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剑与杖之歌战争的游戏》 作品说明 这本小说,策划了五年。 在给编辑呈送的资料中,仅仅分卷,就达到了十三卷。人物,上百个。 这是一本描写低魔世界里的古代军事斗争为主的作品,名字蹭了“冰火”,只是为了宣传考虑,并不以宫廷斗争,血腥密谋为主,而是敞开来,以古代世界的政治、军事、文化、外交为主,尤其以波澜壮阔的战场为主要描写对象,并拥有丰富的奇幻物品、奇幻元素、奇幻体系。 从风格上来讲,这是一本“黑暗风”作品。从体裁上来讲,这是一本“正剧”,并非是近年来流行的喜剧或者“冰火”那种悲剧。 希望喜欢探索奇幻世界,同时也喜欢战略战术、英雄士兵、超自然生命兼具的战争场面的读者,可以阅读品味。 如果不喜欢“黑暗风”,也可以阅读我的另外一本180万字,连续更新一年的足球小说《重生足球之巅》,这是一本热血、快乐,但同样格局宏大的作品。 多谢,您可以随时开启《剑与杖》的世界,探索它的秘密了。 上架感言 上架的很意外,还是读者留言我才发现。 严肃题材、严谨逻辑的作品可能不大受欢迎,所以成绩比较差。 然而,不论如何,作品终究有人看。按照一个读者告诉我的,“这样的作品在起点不多见”,而按照责编玄武指点我的:“网文和出版不是一回事儿,冰火放在起点也起不来”来看,这部作品的商业前景几乎无需考虑。 挥刀自宫之前反思,起点因为商业前景不明朗而太监的太多了,很多读者,哪怕每个商业前景不好的作品的读者都不多,是小众,他们也终究是痛苦的。那么,不想让读者痛苦,只能作者痛苦。 原本预计这部作品是450万到550万字之间,但现在的情况终究不同,我只能将其缩减为180万到220万之间。因此,接下来会加快故事推进节奏,争取一百五十个章节为一卷,总计十三卷。 故事,终究要写完整的。不论看的人是多少,作者都努力、尽力的去对得起每一个读者。 与您共勉。 序:囚徒 发白的气孔昭示着又一个黎明。 汉博睁开眼,头顶是发霉的石板,身边是恶臭的空气。幸好,每天只有醒来的一刹那才能嗅到。 胃肠在咕噜噜的打架,汉博爬起来喝了一大口水。距离狱卒送饭,还要到中午。 汉博像个老人一样,慢慢挪动到了石台前,端端正正的坐在木墩上。面前是众多的诗篇和游记,尽管五年来他已经翻阅过了无数次,却必须要像第一次打开一样“兴致勃勃”,这可以让他不会被饿的抽搐。 可今天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头上的王宫大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昨天听狱卒嘟囔,似乎,正在发生战争……可那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作为被废黜的王子,除了拉西奇和利威,谁还记得自己呢?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如果不是惦念着母亲……对了,母亲长什么样子来着?只记得她有和自己同样的黑发,还有那双充满怜爱的眼睛。 母亲走了多久了?汉博抬起头看着墙上斑驳的划痕,已经十七年了。 那时候的一家三口是多么快乐啊,带着金冠的父亲会抱着自己在王宫里到处乱跑,给自己抓鸟,陪自己看蚂蚁,一起捉弄强装严肃的卫士。稍大一些后,又教导自己习武,那时候所有的宾客都会赞美自己是个“聪敏的王子”。 不知道是哪一天,母亲消失在生活里。他哭闹时,第一次被父亲责打。 以后,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住进了母亲的房间,戴上了母亲的冠冕。她和母亲一样是黑发,却有一对冷冽的蓝眼珠。 有一天,拉西奇告诉他:他的弟弟出生了,叫阿博。又有一天,拉西奇告诉他,他的弟弟又出生了,叫布拉斯。 汉博想找他们玩,却被推出了房间。汉博想送出从王家猎场好不容易攒下的礼物,却被推出了房间。 流言在王宫蔓延,据说红发的阿博和布拉斯才是正统的继承人,因为父亲也是红发。 汉博的房间被换的越来越小,距离父亲越来越远。往日前呼后拥的卫士们,只剩下了母亲的仆人,拉西奇和利威。终于有一天,那个女人告诉他,以后要称阿博为兄长,懵懂的汉博答应了。直到几年后,他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身份。 那也好吧?被阿博和布拉斯摔坏了心爱的玩具、撕碎了美丽的诗集,甚至被一边骂着“杂种”,一边被打的鼻青脸肿,汉博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因为他知道,每当这个时刻,王宫三层的窗口,总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他。 他要活着!为了母亲活着!当母亲回来时,他会有一个哭诉的温暖怀抱。当母亲回来时,不会见到一个孤零零的坟墓。 “聪敏的王子”变成了“懦弱的汉博”。人们这么叫他,好像在叫一条狗。 五年前的一天,他被士兵从王家猎场里抓回来,那个女人死了。 利威和拉西奇挨了鞭子,在众多宾客面前。阿博和布拉斯冲向他,他在泥土中翻滚。 再醒来,就到了他只远远看过一眼就忙不迭跑开的,王宫地下最深处的监牢。 第一节 王子举剑 磅礴的维尼河,激起片片浪花,它们被太阳灼烧着,变成水汽飞翔在高高的天际线,俯视着茫茫原野。在遍布天空的紫色闪电的催促下,又急匆匆的扑落下来,像,千百只利箭。其中的一滴掠过了高耸的箭塔、暗金色的王冠,迸溅在一只红色毛发的手背上。 在毛发的协调下,它们分散的躯体又重新团结在一起,变成一颗晶莹的水珠。 “利威!给我枪!”毛发的主人宽阔的胸腔传来闷雷般的声音。 他毫不在意漫天的风雨,脚下的城墙外,是一队队挥舞着石斧和木棒,纵横在集市、田野的唐克,瑞德国的人民哀嚎着,躲避着,挣扎着,垂死着。他们的血、脑浆、骨髓慢慢渗透在这片王都的土地上。 一柄雕刻着复杂花纹和五角星的标枪,被一个身背双枪的中年人躬身捧到面前,红色毛发的手臂稳稳的抓住枪杆,粗大发达的右腿后退半步,身子向后弯成了夸张的曲线,随后猛的收缩。他的身体大半探出了城墙外,撒手的同时,笔直的射线伴随着凄厉的啸声,回荡在城墙内外。 “噗!”一个高大的唐克,被标枪从口中贯入,穿透了它坚固如石的后脑,锋利的枪尖并未满足,带着迸溅的暗红色血液,又扑向了另外一个唐克的胸膛,直到把它钉在地面上,深深的扎入泥土中,方才颤抖着结束了这次的飞行。 随着国王的重标枪,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向外投掷,一时间,飞枪如雨。唐克们吼叫着止步在射程之外。 “利威!”国王看向了他的标枪队长:“利威·穆禾,我的朋友,这里不再需要你了。你去,把汉博带来!” 利威看着国王猩红的眼珠:“是……三王子?” 穆兹·杰森国王闭着眼,随即果断的道:“对,三王子!不过,不要带到这里,你带他去贾黎国,去他的未婚妻那里!” “那您这里……” “利威!你难道不明白吗?瑞德国已经完了。我的大王子阿博五天前决斗死了,我的二王子布拉斯昨天在这里也战死了,我只剩下了一个儿子,哪怕他……他也是我的继承人,他不能死!” “我们一起走吧,陛下!只要我们穿过阿格里沼泽,小心避开法拉斯的落石,我们就能甩开白高国的唐克和他们寥寥几个的骑兵,我们……” 利威的话没说完,国王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臂,侧身对着他,轻轻掀开了自己的胸甲,强壮的国王的胸口已经完全塌下去了。 “我已经完蛋了,我的朋友,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你的女主人和她的儿子,去吧,快点去吧,我还能再支撑一会儿!”说完,又抽出一根标枪,向外瞄准。 在利威匆匆走下城墙的时候,又听到了呼啸的,国王特有的重标枪的声音。 绕过胡乱堆积的鹿角,推开脚步凌乱的伤兵,利威绕到了城堡的侧面,喊住了本国的两班唐克,命令他们原地待命后,推开了城堡的侧门。 他脚步匆匆的在阴暗潮湿的地道内穿行,终于打开了最深处的一扇牢门。 吱嘎嘎的声音伴随着似乎飞溅的木屑,时隔三年,利威再次见到了汉博!曾经的瑞德国的大王子,吟游诗篇的爱好者,白高王女的囚徒。 自从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进入到了这座城堡,他的继承人身份就摇摇欲坠,更在五年前在那个女人临死时,被长久的押在了这座不见天日的囚牢中。 气窗暗淡的光芒和垂死的蜡烛的光交织在一起,利威看清了汉博王子那瘦削而苍白的面孔。他的表情照例是温和的,语气就是老年吟游诗人那样平缓的。 “你来了?”汉博王子放下手中的书卷,撩了撩眼前的黑发,似乎并未在意窗外的厮杀。 “殿下,你自由了!我们现在立刻去贾黎国!”利威激动的抓着汉博的手臂:“瑞德国守不住了,我们要快点走!” “哦。”汉博答应了一声,慢慢的站起身,转过身去整理他的书架。 “来不及了我的殿下!这些都不要了!”利威上前一步打翻了书架。 “不不不,这是我的生命,我一定……” 利威不想再跟迂腐的王子费口舌,拉着他的手臂往外拖,汉博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只好喊道:“就拿一筒,就一筒!” 利威犹豫了下:“快点!” 这一次汉博倒挺麻利,把书架上方展开的一张皮纸,匆匆的卷了起来,塞进厚重的皮筒,在被利威拽的踉跄的同时,还细心的压上了盖子,穿好了皮绳,背在背后,在胸前将皮绳绑好。 前方的光明越近,厮杀的声音越清晰,似乎敌人已经越过了外墙。当利威抓着汉博推开城堡侧门的时候,汉博不由自主的闭上眼。利威招呼着两班唐克,向城堡的后方移动。他踹开了一座库房,指挥着唐克拉出了一辆早已经准备好的车和马,扶着王子上马后,两队唐克簇拥着辎重车打开了城堡的后门。 正这时,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利威,殿下!” 几人回头,见城堡的二管家拉西奇捧着一柄剑跑来:“陛下命我带着这柄祖先之剑给殿下!” “好吧,拉西奇,我的老朋友,我们一起走吧!” 同样是黑发的二管家重重的点头,边走还边回头:“我早就想走了,要不是小汉博,哼,快死了才想通,穆兹这个蠢货!” 一行人刚刚离开城堡,在路边的树林里就冲出来一队在胸前画着白色满天星标志的唐克,敌国的伏兵! 利威的标枪扎死两个敌人,双方的士兵就撞击在了一起,石斧与石斧、木棒与木棒,不时有唐克沉重的身躯摔倒在地上。远处从城堡的前面,似乎还有骑兵在往这边张望。 “利威、王子,别停下,一边走一边打!”拉西奇捡起了唐克的两柄石斧,疯狂的挥舞着。 汉博扶着腰间的祖先之剑,在混乱的人群中被利威吹了一声口哨,马儿冲开了人群。 恰在这时,断后的拉西奇被敌人一斧砸在胸前,他身子一僵,还没等反击,另外一柄石斧重重的从侧面砸在他的头颈上。胖胖的拉西奇脑袋一歪,身体不由自主的跪倒。 “拉西奇叔叔!”人群外的汉博,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唤。 在阳光下,汉博拔出了剑! 第二节 阿格里沼泽 汉博生疏的驾驭着他的马冲向了杀死拉西奇的两个唐克,他抽出了祖先之剑,划过一道闪光,铿! 锋利的剑,砍在厚重的石斧上,汉博抓不住,完全弯曲了的剑,惨叫着飞上半空。 赤手空拳的汉博,半张着嘴,似乎要用瘦弱的手臂去阻挡砍来石斧。 “低头!”利威断喝一声,随手猛的掷出一根标枪,从汉博的耳边,穿透了敌人的胸膛。利威随后上前一步,身体旋转,重标枪呼啸着,砸断了另外一个唐克的双腿。 汉博从惊慌中醒来,要下马去搀扶拉西奇。 “快走,殿下,不要管他了!”利威抓住汉博的马头,标枪挥舞着、捅刺着,杀出一条血路,离伏倒在血泊里的半生老友,越来越远。 这时,从城堡的方向又冲出来几名黑发的仆人和卫兵,他们和利威率领的唐克两面对冲,终于驱散了敌人。 “拉西奇叔叔……”汉博执着的又要回头。 “殿下!”利威急切的抓牢了缰绳:“来不及了!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拿好你的剑快走!” 汉博从利威手中接过弯曲的祖先之剑,勉强的插入剑鞘,一步一回头的张望着拉西奇的尸体。 两班唐克只剩下了五个,沉默的推着笨重的辎重车,沿着河滩快速的远离王都。 随着一阵远远的欢呼,众人回头,见城堡最高处的横杆上,瑞德国的暗红紫五星旗,被抛落下来,一面蓝天白马旗,挂了上去。似乎有一名特别高大的敌人,抓着一颗首级的头发,冲着城堡下炫耀。 “走吧!”利威低声的劝告。 汉博无声的回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下意识的紧了紧胸前的皮绳,按了按腰间的剑。 通过几颗树木拼接的木桥,在维尼河支流的另一侧,南边的路途隐没在灰白色的雾气中,时隐时现。周围的声音和光线越来越暗淡,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溅起了肮脏的泥水。 这里就是阿格里沼泽,瑞德国与贾黎国天然的国境线,只有一条草根虬结的路能勉强支撑着一辆车马通过,在两国祖先付出了无数生命,毫无价值的互相征讨了百年之后,双方终于精疲力竭,签订了和平协议。 汉博的婚事,就是协议的一部分。 这条“顽固”的国境线,限制了两国的商贸往来,却也给双方提供了稳定的后防线,除了节庆时候有寥寥的信使往来之外,这是一条荒僻的路。两国的王室血脉更是从未真正踏上对方的土地。 令人恐慌的寂静中,汉博下了马,在队列中一步一步,慢慢前行。四周已经都是灰白色的雾霭,头上没有阳光,身边没有方向,唯有利威弓着腰慢慢探索前行。 走出去大概一千步,身后远远传来了大片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人向着这边奔跑和叫嚷。星星点点的火把犹如垂死的萤火,它驱不散浓重的雾,只是让这里更显得幽深恐怖。片刻后,阵阵的惊呼传来,然后,又变成了惨叫,似乎有怪异的影子来回穿梭。 “呵!”倾听的利威直起腰,轻笑一声:“我们用了几十年才能通过这里!他们已经完了。殿下,你要记得,通过阿格里沼泽,千万不能点火把。” “嗯。”汉博低低的应了声:“我知道,这里有怪物专门屠杀点了火把的人……不过,那是什么?还有后面的那些影子?” 利威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左右看看,攥紧了手里的标枪,低声道:“那就是阿格里。” “那是什么?” “不知道。”利威摇着头,重新开始向前探索,传来闷闷的声音:“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所有知道的人都死了,好多勇士也死了。在八十年战争中,我们和贾黎国无数的士兵也都死了,有些被沼泽吞没,有些死在了阿格里手里。好在只要不点燃火把激怒他,他并不在乎我们。” 浓重的腐烂味道,在分外寂静的空间,异常难闻,汉博、利威以及后来追随出来的卫兵和仆人都捂着鼻子,只有迈着沉重脚步、发出粗重呼吸的唐克似乎没有感觉。 胡曼人和唐克人,尽管外形没什么差别,但胡曼人有聪慧的头脑和敏感的感官,而唐克人除了吃就是睡,连交配的欲望都很少有。 一行人艰难而迟缓的走到了半夜,才慢慢脱离了泥水大雾的沼泽中心地带。到了黎明时分,迎着南边清新的风,鼻端的恶臭才渐渐散去。直到第二天的阳光升起,才真正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仆人拖着疲惫和饥饿的身躯准备早餐,汉博拍了拍马头,让马儿自去啃食青草,随后一屁股坐在陌生的土地上,后方是依旧大雾弥漫的阿格里沼泽,而前方两千步左右就是法拉斯落石谷,那里没有阿格里,却更加危险。 必须保证充沛的体力和精力,才能躲开不时坠落的石块。 “到了贾黎国就好了。”利威命令几名卫士警戒,坐在从未远行过的王子身边:“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黑发,不像那群红毛的野兽,他们很讲礼貌,会友善的对待我们的。当初交换婚书的时候,我带着你的画像,吟吉国王很满意。” “他们会派士兵跟随我们回来吗?毕竟我们这些人太少了。” “当然!”利威拍了拍胸前的包裹:“我出来时,带了我们两国的和平文书,这是安波拉见证下的誓言,不遵守誓言的王族会血统断绝的。” 汉博慢慢点了点头。 “放心吧,吟吉国王一定会支持我们。”利威宽慰道:“再说,我们的人民也会期待着我们回去的。那群北方的野人不会让我们的人民安心生活,他们不需要平民,他们只需要奴隶!” 汉博勉强笑了笑。 “吃一点吧。”利威递过来两根烤熟了的吉勒那,汉博嘎吱嘎吱的咬着略带香甜的吉勒那中的筋,这种香甜的植物的根茎,是唐克人的口粮,哪怕是胡曼人也经常吃,尤其是其中的平民。 “走吧!”休息了片刻后,一行人站起身,慢慢的轻轻的靠近法拉斯落石谷。 第三节 吟吉的宫殿 贾黎国国王吟吉,是在他的宫殿接见的汉博。 当汉博在利威的陪伴下进入这座宽敞的宫殿时,意外的发现两侧被重重的白色帷幕所覆盖,帷幕后还有依稀精壮的卫士,只留下了中间狭窄的通道。 吟吉戴着他那圆锥形的紫色高帽,在帽子的顶端还可笑的挂着两条飘带,好像阿格里沼泽臭鱼的那两条退化了的胡须。 宽袍大袖的吟吉端端正正的跪坐着,他胖大的身体在他尖细的帽子下,好像一座精致的土堆。他见到难掩狼狈之色,尽力重新打扮好的主仆二人,微微笑道:“欢迎远方的来客,你们的路途似乎并不平坦。” 利威躬身回答道:“我们闯过黑暗的沼泽,躲开了法拉斯的落石,汉博殿下对吉扎公主的爱,帮助我们来到了您的面前,感谢您的召见。” 吟吉轻轻点了点头,他上下打量着汉博,和多年前的画像上相比,他已经成年,高大的身躯略显消瘦,对襟暗红战袍打理的干净整洁。尽管他们的唐克只剩下了区区三个,还瞎了眼睛,断了手脚,利威也擦破了脸,但他仍然拥有让人难以忘怀的高贵气度。 在利威说话的同时,他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目光中没有窘迫和畏惧,只有温和与平淡。 “汉博,听说你被取缔了王子身份?穆兹那个红毛鬼很没有眼光。”吟吉国王微微晃着头,他头上的白色飘带飞舞起来,似乎在驱赶着大殿内的昆虫。 “穆兹国王认识到了他的错误,已经正式恢复了殿下的身份,陛下请看。”利威从地上的包裹里取出苍老的暗红色外观的祖先之剑:“这是我国王位继承人的象征。” 吟吉微笑着点点头:“国书带了吗?” 利威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细小的皮筒,拧开盖子,取出了一截皮纸,展开来,双手捧到吟吉国王的面前。卫士接过来,放在吟吉的面前,他低头看了看,感慨的道:“十多年前我国怜惜两国子民的生命和财富,主导了这次和平谈判,停止了绵延八十年的战争。为了表达我们怜悯人民的诚意,我甚至还答应送上我的明珠。” 吟吉叹口气,点点头:“国书是真的,上面有我的印鉴。那么,你们打算如何迎娶我的女儿呢?穆兹尚未退位,你又将在何处安放我的女儿呢?” 利威再次代替汉博答话:“尊敬的陛下,我国的国王准备在吉扎公主到达我国,举办婚礼后,立刻退位,将王位和王宫全部让出来。不知道这份聘礼您是否满意?” 吟吉点点头:“还好,虽然那个王宫远没有我这里宽敞,但看在你们的诚意上,我将在吉扎的嫁妆中为你们增添一百份建材,总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说到这,吟吉向一旁看去,精致的吉扎公主无声的跪坐在一旁,还偷偷的打量着她的丈夫,察觉到父亲怜爱的目光,吉扎红了脸,低下了头。 “坐下吧,吃一点食物。看你们的样子,法拉斯的落石还是那么难测吗?阿格里沼泽还是那么艰难吗?” “王子对公主的爱,赋予了我们勇气,我……” “好啦。”吟吉挥了挥手,好笑的道:“不要总是用诗人一样的语气了,利威,你只是一个鲁莽的标枪兵,如果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起码要先学会《波特诗集》。对了,拉西奇呢?我记得他才是能言善辩的使节吧?” “他……生病了。”被揭穿了身份的利威,不再笨拙的卖弄口舌,老老实实的“承认”。 “是吗?”吟吉微笑着点点头,等两人分别吃下了一块面饼,喝了几口果浆之后才悠然开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我的女儿?除了需要我赐予的一百份建材,还需要我做什么?是否需要我派出足够的唐克,帮助你们安然的渡过落石谷和沼泽?” 利威赶忙放下食物,感激的点点头:“尊敬的陛下,您考虑的太周全了,您对王子和我国的友好情谊我们永远会记得,等到王子和公主的孩子出生,他就是我们两国友谊的结晶。从此后,即便落石和沼泽仍旧将我们分离两处,但我们的心和血脉却从此永远的凝结在一起。” 吟吉满意的点点头。 “我们打算三天后迎娶您的女儿回国,穆兹国王和我国的臣民已经期待了太久,请原谅我们的急促。” 吟吉又点了点头。 “至于士兵,我们希望您能派出十队唐克和十名剑卫。这是一场注定盛大的婚礼,我们全国的臣民都会来观礼。您派出的唐克与剑卫越多,越能够让我国人民感受到您的友善和强大。” “这么多吗?”吟吉皱了皱眉:“这相当于我一半的兵力了……不过你说的也对,作为我唯一的女儿,父亲当然要派出最强大的武装,这不仅是为了显示我国的强大,也要让穆兹和他的两个红***对我的女儿女婿有足够的尊敬。好吧,我同意了。” 利威和汉博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喜色,天险的存在,让两国交通十分不便,却也让利威得以巧妙的完成盟约,并借到强大的兵力。只要回到了瑞德国,在逃散的平民、卫兵、唐克的帮助下,复仇有望。 吟吉扭头对着吉扎道:“我的明珠,不用担心了吧。” 吉扎红着脸点点头,快速的站起身,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宫殿。 宫殿里暂时安静了下来,吟吉平淡的看着两人,突然轻笑一声:“我小看你了,标枪兵。我这里还有一封国书,你想不想看一看?” 一卷皮纸放在了利威面前,当他展开来后,身体僵硬在了原地,他拉着汉博慢慢站起了身,充满敌意、怨恨和恐慌的看着吟吉国王。 “十天前,白高国的使节送来了这封国书,现在,瑞德国的几个红毛鬼已经死掉了吧?你们既然来祈求我的庇护,却还想诓骗我!不仅想骗走我的女儿,还骗走我的士兵,骗的我和强大的白高国开战!”吟吉端坐不动,语气却严厉起来。 随着他的声音,重重的白色帷幕后,一个个强壮的卫兵举着锋利的剑,围住了利威和汉博。 利威抽出了两支随身的短矛,对着几乎扎在脸上的利剑,挥舞了过去。 第四节 荒凉之地 在吟吉冷漠的目光中,利威急迫下的反抗尚未出手,就被汉博轻轻拉住了。一直沉默到现在的王子终于朗声开口,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谦卑,他的姿态又是那么的骄傲。 “陛下,请原谅亡国之人的恐惧和慌张。我们除了向伟大的您求助,还能找谁呢?” 吟吉的目光转向了王子:“你的谦卑换不来我的帮助,与得罪强大的白高国相比,你,不值得我冒险,哪怕你获得了吉扎的好感。” 王子赞同的点点头:“您说的对,与国家存续相比,个人的爱情不值一提。但是我请问您,杀了我和可怜的利威,您就能得到白高国的友谊吗?您不要忘记了,我的父亲,曾经迎娶了白高国的王女。” 吟吉抬了抬下巴,头上的两根飘带甩了甩:“你继母的去世,是你们厄运的开始。你应该知道两国为此发生的争吵。” “不!我尊敬的陛下!”在利威惊讶的目光中,汉博断然的摇头:“几年前我就知道,这次婚姻是个阴谋。在战争开始前,在我的继母尚未去世前,王国的权柄就已经逐步落入到了白高国的手中。我曾经在一个信使的包裹里找到了我国的军事布防图,这也是我最终被监禁的原因。” 吟吉眯了眯眼。 “我的父亲痴迷于白高国的酒水,痴迷于王女的美色,对我的告诫置若罔闻。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死于一场意外,可能我国早就已经灭亡。那个女人死后,两国的争吵其实引来了我父亲的警觉。” “那为什么他不释放你?” “因为他还残留着不开战的奢望,毕竟我的二弟、三弟都有白高王族佩尼斯家族的血,他希望白高国看在他们俩的份上,允许我国的独立和瑞德国统的存续。” 吟吉沉默了会,突然轻笑一声:“你比利威的口才更好,但是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我怎么能相信刚刚你的岳父被欺骗时,一言不发的你呢?” 汉博抚胸欠身,没有辩白,重新开口道:“陛下,您杀了我,或者将我和利威押送到白高国,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流放到艾妮娜雪山。而我们的婚约是在安波拉的见证下,在多国使节的主持下签订的。您如果违背协议,将给贾黎国带来很大的外交问题。” 吟吉偏偏头,饶有兴趣的道:“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我想,面对强大的白马,他们没有精力来谴责我,反而会拥护我,依赖我,也去和白高国结盟。如果他们一定要谴责我,甚至为瑞德国复国的话,那么我不介意率领着两国联军扫平他们。” 汉博想了想,摇头道:“陛下,请原谅我的直白,我以为,您过于乐观了。您觉得,与一个弱小的瑞德国为邻好,还是与一个强大的白高国为邻的好?白高国既然吞并了我国,并努力的断绝王室血脉,那么,您的贾黎国又如何能幸存呢?当白高国的士兵踏足我国的王都时,我国的使节曾经出示过双方的盟约,但并未阻挡我国的沦陷。所以您手中的国书和他们可能的承诺,都不值得信任。” 吟吉一笑:“我有法拉斯落石谷,我有阿格里沼泽,那群北方的马人,他们不论有多少雄厚的兵力,结局都是一样的。” 汉博镇定的道:“您的话有道理,昨夜阿格里沼泽吞噬了白高国的一队唐克。然而我必须遗憾的提醒您:在白高国吞并了我国之后,他们已经拥有了通过沼泽和落石谷的许可证。” 吟吉的神色一变,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衣襟。 “白高国不可能把我们的人民都杀掉,一定会有平民向野蛮的侵略者献上通过的方法来寻求庇护,虽然我对他们的接下来的命运感到可怜,然而,贾黎国终究将因为瑞德国的覆灭而失去保护。” 吟吉渐渐直起了身体:“我拥有强大的剑卫,可以保护我的国家!” “瑞德国有同样强大的标枪兵!”汉博丝毫不让步的回答:“别忘了我们的八十年战争,我国标枪兵的勇猛作战,您一定印象深刻。这足以证明,我们单个国家的力量,抗衡不了敌人。瑞德国不过是倒下的第一个。” “那么,你就要我派出士兵去重建我国的‘城墙’?”吟吉摇头道:“没有及时的后援,哪怕你就是成功的复国了,也只能顶得住一时,何况,我付出的代价太大,得到的却太少。” “那就请陛下允许我在贾黎国的土地上开设城镇,召集兵马,与您并肩作战。我国的标枪兵将协同保护您的国家!” 吟吉抬头想了半天,突然发问:“你还惦记着我的女儿是吗?” “不!”汉博正色道:“托庇在您的保护之下,我已经失去了迎娶公主的资格,您应该将您的女儿嫁给其他国家的王子,结成稳固的联盟,从而在未来一旦遭到入侵,会有强大的盟友。” 吟吉冷漠的眸子盯了汉博很久,发现他目光清澈始终坚定,才慢慢收回了压力:“最好你不要生出什么妄想,我们两国从来不是朋友。” “是,尊敬的陛下,我将守好我的本分。” 两天后,吟吉国王接待了白高国的使节,并公然对外宣布:“瑞德国的血统已经断绝,来到本国寻求庇护的残余,已经被流放到了艾妮娜雪山。” 两国随即签署了盟约。 汉博和利威以及几名卫士、仆人、三名唐克确实被驱赶到了高耸入云的艾妮娜雪山脚下,却没有被押送上山。王子的建议终究还是打动了吟吉国王,他将雪山脚下这篇荒僻的土地——萨博平原,拨给了王子临时驻扎,兴建城镇。 众人来到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后,心生绝望,这里是大片大片的龟裂土地,只有稀疏的一点点的小块森林点缀其间,几乎三面被“爪牙”张开的雪山包围。 这是一片绝地! 第五节 绝地生机 带着三顶吟吉国王好心赐予的破帐篷,骑在马上的汉博尽力直起身体向周围瞭望,贫瘠的萨博平原就如它的表面一样荒凉,连天上的飞鸟都很少见到。一丛丛的小片森林点缀在辽阔的黄褐色土地上,半死不活的哭诉着命运的不公。只是不知道安波拉是否听到了它们的祈求。 “似乎也不是不能兴建,如果有足够人手的话。”汉博思索着低低嘟囔道。 “别想了我的殿下!我们只有……哦,几个人来着?”利威茫然的回头点数。 “王子一个,卫队长一个,掷矛兵两个,仆人两个,还有三个唐克,九个。”汉博张望着前方,信口道。 “对呀,才九个,还不到一班,您就别再设计伟大的城市了,再说萨博平原只是我们的暂居之所,等我们有机会回到瑞德国,还要还给吟吉国王。” “谁知道呢。”汉博平淡的随口道:“那里!我看到那里似乎有吉勒那的草丛,那里应该有水,我们就在那里安营吧。明天我们再向四周探索,找一个合格的宿营地。” 走了两千步后,到达了这片小小的“绿洲”,这是由几十颗涩那树构成的树木群落,在涩那树林的外围,趴伏着大片的吉勒那,这意味着仅仅凭借这些香甜的植物块茎,他们就可以在这荒芜人员的土地上生存下来。 这里距离艾妮娜雪山已经不远了,从这里依稀可以看到雪山脚下“茂密”的石丛,甚至可以观察到雪山上颜色的变化,越往上,越是白的刺眼,越往下则越黑暗。至于白云缭绕的雪山顶峰,只有天气晴朗时才能看到真面目。 汉博下了马,推了一把它,让这个疲惫的畜生尽情的撒欢,这是一匹三岁的小公马,如果不是长途跋涉累坏了的话,它很活泼。利威陪伴着汉博对森林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探索,惊喜的发现在森林深处,竟然有几大片巴尼。这是一种人一高的灌木,常年生长着红色的浆果。果肉非常结实,一枚拳头大的果实,就可以满足一个成年人的一餐。 “这里应该有地下河。”汉博低头四处查看:“你看,巴尼果的果实水量很足,如果没有大量的水源,它是无法生长的。” 说着,摘下一颗沉甸甸的果实,随手塞给一名唐克,恢复力惊人的唐克已经从断胳膊断腿中康复了,接过主人的果实,吭哧一口,汁液飞溅,木讷的脸上甚至流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看,这就是证据。”汉博不在意的擦了擦脸上被迸溅的汁液:“从这里附近向下挖掘,不到半人高,应该就有水源了。” “为什么?”利威茫然的问道,汉博在他的记忆中还是个很平静的孩子,什么时候像个先知一样了? “因为巴尼的根,不会超过半人高。总之,试试吧,嗯,先吃饱了再试试。” 汉博没有急躁的催促,哪怕是唐克也很饿了,而那两个规规矩矩的中年男仆,更是随时可能“叛逃”,因为他们是胡曼人,他们的家人都失陷在了瑞德王都。反倒是追随而来的两名掷矛的情况要好一些,因为他们都是破产农民的儿子,无牵无挂。 算上三名唐克,六名胡曼,大家围在一起简单的吃了顿巴尼果,又休息了一会,才在利威的指挥下,用石斧、标枪以及手臂,向下挖掘。汉博则一个人跨着剑,艰难的爬上了最高的一棵涩那,极力的向四外张望。 “出水了,殿下!”不大会,树下传来了惊喜的呼喊声,汉博低下头去,见利威双手抓着一团湿润的黑土,向他报喜。 “知道了,再挖深一些。”汉博随口吩咐道。 又过了一会,艰难的从树上下来的汉博看到了利威他们的成果:一汪清水倒映着绿色的树冠,静静的“漂浮”在黄褐色的沙底上,周边用粗劣的石块紧紧的挤压着。水面大概有一人那么深,需要用长柄的勺子才能取用。 不过,这难不倒利威和他的标枪兵,他们很快切削好了一根枯死的树干,片刻后,一捧清水送到了汉博的嘴边。 汉博满意的品尝了一口,随手指了指距离这里两千步外的另外一片更大的森林,“那里应该有一些动物,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所以晚上我们宿营在这里,要当心一些。明天我们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猎杀一些,丰富我们的食谱。” 利威、两名卫兵、两名仆人,深深的低头。 接下来两天,众人都在周边探索,最远走出了一万步,确信这片荒原和树林并没有大型食肉野兽,只有一些食草动物的小群落,贫瘠的土地既然养不起人类,也养不起野兽。 “那么,就在这里兴建我们的家吧。”汉博在最初发现水源的地方顿了顿足,其他几个地方也相继发现了水源,但水的味道没有这里的好,出水量也比较小。 “是!”利威领命,开始从远路而来的辎重车上卸货。 “殿下,您懂的真多。”一边忙碌着,利威一边忍不住的夸赞。 汉博看向远方:“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模样了,但她临走时告诉我的话,我却还记得。” “那时你才五岁!” “嗯。”汉博拍了拍胸口的皮绳:“幸福都在诗篇中。” “这句?”利威意外的道:“那不是嘲讽吟游诗人的那些毫无价值的幻想吗?” 汉博轻笑一声,没解释,转而问道:“我们的材料齐备了吗?要是缺少,可以向吟吉国王借一些,趁着现在他还犹豫的时候。” “已经齐全了,您看,最珍贵的板岩、珠岩都在这里。”利威小心翼翼的捧起如纸一样薄,只有巴掌大小的的灰白色板岩。 “您看,完好无损的。” “是平铺在生池的底部就行的吗?”汉博好奇的道。 “您不知道?”利威惊奇的道:“身为继承人……哦,您当然不知道。” 汉博没介意,“嗯”了一声道:“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第六节 血脉仪式 利威挑选了一块平坦的林边土地,指挥着唐克和仆人,向下挖掘了一人深后,小心翼翼的将板岩铺好,同时将珠岩镶嵌在一个个板岩上,板岩非常脆,稍有不慎就是四分五裂,必须恰到好处的敲开一个孔洞。 忙碌了一整天,这个五人长宽,一人深的旱池才修建完毕,由于材料有限,这几乎是利威见过最小的“生池”了。随后在第二天,由唐克远远砍伐而来,粗粗捆扎一处的木墙立了起来,很快又铺设了完整的地板,盖住了这块旱池,只留下了一条通道,通往地面。 三天后,一个缩小版的“王宫”出现在了荒凉了无数个年头的萨博平原上,尽管它非常简陋,却是废墟中的瑞德国的一颗火星。 接下来的两天,瑞德国的“余孽”们在四外疯狂的搜集各种食物,乃至堆积如山。比如巴尼,通常人们不会将这种浆果采摘一空,因为它的保质期很短,只有两天时间。 一千份的巴尼,一千份的吉勒那,数十只剥光了皮毛的野兽和飞鸟,以及数十种树木的嫩芽,一起被投进了王宫的旱池,全部被搅碎,变成了黏稠的液体。 整个过程,汉博都没说话,任凭利威做主指挥着,这种王族传承的核心仪式,是他的父亲并未教授给他的。反而母亲的仆人利威,从母亲那边获知了这种隐秘的仪式流程。 当一切准备做好之后,利威催促着沐浴后的王子站在了生池边,接过被清洗过的苍老的祖先之剑,他看了看利威,利威点了点头。汉博不再犹豫,倒转剑锋,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喔……”汉博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两名卫兵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汉博松开手,祖先之剑像一枚钉子一样,牢牢的扎在他的前胸上,淡红色的剑身慢慢变得的深红。王子脸上的唯一一点血色,转移到了剑身上,直到,猩红欲滴。 “可以了,殿下。”利威终于发声。 汉博抓住锋利的剑身,但无论他如何用力,剑刃都不曾划破他的手掌,当剑身慢慢从胸口抽离,胸前的伤口,也慢慢的诡异愈合了。 疼痛离体而去,汉博有些眩晕。在卫兵的搀扶下,他走到了旱池的一头,那里有一块突出池面的石板,也叫剑座。王子单手执剑,慢慢的从预留的缝隙中向下插去。 在猩红的剑尖触碰池面的一刹那,无形的和有形的波动,从池面扩张开来。肉眼可见的,一层层的油脂从池面下浮现出来,快速的给整个池面,结成了一层油膜。 “好了,从此就可以叫做生池了。”直到观察到了油膜的浮现,利威才松了口气,走过来扶着唐克:“五天后,我们的第一个唐克就可以出生了,只要以后我们每五天往池里投放一千份的食物,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他们了。” “五天才出一个吗?”王子被搀扶着离开了生池,走到了楼上坐下喘息道:“我记得王宫里每天都会出生一个,甚至两个。” “我的殿下,王宫那个从您的祖先那里到今天已经几百年了,历经了多次扩建,不像我们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材料。况且,制约我们获得唐克的不仅是生池的规模,还有食物的数量和采集是食物的成本。唐克的饭量很大,当他们需要到非常遥远的地方采集的时候,生产唐克的成本就抵不上消耗了,如果没有食物,唐克会死的非常快。” “那我们这里,大概可以有多少?”王子指了指周边的大地。 “唔,我算不清楚,您知道的。” “大概?” “唔,过几天您好了,亲自计算吧。” “不要骗我,利威。”王子敏锐的扫视着利威。 利威抬起头,艰难的道:“最多……一队。” 汉博轻轻叹息一声。那天撤离王都时,哪怕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围攻王宫的唐克,就有两队以上。 太悬殊了! 吟吉国王不但将他们赶到了这片三面被雪山、另外一面被贾黎国包围的绝地,还不允许他们修建王宫的外墙。在这片绝望之地,他们没有渠道获得流浪的平民来培养瑞德国的特色标枪兵,而笨拙的唐克除了能挥舞石斧之外,其他任何兵器都无法有效使用,甚至在服从命令方面,也只能是最为简单的命令。 那么,怎么复国呢?如何报仇雪恨呢?汉博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殿下,不要考虑太多了,我们要先生存下来,在入冬之前储备好足够的食物。” “好吧。”汉博在利威的劝说下,缓缓闭上了眼睛,他需要休息,他需要睡眠,他需要长期的思考才有可能破解眼前的困境。 五天后,初步康复了的汉博来到了生池前,他要亲眼看一看被饮血的祖先之剑点化的第一个唐克的“出生”,哪怕总量被限制了,那也是以后的事。眼前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唐克去做了。 生池的汁液在油膜下缓缓蠕动,不大会,从池中坐起了一个人型生物,他(她)赤身裸体,它身躯强壮,面容木讷,目光无神。似乎嗅了嗅味道,转而起身走到王子面前,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吼叫。 最终,艰难的说出“主人”这个词汇。 一名唐克拉着新生的唐克走到外面,用水冲击身上稀薄的汁液,其他人则迅速的将一千份食物重新投入到了生池之中,慢慢的油膜重新浮现了出来,生池归于平静。 亲历了这各国王族最大秘密的汉博,开心的望着这名懵懂的唐克被其他唐克带领走向森林的背影。 半个月后,小小的汉博的王宫,已经拥有了七名唐克,王宫的外围,几座草屋也取代了简陋的帐篷,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微缩的村落。 这一天,王子正随着利威学习标枪术,“村”外,一声雄健的马嘶传来,吟吉国王的信使来了。 “我国的汉卡诺领正在遭受不知国别的小股唐克持续攻击,现征调‘瑞德领’参战!” 第七节 应召出征 雄健的黑马,又圆又重的马蹄,重重的落在欠着身的“王子”面前,溅起干燥的灰尘,扑了他一身一脸。骑在马上的剑卫首领轻蔑的一笑,按着腰间的细剑,翻身下马。 宣读了命令过后,他突然又道:“另外还需要三名唐克!” “王子”再次点头领命。 途昂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国王老了,做事总是犹犹豫豫,什么好处都想占。这种流亡的残余有什么值得期待呢?早点交给白高国不是很好?他居然还敢惦记美丽的吉扎公主!该死,该死!所有惦记吉扎公主的都该死! 重新翻身上马,一刻都不想停留在荒凉的萨博平原的途昂,突然在马上回头道:“明天中午,在王宫前报道,这是军令!” 汉博严肃的挺身,敲击肩膀。 “呸!”途昂吐了口唾沫,催促着战马上路了,很快就变成了地平线的一个点,留下高高的扬尘。 “找个机会干掉他。”利威咬着牙道:“只要出其不意,我可以保证一枪就穿透他。” 汉博的鼻子里重重的呼出两道气流,随即平缓的道;“小人物,不需在意。” 收回了目光的汉博扭头看了看利威:“当然,如果有机会,可以无人察觉,或者,无所谓察觉的时候……杀了他。” “嘿嘿,遵命,殿下!” 第二天,利威带着两名掷矛兵,三名扛着斧头的唐克一起在清晨赶路,随行的还有也背着两杆标枪的汉博。当七人到了王宫的广场上,见到了正在整队的途昂的时候,途昂和宫殿身处的吟吉也发现了他们。 “不是说要三个标枪兵、三个唐克吗?你来干什么?军队没有多余的饭食给你。” 王子下了马,微微欠身:“我是担心他们作战不够勇敢,特意来督战的。另外,我也会一点掷矛,也可以帮一点忙。” 途昂还要说什么,就听宫殿深处传来一声轻笑,于是不敢再为难王子,恶声恶气的命令利威三人和三个唐克:“归队!出发!” 瑞德领的士兵连去哪都不知道,就茫然的跟上了队伍。唐克还好,随便就塞入了出发的一队唐克之中,但利威和两个掷矛兵就无法编队了,整个队伍只有他们三个掷矛兵,反倒是有五名剑卫,充当着唐克的首领。 队伍拉的很长,向着东北方向移动,利威抬头看了看表情平静的汉博,低声道:“汉卡诺领在哪?” “应当在十三里之外。汉卡诺领属于八十年战争中立下功勋的苏瓦驰家族。”汉博信口解释道:“汉卡诺领北部有一条断流的大河形成的湖泊,叫‘呜之湖’,是一条天然的防线。在这条‘呜之湖’的北面则是法拉斯山脉的余脉,地形破碎很难通过,只有几条非常狭窄的谷地。” 利威没吱声,半晌方才抬头:“‘里’是多远?” “千步。”王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昔年母亲的仆人,自己小时的玩伴。从小他就知道利威除了作战之外,很无知,他可不像死去的拉西奇。 利威一点也没觉得难堪:“那么‘呜之湖’又是什么意思?” “腰带型的湖泊。” “为什么不直接叫腰带湖?叫呜之湖谁听得懂?” “……就是这样啊。”汉博轻笑一声:“就因为别人听不懂,才猜不到这个地名在哪里。我如果说腰带湖,你一想就知道位置了,也知道地形了,而我说呜之湖,你什么也想不到。这可以避免命令或信件落入敌手后导致军事部署泄密。” “那他们抓一个平民一问不就知道了?”利威开动脑筋反问道。 “我说的是官方的命名,而平民,有平民的称谓。”说到这,汉博不再解释,而是一夹马腹,三岁的小公马昂着头嘶鸣了一声,汉卡诺领已经到了。 一个打扮华丽的罗圈腿胖子迎候在路旁,与途昂热情的攀谈,并率先转身引着这一队唐克和十几名胡曼人战士向着半里外的汉卡诺城进发。 这是一座位于矮丘上的城市,外墙是坚固的双层城墙,里边一层是双排圆木,外面一层是镶嵌的石头。在山脚下可以见到层层叠叠的木屋、石屋,在城墙后的山坡上依次向上。在山城的最高处,那个巨大的飘荡着贾黎国白底黄烂花旗帜的,就是苏瓦驰家族的府邸了。 “每天都有一队的唐克袭击我的城市,他们从呜之湖的浅水处徒涉而来,由几名骑士带领指挥,我的防卫兵已经伤亡了一半多。如果不是伟大的吟吉国王及时的给予了我支援,连我都要上阵了,感谢陛下、赞美陛下。” 途昂和其他四名剑卫,也同时齐声朗诵简短的赞美词。 片刻后,王都直属部队完成了部署。在城市的北面,一队唐克埋伏在城门后,途昂准备打一个漂亮的伏击。瑞德领四人并没有被安排具体任务,拥有强大兵力的途昂也看不上他们这“四根标枪”,王子索性趴在城墙后向外眺望。 呜之湖波光粼粼,远处的法拉斯山脉灰绿相间。 突然间,呜之湖的波浪变得细碎,面对阳光,汉博努力的看清,敌人来了! 不大会,渡过湖水的唐克人开始整队,今天他们的头领似乎不是简单的骑士,而是一个格外高大的胡曼人,他披头散发,没穿上衣,手里提着木棍与石球的组合武器:连枷! 连枷武士!这是白高国真正的特殊兵种,他们力大无穷,勇猛绝伦!而他们的骑兵其实并不能作战,只能瞭望、观察的作用,或者传送命令。 简单的整队后,一队唐克在连枷武士的率领下,嚎叫着冲向城墙。在城墙上,参与的三四班唐克也嚎叫起来,苏瓦驰家族的胡曼卫士不得不压制着血脉冲动的唐克人,防止他们翻过城墙。 隔着一道一人高的墙,墙里墙外的唐克人,开始血腥的厮杀,对砍。在汉博的身前,一个唐克被正面砍在了脸上,倒仰在地,他的脸都已经被砍成了两半,血液和脑浆迸溅到了汉博的靴子上。 第八节 汉卡诺领守卫战 随着一声命令,厚重的城门打开,早已经准备好的的一队唐克嚎叫着冲出城门,随即就将不断攀登城墙的唐克们依次砸倒,被两面夹击的敌人匆匆的退下城墙,混乱不可抑制的扩散开来。 途昂在路过汉博身边时,轻蔑的哼了一声。 汉博沉默的背着双枪,带着利威和另外两名掷矛兵跟随在了大队之后,他们也要做出贡献。在白高国与贾黎国发生小规模冲突时,奸诈的吟吉随时有可能放弃他们。而他们不仅要努力的杀敌,还要杀的多一些,让吟吉的胆子大一些,让双方的仇恨深一些。 不料,在即将获得一场大胜的紧要关头,对方的连枷武士大踏步的走上前来。他手中的连枷呼呼的挥舞着,当头砸死了两名士兵。不论是无畏的唐克还是他们手中的石斧,根本伤不了分毫。 一时间,冲锋的势头被阻拦了下来,撤退下的白高国唐克,开始在几名骑士的鞭子下重新整队。 途昂怪叫一声,推开慌乱的唐克,抽出了腰间的细剑。 “殿下请看好,这是特有兵种的对决,对我们以后……呃。” 利威的话还没落地,气势汹汹的途昂就被这个连枷武士,抽飞了回来,他手中锋利的剑也折断了。 汉博怪异的看着利威:“这就是贾黎国的剑卫?” 紧接着,又有两名剑卫围攻上去,却不料竟然被连枷武士当头砸死了一个,连枷倒甩兜碎了另一个的下巴。 “这就是立国之基的剑卫?”汉博再次询问利威。 “呃,殿下,在特殊兵种之中,也是有强弱的,比如您现在也是一个掷矛兵,但是你投掷的力量、速度和距离,还是不如我的。特殊兵种的强大主要体现在对唐克和民兵。有机会您进行‘启识’仪式的时候,看士兵前后的对比就知道了。” “哦。”王子点点头:“我父王的投枪术确实比一般卫士强多了。” “那……”利威咧咧嘴,小声道:“那是血脉延续的最纯正的力量。” 汉博不再说话,抽出了背后背着的标枪,贾黎国剩余的两名剑卫不再敢和连枷武士正面对决,开始采用骚扰的方式,迫使他没有精力去指挥作战,双方剩余的唐克混乱的交战了起来。 等到汉博一行人接近连枷武士的时候,两个剑卫悄悄让出了空当。 “闪开!”利威大喝一声,两名贾黎国的剑卫就等着他出手了,立刻跳到了一旁,随即带着凶恶的风声,利威的标枪出手了。 光滑的枪杆,在奋力掷出后,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就来到了连枷武士的面前,他来不及格挡,只能尽力的躲闪,却最终被穿透了右臂,“轰”的一声,连枷落地。 两名剑卫猛的重新扑上去,却不料这名强壮的武士弯腰用另外一只手捡起了连枷,随后奋力的挥舞,几乎一瞬间就击飞了两名剑卫的武器,其中一名还被倒飞的剑,刺进了手臂,哀嚎着翻倒在地。 不论多么精致的甲具,也经不住如此沉重的武器。 好在这名武士受伤很重,利威和另外两名掷矛兵又在跃跃欲试,于是他拖着连枷向湖边跑去。 剩余的一名剑卫捡起了剑,指挥着唐克凶猛的扑上去,苏瓦驰也带领着汉卡诺领的卫兵冲了出来。 利威手里提着标枪,和另外两名士兵一起掩护着汉博在后边跟随,眼看着大队人马即将把敌人赶下湖水的时候,在前方错乱的人群后,突然飞来了十几只标枪,几乎一瞬间就带走了五六名唐克的生命。 又两三个班的唐克在湖岸边站起,他们的背后紧接着又呼啸着飞来了十几只标枪,只不过这一次,标枪飞行的弧线很大,看样是对准了贾黎国冲锋队伍的中部。 “蹲下!”利威一把按住王子,单手持枪,在空中拨打,将一只标枪磕飞。贾黎国士兵们的冲势慢了下来,双方又开始了残酷的肉搏。 脸色苍白的王子蹲在地上,将两只标枪举在面前,对着同样蹲下身的利威道:“难道我们卫兵叛变了吗?” 利威想了想,皱着眉:“不,不是。如果是精锐掷矛兵,他们是无法向王国的继承人投掷的,那将让他们丧失能力。再说精锐掷矛兵比这力量更大,距离更远。” “那他们是谁?”王子恼火的道。 “他们应该是被俘虏的预备掷矛兵,他们进行过一些掷矛术的训练,但没有‘启识’,不具备血脉的威力。当然,也有可能是真正的精兵,但是故意没有使出全力。” 在对方掷矛兵的协助下,战场的形势渐渐逆转,进行了简单伤势处理的连枷武士再次走到了阵前,贾黎国以及汉卡诺领、瑞德领的联军,不得不逐渐后退,直到退回了城内。好在对方的伤亡很重,在城下耀武扬威了一段,又断断续续的飞进来几波标枪后,攻击停止了下来。 “奸细!”包扎后的途昂抓着汉博的衣领,他腥臭的唾沫喷在汉博的脸上。 好在其他剑卫,尤其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剑卫,站出来说了公道话,毕竟如果没有利威,他已经死了,城甚至已经破了。 “卫士长,您知道,我们站在您这一边,我甚至每天都祈祷您能快一点迎娶吉扎公主,为贾黎国增添强大的武力。那边的掷矛兵是瑞德国被俘虏的士兵,并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哼!”被说中了心事的途昂有些畏惧,却又满意于汉博的恭维,方才放过了他。 入夜,汉卡诺城外,突然跑来了五名胡曼人,他们祈求面见他们的三王子汉博。 领主苏瓦驰戒备的把几个人放了进来,他们一见到汉博就屈膝施礼。原来他们一共有十三个人,是原来王宫的卫士,被俘虏而来,充作进攻的第二梯队,在战场上见到了对方的掷矛,“品味”了其中的力量才发觉,对方竟然也是“启识”了的掷矛兵。其中一名眼尖的,更亲眼认出了对襟红色战袍的汉博。 第九节 垂死的荣耀 第二天清晨,当贾黎国王庭、汉卡诺领、瑞德领三路援军准备重新开战时,城外的敌人却悄悄撤退了,连那个强大到令人畏惧的连枷武士也悄悄的撤离了,随即,城里城外就响起了一片欢呼。众多的胡曼平民从家中涌到街道上,大肆欢庆守卫战的胜利。这意味着他们又可以到富饶的呜之湖上捕鱼了,肥美的鲜鱼是汉卡诺领的特产。 尽管还有八名瑞德国的原卫士在那一夜的叛逃中没有机会逃出,但汉博仍然满意于新增了五名经验丰富的士兵。 贾黎国王庭的士兵,在接受了大量进贡的礼物后,得意洋洋的离开了汉卡诺领,返回了王庭。 吟吉国王带着一丝笑容出现在王宫前,所有人齐齐的屈膝伏地:“感谢陛下,赞美陛下!” 汉博带着他的八名掷矛兵跪在角落,吟吉似乎也没有见到他们,更没有说话的欲望,随后命令宫廷主管分发赏赐。所有人都有,就连唐克们也一人分到了一份鱼和肉,唯有瑞德领这边,似乎被遗忘了。 等了半天,没人理会。汉博默默的从地上站起来,拍打着膝盖上的尘土。不料新来的一名卫士并不清楚如今两“国”的局面,愤愤然的冲着王宫的方向:“陛下,为什么没有我瑞德国士兵的奖励?” 话音未落,早已窥视一旁的剑卫,刀光乍现。这名阵前投诚的士兵的手臂还指着王宫的方向,头颅却已经滚落了下来,直到摔在地上,他的眼睛还是不可置信,似乎在怀疑,是不是天翻地覆了。 死亡掷矛兵腔子里的血液,喷了汉博一头一脸。 周围的剑卫逼了上来。 汉博放倒了两支标枪,向着王宫的方向重新跪了下来:“尊敬的陛下,这是昨夜投诚的士兵,尚不清楚瑞德国已经灭亡,现在只有伟大的您庇护下的小小的瑞德领。为守卫王国出力,是我们的荣幸和义务,我们没有资格索求任何赏赐,我祈求伟大的您,赐予我们继续为您效力的荣耀!” 其他四名掷矛兵,在利威的呵斥下也单膝跪了下来,一时间,广场上寂静无声,等待着宫廷里的那位的裁决。 良久,宫廷主管出来把一条死鱼丢在汉博的面前,汉博捡起来,擦干净,高声赞美吟吉国王的伟大和宽宏。 返回瑞德领的路上,众人无言。三名唐克战死了一名,还剩下两名,好不容易投诚过来翻倍了的掷矛兵,又被杀死一人。好在,出来时七人,回去时十人。 “殿下,我想回去了。”一名高大的掷矛兵闷闷的发声:“我的家人还在那里。” 牵着马前行的汉博止步回头:“佩提特,你也要放弃我了吗?” 佩提特甩开王子的手臂:“我不会效忠你,哪怕你是我的玩伴,是我从小的主人!因为你没有瑞德血脉里的武勇,你不配当我的主人!” 说完了,不顾利威恼火的眼神,这个最高大、最勇敢、最忠诚的卫士扛起了他的标枪捆,头也不回的迈开大步离开了汉博小小的队伍。 “佩提特!”汉博在后边的喊了一声。 “别喊我,我是不会改主意的!”佩提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坚定的继续走。 “我是说……你走反了。” “哼!”重新路过汉博身边的佩提特,恶狠狠的瞪了王子一眼,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为什么不留下他?”重新上路的众人中,利威忍不住问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忠诚的卫士,我们需要他。” 汉博重重的出了口气,坚定的摇头:“不!我们不需要他,起码现在不需要。” 说完,汉博回头看了看利威和其他的五名掷矛兵:“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很久,他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下一个牺牲者。而他回到家乡,凭借他的身手可以在野外躲藏一段时间,等安定下来后,还可以活着。有一天当我们回国时,他一定会跳出来抱着我大哭的,这个混蛋,我了解他。” 几天之后,贾黎国王庭再一次发来了征召令,这一次征召了六名掷矛兵,五名唐克,王子立刻领命,并在第二天再次亲自带人前来,重新跟随大队人马到了王国的边境。 这一次又是白高国的突袭行动,只不过上一次那个强大的连枷武士并没来,一场小小的遭遇战后,双方平手。 接下来的两个月,白高国与贾黎国频繁的在边境发生小规模冲突,而汉博和他的瑞德领也频繁的出战。对方的阵容中依然不时的出现掷矛兵,但再也没有人有机会,或者有意愿来投靠汉博了。 好在经过汉博的“启识”,新来的原本隶属于大王子卫队的三名掷矛兵,获得了瑞德血脉里的力量,在王子精心的调度和利威的保护下,两个月的战争并未再次折损,相反唐克人断断续续的损失了七个,占了瑞德国产量的一半。 现在瑞德国有一名王子、一名卫士首领、五名掷矛兵、一名仆人,另外一名仆人心生绝望的离开了,还有八个唐克,依然小的可怜。 就在瑞德领的众人期盼着慢慢在战争的消耗中增加兵力的时候,边境突然平静了两天之后,在这一天的清晨,三班唐克,突然出现在了萨博平原上。当卫兵报信时,他们已经向着瑞德领发起了冲锋。 没有修建城墙的草草兴建的瑞德领,顿时有覆灭之危。 “王子,快逃!快逃,向雪山上逃!”利威急切的拽着汉博的手臂,把他推向了唯一的一匹马。 “不!不,利威,听我说,听我说!”汉博坚决的顽抗着:“我们可以赢,可以赢!” 利威还是把王子推上了战马,不容王子解释,一声唿哨,马儿嘶鸣一声,冲出兽栏。 利威旋即转身,率领着五名掷矛兵和八名唐克,列队在瑞德领的宫殿前。 汉博王子是最后的希望,今天,就让我的生命来完成我的誓言吧! 第十节 瑞德领保卫战 不知从何处渗透而来的三班唐克,并没有胡曼人统领和具体指挥,这决定了蠢笨的他们只能执行简单的命令,如进攻、防守、追击某一个人。 利威看着对面的唐克挥舞着石斧越来越近,断然抛出了第一根标枪,一名跑的最快的唐克被当胸穿过,紧接着其他五名掷矛兵也纷纷投出他们的武器。 只有利威有机会掷出第二支标枪,然而他的枪尚未出手,就见敌人的唐克队形背后,汉博驾驭着小公马冲了上来,利威吓的手脚冰凉。 汉博也在马上飞出了一根标枪,歪歪斜斜的扎在一名唐克的小腿上,同时冲着利威他们高喊:“快跑、快跑!” 利威尚在犹豫,听得懂命令的瑞德领八名唐克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他们一动,剩下的五名掷矛兵也跟着心慌了,只好转身绕开简陋的宫殿,逃向王宫后方的树林。 胡曼人掷矛兵的身体没有唐克人那么粗壮,却更加灵巧,他们的标枪也远比唐克人的石斧和木棒更加轻便,因此当他们溃逃时,唐克人的队伍冲进狭窄的宫殿区域后,频繁的自相冲撞,竟然叫利威他们六个连跑带跳的跑了出去。 这时,被王子射穿了小腿,落在后面的那个唐克,转身看向了汉博,随即一瘸一拐的脱离了追赶利威他们的大队,向汉博扑来。 唐克人依照本能:逃跑的利威等人已经没有了威胁,唯一有威胁的就是骑在马上的汉博。 唐克们向王子蜂拥扑去。汉博拨转马头,望风而逃。 瘸腿的唐克很快被其他唐克追赶、超越,甚至挤在了后方,他只能徒劳的向前追赶。恰在这时,半空中一声呼啸,一柄锋利的标枪从天而降,瘸腿的唐克身体一震,枪尖带着鲜血从他的胸前顶出,并牢牢的斜插在地面上。这名唐克直到死去,仍旧保持着倾斜站立的姿势。 他的死亡,激怒了蜂拥追赶王子的唐克人,在他们简单的意识中,逃跑的王子已经不是威胁。于是,他们又掉头追向了利威他们六个。 利威他们一轮标枪下去,唐克人又倒下了三四个。眼看敌人即将近身,伴随着汉博的“快跑”的命令,利威等人掉头就跑,凭借他们的体型的优势,再次甩开了大队的敌人。 在这时,汉博再一次拨回了马头,在大队唐克的身后飞出了他的标枪。 小小的瑞德领,在战争间隙,制作了大量的标枪陈列在各处,随手可及。而唐克即便拿起了标枪,也不会投掷,只能当做棍子挥舞,却因为太轻而远不如他们手中粗糙沉重的木棒破坏力大。 当汉博飞出一支标枪刺伤一名唐克,将敌人重新吸引走之后,利威已经看懂了王子的战法,随即激动的跳出来,率领着其他五名尚且有些懵懂的掷矛兵悄悄跟上。当敌人的队伍因为汉博刻意的绕圈而重新汇聚一处时,利威等人再次杀出,标枪下,又是三四名唐克倒下。 然后,剩余的不到两班的唐克,依旧凭借本能开始追击利威。也许他们也很迷惑,为什么一个人也杀不到,为什么我们的人越来越少?可没有胡曼人的现场指挥,他们能理解的东西太少。 片刻后,来袭的三班唐克,死尸凌乱,血流满地。最后一个唐克,还是王子跳下马后亲手刺死的。 汉博已经没有力气拔起标枪,激动、紧张、疲劳,让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的三岁的小公马的身体也在颤抖,好在还站得住,让汉博靠着它歇息时,还没有倒下。 “殿下!”利威等人随手吩咐本方的唐克收敛尸体,带着五名胡曼精兵走到汉博面前。 汉博阴郁而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红润,也带着一丝真心的笑意,“利威……” 不等他说什么,利威等六人齐齐的单膝跪地,深深的俯下头去。靠在马上歇息的汉博笑了笑,努力的拔出标枪,走上前来,依次在利威等人的肩头轻轻敲击。 利威等人不顾标枪上的血染红了他们的肩膀,开心的依次站起:“殿下,你虽然没有杰森家的武勇,你却有他们没有的智慧!我从未见过如此辉煌的胜利,如此轻松的胜利!敌人是我们的两倍啊,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死亡,甚至没有一个人受伤。” 其他几名掷矛兵也非常兴奋,尽管他们疲惫的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创造了奇迹的汉博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却炙热而真诚。 能不死,没人想死。可该死的时候,战士们也不会犹豫。而本该死又没死,那么这个人就不仅赐予了他们荣耀,更赐予了他们生命。这也是这批掷矛兵首次以效忠礼向汉博致敬的原因。 王子是王子,王子不是国王,不是天然效忠的对象。不像懵懂的唐克人,胡曼人有更多的思考和选择。命令、头衔、权势、财富,从来不会轻易的征服他们。 “好了。”汉博温和的摇摇头:“我当时只是不想你们随便死掉,如果你们跑了,哪怕王宫毁了,我们早晚也有重建的一天。毕竟……人死了就没了。” 随着王子低落的声音,士兵们都纷纷想起了那个快乐的二管家,那个口舌如簧,经常戏耍的年轻人摸不着头脑的胖老头。伴随瑞德国的覆灭,死去的人太多了,不论昔日如何可亲可敬,可恨可恼,此刻都已经变成了尸体,只能慢慢的腐朽。 当夜,王子和几名胡曼人坐在一起,好好总结了一番这一次突然出现的新战法,他们意识到当下的局势已经出现了重大的转折。这一批唐克人能渗透到遥远萨博平原来,一定是贾黎国的防线出了什么问题,更有可能是两国达成了什么危险的默契。 贾黎国放开一条道路,给白高国追击瑞德余孽的机会。既可以缓和贾黎国的压力,也可以削弱瑞德领的实力。 也许此刻他们正期待着只身一人逃去的汉博吧?也许汉博的哀嚎能够让他们再一次体会到昔日敌人落寞的快乐。 第十一节 吟吉的绞索 望着三班唐克向着萨博平原的方向冲锋,贾黎国王宫首席剑卫途昂志得意满的回来汇报,吟吉不置可否,他的管家向他低低的汇报战斗的预期,随后,他就坐在王位上,静静期待匹马逃脱的汉博来向他求援。 奇怪的是,他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没见到瑞德领的一兵一卒,难道被全灭了?这倒是有些遗憾,如果真的全死了,明天就把他的尸体交给白高国的使节算了。虽然那个高傲使节不断询问我的明珠,而我的剑卫首领也在觊觎着她,并时常互相敌视,哼哼! 让你们互相仇恨好了! 第二天,贾黎王庭的收尸队给吟吉国王带来了个惊人的消息,昨天两倍兵力突袭瑞德领的白高小股唐克,被全灭了。虽然瑞德领看起来也被破坏的非常严重,据说唐克人也都全都战死了,然而,王子和他的标枪首领安然无事。 吟吉难得的烦躁起来,他要削弱貌似恭顺的瑞德领,牢牢的把这支克制白高连枷武士的特殊兵种控制在手中。他想安排贾黎国的士兵去接受瑞德血脉的“启识”,然而,不到山穷水尽,没有任何一个王室血脉会出卖祖先的传承。 除非是一个从小文静,只爱看书的王子。而即便是对着汉博王子,吟吉也小心翼翼的推动着局面的变化,丝毫不敢轻易提出,那样,即便是文弱的王子也可能选择自杀来维护祖先的尊严。 可是,昨天的行动,显然没有实现目的。 吟吉命令自己的管家专程给瑞德领送去了一些粮食,要求他探听昨天的具体战况。夜晚,管家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啼笑皆非的“真相”:白高国的人并不清楚萨博平原的真相,派去的唐克缺乏随身饮水,又在萨博平原饮用了不干净的水,所以冲到瑞德领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 对这片荒僻的土地,贾黎国了解的也不多,除了每年押送流放犯路过的士兵和治安官之外。 糊弄走了吟吉的使者后,汉博和利威等人立刻意识到,这是贾黎国针对他们的刻意行为,意味着这位摇摆不定的国王,正在有意识的借助白高国的力量削弱瑞德领。虽然什么目的不好说,但经此一役,下一次来袭的敌人必然人数更多,甚至不排除胡曼首领跟随的可能性。 果然,三天后,又是一股唐克人袭击了瑞德领,这一次的兵力已经扩大到了四班,同时每个唐克人的腰间,都悬挂着一只水囊! 经过了又一次辛苦但并不危险的战斗,瑞德领在汉博的统帅下,再次全歼了来敌,可人们心情却没有了上一次的兴奋。第一次是三班,这次是四班,下一次是多少?汉博的新战法只能依赖精锐而少量的掷矛兵。 标枪虽然凶悍,却不是可以无穷无尽的投掷的,力量总有极限。而且敌人规模扩大到一定程度以后,很可能分头行事。 于是,垂头丧气的汉博,狼狈不堪的来到了贾黎王宫,哀求吟吉国王出兵巡查边境。 当得知五名掷矛兵战死两人,利威重伤失去战斗力的消息后,吟吉真情流露的表达了对多灾多难的瑞德领的同情,并承诺会加强边境巡防,甚至还给王子拨付了50份肉食,由一匹老马驮着送到瑞德领。 临走时特别交代,老马不用专门送回来,到瑞德领卸货后,喂饱它,解开缰绳就行。 王子感激涕零的边走边回头,驾驭着两匹马告辞了王宫。 虽然瑞德领已经积攒了一班多的唐克,然而面对海量的敌人,这点兵力没有任何作用,但瑞德领身处绝地接触不到愿意效忠的平民。不论是白高国还是贾黎国,都对小小的瑞德领不怀好意。要不是这两个敌人互相戒备,恐怕早已经被灭亡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吟吉国王似乎真的履行了协议,瑞德领渡过了安静的一段时间。然而,脱困的办法还是没有想出来,利威倒是建议王子带着全部家当,偷偷沿着雪山脚下,绕路到雪山背后的弗兰国或者拉玛国去寻求庇护。 这两个国家虽然和瑞德国没什么交情,却也因为隔着大雪山而没有什么冲突,地形闭塞的这两个海岸线国家,也在持续着几十年的战争而无暇他顾。汉博到了那里,起码可以获得一个安稳的平民身份。当然这两个国家恐怕也不会允许汉博在他们的领地中建设瑞德领,哪怕建立了功勋也不行。 苏瓦驰家族虽然也是一个独立的领地,然而他们没有王者的血脉,是纯粹的立功平民的领地,他们的唐克,需要由王宫拨付。他们的家族无论多大,都受制于真正的王族。相反,瑞德领再小,也是一个王族。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他们可以堆积出海量的唐克来,轻而易举的讨灭任何一个平民领主。 汉博对利威的话不置可否,连续多日坐在村前,望着西南边几乎遮天蔽日的艾妮娜雪山沉默无言。 这座雪山的西部是弗兰国和拉玛国,南部是佛森国,东北部就是贾黎国,这座雪山不单纯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地理分界线,还是周边四国乃至更遥远国家公认的流放地。 各个国家罪大恶极的罪犯,都会被押送到这里,然后由唯一的进山的哨卡押到山脚,这条道路就在贾黎国境内,通过萨博平原抵达山口。而其他三国所面对的雪山,是纯粹的万丈绝壁。 这批罪犯都是胡曼人。因为唐克人懵懂,不会故意犯罪,如果真的犯罪了,直接杀了就是,对他们无需审判。而胡曼人则不同,许多胡曼人的祖上都可以追根到王族。比如失去继承权的王子的第二代是贵族,贵族失去继承权的子弟就会变成平民。因此哪怕是个胡曼平民,也可能有了不得的亲戚,因此流放就成为了一项“人道主义制度”。 在大敌当前,绞索勒紧的危急时刻,汉博王子,将目光对准了艾妮娜雪山,以及那些可能苟延残喘的罪人。 第十二节 罪人们! 听说了汉博的打算,利威大惊失色! 招募流放犯从军,不论以何种名义,都将实质性的干涉了他国的司法权!千百年来形成的艾妮娜雪山流放制度,不容挑衅!尤其是扼守着“复仇之路”的贾黎国,更是下了很大力气去维护大雪山的尊严。因为所有押送犯人的国家都要向贾黎国支付一笔不菲的“流放金”,这也成为了贾黎国这个内陆国家重要的财源。 汉博镇定的看着惊慌的利威和其他几个心怀畏惧的掷矛兵,但眼神中的坚定意志却没有丝毫软弱和动摇。 利威察觉到了汉博的心意,叹息一声坐下来:“殿下,你看过很多传记,应该知道‘天平战争’吧?” 王子轻轻点头:“661年前,弗兰国和拉玛国的原宗主国寻求扩张,然而大雪山南部海岸线的佛森国进行了全民动员,还得到了其他内陆国家的支持。于是,雄才大略的马瑞国王动了穿越大雪山的心思,然而冻伤极为严重。第二次寻求穿越的时候,他赦免了数十个罪人,最终在得到了罪人们指引后成功的入侵了大雪山的西部国家。最终却因为战场上被敌对士兵发现了混迹其中的流放犯而引发了所有国家的愤怒。最终马瑞国王在‘维寇那战役’中一败涂地,就连他创下的强大王国也从此分裂城南北二部。” 说到这,汉博叹口气,凝重的遥望着无言的雪山,仿佛见到了那个伟大的统帅,那个发下宏愿,一心要统一各国的理想主义者。他当初不屈不挠的向绝境挑战,还真被搞出了一条路。可惜,随着他的战死,他的梦想也永远烟消云散,甚至各国还重新修订了共同治理流放犯的《天平条约》,约定了共同出击违反条约国家的义务。 “那么殿下,您应当知道,一旦我们这么做,我们就将成为所有国家的敌人,不仅您将失去所有国家的庇护,就连我们的复国,也将不被允许。现在的我们虽然艰难,但总有战胜白高国的希望,比如在白高国与他国发生战争时介入,寻求其他国家的扶植等等。虽然希望很小,但几百年来所有国家都是这么做的。可一旦我们选择违逆《天平条约》,那么所有互相争斗的国家都会放下他们的争执,集中的来对付我们。”利威语重心长的道:“别忘了,我们身边所有国家,都是签约国。而且,这份条约不仅是为了维护流放制度,还是因为马瑞国王吓怕了他们,他们非常惧怕又出现新的一个胆大妄为的天才统帅!” 汉博收回目光,对着五名关切的看着自己的胡曼卫士招了招手,请大家坐下:“利威还有我的士兵们,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呢?如您所说,哪怕我真的无路可去了,只要沿着萨博平原南下到达佛森国,贵族当不成,总有一个平民可以做,甚至可能会和贵族联姻。但是,那时候我这个没有领地支持的王族血脉,如何能成功光复我们的国家呢?如何才能向真正杀死拉西奇叔叔的凶手报仇雪恨呢?到那时我这个‘拉帕兹’,又何以统帅士兵呢?哪一个骄傲的士兵愿意在一个出卖祖先高贵血统的‘王子’的统帅下作战呢?” “形势还没那么严重……”利威喃喃道。 “不!”王子摇头诚恳的道:“利威,你还没有看清我们所处的真实环境。吟吉国王拿我们其实只是当做讨价还价的筹码,我们在历次应征中表现的越好,越能够提高他对白高国的要价。白高国呢,想要一鼓作气发动对贾黎国的灭国战争,但战争潜力又并未恢复,贾黎国又实力雄厚多年备战,还因为是《天平条约》的执行者,因而白高国始终还在犹豫。我们两次击败了白高国的追击,甚至可能会推动两国的妥协。我甚至怀疑,这段难得的平静的时期,很可能是双方在进行最后的谈判和讨价还价,甚至两国联军都已经在路上了。” “殿下,你可以离开,等待女主人回来的一天……” “不!”王子站起身来:“我等不到那一天,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母亲是否还活着。而现实也不容许我们等下去了。利威,不要害怕所有国家的敌视。对于一个必死的人,即便是惹怒了安波拉又能怎样?那些国家既然当初对我国派出申请调停战争的使节装聋作哑,那么我们的敌对关系早已经确立,想要让瑞德国的旗帜重新飘扬只能如此。再说,如果怎么都是死,为什么不多活一会儿?” 一天后,偷偷潜入到雪山哨卡的瑞德精兵,在王子坚定的命令下,齐齐飞出他们的标枪,瞬间杀死了三个毫无防备的贾黎国士兵。 这也标志着,瑞德国最后的反抗开始了。 寂静六百年,没有任何王族踏足的艾妮娜雪山,在汉博、利威一行人的面前,张开了它幽深的怀抱。 在脸上涂抹油膏的汉博骑着小公马,抬头望着层层叠叠的冰雪,一边走一边寻找罪人的踪迹。为了这一次前来,他不仅从生池中抽出了祖先之剑,还特意将所有士兵都带上了。 要成功的征召罪人,强大的武力不可缺乏。这些罪人,也只有武力才可让他们驯服。 走了半天时间,众人短暂休息的时候才察觉到了第一个疑似罪人的目标。在群山环抱的一座小峰上,汉博一行人隔着深深的峡谷,看到那边似乎有人在张望。 不大会,在曲折的山道前,慢慢出现了一群野兽一样的人。他们的胡须非常茂盛,他们的身体极为壮实,他们的眼神凶狠、沉默、仇恨而疯狂,他们拿着十分粗大的武器,甚至比山下的一般唐克人的武器还要沉重。 “止步!这是瑞德国的王子,王国的继承人!”利威上前一步,振动着手中的锋利标枪,怒吼道。 罪人们的眼睛瞪大了,果然停止了脚步,甚至不敢和马上的汉博对视。但是来人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渐渐的,一些看起来十分精锐、训练有素的士兵也出现在了山道上。 不久后,一个苍老的统领出现了在人群中,另一个中年人看起来是他的儿子,扶着他,也戒备着汉博一行人。 老统领右手抚胸,上身动了一下,也不知是否太老,并没有真的弯下去:“山下的王者,为何踏上我们的土地?” 汉博沉默的看了他半晌,抬头环顾着形形色色的沉默的人们,缓缓的朗声道:“罪人们!” 第十三节 艾妮娜誓约 汉博无视了罪人们中间若干愤怒、仇恨的目光,大多数的罪人听到他的声音都是身体一抖,有的甚至慢慢的伏了下去。他们中间固然有罪大恶极的真正罪犯,也有猖狂到无视律法的暴徒,但更有一些值得同情者。 比如抗税的平民、逃跑的农奴、遭到陷害的商人、争斗失败的贵族,或者如汉博这样王国破灭被流放来的前王族。 “罪人们!”王子再次重复了一遍,保证所有人都听清,并且无人敢骚动之后:“我是瑞德国的王子,唯一的继承人,王室血统的继承者,我身后的士兵都是我‘启识’的卫士。我现在需要在你们中间征召士兵,随同我去征战。你们将用你们的忠诚和鲜血,换取你们的自由,换取我瑞德国对你们的庇护!” 罪人们无比的震惊,传说中的“天平战争”又要开始了吗?六百多年!几十代的罪人们都盼不来的历史重大变故! 还以为那只是口口相传的白日梦。 “你们都将是我瑞德国征召的对象。你们有权诉说你的年龄,前国籍,技能和特长,但无权拒绝我的征召。”王子拢了拢马缰,安抚着被沉重寂静气氛感染的有些暴躁的小公马。 罪人们依旧沉默不语,他们的老统领显然正在权衡利弊。 汉博却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抓住祖先之剑的剑鞘:“现在,对我的剑发誓效忠于我,我将给你们自由!否则,我以祖先之剑发誓,必将剿灭你们!” 中年首领身前一个看起来胡须短了不少的年轻罪人走出人群:“我知道瑞德国,但我更知道你的国度得罪了强大的白高国。虽然我已经上山三年,但我却知道瑞德国坚持不了多久。如果你是瑞德国的王子,你是怎么来到艾妮娜雪山的?吟吉国王并不喜欢他的女婿,我的汉博王子!” 汉博眯着眼看了看眼前这个挑衅者,突然翻身下马:“你怀疑我的身份?” 挑衅者抬起头:“我是贾黎国的平民,我知道你以及你的国家!” 王子步步逼近:“我是说,你怀疑我的身份?” “对,我……” “擦!” 话音未落,王子的右臂用力斩去!人们只见到这个脖子修长,看起来颇为文弱的罪人的下巴和胸膛间闪过一道亮光,随即,他的头就滚落了下来,身体软倒在地,间或抽搐两下,给喷洒的血加一点喷射的力量。 王子收剑,随手一抖,剑身上的血,就甩到了罪人们的面前。 “现在,谁还怀疑我?”王子横剑上前一步,剑身光亮如昔,滴血不沾。 大多数罪人早已经吓的跪伏了下去,还剩下一些仍旧倔强的,却看清了王子的祖先之剑,顿时不再强硬,低下头去。 祖先之剑这件传说的奇物有两大特点:其一是不伤害同血统的持有者;其二是不沾染非血统者的血。 这把剑就足以证明这位王子的身份,不论山下发生了什么,他都是拥有高贵血统的王!是《天平条约》的缔约者,是流放制度的维护者。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触碰这份古老的条约和制度。 哪怕他是又一个注定失败的马瑞国王,也总比在这里暗无天日,慢慢冻死的好! “跪下!”利威等卫士上前,用标枪抽打着倔强罪人的双腿。他们望向了他们的统领,而老统领却没有任何表示。 渐渐的,人群中站立的只剩下一老一中的两位统领,还在咬牙坚持,似乎舍不得放弃他们的尊严或者权柄。 汉博盯住了他们,慢慢走近,直到他那比雪山还要寒冷的剑锋逼近的时候。 年老的统领低了低头:“尊敬的王,我想知道,我们的战士将要面临怎样的战斗。自由虽好,但如果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那么您许诺的自由,将等同于自由的死亡。” 汉博注意到老统领说话的时候,许多罪人在竖起耳朵偷听。他的高贵身份可以震慑的这些罪人不敢轻易反抗,却不会剥夺他们的思考,因为他们都是胡曼人。正如跟随王子到达萨博平原最终逃走的那个仆人一样。 汉博看着这个统领,突然问:“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女罪人?” “您要干什么?”中年统领忍不住瞪大双眼,胡须都飞了起来。许多罪人更是猛的抬起头来,目光里的悲愤和勇悍毫不掩饰。 汉博轻蔑了笑了声:“你们中的许多人在听到我的身份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瑞德国的存在。而瑞德国已经存在几百年了,所以,你们中间有很多是罪人的后代吧?每年押送到此的女罪人只有总数的十分之一。为了延续你们这个可怜的罪人血统,你们不准她们从事战斗,把她们隐藏在雪山深处,是不是?” 老统领叹口气:“您的睿智令人畏惧,那么,您要把可怜的她们怎么样呢?” “我不需要她们,我只要强大的战士!”王子逼视着老统领:“我可怜你们的命运,所以我会给你们留下足够的人手,我还带来了许多食物和物资,我甚至可以视追随者的表现来赦免你们其他人。” “记住,这是我最后的条件!” 汉博话音刚落,利威他们已经举起了标枪,就连那十多个伪装成胡曼人的唐克,也装模作样的举起了标枪。 汉博敢随意的处死他们,他们却不敢伤害王子,正如千百年来一样。 “现在,说出你们的选择!” 老统领苦笑一声睁开眼,缓缓的单膝跪地:“您没有给我们选择,我们从来也没有选择,所以,我们宣誓向您效忠,只希望您不要愚弄可怜我们。” 半天后,被邀请到了罪人们聚集的山洞前王子,和这些罪人们签订了“艾妮娜誓约”。王子将立刻赦免追随他的战士和战士的五名亲属,向安波拉宣誓将永远庇护他们的自由;罪人们则宣誓永不泄露双方的约定。王子同时宣布将在未来向艾妮娜雪山供应食物和其他物资;罪人们宣誓,加紧培养战士以供应瑞德国的需求。王子最后还承诺未来条件成熟时,他将结束艾妮娜雪山的流放制度,改为监禁制度;罪人们则集体高声宣誓:打开艾妮娜雪山之日,就是他们集体下山为王子效力之时。 誓约完成后,罪人们知道,无论王子的战争会有怎样的结果,新的时代,开启了。 第十四节 三十三个胡曼人 汉博骑在马上,一路下山,走的飞快。走到半途,还回身向半山腰上张望的罪人们挥了挥手,从此后,不论这批人此前犯下了如何的罪孽,他们都将是瑞德国的盟友。 接纳了他们,本就无路可走的王子,无非是更加无路可走一些。 路过山下的哨卡,汉博指挥着卸下了标枪的唐克搬走了死亡的贾黎国卫兵的尸体深深掩埋,必要时他还可以派自己的唐克人来冒充,反正都是沉默寡言、脑筋不灵的,没人在意,也没人会去认真的分辨。 不过按照汉博的估计,自己一行人停留在瑞德领的日子已经很难长远。白高国家大业大,贾黎国投鼠忌器,要点好处,必然适可而止。只有自己这面旗帜彻底倒下,劫掠了自己手中的这把瑞德国的祖先之剑并当众摧毁它,瑞德国内的反抗力量才会彻底失望而投降。 因而,汉博也就懒得再去与吟吉国王虚与委蛇,他下山的目的就是尽快的离开贾黎国,回到故国去。 给他如此大信心的是来自艾妮娜雪山几百年源源不断的吞噬各国流放犯后,存留下来的精华,三十三个胡曼精兵! 这批精兵是王子从未见过的特殊兵种,其中由头领“汉克”率领的是十七名手执长柄大斧的兵种。这一兵种是罪人们立足于艾妮娜雪山的主要武力,正是他们沉重的大斧,才可以劈开山中多毛野兽的皮肤,才能让人类占据一块小小的地盘。另外十六个是更为珍惜的弩箭兵!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阿勃勒的少年。 这两支精兵的“启识”仪式是艾妮娜雪山上一个非常古老的王族来负责的,甚至他们自己都无法说出自己的祖先是何时被“流放”至此的,甚至是不是被流放的都说不清楚,还有可能是雪山上的原住民。而接受“启识”仪式的既有历年来愿意服从的凶悍的流放犯,还有几百年来流放犯的后人们。 汉克是个中年壮汉,满脸都是毛发,他要不说话,简直就是一个毛茸茸的球。他所率领的是山上长柄大斧兵的一部分,主要负责协同作战,与山上凶悍的野兽抢夺食物,甚至把它们也当做食物。而阿勃勒率领的弩箭兵则是他们最好的帮手,在他们近身吸引了野兽的注意的时候,他们的利箭会穿透野兽脆弱的要害。 当然,有时候他们还会和雪山上真正的“原住民”——雪人,交战!可惜的是,汉博一行人上山的时候是夏末,并非是雪人最活跃的时期。根据这两位头领的介绍,雪人似乎是一种元素生物,平时蛰伏在深深的冰川雪盖之下不知所踪,一旦人类踏足了他们的“禁地”之后,它们就会从各种缝隙中钻出来进行追杀。这是一种很让人头疼的生物,任何的刀斧都奈何他们不得,好在他们畏惧火焰。因为火焰会让他们的身体快速的“蒸发”。 又一次和书上记载的奇异生物擦肩而过的汉博有些失望,好在他现在没心思去钻研博物学。 回到小小的瑞德领,汉博在安排好三十三个精兵的食宿问题之后,邀请他们出来演练攻杀战术,甚至亲手接过了对方的长柄大斧,果然极为沉重。这种用粗糙的圆木做柄,巨大的粗糙石块做头的所谓“斧”,一点也不锋利,更像是超长的钉头锤。好在他们习惯于在战斗中互相靠拢,互相配合,才算弥补了这种武器挥舞缓慢的缺点。 不过对于更加没有战术意识的唐克来说,雪山大斧兵甚至可以以一敌十。 阿勃勒的十六名弩箭兵也经过了演示,他们的弩箭能够飞出去五十步,虽然比标枪的七十步射程近了不少,然而,他们每个战士可以背着二十五支弩箭作战。从作战的续航力来看,远比掷矛兵的最大十支标枪储备要想多了。甚至极端情况下,每个弩箭兵可以背负四十支弩箭作战。 两个雪山特殊兵种,都穿着非常厚的毛皮衣服,相当于一种特殊的甲具。 当然,王子通过缜密的观察和对比发现这两个兵种也不是没有缺点,比如长柄大斧兵可能会和白高国的连枷武士拼个不上不下,但是碰到了灵活的贾黎国的剑卫,恐怕就要落于下风。剑卫兵极为擅长单兵格斗,在汉卡诺领的战斗中输给连枷武士,主要是连枷比大斧要轻了不少,而那个率队的武士还很有可能是武士中的勇者。 弩箭兵的缺点是穿甲能力较差,起码远不如沉重的标枪那样可以几乎无视任何甲具。 但是,他们如果要杀伤各国的主力兵种的唐克,却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由于特殊兵种需要王族的血进行“启识”,因此产量一直都很低。庞大的贾黎国最多也只能保持三十名剑卫的配置,再多的话,吟吉的血不够。即便是强大的白高国的连枷武士的配置也不会超过百名。 为了进一步探听贾黎国和白高国的动向,下山的第二天汉博命令利威带着三名唐克,押送着100份鲜美的巴尼,以进贡的名义送到王都。而汉博则悄悄带领着全部兵力隐藏在王都的边境。 如果发动突袭,他们甚至可以一举占领贾黎国的王都。当然在四面八方的援兵到来的情况下注定守不住,但要说接应一下形势危急下的利威,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倒是可以做到。 半天后,利威等人安全返回,但带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吟吉看到瑞德领的进贡,很开心,很是言笑晏晏,可是经过了上一次接触两人都知道,阴险老辣的吟吉越是这样,越证明翻脸在即。 众人悄悄撤回了瑞德领后,汉博召开了第一次军事会议。 王子汉博、标枪兵首领利威、大斧兵首领汉克、弩箭兵首领阿勃勒坐在一起商谈如今的局面。尽管下山后发现瑞德王子登山的二十名“标枪兵”,其中有大半是假扮的,汉克和阿勃勒也没有追究。 不论瑞德国的形势如何危急,他们都别无选择。 第十五节 谷戴斯小径 当利威一行人谦恭的告辞离开之后,吟吉国王在宫殿中沉吟了片刻,召集来了他的王宫总管,以及原本就在王都待命的六个自治领、七个直辖领的首领进行了集中商讨。剑卫首领途昂也列席了会议。 对于最近频繁的与白高国的外交沟通以及对瑞德领的处置方法等进行了最后的商讨。很显然,他们也从瑞德领这次不同寻常的进贡中嗅到了奇怪的味道。一百份的巴尼对于贾黎国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再是鲜美,其他地区也不是没有。 这很可能是瑞德领在打探军情。 那么,瑞德领打算干什么? 前段时间在白高国的进攻中损失了大量兵力的苏瓦驰家族的领主首先发言,认为白高国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目前答应的条件也已经到了极限,不再有太多继续压榨的价值了,建议吟吉国王与白高国达成协议。以免两国真的因为从不是朋友的瑞德余孽全面开战。 其他领地要么不是在边境,要么也对瑞德领没什么看法,只不过对于是否还想要继续争取好处观点不一。 吟吉闭目听着群臣们的争吵。这群家伙越来越放肆了,只因为自己没有男性继承人就拼命的在自己面前表现,就连一向忠诚不二的剑卫首领途昂都生出了勃勃野心。 北边那个红毛鬼虽然粗鲁愚蠢,却能生儿子!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强,尤其是汉博!一想到宁愿忍受巨大羞辱也要坚持自己的小算盘的汉博,吟吉的心中就非常复杂。与表面上的折辱不同,他其实很想要汉博王子能够成为他的女婿。他既想要瑞德国威力巨大的掷矛兵,也想要汉博王子本人。