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人生的底线》 第1章斑马线 初夏的宁海市骄阳似火,市区的阜宁路是过往车辆最繁忙的路段之一,尤其在高峰时刻,车流不息。而就在这段路的一侧就是一所小学,小学的另一侧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居民区。居民区里有许多的孩子都就读于街道对过的那所实验小学。于是,在放午学的时候,很多十来岁的小学生必须通过一条斑马线到达对过的居民区。于是,那条斑马线不仅有专用的红绿灯,而且被设置得特别宽阔,便于小学生们集体通过。并且在上学放学的高峰时刻,还有交警过来协助疏导。 “同学们不要着急,先排好队,等绿灯一亮,咱们一起过马路好不好?”这段燕语莺声是从维持秩序的女交警嘴里发出来的。 她,年龄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个头不高不矮,天然的白皙皮肤巧胜任何浓妆艳抹,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面对小学生们体现一副耐心和温柔的笑脸,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她身穿一套浅蓝色警服上衣和深蓝色的警裙,头戴女式翻沿警帽,显得英姿飒爽,真可谓是一位天生丽质的警花。她的芳名叫戴薇,是市交警三大队的一位外勤民警。今天,正赶上她在这条斑马线执勤,负责护送正在放学的小学生们过斑马线的任务。 那些佩戴红领巾的小学生们在她的引导下,都规规矩矩地等候在斑马线的这一侧,静等红绿灯变化的那一刻。 叮叮咚叮叮咚··· 戴薇衣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偎依在她身边的小学生立即仰头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戴薇脸颊一红,观察一下对面的红灯还需要100秒才能变成绿灯,便伸手掏出了一部小巧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就没的选择了——“喂?” 手机里传出一个男子磁性的声音:“薇薇,我已经从省城培训回来了。” 女警眉梢一喜,但已经顾不上多说,快捷回了一句:“我正在执勤,稍后回家再说。” 她不等对方再做出反应,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此刻,距离绿灯还剩下60秒,足够她沉浸一下内心的喜悦感。 给她打电话的是新婚老公,截止到目前,他俩的蜜月还没有度完。可丈夫身为交警三大队的副大队长早在两个星期前接到上级通知,他身为年轻的干部要去省城交通学院学习半个月,而那时恰恰他俩结婚一周时间。 对于普通夫妻来说,这样的分别会是一种打击,但对于身为国家公务人员的他俩,就必须有一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精神。于是,戴薇含泪把新婚丈夫送上了开往省城的列车。如今,经过两周的等待,终于把丈夫盼回家了。她美丽的脸庞绽开甜蜜的微笑。她可以设想到自己一旦回家等候她的不仅仅是一桌美味佳肴,还有爱人的有力拥抱臂膀。 当她的脑海闪烁这些东西时,再关注对面的红绿灯,还要等上30秒钟才能通行。她不禁低头扫描一下脚下的斑马线,那双眸子顿时闪亮了一下。就是脚下这块斑马线,寄托了她青春年少时很多的憧憬。 原来,她是本地人,就在本市就读的中学。当初她从这条斑马线上没少通过。当年给她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是当时高中生的她一次横穿马路时因为走神,冒失地闯了红灯,对一侧风驰电掣般的卡车浑然不觉。眼看就要发生险情,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把她从危险的边缘拉拽回来。当她缓过神来时,那辆卡车从她的身体不远处疾驰而去。 她被吓着了,有些花容失色。当定神查看拉自己一把的人,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名英俊的年轻的男交警。 男交警一副嗔怪:“姑娘,过马路时要注意红灯。你刚才闯红灯了,看看多危险呀。” 她就像做错事的孩子,含羞垂下了脑袋,一言不发。 年轻的交警因为她是一个羞涩的女生,并没有好意思过深责备,简单地告诫几句,就让她走了。她这时鼓起勇气道一声:“谢谢大哥的救命之恩!” 交警挤咕她一眼:“丫头,你该称呼我‘民警叔叔’!” 她腼腆地笑了笑,迈开脚步逃开了。 从此以后,她经常光顾这条斑马线,并且经常看到那位年轻英俊的交警在此执勤。眼看人家一身威武的警察制服,顿时令她浮想联翩。此刻,处在全身是梦的她内心滋生一个想法。 有一次,她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在一个特定的时间里,那位帅哥交警会亲自搀扶一个中年的盲人从斑马线这一侧穿过另一侧,直到把人家送到安全之地才放手。 连续观察几次后,她心里产生了好奇,有一次追上那位盲人大叔,要问个究竟。 那位盲人大叔告诉她说,他在一家按摩院工作,每天在这个时间都要从这里穿过马路回家,并且总有那位好心的交警护送他过马路。他和那位好心交警素未平生。 她探听到这些情况后,对那位帅交警徒增好感。 可惜,那位帅交警似乎早把她这个女生遗忘了,几次她有意跟他擦肩而过,但人家都没正眼瞄一下她。她虽然有些失落,但对心无旁骛的他更加肃然起敬。要知道她当年已经十八九,正是花一样的年龄,也是当时学校的校花耶。 之后几年,她再也没有去过那块斑马线,因为她上了大学,而且出于对交警的向往,她报考了一家培养交警的大学。 毕业后,她如愿成为一名像帅交警那样的人,有因为她的高颜值,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警花。非常巧合的是,她被分配到跟当年帅交警同一个大队,并且成为人家的下属。 那位帅交警已经年过三十了,早就忘记这位新来的女下属就是当年在斑马线误闯红灯的女生。不过,面对这位英姿飒爽的女下属,他的眼前还是一亮。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跟当年心仪的他不期而遇,那颗芳心怦然心动,主动向这位男上级敬礼:“我是新来的,名字叫戴薇,请多加关照。” 帅交警礼貌地回一个礼:欢迎新同事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戴薇嫣然一笑:“谢谢,请问您的大名?” “我是你们的薛队。” “我是问您的名字呢,而不是您的官衔。” 帅交警脸颊有些发烧:“我···我叫薛启鹏!” 戴薇咯咯笑道:“认识您这么久了,终于知道您的名字了。” 薛启鹏顿时蒙圈了:“你不是新来的吗?” 戴薇早已经不是当年羞涩的小女生了,经过几年大学的历练,早已经变得成熟且落落大方:“薛警官,您还记得阜宁路实验小学附近的那条斑马线吗?” 薛启鹏眼前一亮:“我以前在那里经常执勤。” “您还记得曾经在那里救过一个女生吗?” 薛启鹏摇摇头:“我在那里救过人?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戴薇美丽的脸庞带着一点尴尬:“难道您真的忘记了及时拉住一个盲目闯红灯的女生,让她幸免于车祸?” 薛启鹏思忖道:“我在那里执勤三年,制止过很多次交通险情,但你说的那种情况,我真的不记得了。哦,就像你说的那样,顶多算是制止一次交通险情而已。” 戴薇因为对方眼里对自己毫无印象,未免有点失落,略带苦笑道:“您是不是连经常引导一位盲人大叔过马路都忘了?” 不料,对方回答很爽快:“我怎么能忘记呢?他是一个令人尊重的男人,身残志坚,全身充满了正能量。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呀。” 戴薇有些纳闷:“他不就是一个盲人按摩师吗?” 薛启鹏解释道:“你别小看了他只是一个按摩师,但帮助过许多跟他一样的残疾人,虽然自己需要帮助,但他却把收入都拿出来捐给社会的福利事业。他当年还被评为市里的道德模范,并且上过电视呢。” 戴薇翻开自己的记忆,往日一幕幕依稀在脑海里回放······· “原来是这样。您现在还在帮他过那条斑马线吗?” 薛启鹏摇摇头:“不,没有机会了。” “哦,您现在不是当面的那个小交警了,而是一名领导干部了,不需要去执勤了。那可以派我去那里执勤吗?我想趁机结识一下那位令人敬仰的道德模范。” 不料,薛启鹏的表情一副黯然神伤:“丫头,你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已经走了。” 第2章冲向死神 戴薇一副失望:“他去哪了?” 薛启鹏鼻子一酸:“天堂···他在两年前因为一场交通事故,永远离开了···” 戴薇心里一沉,泪珠瞬间沿着脸颊滚落下来:“可惜···这么好的人还是没了···” 薛启鹏提了提神:“尽管我每天做到他能平安通过那条斑马线,但却无法保证他在其它的地方发生交通事故。唉,我们社会为了那些双目失明的人出行还没有妥善的保障呀。” 戴薇举手擦了擦眼泪:“现在修建人行道时,特意为了那些盲人设置了盲道。这也算是社会对那些盲人的关照吧。” 薛启鹏点点头:“我们作为交通执法者,必须要擦亮双眼,在纠正那些违章的交通行为,尽量杜绝恶性交通事故。所以说,我们交通民警可谓是任重道远呀。” 戴薇又不禁对这位上级领导肃然起敬:“嗯,我知道了。” 薛启鹏这时打量她几眼,脸色有些发烧,尽量矜持:“丫头···” 戴薇立即打断:“首长,俺的名字叫戴薇!” “哦,戴薇同志。” “您想说什么?” “我很佩服你!” 戴薇一愣:“佩服我?” “是呀,像你这样一个高颜值的漂亮女孩子能投身交警这个行业,说明你很有勇气,要为和谐社会奉献一份力量呀。” 戴薇被他夸得有点哭笑不得,一声嗔怪:“请您别给我扣高帽好不好?我一个女孩子当民警确实需要勇气,但跟和谐社会有一毛钱关系吗?” “当然有!”薛启鹏辩解说,“你知道吗?目前我们国家每年死于交通事故的人不下十万人。这等于有超过十万的不幸家庭呀。而现在的机动车还在如井喷速度增长,这给我们的交通带来从所未有的压力。如果经过我们全体交警的努力,尽量控制交通事故的次数和死亡率,岂不挽救了很多家庭吗?当家庭安宁了,我们的社会才能和谐呀。” 戴薇扑哧一笑:“您讲得倒是蛮有逻辑的。不过,我当初选择做交通警察时,心里可不是那样想的。” 薛启鹏不禁好奇:“那你是咋想的?” 戴薇俏脸一红:“我是因为某一个交警身上的光环···” 薛启鹏瞥了一眼她满脸含羞的表情,心里不由一动,赶紧回避了目光:“我还有事,咱们就聊到这吧。” 戴薇一看他转身要走,赶紧在背后问道:“诶,我该去哪里执勤?” 薛启鹏立即回转身:“你既然对那条斑马线有深刻的印象,不如去那里执勤吧?” 戴薇一副失落:“可惜我不能像当年您那样,每天帮助一个可敬的盲人。” 薛启鹏的表情一副凝重:“在那里需要帮助的人有很多,比如那些每天穿越斑马线的可爱的孩子们。他们需要一位保护神保障他们的安全呀。” 戴薇立刻想到了那里曾经有一所小学,于是欣然同意:“好滴。我服从领导的安排!” 她随即转身欢快地走开了。 薛启鹏却望着她的婀娜背影,陷入了沉思——我真的救过她吗?? 戴薇在以后的日子,对这位曾经的救命恩人有了更深的了解:薛启鹏,男,汉族,32岁,身高180cm,未婚······· 在这一串数据中,最令她怦然心动的就是对方‘未婚’,这对她来说,既感到惊喜,又感到不解。就凭他又高又帅,咋能没有媳妇呢? 接下来的了解,让她对这位上级更加肃然起敬。原来,这位上级领导每天忙于宁海市的交通秩序,几乎天天加班,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曾经被人介绍过几个对象,可接触一段时间后,女方都忍受不了他的‘冷漠’而提出分手了。他为此还自嘲过,自己活得很坚强,失恋过很多次,但还坚强地活着。 这位上级作为戴薇的青春期时的偶像,如今愈加高大了。在她看来,既然命运让自己与他成为一家单位的同事,这就预示着他们彼此有一根神奇的线紧紧牵连着,而这根线就叫‘缘’。她于是克服女孩羞涩的心理,鼓起勇气向这位心仪的上级抛出了橄榄枝。 对于年轻的女下属的追求,薛启鹏开始还能保持领导者的矜持,但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因为他无法面对对方遭到无情拒绝时的伤心眼泪。这真应了那几句,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成纱。他俩的关系很快水到渠成了。 戴薇定了定神,发现红灯变绿灯只差几秒了,估计侧面方向的那组红绿灯应该闪黄灯,这时果断挺身而出,上前紧走几步,伸手示意两侧车辆停下。 一辆正在疾驰的出租车之前并没有减速,好像试图趁变灯之际抢黄灯,但还是迟了一步,面对已经闪烁的红灯和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交警,只好拼命搂一下刹车。 咯···滋! 出租车在巨大的惯性下还是向前滑溜了几米,留下两道重重的轮胎印,同时车头已经越过了停车线。 戴薇猝然一惊,那双杏眼瞪了瞪出租车驾驶室里的司机。如果换做平时,对方挨罚是不可避免的。可戴薇无法给对方一个教训了,因为她要护送那些小学生们安全过斑马线。 那些小学们已经习惯被这位美丽的民警阿姨指挥了,只要她一打手势,立即列队通过。 再说出租车的前排坐着两个人。司机位置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得比较单薄,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冒失鬼。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乘客却显得比较浮躁,正愁眉苦脸埋怨着司机:“都怪你!胆子真是太小了。如果早听我的话,稍微加快一下油门,咱们早就顺利通过了。” 司机一脸无奈:“郑师傅,现在正是交通午高峰,这条街道平时车流量就大,万一把车开急了,酿成车祸就追悔莫及了!” “唉,早知道你前怕狼后怕虎的,我就换别的车了。现在可好,已经彻底耽误我的大事了!” 司机感觉理屈,目光直盯着前面的红绿灯,额头不由渗出了汗珠。 中年乘客继续发飙:“万一我搭不上那趟航班,你不但拿不到一分钱,还要受到我的投诉!” 司机只好赔笑道:“您先不要动怒。我保证再提一提速,争取及时送您到机场。” 中年乘客又瞄了一眼前面的红绿灯,发现尚有十多秒钟才能变成绿灯,便不由低声发牢骚:“真是见鬼,这个红灯太长了。” 司机则屏住一口气,伸手把档位调到了2挡,准备在绿灯的一刹那,来一个二档起步。这样,他的出租车就可以高速窜出去。 再说戴薇,就在绿灯闪烁的一瞬间,,已经把这群小学生顺利地引导到了斑马线的另一侧。可以说做得相当完美。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却突生变故。原来,斑马线对面有跑来一个小男生。 原来,这个小男生刚才被周围的热闹给弄得精神溜号了,结果跟过斑马线的大部队脱节了,等他缓过神来,他的同学们都已经到达斑马线对面了。他如果再不行动,就要继续等上长达120秒的时间,才能变回绿灯。这个男生是一个不安分的小家伙,自然不会甘心等下去,而是选择了冒险突进—— 戴薇在对面见状,惊得大叫:“小同学,当心!” 可是,小男生已经变成了收不住僵绳的野马,冲着斑马线对面一阵狂飙。 戴薇惊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扫视一样斑马线左右,那些车辆正慢慢启动,但那辆令她不满的出租车却出奇地快,并直接冲向那个小男生。 小男生一看有车向他撞过来,顿时惊呆了,双腿一软,早已经忘记了躲闪。 戴薇已经启动了脚步,目睹眼前的惨祸即将爆发,岂能无动于衷? 她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冲可能要香消玉殒,但救人心切的责任感让她别无旁贷,脑海里电光火石闪烁一下老公的笑脸,便撞向了死神—— 第3章回天乏术 所有的旁观者都惊呆了,忘记了惊呼,眼看一个悲壮的场面发生。 戴薇在那辆出租车撞到小男生之前,已经飞身扑上来,并在她和小男生同时被撞飞之前,奋力把小男生推了出去。结果,小男生向后面摔倒在斑马线上,而她的娇躯却被出租车撞出七八米远,才重重地跌倒在地,并且血肉模糊。那顶警帽早已经脱离了她,并散落在斑马线上。 肇事司机的大脑在这个时刻发生了严重的短路,当眼看一个鲜活的身躯被撞飞了,这才惊慌踩死刹车,但为时已晚。司机下意识一个念头——完了!戴薇在意识还没彻底消失之前,所剩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条工作过两年且曾经焕发她青春梦的斑马线就是她生命的最后归途。可惜,她无法再看一眼身外的美丽世界了。不过,在与这个世界隔绝之前,她尚有转瞬即逝的潜意识,那就是她生命中的永远誓言——我身为一个交通的卫士,不仅要恪尽职守,维护全市的交通秩序,还要释放出自己的正能量,去捍卫那条生命的斑马线。 那个被她推出去的小男生由于没有做出自我保护,后脑勺重重地嗑到了斑马线的坚硬地面,顿时鼓起一个包,人也出现了短暂的休克。而那些被她安全带到斑马线另一端的小学生们,却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围拢在血泊周围,眼看着这位温柔美丽的警察阿姨一动不动地倒卧在血泊里。这些日子以来,孩子们一直受这位警察阿姨的呵护,已经视为保护神,如今保护神倒下了,让孩子们当场失声痛哭。 肇事司机失魂落魄地从出租车里下来,一观察这位警花满头是血,如果仔细看,也许还能看到脑浆,简直是惨不忍睹,便再无任何侥幸心理,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当场。在他的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唯一能闪现的是一个憔悴的女人殷切的眼神。 当这里发出车祸后,早有附近的交警闻讯赶过来了,目睹现场的惨剧,强忍悲痛拨通了122急救中心。 救护车很快赶来了,把生死未卜的女交警抬进了救护车,然后在风驰电掣而去—— 再说薛启鹏正在他的小家里忙得热火朝天。一道道美味佳肴陆续被他从厨房里端出来,放在餐厅的餐桌上。他每一次放完菜,眼前就闪烁一下爱妻的甜蜜的笑脸。因为这些菜都是爱妻平时最喜欢吃的。虽然他俩结婚一周都就分开了,但之前做了两三年的同事,也热恋了两三年,爱妻的一切饮食习惯让他了如指掌。 如今该做的菜都差不多了,厨房里的铁锅里还剩下最后一道炖菜,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而爱妻也该执勤结束正往家走了。他不敢怠慢,立即再次往厨房里走。 ??β&#······· 一阵手机铃声从客厅里传过来。 身为交警三大队的主要领导,薛启鹏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即转身奔向客厅—— 每次回家,他都习惯性地把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这次也不例外,当他俯身操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打电话的却是他的同事小李。他咋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他抬头瞥一眼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刚好指向正上方。他迟疑一下,还是接听了电话:“喂?”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子急切的声音:“薛大队···不好了···嫂子她···” 薛启鹏心头一震,额头上的青筋顿时绷了起来:“薇薇怎么了?” “她···出车祸了···被120急救中心的救护车拉到宁海市第一人民医院了!” 薛启鹏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样,整个身躯都颤抖了一下,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失态,立即摘下身上的围裙,就连一件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发疯一样跑出了房门。 他刚才并不情愿接电话,就怕在与爱妻甜蜜的午餐之际接到紧急任务。可是,他收到一条远比紧急任务更糟糕的噩耗。 他身为多年的一线交警,对整个的宁海市的市区了如指掌。宁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就算他闭上眼也能摸过去。所以,他启动自己专属的警车后,毫不思索地驶入一条街道上。可是,他急切之间忘记处理一件大事,那就是关闭厨房的煤气。 当他急匆匆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时,一个年轻的交警正焦急等候在门口,一见到便迫不及待一句:“薛大队,您可来了!” 薛启鹏心里顿时一沉:“薇薇的情况咋样···难道她?” “不,不过她···的情况相当严重。” “她在哪?我要见她!” “她在急救室呢,来了好多的医生。” 薛启鹏一听来了好多医生,便不言而喻,爱妻的情况相当严重。他稳定一下心神,冲属下发号施令:“快带我去急救室!” 年轻的交警二话不说,立即转身往门里走。 薛启鹏则紧紧跟在后面。他在处理交通事故时,偶尔来医院调查伤者,但今天的心情格外紧张,因为伤者是他的爱妻。甚至是他打了三十多年光棍后,好不容易等到的至爱。他的心几乎烧开锅了。 等到了急救室门外,他却被医护人员挡在了门外。 他急了,冲把门的护士恳求道:“里面的伤者是我的妻子,请您们让我进去!” 女护士看了一眼一身便装的他:“您就是那位女警察的丈夫?” “是的。” 旁边的年轻的交警冲女护士补充道:“他还是我们交警队的领导。” 女护士眨了眨眼睛,便冲他一摆手:“请您稍等。我进去请示一下。” 咣当! 她把自己关在了门里。 心急如焚的薛启鹏想撞门而入,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不得不无奈停下来。其实,多年的自身修养也杜绝他做出任何莽撞的事情。 在急救室里的一张手术台旁围满了医护人员。他们当中不乏鬓角白发的老专家。但面对眼皮底下的伤者,一个个眉头紧皱。有人不时观察一下旁边的生命显示仪,好像等待一个要来的过程。 女护士走到其中一位女大夫身旁,并冲她附耳:“张院长,伤者的家属来了,要求见她,怎么办?” 原来,这位因为被帽子和口罩包得严实的女大夫居然是这家医院的领导。 女院长显得很急躁:“开什么玩笑,患者正在急救中,岂能让家属见?” 女护士迟疑一下,刚想转身往外走,但被另一个老大夫给叫住了:“请等一等!” 女护士一转身:“刘大夫有事?” 那位老大夫并没有直接回答女护士,而是跟为首的女院长商量道:“现在伤者的伤势出奇严重,能存活的希望微乎其微,还不如让家属进来见她最后一面呢。” 女院长迟疑一下,便转身往外走—— 其他参加抢救的医护人员也停止了徒劳的动作,默默端详着还身穿着制服的女伤者,仿佛是一场凝重的生命送别仪式。 女院长走出了急救室门外,便随手摘下了帽子和口罩。不仅见到她满额头是汗,而且也暴露了她的年龄。从她满脸皱纹和满头银发上看,起码超过花甲之年了。 门外走廊徘徊的薛启鹏一看从里面走出一位上了年龄的女大夫,立即靠了过去,并一脸焦虑询问:“大夫,我的媳妇是啥情况?” 女院长仰头打量他几眼:“同志,请您要有点心理准备。” 薛启鹏心头一颤:“难道她?” 女院长深吸一口气:“她的颅骨是粉碎性骨折,颅腔内不仅大面积出血,就连脑髓也受到极大的破坏。尽管我们医院是全国有名的脑外科擅长的医院,但伤者的情况实在太严重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薛启鹏几乎被女院长这番话给击垮,身体晃动一下,幸亏被身边的下属扶住。 年轻的交警深表同情的眼神劝道:“薛大队,您要节哀呀!” 薛启鹏勉强控制一下自己的悲伤情绪,冲女院长投去一幕凄凉的目光:“我可以进去看一看她吗?” 女院长把身子一闪:“趁她还活着,您赶紧见她最后一面吧。” 薛启鹏以为爱妻已经不治身亡了,听了女大夫这句话,昏暗的眼神顿时放光,一头便扎了进去。 当那些医护人员看到他闯进来时,便猜出他就是伤者的家属,纷纷向后退让。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位男家属恐怕要扑到伤者身上狠狠发泄一番了。 薛启鹏就快冲到躺着爱妻的那张手术台时,果然看到爱妻还活着,因为她脸上的还戴着呼吸罩,以及连线的生命显示仪的屏幕上的线条还是波纹状的。这一切表明,爱妻的生命特征还在。 本来做好发泄的薛启鹏顿时收住了眼泪,冲那些肃然站立的医护人员大吼:“您们是怎么回事?难道没看到我媳妇还活着吗?您们为什么袖手旁观??” 第4章束手无策 那些医护人员没有料到这位家属会是这样的姿态,不由面面相觑。 女院长尾随而来,坦然面对他的不满:“同志,您的心情,我们能完全理解。请您面对现实吧,如果想跟她说点啥话,就赶紧说出来吧。” 薛启鹏一副迫切的表情,向女院长一摊双手:“我跟我的媳妇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但现在不是说的时候,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抢救她的生命!” “可是···她的伤实在太重了。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回天乏术呀!” “您这叫什么话?我的媳妇还没有咽气呢,就必须抢救!我虽然不是大夫,但也明白只要病人还有百分之一生存望,就要百分之百的努力。您们···不能放弃呀!” 这时候,其中参与抢救的中年男医生开口解释:“同志,我们不是不想放弃,而是目前实在无能为力呀。您的爱人头部遭到了重击,不仅颅骨呈现破碎的状态,就连内部组织也遭受了严重的损伤。我们如果贸然动手,只能加速她的死亡。” 未等薛启鹏表态,另一名中年女医生插嘴说:“患者刚送来时,心跳已经停止了,正是我们的不屑努力,才让她重新恢复了心跳。如今她已经不能自主呼吸,完全靠呼吸机和输液来维持生命。可是,我们现在能帮她的只有暂时维持她的生命,对她的创口修复几乎是不可能的。” 薛启鹏明白对方的话中道理,但如今事关自己爱妻的生命,哪里还听得进去? “我不管!既然我的媳妇还有呼吸,您们就必须百分之百的努力!否则···我···我会投诉您们!” 那位女医生点点头:“那好,既然您这样的意见,我们可以继续做例行的手术,但请您必须签字,负责一切后果。” 薛启鹏不由一呆,愣了半晌,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当场! “同志您这是干啥?快起来!”现在几位年轻一点的男性医生赶紧过来把他拉起来。 薛启鹏虽然被拉起来了,但也泪崩了:“求求您们···救救我的媳妇吧···她是一个那么善良的女孩子···上天不会收她走的···” “同志!您要冷静一点。我们医生的职责当然是救死扶伤。可是···这世上有许多的伤和病并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 “可她毕竟不是患了肿瘤呀···而且还那么的年轻···您们医院不是最擅长脑外科吗···肯定有能起死回生的专家吧?” “同志,我们现场这些大夫都是脑外科专家了。既然大家都没有办法,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 尽管现场的医生们对薛启鹏充满了同情,纷纷对他晓之以理,但依旧难以让他去接受爱妻的死亡。 一直沉默的女院长突然表态:“也许章教授会有些办法。” 现场的医生们眼前同时一亮,但又陷入了沉思。 薛启鹏看出了玄机,立即纠缠住女院长:“谁是章教授?他现在在哪?快把他请过来救一救我的媳妇吧!” 女院长一副无奈:“章教授是脑外科的主任,是一位导师级的脑外科专家。我们都是他的学生。可是他···” “他怎么了?” “他刚刚出国。” “啊···能不能让他回来?” 另一位医生不禁苦笑:“这怎么可能?他早上刚离开宁海,估计现在已经登上了飞机。如果为了一个完全没有把握的手术赶回来。那样做的代价太大了。再说,等他飞到国外后再飞回来,您的媳妇还能等得了吗?” 薛启鹏突然握紧了女院长的一只胳膊,就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并从对方连连鞠躬:“大夫,求求您想想办法,一定让那位神医回来救我的媳妇呀!” “同志请您松手···” “不,如果您不答应,我是不会松手的!” 女院长挣脱不得,不得不最终苦笑:“您这样拽着我,我咋通知人家呀?” 薛启鹏眼前一亮:“您···您答应了?” “您快松手,说不定现在已经迟了。” 薛启鹏赶紧松开了手。 女院长吩咐其他医护人员:“你们留下两人人密切观察患者的情况,其他人可以出去休息了。” 其他医护人员都没吃午饭就参加急救,听了女院长的话,便如获赦令一般,纷纷往外走—— 薛启鹏有些懵了:“您们···” 女院长伸手捅了一下:“你,也跟我出来。” 薛启鹏把爱妻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位女负责人身上,虽然心里无比的焦急,但还是乖乖就范。不过,当他转身要离开急救室的一刹那,不禁动情凝视一眼已经面目全非的爱妻,心里默默叨念:“薇薇,求你一定要挺住,千万不要丢下我。” 女院长一走出急救室,立即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薛启鹏自然是寸步不离,深怕这位女负责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的部下想跟他一起走,但被他制止了:“小李,你就守在门口,万一薇薇有啥情况,立即通知我。” 小李刚才一直在门外,并不了解里面的情形,一看上级红肿着眼眶命令自己,自然是唯命是从。 当薛启鹏一看女院长要进入挂着院长办公室的房间,这才醒悟这位女负责人居然是堂堂的院长,心里不禁感动。既然作为院长都参与抢救爱妻了,还能埋怨人家对患者的生命不负责吗? 女院长来不及向薛启鹏说明什么,便快步走到办公桌后面,并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部手机。 薛启鹏心里一动,猜出她可能要联系那位脑外科专家。 女院长很娴熟拨通了一个号码,便焦急等待。不过,当她听到彩铃,双眼顿生希望。这说明她可能还可以联系到要找的人。 在某机场的候机大厅,正有两个携包男子仰头看着电子屏幕上的变化。其中一位是精神矍铄的老人,身穿一套休闲服,背着一个小包。他,看上去已经是古稀之年了,但依旧保持一副儒雅,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额头上的条条皱纹,好像是一波三折的往事。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他就是女院长口中的脑外科权威专家章教授。 陪伴他身边的则是一个高大帅气的成熟男子。他,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模样,身穿一套笔挺的西装,就像是要出席一场庄重的活动那样郑重端庄,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插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他那副双目是那么的有神,仿佛能看穿人世间的所有奥秘。其实,那是一副专为观察旁人视力涉猎不到的角落,并从容做出决断的双眼。他就是章教授的得意学生兼助手秦松沐,一位出色的脑外科医生。 这是秦松沐第一次出国,无论是精神还是心情都比身边的导师亢奋很多,但此时也显得比较焦急。 章教授看出身边这位年轻人的急迫的心情,不由和蔼一笑:“松沐,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想让身体生出一副翅膀来呀?” 秦松沐尴尬地笑道:“就算我能生出一双翅膀,也飞不到万里之外的欧洲呀。我是一想到马上上飞机了,心里难免有一点紧张。人家毕竟是第一次坐飞机嘛。” 章教授哈哈大笑道:“你心里咋想的,还能瞒得住我?飞机正点时,你咋没有紧张,如今晚点了,反倒紧张起来了。我看你呀,心都飞到欧洲去了。” 秦松沐不还意思挠了挠头:“咱们毕竟参加国际医学论坛,这可是无尚光荣的大事。谁不向往呀。” 章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吧。别看飞机意外晚点,但咱们的欧洲之行是任何意外也阻挡不了的。” 秦松沐就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冲章教授发出感激的声音:“多谢您带上我去见这个大世面。” “哈哈,你不用谢我,这全是你自己的努力才争取到了这次出国机会。” 就在这时,章教授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些不对劲,伸手伸进衣兜里一阵摸索,很快掏出一部正在震动的手机,并随即响起了铃声。 第5章求助章教授 章教授一看来电显示,脸色不由微变:“林院长怎么会找我?” 秦松沐思忖道:“她这个时候不应该给您打电话呀。如果飞机正点运行,咱们这个时候该登机了。” “是呀,莫非她打又错号了?” “有可能。您还要接电话吗?” 章教授思忖道:“还是接吧。万一林院长真是找我有急事呢。” 秦松沐一耸肩膀:“就算如此,又能怎么样?咱们随时可能登机了。” 章教授则表示:“既然我们还没有登机,并且我还没有关机,就没有理由不接电话。” 秦松沐:········· 章教授果断按下接听键:“喂?” 手机里立即发出女院长焦急的声音:“章教授,您登机了吗?” 章教授:“我如果登机了,就接不了电话了。刚才接到机场方面通知,开往日内瓦的国际航班因故晚点了。” 女院长:“哦,真是太好了!” 章教授一皱眉头:“难道我不该出国吗?” 女院长:“不是不是,现在院里收治一位重伤患者,她的颅骨粉碎性骨折,并且颅腔内的脑部组织损失严重,大面积出血。如今,我们只能插管抽血,无法对她进行手术。因为手术的成功性仅仅存在理论上的可能。” 章教授的表情顿时严峻起来:“您通知我,是让我赶回去参与手术吗?” 女院长:“这···我不想改变您的行程,只是通知您一下,院里有一台手术非常需要您。不过,您虽然没有登上出国的飞机,但那个机场距离宁海实在太远了,也未必有及时的飞机。您就算回来,也未必来得及···” 守在女院长身边的薛启鹏一看她要当着自己的面‘耍太极’,也顾不上礼貌了,赶紧大声插嘴:“章教授您一定要回来救救我的媳妇吧。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交警,为了保护别人才受的伤···她···就像是一个天使···不能被剥夺生命呀···” 女院长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但一看他一个铮铮汉子,居然泣不成声了,眼眶里又泛起了同情,随即冲着手机讲道:“对不起章教授,刚才伤者的爱人情绪有点激动,望您不要见怪。” 章教授的脸色愈发严峻:“我能理解家属的心情,不会介意的。但是,正如您所说的,我就算想返回宁海,恐怕需要很长时间,去为一个危在旦夕的患者做一例毫无把握的手术,有点不太现实吧?” 女院长:“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眼看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夭折,还是忍不住···当然,伤者的家属的真情也感动了我。” 章教授与身边的秦松沐交换一下眼神,便试探道:“您想让我怎么办?” 女院长:“我已经表明态度了,不想改变您的行程,只想让您了解一个事实,是走是回,完全由您做主。请您考虑一下事情的利害关系,我等您的考虑结果。” 章教授:············ 女院长果断挂断了电话。 薛启鹏有些急道:“院长同志,您这样说,他会回来吗?您···您还是见死不救呀!” 女院长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当然不会计较他的指责,而是心平气和地解释道:“章教授目前要代表国家去欧洲参加一次重要的医学研讨会。这无论对国家和他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荣誉。您觉得他应该放弃如此重大的机会而回到千里之外的宁海参与一项不可能成功的手术吗?” 薛启鹏有些傻眼了:“您是说章教授是在一千多里之外的首都国际机场?” 女院长点点头:“是的。请您想想看,我们医生就算把抢救生命永远放在第一位,但要想从千里之外赶回来为了一个随时停止心跳的患者做一台手术风险极大的手术,这是否现实呢?” 薛启鹏无语了,痛苦地掩埋蹲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女院长低头投去怜悯的目光:“同志,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先接电话吧,千万不要错过重要的事情。” 薛启鹏尽管无心接听任何来电,但突然想到刚才对下属的吩咐,顿时全身一个激灵,立即站起来掏出手机查看。 来电显示果然是他的下属小李。 他的两眼顿时一黑,另一只手赶紧扶住了办公桌。 女院长赶紧挽住他的一只胳膊:“同志,您没事吧?” 薛启鹏平时是一个硬汉,虽然面临‘灭顶之灾’,但还是从无比的悲恸中缓过神来,坚强地按下手机接听键:“小李···难道薇薇她?” 小李:“嫂子这里没啥变故。我给您打电话是想告诉您,支队的领导都来了,正在急救室门外呢。” 薛启鹏不由一呆,没想到爱妻的不幸已经惊呆了上级领导。 女院长旁听到了电话内容,趁机向他建议:“同志,咱们一起过去吧。” 薛启鹏心里就算在悲催,也不能把上级领导晾在一边,在女院长的劝导下,垂头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可是,当他一旦走出那扇门,就茫然不知所措了。虽然他在外面是一个路精,但在这栋大楼复杂布局下,已经找不到回急救室的路了。况且他过来是是在精神恍惚,完全由女院长带路情况下。 女院长也随后出来,当关好房门之后,发现这位家属站在走廊里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知道他迷路了,于是伸手一捅他的胳膊肘:“请跟我走。” 薛启鹏于是默默跟在她的背影后,就像过来时一样。 当他在女院长带领下回到原处时,顿时被眼前的庞大整容给惊呆了。原来,不仅支队的最高领导来了,还有其他领导干部,以及他所在的三大队的领导和下属,足足有二十多号人。场面可谓壮观。 为首的一位中年警官就是支队长,在他身边年纪稍长的则是政委。他俩一看薛启鹏走回来了,立即迎了上去—— 支队长首先向他伸出手:“小薛同志,你一定要挺住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振作起来。因为小戴需要你呀。” 薛启鹏望着上级领导的关心,几乎泪崩了:“薇薇她···快不行了···” 支队长一怔:“怎么回事?难道小戴的伤治不了吗?” 薛启鹏想对上级领导介绍一下情况,但此时已经达到悲痛极点的他实在难以启齿,只好回头泪眼求助女院长。 女院长这时上前一步:“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可以把患者的情况向您们介绍一下。” 支队长旁边的政委立即迎上来招呼:“您就是这家医院的林院长吧?我以宁海市全体交警队的同志们恳求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戴薇同志救活!” 女院长的表情一片肃然:“大家都不要激动,要冷静地听我解释。” 支队长与政委相互对视一眼,暂时绕过薛启鹏,并肩与政委面对女院长:“好的,您慢慢说吧。” 女院长就把戴薇伤势的严重程度以及手术是风险程度详细讲述一遍。当然,她不能不提到已经联系到正要出国的该院最权威的脑外科专家章教授。 两位宁海市交警队最权威的两位领导听得目瞪口呆。他们都明白目前的情况会预示着什么样的结果。 支队长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似乎正在思考着平生以来最难抉择的事情。 政委这时询问女院长:“假如那位章教授能够回来,真的能救我们的同志吗?” 女院长很委婉地回答:“目前只有他亲自操刀做手术,才存在一点理论性的成功。” 政委一脸茫然:“您说仅仅是‘理论’上的?” “是的。既然我院这么多知名专家都对这样的伤势束手无策,那对于章教授来说,也根本没有把握让患者起死回生。” 政委迟疑一下,嘴巴才喃喃道:“假如戴薇真的不治,岂不耽误了人家章教授乃至国家的大事?” 薛启鹏旁听到了政委这句话,顿时双手掩面,又深深地蹲了下去。即便周围的同事拉拽他,也无济于事。 支队长这时似乎下定决心了,对女院长的话铿锵有力:“林院长,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包括影响那位章教授出国,我们也要不惜余力地抢救小戴同志!” 第6章艰难抉择 女院长望着这位交警领导的一副决绝,心里却是矛盾万分:“可是···我们的那位专家还在千里之外的国际机场呀。” 此刻,支队长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已经悲催的薛启鹏虽然没有站起来,但却昂起了充满殷切的面孔。 支队长沉思片刻,直接向女院长提出要求:“林院长,我可以跟那位章教授通个电话吗?” 女院长更显得为难:“这···” 支队长沉不住气了:“院长同志,我们都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在这个节骨眼,我们即便面临再大的困难,也要摒弃一切,为生命让行!” 女院长只好解释道:“章教授考虑好了,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的。” 支队长一皱眉头:“什么?他还需要考虑吗?” 女院长的表情呈现一副凝重:“领导同志,就算您讲得再有道理,也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章教授这次出国的机会不仅是他个人的荣誉,也是关系国家的声誉呀。因为他的渊博的医学知识会让国外专家们认识到我们祖国的医学水平。所以,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左右章教授的选择权力。” 支队长心急如焚,那副深邃的眼神里透露出无比的焦虑,正想跟对面的女院长据理力争,但被身边的政委拉了一下胳膊,只好忍言不发。 政委表现一副淡定:“林院长,您知道我们的一位基层女同志遭遇车祸,为什么会惊动整个宁海市的交警队吗?” 女院长两眼一湿:“说明您们当领导的很体恤下面的同志。” 政委摇摇头:“并不完全因为这一点,还有戴薇的特殊身份。” 女院长有些诧异道:“她除了是这位同志的妻子之外,难道也是某位首长的女儿?” “不,她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父母都先后病逝了。现在我们支队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是她的亲人。” “哦,难道就凭这一点。” “不,她目前惊动的不仅仅是我们宁海的交警支队,还有宁海的各界群众。现在如果没有我们的同志不把守外面的门,这里恐怕早挤满了人。” 女院长心头一震:“她一个女交警为啥会牵动这么多人的心?” “因为她并不是一名普通的交警,而是一名全市的英模交警。她默默在基层执勤几年,帮助过了很多人,也处理了很多险情,对所有的违章司机,都保持人性化的阳光执法。而这次车祸,也是为了救一名小学生而毫不畏惧地冲向那辆疯狂行驶的出租车。她是为了保护一个孩子而深受重伤的呀。如今,那个获救孩子的家长也在医院门外等候消息呀!” 政委的一番话不禁令现场的医护人无不为之动容,也让随行的那些身穿制服的交警们一个个扼腕叹息。 薛启鹏尚未了解车祸真相,听说上级领导嘴里的‘疯狂行驶的出租车’,顿时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现在魂牵爱妻的生命。他一定要把那个肇事司机给揪出来,先捶他个半死! 女院长被政委的话深深感动了,立即掏出自己的手机。她虽然不想强迫章教授改变什么,但一定要把患者的情况再明明白白讲出来,希望能有利于对方尽快做出决定。 再说国际机场方面,章教授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 他的助手秦松沐却不以为然:“林院长到底是一个女人,心肠太软了,一定是碍于那位患者家属的苦苦才不得不惊动您。唉,咱们马上跟代表团出国了,这时向您通报患者情况,简直有点荒唐了。您无需纠结什么。” 章教授慢慢缓了缓:“松沐,你真认为咱们不搭理这件事合适?” 秦松沐一副苦笑:“怎么搭理?难道我们这时临阵变卦?这不仅对您的名誉,就连国家的名誉也受损呀。” 章教授抬眼望了一下不远处的代表团其他成员,然后不动声色地表示:“代表团如果少了我一个人,并不会对国家名誉有啥损害,其他同行们也会肩负起代表国家的重任。至于我个人的名誉嘛,如果跟一条生命相比,简直就像一根鸿毛跟巍峨的泰山相比,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秦松沐不禁大吃一惊:“章教授,难道您真想改变行程?” “如果我改变行程能换回那个女交警的一条年轻的生命,我会有片刻的犹豫吗?” “难道您并没有把握?” 章教授深吸一口气:“请你想想看,既然咱们科室里的那么多知名专家都对患者的伤势束手无策。难道我就能够起死回生吗?” “可您是最有经验,也是最权威的专家呀。” 章教授露出一丝苦笑:“那就能说明跟他们差距很大吗?客观地讲,假如他们没有把握的手术,我会有些把握。他们把握性小的手术,我会把握性大一点而已。而如今,他们不是把握小,也不是没把握,而是压根束手无策。那对我又意味着什么?” 秦松沐心头一震:“意味什么?” “意味着我去也是没有半点把握。” 秦松沐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您还犹豫什么?赶紧给林院长回电话就说已经登机了,无法改变行程了。” “您让我对林院长撒谎?” “唉,其实林院长刚才在电话里讲得很明白了,一切都由您做决定。您就算不撒谎,也可以名正言顺按照既定的行程登机呀。” 就在这时,一位中年男子走过来,冲他俩提醒一句:“机场方面传来消息了。我们要做好登机准备。现在可以进去领取登机牌了。” 秦松沐一听,趁机敦促他的老师:“您还犹豫什么?快给林院长回个话吧。” 不料,章教授却对中年男子表示:“陈团长,我还没有做好登机准备,请给我几分钟考虑一下。”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出国交流团团长,一听章教授竟然讲出这样的话,顿时惊呆了:“这···这到底是咋回事?” 秦松沐也觉得不可思议,赶紧向陈团长解释道:“刚才章教授接到院里一个电话,有一个急诊患者需要他赶回去做手术。” 陈团长的脸色顿时一沉:“简直是乱弹琴!现在登机已经迫在眉睫了,您们的单位却要招您们回去做手术。简直把这项出国交流当做儿戏嘛。” 秦松沐一副赔笑:“实在对不起,这不是出现意外状况了吗?不过请您放心,等章教授给院里回个话,就会登机的。” 陈团长依旧夹带不满:“这次出国的名额多紧张,鉴于您们医院的脑外科在全国同行中的地位,才给了两个宝贵的名额。您们应该珍惜才行。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变卦,就连改换备选人员的机会都没有了。” “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准时登机。” 不料,章教授这时似乎下定决心了:“对不起。我决定不出国了!” 此言一出,秦松沐与陈团长同时大惊。 秦松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问道:“老师,您刚才说什么?” “你没听清楚?我再重复一遍,我已经决定放弃这次出国的机会了。” 陈团长顿时发怒道:“章教授,请您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秦松沐一看这位领导发飙了,赶紧满脸赔笑道:“陈团长请消消气,我的老师心里装满了他的病人,现在有点想不开,就由我单独劝他几句好不好?” 陈团长勉强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伸手扬了扬:“好吧,我现在去招呼一下其他成员,只能给您们五分钟时间。” 秦松沐顾不上陈团长走远,便劈头埋怨他的导师:“老师,您可是咱们医学界的老前辈了,咋能意气用事呢?” 章教授的脸色出奇的凝重:“松沐,难道你把抢救患者生命视作意气用事?” 秦松沐浑身一震,赶紧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您不是说了吗,那位患者可治疗性微乎其微。何必要趟这样的浑水呢?” 章教授一皱眉头:“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有长进了,居然形容‘趟浑水’?” 秦松沐一拍后脑勺:“唉,请原谅我用词不当。但我要提醒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听说您自从主持操作手术起,已经做过不下数千次大小手术。从来没有失败过。” “哦,这个数据说明什么?” “这不仅仅是一个数据,同样是一个记录呀。我尊敬的老师,难道您还想不明白吗?您就快功成身退了,难道要冒风险让这样的记录作古吗?对您来说,无异于晚节不保呀!” 章教授面对他的苦口婆心的相劝,顿时激动起来了:“松沐,你这叫什么话?我们被人们称为‘白衣天使’,要肩负起神圣的救死扶伤的职责,不仅要用精湛的医术,同时要把满腔的正能量去抢救每一条频临死亡的生命。难道我会因为个人的荣辱得失,而放弃行这项神圣的职责吗?” 第7章放弃荣誉 章教授的一番话把秦松沐呛得有些面红耳赤,耷了着脑袋,无言以对。 章教授又不禁叹了一口气::“松沐,你虽然年轻,但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脑外科医生,现在的技术在院里中青年后起之秀中可谓算是佼佼者。正因为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我才决定带你陪我去国外参加医学交流会。将来在医学上的成就一定会超过我。但是,我现在对你非常失望。因为你的人品却远没有你的医术那么出色。” 秦松沐面对导师的指责,显得无地自容,发出一副忏悔的语气:“老师···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我···我错了···” 章教授已经带秦松沐多年了,对他的秉性深为了解,这时看出他的悔改诚意了,便换做一副温和的面孔:“只要你知错能改就是一位好医生。请你在任何时候都要记住这样一句话,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就必须先学会做人。” 秦松沐满怀感激之情:“谢谢您。您今天又为我上了一课。” 说话间,陈团长返回来了,脸色已经放晴了,毕竟身为代表全国医学交流团的团长出国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他平时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刚才对手下成员那种懈怠情绪直接表现不满。如今,该翻过这一篇了。 “诶,章教授想好了吧?咱们该登机了,不要让其他人久等。” 不料,还未等章教授表态,秦松沐则一副凝重的表情恢复:“陈团长,实在对不起,我们不能登机出国了。” 此言一出,陈团长和章教授同时一惊。 陈团长的脸上又阴云密布:“您不是开玩笑吧?” 秦松沐一副坦然:“我会在这个时刻开玩笑吗?请您要理解我们做医生的,在任何时候都要把抢救患者生命放在第一位。” 陈团长勉强克制一下情绪:“您不要跟我讲这个道理,我也曾经是一名医生。但抢救患者生命固然重要,但国家的荣誉就不重要吗?您们这种行为无异于放国家的鸽子!” 章教授开口道:“对于我本人来说,国家的荣誉当然重要,甚至高于我的生命,为了捍卫国家的荣誉,我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但国家荣誉是什么?尊重和保护每一位公民生命也是一种崇崇高的荣誉。在关系生命的问题上,任何形式的荣誉都要为之让路。作为一名医生,为了抢救生命而放弃一次国际学术交流的机会,就是捍卫国家的这样荣誉。” 陈团长眨了眨眼睛,稍微回味一下章教授这番话的道理,便再也发作不起来。他露出一副苦笑:“章教授您要三思呀。您觉得放弃这次出国机会真能挽救千里之外的那位危急患者吗?关于这次国际交流会,还有您的主题发言呢。” 章教授从自己的贴身背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并递给秦松沐:“这是我的发言稿,就由我的助理代表我发言好了。” 秦松沐赶紧表态:“不行的。我已经决定跟您同进退的。” 章教授一愣:“难道你也不想去了?出国搞医学交流可是你的梦想呀。” 秦松沐眼睛有些湿润:“我更大的梦想就是参与挽救患者的生命。所以,我要陪您一起回去参与抢救那位患者。” 章教授的眼神也湿润了,冲他点点头:“好样的,我并没有看错你。” 陈团长终于被这一幕感染了,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只能过去与他俩逐一握手:“我尊重您们的选择。预祝您们手术成功!” 章教授的表情一片凝重:“谢谢,我们还是一起预祝那位患者战胜死神,创造生命奇迹吧!” 送走了陈团长,秦松沐有些迷茫:“老师,咱们咋回去?” 章教授向他一伸手:“把你的包留在这里,快去售票大厅咨询一下几点有飞往宁海的支线航班?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只能搭乘民航回去。” “好的,您顺便电话通知林院长一声。” 秦松沐放下背上的大背包,箭步走出了候机大厅。 章教授则掏出手机,准备要给女院长回电话。但就在这个时刻,女院长的来电到了。他只好改按接听键:“喂,林院长···” 女院长的声音打断道:“章教授,在您做出决定之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细节要向您通报。” 章教授只好把要说话暂时咽下去:“好的,您先说。” “这位危急患者不是一名普通的女交警,而是一名英模交警。她不仅做过许多感人事迹,而且是为了救一个无辜的孩子才奋不顾身扑向那辆肇事的车。如今,她的生死牵动很多人的心,她是一个英雄,但我们谁都不忍心眼看她成为烈士。” 章教授鼻子一酸:“只要她现在还活着就好。我们一起努力让她成为一个活着的女英雄。” “您决定了?” “是的。在您的电话没打过来之前,我已经向代表团团长宣布取消了出国行程。如今我的助手秦松沐正去售票大厅查询飞回宁海的支线航班。” 女院长连同身边的薛启鹏以及支队的领导们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薛启鹏立即感激涕零:“谢谢您···章教授···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呀···” 章教授淡淡的语气:“小伙子请不要激动。我并没有把握救你的爱人。但我作为医生,只要抢救的患者还有生命特征,我们就不会轻言放弃。” 支队长这时表态道:“章教授,我是患者的领导。我现在全市交警队的名义向您表示致敬。无论能否保住我们的同志生命,我们都要为您的这种精神喝彩。” “您过奖了。我虽然取消了出国,但目前能否顺利回去参加手术,还是一个未知数。如今,我正焦急等待我的助手的消息。” 女院长赶紧表示:“咱们现在保持连线,让我们陪您一起等待。” 章教授趁着连线,又对女院长做了一番关于稳定患者病情的步骤。 女院长表示:“请您放心吧,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该做的事情,只差最后的开刀手术了。” 他们正在交流中,秦松沐风风火火跑回来了,并带着一脸的沮丧。 章教授看在眼里,赶紧打断了通话,愕然询问:“怎么了?难道没票?” 秦松沐一副苦笑:“机票倒是有富余的。可是···” “可是什么?” 岂止章教授紧张? 连线的另一端的女院长、薛启鹏连同支队的领导们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 秦松沐发出无奈的口气:“唉,上一趟飞往宁海的航班早在五个小时之前就起飞了,而下一趟航班要等将近十九个小时。那个患者还能支持这么久吗?” “不能···”章教授几乎失声道,“现在看患者的情形···只要再耽误几个小时不手术···都会有生命危险。” “那该怎么办?” “火车!你赶紧打听一下开往宁海的火车!!” 不料,秦松沐摇摇头:“恐怕不行。从宁海开往这里的火车就算及时有,但车程需要七八个小时。再说,咱们要是从机场到达火车站,还需要很多周转呢。” 章教授摇摇头:“别说倒车和等车的时间,就单凭七八个小时的车程也是等不起的。” “唉,没有办法,从这里并没有通往宁海的特快列车。” 章教授眼皮一眨:“要不咱们包车回去吧!” “包车?”秦松沐感到不可思议,“咱们包车回一千多里开外的宁海?这怎么可能?” 章教授的态度很决然:“只要能让咱们在最短的时间里返回宁海,就算包车花再多的钱也无所谓。对了,机场外就有许多出租车。” “可是就算包车,要赶一千多里路,也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呀。” 连线另一段的薛启鹏突然眼前一亮:“可以走高速!” 不仅现场的众人,就连章教授和秦松沐都是一愣神:“走高速?” “对,最近刚刚开通宁海至北京方面的高速公路。如果从国际机场出发,大部分行程都在那条高速公路上。汽车在上面可以行驶到一百五十迈。如果算起来,到达宁海只需要四五个小时了。” 此言一出,支队长顿时一握拳头:“对!就乘汽车走高速公路!” 第8章飞驰救援 秦松沐顿时兴奋起来了,赶紧敦促章教授:“既然如此,咱们就按照他们的意见办吧,立即出去租车。” 支队长顿时提醒:“您们出去随便租一辆车,只要到达高速路口就行。” 秦松沐与章教授相互对视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到了高速路口以后呢?” 支队长一副胸有成竹:“我会联系当地交警队,请他们立刻派出一辆最好的警车在那里接应您们。并由警车亲自护送您们到达目的地。” 章教授赶紧表示:“不用麻烦了。我们既然雇一次车,干脆由司机直接把我们送回去就行了。我还是掏得起费用的。” 支队长解释道:“章教授,事情没有您想象那么简单。如果普通的出租车走这条路线,可能会遇到几个关卡,而且还要经过几段复杂的路段。如果是我们交警队的警车护送,可以做到畅通无阻,并且在复杂的路段可以占有应急车道。” 章教授顿时恍然大悟:“好的,我们听您的安排。” 不到十五分钟,章教授和他的助手就被一辆出租车送到了高速路口,让他俩意想不到的是,并不是一辆警车等候在那里,而是三辆警车组成了一个车队,并且打着标志灯具,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当章教授和助手一走下出租车,立即有几名警官靠上来:“您就是章教授吧?” 章教授点点头:“我就是。” “我们奉上级命令,立即护送您会宁海市。快上车吧。” 章教授打量一下三辆严阵以待的警车:“我们上哪辆车?” 为首的警官一指其中一辆:“您们就上这辆车吧。” 章教授与助手一立即走向那辆警车。 他俩被安置在警车后排座位上。其中一位警官坐在了副驾驶室。在驾驶室的座位上,早有一名年轻的警官坐在那里。可是,还没等这辆警车启动,其它一辆车率先启动了,这辆车只能跟在它的后面,而最后一辆警车随即跟在了最后。 章教授看在眼里,不由询问坐在前面的警官:“其它两辆警车也一起去宁海吗?” 警官轻快回答:“是的。为了保证这一路上绝对安全,我们不得不加两辆警车护送。” 章教授不禁跟助手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松沐感觉自己有点像某位首长一样的礼遇,心里多少有点飘飘然。 章教授却不像他那样沾沾自喜,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松沐看在眼里,不由好奇道:“老师,您看起来有压力呀。” 章教授一声长叹:“当然有压力。其实我对那台手术没有一点把握,还不知道那个女交警能不能挺到咱们到达。可人家居然动用了这么大的资源护送我们回去。我真怕最后让所有人失望呀。” 秦松沐心头一震,赶紧安慰道:“您不是看淡个人的荣辱了吗?只要尽力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章教授没有应声,而是把头向后一仰,开始闭目养神。 秦松沐清楚坐长途车是多么辛苦的事,便不再打扰年事已高的导师了。而他本人却把眼睛瞪得很大,有点憧憬可能到来的手术。 三辆警车在高速公路上呼啸疾驰,为了一个垂危的生命正在争时间,抢速度! 再说宁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支队长等落实好了一切,便要带领他的大部队撤回去了。毕竟,章教授最快也要等到五个小时以后到达。而最后的结果恐怕会等待得更久。他首先拜托女院长:“院长同志,我们的同志就拜托您们好好照顾了,一定想办法延长她的生命。” 女院长则表示:“请您们放心吧。我已经留守了两名最有经验的大夫,随时处理可能发生的状况。” 支队长又跟女院长客厅几句后,又转向了薛启鹏:“小薛同志,你在我们宁海交警队向来都是一位硬汉。即便遭遇再大的磨难也不能让自己崩溃下来。所以,无论是什么结果,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薛启鹏对支队领导一副感激涕零:“谢谢领导的关心···我会的···” 支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挺累了,赶紧找个地方歇一歇,千万不要自己累倒了,小戴还要靠你照顾呢。” 薛启鹏对领导的叮嘱,是诺诺连声。 随同支队长过来的有几名女警,她们有的还是戴薇的闺蜜。支队长于是留下她们关照这里的一切。 薛启鹏再三向支队长等人表达谢意,并亲自把他们一行人送出医院大门。 当他们一行人刚走出医院大门,便被涌来的人群给堵住了去路。 “怎么样了?那位警花怎么样了?” 薛启鹏与支队长一干人顿时震撼了。他们仅仅知道一些关心戴薇群众守在医院门口,但没有料到关注者会越积越多,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支队长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对那些关注者们朗声表示:“戴薇同志不幸受伤牵动着大家的心。我作为她的领导对大家的关心和厚爱。请大家放心,院方已经为她请了最好的大夫。我们要相信院方会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但是,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大家不要都围在这里,去忙各自的事情吧。我们会把最终结果通过不同的渠道汇报给大家。” 支队长的话令大家议论纷纷。彼此心里都压了一块石头。 人群中有人表态:“我不走,就在这里等待结果。” 另外有人附和:“对,我也不走,那位姑娘是救人的英雄。我们就在这里为她鼓劲儿为她祈福。” 这时候,一个男子忍不住抽泣道:“我···我更不能走···如果没有那位警花···我的儿子早就没了···” 支队长等人循声一看,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穿戴很时髦,脖子上还悬挂着一串粗大的金链子,虽然难言美观,但却能体现一种富贵的象征。 本来要离开的支队长不由问道:“同志,我们的戴薇同志救的学生就是您的儿子?” 中年男子连连点头:“是呀。我得知消息后,真是又惊又怕,非常想当面感谢救我儿子的恩人。求您帮助通融一声,就让手下的警官放我进去吧。” 此刻,把守医院大门的不仅有门卫人员,还有交警队的干警。他们必须把那些要探望的戴薇的热心群众挡在门外。 支队长身旁的政委赶紧拒绝:“不行!目前她还躺在急救室的手术台上,深度昏迷,什么都听不到。为了防止感染,除了了医护人员,就连她的家属都不能靠近她。” 中年男子一怔:“她的家属在吗?我哪怕感谢一下她的家属也可以呀。” 政委立即把目光瞥向了送他们出来的薛启鹏身上。 此刻,薛启鹏两眼红肿,目光呆滞。他面对中年男子的表态,只好发声:“我就是救您儿子的女交警的丈夫。您的意思,我心领了,现在请回吧。” 不料,中年男子立即上前握住他的一只胳膊:“恩人呀,我的儿子可是我们徐家三代独苗呀,如果没有您的媳妇,我就绝后了呀。我要好好谢谢您!” 薛启鹏赶紧摆脱:“徐先生请不要这样,救人是我的爱人,并不是我呀。” “您既然是她的老公,也等于是我徐家的大恩人。我···我现在请您吃饭!” 薛启鹏一蹙眉头:“您可能还没吃饭吧?赶紧回家吃饭吧。我要在这里守在我的爱人。她的治疗要是没有结果,我是不会离开的。” 中年男子赶紧表示:“她是为救我的儿子才手术的,所有治疗费用都由我来承担好了。” 薛启鹏摇摇头:“您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关于她的治疗费用,应该按照法律程序走。谁该负责,就由谁负责。” 中年男子眨了眨眼睛:“按道理,当然由肇事司机负责呀。他的家伙真是可恶,为了钱,不惜闯红灯撞人。他简直该死!” 薛启鹏一听,顿时无名火起。他因为心系妻子,还顾不上搭理那个肇事司机。如今妻子的伤势过重,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自己现在也靠一口气强撑着呢。岂能让那个家伙自在着? 他立即回头询问人群里的属下小李:“小李,那个肇事司机呢?” 小李干脆回答:“他已经被控制起来了,目前应该关在咱们三大队接受调查呢。” 薛启鹏一听,二话不说,立即往人群外挤—— 支队长等人见状,赶紧高声制止:“小薛,千万不要胡来!” 薛启鹏为了让上级领导安心,克制住情绪:“请您们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只是要告诉他,他现在的撞伤的人有多惨!” 支队长还想再劝几句,但薛启鹏已经分开人群,走远了,只好叮嘱小李:“快去看好你的领导。” 小李当然也不放心就快失去理智的薛启鹏。因为医院方面已经有这么多同事照顾了,他于是毫不犹豫执行上级首长的指令。 中年男子一看这位年轻的交警也挤出去了,迟疑一下,也跟着挤出去了。 当薛启鹏打开车门时,小李和中年男子先后气喘吁吁跟过来。 他一皱眉头:“你们咋过来了?” 小李解释道:“上级领导不放心您,让我陪着您。” 中年男子回答得更干脆:“我要跟您并肩作战,狠狠教训一下那个肇事司机!” 第9章面对肇事者 薛启鹏心里暗自苦笑,本想拒载那位学生家长,但估计摆不脱,只好默许他上了自己的警车。 小李就像他的跟班,主动钻进了驾驶室。 “小李,你要干什么?” “薛大队,您不是回咱们的三大队吗?就由我开车好了。” 薛启鹏心里明白下属是担心自己的情绪失控而造成交通险情,只好随他了,自己转到了副驾驶一侧的车门。 小李一边开车一边劝导上司:“薛大队,您见到那个肇事司机,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呀。咱们必须要文明执法。” 薛启鹏横了他一眼:“难道你真以为我是找他算账,需要你来教我队里的规矩?” 小李一副赔笑:“人家不是担心您的情绪失控吗?” “失控又能咋样?”中年男子不以为然,“咱们就该狠狠暴打一顿他,出一口恶气。如果您们执法人员碍于纪律下不了手,就由我出手好好教训他。万一咱们的警花有一个三长两短···必须让他偿命!” 开车的小李通过反光镜瞥了一眼仰靠在后排座位上的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地表示:“这位是徐先生吧?按照规则,您是见不到肇事司机的。” 中年男子一怔,随即指向副驾驶座位上的薛启鹏:“这位兄弟是位领导吧?正常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您们给我提供一个机会,我保证不会牵连您们。再说,惩罚那个人神共愤的凶手,只能是人人拍手称快呀。” 薛启鹏心乱如麻,搞不清楚自己身为受害人的家属去见肇事司机的目的。难道真是要泄私愤吗?恐怕缘于自己已经紊乱的情绪,需要找一个排遣的对象。 这一路上,他不再有任何只言片语,紧闭矛盾和痛苦的眼神,任由那位学生家长嘴巴喋喋不休。 终于到了他的三大队。如今他是三大队的副大队长,除了大队长和教导员之外,职位就算他最大了。如今大队长和教导员都不在家。他俨然就是这里的主人。 当他一走进那栋大楼,便回头交待向跟屁虫一样的学生家长:“徐先生,请您在大厅的会客室里坐一会,喝点水。” 中年男子一愣:“那您呢?” “我进去了解一下情况。”他不等中年男子做出任何反应,便招呼小李,“你,照顾一下徐先生。” 他随即走进了内部办公室。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整个大楼都忙做一团,主要是围绕阜宁路实验小学门前的交通事故。 薛启鹏经过简单的咨询,很快找到了事故鉴定科的邢科长:“老邢,事故调查得怎么样了?” 邢科长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交警,具有多年的事故勘察经验,这时反问薛启鹏:“薇薇的伤势如何?” 薛启鹏知道人家关切妻子,鼻子一酸:“她的伤势奇重,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一个从外地赶来的专家。她现在全靠一口气支撑着。” 邢科长有点嫉恶如仇的性格,这时紧握拳头:“那个司机真是可恶。我们必须严惩他!” 薛启鹏继续询问:“您们是事故鉴定有结果了吗?” “算是有了吧。我们马上把那个肇事司机移交到看守所去。” 薛启鹏不由一愣:“这么快?” “他伤害的可是咱们交警队的骄傲。我们必须特事特办。” 薛启鹏一皱眉头:“那也不能搞特殊化呀。” 轮到邢科长诧异了:“薛大队,难道你不想为薇薇讨回一个公道?” 薛启鹏叹息一声:“我不仅仅是薇薇的家属,也是一位执法者。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徇私枉法呀!” 邢科长无奈地摇摇头。 薛启鹏看出一丝玄机。脸色一变:“老邢,你们事故科是否感情用事了?” 邢科长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一直客观处理问题。” 薛启鹏思忖片刻,然后提出:“我想见一见那个肇事司机可以吗?” 邢科长欣然同意:“当然可以。您要是晚来一会,我们就把他移交到看守所了。” 薛启鹏微蹙眉头,并没有吭声。 邢科长整理一下桌上的材料,然后往外走,并向上司打个招呼:“请跟我来吧。” 薛启鹏知道对方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一言不发跟在了后面。此时,即将见到把他的爱妻置万劫不复境遇的刽子手,令他的情绪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在一间酷似小号的房间里,薛启鹏终于见到了那个肇事司机。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表情充满了黯然和沮丧,仿佛濒临生命绝境一般。他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也许对方自感罪孽深重,面对即将到来的惩罚充满了绝望。 不料,出租司机一看他像个领导模样,就像长久溺水的人突然遇到了一棵救命稻草,立即伸出戴着手铐的双手,冲他近乎乞求:“我冤枉呀!求领导为我做主呀。” 薛启鹏见状,顿时面如冰霜。 邢科长赶紧冲司机怒吼:“你嚷嚷啥?难道不清楚自己犯了啥罪吗?” “领导···我真没有闯红灯···只不过因为着急开快车而已···我···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人闯红灯呀···求您们千万不要把我送到看守所···我的老婆还在医院等我呢···” 薛启鹏闻听,顿时剑眉倒竖:“什么?你没有闯红灯?难道被你残忍撞···撞伤的女交警违反交通规则了??” “唉,难道您看了监控···还这样问吗?” 薛启鹏立即把质疑的目光投向邢科长,眼神在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邢科长靠近他,低声附耳:“监控看得不太清楚,他有闯红灯的嫌疑。” 薛启鹏的眉头就像拧成一道绳,转身又问肇事司机:“你的老婆怎么了?” 肇事司机鼻子一酸,眼里止不住哗哗流下来:“她···她患了白血病···已经到了晚期了···” 薛启鹏浑身一震,几乎失声道:“这是真的吗?” “这位领导···我岂能咒自己的老婆···她如果晚上看不到我···肯定会受不了···我现在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您们不信···可以去调查···” 薛启鹏望着哽咽的肇事司机,也禁不住让双眼噙满了泪水。 邢科长这时显得义愤填膺:“你可以心疼自己的老婆,但考虑过人家的老婆吗?我实话告诉你,刚刚被你撞伤女交警就是我们薛大队的新婚媳妇呀!” 肇事司机顿时目瞪口呆。 薛启鹏强忍悲痛的泪水:“既然你的老婆到了那个份上,你还开什么出租车?如今被撞伤的女孩恐怕要走到你老婆的前头了。你的爱人快没了,可却要夺走我的爱人的命!难道你还有什么理由求法律对你网开一面?” 肇事司机的双手一阵颤抖,就连手铐也抖动起来。之前血腥的一幕依旧在他的眼前闪动。他再也没有勇气申辩了,颓丧地垂下了头。 薛启鹏来见肇事司机的目的就是让对方良心自责,分担一下自己的痛苦。可当他看面对已经达到的效果,却无法做到丝毫的解脱,反而更加沉重。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一场车祸不仅夺走受害者一家的幸福,肇事者的一家同样被波及,眼前的情况不正说明这个问题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他没有心情再谴责对方,而是转身走出门外。 邢科长跟了出来,顺势锁住门,并劝慰上级:“您不要悲伤,害薇薇的凶手已经得到了报应。” 薛启鹏忿然瞪着这位事故科的同事:“为什么要报应他?难道一个悲剧还不够吗?” “这···”邢科长被上级的气势震慑住了,无话可辨,不得不回避了对方凛冽的目光。 薛启鹏勉强控制一下忿然的情绪,用缓和的语气请求:“可以把现场的监控录像让我过目一下吗?” 邢科长一愣:“您看它干嘛?真是太惨了。” 薛启鹏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可以经受得住。” “您···您非看不可吗?” “是的,我必须要看。到底看一看到底是谁的错。” “当然是肇事司机的错了。难道您还不相信我们事故科的同事?” 薛启鹏的态度很坚决:“我信得着大家,但也要看一看,看看我的爱人到底是咋被撞成那样的!” 第10章事故真相 邢科长一看实在拗不过这位上司,只好做出妥协:“好吧,请您跟我来吧。” 这一回,邢科长把他带到了事故科的技术室,那里排列许多屏幕。 薛启鹏在一位女警的操作下,终于看到了爱妻英勇冲向肇事出租车的那一幕。他的双眼瞬间模糊了。 再说那位中年男子被安排在一间屋子里,也像蹲小号一样难受,刚想抽根烟,但被作陪的年轻的交警制止了:“徐先生,这里禁止吸烟。” 中年男子刚打着火,又不得不熄灭了,随即愁眉苦脸跟年轻的交警商量:“小李兄弟,您不用在这里陪我,快去找一找那位薛警官吧?” 小李淡然一笑:“我找他干啥?他又丢不了。” “他不是去见肇事司机吗?我也想好好教训那家伙一下子,求您找他说说呗。” 小李皱起了眉头:“你咋那么恨肇事司机呢?” “他把您们的警花撞得那么惨,难道您不恨吗?” “唉,眼看我们的嫂子危在旦夕,我们不恨他是假的,但我们毕竟是执法者,在处理过程中不能夹带任何私人感情。我相信我们的薛大队是能理智面对他。” 就在此时,薛启鹏已经连续看了好几遍录像了,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正要表态,却被一个开门的声音打断了。 进来的是一个门口的警卫,直接向屋里最高官衔的薛启鹏请示:“市刑警队来人了。” 薛启鹏一愣:“他们来咱们三大队干嘛?” 邢科长赶紧插话:“是我请他们来接走犯人的。” “犯人?哪个是犯人?” “唉,您是不是急糊涂了?我指的是那个犯了交通肇事罪的肇事司机。” 薛启鹏鼻孔一哼:“他是肇事司机不假,但算是犯了交通肇事罪吗?” 邢科长等人都傻眼了:“薛大队···您···您啥意思?” 薛启鹏一指屏幕上还在反复播放的画面:“你们都是老交警了,事故勘察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可为什么犯这样的幼稚错误?假如要把这个案子移交给刑警队,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邢科长那张黑脸一紫:“怎么可能?假如刑警队得知薇薇的情况,也不会姑息这个肇事者。” 薛启鹏脸色一正:“可你们别忘了,我是执法者,决不能感情用事。” “薛大队,录像有些细节还是有点含糊的。我们···” “难道这就是你们混淆视听的理由?” “薛大队···难道那个肇事司机不该得到惩罚吗?” 薛启鹏痛苦地眨了一下眼睛,才黯然道:“从个人感情而言,我希望致薇薇不幸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但从法理而言,那位肇事司机虽然有过错,但还不至于追究刑事责任。再说,薇薇毕竟还活着。” 邢科长不禁汗颜:“那···我们咋跟人家刑警队交待呢?” “这是你们的问题。但肇事司机是不能被他们带走的。” “难道把他拘留在咱们三大队?” 薛启鹏沉吟片刻,缓缓地讲道:“老邢,请你出去接待一下刑警队的同志,就说咱们的事故鉴定结果还不完善,请他们先回去等消息。” 邢科长很是无奈,只好领命而去。 薛启鹏并没有半点耽误,独自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那就是羁押肇事司机的房间。 当他打开房门,顿时脸色一变,肇事司机正倒卧在地板上抽搐,并且紧咬牙关。 薛启鹏随惊不乱,大喊一声,“快来人!”随即抢步上前,一把从地面上托起肇事司机。 “你怎么了?” 肇事司机尚未昏迷,痛苦地回一句:“我···我的癫痫好像犯了···” 薛启鹏倒吸一口气:“你身边有药吗?” 肇事司机微微摇头,又痛苦地闭上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工作人员闻讯闯了进来,面对眼前的情景,简直的一头雾水。其中一个中年交警似乎看‘明白’一点,低声劝道:“薛大队,请您要冷静一点。” 薛启鹏先是一怔,恍然明白对方的用意,不由苦笑一声:“请你们照顾好这个病人。我去给他买药!” “病人?”所有人都是一愕。 薛启鹏已经顾不上解释,把肇事司机轻轻放好,就一个箭步冲出了门外。这里是他的地盘,很清楚附近哪里有药店,在一路狂奔之后,很快闯入一家药店,气喘吁吁购买了治疗癫痫病的特效喷雾剂。 当他折回那间羁押肇事司机的房间时,门里门外已经涌满了后勤人员。他挤进去一看,肇事司机的情况愈发严重,不禁额头冒出虚汗。整个人已经人事不省。 他立即分开发懵的同事,再次从地面搀扶起肇事司机,让他依靠在自己的怀里,再用一只手撬开他的嘴巴,利用那瓶喷雾剂做出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围观的同事们有很多人都看明白了是咋回事,一时间交头接耳。 数分钟过后,肇事司机逐渐缓解过来,睁开眼前看清眼前的情形之后,便满怀感激:“谢谢您们救了我。” 其中一名女后勤立即表态:“是我们的薛大队救了你。” 肇事司机从薛启鹏的怀里挣扎出来,一副感激涕零:“谢谢您以德报怨。” 薛启鹏一看他坚挺过来了,便把他从地面上搀扶到椅子上,并叮嘱手下:“快取下他手腕上的手铐。” 一名交警立即照做。 薛启鹏又吩咐手下:“请帮他倒一杯水过来。” 那名女后勤答应着出去了。 薛启鹏试探问肇事司机:“你感觉咋样?” 肇事司机轻轻摇头:“我没事了。” 薛启鹏一看他的气色逐渐恢复过来,便吩咐众人:“大家都出去吧。” 工作人员们陆续散了。 女后勤端着一杯水走进来,径直把手杯递给肇事司机。 肇事司机刚要开口感谢,但一看她一身的制服,简直跟被自己撞飞的女交警一摸一样,不禁悲从心中起,瞬间流下了两行忏悔的泪水。 薛启鹏看在眼里,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劝道:“你现在不要想太多,先保重身体。” 肇事司机喝了一口水,不禁哽咽道:“我···我有罪···” 薛启鹏鼻子一酸,勉强抑制住自己的眼泪。 女后勤并没有离开,而是陪站在一旁,这时好奇道:“先生,您有癫痫病史吗?” 肇事司机点点头:“那是很久的事了。没想到又突然发作了。” 薛启鹏可以想象到他发作的原因,便尽量把肚子里的一切苦水都压抑住,继续保持平和的心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涛。” 薛启鹏又问了几句他的个人情况,这才直奔主题:“关于你肇事的监控录像,我已经看到了。” 已经缓过来的李涛赶紧恳求:“请您明鉴呀。我···我真的没有闯红灯呀。” 薛启鹏的眼神又严峻起来:“那是分毫的事情,而且你提前提速了,难道不清楚在路口要缓速通行吗?” 李涛垂下了脑袋:“我错了···是被乘客逼的···谁成想会突然冒出一个小男孩···” 薛启鹏一皱眉头:“你是在乘客敦促下才起速的?” 李涛痛苦点点头:“我如果耽误了他的事···他不但不付给我车费···还要起诉我···我因为老婆住院···太需要钱了···才···” 再说那位孩子家长实在等不下去了,立即站起来冲小李讲道:“不行,我不能傻等在这里,既然不允许我见那个‘行凶者’,我还是回医院吧。” 小李也不想深留他,而是一抬手:“您请便吧。” 中年男子刚要出门,却被薛启鹏堵在了门口。 中年男子顿时眼前一亮:“薛大队长,您回来了?” 薛启鹏一副淡然的神色:“徐先生要走?” “哦,我看您一直不露面,所以想回医院看一看我儿子的救命恩人的情况。” “哦,看样子您很懂得感恩。” “当然。她救了我的儿子,也等于救了我的命。” “您把儿子当做自己的命?” “不不不,他比我的命更重要。” 薛启鹏深吸一口气:“既然您如此在意他,以后就多教育他遵守交通规则,不要再做莽撞的事情。因为下一次他未必能幸运地遇到帮他挡车的人!” 第11章肇事者的病妻 此言一出,现场的中年男子和小李同时变色,同时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启鹏一皱眉头:“根据我的调查,这次交通事故真相是您的儿子冒失闯红灯,导致那辆肇事车辆闪避不及,结果我的爱人不得不做成舍己救人的举动。”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随即表态:“我儿子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嘛,即便有错,但也不能轻饶了肇事者。” 薛启鹏冷冷的声音:“看起来您的儿子已经把当初的情况都清楚告诉您了。您觉得我们该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肇事司机身上吗?” 中年男子不由苦笑道:“您的亲人是受害者,而且伤势是凶多吉少。难道在这种情况下,您居然同情起肇事者?” 薛启鹏低头看了一下手表,随即做出一个决定:“徐先生,假如您还有空,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中年男子当即表示:“只要您需要,我随时奉陪。” “那好,请跟我走吧。” 小李一愣:“薛大队,您要去哪?” “医院!” 小李当即表示:“我也去。” 薛启鹏并无异议,心里清楚鉴于自己的情况,手下的同事是不会放心自己独处的。 小李当仁不让地掌控了方向盘,并开车径直驶向市第一人民医院。 薛启鹏依旧坐在副驾驶室,突然醒悟道:“小李,错了,咱们不去第一人民医院,是去安泰医院。” 小李一愣:“难道您不是去看嫂子?” 薛启鹏鼻子一酸:“我暂时还顾不上。” 小李十分不解,但鉴于上司的情绪,也不敢多问,立即改变方向奔向了安泰医院—— 不到一刻钟,这辆警车已经停在了安泰医院的停车场。 薛启鹏冲一脸茫然的中年男子一挥手:“徐先生请跟我来一趟吧。” 中年男子不敢有任何异议,乖乖下了警车。 小李虽然是一头雾水,但在这个时候必须要陪在领导身边,于是也下了车。 不料,薛启鹏摆手制止了他:“小李,你留在车里。” 小李摇摇头:“不,我必须陪在您的身边。” 薛启鹏脸色一沉:“不行。你穿着制服呢,这不方便。” 小李不解:“穿制服又咋了?难道医院的人反感咱们交警?” 薛启鹏只好耐心解释:“我和徐先生是来探望司机家属的。你以为人家愿意跟交警打交道吗?” 小李恍然大悟:“您是过来看肇事司机的家属?” “是的。根据肇事司机李涛交待,他的爱人就在这家医院接受住院治疗。” 小李心里明白,在那个肇事司机被羁押的情况下,如果有交警出现在他的家属病房,会意味着什么,于是静默不语了。 中年男子一看薛启鹏迈开大步往里走,只好一路小跑跟上去:“薛队长,咱们看他的家属干啥?” 薛启鹏心里装着事,并不想过多解释:“您不要多问,很快就会明白的。” 中年男子只好作罢,默默跟在薛启鹏的身后,心里就像吊了一个水壶。 薛启鹏根据肇事司机李涛的交待,很快来到二楼的四病区。这里是内科病房。他首先来到护理站,对里面打盹的护士讲道:“我们是205室4床黄秀芬的亲属,想去探望一下她。” 那位女护士一看是两个陌生的男子,顿时打起了精神:“您俩是黄秀芬的啥人?” 薛启鹏不明白她为什么好奇这个,只好含蓄回答:“亲戚!” “具体的关系?” “哦,我们跟她的爱人李涛有点远房的关系。” 女护士一听他提到了李涛,顿时来劲儿了:“李涛咋没来?” “他···出趟远门,委托我俩照看一下他的爱人。” “哼,他不会故意躲避我们吧?” 薛启鹏很是惊讶:“您为什么要这样想?” “他老婆又欠医疗费了,必须要在今天补上,否则明天就该停药了。” 薛启鹏心头一震,不由跟身边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 中年男子同样很震惊,上嘴唇微微翘动,但又把话憋了回去。 薛启鹏只好继续应付:“请您放心,李涛是不会丢下他的爱人不管的。” “我们知道他俩的感情,但他现在必须用钱说话呀,讲别的毫无用处。” 薛启鹏对女护士的行径很是不满,但也不好指责,只好掩饰道:“他只是跑了一趟长途而已,等回来之后肯定第一时间来医院的。” “那好吧,您俩可以去205室了。” 薛启鹏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试探询问:“请问一下,黄秀芬的病情到底咋样?” 女护士的表情这时才露出一丝的恻隐:“唉,患者已经合并并发症了,现在视力也不行了,已经没有任何治疗的价值了,可家属不忍心把她接回家里等死,非要留在医院···虽然能让她活得好受一点,但需要大笔的钱呀。我们其实挺同情家属的,但同情也不能违背医院的制度呀。唉,我真不知道家属还能撑多久。您们要能帮帮他就好了。” 薛启鹏双眼一湿,默默地转身离开。 中年男子同样默然,迟疑一下,还是选择跟在薛启鹏的身后。 薛启鹏有些浑浑噩噩的,但鬼使神差地踱步到了205病房门外。他伸手握住门把手,内心却百感交集。如今,他的新婚爱妻正躺在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室的手术台上,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而他却莫名其妙地转到了人家妻子的病房外,而且还是造成他的爱妻不幸的始作俑者的妻子。 他该怎样面对那个罪魁祸首的妻子?如今该弄清楚的都已经一目了然了。他还需要推门进去吗?不!如今爱妻命悬一线,自己应该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正当他缩回手时,那位中年男子似乎想进去看个究竟,不由好奇道:“您不想进去吗?” 由于走廊很肃静,中年男子的嗓门有些高,这句话不经意传到了很远,也惊动了门里的患者。 “有人吗?” 当这句虚弱的女人声音从门里发出来说,令薛启鹏浑身一震。他从声音里听出了恳求。难道门里的女患者需要帮助吗?他再也无所顾忌,立即推门而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间很普通的集体病房,陈列着六张病床,但惟独其中4号病床躺靠着一个憔悴的女人,而其它五张床都是空空如也。 薛启鹏与中年男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位女患者身上。她,看起来像是有四十岁的模样,但薛启鹏确从肇事司机的年龄上判断,她实际年龄只不过三十岁出头,是病魔的折磨让她加速了衰老,并接近了生命的尽头。至于其它的都是垂危患者的基本特征,有些惨不忍睹,即便她穿的不是病灶服,并且出现在任何地方,都能一眼看出她是一个身患重症的患者。 薛启鹏眼神里充满了怜惜。虽然对方的丈夫害了自己的妻子,但他那颗与生俱来的恻隐之心,以及满身的正能量,还是让他把所有的同情,投向了眼前的可怜的女患者身上。他一步步走近了那张病床。 女患者愕然的眼神瞪着进入病房的两个陌生男人,慢慢张开了那副干裂的双唇:“您们二位是···” 薛启鹏不想让她过分担心,赶紧一副温言:“我们是李涛的同事,因为他接了一个长途的活儿,要晚点回来,所以拜托我们哥俩过来关照您一下。” “同事?您们二位也是开出租车的?” 薛启鹏顺势点头:“对!我们的车都停在下面。” “哦,能麻烦您帮我倒杯水吗?我杯子的水早喝光了,自己的身子又不方便下床。” 薛启鹏一听女患者的请求,顿时意识到他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就是求助,于是俯身提起放在床头柜一侧的保温瓶,再用另一只手拔下塞子,缓慢往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里注水。 等倒满了温开水,他放下保温瓶,端起水杯递到了女患者的面前。 “谢谢。”女患者谢过之后,接过水杯一口气灌入干裂的双唇之间大半杯。 薛启鹏心头微微一动,顺手拿起搭在床头的毛巾,再次递到女患者面前。原来,他发现有部分水溢出来,流满了她的腮帮子,自己并不方便帮她擦拭,只能做的就是帮她取下毛巾。 女患者喝过水后,顿时有了一点精气神,一边接过毛巾,一边继续向薛启鹏道谢。 薛启鹏眼看着这位绝症晚期患者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对生的渴望,鼻子顿时一酸,这无法不让他联想起自己的爱妻。如今,爱妻的情况更加凄惨,不仅毫无意识,并且濒临死亡的边缘。他感觉整个病房弥漫着一层压抑,令他几乎透不过气,必须要离开了。 “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女患者急促喘息一口,灰暗的眼眸转了转,突然问道:“您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薛启鹏一愣:“给谁打电话?” “给他打!” 薛启鹏猝然一惊,明白眼前的女患者可能是没有相信自己,要给她的老公打电话证实。 这该怎么办? 第12章患难真情 女患者眼看来访者面带犹豫,不由问道:“难道不方便吗?” 薛启鹏随机应变:“是有些不方便。他现在开着车呢,恐怕不方便接电话。” 女患者立即露出怀疑的眼神:“您跟他既然是同行,难道不清楚他经常开车打电话吗?他可是特意配了耳机的。” 薛启鹏一看有点穿帮了,赶紧赔笑解释道:“我并不赞成您家老李开车接电话,即便是有耳机,但也容易溜号呀。反正我是不会在开车时接听电话的。” 女患者黯淡的表情突然挤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以前不这样,但自从我病了以后,保持每天24小时开机,随时接听电话。” 薛启鹏很是好奇:“为什么?” “他不想错过有关我的任何消息。” 薛启鹏豁然懂了,内心一片唏嘘。他知道眼前的患者经不起任何刺激,只能继续把善意的谎言圆下去,于是掏出手机,装作拨号的样子:“好吧,我打给他试一试。” 中年男子顿时露出狐疑的眼神,如今人家的老公还在三大队羁押着,这位警官如何做到跟对方连线? 薛启鹏处变不惊,他急中生智迅速给队里的李科长发了一条短信——马上把你的手机在三分钟后交到肇事司机手里。十万火急! 由于时间紧急,他无法做出任何说明,等发出这条短信后,又装作翻电话簿的样子,并自然自语:“诶,我的老李的手机号码存在什么地方了?” 女患者见状,随口讲出一串数字。 薛启鹏明知对方道出的是肇事司机的手机号码,但故意装糊涂:“您说的是啥?” “这是涛哥的手机号码呀。” 薛启鹏‘恍然大悟’:“哦,请您再说一遍。我刚才溜号没记清楚。” 女患者又重复一遍那串数字。 薛启鹏由意拖延了一两分钟,为了不引起对方的疑心,便拨通了一个电话。在女患者看来,他是拨了她告诉的号码,实际上他拨通的是李科长的手机。 很幸运的是,李科长在第一时间接收到了薛启鹏的短信,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被最后的‘十万火急’给惊住了,立即从事故科办公室里撞门出去,一路小跑到达羁押肇事司机的那间‘小号’里。 肇事司机李涛已经得到一定的善待,起码双手解除了手铐,正坐在椅子上焦急,突然看到调查自己的警官气喘吁吁闯进来,心里不由一惊,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李科长还没来得及讲话,薛启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终于明白上级领导要这个肇事司机在第一时间接听电话,便没有贸然接听,而是把响铃的手机递给肇事司机:“我们薛大队要跟你通话。” 肇事司机被弄了一头雾水,带着一丝忐忑的心理接听了电话:“喂?” 薛启鹏一听肇事司机及时接听了电话,心里暗中松了一口气,但为了继续掩饰,便故意放大了声音分贝:“老李吗?我和老郑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到了嫂子的病房了,并说您跑了长途,不能及时过来陪她。她现在很担心您,想跟您通个话。您现在到哪了,方便跟嫂子通话吗?” 他的这一番话并没有让躺在病床上的女患者听出破绽,但却起到了明示肇事司机的作用。 肇事司机立即明白那位受害女交警的丈夫去妻子医院了解情况了,为了不伤害妻子而故意打了这样的电话。他心里产生莫名的感动:“我···我方便接听···” “哦,我听出您还开着车呢。现在最好先把车慢慢停到路边再跟嫂子通话。” 肇事司机含泪点点头:“我···我听您的···” “那好,等您停好车,我再把手机交到嫂子手里。”薛启鹏的用意无非就是给肇事司机一点时间梳理好自己的情绪。 他又等了十几秒钟,才朗声道:“您停好车了吧?我立即让嫂子跟您讲话。” 他并没有把手机真的交到女患者的手里,而是稍微靠近她一点,并按了‘免提’。很显然,他必须要掌控这次通话。 女患者并没有介意,还以为眼前的男子是出于关心自己的举动,于是发出虚弱的声音:“涛哥···听到我的声音吗?” 肇事司机心里百感交集,顿时泪如雨下:“嗯···我能听清楚···你慢慢说···” “你咋了?好像哭了?” “我没有,现在不能回去陪你,所以才···” “傻瓜···你已经委托朋友过来通知我了···我就不担心你了。” 肇事司机逐渐稳定了语音:“秀芬,你给我打电话,还不是担心我吗?” “不,我是担心你不放心我呀。我想告诉你,我挺好的,你要安心开车,千万不要为了牵挂我而走神,千万注意交通安全。” 她此话一出,无论现场的薛启鹏和中年男子,还是电话另一端的肇事司机,无不感到震动。他们当中谁在扼腕叹息,谁在痛心疾首,谁又在追悔莫及都不言而喻了。 肇事司机一边流着忏悔的泪水一边继续应付他的病妻:“我知道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呀。” “为了你,我会的。你也一样。涛哥,我知道你现在跑长途了,担心你为了赶时间回来陪我,而冒险开快车。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担心你。你为了我治病的医疗费,每天起早贪黑拉活,甚至不休息。我实在替你担心呀。既担心你出啥意外,也担心你不小心把人家给刮了···万一发生这样的事情···咱家就彻底塌了···” “秀芬···我知道···你放心养病吧···” “涛哥···我知道你每天太辛苦了···唉···我感觉自己的病恐怕好不了了···你没有放弃···我更不能放弃···我一直病着···心里很焦躁···依赖感也很强···虽然知道你既要拼命挣钱···又要照顾我···会很累很苦···我不是不心疼你···而是我必须依靠你···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我不拖累你还能拖累谁呀···” “秀芬···我知道我知道···我愿意让你拖累···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宁愿让你拖累我一辈子···” 现场的薛启鹏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肇事司机这段话也是他想对生命垂危的爱妻讲的。只是爱妻并没有眼前的女患者幸运。人家能幸福地听到,而爱妻恐怕再也感知不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温暖了。他握手机的胳膊不停的颤抖,如果稍有不慎,手机就会从手心脱落。 曾经对肇事司机气势汹汹的中年男子的心灵同样被震撼着···他不得不背过身去···偷偷擦拭无法抑制的泪水。 这对真正的患难夫妻的通话还在继续—— “涛哥···我知道你心里有多在乎我···知道你被心爱的人拖累是一种幸福···这样的幸福会让你战胜所有的苦和累···所有我舍不得死···其实···我虽然病入膏肓···但并没有感觉像其他病人那样遭罪···而是因为你···我痛···也幸福着···我感觉多活一天···就是上天多眷顾我一天···让我享受来自你的爱···” ·················· 这段足以撕裂人心肺的通话终于结束了。 薛启鹏埋头冲出了病房,都忘记了是咋跟女患者道别的。此刻,他因为爱妻正处以生命垂危的关头,而与那对患难夫妻感同身受。当途经护理站时,望着女护士看自己发呆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悲伤的表情雷住了对方。他同时想到了女患者正面临因欠费而被停药的风险。于是,一步步走近护理站。 女护士首先好奇道:“先生,您跟黄秀芬到底啥关系?” “我就是她爱人的远房亲戚。” 女护士摇摇头:“您不用骗我了,就凭您悲伤表情就出卖您了。您一定是她至亲的亲人!” 薛启鹏先是一怔,随即醒悟到自己如此悲伤的表情从病房走出来,在任何人眼里,自己都是为正在这里住院的亲人难过。他无法否认,只是问一句:“她现在拖欠多少钱?” 女护士眼前一亮:“您能帮她垫付一点吗?真是太好了!” 薛启鹏微蹙眉头,并没有否认,等待对方的答复。他心里蹦出一个疑问,自己难道真要为残害自己爱妻的肇事司机家属交医疗费吗? 女护士操作一下护理站的电脑,患者黄秀芬的资料很快显示出来。她过目几眼,随即回复:“她目前欠费340元。” 薛启鹏一听数额不算大,心里稍微松口气,刚想翻自己的口袋,却被旁边一只手给制止了。 他侧脸一看,居然是那位被救学生的家长,心里不由一动,难道他不情愿自己救济一下肇事者的家属? 第13章祸不单行 中年男子并没有理会薛启鹏那副谴责的目光,当制止对方的行为后,自己却从随身皮包里掏出两捆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并响亮地拍在护理站的柜台上:“这是那位女病人的预付款。请您收好。” 他的举动令薛启鹏与女护士同时惊讶不已。 女护士做梦没有想到那位就像跟班的中年男子会有如此的‘大手笔’,顿时兴奋道:“没想到黄秀芬还有像您这样有钱的亲戚,真是太好了。” 中年男子表现一副凛然正气:“护士小姐,请您听好了,世上有些善举并非只有亲戚才能去做。我跟她非亲非故,但是一身正能量的男人!” 女护士先是一愕,随即赔笑道:“您真是一个好人。不过,您应该把这笔钱交到住院部的黄秀芬名下,而不是交给我。” “我们没这个时间了,请您就代收一下吧。” “好吧,这笔钱先存在我这里,等黄秀芬的家属来了,我再交给他,由他交到住院部。” 中年男人点点头,转身自行离开。 薛启鹏迟疑一下,便信步跟了出去。 他俩在医院大楼外并肩站在一起,也许在里面压抑太久了,彼此都仰头长长透一口气。 薛启鹏率先打破沉寂:“徐先生,您为什么要给肇事者的家属那么多钱?” “这还用理由吗?我该说的,已经对那位护士小姐说过了。” “嗯,看样子您真是一位充满正能量的男人,并且有一掷千金的气概。” “唉,其实这笔钱本打算报恩的,但没想到拿它抱怨了。我只能再回去支钱报恩了。” 薛启鹏淡然一笑:“您能够做到抱怨就等于最好的报恩。所以,您什么都不要做了。” 中年男子刚想再表达几句,但被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只好先接电话:“喂?” 薛启鹏冷静地观察他,发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接到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别着急,我马上回去。”中年男子终于挂断了电话,并对薛启鹏一副歉然,“薛警官,对不起,我···” 薛启鹏大度地摆摆手:“您陪了我这么久,够辛苦的了,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中年男子只好点点头:“好吧,等我处理完私事,再去医院看望您的爱人。” 薛启鹏心里一沉,不清楚等对方再去市第一人民医院时,还能不能赶上爱妻的活气。不过,他不得不把这份伤感深埋藏在心里。 “徐先生,我送您吧?”当他看到中年男子要自行离开时,赶紧做出建议。 中年男子摆摆手:“算了。您赶紧回医院陪您的爱人吧。我打个车就行了。” 薛启鹏知道对方不差钱,只好作罢,但对他的好感却陡然剧增,不禁冲他的背影朗声道:“徐先生,我带肇事者谢谢您的善举!” 不料,中年男子一副凄然回复:“都怪我的儿子呀,不仅害了您的爱人,也害了肇事者一家。我···我就是为自己的儿子赎罪了!” 薛启鹏浑身一颤,泪水顿时在眼眶里打转,模糊地望着对方的背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此时的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但却来不及发泄伤感,因为还有许多事等待着他。不仅仅是危在旦夕的爱妻,还有关于对肇事者的处理。他凄然抽泣一下,立即迈大步奔向停在下面停车场的警车。 此刻,守候在警车旁的小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终于盼到上级领导回来了,立即迎了上去。 薛启鹏一看部下这种反常的举动,心里顿时产生一种不详预感:“小李,发生什么事了?” 小李勉强克制自己的情绪:“薛大队,现在有两个坏消息。” 薛启鹏心头一震,悲哀地意识到还有超乎自己想象噩耗。他身体晃动一下,都没有勇气问下去了。 小李见状,只好含泪劝道:“您千万要挺住,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薛启鹏毕竟是一位硬汉,并且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勉强稳住精神:“小李,除了薇薇的事情,还有什么坏消息?” “咱们队的家属楼失火了。火是从您家烧起的。” 薛启鹏顿时剑眉倒竖:“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刚才给您打电话,可您的手机一直占线。” 薛启鹏的脑袋几乎胀大了,没有料到自己聆听那对患难夫妻进行一番倾情告白之际,居然错过了非常重要的来电。他这时再也顾不上爱妻的‘后事’了,必须要到火灾现场看一看。因为那栋家属楼不止他一家,还有很多同事的家呢。火势怎么样了?会不会造成严重的生命和财产损失? “快,立即去家属楼!”薛启鹏像疯子一样钻进了警车的副驾驶。 小李也麻利地进入驾驶室,一边紧急启动警车,一边征求:“咱们是不是先去趟医院?” “不!先去家属楼!!” 在薛启鹏看来,既然爱妻已经不治身亡了,就算先选择去医院,也只是徒增悲伤。如今,他唯有暂时被所有的悲伤和痛苦深埋心中,把全部的精力投放到家属楼失火上。况且,火灾的源头又出自他的家。 小李一看上级领导的眼球都血红了,心里不禁一惊,再也不敢多嘴,立即奔向家属楼方向—— 万幸的是,由于家属楼的建筑材料很防火,消防队来的又及时,火灾只是吞噬了薛启鹏的小家,并没有烧毁外框,更没有蔓延到别的家庭。 薛启鹏赶到现场一看,火势早就熄灭了,但在一楼的自家已经烧成一片废墟,虽然楼房没事,但家里的一切物品都付之一炬。他欲哭无泪,又悲痛地联想到了爱妻,真是祸不单行。早在半个月之前他出差时,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崭新的一切,新家电、新家俱、新衣服和新行李,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美丽且纯洁的新媳妇。如今,这一切都不存在了。他真算是家破人亡了。那个被爱充满的房间已经面目全非了。 幸福就像是一串美丽的泡沫,无法持续长久。对于薛启鹏来说,它破灭得更快。此时的薛启鹏无法做到坚强,身体从内到外,充满了绝望。 现在还没有撤走的消防员得知他就是火灾源头那户人家的户主,便向他介绍:“失火源头在您家的厨房。我们怀疑是煤气引起了火灾。” 薛启鹏冷静一下思绪,猛然想到自己中午时 接到爱妻发生车祸而慌张出门,已经疏忽了灶台上还炖的菜。这一切都是自己疏忽引起的。他悲哀地闭上了双眼,爱妻的不幸已经引发了连锁反应。 小李望着他一副绝望的样子,于心不忍,上前扶住了他:“您要看开一下,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呀。” “哈哈哈!”悲痛到极点的薛启鹏发现一串狂笑,“我看得开,当然看得看!这烧得全是我家,又没有波及邻居们。这一切没了也好,都跟薇薇一起走了。一定是薇薇临走前带走了一切喜欢的东西。” 在他的脑海里又不禁闪烁出爱妻望着这个崭新的小家,美丽的脸庞上荡漾着幸福和甜蜜。 不料,小李狠狠摇动一下他的肩膀:“薛大队!您快醒一醒吧。嫂子也许还活着呢!” 薛启鹏浑身一个激灵,立即冲部下瞪圆了愕然的眼神:“你说什么?” “我说嫂子也许又被抢救过来了呢。” 薛启鹏一怔:“你刚才不是接到医院方面传来的噩耗吗?” “这···”小李不由挠挠头,“我说的是坏消息,但不是噩耗呀。” 薛启鹏双眼一亮:“难道薇薇还没有走?” 小李赶紧解释道:“当我刚接到您家被烧的消息,在医院守候在急救室的赵雪(支队长安排留守的女民警)就给您打电话,因为打不通,便打到我的手机上了。” 薛启鹏顿时心里一悬:“她···她说什么了?” “她说嫂子心跳骤停,大夫们正全力抢救。看看您能不能回去。” 薛启鹏一拍大腿:“这话你咋不早说?” 小李一副无辜:“可您又牵挂被烧的家,我没有办法说清楚呀。再说,您就算及时回到医院又能咋样?嫂子她啥都不知道!” 薛启鹏懊悔不已,顾不上再责备部下几句,便立即转身跑向了警车。 小李稍微一愣,随即拔腿追了过去。如今,上级领导情绪不稳,他必须寸步不离陪在领导身边。 薛启鹏先一步到达警车,径直钻进了驾驶室,并迅速启动警车。 小李晚了一步,只好打开副驾驶车门,并在警车启动的同时,生硬把自己的身体挤了进去。 薛启鹏已经无暇顾及部下,加大油门向市第一人民医院方向疾驰—— “薇薇···求求你等等我···千万不要走···千万不要丢下我···” 第14章绝望心理 再说医院方面,医护人员在焦急等待章教授的同时,对戴薇的救治也一刻没有停止。当戴薇生命特征又出现衰竭时,一场大抢救又开始了。虽然在这些临床经验丰富的专家们眼里,这位患者已经没有治疗的价值了,因为一旦动手术,反而会加速她的死亡。但他们并没有放弃,起码做到最大可能延长她的生命,这完全源于目前医院内外有那么多关心患者的人,他们必须拿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来维持住她的年轻生命。哪怕她永远睁不开眼睛,只要还有呼吸就证明的她的生命尚未消失。 参加抢救的一位姓崔的医生因为过于疲劳,被他的同事替换下来。他已经对患者被救活失去了信心,精神也显得特别沮丧。他走出急救室后,立即摘下口罩,想出去透口气。结果,他还没有脱下那套手术服,便走出了医院大门外。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守候在门外等消息的人还为数不少,一看到他身穿一套手术服,便猜出他就是参加抢救女交警的医生。于是,他们一下子围拢上来。 “大夫,警花的情况咋样?抢救过来了吗?” “她现在脱离危险了吗?” “为她做手术的专家到了没有?” 崔医生望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不由苦笑一声:“专家?我还是专家呢。就以患者的伤势,就算神仙来了,也是无能为力。” 众人听了,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每个人脸上的殷切之情顿时变了颜色。 此刻,西下的烈日伤未褪去毒辣的阳光,本来汗流浃背的人们瞬间打了一个冷战。 一位满头花白且佩戴眼睛的中老年女人贴近崔医生:“大夫,难道她已经没了吗?” 崔医生望着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并不想刺激她,毕竟,患者还在抢救中,还没有宣布死亡。他于是试探反问:“您跟患者是什么关系?” “我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否则就不会被挡在医院门外了。” 崔医生很是好奇:“既然如此,您为啥如此在意她?” 眼镜女人回首扫视一下其他人:“不仅仅是我,他们都是跟那位女交警素未平生的人。但此时都把她当做最亲的亲人来关切。因为她是一个好姑娘,作为一名交通警察,兢兢业业地为老百姓服务,向社会传递着正能量。大家谁不希望这样的爱心天使平安?” 崔医生点点头:“我明白了。其实我们医护人员更希望救活她。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自从她一被送进医院,就几乎没有治疗的价值了。但我们广大医护人员竭尽全力抢救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过,她的头实在伤得太厉害了,我们即便尽了最大的努力,但终究无力回天。她已经很难坚持到日落了。” 现场鸦雀无声,一种悲凉的气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最虔诚的祷告,最殷切的祝福都化为深深的失望。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也该醒一醒了。 眼镜女人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悲痛,转身挤出了人群,并走向一辆轿车。原来,她就是那所实验小学的校长,是代表全校师生过来打探消息的。毕竟,戴薇一直在校门口附近的那条斑马线执勤,维护了多少师生的安全。师生们都私自称为她为平安女神。如今,女神要走了。女校长觉得该用另一种方式去表达对女神的哀思和祈福。 其他人也觉得再守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一个扼腕叹息地离开了。 崔医生一看自己说走了这些聚集门外的人,颇感意外,茫然四顾一下,便黯然摇摇头。 就在此时,薛启鹏亲自驾驶的警车也到达了门口,当发现原本积聚门外的那些热心人已经陆续散去了,不由心头一震。仿佛这些现象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满脸热泪依靠在座位上。他的爱人最终抛弃了他。 小李同样有这方面预感,一看领导这副摸样。不得不含泪劝道:“薛大队,您要保重呀。” 薛启鹏不论如何不情愿,但此时不得不下车去面对爱妻的尸体。想一想之前他的果断不放弃,但并没有换来奇迹。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老天爷已经注定了他的孤身命,根本无法改变。 他失魂落魄地走下警车,如今连爱妻的生命最后一刻都被自己错过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和无奈呀。他的脑海里又闪烁出还羁押在三大队的肇事司机的泪眼忏悔和躺在另一家医院病房里的那位绝症妻子对丈夫的殷切期盼。难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非要在其他人身上重演吗? 他迈向医院门口的脚步顿时停止了。 小李也跟着下了警车,一看到领导的悲痛的脸上笼罩一丝恍惚,赶紧架住他的胳膊:“您要节哀呀。” 薛启鹏如梦初醒,立即甩开了部下的手,一副急切的口气:“你不用管我,快回一趟队里。” 小李一愣:“您有啥吩咐?” “通知李科长,立即释放肇事司机李涛!” “什么?”小李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薛启鹏只好重申一遍:“传我的命令,立即释放李涛!” 小李并不清楚发生在安泰医院病房里的感人一幕,脑袋里只装着因为肇事司机的过失而致死的年轻的嫂子,不禁大声埋怨:“薛大队,您是不是急糊涂了?如今嫂子···您咋能放害她的凶手呢?” 薛启鹏面对部下的顶撞,本想发火,但此刻全身的锐气已经消失殆尽。他痛苦地喘息一口,这才悲切地解释道:“小李,你知道薇薇在天上最不愿意看到的是什么吗?” 小李的脑筋飞快地旋转,很快做出了回答:“她最不情愿看到您过分伤心呀。” 薛启鹏轻轻摇头:“不,你根本不了解她。她最不情愿看到的是因为她的死而让更多无辜的人身陷万劫不复的境界,其中包括肇事司机的家庭。她本来就有一副包容的心,岂愿看到另一个家庭的悲剧在她的身上重演?我的做法就是让她在天有灵,能够欣慰地看到的一切。她可不希望我活在仇恨和惩罚中,而是容忍和包容,继续向这个社会传递一份爱,一份永不消失的正能量!” 小李心头一震,立即做出反应:“请您放心,我立即把您的意愿传递给李科长!” 薛启鹏并没有回头,继续向医院大门迈出了沉重的步履。 当他浑浑噩噩地走到熟悉的急救室门外,发现门外座椅上坐着几名身穿交警制服的女警,正是支队长临走时留下的后勤女警。其中就包括向小李传递消息的赵雪。他不由一愣,她们咋还守在这里? 赵雪算是这几位女警的头,一看到薛启鹏出现了,立即起身迎了上来:“薛大队,您终于回来了。” 薛启鹏目无表情:“薇薇难道还在里面?” “她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不在里面又能在哪?” 薛启鹏深陷的眼眶顿时射过寒光:“你说啥?难道薇薇还没死?” 赵雪先是一愣,随即解释:“您别着急,我在给您和小李打电话时,薇薇正经历一段危险时刻,但在大夫们的不懈抢救下,生命又暂时恢复稳定了。” 薛启鹏闻听,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像是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过山车一样。 赵雪猝然一惊:“您···您没事吧?” 薛启鹏激动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轻轻摇摇头,便面对急救室那扇门,双手合十的祈祷:“薇薇···救你的专家还在路上···你千万要挺住呀!” 赵雪以及其他几位女警也冲着那扇门肃然祈福。 此时,搭载章教授和助手秦松沐的警车还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章教授无法在高速行驶的车里安心休息,在他的脑海里一直装着即将面临的手术。尽管他并没有亲眼看到患者的实际情况,但通过女院长的专业口述,他早已经意识到这例手术可能是他生平未遇。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回来,就是出于德高望重的他的良知。无论任何时候,抢救生命在他的思维中永远处于第一位。就是这样的职业情操,才让他在数十年的救死扶伤生涯中屡创奇迹。如今,幸运的女神还能眷顾他一回吗? 他的年事以高,依旧工作在救死扶伤的一线岗位上,是因为他不想让一身的精湛医术无用武之地。在他的誓言中,只要生命不息,为患者服务的宗旨就不止。一定要把自己的生命的余热都洒在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上。于是,才有了他放弃荣誉和掌声而选择抢救一位素不相识且毫无把握的生命。 “松沐,现在到哪了?” 秦松沐还伸着脖子向窗外张望,一听到老师的询问,立即扭过脸:“老师,您醒了?” “我压根没睡。你认为我会睡得着吗?” 秦松沐一脸赔笑:“老师,现在距离咱们的宁海还远着呢。我刚才来路标,刚刚过了渠舟。您老好好养精蓄锐吧。” 章教授苦笑摇摇头:“养精蓄锐?我现在的胸口直翻腾,根本不得消停。” 秦松沐一惊:“您晕车了?” “是的。我以前很少晕车,但也很久没坐汽车跑长途了,如今年纪大了,有些吃不消了。” 秦松沐望着老师脸色有些苍白,赶紧建议:“咱们先停车,您下来透口气。” 第15章生命通道 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位上的警官闻声转过头:“章教授,需要到前面的服务站休息一下吗?” 章教授那副疲倦的眼神一闪:“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能休息呢?” “您的身体既然不舒服,需要停车缓解一下呀。” 章教授叹了一口气:“能停下来休息一下固然好,但那位患者等得起吗?就算咱们一刻不停也未必及时到达呀。” 警官眼眶有些湿润:“章教授,让您受苦了。” “没事,我会逐渐适应的。再说,我的这点苦哪里比得上患者目前所承受的一切?” 警官对他肃然起敬:“章教授,关于您的医术,我只是慕名。但您的医德却是我亲眼所见。您不愧是全国德高望重的医学专家呀。” “你过奖了。虽然你们不是医生,但现在同样为抢救生命而争分夺秒呀。你们的行为同样让人尊敬。” 秦松沐看得出老师正苦苦支撑着,心里很是不忍,同时担忧即便他们赶到了医院,还是来不及,所以想急于知道目前患者的情况,于是试探问道:“老师,咱们用不用给林院长通个电话?” 章教授就像被吓了一跳,全身颤抖一下:“为什么要打电话?” “万一那位患者已经挺不住了,我们也不必着急往回赶了。” 章教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是你的心里话?” 秦松沐顿时虚了:“老师···我这是为您着想呀。您这么大的年纪,承受晕车之苦往回赶···我担心最终还是一场空。” 章教授望着助手的表情一片诚恳,再也不忍心深怪下去,而是发出一声叹息:“我现在最怕的就是突然接到林院长或者院里其他同事们的电话。” “为啥?” “因为只有那位女患者坚持不了了,他们才可能打电话通知我。” 秦松沐心头一颤:“章教授?” “唉,相比较那位正处于生死边缘的女患者,我受这点小罪又算啥?为了挽救一条宝贵的生命,我就算承受再多,也无所谓。” 秦松沐一脸汗颜:“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章教授脸色缓和一下:“松沐,你是一个很有天赋也很勤奋的医生,将来的成就肯定会超过我。但是,请你要记住,无论在任何时候,我们身为白衣天使,拯救患者的生命,排除患者的痛苦是我们一生不变的誓言。” 秦松沐感激地点点头:“我记住了,谢谢老师的教诲。” 章教授对秦松沐的人品还是了解的,否则就不会重点栽培这样的年轻人。当看到助手确实听进去了,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秦松沐则对身边的老师增添的新的认识。老师享誉国内外的原因不仅仅是他精湛的医术,还有崇高的医德。对自己来说,学好他的医术并不难,而继承他的这种医德却是他今后的必修课。 其实,他天生具有一副优良的品德,但做人总会有一些私心杂念。虽然励志做一名受人尊重的好医生,把自己的毕生才华投身到广大患者的疾苦上。但心里总会有一个魔时常捣乱,让他的念头偶尔偏离正义的轨道。 车队到了傍晚时分,终于下了高速公路。尽管距离目的地很近了,但前面的路况也变得复杂了。如今,交通晚高峰尚未结束。即便他们是警车车队,要想冲出堵车的重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还好设立了应急车道。 警车车队在不断鸣笛下,穿过一条人车混杂的街道后,便进入一段环城路。虽然车流也很密集,车辆就像蜗牛一样向前蠢蠢欲动,但他们却享受极大的特权,贴着道路栏杆在一条空白的应急车道疾驰。那些缓缓慢行的机动车在车队一侧呼啸后闪。 那些司机一看这个阵势,都以为前面有紧急警事,却不知车队完全是为了抢救一条宝贵的生命。 车队又经过一段一马平川地疾驰,终于又进入了市区街道。此刻,宁海市区已经是华灯初上。车队要想到达市第一人民医院,就必须通过车流量很大的阜宁路。 如今的阜宁路车流并不多,但却举步维艰。人流却很大,甚至占用了机动车道。 这是怎么回事? 车队里除了有两名医生,其他的都是交警。他们实在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既然车队驶入了,就无法改道了,只好一路鸣笛前行。 还好,行人因为车队是由警车组成了,还是给一点面子,纷纷避让。 可是,当车队驶入阜宁路中段时,正好是戴薇平时执勤的那条斑马线。如今,那里彻底被堵塞了。车队不得不停了下来。 章教授和秦松沐尽管在中间那辆警车里,但还是看到了前面聚拢的人群里发出萤火一样的光芒。招来了来来往往的行人。显然,有人在那条斑马线上搞活动。之前那么多的行人簇拥都源自这里。 