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狰狞，同样携带着无尽的猛烈火焰，仿佛天地之间的真火淬炼。 “寒冰烈火掌！” 何叔度一愣，二者四掌相对，轰击在一起。 太摩天不愧为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在如此杂乱无章的局面当中，依然可以弃车保帅，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敲石不得火，壮阴夺正阳。 太摩天身上的火虫与万年寒冰之间早已融会贯通，他根本不需要借助外物来压制寒气，因为火虫已经进入他的身体！ 轰！轰！轰！ 晴朗的天气之中夹杂着无限的阴郁，仿佛黎明前的黑夜，狂风卷积着乌云，携带着无尽的狂狼。 咔嚓！咔嚓！咔嚓！ 如果佟掌柜此时有闲情逸致，她一定会心痛到肉疼。 无数的紫榆酸枝红木桌椅全部碎裂，无尽的罡风肆意开来，那些被定住的大汉都被罡气撕裂到底。 何叔度分明从太摩天的掌心之中感受到了火热与阴寒。 一左一右，一火一冰。 当年五岳剑派盟主左冷潭所修炼寒冰真气，正是借助万年寒冰，瞬息之间便可以将人冰封，哪怕你武功盖世也未必能在瞬息之间对抗寒冰真气入体。 此时，太摩天依然将寒冰真气与火虫相互融合，创造出一火一寒的猛烈功夫。 太极分两仪，两仪生四象。 无法无相！ 何叔度澎湃的内力汹涌而出，一瞬间，寒冰真气与无尽的火虫之毒便被逼出体外。 佛手定太极，八卦乾坤、万物星象，一应命中显！ 何叔度超然于洞天之外，无欲无求，无中生有！ 万佛朝宗！ 双方对轰起来！ 仿佛谁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可是何叔度的手背之上，一边浮现出一层白霜，一边仿佛被炭火烧的火红。 “大无相功！！！” 太摩天突然一声惊吼，与此同时，二人已经对轰九九八十一掌。 砰！ 八卦游龙、四方幻象！ 整个同福客栈的桌椅连同扶梯都被轰碎，断壁残桓。 那些倒在地上的大汉以及太行四虎都被碎裂的桌椅砸的血迹斑斑，可惜他们被金针刺穴与葵花点穴手点中，任凭武功霸道也不得已解开。 小无相功的无法无情与大无相功的无法无相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说到底，小无相功不过是大无相功的一个分支罢了。 无法无相的真正极限在哪里？ 那一定是无法无天！ 可惜，何叔度也只是达到了无法无相的境界，离着无法无天的境界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无相功的精髓所在便是令你无所遁行。 寒冰真气冲入敌人体内之后，遭遇内功强劲之人，一瞬间便可以逼迫而出，根本不会有任何让你寻找它的机会。 无所遁行，在你的身体之中行云流水，无法无情、无法无相、无法无天！ 如果太摩天修炼的乃是真正的大无相功，何叔度断然也无法抵挡，因为本身他们的气息相似，寒冰真气一入体内，即会融合，侵蚀阳刚之气。 可惜，何叔度的大无相功正好可以克制太摩天的小无相功，寒冰烈火掌在冲入他身体的那一瞬间就被压制在手掌之中。 何叔度这些年大风大浪不知道见过多少，他第一次遇到差一点破掉自己大无相功的高手，此乃生平仅见，内心不禁涌出一股好胜之心。 舍弃世间自在王刀，他开始全力出掌。 以彼之短对敌之长，此乃江湖大忌，可何叔度却毫不在乎，他就要用敌人最喜欢的手段来杀死对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太摩天同样舍弃蚕冰白僵，他的寒冰烈火掌乃是最为绝密的压轴功夫，此时全部爆发出来。 密宗之所以远在西域都如此抵挡，正是因为这小无相功心法。 轻易之间，他绝对不会暴露寒冰烈火掌。 当初太上盟与众多门派围剿大相国寺，虽然是为了觊觎其富可敌国的财富，但身为江湖中人，更多的还是包罗万象的天下武学。 在藏经阁中最重要的便是大无相功。 一部大无相功心法，令天下第一大派大相国寺都成为了历史当中的尘埃，更何况一个二流势力密宗了。 关于小无相功心法的消息，几乎都掌控在一些老古董手中，邪派古董不希望其他强者加入到争夺的行列，自然不会将这个秘密传出去。 另外一些正派的江湖古董自然不希望武林再次陷入混乱的局面，同样也会烂在肚子里。 当然，苟同这种级别是知道的，何叔度也是通过苟同而猜到的。 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天下高手一定会蜂拥而至，到时候整个密宗必定鸡犬不宁。 何叔度倒不在乎，西域蛮夷，穷乡僻壤，总想觊觎中原富庶之地，诸侯列国更是对天朝虎视眈眈，这些年天朝对西域蛮夷各国视如己出，许下了多少政策上的利益，只可惜，人家根本不念这份情谊。 在他们眼中，唯有掠夺与占领中原才是真正的胜利。 他们不懂得感恩，更不懂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需要情谊。 所以，何叔度巴不得西域的武林先乱起来。 巴掌大的地方，各方列国挤破头的割据划分，武林中人更是密不可分。 同门师兄弟之间很有可能效忠好几方势力，每次相互冲突之间，都可能造成一个门派的分裂，这在西域之中都是常态。 到了这种混乱的地方，根本讲不得情谊是什么。 这若放在中原，绝对不会发生，或者说几乎不会发生同样的情况。 同门之间，相互帮衬，否则会让天下人所不齿。 中原武林，骨子里便有一股忠君的义气，所以但凡他们支持一方势力，几乎就会牵扯到整个门派，打了小的出来老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狂徒 逍遥扇下逍遥游，逍遥何处有王侯。 当年逍遥派祖师爷逍遥王，自在逍遥，更是自创逍遥步法游戏江湖。 可惜，时至今日，逍遥派早已不复存在。 不过，万幸之下，逍遥步法却得以流传。 这传承者虽不再是叶家人，但也没关系，因为逍遥王也不姓叶，他更不姓王，而是姓谢，花谢的谢。 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逍遥王天性奔放，他似乎早就清楚，从来都没有什么万世千秋，有的只是一副俗身裂骨，还有消失在时间中的尘埃与灰烬。 所以，他一生无子女，唯有一个义子，正是叶小西的祖先。 其实，说不上什么义子，只是当年逍遥自在的逍遥王，到了晚年，难免想要找一个衣钵传人而已。 人到晚年，尤其一个人孤独的时候，几乎都会感觉很可悲。 哪怕你这一生活的再精彩，你也会感叹还有太多的精彩的事情未曾经历。 越是憧憬越是遗憾。 幼年的孩童，父母对你寸步不离，生怕你有任何闪逝，可到了晚年，儿女却不得朝夕相处，徒留下孤寡老人黯然度日，这或许就是宿命。 逍遥派其实也只有逍遥王一个人而已。 只是，逍遥王喜欢热闹，于是就假装热闹，让外人看起来热闹，听起来热闹。 人到暮年，总会或多或少的产生一些悲观情绪。 逍遥王同样如此，所以他才会想要选择一个传人。 叶小西的祖先就在这种机缘巧合之下被逍遥王遇到，并且成了逍遥派的唯一继承人。 逍遥王自己恐怕都没想到，这个弟子竟然将逍遥派真正的发扬壮大，成为江湖真正的大派。 不过，终归尘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逍遥王当年乐得逍遥，他为了面子好玩才宣称一个逍遥派，而并非真正的创建一座门派，否则便会受到世俗牵累，怎么还能逍遥得起来？ 此时，传承叶家真正的逍遥步法，在何叔度身上体现的淋漓极致，潇洒自如。 何叔度与太摩天一番激战，九指阴王苟同在一旁看得热闹。 尽管从目前看来，太摩天与何叔度势均力敌，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何叔度的功力在太摩天之上。 更何况，何叔度舍弃了他最为熟悉的世间自在王刀，世间自在王刀法乃是何叔度纵横江湖的筹码，舍近求远的他仿佛找到了平生的对手，不禁与太摩天比拼起内力来。 如果世间自在王刀在手，太摩天万不可能抵挡何叔度三十招。 一番雷霆猛攻之下，饶是太摩天平日极为自负，此时也如山河破碎风飘絮，双目如浮萍一般摇晃，咆哮之中，疾如闪电般想脱身。 “现在还想逃，已经晚了！”何叔度一声冷笑。 “你到底是谁！？”太摩天一声嘶吼。 紧接着，无穷的罡气横扫千军，何叔度无所畏惧，迎着罡风猛然踏出五步，迷踪步法在逍遥步法面前，仿佛孩童见到了忠厚长者。 更为重要的是，大乘心法在大无相功面前也形容虚幻。 气急败坏之下，太摩天的寒冰烈火掌遮天蔽日，想要做垂死的挣扎！ “哈哈哈！”何叔度一声长啸：“痛快！痛快啊！” 万佛朝宗！ 无数的掌影闪耀在眼前，何叔度一声冷笑，怒吼一声，如龙吟虎啸，顿时虚空之中充斥着轰鸣声，一些破碎的桌椅再次震裂。 万变不离其宗。 以不变应万变！ 何叔度的龙吟作罢，凌空腾起三尺有余，突施冷箭，欺身而去，双目如炬，双掌蜷曲，十指狠狠的向着太摩天抓去。 轰隆！ 形不变而气先动。 何叔度双爪未到之前，一股猛烈的真气油然而生，太摩天身体一怔，匆忙躲避开来，胸口凸显五道爪印，火辣辣的甚痛。 “竟然躲过去了？”何叔度微微一笑。 如影随形，身体再次腾飞，飞扑而去。 太摩天前脚刚刚落地，眼前身影再次闪过，何叔度如约而至。 千手如来掌！ 无数的掌印凭空而起，想要阻止何叔度的到来。 万佛皆为空！ 何叔度毫不在意，这些掌印在他看来形同虚设，佛法无边，浩瀚缥缈。 太摩天徒有其表，空口无凭，连佛祖都不会照顾他。 砰！砰！砰！ 何叔度再次轰出一十八掌，他的招式无拘无束，如同世间自在王刀法一般，看似杂乱无章，却是从丐帮降龙十八掌中演化而来，猛龙过江，踏碎山河。 太摩天的脸上终于暴露出一股惊慌的神色，刚想踏步还击，顿时双臂一痛，何叔度舍弃攻击要害，而是狠狠的拍在他横在身前的双臂之上。 咔嚓！ 仿佛夹杂着一丝丝碎裂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惨烈的嘶吼。 何叔度才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太摩天惨叫的这一瞬间，何叔度已然轰出一掌。 “摩天掌！” 何叔度这一掌，方寸大小的手掌，此时在虚空中形成一道弧线的罡气层，一层接着一层，一道挨着一道，一簇拥着一簇，一条贴着一条，如摩天荣华一般涌现出来，直接避无可避的印在了太摩天的胸口之上。 “今天这一掌就算纪念你了！”何叔度冷笑一声。 他竟然用太摩天的名字，在这一瞬间创造出这一无与伦比的一掌。 或许，在下一个瞬间，连何叔度自己都无从记忆这一掌的形似力行。 太摩天心中一寒，胸口如同锤击一般，一股尖锐的疼痛涌上心头，接着双目金星乱窜，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狂徒！” 何叔度飘然而落，静静地站在地上，太摩天一个踉跄，直接跪在地上，单手撑地。 此时此刻，他竟然还不想倒下。 “好！好！好！”苟同拍案叫绝：“精彩！实在是精彩！” “一个小小的密宗都敢染指中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何叔度一声冷哼。 嫉恶如仇，大杀四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何叔度对待外族绝不姑息，他唯有将其杀之而后快！ 第一百四十章 太阳天 太摩天颤抖着身体，嘴角溢着鲜血，满目惨白，四肢抖动着抬起头，身受重创的他，满目狰狞的怒视着何叔度。 “你到底是谁！？” “呵呵！”苟同起身，微微一笑：“密宗的主教真乃狂妄，染指中原竟然连何老弟你都不认识！” “你是何叔度！”太摩天突然惊恐地说道。 一个姓何的江湖高手，如果此时他再猜不出来，那就枉为密宗主教了。 何叔度点点头：“没错，正是我。” 太摩天的眼神一阵黯淡，仿佛一瞬间降落到谷底，所有希望与期待化为乌有。 “现在我给你一个可以活下来的机会！”何叔度突然一声冷哼：“告诉我，你们来中原的目的。” 太摩天陷入惆怅与无奈，当初他来中原之前，他的师兄便告诫过他，中原江湖，卧虎藏龙，其中有三个人他们是惹不起的，其中就有这天下第一恶徒——何叔度。 此人桀骜一身，毫无顾忌，惹上他就如同粘上了一块牛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对于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来说，你招惹到他，他能各个击破到令你怀疑人生。 家大业大的密宗宁愿招惹一个旗鼓相当的巨大门派，也不愿意招惹单兵作战能力强大的何叔度。 另外两个无疑便是太上盟盟主封子阳以及半个江湖身份的六扇门大总管慕容霸天。 冤家路窄，没想到太摩天刚踏入青州古城便遇到了何叔度，而且几乎全军覆没。 “我们接到消息，有人想杀了她们。”太摩天指着佟掌柜等人缓缓地说道。 此时此刻，他似乎觉得没有必要再为什么人隐藏，如此境地，无需多言。 “谁让你们来的！？”何叔度眼睛一眯。 太摩天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谁的命令！”何叔度神情一怔。 奉命？ 堂堂的密宗三大主教之一的太摩天，竟然还会替人卖命？ “不知道！”太摩天再次摇了摇头。 “太摩天！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吗？”何叔度眼神一瞪。 “不！”太摩天摇着头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何叔度卓立不动，眼神中的精光收敛，眉头微微一皱平静地说道：“我不想任何人骗我，否则你整个密宗都承担不起！” 太摩天叹息一声：“我没有骗你，或许太阳天能清楚一些隐秘之事，我们还没到那个层次。” “太阳天还活着！？”苟同突然惊讶地问道。 “当然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太摩天突然自信地说道。 何叔度一愣，同时看向苟同，他似乎并不认识什么太阳天。 密宗三大高手，同时也是密宗的三大主教，太摩天、太黄天、太阴天。 这太阳天，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过，而且他也从未知道密宗还有这种人物。 苟同神情严肃：“太阳天乃是太摩天等人的大师兄，不过却比他们的年纪大许多，或许他们的武功都是太阳天代为传授，可惜在数十年前他便销声匿迹。” “还有这种人物？”何叔度不解地看向太摩天。 “你是谁！？”太摩天冷眼看向苟同。 一个能知道太阳天身份的人，绝对不会如同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地九指阴王！”何叔度冷声说道。 太摩天一愣，不禁坦然点头：“原来是九指阴王，失敬失敬！” 太摩天当然知道九指阴王杨青梁，因为他曾经在西域呆过一段时间。 不过，杨青梁当初在西域隐居躲避仇杀，而密宗行事低调，所以二者之间并无碰过面。 苟同眉头一皱，他不想暴露身份的，此时眼神有些凝滞。 何叔度自然理解苟同的担心，当即淡然一笑：“苟兄不必担心，我根本就没想让他们活着出去！” 苟同摆摆手严肃地说道：“何老弟，听我一言，此人或许杀不得。” 太摩天此时的脸上夹杂着一丝丝的得意神情，他提出太阳天的身份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在中原武林，哪怕西域之中，还记得太阳天的几乎都已经绝迹了。 “为什么？”何叔度一愣。 苟同叹息一声：“你永远不知道太阳的威势，他的功力恐怕早已超越臻化，哪怕大相国寺的觉非大师都未必是他这种老魔头的对手！” 何叔度不屑地的笑了笑：“这种老家伙，当年幽冥老鬼出现的时候也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 “不！”苟同摇着头：“太阳天远比幽冥老鬼更可怕！” 当初杨青梁的师尊黄尧师乃是魔岛的一尊大人物，后幽冥老鬼时代最顶尖的魔道高手之一。 当初杨青梁在询问幽冥老鬼的一些事迹之时，黄尧师就曾说过，如果太阳天踏入中原，幽冥老鬼也只能避其锋芒。 太阳天武功盖世，但也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因为从未有人见过他动手。 或者说，见过他动手的人都死了。 他的行为方式与别人不同，他似乎另有抱负，很少踏入中原江湖，更不会在意中原的一些高手排名，否则这魔道第一高手的位置，非他莫属。 江湖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的事情有很多，可能是江湖上的一些老古董故意将太阳天神话，他们都在传递一个共同的信息——太阳天很强。 至于到底有多强，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种人物，神乎其神，传说纷纷，仿佛以假乱真，可所有大人物都说是真的。 连苟同这种人都要质疑黄尧师的话，可黄尧师却对此深信不疑，而且不容杨青梁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所以，根深蒂固的信息传递，到了苟同这里，他也认为太阳天是一个神话版的人物，绝对不敢大意。 何叔度眼神一凝：“看来，我今天还真不敢杀你了？” “何叔度，如果早知道是你，或许咱们之间不会动手。”太摩天服软了。 在这种时刻，江湖高手都知道取舍。 何叔度眉头紧锁，他似乎在心中权衡，杀了这样一个人物到底值不值得。 “按照你的意思，太阳天只是知道什么人要杀他们，却并非他下达的命令？”何叔度好奇地问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喜怒无常 鸟的幸福是天空和山林，不是困住它的精致的鸟笼。 人的幸福是自由和快乐，不是拖累他的名利的成功。 何叔度突然有些羡慕太阳天了，他竟能抛下一切，选择归隐。 这样一个大人物，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确令人惊讶与憧憬。 何叔度也想归隐，可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所以他根本逃不掉。 太摩天正在运功疗伤，他现在有点活下去的自信了。 太摩天已经数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位大师兄太阳天了，不过三大主教之一的太阴天乃是太阳天的亲兄弟，太阳天的出现完全是从太阴天口中得知。 何叔度眼睛微眯，他对太摩天已经起了必杀之心。 何叔度确实已经足够仁慈，但不代表他不弑杀。 这些年，越来越多的麻烦接踵而至，他想过去用仁义的方式去化解干戈，可却不如用杀人来的爽快。 江湖虽全是打打杀杀，可如果少了打打杀杀，那还算真正的江湖吗？ 风平浪静的江湖那只能是一潭死水，唯有波澜壮阔、奔流不息才是生机勃勃的江湖。 “何老弟，一定要思量！”苟同再次劝告。 苟同不只听他的师尊黄尧师说起过，在逃亡西域之时，那正是太阳天刚刚隐退没几年，所以在一些老古董的口中还会传递出这样一个人物。 现在的西域第一高手星宿法王丁星宿也曾提过太阳天这个人，或许这是目前为止所知道的除了太摩天师兄弟三人之外，唯一一个见过太阳天的人了。 “也罢！”何叔度突然一笑：“看来，你的命不该绝！” 太摩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地笑容，与此同时他也缓和了一下身体，渐渐地站起身来。 何叔度微微一皱眉，没想到太摩天的内功也十分深厚，如此重的内伤，竟然在不足一刻钟便可以起身移动。 “何兄，此次确实冒犯了。”太摩天双手抱拳歉意道。 何叔度内心叹息一声，太摩天这种人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刚刚打打杀杀势如水火，此时却卑躬屈膝、低三下四的道歉，仿佛根本没有将刚才的厮杀放在心上。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本就无任何关系，更不要攀什么交情了。 西域之人都是如此狡诈，何叔度倒也能看透。 “既然大家不打不相识，今天的事情就此作罢吧！”苟同无奈地说道。 其实，现在最想杀了太摩天的人反而是他，因为何叔度已经将他的身份暴露出去了。 现在的王小鱼如日中天，太上盟势力庞大，哪怕他背后有青王，如果王小鱼执意要找他报仇，恐怕也会设下无数计策令他就范。 更何况，封子阳如果知道他的存在，也不会让一个如此睿智的人一直出现在青王身边。 “既然九指阴王发话了，此事自然作罢，不过今后如果这几个人被杀，可怨不得我了。”太摩天笑着说道。 看着太摩天喜怒无常的表情，何叔度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作为中原江湖中人，自然不能丢了颜面。 “好了！你们都走吧！”何叔度冷冷地说道。 太摩天微微一笑，同时扫向周围一众倒在地上的密宗弟子。 何叔度眼睛一眯：“太摩天，我虽答应放你离开，可没有答应放这些人离开！” “何兄，咱们之间的误会没有必要如此纠葛，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一对蚕冰白僵其中之一就赠与何兄，权当见面礼了。” 太摩天说完，直接将其中一柄蚕冰白僵递到何叔度面前。 何叔度一愣，看着这八寸有余的蚕冰白僵，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可面对如此重宝，他着实有些好奇心。 天下至寒之物，虽然有些邪性，而且对身体有着极大的伤害，可一旦运用得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当初终南山古墓一派，传闻之中便是在寒冰玉床之上修炼玉女心经，事半功倍。 何叔度将蚕冰白僵当即接在手中，不禁叹息一声：“也罢！送佛送到西吧！” 他的大手一挥，一道道罡气肆意开来，十几名密宗大汉如同靶子一般被一股凝聚的罡气柱轰在身上，穴道应声而解。 苟同一惊，这何叔度隔空点穴的手法恐怕已经无限接近于天下第一点穴名家韩湛了。 十几名密宗弟子气愤地起身，不过在太摩天狠厉的目光压制之下，无一人敢言语，静静的站到太摩天身边。 “多谢！”太摩天眼神中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咦！？”何叔度突然感觉掌心一丝痛感传来。 霎时间，他的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变得很难看甚至恐怖！ “火虫！！！” 何叔度一声怒吼，与此同时，太摩天突然暴起，手中的另外一柄蚕冰白僵狠狠的轰向何叔度。 此时此刻，二者的力量再次碰撞。 苟同都没有意识到这二人会突然再次互相攻击。 “去死吧！”何叔度一声怒吼。 砰！砰！砰！ 两柄蚕冰白僵狠狠碰撞在一起，在二人澎湃的内力灌注之下，瞬间破碎。 号称天下至寒至邪之物的万年寒冰，此时也经受不住两大高手的力量碰撞，化为一道道晶莹剔透的碎块。 何叔度没有丝毫犹豫，大手狠狠一抓，竟然在蚕冰白僵碎裂的那一瞬间，一团残冰碎渣被狠狠抓在手中，猛然向着密宗其他弟子轰去。 哧哧哧哧！ 无数的万年寒冰碎渣全部崩射在密宗弟子的身体之上，有的甚至嵌入面部，十分狰狞。 十几位密宗弟子，顿时数位气绝而亡，有几位侥幸没有被碎渣击杀的密宗弟子却被突如其来的寒气侵入体内，阳气瞬间被磨灭殆尽。 可是，因为出手击杀密宗弟子，导致何叔度面前空门大开，太摩天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单掌狠狠一推，猛然轰击而来。 砰！ 何叔度避无可避，身体稍稍一侧，直接用胸口强行撞在太摩天的掌心之上。 “该死！！！” 太摩天内心一怔，这一掌如同轰在棉花上一样柔软，再看何叔度的眼神，分明暴露出一股嘲讽的神情。 第一百四十二章 火虫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太摩天看到何叔度迸射出的一抹狠厉夹杂着嘲讽的眼神，他下意识的认定，自己好像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可惜，太摩天已经回不去了。 并非他不想回去，而是他没有回去的选择了。 “哪怕太阳天来了也留不住你啊！” 何叔度仿佛在感叹，他的手掌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太摩天的耳边。 砰！ 这一掌，狠狠的拍在太摩天的太阳穴之上。 与此同时，何叔度猛然蹬地弹射而起，双脚狠狠的踹在太摩天的胸口。 咔嚓！ 太摩天胸口的肋骨应声而碎，接着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茫然之间身体被踹飞，一道弧线般的血液四溅开来，沿着横向飞跃的弧线喷洒，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命呜呼！ 