在他看来,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个真正的王族血脉,由他和自己的吉扎生下男性继承人,一定比这些普通的胡曼人要优秀。 只是,成为“拉帕兹”对一位尚有追随者,尚未熄灭复国之心的王子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吟吉一直在寻求努力的维系好双方感情的同时,积极削弱瑞德领的实力。将汉博向“拉帕兹”的方向逼迫。 前段时间听说利威重伤后的消息,他还曾高兴了一阵子,可惜今天利威居然来进贡了,虽然看起来仍旧有些行动不便,但瑞德领的实力好像恢复了? 确实,不能再等了! 睁开眼睛的吟吉国王,迅速发布了命令,召唤来了等候在王都的白高国的使节。谈判的具体最后条款无需更改,吟吉国王只是加上了一条附加条款:汉博王子必须活擒。 早已经在边境整装待发的白高国大军,第二天穿过汉卡诺领,到王都外列队,接受盟国元首检阅。足足十名连枷武士、十名骑兵和十五队唐克! 为了不弱了声势,吟吉国王也派出了途昂率领的十名剑卫和十队唐克! 打着蓝天绿地白马旗和白底黄烂花旗的两国联军,经过了动员、誓师等复杂的环节后,在城墙上众星捧月的吟吉国王的目视下,开始向着本国的南境进发。 与其说是一场联合军事行动,更不如说是一次联合军事演习。拥有强大军力的白高国和勉力支撑也凑出了一只大军的贾黎国,都打算用这一次的行动评估对方的战争能力和战争潜力。 瑞德领,不过是一次不足道的目标,总计也不过只有几班人而已。 经过了半天的跋涉,两国联军终于踏上了龟裂的土地,一望无际的黄褐色的萨博平原到了。依靠曾经来到过瑞德领的信使的指引,两国很快围绕着地图上的瑞德领展开了战斗队形。 白高国居左,贾黎国居右,分别拉开大队,进行战略大包围。 尽管各自心怀鬼胎,但在消灭瑞德余孽的大方向上,两国是统一的,务求全歼。 但是当两国联军做好了包围,并缓缓压缩到了乃至目视可及的时候,瑞德领小小的一片建筑中仍旧没有人出现,只有香甜的气息不断的飘散出来。 途昂忍耐不住,走出人群到了瑞德领的边缘高声喊话:“汉博,你们的末日已经到了。速速出来投降!我国伟大的吟吉国王愿意保留你的生命!” 喊话三遍,寂静无声。 已经行走了大半天早已经饿了的唐克忍不住食物味道的吸引,阵型渐渐凌乱,最后双方为了避免混乱,各自派出一队唐克率先冲进瑞德领! 粗糙的木屋、砂石遍地的街道、简陋的王宫和整个寂静无人的瑞德领! 人哪去了? 两国的将领面面相觑,而这时,争抢食物的两国唐克还打了起来,两国将领只好紧急制止,并命令外围的士兵就地休息进食,才没有演化成大规模冲突。但即便如此,双方的唐克也损失了好几个班。 怒目相视的双方将领,最后不得不坐下来探讨敌人的去向。 茫茫的萨博平原极为辽阔,点缀其间的小森林无计其数,最多只有几个班的瑞德残余,要想找一个隐藏的地点,简直太容易了些。而要搜寻他们,难度又太大了。 白高国的将领认为应该分散兵力进行搜索,以瑞德领为圆心,四面八方派兵。而贾黎国则建议双方合兵一处,退回萨博平原的边境,从北到南拉横线搜索,确保不会漏网。 两国还为此争执了一番,最终因为身在贾黎国境内,白高国不敢真的撕破脸,要防备贾黎国阴险的国王对他们下手,于是同意了贾黎国的安排。双方真的退回边境拉开大队向南横推。 五天后,疲惫的双方已经扫过了所有萨博平原星罗棋布的小树林,却始终没有找到汉博他们的踪迹。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大兵压境”,引来了痴迷于死后世界的佛森国的警惕,大批的佛森国的狂热士兵开始汇集在边境。 这也是吟吉国王的目的:向周边国家炫耀他和白高国的良好关系和双方的强大兵力。 哪怕佛森国人莫名其妙,吟吉震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在双方的边境,贾黎国、白高国联军和佛森国双方开始了谨慎、警惕、互相猜疑、小心翼翼的外交接触。这让两国联军越发确认:瑞德余孽跑到了佛森国。 双方开始剑拔弩张。 但实际上,此时的汉博王子、利威、汉克、阿勃勒所率领的瑞德势力,正艰苦跋涉在风雪中,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从利威进贡归来,军事会议开完之后,瑞德领几乎是连夜开拔,没有如两国联军预计那样逃遁到了佛森国,而是直向西南去,重新登上了艾妮娜雪山。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上行到主峰和罪人们的聚集地,而是沿着艾妮娜雪山向东北走向的“手臂”,绕过贾黎国,迂回向瑞德国的故地进发。 艾妮娜雪山“伸出”了三条“手臂”,其中最长的一条直向东北偏北方向,最终在弗兰国的北部“入海”,第二条横向“伸出”,并迅速降低高度,变成了横贯瑞德国和贾黎国边境的地形破碎的山脉。其中一段极不稳定,经常落石的就是法拉斯落石谷。而继续向东延伸后,就变成了贾黎国北部自治领:汉卡诺领的呜之湖北边地形破碎的连串山丘。最后一条则最短,只是在主峰西南向,与其说是“手臂”,不如说是一只支撑无比雄壮的身躯的脚。 汉博王子一行人,正在最漫长的这条“手臂”上通行,这里有一条只有罪人们知道的小径:谷戴斯小径。 这条小径是不甘心被流放的罪人们试图逃脱大雪山的尝试中所发现的,这也是一条隐藏在呼啸的风雪和刀剑般锋利的乱石中的小径。从弗兰国和拉玛国常年吹来的潮湿的海风,在这条逐渐降低高度的山峰上空,形成了常年的降雪和狂暴的乱流。却也因为大风和降雪,让这里的冰雪无法长期存留。 只是罪人们的前人们在历经了苦难重重的探索后,绝望的发现,在小径的尽头,向西,是壁立千仞的绝壁,哪怕可以看到悬崖下星星点点的弗兰国灯火,也无法攀援,因为最长的绳子也无法通到地面。而向东尽管地形平缓,却在山下是恶臭的、更为凶险的阿格里沼泽。 这是一条废弃了的“逃生之路”,却因为汉博王子的意外到来,变成了一条逃生的捷径。 第十六节 最后的和平 在白高国、贾黎国联军横扫萨博平原,始终没有找到王子去向,最终大军压境逼迫到了佛森国边境的时候,汉博已经在谷戴斯小径上走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要是没有汉克和阿勃勒的带路以及搜寻的食物,瑞德领一行人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来。撤离的太匆忙,一行人根本没有储备多少食物。除了随行的十七名唐克背负着最珍贵的生池材料之外。食物储备只有二十份。 风雪、乱石、乱流,瑞德复国军的跋涉极为艰难、艰险。 两国联军想不到汉博会闯上了艾妮娜雪山,因此当他们和狂热的佛森国守卫部队对峙了几天,对方无论如何也不承认瑞的余孽的入境,并毫不犹豫且愤怒的拒绝了入境搜查的要求后。联军终于按耐不住,发动了对佛森国的战争。 佛森国的士兵纹身涂面,且不论是不是唐克,都相差无几,作战极为疯狂,双方恶战一天,联军方面战死了四队唐克和数名胡曼人后,才勉强占领了边境的一个小镇。而触目可及的是佛森国境内到处燃烧的烽火。 这个疯狂的国家正在准备发动圣战! 兵力更为雄厚的两国联军反而怯懦了。白高国暂时没有入侵佛森国的计划,当然不愿意帮助贾黎国削弱它的邻居。而贾黎国更不愿意浪费自己抵御北方强敌的能力。因此,第二天他们主动撤出了佛森国的领土,只是劫掠了大量的粮食。 没办法,萨博平原太荒凉了。 被无缘无故打了一顿的佛森国并未满足于敌人的退却,也压根不理睬这种所谓的“好意”,反而冲杀进了贾黎国境,甚至处死了联军的使者。 大怒的联军和依旧大怒的佛森国,在萨博平原的边境大打出手。 而这时,汉博已经顶风冒雪的走完了谷戴斯小径的全程,甚至有余暇站到绝壁上眺望了一会只闻其名的弗兰国。 众人从相对舒缓的谷戴斯小径的东侧艰难万分的下了山,在稍微平缓的山下林地修整了一夜后,开始重新进入阿格里沼泽。 纵横几十里的阿格里沼泽并非只有一条通道,但西方是绝境的雪山,因而无人向这个方向探索。好在南北方向的通道并非是直线,而是有着非常多的曲折,因此,老马识途的利威站在沼泽外张望了许久之后,确定了最近的方向。 然而,探索仍然非常艰难,利威甚至不得不先后换了三个方向。直到七天之后,才找到了一条勉勉强强的“道路”,这是一条颤巍巍的路,草根结成的道路的并不牢固,稍不小心就会滑入两侧的脏水泥浆中。在最狭窄的地方,人必须侧着身体才能通过。可人还好,马怎么办呢? 这匹小公马即便在白高国也是足够神俊的,通体黝黑,肩宽力足,不仅伴随着汉博一路逃亡贾黎国,甚至还艰险万分的通过了谷戴斯小径,它的腿上遍布着划伤和血痕。 不仅汉博不想丢弃“奇巴”,利威等人也不同意丢弃它。因为有了它,汉博就可以随时跑路……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给它蒙上了眼罩,由王子亲自扯着它的笼头来引领它。所有人类都在腰间拴上了绳子。当最危险的一段路途来临时,汉博不得不在奇巴的耳边频频安慰,甚至蹲下来抓着它的腿,一步一步的踏在坚实的路面上。奇巴虽然觉得很不舒服,腿都快交叉到一起了,还险些摔倒,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它的主人。 小心翼翼、满头大汗的汉博甚至都忽略了空气中的恶臭。 直到通过小路抵达了阿格里沼泽的“南北大道”时,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因为这条通道的出口,正在瑞德王都的正南部,极容易被白高国占领军发现。所以汉博和利威等人商量的结果是,到沼泽边缘泥沼比较少而浅的地方开始横向移动。借助阿格里沼泽的凶名、大雾和恶臭,避开王都。 他们的目标是瑞德国的四大自治领的最西方的自治领,巴雷自治领。这块土地是授予瑞德国开国功勋巴雷家族的,现任的族长,也是自治领的首领叫巴尔·巴雷。 这块最荒凉的自治领,有利于小股兵力的隐藏和休整。汉博只有把他辛苦招募来的兵力深入到瑞德国的国境中,隐蔽起来,才能逐渐夺回失去的国家。 在一行人终于抵达通道尽头,似乎再跨出几百步就可以遥望瑞德国的王都的时候,理智的止步了。哪怕已经是夜里,汉博也不敢冒险。哪怕距离拉西奇的牺牲地已经很近了。 利威等待汉博伫立片刻后,毅然转身时才凑上来小声道:“我们可以再走十里就休息。” 汉博想了想,果断的摇头;“连夜赶往巴雷领边境!只有到了那里才安全!”随后汉博又低声的对凑近了三十三个胡曼人道:“士兵们,我们艰难的旅途终于要到了终点。感谢安波拉,感谢你们的忠诚,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死亡。虽然损失了一些物资,但不足为道。富足的国度已经在我们面前敞开了胸怀,我保证两天后的现在,你们都能饱食一顿,都能安心的睡到天亮!士兵们,坚持住!” 汉克敲了敲胸膛,没敢说话,他的声音太大。少年阿勃勒脸上全是坚毅的神色,其他罪人们也无话可说,哪怕就是恶臭的沼泽,也比狂风呼号的雪山要好的多。而利威所带领的五个瑞德国掷矛兵,就更加无话可说。家乡在前,忍耐两日算什么? 趁着夜色和弥漫的大雾,一行人偷偷摸摸直到天色即将放亮才赶到了巴雷自治领的南方边境。这里靠近阿格里沼泽,同样也是荒无人烟。 在干燥的林间空地,汉博分派了所有剩余的食物,饱餐一顿后,不论是胡曼人还是唐克人,都沉沉的睡去了。 利威紧了紧王子胸前的披风,缩在一颗大树下放哨。 困倦也凶狠的袭击了利威,他只能通过不断的回忆女主人的过往,回忆汉博小时候的时光,回忆他和拉西奇的友情岁月来保持清醒。 他知道,明天将是复国的第一战! 第十七节 巴雷领偷袭战 万籁俱寂的午后阳光,汉博轻轻睁开了眼睛。这是一片陌生的森林,身边似乎晃动着人影?汉博猛的惊醒过来,原来在他之前,士兵们早已经睡醒了,正在整理行囊,采集浆果、挖掘块茎。阿勃勒甚至搞来了两头鹿! 压根不敢生火的士兵们,生吃了肉食,就连王子也强压着呕吐感,吃了一大块肉。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也是其中一员,哪怕不去投掷标枪,也离不开他的指挥。如果作战不幸的失败,他更要有力气去逃跑。 面对未知的敌情,利威、汉克、阿勃勒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抓着两颗巴尼,汉博起身,走到到了森林的边缘,向着巴雷领的方向眺望。这里距离巴雷自治领的核心——巴雷堡,大概十多里,借着偏西的阳光,王子甚至眺望到了巴雷堡的炊烟。 他不敢走出森林,因为很多人都认识他,白高国也许为了捕捉他,还绘制了他的画像。所以他回到士兵们中间后,叫过来了一名瑞德国的掷矛兵,这是一位平民之子,父母早已经亡故,无牵无挂。 “查伯,我需要你化妆成农民去探听巴雷领的情况,你现在就去,晚上回来。主要探听巴雷领境内是否有我们的反抗军,巴雷领的首领巴尔现在是死了还是投降了,如果有机会的话,问一问巴雷堡内的驻军有多少。” 年轻的查伯还没长出胡须,右拳拍打左肩,刚要走,汉博又叮嘱道:“不要冒险,安全回来!” 查伯点头,脱下了自己的甲具,放下了背后的标枪,穿上了农民们的草衣,背负着五十份粮食,走出了森林。 一轮明月升空时,查伯才悄悄的回来报信。 机警的查伯扮演着农民,一路边走边打听,在黄昏时分甚至混进了巴雷堡!还用他“进献”的粮食,换来了两条鲜鱼。 根据他的探听可以确认,目前巴雷自治领内没有强大的驻军,根据接触的那个占领军的财务官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似乎白高国不喜欢如此贫瘠的自治领,没打算派遣独立的领主。甚至现在的兵力都只是为了镇压瑞德国蠢蠢欲动的反抗而已。一旦将来完全吞并了瑞德国,将废弃这个自治领,由东北方更加富庶的原福尔直辖领统辖。至于巴雷堡内,他没有太多时间观察,但大致上应该有一队唐克人,和至少四名胡曼武士。 同时,巴雷领境内也没有成规模的反抗军,至于逃税的农民和平民倒是有一些,但借不上力。似乎在隔壁领地才有较大的一股反抗势力。据说,一支反抗军就在福尔自治领和其南部的瑞文自治领的土地上活跃着。只不过时间紧张,查伯没有能够探听到具体情况。 现在摆在王子一行人面前的问题是:兵力不足。 此行王子的麾下共计有三十八名胡曼人,十七名唐克人,总计还不到一队。只是巴雷堡里兵力的一半。何况,敌人不可能都驻扎在巴雷堡里,起码外围的三个哨卡也会有兵力驻扎。 虽然胡曼士兵的综合战斗力远高于唐克士兵,然而汉博的目标不仅仅是夺回巴雷堡,还要防止消息泄漏,引来白高国驻军的警惕和反击。 或者说,最好的作战目标应该是全歼! 经过众人简单的分析,要实现这一目标只能是偷袭,现在摆在王子的面前有两条路:夜里作战和白天作战。 夜里作战可以加强袭击的效果,身手灵敏的胡曼人甚至可以悄悄的解决周边三个哨卡的驻军,也很大程度上可能悄悄潜入到巴雷堡的附近,但缺点是夜色中一旦有敌人溃逃,则很难抓捕。 白天作战视野良好,因为懵懂的唐克哪怕作战失败也是到处乱跑,缺乏智慧的他们通常会被胡曼人当做战争的工具和诱饵,帮助胡曼人逃跑。所以汉博可以在巴雷堡的后方设下伏兵进行堵截,不用多,只要留下三四个掷矛兵,或者五六个弩箭兵,就可以轻松解决没有防备、数量极少的巴雷堡驻军中的逃亡者。 但缺点是,视线良好的话,偷袭很难成功。 最终汉博和利威、汉克、阿勃勒以及查伯决定进行混合作战! 此次规模不大的战斗要分为两个阶段进行。 第一阶段,黎明之前逐次包围巴雷堡的外围三个哨卡,进行清扫。 第二阶段,清扫完毕后,白天正面对决。 拟定出了作战方案后,士兵们在林间席地而卧,提前入眠。汉博则盘坐在地,仰望星空又反复思量着作战计划,后来也沉沉的睡去了,留下了唯一一个非作战的胡曼人,一路始终跟随王子的仆人负责警戒。 凌晨时分,众人醒来,在夜色中吃光了最后一点粮食,深埋拆卸下来板岩和珠岩,丢弃了帐篷,最后整理装备、打扫痕迹。无声无息的瑞德军从巴雷领的边境出发。抵达巴雷堡的时候,天色已经从漆黑变成了深蓝。 汉博把所有兵力都放在了最西边的哨卡外围,迎着夜色可以看到哨卡外尚有站岗的唐克。阿勃勒亲自负责,爬行到射程后,伏在地上扣动扳机,短促的一声微鸣,这名唐克捂着脖子软倒在地。利威轻轻跳起,率领大斧兵、掷矛兵一拥而上! 汉博在外倾听着哨卡内的声音,惨叫声,碰撞声,反抗声杂乱不绝。 “殿下,清理干净了!”片刻后,利威提着一杆滴血的标枪回来报喜。 汉博点头,众人随即立刻调转方向,直奔南部的第二个哨卡! 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白高国占领军疏于防范竟然让偷袭无比顺利。现在的时间比预定的更早一些,汉博一行人决定利用着最后的昏暗,马上进行第二阶段作战。悄悄摸到了巴雷堡的附近后,在一人高的木墙里,依稀听到了鼾声如雷,就连两个门口值哨的唐克也并肩靠在地上昏昏欲睡。 “图勒!”在得到王子的授意后,憋了一整天的汉克,吼声在黎明好似山崩!他挥舞着大斧连砍翻了两个哨兵后,一斧子砸开了堡垒的大门! 第十八节 不屈的巴尔 白高国的唐克被汉克的大嗓门惊醒,但懵懂的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没有明确的命令之前,他们甚至不知道是该提起斧子作战还是拎着背囊去采集!结果被熟悉地形的利威率领着大斧兵挨个房屋屠杀。 但几名连枷武士反应很快,当汉博跨进巴雷堡的大门时,借助蒙蒙的天光,已经见到了连枷飞舞的影子。查伯打听的并不清楚,并不是只有四个连枷武士,而是整整十个! 瑞德国的唐克们血肉横飞,根本阻挡不住,眼看着就向门口的方向杀来,正冲着汉博的方向。而他的身边只有寥寥两个标枪兵和四个弩箭兵。就在汉博进退不得的时候,察觉危险的利威率领着汉克的大斧兵赶到了。 短短的时间里,一队的白高唐克,都已经解决了。 连枷武士见到夜色中突然冲出来的一群浑身长毛,手执夸张的长柄大斧的士兵很是一愣,他们也从未见过这样打扮的士兵。尝试着交手几下后就感到,这绝非是普通胡曼平民武装起来的,他们的大斧极为沉重,动作又整齐划一,配合熟练,这是哪个国家的士兵?为何从未听说过?到底是谁在偷袭我们? 沉重的连枷与沉重的石斧不停的碰撞,发出的声音在空气中不断的回荡,震动的木墙簌簌颤抖。 十七个大斧兵,慢慢将十名连枷武士逼到了角落,逼到他们互相之间越凑越近,甚至挥舞的连枷彼此碰撞。 一直在外围冷静观战的王子下达了射箭的命令。 早已准备多时的六名弩箭兵扣动扳机,锋利的石箭头带着坚硬的箭杆,在空气中滑过道道令人畏惧的射线,穿过大斧兵们的腋下,不断击中连枷武士们的身体。 武士们强壮的身躯不会因为一两支弩箭就倒下,他们怒吼着扑向卑鄙的对手,却被大斧兵们屡次逼迫回去。 飞箭如雨,接续不停,欢快的唱着戴斯的赞歌,顽固的钻入人体,饱饮血肉,甚至钻透骨骼,吸允骨髓。 “噗通!”第一个连枷武士摔倒了,随即就被沉重的石斧砍断了脖颈。 “噗通、噗通、噗通!”接二连三的武士摔倒了,在这瑞德国的黎明,这些从苏达思草原赶来的野人,命丧他乡,甚至临死都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 好不容易解决了顽敌,这时,一抹阳光跳跃到了地平线上。汉博在战士们的欢呼声中,转身抚在了斑驳的城墙上,眺望着故国的原野。晨风伴着阳光,一片片揭开了夜色的面纱。农庄、集市、森林、河流,汉博贪婪的看个不停,这是他的国土!他的人民! “殿子!”利威激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们的精兵一个没死,只是损失了六个唐克!” “很好。”汉博转过身:“带领士兵们展开彻底的搜索,防止有隐匿起来的敌人,如果能活捉最好,我需要敌人的情报。” 利威深深的低头,转身带领着汉克的大斧兵闯入了城堡的核心——城主的大屋。查伯则推开了仓库,兴冲冲的提着一串粮食回来找汉博报喜:“这是我昨天进贡的巴尼!还有很多鲜鱼和肉!我们可以饱餐一顿了!” 汉博饶有兴趣的扯下一颗巴尼,鲜甜的汁液冲击着口腔,没有什么比战后饱餐一顿更好的了。 “殿下,您看我找到谁了?”利威的声音从大屋的方向传来。 汉博扭过头去,发现利威抓着一个壮汉的手臂跌跌撞撞的跑来。这个壮汉只比汉克矮一点,却胖大的多,他灰白色的乱发好似一丛衰败的野草,人未到,粗糙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哦!安波拉啊!你是我的汉博殿下吗?哦,哦!” 汉博还没等说什么,就被这个大胖子撞的猛的往后一退,还是查伯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大胖子身上臭烘烘的味道,让汉博直皱眉,却又不好推开他,因为他正搂着汉博语无伦次。 “好啦巴尔!”利威赶忙拉开了大胖子的手臂:“赶快和殿下说说你的事情。” “哦哦!”擦了把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的大胖子松开手臂,笨拙的要行屈膝礼。 “好啦,巴尔,快说说吧。” 这个大胖子就是巴雷自治领的领主,也是巴雷家族的现任族长。 在巴尔·巴雷断断续续的叙说中,汉博才搞清了这段时间他的遭遇。白高国当初是直接突袭的瑞德王都,同时凭借庞大的兵力封锁了王国大道,因此巴尔并未第一时间知道王都的危险,他只是按照最近紧张的形势保持了一定的警惕而已。 所以当白高国的敌人一路突破了福尔直辖领和瑞文直辖领,大队敌军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他只能匆忙的组织起战斗。战斗的结果不言而喻,他不幸的被俘虏了。 但是这个倔强的大胖子并未对占领军表示臣服,他始终咬紧牙关不投降,要不是对方的一个大人物有意看他能在鞭打下坚持多久,他没准已经被处死了。因此这段时间他备受折磨,身上鞭打的伤口结痂了、流脓了、愈合了、又反反复复的被撕开。 幸亏他足够胖大,才坚持了这么久。 汉博感慨的拍了拍大胖子缩小了很多的肚子,微笑着转身冲另一方向招了招手。从城堡外,唯一的胡曼仆人,领着衣衫褴褛的一个女人和两个男孩走到近前。 “哦哦哦。”巴尔不会说话了,猛的扑上前去:“我的小鸟,我的小小鸟,我以为你们已经死了,哦,安波拉啊!” 一家四口抱在一起哭泣。 哭了半天巴尔才想着问话,原来在通过阿格里沼泽时,汉博一行人遇到了巴尔的夫人和他的两个儿子。在巴尔最后的抵抗之前,他把他的夫人和两个孩子送出了巴雷堡,这段时间一直隐藏在沼泽中,直到被汉博他们发现。 晨光明亮的时候,巴雷堡已经彻底肃清,尸体都已经掩埋完毕,汉博、巴尔、利威、汉克等人正和士兵们一起吃早饭。 “殿下,我抓到了俘虏!”阿勃勒兴冲冲的从城堡外归来。 第十九节 白高王族的第一滴血 在突袭了东方的最后一个哨所后,汉博安排了少年阿勃勒、雪山弩箭兵的首领在此设伏,怕的就是万一有人溃逃,实施抓捕,没想到他真的抓了人回来。 汉博放下手中的烤肉,扭头去看,却见阿勃勒抓着一个人的手臂兴冲冲的走来。这个人身材高大却并不健壮,带着与汉博差不多同样的苍白面孔。他身穿金线双马战袍,银丝飞鸟战裙,腰中还挎着一柄宝石镶嵌的剑鞘,只不过明光闪闪的剑被阿勃勒抓在手中,架在他的脖子上。 来人见到了正中间坐着的汉博,明显的一愣,梗了梗脖子,毫不在意寒光闪闪的剑,挑着嘴角一笑:“你是那个穆兹家的三儿子吧?嘎嘎,你居然没死?太奇怪了,我的哥哥居然放过了你?嘎嘎,你居然抓到了我,嘎嘎。” 汉博被他的“嘎嘎”声吵的头疼,不过还没等说什么,身边一直低头狂吃的巴尔抬起头来…… “哗啦!”巴尔推开食物,站起来:“混蛋,你把我的费丽怎么样了!” 说完扑了上去,双手揪住他的脖领子,毫不在意他满身昂贵的衣饰,用力的把他惯到地上,骑上去,紧紧扼着他的脖子。 利威赶忙上前拉开了巴尔,巴尔还在喋喋不休:“殿下,就是他率领的侵略军打破我的巴雷堡,还抓走我的兄弟的女儿费丽!混蛋,你把费丽怎么样了?” 巴尔的夫人低声跟汉博解释了费丽。这是一位烈士的遗孤,在瑞德国与贾黎国几十年的征战中,这样的遗孤有很多,他们通常都会被烈士的领主和上级抚养。费丽12岁,已经非常漂亮,一直生活在巴雷堡,是巴尔两个儿子从小的玩伴和侍女。 汉博站起身来,踱到近前:“我认识你,你是普佩斯,是赛思国王的二王子,曾经作为亲属出席过我国的宫廷宴会。” 躺在地上的白高国二王子喘息着笑道:“我也认识你,可怜虫,可怜的黑发杂种。” 汉博这些年听了太多类似的话,并未生气,而是疑惑的道:“你不是黑发吗?” “我是黑发,但我不是黑眼,看清了,高贵的佩尼斯王族是蓝色的眼珠!” “哦!”王子恍然的点点头,走到阿勃勒身边,从他捧着的双手中,轻轻接过这柄华贵的剑,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看刃口,还特别试了试剑刃的锋利程度。 “那么,告诉我,费丽在哪?”王子温和的低头看着坐起来的普佩斯。 普佩斯嘎嘎笑了两声,一边整理着乱了的衣领,一边吟诗一般悠然的道:“春天的第一朵花,秋天的第一颗露,滋味是那般的美妙,啊……啊!” 汉博用力的拔出剑,普佩斯的腿上出现了一个贯穿的伤口。 “需要我重复一遍问题吗?” “你这个残存的渣滓,敢伤害伟大的……啊!” 汉博这次没有拔出剑,手握着剑柄,轻轻拧动:“祈求吧,祈求我不要拔剑吧。” “好,我祈求你!”面孔狰狞的普佩斯恶狠狠的道。 “下一剑我将让你变成恩纽斯,送你去参加表演,为优思国的客人服务,他们一定会为你这个出身高贵的恩纽斯付出高价。” 说完,王子开始拔剑,兴奋的巴尔一脚踹翻了普佩斯,踩着他的胸膛:“殿下,我来动手吧!” 当剑尖的寒意穿透战裙,让普佩斯的毛发根根竖起的时候,他终于屈服了:“我被她半途推下车了,你们去找吧,也许还没死!” 心急的巴尔脚步匆匆的带着两名士兵出门去了,汉博随手将这柄名贵的剑放到了阿勃勒手中:“给他包扎,顺便给他一份早餐。” 说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饭。 “嘿嘿,嘿嘿!”一边被仆人伺候着包扎,一边恶狠狠的一把扫掉了端来的早餐,普佩斯怪笑着:“佩尼斯家族的人从未流过血!你等着吧,你的结局一定会变成你威胁我的那样。我很期待你夹着腿伺候我的样子,我更想看到,优思国的商人们在拍卖会上为你出价的模样!” 汉博喝了一口果浆,轻描淡写的点点头:“如果你赢了,我会做的。” 利威猛的拍了把桌子:“等着吧,佩尼斯家族的血会不断的流的,直到流干为止!” “嘿嘿,嘿嘿!” “既然他不想吃早餐,那就不要吃了,利威你把他押到地牢里。记得,一天两颗巴尼就可以了,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去采集食物。” 利威从地上一把抓起普佩斯,临走时还撕掉了他战袍上的金丝纹饰,自家殿下的战袍太寒酸了。 利威刚出去,巴尔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双手抱着一个女孩,想来就是他说的费丽了。女孩摔下车的时候昏了过去,这时候刚刚醒来。巴尔的夫人上前检查,浑身都是伤痕,人还在发烧,伏在夫人的怀里一直哭泣。 “普佩斯哪里去了?我要杀死他!”巴尔大声嚷嚷着找凶手。 “巴尔,他被押到了地牢中。” “为什么!” 汉博无奈的看了看这个莽夫,印象中他非常厌恶虚情假意的彬彬有礼,在瑞德国与白高国长达数年的打打谈谈中,他一直反对谈判。最终还竟然不幸被他说中了,如果真的从一开始就坚持打到底、不死不休的话,瑞德国起码不会灭亡的这么快。 “好啦,我留着他还有用。”汉博解释了一句,见巴尔还是满脸的愤怒,只好含含糊糊的补充道:“我会给你报仇的机会的。” 白高国不同于瑞德国,这是一个大家族统治的国家,现任国王赛斯·佩尼斯还是家族的族长,他们国家的王位继承并不像是瑞德国和贾黎国这样由国王指定,而是要召开家族会议商定。因此,王子的性命没那么重要。 但与此同时,现任国王的子嗣并不繁荣,尤其是只有两位王子,长子也是此次出兵的统帅安南·佩尼斯是白高国著名的勇士,但却有些有勇无谋,次子就是普佩斯,却正好相反,身体孱弱而智力发达。 对于佩尼斯家族来说,这个二王子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国王赛斯来说,却是唯二的继承人。 汉博原打算打听一些情报,但见面以后发现即便刑讯逼供,恐怕他也会欺骗自己,所以只能暂时收押。 第二十节 乱石桥 按照原计划汉博打算占据了边远的巴雷领后迅速修建生池,之后动员巴雷领的领民,不顾一切的制造唐克士兵后,再大举东进。但突然抓获的普佩斯打乱了这个计划。怪不得小小的巴雷领居然有十名连枷武士! 虽然不清楚狡诈的普佩斯到巴雷领是做什么的,但也无非是来炫耀武力,同时搜刮积蓄的,另外就是搜刮一些漂亮的女性充作他的拉外塞昂。 普佩斯的被抓注定和巴雷领的遇袭甚至失守不同。瑞德国的九大领地当中,被维尼河的五角星河道分隔成了“内五外四”的结构。巴雷领东北方的福尔直辖领和东南方的瑞文直辖领都是在维尼河的河道内侧,有大片的冲积平原,物产丰盛。而巴雷自治领则在河道的外侧。因为距离偏远、产出不丰,才被授予了巴雷家族镇守。所以,单纯的巴雷自治领出现了危险,乃至被反抗军夺取,都不会引起白高国太大的警惕。但唯二的继承人普佩斯失去音信,却一定会引来占领军的注意。 汉博的原计划破产了,敌人不会给他从容准备反攻的时间。因此早餐后,汉博迅速召集了他的将领们再次展开作战讨论,利威、汉克、阿勃勒以及地头蛇巴尔都出席了会议。 “我没有作战指挥的经验,但是我们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天。三天见不到普佩斯传回的信息,安南一定会派人来查看,信使从王都到这里,骑马的话一天可以来回,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们最多只有四天的准备时间。巴尔,利威,你们两个熟悉我国的地形,现在我们要赶紧拿出一个办法来!” “杀过去就是了!”巴尔拍着桌子大吼道。 利威无奈的推了一把巴尔的肩膀:“我们这还不到一队的人,打不过的。” “打不过就死好了!”巴尔晦气的道:“我至死也不想再被抓到自家的地牢里!” 汉博啼笑皆非,原来这个莽夫是嫌丢脸呢。他当初的统治严格而残暴,不少罪犯都曾经品尝过他发明的刑具的味道,只是没想到最后他也尝了一遍,没什么感受比被自己发明的刑具折磨更难堪了。 汉克初来乍到,本想给勇士巴尔喝彩,但看汉博不赞同的样子,没敢表态。倒是少年阿勃勒思索了片刻道:“殿下,现在的办法无非就是进攻还是逃走。留在原地防守是没有前途的。今天短暂的我看了下,巴雷领产出的粮食好像并不多,哪怕我们全力以赴的生产,也远远追不上占领军的生产。况且他们现在积蓄的兵力也远远超过我们。所以,除了进攻就只能放弃这里。” 巴尔怒目而视!要不是这个小毛人抓回了普佩斯,救出了费丽,他这会儿就忍不住了。 汉博皱着眉:“放弃这里不可取,北方更加荒凉,南方是不毛之地,西方又是艾妮娜雪山。” 利威点点头,捶了下桌子:“不论怎样,只能是进攻!” 阿勃勒依旧审慎:“我们的兵力太少了,除非有大批的平民愿意加入我们,否则即便是再次发动突袭,恐怕也难以保密。” 汉博点头:“是的,我们现在可以突袭的方向只有两个,东北方的福尔领和东南方的瑞文领,这是两个人口众多的富裕的领地,占领后我们将获得稳定的粮食和兵源。巴尔,你能不能在附近找一些可靠的人打听一下在这两个领中,哪里有反抗军?我们需要支援。” 巴尔重重的点头,腮帮子上的肥肉一阵波浪起伏:“许多平民生活在我的领地里,这些天我虽然被关了起来,但我的人民好几次试图营救我,我可以召集他们打听。” “不,不要大张旗鼓的召集,悄悄的。”汉博叮嘱道:“我们要尽量保密。” 其实汉博是担心巴尔过去严酷的统治让人民心怀不满,一旦他大张旗鼓难免有人跑去给占领军报信。 “唔……”巴尔揪着脸上的肥肉思索着:“不用找别人了,费丽就可以,这些天她……嗯!反正她应该知道不少。” “好吧,我们去看看她。”汉博起身带领着众人来到了后院。 小姑娘的情绪平定了不少,巴尔的夫人和王子的仆人已经帮她清洗了伤口,服用了草药,这会儿抬眼怯懦的看了看汉博:“您是三王子吗?” 汉博温和的笑了笑:“是我,你这些天听说过我国的反抗军的消息吗?” 费丽咬着下唇,用力的思索着:“嗯,好像听说过。” “在哪里?” “福尔。” 利威急迫的道:“准确吗?不要记错!” 费丽被凶相毕露的利威吓的不敢说话了,眼睛里的泪水涌出来。回忆这件事本身就给了她很大的惊吓。 “好了。”汉博制止了利威,本就是道听途说,再三求证也没有必要。 “费丽,好好养病,等我夺回了王都,欢迎你去做客。我家的果浆很好喝。”汉博温和的发出邀请并道别。 回到议事厅,汉博道:“费丽的记忆很可能是真的,普佩斯没必要防备她。再说,即便反抗军是在瑞文领,也没关系,我们本来就应该首先占领福尔领。” “可是,福尔领更靠近白高国。维尼河北面的图艾斯家族早已经叛变了,一旦听说消息就可能立刻渡过维尼河来攻打我们。”利威忧虑的道。 阿勃勒从粗劣的地图上抬起头来:“可是如果要占领瑞文领,它的南部就是阿格里沼泽,东部是就王都,北部是福尔领,一旦三面夹击,我们只能逃回到这里来。而且据你们说对方有骑兵,我们很难逃掉。一天的路程,这里的后援也很难支援到。” 利威和阿勃勒争执不下,连汉博也动摇了,实在是敌情不明,兵力太少,事情又太紧急。 不能这么无休无止的争吵下去,必须速做决定。 “好了,具体是攻打福尔领还是瑞文领稍后再说。我们优先攻占乱石桥!”王子的手指重重的点在了三个领地的交界处。 从艾妮娜雪山发源的维尼河,从巴雷领的西北部冲刷而下,直奔东南,到达瑞文领后又北向流动,使得三个领地被维尼河分在两边。差不多在界河的中断,在两个领地交界处有一处乱石堆叠的河道。河道上瑞德国的先人修筑了一座木桥,叫乱石桥。 乱石桥的西方,还有一座小小的关隘,叫乱石关。这里是沟通巴雷领和瑞德直辖领地的咽喉要道,也是流速极快的维尼河的上游唯一的桥梁。 占领这里,起码拥有了拖延敌人反攻的机会。敌人失去了乱石桥,再想过河,就要从王都的北面,维尼河的中游通过胜利大桥过河,然后绕道图艾斯自治领,这起码需要三天以上的时间。 占领了这里,反抗军的触角就可以进入瑞德国的腹地! 第二十一节 惊人的消息 夜色里,汉博和所有的士兵一样,静悄悄的行走。 维尼河在巴雷领境内是由诸多的溪流组成的,在巴雷领和瑞文领的交界处渐渐的汇成了一条河流,诗意绵绵的溪流才变得狂涌咆哮。利威率领的五个掷矛兵,汉克率领的十七个长柄大斧兵、阿勃勒率领的十六个雪山弩箭兵,以及汉博原有和巴尔搜集到的一班唐克兵,趁着夜色逐渐跨过了巴雷自治领的中心,靠近了乱石桥。 远远的,奔腾咆哮的河水冲击乱石滩的声音传来,利威主动请缨,矮下身子慢慢靠近。片刻后带回了一个奇怪的消息:乱石关里有人,但是门口没有岗哨。看样子不像是白高国的军队,反倒像是一群平民临时占领了这里,当做休息的场所。 瑞德国尚在的时候,乱石关是一个瑞德王庭设置的物资中转站,巴雷领定期进贡的粮食、毛皮、矿石途径这里,由王庭官员负责检验数量。同时一些平民偶尔也会背负着不多的财物到更加富饶的河对岸去进行交易,比如山里的猎人,河边的渔夫。 有时候很晚的话,他们会向乱石关的卫士申请在关隘里住一夜,通常也会被允许。但从来没有这么多平民一起到乱石关驻扎的。 乱石关并不大,两趟六个房间的排屋,其中一半是仓库,另外一半是住房,排屋的外围有一圈木栅栏。王庭和巴雷领都心照不宣的是,乱石关除了物资中转的功能之外,还承担着监视巴雷领的作用。 “不超过五班人。”利威估算道。 汉博权衡了下:“我们绕不过去,也没法绕过去,看样子要想保密的话,只能……” “杀了他们!”巴尔气势汹汹的接话道。 汉博好笑着摇摇头:“没必要,如果是平民的话,还可能为我们提供消息,我们只要包围,封锁了出口,就可以打听清楚我们要知道的,然后……” “再杀了他们!”巴尔又接话道。 “好了巴尔!”利威推了一把巴尔胖大的身躯。 “然后我们看情况再处置。”汉博冲巴尔笑了笑,巴尔得意的甩开利威揪着他领子的手臂。 阿勃勒带着他的士兵分散在乱石关的外围,汉克带着他的大斧兵先行到了关隘的正门。果然如利威所说,这里没有哨兵,甚至门都没关严。 吱呀呀! 大门被高大如山的汉克推开了,汉博从人群中看到,关隘的院子里,房间里到处都是人影,而随着一声门响,所有人都回过头来吃惊的望着这些不速之客。 汉克双手持斧,命令他的手下迅速沿着外围展开包围,直到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很快就完成了部署,看不清眉目的高大身影无声而凶狠的望着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发觉不好,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喊,人们乱了起来。 “坐下!”跟随在王子身边的利威跨进院子,高喊了一声。随后嗓门更高的巴尔和汉克也纷纷叫嚷,人们很快就颤抖着原地不动了。 利威提着标枪走近人群:“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到乱石关来?” 人们互相看看,对着面目凶恶的利威不敢先说话。利威又走近了两步,这时一个房间里的灯火的光芒照在利威的脸上,人群中就发出了一声疑问:“是利威卫士长吗?” 利威扭头去看,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中年猎人右手抚胸:“尊敬的利威阁下,我是瑞文领的猎人,曾经猎杀到一头珍贵的野兽,到王宫领赏时,得到了您的接见。” “你们都是瑞文领的人?” 众人一起点头,中年猎人自告奋勇的道:“阁下,我们跑到这里来,是迫于无奈,大多数人都跑去了福尔领,我想福尔领应该接收不了更多的人,所以我们才尝试着渡河向巴雷领这边来。” 利威和他身后的汉博都听糊涂了,利威赶忙追问:“你是说,瑞文领的人都跑了出来?为什么?难道是占领军驱赶你们?难道他们不需要你们提供的粮食和毛皮了?” “您还不知道?哦!”中年猎人从见到尊敬的利威统领的惊喜中,此时才反应过来,利威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利威了,这是一个现在瑞德国的“敌人”! “快说,到底怎么了!”利威抓住猎人的肩膀。 猎人被他提的身躯佝偻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不全,利威的性格又急躁,他一逼,猎人就更说不顺了。 这时候,汉博走上前,拍了拍利威的胳膊,利威低头致礼,放开了猎人。 汉博站在了诸位平民面前。 人们并不认识他,然而聪明的胡曼平民从刚刚利威的小动作中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远比利威要高,那么,他能是谁? “你们不要猜测了,我是瑞德国王庭的第三王子,曾经的大王子,汉博·杰森。”汉博温和的道:“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听说了很多谣言,但是,现在我回来了。” 平民们不由自主的跪下去,深深的低下头去。 就听王子温润的声音道:“下面我将问你们一些问题,不要害怕,不知道的话我也不会怪你们,明天一早,我将派士兵将你们护送到巴雷堡去。现在巴雷领的领主就站在我身边。” 有大胆的平民抬起头来,果然见到王子的身边有一个大胖子,正是那个“愤怒的巴尼”!总是喋喋不休发火的大胖子,就好像熟透的巴尼,要“蓬”一声炸开来一样可笑。 “谁来告诉我,瑞文领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认出利威的中年人,这时候被汉博温和的语调感化,勇敢的回答道:“尊敬殿下,十多天前,阿格里沼泽的怪物们出来了!” 汉博的脸色一变!尽管他博览群书,也只听说过一件阿格里从沼泽中出来的往事,那还是瑞德国的建国初期。 “雷霆击中了沼泽,阿格里们在夜色中涌动,它们漫上堤岸,涌入城市,杀戮人民。” 完全无法知道具体过程真假的诗篇,残留了这件事的记忆。汉博曾经思索过,如今瑞德国和贾黎国共同遵守的在沼泽不点火把的习俗,很可能就是上一次的教训。 那么,这一次,又为了什么呢? 第二十二节 潜入福尔领 可再次询问这些平民,他们已经说不出准确的消息了。当汉博问他们是否见到了阿格里的时候,他们的回答也乱七八糟,最准确的竟然是一个孩子说的。他睡眠中听到了怪异的嚎叫,惊醒过来,然后发现从沼泽那边的浓雾中,出现了一个个不成人形的影子。 空气中的恶臭比阿格里们还早抵达瑞文领的城镇。这个孩子亲眼见到一个从房间里出来的人被浓雾中的影子抓住手臂撕碎,那个人的内脏甚至甩到了这个孩子的脚边。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何如此胆大,也可能是后来见到的更多了。总之,他拼命的叫醒父母逃离了这条街。等他们跑到瑞文堡的时候才听说,大部分瑞文领的南部城镇都遭到了入侵。 而占领军似乎更早得到了消息,在人们没有到达之前就逃之夭夭。取代瑞德国的白高国占领军,对平民来说,区别不大,都要进贡,都要施礼。但他们的逃亡,让人们的心顿时就乱了。于是大部分平民携带着他们不多的粮食和行李开始向着北方的福尔领跋涉。 来到乱石关的这批平民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股,还有很多平民向着王都的方向逃亡。总之,瑞文领现在已经空了,不仅没有占领军,也没有平民,只剩下了可怕的怪物在肆虐。就是不知道这些怪物何时才会返回它们臭烘烘的家。 汉博发现问不出什么来了,就命令这些平民回到房间去睡觉,他自己也召集了将领们再次商议。从阅读的诗篇中汉博知道,各个国家其实都有一些讳莫如深的灾难,比如白高国的风穴,也是一个灾难之地。但大多数的灾难都只存在于吟游诗人的作品中、嘴巴里,存留于各地各国祖先留下的告诫里,真见到的人很少。 出现了这么一个重大的意外,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商量了一番后汉博决定,先去瑞文领看看!一方面看看怪物,另一方面可以就地伪装成逃亡的平民,混到福尔领去。 如果最精锐的士兵都不敢去探听,人类也未免太无能了。据说在上一次的阿格里灾难中,是有人类的英雄杀死了阿格里的。尽管无法考证,但多少也能证明,精锐的人类士兵与阿格里之间,不是人与神灵之间的差距。 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军方向之后,巴尔和利威之间又吵了起来。巴尔认为这批平民认出了利威,汉博又承认了身份,他们随时可能向敌人报信。 利威心中也有些埋怨汉博,却又不敢说,只好争辩道:明天你亲自押送他们回去就好了,哪怕就是怕他们报信,我们也可以留下几名士兵守住乱石关,他们无法渡河只能从这里走。 汉博轻轻敲了敲桌子,中断了两人的争吵:“巴尔,不要责怪我公开了身份。实际上从我们抓捕了普佩斯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我们接下来保密的时间就剩下三天。我的身份的公开和普佩斯的失去音信,对敌人来说价值是一样的。所以你无需过多担心。另外我必须命令你,不准伤害这些平民!接下里的战争还很漫长,我们需要他们为我们提供毛皮,衣物、修理武器,甚至是提供阿勃勒他们的箭支!” 巴尔垂头丧气的点头。 “巴尔,我知道你作为一名知名的勇士,上一次被捕令你很是懊恼。不过,请你暂时忍耐,不论是普佩斯还是安南,你有机会亲手砍掉他们的头颅洗刷你的屈辱,恢复你的荣耀。但是,不要去屠杀我们的人民。在我们与白高国之间的这场战争中,我们两个王族为了更大的领土,更多的产出,我们的将领为了更大的荣耀、更多的掠夺,甚至我们的士兵为了更多的功勋、更多的收获!战争的胜负从我们选择了战争的那一天起,不论什么结果我们都必须承受。但是,我们的人民是无辜的,你不能拿他们来发泄你已经为数不多的勇气和精力!” 巴尔闷闷的嗯了声,笨拙的单膝跪地行礼,这一次,汉博没有搀扶他。 天色亮了,巴尔带着这批平民返回了他的城堡,接下来他要努力的征集他曾经的卫士和人民,征集民间从王庭购买的唐克,拼凑出一支大军来支援王子的战争,也是他巴尔的战争。 随着汉博一行人踏上乱石桥、渡过维尼河,复国战争开始进入到了倍加危险的环境里,强大的占领军和莫测的怪物,都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存! 走了半天,众人抵达了瑞文领的深处,接近了中心地带。汉博等人遥望着雾气中的瑞文堡,停下了脚步,瑞文领被雾气占领了大半,雾气中不用说,一定有阿格里出没。汉博现在没有能力去和千百年来的灾难拼个你死我活。 在雾气的边界之外,汉博率领士兵们进入到了一处废弃的村落,短暂休息进食后,以汉博为首,放下了武器,脱掉了甲具,换装成了平民。 阿勃勒被“推举”为这群“平民”的首领,身份是原瑞文领卫队士兵之子,继承了父亲的土地和财富。汉克充当他的卫士,利威和汉博都隐身在人群中。当然,既然是有财富的小领主,逃亡之际也不会两手空空。于是,拥有了两辆唐克推动的车。 正好将大斧、弩和标枪藏于其中。 即将天黑时,众人终于赶到了乱哄哄的福尔领,大批的难民临时在森林、河流,旷野中聚集,采集巴尼等果实饱腹。福尔领土地平旷,资源丰富,这批难民倒不用担心饿死。 汉博一行人也顺利的混入到了人群中。越接近福尔领的核心福尔堡,获得的各方面的信息越多。而人群的密集也让汉博一行人探听消息变得轻而易举。当一行人停留在福尔堡外围两千步,准备就地休息的时候,各方面的信息已经相当清晰。于是,汉博将手下的士兵们尤其是头脑灵活的士兵们扩散了出去。 半夜时分,查伯回来了。 第二十三节 佩提特 “殿下,打听清楚了!最近白高大王子安南,一直在尝试打通与贾黎国的道路,他们抓捕了大量平民试图填平沼泽。最开始很顺利,因为他们没有打着火把,也确实铺设了一条不到一里的通道。但不知道为什么,阿格里们突然从烂泥中出现,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据说,大王子安南都受伤了!阿格里们的袭击包括了整个王国的南部。据说王都那边的情况更严重。” “王都失陷了吗?”汉博略微急切的道。 查伯摇摇头:“应该是没有,现在受伤的安南仍旧在王都,还从福尔领征召了一些驻军回去。” 利威思索着道:“占领军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那里,不是瑞文领的那些平民可比的。看样子,他们正在和怪物战斗?这种怪物应该还是可以杀死的,就是不知道它们作战的样子。殿下,我们是不是派人到王都附近去看看这场战争?将来我们复国成功了,还要和这些怪物长期打交道。” 汉博现在不关心怎么杀死阿格里,但他同样关心王都的战事。他需要评估占领军剩余的兵力,以寻找最恰当的发动攻击的时机。只不过眼下他最紧急的是要找到据说在福尔领出没的反抗军。 不论王都那边打成什么样,以如今的兵力都不足以介入进去。 第二天清晨,汉博再次打发查伯去探听消息。 这一次查伯去了很久,直到下午才回来。 而他却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在他的身后,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低着头走进汉博的营地。 利威皱着眉打量着,突然站起身走过去:“混蛋,不敢见殿下了吗?你这个逃兵!” “我不是逃兵!”青年稍一用力就甩开了利威的手臂。 汉博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突然间笑了。正像波特所说的那样:人生的奇妙,在于意外的相逢。 来人居然是佩提特!那个汉博在汉卡诺领保卫战后投降过来的掷矛兵!他是王子从小的玩伴和最贴身的保卫,却因为在向萨博平原的行军过程中,误认为汉博失去了勇气,继而抛弃了汉博。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一个人穿过了贾黎国的国境,穿过了危险重重的法拉斯落石谷,穿过了更加危险的阿格里沼泽,回到了福尔领!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很可能就是这支名闻瑞德国的反抗军的一员! “佩提特,我回来了,我没有逃跑,我的勇气也并未离我而去。”汉博高兴的站起来,走到高大的佩提特面前。 佩提特“嗯嗯”两声,羞愧的跪倒在汉博的脚边。 利威在佩提特背后用标枪啪啪的抽打着他。 “利威,以后再罚他。佩提特,你怎么来了?你和反抗军是什么关系?” 佩提特扬起脸:“我……” “起来说。”汉博招招手。 佩提特从地上爬起来,好似没挨揍似的,晃晃身子道:“我是反抗军的首领。” 汉博和利威都楞了,这么个莽撞的小子也能成为首领? “我回来以后呆了两天,然后到处找人,想,想带人去救你。”佩提特低声道:“后来我找到了这支反抗军。但在我加入的第二天,白高国的占领军抓到了我们的踪迹,我们一边跑一边打,首领战死了,后来我就被推举为了首领。” “你们有多少人?都是什么人?”王子追问道。 “我们原来有一队多的胡曼人战士,还有一队的唐克战士,现在胡曼人的战士还剩下八个班,唐克战士还有五个班。胡曼战士中,由三个班多的掷矛兵,是王都派到福尔领作战的,后来白高国直接突袭王都,他们就逃跑了。剩下的就是抗税的平民,农民、猎人、渔民都有。占领军征收的税太高了,他们就组织起来反抗,后来和卫士们到了一起。” 汉博急切的计算着兵力,三个班多的掷矛兵加上自己的手下,就是四个班的胡曼精兵了,一举超过了罪人们的兵力,这些掷矛兵都是瑞德王族用血“启识”的士兵,是最可靠的战士! 汉博终于可以偷偷舒一口气了。谁也不知道这些罪人们的士兵的忠诚到底能持续多久!对那些平民的士兵或者唐克,汉博倒不太在意。 “你们的驻地在哪里?” “就在福尔领东北的森林里,那边靠近北富勒领。” “好!我们现在就赶过去汇合!”汉博立刻下达了命令,这支反抗军的兵力是他现有兵力的二倍,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直在瑞德国的国境中反抗,远比汉博更熟悉当前瑞德国的局势! 经过半天的小心翼翼的穿行,在“首领”阿勃勒的带领下,一行人顺利的抵达了福尔领的东北方,在一处茂盛的黑压压的森林外,佩提特请汉博等候,他提着他的重标枪,欢呼一声冲进森林。 片刻后,欢呼声在森林中响起,随后,一个又一个精锐的掷矛兵战士从森林里走出来,见到高坐在奇巴背上的汉博,纷纷放下他们心爱的标枪,单膝跪地,表达他们的忠诚和恭顺。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大批的胡曼平民士兵和唐克士兵,也依次跪倒在三十多个卫士的身后。 汉博下马,抽出了祖先之剑,依次击打在战士们的肩头。每一个被击中的战士,都兴奋的浑身战栗!一个拥有王族血统的继承人的到来,给他们的反抗事业带来了曙光! 他不仅是唯一的继承人,是所有瑞德国反抗者心目中的旗帜,更可以利用他的祖先之剑源源不断的制作唐克士兵! 廉价的唐克士兵的战斗力并不低,轻而易举的就可击倒一名胡曼平民,哪怕是对上胡曼精兵,也足以凭借数量而获胜。相比胡曼精兵需要历经十几年的生育、成长、培养的漫长历程,唐克士兵才是战争胜负的关键! “咦,佩提特,为什么平民也有标枪?”汉博被反抗军请到了森林中的营地后,见到了一个背负着标枪的平民士兵后,好奇的发问。 第二十四节 王都的消息 “我们兵力太少,所以我就去教他们怎么发射标枪。” “哦,效果怎么样?” “唔,差了好多,不过,总算比仅仅挥舞着木棒或者轻薄的弓箭的杀伤力要好多了。但是比真正的掷矛兵还是差了太多。” 汉博轻轻皱眉思索着,如果当平民也背负着标枪,起码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掷矛兵的精兵中也有身材矮小或者瘦削的,只不过整体上比平民出色。这样似乎可以起到欺骗的作用? “佩提特,他们的战斗力比你们到底差多少?” “唔……”佩提特思索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叫了一个平民掷矛兵过来,两人在林间空地同时投掷标枪,让汉博亲眼看看。 最后证明,真正的掷矛兵,也即通过王室继承人血统“启识”仪式,用汉博的鲜血涂抹士兵的双眼后,将潜藏在王室血脉中的力量传授给士兵后,这个士兵就成为了一个王国血统中特有的兵种。 他们的平均投掷标枪的距离在七十步上下,如利威这样的可以投掷到八十步以上,而普通平民投掷的距离则通常在四十步上下,比雪山弩箭兵的距离还要近。 同时从持久力上来看,利威可以连续投掷二十支标枪,普通的掷矛兵也可以投掷十五支以上,而平民伪装的掷矛兵,最多只能投掷七八支,就后继无力了。 从力量上看,差距更明显。所有掷矛兵都可以使用重标枪,而平民只能使用轻标枪,只有极少数的平民可以使用中型标枪。在杀伤力、穿透力方面差距巨大。 确实,如佩提特所说,平民伪装的掷矛兵与真正的精兵的战斗力差了太多。 然而,汉博却隐隐然觉得,平民掷矛兵也应该能派上用场,只是一时思索不清,索性问起了别的。 “佩提特,你们了解王都的情况吗?” “前几天我去过。”佩提特郑重的道:“我听说了阿格里灾难的来临,所以偷偷的去了一趟王都,想看看敌人是不是都死光了。但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敢和怪物动手!” “哦?具体是什么样的怪物?什么样的战斗经历?” 汉博拉着佩提特坐下,怕他说的口干,还塞了一杯果浆给他。 “那天我到的时候是上午,但是王都的的南边全都是大雾。白高国的占领军在王都的南边修筑了临时的木墙和几个坚固的哨卡,为了驱散大雾,或者说在大雾中保持视线,插上了很多的火把!城墙内是大量的士兵严阵以待,城墙外则是不断涌起大量的怪物向他们发动冲击。那种怪物浑身黝黑,总是仿佛从地上突然窜起来的,力量很大,好多士兵都被他们生生的撕开了身体。但不是不能杀死,我亲眼见到一个高大的连枷武士挥舞着连枷击中了怪物的身体,那个怪物几乎一下子就崩碎了身体。” “那你看来,王都还剩下多少白高国的士兵?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佩提特摇摇头:“不知道,不好说,但我估计,白高国坚持不了太久,他们的士兵死亡的太快,而阿格里好像无穷无尽,总之我偷看的那个半天,阿格里的攻击就没停止过。” 利威插话道:“也不能太乐观,毕竟阿格里到底有多少,或者什么时候会离开,都是没人猜得到的。” 汉博轻轻点头,脑海里却想着别的事。 看样子,自己逃离了贾黎国的消息,白高国还不知道。从汉卡诺领的北方,那片连绵的破碎山地南下太艰难。不管是为了围堵“自己”,还是为下一步的侵略贾黎国做准备。安南王子都有修筑阿格里通道的必要性。 这位狂妄的覆灭了七百年古老王国的王子,一定也不会在意这个王国传承的古训。而现在,他要么丢弃王都,任由怪物占领,要么就只能坚持到不能坚持的那一刻! 瑞德王都的位置非常重要,不仅“把守”着唯一一条可以稳定通行较多兵力的沼泽通道,更是瑞德国的中心!瑞文领、福尔领、北富勒领、南富勒领在周围拱卫。这四个直辖领的外围是宽阔的维尼河,维尼河的外围又是四个自治领。 从王都出发,可以借助王国大道便利的抵达任何一个领地。而王都蓄积的财富更是统治这片土地的关键。 汉博随即命令佩提特立刻选派机灵的胡曼人,南下王都打探情报,同时派遣人员向西重新穿过福尔领,继续向西到巴雷领去,向巴尔通报情况。 随后,汉博召集了安排宿营事务的利威、汉克、阿勃勒、佩提特等将领再一次召开了军事会议。 下一步,我们去哪?是直接攻打福尔领,杀死福尔领的少数敌国占领军,还是转向去占领北富勒领? 还是,直接南下王都,和做了几百年“邻居”的阿格里们配合? 来到了宽阔的福尔领与北富勒领的边界,汉博这一行人的选择余地终于大了很多。 其中最诱人的选择就是直接南下,在白高占领军与怪物们鏖战之际,从背后杀出。全歼敌人做不到,但重创占领军的主力却是有极大可能性的。但缺点是现在还不清楚占领军到底损失了多少,原本在王都屯驻了多少。 对兵力情况的不了解,很可能会让这次南下突袭变成自投罗网。 而如果突袭福尔领或者南白富勒领,又有消息提前走漏的危险,这可能会迫使安南的王都军团,提前撤离王都来剿灭他们。 一行人商量了很久也争执不下,谁的理由都没有把握。汉博又缺乏指挥经验,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只能等待派往王都的士兵带回最新的情报。 第二天,南下的士兵返回,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根据他的观察,怪物们的攻势似乎缓和了下来,不知道是怪物们伤亡的差不多了,还是它们的老巢阿格里沼泽恢复了平静,所以不再那么狂躁。 总之,静待两败俱伤的可能性很可能不复存在了。 第二十五节 大富勒领攻略 瑞德王都东北部的北富勒领和东南部的南富勒领,原本是一个领地,都被茂密的森林覆盖。森林甚至延续到了王都的附近,其中的一小块被划为了王家猎场。汉博小时候在那里很有一段快乐的时光。那时候,佩提特是他的小跟班,利威是他的猎弓,而胖乎乎的拉西奇是他厨师、讲师和最好的朋友。 尤其是在母亲离去以后,白高王女入主,两个弟弟出生,继承人被剥夺等等艰难的环境中,都是利威和拉西奇陪伴着他。可惜拉西奇已经牺牲在了阿格里沼泽的沿岸,连尸骨都没有收回来。 在听说怪物阿格里对占领军的攻势很可能难以为继之后,汉博紧急的召集了诸位将领再次商讨,现在最急迫的问题是何去何从。尽管从荒凉的巴雷领跳到了相对开阔和富裕的区域,但敌我力量的根本态势没有得到扭转。 根据利威估计,当初白高国发动对瑞德国的灭国之战,至少动用了五十队唐克,六班连枷武士!战争中唐克的损失虽然补充艰难,但哪怕剩余的也是一股庞大的力量。虽然后来占领军又派出了一班连枷武士和十队的唐克南下贾黎国追捕汉博,但留在瑞德国境的,仍然是汉博所无法企及的力量。 “瑞德军”目前拥有四班的掷矛兵、不到两班的长柄大斧兵、不到两班的雪山弩箭兵,在精兵方面超过了占领军,但是在唐克兵方面差距极为明显,只有区区三四个班的唐克。一旦开战,无论胡曼精兵如何英勇,都将淹没在敌人铺天盖地的唐克大潮中。 所以现在最急迫的就是寻找一块落脚点,利用当初撤离带到贾黎国,后又重新拆卸下来,千难万险的背负至此的生池材料,再建瑞德领! 唯有获得源源不断的唐克士兵,这场复国战争才能打的下去。 那么,选择哪里呢? 将领们首先一致排除了巴雷领!除了物产匮乏之外,还在于地处三面绝境,缺乏回旋余地。而福尔领虽然人口众多,但境内一马平川,一旦王都的安南得知了消息,一天之内就能扑到,根本没有新生的瑞德领成长的机会。同样,百废待兴的瑞文领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里虽然容易潜入,但距离王都太近,同样太危险。 大家分析到这里,也都明白了,可以选择的余地并不多,只有北富勒领和南富勒领。 原本这是一整块领地,茂密的森林覆盖了整个瑞德国境内的维尼河的中下游,后来瑞德国的先辈为了打通和东方国家的商道,扩展国家的安全边境,从富勒领的中部,费尽千辛万苦,历时二百余年,历经七位国王,终于开通了一条直达维尼河下游的“破尼尔大道”!这条道路的命名就是为了纪念做出这个决定的瑞德国的先王“破尼尔”。 正是因为这条大道的存在,瑞德国的东部边境,才从王都附近,拓展到了维尼河岸!除了增加了两个直辖领之外,还利用维尼河下游平缓的水势,将瑞德国的力量辐射到了维尼河的对岸。后来又经过了长达百年的征战、拉拢、分化的复杂历程,再次获得了两个表示臣服的自治领,进而将瑞德国的国土面积扩张了一倍! 一直到白高国大举入侵前夕,仍旧有护林队每天行走在这条两辆车并行的石块路上,喷洒开水,砍伐林木,辛苦抵御着森林持之以恒的顽强反扑。 虽然破尼尔大道将广袤的森林切开了一条缝隙,也从行政上将富勒领分为了南北两部,但实际上,两部的关系仍旧非常紧密。北富勒领的中心有一座光秃秃的低矮石头山,富勒领的原住民们在这里交易,形成了集市,后来又形成了城市。瑞德国囊获了这里之后,也在这里建设了直辖领的治所。南富勒领靠近维尼河一侧,有一块低地,形成了林间的湖泊,湖岸几百步周围比较空旷,进而形成了南富勒领最初的城市,瑞德国的领地直辖机构也设置于此。 北富勒领地形较高,出产部分的矿石,南富勒领地形较低,出产水产。和平时期,两地的人民经常驾驶着独木舟,沿着维尼河的河岸到中间地带进行交易,甚至会引来对面两个自治领的参与。后来因为在四个领地交界的河岸边形成了自发的集市,瑞德国最终在维尼河的此处也建设了一道桥梁和关隘。 只不过相比巴雷领那水势急迫,浪声冲天的乱石桥、乱石关,这道王国东方的关隘,因为水流平缓,交易繁盛,而起名为“歌唱桥”、“歌唱关”! 汉博召开的军事会议上,最终决定占领大富勒领,作为复兴的基地!不仅这里物产丰富,还因为森林过于茂密的原因,难以大举行军,有利于汉博部下在其中迂回躲藏。如果实在坚持不住,还可以渡过歌唱桥,到对岸的两个自治领去。 对岸南部的安迪领和北部的佩尔领,也是森林领地,对瑞德国始终只是名义上的臣服,其原本的领地传承并未断绝,只是每年给瑞德国进贡而已。其独立性远不是巴雷领可比的。其中南部的安迪领非常的顽固不化,据说是佛森国的移民建立的,在森林深处过着神秘的生活,崇拜着神秘的神灵。瑞德国征战河对岸,主要就是和这个顽固的族群开战的,直到打了百年,打的双方都精疲力竭,才勉强议和,瑞德国也只是保持了名义上的主权。 好在后来的瑞德国王庭,开始了怀柔政策,维尼河两岸剑拔弩张的气势才渐渐缓和了下来。到汉博这一代人的时候,王庭和这两个自治领的关系已经相对非常亲密了。汉博小时候还曾经去做客过,安迪领目前的领主特谢尔·安迪,还曾经因为王子母亲的巫术而恢复了健康。 在白高国短暂的占领期间,根本没有可能征服对岸的这两个领地。它们能和当初强大的瑞德国对抗百年,想必为汉博提供一时的庇护也轻而易举。 第二十六节 森林中的王旗 当汉博和士兵们艰难重重的通过北富勒领的森林,突然出现在热闹的集市外面的时候,所有集市中的人们都傻眼了。尤其是当唐克的队列散开,一个个精锐的掷矛兵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静寂了片刻的森林中央,猛然发出了欢呼。 瑞德国七百年的统治,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根深蒂固。王都的覆灭不代表瑞德的旗帜飘落了,尤其是当王族血脉出现以后。 在人群中甚至挤出来一个胖胖的税务官,在与王子和利威施礼后自我介绍,他竟然是瑞德国委派的税务官!森林外的消息他们听说了,但始终没见到白高国的占领军出现在这里,所以这位税务官就自觉的承担起了领主的职务。 虽然他说的是一直在等待今天,但汉博严重怀疑他是否也在准备向占领军这么说。 但不管怎么样,这位叫“安尔干”的税务官,在原本的领主到王都抵抗侵略战死后,很好的保留了这块直辖领的秩序。如果仅仅看集市的繁荣,甚至都无法察觉到战争的阴影。 “殿下,请到这边来。”安尔干谄笑着领路。 在汉博示意民众起身,继续交易之后,安尔干把他邀请到了领主的府邸。宽阔的府邸中有一半是仓库,堆满了征收的实物税款,其中有熏烤的鱼和肉,有大量的皮毛以及数不清的标枪的枪杆和枪头。这让利威等将领大喜过望! 安尔干召集来了领主官邸的仆人、卫士、官家来拜见汉博,其中竟然有一整班的掷矛兵,居然没有解散! 汉博见到这一幕,心潮澎湃!尤其是当他抬头看到领主官邸旗杆上飘扬的暗红紫五星旗帜的时候。 汉博随即任命安尔干为瑞德国北富勒领代领主。 利威等将领安排手下的士兵休息的时候,汉博在晚宴上向安尔干询问南富勒领的情况,安尔干还真的清楚。据他说,王都覆灭后,他曾经派人到南富勒领联络,希望南北富勒领一起行动。 汉博同样怀疑他是为了一起投降,换取更大的好处,但安尔干说他是为了联系反抗军,争取复国,就此汉博也不打算追究,而是问起了具体情况。 “殿下,南富勒领还是遭到了入侵的。”安尔干小心翼翼的道。 “那怎么样了?”汉博紧张的道。 “我派去的人回来告诉我,南富勒领先后遭到了两次入侵,第一次兵力太少,并且在森林中迷路,最后叫南富勒领的卫士带着猎人消灭了。第二次兵力多了一些,于是卫士们放弃了领主府邸,隐藏在森林中不时偷袭,最后好像也被他们击败了。” 汉博喜悦的追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没再派人去了,但是断断续续的有平民到歌唱桥集市交易,听说,敌人似乎是放弃了占领南富勒领。” 佩提特瓮声瓮气的道:“殿下,我估计是占领军一时兵力不足,又急于追捕你,所以失败两次后,一时顾不上。” “这么说……”汉博轻轻拍了下桌子:“南富勒领,很可能也在我们手中!” 众人都面带喜色! “那么,不能拖延了。”汉博豁然站起:“利威,我们今天连夜赶往南富勒领,收复这个领地!” 利威忙点头下去召集士兵,安排食宿。 “安尔干,你做的很好,希望你继续坚持下去。现在我回来了,瑞德国从今天开始将走上复兴的道路!到我们光复王都的那一天,王庭里也许会有你的位置!” 安尔干深深的拜伏下去。 “汉克,接下来我们要向南行军,森林茂密,还可能有突然的敌人,所以我需要你领着一班的大斧兵和一班的弩箭兵随我征战!” 汉克重重的击打了左肩。 “阿勃勒,我需要你带领剩余的大斧兵和弩箭兵驻扎在这里,我会派遣查伯作为我的传令兵。不要以为我在冷落你,你将守护我目前唯一可以掌握的领地,一旦我们在南部遭到了敌人,还需要你去接应我们。” 汉博缓了缓语气道:“阿勃勒,不要忧心兵力不足,我将把佩提特的反抗军留下一半给你,许多平民接受了训练,可以勉强的使用轻标枪,这也是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 阿勃勒同样表情坚毅的击打左肩。 “佩提特,我需要你接手新的一班掷矛兵,随我一同南下。” 佩提特同样领命。 夜色中,汉博率领着五班掷矛兵,一班大斧兵、一班弩箭兵以及两个班的唐克,连夜跨过破尼尔大道。原本瑞德国是蓄养不了这么多掷矛兵的,只是在战争的后期,国王和两位王子不顾健康的拼命“启识”,才有了近十二班的掷矛兵。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战死。 不管怎么说,父亲和弟弟都用血和生命为这个国家进了最后一分力。 天色黎明时,汉博一行人终于绕开了众多分散的林中居民点,悄悄包围了南瑞德领的湖边城市。 借助蒙蒙的天光,看到城市中最高大的建筑顶端飘扬着瑞德国的旗帜,让汉博放下心来。 佩提特自告奋勇前去联络,汉博命令他带了一班唐克和五名掷矛兵前去,以防意外。 佩提特健壮的身影消失在了城市中。 焦急的等待了好久,突然间从城市的中央,传来了木鼓的“咚咚”声,这是瑞德国的战鼓!随即,一面紫色标枪旗,在城市中竖了起来,这是瑞德国的军旗! 一班擎着军旗的掷矛兵率先从城市中列队走出,随后是大批的武装平民!他们手中的武器既有轻标枪,也有猎弓,还有鱼叉! 随着南富勒领自卫军的出迎,汉博一行人也终于迎着初升的朝阳,从森林中缓步走出。当两支瑞德国反抗军在森林中胜利会师,当这批面色坚毅的自卫军战士亲眼见到了挎着祖先之剑的王子,见到多达七班的胡曼精兵,“侯呐”的欢呼声响彻森林,惊起了无数飞鸟! “殿下,他就是两次击败敌军的卡尔斯!”佩提特高兴的从地上拉起一个浓密胡须的掷矛兵。 “很好,卡尔斯!”王子抽出祖先之剑,敲击在重新跪倒的卡尔斯的肩膀:“我任命你和佩提特一起为我的卫队首领,暂时统领南富勒领守卫军。” 第二十七节 北富勒领危机 经过商讨,汉博将新的瑞德领的领主府邸定在了南富勒领。虽然这块领地接近安南的占领军,且被两次入侵,敌人一定程度上了解了森林中的情况,但这里物产更丰富,有利于瑞德领快速的产出唐克士兵。同时,森林的边缘就在王都,有利于瑞德领的士兵,就近发动对王都的突袭! 另外一个因素就是卡尔斯了。他带领少数兵力两次击败安南的占领军,给了汉博很大的启发和信心,他也希望能够让这位将领更多的指挥战斗,更快的成长。 不过瑞德领的领地选址并未在原来的南富勒领的湖边城市的旧址,而是更加靠近维尼河,就在歌唱桥西南两千步的密林中,这样更加有利于隐蔽和稳定生产。 三天后,汉博在新的瑞德领中观看士兵的训练时,林地外远远的听见气喘吁吁的声音。 汉博扭头去看,原来是巴尔到了。 自从选择了富勒领作为复国基地,汉博就命查伯带着自己的信件紧急回到巴雷领,召集巴尔·巴雷和他的部下赶来汇合。本就不多的兵力却分隔在瑞德国的东西两端,太容易被各个击破。同时,普佩斯王子就是在巴雷领被抓的,一定会吸引安南占领军的注意。 “巴尔,怎么样?” “哈哈,一路顺利!”巴尔拍着他的大肚子笑道。不过他身边的查伯似乎有话要说。 “查伯,说吧。” “殿下,其实我们已经被敌人发现了。” “嗯?”汉博紧张起来。 巴尔却浑不在意的道:“哦,就是路上碰到了几个平民,他们似乎认出了我,然后,来了两个班的唐克追赶我们,放心吧,我们赶跑了他们,普佩斯那个混蛋也还在我手里!” “你们是穿过了福尔领,在北富勒领进入森林的吗?” “是的。”查伯抢话道,他可不是糊涂的巴尔。 “糟了!”汉博摆摆手制止了巴尔的聒噪,想了片刻,发出命令召集利威、汉克、卡尔斯等将领前来商议。 “安南应该察觉到了普佩斯的失踪,结合他们认出了巴尔,不难想象,他们肯定知道普佩斯被抓到了北富勒领。这样一来,原本南富勒领就有反抗军的情况下,敌人很可能开始对我们进行大规模征讨,而且,很可能是将整个大富勒领都当做目标!” 利威点头道:“过去占领军要么急于南下,要么与怪物作战,所以强大的兵力并未充分使用,卡尔斯他们也才能坚持下来。现在如果将我们作为目标的话……虽然我们还不知道殿下的行踪是否暴露了……” “呃……”巴尔缩着脖子举手:“我杀敌的时候,似乎喊了一声‘为汉博王子而战’……” “不光是你,你的卫士们都这么喊的!”查伯恶狠狠的补充道。 “你!”利威气的站了起来,抓住巴尔的脖领子使劲摇晃:“你这个蠢货!” 巴尔从众人的神色变化中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嘴上却还不服气:“我觉得喊出来很提气啊,好多平民听到后,神色都变了啊!” “算了。”汉博无奈的摆摆手,巴尔家族一直都是这样,怪他也没用,他们家的血脉其实就不适合当个领主,好在是在三面绝地的巴雷领,怎么闹腾也无关大局。 “不管怎么说,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想着怎么应变,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早晚我都要和安南正面开战的,现在无非是早一点罢了。再说,公开打出我们的旗帜,也有利于各地心怀不满的人民主动向我们靠拢,为我们提供支持。” “你看吧!”巴尔一把推开利威的双手,得意洋洋。可是就连刚来到王子身边,准备充做侍女的小费丽都看不下去了。 敌强我弱,暂时还不知道安南会采取什么措施的情况下,汉博所能做的就无非是动员两个领地的人民,在森林中多注意敌人的动向,一旦发现及时汇报。同时,汉博把已经显现出来林地作战特长的卡尔斯暗中派到了林地的边缘,靠近王都的原王家猎场去缜密观察占领军的动向。 其中汉博还提供了一条猎场中隐蔽的地道,这是当年玩耍时,拉西奇指挥唐克挖掘的,后来随着汉博长大,白高王女来临,这条地道便失去了它的主人,现在想必已经有一部分已经坍塌,但藏下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同时,已经重建的生池,开始加紧生产唐克,只是板岩和珠岩太过珍贵而稀少,是各个王国严密控制的物资,所以瑞德领目前的困境是食物等原材料众多,而生池材料太少,难以扩大产量,勉勉强强能做到两天生产一个,面对拥有起码三十队唐克的占领军而言,短期内很难追上。 因而,汉博就将目光对准了佩提特反抗军和南富勒领自卫军这两支普通胡曼人组成的军队上。胡曼人虽然珍贵,但是在如此恶劣的情形下,也只能为了战胜敌人而不顾一切了。 好在这些胡曼人对占领军非常厌恶,奇高的税率和残酷的压迫,让这些平民将这场原本贵族之间的战争所带来的损失,一股脑的记恨在白高占领军的身上,因而对于参战兴趣很高。 汉博委任佩提特整编训练这些有志于参战的平民,他自己也一直呆在新军营里观察和记录着这些胡曼平民战士的训练情况。 第三天,噩耗传来,占领军行动了。潜伏在王家猎场的卡尔斯传来信息说,一大早,浩浩荡荡的唐克们从王都出发,沿着王国大道向东北进军,目标是北富勒领! 根据估算,至少有五队唐克在五名连枷武士的率领下,猛扑过去。很显然,安南已经判断出普佩斯被捕、巴尔离境、汉博回归等事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可能判断不出汉博是怎么跑回来的,但是汉博或者反抗军抓捕了他的亲弟弟,正隐藏在北富勒领,伺机活动的情况却一定已经清晰掌握。 只是他不知道汉博正隐藏在他两次试图入侵的南富勒领,仍然把北富勒领当做了目标。然而,形势对汉博依然非常严峻。 汉博的手下,现在有不足一队的胡曼精兵,一队多一些的胡曼平民士兵,兵力只有入侵者的一半! 北富勒领,要还是不要? 第二十八节 努尔的征途 在林地外平坦的王国大道上,五队唐克气势汹汹的行军;在林地中的小道上,汉博率领着全部兵力也在加紧行军当中。密林里道路难行,汉博却催促着人们加快行动,要不是这批平民常年生活在森林里可以充当向导,暗无天日的森林里迷路都有可能,更别提找到最短的路线了。 瑞德军刚刚跨过破尼尔大道,气喘吁吁的安尔干已经赶了过来。 “集市都解散了吗?”汉博同样累的不轻,抓着安尔干问道。 “嗯、嗯!”安尔干连连点头,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卖力的赶路了。 喘息了一会儿才勉强道:“殿下,按照您的命令,我已经疏散了领地的人民,要求他们带着仓库中的粮食、毛皮等物资暂时撤到维尼河边去,必要时候可以越过歌唱桥,到对岸避难。您的将领阿勃勒正率领着士兵搬走仓储中的武器,也在赶来的路上。” “很好!”汉博点点头,回身命令军队停止行军,暂时休息。 时间这么久,占领军恐怕已经搞清了北富勒领的核心所在,他们必然是直接穿过深林去营救普佩斯,现在瑞德军留在北富勒领森林的边缘静待消息是最好的,以防止正面遭遇。在积极听取了卡尔斯关于前两次南富勒领反击侵略的成功经验后,利威、佩提特、卡尔斯以及巴尔,都贡献了此次北富勒领反侵略的战略计划。 瑞德军停止行军后,由林地猎人这些平民所扮演的斥候被撒了出去,他们将披着兽皮,轻盈的在林间跳跃,遇到敌人逼近时,则将伏在地上、草丛里甚至爬到树木上隐藏他们的身形。 就在汉博他们等待着阿勃勒前来汇合,共同施展计划的同时,本次突袭北富勒领的白高国大军,已经进入了森林。 这支军队的首领叫努尔·卡佩尼斯,他是安南·佩尼斯的堂弟,也是安南王国的二等家族的优秀传人。虽然这个家族没有继承人的投票权,却是世世代代的军事贵族,深为历代白高王族所崇信。 这一次南征瑞德国,在安南元帅的统领下,在收买了图艾斯家族,打开了瑞德国的外围防线后,第一个率军突袭到瑞德国心脏附近,引得瑞德国的国防体系崩溃的就是努尔·卡佩尼斯! 而和大王子阵前决斗,并最终砸断了阿博的脊梁,砍下其头颅举起炫耀的也是他,甚至穆兹国王出击抢救大王子的时候,砸塌了国王胸骨的也是他! 这是白高国第二名的勇士! 这一次率军出征,他得到了不是很明晰的命令。安南告诉他:普佩斯那个蠢货可能被巴尔·巴雷跑了出来还被抓住了,然后被带到了北富勒领。你的任务是把他救回来。另外,就是打探那个逃亡到了贾黎国的瑞德国三王子是否真的回来了。 努尔摸不着头脑,那个胆小的杂种既然跑到了他的岳父那里,在我们镇守着王都的时候,他怎么能跑回来?从哪跑回来?贾黎国的那个狡猾的国王不是和我们合作了吗? 努尔想不通,但他并不在意。第一次入侵南富勒领的只有几个班的唐克,连胡曼武士都没派,第二次入侵也不过是动用了一队的唐克,一名连枷武士而已。而现在,自己的兵力足足有五倍,更有自己这个整个白高国都闻名的勇士统帅! 在内心深处,努尔对安南的第一勇士的称号,并不服气。 到了北富勒领森林的边缘,努尔命令士兵们直接踏足森林,直接扑奔森林的中央。至于停下休息、分散军队什么的,他根本就不考虑。而他的决定也引来了其他四名连枷武士的喝彩! 勇敢的努尔手下的士兵,除了几个倒霉的唐克被林中的卧木、树根绊摔了几个跟头之外,没有任何损失的就在下午抵达了森林中央的石头山下。 眼前是静谧的森林,无人的集市,敞开大门的领主府邸,一个人也没有。 努尔楞了片刻,哈哈大笑,他粗壮的胳膊甩着巨大的连枷,一下就砸塌了一间草屋,回手又砸断了一个岗亭的木柱:“敌人就像受惊的鹿群,他们最后的勇气都丧失在了可笑的王都保卫战当中,现在轻而易举的就将这块领地交给了我们!” 麾下的五队唐克在连枷武士的带动下,嗷嗷的吼着,森林里回荡着侵略者得意的笑声。 “努尔,普佩斯王子怎么办?”一个随军财务官问道。 “怕什么?既然在这片森林里,早晚都能找到。他们还能跑到哪去?就是跑了,他们的兵力还能增加吗?不管什么时候遇到,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场轻而易举的战斗。” “可是,万一他们以王子来要挟怎么办?” 努尔轻蔑的一笑:“安南早就告诉我了!伟大的白高国永远不会妥协,更不会因为一个王室的血脉而向敌人低头,那只会引来我们更大的怒火、更凶残的报复!” “好了,你去接收物资吧,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说完,努尔带着其他的武士一脚蹬开了领主府的大门,哈哈笑着去搜寻食物去了。 夜色降临在北富勒领。领主府外立起了四座密布帐篷的军营,每座军营的外面都点燃了篝火,还有四个班的唐克在军营外巡逻。 夜色渐渐深了,森林里除了远远传来几声兽吼,就再也无声。 突然,在营地的北方,在靠近军营的密林中,飞出来十多支标枪。懵懂的唐克抬起头来,瞬间被扎倒了三四个! 标枪飞翔特有的呼啸声和唐克垂死的挣扎声,顿时惊醒了努尔。在瑞德国的战事中,他对这种声音印象深刻,哪怕是他这样强大的连枷武士,也对标枪尤其是掷矛兵中的勇士所使用的重标枪,畏惧三分。 从领主府冲出的努尔,将连枷的前臂、上臂合并一处,形成了一个宽大的“盾牌”,指挥着乱套的唐克开始向北部森林中追击! 可他刚刚命令士兵出击,南部的军营外,又传来了标枪破空的声音! 第二十九节 少年英雄阿勃勒 努尔在北富勒领的第一夜,像噩梦一样漫长。此起彼伏的标枪声,围绕着四座军营响了一夜!到天亮时候才发现,这一夜中,竟然有多达一队的唐克失去了战斗力。更让努尔暴跳如雷的是,所有人都没有休息。 而他们的战果更是惨淡,仅仅抓住了一个撤退中被树根绊倒的胡曼平民士兵,虽然他被愤怒的努尔砸死了,但于事无补。 甚至连努尔的胳膊都被标枪刺伤。尽管他们采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实施反击,包括命令唐克人趴在地上,躲在树后,包括命令他们在连枷武士的率领下悄悄潜伏在林边等待突袭者上来后近身攻击。 然而,各种方法都不奏效,活跃的森林猎人能够在很远就看到他们的身影,从空气中嗅到他们的味道,分成了十只小队,混杂着掷矛兵和平民标枪兵的队伍,在当地猎人的带领下神出鬼没。无论敌人是怒吼着冲杀出来还是躲起来一动不动,标枪都在飞翔! 后来努尔干脆命令手下拆卸了北富勒领集市的外墙,耸立在军营外面,他们躲在后边,才稍稍遏制了瑞德国掷矛兵的杀伤。 第二天清晨,怒火朝天的努尔,迫不及待的吃过了早餐,将麾下士兵分作四队,向四面八方出击,追索敌人的踪迹!他相信在白天的战斗中,凭借森林中茂密的树木,他的手下可以轻而易举的躲开标枪的伤害,并快速的逼近敌人,直到,杀光他们! 而努尔自己,也率领着庞大的军力,向昨夜最早发动突袭的北方攻击前进。 高大的努尔行走在森林中,时而愤怒的辱骂,时而恼火的用连枷抽打着身边的树木,只有他手下的随军财务官才冷静一些,安排着唐克士兵,环绕着他行军,防备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标枪偷袭。 白天的阳光穿透了茂密的森林,在林地中间留下了斑斑的白光,其中一道白光穿过树叶时,停留在了茂盛的树冠中,停留在了一团毛茸茸的事物上。 雪山弩箭兵的少年首领,冷静的阿勃勒正潜伏在这颗高大的树木上。昨夜利威、佩提特他们出击时,他曾经积极请战,却被汉博果断的拒绝了。直到今天黎明才接到了出击的命令。 阿勃勒一遍又一遍轻轻检查着自己心爱的弩弓,一边回想着殿下发布命令的情景,他拍着少年的肩膀:“阿勃勒,你要知道,不论昨夜利威他们的战果如何辉煌,你才是这场战争取胜的关键。” 阿勃勒把他的手下分散开来,他自己带领这三名弩箭兵,在林间猎人的帮助下,两人一组守候在敌人可能的追击路线上,而在他们脚下的不远处,则埋伏着瑞德国的大军,只要他们这些弩箭兵完成了任务,敲击一下木鼓,他们就将从林中大举杀出。 阿勃勒甚至知道,尊贵的殿下就带着那个莽撞的巴尔,亲自率军潜伏在自己身后一百步的森林中。 森林的南方,渐渐响起了脚步声,还有抽打树木的咔嚓声,以及喋喋不休的辱骂声和喘息声。阿勃勒轻轻拨开树叶,隐隐然一队敌人正在向这边走来,敌军的外围还有一些警惕的唐克士兵。但那又怎么样呢? 阿勃勒拉开了劲弩,轻轻放好了箭,重新检查了一遍扳机。 人影越来越近了,阿勃勒没有着急发射,他要辨认一番,直到借着林中暗淡的阳光,他看清了唐克们中间,一个身材格外高大,梳着连枷武士特有的长尾花辫,赤裸着上身,肌肉和疤痕交错,提着一柄格外硕大的连枷的人走进了他的射程。 “咔吧!”一声轻响在茂密的树冠中隐隐出现,却并未引起喧闹的士兵们的注意,直到一条飞速掠过的影子击中了努尔的头。 努尔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视线缺少了一半。一道冰凉粗粒的东西插入了他的左眼。他身边的税务官惊叫一声:哪里来的弓箭?为什么没有听到猎弓射击的砰砰声?为什么没有听到箭飞翔的呜呜声? 就在他慌乱的要发出命令的时候,另一道飞速的影子,再次击中了努尔,这一次由于他站立不动,所以射出的弩箭格外准确的没入了他的咽喉! 这一次,税务官总算听清了声音,这是一种极为细微的嘶嘶声,就像毒蛇的威胁,隐秘而致命! 可他无暇再去顾及捂着脖子跪倒的努尔,以及他的痛苦,因为他也被两只弩箭先后射中。仰面倒在林间厚厚的落叶上的税务官并未马上死去,他听到了高处树冠中的木鼓声,听到了附近突然响起的“图勒”的喊杀声,听到了大片脚步突然迫近的踢踏声,听到了混乱的唐克士兵到处乱跑,随后被大片屠戮的惨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中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偶尔有几声垂死的人们的咕噜声,随后他的双眼突了出来。因为他看见在他的上方,出现了一个让他印象极为深刻的面孔!那是瑞德国唯一没有白高王族血脉的传人,那个早就被废掉却突然潜逃的三王子汉博! 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随后,伴随着瑞德军的“维瓦”的欢呼,税务官进入了永恒的沉眠。 汉博留下平民收拾敌人的尸体,带着努尔的头颅赶往了其他战场。而同样安排作战的其他战场其实更早的结束了战斗!从未出现过的雪山弩箭兵,令敌人根本没有防备。潜伏在树冠上的冷箭,也让唐克环绕阻挡掷矛兵点杀的策略失效。而数量过少的连枷武士被杀死后,剩下的唐克没有接到明确的命令,变成了一团任人宰割的乱军! 瑞德军一边用如雨的标枪不断的投掷,一边用雪山大斧兵开道,一边还有树冠上的弩箭兵不断的点杀反抗者,这几乎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一夜没有休息好的唐克,在长途的赶路中,已经丧失了大半的体力,连飞行缓慢轻标枪都难以躲开。 虽然不排除有个别幸运的唐克逃脱了,但他们也躲不开大量平民猎人带领的捕杀队。这片静谧的森林,将变为瑞德军的猎场。只不过这一次屠杀的不再是野兽,而是比野兽更凶残的占领军。 第三十节 破尼尔的摇铃人 战后第二天,汉博带领着佩提特、卡尔斯两名近卫首领巡查林间,布置防线,并努力的调整林间的猎人、采集人组成的小规模的聚集点。根据汉博的判断,努尔的死和征讨军的全军覆灭,很可能引来安南的血腥报复。这批乐观的原住民很可能成为报复的对象。起码在下一次敌人入侵时,绝不会介意随手把他们吊死在树上。 这些都是支持汉博的瑞德国人民,汉博有义务提醒他们,哪怕他们不愿参战,躲藏到后方,为复国军提供物资也是好的。 “殿下您看,前面那条小道就是林中猎人们开辟出来的,有利于他们的活动,但也有可能被敌人利用。”卡尔斯手指着前方林木间、草丛中一条隐隐约约的道路:“在南富勒领,原本也有,但我们为了有效抵抗,就故意砍伐了一些枯死的树木,将这些小道切割的七零八落,这样会让敌人在行军中付出更大的体力,也会给我们更快的反应时间。” “难道不会干扰人们的生活吗?”