章教授在车里实在难受,一看警车走不动,便开门下车要查看个究竟。其实,前面的警车在无法行驶的情况下,已经下人查看了。秦松沐一看老师下车了,自然也在车里坐不住了,赶紧从另一侧车门下车。 当章教授等人赶到事发地点一看,顿时瞠目结舌。原来,这场活动是由实验小学的女校长发起的。正组织学校的师生和家长在戴薇出事的斑马线上做悼念活动。斑马线已经被鲜花和蜡烛摆的造型占满了。组织者在围观者的注视下,围拢在鲜花和蜡烛组成的造型和文字旁默默悼念。尤其是那些小学生更加显得认真,在他们的幼小心灵里,充满虔诚地祈祷美丽的警察阿姨的灵魂升入天堂。 章教授和秦松沐一看到那些悼念的文字,顿时明白这些人在此悼念他们要救治的患者,彼此心里一沉,难道他们终究回来晚了? 章教授就像泄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幸亏身边的秦松沐手疾眼快,在及时干预下,才没有让他摔得更惨。 “老师,您怎么了?” 章教授精神恍惚一下,又恢复了理智,在秦松沐搀扶下,缓缓站直了身子。他不忍心看下去了,立即掏出了手机,并迅速拨通了女院长的手机。 女院长正在急救室门外焦急等待章教授。根据她的计算,章教授应该快到了,而急诊室里的戴薇的情况变得更加危急。当她看到是章教授的来电,顿时精神一振,立即接听道:“章教授,您到了吗?” 手机里传来章教授沮丧的声音:“我到了,还有啥用。人是不是已经没了?” 女院长一皱眉头:“您这话从何说起?如果患者走了,我会通知您的。” “难道患者还在?” “是的。我们正盼望您回来呢。难道您?” “林院长,我们已经到了市里了,但被堵在阜宁路以南了。” “怎么会被堵?您乘坐的不是警车吗?” 章教授赶紧把所见所闻对女院长简洁介绍一遍。 “这是假消息!”女院长立即做出澄清,“患者还在咱们医院的急救室呢。她起码现在还活着!” 章教授顿时来了精神,来不及挂断电话就冲着那些参加悼念的师生、家长和市民们大喊:“大家不要悼念了,赶紧闪开一条路,那位女英雄还活着,我们必须通过这里去医院救她!” 此话一出,立即在现场掀起了一道波澜。因为这里除了细微的哭泣声,几乎没有任何的动静。因为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没有任何人喧哗,结果让章教授这番话在他们当中响起了一道惊雷。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炸开了锅。惊讶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秦松沐一看大家并不相信,只好扯开嗓子大喊:“各位老少爷们,这位就是特意千里迢迢从国际机场赶紧参加治疗女交警的章教授。如今我们的救援车辆被您们挡道了,请您们撤开这些摆设,为我们腾出一条生命的通道。” 秦松沐毕竟是从高等学府出来的科班生,讲出的话惟妙惟肖,形容得很是贴切。 但是,就凭他和章教授这番话岂能消除那些沉浸在悲痛中的人们?一片质疑声又纷纷响起来。 由于女院长还跟章教授保持着连线。她的手机里也传出了章教授和秦松沐的喊话已经嘈杂的质疑声。这不仅让女院长听得真切,就连闻讯靠过来的薛启鹏也听得一清二楚。他无暇被那场缅怀他爱妻的活动所感动,而是因为他们挡住了那条生命通道而万分焦急,他一把夺过女院长的手机,并声泪俱下喊道:“求各位行行好···放章教授过来救我的妻子···她···她真的还活着呀···” 第16章生命的祈福 可惜,章教授的手机并没有按‘免提’,他本人也忘记了手掌中的手机还连着线,在众人的嘈杂声中,薛启鹏的恳求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怜的薛启鹏全然没有昔日的硬汉形象,变得异常脆弱,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举着传着嘈杂声的手机频频往脑门上撞击,嘴里还念念有词:“求你们了···快让路救命···” 薛启鹏身边的同事还没有失去方寸,立即有人自告奋勇:“我出去开车接应他们!” 立即有人附和:“对,那里距离医院不算远了。我们开车去接应他们。” 在斑马线上,陪同章教授同来的警官发挥作用了。他先示意警车司机按响警笛,趁大家消停下来的一刹那,立即飞身登上警车前厢顶板上,开始大声演说:“市民同志们,您们为我们的英雄女同事做出如此的举动,令我们非常感动。但是,我们的同事真的还活着。刚才跟您们喊话的就是我们千里迢迢护送的医学专家。只有他们才能拯救危在旦夕的女英雄。我是一名人民警察,难道大家还信不过我的话吗?”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就连几里之外的医院急救室门外也陷入沉寂。不仅薛启鹏鸦雀无声,那两名张罗要出去接应的警官也停下了脚步。薛启鹏手握的手机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现场方面,一位花白头发的中老年女人靠近警车,仰脖询问警官:“同志,难道那位舍身救人的女英雄真的还活着?” 警官使劲点点头:“至少现在还没事。刚才章教授与医院通话的内容,我都听到了。如今,医院方面正殷切盼望章教授过去救人呢。” 这位终老年女人正是实验小学的校长,在校门口附近的斑马线组织悼念活动的发起者也是她。她于是转身面对章教授:“老同志,您能确定那位女英雄还活着?” 未等章教授说明,他的掌心手机却发出声音:“她确实活着。她是我的爱人,正等章教授过来救命,求您们放他过来吧!” 薛启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发出铿锵的声音。 由于现场一片沉寂,就连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入耳,更别说手机里发出的声音。虽然手机没按‘免提’,但起码让附近人听到了,其中包括近在咫尺的女校长。 就连章教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手机还跟医院方面连着线呢,一听到手机里传出家属急迫的声音,赶紧朗声安慰道:“同志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会赶到医院救治您的爱人。她现在是一名女英雄。我们所有人都会竭尽全力的!” 女校长再无任何怀疑,于是首先发出一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得到的消息不准,结果影响了您们救人的行程。” 时间紧迫,她随即冲参加悼念活动的所有师生、家长以及热心的市民朗声讲道:“大家赶紧撤掉斑马线上的所有蜡烛和鲜花,为前往医院拯救我们女英雄的大让开一条生命通道。” 她是一位威望极高的女校长,立即得到了现场师生和家长的积极反应。大家欢声雷动,每个人活着操起一束鲜花,或者一根点燃的蜡烛,很快把斑马线腾空。 章教授和秦松沐又回到了警车上,车队在参加悼念队伍欢送下,顺利前行。 女校长等车队一顺利通过,又欣然倡议:“同学们,老师们,家长们,我们现在把悼念活动立即改成为我们舍己救人的女英雄祈福活动,现在拿着我们手中的鲜花和蜡烛徒步去医院为女英雄鼓劲,为参加抢救的医生们加油好不好?” 她的倡议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顺利通过。 于是,在女校长的带领下,这支悼念的队伍立即化作游行的祈福队伍,沿着阜宁路,浩浩荡荡开赴市第一人民医院。 秦松沐被刚才的活动所震撼,回到警车上后,不禁百感交集,不经意回头一看,眼前顿时一亮,赶紧提醒身边的章教授:“老师,请王后看!” 章教授闻声回首,虽然间隔一辆警车,但依旧可以看清后面的烛光队伍。 “松沐,看到了吗?我们要面对的患者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戴。说明她就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女英雄。我们没有理由患得患失,必须要全力以赴!” 秦松沐双眼湿润了,心里对之前的顾虑感到无比惭愧。 接下来,车队顺利到达了医院门口。在门外等候的人顿时涌了过来。 当章教授刚下车,早已经等候的女院长立即迎上去。她和章教授四目相对,四只手也紧紧握在了一起。 女院长激动得湿润了双眼:“章教授,终于把您给盼来了!辛苦了···” 章教授没有时间寒暄,很快放开了手:“林院长,快带我去见患者吧。” 薛启鹏就在女院长身边,这时急忙迎住章教授,双手合十做出了作揖的动作:“章教授,我的爱人拜托给您了!” 章教授瞥了他一眼:“您不用客气,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本职工作。” 由于里面有十万火急的垂危患者,他们只能在大门外进行简短的接触,便一并涌入大门。 跟在章教授身边的秦松沐乍眼一看薛启鹏,心里不由一动,这位悲伤至极的男家属咋如此眼熟? 薛启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章教授身上,根本无暇细看他身边的跟班,所以对秦松沐几乎无视。 在医院的教研室里,章教授面对大量的CT片子陷入了沉思。这些片子都是不同时间拍摄,全都是戴薇一个人的。对于章教授来说,在手术之前,必须要针对检查结果进行会诊。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显而易见,即将面临的手术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挑战。 女院长与秦松沐伴在他的左右。秦松沐面对片子略有所思,女院长则一副歉意的口吻:“章教授,这个病例是我们从所未见,只要一动她的破碎的颅骨,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可如果不做手术,她还是会很快死掉的。她是一个被社会爱戴的交通卫士。我们无法选择回避。所以才惊动了您,也耽误了您出国的大事···” 章教授立即摆手制止:“请不要再说了。您做得对,在关于人命关天的大事上,我们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哪怕所做一切都是徒劳的。” 女院长心头一震:“难道您也没有办法吗?” “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既然您和其他同事做不到,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把握。现在的患者情况正如您所说的,万一动错她一个部位,立即会让她死亡。如果再保守下去,她同样支持不了多久。” “是的,我们在这期间一直做着除了手术之外的其他方式来延长她的生命。” “我知道。假如不是您和同事们的处置得当,这位姑娘早就没了。” “章教授,现在怎么办?” 章教授沉吟片刻:“现在不能耽误了,立即准备手术。” 后面的一位中年医生不由质疑道:“只要动一动都会要她的命,这个手术还咋做呀?” 秦松沐未等章教授表态,抢先插嘴:“老师说了,只要动错一个部位,都会要了患者的命。我们只要不犯一点错误,也许就会创造奇迹。” 章教授欣慰地仰望助手一眼:“松沐说得对。就由你担任我的副手。” 现场所有的医生都皱起了眉头。论资历,他们都比秦松沐高。可往往被这位少壮派的同行抢走风头。正如之前陪同章教授出国交流的事情,他成为了同行们的嫉妒对象。 林院长这时发现章教授的神色比较憔悴,心里不由一惊:“章教授,您一口气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吧?要不,先休息一下?” 章教授断然摇头:“我就算再累,也要挺住。如果要是休息,不仅要把那位可敬的姑娘拱手让给死神,更对不起这一路为我们争分夺秒开辟生命通道的人民警察。请再看看窗外,有多少人正殷切我们创造生命的奇迹呀。” 其他边缘的医生好奇走进窗口往下一看,顿时瞠目结舌。那支祈福队伍已经徒步到达了医院门口,他们有序地排列在外,一张张殷切的脸庞充满了对心目中的女英雄的热爱,同时也倾注了对参加抢救女英雄的白衣天使们的无限期待。他们手中的蜡烛就像亮晶晶的星星,与夜空中的繁星交相呼应,就像天使的眼睛,给予女英雄无限的祈福。 章教授早已经猜测出这一幕,果断地发出一声:“现在做消毒准备,十五分钟后正式手术!” 女院长以及其他医生听章教授口称的‘生命奇迹’,便清楚他要想手术成功,除非发生奇迹。可他为了拯救一个宝贵的生命,还是义无反顾,这种勇于承担的高尚医德令现场每一个人医务工作者折服。 手术终于开始了,除了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坚守在手术台,那些不能参加手术的医护人员也没有离开。他们跟薛启鹏等人共同守候在急救室门外,一起为那条垂危的生命加油,也为拯救她的同事们加油。大家此时万众一心,共同期待一个纯洁的生命获得新生。 第17章突发变故 在急救室里,章教授一身全副武装挺立在手术台的主刀位置上,面对极其凶险的状况从容不迫操作着。秦松沐作为副手与他对角而立。其他医护人员也都专业且娴熟地进行每一步操作······ 在急救室门外,每个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彼此的心都高高悬在嗓子眼,仿佛在守卫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正义的一方是以章教授为首的白衣天使们,而邪恶的一面就是无情的死神。但这注定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正义的一方正试图创造生命的奇迹。而观望者都期待这样的奇迹。所有人都跟焦躁不安的患者家属同呼吸共命运。 薛启鹏心情是烦乱的,那颗心已经不属于他了,完全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虽然盼来了章教授,给爱妻的生还带来一丝的转机。但他以家属名义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字时,就被告之,这台手术的成功率不超过百分之十。这就等于爱妻依旧是九死一生。那一点点的生还的概率会倾斜他的爱妻吗? 守在急救室门外的人都异常肃静,惟有他一个人有一些躁动。 突然,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一扇,从里面走出一个全身包裹的女护士。她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薛启鹏心头一震,立即闯了上去,拦住了女护士的去路。 女护士的口罩和帽子的夹缝里闪着两颗飘忽不定的眸子,只是冲他轻微摇头,表示目前无可奉告。 薛启鹏知道从一个护士嘴里是问不出一个子丑寅卯,刚想躲开身子,却不经意低头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托盘,顿时浑身一震,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原来,在女护士的托盘里盛放在几缕带血的长发,那是他熟悉的爱妻的秀发。对于正在接受开颅手术的爱妻来说,平时钟爱的秀发不得不跟她割舍开来。 薛启鹏鼻子一酸,立即伸手接过来。他不忍心爱妻平时珍爱的秀发被抛弃。 女护士懂得他的意思,只好放开了手。 旁边一位围拢过来的女警立即展开一个食品袋(由于她们长时间守护在这里,只能在现场吃一些买来的现成食物,结果遗留下了食品袋),协助薛启鹏把那些血迹斑斑的秀发盛放在食品袋里。 薛启鹏一看到秀发上的干枯血液,又禁不住热泪在脸颊上纵横。 急救室内到了一个危急关头,章教授连续忙碌两个小时后,却对手术过程中的一个细节的取舍产生了犹豫,因为一旦操作失误,势必让手术前功尽弃。他虽然临床经验丰富,但对这样的特别情况还是头一遭。他额头上早已经大汗淋漓,想做出一个精确的判断,但整个大脑已经混浆浆了,完全失去了一个清晰的脉络。这是他从事数十年的临床手术从来没有发生的事情。不仅如此,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起来了,令他手握手术刀的手颤抖起来,完全无所适从。 与章教授站对角的秦松沐发觉情况不对,立即低声提醒他的老师:“当心!” 可是,伴随他的这一句提醒,章教授的身躯晃了两晃,便向一侧摔倒。 幸好他身边站满了人,不至于让他的身体与地面发生硬接触,但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章教授!” “章教授!” “章教授!” 急救室里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慌了手脚,手术正处以关键阶段,但主刀医生却晕倒了,意识着整台手术要以失败告终。 秦松沐并没有移动,因为他手里还操作着一个重要的步骤,一旦他松开了,就意味着下面的女患者的生命终止。他只能先处理好手里的事,才能查看老师的状况。 就当急救室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医护人员已经听到了动静,就知道情况不好,有人已经开门而入。 秦松沐终于抽身查看一下导师的状况。 章教授在众人的呼唤下,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但他整个人已经显得异常脆弱,一阵阵晕眩让他无法挺起身子。 由于急救室里拥有现成的检查设备,有的医护人员把他抬到另一张手术台上,进行一系列检查,发现他的血压、脉搏等一些基本的生理指标还算正常。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老教授晕倒的呢? 秦松沐却清晰地意识到了,他的老师在年事已高的情况下,先是经历一场漫长的晕车旅程,再没有歇口气的情况下,又经历一场消耗精力的复杂手术,整个人已经达到透支的极限,造成崩溃已经不可避免。 “老师,您是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 章教授依旧心系手术中的患者,但他对患者已经有心无力,突发一种壮志未酬的悲壮情绪。他蠕动一下嘴唇,终于发出虚弱的声音:“松沐···不要管我···快去照顾患者···要完成接下来的手术···” 秦松沐知道导师的脾气,但感觉自己无法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不由蹙眉道:“我怎么行?还是请汤教授他们吧?” “不行···他们并不清楚之前的过程···只有你最适合完成这项手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就在这个时候,女院长等人也闻讯闯进了急救室。她是听下面的医生汇报,才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急匆匆赶到了现场。 这个时候早过了下班时间,但女院长跟其他许多医护人员一样,一直心系这台手术。由于在急救室内外呆得太久了,已经年逾花甲之年的她有些吃不消了,只好先回办公室里休息一下。由于她未能及时回家,结果她的女儿打来了电话:“妈,您咋还没到家?” 她很是惊讶,已经嫁出去的女儿为啥会问这个问题,于是好奇道:“慧慧,难道你回来了吗?” 女儿一副嗔怪的语气:“您咋说废话呀?在今天这个日子,我这个做女儿的,能不回来吗?您咋没有回来?家里人都等您呢。” 女院长听女儿这样的说辞,顿时醒悟今天就是自己六十岁的生日。本来都计划好了今晚家人一起吃团圆饭的。可医院出现这样的状况,让她把自己的过生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她心里一沉:“慧慧,我恐怕回不去了。你们自己吃吧。” 女儿迟疑一下,才发出愕然的声音:“老妈您开什么玩笑?咱家这场生日晚宴咋能缺少您这位主角?” “对不起,妈真的走不开。”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您连自己的六十岁生日也不能过?” “我们医院收治一位重伤患者,目前生死系于一线,许多医护人员都在加班抢救,我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回家?” 女儿冷冷地提醒:“妈,您别忘了自己早就不是医生了,而是一位搞行政的院长。” 女院长很坦然:“正因为我是院长,就更应该跟同事们在一起。为了救那位患者,章教授在登机前放弃了出国,千里迢迢从首都国际机场赶回来参加抢救。我在这个时候怎么可以为一己私利离开岗位呢?” “妈,您又不是主刀者,用得着陪他们吗?” “慧慧,你懂不懂什么叫精神力量?” “您的意思是要为那些正在抢救的医生们打气呗?有这个必要吗?” “慧慧,我不怪你这么说,如果你现在也在医院,就一定会被感动的。” “啊···抢救患者,特别是危重患者应该充满紧张和窒息才对,咋会有感动的场面吗?” “你可能不知道,被抢救的女患者是一位女交警,她为了救一个小学生而惨遭汽车的撞击。她不仅仅在平时是一位人性执法的好交警,更是在危难时刻挺声而出的英雄。她的生死正牵动宁海市老百姓的心。” “啊···我听新闻报道了。原来您不回家的原因是因为她?” “慧慧,何止我没有回家?我的很多同事都为了抢救她而顾不上回家。在这里还有许多交警默默为她守护。甚至在医院门外还有许多善良的市民为她祈福。虽然时间很晚了,但他们以各种形式为患者祈福,为我们医护工作者鼓劲。试想一下,我身为院长该为一个生日而离开吗?” 女儿被深深震撼了,再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女院长刚结束跟女儿的通话,就被下面医生告知章教授在手术中出现了意外。她怀着焦虑的心情感到了现场。 此时,章教授对他的助手一番交待之后,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秦松沐心里是矛盾万分,面对进来的女院长,发出一副无奈的声音:“林院长,我该怎么办?” 女院长已经得知详细情况了,于是咬了咬牙:“既然章教授委托你代替他完成手术,那你就勇敢上吧。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急救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年轻的医生身上。尽管同事们都公认他是一位外科手术的天才,但他能够在如此巨大的风险手术中力挽狂澜吗? 第18章跌宕起伏 秦松沐显然没有意料到自己会在危急时刻被推到风口浪尖。他已经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手术过程,深知道继续操作下去势必凶多吉少。但如果就此中断手术,那位可怜的女患者恐怕死得更快。无论从医生的职责和个人的良知。他还有的选择吗?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感到无限的压抑,胸口就像憋了一口气,让他的心脾都要爆破了。也许是这里充满药味的空气让他难以适应了,不得不退到一个窗口前,打开窗口通一下室外的新鲜空气。 窗外的一幕顿时深深震撼了他。从这一侧的二楼窗口俯瞰的医院门口,依然围拢着许多人,除了有还没散去的实验小学的师生和家长,又慕名围拢了许多爱心市民。他们嘴里传颂着女交警的动人故事以及发生在今天的英雄壮举。言语之间充满了对英雄女交警的无限敬仰和祈福。而那些小学生还执着着高举手中的蜡烛,仿佛要用手里的烛光重新点燃起美丽的警察阿姨的生命光彩。 秦松沐深吸一口气,深深懂得正有一股来自全社会的力量正鞭策他义无反顾接手这台艰难的手术。章教授曾经讲过的话同时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无论手术是难还是容易,没有选择的权力,心里唯有一个念头,不惜余力地救死扶伤! 他浑身的血液沸腾了,重新戴上口罩,并对这支手术的团队发号施令:“大家各就各位,手术继续进行!” 章教授倒下了,他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主刀的重任。 其他成员尽管保持怀疑的态度,在在患者生死系于一线之际,每个人都毫无选择。 女院长又做出一项决定;“快给我换手术服,我来配合秦大夫。” 她也是资深脑外科专家,如今甘愿为一个地位和威望远在自己之下的医生打下手。 手术继续进行了。 秦松沐面对的是章教授晕倒前的难题。他稍有迟疑,章教授平时的教诲又在耳边回响——松沐,你的医术目前已经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但要想成为一个超一流外科专家,还需要捅破一层窗户纸,那就是突破自己的心魔。当你在手术过程中遭遇突发状况时,如何处乱不惊,充满自信应对。 他振作起精神,果断作出了应有的选择······ 此时,那些后续涌进急救室的医护人员已经用一辆担架车把章教授推了出去。 被堵在门外的薛启鹏与其他干警们见状,心里都凉了半截,如今最权威的专家倒下了,对于这台手术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薛启鹏两眼一黑,也晕过去。由于长时间的焦虑和紧张,让他全身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裂。 “薛大队!” “老薛!” 陪同他一起的那些男女同事们乱作一团。 现场的医护人员赶紧过来施救。经历一番急救,薛启鹏才缓过一口气。可当他的神智恢复后,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他站起身来,挣扎着往门里闯,但被其他同事紧紧抱住。 “您不要冲动!手术还在进行!” 薛启鹏抬头望一眼悬挂在门上方亮起的指示灯,不禁黯然摇摇头。在他看来,主刀的医学专家都挂了,接下来的手术难道还不是走一个过场吗? 他对医生充满了绝望,对爱妻的生还充满了绝望,也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绝望。当支撑起他的最后一点意志破灭时,他彻底瘫软了下去。 同事们只好把一团泥的他搀扶在一张长椅子上,并由两位女同事左右护着他,让他迎接人生中最悲催的时刻。 门里的手术还在进行中,并趋于有条不紊。秦松沐每当遇到艰难的选项时,章教授的话便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果敢地作出决断。手术中的一个又一个难题就这样被他神奇地解决了。 又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紧张操作。他在女院长以及整个手术团队的通力协助下,终于完成了所有的程序。而患者的生理指标依旧维持一个稳定的范畴。这就意味着手术基本成功了! 秦松沐有些激动了,闪烁着晶莹的眼眸与女院长对视一眼。 女院长则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示意他做好缝合的最后一道程序。 急救室的大门被打开了,首先走出来的是一位刚刚参加完手术的女医生。她已经脱去了厚厚的手术服,冲着门外新鲜的空气舒服地深吸一口。 守在门口的两位女护士赶紧迎上去询问:“窦大夫,情况怎么样?” 女医生如释重负地道一句:“手术完成了。” “患者怎么样?” “患者情况稳定。” 女护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止是她俩?现场的那些交通干警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瞪大了眼睛围拢上来。就连瘫坐在长椅子上的薛启鹏也在两位女警的搀扶下,奋力站了起来。 女医生望着周围一副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突然产生一丝的惬意。虽然她并不是主刀的医生,但她可以首先自豪地宣布这个喜讯。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朗声宣布:“手术成功了!” 现场经过短暂的沉寂之后,终于沸腾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急救室内外。 两名搀扶薛启鹏的女警先是欢呼雀跃,随即喜极而泣,激动地与薛启鹏相拥庆祝。 薛启鹏几乎不相信眼前的情景就是现实的场面,如同在梦境中一样。是不是自己还处于晕厥中没醒过来? 小李一看他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赶紧过去摇动他的双肩:“薛大队,快醒一醒!嫂子得救了!” 薛启鹏身体一晃,赶紧伸手扶住部下的肩膀:“小李,我···我真是在做梦吗?” 小李同样激动得喜极而泣:“不是梦!嫂子吉人天相。她终于挺过来了!” 这时候,急救室里走出了女院长与秦松沐等人。他们做完了一切后续的程序,才卸掉全身的武装,出来面对每一个人。 薛启鹏已经跟女院长很熟悉了,一副懵懂的表情走过来:“林院长···我的媳妇她···” 女院长的双眼噙满了激动的泪花,冲这位痴情的患者家属有力点点头:“手术很成功。如果您的爱人挺过二十四小时的观察期,就能脱离生命危险了!” “林院长···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这不是梦。” 薛启鹏经历一个特别的过程,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就是活生生的现实。他眼望着女院长等参加完手术的医护人员的疲惫且充满海汗水的面孔,不由感动万分,把自己的头颅深深埋下去。此刻,他就算给人家下跪也难以表达出感激之情。 “林院长,谢谢您!是您救了我的爱人!!” 女院长不得不受了他这一拜,但她坦然相告:“您不要谢我。这台手术的成功是全体医护人员的努力,更是秦大夫精湛的医术的完美发挥。” 此刻,女院长着意提了秦松沐。 “秦大夫?秦大夫是谁?” 女院长抬手一指身边的秦松沐:“他就是秦大夫,他不仅是一位出色的脑外科医生,而且还是章教授的高徒。是他接替章教授完成了最后的手术。” 薛启鹏这才正眼注视面前这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医生。 秦松沐尚未感到疲惫,完全处于一种亢奋状态,这也许就是巨大的成就感点燃了他周身的每一根神经。他愈发觉得这位患者家属眼熟。 薛启鹏经历一番过山车的跌宕之后,精神上也高涨到一个临界点。虽然觉得这位恩人有些面善,但此刻无暇探求这件事。虽然他心里想跪谢这位拯救他爱妻的恩人医生,但他的职业操守不允许他行这么大的礼,只能伸出双手与对方紧紧相握,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秦大夫,谢谢您!您不仅救了我的爱人,也救了我!” 秦松沐望着门外聚集满的人群,动情地表示:“您不要谢我。我是一名医生,只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您的爱人能够化险为夷,其实是许多人的努力呀。除了现场的人,还有目前一直守候在医院大门外那些默默为您的爱人祈福的好心人。您应该去感谢他们。” 薛启鹏听他的提醒,这才意识到还有很多人此时正跟自己同呼吸共命运。他这时一转身就往外面疾走。 他的同事们先是一愣,随即小李跟另外一个男同事跟过去。 秦松沐望着他的背影,意识到他出去的目的,不由惬意地笑了。 女院长这时看了看手表,时针就快指向午夜零点了。她迈出沉重的步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在今晚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她不但没有与家人共度自己的六十岁生日,而且还参与了一台复杂的手术。而在此之前,她已经足足三年没登上手术台了。她回忆着手术台上的每一个细节,感动惊心动魄的同时,又涌现一丝的欣慰。 这时候,她顺手操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一看,居然来了一条短信。 她好奇地打开了短信—— 第19章医德第一 妈妈,保重身体。无论您忙多久,我们都会等着您,祝您生日快乐! 女院长就感觉全身流过一道暖***神一振,立即简单收拾一下,快速离开了办公室。她要把今晚的感动分享给每一个殷切等待的家人。 再说秦松沐首先要做的就是探望一下在手术中累倒的章教授。虽然可以断定章教授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手术成功的好消息由自己口中传递给老师,可谓是意义深远。 他打听好章教授休息的病房位置,便兴冲冲赶了过去。当他途经一段走廊时,雷鸣般的掌声立即从窗外传了进来。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便面露喜色继续向前。虽然没有沿着窗口向外面张望一眼,但他的脑海里可以想象得到当那位患者家属向那些热心守候者通告奇迹发生时的感动。他最看不得这样的感动场面,尽管他本人就是这个感动场面的缔造者。 他推开了那间特殊的病房,发现章教授正焦虑地仰卧在一张病床上,一旦见到他,立即挣扎起身。 他赶紧奔过去,及时阻止老师下床。 章教授一副紧张的眼神打量着他的助手,却没有勇气询问。 秦松沐明白老师的心意,便主动相告:“老师,咱们成功了!” 章教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秦松沐只好重申:“手术很成功。患者只要度过观察期就没事了。” 章教授惊愕片刻,终于如释重负:“松沐,好样的,干得漂亮。我真的没有看错你!” 秦松沐本来就是为了得到老师的一番夸奖,这时故作谦虚:“这都是老师的功劳。不是您在手术中起一个好头,就没有后面的结果。” 章教授黯然摆摆手:“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当时救人心切,差一点造成千古遗恨。松沐,你不仅给那个女孩新生了,也没有辜负这么多人的期待。” “老师,我取得这一点成就跟您的栽培是分不开的。” “松沐,看你有这样谦卑的姿态,让我更加欣慰。我觉得自己可以退休了。” 秦松沐脸色一变:“您要退休?” “是呀。我今年已经七十二了,就连林院长当年也是我的学生。她都申请退休了,我难道还要坚持下去吗?” “老师,您可是宁海市的医学泰斗。如果离开了岗位,对咱们医院乃至全市都损失太大了。” “你千万不要这样说。只要我们事业后继有人了,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您是说我?” “嗯,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对于你的医术,我是完全放心的。如今你今晚又顺利接受了考验,这对你今后的手术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可以说,咱们的市一医的脑外科即将迎来属于你的时代。” “谢谢老师的褒奖。我···我还差得远呢。” 章教授话锋一转:“你距离超一流水平确实还有一点差距。” 秦松沐心里一沉:“是吗?” “是的。我指的并不是你的医术,而是你的做人。” 秦松沐脸色微变:“请老师指点迷津。” “你还年轻,做事时难免会产生一点浮躁。另外,对于一个医生的水平决不能只凭他的医术,还有医德。只有拥有一个高尚的医德,才能让你成为受人尊重的知名医生。正所谓‘仁者医心’。其实,对有一些患者来说,高超的医术未必帮得了他们,而是依靠大爱帮他们度过痛苦。” 秦松沐肃然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对我的教诲。” 夜深了,从章教授病房里出来的秦松沐没有一点困意,脑海里浮想联翩。尽管他以前很低调做事,但此刻没有理由不为自己的成功而沾沾自喜。如今,他没有不把这种成功的喜悦分享给自己最爱的人。 他决定回家,但在回家之前,必须给家里通一个电话。于是,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 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子哈气声:“你咋回事?难道不清楚跟我有时差吗?居然在这个时候打扰我的好觉?” 秦松沐哈哈大笑道:“傻瓜,我现在的位置跟你同时差。现在都是一点零二分。” “怎么可能?你现在应该在欧洲呀?” “不,我现在就在我的单位。” 女子愕然的声音:“怎么回事?难道你出国的名额让别人给顶了?” “怎么会呢?我是陪章教授一起留下来的。” “啊?就连他也没有出国?” “嗯,我们为了一个宁海的患者,一起放弃登机,并火速赶回来进行手术。”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怎么会骗你?等一会我到家了,你就全明白了。” 女子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道:“秦松沐,你们是不是吃错药了?难道要救的患者是某位首长,才让你们放弃出国的机会?” “我们都很理智。要救的患者也不是啥首长,而是一位基层的女交警。” “你们···这是为什么呀?” “章教授说抢救生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所以···” “唉,他如今算是功成名就了,当然不稀罕这次出国扬名的机会。可你呢?虽然有些小成就了,但还是一个小医生。难道也做这样的傻事?” 秦松沐尴尬地笑道:“亲爱的,我是章教授的助手。哪有主角不去,我这个配角去的道理?我当时只能选择跟他殊途同归。” “你呀,真是一团烂泥扶不上墙。如果换做是我,才不管什么章教授呢。既然机票和护照都办好了,就算一个人也要出国。” 秦松沐赶紧解释:“幸亏我跟着一起回来了。否则那位女交警就凶多吉少了。” “难道是你救了她?” 秦松沐于是把经过简单讲述一遍。 女子的声音稍有缓和:“你总算干了一件漂亮的事。也许可以一战成名呢。” 秦松沐得意笑道:“亲爱的。你的老公千里迢迢从机场赶回来,又经历四五个小时的手术。如今太累了。你现在是不是该准备点夜宵犒劳我一下呀?” “哼,你想得美!我还困着呢,哪有精力爬起来为你做饭?你要是肚子饿,就去夜市的小吃摊对付一口吧。” “喂···” 手机发出了盲音。 秦松沐苦笑一声,无奈地收回了手机。他就算想跟最爱的人一起分享自己的成功与喜悦,但残酷的现实却对他的浪漫情怀说不。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妻子有些小毛病,自己作为丈夫和男人,只能一味采取包容。 两天后,戴薇终于渡过了危险期,转移到普通的病房了,但尚未苏醒。根据她的伤势,要想苏醒还需要一定的时日。 秦松沐作为她的主刀医生,自然也成为了她的主治医生,并且例行查房巡视这位令他成名的患者。 薛启鹏一直没有离开医院,直到确认爱妻已经脱离危险了,这才趴在爱妻的病床旁睡个踏实觉。 就在这个时候,秦松沐身穿白大褂查房来了。 他看了戴薇的情况,对于一切生理指标表示满意。当看到身为家属的薛启鹏睡姿很不舒服,便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头。 睡梦中的薛启鹏顿时一个激灵,当认出这位同龄医生就是爱妻的救命恩人时,脸色顿时化作一副感激:“您就是救我媳妇的大夫?” 秦松沐莞尔一笑:“我只是一名参与手术的医生。拯救她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大夫,不管咋说,如果没有您,她早就没了。” 秦松沐又跟他客套几句,突然问道:“您姓薛吧?” “我叫薛启鹏!” “哈哈,果然是你!” 薛启鹏听他这样一说,也恍然想起了对方:“你···你就是秦松沐?” “哈哈!”秦松沐含笑伸手,“老同学,好久不见!” 薛启鹏则激动地伸出双手相握:“谢谢老同学的救命之恩!” 原来,他俩是初中同学。自从毕业后,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了。 秦松沐不禁好奇道:“老同学,就算客气点说,我顶多算是这位小弟妹的救命恩人。你咋口口声声称为你的救命恩人呢?” 薛启鹏的表情一副凝重:“薇薇对我来说,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你救了她,实则等于救了我呀!” 秦松沐深受感染:“没想到老同学跟弟妹的夫妻情深呀。” 他俩又经过一番交谈,得知各自的家庭和工作情况。 秦松沐显得很兴奋:“没想到老同学居然是一名交警队的干部。将来一定要多关照我呀。” 不料,薛启鹏却一副郑重的面孔:“松沐,你是我和薇薇的救命恩人,从个人关系讲,我就算为你掏心掏肺都不为过。但你最好别跟我的职业打交道。” 第20章肇事车乘客 秦松沐表情一囧:“你这话是啥意思?” 薛启鹏坦然相告:“因为我的职业是一个执法者。如果需要执法者关照你,那对你是一种侮辱。” 秦松沐干笑一声:“我只不过是客套一句而已,又不会真做违法的事情。” “松沐,你自己有私家车吧?” “哦,我去年买了车。” “嗯,有车是一件好事,不仅方便出行,并给日常生活带来许多的便利。但它也是隐患的根源。作为老同学,我给你一句忠告,千万要注意交通安全。” 秦松沐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哈哈,怪不得你会说前面那句话,原来干交警的容易换敏感的职业病呀。” 薛启鹏并不想跟救命恩人争论,而是把话题转移到爱妻的身上:“薇薇还要等多久才能苏醒?” “你不要着急。她才度过危险期,起码要等个把星期才能苏醒吧。” “她会不会醒不过来?” “你担心她会变成植物人?怎么可能?那岂不是说明手术失败了吗?” 薛启鹏欣然一笑:“那就好。我相信老同学一定会妙手回春的。” 秦松沐话归正题:“既然你的薇薇还一时半会苏醒不过来,你也不必这样守着她。该休息时就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回家?”薛启鹏不禁苦笑道,“我的家已经毁了。” 秦松沐惊愕的眼神盯着老同学:“你的媳妇已经确定没事了,你为啥说家被毁了呢?” 薛启鹏就像如梦初醒:“对对对,只要有她在,家就在。” “那你刚才的意思?” “哦,我说明白一点吧,我们的住所被一场大火给毁了。” 秦松沐很是惊讶:“怎么会这样?” 薛启鹏把事件的前后讲过简短地向秦松沐介绍一遍。 秦松沐听得有些后怕,随即又安慰老同学:“万幸整栋楼没有被毁掉。虽然家里的财产付之一炬,但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你们一定会重新再来的。” 薛启鹏变得一副乐观:“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只要我的薇薇不离我而去。我就有信心战胜一切的困难。失去的东西会重新拥有的。” “你放心吧,我保证你的薇薇不会离开你的。现在你可以放心休息吧。如果家里不方便,我帮你找个地方如何?” 薛启鹏未等回答,一阵手机铃声传出来。 “对不起。”他立即掏出手机接听。 “喂?” “薛大队,那位乘客已经找到了。” 薛启鹏眼前一亮:“怎么样?他肯证明吗?” “不,他的态度很不好。” 薛启鹏沉吟片刻,随即问道:“他住在哪?是干什么的?” “他叫陈忠,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家住吉祥花园15栋403号。” “好的,这件事情就由我处理吧。” 秦松沐等他挂断电话,不由好奇道:“什么情况?” “我的手下的同事已经找到了那位乘客。我必须去会一会他,已经没有时间休息了。薇薇只能委托你照顾了。” 秦松沐听得一头雾水:“哪位乘客?” “那辆撞伤薇薇肇事出租车的乘客。” 秦松沐又是不解:“出租车肇事应该是由出租司机负责才对,咋扯上乘客了呢?” 薛启鹏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很复杂,牵扯到那位司机今后的饭碗。我必须给人家一个公道。” 秦松沐越听越糊涂,刚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却被对方打住了:“我现在必须要走了,等回头再跟你解释。” 秦松沐只好作罢,亲自把他送出了医院大门外。当他看到对方打开一辆停好的警车车门,不由提醒一句:“你的精神很差,开车要当心!” 正要钻入驾驶室的薛启鹏居然向他一竖大拇指:“松沐,我为你这句话点赞!我们行走于纵横交错的人生岁月,时刻要注意交通安全。” 秦松沐不由一愣,直到对方启动汽车,一骑绝尘而去,才苦笑着道出一句:“这个家伙的职业病犯得不轻!” 薛启鹏根据手下调查人员提供的地址,驾驶他的警车径直驶向了吉祥花园—— 当他停靠在15号楼附近时,不由抬手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下午一点多。估计要拜访的人应该还在家。 他此时还是一身便装,经历几天医院里的摸爬滚打,让他不修边幅,一副很邋遢的形象。不过,他全然顾不上这些了,稍微整理一下衣领子,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2单元楼门。 他沿着楼梯很快登上了四楼,并在2号房门前站定,先梳理一下头发,在抬手轻轻敲门。 嘭嘭嘭! “谁呀?” 薛启鹏一听门里传来一个成熟的男声,便意识到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于是朗声道:“这是陈先生的家吗?我是找陈先生的!” 咯吱! 房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从里面探出一个半秃顶的男人脑袋。他正是肇事出租车的乘客。 他跟薛启鹏打一个照面,露出诧异的表情:“我不认识您呀。” 薛启鹏淡定一笑:“您就是陈先生吧?我有一件事情需要找您核实,能让我进屋说吗?” 中年男人把门缝放大一些,但依旧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您是谁?找我核实什么事?” “我叫薛启鹏,是交警三大队的副大队长,今天找您是了解三天在阜宁路所发生的交通事故情况。” 中年男人眼前一亮:“您就是那位被撞女交警的老公?” 薛启鹏莞尔一笑:“您已经了解过了。我正是她的丈夫。” 中年男人赶紧躲开身子:“您请进。” 薛启鹏迈步进屋,并被房主人安排客厅坐定。 薛启鹏一看这个家并无第二个人,便好奇道:“陈先生,您的家人呢?” 中年男人脸色一沉:“我早就离婚了,没有家人!” 薛启鹏愕然眨了眨眼,并无暇打探人家的隐私,随即话归正题:“陈先生,我的手下同志已经找过您了。想必您应该清楚我找您的目的吗?” 陈忠一副忿然:“开车撞您老婆的是那个司机。您们找我的麻烦干嘛?” “对不起,我们无意找您的麻烦。只是麻烦您把当时的情况向我们说明一下。”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您们为啥不相信我的话?” “可您的话跟那位肇事司机描述的有出入。我们必须要弄清楚。” “难道您们认为司机肇事跟我有关系?岂有此理!” “陈先生,请您不要激动。我们并不想追究您的责任。无论您之前做过什么。” “那您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想请您为那位司机讲几句公道话,这对处罚他的问题很重要。” “您们想放过他?” “不,我们是想给他一条活路。”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能被判死刑吗?” “不,即便我们认定他犯了交通肇事罪,也不会判死刑的。我所说的‘活路’是指另外一层含义。” 中年男子愣眼盯着这位受害人家属:“警官先生,我没有听错吧?那个司机差一点没撞死您的老婆。难道您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薛启鹏眼睛有些湿润:“您错了。那个伤疤还没好呢。我的爱人经历九死一生,依旧还昏迷不醒。而且,因为她的出事,我情急出错,把自己的家给点燃了,把家里的一切付之一炬!” 中年男子一副费解:“这我就弄不懂了。他把您的老婆和家庭害成这样。您为啥还要替他开脱呢?” “您又错了,我们身为执法者,不会姑息任何违反交通法规行为。凡事都依照事实为准绳。根据他的交待,那一天在斑马线路口抢速是因为帮您抢时间。如果是事实的话,我们可以根据情节给他一个宽大。” 不料,中年男子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让我帮他开脱,简直是做梦!” 薛启鹏不由一愣:“难道您恨他?” “恨!恨得牙根直痒!如果不是他发生了交通肇事,我的正事就不会耽误。我也不会因此在公司失去一个晋升的机会!” 第21章正义的力量 薛启鹏听到这里,心里顿时雪亮:“您恨他,就是因为他耽误了您赶飞机。当时,他还是在您的敦促下,才贸然在肇事路口抢车速的。” 中年男人翻了一下白眼:“难道您想让我也承担肇事责任?” “不!我只是请您能说一句公道话。这对他这次交通肇事的性质认定很重要。关系到他今后的开车资格和生计。这就是我所说的要给人家一条‘活路’。” 中年男子额头上的青筋蹦了一下,一副匪夷所思的眼神:“薛警官,那个司机差一点害得您家破人亡。可您为啥要帮他?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帮他出头?还是您收了人家的好处?” 薛启鹏面对他的指责,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愤怒:“陈先生,有一点您猜对了,我急于为他‘开脱’,那是因为他的背景。” 中年男子鼻孔一哼:“果然被我猜对了。薛警官真是够诚实的。” “陈先生,您想了解他的背景吗?” “如果薛警官还能直言不讳,我当然愿意洗耳恭听。假如他的‘门子’实在是硬,那我只能就范了。因为我可不想得罪任何权贵。” “既然您感兴趣就好。现在请跟我走一趟吧?” 中年男子一看他站了起来,不禁猝然一惊:“您要带我去哪?” “我在这里讲他的背景不方便,想换一个地方对您说。” “您想拘留我?” “您想错了。我只是一个交警,哪有权利拘留您呀。请您放心,我带您去的地方决不是派出所或者交警队,而是一家医院!” 中年男子心神稍定:“您带我去医院干嘛?” “您到了就知道了。” “对不起,恕难从命。我要去公司上班了。” “现在距离上班应该还有一点时间。我不会耽误您太长的时间。并且,我会开车送您去上班,保证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中年男子一看摆脱不了他的纠缠,只好点点头:“好吧。我倒是要看看您要搞什么名堂。” 当中年男子跟随薛启鹏走出楼门,一看到正对着一辆警车,不由呲牙咧嘴:“敢情您请我坐警车呀。” 薛启鹏莞尔一笑:“警车有啥不好?它有时候在交通中很有特权的,一般不会堵车。” 中年男子很是无奈:“好吧,我今天就体验一下坐警车的滋味。” 薛启鹏搭载着他径直把警车开到了安泰医院门口。 中年男子更显得吃惊,忍不住问道:“薛警官,您的老婆不是在市一院吗?您咋把我带到这家医院呢?” 薛启鹏面无表情:“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也没说带您来见我的爱人呀。” 中年男子很是不解:“我真想不到您除了让我看一看您的老婆的惨状,还有啥值得让我看的。” 薛启鹏面色一沉:“我带您来医院不是为的是看谁的惨状,而是要您看一副感动的场面,从而唤起您的良知!” “薛警官您?” “好了,快下车吧。您的时间不是很宝贵吗?” 中年男子只好灰溜溜地走下车。 薛启鹏之前来过一趟,这一次算是轻车熟路了,径直把中年男子领到了二楼的205病房门前。 中年男子很是不安:“薛警官到底带我看谁呀?” 薛启鹏顾不上回答他,而是先把房门推开一条缝隙,正好可以看到那张住人的病床上。此刻,女患者身边正陪着她的丈夫,也就是肇事司机李涛。 薛启鹏观察了一下,便躲开身子,示意中年男子过目。 中年男子稍一观察,顿时认出那个女患者家属就是搭载他的出租车司机,脸色随即一变。 病床旁,李涛正悉心照顾着女患者。由于他的出租车已经被扣在交警队。所以,他暂时处于失业状态,正好守在病房里陪护他的病妻。此刻,他嘴里正讲着什么,女患者专心的聆听着。似乎是他正为她讲故事解闷。 中年男子看到这里,不由回头质问道:“薛警官,难道您们没有拘留肇事司机?” 薛启鹏一皱眉头:“您不是看到了吗?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如果拘留他,于心何忍?” 中年男子浑身一震:“难道患病的是他的家属?” “是的。” “患了什么病?” “白血病晚期!已经活不多久了。” 中年男子固执的眼神里终于露出一丝怜悯:“没想到他也够可怜的。” 薛启鹏鼻子一酸:“他是可怜。每天拼命拉活为妻子筹钱治疗,为了一个抢时间的乘客而冒失抢行。结果,他不仅给别人带来了灭顶之灾,也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一场车祸酿成几家多人的不幸。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 中年男子回想之前的过程,心里懊悔不已。 “陈先生?” “哦?” “您因为这场车祸仅仅失去了一个机会。而他和我失去了什么。想必您心里有数吧?” “这···” “如今他因为交通事故而无法开出租为患绝症的妻子筹钱治病。这会给这个不幸的家庭带来怎样的绝望呀?难道您只为一己之私而不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吗?” 中年男子显得很矛盾:“假如我说明情况,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您放心。您只能算是一个证人。证明他急乘客所急,并不是冒失地开快车就行。这对于您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中年男子依旧矛盾着,不由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薛启鹏见状,只能继续开导他:“陈先生,我知道您也是一个善良人,并不希望看到肇事司机因此家破人亡是不是?现在您的一句公道话可以帮他度过一个危机,甚至可以让那位不久于人世的可怜女人,在生命最后时刻,享受着人世间的温暖和正能量。” 中年男子的眼神有些湿润了,不由跟眼前的警官四目相对:“薛警官,难道您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而忘记他对您的老婆和家庭带来的巨大伤害?” 薛启鹏摇摇头:“这次带给我爱人带来的伤害让我刻骨铭心,永远不会忘记,但却可以原谅。因为包容他人一次就可以拯救对方一生。你也许没有想到,那个差一点没被撞到的小男孩的家长得知他的情况后,不但不追究他的过错了,甚至还慷慨解囊二万元为他的妻子治病。” 中年男子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居然还有这种事?” “孩子的家长就是当着我的面直接把钱交到护士站的护士手里。您如果不相信,可以亲自过去打听一下。” “您们到底是图个啥呢?” “我们希望这个世界充满包容和友爱,让那些不幸的人得到社会的温暖,处处洒满正能量。就比如我的爱人,就是其中的受益者。如果不是各方面的无私奉献和帮助。她的命早就没了。为了她的重生,我也该学会宽恕和包容,尽最大的努力把眼前这个不幸的家庭从困境中摆脱出来!” 中年男子再也不能无动于衷,满脸忏悔道:“我承认,那次交通事故的责任在我。我对不起您们任何人,甘愿受到任何形式的处罚。” 薛启鹏鼻子一酸,不容否认,眼前的中年男子才是爱妻受此劫难的主因。不过,对方的勇于承担已经不需要去包容和宽恕了,而是深深的感动。原来,总是以‘包容’的心态对人,未必是一种大度。只有相互感动了,才是最大的包容和体谅。 他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七天之后,一直令薛启鹏揪心的戴薇终于张开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薛启鹏见状,顿时欣喜若狂,如果不是因为爱妻的身体还不能碰,他一定会抱起她,在病房里原地转几圈。当然,他即便再收敛,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薇薇,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戴薇望着丈夫笑中带泪的眼神,激动了半天,才发现一句虚弱的声音:“我又回来了···见到你真好···” 薛启鹏伸出大手紧紧握住爱妻的小手,心里百感交集。爱妻的话一语中的,确实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转了一圈,又被一直无形的力量拉回了这个世界。这种力量所产生的能量,就是人间正能量! 第22章重回斑马线 戴薇自从苏醒之后,身体得到快速的恢复,再过不久就要出院了。对于薛启鹏来说,最需要感谢的当属爱妻的直接救命恩人——秦松沐。 他在百忙之中单独约这位老同学吃午饭。 秦松沐虽然不讲究吃吃喝喝,但老同学相邀,盛情难却,只好同意跟他在小饭馆撮一顿。 他俩仅仅就是撮一顿。因为彼此都不是场面的酒客,一切从简。而且又因为开着各自的车,就连滴酒都未沾。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饭菜,但他俩吃饭的氛围却相当融洽。开始从中学毕业聊起,随后一阵天南海北瞎侃。 当谈到个人问题时,秦松沐显得很得意,口称自己早在八年前出道时就娶了医科大学的校花,目前生有一女,家庭生活其乐融融。 在这一点上,薛启鹏不逞多让:“我虽然个人问题坎坷多舛,但上天待我不薄,已到中年的我终于遇到了全交警对最漂亮的警花,重新燃烧起我的青春激情。” 秦松沐不以为然:“老薛你就吹牛吧。虽然小弟妹被咱们宁海老百姓称为‘最美警花’,但那是指心灵方面的。至于她的尊荣嘛,我看只是一般般嘛,她只是眼睛挺与众不同。” 薛启鹏并没有介意,含笑解释道:“你看到的是她受伤的时候。她因为颅骨粉碎性骨折,不仅脸部青肿,就连美丽的头发也被剪光了,所以才不堪入目。可你却没有看到她最美的那一刻。” “哦,是吗?” 薛启鹏为了卖弄,立即掏出手机,把手机屏幕上的爱妻照片展示给老同学看。 秦松沐好奇地接过手机,当屏幕上那张灿烂的笑脸呈现在他的眼前时,顿时让他的脸颊有些发烧。他觉得就算自己的校花妻子当年跟人家比起来,都有些逊色。尤其人家再配上身上的那套制服,真可谓英姿勃勃。 薛启鹏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爱妻娇容已经让对方折服了,便接过手机,又得意地翻出手机的内存相册,里面都是戴薇身穿各种服饰的青春美照。 秦松沐只能讪笑一声:“老伙计,你真有福气,还来一个‘老牛吃嫩草’。” 薛启鹏突然一阵激动,瞬间眼泪汪汪:“松沐···感谢你让我延续了这样的福气···如果薇薇没了···我都不想活了···” 秦松沐赶紧谦逊道:“你别把我捧得这么高。救你的娇妻的不仅仅有我,还有很多人的鼎力帮忙。其中包括我的老师章教授。” “我知道。为了抢救薇薇,麻烦到了很多人。当然,章教授的功劳居功至伟。” “那是当然了。如果不是章教授的坚持,我和他已经出国了,不可能参与这件事。” “是呀,虽然他在手术过程中累倒了,没有最终完成手术,但他的功德还是无可取代。因为他培养出了一个最出色的脑外科医生。” 秦松沐尽管想保持低调,但在老同学一再热捧下,还是有点飘飘然。他的能力在宁海市市一院有目共睹。但不得不活在他的导师的阴影之下。但通过上次那次惊心动魄的手术之后,已经奠定了自己今后就是市一院的台柱子。 “松沐,我想等薇薇出院后,带她去章教授家里串个门。你看如何?” 薛启鹏的话打断了秦松沐的沉思,令他露出惊疑的眼神:“你想给章教授送礼?” 薛启鹏赶紧摆摆手:“不不不,我很清楚像他那种德高望重的医学专家,是不会玷污他的情操的。但他也是薇薇的就命恩人,如果不表达我的一番心意,我实在过意不去。” 秦松沐一耸肩膀:“你最好打消这个想法。章教授这辈子不知挽救了多少患者,但从来没有收过一个红包,也没有要患者家属一分钱好处。对他来说,追求的是医德至高无上的境界,而不是所谓的物质财富。” 薛启鹏听得不禁肃然起敬:“就凭他为了挽救薇薇而放弃出国的机会,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医学专家。你能在遇到像他这样的老师,真是你的福气。” “是呀,在他的教诲下,我一直受益匪浅。” 薛启鹏思忖道:“既然不能拜访章教授,那老同学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你想带薇薇答谢我?” “是呀。难道你也想拒绝?” “如果你是以老同学身份来家做客,我当然欢迎。但你要以患者家属身份过来答谢我的话,我恐怕会犯原则上的错误。” 薛启鹏哈哈大笑:“你放心吧。我现在被一把火烧成了穷光蛋,无论对谁,都拿不出啥像样的礼物,只不过表达一种心情而已。” 秦松沐一怔,随即问道:“你的家现在咋样了?” “哦,还行吧。那把火虽然烧尽一切东西,但房子还是完好的,目前队里的同事正张罗帮我重新装修一下。争取在薇薇出院时,还能有家可回。” 秦松沐趁机表示:“等你到那时,我一定携带我的家属去做客。” 薛启鹏心里一动:“这···怎么使得呢?” “哈哈哈,这算啥呀?你既然要到我家做客。来往不忘非礼也。再说,你现在确实需要帮助呀。” 薛启鹏感动得五体投地,伸手与老同学紧紧相握,似乎把所有的感激尽在不言中了。 当他俩走出小饭馆,再上各自的车之前,首先目睹街道上的滚滚车流。 秦松沐不禁感慨:“咱们的宁海市越建越美,就快变成国际大都市了。私家车也越来越多了,不仅马路上车满为患,就连寻个停车位也并非易事。” 薛启鹏却皱起了眉头:“对于你们有车一族,仅仅是出入不太方便了,这只是生活方面的。但对于我们维护交通秩序的执法者来说,意味着艰巨的工作不可回避。” “哦,是吗?” “车辆多了,意味着交通事故也多了。尽管我们做了大量的努力,还是无法杜绝重大交通事故的发生。目前世界上每天因车祸死亡不下万人,而这些交通事故大多数是因为违章引起的。正比如薇薇遭遇的一切。所以,我对有车一族的你的忠告就是,你不仅要做一个好医生,更要做一个好司机,决不做任何交通违章的事故。” 秦松沐心头一震,立即表示:“请老同学放心,我尽量不与你的职业打交道!” 薛启鹏激动地与他握手:“松沐,作为一名医生,从事救死扶伤,无疑是向社会传递一份正能量。殊不知你每天中规中矩恪守交通法规,杜绝交通事故,同样是传递正能量呀。就凭你这句话,我要向你表达敬意。” 又经过半个月,戴薇终于要出院了。虽然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但可以回家休养了。 薛启鹏在此之前,终于把被大火烧过的家侍弄好了,过来接爱妻回家。 秦松沐作为主治医生,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医院门外。 如今的戴薇跟秦松沐也很熟悉了,这一路上不停地跟他这位救命恩人说笑。 戴薇的头皮已经长出了一层浓密的头茬,在秦松沐眼看,她相比之前的惨状,已经青春靓丽了很多,尤其那种俏脸的脸庞上焕发出美丽的光彩。这令他嘘唏不已,不时向身边的老同学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薛启鹏为了不给同事们添麻烦,这次接爱妻出院是偷偷进行的,免得出现一个大场面。当他携着爱妻的小手进入那栋家属楼,并最终打开家门时,却令戴薇无比的吃惊。 “启鹏,咱们家咋变样了?” 薛启鹏莞尔一笑:“是不是变得焕然一新了?我又重新装修了一番。” 戴薇蹙起了秀眉:“咱们家本来就是新装修的。这到底是咋回事?就连家具和家电都不是原来的了···” 她来不及把话说完,就扑向一个衣柜,结果里面空空如也。 她的花容失色,语音完全变了腔调:“我的那些新衣服呢?” 事到如今,薛启鹏不能再隐瞒爱妻了,于是把家里遭受火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他随后又说明:“家里的装修不仅是组织上帮忙,就连这些家具家电都是同事和一些亲友纷纷慷慨解囊帮咱们办置的。虽然远没有原来的高档,但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呀。” 戴薇忍不住落泪了。 薛启鹏赶紧安慰:“薇薇别难过,你的那些心爱的衣服,我会慢慢买回来的。到时候,你会有更时髦的裙子穿。” “谁心疼那些衣服?”戴薇不由嗔怪道,“它们再漂亮,也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咱们这个家还在,比啥都重要。” “既然你这么想,为啥要哭鼻子呀?” “傻瓜,人家不是难过,而是感动呀。我没有想咱们的不幸···到会得到那么多好心人的关怀···” 薛启鹏鼻子一酸,伸手抱爱妻紧紧抱在怀里。 一个月后,戴薇身穿一身崭新的警服,又英姿飒爽地挺立在那太斑马线上。她美丽的脸庞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更加体现出她女人性化的执法的柔情。她决心用自己的满腔的爱心和一身正能量去回报社会上给予她的关爱。 第23章老革命返乡 呜—— 宁海火车站,一列从省城开来的快车缓缓到站。旅客们从各个车厢的车门有序地下车出站。 在一节特殊的车厢里,有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在两名女乘务员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车厢。此刻,站台上已经预备好了一辆轮椅车。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立即上前接管老者,要把他搀扶到轮椅车上。 老者站定了身子,首先回头答谢了两位女乘务员,然后又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建议:“不,我想自己独自走出去。” 现场并不止一个工作人员,还有另外两个人,他们都是中年人,对老者一副唯唯是诺,都赔着笑脸劝道:“首长,从这到出口距离有点长,您又是经历长途远行,已经很辛苦了,还是坐轮椅吧?” 老者很是倔强:“不行。我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家乡了,这里的土地对我来说,足够亲切,我必须要踏在它的身上,才有一种踏实感。” 三位工作人员相互看了看,不敢再有异议,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想搀扶老者,但被老者一把推开:“我自己能走。” 三位工作人员中的一个推着空空的轮椅车,另外两个夹着包一左一右伴随着老者一路前行。 老者的身体看似很虚弱,脚步走起来也显得有点蹒跚。不过,他右手拄着一个拐杖,可以支撑住薇薇摇晃的身躯。 在他的脸上,充满了岁月的痕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长满了老人斑,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有神。虽然憔悴,但不缺乏气质。非常符合时下离退休老干部的形象。只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精神矍铄,反而是一副老气横秋。 他是一位老革命,从小离家,在外面颠沛流离,如今选择落叶,对故土的那份深深的感情都体现在他那双泪眼模糊的眼神。看得出来,他每走一步,都异常激动。 终于走出站台的时候,他已经累得疲惫不堪,不得不坐到了轮椅上。 工人人员还没有推出几步,就来到一辆汽车旁,并且还有几位当官模样的人,显然,他们是专门接站的。 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干部,迎着老者,毕恭毕敬地笑道:“陈老,终于把您给盼来了,一路上辛苦了。” 老者冲他感激点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您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我们能有幸照顾您这位老革命,就是我们的荣耀呀。” 老者的眼角蕴含着泪花,并没有继续客套下去,又出神地回顾四周。 中年干部心里一动:“陈老,您很久没有回来了吧?” 老者伸出三个指头:“整整三十年了。” “哦,这三十年家乡变化可大呀。” “是呀。我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好像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栋高楼大厦。” 中年干部微笑解释道:“咱们宁海经过二十多年的对外开放,已经从过去的一座小城镇,一跃成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都市了。” 老者含泪点点头:“看到家乡变化这么大,我也可以欣慰地把灵魂寄托在这里了。” 周围人一听,都觉得有点伤感,场面顿时沉寂了片刻。 中年干部控制一下伤感的情绪,又微笑问道:“陈老一路颠簸,累了吧?我们已经把您的住处安顿好了。” 老者欣然表示:“好的,谢谢你们给我安排了新家。” 老者被安排上了那辆豪华型汽车,其他人也分别钻入不同的车辆,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对老者这辆豪车众星捧月一般。 原来,老者的身份非同小可。他的名字叫陈清达,今年七十有余,不仅是一位老革命,而且还早在三十多年前担任他的家乡宁海市的父母官。自从三十年前被调走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如今,他离休了,并且身患重病,终于可以落叶归根了。他这时有了一种‘中年离家暮年归’的感慨,回想自己的日子不多,又有一种英雄末路的凄凉与无奈。 车队到达了市郊一栋小洋楼跟前陆续停下来。 为首的中年干部从前面一辆汽车下来,径直走到那辆豪车前,并亲手打开车门,冲里面的陈清达含笑可掬:“陈老,到了。” 陈清达“哦”一声,从座位上缓缓向外移动。 中年干部亲自伸手把他的躯体慢慢扶到车外站好。 “陈老,请坐轮椅吧?” 陈清达瞥了一眼被从另一辆车搬下来的轮椅车,微皱一下眉头:“不,既然到家了,就不用这东西了。” “哦,那您先看一看这个家,是否觉得满意?” 陈清达顺着中年干部的手指,眼前的小洋楼赫然在目。 这是一栋古老的欧式小洋楼,显得豪华而又古朴。在小洋楼周边有花有草,有树有水。而小洋楼又远离周边的建筑物,真可谓是别树一帜。显得幽静而又典雅。 陈清达脸色一变:“你们咋给我安排这里?我这个老头子可受不起!” 中年干部则恭维道:“陈老,您是老革命,为国家工作一辈子了,现在到了晚年,理当享几天清福了。” “享几天清福?”陈清达黯然苦笑,“这句话形容得很贴切。” 中年干部自知失言,满脸尴尬,连声道歉:“对不起,我的表达有误。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陈清达表现一副宽容:“小同志,你并没有说错什么。这是一句实话。我的日子确实不长了。我这个人并不喜欢被奉承,只想听实话。” 中年干部与其他工作人员都默不作声。 陈清达思忖片刻,又表态:“我看这栋住宅好像一直空着,简直是浪费资源。既然我的日子不多了,当几天这里的过客也没啥。” 推轮椅车的工作人员试探问道:“陈老,您决定住这了?” 陈清达点点头:“嗯,暂时就住这里了。我正好可以缅怀一下发生在这里的陈年往事。” “哦,您坐上去吧。我推您进去。” 陈清达用手顿了顿拐杖:“算了,既然这里就是我以后的家了,我出入还需要用轮椅吗?” 工作人员一怔:“可是您的身体?” 陈清达不再搭理众人,拄着拐杖径直走进楼门。 当他刚走进外间的客厅里,就看到一个农村人打扮的中年妇女正在客厅里做保洁,一看到进来的老者,赶紧停下来问候:“您好!” 陈清达好奇的目光盯着她。她的相貌虽然平平,但皮肤很白净,浑身衣服也板板整整,一副干净利索的样子。 这时候,中年干部跟了进来,立即指着中年妇女向他介绍:“陈老,这位是周姐,专门照顾您生活的保姆。” 陈清达知道自己再矜持下去,就显得失礼了,于是冲中年妇女和蔼一笑:“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周姐显得热情而又落落大方:“您别客气。我能照顾您这位老革命,是我的荣幸。以后在生活上有啥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争取做到您的满意。” 陈清达应酬完保姆,又参观一下小洋楼内部的情况,并不时点点头:“嗯,还是当年的样子。” 其他工作人员都各忙各的,只有中年干部紧紧跟随着他,当看到他很熟悉这里,不由好奇道:“陈老,我咋觉得您对这里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家一样呢?” “在当年,这里有我一段难忘的经历。” “哦,那是当年您在宁海任职期间的事?” “不,时间更远,那是在解放前···确切地说,那是抗战时间的事情。” “哦,我也有耳闻,但没想到您居然是经历者。” 陈清达回眸瞥了一眼像跟班一样的中年干部:“你是本地人吗?” 中年干部摇摇头:“不,我是外派的干部。” “你在市政府任职?” “是的。我是办公室主任,特意受张书记委托,把您的生活安顿好。” “哦,带我谢谢张书记。” “您别客气。张书记说明天亲自过来探望您老。” 陈清达有些不安:“这样不妥吧?他每天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看我这个彻底退下来的老头子呀?” “您不用客气。虽然您现在已经‘卸甲归田’了,但却把大半生都献给了革命事业。我们当后辈的理当敬重您。” 陈清达点点头:“好吧。我现在既然安顿下来了,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赶紧回市里忙吧。我知道为官不自在的道理。” “好吧,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下面的工作人员讲。我们一定会满足您的所有要求。” 第24章特殊患者 办公室主任走了,照顾陈清达的工作人员们还在忙碌着。毕竟,他们要组成一个特殊的家庭在这里长期工作下去,许多的细节还需要面面俱到。 陈清达拄着拐杖,独自徜徉在小洋楼里。仿佛经历一段时间长廊,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 这座小洋楼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当初是一个英国传教士修建了这栋建筑,一切的设计和施工都是按照当时的欧洲标准。 当这个传教士到了晚年,便回到自己的祖国了,就把这个宅子卖给了当地一个土豪。后来几经转手,小楼的产权转到了一个爱国华侨的名下。 当时正值抗战。因为宁海处于东部沿海小镇,很快就沦陷了,成为了敌占区。那位爱国华侨就以这座小楼为掩护,为地下工作者收集和传递大量的有价值的情报。陈清达当初就是一个年轻的交通员,并协助那位爱国华侨工作和战斗在这座小洋楼里。 可是,由于汉奸的告密,这个情况站暴露了,很快被日军包围了。那位爱国华侨身为负责人为了掩护陈清达等同志,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枪战,最终壮丽殉国。小洋楼也落入了一个伪军军官手里。 陈清达永远忘不了那位爱国华侨的英雄壮举。解放后,他回到这里任职,为了缅怀那位爱国华侨的丰功伟绩,他把这座小洋楼的当时主人,一个地地道道的汉奸给绳之以法了,而把这里当作了一个纪念馆。等他调离宁海后,纪念馆就不复存在了,这里又经历了几个主人。如今,当他身患重症,选择落叶归根时,当地政府便把他安顿到了这里。 虽然他当年为官清廉,从来不占公家东西。但出于对这座小楼的特殊情感,最终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对他来说,自己已经到了风烛残年阶段,也许要追逐那位烈士了,在生命最后的阶段选择这里告别人世,也算是对自己一个告慰。 “陈老,您的口味重不重?”正在忙碌晚饭的保姆寻到他。 陈清达回以一个深邃的眼神:“我在饮食上并不挑剔,就随大众口味就行。” “哦,您喜欢吃辣吗?” 陈清达摇摇头:“年轻时喜欢吃辣,但现在医生不让吃了,因为它抗药。” “好的,我知道了。”保姆转身走开了。 陈清达抬头仰望了一眼天花板,又转回那个大客厅。那辆轮椅车正摆设其中。一位负责照顾他生活的工作人员正在侍弄一个大花盆。花盆里长出一颗高高的铁树。 他迟疑一下,冲工作人员招招手:“小温?” 年轻的工作人员一抬头:“嗯?” “我有些胸闷,能推我去外面走一走吗?” “当然可以!”工作人员赶紧擦了擦手,把那辆轮椅车靠近了他。 他经过一番瞻仰故地,已经疲惫不堪了,甚至的举步维艰,不得不依靠那辆轮椅车。 当他坐着轮椅车徜徉在外面的庭院时,又勾起了一连串的回忆······ 第二天,那位办公室主任又来了,并且陪同一位本市最高级领导——张书记。 张书记已经是年逾花甲的老人了,但在陈清达跟前,就像一个小辈,恭恭敬敬地问长问短。 陈清达很是客气,对这位家乡父母官的周到安排表达了感激之情。 张书记则表示:“陈老,照顾好您的晚年生活,这是上级交给我们地方政府的一个重大政治任务。我们岂敢怠慢您呀。以后宁海市的工作,还需要陈老您多多指导啊。” 陈清达一声苦笑:“你们真是太抬举我了。我都是一个要死的人了,顾命还顾不过来呢。” 不料,张书记一脸凝重:“陈老不要灰心,把您的病彻底治好,也是上级交给我们的政治任务!” 陈清达猝然一惊:“张书记,你开啥玩笑?我患得可是不治之症呀。” 张书记摇摇头:“不,您的肿瘤是良性的。只需一个成功的手术就可以治愈。” 陈清达叹了一口气:“唉,我何尝不清楚是良性的?可它长的不是地方了,正好长在脑壳里。这样的肿瘤还分恶性和良性吗?很多大医院对这种病都没有办法。” 张书记却很自信,含笑问道:“陈老,您知道咱们宁海在那些方面闻名全国吗?” 陈清达思忖道:“它作为海滨城市,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是走到全国的前列的。它的经济增速应该是最有名的吧?” 张书记又笑道:“看样子您真的不知。” “那到底啥方面有名气?” “医疗方面!” “医疗方面?” “是的。伴随宁海的经济快速发展,这里的医疗事业也发展很快,尤其一些科目在全国都是领先的。就比如治疗脑瘤方面。” 陈清达心里一动:“我也略有耳闻。不知道对我脑壳里的这颗大肿瘤是否有办法?” “应该没有问题。咱们宁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就是以脑外科为专长,那里云集了许多脑外科专家,吸引了全国各地的脑病患者就医。” 陈清达虽然很动心,但也很谨慎:“我长的这个脑瘤可不是一般的脑瘤,不仅体积大,而且还是一个异形。压迫了许多大脑皮层神经。如果稍有不慎就会造成终身植物人。正是因为手术风险太大,我才放弃了治疗。因为我宁可少活,也不愿意做长寿的活死人。那样就太拖累国家了。” 张书记虽然不太清楚他的脑瘤严重程度,但依旧自信满满:“您放心吧,在市一院还有一位享誉国内外的脑外科专家章教授。据说他做过无数疑难的手术,从来没有失败的例子。” “哦,真是这样吗?” “哈哈,我能骗您老吗?他还曾经为一位外国前元首做过脑科手术呢。” 陈清达不禁怦然心动,一直黯淡伤感的眼神射出了希望之光。 张书记当即表示:“您在这里先休息两天,我马上做出安排。” 陈清达没有理由拒绝,他的眼角噙满了泪水。自己真的能度过生命中的这一劫吗? 他虽然过了古稀之年,但还不算是长寿。有许多跟他同龄的老干部,还在工作呢。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就是因为这个脑瘤,对他的精神打击相当大。对于一切都充满了绝望。 其实,他并不怕死,尤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经过过生死考验的老革命。但他实在不想离开他生命中最珍爱的一件宝贝,那就是他的独生女儿。他的嘴上没说,但心里却喃喃道:“丽娟,你还好吗?” 张书记从小洋楼回到市里,并没有先回他的工作部门,而是先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并直接找到了林院长。 林院长一听是市里的一把手过来指导工作,自然不敢怠慢,立即组织院里的领导班子整齐的迎接。 张书记跟这位女院长很熟悉了,经过几句的寒暄,便转到那些陪同人员身上。 “林院长,我咋没有看到章教授?难道他在做手术吗?” 女院长摇摇头:“不,他不在医院。” 张书记猝然一惊:“他怎么会不在医院?” “他身体最近不太好,一直在家休养。” 张书记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林院长,我有话要单独对您讲。” 女院长一看上级领导一副凝重的样子,便猜测有重大事情,于是冲他一探手:“请您跟我去办公室里谈吧。” 张书记示意她先走,自己跟在了后面。结果,把陪同的工作人员和迎接的医院其他领导都晾在了那里。 在女院长的办公室里,张书记把那位老革命的情况以及病情向女院长详细讲述了一遍。 女院长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让章教授做这例手术?” “是的。不知道章教授的身体是不是允许。” 女院长则表示:“张书记,这件事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那位老干部的病情是否需要手术,还需要住院做深一步的检查。如果适合手术,我们这里不止有章教授一位脑外科专家。还有别的权威专家,也可以为老干部做脑科手术。” 张书记叹了一口气:“林院长,不瞒您说,陈老的病情在内地许多大医院做过详细的检查。据说他的脑瘤很特殊,又因为年事已高,手术成功的概率特别低,令很多脑外科专家望而却步。而他的手术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女院长脸色一变:“难道这样危险的手术不准失败” 张书记的态度斩钉截铁:“是的。他不仅仅是一位老革命,更是国家的宝贵财富。上级领导明确指示,决不能让陈老有任何的闪失!” 女院长顿时瞠目结舌:“这···对任何医生来说,都是莫大的压力。” 第25章进退维谷 张书记何尝不清楚给对方造成的压力?但他却铁了心:“林院长,我明天就把老首长送过来。你们要保证安排最好的病房。不管你们有多少困难,一定要让老首长康复出院。这是一项政治任务。你们必须要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女院长面露难色,不由垂下了头。她虽然没看到那位脑瘤患者的检查结果,但就凭对方令内地各大医院束手无策,便知道这绝对是一个疑难病例。就算章教授亲自主刀,就会有绝对的把握吗? 张书记可不管她的难处,又继续施压:“用不用我跟你们的直接上级领导魏局长(卫生局局长)通个气?” 女院长心头一震,赶紧表示:“不用不用。我们会尽力而为。” 张书记本想再施压几句,但却没有忍下心来,暗自叹了一口气,便起身往外走—— 女院长默默跟了出去,并会合其他院领导,一直把张书记一行人直接送出医院。 其他院领导等市领导的车队一启动,纷纷围住女院长:“林院长,到底是啥情况?” 女院长一边望着车队的背影,一边唉声叹气:“咱们明天就要迎来一位VIP患者了。” “原来是这样。对方是什么来头?” “他是一位老干部,而且还是老革命。” “哦,咱们院能收治这样的患者,应该是一种荣幸呀。您为啥闷闷不乐呢?” “唉,他不止是一个老干部,还是一个特殊的重症患者呀。而且,他的病在内地许多大医院都治不好。” 众人同时发出诧异的目光:“什么病?” “脑瘤。” 其中一位领导反倒松了一口气:“不就是个脑瘤嘛,也许在别的医院治不了,但咱们宁海市市医一院可是最擅长脑外科的医院。除非他是晚期患者。” “不,他不是恶性的。但恐怕比恶性脑瘤更难办。” “那是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等明天患者送来了,就一切都明白了。”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带着满腹疑惑散开了。 第二天,张书记果然亲自把陈清达送来了。这让整个的市一院引发不小的轰动。 本来,陈清达想在那栋小洋楼里多休息几天呢。但他因为脑瘤引发大脑的剧痛,根本让他休息不好。尤其到了晚上,他的脑痛加剧,根本无法入眠。即便吃再多的止痛药都不管用。 所以,张书记在陪在老首长身边的工作人员的汇报下,又亲自出马把老首长从市郊的小洋楼接到了市一院。 陈清达自从听张书记对市一院的介绍,便对这家医院充满了期待。渴望能出现一位神医,把困扰自己的脑疾根除。 林院长就像下级迎接上级一样,毕恭毕敬把这位老干部迎接进该院的最高级病房。除了工作在岗位上的医护人员,其他的院领导和医护人员都参加了这场欢迎仪式。这样的高规格接待在市一院是从所未有的。 陈清达为官一生清廉,却没有想到离休之后却受到如此大的排场。当然对林院长等人还不便发火,等到他被安顿到那间高级病房之后,冲着张书记就是一阵埋怨。 张书记清楚老首长的倔强脾气,不敢辩解半句,只是赔笑着承认错误,并保证下不为例。 陈清达当着病房里的其他市里领导的面,并不方便给这位当下的父母官‘上课’,但却坚决表示不住如此豪华的病房。 尽管张书记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但老首长就是不让半步。 张书记无奈,只好走出来,请守在病房门外的林院长想办法。 女院长被这位老干部的非凡的品质所感染,当即表示可以调一间普通一点的病房。 张书记于是协助这位老首长换了病房,并在;临走前再三叮嘱女院长:“对老首长的治疗,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女院长带着满身的压力送走了这些市领导,随后组织全院所有的脑科专家为陈清达进行会诊。当他们结合这位老干部之前检查的片子和最新拍摄的片子,吃惊地发现,患者颅骨里的肿瘤又增大了一圈,已经把大脑压迫得变了形。这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疑难病症。 女院长不由摇摇头,心里顿时雪亮,不怪内地那些大医院的专家们对老干部的脑瘤没有办法,这也太严重了。 其他的专家们也摇头了,感觉患者的脑瘤就像一道无解的数学题,就算再高明的专家也无法破解它。 “林院长,我认为患者只能做保守治疗了。”一位花白头发的医学专家作出如此的结论。他叫程冬,在市一院的威望,仅仅在章教授一人之下。 林院长立即否定了他:“不行!患者现在的脑瘤相比两个月之前拍摄的又足足增大了一圈,已经严重压迫大脑了。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很快会要了患者的命。” 程冬感觉自己的权威遭受了挑战,立即把脸一沉:“可如果冒险为他做手术,就快立即要了他的命!” 女院长沉吟道:“其他大夫还有不同意见吗?” 一位年轻一些的医生思忖道:“程教授的顾虑有道理。咱们不能急功近利而害了这位老干部呀。如果是那样的话,咱们可就算摊上大事了。” 女院长眉头紧蹙:“可如果咱们不作为,就只能眼看患者慢慢疼死。这样的滋味是生不如死呀。” 另一位专家插嘴:“林院长的话也有道理。咱们还是跟患者本人好好协商一下,到底要不要手术,由患者自己说的算。” 程教授有些不满,立即回怼那位同事:“老李,如果让您为这例手术主刀,您有几分把握?” 那位专家一怔:“做这样的手术太凶险了。我连两分把握都没有。” 程教授鼻孔一哼:“那还不如当面宣判患者死刑了。” 那位专家的脸顿时涨红道:“那也比让人家慢慢折腾死强,打不了算给他打一针‘安乐死’了。” 程教授一耸肩膀:“如果您们认为这样做合适的话,就去找那位老干部去摊牌了。” 女院长黯然叹息:“我们不用征求患者本人意见了,因为张书记已经向我们摊牌了。” 众人一愣:“市里领导咋说?” “他给咱们医院下达死命令了,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必须要治好这位患者!” 众人相顾失色:“这···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那位年轻的医生当即提议:“咱们征求一下章教授的意见吧。也许他会有些办法。” 此言一出,其他专家们的眼神都是一亮。 女医生思忖片刻,立即起身往外走—— 大家望着她的背影,对她的去向是心知肚明。 女院长果然去拜访章教授了。当她开车行驶在中途,脑海里却乱成了一锅粥。她不情愿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原来,她寄希望院里其他专家能帮助老干部手到病除,而根本不需麻烦在家休养的章教授、可现实却是打脸的。这次情况几乎跟上次抢救女交警一样,非章教授莫属了。她心里隐隐担忧:“最怕发生上次的事件。如今章教授已经递交了退休报告。难道在退休之前,非要再考验他老人家一回吗? 女院长这一路上矛盾重重,既渴望立即见到章教授,又有些纠结。但不管她是否情愿,她驾驶的汽车还是准确地停在了章教授所在的单元楼门口。 她在车里迟疑一下,终于走下车,仰头望了一眼二楼,深吸一口气,再鼓起勇气进入楼门。 笃笃笃! 一阵细微的敲门声过后不久,房门‘嘎吱’被打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挺立在门口里侧。 女院长不由一愣:“章教授,您咋亲自来开门?” 章教授呵呵一笑:“家里就我一个人,如果我不亲自给你开门,岂不把我们的林大院长晾在门外了?” 女院长尴尬笑了笑:“我打扰您了吧?” “哪有的事?”章教授立即侧身相让,“我一个人正在家闲得无聊呢。” 女院长心里一动:“您的身体康复了吗?” “我的身体本来就没病呀。” “哦,我的意思是您休息好了吗?” 章教授已经把女院长让到客厅的沙发上,一边亲自给她倒水一边摇头叹息:“我真的老了。浑身的零件都不太听话了。现在就连前列腺也开始闹革命了。” 女院长心头一震:“您还能再坚持工作一段时间吗?” 章教授慢慢坐下来,表情很是凝重:“在以前,我骨子里有一种老骥伏枥的精神,决定把自己的毕生都献给国家的医疗事业。可我现在觉得,该适时给年轻人让路了。” 女院长急忙表示:“可咱们的市一院还是需要您呀!” 章教授轻轻摇头:“不,江山已有后辈出。我可以放心地放手了。” “您是指松沐?” “是的。他已经成长起来了,必将是市一院脑外科的中流砥柱。” 女院长脸色一沉:“他的医术是没的说,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但我总觉得他的骨子里有一种傲气,不咋让人放心。在承担重大手术时,担心他会掉链子。” 第26章讨论方案 章教授不以为然:“他毕竟还年轻嘛,一旦出了点成绩,难免有些骄傲。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才华。上一次为那个女孩子做手术可以说是临危受命吧?他终于顶下来了。你也知道那例手术的危险性,就算我的身体没有出状况,坚持把那例手术做完,也未必保证手术成功。而他,干得实在太漂亮了。” 女院长依旧心事重重:“可是···眼前有一个手术,只有您参与,我心里才有一点底。” 章教授好奇道:“难道咱们医院又接到一个疑难病例?” “是的。岂止是疑难病例?患者的身份更是特殊!” 章教授的眼神一阵惊愕:“这···到底是咋回事?” 女院长于是把老干部住院的事情详细向这位权威教授讲述一遍。 章教授思忖片刻,又问道:“松沐是怎么看的?” “松沐今天轮休,并没有参与讨论那位老干部的病情。” 章教授坐不住了,立即站起来身来,冲女院长一招手:“小林走,我们一起去医院再次为那位老干部会诊!” 林院长也快到了花甲之年,但曾经是章教授的学生,所以章教授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还习惯称呼她‘小林’。 女院长深知这位老师是急患者所急,不由深受感动,立即起身协助他换衣服出门。 当章教授坐进女院长的汽车里时,显得很惊讶:“小林,你咋亲自开车来了?” 女院长解释道:“司机小刘家里出点事,临时请假了。” 章教授不由幽默调侃:“让你这位大院长亲自当我的司机。真是令我诚惶诚恐呀。” “看您说的?对您这样一位享誉海内外的医学专家,别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院长,就算是中央领导,也该为您牵马坠蹬。” 他俩这一路上抛开沉重的话题,难得放松一下。 章教授并没有忘记他的另一个得意门生,于是在车上用手机拨通了秦松沐的手机—— 此刻的秦松沐正徜徉在街道上。他自从上次‘一战成名’,在章教授休假的日子里,一直承担重大手术的任务。今天难得一阵休闲,并没有约上家人(因为不是周末,家人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逛公园和商场,而是一个人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显得一片惬意。 快到交通午高峰了,他站在阜宁路那条著名的斑马线上,欣赏那位美丽的女交警的飒爽英姿。 此刻的戴薇头上的秀发又长长了许多,虽然还不及以前,但因为头上扣上一顶漂亮的翻沿警帽,让她彰显着一副少女的娇容。她再配上一套蔚蓝色的短袖制服上衣和湛蓝色的警裙,让她成为这条斑马线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此刻,不止他一个人在欣赏,过往许多行人也暗自驻足欣赏,甚至有人高举手机拍照。 秦松沐看着她亲和地护着一队小学生过斑马线,不由心生感慨,如果当初没有自己的果断处置,这位美丽的警花早就凋零了,恐怕也让整个宁海失去一道美丽的风景。 他并不想过去搭讪,只是暗自欣赏一会就离开。就算他心里再仰慕这位漂亮的警花,也必须割舍。除了自己已经有妻有女之外,眼前的警花已经嫁给了自己的老同学。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 就当他要转身转向别的地方时,章教授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立即接听道:“章教授,您还好吧?我今天休假,正想过去探望您老人家呢。” 章教授:“你不用来我家了,立即赶回医院去。” 秦松沐不由一愣:“有急诊?” “不错,医院接收了一位特殊的患者,需要咱们大家群策群力会诊。我马上就到医院了,希望你也不要太晚。” 秦松沐二话不说,立即从靠近马路牙,抬手招呼过往的出租车。他因为今天是步行出来的,只好打车去医院了。 就当他要钻进停靠的出租车瞬间,又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不远处斑马线上的女交警。 戴薇刚刚送过一波孩子,目光正好扫过来,结果跟他四目相对。 秦松沐一看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凝滞住了,便猜到她已经认出自己这位救命恩人了,便礼貌地招了招手,再钻入出租车离开。 戴薇确实认出了这位救命的医生,本想趁这个机会过去打个招呼,但人家已经乘车离开了,不由激动地冲着那辆出租车的背影行一个标准的军礼。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辆出租车悄悄靠到街道边,并从里面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消瘦男子。手里还握着一瓶有色饮料。他观察一下她,觉得可以过去打扰一下,便信步走了过去。 戴薇冲着救命恩人的出租车礼毕之后,刚来一个漂亮的转身,立即跟这位出租司机对上了。 “李涛?” 不错,这个出租司机正是差一点要她命的肇事司机。此刻他脸上的阴霾已经一扫而光,冲戴薇含笑可掬:“戴警官辛苦了,天太热了,快喝口饮料解解暑吧。” 戴薇低眸瞥一眼他手里的饮料,不由蹙起了秀眉:“您咋又给我买饮料了?” 李涛嘿嘿赔笑:“看到你这么辛苦,我这个做司机的理当爱护一下。” “我不需要。您还是把它拿走吧。” 李涛执着地向她跟前一递:“你必须接受。否则我就不走了。” 戴薇扫一眼他身后不远处的出租车,立即命令道:“你必须把车开走,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 李涛耍赖:“你要是不接受我的饮料,我就不走。豁出去你找人拖走我的车了。” 戴薇眼圈一红:“如果车被拖走了,您拿啥给嫂子治病呀?” “这···”李涛还是执着地举着饮料瓶,“求你还是接受吧。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赎罪···不,来报恩!” 戴薇心里一热,不得已伸手接过饮料瓶,又苦笑道:“李大哥,我这算不算受贿呀?” 李涛摆摆手:“哪能呢?你作为交通警察一直为我们保驾护航,我们理当表示一点爱心嘛。这叫人民警察为人民,人民警察人人爱嘛。” 戴薇扑哧一笑:“您的嘴还够贫的,赶紧把车开走吧。” 李涛不敢怠慢,立即回到出租车停靠地,并迅速离开了这里。 戴薇又足足目送了对方一分钟,才低头看着手中的饮料瓶发呆。她没有想到,自己与那位肇事司机本来是一对相互对立的关系,如今却结成了亲密无间的警民友谊。这样的关系转化恐怕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波助澜。而这种力量的形成所需要的力量就是一种令人感动的正能量。 她在炽热的阳光下站了很久了,早已经很干渴了,肇事司机的这瓶饮料无疑就像一场及时雨,让她不可抗拒地拧开盖子,尽情地畅饮一口。一股清凉的甘泉从嗓子眼一直滋润到她的心脾。 再说秦松沐搭乘出租车到达医院门口,动作似乎没有迟疑,一路小跑冲进了医院大楼。 章教授已经早他一步到达了教研室,与女院长等人正重新对那位老干部的新旧片子做对比。 章教授看罢,不由倒吸一口气:“这位老患者的脑瘤已经手术晚了。如果在半年前做手术,才是最佳时机。如今,真可谓病入膏肓了!” 程教授立即来了精神:“怎么样?就连章教授都说为患者做手术已经不合时宜了。难道咱们还能硬上吗?” 就在这时,秦松沐也赶到了教研室。 章教授立即招呼他:“松沐,快过来看一看患者的病例。” 大家知道这位年轻的后起之秀已经是市一院的红人了,至少在林院长和章教授眼里绝对是院里的台柱子。于是,这些资历更深的教授专家们都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秦松沐虽然有一点小小的诚惶诚恐,但他毕竟是三十出头的男人了,还是有一点气场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显得荣辱不惊,镇定自若地查看那些不同时期的脑片。 最终,他皱起了眉头。 程教授看在眼里,故意问道:“秦大夫,你觉得患者还有手术的价值吗?” 秦松沐欲言又止,不由把目光投向了章教授。 章教授含笑冲他点点头,示意他要畅所欲言。 秦松沐于是发表自己的看法:“患者的脑瘤已经在颅腔内被挤压变形,如果贸然采取切除治疗的话,所冒的风险极大,成功率绝对超不过百分之二十。” 现场的气氛一片沉寂,其实这都是在座的专家和教授已经判定出的结论。 不过,秦松沐话锋一转:“假如不做手术,患者承受的风险更大,甚至都挺不过两个月了。” 程教授一愣:“秦大夫,你到底认为手术的方案是否可行?” “这···”秦松沐无奈地笑道,“这不是我们能决定了,而是应该由患者本人去决定。” 章教授思忖片刻,便向秦松沐提议:“目前患者已经入住402病房了。你明天以查房的名义跟他交流一下。看看他到底是啥态度。” 秦松沐对于导师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好的,没有问题!” 章教授“嗯”了一声,“你可以回家吃饭了。” 此刻,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了。 秦松沐因为着急回家给妻子和女儿做饭,欣然点头离开。 第27章查房 秦松沐刚一离开教研室,女院长便发出叹息:“唉,是否做这个手术,不仅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也不是患者本人决定的。而是上级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了。咱们还有的选择吗?” 章教授皱起了眉头:“上级就算再想保住这位老干部的命,也要尊重科学。现实中有许多残酷的东西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事已至此,程教授等人再无话说。 第二天,秦松沐结束轮休,正式来上班了。他穿好白大褂,显然非常干练而又风度翩翩。他在市一院,不仅仅医术高超,而且还是少有的美男子。甚至在女患者里还有他的粉丝。 不过,他的表情并不轻松,这位高龄患者的病情从昨天到现在一直牵挂着他的心。如何攻克如此复杂的病情无疑是摆在他面前的一个艰巨的课题。 等他迈步到了402病房,突然发现门口还有一个打扮成工作人员的样子守在门外,明眼人一看,那个男子就是站岗的。不过,作为医生的他要想进屋自然是畅通无阻。 他停下来,好奇地询问那个男子:“请问您为啥站在这里?” 男子一看他像一个很有来头的医生,便规规矩矩回答:“老首长不喜欢我陪在病房,我只好出来了。” “您站在这里算是保护他吗?” 男子微微一笑:“老首长又没有得罪什么人,谁会对他不利呢?我是受上级委派,贴身照顾老首长的生活,觉得这里的病房比较乱,担心有人影响老首长休息,这才主动守在这里。” 秦松沐一听,病房里的老患者果然来头不小,于是心里加着谨慎,慢慢推门而入。 402病房虽然比不了那些高级病房,但条件也不算差,虽然是一个双人间病房,但患者只有一个,而且还配备了卫生间,只不过没有那些高级病房的空调和电脑等电器。 陈清达正低头坐在床沿,几乎把头深深扎下去,如果稍有不慎,整个的上半身就有可能砸到地板上。 秦松沐先是一惊,随即明白对方的头部正经历剧痛期。可以想象得到,如此巨大不规则的脑瘤挤在颅骨里,跟大脑争夺着生存空间,将会产生怎样的剧痛? 秦松沐望着老患者头顶稀疏而已苍白的头发,正在随着头部瑟瑟颤抖,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赶紧俯身扶起了对方的上身。 陈清达这是仰头与他四目相对。 秦松沐一看他的面部虽然苍老且憔悴,干皱的皮肤还冒出许多渗人的老人斑,但也掩盖不住眉宇间那种独特的气质。 他与进入病房的年轻的医生对视片刻,才发出虚弱的声音:“谢谢你!” 秦松沐试探问道:“您不要紧吧?” 陈清达摇摇头:“不碍事,老毛病了。” “您之前就是太不介意了,结果影响了治疗。” “哦,是吗?” “嗯,假如您早一点手术,就不会到现在的程度。” “那什么时候手术才算合适呢?” 秦松沐脑海里回想着那些片子,思忖道:“起码半年前。” “半年前?我还没有查出长出脑瘤呢。” 秦松沐表情一囧:“那是什么时候查出患脑瘤的?” “大约三个月之前吧。唉,没想到它发展那么迅速。” 秦松沐纠正道:“它可能早就在您的脑中形成了,只是您太疏忽了,没有及时查到它。” “嗯,你分析得有道理,我以前一直偏头痛,只是没有介意。” 秦松沐依旧不解:“根据您的病情发展,早在几个月之前就该有明显的痛感,可您为啥不及时去医院做检查呢?” 陈清达沉思片刻,才掩饰道:“都怪我当时麻痹大意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秦松沐微蹙眉头,不好再追问下去,又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面:“您清楚现在做手术的危险性吗?” “我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您愿意冒险吗?” 陈清达淡然一笑:“我活了一大把年龄了,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早已经看淡生死了。对我来说,谈不上什么‘冒险’了。倒是对你们大夫来说,是不是很为难,愿意做这个冒险的手术吗?” 秦松沐心头一震,这位老先生虽然身患脑瘤,但脑袋还不糊涂,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晰。 “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把握去挽救患者的生命,我们都不畏冒险。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假如决定手术了,必须要您的直系亲属签字。” 陈清达脸色一变:“非要直系亲属吗?” “当然。这是医院的规定。” “我本人难道不可以吗?” “这···假如您要没有直系亲属,我们可以考虑。可您会没有直系亲属吗?” 老患者脸色纠结起来了,低头沉吟不语。 秦松沐心里很是纳闷,就凭这位老先生如此的身份,岂能没有家人? 他不想给老人太大的精神压力,安慰了几句,就转身出去了。 不过,当他在关闭房门的一刹那,发现老患者又痛苦地抱住了头,双眉不由紧皱。 守在门口的中年工作人员礼貌地冲他点点头。 秦松沐豁然明白了老患者的用意。他不允许服务自己的工作人员陪在身边,是不想让自己的痛苦表现在对方眼前。 他迈着一副沉重的脚步奔向走廊纵深——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一个年轻的女子正从对面向他走过来,一副殷切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令他怦然心动。 这个年轻的女子扎在一个马尾辫,身穿一套淡蓝色的连衣裙,浑身充满了青春洋溢,一双美丽的凤眼就像带了电,触动男人的心魄。挺秀的琼鼻,红润的小嘴,暴露在那套连衣裙之外的脸颊和四肢润滑白皙,犹如奶油一般,无法不收紧男人的神经。 在秦松沐眼里,这个女子不是般的美貌,具有其他美女并不具备的气质。如果用时下的‘美女’称谓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亵渎。这明明就是男人眼里的女王嘛。 她是谁?看样子是在搜寻什么? 秦松沐在她面前无法表现应有的矜持,主动地带着巴结的口气:“姑娘,你要找谁?” 女子在他的跟前站定,就像一尊亭亭玉立的女神雕像,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女子似乎对眼前的高大帅气的男医生也电住了,正所谓命里情缘一瞬间。不过,她无暇去体会内心泛起了涟漪,而是焦虑的神情询问:“请问大夫,402病房在前面吗?” “402病房?姑娘要找陈清达?” 女子连连点点头:“对,就找他!” 秦松沐心里一动,她会不会就是老患者的直系亲属? “姑娘跟他是啥关系?” “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 “哦,姑娘是他的孙女吗?” 女子的脸颊白里润红:“我···我是他的独生女儿。” 秦松沐神态一囧,怎么没有想到老患者已经七十多岁的高龄,居然会有如此年轻的女儿。他难以置信:“真的吗?” 女子因为与老爸的关系经常被外人误会,觉得该向眼前的医生说明一下,于是发出清脆的嗓音:“我是爸爸在四十二岁那年生下的孩子。” “哦,他今年已经年过七十了,你才多大呀?” “我···今年三十虚岁了。”女子的脸颊彻底涨红了,仿佛自己的隐私被人家掏光了。 秦松沐几乎难以置信:“姑娘真有那么大了?” “我骗你干嘛?哪有女孩子愿意把自己的年龄说高的?” 秦松沐又大胆地端详一下她的面孔,美丽的容貌少了一点青涩,多了一点成熟。当然,那份与生俱来的气质决不是一个‘青苹果’所能发出来的。他唏嘘不已,又多了一句嘴:“请问姑娘芳名?” “我叫陈丽娟!” 她也姓陈。秦松沐再无怀疑,立即半转身向身后一指:“姑娘只要再经过三道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的病房就是402。” 女子赶紧冲他微微一低首:“谢谢大夫。” 秦松沐望着她奔向那道门的背影,冲动得想跟过去,但想一想不太合适,只好转过身继续干自己的事。不过,那位姑娘的言谈举止不经意就刻在他的脑海里了。 第28章患者的女儿 当他来到医生办公室时,居然有一点魂不守舍,心里不由责备自己,身为一个受人尊重的医生,岂能沉湎于女色?再说了,人家都三十了,早该名花有主了。说不定早在几年之前,就被天下的男人抢疯了。 当他的情绪稍定,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医生好奇道:“秦大夫,你看过那位老干部了?” 秦松沐“哦”了一声。 “他能接受这例危险的手术吗?” “当然接受。他已经把手术结果看淡了。我正要去找章教授做汇报此事。” “章教授来了吗?” “他今天应该来。” “那你去主任办公室看一看吧。” 秦松沐先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随身携带的听诊器放在了办公桌上,这才转身离开这间像写字楼似的办公室。 在主任办公室里,不仅章教授来了,还有其他两名教授。他们跟章教授一样,都是脑外科的知名专家。此时,他们都全神贯注研究老患者的脑片。 “松沐,见过了那位患者了?”章教授一看他推门进来,便开门见山。 秦松沐点点头:“嗯。这个老爷子不愧是一个老革命,把一切都看淡了。” “这么说,他同意接受手术带来的风险了?” “嗯,应该没有问题。” 章教授脸色一沉:“可是上级领导不允许这台手术有任何风险,让我们院方必须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秦松沐的眉头一拧:“这不实际。凡是手术,哪有没有风险的?就算一台普通的手术还有不可预知的状况发生呢。更何况如此复杂的手术?这台手术本来就是不该做的。如今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其中一位教授把脸一沉:“松沐,你咋说话呢?” “对不起,我这是话糙理不糙。要想手术成功,除非我们继续能创造奇迹!” 他的这番话刚一出口,脑海里立即闪现出两个月前的那台惊心动魄的手术。他随即补充道:“上级领导不懂医学,如果做出强令表态,简直就是乱弹琴!” 章教授不由叹了一口气:“上面非常重视这位老干部,把他视为国家的财富。上级领导的心情,我们应该理解。” 另一位教授则讲道:“就是,假如咱们的手术真砸了锅,难道上级领导会让主刀人偿命不成?” 秦松沐的眉头又是紧皱:“无论如何,咱们医院决不能承担手术的风险。一切都要按照规章制度来办。” 章教授瞥了他一眼:“你认为上级领导会在风险协议书上签字吗?” “上级领导当然不会签。但我们可以找患者的家属签字呀。再说,本来就是该由患者家属签字的。” 那位与陈清达有过接触的教授不由摇摇头:“这位老干部一定没有家属,身边只有国家的工作人员陪同。” “怎么可能?我已经见到他的家属了。” 现场的三位教授眼前同时一亮:“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刚才402病房出来。 “患者的家属真的到了?他们跟患者是啥关系?“ “哦,只来了一位姑娘。她说是患者的女儿。” “你说患者的女儿是一位姑娘?” “对,她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秦松沐把接触年轻女子的过程讲述一遍。 章教授沉吟道:“就算如此,患者的女儿肯签字吗?” 秦松沐眨了眨了诡谲的眼神:“那就看咱们该咋做她的工作了。” 其中一位教授立即表示:“既然你已经接触患者的女儿了,就把说服她的工作交给你了。” 章教授与另一位教授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秦松沐一想到又要与这位绝世美貌的女子打交道,眼神里立即飘忽一些内容。 他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后,首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思忖着该咋做患者的女儿工作。对于他来说,能跟如此靓丽的女孩打交道,应该是一见愉快的事情,但沟通的内容却是很残酷的。所以,他并没有贸易去找她,先想一想自己的说辞,也是给人家父女相见一些时间。 过了一个小时,他思考得差不多了,估计那对父女聊得也差不多了,这才整理一下衣领,准备去402病房。 不料,当他刚走出办公室的门,迎面正好遇到那位气质高雅的‘女王’。他当时精神一振:“姑娘,你咋来了?” 年轻的女子对他很有眼缘,此刻就像见到亲人一样:“大夫,我想找一下您们的领导。” 秦松沐一愣:“有何指教呀?” “我···想了解一下我爸爸的病情。” 秦松沐立即含笑道:“姑娘找我就行了。我是你爸爸的主治医生。” “哦,那您能跟我说一说吗?” 这时候,其他医生都投来了仰慕的目光。 秦松沐心里一动:“姑娘,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一坐吗?” 年轻的女子欣然表示:“好的,我肚子正好饿了,您能陪我吃个饭吗?” 此时,办公室的挂钟正好是十一点整,距离吃午饭的时间不多了。 秦松沐心里明白眼前的美貌姑娘借机想宴请自己一顿。如果换做平时,他会毫不犹豫拒绝。但今天有些意外。对方女王般的气质让他无法拒绝。 “好吧,我请你。” 年轻的女子嫣然一笑:“还是我请吧。” 秦松沐一副赔笑:“姑娘别跟我争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孩请吃饭呢?” 年轻女子不再争执,立即掉头往外走—— 秦松沐跟她出去的同时,不忘回头瞥一眼那些目瞪口呆的同事们。 在一家布局优雅的餐馆,秦松沐与年轻女子相对坐下来。由于他俩是头一桌顾客,尽享饭馆服务员的热情接待。 秦松沐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谱,又绅士般递到对面年轻女子面前:“姑娘请!” 年轻女子接过菜谱,出人意料地点了两道普通的家常菜。甚至连酒也没有让一下。 秦松沐心头一凛,难道这个姑娘真以为让自己花钱,咋如此小气? 他出神地望着对方的衣着和高雅的气质,无论从哪方面都看不出像小气的女孩。再说,就凭她老子的社会地位,把她说成红二代也不算过分。她也不至于经济拮据吧? 就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年轻女子发声道:“大夫,我爸爸真的患了脑瘤了吗?” “当然。那些片子是不会骗人的。” “他···真的需要做手术?” “是的。依他脑瘤生长的速度看。他再挺两个月,恐怕就波及生命危险。” “手术后会怎么样?” “只要成功地切除那个脑瘤。他的大脑才能慢慢恢复正常。” 年轻女子的眉宇稍稍放松:“手术不会有啥风险吧?” 秦松沐神色立刻严峻道:“姑娘,我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年轻女子顿时花容失色:“您···您想说什么?” 秦松沐欲言又止:“姑娘,你千万要沉住气···要···做好心理准备···” “难道手术有风险?” “不止是风险,而是危险很大。手术的成功率可以说微乎其微。”秦松沐实在不想伤害眼前这位可爱的姑娘,但凭一个医生的操守,他不得不实话实说。 年轻女子的脸色彻底变了:“怎么会这样?您不会是开玩笑吧?” “姑娘,我会拿这样严肃的问题开玩笑吗?你爸爸的病情实在是太糟糕了!” 年轻女子的眼泪瞬间流出来了,抽泣了一会,才发现哀求:“您们医院不是有脑科专家吗?求您们救救我爸爸吧。” 秦松沐赶紧表示:“我们会尽力的。但是,你必须做好一切思想准备。毕竟,你爸爸的手术成功是依靠奇迹。” “奇迹?难道您们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吗?” 秦松沐重重地叹息:“唉,假如他要是在半年前就医,就不会有现在的危险。” “半年前?” “是的。根据他的脑瘤现在的程度,应该在半年前就该有了,而且肯定会有所表现。可他为什么没在意呢?” 年轻女子脸色大变,立即站起来,似乎在苦苦思索。 秦松沐愕然道:“姑娘怎么了?” 年轻女子不答,突然转身往外跑—— 第29章接班人 “姑娘!” 秦松沐有些傻眼了,刚想追出去,却发现服务员已经端上了头一道菜,只好掏出钱夹,甩出一张百元钞票,也顾不上对方做出任何反应,把钞票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再拔腿追出去—— 年轻女子并没有跑向医院方向,这让秦松沐更加担心,深怕年轻女子有任何闪失,拼命地向前紧赶。 年轻女子依仗年龄的优势,疾跑的速度并不慢,秦松沐因为耽误一些,跟她拉开一点距离,要想追上她,还需要费一点功夫。 年轻女子跑疯了,穿梭两条街道,径直跑向一座大桥,桥下面就是滚滚的入海江水。 秦松沐吓了一跳,双腿赶紧加力,终于在大桥的初段把她拦截住了。 他俩都已经呼呼大喘,半响都没有发声。 年轻女子的身体彻底跑虚脱了,身体无力的倚靠在大桥的护栏下,并让脸上溢出的汗水一滴滴掉入桥下滔滔的江水里。 秦松沐担心她会有极端的举动,大胆地贴进了她,双手也做好了准备,万一发现情况不对头,便紧紧把姑娘抱住。 年轻女子并没有轻生的意思,但却借机发泄,先是伏在大桥栏杆上,当秦松沐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便转而投向他的怀抱。 “姑娘,你要想开一点,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规矩,我们谁都左右不了。”秦松沐面对怀里的女孩,只能善意相劝,不敢有丝毫造次。 年轻女子终于发出抽泣的声音:“都怪我呀···是我耽误了爸爸治疗的机会···我···我真是不孝呀···” 秦松沐愕然道:“怎么会跟你有关?这到底是咋回事?” 年轻女子经过一阵发泄,逐渐恢复理智,离开眼前男医生的怀抱,一屁股瘫坐在大桥栏杆下。 由于他俩处在大桥的人行道上,并不影响大桥上机动车的来往。而平时过往行人又很稀少,并不会对交通带来多少影响。 秦松沐虽然清楚这个地方并不是逗留的地方,但也不能强行拉走这个女子,只能先陪她一起坐下来,要等对方的情绪进一步好转。自己也可以趁机做一做她的思想工作。他的脑子里还想着如何劝说这个女孩为她老爸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字。 “爸爸的病耽误下来了,都是我的责任。”年轻女子待情绪稳定下来,又进一步说明。 秦松沐很是不解:“怎么会跟姑娘有关系呢?” “因为他在半年前一直照顾我,并陪了我半年。” “你当时怎么了?” “我病了。” 秦松沐愕然打量着身边的女孩,看她浑身充满青春的气息,哪有有患病的样子? “姑娘,我是一名医生,咋看不出你的身体有哪点不对?” 年轻女子不禁苦笑道:“我的身体是挺好,但心病会暴露出来吗?” “姑娘有心病?” 年轻女子在秦松沐好奇目光注视下,慢慢吐露出自己的情况—— 她是陈清达中年得女,自然被父亲寄托很大的希望。她从小就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由于她继承了父亲良好的基因,所以思想积极向上,并且学习成绩优秀。无论从任何的年龄段,她都是当之无愧的学校里的校花。然而,就因为她在学习上所具备的良好天赋,就一直被禁锢在学校里。大学毕业后,他的父亲不管她的意愿,强行安排她继续深造,攻读学士、硕士,乃至博士,并且还是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喜欢的专业。 可是,平时疼爱她的父亲在学业上并不迁就她,甚至当做原则而丝毫不让步。这让她就像失去自由的小鸟,不得不屈就于父亲提前安排的牢笼里。在繁重学业的压力下,让她压抑得几乎疯狂。 当她早过了嫁人的年龄,还整天浸泡在无聊的学业中,眼看着她昔日女同学们嫁人生子,享受着男人的宠爱,而她即便在青春期,也无法放纵一下自己。要知道她当时可是校花,仰慕她的男生起码排成一个连。可残酷的家教却让她这朵花寂寞的绽开。 由于长期的精神压抑,让她变得郁郁寡欢,觉得自己为了所谓的学业,已经失去了做为女孩最好的年华。她有些恨自己的父亲,也恨那些强行让自己接受知识的人。可是,她的青春叛逆期却得不得释放,在沉重的压力面前,她的精神也抑郁到了极点,也有了抑郁症的前兆。她有一次在精神恍惚中登上了学校宿舍的楼顶,面无表情地俯视楼下的行人和车辆。 由于那栋宿舍楼很高,令下面的人惊慌不已,很快就来了救援警察······ 她的精神在一片懵懂中被解救下来。可她变得异常麻木,每天在老师的看护下抑郁寡欢。 年迈的父亲知道了这一切,立即派人把她接回了家里,开始以一种如山的父爱去温暖女儿那颗逐渐冰冷的心和几乎麻木的神经。 父亲不顾自己年老体弱,陪她走了很多地方,给予了许多她童年时未有的快乐。她的母亲去世早,可以说是父亲一手把她拉扯大的,父女之间的感情可以说相互依赖的。 父亲等她的情绪稍好,才跟她正式谈心,首先跟她讲了许多父辈的经历,随即又讲起了当下年轻一代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他不仅一个父亲的角度劝说深陷迷途的女儿,更是以一个人生导师的形象鞭策女儿在这个滚滚红尘的社会里该做什么样的人。 他最后语重心长地告诫女儿:“孩子,你爸爸被人们称为‘老革命’,而你又是爸爸唯一的女儿。爸爸希望你能继承爸爸的志向,成为一个合格的革命事业接班人。我知道你作为一个女孩子要想成为一个服务于人民大众的勤务兵是要比男孩子付出更多。甚至要克服女孩子生理期所产生的青春骚动,还有克服成长中的叛逆期。爸爸理解你的苦衷。但是,爸爸却不能纵容你,而是要像培养一名战士那样培养你。因为你只有克服成长中的精神上的困苦,才能培养起一种高尚的情操,树立起一种良好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孩子,只有你克服那些普通的女孩子的精神和生理需求,才会让自己变得不普通。才能在一个更高的舞台体现自己的价值,并让自己成为一个服务于天下老百姓的充满正能量的人。” 她是一个明辨是非的女孩,在父亲的道理下,逐渐打开了心窗,表明自己会振作起来,学好一切理论知识,不会再让爸爸失望。 父女俩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一边聊一边走,甚至指指点点,大有指点江山的豪情气概。 这时候,他俩与一个老乞丐不期而遇。老乞丐正坐在马路牙上向过往行人乞讨。 心地善良的女儿遇到这种情况,习惯性地掏钱,却发现全身分文皆无。她只好哀求父亲:“爸爸,您身上有零钱吗?快给那位老伯伯一点钱吧?” 父亲心里一动:“闺女,你还记得在你读小学的时候,咱们父女俩同样在街头溜达,并遇到一个老乞丐的事情吗?” 女儿点点头:“当然记得。当时我身上的零花钱花没了,同样是恳求爸爸施舍一点钱给人家。” 父亲含笑道:“你还记得爸爸当时咋做的吗?” “当然记得。女儿一生也不会忘记。” 