太摩天的头骨被何叔度一掌拍了个半碎！ 何叔度猛然落地，单手伏在胸口之上，脸色微微有些难堪。 如果不是大无相功内功心法的无法无相，何叔度此时恐怕早已心脉尽断。 太摩天的这一掌，足以要了何叔度的命。 可在那一瞬间，何叔度凝聚数十年功力，集中在胸口的一个点，在对方掌力轰击而来的那一刻，全部力量相互牵引，将所有的力量包裹起来，引渡在全身血液之中流动，如同真气的疏散。 看似被轰在胸口，其实所有的力量被平铺直叙，散布在全身所有的地方。 这就等同于这一掌的力量被无限扩大范围，从一个点化为一个平面，力量自然也跟着缓解稀释。 不过，这一掌凝聚了太摩天必杀一击，自然令何叔度身体还有些隐隐作痛。 这正是大无相功的神奇之处，这种心法可以调动全身真气如九曲盘旋，曲折蜿蜒，贯穿全身血脉。 真我如一！ 无色无味，无法无形。 当年觉非大师敢于用内功对方天下武学，其根源便是大无相功。 金钟罩、铁布衫，甚至混元一气功，如出一辙，他们之间有着微妙不可言的联系。 太摩天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咽气。 场面一片纷杂，巨大的轰隆声早已惊动了街边小巷来来往往的众人。 江湖中人，听声辨器，他们比普通人的耳朵要尖锐，自然知道同福客栈之内正在发生战斗。 可惜，他们却没有勇气前来一观。 “还有气力的话就不要只顾着看了，打扫一下！”何叔度冷冷地说道。 话音未落，何叔度就已经来到世间自在王刀旁。 唯有世间自在王刀在手，或许他才有底气。 李大厨与郭打杂没有受伤，连忙开始收拾起来。 “我马上命人封锁这里！”苟同也反应过来。 这里的事情必然不能传出去，密宗三大主教之一的太摩天死了，这件事情一定会引起江湖轰动。 何叔度静静地点点头，苟同第一个冲了出去，而郭打杂在何叔度的示意之下，守在外门，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入。 佟掌柜与白小二受了伤，不过没有大碍，只是白小二的手骨有些碎裂，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何叔度抱着世间自在王刀重新回到座位上。 “给我倒酒！” 莫声雨一怔，何叔度的话语之中充满戾气，而且她一个小女孩刚刚看到他大杀四方，干掉了十几位江湖高手，此时内心五味杂陈，似乎有些害怕。 莫声雨颤颤巍巍的替何叔度将酒杯倒满，然后站在一旁，如同她的名字一般，默不作声。 何叔度此时愁容满面，倒不是心神内的惊慌，而是身体内的冲击。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打了一辈子鹰，倒让小鸡给啄了眼睛。 谁能想到，一向自负的何叔度竟然也着了道。 满头虚汗，幸亏这是刚刚大战一场，而且没有人注意到他此时的神情，否则一定会令人怀疑，堂堂江湖顶尖高手，竟然也会因为战斗流汗？ 高手的可悲之处正在如此，在他人眼中，他们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汗。 但他们在流血的时候同样会遭到嘲讽，原来高手也会流血？ 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可悲，而是整个江湖的可悲。 因为过多的揣测与妄想，导致有的人死都不得安生。 人在江湖，一定要尽量对身边的人多点善意，因为你永远无法预知，或许正在你眼前的那个不动声色的人，正独自撑在崩溃的边缘。 何叔度全身颤抖，他确实被太摩天算计到了。 火虫根本就没有在太摩天的身体之中，虽然他也修炼了大乘心法，也就是小无相功心法，可他毕竟修行不到家，如果火虫真到了他的身体当中，原本人生在世，习武之人阳刚之气强盛，火虫入体，寻常高手根本压制不住火虫的火热。 所以，太摩天用万年寒冰作为药引，主要目的是用来压制火虫，汲取其中的火热之气，用来修炼寒冰烈火掌。 寒冰真气可以借助万年寒冰的寒气，而烈火掌只能从身体内部抽取，消耗内劲与阳刚之气。 火虫确实可以在一瞬间提供火气，提供战斗力，可是在寻常时刻，需要长时间的伴随与温养。 这也就意味着火虫在日常当中，不仅不能提供火气，反而要吸收身体的阳刚之气。 如果你不能无时无刻的修炼增强内力，那你只能被火虫慢慢消耗殆尽。 太摩天找到了这样一种方式，用万年寒冰将火虫冰封。 火虫的数量极少，而用大范围的万年寒冰强行将其封印，然后融合在蚕冰白僵之中。 这一次，经过不断的碰撞，蚕冰白僵被震裂，太摩天在明知道火虫会脱困而出的情况下将蚕冰白僵送给何叔度。 自然，他也猜到了何叔度根本无法拒绝。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 太摩天以为吃定了何叔度，谁曾想惊醒的火虫哪怕措不及防之间进入了何叔度的身体，可在那一瞬间还是被何叔度压制住了。 如果何叔度压制不住火虫的侵蚀，再遭到太摩天的偷袭，环环紧扣之下，说不定还真的就被他给干掉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火毒 江湖中人，行走江湖的时间越长，所反映出的最大特点便是讨厌这个江湖。 如是，因为他们的这种讨厌，促使这个江湖越来越惹人讨厌。 当然，江湖在平静与波澜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江湖越是平静，越是惹人厌烦。 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富不过三代，一代不如一代，正是因为生活太安逸。 江湖一旦平静，生活就会越来越安逸，人就会变得匪夷所思的愚蠢。 可为什么现在江湖风起云涌、澎湃喧嚣，何叔度还是会厌烦呢？ 因为江湖的风浪波澜程度，在不同的人眼中是有所不同的。 见怪不怪的观点从来都是一种典型的区分，人的身份、地位，或者说你站的位置不同，你所思考的方式与看到的事情也会不同。 虽然在很多人眼中，现在的江湖已经是雷霆狂暴、混乱不堪，可在何叔度眼中，依然不够如火如荼。 因为无数的蠢货就如野草一般，茁壮生长，这不该是一个风靡云蒸的混乱局面所诞生的智慧。 战争与混乱令人疯狂，但同样会让人睿智，因为他们都要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生存与活着才是最终的终极目的。 何叔度此时备受煎熬。 有的时候，一壶酒、一口烟就能让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充满对生的幻象与期待，同时也可能令人振奋，推动着你继续活下去。 可惜，何叔度被火虫入体，并非一口酒便能缓解。 如果不是千蚣万毒汇聚在何叔度的手掌，而恰逢那一刻，火虫钻入的同样是这只毒手，现在的何叔度恐怕已经咽气了。 火虫本身无毒，可进入何叔度的身体，瞬间在何叔度的操控之下被千蚣万毒包裹起来。 火虫虽然不畏惧火焰，但也会被毒物侵蚀，从而释放巨大的能量来对抗毒素。 从而，此时何叔度的这只手臂滚烫起来，如同在丹炉之中淬炼。 现在的这只手臂几乎已经不属于他了。 何叔度汗流浃背，全身的功力都汇聚在这条手臂之上，用来压制毒素与火热的侵蚀，防止其继续扩散。 何叔度静静地坐在那里，全身微微有些颤抖，与此同时，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世间自在王刀，或许在某一个瞬间，何叔度下定决心之后便会直接一刀将左手手臂斩落。 这是最后无可奈何的办法。 幸好现在还能压制得住，否则他绝不会容忍毒素蔓延进入身体其他部位。 “拿水来！”何叔度一声厉喝。 莫声雨一愣，她亲眼看到何叔度的全身冒着白雾，这是因为灼热将何叔度体内原本的水分都蒸发出来。 “快！”何叔度嘶吼道。 佟掌柜与白小二此时也稍稍缓和起来，迅速手忙脚乱的前去抬水。 何叔度不是太摩天，他手中没有万年寒冰，只能用功力压制，现在需要凉水来缓和。 同福客栈的几人从后院水井之中打来冰冷的井水，不断的浇灌在何叔度身体之上，整个同福客栈都形成一层白雾般的水汽，全部融入空气之中。 何叔度没想到小小的火虫竟然如此猛烈霸道，幸亏他功力深厚，加上大无相功无法无相的引导与缓冲，还有千蚣万毒阴差阳错的对抗，这才保住了半条命。 何叔度分明能感觉到手臂之中钻芯一般的痛痒，因为火虫的反抗，导致毒素扩散，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何叔度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握不住刀。 此时，他似乎连世间自在王刀都不能提起，狠狠的插进地面，他的手臂颤抖着，说不定在哪一个瞬间就会倒下。 这是第二次何叔度觉得世间自在王刀真的是累赘。 遥想从前，第一次还是在五年前叶无道遇险的时候。 犹记得当年，叶无道留宿在奉城斧头帮的一处院落里，一大早就被邻居白乃魅吵醒。 白乃魅激动地说：“你快走，我丈夫回来了！” 但很不巧，叶无道没有来得及逃走。 最后，还是何叔度披荆斩棘带着叶无道闯了出来。 奉城乃是斧头帮的大本营，叶无道家财万贯，这才在斧头帮帮主周兴兴居住的隔壁买下了一处庄园，也算成了周兴兴的邻居。 谁曾想，一向好色的叶无道竟然勾引了周兴兴的如花似玉的夫人白乃魅，二人很快就搅合在一起。 那一次，叶无道很狼狈，因为何叔度不会因为他而放弃原则，因为此事而救了他一命就已经违背了他行走江湖的原则。 当然，叶无道与白乃魅可能是两情相悦，但毕竟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他们无论在律法和道德上都站不住脚。 叶无道无奈只能赔掉了周兴兴隔壁的庄园才将此事化解，周兴兴也碍于何叔度的身份才没有继续追究。 而且，周兴兴竟然也没有因为此事而追究白乃魅，这是令何叔度非常惊讶的地方。 虽然白乃魅风姿绝色，但一个男人能对自己的女人容忍到这一步，而且还是身具高位的斧头帮帮主。 或许周兴兴也不想将此事宣扬出去，想要息事宁人罢了。 那一次，何叔度确实觉得世间自在王刀是累赘，因为他竟然用这口宝刀而纵容这种龌龊的事情。 当然，由此也可能看得出叶无道是一个多么不着调的人。 或许，好色是叶无道唯一的弱点，也是何叔度发现他的唯一一个缺点。 叶小西的事情也是因为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曾几何时，何叔度打趣儿的询问叶无道：“你说我以后的女人是要找长的漂亮的呢，还是找性格好点的呢？” 叶无道脱口而出：“小西就行，她既漂亮性格又好！” 这句话正好被叶小西听到，于是她情窦大开，既然没了叶无道的阻拦，她自然将埋藏在自己心底所有的爱慕全部释放表达出来了。 何叔度想要将手中的世间自在王刀扔出去，可他内心的理智告诉他，不行！ 虽然刚刚他的确救了佟掌柜等一干人，可他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在见面之前他们还是食肉寝皮的仇敌，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何叔度受伤的时候做出什么疯狂而失去理智的举动。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相克 什么是诱惑，就是你占据优势的时候所表达出内心的一种冲动。 如果你处于彻头彻尾的劣势，那种诱惑根本不会产生，或者会直接扼杀在萌芽之中。 何叔度不敢将手中的世间自在王刀扔出去，他甚至不敢宣泄自己身体与内心的痛苦，因为很有可能招来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神。 何叔度此生只求这忠义，最后却留得一个多行不义必自毙。 杀人者，人恒杀之。 何叔度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觉得自己杀的人还不够，因为还有太多的坏人没有除掉，他不能现在就死。 人的生死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确是一件很新奇、很兴奋甚至让人惊讶的事情。 我命由我不由天，从来都只是一句蒙蔽世人心神的口号，这天下连帝王将相都身处水深火热与向往长生的路途与迷茫之中，更何况那些生存在最底层的普通百姓。 帝王可以放弃天下而炼丹希望与世长存，可普通的劳苦大众呢？ 他们不过是想吃一口饱饭，不再去经历炼狱般的痛苦与压迫而已。 所以，人与人之间的追求还是不同的。 何叔度现在不想死也不能死，在痛苦的时刻，他突然萌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他觉得现在的江湖离不开他。 这江湖只有一个何叔度，他就如同齐天大圣孙悟空一般，翻江倒海。 当然，他们二者之间也有着天差地别，一个手持定海神针如意金箍棒，搅动东海龙宫震荡，一个拿的是搅屎棍，划着一叶扁舟，想要在波涛汹涌的江湖上力挽狂澜。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无可或缺的时候，似乎是一种可悲。 可何叔度有这个自信，而且这个江湖真的离不开他。 万中无一，每一个人都万中无一，反而导致每个人都很普通。 可天下少了其他人可以，如果少了何叔度，可能会让江湖掀起更大的波澜。 谁也不知道，小小的火虫身体之中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威能。 这是它将身体积累毕生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这股力量的冲击，堪比一位江湖一流高手在拼命。 “何大侠，你没事吧？”佟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事！”何叔度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们想杀我，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佟掌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众人神情一怔。 何叔度的话语之中，分明满带着无尽的杀机。 “何大侠说笑了，刚刚如果不是你出手，我等早已一命呜呼，此时如何会对你下杀手。”佟掌柜摇了摇头。 哧拉...... 水桶中不断有热气冲出，而且水竟然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快点换水！”佟掌柜连忙招呼道。 李大厨将另外一个水桶重新换上，何叔度再次将手臂放了进去。 一个接着一个，无数的白雾飘洒，足足一刻钟，何叔度终于感觉到了缓和。 “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入内！” 外面传来了苟同的声音，无数来自王府的侍卫将同福客栈外围全部围了起来，严阵以待。 苟同虽然身为青王府的师爷，可在治军严谨的青王麾下，他是无权调动兵马的。 所以，这才耽搁了一段时间亲自返回王府上报，调动上百名王府府兵。 苟同独自一人踏入同福客栈，看到眼前的何叔度，为之一愣。 “何老弟，这是怎么回事？”苟同激动地问道。 “苟兄，我被火虫入体了。” 何叔度颤抖地说道，与此同时眼神凝视在苟同身上，生死攸关之时，他谁都信不过。 “火虫？” 苟同眉头一皱，同时迈步向前，来到何叔度身边，屏气凝神，突然向着何叔度拍出一掌。 “同师爷！”佟掌柜一声惊呼。 何叔度眼睛微微一眯，苟同的单掌已经贴近他的后背空门。 一股阴柔的罡气瞬间散布在何叔度的身体之中。 “九阴真气！”何叔度不禁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九指阴王传承的乃是魔道高手黄尧师修炼的九阴绵掌，而九阴绵掌自然是从九阴真经演化而来。 九阴九阳乃天下至阴至阳功法，相生相克，演化万千。 苟同虽然没有修炼完整的九阴真经，但他也能凝聚出九阴真气。 顿时，何叔度感觉身体涌出一股凉意，接着他开始调动体内的真气，全部向着手臂汇集。 习武之人，修身、养性、健体之外，还有炼气。 气乃生之根本，精气神中的气正是如此。 没了气，人就成了行尸走肉，虽然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这样活着也失去了意义。 外家横练功夫，登峰造极也未必能凝练出气，而真正的气，乃武学中真气，也就是我们寻常人口中的内力。 内力在身体之内便是真气，释放出来就化为了外力。 所以，内力是无法杀人的，只有化为外力才有杀伤力。 所以，每一位功力高深的高手，都是外家功夫强悍。 觉非大师这等内功深厚到无可匹敌的超级高手，却不屑于修习外家功夫，所以最终也难免被人算计，惨死异地他乡。 九阴真气正好可以克制火虫的灼热。 一热一冷，一阴一阳。 此时，冷热交替，阴阳相生，在何叔度的手臂之中横冲直撞、肆意冲击。 不需片刻，苟同的身体之上因为浮现出一层层白雾，任凭他这种老家伙在短时间之内同样消耗巨大。 不过，何叔度却能清晰的感觉到，火虫的蠕动已经开始减慢，而且几乎被何叔度给锁定了。 如果此时，他愿意割开手臂，甚至可以将火虫给强行取出来。 可是，何叔度现在已经从强烈的冲击中缓和下来，他竟然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火虫与千蚣万毒的相互碰撞之中，虽然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可同时也消耗了无数的毒素。 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强行逼迫出一些毒素，虽然不足百分之一，可这也未尝不是化解毒素的方式。 如果不能彻底抹杀这些毒素，哪怕何叔度不再动武，毒素在五年之内必定会蔓延到全身，到时候压制不住的唯一结果就是死亡。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何处去 没有人能对一个并非至亲的人有过死心塌地的信任。 苟同不遗余力的为何叔度疗伤，着实令人感动。 何叔度从未如此信任的将自己的后背空门交给一个第一次认识的人。 不，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鸽堂三大信使之一的宝使鸽宝儿。 可那一次的情形与这一次不同，上一次是因为何叔度被天下第一箭万震涛射伤而失去了意识，他无法拒绝，这一次他可以开口拒绝的。 何叔度莫名感觉自己真的老了。 一个人行走江湖的路途着实令人愤慨，除了永无止尽的杀戮与折磨之外，更多的还是寂寞。 因为没有信任的人，所以只能靠自己。 人在江湖，谁又敢相信谁呢？ 鸽宝儿在何叔度无意识的情况下对他进行解救，从而得到了他的信任。 这是何叔度第一次信任叶无道以外的其他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噗！ 苟同一口鲜血喷出来，何叔度身体之中的火毒凝聚太深，连他也只能望其项背。 “多谢！”何叔度真诚地说道。 此时，何叔度身体之中的热量已经被他完全压制下去，只剩下半条漆黑色的手臂。 火虫在似乎已经奄奄一息，外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唯有何叔度自己清楚，火虫并没有被杀死，而是一种沉睡冬眠的方式隐藏在何叔度的血液之中。 何叔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现在完全成为一条毒臂，在看看右手紧握的世间自在王刀，内心突然一阵后怕。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压制住内心的冲动，或许左手的手臂已然被斩落。 以前的时候，何叔度从不会担心自己会死。 可近些日子，随着每一次危险的降临，他都会感觉死亡就在他的身边。 这种心有余悸的心情令他非常不爽，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禁锢着他的精神与思维，令他无所遁形。 “你没事了吧？”苟同喘息之后沉声问道。 “没事！”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有人问“你没事吧”，并不是真的关心你的状态，而是一个寒暄开场白。 因为有时你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已经开始讲其他事情了。 更何况，哪怕你真的有事，可要想说出“有事”这两个字，同样需要很大的勇气。 幸好，在何叔度看来，一个人能继续活下去，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呢？ 强大！ 在众人眼中，何叔度只剩下强大这两个字眼。 佟掌柜等人看到何叔度马上就能缓和伤势，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何叔度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之上，竟然可以渗透出丝丝的雾气，甚至可以感觉空气中的湿度。 火虫的灼热竟然将何叔度的皮肤哄透，仿佛任督二脉开启一般，他的皮肤也开启，其中丝丝的毒素可以若有若无的渗透出来，而且根本不需要刻意的释放。 以往何叔度想要用毒攻击别人，必须借助内力凝聚毒气，然后喷涌而出，强行将这股带着毒气的真气轰入别人身体。 可现在就不同了，只要触碰到何叔度的手掌，对方必然会沾染到千蚣万毒融合之后的火毒。 火烧火燎的火毒。 急火攻心，毒手尊拳。 何叔度从此又有了一大杀招。 如果有人胆敢被他近身，此人必死无疑。 不过，这种毒功也有一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何叔度自己不能解毒。 如果对方命不该死却被何叔度给施了毒，那只能回天乏术了。 何叔度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恶徒，因为他的毒手，恐怕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再次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更何况，一旦他毒手的消息传递出去，谁还敢跟他交朋友呢？ 但凡江湖之上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杀戮招式，都会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何叔度的毒手，必然会遭到整个江湖的讨伐，因为他们不敢令自己陷入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暗杀的环境中。 “多谢苟兄！”何叔度再次对苟同施礼。 “无妨！”苟同摆摆手：“你能活下来，全靠你自己，就算没有我，你也死不了。” 何叔度摇了摇头：“你或许还无法体会火虫的猛烈。” “何大侠，同师爷，这四个该怎么处理？”佟掌柜突然上前问道。 何叔度眉头一皱，扫了一眼，然后看向苟同。 苟同以同样的目光与何叔度对视，二人同时点点头。 “全部杀了吧！”苟同沉声说道。 这似乎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苟同已经很长时间不杀人了。 可是，他很清楚，如果这些人无论是放了还是抓回王府，他的身份必然暴露出去。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他们都是亲眼见证，何叔度杀了密宗的太摩天，到时候人家必然要寻仇。 何叔度已经成为整个中原江湖的众矢之的，如果连西域高手都不放过他，他可就真的太悲催了。 佟掌柜一愣，他们隐居在青州古城，目的除了为了躲避之外，就是不想参与江湖杀戮。 佟掌柜看向何叔度，何叔度也一起点了点头。 佟掌柜直接转身对着李大厨点了点头示意。 或许李大厨这些人憋了太久，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怒火，上前便将太行四虎全部干掉了。 十几条人命，这不是小事。 幸亏苟同在场，否则绝对难以向青王府交代。 青王是个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杀人越货这种人最令他厌恶，这也是为何青州古城能如此宁静的原因，他根本不允许任何江湖厮杀。 “这些尸体我会命人处理，只是他们恐怕得离开这里了。”