汉博微笑着接过一个猎人家的腼腆男孩双手捧来的野果,品尝一口,在孩子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男孩瞬间展露笑容,欢呼一声跑回了他们小小村落的人们中间。 “肯定还是会有影响的。”卡尔斯全是胡须的脸上严谨刻板:“但这就是战争,就好像巡逻队在战争开始之前每天都会在破尼尔大道上巡逻,而战争开启后,就不再履行职责了一样。” “说起巡逻队和破尼尔大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恢复巡逻队的工作?现在大道上草木已经非常茂盛了,过不了多久也许大道就没了。”佩提特不由得插话道。 汉博点了点头:“走吧,我们去看看。” 卡尔斯和佩提特招呼着一支临时的卫队跟随汉博走出森林。站在破尼尔大道上,向东望去,平直的大道似乎可以一直看到遥远的尽头,听到那一边歌唱桥上的歌声。 由巨大石块堆砌的路面,曾经平整光洁,然而此时望去,却已是芳草萋萋。大道两旁的枝繁叶茂的卡拉树,正千百年来孜孜不倦的将它们的种子飘洒到大道上,寻找着石块的缝隙间,生根发芽。如果再不安排人进行巡逻、灭活,这条大道要不了多久就会淹没在林海中,变得渺不可寻。 这是人类与森林之间几百年的战争,森林无声而执着,人类坚定而顽强。而如今,随着开拓者瑞德国的覆灭,这条足以彪炳瑞德国功勋的大道,也正烟尘满面。 汉博站在路上沉思着,他现在倒不至于连两个班的唐克都调集不出来,然而战争的形势发展只能让他暂时背弃祖先的功业。这条大道的存在从来都对王都的统治者有利,对反抗者不利。它是原富勒地区的绞索,是刺向维尼河对岸两个自治领的利箭。 汉博不仅不会维护这条道路,反而要盼着大道早日消失,让南北两个富勒领连为一体,这样活动空间就大多了。同时,一旦作战不利要逃亡到河对岸去的话,这条大道的消失也有利于阻遏敌人行军的速度。 至于战后如何恢复,那就只能等待以后再说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个“铛啷啷”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在耳中听的非常清晰了。 佩提特抓耳挠腮了很久,不敢打搅汉博的深思,而当汉博的眼神逐渐清澈的时候才急不可耐的道:“殿下,库萨尔、是库萨尔!” “是他吗?”王子也从久远的记忆中唤醒了快乐的时光,忍不住前进两步向着铃铛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个有着灰白色头发和胡须、身材消瘦,穿着长袍、提着木杖的老年人。他行走在森林里却半闭着眼,嘴里似乎在哼唱着低回的曲调,他一边走一边摇动着手中的木杖。木杖的顶端是一只小小的木笼,笼子里是一只果核,木杖的下端,绑着两个木铃。不论是上边格楞楞的声音还是下边铛啷啷的声音,都不像刀剑触碰时那样清脆,有些发闷,也传不多远,但总是让人莫名的安心和舒适。 这本就是森林的声音,也是汉博年幼时最美妙的摇篮曲。 “库萨尔!”佩提特得到了汉博的许可,欢呼一声扑向了他。 仿佛从梦中惊醒,库萨尔睁开眼,随即蹲下身:“哦哦,这不是小佩提特吗?” 然后,当佩提特雄壮的身躯好像山一样压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能尴尬的站起来:“我都忘了,最近一次见你都是五年前了,可为什么这么久了,可怜的库萨尔还是这么矮。” 佩提特也有点意外,印象中那个好像高耸的树木一样的库萨尔,原来只是个小老头儿,只希望他动人的歌喉和美丽的故事没有也变得干瘪。 “库萨尔。”汉博走到近前,同样有些激动的望着他。如果说在童年时光中,拉西奇是最好的宫廷讲师,那么眼前这位几十年徘徊在瑞德国,徘徊在森林中的库萨尔,就是最好的音乐教师、历史教师。也正是库萨尔的描述和歌唱,把汉博从一个正统的王位继承人,变成了狂热历史、传记、诗篇的爱好者。 库萨尔是一位吟游诗人。 而在瑞德国民间,他则被称为“破尼尔的摇铃人”。因为他总算会行走在破尼尔大道上,摇着他的木杖,哼唱着低回的颂歌。同时他还会不定期的访问各处城镇,在集市上甚至贵族的宴会上吟诵诗篇,或者深情、或者戏谑。尽管贵族们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他却是庆典、宴会不可或缺的部分。 吟游诗人的生活是如此多彩,有时候他们会背负着外地的特产到处交易,有时候又会带着各种草药给人治病,他们用双脚远行,用诗篇记述,总会带着很多真假难辨的信息,诱惑着孤单而纯真的少年,向往远方的世界。 “哦,是汉博王子吗?”远不是见到佩提特那么自然诙谐,库萨尔见到汉博的时候,激动的发出了一连串的“格楞楞”、“铛啷啷”。 第三十一节 爱芙 吟游诗人是个令人鄙视的职业,他们破衣烂衫,到处游逛,不参加任何一方的战争,总是会宣扬一些听起来奇怪的道理,或者进行一些滑稽的表演。他们除了能哄骗年轻人产生各种虚妄的幻想之外,他们不事生产,不安于家乡,他们对王国、贵族乃至普通的平民没有任何实际的益处。 哦,庆典上唱歌除外。但也就是这一项,所以他们差不多是不受欢迎的,除了无知的小孩子之外。。 面对人们的侮辱和辱骂,甚至一定的伤害,他们他们总是近乎淡然甚至是滑稽的对待。当然也很少有人真的对他们下杀手,哪怕是歹徒和流亡者,因为,他们通常身无分文,而且还小有名气。 即便是残暴的贵族甚至王族也很少因为厌恶而杀死他们取乐,他们更愿意去杀死懵懂的唐克来体会鲜血迸溅的快感,年幼时的汉博还曾经问过库萨尔。当然得不到答案,后来汉博好奇的到处翻阅典籍,才从一篇先人古老的手记上看到了一丝端倪:据说,很久远的以前,曾经有个王族的子弟,吊死了一名吟游诗人。然后,这个王国就遭到了可怕的瘟疫。 虽然汉博严重怀疑瘟疫原本就是这个国家的“灾难”,就好像阿格里沼泽对于瑞德国一样,偶然的爆发,结果被恼火而胆小的吟游诗人传颂为了他们的“超能力”。其实小的时候,汉博也没少了捉弄库萨尔,但可能是因为母亲是一位东方巫女的因素,所以相对其他的王族,王子对待库萨尔更平等友好,更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与朋友的相处方式。 而民间对此的传说就很多了,有的说他们的寿命很悠长,能活几百年之久。有的胡曼平民信誓旦旦的说:我小时候就见过库萨尔这个老头子,结果我也是老头子了,他还是老头子。但大多数人对此都是怀疑的态度,哪怕库萨尔曾经夸口自己经历过破尼尔王的时代,经历过马瑞国王时代,见证过《天平条约》的签署…… 不过,他的外貌变化不大到是真的。 “库萨尔,你好吗,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这里。”王子尽量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温和的道。 “哦,我的汉博!”库萨尔扑上来试图向小时候一样抱起汉博,结果最终却只能趴在王子的胸前哭泣:“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真的活着,太好了。” 汉博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开玩笑:“不是说你已经活了几百年吗,应该见惯了生离死别吧?” 库萨尔抬起头来,小老头的胡子上全是眼泪或者鼻涕?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汉博张了张手,他倒不嫌弃库萨尔脏,而是对这个昔日的教师、玩伴甚至领路人是很尊重的,可他现在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哦,对了,爱芙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哦哦!”库萨尔重新站好:“我忘了你和她是好朋友了,她应该在睡觉,我喊她。” 说着,库萨尔轻轻拍了拍胸膛,然后,一个生着一双透明翅膀的虚体人形生物,从他的衣领处探出头来,小心的左右窥视,最后小小的眼睛盯住了汉博,张着嘴似乎发出了一声欢呼,然后猛的从库萨尔的衣服中全部升出来,绕着汉博开始上下飞舞。 表面来看,这就是一个长着翅膀的胡曼人姑娘,但她的个头只有巴掌大小,而且只有表情,无法发出声音,身体也没有重量,可以自由的穿行在任何物体中。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就是吟游诗人的一个骗人的戏法,因为“它”除了好玩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哪怕她有了名字也一样。 小时候淘气的汉博并曾经多次像扑蝴蝶一样追逐扑打她。当然是无效的,不论是挥手还是用武器,都只能穿过她的身体。库萨尔有时候离开,甚至会把爱芙留下陪伴汉博。 后来,汉博的巫女母亲离去,过不多久,白高王女,当代国王赛斯·佩尼斯的妹妹,萨勒波·佩尼斯迈入瑞德国的王宫,汉博的处境就每况愈下。徘徊在王家猎场的小王子的笑声也越来越少,变得越来越阴郁。 也对昔日的玩伴渐渐失去了兴趣,谁会对一个老头子的戏法,而且是玩了多年的戏法还有兴趣呢。 后来有一次汉博不耐烦的躲开了翩翩飞舞的爱芙,三番两次的驱散她,孤独的坐在树桩上思念他的母亲,一直到饿的走出猎场的时候才发现,爱芙躲在一颗草叶上,像人类一样低着头哭泣。 汉博那时候本能的开始质疑“戏法”的说法,他不相信一个戏法或者说魔法生物,一个只会胡乱飞翔的小生灵,会有哭泣的情感。后来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他发现,爱芙似乎能听懂他的话! 汉博开始和她说话,诉说对母亲的思念,诉说对自身所处环境的困惑。爱芙也不再胡乱飞翔,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他的身旁倾听,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听懂了,但确实跟平常不一样。 尽管汉博到最后也不敢确信这到底是个戏法还是真的生命,但在汉博最彷徨的岁月里,爱芙一直陪伴着他,直到他被监禁起来。 时隔多年,重新见到了昔日“好友”,汉博轻轻虚托着她:“你好啊,爱芙。” 爱芙没有回应,仍旧在王子的身边飞来飞去。 库萨尔对爱芙招了招手,重新将她收纳到衣服里:“殿下,想和你的朋友聊天,还有时间,现在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您是从贾黎国回来的吗?” 得到了汉博肯定的答复,库萨尔紧张的道:“那您是来复国的吗?” 再次得到肯定答案的库萨尔更加紧张了:“那么您一定不知道贾黎国和白高国联军与佛森国发生了战争……听说这里几天前也发生了一场战争,我从王都路过的时候发现,王都正在集结大军,目标应该就是您,你做好准备了吗?” “大军?多少?”王子立刻追问道。 “全部兵力。”库萨尔有点后怕的道:“我看,起码有三十队唐克,还有不下三十名的连枷武士,他们似乎正在组成军团,我还看到了税务官、传令官这些大量的随行军官。” 第三十二节 帕特之歌 森林外,白高国占领军统帅安南·佩尼斯,正在动员大军,准备对北富勒领、南富勒领进行清缴。森林内,得到库萨尔报信的汉博也正在进行紧急安排。占领军将动用多达三十队的唐克和三十名连枷武士,而汉博所率领的反抗军,才区区两队半。 实力差的太悬殊了,汉博来不及安排更多的事务,留下利威临时执掌大局,他带着佩提特、卡尔斯两名护卫首领和一班的掷矛兵,一班的混合雪山兵,一班的平民掷矛兵和一班的唐克,开始向着歌唱桥快速行军。 在这危急存亡之时,汉博必须寻求更多的支持。 维尼河外围南部,有着比维尼河内侧的富勒领更有古老的森林。在这片森林的深处,生活着安迪家族和他们的仆人们。这个移民组成的领地,没有贵族,也没有平民。掌权者是安迪家族,其他所有人都他们家的仆人。在这群拥有共同信仰的流亡者中,安迪家族是世代传承的祭祀。 他们没有王族血脉,无法生产唐克,也没有“启识”能力,他们的所有战士都是仆人,或者说所有仆人也都是战士。在这片森林中,他们依靠“布尔否”这种攀附在古老树木身上的毒草的汁液,涂抹在弓箭上作为狩猎和杀敌的利器。 这种毒,无药可解,只有身体好才能扛过去。但即便能不死,却也会在中毒后陷入长久的昏睡当中。 依靠这种武器,他们抵抗了瑞德国的入侵,征服了北方的佩尔领,还和国土东部国家的征战中,获取了独立。要不是瑞德国持之以恒的征讨,连名义上的臣服都做不到。 这是一个奇怪而顽固的族群。 年幼时的汉博,也是瑞德国第一个踏足安迪领核心领地的王族继承人。得益于汉博母亲的多神教信仰和特殊身份,汉博才有第二次前来,并寻求帮助的底气。 跨过歌唱桥,越过歌唱关,汉博和他现在能拿出来的最“雄壮”的卫队一起站立在古老幽静的森林外。不论是按照安迪家族的规矩还是王族的规矩,都不允许汉博随便闯进去。 他只好压抑心头的焦躁,命令佩提特走进森林百步,按照《帕特之歌》的节奏敲击枯死的树木,正如一百八十五年前缔结主从盟约的瑞德国先王和安迪家族的先人那样。那份盟约就叫《帕特盟约》,也叫《主从盟约》、《效忠盟约》。 时隔一百八十五年,舒缓雄壮的《帕特之歌》再次在这片森林中奏响,这是瑞德国王者寻求正式会见的唯一方式。 佩提特的手臂已经敲酸了,只好自我安慰:当初听到歌曲的人都死了几辈子了,他们一定听不懂……那我……唉,敲吧。 正在胡思乱想,远远的,听到森林的深处,依稀也传来了《帕特之歌》的节奏,然后仿佛是古老的森林一下子活了过来,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或大或小、或远或近的应和声,间或还有几声高亢嘹亮的。佩提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音乐之神布兰迪”,可以随便召唤森林来唱歌了,如果不是漏打了一拍的话。 这就是安迪家族表示臣服的曲折方式,用群体呼应来迎合敲击歌曲的瑞德王者。 汉博也在森林歌声响起的同时,缓步踏着猎人和安迪自治领的仆人们踏出的小道,进入到安迪领的领地中。与此同时,当代安迪家族的首领特谢尔·安迪,也从森林深处走来。 这是一位高大的祭祀,他穿着复杂花纹的织物,就连脸上也描绘着怪异的图腾,他头戴着一顶金灿灿的兽骨型头盔,手中还抓着两根苍白的骨杖。 汉博站在一根枯死倒下的树干上静待,特谢尔缓步走来,他的身高大概比王子高一点,却不足以抹平树干的高度,因此,汉博微微躬了躬身。这个小动作也被有些紧张的特谢尔看到了。 一百八十五年了,他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有举行“帕特仪式”的一天! 按照两国先人历经血腥的战争、艰难的谈判之后才确定下的正式会面仪式,当然谁也不敢马虎。 走近了的特谢尔,松开双手,任由骨杖落地,在汉博微微矮身之后,抱住了同样张开双臂的汉博的上身。 “我是你强大无畏的国王。” “我是你忠诚不渝的朋友。” 两人同时说出这句话后,分别松了一口气。多谢先人,苛刻的见面仪式并不长,否则,肯定记不住啊。 “特谢尔叔叔,你好吗?” “哈哈,我很好,好久不见了,汉博,听说你过的不是很愉快?” 结束了仪式后,两人在林间漫步。 “特谢尔领主!请原谅我的冒昧……”汉博还没说话,心急的佩提特突然开口,并不顾汉博恼火的表情插话道。 特谢尔不仅没有生气,还饶有兴趣的道:“好吧,小佩提特,我记得你这个大胆的孩子。” 佩提特行礼过后,将汉博的来意和所处的危局,一五一十的道来。 “这么说,你们要向我借助兵力?还有局面不利时,躲藏到我家?” 汉博认真的点了点头,并未鞠躬或者哀求,既然叫佩提特说到这里了,那么现在就不是曾经的朋友的闲聊,而是一个政治事件。瑞德国先人的征战,不容许汉博发出软弱的祈求。 安迪领无论如何自治,都是瑞德国的一部分。 特谢尔没有犹豫多久,果断的拨付了一百名他的仆人,接受汉博的指挥。汉博两手空空,只是口头上答应此战过后,不但将归还所有幸存的仆人,还将在未来奉送一百名唐克人以供驱使。 当汉博率领着他的卫队和一队纹身涂面,背负小弓和布尔否毒箭的安迪仆人重新跨过维尼河,回到南富勒领时,战争的局面已经陡然激化了。安尔干从北富勒领传来了一封刻在树皮上的简讯:“我在森林的深处,听到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和呐喊声。敌人喊着‘普佩斯’的名字的声音,就像乱石关的波涛声。” 第三十三节 普佩斯战役(上) 断断续续的消息传来,一直到晚上,在整理了各方面消息之后,安南占领军的这次突然行动的全貌,才大致被看清。之前根据利威的估算和库萨尔的亲眼所见,在这次战役之前,留守在王都的占领军大致为三十五队唐克、并三十五个充任首领的连枷武士,以及一队左右的胡曼平民的随军军官。 而此次虽然不清楚安南·佩尼斯是否亲自出征,但驻扎在王都的占领军全部动员了起来却是真的。其中三分之二的兵力从王都出发,直奔北方的维尼河,然后利用一天的时间沿着河边向下游进军,不少士兵干脆砍伐了树木扎成木筏,顺着河水快速的抵达下游。一直到晚上,军队横贯了北富勒领,分别驻扎在河边和林间。下一步的动向还不知道,由于没有汉博的命令,因而瑞德军精锐的胡曼士兵并未出动,利威指挥着胡曼平民组成的反抗军进行了几次尝试性攻击。结果,反馈回来的信息非常不妙。 留宿在森林中的敌军,组成了大概十个军团,每个军团两个或三个唐克大队,营地外竖起了高高的木墙,所有的帐篷沿着木墙布置,即便勉强将标枪投进去,也无法杀伤敌人。而粗大树木组成的木墙,也让标枪无法穿透。在白天敌人行军时利威也进行了少量的骚扰,对方的阵型非常密集,而核心的连枷武士,这一次居然放弃了个人武勇的展示,第一次披上了甲具! 阿勃勒在实地观察之后确信自己的弩箭可以穿透甲具,尤其是面部,但是汉博犹豫再三,没敢命令数量稀少到无法补充的雪山弩箭兵出击。因为各方面情报都显示,这一次带队出征的胡曼人数量很多,一队唐克中至少有三名以上的胡曼人。射杀其中一个,恐怕不会导致唐克的混乱,同时,潜伏在树上射杀的方式,必须有接应的兵力。而汉博的手下兵力,只比一支敌人军团的数量略多。虽然大多数是精锐的胡曼兵,但是在树木重重的林间,掷矛兵的杀伤力受到了严重削弱,得到指挥的唐克完全可以藏身在无数不在的树木背后躲避攻击,同时,呼唤援军。而一旦左右两翼的援军杀到,擅长短途奔跑的唐克再冲杀出来,必定是一场大败。 安南可以损失几个队的士兵而满不在乎,但汉博只要损失一次,就将彻底失败。 另外一方面,安南留守在王都的兵力,也从王都出发,沿着较为狭小的南富勒领的南部边缘,布置下了同样的战线。 虽然仍旧不清楚敌军将如何进行下一步,但两条重兵布置的战线已经形成。那么大致上,敌军从第二天开始,将南北夹击,像两把剑一样,从北到南慢慢梳理、挤压,从而将汉博这一小股隐藏在林海间的反抗军挤死。 第二天敌军的动向果然如汉博等人所猜测的那样,不过不是南北夹击,而是北部显然更雄厚兵力的军团,向南缓缓压下。灵活的林间猎人不断的传回讯息,几乎同一时间,各个军营打开大门,大队的唐克拉开横队,不断向南搜索前进。 凡是路过的林中居民点、猎人小屋、采集人树屋,全部焚毁。 和平了几百年的北富勒领森林,开始烽烟处处。 尽管安尔干已经极力动员原住民们撤离到南富勒领,然而,偌大的森林,稀少的士兵、急迫的时间,都让很多心存侥幸的原住民依然滞留在林间,于是,王子手下的两支反抗军,尤其是卡尔斯所带领的反抗军中的平民胡曼人,开始骚动起来。 南北富勒领的很多人都是亲属,他们的亲人正在遭受屠戮,而他们手中还有反抗的武器。 汉博虽然是瑞德国唯一的继承人,瑞德国虽然已经在这里统治了几百年,然而之前的五年,汉博都在囚禁中,他的二弟、三弟有着远比他更大的威望。“懦弱的汉博”才是他在瑞德人民中间的固有印象。 经过上一战,威望初立的汉博不敢冒险尝试自己控制人民的能力,于是他当着几名激动的来请愿的胡曼平民的面,命令佩提特将普佩斯从牢房中提出来,撤掉了他华贵的战袍。 其中一个胡曼平民反抗军战士自告奋勇背着普佩斯的战袍前去做使者。 汉博的条件是:只要安南不再伤害我的人民,我就不会伤害普佩斯! 一直到下午,消息才传回来,一个胸前白色满天星的唐克人,抓着上午那个自告奋勇的平民的头颅,远远的抛向了匆忙撤离的原住民。等到原住民将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瑞德领的胡曼平民反抗军差一点暴动,他们红着眼睛要求王子处死普佩斯复仇。 安南的反应令汉博大吃一惊,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手下平民的呼声,还是利威主动站了出来,劝说人民等待汉博的决定。 好半天,汉博从简陋的房间里走出来:“杀死普佩斯,不能令你们死去的亲人复活,就像我的父王和两位兄弟一样。” 反抗军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温和的王子,有着远比他们更强烈的仇恨和报复的冲动。 “直接杀上去,除了抚慰我们对亲人愧疚的心灵之外,不能真的击败敌人,反而会令我们的复仇遥遥无期。”汉博严肃的声音在维尼河边、歌唱桥西南的森林中,小小的瑞德领中回荡:“今夜,我将带领你们出击,战士们,磨好你的刀枪,储备好你的食物和睡眠。今夜将是一个血色之夜,复仇之夜。我不怕你们拥有仇恨,我怕你们累的挥舞不动刀枪。” 反抗军的战士们呐喊一声,信心百倍的回去寻找食物、捆扎行李和睡觉,期待王子的召唤。 回到房间,利威、巴尔、阿勃勒、汉克、佩提特、卡尔斯、安尔干以及库萨尔都紧张的注视着汉博:今夜出击是什么意思?我们去哪里杀敌? 昨天的小规模夜战已经揭示过了,攻打敌人的营地不会有效,汉博究竟要带他们去哪里?难道真的是去送死吗? “当然不!”汉博坚定的指了指地图的一侧:“今晚,我们去这里!” “这里?”利威吃惊的望着王子。 第三十四节 普佩斯战役(下) “从维尼河边到破尼尔大道,按照敌军的行军速度需要三天,敌军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从破尼尔大道到南富勒领南部的维尼河边,也需要三天。也就是说,我们距离被敌人越来越小的夹缝夹死,只剩下五天时间。而我们的兵力和敌军严密的布置,无法打破北边的战线,而南方阵线较短的距离缩短了敌军的防线。而且驻守的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构筑防线。所以,南北两侧,都是我们目前的力量无法战胜的。”汉博自信的抬头道:“总之,现在无法进行决战,那是送死。” “那为什么我们要去福尔领?”巴尔晃着肥头道:“我们跑了,我们的人民怎么办?还有生池怎么办?敌人完成了南北对接,即便没有抓到我们,也会将富勒领清理一空,这就不再是我们的土地了。” “是啊。”汉克勇敢的开口,瓮声瓮气的道:“离开了森林,我们去哪里寻找稳定的食物供应?福尔领一马平川,我们下一步如何防守?难道要撤到巴雷领去?” “要是那样,我们还不如过河到安迪领去。”佩提特也插话道。 等他们说完了,汉博才指着地图道:“如果敌军不乘坐木筏,仅仅是步行的话,从北富勒领的西部的森林边界到东边向南拐弯的维尼河河边,起码需要三天时间。敌军借助木筏和下行的河水完成了快速部署,然而他们向南推进却没有便利优势,只能不断行走。但是北富勒领的林间物产,主要是食物,满足不了如此多敌人的需求,他们必然要从后方源源不断的向前方输送食物。我猜测很可能是从富饶的福尔领出发,一路运输到北富勒领的森林边缘后,距离森林边缘近处的,可以陆路背负送达。距离远的,可以木筏先行输送到下游,然后再行运输到前方。” “那么,我们一旦占领了福尔领,会怎么样?” “会会会……”将领们中间的卡尔斯突然激动起来,指着地图哆嗦个不停,巴尔不耐烦的抽了他后背一巴掌,他立刻流利起来:“会没有食物。森林边缘的还好,饿急了可以就地转向,冲出森林,跑回王都,但是森林深处的,尤其是河水下游的,一旦没有了福尔领的食物补给,他们无法再次借助维尼河的水流快速的回到王国大道,那么无论他们要向森林边缘行军,还是向南行军,起码都需要两天时间。他们会饿死的!” 在众多将领恍然大悟的表情中,汉博向卡尔斯微微点了点头。 入夜,瑞德领的人们一分为二,部分老弱的平民被王子委托给了库萨尔带领向东经过歌唱桥,进入到安迪领的领地,剩余的八十名掷矛兵、十六名弩箭兵、十七名大斧兵、一队的安迪毒箭兵,两队的反抗军以及不到三个班的唐克,在汉博的率领下,踏上破尼尔大道,向森林之外,快速行军。 所有人都紧紧闭上了嘴,胸中的激动和怒火同样在燃烧。沉重的武器和包裹压着他们的肩膀,令他们的脚步格外沉重,甚至连铺就破尼尔大道的巨大石块都在颤抖。 月色拉长了匀速奔跑的反抗军的身影,在森林的注视下,他们越发接近森林边缘了。 在这里,汉博再次分兵。利威和佩提特利用对福尔领的熟悉,率领二班掷矛兵、五班平民反抗军和一班毒箭兵,向福尔领进发,重点夺取和控制食物储备点。如果实在一时控制不了,就放火焚烧。卡尔斯、安尔干利用对森林的熟悉,带领两班掷矛兵和两班森林猎人为主的平民以及两队毒箭兵沿着森林边缘向北行动,同样搜索沿途的食物储备点予以销毁,不过不允许烧毁,可以选择带走或者掩埋。就像来不及拆卸的生池,只能整体掩埋一样。剩余的掷矛兵和弩箭兵、大斧兵、平民一起控制在汉博麾下,隐藏在破尼尔大道和王国大道交界的森林中,谨慎的监控着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卡尔斯一方率先传回了好消息,在林中猎人的带领下,他们快速而无声的行动在王国大道的森林边缘。一直到维尼河河边,才找到了第一个粮食储备点。而这一个地方,就储备了足以支撑五队唐克使用两天的食物。面对驻守的敌军,安迪的仆人们发挥了巨大威力,他们的行动就像他们的脸和身体的纹饰那样和野兽相差不多,轻巧而无声的靠近了仓库的守备。 然后,一支支涂抹了布尔否的箭,轻飘飘的飞出去,几乎是轻轻的“叮”在守卫裸露的皮肤上,然后就是:鼾声大作。 整整四个班的唐克和两名胡曼军官,都在无声无息中被放倒。无需下命令,愤怒的胡曼平民就轻松的杀死了他们。 最后,面对如山一样的食物,众人傻了眼,王子不让放火,那这怎么办?需要挖多大的坑才能把这些食物都放进去? 还是跑的大汗直流的安尔干出了个主意:维尼河这么近,我们扔河里就是了,到时候河水冲一夜,什么都没了。 就在卡尔斯和安尔干疯狂的往维尼河中丢弃食物的时候,利威和佩提特所率领的一部,同样取得了成效。在安迪毒箭兵的辅助下,他们在充分调查之后,几乎同时夺取了福尔领的三个专门向占领军供应粮食的储备点。 在福尔领,他们就胆大多了,烈火和浓烟在夜色中升起,甚至都无需回报,汉博在富勒领的森林里都看见了福尔领的火光。 火光映衬着汉博的脸,还有一个个瑞德士兵的脸。那火光令人沉迷,烧掉了此次敌军占领大富勒领的希望,也带来了一支更加能征善战的瑞德复国军。 天色大亮之前,利威、佩提特和卡尔斯、安尔干分别率军归队,压抑着声音的人们,激动的欢庆。汉博并未带领士兵们返回南富勒领,而是继续隐藏在森林的边缘。他预感到当天亮发现没有粮食送达的北部战线和得到消息的王都,一定会想办法重整运粮队。 在敌军的大部分兵马被分摊在北部、南部两个战线上的时候,汉博手中的一队胡曼精兵、一队平民毒箭兵、两队平民反抗军,就足以左右战局的发展。 第三十五节 王国大道的捕鱼人 王国大道是瑞德国境内最宽阔、最平坦的道路。从瑞德王都的王宫的正门,一直延伸到北部维尼河河岸,通过胜利大桥,通往维尼河的北岸。左边是图艾斯自治领,右边则是佩尔自治领。 从王都直属领地出发的王国大道,随着距离的延伸,分离出了两道支线,一道从福尔领和瑞文领的中间穿过,经过乱石滩、乱石桥抵达巴雷自治领。另外一道抵达大富勒领的森林外,与破尼尔大道相连,并最终越过歌唱桥,进入到安迪自治领和佩尔自治领的分界线。 通过王国大道,瑞德国将维尼河内侧的瑞文领、福尔领、北富勒领、南富勒领以及王国直属领牢牢掌控在手中,并通过三座大桥对巴雷领、图艾斯领、佩尔领、安迪领实施有效管控或者足够的战略优势。如果不是这场持续几年的战争,本来汉博的父亲穆兹国王已经接近于收回巴雷领和图艾斯领的自治权。 历经战火摧残,失去了日常维护的力量后,这条大道的许多路段破败不堪,深深的车辙和脚印让大道的通行效率降低了一成。许多来不及填平的坑洞里蓄满了肮脏的泥水。 隐藏在森林边缘的汉博带着他的战士们,机警的注视着大道上的动静。从早上摧毁了王国大道东西两侧的安南占领军粮食储备点以后,至今半天过去了,只见到福尔领扑灭了火焰,森林深处的北部战线除了出来几波向王都报讯的骑士之外,并没有大举动向。 这几波骑士不出意料的成为了瑞德军练习射术的靶子。 为了搞清楚敌军的动向,汉博将手下的林中猎人和安迪毒箭兵分散出去了几班,并决定原地等待,绞杀从王都出发的运粮的士兵,顺便给自己搜集粮食。福尔领虽然足够富饶,但是储蓄却并不多,为了加强王国的控制力,直辖领的粮食储蓄量不能超过十天。经过了早上的焚烧之后,对于庞大的北部战线来说,只能要从王都领地调拨食物。 这一天,途径王国大道从王都和北部战线来回通讯的传令兵,经过了十几拨,全被整装待发的瑞德军杀死或俘获,从来回传递的信件中,汉博大概搞清了敌军的下一步动向。 占领军的统帅安南就在北部战线,他调集了五个队的唐克组成了中路最强大的突击兵团,目前已经从维尼河向南深入到了一天半的行程。由于森林中不见天日,因此福尔领的火焰他们并没有看到,还是负责留守和巡逻河岸的士兵发现粮食不见了,才紧急派人南下报告消息的。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中午了。 安南的位置很尴尬,北富勒领的森林,大致是个正方形,从南到北和从西到东都是三天的行程,他的位置恰好在中央,无论距离东南西北哪一个边,都是一天半的行程。 从瑞德军少数猎杀的唐克士兵的随身包裹情况来看,他们为了战斗方便,随身只带了很少的食物,这样一来,无论安南军向西横穿森林还是向北回到河岸边,都有一天的时间要挨饿。 强壮的唐克一天不吃饭,就会失去短途狂奔的爆发力;两天不吃饭,就会失去挥舞武器的力量;三天不吃饭,必死。 更严峻的是,安南突击兵团东侧的其他四个兵团,大概十队唐克,他们距离王国大道的距离更远,需要两天到三天的时间才能抵达。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占领距不能重新打通粮道,他们大部分唐克将饿死在森林里。 “殿下,刚刚有猎人回来报告,安南兵团从中午得到消息后一直到现在才开始缓缓向北行军,看样他们要先抵达河岸边。”卡尔斯走进王子的帐篷报告。 汉博、利威、阿勃勒三人从地图上抬起头来,地图上清晰标注的当前的战争态势,十个北部战线的兵团,根据最新的消息绘制出了不同的行军路线。 靠近森林边缘的四个兵团,开始向森林边缘移动,准备利用一天左右的时间走出森林,下一步或者向福尔领进发,或者回到王都。而森林深处的六个兵团,则正在缓慢的向维尼河的岸边靠拢,下一步动向尚不清楚。 “我们今天白天的收获是多少?”汉博走出帐篷,向佩提特发问。 “十九名传令兵。” 汉博点点头:“看样安南应该大致搞清了我们早上的安排。只是我们截杀的信使数量并不多,敌人可能会以为是小股士兵甚至平民的偷袭,现在对我们的位置应该还没重视起来。为了将宝贵的食物快速送达前方,他们很可能连夜押送粮食从王国大道直达北部的胜利大桥,砍伐树木,制作木筏,利用河水来快速的将粮食送达下游。” 利威思索道:“敌人就好像快要僵死的蛇,急切的蠕动要进食,我们要做的就是搬走他们的粮食,绝不让它得到补充。” “那还等什么?我们杀进王都去,一把火就好了!”巴尔豁然站起。 “巴尔,等等。”汉博喊住了巴尔:“王都里至少还有三队唐克,城防坚固,而且你别忘了,南部战线还有十队唐克,如果王都遭到突袭,他们一定会就近撤出森林的。不过你也别失望,今夜注定会有连绵的鱼儿从我们面前游过,我们要做的就是一枪一枪的把它们全部刺死。” 说到这里,汉博沉吟了下,面对着诸位将领道:“今夜北部战线的敌军就将大部断粮。我们在这里不要坚持多久,只需要坚持一天,森林深处的唐克至少要饿死五队以上。即便是森林边缘的,也将失去战斗力。经此一战,敌军至少会折损五分之一的兵力。这将是我们最辉煌的一次胜利。卡尔斯,你率领早上所统领的兵力连夜南下潜伏到王都附近的森林中,不需要你作战,我需要你及时的向我提供敌人的动向,包括运粮队的兵力、出发时间、连枷武士的数量。佩提特,我需要你带着你原本的反抗军人马潜入到福尔领,去观察福尔领的动向,我怀疑我这里一旦大举截杀敌人的运粮队,敌人会绕经瑞文领、福尔领抵达胜利桥。你要做的是能杀则杀,杀不了就向我报信,我派援兵过去。” 第三十六节 安南的使者 这是个血与火的夜晚,王国大道上,到处都是一丛丛散发着香气的燃烧的食物,一个个唐克和少量的胡曼占领军的尸体也被投入到火堆中一起焚烧。其中很多粮食还是瑞德国时期储存下来的。 这一夜,厮杀声未曾停止,最多的一次王都派来了整整一队的唐克保护粮食,结果被巴尔·巴雷带领的大队掷矛兵射杀、冲散。直到第二天的黎明,王都才放弃了运粮的想法,陷入了沉寂。 第二天上午,第一队从北富勒领森林中走出来的占领军南下,试图回到王都或者保护粮道。夜里未参战的汉克率领着他的大斧兵、瑞德国的唐克、平民掷矛兵大队拦在了大道上。就在双方展开近身鏖战的一刹那,涂面纹身的安迪毒箭兵从一侧的森林中杀出,阿勃勒的弩箭兵则攀爬在森林边缘的大树上,寻找敌军的胡曼首领射杀。 饥肠辘辘的占领军毫无反抗之力,尤其是弩箭兵们很快射死了几个胡曼军官之后,几乎一触即溃。唐克大队失去了组织和阵型,就像受惊的鹿群,最后除了少数几个骑马的胡曼军官逃亡之外,全军覆没。 经此一战后,整整一个上午,再也没有敌军尝试前来,瑞德军的战士们也借机抓紧时间休息。 不料在下午的时候,从王国大道的北部来了一群特殊的骑士,他们打着一面绘制着天平图案的旗帜,这是各国外交使节的标志。 汉博决定在他的帐篷里召见安南的使者。 “尊敬的三王子,我带来了安南元帅的问候。”一个衣着华丽、一丝不苟的使节向汉博施礼:“今天的战争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安南元帅希望早一点结束战争,恢复和平。” 汉博看了看这个瘦削而整洁的使者:“那么,安南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住嘴!”使者身边一个年轻的武士斥责道:“你要称呼为尊敬的安南元帅或者瑞德领首领,你这个流亡的杂种!” 汉博转过头去:“你是谁?” 年轻的武士整了整精美的战袍,凶狠的瞪着王子和王子的将领们:“我是普利斯·卡佩尼斯……我,噗!” 一柄突然飞来的短矛,从年轻武士的口中插入,从他的后颈处穿出,甚至钉在了帐篷的木柱上。他徒劳的抽搐两下,不敢置信的望着出手杀了他的汉博。 汉博走近前,抓住短矛,用力一拔,普利斯口中的鲜血喷溅出来。他随手把短矛丢给目光发亮的佩提特,转过来看使者:“安南派你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吗?” 使者面对半身鲜血的汉博,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懦弱的汉博”一去不返,唯一的瑞德国继承人,拥有“启识”血统能力的王子,先天就是标枪的好手。 “他到底是谁?”汉博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向着被拉出帐篷的年轻武士的尸体努努嘴。 “他是卡佩尼斯家族的,是努尔·卡佩尼斯的弟弟。”使节谨慎的回答道,因为他看到王子的脚边还有好几支短矛,生怕突然给他也来一下。 “哦,是那个死掉的蠢货,什么白高国第二勇士是吗?那刚刚这个是第三勇士了?”汉博扭头看看了卡尔斯:“一下就死掉了,这是勇士吗?卡尔斯,你能不能被我一下杀掉?” 卡尔斯忍着笑,摇头:“一下做不到。” “好吧,你比他勇敢。”汉博不在意的回头:“好了,我的耐心有限,安南到底要你说什么?” 片刻后,安南的使者心满意足的离开帐篷,上马之前甚至还对王子礼貌的道别,似乎死了一个卡佩尼斯家族的人并不在意。 “真能停战吗?”巴尔嚷嚷道:“如果停战,我就回领地去了。” 汉博看了看众人,发现除了利威和安尔干之外,其他的将领都有点跃跃欲试,摇头道:“怎么可能是真的?” 利威拍了拍阿勃勒的脑袋:“我们的目标是光复瑞德国全境,而不是龟缩在富勒领的森林里做猎人。敌人的目的是彻底占领瑞德国,扩大白高国的领地。所以,我们之间只有战争,没有和平,除非是有一方彻底失败,无力再战。” 第二天清晨,汉博收到了两条消息。第一个是继昨天的一个兵团在森林外被剿灭之后,今天第二个兵团重新从北部的森林中走出向这边移动,只是这个兵团的规模大了很多,看起来应当有六到七队唐克。而且看来并没有摇摇欲坠的濒死之相。第二个消息是林间的猎人紧急传回的,这个猎人在夜里跟踪向北撤退的敌人,一直追踪到了维尼河岸边,惊讶的发现岸边已经有了新的食物储藏点。虽然不多,却足以保证敌人不饿死。更令人惊讶的是,在黑沉沉的河面上,似乎还有船只经过。 “图艾斯家族!”汉博恼火的拍了拍地图上的图艾斯自治领:“一定是宫·图艾斯那个叛徒!我们之前计算形势的时候忘记了,他的自治领有粮食!” “但是应该不够。”利威皱着眉头道。 “不用够,只要能勉强维持不饿死就好,你别忘了,图艾斯自治领的北部就是白高国的苏德领!” “所以……把敌人大量饿死不可能了。”利威遗憾的道。 正说着,被派往福尔领监视运粮路线的佩提特回来了:“殿下,敌军向福尔领开来了五队唐克,已经打通了途径福尔领的粮道,我们挡不住。” 汉博点点头,随即疑惑的道:“王都留守的只有五队唐克,被我们杀死了一队多,哪里还有的五队?” “他们中很多人身上带着刚刚结痂的伤疤,还有长途行军的疲惫,所以我想……” “贾黎国围捕我们的那部分?”汉博的眼神锐利起来,想了想,猛的转头看向了森林外向这边缓缓行来,看似疲惫不堪的大队占领军。 “利威、佩提特、汉克、阿勃勒、巴尔、安尔干、卡尔斯!立刻带上你们的人,沿着破尼尔大道,跑!”汉博王子的声音尖利的下达命令。 “为什么?”巴尔刚刚坐下吃早餐。 “因为!”汉博咬着牙:“这是个陷阱!” 第三十七节 王子的陷阱 小公马奇巴欢快的跑在平整的破尼尔大道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间或扬扬脖子、甩甩尾巴,这可比树根交错的森林中舒服多了。 他的主人则随口和徒步奔跑的将领们解说他的判断。 昨天瑞德军在王国大道截杀了一整天,安南应当是判断出通过王国大道输送补给已经非常艰难,即便输送也很难及时到达。因此他昨天一定连夜通知了图艾斯领,利用这个自治领的部分渔船和储备的粮食,沿途向下游输送。尽管粮食不够多,速度不够快,必定有一部分唐克会饿死,但绝大部分都能活下来。另外,从贾黎国撤回的这部分兵力,成为了安南当前这一困局的意外手段。这部分士兵没有来王国大道和瑞德军作战,而是先去了福尔领。 他们必定是背着大量的粮食去的,是以优先拯救北部战线大量唐克的生命为主要目的。那么,安南派遣来的“和平使者”的作用就明晰了,将汉博他们留在原地! 等北部图艾斯领和南部贾黎国派遣军的粮食双双送达,北部从森林中撤出的六七个唐克组成的军团和贾黎国派遣军军团就将直扑过来,这是足有瑞德军五倍兵力的敌人。 甚至汉博怀疑,前天夜里开始向北开拔的安南直属军团可能也在南下了,准备从三面包围自己。尽管汉博相信,这次安南占领军的清剿行动已经失败,毕竟北部战线的一半兵力已经因为粮食不足而失去战斗力,但是不甘心的安南最后的这一下反扑,也足够让瑞德军全军覆灭。 “这还是一个知名的勇士吗?”巴尔跑的气喘吁吁,不满的嘟囔道。 “巴尔!”利威在巴尔身边,即将跨过一道顽固的灌木长出的荆棘时,扶了他一把:“安南不是个莽夫。我们昨天在大道边杀伤了很多敌人,而且轻而易举,他就假装让他的唐克们‘虚弱’来骗取我们更大的贪婪,只要我们留守或者上去攻击,他们马上就会拿出全力来对付我们。如果不是殿下发现了这个阴谋,现在的我们可能都已经死啦。” 汉博没管巴尔和利威,骑在马上向后张望,多达四队的士兵,绝大部分是胡曼人。他们的速度不快,却非常整齐而稳定,且显得富有余力。这就是胡曼士兵的好处,爆发力不足,但是耐力持久。 跑了半天之后,汉博命令就地休息进食。奇巴已经累的浑身都是汗,被同样一身大汗的查伯拉到一边,从林间湖泊和溪流中取来清水,人和马都畅快的冲了冲,也喝了饱。 这里还没有占领军踏足,因此林间的食物还很丰富。汉博他们上午又从安南那边抢了不少粮食回来,因此片刻后,安静的破尼尔大道上就全是进食的声音了。 “汉克,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汉博吃了一口新鲜的吉勒那,笑着对大块头道:“我看你好几次要和我说话的样子,现在有空,说吧。” 摘下长毛的帽子的汉克,是个大秃头,汉博叫他的时候他正在对着破尼尔大道的来时方向张望:“殿下,敌人难道不会顺着大道追过来吗?” 汉博笑了笑,扭头看向一边:“卡尔斯,你和汉克说一说,他还不大适应林地作战。” “来,大个子!”卡尔斯其实也是个大个子,只是他没有汉克那么“膘肥体壮”,走上前搂着汉克的肩膀,递过去两个巴尼:“先解解渴。这片森林是我们的家乡,我们远比任何敌人都更加熟悉它。这条大道确实很方便追赶我们,然而,大道却是在森林中间。如果敌人真的追上来,我们就可以兵分两路往两侧森林中躲藏,然后在他们行军队列通过的时候……呼呼!” 卡尔斯做了个投掷标枪的手势,引得利威、佩提特以及众多精锐的掷矛兵“嘿嘿”笑起来,安迪毒箭兵们也跟着嘿嘿的怪笑。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走出安迪领,与王国士兵并肩战斗。在这两天的战斗中,他们毫发无损,却杀伤了大量敌人。 安尔干等众人笑完了才崇敬的道:“这是殿下给安南留下的陷阱。” 众人惊异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汉博。 利威笑道:“敌人规模庞大,但是战线太长,指挥不会那么顺利。安南此时最快刚刚走到胜利大桥,对于前方的战斗,还是要依靠前方军团自行判断。但那六七队勾引我们出击的士兵发现我们迟迟没动,势必深入林地查看。当他们发现我们匆忙离开后会怎么样?破尼尔大道上全是我们的脚印!” 正说着,一个林间猎人的眉头动了动,随后大量的林间猎人几乎齐齐的趴在地上。人群中的汉博注意到了这一幕,轻轻站起身,准备倾听手下的汇报。 “殿下,敌人真来了!”首先趴下的猎人高兴的站起来挥舞着手臂:“至少两队!” “不对,是三队!”其他的猎人站起来反驳:“而且还有马!” “不,是四队!距离这里六千步!” 情报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人们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兴奋,夹杂着严肃和紧张。伏击战固然有利,但四队的敌军还是与瑞德国的兵力持平,这注定是瑞德军成军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战斗。 等到没有新的消息补充后,纷纷望向了汉博,他们需要成功指挥了“大富勒领战役”的王子发出命令,带领他们再打一场近乎无损的战斗。 汉博突然笑了笑:“利威,交给你了,我要睡一觉。打完了告诉我。” 说完,汉博牵着奇巴,沿着破尼尔大道向东方走出去一百步,就堂而皇之的拿出毯子,躺在林荫下的大道上。奇巴原地转了转,打了个响鼻,竟然也卧倒下来。 利威回过头来,看过去一张张兴奋、激动的面孔:“殿下信任我们!信任我们能顾阻挡敌军,不会冲不到他的身边去,殿下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那么,小伙子们,还在等什么!” “嗷!”巴尔、汉克齐声大叫。 第三十八节 燃烧的森林 汉博侧卧在大道上,却没有真的睡觉,而是倾听着利威的安排。 利威如果发出“全员集结在大道上,保卫王子,死战到底”的命令,他一定会跳起来,顶多说一声:“自己睡醒了!” 好在从贾黎国的瑞德领保卫战至今,大大小小打了快十次战斗,尤其是来到南富勒领之后,由于卡尔斯率领的原南富勒领守卫和民兵,创造性的打赢了两场保卫战,极大的丰富了瑞德军的战术指挥技巧。 利威虽然已经中年,却很快转变了思路。 他的安排富有条理,他首先将一队的安迪毒箭兵远远的撒出去,稀疏的分布在大道两侧的密林中。他们的毒箭距离并不远,但好处是箭杆很短,且没有声音,可以在敌人行军过程中不断的偷袭。“布尔否”这种毒液,不会在中毒后马上发作。这就意味着敌军在通过安迪毒箭兵守卫的道路后,队伍中会积累大量的中毒者。 这批人将在到达下一个伏击路段时,突然倒地昏睡。 之后,他将两队左右的民兵布置在了森林中,他们多数用的轻标枪,持久力也不够,但是他们人数众多,且非常熟悉林间地形。他们的标枪雨,将给敌人大量杀伤。如果敌人转而到林间去抓捕他们,那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刻。就像他们在这里千百年来的捕猎活动一样。 第三个伏击路段,交给了瑞德国目前最精锐的胡曼掷矛兵,他们都是王族启识过的,擅长中标枪、重标枪,且持久力惊人。在经过了重重打击的敌军到达这里后,留下的必定是队伍中最强大的战士。 最后,利威将雪山大斧兵和雪山弩箭兵这三十三个“罪人”,排列在了大道上,挡在了汉博的身前。 林间安静下来了,汉克和阿勃勒也带着他们的手下坐下来了,期待着敌人前来送死。 听着鸟鸣声声,汉博还真有些困倦了,如果不是脚下的破尼尔大道不断传来敌军追来的脚步声的话。 一千步之外,安迪家的仆人们动手了吧?他们的毒箭和他们的身体一样,轻巧而无声。尤其对于粗壮的唐克而言,只能叮破表皮的毒箭,更像是蚊虫的撕咬,或者干燥倒伏的树干崩裂出来的木刺。 “噗通”第一个不同于整齐脚步声的声音传来,这是有人中毒倒下了,那么…… 尖啸的标枪,一旦大量集中飞行,就变成了类似昆虫的“嗡嗡”声,然后,隔着六百步以上的距离,惨叫声和尸体跌倒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敌人的脚步乱了,听得出来一些人怒吼着分散开来,迈入了森林之中。另外还有一半人仍旧沿着大道狂奔。 他们应该是见到了站起来的汉克和阿勃勒了。在平直的大道上,这么几班人,确实显得目标非常突出。 然后……呼啸的重标枪,从林间飞出来,带着清晰的贯穿身体、撞碎骨骼、击中地面的复杂声音,敌人的惨叫声如同近在耳边,汉博甚至听到了鲜血喷洒的噗噗声。 敌人又分散了,诶?好像是巴尔的吼叫声,那个莽夫应该又是从林间杀出来了吧? 好像还有一小队敌人顽强的冲出了两侧重标枪的近身攒刺,冲向了自己? 然后是标志着汉克期待已久的怒吼声,长柄大斧劈砍人体的咔嚓声,以及阿勃勒沉默的手下们“啪啪啪”的弩箭声。 这一曲敌我两军共同演绎的森林交响曲,从低沉的前奏到高昂的尾声,气度恢弘而壮丽,汉博真的睡着了,哪怕鼻翼间飘荡着鲜血的味道。 “殿下,赢了!赢了!” 汉博从浅眠中被推醒,他翻过身,拍了一把也被叫醒的奇巴的脖子,扭头望去,利威、巴尔、汉克、阿勃勒、安尔干、佩提特、卡尔斯等将领一张张兴奋的脸,挤在奇巴卧倒的身躯后,争相向他报喜。 “好,我知道了,收拾一下战场,原地扎营吧,我还要睡一会。”王子转过身,将头靠在奇巴的肚子上,调整了下睡姿,中午的破尼尔大道的石块上,非常温暖,适合午睡。 将领们呼啦啦站起身,兴奋的往回走,指挥着各自的手下将敌人的尸体从路上抬到路边,随便掩埋在森林里。千百年来,人们食用森林的馈赠,也将自己“归还”给森林。 “如果敌人再来怎么办?”人群中,佩提特担心的道。 “怕什么,再来再杀就是了。”巴尔浑不在意的道。 “可是刚刚是四队,如果敌人都来了怎么办?” “啪!”应该是利威给了他一巴掌:“小点声,吵醒了殿下。” “我是说……” “笨蛋,这还用问?殿下的后续陷阱是,在这么窄的路上,敌人都来也摆不开,我们照样可以打伏击,如果他们摊成一线,到这里起码要一天半。如果大道的敌人忍不住先过来,我们还是可以打伏击。如果敌人被我们伏击后,兵力太多,就地分散追踪我们,我们边打边跑就是了,你别忘了卡尔斯是怎么赢的。” “太好了!呃……早晨跑过来的时候,那么短的时间,汉博殿下就想到这么多了吗?” “……砰!” “嗷!” “闭嘴吧!笨蛋。” 茂密的富勒森林,又一次无声的吞噬了占领军的追击军团,这让好不容易走出森林的安南非常愤怒。这位比所有人都高大的勇士,在他沉默而胆怯的将领们中间无声的踱步。 片刻后,他眼望着无尽的林海,发出了疯狂的笑意。 汉博没睡多久,主要是精力旺盛的小公马奇巴不想长久的在地上躺着,陪主人一小会儿,它就受够了,于是在地上频繁的快速呼吸,鼓动肚皮,震的汉博的头忽上忽下。 它还打响鼻,喷口水……不知道哪里来这么恶劣的习惯。等汉博站起来了,它迫不及待的爬起来,原地扬起了两只前蹄,绕着主人欢快的跑来跑去,把头顶在汉博的胸膛。 它想要跑着玩儿。 夕阳西下,发泄了多余精力的奇巴跑了回来。瑞德军已经在大道的南部搭建好了临时营地,林间猎人们已经睡了一下午,纷纷醒来,准备接替其他的同伴到打探敌人的动向。 王子的帐篷中,欢声笑语,众人一边就餐,一边探讨军情。 入夜时分,在外值守的卡尔斯突然闯进帐篷,手指着西方的天空,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坐在门边的阿勃勒猛的站起,一挑帐篷门帘。本应该暗沉沉的北方,明亮的映入众人的眼帘。 亘古的森林,燃起了大火! 第三十九节 苏醒的林妖 西北方向的熊熊大火,让夜色中的营地,如同白天一样明亮。 汉博站在惊惶的人群中间,勉力维持着表情的镇定,只是他紧握着祖先之剑的手指发白而痉挛。 富勒领的森林当然不是没有燃烧过,比如在干燥的冬日被旱雷击中,然后烧成了一根火炬,然而维尼河即便是冬日也磅礴的水汽保证了火灾不会蔓延,林中的猎人们甚至有闲心挑起一两只猎物就着燃烧的树木熏烤。这样的燃烧不用任何处理就会在其他富含汁液的树木遮挡下,慢慢烧毁能烧的一切,变成一缕青烟。 即便是多棵树木被雷电点燃,林中的原住民们也可以从容不迫的从林间的溪水和湖泊中取水,轻而易举的浇灭。 然而,眼前的这片火光,是从未见过的拥有着如此宽阔的燃烧面的火,这已经不是一棵两颗或者几十颗,而是成千上万颗树木在燃烧!它们将被快速的蒸干水分,劈啪作响,然后不断的向下掉落着燃烧的树枝树干。在它们成群结队的燃烧起来以后,周围的树木的汁液再也无法保护自己,并迅速的加入到燃烧的队列中,继而蒸干它们的邻居。 熊熊的烈火甚至会烤干小溪,蒸干湖泊! 汉博手下的平民胡曼兵乱了起来,不像汉博这样拥有整个瑞德国,拥有四个森林领地、三个平原领地、两个砂砾领地。森林是他们唯一拥有的,千百年来的家园。他们的祖先、他们族中的英雄都埋葬在这片森林里,将来他们注定也要埋在这里的。 他们慌乱的到处乱跑,跪地祈祷,有的跑到王子身边请愿,有的则准备自行前去灭火,要不是利威一脚踹翻了佩提特强行让他保持清醒的话,民兵们就要跑散了。 胡曼精兵们的表现也好不了多少,西方天空都在燃烧!而安迪毒箭兵们则明显表现出了要离开富勒领,回到安迪领的慌乱。 汉博的手下正在勉励维持着秩序,突然听到了一声惊呼。原来在林地的西边,在王国大道的那一侧,天空也在渐渐变得明亮。 这不是黎明,这是另外一侧的森林也燃烧了起来! 汉博的手下不可遏制的一下乱了起来,熊熊的烈火已经从北方、西方两个方向燃起,从维尼河岸边和王国大道上燃起的火海,尽管没有风力的催动,还要经受富含汁液的树木的“抵抗”,然而,最终仍旧会烧遍林海!将把富勒领变成一片冒着青烟的废墟。 安迪毒箭兵率先惊慌失措的向着东方的歌唱桥的方向跑了,随后是王子的卫兵们,就连少数胡曼精兵也跑了几步,随后被利威和巴尔连踢带打的赶回来。 汉博已经来不及做更多的思考,离开了安迪的仆人和民兵,仅仅凭借他的手下一队的精兵,什么也做不了。何况,这时候他有引领人民的义务。 “全员整队,背负食物,向歌唱桥进发!”翻身上马的汉博发出了清晰无误的命令。很明显,许多手下都松了一口气。 安迪毒箭兵在最前放疯狂的奔跑,身后是两队多的胡曼民兵也在乱跑,最后是强压着心中不安,匀速的整齐跑来的精兵们。 从汉博留宿的地方到达歌唱桥,哪怕是在平坦的破尼尔大道上,也至少需要半天的时间。因此,跑着跑着,人们慌张、混乱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只要跑过歌唱桥,维尼河下游宽阔的河面就足以阻挡火势在对面的佩尔领和安迪领蔓延。但是,没有两个独立性很强的领地的许可,他们是无法获得避难的资格的。 最终还是要依靠王子的交涉。 渐渐的,民兵们在跑动中落在了精兵的队伍之后,又过了不久,慌张的安迪毒箭兵也醒悟过来。他们这次是被主人派遣到汉博王子身边助战的,在没有王子命令的情况下,若是抛下王子独自逃生,会触怒他们的神的。 人们一直跑到头顶的星空黯淡,天色从漆黑变为深蓝的时候,才终于跑到了草创不久又拆毁掩埋的“瑞德领”附近,这里距离歌唱桥只有两千步了。汉博随即命令手下的士兵停止前进,就地休息。 虽然已经将火焰暂时甩在了后面,但维尼河却带来了上游烟熏的味道,那么想必对面的两个自治领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们面对如此凶残手段的白高国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会不会因而臣服、进而出卖汉博? 尽管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尽管汉博和特谢尔关系不错,然而在监牢中的五年,他看遍了瑞德国前辈们的血泪记载,背叛在这块土地上太寻常了。所以他必须让自己的手下有足够好的状态,随时可以翻脸的战斗状态。 天色渐渐明亮,空气中的烟火的味道越来越浓。可就在汉博从林间走出,准备率领士兵向对岸进发的时候,突然间,空气中传来了一声磅礴悠远的嚎叫。 随后,静寂的森林里,身前身后的森林,发出了连绵不绝,由远及近的怪异的、低沉的啸叫。 人们茫然、惊惶的左右环顾,连汉博的脸上也带了一份惊慌!因为祖辈的所有记忆中,从来没有过“森林的尖叫”的记载,是的,这份听起来低沉的声音,在汉博看来,是一种树木的尖叫。因为库萨尔曾经和他说过,他的果核和铃铛的声音,对森林而言,是一种尖锐的声音。 在森林的尖叫声中,整片的森林,动起来了。从那遥远的北岸和王国大道边,整片森林仿佛是一道维尼河的波涛,从远方开始,大地在波浪式的起伏。很快,汉博他们被掀翻在地上,四条腿的小公马奇巴跳个不停,似乎要找一块稳当的地面。破尼尔大道上的沉重石块,被掀起来,又沉重的落下。 大地陷入了暂时的平静。 毒箭兵们在向他们的神祈祷,民兵们也在念念有词:活过来的森林啊! 噗噜噜的声音波涛一样响起,吱嘎嘎的声音从地下传出,在视线可及的远方,一个个高大的影子,从地下爬出,发出一连串的“吼声”,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着火焰燃烧的方向走去。 第四十节 森林安魂曲 “殿下,更远方还有更多的巨人从地下爬起来,很快我们这里也要出来了!”阿勃勒拉着惊呆的汉博急切的报告,他的视线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也是目前唯一能保持冷静和理智的将领。 “我们……”汉博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到河边去,到维尼河的河里去!” 阿勃勒睁大了眼睛,强行控制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转头去想要传达王子的命令。 正这时,从晨曦的歌唱桥上,一辆双轮马车,飞速的驶来。一个尖顶帽,花白头发和胡须的老人不断躲闪着翻动的地面和落下的树枝,极为灵巧的穿行:“殿下!” 是库萨尔! “殿下,快!”库萨尔带了带缰绳,马儿焦躁的站住,他跳下马车:“殿下,快到森林里!” “可是……” “快,听我的!”库萨尔不由分说拉着汉博的手臂,凭借汉博对他的信任,硬是将他拖离了破尼尔大道,指着一颗仍然在不断摇动的大树:“抱上去!” 说着,从地上抓起一把落叶和泥土,抹在了汉博的脸上。 汉博完全是下意识的听从了他的安排,反应过来时,地面的翻动已经逼近了人们,他只好高声的招呼他的将领们,率领士兵和平民,也学着自己这样做。 利威、巴尔、卡尔斯、佩提特、汉克、阿勃勒、安尔干等纷纷叫嚷着、呼唤着、拉扯着人们到了树林里,就近抱着树木,互相在脸上涂抹落叶和泥土。就在人们刚刚做完这一切之时,就在人们的面前,几棵大树中间的土地,突然开裂,一段粗壮的、发黑的、树根的“手臂”,突然搭在了地面上,然后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巨人从坑中站起。 他的身高足有汉克的五个高,他的身体是湿润、腐臭、发黑的树根、石块、泥土,他拥有四肢却没有清晰的脸。他在人们中间站起,低头“扫视”着身边的胡曼人和唐克人。 人们惊慌失措的抱着仍然摇动的树干,惊慌失措的抬头看他或者她?它? 巨人的头部,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仿佛应和着同伴的啸叫,闷闷的出了口白气,随后抬起沉重的双腿,从被抱着的几颗树木中间拔腿离去。随后,在它身后的空地上,又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巨人爬起,仿佛一道巨人的河流,从汉博他们身边依次走过。 他们的队伍,仿佛没有尽头。 “呼!谢谢你库萨尔,总算瞒过去了!”汉博低声的向库萨尔道谢。 “不!”库萨尔严肃的摇头:“我们没有瞒过去。你不要指望着在你的脸上涂抹了树叶和泥土,就能向哄骗野兽一样瞒过他们的嗅觉。” 库萨尔指着那些巨人的背影:“我们在身上沾染森林的味道,不过是向愤怒的他们表达我们的谦卑,他们知道我们是谁,也知道敌人是谁,更知道是谁让他们苏醒的。等着吧,他们会用他们的怒火来维持这片森林的尊严。” “这些怪物哪来的?”卡尔斯忍不住低声道:“为什么我们在这里生活里这么久,却从不知道脚下有这样的怪物?” 汉博也在疑惑,看向了库萨尔。 库萨尔严厉的瞪了一眼卡尔斯:“他们不是怪物!” “那是什么?” “他们是林妖!”库萨尔严肃的警告人们:“不要用怪物来称呼他们,因为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你们的祖先和曾经的英雄!” 尽管地面上的翻动声音不停,尽管森林焦躁不已,尽管极远处传来更复杂的声音,但是瑞德军这一伙四队多的人马,却保持的极大的安静,这几颗树下只有库萨尔的声音:“他们是森林的孩子,你们的祖先,将来有一天你们中间的英雄死去,埋葬在这里。他们的灵魂会长久的徘徊在这片家乡,慢慢的与地下腐朽的树根结合,最终在这里长眠。直到无情的岁月摧毁了英灵们的神智,让他们只剩下了懵懂的本能。他们就是林妖,是你们的祖先的灵魂,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震撼不已的人们半天没说话,佩提特双眼失神:“那为什么他们不早点出来?敌人入侵我们的时候出来?” “森林会为鸟儿提供庇护,却不会介入鸟儿的战争!”库萨尔道:“安静下来吧,敌人的愚蠢帮助了你们,但是不要以怪物来称呼他们,他们不是阿格里!” “阿格里?”王子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但是库萨尔却闭口不言。 脚下的土地、身旁的森林安静下来了,惊惶的人们走出了森林,撤到了歌唱桥上,一边进食、休息一边低声谈论。 渐渐的,空气中焚烧的味道减弱了,而远处的森林似乎也在渐渐的安静下来。 库萨尔上了他的马车:“殿下,愿意和我去看一看吗?看一看林妖和你们敌人的战争?” 汉博像小时候那样,谦卑的低了低头,在佩提特的帮助下,翻身上马:“我的手下能去吗?” 站在马车上的小老头,威严的扫视了一眼众人,不少人被吓的退后一步,还有更多的人跪了下来祈求着这个昔日可笑的人。 “跟上吧!”库萨尔一抖缰绳,一马当先。 汉博催动着奇巴紧随其后,佩提特和卡尔斯紧紧跟在汉博的两侧,随后是众位将领、精兵、民兵、毒箭兵们。 森林边缘的景象惨不忍睹,在灰黑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白高唐克残破的尸体,还有少量的连枷武士尸体,还有一些明显是林妖身上被丢弃的树根。大片的林妖正从福尔领、瑞文领、王都直属领的方向撤回。 然而,他们仍然暴躁不已,徘徊在森林外,在寻找着敌人的踪迹。 库萨尔下了马车,摇动着他笨重的木杖,顶端的果核和尾端的木铃发出一连串格楞楞、铛啷啷的声音,就这么走向了那群巨人。 他的身影看起来矮小极了,然而,林妖们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亘古的存在啊,罪恶已经结束,灵魂已被放逐。我们再一次赞美你们,人类的英雄!回去吧,回到你们的梦乡去吧。那里有你们珍爱的小鸟的歌声,有你们的后辈愉悦的笑声,去吧,去吧,去吧。” 库萨尔低沉的声音,在林妖们中间回荡,配合他的木杖的摇动,带着某种令人安神的韵律。 林妖们安静下来了。随着库萨尔一遍又一遍的歌唱和吟诵,仿佛传来了“呲”的一声响,距离他最近的一支林妖黄黑相间的身体,飘出来一道白气,在身体倒伏的同时,慢慢沉入了地面。随后,所有林妖的身体,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变成了腐朽的树根,潮湿的石块,散落的泥土。 而英灵们,则回归了大地。 第四十一节 剑锋所指 汉博想向库萨尔询问,敌人到底被杀死了多少,可惜吟唱过了“森林安魂曲”之后的库萨尔显得很疲劳,半躺在他的马车上,向着森林的深处走了。人们,包括汉博和他的将领们,没人敢阻拦他,只能敬畏的低头向他致意。 焦黑的森林边缘,烧掉了至少两千步的森林,王国大道的边缘,史无前例的开阔起来。远处的福尔领、瑞文领乃至更南方的王都领,似乎都死了一般沉寂。大量的连串的泥坑是林妖们留下的足印,那边一定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卡尔斯、佩提特!”汉博在库萨尔走后紧急召唤他的两个护卫首领:“你们立刻带人到福尔领、瑞文领、王都领去查看破坏情况,我要知道现在敌军的数量。刚刚与林妖的战争,他们死亡了多少,快!” 两位将领领命,击肩转身,带着他们的民兵快速的离开了。 “殿下,王都我更熟悉,我也去吧。”利威主动请命道:“卡尔斯对王都领的地形、防卫体系、兵营、仓库没有我更熟悉,我去才能搞清楚敌人的剩余兵力。” 汉博点头:“小心一些。” 利威转身带着一班掷矛兵追赶卡尔斯去了。 巴尔眨眨眼,好像突然聪明了:“殿、殿下,我们,我们是要攻打王都了吗?” 他粗豪的嗓门引得将领和士兵们纷纷看来,眼中流露着惊喜和渴望。只有光复王都,瑞德国的复国之战才能说取得了真正的胜利。王都直属领平坦广阔,河流纵横、物产丰盛,是国内最大的食物产地。还有七百年王国的存储,武器堆积如山。更妙的是,瑞德国的精兵一律使用标枪,而占领军的精兵是使用连枷的,这意味着缺少武器的瑞德军一旦复国成功,就会迅速装备起来。镶嵌着石矛的标枪,远比削尖了的树木更有杀伤力和准确性。 更让人关心的是,王都的王宫地下,有一个足有瑞德领十倍大小的生池!每天可以生产两个唐克!如果当初不是图艾斯领的首脑放开了领地,破坏了王国大道上的数道封锁线,诱杀了封锁线上哨塔和军营的士兵,导致白高国的大军长驱直入直达王都甚至王宫外的话。立国七百年的瑞德国,没那么容易覆灭。 佩提特最先跑回来了:“殿下,福尔领所有的占领军都被杀死了,我们和民众点验死亡的唐克,光尸体就收敛了八队左右!我们已经占领了领主府和仓库!” “还有还有!”佩提特难掩脸上的喜色:“领地的人民听说您回来了,以为是您派出的巨人杀死了盘剥压榨他们的敌人,所以,领地的人民已经动员起来了,现在有两队左右的民兵正在整队,准备接受殿下的命令!” 刚说完,南方的大道上卡尔斯也跑了回来:“殿下,我刚刚被利威命令去瑞文领,瑞文领也被林妖们攻占了,敌人死亡了四队左右,还有两队逃跑到了乱石桥对面的巴雷领。现在,民兵们已经组织起来了,大概有一队左右,正在准备接受殿下的命令。” 汉博站在林边接受了两位将领的信息,众人除了巴尔有些担忧之外,全都振奋了起来:“你们立刻回去,组织好民兵,让他们等待我的消息。对了,骑我的马去!” 汉博看了看天色,还没到中午,突然遭到了林妖的袭击,敌人一定混乱不堪。现在正是发动突袭的好机会,就是不知道坚固的王都到底还有多少敌人的兵力! 众人焦急的等待利威的消息,一直到中午过后,利威才匆匆赶回:“殿下,我为了彻底搞清楚王都的兵力,摸到了王都领内,现在王都里到处都是慌乱的唐克,敌人似乎失去了指挥。为了彻底搞清楚,我还深入到了王国猎场,去打探南部战线的敌军情况。” 汉博恍然,对啊,南部战线原来还有十队的唐克,他们没有放火。 “那怎么样了?” 利威满脸喜色:“赞美我们的祖先!他们中的一部分顺着林海走到王都,找到了南部战线的敌人,结果,除了林地边缘的少量敌人逃回到了王都,凭借哨塔、城墙抵抗之外,起码有八队的唐克死在了南富勒领。” “那么,王都到底有多少敌人?”汉克忍不住抓着利威的手臂。 “算王都原有的戍守兵力,算安南从大道上撤回的兵力以及部分跑散了重新回归王都的兵力,不会超过八队!” 汉博紧急的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底下的兵力,胡曼掷矛兵八班,胡曼大斧兵、胡曼弩箭兵三班,加起来是一队。原有的胡曼民兵两队,毒箭兵一队,福尔领、瑞文领加起来还有三队正在整队的民兵,这就是七队! 七队对八队,一方士气正旺,一方残兵败将;一方野战,一方守城。 兵力和战斗力似乎都已经接近了,打不打呢? 对方大部分是唐克人,单兵战斗力与胡曼精兵相仿,远超民兵。本方大部分是胡曼人,智慧出色,能够接受更明确的指挥和命令。这就意味着如果不加组织,乱冲一气的话,很可能损失惨重。这批民兵终究还是瑞德国的平民,胡曼人的生产需要怀胎十月,十八年才能成为战士。而唐克人,只需要足够的粮食、物资和生池即可。 这就意味着,如果不打,凭借王都仓储中积存的海量物资,占领军很短时间内就可以恢复兵力。而如果打,过去几次的战争模式已经无法复制。 想了半天,汉博下定决心,打!既然祖先的英灵给了我们这个天赐的机会,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恐怕祖先们会很失望吧。 “佩提特、卡尔斯,立刻去召集两个领地的民兵,利威、巴尔、率领着我们的士兵,吃饭、整队,到大道上汇合,今天,我们就要光复王都!” 众将齐齐应了一声,各自散去,召集人马。 汉克和阿勃勒走到王子的面前:“殿下,我们呢?” “你们跟在我身边。不要担忧你们的兵力少,功勋不够。”汉博温和的看着这个大光头和小少年:“我的承诺即将兑现。光复王都之后,我将想办法接引你们的同伴下山!瑞德国是属于我、属于瑞德国的人民,也将是你们的祖国!” 第四十二节 第二次王都会战(上) 汉博的部下在整队,最先前来汇合的是近处的福尔领民兵,佩提特雄赳赳的率领着两队民兵赶来。他们有的是猎人、有的是采集人、有的是纺织人、有的是渔人、有的是樵夫,他们除了装备着瑞德国的标志——标枪之外,还携带着各自习惯性的武器,或者说工具。比如猎人带着他们的猎弓,采集人带着他们的镰刀,纺织人则带着他们的小型连枷,渔人带着鱼叉,樵夫带着斧子。 这是一个装备大致整齐,但实际上只有匹夫之勇的杂牌军。只是他们的斗志很旺盛,七百年瑞德国的统治,已经深入了他们的血脉。何况,还有很多平民理论还上是汉博的远亲。 一双双热切的眼神在汉博的身上“炙烤”,汉博挥挥手,他们就发出了狂热的喧嚣。 在前方,瑞文领的民兵们也正从他们领地的方向赶来。经过了阿格里灾难和树妖灾难之后,瑞文领百废待兴,很多民兵要留下来照顾婴儿、伤员、老人,能出来一队民兵,已经是极限了。 通过王国大道,到达王都需要半天的行程,现在已经快到中午,汉博必须加快速度,赶在敌人混乱尚未结束之前,抵达王都,然后争取在天黑之前,结束这第二次的王都会战。 因此,汉博带领着他的士兵们,开始沿着王国大道向王都慢跑。 一边跑,汉博一边向利威征询第一次王都会战的具体情况,利威则骑着一匹缴获的马,与汉博并肩前行,徐徐讲述。 “狡诈的宫·图艾斯,带领着白高国的连枷武士和唐克伪装成我们的士兵,到各处哨卡后骗出了值守的将领后杀死,然后包围和占领。之前图艾斯自治领表现的很恭顺,哪怕面对收回自治权的要求也没有任何反抗,所以这麻痹了我们,因此之前国王下达了对他们要和善一点的命令。宫就是借用这道命令,先后骗开了王国大道上的三道哨卡。” “我们的将军都死了吗?” “应该没有。哨卡中的守卫肯定无法幸存,但是在王都保卫战之中,许多来不及赶回的将领应该还活着。”利威凑近了汉博低声道:“刚刚佩提特领回来的民兵中,我就看到了原来的两个将领,卡尔斯那边也有,不过他们都伪装成了平民。” “为什么?”王子疑惑的道:“直接来向我报道,恢复他们的身份和名誉难道不好吗?” “他们想要通过一场战斗来恢复他们的名誉。”利威坦然道;“如果我不是保护着您,我也需要这样一场战斗。” “怪不得,民兵们这么快就能组织起来。” “他们应该一直都在准备,期待着你回来打响复国战争。只是之前我们太隐蔽,他们搞不清在富勒领袭击敌军的到底是您还是佩提特。” 汉博的大队浩浩荡荡的在王国大道上奔驰,尤其是第一梯队,整齐划一的精锐掷矛兵大队的奔跑,已经是瑞德国覆灭后再未出现过的壮观景象。于是,大道两侧,不时的有平民携带着武器自发加入。 “殿下,这是最后一道哨卡,您看,这是连枷砸到的痕迹。” 汉博放眼去看,变成废墟的箭塔立柱上,一个圆圆的带着若干凹陷的深坑,应当是连枷硕大的石头砸的。在哨卡之后还有一片燃烧后变成焦黑的框架的军营。这里距离王都已经很近了,当年趴在王都的外墙上,汉博曾经遥遥的看到这个哨卡的影子。 迈过这道哨卡,就进入了王都直属领的领地。在领地的南部,就是都城所在,这是一座拥有木制城墙的最大的城市。城市中有大量的胡曼平民的房屋、院落、仓库。有各个官员的住宅,有兴盛的集市,也有各类型的食物、纺织、皮毛的加工中心。在王都靠近南部的中心,就是汉博从小生活的王宫了。 王宫是王都的城中之城,为了让王宫拥有王都的绝对战略优势地位,瑞德国的祖先们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平地堆砌起了一座丘陵,虽然只有汉克的五个高,却是全城的制高点。王宫的外围是一圈双排坚木的高大城墙,王宫内有大臣和将军们的官邸,有护卫队的军营、训练场,有储存着大量物资的仓库,有王族子弟的花园、课堂。护卫队的士兵们一刻不停的在城墙和王宫内巡逻。而王宫的中心则是一座巨大的石头城堡,那就是王族所居住的最后的堡垒。 这场决战在哪里打,汉博并没有把握,可以在王都之外,也可以在王都之内,甚至可以在他的父亲、老国王穆兹最后抵抗的王宫。 在最后一道哨卡前,士兵们稍事休息后站立起来整队。汉博将为数不多的唐克列在了第一线,一队的安迪毒箭兵在第二线,分成三排。八十名掷矛兵同样分为三排,并分左右两部由利威和巴尔率领居中,之后是汉克的大斧兵、阿勃勒的弩箭兵和汉博本人。汉博的左右侧后两翼则分别由佩提特和卡尔斯统领着总计四队的民兵,他们将充任轻标枪兵。最后一部则有安尔干率领一队民兵掩护军团的身后。 值得一提的是,毒箭兵的“布尔否”毒液虽然毒性强大,但是毒发的时间比较长,为此他们虽然仍旧带着各自的小弓、毒箭,但同样装备了标枪,还有他们自发装备的大量的木板。当汉博向他们询问的时候,他们说在安迪领与东方国家的小规模战争中,他们用木板来掩护自己。从而得到了汉博的许可和支持。 连枷武士在作战中面对瑞德国的远程射击,也曾经将宽大的连枷上臂和下臂并拢来遮挡,这给了汉博很大的启发。只是瑞德国的对手都是近战兵力,所以一直没有深入思考,但对手,比如贾黎国的剑卫在和瑞德国的长期战争中,也是配备了盾牌的。 太阳偏西,汉博的大军来到了昔日的王都之外。厚重的城墙上,还有第一次王都会战留下的斑驳痕迹。 第四十三节 第二次王都会战(中) 王都的城墙上并未见到白高国的守卫,甚至王都的正门都敞开着。 “殿下!”利威站在了城墙上:“敌人好像是放弃了外墙。” 汉博看了看,外墙上一次会战被打破的部分仍然倒塌,并未修补。敌人可能一直在集中兵力抓捕自己,所以来不及修补。还有可能是白高国仗着勇武,看不起外墙的存在。 而现在,敌人居然没有任何防守兵力,那么瑞德军到省事了。于是汉博点了点头,几班唐克率先跨过外墙,随后是安迪的仆人、标枪兵、汉博、民兵们。 昔日繁华的王都,一片破败。汉博坐在奇巴的背上,努力的张望。昔日炊烟袅袅,如今黑烟处处。看起来即便没有上午林妖们的破坏,王都也荒凉的很。大批的平民为了躲避残暴的占领军,纷纷逃亡,也可能被大量的杀死。顺着王国大道,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王宫的轮廓,依稀在王宫之外,有着错乱的人影。 一个白高国的骑兵似乎正从王宫出发,猛然间见到从外墙进来一大片人影,还以为是幸存的友军,因此兴致勃勃的跑来打招呼,只是到了近处才发现不对。他倒没看见在第三排的掷矛兵们,但是他从稀疏的唐克人的中间看到了涂面纹身的安迪毒箭兵! 白高国尽管幅员辽阔,民族众多,却也没见过这样打扮的人。 谨慎的骑兵带着缰绳,减缓了速度。 正在这时,对面的大队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呼啸声。 电闪雷鸣之间,不等骑兵做出什么躲避动作,一根在阳光下通体反射着光芒的标枪,正中他的胸口,标枪的枪尖从他的背后传出,甚至蹭到了马儿的臀部。马儿疼痛的扬起双蹄,将它满脸呆滞的主人重重的甩了出去。 在士兵们的“侯呐”的喊声里,利威转身,看到了汉博赞赏的眼神。哪怕汉博是他从小陪伴大的,但来自汉博的鼓励,还是让他热血沸腾。 随着大队人马的身影越发清晰,对面王宫的敌军似乎也察觉到了,一阵忙乱之后,在连枷武士们的组织下,一群群的士兵开始出现在王宫之外。 与此同时,瑞德军在利威和巴尔的统领下,原地整队。过了片刻,随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祖先之剑的挥舞,多达七队的士兵们,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王宫逼近。 在利威和巴尔的吆喝下,心情激动而亢奋的士兵们的脚步声渐渐统一,随后又带动着大斧兵和弩箭兵开始整齐的踏步,随后是毒箭兵、民兵。整齐的踏步声回荡在残破的王都,不时的有路面的被烧毁的小屋被震荡的坍塌,脚步激起的尘土高高飘扬在士兵们的头顶和队列旁。 距离越近,敌人的面目越清晰;距离越近,瑞德军的气势越高涨;距离越近,敌人的表情越慌张。 这时,一个高大的连枷武士走出王宫,在他的命令下,白高军大量的唐克开始敲击石斧,用木棒锤动地面,二十几个连枷武士也开始双手抓着连枷的上下臂撞击。试图用声浪对抗声浪,鼓舞本方的士气。 “殿下,那个就是安南!”利威指着那个高出一般连枷武士一头的家伙回头高声的告诉汉博。 这还是汉博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安南。当年国王迎娶他的姑姑的时候,安南虽然年幼,却仍然充当了卫队首领! 第四十四节 第二次王都会战(下) 胸前白色满天星的唐克和紫五星的唐克,重重的撞击在一起。他们挥舞着石斧和木棒,狠狠的砸向对方,几乎是一瞬间,瑞德国的几班唐克就折损了一半。但与瑞德国紧紧挨在一起的唐克不同的是,白高国的唐克阵容非常稀疏,很多唐克的身上还带着新鲜的伤痕。 在他们的背后,海潮一般的唐克们艰难的跨过被标枪穿透在地的尸体,跨过仍然站立的标枪,阵容越发分散起来。 安南在阵后咬着牙恼火的望着对面那个骑在马上的杂种。瑞德军就是这么惹人讨厌,八十名精锐的掷矛兵,几乎百发百中,双方尚未接战,就让他损失了半个队的士兵!如果不是他下达了严格的命令,他手下的精兵没有热血上头的冲在前方的话,他只会更加心疼! 好在,对面的唐克很少,刚刚交手就死伤了一半。剩余的胡曼人,不管是标枪兵还是那些杂七杂八的,被无畏无惧的唐克近身,力量不如,速度也不如。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真想不通,在森林中给自己找了不小麻烦的黑发杂种,为什么敢于和自己会战?躲在森林里不好吗? 就在安南忍不住露出笑容的时候,对面唐克的背后,那群涂面纹身的野人突然竖起了众多的木板、木桩以及杂乱枝条的树干,组成了一道混乱的防线。然后,他们将一根根标枪架在了防线上,让这条防线长出了牙齿。 唐克们在武士的催促下不断的向前挤压,拼命的挥舞着武器,可是石斧的距离太短,打不到对方,木棒能打到,但挥舞到一半就被防线拦着。身材矮小的野人们在第一排还蹲了下来。 唐克们的身体在尖锐的标枪的捅刺之下,咕嘟嘟的流血。 与此同时,见安南的士兵被阻挡住了,利威和巴尔的手下又开始整齐的挥舞手臂。嗡嗡嗡的凶悍声音在天空回响,一批批的唐克哀嚎着倒在地上,这一幕令安南有些恍惚。当初攻打到王都前的时候,那个顽固的红毛鬼也是这样杀伤自己的士兵的。 “冲过去!”安南猛醒过来,下达了命令。牛角号声嘶力竭的短促之音,催促着阵前的连枷武士们快速突破。那个黑发的杂种还在马上纹丝不动,抓住他,抓住他! 在连枷的挥舞下,安迪毒箭兵的防线摇摇欲坠。 汉博扭头向阿勃勒竖起两根手指,阿勃勒手中的木鼓随即传来“梆梆、梆梆、梆梆”的声音。 阵前的利威和巴尔听到了命令,巴尔尽管有些不情愿,仍旧遵从汉博的指挥。瑞德国的前军,从中间开始一层层的分散,向两边闪开,露出了阵容的中心。 站在后面看的清楚的安南,兴奋的一抖连枷,对面的士兵开始逃亡了。胡曼士兵可不是勇敢无畏的唐克,他们的意志薄弱的很!安南迈步上前,准备亲自终结杂种的生命。 他没注意到的是,分开来的瑞德军并没有真的逃跑,安迪的仆人依旧抓着各种各样的防线建材遮挡在身前,他们遮挡不住的地方,由他们身后精锐掷矛兵闪闪发亮的枪尖组成。士兵们在利威和巴尔的反复要求下,已经站的无比紧凑。 汉博在马上站起,观察着前方的敌我格局。在他看来,瑞德军张开了一道三角形的夹缝,两侧是杂乱的防线和寒光逼人的标枪阵。三角形的底部就是自己,敌人正被压迫着呈现出正三角的阵型,向自己冲来。 阿勃勒将木鼓交给了查伯,从背后摘下他心爱的弩箭。他的前方,汉克从地上拎起了长柄大斧,准备迎接唐克们的冲击。 十七名大斧兵,每一个都是身高体壮的勇士,每一个都有不弱于连枷武士的力量。他们沉重的大斧的横握在手中,沸腾的血液在他们的身体内冲击,他们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发红。这是他们族人摆脱寒风怒号的雪山封锁的一战,这是他们的族人不必总面无表情的丢掉婴儿尸体的一战。 罪人们的后代,不该是罪人! 大群的唐克顺着张开的阵线,冲了进来。 在汉克怒吼着“图勒”的一瞬间,比他们更快的是阿勃勒!十几支弩箭平行着从大斧兵稀疏的阵容后发射出来,中箭者身子一僵,跑了几步就地摔倒。 在汉博的背后,佩提特、卡尔斯率领的民兵们也已经分散开来,紧握着他们的轻标枪站到了两翼的精兵的身后,他们焦急的侧耳倾听着。 “梆梆梆、梆!”木鼓响起。 没等两位将领下达命令,迫不及待的民兵们的标枪就飞到了前方,飞到了两翼夹着的白高军阵容中。 就像镰刀割倒了杂草,几乎一瞬间,汉克面前奔跑中的唐克就倒下了一半,他甚至看到了阵容后拎着连枷兴致勃勃赶过来的安南! 汉克的心中激动起来,他要杀死对方的统帅!整个战场上,只有安南和汉克才是一般高,一般壮! 安南在混乱嘈杂的阵容里并未看见前方的惨状,大量的唐克还没等跑到汉博的马前,就纷纷阵亡,甚至汉克的大斧兵们在敌军的第一波冲势之中,大斧还未染血。 “黑发的杂种”近在眼前,狂热的情绪席卷了勇武的连枷武士,他们不在乎唐克的死亡,拼命催促着手下的士兵向目标扑去。唐克们冲击的力量是如此之大,瑞德军的两翼被撞击的不断后退,而他们阵后的民兵的标枪从未停止,一波又一波,效率极高的收割着,哪怕很多人已经手臂酸软。 被越往前越狭窄的阵地挤压的越发紧密的白高占领军的士兵们,几乎没有闪避空间。 瑞德军的两翼终于从夹角被撞平了直线,白高国的士兵们终于不用那么拥挤了,然而,当安南终于和黑发的杂种面对面的时候才发现,满地都是他的士兵尸体。 他茫然的回头,身后是依旧表情狂热、狂躁的士兵,却,寥寥无几。 他茫然的再次回头看向对面马上的黑发杂种,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讥嘲的冷笑。安南茫然中随手一连枷打开了汉克的大斧,习惯性的再次挥舞手臂,将汉克砸倒,迈过大斧兵的战线,然后,黑发杂种的马前,是十几个小个子,端着弩箭,对准了他。 第四十五节 光复之日 夜晚,瑞德王宫大殿外。 汉博王子抓着手中的剑,身躯微微颤抖。他的身边的将领们、士兵们和他一样,粗重的呼吸间,沉默无言。 在汉博的面前,倒插着三支陈旧的标枪,每一支标枪的枪头上,都插着一颗风干了的头颅。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头颅早已经变成了骷髅。虽然骷髅无法辨识身份,然而那骷髅头顶仍然随着晚风飘动的红色毛发,却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瑞德国国王穆兹·杰森;瑞德国原大王子阿博·杰森;瑞德国原二王子布拉斯·杰森! 复国成功的瑞德国伟大继承人汉博的父亲、二弟、三弟!也是瑞德王族血脉中仅有的三个红发人。 瑞德国的紫五星红旗的红色,就源自于杰森家族代代相传的红发。如果不是汉博继承了他母亲的黑发,穆兹国王还不至于为他们浪漫的爱情动摇,也就没有巫女不辞而别、萨勒波·佩尼斯入主王宫的后续。尽管在当时,大多数的瑞德臣子都赞同废黜汉博,除了利威和拉西奇这两个汉博母亲的仆人。 被废黜的王子断绝了瑞德国的红发,却接续了瑞德国的传承。唯一的三颗红发的头颅,被可怜的插在昔日的宫殿之前,供人浏览。 不管汉博与他的父亲产生了多少不睦,他的父亲终究没有杀死他,反而王国覆灭的最后关头,他释放被长期监押的长子,赋予了他祖先之剑。 祖先之剑,王国正统的证明,血统的标志,立足的根基。 “安尔干。”汉博低沉的声音响起。 胖胖的安尔干凑近前:“殿下,按照我国的习俗,牺牲的王室成员将从牺牲之日起停放七日,供国民瞻仰后送达王室墓地。但……时间早已过了。” “可以直接送去吗?” “可以。” “利威?” “安尔干说的没错。” 汉博亲手捧下了他父亲和两个兄弟的头颅,安尔干从仓库中取来了干净的麻布进行包裹,一行人抵达了王宫东侧的王族墓地。最新的一座坟墓属于萨勒波·佩尼斯的,这本应是夫妻二人的合葬墓。汉博却绕开了这座悬挂着白马旗帜的坟墓,来到了一座新的墓坑之前。 臣子和将领们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跟随。 在将穆兹·杰森的头颅放进棺内的时候,汉博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如果有选择,他更愿意去追随库萨尔,去走遍天涯,去歌唱人间。 迎着夜色,汉博埋藏了他的父亲,上一代的国王,昏庸一时却最终清醒的穆兹·杰森。 利威安排了卡尔斯今夜值守,瑞德军的唐克都已经死掉,只好抽调精锐的掷矛兵,临时组成了王宫的卫队。鏖战了一天的将士们极为疲劳,大多数都被安排到了城堡两侧的军营去休息进食。 “殿下,休息吧。”安尔干低声道。 “再等等。”汉博的精神有些萎靡,却固执的站在王宫的城墙上,向着西方张望。 利威、汉克、阿勃勒、安尔干都默默的陪伴在汉博身边。 终于忍不住睡着了的汉博,被熟悉的奇巴的蹄声和呼吸声惊醒,东方已经发白,从马上滚落下来的佩提特和几名毒箭兵士兵正向他施礼。 “追上来吗?” “没追上。”佩提特低头道。 “唉!”将领们忍不住叹息。 “怎么能没追上呢?他不是受伤了?”汉克捂着肩膀急切的道。昨天他和安南较量过,哪怕是心不在焉的安南也可以轻松击败他,如果不是阿勃勒的弩箭兵们做好了接应,恐怕他就死了。 “他被连枷武士们掩护着,本来我们以为他会顺着王国大道跑到图艾斯领,但是追击出王都以后,他们拐到了巴雷领,那边还有他们之前逃亡的两队唐克被留下来堵截我们,所以,我们没追上。”佩提特悔恨的道。 没能趁机杀死安南这个第一勇士,也让汉博觉得遗憾,可也没有办法。今天这一战让汉博直接而清晰的认识到个人武勇的局限性。堂堂白高国第一勇士,可以轻易击败雪山大斧兵的首领汉克,却更加轻易的被阿勃勒的弩箭兵击败。如果不是一个连枷武士拼死撞开了他的话,他就会如这个武士一样,被十几支弩箭射杀在阵前。 相对他的武勇,汉博更重视他的智慧。富勒领的几次交手当中,他给土生土长的汉博很大的压力,尤其是最后的纵火,疯狂、残忍、却极为有效。