女儿双眼湿润了,记忆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当时她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蹦蹦跳跳被还处在中年阶段的爸爸领着逛街,突然迎面颤颤巍巍走来一个老乞丐,向她伸出乞讨的手。 小女孩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向老乞丐投去了怜悯的眼神,赶紧回头求助父亲:“爸爸,快给我一毛钱!” 父亲俯身笑问:“闺女,你要钱干嘛呀?” “我···给那位爷爷。他的样子好可怜呀。” 父亲望了一眼那位老乞丐,可是,他也无能为力,伸手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只好歉意地摇摇头。 小女孩怏怏不快,在老乞丐失望的眼神中擦肩而过。 她随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开心。 父亲看出女儿的心结,不由问道:“闺女,还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 小女孩点点头:“那位老爷爷真是太可怜了。可咱们却不能帮助他。” 父亲趁机表示:“闺女,世上并不止他一个不幸的人,还有更多没有被咱们遇到的不幸人。所以,你不必为没能帮助一个不幸的人而烦恼,应该想一想如何帮助更多不幸的人。” 小女孩眨了眨天真的眼神:“爸爸,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让自己将来成为一个有能力帮助那些不幸人的人。” “读好书就能帮助他们?” “是呀,只有读好书才能成为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什么是革命事业?” “革命事业就是让国家富强,让人民幸福。” 年轻女子回忆到这里,终于理解父亲之前的良苦用心,眼前不由一亮,仿佛有一缕阳光投射进了她的心扉:“爸爸,我要回学校读书!” 第30章父女情深 年轻女子回忆到这里,不禁满腹懊悔:“都怪我不争气,让爸爸因为陪护我而耽误了病情。其实,我在那些日子已经感觉爸爸的头部不对劲了,可因为我只为自己的感受,根本就没有关心过他老人家呀···呜呜····” 秦松沐一看她又抽泣起来,他的眼眶也湿润起来,想到那位老干部革命一生,却在晚年经受病魔的折磨,甚至是在承受巨大疼痛的情况下,还在孜孜不倦地教育着自己的女儿。他对这位老革命充满了敬意。 当然,他目前当务之急要安抚这位老革命的女儿。 “姑娘,你一定要坚强起来,目前你爸爸还需要你呀。” “大夫,我自幼就没有妈妈,都是爸爸既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他可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让我怎么承受失去唯一亲人的心理压力?” 秦松沐心里一动:“难道姑娘没有男朋友吗?” 年轻女子摇摇头:“我爸爸为了我能成才,一直反对我在学习期间谈恋爱。虽然我已经二十八九了,但一直没有谈恋爱。” 秦松沐怦然心动:“姑娘这么优秀,是不愁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年轻女子拼命摇头:“我不要什么‘如意郎君’,只要爸爸。求您救救我爸爸。” “姑娘,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我现在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年轻女子点点头:“嗯。” “姑娘已经老大不小的了,为啥还在读书?你到底读什么专业?” 年轻女子坦然回答:“爸爸为了培养我做他的接班人,让我考的是政法专业,目前在北京D校深造。” 秦松沐心头一震:“如此说来,姑娘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将来肯定能做大官的。” 年轻女子淡然摇头:“爸爸让我学业有成之后,能更好服务广大老百姓,并不让我沉迷官场。” “唉,这两者并不矛盾呀。姑娘只要步入领导层,才能更好为广大民众服务呀。” “不,我不做高官,只做人民的公务员。” 秦松沐暗自唏嘘:那位老干部把他的女儿教育的真算可以。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以后真的走向领导岗位,会不会有所蜕变? “姑娘?” “大夫,我告诉您我的名字了吧?” “哦,姑娘是叫陈丽娟吧?” “您以后就叫我‘丽娟’吧?” “好哇,我就秦松沐。” “嗯,秦大夫。” 秦松沐本想趁机与她拉近一点距离,但被她的一声称呼就疏远了。 “丽娟,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为你爸爸做手术的。” 陈丽娟一愣:“你要为我爸爸做手术?” “是呀,我现在是他的主治医生。” “那些专家呢?” “我就是专家呀。” “您···太年轻了吧?那些老教授呢?” 秦松沐一看她有些看轻自己,赶紧亮明身份:“我目前是医院的主任医生,还是章教授的学生,具有丰富的临床手术经验。” “哦,是吗?” 秦松沐心念一动:“你听说过两个月前的美女交警戴薇的事迹吗?我就是她的救命医生。” 陈丽娟秀眉一蹙:“什么美女交警?我不知道。” 秦松沐恍然想到她是刚刚来到本地不久,不禁哑言失笑。 “丽娟,你必须要面对眼前的事实,也必须要坚强面对一切。” “秦大夫,请您不要跟我讲这样的话,只求您们想想办法,救一救我爸爸吧。只要能保住我爸爸的命。您让我做啥都行。” 秦松沐不禁苦笑:“我能会要求你这位未来的政治明星做啥?” 陈丽娟突然一咬下唇:“我宁愿以身相许!” 秦松沐顿时惊呆了,就感觉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大馅饼,一下子把自己砸懵了。 “你···真会开玩笑···咱们赶紧回去看一看你爸爸吧。” 秦松沐无法镇定面对这位极品女王了,赶紧背过身去。 陈丽娟自从得知父亲的真实病情,更加放不下他了,伸手抹一下泪汪汪的眼圈,默默地跟在了秦松沐的身后。在她的思绪中,如果能用自己的年轻生命去换父亲的生命,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更何况付出自己的青春。况且,眼前这位帅气高大的男医生足可以敲开她那颗少女的心扉。 他俩一路上都低头无语,气氛极为尴尬,都恨不得马上到达目的地。可事与愿违,他俩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达医院的门口。之前陈丽娟的冲动不知不觉远离了医院。 这个时候,医院已经到了午休时刻,整条楼道和走廊都静悄悄的。秦松沐因为担心陈丽娟的情绪,决定亲自送她回402病房。 陈清达正在病房里焦急等候,一看到女儿是被那位年轻的医生送回来的,感觉很是意外,一双狐疑的眼神盯着女儿。 “闺女,你去哪了?” 陈丽娟知道让老爸担心了,赶紧摆出秦松沐做挡箭牌:“我刚才请秦大夫吃个饭。” 秦松沐简直是啼笑皆非,自己刚才吃了哪门子饭?而且白白损失了一百元钱。他简直有苦难言。 陈清达脑子即便很疼,但依旧保持着清晰,从他俩的神态中便扑捉到一些内容。 “闺女,秦大夫已经把我的情况都告诉你了吧?” 陈丽娟心里稍微一惊,随机应变:“嗯,您的脑袋里只长出一个瘤子来,做一个小手术就好了。” 陈清达微微苦笑:“傻丫头,人家大夫都说实话了,你还蒙我做什么?” 陈丽娟略感吃惊,冲秦松沐投去一幕惊异的目光。 秦松沐被她瞄得挺不自在,只能歉意一笑。 “闺女,你不要埋怨人家大夫。我如今处于生死边缘,有权知晓真相。” 陈丽娟的目光重新回到老爸的身上,并贴在他的身边坐下来,紧紧握住他的一只手:“爸爸,您会没事的。您···当年经历过九死一生···啥大灾大难都挺过来了···决不会栽在一台手术上的···” 陈清达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小手:“闺女,爸爸已经活了这么一大把年龄了,跟我的那些战友们相比,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他们离开时比你的年龄还小,有的还不到二十岁···” 他停顿一下,随即向秦松沐表示:“秦大夫,您们可以准备手术了。关于家属签字的事,就由我的女儿签好了。” 秦松沐预感到这间病房里即将上演一场亲情催泪大戏,赶紧点头离开。 不过,他关闭房门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把左耳紧紧贴在门板上,偷听病房里的一切动静。由于目前还在午休阶段,整条走廊没有一个人走动,便于他这样的不雅行径。 陈丽娟的感情闸门彻底放开了,噗通跪倒在老爸的脚下,声泪俱下:“不···我不会签字的···他们必须保证您的安全···” 陈清达无力搀扶起女儿,只能用那只颤抖的手轻轻梳理女儿的满头秀发:“闺女,爸爸在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患者,既然接受手术,哪有不冒风险的?咱们不能给人家施加压力呀。” “爸爸···如果这台手术实在没有把握···咱们放弃好不好···” “傻丫头,难道你忍心看着爸爸慢慢疼死吗?” “爸爸···女儿只想多陪爸爸一段时间···如果您有任何闪失···女儿在世界上就没有亲人了···” “闺女,爸爸老了,论年龄可以做你的爷爷了,不能总陪着你呀。你要想在这个世界上活得不孤单,就把所有人都当亲人吧。” “爸爸···您才是我的亲人···” “闺女,忘记爸爸是咋教导你的吗?” “女儿没忘···但就是离不开爸爸···女儿需要亲人···” 陈清达叹了一口气:“闺女,你是在埋怨爸爸吧?” 陈丽娟猝然一惊:“没有没有···爸爸只要不离开女儿就好···” 陈清达深吸一口气:“爸爸一直对你要求很严,不允许你在读书期间谈恋爱,让你失去了普通女孩应该得到的权力,直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爸爸知道你心里的苦,但没有办法,只能不停鞭策你。只要你能继承爸爸的事业,我就算死,也可以含笑去面对当年的那些战友了。想当初,他们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国家的命运。我这个幸存者没有理由不把这份伟大的事业做好,也没有理由不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为一个又红又专的国家人才。当然,你要想成才,就必须要付出,承受一些普通女孩不能承受的东西。” 陈丽娟把头深深埋在老爸的双膝之间,哽咽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第31章签字 秦松沐听得心口有些发堵,实在坚持不下来,立即拐向一侧的男卫生间。 他在卫生间的水龙头下狠狠激一下自己脸,让自己浑身血液逐渐冷却。对于这位老干部,他充满了敬意。对于这位对新中国做出贡献的老革命的手术,他感到从所未有的压力。如果手稍有闪失,不仅上级部门不会答应,就连人民也不会答应。人家是国家的财富。 他调整一下自己的思绪,从卫生间里出来,慢慢走回向主任办公室。 正好到了上班时间,章教授几乎跟他一起到达了门口。 章教授不等推门,便迫不及待询问:“松沐,情况怎么样?” “患者的女儿来了,可以代替家属签字。” “那就好。我们下午立即开会研究患者的手术方案。你现在准备一下,下午三点准时到教研室开会。” 秦松沐:“哦”了一声,有些没精打采地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走。 “松沐!”章教授觉察他的情绪不对,便从后面叫住他,“你是不是特有压力?” 秦松沐缓缓点头:“这位患者并不是普通的患者。” 章教授立即提醒他:“我们在手术过程中只能把他视作普通的患者,决不能带着压力去手术。” 秦松沐心里一凛:“我知道了。”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又沉淀一下自己的思绪,头脑里琢磨着手术的方案。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女同事绕到他的办公桌前,伸手一敲桌子:“秦大夫,外面有个美女来找您!” “谁?”秦松沐顿时一个激灵。 “她说是402病房的患者家属!” “丽娟?” 秦松沐眼前一亮,立即起身往外走—— 陈丽娟孤立在门外,眼圈红肿,就连白皙的脸颊还有淡淡的泪痕。 秦松沐看得心里不忍:“丽娟你?” 陈丽娟勉强调整一下自己:“秦大夫,我是来签字的。” 秦松沐心里一动,立即侧身:“请跟我进来。” 当秦松沐把这位靓女领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时,却引来了无数双同事们的羡慕眼光。在这间医生办公室里,足足陈列着二十张办公桌。除了几位权威的专家之外,脑外科的医生们都汇聚以此。由于秦松沐的锋芒毕露,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其他同事们的关注。 秦松沐并非感觉不到同事们的眼气,但他并不理会,总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的确,领导的信任,本人又频繁出彩,足以让任何本性低调的人悄然膨胀。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相关协议,首先展示给陈丽娟看。虽然眼前的女孩凄然和憔悴,但丝毫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女王风采。 就这样,陈丽娟脸色苍白地盯着协议书上每一条条款,而他的眼神去偷偷盯着‘女王’的表情变化。当发现她眼眶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时,良知战胜了杂念,眼神里一片怜惜。 “丽娟,签字吧。你一定要做一位坚强的姑娘。” 陈丽娟心里无论有多么不甘,但无法回避这个残酷的现实,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协议书的落款签下三个娟秀的小字。 秦松沐过目一眼,冲她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她随即掩面而去—— 秦松沐一怔,随即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留下了其他同事的一张张惊愕的面孔。 陈丽娟急于排遣内心的惆怅和忧伤,自然不会奔向老爸的病房,而是直接奔向外面。 秦松沐愈加不放心,在后面紧追不舍,终于在医院大门外抓住了她的胳臂。 “丽娟,请冷静一下···” 话音未落,陈丽娟的脑袋已经扎在他的怀里。 他顿时懵了,这里可是进出医院的场合呀。 他慌忙分开她,低声提示:“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可以吗?” 陈丽娟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急需要一个靠山,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秦松沐待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便示意她跟自己走。 陈丽娟就像自己的命运已经牢牢掌握在人家手里一样,乖乖地照办。 秦松沐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方便带她离开医院的范围,也不想带她在室内呆着,便领她到了医院的后院。那里没什么患者或者家属,就连本院的工作人员也出入不多。 秦松沐非常熟悉这里,领着就像木偶一样的她,走到了一个过廊旁。那里虽然没有座椅,但却有一道半米高十公分宽的木栏,可以坐人。 秦松沐示意她先坐下,自己才谨慎地坐在一侧。 他思忖片刻,才慢慢打破沉寂的气氛:“丽娟,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女孩子,也非常懂事,凡事都不能感情用事。我知道从我的角度上去说服你,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过,你也不需要别人去说服你。你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必须要自己说服自己。” 陈丽娟的情绪终于又爆发了,鼻涕一把泪一边:“你说得轻巧···正所谓不在我的角度···我在小时候已经承受失去妈妈的痛苦···爸爸就是我的世界···如果爸爸不在了···我的世界就塌了···还谈什么坚强···” “唉,丫头,就算你的世界真的塌了,你也要挺住,也要像模像样的活着,因为你不是为自己活着,背后还有爸爸对你无限的期待,更重要的是这个社会和人民需要你!” 陈丽娟愕然盯着他,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医生居然能讲出这样一番道理。 秦松沐平时并不健谈,但今天在心仪的女孩面前有点超水平发挥,继续侃侃而谈:“你是一个有文化有抱负的女孩,无法摊上啥事,都要懂得自我克制,要学会让自己坚强。只有自己把自己说服了,才是一种理智的胜利;如果自己感动自己,就是一种心灵的升华;自己把自己征服了,更是一种人生的成熟。惟有说服了、感动了、征服了自己的人,就有力量征服一切挫折、痛苦和不幸。” 陈丽娟惟有低头抹眼泪,心里亦是百感交集。 末了,他俩起身离开了,要各忙各的。 秦松沐对她有些依恋不舍,有些拘谨地问道:“丽娟,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陈丽娟毫无异议,欣然掏出的手机:“请说出你手机号码。” 秦松沐一听她主动存储自己的手机号,简直是受宠若惊,赶紧讲出一连串数字。、 陈丽娟认真地把他的手机号码记录在自己的精致的‘掌中宝’中。再默默地往前走。 秦松沐心有不甘:“你的呢?” “我记住你的就行了。”她不讲太多的话,显然心里还承受着太大的压力。 秦松沐不好再勉强,只好跟随她进入医院大楼里。 当秦松沐把又陈丽娟亲笔签名的协议书递交给章教授时,令这位权威医学专家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秦松沐心里一紧:“老师,难道您好有啥顾虑?” “我只是有些压力,虽然我们极力想把他视作普通的患者,但他毕竟不普通。” “难道上面又给咱们施加压力了吗?” 章教授摇摇头:“那倒没有。其实上面对老干部的病情心知肚明,不会再给咱们任何压力。” “那您还有啥顾虑呢?” “松沐,这位患者是倍受人们爱戴的老革命,虽然他功勋卓著,但从来不搞任何特权,一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实在不想他在手术中发生任何意外。” 秦松沐心头一震,没想到导师会在这个节骨眼产生了心理压力。这无疑给接下来的手术带来巨大的阴影。 “老师?” “松沐,你觉得这台手术成功率在多少?” 秦松沐表情一沉:“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吧。” “嗯,这台手术就交给你主刀了。” 秦松沐脸色一变:“老师,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可我当副手行,如果让我当主刀医院,这压力太大了。” “松沐,无论做什么样的手术,都会有压力的。我们做外科医生的,要都有一颗大心脏。” “老师,您为什么要选择我?” “因为你已经承受过艰巨的考验。再说,如果让其他的同事主刀,谁都没有能力让手术的成功率达到百分之二十。” “那您的?起码要比我更有把握。” 章教授摇头苦笑:“我目前身体很不好。根本无法承受长达八小时的手术。万一像上次晕倒在手术室里,恐怕就没有上次的幸运。” 秦松沐心里一急:“老师,难道您非要把这个棘手的难题交给我吗?” “松沐,我虽然不参与主刀,但不等于我回避。我不止一次对你讲过。作为一名医生,没有理由选择手术,患者的生命永远高于自己的荣辱得失。” “那您?” “我决定做你的副手。手术如果失败了,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可一旦成功了,就证明您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了。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秦松沐心头一震,不禁失声:“老师!” 第32章委托 章教授精神有些懈怠,冲他摆摆手:“时间不多了。你赶紧准备好手术方案。 秦松沐的压力陡增,但导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如果在一味拒绝,就会伤了他的心。回想这些年来导师对自己的栽培,他实在无法抗拒。 他带着那些片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认真琢磨手术的细节。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他还在潜心研究,浑然忘记了回家。当手机响起铃声时,从办公桌上操起来一看,居然是妻子打来的电话。 他未接电话,首先瞥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早过了下班时间了。 第二天,他刚开车到达医院的停车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又响起了铃声。 他一边往大楼里走,一边掏出手机。 然而,这一次居然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他迟疑一下,还在在进入大楼之前接听了电话:“喂?” “秦大夫,是我。”手机里发出声音足以令他浑身一颤。 他的声调略带激动:“丽娟吗?” “嗯,你能来我爸爸的病房一趟吗?” “你爸爸有事?” “嗯,他想跟你谈一谈。” 秦松沐心里一动,难道他要在这个时候‘托孤’吗? 秦松沐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了:“我刚上班,等完成例行工作就过去。” “嗯,我刚才看到你在楼下了。” 秦松沐下意识地抬头,但他已经身在楼内了。 当他先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首先忙碌一下例行工作,然后穿起白大褂奔向402病房。 402病房外的那名工作人员已经撤了,因为陈清达身边已经有了女儿照顾。 秦松沐这一次没有像往常那样推门而入,而是首先抬手梳理一下自己的鬓角的头发,这才规规矩矩地敲门。 门里很快传来了细碎的脚步,伴随房门打开,陈丽娟的一副娇容展示在他的眼球中。 虽然她表情还挂着淡淡的忧伤,但一看到秦松沐,美丽的脸庞露出鲜有的微笑:“你来了?” 秦松沐的表情略带紧张:“你爸爸怎么样?” “他的脑袋又疼了一宿,早上好一些了,想见一见大夫,我就联系了你。” 秦松沐“哦”了一声,脚步往门里一迈。 陈丽娟则趁势侧身让开一条道。 陈清达此刻躺在病床上,气色比之前入院时更家憔悴了。这让秦松沐心里一沉,对方的脑瘤每天都在恶化中。手术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他慢慢走近病床,低头一副关切:“大伯,您找我们?” 陈清达眼皮无力的上抬:“你来了?” 秦松沐慢慢俯下身:“哦,您想对我们说什么?” 陈清达看到自己的女儿也凑了过来时,欲言又止。 陈丽娟不明其故:“爸爸,秦大夫是您的主治医生,您有啥话就对他讲吧。” 陈清达迟疑一一下,抬起一只胳膊:“闺女,你先出去一下。” 女儿愕然瞪大了那双凤眼:“爸爸···您让我回避?” 陈清达眨了眨无力的眼皮:“我想单独跟这位大夫讲几句话。” 女儿虽不情愿,但无法违背老爸的意愿,只好回头往外走。 秦松沐回头目送着她,直到那扇房门隔断了她的身影,这才回过头:“大伯,丽娟已经出去了。您想对我说什么?” 陈清达缓慢喘息一口气,这才发出虚弱的声音:“你们决定为我做手术了吗?” 秦松沐赶紧点点头:“是的。手术已经定下来了。” “哦,在什么时候?” “后天吧。” “为啥是后天?” “因为后天是手术日。” “哦,没想到你们医院做手术还挑日子。” 秦松沐莞尔一笑:“急诊除外。” “难道我的病不算急诊?” “大伯,您的病已经持续半年多了,还能算上急诊吗?” “可是···我最近几天头痛加剧,好像随时都会疼死。” 秦松沐心头一震:“我···我马上吩咐护士为您打止疼针,可以缓解您的病痛。” 此刻,秦松沐终于明白眼前的老患者为啥支出女儿的原因了。 陈清达质疑道:“难道止痛针真能止痛吗?” “这···起码可以缓解一下。” “算了,我在多忍两天吧。也许到了手术时,一切都解脱了。” 秦松沐鼻子一酸,眼眶噙满了泪水:“大伯,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陈清达苦苦一笑:“我已经活了七十多岁了,早已经看淡了生死。现在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也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秦松沐暗吸一口气:“您不要担心她。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我的闺女,我了解。她一定会继承我的未完成的事业。但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需要一个依靠。都怪我呀,让她今后无依无靠。” 秦松沐这时浑身血液沸腾,不由脱口而出:“我会照顾她的。” 他此话一出口,顿时觉察失言,不由羞涩挠挠头。 陈清达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低声讲道:“我倒是有一件事情要托付你。” 秦松沐心里一动,难道他真要这个时候要把女儿托付给自己吗? “大伯,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做到!” 陈清达这时挣扎坐起来,再侧身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信封。 秦松沐顿时明白了,脸色一变:“大伯您?” 陈清达很坦然:“我自知很难过此劫,已经想好身后安排了。这是我的遗嘱。假如我最终没有下了手术台,就麻烦您把这份遗嘱交给上级领导。他们会帮助我完成遗愿的。” 秦松沐不由热泪盈眶,向这位老干部伸出了颤抖的手,把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捏在手指间。 “大伯,这份遗嘱,先由我代替您保管着。我相信您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要对我们有信心。” 陈清达并没有为这句安慰的话所动,略有所思地询问:“为我主刀的是章教授吗?” 秦松沐为了让他心里踏实一些,赶紧回答:“对,就是章教授。而且参加手术的还有其他知名专家。” “那你呢?” 秦松沐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就是主刀医生,于是掩饰道:“我也会参与,做一名副手而已。” 陈清达很是奇怪:“你既然是我的主治医生,怎么只做个副手?” “哦,因为我院专家很多,还轮不上我充当重要的角色。” “唉,即便如此,你也要积极参与。” 秦松沐顿时怦然心动:“大伯,您为什么相信我?” 陈清达淡然一笑:“我的病情对于任何人来讲,恐怕都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你作为一位年轻的医生来讲,参与一次这样的手术,对今后的发展极有好处。俗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如果将来再出现类似我这样的病人,会让你有个经验教训。” 秦松沐表情一囧:“您···您要把自己当做试验品?” “对于我来说,如果在生命结束之际,还能为医学发挥一点余热,也算死得其所。其实,在我的遗嘱里,已经明确写清要把我的身上有用的器官都捐献出来。” 秦松沐情愫难控,勉强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安慰了这位可敬的老人几句,便心绪烦乱地退出病房。 陈丽娟还守着门外,一看秦松沐手里多了一个信封,不由好奇道:“诶,你手里咋拿了一封信?” 秦松沐清楚还不是公布的时候,赶紧把信封对折一下,揣入了白大褂的口袋。 “信封里没有信,只是一章关于你爸爸过去的一页病例而已。” “哦,是吗?” “是呀,你爸爸正好想起来,认为对我们做手术也一定借鉴作用,所以才交给我。” “哦,我可以看一看吗?” 秦松沐猝然一惊,赶紧掩饰道:“你又看不懂,看它做甚么?” 陈丽娟一看他不想给,便又问道:“我爸爸对你讲什么了?” “哦,他对我鼓励一番,真是一位坚强和乐观的老人。” “他鼓励你?难道是你为他做手术吗?” 秦松沐为了提高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便不再掩饰,坦然地回答:“就是我为他做手术!” 不料,陈丽娟的表情勃然变色:“你为我爸爸做手术?开什么玩笑??” 第33章煎熬的等待 秦松沐一看这位气质女王突然变脸了,心里不由一慌,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赶紧进行补救:“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参与手术的医生之一。做这么大的手术,必须有很多医护人员群策群力才行。” 陈丽娟的情绪有所缓和:“到底谁是我爸爸的主刀医生?” 秦松沐反问:“你知道我们医院的最权威的专家是谁?” “我听说是章教授。” “就是他为你爸爸做手术。这足以会增加手术成功的系数。” 陈丽娟黯淡的眼神射出一丝希望的光彩:“我可以见一见章教授吗?” 秦松沐摇摇头:“恐怕不方便。他正和其他专家一起研究关于你爸爸的手术方案呢。” “哦,那就不打扰了。” 秦松沐随即来到章教授的办公室,把自己见402病室患者的情况简单讲述一遍,并把那封带有遗嘱的信封交了出来。 章教授显然被那位老革命的情操所感染,眼眶不禁湿润了。他端详一眼秦松沐递交的带有遗嘱的信封,淡淡地表达一句:“既然人家托付给你了,你就留着这份遗嘱吧。” 秦松沐的表情一片凝重:“老师,还是由您做主刀医生吧?” 章教授一愣:“怎么?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觉得压力太大了。万一手术失败了,人家的女儿都会崩溃。” 章教授盯了一眼他手里的信封:“松沐,我虽然不看这份遗嘱,也能明白他在遗嘱中写了些什么。毕竟,我跟他算是同龄人。对于他来说,也许看淡了手术的结果,并留下了许多安慰女儿的话。” “可是,只有您主持这台手术,才能让他们安心一点呀。” “所谓的安心只是暂时的。一切以结果说话。松沐,我并不是不想承担责任,还是那句话,手术成功了,功劳是你的。手术一旦失败了,我会承揽一切责任。” 秦松沐无语了,低头摆弄手里的信封。 章教授提醒他:“你先把遗嘱放好,赶紧做一个手术方案,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的。”秦松沐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秦松沐又来到402病房,对陈清达的生理指标进行了深一步缺认。他要在手术之前,把一切细节工作都要做透,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此时,他就像整个脑外科的明星,担任如此重大的手术要比上次救助女交警时的临危受命更令人刮目相看。尽管,手术还没有正式开始。他已经得到了同事们,甚至那些前辈们的另眼相看。 这一切,显得给他带来无形的压力。他预感到自己上一次露脸的手术都归为零,一切都要看这次手术的结果。到底是露脸还是现眼都在一线之间。 章教授看出了他的压力,当即劝道:“松沐,你只要把过程做好,关于其它的杂念都要抛诸脑后。你的心中的唯一意念就是抢救患者生命。只要坚守这一条底线,那所有的荣辱得失都付诸东流了。” 秦松沐回想导师平时对自己的教导,不由精神一振:“我知道了。” 终于到了手术那一天,当陈清达被担架车推进手术室那一刻,守候在门外的除了陈丽娟之外,还有来自市里的的领导。他们代表着张书记来守护这位国家功勋。每个人的表情充满了肃穆。 秦松沐全副武装,特意出来扫视一下手术室门外的情况,到底是想见谁,不言而喻,当目光瞥到陈丽娟时,冲她微微点头。 陈丽娟在这些医护人员里,只有对他比较熟悉,这时不顾一切地挤到他的身边,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秦大夫···拜托您们了···救救我爸爸···” 不等秦松沐表态,便有其他医护人员把她隔离开来:“小姐,请您要冷静,千万不要干扰我们主刀医生。” “主刀医生?”陈丽娟愕然的表情盯着他。 秦松沐心里有些发虚,赶紧把自己缩回了手术室。 章教授已经站在了副手的位置,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眼神里告诉他,要心无旁骛,不要受外界任何干扰。 秦松沐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一点冒失,赶紧收拾好心情,准备迎接一触即发的‘大战’。 当麻药师注入的麻药发挥作用时,秦松沐也郑重地操起了手术刀。当他面对已经剃光头的患者的头部,深深呼吸一口,开始有条不紊地操作······ 陈丽娟在手术外简直是度日如年,尽管知道这是一场漫长的手术,但她一刻也不想离开。似似乎门里的那台手术决定着她一切命运,令她呼吸都受到了压迫。最后,她终于不支,晕倒在了手术门外。 这里是医院,她很快得到了及时救助,等到清醒后,她又坚持守候在手术室门外。 医护人员不得不派专人陪护她,甚至准备好了急救方案,万一她获悉噩耗时,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治。 那几名工作人员显然无法承受长时间的煎熬,被安排在一间休息室,一旦手术室里有了结果,便会得到第一时间的通知。 唯一陈丽娟是一个例外,执着地守候在手术室门外,并且被两名女护士轮流守护。 转眼到了中午,陈丽娟似乎没有胃口,拒绝的护士提出用餐的建议,目光时而紧紧盯着那扇门,时而垂头把自己的脑袋紧紧埋藏在双膝上。她仿佛绝望地等待一场死刑的判决。 这样的煎熬足足等到了下午三点钟,手术室门口上方的指示灯突然熄灭了,这令陪护的两名护士眼前一亮,同时站了起来。 陈丽娟也明白是咋回事了,也跟着站起来,但却迈不开脚步,满脸煞白,一副恐惧的眼神死死盯着那扇门。 那扇门终于被缓缓推开了,出人意料的是首先走出来的居然是秦松沐。虽然他还被一套手术服全副武装着,但已经摘下了帽子和口罩。他的满头满脸都被汗水浸湿了。不过,他的表情满副疲惫的同时,眼神里又透露着淡淡的惬意,尤其是他寻觅到陈丽娟时,一副欣然的笑意。 聪明的陈丽娟读懂了一切,顿时喜极而泣,随即快步扑上来,紧紧地扎在秦松沐宽阔的怀抱里。 秦松沐在手术之后抢先出来的目的,无非就是由自己向他心目中的女王报捷,但对方在这样的场合投怀送抱,还是令他尴尬万分。他浑身没劲了,无非分开怀里的女孩,只好向其他两位护士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那两名护士赶紧把她从秦松沐的怀里拖出来。 秦松沐等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激动地宣布:“丽娟,手术很成功,恭喜你!” 陈丽娟也虚脱了,尤其在一阵亢奋过后,感激地道一声:“谢谢你。”便双腿一软。 秦松沐眼看她要慢慢跌倒,及时甩开了臂膀,又从两名护士手里接管了她。 手术成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市里,正在苦苦等消息的张书记得到手下工作人员的通报,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在第一时间给市卫生局的魏局长打电话,指示他要嘉奖参加这次手术的用功人员。 经历了48小时的隔离观察,陈清达苏醒了,并被推回了402病房。陈丽娟也早早恢复了青春的活力,她的脸颊已经被幸福和快乐充满了,叽叽喳喳跟老爸谈笑个不停。 陈清达没有料到自己在经历一回鬼门关后,又奇迹般生还,在无限感慨的同时,表达了对主刀医生的无比感激。 “闺女,你快去找一找秦大夫。” 女儿一愣:“爸爸,难道您感觉哪块不舒服吗?” “不是。我想麻烦他把章教授请来。” “您想见一见章教授?” “嗯,他毕竟是爸爸的救命恩人。虽然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但我还是想当面感谢他。” 女儿嘻嘻笑道:“您恐怕今天见不到那位章教授了。” “为啥?” “他的年事已高。我听说等您的手术一结束,就被送回家休息了。他恐怕一时来不了。” “唉,我的手术让他费心了,几乎把人家掏干了。” 女儿赶紧表明:“爸爸,您还有所不知,那位章教授在手术中只是做了副手,并不是主刀的大夫。” 陈清达一脸惊疑:“不是他,又是谁呢?” 女儿故意拉长嗓门:“他就是秦松沐!” 陈清达心头一震:“居然是他?” “您没有想到吧?我也是在您做手术当天才知道的。他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陈清达不得不附和女儿:“他这么年轻就做了这样危险的手术,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呀。” 女儿没有言语,满脸堆满了幸福的笑容。 秦松沐当天晚上值夜班,正想再去402病房查看一下情况,突然他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顿时眼前一亮。 第34章彷徨 原来,正是陈丽娟打来的电话。他的精神振奋之余,又产生一点小紧张:“喂,丽娟,你爸爸感觉不好吗?我马上过去。” 陈丽娟的声音挺轻快:“我爸爸好着呢。他老人家正在睡大觉。” “哦,那我就不打扰了。” “松沐,你现在有事吗?” 秦松沐一听她给自己改了称呼,心里一阵激动:“没···没有。” “哦,我在病房里呆着挺闷,爸爸一时半会还醒不了,想出去透口气。” 秦松沐心里一动:“你想让我陪你吗?” 陈丽娟一副嗔怪的口气:“你说呢?我一个柔弱的女孩单独夜里出去,你能放心呀?” 秦松沐有些为难:“可我正在值班呀。” “唉,你只要不离开医院,就不算擅离岗位吧?” “你的意思是不走出医院的范围?” “嗯,上次你带我来的地方,不是挺好吗?今晚月亮挺圆的,正好可以在那里赏月。” 秦松沐顿时明白她指的是医院的后院,当即表示:“好的,我马上过去接你。” “你不用来病房了,我已经往外面走了。咱俩在医院后门会合。” “那行。你一个人千万不要擅自出去。” “还用你告诉我?如果没有你,我也打不开那扇门呀。” 秦松沐顿时醒悟:“好的,我会带钥匙去的。” 不到十分钟,秦松沐就换好一身便装,与陈丽娟会合在医院后门口。 虽然夜深了,但陈丽娟却刻意身穿一套淡蓝色的连衣裙,出落得就像一个翩翩仙子一样楚楚动人。由于老爸的生命转危为安,她也像脱胎换骨一样,处处洋溢着青春的风采。 秦松沐看得心猿意马,赶紧把注意力放在那把锁上。由于心里不够淡定,那双开锁的手居然抖个不停,没能立即打开那把门锁。 陈丽娟扑哧一笑:“诶,你在给患者做手术时,这双手也这么抖吗?” 秦松沐尴尬赔笑,终于打开了那把沉重的门锁。 此时的后院,万籁俱寂,只有几盏门灯在漆黑的夜幕里发出苍白的光线,与夜空中刚刚升起的月亮相交辉映。陈丽娟在这一片朦胧笼罩下,下意识挽住了秦松沐的胳膊,更令他有点魂不守舍。 “月亮真美!” 陈丽娟扬起头,世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美好,仿佛把昔日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尽。 秦松沐清楚她的心理,也不禁陶醉其中。他和她依旧坐在曾经坐过的木栏杆上,一起仰头观察着夜空中的美景。 陈丽娟是一个开朗的姑娘,当聚集在心里的惆怅一扫而光时,也彻底激活了尘封已久的活泼。她就像一个快乐的天使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满满嘴都是天南地北的新鲜事。她懂得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秦松沐论口才远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唯唯诺诺,似乎没有半点自己的见解。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跟这样的女王在一起,自己只配做一个敷衍趋势的臣子,心里产生了一种自愧形如。 一股夜风迎面袭来,身穿如纱的陈丽娟突然抖了一下娇躯,随即收紧了身子。 秦松沐感觉到了,赶紧脱下自己的褂子,披在她的身上。 陈丽娟很是感动:“你不冷吗?” 秦松沐摇摇头:“不冷!跟你在一起一点也不冷!” 此刻,秦松沐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但也不敢对她施展半点放肆的举动。 陈丽娟心里却是一荡,顺势把身躯靠向了他,并把脑袋直接倚靠在他的肩头。 秦松沐感觉呼吸有些不畅,但又不敢大喘气,只能憋着一口气,那双手更不敢造次,仿佛一旦做出不规矩的举动,就会像触雷一样引起山摇地动。 陈丽娟不知是觉察到他的拘谨,还是自己有些困倦了,便打个哈气:“咱们回屋休息吧。” 秦松沐如获赦令:“好好好。” 他俩从原道返回,一直到了402病房门口。 秦松沐并不担心她的休息环境,因为这间病房有两张病床,看似是普通病房,但实际上已经被上级为这位特殊的患者买断了。陈丽娟完全有舒适的床位休息。 “晚安!” 秦松沐道别之后,刚想慌张逃开,却被陈丽娟轻声叫住了:“等一等。” 秦松沐愕然回首,发现对方脱下那件褂子,并往他跟前一递。 秦松沐立即接过来,并冲她腼腆一笑。 陈丽娟突然双目脉脉含情:“松沐,你看我这身打扮还行吗?” 秦松沐连连点头:“嗯,太漂亮了。” “这件裙子是我今天特意从商场买的,专门要给你看的。” “哦,谢谢。”秦松沐后悔没有早对她夸奖一番。 陈丽娟笑颜含羞:“假如···我穿这身衣服去见你的爸妈,不会让你跌份吧?” 秦松沐愕然瞪大了眼睛:“你要起见他们?” 陈丽娟一愣:“难道我不该见一见你的家人吗?” 秦松沐赶紧转变态度:“当然应该,当然应该!” 陈丽娟嫣然一笑:“俗话说,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但愿我吓不到他们二老。” 秦松沐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就连脸上的笑颜都是僵硬的。 他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咋回到医生值班室的,但陈丽娟刚才讲过的话还历历在耳。 他早已经结婚,就在参加工作之前就跟心仪的校花步入了婚姻殿堂,并且早早就有了女儿。可是,自己却鬼迷心窍地对这位从所未见的美丽姑娘动情了,当然,这种动情是在一定特殊情况下造成的。也可以归结为因怜生爱。但无论找什么样的借口,自己的道德底线已经动摇了。 怎么办?需要跟丽娟说明情况吗?他不由暗想,就凭自己挽救了她最敬爱的爸爸一条命,足以让她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来以身相许,正如她之前对自己的承诺。可是,这个丫头咋就一直不问清楚自己的个人情况呢? 秦松沐没有理由埋怨她的冒失,因为明知道人家对自己动情了,自己咋也没有勇气坦白自己已经有家室的事实呢? 这一夜,并没有任何特殊情况打扰他,但他还是一夜未眠。为了这件事,他的大脑已经翻江倒海了。但他还是没有梳理清一点头绪,唯一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她知道自己有家了,还会爱自己吗? 他最终为了这个念头而煎熬了一宿。 第二天,一切工作如旧。他的眼睛不知不觉泛起了一道黑眼圈,看着让人有些心疼。 当他例行去402病室查房的时候,细心的陈丽娟扑捉到了这个细节,等他离开时,便追了出去:“松沐,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秦松沐只好承认:“我一宿都没有眨眼。” “难道其他患者有事?” “哦···也不全是。” 陈丽娟似乎猜到点什么,便温情一笑:“你最近够累的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 秦松沐立即点头:“嗯,等我交班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他在她的那副醉人的目光注视下,转身离开了402病房。他的内心乱极了,以至于开车回家休息的时候,却无法把车打向家的方向。今天恰逢周末,自己如此的状态,该咋去见家的老婆孩子? 他开着车在宁海市的各条街道盲目行驶,想通过一闪而过的车流人流来缓解内心的就快炸开了狂躁。 他最后累了,缓缓把私家车停靠在街道的一旁。如今困倦涌上脑门,但也不想回家休息,打算在这里打个盹,再寻思自己该如何取舍。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瞥了一眼窗外人行道上的一幕,心里不由一动,同时来了精神。 原来,在人行道的树阴下,有几个违章占道的小摊,其中还有一个算命的小摊。他平时留意过这些算命的,并没有在意过。但目前无助的他需要人家来为自己指点迷津。 他体内有一种难以抑制的骚动,身不由己地开门下车,一步步靠近那个算命摊。 算命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白发老头,一看他一副心事重重走过来,便意识到什么,主动搭讪一句:“先生,您想算未来还是当下?” 秦松沐站定身体,一副冷然的目光盯着对方:“您咋知道我要算卦?” 算命老头朗声大笑:“因为我会相面,一看便知您目前举棋不定。” 秦松沐心里一动,缓缓蹲了下来:“既然如此,就请您给我相相面吧。” 算命老头端详了他好一会,突然一竖大拇指:“先生,我看您的印堂发亮,并且天庭饱满,真是一副大富大贵的征兆呀。而且,您目前还在转运之中,如果抓住了这个机会,将来您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秦松沐不由怦然心动,对方口中的‘转运’是指自己刚刚又露了大脸(指创造一个医疗奇迹),还是幸遇一位可爱的女孩? 第35章算卦 他有些迫不及待追问:“请老先生明示,我会在哪方面走运?” 算命老头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先生是诚心请教吗?” 秦松沐意识到什么,赶紧掏出钱夹,并大方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铺在地面上的那块布上。 算命老头垂一下眼皮,赶紧用一个竹筒压住,仿佛担心它被风吹走了。 秦松沐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老先生,该讲一讲我有哪方面的转运了吧?” 算命老头笑呵呵地讲道:“我要恭喜您会步步高升呀。” “步步高升?” “是呀。您的机遇太好了,今后会帮助您平步青云的。” 秦松沐心里并不满足,脸色一沉:“难道就这些?” 算命老头的三角眼一斜:“先生目前的感情运也是气势如虹呀,并且遇到生命中的贵人。她会让您在事业和财运方面有许多的机会·······” 秦松沐听着听着,脑海里不禁联想起陈丽娟。她不仅依靠美貌征服了自己,就凭他老爸的背景足可以让自己步入一条仕途大道。 他等算卦老头唠叨完这段话,不禁又问:“老先生,既然我的这位‘命中贵人’跟我的···原来家人‘犯冲’,该如何取舍?” 当他问完这句话,首先让自己无比汗颜,简直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算命老头看出其中的玄机,为了逢迎他,便滔滔不绝:“您最近出现的‘命中贵人’会助您的事业前途扶摇直上,而您的家人却越来越跟您离心离德,将来必定是您的灾星。所以,您必须要当机立断,一旦错过了先机,就会让您将来万劫不复。” 秦松沐浑身一颤:“真的会这样?” “这是天机,我不能再泄露太多。” 秦松沐正想追问下去,突然耳边响起一串刺耳的铃声。 他惊愕一回头,一辆交警巡逻摩托车正贴在他的私家车旁。 他顾不上算命老头了,赶紧起身奔了过来。 “警官同志,您有何贵干?” 那位骑警缓缓摘下头盔,露出一副女子的芳容,顿时令他眼前一亮:“是你?” 这位骑警正是他昔日的最得意‘作品’——戴薇。 他把这位美丽的女交警形容为自己的‘作品’的最恰当不过了,因为是他给了这位漂亮的警花第二次生命。如今,她主动来搭讪自己了。 秦松沐把那颗紧张的心彻底放下来,一副自然的笑容冲戴薇打个招呼:“薇薇,这么巧?” 他跟这位漂亮的警花很熟悉了,所以称呼起来显得很亲切。戴薇也乐意让这位救命医生如此称呼自己。 戴薇这时去蹙起了眉头:“大哥,您咋算起命了?” 秦松沐知道她刚才把一切都看得清楚了,表情顿时一囧,赶紧辩解道:“我嘛,最近两天挺烦的,只是解解闷而已。” “解闷?那也不该占道停车呀?难道您不知道这段街道禁止停车吗?” 秦松沐扫视一下左右,只有自己的车孤零零停在这个地方。他只好赔笑:“对不起呀,我不知道,马上把车开走。” 他清楚这位警花跟她的老公都是原则性很强的执法者。即便自己对人家有再造之恩,也不该给人家出难题。 戴薇好像想跟他再聊几句,于是嫣然一笑:“秦大哥,您到底有啥不开心的事情呀?难道是工作上方面的吗?” 秦松沐自然不会反感跟她交流,为了彰显他的能力,便哈哈大笑:“我在工作上怎么会不开心?你知道吗?我在前几天还成功做了一台大手术,挽救了一位老干部的命。” 戴薇立马露出仰慕的喜悦:“真的吗?我真是太崇拜您了。” 秦松沐故作谦虚:“谢谢。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 戴薇很是关心他:“诶,既然不是工作方面的,难道是个人方面出现烦心事?” “这···”秦松沐怎么好意思把心中的幸福烦恼讲给这位充满正义感的警花听? 戴薇一看他支支吾吾,心里更是放不开了,顾不上驱离他,又继续与他攀谈:“您咋没在医院?” “我昨晚值班,所以今天轮休。” “巧了,今天刚好是周末。” “是呀,你也不要去那条斑马线执勤了。” “嗯,启鹏今天也休班。” “哦,那你咋没有休息?” “我只是半天班,马上就回家了。” “那太好了,你们小两口平时那么忙,终于可以享受一下周末了。” 戴薇嫣然一笑:“他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早点回家,他正在家里做好吃的呢。” 秦松沐心里一酸:“那好,我祝你俩周末快乐。” 戴薇眨了眨调皮的眼眸:“秦大哥,难道您不想参加我们的周末午餐吗?” “我?”秦松沐一指自己的鼻子,“算了吧。我可不想做你们小两口的电灯泡。” 戴薇摆出一副权威:“不,我偏要您来参加。” 秦松沐哪里有这个心情,坚决摆摆手:“不行。我不会去的。” 戴薇这时下了摩托车,健步来到他的汽车旁,发出了威胁的口气:“你若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我要对你违章停车处罚!” “你?”秦松沐简直是啼笑皆非。 “诶,到底去不去?” 秦松沐知道女孩子一旦耍赖,会令人很头疼,只好就范:“那好吧。” 戴薇嫣然一笑:“这就对了嘛。我今天终于有了一次报答秦大哥救命之恩的机会了。” 秦松沐重重叹了一口气:“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胁迫我呀!” 戴薇一挑诡谲的眼皮:“咋的,难道您当初后悔救我了?” “不!”秦松沐拿出他职业操守,“就算你有朝一日把我送进监狱,我也不会后悔的。” 戴薇的美丽的脸庞又绽开调皮的微笑:“秦大哥,我就算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也不情愿把自己的救命恩人送进监狱。所以,我必须要阻止您迈向绝路的脚步。” 秦松沐茫然苦笑:“薇薇,这都哪跟哪呀?” 戴薇呵呵笑道:“您别介意,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秦松沐趁机讲道:“但愿你强迫我去你家做客,也是在开玩笑。” 戴薇一副认真的样子:“这不是开玩笑,您必须服从命令。” 秦松沐无奈摇摇头:“好吧。我只能接受这种变相的处罚。” 戴薇又慧心笑了,再冲秦松沐颐指气使般的一挥手:“您开车跟在我的后面。” 秦松沐点点头:“好啊,能有一位漂亮的警花为我在前面开道,这可是一般人享受不了的待遇。” “您别嘴贫,快开车离开这里。” 戴薇首先回到自己的摩托车旁,并抬腿迈上了摩托车。她今天一身戎装,并没有穿警裙,而是长裤,再配上头上的头盔,简直就是一个英武的女骑士。 就这样,戴薇骑着警用摩托车在前开路,秦松沐挂着中档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当他看到这位警花背后的婆娑英姿时,顿时联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恐怖的场景。才过去短短两个月,这枝差一点夭折的生命之花绽开得愈发娇艳。 秦松沐唏嘘不已,同时感受到生命既是脆弱的,也是顽强的,同时为自己这份高尚的职业而感到无比的自豪。正是自己当初鬼斧神工般的塑造,才让眼前的美丽的生命重新绽开,焕发出夺目的光彩,单从过往的人流纷纷转头张望就可以作证。 戴薇经过十多分钟的骑行,终于把秦松沐的车引领到了那栋家属楼前。她停好摩托车后,立即摘下头盔,再梳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短发,静等秦松沐下车过来。 秦松沐走过来,并绅士般接过戴薇手里的头盔。 戴薇给了他这个表现的机会,并往楼门里一努嘴:“咱们进去吧。” 秦松沐有些拘谨道:“我第一次登门,是不是该带来啥?” 戴薇咯咯笑道:“我家门槛低,不需要任何人的‘门票’,快请进吧。” 秦松沐拿着头盔,只好跟在了她的身后。 叮咚! 戴薇为了给家里的老公提个醒,并没有直接拿钥匙开门,而是抬起小手按响了门铃。 “来了!” 门里一句浑厚的男中音,伴随一阵轻快的脚步。 秦松沐一听就是自己老同学的声音,心里居然一阵激动,也许自己可以把肚子的苦水向这位老同学倒一倒,这时的他需要有一个好哥们为他出一出主意。 嘎吱! 房门打开了,身扎围裙的薛启鹏刚要给爱妻一个拥抱,却猛然发现情况不对劲,在爱妻的身后,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他顿时愕然变色。 第36章言语失和 戴薇一看老公失态了,便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不由扑哧一笑:“咋了,看我把救命恩人请回家了,很是意外吧?” 秦松沐心里却是一紧,看对方的脸色,仿佛自己就是一个不速之客。 薛启鹏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初,立即向秦松沐伸出右手:“哈哈,我确实太感到意外了,这可是我平时难以请到的贵客呀!” 秦松沐一看他换做如此的姿态,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些心照不宣地跟他碰了一下手:“但愿我没有打扰你俩的周末盛会。” “哪里哪里,快请进!” 戴薇这时把身子往旁一闪,执意让救命恩人先进。 秦松沐到了这里,也只能客随主便,迈步进入这个焕然一新的家庭。 令他感到吃惊的时,老同学这个新家一切从简,跟自己的家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薛启鹏故意问道:“松沐,你看我这个家怎么样?” 秦松沐不想直话伤人,言不由衷地奉承一句:“挺好的,真不错。” “哈哈,老同学没讲实话,就连我都觉得寒酸一点。” “哪里,你们两口子都不是讲究物质的人,一定是很有满足感。” “哈哈,你说对了一半,我和薇薇确实不是追求物质生活的人,但我心里明白,这个家委屈了薇薇。所以,我要努力奋斗,把那场大火所吞噬的一切都挣回来,不能让薇薇总委屈着。” 秦松沐这才恍然想起人家的遭遇,赶紧讲道:“你们能这么快把家里恢复这个程度,实在不易了。” “唉,这些都是亲戚和同事的接济呀。” 戴薇这时插话:“我哪里感到委屈呀?当初如果不是我出事了,家里就不会弄成这样。” 秦松沐不由调侃一句:“只要这个家充满了爱的温度,就算豪华的宫殿都无法比拟。” 戴薇不由一怔:“秦大哥说得好有哲理呀。在家里肯定是一位模范丈夫。嫂子肯定有福了。” 秦松沐一想到自己家里的现实,不由苦笑一声。 接下来,戴维迅速回卧室换了一身便装,然后走出来建议:“启鹏,你就陪秦大哥说说话吧,厨房里的活由我包了。” 薛启鹏因为老同学来访,自然不方便立即扎入厨房里,这时一皱眉头:“薇薇,你哪会做饭?还是由你陪客人吧。” 戴薇把小嘴一撅:“切,你别小瞧人。我今天非要在秦大哥跟前露一手。 她执意去争老公身上的围裙。 戴薇一旦任起性来,薛启鹏只有妥协和谦让,只好苦笑着就范。 戴薇扎好围裙后,又向老公发出指令:“你,快跟我上一趟厨房,把里面的活交待清楚了。” 薛启鹏求之不得,冲秦松沐赔笑一句:“松沐,你随意坐,我去去就来。” 秦松沐冲他一摆手:“你们两口子不用管我,就在厨房里唱‘二人转’吧。” 薛启鹏一随爱妻进入厨房,脸色顿时耷了下来:“宝贝,你到底是啥意思呀?怎么把他带回家了。” 戴薇的小鼻子一哼:“难道你嫌弃人家?” “我哪敢呀,他不仅是我老同学,更是你的救命恩人呀。可今天可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在场不太合适呀。” 戴薇俏脸一绷:“你最好把今天的日子保密,不让人家有任何的拘束。他本来是不情愿来的,是我动用自己的特权硬把他押来的!” 薛启鹏感到匪夷所思:“丫头,难道你非要选择今天报恩吗?” “切,我请人家回来吃个饭就算报恩吗?” “那你到底是啥意思?” “我觉得他的情绪有问题,担心他出啥事,可我又是一个女孩子家,不方便询问他的隐私,所以才把他带回家,由你来探探他的口风。” 薛启鹏很是惊疑:“你咋发现他的情绪不对?” 戴薇解释道:“因为他开车在附近大街上闲逛,甚至还闯了红灯。我一路追踪到他到了一个算命的地摊。他居然求助一个骗子。难道不能说明他的内心很无助吗?” 薛启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这样?” “是呀,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救命恩人发生啥意外。所以,我们一定要帮他。” 薛启鹏彻底理解爱妻了,欣然点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出去跟他谈一谈。” “嗯,我在厨房先忙着,趁机回避一下。” 薛启鹏还是心疼爱妻:“你要悠着点,千万不要动火,等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进来帮你。”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薛启鹏从厨房里一出来,发现秦松沐已经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他首先为老同学倒了一杯白开水:“不好意思,我家里没茶叶,你就凑合一下。” 秦松沐确实口渴了,毫不介意:“没事,我平时也不喜欢喝茶。” 薛启鹏首先跟他扯起一些闲话,再逐渐套他的话。 秦松沐惶然无主,很快便把压抑内心的烦恼对老同学和盘托出—— 薛启鹏听着听着,眉头是越皱越深,还没等他把话讲完,便忿然一拍桌子。 砰! 秦松沐吓了一跳,立即站了起来,有些惊魂未定:“老薛你?” 薛启鹏气得浑身发抖:“姓秦的,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简直就是白衣天使中的败类!” 秦松沐就像遭受迎头一棒:“老薛你啥意思?” 薛启鹏一指他的鼻子:“你自持医术高明,居然绑架患者的女儿的感情,简直就是一个卑鄙小人。别忘了,你是一个有老婆和孩子的男人。难道你为了一己私欲,要让自己的家庭破碎吗?” 秦松沐心头一震,再也没有底气跟对方争吵,满怀羞愧地往外走—— 薛启鹏觉得自己的火气太大了干赶紧喊一声:“请你站住!” 秦松沐哪肯听他的摆布? 他悻悻地逃出了门外。 戴薇闻讯从厨房里跑出来,一看到这种情况,迅速摘下腰间的围裙,一把扔给老公,自己则追了出去—— 薛启鹏很是无奈,但并没有阻止爱妻的做法。他这时需要爱妻做他和老同学之间的和事佬。 再说秦松沐面红耳赤地走到自己的汽车旁,刚打开车门,就发现戴薇像个孩子一样,一路奔跑到达自己的身边。 他的脸色一沉:“你来干什么?” “启鹏脾气大了一点,请您不要介意。快跟我回去,等一会我让他向您陪酒道歉好不好?” “他向我道歉?”秦松沐鼻孔一哼,“他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岂能像我这个见异思迁的小人道歉?” “您要非走不可吗?” “是的。我今天压根就不该来。” 戴薇这时做了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立即打开另一侧车门,率先钻入副驾驶室。 秦松沐不禁愕然:“你要干啥?” “我想跟你谈谈,假如你非要走的话,那把我一起带走吧。” 秦松沐首先钻入副驾驶室,并冲身边的女孩发出一声苦笑:“你这是何苦呢?别为了我影响了你们两口子的周末会餐。” 戴薇淡然一笑:“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秦松沐脸色一变:“怪不得呢,那你还不下车回家?你要是离家出走了,让他情何以堪?你不要因为他顶撞了我这位救命恩人就···” “秦大哥,请您不要误会。我并没有生他的气。我现在需要好好跟你谈一谈。” 秦松沐很是不解:“你跟我有啥好谈的?” “其实,我刚才并没有在厨房里认真做饭,而是一直趴在门缝偷听。” 秦松沐心头一震:“难道你都听到了?” “是的。我的耳朵很灵的。” 秦松沐脸颊一烧:“看样子你是不想放过我,要像他一样给一个教训。” “秦大哥,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和他都对您充满感激,咋能教训您呢?” “你还说呢,他刚才不是这么做了吗?” “他的脾气急一点,但我不会像他那样。”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你想给我一个软刀子?” “秦大哥,话不说这么难听。我其实遭遇跟你同样的事情,想跟您交流一下。” “哦,你是说有男人追求你?” “你说呢?” 秦松沐思忖道:“就凭你这么优秀又这么漂亮,那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戴薇苦笑道:“有一位男司机,因为我,总共缴纳了好几千块的违章罚款。” 秦松沐顿时露出惊异的目光:“这究竟是咋回事?” 第37章劝说 戴薇于是讲起那位违章司机:“其实,他每次都是轻微违章,并且就在我眼前,甘心情愿接受我的处罚。我当时不明白,他这个人为啥总栽在我的手里?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他就是想多看我几眼,并利用罚款,跟我好好贫几句。” 秦松沐心头一震:“这个司机真够可以的。难道不清楚你已经结婚了吗?” “不,我和启鹏才结婚不到三个月。当时还单身呢。” “可他以这样方式追求你,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他居然甘心损失数千元。” 戴薇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我后来接受他的邀请,跟他一起吃个饭,他恐怕还要进行下去。” “哦,你终于说服他了?” “是的。我明白告诉他,我不仅有了深爱的男人,而且以后一旦发现他继续在我跟前违章,我不会在处罚他的,但会掏我的钱为他的违章买单。” 秦松沐很是惊讶:“你这是何苦?” “他当时也质问我,并说自己是本市一位青年企业家,被处罚那些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可我告诉他说,您违章是因为我,假如以后发生严重的违章,甚至被吊销了驾照,那就是我的罪过。今天我答应跟他一起吃饭,就表明我和他是朋友了,就必须为朋友受罚,而不会再让他停车受罚了。” 秦松沐思忖一下,不由向她一条大拇指:“你这招倒是蛮厉害的。他会处于两难。” “嗯,他当时解释了对我有多爱,愿意跟我的男朋友进行公平的竞争。但我跟他讲了许多道理,并明确告诉他说,就算他有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爱情。” 秦松沐心里一沉:“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戴薇眼眶里泛起了泪花:“我是想说,假如我接受了他的追求,同样会很幸福的。他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青年企业家,为了追求我不惜用心良苦。他肯定会珍惜我,甚至会把我捧在手心里的。可是,我之前心里已经有了启鹏了。在个人感情方面是不可以左右逢源的。对于我们交通执法者来说,各条街道,各个路口就像不同的人生。无论我们选择向左或者向右都有命运给予我们的生命轨迹。但是,如果选择了向左,就不要回望右边的风景;一旦选择了向右,同样不能贪恋左边的精彩。我们游戏与人生岁月,做事要有原则,做人要有底线。” 秦松沐没有料到一个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女孩居然也能给自己上了一课,不由瞠目结舌。 他愣了半天,才解释道:“薇薇,我实不相瞒,我的家庭并不幸福。我那个老婆虽然长得可以,但为人太虚荣。她当初选择我···其实也是退而求其次。虽然我在工作上做出了一些成就,可在她的眼里只有名利,总唠叨我没有本事。唉,我就是一名医生嘛,让我做官也不是我的特长呀。” 戴薇淡然一笑:“我也是女人,也有一种女人的虚荣。谁不想望夫成龙呢?她埋怨你其实就是在意你呀。你更应该好好工作,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医生。这对她来说,脸面也是有光呀。” 秦松沐苦笑道:“你有所不知。我跟她在医学院是同学呢。她在本市另一家医院当医生。可她想的并不是咋为患者服务,而是一心想往高爬。因为那些院领导都是医生出身,所以她一直做高升的美梦呢。” 戴薇一呆,随即表示:“秦大哥,就算嫂子有些做法不让您满意,但这不是您抛弃她的理由。她毕竟把自己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您,还为您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找一个踏实男人就等于找了一个踏实的靠山。您完全可以从其他方面让她感觉您在她的心目中是天下无双的。” “她为我生了女儿···”戴薇的话似乎戳中了他的隐私,令他欲言又止。 戴薇为了打消救命恩人要走向歧路的念头,小嘴继续滔滔不绝:“难道您嫌弃她生了女儿而不是儿子?其实,生个女儿有啥不好?那可是您的小棉袄呀。” 秦松沐急得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呀。唉···这话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呀。我···你还是别打听了。” 戴薇一看他似乎有个人隐私,便不好追问,而是话题一转:“那个女孩清楚你个人情况吗?” 秦松沐心头一震:“这···正是困扰我的地方。我不知道该咋介绍我的情况。” 戴薇很是惊疑:“那个女孩的脑袋不会有问题吧?既然喜欢上了您,却为啥不问清楚您的情况呢?” 秦松沐思忖道:“她可是最聪明的女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也许是因为把所有精力都花在她老爸身上了,无暇问我这些问题。” 戴薇盯着他的面孔:“难道她看不出来您已经不是青涩的小伙子了吗?作为女人来讲,应该有这个知觉呀。” “唉,也许是因为她自己的年龄不小了,所以认为别人也单身。” “她多大了?” “比你大四岁吧。” “哦,真是老姑娘了。” “她是算是大龄女孩,但她绝对是···” 戴薇一摆手:“您不用多解释了,我可以猜测她很优秀。估计比您家的嫂子还漂亮吧?”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嗯,跟你相比,各有千秋。” 戴薇咯咯一笑:“您呀,长得就有一副女人缘。假如我心里不是有了所爱,恐怕为了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也会以身相许的。” “哦,会吗?” 戴薇表情一变:“不过,如果我知道您是有家庭的男人,就会对您敬而远之。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在道德上有任何污点。” 秦松沐浑身一颤,不由垂下了头。在他的思绪里,简直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戴薇沉吟片刻,又试探问道:“您现在还对那个女孩有想法吗?” 秦松沐迟疑一下,才含蓄回答:“如果她不招惹我,我是不会招惹她的。” 戴薇杏目圆睁:“说来说去,您好像是一个被动的人,请不要这么虚伪好不好?” 秦松沐不服:“丫头,你咋跟你的救命恩人讲话呢?我虚伪吗?” “您若是不虚伪,为啥向她隐瞒自己的个人情况?” 秦松沐一脸无辜:“我没有。她压根没问我个人情况呀!” “那好,请您立即找到她,并向她摊牌。看看她还会对您以身相许?” “你让我主动介绍我自己?” “她既然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难道你不该提醒她吗?” 秦松沐心里一动:“万一她知道我的个人情况,还要喜欢我呢?” 戴薇摆摆手:“这是后话,您现在应该当机立断表明自己有老婆的事实。” “哦,好吧。” “您肯听我的?” “当然,她迟早会知道的。” “那就赶早不赶迟。你立即去跟她说清楚!” “现在吗?” “就现在!” “这···我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戴薇不由嗔怒道:“难道讲实话需要心理准备吗?你必须马上去!” “为什么马上?” “因为您多拖一刻,就会让自己的心煎熬一刻。假如您活在这样心态中,还能做救死扶伤的工作吗?” 秦松沐心头一震,感觉身边的女孩看透了自己,迟疑一下,终于痛下决心:“那好,我立即去!” 戴薇眨了眨灵动的眼眸:“秦大哥,您有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吗?” 秦松沐不加思索地回答:“当然有了。” “额,那好,您就当我的面给她打电话吧。” 秦松沐一皱眉头:“难道你信不过我?” “我担心您见到她时,会失去勇气。再说,在电话里说往往比面对她更合适,免得让人家尴尬。” 秦松沐觉得她讲得倒是有几分道理,迟疑一下,便乖乖就范。 当他掏出手机拨通陈丽娟的手机时,心里顿时怦怦直跳。 戴薇也大气都不敢出,仔细倾听秦松沐的手机动静。 一阵悦耳的炫铃过后,传来一个女子甜蜜的嗓音:“松沐吗?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呀。” 第38章伤情的真相 不仅秦松沐听得骨头一酥,就连身边的戴薇心头都是一动,就凭这句嗓音,足以证明电话里的女孩对男人有很大的杀伤力。 秦松沐在身边女孩‘虎视眈眈’之下,无法做出任何的煽情表示,但也没有勇气立即讲出真相,首先要敷衍几句:“丽娟···我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我一看到你的来电显示,就立即躲出来了。爸爸刚睡着,我不想吵醒他。” “他的情况还好吧?” “嗯,自从你走后,他的情况挺稳定的,刚才还夸你呢。” “夸我?” “是呀,夸你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待人热情。” 秦松沐暗自叹了一口气:“丽娟···我打电话是想说···” “你想说啥?为啥吞吞吐吐的?你的心意我明白。其实昨晚上···我就知道你的心意了。” 戴薇听到这里,杏眼圆睁,怒视着身边这位救命恩人,虽然没有发声,但眼神却发出严厉的逼问——昨晚你们干啥坏事了吗? 秦松沐在通电话时,眼神总是不自觉瞥向身边的女孩,他也弄不清楚自己为啥在人家身边如此心虚?想当初,她的这条小命还是自己的救的呢。当一看到她凛冽的目光,便明白是怎么回事,用连连摇头来显示自己与电话里的女孩之间的清白。 陈丽娟颇有口才,在兴奋之下更是滔滔不绝:“松沐,爸爸刚才劝我马上回学校呢,担心我会耽误学业。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也只能听他的,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初处在叛逆期的我了。我决不能让他再为我着急和失望。” 秦松沐心里一动:“你真的要走了?” “呵呵,我现在哪里舍得走呀?起码要见一见你家的伯父伯母吧?我已经是老姑娘了,你的年龄还比我大几岁呢。咱们都拖不起了。必须要在老人面前把终身订下来。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去读书了,把爸爸交给你照顾,我也放心呀。咱们呢,只能再度过一段两地分居的日子。再过不到一年就好了,我就能毕业了,在分配工作时一定会向组织上要求去宁海市。因为这里不止有爸爸,还有你。到那时,在爸爸有生之年终于看到他的宝贝女儿找到幸福了,到时会有多高兴·······” 秦松沐越听越心酸,沉重的呼吸夹带着哽咽。 戴薇则双眉紧蹙,心里暗道,这真是一个老姑娘,讲话咋一点也不含蓄一些呢。按道理,她跟秦大哥还没打几天交道呢,就这样轻易把终身许配给人家了。当她看到秦松沐一副百感交集的样子,气得伸出小手狠狠杵了一下他的肋部。 秦松沐被她捅醒了,赶紧打断道:“丽娟···我有话要对你说···” “呵呵,松沐你不要这样激动呀。我虽然快走了,但咱们可以天天通电话,也可以相互通短信。再说,我还能呆四五天。在这短短四五天里,可是咱俩的黄金时间···我真想当蜜月过···” “丽娟···” “松沐,不要伤情嘛。虽然咱俩很快要分开了,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两情若在长久时,岂止朝朝暮暮?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既然有了起点,就没有终点了。我想···以后我们在通话中你侬我侬···这也蛮浪漫的嘛···” 秦松沐已经快无呼吸了,那只捂手机的手也不禁颤抖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勇气把一盆冷水泼向对方吗? 戴薇发觉情况不妙,立即劈手夺下他的手机,并让它直对着自己的小嘴。 若在平时,就凭她的力气哪能夺走秦松沐的手机? 秦松沐此时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完全失去了自我。当他无法面对心仪的女孩时,借由其他人来道明真相,也是一种措施。 “喂,丽娟姐您好!”戴薇冲着话筒不失礼貌。 陈丽娟立即发出惊愕的声音:“你是谁?” “我曾经是秦大哥的病人,我的命就是他救的。现在,我们是好朋友了。我一直把他当做救命恩人尊重和关心。” “你怎么在他的身边?既然是他救了你的命,难道你也想对他以身相许?” “姐姐,您误会了。我已经结婚了,并且非常爱我的老公。” “既然这样,你为啥缠着松沐?还打断他跟我通话?” “唉,我的好姐姐呀。并不是我要缠着秦大哥,而是劝您不要缠着他呀!” “你···你···这话是啥意思?” “秦大哥早已经结婚了,并且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不想自己的救命恩人最终弄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呀!” 戴薇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一样,把身边的秦松沐和电话另一端的陈丽娟都雷住了。就连戴薇也沉寂了,车里只能传来彼此的呼吸声。原来,戴薇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被割裂了,她咋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手机里才传出陈丽娟的抽泣声:“对不起···是我不了解情况···太自作多情了···” 秦松沐这时鼓起勇气重新把手机从戴薇手里夺回来:“丽娟!请听我说···” 嘟嘟嘟··· 手机一阵盲音。 秦松沐气得把手机狠狠摔在操作台上,伸手一指戴薇的小鼻子:“臭丫头,现在你满意了吧?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戴薇在这个时候彻底泪崩了:“秦大哥···如果您心里有气···就狠狠打我一顿吧···就算打死我···我也没有怨言···因为我这条命就是你给的···但求您不要再伤害嫂子和您的女儿···也别伤害了丽娟姐···” “唉,你别说好听的,其实你已经伤害她了。” “我承认我伤害了她···但那是长痛不如短痛呀···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可你为我考虑过吗?” “秦大哥···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维护您呀···我不想您因为一念之差而跨越做人的底线···我要让您成为永远被世人尊敬的医生···就像做章教授那样的人···” 戴薇此刻双眼哭得红肿起来,但还是收不着。显然,她也处于一种极端的矛盾和纠结之中。 秦松沐慢慢缓和过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薇薇,你快回家吧。老薛正在家等你回去吃饭呢。” 戴薇一抹眼泪:“那您呢?” “我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秦大哥···我不放心您···” 秦松沐心里一热:“傻丫头,我是一个男人,心眼哪有那么小呀?我现在只想单独呆一会,把事情想清楚。” 戴薇也怕丈夫在家等得着急,只好先开门下车,等她的双脚一落地,刚想劝秦松沐也下车时,却不料秦松沐已经启动汽车,一骑绝尘而去—— 她呆呆望着汽车的背影,祈盼一切平安无事。 当她走回家里时,薛启鹏正守着一桌丰富的盛宴旁。 “薇薇,你咋哭了?” “我们彻底把秦大哥给伤着了。” 薛启鹏为皱眉头:“你还在埋怨我跟他发脾气?我那时为他好呀。如果不把他骂醒,他会做糊涂事的!” 戴薇透着淡淡的忧伤:“但愿秦大哥尽快走出来。” 再说秦松沐把汽车一直汽车看到郊区一片小树林,并在那里思考了很久,又打个盹,等离开那里时,已经快到傍晚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无意瞥了一眼手机,发现里面有妻子N次来电。显然,自己的失踪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自己咋没有听到手机铃声呢?他仔细查看一下,不知咋弄成‘静音’了。他暗自苦笑,回家遭受一场风暴的必不可免了。 第二天,他风风火火来到402病房,经过一宿的准备,他已经想好了应对陈丽娟的办法。可是,他再也没有看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孩。 “大伯,丽娟呢?” “哦,她已经走了。” 秦松沐猝然一惊:“她去哪了?” “她回学校读书了。” “她···她咋走得这么突然?” “哦,她再不走就耽误学业了。唉,这个丫头呀,昨天还央求我再留她照顾我几天,我本已经答应了,她自己却变卦了。这个丫头呀,真搞不懂她想啥呢。” 秦松沐心里明白是咋回事,只能苦笑一声,赶紧退出病房。 当他在廊里拨打陈丽娟的手机时,却没有打通,人家已经关机了。 秦松沐知道她是在躲避自己,但也只有着急的份,毫无办法。 “秦大夫早!”一位年轻的同事经过时,很有礼貌招呼他。 “早个屁!”有些气急败坏的他狠狠怼了一句。 同事愕然望着他一眼,随即悻悻走开。 秦松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经常拨打陈丽娟的手机号。但一直无法拨通。开始日子是关机,最后便停机了,再往后就是空号了。他的女王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不死心,曾经试探从陈清达嘴里套话,但陈清达并不愿意跟他谈及女儿的话题,总是询问自己啥时能出院。 等他真的到出院的时候,就连能联系到陈丽娟的最后渠道也被堵死了。 秦松沐曾经去找过陈清达,但人家已经从那栋小洋楼搬走了,据说住进了一个普通的民宅,至于其他的情况都是空白了。 秦松沐的情绪非常低落,直到几年后才逐渐走出来。但由于他的性情之前变幻无常,跟同事们的关系逐渐疏远了。谁都不清楚他心中的苦,都认为他居功自傲。不错,随着那些老专家老教授的退休。他成为了宁海市市一院的真正的台柱子,并获得‘宁海第一刀’的美称。虽然他有些懊恼同事们对他的疏远,但认为这是高处不胜寒的体现。他已经晋升为脑外科的科主任。宁海市市一院脑外科从此开启了属于他的时代。 第39章急症患者 嘟嘟嘟—— 一阵刺耳的救护车的示警声掩过了宁海市的傍晚的喧嚣。 一辆120救护车正努力在该市区的交通晚高峰的车流里突围。在它的行进中,那些大车小车纷纷为它让道,这不能不说体现了司机们的良好的素质。因为那辆救护车由两辆交警的摩托车亲自开道。他们要捍卫一条生命通道。 在救护车的担架上,正躺着一个人事不省的中年男子。他面如死灰,呼吸虚弱。死神似乎随时会把他从这个世界上带走。 “快···再快一点!” 为他做抢救的医生已经忙得满头大汗了,但还不时地大声敦促司机。 司机一言不发,两眼谨慎地目视前方。虽然他已经尽最大力提速了,但却没有多一句的解释。因为救护车里还有一个气质不凡的中青年女子,也正苦苦哀求着医生和他。显而易见,她是患者的家属,而且又像一个特有身份的女人,在哀求中又透出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救护车在司机努力下,也在交通警察的配合下,终于驶出了滚滚的车流,顺利到达了宁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科。 在该医院的脑外科办公室里,同样有一名中年男子正在脱去白大褂,准备下班了。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高瘦的身材,四方脸庞,一双剑眉下,是两只深深地陷进去但又炯炯有神的眼眸。这显示他平时是一名非常干练,但又是个疲惫不堪的男子。 他就是宁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主任秦松沐,也是该医院外科的第一把刀,并被同事们戏称为‘秦一刀’。因为他的高超技术,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忙碌,这两天连续地做手术,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下班休息一下了。在此之前,他已经忙碌了二十多个小时,连续做了4台复杂的脑外科手术,精力已经到达一定的极限。 他目前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而且,今天又是他的妻子,同为医生的潘月婷的生日,所以,平时忙碌很少凑到一起吃饭的他俩,更应该好好聚一聚了。 秦松沐脱去医生的白大褂后,又特意换好了一套笔挺西服,虽然面色还有些憔悴,但经过一番捯饬之后,已经显得神采奕奕了。他之前已经订好了生日蛋糕,并要开车取生日蛋糕,直接奔向‘小乐天酒楼’。 妻子已经在那里预订了酒席,并邀请许多同事和医学院的同学参加。当然,他秦松沐才是除了妻子之外的最重要的主角。 此时,秦松沐感觉自己的这副尊荣可以拿得出去面对那个场合了,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往外走—— 铃铃铃··· 当他刚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起来了。 他迟疑一下,以为是妻子敦促的电话,便先关闭房门,在几步靠近办公桌,并操起了话筒:“月婷吗?我马上到!” 不料,话筒里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秦主任,是我,急诊科的老刘。” 秦松沐一愣:“刘大夫,您有事吗?” “您还在医院太好了。我这里有一个严重脑溢血患者,必须马上手术,需要您这‘第一把刀’过来帮忙。” 秦松沐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了:“老刘,我之前已经连续做了4台手术了,无论身体上,还是精力上都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恐怕···” “秦主任!”刘医生急切地打断道,“患者的情况真是很紧急,真的需要你的帮忙。请你再受点累,过来帮帮忙吧。” 秦松沐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老刘,咱们医院有那么多的好外科医生。你干嘛要找我头上呀?再说,我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 “秦主任,再重要的事情能重要过抢救生命吗?这可是你讲过的话。” 秦松沐一听对方将自己的军,便露出一副无奈的口气:“老刘,我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是我家月婷的四十二岁生日。她已经在‘小乐天’宴请了很多要好的同事和同学了。我这个做丈夫的平时就很少陪她吃饭,在这个场合再不到场的话,那合适吗?” 可是,无论秦松沐怎么解释,刘医生就是不肯放过他。 “秦主任,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因为这位患者身份特殊。我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如果请不动您的话,只能请示院长了。到时候,你就等院长点你的将吧。别说你现在还在医院,就算是躲在被窝里,也得被叫起来的。” 秦松沐并没有在意对方发出的‘最后通牒’的口吻,而是好奇问道:“他的身份特殊···到底怎样的特殊法?” “他就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李建兵。如今,他是倒在工作岗位上的,并且惊动了市里,已经打电话交待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他的命。” 秦松沐一听,不由目瞪口呆,这位开发区的李主任跟他也是老熟人,以前不仅是要好的同学,也是一对情敌。原因就是,这位李主任曾经追求过他的妻子潘月婷。 秦松木此时没的选择了,只好答应:“我马上就赶到急诊抢救室。你们马上做好手术准备。” “好嘞,就等你这句话呢。” 秦松沐结束跟刘医生通话后,立即脱去了西装,并且重新穿上了白大褂。 就当他赶去急诊科之前,怀着一颗愧疚的心情给妻子打去了电话—— 在‘小乐天’酒楼的一间超大雅间里,十多个中青年男女正谈笑风声,并对一个很有气质的女子众星捧月一般。 这个气质女子就是秦松沐的妻子潘月婷。她今天特意穿上一件玫瑰色的连衣裙,更加突出了有悖于她实际年龄的青春靓丽。她,一绺靓丽的秀发飞瀑般飘洒下来,弯弯的秀眉,一双丽目勾魂摄魄,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嘴唇,如花般的瓜子脸晶莹如玉,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绝俗。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对客人们的欢声笑语地应酬,从女包里取出手机一看,立即喜上眉梢:“我老公的电话,估计是快来了。” 她身边的姐妹立即敦促:“那你快接电话呀。我们都等他的生日蛋糕呢。” 客人中有一个略微谢顶的中年男人。他穿着白色半袖衬衣,衣领上系着一条湛蓝色的领带,显得一副斯文和端庄。当目睹潘月婷喜气洋洋要接听老公的电话时,矜持的面孔里蕴含着一丝诡谲。 “喂,老公你到了吗?”潘月婷面带喜悦而又殷切的表情问道。 不料,手机里传来了秦松沐愧疚的声音:“月婷,真的对不起。我刚刚接到一台急诊手术,恐怕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潘月婷闻听,俏脸立即变色:“你···你这不是放我的鸽子吗?” “月婷···我真不是诚心的。因为事情突然,我也始料不及。” “哼,难道那家医院离开你,病人就没人救吗?” “月婷你也是一名医生,不能说这样的话···” “我说这样的话怎么了?”潘月婷气哼哼地打断老公。此时她的表情又开始的‘桃花盛开’骤然换作了‘冰冻三尺’。这让旁边的客人们面面相嘘。 那位系领带的中年男人突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秦松沐只好对妻子解释:“这位患者是在工作岗位上突发脑溢血的,必须要进行开颅手术。而且他的身份特殊,已经惊动了市里领导了,院长已经亲自点我的将了。我能推脱得了吗?” “哦···他是什么大人物?” “他···就是李建兵。” 潘月婷脸色一惊,怒气随即消退,呈现出一副的迷茫,缓缓放下了手机。 “月婷,我已经在‘意大利西点店’为你预订了生日蛋糕。你立即派人去取吧。” 她的手机并没有挂断,听筒里还传来了秦松沐的大声提醒的声音,这让现场每一个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系领带的中年男人也听到了,立即站起来自告奋勇:“我对那里熟悉,马上开车去拿生日蛋糕。” 潘月婷一看他调头就往外走,想张口阻止,但又勉强忍住了。她的心里有些发慌,顾不上周围喜庆的气氛了,独自低头思考问题。 系领带男子离开了小乐天酒楼后,便径直走到该酒楼的专属停车区,那里停靠着他的专车。 他打开车门上车后,并没有着急启动汽车,而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首先拨打了一个号—— 再说秦松沐匆匆赶到急诊科室,早已经等候的刘医生立即迎了上来,并一拍他的肩膀:“秦主任你可来了。我们就等你了。” 秦松沐苦笑一声:“做这样手术的风险很大,我只能尽力而为。” 就在这时,那位在救护车上的气质女人也奔了过来,表情里带着一丝诧异:“松沐,难道是你为建兵开刀吗?” 秦松沐一看这个气质女人,全身就像滚过一道电流。原来,她就是多年之前令他牵肠挂肚的陈丽娟,现在的身份就是患者李建兵的夫人,并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副市长。论级别还在李建兵之上呢。 秦松沐面对曾经的旧爱,首先点点头,随即安慰道:“陈市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抢救李主任。” 陈丽娟殷切的表情里又透露出一丝不安,但只能对秦松沐表示:“那就劳你费心了。” 秦松沐点点头,随即走进了抢救室。 在抢救室里,已经聚集了七八名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正围在手术台前。而患者李建兵正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 秦松沐一见到面如白纸的老熟人,不禁百感交集,陈年往事又一幕幕呈现在了眼前······ 第40章横刀夺爱 想当年,秦松沐和妻子潘月婷以及躺在手术台上的李建兵都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他们都是某医科大学的高材生。不过,当初潘月婷跟李建兵是一对情侣,而他秦松沐却是一位单相思的暗恋者。 当然,身为校花的潘月婷当时对品学兼优的秦松沐也有好感。但俗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只能选择秦松沐和李建兵当中的一个。说老实话,论人品和才华,秦松沐当时并不在李建兵之下。而且也是秦松沐率先追求潘月婷的,潘月婷也是首先把好感投向秦松沐的。当时他们刚刚从全国四面八方聚集在同一所学校学医时,秦松沐就慧眼识珠,对同班同学潘月婷就是一见钟情,所以偷窥她的眼神也不够用了。 “喂,你干嘛老盯我看?当心我把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潘月婷开始不以为意,最后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只好冲他发出了抗议和威胁。 当时的秦松沐嘿嘿笑道:“潘月婷同学,谢谢你主动跟我讲话。” 潘月婷呆愣了一下,不由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不料,秦松沐依旧厚颜无耻地赔笑:“谢谢你肯张口骂我。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你要肯打我几下,就更加完美了。” 潘月婷几乎恼羞道:“你这个男生好无耻!” 秦松沐故作惊讶:“是你主动跟我讲话,又是出口不逊的,怎么能变成我‘无耻’了呢?” “难道···难道是我无耻不成?” “哈哈,我可没那样说。” 潘月婷鼻孔一哼:“你如果不总偷看我,那我会搭理你吗?” 秦松沐又是嘿嘿一笑:“你如果长得不好看,我会总爱看你嘛?” “哼,难道你还赖我长得好看了?”潘月婷讲出这句话时,脸颊多少有些发烧。 “当然也不赖你。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咱们班上那么多男生盯着你看,可你主动找我说话,我感谢你,难道错了吗?” “你···真是强词夺理!他们谁都没有像你这样总偷看我。我主动跟你说话,那是警告你呢。” “哈哈,既然是‘偷看’,那你怎么知道我偷看得多呢?” “因为我的目光回过去时,你居然不回避我。”潘月婷显得蛮有根据。 “哈哈,这说明我不是偷偷摸摸的看,而是大大方方地欣赏呀。我跟其他男生相比,更加显得光明磊落嘛。” 潘月婷不禁啼笑皆非:“你···你真是强词夺理!” 秦松沐依旧油嘴滑舌:“你了解我总盯着你看,那说明你也暗中关注着我。咱俩这是不是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你再胡说,当心我把你告诉老师。” “把我告诉老师?哈哈,不用你告诉,他知道我谁。” “哦,那他知道你还是个'色狼'吗?” 秦松沐一脸苦笑:“我就这样欣赏你一下,就被你形容为‘色狼’了?” “哼,你这是要打本姑娘的主意。” 秦松沐的表情突然变得郑重起来:“潘月婷同学,现在打你主意的男生多了。只要你心无旁骛,难道还在意别人的想法吗?可你今天偏偏找我搭讪,是不是因为对我有些心猿意马呀?” “我···我不是!”潘月婷赶紧惊慌地摇头否定。 “潘月婷同学不用紧张,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有权利向往爱情。” 潘月婷这时不由关注起眼前这个男人了。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眨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看似油嘴滑舌的谈吐,也彰显出他的诙谐幽默。 秦松沐反倒被她有些盯毛了:“喂,你这样总盯着我看,是不是有不良的企图?” 潘月婷嫣然一笑:“喂,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呀?” 秦松沐一看对方的满脸冰霜突然尽消,转而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跟自己拉家常了,便怦然心动,立即郑重地回答:“我叫秦松沐,来自宁海市。” “宁海市···哇塞,原来你是来自于沿海大城市呀?真是失敬了。” 秦松沐心里虽然得意,但表面很谦逊:“一般吧。我们宁海市别的不好说,但医疗资源很丰富。那里矗立了好几家全国知名医院。” “是呀,那你毕业后,能够分配回家乡医院工作吗?” 秦松沐思忖道:“差不多吧。我就是因为那里的几家好医院,才报考的医科大学,目的就是在专业上,更能在老家的平台上施展。” 潘月婷心里一动:“那你能想办法把我将来弄到那里工作吗?” 秦松沐这时反问道:“那你的老家在哪?” “唉,我的老家在一个穷山沟里,根本就没有正规的医院。我说出来,你也不清楚。” 秦松沐心里一动:“潘月婷同学,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让你将来能去宁海市的大医院去工作。” 潘月婷眼睛一亮:“什么好办法?你快说!” 秦松沐脸色有些发烧,但还是鼓起勇气讲出来:“等毕业后,你跟我登记结婚,就有可能分配到我们宁海市了。” 潘月婷并没有动怒,反倒显得很坦然:“假如我稀里糊涂嫁给你了忙,但还做不到分配去那里工作,那该怎么办?” “这个···”秦松沐不由挠了挠头:“万一你去不了宁海,那我也不回宁海了。你能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这总行了吧?” 潘月婷显得有些感动,又显得有些为难:“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不能因为我,而背井离乡吧?” 秦松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是独生子女,没什么负担,只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到哪不是生活呢?” 他一看潘月婷一副迟疑不决的样子,便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丫头你小小的年纪,别那么太现实好不好?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尽管大大方方地恋爱,至于命运嘛,就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不料,他俩的交谈,不幸被同班另一个男生听到了。 他就是李建兵,当偷看到秦松沐放肆地把‘咸猪手’搭在了潘月婷的肩膀上时,气得想现身冲出去,但又勉强忍耐住了,但却狠狠挥动一下拳头,作势要给秦松沐一个教训的样子。 秦松沐虽然感觉潘月婷有些神情不定,但认为凭自己的英俊潇洒和貌若潘安的形象基本搞定了她,心里有些喜不自禁了。 他又过了几天,便偷偷塞给潘月婷一个小纸条,内容是约她晚八点出来,去教学楼的东侧见面。 当天晚上七点半,他就把自己收拾一遍,并早早那里等候了。 原来,秦松沐经过一段时间对这个学校的了解,很快摸清了一切,知道在这个时间段,这里是学校的死角,不会有旁人影响他跟潘月婷的约会。 在等候的时间,既让他感到兴奋,又感动无比的煎熬,殷切地盼望着心仪的女生亭亭玉立地站立在自己的跟前。 可是,当八点刚过,他便听到这栋教学楼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并且越来越响。 正在侧面守候的秦松沐感觉有点不对劲,凭如此沉重的步伐,并不像从一个女生脚下发出来的呀? 他刚想把脑袋从侧面探出去观察,但来者已经到达拐角处了。他借着校园里的路灯发出的灯光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前来赴会的人根本不是潘月婷,而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就是同班同学李建兵。 “建兵,怎么是你?” 秦松沐在同班同学中,最熟悉的就是李建兵,因为他俩不仅同来自宁海市,而且还是高中同学。他很是巴结这位老同学,因为他的老子是现任的副市长,而是正是主管卫生系统。他希望自己将来毕业分配,能得到同学老子的帮助。 李建兵借着灯光打量着神情不定的同学:“松沐,你是在等月婷吗?” 秦松沐惊愕道:“你怎么知道?” 李建兵这时把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并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纸条递给了秦松沐。 秦松沐一看,正是自己写给潘月婷的纸条,就更加好奇了:“这是怎么回事?” “哈,你还不明白呀?月婷已经跟我好了。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月婷了。” 秦松沐一听,顿时感觉迎面遭受一盆冷水,又显得不可思议道:“为什么是这样?” “哈哈哈!”李建兵得意地大笑,“因为她是一个很现实的女孩,想通过我老爸的关系,将来会分配去宁海市的大医院工作。所以,她很明智地选择了我。” 秦松沐惊愕了半天,才忿然手指着他的好同学:“姓李的···你···你小子真不仗义···竟然对我横刀夺爱??” 第41章化失恋为动力 李建兵一看秦松沐有些急眼了,连忙劝解:“松沐你冷静一下,这样大吵大嚷会把整个学校都惊动的。” “可你把我的女朋友都抢走了···还···还让我冷静得了吗?”秦松沐忿然指责对方,就连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李建兵这时用手一拍他的肩膀:“我说松沐呀,你可是学医的,能不能改一改这样急躁的脾气?难道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吗?” 秦松沐大口喘了几口粗气,才用示意:“好好好,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 李建兵这时压低了声音:“首先,她还不是你的女朋友,起码到目前为止,你是属于一厢情愿地追求人家;其次,她是一个很现实的女孩,你的优势并不是她首先要选择的追求,而你的劣势,却是她最在意的。就凭借这两点,她就不是你的菜。” “我什么优势?又是什么劣势??” “你的优势就是长得帅呀,而且品学兼优。可这些在月婷眼里是既不当吃,也不当喝。她会凭你这些优势,就肯就范吗?” 秦松沐鼻孔一哼:“那我的劣势又在哪?” “你的劣势就是家境贫寒,满足不了她想要的东西。虽然你原来拥有一个宁海市的好户口,但这次升学,户口已经被起走了。毕业后,就连自己能不能返回宁海都不一定呢,难道你有能力把她的户口也落在宁海吗?她可不希望你陪着她去一个不喜欢去的地方。” 秦松沐冷冷地盯着对方:“那你有本事把她落到宁海吗?” 李建兵微笑着反问:“那你说呢?难道忘记我的家世吗?” “原来你是依靠自己的老子呀。” “哈哈,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在这个世道,有一个老子做自己的靠山,可以少走很多的弯路呀。” 秦松沐一脸的悲哀:“难道你就凭借自己老子的地位,就可以从我的手里抢走月婷吗?” 李建兵借助月光和灯光,一看他的眼泪都快流淌出来了,不由安抚道:“松沐,咱俩是老乡,也是高中同学。我可一直把你当作好哥们呀。其实,我追求月婷,对你来说,并不算世界末日,甚至未必是一件坏事呀。”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建并迟疑一下,才耐心解释道:“松沐呀,你如果想顺利返回宁海工作,凭借自己的关系,肯定是办不到的。除非你在学校有突出的成绩,才能被宁海那些大医院接纳。可你刚步入大学的校园就匆匆地谈女朋友,这对你的学业有好处吗?再说,月婷虽然漂亮,是一朵校花,可她也是很现实的女孩。你如果跟她在大学里‘拍拖’,影响的不仅仅的你的财力,更加牵扯你的学习精力。所以,美女对你来说,恐怕就是红颜祸水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难道你不理解这句话的真谛吗?如果换作我是你的话,就要把这次所谓的‘失恋’化作学习上的动力,要奋发学习,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本去追求女生。” 秦松沐听了他一番话,依旧无法从失落的阴霾中摆脱出来,并冲李建兵苦笑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既然知道上大学交女朋友没有好处,那你为什么要追求月婷呢?” 李建兵耸了一下肩膀:“我嘛,因为不担心跟她谈恋爱的经费,二来不担心自己的学业方面,所以才有恃无恐。而你必须要收一下自己的青春萌动,要一心一意地学习本领。” 秦松沐感觉自己的心几乎碎了,刚想调头离开,但又被李建兵拍住了肩膀:“松沐,我一直把你当作好哥们,但我一开始也喜欢月婷。在感情方面,无法向你妥协。不过,我今后还会把你视作最好的哥们。” “如果你真把我视作是好哥们,就不会横刀夺爱了。” “松沐你咋还不明白呢?假如月婷心里有你,会轻易放弃你吗?就算我不插手,她也未必会是你的。你要牢记这样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时莫强求。” 秦松沐恨恨地表示:“我承认自己刚迈入情场,就输给了你。不过,我还没有输掉我人生的全部。咱们就走着瞧!” 李建兵望着秦松沐失落的背影,不由无奈地摇摇头。 第二天,秦松沐再看到潘月婷时,发现她的目光在刻意回避自己。也许是因为昨晚出卖他而感到心虚,也许是为了回绝他的追求,而故作一个姿态。 秦松沐见状,不由黯然神伤,不得不吞下第一次失恋的苦果。 不过,他的心里毕竟还放不下潘月婷,每每都暗中留意着她,目睹她跟李建兵眉目传情,并独自品尝着苦涩。 当然,他对潘月婷这样的暗恋也焕发出他一种动力,那就是他刻苦钻研学业,处处要在班上,乃至学校拔尖,要让他心仪的女孩对自己刮目相看。虽然他的努力就是给潘月婷看的,但实际效果是,他的成绩不仅远远地甩开了潘月婷和李建兵,也在同一届的同学中一骑绝尘。 等到毕业时,不仅宁海方面对他青睐,就连北京一些大医院也向他抛来了橄榄枝。不过,潘月婷一直是他的心结。为了暗恋她,他拒绝了其她女生的追求。 等到他们大学毕业之际,他和很多同学都在学校联系实习的医院。但李建兵却把潘月婷带回了宁·海。 当然,李建兵还刻意告诉秦松沐,要带潘月婷去宁海见他的父母,问他是否一同回宁海。 秦松沐当即回答:“我现在正考虑去北京医院实习呢。哪有闲情逸致回老家炫耀呀?” 李建兵先是一愣,随即温尔一笑:“松沐你真是好样的。我当初没看错你。你还要努力,将来一定会拥有属于你的真正红颜。” “谢谢你呀,祝你和月婷好运。”他言不由衷地回复一句。 可是,当他在北京一家大医院实习几个月后,正准备接受人家的安排转正时,却意外接到了李建兵的电报,请他务必回宁海一趟,只说是月婷有难处,而没有别的说明。 秦松沐手里握着那张电报纸,犯起了琢磨,但实在搞不清楚李建兵是什么意思。可既然提到了他还暗恋的潘月婷,那他不得不有所顾及。 他最后还是踏上了回家乡的列车—— 等他返回家乡的宁海市时,并没有家人接站,出人意料的是,李建兵特意来接他了。 秦松沐经过几年的磨练,对他也没有太多怨恨,甚至是一直保持着跟他的同学情谊。 “老李,你着急让我回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建兵欲言又止,随即向他一摆手:“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找一个地方坐坐吧?” 秦松沐点点头:“好呀,我正饿着呢。正好你请我。” 在一家小饭店,李建兵望着正狼吞虎咽吃东西的秦松沐试探地问道:“松沐,你还喜欢月婷吗?” 正在咀嚼食物的秦松沐突然停了下来,眼神瞥了对面的李建兵一眼,才继续咀嚼起来··· 不过,等他把嘴里的食物送进食道后,并没有再去夹菜往嘴里填。 李建兵又继续表示:“你虽然不说,我知道你这三年里,并没有放下月婷,否则就不会处处拔尖了。” 秦松沐白了他一眼:“姓李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把我请回来,就是要揭我的伤疤吗?” 李建兵连连摇头:“你误会我了。我请你回来,就是撮合你和月婷的。” 秦松沐听到这里,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眼睛瞪得更大更圆:“喂,你再说一遍!” 李建兵立即重复:“我想把月婷让给你。你到底要不要她?” 啪! 秦松沐先是一拍桌子,然后用手一点对面李建兵的鼻尖:“姓李的,你是什么意思?难道玩够了月婷,就把她甩给我吗?” 李建兵连忙向他摆手:“你不要激动,听我慢慢向你解释。” 秦松沐哼了一声:“你当初对我解释的还不清楚吗?现在还有补充的吗?” 李建兵苦笑一声:“老同学就不要提当年那码事了,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们恐怕不得不重新‘洗牌’了。” “哼,什么叫情况发生了变化?是不是你已经嫌弃月婷了?” 李建兵赶紧摇头:“你错了。我是爱月婷了,并且是矢志不渝。不过,我的父母却是强烈的反对。自从我把她领进家门,就没有得到他们二老的好脸色看。我家老子对我明确表示——如果我要了她,就不要认他了。” 秦松沐感到匪夷所思:“月婷到底哪一点招致你爸妈的反感?” 李建兵淡然一笑:“他们不想让我过早结婚。而月婷如果落到宁海市,就必须要嫁到这里来。你也清楚,月婷的成绩一般,是不会有哪家医院主动接收她的。” 秦松沐又冷哼一声:“你家老子不是有本事吗?” “唉,关键是他根本不想认月婷做自己的儿媳妇呀,还能帮这个忙吗?” 秦松沐思忖一下,依旧不解:“你爸妈这样做到底因为什么呀?” “他们想继续让我读书。” “啊?” 李建兵继续解释:“他们要让我改行从政。而我之前的专业根本不对口,所以要‘回炉再造’。”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影响你结婚呀。” 李建兵又摇头苦笑:“可我如果早婚,恐怕会影响我将来的仕途。所以,这就犯了他俩的大忌了。” 秦松沐思忖一下,便又询问:“月婷知道这件事吗?” “她当然知道了,目前正跟我寻死觅活的呢,最后向我摊牌,只要能把她弄到宁海工作,就跟我的关系两清了。” 秦松沐又诧异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恳求一下你家老子,难道他这个帮还不帮吗?” “唉,可她能来宁海工作的前提,就是要嫁到这里来。只要这样,我老爸才方便发话呀。” 秦松沐又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这我就不懂了。你家老子是那么大的干部,安排一个人,岂不是小菜一碟吗?为啥非要找这样的先决条件?” 李建兵露出了实话:“因为他担心我会跟月婷死灰复燃。所以,只要月婷嫁人了,才肯帮这个忙。” 秦松沐又露出了愤然:“所以你想拿我当幌子,来唬弄你家的老子。哼,你简直太无耻了!” 第43章意外失手 ········································································· 当他领着潘月婷回到家里面对父母时,他的父母一看儿子领回来一个‘仙女’,惊喜得几乎合不上嘴了。 潘月婷倒显得落落大方,在称呼秦家父母时,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样。 秦松沐一看自己的父母对潘月婷很满意,便趁机提出了马上办喜事的想法,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她的工作户口很快落到宁海市。 秦母有些不安道:“可咱们家目前经济不太好,这样仓促结婚,会不会委屈了月婷姑娘?” 不料,潘月婷望着几乎是穷途四壁的秦家,显得毫不在意:“我是个不在乎物质的女孩,只要能跟松沐在一起生活就好。” 秦家父母一听未来的儿媳妇这样的表示,就更加喜不自禁了。 秦松沐就这样跟潘月婷闪电般结婚了。李建兵真是够仗义的,虽然没有亲自出席婚礼现场,但却委托宁海的几个哥们捧场,而且在为秦松沐和潘月婷安家方面,更是大大地帮忙。 秦松沐凭借自己的简历和在北京大医院实习的经历,很快被宁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聘用了。潘月婷也顺利地分配到了另一家医院,虽然那家医院比不上第一人民医院,但起码也坐落在宁海,也就满足了潘月婷在大城市生活的心愿。 秦家的喜事可真是不断,潘月婷很快为秦家生下一女儿,并取名秦朵朵。 李建兵经过深造之后,果然如愿从政了,而且干得颇有业绩,一直跟秦松沐和潘月婷有着比较密切的往来。他后来娶了一个叫陈丽娟的女强人。她是政府职员,级别要比李建兵高。他们夫妻二人的仕途可谓是一帆风顺,如今李建兵是宁海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而陈丽娟成为了海河市市政府的副市长。由于他俩步入了高级干部行列,才跟秦松沐等人关系拉开了一些距离。 秦松沐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这位老同学了。如今,他居然生命垂危地躺在自己跟前的手术台上,并且把生死交到了自己的手里,又岂能不让他感慨万千? 不过,陈年往事只是在秦松沐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迅速恢复了工作状态。 他首先检查了刚做检查出来的李建兵脑部CT片子,很快摸清了手术部位。他又望一眼,已经被剃成秃子的李建兵,便正式对现场的医护人员宣布:“这台手术需要四个小时,请立即对患者全身麻醉。” 麻醉师是一个戴眼镜的三十多少的男子,名字叫丁然,刚才出去接一个电话,并口称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听到主刀大夫的一声口令,便有条不紊地操作着麻醉的过程··· 秦松沐从医快二十年了,已经做过开颅手术无数。虽然他目前很疲劳,而且患者又跟自己有着某种特别的关系,但他还是提振精神,沉着地面对这例手术。 不过,当他对李建兵颅腔内创口进行清理淤血时,发现还有血液不断涌出来—— 他采取了做这样手术该有的应急方案,但情况还是不乐观。 “秦大夫,患者的血压没了!” “秦大夫,患者的心跳停止了!” ····················· 秦松沐就感觉脑袋嗡的一下,瞬间是天旋地转。 麻醉师丁然见状,便大声提醒其他医生:“秦大夫不行了,你们快接管手术。” 跟随秦松沐一起做手术的医生也都非泛泛之辈,立即接管了对李建兵的抢救—— 秦松沐经过一阵晕眩之后,迅速恢复过来,当即提示其他医生的急救步骤:“加大呼吸机的压力,再注射强心剂···” 其他医生在秦松沐的提示下,通过对李建兵的紧急处理,终于让的心跳恢复了,血压也逐渐上来了。 “患者的生命体征又恢复正常了!”其中一名医生冲着秦松沐兴奋地喊道。 秦松沐的表情显得异常严峻,当即吩咐现场医生:“终止手术,立即缝合伤口。” “可是···我们的手术还没有成功呢?”现场的医护人员都茫然不解地望着秦松沐。对他的表现和决定都很不解。 秦松沐在深深呼吸一口气后,才冷静地讲道:“患者的身体情况异常,如果在继续手术,就会大出血而死。” 其中一名医生不解道:“可如果不把他颅腔内淤血清理出去,就会让他的脑细胞因为缺氧而逐渐坏死,并会成为植物人的。” 秦松沐心头一震,但还是固执道:“如果我们再冒险手术,他的命就保不住了。目前只能采取输管排淤血的办法了。” 其他医生一看秦松沐的状态极差,只好同意了他的建议。 秦松沐感觉手术室里的气氛异常的压抑,在其他医生对李建兵缝合的时候,就摘掉口罩,怅然地走出了手术室。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手术失败,所以是异常沮丧。 手术外的陈丽娟以及后来赶到的她的九岁儿子等人正焦急地等待手术的结果,当一看秦松沐满脸沮丧地先走出来,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陈丽娟从秦松沐的表情里,已经读出了什么。而她的九岁儿子则迎向了秦松沐:“秦叔叔,我爸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秦松沐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孩,便含泪用手抚摸一下他的头顶,但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丽娟到底是官场上的女强人,经过片刻的惊慌之后,迅速平静下来了。 她坦然面对秦松沐:“松沐,你就把实情告诉我们吧。我们母子有这个心理准备。” 秦松沐面对这位昔日的故交,则是一脸的愧疚:“陈市长···实在抱歉···由于在手术中发生了异常的情况···结果手术失败了···” 陈丽娟的脸色一片苍白,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了儿子,然后惊惧道:“难道他···” 秦松沐赶紧解释:“他还活着。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 秦松沐只好咬了咬牙:“他恐怕很难再苏醒过来了。” 陈丽娟身体一颤,但勉强没有让自己倒下。 “陈市长要保重自己,老李还需要你呀。”秦松沐黯然地劝道。 这时候,陈丽娟和儿子终于抱头痛哭。她俩旁边的市政府工作人员赶紧聚拢过来相劝。 秦松沐则无法面对这一切,只好拖着那双灌铅的双腿,一步步走出了急诊科··· 不一会,他就坐在自己汽车的驾驶室里,回想刚才手术的过程,不由黯然神伤。 他想到自己这次手术失败,必将在自己的从医的事业上,留下一个难以抹去的污点,更加为老同学的不幸感到扼腕叹息。但他却没有想到,通过这个事件,他的今后命运彻底改变了! 第44章惊天真相 秦松沐在自己的汽车里反思了很久,实在没有弄清楚是这次手术失败是自己太疲劳所致,还是自己的直觉是对的,那就是李建兵的身体情况反常。但他目前精神萎靡,实在捋不清任何头绪,只好先开车回家。 他本来不该回去的,因为手术出了问题,应当在医院里总结。但今天因为是妻子的生日,由于手术又被他果断终止了,既然有时间了,就该回去一下。 他想到这些,随即又考虑到,在这个时间,妻子的生日宴会该散了,便启动了汽车,径直奔向了家里—— 再说潘月婷自从接了老公的电话后,一种怅然始终笼罩在脸上。 那些好同事好姐妹以为她是因为老公失约而闷闷不乐呢,于是吩咐劝慰她:“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这样愁眉苦脸的嘛。虽然秦大医生没来,但我们这些姐妹来给你捧场,难道还不够吗?” 潘月婷一看姐妹们错会了自己的意思,只好勉强装作一副笑脸:“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态了。你们过来,我当然高兴了。来,咱们大家痛快喝酒。” 这时候,那个领带男子已经把蛋糕取回来了。 当他手提着生日蛋糕盒子步入大雅间时,潘月婷突然醒悟道:“刘副局长您怎么亲自取蛋糕了?” 领带男子莞尔一笑:“我怎么不能亲自去取生日蛋糕?今天能为美丽的寿星老效劳,真是我的荣幸。” 另一女宾客欣然道:“今晚咱们只有好朋友关系,没有职位之分。刘副局长能为月婷效犬马之劳也是应该的嘛。” 其实,不怪潘月婷心里不安,这位领带男子身份的确不一般。他就是宁海市卫生局的副局长刘合。当初他在卫生局担任小科长的期间,就因为帮助潘月婷落实工作,而结识了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医生,并且一直保持着联络。他是主动屈驾来庆祝潘月婷生日的头号贵宾。 这时候,当他发现潘月婷似乎想借酒浇愁,正中他的下怀,于是就占据了潘月婷旁边为秦松沐准备的位置,频频与潘月婷推杯换盏。 “月婷,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老刘陪你痛饮一番。来,我们继续干杯!” 参加生日宴会的其他客人见状,都面面相嘘。 潘月婷很快不胜酒力,身体瘫倒在了座位上。 刘合看样子是海量,依旧保持精神饱满,当看到潘月婷醉倒后,便向其他宾客提议:“咱们的寿星老有些醉了。你们继续欢聚,我送她回家。” 因为参加潘月婷生日宴会的大多数是卫生系统的同事,刘合实际上也是他们的领导。所以,他们对刘合的建议没敢提任何异议,眼看着刘合把神志不清的潘月婷架了出去。 刘合架着潘月婷一走出饭店,发现并没有他人跟随过来,便放心地把潘月婷横抱起来,大步向自己停车的位置走去—— 潘月婷并没有迷糊过去,一看自己被上司抱起来了,不由含羞道:“刘···刘副局长···别这样···快放开我···” 刘合低头窥视一下潘月婷醉态的俏脸,不禁嘿嘿笑道:“月婷你别紧张。我只是送你回家而已。” 潘月婷想挣扎,可惜身子软绵绵得不给力,只好任由上司的摆布了。 刘合靠近自己的汽车,先腾出一只手打开车门,再把潘月婷的娇躯轻轻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把她的脑袋在靠背上摆放好,然后就关闭车门,再绕到了驾驶室。 当他启动汽车奔向潘月婷家的方向时,那些过来庆祝的潘月婷生日的同事们不禁纷纷嘀咕起来了··· “刘副局长为啥对月婷这么好呀?” “唉,他俩的关系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非比寻常。” “可是,我听说刘副局长早已经离婚了,会不会打月婷的主意呀?” “不会吧?月婷的老公是咱们宁海出名的医生,曾经给老革命做过手术呢。月婷虽然有点虚荣心,但也不会放弃秦大夫的。你没看她是因为老公不能陪她过生日,才一直闷闷不乐吗?” 其中一个男同事眨了眨诡异的眼神:“我觉得不像。自从月婷听说秦医生是为开发区的李主任做手术,才变得焦虑不安的。