苟同沉思片刻说道。 何叔度点了点头，他知道苟同在担心什么。 青王为人正派，如果知道有人死在青州古城，即使事出有因，杀人偿命，这是朝廷律法不可争辩的事实，不允许有任何改变。 如果青王要追究此事，佟掌柜等人必须负责，或许可以免除死刑，但一定会有牢狱之灾。 “你们离开这里吧！”何叔度叹息一声。 有些时候，强如他这种境界，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啊！ “天下之大，我们可以去什么地方呢？”佟掌柜无奈地说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陌生的眼神 既然女人能顶半边天，于是莫大先生娶了两个妻子。 上一个妻子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儿，佟掌柜暗中对他在江湖上的威望有着极大的帮助。 只可惜，莫大先生死了，佟掌柜的依靠全部都没了，而且还带着一个莫声雨，现在已经有人准备对她们动手，太摩天的惨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何叔度是杀害莫大先生的凶手，他绝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阻止天摩天击杀自己。 一切似乎得出了最好的证明。 “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可以给你们指一个去处！”何叔度突然念头一转。 “多谢恩人！”佟掌柜毫不犹豫的感谢道。 何叔度眉头微微一皱，他似乎感觉佟掌柜表现的太果断了。 一个女人原本应该优柔寡断，可佟掌柜表现出的决绝与强势令何叔度有些担心，这种女人爱起来死心塌地，恨起来也一定疯狂。 这种性格的女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都不会让人感觉稀奇。 看到何叔度欲言又止的样子，苟同当即转身退了出去。 知进退。 苟同绝对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懂得进退的人。 这种人往往都很睿智，他能在留在青王身边，得到青王的信任，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何叔度感叹，幸亏此人不是自己的敌人，否则就算自己与战王罗战加起来都未必能算计过他。 何叔度最初怀疑过是财大先生与桑叶先生联手害死了莫大先生。 可自从遇到乌雾空洞洞主乌木空之后，何叔度改变了这个观点。 这江湖的背后，还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甚至连封子阳都未必能抗衡此人。 何叔度告知了佟掌柜等人的去处，在青王过问此事之前，他们就要离开青州古城。 何叔度不知道这个决定是错是对，如果离开青州古城，他们的安全可能得不到保证。 可如果陷入青州的牢狱之中，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人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再三权衡之下，这个地方或许是最好的去处了。 苟同并未询问这个地方到底在哪儿，他主动避开这个地方，正是为了避嫌。 现在想杀害佟掌柜等人的凶手还未找到，她可以有理由怀疑任何人。 他们几个联起手来，除非再次遇到太摩天这等高手，否则自然可以应对。 苟同命人将这些尸体暗中处理掉，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叔度的踪迹总会暴露，所以他并不在意，这青州古城的江湖人太多，得知何叔度的到来，必然闹得人心惶惶。 “苟兄，现在我还是不能跟你去见青王！”何叔度沉声说道。 “嗯？”苟同一愣：“这又是为何？” “此时还不是最佳时机，我需要递上一道投名状，否则见到青王也难以获得他的信任。”何叔度直言不讳。 苟同点点头，何叔度说的没错。 青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对于何叔度，他还是有戒心的，毕竟江湖上的传闻太多了，他无法一一验证。 如果何叔度拿出足够的筹码，一个令青王都无法拒绝的信服的理由，那自然是水到渠成。 苟同目前为止还猜不出何叔度要做什么，但他同样没有勉强，因为他能规划自己的道路，却无法该表别人的决定，他也不想去改变别人。 何叔度率先离开青州古城，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青州古城经过此次动荡，必然会造成一阵恐慌，苟同头皮发麻。 原本他便担心城中的江湖人物会发生混乱，现在可好，何叔度大手一摆，直接走人，留下这个烂摊子只能领他焦头烂额。 何叔度走出青州，他认为这个地方现在还不适合他。 他或许很向往一片净土，可他更希望自由。 平静难道就是真正的自由吗？ 或许大家都错了，真正的自由并非平静不起波澜，自由是对生命的面对，对生存的执着以及对爱的渴望。 爱便是喜欢的更深层次的追逐。 力挽狂澜与波澜不惊相比，显然前者比后者来的要畅快。 强烈的阳光洒下来，何叔度走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似乎正代表着他此时火热的心情。 人有的时候很脆弱，同时也会变得很坚强。 他的左手已经被全部包裹起来，否则谁看到一只漆黑色的手臂都会觉得害怕。 背后一口漆黑色的大刀，还有一条被紧紧包裹的手臂，身上还是那件灰青色的长袍，完全是一个另类的怪人，人人避而远之。 何叔度此时离开青州古城已然百里之外，可他却一路上出现了无数双眼睛，这些人似乎是奔着同一个目的而来，令他不觉有些惊讶。 哪怕他有如此吸引力，可在没有锁定他踪迹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他。 所以，何叔度判断，这些人并非奔着他而来。 一队队人马匆匆而过，正是何叔度接下来的目的地——野家沟。 野家沟这个地方，并非真正的沟壑，而是一座小镇。 这座小镇比风雷镇大不了多少，却要比风雷镇偏僻一些。 可方圆三十里之内再无其他小镇，何叔度看着天色，准备在小镇的客栈里歇一歇脚，明日再出发。 后面的人络绎不绝，他对这些人的目的越来越感兴趣。 何叔度继续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个缓慢的车队。 “双马帮？”何叔度一愣。 马队的正前方，一面大旗高高悬挂，正是江湖上有名的双马帮的镖队。 双马帮以押镖为生，当年因为踩过界，想要放弃陆路而走水路，由此得罪了黄河九曲十八寨总瓢把子万浪淘，差一点导致整个帮派从江湖上消失。 可现在，前一段时间的消息，双马帮已经彻底成为太上盟的附庸，正是绝情婆婆的手笔。 当初绝情婆婆为了投靠封子阳，暗中也拉拢了不少势力加入太上盟，其中最重要的人物便是这双马帮帮主夏马威。 可是，按照何叔度收到的消息，夏马威此时应该在漠北关外啊！ 天狼帮帮主金城不正是被罗战和夏马威给逼迫才入关的吗？ 难道夏马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返回中原，而且此时双马帮的镖队出现在这种片偏僻的地方，难道就不怕万浪淘再去寻仇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正的爱情 虚度光阴不难，难的是心安理得。 夏侯佐苦闷的跟在双马帮镖队的最后方。 我们总是把事情拖到明天，可能是存在一种侥幸心理，如果明天死了就不用做了！ 夏侯佐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作为双马帮副帮主，手下数十名镖头，更有数百名镖师。 可他从未真正获得快乐过，反而觉得无限孤独。 孤独从来就不会毁掉一个人，把自己的头奋命塞进一个不适合自己的圈子，佯装自己不孤独才会毁掉一个人。 夏侯佐没有办法，他是被夏马威逼迫的。 夏侯佐与夏马威乃是同姓兄弟，血脉很远，算是夏庄村的远亲关系。 夏马威在小时候长得非常瘦小，经常挨欺负。 夏侯佐家在夏庄村算是大户，财大气粗，而且家里养着武师，从小便练习一些拳脚功夫，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那个时候，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们同时爱上一个女孩。 谁曾想，正在夏侯佐准备动用家里的关系强行上门提亲的时候，夏马威竟然强行霸占了这个女孩。 一向胆小怕事的夏马威竟然为了一个女孩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于是，夏侯佐带着自己的伙伴将夏马威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同村的临近关系求情，早就移送官府了。 可惜，一个月后，伤势还未痊愈的夏马威再次霸占了这个女孩。 夏侯佐勃然大怒，他原本都准备忘记上一次的事情，毕竟这个女孩算是他的初恋，他都已经在无法忘怀之下说服家人想要再次提亲了。 夏侯佐再次集结人将其打了半死，而且不顾劝阻将其送到了官府。 可惜，官府看到这个人奄奄一息了，连审问都不想审问，直接拒收了。 夏马威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说来也奇怪，这么重的伤，他竟然在两个月之后又能下地活动了。 所以，同样的事情发生了第三次。 这一次夏侯佐学乖了，他没有动手打夏马威，而是将其押送了官府，所以夏马威被判刑入狱。 就在入狱的那一天，夏马威说回来还要霸占她。 有一有二，没有三四。 为了给夏马威减刑，他的家里可谓倾家荡产，而且也没脸继续留在夏庄村，从此流落他乡。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十年之后，夏马威回来了，他带着双马帮上百帮众回到了夏庄村。 夏马威并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依然将夏侯佐当做自己人，而且在威逼利诱之下将其收为自己麾下。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夏侯佐娶了那个女孩，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可惜，夏马威真的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再次霸占了这个女人，从而让她成为了双马帮的帮主夫人。 或许，这算是真正的爱情。 可最为悲惨的只有夏侯佐，因为当初女孩生的那个孩子也不是他的，而是夏马威的。 这些年夏侯佐逐渐忘却了这段屈辱的过往，因为他没有办法，夏马威不知道跟随谁修炼武功，竟然成为江湖一流高手。 他的身边聚集了无数死心塌地的兄弟，谁也想不到夏马威在御人方面做得十分精致，任何一个跟随他的人都非常忠心，导致最初夏侯佐想杀他的心都逐渐沉浮下去了。 在生活中，你扮演某个角色太久，入戏太深，会让你忘了自己是谁，会让你无法找回当初的自己。 夏侯佐现在就有些找不到自己了。 这些年他为夏马威开拓双马帮的镖局版图也算立下了汗马功劳，成功从一个山匪帮派转型到正派镖局，夏侯佐功不可没。 夏马威也没有亏待他，让他担任仅次于自己的副帮主。 镖队一行共二十几人，三辆马车，每一驾马车上都有一口棺材。 何叔度皱起眉头，这双马帮怎么做起死人的生意来了？ 正常来说，除了湘西一些小门派愿意做赶尸的生意之外，其他的镖局绝对不会接这种死镖，因为不吉利。 何叔度刚想上前询问，再次一队人马从后方飞驰而来，他们的眼神全部都凝聚在三口棺材上，而且眼神除了凝重之外，更带着无尽的兴奋之情。 何叔度看着镖队如此沉重的步伐，显然其中可能会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他的消息来源太闭塞了。 青州古城中并没有鸽堂的分舵，所以何叔度并不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何叔度之所以能够对整个江湖如此了解，正是因为鸽宝儿的帮助。 他与鸽宝儿之间达成了一个协议，何叔度负责为鸽宝儿击杀王二毛，并且帮助她全面掌控鸽堂，而鸽宝儿负责帮助何叔度完成他想做的事情，包括提供一切他想知道的消息。 这一次，佟掌柜等人也是被何叔度安排前去寻找鸽宝儿。 他相信，凭鸽宝儿的本事，一定有办法可以将佟掌柜等人隐藏，让她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更何况，鸽宝儿也可能会让她们加入鸽堂，成为自己在鸽堂暗中培养的势力，这是一个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吉星、高赵是个例外。 何叔度的确是吉星、高赵二人的救命恩人，可他们同样是鸽宝麾下的两大护法。 阴差阳错，鸽宝儿发现了吉星、高赵两大人才，而当初何叔度救了吉星、高赵二人之后并未放在心上，如果不是这一次意外被鸽宝儿所救，他也不可能获悉吉星、高赵二人已经成为鸽堂的中层人物。 何叔度将计就计，既然吉星、高赵愿意成为自己在鸽堂的内应，而自己又与鸽宝儿之间达成一致，所以相互就算计一下。 反正二者之间都是利益关系，不存在真正的友谊。 所以，关于历城吴落红与吴情的事情是何叔度要求鸽宝儿亲自督办的，而鸽宝儿恰巧派出了身边的两大护法吉星、高赵。 这二人此时深得鸽宝儿信任。 一个女人，有时候需要安全感。 除了找一个男人作为依靠之外，安全感还能从什么地方寻找呢？ 唯有找一些高手保护自己，这样才能睡得香，过得更好。 按照吉星、高赵二人所言，鸽宝儿对他们与何叔度的关系并不知情，可何叔度对此并无把握，因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鸽宝儿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是一路人 鸽宝儿与何叔度之间的合作乃是双赢，报团取暖，各取所需。 不过，在何叔度与鸽宝儿之间的利益交涉之中，何叔度占尽了便宜。 男女双方之间，一般都是男人占便宜。 鸽宝儿倾尽一切鸽堂的资源相助何叔度，而何叔度只等合适的机会出手击杀王二毛而已。 可惜，鸽堂的这位王二爷，江湖消息网的掌舵人，天下最为神秘的存在，想找到他，很难。 想杀他，更难。 夏侯佐在半个月前接到夏马威的命令，要他护送几口棺材前往南疆。 夏侯佐不知道为什么夏马威会做死人的生意，可他并未过问太多，毕竟他只是双马帮的副帮主，对于夏马威还是会言听计从。 这三座棺木里面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哪怕夏侯佐也不清楚。 不过，经过十几天的长途跋涉，在这期间，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开始向着这支镖队汇集。 夏侯佐为什么会郁闷，因为他了解了一些消息。 江湖传闻，这一次三座棺木当中，其中一座乃是十万两黄金，一座是十万两白银。 另外一座，里面住着一个人。 一日三餐，夏侯佐照常准备。 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这已经足以引起众多江湖势力暗中窥视，而且还出现了一个活人。 活人在棺木之中，这本身就令人惊奇。 夏侯佐原以为此人是什么大家族的生意人，为了躲避仇家举家搬迁，现在想想，这种人物，一定是身受重伤。 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大人物。 如果说江湖中有一个恶徒排行榜，何叔度必然当之无愧的第一的话，可排在第二位的便是魔教教主魔帝石奇。 魔帝石奇，当今天魔道第一高手，号称是魔尊不出，谁与争锋。 石奇自封魔帝，想要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可惜，这个人丧心病狂到一定地步，竟然妄自江湖称帝，如果这个消息传到天朝皇帝耳中，那还了得。 一江山不容二帝王。 于是，魔教这些年处处遭受六扇门的围追堵截，慕容霸天不遗余力的对付魔教，想要将这位魔道第一人除之而后快。 原本魔教便是整个江湖的公敌，他们行事诡异，从来不将任何门派、任何规则放在眼中。 在魔教眼中，江湖是没有规矩的。 魔教教主魔帝石奇更是桀骜不驯，传说他比何叔度更年轻。 这样的一位天才人物，从上一代教主手中接过大位，狂妄到无法无边，现在的魔教几乎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因为其他的老牌魔教高手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号令不动这些老家伙的石奇，反而打着维护魔教尊严的旗帜，开始对魔道高手也下手了。 一个人对抗整个天下。 何叔度对石奇此人也有所耳闻，但何叔度这种人自视甚高，说到底还是有些清高，不屑于跟魔教众人为伍，否则如果他愿意的话，早就可以联手众多魔教高手一起对付这些江湖各大门派了。 石奇与何叔度不同，他除了不将江湖中所谓的名门正派放在眼里之外，连魔教中人他都不放过。 现在石奇与何叔度都是全民公敌。 这一次，棺木之中的人，传闻正是这位大魔头——魔帝石奇。 夏侯佐并没有见到石奇的真正面目，因为他不敢直接开启棺木，只能打开一道缝隙将饭菜送进去。 这等魔头，做事全凭喜好，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丧心病狂的对身边的人下杀手。 有时候你不是怕做决定，你只是怕承担后果。 少室山、崆峒、武当山、封泉剑派、绿柳山庄、天鹰教、青城派、昆仑派等等各大派高手蜂拥而至。 其中就有少室山空巷大师、武当山荥阳道长、崆峒派金拳王傲等江湖高手带领。 来势汹汹，气势如潮。 这还只是夏侯佐知道的，还是那些不知道的高手呢？ 何叔度静静地的走在镖队身后，不知不觉中仿佛融入其中。 “这位镖头，可以带我一路吗？”何叔度笑着问道。 既然这么多江湖人物都狠辣的盯着这趟镖队，何叔度反倒是好奇起来。 夏侯佐没想到此时竟然有人敢主动接近镖队，他转身瞅了一眼，看到何叔度坦然自若的眼神，不像是其他的江湖人物。 “你是做什么的？”夏侯佐当即问道。 “在下是云游江湖的侠客，在下姓白名沙，来到此地反倒是迷路了，还望镖头能带我一路，不胜感激。”何叔度温和地说道。 夏侯佐无奈地的笑了笑，感觉何叔度就是个傻子，哪有人在外自称是侠客的？ 大侠都是别人捧出来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人如此狂傲，看上去何叔度也有三十岁了，显然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第一印象不禁让人感觉是一个书生畅想江湖侠客梦，或者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富家公子。 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夏侯佐感觉这种人其实挺可悲的，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不懂世事，拿一些虚无缥缈的美好愿望来仗剑天下，在他们看来，行走江湖便是手持刀剑畅游在日月星光之下。 他们根本不考虑行侠仗义的代价，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有理走遍天下。 在江湖上，有理你还得有拳头，拳头够硬才能走遍天下，并不是动动嘴就可以啊！ “也罢！如果你不怕死的话就跟着我们吧！”夏侯佐摇头叹息道。 “多谢镖头！”何叔度表现的很兴奋。 何叔度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认识自己的队伍，当然他也做了一下样貌上的装饰。 可是，他的世间自在王刀却那么显眼，对方似乎也没有往何叔度的身份上想，而且何叔度包裹着一条手臂，好像个残废，谁也没有理由怀疑面前站的人才是天下第一恶徒。 何叔度混入镖队，他能清晰的感应到中间的棺木中有人的气息，虽然比较微弱，但却是活的。 气息虽然微弱，可似乎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如果不是何叔度这等高手，根本不可能察觉，他心中思量，对这支镖队越来越好奇了。 前行十里，夕阳西下，枯藤老树昏鸦，凄美的秋风扫过，令人心情黯淡，尤其夏侯佐，五味杂陈。 第一百四十九章 棺木中人 一轮斜阳照沟渠，抬头一脚全是泥。人生岂能回头过，光阴似箭指向西。 人在江湖，没有退路。 望着眼前的小镇，杀气腾腾、虎视眈眈，可夏侯佐不能退后，他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这里便是野家沟小镇，虽然不大，却也有不少的农家客栈，你可以自己去找地方休息了。”夏侯佐对何叔度说道。 “夏总镖头，我没钱住店了，能不能跟你们一起，我可以帮你们守夜！”何叔度一本正经地说道。 经过十几里行程的龟速跋涉，何叔度与夏侯佐也算聊得非常投机。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确实没钱了。 行走江湖，钱也是第一位的。 没钱的日子会很清苦，身为一代大侠，总不能去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吧？ 虽然不可能每一个江湖中人都成为一代大侠，但每一个江湖中人都想成为一代大侠，这就形成了一种无形中的自律与束缚。 任何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不想在自己的江湖生涯中留下一丝污点。 “你真的被不怕死？”夏侯佐无奈地问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啊！行走江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何叔度信誓旦旦地说道。 夏侯佐无言以对，遇到这种没有脑子的富家弟子，听着这种豪言壮语，为了江湖理想连命都可以舍弃的疯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吧！你留下吧！” 何叔度欣喜异常，背着大刀兴高采烈的冲入这里最大的一家客栈。 这正是何叔度的高明之处，他的性格随时都在变化，审时度势、察言观色，从而懂得如何取悦别人，讨女孩子欢心。 或许是因为默契，各门各派都没有入住这家客栈，好似专门为双马帮准备的一般。 夏侯佐预感今晚可能会有事情发生，吃完晚餐之后让众人打起精神，随时准备应战。 几乎没有一个人睡在客栈房间里，都聚集在院子之中，围绕着三驾马车，点上篝火，闭目养神。 夏侯佐专门找了一条长板凳，坐在院子中间，静静地观望着大门之外。 大门是开着的，这种农家客栈，四面院墙非常矮小，其中一片还是篱笆桩子，就算关上门也拦不住江湖高手的冲击。 万籁静寂，窒息般的压抑笼罩下来，连月夜之中的星光都变得黯淡。 “哼哼哼哼.....” 一道呼噜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出现，众人循着源头而去，看到何叔度正斜靠在马车一旁，睡得意乱情迷。 哗啦！ 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夏侯佐眉头一皱，该来的总是要来啊！ “各位，不必藏着掖着了，远来是客，在下双马帮夏侯佐，恭请各位江湖前辈！”夏侯佐起身对着院外朗声说道。 “一个小小的双马帮副帮主，有如此气魄，可惜啊可惜。” 一道身影走在最前方，无数高手紧随其后，密密麻麻的燃起无数火把，足足上百人陆陆续续出现在院里院外。 “原来是崆峒派金拳王傲前辈，在下失礼了。” 夏侯佐抱拳拱手道，久在江湖，他对江湖上一些有名望的高手也十分熟悉。 此番带领各大派前来野家沟的正是崆峒派长老金拳王傲，少室山空巷大师，武当山荥阳道长。 这三人也算江湖前辈，而且是身份极高的人之中最爱管闲事的一批人。 这个人一旦有了名望之后，尤其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时候，最爱管闲事，因为这个时候的虚荣心是最膨胀的。 当真正成为举世无双的大侠之后，心态也就平淡下来了，不会再去争名夺利，起一些什么波澜。 当初西域邪剑赤木岗挑战江湖各大派，这三人就曾联手对他围剿，可惜被邪剑赤木岗一一击败之后，躲回门派销声匿迹好几年，这一次也算是他们从那之后的再一次重出江湖。 “不知前辈此番前来有何指教？”夏侯佐缓缓地问道。 “为了你棺木中的人而来。”金拳王傲开门见山道。 夏侯佐眼睛一眯：“人？什么人？” “呵呵！”王傲冷笑一声：“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种小辈也无需在老夫面前遮遮掩掩，我们都是为了石奇那个魔头而来！” “石奇？”夏侯佐眉头紧蹙：“魔帝石奇？” “不错！”金拳王傲朗声说道。 “这魔帝石奇乃魔教中人，与我双马帮有何干系？”夏侯佐沉声问道。 “难道你这棺木之中的人，不是石奇吗？”金拳王傲冷声说道。 夏侯佐微微躬身：“前辈说笑了，先不说这棺木之中到底是不是石奇，可死者为大，就算是石奇，人都已经死了，难道各位江湖前辈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更何况，我们双马帮押镖吃的是一个“信”字，至于其中到底有什么，我们并不知情，只管送到地方罢了。” “放肆！夏侯佐！是不是石奇那个魔头，打开棺木一看便知，你一个江湖小辈也敢跟我这么说话！？”金拳王傲一声厉喝：“就算你们帮主夏马威来了也不敢如此狂妄！” “呵呵！”夏侯佐无奈地摇摇头：“如果今天前辈是以江湖身份地位来强行压迫在下，夏某也毫无怨言。” “找死！”金拳王傲一声长啸就要出手。 “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佛号，少室山空巷大师走上前来，连忙制止王傲动手。 空巷大师身为出家人，原本不方便露面，可惜事态的发展有些超出想象，夏侯佐虽然表现出低微的姿态，可语气之中无不夹杂着蔑视与坚决。 “空巷大师！”夏侯佐恭敬地的施礼。 “魔帝石奇，江湖第一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双马帮身为江湖一份子，自然也应该为惩恶扬善尽一份力才对啊！”空巷大师缓缓地说道。 “空巷大师，您有所不知，镖队乃是我双马帮的正经生意，而且此次镖行并非暗镖，我双马帮的镖旗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屹立不倒，靠的便是一个“信”字，此番各位前来所持理由，并没有真凭实据，恕在下不能接受！”夏侯佐沉声说道。 “夏侯佐，现在跟你商量乃是给你面子，如若你再阻止我等击杀石奇，今天连你双马帮一起灭掉！”金拳王傲怒吼道。 第一百五十章 不过头点地 镖局生意要有三硬：一是在官府有硬靠山；二是在绿林有硬关系；三是在自身有硬功夫。 三者缺一不可。 人在江湖，与做生意是一样的，不管黑白，都讲究和气生财。 其实，就算暗地汹涌，但只要表面和气，就还有无限可能。 可如果撕破脸，那就不太好办了。 金拳王傲的话语之中，狠辣不留一丝余地，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将夏侯佐、双马帮放在眼里。 “原来前辈等人评判邪恶只是因为个人喜好而已啊！如果我不听从你的吩咐，便要连我双马帮一起灭掉，你真的将整个江湖当成自己家不成了？”夏侯佐突然态度强硬起来。 双马帮这些人行走江湖，义字当先，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只是因为生意需要，再加上一些特殊原因，这才想开拓水路因而得罪了黄河九曲十八寨总瓢把子万浪淘。 近两年，双马帮确实被万浪淘逼迫到走投无路，唯有近几个月才缓和过来。 “大胆！你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你！？”金拳王傲一声怒吼。 “你可以试试！”夏侯佐一声长啸：“所有双马帮镖师听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货物，否则杀无赦！” 江湖走镖，脱离不了正直与正义，他们虽不算完全的江湖人，可也是吃江湖这碗饭的。 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 踏上这条路便不会回头，虽然时刻都祈祷着平安，可真正的江湖之路上，怎么会无时无刻的平安无事？ 许许多多镖师甚至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哪怕是遇到再大的困难，再凶悍的敌人，他们从来不知道逃逸和后退是什么，他们只知道一点，人在镖在！ 在强盗的眼里，镖师是一种从来不会屈服的人。 在商人、雇主、弱者眼里，镖师永远是最让他们有安全感的人，镖师就是他们的腰杆子，镖师就是他们的护身符，只要有镖师在他们的身边，他们的生命财产就会安全，他们的生意买卖就会兴隆发达。 可惜，这一次他们遇到了江湖上这些名满天下的大人物，江湖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啊！ “哈哈哈哈！”金拳王傲大声狂笑：“好！很好！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让你地狱无门！” 空巷大师眉头一皱，他欲言又止，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双马帮的镖旗还在随着夜风飘荡，此时大战一触即发。 镖师在每走一趟之前就已经打点好了家里的一切，已做好一旦不回家的准备。 镖局讲求以和为贵，并未他们真的畏惧生死，而是不想因小失大。 因为他们看到了太多的厮杀和死亡，遇到了太多的袭击，见到了太多的流血，可他们从不畏战，甚至有着强烈的正义感。 既然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么只有生死相搏。 数十名镖师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与对方拼命。 空巷大师眉头紧蹙，作为出家人，他的本质还是向善的，可这种时刻，他也无法阻止。 越是修行高深的大师，越容易走入一个误区，会走入一个取舍的牛角尖中。 在他们看来，舍弃一些镖师而杀了魔帝石奇，同样是大功一件，为天下诛杀魔头乃是分内之事，而且还是大善大德之举。 金拳王傲的脾气火爆，七伤拳呼啸升腾，直奔夏侯佐而去。 夏侯佐的武功杂糅，都是一些野路子，算不得江湖一流高手，在金拳王傲面前还是有些差距的。 砰！砰！砰！ 三招而过，夏侯佐被轰击倒地。 其他江湖人物一拥而上，同时攻向众多镖师。 “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空巷大师朗声宣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突然，一声长啸传来，紧接着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遮蔽而来。 金拳王傲一愣，同时对着天空轰出几拳，从而放弃击杀夏侯佐的机会。 此时，马鸣嘶吼，无数的马蹄声络绎不绝，奔着这家客栈而来。 砰！ 金拳王傲的身体被渔网震荡开来，接着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无数的火把灯火通明，整个小镇充斥着无数的窃窃私语，这一夜怕是涌入了足足上千人马。 原本宁静的小镇居民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开门触霉头。 “布衣渔翁王小鱼！”金拳王傲一声惊吼。 “哼！”王小鱼啐了一口，与此同时毫不留情的攻向王傲。 “阿弥陀佛！” 空巷大师在王小鱼出手的那一刻，同时法杖狠狠的攻向他的后背。 金拳王傲不甘示弱，七伤拳如影随形，无数的拳影攻向王小鱼。 可是，当他身形移动的那一瞬间，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退回来，任他奔向任何方位都看到一张遮天大网笼罩而来，以他为中心，仿佛一张张牙舞爪的血盆大口，一口将其吞掉。 王小鱼的身体在半空中飞速踏出，同时一段枯枝点向空巷大战的法杖。 遮天网、杨柳枝，布衣渔翁王小鱼的两大成名绝技。 噗！ 遮天网一收，狠狠的将金拳王傲笼罩其中，他的身体一软，瞬间半跪在地上，其中无数的金线蚕丝狠狠的包裹嵌入王傲的身体，一道道血痕狼狈满身。 砰！砰！砰！ 王小鱼与空巷大师连轰十几招，双方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空巷大师虽然迂腐，可他身为少林空字辈大师，内功深厚，年纪比他王小鱼还要大。 经过这几年的修养身心，比之当初对阵邪剑赤木岗之时更进一步，此时怕是已经踏入江湖一流高手的顶尖地步，只差分毫便能达到臻化。 “大胆王小鱼，竟敢协助大魔头石奇！” 虚空中再次闪过一道剑影，武当派荥阳道长出手了。 武当太极剑法以柔克刚，霎时间在半空中与王小鱼交手数十招。 此时，外面也开始发生混战。 王小鱼此次带来的也有上百人，许多隐藏在小镇的江湖人物看到双方势大，不敢贸然出手，只有王小鱼的人以及崆峒派、少室山以及武当派这些大派的高手参战其中。 王小鱼的到来似乎扭转了局势，太上盟五大法王之一力扛武当、少林两大高手不落下风。 第一百五十一章 魔帝石奇 自古镖局都具有先礼后兵的精神，其实还是想赢不打之仗，反正能不打就不打。 作为贼首横刀拦住镖车，往往是等待镖师前来春点。 镖师自然也是求之不得，镖师先礼后兵的“礼”，当然是放下武器，承认吃的是朋友的饭，穿的是朋友的衣，天下习武之人同师同源，所以得讲江湖义气，求朋友借路。 相谈甚欢，各取所需，破财免灾。 当然，这些盗匪自然也不会太过分，否则真的发生冲突，双方拼个你死我活，谁也得不到好处。 “啊—额呼——”何叔度伸了伸拦腰打了个哈欠不由嘟囔道：“谁啊，这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何叔度睡觉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把他吵醒。 所以，有的人在睡觉的时候千万不要招惹他，否则就要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 有一次，叶小西玩闹故意跑到何叔度房间把他吵醒，然后睡眼惺忪的何叔度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仿佛要将她吃掉一般咆哮如雷。 叶小西被吓得嗷嗷直哭，颤抖着身体抽泣那种。 何叔度清醒之下只能无奈的去安慰道：“这不是针对你，当一个没睡好的时候，他会跟全世界过不去。” 叶小西本就性格乖张，尤其何叔度给了个台阶她立马就往下跳，冷静之后天真地反驳：“你少说了个人，应该是当一个人没睡好的时候！” 何叔度轻轻捏一把叶小西肉嘟嘟的脸颊笑着说道：“因为少了一个人，所以睡不好！” 叶小西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何叔度在调戏她，她不怒反喜，冲到了何叔度的怀中。 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何叔度渐渐地有些刻意躲避叶小西。 当一个以主动调戏小姑娘为乐的中年男人突然被小姑娘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他会觉得很害羞，甚至很没有安全感，反而找不到那种最单纯的快乐了。 上一次何叔度能对叶小西提起耐心，这一次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此时，双方如火如荼，大战四方。 似乎根本没人发现何叔度刚刚睡醒。 突然，一道身影冲杀而来，此人刚刚冲破众镖师的围堵，来到棺木之前，想要破开棺木。 何叔度无奈地摇摇头，刚要动手，突然棺木之中一声呼啸。 砰！ 一道刚猛的罡气冲杀而去，直接轰击在此人身前，瞬间将其击倒。 何叔度一愣，没想到里面的人还真是个高手。 刚刚他确实睡着了，何叔度每次在大战之前都希望自己得到最充足的休息，所以并没有听见他们讨论的棺木之中的人到底是谁。 “玄冥真气！”何叔度微微诧异。 使用玄冥真气的高手一定是来自玄冥神掌，在这江湖之中，唯有一脉传承。 玄冥神掌乃是玄冥老祖百损道人所创，其中怕是也参悟了九阴真经，他的两个徒弟玄冥二老在江湖中久负盛名，不过都是一些比较远古的事情了。 何叔度原以为玄冥神掌已经失传，谁曾想竟然在这个地方出现了。 谁能想到，天下第一恶徒小叔竟然被人无视了。 不过，此时显然双马帮的镖师都抵挡不住了。 幸好王小鱼带来的高手牵制住其他人，这才没有攻破最后一道防线。 “空巷！荥阳！你们两个老家伙真的想找死吗！？”王小鱼一声厉喝。 “王小鱼，你我也算同气连枝，难道你真的想为这魔头强出头不成！？”荥阳道长一声长啸。 何叔度反倒是疑惑起来，这里面的人连太上盟都惊动了。 王小鱼满是怒火，按说少室山与武当山同为一盟三门六山之一，算是一脉相承，此时却刀兵相见。 或许，这个大联盟早已名存实亡，只是太上盟权势滔天，谁也不敢打破这个看似稳定的平衡罢了。 要是平时，空巷大师、金拳王傲以及荥阳道长还真不敢与王小鱼翻脸。 可现在，他们打着正义之道的旗号，诛杀魔道第一大魔头魔帝石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王小鱼离着臻化境界还是有些差距的，他能够力扛两大高手实属不易。 不过，这等人物自然也有杀手锏。 遮天网、杨柳枝不过是你能看到的，还是一些杀人技只为杀人，因为看到的人都死了。 王小鱼还未下定决心与空巷、荥阳等人翻脸。 突然，一声怪笑传来，接着又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鱼王，你在犹豫什么！？” 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划破夜空的流星飞逝。 噗嗤！ 咣当！ 无数的火星四溅，此人竟然主动对荥阳道长偷袭，太极剑法刚柔并济，轻柔灵鹤，绵绵不绝。 “断情笔！？” 何叔度看到了来人的身影，正是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两个徒弟之一——负心书生韩负心。 “情王，你有些操之过急了！”王小鱼一声畅笑。 太上盟新晋五大法王：鱼王王小鱼、战王罗战、情王韩负心、红王朱双双以及另外一位听调不听宣的毒王方雾。 当然，还有一位鹰王展赤，可惜此人在江湖上并未被人承认，而且他自己也没有炫耀自己乃是太上盟法王的身份。 或许展赤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遗弃了。 太上盟一次出动两大法王，可见对此人十分重视。 天玄扇、断情笔。 这是负心书生韩负心的两大成名绝技，单打独斗，荥阳道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另外一边，王小鱼也稳稳压制住空巷大师。 噗嗤！ 金拳王傲终于撕裂了布衣渔翁王小鱼的遮天网，伤痕累累的从中挣脱出来。 “你们几个老家伙如果再不走的话，不要怪本座不看同宗同源的面子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接着几道身影在一团团明亮的火焰簇拥之下，缓缓走来。 除了王小鱼等人还在继续战斗，其他高手都已经停手。 空巷大师等人带来的江湖各派高手十分松散，如果真的一心联手，太上盟众人未必能占得什么便宜。 可惜，这些人看起来气势汹汹如七宝楼台，炫人眼目，实则拆碎下来，不成片段。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冰冷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夜清露染山川。 在这孤寂的小镇，一夕之间窜出这么多江湖大人物，着实令人心惊。 不过，在惊叹之余，还有几分诡异，他们都是奔着棺木而来。 何叔度怀疑，此人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哪怕棺木中人真的是魔帝石奇，他又能有什么价值呢？ 此人乃是彻头彻尾的魔教中人，除了会引起天下英豪群起而攻之之外，连文人雅士都会口诛笔伐，何叔度实在找不出任何可取的理由。 魔帝石奇与何叔度不同，何叔度是被人诬陷，但凡有所转机，他是可以洗白的。 可魔帝石奇是一直以魔道身份自居，从小生在魔教长在魔教，现在更是成为新一代的魔教教主，魔威天下。 太上盟如果真的要庇护魔帝石奇，岂不是要与天下高手为敌？ 封子阳也绝无承受如此行径所带来的后果。 这些年太上盟一家独大，早已引起众多门派高手的不满，慑于太上盟强大的威势，他们才敢怒不敢言。 如果真的找到一个契机，他们主动暴露一个爆发点，让众多门派找到一个可以反抗太上盟的理由，他们或许真的会彻底联起手来。 这些事情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只是他们不愿意也不敢去承认罢了。 当初大相国寺便是一家独大，最终免不了被灭亡的命运。 或许有人会疑问，大相国寺乃是佛门，太上盟所做阴暗之事岂能与大相国寺相提并论？ 非也非也！ 当初大相国寺势大，富可敌国，虽然是佛门，而且一心向善，解救天下黎民于水火，可惜他们的方式不对。 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不能拯救整个天下。 所以，大相国寺希望天下众英豪能联手，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可是，人在江湖，不为名不为利还为的什么劲呢？ 到了真正关键时刻，还不是都想捂住自己的腰包。 大相国寺想要强行让各大派募捐，这才是让众多门派联手的真正原因。 少室山与武当山原本与大相国寺是交好的，可惜因为一些久远的芥蒂，而且一时之间盲目的决策，他们也加入联盟当中。 当然，他们的威信越来越强大，在普通百姓眼中，俨然成了第二个国库，这还是灭亡的原因之一。 何叔度想不通太上盟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救石奇是为什么。 在这江湖之上，能搅得如此风起云涌，除了何叔度，还有其他人吗？ 显然，魔帝石奇还不够格。 何叔度放眼望去，一个女人缓缓走来，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此人的绝美的肌肤之上，仿佛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若有病容，虽然火光如霞，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 这种女人清丽绝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还是美极清极冷极，让你不寒而栗，不敢过分接近。 她的身边一共围绕着五大高手，其中之一何叔度竟然还认识，正是战王麾下圣堂堂主圣赢。 另外四位分别是情王麾下龙堂堂主张龙、鱼王麾下鱼堂堂主王霸以及红王自己组建的两大堂口妙堂堂主林淼、忧堂堂主吴悠。 情王韩负心接手了原本属于刀王傅黑雪的四大堂口：龙堂、虎堂、豹堂以及鹰堂。 其实，或许只有封子阳与王小鱼这仅有的几个人知道，鹰堂最早是属于独臂鹰王展赤的。 太上盟最初的四大法王，按照实力划分，鱼王与战王麾下分别拥有四大堂口，而刀王麾下只有三大堂口，毒王与鹰王分别只有一个堂口。 由此也能看得出来封子阳对谁更加信任。 果不其然，鹰王展赤遁入江湖，好似与封子阳再无瓜葛，而毒王更是在南疆称王，根本不听号令。 太上盟连翻出动三大法王，何叔度反而更加感兴趣了。 “魔帝石奇？”何叔度微微一笑：“有意思。” 太上盟三大法王以及这些各大派高手都是奔着石奇而来。 或许这些人接到了什么消息，想要趁他病要他命，可惜按照何叔度的推测，即便魔帝石奇受了伤也问题不大，刚刚那道玄冥真气，足以堪比一流高手。 何叔度就这样靠在棺木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的战斗。 红王朱双双乃是太上盟盟主封子阳的红颜知己，在以前都在私下里被称为夫人。 现在成为五大法王之一的情王，为了避免引起一些纷争，封子阳下令让每一位法王拿出自己堂口之中最强的堂主来保护她的安全。 朱双双的武功不高，但此人阴险阴沉，尤其她满怀着对天下男人的恨意，算计狠辣，甚至超越了战王罗战。 由此，她也成为封子阳最倚重的人。 负心书生韩负心，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江湖理想，毁掉了两个女人的未来。 其中一个已经被他亲自杀死，剩下的这个却要朝夕相处，这对他来说更为痛苦。 封子阳此人确实令人捉摸不透，他明知朱双双是韩负心以前的妻子，可依然安排他们一起执行任务，难道就不担心他们之间的情愫死灰复燃吗？ 王小鱼与韩负心跳出战圈，金拳王傲、荥阳道长以及空巷大师也归于一处。 虽然王小鱼的身份最高，但显然此次指挥者乃是红王朱双双。 王小鱼从上次遇到何叔度之后，境界再次提升。 这个境界并非武功，而是心性中的心境。 他似乎变得更加心无旁骛，随性自然，哪怕在太上盟中都甘愿退位，让战王以及新晋的红王与情王大展身手。 不争不抢，不狂不傲。 或许，王小鱼离着隐退江湖的日子不远了。 “你们太上盟要与整个天下为敌吗？”金拳王傲冷声质问道。 “呵呵！”朱双双迈步向前走了两步冷声说道：“王傲，先不说你们能否代表整个江湖，就算可以，我太上盟还会惧怕你们这些虾兵蟹将？” 不屑！赤裸裸的不屑！ 朱双双的脸是冷的，她的心也是冷的。 冰冷无情的话语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机，面对少林、武当、崆峒三大派高手，竟然置若罔闻，根本不放在眼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台阶 人在江湖，但凡一件事起争执，有的人永远不会输。 这些人从来都是胡搅蛮缠，不跟人讲道理。 江湖中的盖世大侠对此都无可奈何，撒泼打滚永远比口诛笔伐来的更畅快，更容易一些。 面对一个女人如此冰冷无情的蔑视，金拳王傲气的说不出话来。 作为江湖中的老前辈了，年纪比王小鱼还要大，面对朱双双的藐视，简直就是当面打脸。 这是一个双输的结局。 但凡有身份的人不会去跟最底层的人计较，因为吵赢了你丢了身份，吵输了你更抬不起头来。 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再去咬狗一口吧！ 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男人跟女人吵架，你还能吵赢？ “你这女娃子哪里来的！有什么资格代表你们太上盟？难道封子阳就让一个女人出来满口胡言！？”金拳王傲气愤地吼道。 韩负心眼睛一眯：“王傲你给我听清楚了，此乃我太上盟五大法王之一的红王，她自然能代表盟主处理太上盟在外的所有事务！” 王小鱼微微一笑，这韩负心还是看不惯朱双双被人欺负，哪怕在言语上的不敬都不可以。 王傲横眉冷对吼道：“你又算什么东西！老夫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韩负心眼睛一眯，顿时爆射出一股强烈的杀机。 “呵呵！”王小鱼微微一笑：“你们几个老家伙闹够了没有？本座已经给你们留下足够的台阶，如果你们再不借坡下驴的话，今天可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三大高手相互对视一眼，显然他们也知道此时的形势，可就这么走了，他们这些人的脸面何存？ 上一次因为邪剑赤木岗的事情他们就已经丢过一次人了，这一次如果继续被打脸，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重出江湖了。 “鱼王，你也看到了，今天不是本座不给他们面子，而是他们自己不想要。”朱双双冷冷地说道。 顿时，圣赢等五大堂主全部抽出兵刃，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刀剑齐发。 “你们太上盟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道惬意的身影背靠在棺木之上，怡然自得，逍遥泰然。 “师尊？” “小叔？！” “何叔度！？” ........ 不同的人看到何叔度所表现出不同的反应，不过唯一相同的便是此时此刻他们诧异的眼神。 “何叔度！？” 夏侯佐早已起身，沿着几人惊诧的话音望去，正是自己在半路上遇到的那个对江湖狂热的富家子弟白沙。 