如果不是林妖存在的话。 呵!瑞德国还真是幸运啊,背后是阿格里,身旁是林妖,被两大灾难包围,居然安安稳稳的在这里统治了七百年! “巴尔呢?”利威追问道。 “巴尔受伤了,他先行返回巴雷领,没想到敌人也向巴雷领撤退,结果我们一起追击,他被安南砸断了手臂。” “好吧,随我一起到城堡里看看吧,福格勒!” 那名跟随汉博一路撤离到贾黎国,又从谷戴斯小径回来,又参加了历次战斗的,唯一一名中年仆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殿下,请随我来,昨夜我已经初步收拾过了。” 利威拍了拍福格勒的肩膀:“你的幸运的,新的王宫主管。” 福格勒强行忍着笑意,低了低头,在前方带路。作为仅有的两名跟随王子逃离王宫的仆人,他的伙伴在萨博平原时,心灰意冷离开了,他却始终跟随着王子。 作为王室居住、生活的主要场所的王宫中心的城堡,并未受到大肆破坏,一楼的大厅是国王和臣子们、将领们商讨国务的所在,也是举行国宴的所在。两侧的楼梯通往二层和三层还有顶层的露台。国王和王后座位的背后,则是通往后花园的,还有王室的秘密仓库,以及地下一层的生池。大厅的东侧是厨房、西侧是仆人的房间。二层的同样位置是卫士们的住所,只有三层才真正是国王一家的寝宫,除了贴身仆人、贴身卫士和王宫总管之外,不准任何人上来。 熟悉而陌生的城堡,在汉博的面前依次打开。汉博首先去了地宫,生池果然被破坏了,只是汉博他们来的太快,所以破坏的并不彻底,珍贵的板岩和珠岩被砸坏了一部分,但大体上保留完整。 汉博至此才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第四十六节 瑞德国的新生 追击安南,杀死安南,不仅是为了复仇雪恨,更是为了获得白高王族——佩尼斯家族的祖先之剑。 按照利威的估计,安南很可能带着这柄剑来到了瑞德国,利用瑞德国的生池和储存的庞大物资,快速生产唐克。但在战争中并未看见这柄剑的存在,在生池搜索也没有发现,甚至生池看起来干涸多日,似乎从瑞德国灭国之日起就没有被启用。 汉博和利威分析一番后认为,安南很可能没有获得佩戴祖先之剑的权力。毕竟佩尼斯家族是个大家族,他的父亲、当代的国王赛斯·佩尼斯的权威并不大,连累的安南和普佩斯的位置也摇摇欲坠。这可能是安南不顾一切豪赌瑞德国灭国之战的内在原因。 以祖先之剑的珍贵性和权威性,恐怕佩尼斯家族在开战之前没有允许他佩戴,战争之后,可能他的那些叔叔、堂兄弟们也进行了极力阻拦。毕竟祖先之剑的移动,基本等于是迁都! 祖先之剑是生池生产唐克不可离开的奇物,祖先之剑在哪里,哪里就是唐克的兵营,哪里就具有最大的权威和威慑性。 安南虽然没有拿到祖先之剑,却因为麾下的兵力已经足够庞大,毕竟五十队的唐克等于是白高国的常备军数量。当他们出击,白高国的国内同样不会没有兵力驻防。因此为了这一场战争,白高国也进行了豪赌。甚至赌上了国运。 一个唐克需要一千份食物。一份食物就够一个唐克或胡曼一天所用。庞大的物资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沉重的压力。 在汉博和利威的分析之余,安尔干也加入进来,根据他的判断, 安南的占领军打破瑞德王都的时候损失不多,所以他手中兵力雄厚,因此才一方面向贾黎国追究汉博的踪迹,一方面磨刀霍霍准备顺便干掉吟吉,他的目的是最终以灭两国的丰功伟绩一举压服所有家族中竞争者。之后获得佩戴祖先之剑的权力,到新开辟的“安南领”也就是瑞德国的故土建设新的王都。顺便把死气沉沉的摊尔这个旧王都留给他的那些叔叔、堂兄弟。 表面上看,是安南这个未来的国王流放了自己。但实际上,祖先之剑的离去,相当于他变相的流放了他的竞争者们。 只是没想到瑞德国内的怪物这么多,所以瑞德国庞大的仓储物资,反而历经战火后,竟然又留给了原本的主人。 在国王的寝室门口,汉博顿了顿足,没有推开那扇门。转而去了旁边的房间,仅次于国王的最宽敞明亮的房间是王国继承人的,汉博也在这里长大。然而推开门后,房间里到处都是阿博留下的痕迹。比如汉博喜欢精巧的事物,而现在全是粗粝的装饰,比如汉博喜欢读书,而现在这间房里只有一捆捆的精美武器。 “收拾吧。”汉博吩咐福格勒。福格勒随即带着士兵们进入房间,将一捆捆的武器抬走。 利威等人互相看看,汉博以后住在这里,意味着瑞德国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但是,殿下似乎没有称王的打算,不知道有什么计划。 仆人们逃散了还没有回来,因此福格勒暂时被授权指挥着卫士们和少数的几个唐克,对城堡进行了彻底的清扫。作为在老国王穆兹年幼时便已来到王宫的仆人,福格勒哪怕在过去只是普通的仆人,却也深知国王一家的喜好。汉博王子和他的母亲,最是喜欢洁净,因此这一番打扫很是卖力和彻底。一桶桶的井水提进来,古老的城堡也在一点一点的焕发了新颜。 现在瑞德国急于要做两件事:其一是重整国家管理机构,让下辖的领地恢复正常秩序,这是积攒粮食,生产唐克,生产物资,重整军备的前提。民兵们需要解散回到他们的属地去继续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劳动将为王国提供食物、毛皮、织物、木材、石料,并修复哨卡、军营、防线;其二是征讨图艾斯领,将这个王国的叛逆消灭,使得图艾斯领重新回归王国的统治。图艾斯领和佩尔领分别居于王国大道、胜利桥的两翼,是瑞德国的第一道防线,图艾斯家族与杰森家族的仇恨,必须要用血来清洗。 汉博决定亲自率军征讨,但王国的内政也同样紧迫。 因此在福格勒领着卫士们清扫城堡的同时,汉博在王宫的院里召开了第一次全国军政会议。 第一项事务是委任官员。大量的官员随着王国的覆灭而战死、逃亡或者隐匿民间。许多还是萨勒波·佩尼斯从白高国带来的。因此暂时的委任对象只能是汉博目前的麾下将领。 利威德高望重,被委任为王国军务官。负责常备军组织、训练、处理小规模战争,同时暂时负责王国防线的恢复。由此成为了汉博麾下的第一人,事实上的王国内阁首相、军事相。安尔干作为北富勒领的税务官,在原来领主战死后,带领人民正常生产,在汉博到来后立刻投效,后来在战争中不论局面如何艰险,仍旧表现出了忠诚和能力,因此被汉博委任为王国政务官。其职责是负责生产组织、道路修缮、税款征收、仓储管理等事务。由此也成为了目前王国内阁的第二人,财务相。 佩提特不出意外的被委任为王宫防卫官,负责王宫的保护、秩序维护,属于王庭的属官。机警的卡尔斯被王子委任为王国巡逻官,负责王国领土的巡逻、侦查、秩序维护。事实上的边防部队长官,只是目前尚未组织专门的边防军,所以只能暂时任命为“巡逻官”。 汉克和阿勃勒暂时没有被委任职务,跟随在汉博身边,将来接回他们的族人后再行安排。汉克由于在和安南角斗中轻而易举的战败,所以有点精神萎靡,要等他恢复了,再看他适合什么位置。阿勃勒谨慎聪敏,汉博打算将他长期的留在王宫,商讨军情,如果可能的话,汉博还打算让他执掌王国最精锐的掷矛兵大队。 目前汉博并未表达出登基称王的意愿,因此无法委任“大臣”,只能以中级官员的职衔来分派工作。 接下来,汉博和新上任官员们讨论了集中讨论了军政大事。最终决定内政方面暂时由安尔干负责,主要的工作方向是征收粮食,快速积攒唐克,恢复瑞德国的常备军。此为第一事项,其他的道路维护、生产组织、房屋修缮等等统统靠后。白高国惨败一场必定不甘心,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军事方面,汉博决定只休息一天,明天即出征,讨伐图艾斯家族。 会议结束后,汉博命人从歌唱桥边的“瑞德领”拆解生池,运来建材,用于修缮王宫的生池。快马运回后经过一个晚上的修缮,原有的生池终于恢复。在将领们的注目中,汉博解下了祖先之剑,重新痛苦的痉挛的插入自己胸膛,让它饱饮鲜血,而后,郑重的插在了石座上。 随着生池的波光荡漾,瑞德国至此新生。 第四十七节 图艾斯家族的覆灭 两天前,平静的富勒领燃起了大火。随后,从未被记载的林妖走出森林。当天,瑞德国的复国军与白高国的占领军在旧日王宫前,展开了一场大战。战争以出乎预料的白高国第一勇士安南惨败告终。 “他居然输给了那个懦弱的杂种!”宫·图艾斯在他的领主府里恼火、惊惧的辱骂。 他以为瑞德国最骁勇的大王子阿博被勾引与努尔决斗,重伤而死。同样勇敢的二王子与国王并肩战斗,战死,国王也被枭首,那么瑞德国无论如何都已经完了。可是那个已经被监禁五年,被国人遗忘的“三王子”,居然没死,还跑到了他的岳父哪里。然后,一个月下来,形势急转直下,安南居然战败了! 没有败给骁勇的国王和两位王子,居然败在了“三王子”手中。 从这个消息传来,宫·图艾斯和整个图艾斯家族就惶惶不安。不论三王子与国王和他两个兄弟的关系如何恶劣,只要他坐在王座上,就一定会以图艾斯家族的血来恢复杰森家族的荣光。 宫是个果断的人,当初杰森国王要收回图艾斯家族的自治权,他就果断的投靠不断招纳他们的佩尼斯家族,并最终成为了瑞德国灭国的推手。现在安南战败,瑞德复国,图艾斯领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毕竟距离最近的白高国领地苏德领,距离图艾斯领还有十天的路程。 因此,宫在收到消息后,立刻命令他的家人和卫士,整理行装,携带物资,准备逃亡向。 可他的家人还因为要多从平民手中抢夺几辆车,多装载一些物资,至今也没有完成撤离准备的时候,瑞德国的红底紫五星旗,已经飘扬在了领主府之外。 领地的人民,为汉博打开了通往图艾斯家族城堡的大门。他们几乎是欢呼雀跃而来。 瑞德军此次带来了全部兵力,并用仓储中的粮食向人民紧急“购买”了多达两队的唐克!这些唐克都是瑞德国的平民昔日从王宫购买来用以帮助家庭劳动的,没想到还有翻倍价格卖回去的一天。 除了唐克之外,汉博带来了包括民兵在内的全部兵力,哪怕图艾斯领只有区区的五班卫士、一队唐克。 王子务求将这个叛逆家族全歼。 宫·图艾斯那张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的脸出现在了领主府邸的墙头上,他张着双臂冲着王子的方向喊话。汉博没心思去倾听他说了什么或者辩解什么,反而在观察着这座领主府。由于多年的自立野心,他的领主府高大坚固,大量的石材构成了城堡的主体,连外墙也十分坚固。只是他的卫士们,却很慌张,几乎颤抖着站在城墙上。 强弱悬殊,即便是攻城战也没什么好说的,汉博下达了作战命令后,佩提特的标枪率先飞上了城头,带着一片片的标枪雨。几乎是一瞬间,图艾斯领的卫士们就死伤殆尽。 挥舞着石斧的唐克砸开了大门,瑞德国的士兵们潮水般的涌入领主府,包围了图艾斯家族居住的城堡。四个箭塔上绵软无力的猎弓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反而被大量的标枪覆盖,活活插死在箭塔顶端的小屋里。 城堡里的图艾斯家族在进行最后的顽抗,战斗在狭小的走廊、宽阔的厅堂、豪华的房间里到处进行着,还有一些房间燃起了火。 汉博并不关心具体的战斗进程,这是一次示威之旅,也是一次提振瑞德国人心士气的作战行动,战斗本身难度并不高。这座城堡很陌生,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未来过。图艾斯家族原本是瑞德国历史上功勋将领的后人,被封建在维尼河外,承担着王国的第一道防线的任务。但这个家族近百年来,出现了一批野心勃勃的人物,多次和杰森家族讨要更大的自治权,索取更多的军费和物资。 这也引起了瑞德国的警惕,双方的明争暗斗以穆兹国王发布“胜利桥北驻军命令”达到了高潮。瑞德国的杰森家族打算用军事力量逼迫图艾斯自治领放弃自治权。不甘心的宫·图艾斯反戈一击,引来了早已蓄势待发的白高国的大军。 中午时分,战斗结束了,四十一个图艾斯家族成员被押解到了王子的马前。还有很多的尸体还没清理出来。 宫·图艾斯和他的两个兄弟、六个儿子、十九个孙子,构成了家族的主体。另外还有他们的妻子、女儿,还有一部分出嫁在外的,尚未抓捕。 “殿下,您是不是来看看?”搜索仓库的卡尔斯犹豫着道。 汉博来了兴致,这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家族仓库中有什么好东西?难道是珍贵的诗集?不料看到东西后,汉博又惊又怒!在仓库的角落,不起眼的几个木箱中,是一块块的板岩、一颗颗的珠岩!这是构造生池的物资,极为珍贵匮乏的物资! 图艾斯家族想要干什么?! “再搜搜!”汉博烦躁的命令,士兵们搜查的动作立刻变得粗暴了起来,不大会,竟然搜到了一柄“祖先之剑”!和王子的剑是同样古朴的造型。 汉博提着剑走到了跪成一排的图艾斯家族成员面前,随手一剑,捅在了宫的胸前,他挣扎了一下,鲜血汩汩而出。 “哼!”汉博放心了,这是一柄伪造的祖先之剑,或者说“制造”失败的祖先之剑。这样的赝品就像这个家族,狂妄而缺乏能力。 就在图艾斯家族的王宫前的广场上,汉博下达命令,处死图艾斯家族所有男性成员,监禁所有女性成员,一时间、血流成河,哀声遍地。却有更多的士兵和人民举起武器欢呼。这场战争中,失去亲人的不止是杰森家族。 随后,王子又命令平掉了图艾斯家族的家族坟墓,焚毁了所有的家族徽章和旗帜,彻底扫除了这个罪恶家族留下的痕迹,也彻底收回了领地的统治权。最后,汉博更改了“图艾斯领”的名字,改为“拉西奇领”!以纪念为他牺牲的拉西奇。 第四十八节 中止的八十年战争 押着大批的物资和图艾斯家的女眷,汉博返回了王都。对这些女眷,他没有准备杀死,而是打算监押一段时间后再行处理。 卡尔斯被他留在了“拉西奇领”。由于这个领地直接和白高国接壤,处于第一道防线,因此暂时充作王国巡逻官临时驻地。汉博特意命令他注意对面白高国苏德领的动向。 “殿下,您已经成年了。”利威跟在汉博身旁欲言又止的道。 “什么?”汉博扭头疑惑的看着利威。 “我是说,按照各国的习俗,您已经二十三岁,可以挑选自己的拉外塞昂了,这批女罪人就是很好的对象,我看其中几个很是年轻貌美。” “呵!过段时间再说吧。” “殿下!”利威的表情严肃起来:“您可是杰森家族的最后一个血统拥有者。我不是要您沉迷女色,而是必须考虑到瑞德国几百年血统的延续。你也不能只考虑你自己,没有继承人的王国是不稳定和危险的。为此,各国法律和习俗,甚至都有王族对所有王国的人民都拥有初夜权的规定,对象甚至包括贵族。” 提及这个话题,汉博有些尴尬和羞涩,又有些隐私被提及的恼火,没好气的道:“你的女儿也可以?” 这一下到是利威尴尬和羞涩了:“我,我还没有女儿,呃,我还没有妻子。如果我有,当然,嗯,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耀……” “算啦。”汉博摆摆手,一提马缰绳,奇巴摇着头嘶鸣一声,快跑了起来。 “对了。”众人回到王宫前的时候,汉博想起来了什么交代利威道:“你们几个将领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她们。但是不准私下释放,也不准娶他们为妻。我不希望我的将领中有谁受到了蛊惑最终与我为敌。” 利威、汉克,以及迎接出来的安尔干等人互相看看,唯有已经娶妻生子的安尔干眼睛一亮,而利威和汉克都有些窘迫。佩提特和阿勃勒这两名少年更是不知所措。 “安尔干,在王宫的外侧收拾一间院落给她们,让她们为士兵们制造军衣。时间为三年,三年后如果她们已经驯服,可以释放。这段时间就由你来管理。”说着,汉博的语气严肃起来:“她们是我的囚犯,但不是拉外塞昂,我不考虑由她们来接待宾客或者招待我们的将领。如果有我的将领需要她们,也包括你,必须经过我的准许,尤其是你这个管理者,知道吗?” 安尔干收起了暧昧的神色,认真的答应,随后又忍不住试探:“可否把她们交给福格勒管理?” 汉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安尔干:“不必了,我不是欺世盗名。而是……呵,我看不上她们。” 安尔干迅速严肃起来,深深的鞠躬。 虽然这位王子和一般的国王、王子不一样,但什么样的没有呢?还有喜欢男人的王子呢,那才令人头疼! 汉博到了王宫前,下了马,将奇巴交给查伯,就是那个机灵的掷矛兵小伙子,始终跟随在汉博身边的小伙子,他现在没有具体职务,跟在汉博身边充当近卫。 安尔干见汉博走进王宫,似乎要去休息了,一把拉住利威的胳膊:“将军,殿下到底要什么样的女人呢?你我现在都是瑞德国的实权贵族,我们必须考虑王室的传承。殿下虽然有些羞涩,但可能是我们没有挑好对象。你知道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么?我们可以替他寻找。哪怕有个私生子也好。” 利威双眼茫然,想了半天挠了挠脸:“这个,这个问题,也许只有拉西奇知道……” “嘿!”安尔干跺了跺脚:“利威,我们现在的局面你应该知道吧?虽然打败了白高国的占领军,但是我们的常备军并未恢复,人民也没有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而敌人的本土并未遭到破坏,只要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过来。下一次战争可能很快就会来到。而这一次如果不是祖先庇佑,林妖们大量杀伤了敌人,现在的我们还躲在森林里看鸟儿拉屎呢。所以我们现在不仅要努力的获得王国的继承人,还要考虑利用殿下的婚姻拉拢强大的盟友,以渡过这段危险的时期。” “可是,殿下说不考虑。” “殿下还是孩子,难道你也是孩子?他还没尝过那个味道。” 利威梗着脖子:“我也没尝过……” “你!”安尔干气的脸发红,指着利威说不出话来。 强大的掷矛兵首领利威,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道:“那,找谁联姻呢?还是贾黎国吗?哦,我们的婚约还未取消,但是吟吉对我们很恶劣,我们甚至是有仇恨的。嗯,可以吗?” “你去问殿下,哼!”安尔干气哼哼的走了。 “呸,肥硕的老鼠!”利威气哼哼的往王宫里走,一直到了王宫的三层,推开了汉博的书房门。汉博回到王都的第一天就到那个囚禁了他五年的监牢中把所有的书籍整理了出来,合并到了王国的传记储藏室。这几天,汉博一直在整理诸多尘封的书卷。 “利威,还有什么事吗?”汉博从满是灰尘的书案前直起腰来。 想起安尔干的一番话,利威不由得郑重起来:“殿下,如今我们的局面,如果能通过联姻获得强大的盟友,还是有好处的。鉴于我们尚未和贾黎国正式结仇,您是否考虑继续我们双方的婚约?” “您对吉扎公主是什么印象?”利威更进一步的问道。他明白,这位王子殿下,从小就……有点娇惯,很有一点当初女主人的洁癖,不像真正的杰森家的人那样香臭不忌。 “吉扎啊。”汉博的神色陷入了一点回忆:“那到是个美丽的人。不过,利威,你真的以为我会娶她?你是不是忘记了吟吉对我们的羞辱和威胁?” 说着,汉博从一堆书卷中捧出来一叠装订好的书籍放在利威的面前,翻到中后部。陈旧的墨迹写着:“八十年战争今日遗憾的中止。” 而在墨迹之后,有新鲜的墨迹接续道:“仇恨新增一笔,战争尚未完结。” 第四十九节 战争潜力 自从安南率领的占领军接连大败,最终被赶出了瑞德国之后,两国边境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五十队唐克的损失,让白高国伤筋动骨。当然,身为战场的瑞德国,损失的更为惨重。 原本瑞德国四个直辖领大致有平民两万多人,其中过半的家庭拥有一个从王宫购买的唐克。可经历了一场战火之后,剩余在册的平民只剩下了八千多。同时,大量的唐克为了掩护主人撤离,或者跟随主人反抗,亦或者因为缺少粮食,直接减少了三分之二。 唐克从王宫中买出,需要一个平民家庭送上两千份食物,所以唐克不仅是一个家庭重要的劳动力,还是重要的财产。 人口的大量损失,让新生的瑞德国减少了大量的税款,粮食、毛皮、衣物、武器的征收量只有全盛时期的四分之一,这极大的拖累了瑞德国的复兴速度。同时,王庭财政上的窘迫,也制约了公共设施的兴建。比如三道防线的修缮速度就非常缓慢,破尼尔大道的巡查、王国大道的维修都迟迟提不上日程。 除此之外,历年来瑞德国先人储存在各处王国仓库中的物资也几乎被洗劫一空,除了王都直属领地的仓库,以及杰森家族的秘藏之外。有一些是白高占领军洗劫的,也有一些是平民们趁乱夺取的。战乱之际也无法追查,即便追查出来了,除非“知名度”够高,否则汉博也只能视若不见。毕竟已经是人心离散,又大敌当前。 如果不是损失如此巨大,汉博能够从民间征收到足够的唐克和物资的话,他是绝不会放着伤筋动骨的白高国安然疗伤的,此时恐怕已经攻杀到了白高国境内去报仇雪恨了。 所以这段平静的时间,汉博和他的官员们十分忙碌。安尔干花费了大量时间去各处山林、旷野寻找逃亡的瑞德平民。他们许多人甚至不知道汉博回来了,也不知道战争结束了。利威则亲自带领着精锐的掷矛兵去修缮防线、重建军营。汉博也放弃了读书的爱好,白天要到各处领地巡查,与人民见面,抚慰战争创伤,鼓励人民斗志,激励民兵们日常训练。晚上要回到王宫与安尔干等官员会面,共同商讨各项工程的建设投资问题。 比如汉博曾想过在拉西奇领的领主府建设石木混合外墙,预期工期一个月。为的是在白高国最短的时间恢复过来后能保护拉西奇领的安全,给王庭足够的准备时间。结果安尔干核算后的结果是,至少需要征召三千个平民进行一个月的建设。这样的话,王庭即便不用支付薪水,但起码要负责食物,按照一个成年平民一天食用一份粮食计算,这就是九万份! 王庭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真拿出来,汉博也要挨饿。所以这个工程就只能不了了之。当然,查伯建议可以只征召三百名平民,这样不就减少粮食消耗了嘛…… 嗯,说完了就叫安尔干给踹了。胖胖的安尔干自从和一帮莽汉搭班子以来,行为举止也粗鲁了许多。 每一天汉博和他的官员们都为了重建王国而奔波,比作战时期还劳累。有时候还会因为意见不统一而发生激烈的争吵。最严重的一次几乎所有官员都站在了汉博的对立面。 原因是战争期间,汉博向民间征收了大约一队左右的唐克,后来基本都战死了,向特谢尔·安迪借了一队的毒箭兵,同时承诺将支付一队唐克作为雇佣费。所以战争结束后,汉博准备立即履行协议。 按照安尔干的计算,两队唐克生产出来后,且不说将占用生池三个月的生产周期,还将投入二十万份食物!这几乎把王都仓储和王室秘藏都掏空了!只保留着最低限度的战争经费而已。具体说就是一队零五班的胡曼精兵作战所需而已。平时胡曼精兵如果不训练,食量和平民相当,一旦开始训练,立刻翻倍,战争期间会增加到三倍!因此,一旦这么做了,王庭不但兵力未增加,粮食只能剩余聊聊五万份,只是一队五班这极少的兵力作战百日的消耗。而要扩军的话,比如上一次战争的规模,这点粮食只能支撑二十天的战斗。 为此,官员们发出了激烈的反对声,其中以巴尔的发言最为典型:“战争随时都可能来临,我们怎么可以不强化军力?再说,我们保护人民,人民出一点财产又怎么了?我们作战也保护了安迪领,他们作战也是他们的义务,我们凭什么要给他们唐克?要我看,根本就不用给,他们不服气,杀了他们就是了。” 而汉博却坚持他的意见。 “如果我们把两队唐克留下来,每天会增加多少粮食消耗呢?两百份,一个月呢?六千份。如果我们派它们去采集粮食,王都直属领可以采集的已经不多了。尤其现在已是秋季,安波拉要收回了她的馈赠。这意味着这个冬天和半个春天,它们不会有任何产出,反而我们要为它们支付三万份粮食。大家想想,我们的兵力虽然扩大了,但是我们作战的持久力缩小了一半。” 利威、安尔干等人低头想了想,齐声叹口气。巴尔不服气,嚷嚷道:“那我们的常备军也太少了,只有当初占领军的四十分之一。安南肯定是不知道我们,要不然随便派来十队唐克,我们又灭国了!” 利威、安尔干、佩提特、卡尔斯、查伯以及汉克和阿勃勒都对大嘴巴的巴尔怒目而视。 汉博倒没介意,敲了敲桌子:“巴尔你算错了,我们不是只有一队半精兵,我还有两队唐克。” “嗯?”众位官员双眼茫然:“在哪里?” 汉博扫视着将领们,发现只有安尔干和阿勃勒若有所思,心中暗自摇头,只能道:“留下这两队唐克,冬天里我们只能白白耗费食物,而将他们交给人民和安迪领,他们在冬天也可以承担家务,进行劳作。对我们国家的总产出是有益处的。同时,一旦发生战争,只要我重新征召,唐克都将回来,人民还将重新组织起民兵,安迪也会再次送来毒箭兵。我们言而有信,人民就会追随我们。所以……阿勃勒,你说说。” 阿勃勒一愣神,迟疑的道:“殿下的意思是,这两队士兵,和平时由人民使用和供养,作战时归我们使用和供养。这样,我们尽管付出了制造的成本,却减少了日常的支出。” “噢!!”官员们恍然大悟。 第五十节 八国联合调查团 尽管汉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巴尔还是有些不满,他嘟囔道:“当初就不该承诺归还。战争期间从军参战本就是平民的义务,何况是唐克。” 汉博阴着脸没再解释。 众人之中,安尔干猜到了原因,利威经历了全程。最开始汉博也想征召平民和唐克的,但是……人民不答应!在抵达北富勒领与安尔干汇合后,汉博就曾经提出征召唐克,但当地一位林间猎人回答说:“殿下不是王国的继承人,我为什么要响应你的征召呢?勇猛的大王子阿博都战死了,我怎么相信素有‘懦弱’之名的殿下能带领我们胜利呢?” 这让汉博很下不来台。 汉博因此被迫和安尔干、利威等人商量,才拿出了以利诱之的办法,承诺战后归还才顺利的征召了第一批民兵。也正是有了第一批民兵,才取得了北富勒领保卫战的胜利,也才有了人民的逐步信任和反抗军的逐步壮大。 巴尔没有经历了这关键的开端,所以并不理解当时汉博的难处。而且凭他的性格,恐怕人民敢不答应,就把斧子举起来了。按照当时汉博的威望和迅速战败的王庭的威望,造成人民的反抗都有可能。 好不容易说服了众将领,汉博开始按照约定履行协议。同时,更加忙碌的工作到来了。根据卡尔斯传回来的消息,他是根据原图艾斯自治领,现拉西奇直属领的逃亡归来的平民所说,在两国的边境,白高国的新军营开始陆续增加兵力。 虽然汉博和官员们判断,在这个即将入冬之际,对方不大可能迅速恢复,但也不排除采用小规模兵力突袭,试探瑞德国反应的可能性。 为此,汉博不得不抽调维修福尔领与北富勒领之间防线的掷矛兵们去集中力量维修王国大道,从而一旦拉西奇领出现敌情,王都可以快速支援。 利威则每天到各个领地去督促人民进行训练组织,一旦发生战争,还免不了境内作战。哪怕不征召民兵,人民也要有自我保卫的能力,上一次的人口损失太惨重了。 而安尔干结束了在各个领地、荒原召回人民的任务后,这段时间一直忙碌在王都直属领。这里有全王国最大、最集中的毛皮、粮食、矿石、木材处理中心。安尔干不得不精打细算的规划平民的使用,是采集狩猎多一些还是后期加工多一些。这份工作除了安尔干就只能汉博亲自来,别人算不清楚。 这天晚上,汉博回到王宫正和安尔干商讨王都的城墙修缮问题,卡尔斯竟然亲自来了,也带来了一个极为意外的消息。 在今天上午,有八队打着天平旗帜的人马来到了拉西奇领外,每一队人马都有一个正式的外交使节、一名副使和六名仆人,同时还带着各国的两班特殊兵种和四班唐克。 卡尔斯初步接触后得知,这是由附近八个国家组成的联合调查团。调查对象是在瑞德国复国期间,是否征召了艾妮娜雪山的罪人。 关于汉克和阿勃勒,汉博并未向安尔干、巴尔、佩提特、卡尔斯等官员们解释,但他们有的隐隐然有些猜测,但不敢向王子求证。毕竟这是犯了大忌的。 卡尔斯不敢怠慢,安排了这些使节居住后,加派兵力名为保护,实则监视,同时连夜赶回王都,向汉博报信。 卡尔斯的到来,令知道内情的利威、查伯都大惊失色,汉克和阿勃勒更是惊的坐不住。如果证实了他们是雪山的罪人,不但他们自己必死无疑,连瑞德国也会被周边的八个国家联手扑灭。 尤其这件事,必然是白高国在其中推动的情况下。 汉克和阿勃勒的暴露,主要就是最后一战中,当面险些射杀了安南所致。以安南的见识都从未见过这两个特殊兵种,有所怀疑是必然的。尤其是各国的史料对于“维寇那战役”的记载中,都零零碎碎的提及了雪山上罪人们参战的情形。其中不乏有弩箭兵的记载。 在众人惊慌失措中,汉博倒是镇定。自从选择了征召罪人的那一天起,他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 “卡尔斯,都是哪些国家?” “白高国、贾黎国、佛森国、弗兰国、拉玛国还有里兰国和当哥国。”卡尔斯一口气说完,又犹豫的补充道:“还有,还有赫尔兰国。” “赫尔兰国啊,没想到他们也出来了。”汉博喃喃自语道,本不想说什么,但看汉克和阿勃勒茫然的样子只好解释:“赫尔兰国是弗兰国海湾对面的一个高地国家。这个国家的面积不大,建立在艾妮娜雪山北向的山脉入海后,在海湾的另外一侧的余脉上。这个国家人口也不多,但特殊兵种是投石兵,居高临下很难打。所以就成为了周边各国协商外交事务的合适场合。《天平条约》的签署,就是这个国家牵头的。” “那里兰国和当哥国又在哪?”阿勃勒问道。 “里兰国与我们的安迪领接壤,当哥国与我们的佩尔领接壤。里兰国的南部同样是艾妮娜雪山的余脉,这是一个半山地、半平原国家。白高国上一次军事威胁贾黎国,就是从我们的安迪领和里兰国中间的空隙地带穿过去的。他们特殊兵种是长矛兵。北边的当哥国是个半森林、半平原国家,维尼河的下游穿过了两国边境。当哥国还与北边的白高国接壤。这个国家的特殊兵种是短剑圆盾兵。由于白高国的军事压力,这两个国家经常并肩作战,联合抵抗,近年来和我国的关系还不错。” “那弗兰国和拉玛国的特殊兵种……” 利威这次没用汉博解释,插话道:“弗兰国特殊兵种是飞斧兵,拉玛国特殊兵种是弓箭兵,佛森国是短刀木盾兵。” “这么多特殊兵种啊。”汉克和阿勃勒齐声感叹。作为事实上现阶段的雇佣兵,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贾黎国的剑卫、瑞德国的掷矛、白高国的连枷。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周边其他六个国家的特殊兵种。 两人都有些手痒痒了,浑然忘记了瑞德国此刻的巨大压力。 八国调查团,搞不好就将直接灭了瑞德国。源头就在汉克和阿勃勒身上。 如果巴尔在这,一定会高喊:“杀了就是了。” 嗯,有可能去不顾一切干掉使节,也有可能会……偷偷的杀掉汉克和阿勃勒! 第五十一节 不要威胁王者 八国使节,带来了代表着不可戕害的天平旗帜,更带来了总计1队6班特殊兵种,4队唐克!远远超过了当前瑞德国的常备军力,这已经不是来谈判,而是光明正大的威慑! 六百多年,周边国家也出现过雄才伟略的人物,但从未有人敢挑战《天平条约》。这份条约阻止各国获得罪人的效力,不单是为了维护各国的司法权威,更是断绝艾妮娜雪山可能的通道。从而让这座天险,为周边各国提供坚强的保护。这是当年各国在马瑞国王的震慑下被迫采取的自保措施,也是限制第二个试图断绝各国血统的“马瑞国王”的出现。 王宫中,利威给阿勃勒解释了各国特殊兵种后,阿勃勒才后知后觉:“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汉博笑了笑,扭头招呼道:“小拉西奇,把你的东西带过来。” 一个矮胖的仆人兴冲冲的鞠个躬,转身出去,片刻后带回来了一架弩弓,献宝似的捧到汉博面前:“殿下你看,我做的好吧?” 汉博笑着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递给了阿勃勒检查。趁着将领们检查的功夫,和这个胖仆人交代:“平时不要总在王宫住,多回去陪你母亲,拉西奇叔叔是我的朋友。哪怕我把一个新的领地以他的名字命名,你的父亲终究是活不过来了。” 小拉西奇黯然的点了点头。 “可惜你不想从军,要不将来做个领主也是可能的,但是你就喜欢摆弄木头……也好,这样起码不会很危险。你留在王宫中做事还不耽误你奉养母亲……” 那边阿勃勒突然惊呼一声:“做的很好啊,连弓弦的力量都没差太多。” 小拉西奇顿时高兴起来,凑过去指着弩弓开始连续的讲解。 “好了,阿勃勒,明天你就和汉克一起带着你们的士兵到瑞文领的森林里躲藏起来吧,等查伯来通知的时候再回来。” “那万一他们动手怎么办?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阿勃勒担心的道,身后的大光头汉克也跟着猛点头。 “去吧,没关系。”汉博微笑着挥挥手。 第二天,汉博王子亲自率领手下的一队卫士在王宫外迎接远道而来的八国使节。 这八国使节,不但容貌各异,对待汉博的态度也有很大差别。其中恶意的有白高国使节和贾黎国使节。中立的有赫尔兰国、弗兰国、拉玛国、佛森国使节。而明显友好的则有里兰国和当哥国使节。充分显现出了白高国与瑞德国激烈对峙格局下的国际关系。 而贾黎国使节的恶感,却与国际关系无关,因为吟吉竟然把途昂派来了当使节,不知道他又在盘算什么。 由于汉博目前还未继位,只是继承人,因此汉博按照平等的礼节,邀请各位使节到王宫做客。一路上,白高国和贾黎国的使节不断恶狠狠的瞪着汉博,而汉博则和里兰国和当哥国的使节相谈甚欢,还偶尔和中立四国的使节交谈两句。 “各位,我不知道为何你们会相信一个被我国英勇人民击败的侵略者。他不甘心失败,所以就制造谣言,希望能够借助你们各国的强大力量来与我们发生战争。战争之后呢?白高国将卷土重来。而你们除了损失了大量的兵力,剿灭了一个虔诚遵守约定的友好国家,什么也得不到。” 汉博挥挥手让捧着弩的查伯退下去,刚刚各国使节都检查了,查伯是标准的瑞德国特色兵种,不可能是历史记载的雪山特殊兵种。一个人能够接受的“启识”仪式只有一种,非此即彼。而检查弩箭的过程中更发现,这完全是用瑞德国当地材料制作的,而非雪山的特殊材料,包括特有动物材料。 “我们各国祖先共同制定的神圣条约,我国几百年来历代国王从未违背过。我也同样不敢违背……” “你没什么不敢的!”途昂突然插话:“各位,之前我通报过,复仇之路尽头哨卡中的士兵,被人杀害了。就在他停留在萨博平原的时候,除了他还能有谁?他又为什么杀害这个哨卡的士兵呢?”途昂接着道。 “雪山上都是穷凶极恶的罪人,他们被我们流放,最仇恨的莫过于我们,难道我上山是去送死吗?” “那你说,我们哨卡的士兵哪里去了?” “你们的士兵,为何要问我?”汉博委屈的道:“我们主仆三五个人在荒凉的萨博平原本想为贾黎国好好效力,结果你们和白高国竟然组成了联军来攻击我们。你们没找到我们,就顺便攻击了佛森国。是不是你们两国要联手吞掉我国和佛森国呢?我只是一只到处流亡的老鼠,而安南和你们才真的要灭亡各国吧?” 大多数使节还不知道这其中的插曲,比如佛森国的使节刚刚一直对谈判漠不关心,直到此刻才瞪起眼睛。因为他们始终对无缘无故挨了两国联军一顿揍莫名其妙……原来是这样! 佛森国的使节立刻和里兰国、当哥国的使节坐到了一起。其他中立三国的使节,也开始警惕起来。 “你们是怎么回来的?是不是打通了雪山通道?”途昂充满恶意的问道。 “我连贾黎国都没去过,哪里知道什么通道?我们能回来是因为我们跑的够快,别忘了,我可是胆小的汉博!”汉博得意洋洋的吹嘘道。 午餐时,一上午都保持沉默的利威,抓住机会找到了途昂。 “如果你再蓄意攻击我家殿下,明天我就将去贾黎国向国王要求履行婚约。” “凭你们?”途昂冷笑。 “是的。”利威面色严肃:“我们准备割让瑞文领!” “你们……割让瑞文领……” “一个瑞文领,换一个公主,外加一个卫士首领的头,卫士长,你认为吟吉陛下会答应吗?” 途昂浑身一颤,没敢说话。 利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的眼睛:“不要威胁一个王者,哪怕是一个未来的王!” 第五十二节 三国同盟 途昂被利威所威胁,不再敢挑衅。白高国的使节尽管百般挑唆,但是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各国当然不愿意充当白高国的刽子手。 汉博的言外之意使节们都懂:你们会得到一个更加强大的、野心勃勃的白高国。 尤其是里兰国、当哥国、佛森国的三国使节,更是坚决站在了汉博一边,抵制所有白高国的主张。到了这个地步,调查团已经名存实亡。 赫尔兰国的使节是个精致优雅却又显得深邃的中年人,面对各国使节的争吵,白高国使节和汉博的辩论,他一言不发,坐在椅子里仿佛要睡着了。只是微微动的耳朵和呼吸,表明他一直在认真倾听。 汉博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进攻无力、自保有余、名气却很大的国家的使节。作为见证了一系列周边国家重要协议的中立国家,表面上没有自己的立场,实际上立场却极为牢固:不准出现第二个马瑞国王!不准出现第二个具有统一各国潜力的强大国家。在《天平条约》签订后,周边各国发动灭国战争的总计有三次。除了刚刚发生的白高灭瑞德之外,还有两次,一次是距今419年,白高国的前身红格国曾经迫使当时的瑞德国作为附庸国,大举侵略当时还是一个国家的里兰国和当哥国的前身的基丁国;距今277年,佛森国派出大军,向马瑞国王留下的南北二国进军,试图一统海岸三国。 但是这两次,都因为种种原因被周边各国干涉,第一次是基丁国与瑞德国有婚约,第二次是佛森国进军过程中,误伤了白高国的使节,这两次牵头出兵的就是赫尔兰国。 在监禁的几年中,汉博广泛阅读了各种吟游诗人留下的历史诗篇,已经对周边各国的情况有了深刻的了解。他知道,赫尔兰国的最大利益在于维持各国的平衡。甚至其牵头订立的《天平条约》,从这个国家自身的角度来看,也与罪人、司法权威、各国传承无关,只与这个国家自己的传承有关。各国并立,赫尔兰国虽小,但足以自保。如果出现一个统一的国家,兵力雄厚,任凭你落石如雨,也照样可以打下来。 所以汉博明白,这次联合调查团其他七国是为罪人而来,而只有赫尔兰国是为了他本人而来。因为之前的复国战争打的太漂亮了,尽管林妖起了关键作用,但这么短时间里就复国成功,根本没给赫尔兰国调停的机会,还是让这个国家对汉博产生了兴趣,或者说戒备。 目前唯一的好处就是目前白高国强大,而瑞德国风雨飘摇,对方还不至于把自己当做第一目标。 果然,在白高国使节被里兰国、当哥国、佛森国三国使节围攻的时候,他一言不发。 使节们在瑞德国调查了两天,就各自告辞了。临走时,汉博恭恭敬敬送到了王国边境,还附送了大量的礼物。而在访问期间,对友好国家的里兰国和当哥国,汉博曾经偷偷的夜访两国使节,向他们承诺,一旦当哥国将来遭到了白高国的大举入侵,瑞德国会派出援兵支持,并试探性的提出了三国结盟的话题。 两国使节当然没敢答应,但给予的回应都很乐观。毕竟他们两国加一起才十二个领地,瑞德国比他们任何一国都强大。但是他们的权限不够,需要立刻回国向国王说明。 两国使节回去的路上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讨论。 “汉博真的没问题吗?”当哥国使节疑虑的道。 “罪人的事儿?谁知道呢?也许?但我知道,瑞德国一旦完了,我们两国也坚持不了多久。” “是啊,白高国将拥有我们加一起四倍的土地和人民。不过,他真的没问题吗?” “那张弩我看了,其实是最近做的。” “啊……” “可我们怎么知道,安南说的就是真的呢?”里兰国使节笑道:“放心好了,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大家都不会追究的。白高国一战覆灭了瑞德国,大家都害怕了。你没见赫尔兰国这个号称最公正的国家,都没有任何表示吗?白高国一次战争动员了50队唐克,这太可怕了。” “是啊,太可怕了……好像瑞德国还没有从战败中恢复过来,下次白高国再来,不会比上一场覆灭的更快吗?” “回去向陛下汇报吧,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应该支援瑞德国,哪怕是以借贷的方式也好。既然白高和瑞德已经结下了如此深的仇恨,在他们双方解决对方之前,我们就应该是安全的。付出一点代价也应该是值得的。” 十天之后,在汉博与利威讨论军情的时候,两国使节重新来到了瑞德国的王宫之外。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既没有打着天平旗,也没有带着大队人马,打扮的好像两个普通的平民,连两国最典型的衣物也去掉了特征。 汉博惊喜的接待了他们,果不其然,他们带来了两国的国书。由于他们两国在抵抗白高国的历程中,已经自行签署了两国军事同盟条约,因此在取得了两国国王的支持后,这一次相当于为这份条约增加一个签约国,谈判的难度和签约的流程简单多了。 两国使节各自带来了三张羊皮纸,其中两张是里兰国和当哥国各自所有的,上面有两位国王的印鉴,第三张是新做的,同样有两位国王的印鉴,却是留给瑞德国所有。 汉博愉快的在三张盟约上分别使用了父亲的印鉴,就是一枚带有瑞德国五角星标志的戒子的戒面,盖在蜡油上即可。 当汉博盖完了三个印鉴,两国使节珍惜的将新的《三国军事同盟条约》收好后,彼此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融洽了。 白高国的领地有瑞德国的三个大,尽管戈壁草场多一些,平均产出不高,但体量太大,对各国的压力也太大。三国盟约是一份单纯的针对白高国的军事盟约,约定三方无论任何一方遭到白高国攻击,都必须全力以赴支援。 签约完成后的第二天,两班长矛兵、两班圆盾短剑兵带领着一队当哥国唐克、三队里兰国唐克在人们惊喜的目光中,开到了瑞德王宫前。 第五十三节 进击的吟吉 汉博真诚的感谢了里兰国和当哥国的援助,四十个胡曼精兵,四队唐克的到来,尤其是大量的唐克,填补了目前十分干渴的瑞德国唐克阵容。两国使节大方的表示,四队唐克送给瑞德国,四班胡曼精兵,借给瑞德国。 至于借给的期限,两国没提。但汉博明白,在下一次必然来临的白高国与瑞德国的战争之前,或者说双方分个高低胜负之前,会一直留在汉博麾下接受作战命令。两国这是希望能够用瑞德国的国土打一场“代理人战争”,将庞大的白高国战争机器,拖延在瑞德国的战争中,从而给他们自己的国家一个喘息之机。 两国的大力支持再次表明,汉博在复国战争中重创白高国占领军是多么必要。不仅一扫他本人懦弱的坏名声,还打出了瑞德国的军威和士气,打出了友好国家的信任。要不然虽然三国长期友好,但在汉博复国战争中却从未考虑过向他们求援。 《瑞德国、里兰国、当哥国反白高国军事同盟条约》签订后,汉博甚至考虑在未来恰当时机,延长破尼尔大道,渡过歌唱桥之后,继续向前,分开密林连绵的安迪领和佩尔领,直达里兰国和当哥国的国境线,从而打通商道。 送走了两位使节后,汉博热情招待了四班的特殊兵种,并观看了他们的战术演练。通过三十三个胡曼罪人的作战情况来看,特殊兵种一旦灵活的准确使用,会对战局产生极为有利的影响。 就在瑞德国上下齐心,为了入冬以及下一次反侵略战争积极做着物资储备、军事训练、战法演练、设施修复等等工作的时候,这一天汉博接到了在王都的安尔干的紧急汇报:贾黎国居然派来了援军! 汉博乘着奇巴从拉西奇领匆忙的往回赶,一路上怎么也想不通吟吉国王这是要干什么。 到了王宫前,安尔干跑过来道:“殿下,他们的人通过了阿格里沼泽,我们沼泽边的哨所人太少,不敢阻拦。好在他们没直接进入王都,停留在了王都西南侧。但是,我估计等不了多久。” “来了多少兵力?”汉博下马,推了推奇巴的脖子,让它自己去玩,一边皱着眉问道。 “十队唐克,两班剑卫。” “什么?”汉博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反问。 “是的,是十队唐克,整整十队,我特意数过。” 汉博走了两步,突然问道:“他们在王都西南干什么呢?” 安尔干略微放松的道:“他们没干什么,就是搭建了帐篷,看样子打算原地休息,等候我们的安排和您的接见。” 汉博的目光凌厉了起来,安尔干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利威呢?” “我刚刚派人通知他,应该快回来了,哦,已经回来了。” 汉博点了点头,没等利威,率先回到了王宫一层,坐在了国王和王后座位的前方台阶下的椅子上,等着利威了解情况后再行商量。 “殿下,贾黎国居心不良!如果真是来援兵,那就应该原地等待我们的安排。可是在我们的王都之外扎营,这不仅是在威胁我们,还摆出了一幅死守的架势,太可恨了!”利威大声嚷嚷着进入王宫。 汉博的目光深邃,久久无言。 不大会,听说消息的巴尔·巴雷、阿勃勒、汉克也相继赶到。贾黎国没有事先通知,也没有派来使节协商,忽然派来了大量兵力进驻瑞德国,摆明了不怀好意。哪怕算上里兰国和当哥国的援兵,瑞德军在数量上也仍然居于下风。 更关键的是,在政治上,汉博和瑞德国现在不敢和贾黎国翻脸!因为那将面临两面夹攻。即便发挥汉博出色的军事指挥技巧击败甚至全歼了这支军队,又能如何?难道重新开启八十年战争?那么,当白高国从北面杀来,瑞德国拿什么抵抗? 已经百废待兴的瑞德国,在一个白高国的威胁下都风雨飘摇,这又多了一个敌友难分的贾黎国! “好吧,我去见见他们。”汉博等将领们吵完了,也没说什么,率先起身。 出了王都南门,远远的就见一大片军营的雏形已经出现在了前面。这一次贾黎国派来“援兵”的首领居然还是途昂! 经过了一番“友好”交涉,汉博和瑞德国高层都搞清了贾黎国的态度。名为支援女婿的战争,实则打算凭借庞大兵力和瑞德国目前的空虚,赖在瑞德国境内不走。 接下来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他们将观望风色,左右逢源。在最关键的时刻下注。既可以帮助白高国打击瑞德国的心脏部位,从而瓜分瑞德国的国土,也可以反过来帮助瑞德国打击白高国,这样同样可以占据一部分领土。 这到很符合吟吉一贯的狡诈性格。 在巴尔一连串的杀死他们的吼声里,汉博感谢了岳父的“好意”,但是没有马上答应贾黎国“援兵”进驻瑞文领的要求。瑞文领距离王都太近了,如果让他们停留在这里,相当于在枕头旁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同时瑞文领的物产丰富,和福尔领、王都领一起是瑞德国重要的后勤基地。一旦他们在这里扎了根,想撵恐怕就撵不走了。 第二天,汉博召集了全部兵力,包括一队半掷矛兵、三十三个雪山兵,两个友好国家的四班援兵,总计两队特殊兵种,以及多达五队的唐克和众多动员起来的民兵。 途昂见到汉博摆出了一幅拼命的架势,不得不放弃了对瑞文领的要求,转而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愿意到第一线去帮助汉博抵抗白高国的侵略,目标直指重建的“拉西奇领”! 汉博哪敢同意这个要求?那是国防前线,让这么一支兵力庞大、居心叵测的队伍进驻,如果他们和白高国合兵一处来打怎么办? 最终,汉博将贾黎国的士兵,强硬的安排到了巴雷领的南部。这里动临水流湍急的维尼河上游、南部是阿格里沼泽、西侧是艾妮娜雪山,物产稀薄,贾黎国庞大的兵力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温饱。同时,暴躁的巴尔还会时时刻刻紧盯着他们的动向。 但无论汉博采取了多少补救措施,吟吉国王终究超越了他的历代先王,占领了宿敌瑞德国的半个领地,将触角伸到了阿格里沼泽以北。而这个“国中之国”也将成为未来战争中的重大变数。 汉博很清楚,光凭借巴雷领聊聊无几的兵力,根本挡不住途昂的突击作战。目前限制这支“敌军”的,不是军事,而是政治。 为此,汉博不得不再一次向他的“岳父”低头,专门派出了使者,感谢岳父的支持。当然,心头的恨,也燃烧了起来。 第五十四节 北风紧 围绕着白高国与瑞德国的“二次战争”,周边各国都不同程度的卷入了进来,展开了激烈的博弈。这样紧张的气氛持续了一个多月,伴随着雪花飘落,冬日来临,万物枯萎,紧张的战争阴云才似乎散去了不少。毕竟在漫长的冬日里,士兵无法从野外获得食物补给,只能依靠自带的粮食或者占领对方的仓储。而瑞德国针对性的将除了安迪领、佩尔领之外的其他领地的粮食都控制为五天的储量。其余的物资都运输到了王都,依靠王都每天的调拨。这样白高国即便很快的打下了外四领,但只要不能长驱直入攻陷王都,就将面临断炊的危险。 而且,来攻击的士兵越多,后果越严重,而来的少了,瑞德国也并不怕。所以这段时间,为了迟滞敌军可能抵达王都的速度,汉博率领着他的士兵们集中精力的修复王国大道上的哨卡。原本是胜利桥、胜利关以及拱卫两侧的图艾斯领作为第一道防线,以破尼尔大道与王国大道的交界处为第二道防线,以王都外墙为第三道防线。 汉博在第二道防线和第三道防线之间,修筑了一道新的防线。这道防线以一座木质的小城为核心,两翼分别是坚固的军营,一直延伸到路两侧的旷野中。在城墙后则竖立着六座箭塔,可以由掷矛兵居高临下的据守。根据利威的测算,普通的掷矛兵在这里的投掷数量将翻倍。 汉博在这里布置了一班当哥国的圆盾短剑兵、两班本国掷矛兵以及一队唐克戍守。在歌唱桥、歌唱关则布置了一班里兰国的长矛兵、两班本国掷矛兵以及一队唐克戍守。在拉西奇领,卡尔斯手下则拥有两班本国掷矛兵以及汉博特意致信特谢尔·安迪,借来的一班毒箭兵。这也构成了目前王国边防巡逻队的主体,另外还有几班的唐克。 此外,在巴雷领,还有一班掷矛兵和两班唐克,留给了巴尔做领主府的守卫和监督者。尽管这点兵力与南部强邻差距较大,但本来制约贾黎国派遣军的也不是军事,而是政治。因此,可以威慑、并进行小规模反抗即可。 剩余的一班圆盾短剑兵、一班长矛兵、十七个雪山大斧兵、十六个雪山弩箭兵、一队掷矛兵、四队唐克,都留在了王都,准备随时相应各方面的军情,或者做最后的殊死抵抗。 至于在冬日里也变得萧条了不少的南北富勒领,汉博并未专门安排士兵,相信经过了林妖的打击,安南以及白高占领军,却不敢再踏足这里。 事先根据各位将领以及汉博本人的会议测算,白高国要再次入侵瑞德国,动用的兵力同样不会少于上一次,也即五十队唐克以及五班连枷武士,还有众多的胡曼平民军官。而这么庞大的兵力在,在上一次几乎全灭的损失下,短期内绝对无法重建。战争至少要在明年的春二月,才有可能开始,更有可能是在夏一月,因此瑞德国的准备时间还剩下半年。 冬二月初,汉博这一天带着佩提特以及两班掷矛兵卫士从破尼尔大道返回到王国大道上。这一趟他们去了佩尔领去召见了佩尔家族的新任族长。老族长病死不久,新任族长在一群兄弟中位置不稳,因此暗中派人向王都的汉博王子求援,才有了这一趟的佩尔领之行。 佩尔领东部是当哥国,南部是安迪领,这里归属于佩尔家族世代传承。在破尼尔大道修建后,佩尔领曾经和安迪领并肩作战,抵抗瑞德国的入侵。与安迪领以毒箭兵游走在密林深处作战不同的是,佩尔领的士兵以猎叉驱使他们豢养的野猪作战。这种佩尔领特产的野猪个头虽然不大,但性情凶悍,平时是佩尔士兵巡查林间、驱逐或者杀死野兽的助手。在复杂的森林地形中,这种体型不大的野猪杀伤力惊人。后来佩尔领也和安迪领一起名义上臣服了瑞德国,充当起了瑞德国与当哥国、里兰国的缓冲区。这两个国家的商旅、使节只有获得他们的准许才能在监视下,穿过两国的森林。这两个自治领的存在,虽然保护了瑞德国的东方边境,让南北富勒领安定下来,却也阻遏了瑞德国与东方两国的交流。 汉博之前瑞德国的历代国王,一直都梦想着将两个领地的自治权收回王庭,可惜这两个家族相当顽固。所以后来才逐渐的将福尔领、瑞文领的自治权收回变成了直辖领。每一次收回领地,都会出现长期的政治、军事斗争,原来福尔领的福尔家族、瑞文领的瑞文家族还曾经联手对抗王庭,险些将杰森家族掀翻。 到了穆兹国王这一代,经历过前几代国王长期的对图艾斯领的渗透,终于接近了收回图艾斯领的自治权的时候,内忧外患一起爆发。目的在于争夺继承人地位的雄才大略的安南,利用早前对瑞德国的布置,发动了突然的战争。 两国联姻,本来是赛斯国王这个佩尼斯家族的掌权人,为儿子安南、普佩斯将来成功即为拉拢的外援,后来察觉到瑞德国王庭与图艾斯家族激烈斗争的时候,才转变了策略,从而一举将传承几百年的瑞德王国吞并。 挟复国大胜之威,汉博今天的佩尔领之行比较顺利,新任族长胡南·佩尔的态度很恭顺,而其他人尽管心有不满,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佩尔家族不像安迪领那样有狂热的信仰,他们的自立更多的是军事上依赖野猪猎人,政治上依赖瑞德国和当哥国有意的保留缓冲区所致。所以当两国结盟,汉博殿下杀出了威名之后,表现的远比安迪领更顺从。 带着胡南·佩尔“一队野猪猎人参加卫国战争”的效忠表示,汉博还算满意的返回。在他完成了父亲收回图艾斯领自治权的遗愿后,下一个本来就是安迪领,还有……巴雷领! 这一点,不光他清楚,瑞德国的将军们都清楚。胡南和巴尔,也清楚。只不过汉博不打算采用军事征服的办法,除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回归途中,在新建的“荆棘防线”休息片刻,顺便巡查工程的进展时,利威也恰好从福尔领督促民兵训练归来。 “途昂在干什么?”汉博吃着火烤的梆硬的肉,向利威发问。 第五十五节 雷声起 利威表情严肃:“途昂正在带着他的士兵伐木采石,兴修堡垒。” 汉博目光深邃,喝了口果浆,没吭声。倒是佩提特不安的放下烤肉:“这群强盗!他们这是打算不走,殿下,如果他们的堡垒建成,我们想赶也赶不走他们了。” “巴尔呢?”汉博没回应佩提特而是扭头问起了巴尔。 “在他的府邸里整天研究他的刑具呢,说要创造一种新的给途昂。” “呵!”汉博笑了声。 “殿下,我们……”佩提特见汉博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着急起来。 “吃饭。”汉博指了指他放下的烤肉:“下午我们去瑞文领看看。” 一听要去瑞文领,佩提特的神情委顿下来:“还去修房子啊……” 汉博抬起眼睛,撇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冷淡,慢条斯理的道:“我们这些士兵冬天也没事做,瑞文领死伤的平民太多,虽然勉强储存了粮食,但许多家庭都失去了强劳力,我们总不能看我们的人民冻死。”佩提特缩了缩脖子。 “至于途昂,我们当然有一天要赶走他们,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他们,而是白高国即将到来的侵略军,是我们的战争!”汉博吃饱了,靠在椅子上,望着愁眉不展的佩提特:“如果说白高国是饥饿的狼,贾黎国就是贪婪的蛇。我们必须分清哪一个才是头号威胁。在战争到来之前,我们当然希望驱逐蛇,好一心一意的对付狼,但这只蛇太强大,我们太弱小,怎么办?就只能给这只蛇一些好处,让它缩在窝里,什么也不管好好享受。等我们赶跑了狼群以后……” “再去堵蛇窝!”佩提特兴奋的补充道。 汉博轻笑一声,不理佩提特,转而看了看利威:“我们之前讨论过,战争中最恶劣的情况是两国联手,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一起攻击我们。其次恶劣的情况是白高国正面攻打我国,途昂他们借机向我们勒索大量财富,或者借机到处活动,洗劫人民。当时我们分析认为,短期内只要我们不是再次被一战灭国的情况下,我国和贾黎国在政治上不至于破裂,军事上也能有低层次的配合。所以很大程度上,恶劣的情况主要体现在途昂他们不老实,在战争中搞动作。” 利威点头,又思索了片刻:“按照我们的预估,大战应当在半年后。但是途昂的军力要修建那座占地颇大、圈地较广的新城,至少需要一年时间。这样他们虽然有了战争期间不支援我们的借口,却也没有精力来给我们捣乱。” 汉博道:“看来吟吉的目的是无论我们和白高国战争胜负,他都要牢牢的控制一块土地作为渗透阿格里沼泽以北的码头,这样他们就可以在未来充分的待价而沽。不论是我们获胜还是白高国获胜,他们都有了谈判的资本,甚至囊获整个巴雷领的资本。所以我们要驱逐或者干脆消灭他们的关键,还是在白高国的入侵上。我们必须大胜,还必须尽快取胜。半年的时间还是太长,如果能够在冬日解决白高国的威胁,我们就可以趁着途昂他们的堡垒完工前,逼迫他们。” “但我们一场大战之后,即便损失很小,我们的兵力也不足以再次发动战争了。”利威皱着眉头反驳。 “在贫瘠的巴雷领,我们完全可以不进行主动攻击,我们只要断绝对他们的粮食供应,不断进行骚扰,拖延他们修建的时间即可。他们储备的粮食不会太多。在我们没有白高国威胁的情况下,在四面绝地的南巴雷领,我们对付他们的办法很多,最后和平解决也说不定。” “那么,我们的目标是在冬日与白高国作战?可是我们完全没有准备好。” “我没有准备好,安南也同样没有准备好,战争总不会按照我们的预期发生。我们虽然死亡了很多人民,物资损失也非常巨大。但白高国的五十队唐克,等于五百万份食物的损失,哪怕是幅员辽阔的白高国,补充起来难度也非常大。他们的生池规模再大,也不会把积存的粮食马上都变成唐克。现在我们是两只受伤的狼,但它的狩猎范围比我们大,恢复起来更快,所以对我们最有利的反而是战争早一些到来。” “可是,我们拉西奇领对面的苏德领,早在战争结束不久就恢复了边境军营,似乎白高国还有很大兵力。” “那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三个月过去,苏德领却始终没有动静。所以,这应该是安南的诡计,故作强大来震慑我们可能的反击,从而获得再次筹措大军的时间。还有……说服他的那些个不甘心的叔叔兄弟的时间。” “那殿下,我们怎么让战争的提早到来呢?”佩提特茫然的道:“难道我们主动攻击苏德领?” 对这个问题,汉博也没有想清楚,只是吩咐传令兵查伯下午去一趟拉西奇领,让卡尔斯晚上回来参加军事会议。 晚上王宫中的军事会议上,各位官员和将领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建议,又相继自我否决。比如安尔干就建议派遣使者送去一封充满侮辱的信件,激怒安南来战。但汉博思考后认为虽然可能有效,但却会推动佩尼斯家族的团结一致,变相的增强安南的继承人地位,减少白高国王庭的内耗,这不见得是好事。 巴尔和汉克一致建议大军出击,攻打苏德领,这样对方不出兵也得出兵了。但利威认为苏德领虽然人口不多,但距离较远,长达十天的路程,士兵们出击需要带上大量的辎重,加上冬日作战保暖的外衣、甲具等,一旦战争失败,瑞德国基本就将不战而亡,所以这条建议也被否决了。 最终,卡尔斯提出了一个建议,他认为既然派遣大军正面作战得不偿失,那不如派遣小股兵力,渗透到苏德领境内。既可以就近观察白高国的军事准备,还可以骚扰其城镇、乡村,可以突袭他们的村庄,暗杀他们的士兵,还可以纵火焚烧他们的房屋、仓库、军营。这样,不堪其扰的白高国很可能出动大军围剿,我们就可以把敌人引诱过来。 能不能引诱过来,各位官员心中没底,但如果能搞清对方的战争准备情况,削弱对方的战争潜力,仍旧是有价值的。 只是卡尔斯担忧兵力不足,按他的预计,这种行动必须是胡曼人才能执行,一个行动小队需要一个班左右的兵力,才能进行有效的配合作战,包括宿营的警卫、工作的分工。但他的手下,只有一班胡曼精兵。 第五十六节 盖里河谷战役(上) 在瑞德国的砂砾领地拉西奇领和白高国的草原领地苏德领之间,是破碎干旱的低矮山地,只有中间的一条间歇性河道成为沟通两国的桥梁。每年夏二月的山洪到来,让这里成为了一条宽阔的河流。再将洪水排泄到维尼河之后,耗尽了力气的河水随即断流,给这条河道留下了一段段的湖泊。 正是靠着这些经常变幻位置的湖泊,逃亡的农奴、极少的猎人和采集人才能在这里生存。 当然,两国互相征伐的军队,也只能通过这里抵达对方的领土。也只有这里,才能提供大军所用的水源。 冬二月,风雪交加。狂躁的北风从白高国境内通过这条“盖里河谷”席卷而来,拂过拉西奇领,直达维尼河边。在风雪中,几个包裹着猪皮的猎人,轻捷的在雪地上奔驰,他们的身前还有一只只不大的野猪,跑的更快。他们的身后,大风大雪,很快掩盖了他们的足迹。 到了一处灌木丛,几个猎人回头张望了片刻后,从河道中央上了缓坡,又走了片刻,一个小小的山洞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连野猪也发出了兴奋的叫声,这意味着这一次的长途跋涉终于可以结束了。 “波尔?”山洞外缩在地上的卫兵叫了声直起腰来,打量着几个来人。领头的大汉一把掀开了皮帽子:“小摩斯?来,看看我抢到了什么?” 说着,一把卸下背负的货物,“看看,全是好皮子!这下我们不用挨冻了。” 哨兵小摩斯兴奋的摩挲着皮毛:“白高国的皮子就是好,比我们的软和多了。对了,你这么这一次顺利吧?” 波尔神秘的竖起三根手指,和他一起的人们也开心的笑起来,拍着自己的箭囊:“你没看都空了?波尔杀了三个哨兵呢。” “唐克还是胡曼?” “一个胡曼,两个唐克。”波尔笑着走进山洞:“我们这一次一共杀死了对方三个胡曼人,还有两班唐克!” “你们真厉害,都杀了多少了?我也想去!” “乖乖的站岗吧!”波尔大笑着走进山洞和其他人拥抱。 山洞里的一个中年猎人叫寇斯,见到波尔回来上前来拥抱后关心的问道:“检查了吗?没有跟踪吧?” “放心吧,雪很大,再说,我也是老猎人了。” 寇斯还是不大放心:“前几天王子专门派人警告过我们,要小心被追踪,你还是别太大意。” 波尔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胡南也真是的……” 作为佩尔家族新族长胡南答应送到汉博王子麾下参战的一百名野猪猎人其中之一,很多人都对冬日里到陌生的盖里河谷作战心怀不满。尽管汉博王子很大方,然而,深入敌国作战,终究是危险的。战争开启两个月来,零零碎碎的已经有两班多的猎人死亡或者失踪了。 寇斯的想法其实也差不多,但他比波尔年龄大得多。作为依赖安迪领才保持了高度自治权的佩尔家,在安迪领都派出了兵力参战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没有表示的。不论是谁当家主都是一样的,不论是不是遇到家族纷争,也都是一样的。 “好了,再过一个月到春天就没这么难了。” 寇斯正准备安慰好波尔,让他安心休息的时候,山洞上悬挂的厚重门帘忽的挑起,哨兵小摩斯惊恐的跑进来,指着外面:“敌、敌、敌……” 寇斯面色严峻,一把推开小摩斯跨出洞外,顺着小摩斯在灌木丛中掏出来的孔洞向外张望,只见在漫天风雪之中,一个个挥舞着石斧的唐克露出身形,正向他们藏身的地方发动冲锋! 完了! 这是寇斯最后的想法,紧接着一个跳起的唐克手中的木棒,就重重的敲在了寇斯的头顶。模模糊糊中,他还听到了他的野猪的惨叫声。 两天后,亲自坐镇拉西奇领的汉博才收到了“寇斯小队”全灭的战情报告。这已经是战争开启后第三个折损的野猪猎人小队了。当然除此之外,野猪猎人小队组成的大队,也反杀了对方好几次,至少全灭了一队左右的敌军。如果算上他们在苏德领搞的破坏和杀伤,至少有两队左右。 而如果算上被他们焚毁、下毒、偷窃的粮食等物资,白高国损失的将更为惨重。在寒冷而没有食物补充的冬季,一旦粮食出了问题,等待的结果只有死亡。 从敌我双方小规模冲突的频率来看,安南和佩尼斯家族快要受不了了。前面两个小队的损失,起码还能有人跑出来报信,而最后这一次,一个人也没有跑出来,甚至连一只野猪也没有跑出来。 要杀死这十个胡曼人的野猪猎人小队,敌人至少要动用三班唐克以上,甚至半队的唐克。在已经开始缺少粮食的苏德领,这意味着大量的战争粮食支出。 白高国广阔的领地,其实也带来了粮食转运的不便。苏德领的粮食一旦匮乏,从王庭转运的粮食至少要加倍损失。 这是汉博和他的瑞德军制定的削弱敌军战争潜力的胜利。 面的猎人小队消沉了的士气,汉博决定亲自率军打一次打的伏击。既是给寇斯小队报仇,也是更深切的刺激安南,逼迫他冬日前来作战,逼迫他在战争准备尚未完成之前,与汉博决战。 当汉博的命令下达以后,除了留守王都的安尔干、留守巴雷领的巴尔之外,所有将领集中到了拉西奇领。五班野猪猎人、两队唐克、两班圆盾短剑兵、两班长矛兵、十七个雪山大斧兵、十六个雪山弩箭兵、八班掷矛兵,总计三队多的庞大兵力汇集在拉西奇领草创的军营中,等待向北方开拔! 与此同时,白高国第一军团元帅,王国继承人安南,也已经在风雪中抵达了战争前线苏德领,带着他重新积攒出来的十五队唐克和两班连枷武士。 他收到了汉博的“战书”,这一次他不会去触怒沼泽,也不会再去焚烧森林。他相信,凭借他手中庞大的兵力,他仍旧可以再次灭掉瑞德国。 一场决定两国命运的大战,在冬日里严酷而荒凉的盖里河谷,正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第五十七节 盖里河谷战役(中) 如果拉长了时间线,瑞德国从冬月开始的对白高国苏德领的渗透袭击是这场战役的前哨战和热身的话,那么当时间到达了冬二月末,在最寒冷的使节里,战争从小规模冲突陡然激烈了起来。 安南和汉博,这两个敌对国家年青一代的将领、统帅,逐渐从战争中成熟起来,也开始主动或被动的走上前台老一辈,成为了执掌一国兵马乃至国运的棋手。一言出口,千军万马,无数平民、唐克的生死存亡俱在一念之间。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对方对这一系列小规模战斗的决心这么大,竟然都出动了全部能够调动的兵力,试图给对方一记重击:吃掉频繁作战的对方小股部队后,顺势杀入对方国土,大肆破坏一番,甚至获得更大的收益。 于是,两只顶风冒雪的大军,在盖里河谷中部,不期而遇的展开了一场大战。 双方的兵力差距明显,因此在行军和战略计划制定上也有所不同。汉博知道自己兵力不足,且大多数是难以补充的胡曼人,为了有效减少士兵的伤亡,他在进入盖里河谷三分之一处时就命令部队扎营。仍旧打算以小股部队诱惑对方近前,才发起突然袭击,而不愿意真正深入到河谷中,陷入到可能的被包围当中。 即便到了三分之一处,汉博也在身后的路途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小型营地,并命令安尔干源源不断的送达粮食、毛皮、织物、武器等等后勤给养。 而安南一方则由于兵力优势明显,根本就不想这么迁延日久。按照安南的估算,瑞德国动员全部兵力也不会超过十队,凭他手下的十五队唐克,足以一战解决问题。 因此,当冬二月的最后一天来临时,双方的兵力都已经接近到不足一天的路程上。 这几天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汉博巡视在军营中。他的军营选择在了一处结冰的湖泊岸边,这里是夏日洪水泛滥时较深的一段河道。前几天扎营的时候,两队唐克辛苦的将粗大的木桩在火烤后软化的土地上扎进去。汉博则带着他的胡曼士兵在木桩的外围用积雪进行遮掩,以防敌军发现这里有埋伏。在营地外还有一片白花花的灌木林,算是又一层的掩护。 当然,汉博没想着敌人走到近前还看不出来,也没想着在营地里埋伏,这是一个屯兵之所,一旦前方传来诱敌成功的消息后,他的士兵还是要出营作战的。只是最新一支小队派出去三天了,但一直没有新的消息传回来,这让汉博有些焦躁,也有些警惕。 此战成功,会拖延两国大战的到来,为瑞德国的恢复赢得时间,也为汉博进一步与周边国家开展外交工作创造时间,还可以顺手解决贾黎国的野心问题。但如果失败,则万劫不复。好在汉博不怎么担心失败的问题,按照他的估算,白高国此时应该正在争权夺利,冬日里出征无法获得战地补充,时间一长将不战自乱。 只是汉博没有想到,安南也是这个想法。以己度人的汉博以为对方也会向他一样善于忍耐。却不知安南的脾气极为暴躁,同时强大的白高国也不需要向他一样忍耐。 前方的消息到了晚上才传回,一个冻僵了的野猪猎人跌跌撞撞的进入营地,还没说话就昏了过去。 获知消息的汉博赶过去的时候,这名猎人已经苏醒过来:“殿下,敌人来了。” “你的战友们呢?”汉博强忍心中的焦急。 “都死了,我走在队伍的最后方,突然前边出现了大队的唐克,同时也见到了我们,马上就开始了冲锋。我们知道我们跑不掉了,所以我的队长把最能跑的我赶了回来。他们,他们向着敌人冲过去了。”猎人说着说着哭起来。 汉博向福格勒点了点头,福格勒赶忙找出粮食和草药。 汉博耐心的等他吃了点东西,包裹了伤口之后才问:“敌军有多少人?” 年轻的猎人身子抖了抖,后怕的道:“不知道,太多太多了。” “具体一些呢?几班?还是几队?” 猎人仔细回忆了片刻,“我跑开的时候,听见了队长他们战死的声音,然后我忍不住回头了几次。尤其是最后一次我爬到了一个坡上。殿下,他们太多了,我看,起码不比我们少!而且,都是强壮的唐克,都是!” 汉博沉默的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出了房间,站在夜色下的雪地上,遥望着军营外的北方。盖里河谷的远处,黑沉沉的好似一张蛇的嘴巴,仿佛有一张狰狞的脸孔在冲着汉博发笑:你的诱饵我吃掉了,接下来我还要吃掉你! “殿下,我觉得敌军应该不知道我们来了这么多战士。”利威陪伴在汉博身边,思索了片刻劝解道:“我们不知道敌军会在冬日里大动干戈,但敌军也不会想到我们,比他们弱小的我们,也会倾举国之力。所以,敌我双方的兵力应该相差不多,这一仗还有得打。” 汉博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气息,点头道:“是,利威,我有些胆怯了。难怪人们说我是懦弱的汉博,如果是阿博和布拉斯,这会一定兴奋的睡不着了吧?” 利威看着汉博坚毅的面庞上一丝苦涩,低笑一声摇摇头:“所以,他们都死了。” 汉博愕然,随即失笑:“懦弱还是一种优秀的品质了吗?” “在我的家乡,这是一种智慧。不如敌人的时候当然要选择退让来保存自己。如果您带着我们从谷戴斯小径回来,不是一头扎进森林里而是去王都找安南决战,又怎么会有今天?”利威坦然道:“殿下,您的母亲是东方人,在我们的家乡,人们相信武勇,也相信智慧。您不要怀疑自己,您是您母亲的血脉,当然会有这样的表现。没有你的智慧,瑞德国不会复国,我们这些人也大部分都该战死了。” 汉博回头,见利威的身旁,悄然的肃立着卡尔斯、佩提特、汉克、阿勃勒等将领,还有福格勒、小拉西奇这两名随身仆人。 “好吧,让我们放手一战吧!” 第五十八节 盖里河谷战役(下) 第二天一早,汉博再次派出了一班野猪猎人,同时,还有一班的雪山弩箭兵。两队胡曼士兵的首领是阿勃勒! 相比瑞德国或是白高国的这些战士,最熟悉冰雪作战的其实是雪山上的罪人们。他们很多从小就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只能在天气晴朗时,遥望一下山脚下的绿色。他们的食物和雪山上的野兽一样,山洞里的菌类,冰湖里的鱼类。 当初汉克和阿勃勒带着他们的士兵跟随汉博下山时,曾经很不适应山下的气候。他们想脱掉厚重的外衣,却又舍不得它的防护力,只是热急了的时候,才会脱下帽子来散热。 因此,当冬月来临,瑞德国的军民被冻得瑟瑟发抖之际,汉克和阿勃勒以及他们的士兵们却好似来到了春天,恨不得扑到雪地里。 阿勃勒出去很快就回来了,他宽大的鞋子不会陷在雪地里,跑的非常快。而在他们身后,就是同样机敏的野猪猎人们。在他们身后更远处,似乎已经传来了大队人马接近的声音。 “殿下,是安南,是安南!”阿勃勒挥舞着手臂。 汉博点了点头,他派阿勃勒出去,除了他足够熟悉冰雪环境之外,还因为他的弩箭一定给安南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昨天那个受伤的猎人所汇报的,既然动用了不下十队的唐克,那么坐镇指挥的就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安南。不论他的那些叔叔兄弟对他进行了多少攻击,但都知道,那么强大的占领军都失败了。打瑞德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派出阿勃勒,可以确保安南不会离开,哪怕他产生了什么疑惑。他推动组建的八国调查团,目的就是查找雪山弩箭兵的踪迹。那么,还有比在战场上擒获一个真的,更好的证据吗? 一旦汉博触犯《天平条约》的事情坐实,白高国就可以牵头组织联军。那样哪怕未来的“瑞德领”会出让一部分利益,也好过让注定的死敌苟延残喘,甚至借机恢复的好。 汉博并不清楚,他在安南心目中的威胁远比他认为的更高。当汉博庆幸自己得到了林妖的意外帮助而侥幸获胜时,安南反复思量的都是王宫之前的那一战。同等兵力之下,胡曼精兵竟然几乎全歼了他的唐克,甚至连他自己都险些死掉。 因此,安南如预期一般被“勾引”了过来,直到他拐过山脚,看到了前面平地上的瑞德王旗! 而汉博也一眼看到了安南的旗帜。 扛着连枷的安南在人群中向前张望。就见前方五百步的河滩地上,排列着一只紧凑的队伍。这支队伍的左侧是冰封的湖泊,右侧是坚硬的灌木林,唯有正对着北方的五十步宽度的战线可以接战。战线前方是两排的唐克,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胡曼人。整个阵型小而紧凑,但兵力并不多,而且多是胡曼人。 果然是汉博的用兵方式! 而在汉博眼中,人群中的安南依然显眼,而他身边的唐克并没有紧密的阵型,跑的漫山遍野,虽然数量上不会比己方多太多,但却显得人多势众。 白高国开始整队,收拢跑散了的唐克,与此同时,汉博这边则从阵容中推出了一排排的鹿角压在前方。 整队完毕的白高军,开始向瑞德军逼近。 距离越近,双方才越开清了对方的布置。白高军这一次前排的唐克都是一手石斧,一手盾牌。尽管是非常粗糙的,却总好过无遮无挡。而瑞德军的变化也不小。最前排的两排唐克竟然蹲下了身,在身前扛着更厚重的盾牌盯着鹿角。而在他们身后,长达三个人高的长长的矛,从队列里伸展出来,一只只锋利的矛尖,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指向了前方。在这排士兵的两翼,是一手拿圆盾,一手拿短剑的士兵。他们的身后是大队的掷矛兵。 双方整队之后,各自鼓舞手下的士兵提升士气。随后,就是两军交接,大战兴起。 白高国的唐克挥舞着石斧和盾牌,嗷嗷狂叫着扑上来,然后就是漫天的标枪雨。 全部精锐掷矛兵的标枪雨,杀伤力比平民的标枪兵厉害的多了,就连远在战线后方的安南都不得不躲闪了一下,那是一支呜呜怪叫的重标枪,飞出去八十步!尽管许多唐克都装备了盾牌,然而还是有大批的士兵在奔跑的过程中中枪身亡。标枪的杀伤力也许不比弩箭兵强多少,但巨大的冲击力带来了贯穿一人后仍有杀伤力的威胁,飞溅的鲜血和尸体,更能震慑敌人的勇气。 可很快,扑到的唐克就陷入到了更多冲击上来的士兵人群中,不论生死都注定失去了他们的生命。随后,前排的唐克就凶猛的扑到了鹿角上。他们也许想过闪避,想过推开,可后边迫不及待的士兵们就把他们压在了锋利的鹿角上。让鹿角,瞬间变成了烤肉串。 隔着鹿角,白高国的唐克还是挥舞武器,石斧不够长,一排排的木棒敲打在对面蹲下来的瑞德国唐克身前的厚重盾牌上。许多盾牌甚至不能称之为盾牌,而干脆是一截粗大的树桩。 “一!”人群中,站在前排的阿勃勒下达了命令。 里兰国的长矛兵的第一排,整齐划一的向前刺去。锋利的石矛尖,瞬间穿透了第一排白高唐克的身体。 “二!”阿勃勒再次下令。 第一排长矛兵瞬间向后收臂,鲜血即便隔着三个人都凶猛的喷溅出去,中枪的唐克慢慢软倒。与此同时,第二排的长矛兵,用力把长矛刺了出去。 在阿勃勒“一二一二”的交替命令中,鹿角前的尸体渐渐堆叠了起来。 人群后方骑在马上的汉博,满意的看向了安南。这是他在得到里兰国的支援后,多次演练战法后提出来的作战方法改良,普普通通的长矛兵焕发出了惊人的杀伤力。 同样骑在马上观战的安南,面沉如水。 “殿下,你看左边!”利威提示着汉博扭头看向了冰湖。 一队唐克正在从冰湖上向己方的侧翼杀来。 第五十九节 两个王子的决斗 这是安南长期率军与顽强的当哥国及其援军里兰国作战得出的经验! 犀利的长矛阵的侧翼是其弱点所在。此时正面的作战已经陷入僵局,鹿角后的尸体越叠越高,瑞德国蹲下身的唐克开始站起身来迎敌。一些白高国勇猛的唐克甚至踩踏着尸体跳进了瑞德国的阵容中。长矛兵的杀伤效率不可避免的降低了。这时,正是从侧翼冲击其阵型的良机! 然而,汉博已经做好了准备! 从友好国家当哥国得到的二十名圆盾短剑兵就布设在长矛阵的左翼。这些一手圆盾、一手短剑的强壮战士,在长期的抵抗白高国侵略中,锻炼出了丰富的作战经验。 一队唐克,冲过了标枪雨之后,仅剩不多。但他们的后面还有更多的战士准备冲来。 一声石斧敲击坚盾的闷响,作战的第二阶段开启了。 凶悍的唐克与同样凶悍但更富技巧的圆盾短剑兵交战在一起。 可令安南和率领这支部队突袭的连枷武士意外的是,他们的作战十分不利。 在冰湖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似乎并不滑。然而当他们与对方的战士角力的时候,他们的鞋一下就蹬开了雪,然后,要么滑倒,要么被推挤,要么失去重心。 很快,一排排的唐克被杀死在湖岸边。被严令不准追击的圆盾短剑兵们,脚踩着乱石杂草的湖岸上,仿佛一道不可攻破的堤坝。 后续的唐克出现了迟疑。 正这时,阵列后方的安南,举起了牛角号! 一声浑厚苍凉的号响,激励了士兵们作战的勇气,他们不顾生死,不畏飞枪,再次冲杀上来。随着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变得有了“踏脚处”,瑞德国的士兵也开始出现了伤亡。圆盾短剑兵背后的瑞德国掷矛兵,也不得不上前参战。 与此同时,战线前方的长矛兵们的手臂也开始酸软,正如他们后方的瑞德国的掷矛兵一样。当七八支标枪投掷出去后,大多数的掷矛兵必须休息片刻才能再次投掷。 白高郡确实死伤惨重,然而,每一次接战的都是生力军,都是爆发力强大的无畏的唐克。瑞德军虽然伤亡不多,但已经人人疲惫。 安南露出了微笑,再这么僵持下去,瑞德军紧密的战阵就会被冲开、冲破。挥舞着石斧的唐克一旦和胡曼人近了身,就将勇猛绝伦,以一当十!类似的作战景象,他见的太多了。瑞德军的掷矛兵确实可以先声夺人,然而,只要渡过了这艰难的一段之后,唐克的战斗力就会爆发出来。 一个掷矛兵对一个唐克,唐克必死;一班掷矛兵对一班唐克,则各自折损过半;一队掷矛兵对一队唐克,折损率就会变味前六后四。而五队掷矛兵对五队唐克,这个数据就会变味前八后二。很多时候,包括掷矛兵、长矛兵、圆盾短剑兵在内的胡曼精兵的死伤,是发生在他们聪慧的大脑判断出无法战胜而溃逃之时。擅长长跑的胡曼人,在短距离是跑不过勇猛的唐克的。他们大多数都会被唐克追上,从身后轻松的砸死。 这是独属于大军团作战的经验! 就在安南感觉轻松时,对面的战阵突然发生了变化。从中间开始,战阵从唐克、长矛兵、掷矛兵一排排的向两侧分散。而原来居于左翼的圆盾短剑兵则移动到了最前方,对移动中的战阵进行掩护。 张开一张大嘴的战阵,再次将瑞德军的核心:汉博王子露了出来。在他的身前,还是那一排凶悍的大斧兵和弩箭兵! “又想骗我!”安南狞笑着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 前排战阵中的连枷武士开始约束着唐克,集中精力像瑞德军的两个侧翼攻击。哪怕战士们挤压的太密集,无法有效的挥舞手臂也无所谓,重点是将两翼推向后方,将中间的汉博,凸显出来!从而将被半包围、变成包围! 兵力雄厚的白高军,开始将瑞德军不断的推挤向后,两个薄弱的侧翼,几乎很快就与中间的核心阵列拉平成一线。在互相推挤的过程中,不断有双方的士兵失足跌倒,然后就再也爬不起来。 汉克提起了大斧,回到汉博身边的阿勃勒拉开了弩! 挥斧如轮,飞箭如梭。 利威浑厚的标枪声响起,佩提特、卡尔斯也先后出手,王子护卫队的掷矛兵也开始向前攻击。瑞德军中尚未参战的只剩下了奇巴背上的汉博。 另一边,安南下了马,在四个连枷武士的护卫下,大踏步走向前方,他准备亲自终结这一战!他的十五队唐克,已经折损过半了。 连续磕飞了佩提特和卡尔斯的标枪后,安南距离汉博已经不到十步。 阿勃勒的士兵们将弩箭对准了安南,不分前后,几乎同时出手。 安南身侧的两名连枷武士,突然从背后抓过来盾牌,遮挡的严严实实。一阵密集的弩箭声过后,盾牌上好像长了长毛,而安南,毫发无损。 汉克咬着牙举着石斧跑了两步,用力剁下。安南轻蔑一笑,右臂从下至上挥舞着他的连枷。 “咔喇喇!” 汉克惊骇的望着手中的“长棍”,因为坚固的巨大斧头,竟然被安南一连枷砸碎了! 要不是他的战友猛拉了他一把,安娜随后的连枷横扫,他就完了。 安南没有追杀汉克这个手下败将,而是从腰上抓起牛角号,对着汉博,连吹三声。 两翼互相搏杀的战士们本来就在关注着两军统帅的直接对话,听到了三声短促的牛角号,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戒备的各自退后几步,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各种武器:“图勒、图勒、图勒!” 安南,向汉博发出了决斗邀请! 双方的战士前一刻还在浴血厮杀,这一刻却放下了敌对,开始为两位王子的决斗欢呼。 “殿下,我去吧!”利威抓住汉博的手臂。 汉博看了看利威,推开了他的手臂:“这是我的宿命。” 脱掉了外衣的安南,提着他的王族连枷,轻轻甩动着。下了马的汉博,也脱掉了毛皮的外衣,露出了暗红色的对襟战袍。他的双手各抓着一根王族特有的重标枪。 两个血海深仇的王子,互相逼近。 第六十节 血脉的力量 决斗,是贵族勇武的展示,是王族战争的高潮。过去几百年来,大多数的战争都以两个王国的决斗为终点。人口补充太难,失去了太多唐克,王国哪怕击败了对手,也将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决斗是一种血腥,但又相对文明的作战方式,可以避免两个国家、两个王族真的出现灭族之危。 像白高国吞并瑞德国的那场战争,才是少见的。而即便是那场战争里,原大王子阿博、原二王子布拉斯也先后与努尔·卡佩尼斯这个白高国第二勇士决斗,并英勇战死。 王族的血脉,赋予了他们天生成为本国特有兵种的最强大者的优势;王族的责任,决定了他们面对决斗邀请,不能畏惧,只能迎难而上,哪怕是死! 好在大多数的决斗也是点到为止,决斗的一方失去抵抗力可以投降,换取战争的认输和赔偿。 然而,汉博却不敢抱有这种奢望。他和安南之间的战争,早已经超过了过去战争的限度,变成了两个王族的你死我活,任何胜利的一方都会以剿灭对方的王族所有成员,断绝其祖先传承为目标。同样,安南也不会期待汉博发挥什么迂腐的风度。哪怕他有着“懦弱和迂腐”的名声,从他两次直接交战的组织来看,这是一个和自己一样,不计代价的对手。 两国的士兵们下意识的围成了一个三十步直径的角斗场,看着两个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子,像野兽一样厮打。 汉博手中的标枪是用最好的木心制作的,上边雕刻着复杂的五角星花纹,枪尖是用最坚固和锋利的石头制作的,不论多么强壮的唐克,只要轻轻一刺即可穿皮透骨! 随着两人的逐渐戒备的接近,安南狞笑着,将手中的连枷挥舞的呼呼作响。 汉博微微弓着腰,抿着嘴,睁大眼,仿佛是一支竖起了毛的野兽。 随着安南的一声大笑,粗大的连枷向汉博的头上扫去。 汉博猛的矮身,恶风掀掉了他的帽子,吹的他的头发飘飞。不等汉博反击,飞舞在半空的连枷“上臂”,猛的从上至下砸了下来! 汉博只好就地向一侧翻滚。泥浆、血液、残雪,沾了汉博半边身体。 白高国的阵容中,随即响起了如雷般的助威声。而瑞德军,则寂静无声。很多人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的这位殿下,从来不是以武勇著称的啊!如果不是他和他的两个弟弟在武勇方面差的太多,将领们也不至于在白高王女推动的更换继承人的大事上,保持缄默了。 殿下啊!士兵们、将领们焦急的看着,带领他们复国成功的优秀统帅,狼狈不堪的躲闪着安南越发密集的攻击!飞舞的连枷,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的坑洞,发出了砰砰的闷响。 佩提特好几次要冲出去,都被利威牢牢的抓住了。因为不论形象上多么狼狈,汉博始终保持着他的专注!他微躬的身体、双手执枪的位置,甚至都没什么变化! “咔嚓!”角斗场边缘,终于躲闪不及的汉博,勉强用左手枪格挡了一下,结果被沉重的连枷砸断了枪头! 利威惊骇的猛的呼了一口气,就如同千百名瑞德军战士一样。 刚要冲出去的佩提特脚步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了此刻面对他的王子,他的脸上仍然看不到慌张、绝望,仍旧是坚定、执着和富有斗志! 佩提特知道,哪怕他上前保住了汉博的命,却也毁灭了汉博的名誉,他也将失去统领瑞德国人民的合法性。王者的尊严,不容挑衅,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不论是生,还是死!这一刻,佩提特好像见到了昔日在王家猎场里的那个面对阿博和布拉斯的少年。不论如何狼狈,他都没有失去过自己的信念! 刚才这一下,汉博没有害怕,他也想不到害怕,他只感觉到不能这么躲闪下去了。安南还有足够的力量和技巧,而自己已经所剩无几,再躲闪下去,终究有躲不开的时候,刚刚这一下就是警示! 安南狞笑着,没有着急下杀手,他低着头看着对面这个“黑发的杂种”,他想多玩儿一会,这个杂种原本是无所谓的小角色,更让他忌惮的其实是拥有佩尼斯家族血脉的两个堂弟!