我听说月婷跟李主任的关系也非比寻常。” “妈呀,这关系岂不都乱套了吗?” “咳,月婷是咱们宁海卫生系统出名的美女,关系岂能简单得了?” “算了。咱们是为月婷庆祝生日的,就别为她搞花边新闻了。我相信月婷是个正派女人。” 最后收场的却是潘月婷最铁的闺蜜张颖。她一看这些同事喝点酒就乱嚼舌头,便果断出言制止。 再说刘合开车轻车熟路地赶到了潘月婷的家里,发现她家漆黑一片,就知道她的老公目前还在医院做手术呢,于是眼角露出诡谲的笑意。 虽然潘月婷家住在三楼,但精神亢奋的刘合还是一口气起把潘月婷抱上了三楼家门口。 “月婷,你先坚持一下,我帮你打开房门。” 他一边说,一边把潘月婷放下来,并用一只胳膊扶住她,然后解放另一只手,从潘月婷的挎包里摸出了一串钥匙,并连续试了几把,才打开了那扇房门。 接下来,他重新抱起了潘月婷,直到把她的身体平放在房间里客厅的沙发上。 不料,潘月婷突然坐了起来,并把头往外一扬,张嘴呕吐起来—— 整个的客厅顿时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就连刘合也不禁率先一捂鼻子,然后去打开客厅的窗户,等稍微适应了这样的气味,才松开鼻子,去帮潘月婷清理嘴角的和下面的呕吐物。 潘月婷经过一阵呕吐之后,突然清醒了一些,对于上司的照顾感到很意外:“刘局长···您怎么在这?” 刘合嘿嘿一笑:“月婷你真是醉糊涂了,难道忘记是我送你回来的吗?” 潘月婷刚清醒片刻,已经扩散在她全身各处血管的酒精又涌上了脑门,让她又混沌起来了:“建···建兵···建兵怎么样了?” 刘合心里一动,不由把潘月婷的上身揽在自己的怀里,并试探问道:“建兵跟你是什么关系?” 潘月婷突然急促道:“快···快通知朵朵···她的爸爸出事了···” 刘合眼珠子一转:“哦,原来朵朵的亲爸是李建兵吗?” 潘月婷突然哭泣起来了:“建···建兵对不起···我要知道你会这样···今天就不会去逼你了···” 刘合对潘月婷这番颠三倒四的醉话迅速做出着分析着,然后加重语气逼问:“原来李建兵突然脑溢血是跟你有关系!快说你为什么去逼他?” 刘合的突然变脸就像是一盆冷水,把已经烧糊涂的潘月婷迅速浇醒了。她猝然睁大了眼睛,结果碰到了刘合威胁的目光。 “刘···刘局长···您····您···”潘月婷惊悚地面对刘合,有些语无伦次了。 刘合双眼一眯,并冷笑道:“原来你跟李建兵有事,而且秦朵朵也是李建兵的种,对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您不要吓猜···” “哈,你刚刚是酒后吐真言。如今还敢反悔不认账吗?” “我···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哼,你不但说朵朵是李建兵的女儿,还说他突然脑溢血是因为你的逼迫。请你说说看,到底逼他做什么了?” 潘月婷在如此的惊吓下,顿时清醒了许多,立即推开紧靠自己身边的刘合。 刘合这时步步紧逼:“就算你不认账也没有用。我如果让下面医院给朵朵做一个DNA亲子鉴定,就弄清她究竟是谁的女儿了。” “刘···刘局长···我没得罪您呀···为啥要逼我呀···” 刘合望着潘月婷凄切的哭声,不由嘿嘿笑道:“月婷,我很赏识你,几次想要你,可你总是回避着我。难道这不算得罪我吗?” 潘月婷听到这里,不由为难道:“我知道您很欣赏我···可我是松沐的媳妇呀···” “哈哈,你最好别跟我玩正经了。你当初跟李建兵好时,考虑过自己是秦松沐的老婆吗?” “我···我没有跟他···” “你别再狡辩了。如果你跟李建兵是清白的。那你为什么会给他压力,让他突发脑溢血?再说,你们的女儿朵朵也是证据。” 潘月婷此时有苦难辨,只好哀求:“求您行行好,千万不要为难我。” “哈哈,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我就会放你一码。” 潘月婷一副哀求:“只要您能帮我保守秘密,我···什么都答应您。” 到了这个时候,刘合清楚自己彻底搞定了潘月婷,于是肆无忌惮贴在她身边坐下来。 潘月婷的身子目前极为不适,酒精烧得她不仅脑袋发沉,就连五脏六腑都像翻了一个个般的难受。她实在不想应酬对方,只好向刘合求饶:“刘局长···请您还是回去吧···松沐恐怕快···快回来了···” “别担心···他今晚回不来了···因为他的手术很不顺利···恐怕李建兵活不过来了。” 潘月婷心里一震,不由失声惊问:“啊···您为什么这样说?” 第45章引狼入室 刘合面对潘月婷的惊问,顿时感觉自己失言了,便赶紧掩饰:“秦松沐不是讲李建兵突发脑溢血吗?这种病是那么容易被治好吗?” 潘月婷不以为然:“可松沐是脑外科权威专家呀,甚至救活过脑死亡的患者。” “哦,那是他运气好。不过,上天是公平的,好运不会总围绕着他转。我估计他这次要栽跟头。” 再说秦松沐一路上失魂落魄地开车回家,这次手术失败成为了他心中难以掩盖的梦魇。因为他之前已经连续成功做过三十九例脑溢血手术,可这次却栽了,而且患者还是自己的老同学,并且是位领导干部,更兼任副市长的家属。这一切表明,这次手术是绝对不可以失手的,可偏偏就离奇地失手了。 他思前想后,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他开车突然经过了一家鲜花店。虽然夜深人静了,但鲜花店依旧灯火辉煌,还没有关张的迹象。 他心里一动,觉得自己又一次错过了妻子的生日,对她的愧疚之情是难以言表的。如今妻子一定是很失望在家郁闷的。自己何不为她再买一束鲜花,一来逗她开心,二来也活跃一下自己沮丧的情绪。毕竟,他在工作中无论遇到多大的挫折,也不希望把悲观的情绪带到家里来。 他靠近鲜花店门口,停好自己的汽车,然后下车走进鲜花店。 “先生您买花吗?”一个女孩对他笑容可掬地询问。 秦松沐点点头:“哦,我爱人今天过生日。我想送我她一束鲜花。你说我该送什么样的鲜花?” “当然是红玫瑰了。”女孩笑吟吟地答复。 秦松沐一愣,赶紧阐明:“可她跟我过了快二十年的妻子,又不是新女朋友。” 女孩连忙解释:“玫瑰花代表浪漫的爱情,而女人无论到什么样的年龄,都希望自己一直被浪漫的爱情所包围。您如果在她的生日时,送上一束红玫瑰,就说明您对她的爱情并没有过期,无论过多少年,一直新鲜如初。” 秦松沐觉得女孩说得颇有哲理,立即兴奋地点头:“姑娘讲得太好了。我就听你的。” 秦松沐就这样买空了那家鲜花店里的所有的红玫瑰,并让女孩捆成了一大束,双臂抱着它走出了鲜花店。 如今路面上已经很清净了,行人寥寥。秦松沐这时放心地打开了汽车的后备厢盖,并把那一大束玫瑰花安放在了后备厢里。这样,汽车后备厢在路灯的照耀下,仿佛就像一座花坛。 他又心满意足地上路了,因为送到这束鲜花的熏陶,让他暂时忘记了疲劳和内心的沮丧,兴致勃勃地开车回家。 当他捧着满怀的玫瑰花出现在自己房门外时,刚想敲门,却又突然收住了手。他不知道妻子目前有没有入睡,假如已经入睡了,自己敲门惊动她,就太不应该了。他想到这里,就把怀里的玫瑰花放到了地面,然后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妻子果然没有在客厅里。但是客厅还亮着灯。 他俯身再次拿起玫瑰花,然后走进来,并带上了房门。 他猜测妻子已经进入卧室了,便决定抱着玫瑰花闯入卧室,并给妻子一个突然的惊喜。 不料,正当他要往卧室迈出脚步时,突然发瞥见门口陈列一双陌生的男人皮鞋,并在衣服架上挂着一件男人的西服。 秦松沐目睹这一切,顿时浑身的血液一起往脑门上撞,几乎就要晕倒了。但他迫使自己稳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后,就散开手里的那束玫瑰花,就像一头雄狮一样,奔向了那扇房门。 虽然房门紧闭,但里面发出的声响却传播到了门外。假如秦松沐如果稍停一下身子,都可以通过听声音来判断里面发生的事情。可是,他愤怒得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即拧动门把手,再破门而入—— 正偎依在床边的一对男女都发出惊惧的表情,同时站起来。 秦松沐虽然没抓到现行,但估计这对男女之前肯定没干好事,于是,他满脸涨红,一直红到发根,鼻翼由于内心愤怒而张得大大的,额头上的青筋蹦跳着几乎要从皮肤里鼓出来,双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冲着惊愕的男人就扑上去了—— 劈了啪啦一阵厮打声,满身是伤的刘合狼狈地逃出了卧室。 他迅速奔向沙发边去拾自己的衣服,仓皇间没有发现自己的皮鞋,再也顾不上了,夺门而出—— 秦松沐不是不想追出来打,因为他的腰被潘月婷抱住了。此时的潘月婷酒劲彻底醒了,死死抱住老公,一心要让刘合脱身。 秦松沐虽然愤怒到了极点,但还没有到找自己妻子撒气的时候,而是一心去教训霸占自己女人的刘合。 “松沐不要再打了···都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 秦松沐耳听到外面的房门响动,就知道那个家伙已经夺门而逃了,自己恐怕追不上了。他这时才气得狠狠揪住了潘月婷的长发。 “哎呀!” 潘月婷发出了长长的惨叫,双手被迫放开了秦松沐,而是紧紧压在秦松沐揪住她头发的大手。 盛怒之下的秦松沐虽然想对妻子发狠,但最终没有忍心下重手,只是松开她的头发,再狠狠抡她一记耳光。 啪! 噗通! 潘月婷的身体砸在了卧室的地板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秦松沐想趁势踢她几脚,但脚虽然抬起来了,可一看她弱不禁风的娇躯,最终没有发力。但他内心的愤怒依旧难以排遣,狠狠对她骂了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后,就忿忿地迈出了卧室。 这时候的他无论看哪里,哪里都不顺眼,于是整个的客厅各种摆设都成了他的出气筒。一向斯文的他变得像一个脾气火爆的恶汉,一个个好端端的客厅瞬间变得狼藉一片。 秦松沐最后累了,疲惫地坐倒在沙发上喘气。他突然闻到一股臭味,仔细寻着味道一找,原来是刘合落下的一只皮鞋。 他气得用脚狠狠地碾压。 过后,他彻底颓丧下来了,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他回想今天真是平生以来,自己最倒霉的一天。首先是自己在极度疲惫下,被迫接受做一台手术;结果,自己居然栽了一个大大的跟斗;居然让自己多年的好朋友恐怕会变成一个植物人;而且,这次医疗事故的对象居然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如今,自己宠爱多年的妻子居然会'引狼入室',给自己扣上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他此时的心就像刀绞一样,眼泪不住往下流。潘月婷一直是他的最爱,可被最爱伤害的滋味,并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承受得了的。唉,也许喜欢一个女人没错,错就错在喜欢上一个不珍惜自己的女人。他回想起潘月婷在那个第一次约会的雨中对自己的付出和信誓旦旦,可是,目前她的已经变了季节,而他秦松沐还傻傻地生活在她的当初的诺言里。一切的山盟海誓都是靠不住了,一辈子的承诺不可以轻易说出口,她,给不了自己的未来。 当秦松沐联想到这个辛苦经营多年的家恐怕就要破碎时就更加黯然神伤,他思前想后,虽然感觉妻子最近对自己感情并不怎么样,总是借口数落自己,但他考虑的仅仅是自己以外医院有那么多的手术需要他去做,因为他经手的患者不仅仅是宁海本地人,还有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患者。结果,他忽略了多陪陪自己的爱人。可是,他发现情况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妻子有时会不经意地流露出虚荣的本色,并埋怨他只会干活,不会运作自己的前途。他对此有苦难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发现潘月婷坐在了沙发另一端,并垂着头。 秦松沐偷偷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换好另一套衣服,甚至还打了一个行李箱,要作势离开的样子。 秦松沐一愣,主动打破僵局:“你想离家出走吗?” 潘月婷露出一番苦笑:“咱俩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还能再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吗?” 秦松沐惊异地打量着他:“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里住?” “我想找一家宾馆。” 秦松沐思忖一下,不由摇摇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出去太不安全。还是我出去住吧。” “可····这样的局面是我造成的。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秦松沐鼻孔一哼:“可我是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只能是我选择离开。你如果还有良心不安的话,就好好地在家里反省一下吧。” 潘月婷稍微一咬嘴唇,又低头不语。 秦松沐有些按耐不住了:“月婷,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你不欠我一个解释吗?” 第46章停职 潘月婷面对老公的质疑,迟疑一下,才吞吞吐吐的掩饰:“其实···其实情况就是···我和他都喝醉了···而他又送我回家···我俩都被酒精烧糊涂了···结果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哼,难道这是一次偶然事件吗?” “松沐,你难道不清楚‘酒能乱性’的这句话吗?再说,我和他还没有发生啥事。” “哈哈,看样子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俩的好事。月婷,你最好不要找这样的客观理由。其实,你经常跟我提到这位刘副局长,并还要我巴结他,将来对自己升迁有好处。但我早跟你说明白了。我是一个医生,所有的精力都要拿来钻研学术方面,而不是追求于仕途。” 潘月婷只好顺势表示:“也许我将来需要他关照的地方有很多,所以才对他的胡来不敢反抗。” 秦松沐对妻子的解释,相当的不满意,不由讥讽道:“你的想法真是太奇葩了,为了得到上级领导的所谓关照,竟然不惜有献身精神。你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潘月婷无暇理会老公对她的嘲讽,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不由关切的询问:“建兵的情况怎么样了?” 妻子的提问一下子戳到了秦松沐的痛楚。他的脸色纠结一下,才痛苦地回答:“手术失败了!” 潘月婷的脸色陡然一变:“他死了?” “还没有,现在还有待于观察。因为他的颅腔大出血无法控制住,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脑死亡。” 潘月婷不禁打个激战,没有料到不幸被刘合言中了。 “你···你不是脑外科的第一把刀吗?怎么会手术失败?是不是你诚心的??”潘月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竟然毫不客气地指着起老公了。 秦松沐被妻子反常的举动震惊了:“你胡说什么?老李是我的好哥们,我有什么理由让他出事?” 潘月婷惊愕了一下,才猜测道:“因为他比你强,你因为经常听我夸他,所以对他产生了妒忌。” “他比我强?”秦松沐向妻子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难道你评价人的标准就是谁的官升得快吗?” “哼,你虽然被外人称为宁海第一刀,但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科主任罢了。而人家建兵目前的开发区主任,级别比你们医院的院长还高一级。你俩的社会地位相差很悬殊,难道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秦松沐突然露出一丝的悲哀:“月婷,你做人真是太虚荣了,居然迷恋官场。可我并不觉得步入仕途就是成功。” “哼,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却嫌葡萄酸吧。” 秦松沐这时感觉妻子简直是不可理喻,即便没有发现她差一点跟别的男人发生那种事,也感觉跟这样世俗的女人生活了快二十年了,简直就是自己的悲哀。 他懒得再与妻子浪费口舌了,立即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行囊,然后摔门而去—— 潘月婷等他走后,不由站起来观察一下狼藉的客厅,也注意到了那束已经散落的玫瑰花,不由忧伤地谈了一口气。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李建兵的下场,痛苦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当她发泄一番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立即从沙发上拾起自己散落的女包,再从里面取出了手机。她心里清楚,刘合一定关心这里的情况,而且没有胆量打电话过来。她趁老公离开家,就必须给刘合一个交代。 “喂,月婷你那里是啥情况?”当电话一接通,就从话筒里传来了刘合紧张的声音。 潘月婷实话实说:“他已经离开家了。” “哦,他难道出来追我了吗?” “不是,您不要紧张。这是我提出分居,并想主动离开家,可他让我留下了,自己收拾东西走了。” “哦。”刘合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看样子你俩注定要分开了吗?” 潘月婷苦笑道:“就算他平时对我再好,也不可能容得下我了。” “那你有打算?” “我能有什么,只好跟我的女儿一起过日子呗。” 刘合心里一动:“那你想不想跟我组成一个家庭?” “这···这样不妥吧?” “唉,难道你还对李建兵抱有什么幻想吗?他目前跟死人差不多了。” 潘月婷诧异道:“您怎么知道他的手术失败了?” 刘合迟疑一下,才解释道:“因为我正在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科呢。” “难道您专程去探望李建兵?” “不是,我是过来处理一下我身上的伤口。” “啊···您伤得怎么样?” “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过,我是不会放过秦松沐这小子的。” 潘月婷听了他电话里的恨恨的口气,不由试探地询问:“那您打算把他怎么样?” “既然他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医疗事故,居然把一名高级干部给废了,那他还能继续工作吗?我要让他立即停职,并接受检查。” “您···您不会认为他是故意的吧?” “哼,这可说不好。也许他就是公报私仇呢。” “可他并不清楚我跟李建兵的关系。” “就算不是他主观行为,也必须接受组织上的处罚。我会马上跟廖院长协商这件事。既然堂堂的开发区主任在这样严重的医疗事故中给废了,总得找个替罪羊吧?否则,我们医疗系统怎么向市政府交待,又怎么向全市老百姓交待?” 潘月婷内心不禁十分矛盾:“这样做对他有些不公平吧?” “月婷,如今他撞到了我俩的干那个了,那还会宽恕你吗?所以,我们就不要对他心慈手软了。” “可你您把他逼急了,万一他控告您···那该怎么办?” “哈哈,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他先发制人。他如果再想控告我俩,可没有任何证据,那就是等于诬告。” “他···他都把你堵在我的卧室里了,还不算证据吗?” “哈哈,那是他的一面说辞而已。那些参加你生日的同事都清楚我是送喝醉酒的你回家,假如他不在的情况下,我照顾一下你,也是理所当然的。可他回来后,就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大打出手。你只要按照我交待的一口咬定这件事。那他就是哑巴吃黄连了。” 潘月婷思前想后,决定为了自己的名誉,就按照刘合交待的办。 刘合这时又表示:“如今你跟秦松沐离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你的老相好也报销了。所以,你改嫁给我,是目前最聪明的选择。我对你的情义在这么多年里可谓是天地可表。而且,凭我的关系,完全可以让你成为康定医院(潘月婷工作的小医院)的女院长。” 潘月婷可谓是最虚荣的女子,一听到刘合的承诺,顿时怦然心动:“那好吧,我听您的。” 再说秦松沐半夜离开家后,立即去了一家小宾馆。他内心的惆怅已经难以排遣,一直处于失眠状态。一直到了天亮的时候,他才眯了一觉。 可是,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 他一骨碌从宾馆的床上翻身下地,仔细思忖一下昨晚的情景,决定先把自己的家务事暂时放一放,目前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治疗李建兵的方案。他自从手术失败后,对李建兵目前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呢。 他在宾馆的房间里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就匆匆出门了。 等他开车赶到医院的急诊科时,发现那里的医护人员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偷偷瞄着他。这让他心里陡然紧张起来了。难道李建兵出事了? 他三步并两步赶到了重症监护室,隔着窗户一看,李建兵还躺在床上,身边的各种医疗仪器显示生命体征还是正常。 他目睹这样的情况,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秦主任?” 正当秦松沐正呆呆隔着窗户张望时,他的肩膀被人在后面重重地拍了一下。等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急诊科的刘医生。 秦松沐转过身来,并关切地询问:“李主任的情况还算稳定吧?” 刘医生耸了一下肩膀:“他的情况算稳定吗?估计就是植物人了。刚才市领导都来探望过了,对我们治疗不利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秦松沐黯然叹了一口气:“现在把他移交到脑科病房吧。我会想办法制定一套治疗他的方案。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治疗。” 不料,刘医生向他投去一个诡异的眼神:“你难道还不清楚院领导的决定吗?” 秦松沐诧异道:“院领导决定什么了?” “你因为在这次重大的医疗事故中,负有重大责任。院领导已经决定对你停职了。你已经没有诊治李主任的资格了。” 秦松沐当从刘医生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木然杵在了当场。 第47章争取 急诊科刘医生的话几乎让秦松沐难以置信,呆愣了半天,突然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子:“老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我没有帮到你们急诊科的忙,你就可以吓唬我吗?” 刘医生脸色冷冷的,并且伸手用力摆脱了秦松沐的手,然后鼻孔一哼:“我刚参加院党委的临时会议,对你的处分已经下达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脑外科的科主任了。” 秦松沐一看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甚至有的落井下石的态度,心里顿时着慌了,赶紧转身走出了急救科。 这一次,他并没有去自己熟悉的脑外科病区,而是径直奔向了院长办公室—— 他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前,也来不及敲门,就开门而入。结果,偌大的办公室里,仅有廖院长一个人。 廖院长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整个的额头已经油光瓦亮了。他早年也是一位脑外科专家,因为宁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最擅长的就是脑科。自从林院长退休后,他便接替了院长一职。 这时廖院长一见到秦松沐闯进来,已经不像平时和蔼可亲,而是一脸冰霜地质问:“你来干什么?” 秦松沐一看对方的态度,就知道形势不妙,当即反问:“难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廖院长瞥了他一眼:“你指哪件事?” “我是被院党委停职是事情。” 廖院长鼻孔一哼:“你身为脑外科的权威专家,居然犯下如此严重的医疗事故,对你采取停职,已经是很轻的处理了。” 秦松沐一脸茫然地望着上级领导:“我承认昨晚手术是失败的,但患者并没有死亡,亦没有表现重大伤残的情况,凭什么界定为‘医疗事故’?” 廖院长白了他一眼:“如今李主任的状况已经彻底失去了治愈的机会,难道还不算是重大伤残吗?” 秦松沐极力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后才对廖院长据理力争:“患者在入院时,就已经出现颅腔大出血了。我们只是没有成功地控制这样的状况,如何就单凭这一点,就被扣上‘医疗事故’的帽子。再说,就算我的工作有失误,也不至于把我停职吧?” “哼,可患者是开发区主任。这给国家造成多大的损失,就凭你承担得了吗?我们还要对你当时工作的反常举动,进行深一步的调查,希望不要发生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秦松沐愕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有意为之吗?” 廖院长死盯着秦松沐的表情:“可我们调查组对参加手术的所有医护人员进行了查访。他们一致认为你当时情况很发常。否则,也不会发生不可收拾的局面。” 秦松沐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然后眉头一蹙:“我在执行这个手术之前,已经在脑外科的手术室进行了4例开颅手术,精力已经达到了一定极限。就算当时精力不够集中,也在情理之中呀。但您们不能怀疑我对李主任有蓄意的不轨行径。” 廖院长疑惑的眼神盯着他:“既然你是那么疲劳,那为什么还要答应接这台手术呢?” “我拒绝过,并述说了原因。可急救科的刘医生打电话,执意请我去帮忙。而且,他特意交待说,患者是李主任,市领导下死命令治好他。” 廖院长冷笑道:“可刘医生向事故调查组阐明,你是因为着急参加老婆的生日宴会,才有意推脱手术的。我们院党委现在怀疑你着急参加老婆的生日,才对这台重要的手术心不在焉,并想潦草行事。并且,又是你提出了终止继续手术,想必着急参加老婆的生日宴会吧?” 秦松沐顿时晕圈了:“这··这怎么可能?当老刘打来电话时,首先就表明我刚结束4台手术,已经很疲倦呀。再说,我既然答应了老刘参加对李主任急救,就不能出现月婷的生日宴会了,并且跟她打过电话了,所以根本不存在我在手术台敷衍了事一说。是我提出的终止手术,但事出有因,我当时发现患者李主任在手术过程中,出血情况异常,甚至发生停止心跳的现象。如果再继续手术,就可能发生更严重的后果。” 廖院长又白了他一眼:“这些都是你的一面说辞,我们院方调查组,会对此事进行彻底调查的。” 秦松沐几乎哀求道:“廖院长,请您不要终止我的工作。现在还有大量的患者等待我去救命呀。” 廖院长脸色陡变:“秦松沐,你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吗?难道没有你‘秦一刀’,我们脑外科就会瘫痪吗??” 秦松沐脸色一红,不由垂下了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廖院长很不耐烦地向他一挥手:“请你不要继续啰嗦了,赶紧回家等候处理吧。” 秦松沐思忖一下,又对廖院长哀求:“既然李主任是在我手下出现了问题,那求您就让我继续负责他的治疗吧。我一定想办法让他恢复正常。” 不料,廖院长眼睛一瞪:“请你别在添乱了好不好?如今陈丽娟副市长以及其他市里重要领导对你都很不满意。难道我会顶雷继续让你参与治疗李主任吗?” 秦松沐愕然了,回想一下昨晚自己刚到急诊科见到陈丽娟,以及术后时她的态度,不由默然无语。 秦松沐一看在廖院长那里,实在无法融通了,便只好怏怏不快地退出了院长办公室。 不过,他并没有死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遭受如此不公正的待遇,于是决定见一见李建兵的爱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陈丽娟副市长。 因为他以前一直跟李建兵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对他和陈丽娟的家很熟悉,虽然一最近两年因为李建兵工作繁忙了,没有约他和潘月婷,以及女儿秦朵朵相聚,但他对李家还是轻车熟路的。 当天中午,他就按响了陈丽娟家的门铃—— 叮咚! 伴随门铃声一响,房门很快就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了陈丽娟的九岁儿子李东东的脑袋。 “秦叔叔?” 李东东一看是门外站的是秦松沐,不由瞪大了惊愕的眼神。尽管他小时候对秦松沐很熟悉,但如今,对方决定算一个不速之客,尤其,昨晚正是因为他的‘失误’,才断送了自己的老爸健康。 秦松沐一看李东东略显敌意的目光望着自己,不由心里一酸,想跟这个孩子解释点什么,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孩子,有些道理还是无法讲清楚的,于是俯身询问:“东东,你妈妈在家吗?” 李东东点点头,并自觉地把身子闪在一旁,放秦松沐进来。 秦松沐走进曾经熟悉的房间,心里突然产生一丝紧张,因为这个家主人就在昨天发生了不幸,而自己要面对的女主人不仅是堂堂市里领导干部,也是对自己产生怨恨的患者家属。 陈丽娟正在厨房做午饭,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就扎着围裙出来查看。 当她的跟秦松沐四目相对,不禁万分诧异:“你怎么来了?” 秦松沐首先向她表现一副歉疚的样子:“我是来向你和东东道歉的。我没能治好老李,真是万分抱歉。” 陈丽娟昨晚在医院守候一宿了,眼睛还有些泛红,这时满面冰霜:“你承认是自己责任了?” 秦松沐赶紧解释:“这次手术不成功,并不意味着我要担负任何责任。因为手术时会出现很多的偶然情况。” 陈丽娟杏眼一白:“秦松沐,你到底是来道歉的,还是特意辩解的?” 秦松沐这时不再称呼她的官衔,而是露出一副诚恳的态度:“丽娟,请你不要太激动,听我慢慢向你解释。” 陈丽娟仰头盯了秦松沐足足两分钟,才向他一努嘴:“请坐下谈吧。” 秦松沐有些诚惶诚恐地坐在了她家的沙发上,心里不停地琢磨该如何说服对方。 陈丽娟趁这个功夫,亲自为秦松沐倒了一杯白开水。虽然她心里对秦松沐充满了哀怨,但也不想失去自己应有的风度。她今年刚年满三十八就坐上副市长的宝座,真可谓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她在任何的时候,都不能自乱方寸。 秦松沐道谢接过了水杯,并对她点头示意:“请你也坐吧。” 陈丽娟跟秦松沐拉开了足够的距离,坐倒了沙发的另一侧,并不冷不热的口气:“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秦松沐于是首先对昨晚的手术失败的原因做了一番解释,并最后请求陈丽娟出面协调医院方面,继续让自己负责对李建兵的治疗。 陈丽娟怀着一副莫测的眼神盯着秦松沐:“松沐,既然你认为建兵的手术失败是出现了意外因素,那就撤下了由其他医生指导治疗好了。可你为什么对老李还这样上心?” 秦松沐当即激动地表示:“首先,老李是我多年的同学和好朋友;其次,老李的手术毕竟失败在我的手里。我也有责任弥补之前的过失,努力帮助他醒过来,并站起来。” 不料,陈丽娟冷笑道:“根据其他医生对他会诊,证明他颅腔内淤血已经布满了他的脑髓,是根本无法再手术了。你难道就有把握让他恢复吗?” 秦松沐只好摇摇头:“这个···我并没有任何的把握,但我会尽我的力量去帮住他恢复健康。” “你是真心想帮助他吗?” 秦松沐面对陈丽娟的质疑,不禁诧异道:“难道你怀疑我对老李的态度?” 陈丽娟沉吟一下,才试探问道:“建兵跟你家的月婷的关系,难道你不清楚吗?” 秦松沐一愣:“难道你因为他俩早年曾经恋爱过,就认为我对老李怀恨在心?” 陈丽娟淡淡摇摇头:“他俩过去那点事情早在我认识建兵之前,就发生过了。难道我还会在意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吗?我是指早在两年之前,你的老婆就来纠缠过我家的建兵。难道你不清楚这件事了?” 秦松沐大吃一惊:“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第48章隐情 陈丽娟对秦松沐的表态颇感意外,不禁冷眼打量着他,沉吟不语。 秦松沐回想起昨晚自己无意瞥见的那一幕,不禁对自己多年宠爱的妻子产生了极大的怀疑,难道她跟刘合干的那种事,并不是一时的失足,而她天生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往坏处想跟自己一起过了快二十年的妻子,于是对陈丽娟产生了质疑:“丽娟,怪不得你对我产生了不信任,原来是你听到谣言了。” 陈丽娟觉得秦松沐的表情并没有说谎,不禁黯淡道:“我身为国家公务员,岂能相信谣言?你的老婆勾@搭建兵的事情,是我和儿子亲眼所见。” 陈丽娟的儿子已经在妈妈的眼神的指令下,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但却靠在门口偷听妈妈跟秦叔叔的谈话,当听到这里,表情也是黯淡无光。 秦松沐彻底震惊了:“丽娟,难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哼,我身为一个副市长,会造自己老公的谣吗?” 秦松沐不禁露出痛苦的眼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丽娟望着秦松沐满脸疑惑的样子,不禁向他讲述起两年前的一幕—— 当时李建兵刚刚担任宁海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管委会主任,陈丽娟那时还不是副市长,而是市政府的办公室的主任,对老公能担当如此的重任,深感到自豪。可是,李建兵为了忙工作,居然两宿没有回家休息。陈丽娟心疼老公,正赶上周末,就带着儿子带着李建兵平时喜欢吃的食物,亲自去开发区管委会,目的是犒劳老公。 可是,当她一手拉着不满六七岁儿子的手,一手提着食品袋出现在开发区管委会的大门口时,顿时被那里的保安挡驾了:“你们不能进去。” 陈丽娟赶紧向人家说明:“我是李建兵的妻子,带着他的儿子来探望他。请您行个方便吧?” 保安脸色一变:“您跟李主任预约了吗?” “咳,我是他的老婆,还跟他预约什么?” “哦,那您还是给他打个电话,请他出来接您们一下吧。” 陈丽娟感觉保安的神色反常,不禁起了疑心:“他已经连续两天没回家了,一直说自己的工作太忙。我带儿子过来,就是给他一个惊喜的,难道需要通报他一声吗?” 李东东一看保安居然拦着妈妈,不禁对保安嚷道:“我妈妈可是市政府的大官,您居然敢拦住她不让见爸爸,胆子也忒大了吧?” 陈丽娟一看儿子想仗势压人,便低头对儿子嗔怪道:“东东,不要插嘴大人之间的事情。” 保安自然清楚上司的老婆是什么样角色的人,不禁有些惶恐了,于是对陈丽娟表示:“既然如此,那我立即进去通报李主任,让他出来迎接您们吧?” 陈丽娟敏锐地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头,于是不再理会保安,而是拉着儿子径直往办公楼里闯去—— 保安傻眼了,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陈丽娟的背影,哪敢肆意阻拦? 陈丽娟在老公没担任管委会主任时,就来过那间主任办公室,所以说,这里一切都是轻车熟路,由于又是周末,这栋楼里几乎是空荡荡的。她一边加快脚步奔向那间办公室,一边暗想,别人都放假了,而他在这里搞什么名堂? 就在她思忖时,已经到了那间办公室门口,便毫不迟疑地推门而入。结果,眼前的一幕让她和儿子都震惊了。原来,李建兵正尴尬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他的大腿上,正坐着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子,还紧紧搂在李建兵的脖子不放。 开门声也惊动了那个女子,不由回头跟陈丽娟正视,也同时大惊。 陈丽娟立即认出了那个女子正是潘月婷,由于他们两家关系十分热络,所以,她对潘月婷熟悉得几乎不能再熟悉了。 陈丽娟目睹此情景,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一般,那只提着食品袋的手一松,装满食物的袋子立即摔在了地板上,贱出了菜汤。 潘月婷立即从李建兵的身上跳了下来,并羞涩涩地面对陈丽娟:“丽娟来了?” 陈丽娟到底是个有涵养的文化女性,并没有像普通的女人那样撒泼,而是冷冷地质问:“你来建兵的办公室,到底要做什么?” 李建兵这时站了起来,率先辩解:“其实没什么?她听说我升为管委会主任,特意来道喜的。” 陈丽娟鼻孔一哼:“难道她就是用投欢送抱这样的方式道喜吗?” 潘月婷这时讪讪一笑:“丽娟你不要误会。我跟建兵是老同学了,刚才只是跟他卖卖萌而已,就算是活跃一下气氛。” 陈丽娟冷眼盯着她:“月婷,你身为一个女医生,难道就靠这样方式跟异性朋友交流的吗?” 潘月婷的脸颊有些发烧了,只好回避陈丽娟的冷峻的目光:“实在对不起,我做得有些唐突了。你们一家人聊吧。我告辞了。” 陈丽娟挡在门口,并没有为潘月婷让道的意思,迫使潘月婷从她和门框的缝隙间,生硬挤了出去。 李建兵等潘月婷一走,便急忙走到妻子和儿子跟前,并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丽娟你听我解释,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陈丽娟冷眼瞥了一眼老公:“那是怎么样子的?” 李建兵垂头思忖一下,迅速想好一个借口:“她听说我担任开发区主任了,就过来求我安排她老家的一位亲戚工作,已经在这里哀求我半天了。我没有答应,她才对我撒撒娇···” “呸!”陈丽娟气愤地打断,“有她那样求人的吗?假如我用那样方式对上级领导撒娇,你心里会是什么感受?松沐可是你的好朋友呀。你难道升官了,就可以勾搭朋友妻吗?” 李建兵眉宇间透露一丝愧疚:“我···我对不起松沐···” 陈丽娟眼睛一亮:“你现在终于同意跟月婷有事了?” “我没有!”李建兵赶紧摇头,“我跟月婷在上大学时好过。可我决定放弃她时,就从来没有跟她死灰复燃。” “哼,你还说没有?为什么咱们跟她和松沐两家这些年走得这么近?原来你是跟她旧情难断呀。我和松沐都变成了傻子,成为了你俩的背景板。” 李建兵继续表白:“请你要相信自己的老公,自从娶了你之后,就从来没有做出对不起你和孩子的事情。” “你今天都被我和儿子撞上了,还说没有?” “刚才的事情只是误会。” “误会?”陈丽娟忿忿地质疑,“这大周末的,人家都放假了,为什么你把她领到这里来?而门口的保安又为你俩站岗,居然还想阻拦我。” 李建兵一愣,随即解释:“今天是周末,人家可以放假。但我身为管委会主任,就不该跟其他工作人员一样。我在电话里也向你解释过了,我刚接手这个烂摊子,有很多棘手的事情需要我逐一解决。你也是领导干部,难道体会不到做行政工作的艰辛吗?月婷今天因为有事情约我,就提前给我打了电话,知道我还在办公,就直接赶来了。不过,我并没有交代门口保安任何事。他如果阻拦你,也是把事情想歪了。” 陈丽娟冷冷地瞪着老公:“你刚才还说对不起松沐,现在就想反悔,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吗?” “这···”李建兵垂下了纠结的目光。 陈丽娟无法相信老公的那套牵强的说辞,但又没有掌握更有力的证据,在跟老公争吵了半天之后,最后向他下达最后通牒——“假如让我知道你再跟潘月婷见面的消息,那咱们立即离婚!” 当陈丽娟把这段事情的经过向秦松沐讲述一遍后,才让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建兵这两年没有再约过我们一家,原来事出有因呀!” 陈丽娟则一副不解:“难道你没觉察出一点风吹草动?” 秦松沐黯然摇摇头:“这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都很少有时间陪月婷,根本不知道她的任何隐私。关于这两年我们两家没有联系的事情,我当初还以为你和老李太忙,或者是感觉跟我们社会地位不相称了,就疏远了我们。” 陈丽娟不禁苦笑:“我和建兵都不是摆官架子的人。在这一点上,你确实冤枉了我俩。他是迫于我的压力,才不敢约你们聚会的。” 秦松沐思忖一下,才质疑陈丽娟:“原来你认为我也知道他俩的事情,并且很怨恨老李,甚至会在手术上对他报复对吗?” 陈丽娟迟疑了一下,才淡淡地表示:“也许这次手术真是个意外。但你既然现在知道这件事了,就不适合再做建兵的主治医生了。” 秦松沐眉宇之间露出一丝凛然:“就算老李跟月婷发生过那种事,但我以一个职业医生的良心,也不会做出沦丧道德的事情来。” “好的,我相信你今天说的话,但愿你能处理好跟月婷的关系。” 秦松沐无语,沉思一下,觉得不该再打扰人家了,本来想求陈丽娟向医院方面说情,恢复自己的工作,可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的,既然陈丽娟不支持自己参加治疗她老公了,那自己还怎么向人家启齿呢? 他告辞出来后,立即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不由恨得牙根紧咬,心里暗道,这个女人居然脚踩几只船,自己咋那么蠢,一点也没觉察得到? 今天是周末,妻子潘月婷不但休假,就连读高中在学校住宿的女儿秦朵朵也会在家里。 他于是开车径直奔向了家里,要找潘月婷算账! 第49章邂逅戴薇 秦松沐开车没走多远,一种悲哀的情绪笼罩在心头。想当年他为了妻子,为了这个家不得不舍弃了一位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孩。而如今,自己的妻子居然跟那个女孩的老公干出如此苟且之事。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呀!难道这是上天跟他与丽娟开一个天大的玩笑,或者在惩罚他俩当年差一点···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同时饥肠辘辘。原来,他已经好几顿没吃饭了。他清楚此次回家,肯定会爆发一场地动山摇的家庭战争。假如自己一点精力没有,还咋在气势上压倒那个趋炎附势的女人? 这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他不自觉把汽车停到了一家大饭店门口。 虽然这家饭店正忙,但还是热情接待了他。并且还是饭店的老板。因为其他的员工都忙得不可开交呢。 “先生,就您一位吗?” 他找到一张唯一的空桌旁坐下来,并点点头:“嗯。” “您想吃什么?” 秦松沐没有啥讲究的,当即表示:“给我来一瓶白酒,再加上两道菜。” “您想吃什么菜?” 秦松沐推开对方递过的菜谱:“随便,只要快就行。” 店老板是一个中年男子,一看他的情绪有些不对,便不敢多问了,只是赔笑一声:“请您稍等。” 这位店老板对手下员工做了一下吩咐,便掏出手机拨打一个号:“戴警官吗?我这里还了一个顾客,他开着车,并要了一瓶白酒,看样子是情绪上受到了打击,要在这里大醉一场。” 手机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清脆的声音:“谢谢您,徐老板,我马上过去看一看。” 店老板结束通话后,又特意端详一下这位特别的顾客,便走出去等候那位戴警官了。 他在店门口站立不到十分钟,一个女警骑着单车行驶过来。她浑身一套戎装,显得英姿飒爽,看年龄三十左右的样子,成熟中又夹带一丝青涩,正是十年之前的戴薇。如今,她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五岁了,已经为人母了,但她跟当年相比,几乎没啥变化,还是靓丽如初。 店老板一看到她下车,顿时喜笑颜开:“戴警官,您咋骑着单车来的呢?” 戴薇咯咯一笑:“我刚交完班,正要回家呢。” 店老板表情上有点过意不去:“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您的时间了?” “看您说的?我非常喜欢您的这样的打扰。这一年多,您举报了多起酒驾事件,也算制止了多起潜在的隐患。我感谢您还不及呢。您咋还向我道歉?” 店老板一副诚恳:“想当初不是您,我们徐家早就绝后了。我就算为您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呀。现在能帮您做点什么,实在是我的荣幸呀。” 原来,这位徐老板的儿子就是当年戴薇舍身救下的闯红灯的小学生。如今,这位徐老板已经转行开饭店了。为了报答戴薇,经常为她提供关于酒驾的情报。 戴薇跟他客套几句之后,便直奔主题:“那位司机已经喝上了吗?” “嗯。他正在喝。您看,他的车停在这呢。” 戴薇顺着店老板的手指一看,顿时花容失色:“怎么会是他?” 店老板一愣:“难道您认识这辆车?” 戴薇反问:“司机是一个啥样的人?” “他是一个高个子,看年龄四十多岁的样子,人长得挺精神的,但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 戴薇一听他描述的人更接近与自己的救命恩人,便疾步走进饭店—— 店老板很是意外,迟疑一下,便跟了进去。 戴薇很快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秦松沐,发现他正在独自喝闷酒,稍微迟疑一下,立即像个孩子一样窜上去:“嘿!” 秦松沐刚刚喝了一杯,就被突发的状况吓了一跳,当看清是一身制服的戴薇时,这才惊魂稍定:“你怎么来了?” 戴薇对这位昔日的救命恩人可谓是落落大方,不用相让,便坐在了他的对面,依旧保持笑嘻嘻的一副面孔:“我说秦大哥,您想喝酒咋不约上妹子呀?” 秦松沐心里一动:“你是警花,我可不敢。” “哼,您敢自己喝。” 秦松沐全然忘记外面还有自己的车,在情绪低落的状况下很是硬气:“我喝酒犯法吗?” 戴薇挺会阅人,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装着事,于是继续摆出一副爽朗的样子:“喝酒当然不犯法。否则就没有人敢卖酒了。” “既然不犯法,我为啥不敢喝?” “嘻嘻,俺怕嫂子知道您在外面独自喝酒会不高兴,让您在家里跪搓衣板。” 不料,秦松沐的火腾地拱起来:“请不要再提那个女人!” 戴薇不由一怔:“难道您跟嫂子闹矛盾了?” “哼,岂止是闹矛盾?她简直就是一个···一个···” 秦松沐为了倾泻内心的怒火,想骂一句最恶毒的话,但实在难以启口,尤其是在一个美丽的警花面前。 戴薇有些不解:“她···她到底咋让您不满意了?” 秦松沐先是不说,觉得这是难以启齿的家丑。但经不住戴薇再三追问,又考虑到对方追究会了解他和妻子离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把事情经过仔细讲述一遍。当然,他必须先从那一例手术讲起。 戴薇听得有些心惊肉跳,不由失声道:“秦大哥,您居然搞砸了一台手术?而患者还是一位大干部?” 秦松沐点点头:“唉,这真是祸不单行呀。” “您这么高的医术,咋会失败?” 秦松沐直到现在对手术失败的原因依旧百般不得其解,只能报以苦笑道:“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算是倒了霉了,把谁的手术做砸了,也不该做砸老李的手术。” 戴薇秀眉一蹙:“照您这样说,当初做砸我的手术也无所谓了?” 秦松沐一呆:“对不起,我表达的方式可能不对,不想做砸任何患者的手术。” 戴薇思忖片刻,又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面:“您想怎么对待月婷嫂子?” 秦松沐黯然的表情又陡生怒气:“她竟敢这样对待我?我要跟她离婚!” 戴薇的脸色有些苍白:“秦大哥,您难道忘记十年前与老干部女儿的事儿了吗?” 不料,秦松沐把满腹怨火撒在她的身上:“你这个臭丫头还敢提那码事。假如我不听你的,就可能会继续跟丽娟发展关系,也轮不到月婷背叛我。这下可好,我当时守住了自己的做人底线,可她···” 戴薇并不在意救命恩人的发火,而是质疑道:“难道您认为月婷嫂子就超越底线了吗?” 秦松沐先是一愣,随即讲道:“就算她跟刘合还没来得及发生啥,但跟李建兵的关系可是板上钉钉的。丽娟是一个聪明女人,既不会误判,也不会颠倒黑白。” 戴薇淡淡冷笑:“我的秦大哥呀,都这么多年了,您对那位美女市长还是念念不忘是吧?” 秦松沐浑身一颤:“就连她···都怀疑我在对李建兵做手术时动机不纯。” “哦,原来您很在意她的感觉?” “我···我谁的感觉都在意,不想落个草菅人命之嫌。” 戴薇轻轻叹了口气:“秦大哥,我跟月婷嫂子接触过,也清楚她早年跟那位李主任好过。但毕竟都过去了。如今,人家娶了又年轻又漂亮,且聪明能干的美女市长。他心里还会有月婷嫂子吗?” “那可说不好,人家可是初恋。” “人家月婷嫂子还是您的初恋呢。可您不也动过超越底线的念头吗?” “这···”秦松沐重重垂下了脑袋。 戴薇随即分析道:“月婷嫂子只是一个小女人,难免有点虚荣心,也许对那位李主任抱有一丝幻想,也可能繁衍那位上司的引诱。但这不是您放弃她的理由。因为您本身也不是完美的,就比如当年对美貌的老干部女儿产生了觊觎之情。就凭这一点,您也没有理由对月婷嫂子弃之不顾。” 秦松沐心里非常懊恼让这位警花抓到自己的把柄,只能低头不语。 戴薇思索片刻,又继续讲道:“您听说过‘拥有时不在意,而失去时才懂事珍惜’的这句话吗?” “你是说我不珍惜她?” “不,您是不够珍惜婚姻!” “你···” “秦大哥,您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光棍正为了婚姻爱情而苦苦渴求吗?” 秦松沐又被质问得无语,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 戴薇的那双美丽的眸子转动一圈,口气变得语重心长:“有人说爱情是美好的,但也很脆弱,恰如一只美丽的花瓶,非常容易破碎。假如夫妻双方每发生一次矛盾,就像是在这个花瓶上重重敲打一下,长此以往,就会让花瓶千疮百孔。所以,它需要夫妻双方每天的精心呵护,更不能在感情处于最艰难的时刻放手啊!” 第50章分道扬镳 戴薇的一番话令秦松沐心头一震,勾起了他和妻子曾经美好的岁月。难道这个家真的说散就散吗? “薇薇,谢谢你。我想回家跟月婷再好好谈一回。” 戴薇听了他如此的表态,那种美丽的脸庞顿时绽开了甜蜜的笑容:“好呀,趁她在家,赶紧回去吧。” 秦松沐看了一眼桌上刚上好的菜,不由问道:“我不用陪你吃个饭吗?” 戴薇摇摇头:“不,对于我来说,自己的救命恩人能留住他的幸福要比我吃山珍海味更高兴。” 秦松沐低头看了看店方端来的两道菜,都是高档的菜,觉得弃之可惜,于是建议:“要不,我现在开车回家,你留下帮我吃完这顿饭?” 戴薇嫣然一笑:“我倒是想解解馋了,但不是时候,因为我要做一回代驾。” “做谁的代驾?” “您呀。我的秦大哥,您已经喝酒了,如果开车,就等于酒驾呀。” 秦松沐豁然醒悟,也明白了她刚一见面所调侃的话。当年这位警花的老公的警示也如同暮鼓晨钟历历在耳。 “结账!” 徐老板这时才走上前,惊愕的眼神在戴薇和秦松沐之间游弋。 “戴警官,这是您的朋友吗?要不免单吧?” 戴薇咯咯笑道:“那可不行。不过我们一口菜都没吃,酒也只喝了一杯。假如这些美味还能被贵店回收利用的话,就给我们打个折吧?” “好的,没有问题。” 秦松沐直到坐到自己车的副驾驶位置上,才好奇道:“薇薇,你跟这家店主挺熟嘛。” 戴薇颇为自豪:“那是当然,当年我就是为了救他的儿子才受伤的。他为了报恩,频频协助我们交警队。” 秦松沐这时恍然大悟:“好哇,敢情是他把你给请来的!” 等汽车到了秦松沐家的楼下,戴薇下了车,拍了拍屁股:“总算把您安全送到家了,我也该回家了。” 秦松沐有些过意不去:“你不上去坐一坐?” “呵呵,我在这个时候就不做您们夫妻俩的电灯泡了。另外,我也不想看到月婷嫂子那副醋意。您俩呀,彼此都放不开的。” 秦松沐望着这位警花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跑开了,不由暗自唏嘘:“天下好女孩真正太多了,自己当年咋就看上了她潘月婷?” 秦松沐心里又不平衡了,怀着一股复杂的心情打开了家门,妻子和女儿果然都在家里。 秦朵朵一看到老爸,就撒娇道:“您咋才下班呀?今天中午又没有去学校接我。” 秦松沐为了昨晚不堪的一幕,也为今天被医院停职,再加上从陈丽娟那里得到妻子出@轨的真相,几乎被气得爆了头,哪里还记得自己今天应该开车把女儿从学校里接回来? “朵朵,爸爸今天事情实在太多,疏忽你了,实在抱歉。” 他向女儿淡淡地表示了歉意,并瞥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潘月婷。 “唉,您的工作总是这么忙,今天可是周末呀。”秦朵朵不禁一撇小嘴,一副不满的样子。 秦松沐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柔声劝女儿:“你累了吧?快回自己房间休息一下。我要跟你妈妈商量一点事情。” 秦朵朵一看爸爸一脸的凝重,再回头看看妈妈,脸色更加沉重,不由暗吃一惊。 “朵朵,快进屋,要听话!”秦松沐用一副不容置辩的语气敦促。 秦朵朵一看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不由吐了一下舌头,乖乖地返回自己的卧室。她还是有点忌惮严肃起来的老爸。 秦松沐等女儿一离开客厅,就用凛冽的目光直视妻子:“月婷,你老实告诉我,目前你除了跟刘合搞出那种事情以外,还跟谁搞出来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秦松沐的目的很明显,就算跟妻子讲和,也得需要对方妥协。 潘月婷脸色一片惨白,并恼羞道:“你胡说什么?难道把我当成下三滥的女人吗?” 秦松沐鼻孔一哼:“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我可让你给害惨了。你跟李建兵的不正当关系还想隐瞒下去嘛?” 潘月婷浑身颤抖,满脸惶然:“你···你都知道什么···千万别诈我···” 秦松沐带着一种悲愤的表情瞪着她:“我刚从丽娟家出来。她把当年你和老李的丑事都告诉我了。我这两年还纳闷呢,为什么老李不张罗聚会了,原来是你和他的丑事在丽娟跟前曝光了。我现在也明白,我们和老李家的关系之前走得那么近,完全是为了你俩的私情。” “你···你血口喷人!” “你最好不要倒打一耙了。我今天够照顾你的面子,把朵朵支走了。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妈妈的所作所为,会让她情何以堪呢?” 潘月婷心里一动,不敢再跟秦松沐争执了,就是担心动静闹大了会让女儿听到。 她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问道:“既然你知道了一切,那说说你的决定吧。” 秦松沐一愣,随即愤然道:“事到如今,你难道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吗?” 潘月婷因为有了刘合给自己撑腰,根本不在乎眼前的老公了,于是冷笑一声:“我从来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悔。你想怎么样,就随你的便吧。” 秦松沐的脑袋嗡了一下,没想到一个跟自己过了快二十年的女人居然对自己毫无任何留恋的意思,这让他感受到自己从所未有的失败感,沮丧,懊恼,让他的心都好像喷腔而出,并碎了一地。 “潘月婷···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不义···我们离婚吧···” 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缘的他,最后发出了绝望的声音。他本来幻想妻子会回心转意向自己忏悔,可是,上天已经为他堵死了回旋余地。 潘月婷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当即点头:“那好,等到周一咱们就去办手续。我因为是有错的一方,所以不跟你争夺家产,会带着朵朵离开这个家。” 秦松沐一愣:“你要带着朵朵?” “是呀,难道我不可以带走我的女儿吗?” “可她也是我的女儿呀!” 潘月婷呆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秦松沐不由发出了冷笑:“你还真够毒的,还说不跟我争家产,但却要带走朵朵。难道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比任何家产都重要吗?” 潘月婷并不想让步,当即表示:“朵朵是我生的。我理当率先拥有对她的监护权。再说,我也是一名医生,有经济能力抚养她。” 秦松沐鼻孔一哼:“朵朵就是我的命根子。你想带走她,并给她找一个后爸,那简直就是做梦。” 潘月婷眼睛眨了眨,随即威胁道:“你如果不把朵朵让我带走,那咱们就去法院,就让法律判决朵朵该归谁吧。” 秦松沐加大了嗓门:“那好,我们就上法院。我相信法律是不会把一个无辜的孩子让一个‘越线’的母亲带走的。” “您们别吵了!”就在这时候,秦朵朵意外出现在他俩跟前。 秦松沐这时眼睛泛红地面对女儿:“闺女,你妈妈要离开这个家,还要带走你。你说,我能不跟她吵吗?” 秦朵朵的双眼湿润了:“您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潘月婷的脸颊有些发烧,没想到女儿刚才居然偷听她和秦松沐的谈话。 秦朵朵这时又冲妈妈哀怨:“妈,您真是太过分了。我爸爸对你有多好,可您居然还背叛他。” 潘月婷在女儿面前,简直有些无地自容了,不由辩解道:“我跟你爸爸早就闹不和了,分手是早晚的事情。你是妈妈的心头肉,一定要站在妈妈这一边。” 秦松沐不等女儿表态,又冲潘月婷叫嚣道:“你想带走女儿,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就算打官司,你的目的也不会得逞的。” 潘月婷显得毫不退让:“哼,这恐怕由不得你。因为法律首先要同情身为女性的弱势群体。” “算了,您们别吵了。”秦朵朵再次打断他俩,“您们能听我说两句吗?” 秦松沐和潘月婷都停了下来,目光都集中在女儿身上。 秦朵朵思忖一下,才缓缓地讲道:“我现在不是孩子了,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就算您们告到法庭,法官也会尊重我的意见。” 潘月婷眼睛一亮:“好闺女,你跟妈妈走吧。我会带你去一个比这个家强十倍的好地方。” 不料,秦朵朵果断摇摇头:“您如果非要离开这个家,就随你的便。我是不会跟您走的。” “你···” 潘月婷目瞪口呆地望着女儿,已经不知所措了。她因为自己第一选择对象李建兵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怎么好意思向女儿揭露她的身世呢? 秦松沐被女儿的表态感动了,不由上前紧紧抱住女儿,语音哽咽道:“好闺女,你真是爸爸的好女儿。只要有你陪在爸爸的身边,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潘月婷目睹这个场面,只能含羞走开了。 两天后,秦松沐勇敢地跟潘月婷出现在了民政局。 由于是协议离婚,所以他们顺利地办好的离婚手续。 不过,当秦松沐接过离婚证时,那只手还是颤抖了,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匆匆走出了民政局。 当目睹外面的世界时,他感觉一切都是灰色的,悲伤却在他心里悄悄地落了根,当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感觉多么陌生,多么格格不入。他很想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把自己笼罩在暗色里,让寂寞吞噬着,并思考生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可如今,没有这样的角落让他的情绪得到缓冲,只能面对残酷的一切,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个时候,潘月婷也走了出来,并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 “松沐,咱俩找个地方吃个饭吧?”她主动建议道。 秦松沐的悲伤目光并没有向身边的她身上移动,而是冷冷地质疑:“难道你想跟我吃顿分手饭吗?” “哈哈哈,我们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多少还有一点感情吧?” “哼,有人说,爱到分才显珍贵。很多人不懂珍惜,直到失去才醒悟。我现在要告诉你一句话,那就是——有些最熟悉的东西往往就是最该珍惜的。” “哈哈哈,你这个堂堂的大医生,怎么弄起哲学了?我的想法可跟你的感悟不太一样。我俩分手后可以不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但也不可做敌人,因为彼此深爱过。所以,我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起吃个饭,也不为过。” 秦松沐鼻孔一哼:“你觉得吃这顿饭,还会品出什么滋味吗?” “有没有滋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此获得了新生。” 秦松沐闻听,心里一寒,再也管不着自己噙满眼眶的热泪—— “哎呀,你这个大男人,咋哭鼻子了?” 秦松沐瞥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前妻,便豁然懂了,分开也是另一种大悟。 “多谢你的绝情,让我学会死心。”秦松沐终于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并要大踏步离开。 嘀嘀嘀! 突然一阵汽车喇叭声把秦松沐和潘月婷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一侧。 原来,刘合正坐在自己的豪车里,向潘月婷频频挥手呢。 潘月婷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地向他摆手。 秦松沐狠狠瞪了刘合一眼,心里豁然明白——潘月婷不担心离开自己的原因,是因为攀上了刘合这座大山。 “月婷!”他不由喊住了正向刘合迈步的前妻。 潘月婷下意识停下来,并沉着面对他:“你还有什么指教?” “你觉得离开了我,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 潘月婷心里一沉,醒悟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而深深刺激了前夫。 不过,她并不在意,而是从容地一笑:“快乐没人能抢走。悲伤也没有人帮住分担。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笑对人生呢?” “是吗?”秦松沐一副质疑,“脸上的快乐,别人看得到。心里的痛又有谁能感觉到。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失落吗?” 秦松沐讲完这番话,趁潘月婷惊愕的时候,已经迈开步伐,扬长而去了—— 第51章双重打击 秦松沐没有再去见戴薇,觉得自己辜负了人家的期望,只是在电话里淡淡地介绍一下经过。 戴薇并没有过分责备他,只是曾诺跟月婷嫂子好好做一做工作,但却没了下文,估计是在对方面前碰了钉子。 秦松沐万念俱灰,并没有指望那位警花给自己带来啥喜讯,在承受婚姻失败的同时,也在等待事业的宣判。 当他在家里熬过整整一个星期后,突然接到了医院方面的通知,让他立即返回医院。 倍感寂寞和煎熬的他顿时精神一振,以为医院的调查组查明了真相,同意恢复他的工作呢。他二话没说,挂断手机后,立即离开家里,开车驶向了医院—— 然而,等他到底医院后,立即被一个等候他的医生带入一个小会议室里,并让他稍等片刻。 他感到有些蹊跷,只好耐心地等待医院领导的到来,感觉这间小会议室就像是一个法庭,自己作为待审的犯人,要接受审判官的命运判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会议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秦松沐顿时一愣,感觉来人不少,而且来者不善。 吱扭! 会议室的门被旋开了,以廖院长为首的一行人一贯而入—— 秦松沐一看这些事故调查组的成员都是医院的一些后勤人员,平时很少打交道,有些人还很眼生。 当然,这些人还有一个他最熟悉的人,那就是廖院长。 等他们面对着秦松沐坐好后,都对秦松沐表现出一副漠视的态度。这让秦松沐产了一种不祥预感。 “秦松沐同志,”廖院长打破了沉寂,“经过我院和上级部门对6·11严重医疗事故的联合勘察,目前已经可以开棺定论了。由于你当时急于参加自己老婆的生日宴会,对这项重要的手术采取了潦草敷衍的态度,并在手术过程中走神,导致技术动作变形,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可你却不采取果断的补救的措施,消极放弃了手术。这也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造成了患者目前基本的脑死亡···” 秦松沐听着廖院长宣布着勘察结论,几乎惊呆了,几次想插嘴打断,但都忍住了。 廖院长则继续宣布:“鉴于你所犯下的严重错误,导致一名患者的脑死亡,所以,我院根据上级领导的意见,对你采取开除公职的处分,并且永远剥夺从医的资格!” 秦松沐等对方宣布完决定,便再也按耐不住了,立即起身冲着廖院长发飙:“你们的调查根本不符合事实,对我的处理意见简直就是一种草率。我不服!” 廖院长冷然一笑:“那是你个人的看法。我们院党委对你的决定,是经过研究而做出的慎重决定。从现在起,你就不是一名医生了。” 秦松沐的脸完全涨红了,用手指着廖院长的鼻子:“你们这是对我打击报复,我要到上级部门控告你们。” 廖院长脸色一沉:“请你要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对我们进行中伤诽谤。我们院党委就是根据上级部门意见,而做出的最终决定。” 秦松沐冷笑道:“你说的上级部门就是市卫生局吧?我秦松沐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善罢甘休!” 廖院长惊愕一下,然后忿然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就凭你在对一名高级领导干部手术过程中,所犯下的严重错误,就丧失了医德,根本就不配做一名医生了。” 秦松沐辩解道:“你们的调查根本不符合事实,居然说我为了参加自己老婆的生日宴会,而故意对手术潦草行事,简直就是颠倒黑白。那天是我老婆的生日不假,我也想不参加那台手术。不过,既然我决定去做手术了,就不可能三心二意了。当时我已经给自己的老婆打电话,说明无法参加她的生日了,并且让她去取生日蛋糕了。就凭这一点,你们也不能对我乱扣帽子。” 不料,其中一名调查组成员插话了:“关于这一点,我本人亲自做了调查。可从潘月婷那里得到的证词是,你在给她打电话时,亲口交待她,你因为应付一个小手术,可能会晚一点到。这还不能说明你当时对这台重要手术的态度吗?” 秦松沐闻听,顿时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半晌没反应过来。但他随后醒悟过来了——潘月婷为了配合刘合对自己的报复,全然扭曲事实,对自己采取了落井下石。 他的内心一阵伤痛,头部也晕眩了一下,差一点让自己晕倒。不过,他还是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这件事毕竟关乎他的名誉,所以不能乱了方寸。 他思忖一下,才又做出了辩解:“既然我跟潘月婷夫妻反目了,她当然可以做出不利于我的伪证了。除了我打给她的那个电话以外,我还可以证明我当晚是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手术上的。” “哦,什么证据?那请你把它摆出来吧。” 秦松沐赶紧讲道:“我当时对麻醉师丁医生说,这台手术大概需要四个小时。请你们想想看,我既然做出这样的交待了,还有可能再去参加什么生日宴会吗?” 不料,另一名调查组成员表态了:“我们已经逐一对当时参加手术的所有医护人员进行了询问。他们对你当时失常,以及心不在焉都是众口一词。包括丁医生在内,都说你要急于从手术中脱身,才对那例手术做出了草率处理。所以说,你不要判断我们是诚心跟你过不去。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是不会对你这样有影响的医生做出这样的决定。” 秦松沐惊愕了半晌,才喃喃道:“诬陷···这全是诬陷···你们这是要置于我死地呀···” 廖院长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神色:“随你怎么想吧,我们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情,现在请你去脑科病区拿走你的个人物品,就可以离开我们的医院了。” 廖院长和调查组的成员不等秦松沐再做出任何的反应,就相继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仅剩下了呆若木鸡且精神失落的秦松沐了。在他刚刚失去婚姻不久,又承受了失去事业的打击。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悲惨的莫过于这样的双重打击。 他几乎快崩溃了··· 对于任何硬汉,也未必能承受得起这样雪上加霜的沉重打击。难道他真要崩溃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迈着一双灌铅的腿,出现在了医院外面的街道旁,让微风吹拂自己混沌的头脑,让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洗涤自己的污浊思绪。在他精神世界最艰难的时刻,没有人能够安抚他,如果要想彻底摆脱这样的阴霾,就要全靠他自己。 不!自己决不能被他们打趴下,必须要战斗!! 他的脑海里产生这样的信念时,终于让他的萎靡的精神重新振作了起来,于是迈步走向了自己的汽车—— 当他启动汽车时,第一个念头就是上告。 他思忖了良久,才决定放下自己的男人尊严,却恳求一个女人,一个对自己心存顾虑的女人,那就是陈丽娟。 当他再次来到陈丽娟的家里时,又逢中午。 “松沐,你怎么又来了?”陈丽娟又系着围裙迎着他质问。 秦松沐眼睛泛红地盯了她下身的围裙,然后反问:“我跟月婷离婚了,你知道吗?” 陈丽娟茫然摇摇头,并惊问道:“难道你就因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秦松沐苦笑道:“她跟老李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暂且放在一边。但她已经跟刘合打成一片了。我就在为老李手术的当天晚上,回家后看到他俩在一起。” 陈丽娟惊愕道:“刘合?” 秦松沐恨恨地点点头:“就是他!我那天晚上当场痛打了他。他为了报复,就左右了医院调查组的调查,甚至唆使潘月婷做伪证。如今,医院已经把我开除了。” “你···你说什么?”陈丽娟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们就拿我那次手术失败做借口,对我进行了毫无根据的诬陷,已经把我开除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陈丽娟怔怔地打量他很久,才试探问道:“你过来找我,不会认为我暗中授意吧?” 秦松沐淡淡地摇摇头:“我不是找你兴师问罪的,而是请你帮忙的。所以,我不会认为你能做出那种事。” 陈丽娟眨动一下杏眼,然后用手一指沙发:“请你坐下谈吧。” 秦松沐早已经感觉自己双腿的沉重了,一听陈丽娟的让座,就走过去,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去。 陈丽娟刚想陪坐在一旁,不料被秦松沐一摆手:“你先去做饭吧。我今天要在你家里喝酒。” 陈丽娟眨了眨诧异的眼神,随即读懂了他此时的心情,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去了厨房。 当天的午餐桌上,陈丽娟和秦松沐对面坐在了一起,在他俩的面前,果然摆上了一瓶还没开启的白酒。 陈丽娟用手一指白酒瓶:“你不是想在我家大醉一场吗?那我就陪你一醉方休。” 秦松沐望了一眼风姿卓绰的陈丽娟,内心由凄苦转变成了一种不安。 “东东呢?”秦松沐这时才想到她家的儿子,不禁问道。 “在医院陪他爸爸呢。如今对老李的重症监护结束了。家属可以配陪床了。东东就趁午休,要求陪陪他爸爸。” “那你怎么不去?” “哈,我去陪他有用吗?他又什么都不知道。” 秦松沐不由感叹:“确实有些不妥。” 陈丽娟的杏眼白了他一下:“松沐,你不是要喝酒吗?赶紧打开吧。我的手劲小,拧不开那种瓶盖。” 秦松沐没有动,而是试探问道:“丽娟,难道你的心里也不痛快吗?” “你说呢?我的老公突然变成植物人了,而且还跟另一个女人有扯不清的关系。我的心情能好得了吗?” “难道你也想借酒浇愁?” “你既然想如此,我为什么不能?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有人陪我大醉一场呢。” 秦松沐心里愈发显得不安,立即把酒瓶移到了一旁。 陈丽娟一愣:“难道你不想喝酒了?” 秦松沐立即解释:“我今天找你来,是请你帮我主持公道的,而不是来酗酒放纵的。” 陈丽娟的俏脸顿时一烧,有些慌乱地垂下了头。 秦松沐又继续讲道:“老李是我的老同学,也是多年前的好友。虽然他曾经做过我的情敌,但我俩相互之间做事都是光明磊落的。我最近才发现潘月婷是什么样的女人,所以你两年前见到的那一幕,很可能是潘月婷主动向老李献媚。老李是被动的。他当时没有解释清楚,也许是顾及很多人的脸面。” 不料,陈丽娟突然抬起头来:“松沐你突然帮建兵开脱,是不是想撇清你并没有害他之心?” 第52出头 秦松沐脸色顿时涨红了,刚想发作,但又面对的是一个正承受痛苦的女子。所以,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松沐,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陈丽娟同样明白他的心理,感觉自己刚才这句话伤他太重,便随即表示歉意。 秦松沐迟疑一下,才平静地表示:“我那天的手术虽然失败了,但扪心自问,我当时的做法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由于他的身体情况突然异常反应,我果断终止手术,是符合逻辑的。所以,我是问心无愧的。否则,我就不会来求你了。” 陈丽娟思索一下,便点点头:“那好,你就把情况详细向我讲一下,需要我怎么帮你?” 秦松沐当即把自己经历的情况和调查组扣在自己头上的罪名,都详细地向陈丽娟讲述了一遍。 陈丽娟一直蹙眉聆听着秦松沐的讲述,等他的话音刚落,不由惊讶道:“难道你被医院开除完全是刘合一手炮制的?” 秦松沐恨恨地点点头:“不是他还会是谁?他身为我们医院的顶头上司,既然想整我,那包括廖院长在内的那些人,谁会不给他的面子?” 陈丽娟思忖一下,然后淡然表示:“你先不要激动。医院方面做出的结论和处理方式确实不妥。等我问清情况后会给你一个交待。” 秦松沐立即向她投去了一幕感激的目光:“丽娟,你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女子,同时是一个廉政的好官。在这个时候,我相信你不会意气用事的,并对你无限的信任。” 陈丽娟黯然摇头:“你别给我扣高帽子。我其实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女人。关于建兵变成这个样子可能跟你有一定的关系的问题上,我是不会放下的。” 秦松沐一愣,又半晌沉默不语。其实,他对那次失败的经历,也百般不得其解。尽管当时自己确实很疲劳,但也不至于像那些同事所描述的那样,自己的技术动作会变形。 他一时没有缕出任何头绪,但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丽娟?” 陈丽娟一怔:“嗯,你还想问什么?” “我觉得老李突发脑溢血的情况很蹊跷。” 陈丽娟眼睛一亮:“哦?请你说说看。” 秦松沐点点头,也是讲道:“我之前已经做过上百例的脑溢血开颅手术了,但从他的情况看,他的脑溢血突发并不像偶然,似乎受到了什么强烈刺激下引起的。我实在搞不明白,他在突然脑溢血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或者承受了什么压力。” 陈丽娟一听,也顿时陷入了迷茫:“他在事发前两天跟我谈起工作时,还说开发区的工作都步入正轨了,还提出带我和东东出去玩几天呢,这应该不是来自工作的压力吧?” 秦松沐不禁思忖道:“假如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就是个人方面遇到什么事了。” 陈丽娟心里一动:“谢谢你的提示,我会调查事发之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嗯,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出事的?” “当时他的助理发现他昏倒后有些慌神了,首先打电话告诉了我。我一面打120,一面乘车赶到那里。结果我就陪他一起上了救护车。” “那他的助理没有向你反映什么问题吗?” 陈丽娟摇摇头:“由于事情紧急,我哪有时间询问他们?我跟120救护车是前后脚赶到那里的,几乎没有耽搁片刻就一起离开了。” 秦松沐思忖一下,又问道:“老李平时身体怎么样?” “他身体挺好的,精力也不错,简直是健壮如牛。” 陈丽娟这句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了可能触及一个敏感的问题,顿时脸颊感到发烧。 秦松沐此时的心情,根本没有任何心情跟她调侃,继续皱眉询问:“那他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了?” 陈丽娟果断摇摇头:“他起码最近从没服用过任何药物。” 秦松沐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丽娟好奇道:“难道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秦松沐回忆道:“那天在手术台上,我完全是按照正常程序进行手术的。可他的颅腔却突然发生第二次大出血。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被什么药物影响下让他出现如此异常的情况。” 陈丽娟惊异道:“这怎么可能呢?” 秦松沐找不到答案,只能黯然地摇头。 他和陈丽娟并没有动那瓶酒。即便陈丽娟执意想喝,但被他制止了,理由是她身为市长,不可以带着酒气去工作的。 当他告辞时,突然用手提起了那瓶没有开启的白酒瓶:“丽娟,我看这酒挺不错的,既然自己今后是闲人了,就回家大醉一场,倒也无妨。” 陈丽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瓶白酒带走。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人家是担心自己心情不好而酗酒,所以好意地把白酒收走了。 不过,秦松沐走出门外时又转过身来,冲她投去一幕深邃的目光:“丽娟,请你相信我,念我当年救过您爸爸的份上,也一定要替我讨一个公道。” 她的两眼顿时湿润了,当年的一幕幕仿佛就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 等秦松沐的身影消失,她思忖了良久,感觉秦松沐被开除这件事实在有些牵强。难道真是那位刘副局长搞的鬼吗?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汽车喇叭声,立即醒悟到自己走神了,都忘记上班的时间了。如今,司机已经鸣喇叭提醒自己了。 她赶紧收拾一下自己,就匆匆出门了。在汽车上,她搜索一下自己的手机,很快找出了刘合的号码,并拨通了这个电话。 刘合刚刚上班,还没让他的屁股在办公室椅子坐热乎,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惊扰了。 他取出自己的手机一看,那副厌烦的表情顿时变成了谄媚的阴笑,立即接通了电话:“喂,陈市长吗?您打电话过来,有什么指示吗?” 陈丽娟也不跟他客套,当即质疑:“老刘,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开除秦松沐医生吗?” 刘合赶紧显得很愤慨:“这名医生平时就耍大牌名医的架子,已经引起该医院的同事们的不满。如今,他又因为巴结自己的老婆,而置于李主任生死不顾,结果导致了李主任成为了植物人。这跟草菅人命有什么不同?所以,我们局党委完全赞成第一人民医院对他的处罚决定。这也算是慰藉遭遇不幸的李主任吧。” 陈丽娟立即不满道:“就算这是一起医疗事故,但也不能砸了人家秦医生的饭碗呀?虽然这次老李是受害者,但也不能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而跟普通患者进行区别对待吧?我很了解秦松沐这个人,他不会做出草率的行为。医院调查肯定有问题。所以,请你们卫生局要对秦医生的处理上再慎重一些。” “可是,医院方面已经做出决定了呀?” “如果是错误的决定,就应该收回。秦医生的医术高明,如果剥夺了行医的资格,不仅是针对他个人,就是对我们的社会,都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刘合有些嗔目结舌了:“陈市长,他手术刀下的受害者可是李主任呀?” “这不用你提醒我。我已经说了,无论是谁,都不能搞特殊化。就算他对老李手术上有失误,也不能利用这样的方式对老李讨还公道。我想,医院方面不能因为医生的一次手术失误,就对他的行医资格宣判死刑吧?” 刘合怎么没有想到陈丽娟会在这个时候为秦松沐出头,只好遮掩:“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对秦松沐的问题再做一次研究。” 陈丽娟这时又刻意地质疑:“我听秦医生离婚了,而且跟你有关系。你能做个解释吗?” 刘合虽然对秦松沐可能的‘恶人先告状’早有应对之策,可一旦被陈丽娟提及了,还是心里一慌,竟然不知所措了。 陈丽娟一看他答不上了,便继续追问:“月婷过生日当晚,你对她做了什么?” 刘合终于沉不住气了,赶紧辩解:“陈市长您千万不要听秦松沐胡说八道。我跟月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都是他神经过敏,认为我俩有事。” “哦,那你能解释一下吗?” “当天晚上,月婷有些喝多了。我因为秦松沐没及时赶到,便只好亲自送她回家。因为她当时神志不清,我便在她家停留一会,照顾她一下。结果,秦松沐这时赶回来了,竟然怀疑我对月婷不轨,居然对我大打出手···” “老刘!”陈丽娟打断道,“可秦松沐亲眼看到你和月婷坐在人家的卧室床上。难道他会诋毁自己的老婆吗?” “唉,他俩已经离婚了。如果秦松沐想说什么,那嘴还不是长在他的身上吗?” 陈丽娟听了刘合的解释,虽然觉得对方的说辞不可信,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一时无法下任何结论。 她最后对刘合发出警告:“你是领导干部,凡是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做出人民群众所不齿的行径来。如今张局长正在北京学习,你一定要安排好宁海全市的卫生系统工作,不要出现任何乱子来。” “是是是,我一定注意,不会辜负上级领导对我的信任。” 刘合虚以为蛇地应付着陈丽娟,额头差一点没冒出冷汗来。 陈丽娟又说一句“我要尽快看到对秦松沐处理的正确结果”之后,随即挂断了电话。 刘合握着手机,呆愣了半天,没有任何的反应。 第53调离 “陈丽娟为什么会为残害自己老公的秦松沐出头?难道她跟秦松沐有什么特殊交情吗?” 刘合过了半晌,才自言自语地猜测着,并对陈丽娟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他并不清楚秦松沐当年与陈丽娟的那段特别往事,就连潘月婷也不清楚。在这个世上,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恐怕只有戴薇和薛启鹏清楚。 刘合随即又一想,也许他和她真有事,这个陈丽娟论气质和美貌还要在潘月婷之上,他们两家前几年走得很近,就像一家人一样。既然潘月婷跟李建兵有那种关系,那秦松沐难保不跟这位美女市长有牵连。否则,那个秦松沐那天晚上会有恃无恐地对自己大打出手吗? 刘合越想越紧张,他本来就是一个爱琢磨的男人,非常善于工于心计,否则仕途也不会一路平坦。当他联想到上午刚通知秦松沐,对他的处罚决定,可下午刚到,陈丽娟就打来电话。他和她之间关系肯定不一般。也许,秦松沐真的为了得到陈丽娟而对李建兵··· 刘合想到这里,便不寒而栗,同时又想到,李建兵一废,虽然解除了潘月婷倒向他,但也给秦松沐与陈丽娟的关系打开了方便之门。也许他俩中午就已经在一起了。怪不得秦松沐并没有表示出对潘月婷的留恋,敢情他攀上陈丽娟这棵大树了。 尽管刘合猜测秦松沐与陈丽娟关系可能有染,但也不敢利用这个罪名去对秦松沐做文章。因为惹怒了陈丽娟,那他这个小小的副局长就恐怕当到头了,即便她并不是自己直接的顶头上司。如今,他对秦松沐也只能放一码了。 他思前想后,便从自己的手机里搜索出一个手机号,随即拨了过去—— 不一会,手机传来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喂,刘副局长吗?您好!” 刘合平静地回复一句:“邢院长你好,现在有空吗?” “哦,您有何指教,尽管吩咐吧。” “指教不敢当。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那好说,到底什么事?尽管提吧。” “我想在你们医院安排一个医生。” “哦,他擅长哪一科?” “他就是第一人民医院的脑外科主任秦松沐。” “啊···怎么会是他?” 刘合平静地解释:“他因为没有做好对开发区李主任的脑溢血手术,就应该接受处罚。所以局党委决定把他调离市第一人民医院。” “唉,俗话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算他秦一刀也不例外。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人家做砸了一次手术,就该被下贬吗?” 刘合听了邢院长这番话,不由眉头一皱:“可他搞砸的却是对李主任的手术,难道就可以姑息他吗?再说,把他调到你们肿瘤医院,也不算是被‘下贬’吧?” 邢院长很圆滑道:“哦,您说得也对。我们肿瘤中心医院要比市第一人民医院还大不少呢。” 刘合点点头:“能给他安排一个相当于他原来的科主任的位置吗?” “这可能有些难度。” “那你就想点办法。” 邢院长有些不解:“既然是对他处罚,为什么还要对他采取保留原来的级别呢?” 刘合苦笑一声:“那还是因为人家‘朝里’有人吗?” “哦,难度秦医生还是有背景的人呢?这可就难办了。” “邢院长,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在那么大的医院里,难道还安排不了一个闲职的领导岗位吗?” “您···您的意思是安排给他一个闲职?” “是的,只要让他保持原来在第一人民医院的科主任级别就行。” 邢院长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即对刘合讲道:“我听您这么一说,我院还真有一个病区主任的职务亟需有人顶替。” “哦,是哪一个病区?” “康复病区!” 刘合眼睛一亮:“你是说‘’死亡病区‘?” 邢院长尴尬的声音:“啊,不过这是外面人的俗称,咱们可不能这样说。” 刘合眨了眨狡黠的眼神,又问道:“那原来的主任呢?” 邢院长解释道:“原来的冉主任去年就到了退休年龄了。可是那里因为无人愿意接替这个职务。所以我们只能通过对冉主任延迟退休的办法,不让那个病区一日无主。可是,冉主任现在年老多病,恐怕不能在那里持续多久了。我正为这个岗位无人接替而大伤脑筋呢。” 刘合这时显得异常的兴奋,用手一拍桌案:“好,这个职务非秦松沐莫属了!” 邢院长迟疑的声音:“可···可是如果这样安排,岂不埋没了秦大夫这‘宁海第一刀’的美誉了?” 刘合鼻孔一哼:“他已经把李主任的手术搞砸了,已经不配这个称呼了。如果让他远离手术台就是最好的安排。” “哦,那好吧。但不知秦大夫会不会接受这个职务?” 刘合一副不以为然:“这就由不得他了。假如他不接受,那就在家里呆着好了。我们也算对他做到仁至义尽了。” “好吧,我院随时恭候他来报到。” 刘合结束跟邢院长通话后,眼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奸笑,不由自言自语:“秦松沐,虽然你有陈丽娟做靠山,但只要还在我的管辖下工作,那我就让你上不了手术台。你这‘第一把刀’被闲置久了,不生锈才怪呢。” 他随后得意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包烟,取出其中的一只,并悠闲地点燃了··· 当他吐了一阵烟雾之后,才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老廖,由于陈副市长为秦松沐出头了,所以咱们对他的处理结果要做一下调整了····” 再说秦松沐从陈丽娟家告辞出来后,怅然地返回自己的家。如今他这个最忙碌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了,还真让他无所适从。由于他并没有什么业余爱好,闲置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当天晚上,他果然用从陈丽娟家里带回来的那瓶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由于他的女儿秦朵朵又住校了,而老婆已经离开了他,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失落、孤独、感伤,无时无刻地折磨着目前的他,让他无法装作无动于衷,随着酒精的麻痹,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麻木一样。他这时不禁想起了前妻,可能在这个时候,特别需要她的照顾和精神上的安抚。可惜,并没有人会搭理他。他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他以为喝醉了,就可以重新来过,但是,陪伴自己二十年的女人已经不再属于他。当初对她的暗恋,已经在心里种下了情根,说要忘记,不曾有过,说要仇恨,谈何容易。这个晚上,注定是他一个人的失眠,一个人的痛苦和泪水。 叮咛铛铛··· 第二天上午,一阵手机铃声把几乎折腾一宿,并刚入睡不久的他惊醒了。 他用一只手不禁触摸胀痛的头部,另一只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时无法去接听电话。 一阵手机铃声刚过,很快又响起来了··· 秦松沐终于缓解一下自己的状态,慢慢地从枕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喂···” “秦大夫你怎么才接电话?”手机里传出了廖院长的声音。 秦松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惊疑地发问:“你是哪位?” “我是廖院长。难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秦松沐心里一动,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并发出了颤抖的声音:“你还找我干什么?” “你现在立即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我们院党委鉴于你过去的表现,决定改变对你的处罚决定。” 秦松沐眼睛一亮,顿时意识到陈丽娟已经发挥作用了,于是赶紧答应:“好的,我很快就到。” 此刻,他克服了身体种种的不适,立即翻身下床,开始捯饬自己··· 一刻钟之后,他已经下了楼,并且开车奔向熟悉的医院—— 第54章告别手术台 当秦松沐出现在廖院长的办公室时,也夹带进去一阵刺鼻的酒气。昨晚的酒精还没有消除,还好他侥幸躲过盘查,没有遇到那位警花的纠缠。 廖院长不禁一捂鼻子,上下打量几眼已经变得憔悴的秦松沐,心里暗道,他肯定经受了一阵精神撕裂的痛苦之后,才借酒浇愁的。 “廖院长,请您说说最后对我的处罚决定吧?”秦松沐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便敦促的语气面对这位老上级。 廖院长心里一动,感觉秦松沐这副有恃无恐的语气,似乎真的有靠山。 廖院长想到这里,便不敢怠慢,向秦松沐做了一个让座的手势:“你的身体一定很不舒服吧?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听我慢慢说。” 秦松沐体内的酒精余毒未清,确实感觉头晕脑胀的,于是就接受了廖院长的建议,一屁股坐在了廖院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廖院长这时换上了一副笑模样:“秦大夫,让你受委屈了。我感到很过意不去。” 秦松沐淡淡地摇摇头:“无所谓的,只要您们现在能公平对待我,就可以了。” 廖院长赶紧做出解释:“你不要误会,没有人想跟你过不去。因为调查组的调查结果确实对你不利。我们院党委当初也不得不‘挥泪斩马谡’呀。” “哦,那调查的结果有新的出入吗?” “那倒没有。不过,我们鉴于你是一名很出色的医生,不忍心从此埋没了你的才华,所以决定对你网开一面。” 秦松沐脸色一变:“我不需要所谓的‘网开一面’,而是一个真正的真相。这件事明明是有人要陷害我。” 廖院长尴尬地一笑:“你就不要太执着了。毕竟,整个事件从过程到结果都显示对你不利。你如果执意要翻案,那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 秦松沐想到前妻这时落井下石做伪证,心里便一片黯然,只好无奈的表示:“那好,请您说说怎样安排我吧。” “院党委收回对你的开除决定。不过···” 秦松沐心里一松:“把我这个主任免职了,无所谓。我甘愿当一名普通的医生,只要不让我离开我的患者就行。” 不料,廖院长摇摇头:“你恐怕不适合在这里工作了。” “怎么···您们要把我调离这里?” “鉴于你在这里造成的恶劣影响,我们只能这样做。” 秦松沐腾地站了起来,用一副愤怒的目光直视着廖院长。 廖院长心里一慌,连忙低头回避了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随即辩解:“你不要太激动。自从出了这件事之后,并没有一个人肯为你说话,这说明你在这里真是无法呆下去了。” 秦松沐心里一寒,随即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在医院出彩的表现,几乎凭借一个人的光芒遮掩了整个的医院。真可谓高处不胜寒,背地里有多少医生渴望看到自己的失手。如今,又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就算眼前的廖院长恐怕也是这样的心态。毕竟,‘功高盖主’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想到这里,便黯然道:“您们要把我调到哪里?” “根据上级部门的决定,你将被调到肿瘤中心医院。” 秦松沐不禁疑惑道:“那里是以肿瘤内科为主,有助于发挥我的专长吗?” 廖院长耸了耸肩膀:“这我就一无所知了。毕竟是上级部门的安排。我只是负责通知你而已。” 秦松沐思忖一下,觉得跟这位曾经的上司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便要转身离开。 廖院长赶紧在他的背后提醒:“你的档案已经移交肿瘤中心医院。你可以随时去那里的人事部报到了。” 秦松沐鼻孔哼了一下,并没有搭话,更没有回头。 不过,秦松沐离开廖院长的办公室后,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奔向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脑科病区。 他知道李建兵已经转移到了那个病区,所以要特意看一下他。尽管自己是受到他的拖累,甚至他跟自己的前妻可能保持着某种关系,但毕竟他整个人都那样了,又是自己的老同学和多年的朋友,他没有理由不探望一下他。 他曾经的手下们一看到他,都感到很意外,机械地向他点头赔着笑脸,但也仅此而已,随即匆忙地闪了。 秦松沐目睹这样的情况,心里不由一片黯然——这就叫人走茶凉! 他径直走向了李建兵所在的特护病房。此时,特护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陪床,只又李建兵静静地躺在那张特制的病床上,几乎是全身武装。这不过,这些所谓的武装都是些呼吸罩、引流管之类的东西。如今的李建兵跟以前意气风发时相比,就是一个即将步入地狱的活死人。 秦松沐矗立在他的病床前,俯视他很久,心酸的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你为什么会倒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诱发你的脑溢血?你跟潘月婷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能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吗??”他在李建兵的病床前,不由发出了低沉的呐喊。 可是,眼前的活死人已经不能给他任何答案了。 面对李建兵的惨状,秦松沐的表情不由从质疑变回了怜惜,不禁伸手为他覆盖一下被单。如今,他想为老同学的康复尽一份力量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他就要离开这个病区,离开他所钟爱的脑外科。 不过,他从医院里走出来,又回到自己的车上时,一种难言的隐痛又袭扰着他。他无法控制这样的情绪,便从汽车操作台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并直接拨通了陈丽娟的手机号—— 聆听一阵炫耳的手机彩铃后,陈丽娟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松沐,你的情况怎么样了?” 秦松沐一片哀怨的声音:“他们把我请回来了。不过,已经把我调离了这家医院。” “哦,你被调到哪家医院了?” “肿瘤中心医院。” “你目前是一个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如果换一下环境难道不好吗?” 秦松沐首先苦笑道:“可是这样的话,我就帮不到老李了。” 陈丽娟沉吟一下,才又疑问:“他的病还好得了吗?” 秦松沐迟疑一下,才委婉地表示:“他目前无论是什么的情况,都不能放弃努力呀。” “你为什么会在意他?” “因为他弄成现在的这个样子跟我有一定的关系。再说,他是我的朋友。” 陈丽娟迟疑一下,才又试探地问道:“你知道他病发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吗?” 秦松沐的眼珠子顿时瞪圆了:“你不会说是潘月婷吧?” “你猜对了。我通过向他的助理了解到,在建兵突然脑溢血之前,月婷去找过他。而且助理还说,建兵在他的办公室里跟月婷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秦松沐心里一震,不禁失声道:“他···他俩为什么事而发生争吵?” “助理口称没听清楚。但我觉得他好像刻意隐瞒我什么,会继续调查的。” 秦松沐平静一下情绪,然后淡然地表示:“潘月婷跟我的关系已经结束了,而且目前还做出了诬陷我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再计较老李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了。” “嗯,那你就放开一切吧,包括对建兵的治疗。” 秦松沐纠结道:“尽管老李离开了我,还有其他医生对他继续治疗。不过,他们把我分配的肿瘤医院,未必是适合我的。我担心到了那里,会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你的意思是并不想去肿瘤医院?” 秦松沐赶紧解释:“并不是我挑剔,而是觉得能够发挥我专长的只要第一人民医院的脑外科,而到了肿瘤医院,恐怕会一事无成。” 陈丽娟思忖一下,才郑重地表示:“我虽然是副市长,但不方便干涉他们太多。你既然是一名医生,那只要在治疗患者的医院,就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请你不要担心自己的才华会被埋没。因为你只要是块金子,无论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第55章死亡病区 陈丽娟一番略带鼓励的话,让秦松沐黯淡的心情突然焕发了一片光彩,全身的血液也瞬间沸腾了,立即欣然点点头:“谢谢丽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秦松沐挂断电话后,立即振作起精神,启动汽车离开了他所熟悉的市第一人民医院—— 他回家后,选择调整自己的状态,终于把醉酒给他带来的身心痛苦一扫而光,并决定从一个崭新的起点重新上路。 第二天上午,他衣冠楚楚地出现肿瘤中心医院的邢院长的办公室里。不过,他要比前一天出现在老上司的办公室里时,精神饱满了许多。 邢院长是一位年过五十男子,这要比老态龙钟的廖院长精干得多,眼神也熠熠发光。 他一看到玉树临风的秦松沐,便露出一副热情的面孔,同时伸出了肥大的手:“秦大夫,久仰了。欢迎你加盟我们医院。” 秦松沐面临一个陌生的环境,心情还是有些复杂,赶紧伸手跟对方握了握,露出一副忐忑的表情:“多谢您的诚意,我是个犯了错误的医生,实在是不敢当。” 邢院长跟他客套了几句后,表情随即转为为难的样子:“我知道你是我市最权威的外科专家,能够来到我院工作也是我院的荣幸。不过,我院却还没有太合适的岗位接纳秦大夫,所以担心会委屈了你。” 秦松沐淡然一笑:“我不会计较任何岗位,只要能为患者服务,就算是什么脏活累活,我都不会计较的。” 邢院长哈哈笑道:“你在第一医院就是科主任,既然到了我这里,哪能让你干脏活累活呢?你如果不嫌弃,就担任我们康复病区的主任如何?” 秦松沐一愣:“康复病区?” 邢院长点点头:“是的。我院把那些不适合继续治疗,而又不能出院的患者集中在一个病区,并安排医护人员系统管理的一个病区。你对患者不需要做诊治,只需要管理整个病区就足够了。” 秦松沐思忖道:“这么说来,我也不需要出门诊了?” “是的,你只是出面解决一些医患双方矛盾,服务于那些做保守治疗的患者就行了。” 秦松沐不由苦笑:“看样子您真是让我服务患者,而不是治疗患者了。” “哈哈,你虽然是‘宁海第一把刀’,但你面对的患者都是肿瘤晚期,或者其他做保守治疗的病人。所以,根本不需要你做任何手术了。” 秦松沐心里一动:“邢院长,难道这个病区的患者都是一些等死之人吗?” 邢院长尴尬地一笑:“咱们都行医的,话可不能这样说。对于任何患者,我们都是抱着积极治疗的态度。不过,有些患者只能做保守治疗,直到他们的生命终止。” “如此说来,这个所谓的康复病区,实际上是不能有患者会康复出院了?” 邢院长显得很含蓄地避开他的质疑:“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要尽最大努力来减少患者的痛苦,延长他们的寿命,并尽最大可能去创造生命的奇迹。” 秦松沐明白对方正在讲漂亮话,不由黯然不语。 邢院长一看他迟疑的样子,便不安地问道:“难道你不想接受这个职位?” 不料,秦松沐表现出一副果敢的态度:“没有问题,我接受这个挑战。” 邢院长顿时兴奋起来了:“那太好了。我立即领你去康复病区交接工作。” 秦松沐一看到对方的态度,顿时有种预感,自己好像被人家带沟里了。难道这个邢院长跟刘合也是一伙的吗? 秦松沐的心情陡然紧张起来了,但此时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邢院长带着秦松沐走出院长办公室后,并沿着一条走廊走出了这座门诊大楼,随即往后院纵深方向行进。秦松沐一看走的是一条小道,而且越走越远离肿瘤中心医院的综合大楼,心里不由打起边鼓——这个病区距离住院部的其它病区够远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栋二层小楼矗立在行进的小道一侧,并令他眼神露出了惊悚。原来,这座看似普通的二层小楼居然挂着令人发憷的牌子——太平间。 邢院长一看秦松沐木然收住了脚步,便回头一招手:“康复病区就在前面了。你快走呀。咱们就快到了。” 秦松沐转睛一看,不由目瞪口呆。原来,经过这座太平间不远,毗邻一座四层的建筑,敢情它就是康复病区。 一个病区居然坐落在天平间之后,而且距离这么近,这令秦松沐唏嘘不已。 当他走近这栋四层楼一看,发现这栋楼是一座老楼,外墙没有任何装修,裸露着红砖墙,而且腐蚀严重。一个‘康复中心’的牌子竖立在楼门口的一侧。 秦松沐心里吁了一口气,心里正猜测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患者时,却惊闻楼里面传来拉长笛般的嚎叫声。 秦松沐虽然是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但也被这样的嚎叫弄得毛骨悚然。他一脸惊悸地停在了楼门外,过了好一会,才分辨出,那是女人的哭叫声。也许那个女人第一声哭叫起的调太高了,结果有些跑调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的哭叫声附和着女人的哭声,并且是有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 邢院长眉头紧皱一下,然后向秦松沐解释:“这可能又是一名患者突然去世了。” 秦松沐自然也听得出来,只是紧张地点点头,但脚步不敢再往里面迈步。 邢院长见状,也不好硬往里让秦松沐,便陪他滞留在门外,并对他宽慰道:“你是一名医生,应该能够适应这样的气氛。患者的遗体很快会被抬尸的工人弄走的。这样,病区就恢复平静了。” 秦松沐只能点点头,紧张地倾听着楼里的哭声。 不一会,便有几个身穿工作服的壮年男子夹带着一副担架从秦松沐的身边,闯进了楼道里。 秦松沐明白他们是负责搬运尸体的,赶紧又向楼门一侧闪开了几步。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那几名壮年男子就用担架从楼门里抬出一个被床单包裹严实的尸体。而跟随那副担架旁边的,则是几个已经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嗓子的家属,他们男女老少都俱全,正好是一个家庭的结构。 秦松沐用眼神一扫,便能猜测得出,那具尸体应该是这个家庭的什么成员。他不由暗叹一口气——一个人的罹难,会带给一个家庭长久的悲痛的阴霾。 就当他们哭搡着跟着担架奔向太平间的时候,尾随他们后面还有一个人。他是一个花白的头发的老者,面色有些憔悴,身穿一件白大褂,显示他是一名老大夫。 邢院长眼睛一亮,立即招呼一声:“冉主任!” 老大夫听到喊声一看,原来是院长莅临,便停住了追随患者家属的脚步。 “冉主任,您们这里又走了一名患者?”邢院长顺便闲扯了一句。 老大夫眼神沉重地点点头:“这是今天第一个走的患者。324病房的04床患者也快不行了,估计挺不过今天了。” 邢院长显然是随便一问,听了老大夫的回答,表情一紧,随即改变了话题:“冉主任不要走了,我已经把接替您的秦主任带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一指旁边紧绷表情的秦松沐。 老大夫的目光随即聚焦在了秦松沐的身上,一看他变色的表情,不由眉头紧锁。 邢院长一看秦松沐似乎被刚才的一幕吓傻了,便赶紧点醒他:“秦主任!” “哦?” 秦松沐终于缓过神来,并木然看了看邢院长,又打量一下老大夫。 邢院长对秦松沐一指老大夫:“他就是你的前任冉主任。如今你的到来,可以让他光荣地退休了。” 秦松沐面对‘老前辈’,赶紧主动伸出了手:“老主任您好。” 他想面带微笑,但刚才揪心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实在挤不出一点笑模样。 老大夫接住了他的手,同样没有露出笑模样:“欢迎你,秦主任。” 邢院长一看他俩接上话了,便趁机讲道:“冉主任就赶紧向秦主任介绍一下情况,办理移交手续吧。我还有一个会,就不相陪了。” 老大夫一看邢院长开溜了,不由大声嚷了一句:“院长大人难得光顾一回我们的‘死亡病区’,还不进去指导一下我们的工作?” 邢院长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摆摆手走远了。可是,老大夫的话却在秦松沐耳边打个响雷。 他惊疑望着那块‘康复中心’的牌子,不由喃喃自语:“死亡病区?” 第56章病区真相 “秦主任!”老大夫突然冷冷地打断了秦松沐的沉思,“你不应该放走老邢。有些话还是当面讲清楚好。否则,你就没有缓和余地了。” 秦松沐一愣:“我为什么要缓和余地?” 老大夫轻蔑地打量着他:“我感觉你不适合在这里工作。” 秦松沐诧异地望着对方:“为什么?” “因为你的眉宇之间缺少一丝沉稳之气,恐怕承受不了每天发生在这里的变故。” 秦松沐一怔,随即明白自己刚才的失态,已经让对方看在眼里了。 不过,他并没有逞强,而是质疑:“难道这里每天都有患者这样的离开吗?” 老大夫摇摇头:“不一定。也许隔几天没有,也许一天有好几个。这个病区去年一年共送走五百五十多名患者,如果平均算,每天还不止一个。” 秦松沐心里不禁打个冷战,不过,他毕竟是一个有过经历的成熟男人,情绪很快淡定了下来。 他于是对老大夫淡然一笑:“冉主任,我们都是学医的,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死亡。我想,我很快会适应这里的情况的。您还是进去带我熟悉一下里面的情况吧?” 不料,老大夫摆摆手:“先不忙。你先在外面听我简单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然后再考虑自己的脚是否该迈进去。” 秦松沐只好点头:“好吧,我洗耳恭听。” 老大夫于是往外迈出几步,跟这栋四层楼拉开一下距离,以便更清晰瞭望它的全貌。 秦松沐也随之跟过去,再一次审视这栋楼的全貌。 老大夫首先指着这栋楼的结构谈起——“在这栋四层的楼内,从第一层到第三层都是病房。并且分外六个分病区。一层的楼门左侧是一病区,右侧是二病区;二层楼梯的左侧是三病区,右侧是四病区;三层楼梯的左侧是五病区,右侧是六病区。至于四楼嘛,有主任的办公室,医院药品库房,以及医护人员的宿舍···” “难道我们有的医护人员也住在这里吗?”秦松沐忍不住打断道。 “是的。那些外地调来的医护人员就住在这里。他们在这里没有家,而医院其他宿舍又比较远,只好在这里凑合。” 秦松沐心里纳闷,如此渗人的病区,怎么适合医护人员休息? 他压抑住自己的好奇,终于露出一丝笑模样:“请您继续介绍吧。” 老大夫于是继续讲道:“在每个分病区都有二十间病房,而且相应有一间医生办公室和一处护士站,以及卫生间,洗漱间等。这跟普通病区情况差不多。当然,每个分病区都有一个负责人,都是由主治医生负责。每个病房根据级别不同,分列不同数量的病床。有的是单间,有的是数张病床的大病房。这六个分病区加在一起,总共是308张病床···” 秦松沐听到这里,忍不住又打断了:“咱们这里每年有五百多名患者离开,可为什么病床仅仅有三百张多一点呢?” 老大夫横了他一眼:“你也是科主任,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我们病区几乎每天都有入住的患者和病逝的患者。而且,还要保持有一定数量的空病房,就是随时接那些转到这里的危重患者。” 秦松沐顿时醒悟了,不由点点头。 老大夫这是又提醒:“你刚到这里,刚才所见到的一幕,并不是偶然现象,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而且,有的患者刚刚被转移到这里没几个小时,就撒手人寰了。有时,入住的患者和病逝的患者同时出现,由于这栋楼的后门比较小,所以,他们会在这道门口相遇。这给入住的患者造成很大的压力,有的患者入住没几天,就···” “冉主任!”秦松沐忍不住又打断了,“让进出的患者在这道门‘狭路相逢’,对刚入住的患者是不人道的。为什么不拓宽后门呢?” 老大夫苦笑一声:“这有用吗?即便让他们分流,刚才患者家属的哭声也足以惊动入住进来的患者。而且,这栋楼的后面是一道院墙,平时只有条过人的小道,根本不适合担架或者担架车的进出。” 秦松沐眉头微蹙,不由回头望望远处肿瘤中心的大楼,然后质疑道:“难道这里的患者都是从那里转移过来的吗?” 老大夫摇摇头:“就凭咱们的肿瘤中心医院的规模,还不足以产生这么多的患者。还有其它医院转移的患者。当然,它既然附属于肿瘤中心医院,还是以咱们医院的患者为主。” “那些患者不都是肿瘤方面的疾病了?” “不错。他们当中,还有不少植物人。生命能维持较长时间。” 秦松沐又不解道:“既然这里是保守治疗了,那患者家属为什么选择继续住院呢?”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他们也没有办法,眼看自己的亲人时日不多了,虽然没有治疗价值了,又不能眼看亲人死在家里,死也要死在医院里。而那些病区的情况不适合他们继续住下去,只能转移到这里来。” “难道担心他们病逝后,会惊动那里的病人?” 老大夫点点头:“有这一方面的因素。毕竟,如果在那些正常病区的患者如果每天听到病逝家属的嚎啕大哭,会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再有一点,就是那里的病床紧张,不能因为一个快死的人,而耽误了需要救命的患者。” 秦松沐不禁质疑:“难道这里的哭声不会给其他患者带来心理压力吗?” 老大夫又苦笑:“可能有一点吧。不过,那些患者和家属都心知肚明,如果住到了这里,迟早会步入人家的后尘,所以精神上应该麻木了。” 秦松沐不禁黯然:“如果我是病患家属,就不会把自己的亲人最后的时光安排在这里,即便是快死了,也要死在自己的家里。” 老大夫又横了他一眼:“秦主任了解宁海市的历史吗?” “我的土生土长在这里的,当然了解。” “你既然是了解的,就应该清楚咱们的宁海市早在三十年前,还只是一个很小的村镇。可在短短三十多年中,一跃成为了现代化的都市。这也同时说明这是一座移民的城市,决大多数的市民都是外地人。他们很多人都是租房住的。当他们的亲人患了绝症,并且快离开这个世界了,那合适死在家里吗?” 秦松沐听了老大夫的解释,才豁然点点头:“怪不得咱们一些医护人员只能住在医院呢。” 老大夫又进一步说明:“住在这里等死,还可以得到一些保守的治疗,比如发病时,得到一些治疗措施,以及缓解一下痛苦。这可是在家里办不到的。而且,那些被称为‘活死人’的植物人,生命持续的时间会比较长。家属如果长期陪护,会遇到很大的问题。所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让亲人入住康复中心。” 秦松沐听了老大夫的一番介绍后,心里颇感到沉重,便一副忧虑的神情问道:“您还有什么介绍的吗?” 老大夫一看他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于是继续提醒对方:“秦主任你要想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病区并不像你之前负责病区的情况,因为这里的患者都不能康复出院,是通过转移到天平间的方式离开这里的,这里就被患者称为‘准太平间’。所以,患者的家属是不可能送锦旗的,即便你服务得再好。而且,有些脾气暴的患者家属可能会把痛苦化作愤怒,从而迁怒于医院。所以,在这里工作的医护人员除了承担足够多的心理压力之外,还要承受许多的委屈。我在这里工作多年了,就一直得不到轮换,因为没有人愿意接任这里。在你之前,医院方面前后派来的三名医生来接替我的工作。可他们一看这里的情况,宁可不干医生,也不愿接受这个烂摊子。我早过了退休的年龄,但也只能坚守在这里。” 秦松沐眉头一皱:“既然这里的主任难做,那下面的医护人员呢?他们愿意留在这里吗?” 老大夫苦笑道:“他们当中,有的是外地调来的。因为没有任何的人际关系,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当然,还有一些得罪上面领导的人,还有一些像我一样,到了退休的年龄,又被医院加薪返聘的。” 秦松沐虽然还没有见到自己这些新属下,但已经产生了跟他们惺惺相惜的感觉,当联想到自己曾经号称‘秦一刀’,救活的患者不计其数,可最终的下场却是远离了手术台,每天去面对濒临死亡的患者,这对自己是多大的讽喻呀。 “秦大夫!”老大夫打断了他的沉思,“当你听到这些情况,还有勇气迈进这栋楼吗?” 秦松沐心里凄然,也失去了好脸色了,不由鼻孔一哼:“我为什么没有勇气?” “因为你一旦接手这个摊子,就可能再也放不下了,就像我一样,在这里一直干到退休吧。我听说你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难道甘心让自己的前途从此埋没在这里吗?” 老大夫的话就像一把钢刀,狠狠地戳在了秦松沐的心口。他的心在痛,身体也不禁战栗起来了。 难道自己这一辈子就以这个死亡病区为家了吗?? 第56章病区真相 “秦主任!”老大夫突然冷冷地打断了秦松沐的沉思,“你不应该放走老邢。有些话还是当面讲清楚好。否则,你就没有缓和余地了。” 秦松沐一愣:“我为什么要缓和余地?” 老大夫轻蔑地打量着他:“我感觉你不适合在这里工作。” 秦松沐诧异地望着对方:“为什么?” “因为你的眉宇之间缺少一丝沉稳之气,恐怕承受不了每天发生在这里的变故。” 秦松沐一怔,随即明白自己刚才的失态,已经让对方看在眼里了。 不过,他并没有逞强,而是质疑:“难道这里每天都有患者这样的离开吗?” 老大夫摇摇头:“不一定。也许隔几天没有,也许一天有好几个。这个病区去年一年共送走五百五十多名患者,如果平均算,每天还不止一个。” 秦松沐心里不禁打个冷战,不过,他毕竟是一个有过经历的成熟男人,情绪很快淡定了下来。 他于是对老大夫淡然一笑:“冉主任,我们都是学医的,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死亡。我想,我很快会适应这里的情况的。您还是进去带我熟悉一下里面的情况吧?” 不料,老大夫摆摆手:“先不忙。你先在外面听我简单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然后再考虑自己的脚是否该迈进去。” 秦松沐只好点头:“好吧,我洗耳恭听。” 老大夫于是往外迈出几步,跟这栋四层楼拉开一下距离,以便更清晰瞭望它的全貌。 秦松沐也随之跟过去,再一次审视这栋楼的全貌。 老大夫首先指着这栋楼的结构谈起——“在这栋四层的楼内,从第一层到第三层都是病房。并且分外六个分病区。一层的楼门左侧是一病区,右侧是二病区;二层楼梯的左侧是三病区,右侧是四病区;三层楼梯的左侧是五病区,右侧是六病区。至于四楼嘛,有主任的办公室,医院药品库房,以及医护人员的宿舍···” “难道我们有的医护人员也住在这里吗?”秦松沐忍不住打断道。 “是的。那些外地调来的医护人员就住在这里。他们在这里没有家,而医院其他宿舍又比较远,只好在这里凑合。” 秦松沐心里纳闷,如此渗人的病区,怎么适合医护人员休息? 他压抑住自己的好奇,终于露出一丝笑模样:“请您继续介绍吧。” 老大夫于是继续讲道:“在每个分病区都有二十间病房,而且相应有一间医生办公室和一处护士站,以及卫生间,洗漱间等。这跟普通病区情况差不多。当然,每个分病区都有一个负责人,都是由主治医生负责。每个病房根据级别不同,分列不同数量的病床。有的是单间,有的是数张病床的大病房。这六个分病区加在一起,总共是308张病床···” 秦松沐听到这里,忍不住又打断了:“咱们这里每年有五百多名患者离开,可为什么病床仅仅有三百张多一点呢?” 老大夫横了他一眼:“你也是科主任,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我们病区几乎每天都有入住的患者和病逝的患者。而且,还要保持有一定数量的空病房,就是随时接那些转到这里的危重患者。” 秦松沐顿时醒悟了,不由点点头。 