夏侯佐突然内心一沉，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白沙竟然是天下第一恶徒——小叔何叔度。 “何...何大侠.......”夏侯佐被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夏总镖头，还望见谅我的谎言。”何叔度微微一笑。 夏侯佐有些张不开嘴地说道：“不不不，何大侠，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你恕罪。” 何叔度摇了摇头，他很清楚会是这种情形，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别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除了害怕，那就是仇恨了。 一个人活成这个地步也是一种可悲。 何叔度无疑是整个江湖的瘟神。 “真是没想到，这小小的野家沟，竟然引动了如此众多江湖大人物。”何叔度朗声笑道。 “你何叔度不也来了吗？”朱双双脸色冰冷地说道。 “这位应该就是太上盟新晋的红王吧？”何叔度扫了一眼韩负心：“你的妻子？” 韩负心微微有些哀愁，当即恭敬地回应道：“回禀师尊，这正是以前跟你提起的双双，现在的红王。” “韩负心！以前的事情休要再提！”朱双双有些激动地说道。 “呵呵！”何叔度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应该也称呼我师尊了？” “何叔度！！！”朱双双杀机四现。 “对对对，是我搞错了！”何叔度连忙摇头：“现在你已经是封子阳的夫人了，这天下的缘分真的很奇妙，谁能想到我与封子阳之间争了数年的江湖恩怨，最后他还得跟着自己的夫人叫我一声师尊？” “何叔度！你真的想死吗！？”朱双双眼神中似乎要冒出火焰来了。 “师尊，还望您看在弟子的面子上，不要再提及过去的事情了。”韩负心连忙劝解道。 “哈哈哈哈！”何叔度一声冷笑：“有一句话我曾对屠飙说过，今日也与你重复一遍，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不再有师徒情分，你无需再对我有任何感念之情，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即便你现在想杀我，我也不会责怪于你。” “师尊！！！”韩负心表情十分痛苦。 “情王！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朱双双冷言提醒道。 “是啊！情王？你连柳倩倩都能杀，自然对“绝情”二字领悟到了真谛，可怜、可悲、可叹啊！”何叔度叹息道。 韩负心脸色一变，对于击杀绝情婆婆柳倩倩确实成为他这一生的败笔。 他已经伤害了一个朱双双，又杀了柳倩倩，这一生负心的骂名再也无法抹除。 “你！！！” “情王、红王！”王小鱼当即喝止。 在太上盟中，无论几大法王几番变化，王小鱼的地位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看到朱双双还要继续跟何叔度争吵，王小鱼连忙制止。 “何兄，东沙一别，只有数月时间，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王小鱼对何叔度报以微笑。 何叔度淡淡一笑：“鱼王气色越来越好了。” 王小鱼一愣，随即明白何叔度话中真意，这些日子他逐渐开始放权，少了几分冗杂，多了几分惬意。 人一旦轻松起来，气色自然就会变好很多。 “这还要多谢何兄的几番引导！”王小鱼笑了笑。 何叔度摇了摇头叹息道：“在这江湖中，能有鱼王如此觉悟的人太少了。” “何叔度，你这恶徒，老夫还以为你躲在京城里不敢出来了呢！”金拳王傲冷声喝道。 何叔度眉头一挑，眼神一瞪：“王傲，你是越活越抽抽了，崆峒派的七伤拳最后必然伤及本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这老家伙活到现在也不容易，难道连个安安静静的晚年也不想要了？” “你！！！”金拳王傲激动地的无可辩驳。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玄冥子 江湖之中，一座门派总有那么几个可以代表性的人物。 大相国寺的觉非大师、幽冥鬼的幽冥老鬼、太上盟的封子阳...... 可在这些至尊大人物之后，还有一些在门派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太上盟五大法王，踏入江湖，每一位代表的都是太上盟的无上威严。 不要看王傲脾气火爆，可他不傻。 这些老家伙都是久经江湖，成了精的人物，他们最懂得审时度势。 否则他们也活不到今天。 金拳王傲等人敢质问太上盟三大法王，可却不敢公然对抗何叔度。 为什么，因为这些法王在重大问题上有没有决策权，何叔度却可以为自己做主，他不需要担心因为冲动而带来的后果。 在王傲看来，除非封子阳要撕破脸皮，否则绝不敢对他们这些老家伙下杀手。 可何叔度不同，这种人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喜好，人的名树的影，万一动起手来，他们还真可能不是对手。 何叔度内心不屑，自己开口也不过是想给双方一个台阶，毕竟少林、武当乃是江湖老牌大派，而且这些年也算正派，并未跟随太上盟做一些大奸大恶之事。 空巷大师与荥阳道长虽然迂腐，但也算江湖前辈，就这么死了，确实有些可惜。 可现在看来，何叔度分明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 “何兄，你也是为这魔帝石奇而来？”王小鱼好奇地问道。 数十人当中，只有一个王小鱼能跟何叔度说上话，其他的人，要么没资格，要么没身份，要么没交情。 “我只是路过。”何叔度笑了笑。 “也罢！”王小鱼点点头：“这魔帝石奇是盟主点名要的人，希望何兄高抬贵手，让我将他带走吧。” “好说！”何叔度点点头。 “何...何大侠，不能让他们将人带走啊！”夏侯佐当即哭喊道。 “咦？”何叔度一愣：“你们双马帮不是早就投靠了太上盟吗？你这又是闹哪儿出？” “不！我们没有！”夏侯佐坚定地否认道：“只是夏马威投靠了太上盟，我们从未投靠过其他人！” 何叔度笑了笑：“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帮主都投靠人家了你们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阿弥陀佛！”空巷大师忍不住宣了一声佛号：“这位何施主，魔帝石奇乃是魔道大魔头，做尽坏事，我等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要为江湖诛杀此恶魔，还天下一个安宁，如果何施主一心向善，烦请动手击杀此人，老衲等人在此担保，或许能在以后为何施主正名！” “没错！”荥阳道长当即点头道：“何叔度，这些年江湖中或许对你有些误会，只要你杀了魔帝石奇，我们自然会为你正名！” “何兄！不可！”王小鱼当即出言争辩道。 “不可？”何叔度眉头一紧：“鱼王的意思是，他们为我正名不可？？？” 王小鱼当即摇头：“不，何兄行事光明磊落，自然不需要他人正什么名，反倒是这魔帝石奇，如若让其向善，未尝不是一个可造之材啊！” “到时候再帮着你们太上盟杀人？”何叔度不屑地说道。 “是啊！何叔度，决不能让他活过今天！”荥阳道长激动地说道。 “你们这些老秃驴、老杂毛，无非就是想让我跟这石奇拼个你死我活，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还妄图用正名来诱惑我，你真的以为我傻吗？”何叔度当即破口大骂道。 “你！！！”空巷大师与荥阳道长二人脸色十分难看。 “何兄，你就说怎么办吧？”王小鱼也不敢太过逼迫。 “咱们在这里讨论个四五六，都没有意义，为什么不将当事人请出来呢？”何叔度笑着说道。 “一切自然由何兄做主！”王小鱼缓缓地说道。 现在几乎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太上盟，江湖一些名门正派以及何叔度三方势力。 何叔度一个人就占据着主动权。 “出来吧？继续躲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何叔度拍了拍棺木朗声说道。 咯吱---- 棺木开始移动，随着裂缝慢慢打开，一道身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你是石奇？”何叔度一愣。 “不不不！我不是石奇，你们搞错了，我根本不是什么石奇，是他逼我躲在里面的！”那人激动地摇着头。 “你说什么！？”金拳王傲一声怒吼。 “你到底是谁！？”王小鱼也禁不住问道。 何叔度虽然不认识魔帝石奇，但这其中认识他的不在少数。 “我只是个小人物，各位前辈大侠饶命啊，求求放我离开吧！”此人连翻跪在地上求饶。 何叔度眉头一皱，此人拿得起放得下，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毫不犹豫的选择跪地，可见其心性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你是小人物？”王小鱼表情一怒：“别人不认识你玄冥子，难道我也能认错不成？” “玄冥子？”何叔度一愣：“这是什么人？” 何叔度从未从说过什么玄冥子，不过很快想到刚刚的玄冥真气，怕是与那个人有关系。 王小鱼表情严肃：“此人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当年百损道人的武功心法，修炼玄冥神掌，号称玄冥子，闯荡江湖，近几个月在江湖上惹出不少是非！” “原来如此！” 何叔度点点头，这几个月他非常忙碌，对于这些江湖的后起之秀确实没有太过关注。 “豫王，你认错人了。”玄冥子自行起身无奈地说道。 “说！魔帝石奇去了哪里？”金拳王傲一声厉喝。 “你们找石奇跟我有什么关系？”玄冥子眉毛轻挑。 此人还真是个另类，桀骜不驯，刚刚还跪地求饶，此时却趾高气昂，仿佛老子天下第一一般狂妄。 “刚刚是你亲口说的，石奇让你隐藏在棺木之中。”何叔度突然开口道。 玄冥子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刚刚还是口不择言的暴露出一些漏洞。 “那是因为我刚刚太紧张胡言乱语，算不得数！”玄冥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看来你这种人真是不打不知道疼啊！”何叔度叹息一声。 “你要做什么！？” 玄冥子一愣，突然他双掌一立，狠狠的向着何叔度轰去。 二者之间只有三步之遥，任凭何叔度武功再高都无法躲避。 第一百五十五章 针对 君子何尝去小人，小人如草去还生。 何叔度根本没有料到玄冥子敢对自己出手。 何叔度感觉自己就够小人了，没想到碰到一个比自己还狗的人。 太上盟这几大法王连同金拳王傲等人都对自己卑躬屈膝，笑脸相迎，这样一个后起之秀，难道要拿他何叔度来江湖立棍吗？ 电石火花之间，何叔度单掌一推，一道无形的罡气迎着双掌轰去。 砰！ 三掌相对，何叔度向后退了三步，而玄冥子直接被轰飞。 身在半空中的玄冥子一个腾挪，竟然毫发无损，这就要逃出生天。 “如果让你这么逃了，本座的颜面何在！？” 王小鱼一声长啸，遮天网从天而降，霎时间将半空中的玄冥子包裹住。 “遮天网！！！” 砰！ 玄冥子一声惊呼，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何叔度！你快点救我！”玄冥子突然大声惊呼。 “哈哈哈！”何叔度突然笑了：“我为什么要救你！？” “你刚刚中了我的玄冥真气，除了我强行将玄冥真气摄取之外，除非九阳神功才能解救你，可九阳神功早已失传，如果你不救我，你也会死！”玄冥子大呼小叫道。 “哈哈哈哈！”何叔度朗声大笑：“一点小小的玄冥真气又能奈我何？” “何兄？你真的没事？”王小鱼眉头一皱。 现在鱼王王小鱼对何叔度非常欣赏与佩服，如果不是受到封子阳的牵制，他或许真的想与何叔度交个朋友。 “无妨！”何叔度淡淡地摇头：“不过.......” “不过什么？”王小鱼追问道。 “此人或许对我有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鱼王能将此人交给我处理。”何叔度缓缓地说道。 王小鱼眉头一皱，他缉拿此人乃是为了寻找魔帝石奇，虽然看似此人与石奇无关，可他们千丝万缕之间一定有联系。 “不行！”朱双双冷声回应道。 王小鱼此时进退两难，离开太上盟之前，封子阳曾亲自交代过，此番任务，一切都要由朱双双做主。 “红王！？”王小鱼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鱼王，太上盟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人妥协，此人或许是寻找魔帝石奇的唯一线索，你不会就让他一句话把人带走了吧？”朱双双色厉内荏地说道。 “你们也不必再纠结了，谁打赢了就算谁的！” 何叔度一声不屑地的厉喝，随之强行奔向王小鱼。 王小鱼顺势躲开，丝毫不去阻止何叔度。 “鱼王！情王！你们难道想背叛盟主吗！？”朱双双一声嘶吼。 “双...红王，我无法对师尊出手！”情王韩负心摇了摇头。 鱼王眉头一皱，同样无奈地说道：“本座不是他的对手！” 何叔度一把将玄冥子从遮天网中提了出来，此时他的身体也被这些金线蚕丝切割，血迹斑斑。 玄冥子没想到何叔度竟然真的会救他，此时脸上的情绪稍稍缓和，在他看来，这分明是何叔度惧怕自己的玄冥真气。 “空巷大师、荥阳道长、金拳三位前辈，你们难道就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三人带走玄冥子？”朱双双突然看向这三个老家伙。 “小女娃，那你想怎么办？”金拳王傲沉声问道。 “咱们联手，一起拿下这恶徒小叔，此人的价值可要比魔帝石奇大多了！”朱双双阴沉地说道。 “那我们有什么好处？”金拳王傲不禁问道。 朱双双果断地说道：“击杀此人，全都是三位前辈的功劳！而我们只希望擒拿魔帝石奇！” 金拳王傲与空巷大师以及荥阳道长相互对视，然后点了点头：“好！” 原本对立的双方，此时竟然因为一个何叔度而联起手来。 置身事外的何叔度反而成了针对的目标！ 相比较魔帝石奇，击杀何叔度确实更加令人兴奋。 金拳王傲也不傻，他们有胆量来围杀魔帝石奇，却不敢独自对抗何叔度。 现在好了，有了太上盟相助，他们击杀何叔度并非不可能！ 这几个老家伙因为邪剑赤木岗的事情导致近两年声名大损，他们出山围杀魔帝石奇也正是为了自己正名，现在跑出一个何叔度，如果能将他杀了，自然可以一雪前耻，更上一层楼。 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真的下定决心联手啊！ 何叔度笑着看了一眼玄冥子缓缓地说道：“看来咱们俩今天是走不出去了。” 玄冥子表情严肃：“这天下还有能困得住你何叔度的人？” “试试看吧！”何叔度眼神一凝。 顿时，朱双双身边的五大堂主，连同鱼王王小鱼、金拳王傲、空巷大师以及荥阳道长一哄而上，九大高手同时对何叔度出手了。 韩负心表情凝重，缓缓来到朱双双身边，被她蔑视一眼，同时站在她身后。 或许，朱双双自己心里都清楚，韩负心是担心她遭遇危险。 五大堂主的主要职责是保护朱双双的安全，现在他们出手，本身就坏了封子阳的规矩。 何叔度身形微动，世间自在王刀应声而出，疾如闪电般的刀芒汹涌澎湃，上下扫荡，直接笼罩在金拳王傲的身体之上。 七伤拳夹杂着无尽的罡风，化身数以百计的拳影迎向刀芒，与此同时其他八大高手不甘示弱，刀剑合璧，连同鱼王王小鱼的杨柳枝、空巷大师的法杖以及荥阳道长的太极剑影。 何叔度一刀横扫而出，放弃击杀金拳王傲的机会，逍遥步法之中身轻如燕、随风而动，以进为退，刀锋回旋而转，挽出一道刀花儿，与荥阳道长刀剑相接。 咣当！ 荥阳道长被震退，空巷大师的法杖从天而降，如惊雷一般轰击而下。 何叔度似乎有些双拳难敌四手，再次舍弃攻击荥阳道长的绝佳时机，长刀一立，迎向法杖。 鱼王王小鱼杨柳枯枝横扫千军如卷席，铺天盖地的罡气肆意开来，何叔度身体一仰，急切之间只能肩头一沉，向后连续几个踉跄。 “你到底行不行啊！？” 玄冥子突然双掌一推，直奔金拳王傲而去。 此时他竟然也放弃了最好的逃跑时机，前来相助何叔度。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初毒 人在江湖，很多时候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欣赏你的那个人还没出现。 “你怎么还不跑？” 何叔度一愣，他没想到这种时候玄冥子竟然选择出手帮助自己，而不是逃之夭夭。 砰！ 金拳王傲狠狠一拳，玄冥子身体直接被震退十几步，他根本不是王傲的对手。 “你就别废话了！”玄冥子苦恼地嘶吼道：“你不是天下第一吗？怎么连这几个老家伙也打不过？” 何叔度冷笑一声：“我原以为你会逃跑，这才分神要看着你，既然你还有点良心，我就让你看一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何叔度话音刚落，身体猛然腾起，世间自在王刀突然刀锋一转，不退反进，霎时间欺身而至，瞬间掠出一丈有余，漆黑色的刀身如同狂龙出海，伴随着一声长啸，轰然砸下。 空巷大师与荥阳道长等人匆忙躲闪，顺势将法杖与长剑挡在身前。 咣当！轰隆！ 世间自在王刀与法杖和长剑撞击在一起，空巷大师与荥阳道长顿时被震退四五步。 几乎在同一个瞬间，他们想要还击的那一刻，何叔度的身影突然从空巷大师和荥阳道长的眼前消失了。 借助着双方对轰的反震之力，何叔度一个弹射，飞冲而来，世间自在王刀再次横扫。 王小鱼以及众人匆忙躲避抗衡，可是这一刀竟然毫无威慑之力。 “不好！” 王小鱼一声惊叫，可就在这个瞬间，何叔度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掌，他的目标竟然是金拳王傲！ 王傲此时正逼迫玄冥子险象迭生。 玄冥子看看挤入江湖一流高手的边缘，而金拳王傲早已在一流高手行列之中稳步多年，二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金拳王傲纵横江湖多年，最大的本事就是逃命。 尤其这些老家伙，逃命倒是有专门的路数，不像是些年轻人，稍有不慎就倒在了江湖的半路上，能走到今天，他们这些老家伙也着实不容易。 何叔度长刀飞射，金拳王傲一声冷笑，身体一歪，直接躲了过去，世间自在王刀反而奔着玄冥子而去。 玄冥子匆忙在半空中辗转腾挪，伸手一抓，顺势将世间自在王刀握在手中。 何叔度想都没想，连续轰出一十三掌。 强劲的罡气随掌风而出，如江海浪潮，排山风暴，呼啸奔腾，狠狠的笼罩在金拳王傲身体之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何叔度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金拳王傲不愧是老江湖，双拳猛烈轰出，七伤拳影回荡在身前，迎着何叔度的双掌而去。 砰！砰！砰！ 何叔度双掌轰在金拳王傲的双拳之上，二者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对轰十几招，霎时间分散开来。 “刀！” 何叔度一声嘶吼，玄冥子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世间自在王刀向何叔度抛出。 何叔度马踏飞鹰一般腾空而起，一把接过世间自在王刀，根本不再理会金拳王傲，力霸山峦，再次扫向王小鱼等人。 “啊！！！我的手！！！” 突然，金拳王傲一声嘶吼，他的双手突然变得漆黑，一道无形的火热之气开始在他的手臂上蔓延。 “毒！有毒！！！”金拳王傲怒吼道。 随着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个踉跄，王傲站立不稳，玄冥子毫不犹豫在背后出手了。 砰！砰！砰！ 玄冥神掌猛烈轰击在金拳王傲的背后，王傲一声惨叫，倒地而亡。 “多此一举！” 何叔度不屑地的摇了摇头，五指齐张，狠狠抓向空巷大师。 王傲的嘶吼已经引起一众高手的警觉，他们竟然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恶徒竟然还会用毒。 无尽的刀芒迸射，荥阳道长与空巷大师在正面牵制。 王小鱼似乎心有疲惫，而且他根本不认为这些人能够击杀何叔度，所以在一旁也只是打缘，没有真的撕破脸皮。 少了王小鱼的牵制，何叔度也不至对太上盟的人下杀手，反而开始针对空巷大师与荥阳道长。 大自在风雨！ 无数的刀芒如同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一般洒落，何叔度的招式凌厉，五指之间的毒气开始迸射，竟然汇聚在五指之上，通过金针刺穴的点穴首发迸发而出，漆黑色的手掌，透射出冷飕飕的腐蚀恶臭，狠毒无比，每一招都毫无手下留情之意。 空巷大师内功深厚，匆忙舞动法杖，秋风扫落叶一般想要将何叔度逼退。 太极剑法盘旋而绕，剑锋回旋而成一个巨大的剑盾挡在身前。 两大高手保命的招数层出不穷。 何叔度鼻中冷哼一声：“就你们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出来行侠仗义？” 空巷大师与荥阳道长二人极为愤怒，可他们深知厉害，最终还是压制下满腔怒火，不敢轻举妄动。 “鱼王！你在等什么！？”朱双双一声嘶吼。 出工不出力，显然鱼王想要打秋风。 可惜，朱双双武功虽然不高，但却有独到的眼力。 不仅鱼王不想树此强敌，连这五大堂主都没有真正的对何叔度发动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几人现在还没有出现伤亡的真正原因。 “情王！你速速前去将玄冥子拿下！”朱双双急切地说道。 此时玄冥子挣脱了战团，击杀金拳王傲之后幸灾乐祸。 其实，就算他不出手击杀金拳王傲，他也会死在何叔度的火毒之下。 不过，他这样做阴差阳错的为何叔度免除了崆峒派这样一个巨大的敌人。 因为人是玄冥子杀的，崆峒派想对付何叔度也无法使用这个理由。 韩负心眉头一皱，他之所以打着保护朱双双的幌子正是为了不想对何叔度出手。 这玄冥子乃是何叔度点名要的人，此时韩负心要是出手，那就是与何叔度正面对抗了。 师徒情分，恐怕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何叔度虽然解除了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可他内心并不想这么做。 当初答应加入太上盟也是为了报答封子阳，更多的是为了报答王小鱼的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王小鱼将他带回太上盟，恐怕他已经死在东沙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凶狠 何叔度一招“肝肠寸断”，狠辣之势义不容情。 刀锋与刀芒相互映衬，恍如日月星光一般璀璨绚烂。 人在特定的时刻是可以看到黑色的光芒，世间自在王刀化身漆黑色的巨龙，叱咤夜空，咆哮万物，在何叔度怒火中烧当中，奸狡如狐，趁空巷大师与荥阳道长萌生退意之下，旋身而上。 “何兄，不可！” 王小鱼眉头一皱，这空巷大师与荥阳道长都是江湖有威望的得道高人，如果今天死在太上盟几大法王面前，对于太上盟的无上威严也是极大的侮辱！ 何叔度脚踏七星，行云流水之间漫步虚空之上。 咣当！砰！ 世间自在王刀与荥阳道长手中的蛟鸾剑相互碰撞，顿时将其斩成两半。 与此同时，何叔度左手单掌直接轰在空巷大师法杖之上。 嗡嗡嗡！ 一声轰鸣，法杖震荡，空巷大师瞬间被震退七八步之遥。 “不好！” 空巷大师匆忙之间将法杖扔了出去，在何叔度的掌心之上，凝聚着天下至烈的火毒，空巷大师刚刚感受到火毒的余温便瞬间将其抛弃。 “何兄！”王小鱼闪身来到何叔度身前。 “鱼王，你也想阻止我？”何叔度冷眼蔑视。 “不！”王小鱼摇了摇头：“人你可以带走，这二位就留他们一条命吧！” 空巷大师与荥阳道长完全处于弱势当中，此时也不敢再冒然喧哗叫嚣了。 “放过他们？”何叔度眼睛一眯色厉内荏道：“如果此时他们处于我这个位置，也会选择放过我吗？” “何叔度！咱们之间本就没有怨恨，今日之事全是误会，刚刚我等也是受了王傲的挑拨，现在他已经死了，本就再无瓜葛！”荥阳道长也示弱了。 “好！说得好！”何叔度冷笑一声。 此时，他缓步向着朱双双走去。 “何兄！你要做什么！？”王小鱼连忙闪身上前阻止。 “师尊！”韩负心也挡在朱双双身前。 “就凭你们，也能拦得住我？！” 