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角色,给他找了那么大的麻烦,险些失去了继承人身份!如果不是他毕竟真曾经灭亡过瑞德国的话! 安南使了几次花招,将连枷抡到一半又收回,看着汉博猛然加快的躲闪动作,又不得不停下来的窘态,哈哈大笑。 白高国的士兵们,把“图勒”的声音喊的声震云天。 安南玩够了,准备结束汉博的抵抗。他将连枷用力举起,猛的砸下。在他看来,呼吸急促的汉博根本躲不开这一下,瑞德国的血脉,从此断绝了!瑞德国广袤的土地、九个领地,已经向他张开了怀抱! 不料,这一次瘦削的汉博没有躲闪!他在安南的连枷落下来之前,猛的上前一步,左手断了头的标枪向半空刺去,正和落下来的连枷交汇,一枪刺中了连枷上下臂交接的皮环! 尚未蓄满力量的连枷上臂垂落在枪杆上,不待安南抽回连枷,汉博的右手枪,好似毒蛇吐信,“噗嗤”! 张大了嘴巴的敌我双方士兵,就和安南一样,惊讶、惊恐、不可置信的看着瘦削的汉博,一枪刺中了安南的腹部! 锋利的矛尖已经整个插入了安南的肚子,安南的另一只手臂还举着连枷,僵硬在半空。 寂静的角斗场上,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唯有仍然镇定的汉博,向后一抽枪,安南的血,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这位成年后就是白高国第一勇士的王子,这位力排众议大举兴兵,一战灭亡了立国七百年的瑞德国的统帅。右手捂着肚子的伤口,踉跄着后退,摔倒在了本方士兵的怀抱里。 汉博甩掉了和连枷纠缠一处的断枪,向着天空,举起了他的王族重标枪。 滴滴的血迹,顺着枪杆的纹路流淌,让五角星的痕迹从未有过的鲜明。 “图勒!!”瑞德国的战士们齐声举起了他们的武器,向着天空、向着敌人炫耀。 第六十一节 边境无战事 盖里河谷之战,最终由两军统帅的决斗完结。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懦弱的汉博”,居然在决斗中击败了白高国甚至是周边各国的第一勇士安南!随后在士气大振的瑞德军的追杀中,惶惶然的白高军,一败涂地。甚至因为统帅的受伤和失去指挥,几乎全军覆没。 在几个日夜的追杀中,瑞德军甚至反攻到了白高国的境内,在苏德领内大肆攻杀了一番,方才胜利撤军。 此战,瑞德军杀死了对方十队唐克,甚至还有七名连枷武士。而本方的损失只有两队半的唐克和十几名胡曼精兵而已。 如此辉煌的大胜,随着两军的罢手,传遍了周边各国。里兰国和当哥国当即派来了使节表示祝贺,对两国特有兵种的损失不但没有恼火,反而夸赞他们的勇猛,并表示马上就把缺额补充上来,希望瑞德国继续取得胜利。 就连诡诈的贾黎国的吟吉国王,都派出了他的王宫总管作为使节,表示祝贺。 如果说原本的白高国为了占领瑞德国所筹措的大量兵力的惨重损失,已经让这个国家伤筋动骨的话,那么在尚未恢复完成的又一次重大损失,则几乎让他奄奄一息。 唐克的损失,不仅是战士,还是生产力的损失。没有了唐克,在春天就失去了大量搜集粮食的劳动力,也进一步损害了王国力量的复兴。 经此一战,白高军再想发动战争,至少要到夏天! 瑞德国由此赢得了真正的喘息之机。 瑞德国库中的粮食经此一战,也降低到了只有一万份的极度危险标准。汉博无奈之下,只好向贾黎国求援。因为国内的平民还在战争的创伤中,家里储存的粮食很有限。而安南领、佩尔领所积蓄的也并不多。里兰国、当哥国,已经支援了士兵,不能再进一步索取了。 只有贾黎国,安居瑞德国、里兰国的南部,多年无战事,积蓄颇多。 这一次在利威和安尔干的劝说下,汉博派去贾黎国的使节,还带去了“完婚”的邀请。在汉博已经显现出了个人武勇、军事指挥的全面才能之后,在先后两次击败侵略者之后,瑞德国已经重新具备了和贾黎国联姻的资格。 哪怕,汉博尚未称王! 按照各国王族的习俗,老一辈国王去世三个月,即可新王登基。而穆兹国王战死已经过去了半年,但汉博迟迟没有称王的意愿,始终以王国继承人的身份处理国家事务。 由于杰森家族只剩下了一个直系继承人,汉博没有叔叔等长辈,因此也无人来组织这件事。至于安尔干和利威他们,一个是曾经的低级官员,尚且不懂其中的关节,一个是本质上的仆人,无权干涉主人的决定。因此,汉博至今仍然是个王子,瑞德国也陷入了长达半年的没有国王的怪异情形中。 派出去的使节几天之后回来向汉博报告,吟吉国王支援了两万份粮食,其中一万已经送来,另外一半后续起运。但是对于完成婚约的建议,则含糊其辞。 接到这个报告后,汉博沉默了半天,暗中叹口气:吟吉这个家伙,还是没放弃在瑞德国割占一片领土的野心啊!如果此时达成了婚约,则途昂这十队人马的占领军,在瑞德国名义上的领导就汉博了。哪怕他们仍然不想走,汉博也有足够的理由调动他们。比如在他们好不容易修建完了城堡之后,将他们调到其他领地去。 对贾黎国唯一的下一代,唯一的公主的女婿,途昂不敢不听。因为,等吟吉国王死后,这个国家的继承人就变成了吉扎公主,以及,汉博与吉扎的下一代! 汉博随后给巴尔拨去了一千份食物,以鼓励他的刑具创新! 剩下的也只能默默的舔舐伤口,恢复精力,并看着贾黎国在南巴雷领的城堡日渐成型了。 这大概也是吟吉的盘算。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汉博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强大的白高国都被他两次击败,一个阴险而缺乏实力的贾黎国,居然想从他的国土上割走领土?汉博怎么能答应? 自从吟吉自以为得计的婉拒了汉博的“求婚”之日起,汉博就默默的将贾黎国列为了敌对国,两国之间的战争在吟吉痴迷于暗算之时,已经列入了瑞德国的战争计划。 他为此,专门在王宫中,召见了汉克和阿勃勒! “现在,是时候接引你们的族人下山了。”汉博一句话,换来两位将领的喜形于色。 “我将拨付两千份食物交给你们。你们重新从巴雷领西部攀援上山,沿着谷戴斯小径回到艾妮娜雪山的主峰去找你们的族人。将来我会在瑞文领拨出一块土地来给你们的族人居住和生活。但前提是,不准修建生池!” 汉博说到这,目光幽幽的扫视着两位将领:“我不会允许我的国土上,出现另一个王族。出现另一个占据我的土地,搜刮我的粮食,出产不忠诚于我的唐克的国中之国。” 汉克还有些茫然,阿勃勒赶忙点头。任何一个王者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土地上出现不受控制的力量,出现一国二王的局面。连没有生产唐克能力的贾黎国占领军,都让这位殿下十分恼火呢。 这位殿下看似和蔼,但实际上非常顽固和骄傲。现在他实力不够所以才对各种挑衅强行忍耐,但最终却只会更激烈的爆发!从他不困守国内主动“挑衅”安南,引来了冬日里的大战就能看出,这绝不是一位目光短浅、害怕挑战的王子。 在这样的王子麾下,忠诚的战士可以放肆而不被追究,二心的将领即便谦恭也会被追杀到底。 在汉博召见他们前一天,安尔干召见提点了阿勃勒,因此他很清楚汉博的底线。至于安尔干是不是得到了殿下的授意,提前来警告他们以及他们的族人,阿勃勒不敢猜测。 用利威的话说,身兼杰森家族武勇的汉博,还有来自他母亲所在的东方族群的智慧。那一场决斗,恰恰是武勇与智慧的联手的胜利! 在广袤的瑞德国,在王都领、瑞文领、福尔领、巴雷领、拉西奇领、南北富勒领、佩尔领、安迪领的所有人民中间,“懦弱的汉博”已经一去不返,“第一勇士”的外号不胫而走。 决斗中击败了白高国第一勇士的王子,不是瑞德国第一勇士,还有谁是? 第六十二节 停战协定 一场辉煌的胜利,只有汉博和瑞德国高层才知道战争的代价,以及瑞德国无法继续作战的窘境。然而,外界不知道,外界也被吓坏了。 当初白高国迅速灭亡瑞德国,就已经让周边老朽的国王们震惊并掩饰不住的畏惧了。可那时战争太迅速,他们根本来不及干涉。而这一次,绝不能让瑞德国反过来消灭了白高国。 白高国吃掉瑞德国,是以大吃小,而瑞德国吃掉白高国,是以小吃大。必然带来国力的暴增,必然滋长出旺盛的野心。 所以当战争结束不到七天,各国使节去而复返。 “尊敬的王子,我带来了赫尔兰王国的良好问候。” “尊敬的殿下,我代表拉玛国王室向您表达敬意。” “尊敬的汉博殿下,我的国王让我给您带来了他亲切的问候,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和您见面。” 使节们的态度很谦恭,哪怕是白高国的使节也不得不委屈自己,低下了高昂的头。 汉博在王宫大殿宴请八国使节,宴请完毕后,开始正式谈判。 “殿下,关于这次的停战要求,您是否愿意接受?”赫尔兰国的使节放下草拟的协议:“这是我国、白高国、拉玛国、弗兰国、贾黎国等五国使节共同商议的。当然,佛森国代表没有意见,里兰国和当哥国有一定意见,但是我们大多数人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无条件停战。” “可是,我国毕竟遭到了入侵,人民和财产损失巨大。如果是无条件,我很难向臣民们交代。”汉博为难的道。 “但是,贵军也入侵了白高国的苏德领不是吗?”白高国的使节答话道。 汉博看了看这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使节,慢吞吞的问道:“你能代表佩尼斯家族吗?” “当然!”年轻的使节扬着下巴:“我叫埃尔斯·佩尼斯,是白高国第三顺位继承人!” “安南怎么样了?”汉博突然加快语速,并死死盯着埃尔斯。 埃尔斯的嘴角突然显露笑意,并猛的收回,摇头道:“这无关这次谈判。你只需要告诉我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不同意呢?” “你还想接着发动战争?” 汉博不说话,看着各位使节。 赫尔兰国的使节面色严肃,微微不悦,拉玛国、弗兰国的使节眯起了眼睛。贾黎国的使节面露惊容,佛森国的使节昏昏欲睡。最让汉博意外的是当哥国和里兰国的使节也表现迟疑,并透着一丝尴尬。 这两位盟国使节到底是什么意思?汉博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安尔干。 埃尔斯瞪大双眼,“如果你不同意这个停战协议,那么,我们就打到底好了。” 这时,赫尔兰国的使节慢吞吞的道:“为了保证两国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如果殿下坚决不肯停战,那么,我国、弗兰国、拉玛国、贾黎国将不得不组建联军,在两国边界设置非军事区。” 汉博的心猛的抽紧了。什么“非军事区”?无非是组建联军来对我施加压力,是袒护一时虚弱的白高国,甚至在白高国进攻时放开大路,我国反攻时封锁边境! 汉博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暂时休会吧,我累了。” “希望你做出明智的决定!”埃尔斯画蛇添足的威胁道。 各国使节到王都内休息,偌大的王宫只剩下了瑞德国的决策者们。王宫中的气氛极为压抑,即将启程的汉克和阿勃勒虽然没有直接参加会议,却扮成了卫士旁听了全程。 一个战功赫赫的王子,被各国联合威逼!这是多么屈辱的经历! “安尔干,你说说,为什么当哥国和里兰国也没有支持我们呢?”汉博用他优雅和迟缓的语速,点了安尔干的名字。 “殿下。”安尔干谄笑道:“我想,是您在盖里河谷战役中,再一次以寡击众,打败了对手所致。他们当然不愿意我们被白高国灭国,但也不愿意看到我们在野兽受伤了之后继续追赶上去。那样,我们就太强大了。总之,您的杰出,不仅震慑了您的敌人,还让我们的盟友不安了起来。” “三国同盟就是个屁!”利威骂咧咧的道。 汉博从福格勒手中接过了果浆,喝了一口淡淡笑道:“也不全是。起码这两个盟国在我们未来长期的弱小于白高国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再说,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们的援军,我们也打不出来这场胜利。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否答应停战?还有各国的态度,他们组建联军的可能性有多大?卡尔斯,你有想法就直说,不用在乎礼节。” 大胡子的卡尔斯拘谨的站起来:“殿下,我认为联军的可能性很大。赫尔兰国一贯如此,更让我担心的是贾黎国,他们居然也同意停战。您的这个岳父,是真的一点也不打算让您完婚了。” “哼!”汉博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我们本就不是朋友。那么,停战协议我们同意不同意呢?” “我认为,最好还是同意的好。我们的士兵太缺乏了,您的唐克还都作为欠款支付了,我们可用的兵力太少。这几个国家不太了解我们国库的虚实,所以急忙忙的过来劝和,按照您的设想,本来我们也是不打算打下去的。那么,为什么不同意呢?” “如果他们不来,我们会事实上停战,但他们来了,我们反而要增加条件。不论他们怎么威逼,根本上,还是一种求和。如果我们被他们吓住了,那么该得到的利益就会损失掉。” “可是,他们说是最后条件了。” “呵!”汉博轻笑一声,打量了一眼这个他喜欢的将领:“外交事务哪有什么最后?再说,即便真的是最后,我也要捞点好处出来。安尔干已经因为国库空虚而找我太多次了,我都厌烦了。” 众人轻轻一笑,安尔干借机道:“殿下,您的想法太好了,我们可以无条件停战,但不能真的没有条件,起码应该让白高国,把掳走的我国人民归还回来。” 汉博沉思了会:“看来,谈判的核心是白高国的意见了。嗯,我今天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安尔干,你派人去悄悄的把埃尔斯·佩尼斯请来,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第六十三节 密谋 在王宫二楼,汉博秘密会见了埃尔斯·佩尼斯这位白高国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起初,埃尔斯非常戒备,但在汉博清空了房间后,就慢慢放松下来。 两个敌对国家的重要人物开始一对一的会谈。说起来,他们两个还有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关系,因为汉博的父王娶了埃尔斯的姑姑做王后,所以两人还算是表兄弟。 “我亲爱的表弟,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能好好说话了吗?” 埃尔斯眯着眼:“那么,亲爱的表哥,你认为我们两个有什么值得谈的吗?” 汉博微笑:“如果我的表弟认为没什么谈的价值,又为何会接受表哥深夜的、突然的邀约呢?” “也许他是想看看他的表哥是怎么徒劳的试图收买他?” “没错,我确实想收买你。” 埃尔斯好笑道:“那么,亲爱的表哥,你打算用什么条件来收买强大的白高国的使节呢?” 汉博保持微笑:“白高国第一顺位继承人,未来的白高国王!这个条件可以不可以呢?” 埃尔斯的脸色紧张了一下,随即大笑:“什么时候连敌国,哦,还是弱小的敌国都能决定强国的王位继承了?我亲爱的表哥,不要把我当成孩子一样哄骗呀。” 等埃尔斯笑过了,汉博才继续他那慢条斯理的语调:“如果,是真的呢?” 埃尔斯收起笑容,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握紧,带动他的手臂下意识的颤抖:“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不要管我怎么做。但是我既然敢拿这个出来当筹码,就有一定的把握。事实上,很多看起来无比艰难的事,到了某一个阶段,某一个条件具备,只需要很小的力量就能予以改变,譬如王位。那么,亲爱的表弟,现在我需要知道,你是否对王位有兴趣呢?这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谈判是否还要进行。” 埃尔斯眯着眼看了汉博好一会,突然压下声音,凑近了道:“当然有,这个还用问吗?佩尼斯家族的矛盾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问题是,我怎么做得到,你又需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我必须明确的告诉你,我这个使节的权限没多大。太过分的条件我不可能答应,答应也无法履行。这是表弟给表哥最诚恳的忠告。” “谢谢你的忠告。那么,在我明确说明我的条件和方法之前,能否先告诉我一件小事?” “请说,亲爱的表哥。” “安南怎么样了?他被我刺了一枪,现在伤好了吗?他正在筹划什么?”汉博轻声道:“既然你忠告了我,那么我提醒你,这个消息不算秘密,我即便不通过你,也能通过其他使节打听到,也许只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你知道,周边国家恨他,就像恨白高国一样。” 埃尔斯盯着汉博,慢慢的、缓缓的露出笑容:“您真不知道?” 汉博摊了摊手,露出怪异的微笑。 “您在枪尖上涂抹布尔否毒液,刺中了安南之后,他到现在还没有醒来,伤口也没有彻底好。难道您是无意识的涂抹的?” “也许?”汉博耸了耸肩:“不过,这倒是个好消息。当然,对我,对你都是好消息,对吗?你也正因为这个功勋赫赫的统帅兵败、受伤、昏迷,支持者减少而主动寻求作为使节的,对吗?您这个第三顺位继承人,在第一顺位继承人昏迷,第二顺位继承人被捕的情况下?” “也许?”埃尔斯同样回应了一个不确定的确定性答案。 “那么,您即便达成了我们原定的和平协议,回国后就能取代安南了吗?” 埃尔斯笑着,眼睛里的光芒却寒意逼人。 “看来,是不够的。家族中仍然有很多人支持他,毕竟他真的灭亡过一个强大的国家。他创造的辉煌战例,让很多将领都支持他。而您,我亲爱的表弟,还从未在战场上证明过自己,顶多取得过一些小小的胜利,却没有如此辉煌的功绩。所以,您的支持者多是文官,但面对强大的将领们,您很头疼,是吗?” “如果是的话,我该怎么做呢?” “当您的力量不足以推翻一堵高墙的时候,正确的做法是什么?是让别人来推,最后让墙倒了,推墙的人被砸死了,然后,您轻松的通过,获得您珍视的东西,对吗?” 埃尔斯皱着眉:“可是,目前没有其他力量去改变这个现实,去改变将领们顽固的态度。难道……” 汉博面对着突然昂起头的埃尔斯,轻松的点头:“有的,在我手里。” “我怎么确保他回来不会和安南站到一线来排挤我呢?” “你不知道?”汉博诧异的道:“我以为你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会看的很清楚呢?” “不。”埃尔斯摇头:“佩尼斯家族每个分支都有自己的城堡,王族的子弟更是集中在王宫生活,并不和堂兄弟们在一起。您知道,这,为了安全。” 汉博了然的点点头:“那么,在我看来,这对兄弟并没有那么友爱。哥哥以莽夫的形象蒙骗世人,实则智慧出众,心狠手辣;弟弟以乖戾、怪异的外在哄骗哥哥,实则暗自密谋。上一次我本想以弟弟来要挟哥哥停战,结果你猜怎么样?不但没有停战,反而杀了我的使者。” 埃尔斯眯着的眼睛里,露出了然的神色。 本来么,王国的第一顺位和第二顺位,哪有什么好关系?他这次出使,还是和一众亲弟弟、堂哥堂弟之间抢来的呢。 “现在,我亲爱的表弟,你这个第三顺位要获得真正的机会,总要让安南的支持者瓦解,依靠你的力量不够,那么,我可以把普佩斯释放回去,帮你攻破这个堡垒。” “那么,万一普佩斯获胜,我又最终怎么战胜普佩斯呢?”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内乱的王室,总会给你提供机会,不是吗?”汉博悠然的道:“再说,普佩斯是个瘸子。嗯,不用感谢我,确实我是弄瘸的。” 埃尔斯忍不住嘴角含笑:“那么,我亲爱的表哥,释放普佩斯,你的条件呢?” “很简单。”汉博摊摊手:“将掳掠的我国平民,释放回来。” 第六十四节 灰石戳记 “这个条件……”埃尔斯沉吟的道:“我会受到国王的欢迎,但是会遭到我的家庭的抵制。” “不,这要看你怎么劝说。赛斯国王老迈不堪,希望自己的儿子都平安,这是一个老人的良好愿望。他不会在意一万多名平民奴隶。你的家族和其他旁系家族会损失奴隶而恼火,却反过来向普佩斯证明你没有野心。为了他的释放,甚至背叛了你的家族和立场。这样,他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打击安南的羽翼。直到他们精疲力尽的分出胜负之时……我亲爱的表弟……” 埃尔斯微笑着伸出手和汉博握在一起。这意味着,白高国内新一代的野心家开始崛起,只是不知道他最后能否走上前台,还是会半途陨落。 不过,那和汉博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白高国打起来就好,根本无需担心产生一个更强大的统帅,因为,汉博有信心,自己会更加强大! 第二天汉博重新召集了各国使节商谈停战协议,最后白高国使节埃尔斯主动提出要求瑞德国释放被捕的二王子普佩斯,并答应以所掳掠的所有瑞德国平民为赎金。在各国使节的劝说下,汉博“勉强”同意了这个新增的停战条件。 随着各国使节的陆续回国,瑞德国境内渐渐安静了下来。北风顺着盖里河谷吹进瑞德国的国土,让雪花也飘落下来,冬月仅剩的一点劳动也全面停止,平民们甚至不是必要就绝不出门。 王宫中的事务也渐渐稀少了很多,只是汉博依旧忙碌。连续的战争让王国的许多事物都耽搁了下来,比如最为重要的人事任命。现在四个直辖领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他任命的领主!都是安尔干手下的税务官和驻军军官联合执政,出现了很多问题,千头万绪的领地事物,没有领主的决策,不分大小都送到了汉博的案头。同时,王都直属领也需要任命新的领主。虽然现在是汉博兼任这个职务,然而他为了向周边各国表示“谦恭”故意不登基,但他已经是事实上的国王了,没那么多时间。 另外,随着边境战事的结束,王国巡逻官卡尔斯,也需要干点正事了。顺便把原来的自治领图艾斯领,变成真正的直属领“拉西奇领”。汉博需要卡尔斯正式负担起全国的边境巡逻事务,并逐步的改造为边防军,与利威统帅的国防军,汉博统帅的王都卫队三足鼎立,重建瑞德国的军事体系。 这一下就是六个领主! 所以在等待埃尔斯消息的这段平静的时间,汉博一直在考察任命官员。其中,王都直属领事关重大,汉博暂时不想委任他人。拉西奇领他一直有心让小拉西奇去,但这个小胖子宁可给他当仆人,也不去,汉博也不好强迫。另外,瑞文领由于要安置罪人们,所以他打算把这个领主,给汉克或者阿勃勒其中的一位,用以安抚罪人们。 剩下的主要是福尔领、南北富勒领和拉西奇领的领主。 福尔领和瑞文领以及王都领,是王国内最富庶的三个领地,承担了王国粮食储备的六成。南北富勒领生产动物材料以及少部分矿石,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资源来源地。只有拉西奇领是个和巴雷领一样的砂砾领地,主要用于国防。 所以最先确定下来的是拉西奇领,“小拉西奇”遥任领主,但不上任,新设“王国巡逻军总部”,兼管拉西奇领,卡尔斯还是事实上的领主。但主要的行政任务,暂时由安尔干代理。寻找到合适人选后再行确定。 另外三个领地,分别确认了领主。 福尔领领主任命了在安南占领期间,引发了阿格里灾难时,带领瑞文领人民主动撤退的一个镇长,他也是上一代国王穆兹身边的卫士,退役后当的镇长。 “亚尔登镇长,我准备委任你为福尔领临时领主” 汉博用一把仪剑敲击在单膝跪地的亚尔登的肩头:“那么,现在告诉我,你首要去做的是什么?” 年近五十、满脸褶皱的亚尔登犹豫了下:“督促人民修缮房屋,做好保暖,同时整理工具。带领士兵修缮仓库,为春月来临,做好搜集粮食的准备。” 说完了,亚尔登带着期望的目光望着汉博,见王子的脸上露出笑容才偷偷舒了口气。领主,已经进入到了王国的高层,是王庭的官员了。名义上,安尔干的王国政务官其实是中级官僚,还不如领主的级别高。只是亚尔登很清楚,这只是临时的,安尔干的未来会在汉博正式称王后,升格为内阁政务大臣。 随后,亚尔登从汉博手中接过了石制的领主戳记,这是一种用特殊的“灰石”制作的方形戳记。石头表面不时闪过的流光,表明这是一种“宝石”。这也是汉博重新给各地领主发放的戳记。 以前的瑞德国各种戳记、印玺比较混乱。比如领主习惯了用家族徽记来作为印章,在各种文件、布告、报告上留名。汉博一贯认为这样公私不分,比如一位领主同时也是贵族,还是家族的族长,但他始终用一个戒指面的特殊雕刻作为印章。那么,一旦他给下属人员下达了一条有关领地的命令,官员们就得费力的去分辨,这是一条领主的命令,还是族长的命令,或者贵族的私事。这会让领主有太大的权限去以权谋私。 而汉博这次重新发放的徽记,是用巴雷领偶然产出的“灰石”,重新制作的,从而将领主的身份与家族族长或者贵族的身份区分开。这样以后下级官员,只有见到方形的带有瑞德国名字、领地名字的戳记,才需要按令行事。而其他的圆形家族徽章或者个人印章的命令,则可以顶回去,不照办。 同理,将领们的印章,也将和家族徽章区分开,同样是灰石制作的戳记,只不过外形是盾形。 与此同时,汉博也给自己制作了一个灰石戳记,上书“瑞德国大王子”,作为今后公务命令的印记。同时,杰森家族也有自己的家族徽章:瑞德国境内唯一带有王冠和九支标枪图案的徽记。 第六十五节 嫚·希莫斯 亚尔登郑重的将领主戳记挂在腰间后,站立在一旁。 汉博接下来看向了第二个单膝跪地,望着他的人选。这是原北富勒领领主的长子,在王国守卫战期间,老领主曾经带领士兵赶赴王都参战,结果不幸战死。幸而领主一家都在北富勒领的森林中,因而幸存了下来。在汉博回国后,领主一家又积极参加了汉博领导的复国战争,亲历了各次战役,可谓忠心耿耿。 只是年龄不大,被编列在掷矛兵大队里,功勋不彰而已。 “拉达斯,我准备委任你为南富勒领领主,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施政计划了。” “尊、尊敬的殿下,我,我……”拉达斯没有想到汉博会突然将他从一个列兵提拔起来去当领主,因而结结巴巴,紧张不已。 汉博、安尔干、利威等人微笑的看着这个小伙子,能力不足可以慢慢培养,忠诚却是一种宝贵而罕有的品质。南富勒领虽然是森林领地,却和瑞文领一样,是拱卫王都的所在。更是危急情况下,王族撤离王都的密道!借助抵达了王宫边缘的“王家猎场”的森林。 “我准备对森林进行勘测,重新划定居民点,对各种资源进行重新统计。在春月来临后,组织大批量生产。同时,我准备大量修造渔船,在维尼河中大量捕鱼。这方面我还要向安迪领、拉西奇领请求支援,他们擅长制作渔船。”拉达斯在平复了心情后,居然有条不紊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汉博欣喜的用剑敲打了他的肩头,左手递过去南富勒领的领主戳记,完成了这次任命。 还剩下了最后一个领主,而单膝跪着的人则让汉博有些心情复杂。 这是希莫斯家族代表,当代族长易吉达·希莫斯。希莫斯家族曾经在汉博的爷爷主导的“八十年战争”中表现出色,获封为贵族,更在穆兹国王期间,成功的与王国继承人阿博联姻。 易吉达的女儿嫚·希莫斯,被预定为王妃和未来的王后,换言之,这位易吉达是阿博的岳父! 本来,各位将领都是反对这个任命的。因为阿博和汉博双方之间存在激烈的冲突。当初推动废掉汉博继承人的过程中,萨勒波·佩尼斯就是和易吉达·希莫斯联手进行的。或者说,是宫廷内外,外戚与本国将领联合进行的。 说是生死仇敌也不为过。 但是在汉博的复国战争中,希莫斯家族也积极的参与了。在福尔领的多次作战行动中,都给予了极大的方便和支援。比如第二次王都会战中,佩提特率领士兵到福尔领烧毁安南占领军的粮食,就得到了希莫斯家族的支持,后来易吉达更亲自率领家族子弟参与了王宫前对安南的最后一次大战。 在复国后,尤其是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图艾斯家族后,许多将领都建议将希莫斯家族也清理掉,最差也要去掉其贵族封号。然而,汉博考虑到毕竟阿博做了十年继承人,生前身边聚拢的家族众多,杀是杀不过来的。百废待兴的瑞德国,也经不起又一次大的动荡了。再说,阿博固然是汉博的敌人,但对瑞德国,对贵族们,对平民们,仍旧是一个英雄!毕竟,他是战死在战场上,没有辱没杰森家族的尊严和王国继承人的身份。 汉博如果出于私怨,不顾大义进行惩戒,将付出沉重的政治代价。 所以在考虑北富勒领的人选中,他准备用这个任命来拉拢战战兢兢的,往日阿博和布拉斯的支持者们,让王国真正的归于一统。 “易吉达将军,我准备委任为你为北富勒领领主,你准备怎样开展你的工作呢?” 头发花白的易吉达抬起头:“殿下,内政方面,我与拉达斯的思路一致。不同的是,我希望上任后能加强对佩尔领的联系,听说佩尔家族仍旧在争权夺利。我希望能够在将来有一天,帮助王国实现对佩尔领的直辖。” 汉博的手僵硬在半空。 易吉达还在说:“佩尔领的东方是当哥国,常年面对白高国的军事压力。由于佩尔领的存在,让两国的战场协同难以实现。实现直辖以后,王庭不仅可以增加一个税赋的领地,还可以与当哥国联手作战。必要时,我们的出击兵力可以绕开荒凉的盖里河谷,从富庶的当哥国领地,直插白高国的腹地。” 汉博低头,望着这个野心勃勃的老将,脸色冰冷,直看的易吉达冷汗涔涔,方才轻轻落剑:“我们现在首要的是恢复生产,作为一个领主,你应该守好你的本分。” 易吉达低头,却听汉博冷淡的补充道:“当然,作为一个领主,你也肩负着调查情报的责任。但是,切记,不准擅自行动,你的权限仅仅停留在调查情报,而非策划军事行动上。这方面的权限是王国军事官以及我本人才拥有的。” 易吉达心头狂喜,连忙不住点头,双手接过了灰石戳记后:“殿下,感谢您的宽容和大度,从此后,希莫斯家族将用忠诚悔改过去的错误,为您流尽最后一滴血。” 汉博笑了笑,退后两步坐在王宫大厅台阶下的继承人座位上,看着三位新领主道:“王国在战争中损失了太多,既有物资,更有人口。我们与白高国的停战协定刚刚获得佩尼斯家族的确认,一万多平民将陆续回国。王都直属领、福尔领、南北富勒领都会得到安置的人口。你们要保证他们的食物,督促他们恢复生产。” 亚尔登、拉达斯、易吉达三位新任领主,纷纷鞠躬领命。 晚宴过后,三位领主准备回家,明天赴任。 易吉达却留着没走:“殿下,我有个请求,您看……” 在汉博点头后,他道:“我的女儿想觐见您,您看?” “嫚?”汉博点点头:“可以。” 易吉达站起身到了大厅外,不大会,一个身姿曼妙,身披黑袍的美人,款款走来。 第六十六节 大陆征服者 在不见天日,似乎要持续到永远的囚禁生涯中,饥饿的汉博渡过了他的青春期。在无数美好的诗篇中,他也曾幻想自己拥有一位美丽的妻子,也曾经祈求神女来解救他,然而,打开牢门的却是利威那张脸。 有时汉博甚至会想,如果自己仅仅是个贵族,恐怕一定已经享受到了婚姻的甜蜜了,哪怕只是平民,找一个手脚粗糙的平民之女做妻子也好过孤单一人。那时的汉博已经对人生、婚姻的期待低落到了极点。 然而,当他复国成功,重新成为了王国的继承人乃至必然的主人的时候,他对这一切的标准就陡然提高了起来。哪怕安尔干多次建议他招纳几个拉外塞昂,他也没接受。所以当使节们来到王宫的时候,伺候他们的都是凶猛的掷矛兵卫士。汉博也只能以国家百废待兴来搪塞。 嫚·希莫斯,是个美丽的女人,窈窕的身材即便被黑袍罩着,也透出几分风姿,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阿博相中,成为他的未婚妻。这虽然不是汉博第一次见她,但小时候的王宫宴会上即便见到了,也不会印象深刻。 汉博饶有兴致的看着嫚走到近前,向他施礼:“嫚,我二弟已经死亡半年,你已经无需用黑袍来纪念他了。” 嫚低头低声道:“按照王族礼仪,我需要一年时间。” “可你还没有成婚。”汉博温和的道:“虽然过去我和二弟发生了许多不愉快,他甚至想我死。但是,这一切与你没有关系,我并不会因此而记恨你或者你的父亲。只要你们依旧忠诚于我,忠诚于王国,你们就仍旧是可以信任的。” “多谢殿下。”嫚低声致谢。 “痛苦留存在我们的记忆中,永远不会忘怀。然而,生活还要继续,以你的容貌和家庭的财富,你并不会缺少追求者,所以,你可以重新选择丈夫了。到你结婚那天,我会去道贺的。” 温和的王子自认为帮助新任的领主解除他女儿身上的束缚,期待着父女二人的衷心感谢。 然而,嫚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汉博猛然想起这句话所带有的歧义。 心中略有尴尬的汉博当然不会去解释他的真实用意,“错了也不承认”是王者通行的惯例。 “那么,我能请求成为您的塞旺吗?我看到王宫里居然没有一个塞旺。”嫚小心的提议。 汉博挑了挑眉。 那么塞旺、拉外塞昂两种女性身份,就是王族人身依附关系的附属品。汉博不相信这个二弟的未婚妻,不知道塞旺等于什么。 汉博的心中浮起了淡淡的厌恶。不过鉴于刚刚委任了她的父亲做领主,正是需要拉拢国内贵族的时候,所以汉博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微笑着道:“目前国库空虚,无力支撑豪华的生活。总要内外形势稳定下来后,才能考虑这些。” 父女俩见汉博不愿多说,谦卑的告辞离开。 “殿下,既然我们要收拢贵族的力量,为何您不趁此留下她呢?这么美丽的塞旺,顺便安定贵族们的心,为何不答应呢?”利威疑惑的道。 汉博似笑非笑的看着利威,好半天才起身,准备回到他的寝室去休息,临进去前见利威还在疑惑,“那么?” 说完,留下愕然的利威,轻笑一声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大厅里,安尔干拉了拉利威:“殿下的功勋和荣耀已经超越了无数先王,他有足够的理由去重整他的宫廷,按照他的意愿去选择。” “那他到底要什么样的女子呢?嫚很漂亮啊。” 安尔干也愁眉不展:“也许,只有那些诗篇中的女子才有资格吧。” 一说到这,瑞德国的文武官员之首,齐齐叹了口气。且不说那些诗篇有多少纯粹是诗人们的编造,即便是有真实的,那也是他国的公主、王后、圣女,或者教廷的神女。要让这样的女子来当塞旺或者拉外塞昂,那…… “嗯?”安尔干和利威突然互相扭头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发现了惊骇,安尔干哆嗦着嘴唇:“我们的殿下是,是这个用意吗?” 利威双手攥在一起,发出吱吱的声音:“如果是真的,那那……那到是可以解释他现在怪异的行为了。与那些传说中的你女子相比,哪怕是拉外塞昂也是珍贵的名额了。” “利威,你告诉我!”安尔干突然严肃的抓着利威的手臂:“殿下的志向,真的这么大吗?他从小就这样吗?” 利威回忆道:“我只记得他从小就喜欢看记录各国风土人情的诗篇,没觉得他要进行军事征服啊,虽然他很喜欢排兵布阵的军事游戏,还曾经赢过他的父王。但是孱弱的身体让这一切都停留在游戏阶段,没人当真,要不然贵族们也不会送给他‘聪敏的汉博’的外号的,而不是勇武的、无畏的、强大的等等。” 安尔干思索着道;“利威,你不能把你对殿下的印象停留在他小的时候,你别忘了,他刚刚创下了怎么样的奇迹:在兵力只有占领军五十分之一、二十五分之一、十分之一的时候,他带领我们打赢了一连串的战役。过去他的想法虽然停留在游戏中,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实的游戏,一场战争的游戏。而他,一直都是胜利者,他,他要……” “大陆征服者!”利威小心翼翼的替安尔干说出了心头所想,随即,仿佛被闪电击中,两人的身体都颤抖了一会,闭口不言,而是凝望着王宫三楼,汉博王子的寝室。 那扇门的背后,一个温和瘦削的王子,正在为“大陆征服者”这个荣耀而努力,老朽的各国王室、奢靡的各国贵族,你们都听到了他的心声吗? 第六十七节 遇刺 安尔干、利威发现了王子惊人的志向后,没有去向他求证。也许此时的王子还没有他们两个想的清楚,然而,任何一个人取得了这么多战争的功勋的话,恐怕都会按耐不住他的冲动。无论他此时是否想到了,终归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直到,他已经无可征服,或者遭到了惨重的失败。就如同几百年前那个敢于挑战雪山的尊严,敢于跨过雪山发动征服战役的马瑞国王一样。 更好似,那个现在昏迷不醒的安南。 在各国的历史上,曾经涌现出无数的英雄,他们都做过“大陆征服者”的美梦。然而,他们都失败了。所以安尔干和利威不但不敢去向王子求证,还要千方百计的引导他将注意力放在国内。 至于此事的导火索:女人,那就只能等到以后再说了。如果有机会,不妨到优思国购买一些出身高贵的女子好了,那是各国最大的人口黑市!经常有被政敌赶出的贵族之女流落到那里,甚至有隐世家族出来历练的真女,在教廷中的神女,乃至极为少见的王女! 她们或者是被灭国而一路逃亡,或者是王族更替的前王族,或者是王族内斗后失败的分支。 至于汉博会不会看上她们,安尔干和利威都不担心,大不了出一点好处找个吟游诗人重新编造一篇诗篇就是了。“大陆征服者”这个梦想,只有少年人才会痴迷,安尔干和利威这两个中年人对这个桂冠更多是恐惧。 “利威,汉克和阿勃勒走了多久了?” “二十天了,殿下,您不再看看新修的哨所了吗?” 骑在马上的利威扭头尽力的劝说着汉博,要到更远的地方去查看卡尔斯修建的边防哨所。汉博略有奇怪的回头瞅了瞅利威,想了想点点头:“好吧,我们现在从拉西奇领向着西方走一走,看看巴雷领的边防好了。对了,卡尔斯,冬月施工以及冬月巡逻都很辛苦,你要注意士兵们的饮食和保暖。粮食我已经拨付够了,如果毛皮不够的话,我可以从国库中拨付。” 卡尔斯用力的点头:“其实,您告诉我尽量不要冬月施工的,是我太心急了。” 汉博直起腰,回头向着来路望去,从拉西奇领北部,一个个孤单单的哨塔以及哨塔下的哨所,连成了串,将王国的北部边防线向北推进了一大块。这些哨所多是三五个人居于其中,可以承担一定的防卫功能,如果遇到小股敌人侵袭,可以互相支援。如果遇到大队敌军来袭,也可以及时向拉西奇领禀报。 这是一项草创中的雄伟工程。虽然汉博认为有些不必要,但是也没有打击卡尔斯这个新任王国巡逻官的工作热情。即便以后这些哨所无需承担军事功能,也可以安排胡曼平民带着他们的唐克来居住,这样会扩大王国的实际控制国土面积。 “马上要春月了。”汉博安慰的说了一句后,拍了拍马颈,奇巴欢快的嘶鸣一声,向前跑去。 河道狭窄的维尼河上游北部的两个领地,都是砂砾领地,森林和植被不多,军事体系也一望可知,这两个领地最要害的部位是位于领地核心的粮仓。徒步行军两天的领土面积和荒凉的产出,决定了远来的敌军一旦不能突袭成功,就将陷入进退两难,乃至粮食断绝而饿死的危险。所以,哪怕经历过一次灭国战争,瑞德国的父子两代国王,都矢志不渝的要收回原图艾斯领的自治权。 汉博、利威、佩提特、卡尔斯以及两班的掷矛兵卫士,骑着马到了巴雷领的领地,汉博一边骑在马上,一边查看巴雷领境内到处都是的维尼河上游支流,不时的选择浅滩或者狭窄处跨过。巴雷领虽然不是正对着盖里河谷这条白高国入侵瑞德国的通道,但也并非不能绕道这里来袭击。只是巴雷领境内乱七八糟的河流,必然拖延了敌军的速度。每年春二月的山洪来临,巴雷领北部的无数溪流都会随意改道,有地图也没用。 偌大的巴雷领,只有南部三分之一的领土,就是靠近阿格里沼泽这部分的领土,才有较多的植被。而那里,现在正被途昂那群人占据着。 “卡尔斯,途昂他们最近有变化吗?” “没有,还在修筑他们的城堡。不过……”卡尔斯看了看汉博的脸色,低声道:“那座城堡好像被命名为吟吉堡,嗯,我是听他们的士兵私下说的。” 汉博面色不动,暗中咬了咬牙,更加期待起汉克和阿勃勒的行程了。那些罪人下山,将被汉博安排到瑞文领的南部,但无论安排到哪里,都瞒不过近在咫尺的途昂这帮家伙。罪人们标志性的装束,一定会将汉博违背《天平条约》的真相暴露出来。为此,汉博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罪人们下山之日,就是途昂送命之时!不仅要剿灭这伙匪徒,还要全歼! 至于他敬爱的岳父会是什么反应,汉博并不担心,完全可以推到沼泽怪物阿格里身上嘛,不服气你可以找他们,哦,它们问问!对于常备军只有二十队唐克的贾黎国而言,消灭了途昂手下的十队唐克,已经足够让贾黎国伤筋动骨了。 而罪人们也需要亲手执行这一战,用血和生命来向汉博宣誓效忠。 一行人到了巴雷堡的不远处,各自下马,准备休息片刻。之前汉博将费丽带回了王宫,准备充当普通侍女,但后来发现小拉西奇好像对这个女孩挺有兴趣,加上他们年龄相仿。于是汉博就成人之美,把费丽送到了拉西奇家中,送到了拉西奇夫人身边。至于将来他们怎么办,汉博并不想干涉。 然而,巴尔似乎有些不高兴,他和其他将领一样,都以为汉博会收下费丽做塞旺。所以,汉博有些不想见巴尔。 一行人正在一处小片的森林边缘休息,汉博正遥望着西边不远处的雪山余脉,他当初就是从那里下山的,也是汉克和阿勃勒回到雪山主峰的通道。 正这时,从森林中传来了一声轻响。 随后,一个黑点向汉博飞来。仓促中,汉博只是扭了扭头,左脸颊上叮上了一支箭! “保护殿下!”将领和卫士们蜂拥而起。 第六十八节 信任与忠诚 中箭的时候,汉博是茫然的。他甚至都不清楚身边人突然叫喊起来是为什么,他竟然是从脸上挂了一个东西,并顺手拔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刺杀。在诗篇中,刺杀是王族的诅咒,许多创下了伟大功业的英雄被刺杀中断了他们的征服。许多本应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王子和公主,因为刺杀而生死两隔。 而一些著名的刺杀事件,更改变了历史的进程,让一些国家的边界,以及坐在王位上的人都发生了更换。 汉博跌下马来,伤口不疼,但眼前却一阵阵发晕。他听到利威、佩提特在他的耳边呼唤,他也听不太清楚,他见到一班卫士乱哄哄的冲入森林抓捕刺客。 汉博还奇怪,为什么自己是脸上中箭,却会这么大反应?居然在马上坐不住?身边的佩提特和利威手忙脚乱的掏出草药,王子的脸上被叮了一个洞,血止不住的流,更让利威害怕的是,王子的半张脸变成了浅蓝色。见多识广的他马上就辨认出,这是安迪领特产的“布尔否”毒液! 安南就是因为这种毒液陷入昏迷,当初的瑞德国征服安迪领的过程中,也被这种毒液坑害的痛苦不堪。而今…… “特谢尔·安迪!” 见汉博似乎要失去神智了,悲愤的利威仰天大叫一声。 也许是这一生叫喊,让即将昏迷的汉博清醒了一下,他抬头抓住了利威的手,迟缓而含糊不清的交待道:“不,不是安迪,他不会,他没必要,你找他来给我解毒,不要开战……” 话没说完,汉博头一歪就沉在佩提特的怀抱里。 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梦境里汉博见到自己从王宫的监牢中逃出,拉西奇为了掩护他而战死,他一路逃亡到了岳父的贾黎国,却遭到了冷遇,被“流放”到了荒凉的萨博平原。即便这样,岳父也不放心,最终启动两国联军加以围剿。幸好他大胆的登上了艾妮娜雪山,征服了罪人们,并顺着谷戴斯小径回到了故国。多次大战之后,他收回了国土,回到了王宫,并亲手摘下了被枭首的父王、二弟、三弟的头颅进行了埋葬。 然而,梦醒了。 睁开眼的汉博的四周是不变的昏暗,头顶仿佛还是发霉的石板。静谧的空间,好似过去五年一样,只有自己艰难的呼吸声。 “好美的梦啊!”汉博艰难的翻身起来,寻找水杯。 突然他愣住了,因为手中的水杯不是那个粗糙的木碗,而是一个精致的、整块灰石雕刻的碗,触手冰凉,汉博茫然的喝了一口水,发现不是水,而是甘甜的果汁。 汉博一屁股坐在床上,下意识的摸着脸去思索这一切是怎么了,结果触到了左脸上的伤口,“嘶!” 汉博彻底清醒了过来,这不是梦,哦,也是梦,嗯……梦里是真实的! 一想到这,汉博的身上恢复了力气,他站起身到了门口,一把推开卧室的门。 城堡三层,王族一家专用的小宴会厅里,利威、安尔干、佩提特、卡尔斯、亚尔登、拉达斯、易吉达等人正在和特谢尔·安迪争吵,汉博推门出来的时候,佩提特正指着特谢尔的鼻子:“你不是说三天就会醒来吗?这已经是第四天的晚上了,你……” 守在汉博房间外的福格勒和小拉西奇率先转过身,惊喜的看着站在门内的王子。 汉博想笑,但脸上很疼,于是就变成了歪歪嘴,他正要走向众人。却不料多日没吃饭,体力不济,刚走了一步就踉跄起来。 福格勒眼疾手快,一把搀住汉博的手臂。汉博失笑,刚刚一时兴奋,这时才感到浑身无力,扭头冲着满面风霜的福格勒笑了笑。 “殿下啊!”福格勒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在小拉西奇手忙脚乱的规整中,属于王子的座位被清理了出来。汉博没理睬众人,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喘了口气,抬头环顾着各位将领,突然轻笑一声。压抑而紧绷的大厅里,笑声一片。 官员和将领们多日的担忧,终于一扫而空。特谢尔还示威的站起来冲着其他人挥了挥拳头。要不是利威诉说情况紧急,要不是王子的母亲曾经治好了他的宿疾,他是绝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和人民而前来瑞德国王都的,可恨这帮蠢货居然还怀疑他! “差一点死了。”汉博轻声道;“刚刚我还在做梦,梦见自己被利威救出来,一路兜兜转转,吃了好多苦才回国,领着你们历次大战,复国成功。然后,梦就醒了,我还以为我看多了诗篇和故事,其实还身在监牢呢。见到你们这么有力气的吵架,我才知道,这是真的。感谢安波拉,我好了。对了,你们在吵什么?” 众人互相看看,齐声道:“没什么,没什么,您好了就好。” “呵!”汉博轻笑一声:“对了,福格勒,给我做一些吃的,很饿。” 福格勒连忙应声,擦着眼泪跑到了厨房。由于王宫里连塞旺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厨师,一切都是福格勒经手。 “大家也吃一点吧,这些天,让大家担心了。”汉博指了指桌子上的浆果、烤肉、烤鱼邀请大家一起进餐:“特谢尔叔叔,谢谢你能前来帮助我。” “不!”特谢尔站起身,随着他的摇头,浑身复杂花纹的织物一阵抖动:“我要感谢殿下对我的信任。我知道,这种信任在王国与安迪领之间以前并不存在。而这件事又与我的家族有直接关系。您能在昏迷前要求您的将领冷静,并依旧信任我们,这是我们安迪家族最大的荣耀。” 汉博放下手中的食物,冷静的道:“我知道,也许安迪家对杰森家仍旧有化解不开的旧怨,但特谢尔叔叔对汉博王子,却没有仇恨。哪怕刺客真的是安迪家的人,我也仍旧信任特谢尔叔叔。” 特谢尔连连深呼吸,摇头甩手,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殿下,下面你要打谁?我们全族都上!” “哈哈哈哈”,大厅里一片笑声。 第六十九节 恐怖的荆棘堡 “刺客抓到了吗?”饭后,汉博邀请利威、安尔干、特谢尔、佩提特和卡尔斯交谈这次刺杀事件。三位领主由于身份是中层,所以自觉的回到了自己的领地或者王都的府邸。 现在的他们还参与不到这种高层次的隐秘事务中。 王者遇到了刺杀,当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抓到了,但是当时就自杀了。” “哦?”汉博好奇的道:“倒是果决。” 利威沉着脸道:“所以我们现在并不清楚到底是谁收买了刺客,到底是谁对我们心存敌意。” 汉博挑了挑眉,思索了一会忽然笑道:“我现在才发现,我的敌人好像很多啊。从上一次盟约的情况来看,白高国、贾黎国都是毫不怀疑的敌国。赫尔兰国、弗兰国、拉玛国也带有敌意,里兰国、当哥国勉强中立,佛森国痴迷于他们的神灵,应该不算,但就这么一算,可能对我行刺的就有五个国家。” 佩提特插话道:“我到是觉得,敌人可能来自于王国内部!” 汉博怔了一下,摇头道:“不,不会。最大的敌人图艾斯家族已经全族灭亡,只剩下了一些被半囚禁在纺织中心的女人。对了,最近有我们的将领去找她们吗?她们尝试逃跑或者联系亲族了吗?” 安尔干摇头道:“没有,我监控的很严格,还有,福格勒也在监控她们。她们这两个月很老实。毕竟按照各国的做法,像她们这种犯下叛国罪的家族,应该全族处死的。因为殿下的宽容她们才活下来。” 利威也道:“我们的将领,没有去找她们的。事实上,安尔干作为首席监督者,没去找,其他人当然也不好去找。再说我们的将领有限,卡尔斯已经成家,夫人很厉害,佩提特还是个孩子。剩下的只有我和查伯了。您的传令兵查伯很小心,从不接近那一片。所以,我们的将领没问题。” “福格勒你说呢?” “殿下,我们的卫兵把守的很严,纺织中心周边的平民住户都是曾经跟随您打过复国战争的、忠诚于您的人民,他们痛恨图艾斯家族的叛变所带来的损失,所以,他们自觉的帮助我们监督那群女人。” “那么,看来不是她们了。”汉博总结道:“我复国至今,想不出国内究竟有谁恨不得我死,想不出我死之后谁会获得更大的好处。也许有敌国收买了个别人,但很难收买整个家族。瑞德国的血脉只有我一个,我死了,他们也当不了王。那又何必刺杀我呢?所以,佩提特,不要想着自己人了。” 佩提特低了低头。 “从刺客的尸体上发现什么了吗?是刺客对我本人有仇恨?还是某个家族成员受命前来,或者……专业的杀手?”汉博分析道最后,众人的神色都是一愣。 专业的杀手?不是没有!但王族之间、贵族之间互相刺杀的,多是自己的手下,很少雇佣专业的杀手,甚至在瑞德国、贾黎国等国家内,都没有专业的杀手组织。 但看这种逃跑不成,立刻自杀的酷烈手段,还真不是一般家族的手笔。 想了半天,利威突然道:“荆棘堡!” 望着众人疑惑的神色,利威语气沉重的解说道:“早年,我随同夫人从东方来,曾经路过广袤的白高国。在白高国东方的群山里,有一个专业的杀手组织,他们所居住的山峰是一座易守难攻的绝壁,长满了坚韧带刺的荆棘,所以那里叫荆棘堡。我听说,荆棘堡派出的刺客,进行了许多隐蔽的刺杀。有的刺杀,根本说不清楚到底是被刺杀还是生病而死。这是一个极端危险的组织,他们擅长各种隐蔽的杀人方法。如果真是他们,倒是说得通了。” 在座众人大惊!要论战场搏杀,利威、佩提特、卡尔斯都是好手,可若论单纯的杀人,刺客的威名令人震怖!历史上那么多英雄都死在刺客之手,许多英雄本身就是一个强者,他们的身边也从不乏优秀的将领,然而,该死还是会死! “那怎么办、我们要加强防守力量吗?”佩提特紧张道。 这时,汉博突然说话了:“那倒不用,王国的力量已经在恢复生产中用到了极致,你们可以加强戒备,但不用增加人手了。大不了,我最近不出去就是了。再说,根据我的了解,荆棘堡的位置距离我们这里,即便是骑乘快马,也要一个月才能赶到。按照我所了解的他们的风格,只要不是被他们仇恨,他们一击不中,收取佣金后,就不会再次出手。” “那就这么算了?”特谢尔不满的道。 “嗯,只能暂时这么算了,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去找他们的麻烦,反而要尽量不激怒他们。对了,刺客的尸体留着,万一他们来人的话,将尸体归还给他们。我们现在的敌人够多了,尽量不去招惹那群疯子。”汉博温和的道。 其实内心深处,汉博已经将荆棘堡列为了将来必须剿除的对象! “大陆征服者”的梦想尽管还并未在汉博的心中明确,然而,他一定要消灭白高国,一定要消灭贾黎国,又一定会和周边国家发生军事冲突。这中间,想要买凶杀他的人太多太多了。汉博可不敢小瞧了白高国和贾黎国的财力,当灭国威胁来临时,这些王室积存了几百年、几十代人的财富,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汉博和荆棘堡,是天生的敌对者,汉博可不想自己以后在征服的路途上,再次遭到刺杀,让自己的大业、让自己的王国再次覆灭。 “对了,汉克和阿勃勒回来了吗?”汉博转变了话题,开始问起了关心的罪人们的事。 “还没回来。”汉博的专门传令兵查伯在一旁走过来汇报;“从一个月前他们离开,至今,并没有任何人员回来,我曾经攀升高山到了谷戴斯小径,也没有发现回来人的踪迹。另外,我试探过贾黎国派来送粮食的平民和士兵,也没有察觉到艾妮娜雪山的变动。” “这样吗?”汉博陷入了深思。 第七十节 安波拉的微笑 漫长的冬月已经过去,安波拉的微笑给了瑞德王国的土地新的生机。坐在王宫顶层的露台上向四外张望,远方大地已经渐渐的浮现出大片的黄绿色,那是初春第一支伸出地面的草叶。在已经枯黄的草叶之间,小心翼翼的探出它的触角,感受着春的气息。 汉博知道,马上,大地就要恢复苍茫的绿色了。王都直属领的平民们也开始最后一次整理他们的猎刀、猎弓、锄头,准备告别三个月缺乏汁水的食物了。一些孩子更从家门里欢快的跑出来,不顾残雪,赤着脚跑来跑去。 只是在汉博的视野中,王都直属领的建筑还很混乱。除了靠近王宫这二百步之内的建筑尚且注重规划,留下了足够宽阔的道路之外,从这二百步往外一直到两千步的距离内,这片广大的平民居住区都异常混乱。道路曲曲弯弯,建筑高矮不一,厕所对着别人家的厨房。皮毛中心的污水与人民取水的河道汇合。上游的小孩在撒尿,下游的汉子在喝水…… 居民区之外,是一道草草修筑的木墙。木墙之外,则是大片的森林和草场,那是王都直属领的几千居民获取食物的地方。王都直属领,二十里方圆的面积,只有“王都”这一片才有大量的居民,其他的居民则散落在广袤的森林、溪流边。 “王都”之中,王室的纺织中心、皮毛中心、食物中心以及六个巨大的仓库,构成了王族统治全国的经济力量。依靠奴隶和工匠,纺织中心承担着浸泡、整理植物纤维纺织成衣物,皮毛中心鞣制,晾晒皮毛变成御寒衣物以及刀鞘等皮具,食物中心则晾制、烤制、熏制各种食物。之后,统一配送到不同的仓库之中,算是完成了入库工作。 从各地征收来的实物税款,都需要经历这么一道工序,才能变成国库中的财物。 除此之外,在王宫的附近,还有武器中心。部分征收到的石块被砸碎、削尖,镶嵌在坚固的木棒上,形成了杀伤力巨大的制式标枪。 至于各种珍稀物品,如灰石这种宝石,则是顶替部分税款,直接进入到王宫内部的王族宝库之中。 而更为珍稀的板岩、珠岩,一旦偶然获得,就会立刻被押送到王族秘库之中。可惜,从汉博记事起,这两种生池材料,居然只发现了三次,是三个采集人发现的。加一起还不到一个生池所需材料的百分之一。 根据汉博所阅读的大量书籍的记载来推测,板岩、珠岩应当是非常特殊的古生物化石。或者说是古生物身体的某一部分,不知道为何没有腐败存留至今,并拥有了特殊的响应王者血脉的力量。 自从遇刺后,汉博就被“禁足”了,将领们不敢再放他出去,即便是王宫也留下了五班掷矛兵作为卫士和储备兵力。汉博能自由行动的地方,只有王宫的三层和顶层。 对于将领和官员们的好意,汉博尽管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也没有表示反对。在冬月中确实也做不到太多,他完全可以在王宫中召见不同的将领、官员、贵族、平民来了解王国各地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国防恢复和生产恢复的若干工程的进度。 另外有余暇,汉博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王室图书的整理中。在几十代国王的漫长历史中,国王本人、他们的大臣,派出的使节以及征召的吟游诗人,留下了诸多的记载。尽管有的只有几百个字,有的朝代干脆没有任何记录,但这仍旧是瑞德国最珍贵的财富之一。 当然,也只有汉博这样的王子,才能把它发掘出来。 读书累了,汉博就会到露台上或者顶层的瞭望室中休憩,顺便看看王都的变化。 小时候,他曾经在父亲和母亲的怀抱里瞭望大地,而今,父亲已死,母亲多年音讯不知,而王国的权柄,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尽管他仍旧没有称王,却已经是这片广袤土地的主人了。 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惊扰了汉博的思绪,他顺着声音望去,见一匹红马向王宫跑来,马上的是他的传令兵查伯。 汉博走到露台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查伯驾马近前。他一路穿过了王宫的大门,来到了城堡之下,抬头正看见汉博。 “殿下……” “进来说。”汉博招了招手,随后转身下了露台,准备在王宫三层等候查伯的汇报。 查伯手下有一班掷矛兵和两班民兵,负责为汉博传递各种消息,包括向各个领地下达命令,召见官员等等事务。这两班民兵也不纯粹是平民,而是后补掷矛兵,等待将来汉博进行“启识”。而现在,先行跟随掷矛兵行动,熟练掷矛兵的技巧、生活和纪律,为将来转正做好准备。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不大会,查伯到了汉博的面前。 “殿下,罪人们传回了消息!您看!”说着,查伯双手捧起一张树皮,递到了汉博面前。在书信的末尾,还有阿勃勒和汉克两人的盾行戳记。 汉博低头看去,看着看着却皱起了眉。 “查伯,利威和安尔干在哪里?” “军务官在武器中心监督标枪生产,政务官在检查国库储备情况。”查伯立刻禀报。 “去把他们叫来。”汉博下达了命令后突然问:“这封信件你如何收到的?” “我在谷戴斯小径下留下了专人查看,以便第一时间得到他们回来的消息。这是我们的人在山崖下捡到的。” 查伯回答后,见殿下点点头,没有别的交代了,转而匆匆出门,不大会,利威和安尔干联袂赶来。 “王国的作战计划恐怕要被迫的调整了。”汉博站起身将手中阿勃勒和汉克的书信递给两位:“雪山上的形势变化,超过了我们的预料。阿勃勒和汉克早已经回到了山上,却一直在为了说服他们的族人而努力。” 利威抬起头,咬牙道:“居然敢违背协议!” 安尔干叹口气放下书信:“现在他们认为已经拿捏住了我们。毕竟他们本就是罪人,而我们却违背了《天平条约》。” 汉博的目光幽深一片:“信守承诺,就不会是罪人了。” 第七十一节 雪山之变 “需要召集将领们一起商讨吗?”安尔干问道。 “不必了,佩提特一会就上来,卡尔斯还在拉西奇领,来回不便。我们几个商量就好了,我的军务相、政务相。”汉博轻松的道。 安尔干心头一喜,又强压喜色,抬头时见到了殿下那双温和清澈的眼睛,顿时心头平静了很多。 阿勃勒和汉克的信里提到,他们回到雪山准备带领族人们下山之时,本来一切顺利,却在即将启程之时,出现了意外的变化。雪山大首领普瓦尔和他的儿子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希望阿勃勒的家族,也就是雪山上唯一的王族格兰德家族,能够获得在瑞德国修建生池的权力。 这个要求,当然被阿勃勒拒绝了。然而阿勃勒家族身体虚弱的族长却没有反对,而族长是阿勃勒·格兰德的父亲! 雪山上共有三支势力:格兰德家族、普瓦尔家族和新来的罪人。格兰德家族是具有特殊血统的王族,能够制造雪山弩箭兵。普瓦尔家族原本是山下的贵族,上山后最初服从“土著”格兰德家族,后来随着平民被押送上山的越来越多,而格兰德家族的先王曾经残暴统治,而这些罪人们则大多对王族有着刻骨的仇恨,因而被普瓦尔家族煽动,推翻了格兰德家族的雪山统治权。但雪山上严酷的环境又离不开特殊兵种,故此,普瓦尔家族动员上山的罪人们孤立了格兰德家族,并通过多次血腥斗争获得了雪山的实际统治权。格兰德家族则被迫被限制在一片较小的区域内,除了可以获得稳定的食物供给延续血脉之外,就是要不断的进行“启识”仪式来制作雪山弩箭兵。 新进罪人群体,也就是“第一代罪人”则成为了第三支势力,地位最低,对雪山的适应性最差,却因为带来了新鲜的血统而成为了优先通婚的对象。他们对雪山事务没有发言权,包括他们的子女都是一样的,但他们却享受优待。 只有在雪山上重新犯罪的,才能被划归到奴隶的范畴中去。而许多罪人们到了极为恶劣的雪山上,二次犯罪太常见。所以,新进的罪人们,其中一少部分受到了优待,而大部分则沦为奴隶。 汉克就是新进罪人的第三代,而他所带领的雪山大斧兵,也并非是王族血脉的特殊兵种,而是挑选的身高力大的奴隶兵! 所以两人回到山上后,阿勃勒多少还能提出意见,而汉克只能闭嘴,重新开始每天繁重的捕猎工作。 一张树皮可以书写的字数有限,阿勃勒只是寥寥介绍了雪山上的形势之后,就匆匆表示他一定会劝说大家遵守约定,并代表他自己表示绝不会听从他人的劝说,去修建生池。 但在汉博和利威、安尔干的讨论中分析出了阿勃勒的言外之意:他的家族中还是有人支持修建生池,恢复王族身份的,这样一来,格兰德家族恐怕要面临着分裂的危险。 而且汉博也不敢保证沉默寡言的阿勃勒留在书信上的文字一定是真实的。 而现在最要紧的是,罪人们反过来拿捏住了汉博的短处:《天平条约》! 罪人们会为此提出在瑞德国修建生池,实际上搞国中之国的过分要求,就是因为随着阿勃勒和汉克的回山,他们听说了《天平条约》以及八国联合调查团的事,并滋生出了野心。如果他们将罪人们参与了汉博的复国战争的消息散布出去,将对新生的瑞德国构成重大威胁。即便阿勃勒本人忠诚,可他的手下,随同汉博参战的弩箭兵们却不一定和他一条心,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向各国使节表示自己曾经参加了某次战役,在实际上本就心存怀疑的白高国的指认下,汉博几乎没有搪塞的可能。 “真要答应他们的要求吗?”安尔干沉重的问道:“这样,我们的国家就更加复杂了,本来就有贾黎国的占领军。” “绝不能答应!”利威重重的敲打了一下桌子:“我们的国土怎么可能白白的送给他人?大不了我们不接收这批罪人就是了,我看离开了我们,谁还能庇护他们,给他们温和富足的生活!” “可他们以散布我们违背《天平条约》作为威胁我们的条件呢?”安尔干皱眉道:“我们的国家刚刚经历了一番战乱,刚刚有点恢复,根本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争,何况是十几个签约国可能的联合讨伐。” “政务官,我倒是觉得,即便有联合讨伐也没什么了不起。”汉博身旁的佩提特突然道。 “哦?佩提特,你有什么好办法?”汉博饶有兴趣的道。 “我计算过,白高国兵力最鼎盛的时候达到了一百队唐克,但是在我们的连番打击之下,现在最多不会超过三十队,那么大的国土面积,也就勉强防守不可能来打我们。如果要恢复到五十队的常备军配置,正常情况下至少要两年。而即便两年后出现联合讨伐,能够出动的兵力也不会超过二十队。同样,贾黎国最多能出十队,而弗兰国、拉玛国、佛森国,也能各自出十队,这才多少?五十队而已。最多再算上赫尔兰国以及里兰国、当哥国,他们三国加一起能出二十队。其他签约国最多再出二十队,这加起来不过是九十队。”说到这,佩提特兴奋的道:“可我们的复国战争,就打败了五十队的占领军!现在我们重新建国了,防线也修筑了,打九十队也能打赢的!” 利威、安尔干听罢失望的摇摇头,当初的五十队占领军,林妖就消灭了一大半!虽然瑞德军后来以一敌五还能取胜,也足以自豪,但林妖又不是汉博养的,只要对方不再次纵火焚林,林妖们根本不可能再次出现。库萨尔说的好:“森林不会干涉鸟儿的战争。” 汉博倒是有耐心:“佩提特,别忘了我们在战争中获得了大量平民的支持。没有他们,我们赢不了。但是,之前我们是卫国战争,我们是正义的,人民愿意追随我们。而现在,我们是不正义的,因为我们违背了《天平条约》,总之,我们在这件事上,在政治上很被动,恐怕会失去人民的追随。” 佩提特的脸色白了:“那,那我们要答应罪人们的条件吗?” “不!”汉博站起身,坚定的道:“当然不!” 第七十二节 汉博的回书 没人比利威更清楚汉博这位王子的性情,也许他阅读了太多的诗篇,显得有些浪漫和幼稚。然而,监禁五年的生活,让他失去了对浪漫的兴趣,转而深究浪漫背后的残酷,深究那一个个美好故事背后的,有关权力、战争的真相!通过从王都逃离到贾黎国这一路上的交谈,利威惊讶的发现,昔日那个向往着流浪生活的小王子已经不知不觉的成熟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坚定、强硬又不乏狡诈的合格继承人! 在萨博平原的困境中,在他的疑虑中,是汉博率先突破了《天平条约》在思想和行动上的枷锁,也正是三十三个胡曼人的加入,才让后续的战争取得了一连串关键的胜利! 因此当分析清楚了罪人们隐含的威胁之后,他就立刻想到,汉博王子绝不会屈服,反而这会激发他心中的暴戾,转而将原本的“人民”看做了对手,并千方百计对付他们。 一想到这,利威不由得为罪人们的未来担心,也为汉博可能采用的手段和结果而担心。 “殿下,我想,阿勃勒还是忠诚的。”利威劝解道:“无论如何,罪人们目前还是和我们是一体的,在情感上,在利益上也是和我们最靠近的。眼下这种矛盾,应当被看做是朋友间的小小争执,尽管让人恼火。” 汉博定定的看着利威,忽然一笑,坐下道:“利威,你说的对,我不该被情绪所主导而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利威低了低头,表示谦逊。 旁观的佩提特忽然心有所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利威·穆禾这个王子母亲的亲随,王子的保护人,王子的救命恩人,从不断干涉王子的命令变得对王子的命令习以为常,最多是委婉规劝。 想到这,他忽然扭头看向汉博,却不料汉博正在看他。 “佩提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佩提特连忙摇头,心中却想,我还是你昔日的小伙伴呢,我们还打过架呢,可现在,我都不怎么敢看你了。可你也没有威胁过我呀,我好多次失礼你也没批评我啊,为什么我怕你了呢? 一天后,一封密封在圆筒中的羊皮纸信件,被递到了查伯的手中。这是一封王子给手下将领阿勃勒、汉克的回书,用了专门的雕刻着瑞德国五星图案的特殊羊皮筒,是王国最高等级的公文。 查伯接到信件后,没停留也没敢询问,尽管他听说了罪人们的条件也很愤怒,还是乖乖的乘马沿着王国大道西行,穿过瑞文领和福尔领之间,踏上了乱石桥,通过了乱石关,横穿巴雷自治领,到达了一望无尽的雪山山脉之下。他遵循着上一次捡到书信的地方向上看,在士兵们的协助下登上了山头,在几块插着弩箭的乱石间,放下了书信。 十五天后,在艾妮娜雪山主峰深处的格兰德家族的一处小山洞内,一名弩箭兵急匆匆的将这根精美的皮筒递给了焦急的阿勃勒。 这些天来,雪山上的形势没有任何好转,格兰德家族还在犹豫之中,普瓦尔家族也没有改变初衷,似乎都在等待着王子的回书。 雪山罪人与瑞德王族之间,不会因为前者抓到了后者的痛处就改变了强弱态势。一路跟随汉博的阿勃勒很清楚这位王子的手段,他也为此数次觐见他的父亲,力陈遵守双方协议的好处。可是他从父亲暧昧的态度中感觉到,父亲同样在策划着什么,所以才故意放纵普瓦尔家族大肆向汉博索取。 阿勃勒的一个叔叔后来偷偷告诉阿勃勒:一旦成功获得修建生池的权力,格兰德王族先天的对制造出的唐克拥有血统上的影响力,这会逐渐改变格兰德家族的处境。进而,从普瓦尔家族手中夺回原本的权力! 而如果真的能够在瑞德国立足,格兰德家族更有可能介入到雪山下的世界权力博弈,成为真正拥有温和国土的王族! 这是家族兴衰的大事,但也同时将家族卷入了一个更残酷的漩涡。阿勃勒每当想起汉博在逆境中一次次转败为胜,就一点信心也没有。背负着原罪的格兰德家族,如何能够在汉博声望无两的瑞德国的国土上去立国?如何能成功分割不乏凶狠的汉博王子的权柄和利益? 相比这样的未来,他甚至更愿意永远留在雪山上! 在这一个月里,阿勃勒非常焦灼,他盼望着但也畏惧着汉博的回信。汉博对他的器重和培养,他不是看不到,尽管他已经尽力表明了自己的忠诚,但他仍然害怕汉博对他有所猜疑。 相比起家族成员的野心膨胀,阿勃勒和父亲直言:做一个四面刀光剑影,被所有人仇视的所谓王族好,还是做一个托庇在王国下安稳的军事贵族好? 但他的族人面对千载难逢的下山时机,听不进阿勃勒的话。 借着山洞里火把的光芒,阿勃勒小心翼翼的展开了汉博王子的回信。 “阿勃勒、汉克:你们的来信我已收到,作为瑞德国复国的功臣,作为跟随我半年多,历经了所有战役的将领,你们的回信令我失望。” 看到这,阿勃勒的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被他召唤来,还带着满身寒气的汉克更是下意识的紧了紧衣领。 “但我可以理解你们在山上的地位所带来的影响力不足,所以我并不准备责备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清楚的向山上的人们表达我如下的分析:《天平条约》是各国的枷锁,更是罪人们的枷锁;《天平条约》是各国的压力,更是罪人们的压力;《天平条约》通过施压各国,戴上枷锁,最终目的是让各国统一的给罪人戴上更加牢不可破的枷锁。因此,一旦公开,瑞德国固然压力巨大,但罪人们则全族必死,我甚至可以带领各国联军沿着复仇之路和谷戴斯小径亲自上山剿灭你们。我可以借此来换取各国的原谅,而你们呢?请相信我的军事统帅能力和我保卫王国的决心。” 阿勃勒和汉克冷汗连连。 “最后,希望雪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和终年不惜的寒风,能够让你们族人的头脑冷静下来,做出最符合你们利益,也符合我们约定的决定,安波拉在上!你们的王子:汉博,春一月于瑞德王宫。” 第七十三节 战俘交接 “黑发的……嘎嘎,你要释放我了吗?”巴雷堡地牢中,被巴尔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普佩斯,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到了久违的汉博。 从这段时间巴尔断断续续的殴打辱骂中他大致听清了这个黑发的杂种居然打败了他无敌的哥哥,居然真的复国成功了。 而且,他还敢主动反攻到白高国境内! 因此,当此之时,高傲的普佩斯再也不敢公开喊出“黑发的杂种”这句话了,只能在心中狠狠的默念,但更像是一种不甘心的喋喋不休。 “你的堂弟,埃尔斯代表白高国答应了我国的条件,用所有我国被掳掠的人民换取你的生命和自由。”汉博目光闪烁的看了看他,扭头吩咐:“把他放出来,好好的吃一顿饭,另外,给他多少打理一下。” 监牢中的普佩斯则明显一愣:“埃尔斯?我居然还有这么个朋友……汉博!我哥哥呢?安南呢?为什么他没有亲自决定这件事?他在哪?” 已经转身要离开的汉博回头道:“你的哥哥决斗中被我击败,因此,做出决定的是你的父王赛斯,提出建议的是你的堂弟埃尔斯,而不是安南。” “什么?”普佩斯猛的扑到了栅栏上:“你击败了安南?还是在决斗中?!” 佩提特一脚蹬在了栅栏上:“叫什么!现在汉博殿下才是两国第一勇士!你的哥哥就是个蠢货!滚回去!” 被踹中了手指的普佩斯仿佛没感觉到疼,只是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失落的跌坐在地上:“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一行人也不再理睬普佩斯,走出了深深的监牢。汉博走到外面,迎着蓝天草地,吸了口气,还回头瞅了瞅,对着身边的将领、官员们笑道:“这种味道,打死我也忘不掉。” 众人不好接话,只好赔笑。 “巴尔?还想不通吗?”汉博扭头温和的看着巴尔·巴雷。 灰色头发的大胖子鼓动着腮边的肥肉:“我知道殿下要人民回来进行生产,要重振我国军力,但这个畜生,我就是想杀死他!” 汉博理解的点了点头:“哦对了巴尔,你的小费丽已经被拉西奇夫人看中了,准备成年后为小拉西奇迎娶她,过段时间,我准备在安波拉节上为他们亲自主持订婚仪式。小费丽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了,那么你作为她的养父……” “太好了!”巴尔抬起头道:“我一定会去,福格勒的烤肉很好吃!” 汉博苦笑着摇了摇头,福格勒在父王执政时期是王宫的杂役,跟着原本的厨师学了一点烤肉的手艺,却不料让巴尔念念不忘。 “就是,就是小费丽,嗯便宜小拉西奇了,那个小胖子有点配不上我的小费丽!便宜他了。” 众人莞尔,小拉西奇就是个和善的“小胖子”,但你一个就能装下他四个! 春一月中,白高国的使者,安南和普佩斯的堂弟,佩尼斯家族第三顺位继承人埃尔斯再次来到了瑞德国,带来了赛斯国王同意交换人质的消息。双方约定在春二月中,在拉西奇最外围的哨所外,进行交换仪式。 之所以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除了使者来回的时间之外,还有已经被分散到各个贵族家中充当奴仆、奴隶的瑞德国平民俘虏,要重新征收上来,难度不小。按照汉博的要求,不能再有任何一个瑞德人民被羁留在白高国境内,否则他将不保证普佩斯的身体器官完整。 安南还在昏迷当中,普佩斯作为赛斯国王唯一的直系继承人,赛斯国王不得不强压各个贵族的不满,将苦难中的瑞德人民依次集中起来,还要给予食物和衣物,甚至进行简单的医疗。 然而,这笔交易仍旧是划算的。如果普佩斯不回来,赛斯国王就将失去继承人,而被迫的听从于家族会议的决定。而失去了直系继承人的国王,必定要丧失大部分权柄,甚至因为瑞德国征服战争中大量损失的人口而面临着追责的威胁。 另外,一个王子的“赎金”,也远比一万个奴隶更高!赛斯国王已经想好了,当普佩斯回国后,他就将立刻发动对其他国家的征服和掠夺,尽早的将这部分奴隶补充上来,同时也给他的二儿子建立功勋的机会! 春二月中,瑞德国唯一的王子汉博、军务官利威、政务官安尔干、巴雷领领主巴尔、王国巡逻官卡尔斯、王宫防卫官佩提特以及福尔领代理领主亚尔登、北富勒领代理领主易吉达、南富勒领代理领主拉达斯等等瑞德国的军政大员,率领着一队掷矛兵、两队民兵、一队唐克以及里兰国、当哥国的特殊兵种,在拉西奇领外严阵以待!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硕大的木笼,关押着白高国王室目前唯一健康的继承人,普佩斯·佩尼斯! 中午时分,从盖里河谷方向,人影出现,并逐渐密集。 骑在马上的汉博冷静的观望,人民行走的速度并不快,哪怕回家的喜悦激励了他们,也只能稍微迈的步子大一点。老老少少的人民互相搀扶着,贪婪的嗅着家乡的暖风送来的味道。 “汉博殿下,我们可以交换了吗?”骑在马上的埃尔斯从人群后提马上前高声道。 “可以了,埃尔斯!”说着,汉博扭头冲安尔干点了点头,胖胖的安尔干也提马出阵,冲着瑞德国的人民喊话,引导着这一万多平民向东方走,准备在王国大道和拉西奇领的中间,暂时休息。 那里,几百名厨师正在赶制食物,瓜果鱼肉的味道飘扬开来。 许多人民认识安尔干,一见到他出来,见到约束着他们的白高国唐克闪开,忍不住扑到他的马前,哭喊出来。 人流顺着瑞德国严整军容的旁边南下,在那里他们要重新登记造册,按照原有的瑞德国的人口统计表进行甄别,同时,吃饭、休息、治疗……回到家园! 匆匆的人流中,许多平民向着汉博这边张望,身负双枪、骑在马上,列在第一排,众星捧月的王子像太阳一样瞩目。被掳掠了长达半年时间,许多人在主人家断断续续的聊天中,听说了瑞德国的变化。他们知道,将他们从死神戴斯身边拉回来的,正是这位昔日被他们看不起的王子! 不知从谁开始,路过汉博身边不远的平民,开始向他跪拜,人群中的喊声开始逐渐整齐:“侯呐!侯呐!侯呐!” 随着汉博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人民的喊声更大了。汉博身边的利威举起标枪:“维瓦!” 士兵们开始跟着齐声回应:“维瓦!维瓦!维瓦!” 第七十四节 意外的收获 大量战俘的回归,除了极大缓解了瑞德国饥渴的生产力,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卡尔斯在甄别平民期间,发现了大量被掳掠的骑士、贵族家庭成员之外,还从他们口中获取了大量的白高国的情报! 他们不同于普通平民,每天只会按照“主人”的要求辛苦的劳作,出生于军事家庭或者贵族家庭的他们,更会下意识的观察白高国这个陌生的国度。哪怕他们当时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还会被用一个珍贵的王子换回来,但他们也想在白高国的奴隶生涯过的多少舒服一点,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来。 那么,调查白高国,起码主人家的情况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举动。 而他们回来后,也自然的将这份情报带了回来。 卡尔斯发现后,紧急的找到在拉西奇领内休息的汉博,汇报了这一重要情况。果然,汉博听说后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卡尔斯面前:“这倒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卡尔斯,平民的食宿,明天的回家你都不要管,你专门向已经甄别后的人民征集情报。过一会我和利威他们商量后,将给你送去一份赏格,按照不同情报的重要性,王庭将给予嘉奖!” 卡尔斯高兴的回去了。 汉博望着卡尔斯的背影,皱眉思索着:“利威,我发现我们对敌人的了解太少了,就如同敌人对我们的了解一样少。白高国的领土比我们大三倍,战争的恢复力也远比我们强。受到了我的多次打击的白高国,尤其是安南以及被我羞辱的普佩斯,势必会存心报复。” 说到这,汉博回身面对着众位官员和将领道:“从长期看,我国和白高国的战争还将断断续续的发生,不排除敌人试图再一次灭亡我们。而我们,也终有一日会将灭亡白高国当做目标。但我们必须避免出现林妖那种意外,所以,我们要加强对白高国的情报调查工作。” 众位将领、官员面色严肃的点头,就连最开始表情不在乎的巴尔,听到了林妖二字,也吓的赶忙点头。 “现在,我们大家先集中商量一下对这批人民带来的情报的赏格标准。” 不大会儿,匆匆拟定的赏格标准下发给了卡尔斯,他高兴的当着人民的面读出来:“王庭颁布了对各位贡献敌国情报的奖赏标准:第一档,敌国军队数量及部署情况,赏格为二百份食物或等价值的毛皮;第二档,敌国各领地仓储、军营、布防、府邸情况,赏格为一百份食物或等价值的毛皮;第三档,敌国各军事贵族家庭成员及个性等情况,赏格为五十份食物或等价值的毛皮。” 卡尔斯宣布后,人群极为踊跃! 对最后一条他多少有些不解,按理说这些被掳掠到白高国长达半年时间的人民,几乎都被分配到了各个贵族家中充当奴隶,怎么着也能了解到一些“主人”的性情方面的情报,这样的情报不能说没有价值,但是知道的人太多了,赏格有什么意义? 领主府城堡三楼的窗户边,汉博和利威等人也在张望和倾听着营地这边的动静,听到人民的欢呼和嘈杂声响起后,众人相视一笑:这份最低档的赏格最大的作用除了获取一点对方军事将领的情报外,主要是发放给人民的“安家费”。五十份食物可以确保一个平民一个月不会饿死,在百花盛开,然而食物仍旧不是很多的春季,这可以让他们有重建家园的能力。修筑房屋、整理院落、挖掘地窖以及必要的军事训练等等。另外,汉博也有意将这批最仇视白高国的人民组织起来,在将来不可避免的两国再次战争中发挥作用。 除了第三档的消息之外,前两档才是瑞德国高层所重视的信息。由于早年利威以及多达两班的伙伴曾经跟随汉博的母亲从东方来,路过了白高国的部分领土,因此趁着这段征集情报的时间,他给汉博做起了白高国的简单介绍。 “白高国号称‘二山三土’,境内有两道山脉,西方的山脉偏东北向西南,余脉延伸到了盖里河谷右侧,叫萨登山脉,东方山脉南北走向叫帕美思山脉,因此白高国被划分成了三部分,西白高为草地荒漠地形,主要是大规模军事训练的场所,驻扎了白高国的五成兵力,通常由王族军事贵族以及主要的继承人统帅。中白高是富庶的林地平原地形,也是佩尼斯家族的王庭所在,驻扎了三成兵力。东白高毗邻众多的山地城邦制国家,是卡佩尼斯等附属家族领地,由于山河破碎,产出不多,主要用于戍守王庭安全,驻扎两成兵力。十多年过去了,是否有变化我并不清楚。” 随着利威的讲述,一个被两道山脉分成三部分的国家形象,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中。基本上,当哥国以及其南方的里兰国,正对着中白高的方向,由于东百高毗邻的一系列的山地城邦制国家,易守难攻,所以白高国将扩张的主力方向放在了平坦的西白高,也就是瑞德国的方向。 百年前,西白高与瑞德国自家你还存在着诸多小国家,比如现在的“苏德领”,原来就是苏德家族统领的独立国家。白高国军事力量向南征服和灭亡了苏德国等国家,与此同时,瑞德国也向北完成了对原图艾斯领的征服和半吞并。于是,两个强大的王国正式接壤了。 这也让他们之间的战争成为了必然。 “殿下,殿下,看我发现了什么?” 兴致勃勃跟随卡尔斯去征集情报的佩提特兴奋的跑了回来,手里挥舞着一张羊皮纸,还不忘了牵着一个怯懦的小男孩。 “他叫鲍尔!”佩提特指着这个小男孩:“他家人原来在毛皮中心工作,是王庭的匠人,他发现了一张白高国全境地图!您看!” 汉博接过佩提特手中的羊皮纸,急切的展开来看,一边看还一边问:“他是怎么得到的?” 说完了这句话,汉博暂时放下了地图交给利威他们观看,走到鲍尔的面前,低下头:“鲍尔,来,喝杯果浆,慢慢告诉你的王子。” 第七十五节 鲍尔的旅程 汉博并不是怀疑鲍尔的忠诚,当然也不认为这么小的孩子会明白什么叫忠诚,他只是好奇。因为地图对于各个国家来说都是高度保密的资料,在瑞德国只有他的卧室里才有一张全境地图,哪怕很多高层对全境什么样子心知肚明,然而,地图就是地图。它公正、准确、稳定,不会因为人们的思维变化就有所变化,该是多远就是多远。 一个奴隶的男孩,怎么可能获得一份绝密的地图呢? 刚刚随便看了几眼汉博就清楚,这份地图和利威的讲述高度重合,虽然和脑海中的想象不大一样,但那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鲍尔抬头看了看瘦削的王子,他温和的笑容好像阳光一样温暖,只是他的战袍太简朴了,还不如他在白高国的“主人”那样华丽,他真的是王子吗? 于是,六岁的男孩问出了这句话,随后他就在众人诧异的表情中,感觉自己可能惹了大麻烦! 果然,高高的王子蹲了下来,鲍尔的眼睛都瞪大了,然后惊呼一声,身体飞上了半空。 惊吓的有些发抖的鲍尔,站在了桌子上,平行的看着王子,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才发现,自己没有被摔出去,面前的王子的脸上,带着父亲戏耍他时候的表情。 “那么告诉我,鲍尔,王子应该是什么样呢?”汉博双手扶着鲍尔的肩膀,笑眯眯的问道。 “应该是,应该是……嗯。”鲍尔努力的回忆着他并不多的记忆:“应该是个金人。” 看着汉博不大明白的表情,他急切的连说带比划:“应该是个浑身金光闪闪的人。” 汉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虽然已经算是瑞德国最华贵的一套了,然而,确实没有镶嵌金银。瑞德国的特产太少,根本没有商人来到,自然也很难获取本土并不生产的贵金属。仅有的一点金银币,被当做了王宫的摆设和玩物。要不然当初利威也不至于从普佩斯的身上撕掉两道金丝下来。 “好吧,鲍尔,我跟你保证,我真的是瑞德国的王子,不信你看他们。”汉博指了指利威他们:“我是不是王子啊,你们给我作证啊,要不然鲍尔不相信我。” 众人哈哈大笑,用力的向鲍尔点头。 鲍尔这时候胆子大了起来:“原来是真的,看来你是个穷王子。” 安尔干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汉博到不在意的点头:“是啊,我是个穷王子,鲍尔这么大的功劳,我居然都没有什么合适的赏赐给你,不过呢,我有着你们没有的好吃的,想不想吃?嗯?” 汉博说着,眨了眨眼,明显听见鲍尔的口水咕咚一声。 “好吧,福格勒,拿一点烤肉和烤鱼过来,让鲍尔边吃边说。” 在鲍尔的讲述中,他们一家原本是在王都直属领皮毛中心附近居住的,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在其中工作。白高国的军队攻陷了王都后,他们一家被凶恶的唐克捆绑了双手,一路跌跌撞撞的通过盖里河谷抵达了白高国,并最终被分配到了中白高的一个将领家中当做仆人。 鲍尔从小就看着父亲处理各种皮毛,因此对皮毛很感兴趣。他年龄小没法做工,于是就充作这个家庭的小仆人,从事轻一点的劳动,平时也没什么人管他。有一天他接到管家的命令去倾倒垃圾,在废物室里,偶然间发现了一块质量极好,但撕裂了一道口子的羊皮纸。他想把这张纸给他的父亲看看,看到底怎么制作的这么轻薄柔韧的,于是他就藏了起来。 可直到回国前夕,他也没找到他的父亲。 在归国途中,他倒是看到了消瘦而满身伤痕的父亲和母亲,但是他又忘记了这件事,于是这张羊皮纸就一直贴着他的内衣被带到了瑞德国的营地。