老大夫这是又提醒:“你刚到这里,刚才所见到的一幕,并不是偶然现象,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而且,有的患者刚刚被转移到这里没几个小时,就撒手人寰了。有时,入住的患者和病逝的患者同时出现,由于这栋楼的后门比较小,所以,他们会在这道门口相遇。这给入住的患者造成很大的压力,有的患者入住没几天,就···” “冉主任!”秦松沐忍不住又打断了,“让进出的患者在这道门‘狭路相逢’,对刚入住的患者是不人道的。为什么不拓宽后门呢?” 老大夫苦笑一声:“这有用吗?即便让他们分流,刚才患者家属的哭声也足以惊动入住进来的患者。而且,这栋楼的后面是一道院墙,平时只有条过人的小道,根本不适合担架或者担架车的进出。” 秦松沐眉头微蹙,不由回头望望远处肿瘤中心的大楼,然后质疑道:“难道这里的患者都是从那里转移过来的吗?” 老大夫摇摇头:“就凭咱们的肿瘤中心医院的规模,还不足以产生这么多的患者。还有其它医院转移的患者。当然,它既然附属于肿瘤中心医院,还是以咱们医院的患者为主。” “那些患者不都是肿瘤方面的疾病了?” “不错。他们当中,还有不少植物人。生命能维持较长时间。” 秦松沐又不解道:“既然这里是保守治疗了,那患者家属为什么选择继续住院呢?”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他们也没有办法,眼看自己的亲人时日不多了,虽然没有治疗价值了,又不能眼看亲人死在家里,死也要死在医院里。而那些病区的情况不适合他们继续住下去,只能转移到这里来。” “难道担心他们病逝后,会惊动那里的病人?” 老大夫点点头:“有这一方面的因素。毕竟,如果在那些正常病区的患者如果每天听到病逝家属的嚎啕大哭,会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再有一点,就是那里的病床紧张,不能因为一个快死的人,而耽误了需要救命的患者。” 秦松沐不禁质疑:“难道这里的哭声不会给其他患者带来心理压力吗?” 老大夫又苦笑:“可能有一点吧。不过,那些患者和家属都心知肚明,如果住到了这里,迟早会步入人家的后尘,所以精神上应该麻木了。” 秦松沐不禁黯然:“如果我是病患家属,就不会把自己的亲人最后的时光安排在这里,即便是快死了,也要死在自己的家里。” 老大夫又横了他一眼:“秦主任了解宁海市的历史吗?” “我的土生土长在这里的,当然了解。” “你既然是了解的,就应该清楚咱们的宁海市早在三十年前,还只是一个很小的村镇。可在短短三十多年中,一跃成为了现代化的都市。这也同时说明这是一座移民的城市,决大多数的市民都是外地人。他们很多人都是租房住的。当他们的亲人患了绝症,并且快离开这个世界了,那合适死在家里吗?” 秦松沐听了老大夫的解释,才豁然点点头:“怪不得咱们一些医护人员只能住在医院呢。” 老大夫又进一步说明:“住在这里等死,还可以得到一些保守的治疗,比如发病时,得到一些治疗措施,以及缓解一下痛苦。这可是在家里办不到的。而且,那些被称为‘活死人’的植物人,生命持续的时间会比较长。家属如果长期陪护,会遇到很大的问题。所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让亲人入住康复中心。” 秦松沐听了老大夫的一番介绍后,心里颇感到沉重,便一副忧虑的神情问道:“您还有什么介绍的吗?” 老大夫一看他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于是继续提醒对方:“秦主任你要想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病区并不像你之前负责病区的情况,因为这里的患者都不能康复出院,是通过转移到天平间的方式离开这里的,这里就被患者称为‘准太平间’。所以,患者的家属是不可能送锦旗的,即便你服务得再好。而且,有些脾气暴的患者家属可能会把痛苦化作愤怒,从而迁怒于医院。所以,在这里工作的医护人员除了承担足够多的心理压力之外,还要承受许多的委屈。我在这里工作多年了,就一直得不到轮换,因为没有人愿意接任这里。在你之前,医院方面前后派来的三名医生来接替我的工作。可他们一看这里的情况,宁可不干医生,也不愿接受这个烂摊子。我早过了退休的年龄,但也只能坚守在这里。” 秦松沐眉头一皱:“既然这里的主任难做,那下面的医护人员呢?他们愿意留在这里吗?” 老大夫苦笑道:“他们当中,有的是外地调来的。因为没有任何的人际关系,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当然,还有一些得罪上面领导的人,还有一些像我一样,到了退休的年龄,又被医院加薪返聘的。” 秦松沐虽然还没有见到自己这些新属下,但已经产生了跟他们惺惺相惜的感觉,当联想到自己曾经号称‘秦一刀’,救活的患者不计其数,可最终的下场却是远离了手术台,每天去面对濒临死亡的患者,这对自己是多大的讽喻呀。 “秦大夫!”老大夫打断了他的沉思,“当你听到这些情况,还有勇气迈进这栋楼吗?” 秦松沐心里凄然,也失去了好脸色了,不由鼻孔一哼:“我为什么没有勇气?” “因为你一旦接手这个摊子,就可能再也放不下了,就像我一样,在这里一直干到退休吧。我听说你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难道甘心让自己的前途从此埋没在这里吗?” 老大夫的话就像一把钢刀,狠狠地戳在了秦松沐的心口。他的心在痛,身体也不禁战栗起来了。 难道自己这一辈子就以这个死亡病区为家了吗?? 第57章新同事 老大夫一看秦松沐纠结的表情,不由表示:“请你三思而后行,现在趁没跟我交接前后悔还来的及。” 秦松沐到也算是一名硬汉,感觉对方的提醒包含一种嘲讽语气,不由质疑:“您三番五次给我泼冷水是什么意思?” 老大夫一愣:“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假如你接手这项工作,还有预想不到的麻烦。我是不忍心你正值英年,就把自己的前途断送到了这里。” 秦松沐不明白对方的口中‘预想不到的麻烦’到底是什么意思,而是继续质疑:“假如我不接手您的工作,那您是不是可以继续干下去?” 老大夫落出一副黯然的神色:“我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人了,就算把这把老骨头搭在这里,倒也没有什么。我是不忍心你把自己耽误了呀。假如你接手了,就很难再摆脱这个岗位了,因为不会再有傻瓜会做这件事。” 秦松沐一看对方眼睛有些湿润了,便知道自己错怪人家了,当即表示:“既然您能坚持下来,那我也不是孬种。因为这项工作,必须要有人传承下去。所以,我即便把自己的毕生的精力奉献在这里也是无怨无悔的。” 老大夫不禁对秦松沐肃然起敬了,不由连连点头:“你是好样的,既然你意已决,那就跟进去吧。” 秦松沐于是跟着他走进了楼门。可是,老大夫一走进来,就靠在电梯口,要乘坐电梯。 秦松沐不由望望两侧的走廊,果然堵头的玻璃门上面标明着一病区和二病区的字样,而且可以看到玻璃门框内的走廊里有医护人员走动。 秦松沐心里一动,不由对正在等电梯的老大夫表示:“您现在能带我参观一下各个病区的情况吗?” 不料,老大夫摇摇头:“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熟悉各个分病区的情况。我现在要带你去四楼的办公室,那里将是你工作的地方。” 秦松沐听他这么一说,不便再有异议,只好‘客随主便’。 电梯很快把他俩送上了最顶层。 老大夫带他奔向电梯的左侧的走廊,并向右侧上锁的防盗门一指:“那里就是我们的库房,里面存放的都是药品,平时没人时,就要锁上门。” 秦松沐点点头,便跟着他走向另一侧走廊—— 在侧的走廊里,他从各个门口标明的门牌,发现有主任办公室、会议室以及宿舍等。 老大夫来到主任办公室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并用其中一把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秦大夫,这里从此就是你的办公地点了,快请进去参观一下吧?”老大夫把门一开,首先对秦松沐示意。 秦松沐也没有客气,冲老大夫点一下头,便昂首迈入—— 这间办公室的面积不下三十平米,一个办公桌,一把旋转椅,下首是一组沙发及茶几;而最上首则是一组档案柜紧紧靠在后墙上。 秦松沐仔细留意一下办公桌面,一些办公用品及一部座机陈列其中,当然包括一组茶具,并且桌角还摆放一盆君子兰。而墙角还摆放一个金鱼缸,里面游动着数条小金鱼。 他随即又浏览一下其它的配套设施,一切必需品都是一应俱全。 “秦主任,你对这里还满意吗?”后进屋的老大夫一看正出神望着屋里一切的秦松沐,便不由地询问。 “哦。”秦松沐赶紧点点头,“还好,跟我原来的办公室差不多。只不过墙面的书画不迥然不同。” 老大夫淡然一笑:“你以前是做外科的,墙上陈列的书画当然是包含那方面的元素了。可这里是康复中心,不需要一些专业的摆设。” 秦松沐矜持一会,才咨询:“冉主任,那咱们就开始正式交接吧?” 老大夫含笑道:“在没有全病区的医护人员在场,光靠咱们两个怎么交接呀?” “哦,那就快把他们请上来吧。” “先不忙。”老大夫摇摇头,随即打开了文件柜的玻璃门,并向了一指,“你先浏览一下里面关于康复中心的资料,当然,你也可以通过桌上的电脑去查阅。我亲自去把下面六个分病区的主要医护人员召集到隔壁会议室里,并把你隆重地推给他们。” 秦松沐莞尔一笑,并没有任何异议。 老大夫于是就走出了办公室,并随便带上了门。 秦松沐感觉这间屋里很凉爽,不由抬头看了看挂在墙面一角的空调,惬意地一笑。 他没有去碰电脑,而是从文件柜里取出了厚厚一本关于介绍这个病区的资料,并伏在办公桌面上,认真地研读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并依稀听到嘈杂的人声,只是听不清楚。他不由停下来,并向门口张望。 不过,脚步声只是从门前经过,并没有人贸然闯进来。而隔壁的会议室却响起了动静。 秦松沐顿时明白,这是老主任已经陆续把各个分病区的主要医护人员召集到了会议室,于是便继续低头安心阅读关于这个病区的背景资料,同时暗自寻思自己即将当着新下属要讲的话,而打了一个腹稿。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门外的脚步声才停了下来,而隔壁的会议室却是人声鼎沸。 秦松沐不受干扰,继续研读资料。 嘭嘭嘭!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秦松沐只好抬起头,并从门口朗声道:“请进!” 房门立即被推开了,那位老主任的花白头发从门缝探了进来:“秦主任不要看资料了。我已经把咱们病区的绝大部分医护人员召集到会议室了,各个病区仅留下少数值班的人看守。你这位新来的大主任快去讲话吧。” 秦松沐立即站了起来:“好的,我立即过去。” 当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跟等候在门外的老大夫汇合在一起,要奔向隔壁的会议室时,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紧张。的确,面临一群陌生的属下,自己的威信能否竖立起来,就首先看自己个他们的第一印象了。 他想到这里,立即振作起精神,面带着一丝自信,昂首迈向了会议室—— 当他跟老大夫走进会议室时,那些喧嚣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了。与会者都用一副好奇的目光盯着走进来的两位领导。 老大夫中等身材,一副老态龙钟的尊荣已经让他们习惯了,可他身后突然跟进来一个身材高瘦,玉树临风的英年男子,却令他们唏嘘不已,尤其是那些女医护人员眼睛都是一亮。 她们不用介绍也知道那个英年男子就是新来主任,但没想到会是如此潇洒干练的男人,跟老主任一比,无论形象和年龄,都有天壤之别。 啪啪啪! 还没等老大夫首先发话,一些年轻的医护人员迫不及待地鼓起了掌声,似乎是对还属于陌生的新主任的认可。 秦松沐对这突如其来的掌声惊讶不已,同时也感到新潮澎湃,注目向他未来的新同事望去—— 在他面前的数排座位上几乎坐满了白衣天使。他们男女比例几乎各占一半,年龄以中年人居多,年轻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秦松沐心里有数,凡是有门子的年轻的医护人员,都会拒绝来到这个号称‘死亡病区’的地方工作。那几个少数的年轻人估计是实在没有后台的外地人,才被迫接受来到这里工作的。 不过,他的目光突然诧异地停住了,并且落在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医生的身上。 只见那个女子身穿一件白大褂,头上梳着一个马尾辫,长长的白皙脖颈托起的是一张美貌绝伦和气质非凡的脸。 她裹在其他的同事的中间,更突出了她的超凡脱俗,因为在她周围的医生里,不仅绝大多数是男医生,而寥寥几名女医生里,几乎都是老太太了。也许,只有经历生死多了,才能够适应这个几乎每天都能经受哭喊和嚎叫的死亡病区。而就在这样阴气笼罩的地方,是该一个美女出现的吗? 秦松沐不禁诧异了——她是谁?怎么会在这个‘死亡病区’里工作?? 第58章女医生的道理 那名靓丽的女医生一看到新上司把欣赏的目光留在自己的身上,漂亮的脸蛋不由发烧,那双鼓掌的玉手害羞地停了下来。其实,当秦松沐一走进来,那副潇洒的面孔就让她的芳心怦动,预感到这位年富力强的男主任代替老迈的老主任,会给整个死气沉沉的病区带来一种新气象。 老大夫被这顿掌声弄得有些尴尬了,感觉这些属下似乎是送别自己,而让他产生一点世态炎凉的感觉。 他赶紧双手一摊开:“同志们的掌声由点早了,等我介绍完新主任的情况,再鼓掌好不好?” 可能是他们对这位新主任太过好奇的缘故,所以,掌声瞬间就停了下来,整个会场陷入一片沉寂。 老大夫用手一指秦松沐:“这位就是新来的秦松沐主任,曾经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号称‘宁海第一刀’。” “哇,厉害。” “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秦一刀呀,怎么会来咱们的康复病区工作?” “就是,这岂不是太屈才了吗?” ·························· 秦松沐早已经把目光从那位漂亮的女医生身上移开了,也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些新同事的交头接耳,眉宇间不由呈现一丝黯然。 “大家请静一静,现在再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来的新主任讲话。” 那些属下停止了交头接耳,但掌声却是稀稀落落的。这并不是冷落,而是猜疑。 秦松沐让自己迅速平静了下来,轻咳了一声,然后郑重的语气面对那些新属下:“同志们,我是一位外科医生,并不熟悉内科病区的情况。所以说,由我这个外科医生领导各个内科同行,简直有点赶鸭子上架。不过,如果各位不嫌弃,就请以后多指教我的工作。由于我之前对这个病区情况不熟悉,刚来到这里时,就遭遇一位患者病逝时的情景。这让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个病区的特殊性。不过,既然我要面对这项艰巨的工作,就会同在座的各位白衣战士在一起,在这个特殊的战场奉献出我的满腔热血!谢谢大家。” 啪啪啪! 秦松沐由于对具体情况还不了解,不想说得太多,这几句铿锵的声音倒像是自己的誓词。 老大夫一看他并没有怯场,也不禁鼓起了掌声,并且讲道:“秦主任是一位年富力强的领导,担任多年的科主任,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上级领导请他接替我的工作,这说明了对我们这个特殊病区的重视。请你们今后要紧密团结在秦主任的身边,并在他的领导下,在这个特殊的岗位上,创造不平凡的业绩。” 秦松沐一看他讲一些场面话,便带头鼓掌。 接下来,老大夫开始向秦松沐逐一介绍起与会者的一些重要骨干成员。 他朗声道:“一病区的同志们请站起来。” 他的话音一落,立即站起来六七名性别不同,年龄和身高都参差不齐的医护人员。 老大夫用手一指为首的中年胖男子向秦松沐介绍:“这位就是一病区的主管大夫李邵成同志。” 秦松沐立即向对方友好地点点头:“李大夫好,请多加关照。” 李邵成郑重地向秦松沐一欠身:“秦主任好,请您多多指教。” 老大夫随即又介绍起来:“一病区接纳的都是脑死亡患者,目前共有六十六张病床,接收的患者数是四十五位。主要是来自其它医院的患者。” 秦松沐听到这里,不由心里一动。在他的原来脑科病区里就有一位脑死亡的患者,因为没有治疗价值了,就被家属们接走了,会不会住在这里的一病区呢? 老大夫又向秦松沐走马观花似的介绍处了李邵成之外的其他医护人员,秦松沐自然无法记住他们的名字,但也报以微笑去应酬每一个人。反正他今后有的是时间去熟悉每一名下属的情况,也就不由费神铭记他们了。 老大夫介绍完了一病区,又开始介绍二病区··· 那里的主治医生是一个快步入花甲之年的男医生,名字叫杨敢。 当秦松沐听说二病区主要接收的是心脑血管晚期患者时,心里不禁想到,那这个病区应该是死亡情况最容易发生的病区。因为这样的患者可能比肿瘤患者走得更加仓促,甚至毫无先兆。这位已经有了一把年龄的大夫叫杨敢,有些‘名符其实’,因为他要勇敢面临每天都可能发生的死亡患者。 就当老大夫介绍完二病区的情况,紧接着喊到三病区的时候,令秦松沐心动的却是那名让他心动的美女医生也站了起来。他的心悄然提了起来。 老大夫首先一指美丽的女医生:“她就是三病区的负责人,名字叫方晓婉。” 秦松沐赶紧一点头:“方大夫好,请多加关照。” 方晓婉脸色有些晕,向秦松沐一垂首:“秦主任好,请多加指教。” 当老大夫介绍说三病区是负责接纳各种肺癌晚期患者时,让秦松沐心里一颤,可以设想这位娇滴滴的美女去面对那些奄奄一息的患者时,该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煎熬? 接下来,老大夫又介绍了四病区,五病区和六病区的情况··· 秦松沐只记住了四病区负责人叫张少冲;五病区的负责人叫赵彤,也是一名颇有气质的女医生;六病区的负责人叫韩庆元。至于其他的人,基本是一概而过了。 他知道自己以后通过医护人员的花名册和照片,也会慢慢记住他们的名字的。 不过,在那些大妈级的护士里,也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其中还不缺乏漂亮的。他对一个名字叫赵双的女孩印象很深刻。这也许就是美女的效应吧。 老大夫因为时间紧迫,每个病区都可能发生突然的情况,于是等向秦松沐介绍完整个病区的主要医护人员后,便向秦松沐示意:“现在该你接管这个会议了。” 秦松沐一愣,便向老大夫附耳询问:“我一下该怎么做?” “你应该讲几句勉励大家的话,就立即宣布散会了。因为各个病区都不能‘唱空城计’。” “哦,”秦松沐点点头,心里明白各个病区的患者都处于高危状况,光靠少数值班的护士,是稳定不了局面的,于是就朗声道:“同志们,刚才听了老主任的介绍,我对你们基本有了了解。希望我们在今后的工作中···” 叮叮叮··· 就在这个时候,美女医生方晓婉身上突然响起了铃声,也打断了秦松沐的讲话。 方晓婉并没有表现出尴尬,倒是很紧张地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随即按键接听了:“喂,小刘,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方晓婉的身上。 方晓婉听完手机,俏脸立即变色:“不好了,我们病区的邵凯威‘走了’。我必须要回去了。” 她说完向三病区的其他医护人员一挥手,然后闷头向会议室门外跑去—— 三病区的其他医护人员也随即跟了出去,只是没有谁比她跑得急。 秦松沐一怔,随即敦促其他分病区的下属:“咱们大家一起去三病区看看吧?” 不料,老大夫一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要淡定,随即向其他分病区的医护人员一挥手:“会议就开到这了。大家都回自己负责的分病区坚守岗位吧。” 那些医护人员立即起身,相互离开了会议室。 秦松沐不等他们走尽,便诧异地问道:“既然三病区死人了,那我们为什么不一起过去帮助方大夫?” “小方大夫有她手下的那些医护人员协助,就足以处理好善后工作了。其他的同事们负责的各自病区都存在病危了患者,怎么能够分神去照顾责任区之外的情况呢?你这位作为主任的应该象征似的送那位患者一程。” 秦松沐立即回想起自己随邢院长刚来时,这位老主任跟着死亡患者家属后面送行的场面,当即表示:“那我们马上去三病区看看,就把交接工作再向后拖一拖吧。” 不料老大夫摇摇头:“我们的交接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你正式成为康复病区的主任了。所以,你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秦松沐一愣:“可是您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向我交待清楚呢?” 老大夫显得很郑重道:“我们在楼外面时,把应该讲的话,就已经讲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带你熟悉一下情况而已。如今,各个分病区的医护人员都认识你了。你要想详细了解各个分病区的情况,就直接去他们那里了解好了。我现在已经卸任了,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秦松沐从他的语音里听出了一种凄凉,不由好奇道:“您好像对这里充满了感情?” 老大夫黯然道:“我其实是一名老中医,自从接手这里的工作后,就盼望早日离开这个充满阴魂的地方。可是,如今我终于解放了,可心里却有些放不开了。” 秦松沐心里一酸,不由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您千万不要感到失落。我能理解您此时的心情。假如您呆在家里闷了,就经常过来走走看看。康复病区的大门会永远向您敞开。” 老大夫的老花眼一撇秦松沐:“你这么一说,对我来说是很不吉利的。” 秦松沐顿时醒悟这里毕竟是号称‘死亡病区’,自己的话有些犯忌讳了,便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您可以经常过来看看您的这些老部下。您千万不要误会。” 老大夫不禁哈哈大笑:“我刚才是逗你呢。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秦松沐并没有急于先去三病区,而是首先要亲自送走老主任。 也许其他分病区的医护人员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老主任会就此离开了,所以谁都没有过来送他。老大夫就由秦松沐一个人送到了楼门口。 “冉主任,请您多保重!”秦松沐在老大夫即将离开之际,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句话。 老大夫则向秦松沐含笑地表示:“我刚才见到了你的决心,相信你一定会干好康复病区的工作。小伙子,加油!” 已经年过不惑的秦松沐被他称呼‘小伙子’,不由莞尔一笑。 当他目睹老大夫离开的佝偻的背影,不由肃然起敬。但他做梦没有想到,这位老主任回到家里没几天,就与世长辞了。 第59章到访三病区 秦松沐送完了老大夫,才匆忙赶去三病区。可就在这个时候,死者已经被抬尸人接到了太平间。三病区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秦主任来了?” 一名刚刚参加过会议的中年女护士正在把死者的行李从病房里往外搬运,在走廊里与秦松沐不期而遇。 秦松沐对这名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的女护士已经没有了印象,但听到她招呼自己,便猜测她就是参加会议的护士之一。 “哦,小方大夫在哪?” 中年女护士用手一只挂着医生办公室牌子的房门:“她刚进办公室。您也请进吧。” 秦松沐谢过女护士后,便走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口。因为房门平时的敞口的,所以不用敲门,就可以在门外看到里面的全貌。 这间办公室跟常规的医生办公室没什么不同,由于是电脑时代了,其中两名男医生正背对着外面,利用电脑编辑医嘱或者为刚才病逝的患者写出院小结。方晓婉则坐在一张办公桌旁垂泪,而她身边却站着一个身穿患者服装的老者,好像低头正宽慰着她。 秦松沐没有直接进去,还是很有礼貌地伸手敲击几下门框。 伴随着嘭嘭嘭的声响,那两名埋头电脑上的男医生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老者也抬起了头,方晓婉同样投过来红肿的眼睛··· “秦主任?”她和两名男医生异口同声地喊起来。 秦松沐这才含笑走进来:“哦,我来晚了。你们已经处理完了那名患者了?” 方晓婉和另外两名男医生都站了起来。其中方晓婉轻轻地点头:“嗯,欢迎您过来指导工作。” 秦松沐赶紧向另外两名男医生一摆手:“不敢当,你们赶紧忙你们的。” 两名男医生看出来这位新来的领导是特意找方晓婉的,便顺从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并继续忙碌他们的工作。 那位穿患者衣服的老者一听后进来的这位气宇轩昂的男医生就是新来的秦主任,便含笑道一声:“秦主任您好。” 秦松沐不由打量着这个老者—— 他看上去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头发虽然稀少花白,但却很整齐。 秦松沐刚才经过几间病房了,并从门口观察到了病房里的患者。他们大都是奄奄一息老年人,并靠呼吸机的帮助,来调理气息,而这位老者则气喘均匀,假如不是身穿一身患者服,绝对看不出是一名病人,而且是一名绝症晚期的病人。 秦松沐怔怔地打量着他,充满困惑地点点头。 老者知道自己不方便停留在在这里了,便回头对方晓婉交待一句:“闺女别难过了。我不耽误你的工作了。” 方晓婉充满感激地点点头:“您老慢走。” 秦松沐等老者跟自己擦肩而过,不禁询问方晓婉:“这位大叔是你的亲戚吗?” 方晓婉淡淡地摇摇头:“不,他是我的病人。” 秦松沐几乎难以置信:“难道他也是肿瘤晚期,且参加保守治疗的患者吗?” “嗯。早在一年多前,他就被专家断定活不过今年初了,但您看到了,他活得依旧精神饱满。” “啊?他可真是一个传奇。” “是的,他正是因为抱有一个信念,让他顽强地活下来的。关于他的情况,我会抽空告诉您的。您现在过来有何指教?” 秦松沐赶紧摇摇头:“我对咱们的病区还不熟悉,没有什么可以指教的,本来是特意过来探望一下病故患者和家属的,但因为送冉主任,就晚到了一会。” 方晓婉显得很意外:“老主任这么快就走了?” 秦松沐显得很无奈:“是呀,他也许觉得这里不再需要他了,就连交接事情都匆忙而过,便离开了病区。” 方晓婉显得很懊恼:“这些事都赶到一块了。老主任对我帮助很大,我本应该亲自送他的。” 秦松沐微笑着安慰:“你不要耿耿于怀了。他可能想选择低调,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自己悄悄地离开了。” 方晓婉思忖一下,随即表示:“我今后有时间会去他家探望的。” 秦松沐望了望她脸颊未干的泪水,不由问道:“你跟刚去世的患者感情很深吗?” 方晓婉摇摇头:“他只在这里住院十天。进来时,连一句话都说不了了,但我听了他家属的介绍,就非常同情他的遭遇。” “哦,那他患的是什么病?” “我这里接收的都是肺癌患者。他当时是患肺癌晚期了。” 秦松沐思忖一下,不由连连点头:“是呀,肺癌目前是全球发病率最高的肿瘤。难怪咱们病区会单独为这类患者设立一个分病区。” 方晓婉显得很黯然的样子:“我在大学时读的就是胸科专业。可是,面对这些已经无药可救的肺癌患者,还是无能为力。” 秦松沐一直好奇她为什么会在这个病区工作,又联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禁感叹:“也许这里根本不适合你。你应该去为那些有治愈希望的患者服务。” 方晓婉瞥了他一眼,随即反驳:“可这些就快走到生命末途的不幸的人更需要医生呀。” 秦松沐大惑不解:“难道你还喜欢在这里工作不成?” 方晓婉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喜欢了。我即便无法治愈他们的疾病,但能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他们一丝温暖,也是对他们离开之前的最大慰藉。” “可是···等他们真的离开了,你还是显得很难过呀。” 方晓婉沉默一会,才凄然道:“我觉得自己已经看开了,劝慰人家坦然面对一切,可人家撒手人寰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秦松沐苦笑道:“有人说,我们做医生很冷血,不能急患者所急,面对他们的生老病死显得很麻木。但如果我们真感情用事了,就会让自己永远处于痛苦的深渊。因为我们做医生的,要随时去面对患者的痛苦和死亡。如果像你这样为每一个患者的痛苦或者离开而伤感的话,就会让自己永远活在一种阴霾中。” 方晓婉沉吟一会,才缓缓地表示:“也许我们病区跟妇产科正好相反。他们是负责为这个世界迎接新生命的,而我们是要亲眼把自己负责的患者一个个送出这个世界。在妇产科,当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时,伴随的却是周围人的欢笑。而当我们的患者悄无声息地闭眼离开时,周围的人都是放声大哭送别的。这接送生命的一笑一哭,也许就是辩证人生的一种真谛。也许,这送别生命比迎接生命更能传递出这个世界的温暖。” 秦松沐对方晓婉的这一番话感到惊诧不已,对她更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小方医生,真有你的,说得蛮有哲理的。” 方晓婉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没什么,只是我在这个病区工作三年多的感悟而已。” “哦,你已经工作三年多了?” “是呀,我从陌生到熟悉,一直到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 秦松沐不禁又问一个令她扫兴的问题:“那你在这三年里,送走了多少患者呢?” 方晓婉表情一呆,晶莹的泪珠迅速夺眶而落—— 秦松沐自知失口,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又不经意伤到你了。” 方晓婉把脸转到了一侧,并略有所思。 秦松沐沉默一会,便改变话题:“你从医多少年了?” “整整十三年了。” “十三年?那你今年多大了?” 秦松沐的话一出口,又后悔了,不由露出了歉意:“对不起,我不该贸然打听一个女孩的真实年龄。” 不料,方晓婉嫣然一笑:“您称呼我为‘女孩’,让我很开心。不过,我不得承认自己今年已经三十七了。” “哦?”秦松沐露出一脸的惊讶,“真没有想到。我还以为你才二十多呢。” “是吗?也许是我还没有嫁人的缘故。否则,我早成了黄脸婆了。” 秦松沐又显得不可思议:“你···你难道还没结婚吗?” “是呀,我已经是老姑娘了。” “唉,你是不是太挑剔了?否则,就凭借你这么好的条件,绝对没有成为‘剩女’的可能。” 方晓婉淡然摇摇头:“我倒不是挑剔。只是在茫茫的人海中,还没有遇到让我心动的男人。” 秦松沐不禁又仔细打量了方晓婉几眼,不由产生一种心猿意马的感觉,但同时露出望而却步的黯然。他心里不由暗想,这个老姑娘一直等到三十七未嫁,那她的心一定是高不可攀。自己已经是四十好几的男人了,还是不要对她痴心妄想了。人家根本不是自己的菜。 当这些念头在他的心里涌起时,反倒是一片坦然了。 不过,他也许预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似触不可及女子跟自己今后的人生已经是密不可分了。 第60章食堂 方晓婉一看这位新领导的表情有些闪烁不定,并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为了打破眼前的沉闷的气氛,不由建议:“既然秦主任上任第一天就到访我的三病区,那我就陪您四处转一转吧?” 秦松沐眼睛一亮:“好呀,我来到这个康复病区,还没顾得上探望我的患者们呢。现在就从你的三分区开始吧。” 不过,他俩刚走到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时,却发现护士和患者家属们正提着饭盒往一处涌动。 方晓婉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表,不由冲秦松沐歉意一笑:“不好意思,现在到午饭的时间了。” 秦松沐点头表示理解,并向她询问:“你在哪里吃午饭?” 方晓婉向人流的方向一指:“我全天三顿饭都在医院的食堂里吃。” 秦松沐又问:“难道咱们的病区有单独的食堂吗?” 方晓婉好奇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秦松沐微笑这一指:“我看他们都往对门的四病区的侧门方向走,那里距离其它病区又远了一步,自然不会跟他们共用一个食堂了。” 方晓婉点点头:“您分析得很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秦松沐猜测道:“当然是医院方面考虑咱们的病区有点太靠后了,去医院总食堂不方便。” 方晓婉黯然一笑:“您可没有全猜对。” 秦松沐一看她的表情不对,不由惊诧道:“难道还有其它原因呢?” “因为他们不肯跟我们共用一个食堂。觉得我们每天都可能面对死人,怕沾上我们身上的晦气。” 秦松沐心里一惊,赶紧嗔怪道:“你这个丫头可别这么说。咱们的病区位于整个医院的纵深处,而且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有居多,估计医院总食堂根本没有接待能力,才又特意分出一个食堂。假如我们嫌弃咱们的食堂饭菜不合口,去医院总食堂吃饭。难道他们会不卖给我们吗?” 方晓婉心里一动:“这我还没试过。要不,咱俩现在就试一试去他们的食堂吃饭吧?” 秦松沐则为难道:“这样做恐怕不太好吧?” 方晓婉眨了眨迷茫的眼神:“为什么?” “因为我第一天来上班,作为这个病区的主任,理应当视察自己所管辖的食堂才是。” “哦,您讲得倒是有点道理。不过,这个食堂已经承包给人家了,就算您是主任,恐怕也得吃饭付钱。” 秦松沐莞尔一笑:“那倒没有问题。不过,我是否要预先兑换饭卡呢?” 方晓婉则表示:“我倒是有饭卡。咱们可以直接去食堂用餐了。” “可用你的饭卡不太好吧?我还是先兑换一点吧。” “没关系,就算是我请客,权当作巴结一下新上司好了。再说,您如果只在食堂吃一顿饭,就不要费事买饭卡了。” 秦松沐又疑惑不解:“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只有像我这样吃住都在医院的大夫才每天三餐都泡在食堂里。其他大部分同事都是回家用餐的。而您做为主任,家又在本地,还需要在医院食堂里吃饭吗?” “怎么不能?我今天不就是正式开始了吗?” “呵呵,您不是趁机考察一下食堂的伙食吗?像您这样的男人,每天应该多回家陪老婆一起吃饭的。” 秦松沐一听,祥和的脸色顿时蒙上了一层灰色,眼色一片黯然。因为潘月婷离他而去,是他一生的痛。 不知内情的方晓婉一看新上司的脸色陡变,不禁吓了一跳:“秦主任···难道我说错话了吗?” 秦松沐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你是说错了,因为我目前跟你一样是单身了。” 方晓婉心里一惊,因为怕再揭对方的伤疤而没有追问下去。 秦松沐看她沉默了,便向她提醒:“我们赶紧去食堂吧。否则,我们就吃不到热的饭菜了。” 方晓婉顿时醒悟了:“您说得对。如果去晚了,我最喜欢吃的馅饼就卖光了。” 秦松沐在陪同她疾步往食堂方向走的路上,不禁又跟她搭讪:“哦,你喜欢吃馅饼吗?” “是呀,咱们的食堂每天卖的馅饼都是限量版的。如果去晚了,恐怕连凉的都买不到了。” 康复病区的食堂位于更深处的几间简易房里。从这栋楼的右侧楼梯下来,几乎就触及食堂的门口了。 秦松沐一看就明白,这是专门为这个病区专门修建的食堂。等他走进来一看食堂大厅里陈列了十多张大圆桌,已经有人在上面就餐。更多的人则还在排队买饭。他注目一看,在这里就餐的大多数是患者家属模样的人,但也有少数医护人员。 方晓婉把饭卡已经准备好了,利用它可以直接结账。 “秦主任,您先为咱俩占个位置,等我买饭回来。” 秦松沐听她这样一说,便摇摇头:“这样不好吧?我是主任,哪有跟他们争占座位的道理?再说,我既然是来考察的,起码了解一下他们所卖的饭菜吧?” 方晓婉咧嘴一笑:“那好,您就跟我过去看吧。我还不知道您的胃口呢。” “客随主便,我吃啥都可以。” 秦松沐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跟着方晓婉来到了前台。他挤到了前面,而方晓婉则排在了买饭的队伍中。 由于饭菜品种不同,食堂方面分好几个售饭口。所以,买饭的顾客也不需要排成一条长龙,只需要排在自己要买的食物的前面就行了。 正在用长勺子打菜的小姑娘一看秦松沐没有排队,而是一个人挤到了前面,便一努嘴:“喂,请这位老同志去后面排队。” 秦松沐脸色有些发窘,赶紧表示:“有人为我排队买饭了。我只是靠前看看饭菜的品种。” 这时候,一个正在买饭的医生冲那些卖饭的人高声讲道:“他是新来的秦主任。” “啊···秦主任?” 那些买饭和卖饭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他身上。 秦松沐赶紧抬手示意:“您们继续。我只是随便参观一下。” 食堂的负责人走了过来,向秦松沐客套一番。 秦松沐谢绝了对方让自己‘吃白食’的邀请,并说些他们也不容易,一切都按照规章制度办之类的话。 方晓婉已经特意为秦松沐买了一份馅饼,并且还买了两碗稀饭。 她买好饭之后,立即对还站在柜台前参观的秦松沐示意:“秦主任,您的饭打好了。” 秦松沐“哦”了一声,赶紧伸手接过她手里盛放馅饼和稀饭的方盘子。 方晓婉也不客套,随手递给了他。 他俩发现餐厅里的大圆桌还有位置,便一起走到了空位子的地方。 “晓婉,别看买饭菜的人不少,但在这里用餐的并没有那么多。” 方晓婉一听他直呼自己的闺名,显得很亲和,不由脸颊一热,随即解释:“哦,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拿会病房吃的。因为还要照顾患者呢。” 秦松沐点点头:“是呀,患者也需要吃饭呀。” 方晓婉坐下来之后,脸色又有些暗淡:“其实,住在这个病区的患者,已经很少有人正常的进食了。” 秦松沐心里也是一沉,低头望着跟前的馅饼和稀饭,有些失去了食欲。 “诶,您咋不吃饭,难道嫌弃我买的东西不符合您的胃口吗?”正在咀嚼馅饼的方晓婉一看他迟迟不动筷,不由蹙起了眉头。 秦松沐醒悟过来,赶紧赔笑道:“没有呀,我也挺喜欢吃馅饼的。尤其你买来的韭菜馅的。其实,我们当地人称它为‘韭菜盒子’。平时我在家里,还经常烙着吃呢。” 方晓婉眼睛一亮:“您还会烙馅饼呢?” “当然,我什么饭都会做。” “哇,您还真行,能里能外的。” 秦松沐脸色露出一丝苦笑:“这也许是单身者必备的生存条件。” 方晓婉则不以为然:“这也不一定。我还单身呢,但不会做饭。” 秦松沐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你都这么大的姑娘了,难道还没学会做饭?” “是呀,我自己过日子,是从来不做饭的,都是买现成的吃。” 秦松沐不由露出怜悯的目光:“唉,总吃买现成的东西,未必是健康的。”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也许我就是这个命吧。” 秦松沐突然动情道:“假如你有家了,就知道怎么过日子了,也能很快学会做饭。因为能让家人吃自己亲手做的饭菜,那就是一种幸福。” 正在大口咀嚼的方晓婉突然停住了,并向秦松沐瞥去了湿润的眼神—— 第61章梦想的支撑 秦松沐跟她眼神一碰,不由心里一动,感觉对方在这个时刻,眼神里充满的似乎是对家庭的渴望。 他赶紧回避了对方的眼神,终于埋头开始吃饭了。 方晓婉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看秦松沐回避了自己,便没有说出口,于是继续快速吃东西。 当她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吃完后,就起身又奔向了柜台。 还在吃饭的秦松沐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不由暗想,难道她还没吃饱吗? 等他紧吃几口,把自己的那份食物‘消化’掉后,方晓婉提着一个食品袋走回来了:“您吃完了?那咱们赶紧回病房吧。” 秦松沐一指她手里的食品袋:“你在给谁带饭?” “冯伯伯,就是您见到的那个患者。他是我的三病区里能够主动进食的为数不多的患者。” “哦,难道他没带家属吗?” “他压根没有家属。老伴在他年轻时就去世了,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骨肉。” 秦松沐首先叹息一下,随即质疑:“就算他没有家属,那应该由负责他的护士代劳。你可是医生呀。” 方晓婉淡然一笑:“只要我方便,就不麻烦主管护士了。” 秦松沐报以苦笑:“可你身为主治医生,竟然亲自为患者打饭,长此以往,不怕把自己累坏了吗?” 方晓婉摇摇头:“怎么会呢?我因为每日三顿饭,都来食堂吃。而像冯伯伯这样的没有亲属,又能自主饮食的患者不多。我每天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秦松沐一边陪着她往病房里走,一边回想起自己刚到三病区所见到的那一幕,不禁感慨:“你俩的感情还真不一般。” “那是当然了,我俩在病房里共同度过一个春节呢。” 秦松沐感到无比的惊骇:“原来他在咱们的病区住这么久了?” “是呀,他住院的时间,恐怕只有一病区的寥寥几个脑死亡患者可以比拟。” 秦松沐又不解:“我看他的身体还能挺得住呀,为什么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呢?” 方晓婉似乎被秦松沐勾起了以前的回忆,不由苦笑:“他老人家已经在这里住一年多了。因为他无儿无女,当被确诊为肺癌晚期时,只能安排在这里去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您别看他现在身体显得很硬朗,但可能想象不到他刚入院时,奄奄一息的样子。当他从前面肿瘤病房转移到这里时,咱们的专家断定他已经活不过三个月了。” 秦松沐不禁惊叹:“这可真是一个奇迹。也许他会成为咱们病区第一个健康出院的患者呢。” 不料,方晓婉晶莹的泪珠突然夺眶而出—— 秦松沐见状,不由暗自唏嘘——女人真是感性的动物,眼泪来得太快了! “晓婉你···” 方晓婉抽泣了一下,然哽咽道:“他的病情其实恶化得很严重了···我每次为他体检···都发现病灶处在逐渐增大···” 秦松沐愕然道:“难道他现在的情况是完全靠精神力量说支撑的吗?” “可以这样说吧。”方晓婉点点头,“其实他刚住进来时,精神显得很低落,并感叹自己一生孤独,到老了,又患了绝症,真是一生的不幸。” 秦松沐充满同情道:“是呀,他的心情可以理解。唉,既然命运决定了他单身,就不该再让他患上病魔。这也许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唉,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方晓婉的俏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光彩,“他其实是一个很乐观的老人,经过我跟他一番的谈心,已经从所有不幸的阴霾中解脱出来了。” “哦,我看出来了,也能想象出来,你当初对他的一片赤诚和敦敦教导,一定是你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的。” 方晓婉谦虚地摇摇头:“我是对他做了许多思想工作,但真正能说服他的,只有他自己。他在自己的命运无法转圜的时刻,选择了自己坚强去面对。” 秦松沐顿时肃然起敬:“我真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如此乐观和坚强呢?” 方晓婉不假思索地回复:“是梦想!” “梦想?”秦松沐惊愕道,“他都快年近古稀了,还有什么梦想呢?” 方晓婉白了他一眼:“他怎么不能有梦想?不光是他,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因为梦想就像一只飞鸟,能够翱翔在更高的天空;梦想也是一朵绚丽的花,能绽开出最美丽的芬芳;梦想更像一场雨,让我们的激情尽情地飘洒。所以,人无论活到多久,都不应该失去梦想,因为梦想就是远方的梦。” 秦松沐对她形象的描述,不禁鼓起了掌声:“晓婉你讲得太生动了。是呀,人只有活着梦想中,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有一种奔头,才会会焕发出一种无穷的动力。我应该为那位老人家点赞。” 他俩边说边聊,转眼就快走到老者居住的病房了。 方晓婉在病房门外稍停了一下脚步,并低声对秦松沐讲道:“冯伯伯可不是一个仅仅拥有一个空洞的梦想,而是正为这个梦想很奋斗呢。关于他的一些情况,我日后再慢慢告诉您。” 秦松沐一怔,心里不由暗想,就凭他一个快走到生死边缘的老人了,还有什么正在奋斗的梦想呢? 因为方晓婉已经推开房门了,所以他只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跟随她一起走了进来—— 这个病房是个双人间,老者的病床靠在左首,当他一看到方晓婉提着饭菜走进来了,便含笑招呼:“闺女回来了?” 方晓婉径直走过去:“嗯。让您久等了。” 老者慈祥地表示:“我还不饿,你不用着急送过来。” 秦松沐并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扫视一下右首的病床—— 在病床是躺着一个跟老者年龄差不多的老头,但他跟老者不同,不但身边有两个亲属陪床,而且他的呼吸机和引流管都用上了,整个人也呼呼气喘,没有半点生气。 秦松沐不禁凝视了那个患者几眼,凭他一个医生的预感,对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他不由深吸一口气,上前跟患者的家属询问了几句。 这两位家属都是中年男性,那位年龄大一点的男子告诉秦松沐说,他是患者的儿子,而另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子是他的妹夫。他老父膝下一儿一女,由于家里不方便,所以只能选择在这里作为老人的最后生命归宿。 秦松沐听了这些介绍后,不由拍了拍那个患者儿子的肩膀,轻声安慰了几句,便又奔向了硬朗的老者这一边—— 老者这时一边吃着饭一边跟陪在身边的方晓婉闲聊着天,当看到他走过来了,赶紧微笑招呼道:“秦主任来了?快请坐。” 此刻,秦松沐对老人产生了一种好奇,眼神中也充满了敬畏,连忙一摆手:“您别客气,我们马上就走。” 他口称的‘我们’,显然是包括了方晓婉。 方晓婉立即领会了他的意图,立即站了起来:“冯伯伯您慢慢吃,我一会再来帮您收拾。” 老者充满好奇的目光瞥了一下秦松沐,然后冲方晓婉一摆手:“闺女去忙吧,不用再管我。” 秦松沐一看他很通情理,便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老者的床头柜上居然摆放一台笔记本电脑,不由惊叹道:“冯老伯难道还会玩电脑吗?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老者谦逊地笑道:“玩不好,就是瞎摆弄。” 方晓婉微笑着插话:“冯伯伯可不是把电脑当作玩具,而是要实现梦想的工具。” 秦松沐顿时好奇道:“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梦想呢?” “他的梦想就是像曹雪芹那样,完成一部绝世的文学作品。” 秦松沐听了方晓婉的回答,不禁惊异不已:“难道他是利用电脑写作吗?” 老者含笑点点头。 秦松沐本来要往外迈腿了,这时候停住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您是什么文凭?发表过作品吗?” “我相当于高中文化吧。以前发表过几部网络小说,但成绩都不好,都算是‘扑街’了吧。不过,我会把希望投在下一部作品上来。” 秦松沐又好奇道:“您是利用住院时写作吗?” “是呀,写作正好可以缓解寂寞,打发无聊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充实了自己的精神生活。” 秦松沐心里一动,立即领悟到了他为什么活得如此的心态放松,于是动情地表示:“我相信您一定会取得成功的。” 这时候,已经站起身来的方晓婉伸手一捅秦松沐的胳膊:“我们别打扰冯伯伯吃饭了,出去说话吧。” 秦松沐立即欣然迈开了脚步,并向老者打一个‘加油’的手势。 方晓婉跟他来到病房外面时,便询问道:“您要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秦松沐瞪着一副充满好奇的眼神:“我们想趁着午休时间,请你陪我在三病区的各个病房里转一转。但现在我更急于想知道冯鼎文(老者的名字,秦松沐是从床头卡上了解到的。)的故事。” 方晓婉嫣然一笑:“您怎么知道他老人家有故事?” 秦松沐很平静地判断:“像他这么大的年龄了,又身患绝症,但居然迷恋上写作了,而且能换发起他的生命意志,那他一定是在写自己的经历。” 方晓婉含笑道:“算您猜对了一些。既然您对他的经历感兴趣,那我就详细向您讲一讲他的情况。” 第62章老患者的往昔 “太好了!”秦松沐兴奋地点点头,“那我们去哪个地方好呢?” 方晓婉思忖道:“去我的办公室讲,肯定不会方便。李大夫和张大夫都在里面呢。” 秦松沐不禁质疑:“你既然是三病区的负责人,为什么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呢?” 方晓婉站在走廊里,苦笑着向他一指各个房间:“您看,我们病区又单独腾出一间抢救室,哪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做办公室呀?再说,我只是一名负责的医生,又不是主任,也没有资格享受单独办公室的待遇。” 秦松沐不禁默然了,在他曾经负责的脑科病房,一个楼层的一半就是一个病区,拥有一个单独主任办公室。而在这里,只能算是分病区,负责人也无法享受单独一间办公室。 方晓婉一看他有些出神了,不由好奇道:“喂,您再想什么?” 秦松沐一愣神:“没···没什么。” 方晓婉这时提出建议:“要不,就上您的办公室里谈吧。” 秦松沐点点头:“也好,在中午的时候,应该没人上去打扰我。” “这也不一定。毕竟,咱们这里是一个特殊的病区。在任何的时候,都可能出现突发的情况。” “嗯,你说得也是。但除了我在四楼的办公室,恐怕在这里,再也找不到更安静的地方了。” 方晓婉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亮:“怎么没有?在宿舍里讲故事,就决定没有人打扰咱们了。” “宿舍?” “是呀,在会议室东侧的房间,都是咱们的宿舍。我还享受单独一间宿舍呢。” 秦松沐不由试探道:“去你的宿舍里讲,合适吗?” 方晓婉欣然地一挥手:“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抓紧时间去吧。” 秦松沐在跟她去四楼宿舍的路上,正好途径自己的办公室。他的神态踌躇了一下,还是跟着方晓婉径直去了她的宿舍。 当秦松沐迈进方晓婉刚打开房门的宿舍,发出里面陈列四张床,便惊疑道:“这么大的房间,就睡你一个人吗?” 方晓婉很自然地点点头:“是呀,这有什么不妥吗?” 秦松沐嘿嘿一笑:“咱们病区的条件也算行了。虽然你不能享受一间办公室,但起码可以享受到一间卧室呀。这可比拥有一间办公室更方便。” 不料,方晓婉一撇小嘴:“亏您连这话都说得出口?这可不是我独自能享受的待遇,而是没有人肯住这里了。” 秦松沐又诧异了:“为什么呀?” “因为在这里工作的同事们,无论家是不是本地的,都不肯住宿舍了。” “那家在外地的同事们会住哪?” “他们可以租房住呀。” “唉,在宁海租房并不便宜。他们咋不算算经济账呢?” “呵呵,他们不是不算经济账,而是怕鬼。您还不知道咱们这里最近闹鬼吧?” 秦松沐惊骇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方晓婉显得一副淡然的样子:“好了,咱们先别追究到底有没有鬼的问题了。您不是对冯伯伯感兴趣吗?我就趁还有一点午休的时间,把冯伯伯的经历讲给您听。” 秦松沐一看时间不早了,也只好同意她的意思:“那好,你就讲一讲吧。” 方晓婉长叹一口气:“冯伯伯的一生经历真是太苦了。当年他刚娶到媳妇不久,就检查出对方身患绝症。本来他可以放弃的,可他为了挽救自己的媳妇一条年轻的生命,不惜让自己倾家荡产。为了寸步不离照顾她,甚至都辞职了。可是,他虽然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可依旧没有挽救住媳妇的生命。” 秦松沐不禁感慨:“我早就看出他的不俗,原来他居然如此的重情重义!” 方晓婉附和道:“是呀。我听冯伯伯讲,当初治疗他媳妇的病,就等于把钱扔到无底洞了。就连媳妇的娘家人都放弃了,可他不忍心媳妇在受罪中等死,不惜抬高利贷,去做‘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秦松沐显然被老者年轻时的壮举震撼了,陷入了长时间的肃然。 方晓婉经过一阵忧伤之后,又继续讲道:“本来,他的媳妇走了,他该趁机解脱了。可是,命运真是弄人,当他刚辛辛苦苦地把高利贷还清了,他的老父亲也患了绝症。他于是又不惜一切代价救治自己的老父亲。结果···” 秦松沐这时一伸大拇指:“他不仅重情重义,而且还大孝。真是一条真正的汉子!” 不料,方晓婉顿时垂泪道:“可惜好人没有好报。他因为救治亲人,自己的经济一直拮据,并且再也没娶到媳妇····” 秦松沐不禁感叹:“现在的女人真是太现实了,只注重对方的经济能力,而轻视人品。可是,她们也许想不到,男人给她们带来真正的幸福不一定是经济条件,往往是一片大爱!” 他这时想到了前妻潘月婷正是因为爱慕虚荣和攀交权贵才跟自己分道扬镳的,不禁黯然神伤。 方晓婉突然凄叹:“可惜我晚出生了几十年,否则···”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否则什么?” “否则我就嫁给冯伯伯。他不仅有才华,而且像您所说的的那样,重情重义和大孝,就是我欣赏的男人。” 秦松沐不由苦笑:“傻丫头,你就算跟冯老伯出生同一个时代,在茫茫人海中,也未必能遇到呀。” 方晓婉一怔,随即黯然点点头:“您说得也许有道理。我相信在冯伯伯那个时代,一定有很多的好女人。可是,她们是无缘跟冯伯伯相识。” 秦松沐思忖一下,随即纠正方晓婉的说法:“应该是他无缘,也没有福气再遇到一个好女人,这注定了他孤苦一生的命运。” 方晓婉眼框泛红了:“唉,就是命运对他不公平,让他单身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让他也患上绝症呢??” 秦松沐无法回复,只是摇头叹息。 他俩经过了短暂的沉默,秦松沐不禁询问:“也许正是他的一生有这么多的坎坷经历,才萌发了他的创作灵感吧?” 方晓婉矜持一下,才又继续讲道:“当他送走了所有的亲人后,再经过多年的奋斗,终于又积累了一点钱,并交纳了社保和医保,本来可以后顾无忧了,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身体情况就不好了。他因此不能再打工了,于是就开始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这也是他的一个夙愿。不料,他发表的一些网络小说并没有红火,点击率一直很惨淡。而他的身体也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只好去医院做了一次彻底检查,结果···”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的语音又哽咽起来了,也不禁湿润了双眼。 方晓婉这时又回忆起老者刚刚入住康复病区的情景—— 当时正在办公室里写病历的方晓婉突然接到门诊室的朱大夫的电话:“方大夫,你那里还有空床吗?” 方晓婉当时的心情不好,冰冷冷地反问:“干嘛,又往这送病人吗?” “是呀,一个晚期患者要求住院。他已经患肿瘤好几年了,并且服用过靶向药了,生命到了最后阶段,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所以,目前只能保守治疗了。而我们这里的病床要留给更有治疗价值的患者,不可能提供给他。” 方晓婉一听,冷冰冰的脸颊慢慢变得柔和了,沉默一下,才轻声道:“假如你早两个小时打电话,恐怕还没有空床。但现在···” “哦,原来你那里刚刚走了一名患者。真是太好了。” 方晓婉的杏眼里立即冒出了凶光,措辞很严厉道:“朱大夫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简直是太过分了!” 朱大夫愕然道:“我···我怎么惹你了?” “人家跟你有仇吗?如今走了,家属们都沉寂在悲痛之中,可你干嘛大声喊好呀?” “啊···对不起呀。我的意思是我的患者可以住院了,并没有往刚走的患者那里想。” 方晓婉鼻孔一哼:“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你讲话最后注意一点。” “哦,我知道了。你是因为自己的患者又走一个,心情相当不好。不过,你还要振作起精神,因为其他的患者还需要你呀。” “算了吧。请你们把患者送过来吧。” “那好,患者本人一会就能过去。你就帮他办理住院手续就行。” 方晓婉一愣,心里暗想,既然这名患者既然到了生命末期了,怎么能自己过来呢? 第63章仁者医心 她当时把自己的疑问传递给了朱大夫。 朱大夫在电话里解释:“别看这个患者病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但他还具有自理能力,并且有一定的文化。我把你们病区的具体的地点告诉他。他一定能找到那里的。” 方晓婉跟朱大夫通完电话后,突然对这个患者产生了一种好奇心。因为一般的患者都是被抬进这个病区的,并最后再抬出去。可还没有患者本人能走进这个‘死亡病区’的。 她于是亲自去了楼门口恭候那名患者。 大约等候了二十多分钟,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才映入她的眼帘。 只见他瘦骨嶙峋,年龄大概六十多岁,满脸的沧桑和憔悴,走起路来,有一点蹒跚,靠一只手杖,颤颤巍巍地走近病区门口。 方晓婉有些迷茫了,不敢确定这个老头到底是不是患者。因为看他的神态和动作,应该是一名患者。可如果他就是自己等候的患者,那他的身边怎么连一个家属都没有呢? 老者一看楼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张望女子,不由停在了她的跟前,并低声询问:“这里是康复病区吗?” 方晓婉把身体一闪,把楼门一侧的牌子暴露给了老者:“是的,这里就是康复病区。” “哦,那三病区在二楼吗?” 方晓婉眼睛一亮:“您是去三病区吗?” “是呀。” “您···是住院的患者吗?” “哦。” 方晓婉好奇道:“难道没有家属陪着您吗?” 方晓婉的话似乎触及老者的痛楚,让他一脸阴沉地回复:“我如果有家属,那还用来这里等死吗?” 方晓婉对于老者发脾气,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但凡到了这个阶段的患者,都会表现得心焦气燥。不过,让她吃惊的是,老者居然是一个独身老人。 “大伯您别发火,这对您的病情没有帮助。我就是您今后的主治医生。您如果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就直接找我吧。” 方晓婉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搀扶他的一只胳膊。 不料,老者冷哼一声:“我既然住在这里来,还需要什么医生?你们只要安排一个护工给我就行了。” 方晓婉不解道:“您既然是住院的患者,当然需要医生了。” “哼,你这个丫头别以为我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方晓婉心里一慌:“您···您了解什么?” 老者凝视着她:“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快两年了。” “哦,时间倒是不短了。那我请问你,经过你治疗的患者有活着出去的吗?” “这···” 老者的话同样触碰到了方晓婉的脆弱的神经。她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老者一看她哭鼻子了,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伤人了。不过,他没有心情向这个年轻的女医生道歉,而是黯然地垂下了头。 方晓婉轻轻擦拭一下流到脸颊上的泪珠,然后伸手挽住老者的一只胳膊:“大伯,请您跟我进去吧。” 老者一看她表现出足够的大度,心里微微一热,便顺从地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楼门。 方晓婉因为他是患者,年事又高,所以就利用电梯上了二楼,并给他安排在了刚刚腾出来的空床上。 虽然那张床已经换了新床单和行李,但方晓婉眼前又闪出那位原来的患者的身影,又不禁潸然泪下。 邻床的患者和家属刚刚为死在那张床上的患者而惊魂未定,但一看到又有患者要住在上面,心里都是一片惶然。 方晓婉知道老者刚住进来,一切都需要适应的过程。她亲自跑上跑下,帮助他办好的住院手续,然后跟他聊起了家常:“冯伯伯,您是退休的吧?” 老者因为她为自己忙乎了大半天了,感觉她是一个心肠热的姑娘,态度也缓和了很多,但听到她的询问,重新表现出黯然:“我这辈子就没有正式工作。” 方晓婉顿时惊讶道:“您既然没有退休,那您的住院费用从哪出呢?” 老者解释道:“我这一生虽然没有正式的工作,但也是辛苦打拼了一辈子,终于积攒了一些老本。如今缴纳了医保和社保来维持住院的费用。” 方晓婉依旧蹙眉道:“可社会医保报销比例不是太高。而您的社保工资能维持其余的费用吗?” 老者沉吟一下,然后回答:“我的积蓄除了缴纳医保和社保之后,又服用了一段靶向药。如今真的没钱了。不过,我家里还有一套房子,可以把它卖了抵医药费呀。” “啊···您要卖自己的房子?” 老者显得很坦然:“我恐怕再回不了家了,又没儿没女的,还需要那套房子干嘛?” 方晓婉觉得老者讲话有道理,便欣然点点头:“您以后要以这里为家的话,把房子卖掉了,倒地很明智的选择。” 在接下来聊天过程中,方晓婉终于了解到了老者一生坎坷的经历,不由唏嘘不已。 她一看老者还有一定的自理能力,便建议:“您虽然没有家属陪床,但身体还算可以,最好先不要雇佣护工,可以节省一些费用。” 老者不禁为难道:“可如果是这样,那谁帮我打饭呀?” 方晓婉淡然一笑:“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的护士可以为您代劳。而且我每天都去食堂吃饭,也可以随便帮您买饭。” 老者深邃的眼神凝视着她:“丫头,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呵呵,因为您是我的病人呀。” 老者沉吟了一会,才动情道:“你是一名好大夫。即便医治不好我的病,也能医治好我的心。” 方晓婉思忖一下,然后表示:“其实,目前恶性肿瘤在医学上还是个难题。即便您服用过的靶向药也仅仅是起到暂时遏制它,但无法根除它。不过,既然不能消灭癌细胞,就让它在体内活着吧,尽量做到不让它过分影响正常的细胞就行。而遏制癌细胞在体内肆虐的最好办法,就是提高自身的免疫力。而肿瘤患者的良好的心态就是决定自身免疫力的关键因素。所以说,我如果能让您的恢复一个好的心态,也是我做为医生的成功。正所谓,‘仁者医心’嘛。” 老者听罢,不由露出困惑的眼神:“是吗?” 方晓婉望着老者一片迷茫的表情,便向他打一个比方:“大伯,咱们就把自己的身体比喻成一个美丽的花园吧。我们身体各种细胞就是不同种类鲜花。这座花园的鲜花生长得越好,那就证明我们是生命力最旺盛。可是,癌细胞就像是一种杂草,突然从每朵花的各个间隙中冒出来了。因为它们的强势生长,不仅仅争夺了鲜花的生长空间,也极容易枯死那些鲜花。这样,我们的生命也就要终止了。所以,我们要想活下去,就必须保住那些鲜花。” 老者一直惊愕地聆听着方晓婉的讲解,当听到这里时,不由眼睛一亮:“那该如何保住这些鲜花呢?” 方晓婉思忖一下,便继续讲道:“我们保护鲜花,不一定非要铲除那些杂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们之间彼此和睦共处。” “哈哈,你这个丫头的话,倒是让我感到新鲜。那说说看,怎么让杂草不影响鲜花的生长呢?” 方晓婉含笑道:“要承认那些杂草也是花园中的一部分,不要刻意地想办法铲除它了,如果让花园美丽,有时候需要把杂草当作鲜花一样看待。正如体内的癌细胞,我们必须承认它是我们体内的一部分···” “丫头!”老者立即打断,“它是我的身体一部分,你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这会很不吉利的。” 方晓婉淡然一笑:“这没什么不吉利的。其实癌细胞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它早就存在每个人的体内。只不过,它未必会在每个人体内肆虐地生长。” 老者不由苦笑:“唉,我就是那个倒霉的人。那些该死的癌细胞偏偏找到了我。” 方晓婉赶紧表示:“我们谁都无法预防癌细胞在体内的肆虐,就像花园里无法拒绝杂草一样。但要让我们的生命力存在,就必须增加我们人体正常细胞的免疫力。让它们不轻易被癌细胞打败,起码跟那些癌细胞成为鼎足之势。” “哦,那怎么才能让正常的细胞的免疫力增加呢?” “心态就是增强正常细胞免疫力的一种很重要因素。假如我们拥有一个乐观的心态,就可以让一些病魔绕着我们走。否则,我们就很容易生病。” 老者沉吟一会,才轻轻地点头:“你说得倒是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人郁闷了,悲伤了,就很容易生病。正所谓‘抑郁成疾’嘛。” 方晓婉不由扑哧一笑:“冯伯伯,您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心情阳光起来呢?假如您的心态健康了,就等于给自己体内正常的细胞注入了一剂强盛生命力,让它们可以跟癌细胞竞争属于自己的空间。也恰如让属于自己的花园里,给那一株株鲜艳的花朵灌输一点点露珠,让它们在杂草旁窥下,继续争奇斗艳,散发出沁入心脾的芬芳。” 老者在方晓婉的形象生动的劝导下,那副灰色暗淡的心情仿佛焕发出一种炫目的光彩—— 第64章精神财富 老者这时热泪盈眶,不由抓住了方晓婉的一只小手:“谢谢你,你确实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好医生,刚才的一番话,就仿佛让我的心里敞开了一扇窗户,并让我的心里暖洋洋的。” 方晓婉一看老者激动起来了,也不禁湿润了眼睛,感觉自己更像一个心理医生,帮助她的病人驱赶内心的阴霾。 她在这个病区工作一年多了,虽然无法让一个患者能康复出院,但却给已经离开的患者送去了人间最后的一丝温暖。这份成就感,足以让她全心全意地投入这项工作中。 “冯伯伯,您有什么爱好吗?” 方晓婉知道单单让老者乐观面对生死还不够,还必须培养他一种乐趣,养成一个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所以,她便谈到了老者的爱好问题。 老者淡然一笑:“我都快到古稀之年了,还谈什么爱好呢?” 方晓婉则不以为然:“冯伯伯,人到了任何年龄,都不能失去属于自己的爱好。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动力。” 老者思忖一下,才缓缓地讲道:“我这个人对琴棋书画是一窍不通,对歌舞更不用说,唯一有兴趣的就是在我开始赋闲是时候,曾经写给过一些网络作品。” “哦,什么样的网络作品?是诗歌和散文吗?” “哈哈,我说过了,对琴棋书画是一窍不通。这其中不包括诗歌吗?” 方晓婉俏脸一红:“那您写过什么东西呀?” “是小说,应该确切地说是网络小说。” 方晓婉不禁肃然起敬:“哇,目前网络小说很流行呀。您居然能写小说,真是不简单。” 不料,老者面带愧色:“你不要恭维我了。这会让我无地自容的。因为我写的很失败。” 方晓婉诧异道:“您为什么这样说?” “唉,我虽然把小说发表在小说网站上了。可是点击率很惨淡。网站方面也不跟我签约。我辛苦写出来的东西,就拿现在网络一句术语,那就是‘扑街’了。” 方晓婉赚了转眼珠,不禁追问:“那您的小说还在网站上吗?” 老者点点头:“是的,它们都属于专属作品,因为不能签约,人家网站也不会给推荐的。它们就像垃圾一样,默默地丢在茫茫书海里的某个角落了。” 方晓婉思忖一下,便又讲道:“我以前也读过网络小说。因为没有网银,就只能阅读免费小说,也就是那些没签约的作品。当然,在网络读者中,像我这样白看书的人是很多的,甚至占了读者中的绝大部分。不过,这并不等于免费小说写得差。我阅读过的几部网络免费小说写得就非常好。虽然作者都是默默无闻的草根作家,但人家笔下的东西并不输给那些所谓的‘大神’。虽然他们的作品被冷落了,但它们同样陈列在网站的书架上,只要是优秀的,总会遇到知音读者的。所以说,网络作品不该以是否是VIP或者点击率论成败。” 老者赞赏的目光望着方晓婉:“你说得很对。所谓的成绩往往就是浮云。我当时也在想,只要我的作品能遇到一个知音,那也不枉我消耗心血一回。” 方晓婉欣慰地点点头:“您说得好。那现在为什么不写了呢?” 老者苦笑道:“我自从被检查出了肺癌,哪里有心情再写下去?再说了,就算写,也没有几个人肯看呀。” “冯伯伯您想必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巨著是作者怎么完成的吧?” “那是苏联伟大革命者奥斯特洛夫斯基在病榻上靠顽强的毅力完成的。唉,我这个草根作家的作品怎么能跟人家相比呢?” “也许您的作品没有名气,看得人也很少。但是,它就像您的孩子一样,都是您辛苦孕育出来的,难道它在您的眼里,比不上那些世界名著吗?” 老者心里一凛,当即脱口而出:“我当然珍爱自己写出的每一部作品了。因为它们当中,包含很多关于我的经历。” 方晓婉趁机因循利导:“嗯,这就对了嘛。虽然它们不能为您带来物质的财富,但却是您一生的巨大精神财富呀。您请说说看,到底是物质财富重要,还是精神财富重要?” 老者又苦笑道:“如果拿这句话去问外面的一百个人,那会有九十九个人说物质财富重要。” “呵呵,那不还有一个人说精神财富重要嘛?这就足够了,因为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哈哈,到底是精神财富重要,还是物质财富重要,其实就是一个哲学上的问题。很多的老百姓根本不明白这个道理。” 方晓婉嘻嘻笑道:“冯伯伯您这就不懂了,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只要举个例子,大多数人就都明白了。” “哦,到底什么例子能证明呢?” “曹雪芹和他的《红楼梦》!” 老者心里一动:“你说详细一点。” 方晓婉于是讲述:“曹雪芹因为家庭没落,一生都是贫苦潦倒。他虽然创作出不朽的红楼梦。但该巨著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物质财富。据说他是饿死的···” 老者听到这里,不禁黯然叹息,想张口讲点什么,但又住了口,继续听方晓婉讲下去—— “不过,他虽然早逝,但他活得很成功。” 老者终于忍不住打断:“丫头不要瞎说,他都饿死了,还算成功?” 方晓婉把脖子一歪:“他的名字和他的《红楼梦》都名垂青史了,难道还不算成功?” 老者嘴巴又动了动,可惜没词了。 方晓婉又趁机讲道:“曹雪芹虽然是物质方面的匮乏者,但他的精神财富是他那个时代无人能比的。在他那个时代,也不乏很多土豪呀。可是,他们就算留给自己的子孙万贯家财,但后人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别说是他们,就连曹雪芹时代的皇帝,恐怕知道的人都不是很多。曹雪芹虽然是穷死的,但他所缔造的精神财富却让他的名字永远被后人所家喻户晓。这难道不是一种巨大的成功吗?” 老者的激情瞬间被方晓婉的这番话点燃了,狠狠地一拍床铺:“那好,我就凭有一分热发一分光的胸襟,即便做不了万民敬仰的曹雪芹,就做一回孤芳自赏的自己。” 方晓婉兴奋道:“您如果继续从事文学创作,那简直是太好了。因为它不仅可以充实您自己,也是做最好的您自己呀。” 老者的眼神不禁湿润了:“我冯鼎文已经活到土埋半截了,一直没为这个社会做什么贡献,但已经到了垂暮之年的我要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写一部传递社会正能量的作品,尽量为这个社会和这个时代留下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冯晓婉兴奋得拍起了手掌:“太好了!我会成为您第一个忠实的粉丝。” 老者这时又想到了一个实际问题:“丫头,假如我把小说捡起了,恐怕就要在病房里写了。我家里用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脑,体积那么大,恐怕摆在病房里不合适吧?再说,我要发表出去,需要有网络才行呀。” 方晓婉仔细思索一下,然后表示:“关于网络问题,您不用担心。我会往您的病房里安装一条网线的。至于电脑嘛,您家的台式台电确实不合适,如果使用轻便的笔记本就好了。” 老者不禁一皱眉头:“我现在哪有钱买笔记本电脑啊。” 方晓婉嫣然一笑:“谁让您买新电脑了?您可以先凑合使用一台旧的嘛。” “旧的···哪里有?” “我本人就有一台笔记本,因为我现在可以用医院的电脑了,自己的那台电脑就用不上了,正好借给您使用。” 老者不由一惊,赶紧推脱:“这怎么使得?电脑可是贵重的物品,岂能长时间借给我用呢?” 方晓婉显得满不在乎:“嘻嘻,不就是一台破电脑嘛,您干嘛对我这么客气?我已经一年多没使用它了,如果再不用,恐怕就生锈了。如果它发挥重要的作用,也是能最好体现它的价值了。” 老者含笑摇摇头:“哈哈,你这个丫头真会说话,它放在我手里,只起到发表网络小说的用途,还算什么重要作用呀。” 方晓婉很郑重地表示:“如果有一部伟大的作品能够通过它来诞生,就是发挥重要作用。冯伯伯,我相信您一定会利用它去体现自己的价值。” 老者又用一副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方晓婉,眉宇之间充满了感动。 秦松沐听完了方晓婉讲的关于老者的经历以及入院后的情况后,也不禁对眼前的女子充满无比的敬意,并向她动情地讲道:“晓婉,你真是我们白衣战士中的楷模。因为,就是你焕发了冯老先生生命中的第二春。我向你表达我的敬意!” 方晓婉一看新上司对自己肃然起敬,有些不好意思了,经过片刻的羞涩之后,随即恢复郑重的表情:“秦主任,您真是太抬举我了。凡是工作在这个号称‘死亡病区’的同事们,如果没有一份眷眷的爱心,就不可能坚守在这里。” 秦松沐一怔,内心又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感动。 第65章传闻 “哎呀,现在都过了上班的时间了,我们迟到了。”方晓婉的一句惊呼,打断了秦松沐的沉思。 秦松沐呆愣一下,随即提醒:“这谈不上迟到呀。我们不是都在病区吗?我正在聆听你介绍患者的情况呢。” 方晓婉本想往外走,但一看秦松沐稳如泰山一样坐在那里,便不好意思迈步了,赶紧提醒:“可我们目前都没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就不能算是在工作中。” 秦松沐莞尔一笑:“你既然这样说,那咱俩就改变谈话地点,去我的办公室吧。” “秦主任,我已经把冯伯伯的情况告诉您了。咱们还要谈什么?” 秦松沐此时有点对方晓婉由敬生爱,竟然对她有些割舍不了了,思忖一下,才笑道:“那你就再谈一谈病区闹鬼的事情吧?” 方晓婉杏眼一瞥:“秦主任,难道您不怕鬼吗?这时还要跟我说笑?” 秦松沐依旧笑道:“你这个丫头是不是故意吓我呀?咱们这里怎么会闹鬼?” “我不是跟您开玩笑,前些天在一病区就闹鬼了,夜里值班的杜大姐都吓晕过去了。” “哦,杜大姐是谁?她亲眼看到鬼了吗?” “杜大姐是咱们病区里年龄最大的护士。因为这里人手紧张,她是退休后又被返聘的护士之一。可是,她却发生这种事。” 秦松沐眼睛眨了眨,又追问道:“我在问你——她亲眼看到鬼了吗?” “咳,她如果亲眼见到鬼了,就不是被吓晕那么简单,而是被吓死了。她是亲眼看到鬼影了,才···” 秦松沐不禁摇摇头:“唉,那是有人故意装鬼吧?世上哪有真正的鬼呀?” 方晓婉不以为然:“在这里,谁会装鬼?再说,杜大姐是老护士了,送走的患者也多,什么可怕的场面没见到?她怎么会被吓唬住呢?” 秦松沐愕然道:“难道你相信有鬼?” 方晓婉低头沉思一会,才轻声道:“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鬼,但杜大姐至今还神志不清呢。这又作何解释?” “哦,那杜大姐目前在哪?” “她已经回家休养了,恐怕再也不会来上班了。” “她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自从医院方面设置了这个特殊的病区后,她就一直在这里工作了。” 秦松沐又不禁猜测:“那她会不会是精神一直得不到放松,而产生了分裂症的症状?” 方晓婉又一撇秦松沐:“您是说她产生了幻觉?” 秦松沐这时反问她:“如果一直工作在这个阴气很重的地方,难道就不会发生这样情况吗?” 方晓婉不禁默然了。 秦松沐又含笑道:“关于世界上有没有鬼的问题,我的立场是一惯的。” “哦,您是什么立场?” 秦松沐一字一板地回答:“除非我亲眼见到鬼,否则,就不会认定世上真有鬼。就算你说自己亲眼所见,都不好使。” 方晓婉小嘴一撇:“信不信由你。反正同事们都是谈之色变。本来宿舍里住过七八位同事呢,如今,这里仅剩下我一个人了。” 秦松沐不禁诧异道:“这个宿舍区,难道就住你一个人?” “是呀,本来宿舍就在病区是楼上,晚上休息就不消停。入住宿舍的同事很少,都把这里当作午休的场所了。可自从杜大姐出事后,就连午休的同事都不选择这里了。” “那你一个姑娘家,就不害怕吗?” 方晓婉迟疑一下,才轻声表示:“我当然比那些男同事更害怕呀。不过,我只好挺着。因为我除了这里,就没有地方住。” “可凭借你的收入,在外面租一间房,应该没有问题呀。” “可是,我的工资根本都不够花,还怎么租房呀?” 秦松沐吓了一跳:“小方,你是一个高职称的医生,每月的基本工资起码六七千吧?难道还不够花吗?” “唉,我又不是自己消费。” “哦,那你把钱给谁花了?” “当···当然是我的亲人呀。” “你的老家不是在外地吗?” “是呀,我会每月把工资打在家人的账号上啊。” 秦松沐嘿嘿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还有经济负担呀。不过,我看出来你就是一个孝女。” 方晓婉好奇地望着他:“我又没说把我的钱孝敬给我的父母,您凭什么说我是孝女呢?” 秦松沐一怔,随即解释道:“当我看到你对冯老先生的无比体贴,就知道你很孝敬老人。古话说得好嘛,‘老吾老及人之老’。” 方晓婉眨了眨诡异的眼神,没有否定他的话。 秦松沐不由关切:“你既然害怕,又是一个住在这片空荡荡的宿舍里,如果时间过长了,那你不会像杜大姐那样呀?” “不会!”方晓婉果断地摇头,“我每天晚上,一般呆在病区里,等到休息的时候,冯伯伯亲自送我回来。我把宿舍门插好后,他老人家才离开。” 秦松沐感到匪夷所思:“小方,你居然让他保护你?” “我没有。是他老人家担心我,才执意不让我单独走动。因为他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所以我也不能拒绝他的好意呀。” 秦松沐欣慰地点点头:“是呀,如果让他感觉自己对你有爱的回报,会更激起他的生存动力。” 方晓婉嫣然一笑:“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允许他送我上来,还有意依赖他。” “哦,那你一定向他卖萌了吧?” 方晓婉俏脸一红,向他嗔怪一句:“去你的!” 秦松沐虽然满腹疑惑,但知道如果弄清楚脑鬼这件事,光靠坐在这里跟方晓婉谈话,是做不到的,于是趁机站起来:“你既然对我下了逐客令,那我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方晓婉知道上司在跟自己开玩笑,所以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扑哧一笑,跟着秦松沐身后走了出来。 秦松沐出了方晓婉的宿舍,先在走廊里停留一下,并试探问刚锁住房门的方晓婉:“既然这么大的宿舍没有第二个人入住,那我今天晚上在这里体验一下,怎么样?” “真的吗?”方晓婉的眼神里闪出了一丝兴奋的光芒。 秦松沐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依赖感,便欣然一笑:“哈哈,我一个主任能跟你打诳语吗?我要住在这里,帮你把鬼抓走。” “可鬼好像没有闹到上面来呀。” “是吗?” “是呀。假如鬼闹到这里来,我还能住得下去吗?” 秦松沐思忖一下,随即郑重的神色:“如果真是有鬼,那他就不会局限于某一个地方。” 方晓婉脸色一变:“呸,您最好不要故意吓我。” 秦松沐赶紧摆手以示歉意:“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方晓婉随即宽容道:“没什么,我不会被您一句话吓到的。不过,您既然打算住在这里,那干脆住我的隔壁吧。万一有事,我俩相互之间也能有一个照应。” 秦松沐欣然点头:“没有问题。你现在就是宿舍的负责人,我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方晓婉羞涩的一笑,没有再跟秦松沐吐槽什么,而是向楼梯走去—— 秦松沐经过自己办公室时,不由停了下来,并招呼一声方晓婉:“喂,你不到我的办公室参观一下吗?” 方晓婉头也不回地摆手:“谢谢,那也是老主任的办公室。我参观过不知多少次了。您还是自己进去休息一会吧。” 秦松沐并没有介意,因为他对方晓婉只是客套一下而已。 当他走进自己的新办公室后,立即从文件柜里,查找关于医护人员的个人档案资料。当然,他主要是奔着方晓婉的个人资料去的。因为他听说方晓婉把工资都打给家里人了,就想了解她的家人情况。 当他翻腾了好几个文件柜的玻璃门,终于发现了关于工作在这个病区的医护人员个人资料。 他从中很快搜寻到了关于方晓婉的个人资料,便拿到桌案前,仔细地浏览··· 他的眼色突然变得惊讶起来,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原来,方晓婉的个人资料表明,她的老家是距离宁海市区两三百里之外的广莱镇,而且表明她的父母早逝,也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秦松沐顿时疑惑起来,她的家人到底是谁呢? 他思考了半天,突然心里一动,立即考虑到方晓婉已经是三十七岁的女人了,虽然她口称自己没有嫁人,但既然长这么大没有结婚,就说明她一定有坎坷的经历。这时候,善于联想的他很容易猜测方晓婉可能是单亲妈妈。也许她的薪水都拿来供养自己的私生子了。 这也许是很多大龄女人的故事,所以秦松沐也不难这样的猜想。不过,当他猜测到这里时,心里不由产生一丝失望,之前对方晓婉产生的一种心猿意马的感觉也荡然无存了。 “今晚虽然跟她住隔壁,但自己不会跟她有任何故事的。”他不由如此告诫自己。 等他梳理好自己的心绪,再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这时不想再去三病区了,而是搭乘电梯径直去了一楼。因为是一病区闹鬼了,所以他首先要视察一病区。 第66章隐私 就在秦松沐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的同时,陈丽娟却乘车又一次来到开发区的管委会。 因为她是市里的领导,开发区的临时负责人亲自出门迎接。 “刘副主任,我这次来是为了私事,想再见一见建兵的助理。”陈丽娟跟对方简单寒暄几句后,就径直提出自己的要求。 刘副主任这时是代理主任,鉴于李建兵的病情,他的‘代理’的帽子可能很快就被摘掉了,此时正春风得意呢,当听到陈丽娟的请求后,立即欣然点头:“我先带您去会客厅,马上把小郑找来。” 陈丽娟一被他领进会客厅后,就向刘副主任一摆手:“您忙您的吧,不用陪我。” 刘副主任知道自己在场,只能让陈丽娟感到拘束,于是赔笑道:“陈副市长请坐吧。如果有事,就让他们找我。我现在去给您叫小郑。” 他随即吩咐负责会客厅的女下属:“你要好好照顾陈副市长。” 女下属立即恭维地点头答应。 陈丽娟因为满腹心事,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并没有再搭理走出去的刘副主任,也没对陪站在一旁的女工作人员正眼看一下。 女工作人员有些尴尬,便去给陈丽娟倒了一杯开水,并端到了陈丽娟的跟前。 “谢谢,我不渴。”陈丽娟终于搭理了对方一句。 又过了一会,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陈丽娟瞥了那扇门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工作人员。 女工作人员会意地走过去开门,并把敲门的原主任助理放了进来。 陈丽娟一看老公的助理进来了,便向女工作人员一摆手:“请你出去带上门。” 女工作人员明白这位女市长不想让自己听到她询问助理的话,便知趣地点点头,并出去关闭了房门。 “陈副市长?”助理迷茫地站在陈丽娟的面前,随即垂着头,就像一个受审的犯人。 陈丽娟尽量放松自己的表情,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郑你不要拘束,快过来坐。” 助理并没有上前落座,而是不安地表示:“您还有什么问题,就请问吧。” 陈丽娟的一双杏眼紧紧地盯在助理的不安表情上,然后严肃的语气讲道:“我想知道老李出事当天,他跟潘月婷争吵些什么内容?” 助理一脸无奈:“我不是已经告诉您了吗?我并没有听清任何内容。” 不料,陈丽娟鼻孔一哼:“你在撒谎。他的办公室的房门并不太隔音,你只要听到的是他俩的争吵声,就没有理由听不到他俩争吵的内容。” 助理的眉毛一动,不由一副苦相:“您如果非要想知道他俩争吵的内容,干嘛不去直接找潘月婷去问呀?” “哼,如果我能够问他,就不会再麻烦你了。我希望你能够对诚实一些。否则,老李恐怕是死不瞑目!” 助理的表情惊骇了:“他···他真的会死吗?” 陈丽娟一脸黯然:“他基本是没救了。所以,我作为他的妻子,有责任了解他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突发脑溢血。” “都是潘月婷那个女人害的!”助理愤然地脱口而出。 陈丽娟眼睛一亮:“她到底怎么害了老李?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还不快说!!!” 助理在陈丽娟咄咄逼人的追问下,终于扛不住了,用一种悲恸的语音:“我可以把听到的一切都告诉您。但您千万不要怪罪李主任。他···真的太不容易了···” 陈丽娟心里一动,不由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助理。 助理则垂着头,缓缓讲起了当初的经过—— 那一天,助理突然接到门卫的电话:“郑助理,门口有一个女人要见李主任,并且没有预约,但她非要见李主任不可。这该怎么办?” 助理手握话筒,面色则露出一丝不耐烦:“现在李主任有多忙,你们不是不清楚。他怎么能见一个来临不明的女子呢?你们如果轰不走,就干脆报警算了。” 不料,门卫却回话:“我们已经吓唬她了。可她好像有恃无恐,并说她跟李主任的关系非比寻常。如果敢对她动粗,那后果自负。” 助理鼻孔一哼:“她的口气倒不小呀。那她自报家门了吗?” “她说叫潘月婷,是康定医院的医生,跟李主任是大学同学。” 助理一听,不禁迟疑起来了,因为他清楚自己的上司曾经学过医。 “郑助理,我们到底怎么办呀?”门卫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便张口询问道。 助理不敢大意,当即吩咐门卫:“你们先挡着我。我去请示一下李主任。” 助理放下电话后,立即奔向了李建兵的办公室。 李建兵正在批阅文件,听到敲门声,抬头应了一声:“请进!” 助理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李建兵诧异道:“小郑有事吗?” “哦。”助理又小心翼翼地回答:“主任,外面有一个女人非要见您。” 李建兵顿时下意识地问道:“她是叫潘月婷吗?” 助理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听门卫说,那个女人自称是您的老同学,名字就叫潘月婷。” 李建兵沉默了一下,才一声苦笑:“唉,她可真难缠。我一拒接她的电话,她就要找上门来。” 助理一听,并没有敢吱声,而是紧张地望着他的上司。 李建兵踌躇了一会,才终于下了决心:“小郑,你亲自下去,把她领到我的办公室来吧。” 助理不敢怠慢,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当助理走出办公大楼一看,一个打扮时髦,风姿卓绰的女子正冲着楼里翘首以盼呢。 助理一看她低领的服饰,心里就怦然心动,缓步靠近那个女子:“你就是潘月婷?” “是的,我要见建兵。”那个女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助理不敢怠慢,当即恭敬地向门里一探手:“请您跟我走吧。” 潘月婷毫不犹豫地跟着助理身后,昂首走进了大楼—— 守候门外的两个门卫不禁目送她的背影,相互唏嘘不已。 助理径直把潘月婷带到了李建兵的办公室。 李建兵虽然已经等候她了,但一看她的扮相,不由眉头一皱,并当着助理的面责备她:“月婷,多日不见,你的变化可真大,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医生的样子?” 潘月婷面对他的责备,俏脸不红不白的,并咯咯笑道:“我在医院时才是医生,在你的跟前,就是一个小女子。难道你不喜欢看我这样?” 潘月婷的这句话不仅让李建兵感到尴尬,就连旁边的助理都感觉自己的脸没地方撂,只好转身回避了。 助理走出李建兵的办公办公室后,就躲得远远的。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不经意得知上司的隐私,那对自己今后的仕途可是大大不妙的。 当他在走廊徘徊了一会,突然听到上司的办公室里好像传出了分贝很大的争吵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慢慢地靠近上司的办公室,并把耳朵贴到了房门上。里面的声音终于清晰了。 李建兵的声音:“月婷你真是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往死路上逼我!” “哼,我只是请你立即跟她离婚,就算是逼你吗?难道你离开了她,就活不了了吗?” “我是活不了了。我跟她已经有了一个完美的家庭,而且还共同拥有一个可爱的儿子。难道你真忍心拆散我的家吗?” “哼,你简直太危言耸听了吧?千万别心里总想有一个儿子,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正远离你的父爱。” “月婷···我求求你···松沐对朵朵不是挺好的吗?难道你想让她也面对残忍的真相吗?” “看你说的?如果她知道自己亲爸是堂堂的政府高官,而不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医生。那她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唉,你这个女人简直太势力了。这是你的看法,并不一定能代表朵朵。再说,松沐并不比我差呀。” “哼,你就别再说了。当初你把我推给他时,就说他将来会比你有出息。因为他很快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而你的前途未卜。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我当时跟你言明,假如你将来发达了,我会带着咱们的孩子再找你的。你当时也承诺我了。可是,你后来居然娶了陈丽娟。她比你的官还大。难道你就愿意被她压一头吗?” “月婷,当初我是没有办法才那么说的。再说了,松沐那么爱你,而且他的医术在整个的宁海市也是专家级别的。难道他的成就还满足不了你的虚荣心吗?” “你不要再提秦松沐了。他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眼里只有他的病人和手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亏你也是一名医生,跟松沐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哈,既然你知道我和他的差距大了,为什么还要硬把我俩绑在一起呢?我在他那里已经受够了,请你快把我解放出去吧。” “月婷···你居然这样说···难道不寒松沐的心吗···” “你不要装好人了,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耍弄他的。” “我···我怎么耍弄他了?” “你把我的肚子搞大了,便推给了他,让他帮你养孩子,难道不是耍弄他吗?” 李建兵的声音彻底颤抖了,发出了哀嚎般的怒吼:“滚!你给我马上滚!!” 潘月婷满不在乎的语气:“我可以滚,但你就不怕我把咱俩的秘密泄露出去吗?” “哼,如果你懂得羞耻,就冲天下人讲去吧!” “哈哈哈···”潘月婷发出纵声长笑,“我只是一个小医生,就算丢人,别人又能把我怎么样?而你呢···如果自己不光彩的隐私被公开了,那陈丽娟会容得了你吗?你今后的仕途恐怕到头了···” “滚滚滚!”李建兵已经容不得对方再讲下去了。 助理听到这里,不由猝然一惊——原来自己的上司跟那个漂亮的女医生居然有不可告人的隐私! 第67章欲走极端 助理不敢再偷听下去了,也预感到那个女医生就快出来了,于是就赶紧逃到了一侧。 过了一会,潘月婷果然是满脸羞怒地奔出了办公室—— 助理尾随着她,直到把她目送出了办公楼,才返身回来。 他在走廊里迟疑了一会,才慢慢靠近李建兵的办公室,但又不敢进去查看情况,深怕上司会在羞怒之下,把自己当作出气筒。 可是,他又觉得这时不探望一下上司,有些不妥,起码会引起上司的疑心。于是,他终于把目光探进了那扇门缝··· 此时,李建兵正瘫坐在座椅上,用手扶住额头,支在了桌案上。 助理观察了一会,才慢慢地走进来··· “主任您还好吗?”他试探在李建兵的身边询问。 李建兵终于抬起了头,并跟助理四目相对。 助理顿时吓了一跳,原来李建兵的眼眶里布满了血丝,并且充满了从所未有的焦虑感。 “主任···您没事吧?” 李建兵望着结结巴巴的助理,便缓缓地摆手:“我没事,现在要跟我的爱人通个电话。你先出去吧。” 助理一看他把手伸向了桌案旁的座机,便只好转身往外走—— 噗通! 助理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异常的声音,赶紧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原来,李建兵摔倒在座位旁,由于桌案并没有托住他的上身,结果滑落到了地面。而座机的话筒则摔在了桌面上。 助理赶紧奔过去,发现办公桌下面的李建兵面如白纸,已经人事不省了。而座机的话筒却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惊讶的声音:“喂喂,您是哪位?请说话···” 助理赶紧操起话筒:“陈副市长吗···我···我是李主任的助理···李主任晕倒了···” 助理回忆到这里,又解释道:“其实李主任在出事前,是想跟您通话的。可是,他刚拨通了您的电话,就···唉,其实我给您打的电话是李主任亲自拨通的。” 陈丽娟听完了助理的讲述,面色苍白,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来。 “陈副市长您···” 助理紧张地望着她,真担心她会步入上司的后尘,也轰然倒地。 陈丽娟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对助理轻声表示:“我没事。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助理明白她在对自己下逐客令了,迟疑一下,才又解释:“我希望您不要怪罪李主任了。他真是一名好干部,为了工作,真是做到了鞠躬尽瘁呀。” 陈丽娟冷笑一声:“他突然脑溢血是来自于潘月婷威胁。请你不要在他的脸上帖金了。” “请您不要对李主任产生误会。他出事前是想跟您说点什么,也许是想向您述说一些真实情况呢。” “这我明白。他担心潘月婷把他俩的隐私捅出去,所以就着急找我备个案而已。哼,如今他再也用不着费尽心思辩解了。” 助理被驳得无语了,只好垂头走开。 陈丽娟等助理一走出去,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掩面大哭。 那位女工作人员一看助理出来了,推门刚想进去,却发现这位堂堂的女市长突然哭得像一个泪人了,赶紧缩回身子,并关闭了房门。 陈丽娟都糊涂了自己是怎么离开开发区管委会的,等她思绪再清晰时,已经坐上了回市里的专车上。 她先观察一下车窗外,确定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又低头看一下自己的手表。 “小王,现在快下班了。我就不回市政府了。”她迟疑一会,便向司机讲道。 司机立即向她请示:“哦,那我送您回家吧?” 陈丽娟摇摇头:“我现在不想回家。你送我去海边吧。” 司机茫然不解:“陈市长,现在都快到傍晚了。您这时去海边干什么?” “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我想去海边放松一下。” “可海边距离这里足足又四五十里呢。等咱们到了那里,恐怕也没什么人了。” “没人岂不是更好?我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本来就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这时候去海边,正好可以清静一下。” “可李主任已经出事了。您不需要赶紧回家照顾东东吗?” 陈丽君一听他提到了自己的儿子,眼睛不禁湿润了,可迟疑一下,依旧淡淡地表示:“他今年已经九岁了,早已经适应父母不常陪在身边的生活。他一个人在家,会照顾好自己的。” 司机感觉上司今天的情绪低沉,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依照她的吩咐,把汽车开到了海边。 当他把车按照陈丽娟的指点,开到一处名叫雅兰迪海滩时,陈丽娟下车后,就吩咐他把车开回去。 司机吓了一跳:“陈市长,天都快黑了。您一个人在这里,真是太危险了。” 陈丽娟掩饰道:“你不要担心。我已经约了朋友了,等一会他们到了,你在这里就不方便了。” “那您怎么回市里呢?” “我的朋友开车来,当然是坐他们的车回市里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赶紧回家陪媳妇吧。” 司机一听领导的不容抗拒的语气,也只好无奈地照办了。 陈丽娟等司机把汽车开远了,才回头面对这个已经变得游人稀少的海滩。她的目光融入了泛起碧波的海面。 再说秦松沐赶到了一病区后,首先去了医生办公室。 病区的主治医生李邵成一看新上司过来巡视了,不敢怠慢,立即迎了上来:“秦主任您来视察了?热烈欢迎!” 秦松沐对眼前这个身体肥胖的下属并不了解,只是凭印象依稀记得他叫李邵成,于是跟他握了握手:“李大夫辛苦了。我只是过来熟悉一些这里的情况,谈不上视察。您们继续工作吧。” “哈哈,现在都快到下班的时间了。我们该忙的,都已经忙完了。” 秦松沐诧异地扫了一下办公室墙面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4。 他先是感到奇怪,今天过得可真快,随即醒悟到自己不仅跟方晓婉聊得够多了,而且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她的个人资料。 他想到这里,嘴里“哦”了一声,随即询问:“患者今天没有什么状况吗?” 秦松沐的言外之意,就是患者今天会不会有离开的。 李邵成这时惬意地笑道:“您请放心,我们一病区的患者虽然没有一个能清醒的。但却是最稳定的一个病区。目前入住的四十五位患者已经保持了半个月不变了。” “哦,看样子您们这里真跟其它病区的情况不一样。” “那当然了,只要给这些脑死亡的患者及时用药和输入营养,那他们就不会轻易离开的。” 秦松沐这时联想到,有的人可能成为一生的植物人,不由黯然叹了一口气。 李邵成一看新上司的表情有一点感伤,不明何故,矜持一会,才又开口:“既然您想熟悉这个分病区的情况,那我陪您去各个病房转一转吧?” 秦松沐欣然点头:“那好啊,辛苦李大夫了。” “哈哈,您大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李邵成向办公室里的其他医生做了简单交待后,便向秦松沐一伸胳膊:“请您跟我走吧?” 秦松沐点点头,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当秦松沐跟随李邵成浏览几个病房后,不由诧异道:“这个病区怎么没有的陪床家属?” 李邵成苦笑道:“这些患者个个跟死人差不多了,就算有家属陪伴,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假如他们身边有家属照顾,就不用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结束一生。”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多辛苦我们的护士了。” 不料,李邵成突然变得愁眉苦脸了:“秦主任,本来这个病区还有少量的家属。可是前些天发生杜大姐被鬼吓晕的事情后,再没有家属陪护患者了。而我们的护士又少了一个得力干将,如今正是缺少人手呀。” 秦松沐一听他也提到了闹鬼,不由眉头一皱:“哪里有鬼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邵成一耸肩膀:“由于咱们病区经常死人,这里的阴气确实太重了,也许有的患者死亡后,他们的灵魂并没有离开呢。当初杜大姐就是被死者的灵魂惊吓到了。” 秦松沐冷冷地面对这个胖医生:“是吗?难道你也相信有鬼?” “请您小声一点。”李邵成赶紧提醒道,“这里最近确实太邪门了。咱们宁可信其有。” 秦松沐却不以为然:“李大夫,如果您说咱们这里气氛不对,我可以相信。但谁都没有见过鬼,怎么能确定它的存在呢?” “可如果没有鬼,杜大姐会差点没吓死吗?她可是干了三十多年的老护士了,什么恐怖的场面没经历过?” 秦松沐沉默一会,才又质疑:“那位杜大姐目前意识清晰吗?” “她的脑子没有吓坏,否则就不会向我们描述那个鬼了。但她的精神却彻底崩溃了,就算在家里,如果稍微遇到一点风吹草动,也是草木皆兵地惊魂破散。” 秦松沐眉头又是紧皱:“那她当时苏醒后,到底怎么描述鬼的?” “唉,她当时精神有些错乱了,对我们是谈鬼色变,并且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 “如此说来,她并没有细致地描述出鬼的模样。” “这可以理解嘛。就算是换作是咱们,如果遭遇到恐怖的场面,事后还能描述清楚吗?” 秦松沐听到这里,表情严肃得吓人,并且停住了脚步,双目射出两道寒光,射向了眼前的胖医生—— 第68章女英雄 “秦主任您···”李邵成被秦松沐的伤人的目光惊到了,惊愕地望着顶头上司。 秦松沐勉强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用严厉的语气质疑:“你还是这里的主治医生吗?居然以讹传讹宣称有鬼,到底安的是什么居心??” 李邵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秦主任您还是在这里呆的时间太少了,根本体会不到这里的特别气氛。我并没有向您渲染什么,都是实话实说。假如您不相信我的话,那就算是我白说。” 秦松沐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郑重地表示:“你身为这个分病区的负责人,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这里的稳定。” 李邵成有些不服:“我这里的患者情况比任何分病区的情况都稳定。” 秦松沐横了他一眼:“我指的是精神方面的。你不能让这里产生紧张的气氛,令患者家属和我们的医护人员都人人自危。” 李邵成赶紧解释:“您不要误会我,我当然不会掀起紧张的气氛,刚才不是暗自向您反映吗?” 秦松沐的态度有所缓和:“我希望你能对闹鬼这件事情上,向每一个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辟谣,不要让他们再人心惶惶了。否则,我们这里就会被人家描得更黑了。” 李邵成喏喏连声:“您说得是,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办。” 秦松沐点点头:“我们继续吧。” 当李邵成陪同秦松沐走进107病房时,发现那是一个单间,里面只有一名中年女患者躺在那里。 秦松沐望着‘全副武装’的女患者,不由黯然摇摇头:“唉,看着这些患者孤零零躺着,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照顾,真是让人揪心。” 不料,李邵成一指女患者:“她可是去年轰动一时的女英雄啊。” 秦松沐诧异道:“她···她一个植物人,怎么变成女英雄了?” “唉,您有所不知。她成为植物人之前,有过一次舍己救人的壮举。” 秦松沐心里一动:“你是说她因为救人才变成这样的?” 李邵成点点头:“可以这样说吧。” 秦松沐饶有兴趣地凝视着面部佩戴呼吸罩的女患者,然后问他的下属:“你能讲一讲她的故事吗?” 李邵成当即讲道:“那是发生去年的事情。有一辆公交车突然起火。,车上当时搭载几个乘客。由于司机没打开逃生门,这让乘客们乱做了一团。这个大姐当时的位置正处于公交车厢后,她的头上恰好有一个通气口,便当即打来了那个通气口的顶盖。这时候,车里已经浓烟滚滚了。她这时并没有立即逃生,而是招呼其他乘客快逃。结果,刚刚有一个年轻男子爬上了通气口,这辆车的车厢里就迅速蔓延起了大火。那个男子本想接应她和其他的乘客,可惜,已经晚了。包括这位大姐在内,再没有一个人从那个通气口逃得出来。” 秦松沐心里一沉,失声问道:“那车厢里的人都被烧死了吗?” “当然没有。否则,这位大姐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哦,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当时幸亏路过的车辆及时相救。他们打破的车窗玻璃,并向里面喷射灭火的雾剂。最终没有让车厢里的大火吞噬一切。但是···车厢里的人还是都基本死亡了。这位大姐因为距离通气口很近,而幸免于难。不过,她除了身体局部被烧伤之后,又被浓烟和灭火的雾剂熏坏了呼吸系统,导致全身缺氧,最后虽然经过数次的抢救,保住了性命。但大脑皮层细胞因为大面积的缺氧死亡,而最终失去了功能。” 秦松沐不由深吸一口气,当即质疑:“既然她的脑部局部细胞还存活着,就不等于宣布她的脑死亡呀。” 李邵成茫然摇摇头:“谁知道呢?我又不是脑科专家。” 秦松沐眉头一皱:“可惜她当时没有送到第一医院的脑科。否则,我当时一定会想办法让她苏醒的。” 李邵成瞥了一眼秦松沐,才慢条斯理地讲道:“她当时是从着火的公交车上救出来的,当然要送进烧伤科的医院才是,难道该送进脑科吗?” 秦松沐思忖一下,然后好奇道:“可她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 李邵成一看上司对这位脑死亡的女患者产生了兴趣,便进一步的解释:“当她刚被送到这里时,我根据她的病例得知,她一直在第二人民医院的烧伤科进行长期的治疗。可是,她的皮肤虽然痊愈了,但脑坏死的程度却越来越重。因为她是一个舍己救人的女英雄,所以得到了市里领导的关注。不过,她的病情太严重了,医院方面已经对她无力回天了。所以,才转到咱们的专门收留保守治疗的康复中心。” 秦松松这时提出质疑:“既然车上的乘客都死了,那谁能证明她就是救人的英雄呢?” “当然是那个被她相助下,侥幸逃出来的幸存者了。” 秦松沐紧皱的眉头又是一蹙:“那个幸存者既然是一个男子,应该把逃生的机会首先让给女人。他怎么能做出让女人舍生保护的事情来?” 李邵成似乎很了解这件事情的底细,当即为秦松沐解惑:“根据患者的家属介绍,当初车厢里冒起浓烟的时候,这位大姐因为那个通气口正靠近自己的头顶,便立即站起来,并把顶盖抬起来,但她却让坐在自己身边的小伙子先逃出去。那个小伙子开始对她谦让了,于是跟她产生争执而耽误了逃生。最后这个大姐讲道,她个子小,爬上上面的通气口比较困难。只要小伙子先趴上去,再伸手拉她一把,就能帮助她顺利逃生了。小伙子眼看不是让的时候,就只好听从了这个大姐的安排。结果,他是顺利沿着通气口爬上中巴车的外面顶棚上了,但这位大姐已经来不及向他伸出手了。” 秦松沐不禁思忖道:“就算这位大姐自己没有能力爬出上面的通气口,但当时的小伙子可以托她上去呀。这可比拽她上去更省力。” 李邵成无奈地笑道:“当初情况那么紧急,发生的一切都是转瞬间的事情,谁的脑袋会反应那么快呢?” “那这一切都是幸存的小伙子的片面之词了?” “是呀,他极力感激这位救他的英雄大姐。” “可发生的过程,就轻易让女患者的家属相信吗?” “哈哈,目前被大姐救助的小伙子已经成为她的家属了。” 秦松沐顿时瞪起了狐疑的眼睛:“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邵成又继续解释:“因为这位大姐是一个单身母亲,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儿。那位幸存了小伙子为了报恩,便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她的女儿的责任。结果,他和她的女儿日久生情,就变成了一家人了。” 秦松沐听罢,不由瞪起了惊愕的眼神:“这···这真是不可思议呀。难道说这场悲剧,居然成就了一个爱情的佳话吗?” 李邵成也不禁感叹:“这件事情确实是太奇妙了。那个幸存者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哦,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这位大姐是一个女企业家。她的公司资产超千万。而她的女儿又美丽可爱。那个幸存者岂不是事业和爱情双丰收吗?” 秦松沐感觉李邵成的这句话有些刺耳,想当年李建兵劝他接纳潘月婷时,就提过‘爱情和事业双丰收’之类的话,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哼,他确实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秦松沐有些不屑道,“既然他家的条件那么好,为什么要放弃对他的救命恩人治疗?” 李邵成赶紧解释:“这您可不能冤枉了人家。当初医院已经确定大姐脑死亡了,不适合继续治疗了。他只能听从医院方便的劝告,并打算把她接回家,亲自照顾她。可是,大姐的女儿岂能让老公照顾丈母娘呢?这根本不方便。再说,那个小伙子要打点大姐留下的公司,也根本就没有时间。所以,只能同意她的女儿的意见,把她安排住进我们的医院。” 秦松沐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原来是患者的女儿要求住这里的。” “是呀,毕竟她母亲是个女人,不方便让自己的老公照看。不过,她是很孝心自己母亲的。她和新婚老公隔几天就抽空过来看一眼。” 秦松沐听完下属讲述的这个故事,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胀大了,一时理不出任何的头绪。 他接下来又走马观花地转完接下来的病房,就赶紧走出楼门,在外面透了一口气。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想到自己如果住宿在这里抓鬼,就必须把自己的车停到附近。目前自己的汽车还远在肿瘤中心医院的门诊大楼前面呢。 于是,他步行回到自己停车的地方,要把车直接开到康复病区的这栋楼附近。 由于康复病区在肿瘤中心医院的最深处,秦松沐必须开车绕到医院的后门。在那扇门,平时进出的都是接患者的救护车和送别患者的殡仪车。 其实,康复病区这栋老楼本来并不隶属于肿瘤中心医院。曾经是一家独立的康复中心医院。由于经营不善,这家康复中心才不得不被肿瘤中心吞并,并且扩建了院墙。这样,原来的老院墙一拆,落在肿瘤中心最后的太平间就跟这栋楼连接上了。这也是康复病区为什么会坐落在太平间更后面的原因。 秦松沐对这里街道不熟悉,把车绕了半天,才找到坐落于另一条街道的住院部的后门。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秦松沐想到自己还没有办就餐卡,恐怕又要麻烦方晓婉,于是决定在医院外面的饭店吃一口饭再把车开进去。 “先生,您喝酒吗?”当他停好车,走进一家小饭店时,热情的女服务员询问道。 秦松沐感觉这一天经历得太多的故事,精神上有些过山车的感觉,需要平复一下心绪,于是欣然点头:“给我来一瓶白酒吧。” 服务员听罢,顿时惊诧不已。 第69回首往事 “先生,您别忘记自己开着车呢。”年轻的女服务员不禁提醒他。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你既然知道我开车的,为什么劝我喝酒?” 女服务员赶紧摇头:“您误会了,我不是劝您喝酒,而是征求您是否喝酒。” “哈哈,你这样一提醒我,就勾起了我的酒虫。这可怎么办呀?” 女服务员脸颊一红:“先生···要不您少喝一点啤酒吧?前面路口就有交警查酒驾的,尤其到了晚上。” 秦松沐故意跟这个女孩调侃,来缓解自己的郁闷的情绪,这时忍不住笑道:“谢谢姑娘的提醒。不过,请你放心。我吃完饭,就把车开进斜对过的医院。不会再去别的地方了。至于要一瓶白酒,也不是要在这里喝光,而是把剩下的带进去,等以后慢慢喝。” 女服务员一听秦松沐这样的解释,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哦,您是在这家医院工作呀。” “是呀,难道我不像个医生吗?” “像!”女服务员当即附和,“我一看您的面孔,就只能跟医生联系起来了。” 秦松沐有些嗔目结舌了:“啊···难道我除了能做医生,别的肯定一事无成了?” “呵呵,我可没那么说。您别想得太复杂了,好不好?” 秦松沐用欣赏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位穿短裙的姑娘:“那好吧,我现在就想最简单的一件事——请你给我安排两个菜。” “好滴。您喜欢什么口味?” “随便。你给我端上来啥,我就吃啥。” 女服务员眨了眨大眼睛:“那好,等我端上来时,您可别嫌弃贵。” 秦松沐不禁哈哈大笑:“我堂堂一个主任医师,月薪达到了七八千元,难道还吃不起你们这个小店的两道菜吗?” 女服务员静的一吐舌头:“妈呀,您的工资这么高呀,真算是高收入阶层了。” 秦松沐觉得自己有些自大了,又赶紧谦逊地摇摇头:“只是一班班吧。不过,我在这里还是消费得起的。” 等女服务员把两个菜先后都端上来,秦松沐不禁又笑了。原来,女服务员给他端来的都是大众菜。 秦松沐第一天来到这个陌生的病区工作,精神上一直就像套一个枷锁,让他无法找一个平衡,于是就痛快地大口喝酒,大口吃东西,想把一切的烦恼都抛诸九霄云外。 就当秦松沐在那家饭店大吃大喝的时候,陈丽娟这时却坐在海滩的一块突兀的岩石上,用双手托着腮帮,出神地凝视天水相交的海平线。 她虽然凝视着大海,但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码事。 老公的助理今天下午讲的话,又一次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她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老公在跟自己好之前,还跟那个潘月婷有那样的关系。甚至秦朵朵就是老公的亲生女儿。这样残酷是事实,无法不让她震惊万分。 她这时不禁回想起跟李建兵相恋前的情景—— 当时陈丽娟已经读完了博士,在财务局做挂职的副局长,年龄还没过而立之年,可以说是拥有一个春风得意的青春。不过,她的年龄在个人问题上,已经错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所以,她尽管在事业上还属于年轻,但婚姻上却成为了大龄剩女。这不能不让她暗中着急。尤其经历一次曲折的感情经历(与秦松沐的那一次)她懊恼的同时,不明白自己因为事业也影响了个人婚姻,到底是值还不值。 说实在的话,她可算得上当今世上一位绝色美女,而且在气质上更是倾国倾城,可在如此高的位置,想寻找一个条件相当的男人,简直是太不容易了。 终于有一天,李建兵进入了她生活中。 当时,她代表财政局参加市政府组织的全市经济会议。在那个会场上,与会者都是宁海市各个行政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而主持会议的则是市委市政府等四套领导班子。 陈丽娟虽然官居副局长,但在那样的大场合里,只算上一个小角色,能够唯一引人瞩目的方面,就是她的年轻美貌。 在会议间歇的时候,难免有一些同僚们主动跟她搭讪。 她并不善于交际,只是虚以为蛇地频频向那些跟自己套近乎的同僚们点头。 “你是财政局的陈丽娟副局长吧?” 一个男子响亮是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这不禁让她的芳心一动——这个雄性的声音咋这么富有磁性? 当她顺着声音方向一看,那双墨瞳幽深的眸子也亮了起来了。 原来,在她的身旁挺立着一个大帅哥。只见他浅蓝条纹的衬衣,手腕处松松地挽起,简洁略带华美,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骨感,就像参加完豪华盛典后,刚刚将礼服随手扔掉的王子。再端详他那张充满帅气的面孔,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眨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逼,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一向淡定和端庄的陈丽娟顿时产生一点生理上的骚动,俏脸瞬间涨红,慌乱地回避了对方火热的眼神,从自己的直觉,对方的帅气和气质几乎不输于秦松沐。 那个男子一看她有点心神慌乱,便主动自我介绍:“我是市政府的秘书,叫李建兵。” 陈丽娟眼睛一亮:“你就是李建兵?” 那个男子含笑点点头:“是呀。我也久慕陈副局长的大名了,只是之前一直无缘相见。” 陈丽娟的俏脸又绯红了,心里产生了一丝愧疚。 原来,她的上司刘局长早就要介绍她跟在市政府工作的秘书李建兵认识了。可她由于太好强,也太腼腆,找了很多借口,迟迟没有参加相亲活动。不料,在这次自己来市政府开会的时候,人家主动找自己来了。 “哦,对不起。我之前的工作真是太忙了。”陈丽娟有些慌乱地掩饰道。 李建兵大度地一笑:“没关系,好事多磨嘛。” 陈丽娟愣眼盯着李建兵:“什么好事多磨呀?” “我俩终于有缘相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算是什么好事呀?”陈丽娟的芳心怦怦直跳,又含羞地垂下了头。 李建兵深邃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陈丽娟的俏脸,并从她的神态中,读到了对自己的满意,于是就颇为自信地表述:“当一对有缘人经历无数的曲折,并冲破重重的障碍,终于可以面对面了,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你···胡说八道···”陈丽娟发出了扭捏捏捏的训斥。 李建兵心里一动,不禁把自己的高大的身躯贴近了陈丽娟的娇躯,似乎要把她的娇躯完全装在自己的怀抱里。假如不是在大庭广众的市政府会议厅。他肯定会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了。因为好强的陈丽娟此时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了。 陈丽娟长到快三十岁,已经记不清拒绝多少所谓的高干子弟和青年才俊了。但这一次自己的心彻底被眼前一见钟情的李建兵所俘虏了。也许这就是缘分,当她偶然的一次回眸,就立即缘定终身。 他俩自从那次会议室初见,很快发展为如胶似漆的关系了。 当他俩在一起聊各自的经历时,陈丽娟当然把一张白纸般的简单经历如实告诉了对方(只是隐瞒了与秦松沐的一段情感经历)。 当时,李建兵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过去,把跟大学同学潘月婷相爱和最后不得不分手的经历告诉了心爱的女孩。 陈丽娟当时很诧异:“建兵,难道你就因为自己的前途,就跟大学的初恋分手吗?” 李建兵迟疑一会,才向她解释:“本来婚姻是不能扯我的前途后腿的。因为我之前读了三年医术,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就必须抓紧学习。可我的那个初恋是要求立即跟我在法律上确定夫妻关系,为的是便于把自己的户口落在宁海市。我老爸当年觉得我在大学搞对象有点太草率了,也没有看好当时的月婷,深怕婚姻会影响我的学业,让我‘玩物丧志’,于是逼我跟她分手。” “难道你就这样屈服老爸了?”陈丽娟继续质疑,“看样子你对爱情的态度是摇摆不定的,并没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我感觉跟你这样男人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安全感。” 