何叔度突然飞身掠起，世间自在王刀横扫天下，一招“大自在逍遥”藐视天下。 虚空中的刀芒罡气仿佛从四面八方汇聚，根本不是从刀锋之上而传递。 韩负心主动挥起天玄扇迎向世间自在王刀。 咔嚓！ 天玄扇瞬间破碎，在世间自在王刀的轰击之下，十几条扇骨崩裂，飞射而出。 霎时之间，十几条扇骨散射向正要赶来的五大堂主，一招逼退。 韩负心断情笔一扬，“桄榔！”点在世间自在王刀之上，接着身体被弹射而出，王小鱼已经猛扑上来。 何叔度冷笑一声，左掌直捣黄龙一般窜了出去，一股刚劲的内力轰然而出，狠狠的向着王小鱼笼罩而去。 王小鱼自然能够闻到虚空中的腥臭之气，连翻闪身，根本不敢举掌相迎。 何叔度身体一个回旋，猛然踢出一脚，王小鱼杨柳枯枝一横，与何叔度脚印相撞，身形连翻摇晃，不禁应声退了几步。 两大高手在不足三个呼吸的时间里被震退，他们眼前突然飘过一道阴险的眼神。 “不好！” 王小鱼霎时间就明白了，可他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何叔度的真正目标根本不是他们，而是空巷大师与荥阳道长。 此时此刻，这二位旁观者坐山观虎斗，还存有一丝侥幸。 何叔度猛然向他们袭来，不禁有些茫然的脸色一变。 二者连兵器都没有，徒手对付何叔度。 何叔度风驰电掣一般横刀而来，人尚未到，刀芒乍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一股尖锐的刀锋划过，直奔荥阳道长眉心而去。 荥阳道长与空巷大师只能堪堪抵挡，缓步而退，霎时之间毫无招架之力。 “我给过你们机会的！” 何叔度一声冷哼，话音刚落，他的世间自在王刀汇聚一线，伴随着一道掌风，猛然飞射而出，直奔荥阳道长胸口而去。 噗嗤！ 双方仅有三丈之遥，荥阳道长感受到无尽的生死危机，漆黑色的刀影就在自己眼前，他的身体猛然一偏，刀锋划过他的左臂，瞬间削掉了半条臂膀。 可是，何叔度的真正目标也并未荥阳道长，而是空巷大师。 脱离世间自在王刀上百斤的束缚，何叔度的速度比之刚刚快了一倍，弹射的瞬间，空巷大师刚刚举起双掌相迎。 轰隆！ 四掌相对！ 何叔度与空巷大师二人同时倒飞出去，二人的内功竟然不相上下。 空巷大师的武功招式虽然只能在一流顶尖的行列，可少林武功，三分攻七分守。 他的内劲强悍，无限接近于臻化境界。 少林高僧的内功都极为深厚，他们吃斋念佛，常年修身养性，在内功方面修炼速度都在外人之上。 何叔度眉眼之间一丝凝固，他并不打算放过这两个人。 这几年，所谓的名门正派对他逼迫无比的过分，他的心性不如以往那么和善。 正所谓杀一儆百，再好的脾气也会被得寸进尺所磨灭。 何叔度今天就要杀人，不杀人不足以令他内心畅快！ 荥阳道长被斩断半条手臂，撕心裂肺的哭喊。 何叔度再次攻向空巷大师。 按照辈分，空巷大师还只是何叔度的子侄辈而已，何叔度杀了也就杀了，反正现在看来，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无法化解了。 更何况，这几个老家伙也有恶行。 这些年他们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没少欺压江湖后辈，甚至多次插手一些二三流门派的内部事务，堪称可恶至极！ 何叔度有心饶过他们这一次，并且不再计较当初他们因为迂腐所逼死的无数江湖侠义之士，谁曾想他们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啊！ 空巷大师身体一颤，他分明感觉到上臂有些麻木了。 何叔度很清楚，如果空巷大师现在开始压制火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如果继续动手，火毒必然会蔓延开来。 砰！砰！砰！ 何叔度双手轰击，五指迸发出五道漆黑色的毒气，枯枝般的五指如同鬼王之手，狠狠的抓在空巷大师的双臂之上。 满腔惊悸之情的空巷大师未曾出招，何叔度猛然五爪蜷握成拳头，狠狠的向着空巷大师的胸口一拳。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要再见 人在愤怒的那一个瞬间，所有的意识几乎为零。 或许在下一个瞬间过后才能恢复正常。 何叔度的杀机迸发在这一刻，已经覆水难收。 五指如枯笋，拳影壮如牛！ 这一拳正中空巷大师胸口之处！ 噗！ 空巷大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何叔度身体一躲，丝丝血液喷溅在何叔度的衣衫之上。 何叔度身体猛然弹起，迸射一脚，顺势将空巷大师踢飞。 “你们这些迂腐的老家伙，留在江湖也是祸害！”何叔度冷冷地说道。 荥阳道长此时也顾不得惨叫，连忙起身想要逃脱，何叔度飞身掠起，顺手捡起荥阳道长的半截蛟鸾剑，猛然挥出，夹杂着何叔度数十年功力的半截蛟鸾剑瞬间飞速没入荥阳道长的身体之中。 一命呜呼！ 王小鱼等人脸色非常难看，因为三大高手全部殒命，在太上盟三大法王面前直接击杀，丝毫不给王小鱼任何面子。 何叔度杀完人，同时回头看向朱双双。 朱双双的脸色煞白，她没想到何叔度真的如此强悍。 以往都听说过何叔度在江湖中的恶名，可当他们亲眼看到这个人狠辣的手段之后，莫不心颤。 “师尊！” 韩负心连忙上前恭敬的看着何叔度，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生怕他再对朱双双出手。 何叔度冷笑一声：“你放心，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徒弟媳妇儿！” 朱双双的脸色惨白，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上更平添了几分阴郁，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她似乎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何兄？”王小鱼也试探着问道。 这些人生怕何叔度再次下杀手，凭他们几个，很难说能不能挡得住何叔度的杀机。 “我的刀！”何叔度突然回头对玄冥子说道。 玄冥子倒是非常机灵，连忙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去将世间自在王刀捡起，又马不停蹄的奔驰到何叔度身前，恭敬地将刀递到他手中。 “你们走吧！”何叔度摇了摇头：“或许，下一次再遇到就要兵戎相见了。” “多谢，何兄，咱们来日再见！”王小鱼微微抱拳干脆地说道。 随即，太上盟一众高手在他的命令之下，迅速撤离。 朱双双似乎有些不甘心，但面对王小鱼的严肃，她也没有反驳。 韩负心是最后一个，他来到何叔度的面前，眉头紧锁：“师尊，你的手.....” 接着火光，他看到了何叔度漆黑的左手。 “你走吧！”何叔度摇了摇头：“咱们的师徒缘分已尽，我的手不会有事！” 韩负心看到何叔度态度坚决，他只能痛苦的转身，随之离去。 何叔度眼睛微微一眯，望着一众远去的身影，默不作声。 “你真的是天下第一啊！？”玄冥子激动地问道。 “你说呢？”何叔度微微一笑。 此时，他对这个玄冥子倒是越来越感兴趣。 刚刚他第一时间对自己发动攻击偷袭，然后又毅然决然的出手帮助自己，又是下跪又是展现出无尽的傲骨，这种变化无常的人，真是不多见了。 他的情绪似乎比天气转变的都要快好几倍。 此时的客栈再次陷入沉寂当中，仿佛一切烟消云散，一股血腥之气弥漫在院落之中，微风扫过，随之蔓延开来，扫荡了原本不属于这个宁静的小镇。 明天，这里肯定会衙门的人包围，死伤数十人，这种级别的江湖私斗一定会引起轰动。 幸好这里已经在南疆的势力范围，虽然还隶属于天朝管辖，但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区域，相对来说，管理松懈。 所以，在一些偏远地区，最容易滋生一些黑恶势力，天高皇帝远，没有人能限制住他们，导致黎民百姓饱受疾苦。 夏侯佐强忍疼痛起身，直接跪在何叔度身前：“多谢何大侠救命之恩！” 何叔度淡定地摇了摇头：“起来吧！我并非为了救你们。” “就是，你这种小人物，如何值得何大侠出手！”玄冥子不屑地说道。 “那什么样的大人物才值得我出手呢？”何叔度扫视玄冥子一样。 “不不不，只要何大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玄冥子连忙拍马屁道。 “哼！”何叔度一声冷哼：“夏总镖头，我很想知道你们双马帮与太上盟之间的关系！” 夏侯佐一愣，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何大侠，实不相瞒，我们并不想成为太上盟的附庸，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啊！” “封子阳逼迫你们的？”何叔度眉头微微一皱。 “或许吧！”夏侯佐叹息一声：“万浪淘四处派人对双马帮的镖队围追堵截，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万浪淘也是太上盟的人吧？”何叔度目光一凝。 “没错！”夏侯佐严肃地点点头：“这也是我们刚刚发现的，以前的事情其实都是太上盟安排的，我们以为封子阳是为了帮助我们，谁曾想这一切原本就是他安排的。” “嗯？”何叔度内心一惊。 太上盟收服双马帮的时候就足以令人好奇，一个常年奔波各地的江湖马帮，对太上盟这等江湖巨擘来说并无太大的意义，可连黄河九曲十八寨都收归囊中，这就耐人寻味了。 双马帮、黄河九曲十八寨，几乎控制了整个中原最大的陆路与水路的货运路线，太上盟最终的目的并非战斗力，而是这些线路。 “封子阳到底想要做什么！？”何叔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天下，恐怕真的要发生大事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诸如鸽堂这等消息界的巨擘也无法对整个江湖的每一寸土地了若指掌，高居帝王之位，也无法掌控天下全局，唯有这些马帮，尤其是江湖中最大的马帮——双马帮，他们的确能做到。 这些年，他们一路看过了千山和万水，他们的脚踏遍了东南和西北，所见所闻，所感所经历，这一切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封子阳掌控了双马帮和黄河九曲十八寨，几乎就等于拥有了整个中原的活地图，如果想做点什么事情，似乎是水到渠成。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相谈甚欢 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 何叔度对于封子阳的所作所为极为不耻。 世故做人，世故做事，这种人是绝对不能交朋友的。 何叔度对此深恶痛绝，他宁可去做一个小人，任凭江湖嘲笑讽刺也不愿意假仁假义的在天下人面前伪装。 “太上盟狼子野心，他们甚至已经联手圣教的一些老家伙，准备一统魔道。”玄冥子突然说道。 圣教便是圣魔教，外人眼中的魔教，而他们自己人称呼圣教。 “看来，你与这个石奇的关系肯定不简单，他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何叔度笑了笑。 “不不不！”玄冥子当即矢口否认：“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并不是他告诉我的。” 何叔度不屑地的啐了一口：“哼！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魔帝石奇应该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玄冥子惊颤地向后退了一步。 “让他出来吧，我想找他聊一聊。”何叔度突然缓缓地说道。 “你找他做什么？？？”玄冥子眉头紧锁。 何叔度笑了笑：“或许...我想杀了他。” “咳咳咳......！” 伴随着几声低沉的咳嗽声，一个身影拄着拐杖缓步从客栈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人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虽然腿部有些踉跄，但还是足足比何叔度高出一个头来，人高马大，英俊潇洒，比何叔度年轻的时候不遑多让。 右脸上一道醒目的疤痕难以遮掩他的青葱，在火光的映照之下看起来有些憔悴。 “见过前辈。”魔帝石奇恭敬地对何叔度施礼。 “你怎么出来了！？”玄冥子激动地吼道。 “你就是石奇？” 何叔度好奇地看着他，此人第一眼就给何叔度非常亲切的感觉，内心不由多了几分赞许与欣赏。 “如假包换。”石奇静静地点点头。 “何大侠，你真的要杀了他吗？”玄冥子有些急切地询问道。 何叔度眼睛一眯：“出去守着，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不！”玄冥子当即摇头，他的脸上充满恼火：“何大侠，他真的不是坏人。” “你去吧！何大侠不会伤害我的。”石奇笑了笑。 “嗯？”玄冥子有些疑惑地的看了二人几眼：“真的吗？” “滚！再敢多言，我先杀了你！”何叔度一声厉喝。 玄冥子连忙点头：“是！是！” 夏侯佐脸色非常难看，他没想到魔帝石奇真的在这家客栈当中，而且还同时出现了何叔度。 天下第一恶徒与新晋的魔教教主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这本身就令人激动万分了。 “进去说吧！”何叔度跨步向房间走去。 “前辈请！”魔帝石奇恭敬地指引道。 这家客栈虽然是野家沟最大的客栈，但毕竟是山野村镇，无法与城池当中的装饰相提并论，房间的格调很简单，一张桌子，四把椅子，简单的茶水罢了。 “坐吧！”何叔度对毕恭毕敬的石奇说道。 何叔度第一眼就看得出来，石奇的伤势很重，甚至可以与自己在风雷镇一战中的伤势相提并论了。 “前辈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石奇缓缓地说道。 “传闻之中你魔帝石奇也是一桀骜不驯之辈，难道是虎落平阳把我当成狗了？”何叔度一声冷哼。 “前辈误会了，这些年一直听闻前辈大名，万分敬仰，而且......” “好了，这些虚伪的话不必多讲，你确实做了不少恶事，这是不争的事实。”何叔度冷冷地说道。 “是的！”石奇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何叔度点点头：“其实，男子汉大丈夫，自然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很多事情做错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深蒂固的依然还要继续错下去。” 石奇表情无奈，叹息一声：“前辈说的是，可惜，有些东西，并非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何叔度笑了笑：“事在人为，虽然我不想理会你们魔教内部的事情，但人在江湖，盖世豪侠堕入魔道中人比比皆是，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放纵，不加以约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前辈，有些人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他是什么样的人，并非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石奇很无奈，即便他现在想做一个好人也来不及了。 何叔度笑了笑：“我还记得在七岁那年的中秋之夜，我问师父，为什么别人可以吃五仁月饼，而我只能吃馒头？师父摇头解释，傻孩子，这不是馒头，这是无仁月饼。” 石奇一愣，看着何叔度惬意的眼神，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万物皆空，道法自然。 如果你连想象的机会都不给自己，那你还奢望如何做出改变呢？ 人与人之间是不能放在同一个水平线相提并论的。 有的人从小娇生惯养不能吃苦，后来你猜怎么着？他这辈子很可能享尽荣华富贵根本没机会吃苦。 如果带着一种攀比的心态去看待自己，那注定日久生恨，形成心魔。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万千变化，皆在本心。 “多谢前辈指点！”魔帝躬身道。 “其实，你很像是以前的我，不管对错，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会勇往直前，而且不管路途之上有什么阻碍，唯有杀戮出一条光明大道。”何叔度叹息道。 魔帝石奇点了点头：“是啊，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便是杀戮了。” “可是，杀戮真的能解决问题吗？他解决的只是暂时的问题，从长远来说，这是不对的。”何叔度叹息一声。 当初他就做错了许多事情，所带来的后果就是整个江湖都对他除之而后快，他的心态也有些顶不住了。 心态再好的人，如果无时无刻不陷入这种怨言与误会当中，任是铁打的也承受不住。 何叔度自在逍遥，他本可以远离是非，可惜他非要在这江湖中尝尽人情冷暖，是非曲折，现在好了，他成了整个江湖的公敌，而且还在不断的惹麻烦。 麻烦这种东西，就如同滚雪球，越滚越大，最后直到你眼睁睁地看着它，却只能无能为力。 第一百六十章 联手 有些事注定成为故事，有些人注定成为故人。 相见恨晚。 何叔度看到石奇的第一眼就感觉两个人仿佛认识了好多年。 “你的伤是如何造成的？” 二人沉默片刻，何叔度率先打破了宁静。 “我遭到了圣教三大护法的围攻，他们被封子阳收买了。”魔帝石奇提及此事非常气愤。 “魔教的老家伙难道不该帮着你吗？”何叔度眉头微微一皱。 按照他对魔教的了解，虽然这些魔道中的老牌人物对石奇成为魔教教主有些不满，处处刁难，但也不至于暗算他。 石奇毕竟从小生在在魔教，彻头彻尾的一个魔头，魔教中人虽然相互算计，可也不敢算计自己的教主，毕竟魔教相对松散，他们唯一信服的便是一教之主，不然还如何服众？ 取而代之也是需要一成不变的，他们需要得到石奇的亲口承认，而非篡夺教主大位。 信仰这种东西，在魔教是十分的尊崇，这些护法也不敢轻易坏了规矩，否则就相当于毁灭了一个教派的道统，这可是大忌。 “前辈有所不知，封子阳希望一统整个魔道，虽然圣教在魔道当中事大，可也未必能掌控全局，可现有的力量再加上太上盟的帮助，要求一些其他魔道门派臣服也未必不可能！”石奇苦恼地说道。 “封子阳的狼子野心也太强悍了，他竟然想要魔教成为太上盟的附庸？”何叔度十分惊讶。 “所以，我并不同意，他就像抓我回去，逼迫我同意！”魔帝石奇无奈地说道。 “难道，他是想一统江湖？”何叔度突然惊讶地说道。 太上盟在一盟三门六山九寨十八洞中占据主动优势，可惜这个大联盟实质性并不稳固，如同少室山、武当山这等老牌江湖大派，根本不屑于听从太上盟调遣。 只因为这些年太上盟势大，他们也不敢轻易说出脱离这个大联盟的话来。 退一万步来讲，这个大联盟实际存在的真正意义已经在大相国寺彻底灭亡之后，或者说在觉非大师被害之后彻底名存实亡。 更何况，许多门派已经准备将矛头集中在太上盟身上。 太上盟这些年的布局非常庞大，暗中培植了不少势力。 单纯这些日子何叔度发现的关于双马帮与黄河九曲十八寨的事情就足以令人震撼。 如果太上盟先接着名分大义一统魔道，然后再借助魔道势力对付名门正派，封子阳的每一步都十分紧密。 现在捉拿石奇正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为一统魔道正名分。 “如果你同意成为太上盟的附庸，或许这魔道之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何叔度突然笑着说道。 如果太上盟真正的一统魔道，他势必要找一个镇得住的人威慑魔道中人，如果石奇同意，他绝对是最佳人选。 “前辈，你应该看得出来，在下并非一个愿意受制于人的人。”石奇坚定地说道。 何叔度点点头：“看上去是这样的，不过有时候你也该审时度势，我看不如先答应他，正好也借此来牵制他。” “前辈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做内应？”石奇一愣。 何叔度微微一笑：“这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石奇当即抱拳拱手：“如果前辈要亲自出手对付太上盟，在下愿意屈身附庸太上盟，助前辈一臂之力！” “好！”何叔度一拍桌子。 何叔度一直都在等这句话，他非常欣赏魔帝，而且如果能够将其收服，也为江湖免去了一个魔道巨擘。 此消彼长，如果魔帝石奇能转为正派，那对整个江湖的格局都将会是巨大的影响。 何叔度原本是不屑于跟任何人联手的，可现在情形已经不同了。 何叔度之前答应鸽宝儿一起合作，正是担心封子阳做出一些超出他预料的举动，谁曾想还真让他的担心实现了。 所以，何叔度准备再次联手一位魔道的巨擘人物，单纯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再去对抗封子阳了。 “不知道你现在是想去往何处？”何叔度好奇地问道：“你与夏马威是什么关系？” 石奇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丝微笑：“实不相瞒，我的恩师乃是夏马威的救命恩人！” 于是，石奇将夏马威与自己的一些事情全数告知何叔度，毫无隐瞒。 何叔度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当初夏马威被逼走出夏庄村之后，正是遇到了上一代的魔教教主魔弑天。 魔弑天传授夏马威武功，让他一举成为江湖一流高手，并且暗中帮助他组建了一部分势力。 不过，双马帮的建立确实得利于夏马威与夏侯佐二人，魔弑天在背后并未出手，当初他也没瞧得上夏马威。 夏马威从小的经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再去借助魔弑天的力量组建双马帮。 不过，夏马威是幸运的，他真的组建成功了，而且成功转型，从一个山野草莽盗匪帮成为一个名扬天下的马帮，着实也是个人才。 夏马威从未暴露过自己与魔教之间的关系。 这一次，关于魔帝石奇的事情，夏马威确实是铤而走险。 夏马威身在关外，他却暗中下令夏侯佐，亲自押送此镖，目的地正是南疆毒王方雾的万毒寨。 毒王方雾身为当今太上盟五大法王之一，其实他与封子阳的关系早已水深火热。 当今江湖，唯一能保得住石奇的恐怕就是这位南疆毒王了。 虽然江湖之上，不畏惧封子阳的人不在少数，可真正敢与其正面对抗的只有何叔度与毒王方雾。 何叔度孤身一人，单枪匹马，他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却未必能罩得住石奇。 毒王方雾则不同，他身后乃是整个南疆，而且万毒寨同样高手如云，这些人善于用毒，你来再多的高手都没用，进入南疆，毒王方雾才是主宰。 “怕是今日一闹，你与夏马威的关系就此暴露了。”何叔度缓缓地说道。 “夏马威要比想象中聪明，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石奇坚定地说道。 何叔度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不置可否，能够一手建立起双马帮如此庞大的江湖门派，这种人又能傻到哪里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拜师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何叔度看到魔帝石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也希望有一些江湖前辈能对自己有这种包容与谅解。 有些人，很多时候都是被硬生生将他逼迫到你的对立面去的，他原本可以做出选择的，可你根本不给他选择的机会啊！ 何叔度哪怕知道石奇的一些恶事，魔道中人，想他从出生就心存善念，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还是愿意给石奇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改邪归正的机会。 如果放在以前，何叔度或许真的会动手将其击杀，不留一点祸患。 