直到卡尔斯开始征集情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而这时候一家人团聚,吃饭、放松后,父亲母亲询问他分别的遭遇,他才想起来把这张纸献宝给父亲看。 于是,他的父亲琢磨着这张羊皮纸的制作工艺的时候,被佩提特发现了。 佩提特毕竟不同于一般将领,他是汉博小时候的玩伴,最亲近的朋友,敢于和汉博翻脸、打架的家伙,自然也无数次进入过汉博的书房、卧室,会客室,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张白高国全境地图! 直到他抓着地图还有鲍尔冲向领主府的时候,鲍尔一家人都不知道他们获得了怎样至关重要的情报! “佩提特,做的不错!”汉博指了指门外:“不过你是不是该去安慰一下鲍尔的家人?估计他们都吓坏了,你抢了人家的东西,还抢了人家的孩子,大呼小叫的跑来,嗯?” “哦哦!”佩提特后知后觉的跑了出去。 “哪个,王子,我该得到二百份食物了吧?”鲍尔吃的半饱,开始小心翼翼的向汉博索要奖品。 汉博大笑着看向一直低头看地图的利威。 这时,利威抬起头来:“殿下,这份地图应该是真的,制作时间不超过五年,应该是意外被撕裂后废弃的。” “好吧,我们大家说一说,这份地图该是什么奖赏吧。” 众人互相看看,殿下的意思是这份地图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情报,相当于白高国总的军事、经济、地形介绍,显然,二百份食物不足以酬谢这样的功劳,哪怕是无意的。 众人正争论着,佩提特带着鲍尔的父母来到了门外,两个消瘦疲惫的中年人颤颤巍巍的给王子和各位官员、将军施礼。他们虽然是在皮毛中心工作的匠人,但仍旧属于王宫的仆人,是王庭、国王、王子的“私产”。 安尔干笑眯眯的走到夫妻面前,宣布了王庭对鲍尔的奖赏:“五百份食物或等价值的毛皮。” 在夫妻二人忙不迭的感谢中,又听安尔干道:“王庭将派人协助你们重建家园。另外,你们的孩子鲍尔,殿下很喜欢,从明天开始,他将进入王宫充当王子仆从。” 第七十六节 第二张白高地图 哪怕是愚钝的平民,也知道给王子做贴身仆人是多大的幸运。这种仆人是王庭官员、王国官员乃至将军、领主的主要“产地”,哪怕最蠢笨的也将成为被启识的特殊兵种,享受王国职业军人待遇。 尤其是在他们听到安尔干轻声说,王子乃至王宫目前只有两名仆人的时候,立刻明白自己的孩子得到了怎样的机会。 结束了战俘交接仪式后,被从木笼中放出的普佩斯还对着瑞德军这边放了几句狠话,可惜不论是汉博还是埃尔斯都知道,起码今天不是开战的时刻,因而任凭他挑衅了几句后,两支仇深似海的军队,各自慢慢拉开,直到在地平线上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至此,白高国对瑞德国于去年夏季开始的一系列小型战役组成的灭国战争,彻底告一段落。此次战争,瑞德国以一名国王,两名王子的先后阵亡,以国都、王都直属领、福尔领、瑞文领、巴雷领的沦陷、六队掷矛兵伤亡、八队唐克阵亡、一万两千名平民伤亡、一万平民被掳掠为代价,击伤白高第一勇士大王子安南,抓获二王子普佩斯、杀死第二勇士努尔,并杀死敌军连枷武士五队,唐克五十队,并军需官、税务官、情报官若干。另外,还曾短暂的反攻到了白高国的边境苏德领。 一场灭国战争,令两个强大的王国:白高国和瑞德国同时陷入严重的经济和军事衰退。唯一不同的是,白高国没有通过战争完全断绝瑞德国的王室血脉,受到蒙蔽和蛊惑的老国王穆兹终于在重伤濒死之际,放出了他的长子,素有懦弱之名的汉博,为瑞德国的复兴埋下了契机。而白高国的王室却因为长子安南的军事行动失败,次子普佩斯的被擒,引来了众多王室家族子弟的觊觎。由此,瑞德国完成了血泪中的王位交接,拨乱反正,而白高国则陷入了严重的政治动荡。 回到王庭时,汉博突然召回了即将散去的利威、安尔干等高级官员:“这份地图我们都看了,对山川地理标识的很清晰,萨登山脉连接西白高和中白高的两道山口都有,甚至还有部分驻军的番号。但问题是这是一份简略地图,我想要更多的地图情报,比如各地区的特产,领主府邸、官员府邸等等。” 安尔干、利威他们几个互相看看,面露难色。 佩提特道:“殿下,今天发现了这张地图后,我已经在归来的人民中普遍问了,没有第二份地图了。” “不。”汉博微笑道:“是有的,有谁发现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没有了的,只有一直跟在汉博身边,大多数时候充当卫士的查伯皱起眉头,期期艾艾的道:“殿下,您是不是说我们重制一张地图?” “说下去。” “是,殿下,我想我们有一万多平民从白高国不同地区徒步归来,这一次对我国的入侵也是敌国贵族阶层的整体受益,因此我们的人民除了不大可能分配到贫瘠的东百高之外,在中白高和西白高应该广泛的被分配了。那么,这半年时间里,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得到一些当地的情报。这些情报分散、零碎,好像没什么价值,但只要我们组织起来,将其归纳起来,互相验证,这不就是一份更加详尽的地图吗?” 在利威、安尔干、佩提特、卡尔斯等官员惊叹声中,汉博满意的神色越发明显,查伯不愧是个机灵人,虽然深邃的大事经常看不分明,但在这些小事儿上却有不同寻常的敏感。 “查伯,我给你五十名卫士,去负责这件事,而且,立刻就去做。时间长了,我怕这些平民忘记了。”汉博随即叮嘱道:“记得分别询问,以防人民之间的错误印象互相传染,分别询问后再统一整理,然后互相印证,发现矛盾后再互相质证,这件事要快,其他人也要派出人去协助这件工作,我们要连夜做起来,在一两天内完成这项工作,起码是初步统计。利威你留在王宫休息,等待各方面信息上来后用你的记忆和军事素养去分析,安尔干你要配合查伯,主要完成组织工作。” 众人也知道事情紧急,而且人的记忆力不靠谱,越是久远的忘记的越快,因此领命后迅速行动了起来。查伯率领着汉博的五十名精锐卫士以及安尔干和利威支援的人手连夜出了王宫。好在这批被交换回来的平民,暂时被安置在了王都直属领,明天才会分批返回。 琐碎的、零散的情报被慢慢的收集上来,为了这件工作,汉博忍痛将大批的羊皮纸拿了出来,但仍然很快被消耗一空,从而不得不连夜剥下了几十颗大树的树皮以及匆匆制作的木板下发下去。 一万多人,几乎每个都在白高国各地生活了半年,哪怕对军营什么的不知道,但主人家多少人、是谁起码都清楚了,主人家从事什么职业也清楚了,因此,相关情报开始堆叠起来。处理情报的利威,可怜的都要被埋在树皮堆里了。 汉博也只好放下了王子的发号施令的角色,带着拉西奇、福格勒一起投入到工作中。 幸亏有汉博这么个痴迷阅读的人在,整理情报工作才开始慢慢变得有条理了起来。首先,汉博将所征集上来的情报,按照西白高、中白高分为了两个部分,下一步又按照所属领地分为了两地的25个领地,这样才初步完成了情报分类。之后还要继续分为军事、政治、经济、地理四方面的情报。 数百人忙碌了一整夜,才完成了情报的整理归纳,其中少不了来来回回的就矛盾的信息找人互相印证的过程,但大体上,进展顺利。 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一块块方正的木板上,白高国不同地区、不同领地的详细情报的地图成型了,并最终在王宫三层的墙壁上,拼凑成了一张硕大而极为详略的白高全境地图。其信息量大到了一张羊皮纸无论如何也装不下的地步。 这也是有史以来瑞德国人第一次正视到了这个死敌国家的全貌。各个家族、各地军队、各地特产、各地地形…… 只有完成了这项工作,人们才意识到所做工作的重大意义。 在汉博命令福格勒用多张羊皮纸誊抄,郑重保存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这位王子恐怕已经将灭亡白高国,当做了未来的目标。 第七十七节 内患难消 由于查伯这次事件表现出来的惊人敏锐,汉博随后任命查伯组建“地图小组”,以查伯为“副组长”,选拔这次事件中表现出来情报分析能力的政务司、军务司下辖的低级官员为中枢情报分析人员,选拔表现出色的平民,充任行动人员,遴选对象为原王宫世代仆人家族的成员,可以确保忠诚度。素质方面以记忆力特别出色或特别机灵,善于灵活应对的人员为主。 这个小组表面为临时设立机构,实则瑞德国的高层五人都得到了汉博的授意:这个机构将是一个常设机构,也是一个王国新的管理体系,专司对外调查情报。目前第一序列为白高国、第二序列为贾黎国、第三序列为……里兰国和当哥国! 这个序列设定,基本上也代表了瑞德国未来一段时间的军政目标。只是令人不解的是里兰国和当哥国这两个仅有的盟友成为了第三序列。利威就此向汉博发问的时候,汉博的回答是:“有备无患”! 虽然很感谢这两个国家在瑞德复国成功后及时的援手,以及接下来的“三国同盟”,然而上一次停战协议的签订中,两国表现出来的犹豫令汉博心生警惕!相比单薄的“三国条约”,延续了几百年的“天平条约”不是都有人敢打破吗?那个人不正是自己? 至高无上的安波拉已经太久没有降下神罚,甚至是否有这种事也开始引人怀疑,至少在聪慧的各国王庭高层中早已经是如此。正如同维系如今《天平条约》的早已经不是神明的力量而是各国的国际政治需要一样。 神明的黯淡,也让这片土地上的誓言与斗争,更加无耻和血腥。 既然这两个国家已经表现出了一定的动摇,那么,汉博能做的,只能是更加彻底的背叛。只是目前三方还都在联合抵抗白高国的军事压力,因而还会有一段蜜月期。但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翻脸。 当汉博讲清了这个理由之后,破尼尔大道的延伸工程,就只能暂时搁置了。目前对于汉博来说,罪人们的动向暂时还没有传来,那么暂时就无法解决贾黎国派驻在巴雷领南部的占领军势力。 于是,汉博将目光对准了国内。 从汉博的爷爷开始,就在力争收回四大自治领的自治权,毕竟时过境迁了,王国在不断壮大,终有一日势力范围要超过昔日与自治领协商的边境线。在对外战争中,这些领地也经常需要王国的支援。那么,统一到一起,进行彻底的整合才是王国更加强大的保证。 为此,汉博的爷爷和父亲两代人,推动对图艾斯自治领的温和攻势,如不断赏赐财物,如擢升高位,如选拔弟子“启识”等等手段,已经相继收回了一部分权限,如外交权等。但更重要的驻军权、财政权乃至最后的人事权仍旧没有到手,反而就引来了当代图艾斯家族组长,也是末代族长宫的犀利反击,差一点让瑞德国的王室血统断绝。 收回自治权,是一项异常复杂和艰难,几乎生死存亡的斗争。随着图艾斯家族的覆灭,拉西奇家族将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充当这个领地的名义领主,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直辖,也是担心引起巴雷领、佩尔领、安迪领的剧烈反弹。 哪怕是没有剧烈反弹,三个领地也在暗中对王庭加强了戒备。哪怕他们刚刚联手打赢了复国战争。 其中,难度最低的是佩尔领,因为佩尔领现在陷入内乱,其次是巴雷领,主要是巴雷家族与杰森家族世代交好,从来都非常忠诚,这会让汉博多少有点拉不下脸来,这注定只能是一场缓慢的推动过程。而安迪领的情况更复杂,论军事能力很强,硬打会付出很大代价,而且当代家主特谢尔与汉博的母亲是朋友,还曾经救过汉博,这会让汉博更加难办。 所以,暂时的,汉博将目光从三个自治领身上挪开,放在了王国建设上。 一场波及全国的大动荡、大战乱,也是重新复兴起来的良机。 汉博决定重建王城! 被将领和官员们“羁押”的时间里,汉博站在王宫的顶层露台上,曾经感慨王城布局的凌乱。别的不说,从王宫正门到王都正门的大道,只有王宫出去二百步之内是平直的,其他的一千八百步居然都是拐弯的。而王宫周围二十步之内的官员住宅、官署算是比较规整,外面的民居简直杂乱不堪,许许多多的曲折胡同,还有大量的死胡同,连汉博都不敢保证自己在这片街区中不会迷路。而缺乏调度和管理的河流,更是肮脏不堪,走到近前,其腐臭的程度有时候都会超过阿格里沼泽! 这些,早已经让汉博无法忍耐。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建议他的父王重建王都,并指出了那些结构不利于王都的经济发展,也不利于人民健康,更不利于作战中的行军调度。然而,穆兹国王却认为,复杂凌乱的王都结构,有利于拖延敌人的进军,还有利于军民就地反抗。 可能当时他就想到了白高国突袭来的可能,最后确实在王都保卫战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然而,有图艾斯家族带路,复杂的地形终究难不倒敌人,只能说带来了一点小麻烦,而军民们的就地反抗,也造成了大量平民的死亡,以及大量精锐士兵无法调度到位的可怕后果。 之所以汉博归来,能够获得多达一队半的掷矛兵,与战争中无法及时抵达王宫,所以没有大量战死有关。 因此,汉博稳定了对外军事形势后,第一项推动的大工程,就是王都的重建。他要求略微圆形的王都内部,横平竖直!在王宫前面,设置一个大型广场,用于军事操演、发表演说、市民聚会、庆祝节日等所用。广场之外,修筑宽二十步,平直抵达王都正门的“穆兹大道”,以纪念他的父王。同时,重新就粮食中心、皮毛中心、纺织中心、军事中心这四大王庭仆人务工的工厂择址重建,然后,将多达一万户的民居,进行重新规划,不合格的,挡路的一律推倒。 第七十八节 桑格立志 在汉博站在王宫露台上,指挥人用旗帜和下面的王都规划人员不断“交流”,选择和确认街道方向的时候,查伯来到了汉博身边低声道:“卡尔斯回来了,有急事。” 汉博依依不舍的又望了一眼烟尘四起的王都景象,转身下楼到了二层,接见王国巡逻官卡尔斯。 这位外表粗豪的原南富勒领掷矛兵首领略有局促,尽管已经来过王宫多次,可每次面见汉博,总有些放不开手脚,据说他私下里很活泼的。 “卡尔斯,有什么事,说吧,说完了我还要去忙。”汉博随手擦了擦袖子上的灰尘,王都大兴土木,很多建筑就离王宫几十步,当然灰尘可不会在乎你的血统是否高贵。相反,因为汉博的居高临下的指挥,这些天很是品尝了一番泥土的味道。 “殿下,我发现我手下的野猪猎人有不寻常的举动,我跟查伯说了以后,他觉得有必要让我来向您当面汇报。” 汉博抬眼瞅了一眼查伯,神色也渐渐认真起来。 “盖里河谷战役之中,野猪猎人折损了很多,只剩下了不到五班,但由于我手下的士兵很缺乏,于是就把他们留了下来,主要负责盖里河谷方向的远距离侦查,防止敌人的偷袭。但是最近我发现他们的首领正在和佩尔领秘密联络,具体商谈什么,还没有搞清,但基本可以确认的是,佩尔领派来参战的是现任领主胡南反对的一方。那么,他们秘密联络的对象,恐怕也不是胡南一方。” 这时候,福格勒端来两杯果浆,汉博靠在座位上,目光深邃,待福格勒下去后,才敲了敲桌子:“你作为王国高层,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你认为,这是一个介入的机会吗?” 卡尔斯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没敢说话。 汉博也不管他,径自站起走到窗边,望着王都里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涉及到这种军机大事的决策,现在卡尔斯的格局还不行,哪怕是利威也差了很多……如果拉西奇还在就好了,或者母亲还在的话。 思索了半晌,汉博回身道:“卡尔斯、查伯,你们认为收买一部分野猪猎人可行吗?” 两人互相看看,各自低头思索,好半天,卡尔斯道:“殿下,这个恐怕很难。一来他们都是佩尔家族的成员,而且都是不被胡南喜欢的,他们既讨厌胡南,也对我们十分警惕。在我手下这段时间,他们内部表现的很团结的。” 查伯抬起头:“殿下,如果硬要收买,也许有机会,据我所知,佩尔家族除了领主的直系以外,许多旁支的地位与平民无异,如果我们许诺大笔的好处……” “那么,我们能够得到什么呢?”汉博自言自语:“我们可以得到这支猎人小队在密谋着什么,然后我们还要承诺将这个人以后迁出佩尔领防止报复,关键是,我们无法确保他告诉我们的情报是真实的。因为只要佩尔领仍旧独立,他就可以受到庇护,毕竟我们的士兵不能大举进入佩尔领。” 两个将领再次沉默了下来。 “佩尔领的这次领主继承并不顺利,两大势力各不相让。虽然我们的介入让胡南暂时坐稳了,但仍然会有反抗。”汉博走回到椅子前坐下喝了口果浆道:“目前我们能做的,不是去施加压力或者盲目介入,那会让两派势力暂时联合来对抗我们,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消弭矛盾,那么我们等待的时机就将丧失。因此,我们要做的退后一步,放松对佩尔领的钳制,让他们更加激烈的斗争起来,这样我们就会获得最好的介入时机,一举收回佩尔领的自治权。” 两个将领频频点头,查伯下意识的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让他们互相斗争起来呢?” “卡尔斯,我记得我们是无偿征用的野猪猎人吧?这样,你回去以后跟你的卫兵说,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向佩尔领拨付一部分唐克作为感谢。” 卡尔斯的目光渐渐明亮起来。 “一,表达我们的善意,缓解佩尔家族对王族的猜忌,缓和他们的外部环境;二,用唐克为饵,却不直接说,也不说明拨付时间,也不明确拨付对象,可能是胡南一方,也可能是出兵参战的胡南敌对的一方,让两个佩尔,打起来!” 卡尔斯领会了汉博的用意后,匆匆告辞,当天晚上,关于汉博王子要拨付唐克,感谢佩尔领的野猪猎人的作战的消息,开始经由卡尔斯的卫士传播在拉西奇领。 最后,也不可避免的被野猪猎人们听说了,哪怕他们是第三天晚上才听说。 这一次代表佩尔领出战的野猪猎人队伍,有正副两个首领,桑格·佩尔和格里·佩尔,就在汉博放出饵的同时,他们也在第一时间嗅到了饵的香气,相约在一起秘密商谈。 当代族长胡南·佩尔是桑格的叔叔,而他的父亲也是有继承权的,因此在胡南不光彩的获得了族长位置之后的第一时间,双方就对立了起来。 “我们损失这么大,唐克我一定要拿到手!”高大的桑格目光炯炯的看着格里。 格里犹豫道:“胡南不会给我们的,再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如果汉博直接拨付给了胡南,我们有什么办法?上一次汉博来支持胡南你就应该知道,这些唐克注定不是我们的。” “那就让他日渐壮大,最后彻底吞了我们?”桑格恼火的反问。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斗不过他们,桑格,总不能我们现在去反抗汉博吧?” “那当然不能,但也不是没办法。”桑格拉着格里的手:“我亲爱的弟弟,你真的愿意让那个卑鄙小人坐稳了族长的位置吗?我记得你和他的儿子可是有仇的,一旦他们坐稳了,我们的村落一定会受到惩罚,接受更高的税率,参加更多的战争,损失更多的人手,你真的愿意吗?” “我,我……”格里被桑格充满侵略性的目光逼迫的张口结舌:“那,那我们怎么办?” “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可以让汉博的这批唐克,无论如何都会落到我们手中。” “去,去求他吗?”格里略带天真的问道。 “呵呵。”桑格冷笑一声:“不,我们只需要……干掉胡南!” 第七十九节 威逼 胡南是上一代佩尔领领主的三儿子,原本他没有继承权,但是父亲和法定继承人的大哥是同时遇难的,这样一来,他和二哥、四弟就都有了平等的继承权。谁来当领主呢? 二哥身体一向不好,追随者很少,所以早早的退出了竞争者的行列,而四弟的村落则比较庞大,统治的比较得力,旗下二百多名野猪猎人,一千多名村民,是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胡南所属的村落不论是战士还是平民的数量都只有四弟的一半。为此他绞尽脑汁,最后想出了个办法:请威名大震的汉博介入。 由于刚刚打赢了复国战争,击败了强大的白高国第一勇士安南,汉博的威名也震慑的佩尔领的人们瑟瑟发抖,故此在汉博的介入下,胡南压服了实力强大的四弟,成为了新一任的领主。而且,他还没有出卖佩尔领的自治权,起码表面上没有。 而实际上,当杰森家族的成员踏足佩尔领的一刹那,佩尔领的自治权就已经被敲开了一道缝隙。为了防止族内的攻讦,他第一时间就委派四弟的两个儿子:桑格和格里率领四弟的村落的战士一百名随同汉博出战。从而一举平衡了领内的势力,依靠他领主的地位,强化了统治。 然而,四弟毕竟是不甘心的,他的两个儿子,勇武的桑格也当然是不甘心的。所以胡南在盖里河谷战役结束以后,也没有派人将野猪猎人们接回去,反而任由汉博使用,巴不得都死光了才好。 激烈的盖里河谷战役,也确实让野猪猎人们死伤惨重。而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这已经激怒了野心勃勃的桑格,准备对他下手了。 当汉博指挥着王都重建工程,大张旗鼓的推动王都焕然一新的时候,他接到了佩尔领内战的报告,随同而来的,还有凄惨的胡南。在王宫二层,丢掉了华丽衣袍的胡南哭泣着抱着汉博的腿,恳求汉博出兵平叛。 汉博温和的扶起他道:“对于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你是经过王庭确认的领主,我当然会支持你。现在请你告诉我,需要王庭为你具体做些什么。” “请您出兵,帮我夺回领主之位。”胡南擦着眼泪道。 汉博点头:“可以,那么,对于叛乱者你的想法是怎样的?我不认为他们敢于抵抗王国的强大兵力。” “请处决他们,他们是叛乱者!” 汉博笑了笑:“可是,佩尔领是自治领,除非他们背叛的是王国,否则王国没有权力处决他们,而是应该交给领主进行。” 胡南犹豫着低头思考,而汉博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冷冽:想让我当刽子手,你好收拢人心,抵抗王国的渗透,然后什么代价也不用付出,就获得一个完整忠诚的佩尔领,当我是傻子吗? “那就……那肯定要作战的吧?我领路,王国大军偷袭进入佩尔领中心村落,战争中杀死他们可以吧?” 没等汉博说话,一旁的利威猛的拍了下桌子:“你当王庭是什么?你的士兵吗?你当王子是什么?你的打手吗?我们出动兵力,消耗物资,深入佩尔领,最后我们什么也得不到,就为了一个你的领主位置?” 说到这,安尔干也插话对着汉博道:“殿下,谁来当领主有什么关系呢?我可以派人到佩尔领去一趟,看看他们是否愿意服从王庭。反正以前的领主也都是他们自行产生,这与以前有什么区别呢?” 胡南大惊失色。 汉博却皱眉道:“胡南毕竟是我支持的……” “殿下!”安尔干神色严肃的道:“王国兵力足够,但是物资太少了,粮食太少了,我们已经把最后一点粮食储备都用在了归国平民和王都重建上,如果我们进行战争,则其他工程都要停下来,甚至直到秋天才能进行。我强烈要求您不要干涉佩尔领的内部问题。” 胡南急忙道:“殿下,政务官,我佩尔领粮食储备很多,我可以给出相应粮食损耗。” “只有粮食损耗?”安尔干鄙视的看着胡南:“我们出兵起码要召集一天,行动一天,作战一天,回来一天,你就负责我们行动中食用的粮食?那我们不还是给你免费当打手?殿下,这个决定我绝不同意!” “我,我愿意出两倍。” “五倍!”安尔干伸出一只巴掌。 胡南哆嗦着嘴唇同意了。 第三天,汉博率领着一队掷矛兵、一队直属唐克,从民间征集来的两队唐克以及多达六队的民兵,浩浩荡荡的踏着破尼尔大道,跨过歌唱桥,驻留在了歌唱关! 多亏了利威这段时间持续不断的对各领地的民兵进行训练,才让他们轻松的被拉出来壮声势。 就在胡南志得意满准备对叛乱者大开杀戒的时候,在汉博的面前,茂盛幽深的佩尔森林里,依次出来了大批的佩尔领军民,在目瞪口呆的胡南的注视下,领头的高大的桑格跪伏在汉博的马前,谦卑的承认错误,准备迎回胡南领主。 并郑重表示,绝不敢和王庭对抗。 如此驯服的态度,自然无法让气势汹汹的汉博痛下杀手。 与桑格同时出现的,还有四千份的粮食,恰好是汉博兴兵四天的消耗,另外还有一千份的毛皮,足够一千个人制作一身皮衣。 面对如此知趣的桑格,汉博在马上一笑,转身到:“胡南领主,你可以回家了,桑格他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胡南没想到桑格居然如此果断,可他如果真跟着回去了,哪里还有活路?他本来继位的手段就不光彩,又先后两次引入了杰森家族的力量,已经违背了祖训,失去了佩尔家族的人心,这要跟着回去,明天的太阳都看不见。 汉博身后不远的查伯,露出了狡诈的微笑。胡南来到王庭的消息,就是他透露给桑格的。 可是胡南也有他的智慧,在事情即将失去控制之前他猛的想到了对策,他不顾桑格突然惊讶、恼火的表情,拉着汉博的手臂道:“殿下,我先前答应你的两万份食物,我准备回到领主府后立刻履行约定,但我们的运力有限,需要五天时间能够运完。” 第八十节 巴尔的异动 “殿下,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杀上去?桑格的人就那么点,只要我们一个冲锋就可以了。” 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回程的路上,利威对同样骑在马上的汉博低声的询问。当时汉博做出了令军事将领们意外的选择,他亲自下马扶起了高大的桑格,表扬他为盖里河谷战役所做出的的贡献,希望他能和胡南好好相处。 而之前按照瑞德国高层所商定的,这次最好能够一鼓作气消灭桑格所代表的反胡南势力,并借机派兵进驻佩尔领,造成驻军事实,从而极大推动王庭对佩尔领的管制。 “那样太急了。”汉博摇头道:“那会给我们的驻军带来很多麻烦,我们的驻军的粮食等物资需求大部分需要从佩尔领当地获取,如果当地人仇恨我们。” 汉博的大军顺着破尼尔大道走了一天回到了王国大道上,民兵们则逐次带着他们的唐克分散,最后只剩下了一队瑞德国的常备军带回王都。 汉博、利威、安尔干、卡尔斯、佩提特以及查伯在王宫中用晚宴时,汉博才详细道出了他的设想:“按照之前的预计,我们通过一次平叛战争获取佩尔领的驻军权,然而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我们要获得司法权、外交权、财政权、人事权,这样的过程太漫长。而且我们被当地人仇恨,驻军少了恐怕会受到攻击和排斥,驻军多了我们的经济压力太大,反而会令剩下的佩尔人团结在胡南周围对抗我们。” 利威和安尔干互相看了看,在利威仍旧沉思之时,安尔干道:“殿下的意思是我们退一步,用他们赔偿的战争经费加大其经济压力,用唐克引诱双方的斗争,只要胡南和桑格不停手的继续斗争下去,双方就有可能再次发生内战,而且将是长时间的内战,这样会不断削弱佩尔领的实力,直到,我们再次介入时机的成熟。” 众人这才恍然。 “白高国与我们的仇恨不可化解,我们几乎用了同样的方式挑唆白高国去内斗,现在具体消息还没传回来,不过安南的布尔否毒液的伤害起码要半年才能出现好转,埃尔斯和我们有默契,他现在正全力支持跛子普佩斯从安南手中夺取继承权。这是一个三方参与的长期内斗,具体情形还不知道,不过普佩斯想要获取继承权很难。但是,事情也可能不像我们预想的那么好,毕竟对方有三十多个领地的庞大资源。同时,贾黎国在巴雷领的堡垒已经日渐成型,渐渐牢固。我瑞德国百废待兴,又面临着南北的两大强敌。当此之时,我们必须凝聚起所有能够凝聚的力量。”汉博目光炯炯的扫视着各位将领:“从我的爷爷那一辈开始,就意识到南北两个敌国的强大压力,所以始终在推动自治领权限的收回,争取在战争之前收拢王国的所有力量,唯有如此才能在战争中幸存。” “那为什么不直接出兵呢?像解决图艾斯领一样解决佩尔领?”佩提特突然发问:“我还是认为应该迅速、果断的采取军事行动解决问题,后续的反抗问题可以慢慢解决。您所设计的阴谋,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且要消耗太长时间。” “我也想啊。”汉博笑道:“可我们面临的问题太多了,自从我们收回了拉西奇领,佩尔领、巴雷领、安迪领就已经开始暗中联络了。收回拉西奇领不但是一个单独的领地那么简单,原本我们的领地是直辖五个,自治四个,双方的整体力量相差不多。但现在呢?是六比三。” “那不正好?”佩提特疑惑的道:“既然我们力量强大了,那不正是可以一鼓作气解决问题吗?” “可如果我们强行解决佩尔领的问题,引起了安迪领和巴雷领的反叛怎么办?巴尔·巴雷和特谢尔都在复国战争中帮助了我们,我们强行解决了佩尔领,会不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事实上,在我们解决拉西奇领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警惕起来了。查伯,把你收到的消息说一说。” 坐在长桌最下端的查伯抬起头:“今天我们的士兵抵达歌唱桥的时候,安迪领事实上也派出了大批兵力潜伏在安迪领和佩尔领的边境,并且没有与我们打招呼。” 将领们吃惊的看向查伯。 查伯神色严重的道:“是的,确定无误的,我们出战之前,我就派遣了专人到安迪领的边境侦查。”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今天不接受是桑格的示好,直接去打的话,安迪毒箭兵们就会从我们背后杀出来。”利威喃喃道。 “是啊。”汉博叹息一声:“他们都已经非常警惕了,事实上我们要收回自治权恐怕早已经不是秘密,毕竟已经是几十年的国策了。宫那个家伙可能在反叛王国的时候,就已经秘密联络过他们。王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不能再次发生内战了,哪怕我们能赢恐怕也会留下很多后患。所以我们必须探讨不同的解决问题的模式。图艾斯模式恐怕很难执行了。” 安尔干皱着眉头道:“殿下,各位,我认为担心的不应该只有这些。我们还应该注意除了白高国和贾黎国之外其他国家的态度,主要是与我国也接壤的里兰国和当哥国的态度。在签订和平协议时,这两国的态度暧昧不清,恐怕也与我国境内的佩尔领和安迪领有一定关系。这两个领地是我国与他们的缓冲地带,当下他们面临着白高国的军事压力,一定愿意与我国保持这个缓冲地带,而我们收回图艾斯领,也会让他们心生警惕。所以,这个不仅是内政,也是外交,如果我们强行介入,佩尔领不排除向当哥国寻求支持的行动,那样,问题就会更加复杂化。” 复杂化的问题终究到来了,第二天下午,查伯向汉博汇报了一个紧急情况:巴尔·巴雷正在召集领地士兵,向着乱石关开来! 第八十一节 汉博的贺礼 “巴尔,你要干什么!” 乱石桥东侧,率领着一队掷矛兵,紧急征召了福尔领民兵和瑞文领民兵的汉博在奇巴背上,冲着同样庞大兵力开来的巴雷领士兵方向怒吼。 自听了查伯的汇报后,汉博等不及召集安尔干和利威商量,立刻穿好战袍,一边在福格勒的帮助下佩戴装备,一边命令佩提特紧急集合,又命令查伯去通知福尔领的亚尔登带领主集合民兵,之后午饭都没吃,大军顺着王国大道急行军,终于在巴雷领的兵力越过乱石桥时,将对方截住。 按照王国规则,自治领的士兵未经允许不准踏足王国直属领地,否则视同开战!当然,王国的士兵未经商量也不能轻易踏足自治领的领地,否则等同侵略。只是这条规矩相应的还是倾向于王庭,比如汉博带领着他的卫队到了巴雷领,就无需通知巴尔。 事实上,巴雷领的自治权是最弱的,不仅是因为当初巴雷家族是军功家族后封的巴雷领,还因为巴雷领相对贫瘠,周边也没有其他国家支持。巴雷家族也一向比较驯服。 只是没想到,率先起兵反叛的居然就是巴尔·巴雷! “殿下,我要结婚了,我来迎娶我的新娘!”骑在马上的巴尔,给了汉博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巴尔的夫人在白高国侵略期间,曾经被他临战前送出了巴雷堡,并带着巴尔的两个儿子躲藏到了阿格里沼泽,后来汉博王子率领着小股兵力穿透沼泽时相遇,但经过这一番折腾,年纪大了的夫人在复国战争打完后不久就病逝了。所以,巴尔续弦并不奇怪。 没等汉博继续发问,查伯提马上来指了指大军的背后,只见从王国大道上,来了一大片队伍,足有一队之多,其中骑在马上的骑士就有一半。只不过这支人马打着彩旗。 “希莫斯家族!”查伯低声报告。 汉博眯起了眼。 “殿下,我迎娶的是嫚·希莫斯,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巴尔还在乱石桥的西侧对汉博高声的解释。 北富勒领代领主易吉达·希莫斯和女儿嫚·希莫斯并马而来,在马上,花白头发的老将军欠了欠身:“尊敬的殿下,巴尔向我提出了娶我女儿的要求,经过我和女儿的商讨,同意了这门婚事,今天是正式结婚的日子。我准备率领我的家族成员将我的女儿送到巴雷堡。” 汉博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易吉达忙乱的从马上下来,单膝跪地拱手道:“殿下,我以为孀居小女的婚事,不值得惊动殿下,毕竟您有那么多事务要做。” “哈哈。”汉博大笑着下马,扶起了易吉达道:“哪怕你不想惊动我,难道嫚也对王族织物不感兴趣吗?算了,既然你们不希望我打搅你们,回头我会派人送上十件王族织物作为贺礼,好了,去办你们的婚事吧。” 说完,汉博重新上马冲着在乱石桥那一侧探头探脑的巴尔吼道:“巴尔你这混蛋,不知道王国法律不许自治领随意集结兵力吗?” “嫚希望我能搞的排场一点,忘记了,下次绝不会了。”巴尔笑嘻嘻的道。 “滚吧!” 汉博率领士兵让开了大道,希莫斯家族的士兵们簇拥着易吉达和嫚,踏上了乱石桥,与巴尔等待的士兵们汇合,在与汉博道别后,欢欢喜喜的向着巴雷堡的方向去了。 紧急赶来的利威和安尔干,看到了转身后面色冷峻的汉博,听到了他压抑着的粗重呼吸。不论这次巴尔的调兵是他的意愿还是来自希莫斯家族的挑拨,他们都严重挑衅了王庭的尊严。刚刚他们两支力量一前一后,几乎“包围”了汉博的卫队。利威不敢想象如果汉博这一次来没有带齐全部兵力,而仅仅是带着一两个班的随身卫队会发生什么。 老辣的易吉达会不会带着他家族的五班士兵突然冲上来杀死汉博?否则,为什么他的送婚队伍会全副武装?汉博一旦死掉,瑞德国就将彻底亡国。而白高国自顾不暇,里兰和当哥国距离遥远,贾黎国消息不便。希莫斯家族完全可以联合已经表现出了异常情况的巴尔·巴雷以及其他家族在杰森家族最后一个继承人死去后必定灭亡的瑞德国身上,组建一个城市联邦国家。 只要汉博死去,国内的贵族们面对可以瓜分王庭权柄的机会,不会有多少人站在反对者一方,而且,反对也没用。 而这一次的联姻本身也是对王庭的挑衅!一个自治领的领主和另外一个直辖领的领主联姻,你们想要干什么?易吉达也好,巴尔也罢,你们难道不清楚王国的长期国策吗?哪怕不清楚,难道还能忘了就在几天前,汉博刚刚介入到了佩尔领的领主继承权的争斗吗?难道这还看不懂吗? 幸亏汉博带来了全部兵力,还召集了两队民兵,才让易吉达不敢妄动,但即便如此,形势也相当危险。如果不是汉博开了几句玩笑,让这尖锐到极点的气氛缓和下来,乱石桥上就很可能爆发一次国内贵族、自治领领主与王庭之间的战争! 而巴尔扮演什么角色呢?这个家伙固然粗俗,但也不至于无礼到了娶妻都不请示王庭的程度。国内贵族之间联姻,一向是王庭非常警惕的动向。无论他多深的参与到了这场希莫斯家族怪异的事件,起码他率领大军前来,是一次隐晦的对汉博的示威! 从生死边缘逃过的汉博,所以才如此愤怒!自从解决了图艾斯家族,并开始介入佩尔领的内乱,似乎推进王国的统一很顺利,不成想,被汉博拒绝了塞旺的嫚,失去了“上进”通道后,立刻站到了对立面上。 早知如此,汉博一定不会将美丽的嫚推出去。 可是如今看来,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也注定不会得到汉博的宠爱。 回到王宫中,压抑的气氛仍旧没有散去,汉博连身上的装备也没脱,坐在长桌首席一直沉默到了天色昏暗。 “查伯,立刻命人悄悄召集拉达斯和南富勒领的士兵!” “殿下!”利威、安尔干、佩提特都慌忙站起。 “既然巴尔和嫚今晚结婚,我当然不能缺席,我准备,亲自去送我的贺礼!” 第八十二节 血色婚礼(上) 福尔领、瑞文领是人口众多的富饶领地,也是王国民兵的主要来源地。然而希莫斯家族在福尔领的影响力很大,亲属、眼线遍布,而他被汉博调动到北富勒领当领主以后,不可避免的又对北富勒领的民兵产生了影响。 所以,汉博目前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拉达斯的南富勒领,而他手下的国防军、卫队总计才一队半的兵力,面对足有两队以上的巴雷领士兵和希莫斯家族的士兵实在是欠缺制裁的能力。 入夜,拉达斯骑着马顺着南富勒领与王宫之间的王家猎场抵达了王都,顺便还带来了多达一队的民兵,其中三分之二是胡曼人,三分之一是唐克人。而且他不光是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弟弟巴乌。 “殿下!”兄弟俩齐齐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汉博面前:“我们来了!” 汉博站在他们面前:“巴乌?你怎么来了?” 黑面卷发的巴乌和白面棕发的拉达斯不像是兄弟俩,但他们确实是一母同胞,而且是家族最后两个男人。 “殿下,我……我,请允许我参与您的军事行动。” 汉博疑惑的看向了拉达斯,“巴乌还不到18岁吧?” 拉达斯抬头:“殿下,自从您领导我们取得了一系列辉煌的战绩之后,巴乌就总说希望能够见到您,追随您。他还说……” “我想象殿下一样,成为诗篇里的英雄!”巴乌鼓足勇气大声道。 “起来吧,我的士兵。”汉博点头:“如果今晚表现出色的话,从今后我会允许你成为我的卫士!” 巴乌兴奋的从地上跳起。 全部国防军、全部卫队、南富勒领常备军、民兵四支武装力量在夜色的掩映下携带全部装备,以急行军向着巴雷领开进! 汉博没有选择王国大道,而是选择先行南下抵达阿格里沼泽边缘,然后顺着沼泽先越过瑞文领的南境,之后,在滚滚波涛声中踏上了砂砾、小溪遍地的巴雷领的领地。 “我们先去看看吟吉堡的情况!”夜色中,汉博指了指前方不远的贾黎国占领军的所在。 走到不远处,汉博下了马,在佩提特、巴乌的保护下轻声靠近吟吉堡的外围。夜色下的吟吉堡,灯火通明,高大的石头城堡已经建成了一半,主体工程已经完工,正在修筑城堡四面的塔楼和外围的围墙。 它甚至比汉博居住的城堡更大、更牢固、也更加气派! 夜色中,汉博错了错牙,扭头:“走,向北!” 全军沉默着转向北方的巴雷堡。距离巴雷堡一千步时,全军止步,查伯自告奋勇前去抵近侦察,包括汉博在内的全军都沉默在夜色中等待侦查的结果。 半晌,查伯脸色怪异的回来:“殿下,我闻到了血腥气!还有,来了很多贵族。” 汉博疑惑的道:“血腥气?这不是在举办婚礼吗?” “看起来不大像,另外我在巴雷堡四周转了一圈,我发现守卫巴雷堡的人马都换了,我熟悉的几个巴雷堡的卫队长都不在。” 汉博、利威、佩提特、卡尔斯、拉达斯、巴乌等人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在巴雷堡宽阔的大厅里,长桌两面坐着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贵族,他们的身后站着他们的卫士,地上还有几摊血迹。而坐在上首位置的,居然不是巴尔,也不是易吉达,而是嫚! 她的父亲,按着腰间的剑,威严的站在女儿身侧,目光扫视着大厅。 “阿博死后,我躲到了乡间。”嫚摘下了面纱,露出姣好的面孔,慈爱的抚着小腹:“没想到,我有了阿博的遗腹子。这个国家本应属于阿博,也属于我腹中的孩子。当然,也属于在座的各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各位都是阿博的支持者。” 众人的目光“贪婪”的盯着嫚的凸起的小腹,此时这里已经揭开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已近怀胎半年以上的模样。 “我知道,汉博王子为王国的复兴立了很大功劳,这一点,周边各国还有在座各位恐怕都不能否认。我们必须承认,这是一位令我们没有看懂的王子,他具有超卓的军事才能,甚至不逊于歌谣中传唱的古代英雄。”嫚抬起头语气平静的道:“但这样的人也往往非常自大,过分迷恋自己的能力,他们会通过一系列辉煌的战例获得大批狂热的支持者,获得愚昧民众的效忠。然而,他们的自大最终会导致王国频繁发动对外战争。” 这时易吉达朗声道:“诸位,根据我的调查,汉博王子不仅有白高国这个生死大敌,还和他的岳父闹翻了,即便是两个盟国对他也有很深的猜疑。然而,这一切并非是我们动手和召集大家的根本原因。而是在复国战争中,我们了解到,他真的违背了《天平条约》,真的从艾妮娜雪山上招揽了人手!” 这个被瑞德国高层高度保密的消息,被易吉达揭了出来,在座的各位贵族顿时一片哗然! “大家不要怀疑,我手中有充分的证据!”说着,易吉达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弩箭:“诸位请看!” 在众人传阅时,易吉达解释道;“这是一种我们国家从未出产的木材,只有在极度寒冷的地方生长,才能如此坚实,诸位请看这根弩箭木材的纹理,再用你们的刀子切割一下看看!” 果然,坚韧的箭杆在切割下只有一点点的划痕。 “所以,诸位,汉博王子虽然是个出色的统帅,却也是个胆大妄为的狂人,他会将我们,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还有在座各位的家族推向深渊!各位应该不会忘记当年马瑞国王的下场吧?他死了,国家分裂了,他的国家的所有贵族,几乎都被处死了!” 嫚这时慢条斯理的道:“实话说,我很钦佩这样的英雄,本来我宁可做他的塞旺的,可是呢?他瞧不起我,也瞧不起在座的诸位。看看他任命的新的领主吧,用了什么人?亚尔登?那是谁?拉达斯?他有统治领地的本领吗?因此,我的父亲宁愿牺牲这个领主的地位,也要为各位,找一条出路。” 第八十三节 血色婚礼(中) 三四十个贵族被希莫斯父女煽动了起来,一个高大的中年贵族站起来:“易吉达,还有嫚,你们说我们怎么干吧!” 易吉达冲着他的小舅子点点头:“正如我女儿所说,本来我想把嫚送到王宫中,希望用她的头脑慢慢劝说汉博放弃那些罪人,掩盖这份错误。但他不仅拒绝了我女儿谦卑的去做他的塞旺,还将罪人们送回了雪山上,再次打算利用罪人们的力量!这是什么?各位,这是在让我们去死!” 贵族们敲打着长桌,愤怒的表情溢于言表! 嫚缓缓站起身,双手按着长桌道:“我怀着极大的诚意,甘愿糟践自己,也希望能够给各位带一条活路出来,可他太骄傲了,践踏我的尊严,践踏了阿博的尊严,践踏了希莫斯家族的尊严,也践踏了各位的尊严。大家都应该知道,阿博才是这个国家正统的继承人,他不过是个黑发的杂种,侥幸的出逃的罪人而已!相比这个野心勃勃,不给我们任何地位和尊重,甚至要将我们带向死路的狂人,难道各位不应该支持我和我的孩子吗?瑞德国红色的旗帜,原本就来自于王族红色的毛发!在座的各位很多都是传承悠久的家族,历史上追随瑞德先王创建了如今的国家,难道我们就看着它被一个杂种带向末路吗?” “不!”贵族们齐声高喊,大厅里沸腾起来。 过了好一会,众人才平静下来,嫚重新坐下道:“本来以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他,本来我们还想等一等,但是最近他又干了什么?屠杀了图艾斯家族不说,他还把手伸进了佩尔家族!他要干什么呢?他要收回自治领的权力!所以,这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机会,我提醒了巴尔,原本以为他会娶了我之后积极保持独立,抗拒他。可我没想到,这个巴尔表面武勇,实际是个懦夫!这就是各位来到后看到地上几摊血迹的原因!” 说到这,嫚抬起头,冷冽的目光扫视着大厅:“如果不能做我们的朋友,就只能做我们的敌人。” 这句话,压抑住了一些胆小贵族的疑问。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无非是我们怎么做到,这其实很简单。”易吉达上前一步拍着桌子道:“首先,我们大家集中起来,然后,今夜连夜我们顺着阿格里沼泽潜伏到王都内,明天一早,我会带着女儿去面见他,请他出来,然后,我们的士兵,混在王都建设的平民中的士兵一拥而上,抓住他!” “我们将召开贵族会议,重新审议王国继承人的资格。”嫚道:“根据我们王国的法律,他被释放时,并未获得老国王的书面认可,也就是说,他目前的身份仍然是一个普通的王子。只是我的孩子不为人所知,他才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现在,我的孩子即将出生,而他的父亲阿博才是拥有书面确认继承人地位,获得贵族普遍认可,也获得周边各国普遍认可的继承人。按照我们王国的法律,我的孩子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他,并不是!” “完成了审议之后,我们还要审判他的罪行,当然是秘密审判。”易吉达的小舅子站起来呼应道。 在巴雷堡大厅里的反叛者们积极密谋的同时,他们谋算的对象:机敏的汉博王子,已经率领大军悄悄抵达了巴雷堡的附近。查伯率先带领他的侦察兵们解决了哨兵后,潜入到了马厩,打开了围栏后,解开了马群的缰绳,然后用火把惊动了马群。 马儿惊慌的跑到了夜色下的原野中,从而解除了叛乱者们逃亡的可能。 这时,受到惊动的希莫斯家族的卫兵和贵族们的卫士、仆人们发现了情况不对,提着刀枪蜂拥而至,随后,大片的王国正规军从夜色里显露出身影。 按照汉博的命令,士兵们的目的是解除对方的武装,并不寻求杀死,不料,对方却展开了殊死的反抗!尤其是希莫斯家族的士兵们,不仅和国防军对打,还高喊着向城堡里报信。 “情况不对!”提着枪的汉博赶忙重新下达了命令:“杀死他们!” 战斗从缴械,变成了屠杀,一瞬间残酷起来。 今天聚集到这里的士兵,汉博带了一队正规军,一队民兵,有备而来。而守卫者只有一队的民兵,而且是缺乏防备的,因此,在战斗变得残酷后,几乎没有成体系的反抗。近处被集结的国防军不断的捅刺,远处,被飞翔的标枪个个扎倒。 巴雷堡外,血流满地。 外面的厮杀声,终于引起了守在巴雷堡一楼大厅内的希莫斯家族精锐士兵的注意。隔着厚重的城堡大门,他们听到了一丝异常,按照家主的命令,他们必须守好大门。这批来到的贵族,不仅是他们的支持者,也是他们的人质,如果无法嘴巴说服,就用刀枪说服,因此他们很是认真的隔绝了内外通信。 而大厅里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 还是嫚注意到了大门附近士兵的异常表情,抬了抬手:“怎么了?” 卫兵们说着什么,但在嘈杂的大厅里听不清楚,嫚皱着眉头招了招手,这名卫兵才上前来:“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好像是在厮杀。” “巴雷家族的士兵这么快就来了吗?”嫚扭头看向易吉达:“父亲,恐怕我们的计划要有变化,这些巴雷家族的士兵在夜色中很难全部杀死或者抓捕。” 易吉达眯着眼:“不要紧,我现在就带着家族战士马上杀出去,驱散他们,然后,我们立刻赶往王都,向他报告,报告他巴雷领发生了战争。然后,趁他见我们的时候,拿下他!” “战争对象呢?他怎么相信呢?” “呵!”易吉达笑道:“这还要感谢他的岳父啊,还有比贾黎占领军更好的发生冲突的对象吗?他恐怕早就有过这方面的预期,到时候我们装作战败去见他,他是不会怀疑的,要知道,他为了拉拢我,可是给我了一个领主的位置呢!” “呵呵。”嫚笑道。 “嘿嘿!”易吉达笑道。 “哈哈!”贵族们笑道。 第八十四节 血色婚礼(下) 巴雷堡外的战斗进行的很快,少部分贵族们的卫兵和仆人见到汉博王子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武装跪地请降,乖乖的被南富勒领的民兵们捆住了手脚。毕竟他们还不知道自家的主人正在谋划着反叛。面对白高国、瑞德国第一勇士汉博,他们也兴不起反抗的勇气。 希莫斯家族的士兵们的反抗则格外激烈,一边阻挡着国防军们的攻击,一边跑到巴雷堡正门下,死命的敲打着大门,希望能够提醒主人注意。 就在这时,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举着各种武器的贵族们、士兵们、希莫斯家族的精兵们,冲了出来! 而就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汉博准备已久的标枪带着怪异的啸叫,从光明大放的城堡大门,击碎了一个士兵的头颅后,飞进了王宫大厅,并一直飞到了长桌上,砰一声落下又向前滑行,直到锋利的枪尖缓缓停留在嫚的面前。 指着她丰盈起来的胸口! 嫚张着嘴巴,连续的急促的喘息,因为她认识:这是王族才能拥有的特殊重标枪,上面绘制着复杂的五角星花纹,会发出巨大、苍凉的特殊啸叫声! 看到这柄标枪她就知道,来的敌人不是巴雷家族的士兵,而是王国正规军,而他们一直在谋算的那个人,也已经亲自到了! 同样被这一支标枪惊骇的贵族和他们的卫兵被震慑的大半不敢动弹。不论他们怎么污蔑和贬低汉博,多次击败安南的他,都拥有莫大的震慑力。如果没有汉博,这片土地已经换了主人。他在这片土地上的威望,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以及众多的先王。 国王特有重标枪不仅是杀伤力最大的标枪,也是战场的冲锋号,随着汉博的出手,他的手下们受到了激励,因此当汉博的重标枪飞进城堡后,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大批的希莫斯家族士兵或死或伤,被拉达斯带领的民兵擒获,而冲出来的贵族们则满脸惊恐的被步步逼回了王宫。 随着国防军士兵提着标枪进入房间,少数贵族惊恐的放下自己的武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还有一部分贵族则颤抖着向后退,一直退到了坚持不退的易吉达、嫚父女的身边。 手执两杆染血的重标枪的利威,率先出现在了门口,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瞬间又有三四个贵族跪了下来。 利威都到了,瑞德国的国防军肯定全都来了! 随后,在大门附近的国防军士兵低头致意中,一身红色紧身战袍的瘦削王子出现在大门口。他的左手还提着一杆标枪,背后背着另外五根,这是瑞德国王子标准的全副武装。 如果他继位成为国王,出征时,就要带着九杆标枪! 汉博面沉如水,缓步走来,嘈杂的大厅里迅速的寂静下来。 巴乌箭步上前,从桌上拿起了王子的重标枪,双手捧到汉博面前。 汉博信手接过,甩了甩枪杆上的血迹、脑浆,大厅里再次发出了呼啸声,仿若苍龙的怒吼。 又有几个贵族扛不住压力,跪倒请罪。 嫚睁大双眼,面孔微微颤抖,看着她一直谋算的“黑发杂种”慢慢走近,她已经失去了呼唤贵族们抵抗到底的勇气,也失去了张嘴说话的能力。 汉博没理睬嫚,他轻蔑的扫视着还在坚持站立的贵族,用标枪指着他们道:“明天,我将褫夺你们的封号,杀尽你们的家人!” 大批的贵族原地扑倒,少数几个看向嫚。 “殿下你……” “嗯?”汉博闻声看向嫚,双眼中的恼火和乖戾已经喷薄欲出。 嫚翕动了几下嘴巴,说不出话来。见此情景,最后站立着的几个贵族,叹息一声,扔掉刀枪,乖乖的学着他人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利威向拉达斯、巴乌兄弟挥了挥手,两人带领民兵们上前,依次将跪在地上的人们拉起来,捆起来,塞到墙角,满地都是杂乱的武器。就连他们随身的匕首,也被民兵们搜出来,堆积到一边。 汉博看着易吉达父女,一脚踩着椅子,一脚踏上了长桌。 易吉达上前一步,却冷不防被从侧面上来的巴乌一拳打倒。 手提着两杆标枪的汉博,在长桌上向着嫚缓步走来。嫚的头仰的越来越高,结结巴巴的道:“尊敬的殿下,我们无意与您对抗……” “巴尔呢?”汉博强压怒火沉声问道,因为他没看见巴尔,反而看见了地上干涸的血迹。 “他在地牢,他没事,我们没杀……” “砰!” 没等嫚说完,汉博一脚踢在嫚的脸上,嫚用手挡了一下,然而,还是被踢翻在地。易吉达发出了一声老狼般的惨叫,悲戚的惨叫,直到此刻他已经明白,家族的末日来到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嫚双手撑着地,抬头狰狞的冲着汉博叫道:“我有了阿博的孩子!我的孩子才是这个国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你殴打他的母亲,就是在篡权,就是在政变!贵族和人民是不会支持你的!” 汉博愣了愣,这个倒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他下了长桌,低头看了看嫚的小腹。 利威率先反应过来:“谁知道这是谁的种?” 利威的话,击碎了一些贵族眼中期望的光芒,也让一些变得动摇的国防军战士、民兵们重新坚定了起来。 “不,他是真的,我可以向安波拉发誓!”嫚尖锐的叫道:“你们可以等他出生后验证血脉!” 贵族们又兴起了希望,是啊,只要孩子出生,用祖先之剑一试便知,到时候,小王子才是继承人,汉博多凶,也只能屈居于下! “汉博殿下,阿博的孩子才是未来的国王!你要向未来的国王和太后表示你的驯服!向他们效忠!”易吉达的小舅子喊出了许多贵族的心里话,顺便强硬的站起身来。而汉博的追随者们则明显的惊慌失措。 汉博看了一眼贵族们和自己的追随者们,扭过头来,“噗嗤”! 他右手的重标枪,贯穿了嫚的小腹! 第八十五节 鞭打巴尔 嫚浑身鲜血,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随后,剧烈的疼痛和所有谋算化为流水的悲戚以及,属于一个母亲的悲痛,淹没了她。 随着未来国王和他的母亲,双双被汉博处死,希莫斯家族、阿博当年的追随者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啊啊!”地上的易被捆着双手吉达弹起来,扑向汉博,勇武的巴乌竟然没按住他。可还没等他冲到近前,一直跟在汉博身边沉默不语的佩提特一枪刺去,当胸贯穿。 随着佩提特抽出枪杆,易吉达嘴里“喝喝”几声,摔倒在女儿身旁,抽搐几下,死去了。 随后,希莫斯家族剩余的士兵们互相看看,绝望的冲向了佩提特率领的卫士们,很快的被分别刺倒。大厅里,血液的腥气格外浓烈。 “现在呢?”汉博提着枪走到墙角里的那群贵族面前。 往日华丽的服饰已经染上了鲜血和泥土,往日打理的油亮顺滑的头发已经沾满了灰尘和汗水,他们依次艰难的在背后被捆着双手的情况下,双膝伏地,不顾汉博靴子上的血水,颤抖着亲吻他的鞋尖。 利威指挥着拉达斯带领民兵们整理大厅,汉博则带着佩提特和巴乌以及十名卫士下到了巴雷堡的地牢中去找巴尔。 巴尔在地牢的深处被绑缚双手,见到汉博后大叫:“殿下,我没有投降,我没有跟他们走!” 汉博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面沉如水,看了巴尔半天,突然吼道:“把他挂起来!” 佩提特和巴乌在巴尔不解的神情中把他双手吊上了木架上,汉博扭头看向墙壁,巴尔发明的诸多刑具一一在列,好多都是他曾经跟汉博吹嘘过的,说起来,这已经是巴尔第二次被绑在自家的地牢里了,第二次要品尝自己发明的刑具了。 汉博拿起一根皮鞭走到巴尔面前,咬着牙道:“巴尔,你知不知道你的新夫人,怀了阿博的孩子!” “啊?”巴尔张大嘴。 “啪!”汉博一鞭子抽过去,巴尔惊醒过来,忘了喊疼,挣扎着道:“她居然不是处女?她说她是的!” “巴尔,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夫人还有你的岳父还有今天他们请来的宾客,刚刚在楼上盘算着明天反叛我?” “我……啊啊!疼啊!殿下,我没有和他们同谋啊,我拒绝了所以我才被抓起来啊。” “你居然会听信她的蛊惑带着你的全部兵力要过河,你忘了王国的法律吗?啪!” “你居然敢迎娶阿博的遗孀,你忘了我当初的遭遇吗?啪!” “你居然在这种大事上,根本不向王庭请示,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王子吗?啪!” 汉博一边骂,一边打,肥胖的巴尔被抽的皮开肉绽,惨叫连声,还夹杂着他道歉的话语在牢房里回荡。 “爸爸、爸爸,不要打我爸爸!”这时,两个皮青脸肿的孩子跑了过来,拦在了汉博的面前。 汉博尤自恼火不休,可是到底下不去手了,他指着巴尔:“你这个混蛋!我真想杀死你!” 说完,将手中的皮鞭摔在巴尔的胖脸上,转身怒气冲冲的上楼去了。 第二天清晨,汉博被利威叫醒:“怎么样了?” 利威点头:“办好了。” 利威身后的亚尔登浑身血迹斑斑,半夜里他被利威从福尔领领主府中叫醒,接到了汉博王子的紧急命令,于是连夜带着领主府的士兵汇合利威带领的少量国防军,攻破了希莫斯家族的大门,然后又连夜按名单攻破了另外几家参与很深的贵族庄园。直到黎明时分,才把这件事办好,回来向汉博复命。 汉博疲惫的走进大厅,南富勒领的民兵们连夜清理了一遍,大厅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安尔干也已经到了。 “大家说说怎么处理吧。” 将领们商讨起来。到天光大亮时,处理意见形成了。利威亲自下到监牢中对着贵族们以及巴尔宣布王庭的处理决定:一,所有参与此事的贵族褫夺封号,并判决三年劳役;二,所有参事此事的贵族家中财产全部没收,家族成员一体劳役三年;三,希莫斯家族男性全体处死,家族骨干全体枭首示众,家族女性全体充入皮毛中心,与图艾斯家族女性作伴,长期为奴;四,巴尔被剥夺领主地位,巴雷家族,从此失去巴雷领统治权! 此时,希莫斯家族此次带来的士兵都已经被杀光了,庄园里留下的男性不足二十人,尚未押到。剩余的贵族们本以为叛乱大罪会全体处死呢,听到居然只是判决他们抄家和劳役,顿时喜出望外,高声的感谢王庭和殿下的宽宏。 利威面色复杂的走到了抱着两个儿子的巴尔面前:“混蛋的巴尔啊!” 巴尔从惊呆中醒过来,抬头笑道:“居然没有处死我?连劳役都没有我?哈哈!” “你!”利威恨铁不成钢的顿了顿足,看了看左右低声道:“你和你的儿子都失去巴雷领了!” 巴尔一撇嘴:“我本来也管不好,一年的税收还不如你的薪俸高呢,我早就不想要了!” 利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粗鲁的家伙,贫瘠的巴雷领确实产出不多,人口也很少,年收入也确实不高,但怎么说也是土皇帝啊。 想了半天,利威叹口气,上前亲自给他解开了绳索:“殿下的意思是,你虽然是个十足的混蛋和蠢货,但好在你先后两次在生死关头选择了忠诚而不是背叛,所以才……唉,真按你的罪行,该杀了你才对!走吧,殿下要召见你。” 见到沉默而疲惫的汉博,巴尔还没说什么,眼泪先流了下来,扑倒在汉博面前,不住的向汉博道歉。身为杰森家族信重的巴雷家族的当代家主,上一次他没有履行好拱卫杰森家族的责任,这一次又被美色所骗,差一点沦为反抗汉博的帮凶。 “当啷!”巴尔的面前被扔下了一把刀。 “嫚和易吉达的尸体还有希莫斯家族男性的尸体仍然在外面,你去砍下他们的头。既然你喜欢刑具?好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刑讯官了!” 第八十六节 劳役营 再美丽的女人,被砍下头颅后,都表情狰狞而恐怖,哪怕是王国当年的第一美人——嫚·希莫斯! 当巴尔用厚重的刀子砍下嫚和易吉达的头颅,兴奋的回来找汉博表功的时候,汉博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随即带领士兵们启程回王都。德高望重的利威被留了下来,暂时管理巴雷领的事务,主要是整理城堡的财富,嗯,除了巴雷家族历代先人的画像以及很少一些高档织物,贵金属之外,就是上百件奇形怪状的刑具了。 由于巴雷家族历代都非常忠诚,因此在贫瘠的巴雷领,他们家族过的还算不错。当然最主要的收入是来自于——杰森家族的赏赐! 没有被褫夺封号,没有被送入劳役营,表明巴尔仍然是贵族和将军,那么,来自杰森家族的赏赐依旧会有,所以巴尔·巴雷才对巴雷领这么无所谓。 除了这些之外,利威还要管理巴雷领的人民,另外,用他的名望去威慑听说了消息后变得蠢蠢欲动的贾黎国占领军,毕竟他们有多达十队的唐克! 为此,汉博给利威留下了五班掷矛兵以及拉达斯率领的一队民兵。什么时候途昂他们老实了,巴雷领的局面稳定了,什么时候再撤回。 好在通过抄没了三十多个贵族的家,获得了大量财富。土地、庄园、积蓄等等,虽然汉博和王庭高层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缓解王庭的贫穷,正如汉博从未想过会通过这种方式收回巴雷领的自治权一样。 浑身血腥气的一队掷矛兵,在汉博的带领下,顺着王国大道返回王都。而从福尔领、瑞文领以及北富勒领不断的有被抄家的贵族人群被士兵捆绑着汇聚过来。这不仅是复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国内动荡,也是瑞德国有史以来很少见的大批贵族覆没事件。 近千名贵族及其家庭成员以及他们的仆人、卫兵集中在了王宫前的广场上,一万五千多名王都直属领的居民亲耳聆听了此次事件的真相,听说这些贵族图谋叛乱时,平民们愤怒了,尤其是刚刚被交换回来的战俘们。 人群中,仍旧有几个希莫斯家族的漏网之鱼在极力的散布着“嫚怀了阿博的孩子”、“阿博的孩子才是继承人”、“汉博是非法的”、“汉博是出于私怨存心报复”等等消息,但很快就被愤怒的人民揪了出来,直接被押送到了广场上交给了卫兵。 瑞德国的人民知道,在南北两个强敌的压力下,能够保护他们的只有汉博,而绝非那个可能的遗腹子。汉博是他们和平生活最强大的盾!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去选择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来保护他们。 至于王国的传统,那是贵族的游戏,平民们才不在乎你们互相之间谁干掉了谁呢。 安尔干宣布了进一步的处理决定,这些贵族以及家庭成员被判劳役后,他们的仆人和卫兵可以自由选择,既可以回归家乡继续当平民,以后通过良好表现还有成为民兵的可能性,当然也可以选择继续忠诚于他们的主人,跟随着一起去劳役。不过安尔干说的很清楚,选择继续追随主人的,也将等同于罪犯,要同样去劳动。至于劳动之余,是否愿意继续伺候他们的主人,呵!你还能干的动才说! 最后,经历了一番骚动,大约六百名仆人和卫兵选择了离开他们的主人,回归家乡做个普通的平民,还剩下几十名仆人选择继续追随他们的主人。三十七个贵族家庭,大概有二百多名家族成员,像巴尔这样,全家就三个的,太少了。许多贵族都是老少三代,兄弟几个的。 二百多名原贵族,被押送到了王都后部的劳役营中,从此在三年时间里,男性负责武器制作,女性负责纺织和皮毛处理。 选择不去的仆人和卫兵也没有马上被释放,而是要进行进一步的甄别,以防有贵族家庭成员混入其中,逃避惩罚,安尔干就着各家搜出来的名册对照贵族的人数,还派专人到贵族家中,按照寝室的大小,并访问周边的邻居等来做最后的确认。 希莫斯家族最后的男性成员,则在广场上,当着人民的面,被集体斩首。 手执大斧的巴尔,砍了个够! 住在王宫门外大街上的一座小院里的巴尔,只有当晚上,历代祖先的画像送到的时候,才搂着两个孩子哭了一会儿。惋惜?荣誉?其实都没多少,更多的是对巴雷堡的怀念。那里怎么说也是历代巴雷家族成员长大的地方,从此后,他怎么也明白,巴雷领肯定要改名,巴雷堡也要改名了的。 第二天清晨,他被叫到了王宫,汉博又骂了他一顿后,气哼哼的将一卷羊皮纸丢给了他。 巴尔展开后发现是希莫斯家族庄园的土地凭证,并盖了汉博王子的印玺! “你这个混蛋,别说我强占你的巴雷领!这是比巴雷领更富饶的好地方,滚去收拾吧!”汉博恶狠狠的骂道。 巴尔咧着大嘴跳起来,高兴的往外跑,就听汉博在身后叮嘱:“以后结婚的时候告诉我!别再娶了个带崽的!” 一边笑,一边苦着脸的巴尔跑出王宫,回到家中,带着他家中的几个仆人和卫兵,抱着历代祖先的画像一路跑到了福尔领。面对占地广袤的希莫斯庄园,哦以后应该叫“巴雷庄园”,流了好多口水。 望着一路远去的巴尔,汉博松了口气,接下来是佩尔领了。失去了巴雷领和巴雷家族在王国背后的威慑,剩下的事情,无非又是一次破尼尔先王的事迹罢了。只是,今天的瑞德国,已经拥有七个直辖领了!只要假以时日,哪怕是安迪领,也要在大势面前屈服! 只是,汉博不打算采用军事手段对付特谢尔,他毕竟是为数不多的当初接受了黑发王后的领主,也曾经帮助过,挽救过自己,汉博不能让自己变得真的无情无义了。那样虽然会让人害怕,却也会让人害怕之余,产生仇视。 尽量的,汉博想要和平解决安迪领的问题,哪怕迁延日久。 第八十七节 夏二月 一场突如其来的内乱,带来了许多变数。比如原本预计会陷入长期内乱的佩尔领,安静了下来。不论是胡南还是桑格,都紧张的注视着王庭的动作,尤其是巴雷自治领,因为巴尔·巴雷轻度参与了叛乱被收回之后。佩尔领的两派人马就默默的放下了刀枪,警惕的关注着王都的方向。 新到的二百多个苦役,以及他们家族的庞大财富,让王庭干涸的仓库滋润了起来,甚至收到了不少昂贵的贵金属:偶尔来到瑞德国的外地商人留下的金银币!福格勒甚至向汉博申请,是否可以给他打造一顶新的王冠,制作一件镶嵌金银的战袍。 这些金银币通常也没什么作用,外地商人很少来光顾这片战乱频繁的土地,所以多数被当做了礼物在王族和贵族的收藏中流动,也有人会将它们融化了变成各种宫廷的装饰,服装的装饰,比如佩尼斯家族成员就非常喜欢用金币融化后的丝线来装饰服装。 但是,汉博对此并不大感兴趣,他将从各个贵族家中以及巴雷堡所拥有的一丁点金银币交给福格勒登记造册后,只下达了一个命令:制作一张金箔,用以保护他从地下监牢被利威释放时,都念念不忘的那卷书。至于王冠、装饰什么的,汉博没有下令,谨慎的福格勒自然不敢擅自做主。 王都的形势暂时平静了下来,大量贵族的财富变为了加速推进王国各项工程的资源,破尼尔大道的巡逻兵恢复了,王国三层防御体系也日渐完工,到夏二月时,沿着王国大道的关卡已经重建完毕。王国终于不用担心一夜之间被敌人侵门踏户,直达王都了。 与此同时,卡尔斯负责的边境哨卡线也已经完成,这条新的国防工程从拉西奇领到巴雷领横贯东西,东部从拉西奇领的王国大道开始,西部直达艾妮娜雪山的余脉山脚,将两个砂砾领地牢牢保护了起来,确保了不论敌人在任何一个方向进攻,两个领地都会第一时间察觉敌人的动向,并做好应对准备。足有几千名平民被迁移到了这些哨卡中,一边工作一边生活。如果瑞德国和白高国未来不再发生大规模战争的话,那么这条新的国境线将彻底固定下来,并随着人民的增加而慢慢变成一个个的距离不远的村落。 利威在巴雷领很好的稳定了当地贵族和平民的情绪,并严密的监督南部途昂所带领的占领军的动向。由于巴雷领的贫瘠和瑞德王国的挤压,所以这批占领军在巴雷领无法获得粮食补充,结果每天都有贾黎国的送粮队途径法拉斯落石谷和阿格里沼泽运达吟吉堡。 这也是最让汉博如鲠在喉的事情,只是一时间难以找到解决的办法。虽然贾黎国为了占领这半个领地,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有限的常备军还被分为两块,然而,瑞德国毕竟刚刚经历了复国之战,常备军更是少的可怜,唐克刚刚扩充到三队左右。除非汉博煽动平民不计代价的进攻,但那又会让瑞德国失血严重,胡曼人的补充太难了。这也是汉博要与白高国交换战俘的一个原因。 夏二月中,这一天汉博仍旧在王宫的露台上监督王都工程的进展,目前整个王都的扬尘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一个是夏天经常下雨,一个是王都工程目前完成了三分之二,施工线距离王宫越来越远,正在向北逐次展开,王子广场,穆兹大道,以及划分官邸与民宅的东西走向的巫女大街等都已经竣工。在王宫的东侧是茂盛的王族猎场,不但是打猎的地方,也是目前国防军的临时军营所在。王宫的西侧是王族奴仆、苦役们劳作的各类加工中心。王宫后方五百步,则是新建不久的木墙。而顺着木墙向南一千步跨过一条小河就是阿格里沼泽,这里原本就有一个军营戍守唯一的沼泽通道,现在汉博将其重建并进行了强化,驻军一百,是抵挡贾黎国的前哨,或者是,进攻的前线基地。每一天都有贾黎国的车队途径这里,接受检查,双方难免会针锋相对一些。 安尔干站在汉博的侧后做着物资损耗和税款征收的报告,冬季无所出,因此冬季并无税收,只有春夏秋三季才有,而即将到来的秋季要为冬季做储藏,因此征收的税款其实没有夏天多。而这个夏天,大量的平民被推到了王都重建的工程中,所以产出受到了一定影响。 汉博时不时的回头认真聆听安尔干的汇报和建议,并根据王国目前需求调整建设的步伐,或者加快,或者减速。一旦王都重建完毕,凭借其整洁有序的结构,会极大的加强各领地贵族、平民对王国的向心力。一项宏伟的工程总会强化统治者的合法性。汉博不仅要用军事上的胜利来强化人民对他的信赖,还要用一座更加漂亮整齐的王都来让人民归心。 尤其是在他杀死了号称怀了汉博孩子的嫚的情况下。到底怀没怀孩子?怀的谁的孩子?已经无可稽考,但这一点道德上的瑕疵,还是隐隐然对汉博造成了威胁。当然,不会比留下嫚的威胁更大,那会让王国面临长期的内乱和动荡,甚至面临再一次的灭国危机。 两人正说着,小拉西奇上来报告:“利威回来了,还有……阿勃勒回来了。” 安尔干立刻收起了他的报告文书,而汉博则在福格勒的帮助下整理服装,阿勃勒走了快三个月了,终于回来了。自从上一次汉博去信斥责了他所代表的格兰德家族妄图在他的治下建立生池的痴心妄想之后,阿勃勒那边就一度失去了消息。而这一次他回来,一定是带来了非常重要的讯息,足以颠覆整个瑞德国的讯息。 汉博所代表的的杰森家族,和雪山上的格兰德家族,已经成为了互相厌憎却又不得不报团取暖的伙伴。 第八十八节 格兰德家族的算计 “殿下!”阿勃勒依旧毕恭毕敬的跪倒在汉博面前。 汉博走过来伸出了一只手,拉着阿勃勒站起,上下看了看,笑道:“长大了不少,看样复杂的政治问题让你变得成熟了一些。” 阿勃勒苦笑道:“我宁可做您麾下的普通一兵在战场上成熟,也不愿被政治催熟。” 汉博、利威、安尔干等人笑了笑,汉博坐回到椅子上随意的道:“这么说,你仍旧愿意在我这里做一名将军?难道你不想做一个王子吗?那样,你将来可能会接掌一个王国,想要干什么都可以。” 阿勃勒犹豫了一下:“殿下,做王子……太危险了。” “嗯?”利威好奇的道:“还能比做将军更危险吗?” 阿勃勒认真的掰起手指:“我回来就听说,我离开的这几个月,你遭遇了一次危险的刺杀,遭遇了一次大规模的贵族叛乱,还遭遇到了一次领地内乱……相反,我跟随您从雪山一路到今天,一次生命危险都没有出现过。” 汉博愕然片刻后,哈哈大笑。 “好吧,阿勃勒,我也希望你能做我的一名将军,我很欣赏你,离开的这几个月,我总想起你。不过,身为格兰德家族事实上的王子,你真的愿意放弃这个头衔来做我的将军吗?你离开了,格兰德家族未来的国王怎么办呢?” “殿下,其实,我是我父亲的第四个儿子……”阿勃勒挠了挠脑袋道。 利威恍然,看向汉博道:“我说呢,当初我们上山,也不大可能就让对方把第一顺位继承人派给我们作战,尤其是在有好几个儿子的情况下。” 汉博点点头,看向阿勃勒:“这么说,你依然忠诚于我?” “是的,殿下,我仍然愿意追随您。” “这是阿勃勒的想法,还是格兰德的想法?” 阿勃勒愣了下,表情艰难起来:“是阿勃勒的想法。” “那么,格兰德家族呢?” 汉博接见阿勃勒的王宫一楼大厅中,气氛严峻起来,这其实已经涉及到了两“国”的高层外交了。 阿勃勒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从随身的皮筒中,抽出一封盖着印鉴的信,双手递给了小拉西奇。汉博展开来看了看,眉头皱了皱后放下信件,“小拉西奇,带着阿勃勒下去休息吧。” 阿勃勒茫然的站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望着汉博欲言又止,在汉博温和而淡然的目光中,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汉博突然说了句:“好好休息,有事我会问你。” 他转身,远远的向着汉博再次行了个军人的效忠礼才昂起头离开王宫。 “你们看看吧,这就是格兰德家族的条件。” 利威和安尔干凑到一起,阅读了这封用词文雅、温和的信件。 格兰德家族上一次试图在瑞德国立国的想法,被汉博决绝的拒绝了,隐含的威胁被汉博反威胁了回去之后,这一次格兰德家族没有再试图威胁这个强大而顽固的王子,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们提出,雪山上可以出兵为汉博王子复仇,以消灭贾黎国为行动目标。作战胜利后,格兰德家族将在贾黎国的国土上立国。这样一来,汉博可以放心的、放手去收拾贾黎国的占领军,并且而获得了一个良好的南部邻居,既可以消除王国内患,也可以消除王国的外患。为了让这次军事行动成功,格兰德家族要求瑞德国出兵沿着谷戴斯小径,抵达艾妮娜雪山后,从萨博平原出兵攻击贾黎国。这样可以获得军事上的出其不意的效果,趁着贾黎国的士兵有一半远在瑞德国境内,这次的行动很可能成功。 利威放下信件后,皱眉沉思了半晌:“在军事上,确实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我总觉得这么交换,我们好像吃亏了。” “不是好像!”安尔干恼火的站起来:“殿下,如果我们出兵从谷戴斯小径到贾黎国的南部,起码要半个月时间,做好战斗准备还要十天,而最终哪怕军事上一切顺利,解决问题也还需要一个月左右,这么长时间,我们的粮食消耗有多大?要消灭贾黎国,我们要派出全部国防军、卫队不算,还起码要带上三队的民兵,这样还要算上雪山上的罪人们的武装。可这么庞大的兵力,绕这么远的路,哪怕我们的国库能支撑起来,我们也得不偿失。我们能得到什么呢?法拉斯落石谷南部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能够收回半个巴雷领,还是在击败两倍、三倍、五倍甚至十倍于贾黎国占领军的敌人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我们本来可以只解决途昂的十队唐克来收回南巴雷领,可按照这份要求,我们要解决二十队唐克,半个队的剑卫这些正规军,还要解决众多的民兵,相当于解决一个王国……啪!”利威一拍桌子站起来:“拿我们当他们的打手吗?” 汉博阴沉着脸,等他们俩说完了,才补充道:“不止这些呢。你们想,罪人们一旦下山攻击《天平条约》的签署国,在外交上会出现什么?” 利威、安尔干以及始终跟在汉博身边的佩提特都是瞪大了眼睛,只有新人巴乌莫名其妙。 汉博懒得专门给他解释,又道:“《天平条约》一定会启动,到时候我们将面临十几个签约国的联合攻击。同时,由于我国北部、西北部、东部、东南部都有签约国,而贾黎国只和南部的佛森国,西部的里兰国接壤。这样一来,事情发生后,我国将面临强大的签约国的军事压力。而我们联合行动,也将把我们和罪人们的关系曝光出来。到时候,不仅我们要辛辛苦苦的给格兰德家族打下贾黎国这片国土,还要负责‘保卫’他们压力最大的北方!” 汉博摸起杯子喝水,强压心头的怒火,放下杯子道:“我记得,这已经是格兰德家族第二次算计我了吧?” 第八十九节 阿勃勒的价值 第二天,汉博召见了阿勃勒,对他讲述了格兰德家族的算计,并严正告诫他,格兰德家族正在激怒他们唯一的盟友。这一次,汉博连信都没写,准备让阿勃勒带一封口信回去:如果这一次格兰德家族还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还试图通过老迈贵族的狡诈来夺取不该获得的利益,那么杰森家族将终止谈判,不再考虑与格兰德家族合作。 阿勃勒诚惶诚恐的接受了汉博的回答后,当天就启程准备回家送信。在他看来,家里人在雪山上呆的太久了,忘记了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同样得不到。面对心高气傲的汉博王子,这样的阴谋算计只会激怒他,让事情变得不可化解。 阿勃勒走后,汉博继续推动王国各项工程的建设。之前通过王都重建集中的大量人力也随着王都重建接近尾声而被安尔干组织起来,到处搜集粮食,为下一场战争做储备。亚尔登也动员福尔领的民众加大了粮食搜集力度。这个秋天,利威打算带领国防军展开全国练兵,将大量的平民组织起来、训练起来。 一个月后,阿勃勒再次返回,满面风霜的少年首先代表他的父亲向汉博道歉。经过两次谈判中的较量,格兰德家族彻底放弃了不切实际的索取,其实原本也是谈判中的要价手段,只是没想到汉博的回应这么激烈而不留情面。所以这一次格兰德家族提出的条件是:双方联手,消灭贾黎国后,平分贾黎国的国土。 汉博放下格兰德家族的信件后,冷笑一声:“平分国土?我凭什么要跟格兰德家族、普瓦尔家族以及那些十恶不赦的罪人们共同瓜分我岳父的国土?战争之后,我国要为了这个罪人国家承担巨大的国际压力,而他们呢?本来就是他们的罪孽。阿勃勒,回去告诉你的父亲还有普瓦尔,贾黎国的十三个领地,我要八个!这是我的第一个条件,没有谈判的余地,所有王都以北的领地都属于我。” 王宫大厅里气氛压抑,将领们都安静的倾听着汉博的对罪人们尽情的压迫。 “第二个条件,我们的士兵不会顺着谷戴斯小径绕道南部,我们的士兵将在我们的边境向贾黎国发起进攻。我们两部分的士兵将一南一北夹击贾黎国。你回去提醒他们,我们不但要攻打贾黎国,还要对付留在我国的占领军,我国独自应对了贾黎国三分之二以上的兵力,拿到八个领地,我们已经很客气了。阿勃勒,如果不是你和汉克在我的复国战争中立下了一些功劳,这个条件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阿勃勒连连点头。 “第三点!”汉博看向阿勃勒:“我要你和汉克!听说汉克只是奴隶兵首领,选择归顺我,我将取缔他的奴隶身份,变成平民,以后如果再建立功勋,我可以封他为贵族。而你,阿勃勒,既然你上一次表明是站在我这里的,那么,我给你这个机会来效忠我。我会正式向你的父亲提出购买你的要求,注意,我的要求提过之后,会形成正式的国书。这三个要求都是不容更改、不容讨价还价、不容拒绝的。当然,你的身价,可以让你的父亲看着提。而且,这一次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我这里安心的看看这个日新月异的国家吧。我跟你保证,它一定比你的家族野心勃勃要建立的国家更好。将来你可以在这里,娶妻生子,组建家庭。你可以重新创立属于你的‘阿勃勒家族’!” 一旁的小拉西奇在汉博说完之后,已经将汉博的三项条件书写完毕,请汉博过目后,盖上了杰森家族的王冠九枪印。随后,汉博命令查伯带着阿勃勒的从人作为王国的使节出使雪山。 秋二月时,查伯满身风霜的回来了,带来了格兰德家族的“国书”,上面全部答应了汉博的条件,并约定冬二月第一个十天,双方同时发动对贾黎国的进攻。汉博的瑞德国将对贾黎国的北部七领,王都直属领发动进攻,并在战后获得统治权。而格兰德家族将率领雪山上的罪人们大举下山,攻打贾黎国的南部五领,并获得萨博平原这块并无领主治理的土地的统治权。 汉博打开地图看了看,从土地面积来说,双方基本是平分了贾黎国的国土,然而从人口和资源角度考虑,包括当初汉博参与的汉卡诺领等较为富饶的领地,都归属于了瑞德国。 至于阿勃勒和汉克,格兰德家族很大方,事实上对于他们俩经常站在汉博一边说话,雪山上的人们都已经心生不满。因此汉克已经随行来到了瑞德国,而阿勃勒的身价,则为区区的五百份粮食。 一个未来的王子,只有五百份粮食的身价,这体现了格兰德家族对汉博的讨好。现在他们大致上搞清了触动《天平条约》之后的结果:十三国联军的军事压力,离不开瑞德国的支持。如果他们索要太多的利益,瑞德国随时可能反戈一击。 甚至在这封国书中,格兰德家族尝试着提出未来的战后,格兰德家族能否以安迪领的模式成为瑞德国的附庸国,或者说,高度自治的自治领。 对这个建议,汉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能吃得下的才是食物,卡着嗓子的是毒药。既然罪人们不愿意隐姓埋名的成为他的国民,反而野心勃勃的寻求独立,那么就彻底独立好了,瑞德国可以在战后进行军事上、政治上的策应和保护,但不会真的将《天平条约》签署国的恼火都集中在瑞德国身上。 格兰德家族将瑞德国当做了靠山和分散军事压力的保障,而瑞德国也将格兰德家族当做了搅局者。 查伯带着汉博的命令和五百份食物的阿勃勒的赎身款再次上山,这一次雪山上的反应很快,毕竟马上就要入冬了。 战争的脚步,临近了。 第九十节 与安迪领的谈判(上) 大战将在冬日展开。 汉博明白这个时间点对罪人们的意义,以及对联合军事行动的价值。冬日里,万物衰败,作战难度直线提升。从军事上来说,战士们需要大量的保暖物来保证作战能力,从经济上说,低温下的作战将消耗更多的粮食。这对于贾黎国而言,尤其是源源不断支援途昂占领军的贾黎国而言,是非常大的经济负担。 而且,罪人们早已经适应了严酷寒冬里的作战活动,挑选这个季节,会帮助兵力不足的罪人们获得良好的军事成效。 而从战后的反应来看,这次作战速度越快,罪人们显露出来的军事能力越强,越有利于抵御战后的外交和军事压力。 在送出了信件,并很快得到了回信后,瑞德国的战备工作已经有序的开展了起来。利威到处率领国防军巡视,组织民兵训练,安尔干则夜以继日的督促人民搜集最后一颗粮食,制定大军出击的物资储备计划。卡尔斯这一次将辅助安尔干共同留守国家,暂时将他的办公场所从拉西奇领迁移到维尼河南岸的福尔领,与亚尔登、安尔干组成战时留守内阁。内阁成员还有南富勒领正式领主,暂时托管北富勒领的拉达斯。 其余的人等,包括利威、佩提特、巴乌、以及阿勃勒和汉克,都将随军参与这次对贾黎国的灭国之战。 在官员和将领们忙碌的同时,汉博也有自己的事务。经历了一场意外的收回巴雷领的叛乱之后,佩尔领的桑格和胡南双方虽然依旧对立,但终究没有真的打起来。在这个过程中,最强大的自治领,安迪领始终保持沉默,但也暗中进行了低限度的军事动员。 这是一个极大的变数。汉博不知道国内的贵族阶层到底还有多少对自己心存反抗,也不知道这场对贾黎国的灭国战争会持续多久。如果一切顺利当然好,可如果一旦战事迁延,安迪领、佩尔领以及国内反对他的贵族会否联手给他找麻烦,很难说。 凭借安尔干、卡尔斯、亚尔登、拉达斯等人的军事能力,他们与老辣的特谢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因此,在制定了对贾黎国的灭国计划后,汉博第一时间派人给特谢尔送去了信件,邀请他当面会谈。会谈地点定在了歌唱桥后的歌唱关。 尽管之前特谢尔曾经亲自为中了布尔否毒箭的汉博解毒,然而这半年来汉博频频对自治领插手,已经让双方和睦的关系冷淡了下来,甚至互相开始了恶劣的猜疑。因此,这一次汉博不敢提出让对方到瑞德国的王宫来,而是屈尊降贵,亲自前去会见他,尽力在战争到来之前安抚住这个实力强大的自治领。 一场冬日的初雪,覆盖了郁郁葱葱的富勒领大森林,奇巴的身上覆盖了一层织物,清脆的蹄声沿着破尼尔大道向着歌唱桥而来。歌唱桥的另一侧,听到消息的特谢尔,带着大约两队的安迪毒箭兵严阵以待。 两百多人中,不少人都是跟随过汉博作战的。他们看见了瘦削的王子在马上缓缓走来,忍不住发出了一阵低低的骚动,许多人强忍着才没有选择向他施礼。 排在队首的特谢尔·安迪,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下的这批士兵对汉博王子的崇拜,伟大的复国战争,他率领着士兵们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精彩的战斗,对于崇尚武力的人们来说,是最好的追随者。所以他没有制止手下的骚动,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选择和汉博开战。不仅是因为过去的良好关系,也是他对选择和汉博开战,根本没多少信心。 几百年来,瑞德国在不断的强大,而安迪领还是过去的安迪领。以前能扛得住瑞德国先王的攻击,不代表今天也行,不代表以后也行。在连续失去了图艾斯领、巴雷领的掣肘之后,在内乱难以平息的佩尔领也无法及时的提供支援之后,本就不擅长军事指挥的特谢尔知道,真打起来,王国固然会再次失血,而安迪家族则更危险。 然而,今天决绝的态度却必须摆出来,安迪家族几百年的传承,不能到他这里失去了骄傲。好在,看起来汉博并没有率领大队人马前来,只是随身带着四个班的掷矛兵。 哪怕他的威仪令人不敢直视,但终究还是摆出了一幅和平谈判的架势。 两队人马隔着歌唱桥对视,特谢尔犹豫了一下,率先下了马,随即汉博也下了马,两人走上桥面,在桥中间相对而立,笑了笑,转身抚着栏杆,面对着涛涛的维尼河。 “特谢尔叔叔,我无意取缔安迪领的自治权。” “殿下,安迪家族无意挑战王国的统治和主权。但是,殿下,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呢?在你心目中,未来的安迪领应该是如何的面貌呢?” 汉博扭头看了看特谢尔,“我认为,安迪自治领可以继续自治,但不能绝对自治。否则,将是对王国持续的威胁。” 特谢尔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几百年来,我们都是和平相处的,安迪家族也从未违背过曾经的誓约。” “特谢尔叔叔,今天我们的谈话没有他人在场,我向您叙说我对王国未来的设想,不代表马上就要进行。你作为我的长辈,倾听一下我的想法是否对王国有利。同时我向您承诺,我绝没有将安迪家族赶尽杀绝的想法,哪怕就冲您,我也不会。” 特谢尔目光复杂的点了点头,身为瑞德国的一员,他当然也想知道这个王国的未来是怎样的。 “将来,我要将破尼尔大道修到你们和佩尔领的中间,一直抵达里兰国和当哥国,从而打通我们的商道。这一方面是为了进一步丰富我们三国的经济往来,获得我国急需的物资,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三国协作,为将来抵抗白高国的军事压力做准备。毕竟敌人太强大,我们一次的胜利不代表每一次都能胜利。” “这条大道至关重要,不仅王国要投入巨资,还是未来国家发展的命脉。”汉博坦然道:“所以,我必须把它牢牢控制在手中。而安迪领就在路旁,一个近乎完全独立的国中之国,随时会威胁到未来国策的实施。换成您是我,会不会同意一个武装强大、全民皆兵的‘小国’盘踞在这条路的一旁?” 第九十一节 与安迪领的谈判(下) “那么,您要求我们怎么做呢?”特谢尔不由自主的用上了敬语。 “特谢尔叔叔,我希望我们两个家族,王国和安迪领,能够加强合作。”汉博真诚的道:“您知道,现在王国比以前统治的领土大了不少,国力也强大了很多。所以这种合作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对安迪领的好处远大于对王国的好处。比如,一旦我们选择了合作,未来安迪领再遭到饥荒,就会得到王国的强大支援。而王国遭到饥荒,安迪领又能帮助多少?当然,这种合作的前提是安迪领让出一部分的自治权力交给王国,王国由此提供一定的补偿。” 特谢尔笑了笑,突然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汉博道:“如果特谢尔叔叔顽固的坚持以前的传统,那么我也不会直接对特谢尔叔叔下手。但是我会坚定不移的推进我的目标。” 两人对视了片刻,特谢尔忽然道:“如果,当前安迪家族的首领不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汉博想了想:“我会首先渗透佩尔领,用好处、拉拢和挑拨,将同样的条件放在佩尔领身上,我会要求他们的外交权、驻军权,以及以后的册封权。这样,佩尔领就会逐渐的不再做安迪领的附庸,我相当于斩断了你们的臂膀。然后,我会在佩尔领境内修筑直达当哥国的道路,通过对这两个邻国的经济往来,构筑一道对安迪领的封锁线。在灾荒发生后,限制流入安迪领的物资,看着你们一点点的削弱下去,然后,再向你们提出这个要求。如果不答应,那就再来一轮。我不相信你们会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率先向王国发动战争。那么,我们就较量综合国力好了,长期的较量下去,那么最终的胜利者仍然是我。” “这么说,我现在是不是该杀了你?” 汉博不在意的笑笑:“杀了我有什么用?哪怕瑞德国从此分裂,安迪领又能保持多久的平静?任何一个在这片土地崛起的势力都必然将消灭你们,将为我报仇当做统率人民的口号。实话说,我认为这种方式,安迪家族不但得不到我所承诺的部分自治权,反而会很快的覆灭。” 特谢尔想了想,叹口气:“好吧,殿下,说说你的具体要求吧。” “第一,安迪领这一次义务出兵两队,跟随我作战。战后,出兵一队作为王国的国防军和常备军;第二,安迪领从今后不能从事独立的外交事务,每一任新领主,都必须得到王庭的册封和承认,从而确保敌视王庭的家主不会上任,也确保双方的友谊得以持续;第三,安迪领的经济、财政、人事以及士兵训练的军事权,仍旧归属安迪家族,但必须形成每到战时义务从军的制度。” 说到这,汉博顿了顿:“当然,作为补偿,王国将提出下列办法,第一,王国将负责保卫安迪家族对这片土地的统治。一旦遭到入侵,将全力出手;第二,王国境内的土地买卖,向安迪家族开放,安迪家族以后不用困守在这片古老的森林里,可以在王国其他地方拥有自己的庄园,安迪家族的成员可以经商,从军,从政;第三,王国会选拔安迪领的优秀人才到王庭任职,他们会得到任用、册封甚至贵族的身份。” 特谢尔沉默不语,他知道汉博如此条理清晰的说出来,就证明他已经设想了很久,最近对佩尔领的介入,绝不是偶然想想而已。 “特谢尔叔叔,王国终究要扩大的,王国不能一直容许国中之国的存在,容许境内不受控制的势力。以我们当前所面对的强大敌人而言,如果王国不能团结一致,反而互相猜忌,那么是很难摆脱挨打的命运的。您知道,上一次安南携带大军前来,借助了图艾斯家族的帮助,一举灭掉了我国。而下一次呢?敌人会不会将安迪家族当做了图艾斯家族?您在位可能还好,如果您的后人在位,会不会糊涂的做了敌人的帮凶?那样的话,杰森家族对安迪家族的友谊,将不复存在,双方也就会成为不死不休的对手。特谢尔叔叔,您真的愿意安迪家族面临着多达七个自治领的王国力量的全力攻击吗?” 特谢尔叹了口气,他知道汉博说的是实话,这是双方实力的使然。一场灭国的灾厄,固然让王庭削弱了很多,却也同时是王庭强大起来的契机。一个神奇的王子带来了诸多的军事胜利,向图艾斯家族复仇的行为也具有先天的正义性。也是从这一刻起,王国内部直辖领和自治领两大势力的平衡也就被打破了。更愚蠢的是希莫斯家族试图推翻汉博的统治未果,结果反倒搭上了巴雷领。 因此对今天的局面,特谢尔其实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直接而已。按照汉博刚才的所说的计划,特谢尔思索了一番发现除了直接和王国开战之外,几乎没有抵御的能力。唯一可以借重的邻国:里兰国,现在还是瑞德国的盟国,怎么也不会为一个瑞德国的自治领与瑞德国翻脸。 想到这些,特谢尔知道,自己必须做出让步了。 于是,在两人从歌唱桥上分开,各自进入军营,经过了一天一夜与安迪家族其他成员的商讨,特谢尔几乎全部答应了汉博的要求。从此后,安迪领的每一任领主都必须接受王庭名义上的册封,安迪领将出动十分之一的兵力成为王国的常备军,并在大战来临时,义务出战。同时,安迪领还将断绝与邻国的秘密往来,全部交由王庭负责。 而汉博也答应,不会寻求灭亡安迪家族,不会寻求对安迪领的全部直辖,不会干扰安迪领的财政、税收、生产、军事训练和他们的宗教生活。 双方在歌唱桥上,第二天签署了《瑞德王庭安迪自治领歌唱桥约定划》,简称“歌唱誓约”。 协议签订后,如临大敌的双方都长出了一口气,安迪家族保住了他们传统生活的习俗,瑞德国去掉了未来大战中的一个隐患。接下来,汉博将全心专注对贾黎国的攻击战略。 第九十二节 不祥之兆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贾黎国的王宫里。 穿过重重叠叠的帷帐,王宫总管一眼看见了王座后的毯子上,胖胖的吟吉国王正骑在一名塞旺的身上。他头上的两根飘带一下下的摇摆着,配合着这名从优思国购买的据说教会落选神女的哼鸣,看起来颇为有趣。 王宫总管刚要说话,吟吉国王眯着眼冲他摆摆手,他只能焦急的站在台阶下,毫无兴趣的观察着吟吉国王的“玩耍”。 半晌,吟吉从塞旺身上滚下来,尤自不甘心的拍了一巴掌,发出了响亮的“啪”声,仿佛开启了他处理国政的时间。 “说吧。”吟吉没精打采的在另外一名塞旺的伺候下,喝了口蜂蜜果浆。 “陛下,北方的瑞德国再次发生了阿格里灾难!” “哦?”吟吉撩起眼皮开心的道:“好事啊,那你为何还这么着急?难道你想加入我的游戏?不过我和你说过了啊,这个神女嘛,等再过半个月的,我再邀请你。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买回来的。” 王宫总管急的直跺脚:“陛下,我说的不是这个。陛下,那些怪物怎么攻击瑞德国倒无关紧要,但问题是我们的送粮队被阻拦在了沼泽南部和法拉斯落石谷的北部的狭长地带,这也就罢了,但途昂那边的存粮可不多了啊。” 吟吉的嘴巴停留在塞旺捧着的木碗旁边,刚要张嘴说话,下嘴唇却碰在了木碗的边沿,磕的他一疼,没好气的将没眼色的塞旺推开:“这倒是个问题,你估计途昂那边能顶多久?” “最多半个月。” “那么,阿格里灾难一般会多久?” “上一次安南引发的持续了半个月。” “那你还担心什么?”吟吉奇怪的看着他从小的的挚友:“发生了阿格里灾难,途昂不可能不知道,他一定会缩减粮食消耗,等半个月过去,再送粮过去就好了。” “可这半个月我们与瑞德国的通讯失联,我们完全不知道途昂的情况。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位瑞德国的王子对途昂下手怎么办?虽然他的常备军还少的可怜,但毕竟是在他的国内,他可以动员大量的民兵参战。途昂的堡垒虽然坚固,但毕竟没有全部完工,粮食储备也不够多,万一您的好女婿突然下手,途昂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这边又没有消息无法提供支援。” 吟吉这一次真的清醒了过来,沉默的站起身,在王座前来回踱步思索着:“看样,我们需要的是首先搞清楚瑞德国发生了什么,对吧?既然阿格里沼泽无法通行,那么我们就派人从王国东部,沿着与里兰国的交界的荒芜地带,派人到瑞德国了解情况。我判断,汉博暂时是没有能力对途昂他们动手的,那会损失大量的平民。按照他与白高国交换战俘的情况来看,他相当重视王国的战争潜力,不会那么轻易的把平民消耗在我国的战士面前。要消灭我们的十队兵力,他们至少要做好死掉一万名民兵的准备。” “可要是真的怎么办?” “不能!”恢复了理智的吟吉摆摆手:“他即便真的想消灭了途昂这些人,也必须考虑到我国的反应。一旦我获知确定消息,必定要发出全国战争动员令。我国的十三个领地,如果进行彻底的战争动员,至少可以从民间征集三十队唐克,加上我们的常备军,以及各地领主的护卫、各地常备军,可以达到五十队士兵。” 说到这,吟吉坐在了王座上玩味的道:“我的这个好女婿,能够击败白高国的占领军,很是令我意外,但他绝对经受不起再一次五十队士兵的入侵,而我们也不会愚蠢的去点燃森林,激怒那些黑土下的妖怪。你说,我是不是该盼望他对途昂动手呢?” “陛下,那么途昂……” “哼!”吟吉的脸色红了起来,恼火的道:“身为我的侍卫首领,居然敢惦记我的女儿!他是什么身份?一个平民,受了我的启识,受了我的信任和提拔,不知道感激我们一家,却反而想要成为王国的主人!他也配!所以,他死在汉博手里好了。” 王宫总管不敢接这方面的话……因为他也曾经向吟吉推荐自己的儿子,不想吟吉对吉扎的期望非常高,不仅要嫁给一个王族,还要招赘来延续自己的血统。 “那么陛下,如果瑞德国并无对途昂动手的打算,我们怎么办?” “将该送往途昂的粮食集中在沼泽南部,暂时修建一个营地,等灾难结束了一起送去。这个营地要修筑的牢固一些,作为以后我们进攻瑞德国的前沿阵地。听说汉博修筑了一道瑞德国北方的防线,把大量的无主土地纳入到了国家控制中,我们也该这么干,法拉斯落石谷虽然没什么出产,却是一个限制大军行动的绝地,对瑞德国和我国都一样,这一次我要在法拉斯落石谷的北部慢慢囤积兵力,一方面将法拉斯落石谷控制在手中,一方面可以避免只能通行小股部队,无力发动进攻的不利局面。最后,这还将扩大我国的北部防线。” 吟吉的命令下达后,很快,一班剑卫在善于攀援的猎人的带领下,开始从王都出发,向着王国东北部进发,准备从贾黎国与里兰国交界处绕道安迪领进入瑞德国了解情况。 而与此同时,在阿格里沼泽的北部,大雾弥漫的沼泽边,守护着唯一沼泽通道的一座小军营被极大的扩充了,大量的木桩钉在地上,围出了一个足以装下二十队士兵的营地。 同时安南修筑了一百步的沼泽硬道两侧,还燃烧着几支火把,无数的阿格里们在沼泽中发出不安的尖啸,徘徊在沼泽中,让沼泽的臭气更加浓郁了。 军营中,利威陪伴在汉博身边眺望着南方,用区区几支火把激怒了阿格里们,让它们躁动不安,却同时不会大举进攻人类,这个计划,成功了,这条对敌我双方至关重要的通道中断了。 而瑞德国的军事准备,就在这半个月中悄然完成了。 第九十三节 战争的号角 每一个传承几百年的王国,战争潜力都是巨大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良好的国策,都会动员出大量的兵力用于作战,而这样一来,战争也会变得血腥而漫长。最终支撑不住战争的往往不是兵力,而是国力,武器、粮食、帐篷无法再支持作战。所以几百年来,各国的边境虽然屡屡变动,但王庭还是那些个王庭。 想在正规作战中消灭一个王国,太难了,除非是安南那种在带路党的率领下,直接抵近王庭核心的王都,不给王国战争动员的机会的情况下。 而现在,汉博要发动对贾黎国的灭国之战了,虽然他极力的避免了正规作战,但动员出来的兵力仍然是强大的,对王国的经济负担仍然是极为沉重的。 或者说,这是信心膨胀的汉博王子,率领国家的一次战争豪赌!赢了,所有的损失都可以从新占领土中获得补充,输了,王国就将一蹶不振,起码比白高国恢复的更加迟缓。 为了这场战争,汉博只给留守的安尔干、卡尔斯、亚尔登、拉达斯等战争留守内阁五班的国防军,其余的所有能动员的兵力都被他带到了沼泽边的这座新的营盘里,期待冬二月第一个十天的到来。 这一次战争,王子兵团中包括一队掷矛兵的正规军,一队掷矛兵的后备新军,他们也被汉博紧急进行了启识仪式,让他们获得了杰森家族血统的传承,但掌握好这份血统知识还需要假以时日,战争就是最好的学校。但他们的变化也代表了超过以往一倍的粮食消耗。 除了两队正规军之外,还有瑞德国不断生产,赔偿给民间和安迪领以及自留下的五队唐克士兵。从安迪领征召的两队毒箭兵,从佩尔领征召的两队野猪猎人,从各领地征召的五队民兵。 此外,还有上一次贵族叛乱被打散的各个家族的护卫,以及汉博亲自下令动员的其余贵族家族的护卫士兵,一些个别的贵族还佩戴了盔甲和武器亲自追随汉博出征。这些装备五花八门,善于个人搏击但不善于集体作战的士兵,被汉博委派利威进行了整顿,编制了六队半专业士兵。 如此一来,汉博此次带领南侵的士兵,多达二十二队!即便是八十年战争中,如此庞大规模的士兵也是不多见的。如果不是白高国的威胁,汉博至少还可以再动员出来五队士兵参战。 汉博和利威身边,围着佩提特和巴乌、沉默的阿勃勒和汉克,以及二十多名光鲜亮丽的军事贵族将领,他们都被汉博带到了战争指挥部中,准备接受各种各样的统兵命令。 对于与罪人们约定的瓜分贾黎国的方案,其中北部的八个领地将划归瑞德国,其中需要大量的领主、税务官、仓储官、司法官、治安官等等行政官员。汉博深感官员不足,因此这一次作战,也有意从战争中挑选官员。 因为即便顺利实现了战争目标,那也只是阶段性的,接下来还有更加复杂的与罪人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必然而来的《天平条约》惩戒兵团的军事关系等等。其中不仅需要汉博的直接指挥,也需要这批接收新国土的领主们灵活处理。 留守王国的卡尔斯接连不断的将途昂那一方的情况汇报过来,查伯带领的王国情报小组近期将工作重点放在了途昂占领军的身上。好在,寒冬腊月和大半年来汉博对途昂有意的麻痹,让途昂他们根本没想到瑞德国正在悄悄进行旨在灭亡他们国家的战争动员,反而给汉博写来了感谢信。感谢瑞德王庭在阿格里沼泽发生灾难之际,对他们的粮食支援。 冬一月中,汉博接待了罪人们最后一批的使节,双方再次确认了冬二月第一个十天同时发动战争的约定。随同罪人归来的查伯手下也向汉博秘密汇报了他所观察到的雪山战备情况,雪山上的三支势力,包括格兰德家族、普瓦尔家族以及新晋罪人群体,在即将获得平原温暖家园的美好前景下,暂时放弃了彼此的争斗,积存多年的战争物资被整理出来,战士们进行着最后的训练和饱餐,大量的战争物资和士兵开始向着山下移动。最近的一次都可以目视贾黎国在山脚下的瞭望哨了。 冬二月是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时期,哪怕是隔着一道艾妮娜雪山的余脉,南方的贾黎国也和北方的瑞德国一样沉浸在冰天雪地里。每当这个季节来临,大部分人都会老老实实的留在屋子里,非要出门的话也会行色匆匆。在这个季节仍旧出外工作的,大多数是守卫城市的士兵。 在茫茫的大雪中,时间逼近了发动战争的日子。虽然按照约定,双方应当在二月初十同时动手,但如何动手,攻打哪里并未明确规定。对照着贾黎国的地图,汉博、利威、佩提特、阿勃勒、汉克等人都分析,罪人们的攻击方向一定也只能是从萨博平原下来后,选择直接攻打贾黎国的南方门户:波特领! 这块领地是贾黎国戍守南方边境,与佛森国开战的前方指挥部。罪人们的大军只要敲开了波特领,就可以潮水一般涌入寒冬时节兵力分散、准备不足的其他四领,并最终与汉博率领的大军在贾黎国王都汇合。 虽然王都直属领是瑞德国的,但汉博为了鼓励罪人们完成最终一战,约定王都仓库中的物资可以与对方均分,同时还威胁他们,不解决王都最后的贾黎国兵团,即便占领了南部五领,也无济于事。贾黎国王旗不倒,他们占领的土地永远没有法理上的基础。 而瑞德国则将第一个攻击目标,放在了阿格里沼泽和法拉斯落石谷之间,贾黎国修筑的物资、兵员中转站上。 在惊动了阿格里们,人为制造了一次小型的躁动之后,查伯就亲自从巴雷领的边缘攀援上了雪山,越过沼泽后,在这块不大的地方潜伏下来,吟吉的一系列新的部署,都落在了汉博的眼中。 第九十四节 突如其来 大雪覆盖在阿格里沼泽上,早已经熄灭的火把将怪物们最后的躁动平息下去,它们沉浸在恶臭的沼泽烂泥中,仿若冬眠,南部贾黎国的送粮队也在整装待发。而就在这片大雪中,汉博率领着他的全部南侵兵力,顺着沼泽上已经坚硬起来的通道,正在默默的向南开进。 队伍的前方是野猪猎人,之后是经过整训的贵族们的护卫、庄园的看守,接下来是瑞德国的两队正规军,然后是五队民兵,五队唐克,最后是安迪毒箭兵。至于里兰国和当哥国派来的四班特殊兵种,则被汉博瞒住了,现在还在亚尔登的邀请下在南富勒领中玩耍。 在这深冬腊月,正如瑞德国的大部分平民在前来集合之前只知道汉博王子要搞一次冬季武装训练一样,贾黎国的士兵乃至周边各国的王庭,都不知道吟吉和汉博这对翁婿的矛盾已经尖锐到了——汉博要一鼓作气消灭贾黎国的地步。 而这,也绝对不是一个合适发动战争的季节。 贾黎国在沼泽南部的这片物资中转站,没有任何临战的迹象,两队唐克士兵躲藏在军营的临时木屋中并不出门,避免粮食的多度浪费。而在寒风大雪中瑟瑟发抖的运粮队则抱怨着鬼天气,装好了一辆辆的马车,准备上路。 就在他们的第一辆车赶出营地,迎着漫天的大雪准备出发的时候,最前一辆马车的车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惊叫,只见在对面茫茫的雪花中,走出来一个又一个强壮的士兵,他们的队伍仿佛没有尽头。 “战争来了。”他喃喃了一句后,就迅速的翻身下马,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他知道,在战场上,他稍有异动就会被毫不留情的处死。 走出沼泽的野猪猎人在佩提特的命令下已经展开了队形,他们迅速的绕过了这片营地,看也不看跪在地上发抖的车夫们,而是直扑营地后方的法拉斯落石谷。 汉博交代的清楚:守住落石谷,我们要全歼他们! 然后,六队的贵族私兵在巴乌的带领下,嚎叫一声,乱哄哄的冲入了营地,少数几个剑卫,很快就被人流冲倒,无声无息的死去,随即,听闻声音的贾黎国唐克从木屋中出来,战斗很快爆发开来。 唐克的力量大于胡曼,但是没有指挥的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发挥集体的力量作战,只能凭借个人的力量反抗,而这在人数不足的情况下,注定是徒劳的。 两班原本也在休息的剑卫发现情况不好,转身向法拉斯落石谷的方向没命的逃跑,他们看到了汉博,他们知道,这一次前来贾黎国的王子,绝不是上次那么仓皇了。 这两班剑卫在汉博带领的国防军的飞枪雨中,只有少数几个狼狈的逃到了落石谷,然后,又遇到了早已等待好的佩提特和一队的野猪猎人。在野猪的叫声中,被依次打倒。 当二十二队士兵最后的安迪毒箭兵渡过沼泽的时候,战争早已经结束,区区两队多的士兵在受到偷袭的情况下,毫无还手之力。 “殿下,您看!”阿勃勒开心的撕开一包粮食的包装,里边是满满的肉干。 “统计一下,看看有多少。” 不大会,阿勃勒和查伯联合向汉博汇报:“大概有六万份。” 汉博沉吟了下:“十天作战的消耗量,这里将作为我们发动战争的后勤基地,查伯你将这个情报派人回去告诉安尔干,让他协调好运力。佩提特,你留守在这里,给我看好了这批粮食,守好了大军的后路。” 这都是已经早有规划的,故此两人点头领命。佩提特尽管很想追随在汉博身边,保护他,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这片营地对这场战争的重要性:胜利时,需要这片营地源源不断的输送粮食,失败时,则要接应大军的逃亡。在汉博的手下,能够被信任的将领并不多,他恰恰是其中之一,为此也只能暂时牺牲个人的功绩了。 汉博又叫进来几个贵族将领,要求他们带着唐克迅速整顿营地,大军集体休息,很快,贾黎国被俘虏的平民被押送到瑞德国王都直属领的战俘营中,偌大的营地只有瑞德国士兵的时候,大量的粮食下发下去,就着房中的炉火,士兵们吃饱之后,强迫自己入睡。 今夜,将是一个厮杀的夜晚。 大雪在午后渐渐停了下来,汉博入睡后,利威接替他值守,而阿勃勒则带领着机警的野猪猎人们继续潜伏在法拉斯落石谷中,并向前探索道路,为大军出动做准备。在这个过程中,还擒获了一支贾黎国的送粮队。 黄昏时分,汉博醒来,随即全军整顿,吃饭,汉博留下了一队民兵和一队贵族私兵交给佩提特后,大军小心翼翼的、沉默着向南进发。 法拉斯落石谷,不论何时都是那么危险。当汉博一行人从落石谷出来后,居然有整整一队失去了战斗力,而不得不就近隐蔽起来,汉博为了这批伤兵又不得不分出了一队民兵照顾和保护他们。 而剩余的十八队士兵休息片刻后,继续坚定的向南进发。 踏上贾黎国的领土,这一次的汉博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这片几代先王,无数勇士渴望的富庶土地,就在他的面前张开了怀抱,任凭他去索取和占有。 瑞德国士兵跨入贾黎国的第一战,选择了贾黎国北部偏东的边境领,也是汉博参加过保卫战的汉卡诺领! 汉博看中了这片山城,这里易守难攻,同时地处偏远,兵力不多。占领这里,汉博将率领士兵们拥有一个较为稳定的前线基地,在这严寒季节,修筑营地非常艰难,士兵们也需要一个温暖的、安全的房间来缓解疲劳,积攒体力。而汉卡诺领的汉卡诺城,就是汉博选定的地方。 夜色里,沉默的行军,到半夜时分,大军已经停留在了汉卡诺城的五百步外。在汉博和利威、阿勃勒和汉克的低声组织中,展开了全部攻击队形。 第九十五节 勾心斗角 当代汉卡诺领家族的族长,是在昏睡中被惊醒的。他的府邸响起了杂乱的喊杀声,而等他穿戴好护具走出门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他在夜色中倒在血泊里,惊骇的望见了同样在朦胧的月色下,骑在马上的汉博王子。 那还是半年前那个小心翼翼的亡国之人吗? 少量的城市卫兵被摸黑靠近的安迪毒箭兵纷纷放倒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领地的大门,随后汉博带领着士兵们涌入,直扑领主府、军营、仓库,其中攻打领主府的是两队的掷矛兵、多达五队的唐克以及护卫兵们! 如此庞大的兵力,让猝不及防的领主府卫兵毫无抵抗之力,大多数乖乖的投降,甚至他们都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 迅速解决了汉卡诺领这片山城之后,利威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带领着一队掷矛兵、一队毒箭兵、三队唐克、三队民兵连夜出发,直扑汉卡诺领的南方领地:巴基领。 天色即将黎明时,利威手下传回消息:进攻顺利! 现在摆在瑞德军面前的是,西方还有三个领地,东方还有两个领地尚未占领。而巴基领的南部就是贾黎国的王都直属领,汉博的仇人吟吉国王就端坐在那个帷幔重重的王宫中,那个令汉博遭到屈辱的地方。 而在王都直属领和巴基领之间,有着贾黎国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大量的哨所、军营组成的堡垒。如果汉博不予理睬,趁着夜色偷渡过去,则要承受天亮后敌军的腹背包夹。如果选择攻打的话,则必然会惊动敌人。 所以,汉博首先解决的是汉卡诺领、巴基领东西两侧的其他五个领地。他将手下的贵族将领们放了出去,带着动员而来的各家贵族的护卫、保卫等分为了五路。来之前汉博已经与他们约定,五队人马,各一队士兵,趁着冬日大雪,各个领地之间交通不便,难以通讯的优势,要他们各个击破。 谁打下了领地,主要就是领主府所在的城市,控制了领地,谁就是将来的领主!为了他们进攻顺利,汉博还派遣了一队毒箭兵分为了五组,分别协助他们作战。 偷袭都拿不下一个常备军不到一队的领主城,他们当然也就没资格找汉博要官位了。 现在汉博留在手中的兵力,包括两队掷矛兵、一队毒箭兵、两队野猪猎人、五队唐克、四队民兵,才是瑞德国此次战争的主力军。这些兵力呈现出前轻后重的布置。打下巴基领后,利威只留下了半队掷矛兵和两队唐克驻扎在巴基领,汉博将大部分兵力隐藏在了身后不足十里的汉卡诺领中。 第二天上午,端坐在王宫中的吟吉,收到了令他惊怒交加的讯息。 汉博来了,带着他的大军来了!一夜之中,王国的北方七领,居然全部沦陷! 现在汉博的大军已经停留在了巴基领,与他隔着王国的最后一道封锁线对峙!虽然这其中,分散的领地并没有多少王国的直属兵力,他的王国的常备军仍然健在,说亡国还早的很。 但是,汉博的这股不顾一切的突然行动,还是令他难掩的惶恐以及愤怒。 他的王宫总管在闷热压抑的王宫中,擦着头上的汗水向他汇报:“根据我们紧急搜集到的消息,巴基领的士兵由利威统帅,大约三队,其背后的汉卡诺领,估计是汉博亲自统帅,带领兵力应该不会少于四队,攻击我们其他五个领地的,应该是瑞德国境内贵族的私兵,总计也有五队左右。” “也就是说,我这个女婿,用了十二队的士兵?”吟吉咬着牙说完,闭着眼沉默了会,突然轻笑道:“看来,我这个女婿还是有点不忿啊,唉,大意了,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的脾气这么不好,我不过是占了他半个领地,他竟然一下占了我七个,呵呵!” “陛下,那是七个啊!” “怕什么?只要我国的常备军没有多大损失,他占了多少都得给吐出来多少。可惜,途昂他们还在瑞德国,要不然我今天就把他们赶回去!你去派人问问,我的女婿到底想要什么。” “谈判?” 吟吉冷冷的看了眼自己的总管:“我会和他们谈判吗?哪怕他是抱着谈判的目的来的,我的目的都是一样,从来未变过的一样,灭亡瑞德国!但是我需要时间做战争动员!” 坐在汉卡诺领领主府里,汉博皱着眉倾听着各方的战报,对于顺利拿下其他五个领地,他没有什么欣喜,这是应该的战果,他疑惑的是吟吉派来的使节趾高气昂的态度! 按理说,此时已经腹背受敌,尤其是遭到了雪山上那群勇健士兵的攻击后,应该惊慌失措的吟吉,为何显得胸有成竹?为何他的使节还能当着利威的面痛骂自己,并要求自己马上撤军? 是虚张声势吗? 但是根据利威汇报的,在巴基领南部的王国防线上,没有见到大批士兵离开,反而有增兵的迹象! 那就是被自己隐匿兵力的计谋欺骗到了?那倒是不错。不过,罪人们发动的攻击绝不会让吟吉这么有恃无恐才对。 这是为什么呢?不要南方五领了?还是说,吟吉和格兰德家族有了默契?那也不对啊,格兰德家族明知道这是获取立足之地的良机,什么会和吟吉合作?那样有什么好处?双方合兵一处来打我?阿格里沼泽怎么通过?吟吉不会不知道瑞德国在阿格里沼泽北部新修的营地,罪人们更清楚现在瑞德国的团结程度,战备程度。双方联手根本不可能轻易灭亡瑞德国,而战争一旦拖延,结果就是《天平条约》签约国的必然干涉,这是罪人们绝不希望见到的。 那么,贾黎国的这番作态到底是什么原因。 思索半晌,汉博放下了利威的报信文书,还是没有想清楚,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阿勃勒、汉克、巴乌三人,其余的贵族将领已经分散到了五个领地中,汉博的面前只有他们三个。 当汉博问出了这个问题后,巴乌摸着脑袋说不出来什么,汉克和他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反倒是阿勃勒若有所思,半晌后苦笑一声:“殿下,我们应该是被耍了……被我的家人耍了。” 第九十六节 杀出囚笼 经过阿勃勒愧疚的解说分析,汉博才搞清楚当前的局面。 答案很简单:罪人们还没动手。他们在期待最佳的时机:当汉博先行发动攻击后,贾黎国的兵力被充分吸引到北方的时候! 换言之,他们违反了双方的约定,将发动战争的时间延后了,虽然延后不会很长,最多也就是两天,却毫无疑问又算计了汉博一次,这让汉博非常恼火! 如果善于宫廷算计的拉西奇还在,绝不会让汉博掉入这个陷阱,可利威虽然忠诚,但更擅于战场搏杀! 汉博知道,这绝不是阿勃勒所设计的,这么久他都被形同扣留在了瑞德国,这里既有汉博对他的喜欢,却也充当着人质的作用。他这个被格兰德家族、普瓦尔家族丢弃出来的“弃子”,也不可能了解后来罪人们的算计。但他显然比汉博更了解他的家人和普瓦尔家族都是什么货色:无穷无尽的阴谋算计,唯利是图不计代价的行事作风。 而且汉博已经承诺将来帮助他建立“阿勃勒家族”,他与格兰德家族以及罪人们之间“荣辱与共”的情怀已经淡化了不少。 汉博草草应付过吟吉派来的那个趾高气扬的使节之后,反正也不可能一轮谈判就决定什么,各国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临战前的扯皮。汉博将查伯叫了过来,命令他立刻从小路绕道贾黎国的南方,观察罪人们与贾黎国南方五领的作战情况。 汉博打算暂时放缓战争的节奏。一方面等待贵族们彻底搞定其他五个领地的治安情况,具体说就是消灭原来的领主家族,统计好各项物资,接手全部的领地防卫设施,做好面对贾黎国大军扑来的抵抗准备;另一方面,汉博也在期待一个晴朗的日子,与贾黎国的正规军展开正式作战。 有王都直属领之前的堡垒群在,不论是绕道还是偷袭,都已经失去了战争价值。能够通过偷袭获得了贾黎国北方的立足之地,可以从容展开战争队形,进行战争准备,这已经足够好了。 一天半之后,查伯在漫天风雪的夜色中,面色赤红的回到了汉卡诺领。在领主府邸的大厅里,汉博见到他后,命令经验丰富的汉克给他检查冻伤情况,又让巴乌给他拿了几块热腾腾的烤肉和热饮,然后才听他讲述南方的见闻。 大厅里还有两班的掷矛兵,也一起倾听他关于南方战局的报告。 “殿下,我和几名手下装扮成采集人用半天时间钻过东方领地之间的丘陵地带,然后抵达了波特领附近。我们到的时候,罪人们果然还没有发动战争,但是很快战争就出现了。” 说到这,查伯不住看了看身边的大光头的汉克:“我们打安南的时候,我就见过汉克和他的士兵的勇猛,但当时毕竟人少,还不觉得怎么样。但这一次我们我们算见识到了他们的厉害了。” 查伯还要夸奖两句,猛然间看到汉博凝重的脸色,赶忙加快了讲述的过程:“您知道,波特领虽然是一个平原城市,但是兵力雄厚,城防坚固。而波特领的领主已经提前知道了艾妮娜雪山的异动,毕竟设置在复仇之路尽头的哨卡突然失去了消息,一定会引起他的警觉。” 汉博“嗯”了一声道:“能被吟吉任命为波特领领主的,一定不会是个粗心大意的人。” 查伯赞同的点头:“是的殿下,所以我赶到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双方的一次大战。当时波特领出动了唐克两队、剑卫两队还有至少四队的民兵,组成了一个前四后四的阵型摆在波特领的南方,就是面对萨博平原的方向,那里有他们事先修筑好的营地,他们依托营地而战,优势十分明显。” 汉博点头:“是的,在这个冬日的风雪中,有营地为依靠,进可攻退可守。那么罪人们那边呢?肯定是没有营地的,他们根本来不及修筑营地。按照我们事先的规划,他们应该隐蔽下山,偷偷接近波特领,然后一举拿下的,这应该是一场苦战了吧?毕竟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查伯神色僵硬的看了看端坐在上方的面色坚毅的汉博王子,眼珠子乱转,还拿起了一块烤肉匆忙的吃下去。 他的这番怪异的动作顿时引起了汉博的警觉,对查伯这个机灵鬼的小动作,汉博已经很熟悉了,他顿时知道自己恐怕估计错了,于是咳嗽一声:“查伯,有什么话直接说。我虽然是个王子,也带领你们打了很多胜仗,但也不是先知,也犯过很多错误。说吧,到底怎么了。” 查伯嘿嘿笑了两声,咽下口中的食物道:“殿下,相对于贾黎国士兵严整的阵型,罪人们根本没有任何阵型可言,他们在面对贾黎国士兵的时候,列出了非常松散的战线。然后我看见老普瓦尔和老格兰德站在队伍的前面,冲他们的士兵们喊了几声,然后他们就直挺挺的向着波特领的士兵们冲了过去。” 查伯手舞足蹈的做了几个动作:“就那么没有任何阵型,没有人带领,也没有任何组织的乱哄哄的冲了过去,然后,几乎是转瞬之间,波特领的阵型就被冲散了,乱套了。大概还没有我现在向您汇报的时间长,战斗就结束了。我清楚的看到大片的汉克这样的高大的士兵,挥舞着他们吓人的长柄石斧,轻而易举的切开对方的防线,砍死灵活的剑卫,驱散莽撞的唐克。那些临时征集的民兵,几乎被吓哭了,武器和甲具丢的满地都是。” “然后,罪人们直接冲进了军营?乃至于波特领?”汉博思索着道:“波特领的领主在大风雪中难以估量敌人的数量、战斗力以及所属国家,因此在唯一的武装力量被打散之后,必然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力。按照这种疯狂的战法,他们不直接冲进波特领才奇怪。” “殿下英明!”查伯夸张的弯腰,喊出了他早就想喊出的话。 第九十七节 南境大决战(上) 接下来两天,南境战斗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达汉博的案头。查伯小组发来的战情报告比较详细,因为查伯在第一天战后就主动找到了罪人们要求从军,罪人们不管之前有多少算计,这一刻都已经无法停止战争的脚步,也就无所谓了。 另外一支人马是汉博派往贾黎国王都的使节团,就近观察贾黎国王都的战备、兵力的调动、平民的士气等等情况。 汉博的使节团抵达王都的时候,双方几乎是一个面孔:满嘴谎话,胡乱应付。在暗中,吟吉已经开始了全境的战争动员。毕竟汉博的占领军现在能够占领的只有各个领地的核心城市,而广大的乡村、人口的小聚落甚至根本不知道领主城市陷落的消息。他们都在吟吉派出的使者的征调范围内。 可当南境大门、南部王国军事防御的节点,波特领失陷的消息传来,整个王宫如晴天霹雳! 吟吉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北面那个他的女婿,恐怕这一次根本不是和他“友好协商”南巴雷领的主权问题的,而是直接奔着灭亡他的国家而来的。虽然他接到波特领失陷的消息的第一时间还搞不清那些“长毛的野人”究竟是哪一路人马,但老辣的他还是马上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没错,正如他矢志不渝的与瑞德国玩弄阴谋一样,他看中的可以招赘的女婿,也在跟他玩弄阴谋,而且,远比他要凶狠、疯狂的多! 冬日里作战,多么难以想象的抉择!这就像冬眠的熊醒过来打架一样,迅速消耗的脂肪甚至都让它难以度过这个冬天。 汉博派往王都的使节回报说:听说罪人们发动攻势的消息后,吟吉看向他们的目光好像是一支受伤的老狼,凶狠、恶毒、残忍,但又不得不忍耐。因为罪人们的攻击太快了,在吟吉收到消息的当晚,罪人们已经攻克了第二个南方领!其兵峰的前沿,已经踏足了国都防御圈的外围! 也就是说,现在贾黎国所面对的一南一北两支敌军,已经隔着王都对望了。 而相比已经停下了脚步展开谈判的汉博,不管真心假意,毕竟军事威胁没那么急迫,而罪人们则没有谈判队伍,狂飙突进的在正面战场,连续打败了两支南方领主率领的救援军! 因此,吟吉国王迅速下定决心,答应了瑞德国使节的“冬二月二十日送吉扎公主与汉博完婚”的条件后,将瑞德国的使节赶出了王都,开始亲自带领征召来士兵,准备作战。 他明白,他二十多年的国王生涯,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凶险!他必须迅速的、强有力的击败南方的入侵者,才能有资格和他的女婿谈判! 冬二月十五日,雪崩似的的罪人们的大军,已经彻底拿下了南方五领,所有反抗者就地格杀,毫不留情。凄凄惨惨的哭喊声响彻了贾黎国的南方,这些受尽折磨的罪人,对平原上的人民,怀有本能的仇恨。而北方则显得平静了很多,除了抵抗坚决的贵族、士兵之外,汉博严格控制手下的军纪,大多数平民除了城头悬挂的旗帜从白底黄烂花变为了暗红紫五星之外,几乎没感觉到战争的残酷。 这段时间,吟吉在紧张的征召他的士兵,准备他的大军。大批的平民被从温暖的房屋中赶出来,哆哆嗦嗦的接过的武器,大量的唐克从城市、乡村被他们的主人带来,带着石斧、木棒汇集在王都。 然而这个季节太不利了,平民、唐克甚至正规军都没有冬衣! 各国传统上,过冬的时候人们都躲藏在自家的屋子里扛过呼啸的寒风,因为冬天外面没有食物,出去除了浪费粮食没有任何作用,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冬日不出门的习惯,也就很少储备厚实的衣物。 所以这些士兵被从各地征召而来的一路上被冻死冻伤了很多。 为了筹备战争,吟吉不得不把他的王族仓库全部打开,大量的粮食、毛皮被下发,士兵们自己动手制作粗糙的冬衣,吟吉甚至连他王宫中的帷幔都发了下去,这才能给多达三十队的士兵每人凑一身轻薄的衣服御寒。 冬二月十七日,吟吉带着他的将领、士兵,开往王国南境的国都防御圈。与此同时,王都北部的防御圈也开始了最高层级的警戒! 深知大战临近,但苦于战场隔绝,汉博便动了跟随查伯潜入南部战场边缘观察战斗的心思,还是利威特意从前方回来苦劝才停止了汉博无谓的冒险。但他也能理解王子急切的心情。汉博之所以刻意在王都防御圈的外围停下来,本来就是有着让贾黎国和罪人们互相消耗实力的目的,但其前提是罪人们能够顶得住吟吉的疯狂反扑,如果轻而易举的被击败,接下来就要轮到瑞德国苦战了。 这些天,从北方瑞德国贵族们占领的五个领地陆陆续续传回消息,虽然他们第一时间在毒箭兵的帮助下攻破了城池,也尽力的平定了反抗,然而,根深蒂固的本土贵族势力不会因为一场突袭就被扫除干净,相反,断断续续的反抗屡次发生,甚至最危险的一次差一点被夺回了城市。而广大的乡村地区,更是无主状态,反抗者在聚集,尤其是随着吟吉国王的调兵令来了之后,更多的消息传播到了民间。像瑞德国一样,吟吉的家族在这片土地上也统治了几百年,人民已经习惯了接受他们的统治。 因此,这五个贵族的领地要彻底平静下来,归于瑞德国,并源源不断的出产粮食、兵员、物资,还需要很久。 而就如同罪人们未来的国家到底能多大程度上得到各国的承认一样,汉博的军事冒险,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贾黎国贵族、平民乃至周边各国的默许和承认,也取决于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因此,汉博和利威商量后,特意派遣了多达两班的战斗观察哨前去南方增加情报的力量,其中有善于林间行动的野猪猎人,也有善于隐匿行踪的民兵,当然也少不了正规的掷矛兵,暗杀好手的毒箭兵。 随着这批士兵在战场边缘的潜伏,端坐在汉卡诺领的汉博开始一条接一条的收获前方的战情报告,整场南境大决战的面貌,也在汉博、利威、巴乌、阿勃勒、汉克等人的面前渐渐清晰起来。 第九十八节 南境大决战(中) 冬二月十七日,吟吉的大军进驻国都南部防御阵地严阵以待。同时向南境派去了使者,邀请对方次日展开决战。 吟吉的想法很容易理解,他要趁着对方连续发动多日进攻后,兵士疲惫之际一锤定音。他相信自己久经训练的士兵、民兵、贵族的私兵有足够的能力在正面的战场上击败对方那些不会战阵的野人! 身在罪人们军中的查伯来信形容:阿瓦就·格兰德,也就是阿勃勒的父亲,当代格兰德家族的族长,也是雪山上唯一的王族,雪山弩箭兵的血统持有者,轻描淡写的接受了吟吉的战书,并获得了普瓦尔父子的大力支持。 于是,决战日选在了第二天,也是三方正式开展的第八天。 这一天,是个难得的冬二月的大晴天。在十七日深夜,风雪渐渐停歇,明朗的月光照在这片本应宁静的土地上。 突然晴朗的天气,对作战双方来说,喜忧参半。战场视野极佳,有利于正规军的排兵布阵,不利于罪人们的突袭,但晴朗的天气也让十八日这天的气温骤降,雪山上的罪人们根本不在意这点气温的变化,而贾黎国的正规军则变得非常窘迫。根据前方小组的汇报,许多贾黎国的士兵在第二天作战时,竟然抽不出自己的剑来,被冻住了,只好挥舞着沉重的剑鞘作战。而大量的唐克即便消耗了比平时多一倍的粮食,仍旧身躯僵硬。 双方吃过早饭后,依照约定,各自开进战场。 为了防止罪人们发动突袭,吟吉还将他手下为数不多的骑兵派了出去,进行战场遮蔽,为他的正规军列阵迎战争取时间。而罪人们却根本没打算再次发动突袭,反而在吟吉排兵布阵时,就已经松散的开到了战场边缘,嘻嘻哈哈的指着对面两千步外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们发笑。 这让大量民兵充斥的吟吉一方,更加紧张了,好在统帅吟吉临危不乱,他始终骑在马上分派身边的传令官调整阵型和布置。 双方选定的战场并不算宽阔,中间一千步的距离较为平坦,西侧是一道干涸的河道,较为险峻,东侧则是一片低矮的、连绵的土山。吟吉将他的指挥部设置在了土山上面向西方的河道,取居高临下之势,还与不远处的横亘在南北大道上的军营、哨塔、堡垒形成了一个夹角,意在互相支援,并部分的利用城防工事威胁从下至上攻打过来的罪人军团的左翼。 土山下的正面,被他排列了两队的剑卫!这也是贾黎国从未动用的庞大正规军,每一个剑卫都是久经战阵的勇士,他们会娴熟的运用手中的剑,不论是长剑、短剑、双剑还是剑盾!这批被吟吉寄予厚望的士兵在土山前严阵以待,作为抵抗罪人们攻击的中坚力量。 两队剑卫列为了两个长方阵,呈七行十五列布置,每个剑卫都换上了长达半人高的长剑,士兵们互相紧密靠拢,密匝匝的长剑反射着阳光。前两排的士兵还提着沉重的木盾,将锋利的剑尖指向前方。 剑卫方阵的两翼,被吟吉安排了多达十五队的唐克。唐克方阵同样为十五个,为前六后九交错布置,每一队唐克都由贾黎国的军事贵族统领。由于方阵太多,为了及时指挥,左右两翼都分别委任了统帅。 唐克方阵,既是掩护剑卫方阵的两翼,同时也有冲阵的目的。 在剑卫方阵的后方,则布置着八队民兵。这些民兵有的是临时征调的平民,手持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有的是装备较好、格斗能力较高的贵族护卫、私兵。这部分人马的战斗纪律较差,扛不住对方可能的集群冲击,但前方若是作战顺利,将这群散乱的、个人能力突出的士兵放出去,会起到奇效。同时,他们也是作为前方尤其是剑卫方阵的预备队来使用的。 土山上,吟吉指挥部则保留着一队退役的剑卫戍卫他的安全。作为吟吉当年初登王位时的那一批老剑卫,他们的体力衰退了,但是作战经验还在,同时也最为忠诚。 在战场的边缘,还分布着为数不多的骑兵和带着猎弓的猎人,他们负责截击对方可能的侧翼打击,起码拖延对方的攻势,给吟吉调整阵型创造时间。 吟吉的排兵布阵的设想是:双方发生战斗后,由顽强的剑卫方阵和唐克方阵,抵挡住对方的冲击,消耗了对方斗志和体能后,由第二线的唐克方阵出击,不计伤亡的冲乱对方的行列,然后剑卫方阵上压,逼迫对方在步步后退中进一步分散,败退、溃逃,最后由民兵们一拥而上,打顺风仗。 在吟吉的士兵排兵布阵完成后,罪人们的阵列里出现了几面绿色的战旗。 汉博派往战场边缘的士兵写道:从战场边缘望去,罪人们竟然也进行了整队。令人吃惊的是,罪人们列的不是方阵,而是七八个士兵组成的小的作战集体,他们并不严整的排列,只是在战场上聚集在一起。但罪人们的整体仍旧是有阵型的,基本上呈现了一个边缘不平整的超级大方阵。 随着不断有士兵从临时构筑的军营中出现,罪人一方的兵力也开始越来越多。多到了土山上的吟吉不断深呼吸的地步,也多到了隔着王都,远在北部王都防御圈外的汉博吃惊的地步。 之前阿勃勒曾说,雪山上的罪人大概一万人上下。但他没说,雪山上几乎人人能战!不算占领了五个领地分散防守的士兵,仅仅这一战来到战场上的士兵,就多达五十队! 这样算下来,除了留守雪山的老人、儿童之外,几乎雪山上所有的成年人都已经出战了。 这对于雪山上的罪人们来说,是殊死一战,是毫不留手的一战。也是直到此刻,汉博才确信,狡诈的格兰德家族、普瓦尔家族真的要大打出手了。 罪人们没什么规矩的阵型,却按照雪山上与怪物、野兽搏斗形成的经验,以七八人的小团队作为作战单位。每个团队有三四名男性的大斧兵,两三名女性的短斧兵,然后是一两个弩箭兵。 在贾黎国士兵的热血被极低的气温冷却下来的等待中,罪人们的阵型调整好了,随着双方的使节在战场中心的一番喝骂,从西侧较低的河谷方向的罪人军团向着东侧较高的土山下的贾黎军团,慢慢逼近。 大战,一触即发。 第九十九节 南境大决战(下) “一方如严整的城墙,一方如纷乱的雨滴。”这是一名斥候在给汉博写的战报上对双方开战前最后一刻的形容,让双方的强弱态势更加迷离起来。 战斗的最初,罪人们非常窘迫。游弋在战场边缘的贾黎国的骑兵、猎人率先发动了攻击,骑兵行动如风,光靠双腿的罪人们无论如何恼火也追不上。而猎人们的猎弓则远远抛射,尽管杀伤力并不高,但却令罪人们烦不胜烦,少数幸运的箭,到底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不时的有强壮的雪山人中箭扑倒在阵列中……怀着他们对温暖家园的美好愿望,流干了血管中的血,浇灌在这片土地上。 随着罪人们大队走过了战场的中部,越发上行靠近了贾黎国的战线,压缩了骑兵和猎人的空间后,反击才三三两两的出现,不小心被靠近的骑兵和猎人,轻而易举的在雪山大斧兵的打击下,失去战斗力。然后在距离不到五十步的贾黎国士兵的注视下,一群大斧兵的男人,一群短斧兵的女人,发泄式的挥舞斧子,对着倒下的士兵大肆砍杀。 令人胆寒的砍砸声、哀嚎声和在白雪铺满的地上迸溅的红色血液,仿佛为这场战斗揭开了一个不祥的序幕。 用大军压阵,驱散了恼人的骚扰之后,双方的士兵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相比精干的贾黎国士兵,罪人们就长的格外粗野。很多男人女人都梳着肮脏的长辫,穿戴着破旧而厚实的带着长毛的皮衣。他们沉重的靴子踩踏在地上发出了一连串的闷闷的声响,仿佛是大群的昆虫飞翔在人们的头顶。 而在罪人们看来,贾黎国的士兵们互相之间紧紧依靠,身材不高但装备精良,尤其是当前的两队剑卫,每一个都穿着厚实的皮甲、披着保暖的皮毛外套。而他们从阵列中伸出来的长剑,则严整有序。 剑如雪!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作战前的嚎叫,逼近的罪人们的无数的小队陡然加快了速度,扑向了对面的贾黎国士兵,战斗就这么猛然的展开了。 身在战场边缘的瑞德国小队没有看到,而身在罪人们指挥团队中的查伯却给汉博报告了一个细节:在双方接战前的一刹那,众多弩箭突然从罪人们散乱的阵型中射出,几乎是一两次呼吸间,大量的毫无防备的唐克被射死,即便是带着木盾的剑卫,也扑通通倒下了十多个! 他们没想到在马上就要近身战之前,罪人们的弩箭兵还敢射箭! 可这就是雪山上罪人们的日常!与雪山野兽以及雪人的搏斗中,间不容发的射击,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第一波打击是整场战斗中的短暂一瞬,却至关重要。因为在这一波突如其来的箭雨中,死伤的多是贾黎国各方阵中最优秀、最勇猛、最善战、最强壮的士兵。为了鼓舞士气,他们被列在了战阵的最前方!而更重要的是,这一瞬间的箭雨,让贾黎国严整的阵型出现了参差不齐的缺口。 然后,双方的战士就凶狠的撞击在了一起。罪人们力量强大,但是阵容松散,贾黎国士兵身材不高,但是彼此紧紧依靠,因此第一次碰撞罪人们吃了亏,站立不稳的他们被成片闪过的刀光砍翻在地。即便是和唐克方阵的较量中,也没有占到便宜,第一批冲到近前的罪人,几乎都受伤或者直接战死了。 如此血腥的伤亡,令罪人们狂热的情绪受到了震慑,也令贾黎国的士兵们振奋起来,双方再次接触则发生了势均力敌的肉搏。长柄大斧与长柄大剑交相辉映,劈砍、捅刺的声音伴随着怒吼声、惨叫声、哀嚎声在土山下,距离吟吉不到二百步的位置上升腾起来。 飙飞的血液、残肢,迅速染红了这片已经被践踏的凌乱肮脏的土地。 对罪人们不利的是,他们的特殊兵种雪山弩箭兵,无法抛射,在纷乱的人群背后,他们很难发挥作用。一旦他们要强行射击,就要到前排去,起码在接战的战线后的第二三排,但这样又容易被偶尔出击的贾黎国士兵近身,或者干脆被背后涌来的罪人们推挤到第一线去。 他们选用雪山特殊木材制作的弩弓,挡不住锋利的大剑,同样也挡不住沉重的石斧。 查伯在阿瓦就和普瓦尔身边亲眼见证了战线的混乱。当豪迈勇敢的雪山大斧兵不能第一时间冲乱对方的阵型时,散乱的阵容与严整的阵型碰撞后,带来的是极不对称的伤亡比。 更恶劣的是,在接战后不久,从罪人们的左翼,那道牢固的王都防卫线后的哨塔、军营中,开始不断的出现猎弓的射击,而后营门打开,贾黎国的国防军出击! 与此同时,吟吉剑卫方阵两翼的唐克出击,第二线唐克出击,民兵、私兵组成的预备队出击! 连番的打击令罪人们潮水般的溃退了下去,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不过,勇猛的雪山大斧兵们,还是在对方出击后变得分散的阵型中发起了一波反冲锋,遏制住了贾黎国士兵一鼓作气、推平战场的设想。 吟吉一方也随后命令士兵停止了追击。他这一方身材矮小的士兵在刚刚的作战中耗费了太多力气,此时冲上去,跨过两千步的战场,阵型消失,体力不济,很可能被一下反冲回来。 战斗进入了中场休息,双方士兵隔着宽阔的战场开始进食、饮水,修理损坏的武器,整理袍泽的尸体,收治受伤的士兵。 吟吉也在等待着下午的到来,气温回升后,他的士兵将爆发出更大的战斗力。 然而,这个中午罪人们的一方发生了一次深刻的军事战术改革! 格兰德家族到底是王族、带有血脉传承的军事家族,在普瓦尔高声的“奋勇作战”的口号声中,他做出了冷静的调整:把多达四队,原本分散配置的雪山弩箭兵集中起来,分为两个集团,对准了没有护盾和甲具的贾黎国的唐克方阵! 罪人们终于认识到了结阵作战的必要性,而即便是粗疏的第一次结阵作战,就因为他们拥有着极为强势的远程兵种,而获得了这一军事理论进步的重要依据。 下午的战斗开始后,随着雪山弩箭兵们一次四百支弩箭的“扫射”,唐克士兵们好像一排排的芦苇,被大浪一排排的扑倒。 吟吉想了各种办法来挽回颓势,包括反冲锋等等,但是脚步灵活的雪山弩箭兵,不是出击的士兵能够马上抓住的,而一旦跑的太远,则会被警惕的雪山大斧兵迎面拦下。 在箭雨不断的集中覆盖下,吟吉绝望的命令他的手下发动了唐克为先、民兵在后的反冲锋,而就在士兵们搏命的时候,他却带领着退役剑卫和一队多的现役剑卫,匆忙忙下了土山,撤离到了王都防线之后。 罪人们海浪一般的大集群发动了最后的攻击,贾黎国的士兵除了少数受伤被俘之外,大部分都被沉重的石斧一波砍倒,当然还有少部分士兵机敏的发现了国王的逃窜而向四外逃散。 仅仅一天的战斗,贾黎国的三十队士兵,死伤殆尽。 吟吉的王座,瘸腿了。 第一百节 吟吉的王座 吟吉在防线后,瑟瑟发抖着。 隔着防线,是在战场上肆意追杀他的士兵的罪人们的身影。 南方是勇悍无谓的敌人,北方是狡诈凶狠的对手。经过这一战,他不仅彻底失去了对南方五领的控制力,也失去了对北方七领的影响力。所有的贵族都会知道贾黎国的这一场大败,甚至很多贵族也在其中阵亡了。最忠诚的那批愿意为保卫贾黎国作战的平民,也大量的折损在了这场战斗中。 失去了贵族的城市、乡村,将失去动员和组织的能力,大量忠于王国的平民的死亡,也让民间的抵抗变得懦弱。 总之,除了这个被重重包围的王都直属领,吟吉已经,或者乐观的说,暂时失去了所有领地,以及领地上的兵力、物资的支持。 作战中也损失了多达十队士兵的罪人们,这一次没有选择狂飙突进,而是就地搭建了他们的营寨,新的指挥部也挑选了吟吉指挥战斗的土山上,搭建了他们的营寨,准备和汉博联络协调后在发动对贾黎国王都的最后一战。 时间不能拖,必须赶在周边各国动员兵力介入之前,结束战争,并迅速的消化领地,重建国防设施,以巨大的杀伤力来震慑周边各国的干预。 这一点,也是之前数次谈判,双方的共识。面对曾经灭亡了马瑞王国的《天平条约》,面对条约上签字的除了瑞德国、贾黎国之外的十一个国家,双方都有足够的敬畏。 经过了紧急磋商后,双方都没有理睬吟吉国王的威胁、利诱,而是坚定不移的要敲开王都直属领这个坚硬的壳子,吸食到最甜美的果肉。 冬二月二十日,战斗几乎在一南一北两个战场同时打响。 南方战线,罪人们架着木梯,直接冲击木墙构成的防线,他们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几乎只用了一顿饭的时间,就跨过了木墙,冲到了军营中、哨塔下,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北方战线,瑞德国的士兵这一次没有隐藏,汉博亲自带兵到了前线,命令查伯的手下带路,从前方国都防卫线的交界处绕行插入到了防卫线的背后。毕竟这么大的面积,不可能全部都有木栅栏构成的防线。如果之前的战斗中,贾黎国没有损失这么多兵力,有空隙汉博也不敢穿插,生怕被包围。而现在,失去了大量兵力驻守尤其是在二线驻守的情况下,这道防线就如同吟吉的王座,已经虚弱不堪。 中午,一南一北两支侵略军,几乎同时兵临王都城下。 而此时王都中,经过最后的紧急动员,吟吉所能使用的兵力仍旧超过了五十队!然而,不论是汉博还是利威、乃至于巴乌都能看出来,这一批守卫在王都木墙后的士兵,要么没有武器,要么没有战斗力。 他们都是纯粹的王都中的平民! “汉博殿下,我国国王建议双方消除误会!”吟吉的使节在王都北侧汉博的帐篷中态度谦恭的道:“我国国王认识到双方婚约的神圣性,在安波拉的见证下,它受到神的庇护,我们理应遵从。” 站在汉博身边的利威上前一步骂道:“你家的国王什么时候尊重过婚约了?在我们求援的时候,在我们好不容易建立其瑞德领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在调集兵力与我国的仇敌联手围剿我们!” 吟吉的使节擦擦脸上的唾沫,笑道:“我国国王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但是伟大的汉博殿下,却一定不愿意违背安波拉的旨意不是吗?其实,我国现在遭到的厄难,未尝不是我们没有忠诚践行婚约的恶果。汉博殿下,一定要吸取我们的教训啊。” 汉博轻笑一声:“好吧,吟吉让你带来什么条件?你不会以为我们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就是为了一个吉扎吧?说实话,她的容貌并没有被我看在眼里,算不上漂亮。” 利威偷眼看了看汉博,原本以为他对吉扎公主爱慕的不得了呢,竟然也不是,那么,不会被美色迷惑的国王当然是个好国王,国家的前途会更好,但令人担忧的是:什么时候能有继承人? 利威的这番心思,当然没有被汉博察觉,也许他真的就是喜欢诗篇中那些传奇的女子。 “汉博殿下,我国国王愿意将贵国巴雷领的吟吉堡作为嫁妆送给您……”使节见汉博脸上的嘲讽之色越发鲜明后赶紧补充:“还有,还有,王都直属领北部的三……哦不,四个领地,全部作为嫁妆送给您。” 汉博坐在高高的座位上,看着这个吟吉的王宫总管,突然身体前倾,凝视着他:“回去告诉吟吉,不要再试图耍弄什么阴谋。吉扎给不给我无所谓,我要的也不是一个女人或者区区一个城堡,以及几个边境领地。听好了,我要的是王都直属领,我要的是我现在所占有的所有领地,我要的是这个国家,我要的是他的王座!” 吟吉的使者吓的退了两步:“这不可能……” “回去告诉他,我随时可以发动战争解除他的最后的抵抗,但我必须告诉你,接下来哪怕有我瑞德国的一个士兵流血,我就要用他的血来赔偿。如果我的士兵不幸在接下来的王都战斗中死亡,那么,我将无法保留吟吉的生命。他的生命和他的王座,他只能选一个!” 深深呼吸了一会,勉强平静下来的吟吉从小到大的伙伴盯着王子道:“如果我们投降,你打算把你的岳父怎么样?” 汉博笑了笑:“我能怎么样?他毕竟是我伟大的岳父啊,为了补偿他不履行婚约的错误,将整个国家都赔偿给我了,我也只能勉强原谅他的错误了。他不是在我的巴雷领修筑了一座‘吟吉堡’吗?难道那不是他为了自己退位后养老修筑的花园吗?放心,我不会夺走一个老人最后的一点财产的,就让他去那里好了。” 在汉博摆出了今天不投降,今天就发动攻城战的态度之后,面对着失去了斗志的老弱残兵,面对着各个领地没有援兵前来的窘境,冬二月二十日下午,贾黎国的国都,放弃了战斗,向曾经的战败流亡者,如今王者回来的汉博,敞开了门户。 吟吉的王座,翻倒了。 第一百零一节 托管条约 吟吉本想签署一份年老退休的国书,将王位传承给吉扎,然后以两国联姻的体面方式下台,但汉博坚持不接受这个理由,坚持要在国书上写下“违背安波拉见证的誓约,如今悔恨万分,决心以整个王国作为嫁妆,偿还所犯下的罪行”这样的字样。 吟吉非常恼火,然而汉博不为所动。最终,吟吉也只能无奈妥协。 于是最终双方签署了一份将送达周边各国的《贾黎国、瑞德国联合公告》。内容是吟吉国王宣布退位,吉扎立刻送到瑞德王宫履行婚约。吉扎在成婚后,继位成为贾黎国的女王,同时任命其丈夫瑞德国王子汉博为贾黎国摄政王。 这份实际上的“退位诏书”、“托管协议”、“投降文书”,事实上宣告了贾黎这个古国的灭亡。凡是探听到了这份文书出台真相的周边各国都确信,所谓的托管、所谓的摄政王,无非就是汉博对外搪塞的说辞。深仇大恨的双方早已经丧失了联姻的情感基础。吉扎进入到汉博的王宫,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一个塞旺,稍差一点就会是拉外塞昂的身份! 而汉博代为管理下的贾黎国,也必将抹去吟吉家族的符号。唯一可以展望的是汉博会不会给吉扎一个孩子,锻造一个法理上未来分裂的依据。 而对这一点,利威以及瑞德国高层是嗤之以鼻的:你们不知道殿下的口味有多高! 之所以贾黎国如此迅速的亡国,与国王吟吉的性格有直接关系。当初白高国突袭瑞德国,但汉博的父亲很勇武,硬是率领王都军民守护了王都十天,这给了最终他释放汉博的机会。而吟吉习惯于密室阴谋,但却没有穆兹国王抵抗到底、杀身成仁的勇气,他虽然可以得到比穆兹国王更好的结果,却就让贾黎国死亡的很彻底。 许多周边国家其实在战争开始后不久就接到了战报,比如最近的邻国:里兰国和佛森国,这两个国家的君主已经调集兵力准备开进贾黎国了,目的是调停战争之余,也多少捞一些好处。而北方的赫尔兰国也紧急派出了使节,准备进行外交斡旋。只要吟吉有胆量固守或者有能力逃亡,战争的结果还不一定。 然而面对着凶残的罪人军团和坚定执着的汉博,他退缩了,犹豫了。在生命和王座之间,他选择了妥协。 汉博大度的允许他带走王宫中的家族宝物、他心爱的塞旺以及所有仍旧忠诚于他的剑卫,大概有两队,其中一队还是退役的。但除此之外,王都中所有的平民、贵族以及仓库中的所有物资,吟吉一行人一律不准带。 剑卫们的武器和装备被收缴,只能穿着平民的衣服,被利威亲自带队监押着一路哭泣着告别了故国,踏上陌生的瑞德国的国土,去和傻乎乎的途昂汇合。 而吉扎公主,当然的被留了下来。 只不过汉博根本没见她,随便派人将她送到了汉卡诺领的一个贵族庄园软禁起来,他在忙着和罪人们谈判,协商,履行协议。按照之前双方约定的,王都中的财物双方均分。但并未详细规定什么财物可以均分,比如王家宝库中的物资、贵族庄园中的粮食、普通平民家的积蓄,理论上都属于“王都中”,但汉博以后要将王都直属领作为他南下的堡垒,当然不会同意将平民仅有的一点财产搜刮一空。而对于罪人们来说,反正王都直属领也不是他们的,能拿多少算多少。 为此,开进王都的瑞德军和同样后来才开进王都的罪人们,还发生了数起冲突。刚刚大胜的双方还险些刀兵相见。 对王都直属领的平民而言,现在的这场战争其实是“老丈人和女婿之间”的家庭纠纷的扩大版,是典型的、十足的王族内战,他们怎么打,怎么打来打去的,其实都不关平民的事儿,汉博王子和吉扎公主怎么都要在一起睡觉,无非是名义的问题,所以对瑞德军其实并不太抵触。而对罪人们虽然还搞不清他们来自何方,但从南方传来的恐怖消息已经让他们对罪人军产生了强烈的抵触。 尤其是在两国联合诏书公布之后,王都直属领的贾黎国平民,在罪人们大肆抢掠的时候,反而跑到了瑞德军这边来告状。 纠纷和冲突就是这么发生的。 吟吉到底还是一个阴谋家,哪怕是最终投降时,他都在极力的挑唆瑞德军和罪人军的关系。他一方面命令手下仅有的士兵在南部坚决抵抗罪人军攻打王都的进程,一方面抛开南部的罪人军,单独与汉博的瑞德国签署了协议。 在最终的停战协议中,丝毫也没提及罪人军的权益。 这虽然也算是战前瑞德国与罪人们的约定,毕竟汉博与罪人之间的联手,是需要极度保密的,起码不能给《天平条约》的签约国联合攻打瑞德国的机会。但其中吟吉看穿了双方的合作、矛盾与漏洞之后,还是毫不犹豫的敲下了一颗钉子。 如果瑞德国从此和罪人军分手甚至公开反目,他就有重新入主的机会。 可惜的是,在他的望眼欲穿中,以阿勃勒和汉克为居中联络,罪人们的首领阿瓦就、普瓦尔两位未来的“国王”、“首相”,同时抵达贾黎国王宫拜见了汉博,双方面对王都直属领中的乱象,果断的派出了联合执法队。汉博一方派出了五班掷矛兵和一队唐克,罪人们一方派出了四班弩箭兵和四班奴隶兵,执法队的队长是双方都能接受的利威,副队长是阿勃勒和汉克。 相比中下层罪人大战之后的骄狂和对财物的贪婪,罪人们的上层、他们的大人物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当此之时,决不能因为手下带了三十队士兵就敢瞧不起仅仅带了十队士兵的瑞德国,双方的战争潜力完全不同。汉博不仅拥有法理上的优势,还拥有七个直辖领,几十万平民的国土,真要发动全国战争动员,不计代价的发动战争,出动两三百队士兵都可以做到。而他们目前的五十队士兵,已经是全民参战了,换言之,他们的战争潜力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们现在需要瑞德国的庇护,就像以前一样,仍旧需要瑞德国为他们遮风挡雨,为接下来各国联军的讨伐提供保护伞。 尤其是在他们看到了两国公布的联合公告之后,一股寒意,蔓延了他们全身,比雪山上最寒冷的季节、最寒冷的风,还要冷。 第一百零二节 春天啊春天 原本罪人们想通过发动一场战争,迅速占领温和的土地,建立生池,依赖瑞德国顶过最初的外交困境之后,获得真正的独立自主的,甚至与狂妄的瑞德国的王子分庭抗礼的。 可接下来的战争并未完全顺应他们的心意,在拖延了战争,让瑞德国和贾黎国先行打起来的情况下,他们发动突袭,仍然受到了巨大损失,三次大规模会战都是在兵力、装备全面优势的情况下展开的,但仍然远远达不到阿勃勒和汉克跟随汉博王子所创下的战绩。尤其是最后一次王都会战,要不是阿瓦就·格兰德力排众议,向瑞德国的使者查伯请教,并得到了弩箭兵集中使用的建议,恐怕他们还真就输了这场战役,甚至这场豪赌似的战争。 所以战后他们下山的八千多兵力,仅仅剩下了一半还能作战,其中战死者就有两千多人,还有两千多注定将无法战斗,不是开膛破肚就是缺胳膊少腿。 因此,当瑞德国、贾黎国签订城下之盟,完全没提及他们的权益,甚至他们都算是瑞德国的“一部分”了,他们仍然没有敢于提出反对,甚至调集兵马与汉博撕破脸。 在这份协议中,他们更品读出了一丝微妙而危险的味道:在法理上,得到各国承认的印记国王,将王位传递给了女王吉扎,而女王则将王国的权柄交给了她的丈夫汉博。这样一来,汉博得到了不是贾黎国的北部七领和王都,而是整个王国。 这样一来,汉博一旦将来站稳了脚跟,就可以根据这份国书,发动对他们这些罪人的“平叛战争”,虽然这可能还需要吉扎女王的授权,然而身在囹圄的女王是否愿意授权,有影响吗? 罪人们一度非常渴望的与汉博分庭抗礼的梦想,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他们的追求没变过,汉博对他们始终的压制也没变过。 而这场战争之后,格兰德家族这个雪山上的王族将正式出现在各国面前,周边各国都会对他们非常警惕,即便安然度过了建国初期的外部困境时期,他们再想发动对别国的战争就没有了突然性。如果贾黎国知道雪山上的他们的谋算和他们的兵种、装备特点,是不会输得这么惨的,这么仓促无备的。 而对他们一直都很熟悉的汉博的瑞德国,又怎么办呢?现在瑞德国已经是个拥有17个领地,15个直辖领的强大国家了,而他们只有区区五个领! 所以,面对汉博的强势,他们明智的选择了屈服,甚至愿意以属国的身份留在瑞德国范围内。只不过,汉博并未明确答应,接下来他还要看周边各国的反应。而之前,他对格兰德家族屡次擦盟约的边儿,算计自己,心中是有不满的。 冬二月二十五日,贾黎国现任国王吟吉陛下,在他的王都前,最后望了一眼生活了几十年的宫殿,擦了擦眼泪,黯然的登上了一辆瑞德国士兵重重保护的马车,然后,迎风冒雪,一路向北。而最忠诚于他的士兵们,也穿着冬衣,疲惫的跟随在身后,跟随在半队掷矛兵的严密监视之下。 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他从未踏足过的,一直梦想拥有的瑞德国的国土。可惜,这一次他不是征服者,而是阶下囚。 在吟吉的马车之后,还有十几辆马车,除了两辆车上有他的塞旺之外,还有两辆他的仆人的车,其余的则全部装着贾黎国数百年来的令人垂涎的王宫珍藏。好在,他的女婿算是心口如一的人,除了将所有的王宫书籍扣留之外,其他的金银币、珠宝、织物、宝贝等,全都任凭他拉走。 有了这些财宝,退休的生活才不会贫困。 一路上,车马路过了巴基领、汉卡诺领,一个他熟悉的贵族、将军、官员也没见到。那片熟悉的山城,早已经换了主人,而它的旧主,已经被送进了坟墓,这让一夕之间老迈起来的吟吉,在马车中,老泪纵横。 马车抵达了法拉斯落石谷,听着车外扑通通的落石声和时不时响起的惨呼,吟吉连车窗都没打开,刚刚踏上祖国的边境,他就开始思念家乡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到跳下马车,率领忠诚于他的士兵,发动叛乱,重新回到贾黎国去征召人民! 可随后他就冷静了下来,他赢不了。且不说随行的军人全副武装,而他的手下赤手空拳而且已经五天没怎么吃好饭了,在法拉斯落石谷的前方,那个他苦心经营的营地,也已经有多达三队的兵马整装待发了,目的就是看着他。 对老辣的吟吉,汉博所采用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至今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在何方。 马车终于驶出了危险的落石谷,前方,佩提特骑在马上,带着全部甲具和标枪,面容严整,对马车窗中露出的吟吉国王的脸,连看都没看,大手一挥,手下兵马围上来,将惊疑不定的吟吉和他的手下驱赶到了一处没有栅栏和箭塔的兵营中。 明天,吟吉他们将踏上阿格里沼泽,佩提特要负责在后边监押。而在沼泽的另一边,卡尔斯的兵马已经准备好了。 入夜,吟吉的营地悄然响起了一首贾黎国的民歌,《春天啊春天》。 “美丽的春天给我牛羊,鲜花戴在头上,还有,那爱笑的姑娘。 美丽的春天给我新娘,瓜果堆在厨房,还有,我年迈的爹娘。 美丽的春天给我家乡,睡梦中也难忘,还有,我小时的模样。” 歌声哀哀切切,低沉苍凉,曲不成调,还夹杂着抽泣。得到报告的佩提特挥手让士兵退下,站在帐篷中倾听着这些亡国之人的哀怨。半晌,叹息一声,铺开羊皮纸,给汉博写了一封信。 对这种重大事项,他当然要事无巨细的汇报,但更多的是他寄托了对亡国的恐惧,他无不详尽的向汉博写下了当晚的情况,还附上了这首歌词,末了他向汉博感慨:“我愿奋战到死,也不想有一天哀切的吟唱。” 第一百零三节 冬宫会议 此时的汉博无心关注“岳父”的心情,他正在紧张的部署接下来的军政外交工作。由于他和格兰德家族毕竟是联手打败的贾黎国,先天的都要承受《天平条约》的制裁,因此双方现在算是铁打的盟友,铁打的利益共同体,必须要为接下来的消化胜利果实,保住既有的疆土而联手。 阿瓦就·格兰德,普瓦尔父子一直住在已经被汉博命名为“冬宫”的贾黎国时代传承的宫殿中,这不仅是为了纪念这场冬日里发动的灭国战争,也是汉博将这座宫殿当做了未来渡过严寒冬天的度假之所。 汉博、利威、佩提特、巴乌等组成的前方司令部,以及安尔干、卡尔斯、亚尔登、拉达斯、巴尔所组成的后方战时内阁这段时间也在频繁联络,共同拟定应对各国的策略。 战前制定了一部分,但随着战争进程的不同,这些计划也要进行不同的调整。在和阿瓦就、普瓦尔等人商议后,双方形成了诸多的合作条款。 首先,阿瓦就表示,他可以去说服佛森国,向佛森国进贡一批雪山特产。但需要瑞德国派人先行联络。阿瓦就表示可以以此来买通佛森国的不闻不问,甚至阻止雪山东部的拉玛国和弗兰国可能的借路征讨的军事行动。 当汉博追问是什么特产的时候,阿瓦就知道瞒不过汉博,艰难的承认是一批板岩和珠岩:构建生池的关键材料! 阿瓦就说完之后,普瓦尔立马补充:将给瑞德国上供同样数量的板岩和珠岩。 作为对等,汉博向他们表示,他正在联络里兰国和当哥国,争取以经济利益换取三国的不插手,但具体计划还在于两国的协商中,现在三国仍是共同对抗白高国的军事盟友。只要输送的利益到位,两国可以保持中立。 毕竟,瑞德国表面上并未违背《天平条约》,贾黎国是吟吉送给吉扎的嫁妆!至于罪人们本身,格兰德家族坚决否认自己家族有罪,声称他们的家族早在《天平条约》签署前就是雪山上的王族了。换言之,他们此次下山攻击贾黎国,不是各国押送上山的罪人们反叛各国司法权威的行为,而是一场王族之间的战争行为。 不管各国信不信,双方似乎都有让各国相信的说辞。 然后,阿瓦就表示,他将清理随军而来的雪山上的新晋罪人群体,保证各国使者来考察时,不会发现他们各国近几十年来押送上山的面孔。同时他将向周边各国表示,尊重各国的司法制度,以后雪山仍旧是流放犯的囚牢。新的“戈兰国”将维护过去的所有制度,并利用地形亲自监押雪山山口,保护流放地的秩序。 汉博则表示,来自《天平条约》盟主赫尔兰国的外交压力,他将努力承担。如果实在阻止不了对方组织联军讨伐,他也将以国防安全为由,拒绝对方的联军入境。这样一来,想要讨伐新生的“戈兰国”,就只能选择绕路里兰国或者佛森国。 然后阿瓦就表示,他的戈兰国愿意签署《天平条约》成为新的签约国。同时,他还表示,自己所成立的新国家,不是“王国”而是“公国”,不会自称国王,而是自称“戈兰国国公”。不论汉博的瑞德国是否接纳,都愿意以属国的身份自居,每年进贡征收的粮食、物资的五分之一,同时每当瑞德国遇到战争时,都愿意无偿提供兵马助战。 这个态度让汉博多日来的坏心情多少得到了缓解,认清了形势的罪人们还是比较乖巧的,得到了这么一个打手,当然还不错。这起码熄灭了他与各国使节密谋,组成联军剿灭格兰德家族的想法。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贾黎国比瑞德国还大,新占领土需要加长时间消化,同时还不想引起周边国家过分警惕的话,汉博是绝不会吝惜对罪人们下手的。 双方经过这次商议之后,迅速各自出击。 阿瓦就派出了使者,跟随汉博的使者抵达了封闭的佛森国,进贡了珍贵的礼物。佛森国的国王沉默了好半天,才抬头看着查伯这位汉博的使者道:“这也是你家殿下的意思?” 查伯低头施礼道;“是的,陛下。我国一向和贵国友好。愚蠢的吟吉国王违背了他的誓言,受到了神灵的处罚,这是他应有的结果。而我国和贵国,面对神,都是谦卑的。” 佛森国王这才露出了笑脸,招待了查伯和阿瓦就的使者。 上一次白高、贾黎联军讨伐汉博的瑞德领的时候,曾经在边境莫名其妙的打了佛森国一顿,至今佛森国也气闷难消,所以在多次国际会议上表示了对汉博的支持。而贾黎国灭亡后,相邻的“戈兰国”只有五个领地,对佛森国的安危的威胁,明显要小于贾黎国。 当然,佛森国也不会公开维护这个新生的国家,只不过不会采取敌意行为罢了。 而对两国使者担忧的拉玛国、弗兰国联军干涉的事情,佛森国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听说,他们两国民间至今还流传着马瑞国王的传说和歌谣。” 查伯没听懂回来汇报汉博的时候,汉博愣了下,随即也意味深长的笑了。 拉玛国和弗兰国本质上是当年跨过雪山,征召罪人的马瑞国王手下两大家族创建的国家,原本是一个国家。战后各国联手剿灭了马瑞国王的国家后,肢解了这个国家一分为二,选择了敌对的两个家族。但两国的贵族之外的广泛民间,马瑞国王仍旧是令人怀念的伟大君主。 这就代表,这两个国家很难以违背《天平条约》来征召士兵参战。何况,两国多年战乱频繁,也很难为一个雪山东面的国家组成联军,而且还要通过同样敌视他们的佛森国的国土,绕路南方来攻击。这样劳师远征的军事行动,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除非其他签约国共同发起行动。 冬三月,赫尔兰国的使节,抵达了瑞德王都。听到消息的汉博不得不暂时放下了前方司令部对麾下贵族私兵到处征讨贾黎国民间反抗军的指挥而赶回王都,应对这个讨厌小国的拷问。 第一百零四节 其乐融融 赫尔兰王国是在惊怒交加的收到贾黎国、瑞德国联合公告的文书的。 这个与拉玛国隔着海湾相望的山地小国,与其说是热爱和平,不如说是担忧周边国家的强大,威胁到他的国际地位。当前周边十多个国家,都以赫尔兰国为国际外交的主要场所。国王特意在王都设置了一座辉煌的“百国宫”、“和平殿”作为专业的会议场合。 这个小国正是依赖崇高的国际地位,才能以仅仅很小的领地获得稳定的独立地位的。 可如果周边国家通过互相吞并变成了很少的几个国家,赫尔兰国又如何确保独立地位和王族血统传承?因而,几百年来,赫尔兰国的王族就在矢志不渝的打击可能统一各国的英雄和政权,通过高超的外交手段,不断对其进行分化瓦解,或者干脆组织联军干涉,拟定罪名号召贵族和贫民反抗到底。 马瑞国王的失败,正是赫尔兰国当时的国王拜金旦所一首策划的,至今,这位号称“各国独立保护者”的伟大国王的塑像,还矗立在“百国宫”前,接受国民的崇拜。 总之,这个高地国家,是最先做出激烈反应的。他们的使节是带着两班投石兵和一队唐克亲自来到瑞德国国都的,甚至都来不及等待其他国家的使节。 汉博回到王都的时候,很有兴趣的去暗中观察了一番在使节宫居住的投石兵的,因为这个兵种很少下到山下来。在他们国家的这个高地上,居高临下的防守是他们威名赫赫的重要前提。 阅读了大量书籍,并亲自带领士兵进行了多次作战的汉博,已经看出了这一兵种的优缺点:优点是在狭小的山道上,从上至下的投石,会产生极为可怕的威胁,甚至比掷矛兵这个同样的远程兵种更可怕。因为石头遍地都是,利用投石索进行的远程打击,也远比投掷沉重的标枪更有续航力。同时,其武器极为廉价,几乎取之不尽。 但反之,如果是在平地,宽阔地形,这一特殊兵种的作战能力就急速降低,除了能够打击到缺乏甲具的士兵之外,还必须依赖大集群,以密集的投石量来弥补其准确性不足的问题。而一旦进攻者变成了罪人们的那种小集群,投石兵就只能下逃命的份儿。 面对气势汹汹的赫尔兰国使节,汉博一面在心中诋毁,一面郑重其事的在第二天会见了对方:为了度过艰难时光,汉博不得不稍微降低了自己的待遇,将主从分明的见面,矮化成了双方平等的会面。 不过,汉博的这种示好,丝毫没有换来赫尔兰国使节的体谅,他一见面就斥责汉博道:“谁允许你发动对贾黎国的灭国战争?谁允许你吞并贾黎国的国土?一个传承几百年的国家,没有任何过错,其独立自由是受到国际社会保护的!” 汉博抿了抿嘴,心中的恼火升起了,却勉强低着头喝了口果浆,压了压心头的火气,现在不是和这个色厉内荏的阴谋小国翻脸的时候。为了防止会议谈崩,脾气暴躁的利威、巴尔、汉克、亚尔登都没被他允许参加会议。参加会议的只有拘谨的卡尔斯以及脸皮厚的安尔干!还有一急了就不会说话的佩提特! 这次战争佩提特虽然没能参战,但留守中途大营,意外的让他成熟了不少,尤其是看到了昔日高高在上的吟吉国王的惨状之后。 “尊敬的使节,我并未发动对贾黎国的灭国战争,我更没有吞并这个国家,我们的国书说的很清楚。” 汉博语气缓慢的道。 “哼!”赫尔兰国的年轻使节一把拍在汉博面前的桌子上:“你的这套说辞能骗得过我国吗?你别忘了,我国是国际大国!我现在代表我国以及关心此事的国际社会向您询问:您是否已经吞并了贾黎国?您是否与罪人们联手?” 汉博半仰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面孔,同样是年轻人的汉博心中的火气要压不住了,只好勉强道:“我并未和罪人们联手,你的这种责问恐怕也不是你国的目的。实话说,所谓的《天平条约》,本意是维护司法制度,却被你国生生搞成了以雪山为墙,阻碍各国人民融合的军事同盟。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算计什么!” 赫尔兰国的使节猛的站起来,目光逼视着汉博,猛的回身走向门口:“我这就将殿下退出《天平条约》的事情报告我的国王!” “谁说我退出了?” “你在非议这个神圣条约。” “谁说我非议了?”汉博的脸上挂上了奇怪的笑容。 “你刚刚还说……” “我说什么了?” “你?我有证人,他们都听说了!”年轻的使节刚刚还是国家给予的气势,其实本人并未生气,而现在才真的气坏了。 “你的仆人当然和你统一口径……”汉博还在打击他。 安尔干一看这成什么了?两国的庄重外交场合,怎么成了小孩子吵架?赶紧插话道:“尊敬的使节,我想在没有他国使节在场的情况下,我们谈话自由一些并非是我国殿下的恶意。请允许我向您详细的解释。” 使节也知道他这次什么也带不回去是不行的,于是回来重新坐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汉博,扭头看安尔干。 “其实贾黎国南部五领的不是雪山上的罪人,是一支流浪的古老王族,他们也是贵族。我国王子看他们可怜,才给他们一块委身之地。” “证据呢?”使节追问道。 安尔干拍了拍手掌,阿勃勒从一旁走了上来,安尔干从身后捧出一把不同于瑞德国平直宝剑的宽头细腰的宝剑,突然一把插进了阿勃勒的胸膛。 在赫尔兰国使节惊骇的停止呼吸的时候,安尔干又在表情痛苦的阿勃勒的胸前抽出了宝剑。 祖先之剑,王族血脉! 不可动摇的证据! 这同时也是一柄从未在百国宫图画中出现过的祖先之剑! 使节沉默了半晌,算是勉强接受了瑞德国并未违反《天平条约》的说辞,转而追问起了瑞德国发动灭国战争,违背国际社会普遍和平追求的罪责,哪怕安尔干以《两国公告》为法理依据,仍旧诘问不休。 汉博突然笑了笑,扭头向福格勒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吟吉在女王吉扎的搀扶下,从王宫二楼来到了一楼大厅。 “女婿,我亲爱的女婿……” 第一百零五节 一揽子贸易协议(上) 事件的真相,当然瞒不过各国的统治者们。 汉博这个才能杰出的王子,践踏了《天平条约》的尊严,不仅雇佣了雪山上的罪人,还在国家刚刚重建之际,以迅疾的速度、果断的行为,打了他岳父一个措手不及。就在他的岳父还在盘算他的国土的时候,竟然一口反将比他本国还大的国家吞下了大半。如果要看一年前穆兹国王时期的瑞德国与今天对比就会恐惧的发现差别的巨大,那时的瑞德国尽管有强国的称谓,但也仅仅是五个自治领的真实实力,一年后七个自治领,而现在是十五个自治领的国土。 从囚犯到扩大国家三倍实力的强力领袖,称他一声杰出,一点也不过。这个在与昔日白高国第一勇士安南正面搏斗中获胜的王子,不论是军略、武艺还是个人的胆略,都是年青一代王者中的英豪。 而更让周边国家侧目的还不止是这些,还有他做事手段的圆滑。当赫尔兰国使节怒气冲冲的呵责他时,他竟然施施然的请出了被俘的吟吉国王,为他的吞并行为背书。 人人都知道,吟吉是被迫的,然而,那又怎么样呢?法理是成立的,贾黎国国民是支持的,贵族们也是支持的……不支持的除了死掉的,其余都被集中在了雪山和沼泽夹角的死地——吟吉堡。 不听话又能怎么样?汉博有都是手段对付他们。 无懈可击的汉博,将一场明明联合了罪人对一个主权国家的公然侵略行为,描绘的无比美好,充满了父慈子孝的温情。 你还管得了吟吉国王怎么处理自己的国家了?再说,现在的国王仍旧是吟吉,他还没传位给吉扎呢! 被逼到角落的赫尔兰国使节只好恶狠狠的要求汉博保护好自己的国家,驱逐盘踞南方五领的流浪王族,赫尔兰国绝不会承认什么“戈兰国”!如果汉博不能保护他岳父的国土,赫尔兰国仍旧保留组织联军维护国际秩序的权力! 汉博咬着牙,含着笑答应了。心中却想的是:早晚把你们这个恶心的国家铲除!可惜,现在还不行,还有一大堆的工作等着汉博去做。 送走了赫尔兰国的使节,并附送了瑞德王庭收藏的很多金银币以及珍贵的织物,稍稍平息对方的气闷和怒火之后,汉博在王宫中立刻召见了里兰国和当哥国的使节。 这两个相对弱小的邻国,尤其是当哥国,多年来直面白高国最强大的中央政府所在地的中白高,几百年来不断反抗、不断被蚕食,最后不得不与死敌里兰国合作,两国联手抵抗白高国的入侵,这才将白高国的注意力从中白高的南部转移到了西白高的南部,由此开启了一段长达十年的针对瑞德国的攻略。 这两个国家的特殊兵种分别是里兰国的长矛兵和当哥国的圆盾短剑兵,两者在战场上互相协调掩护,经过多年与白高国的征战,已经形成了非常强大的战斗力。当然,白高国最后选择从国家西部的南方打开南下大海的通道,还是因为中白高已经扩张到了极限,面对茂密的森林,当哥国的腹地,他们的特殊兵种连枷武士很难发挥作用。 两国在得到汉博突然入侵贾黎国,并短短半个月完成吞并的消息后,也十分震惊,并隐隐然感到了恐惧。他们恐惧的不仅是汉博的才能、野心、战斗力,更恐惧的是:在他们的西方,一个十五个自治领、十七个领地的庞大国家出现了。而他们两个国家加一起才十三个领地!虽然瑞德国比白高国三十三个领地的规模还差了很多,但是,扩张的太快了。 所以他们急于搞清楚汉博和瑞德国未来的国家战略,是不是会将他们也当做了扩张的目标。同时,这样一个强大的瑞德国的出现,也必然会对白高国产生强烈的震慑。那么,已经经历了一次惨痛的西南失败的白高国,会不会将军事重点重新放在中白高的南部?而一旦这种事发生,他们又将加大对三国军事同盟的依赖。 他们此来,对汉博和瑞德国既担心、又依赖。又怕瑞德国针对他们,又怕瑞德国不要他们。 于是,在这种极为复杂的心态下,两国使节拜见了创下瑞德国几百年来最好局面的伟大人物——汉博王子。 出乎预料,汉博的态度十分温和,不但在王宫大门外迎接,还亲手拉着他们进了王宫,上到了王宫二层:只有瑞德国亲信才能聚集开会的场所,这让两国使节激动的难以自抑。 “尊敬的里兰国、当哥国大使,请一定要代我向您的国王转达我的敬意。身为晚辈,至今尚未拜见他们,是我的失礼。我准备在恰当的时候向两位伟大的国王当面请教。” “呃,不敢……呃,好的,我们一定转达。”两国使节忙乱的答应后,互看一眼,里兰国的使节性子急一些直接发问道:“殿下,不知道您结束了在贾黎国的军事行动后,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汉博叹口气,拉着两国使节坐到身边:“二位,你们来往我国多次,你们说我国刚刚经历了一次灭国之战,财产、人口损失极为巨大,而我国的王都还在完善最后的建设,哪里有意愿去发动战争?可我也是没办法。你们都知道我的岳父大人,派遣了十队大军就驻扎在我的巴雷领里,摆出了一幅吞并我的架势,我能怎么办?我国这么弱小,要是不想被吞并,也只能冒险反过来向他兵谏。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他接纳了我的建议,但我国在这场简短的战争中又受到了巨大损失。我不瞒二位说,现在别看我可以管理贾黎国了,可是我国常备军,仍旧没有我国鼎盛时的一半,还要分散兵力监督贾黎国的土地,防止叛乱。” “总之,我国现在已经是疲惫至极,没有五年以上的恢复期,根本不可能重建常备军。