李建兵一看陈丽娟对他没有信心了,便赶紧辩解:“丽娟,我李建兵决不是游戏感情的男人。其实,我跟月婷相处了三年,对她有一些看法,早就觉得她并不适合我了。可是,我因为贪图她的美貌,才迟迟舍不得分手。” 不料,陈丽娟又醋意大发:“既然她在你心目中是西施,那你干什么要跟她分手,却来招惹我这个丑小鸭呀??” 李建兵刚才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口误了,便赶紧辩解:“丽娟,你才是我心目中的西施。她再漂亮也抵不上你一分···” “呸,你不要再忽悠我···” 陈丽娟打断他的话还没有讲完,突然被李建兵跑向街道的中央,此刻,过往的车流正浓。 她惊愕地瞪着他:“你要干嘛?” “假如我李建兵有一句忽悠你的话,就让我立即被车撞死在这里!” 陈丽娟回忆到这里,不禁感慨万千,并面向着大海,发出了悲痛的呐喊:“建兵,你早就跟潘月婷有了共同的孩子,当初干嘛要欺骗我??” 第70章夜幕下的惊悚 陈丽娟面对茫茫的潮水宣泄了一通,依旧难以自拔。当她承受了‘丧夫之痛’后,老公的不可告人的隐私又无情地暴露在她的面前。她联想自己跟李建兵结婚这十年里,一直生活在谎言里。甚至自己和秦松沐给李建兵和潘月婷私会而当了那么久的配角,更是羞怒得无地自容。 她是一个气质女王,个人修养也是响当当的,但也掩盖不了她愤世嫉俗的一面。她感觉自己在择偶方面一直保持慎重,当年能对秦松沐的感情来一个快刀斩乱麻。但她还是遭到了另外一个男人残酷的欺骗。这对于她一个事业上成功的女强人是多么大的讽喻啊! 她的泪水瞬间也如同潮水一般,从眼眶里喷涌而出—— 她此时的悲痛震得她的肋骨发抖,让整个的胸部起伏得厉害。一种无名的郁火堵在心里,梗在喉口,以至于呼吸急促,几乎让胸膛炸裂。思绪已经发展到极端的她,这时想到,自己在爱情上拒绝的男人无数,但却糊涂地坠入他的温柔陷阱里。在爱情的道路上,她曾经百转千回的寻找,当遇到李建兵的时候,却发现没有谁能取得他在自己心目中的份量。她已经做不到驱赶他在自己的心底烙印。那份爱情,已经根深蒂固的在她的生命航班上,无法驱逐,无法逃离,因为爱情,有了不复,一帘幽雨,愁遍她内心深处的感伤。 “啊!”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也快炸开了,惊惧地抱住了头。 这时的海滩,游人寥寥了,因为这里距离市里很远,那些贪恋海滩的游客基本上都打道回府了。即便还有包括她在内的零星散客,也是相互之间顾及不到。这样感觉不到人烟的环境,足以让她一个女人感到恐惧。但她内心的伤痛早已经让她忘乎所以了。也许她浑身的郁火只又冰冷的海水才能熄灭和降温。于是她迈开脚步,一步步奔向了潮水··· 秦松沐这时已经吃完了饭,那瓶白酒也被他消灭了一半。 “姑娘,结账!” 当那个女服务员途径他的身边时,他向对方做了一个手势。 女服务员回眸向他报以微笑:“您请稍等。” 女服务员的笑容很感染人,令他空荡荡的内心世界不由一动,并让他迅速忘记了令他心猿意马的方晓婉。对于刚刚经历妻子背叛的他,确实需要另一个女子走进他的生活,去填补他内心的空虚,缓解他的惆怅。 女服务员在柜台上停留了一会,很快就返回来了,并对秦松沐含笑道:“您吃好了?” “哦,你家的菜很不错。将来我会经常光顾。请问饭店名叫什么?” 女服务员首先表达了感谢,随即好奇道:“先生您进来时,没注意外面的牌匾吗?” 秦松沐歉意地摇摇头:“我没有太在意。” 女服务显得很大度:“没什么。也许您当时正想着心事。我们的饭店名字叫‘惠众菜馆’。” 秦松沐故意要跟她搭讪:“哦,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呵呵呵,因为您的心事已经写在您的脸上了。而且,您又喝了大量的白酒。” “是吗?”秦松沐不由抬手触摸一下自己的谅解,自嘲地一笑,“也许我并不是一个淡定的男人,起码没有做到荣辱不惊。” 女服务员也不禁对眼前的风度翩翩的男人充满了兴趣,不由好奇道:“您既然是一个知名的医生,会有什么烦心事呢?” 秦松沐得到人家的关心,心里不由一热,脸色异常的感伤:“我是从第一人民医院刚调到这里来的。” 女服务员点点头:“我看得出来,因为您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可我的调到实际上却是一次被贬。” “啊?”女服务员诧异地望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松沐回头望了一眼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了,于是对她表示:“现在时间不短了,我该回去了。以后有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好啊,欢迎您随时光临。” 秦松沐又报以微笑:“请你把我的帐先结一下吧。” 女服务员张口就来:“六十九块三,您就付六十九吧。” “为什么是六十九呀?”秦松沐摇摇头,“你就收七十吧。凑个整数嘛。” “呵呵,按照四舍五入的方法,我们该抹去那三毛钱的。岂能还多收您七毛钱呢?” 秦松沐爽朗一笑:“你这个丫头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如果要觉得过意不去,等我下次再来时,再找一下平衡吧。” “好滴,随时欢迎您光临。”女服务员再次露出了笑脸。 也许他俩彼此都有眼缘。当秦松沐提着那半瓶白酒离开饭店时,女服务员亲自送他出来。 “先生···” “姑娘别叫我‘先生’了,就称呼我‘秦大夫’好了。” “好的。那您也别称呼我‘姑娘’或者‘丫头’了,就叫我小芹吧。” 秦松沐点点头:“小芹?好名字!” 小芹这时又关切道:“秦大夫您喝了那么多酒,开车能行吗?” 秦松沐用手一指饭店斜对过的医院后门:“你看到了吗?那里就是我的目的地。” 本来笑吟吟的女服务员突然露出惊悚的目光。 秦松沐觉察到了,不由惊疑道:“你怎么了?” “您为什么要走那扇门?” “因为从那里走,距离我工作的地方近呀。” 小芹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您的工作确实是不怎么好。” 秦松沐更加蹊跷:“你这是怎么了?” 女服务员毫不掩饰:“因为那扇门经常有殡仪车进出。有时候一天来好几次呢。我们周边的开店的老板们都称呼那是一扇地狱之门。我们因为距离太近,还打算搬家呢。” 女服务的话就像一盆冰冷的水,把秦松沐从头到脚都淋到了。他呆愣了好半天。 女服务员自知失言,感觉道歉:“不好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秦松沐木然摇摇头,随即一言不发地上车,并启动了汽车—— 他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位漂亮的女孩。 当他开车靠近那扇‘地狱之门’时,便停下来,并鸣起了车喇叭。 把门的是一个老头,还不认识秦松沐和他的车。当看到居然有一辆私家车在这个时候要进来,不由问道:“您是哪位?” 秦松沐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驾驶室里,懒洋洋地讲道:“我是这里的医生。请您快开门。” “哦,那我怎么不认识您?” 秦松沐把头探了出来:“我请问您,到底有多少医生会从这扇门进出呢?” 看门老头摇摇头:“很少,只有康复病区的少数医生偶尔从这里走。” “哼,既然您见不到多少医生,就别自己的印象区分是不是医生。我就在‘死亡病区’工作。你快开门吧。” 秦松沐首先对这扇门充满了排斥,所以对看门人也充满了不良的情绪,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看门老头没有介意,而是好奇打量着有些器宇不凡的秦松沐:“难道您是新来的秦主任吗?” 秦松沐猝然一惊:“您怎么知道的?” “刚才小方过来问过您。” “小方···您说的是方晓婉吗?” “是的,她好像很着急地找您,并过来问过我。我才知道康复病区终于换了主任。” 秦松沐唏嘘不已,只好点点头:“我就是新来的主任,请您快开门吧。” 看门的老头得到证实后,不敢怠慢,赶紧回去,并按动电钮,缓缓敞开了那扇门。 秦松沐启动汽车,稍微一踩油门,就驾车缓缓驶入了大门。 这里距离那栋老楼很近了。秦松沐驶入后,很快找好了停车地点,并把车熄火了。 当他走下汽车时,刚好面对这栋老楼的全景—— 此时天完全黑下来了,而这栋四层建筑,除了顶层的房间没有亮灯,其它三层都是灯火辉煌。 已经有三分醉意的秦松沐仰望着自己的地盘,精神突然出现一丝的恍惚,夜幕的雾气弥漫在半空中,织成了一个阴森的网,把整个四层老楼罩在里面。秦松沐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整个大楼被妖气吞噬一样,模糊得不像白天那样现实了,充满了模糊个空幻的色彩,每一个亮灯的窗口都隐藏着它的玄虚,都守着它的秘密,令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惊恐。 当一阵阴冷的风吹来,不禁让秦松沐打一个激战,整个的头皮都有些发乍。 这是怎么回事? 秦松沐虽然主观意识里排除了有鬼的可能。但他的潜意识却突然窜出来一种东西在作祟,那就是让他呼吸压抑,心跳加速,浑身的汗毛阵阵的战栗。 嗷—— 一声惊悚的怪叫从楼里传出来。顿时让秦松沐惊恐得面如土色,双腿筛糠地颤抖起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是恐怖的,想拔腿离开这里,可是,他的双腿还属于自己吗? 他恐惧地畏缩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要把他吞噬,把他裹入了无尽黑暗是深渊里—— 第71章殷勤 “秦主任!” 一声女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充满阴森的氛围,也把惊恐的秦松沐唤醒了。 他定了定就快出窍的魂魄,注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一条苗条的倩影向自己奔来。由于她是从发出灯光的楼门口奔着黑暗中的他。这让灯光更加映衬出那个女子优雅的身姿,并且长发飘逸。 他从对方声音和身形,就可以判断她就是方晓婉。 转眼间,方晓婉已经奔到他的跟前了,并略带气喘地询问:“您···您跑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您不回来了呢?” 秦松沐的心里恐惧并没有解除,但他不能在一个女子面前失去风度,于是勉强作态:“我既然答应晚上在这里捉鬼,怎么会失言呢?” 方晓婉这时嗅到了他身上散发的阵阵酒气,不由俏脸一沉:“您刚才出去喝酒了?” “哦···”秦松沐赶紧解释,“我把我的车从前面开过来,随便在外面吃了点饭。” “哼,那您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害得人家四处找。” 秦松沐揉了揉模糊的双眼:“你找我干什么?” “我···我找您吃饭呀。您不是还没办饭卡吗?” “唉,办一张饭卡还不容易吗?我又是这里的领导,岂不是轻而易举吗?” “可是···中午可是我请您了。您太不够哥们了,晚上出去吃饭,也不叫上我。” 秦松沐立即做出解释:“我没打算在外面吃饭,可在去前面提车的过程中,遇到一些麻烦,等绕到后门时,已经到了饭点了。我就顺便在医院对过的小饭店吃点饭。” “您去的可是惠众菜馆?” “哦,你怎么知道?” “哼,我知道那家饭店,可不知道您在那里吃饭。否则,我就去找您了。刚才都把我急坏了。” 秦松沐心里一动,不由偷偷打量她几眼,可惜在背景灯光下,并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既然着急找我,干嘛不给我打电话呢?” 方晓婉一耸肩膀,一副无奈的口气:“您这个男人真是太自私太高傲了,居然不主动把自己的号码留给刚相识的女生。” “哈哈,我今天都在了解咱们病区患者的故事,什么也没顾上。你既然是个心细的女孩,干嘛不提醒我呢?” 方晓婉一听秦松沐把她当孩子的语气,芳心不禁窃喜,立即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亡羊补牢,现在提醒也不迟。您快报上手机号码吧。” 当秦松沐把手机号一讲出来,方晓婉立即拨了过去。 当秦松沐的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一响起铃声,她立即挂断了,并又提醒对方:“请您也记住我的号码。” 秦松沐点点头,随即掏出了手机,把这个来电号码存入自己的手机电话簿里。 方晓婉迅速处理完了这件事,等秦松沐一完成上述动作,才劝道:“既然您已经吃过饭了,那赶紧上去休息吧。” 不料,秦松沐摇摇头:“我不去宿舍里休息···要留在下面的一病区捉鬼。” 方晓婉扑哧一笑:“您都喝醉了,就连舌头都硬了,还怎么捉鬼呀?我还是搀扶您上四楼休息吧。” 秦松沐一看她要主动挽住自己的一只胳膊,便连忙一摆胳膊:“我是喝酒了,但没有喝醉,不用你来扶我。” 方晓婉也不太好意思在病区外面跟他接触过密,便不再勉强他,而是向他一摆手:“既然您能行,就跟我上去吧。” 秦松沐通过跟方晓婉短时间的交流,已经把内心的恐惧感消除了,尽量保持正常的神态和姿势往楼门处走。 当他经过楼门时,不由问方晓婉:“这里没有看门的吗?” 方晓婉头也不回地答复:“这里之前有过一个门卫值夜班,可是闹鬼的第二天,就吓得辞职了。目前这里没人值班。等到了十一点,由一病区值班的护士锁门。” 秦松沐眼珠转了转,便突然拐向了右侧的一病区。 正往电梯处行走的方晓婉听到身后动静不对,便赶紧回身,并跑回去一把抓住正推一病区大门的秦松沐的胳膊:“您要干什么?” “你别拦我。我找李大夫说点事。” “您要找李邵成大夫?” “嗯。” “咳,您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李大夫早就回家了。目前病区里只剩下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了。” 秦松沐一听,只好停住了推门,并略有所思。 方晓婉趁机又劝道:“您现在浑身都是酒气,怎么去面对自己的下属呀,快听我的话,赶紧回宿舍休息。我已经把您把宿舍准备好了。” 秦松沐一看对自己如此殷勤,就不好辜负人家的好意,便接受了她的相劝。 方晓婉一看他跟自己乖乖地走了,表情变得很兴奋,等电梯的门一打开,就主动让秦松沐先请。 等他俩置身于电梯里,方晓婉并没有嫌弃他身上所散发的酒气,而是仅仅偎依在他的身边。 已经三分酒醉的秦松沐又不禁心猿意马了,但心里犯起了嘀咕——她难道因为害怕,才紧紧靠住自己吗? “小方···你真的相信有鬼吗?” 方晓婉没有回答,而是把食指竖在双唇前:“嘘!请您小声一点,别把鬼带到上面来。” 秦松沐本该训斥方晓婉的,就像他之前对李邵成发布不满一样。可是,他刚才经历一次惊悚的感觉之后,至今心有余悸,被她的话一吓,不由得抱住了紧贴自己的方晓婉。 “啊···” 方晓婉惊呼一声,没有羞怒,而是配合地栖身在秦松沐的怀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陶醉。 秦松沐醒悟过来了,也同时感觉自己对身边女人的不轨的举动,赶紧放开她,且后退一步。 这时候,电梯已经停下了,电梯门大开,已经到达了四楼。 方晓婉没有任何嗔怪的言行,而是垂头走出了电梯。 秦松沐呆愣了一下,也随即跟了出去。 由于方晓婉一直奔向宿舍方向,所以当秦松沐途径自己办公室时,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方晓婉感觉不到后面跟随的脚步声了,立即停住脚步并回头:“秦主任,您的宿舍在我的隔壁。您不过来看一看吗?” “哦。” 秦松沐缓过神来,趁势又迈步奔了上去。 方晓婉停在了跟自己临近的宿舍门前,并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随即插进暗锁的锁眼里,旋开了房门。 “您请吧。” 方晓婉并没有先进去,而是闪身让秦松沐进去。 秦松沐首先把脑袋探进去一看,这间宿舍也是陈列四张床,但其中一张已经铺好了行李,并且收拾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方晓婉的杰作。 “您快进去呀。” 方晓婉一看踌躇不前,便在他身后敦促。 秦松沐回头向方晓婉莞尔一笑,这才向里面迈进了脚步。 “这都是你帮我收拾的吧?真是太谢谢你了。” 秦松沐一边打量着自己的新家,一边对方晓婉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料,方晓婉把小嘴一撇:“我可不需要您口头上的客气话,而是实际的行动。” “实际行动?” “对呀。您干嘛出去吃饭,却不叫上我?” 秦松沐尴尬的一笑:“对不起,我下次一定请你吃饭。” 方晓婉嫣然一笑:“这还差不多。等您再喝酒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 “你也会喝酒?” “是呀,我还挺能喝呢。您要不服气,就跟我‘PK’一把。” 秦松沐一听,不禁有些眼晕,又打量方晓婉几眼,怎么也看不出她是一个能喝酒的女人。 方晓婉这时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试探问道:“您需要洗澡吗?” 秦松沐一愣:“咱们这还能洗澡吗?” “当然能洗了。走廊的另一头就是卫生间,那里有淋浴。” “哦,那我以后会去洗的。” “今晚不洗吗?” “哈哈,我原本没打算留宿这里,随身卫生用品都没拿来。” 方晓婉立即热情地表示:“您用我的吧。我这里什么都有。” 秦松沐赶紧摇头:“这样做不合适吧?我一会还要下楼视察呢。” “呵呵,您今晚还想抓鬼呀?我看还是算了吧。就凭您这身酒气,别抓不到鬼,却把我们同事吓到了。” “哈哈,怎么会呢。只要不吓到患者就行。” “他们都没有意识,身边又没有家属。您就算装扮成魔鬼,也吓不到人家。” 秦松沐心里一动,不由脱口而出:“难道之前的鬼就不是人装的吗?” 方晓婉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谁会这么无聊,装鬼到这里吓唬人?这里本来阴气就够重的。假如有人过来装鬼,那他的胆子简直是太大了。” 秦松沐一听,便默然不语,觉得方晓婉的话在理,自己刚才恐怖的感觉依旧心有余悸,而且真没有胆量和勇气再下楼了。 方晓婉不知道他的心结,一看他沉默下来,便伸手一抓他的胳膊:“您别多想了,快跟我去洗澡吧。” 第72章搭讪 秦松沐有些心慌了:“我···我跟你去洗澡?” 方晓婉狠狠一推他的肩膀:“您想什么呢?我是因为您不熟悉卫生间而领您过去洗澡,又不是陪您一起洗···” 方晓婉讲到这里,脸颊顿时发烧了。 秦松沐“哦”了一声,并赔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呀。” “您到底去不去洗呀?” 秦松沐此时心里有些打鼓,感觉一个女同事敦促自己洗澡,会很不正常。因为只有做妻子的,才会敦促自己的男人勤洗澡。 “还是算了吧。”秦松沐不由摇摇头,“我昨晚在家洗了,今天还是免了吧。” 方晓婉一看他不肯去洗澡,也不好意思勉强,便一屁股坐在铺好的床铺上。 秦松沐一看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不禁产生一点忐忑,双手都几乎没地方放了。 方晓婉一看他有些紧张,便嫣然一笑:“秦主任您快来坐呀。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呀。” 秦松沐有意看了一下手表,试探地询问:“现在时间不早了,你看咱们是否该休息了?” 不料,方晓婉咯咯笑道:“现在才几点呀,距离睡觉时间还早着呢。我这段时间都憋屈坏了,今晚总算有伴了,还不畅谈一番吗?” 秦松沐只好无奈地表示:“你既然由此雅兴,那我就奉命陪君子了。” “嘻嘻,我可不是君子,就是一个小女子。不过您没说‘舍命’就好。否则,我会过意不去了。您快到床边坐吧。我们来一个面对面的‘促膝谈心’。” 秦松沐并没有贸然坐在床上,而是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因为发现方晓婉已经脱掉白大褂了,露出的半袖低领衬衣,下身更是一件裸露美腿的短裙。假如自己控制不住体内的欲火,恐怕会吞噬了眼前这个毫无防范的女人。戴薇那句不可跨越人生底线的话还历历在耳。 “秦主任?” 方晓婉一看跟前的秦松沐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不由试探地叫了一声。 “哦,小方你有话尽管说。” 方晓婉嫣然一笑盈盈一笑:“我已经把自己的个人问题告诉您了。您能不能讲一讲自己的个人问题呀?” “我个人问题?“秦松沐脸色顿时一片发窘。 “您怎么了,不会跟我一样也单身吧?” “不!”秦松沐赶紧摇头,“我起码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了。” 方晓婉趁机追问:“那她的妈妈呢?” “已经离了。”秦松沐黯然叹了一口气。 “哦,您看样子很不开心呀,到底为什么离婚了啊?” 秦松沐心里一动:“我俩性格不和。我经常对她发火。她受不了我了。” “您···打过她吗?” “打过,还不止一次呢。” 秦松沐讲这话时,都感觉自己脸红。前妻潘月婷可曾经是自己的女神,即便自己那她和别的男人堵在卧室里了,也主要把怒火发泄在了刘合身上,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失手打了前妻一巴掌。不过,他为了疏远方晓婉对自己的过分亲热,就不得不把自己形容为家庭的‘暴君’。 方晓婉果然一脸惊讶:“啊···我看您挺斯文的呀,怎么会在家里是虐待老婆呢。” 秦松沐淡定地表示:“这就是做男人的两面性吧。” 方晓婉又瞪着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到底什么是男人的两面性,您就给我讲一讲吧?” “所谓的男人两面性就是他有善良的一面,也有邪恶的一面;有正义的一面,也有罪恶的一面;有温柔的一面,也有粗暴的一面。就拿我来说,在外面的场合总会是温文尔雅,但一旦回到自己的家里,就原形毕露了,把老婆作为发泄的出气筒。” “呵呵,您说得蛮有道理的。不过,这样的男人很正常呀。他每天在外面工作时尽量伪装自己,已经够辛苦了。假如他回家再继续伪装,那岂不是很悲哀?所谓的家,就是发泄苦闷的地方嘛。其实,我们女人也同样具有做人的两面性。” “哦,看样子你很理解我的做法了?” “当然,这才显示您的做人真实嘛。” 秦松沐有些嗔目结舌:“可我因为虐待自己的老婆而最后离婚呀。难道您会欣赏这样的男人吗?” 方晓婉则显得不以为然:“我觉得您不是不讲道理的野蛮男人。既然向自己的老婆发火,肯定有您的道理。我觉得她反倒有问题,为什么要惹您生气呢。” 秦松沐有些无语了,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说辞。 方晓婉一看对方惊讶的表情,便继续询问:“您的前妻是做什么的?” “她也是医生。” “哦,跟您在同一家医院吗?” 秦松沐轻轻摇摇头。 “哦,既然您俩并不在同一家医院,那您为什么会调离原来的医院?” 秦松沐吃惊道:“难道你觉得的调动跟家庭破裂有关系?” “呵呵,这是我猜的。不过,您刚才的表情告诉我——我蒙对了。” 秦松沐显得很尴尬:“我跟她虽然不在同一家医院,但她现在的相好却是上面的领导。他故意找我在工作上的一次偏差,就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上面的领导是谁?” “他的名字叫刘合,目前是卫生局的副局长,也算是你的领导呀。” 方晓婉一听,俏脸陡然变色。 秦松沐一愣:“你怎么了?” “没什么。” 方晓婉掩饰的笑笑,随即又问:“您离婚多久了?” “不到一个月。” “那是不是她感情出格了才跟您离婚的?” 秦松沐诧异的眼色瞪着她:“你又在瞎蒙吧?” “不是!”方晓婉果断地摇摇头,“她既然离婚不久,就有相好的了。而那个相好的又对您进行公报私仇。这都说明她早就跟那个领导有一腿了。” 秦松沐一听她的分析,便又想起了那个夜晚‘不堪入目’的一幕,不由垂头落泪。 方晓婉反倒咯咯笑道:“您有什么可难受的?像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离开了也好。您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秦松沐对潘月婷依然有一份不舍的情结,即便她背叛了自己,依旧彻底毁掉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当即反问方晓婉:“假如你遭遇老公的家暴,而外面又有一个爱慕你的男人,那你该如何选择?” 方晓婉俏脸一红,羞涩道:“人家还没结婚呢。” “哦,我知道,只是一个假设。” 方晓婉低头思忖了良久,才轻声地表示:“我刚才不是说女人也有两面性吗?假如我遭遇您刚才假设的那种情况,那我首先要检讨自己,是不是在家里因为自己的龌龊一面让老公忍无可忍,而在外面虚假的一面蒙蔽的别的男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选择慎重的。因为我如果也招致了那个第三者的反感,恐怕下场比跟前夫更悲惨呢。” 秦松沐对眼前的女子几乎无何奈何了,不由苦笑道:“你这样为男人着想,为什么不早一点把自己嫁了呢?” “哈,我为男人着想,跟自己嫁不嫁人有必然的联系吗?” 秦松沐低头沉思一会,才抬头解释:“你知道目前全国有多少男光棍吗?好几千万呀。难道这些光棍当中没有好男人吗?你如果嫁给他们其中一员,就等于成全了一个男人的幸福。这是多大的恩典呀。” “哦,是吗?那我一定会加油的。” 秦松沐点点头:“但愿你能改变一个男人的命运。” “秦医生?” “嗯?” “您现在也正式加入男光棍的大军了。我能改变您的命运吗?” 秦松沐的心里一慌,便拼命地摇头:“我可不行,因为我刚离婚,对家庭有一种厌烦感。你应该把爱情给一个对爱情如饥似渴的男人。” “呵呵,既然您对家庭有厌倦感了,那为什么要选择抚养自己的女儿呢?既然您的前妻也是医生,那她就有经济能力抚养女儿呀。” 秦松沐不解:“我争取到女儿的监护权跟厌烦家庭有什么关系呢?” 方晓婉很郑重地表示:“两个人就可以组成一个家庭,即便他俩是父女关系,或者是其它的关系,而未必是夫妻关系。您既然厌烦了家庭,那为什么要抚养女儿呢?” 秦松沐一看她没玩没了地纠缠自己的家庭事,心里有些不满了,但又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只好耐心说明:“我的女儿已经成年了,而且又长期不在家。所以,跟着我生活,只是法律上的一种形式。也许,背地里她跟她的妈妈走得更近呢。” 不料,方晓婉却显得很动情:“您既然舍不得放弃女儿,即便是法律上的形式,这也能说明您有一颗拳拳的父爱之心。” 秦松沐感觉自己正在被对方忽悠着,简直有些晕圈了,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便打了个哈气,委婉地表示:“我好像酒劲上来了,想休息了。” 方晓婉虽然恋恋不舍,但也看出对方产生厌烦的情绪了,也只好打住话头:“那好,您就休息吧。” 秦松沐趁势讲道:“好的。我送你回去吧?” 他有意这样说,实际上是一种委婉的逐客令。 方晓婉果然站了起来,并摇摇头:“不用了,我的家就在隔壁。” 当她快走到门口时,又不禁回眸一笑:“晚安。” “哦,晚安。” 秦松沐等她走出去,并关上门,才算松了一口气,回想刚才的经历,让他暗暗心惊。假如自己把持不住,把她扑倒在床上,估计她不会反抗自己,而且从她的神态和故意露出自己的身体线条,就像是给自己投下一个诱饵。还好,自己总算做到了‘坐怀不乱’。 当他躺在床上时,脑海里还一直播放着方晓婉的音容笑貌。 凭句心里话,他无法不被方晓婉所倾倒,但方晓婉对他有一种主动投怀送抱的举动,又让他猝然惊醒。俗话说,重情者不轻爱。她对自己这样的殷勤和主动,那对别的男人呢?他不禁回想起自己跟前妻··· 他这时又豁然地联想到,潘月婷跟李建兵谈了三年的男女朋友,说不定干过多少次恶心的事情了。唉,自己当初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居然··· 就在他躺在床上浮想联翩的时候,远在海边的陈丽娟却面临生死关头··· 第73章险情 再说陈丽娟在海边已经发泄半天了,直到那里再也见不到任何游人的身影。 她的精神撕裂到了一定的程度了。悲痛、忧虑、哀伤、凄凉,肝胆欲裂、万箭穿心,这些形容词同时去描述陈丽娟的此时的心理,都已经不夸张了。她尽管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但也有女人的弱点,就是心理的承受能力比较差。当初老公突发脑溢血,并且成为永久植物人的残酷现实就差一点击垮她。如今,老公婚前的隐私暴露,甚至婚后还跟初恋藕断丝连,让她更加难以接受。一向追求完美的她,感觉自己被染上了一个个大大的污点。这恐怕是她一生的痛。 此时,悲痛之火彻底烧毁了她的理智。她在海滩徘徊很久之后,终于向海水迈出了勇敢的一步。 海水没过她的脚踝,立即灌入了她的半高跟的皮鞋里。玉足被海水一浸泡,顿时产生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她迟疑一下,还是继续往海水深处迈步··· 天色漆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而她的悲痛欲绝的心态让她忽略了一切恐惧,表情木然地向前继续迈步。 海水漫过了她白皙的小腿,逐渐到达她裙子的边缘。她的裙子刚好到达膝盖处,虽然她天生一副魔鬼身材,一双白嫩的美腿,但她的职业要求她不可穿短裙或者低领性感的服饰。但她这一身职业女子套装,依旧可以勾勒出她的美丽。如今,她要将这副美丽的躯壳湮没在大海深处。 可是,当海水到达她的大腿根部时,突然让她有些坚持不了了。如今她的身体正逢女人每月的那几天的特殊日子。就算玉足和小腿没入冰凉的海水中,就已经让她快吃不消了。如今,她无法再跨越身体,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再次冲着海水深处尖叫几声,直到让自己的声音力竭。 即便站在原处,也让她快坚持不住了。而且,当她再次发出歇斯底里的宣泄之后,悲痛的火焰终于熄灭了,理智又占据了她的头脑高地。 她不由自责,自己可是一个完美和理智的女人,为什么要想不开而自寻短见呢?这岂能对得起爸爸的在天之灵? 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然后缓缓转身往岸边走··· 可是,她的脚踝和腿已经被海水浸泡很久了,突然出现了小腿痉挛的现象,不仅寸步难移,都几乎站立不住了。 她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即便倒在不足一米深的浅水处,也非得送命不可。 已经没有轻生念头的她勉强不让自己的倒下,苦苦支撑了一会后,不由向黑暗的岸边高喊:“救命!救命呀!!” 可是,她就算喊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了。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方圆几里之外,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影。 如果换作是别的女人,恐怕会在绝望中倒下,但她不是别的女人,而是一个具备有坚韧毅力的女人,即便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也没有让她惊呼失措。在求援未果的情况下,她决定求人不如求己,一定要凭借一己之力,走出这个死亡之海。 她咬着嘴唇,竭尽全力,一步步往岸边漫步,随着海水越来越浅,让她的脱险的指数在增加,也更增加她的信心。 当她的脚踝露出海水时,已经变成赤脚了。原来,她的皮鞋不知什么时候,陷入了淤沙中,彻底跟脚脱离了。 当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接近岸边时,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噗通! 她跌倒在岸边,并且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冰冷海水淋醒了。原来,她虽然脱离了海面,但不断涌上岸边的潮水还是浸湿了她的全身。 如今,她的衣服包括头发都湿透了,如果就这样露宿在海滩上一宿,还是有生命危险的。而且,稍有不慎,便有被涨潮的海水卷走的可能。 她冷得浑身都在颤抖,想往外面爬行几步,都是不可能的了。她挣扎一翻身,发现身体被一件东西隔了一下,用手一摸,才知道是自己的女包。原来,她的女包还一直背在自己的身上。 她心里不由一动,立即伸手把那个女包的拉链打开,并从里面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目前,她连脑袋都抬不起来,全身唯一能活动的就是两只手了。 她吃力地把手机端在眼前,发现它还没有因为受潮而影响功能,于是就操作手机··· 她翻到了自己的司机的手机号码,刚想拨过去,但又迟疑了,因为就是她的司机送自己来这个地方的。假如让他把自己救回去,那会让自己的下属怎么看待自己? 她想到这里,就放弃了向司机求救的打算,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接下来,她也彻底否定了报警或者打120的想法。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一个身上充满巨大光环的副市长。岂能让公众了解到如此落魄的自己? 她思来想去,全身都快冻僵了。因为不仅海水冰冷,海滩上的细沙温度跟白天烈日下,也反差了十几度。这对于她身穿单薄且已经湿透的夏装,几乎是无法忍受的。她必须尽快向外界发出求救。 就在这时候,秦松沐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当想到自己跟他有过同病相怜的境况,足以让她去跟秦松沐惺惺相惜。况且,在她的内心深处还埋藏一丝对他的情结。 她再不能迟疑了,立即拨通了秦松沐的手机—— 再说秦松沐胡思乱想了半天,终于迷迷糊糊入睡了。 可就在这时候,在他的宿舍门外,一个魅影悄然而至。 这个黑影在秦松沐的宿舍门外徘徊了很久,才轻轻地触及那扇门的把手。尽管那扇门是从里面锁住了,但魅影毫无费力地推开了那扇门。 此时的秦松沐彻底进入了睡眠状态,对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的魅影毫无察觉,也毫无防备地把自己的后背卖给了人家。这是因为他头朝里面入睡的。 魅影在他的床边迟疑了一下,终于张口了双臂,把一双手伸向了秦松沐—— 叮叮叮···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也让这个魅影始料不及,颤抖一下后,立即转身往门外退去。 手机铃声也惊醒了秦松沐。他刚睁开眼睛,就感觉除了枕边的手机铃声,还有身后的异样动静。 他来不及接听电话,而是迅速翻身一看——那扇房门正被关闭的瞬间,让他没有看清魅影的全貌。 “谁?”他惊恐地大喊一声,并猝然地坐起身来。 可是,那扇门再无任何动静。 他惊愕了半天,才喃喃自语:“难道我也出现了精神幻觉?” 这时候,手机铃声已经停止了。 秦松沐深吸一口气后,才伸手拿起了手机。 当他看到未接来电居然是陈丽娟打来时,先是感觉惊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午夜给自己打来电话。可他随即细想,估计肯定跟李建兵有关。毕竟,李建兵跟已经变成自己前妻的潘月婷有不可告人的猫腻关系。 他想到这里,就立即回拨了电话—— 陈丽娟拨通电话后,由于迟迟得不到秦松沐接电话,不由把拿手机的虚弱胳膊垂了下去。 就当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握在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她都没有仔细查看来电显示,就立即按键接通了手机,随即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救···救救我···” 秦松沐一听陈丽娟的情况反常,顿时头都大了,双目圆睁地询问:“丽娟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在海边呢···已经动不了···你快来救我···” “你怎么会在海边?难道受伤了吗?快告诉我具体位置!” “我···我现在在的地方叫‘雅兰迪’海滩···当初建兵带我们一起来这里游泳···我的身体被海水浸泡得抽筋了···已经走不了了···” 秦松沐一听她的声音真是太虚弱了,便不好再追问什么。虽然他满腹疑问,但猜测对方可能心情不好才去那个地方,至于遭到海水浸泡,那预示她可能出现想不开的情况。 时间刻不容缓,他立即表示:“你在那里坚持一下,我马上开车赶到那里。” 由于他换了陌生的地方睡觉,所以并没有脱去随身的所有衣服,仅仅是一件上衣。当他翻身下床穿好鞋,就可以动身了。 不过,当他出门时,不忘把自己的上衣和皮包带在身上。 当他来到一楼的楼门口时,发现楼门已经上了大锁。 他想起方晓婉的话,由于这里暂时没有门卫,就由一病区的值班护士来锁门,于是就奔向了一侧的一病区。 不过,一病区的玻璃门也是从里面上了锁。他只好一边敲门一边高喊:“快开门!” 值班护士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因为病房里患者都是深度昏睡状态,所以她就躲在护理站和值班医生相互壮胆作伴。 当秦松沐在外面走廊的一侧的门外招呼时,她和值班医生都是一惊,相互看看,彼此才从护理站探出头来。 秦松沐已经瞥得到了那个中年女护士和年轻的男医生,于是又大声招手:“快出来开门,我出去有急事。” 他俩一看是新来的主任,都感到意外,一起奔了出来—— “秦主任,难道您今晚没回去吗?” 护士一边用钥匙开一病区的玻璃门,一边好奇地询问秦松沐。 秦松沐苦笑一声:“我要是回去了,还能在楼里面敲门吗?” “可都这么晚了,您才想起回去呀?” 秦松沐不方便跟他们说自己其实去救助一位女市长,而是含糊道:“我出去办一件重要的事,你们就别多打听了。” 男医生一看新主任表情很焦急,便捅了一下女护士,提醒她不要多问了,赶紧打开这两扇门。 女护士不方便多问了,当打开一病区的玻璃门后,又随即打开了外面的大门。 秦松沐道了一声谢,刚要迈步往外走,但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即回头面对女护士。 第74章搭救 女护士见状,立即主动询问:“秦主任还有什么吩咐吗?” 秦松沐试探地询问:“你这里有手电筒吗?” 女护士点点头:“当然有了。” 秦松沐面露喜色:“太好了,你赶紧拿过来,我要借用一下。” 女护士不敢怠慢,立即点头跑了回去。不一会,她就把一把高功率地手电筒拿出来,并递到了秦松沐的手中。 秦松沐接过来,首先打开开关一照,感觉它发出的光芒堪比过去的探照灯,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明天就还回来。” 女护士说了一声“不急”,并目送秦松沐离开。 “许大夫,你说秦主任这么晚离开,到底为了什么急事,还拿走了我们的手电筒?”女护士等秦松沐消失在夜幕里,一边锁门,一边询问陪在身边的年轻的男医生。 男医生显得颇有逻辑地分析:“他这么晚离开,首先不是为了公事。而到底是什么私事让他脚步匆匆呢?这是不言而喻的。” 女护士惊愕地望着他:“他到底为啥事?你别故弄玄虚,最好把话说清楚。” 男医生嘿嘿笑道:“我敢肯定,秦主任这么匆忙离开,肯定是为了女人。” 女护士鼻孔一哼:“秦主任不像那样的人,否则会借咱们的手电吗?你呀,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男医生不服:“他借手电就更说明问题了。肯定是为了约会在外面会佳人。” 女护士一打哈气:“你就别瞎判断了。咱们还是祈求平安度过这个值班夜吧。” 再说秦松沐对陈丽娟关心心切,几乎全速开车奔向海滩—— 对于‘雅兰迪’海滩,他并不陌生。那是他的前妻潘月婷经常去游泳的地方。当然,他因为工作忙,并不能经常陪她去海滩戏水,但却应李建兵一家的邀请,一起去那个海滩消遣。 他不禁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自己还没成年的女儿秦朵朵哄着陈丽娟和李建兵的五六岁的儿子在一旁玩耍,而前妻潘月婷却一门心思畅游大海,于是就由李建兵陪同进入大海的深处。他和陈丽娟都有些怕水,于是就守着他们的地摊,一起瞭望在海中畅游的自己的爱人,一边聊着天。当时,他们都穿着游装,即便很少涉水,也享受着日光浴。 当时的陈丽娟的身材异常妖娆,丝毫不比秦松沐引以自豪的爱妻潘月婷的逊色,甚至是犹过之而不及。而且在气质上,更是潘月婷无法比拟的。秦松沐不时偷眼窥视几眼一身泳装的陈丽娟,心里不禁感慨万分,他李建兵真是太走桃花运了,当初把月婷还给了他,却娶走了令自己念念不忘的梦中佳人。假如当初自己拒绝那次婚姻,就可能在第一次邂逅这位女局长(陈丽娟当时是局长)时,还保持单身,就可能跟她继续发展下去。那样,他的人生真的完美无缺了。唉,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不过,秦松沐羡慕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欣慰,别看自己的娇妻正跟她的初恋李建兵在海中戏水,但李建兵娶到如此的尤物,肯定不会再打已经相比逊色的潘月婷的主意了。可却没有想到,他俩其实一直是旧情未断。李建兵每次相邀,其实是制造跟潘月婷在一起鸳鸯戏水的机会。自己跟他的美貌老婆只是充当了人家的背景板。 秦松沐想到这里,不禁伤情不已。如此李建兵已经病入膏肓,自己的前妻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女人。而陈丽娟在精神打击下,已经困在了‘雅兰迪’海滩,甚至陷入危险之中。而自己一身精湛的医术却不能救治需要救命的患者,而是下放到这个‘死亡病区’,并眼看那些无助的患者一个个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死去。 他的车经过不到半个小时的行驶,终于到达了那处海滩。 当他把汽车停到了尽量靠海边最近的地方后,就提着高功率的手电筒沿着海滩寻找起来了··· “丽娟!” 他用手电筒沿着海边周围一阵乱扫,并大声呼唤着陈丽娟的名字。 陈丽娟卧在冰冷的海滩上,任由潮水对自己的冲洗,足足捱了半个小时,几乎失去了意识。 当秦松沐高喊她的芳名时,终于让她逐渐清醒过来,想张口回应对方,可是虚弱的语音已经发不出高亢的分贝。 正当她焦急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一束强烈的光柱笼罩住了,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秦松沐发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失去了知觉。 当秦松沐发现倒卧在海滩的陈丽娟时,眼神里露出了骇然。此时的陈丽娟正像一个即将被潮水淹溺落难女神,正处于生死的边缘。 他几个箭步冲上去,俯身抱起陈丽娟的娇躯,让她迅速从涨潮的海水中脱离出去。 等他向内陆走出了十多布,才停住了脚步,并摇动怀里的陈丽娟:“丽娟你怎么样?快醒醒?” 此时的陈丽娟就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水珠还不停地从身体上洒落下来,也浸湿了秦松沐的前襟,在秦松沐的呼唤下,终于睁开了双眼。当她感觉自己已经躺在秦松沐的怀里了,才虚弱的发声:“你···终于来了···谢谢你救了我。” “唉,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说客气话了,到底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我想死···可当改变主意时···又差一点回不了头···” 秦松沐可以想象到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刚想再责备几句,但一看她虽然躺在自己的怀里了,但还是瑟瑟发抖。他知道她被海水肆孽这么久了会意味着什么,于是安抚道:“好了,现在没事了。我立即送你去医院。” 秦松沐抱着陈丽娟又迈开大步,向远方停泊的自己汽车方向奔去—— 陈丽娟没有让自己再次失去意识,就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一样飘忽着,当听到秦松沐要送自己去医院,立即表示反对:“松沐···我不要紧···求你不要送我去医院。” “哎呀,你都弄成这样了,必须去医院。” “不!”陈丽娟倔强地抗议,“你要非送我去医院,那干脆把我放下来算了。” 秦松沐脚步并没有停,但愕然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你···别忘了我身份···我岂能这个样子去医院呢?” 秦松沐顿时醒悟到了,假如陈丽娟要去医院,就干脆叫救护车了。她可是堂堂的一位公众人物,岂能让公众了解到她自杀未遂的真相? “丽娟别怕,我不送你去医院了,而是直接送你回家。” “不···也不要送我回家···” 秦松沐一愣:“你连家都不能回吗?” “我家那里戒备很严···你如果送我在这个时间回去···肯定逃不过保安的眼睛···再说···惊动了我的儿子···也不好···” 秦松沐不解道:“东东还那么小,你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放心吗?” “没事···他已经九岁了···懂事了···我和他爸忙各自工作时···经常丢他一个人在家···他都习惯了···再说···他还劝我去医院陪他爸···不要顾及他···” 秦松沐不禁感慨:“东东别看年纪小,但他真的很懂事。” “我···我对不起他···差一点把他丢下了···” “丽娟你不要自责了,我现在带你回我的家,你看行吗?” 这回陈丽娟没有异议了,点头默许了。 秦松沐赶到自己的汽车旁,首先把陈丽娟放倒在了后排座位上,然后脱去自己外套上衣,盖在了陈丽娟还发抖的娇躯上。 他又以最快的速度驶向市里—— 他是医生,刚才跟陈丽娟的身体接触时,已经大致了解她的身体状况了,并知道她应该用什么药。于是,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绕道先去了一家夜间售药的药房,等买好亟需的药物和器械后,才开车回家。 这时候,陈丽娟已经躺在汽车后排座位上‘睡着了’。 秦松沐明白,她其实是昏迷过去了,于是再次把她的身体从车里搬出来,并抱在怀里,直接登上了楼梯。 他抱着堂堂的女市长回家,真可谓是胆大妄为。不过,这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了,没有人能够目睹这一切了。 秦松沐把人事不省的陈丽娟抱进家里后,并没有直接抱到床上,而是先放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这是因为她全身的衣服还是湿乎乎的,尽管不再淌水,但也容易弄湿他家的床铺。 可是,接下来的难题就是他要把陈丽娟身上那套湿漉漉的衣裙脱下来,然后用浴巾擦干身体上的水分,再抱到卧室里。 他犹豫很久,不禁感叹:“如果月婷在家一切都好办了!” 可是,现实不会给他太多的考虑时间了。因为陈丽娟身体正发着高烧,如果不果断处理,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医生,在手术过程中,面对过无数的女患者,可这次面对昔日的梦中佳人,这需要他极大的勇气。 他最后想到,自己只帮她脱去外面那套裙装,还是让她保留身体内部的三点式比较好,那一点点的湿漉,估计对她影响不大。况且,自己还不是经常在海边目睹一身泳装的陈丽娟吗? 第75章迫于无奈 秦松沐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上天对他的刁难达到了让他无法承受的程度,也让他完全陷入进退维谷的局面。 不过,他并不是普通的男人,而是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甚至是名医生。虽然他不是妇产科的医生,但处理妇科这点事,还是游刃有余。不过,陈丽娟毕竟不是普通的患者呀。自己如果执意要帮助她,也就等于侵犯她了。 就在这时,陈丽娟眉头微蹙,缓缓睁开了眼睛。 “丽娟!”秦松沐赶紧用事先准备好的浴巾披在了她是身体上。 此时,陈丽娟完全不顾及秦松沐怎样摆弄自己的身体了,而是发出呻吟:“松···松沐···我好难受···你···你快帮我···” 秦松沐一边用浴巾紧紧裹住她的身体,一边试探地问道:“你还能动一动吗?” 陈丽娟半抬着眼皮:“你要让我怎么做?” “我刚才不得不把你的湿衣服脱下来了,但内@衣还没有脱。不过,你下面的必须要换一下,因为···” 陈丽娟自然明白自己是身体是怎么回事,当她试探一伸胳膊,不由一咬嘴唇:“我实在动不了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可如果那样,我就冒犯你了?” 陈丽娟尽量把自己的眼睛睁大一点,并直视着一脸为难的秦松沐。 “丽娟···”秦松沐面对陈丽娟的眼神,发出无奈的表示,“我还是送你去妇科吧?” 陈丽娟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松沐···你把我这个样子送走,会让人家怎么看?” “可我···” “你怎么了···别忘记自己是一名医生···”陈丽娟勉强讲到这里,便无力地合上了眼皮。 秦松沐迟疑一下,最终没有跨越这条做人的底线,但去厨房熬了一点姜水。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丽娟的体力逐渐恢复一些。秦松沐趁机喂了她几口姜水。 “丽娟,现在感觉好点吗?” 陈丽娟已经有点精神气了,冲他微微点头。 “那好,请你立即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赶紧换上这一套。它是月婷留下来的,但是干净的。” 秦松沐随即躲出去了,便在外面的客厅为她配药。 秦松沐再次走进来时,面对全身盖得严实的陈丽娟,已经变得从容多了。 接下来的是,他把购买的必需药品通过对陈丽娟口服和注射,终于告一段落了。 秦松沐完成医生该做的事情后,就又对着闭目的陈丽娟表示:“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去厨房再给你煲点热汤。你只要补充一点营养,再发一身热汗,身体就很快会复原的。” 陈丽娟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听到秦松沐走出去的关门声,才睁开了双眼。她望着紧闭的房门,不由流出了苦涩的泪水。她不禁回想起第二次见到秦松沐的情景—— 当她跟丈夫李建兵双双回到宁海工作,便第一时间单独约了秦松沐。当时,她约见的地点是一个风景区,那里人来人往,谅秦松沐也不敢再打自己的主意。她是踩着点去的,远远见到一个消瘦的高个男子正在约见地点焦急地四下张望。当目光一衔接到她的身上,那双眼睛顿时放电了,并脱口而出:“丽娟!” 看得出来,自己的模样又一次迷住了对方。当然,对方的神采让她的内心也泛起了涟漪。但是,曾经的情早已经过去,并不会再来。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就应该好好珍惜。做人的底线在任何时候都不可逾越。 于是,她勇敢走向了对方。 当对方得知她讲述的经历之后,变得难以置信:“丽娟,你咋会嫁给李建兵??” 陈丽娟回忆到这里,辛酸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秦松沐给她用的药迅速在她的体内产生了效果,并让她的脑袋意识逐渐清晰了很多,高烧的身体也逐渐退温。 她心里不禁感叹——松沐真是有两下子。 秦松沐很快为她煲好一碗热汤,并端了进来。 “丽娟,你能起一点身,让我喂你喝汤吗?” 陈丽娟顿时睁开了眼睛,凝视着秦松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当沉默片刻,才点点头:“你把我扶起来吧。” 秦松沐因为她的身体没穿外衣,所以搀扶她坐起来时,紧紧夹着那条毛巾被。当他把陈丽娟的上身靠在了床上叠起的被子和枕头上,然后才解放出双手,一手端着碗,一手用小勺一点点往她的双唇间灌入热汤。 压抑很久的陈丽娟突然感觉一种被宠的感觉,当热汤流入食道时,泪水比汗水来得还快。 “丽娟,不要难过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秦松沐一看她又哭了,不禁柔声劝慰着。 陈丽娟此时的泪水其实并不是悲伤,而是感动了,所以很快便收起了泪水。 “松沐,谢谢你救了我。”她等秦松沐喂完了热汤,才向他发出一声的道谢。 秦松沐嗔怪道:“凭我们两家多年的关系,还需要你说谢谢吗?你就把我当亲哥哥那样吧。” 陈丽娟楠楠自语:“是呀,咱们两家有多年的关系了。我们都充当了人家的陪衬···” “丽娟!”秦松沐立即打断,“请不要纠结过去的一切了。” “松沐,你倒是还有心情劝我吗?难道不知道咱俩目前同病相怜吗?” 秦松沐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否则,就不会在自己遇到危险时,首先想到请我去救援。” “嗯,我为自己不值,也为你不值。现在我一点都不怪你当初没有治好他的病。” 秦松沐赶紧表白:“丽娟,就算我事先知道他俩有事,也不会失去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底线。” “可是···职业道德底线真能代替自己的情感吗?” 秦松沐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并且双眉紧锁。 陈丽娟感觉自己有些失言了,赶紧解释:“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只是心里有这样的疑惑而已。” 秦松沐思索一下,才缓缓地问道:“我想跟你讲一个故事。你现在有兴趣听下去吗?” 陈丽娟虽然还没有太多的精力,但也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便勉强点点头。 秦松沐于是缓缓地讲述起来了—— 许多年前有一个毒枭被警方监控,终于有一天,警方发现了对方的铤而走险了,在掌握证据的情况下,决定收网了。 不料,毒枭居然有枪,正当警方对毒枭采取行动的时候,他开枪拘捕了。于是一场枪战不可避免了。 毒枭一边开枪射击追捕的警察,一边利用有利的地形向一处居民区撤退。 其中一名警察发现情况不好,如果被毒枭逃进居民区,就会造成无辜的平民伤亡,于是向一侧迂回,试图把毒枭拦截在居民区外。 可是,那里是一座老城,遍地都是违章的建筑物。毒枭就利用这些建筑做对付警方的掩体,且战且退。当他就快退进居民区时,那名迂回的警察堵住了他的去路。 由于警方要从这个毒枭嘴里知道更多的线索,所以那名警察并没有贸然对他射击,而是高喊:“不许动,你逃不了了!” 毒枭一看自己彻底被警方包围了,顿时傻眼了。 就当他迅速躲在一个简易棚要做困兽犹斗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意外的情况。原来有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正蜷缩在这个简易棚的一个角落里。 他是一个小学生,正在放学的路上,突然听到枪声,于是就好奇靠近这个危险的弄堂里看热闹,当发现那个被警察追捕的毒枭逃到自己栖身的地方,并跟对方四目相对时,顿时吓傻了,赶紧夺路而逃—— 毒枭已经走投无路了,一看到那个男孩,顿时升腾一丝的希望,那就是胁迫那个那孩做人质,迫使警方给自己让出一条求生之路,于是冲那个男孩大声叫嚣:“别跑!再往前跑一步,我就开枪了。” 可是,那个男孩并没有被毒枭吓唬住,而是鼓起勇气逃生。 毒枭一看震慑不住那个男孩,自己无法追出去,于是恼羞成怒,举枪瞄准了男孩的后心··· 当个拦截毒枭的警察一看男孩正向自己的方向逃跑,而毒枭已经用枪瞄住了他,并随时会扣动扳机,便急忙大喊:“孩子快趴下!” 可是,那个男孩彻底懵了,根本不理会警察的警告,而是继续玩命的跑。在他看来,越远离那个可怕的坏蛋,自己才有可能化险为夷。 毒枭狞笑一声,从容地举枪瞄准男孩的后心,并扣动扳机。 那个拦截的警察一看男孩处于万分危险之中,而且距离自己也越来越近了,就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于是就奋不顾身地窜出了掩体,向近在咫尺的男孩来一个鱼跃侧扑—— 于此同时,一颗无情的子弹从毒枭的枪口中射出—— 男孩在警察的侧扑下,身体向另一侧摔了出去。而那颗罪恶的子弹正好射进了身体处于惯性中的警察的胸口。 警察在中弹的同时,自己手里的枪口也喷射出复仇的火苗。 毒枭正要进去开枪对暴露在自己枪口下的警察和男孩进行补射,却没有料到警察的垂死之前的反击。结果,他的左胸中弹,立即摔倒在地。 尾追后面的警察大部队目睹眼前的惨状,几乎惊呆了! 第76章医生的底线 “大哥哥你怎么样了,快醒醒?”男孩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立即抱起了中枪年轻警察的脑袋。 可是,警察已经无法再有任何反应了。那个毒@枭这时也身受重伤,鲜血从左胸汩汩地流出来,绝望地瞪着眼睛,等待死神的来临。 这时候,警察大队人马彻底围拢了上来。他们一边照顾生命垂危了中枪警察,但也没有疏忽毒@枭的生死。 带队的警官向属下们解释:“我们不能让这个嫌疑犯死,因为他身上还有很多的谜团呢。” 于是,当救护车赶到时,中枪警察和受重伤的毒@枭都同时被抬进了救护车,并快速送往了当地医院。 男孩因为关心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跟着其它的警车赶往了医院。 由于警察和毒@枭的枪伤都几乎致命的,所以该医院的急诊科立即请来了胸外科专家白教授来为他俩亲自做手术。 那位胸外科主任白教授是一个年近花甲的专家,当看到受伤的警察时,顿时扑了上去,大声呼叫:“晨儿···你醒醒···” 中枪警察本来奄奄一息了,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冲着老大夫惨然一笑:“爸···爸···我恐怕不行了···求您救救他···他对我们很重要···” 现场的警察和医护人员都震惊了,原来这位知名的胸外科专家居然是中枪警察的老父亲。 中枪警察刚讲完这几句话,就停止了呼吸。 “晨儿···你快醒醒···千万不要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呀···”老大夫扑在儿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带队警官很熟悉老大夫,不禁把他从中枪警察的尸体上搀扶起来,并哽咽道:“白大夫···请节哀呀···白华晨同志是好样的···他牺牲得光荣···” 老大夫艰难地喘息了几口,并质问警官:“是···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带队警官一指躺在另一台担架车上的毒@枭:“就是他开枪击中了华晨。当时华晨同志为了救一个无辜的孩子···哦,就是这个孩子···而挺身为他挡了子弹。” 带队警官一边说,又用手一指后续赶来的男孩。 男孩一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死了,并且那位悲痛的老大夫就是救命恩人的父亲,于是噗通跪倒在老大夫的跟前,并声泪俱下:“大伯,求您救救这位大哥哥吧。他既然是您的儿子,那您一定有办法救活他,对不对?” 老大夫低头望着哭成泪人的男孩,不由老泪横流,俯身把男孩拉了起来。 男孩一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彻底没救了,错愕了一下,突然扑向了等待急救的毒@枭:“我要杀了你这个坏蛋,为大哥哥报仇。” 毒枭中弹的部位虽然偏离了心脏,但依旧击中了要害部分,生命特征也越来越弱,当仅存的一点意识觉察到这个场面时,只能闭目等死。 带队警官立即拉住了男孩,并大声讲道:“孩子你冷静一下。他杀害了我们的同志,我们就不会忘记这笔血债的。可是,他是我们侦破目前大案的唯一线索。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活下来。” 旁边的警察协助带队警官控制住情绪失控的男孩。 带队警官这时又命令现场已经呆愣的其他医护人员:“请您们赶快对他进行抢救啊。” 那些医护人员因为这个重伤号杀了自己主任的独生儿子,正低头陪着自己的主任难过呢,谁还在意抢救本该死的罪犯? 不过,医生的职责也必须让他们面对那个重伤的患者。他们在带队警官的敦促下,才把半死不活的毒@枭推进了抢救室。 老大夫这时突然收起了眼泪,并用白色的床单缓缓盖住了儿子安详的面孔,并对其他人一摆手:“把他先推走吧。” 身边一位女医生惊讶道:“您不再陪陪您的儿子吗?” 老大夫缓缓地回答:“我没有时间了,因为有一台手术正等着我。” 现在的警察和其他的医护人员同时一愣。 带队的警官更加难以置信:“白大夫,难道您要为杀害你儿子的凶手做手术?” 老大夫强忍内心巨大的悲痛,尽量表现得很淡定:“凡是被送到这里的,没有罪犯或者英雄,都统统是患者。再说,根据他的伤口情况看,除了我,谁都没有把握做这台手术。” 现场很多人都默然了,不由都在暗想,他也许趁这个机会狠狠报复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带队警官虽然知道毒@枭伤重得几乎不治,也知道眼前的白主任就是最权威的专家,但考虑到他此时心态,也不禁犹豫起来了。 老大夫这时用眼睛凝视带队警官:“李队长,请相信我的职业操守。我会尽力去救他的。这也是晨儿的临终遗言···” 带队警官面对声音哽咽的老大夫,眼睛也毕竟湿润了。 他最后有力地握一下老大夫的手:“白主任,我们相信您。无论手术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不会怪您的。” 老大夫瞥了带队警官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了急救室。 正要对毒@枭进行手术的年轻大夫们从来没经历过这样重大的手术,不过他们并没有压力。因为手术台上的患者是杀害恩师儿子的罪魁祸首,手术是否成功,都要靠他的造化了。 正当麻醉师对毒@枭进行颈椎麻醉的时候,老大夫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白主任?” 参加手术的医护人员一看到他也来参加手术,都一个个惊呆了。 老大夫很郑重地提醒他们:“这是一台生命攸关的大手术。你们要集中思想。” “哦。” 医护人员只好低头面对患者,并配合着老大夫的动作。 老大夫这时才仔细观察害死自己儿子的罪犯那张脸,看年龄也不过三十来岁,真可谓是一条年轻的生命。 老大夫的表情显得极其复杂,刚刚承受丧子之痛的他处于人生最痛苦的时刻,总觉得在受伤的那一瞬间,世间所有的痛苦都积压在自己的身上。当所有的痛和怨在电闪雷鸣般掠过他的心头时,他必须要重视眼前这个正承受身心痛苦的患者。如今,他必须要亲手取出自己儿子射进他胸口的子弹。 其中一名参加手术的医生一看他那只握手术刀的手有些颤抖,便伸出手去,要就接过老大夫手里的手术刀。但老大夫避开了,并向那位年轻的属下摇摇头。 老大夫这时眉宇间表现出一种坚定,沉着地进行着自己的各种动作··· 守候在外面的警察各个显得表情焦躁,当他们经历失去战友的伤痛之后,必须要牵挂那个杀害战友凶手的安危。这样的心情也许是最矛盾的。但他们必须要体会和承受这样的矛盾所带来的一切伤痛。 几个小时过去了,急救室门外终于亮起了红灯。 包括带队警官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把紧张的目光投向了急救室的那两扇门。 那两扇门几乎同时敞开了—— 老大夫在一名年轻的医生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带队警官用一种祈求的眼神望着他,但却没有勇气询问什么。 老大夫经过数小时的手术,面色已经很憔悴了,这时面对带队警官的难以启齿的样子,眉宇间闪露一丝欣慰:“手术很成功。他明天一早就可以醒过来。” 老大夫虽然把他们急于想知道的答案主动讲出来了,但现场所有人都木然了,都傻愣愣地望着老大夫。 带队警官终于反应过来,不禁眼含热泪地紧紧握住老大夫的手:“白大夫···谢谢您!” 现场的人没有因为老大夫的成功手术而欢声鼓掌,相反都不约而同地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老大夫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疾步奔向停尸房。为了职业操守,他没有越过医生的底线,此刻要好好陪一陪自己的儿子。 那个毒@枭第二天苏醒了,当得知是自己亲生杀死警察的父亲救活了自己,顿时被震撼了,并且是悔恨交加。他那颗邪恶而又冰冷的心彻底被感化了,于是把自己掌握贩毒集团的一切秘密都向警方交待了。 警方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进行顺藤摸瓜,很快一举端掉了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这件事轰动了全国。 当秦松沐含泪讲完这个故事后,又向同样流泪的陈丽君动情地表示:“作为一名医生,更必须恪守自己的职业道德底线。因为他决定着自己的病人生死。我未必比那位老人家高尚。即便老李给我扣上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也不会在为他做那台生死攸关的手术,而让自己的手颤抖。因为谅解是体现医德的一种形式。” 陈丽娟突然眨了眨杏眼,向秦松沐突然发出了质疑:“你刚才讲的故事都是真的吗?” “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我有点不敢相信。感觉这是一个故事,而不会发生在现实社会中。你想必也是道听途说吧?” 秦松沐凄然道:“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故事。可惜,我是其中一个见证人。” “啊···这件事是你亲眼目睹?那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那位被救的男孩。后来拜那位老大夫为干爹,并受他的影响从医。” 陈丽娟又不禁目瞪口呆了,足足愣了好一会,才试探问道:“你真看开了发生他俩身上的事情?” 秦松沐这时显得很激动:“我就算提前知道了这一切,也会在老李病危时,原谅他一切的过错。即便到时是曲终人散场,也要让对方的生命希望开始,而不是绝望地结束。而你却为了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甚至作贱自己,这样做只有更加让自己受伤。我们的人生旅途本来就是少了一些春光,多了一些悲伤,而人生原本幻灭无常,所有的爱恨自会散落四方。最终我们走散在人生路上,转过头是各自的人海茫茫。对方如果不是你的菜,何必悲伤它被端到了别人的餐桌上。” 陈丽娟听完了秦松沐的这番激动的言辞,不由向他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第77章拳拳亲情 秦松沐跟陈丽娟的目光一对,迅速回避了,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慌乱,因为她这样眼神在十年前从她的眼神里阅读过,假如自己稍微采取一点攻势的话,那眼前的这位佳人就是自己的。 他勉强控制自己自己内心的浴火,立即站了起来:“丽娟,你感觉好些吗?” 陈丽娟的心里确实产生了一丝躁动,首先点点头:“你不愧是一位知名的医生,给我身上采取的措施很奏效。我已经好多了,而且身体也发汗了。” 秦松沐谦虚一笑:“没什么,你的身体其实很好,如果不是身体有了特殊情况,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不料,陈丽娟俏脸一红,低头含羞道:“如果不是身体来事了···我可能···” 秦松沐赶紧接过话头:“你是一名高级领导干部,决不是一般的女子,所以自我调节能力一定是非凡的。我相信当你经过这个坎之后,一定会变的异常坚强。” “松沐,谢谢你。我跟你认识十多年了,如今对你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秦松沐脸色有些发烧,赶紧改变话题:“丽娟,既然你身体已经出汗了,那我立即把你的身体放平吧?” 陈丽娟点点头:“嗯,你来帮我。” 秦松沐立即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用另一只手撤走靠在她后背的被子和枕头。这时候,包裹她身体的毛巾有些滑落。 陈丽娟这时能够活动双手了,但毛巾被刚滑落时,她并没有条件反射地去伸手遮掩,而是向秦松沐投去了一幕含情的目光。 秦松沐脸色烧得更厉害,赶紧俯身拾起从陈丽娟身上扒下来的湿东西,并头也不回向外走—— “松沐?”陈丽娟动情地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很复杂地呼唤着他。 秦松沐依旧没有回答,嘴里却讲道:“我出去把你的内外衣都洗一下,再迅速烘干。这样,你明天就可以穿上它们了。” “哦,那你洗完后,能继续回来陪我吗?” “这里很安全,你就放心睡吧。” “可这里对我很陌生,我一个人躺在这里,有些害怕。再说,我目前还是一个病人,身边需要人照顾呀。” 秦松沐一听她这样说,只好点头:“那好吧,等我洗完你的衣服,就立即过来陪你。” 陈丽娟没有再说什么,但表情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过,秦松沐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件丝布的裙子。 陈丽娟向他投去诧异的眼神:“你这么快就洗完了?” 秦松沐摇摇头:“我还没开始洗呢,刚才去朵朵的房间,找了一件睡裙。她已经是大姑娘了,身材跟你差不多。我想她的睡裙是适合你的。” “哦,谢谢你···你能帮我···” 秦松沐快速把那件睡裙放在陈丽娟的枕边,并表示道:“这件睡裙很容易穿,只要往身上一套就行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 “松沐?” “你稍等片刻。我洗完你的衣服再过来陪你。” 秦松沐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陈丽娟的双手已经有劲儿了,不由伸手举起了那件不足几两重的睡裙,内心却泛起了涟漪。秦松沐刚才君子般的行为,又让她对他更加深了一层爱慕之心。 秦松沐在清洗陈丽娟的里外衣服时,内心却一直没有平静下来。如果陈丽娟的容貌和优美线条的躯体对他没有诱惑力,那绝对是假的。不过,他必须克制住自己情绪,即便对方有意对自己投怀送抱,那也不能接受。因为他的老同学目前还躺在病床上一睡不醒,即便他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那自己也不能做出任何乘人之危的龌蹉事情来。再说,还有当年戴薇对他的鞭策。 他在用手洗衣服的同时,还不时地用手捧起洗衣服的香皂水,往自己发烧的脸上撩,让自己的头脑迅速降温的同时,也要保持足够的清醒。 等他把洗净和烘干的衣服送到陈丽娟入住的卧室时,发现陈丽娟已经睡着了。她枕边的那件睡裙已经没了,估计已经被陈丽娟穿好了。 秦松沐那颗忐忑的心这才落了地,并把叠整齐的内外衣轻轻放在她的枕边,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因为陈丽娟还处于发烧中,很可能发生意外的情况,所以他必须遵守之前的承诺,寸步不离地守候在陈丽娟的身边。 这时候,天色已经快到黎明了。秦松沐忙碌了大半宿,当整个阳光从没有拉窗帘的窗口照射进卧室时,他看陈丽娟还没有苏醒,轻轻一摸她的额头,基本已经退烧了,这才踏实地闭眼打个盹。 陈丽娟经过几个小时的睡眠,身体迅速恢复了很多。当她睁开眼睛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松了很多,脑袋更是清晰。她慢慢坐起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感觉自己的身体基本完好如初了。 她这时心里很欣慰,庆幸自己熬过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的最煎熬的时刻。 当她看到秦松沐靠在床边的椅子上,歪头打盹时,便向他投去了一幕爱怜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她只给过以前的李建兵。如今,一股爱情之火又在她的内心燃烧起来,并全心意地投给眼前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昔日的恋人。 她向秦松沐伸出小手,试图抚摸一下他的脸庞。但刚要接触他的肌肤,又缩了回去。她心里清楚人家陪护了自己后半宿,恐怕片刻没有睡眠,自己怎么能忍心赶走他这一小会的睡眠? 她这时又发现摆放枕边的整齐烘干的自己衣服,甚至还包括一个崭新的卫生巾,便又向秦松沐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她这时翻身下床,当着正在打盹的秦松沐的跟前,脱去了那件薄纱般的睡裙。那件睡裙随即脱落在她的白皙玉足边。 她慢慢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包裹在自己的身体上。 其实,就当她翻身下床,所产生的轻微动静,已经惊动了秦松沐。 陈丽娟根本就没有对秦松沐有任何的设法,就像这间卧室只有自己一个人那样动作自如。 当她穿好自己的衣服后,突然发现秦松沐的表情特别紧,很明显是紧闭眼皮造成的。她先是一惊,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嫣然一笑,伸出小手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秦松沐的额头。 秦松沐没法在继续装睡了,赶紧一睁眼,随即站了起来:“哦,你醒了···都好了吗?” 陈丽娟并没有回答,而是一副嗔怪的样子:“喂,你干嘛在我跟前装睡?” 秦松沐心里一惊,随即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哪里装睡?刚才真是睡过去了。” 陈丽娟一看他那副紧张的面孔,不由扑哧一笑:“算了吧,不管你是真睡还是装睡,都是无所谓的。我对你也没啥隐私了。” 陈丽娟的话讲到这里,顿时害羞起来了,慌张地赤脚往外走—— “丽娟?”秦松沐同样感到尴尬,不由冲着陈丽娟的背影叫了一声。 “我···我去上厕所。”陈丽娟头也不回地回答。 秦松沐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整理起陈丽娟睡过的床铺。 等秦松沐收拾好卧室,再次走出来时,发现陈丽娟迟迟没有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知道她因为处理生理上的麻烦,会耽误一些时间,于是就拐进了厨房。 陈丽娟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后,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她首先来到厨房门口,并推开门向里面瞭望一样正在忙碌的秦松沐的背影,再慢慢退了出来。 在客厅里,她发现了自己被扔在茶几上的女包,于是就走过去。 当她拾起女包,并从里面取出手机一看,居然有家里座机号码的未接来电显示。 她清楚这是儿子打来的。自己一宿未归,不能不让他惦记。她想到这里,赶紧回拨了电话—— 手机里很快传来了儿子的声音:“喂,是妈妈吗?” 陈丽娟想到自己一宿没归,不由对儿子充满了歉意,语音也有些哽咽道:“东东···你还好吗?” “妈妈,我没事,马上就该去上学了。您一定在医院照顾我爸爸吧,一定要注意身体。” 儿子的话更让陈丽娟无地自容,她流着泪水向儿子发出了歉意:“东东,对不起···妈妈不能回家陪你,也不能给你做饭。” “我好对付,昨晚吃的是泡面,今早出去吃早点。” “哦,那好,我今天中午回家给你做饭。” “妈妈,您如果忙的话,就不要回来管我了。我已经长大了,能够照顾自己了。” “傻孩子···你才九岁呀···” “您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邻居们都说我成熟快。” 陈丽娟听了,心里更加不好受。自己跟老公之前都忙各自的工作,很少有时间照顾儿子。如今,现实的环境迫使儿子过早的自立。这让他失去了一个正常的孩子应有的快乐。 当她又叮嘱儿子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但脸上的泪水依旧未干。她回想起自己昨晚所干的傻事,差一点让自己可怜的儿子变成了孤儿。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懊悔和自责。 就在她潸然泪下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秦松沐的声音:“东东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你真有福气。” 陈丽娟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猝然回过身来。 秦松沐正站在距离她身后不足两步远的地方,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水。 “松沐?” 秦松沐一看她的神色有些慌张,便知道惊到她了,便歉意地一笑:“对不起,我也许不该出现。” 陈丽娟赶紧摇头:“不,还是我的精神太脆弱了。” 秦松沐这时把杯子向她的跟前一递。 陈丽娟又摇摇头:“我不渴。” 秦松沐又伸出另一只手,并摊开手掌,里面赫然躺着两粒胶囊:“你该吃药了。” 陈丽娟恍然大悟,随即摇摇头:“我已经好了,还需要再吃药吗?” 秦松沐的态度很坚决:“你的身子还很虚弱,不要太大意了,必须要听医生的话。” 陈丽娟无奈地一笑:“那好吧,现在你是我的领导。” 她面对秦松沐的一手捂住水杯,一手托着胶囊,并没有伸出另一只手,而是稍微一仰脖,张开了小嘴。 第78章旧情难忘 秦松沐一愣,明白对方是让他喂着吃药。 这又让他犯难了,心里暗想,既然她身体基本康复了,但还要求自己喂药,这明显是带有一点卖萌的情结。 秦松沐迟疑一下,决心继续把她当作自己的病人,再靠近一步,先把两粒胶囊塞进她的小嘴里,然后再端起水杯凑到她的两片香唇间。 陈丽娟就像孩子一样,乖乖地饮了一口水,让那两粒胶囊顺水而下—— 秦松沐完成了喂药工作,便急忙转身,因为感觉到了陈丽娟有点急喘,随时会扎人自己的怀里。 可是,即便他转过了身,还是没有脱离陈丽娟。原来,陈丽娟不等他拉开距离,动情地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秦松沐浑身一颤,立即劝道:“丽娟别这样。厨房灶上还烧着火呢。” 陈丽娟身为副市长,并不是在感情上很纠缠的女子,刚才抱住秦松沐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当冷静下来后,立即放开了秦松沐。 秦松沐一旦脱离了陈丽娟的控制,几乎是逃向厨房的。 “傻瓜!” 陈丽娟望着他的背影,不由苦笑摇摇头,内心的涟漪依旧无法平息。当年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后院里的情景不禁历历在目。 就在他俩才餐厅吃饭的时候,彼此都默默地端着饭碗,各自想着心事。 叮叮叮··· 嘀嘀嘀··· 客厅里同时传来了种不同的手机铃声。 秦松沐听出了其中一串铃声发自自己的手机,于是放下饭碗,赶紧走了出去。 陈丽娟没有起身,只是回头望一眼他的背影。 秦松沐很快返回来了,两只手分别拿着不同响铃的手机。他把其中一部属于陈丽娟的手机递给对方后,便迅速离开了餐厅,在门口接听了电话:“喂?” 他的手机里传来了一个女孩萌萌的声音:“秦主任吗?我是晓婉呀。” 秦松沐从来电显示里已经知道是她了,于是回复:“是我。你打电话有事吗?” 方晓婉惊疑的语气:“你怎么不在宿舍?” “哦,我现在在家呢。” 方晓婉显得很诧异:“啊?那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我昨晚就回来了。” “你···不是睡在宿舍了吗?” “我···临时有点事,就赶回来了。” “唉,我今早起床,一直发现你的宿舍门紧闭,后来忍不住敲门,也得不到你的回音,还以为你遇到鬼了呢。” 秦松沐歉意地一笑:“对不起,我因为走的仓促,就不方便惊扰你。” “这倒没啥,你只要没事就好。” “嗯,我一会就回医院了。” “那好,祝你一路顺风。” 秦松沐结束通话话,感觉方晓婉对自己讲话随便了很多,把尊称‘您’,也随便地称呼‘你’了,不由莞尔一笑。不过,他的脸色突然沉重起来了。原来,他回想起方晓婉刚才所讲的‘还以为你遇到鬼了呢’的那句话。他随即回想起自己昨晚被陈丽娟的来电惊醒时,突然发现房间的异样动静,以及房门似乎触动了一下。 回想到这里,让他有些毛骨悚然,感觉在那个病区里,确实有些邪门的地方。 当他返回餐厅时,陈丽娟也结束了她的通话。 “谁给你来的电话?”陈丽娟首先发问。 秦松沐随口道:“医院的同事。我昨晚本来住医院宿舍的,突然离开让她感到奇怪了。” “哦,人家还挺关心你的,她是女的吧?” 秦松沐脸色有些尴尬,虽然没有必要欺骗陈丽娟,但也不好意思讲实话。毕竟,他感觉方晓婉对自己产生一种特别的情愫。 陈丽娟这时又端起了粥碗,嘴里则又不经意吐了一句:“你不回答,就等于默认了呗。” 秦松沐为了不给陈丽娟眼里留下自己是一个情种的印象,只好笑道:“人家是宿舍管理员。” 陈丽娟眨了眨眼睛,继续埋头喝粥。 秦松沐这时反问她:“谁给你来的电话?” 陈丽娟一口气把粥喝干了,用手一抹嘴角,然后淡然回答:“我司机来的电话。他已经开车在我家的楼下了。我告诉他说,昨晚住朋友家了。朋友会开车送我去上班的。” 秦松沐点点头,随即坐下来喝自己还剩下的半碗粥。 等秦松沐喝完自己的碗里的粥,发现陈丽娟正托着腮帮子关注着自己,不由回避她的目光,并问道:“你不吃了吗?” “我已经吃好了。假如你也不吃的话,就送我上班吧。” 秦松沐立即站起身来:“那好,正好我也着急去病区。” 陈丽娟也站了起来,但没有往外走,而是首先去收拾餐桌上的餐具。 “丽娟,你不要管了,等我回来会收拾的。咱们还是赶紧上班吧。” 陈丽娟抬头白了他一眼:“哪有这些东西摆放这里的道理?就算时间再紧,也要收拾干净再走。” 秦松沐一呆,立即联想起了前妻潘月婷。他的前妻可是最疏于干家务了。如果自己不伸手,那些餐具恐怕等下次吃饭前才收拾掉。眼前的陈丽娟不仅比潘月婷漂亮有气质,而且更加勤快。人家现在身份还是堂堂副市长身份呢。 秦松沐来不及多想,赶紧伸手帮忙收拾。 陈丽娟把餐具收拾到后厨,并不罢休,而是把它们放到刷碗池里,逐一把它们洗干净,最后又把凌乱的厨房擦干净,把东西一一摆放齐整才罢手。 秦松沐几次相劝,都没有阻止了陈丽娟。她俨然不是客人,而是这个家的家庭主妇。 秦松沐不由心里一热,感觉眼前的女子不是让自己敬畏的女市长,而是自己的贤内助。 他这时不禁暗想,难道真有一种缘分的东西,在他和她在同病相怜的同时,而又惺惺相惜,也许真有一种冥冥注定的力量,让他和她发生一种不可分割的关系。 不过,他发现陈丽娟一直赤着脚,虽然在家里的地板上走来走去,倒是没啥,但又如何出门呢? 他赶紧又去了一趟女儿的房间,从里面找到一双女儿的运动鞋。他的女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穿鞋尺寸应该跟陈丽娟没多大区别。 陈丽娟一试那双运动鞋,还真挺合适,便欣然穿着它出门。 秦松沐有些不安:“一位女市长穿运动鞋上班,恐怕让人看着稀奇吧?” 陈丽娟嫣然一笑:“没什么,只要上了班,我的办公室里还有其它的鞋子更换。” 在秦松沐开车送陈丽娟上班的路上,秦松沐有些不放心地询问:“丽娟,你感觉自己的身体还行吗?” “没事,我已经不发烧了。你如果不信,就可以摸摸我嘛。” 陈丽娟的话一出口,顿时涨红了俏脸,立即垂下了头。 秦松沐的脸颊也同时发烧,经历了这一个特殊的夜晚,他与身边这个女子的心又似乎紧紧连在了一起,并成为了一种命运共同体。 秦松沐没有再摸陈丽娟,但把她送到市政府大门口时,再拿起一个小塑料袋递给了陈丽娟。 陈丽娟一看是口服药,不由诧异道:“我还需要吃药吗?” 秦松沐表情显得很郑重:“你的身子在特殊的时期遭遇了风寒,极容易落下病根。所以,你还是按照我写的说明,按时服药。” 陈丽娟双眸顿时湿润了,并动情地向秦松沐道了一句:“为了你,我也会保重自己的身体。” 秦松沐心里一凛,陈丽娟的态度就表明对自己以身相许了。他有些诚惶诚恐地启动了汽车。 陈丽娟并没有马上走进市政府的大门,而是呆呆望着秦松沐的汽车离开的方向很久。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忘记跟秦沐浴说了,那就是把秦朵朵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其实,陈丽娟就算想到这件事,但要告诉秦松沐,也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毕竟,她通过几次跟秦松沐一家的接触,了解到了秦松沐对秦朵朵的感情。当初自己得知秦朵朵是李建兵的亲生女儿都无法接受,这对他秦松沐恐怕更是残酷的打击。 陈丽娟想到这里,决定先把这个秘密吞在肚子里,看情况而定。 陈丽娟在往自己办公室迈步的过程中,一回想到昨晚所发生的事情,既感到后怕也让她脸红。自己就算是‘委身’于秦松沐了,他会对自己好吗? 再说秦松沐开车奔向康复病区时,心里同样是五谷杂陈。通过昨晚那不寻常的一夜,不仅是自己→赢回了陈丽娟的那颗芳心。陈丽娟那种极致女人的身材和娇容也镌刻在了他的印象中。她会是自己生命中真正的女神吗?难道缘分这跟线经历一番曲曲折折,又重新把他俩拉回到一起吗? 他正胡思乱想的过程中,所驾驶的汽车已经到达了住院部的后门,也就是被戏称为的‘地狱之门’。 他刚要开车驶入,却发现有辆黑色的奔驰抢他一步,就像一阵风一样旋进了大门里。 秦松沐下意识地减慢了车速,同时感到惊诧,来者到底什么什么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走那道门呢? 第79章规定 秦松沐随即分析,这辆豪车里的人决不是上级领导,而是患者家属,并且很可能是住在康复病区内的患者家属。 当他开车尾随驶入后院后,立即验证了自己的判断。那里豪车正好停泊在康复病区的老楼前,车里的人正在往下迈腿。 秦松沐出于好奇,眼神紧紧盯着正要下车的主人。 首先从驾驶室门里走下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留着长长的头发,那发型颇有港台明星郑伊健的范儿。再看他的装束,上身是一件花格式半袖衬衣,下身是一条灰色笔挺的西裤,脚下蹬着一双鳄鱼皮的三接头棕色皮鞋。 俗话说,脚上没鞋人穷半截。秦松沐虽然辨认不清那个男子身上衣服的橙色,但凭人家脚底下那双名牌皮鞋,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俗。 这个男子下车后,立即绕到了副驾驶那侧,用一只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则接住了从里面探出的一只小手。 秦松沐一看,顿时明白那是一只女人的小手。 果然,车门里又接着探出一只乳白色的高跟凉皮鞋,并把里包裹在里面的一只白皙且玲珑的玉足,趾甲染着湛蓝色的趾甲油在阳光照耀下,格外醒目。接下来,她的脑袋和全身就一起冒出了车门。 秦松沐注目再一看全景的她,这是一副少女模样的女子,大约二十来岁,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那个少女在男子殷勤地引导下,款步迈入了老楼的楼门。 秦松沐对这对时髦的男女充满了好奇,停好车后,立即疾步跟了上去,要看看他俩到底去了哪个分病区。 结果,他一奔入楼道,就发现那对男女拐向了右边的一病区。 他迟疑一下,就跟在他俩的后面。 那对男女沿着病区的走廊径直走到了107室,便开门而入—— 秦松沐顿时愣住了,因为他昨天下午去过那个病房,里面入住的是那位舍己救人的女企业家。 秦松沐这时不由再想,难道这对男女就是那个女患者的女儿和女婿吗? “秦主任!” 就当秦松沐犯寻思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 秦松沐不由一惊,此人声音底气蛮足的,立即回身一看,原来就是那位身材肥胖的一病区负责人李邵成。 李邵成喊的头一句算是跟秦松沐打了招呼了,这时走近问道:“您又过来视察吗?” 秦松沐当即用手一指107的病房门:“我刚才看到那位女英雄患者的病房里进去一对男女。他俩是女英雄患者的什么人?” “哦,我也看他俩从我办公室门前经过了。那个女孩就是患者王雅芹的女儿,而那个男的就是王雅芹舍身相救的男乘客,如今是她女儿的老公了。” 秦松沐一听,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由微皱眉头。 李邵成不解地望着上司:“难道您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哦,那位女患者的女儿和女婿好像很有钱呀。” “哈哈,当然了,因为女患者生前就是女企业家嘛。” “生前?“秦松沐瞥了一眼对方,“难道女患者已经过世了吗?” “哈哈,算是我口误吧。但她目前跟死人有什么区别。否则,她也不会住在我的一分区了。” 秦松沐的表情依旧很严肃,冲李邵成一努嘴:“我们去你的办公室谈吧。” 李邵成一看新上司的表情很严肃,就知道有重要的事情,便不敢怠慢,向秦松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松沐也不客气,立即冲着医生办公室走去。由于医生办公室处于走廊外端,刚才秦松沐因为跟踪那对男女而走过了头。 当秦松沐走进医生办公室看,里面还有三名医生坐在各自的电脑前,忙碌着做医嘱。 李邵成这时朗声道:“诸位先停一下手里的活,先听秦主任的指示。” 那三位医生果然齐刷刷地回身,甚至有人还站了起来。 秦松沐面对下属,表情依旧凝重:“李大夫,请您把护士们也都召集到这里来。” “好的。” 李邵成欣然转身出去。 不一会,他就领进来了七八名护士。 秦松沐一打量那些护士,其中最小的年龄恐怕也到四十了,真是清一色的大妈队伍。 李邵成这时又操起了大嗓门:“请秦主任给大家训话吧。” 秦松沐用不满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表示:“训话是谈不上。但我发现咱们这里有些现象不正常,就想唠叨一下。” 表情一直爽朗的李邵成顿时阴沉下来了。 秦松沐这时对他们质疑:“咱们分病区的患者都是没有意识的,在没有家属陪床的情况下,就可以让外人任意出入他们的病房吗?” 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是一怔,几乎同时讲道:“哪有外人呀?” 秦松沐立即驳斥:“我刚才亲眼看到107病房闯入了外来者。他们从外面到病房,真可谓的畅通无阻。” 李邵成一听,顿时苦笑道:“他俩可是患者的家属啊,怎么能算外人呢?” 秦松沐冷冷地驳斥:“假如他俩不是患者的家属,或者走错房间了呢?” “这···他俩走错房间又能怎样,又不会对患者做什么。至于外人嘛。那就更不可能进来了。谁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呀。” “就是,就算是小偷,也没有必要去那些患者的房间呀。”其中一名中年女护士附和道。 秦松沐冷然地质问:“难道这些理由就是你们松懈的理由吗?” 李邵成辩解道:“可是我们分病区的医护力量严重不足,这是客观现实呀。” 秦松沐不以为然,而是继续义正言辞:“这不是你们疏忽病房的理由。虽然那些患者没有意识了,那他们还是有生命体征的。我们医院就必须为他们的生命安全负责。” 李邵成动了动嘴唇,但却没话辩解了。 秦松沐一看他们都鸦雀无声了,于是就朗声道:“我现在向您们提几条建议——第一,要对那些没有家属陪护的患者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护,决不能给外人可乘之机;第二,门区门口要设立值班人员,不许身份不明的人员擅自闯入;第三,如果有患者的家属探望,必须经主管护士的批准,并且监控整个的过程。我讲的这三条,要从现在开始。” 秦松沐的话音刚落,一个花白头发的女护士顿时跳了出来:“如果按照您的建议办,那我们工作就没法干了!” 刚想开口的李邵成一看她发话了,就把自己的话咽下去了。 秦松沐很平静地面对她:“刘护士长(他虽然不熟悉对方,但凭借她的胸牌得知她的姓名个职务)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提。” 老护士当即指出质疑:“我们分病区总共只剩下八名护士了,而病房却有35间,病床总共是66张,虽然说并没有住满患者,但他们生活起居都需要我们护士去做。我请问秦主任,我们还有精力去监护每个病房的患者吗?还有人力分出来值班吗?还有能力监控患者的家属吗?再说了,家属们是来探望亲人的,又不是探望犯人的。我们需要加派力量去监控人家吗?” 大伙一听护士长的话,都暗自叫好。她对秦松沐发起的一连串的质问,正是反映了大家的忧虑。他们于是都把目光集中在了秦松沐的身上,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第80章辩证 秦松沐面对下属的质疑,显得很淡定。他担任脑外科主任多年,体现出的不仅仅是精湛的医术,也有丰富的管理经验。 他环视一下周围质疑的眼神,然后从容地讲道:“刘护士长刚才讲的困难是客观的。我承认咱们医护人员的辛劳。但是,这并不等于是我们疏忽对患者监护的理由。就比如我刚才目睹107病房的情况,你们既然人手少,眼睛不够用,那为什么不采取锁住病房门的办法呢?” 刘护士长诧异道:“锁上住有患者的病房,不符合医院的规定吧?” 秦松沐淡然一笑:“我在第一人民医院担任过多年的脑科病区的主任,对病房管理制度并不是外行,当然知道锁住住有患者的病房不符合规定。但是,咱们这个分病区毕竟是一个特殊的病区。由于某种原因,这里的患者基本没有家属陪床,而且病人都是没有意识的,对于外来的不速之客,基本没有任何防范能力,假如遭遇火灾了,也没有能力逃生。所以,把病房门上锁,对于患者只有保护作用,而对突然的意外情况也谈不上阻碍作用。毕竟,他们对于房门的锁住和敞开,都显得无所谓。” 刘护士长显然觉得这位新上司讲得有道理,便低头不语了。 秦松沐又继续讲道:“至于患者的家属偶尔过来探视,我们是否需要加强监护的问题,我觉得有这个必要。我刚才讲过,虽然我们的患者没有意识,但他们还是有生命的。出于对生命的尊重,我们也要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其中一个护士当即质疑:“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担心家属会对病人不利吗?” 秦松沐点点头:“你说对了,我们要提防个别的患者家属对患者采取极端的做法。” “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完全有可能。因为有个别的家属觉得患者是自己的负担,又不能为患者申请安乐死。虽然把患者安排在康复病区,停止了一些治疗,但毕竟还要花费一定费用的。尤其是特护费是必须要拿的。这就不排除有的患者家属为了自己减负而对患者动手脚。” 刘护士长这时又愁眉苦脸:“我从事护理事业三十多年了,也经历过您说的事情。但是,我们的力量确实做不到保证每一名患者的人身安全呀。” 秦松沐沉吟一会,才缓缓地讲道:“你们的困难,我能够理解。但请你们克服一下暂时的困难。我会申请上级领导,为咱们整个病区招募大量护工。咱们的一病区首先要补充力量。” 李邵成这时惊讶道:“聘请护工需要不少钱的。再说了,谁愿意来这个特殊病区做护工呢?” 秦松沐淡然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我们给予人家足够的报酬,就会有人应聘的。至于钱的问题,应该不成问题。因为这里的患者都是属于特护。家属们支付的特护费足够支付护工的工资了。” 其中一个护士不由脱口而出:“如果把特护费支付护工了,那我们的奖金呢?”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随即质问:“护工来了,减轻你们的工作了,难道你们还奢望大笔奖金吗?再说了,你们每个人就算拿三个人的工资,但能出两个人的工作量吗?” 那些护士被秦松沐的质问,各个都是面面相嘘。 刘护士长这时又站了出来:“如果我们的奖金减少了,也就失去工作动力了。就像我吧,因为给儿子偿还房贷,为了多拿一些特护的奖金,才坚持不退休。而其她的姐妹也各自有家庭的困难,才没有退休,并壮着胆子在这里继续工作。” 李邵成和其他几位医生听了,都相互点点头,又把质疑的目光投向了秦松沐。 秦松沐思忖一下,才平静地讲道:“这确实是一个现实问题,我们的病区不能都靠超龄的护士支撑。不过,你们既然选择了坚持,就不该只把眼睛盯在钱上,医德更是你们首先考虑到的。关于我们从医的职业操守,你们比我都懂,就不需要我再啰嗦了吧?” 秦松沐一看护士们都沉默不语了,这才一挥手:“你们先出去忙吧。我还有话都医生们讲。” 那些超龄护士在刘护士长的带领下,一个个耷了着脑袋退出了办公室。 李邵成等护士们走光了,不禁对秦松沐皱眉道:“您刚才所提的苛刻要求,会让她们的情绪不稳的。” 秦松沐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的几项规定是很苛刻吗?” 李邵成毫不掩饰:“这是其一,再有您要求往病区里增派临时工,并从她们的奖金里出,这更会影响她们的积极性的。恐怕等不到明天,她们会纷纷申请退休的。” 秦松沐思考了片刻,然后讲道:“这是她们做护士的问题。目前我现在要请教一下你们做医生的每天都忙碌什么。” 其中一名医生不等李邵成说话,率先回答:“由于我们这里是康复病区,不需要对患者进行特殊治疗了。既然是采取保守治疗了,我们没天只是为每位患者开的医嘱是以营养液为主。” 秦松沐眉头一皱:“难道你们就没有采取一些刺激疗法,去试图恢复患者意识?” 李邵成这时一耸肩膀:“还有这个必要吗?我们的患者可都是经过长期治疗而最后失败了,才转移到我们的康复病区做保守治疗的。” 秦松沐鼻孔一哼,随即质问:“难道保守治疗就不是治疗了?” “当然是治疗。我们做的不就是延长患者的生命吗?” 秦松沐又横了他一眼:“可我们的保守治疗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辩证关系,还是以真正康复为主。” 李邵成苦笑道:“可我们康复病区的医生水平和医疗设备都无法跟人家一线医院相比,人家都无能为力治好患者,难道会在我们的病区出现奇迹吗?” 秦松沐显得自信满满:“事在人为。我们既然是生命的拯救者,就不该放弃每个生命,努力地去创造生命的奇迹。” 李邵成苦笑道:“那我们现在还能为他们做什么?” 秦松沐思忖道:“我会向上级申请引起一批用于监控患者脑电波的设备,对每位患者定期检测。这样,就不会错过每位患者可能会产生的生命奇迹。另外,我是脑科的专家,会制定一些针对这些脑死亡患者的辅助疗法的方案。” 李邵成显得无可奈何应诺:“那好吧。” 秦松沐又对他们做了一番叮嘱后,突然想到了那对时髦的男女,于是对李邵成表示:“我们现在去探望一下那位女英雄患者,跟她的家属接触一下。” 李邵成不明白上司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没看够那个时尚的女孩呢,于是欣然点头:“好的,我立即陪您去107病房。” 其余几名医生等李邵成陪同秦松沐离开了办公室,才彼此面面相嘘。其中一个医生一耸肩膀:“这才叫新官上任三把火呢。我看这位新主任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秦松沐在李邵成引领下,很快来到了跟医生办公室有几个门之隔的107病房。 秦松沐在进门之前,首先停在门外,倾听一下里面的动静··· 男子的声音很快传进了他的耳畔—— “···妈妈,咱们家的公司目前蒸蒸日上,晶晶成长很快,已经熟悉了公司的每项业务了。您老该放心了吧?” 李邵成这时低声对秦松沐解释:“这位小伙子已经接管了女患者的公司,并把她的女儿接纳公司来。如今他们公司比女患者经营时,业绩几乎番了几番。他于是带着女患者的女儿每月都来几次,对着没有意识的她汇报工作。” 秦松沐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但不方便询问,继续附耳倾听··· “妈妈,我昨晚又梦到了您。您拉着我的手,好像有讲不完的感谢话。可是···我的命其实就是您救的呀···如果没有您的舍身壮举,哪有我陆浩宇的今天呀···” 秦松沐一听男子自称叫陆浩宇,而且声音哽咽了,便不再偷听下去了,而是推门而入—— 映入他眼帘的是——男子正坐在女患者的病床旁,一边拉着女患者的手,一边抹泪讲述。而那位女孩则是湿润着双眼垂立女患者的另一侧。 “李大夫!” 男子惊疑地望着秦松沐和他身后的李邵成,由于熟悉李邵成,于是就跟他打个招呼。 李邵成向他点点头:“你俩又来了?” “嗯,抽空过来看看我妈。” 李邵成不禁赞叹:“你俩真是孝心,无论工作有多忙,都能按时过来探望她。” “这是应该的,因为她不仅是晶晶的亲妈,也是我的再生父母呀。” 李邵成又赞许地向他点点头,然后一指秦松沐:“这位就是我们病区新来的秦主任。他得知你们妈妈的事迹后,就非常关心,所以经常过来探望。” 那个女孩的性格显得很内向,这跟她张扬的打扮成了巨大的反差,即便老公跟植物人老妈讲那么多话,都几乎不吱声,面对秦松沐仅仅是腼腆一笑。 那名男子一听秦松沐是这里的主任,立即毕恭毕敬地迎了上去—— 秦松沐一看那个男子就是个外场人,便赶紧向对方身出了右手。 第81章不差钱 “秦主任,您好。谢谢您在百忙之中探望我的妈妈。” 男子的手紧紧跟秦松沐相握,态度也显得很诚恳。 秦松沐淡淡一笑:“我是整个病区的负责人,关心我的患者是应该的。尤其我听到了王雅芹女士的舍己救人的精神,对她更是崇敬至极。” 女孩听了这些话,不由垂头潸然落泪。 男子则很动情道:“我妈她老人家就是救我才···唉,我真希望自己能代替她受这样的折磨···” 秦松沐一看这个男子有些激动,不由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男子平静一下,便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并毕恭毕敬地呈现给秦松沐。 秦松沐心揣好奇,接过来一看,原来名片最上面赫然印有‘雅芹商贸有限公司’的字样,而居中则印着‘陆浩宇总经理’的字样。 秦松沐也算是很有阅历的男人了,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面对眼前这个小老板,只是微微笑道:“原来您是是陆总?我真是失敬了。” 这个名叫陆浩宇的老总谦虚一笑:“您抬举我了。我只是事业上小有所成。” 秦松沐跟他寒暄几句后,就过来查看女患者王雅芹的情况。他通过心电监护仪上的屏幕发现王雅芹一切生命指标都很正常,不由犯起了寻思。 陆浩宇见状,不由试探问道:“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她的生命体征很平稳,看不出任何衰竭的样子。” 陆浩宇立即向那个女孩投去一幕安慰的眼神,随即表示:“真是太好了。这说明咱妈有神灵保佑。”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然后平静地讲道:“她确实创造了生命的奇迹,但我们会尽力帮助她再创造康复的奇迹。” 女孩终于张口了:“您说我妈妈能苏醒过来吗?” 秦松沐显得很含蓄地回答:“对于任何人来讲,只要生命没有停止,那他(她)的思想意识就不会消失。对于我们医务工作者来说,努力缔造生命的奇迹是最高的追求。所以,我们对谁都不会轻言放弃。” 陆浩宇先是一愣,随即做出了反应:“只要您们能让我妈苏醒,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愿意接受。” 女孩也附和道:“是呀,只要我妈能好起来,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承担。” 李邵成见状,不由唏嘘不已,心里暗想这位新上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在一个医学上已经判死刑的植物人跟前还大言不惭。 他站在秦松沐的身后,偷偷向秦松沐射出了轻蔑的目光。 秦松沐则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在陆浩宇和女孩脸上来回扫视,心里暗中起疑,既然他们很成功,为什么把老妈送到这里来?这里所谓的康复病区其实就是放弃积极治疗手段的等死,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陆浩宇显然是一个聪明人,从秦松沐疑惑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东西,当即一拍胸脯:“秦主任您放心,只要能让我的救命恩人兼岳母醒过来,就算让我和晶晶倾家荡产都无所谓。再说,我们根本不差钱。” 女孩一听老公信誓旦旦的样子,也激动地表示:“浩宇说得对。我们只要妈妈,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重要。” 秦松沐终于发话了:“你们有这份孝心就好。我们医务工作者会尽力的。” 陆浩宇又跟秦松沐客套几句后,便向女孩一使眼色:“晶晶,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咱们赶紧回去吧。” “嗯。” 女孩点点头,俯身帮女患者整理一下被子,然后转身要跟陆浩宇出去。 秦松沐打量着这个打扮性感,性格却内向的女孩,不由问道:“请问这位姑娘的芳名?” “她叫李晶晶,是我岳母的独生女儿。” 陆浩宇不等女孩回答,就抢先帮住女孩回答了。他也许明白娇妻说话腼腆,就代替她回答了。 秦松沐微笑点点头:“好娟秀的名字。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陆浩宇一愣:“您们医院有我留下的联系方式呀。” “哦,是吗?我刚调到这里,情况还不熟悉,所以想了解每位患者的情况,尤其对这位可敬的女士感兴趣。” 李晶晶一听这话,当即表示:“既然这样,那我就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您吧。” “好啊,你现在说吧。”秦松沐欣然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李邵成和陆浩宇都面面相嘘,简直摸不清头脑。 当秦松沐记好李晶晶的号码后,便含笑跟这对男女告别。 李邵成等他俩走出病房后,不由询问上司:“秦主任您要患者的女儿电话做什么?” 秦松沐瞥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她是患者的女儿,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电话吗?” “可我们已经有了家属的联系电话了。” 秦松沐淡然一笑:“那一定是患者的女婿电话,我想要的是患者直系亲属的电话。” 李邵成还想再追问下去,但一看秦松沐也转身离开了病房,便赶紧跟了出去。 不过,李邵成这时却想到,难道这个上司对那个女孩有不轨的念头,而要打人家的主意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松沐又经过了106病房。这间病房跟女患者的病房仅仅一墙之隔。 秦松沐透过门窗玻璃一看,刘护士长正在病床前忙碌什么,于是就推门走了进去—— 刘护士长正在为一个老头模样的患者换脏内@衣,听到门响,下意识回头一看,当看到是新来的主任,心里便产生一股火,没有任何表示,又头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秦松沐知道她有情绪,并没有计较对方冷淡的态度,而是走近了,仔细观察女护士长的工作。 当他亲眼目睹女护士长一丝不苟的工作,把患者当作亲人一样的细心周到的呵护,不由湿润了双眼。 女护士长忙碌完了,起身端着发出臭气的脏衣服要出去。 “刘护士长!” 秦松沐一看她理睬自己,闷头从自己身边通过,就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女护士长一愣,脚步迟疑一下,还是慢慢停住了。 “您有何指教?”她一双冷眼看着新上司。 秦松沐沉寂了一下,才动情地表示:“你虽然到了退休的年龄,但还在坚持工作。我相信你不光是为了钱,刚才我亲眼看到你为患者的周到服务,相信你还有一颗拳拳的爱心。” 女护士长一愣,嘴巴动了动,但没说出什么,湿润了一下眼神,便又转身离开。 陪在一旁的李邵成有些茫然了,心里暗道,这个上司真不简单呀,就凭这一句话,就可能稳定住这些属下的‘军心’。 秦松沐在一病区转了一圈后,时间已经过去很多了,于是告别李邵成,走出了一病区。 通过外面的楼道,对面就是二病区的玻璃门。 秦松沐知道那是专门收治心脑血管疾病晚期的患者,也是死亡率高发的病区,于是就信步走了过去。 “秦主任!” 一个女声让他停住了脚步,并循声一看。 方晓婉正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看到秦松沐要推二病区的玻璃门,便赶紧叫住了他。 “小方,你有事吗?” 方晓婉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奔到秦松沐的跟前,瞪着杏眼质问道:“你既然来了,咋不先去办公室?” 秦松沐一愣:“我为什么要首先去办公室?那里又没有患者?” 方晓婉鼻孔一哼:“下面的病房倒是有患者,可你有能力医治好他们吗?” 秦松沐一沉脸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晓婉一看他脸色沉下来了,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头了,但依旧埋怨对方:“你是主任,每天到医院上班,首先要去自己的办公室报到,这难道还不明白吗?” “哈哈,除了办公室之外,难道病房不是我的工作岗位吗?” 方晓婉的俏脸有些涨红了,对秦松沐这句话,简直是无可挑剔。 不过,她纠结了一下,还是低头并低声埋怨:“你在电话里说按时上班,却害得人家在四楼等你半个多小时。” 秦松沐一愣:“你等我干什么?” 方晓婉轻咬了一下嘴唇:“人家找你汇报工作不可以吗?” “哦,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咱们就上去谈吧。” 秦松沐知道自己以后要以此为家了,所以并不着急巡视各个病区。他也看出眼前这个姑娘对自己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很怕被过往的属下们见到她对自己的缠绵,这对自己的形象可能不好。毕竟,方晓婉还是一个大姑娘呢。 方晓婉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抹不开了,不由问道:“你不是要视察二病区吗?” “哈哈,如果你汇报的事情重要的话,那我还是先可你来。” 方晓婉一听,就更加不好意思了,正在纠结的时候,突然看到楼门外人头攒动,很快推进一辆担架车。 她和秦松沐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第82章绝症小女孩 这辆担架车由医护人员和患者家属共同拥着往楼道里走,并且直接奔向楼道左侧的二病区。 秦松沐和方晓婉正站在二病区的玻璃门外,一看担架车奔这里来了,便赶紧分别打开一扇玻璃门,为担架车打开一条通道。 当担架车从方晓婉眼皮底下经过时,顿时让她惊讶了! 原来躺在担架车上的是一个小女孩,而且年龄很小,估计五六岁的模样。 就连秦松沐也震惊了,因为他清楚能住进这个病区的,都是心脑血管疾病的晚期患者。难道这个小女孩如此小的年龄就··· 他不敢往下想了,等担架车一进二病区,也跟在了后面。方晓婉跟他同样的心理,虽然这个分病区不属于她的职责范畴,但怀着一颗好奇心,跟着就进来了。 这时候,医生办公室里走出了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他就是负责人杨敢。 因为这个小患者已经被预约好了,所以他迎住担架车,并没有询问家属什么,而是低头看了一眼面如白纸的小女孩,然后一皱眉头,用手一指靠里面的病房:“你们把她推进1035病房吧。” 那些家属和医护人员就按照杨敢的指示,把担架车径直推向了标有1035门牌的病房。 杨敢本想跟上去,但一看秦松沐和方晓婉,便停下脚步,迎住了他俩。 “秦主任过来了?”他首先向秦松沐打个招呼。 秦松沐点点头,刚想问话,旁边的方晓婉忍不住抢先问道:“杨大夫,刚才的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杨敢露出一脸的怜惜:“唉,这个孩子太不幸了。她天生心脏病,勉强坚持活了五年,最近又检查出了心脏恶性肿瘤,今天从儿童医院转院来到了咱们的肿瘤医院。可是,经过门诊张大夫对儿童医院检查结果的初步断定,她已经失去了治疗的希望,又因为前面病房已经没有了病床,所以就刚联系了我,得知这里还有空闲病床,就把她转移到了这里,采取一些保守的治疗。” “啊?” 方晓婉不禁湿润了双眼,立即奔向了担架车刚刚进入了1035病房。 秦松沐的表情同样纠结,同刘敢同时跟了上去。 当他们先后来到病房门口时,并没有先进去,因为狭小的病房太拥挤了,除了那么多的人,还有家属,病区的护士,已经外来的医护人员。 在推担架车的医护人员中,还有儿童医院的女医护人员。她们显然对小女孩产生了感情,这时候也到了告别的时候。 当小女孩被抱上病床后,其中一个女护士对着睁着黯淡眼神的小女孩安慰道:“莉莉别怕。你会好起来的,要乖乖在这里养病,阿姨有时间会来看你。” 小女孩对送她来病房的白衣医护人员有些恋恋不舍,但这时候表现很坚强:“谢谢阿姨···莉莉不怕···” 另一名医生模样的女子含泪道:“莉莉,阿姨们要走了。你在这里还会认识更多的阿姨。她们同样会像我们一样喜欢你,爱护你的。” “嗯。”小女孩激动地点点头,“您们都是我最亲的阿姨···我会记住您们的···” 送小女孩过来的,居然有三名儿童医院的女医护人员。她们跟小女孩依依不舍告别。可她们把脸转向外面时,都忍不住热泪纵横,不忍心再回头。 方晓婉见状,心里不禁颤抖,等儿童医院的医护人员和担架车都离开病房后,第一个走进了病房。此时,病房里还有一个中年女护士和小女孩的家属。 小女孩的家属是一男一女,看起来应该是小女孩的父母。那个女子大约三十左右岁的年龄,眼睛一直红肿着,因为关切小女孩,都没有出去送别儿童医院的医护人员。那个男子年龄看起来比女子大一些,脸色也一直愁眉不展。 方晓婉走近小女孩的病床前,垂头看着表现还算乐观的她,眼神里充满了慈祥。 小女孩目光也注意到了这位漂亮的阿姨,便向她投去了乐观的笑容。 方晓婉俯身抚摸她的额头,并温柔的语音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段莉莉。阿姨您是我的新医生吗?” 方晓婉摇摇头:“阿姨并不是你的主治医生,但同样会关照你的。” “谢谢阿姨。” 杨敢这时对那对男女表态:“你们是小莉莉的父母吗?” 女子首先点点头:“我是她的妈妈。” 杨敢一看女子回复自己了,便对她讲道:“既然你的女儿住到我们的病区了,就请你们家长去住院部办理住院手续吧。” 杨敢的话中用意就是示意她去交住院押金。 女子明白他的话中意思,在微微点头同时,把求助的目光投去了男子。 男子毫不犹豫地一拍她的肩膀:“雅芳,咱们走。我陪你去办理住院手续。” 女子因为病房里有方晓婉等医护人员,便对还在输液的小莉莉讲道:“妈妈要离开一会。莉莉要乖,听这里阿姨的话。” 小女孩懂事地点点头。 中年女护士摆弄好小女孩的输液吊袋后,立即对小女孩的妈妈表示:“你对这里情况不熟悉。由我带你们去住院部吧。” “好的。谢谢你。” 女子在男子的陪伴下,并在女护士的引领下,走出了病房,并从秦松沐的身旁擦肩而过—— 秦松沐仔细打量一下这对男女—— 那个女子身穿很朴素,只是一套粗布的衣裙,脚上是一双平底的旧皮鞋,虽然是一个五六岁女孩的母亲,并且满脸的憔悴,但依旧掩盖不了她的青春靓丽。呈现给外人的是,她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粉,薄薄的双唇有些干裂,估计是长期‘上火’所致。 那个男子穿戴要比女子讲究许多,一身名牌衣服,蓄着一头长发,白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眼睛深邃有神。 秦松沐从他俩反差穿戴和言谈举止的客气,就断定他俩并非两口子。女子是小女孩的妈妈无疑,那这个男子又跟小女孩是什么关系呢? 他无暇去揣测走远的那对男女的关系,而是也迈入了病房。这个小女孩的遭遇同样牵挂他的心。 杨敢这时利用听诊器对小女孩做了一下检查,眉头不禁紧锁。 方晓婉这时则跟小女孩聊了起来:“莉莉今天几岁了?” “五岁半。” “哦,上幼儿园了吗?” “上了半年,就不能去了。” 方晓婉心里一沉,随即安慰:“莉莉别担心。等你养好了病,还可以去幼儿园跟其他的小朋友玩。” “嗯。我都想小娜和欢欢她们了。对了,还有闫老师。” 方晓婉估计小女孩讲的人名和闫老师就是她的幼儿园的小伙伴和老师,当即向她做出保证:“你好好养病,一定会尽快见到她们的。” “谢谢爱姨,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晓婉。你以后就叫我晓婉阿姨吧?” “嗯。晓婉阿姨真漂亮。” “谢谢莉莉。莉莉也很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 秦松沐算是一个全能的医生,对心脏病方面,也懂得颇多。他伸手从杨敢那里要过听诊器,也听了听小女孩的心脏部位,表情也瞬间阴云密布。 杨敢一看方晓婉跟小女孩聊得正欢,便向她讲道:“小方大夫就陪她一会吧。我要回去写医嘱。” 方晓婉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头:“您忙去吧。” 秦松沐这时跟着杨敢走出了病房,并问道:“杨大夫,这名小患者的病例转过来了吗?” 杨敢点点头:“应该从儿童医院方面转过来了。咱们去办公室就能看到了。” 秦松沐为了深一步了解小女孩的情况,便毫不迟疑地跟着杨敢走进了二病区的医生办公室。 果然,里面一位年轻的医生一看杨敢回来了,便交给他一个文件夹:“杨大夫,这是新来的小患者的病例。” 杨敢点点头,接过病例后,便打着秦松沐的面打开了封面—— 这是儿童医院填写的病例,记录着段莉莉的检查、状况和治疗情况。 秦松沐一看检查的结果,顿时触目惊心。他难以想象如此的厄运会降临在一个不满六岁的小女孩身上。 杨敢仔细浏览了一遍,不由向秦松沐摇摇头:“这个孩子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 秦松沐脸色一片黯然:“真没想到,命运对她如此无情,已经很脆弱的心脏还居然长出一个致命的恶性肿瘤。” 就在这时候,方晓婉也跟了进来,并对杨敢急切道:“现在有办法救救小莉莉吗?” 杨敢的表情顿时苦笑:“如果她还有救,就不会送到这里做保守治疗了。” 方晓婉的眼泪顿时流下来了,语音也哽咽了:“杨大夫···她还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呀···难道咱们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杨敢神情凝重道:“她的病已经到晚期了,就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方晓婉听到这里,心里顿时如同刀绞,当众掩面哭泣。 小女孩的情况同样牵动着秦松沐的心,当他一看方晓婉如此动情,心里不由暗想,她不仅善良,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 他刚想张口安慰方晓婉几句,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一个女子哽咽的声音:“大夫们,拜托您们救救我的女儿吧···我不能没有她呀···” 第83章天价药品 方晓婉虽然悲恸万分,但一看小女孩的妈妈一副悲切的样子,便赶紧收起自己的眼泪,几步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表示:“你不要难过。我们一定会尽力挽救莉莉的。” 女子感动地点点头:“谢谢···只要能让我的女儿活下去···我付出多少的代价都无所谓···” 秦松沐一直在关注着这个女子,这时走近两步,并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 “我叫段雅芳,因为照顾女儿,曾经在幼儿园做过保育员,现在早就没工作了。” 秦松沐好奇道:“难道你跟莉莉是同一个姓吗?” “是的,因为她没有爸爸,所以就随我的姓。” 段雅芳的话印证了秦松沐刚才的判断,那个男子真的不是小女孩的爸爸。 方晓婉不禁蹙眉道:“莉莉的爸爸呢?你既然没有稳定的收入,到底是怎么维持对莉莉治疗的?” 段雅芳不禁凄然道:“我没有结过婚,被一个男人骗了,才生下了莉莉。那个男人得知莉莉患了那种病,就更不管了。我一直是靠亲属的帮助才坚持下来。” 秦松沐眼神一闪:“刚才陪同你的先生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男朋友,目前正在病房陪莉莉呢。” 秦松沐不由跟方晓婉对视了一下目光,心里暗道,那个男人居然接受带有身患绝症女儿的女友,真是够痴情的。 方晓婉这时好奇道:“你的男朋友能接受你有这样的女儿吗?” 