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白驹过隙，风吹麦浪，如果连一点错事都未曾经历过，那你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呢？ 何叔度、石奇、玄冥子连同夏侯佐等一众双马帮镖师，连夜离开了野家沟。 这个地方很快便会成为是非之地。 先不说官府会不会派人来处理，单单是封子阳的太上盟以及其他的名门正派也绝对不会放过何叔度。 何叔度杀了少室山空巷大师、武当山荥阳道长以及崆峒派金拳王傲，这足以在江湖引起另外一番腥风血雨啊！ 接下来，江湖中恐怕免不了要联手再一次讨伐何叔度了。 玄冥子一路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何叔度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藏在棺木之中。 玄冥子真的是被石奇逼迫的。 玄冥神掌传承自百损道人，可中间隔着百损道人的两位弟子——玄冥二老。 玄冥二老张扬跋扈，同样是魔道的一代巨擘。 当初他们二人分别将玄冥神掌的内功心法一分为二，分别藏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希望各自的传人可以将对方击败。 可惜，这两份玄冥神掌心法都不完善，只有两份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彻底领悟玄冥神掌的真谛。 玄冥二老关系密切，二人一生从未离开过对方。 他们虽然喜欢较真，希望自己的弟子能为他的师父正名，可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二人的弟子能领悟他们师尊的苦心，最后还是要走到一起联手。 玄冥子找到了其中一部分，而另外一部分在魔帝石奇手中。 玄冥子修炼玄冥真气，却对玄冥神掌领悟不深，导致在很多时候，如同七伤拳一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攻击的同时，玄冥真气无法全部释放出来，导致身体积攒一部分，久而久之会郁结在体内，导致经脉紊乱，最终可能就会到达痴傻的状态。 现在，玄冥子急需要得到魔帝石奇手中的另一部分玄冥神掌心法。 百损道人的玄冥神掌原本就存在这个弊端，他自己本身就深受其害，否则他也不会自称百损道人，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内反噬的千疮百孔，身体的每一寸经脉无一不受损伤。 可是，百损道人的天赋超绝，如果放在今天，他的内功深厚恐怕比觉非大师还要凶猛。 所以，他可以将这些损伤压制在体内延缓爆发。 可这个天下，又能出现几个百损道人呢？ 所以，在他传授弟子的时候，正好发现了玄冥二老这一对双胞胎兄弟，这才将玄冥神掌一分为二，或许连玄冥二老自己都不知道百损道人的真正用意。 玄冥子现在算是半路出家，他的内功是零基础，反而直接修炼玄冥真气，导致从一开始就已经反噬身体经脉。 “这或许就是一种缘分啊！”何叔度赞叹道。 此时，除了另外两架马车依然是棺木之外，最初玄冥子隐藏的那架马车已经换成车篷。 何叔度等三人就在里面把酒言欢。 “是啊！”石奇点点头：“这或许就是天意注定。” “只要你将下半部分玄冥神掌给我，我自然会主动离开！”玄冥子不满地说道。 按照他的性格，他才不愿意去跟石奇一起冒险呢！ 何叔度摇了摇头：“就算你得到了下半部心法也修炼不成，除非......” “除非什么！？”玄冥子激动地问道。 “除非你得到九阳神功加以辅助，阴阳调和，否则就凭你现在的资质，还不足以压制玄冥真气的反噬。”何叔度不屑地说道。 “九阳神功？”玄冥子微微疑惑。 石奇笑了笑：“传闻之中，九阳神功在上百年之前就已经失传了，连此时的少室山中的九阳神功也不过是管中窥豹，冰山一角而已。” “那我该怎么办？”玄冥子近乎求助般的祈求眼神看着何叔度。 何叔度突然一掌轰向玄冥子，猝不及防之间，二者只有一尺有余，顿时一掌轰击在他的心脉之处。 “不可！”石奇一声惊呼。 玄冥子本能的想抵抗，可石奇的惊呼令他放弃了抵抗。 与此同时，玄冥子身体之中的玄冥真气开始开始向着心脉之处汇集，而何叔度体内的火毒开始向着玄冥子身上蔓延。 一股灼热的气息从心脉之处传来，玄冥子感觉到身体的一股燥热之气。 随之而来的正是体内经脉的翻腾。 他身体之中积攒的玄冥真气竟然与这股火热之气相互融合，消失于无形之中啊！ 仅仅十个呼吸，何叔度突然收掌。 此时，玄冥子头顶已经大汗淋漓。 “这是...九阳神功？”石奇惊讶地脱口道。 何叔度淡淡一笑，他并没有矢口否认，毕竟火毒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外传的好。 “师尊！还望能够传授弟子九阳神功！”玄冥子直接跪了下来。 在这狭小的马车之上，他根本不在乎空间的局促，对着何叔度就拜了下去。 何叔度淡定的笑着，他并未阻止，显然对于玄冥子这个小子，他也非常喜欢。 玄冥子才堪堪二十几岁，能有今天这个成绩也算天赋异禀，可如果他想再有寸进，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玄冥神掌修炼到最后一定会反噬，连百损道人都不能幸免，何况他初出茅庐的一个小子。 何叔度有心救他一命，不禁沉声说道：“好了，你拜我为师也不是不可能，但你应该听说，曾经有两个弟子背叛了我。” 玄冥子点点头：“师尊，关于这件事情江湖传闻不少，不过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必定会为咱们师门清理门户！” 何叔度摇了摇头：“我并不想要你清理什么门户，我只是希望你能记得，我可以容忍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却绝对不会再容忍第三次，如果你以后也被背叛了我，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 “师尊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效忠师尊！”玄冥子激动地说道。 “你起来吧！”何叔度笑着点了点头：“顺便告诉你一声，我根本不会什么九阳神功！” “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南疆 何叔度半路收了一个机灵的弟子。 玄冥子倒是有些啼笑皆非。 “玄冥子，我都有些嫉妒你了，能拜在前辈的门下，真是令人羡慕啊！！”魔帝石奇感叹道。 “那你怎么不拜师？”玄冥子不满地嘟囔道。 “如果前辈愿意收我，我自然非常想拜在前辈门下！”石奇当即拍着胸脯说道。 何叔度摆摆手：“你现在也是江湖一流高手，而且无论武功还是心法都已成型，对于魔弑天此人我也有几分佩服，所以以后你也不需要再叫我前辈，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就好。” “这怎么使得！？”石奇连忙拒绝道。 “无妨！”何叔度笑了笑：“江湖中人不必在意那么多繁文缛节，如果你再拒绝，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这.......”石奇尴尬的一笑：“那好吧，何兄。” 何叔度点了点头，这一次南疆之行似乎没有白来，竟然收了一位徒弟，交了一个好友。 虽然这二人都是亦正亦邪，但何叔度不在乎，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只要以后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那么多流言蜚语呢？ “师尊，你是怎么做到替我化解体内郁积的玄冥真气的？”玄冥子急切地问道。 “其实，化解玄冥真气很简单，只要我每天替你摧动内劲将气团击穿，然后你自己就可以逼出去。”何叔度淡淡地说道。 “我自己？”玄冥子一愣。 “没错！”何叔度点点头随即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听说，秋高气爽的天气，跑步的话会很舒服？” “啊？”玄冥子一脸的茫然。 “你是不是傻！”石奇笑骂道：“何兄的意思是让你下车，跟着车队一起徒步，这样也好化解刚刚击溃的玄冥真气！” 玄冥子愁眉苦脸地看着何叔度：“可是，不跑步会更舒服啊！” “滚！”何叔度一声厉喝。 “是，师尊！”玄冥子连忙打开车门帘跳了下去。 “等我伤势痊愈之后自然会返回总坛将下半部心法交给你。”石奇也跟着说道。 何叔度与石奇相对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何兄，你可不要小瞧这玄冥子，他曾经潜伏在药王谷十天十夜都没被人发现，而且还盗取了一枚药王亲自炼制聚灵丹！”石奇缓缓地说道。 “药王谷？聚灵丹？”何叔度一愣：“这个老家伙怎么如此不小心？” 药王谷的药王乃是江湖大宗师级别的炼丹师，传闻连当朝皇帝都有心请药王入京，可惜圣旨传达之时，根本没有找到药王本人，之后药王也表达出自己年迈的意思，委婉的拒绝了皇帝的招揽。 不仅药王谷的药王拒绝了皇帝的招揽，连药山的药尊者也没有入京。 当今天下，若要论起炼药术，唯有药山的药尊者与药王谷的药王当属天下第一。 至于这两个人到底谁厉害，恐怕只有比过才知道。 药山的药尊者乃是当世奇人，身为一盟三门六山之一，除了那一次联手对付大相国寺之外，这些年药山弟子四处悬壶济世，拯救天下苍生，深得民心。 药王谷则不同，药王此人算是邪派巨擘，他炼制的丹药毒物居多，而且与魔道中不少高手有瓜葛。 聚灵丹乃是药王炼制为数不多的辅助内劲修炼的丹药。 武功在很多时候可以徒有其表，可内功却骗不过人。 聚灵丹可以贯通任督二脉，汇聚丹田之灵气，融合成形，化为内劲。 何叔度很清楚，玄冥子盗取聚灵丹的真正目的是想控制体内残余的玄冥真气。 不过，他能在将聚灵丹盗取出来，着实也有几分本事。 “这小子倒透着那么几分机灵劲儿。”何叔度笑了笑。 “那是自然！”玄冥子马车外面骄傲地回应道：“我从小在南疆长大，这里的山川丛林没有我不熟悉的，而且层峦叠嶂的毒瘴峡谷我都进去过。” 石奇点了点头：“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让他带我来南疆躲避追杀，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人事先知道了，而且连双马帮也牵扯进来。” 何叔度也很好奇，石奇如此隐秘的事情，怎么会传递出去呢？ “南疆是毒王方雾的地盘，如若不跟他打招呼，你很难在南疆这个地方隐藏踪迹。”何叔度严肃地说道。 “夏马威倒是与毒王有几分交情，只是不知道......”石奇也有几分怀疑。 这一次他受伤之后躲避追杀，行踪只告诉了夏马威与玄冥子两个人。 通过观察可以发现，甚至连夏侯佐都不知道。 可是，这么多江湖门派以及太上盟众高手又是如何得知呢？ 玄冥子一直被他强行扣押在棺木之中，几乎是没有机会传递消息出去的，那么只剩下一个夏马威了。 “无妨！”何叔度摆摆手：“我与毒王方雾也有几分交情，到了南疆，咱们可以先行前往万毒寨。” “一切有劳何兄了。”石奇感激道。 一行人直奔南疆万毒寨而去。 万毒寨乃是整个南疆最大的寨子，号称上千人。 其实，每一座寨子几乎就是一个大家族，而且这里宗族意识非常强烈，而且他们极其排斥外来者，外人很难在里面生存。 何叔度是个比较极端与另类的人，他曾经慕名来到南疆，正是想与毒王方雾交个朋友，同时躲避一下江湖纷争。 谁曾想，毒王方雾也有心与何叔度结交，这才连百毒丸都送给他。 可惜，百毒丸被何叔度给了韩负心，否则他也不可能遭受这火毒之苦了。 何叔度来南疆的真正原因也正是为了解除这个隐患。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只身前往，万一被毒王方雾算计，毕竟可能他亲自出手解毒。 现在好了，有了石奇相陪，他也可以安一份心，有了高手牵制，毒王方雾也会忌惮一些。 一行十几人已经踏入南疆地域，这里的小路堪堪可以行走一架马车，而且彻底将路堵死。 “你这是将魔教的财库搬空了吗？”何叔度好奇地问道。 “是啊！”魔帝石奇尴尬的一笑：“这些老家伙被收买来对付我，我就将所有财物全部带走，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收和买 求财恨不多，财多反伤己。 魔帝石奇带着如此巨额的财富来到南疆，未必是一件好事。 正所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有财有势即相识，无财无势是路人。 “南疆这个地方比较穷，很多偏远的小寨子里吃饭都成问题，这笔财富进入南疆，恐怕是走不出去了。”何叔度无奈地说道。 这里的山民靠山吃山，平地很少，几乎不会以务农为生，大多数以狩猎以及野果填饱肚子。 更何况，这些密林很少有人走动，也就是一些镖局护送商队，每隔一段时间前来收购野兽毛皮，价钱不高，几乎都是以廉价的粮食进行交换。 有些猛兽，如同猛虎猎豹，这些兽皮极为昂贵，可惜被这些商家压榨之后，所剩无几，到猎户手中的根本就没多少了。 所以，这里的人很缺钱，他们并非见钱眼开的人，但看到钱之后就会目不转睛，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其实，每一次有商队进入其中，他们都想强行勒索和抢夺，可惜他们不敢。 如果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恐怕就再也不会有商队进入了。 所以，他们不但不抢，反而会对商队进行保护，从而导致这些商人越来越苛刻。 有些时候，几乎是十斤粮食就能换一头猛虎的兽皮，可见其奸诈小人。 “无妨！” 面对何叔度的质问，石奇淡定地摇了摇头：“这原本就是不义之财，借此献给毒王，或许还能结下一些善缘。” 魔帝石奇这一次将魔教的财库全部搬空，整个魔教彻底成了一个烂摊子。 魔道弟子，人人自私自利，除了信仰之外，他们也得吃饭。 如果魔教连一口饭都不给他们吃，他们就没有留在魔教的必要了。 现在这些老家伙想要稳定局势，必定要拿自己的财物出来维持安定的局面。 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连何叔度都有觊觎之心。 其实，何叔度内心还是不希望将这些钱放在南疆。 此时，青王府正在针对南疆做出一些部署，如果南疆有了财力支持，就有实力去对抗中原，对抗朝廷。 这是何叔度不想看到的事情，因为有了资本之后就会产生一些其他的想法，饱暖思**，正是这个简单的道理。 一旦天下动乱起来，最先受到波及的一定是劳苦大众。 当然，这十万两黄金、白银也是来自魔教的不义之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凡是都要从好的方面去思考，这些钱流入南疆，可以解决许多穷苦山民的温饱，让他们不再饱受饥寒之苦。 在许多的原始丛林当中，每隔一定的岁月便会发生一次兽潮。 可是，在特定的情况下，野兽之间也是有生态平衡的，轻易不会因为物种的膨胀而造成兽潮。 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饥饿。 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不会选择继续留在原地，哪怕你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可你只知道，或许往前走就会有活路。 猛兽也是如此，它们同样需要生存。 在旱涝灾害面前，许多难民都会成群结队走出家乡，原因也是一样的。 何叔度希望南疆的山民能够稳定，朝廷腐败，皇帝荒诞，已经经不起边疆的冲击了。 其实魔帝石奇也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钱财消失殆尽，毕竟可能是他东山再起的最后一道支柱。 所谓收买人心，拿什么收买？还不是钱嘛！ 要想收，那就一定要买，不买怎么收？ 可惜，有些时候你需要作出抉择，尤其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你要学会权衡和取舍。 如果这一次得到南疆毒王的支持，魔帝石奇就觉得这些钱花的很值。 南疆的道路越来越崎岖，马车已经无法继续行走了。 何叔度等人也只能从马车上下来，无奈地的看着眼前窘迫局面。 “玄冥子！”何叔度招呼一声。 “师尊，您有什么吩咐？”玄冥子跟条狗似的冲了过来。 “你现在去万毒寨面见毒王，让他派人前来迎接，就说我给他准备了大礼！”何叔度笑着说道。 “我自己一个人去吗？”玄冥子有些惊讶地问道。 虽然玄冥子是土生土长的南疆人，可让他独自面对威震一方的毒王，他内心还是有所胆怯和抵触。 “不然呢？”何叔度眉头一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守得住这些财宝？” “快去吧！”魔帝石奇无奈地催促道：“对了，夏总镖头也一起去吧！” 何叔度点了点头：“有了夏总镖头，这毒王应该能给个面子。” 双马帮帮主夏马威与毒王方雾之间也有几分交情，或许也能在他那里博得几分薄面。 夏侯佐与玄冥子结伴迅速奔着万毒寨而去。 何叔度与魔帝石奇二人就停了下来。 “如此巨大的财富，你真舍得就这样送出去？”何叔度好奇地问道。 “其实还真不舍得。”魔帝石奇笑了笑：“不过，在遇到何兄之后，我就多了一份淡然，被你感染之后，感觉天下任何事情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何叔度笑了笑：“如果是我，肯定不舍得。” “哈哈哈哈！”二人同时大笑起来。 “什么人！？”魔帝石奇突然一声厉喝。 随之，沿着他声音的方向，众人眼中出现数道身影，这些人仿佛从天而降，悄无声息，毫无察觉。 接近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传动开来，四面八方瞬间笼罩一片无尽的杀气。 “看来咱们不请自来，已经冒犯了有些人。”何叔度淡定地笑了笑。 在他这等身份的人眼中，寻常的山匪盗贼已经无法提起兴趣了。 “难道是毒王不想让咱们进入南疆？”魔帝石奇好奇地问道。 何叔度摇了摇头：“毒王虽然号称南疆之王，但这里根深蒂固的宗族门派不计其数，南疆不比西域小多少，但西域却有数十个诸侯国，南疆只有十几个，剩下的都是部落，这里距离万毒寨还有一段距离，应该不是毒王的人。” 南疆民风彪悍，正是因为宗族的关系，他们的凝聚力要更加强大一些。 西域则是诸侯国遍地，很可能几千人就敢自己称王，当然也很可能在第二天就被灭掉。 第一百六十四章 神龙教 地域文化的差距乃是经过无数个岁月的积淀，然后从一而终的形成独一无二的特殊环境。 相对来说，西域的幅员辽阔，南疆重峦叠嶂，双方自然没有可比性。 野蛮文化的诞生，几乎都来自偏远地区，而中原这种地方，才诞生了温文尔雅，厚德载物的磅礴之气。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来我们神龙教的地盘逗留！” 一名身着长袍厚饰，悬挂无数金黄色铜环的中年大汉冷声质问道。 此人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一顶黄绿相间的高帽上插着几支淡蓝色的羽毛，光泽鲜亮。 中年大汉足足九尺有余，看上去比何叔度足足高出一个头，甚至比魔帝石奇还要高出一些，身材魁梧，足足有石奇两个那么庞大，壮如虎狮。 此时此刻，周遭无数刀手冷木相对，一众弓箭手正面相向，全部对准了何叔度等人。 “神龙教？”何叔度一愣，他对于这个名字还不是很熟悉。 “何兄，神龙教是魔道老牌门派，近些年已经销声匿迹，没想到却躲在南疆了。”魔帝石奇连忙解释道。 何叔度一愣，他的记忆中快速搜寻，突然闪过神龙教这三个字，在这三个字之后，随即闪出另外一个名字——洪三宝。 何叔度不知道现在的神龙教教主是谁，可他的印象当中，洪三宝乃是当年神龙教的教主，想想也已经过去数十年了。 当初他行走江湖的时候，洪三宝就已经是传说中的古董人物，或许都与幽冥老鬼、太阳天一个辈分，比之摘星老关月山、黄尧师还要高半个辈分。 神龙教乃是彻头彻尾的魔教大派，在数百年前就存在，可惜时过境迁，在圣魔教，正是现在的魔教崛起之后，神龙教就逐渐开始衰败，随之而来的便是销声匿迹。 这些魔道的巨擘，在当年就已经踏入臻化之境，怕是离着登峰造极只差分毫。 如果真的达到臻化，不出意外活到百岁是没有问题的。 当年武当山祖师爷张三丰老祖，他的武功完全超越臻化，达到登峰造极之境，足足活了一百四十九岁。 其实，这些在江湖中也有一些流言蜚语，传说张三丰并非只活到一百四十九岁，而是二百一十八岁。 其实，江湖中人，在特定的观念当中是对年龄有一个特殊的划分的。 得道成仙是每一个习武之人，乃是天下所有人共同的梦想。 因为成仙之后就是长生。 谁不想一直好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所以，江湖中人都是以武入道，如同皇室这些人炼制仙丹，目的同样是长生不老，只是他们想走捷径而已。 武学在境界上可以划分为入流、臻化、登峰造极三大境界。 入流之中，又可以划分为一流、二流、三流。 当然，还有一些小毛贼之内的，那都是不入流的功夫，不在武学的行列之中。 武学的境界划分相对来说比较松散，而且江湖中人也没有一个特定的界限，毕竟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三流高手，往往都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二流也妄称一流，三流也不要脸的自称一流。 可是，许许多多的高手，都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界定，那就是年龄。 普通人最多活到六十岁而已，至于一些锦衣玉食的帝王将相，可能会超过六十岁，徘徊在七十岁以下。 一般情况下，一流高手几乎都只能活到八十九岁。 臻化高手的极限也在一百零八岁。 至于登峰造极的高手，他们身处武学的巅峰，身体状态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所以，可以冲击到一百五十岁。 武当山祖师爷张三丰祖师正是出于登峰造极的境界，所以他的年纪被定义在一百四十九岁。 可是，这些都是传说中的远古事件，除了时间以外，根本没有任何见证者。 在古老的历史长河当中，传闻彭祖爷活到了八百岁，这个目标一直是天下大众信仰中的追逐。 关于武当山张祖师二百一十八岁的传闻，其实也是一种说法，整个天下，甚至在某一个时间段里，那些推翻得道成仙理论的新派人士并不想承认这个说法。 登峰造极境的极限在一百五十岁，如果超越这个境界，或许就脱离了武学的范畴，江湖中从未有人切身体会这个境界。 登峰造极之后便脱离了凡人的范畴，因为没有人见过，所以谁也不愿意承认。 所以，大家都普遍认定武当山张祖师只活到了一百四十九岁，而或许二百一十八岁的真相都没有人愿意去承认。 江湖中人追求武学极致，其实还挺可悲的。 他们一方面在追求境界的同时想要长生不老，可是面对江湖中的生死厮杀，他们可能已经达到了这个年龄的固定境界，却又有可能英年早逝。 许许多多的年轻一辈天赋弟子一样泯灭在历史的厮杀长河当中，江湖争斗，离不开生死的。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蚂蚁撼动大象的事情虽然不常发生，但也的确存在，谁也不知道一夜之后，睁开眼睛看到的黎明曙光还是腥风血雨。 洪三宝这种人物，应该早已踏入臻化境界，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冲击到登峰造极境。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神龙教可真是足够可怕。 曾几何时，圣魔教刚刚崛起的那个时代，声名鹊起，大杀四方，势如破竹，几乎一统整个魔道。 第一代圣魔教教主号称天魔圣君，魔道巨擘，魔道第一高手，横扫天下，当年魔道势大，稳稳占据整个江湖的上风，这些名门正派敢怒不敢言。 只可惜，后来随着天魔圣君的陨落，接下来才是群魔乱起，诸魔割据的时代。 神龙教可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虽然不再参与江湖纷争，但近些年也开始崭露头角，别人不知道，他魔帝石奇对此有一些了解。 圣魔教中打探到一些关于神龙教的消息，只是没有锁定他们的具体位置而已。 没想到，他们竟然将总坛隐藏在南疆的村寨当中，几乎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原住民，难怪江湖中无法寻觅他们的踪迹。 第一百六十五章 龙象法王 秋风萧瑟，气氛凝重。