成年人口的大量死亡,让我国的粮食筹集非常艰难,一旦遇到天灾,还要向两位的国家求援。希望到时,贵国能看在三国同盟的份上,给予支援才是。” 两国使节当然无法确知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从偶尔得到的消息来看,也确实损伤不小,比如分兵攻占领地的贵族私兵就在当地贵族的反抗中被杀死了不少。 但情况果真如此严重的话,还真是……令人开心啊。 第一百零六节 一揽子贸易协议(中) 心中暗爽,嘴上同情的两国使节,慷慨的代表国王答应了未来可能对瑞德国的支援。 随后,两国使节又询问了贾黎国未来的摄政王对贾黎国的治理方针,这关系到这片庞大的国土会在多长时间中对瑞德国的国力产生推动作用。 “我准备将贾黎国分为南北两部分。北部除了王都直属领、巴基领、汉卡诺领之外,全部以自治领的方式进行统治,我国的国力根本不允许我直接管理这么大的土地,这么多的人民。同时,我国的贵族们在战斗中都建立了功勋,我当然要按功给予赏赐。至于南部的那个‘戈兰国’么,说实话,其实我一场战争都不想打。”说到这,汉博突然哀怨的道:“你们都知道我的名声,都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被废黜王位,也知道我最大的爱好是什么。我喜欢的是在我的王宫顶层的露台上,静静的欣赏吟游诗人的作品,如果能追寻到诗篇中的杰出女人陪伴在我身旁,那就是我一辈子期盼的时刻。” 两国使节点点头,对于汉博王子的这个特殊爱好,在周边各国就没有不知道的。 “可是我能怎么办?被父亲废掉,我尚且可以做个安静的囚犯,继续我的兴趣,可国家灭亡了,我只能逃跑,逃跑了又不被我的岳父接纳,我只能再跑回来。人民支持我,士兵们支持我,都希望恢复瑞德国,赶走侵略者,我被他们推着走到了今天。可刚刚安定下来我的岳父又想要灭亡我们,我能怎么办?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汉博苦恼的神情很真实,连陪伴他的利威都看不出来真假。 “事到如今,我的梦想仍旧未变。如果我的国家安全,人民和士兵不再需要我,我就将顺着诗篇的指引去外面看看,到各国看看,到各处险地、绝地去看看。我知道你们国家的一些人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我接下来将目标对准你们。可我为什么要侵略你们?你们可曾侵占过我国的国土吗?” 两个使节连忙摇头。 “你们打算侵略我国吗?”汉博自问自答:“怎么可能,我们是军事盟国啊。” 两国使节猛点头。 “那么,既然你们过去、现在、将来都不打算与我国为敌,我为什么要把我仅有的两个军事盟友变成敌人呢?”汉博真诚的道:“请不要怀疑我的真诚和理想,也不要怀疑我们瑞德国对待朋友的态度。据我所知,你们两国有正规军四十队左右吧?而我国的常备军你们知道有多少吗?才五队。” “这么少?”两国使节吃惊的道。 “是啊,我说我国国力极度困窘,是真实的。历次作战,我国最主要的兵力都不是唐克,而是胡曼。你们都知道,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唐克听从命令,而胡曼有聪明的头脑,赶走侵略者是他们追随我作战的主要目的。现在一南一北两个侵略者已经赶跑了,他们怎么还会愿意追随我去对你们作战呢?我根本征集不到足够的士兵。” 两国使节听到这,才算彻底放心。是啊,如果实力强大,怎么会放任新得到的领土变成自治领呢?这完全是实力不济,不得不做的妥协啊。 “那您怎么看待南方的戈兰国呢?” “我能怎么办?”汉博苦笑着摊着手:“我根本打不了他们。我实话告诉你们,他们是被我国的名头给吓住了,不知道我国的真实国力、军力是多么虚弱。他们入侵时动用了八十队的兵力,而我国才动用二十队的兵力,可他们并没有来过沼泽以北,不清楚我国的真实军力,在战争中被我岳父的兵力给狠狠的削弱了一下,所以才没敢伸手到王都北面来。我现在徒有其表,能吓唬住他们就很值得庆幸了。所以也只能让他们占住这五个领地了。” 两个使节同情的点点头,尤其是里兰国的使节,与贾黎国挨着,往日也曾经发生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军事冲突,而现在贾黎国事实上一分为二,北边的八个领地有五个自治,必然群龙无首,南边的戈兰国国土面积狭小,这可以减轻里兰国的西部防线的压力。 “所以,两位尊使,下一步我对贵国是有行动的,但不是军事行动而是贸易行动。我希望能够与两国进行更紧密的贸易关系,尽快的恢复我国的国力。当然贸易不是施舍,我们将按照公平原则进行交易。” 就在两国使节猛然亮起的目光中,汉博从位子上站起:“我还要去陪我岳父说话,老人家了,心情不大好,这几天吃的不太舒服。过去的不快都已经过去,我必须考虑吉扎的心情,所以,失陪了。安尔干,你来接待两位尊使。” 两国使节赶忙做出恭送的架势,然后,微笑的安尔干走上前来。 王宫主体城堡的后院,三座房间中,一身简单装束,再没带着那顶可笑帽子的吟吉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坐着的汉博:“什么时候放我走?” “我并未囚禁你。”汉博同样冷冰冰的道:“等这些使节走了以后,你就可以去你的堡垒养老了。” “我的利用价值这么快就没了?”吟吉自嘲道。 “你应该庆幸,你还有价值。”汉博冷漠的道:“这个价值可以保证你死在床上,而不是死在广场上。” 吟吉的牙齿咬的咯咯响,恨不得扑上来杀死汉博,要不是畏惧一直跟随在汉博身边表情凶狠的巴乌的话。 吟吉就是这种人,战争的紧要关头退缩了,事后又百般后悔,想要不切实际的挽回。比如他曾经跟汉博提出北方的天气不适合养老,他想回到贾黎国的王都中去。 汉博怎么可能答应?对汉博这种读了太多诗篇,又在近一年中见识了战争的充分残酷之后的人,他根本不会给敌人任何反扑的机会。留着吟吉的性命,也不过是政治需要而已。 毕竟干掉岳父这种事,他便是能接受,也难以被人民朴素的情感接受。他杀死嫚,已经让他损失了不少人望。何况,吟吉活着一天,他占据贾黎国的合法性就存在一天。 第一百零七节 一揽子贸易协议(下) 汉博对里兰国和当哥国提出的进行贸易的倡议,是真实的。 两国确实有瑞德国需要的东西,比如里兰国这个以长矛兵为特殊兵种的国家,盛产一种硬木。这种硬木其实并不适合做成长矛,因为它太脆,一旦遇到激烈的碰撞就容易断裂,所以在里兰国并不被军方选用,只有民间用其作为家具用料。但是这种木料木质密实,沉重,坚硬,是不怕折断的标枪的合适木材,尤其是重标枪。 同样,里兰国北方直面白高国的当哥国,也有特产,一种草药,可以防止瘟疫。 那么,瑞德国拿什么来交换这种特产呢?用瑞德国的特产:阿格里沼泽的臭鱼。 这种鱼没人会吃,恶臭熏天,但却是一种特殊的防腐剂。当这种臭鱼的干肉和毛皮放在一起的时候,可以驱逐小虫,保证毛皮长久储存的质量。 每个国家由于地理位置、地形环境的区别,都有一些属于本身的特产为他国所需要。但以往由于各国战争频发,所以这些互相的需求只能是以政府间签订协议,定期在边境或中立国进行物物交换为补充。比如瑞德国与佛森国的毛皮、木材——盐的交易。 当然,这种方式规模太小,通常只能满足两国王室、贵族阶层的需求,在瑞德国的中下层,普通民众的缺盐情况非常严重,一些替代品如北富勒领中央山地所产出的一些矿粉,虽然带有一定的咸味,但总有副作用。汉博在监狱中品尝过一次,浓重的苦味。 除了受到政局不稳的影响之外,各国之间道路的不畅通也是制约贸易往来的因素。比如瑞德国与里兰国和当哥国的贸易往来,就必须通过佩尔领和安迪领之间的林中小路。这两个领地并没有明确的边界划分,森林茂盛,道路难行,大量的苔藓让道路湿滑,大量的卧倒的树木让运输成本极高。而两个领地为了维护独立地位,默契的对通行于此的瑞德国人报以敌视的态度,经常偷袭或劫掠。那时瑞德国为了维护这两个领地表面上对王庭的臣服,也不好强行推动,否则又是一次中央与地方的战争,所以也只能无奈的放弃这条黄金路线的搁浅。 与之类似的还有瑞德国与雪山西面的弗兰国和拉玛国之间的贸易需求,这两个国家依山面海,北部的弗兰国盛产香草和盐,南部的拉玛国出产酒和海鱼,但由于艾妮娜雪山的北向支脉一直向北延伸到了大海中,所以瑞德国无法通过北方与两国取得联系,只能选择绕道南部的贾黎国、佛森国。而除了弗兰和拉玛这两个国家互相之间的敌视和战争之外,佛森国对他们也非常警惕,这就造成了这条贸易路线根本无法落实,只能偶尔的通过佛森国转卖一些货物,数量极为稀缺。拉玛国的酒和弗兰国的香草,即便是瑞德国王都中都只有很少的一点储藏。 目前打通西方贸易通道仍旧只能是计划,但是打通东方的贸易通道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最根本的还在于发动攻灭贾黎国战争之前汉博王子的一系列动作:第一步,介入佩尔领领主之争,导致这个强大的自治领在政治上一分为二,不得不仰仗王庭的权威;第二步,意外的收回了巴雷领的自治权,使得王庭不至于被自治领之间的“联盟”搞的腹背受敌,加大了对东方自治领的军政压力;第三步,在巨大压力之下,汉博采用了和平方式对待最强大的自治领安迪领,并软硬兼施,压迫特谢尔·安迪,同意了逐步取消安迪领绝对自治权的《歌唱誓约》。在沿途的两个自治领都驯服了以后,延伸破尼尔大道直通里兰国和当哥国的条件自然成熟了。 也正因为此,汉博看到了三国直接进行贸易往来的巨大收益,决心推动贸易往来给三国都带来好处的同时,化解里兰国和当哥国这两个重要军事盟国对更加强大的瑞德国的畏惧,化解眼前的吞并贾黎国的军政外交后遗症。 汉博对两国使节诉苦的话,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大战连连的瑞德国确实迫切的需要休养生息,只不过不解决了悬在透顶的贾黎国的军事威胁,根本做不到喘口气。 在瑞德国的王宫中,经过了几天的商讨,安尔干为代表的瑞德王庭在汉博王子的直接支持下,对里兰国和当哥国提出了如下的贸易请求: 一:扩大贸易往来。双方以公正、和平、友好的态度对待彼此的贸易活动,官方的贸易规模将在本年度内扩大到以往的五倍。同时,支持贵族、平民自发进行的贸易活动。 建议三方在边境设置联合检查站,控制非交易品流通、征收关税,保护商路。 二:瑞德国承诺,将投入巨资修建破尼尔大道的佩尔——安迪段,并负责维护。同时保证里兰国、当哥国王庭商队、贵族商队和平民商队在王国境内的安全。希望盟国也能保证瑞德国商队在里兰国和当哥国境内的安全。 三:瑞德国建议,建立三方物资支援制度。瑞德国将以年税款的十分之一作为盟国储备,在盟国遭遇灾害、外敌入侵时,无偿援助。因为瑞德国国土面积更大,因此瑞德国并不追求盟国在绝对物资数量上相同,但希望盟国也能做出类似友好表态。真诚的巩固盟约。 拿到瑞德国的最终态度后,两国使节才从人在瑞德国军人的陪伴下,快速返回国都报告瑞德国的友好态度,随着书信和人员往来,最终当哥国派出了王国内阁次相,里兰国则派出了二王子亲临瑞德国王都商讨这一对三方利益有重大促进的协约的条款。 冬三月十五日,瑞德国、里兰国、当哥国三国关于扩大贸易往来、保护商旅、加大三国经贸合作的协议签署正式签署。 这份《三国贸易协议》与《三国军事协议》一起,共同推动了白高南部三国的军政经济合作,一个以瑞德国为首的,彼此支援、共抗风险的国家联盟逐渐成型。不但帮助瑞德国避免了赫尔兰国暗中挑唆的各国军事外交压力,渡过了吞并贾黎国北方国土的最初期的困难阶段,还反过来动摇了赫尔兰国的国际大国地位。 三国同盟,也是几百年来首次在没有赫尔兰国参与下的,紧密度极高的国际合作。 第一节 新历改元 春二月的维尼河南岸,大片的巴尼长出了红彤彤的果实。勤劳的采集人在林间、草地、河岸边辛苦的劳作,将新鲜的巴尼小心翼翼的从带刺的荆棘中摘下来,除了少部分作为当天的食物之外,还要细心的在石头上晾干。漫长的冬季,从一开始就要储备粮食。 少部分跟着大人出来的孩子,无忧无虑的在河滩边抓着巴尼,边吃边跑。家里有唐克的,工作的更快一点,有时候饥饿的唐克摘下一颗果子,塞进嘴里嚼的汁液飞溅,木讷的脸上露出笑容。 一些猎人则在林间伏击野兽,一旦猎取成功就有好几个人欢呼着扑上来,用石头磨制的锋利小刀去皮、割肉,不一会就将猎物分割成不同需求的部分。然后,年岁最大的猎人会出面,从随身的皮囊中拿出一小包盐,撒在肉上。 在冬三月瑞德国、里兰国、当哥国三国贸易协议签订后,破尼尔大道还在坚持不懈的动工中,但是与佛森国之间由于没有了贾黎国王庭的阻碍,双边的贸易活动繁盛了起来。瑞德国普通的民众也开始逐渐摆脱“苦盐”的生活,大量纯粹的白色结晶的海盐进入了千家万户。 这种盐,极大的方便了猎人们的肉类保存,只要抹上一层盐,肉类就可以放上很久而不腐坏。王庭中的肉类都是这么保存的。 盐的大量到来,让汉博在国内的威望更上层楼,也让他坚持推动的投资极为巨大的破尼尔大道二段工程得到了民众的大力支持。每天从巴雷领、拉西奇领采掘的大块石头撞在车马上,迤逦不断的从王国的西部向东部开进,开到破尼尔大道的尽头,由专门的匠人安放、平整,顺着原本有的林间小道,缓慢而坚决的向着里兰国和当哥国的方向推进。 每十天,全体国民就要抽出一天时间到破尼尔大道的工地服役,粮食、工具全部自备。 如果没有三年内复国、南征北战的光辉经历,汉博的瑞德国,根本没有这么强大的动员力。而且和破尼尔大道一段修筑过程不同的是,那时候依赖的是战俘、奴隶、强征的民夫,而现在则是在汉博殿下的号召下,平民们主动应征的结果。 在全国欣欣向荣之际,瑞德王庭召开了一年一度的贵族会议。这一次与会的不仅有瑞德国的贵族们,还有来自贾黎国北方八领的贵族们,在春二月十日,齐聚瑞德王都。 因为战争中断了两年的贵族会议的开幕,宣告着王国已经彻底的从战乱中摆脱了出来,开始恢复正常统治。 同时这一次会议也是汉博登上贾黎国摄政王之后的第一次召见国内贵族的会议。在这次会议开幕的同时,南八北七,十五个直辖领的领主也齐聚王都,向王庭做工作汇报,接受王庭新一年的工作指示。 春二月初五开始,来自各领地的领主就开始和副手交接工作,架着车马,带着卫队向王都赶来。尤其是南部贾黎国的领主们,他们不但自己要来,还要督促当地的贵族们北上觐见汉博。 这些南方的贵族们没有被战火全部消灭,但内心里对瑞德国的鄙视和仇视仍旧潜藏在深处,直到他们艰难的通过落石谷和沼泽,进入到瑞德王都的视野范围内后才大吃一惊。 瑞德王都中,街道宽阔、干净、整齐,远飞贾黎国王都那种混乱、逼仄、肮脏的环境,好像是一群采集人从野外回到了家中的感觉一样。一些贵族会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的靴子是否肮脏。 在汉博重建了王都之后,借助今年的破尼尔大道的动工,汉博已经将王宫到王都北门的穆兹大道、横贯王宫前东西两侧的巫女大街以及两者的交叉处的王子广场,全部用碎石铺路。经过一个月来人民不断的踩踏,已经变成平整而坚硬。瑞德王都,也由此诞生出了与周边各国所有王都都不同的气质。 一面高高的红底紫五星旗帜,在穆兹大道的尽头的王宫上方飘扬,那是这次会议的主会场。王宫的一层装不下这三百多的贵族,所以只能在王宫后院的广场上召开。 贵族们按照各个领地的分属,在各地领主的带领下,分别入座。不大会,瑞德国王子、贾黎国摄政王与他的妻子,贾黎国女王吉扎,联袂而来,在不断和沿途的贵族们打招呼后,坐在了众人面前的两把并列的椅子上。 这个举动,自然引得贵族们叫号,却也引得另外一部分贵族心中不快。 按照法律地位而言,目前吉扎是超过汉博的。一个是春一月时,吟吉在被押送到吟吉堡后,感到身处绝地前途无望,遂主动下达诏书,将王冠传递给了女儿吉扎,彻底过上了退休老人的生活。而另一个是,汉博仍旧没有登上瑞德国的王位。 这样一来,双方一个是王子,一个是女王,地位孰高孰低,看的分明。那么在座位上,哪怕汉博是丈夫,也需要座位低一些才行,而不该是两者并列。 于是,在汉博和吉扎刚刚坐下,一个来自贾黎国的古老贵族的当代族长站了起来,没理睬汉博,而是径直到吉扎面前单膝跪地行礼。 他这一跪,除了吉扎手脚无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之外,整个会场安静了下来。许多人望着这颗白发苍苍的头,都在琢磨用什么方式拿下来比较好。 好在大多数贾黎国遗少遗少比较有眼色,没有人在这么挑衅汉博,这个插曲也就很快过去了。 一年一度的贵族会议礼仪性大于实用性,除非是贵族之间发生了什么争端,需要贵族大会予以评判。但今年汉博则推出了一个重大决议:改元。 穆兹国王已经去世整两年了,汉博虽然没有登上王位,但毕竟已经是新时代来临了,要更换一个新的纪年方法了。 对这种无关贵族利益的事,贵族们自然不会去搅和汉博的兴致,于是贵族大会一致通过了将穆兹国王受难日定为新元开启的日子,而今年则是“新元三年”。 第二节 寂静的王宫 晚上,吃过晚餐的汉博回到卧室,面对着仍旧小心伺候的福格勒,沉着脸吩咐道:“把吉扎叫来。” 福格勒身子一震!两个月过去了,这位美丽的吉扎公主进入到汉博的手心里两个月了,而汉博还从未碰过她,今天……福格勒不敢露出欣喜的表情,他看得出来,汉博被白天的贵族会议的小插曲搞的心情十分不好。这注定不会是一个愉快的开始,但,哪有什么关系呢? 身为汉博殿下最亲近的人之一,掌管王宫内厅的福格勒,只关心汉博什么时候有自己的女人,什么时候有自己的后代。 片刻后,吉扎孤身一人被福格勒请来。她的侍女要么在抓捕中跑散了,要么被遣送回了家中,仅有的几个想留下的被押送到了吟吉堡,去陪伴落寞的每天只能酒色度日的吟吉了。 福格勒推开门,在犹豫不决的吉扎耳边冷冷的低声道:“进去!” 他可不怕这位贾黎国法理上的女王,他完全是以汉博的情感倾向为出发点。汉博亲近谁,他就对谁好,汉博讨厌谁,他就仇视谁。 吉扎进屋后,福格勒关上了房门。但是没有马上走,而是屏住呼吸立在门外倾听房间里的声音。 斥责声,反驳声,殴打声,哭叫声,东西翻倒声,以及不大会传来的闷哼、低沉的呼吸和节奏性的不可名状声,清楚的告诉福格勒,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兴奋的双手握拳,用力摇了摇脑袋,离开的时候,甚至轻轻的跳了跳。这片寂静的王宫,就是他的舞台和他的生命。每一分点滴的变化都是他的工作成果。 清晨,早早侍立在门外的福格勒,手提着织物和清水,等待主人的出门。片刻后,汉博推门出来,福格勒忍不住探头向屋里看了看,遮着窗帘的房间里有些昏暗,窗外初生的一缕阳光照在大床上,那是一片白皙的背影。 “看什么?”汉博斥责道。 福格勒愣了下,低了低头:“殿下,我是阉人,您知道的。” “呃……”汉博语塞,晃了晃头,提起拳头敲了敲福格勒的胸膛,敲的花白头发的福格勒身子直晃:“你这个家伙,我一直都把你当个正常男人看的。” 一句话,说的福格勒眉开眼笑。 “那我……”福格勒向房间里努努嘴,按理,他该进去伺候王后洗漱更衣的,要不然他也不至于重新提了清水和织物来。汉博是从来不用他这样的。 “不要管她!”汉博皱了皱眉,走向外面大厅的饭桌前,想了想吩咐道:“今天到二楼和佩提特一起吃饭,我要和他商量事情。” 福格勒低头领命,他知道,昨晚,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一定是得罪了汉博,导致新婚的第二天,汉博居然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意。想来也是,吉扎的存在只是政治上的需要,双方的情感除了互相厌恶就没有别的了,这种情况下还能和和睦睦才是怪事。 二楼卫士层,佩提特早已经起床洗漱完毕了。汉博和值夜班的几个卫士打了声招呼,就走进了卫士们的洗漱间,从福格勒手中接过猪鬃的牙刷、海盐加植物粉末的牙粉,和卫士们说说笑笑的洗漱起来。 片刻后,清理一新的汉博回到大厅,在卫士长、副卫士长单独的饭厅里和佩提特坐在一起。外面的卫士们自行准备早餐,而汉博这里则是福格勒准备。香气腾腾的炖肉、汁液丰富的水果、浓稠的马奶,清脆的坚果,这就是汉博的早餐了。 “福格勒,再找两个仆人吧。拉西奇在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他这一走,看你一个人也太忙了些。王宫三层、顶层露台都要你清理,还要一日三餐,太忙了些。” “可是,王国还是有些穷……”福格勒迟疑的道。 汉博摇头笑了笑:“穷的时候毕竟已经过去了,我不能再看你一个人这么忙碌。说实话,你要总这么劳累会死的很早,我还舍不得你。嗯,当然,如果你有一天让我讨厌了,我一定狠狠的使用你,累死拉倒。” 值了半宿夜班的巴乌,啃着肉噗嗤一声笑出来。 福格勒高兴的领命而退,他知道,这是他长久忠诚换来的奖励。汉博殿下这个主人大多数事情都会自理,并不怎么需要仆人,所以他更多的时候是一个厨师。而汉博虽然没有明说,但新招聘的仆人,必定是他的手下,可以任凭他指使。 佩提特当然知道昨晚楼上发生了什么,但他毫无兴趣。经过了留守中间大营,倾听亡国者歌声的一幕后,汉博这位年轻的伙伴,开始变得像利威这种老将一样沉默寡言,汉博也变得越来越重视他的意见,不再单纯的把他当做一个玩伴和保卫。刚刚来到汉博身边的巴乌,则对这位队长言听计从,甚至有些惧怕。 “会议都准备好了吧?” 一头短棕发的佩提特闻声抬起头来:“阿勃勒具体负责的,人应该都到齐了。” 汉博点点头默默的思考,今天要召开的是各地领主会议,不同于昨天的贵族会议的礼仪性质,今天的会议才是具体商讨国务大政方针的会议。汉博要代表王庭下达未来一年各领地的发展政策,听取汇报的同时纠正错误。所以这场会议才是重头戏,尤其是对于南部的由贵族们直接掌控的五个领地。 想了半天,思路清晰后,汉博突然抬头:“佩提特,你结婚了吗?抱歉,过去这几年,我不是被囚禁就是忙着打仗,一直没问你的情况。” “结过。”佩提特蹦出两个字就不吭声了。 汉博皱了皱眉:“你妻子是谁家的?在哪?有孩子了吗?” “一个民女,打仗时,死了。嗯,都死了。”佩提特还是那么淡然的叙述道。 汉博放下手中的食物,往椅子背上一靠,抬头望着天花板:“……再找一个吧,就在王宫中安家,方便你工作和生活,王宫后院给你一套房子。嗯,趁着贵族们都还没走,你去找人问问谁家的姑娘好,上门去提亲,对方不同意的话,我就行使初夜权,然后找个由头囚禁在王宫中,以后就没人敢不答应你。” 在巴乌羡慕的目光中,佩提特慢慢的抬起头来:“我想找个平民之女。” 在汉博诧异的目光中,佩提特转头看巴乌,慢慢道:“我是殿下的护卫队长,我不应该和任何贵族有婚姻和情感往来。” 第三节 领主会议 会议一开始,汉博首先任命了几个新任的领主。 北富勒领领主拉达斯、福尔领领主亚尔登之外,瑞文领领主选拔了王宫卫队中一个表现出色的中年战士,他叫翰迪恰克,原本是卡尔斯在南富勒领抵抗白高国占领军时期带领的那一小队掷矛兵中的副手。可惜这次在占领贾黎国的战役中,他在保护汉博进入王都接受投降时,一名心有不甘的剑卫试图刺杀汉博,翰迪恰克在制止他的过程中,由于标枪太长难以应急,用手抓了剑刃,为制服刺客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却也被利剑砍掉了一只手臂。 汉博非常心疼他,可惜从此后无法再自如的使用标枪了。而一次要召开领主会议,于是将他委派到了如绕的瑞文领去。 汉博对他的授意是一方面组织生产,一方面严密监视吟吉堡与阿格里沼泽之间的狭小通道,防止对方从这里奋起一击,偷袭王都。 南富勒领则被汉博论功行赏,选拔了他当初从王都逃离时的三个掷矛兵中的一个,这名中年掷矛兵一直追随在汉博身边,参加了所有汉博参加的战役。虽然没有如阿勃勒那样射杀敌军将领的大功,但忠心耿耿。汉博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表彰他,于是经过了长期的观察和考问之后,觉得他可以执掌好南富勒领这个领地,索性这一次直接委派。 “塞伍德,这一次你去接管南富勒领,我希望你能维持好领地的秩序,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找我,也可以找安尔干或者卡尔斯。”汉博嘱咐道:“不要害怕不会,什么事没做的时候都是不会的,我带领你们打仗之前,在监牢中被囚禁了五年,我知道怎么打仗?你要像我一样,知道面前有困难,但仍然要鼓足勇气去迎战。你的两个战友都成为了国防军的副队长,但唯有你具有治理地方的才能,不要埋没了自己。” 塞伍德激动的连连点头。没有谁不想去做一领之主,这不但代表着权势,还代表着未来会接受汉博的册封,正式进入贵族阶层。 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汉博这一次没有选拔新的领主。拉西奇领和巴雷领,目前由利威直接管理,要不断配合破尼尔大道的修建,带领人民开采石料,但更主要的是亲自负责对吟吉堡的监控。毕竟有十队唐克的士兵,仍然可能对王国的安全造成威胁。 至于南部的汉卡诺领、巴基领和王都直属领,则一体委派给了名为“贾黎王庭”,实则占领军大本营直接负责。这三个领地相当于从法拉斯落石谷直通王都,是两国领地要害的通道。未来汉博会不断削弱王贾黎国都直属领的作用,迁移部分人口,改变南部国土的重心,未来将把边境的汉卡诺领作为重点发展。 任命了两个新的领主,接受了他们的效忠,发放了灰石戳记后,南部五个贵族领主加上小拉西奇共计十位领主,开始召开本年度的领主会议。 利威、安尔干、阿勃勒、汉克、查伯、巴尔、佩提特、巴乌等核心军政官员列席了会议。 会议上,首先由查伯向各位领主通报对外情报侦查情况。 “白高国目前正陷入内战的前夜。”查伯站在长桌的一侧低头看着羊皮纸报告道:“根据我们的侦查了解到,白高国目前因为地理和政治的因素正分裂为三股势力。安南的残部目前的重心放在了西白高,就是我们正对的这部分。普佩斯这个二王子,得到了父亲赛斯的默许,获得了中白高最高军事官的头衔,正在打击安南的残余势力,努力获得王族和贵族的支持。另外,表面大力支持他的埃尔斯则秘密的在东百高的贵族中联络。目前主要的敌对方是安南的军事残部和普佩斯的力量,双方在地理界线的萨登山脉的两道山口,已经发生了数次小规模冲突。总之,白高国将不再是我国当下的军事威胁。” 查伯的声音刚落,领主们就兴奋的敲打起了桌子。 查伯面无表情的等待领主们的情绪平静下来后继续报告:“里兰国和当哥国是我国的盟国,随着贸易协议的签署,我们彼此的往来更加密切了,上个月第一批硬木被对方费了很大力气送到了我国的仓库中。安尔干政务官也正在努力的带领人民捕鱼完成第一批契约。相信随着破尼尔大道的逐渐推进,我们三方的关系会更好。因此,东方两国对我国也不再构成潜在军事威胁。另外,南方的新国家戈兰国,实力弱小,不敢对我国不敬,所以我国和佛森国的贸易通道也顺利的打开了。我们两国在上个月也签署了新的贸易协议。南部佛森国也对我国日渐友善,不具备军事冲突的爆发性。” 说完,查伯低了低头,重新回到汉博的身旁,坐在巴尔的身边。 “这么说,我国的周边没有对手了?”佩戴着王国刑讯官会长的巴尔兴致勃勃的低声问查伯。 “不能这么说,巴尔。”查伯压低了声音,凑近巴尔的耳边:“只能说,我国突然打败了贾黎国,实力大涨,周边国家怕了我们,所以只能选择与我们和平相处而已。” “哦哦!”巴尔可不管为什么国家安全形势变好了:“殿下真是个伟大的人物啊。” “那是。”查伯得意的道。 会议第二项,安尔干这个王国政务官开始向领主们介绍王庭目前的物资、生产、人口等等经济情况。 然后是汉博进行总结发言,他先行表扬了在座的领主们在过去的战斗中表现出来的优秀品质,并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巩固好当前国家扩大后的良好局面。接着他对王庭本年度的政策进行了长篇分析,指出了各项政策的目的性。 最后汉博做了总结发言:“总之,今年我国各地的政策是一致的。由于我国目前的国际环境非常好,所以我们可以在今年放松军事,全力以赴的发展贸易,积存物资,为未来的变化做好充分准备。同时,要着力发展人口,大家回去后可以招揽流浪的胡曼人,只要他们愿意定居在我们的国家,我们就接纳,经过甄别后平等对待。在这里我必须警告你们,通过你们警告南北两地的贵族,绝不可以掳掠流浪胡曼人做奴隶,一经发现,全家为奴。他们可以用粮食来王都交换唐克来获得劳动力,今年我们王庭的政策一如既往,同时还会加大力度生产唐克,补充贵族们的需求。” 第四节 香臭贸易 在座的十个领主认真的点头,这位通过两场大型战争,击败了白高国、吞并了贾黎国的王子,有没有王冠在头上,都是一样的。 “当然,南部和北部的区别还是有的。虽说我国的国际环境,国家安全变好了,但是北部是老领地了,人民已经愿意追随我们,所以可以更加放松一些,而南部,还是有一些怀念吟吉的家族。我们不能对他们立刻采用屠杀手段,但要严密监控。今天没来的卡尔斯,请小拉西奇回去转达我的话。” 已经上任为“冬都”监守的小拉西奇认真的点头。他当初拒绝到拉西奇领上任,除了他不想从政之外,也是因为那里太敏感,他深知汉博对自治领的忌惮,所以哪怕沾上一点,他也会避讳。而这一次占领了贾黎国,并将旧王宫改名“冬宫”,将旧都改名为“冬都”后,他再也无法推辞汉博的邀请,随同卡尔斯走马上任。目前是冬都监守,负责监督五个贵族占领领地以及南部戈兰国的动向,而机敏的卡尔斯则带着半个队的掷矛兵、一个队的安迪毒箭兵留下来配合他。 所以,他现在表面上是“冬都领”的领主,实则是贾黎国三个直辖领,五个贵族部分自治领以及五个领地的戈兰国的“大领主”,从实权上和地位上,一跃而上,超过了利威和安尔干,成为了王国官僚的头一号。上任几个月,虽说还没显现出政治才能,但是嘻嘻哈哈的性格,很是团结了不少对瑞德国仇视的贵族,保持了战后新占领土的基本稳定。他和到处征缴反叛的卡尔斯一文一武,配合得当。 当然他也明白,和利威、安尔干、甚至佩提特、卡尔斯甚至阿勃勒、汉克这些从复国战争一路走来的军政官员相比,他只是新人,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功勋,他依靠的其实是父亲拉西奇的遗泽。拉西奇是汉博最好的师傅,甚至远在利威之上。所以,他比其他官员的压力更大,也更快的成熟起来。 “记住,我国在贾黎国的统治,根基在普通的民众身上,他们信任吟吉的传位招数,天真的祝愿我和吉扎新婚幸福,所以,他们的情感在我们一边。反而是那些贵族,知道真相的贵族,时时刻刻不满意他们的新的地位。”说到这,汉博看向了五个贵族领主道:“你们要明白,你们和他们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你们占据了他们的位置。不论他们对你们是说服还是利诱,本质上都是要驱逐你们。千万不要被那些手段所迷惑,站到了我的对立面上。” 汉博一言出口,五个贵族领主慌的纷纷站起来表决心。 汉博摇摇头让他们坐下:“我不能允许你们自治,这一点你们都清楚,但我给了你们两年的时间。两年后,我将对你们进行评议,从人口、到物资、到民众的口碑,我会评价出一个最好的领主,继续授予他掌管领地。而其他四个领主,我将听取你们的意见,按照你们的表现重新分配工作。当然,这不等于是惩罚,而是从实际工作中观察和了解你们的长项,安排到最适合的岗位上。你们都知道,王国很大,很多职位还有空缺,所以,继续努力吧。” 各位领主接受了新的命令后,就准备起身返回领地了。其实领主们的工作到没那么繁忙,领主府中有税务官、法务官、政务官、治安官等等辅助官僚,一个领主府里的官员就十多人。而领地下面的村庄还有地方官员,所以领主的工作主要是领会王庭的意图后,对各项工作方针进行调整以满足王庭的需求。 但是目前南部领地还不怎么稳定,尤其是贵族们攻打下来的领地,杀戮过多,抢掠过多,所以民间一直都有反抗,仅仅依靠卡尔斯的正规军出动是不够的。汉博下达过明确的命令,除非对方是大股敌人,具有威胁领主府城市安全的可能性才会让卡尔斯带兵出动。小规模的,三三两两的反抗,自然是这些占了便宜的贵族的事。 亚尔登、翰迪恰克、拉达斯、塞伍德四个领主在情感上与汉博更亲近,分别执掌着重要性更强的福尔、瑞文、北富勒、南富勒四个领地,所以在散会后没有马上返回领地而是等待了一会,果然见到巴乌来传达最新的命令,于是他们重新走进了王宫,参加了实际上的贵族会议的第二阶段:不包括老牌贵族在内的,三年来战争中崛起的,与汉博血脉相连的新晋势力的内部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汉博提出了要争取打通瑞德国与弗兰国和拉玛国商路的设想。虽然要途径佛森国,但只要经过谈判,给予一定的过路费,或者叫关税,还是可以打通的。隔着一道大雪山,三方的贸易互补性极强。弗兰国的香草可以装饰衣物,烹饪美味,还具有一定的驱虫效果,而拉玛国的酒则可以丰富人民的餐桌,杀死体表和体内的害虫,都具有强化人民体质的良好效果。 而瑞德国本国的特产除了臭鱼之外,在这次会议上,汉博还提出让安尔干组织人手去巴雷领的边缘,在雪山脚下的连绵山脉中寻找矿藏的希望,如果能够发现新的矿产,就可以增强王国的经济能力。尤其是对于传说中的铁矿,汉博期待很久了。只是过去巴雷领是自治领,又一向非常忠诚,所以历代的瑞德国王都不好对巴雷领进行插手,唯一能得到的矿藏只有巴雷家族偶尔捡到的灰石这种表面上灰扑扑的一点也不华贵的宝石而已。 而现在,虽然吟吉的残余力量还盘踞在南部,但半个领地如何能与十五个领地的国家对抗?何况还是一群士气低落的残兵败将?所以,大力开发巴雷领这个宝地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会议过后,汉博招待各位亲近的领主,或者说是朋友在王宫中大吃一顿后各自散去。 晚上,汉博重新召了吉扎,这一夜,吉扎很听话,似乎认命了,然而,第二天,福格勒等到的反而是更加恼火的汉博。 第五节 绞索战略 汉博身边人都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事实上他也没给这个妻子任何妻子应有的待遇,更别提贾黎国的女王待遇了。在汉博的王宫中,她只是一个玩物。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桩政治联姻,谈不上什么感情基础,何况中间又经历了如此复杂和险峻的多次互相谋算。所以汉博对吉扎的冷淡,没人觉得意外,但福格勒还是觉得吉扎都已经驯服了,为何反而冲冲大怒? 当福格勒隐晦的劝诫汉博不要痴迷于暴力所带来的快感时,被汉博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后没好气的低声道:“我的王后为什么不是处女?我昨晚才想起来!” 福格勒大惊!按理说,两个国王的结合,是无需针对这种细节的,汉博也不会仅仅就肉体的欲望发火,更多的仍旧是从政治上出发的。两人自小就有婚约,虽然中间多次波折,但在法理上,吉扎仍旧是属于汉博的,也没人会对吉扎这个王族的公主行使初夜权。那么,这就是一种早有意识的背叛。而且,拿走了吉扎第一次的人,对汉博一定怀有深刻的敌意,且与贾黎国关系莫逆。这又是一个未曾发现的阴险的对手,而且一定不会弱小。 虽然汉博也随时准备背叛契约,但他没想到,先行背叛的居然是看人就脸红的吉扎公主。 “您……没问?” “哼!”汉博咬牙道:“她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就更不是!等着吧,拉外塞昂是她唯一的身份,等着吧,等我解决了吟吉的!” 福格勒咧了咧嘴,虽然知道无论吉扎是不是处女,汉博都会以拉外塞昂的身份来羞辱她,羞辱吟吉,羞辱贾黎国这片土地上心怀故国的顽固的贵族,比如在招待这些贵族时,由吉扎蒙面去侍寝,然后,第二天…… 他们除了对汉博纳头就拜,死心塌地已经别无选择,这也是汉博早就给吉扎想好的结果。但是,如果吉扎是处女,汉博考虑到婚约的契约,考虑到这个女子本身并无过错,多少还会手下留情,利用完了之后一定会给她一个比较好的归宿。 但现在…… 吃过闷闷不乐的早餐后,汉博平复了心情,起码表面上看不出他发现真相后的惊怒交加了,他在上午请回了利威、安尔干,并带着王庭的核心官员们召开了最后一次年度会议。 在会议上,主要商讨的就是一件事:如何铲除吟吉! 众人都明白两件事:现在绝不是铲除吟吉势力的合适时间,同时吟吉的势力是必须要铲除的。所以,大家都明白,汉博殿下是要制定一个针对吟吉的长期计划,不断削弱吟吉的武装力量,不断削弱吟吉的政治影响,不断削弱吟吉的国际声誉,为最后的彻底消灭创造合适环境。 利威发言道:“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吟吉堡还算安稳。只有两次出现了一些动荡。第一次是吟吉回来后抵达,途昂他们知道了贾黎国灭亡的消息后,当时有部分将领主张杀出重围给我们一个好看,但被我们的边防军的严密态势,哦,还有小心的佩提特威吓住了。第二次是吟吉来到这里出面接待赫尔兰国的使节返回后,这一次的波动很小了。依我看,吟吉还在沉重的打击中没有恢复过来,只要我们监督严密,随着他越来越老,势必无法对我们形成挑战。” 安尔干补充道:“根据我们和吟吉达成的协议,我们将负责十队唐克、三队新老剑卫、吟吉本人及其属官、塞旺的饮食、衣物等支出,按照……” “为什么我们要管这个!”巴尔不满的打断道。 安尔干无奈的摇了摇头:“巴尔,原本南巴雷领是提供不了这么大的产出的,你别忘了他们刚来的时候,就是源源不断的通过沼泽通道来输送粮食的。” “那……” 汉博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不得不亲自解释道:“我们现在刚签署和平协议,我国也正在被国际社会盯着,总不能我刚得到这么大的国家,随后就把我的岳父饿死吧?再说,这么大一股兵力如果得不到粮食发起暴动,会给我们找很大麻烦。现在吟吉对途昂他们这支力量来说,既是一个主心骨,也是一种约束。吟吉需要用他们来满足自己可怜的自信,同时保护自己的安全。但另外,也避免了这批士兵到处流窜。” “哦!”巴尔晃了晃灰白头发的大脑袋不说话了。 安尔干接着道:“这份支出对我们新得到的领地来说,负担并不大。但长久下去,也总不是办法,毕竟这仍旧属于敌国的残余势力。除非他们只剩下一个队左右我们才能稍微放心,如此大规模的士兵,总是悬在我们身边的利剑,一定要想办法予以削弱。” 众位军政官员纷纷点头。 “所以我认为可以在粮食和物资补给方面想办法。”安尔干奸笑着道:“首先,确定的每月四万五千份粮食,我们不能减少,毕竟现在他们很敏感,国际上也在盯着我们,所以我们不克扣,反而还要增加。但增加的不是给普通士兵的,而是给吟吉的。比如昂贵的织物,从拉玛国贩运来的酒,这样,我们会拉大对方的贫富差距,仍旧让吟吉满意和国际社会满意的情况下,慢慢滋长普通士兵的不满。他们离别家乡,困守在不大的城堡周围,与家人无法见面。这样,以后会发生士兵逃亡甚至内乱。总之,吟吉不能死在我们手里,除了我们之外,谁都可以杀死他。” “当然,不管谁杀了他,我们都不会放过他,要坚决果断的为我的岳父大人报仇!”汉博板着脸说出这番话。 利威等人互相看看,点头赞同。随后众人又进行了一定的补充,比如佩提特提出,在负责其粮食、物资的同时,不能负责其军备,在我们与邻国发展贸易逐渐丰富的物资的同时,要形成敌我之间的贫富差异,从而侧面鼓动其士兵不满。 冷静的阿勃勒则提出要在吟吉堡周围修建军事防御设施,避免其大股士兵发动突袭,直接冲击瑞文、福尔甚至王都直属领,利用层层叠叠的堡垒将其封死在南巴雷领。 最后汉博拍板,同意了以上所有的建议,并以阿勃勒的提议为这项国家战略的名称:绞索战略:用一条堡垒构成的绞索,将吟吉的力量封锁起来! 第六节 巡查 确定了国内今年的各项大事之后,汉博眼见着诸位将领、官员开始忙碌了,而自己在王宫中又面临着一个不喜欢的“妻子”,因而决定开启全国大巡查活动:离开王宫,到各地巡视,同时督促重点工程的推进。 春三月,植物开始茂盛,各种小动物也开始出现在野外,一队队的采集人带着他们的唐克行走在林间、草丛、河边,努力的搜集各种食物,包括植物的嫩叶、果实、野兽和鱼肉。从王宫的顶层就可以见到王都直属领的人民每天离开城市到领地内搜集粮食的身影。 在王宫左侧的王家工作中心,大批的被图艾斯家族的奴隶以及上一次希莫斯家族反叛所牵连的贵族家庭成员,每天艰辛的劳动,为王庭积攒着重要的财富。安尔干督促人民在阿格里沼泽岸边大量捕捉臭鱼,先期已经通过佛森国,完成了第一批的香臭贸易,还换来了不少拉玛国的酒。 汉博喝了两次,在王宫中储藏了一些,便不再碰这种喝了以后晕乎乎的饮料,在汉博看来,这种让人觉得一切美好的东西,并不好。当然,作为珍贵的礼物,汉博将其中的一部分送给了各地的领主,还有他的岳父。省得老岳父在那个恢弘的城堡中呆的憋闷,生出了反叛的心思。 整理好了行装,带着佩提特和巴乌两大护卫首领以及两班掷矛兵、两班毒箭兵、两班唐克,汉博开启了这次全国巡查的过程。 首先,汉博抵达了王都直属领西边的瑞文领。匆匆和新上任的领主翰迪恰克,只有一只手臂的他正指挥着人民晾晒巴尼果的果实,晾晒可以让汁液丰富的巴尼果变成果干,可以储存一整年,是中下层人民过冬的主要食物。 汉博随便和翰迪恰克说了几句话就让他自行忙碌,随后带着卫队在瑞文领的村庄、野外、军营、哨卡等各处设施转了半天时间,除了发现各种设施略有陈旧之外,也发现了各地人民踊跃生产的良好局面。人民早已经得到了王庭的布告通知,知道每天沿着王国大道从巴雷领向东的大石块用来做什么,一旦修通了与当哥国、里兰国的大道,获取了硬木这种材料,王国士兵将全面换装。换下来的标枪将出售给各地的民兵,有助于更好的猎杀野兽。而从当哥国换来的草药,也将逐步提供给人民,让人民拿粮食来交换,不仅可以驱虫,还可以保护粮食。 所以,人民的干劲很高。 开心的汉博下午率领他的卫队向北抵达了福尔领。 早已经听说消息的亚尔登骑马前来迎接,带着他的两名护卫和税务官陪同汉博巡视。相比瑞文领遭遇过阿格里灾难的影响,福尔领就没有遭遇到灾难,甚至连瑞德国灭国战争也没有波及到这里。所以进入福尔领之后,入眼的就是相对繁华的一面。许多平民的家园修筑的比较牢固和华丽,一些平民甚至有比较精细的织物穿在身上。 越接近福尔领的中心,来往的平民和贵族越多,汉博甚至还看见了几个贵族家的小姐策马而来,似乎是去野外玩耍了? 精美的衣服、健壮的马匹、银光闪闪的配饰还有雄健的护卫,尽管几个贵族的姑娘见到汉博后,匆忙的下马低头,不敢抬头,汉博也没有怪她们。 “似乎她们很怕自己?这很好!贵族如果不畏惧王庭,只会出乱子。”离开后,汉博低声对亚尔登道。 亚尔登审慎的点头:“对贵族的压制是有必要的,要不然他们的权力太大,不利于王庭的管理。不仅是自治领,贵族封地也不应该完全自行管辖。” “哦?”汉博来了兴趣,扭头问道:“亚尔登领主,你的想法是?” “报道殿下,前段时间福尔领一个贵族封地中出现了一起恶性案件。一个仆人趁着主人出去访友,强奸了一位贵族小姐,后来怕消息走漏还杀了她。但贵族封地是我们领主府的人马不能进入的,也是王庭不能干涉的,所以直到这个贵族回到家中才发现这起惨案。现在我们还在追查这个罪犯。其实如果我们领主府可以巡逻贵族封地的话,罪犯的胆量就不会这么大。您直到,许多贵族的封地是混乱的,我们的巡逻士兵只能不断的曲线前进,浪费了很多时间和体力,还对封地内的罪犯无计可施。” 汉博听后点点头,以前他当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在亚尔登的领主府里看到了福尔领的地图才发现,贵族的封地乱七八糟的盘踞在领地内,导致领地内的道路也不得不一团乱麻一样,这当然不利于领地管理,也不利于王庭。万一发生了灾难、入侵或者流寇,贵族封地就挡住了道路。 “亚尔登,你可以借助这起事件和贵族们商议一个办法,如果能说通大家,以后允许巡逻兵入境巡逻最好,以后我们可以进一步将曲折的道路改平、改直,这样也有利于领地内的人民往来。如果不能说服大家,也可以考虑将部分贵族庄园的护卫纳入到巡逻体系中来,保证王庭的士兵为主,以后可以展开联合巡逻,目的同样是让贵族们适应王庭士兵的存在。” 亚尔登点头称是,他看得出来,汉博不打算进一步和贵族发生争斗。已经发生了两起,贵族们已经胆战心惊了。不能接着吓唬和逼迫了,要缓一缓再说。 “贵族们的封地是很多时候流传下来的,王庭也是尊重的。贵族们之所有拒绝王庭的士兵入境,主要是恐惧王庭会不会突然消灭他们。我并没有杀掉所有贵族的想法,还是要依靠他们进行统治,但长久来看,贵族封地王庭不可入内这种事,必须要取消,我不会允许国中之国的存在。只是暂时,亚尔登,你要注意手段,我们只能慢慢来。” 汉博在亚尔登的领主府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启程前往巴雷领,准备去看望他的岳父,以及石矿场的开采情况,对铁矿的寻找情况。 第七节 艾斌矿洞 从歌唱桥向东,在佩尔领和安迪领的中间穿过,最终将抵达里兰国和当哥国境内。为了减少工程成本,这条破尼尔大道的二段工程,将略略向北倾斜,最终与两国交界的一段干旱的河谷相连。 这段河谷,也是两国边界贸易的场所,大道抵达这里,也有利于当地的商旅启程和未来瑞德国的商品送达后迅速消化,当然这主要指的是三国王庭交易之外的民间交易活动。 这段时间随着瑞德国和大雪山西部的拉玛国、弗兰国的商路打通,已经有不少贵族心动,汉博离开王都的时候,已经收到了多个贵族家族试探的消息,汉博要求他们回去拟定正式申请文书。 按照汉博和安尔干商议的,王庭之间进行的贸易,主要集中在军品、战备物资方面,而民品和一般商品,则可以交给民间商人自行交易。只是这方面尚未与周边国家协商。如里兰国和当哥国的边境贸易本就有许多民间商人参与,问题还不大,但是封闭的佛森国是个问题。这个国家的国民专注于精神生活,对物质的态度很淡漠,所以也几乎没有平民商旅。 瑞德国的商人要想在这个国家过境,非得有瑞德王庭的证明文件不可。而且这个证明文件还必须是统一样式的,经过佛森国认可和特别许可并在过境时,支付过境费的,这不是关税,而是人头税。 汉博从王庭出发时,已经委派专人送信给冬都监守小拉西奇,委托他亲自南下到佛森国觐见国王,请求准许通关。暂时设想的是通关文凭应当是灰石制作的专门凭据。 好在,灰石这种宝石,随着这段时间巴雷领采石场的兴旺,王庭收获了不少。 与此同时,汉博也让安尔干考虑是否今后灰石这种宝石作为国家专用。毕竟很多灰石在贵族甚至平民家中都有,这样容易出现伪造瑞德王庭官印、特许商人凭据的情况发生。安尔干正在调查瑞德民间到底有多少灰石,数量少的话可以考虑由王庭出粮食、织物等赎买,同时颁布新的法律规定以后民间不准私藏。但如果太多的话,恐怕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新生的瑞德国,几乎每个官员都在被大大小小的事物缠绕着,就连汉博也轻松不起来。许多他设想的计划都必须通过与各位官员协商研究,寻找成本最小、收益最大的方法。历经了灭国的惨痛,如今的瑞德国的行政事务,已经不再受定制的羁绊,完全可以想怎么做怎么做。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瑞德王庭,也让汉博的任何一种想法,都能得到认真的讨论以及成功后最完整的贯彻。 贵族们在颤抖,平民们在欢呼。 当汉博的王庭旗帜沿着源源不断输送大石块的王国大道向西开进的时候,所有路过的人民都在向汉博的队伍欢呼。 乱石关一过,景象截然不同,几乎满眼可见碎石、砂砾和溪流在大地上纵横交错。高高的艾妮娜雪山,赋予了这片领地丰富的水源。可惜满地都是砂石,植被只占了很少一部分,让粮食产出艰难,所以人民并不多。 利威不在巴雷领的领主府,而是在领地的西方界限——雪山脚下。汉博领着自己的兵马,带着一名利威所在领主府的向导,前去和利威汇合。 沿途,汉博还特意带着兵马向南拐了一圈,就近看了一番吟吉堡的情况。城堡的最高处仍旧悬挂着白底黄烂花的贾黎国国旗,城堡外围的大门敞开,唐克们在剑卫的带领下正在城外收集粮食。见到汉博的队伍,并未上前打招呼,一些剑卫更是按着腰间的利剑,目光冷冷的望着汉博的人马。 奇巴背上的汉博,目光同样冰冷。 与贾黎国民间不同,这些吟吉的身边人,绝不会被两国的联姻所迷惑,对汉博和瑞德国的仇恨并不愿意加以掩饰。从巴雷堡带来的向导在汉博耳边轻声道:“听说途昂已经被任命为了军务大臣,这段时间一直在煽动对我国的仇恨。利威军事官分析说,吟吉王庭是用这种办法来强化内部团结。” 汉博轻哼一声,不论是面对后母的欺压,还是面对吟吉的讹诈,他都可以隐忍,但不代表他喜欢被人欺负,相反他很骄傲,一旦获得优势就将千百倍的报复回去。 汉博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在四四方方的城堡四个对角,看得出来,原本是要修建四座石头箭塔的,三层的封闭箭塔,会留下多达十几个射击孔,对围攻城堡的士兵拥有巨大的杀伤力。但现在,箭塔只建了一个半人高的地基就停工了。 不论是吟吉堡目前的人力还是虎视眈眈的瑞德王庭,都绝不会允许修建攻击型防御设施的,现在有的也就罢了。再建新的,瑞德王庭一定有办法让他们付出代价。 目前这种稳定的局面会保持多久,没人知道,连汉博也不知道。 兵马渐渐接近了艾妮娜雪山的脚下,远远的看见连绵的队伍从北侧的采石场开来。向导引着汉博的兵马路过采石场,继续向前开进,通过一道浅浅的山谷,终于见到了利威和他的卫兵们。 王国军事官虽然是中层官员,但将来利威必然是王国的军事相,因此也配备了两班的卫队。只是这里除了利威和他的卫队之外,还有大概半队的民兵和两百多平民,正在围着山谷深处热烈的讨论。 “殿下!”利威向着下马的汉博走来。 “这里是什么?”汉博饶有兴趣的走过人群,指着一处被巨石填塞的山壁,这里的山壁是一整块,只有面前的这一片是凌乱的。 利威指了指身边的一块倒伏的石墩,上边刻着名字:艾斌矿洞。 “传说出产铁矿的地方?”汉博皱眉道:“我在以前的记载中见到过,但是好像没有被证实。” “是的。”利威沉重的道:“据说,这里有一种不下于阿格里的怪物,盘踞在洞里,前人为了防止这种怪物蔓延出来所以才填塞了这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打开它。” 无题 “时间多久了,有人知道吗?”汉博望着利威和他身边的平民、贵族们问道。 众人全都摇头,在洞口的石碑上,依稀刻着“艾斌矿洞”的字样,但却并没有留下时间。而且以汉博的记忆来看,历史上纪年是非常混乱的,各个国家的记录都不一样。通常一个新王登基,都会重新开始纪年。而周边这么多国家,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薪王和重新开始的时间记录。因此历史上很多时间的记录,就是好多个节奏不同,经常重新开始的纪年混杂在一起的。 譬如汉博复国后,也按照这一习俗重新纪年,现在是新历四年春三月。 这让汉博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爱看各种记载、文献、吟游诗篇的缺点:不整理好时间,对各种历史事件就无法横向对比,也无法有效的纵向阅读,这会带来很强烈的历史错乱。 众人望着突然深思的汉博,无人敢出声打断。 好一会,看汉博重新抬头,利威赶忙道:“殿下,我想请人去找库萨尔,请他过来看一看。” “库萨尔吗?”汉博喃喃了一句,想了想:“也好,铁矿对我们非常重要,我们需要更为尖锐的矛尖,我需要让国王之矛能够配发给我的将军们,乃至我的士兵们,这会更好的保护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生活!好吧,查伯,你派人去找库萨尔!” 查伯领命,立刻调转马头,打算亲自去请这位汉博的“幼师”。 其实从盖里河谷之战,王国彻底安全之后,就有将领建议汉博立刻邀请库萨尔,祖先之魂的林妖们是汉博能够迅速复国的最大意外因素。而库萨尔则是在林妖愤怒的从地下爬出,可能不分敌我的杀戮时,给汉博和他的人马找到了一条生存的道路。最后更是亲自吟唱了一首震撼的森林安魂曲,化解了林妖之灾。 这么一个强大的人物,没有道理依旧放任其在民间,理应被聘请到王庭。但是,汉博拒绝了将领们的建议,也没有说明理由。许多将领还是私下里向安尔干打听才了解了殿下的想法。 库萨尔虽然和汉博很亲近,库萨尔的爱芙还是汉博小时候的伙伴,然而,对于一个王者而言,对于库萨尔能够调动、影响如此庞大甚至无敌的力量,在是好朋友,也心存疑虑。 “我们的殿下对朋友很够意思,如果不是我们殿下这样的王子,换成其他国家的王者,结束了卫国战争后第一时间就会抓住库萨尔,并杀掉他。林妖那种强大的力量,即便不能握在手中,也要尽量让他不被任何人掌握。至于为什么不招揽库萨尔,这样的人物是可以招揽的吗?他拥有远远超过殿下和我们的力量,在力量不均等时,招揽来的可能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而今天,面对铁矿的诱惑,汉博不得不重新考虑库萨尔的事情。 上一次官员们的建议虽然汉博没有同意,却暗中命令查伯的手下寻找和跟踪库萨尔,这段时间汉博一直在忙碌各项建设、与贾黎国的战争,但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库萨尔的调查。 查伯的手下最远的时候,跟踪库萨尔都越过了里兰国和当哥国的边境,抵达了两个国家更东方的国家。根据查伯的报告,似乎库萨尔去那边是个同样的吟游诗人汇合。这样一来,库萨尔的身后很可能有一个隶属于吟游诗人的神秘组织。 汉博在巴雷领呆了两天,终于等到了查伯的回报,库萨尔也驾驶着他的马车随同前来。 “库萨尔,你还好吗?”汉博张开双臂拥抱着他的小老师。 一把长须的库萨尔还是老样子,一身肮脏的长袍,消瘦的身躯和激动的表情:“我,我的小汉博,恭喜你建立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瑞德国,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汉博招待了老流浪者一顿丰盛的午餐,老头吃的恶行恶相。 “库萨尔,你知道,我的国家还面临着不少危险。白高国虽然仍旧在内乱,但早晚会结束,而经过这场血腥的厮杀后,能掌握白高国权柄的很可能是最勇猛、最狡猾、最强大的对手。不论这场内乱给白高国带来了多少损失,这毕竟是一个比我的国家大两倍的大国。过去的仇恨无法化解,我们和白高国迟早还是要一决死战。所以,我的朋友,我的老师,我需要更强大的武装,为此,我打算在巴雷领这里开采铁矿,现在遇到了一个问题。” 库萨尔头都不抬,接着猛吃。 “利威将军和很多士兵、人民一起在雪山脚下的群山中寻找铁矿的踪迹,但是我们既没有见过铁矿的样子,也没有明确的方向。等待你的这两天时间里,我亲自和大家一起找,但找到的都是石头,放在火里一烧就碎了,白白浪费了燃料和大家的力气。所以……”汉博摇摇头:“唯一可以确认有铁矿存在的地方是一个被掩埋的矿洞,叫艾斌矿洞。” 当艾斌矿洞四个字出口时,库萨尔明显的身子一震,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烤肉,抬起头来。 “但据说,艾斌矿洞下有一种很凶猛的怪物,前人也正是为此才掩埋了这里。首先,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其次,我不知道这种怪物是不是被年深日久的掩埋死掉了,或者跑掉了。所以,我想请你来帮我看一看,能不能打开矿洞,重新采掘铁矿。” 库萨尔等汉博说完了,望着目光中带着希望的殿下,果断的摇了摇头:“千万不要!我告诉你,艾斌矿洞里的怪物,不是阿格里那种野外的怪物,也不是林妖那种先祖的亡灵与木石的结合,而是人类的灵魂与野兽的结合。我推测,这些人类的灵魂应当是死亡的矿工的灵魂,他们生前太痛苦,所以死后灵魂在矿洞中游荡,最终与矿洞中没有灵魂的地底生物结合。我可以告诉你,这种怪物极为凶残,你一旦打开矿洞,他们就会冲出来,肆虐整个人间!” 第九节 铁矛 汉博皱着眉头,刚要说什么,库萨尔摇头道:“不要以为你很强大,你与历史上的那个强大的王国相比,什么也不是,你的宝库中历代传下来的那柄国王之矛,其实只是那个王国普通士兵的装备罢了。你能想象一整支拥有国王之矛的士兵,最终被怪物们击败,甚至不得不放弃大半个国家,以至于怪物们厮杀够了,按照地底生物的习性自行退回到矿洞,这个国家的残余力量才敢回来封堵矿洞吗?” 汉博沉默了下去,一想到千百个挥舞着国王之矛的士兵,居然被这种怪物打的节节败退,不得不放弃家园的时候,汉博的心中就很冷。他知道,凭借自己手下的石矛硬木的武装,绝对打不过历史上的这支军队。而拥有铁矛头的王国,其国土面积和国家强盛程度,又绝对不是今天的瑞德国可以相比的。 “好吧。”汉博向库萨尔点点头,遗憾的回头看了一眼被巨石遮掩的艾斌矿洞,看来不找到解决怪物的办法,铁矿石得不到了,真是令人遗憾! 就在汉博带着利威以及他的卫队和利威的手下民兵、采集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库萨尔犹豫了一下架着他的马车跟上汉博:“殿下,你认识铁矿吗?” “看过前人的记载,羊皮纸上绘制了铁矿石的样子。”汉博沉稳的答道。 库萨尔震惊的看着汉博:“你看到了铁矿石的外形?” 汉博点头:“是的,没有这个把握,我是不会让我的将军和士兵大举出动的,本来是要全面换装的,可惜。” 库萨尔摇头:“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只是看到了铁矿石的样子就来找?” 说到这,库萨尔从马车上下来,随手捡了一块石头,递到汉博面前:“这是铁矿石吗?” 汉博吃惊的看着库萨尔:“应该不是。” “那这样呢?”库萨尔用力把石头摔在另外一块石头上,捡起一块举起来:“那这块呢?” “你……”汉博刚要发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口结舌。 库萨尔摇着头上了马车:“你以为你是在寻找一种果实吗?你以为这是巴尼和吉勒那?有固定外形的?铁矿石,说到底是一种石头,你看外形来找,怎么可能找得到?” 汉博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在库萨尔的嘲讽中,又猛的跳了三跳。从复国战争至今,汉博尽管遇到了刺杀、兵败,但总归是一路顺风顺水,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嘲笑他了。 库萨尔静静的等着汉博的反应,手却抓紧了马车的缰绳。周围一片难言的沉默,利威、佩提特、巴乌等人都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的殿下和库萨尔,而士兵们则下意识的半包围了库萨尔,准备等恼火的殿下一声令下,把这个小老头刺成刺猬。 哪怕他拥有神奇的力量,那又怎么样? 半晌,汉博抬起头来,翻身从奇巴背上下来,走到马车前,对着站在马车上和自己同样高的库萨尔张开双臂:“谢谢,我的朋友;谢谢你,库萨尔,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会浪费多少将军和士兵的精力。” 很明显的,利威等人偷偷出了口气,就连普通士兵也松懈了下来。 库萨尔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朋友执掌大国,已经不把我当朋友了呢。” 汉博摇摇头,扶着库萨尔的手臂:“怎么会?起码经过了今天的事,我已经认识到,我有些太骄狂了,连最起码的自我反思都忘记了。我本来应该知道的,铁矿石本来就该是石头的样子,幸亏你了,你不但帮我认识到了铁矿石的问题,还帮我认识到了我在管理国家方面的问题。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所以,库萨尔,愿意到王庭任职吗?我和我的国家都需要你的帮助。” “不要。”库萨尔摇着头:“你想在庆典上找我唱歌,我随时可以来的,你的王庭也不用我整天唱歌。” “好吧,那么我们今天回去吧,在巴雷堡我希望热情的招待你一次,从你化解了林妖之灾,我还没有真正的感谢过你一次,起码我希望能够帮你换上更结实、更保暖的衣物。” “回去?我们的事情还没办完呢?”库萨尔奇怪的道:“铁矿石你不要了?我们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可……” “我可没说只有艾斌矿洞有铁矿石啊。” “真的?”汉博惊喜的抓着库萨尔的手:“在哪里?” “跟我走吧!”库萨尔一抖缰绳,马车向着山峦深处前进,他的身后是骑在马上的汉博、利威、佩提特、巴乌、查伯等人,以及大队的士兵和平民。 “这块就是铁矿石了。”库萨尔在一处山脚下马,抓起一颗黑漆漆的石头抛给了汉博,不大会,指了指一片黑色的山壁:“这里都是铁矿石。” 汉博和将领们兴奋的下马抓起矿石观看、敲打,看的库萨尔一个劲摇头,等众人兴奋劲过去了,大家开始组织士兵和平民用各种皮囊装入这种黑色的石头,准备立刻返回巴雷领验证。 巴雷堡外的空地上,早已经有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头炉子,里边堆满了干柴,根据汉博所观看前人的记载,就是这么冶炼的。库萨尔坐在马车上,抱着肩膀看着众人忙碌。 铁矿石被压在干柴上,然后点火,又在铁矿石上又覆盖了一层干柴。 烈火熊熊,燃烧了一顿饭的功夫后,火焰低落了下来,汉博和利威等将领亲自上前,用长木杆推开未燃尽的残余木料,然后用一柄石头勺子,在灰烬中找到了一层浅浅的红色的东西,软乎乎的,但非常沉重。 吃力的将这种软乎乎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早已经准备好的石板上,几个专门制作矛头的匠人,开始小心翼翼的用石斧拍击着、敲打着这些热的不像话的东西。一个个尖锐的圆锥形矛尖渐渐成型。 其实到这时候人们已经发现了铁矿石的好处:可塑性!不像石头的,一旦做错了就只能废弃掉,而铁矛头可以随意修改,只要趁热。 又是一顿饭后,六只黑漆漆的、毫无光华的铁矛头被匠人捧到了汉博面前。 汉博拿起一根,手臂就是一落,脸上却绽放出笑容。 第十节 粮食危机 冷却下来的铁矛头在汉博和将领们的手中传阅,巴乌抓着矛头用力扎向木桌,一声闷响过后,大半的矛头已经刺入木桌,显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杀伤力,看的众人皆是面现喜色。 复国战争中,后期的安南曾经给他的武士披上甲具,不论是木片甲、还是皮甲或者石片甲,或者干脆是厚重织物的家具,都会对石矛头的标枪的杀伤力构成致命削弱。除非是王族的重标枪才有一定的穿透力,中标枪、轻标枪几乎都变成了钝击的木棒。而连枷武士就会发挥他们沉重兵器的打击力,就连兵败的贾黎国的剑卫,都更有战斗力。 现在好了,始终匮乏铁矿的瑞德国,找到了强国强军的利器,从此在高端兵种的单兵对抗上,不再畏惧白高国、贾黎国这些敌对兵种了。 想来,成片飞行的铁矛,即便是当哥国的圆盾和佛森国的木盾都无法抵挡了。拥有这样一只强军,瑞德国才能坦然的屹立在这片土地上。 兴冲冲的汉博随即吩咐利威跟进这件事,尽快采集,制作铁矛头,瑞德国的王宫卫队、国防军、边防军三支武装力量要尽快全面换装。换下来的石矛逐步转交给各地的民兵组织。 同时汉博严令利威一定要控制铁矿的产地和铁矛头,决不能流入到外国或者贵族手中,要保证王庭的武装力量对贵族的私兵具有装备上的全面压制。之前亚尔登汇报的福尔领内贵族庄园横七竖八且拒绝王国兵力进入的事情,已经引发了汉博的忧虑:贵族们的私兵、私人领地,仍旧是对王庭的威胁。 也许历代先王会运用熟练的手腕来团结贵族,保证贵族对王庭的尊重和服从,但汉博不打算这么办。这些贵族都是当年废除他继承人位置的支持者,哪怕是汉博已经在国内一言九鼎,新历改元时候的贵族会议上,也表现出了一定的恭顺。然而,这些人在汉博的心中却没那么容易被原谅。 他是黑发的,而贵族们通常都是红发的。瑞德国旗上的红色,不仅是王族的红发,还是掌权阶级的红发。 汉博这样的异类,要想获得他们的真心拥戴几乎是不可能的,目前无非是畏惧汉博的武力罢了。而最让汉博不能原谅的是,当初驱逐自己母亲的,也是这么一群人。 虽然嘴上从来不敢说,但干了马瑞国王同样事情的汉博,已经将马瑞国王当做了心中的偶像,高耸入云的艾妮娜雪山,不应成为限制瑞德国统一从大海到群山的阻碍。为了这个目标,汉博必须尽可能的动员本国的国力,一个个隐藏在王国内部,自成一系,收纳了太多人口、财富、土地的贵族庄园,在汉博看来就极为碍眼。 除了这些因素之外,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当汉博结束了在南北富勒领的巡查,并浅出拉西奇领慰问了边防军之后,回到王都时,安尔干愁眉苦脸的汇报了一个汉博未曾意料到的消息。 “殿下,粮食不够了。” “怎么可能不够?”汉博意外的从安尔干递上来的粮食统计上抬起头来:“这里边的东西太多了,你简单跟我说。我记得我国并未有过粮食不够吃的问题,原野里到处都是食物,怎么会让人民挨饿?再说,我们今年可是新得到了四个新的直属领地,还有五个半直属领地,他们都要向王庭缴税的。” 安尔干等汉博说完了才汇报道:“之前我也以为今年我们的粮库将满仓,甚至我还建议您新建新的粮库,但是经过这个春天的统计我发现,我们的估算有不足之处。首先,南部新得到的领地,除了王都直属领比较安定之外,其他领地,尤其是贵族领地都有一定的反抗、逃亡现象,本次征收的粮食即便押解到了王庭,最后几乎仍然要全部发放回去给驻军,所以几乎没有产出。我们在本国新得到的拉西奇领,本来就是个砂砾领地,产出很少,还有大量的边防军驻军。去年卡尔斯新修建了边境哨卡防御网,迁移了大量的平民去进驻,这部分平民虽然理论上可以自给自足,但是他们还要修建家园,执行一定的防守巡逻任务,起码在今年不能自给自足,需要王庭给予一定的补贴。另外就是您要求的破尼尔大道的延伸工程,动员了大量的唐克和胡曼平民修建,他们不但无法去搜集粮食,每天还要消耗粮食。” 汉博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仅是这样。”安尔干索性将话说全:“原本吟吉堡的粮食消耗是南部提供的,但现在是我们王庭支持,这一千多人每天什么也不做,光吃我们的,就是很大的负担。现在南部无法提供粮食,这部分粮食就只能是我们本土提供……” “差多少?” 安尔干低头指了指羊皮纸,和汉博详细说了一会后才抬头道:“总之,破尼尔大道再过两个月必须停工,否则,冬天的时候我们的人民会饿死。” “怎么会?”汉博自问自答:“我才动用了不到王国十分之一的成年人口。破尼尔大道的二段的长度和一段是一样的,如果我修不了,先王是怎么修的?他们那时候的国力不会比我更强,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财力?” 安尔干欲言又止,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忠诚的佩提特和巴乌在,于是压低声音道:“在安南占领期间,曾经拉拢贵族,他们趁机扩大了庄园,收拢了很多平民。” “嗯?”汉博疑惑的抬头:“那怎么了?” “然而,我国的税法中,贵族是免税的。” 汉博渐渐眯起了眼睛:“也就是说,贵族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税款?” 安尔干退后一步,深深的低下头去。 汉博沉默了好一会,才挥挥手让大汗淋漓的安尔干下去,现在还不能和贵族们撕破脸,起码,要等到自己的卫队全面换装完毕之后。 半个月后,利威紧急赶制的五百多个铁矛头被押送到了王庭,武器中心的匠人们紧急制作好了新的标枪。 第十一节 王子演武(上) 就在汉博的卫队全面换装刚刚完成,还没有对明显更加沉重并重心转移的新武器进行全面试用、摸索新的投射方法、调整部队作战编制、战法等等复杂事项的时候,这一天,汉博正在三层王宫中摆弄着新的王族重标枪以及王族宝库传承下来的先人的“国王之矛”,密切试验新旧两种铁矛头的优劣的时候,王宫大门被猛的推开,脚步声匆匆而上。 汉博身边的巴乌立刻走向楼梯口去观望,不大会引了个人上来。汉博注目去看,依稀好像是亚尔登身边的亲随。 “殿下,领主命我前来向您报告。福尔领的贵族们发生了骚动。” 汉博闻声豁然站起:“为什么?” 单膝跪地的亲随不敢抬头:“亚尔登领主和他们协商组建领地联合巡逻的事项,刚开始还很顺利,但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贵族们集体反悔,并带了他们少量的私兵在领主府外抗议,要求亚尔登领主收回命令。” “命令?不是倡议吗?” “是的,是的。”亲随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本来是倡议,但他们说是命令。” 汉博手中的重标枪狠狠的摔在厚木桌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吓得打开一道门缝窥探动静的吉扎,身子一抖,房门狠狠的关上,发出了一声不太明显,却非常引人注目的声音。 汉博横了一眼吉扎的房门,转而看向佩提特和巴乌:“这是冲着我来的。” 佩提特按着腰间的宝剑,缓缓站起,什么也没说,目光直视着汉博。而巴乌则大叫一声:“杀了他们!” 汉博直视着两位贴身的卫士,发现他们的目光并无闪避,佩提特的目光沉稳坚定,巴乌的目光狂热果决,方才满意的点头,示意两人重新坐下,回头重新向亚尔登的亲随道:“他们是要围攻领主府吗?亚尔登还安全吗?” “领主还安全,他们也不敢直接攻打领主府。这段时间领主带领着人民努力的搜集粮食,福尔领的平民都站在我们一边。” “那就好,你回去告诉亚尔登,这件事先行把贵族们安抚住。既然他们是冲我来的,那就让亚尔登告诉他们,他没有决定权,需要上报王庭,他会努力为贵族们游说。懂吗?” 亲随颤颤巍巍的叩首,退下。 “殿下,既然他们敢反抗您的命令,我们杀过去就是了!”巴乌不解的问道。 汉博点点头,微笑了下,看向佩提特:“你说呢?佩提特?” “我也认为,联合巡逻这件事应该坚定的推行下去,不该让步,这关系到王庭的权力和贵族们的权力,关系到权力的划分和权力的边界,王庭不该让步。” 汉博郑重的点点头:“我需要等待瑞文领的消息。你们都知道,我国土地最肥沃的就是福尔和瑞文,贵族们的庄园、领地也集中在了这两块领地中。所以,亚尔登的动作不是单独的,而是两地一起发动的,我想看看我们的贵族们,是不是集体的在反对我。另外还有南北富勒领也有一部分贵族领地。” 说到这,汉博招呼两人坐在一张方桌后教导道:“你们是我最亲近的将领,将来也可能单独出去领军作战,甚至向卡尔斯、利威那样单独率领一个军团,负责一大片领地的国防安全。到那时,许多事情都需要你们单独拿主意。比如,面对敌对和挑衅,我们该怎么做?” 巴乌刚要说话,汉博微笑着挥手打断:“你少和巴尔在一起玩,他就是个莽夫,还是我的长辈,我总不好过多的说他,但你不一样,你和拉达斯都是我看好的年轻将领,你们总有一天要取代年老的他们。记住,面对突然来到的敌意,第一时间不是选择强硬的用武力对抗,更不是选择屈膝投降,而是,先查看清楚,敌人的数量和规模,掂量我们手中可以动用的武力,然后再决定是武力剿灭还是有条件的让步后,在寻求慢慢的剿灭。” 佩提特深思,巴乌愕然:“可是,您是百战百胜,怎么还会怕他们?” 佩提特犀利的目光射来,巴乌立刻捂住嘴巴,大手后的眼睛瞪着老大。 汉博摇头笑道:“哪有什么百战百胜,无非是侥幸打了几个胜仗就到了今天。其中若有一战战败,我国的局面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我也没有空闲坐在这里和你们闲谈。武力是危险的,当我们使用武力剥夺他人的生命时,对手也一定会爆发出全力来反击我们,这就好像你和你哥哥比武时候一样,我们打人疼,我们挨打也一样疼,所以,动用武力既要果决,更要谨慎。” 当天下午,收到汉博征召的瑞文领信任独臂领主翰迪恰克、南北富勒领领主塞伍德、拉达斯以及随同翰迪恰克留在瑞文领安置雪山上愿意来瑞德国过平民生活的罪人们群体的阿勃勒和汉克也一同到来。 “殿下,这件事,我和汉克都不清楚,因为我们一直在和族人一起盖房子。”阿勃勒窘迫的道。 “嗯,有什么困难吗?”汉博温和的道。 “没有。”阿勃勒连忙摇头:“安尔干政务官已经提供了许多支援了。” “好吧,你和汉克先坐下吧,晚上在我这里用餐,先听听别人怎么说,没准我还需要你们的力量。” 阿勃勒和汉克刚坐下,猛的站起来:“随时响应您的召唤!” 汉博笑了笑,看向翰迪恰克,翰迪恰克目光凝重的道:“殿下,瑞文领的贵族倒没太大的动作,不过私下里每天北去和福尔领联络的信使却多了不少。毕竟,亚尔登领主先行一步,我这边还没有公开推行。” “一旦你推行呢?” “应该和福尔领差不多。”说到这,翰迪恰克忍不住道:“殿下,其实,其实,我们没必要这么做的,战争时期,贵族们出动私兵帮助王庭作战,参战的贵族多少、动用兵力多少,通常都是衡量一个王庭得到多少拥戴的标志。” 汉博看向他的这个前护卫的目光从热切、变得淡然,最后又变得凌厉。 第十二节 王子演武(中) 翰迪恰克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从殿下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但,过去国家之间的战争都是这个样子的啊,难道殿下不怕得罪了所有贵族后,一旦发生战争没有贵族前来响应吗? 就在汉博要出声斥责翰迪恰克的时候,他的老上级佩提特终于于心不忍,低声提醒道:“同样是十个士兵,是王庭五个、贵族五个的好,还是王庭九个,贵族一个的好?” 翰迪恰克浑身一震,目光从迷离变得清澈,又变得惶恐,猛的离开椅子跪在汉博脚下,低头一声不吭。 汉博扫了一眼佩提特,又低头看着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新任领主,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原本以为你跟在我身边很久了,会明白我的心意,也会明白最有利于王国的是什么,看来,你还不够资格当一个领主。” 翰迪恰克浑身颤抖着,一句话也不敢申辩,空着的袖管抖动的好像一道波浪。 汉博看着他空着的袖管,突然于心不忍,又沉默会才道:“不过这也全是你的责任。昨天我和佩提特和巴乌聊天时才意识到,我需要对我的卫士们进行教导,要不然你们只拥有忠诚的鲜血,却没有透彻的心灵。好吧,交出你的灰石戳记。” 翰迪恰克抖动着唯一的一只手从腰间捧出了刚刚拿到不就的领主标志,轻轻抬头放在汉博的手心里。 “佩提特,你拿着这枚戳记去暂时担任瑞文领的领主。一方面要负责继续翰迪恰克推动的恢复生产的工作,一方面要盯紧了领地内的贵族,防止发生变乱。必要的时候,首先保护自己的安全和领主府的安全。只要得到正式叛乱的消息,我是不会手软的。正好王庭的生产中心还缺乏劳力。” 佩提特目光凝重的双手接过灰石戳记。 “至于你,翰迪恰克,先跟随在我的身边重新做我的护卫吧,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抽空教导你,平时也要多思考,碰到不懂的东西多向安尔干请教。等到这段风波过后,我会考核你,通过后,你可以重新上任。” 说到这,汉博叹息一声伸出手握着翰迪恰克唯一的一只手:“起来吧。如果不是这次事件,实话说,你的领主做的还是不错的,知道身先士卒,带领人民,如果不是国内局面还不安定,你会是个仁慈的好领主。” 翰迪恰克握着汉博的手,满脸泪痕。站起身后,匆匆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整了整衣物,像支标枪一样,直立在汉博身后。他的站姿是如此雄健,惹的随意的巴乌浑身不舒服,不得不挺直了腰板。 汉博没理睬巴乌的小动作,转而看向阿勃勒和汉克:“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继续留在瑞文领,担任你们族人的领袖,继续带领他们兴建家园;第二个是将手中的兵力交给瑞文领的领主,然后到我身边担任护卫。” 大光头的汉克目光茫然,下意识的看向了小个子的阿勃勒。自从平定了贾黎国之后,格兰德家族、普瓦尔家族创建了新兴的戈兰国,格兰德家族是王族、普瓦尔家族成为了首相。大约雪山上四分之三的人口到了戈兰国,只有四分之一跟随阿勃勒到了瑞文领定居。 这是瑞德国除了吟吉堡外有一支游离在王庭之外的强大武装力量,只是一直汉博公务忙碌,所以始终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如果说吟吉那边已经是被锁在铁笼中的猛虎,国内不安分的贵族是一群野狼的话,那么阿勃勒和汉克的这支力量则是一只已经驯服了的獒犬。 然而,这支獒犬尚有自己的头脑和思维,看起来驯服了,但它的颈子上尚未套上项圈,而且还有一个独立建国,武装强大的亲族。这是一个极大的不安定因素,什么时候凶性大发了可说不好。再说,在汉博的方略中,戈兰国是不该存在的国家。目前在国际社会的公认中,贾黎国是吟吉传承给吉扎女王的,最多是她的嫁妆,是应该完整无缺的。哪怕戈兰国表现出了对瑞德国的恭顺,也愿意以属国自称,但国王就是国王。那个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生池材料的生池,正在源源不断的出产只在血脉上承认格兰德家族的唐克。一旦将来汉博发动统一战争,戈兰国是一定会反抗到底的,那么,阿勃勒和汉克的手下该何去何从?会不会里应外合? 这是汉博一定要解决的,这是不管阿勃勒和汉克曾经为他建立了多少功勋都无法掩盖的。 汉博的发问,汉博给的选择,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却是刀光剑影。 放弃实权,交出武装,到汉博身边充当一个无知无权的护卫,就相当于彻底和戈兰国的家族决裂,但这样就会被汉博视为自己人,会被纳入到瑞德王庭的序列中;反之,保存领袖的地位、拥有武装,就会和汉博渐行渐远,将来一旦发生问题,就会被第一个清理掉。 汉克的脑子不够聪慧,他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利益谋算,但此时房间里的佩提特、拉达斯却很清楚汉博说的是什么,下意识的目光冷漠了起来,看向了低头不语的阿勃勒。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少年领袖的决断。 “殿下。”阿勃勒慢慢抬起头来:“自从跟随在您的身边,追随您的脚步,我见到了从未见过的精彩世界,我从未想过我会成为一个温暖土地上的贵族,我从未想过我会见证如此多诗歌中才有的辉煌战役。所以,我一如既往,愿意抛弃一切,追随在您的身边。” 说完,阿勃勒拉着汉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殿下,请相信我的忠诚和我的誓言。安波拉在上,阿勃勒·格兰德,从今日起自愿放弃格兰德这个家族姓氏,放弃土地、放弃雪山人民,以个人的身份成为您的护卫、您的将领,成为强大的瑞德国的普通一员。” 好半天,低头的阿勃勒才听到他强大的殿下的声音:“好吧,阿勃勒·杰森!” 第十三节 王子演武(下) 汉博一言出口,房间里的人们就不由自主的深呼吸! 阿勃勒·杰森!杰森家可是瑞德国的王族啊,殿下就叫汉博·杰森啊!一个格兰德家族,戈兰国王族的四王子的身份好,还是戈兰国的宗主国瑞德国的杰森家的新成员好? 这还用说吗? 汉博是瑞德国的王子,事实上的国王,也是国内庞大的杰森家族的当代族长,这个家族是历代没有获得继承权的儿子繁衍下来的普通家族,没有任何继承权,却可以享有一部分特权。这个家族虽然在历代国王的打压下很低调,但无人能否认杰森这个姓氏的辉煌和权柄。 汉博当然有权利接收一个外人成为新的家族成员。然而,这份荣耀的到来是如此突然。 阿勃勒当然也知道被赐予这个姓氏的意义,这意味着他不但与格兰德家族彻底割裂,反而在身份上与他的大哥甚至父亲平等,甚至高于了他们。他深深的叩首后,站起身,同样像标枪一样挺立在翰迪恰克的身边。哪怕他知道,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护卫,但他仍然愿意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义无反顾的感激和忠诚。 “汉克,你姓什么?”汉博微笑的看向仍旧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大光头。 “我,我没有姓。”汉克急的满头都是汗:“我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是雪山上的奴隶,我没有获得姓氏的资格。” “那么,你愿意把你的雪山大斧兵交给佩提特吗?” 汉克“啊”了一声才道:“殿下,那不是我的雪山大斧兵,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奴隶,我不过是他们的队长。他们已经得到了温暖的土地和温暖的家园,他们不但过去不属于我,今后更不属于我,能够征召他们作战的,只有您,伟大的第一勇士。” 汉博笑了笑:“这么说,你也愿意离开瑞文领,离开你的族人了?” “听从您的命令!”汉克声音洪亮的道。 汉博回头冲查伯招了招手,接过一张羊皮纸,低头写了几行字,递给汉克道:“你拿着这张纸去巴雷领找利威军务官。如果他同意,我将授予你穆禾这个姓氏。利威始终跟随在我的身边,始终未曾娶妻,今年我将督促他娶妻生子。从此后,你将成为利威军务官的家人。” 尽管汉博尚未登基,尚未组建内阁,但明眼人都知道,在安尔干、利威、卡尔斯以及各大领主、各位护卫官当中,排名第一的只有利威,这不会因为他没有家族、家人,身单力孤而有所改变。在这个国家,汉博的信任高于一切。 “这么说,我以后叫汉克·穆禾了?”大光头开心的摸着自己的头,“哦”了一声,手脚忙乱的接过汉博手中的纸条。 在众人的哄笑中,汉博笑眯眯的补充:“当然,首先得是军务官同意,他不同意,我也不能强迫,到那时,只好给你找个别的姓氏了。” 汉克这是会来了聪明劲,一个劲晃脑袋:“不不,穆禾这个姓就很好,您不知道,军务官可喜欢我了!” 带着阿勃勒、巴乌、翰迪恰克一直始终没多少存在感的情报头子查伯,一行人来到卫队军营,汉博打算亲眼看看使用新式标枪的军队作战方式改良到了什么程度。 由于佩提特已经即刻赶赴瑞文领上任,因此由巴乌负责介绍。 “殿下,标枪的枪头重了三分之一,我们战士要将只能将握手的位置前移才能重新掌握好重心,这样一来在我们出手时,对方向控制的就不如以前好,总之这个铁矛头还是太重了。” 汉博点点头,信手拿起一根中标枪来到靶场上,对着远处的大树,瞄了瞄,同时手里移动了一下位置,方才突然抖臂发射出去,呼啸声震动全军,最后大树竟然被一击贯穿! 在士兵们崇敬的目光中,汉博点点头:“穿透力非常好,这样我们的标枪就具备了破甲的能力。只是使用起来会觉得握手处之后的枪杆很长,容易在出手时,枪尾抖动打到自己的头或者战友。” 汉博重新拿起一根标枪,观察了一会,掂量了一会,扭头看向阿勃勒、翰迪恰克和查伯:“你们说,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翰迪恰克和巴乌的看法一致:“努力训练,终究会掌握。” “你呢?阿勃勒?” 少年领袖掂量着手中的标枪,皱眉道:“标枪我不会用,但是我的弩箭如果因为材质的变化而让重心移动,那么在射击时,飞行的轨迹就会不同,落点也会不同,这会干扰我对射击的判断,并进而影响我的作战能力。为此,我可能会考虑加重箭杆来重新获得稳定的重心。” 汉博欣赏的点点头,顺手拿过一根旧的换装下来的石矛头,当着全军的面,熟稔的将其镶嵌到了铁矛头的标枪枪尾,随手抛给巴乌:“试试?” 增加了配重的铁标枪,果然重新获取了重心上的平衡。标枪的杀伤力不是抛射,而是平射,沉重的标枪也不仅是为了杀死对手,更是为了凭借其重量,在平射中推移、打击对方的阵型。因此,重心前移的标枪在投掷后,弧线会非常大,就失去了平射的能力。 一周之后,福尔领、瑞文领、外加南北富勒领的贵族家族都接到了汉博的邀请:参观王宫卫队新式装备首次集体训练。 各家贵族当然免不了互相通气,虽然心中惴惴,却不敢拒绝这位强势王子的要求,所以各自带着他的夫人、孩子、仆人、卫士,架着马车和少量的贡品,三三两两的来到了王都,随即就被安排到了王宫前的王子广场上。 人齐以后,汉博在卫队的保护下出现在王宫前,挥手简单和贵族们打招呼后,王宫卫队开始在王子广场上公开训练。 当一支支铁矛出手,凄厉的尖啸回荡,厚重的木板轻而易举的被贯穿甚至被炸碎之后,所有贵族的手脚都在变得冰冷。 他们原本以为他们的抗议已经奏效了,不论是福尔的亚尔登还是瑞文的佩提特都没有表现出强硬的态度来,甚至连王庭都默认了。不曾想,答案是这样的。 不服从,就去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