段雅芳点点头:“他挺喜欢莉莉的。这两年的治疗,都靠他的帮助了。” 秦松沐不由回想起刚才那个男子领段雅芳去交住院费的情景,不由对他肃然起敬。 “段女士,你真是遇到一个好男人呀。”秦松沐不禁由衷赞叹。 段雅芳面对秦松沐的夸赞,并没有表现出喜悦的表情,而是殷切地表示:“我的男朋友是做生意的,经济条件蛮不错的。他许诺我会全力救我的女儿的。所以,您们尽管给莉莉用好药。我们承担得起。” 杨敢的眉毛一动,立即表示:“我在你们来之前,跟门诊的张大夫交流过了。他说你的女儿已经做不了手术了,但如果每周注射一针特殊的药物,就可以增强她的心脏动力,从而延长她的寿命。” 段雅芳顿时露出了惊喜:“真的吗?简直太好了!” 杨敢却一皱眉头:“这种药物只能短时间缓解她的病情,而且是进口药,虽然每周只需要注射一针,但价格相当昂贵。而且,它并不列在医保的范畴内。” 段雅芳苦笑道:“我的女儿天生就患有心脏病,根本就不能入医疗保险。所以,她目前根本没有医疗保险。只要能救我的女儿,我什么都豁出去了。” “可是···这种药只是延缓你的女儿生命而已,根本起不到治愈的作用。” “唉,我的女儿刚一出生,就被医生判死刑了。只要她能活着多陪陪我就好。” 杨敢一脸难色:“可这笔钱太昂贵了。” 方晓婉立即接过话茬:“它到底有多贵?” 杨敢无奈地回答:“这种西药叫希纳伦,起到强心的作用,注射一针,就是一万八。” “啊?” 包括秦松沐在内,现场的三个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杨敢一看段雅芳不语了,便继续讲道:“虽然你的女儿是个孩子,注射只需减半的话,也需要一万元一针呀。而且,这种要在我们的病区并没有,还要去前面的病房去调取。” 秦松沐对这些天价的特效药并不奇怪。甚至比这种希纳伦更昂贵的药,他也不陌生。可是,如果针对向眼前这个女子的家庭情况看,那真可谓是勉为其难。 方晓婉怀着同样的心理,虽然她想帮助那个可怜的女孩,但自己的力量恐怕是杯水车薪。 不料,段雅芳经过短暂沉思之后,当即一咬嘴唇:“只要让我的女儿活得舒服一点,那就用那种药吧。” 杨敢思忖一下,不由劝道:“假如是你的男朋友帮你出这笔钱的话,那你最好先跟他商量一下吧。” “不用商量。他如果感到为难的话,就会失去我。” 秦松沐一听这个女子的措辞很强烈,不由皱起了眉头,赶紧对她劝道:“这是一件大事,搁在谁的头上,都会有难处的。希望你能理解你的男朋友。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段雅芳的表情纠结了一下,才改为低沉的语气:“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商量吧。” 方晓婉一看她转身奔向了1035病房了,心里感到不踏实,立即尾随她而去了。 秦松沐追出去望了一下她俩的背影,又缩回了办公室。 杨敢这时问道:“秦主任是过来指导工作吗?” 秦松沐思忖一下:“咱们先把其它的事情放一放,就先谈谈那个孩子吧。” “您说的是这位叫段莉莉的小患者?” 秦松沐点点头:“是的。” 杨敢叹了一口气:“她恐怕是咱们整个的康复病区收治的年龄最小患者。” 秦松沐不禁起疑:“她才几岁,怎么会在心脏上长出了恶性肿瘤?这太不可思议了。” 杨敢解释道:“如果她她天生是正常心脏的话,当然不容易生长恶性肿瘤了。可她的心脏先天性畸形,不仅没有正常的功能,而且在血液循环中,容易在心室之内造成血液里的毒素沉淀,从而滋生了肿瘤。” 秦松沐身为医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禁黯然了。 杨敢这时又为难道:“我刚才向孩子的家长介绍希纳伦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秦松沐用一双深邃的眼神凝视着他:“您当然没有错。凡是医学上能帮住患者的措施,我们都不能保留。无论患者是什么样的身份和经济境况。” 杨敢用一副质疑的目光盯着上司:“秦主任您难道看不出了,这种特效药对小患者的生存起不到决定作用,反倒会让她的妈妈失去幸福的可能?” 秦松沐眼眶不禁湿润了,沉默了一会,才动情道:“我看得出来,那位年轻的妈妈对女儿的亲情要远胜于她和那位先生的爱情。所以,小莉莉的生存才是她最大的幸福。” 杨敢蓦然凝视着上司,有些无语了。 秦松沐同样无语,心里却一直翻腾不息。因为他可以想象到那位追求这位单亲母亲的男子面临怎样为难的抉择。 段雅芳此时有种心急如焚的感觉,虽然感觉身后有人跟随,但她并没有回头。 方晓婉同样怀着一颗复杂的心情,对这位小患者的母亲跟男朋友商量的结果充满了不安。 当段雅芳走到1035病房门外时,首先停下来,探头往里窥视一眼,发现自己的男朋友正守候在女儿的床边,给气色虚弱的女儿讲故事呢。 她心头一热,立即迈步走了进去。 方晓婉同样跟了进去。 “阿姨!” 段莉莉发现妈妈身后跟着那位漂亮的阿姨,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 “哎,莉莉感觉好些吗?” 方晓婉绕过了段雅芳,径直靠到了段莉莉的病床另一侧,俯身向她亲切问候。 段莉莉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小女孩,虽然身心剧痛,但勉强掩饰着:“我还好。” 那个男子以为身穿白大褂的方晓婉是段莉莉的主治医生,便向她友好地打个招呼:“大夫,辛苦您了。” 方晓婉其实刚离开不久,当段雅芳跟那个男子办理完住院手续回来,就去了医生办公室。这次返回来,就是想观察那个男子的态度。 因为她刚知道男子的真实身份,于是赞叹的语气讲道:“我不辛苦。您倒是辛苦了,能够对莉莉这样好,真是让我感动。” 男子一愣,当即表示:“莉莉就是我的女儿。我不对她好,对谁好啊?” 方晓婉一呆,立即点头:“您说得好。我相信您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段雅芳因为心里有事,表情一直很凝重,跟男子交换一下眼神后,才对方晓婉表态:“你能在这里陪一下我的女儿吗?我想跟他出去商量一点事。” 方晓婉知道她要跟自己的男朋友商量什么事,自己过来的目的,也是试探一下那个男人的态度。但她真不方便参与段雅芳跟男朋友商量那件事,于是只好点头:“你们去吧,我陪莉莉呆一会。” 男子一看段雅芳的严肃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托底了,立即站起来,向方晓婉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便一声不响地跟段雅芳走出了病房。 方晓婉按耐住内心的焦虑,一边等候他俩商量的结果,一边跟段莉莉聊了起来··· 第84章筹码 “阿姨,我的病还能治好吗?”段莉莉因为方晓婉是医生,便突然向她提到了这个问题。 方晓婉心里一沉,但表情却勉强掩饰:“当然能治好了,我们医生会尽力让你恢复正常的小姑娘的。” “您是说我能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吗?” 方晓婉微笑道:“一定会的。所以,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段莉莉显得很动情:“自从我记事开始,就不能跟正常的小朋友一样,简直是太羡慕死他们了。如果真能变成跟他们一样,那我真是幸福死了。” 方晓婉笑中带泪:“莉莉,你的最大幸福就是跟正常的孩子一样吗?” 段莉莉眼神里充满了一丝光彩:“是呀,我觉得没有比成为健康的孩子更幸福了。” 方晓婉不禁叹息:“可很多正常的小朋友却体会不到自己有多幸福。他们总是有不能满足的欲望。” 段莉莉摇摇头:“我不会这样的。因为我的病已经让妈妈操碎了心。我一直盼望自己尽快好起来,不让妈妈再为我操心。而且,等我长大了,好好报答她和叔叔。” 方晓婉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酸,泪花也直在眼圈里打转,感觉实在控制不住,故作揉揉眼睛,把泪水悄悄抹掉。 “阿姨···您为什么哭了?” “没有,阿姨眼睛刚才有点痒了。” “真的吗?” “嗯嗯,阿姨能骗莉莉吗?” 方晓婉面对纯真的小莉莉,几乎难以控制住自己的伤感的情绪,尽量淡定了一下,突然问道:“莉莉,你刚才说的叔叔是指妈妈身边的那个男人吗?” “嗯。” “他对你好吗?” “当然好了,他这两年一直在照顾我,可我却无法报答他。” 方晓婉赶紧安慰她:“莉莉不要介意。等你将来长大了,就可以好好孝敬妈妈和他了。” “嗯,他虽然不是我爸爸,但我觉得他比我爸爸还亲。” “哦,那你见过爸爸吗?” 段莉莉摇摇头:“没有,我自从记事开始,就从来没见过爸爸。妈妈说他早死了。我真的很伤心,因为妈妈真是太累了。后来叔叔来了,妈妈才轻松了一些。所以,我真想认叔叔做爸爸。” 方晓婉心里一动:“那你咋不叫他‘爸爸’呢?” “我是想叫了。可妈妈不同意。” “妈妈为什么不同意呀?” “妈妈说,除非他能帮助我治好了病,才能叫他‘爸爸’。” 方晓婉心里一沉,顿时想起了秦松沐刚才的话。她现在又突然感到,莉莉妈接受那个男人的追求,恐怕就是为了女儿着想。她其实根本不爱那个男人,而是利用他的钱帮助女儿治病。可是,这个小姑娘的病是无论如何都治不好了。那个男人到了最后,岂不是一场空吗? 再说段雅芳领着那个男人走出了病房,因为楼外有病患家属和偶尔的医护人员经过。她发现这栋楼东侧挺肃静,便向那个男子一努嘴,首先奔向了那里。 男子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因为心里有些忐忑,所以一言不发。 “啊!” 段雅芳刚绕过老楼的东侧,一座小楼就呈现在她的眼前。她吓得尖叫一声,猛地转身扑到了男子的怀里。 男子下意识地抱住了她,并往那座小楼定神一看——‘太平间’的字样赫然印在了小楼的墙面上。 他豁然明白这里为什么没人经过了,于是搂着段雅芳的肩膀,又原地返回来了。 此时,段雅芳心有余悸,就连男子心里也投上一层阴影。 他俩最后选择在了楼前面的停车场处。那里没有几辆车,而秦松沐的汽车赫然停在了那里。 男子一看段雅芳突然垂头不语,终于鼓起勇气率先开口:“雅芳,到底是什么事,你但说无妨。我有心理准备。” 段雅芳一愣:“难道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吗?” 男子脸色一片黯然:“我已经了解这个所谓康复病区是怎么回事了。人家大夫介绍在这里住院,其实就是放弃对莉莉的治疗了。而你答应我求婚的筹码却是让我帮助莉莉治好病。我这两年虽然进行了大量的努力,但上天不成全我,没有让这个奇迹发生。如今莉莉眼看不治了,你也该对我摊牌了。” 段雅芳赶紧摇头:“你想哪去了?只要莉莉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不会放弃地莉莉的治疗。” “那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段雅芳凝视着对方诧异的面孔,迟疑了一会,才动情道:“昭明,我真的谢谢你这两年对我和女儿的付出。我其实很清楚女儿目前是什么情况。只要我们尽到力了,就一切顺其自然吧。我段雅芳也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来。” 男子显得很欣慰:“你如果真是这样想了,那简直是太好了。” 不料,段雅芳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还没有对莉莉尽到力呀。” 男子一怔:“雅芳,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段雅芳眉宇间纠结了一下,才轻声道:“刚才我跟这里的大夫聊过了。他们说有一种叫····哦,名字我忘记了,反正就是一种特效药吧,如果为莉莉每周注射一次,可以提高她的生命质量。” 男子眼睛一亮:“既然有这样的好药,那咱们就给她用吧。” “可它太贵了。”段雅芳不由垂下了头。 男子心里一紧:“它···到底有多贵?” 段雅芳继续垂着头:“每注射一针,需要一万八。就算莉莉是小孩,剂量减半,这一针也需要一万元。” 男子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段雅芳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禁质问:“难道让你为难了吗?” 男子迟疑一下,终于点点头:“你说对了。我确实有难处。不过,假如这种药真能让莉莉好起来,那我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可是,你刚才说它只是起到提高莉莉生命质量的作用,而对她的病情康复···恐怕无能为力吧?” 段雅芳忍不住落泪了:“昭明,你应该理解我。莉莉对我来说,就是我的一切。她只要在这个世上好好多活上几天,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男子眼睛湿润了:“雅芳,你千万不能这样说。莉莉也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对她的感情不比你少。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留住她。她终究还是会走的。” “这我不管···目前只要有一分希望···我就不想放弃···除非···除非你要放弃···”段雅芳的语音不禁哽咽了。 男子还想再劝她几句,当一看到她一副凄切的模样,再无不忍心说出口了。 他思忖了良久,终于一拍段雅芳的肩膀:“你别难过了。我既然答应救她,就会进行到底的。” 段雅芳顿时抬头收起了泪水:“你说的是真的?” “嗯。只要莉莉活得不遭罪,只要你能够欣慰。我无论付出多少,也是心甘情愿的。” 段雅芳心里百感交集,激动地扑到了男子的怀抱里。 由于他俩在这栋老楼的正前方,可以被阳面房间里的人清楚观察到他俩的情况。这其中就包括秦松沐。 秦松沐刚跟二病区的主治医生杨敢谈完事情,正要转身退出办公室,却不经意发现窗外的那对小女孩的家属。因为他处在一楼,所以不用靠近窗口,就清楚观察到那对男女了。他知道段雅芳约那个男子去那里谈什么,于是并没有着急走出去,而是特意靠近了窗口。他虽然听不到人家谈些什么。但通过观察他来的神态和举止,也能猜测他俩商量的结果。 杨敢顺着秦松沐的目光,也把注意力投向了外面的段雅芳和她的男友身上。 当他俩发现段雅芳动情地扎入男朋友怀里时,不由对视一眼,彼此都松了一口气。 秦松沐这时才走出杨敢的办公室,并信步向1035病房而来—— 当他迈入病房的门,看到方晓婉正陪着小女孩聊天时,眼神里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也来了,正要张口跟他说话,但又立即闭上了嘴巴。原来,她发现段雅芳和那名男子也一前一后返回来了,而且他俩彼此的眼神都很湿润,显然商量的气氛并不轻松。 “您来了?谢谢您为我的女儿费心。”段雅芳一看之前那个中年男子又进来了,赶紧应酬着。 秦松沐淡然一笑:“你客气了,关照患者,是我们医务人员应尽的责任” 方晓婉因为秦松沐并没有穿白大褂(秦松沐自从来病区,还没有来得及去自己办公室换衣服),便向段雅芳介绍:“他是秦主任,是负责这栋大楼的所有病区的。” 段雅芳一听眼前器宇不凡的中年男人居然是这里的领导,便赶紧恭维了一番。 那个男子的表情很凝重,当走到段莉莉的病床前时,脸色才露出几分笑意:“莉莉,叔叔要回去了。你好好在这里养病,听妈妈的话,要乖。” 段莉莉懂事地点点头,并艰难地伸出小手:“叔叔再见。” 方晓婉一看男子独自走出去了,心里不由一动,也不理会秦松沐和段雅芳的交流,而是绕过他俩,径直出去追那个男子了—— 第85章相识 秦松沐跟段雅芳应酬几句,本想马上叫上方晓婉离开这里。毕竟,这里不是她的管辖的病房。可就在这时,方晓婉却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急匆匆地奔出去了。 秦松沐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又靠近段莉莉的病床前,勉励了她几句。 再说那个男子离开这栋老楼后,就徒步往大院的后门走。因为救护车是从后门进来的,他在不熟悉这里的情况下,当然是要绕后门走了。 “那位先生,请您等一下!”方晓婉一追出外面的楼门,便放开嗓子从男子的背影喊道。 男子听出了方晓婉的声音,立即停下脚步,并愕然回过头。 方晓婉疾走几步,便奔到了他的跟前。 “大夫,你是找我吗?”男子望着眼前的美女医生,不禁有些茫然了。 方晓婉嫣然一笑:“我就是找你。” “哦,你找我为了何事?” 方晓婉欲言又止,望了望过往的人流,便向男子建议:“我们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吗?” 男子不明白这个女医生找自己聊什么,不由望了望周围的环境:“那你想去哪里聊?” “这个···” 方晓婉也不由犯起了寻思。她对这个病区周围环境真是太熟悉了。由于自己并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几乎找不到僻静谈话的地方,唯一没人打扰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宿舍。但她一个女子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岂能‘引狼入室’? 男子一看她想不到理想的谈话场所,便向她征求道:“要不,我俩去外面谈?” 方晓婉觉得对方的建议不错,这里距离后门很近,外面的马路牙上行人寥寥,又都是陌生的面孔,于是点头同意了。 他俩并肩走出了医院的后门,并一直到走到街道边的一盏路灯杆下。 方晓婉不再继续往前走了,伸出小手一搭光滑的路灯杆,然后对男子建议:“我们就在站在这里聊一会吧。” 男子此时心事重重,点头同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方晓婉的前胸,并从她的胸牌知道她的姓名和职称,于是便问道:“方大夫有什么指教吗?” 方晓婉含笑道:“我不是指教你,而是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哦,那你就问吧。” 方晓婉用目光扫了一下过往的行人,首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生意的?” “我叫陈昭明,在郊区开了一家饭店。” “哦,原来你是饭店老板。” 陈昭明微微苦笑:“只是一个小老板,而且就要做到头了。” 方晓婉露出诧异的眼神:“为什么?” “唉,由于这个行业竞争太激烈了。我由于把大量的精力都倾注在了雅芳和莉莉母女身上,结果让饭店的买卖走下坡路了。” 方晓婉眼睛湿润了:“真的难为你了。” “无所谓。只要能帮助她俩,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应该的。” “你真的很爱段雅芳吗?” “当然爱。不仅是雅芳,莉莉同样值得我去爱。” 方晓婉显得很感动:“你真是一个好男人,到底是怎么认识她们的?” “那还是两年以前,我偶尔从一份报纸上,看到了雅芳的事迹和遭遇,才决定帮她一把的。结果,我后来爱上了她。” 方晓婉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哦,那你快跟我讲一讲经历吧?” 陈昭明一看女医生很好奇,便只好向她讲述起当时的情景—— 两年前陈昭明经营的饭店正是红火之时,他当时也是一个有责任心和担当的小伙子,经常对当地发生的一些自然灾害募捐一些钱财。有一天,他操起顾客留下的报纸,并顺便浏览了几眼,结果被一条消息吸引了——《单身妈妈为救绝症女儿,甘愿出售身体器官》。 陈昭明读到这条消息后,顿时瞪大了眼睛,赶紧坐下来,仔细研读那篇文章。 这篇报道是一个小报记者写的,述说一个单身的年轻妈妈,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不放弃,一直坚持治疗。如今女儿三岁了,因为治疗需要大量费用,而她又到了弹尽粮绝,并且求借无门的地步,所以产生出售自己身上的器官的想法,要为女儿筹齐医疗费。 陈昭明读完了整篇报道后,心里犯起了涟漪,对这个身处逆境,但具有大爱的单身母亲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此时热血沸腾的他决心帮助这个单身母亲。因为他的饭点收入不错,可以为这位爱心母亲尽一份力量。 他本打算把钱偷偷汇给那位单身母亲,但又担心这是一场骗局。因为他之前就上过这样的当,于是就按照文章里提到的儿童医院,亲自找上了门。结果,他一到那家儿童医院,真的打听到了报纸上所报道的母女。 当时段莉莉才三岁多,又经历一次生命的险情,段雅芳因为照顾女儿,一直没有工作,并且在这几年负债累累,因为遇到一个好心的报社记者,才让自己的遭遇在社会上曝光。不过,当时的热心人捐助并不多。 陈昭明第一次见到段雅芳和女儿就是在儿童医院的病房里。当他进去看到一个漂亮而又憔悴的女子正坐在一张病床前,对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垂泪时,顿时产生了怜悯之情。 段雅芳一看一个男子径直走到自己女儿的病床前,不由机警地问一句:“您有事?” 陈昭明微笑面对这个憔悴的女子:“你就是报纸上所报道的单身母亲吧?” 段雅芳脸色一红,因为‘单身母亲’的称呼让她很自卑,但当时为了救女儿,也顾不上自己的颜面了,就任由记者怎么写了。 她面对这位慕名而来的男子,只好点点头:“嗯。” 陈昭明刚想再问点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苏醒过来了,并首先呻吟一声。 段雅芳顾不上应酬这个陌生的男子了,赶紧关注自己的女儿:“莉莉,你又疼了?” 小女孩吃力地摇摇头:“我···不疼···就是有些憋气···” 陈昭明一看小女孩既可怜又可爱,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当即讲道:“需要我去叫医生吗?” 段雅芳的心情特别焦躁,当时气恼道:“医生来了又有什么用?我的女儿现在需要用药。可我已经欠下医院一万多元医疗费了,他们···” 陈昭明赶紧劝慰她:“你不要着急。我会帮助你解决医疗费的。” 段雅芳不由仔细打量了陈昭明几眼,看看他一身休闲服,不禁疑惑道:“我的女儿需要很多的钱。您能帮助我多少呢?” 陈昭明一看对方对自己有些信不过,便颇有底气地回答:“我目前在郊区经营一家饭店,生意也不错。目前承担你的女儿医疗费是没有问题的。” 段雅芳的目光又质疑变成了感恩:“您···您真的要帮我?” 陈昭明的表情显得很郑重:“当然是真的。否则,我有必要亲自跑来对你开空头支票吗?” 段雅芳的芳心怦怦直跳,并试探性的提醒:“我的女儿目前拖欠医院一万多元的医疗费,而且后续治疗,还需要大量的钱呢。” 其实,陈昭明只是一个小饭店的老板,并非是财大气粗的人,面对要承担这么大一笔钱,心里并非不打怵,可一看到眼前无助的母女,让他产生恻隐之心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愫。 “你请放心,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了。”他浑身热血沸腾,对段雅芳信誓旦旦地表示。 段雅芳先是一呆,随即噗通给陈昭明跪下了:“恩人···” 陈昭明有些慌了,赶紧俯身把段雅芳搀扶起来:“妹子不要这样,快起来。” 羸弱的小女孩也泪眼汪汪说道:“谢谢叔叔帮我治病。” 陈昭明把哭泣一团的段雅芳伏在床边坐好,又把注意力转到了小女孩的身上,并亲切地询问:“你真乖,叫什么名字?” “我叫段莉莉。” “哦,名字真好听。你多大了?” “三岁了。” 陈昭明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盯着这个病重的小女孩,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他从此就跟这个小女孩的命运紧紧联系到了一起。 在接来的日子里,他慷慨解囊,终于帮住这对母女度过了那次难关。当然,他不仅跟段莉莉情同父女,跟段雅芳的情感也逐渐加深。 有人说,情感往往是在最危难的时候得到升华。陈昭明在段雅芳最困难的时候,及时伸出了援手,按理说,应该得到她的芳心相许。 不料,段雅芳在对陈昭明产生感恩的同时,又警惕他的居心不良。因为她在感情上受过男人的伤害,而最近几年又生活在别人的白眼和自身无助的情况下,性格上不仅仅是愤世嫉俗,对男人也是有一种仇恨之心。 当陈昭明对她产生感情时,她对人家感恩的心态逐渐消失,并且产生了抵触的情绪。 陈昭明对她的爱首先产生于她对女儿不离不弃的好感,并且产生了崇敬的心理。而且又在共同照顾小莉莉的氛围内,无法不日久生情。所以,他即便遭到段雅芳的无情的拒绝,依旧表现出自己对她执着的感情。 段雅芳第一次拒绝人家时,就很快后悔了,担心人家会一怒之下不再管她们母女了。 实际上,在以后的日子中,陈昭明不仅承担着她的女儿段莉莉的医疗费,而且还养活着她们母女。于是,她后来向陈昭明留下一个借口——只要他帮助治好自己女儿的病,那她就嫁给他。 第86章担当 方晓婉听到陆昭明讲到这里,不由惊诧万分,没有想到段雅芳居然把自己的爱情绑在了即将夭折的女儿身上。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虽然能理解段雅芳救女心切,但这样的做法,对人家陈昭明公平吗? 正当她心里暗自感叹时,陈昭明的陈述继续进行—— “我虽然知道莉莉已经治不好了,但为了爱情,也为了可怜的莉莉,我还是倾注我所有的力量,希望奇迹能够发生。可是···莉莉今年的身体又恶化了,并且长出了恶性肿瘤,这简直是雪上加霜呀。本来,我心里想得是,即便莉莉的病情不能够发生奇迹,但只要她的生命多维持一些时间,就让我们三口人这样相濡以沫地多维持一些时间。不料,苍天无情,莉莉她···” 陈昭明一口气跟方晓婉讲述了很多,直到讲到莉莉目前的状况,声音终于哽咽了。 方晓婉的的双眼里也噙满了泪水。段莉莉的病情也同时撕裂着她的心。 她擦了擦眼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的女朋友跟你讲起‘希纳伦’了吗?” 陈昭明一愣:“什么是‘希纳伦’?” 方晓婉眨了眨眼睛:“就是一种针对莉莉病情的特效药,可以帮助莉莉提高生命的质量。” “哦,她是说有一种特效药了,但没有记住这个名字。” 此时方晓婉已经不怀疑他的态度了,而是带着担忧的表情询问:“这种药仅仅起到延缓莉莉病情继续恶化的效果,而且价格特别昂贵。你的饭店生意既然不好了,那还有财力继续承担下去吗?” 陈昭明叹了一口气:“我早已经承担不起了,目前正在借钱为莉莉治疗。” “那你的女朋友知道这件事吗?” 陈昭明摇摇头:“她心思用在莉莉身上已经够劳神了,怎么能让她知道我的情况呢?你一定要为我保密呀。” 方晓婉眼眶里又闪出了晶莹的泪花,不得不提醒对方:“你虽然为她着想,但却不知道她还以为你很有钱呢。” “这样不好吗?我一直对她说,我并不差钱。” “你···这是何苦呢?” “唉,如果让她知道我的真实情况,那就等于断送了她的希望。” “断送了她的希望?” “是的,因为她和莉莉一切的生活费用都需要依靠我。” “可是···你不能为了她的感受而让自己陷入绝境呀?” “唉,做人不能太自私。为了她们娘俩,我把什么都豁出去了。” 方晓婉的内心纠结了很久,才又问了句:“你为了爱情,真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吗?” 不料,陈昭明表情很凝重道:“仅仅为了爱情,还不至于让我拼尽所有。而是因为这其中还包括一份亲情。” “亲情?” “是的,我跟莉莉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难以割舍的亲情。” 方晓婉这时回想起段莉莉的话,泪水又禁不住流了下来。 陈昭明解答完方晓婉的所有疑惑后,就急忙告别回去了。 方晓婉呆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很久没有离开。她心里明白,这个为了爱情和亲情苦苦支撑的男人去筹集那笔天价的药费了。等到他的最后结局,又会是什么呢? 当她在回病房的路上,又不禁想起了段莉莉,那个小女孩目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短暂的生命就快走到终点了,还渴望自己尽快好起来,憧憬着自己将来的理想抱负。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又不禁模糊了。 她这时已经顾不上找秦松沐去‘汇报’工作了,有些浑浑噩噩地往自己负责的病区里走。那里还有许多处于生死边缘的患者等待她去慰藉。 可是,她刚走到楼门外,就急忙后退。 原来,楼道里传来了嚎哭声,令人心惊胆战。 方晓婉明白,又有患者走了,而且,抬尸人正在往楼道外面走,否则家属的哭声不会越来越近。 她等了仅仅几十秒,就看到四个抬尸人分别抬着一副担架的四个角,从楼道里挤出来。担架上的尸体被白色床单包裹着,看不起死者的模样。但一路跟随担架的家属们一个个哭喊着,磕磕绊绊地从方晓婉身边经过。 方晓婉反倒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并不熟悉那些悲痛欲绝的家属们,这就等于死亡的患者不是她管辖的三病区的人。 她等众人通过后,立即疾步往楼道里走。她已经离开她的三病区很长时间了,也预感到其中一个患者也快走到生命的终点了。她必须尽快观察一下他,并给予他离开这个世界前的最后安慰。 果然,那名已经弥留的患者在她的最后的关照下撒手人寰了。 方晓婉在含泪送别那名患者时,秦松沐赶到了她的身边。她当时有一种精神无助的感觉,虽然不像家属那样哭天动地,但也不禁扑在秦松沐的怀里,偷偷地抽泣。 秦松沐已经了解到这个姑娘是一个性情中的女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方晓婉知道自己目前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很快从秦松沐的怀里脱身出来,并张罗送走患者。 由于在那个混乱的场面,谁都无暇顾及她刚才的举止,并在她的慰藉下,让患者的家属情绪得到了缓冲。 当那四名抬尸人提着担架又回来抬走那名病逝的患者时,她在秦松沐的陪同下,一直送到了楼门外。 就这样,在半天时间里,这栋楼抬走两具尸体。 当那支由抬尸人和家属组成了担架队伍消失在太平间的方向时,她才动手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 秦松沐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等她的情绪恢复过来,才轻声提醒:“小方,现在到午饭时间了。” 方晓婉抬头仰望一眼已经升到头顶的太阳,随即摇摇头:“我不吃了,你自己去食堂吧。” 她说完,便从自己的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就餐卡,要递给秦松沐。 秦松沐伸手一推她的胳膊:“我已经办理了就餐卡了。” 方晓婉“哦”了一声,转身要往楼道里走。 “小方!”秦松沐在她的身后不由喊了一声。 方晓婉不由停住了脚步,并缓缓回过头,但并没有说话。 秦松沐知道她正在等自己说话,于是劝道:“你还是去吃饭吧,再怎么样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呀。” 方晓婉凄然地瞪着他:“我的病人刚走,咋还有心思吃饭呢?” 秦松沐沉吟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表示:“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很多的生命悲情地消失,但活着的人都必须努力让自己更刚强。这才能符合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 方晓婉摇摇头:“只要自己不清楚,无论多少生命离开了,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可刚才走的老伯可是被照顾整整两个星期的病人。我哪能做到说放开就放得开呢?” 秦松沐思忖一下,然后建议:“要不我请你去外面吃吧?你不想跟我喝酒吗?也许一醉能解千愁呢。” 方晓婉依旧摇摇头:“我目前看到什么都会倒胃口的。” 秦松沐一看她执意要中午绝食,也只好由她了。 “秦主任!” 当他转身奔向食堂的时候,方晓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过来。 秦松沐回头一看,发现方晓婉还站在原地。 秦松沐眼睛顿时一亮:“小方,你现在要改变主意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等到了晚上,我可能有胃口了。你到时一定请我去外面好好大吃一顿呀。” 秦松沐莞尔一笑,并向她摆一下手:“好的。” “我们一言为定。” “嗯。” 秦松沐这时目送方晓婉轻快的脚步进入了楼门后,才转身继续往食堂走—— 方晓婉独自回到医生办公室,还没有进门,便盯着挂在门上的牌子发呆,自己为啥会做了这项工作?儿时的愿望不是立志做一名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吗?可是,残酷的现实只能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些患者先后离开这个世界。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段青春燃烧的岁月—— 第87章希波拉克誓言 林城医科大学坐落在华南某地,培育着大量医学人才,每年都向全国各地输送大量的医疗工作者。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成了医生。 每年新生入学仪式上都肃立在校园礼堂的那块舞台上朗声宣读希波克拉底誓言。 这一年,一名女生也站在这个舞台上,跟随其他同学一道郑重地宣读希波拉克底誓言。 她看起来二十来岁,她的大眼睛就像月光辉映下的大海,美丽幽深包容一切;她那么美丽,美丽得就像是一首抒情诗,全身洋溢着少女的纯情和青春风采,那副秀美的娥眉淡淡地蹙着,在她那张白皙的脸蛋上凝聚着几分庄重。 “·······我愿以自身判断力所及,遵守这一誓约。凡教给我医术是人,我应像尊重自己的父母一样,尊敬他。作为终身尊重的对象及朋友,授给我医术的恩师一旦发生危急情况,我一定接济他。把恩师的儿女当成我希波拉克底的兄弟姐妹;如果恩师的儿女愿意从医,我一定无条件地传授,更不收取任何费用。对于我所拥有的医术,无论是能以口头表达的还是可书写的,都传授给我的儿女,传授给恩师的儿女和发誓遵守本誓言的学生;除此三种外,不再传给别人。 我愿意在我的判断里所及的范围内,尽我的能力,遵守为病人谋利益的道德原则,并杜绝一切坠落及害人的行为。我不得不将有害的药品给予他人,并不指导他人服用有害的药品,更不答应他人使用有害药物的请求。尤其不施行给妇女堕胎的手术。我志愿一纯洁与神圣的精神终身行医。因我没有治疗结石病的专长,不宜承担此项手术,有需要治疗的,我就将他介绍给治疗结石的专家。 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也无论需诊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是奴婢,对他们我一视同仁,为他们谋幸福是我惟一的目的。我要检点自己的行为举止,不做各种害人的劣行······” “晓婉,快醒醒!” 女生还没宣誓完毕,便被一个中年女人推醒了。 原来,这是女生做个梦,还沉浸于多年之前在林城医科大学入学时宣誓的情景。 虽然希波拉克底誓言早就不合时宜了,但后人为了尊重这位医学前辈,还是不愿意对此誓言修改。女生如果朗诵到跟自己不沾边的内容,白皙的脸颊上还能荡起一片彤云。 回到现实的女生早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医生,她的容颜已经脱去了当年入学时的青涩,但青春依旧。虽然是刚刚睡醒,但呈现出来的去一副清澈明亮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妈!您打搅了我的好梦!”她那张小嘴巴蕴藏着丰富的表情,撅起的小嘴能挂住一把小油壶,发出的却是嗲声嗲气的嗔怪。 女医生的母亲的年龄不到半百,脸上的容颜还保持一副鲜嫩,但头发却过早地花白了,但从她那失去润泽的头发上判断,此女子肯定饱受沧桑。这也许源于她是一个单亲母亲,把自己的女儿拉扯成人,肯定要承受不少苦。 她这时好奇地盯着女儿“你又做什么好梦了?” 还沉湎于美梦中的女儿对梦境回味无穷:“我又梦到自己刚入医学院时的动情朗诵希波拉底誓言,还没朗诵完就被您给吵醒了。” 母亲对女儿的幼稚和纯真弄得哑言失笑:“你这个妮子呀,都当医生好几年了,还想着学校那点事,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吗?再过两年就奔三张了呀。要做梦也应该做谈恋爱的鸳梦才好。” 女儿的俏脸一片绯红,语气充满哀怨:“您又来了?真是烦死了!” 母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臭丫头你还烦了,我要不是你的亲妈,早就不操心你的个人问题了。难道你想做一辈子呆在闺中吗?” 女儿被戳到痛处了,便怒怼母亲:“让您说着了,我就打算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母亲气得浑身直哆嗦,扭身走出了女儿的卧室。 女儿一呆,意识到自己又伤到妈妈了,她并不是一个坏脾气的女孩,对待身边每一个人都像对待亲人一样,尤其是她的那些患者。可最近对妈妈的唠叨很是反感。因为,她曾经遭受一次感情上的伤害。 她那年已经二十六了,虽然从外表上根本没像实际年龄那样成熟,但毕竟真实年龄摆在那。对于像她这样容貌和拥有高尚职业的女孩可以算是女人中的极品。即便她的容貌还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让男人一见就感觉是最适合最老婆的女孩。 她的单身都源于本人的审美标准过高。 的确,在这个女少男多的男女比例失调的社会,早就流出一句‘有剩男无剩女’的口头禅。可一旦出现剩女,无怪乎以两种可能——其一,女人性格过于偏激,跟现实男人格格不入,很难有男人是适合她,而她的经济能够自给自足,不需要依赖男人;其二,女人审美过高,如果感觉对方不够优秀,就决不会随便凑合。这就是所谓的‘宁缺毋滥’,当然,她同样具有独立的经济能力。 女医生就是属于后者。 她就是方晓婉,自从进了宁海市所辖的广莱镇医院从做一名实习医生开始,她的追求者就络绎不绝,并且背后被人称为广莱镇第一美女医生。 方晓婉从小就是要励志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医生,并且把关照的每一位患者都像对待亲人一样。‘美女医生’的头衔并不是不喜欢,而是希望人家看到的是自己的心灵美,医术精湛,而不是让别人把她当成花瓶。那些追求者一旦奉承她的美丽,会让她很不屑,自然就会把人拒绝千里之外。 当然,也许习惯了众多人的吹捧,也把她本人彻底架高了,结果是高处不胜寒,很难遇到令他心仪的白马王子了。 不过,广莱镇不算小,还不缺乏优秀的男士。当方晓婉年芳二十六是时候,终于遇到了她梦中的白马王子。 男方那年二十八,正好比她大两岁,不仅人长得风流倜傥,而且还是一位机关干部,年轻有为,将来的仕途无限。 只有这样优秀的男人才有权力选择令其他男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姑娘。 方晓婉虽然清高,但也逃不出平凡人的七情六欲,当她单到这样‘危险’的年龄,心里早就慌了,当被人撮合与那位优秀的男人相亲的时候,便失去了以往那种高傲,乖乖地被对方给征服了。 其实,她也同时征服了对方。 他俩一见钟情,很快热恋了起来。 当然,美貌的方晓婉在性格上还是保守的,当对方几次想对她‘揩油’,她都毫不犹豫地拨开他的‘咸猪手’。 “王蕴浩,你如果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跟你吹!”当她遭受对方三番五次的骚扰之后,终于发现了强烈的警告。 被称为‘王蕴浩’的男友不由苦笑:“晓婉,我可是真心喜欢你的。就算碰一碰你,也是对你的情不自禁呀。难道你要一直拒我于千里之外嘛?” “谁说要拒绝你了?”方晓婉的神态温和道,“我如果真要拒绝你,会答应跟你谈恋爱吗?”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对你好?” “因为我是一个保守的女孩。一想到我妈的遭遇,就必须对男人保持距离。” 王蕴浩不由好奇道:“你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是未婚生你吗?” 方晓婉的脸色一片黯然:“我也不知道,从我一出生,就没见过爸爸是什么样。等我长大懂事了,没当委婉地询问她时,她不但不回答我,还悄悄抹眼泪。为了不让她伤心,我只好就当自己从来没有爸爸了。而事实的确如此。我从来没见过妈妈对任何男子有过过密接触。” 王蕴浩的眼珠子转了转:“她不会遇到一个始乱终弃的不负责任的男人吧?” 方晓婉心头一震,赶紧失声道:“不许你瞎猜!” 王蕴浩只好首先道歉,然后好奇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对我的示好望而却步?” 方晓婉很直接:“有这方面的因素。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 王蕴浩赶紧追问:“什么重要因素?” “我还有实现自己理想,只能把所有精力投入到我的业务里,而感情方面只能暂时退而求其次。所以。理智告诉我,不由把精力沉湎于个人感情中。 王蕴浩不由唏嘘:“你不是已经如愿当了医生了吗?还要什么理想呀?” “成为医生只是我迈向理想的一小步。” “哦,难道你还有更大的理想?” “嗯,我更大的理想就是解除天下千千万万名患者的疾苦。” 王蕴浩无奈苦笑:“你这个理想可有点好高骛远。就算你浑身是铁,却能做几根钉?再说了,就凭你呆的那家小医院也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 方晓婉俨然被他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不禁羞怒道:“你小瞧人!” 王蕴浩自知失言,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把你当作我的女王呀。” 方晓婉嗔怪道:“那你还说我实现不了这个目标?” 王蕴浩辩解道:“我不是说你,而是说你工作的广莱镇医院,毕竟是一个镇医院,医疗设备有限,只能看一些小病。那些患大病的人都会去市里的大医院。” 方晓婉眨了眨大眼睛:“虽然我们医院的设备老旧,但随着效益的好转,一定会更新先进的设备。到时候,它会成为一流的医院。” 王蕴浩又是一阵苦笑:“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呀。就算你有这个想法,你的上级也不会批准的。” “为什么?” “因为广莱镇人口有限,患者人群很小,如果上了一些先进医疗设备,也是一种浪费。再说,就凭你们医院的效益,恐怕再过二十年,也未必达到引进先进的医疗设备的条件。” 方晓婉俏脸一红:“你好像很了解我们医院?” “那是当然了。我身为镇里的公务员,自然对下属的医院情况了如指掌。” 方晓婉不禁叹息:“算你说着了,虽然我如愿成为了一名医生,但还不能为广大的患者解除痛苦,这就是我的无奈呀。所以,我必须要努力。” 王蕴浩心里一惊:“你只是一个女孩子,何必让自己背如此沉重的包袱呢?” 方晓婉淡淡表示:“虽然我是一个女儿身,但也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要时刻履行自己曾经的誓言。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好医生。” 王蕴浩诧异道:“什么誓言?” “就是我刚入医学院时所发的誓言。” “哦,你发的是什么誓言?” “希波拉克誓言!” 方晓婉的思绪迅速带回了那段青春激情岁月,动情地背诵起来——“医神阿波罗、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诸神作证,我---希波克拉 底发誓:·······” 第88章拒绝奢侈 王蕴浩彻底听糊涂了,连连摆手打断她的吟诵:“晓婉打住,你唠叨的是啥玩意呀?我根本听不懂!” 方晓婉鼻孔一哼:“你真不是我的知音,居然还说了解我们医院呢,就连著名的希波拉克誓言都不了解。” 王蕴浩不服:“难道我能了解医院,就一定要知道这个什么····誓言了?” “希波拉克底誓言!凡是医生都知道。” “可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医生呀。” 方晓婉虽然跟对方有些分歧,但这毕竟是事业上的,并不影响彼此在感情上的积累。当他俩相处快一年的时候,他俩的爱情之花就快水到渠成了。 王蕴浩经历一段漫长的‘韬光养晦’,终于看到了将要摘取这位天使之花的希望。他能随便牵着她的小手肆无忌惮地逛遍这个小镇的各条街道。 这一天,他俩信步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开始讨论谈婚论嫁了,王蕴浩的家境在这个小镇上算是屈指可数的豪门,因为他的父母都是在宁海市里做生意的,平时可谓是日进斗金的土豪。做父母的的当然不会委屈唯一的儿子,况且儿子年纪轻轻就是镇上的领导干部,将来前途无量,毕竟为他们老王家光宗耀祖,而未来的儿媳妇又是镇上出了名的美女医生,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这些因素都让他们没有理由不为儿子举办一场豪华的婚礼。 “不行!” 当方晓婉一听男朋友谈起婚礼的场合,便断然拒绝。 王蕴浩愕然道:“难道你还嫌弃咱们的婚礼寒酸了吗?” “你想哪去了?”方晓婉嗔怪道,“我是那种世俗的女孩吗?我是嫌这个婚礼太铺张了!” 王蕴浩简直有点匪夷所思,对于别的女孩来说,婚礼场面越大,就觉得越有面子,世上有几个像她这样的低调的女孩? 他试图说服自己的女朋友:“晓婉,我爸妈在镇上可是有地位的人,如果婚礼办得太寒酸了,就会打他们的脸。我知道你不是虚荣的女孩,但也得为他们二老想一想吧?” 不料,方晓婉小嘴一撇:“你是一个男人,怎么非要靠父母呢?请你别忘了,你本人可是一名公务员。对于一个公务员要搞大场合的婚礼,对你是啥影响,你自己考虑过吗?” 王蕴浩恍然醒悟:“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全,我都把这茬给忘了。” 方晓婉一看说服了男朋友,便有点飘飘然了:“你听我的,赶紧取消计划中的婚礼,咱们出去转一圈就算办婚礼了。” “你是想旅行结婚?” “嗯,你陪我在海宁海转一转,就算完成了,还不至于受累。” “啊?就去宁海呀?它距离这里太近了,平时我经常去那里开会。” “你经常去,我可不经常去。如果趁这个婚礼去那里转上一天,也算是过把瘾了。” 王蕴浩的头都大了:“啊···就玩一天呀?你真是一个灰姑娘呀!” 方晓婉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你认为我贱,登不了你家的大雅之堂呗?” 王蕴浩赶紧赔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太委屈自己呀。咱俩起码要环游祖国的名川大山,好好度一个蜜月才行。” 方晓婉立即反驳:“度蜜月?亏你想得出来?你是公务员,我是医生,谁能耽误得起时间?” 王蕴浩不以为然:“就算咱们都是服务老百姓的,那也不是台机器吧?起码要过自己的生活呀。” 方晓婉迟疑一下,语气依旧很犟:“要度蜜月你一个人去度吧。反正我顶多请三天假就要上班。” 王蕴浩又觉不可思议:“结婚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你只请三天假呀?” “你还嫌少呀?我连这三天里都不会踏实。” “丫头,你这可是要结婚呀,有啥不踏实的?” “我要把那些患者扔下三天不管,心里能踏实得了吗?” 王蕴浩一天她还是放不下那些患者,心里颇感不快,但为了不激起女朋友的反感,只好敷衍:“此事以后再商量。咱们再去看一看刚刚装修好的新楼吧?” 方晓婉欣然同意:“好吧。” 王蕴浩的父母早就为儿子购买了一栋欧式风格的小洋楼,在当时的小镇可以算是一栋豪宅。当它还是毛坯房的时候,王蕴浩已经带着方晓婉参观过了,已经令她惊叹不已了。如今已经经过数月的精装修,又会给她呈现什么样的惊喜呢? 方晓婉怀着一颗向往的心情被男朋友带进了那栋宫殿般的房门—— “哇!” 方晓婉那副大眼睛顿时不够用了,面对从未所见的豪华装修,东摸摸西瞧瞧,几乎应接不暇。她真快成为一位灰姑娘了。 在男朋友王蕴浩的眼里,眼前的她就宛如刘姥姥刚进大观园一样,只不过她可是一位年轻漂亮的仙女版的刘姥姥。 “晓婉,对咱们的新房满意吗?” 方晓婉依旧难以置信:“蕴浩,这就是咱们未来的家吗?” 王蕴浩哈哈大笑:“傻丫头还不敢相信是吗?如果你想让它立即变为现实,那今晚就陪我在这里住一宿。” 方晓婉顿时清醒过来,冲男朋友甩过一个鼻音:“哼,你想得美!” 王蕴浩一看女朋友就像仙女般映衬在金碧辉煌当中,浑身的血液顿时沸腾了,上前一把握住她的一只小手:“晓婉我···” 方晓婉心里一慌,赶紧甩开他的大手:“喂,你不能对我无礼。” 原来,她已经觉察到了男朋友的企图。 王蕴浩一副乞求:“咱们很快就领证了,难道还需要拘束这点小节吗?” 方晓婉一看他还不敢强迫自己,便心神稍定,随即咯咯笑道:“本姑娘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孩子,要跟男人做那种事必须要得到法律的保护。” “晓婉,你这是何苦?难道我会欺骗你的感情不成?” “我没有办法,我可不能像我妈妈那样成为单亲妈妈。她为了养活我,吃了多少的苦···” 方晓婉一想到母亲含辛茹苦这些年,那双大眼睛不禁湿润了。 王蕴浩赶紧表示:“我也不是游戏女孩的男人呀。你别忘了,我可是政府公务员,一旦个人不检点,你可以控诉我的。” 方晓婉摇摇头:“那也不行。我们做女人的,毕竟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必须要对自己的安全慎之又慎。我必须为自己的贞操负责。” 王蕴浩无奈摇摇头,不过,他心里倒是蛮欣赏女朋友的矜持。但愿她能把女人所有宝贵的东西都留给他。 不过,他又提了一个要求:“晓婉,你看别的恋爱男女,即便认识没几天,就开始在公共场合亲嘴。咱俩恋爱都小一年了。你是该把自己的First kiss献给我了吧?” “这···” 方晓婉心里一动,不禁迟疑起来。 王蕴浩趁机讲道:“喂,你不会连一个‘First kiss’都对你的男朋友吝啬吧?如果非要等到步入婚姻殿堂那一天,是不是会让咱们的热恋有点缺憾呀?” 方晓婉心里那根弦有些松动了,垂着头把自己的娇躯就像一个不动的木偶一样杵在那里。 王蕴浩心里不由一动,女朋友的姿态似乎是对自己提出要求的默许。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了,于是大胆地靠近她,伸出双手捧起她那张美丽绝伦的脸颊。 他是一个斯文的男人,一定要以最浪漫的方式获取女朋友的First kiss 浪奔浪流 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淘尽了世间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 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 ··········· 这是一首流行歌曲,被当时不少手机用户当作手机的铃声。王蕴浩感觉自己的形象可以跟许文强媲美,于是便把这首《上海滩》列为自己个性手机铃声。平时来电时,首先会让自己产生一番听觉的享受。可是,当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响起了铃声,却是让他始料不及的,也的他最不情愿听到的。因为这首歌一响起来,首先惊醒了女朋友的陶醉,立即向后倒退一步。 王蕴浩一看女朋友趁机闪了,不由呆呆道一声:“晓婉?” 方晓婉很淡定:“蕴浩,快接电话。” 王蕴浩摇摇头:“我不想接。咱们还继续好吗?” 方晓婉彻底恢复了理智,断然摇摇头:“不好!万一是重要公事岂不耽误了吗?” “可今天是星期天呀。” “星期天又怎么样?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王蕴浩不好意思去追吻女朋友了,只好悻悻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才冲着来电显示咒骂一句,但一看是老妈来电,那句脏话最终没敢喷出口。 “妈,您有事吗?” 手机里传出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儿子,你在哪呢?” 王蕴浩瞥了女朋友一眼:“我在新房呢,正跟晓婉在一起。” “哦,晓婉跟你在一起呀,太好了,赶紧回家吧。” 王蕴浩一愣:“您从宁海回来了?” “嗯,我跟你爸都回来了,特意为晓婉买几件时下海河最流行的时装,正好让她过来试一试,并一起吃个午饭。” 王蕴浩只好同意:“好吧。” 当他收好自己的手机,又试探征求女朋友:“咱俩临出去前能不能···” 方晓婉却嗔怪打断:“你别磨叽了!现在就快到中午了,别让他们等着急了。” 王蕴浩不以为然:“你又不会做饭,提前到了,也帮不上啥忙,还不如踩着饭点回去呢。” “不行,我总不能一进屋就奔饭桌吧?起码要帮他们二老打个下手。再说,你妈不上让我去试衣服吗?” 王蕴浩一看女朋友百般借口推脱,只能压抑内心的不快:“好吧,咱们走!” 当他俩再次出现在街道上时,头上的烈日正好跟王蕴浩一张阴沉的脸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晓婉知道男朋友不开心了,便主动找话题逗闷子,但他依旧提不起兴趣来。 方晓婉最后只好安慰道:“你先别心急,想要的First kiss不会等太久了。” 第89章急救 王蕴浩一听女朋友做出了承诺,脸色这才放晴:“这可是你说的,但愿能很快兑现承诺。” 方晓婉一看他情绪开朗起来了,便扑哧一笑:“本姑娘说话算数。” 王蕴浩抬头看一眼正逼近中天的太阳,便提议道:“咱们打个车吧,如果这样走到家,脑袋还不得被晒冒油呀。” 方晓婉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白皙的肌肤被毒辣的阳光侵蚀,欣然接受男朋友的建议:“好滴。” 王蕴浩立即招手拦车,但表情突然尴尬起来了。 原来,这个小镇平时出租车很少,除非跑长途,否则就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并没有谁愿意打出租车。就在这个时候这条街道上,来往穿梭的机动车辆都不多,哪里有出租车的影子? 当王蕴浩终于盼到一辆出租车的时候,可人家对他的招手简直无视,因为人家正在载客。 方晓婉不想等了,便拽了一下男朋友的衣角:“算了吧,咱们慢慢走,反正你家离得也不算远。” 王蕴浩只好同意:“好吧,如果遇到出租车,随即可以拦车。” 他俩走了一小段路,彼此的额头都冒汗了。 “这个鬼天气!” 方晓婉又扑哧笑道:“这么明媚的天气还算的鬼天气吗?” 王蕴浩忿忿的语气:“对我来说,只要是炎热的天气就是鬼天气。” 方晓婉则不以为然:“我喜欢阳光,所以喜欢晴朗的天气,最讨厌阴雨绵绵的天气了。” 王蕴浩不由调侃道:“女人其实是水做的,你咋还讨厌雨呢?” 方晓婉敲动美丽小巧的双唇刚要回答,突然那双美丽的娥眉一蹙,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立即奔向一个方向。 王蕴浩稍稍一愣,立刻注意到他们行进的前方路口左侧正围拢一群人,好像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王蕴浩连忙高喊女朋友:“你快回来!” 方晓婉并没有听从男朋友的召唤:“我去看看是啥情况。” “唉,你一个女孩子还爱凑热闹呀?” 方晓婉不再搭理他,而是靠近了那个人群。 王蕴浩迟疑一下,只好尾随过去—— 当他分开人群一看,那两只眼睛顿时直了。 原来,当街倒卧一个老头,一动不动,似乎就像死人一样,看样子他是在烈日下突然晕倒的,面对如此耄耋之年的老人,谁敢上前救助? 王蕴浩感到此地不宜久留,刚想把女朋友拉出圈子,但方晓婉不但没跟他退出来,相反挣脱他的手奔了上去—— 王蕴浩不由大吃一惊:“晓婉!” 可是方晓婉已经蹲在老人的身边了。 一位围观者不由好奇道:“姑娘,这个老头是你的亲人吗?” 方晓婉头也不抬地摇摇头:“不,我从来没见过他。” “啊···那你还敢上前?” “他现在情况危急,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难道不怕被讹诈?” 方晓婉面对好心围观者的提醒,淡淡地表示:“我是一名医生,要时刻准备好救死扶伤,而不是患得患失地考虑其他因素。” “哦,原来是一个女大夫。” 围观者们好奇盯着她对老头进行检查。 “他是中暑吗?情况严重吗?” 不料,方晓婉的神情严肃起来:“不对,他可能是发生急性脑梗,已经没有呼吸了。” 王蕴浩心头一震,不由失声道:“他已经死了,你还不快离开?” 方晓婉抬头狠狠瞪了男朋友一眼:“你胡说什么?还不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王蕴浩感觉自己的女朋友脑袋似乎缺了一根弦,并没有按照她的命令行事,而是用一副复杂的眼神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旁边一位撑着遮阳伞中年妇女有些看不下去了,立即靠过去,把头上的伞转移到老头的身上。 紧接着,又有一个好心人掏出手机,做了一件本应该王蕴浩做的事情。 方晓婉已经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在老人身上,眼看他已经窒息了,如果不尽快恢复呼吸,那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用力把老头的身体摆平,然后把两只小手按在他的胸口,开始有节奏的压缩······ 一晃几分钟过去了,老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晓婉又用纤细的手指剥开老人的眼皮,对他的瞳孔做了一下仔细的查看,并确定他的瞳孔并未扩散,除了没呼吸,尚有其他生命体征。 转眼间,老人已经停止呼吸超过十分钟了,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了。方晓婉心里十分清楚,假如自己放弃或者不采取一些积极的措施,那么,她只好把老人的生命拱手交给死神了。 “小妹妹,老爷子的情况咋样,还有救吗?”为老人撑伞的中年大姐也显得很焦虑。 方晓婉无法明确回答她,只好选择缄默。她稍微轻咬一些下唇,做出了一个少女最艰难的举动—— “晓婉你?” 立在一旁的王蕴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女朋友居然俯身低头为一个老头做人工呼吸。 周围的人也惊呆了,尤其一些年轻的小伙子,此时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垂死的老头。 方晓婉是一名资深呼吸科的专家,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帮助和刺激老人自主恢复呼吸,于是全力以赴,毫不保留。 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老人的嗓子突然卡了一下,随即鼻孔产生了气息。 已经累的满头大汗的女医生露出欣喜的目光:“行了!” 众人一看她居然救活的老人,顿时轰动了起来,一片嘈杂的热议声灌满了王蕴浩的双耳。 王蕴浩并没有因为女朋友救活了一个垂危的老人而兴奋,反而心里就像被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救护车终于开来了,在简单检查一下老人的生命体征之后,便要抬他上救护车了。 “谁是老大爷的家属?” 方晓婉一听急救中心的女护士要抓家属,为了不耽误抢救时间,刚想做出表态,但却从围观人群里发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是他的女儿。” 方晓婉惊愕地回头,一个身穿绛紫色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满含羞愧地走进来。 周围人顿时愣住了,顿时指指点点:“她刚才不是一直都在吗?” 就连站在对面的王蕴浩也留意过那个中年女人,因为在方晓婉抢救老人过程中,惟有她跟别人表情不一样,一直忍痛捂着嘴,似乎是有一种揪心的痛。 女护士管不了太多,而是向她一招手:“您既然是患者的女儿,就跟我们一起上车吧。” 中年女人的神态充满了焦虑:“我···我爸他···怎么样?” 旁边一个男大夫看出她的心理,赶紧表示:“请您放心,由于他得到及时的抢救,基本上脱离了生命危险。” 中年女人眉头一颤,突然转身冲着方晓婉扑通一声跪下来。 方晓婉吓了一跳,赶紧俯身搀扶:“阿姨您干什么?快起来?” 中年女人终于被方晓婉拉拽起来,她眼含热泪:“闺女···多亏了你···你是我爸的救命恩人呀···可我刚才···不但不出头···还有别的想法···可看到你为了我爸···啥都顾不上了···真让我无地自容呀···你···你真是活**···” 方晓婉并不介意这女人之前心里是什么企图,现在肯为老爸站出来已经弥足可贵,起码解脱了自己深陷其中。 “阿姨,您不要再说了,快去照顾爷爷吧。” 方晓婉亲自把她扶上了救护车。 当救护车最后呼啸离开时,那些围观者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向这位‘舍己救人’的美丽天使投去了热烈的掌声。 方晓婉这时露出一丝羞涩的微笑,再向众人深深一鞠躬后,就径直来到王蕴浩的跟前:“咱们走吧。” 不料,王蕴浩的心态已经被彻底扭曲了,当方晓婉当众扯出跟他的关系时,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时冲女朋友一甩脸子,径直拂袖而去—— 方晓婉呆呆地眨了眨大眼睛,赶紧快步追了过去。 众人见状,在他俩的身后又是一阵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你慢点!” 方晓婉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阵紧赶慢赶,很快就气喘吁吁了。 王蕴浩鼻孔一哼:“慢不了。你要嫌我走得快,就别跟着我了。” 方晓婉觉察情况不对,赶紧向前一个跳跃,生硬挡住了他的去路。 王蕴浩不得不把脚步停住,已经铁青着脸:“你想干什么?” 方晓婉也哼了一下鼻孔:“我正想干问你呢,干嘛像吃了枪药似的对我?” 王蕴浩一耸肩膀:“我哪敢呀?你可是助人为乐的女**。” “你不要挤兑我好不好?我刚才不是助人为乐。” “对,你不是‘助人为乐’,而是‘舍己救人’。” 方晓婉俏脸一沉:“你这话没边了,我咋‘舍己’了?又没有失去啥?” “你还敢说没失去吗?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却让你给了别人!” 方晓婉的脑袋嗡的一声,感觉眼前的男朋友直冒金花。 “你···你胡说啥呀?我那是救人呀!” “对,你是在救人,把一个濒临死亡的老男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你真够伟大的。我想,如果需要,你就算‘献身’都会毫不吝惜的。” 方晓婉尽管眼睛大,但委屈的泪花还是在眼眶里藏不住了—— “你···你混蛋!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天职。再说,在医生眼里根本没有男女之嫌。亏你还是一个知识分子呢,脑筋咋这么封信?” “我封建?一直想得到你的身体,可你就算死死封闭自己。我还为你的保守挺欣慰呢。可今天才发现,你除了我,不会避讳任何人的,就连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你也···” “你放屁!”方晓婉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愤怒向他爆粗口了。 第90章对患者的态度 王蕴浩显然对她失望了,甚至心灰意冷,再也不会包容她了,这时采取横眉冷对—— “哼,你在别人眼里是爱心天使,对人家总是付出满腔的爱。可我是你的男朋友呀,你什么时候对我温柔过?我平时迁就你,处处包容你,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可你不能处处耍我呀。” 方晓婉的心碎了,美丽的脸庞已经是鼻涕一般泪一把了。 “我···我啥时甩你了···你给我说清楚?” “你既然心里没有我,却为啥同意跟我搞对象?” 方晓婉气得浑身乱颤:“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是那种游戏人生的女孩吗?” 王蕴浩一声冷笑:“既然你是诚心想跟我好,为什么快一年了,也不让我碰一下?” “你?”方晓婉气得煞白的脸又涨红了,“我早就说过,一切要等到瓜熟蒂落和水到渠成的时候,这是我的人生底线。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要知道你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我一直都这样了,但不知道你居然会是这样的女孩。” “我···我是啥样女孩?你给我说清楚!” “你的眼里都是你的病人,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咱俩相处快一年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归其原因,都是你一心把心思放在你的病人身上,明明是休息日,但你这次为了这个病人,下次为了那个病人,不知道加了多少班了,却把我放在哪了?” 方晓婉浑身又气得鼓鼓的:“你居然跟那些不幸的患者争风吃醋,简直不可理喻!” 王蕴浩这时发出苦笑:“你说得对,我是不可理喻。但在你的眼里,自己的男朋友居然比不上那些患者。我看你还是嫁给他们好了。而我,不可能因为能赢得你的心而诅咒自己也变成一个患者。” “你给我滚!”方晓婉彻底发飙了,在她看来,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子居然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伪君子,还是不要的好。 王蕴浩俨然对她也彻底灰心了,既然她跟那样不堪的老头‘口交’了,自己一想起都会觉得恶心,还咋跟她在一起? 他毫不犹豫迈开了大步,似乎要把她甩得越远越好。 方晓婉的心在瞬间被撕成了数块,觉得自己被抛弃的感觉,那样绝望的感觉让她痛彻心扉。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的仗义救人真的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直接让即将到来的幸福就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她最后不知道咋回的家,也没有像妈妈做解释,还是妈妈通过媒人了解的事情的经过。她并没有责怪女儿,还安慰了她一番。在她看来,女儿心地善良有大爱,仿佛有当年自己的影子。原来,她曾经也是一位白衣天使,但不是做医生的,而是一名护士,一位军队里的护士,如今她退休了,不仅脱去了洁白的护士服,也脱去了绿军装,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孤寡老太太,尽管她的年龄才五十出头,但满头花白头发似乎述说着人生沧海桑田。 不过,上次失恋还是给方晓婉心里留下了一层阴影,当妈妈今天提到她的终身大事,就恶狠狠地顶撞了对方。 她随即后悔了,穿好衣服后,便走出卧室。 妈妈已经在外面客厅为她摆好了早点。她望着热气腾腾的早点,心头不由一热。 妈妈对她心无芥蒂,早就把刚才的不快抛诸脑后了,充满慈爱地招呼她:“快去洗漱,再回来吃饭。” 方晓婉凝视妈妈一眼,本来想跟她道个歉,但这无异于又提到了刚才的不快,只好收起自己的愧疚之心,而是满怀感激的乖乖按照妈妈的指令行事。 其实,她平时在家就是乖乖女,被妈妈宠得啥家务活都不会干,直到快三十的年龄了,依旧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主角色。 当她匆匆赶到自己的工作地广莱镇医院时,呈现给别人的则是另一副面孔—— 她面带着一副醉人的微笑,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让人不得不惊叹她清雅灵秀的光芒,目光轻盈,像是探询,像是关切,像是问候。 这也许就是她的前男友最嫉妒的地方,仿佛她把所有的温情和灿烂都给了那些因为身遭不幸,而不得不迈入医院的过客。 她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也很简陋,只有一块容纳办公桌的地方,但她也感到满足,轻轻脱去一件橘红色的外套,美丽的身躯随即被一件过膝的白大褂遮掩住了,一副白衣天使的形象也自然而然彰显其中。她低头看一眼,轻轻脱去吊带的高跟凉鞋,换上了一双工作鞋,那是一双半高跟而不露趾的紫色皮鞋。 简单换好装束后,她便推门而出。虽然今天不是她的门诊日。但她依旧没有半点懈怠,实际上,只要她一进入这栋综合楼,浑身就像上满弦了,一切时刻准备着。 她先去护理站,从护士那里了解几位住院患者的动态,当得知13床患者昨晚发生高烧,便迅速迈向对方所在的病房。 这个病区不大,只有六间病房以及二十二张病床,但也没有住满,总共只有十四名住院的患者,也没有什么重病号,都是一些调理身体的公费报销的群体。这让满腹要治病救人的她来说,不能不产生一点失望。难道这里就没有重病患者吗?诚然不是。那些大病患者都去了医疗条件在全国都首屈一指的海河的各大医院。无论有钱还是没钱,谁愿意把自己的健康交给一个不知名的一家镇医院呢? 方晓婉工作在这里,深深感觉有些屈才,但也没有办法。假如托人托关系去宁海大医院一展伸手的话,必须要克服两个障碍。其一,要离开跟自己一直相依为命的妈妈,虽然她的妈妈还算年轻,但多年高血压和冠心病的身体,如果独自生活,就会产生不可预知的风险。身为医生的她是决不可能让妈妈无依无靠的。其实,她更离不开妈妈,尽管她被人冠以美丽的天使,但在生活方面简直就是一个白痴,根本不会照顾自己,虽然是快三十岁的老姑娘了,但还从未伸手做过一次饭。她的妈妈也自然不放心她独自一个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就是其一,但还有其二,她也不愿意做托关系的事情,对于那些为了前途而走后门的事情很是不屑。 综上所述,她宁愿自己明珠暗投,但依旧让自己的价值在这个小地方闪光。 当她进入13床所在的病房时,那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已经平静如初了。 方晓婉依旧关切地走过去—— “大姐,听说您昨晚发高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13床患者已经住了七天了,跟这位热情的女医生早就熟悉了,也习惯她的关心,但为了不让对方关于担心自己,赶紧摇摇头:“我没事,早就好了。” “哦,真的吗?” 方晓婉依旧不放心,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听诊器,要为这位患者做一下简单的检查。 13床患者感激一笑:“我真没事了,昨晚听值班的陈大夫说我体内有些小炎症,所以才有些发烧。 方晓婉专注为她检查身体,但还是听出了她的胸部有一些杂音。 “大姐,您的身体还有一些问题,等一会去前面的门诊做一个B超扫描。” 13床患者不由吃了一惊,赶紧表示:“我真没有问题了,就别费事了。” 方晓婉温柔的表情透着不容置辩的神色:“必须听我的。我马上就做安排。你决不能吃早饭。” “好吧。” 女患者面对她的执着,只好做出妥协。 方晓婉又温情地叮嘱她几句,再跟身边的家属交待一下,这才转身走出了病房。 她其实清楚13床患者是这里最严重的患者。人家住院是来调理身体的,而这位患者是因为患有多年的肺气肿,已经发展到很严重的程度,但她的家属之所以选择在镇上的医院,那是因为家庭经济条件所至。在这里的重病患者,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去市里的大医院,就比如13床的女患者家庭。 “方···方大夫···” 就当方晓婉缓步往回走的时候,一位中年女护士匆匆跑过来,因为太仓促,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方晓婉猝然停住了脚步。 “张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前···前面有急诊···患者的情况···” 方晓婉的眉头一蹙,不等对方气息稍定,便迅速做出了反应,立即跑到医生办公室招呼一下还没下班的值班医生:“陈大夫,快跟我去前面的急诊室!” 她不等那位男同事做出任何反应,便同女护士匆匆下楼了。 “患者到底是啥情况?” 方晓婉一边疾步往急诊室方向走,一边急切地询问。 “我也不清楚。那个老爷子被家属送来时,已经处于严重的休克状态了。” “您说患者是一个老大爷?” “嗯,他的家属说,由于他的发病太急,已经来不及送市里的大医院了,所以才被急救中心送到咱们这里。” 方晓婉眉头微皱:“谁在急诊室里值班?” “是小韩大夫。可他还是一个实习生,根本没经历这样的场面。所以我不得不来病区求助你。” “你咋不往病区打电话?” “我打了,可你的办公室的座机没人接。” 方晓婉顿时醒悟自己刚才一直关照13床患者,并没有在办公室里。 她不再说什么,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即将进行的抢救中了。 在这个医院里,由于医生少,患者也少,对于擅长呼吸科的方晓婉来说,必须要兼顾各个内科,甚至还要插手急救室的工作。这没有办法,在这个条件下,必须一医多用。 她很快到了最前面的急诊室,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正人事不省躺在那里,而值班的年轻男医生正手忙脚乱。 方晓婉并不比那位男同事大几岁,但毕竟从医好几年了,算是一名老大夫了,当看到男同事对急救场面毫不专业,便不客气地顶上前:“我来吧。” 男同事正不知如何是好,此刻真是求之不得。 “好的,我来打下手。” 方晓婉低头凝视一眼躺在下面的老年患者。只见他牙关紧咬,双目紧闭,仿佛是受到什么刺激而突然昏厥的,不由思忖一下,随即开始施展她的专业手法······ 第91章神秘患者 血压高压160,低压110,;心率93······· 方晓婉一边听着助理医生汇报患者的生理指标,一边从容做些该做的功课。 血压高压148,低压95,;心率80,······· 当患者的生理指标最终趋于正常的时候,方晓婉浑身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白大褂,就连满头的秀发都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不得不摘下帽子和口罩,走出急救室去深呼吸一口气。 守候在急救室门外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从装束上看不像是一个农民,但却很普通,脸上尽显焦虑之情。 “大夫,我爹他怎么样了?”中年男子认出她就是参加抢救老父亲的女医生,赶紧凑上去询问。 方晓婉和颜悦色安慰他:“您放心吧,他的情况趋于稳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中年男子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您辛苦了。” “不辛苦,您啥时带他转院?” 中年男子一愣:“我爹的病情严重吗?” 方晓婉茫然摇头:“在没有任何检查结果之前,我并不敢做出判断。不过,从他之前的情况看,身体应该存在很大的的隐患。” “哦,我清楚我爹的病史,难道您们治不了他吗?” 方晓婉心里一动:“当然能治。不过您们家属信得过我们这家小医院吗?” 中年男子显得很无奈:“唉,我不论是否信得过,都没有办法了。” “哦,难道您家经济情况不好吗?” 中年男子摇摇头:“那倒不是。虽说我家不算富裕,但我爹是退休的,可以公费医疗。” 方晓婉不解:“既然您们有治疗条件,为啥不选择去宁海的大医院呢?那里距离这个地方也不远。” “大夫,我是顾不过来呀。家里还有一个病号呢。” “哦,她是您的爱人吗?” “不,是我娘。” “哦,她的情况咋样?” “她精神不好,很久以前就患了精神分裂症,脑袋一时明白一时糊涂的,身边根本离不开人。我家刚从北方搬来不久,在本地也没啥亲友。” 方晓婉不由好奇道:“您们是北方人,为啥来这个地方定居,虽然属于宁海地界,但也是农村呀。” “这里是我爹的老家,他出外好几十年了,现在想落叶归根。” “哦,那您呢?” “我在北方的工作单位效率不好,已经下岗了,所以举家过来陪我爹。结果,他老人家刚过来没几天,就跟我娘吵了一架,结果气血攻心才···” 方晓婉对这个男人很是钦佩,随即表示:“既然您在这里无依无靠,那干脆就把大爷交给我们医院吧。我会尽最大努力把他老人家的身体调理好。” 中年男子点点头:“我信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去一趟。” “您不在这里护理您爹?” “当然护理。不过,我得回家先看看我娘。她也犯病了,而且没人照顾。” “您的爱人呢?” “我俩早已经离婚了。她和孩子还生活在北方。” 方晓婉对他的境遇充满了怜悯,冲他点点头:“请您放心把大爷交给我们。” 中年男子又冲她千恩万谢之后,才转身匆匆离开。 不料,中年男子刚前脚走,急诊室的护士长就找来了:“那个老头的家属呢?” 方晓婉赶紧回答:“他先回家一趟。” 女护士长脸色陡变:“他会不会消失?” 方晓婉心头一震:“这怎么可能?患者可是他的父亲呀。” 女护士长一脸埋怨:“唉,方大夫到底还是年轻呀,就算患者是他的老婆或者儿子,他再拿不出钱的情况下,也照样开溜。反正他已经把患者推给咱们医院了。” 方晓婉行医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赶紧摇摇头:“这不可能。我看那位大叔不是那号人。” 女护士长显得很老道:“你真是太天真了,他是哪号人能写在脸上吗?他如果不是想逃单,为啥我一催他交钱,他就跑了呢?” 方晓婉的眼神顿时直了:“什么?您说他还没交押金?” 女护士长鼻孔一哼:“你以为呢?他要是交钱了,我会这么担心吗?” 方晓婉眼眸转了转,逐渐平静下来:“他也许忘了带钱了,所以回家顺便拿钱。” “哼,就算如此,那他打招呼了吗?” 方晓婉摇摇头:“他没说忘带钱的事,只是说回家照看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母亲。” “借口!”女护士不屑道,“我在医院工作快三十年了,像他这号人我见多了。你根本不该放他走。” 方晓婉觉得自己受到了委屈,便垂下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女护士长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连忙为她下一个台阶:“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你毕竟只负责抢救病人,对钱的方面根本不过问的。唉,也怪他们没把患者家属没交钱的事情早一点告诉你。” 不料,方晓婉一副决然的态度:“就算我们医生清楚患者的家属还没交钱,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患者的。” 女护士长一怔:“患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他的情况基本稳定了,身体的生理指标都趋近正常,但还需要做全面的检查。” 女护士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能在患者身上投钱了,我们最终会血本无归的。” 方晓婉一愣:“如果不做进一步的检查,我们该如何为他用药呢?” “哎呀,你糊涂呀,药也不要用了,就让他在这里靠着吧。” 不料,方晓婉断然摇摇头:“不行,该检查的必须要检查,该用药也必须用药。我们决不能把患者给耽搁了。” 女护士长先是一呆,随即冷笑道:“我早听说方大夫是一名仁爱的医生,可你只是过来帮忙的,在急诊室这块还不是你说的算,就算你想发扬风格,也未必好使吧?” 方晓婉一副凝重的表情:“许大姐,患者年岁大了,刚刚脱离危险,一旦停止用药,就会要他老人家的命呀。我们作为医护工作者,岂不见死不救?” 女护士长并不妥协:“可我们并不是思善机构,而你方大夫也不是救世主。我们都必须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办事。” 方晓婉面对她的冷酷,心里就像憋了一团火:“我就是要当一个‘救世主’,那位老大爷,我是管定了。” “方大夫你真是太幼稚了。如果药房不开药,你拿什么治疗?” “这您不用操心。我会把他转移到病区去。” “你要让他正式住院?” “是的。患者的家属已经把他托付给我了,我会对患者负责到底。” 女护士长被她的举动震撼了,也触动了自己内心的善良本性,不得不化戾气为祥和。 “方大夫,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不过,你毕竟不是院长,在患者家属不着面的情况下,李院长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再说,咱们医院的效率本来就不好,还哪有钱为患者垫付呀?” 方晓婉本来往急救室里走了,这时微微回头:“这事不用您操心,我会说服李院长的。” 她为了这位老年患者得到持续的治疗,毅然决然地把他转移到医院内部的病区里。 因为病区里有许多空病床,安排一个患者并不是一个事儿,但医疗费则是亟待落实的事。 她的病区同事王医生不禁埋怨道:“我说晓婉呀,你又给自己顶雷呀。咱们李院长是一个最坚持原则的人,不可能同意你的申请。” 方晓婉一副苦笑:“我身为一名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王大夫赶紧表示:“作为一名医生,你在救治患者方面,可谓是尽心尽责的。” “但我们做医生的也是凡人,治病治不了命呀。万一患者的家属不出现,这位患者可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甚至可能让你好心办坏事呀。” 方晓婉深吸一口气:“王大夫不要为我担心。大不了我自掏腰包为他垫付住院费好了。” “啊···你还要这样做呀?”王医生不禁瞠目结舌,“这些年来,你为患者自掏腰包的事情还少吗?我看这位患者可是重病号,医药费恐怕会是一个天文数字,说不好会一直苏醒不过来呢。就凭你那点工资能负起这个责任吗?” 方晓婉不以为然:“我做医生这么多年,是没有攒到钱,但我还有一个妈呢。她会支持我的。” 王医生不由苦笑:“幸亏你还有一个妈,否则你都得被迫当了裤子。” 王医生虽然埋怨了同事,但作为她的好姐妹,心里还是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等方晓婉出去为患者的治疗奔走时,不由靠近已经躺在病区里的老年患者。因为对方刚从急诊室转过来,还没有换上病灶服呢,于是她大胆地把手放在他的身上,开始对他的衣服口袋搜索起来······ 当方晓婉到住院处对老年患者做出担保回来,却发现王医生的眼神怪怪的。 “晓婉,你是不是认识这个老头?” 方晓婉连连摇头:“我跟他素不相识。” “既然如此,你为啥为了他这么卖力?” 方晓婉的眼眶里就像星星在亮晶晶地闪速:“王姐,你应该清楚我是啥样的人了,为何还这样问?” “是,我知道你会把每位患者视为亲人。可跟这位患者真的没有实际关系吗?” 方晓婉果断摇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王医生话锋一转:“那你妈妈呢?” 方晓婉不由一愣:“跟我妈妈有什么关系呢?” 王医生突然把手心里握着的一张照片展示给她:“你自己看看吧。” 方晓婉一看那是一张黑白的老照片,不由好奇地接过来一看。她的脸色陡变,嘴里喃喃道:“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王医生不由叹息道:“是呀,这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你一心要救的患者居然跟你的妈妈有渊源。” “王姐,你从哪里找到它的?” 王医生伸手一指尚再昏厥中的老年患者:“就在他的贴身口袋里。没想到这张照片就像是他的宝贝一样贴身收藏着。” “你···你搜了他的身?” 王医生反问:“难道我做得不对吗?既然他的家属不出现,咱们总得从他的身上找一找线索吧?” 方晓婉眼神一片茫然,又低头仔细端详一下那张老照片,里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军人,正灿烂冲她微笑。而这个女军人正是她妈妈年轻时的玉照。 第92章照片疑云 王医生低头瞥一眼她手里的照片:“幸亏你带我参观过你妈妈年轻时的照片,否则我会难以置信。” 方晓婉平静一下情绪,先把那张照片小心翼翼揣在自己的白大褂的口袋里,然后冲女同事摆摆手:“咱们先不要讨论这件事了,做咱们该做的事情。” 当天晚上下班回家,方晓婉发现妈妈已经做好晚饭等候她了。 方晓婉忙碌了一天,确实是很累,一旦到了家里,身体才像如释重负,当着妈妈的面舒展一下筋骨。 妈妈一看女儿已经把疲倦写在脸上了,不由关切道:“闺女,难道很累吗?” 女儿轻轻点头:“嗯,不轻松。” “难道来了重症患者?” 女儿一眨杏眼:“您怎么知道?” “我看你这么累,猜也猜到了。” 女儿不吭声了,那两只大眼睛略有所思。 妈妈把双手搭在女儿的双肩:“我给你揉一揉吧?” 女儿迟疑一下,举起双手把妈妈的双手轻轻从肩上卸下来。 “不用,女儿还年轻,很快就会顺过架了。” 妈妈端着女儿那张青春而美丽的脸颊,不禁无限感慨:“是呀,你还像花一样的季节,妈妈却老了。” 女儿连忙摇头:“不,您一点也不老。” 妈妈不由苦笑:“还不老呀?我的头发都快白完了。” “您是太操心了,为女儿操心太多才···” “亏你还知道我为你这个丫头操心?”妈妈轻声嗔怪,“要想不让我操心,就赶紧领家一个男朋友。” 女儿一撅小嘴:“妈妈,难道您就这么着急撵女儿出阁呀?” “唉,我也舍不得你走呀,可妈妈不能太自私,必须要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 女儿显得很得意:“就凭您的女儿长得这么貌美如花,还怕嫁不出去吗?” 妈妈突然一副焦虑:“我就是怕你这样自负,结果把自己架得太高。” “妈妈,我也想低调,可人家非要捧您的女儿呀。您知道有多少男生崇拜我吗?” “唉,再多有啥用。这其中又没有你喜欢的。” 女儿眨了眨大眼睛:“妈妈,我今天遇到一个很帅的小伙子。他对我特别殷勤。” “妈妈心里一动:“是吗?你对他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不过,他是一个患者的家属而已。” “他的个人情况咋样?” 方晓婉摇摇头:“我没有问。” 妈妈又是一顿埋怨:“你这个丫头呀,既然对人家有感觉,为啥不打听一下呢?” “我在工作,哪有时间跟他聊家常呀?” 妈妈不由点点头:“嗯,你做得对。在工作的时候就该收起私心杂念。不过,你下班时可以跟人家好好沟通一下呀。” “妈妈,他倒是询问我的个人情况了。” “是吗?你咋说的?” “我说我今年二十三,家里还有一个妈。” 妈妈脸色一变:“你明明快三十虚岁了,咋骗人家呢?” 女儿鼻孔一哼:“这都是他不好,哪能顺便打听女孩子的年龄的?再说,我要报出实际年龄的话,人家能相信吗?还以为我委婉拒绝他呢。” 妈妈心里一沉:“人家一定比你小很多吧?唉,你恐怕真遇不到合适的男孩了。” 方女儿想不到自己想展开的话题却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赶紧表明:“我不会喜欢上他的,就让他单相思好了。不过,他偷偷用手机给我拍了照片。” 妈妈“哦”了一声,没再接茬。 女儿继续展开设计好的话题:“我当时并没阻止他。像我们这些救死扶伤的白衣战士在别人眼看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白衣天使。所以,就允许人家抱着我们的照片去偷偷相思吧。” 妈妈终于忍不住责备:“你觉得人家为你害相思病而感到自豪吗?这可不是自诩为天使的人该达到的目的。” 女儿一吐舌头,终于把话题绕到妈妈的身上:“看您年轻时的照片真好看,不仅是一个白衣天使,而且还是一个军花呢。我想在那个年代的小伙子肯定都会对您着迷吧?” 妈妈苍白的脸颊泛起一道红润,不由嗔怪道:“你呀,就别拿你妈妈开涮了。” “我哪敢呀?讲得可是实话。您老实告诉我,当年有没有大爷···不,帅哥们偷偷私藏您的照片呀?” 妈妈断然否定:“怎么会呢?在我年轻的时候,国家还没有改革开放呢。当年生你的时候,才刚刚步入八十年代。那时候哪有手机拍照呢?” 女儿继续试探追问:“当年有没有痴男收藏您的照片呢?” 妈妈浑身一颤,对女儿顿时失去了温柔:“你这个臭丫头讲话越来越没边了,懒的理你!” “妈妈···” 妈妈不再搭理女儿,拂袖奔向了自己的卧室—— 女儿尴尬地杵在那里,心里清楚,自己是无法撬开藏着妈妈心里的秘密。 她要想了解妈妈的隐私,也许从那位老年的患者身上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不知道他目前苏醒过来了吗? 当天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由从随身女包取出那张老照片,一边端着着一边陷入了沉思。原来,她已经把那张妈妈的老照片收入自己囊中了。 她看着看着,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脑门,她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立即翻身下床。 当她光着脚在地板上不安躁动几下后,最终没有推门而出。因为时间已经太晚了。 她思忖片刻,立即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她负责病区的座机—— 值班护士接听了她的电话:“喂,您是哪位?” 方晓婉听出了接电话是谁,于是单刀直入:“小林,我是晓婉,现在17床情况怎么样了?” “哦,你是问那个老头呀。” “嗯,他的苏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显示仪上显示的生理指标还是不错的。” 方晓婉一锁秀眉:“他的家属出现了吗?” “没有。” “哦,好了,我没事了。” 方晓婉挂断电话后,内心又涌现一丝阴影,那个中年男子最终没有出现,难道真不幸被急诊室的护士长说中了吗? 方晓婉的脑海里一直放映着那个中年男子,对方的年龄至少四十多岁了,而那个老年患者的年龄应该在65岁以上(由于是急救,关于患者的信息都没有登记),他会跟自己有关系吗? 方晓婉黯然摇摇头,想拿着老照片去妈妈的房间问一个究竟,但经过再三权衡之后,并没有冲动。妈妈的过去好像是妈妈的一道揭不了的伤疤。如果触到妈妈的痛处,那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方晓婉这一夜彻底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她并没有感到任何的精神怠倦,尽管昨晚睡得不好,但那位老年患者到底跟妈妈是什么关系以及对方的家属之谜深深刺激着她的每根神经末梢。她以一种从所未有的亢奋上班去了。 妈妈一看女儿今天早上有些反常,似乎把魂丢到单位一样,心里很是纳闷。 方晓婉的妈妈名字叫方书瑶,今年刚好55岁,早在十五年前就从部队医院病退回到老家广莱镇,在这期间,她成功地把女儿培养成一名医生,也算是圆了自己一个心愿。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女儿在医疗战线上获得了良好的口碑,但让她操心的是女儿就快步入而立之年了,可依旧孑然一身。她的健康情况每况愈下,预感自己的生命已经来日不多了,如果看不到女儿找一个好的依靠,让她如何能闭上眼睛? 她这时突然想到女儿昨晚那些敲打自己的话,心里有些发慌,下意识地追出楼门(她家正好住一楼),但女儿婆娑的背影将要消失在她到视野里了。 她呆呆地望着,视力逐渐模糊了。 方晓婉要比平时更早到达医院,除了心里有放不下那位老年患者,还因为今天是她坐诊的日子,必须提着做些准备。 她第一时间到了病房,并且不经过办公室和护理站,首先去了4病房探望17床的情况。这间病房虽然摆设四张病床,但只要17床上住有患者。除了住院患者比较少之外,再就是为数不多的患者都不愿意跟一位危重患者同室。 17床患者既没有家属特护,也没有护士的特护,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躺在那里。 方晓婉首选观察一下监控他生理指标的显示仪的情况,除了血压偏高之外,其他的指标还算可以。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发现患者的被有些不正,心里顿时一动,因为昨天她临走前发现护士把被盖得好好的,在半夜里不可能有人动他的被窝,那只有一个原因,患者本人曾经翻过身。 “大爷!” 她伏在患者的耳边,试探地叫了一声。 结果,患者鼻子“哼”了一声。 方晓婉心里一喜,虽然患者还没有清醒,但距离苏醒也不远了。也许他已经产生了知觉,正为睁开眼睛而努力着。 “大爷!” 她又轻声呼唤一声,希望在外力的刺激下,加速患者苏醒的节奏。 患者并没有睁开眼睛,但嘴里却叨咕一句什么。 方晓婉一听他讲梦话了,赶紧把耳朵贴近他的两唇之间。 她的眼神一变,立即起身正视这位素不相识的患者,半晌,那双大眼睛里泛起了点点泪花。 时间已经不允许她这样持续下去了,不得不退出了四病房,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位患者距离苏醒就只有一步之遥。 她在去门诊室之前,又交待一下陆续来上班的医护人员关照17床患者。毕竟,他快苏醒了,争取在他睁开双眼时能有人陪伴。 一上午的坐诊浑浑噩噩地结束了,虽然来就诊的患者不多,但她的精神显得特别疲倦,除了昨晚失眠的原因,那就是一直回味自己依稀听到的东西。 当时患者嘴里呼唤一个名字,而且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又无比的熟悉,这不能不引起她的震撼。无论从他私藏的老照片,还是他即便在昏迷时还念念不忘的名字,一切表明这位患者跟自己的妈妈有撇不清的关系。 第93联想 坐诊回来,正是中午时分,她顾不上去吃午饭,第一时间去病区的四病房。 可是,她急匆匆的脚步刚到达门口,王医生就从里面走出来,一看到她,神态显得很轻松。 “晓婉回来了?你不要着急了,患者的儿子已经来了,患者本人也已经苏醒了,正和儿子说话呢。” 方晓婉“哦”了一声,心里就像放开一块大石头。 王医生低头看一下手表:“晓婉,我知道你放不下这个老头,但现在已经到了饭点了,咱们还是一起吃饭去吧。” 方晓婉轻轻地点头,本想趴门缝看一下里面的情况,迟疑一下,又终于忍耐住了。 由于医院并不设有食堂,方晓婉平时或者回家吃饭,在遇到急症患者的时候,也偶尔在外面吃。今天,她心里有事,不想回家去面对自己的妈妈。 不过,她在去饭店的路上,还是掏出手机给妈妈打一个电话,向这个世界最关心自己的亲人道一个平安。 在一家小吃店,她俩坐定后,只要了两碗冷面。 “晓婉,你昨晚探到你妈妈的口风了吗?” 方晓婉茫然摇头:“没有。” “你没让她看一看那张照片吗?” “我不能。” “为啥?” “我担心她会受到刺激。你是知道的,她为了不回首往事,一直不肯讲出我的身世。我清楚自己的身世就是她的难言隐私,只好尊重她。” 王医生不禁赞叹:“你真是你妈妈贴心的小棉袄!” 方晓婉叹了一口气:“我妈妈独自拉扯我不容易,作为单亲母亲还要背负那么多世俗的眼光,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能太自私,为了不让她伤情往事,宁愿一辈子都糊涂着。” “晓婉,你真是一个孝心的女儿,如果换做是我,我无论自己的生父是谁,一定要弄一个清楚。哪怕他是一个魔鬼呢。” 方晓婉心头一震,立刻失声道:“我的生父决不会是坏人!” 王医生担心她的情绪激动,赶紧安抚:“对对对,他如果是坏人,如何会有你这样基因好的后代。” 当她俩吃过饭后,一起往医院方向走。 王医生又试探询问:“晓婉,你猜那个老头跟你妈是啥关系?” 方晓婉还不便把老年患者昏睡中呼唤的名字讲给同事听,但猜出同事心中的疑惑,于是淡淡地回答:“反正他不会是我的生父,虽然还不清楚他的真实年龄,但凭他儿子的年龄,也不比我妈妈小多少。你知道吗?我差一点叫他的儿子‘大叔’”。 王医生不想跟她较真,只是轻描淡写道一句:“世事难料呀。” 方晓婉心头又是一震,目前她要尽快接触那对父子,从他们的嘴里探听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王医生跟她一起走回病区时,就找一个地方午休去了,而她则径直奔向4病房—— 当她推门而入的时候,那个中年男子正守候在病床旁,而那位老年患者又沉睡过去。 方晓婉见状,赶紧放轻自己的动作。 中年男子一眼就认出给老父亲带来极大帮助的白衣天使,立即站了起来:“方大夫来了?” 方晓婉一听他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便清楚他已经打听过自己的情况了,便嫣然一笑:“嗯,您的父亲还好吧?” 中年男子连连点头:“谢谢您的关心,他的情况好多了,交待我很多事,刚才有点累了,才又睡过去了。” “哦,那我们就去外面谈吧,不要影响他的休息。” 中年男子正中下怀:“好的,我正想跟您商量一点事呢。” 方晓婉心里一动:“好的。” 他俩就在四病室的门外站定了。中年男子比方晓婉高出半头,只能低头俯视眼前这位美丽的白衣天使。 方晓婉落落大方地仰视他:“大···大哥有什么话就直说无妨。” 她虽然本身已经快三十了,但还是一个少女的心性,遇到中年的大叔,就想称呼人家‘大叔’,但考虑到不可预知的情况,便勉强叫人家一声‘大哥’。 中年男子首先向她表达了歉意:“对不起,我昨天离开的仓促,忘记缴纳抢救费和住院费了,听说给您带来很大的麻烦,实在抱歉。” 方晓婉款款一笑:“没啥,我知道您不是那种人。” “谢谢您的信任,当看到您把我父亲照顾得这么好,我非常感激您。” 方晓婉有些难为情了,暗含一丝羞涩:“您不用客气,救死扶伤是我们每位医护人员应该做的事。” 中年男子则是饱含感激之情:“幸亏我遇到了您这样的好大夫,否则会因为我的疏忽而误了他老人家的治疗。” “您不用耿耿于怀,毕竟心里正担心家里的母亲嘛。对了,您的母亲情况怎么样了?” 中年男子一脸忧郁:“她昨天因为受到很大的刺激,直到现在还没稳定下来呢。我因为照顾她才···” 方晓婉不由打断道:“您的父母只有您一个儿子吗?” 中年男子一副黯然:“是呀,如果不是经历一场天灾,我应该还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方晓婉脸色陡变:“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子的表情一副沉重:“当我五岁的时候,我母亲又怀了第二个孩子,听说刚四个月时就遭遇一次空前的大地震。结果我和母亲都压在废墟里,一直坚持了两天,才被救援队救出来,但我的母亲因此流产了。” 方晓婉的心神稍定:“哦,原来如此。” 中年男子又是一脸难过:“其实当初我母亲本可以单独逃出去的,但因为我的拖累···她最后把身体紧紧罩住了我···结果她受伤了才···” 方晓婉听到这里,不由好奇道:“难道您家遭遇的是唐山大地震吗?” 中年男子点点头:“正是,那一年我正好五岁,还不懂事呢。” “您的父亲当时在哪?” “他当时不在家,而是在单位里值班。由于当时的通讯中断,我的母亲精神又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所以很久我们一家人才团圆。” 方晓婉眼前一亮:“您是说您的母亲所患的精神分裂症是当时地震时落下的?” “是的。她当时获救后,又是心疼失去的胎儿,又是沉浸在失去我父亲的悲痛中,所以才精神失常了。” “她以为您的父亲死了?” “是呀,当时的地震死了那么多人,而幸存者又相互联系不上。她被救出来没两天就因为伤心过度而发病了。” “当初您父亲在哪?没找过您们母子吗?” “唉,我父亲当时虽然大难不死,但也严重骨折,听说差一点没瘫痪了。而我的母亲当时又发生精神错乱,而我当时年龄又小,结果让我们一家分散了四年才团聚。” 方晓婉的思绪又重现迷茫,虽然她是八零后,并没有赶上那场震惊世界的大灾难,但她的妈妈身为解放军的医护人员,亲自参加了那场地震的救援工作。这是她小时候听妈妈的身边的同事讲的,妈妈当然也没有否认。如此说来,妈妈真有可能跟人家有某些渊源。 就当她还处于沉思时,中年男子似乎要话归正题:“方大夫,我想跟您商量一个事儿。” 方晓婉一怔,意识到自己因为好奇打听人家的往事,而没让人家说出心里的诉求呢,于是歉意一笑:“您对我们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中年男子赶紧摆手:“不是要求,而是请求。” 方晓婉微微颔首,那双大眼睛直盯盯望着对方的表情。 中年男子被如此一位美女近距离的审视,心里有些不自然了,便把脸转到了一旁。 “由于我母亲的情况还不十分稳定,我恐怕要花更多的精力在家里陪她。我父亲刚才跟我谈话时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方晓婉欣然打断道:“您想让我们多关照他吧?没有问题。” 中年男子望着如此善良随和的美女医生,内心的感激溢于言表,不禁冲她深深一躬:“我父亲就拜托您了!” “您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就在中年男子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方晓婉赶紧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廖凡。” 中年男子很诧异这位美女医生对自己的名字感兴趣,便顺口告诉了他。 “您的父亲呢?” “他叫廖青宇。您们医院已经登记了他的名字。” 方晓婉一看对方很心急的样子,便没有理由纠缠对方了,于是点点头:“您可以走了。” 廖凡再次跟她客套几句,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方晓婉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中年汉子来说,自己的父母两边出事,真够难为他的。 方晓婉随即进入四病室,低头凝视着这个老年患者。但因为对方双目紧闭,还寻觅不到跟自己有任何关联的东西。 她是一个肯动脑筋的女孩,既然从他的儿子嘴里得知他在三十多年前的地震经历,便跟自己的妈妈有了切合点。既然妈妈当时以一个白衣天使的形象出现在地震灾区,就有可能救助过因地震骨折的这位老年患者···对,他的名字叫廖青宇。 方晓婉可以想象得到,妈妈在年轻时的容貌不输于自己,而且又充满大爱,当时不知道救助和感动多少受难的患者,想必廖青宇就是其中之一吧。由于他一直跟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失去联系,肯定以为她们娘俩都遇难了,就比如他的妻子以为他不在了而精神失常。妈妈对待这样身体和精神上承受双重痛苦的患者,自然是倍加呵护,甚至以一颗仁爱的心去开导他,并最终感动了他。于是,他对妈妈产生了爱慕之情,并索要了她的照片。 方晓婉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个设想是最有逻辑的,但不知自己的妈妈是否对他动了感情。不过,既然把自己的照片送给他了,就说明对他的情感并不一般。 方晓婉转念一想,又不禁蹙起了眉头。既然这个老年患者最终跟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重逢了,却为啥还把妈妈的照片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呢?他的妻子对他的感情肯定不一般,否则当年以为他遇难时而发生精神失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晓婉感觉自己的头都有些大了,不得不退出来透口气。 她在回办公室的走廊里,心里一直在祈祷,但愿这个老人家跟自己的妈妈并无任何瓜葛,否则注定是一段悲情故事。 然而,等她进入自己的办公室,不由又想到,既然妈妈从不愿提及过去的事情,就说明在她的身上真的发生过悲情的故事。 方晓婉浑身不禁打一个冷战。 第94章情绪的波动 方晓婉不得不放下已经紊乱的思绪,必须让自己的精力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于是,她开始了一天正常工作。 半天很快过去了,当快傍晚下班时她的脚步又不禁迈向了4病室。 当她推开房门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原来,17床患者又苏醒了,正仰头看着天花板,当听到房门响动,立即转头观看,正好与方晓婉四目相对。 方晓婉终于可以一览这位患者的神态和眼神了,虽然还在患病之中,但那副满目忧患的眉宇间难掩一丝奕奕神采,从他的其他五官也透露着淡淡儒雅之气。 凭方晓婉的直觉,他在年轻时一定的个美男子。 “大爷您感觉怎么样?”方晓婉就像对待其他患者一样走过去冲老年患者嘘寒问暖。 老年患者也许被她的气质风采惊艳到了,足足凝视她好一会,才晃过神来。 “你是?” “我是方大夫,您的主治医生。” 不料,老年患者的眉毛顿时挑了起来,不禁失声道:“你姓方?” 方晓婉因为随妈妈的姓,也已经知道了对方跟妈妈有些渊源,便借故好奇:“我是姓方呀,有什么不妥吗?” 老年患者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掩饰:“姑娘姓方当然没错,但我对这个姓倒是很亲切的。” 方晓婉心里一动,先没有搭腔,首先用听诊器聆听一下他的胸部,感觉一切趋近正常时,才明知故问:“您为什么对姓方感兴趣呢?” 老年患者没先回答,而是试探询问:“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 方晓婉浑身一震:“您要查户口吗?” 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音有些强硬,赶紧“呵呵”干笑几声,算是一种诙谐。 老年患者微微苦笑:“我是姑娘的患者,哪有权力查你呀,只是我觉得姑娘特别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问你有没有姐妹?” 方晓婉眨了眨大眼睛:“您的那位故人也姓方吗?” “当然,她是跟你差不多大的一位姑娘。” 方晓婉怦然心动,对方对妈妈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而那个时候,自己尚未出生,居然被他误以为是妈妈的姐妹。 “呵呵,你可能失望了,我是妈妈的独生女,不可能跟您的那位故人有关系。” 老年患者沉思片刻,不禁黯然叹息:“是呀,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而姑娘你只不过二十来岁呀。” 方晓婉一听他把自己的实际年龄低估了近十岁,本来是该欢喜的事情,但此时心情特别沉重,也没有做任何的澄清,眼神也有些湿润。 她沉默一会,不由把目光落在了挂在床尾床卡上,便信手取下来查看。 床卡上标明17床患者名字叫廖青宇,年龄64岁,病情待查。 这位叫廖青宇的老年患者也紧盯着镶嵌在眼前美女医生白大褂上的胸卡,可惜他无法看清楚。 方晓婉意识到这一点,便又往他跟前靠一靠。 “大爷,请问您现在的感觉咋样?” 廖青宇一边趁机把方晓婉的胸卡看个明白,一边回答:“我还是有些头晕,但已经无碍事了。” 方晓婉点点头:“嗯,您的血压还是挺高的,千万不要过分激动。” 廖青宇发出一声苦笑:“我知道自己的性格,以后会注意。” 方晓婉心里一动:“您之前是因为情绪激动而昏倒的吗?” “我的儿子没跟你说吗?” 方晓婉摇摇头:“我是后加入急救您的工作,对您发病的原因是一无所知。” 廖青宇叹了一口气:“我是因为跟我家的那个疯老婆子生气才诱发心脏病的。” 方晓婉通过观察,感觉对方的情绪还有些激动,也许是勾起往事,也许是回想起昨天的情景,只能暂时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 “大爷,您还是忘记所有的不快吧,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了,谢谢姑娘。” 方晓婉又叮嘱他一些细节,这才放心离开四病室。 回到家中的方晓婉已经装满心事了,几次想当着妈妈的面提到‘廖青宇’这个名字,但最终选择了慎重。她实在不想揭开妈妈心中的旧伤疤。 妈妈看出女儿有心事了,在一起吃饭时好奇询问:“晓婉,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些什么呀?” 女儿赶紧掩饰:“没有呀。您咋这样问?” 妈妈微微一笑:“丫头,你是妈妈生的,有啥心事能瞒住妈妈呢?” 女儿迟疑一下,还是不敢把那位老年患者的真实情况讲给妈妈听,只是繁衍一句:“我昨天接收一个患者,他的年纪不小了,可因为跟他的患精神分裂症的老伴生气而犯了心脏病,差一点没抢救过来。” 不料,妈妈眼神陡变:“精神分裂症?” 女儿心里一动:“是呀。您说他跟患精神分裂症的老伴生气,是不是太小心眼?” 妈妈心里却是一沉:“他够可怜的,摊上这样的女人,心里肯定会很烦的。” “妈妈,难道您还同情他?” “晓婉,虽然咱们都是做女人的,但仔细想想看,男人其实挺吧容易的。” 女儿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丝涟漪,难道妈妈当年挺同情那个比她大很多岁的男人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妈妈在那个大爷他接触时应该还不清楚对方的女人患了精神分裂症,而是以为她··· 她刚想到这里,突然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脸色更加凝重了。 妈妈似乎触动了心事,也无心再跟女儿聊这个话题。她俩都默默地吃饭。 第二天,她刚进入病区,便有值班的护士满脸急迫找到她:“方大夫不好了!” 方晓婉心头一震,不禁失声道:“难道17床出事了吗?” 女护士很是诧异:“你怎么猜到是17床?” 方晓婉脸色顿时便了颜色:“他到底怎么了?” “他发脾气了。” 方晓婉顿时一愣:“为什么?” “我们在给他换病灶服的时间,他非说放在贴身口袋里的一张照片不见了,非要逼我们找到它。” 方晓婉的表情迅速恢复了平静:“原来是这事呀。我去跟他解释。” “哦,原来是你拿到了它,真是吓死我了。” 方晓婉很好奇:“这事有啥害怕的?” “你可不知道。那张照片就像17床的命根子一样,只要见不到它,他就急得不行。” 方晓婉心里一沉,不再听女护士听下去,急匆匆奔向四病室。 此时,聊青宇一副颓丧倚靠在床头,尽管昨晚一宿没睡觉,但他还是不肯闭上眼睛,那双深陷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方晓婉鼻子一酸,赶紧从自己的女包里取出那张老照片:“大爷,您的照片在我这。” 廖青宇一看美女医生把自己快盼疯的照片交到自己的手里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颤颤巍巍的双手捧着那张照片,宛如与多年失散的亲人重逢,不禁老泪横流。 方晓婉看在眼里,心里又荡起一片涟漪:“大爷,照片上的女人是您什么人?” 廖青宇端详了很久,才淡然回答:“她是我的爱人。” “你的爱人?”方晓婉没有料到对方回答会如此直接,不得不继续装糊涂:“也就是您的老伴年轻的时候呗。” 廖青宇立即摇头否认:“假如我的老伴是她的话,我会把它珍藏在身上吗?” 方晓婉的脸色一片苍白:“您···您都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背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姑娘,你误会了。我跟照片上的姑娘已经有三十年不见了,现在仅仅是怀念呀。” 方晓婉的神情平复一下:“大爷,您说的故人就是她吗?” “是的,姑娘请看,她是不是跟你有点相似?” 方晓婉又瞥一眼妈妈的老照片,不禁湿润了双眼。 廖青宇一会端详一下照片,又一会端详一下眼前楚楚动人的美女医生:“像,真是太像了,尤其你俩的鼻子和眼睛,几乎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方晓婉岂能承认自己跟照片上的女军人的关系? “大爷,您可能是太想念照片上的那个阿姨了,所以觉得哪个女孩都像她。我可不这样认为。这张照片已经在我身上放一天多了,我觉得跟照片上的阿姨反差挺大的。” 廖青宇一愣:“你为什么称呼她‘阿姨’?” 方晓婉不由苦笑:“根据您的说法,这张照片至少三十年以上了,比我的岁数都大,难道我不该叫她‘阿姨’吗?” 廖青宇顿时怅然若失:“是呀,整整三十年了。她如果还在的话,也应该老了。” 方晓婉联想妈妈现在的沧桑,不由鼻子一酸:“大爷,假如您再见到她时,发现她已经不是您印象中的女人了。那您还会对她历历不忘吗?” 廖青宇一副凝重的表情:“她是我的天使,无论现在变成啥样,但在我的心中永远不老。” 方晓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赶紧把脸一扭:“好了,您既然拿回照片了,就赶紧休息吧。” 她不再跟对方正视,迅速退出了四病室。 那名值班的女护士正好与她迎面相遇:“方大夫,你咋哭了?” 方晓婉迅速挥袖抹了一下眼泪:“17床挺可怜的,所以···” 女护士不禁唏嘘:“你真是一个动情的女人,处处都怜悯别人。” 方晓婉恢复常态:“你快去照顾一下那位老人吧。他的家属毕竟不在身边,我们尽量要服务周到一些。” “你放心吧,我们有你做榜样,会对每一个患者视为亲人一样。” 方晓婉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在她的仁爱引领下,这个病区就是模范病区。这几年收到很多锦旗,并且零投诉。 在接下来的几天,廖青宇的病情迅速稳定,并且活动自如了。当然,他离不开方晓婉的细心照顾。 尽管方晓婉怀疑这位老患者可能是造成妈妈痛苦半生的罪魁祸首,但从一个医生角度出发,她也没有理由虐待人家。 不过,她的热情照顾更让廖青宇回忆起当年的往事,每一次都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他出院前夕,廖青宇突然把她留在了病房。 方晓婉因为心里装了太多的疑惑,但为了避免对方的情绪受到刺激,也只能压抑内心的困惑。如今,对方已经恢复如初了,并且要主动找自己说话,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 第95章震中天使 在四病室里,廖青宇就像正常人一样坐在床头与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她四目相对。 方晓婉不得不回避了对方那种深邃而又和蔼的目光:“大爷,您有啥话就请说吧。” 廖青宇未曾先说话,又把那张老照片掏了出来,放在手心里欣赏个不停。 方晓婉的秀眉蹙动一下:“大爷您?” 廖青宇终于发现深处的声音:“晓婉姑娘,谢谢你在这些日子里对我的精心照顾。” 方晓婉腼腆一笑:“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身为医护工作者应该做的。” 廖青宇眨动一下激动的眼神:“晓婉,可你仿佛让我又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您还是说我很像您照片上的阿姨?” “是的。你不仅形象跟她很像,就连照顾我的时候也有她当年的影子。” 方晓婉继续故作糊涂:“难道她也是医生吗?” “她虽然不是医生,但却是我贴身的护士,跟你一样是个爱心天使。” 方晓婉一听他把妈妈形容为‘贴身护士’,不由脸颊有些发烧,但为了澄清一些东西,只能继续聆听下去。 “大爷,我听您的儿子说起过,您在三十多年前的唐山大地震遭遇过重大伤害,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照片上的阿姨?” “是的。她跟你一样,在我最危急的时刻就像天使出现。” 方晓婉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大爷,请您讲一讲当年的事情吧?” 廖青宇点点头:“我是要跟你讲的,而且还要委托你一件事。” 方晓婉又是心里一动,但没有搭腔,继续听对方讲话。 此刻,廖青宇完全沉浸在当年的一幕幕辛酸往事—— 那是在三十四年前,廖青宇还是一个三十岁的青年,在某单位做数控技术员,他娶了一个农村的老婆,芳名叫赵洛欣,虽然没多少文化,但却对他一心一意,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类型。当时他的婚姻是父母包办,虽然婚前对妻子没啥感情,但随着婚姻进行时,他也把自己的心融入了这个家庭。 妻子在儿子刚满五岁的时候又怀了二胎,自然很欣慰为婆家添丁进口,正憧憬第二个孩子降临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便降临在这个家庭。 廖青宇当天夜晚正在单位值班,但发生地动山摇的时候,他利用自己的年轻,迅速逃离了坍塌的值班室,当看到周围的建筑物都瞬间化作一片片废墟的时候,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家庭,因为他家是一栋砖混老楼,身怀六甲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岂能逃过这一劫呢? 情绪惊惧到极点的他发疯地沿着充满废墟的街道往家里跑,即便路上遭遇到别人哭天喊地的求救声,也置若罔闻。他的心完全被那个那家给勾走了。 值班的单位距离家不到二里地,当他到达家的位置时,发现那栋楼整个塌陷下来,变成了地地道道的残垣断壁。整个废墟上丝毫看不到有生还者的迹象。 他彻底绝望了,就算是一个强壮的人也难逃厄运,更何况身怀六甲的妻子和幼小的儿子呢? 他仰头大叫一声,便一头扎倒在废墟上。 然而,噩梦还远没有结束,一段即将坍塌的断壁正好砸在他的下肢。可怕的次生灾害降临在他的身上。 他惨叫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一间救援帐篷里了。四周都是陌生的伤号和忙碌不停的医护人员。 由于他的下肢毫无知觉,不得不张开虚弱的嘴巴:“水···水···” 他的话音未落,视野里立即出现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兵,正用一副柔柔的目光盯着他:“同志,您醒了?” 他微微点头:“这是哪呀?” “同志,这是我们的战地医院。您在这场地震中不幸受伤了。” “地震?” 女兵点点头:“是呀,难道您不记得了?” 他的脑海里顿时呈现出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片段—— “我的老婆儿子···” 他想用双手掩面,但发现其中一只手已经被针管牵引了。 “同志请不要激动,保重自己的身体。” 女兵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那样轻轻爱抚着他。 他有些呆了,眼前的女兵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的模样,但却充满了女性那张成熟的母爱,对于像他们这些不幸的患者就像对待自己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我听您刚才喊水了,是不是口渴了?我马上喂您喝水。” 女兵转身离开一瞬间就返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军用水壶。 由于当时抗震现场物质匮乏,就连饮用水都供应困难,女兵只能用自己的饮用水来喂这位受害者。 他喝了一口水,嗓子不那么干燥了,但下肢却疼得厉害。 “我···我是怎么了?” 女兵柔声告诉他:“同志,您的双腿都折断了,千万不要移动身体。我们会尽快把您送到医院里去治疗。” “他心里一沉,还是想挣扎坐起来。 女兵赶紧按住他的肩膀:“您千万别动,如果继续让双腿错位,就非常麻烦了。” 其实,真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他上身再用力,但无法不牵扯两条伤腿,当从所未有的剧痛袭来时,他不由大叫一声,再次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帐篷里已经点燃了蜡烛,但周围的能见度依旧很低,外面到处是哭泣声,在夜深人静的情况下传入帐篷里,听起来是如此的渗人。 那位女兵正守在他的身边,一看到他的头部一动,便知道他已经苏醒了,便凑过去:“您醒了?” 他很快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不由问道:“我在哪?” “您还在帐篷里。由于伤员太多了,暂时不能送您去医院。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会争取尽快把您送出去的。” “我的老婆孩子呢?” 女兵一愣:“您的家属当时是跟您在一起吗?” 他艰难地摇摇头,随即把之前的情况对女兵讲述一遍。 