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压抑与战火般的猛烈之气，仿佛二者干柴遇到烈火，瞬间就会点燃双方的战斗燃点。 “本帝乃圣魔教教主石奇，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魔帝石奇顿时言辞猛烈起来。 对待魔道中人，石奇有着天生的优越感，哪怕是神龙教的人，他依然视为蝼蚁，睥睨天下。 这是与生俱来的强势，更是身居高位时的漠然。 一代圣魔教的教主，号令整个魔道，莫敢不从。 何叔度没有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魔道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插手。 这些年，何叔度一直名门正派的高手追杀，而与魔道之间，似乎并无瓜葛。 甚至，传闻魔道一些老牌门派一直都希望招揽何叔度，甚至不惜让他成为自己的一派之主，只要他能带领门派走向往日的辉煌。 所以，这样看来，何叔度更像是魔道各派的朋友，相互之间没有芥蒂。 “本王乃神龙教龙主座下龙象法王！”大汉冷声喝道。 “原来是龙象法王，失敬失敬！”魔帝石奇一愣，随之抱拳示意。 龙象法王气焰滔天：“这里是神龙教领地，尔等无端闯入禁地，该死！” 魔帝石奇眉头一皱，极为不爽地说道：“龙象法王，念你是江湖前辈，本帝不愿与你纠葛，按照身份来讲，你连与本帝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放肆！”龙象法王一声厉喝。 顿时，周围数十道人影乱箭齐发，根本不给石奇等人一丝解释的机会。 “小心！”石奇一声长啸。 周围这些人都是双马帮帮众，怎么能与神龙教这些高手相提并论。 顿时就有五人中箭，接近着一口漆黑色的血液喷洒出来。 “有毒！”魔帝石奇一愣。 何叔度脸上一阵怒容，这些神龙教之人简直太过狂妄，一言不合就动杀机。 “一个不留！”何叔度一声暴喝。 话音还在虚空之中飘荡，他便飞身掠起，直奔龙象法王掠去。 魔帝石奇一脸愁容，此时他的伤势未愈，他本不愿再招惹此强敌，可惜何叔度动手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顿时，魔刀霍霍杀向这些暗箭伤人的神龙教弟子。 龙象法王没想到此中还有这等高手，身体猛然一镫，无数的铜环飞窜而起，环环相扣，在空中形成一条巨大的锁链，直接扫向迎面而来的何叔度。 正是龙象法王准们打造的龙象金环，在龙象神功的摧动之下，虎虎生风，澎湃震天！ 世间自在王刀横空而出，怒斩苍穹一般压制在铜环之上，霎时之间，磨出无尽的火花。 何叔度一招“大自在风起云涌”，黑龙摆尾绕过绚烂的铜黄光晕，横冲直撞，雷霆轰击。 神龙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龙象法王猝不及防，龙象神功粗狂霸道，如一头猛兽出击，象吞天地一般气势如虹。 二者皆为重型力量的碰撞，如同一条黑龙与一条金龙之间的撞击，漆黑色与金黄色的光芒相互交织，相互吞噬，相互融合。 漆黑与金黄二者之间在抗衡之中有几分局促，膨胀。 何叔度没想到龙象法王内劲如此强悍，根本不在自己之下。 龙象法王只是神龙教其中一位法王而已，那神龙教的教主该是何等强者？ 难道那洪三宝还真的活着？ 不过，江湖在比拼内劲的同时，还要无形化有形。 何叔度的世间自在王刀法傲世天下，大无相功与龙象神功难分伯仲，龙象金环与世间自在王刀同日而语，双方你来我往，火星四溅，如火如荼。 何叔度一阵猛攻，一连轰出三十六刀，刀刀入骨，寸寸诛心，其中夹杂着无尽的幻影刀芒，穿透龙象金环的缝隙，分袭龙象法王各处要穴，可见其已经愤怒到极点。 龙象法王一面操控龙象金环抵挡，一边后退，在这丛林之中，间隙极小，他只能借助一些草木来躲避何叔度的无上威压。 “你到底是谁！？”龙象法王接连惊呼。 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在整个南疆都找不出几个来。 这天下，又有几个能与何叔度相提并论？ “等你死的时候，爷爷我自然会告诉你！” 何叔度冷眼相对，刀锋之中夹杂着怒火。 魔道中人为什么该死，正是因为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 江湖是讲规矩的，可这些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从而被整个江湖所唾弃。 试想一下，你这一步还想跟他讲讲道理，人家下一步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说你死的冤不冤？ 何叔度自在随风，大自在风***芒毕露，虚空之上，一道道刀芒凝聚出的刀影肆意开来，何叔度猛然一推，轰然而至，一股股刚劲的力量铺天盖地压迫而来，咔嚓一声，破掉龙象金环，直奔龙象法王而去。 龙象法王双手紧握龙象金环，在半空中拉起一道缠绕在一起的防御锁链。 此乃一百零八道龙象金环，串联在一起，足以筑起一道坚固的防御网。 咣当！ 世间自在王刀狠狠的轰击在龙象金环之上，龙象法王双臂震荡，虎口之处丝丝皲裂，整个身体连翻摇晃，嘴角一道细微的鲜血流洒出来。 何叔度眉头一皱，这惊天一击竟然未曾击败龙象法王，可见这莽然大汉的实力觉非偶然，尤其他在力量上有着巨大的先天优势，一身蛮力加一身高深的内功，绝对是超一流高手的存在。 电石火花之间的思维转变，何叔度不退反进，长刀一挺，直捣黄龙，长驱直入。 世间自在王刀由劈砍转而猛然刺穿，龙象法王将龙象金环狠狠一拉，环环相扣，瞬间将世间自在王刀缠绕在一起，二者擦出无数的火花，同时也堪堪抵挡住世间自在王刀的切入。 由此，何叔度狠狠的推动龙象法王后撤，二者此消彼长，一个前进，一个后退。 刀尖之上，沁出丝丝血迹，堪堪触碰到龙象法王皮糙肉厚的皮肤。 砰！ 龙象法王后背狠狠撞击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地动山摇一般震荡，二者随之戛然而止。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乾坤挪移 我有一轮月，不圆又不缺。更无昼与夜，光耀常洞彻。纵有蔀屋遮，亦莫之閒绝。将此之为烛，难作进退说。 前门进狼，后门入虎，二者皆难，进退维谷。 龙象法王此时正面被何叔度世间自在王刀狠狠逼迫，刀尖已经在他糙厚的皮肤上沁出丝丝血迹，而他的后背紧紧靠在巨树之上。 由于撞击，巨树之上的枝叶不停掉落。 二人眼睛丝毫不眨，哪怕枝叶砸在身上也不以为然。 这是一场力量的碰撞，同样是一次内力的比拼。 二人调动无尽的内力通过世间自在王刀与龙象金环相互传递，抗衡，碰撞，撕裂。 “你到底是什么人？”龙象法王气喘吁吁地沉声问道：“你绝不会是江湖上寂寂无名之辈！”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龙象法王依然没有认出何叔度的真实身份。 放眼当今江湖，只要亮出世间自在王刀，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只可惜，这些神龙教弟子在南疆呆的时间太久，早已跟整个江湖脱节，所以认不出也并不奇怪。 “何兄！” 魔帝石奇一声惊呼，此时他早已险象迭生。 数十位神龙教弟子疯一般冲杀而来，他的伤势仅仅恢复了三成，这样的力量碰撞之下，伤口撕裂，力量难以为继。 “啊......！！！” 何叔度一声怒吼，随之整个世间自在王刀狠狠一推，然后猛然挥出左掌。 龙象法王背靠巨树，他的身体与何叔度反弹之中，正要向前冲撞，谁曾想何叔度单掌轰向他的丹田之处。 这可是大部分江湖高手的命门之处啊！ 如果丹田被轰碎，他的一身修为怕是付诸流水。 千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龙象法王舍弃龙象金环，双手一立，身形微微弯侧，猛然迎了上去。 龙象神功，连绵不绝，与之九指阴王杨青梁的九阴绵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阴绵之力络绎不绝，数十年功力的积累，此时强势轰出，何叔度顿觉一股绵绵不断的力量冲杀而来。 轰隆！ 四掌相对，二人再次被震退。 何叔度足足被轰飞三四丈之遥，反观龙象法王，再次被轰击在巨树之上。 噗！ 何叔度的掌力与巨树的反震之力相辅相成，龙象法王甚至都没有可以缓冲的空间，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何叔度狞笑一声，双腿一弹，飞身掠起，三丈之遥，转瞬即至，双掌疾出，直奔龙象法王的胸口而来。 “休想！！！” 龙象法王一声怒吼，夹杂着无穷的龙象魔音，震耳欲聋之下，一股巨大的气团冲天而起，迎着何叔度轰去。 何叔度匆忙之间身体在虚空之中翻转三百六十度，与此同时双掌狠狠的斩向这个气团。 轰隆！ 何叔度的动作被停滞，龙象法王终于脱离何叔度的攻击范畴。 咔嚓！ 正当他离开巨树的那一瞬间，整个大树从中心部位开始龟裂。 何叔度放眼望去，分明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足足方圆两个拳头大小，早已将方圆三尺的巨树洞穿。 “隔山打牛？！！！”何叔度一愣。 “哼！这叫乾坤大挪移！” 龙象法王不甘示弱，竟然主动攻了上来。 刚刚何叔度的攻击，竟然被他的龙象神功潜移默化全部转移到了巨树之上，相当于巨树帮助他承受了何叔度几乎一半的力量。 这是何叔度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更为重要的是，何叔度此时也终于领教了这些魔道中人的邪门歪道的功夫。 除了招式诡异多变之外，其内功心法也是让你不敢轻视。 “既然你想急着等死，我就给你送一次葬！” 何叔度一声长啸，低沉的嘶吼蔓延开来，天龙八音一举将龙象魔音击溃。 虎啸龙吟之间，何叔度双手拂出，一股火烈的阴风满带着腥臭之气冲杀而来，身轻如燕如鬼魅闪转腾挪，根本未曾将龙象法王的攻击放在眼里。 此时的情形非常窘迫，尤其魔帝石奇的险境，更是匆忙。 何叔度双掌如幻影魑魅，拳掌相接，鬼手如钩，凛冽的攻击龙象法王的要害之处。 龙象法王并未躲闪，刚刚他确实受了一些内伤，不过同样也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二十几年来，他未曾踏出南疆半步，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已经在江湖上达到什么地步。 原本他还有几分自信，此时却在何叔度的攻击之中一直处于下风，何叔度面对龙象神功乾坤挪移，反而不再比拼内劲，完全以自在逍遥的掌法，盘旋之中满带着狂风卷落叶。 顿时，八方幻雨，万佛朝宗的千百掌影漫天而来。 何叔度竟然从被他杀死的太摩天身上感悟到了万佛朝宗与千手如来掌法。 世间自在王，逍遥自在，何叔度的心境已经达到无欲无求，对于学习别人的招式好似过目不忘。 龙象法王猛见千百掌影袭来，不禁心头大惊，狂吼一声，连忙收招急退。 狂啸的暴风罡气汇集一处，千百气流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漫天大网铺天盖地而来。 轰！轰！轰！ 二人再次轰击，何叔度身体再次被震飞，这一次何叔度学乖了，他并没有轰进全部力量，反而借助游龙戏凤荡气回肠的须臾间隙旋转三周，绕树三匝。 砰！ 二人匆忙之间再次对轰一掌，仅仅三个呼吸，龙象法王再次陷入被动。 龙象法王刚刚立住身影，霎时之间感觉手掌有一丝灼热，随即看到一丝黑线凝聚在掌心之处。 “有毒！” 龙象法王大吃一惊。，随即单手在手腕之上点了两下，封印住血脉，不让毒素扩散。 “来不及了！” 何叔度一声冷笑，他刚刚耗费内力，幻化出无数虚有其表的掌影，目的正是为了吸引龙象法王的注意力，最重要的便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只毒掌。 哧拉！ 龙象法王身上的长袍瞬间被罡气撕裂，何叔度如火如炬，他根本不给龙象法王一丝喘息之机。 龙象法王的内功太深厚，他竟然可以与何叔度同样的方式压制住毒气的蔓延，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第一百六十七章 毒龙尊者 江湖中人的自信，往往麻木又迟钝。 可是，一个人再怎么掩饰也无法将敌意彻底隐去，因为友好和善意太容易被感知了。 龙象法王被一阵猛攻，心惊肉跳，何叔度此时也是汗流浃背。 剑拔弩张之时，何叔度脚踏七星，摩肩接踵，一声佛门狮吼，咆哮震天，再次响彻整个山林。 这一声引吭长啸，穿越裂石，惊涛拍岸，不啻虎啸龙吟，人影霎时间闪过，何叔度飘然而落，直接斗转星移。 “住手！都给我住手！” 何叔度眉头一紧，他早已发觉周遭数名高手奔驰，接着七八道身影风驰电掣一般涌了进来。 神龙教众高手顿时停止攻击，魔帝石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何叔度依然猛攻，龙象法王原以为他也会停手，不禁一个晃神，何叔度一掌袭来，四掌再次对轰在一起，龙象法王的身体不由再次向后撞击。 咔嚓！ 整个身体横飞出去，狠狠的撞在巨树之上。 咔嚓！ 全部轰塌！ 整个巨树，足足数人合抱之木竟然被硬生生给震碎了。 何叔度一个纵身，躲过巨大的枝丫轰砸，可龙象法王却被狠狠的砸在了树底之下。 砰！砰！砰！ 无数的枝丫横飞，龙象法王强行从树底冲杀出来！ “住手！” 这名老者再次一声厉喝，随之来到何叔度与龙象法王中间。 “不要再打了！都是自己人！”老者缓缓地沉声说道。 何叔度早就认出这名老者是谁，只是刚才并未理会，他很清楚，此人的到来，自己怕是无法再击杀龙象法王。 刚刚惊天动地的致命一击，乃是何叔度最后一搏，他希望借此击杀龙象法王这名大魔头。 可惜，事与愿违，龙象法王太强大了，连何叔度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将其击杀。 这一次，可谓留下了祸患。 “何大侠！”老者严肃地点了点头：“龙象法王，你们不要再打了，都是自己人。” “毒龙尊者，他到底是谁？” 龙象法王气喘吁吁，漆黑的脸上晕出一片绯红，显然是气血翻涌所致。 毒龙尊者笑了笑：“龙象法王，此乃江湖大名鼎鼎的小叔何叔度何大侠。” 龙象法王一愣：“原来是你！！！” “何大侠，老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不必了，我知道，神龙教的龙象法王嘛！”何叔度直接打断毒龙尊者的介绍。 毒龙尊者，毒王方雾麾下最强尊者，他的手下一共三大尊者，传闻一流顶尖的高手，半只脚踏入臻化境。 不过，何叔度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位毒龙尊者的气势，他怕是早已踏入臻化境。 坊间传说，这位毒龙尊者乃是毒王方雾的师叔，毒王之所以可以霸占南疆之王的名号，这位毒龙尊者功不可没。 毒龙尊者应该是与摘星老关月山以及黄尧师等人是一个时代的人物。 毒龙尊者笑了笑打圆场道：“二位也算不打不相识。” 龙象法王连忙点了点头抱拳拱手：“原来是何大侠，刚刚多有得罪。” 虽然他已经多年没有走出南疆，但对于江湖上声名鹊起的人物，他还是深有耳闻。 何叔度的大名在江湖上如雷贯耳，哪怕他身后有神龙教作为倚仗，也不得不放下身份。 “得罪了！”何叔度微微一笑：“谁能想到，我来给毒王送个大礼也是如此波折。” 毒龙尊者委婉地笑了笑：“何大侠说笑了，刚刚你的弟子已经对毒王言明，毒王不便出寨，特让老夫前来表达歉意。” 何叔度摇了摇头：“毒龙尊者亲自迎接已经很给我何某人面子了。” 毒龙尊者与何叔度二人同时点了点头，接着笑了笑，相互之间用眼神交流一番，二人各自心怀鬼胎，同时都是成精级别的人物，并未过多用话语言明。 何叔度知道在南疆，人家毒王势大，也不能不给他面子。 “龙象法王，今日何大侠前来万毒寨做客，毒王摆下宴席，希望贵教教主能够莅临！”毒龙尊者缓缓地说道。 龙象法王点了点头：“本座回去一定回禀教主！” 毒龙尊者笑了笑：“何大侠，咱们走吧？” 何叔度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这位便是圣魔教教主魔帝石奇，特来拜访毒王。” “原来是魔帝石教主，失敬失敬！”毒龙尊者客气地说道。 魔帝石奇微微一笑，不过很明显，人家只是跟你客气一下，他堂堂的圣魔教教主，竟然不如一个何叔度有面子。 当然，现在他身受重伤，自然无法表达自己的不满。 龙象法王倒也是一位干脆之人，直接带人离开，刚刚的战斗仿佛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何叔度倒是有些佩服这些南疆人的性格，望着龙象法王的背影，何叔度的眼神狠辣。 火毒至毒，没有那么容易被化解。 千蚣万毒乃天下奇毒，何叔度用尽全力才克制在手掌之上，现在融合火虫形成火毒，已经蔓延在手臂之上，连他都无法化解，更何况是龙象法王。 此时可能同样被控制在手臂之上，只是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方式来解毒了。 毒龙尊者笑了笑：“何大侠似乎对龙象法王有些不满？” 一个人，你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写在脸上的。 只是，江湖中人，一般在喜欢时可以保持清醒，不喜欢时也能保持尊重。 这是行走江湖的必经之路。 “你们的人带够了没有？”何叔度没有回答毒龙尊者的问题，转而突然疑惑地问道。 毒龙尊者一愣：“何兄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何叔度看到毒龙尊者只带了不足十人，这些人要搬弄十万两黄金和十万两白银在这崎岖的山野当中，很难。 毒龙尊者不以为然，在他心里，他足以以一当百。 可惜，当他们看到两大棺木财宝之后，直接傻了眼。 除了傻眼之外，他们还有震惊。 毒龙尊者也没想到何叔度会带来如此大礼。 这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万毒寨完成对整个南疆的统一。 有钱才有底气，战争从来都是在烧钱。 虽然，何叔度已经表明这是魔帝石奇所带来的，可毒龙尊者还是认为一切都是靠何叔度在斡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万毒寨 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 毒龙尊者习惯性的将这笔巨大财富的人情都记在何叔度身上了。 毕竟毒王方雾与魔帝石奇之间并无联系，哪怕人家前来拜山，也不至于准备如此重大的厚礼啊！ 何叔度很清楚，魔帝石奇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希望圣魔教的那些老家伙将怒火牵连到毒王身上。 毕竟这是属于圣魔教的巨额财富，石奇轻飘飘的就送了出去，直接动摇整个圣魔教根基。 从目前看来，魔帝石奇还无法抗衡圣魔教这些老家伙，只能将第三方万毒寨牵扯进来。 如果这些老家伙继续追究这笔财宝，魔帝石奇也有了推脱的理由。 一旦圣魔教的残众与万毒寨发生冲突，甚至他还可以借助万毒寨重新完成对整个圣魔教的大一统。 众人都是各怀鬼胎。 何叔度的这份人情可谓赚的是盆钵满盈。 魔帝石奇并未过多解释，一切都在恭维何叔度，同样也是想要何叔度欠他一份人情。 很多时候，少花钱多办事，不花钱也办事，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 何叔度做人已经达到极致了。 魔帝石奇终于明白万毒寨在南疆的地位，连神龙教这等庞然大物在他们面前都不敢过多造次。 其实，他更惊讶于神龙教的实力。 一位龙象法王便可以抗衡何叔度，石奇自问整个圣魔教都找不出这样一位高手来。 何叔度谈笑风生倒是令石奇有些自惭形秽。 人在江湖，还是要注重个人实力，一些徒有其表的虚名，不要也罢。 毒龙尊者曾经也是一方霸主，传闻在海外占据一座毒龙岛，自己号称岛主。 毒王方雾踏入南疆不足十几年的时间，专门从海外毒龙岛上将毒龙尊者请了回来，否则他可能会在毒龙岛终老。 毒龙尊者无奈之下，只能再次调遣上百名万毒寨高手前来押运。 何叔度却已无心理会，早已与魔帝石奇等人前往万毒寨。 那些幸存的双马帮帮众，原路返回，死伤的那些人已经无人理会。 江湖就是这样，生生死死都看得很淡，走上这条路的人都知道没有尽头。 或许，生命便是尽头。 ........ 万毒寨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山寨。 在毒王方雾到来之前，万毒寨还不叫这个名字，其中也只有一二百山民而已，当时已经快要被其他的山寨给吞并。 毒王方雾的到来，拯救了万毒寨的所有山民，因为他到来的同时，还带来了无尽的财富。 方雾喜欢研究毒物，用毒与解毒都是他的专长。 甚至曾有传闻，如果当今江湖上可以出现一个超越药尊者与药王的高手，那一定是毒王方雾。 从一开始方雾便喜欢游历天下，神农尝百草，毒王方雾尝尽天下至毒之物，丝毫不亚于另外一个神农奇迹。 当初阴差阳错被封子阳招揽，成为太上盟四大法王之一的毒王。 攻陷大相国寺，暗杀一众大相国寺高手，方雾功不可没。 他的毒，无所不用其极，用毒于无色，杀人于无形。 可惜，门庭若市的太上盟还是留不住方雾的一颗躁动的心。 不过，时至今日，大家才明白，一定是方雾与封子阳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导致他宁愿留在南疆万毒寨孤寂的生存，也不愿在奢华的太上盟威震天下。 何叔度到达的时候，毒王方雾早已在山门之前等候。 他的身边只有一位护卫，其余二人便是夏侯佐与玄冥子。 排场似乎有些低调，但毒王方雾亲自迎接，足以让何叔度暴露出一丝丝的笑容。 “何兄，依然潇洒如初！” “毒王，我不请自来，又要叨扰了！” 二人寒暄，脸上满带笑容，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人生百态，感慨万千。 “当日一别，转眼三年啊！”毒王方雾笑了笑。 何叔度笑了笑，当即说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圣魔教教主魔帝石奇。” 毒王方雾淡然点了点头：“久仰久仰。” 石奇倒是非常恭敬：“晚辈见过毒王前辈。” 毒王仿佛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石教主贵为一教之主，不必与我这等山野村夫客气。”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假意虚伪了，我累了。”何叔度当即不满地说道。 “哈哈哈哈！”毒王方雾冷声一笑：“还是何兄痛快啊！我特地备了好茶招待何兄，请！” 一行六人向着万毒寨内部而去，期间陆陆续续的万毒寨高手来来往往，但却没有跟毒王方雾打招呼，似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并不需要请安或者问候，只要各司其职，我行我素，关键时刻才需要众志成城，万众一心。 何叔度上一次就了解了这个问题，这种管理方式很值得一些超级势力借鉴，省去了诸多的繁文缛节，除了可以提高做事效率之外，更是给你的手下一种平等的态度。 要知道，每一次的点头哈腰，或许会在内心积攒一份怨恨。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背叛者，其实并非他们不想仁义，而是被逼无奈。 有时候一旦被人怂恿，接着就会想到作为当权者无数的恶行，尤其对待自己的态度，导致他们很容易倒戈。 一直跟随毒王方雾的贴身高手，正是万毒寨的三大尊者之一——毒蜂尊者。 此人与毒龙尊者不同，他很年轻，甚至看上去比何叔度还要年轻，沉默寡言，不善言谈，甚至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魔帝石奇一直都在从侧面去观察毒王方雾这个人，只是偶尔搭茬接几句客套话，甚至扫视在这位毒蜂尊者身上。 毒蜂尊者看上去只有三十岁，但是他的武功已经半只脚踏入臻化境界，丝毫不比全盛时期的魔帝石奇弱上几分。 如果再加上毒龙尊者这等高手，或许凭真正实力，足以将他们这几个人留在万毒寨。 不过，魔帝石奇也坚信何叔度并非只有如此功力，甚至他还可能一直都在藏拙。 何叔度这种敢于对抗整个天下的大人物，他生存的方式以及保命的底牌实在是太多了。 “何兄此次前来，恐怕不仅只是为了来送礼这么简单吧？”毒王方雾笑着问道。 “当然！”何叔度点了点头，同时伸出自己的左手：“你看！”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