女兵两眼泪往往:“她们娘俩···很可能遇难了···地震整整过去一天了,从废墟挖出来的大多数没救了,还没被挖出来的,很难有生还的可能。” 他何尝不清楚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已经凶多吉少? “姑娘,请帮我一个忙。” 女兵精神一振:“您说!” “把我弄到外面去···我要找到她们的遗体···” 他的话刚讲到这里,被悲从心来,顿时泣不成声了。 女兵很同情他的遭遇,同时潸然泪下。其实,她在地震灾区工作一天了,所经历的场面都是惨不忍堵的,但她只能把悲伤吞咽在肚子里,勉强化作一副笑脸去照顾和安慰那些不幸的幸存者。 “同志,现在天色已晚,我们的同事还在拼命抢救幸存者,根本没有人能帮您。再说,凡是挖掘出来的遗体都被卡车拉走了。您现在就算出去,也是一无所获。” 女兵的话不无道理。如今灾区需要挖掘的废墟实在太多了,救援的战士恨不得能一分为二,谁还能抽出身过来帮他? 他顿时又嚎啕大哭:“洛欣···凡儿···你们不要离开我呀···” 女兵也是一个性情中的女孩,一看到他如此动情,也陪着掉泪。 “同志···您要坚强一些···她们母子地下有知···也不会心安的···” 女兵的悲痛泪水也如同开闸的洪水,双肩不停地抽泣。 他一看这位漂亮的女兵跟自己感同身受,内心充满了感激,。此刻,他急需要与人休戚与共。如今妻子不在了,但这位同情自己的女兵无疑是最好的替代品。 等到了后半夜,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女兵却疲惫得昏昏欲睡。 他这时对女兵反倒起了怜悯之心,当她又过来关照自己时,不由心疼道:“你太累了,快休息一会吧。” 女兵摇摇头:“我的战友们都在外面争分夺秒地抢救生命,一刻都不停歇,比我累多了。他们都顾不上休息,我怎么可以休息?再说,他们救出来的伤员还需要我来照顾呢。” 此时,女兵独自照顾包括他在内的十多名伤员。他们男女老少都有,并且都有亲人遇难。女兵就像对待他一样,不仅照顾着他们的伤痛,同样安抚着每个人的悲伤的情绪。 他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很想替女兵分担一些,但他的本身都需要她的照顾,又如何分担得了? “姑娘是哪个部队的?” 他等女兵又过来关照自己时,不由跟她拉起了家常。 女兵为了分散他的悲痛,自然是对他的好奇从善如流。她向他透露了自己所在部队的番号,而且所在驻地的医院。原来,女兵是距离这里三百多里平台市的一所部队医院的护士。尽管她那里也受到了地震的冲击,但在上级一声号召下,该医院立即排遣三十多名医护人员到达灾情最重的地区。 他曾经去过平台市,也清楚那里有一所军队医院,而且最擅长骨科,便好奇道:“我会不会被转移到你们的医院?” 女兵点点头:“肯定会的。这里已经有好几名重度骨折的患者被救护车拉到我们医院了。等救护车返回来,就一定会拉你们这拨伤号。” 女兵的嗓音极其温柔,就像是一曲悠扬的乐曲,听得他有些心醉。他对女兵的依赖感愈加强烈。 “请问姑娘的芳名?” “我叫方书瑶。” “多大了?” “今年十九了。” “这么年轻,是新兵吧?” “嗯,我才入伍还不到十个月呢。” “你真不简单,才入伍十个月,就冲到抗震救灾第一线了。” “医院领导本来不批准我去,是我自愿请缨来的。” 他又不禁由衷地赞叹几句。 女兵也顺口问了一下他:“您是唐山本地人吗?” 他摇摇头:“不,我老家是宁海人,因为工作需要,分配到这里工作。” 女兵眼前一亮:“您是宁海人?” 第96章热恋 他听出女兵语气中带着惊喜,再结合她讲话时熟悉的口音,不由好奇道:“姑娘也是宁海人吗?” 女兵显得很谦卑:“我算是宁海人吧,不过是下面农村的。” 他也赶紧表示:“我也不是宁海市里人呀。” “哦,具体在哪?” “我在广莱镇。” “太巧了,我的老家也是广莱镇!” 他俩居然聊出了老乡,无疑又近了一层。 他随后又试探询问:“姑娘复员后还要回广莱吗?” 女兵摇摇头:“我不想复员,要当一辈子的兵。” “为什么?” “我的爸妈都不在了,家没啥亲人了。” 他也感同身受:“我何尝不是?如今在唐山的这个新家也不复存在了···” 他又不禁悲伤起来。 女兵又安抚他一番,便去照顾别的患者。 他凝注着女兵来回忙碌的身影,内心泛起阵阵的涟漪,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对家人的哀思。 第二天,他终于可以被送到正式的医院进行治疗了,但当他被抬到救护车的过程中,却突发意外事故。一直得不得休息的女兵在策应转移伤员过程中突然晕倒了。 他虽然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但却刚好目睹这个场面,不禁撕心裂肺大叫一声:“书瑶!” 也许参与救援的人经常出现劳累过度而昏厥的想象,所以其他人并不慌乱,而且是司徒见惯了。女兵被一个男人抱进一顶帐篷里休息去了,但女兵的命运去牵动着他的心,甚至减轻了他对妻子和儿子的怀念。 当他经过数百里的颠簸,终于到达平台的那家军队医院时,双腿已经肿胀得不行了。可他那双呆滞的眼神里还闪现女兵昏倒的那一瞬间。 参加对他手术的医生们都皱紧了眉头,他是粉碎性骨折,而且又耽搁很长时间了,这让他的情况出现许多不确定性。手术经历很长时间,甚至麻药都过劲儿了,他才被送到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他被阵阵剧痛无法安睡,脑海里还闪现女兵在自己眼前忙碌的倩影。在他的眼中,女兵就是抚慰自己身心和精神伤痛的天使。如今天使的情况不明,让他的心岂不承受煎熬? 在接下来的几天,一些坏消息让他更加焦躁不已,甚至淡化了双腿带来的疼痛感。 原来,不仅地震伤亡数字一天天被更新和放大,而且也听说了参与救灾的人因为遭遇次生灾害和劳累过度而倒下的烈士。他对女兵的遭遇更加如躺针毡。 他于是不停地向照顾自己的医护人员打听女兵的消息,但给予的答复不是不知情,就是敷衍的应付,没有一条令他满意的答复。 他有些悲观厌世了,也预感到自己可能一辈子瘫痪在床上了,自己的家人也没了,就连能够慰藉自己的天使也生死未卜。未来的生活对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开始绝食并且不配合治疗,这让医护人员倍感挠头。他们知道这位患者心理出现了问题。可惜,当时并没有心理医生对他进行心理辅导。 有一次,他在睡梦中喊到了书瑶的名字。 又过了一天,一个白衣天使出现在他的眼前,精神已经倍感憔悴的他眼前一片模糊,但依稀感觉对方的容貌酷似那个女兵。 “书瑶···是你吗?” 一个熟悉而悦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蜗:“老乡,你咋不配合大夫的治疗呢?” 他浑身一震,立刻放大了自己的瞳孔。眼前的白衣天使不是方书瑶是谁? 此时的方书瑶已经不是当初一身戎装的女兵形象了,而是一身护士服,精神也比之前靓丽了不少。 他的两眼又模糊了:“书瑶···你还好吗?” 方书瑶对他的牵挂很是感动,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形就是自己太困了,才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他又问道:“你还回灾区吗?” 方书瑶回答:“救灾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我以后要在医院里照顾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不幸的患者。” 他倍感欣慰,非常感激医院方面能派她来护理自己。 其实,医院的领导是因为他太依赖这位新入伍的女兵,所以特意指定她为他的专职护士。 不过,当他一桩心事尘埃落地,又勾起了对家人的怀念。 方书瑶清楚他一时无法减轻对家人的哀思,便跟他讲了许多震中的故事,比如父亲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女儿失去母亲等待一连串的不幸故事,并告诉他,天下不幸的人有很多,有的甚至一连失去了十多位亲人,但活着的人必须要坚强面对。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他在她的悉心照顾和安抚下,逐渐走出了失去家人的心理阴霾,但对她的依赖却是与日俱增,只要一天看不到她的影子,他的情绪就变得异常急躁。原来,他的心理疾病还在持续。 医院方面鉴于他的情况,尽量安排方书瑶多照顾他,陪他度过一段人生最艰难的岁月。 他在她的鼓励下,每天不停地做康复训练,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可以拄着拐杖行走了。 这让那些医学专家们刮目相看,因为他们以为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当然,创造这次奇迹的首功当属方书瑶。 再后来,他不得不跟她分开了,因为他不能一辈子都住在医院里,就要被单位的人接出去休养了。 由于他在之前的那段时光里已经治愈了内心的创伤,所以能平静地接受跟他的天使短暂的分开。 在头一天晚上,他在她的搀扶下,行走在铺满月光的草坪上有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 “书瑶,我明天就要出院了。” “嗯,恭喜你。” “可是···我舍不得走。” 方书瑶一声柔声的嗔怪:“人家患者都盼望自己早一点出院。你可真是的。” “书瑶,我不情愿的出院的原因,想必你也清楚吧?” 方书瑶心头一震,自从跟他相濡以沫的这段日子里,她也逐渐对这位特殊的患者产生了情感。当得知他要离开时,自己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廖大哥,你是一个男子汉,不应该总是儿女情长,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身在工作中,只有这样,才能报答DANG和国家对你的再生之恩。” 他点点头:“我知道。但在我心中,你才对我有新生之恩。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真撑不到现在。” 方书瑶俏脸一红:“可我是组织上派来照顾你的。你的新生不应该算在我的头上。” 他有些动情了:“书瑶,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的现在和未来。” 方书瑶内心充满了矛盾,从当初对他因怜生爱起,就知道自己注定要活在情感困扰中。 “廖大哥···请不要再说了。你有你的事业,我有我的责任,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里。” “难道我们不能妥善解决好这个矛盾吗?” “怎么解决?” 他思忖片刻,才果断地回答道:“事在人为!” 他在分别前,动情地拥抱了她。那是相识三个多月中的第一次。 方书瑶送他出院后,心里便藏着心事,每天都郁郁寡欢,原来她同样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她的一位女同事跑过来通知她:“书瑶,外面有人找你。” 她不由一愣:“谁?” 女同事故作神秘兮兮:“你出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她心里不由一动,便急匆匆往外走—— 女同事随即提醒她:“要见你的人正在后院的草坪那,你千万别走错了地方。 那里不正是自己跟他那天晚上话别的地方吗? 她的心就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一样,带着几分紧张几分羞涩几分欣喜,终于跑到了那块熟悉的地方。就是在那里,她指导他拄着拐杖走路,并不止一次成双入对的来来往往。 如今,一个男子的背影正矗立在那里。 她着眼一看,就发生男人的背影跟他酷似,但并没有拄着拐杖,双手紧紧抱在胸前。 “廖大哥,是你吗?” 伴随她的一声轻轻的询问,男人逐渐转过身来—— “廖大哥!”她不禁欣喜地叫一声。 只不过,眼前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怜虫了,而是一个天庭饱满,器宇轩昂的成熟男人的形象。他一身西服,双手抱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正绅士般的笑对她。 她又惊又喜,欢呼雀跃般地扑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番激动的场面。 一番动情互动之后,他俩开始心平气和地聊起来。 “你的腿没事了吗?” “嗯,全好了。我每天早上晨练时都可以跑二三里了。” “真的吗?太好了!” “书瑶,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我···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 方书瑶喜悦的表情顿时黯淡下来:“这怎么可能?你是一个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 “书瑶,我跟你在一起并不影响我的事业呀!” “这是为啥?难道你要来平台工作吗?” “哈哈,算你猜对了。我以后就生活在平台,再也不走了。” 方书瑶一阵激动:“这是真的吗?” “我怎么能骗你呢?我们的单位已经搬到平台了。” 方书瑶依旧难以置信:“为什么会这样?” 他解释道:“由于我的单位在地震中遭受巨大的破坏,所以上级决定把单位迁移到这里。这是我在这段时间里听到了最大的好消息呀。” 方书瑶不禁流出了兴奋的泪水,这对于她又何尝不是好消息呢? 他俩都是宁海人,但在这数千里的平台相恋了。 由于他还没有彻底走出失去家人的阴霾,也因为她的年龄还小,尚不够法定结婚年龄,所以他俩决定等过了三年之后在正式结婚。不过,在这期间,她去他的单位探望时,也偶尔在他的宿舍里过夜。但他就是一个正人君子形象,从未越雷池一步。 他俩的热恋很快就过了三年,那才是真正的瓜熟蒂落。他和她就要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第97章风云突变 正当他俩正紧锣密鼓准备婚礼的时刻,他突然接到单位领导的通知,要去南方某城市去工作一段时间。时间正好是一个月。 他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他正准备带着她去当地民政局登记了,可领导却在这个时候给他派了一个苦差事。 方书瑶得知情况后,立即做了他的思想工作,并说一些安抚的话。毕竟,一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他俩三年时间都等了,还差这一个月吗? 他依旧有些放不开,毕竟,他要有一个月见不到他的天使。 方书瑶思忖一会,便有了主意,立即找来自己的一张身着戎装的照片,并递到他的手里。 “青宇,你不是很喜欢看我穿军装的样子吗?要是想我的时候,就看一眼的照片吧。” 他端着着照片上英姿飒爽的女兵,便如获至宝,当着她的面亲吻一下照片,再小心翼翼揣在怀里。 她看得心怦怦直跳,自己真人就在他的眼前,亲吻一下真人岂不更··· 她的脸颊顿时绯红了,不得不低下了头。 他望着身边的美丽天使,突然产生了同她心有灵犀的杂念,下意识地抱住了她的娇躯。 她因为要跟他分开漫长的一个月,在恋恋不舍的情愫推动下,当天晚上同他在一起了。 他动身的时候,她亲自送到站台,对他真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 他对她实在不舍,在登山列车的那一刻,忍不住表示:“书瑶,我会给你写信的。” 她赶紧摇摇头:“不用,你在那里一心工作,一个月的时间会很快过去的。” 他知道她担心自己分心而影响工作,只能含泪点点头,并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他把脑袋探出车窗,冲着跟着列车节奏小跑的女朋友深情道一句:“我爱你!” 当他最终把头缩回车厢,并不理会周围的乘客投来异样的目光,居然掩面哭泣起来。他自从失去家人后,在感情上变得非常的脆弱,全靠那位美丽的白衣天使抚慰他,成为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如今不得不跟自己的天使离别,哪怕是很短暂,但依旧令他感到无比的失落。这一路上,他数次取出那张照片来排遣自己的忧伤的情绪。 到了目的地后,他投入了工作中去,对女朋友的思念之情才稍减。 当然,劳累一天,躺在宿舍里的他又重新拾起了对女朋友的思念。在这个时候,也只有那张照片才能安抚他的情绪。他最终搂着照片进入梦乡。 时间一天天过去。可每一天他都感觉不是24小时,仿佛都是一个世纪,在这样的思绪下,他终于熬过了二十九天,并圆满完成了单位领导交给的任务。 再过一天,终于可以返程会平台了。他提前买好车票后,开始逛那个城市的每一个大商场,凡是当下女孩喜欢的衣服首饰都是他猎取的目标。他跟她相处三年多了,也相继为她购买许多礼物,但总共加起来也没有这次多。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之前给她买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实在是太委屈她了,但愿这次能好好补偿她。 第二天,他满心欢喜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登上了返回北方的列车。 这一次,跟一个月前来的时候的心情截然不同。他内心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当目光落在给女朋友购买的礼物上时,又飘飘然充满了得意。仿佛自己就是凯旋而归的英雄。 列车不紧不慢地向正北方向行驶—— 他有些焦躁不安了,对于归心似箭的他来说,列车行驶的速度实在太慢了,简直就像是一个老牛车一样,如此慢悠悠的节奏仿佛撕裂了他的耐心。 同座的乘客一看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由相互摇头,无奈地笑了。 他在以一种殷切的心情终于盼到列车到站了,便怀着极其激动的心情提着大包小包下车。这期间他的脑海里一直呈现女朋友正张着灿烂的笑脸迎接他的场面。 世事难料。 他站在站台上,茫然回顾四周,哪里有女朋友的身影? 怎么回事? 有些失落的他开始逐条分析—— 难道医院突然来了紧急患者让她不能脱身? 他俩相处这三年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而致使她失约。但事情会这样巧吗? 会不会是她路上耽搁了? 他希望是第二种情况,于是站在原地未动,希望看到她姗姗来迟的样子。 可是,站台上的人几乎走光了,还没有见到他的天使。 他猛然心里一动,也许是她没上站台,而是在检票口恭候他呢。 于是,他振作起精神,全身满载地走向检票口—— 由于下车的旅客几乎走光了,检票口处已经变得冷冷清清了,哪里有她的身影? 他的心有些沉不住气了,只能提着沉重的东西往宿舍走去。他现在担忧的是她出了啥意外,那可是他最不情愿看到的。 终于到家了。他放下那些东西,整个人也累得不行。在当时那个年代,打车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一路都是他徒步走过来的。 不过,在女朋友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他是在家里歇不住的,屁股还没把椅子坐热,便立即起身离开了宿舍。 刚走出门没几步,他又返回来,从一件小包裹里取出带有精美包装的女人饰品。他要在见到她时,给对方一个足够的惊喜。 当他到了那家熟悉的医院时,突然的预感让他的那颗心陡然紧张起来。他不得不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发生任何的坏消息。 在医院一楼的走廊里,他遇到了护士小韩。小韩是女朋友的同事兼闺蜜,也清楚他俩的关系。 他趁机拦住小韩:“书瑶在吗?” 不料,小韩很直接摇摇头:“她已经不在医院了。” 他心头一震,意识到女朋友还是去接他了,但他俩走两岔了,于是懊恼道:“唉,我咋没遇到她呢?” 小韩一愣:“你怎么会遇到她呢?” “她不是去火车站接我去了吗?” 小韩的脸色有些忧伤,轻轻地摇摇头:“她已经不在这家医院工作了。” 他心头一震,不禁失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请求调离了,已经被组织批准了。” 他仿佛是晴天遭到一声霹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韩你千万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小韩的眼圈里噙满了泪水:“廖哥,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他还是不敢相信,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她如果被调走了,就会提前通知我的。” 小韩则干脆表示:“你要是不愿相信,就直接去找她问一问好了。” “她在哪?” “她现在应该在宿舍里收拾东西。你要是晚来一天,就见不到她了。” 他心里就像长了草,再也无心跟小韩再聊下去,立即转身往外跑—— 小韩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直摇头。 当他跑到女朋友在医院的宿舍时,正把她逮个正着。他顿时惊呆了,自己的女朋友果然在收拾东西,一副出远门的样子。 他呆愣片刻,便发疯似的靠上去扳住她的双肩:“书瑶,这到底是咋回事?” 方书瑶此时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举起双手奋力隔开他的控制,脸色一片漠然。 “书瑶你?” “你回来了?” “你应该知道我今天回来,还以为你会去接站,谁知道却发生现在的情况。” 方书瑶依旧保持一副冷漠:“对不起,我要去总医院工作了。” 他瞪圆了双眼:“你去总医院工作?谁批准你走的?” “上面的首长亲自帮我办的。” “难道你愿意去?” “嗯,我当然愿意。那里的工作环境要比这里好很多。” “书瑶,你不能光想着自己呀。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对不起,我管不了你了。” 他不禁瞠目结舌:“你怎么能不管我呢?我···我俩可是一体的呀。” 她纠结了半天,终于要对他交底了:“青宇,咱们分手吧。” 他虽然已经看出这样的苗头了,但还是不敢相信:“你凭什么要分手?” “因为我俩不合适。” “不合适?我早知道自己是高攀你了,可你为啥直到现在才说?” “我以前只是一个小护士,但现在要调入上面的医院当护士长了。” “你要当护士长?”他觉得不可思议,“你有这个资历吗?” “我是没有资历,但我做什么还不是凭首长的一句话吗?” 他深吸一口气:“又是首长?那位首长为啥要提拔你?” 她先是表现得难以启齿,但很快勇敢地讲道:“首长看上我了。他的爱人已经病逝好些年了,所以···”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才是你要跟我分手的目的吧?” 她眼含热泪:“青宇,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但为了我的前途,求你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你放过你自己了吗?为了一点名利,居然要嫁给一个老男人!” “不,首长不老!” “哼,如果不老,能当上首长吗?” 她先是沉默,随后又坚定地表示:“我已经决定了。你还是找一个比我更合适的女人吧。” 他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无情地玩弄了,先是气得浑身直哆嗦,很想抽她几记耳光,但又如何下得了手?她一直是他的天使,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 他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决定用最卑躬屈膝的态度去乞求自己的天使。 扑通!他直挺挺地跪倒在女朋友的跟前。 她有些慌了,想伸手拉他起来,可担心自己被黏上,不得不转身远离了他。 “青宇,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她有些不忍,便轻声嗔斥他。 他在她的跟前彻底失去男人的尊严,一副声泪俱下:“书瑶···求你不要离开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呀···” 她并没有回头,而是冷语反驳他:“你错了,你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孤立的,必将拥有属于自己的亲人。” “书瑶,这是你吗?你是在考验我···还是在折磨我?” 她的语气依旧冷漠:“既然你认为我变了,就不要在留恋我了。” 他依旧不死心:“你从前对我那么好··现在为啥如此绝情??” 第98章劳燕分飞 她的眉头抖动一下,迟疑一下,才做出解释:“我其实对你根本就没有感情方面的想法,完全是因为你当时太脆弱了,把我当成了精神支柱。作为一名白衣天使,我必须要为我所负责的患者做出一些牺牲。如今,你已经好起来了,而且还有稳定的事业,凭啥还要依赖我呀?你别忘了自己可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呀!” 他几乎惊呆了,真没有想到自己对她所付出的真情仅仅是人家被迫做出的应酬。 他惊愕片刻,才做出回应:“难道咱俩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难道···” 方书瑶的背影不由深深地颤动一下,随即回头泪眼汪汪怒视他:“你最好把以前的事情忘得死死的···那是我一生的污点!” “书瑶!”他悲情惨叫,依旧不敢相信眼前一切都是真的。 她冲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赶紧离开吧,如果再让我的同事或者领导看到就不好了,而且···首长的司机很快要开车接我了。” 他昏暗的眼神透着一丝决绝:“首长的司机···首长如果来了更好。我···” 她的眼神一副骇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给他跪下···求他放过你···”他终于又怂了。 她的眼神一副苦笑:“我先求你先放过我好不好?就念在我当年悉心照顾你的份上,你也应该懂得感恩呀。你知道了,现在正在阻止我通过幸福的大道上。” 他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一声悲哀:“难道那位首长真能给你带来幸福吗?” 她的语气很坚决:“是的,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选择。” 他的语气有些不客气了:“你···你难道为了一点虚荣···就甘愿给人家做‘填房’吗?” 她稍微一怔,鼻孔便发出冷笑:“我跟你不也是一样吗?”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一个鳏夫,顿时就像泄气的皮球。 心情绝望的他又勾起对亡妻的思念:“洛欣呀···你咋就扔下我走了呢···只有你才是世上最爱我的女人···你不复存在了···我还活着有啥意义···” 此刻的他已经心灰意冷,萌生了一死百了的心态。 她似乎看出了这一点,便义正言辞地训斥道:“廖青宇,如果你还是一个男人,就该为她好好活着,因为这是她对你的爱;也应该为这个社会好好活着,因为它为了救你,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也在你身上承载太多的希望。你如果就这样窝窝囊囊死去了,不仅对不起她,更对不起整个社会。到时,我会更加看不起你!” 这一番话就像一声惊雷,把处于混沌状态的他给炸醒了。 他感觉自己再呆下去,只能徒增羞辱,终于撞门而去—— 他踉踉跄跄出现在街道上,感觉天空都是灰朦朦的,太阳的光芒是那么苍白无力,好像世界的末日即将到来。 来吧,但愿一切都能结束。他这时甘愿与这个世界殊途同归,可是,这个世界还残忍的存在。 他的双腿发软,不得不靠在一个电线杆上,觉得心像是被一把钝了锉刀残忍地割开,悲痛从伤口流出,撒落了一地。 “哇!” 他不由干呕起来了,好像身体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全世界的苦胆都在自己肚子里翻腾,他受不了,想把这种苦吐掉,但这东西刚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他一口苦涩。 “廖哥。” 一只温柔的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猝然回头,小韩姑娘正关切注视着他。 “你要干什么?” 他跟方书瑶热恋三年多了,跟她周围的同事也熟悉了,平时对她们热情有加,可随着跟她关系的结束,对待她的同事也产生了抵触,尤其是目前的心情。 小韩并没有怪罪他的冷酷“我不放心你,特意追出来了。” “我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不放心我?” “廖哥,请不要误会,我是一直赞成你跟书瑶在一起的。” “是吗?可她现在?” “唉,书瑶现在是鬼迷心窍了,谁的劝告都听不下去呀。” 他望着小韩无奈的面孔,神色温和了一些,不由思忖道:“她以前是一个多么听话和乖巧的女孩,为啥会变成这样?” “我不是说了嘛,她这是暂时‘鬼迷心窍’!” “那她还会回头吗?” “假如她这一步迈错了,就会回头的。” “她会知道错了?” “廖哥,你应该比较了解她,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固执的女孩。” 他心里又萌生一丝希望:“我和她还有可能吗?” “这我可说不好,一切都要凭缘分。” “凭缘分?” “是的,请你要保重自己,不要自甘堕落下去。将来她要是感到无助的时候,希望能遇到一个坚定的后盾。” 他怦然心动,觉得自己应该给心目中的天使一个反悔的机会。尽管天使的形象在心中已经被打了折扣,但她在自己的心目中依旧无可代替。 他于是就抱着一线的希望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开始一段煎熬的生活。然而,他还没有等到方书瑶反悔,却意外被另一个好消息震惊了。 不错,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好消息,也的的确确要用‘震惊’这个词语来形容。 原来,一次无意中他居然得知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还活着。这时,距离那场天灾足足过去了四年。 他刚听闻组织上向他通报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这是真的吗?既然妻子还活着,为啥直到现在才找自己? 一位知情人向他透露:“你的爱人赵欣洛和儿子虽然奇迹般生还了,但她被救起后,精神一直不正常,再加上腹内的胎儿夭折了,并以为你已经遇难了,导致她的神经越来越差,已经发展成了分裂症,有时候,除了自己的儿子,谁都不认。这就是让你们一家人隔绝的原因。” 他心里一沉:“如此说来,她现在连我也不认识了?” 知情人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经过国家的精心治疗,她的病情逐步好转,基本恢复了正常,否则能想起你吗?” 他心里一安:“您是说她已经好了?” 知情人表情有些凝重:“她是好了,但那种分裂症并没有去根,如果产生某种情绪时,恐怕会复发。所以,你以后跟她相处时要注意,千万不能让她有任何的激动。” 他默默点点头,对于妻子和儿子都健在的消息,如果搁在当年,肯定会让他欣喜若狂的,但现在却是时过境迁,早已经物换星移了。不过,跟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团圆让他暂时摆脱了对心目中天使的魂牵梦绕。他有时候不得不感谢上苍——他老人家是公平的,虽然为自己关闭一扇门,但又为自己敞开一扇窗。 这个不幸的家庭经历几年的流离失所,终于获得了团圆,曾经引起社会的轰动,他不得不应酬一些媒体记者的采访。 不过,他却无法真实讲出自己的内心感慨。这个家庭经过几年的隔绝,早已经变了味道。这其中有他心中忘不掉的天使,也有妻子因为分裂症而导致的性情无常。总之,他不是当年的他了,妻子也不是当年的妻子了,就连他俩的儿子也不是当年的活泼可爱的宝宝,而是一个郁郁寡欢的少年。 他一直珍藏着方书瑶的那张照片,也许只有那张老照片才是他内心唯一的慰藉。他曾经不止一次去那家医院打探情况,但小韩说也联系不到她的闺蜜了,让他耐心等一等。再后来,就连小韩都复员回老家了,再没有能帮到他的人了。 他整天变得怅然若失,尽管心目中的天使曾经残忍地伤害过他,但令他铭记的却是曾经那位温柔的女兵和大爱天使。仅有一次绝情的场面早就被时间的长河湮灭了。 方晓婉面对廖青宇动情地讲述,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可以确定眼前的可怜老人不是自己的生父,而是那位所谓的首长的‘孽种’,那个男人一定是玩弄了妈妈的感情,并最终令妈妈一生的孤苦。 廖青宇含泪讲完这段经历后,又向她提出一个请求:“姑娘能帮我一个忙吗?” 此刻的方晓婉对老人充满了同情,立即表示:“您不要客气,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会为您赴汤蹈火的。” 廖青宇欣慰一笑:“姑娘的心眼真好,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方晓婉心头一震,自己与他心中的她正是一对母女呀。 廖青宇接着讲道:“我是不会让你一个女孩子家赴汤蹈火的。” 方晓婉的脸颊一烧:“您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求你帮我找一个人。” 方晓婉眼眸一闪:“您···是请我寻找那个女兵的下落?” “嗯。” 方晓婉显得很为难:“您已经找了三十年了,也没有她的下落,就凭我去哪帮您找呢?” “姑娘不要为难,只要在本地帮我打听一下就好。” 方晓婉心里一慌:“您认为她就生活在本地?” 廖青宇缓缓点点头:“嗯,我和她相处时曾经有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当我们老的时候,就回到我们的家乡养老,这叫落叶归根。我现在已经回来定居了,但愿她也同样如此。” 方晓婉心里一酸,自己的妈妈早在多年前就回来了。难道就是为了对他的承诺吗? “大爷,她会回来吗?” 廖青宇思忖道:“就算她跟那位首长结成百年之好了,但那位首长当初的年龄应该不小了,还能陪她三十年吗?她如果最终孤独了,也许会想到我俩当初的约定。” 方晓婉又不禁落泪道:“大爷···您这是何苦呢?再说,您现在有家庭···还能对她有啥想法吗?” 廖青宇一声叹息:“虽然她当年狠心离开了我,但她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一个圣洁的天使。我虽然也恨过她,但那种恨转瞬即逝,这些年伴我更多的是对她的深深思念,即便在有家庭的情况下,依旧对她曾经的恩情铭记于心。我知道自己的时日可能不多了,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她一面,恐怕会死不瞑目呀!” 老人的话讲到这里,忍不住一震剧烈的咳嗽。 方晓婉赶紧轻轻抚摩老人的背部,任由豆大的泪珠滴落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 第99章激烈辩论 方晓婉安慰老人:“大爷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您找寻她的下落。一旦有她的消息,就拉着她来到您的跟前赔罪。” 廖青宇赶紧摆摆手:“不可,千万使不得。” 方晓婉不解:“她害了您这么多年的苦相思,难道不该对您说一声‘道歉’吗?您就别护着她了。” 廖青宇微微苦笑:“我找她的目的不是让她对我道歉的,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虽然不能跟她再续前缘了,但如果能成为一对惺惺相惜的知己,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方晓婉是一个浑身是梦的女孩,但没有料到对方早已经步入花甲之年了,还再追求高情调的生活品质,不禁唏嘘不已。 廖青宇随着对往事的追忆,已经沉湎于人生夕阳的憧憬—— “当初,我俩约定晚年就在这个小镇的街道上漫步,在黄昏时就在镇子口一同看日落···” 方晓婉实在听不下去了,悲切道了一声“保重”,便掩面而去—— 当天晚上她回到了家了,心里一股闷火难平,再也顾不上妈妈的感受了,张口就来一句:“我不吃饭了,有话要问您!” 妈妈顿时一愣:“丫头,你是不是在外面气不顺了?” 女儿鼻孔一哼:“我是气不顺了,在外面找不到人撒气,所以就回家找您了。” 妈妈心里感到好笑,趁机鞭策女儿:“你被人家称为爱的天使,是不能在外面乱撒气,所以回到家里找家人撒气无可厚非,但你是不是找错对象了?我可是抚养你快三十年的妈妈呀!” 女儿愣愣地呆望着她:“可我就您一个家人呀?” “那你还不抓紧找?能有了自己的丈夫就可算找到一个撒气筒了,现在拿你的妈妈撒气算什么本事呀?” 女儿在她的敲击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但很快就找到了反击的武器—— “您有资格说我吗?还是先说说您自己吧,从我记事儿那天起,就没有看到您有过男人,总是独自一个人暗暗悲伤,还不许我提爸爸。您让我在别人眼里一直抬不起头来!” 妈妈惊呆了,本来正给女儿盛饭,结果手一松,那只饭碗急坠落地,摔个粉碎。但她麻木了,一副呆滞的目光死盯着女儿。 女儿感到自己冒失了,闯祸了,一副哀求的目光盯着妈妈。 “妈妈我···” 妈妈勉强压抑自己的情绪:“方晓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让你抬不起头了??” 女儿迟疑一会,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于是鼓起了勇气:“因为我就是一个‘孽@种’,是您对自己不负责任的结果,是一个根本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人!” “你···你说我对自己不负责任?” “是的,当初您根本不该生下我!我···我就是一个孽@种!” 妈妈一副悲切:“丫头,妈妈当年怀你生你养你···吃了多少苦···不指望你报恩···但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呀···你···你真是太令我寒心了···” 一见到妈妈这副凄惨的模样,女儿顿时心软了,再也强势不起来了,赶紧向妈妈讨饶。 “妈妈您别生气了,都是女儿不好。” 妈妈不依不饶:“不行,你必须把话说清楚。为啥说我不负责任?为啥说自己是一个孽@种??” “妈妈,我不想惹您生气了。” “哼!你已经惹我生气了,这泼出去的水能收回去吗?你今晚若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想睡觉!” 女儿有些无奈了:“我怕您更加生气呀。” 对女儿今晚反常的表现,已经在妈妈心里投下了一片阴影,但为了弄清楚原因,她只能冒着更大伤害的风险,要对女儿来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你就别找借口了,我既然已经生气了,难道还怕再被你气一回吗?你今天如果不给我讲出一个‘子丑寅卯’出来,就休想过关!” 女儿望着妈妈一副决然的态度,终于一咬牙:“那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说给您!” 妈妈眼神里蕴含着怒火:“好,我洗耳恭听!” 方晓婉此时脑海里闪烁的是那位不幸老人三十年的凄苦,便再也无所顾忌了。 “妈妈,‘廖青宇’这个名字对您来说并不陌生吧?” 本来心神不定的妈妈被女儿这一句话就给电住了,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并且掷地有声。 女儿先是一惊,随即关切道:“妈妈您···没事吧?” 妈妈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沸腾,不禁失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他难道回来了吗?” 女儿瞪着大眼睛盯着妈妈的一举一动,但通过妈妈的表情变化,让她读出的并不是心虚和不安,反而是震惊和激动。 女儿回想起那位可怜老人的一席话,又不禁两眼模糊:“是,他为了曾经对心爱女人的承诺,已经回到这个小镇上定居了。” “你···你见到他了?” “我当然见到了。他···他是我的患者。” 妈妈听到这里,神色完全失态了:“他病了?现在怎么样了?你千万别吓我!!” 女儿心里一动:“您···您还挂念他吗?” “我···”妈妈有些难以启齿了,“他毕竟也曾经是我的一个患者。” “哼,难道您当年就用所谓的‘医者仁心’来糊弄他的感情吗?” “这···这是他告诉你的吗?” “你说呢?” “他现在怎么样了?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吗?你快告诉我!” 面对妈妈的紧迫的心理,女儿只好被动回答:“他的身体基本恢复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并没有告诉他,因为我为您感到蒙羞。” 妈妈稳定一下情绪:“晓婉,难道他说我背叛了他?” 女儿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是的。你当初简直就是利欲熏心,为了所谓的一位首长,居然把他无情地抛弃了。可他还把你当做天使一样不能忘怀。我···我真替他不值得呀。” 妈妈痛苦地摇摇头,不由把隐藏内心多年的苦衷托盘而出::“丫头···你让妈妈怎么样···如果不选择退出···他咋能和老婆儿子破镜重圆?” 女儿顿时惊愕地放大了瞳孔:“您···您说什么?难道您早知道他的老婆和孩子都没有死?” 妈妈知道已经隐瞒不住了,顿时泪如雨下。 女儿已经目睹妈妈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直到现在似乎都得到了答案。 她的声音已经发颤了:“妈妈···难道所谓的‘首长’是假的?您为了他能安心跟老婆儿子团圆而故意设置一个骗局?” 妈妈黯然无语,低头不停地抽泣。 虽然她难以启齿当年的真相,但她的这种行为就已经给了女儿一个明确的答案,也让女儿彻底颠覆了之前的猜测。 “妈妈···求您告诉我···我其实就是他的骨肉对不对?当年他临出远门的那一夜就让您怀上我对不对?” “呜呜···”妈妈回答女儿的只有一阵抽泣声。 女儿彻底明白了,首先是一阵天旋地旋,等逐渐清晰的时候,立即转身往外走—— 妈妈终于冷静下来,已经猜到了女儿的用意,赶紧跑过去,一把拉住女儿的胳膊:“晓婉你给我回来!” 女儿奋力挣扎着:“妈妈您让我去···让我跟他说个明白···他的天使这些年比他活得更苦呀···” “孩子···妈妈求你了···如果想让他知道···就不会等到今天了···妈妈宁愿自己苦着···也不想让他难以做人呀!” 女儿挣脱不了妈妈的控制,只能仰头悲叹:“妈妈!您可以为他着想,也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总该为女儿考虑考虑吧?女儿这些年不敢问自己的身世,活得多憋屈,您能体会女儿的心吗?女儿···多么想盼望自己有一爸爸呀···” 妈妈把泪脸贴在女儿的肩头:“妈妈对不起你···但无论受再大的委屈,你都必须要忍受,要承受,因为你不是为了自己活,在你的身后还有妈妈的期望和社会对你的重托。” “妈妈您···这话是啥意思?” “孩子,当初妈妈决定把你生下来,就是要把你当做我这一辈子的精神寄托,同时也要把你培养成为比妈妈更有出息,更受别人爱戴的白衣天使。因为当初妈妈真想当一辈子的兵,做一辈子的白衣天使。可是···一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也是为了逃避他可能的追查,又因为照顾你的需要,不得不申请复员回家。但妈妈还有未了的心愿,那就是没有把自己的一生致力于护理事业,所以才把你培养成为一个医生,就是希望你能完成妈妈未尽的心愿,为天下千千万万的患者解除身心和精神上的痛苦。” 女儿含泪点点头:“我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也正努力做好一名白衣天使。可这跟个人的欲望没有太大关系。女儿希望自己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呀。” 妈妈不禁痛心疾首:“妈妈知道你心里苦呀!但这有什么办法?他根本不可能给你一个家。因为人家还有一家人要照顾呀?” “妈妈,难道您不清楚他的老婆是精神分裂症吗?” “我当然知道。当初他出差去南方的时候,她来到我当时工作的医院来就医,当时她正处于清醒的时候,含泪把她的情况都告诉了我。她当时还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女儿一副费解的样子:“既然如此,你干脆继续隐瞒下去好了,为什么要去伤害他和您自己?” “孩子,妈妈也不情愿这样呀。但妈妈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不想让他留下遗憾呀。” “妈妈,您真是傻呀。您让他失去了您,才是真正的千古遗恨!” “唉,我当时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才编造一个令他恨我的借口。” “您错了,他并不恨你,每天都活在思念您的煎熬中,而您又何尝不是如此!” 妈妈平静一下情绪:“妈妈不觉得苦,因为有你的陪伴。他也应该不觉得苦,因为他有妻子和儿子要照顾。” 女儿连连摇头:“唉,您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实际上您俩这三十年活得都很苦。女儿再乖,也无法满足您内心一份情感的需要。而对于他来说,尽管跟他的老婆团圆了,但已经成为精神病的她能取代你在他心目中的作用吗?” 妈妈显得很无奈:“唉,这都是命呀!” 女儿坚决摇摇头:“您这话不对,当初是选择幸福还是痛苦,都在您一念之间呀。” 不料,妈妈很干脆地表示:“如果命运让我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还会那样做。虽然现在是这个局面,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第100章小患者 女儿对妈妈的表决惊呆了:“您···您为何如此固执呢?” 妈妈沉吟片刻,才缓缓地讲道:“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女儿有些累了,感觉妈妈的嗓子也有些沙哑,不得不退回来,把妈妈搀扶到原来的那张椅子上坐好。自己俯身把破碎碗的残片收好,最后又为妈妈倒一杯白开水。 妈妈在这段时间做了足够的情绪调整,神态更趋于理性。 女儿则瞪大了眼睛,准备聆听她的解释。 妈妈显然因为‘廖青宇’这个名字被重新提起而沉湎于往昔的回忆,并没有直接向女儿解释,而是为她重温了曾经的记忆—— 当初方书瑶自从男朋友离开后,几乎跟对方同一种如饥似渴的心情,毕竟,自从他俩相识至今,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不过,当想到男朋友回来之后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那份喜悦而又殷切的心理令她在工作中充满了活力。 这一天,她去急诊帮忙,正好遇到一个受皮外伤的小患者。小患者是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在他的左眉骨上方的皮肤上裂开一条不长不短的口子,经过急诊医生的处理之后,小患者便交到她的手里。 她的同龄人的孩子早都满地跑了,所以她不缺乏母爱的天性,很温柔的动作轻轻为小患者包扎伤口。由于伤口在脸部上方,又很容易留下伤疤,所以她温柔的包扎同时又与小患者有一番轻轻的交流。 “小朋友,疼吗?” 小患者像是一个乡下孩子,到了这种地方有些发懵,一边胆怯地回望一下站在身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边轻轻摇头。 正在包扎伤口的她赶紧柔声制止:“你别乱动脑袋,阿姨正为你包扎呢。” 小患者很享受她给予母爱一样的温暖,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她一看小患者并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不禁赞叹:“小朋友还很坚强呢。你叫啥名字?” “我···我叫廖凡···” “廖凡?” 她心头一震,世上咋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又抬头瞥了一眼那个女人,随即又柔声询问:“你多大了?” “我今年九岁了。” “上学了吗?” “没有。” 她不由一愣:“你早到了上学的年龄了,为啥不去上学?” 小患者表情一片黯淡,不再回答她的问题。 她不得不把目光对准那个妇女:“大姐,廖凡是您的儿子吗?” 那个女人长得倒是挺清秀的,就是眉宇之间有一点怪怪的东西,令人有些望而生畏。所以,很难让人主动招呼她。 女人的声音很清脆:“他是我的儿子,怎么了?” 她一听女人的话很生硬,对待儿子似乎不太在意,缺乏作为妈妈该有的关切。她以前曾经处理过一个孩子的皮外伤,当时孩子的家长不仅相当紧张,甚至还作揖恳求她一定下手轻一点,千万别疼着孩子。而今天这个家长简直有点特殊。 她以一片柔情的目光回以对方眼眶中若隐若现的戾气:“他为啥不上学呀?” “是我不让他上的,难道不行吗?” “孩子已经到了受教育的年龄了,您为啥剥夺他受教育的权力?” 女人的鼻孔“哼”了一声,“他的命是我给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有些惊呆了,眼前的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对待儿子就像对待冤家一样,难怪这个小患者在妈妈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呢。 她突然对小患者的伤产生了怀疑,便近乎于质问的口吻:“孩子,你的伤到底是咋造成的?快跟阿姨说实话!” 原来,小患者之前一直口称是自己不慎摔倒卡破的。 小患者想跟这位慈爱的阿姨说实话,但因为忌惮身后的妈妈,所以诺诺发不出声音来。 “廖凡,你快告诉阿姨。” 她怀疑小患者遭受家庭的暴力,双手紧紧扳住他的小肩膀。 女人这时发现了冷冷的语气:“你真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丫头。不过,就算你再逼他,他也不敢告诉你的。还不如直接问我呢。” 平时温柔的她终于向眼前这个女人射出冷艳的目光:“大姐,那就请您说说呗。” 女人也不想跟她兜圈子了,又是干脆回答:“他的伤是我在殴打他时留下的。” 她的俏脸顿时变色:“您···您为啥打孩子?” “他是我的儿子,我爱打就打,碍你什么事了?” 她的心头一震,立即撸开小患者的衣袖,结果在他的小胳膊上挂满了伤痕。 她的双眼湿润了,不由把刚包扎好的小患者搂在怀里,同时向那位凶狠的妈妈投去凛冽的目光:“您居然虐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女人依旧不买账:“哼,小凡的命是我给的,我爱咋样就咋样。” “您真是一个法盲,就算对自己家的孩子施加暴力,那也是犯法的。难道你不怕法律制裁吗?” 不料,女人仰头狂笑:“我还真不怕,法律根本奈何不了我。” “就因为您是受害人的监护人?” “什么监护人?我不懂!但我有一个护身符。” 她不由眨了眨好奇的眼眸:“什么护身符?” 女人先不答话,而是从自己的裤腰里抽出一个小本子,很炫耀地在她面前一展示:“喏,这就是我的‘护身符’!” 她的眼尖,一眼便看出本子封面的文字,不禁大吃一惊:“您···您是精神病人?” 女人并不忌讳她的用词:“不错。我就是一个精神病。早就有人举报我打儿子的事情,但警察也拿我没有办法。” 她觉得女人目前思维很清晰,不禁疑惑道:“我咋没看出来?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女人深以为然:“我也觉得是他们搞错了,但那些大夫说的我是时而糊涂又时而明白。反正我也搞不清楚是咋回事。” 她不禁起疑:“您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 女人的思维趋近正常,对她也客气很多。 她接过本子一看,那张俏脸上顿时变的颜色。 那个小本子确实证明此女子是精神分裂症,但她并不惊讶这些,而是本子主人的名字居然是赵洛欣! 这不是跟他的亡妻重名吗? 她随即联想到小患者的名字叫廖凡。 天呀,她和她儿子的名字都跟他的亡妻和儿子的名字一模一样! 世上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孩···孩子的父亲呢?” 她拿本子的小手有些颤抖了,就连声音也变了腔调。 不料,一直保持淡定的女人突然泪甭了—— 她顿时惊呆了,担心对方会突然发病。 “大姐您?” 女人鼻涕一把泪一把:“我的男人在那场地震中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整天拉扯小凡满世界找他···” 她的身躯一颤,顿时啥都明白了。原来他的妻子并没有在那场大地震中遇难,就连儿子也没有死。这也许是一个好消息,但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声晴天霹雳。 “大姐,您找他干嘛?他···他恐怕早就死了···” 女人果断摇摇头:“我不信。自从我恢复意识后,就坚信他没有死,一定要找到他。” 她有些不甘心,继续诱导女人:“在那场地震中失踪的人有很多,后来都按死亡人口处理了。他如果还活着,难道不会找您们娘俩吗?” 女人的思维依旧很清晰:“说不定他在地震中受伤比我还重,也许他残废了,也许他的精神也失常了。否则,他一定会找我们娘俩的。” 她的心如同刀绞,感觉这里还不是谈话的地方,勉强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冲女人表示:“现在就快中午了,咱们找一个地方坐一坐好吗?” 女人的眼神突然露出一丝贪婪:“你会请我们吃饭吗?” 她面对自己男朋友离散的妻儿,自然不会吝啬,欣然点点头:“没有问题。” 女人面露喜色,先从她的手里取回自己的证件,然后欣喜若狂般抱住自己的儿子:“小凡,这个护士要请咱们娘俩吃饭!真是太好了!!” 她不由一怔,在这个时候,从那个女人身上诠释的全是母爱。原来,她还具有两面性。 在一家小饭店里,她和这对母子隔桌相对。 她目睹眼前的这对母女,复杂的心情可想而知。 女人对儿子完全换了另一副面孔,低头频频夹菜往儿子嘴里或者碗里填,甚至都顾不上自己吃。 小廖凡似乎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面对她给点的美食自然是一番狼吞虎咽。 她看在眼里,不禁一阵心痛。对于性情无常的妈妈,这个孩子太需要稳定的父爱了。可是,如果人家一家三口团圆了,那自己该咋办? 她面临有生以来最难抉择的一幕。 她茫然一阵,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阻止女人继续灌她的儿子。 “大姐,不要让他再吃下去了!” 女人愕然停下来:“为啥?” 她解释道:“这个孩子的麻药还没过劲儿呢,之后肯定要经过体内排气,不适合多吃东西。” 女人豁然醒悟了,立即把儿子碗里的东西统统倒入自己的碗里。 “唉,小凡真是可怜,难道能吃上那么好吃的东西,却又不能多吃。” 女人这个时候潸然泪下。 她的心里同样伤感,忍不住嗔怪道:“他弄成这样,还不是您一手造成的吗?” 女人并没有动气,而是一副凄切:“我管不住自己···等事后我也后悔呀···” 女人随即询问儿子:“小凡,你恨妈吗?” 小廖凡懂事地摇摇头:“我不恨您,当初如果不是您用身体护住我,我就被砸死了。” 女人欣慰地抚摸儿子的头:“唉,可怜的孩子···跟着妈妈受委屈了···等找到爸爸就好了···他最疼你···” 她鼻子一酸,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 第101章痛苦的选择 女人吃饱喝好,便一抹嘴角:“多谢大妹子请我们娘俩吃饭。我们该走了。” 她赶紧一抬手:“请留步,我还有话说。” 女人望着眼泪未干的她,不禁露出狐疑的眼神:“难道大妹子清楚孩子他爸的下落?” 她心里一惊,赶紧失口否认:“不不不,我哪里认识他?您就别瞎猜了。” 女人的思维在清醒时一点也不糊涂:“你如果不认识他,为啥要请我们娘俩吃饭?” 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虚伪,表现出的是一副从容的淡定:“请您不要疑神疑鬼的,我只是看这个孩子可怜,所以想劝您对他好一点。” 女人依旧没有打消疑心:“难道就这些吗?” 她“哼”了一声,“看样子您确实病得不轻,一副怀疑一切的架势。” 女人思考片刻,又露出一副可怜相:“谢谢妹子的好意,可我也没有办法呀,就凭我根本无法把小凡带大,只有找到他的爸爸。” 她的目光炯炯:“难道您为了这个目的,就带着孩子满世界找吗?” 女人则一副苦笑:“我一个疯女人有啥办法?如果再不找到他,恐怕会出事的。” 她心里一惊:“还会发生什么事?” “孩子他爸肯定我们娘俩都已经不在了,时间长了,如果难耐寂寞的话,说不定另娶了女人呢。如果是那样的话,让我们娘俩可咋活呀。所以呀,我都急坏了,一旦不顺心,就难免发火。” 她顿时恍然大悟:“所以您的儿子浑身是伤,都是您发泄时的杰作。” 女人的脸色一片灰暗:“我也没有办法,谁让我控制不住自己呢。” 她的心就像着了火,不得不尽力规劝对方:“大姐,您这样做也不是办法,难道一天找不到孩子爸就一天带着孩子这样流浪吗?” “是的。” “可您如此下去,把孩子给耽误了呀。” “耽误他什么了?” “耽误他上学接受教育的权力呀。” “我的男人找不到,他读书有什么用?” “您?”她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尤其受够精神刺激的女人,是根本讲不通道理的。 “大姐,我可以跟您商量一个事儿吗?” 女人诧异的眼神瞄着她:“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为了眼前可怜的孩子,便一咬牙讲道:“请您把孩子带回家等他的消息。” 女人眼前一亮:“你还是知道孩子爸的下落是不是?” 她依旧极力否认:“我不知道,但能帮您一个忙。” “哦,你想咋帮我?” “请把关于孩子爸的一切信息都告诉我,我会通过社会渠道帮您查找。” “你为啥帮我?” “除了为这个可怜的孩子,没有别的理由。” 女人的狡黠的眼神透露着似信非信,沉默了半晌没有答话。 她心里一沉,依旧不动声色:“难道您不同意?” 女人终于搭腔道:“你的办法能行吗?” 她微微一笑:“总比您满世界瞎转悠强。” 女人近乎于逼问:“你能保证帮我找回男人吗?” 她的回答略带一丝含蓄:“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定能找到他!” 她极力掩饰内心的慌乱:“那好,既然您有这样的自信,就回家等我的消息。” 女人翻了翻眼珠子:“万一你耍我怎么办?” 她淡然苦笑:“您也知道我是这家医院的护士,假如真骗了您,您会善罢甘休吗?再说,我若是欺骗了您,总得图点啥吧?” 女人那副怪怪的眼神足足审视了她五分钟,才张口道一句:“我信你一回。” 当妈妈把这段经历讲述给女儿听完,女儿早已经泪水吧啦掉了一地。 “妈妈,您为了那个孩子居然把自己的幸福拱手让给人家了?您···真是太傻了!” 妈妈黯然叹息:“丫头,假如你是当年的我,该做如何选择?” “这···”女儿为难地垂下了头。 妈妈趁机讲道:“我想你会跟妈妈有一样的选择,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成全那个不幸的家庭。尤其作为一名白衣天使,就更要有解除天下不幸患者的痛苦为己任,守住自己做人的底线。他的妻子也是值得我们关爱的患者呀。” 女儿的内心挣扎了很久,突然找到了责备妈妈的理由:“可您付出的牺牲得到了什么?他和他的妻子都活在痛苦中,而他又多了一份对您的深深思念之中。至于您嘛···只有您自己心里清楚。” 妈妈的表情很是无奈:“我知道他以后的日子会很苦,但没有办法,妈妈并不是救世主,根本拯救不了他。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必须承担起一切,这也是他的人生底线。” 女儿依旧不以为然:“妈妈,这样令所有人的痛苦代价值得吗?” 妈妈抖了抖眉头:“起码对那个可怜的孩子来说,终于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和深深的父爱。他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男人,肯定可以把儿子照顾好,把失去的温暖弥补回来。” 女儿泪眼汪汪凝视着妈妈:“您只考虑让她的儿子找回温暖的父爱了,但考虑过自己的女儿吗?对我从未得到的父爱是否有一个交代?” 妈妈心头一震:“你不能这样想,虽然你从小失去父爱,但却从来没有缺失一点母爱,这跟那个孩子有明显的不同。我正因为你没有父爱···才对你倍加呵护呀···” 女儿鼻子一酸,回想起这二三十年妈妈的宠爱,不禁悲喜交集—— “妈妈!” 她扑到妈妈的怀里泪崩了。 第二天,方晓婉正常去上班了,如今面对生父出院,她必须保持好自己的情绪,虽然对方从来没有对自己尽过一点责任,但毕竟给了自己生命,让自己在这个灿烂多彩的世界里经历过,单凭这一恩情,她也要给予对方最温馨的关爱。 她从上班开始,就一直停留在四病室,亲自帮这位特殊的患者办理各种相关出院手续。廖青宇看在眼里,对这位美丽的女医生难掩感激之情。 他的儿子匆匆赶来了,一看方晓婉已经为他的父亲做好了一切,显得很过意不去:“对不起,我来晚了,给您添麻烦了。” 方晓婉这时正眼仔细打量一下眼前的哥哥,果然从他的额头上发现一道淡淡的疤痕。 廖凡被眼前的美女医生看得不好意思了,但无法回避,只好腼腆地赔笑。 方晓婉一副淡定的语气:“大哥,虽然您的母亲需要照顾,但您的父亲年岁大了,同样需要您照顾。再说,他为了您付出了很多。您没有理由不多尽一份孝心。” 廖凡对她的忠告诺诺连声:“我知道我知道。” 廖青宇在旁为儿子辩解:“小凡平时对我很孝顺,是我要求他在家多照顾他妈妈的。在这里,我有你们这些白衣天使照顾,心里真是一百个踏实了。” 方晓婉回首冲生父甜美一笑:“看样子您跟白衣天使有缘呀。” 廖青宇先是一怔,随即想到自己已经把那段经历告诉她了,便含笑道:“姑娘说得对,大爷交待的事,还请姑娘多费心一点。” 方晓婉当着他的儿子的面,并不方便直说,只能含蓄地表示:“您放心,我只要有消息,一定会设法通知您的。” 廖青宇连忙表示:“姑娘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了。我现在就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你。” 方晓婉心里一动:“好呀好呀,咱们爷俩以后可以在电话里沟通。您如果身体有任何不适,可以顺便告诉我。” 廖青宇对她的周到简直是难以言表:“一定一定。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夫。” 他本想说最好的白衣天使,但想到三十来年的那位天使,所以不好把最好的白衣天使冠在她的头上。 方晓婉猜出他的心意,便嫣然一笑:“谢谢您对我的褒奖。” 那位儿子趁机表示:“我会为您送锦旗,以此表达我们一家人对您的谢意。” 方晓婉淡淡地摆手:“我不需要这个,只要您把大爷照顾好,就是对我最好的答谢。” 廖凡一看她一直很在意父亲,心里稍感纳闷,难道父亲住了几天医院,就跟这位女大夫产生这么好的感情吗? 廖青宇终于离开了病房,方晓婉则亲自送他出了病区,并且一直送到外面。 廖凡是开着一辆小汽车来接父亲出院的,于是在方晓婉的协助下,把身体还不十分硬朗的父亲小心翼翼地搀扶进了汽车。 方晓婉面对即将分别的生父,再也难掩激动的情绪,含泪从汽车里的他频频挥手:“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也许是父女天性,廖青宇对这位悉心照顾他的女医生产生一种恋恋不舍,不禁老泪横流,冲她摆手示意。 方晓婉一直目送汽车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这才用衣袖子重重抹一下已经哭花的脸颊。 何止她一个人流泪? 在不远处,一个偷窥的中年女子也在流泪。她就是方晓婉的妈妈方书瑶。 原来,方书瑶为了看一眼三十年的恋人,便早早守候在医院门外一个隐蔽处,当看到一副老态龙钟的恋人,那颗心几乎碎了,岁月蹉跎,她和他都老了,而且还错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三十年珍贵时光。 方书瑶悲痛之余,突然感觉一阵心绞痛,意识到不妙,赶紧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药瓶,那是她的急救药。原来,她患了跟从前的恋人同样的疾病,如果情绪过分激动,容易猝发心梗。 方晓婉忙碌完一天的工作,到了傍晚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家中。 然而,当她打开家门,却发现家里冷冷清清的,餐桌上也是空空的,这跟平时明显不同。她以往在这个时间回家,都是看到妈妈一张殷切的脸和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妈妈今天是怎么了? 她心里一沉,赶紧奔向妈妈的卧室—— “妈妈!” 当她看到妈妈躺在床上,脸色一点生气也没有,便关切地扑上去。 妈妈黯然的眼神瞥了女儿一眼,一副有气无力的语气:“妈妈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有做饭···你又不会做饭···就出去买点现成的吧···” 女儿并顾不上这个,扑到妈妈的床头,首先伸出小手抚摸一下妈妈的额头,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听诊器,把其中耳塞放入耳蜗里,再把胸件径直探进妈妈的胸部。 原来,因为妈妈的身体长年有病,女儿已经在家里准备了简单的医疗器械。 妈妈望着女儿紧张的样子,赶紧安慰道:“没事的···你别紧张···” 女儿经过仔细的听诊,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妈妈,您的心跳很异常,现在必须去医院。” 第102章临终托付 妈妈脸色也变了:“我有那么严重吗?你不要小题大做。” 女儿的表情一副凝重:“我是医生,还能对自己的妈妈故弄玄虚吗?您现在感觉咋样,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妈妈心里一沉:“我吃点药,慢慢养一养就没事了。” 女儿急哭了:“妈妈,别在挺着了,如果再耽搁下去,就会要您的命!” 方书瑶也确实感觉自己这次发病跟以前很不一样,一看女儿急成这个样子,便无话可说了。 方晓婉本想领妈搭乘出租车去医院,但感觉妈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便感觉不妙,当机立断拨打了120—— 救护车终于把她们娘俩送到了镇医院。 方晓婉把该医院仅有的两名权威专家都请过来为妈妈会诊。然而,他们对诊断结果很是无奈。 “晓婉,你妈妈的心衰已经到了严重的程度了,并且诱发多种合并症,凭咱们的医院的医疗水平,已经无能为力了。” 方晓婉作为资深医生,对妈妈的病情当然有个判断,但听到两位前辈的话,还是犹如当头一棒。她的心已经悬浮起来,似乎预示她要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妈妈···我要带您转院···”方晓婉对着被重症监护的妈妈哭泣道。 方书瑶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大限就快到了,在惊愕之后,又很快淡定下来。 “晓婉···妈妈这次可能真挺不过去了···去哪都没用了···” 方晓婉含泪摇摇头:“不,您只要去宁海市里那些条件好的大医院,肯定还会有希望的。” 方书瑶黯然摇头:“没用的···妈妈已经预感到了···你就好好陪妈妈呆一会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奔波中了···妈妈感觉累了···不想再舟车劳顿了···” 方晓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妈妈的心衰的很厉害,甚至是急转直下,如果再折腾一下,就有死在路上的可能。但她实在不想眼看妈妈就这样无助地死去,而自己身为医生却无能无力。 “妈妈···我必须救您···我不能没有您呀···”方晓婉身为医生,在妈妈处于危难之时,情绪竟然有些失控了。 方书瑶赶紧提醒女儿:“晓婉···你并不是一般的家属···要注意自己的情绪···” 方晓婉勉强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突然意识到不能让妈妈带着遗憾离开,于是含泪询问:“妈妈···您是不是想见到他···女儿能马上把他叫过来···” 方书瑶摇摇头:“千万不要···不能让他眼看我的离开···他会受不了的···而我···已经看到他了···已经没啥遗憾的···” “妈妈···女儿答应他···帮他寻找您的下落···您让我咋向他交待呀···” “傻孩子,你可以给他一个美丽的谎言···不能再让他难过了···他恐怕也活不到几年了···就让他的晚年活得安逸一点吧···” 方晓婉眨了眨了模糊的大眼睛,便下意识提醒妈妈:“假如不让他见您最后一面,会不会让他终身遗憾呀?” 方书瑶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一样,迅速浏览着曾经的一幕幕。 “对于他来说···也许会有些遗憾···但相见不如怀念···让他这样一种怀念下去···也未必不是一种心灵的慰藉···” “妈妈!” 方晓婉觉得妈妈真是太苦了,就算在弥留之际,也要所有的遗憾独自带走···她现在难道不希望见到自己的苦思快三十年的恋人吗? “妈妈···您就再见他一面吧···哪里说上几句话也行呀···” 方书瑶固执摇摇头:“不行···在他的有生之年···不能再为我而受到任何的刺激···” “妈妈···难道您就不感到遗憾吗?” 方书瑶突然瞪了大眼睛:“晓婉,你可以让妈妈没有遗憾。” 方晓婉眼眸一亮:“您想让我做什么?” “帮妈妈照顾他···” “妈妈您?” “孩子,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即便是他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但这不是他的错···你不可以不念及血缘关系···他是妈妈一生最爱的男人···” 方晓婉听着妈妈虚弱的声音,心都碎了,即便心里有再多的怨言,也都必须放下,为了不让妈妈再费气力,赶紧应承:“您放心吧,我会对他尽一个女儿应有的义务。” 方书瑶随即提醒:“千万···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方晓婉又茫然道:“为什么?” 方书瑶急促呼吸几口气,状态恢复一些,随即叹息:“唉,我何尝不想让他知道他有一位多么出色的女儿?可是,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了,也就等于他获悉一个噩耗,这对于他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方晓婉听得无比揪心,但不得不尊重妈妈的意愿:“好···我听您的···即使到死也不会说的···” 方书瑶的眼神突然一闪,又发出虚弱的声音:“假如他也有走的那一天···你如果能守在他的身边的话···可以把一切真相告诉他···” 方晓婉眼前一亮:“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方书瑶双眼噙满泪水:“你要告诉他···他的天使一直没变过心···并为他养育一个好女儿···而天使正在另一个世界等···等着他···” “妈妈!”方晓婉难掩悲痛,伏在妈妈的身上抽泣不已。 方书瑶在对病魔顽强抵抗了三天后,终于撒手人寰。 方晓婉的精神几乎崩溃了,尽管她动用了该医院一切的医疗资源和手段,但还是斗不过死神,眼看妈妈被它给带走了。她最后是欲哭无泪,整个人都萎靡下去,幸亏同事们帮她完成妈妈的后事,并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妈妈走了,也等于家没了,因为她家的住房是组织上以廉租形式惠顾妈妈的,既然妈妈不在了,她也无需住在那里,最终被妈妈的上级组织收走了。她没有去争,而是搬进了单位分配的宿舍里,开始了处处无家处处家的生活。 其实,她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家的,只要找一个富裕一点的男人嫁了,而她自身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然而,她再也没有答应相亲,似乎对感情上的事情看得很淡,一心一意把所有精力投身在工作上。 这期间,她跟生父来往很密切,因为对方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了。当然,她尊重妈妈的遗愿,还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对方,只能以一个热心仁爱的白衣天使的身份接近他,照顾他。 廖青宇对于自己魂牵梦绕的天使已经辞世毫不知情,对于她的热心照顾当然是感激万分,不过还偶尔向她打听一下消息。方晓婉每次都只是敷衍他,比如说正在打听,已经有所眉目等等。 两年以后,廖青宇的法定妻子赵洛欣终于撒手人寰了,这对于廖青宇来说,既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也解脱了不少。方晓婉心里反倒更加伤感,并不是为了那个无形中夺走妈妈一生幸福的疯女人,而是为了妈妈,假如妈妈能活到现在,那该多好呀,哪怕跟自己所爱的男人在故乡共度一个夕阳也好呀。可是,当廖青宇真正获得自由时,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对于廖青宇来说,当自己结发妻子去世后,倍感孤单的他更加思念曾经那位心目中的天使,再也无法接受方晓婉的推辞,执意要登寻人启事。 这一回,方晓婉有些慌了手脚,万一真被生父刊登寻人启事了,那妈妈去世的消息就会隐瞒不住了。 她心里一急,不由脱口而出:“您别找她了,她已经不在了!” 廖青宇的头部就像被重重一击,周围的世界一阵天旋地旋,不得不伏在桌角上。 “晓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晓婉眼看老人浑身颤抖,顿时把肠子都悔青了,看样子妈妈的预判是正确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掩饰和弥补。 “您老别激动,您的那位天使早已经不在这个小镇上了,就算刊登寻人启事也无济于事。” 廖青宇心神稍定,同时不解:“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晓婉的思维转了一圈,迅速想好了应对策略:“因为我曾经亲眼见过她。” 廖青宇眼神一闪:“此话当真?” “我会骗您吗?那还是在五年之前呢。” 廖青宇微皱眉头:“五年之前?我还没回来呢。她···她早就回来过?” “是呀,不过她可不是回来定居的,而是衣锦还乡走过场的。” 廖青宇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方晓婉回忆道:“我当即记得一位富家公子哥开着一辆豪车在咱们这个小镇上的各条街道上兜风,并且在一些老建筑跟前停下来观摩,当时车里必然走出一个中年的贵妇人,她浑身珠光宝气,英气逼人,现场有很多人围观。我正好遇到了这个场面。” 廖青宇不禁陷入回忆中,当初他跟方书瑶热恋的时候,曾经听她聊起这个镇上的那为数不多的古建筑,为这个小镇有悠久的历史感到骄傲。晓婉的讲述倒是符合她的性情。 “她···她长的什么样?” 方晓婉立即往妈妈年轻时的形象上讲:“她长得很漂亮,要比您年轻多了,就算现在跟您对照,做您的女儿还差不多。我当即看到她的下巴下还长了一颗美人痣呢。” 廖青宇顿时激动道:“对对对,她的下巴上确实长了一颗美人痣,不过长得偏下,不容易被人察觉到。你观察得真细致呀。” 此刻,老人再也不会怀疑方晓婉的说辞了,又进一步追问:“后来呢?” “后来就走了。我听人说,这里是她的故乡,因为要出国定居了,所以在出国前回来看一眼。” “她出国了?” “嗯,我听镇上的人这么传说的。” 廖青宇不禁欣慰道:“看样子她当年真的找到一个好归宿呀。” 方晓婉一看老人的神情,故意吃惊道:“大爷,您老咋不失落难过呢?” 廖青宇笑眼中含泪:“傻丫头,她既然过那么幸福,我替她高兴还来不及,为啥难过呢?” “可是她···” “她当年选择对了。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其实,我当年根本配不上她,就是因为依恋上她了,她不得不把一片同情化做了爱。唉,我差一点耽误她的一生呀。” 方晓婉心里一痛,很想脱口而出,不上这样的,她其实很爱您,离开您是为了让您尽到一个男人的责任,而她从此由孤独陪伴。但她思忖再三,终于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她必须要顾及眼前的老人感受,他的身体情况已经是每况愈下了。 第103章父女情深 再说老人的儿子廖凡这些年过得很不如意,虽然在年轻时组建了一个小家庭,并有了一个儿子,可老婆因为嫌弃喜怒无常的婆婆,早在他家回到小镇定居之前就离婚了,并带着儿子嫁到了东北了,从此了无音讯。 廖凡就这样陪伴着年老多病的父亲和精神失常的母亲。方晓婉后来听说,赵洛欣人过中年之后,病情简直是变本加厉,时常掀桌子砸椅子,家里能砸碎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要换一茬。廖家父子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氛围内,那样的遭遇可想而知。 廖凡自从母亲走后,那位热心的女医生又像亲人一样照顾着父亲,心里便产生一点想法。他有一天趁方晓婉下班探望父亲,便把她堵在门外,有些神秘兮兮地问道:“晓婉,我能跟你商量点事吗?” 方晓婉读出他的眉宇间有一丝的腼腆,心头不禁一震,难道这位哥哥看上她了,对她已经产生不轨的想法了? 她心里很慌,但不能不面对他:“您想说什么,就进屋说吧。” 廖凡很谨慎地回一下头:“咱们还是找一个地方吧,我爸在屋里呢。” 方晓婉的心里更加紧张,不由回头巡视一下,便用手一指不远处一个公交站牌:“咱们就去那说吧。” 廖凡因为那个站牌这时没啥人,而他要讲的话又不多,便点头同意了。 他俩在站牌前都没坐下,尽管那里陈列着一排座椅。 方晓婉显得很拘谨:“大哥,您想说什么,就快一点说吧。” 廖凡显得更加腼腆,还没说话,竟然先挠了挠头:“晓婉···我···我的个人情况想必你一目了然吧?” 方晓婉听得心里怦怦直跳,万一自己的同胞大哥向自己表白,那自己该如今拒绝?她的脑筋快速旋转着,想着对策。 廖凡一看她脸色显出一丝红晕,心里顿时一惊,生怕对方产生误会,赶紧单刀直入:“我不想再单身下去了,所以在网上找个对象。” 方晓婉听到这里,在胸腔那颗乱撞的心才逐渐减速,表情也变得好奇。 “大哥,您说您有女朋友了?” “嗯,在网上认识了。” “见过面了吗?” “嗯,她来过一次。” “唉,您咋没通知我?” “我还不确定跟她能成,就连我爸也没有惊动。” 方晓婉一看他选择低调,也无可厚非,便继续询问女方的其他情况,直至他说打算去千里之外的女方家定居。 方晓婉惊愕道:“大爷该怎么办?” 廖凡叹了一口气:“唉,我是要去入赘的,岂能带上他老人家呢?” 方晓婉赶紧表示:“就算女方家同意,大爷也不会去的。他已经决定选择在老家终老了。” 廖凡点点头:“这我知道,所以很难办。” 方晓婉试探询问:“难道女方不能来这里生活吗?” 廖凡摇摇头:“暂时不能。” “为啥?” “她要在老家供两个女儿读书。” “不能到这里读书吗?” “不行。因为她的两个女儿都大了,大的正在读高中,小的也在读初中。” 方晓婉不由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廖凡的表情很纠结:“所以我想···” 方晓婉一摆手打断他:“您啥也别说了。我支持您的决定,大爷就不要您管了。我以后会照顾他的生活。” 廖凡一愣:“这怎么使得?我可是他的儿子呀。” 方晓婉顿时愣住了:“难道您找我出来商量,不就是想把他老人家托付给我吗?” “唉,你又不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能这样做呢。” 方晓婉心里一沉,自己还没有被人家认为是家人,尽管自己三天两头就往这个家跑,但在人家眼里还是一个‘外人’。 “那您找我商量什么?” “我担心我爸想不开,想请你做一做他的思想工作。至于他今后的生活嘛,除了你今后要费心多照顾一下之外,我打算为他聘请一个保姆。” 方晓婉点点头:“嗯,您的办法可行。我想他老人家不是个自私的老人,为了自己儿子后半辈子的幸福,肯定会支持您去的。” 廖凡眼圈一红:“我爸为了我付出太多了,在我妈精神失常这些年里,全靠他保护我。可我···” 方晓婉心里一酸,这不正是妈妈舍弃心爱男人的初衷吗? “大哥,您啥也别说了。我会像亲生女儿那样照顾他老人家的。家里假如经济不方便,也可以不雇保姆。” 廖凡赶紧表示:“那可不行。你每天工作那么忙,咋还能有精力照顾他的生活呢?这个保姆,我必须得雇!” 方晓婉不再有任何异议,因为她连家务都做不好,又如何能照顾生父的生活呢?她也只能在健康方面帮助到生父而已。 果然如她所料,廖青宇为了不耽误儿子的后半生,欣然接受了这一现状。廖凡只身去了对象家,临走前为父亲找了一个叫张姐的本地中年妇女。 廖青宇虽然不舍,但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吞咽。 方晓婉又如何体会不到老人的心情? 她于是改为天天来老人家里探望,有时候还留宿在这里,俨然这里就是她的家,对自己的生父,也做到了尽女儿的责任,因为这些都是妈妈在天上希望看到的。 实际上,他们父女俩的感情已经是越来越深。廖青宇能够在风烛残年得到亲生女儿的呵护,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尽管他还不知道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孩就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有一天,他试探问她:“晓婉?” 方晓婉应了一声:“嗯?” “你能做我的女儿吗?” 方晓婉一怔:“我现在不就是您的女儿吗?” “唉,你只是行一个女儿该做的事情。我想正式认你做女儿。” 方晓婉通过这几年对他的照顾,早已经对他产生了父女的感情了,尽管父爱对她来说不是索取,而是尽心尽意的孝心传递,但都令她享受其中。她瞬间泪水模糊了:“我能叫您‘爸爸’吗?” 廖青宇则是老泪横流:“当然可以,能收你这么好的姑娘做女儿···简直就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方晓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奔似的跪在老人的跟前,一声失声呼唤:“爸爸!” 廖青宇“哎”了一声,颤颤巍巍地俯身去拉她的胳膊。 方晓婉为了不让他费劲儿,便顺势站起来,但依旧难掩内心的激动,紧紧抱住了老人,同时把自己的那张激动的表情深埋在他的怀里。 对于廖青宇来说,在身体里体现更多的是欣慰,因为唯一的儿子奔自己的前程去了,他本来要承受一个最孤苦无助的晚年,但上天却眷顾给他一位天使,就像当年无助的他一样。他只能认为上天对他还是不薄的。但他并不清楚,怀里的女孩却是令一番心思。 方晓婉虽然嘴上无法跟生父正式相认,但心里却默默叨念:“妈妈,您看到了吧?我喊他‘爸爸’了,要尽一个亲生女儿的义务,为他养老送终,也算弥补没有对您尽孝的遗憾。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方晓婉完全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对待生父的,凡是医院方面的检查和治疗费用都独自承担了,不需要生父再掏一分钱了,就连这个家的伙食费也承担了很多。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像孝心妈妈那样孝敬跟前的爸爸。况且,她凭一个医生的直觉,爸爸在世的时间也不多了。 生父就这样在‘干女儿’的呵护下,走过了人生最后两年,终于到了弥留的阶段。此刻,他对这个天使般的女儿感激之情实在无以为报,在等候儿子回来送自己一程的时刻,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要对这位天使女儿表达感激之情。 “晓婉···我这个老头子真的多亏你了···你就像上天派来的天使一样···虽然我没亲生女儿···但你胜似亲生···我知道你在这里没啥亲人也没有出嫁···我现在能报答你的就只有家里的几间房子了···我会跟儿子讲···把家里的房子留给你···假如你不想嫁到别的人家···就靠它招婿入赘也行呀···” 此刻,方晓婉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患者要离开,而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从妈妈去世后,她就一直把亲生父亲视作唯一的亲人。如今,命运又要把她唯一的亲人剥夺了,岂能不让她寸断肝肠? 她悲痛地向老人表示:“不,我不会要这房子的···它是属于我大哥的···虽然他入赘女方家了···但他毕竟是一个男人···需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呀···您啥也别说了···安心等我大哥回来···他···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生父黯然叹息:“我如果不这样做···对你的付出真是无以报答呀···” “爸爸,您给了我生命,难道女儿为自己爸爸做点啥还需要另外的报答吗?” “可惜···你并不是我亲生的···而是在我最孤苦无助时出现的天使···” 方晓婉连连摇头:“不···我就是您亲生的女儿···我的妈妈就是方书瑶!” 本来黯淡眼神的生父突然眼前一亮:“晓婉你···你说啥?” 方晓婉自从发现生父时日不多了,便做好把一切和盘托出的心理准备,此刻不说明真相,待到何时呢? “爸爸,我实话对您说了吧···您要找的天使就是我的妈妈···而我···就是您亲生的女儿···我妈妈当初离开您并不是被一位首长看上了···而是发现了大哥和他患精神病的母亲···我妈妈为了让您做一位负责的男人···只好在您的跟前编造了一个残酷的谎言···可她为了您···不得不离开平台···也不得不提前病退回到老家···如今···她已经离开人世整整三年了!” 生父听得眼睛都直了,实在难以置信,不得不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儿:“你···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爸爸,您要是不信···请看这些···” 方晓婉向生父展示了一些早已经准备好的老照片。它们是她和妈妈的合影,从她一岁起一直到成年。 由于生父那双干枯的老手已经拿不稳什么东西了,方晓婉于是把照片排列好了,亲自端着一张一张给生父展示—— “爸爸您看···这张是我妈抱我一周时的照片···她当时的样子跟您珍藏的老照片多像呀···还有这张···这是我两周的时候···妈妈抱我照的···” 第104章天使远航 生父一看头几张照片里的年轻妈妈果然就是令他魂牵梦绕多年的天使,顿时被深深震撼了,但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要等身边的女儿把那些照片一一展示完毕。 当方晓婉展示到那个女婴已经演变为目前楚楚动人的大姑娘时,这才罢休。 她随即抹了抹眼泪:“爸爸,您看明白了吗?我就是您的亲生女儿呀!” 生父被深深震撼的同时,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嘴里喃喃道:“书瑶···你没有负我···是我负了你呀···感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女儿···” “爸爸!” 方晓婉直到这个时刻才敢于生父正大光明地相认,无法不激动万分。然而,她无法得到父爱了,因为生父就快撒手人寰了。 “晓婉···我的好女儿···这些年来···爸爸没有尽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却平白得到这么多的孝心···爸爸对你有愧呀···” 方晓婉面对生父的喜悦与忏悔,只能淡淡摇头:“女儿小的时候非常渴望得到父爱的宠溺,可现在长大了,能体会父爱的方式就是一味的付出自己的孝心。爸爸,女儿已经无憾了,因为得到了爸爸的认可,也尽到了做女儿的应有的孝心。” 生父颤颤巍巍点头:“我知道···这是我的天使利用另一种方式诠释对我的爱···我会带着莫大的感恩去天堂见她···当面谢谢她···” 方晓婉眼看生父已经气若游丝了,赶紧把妈妈临终前交待的话都向他表达出来—— “爸爸···妈妈临终前让我告诉您···您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她会在另一个世界静静地等您···” 生父闭一下泪眼,并再次睁开,凝视着眼前天仙般的女儿,努力抬起一只手。 “可爱的女儿···让爸爸最后摸你一下···” 方晓婉赶紧跪倒在生父的病榻前,把头埋在他的前胸,要趁生父弥留之际,享受一次父爱的温存。 生父那只干枯的老手从她的丝丝秀发间滑过,黯淡的表情重现一丝光彩。 “女儿···爸爸就要看见妈妈了···我们会在天堂祝福你幸福···” 当廖凡带着他的女人赶到病房时,他的父亲已经停止了呼吸。他虽然紧赶慢赶,但最终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他心里悔恨万分,扑到那张空床上痛哭不止。 他随行的女人看起来跟他的年龄差不多,但却化了一脸很夸张的妆,虽然目睹她的男人哭得死去活来,但她连一个眼泪珠子都没掉下来,完全不像站在一旁陪哭的方晓婉。她并没有劝一劝自己的男人,仿佛要让他的悲痛情绪发个够。 最终,还是方晓婉制止了悲声,上前拉自己的大哥起来。 “大哥,您现在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定要保重自己身体呀,爸爸的后事还需要您来操办呀。” 廖凡已经从父亲的电话里知道认了这位热心而美丽的女医生为干女儿了,眼看她亲自送走了父亲,感情之情难以言表:“晓婉,谢谢你,你做了我这个儿子都没做到的事情。” 方晓婉缓缓摇头:“您不用客气。他也是我爸爸呀。” “可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也是他亲生女儿呀。” 廖凡顿时惊呆了,实在弄不懂眼前的姑娘为何对父亲如此执着。 那个女人似乎看出了玄虚,慢慢靠近方晓婉:“您就是伺候老爷子的那位女大夫吧?” 方晓婉其实是见过这个女人的,当时廖凡离开时,那个女人亲自过来接的,并跟生父见了一面。当时她正好医院有事情,但也匆忙过来见了她一次,只是当时廖凡并没有为她俩特意介绍而已,可能是源于当时的心情。 她眼看这个女人明知故问,还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嗯,嫂子辛苦了。” 不料,女人把手一抬:“别!我可不是你的嫂子。我劝你千万不要套近乎。就算你照顾一下老爷子,也不算是这个家的人。我家老廖会付给你辛苦费的。” 方晓婉不由一怔:“我不要辛苦费!因为我是在照顾自己的亲人。” 女人鼻孔一声冷笑:“你不要辛苦费?难道真想要老爷子的房子?最好别痴心妄想了。” “你!” 方晓婉没有料到大哥的再婚女人会如此刁蛮,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 廖凡终于训斥那个女人一句:“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爸现在尸骨未寒呢!” 女人不能不给他一个面子,鼻孔“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方晓婉含着委屈参与了生父的葬礼。其实,葬礼很简单,在廖凡方面,几乎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倒是方晓婉这边,有一些好姐妹陪同悲伤的她参与了安葬的整个过程。 方晓婉的心情一直是压抑着,她试图让生父的骨灰跟妈妈的骨灰合葬在一起,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私下里像廖凡澄清了自己的身份和生父一直深恋着自己的妈妈。可是,廖凡虽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但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她的请求,理由是他的父亲必须跟母亲葬在一起,这才合乎程序。 方晓婉争不过他,只能含悲屈从。她心里一片悲哀,当年妈妈就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才忍痛把心上人推给了他们母子,然而他居然连这一点小小要求都不同意。 安葬结束后,廖凡和那个女人并没有急于走,首先辞退了之前那位保姆,随后廖凡又与方晓婉私下进行了交谈—— “晓婉,我虽然知道你是我爸的私生女,也在电话里听过他老人家要把家里的房子继承给你的想法。我本人当然没有意见。毕竟,他的晚年生活完全由你照顾,做了一件我这个做儿子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但是,金仙(那个女人的名字)不同意把这里的房子让给你,她是一个很有经济头脑的女人,知道这里距离海河不远,房子在将来肯定会大幅度升值。她让我收回房子。我虽然不情愿,但也拗不过她···” 方晓婉听到这里,便不耐烦地打断:“请你不要再说了!虽然爸爸生前有这个心愿,但我一直没有接受。现在还住在这里,完全是在这个家生活了好几年,对这里的一切都产生了感情而已。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我该搬出去了。” 廖凡显得非常过意不去:“晓婉,我这个做大哥的对不住你了,一定要给你大量的补偿。我想她为了房子,不会有啥意见的。” 方晓婉断然拒绝:“我不会接受你一分钱的。因为我照顾的是自己的爸爸,没有索要报酬的道理。大哥,请你跟嫂子今后好自为之吧。” 方晓婉简直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当天晚上就搬出去了。由于医院的几间宿舍已经改造了,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好住在一个要好的女同事家里。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三十好几了。 女同事的家不太方便,于是就动员她,在个人问题上就不要挑挑拣拣了,赶紧找一个合适的就嫁了吧。 方晓婉不由报以苦笑。她足足照顾了生父四年,又蹉跎了自己宝贵青春时光。如今,她该报恩的人都报答完了,真是再也不欠谁的了。可是,自己也不能给女同事添麻烦。于是,她开始为自己寻找一条后路。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的领导找她谈话:“晓婉呀,宁海市卫生局要在全市范围内召开一次先进医院和个人的表彰大会。组织上鉴于你的表现,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你在这个月底可以去海河出席此次会议了。” 看淡名利的她却报以苦笑:“咱们这里的效益太差了,上级马上把咱们医院降为‘镇卫生院’了。我还咋有脸去那个场合呀?” 其实,方晓婉这些年干得并不太如意,即便她对患者充满了热情,但这里毕竟是一家小医院,根本接收不了重病患者。她空有一身抱负却无法施展。眼看自己救死扶伤的意愿得不到任何的施展,便产生了一种万念俱灰的心理。 她的领导明白她的心理,又苦口婆心劝导了一番,并说出席会议的有海河的各个医疗系统的精英,也有卫生局的相关领导,就当出去长一长见识了。 方晓婉一听,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天真的想法,自己如果能有幸见到上面的大领导,也许可以说服他重视一下下面那些基层医院的设备提升。 她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动身去了海河。 三天后,她回来了,但像变一个人似的,第一时间找到上级领导,并提交了‘申请调离报告’。 女领导诧异地望着她:“难道你要调走?” 方晓婉坚定地点点头:“嗯,我要去宁海市更大的医疗平台去发展!” 女领导呆愣片刻,才黯然地讲道:“你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医生,在咱们这个小地方,确实让你屈才了。为了你的前途,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女领导动情地哭了,心里实在舍不得这位干将。 方晓婉如果对工作多年的这家医院有感情,那是假的。毕竟,她从实习生开始就在这里工作。如今就要说告别了,亦难掩心中的悲伤。她跟女领导相拥而泣。 其实,她离开广莱镇的原因决不止在这家小医院施展不开自己的抱负,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她在这里没有亲人了,就连一个落脚点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自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但很多人都把她当做了亲人。她要离开医院离开这个小镇的消息不经意传遍了小镇。小镇上那些得到过她关爱的患者们一个个都扼腕叹息,但也没有理由阻止这位人气爆满的爱心天使往更高处飞。 在她背负自己的行囊跟自己的同事告别,并从医院出发时,小镇上的老百姓闻讯过来为她送行。她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送别场面,顿时惊呆了,也泪崩了。 她,享受了一次英雄般的礼遇。 从众人的眼神里,她读出了他们的不舍。 甚至,她还在送行的人群中发现了自己多年前的前男友王蕴浩,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酸酸的味道。 晓婉大夫,我们大家都会想着你。你要常回来看看呀。 这不是一个得到她关照的患者心声,而是发自那些恋恋不舍的送行人群的众口一词。 方晓婉模糊了双眼,从大家频频点点头,频频作揖。她还记得那些送行人群中哪些人是什么时期得到她的救治。在这一瞬间,她有些后悔了,自己明明在这里有体现自己生命价值的舞台呀。但是,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 时间不多了,她不得不停止跟那些送别的人群一一互动了,又向大家深深一躬后,就在同事的帮助下,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不到半个小时,她便登上了开往海河市的列车,内心的激动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开始憧憬未来在海河的发展远景。 可是,当列车一启动,她忍不住趴着车窗凝视一幕幕呈现而又消失的景物时,那双刚擦干不久的大眼睛又禁不住喷涌出辛酸的泪水。 别了,这里的一切。虽然这个小镇给她带来无数的悲伤和遗憾,但毕竟也有数不清的感动。在这个地方,曾经是妈妈和生父当年相约到了晚年一起结伴看日出的地方。如今,他们都安眠在这里。而她的人生却要从这个地方重新起航了。 她心里清楚,无论自己失意还是得意,都没有理由不怀念这个地方。它毕竟是梦开始的地方。 第105章磋商 方晓婉回忆到这里,那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如今她就是一个无家可归,且没有亲人的女孩子,自从来到宁海市里,再没有跟自己的那位大哥廖凡联系过。无依无靠的她一旦见到精品一般的男人,就像遇到一个靠山一样。秦松沐会是自己命里的男主吗? 再说秦松沐开车驶出医院后门的瞬间,被李邵成看在了眼里,他的眼神透出了一丝狐疑,突然感觉上司此举是别有用心。 他思忖一会,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并迅速拨出一个号码—— 秦松沐按照李邵成提供的地址,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位遭到‘鬼’惊吓的杜大姐的家。那是距离医院十多里的一个普通的居民区。 秦松沐很快出现在了她家的门口,并试探按响了门铃——叮咚! 伴随门铃声,从里面传来了一个老男人的声音:“来了。” 秦松沐眉毛一动,心里暗道,里面的人反映够快。 房门很快被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的脑袋,一看到显得陌生的秦松沐,顿时迷茫地发问:“您找谁呀?” 秦松沐看他的年龄,便断定他可能是杜大姐的老公,于是面露微笑:“我的肿瘤中心医院康复病区的新主任,名字叫秦松沐,专程过来探望杜大姐的。” “哦,原来是秦主任呀。可是,我的老伴不在家呀。” 秦松沐诧异的眼神盯着对方:“她难道出门了吗?” “唉,她在医院出事之后,精神上一直恍惚,已经被我女儿和女婿带去找道士了。” 秦松沐眼神里透出几分好奇:“找道士做什么?” “我们家的人都认为她被鬼附身了,所以要找道士驱鬼。” 秦松沐感到匪夷所思,继续追问:“哪里的道士?” 老头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女婿对道士的情况熟。” 秦松沐一看他没有让自己进屋的意思,只好站在门外继续发问:“您怎么没去?” 老头的表情露出诡异的笑:“我岁数大了,参与那个场合不合适,就被女儿留在家了。” 秦松沐思忖一下,随即又问:“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说不好,那里距离家很远呢,恐怕会回来很晚。” 秦松沐感到自己白来一趟,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犹豫片刻,便交待老头一句:“既然如此,我下次再来吧。” 老头这时质疑:“您找她有事吗?” “不,我只是专程探望她一下。她毕竟是我们医院的同事。” “那谢谢您了,但我希望您以后最好别来了。” 秦松沐的表情又露出了诧异:“为什么?” “因为她的情况是不能见外人的。最好让她安静一点比较好。” 秦松沐一看自己成为不受欢迎的人,只好向老头无奈地笑笑,道了一句“打扰了”,便转身离开了。 老头没有吱声,望着秦松沐离开的背影,不禁露出诡谲的眼神。 秦松沐空跑一趟,只好闷闷不乐地开车返回康复病区。他一路上再想,既然对方自己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不请自己进去谈呢?难道因为自己空手去的吗?他这时有些懊恼,自己去的太仓促了,因为准备一点慰问品才对。不过,他随即又起了怀疑——既然杜大姐不能见外人,那他们为什么把她弄出去见道上? 他突然感到疑云重重,难道他们真是认为她是被鬼上身了吗?那位杜大姐到底见到了什么?病区里真的有诡异的现象发生吗? 秦松沐返回康复病区时,又没有立即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首先来到了楼门右首的一病区。 李邵成一看他又来了,便连忙询问:“您见到杜大姐了吗?” 秦松沐摇摇头:“她不在家。” “哦,看样子您白跑一趟了。” 秦松沐瞥了他一眼,然后表示:“我想找你和二病区的杨大夫谈点事。” “哦,去哪里谈?” “假如你这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过十五分钟,去我的办公室吧。” “好的,没有问题。” 秦松沐从二病区出来,又迅速来到了对门的二病区。 他并没有立即去医生办公室,而是悄悄来到1035病房门前,并把房门推开一个缝隙,观察一下里面心新来的小患者。 段雅芳陪护在女儿的身边,而她的女儿似乎很难受,即便在呼吸机的帮助下,也喘息得厉害。段雅芳心急如焚,只好不停地安抚着女儿。 秦松沐因为有事,不方便进去探望,便怀着沉重的心情,又悄悄关闭了房门。 当他刚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正碰到杨敢带着听诊器往外走—— “秦主任,您又来了?” “啊,我特意通知您去我的办公室开会的。您现在方便吗?” “哦,我去察看一位患者,很快就有时间了。” 秦松沐欣然点点头:“那好,我回办公室等您。” 杨敢有些不解:“您为了通知我开会就亲自下来跑一趟吗?” 秦松沐摇摇头:“不是,我正好刚从外面回来,而且顺便看看今天醒来的小患者。” “您说的是段莉莉吧?她的状况很不好,估计坚持不了几天了。” 秦松沐心里一沉,顿时停住了脚步:“如果注射‘希纳论’,那情况会如何?” 杨敢一耸肩膀:“这真的不好说,那种药未必适合每位患者。再说,她的母亲还没有在使用那种药的协议上签字。我估计她正在筹钱。” 秦松沐神色颇为凝重:“是呀,像这么大的小患者,是根本没有医保的,应该得到特别的扶持才行呀。” 杨敢苦笑道:“关于其它的治疗费用,我们可以帮她们减免一些,但对于那种特效药,我们是无能为力。” 秦松沐从二病区走出来,心情又颇为沉重,也不想乘电梯了,便沿着楼梯登上了四楼。 因为着急约见一病区和二病区的负责人,他途径三病区时,并没有进去探望,也没有在其它三个还没有巡视过的分病区停留。 当他走到四楼的自己的办公室时,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突然感觉这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简直有些渗人。因为四楼除了自己的办公室以外,就是存放药品和医疗器械的库房和一片医护人员的宿舍。平时患者和家属是不能涉足的。所以,这里平时沉寂得可怕。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心里不由再想,目前整个的宿舍只有方晓婉一个人住,真够难为她的。可怕就算一个男人单独住在这里,心里都会发憷的。 笃笃笃! 就当他仰靠在座椅上沉思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他知道来者是谁,于是朗声道:“请进!” 房门被推开,李邵成和杨敢同时而入。 秦松沐立即站起来,一指旁边的沙发,并含笑道:“两位凑巧一起来了?快请坐!” 杨敢和李邵成相互看了一眼,带着几分惊异坐在了那组沙发上。 秦松沐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并张口讲道:“我请您们二位过来,是研究一下一楼的治安问题。” 杨敢终于不解道:“难道您只约了我和李大夫吗?” 秦松沐点点头:“因为只有您们二位负责的病区处在一楼。所以,我就没有通知其它分病区的主管大夫。” 杨敢眉头微皱:“目前我们病区都是缺人,能负责好自己的病区的事情就已经不错了,还哪有精力去管外面楼道里的事情呢?” 李邵成立即附和:“就是。自从病区里发生闹鬼的事情以后,我们值班的医护人员每晚都是提心吊胆地缩在一病区里,还哪有胆量顾及外面的事情?” 秦松沐向他投去一幕不满的眼神:“李大夫,你口口声声称自己负责的一分区闹鬼了,可其它的分病区怎么没发生这种事?” “唉,这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杜大姐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这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再说,其他病区也是人心惶惶的,目前四楼的宿舍还有医护人员敢住吗?” “怎么没有?方晓婉大夫还是一个女孩子呢,不是一直住在病区宿舍吗?” 李邵成一副悻悻的神色,嘴里小说嘀咕:“她是女孩?都快奔四的女人了,肯定是变态的那种···” 秦松沐距离远,并没有听听到他嘴里嘀咕什么,但坐在他身边的杨敢却听清楚他嘀咕的大概意思,不由侧脸瞪了他一眼。 李邵成心里一颤,当即闭住了嘴巴。 杨敢因为对李邵成诋毁方晓婉的言词表示了愤怒,当即跟秦松沐站在了同一立场上,于是表示:“我也不信有鬼。秦主任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说吧。” 第106章申请整改 李邵成一看杨敢突然附和上司的讲话,便不敢言语了。 秦松沐欣然一笑:“其实,我就是请您们两位病区的人员在最近几天里,要加强楼道的治安。因为目前没有人负责楼道的警戒,您们两个病区个抽调一个人组成一个治安小组,负责巡视从一楼到四楼的楼道情况。等到这里招募了新保安人员,在关键的位置安置一些摄像头之后,您们两个病区就安全无忧了。” 李邵成一愣:“您要安装摄像头,还要招保安?” 秦松沐果断地点点头:“鉴于咱们病区的特殊情况和特殊的位置,我会向上级申请这些措施。同时,鉴于病区的医护人员不足情况,我们还要招募一定量的护工。” 杨敢矜持一下,便点点头:“我赞同您的建议。” 李邵成迟疑一下,并没有做声。 秦松沐则淡然一笑:“现在,我们就研究一下最近几天的病区楼道的巡视工作吧。” 等秦松沐跟他俩研究妥当,并再把他俩打发走以后,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总觉得病区闹鬼情况蹊跷,可能跟松懈的安保有一定的关系。所以,他上任伊始,就要大力整饬整个病区的安保工作。 他闭目养神片刻,便操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并浏览一下压在座机旁的联系号码,很快拨通了邢院长的办公室电话—— 邢院长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的座椅上养神,一听到桌面上的座机响起来,当即接听了:“喂?” 秦松沐一听出是邢院长的声音,便赶紧发声:“邢院长吗?我是康复病区的秦松沐。” “哦,原来是你,打电话有事吗?” 秦松沐赶紧回答:“我想向您申请一下关于病区改进的方案。” “你要改进病区?” “是的,我觉得病区存在许多不安全的隐患,亟需改进。” 邢院长眨了眨狐疑的眼神:“你到底想怎么做?” 秦松沐于是就把自己申请加强病区安全的一系列举措,都详细地向邢院长汇报了一遍。 邢院长有些不以为然:“秦主任是否是多此一举呢?那个病区这些年就那样,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呀?再说了,在病区外面的大院里,有我们的保安巡逻。” 秦松沐立即辩解:“我们病区几天前就发生了女护士被严重惊吓的事件,这难道不说明病区的安保存在隐患吗?至于您所谓的大院有保安巡逻,我其实已经调查过了。他们到了夜间,根本不往太平间这一侧走动,更不能靠近我们的病区了。如今,我们原来守护病区楼门的保安也辞职不干了。” 邢院长也向秦松沐质疑:“关于那位杜大姐被惊吓的事件不一定是人为的事故吧?” “怎么,难道您认为真是有鬼?” “不不不,我可没那么说。我的意思是也许那是一次偶然的事故。譬如,她是不是因为精神惊张过度引起的?” “不可能!”秦松沐当即否定,“如果没有外因,就不可能让杜大姐惊吓成疾。我觉得其中必文章。这不排除人为的可能。” 不料,邢院长却讲道:“关于那件事,你的前任冉主任已经提交了报告,认为那名护士可能是突发精神分裂症才引起的精神失常。因为工作在那个特殊的病区,会让医护人员产生精神极度的紧张想象。我们院党委根据康复病区医护人员的请求,已经为工作在那里的医护人员增加的奖金补助,以及对那名精神分裂的护士给予精神补偿。” 秦松沐顿时瞪起了惊愕的眼神,过了半晌,才坚持道:“我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甚至是不符合逻辑。要想保住医护人员和患者及家属的人身安全,还是要加强安保工作。” 邢院长一看秦松沐很较真,只好一耸肩膀:“你是那里的负责人,既然觉得这样做有必要,就一切依照你说的办。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些事情。” “哦,请您直说吧。” “我们医院正在进行改革,各个病区可能采取承包制度。凡是负责医生接受的患者所带来的收入,跟本人的奖金挂钩。如果你增加病区内的工作人员开支,就可能减少其他医护人员的收入。” 秦松沐心里一沉,顿时想起了一病区刘护士等人的态度。他知道要想实施自己的方案,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他结束跟邢院长的通话后,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这时候又想起了跟方晓婉约定去外面吃饭的事情,于是就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正准备去三病区看看。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顿时把目光转移到了房门处。 因为他听出了脚步声的清脆,好像是女子坚硬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砖的声音,所以精神一紧。 门并没有被敲响,而是直接推开了—— 秦松沐定睛一看,不由嗔目结舌。原来,方晓婉一身盛装出现在他的眼前。 此时的方晓婉早脱去了象征她是一名医生的白大褂,就像一片柔柔的云在秦松沐的眼前飘来飘去。她清丽秀雅的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的笑颜。在秦松沐的惊异的眼神里,上身穿着一件桔红色的低领女式衬衣展示着对方白皙的肩膀,下身穿着一件湖蓝色的裙子,烘托出苗条的美腿,既洒脱又富有美感。 “秦主任,你看我这套行头还行吧?”方晓婉面对已经看傻的秦松沐,孤芳自赏般的炫耀。 秦松沐的头有点晕,感觉此时的方晓婉不仅不像个医生了,而且跟中午那个神情凄切的女子完全判若两人。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呀?”秦松沐心里怦怦直跳,说话也有些结巴了。 “咳,我这样的打扮不完全是为了你吗?难道你不希望有个如花似貌的女孩陪你吃饭吗?” “难道你打扮这样就是为了出去吃一顿饭?” “呵呵,难道不可以吗?像你这样有绅士形象的男人,必须要有绝色的美女相陪才体面吧。” 秦松沐自嘲道:“我已经是半大老头了,跟所谓的绅士哪沾上边呀。” “呵呵,你还挺谦虚。我觉得你看起来挺精神的。” 秦松沐这时凝视着她,故意讲道:“看样子小方大夫显得很自信呀。” 方晓婉俏脸微变:“难道你觉得我不美吗?” “当然美。”秦松沐赶紧点头,“不过,我更欣赏你身穿白大褂的样子,就像一个天使,而是显得英姿飒爽。” 方晓婉满脸绽开的恰如桃花一样,略显羞涩道:“咱俩走出了医院,不能也穿着白大褂吧?” 秦松沐莞尔一笑:“你说得也是。”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哎呀,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呀。” 方晓婉赶紧解释:“现在距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我可不想正点离开,因为那样会跟许多的同事碰面,挺不好意思的。” 秦松沐一看她还想在同事们面前保持矜持一些,不由表示:“那我们可以晚一些时间出去呀。” 方晓婉用手一摸肚子,满脸苦笑道:“人家中午都没吃饭,现在肚子已经闹革命了。” 秦松沐依旧没有移动脚步,不禁回想起她中午的样子,随即问道:“你已经从上午的阴霾中走出来了吗?” 方晓婉的杏眼微微湿润:“我经历这样揪心的场面太多了。虽然当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事后却能善于自己说服自己,内心的阴霾就很快散去了。” 秦松沐继续审视着她,越发感觉这位多情善感的女医生有些多面的人生。 “喂,你还愣着干啥,难道反悔了吗?” 方晓婉被他看慌了,不禁嗔怪道。 秦松沐醒悟过来了,不禁歉意地一笑:“我怎么会失言呢?咱们马上下楼吧。” “嗯,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秦松沐望着方晓婉的俏脸上又绽开了甜蜜的笑容,也不禁受到了感染,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物品,就要抬腿向外迈—— 嘀嘀嘀··· 就当他刚迈出第一步,自己的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赶紧停下来,对方晓婉道了一声“对不起”后,就掏出手机查看。 他的表情微变,因为来电显示是陈丽娟,昨晚半夜的那一幕幕,又重新搬到他的脑海里放映了一遍··· “谁的电话?” 方晓婉一看他有些发呆,又迟迟不接电话,不由好奇道。 秦松沐没有回答,再迟疑一下后,终于接通了电话—— 第107章丽娟求助 “松沐···” 他的手机里传了陈丽娟温柔婉转的声音。秦松沐并从这句呼唤中听懂了一种期许和依赖。 他的心有些跳动,并不安地瞥了一眼站在跟前的方晓婉。 方晓婉隐隐约约辨别出是一个嗲嗲的女子声音,再从秦松沐的表情反应上判断,这个女子跟秦松沐的关系非比寻常。 秦松沐确实心里有些忐忑,毕竟自己昨晚无意接触了对方玉体上散发的一切春光,所以感觉不到自己救了她的命,而是像偷了人家什么东西。 “喂,丽娟吗?”他不能在一个女市长面前保持矜持,赶紧发出声音。 陈丽娟的声音继续从他的手机里传出来:“你下班了吗?” “哦,马上就走了。”秦松沐下意识地回答。 “那你能过来接我下班吗?” 秦松沐的脸色一变,心里暗道,自己早上把她送去上班,难道还负责接她吗? 他瞥了一眼身边神色紧张的方晓婉,赶紧问道:“你的司机不接你下班吗?” “我的司机家里有点事,我就提前把他放了。” “可是···我目前还要忙点事呀···” 陈丽娟沉默一会,随即黯然的语气:“我的身体还有些难受,情绪也不好,希望你能再帮帮我。可是你···” 秦松沐心里一颤,立即表示:“丽娟不要难过。你在市政府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到。” “真的吗?那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我的事不重要。你要放宽心等我。” 秦松沐刚一挂断电话,就发现方晓婉已经面无血色地瞪着他。 他刚想开口解释,但方晓婉抢先发炮了:“那个女人是谁?你却要去市政府接她?咱俩已经约定好了。难道你要放我的鸽子不成??”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急得要哭了,刚才那张桃花般的笑脸就像遭遇一场风霜一样,被打得七零八落了。 秦松沐没有料到她会这样伤情,心里越发过意不去,赶紧满脸歉意:“对不起,我这次真的不能陪你吃饭了,因为我要照顾一个病人。她目前情况很不稳定,假如我不马上赶过去,恐怕会出人命的。” 方晓婉显得很诧异:“难道你也走穴?” 秦松沐赶紧摇头否定:“我没有干私活···不,应该是没出去捞外快,因为这个病人是我是朋友。” “这位女性朋友对你很重要吗?” 秦松沐一看她已经听出了给自己打电话的是女声了,只好莞尔一笑:“我跟她老公是老同学。” 方晓婉一听对方有老公,心里稍微松一口气,不过又提出质疑:“我听她语气挺足的,怎么会出人命?” 秦松沐不能明说,只好继续掩饰:“你距离这么远,又通过我的手机,怎么能从声音做出判断呢?我真的没骗你,如果去晚了,真怕发生无法挽回的后果。” 方晓婉是一名医生,更是一名善良的女子,一听秦松沐讲得这么严重,当然不敢再纠缠下去了,下意识地道一句:“既然如此,那你快走吧。” 秦松沐先是一怔,随即面带感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今天欠你的人情弥补上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匆忙离开了,再也顾不上还留在自己办公室的方晓婉了。 方晓婉刚说完那句话,就有些后悔了。为了今晚的聚餐,她四点多就把病房安置好,并提前回宿舍做准备了。可没有想到到头却是一场空。 这时候的她很无助地蹲下身来,掩面哭泣。她的年龄就快奔四张了,可还没有遇到人生的知己。自从刚见秦松沐第一眼,就让她产生不同寻常的生理骚动。这不由让她暗吃一惊,随即感觉自己跟秦松沐一打交道,就像全身触电一样,让她尘封已久的情感瞬间迸发出来了。 人的感情真是一种无法捉摸的东西,让一直固步自封的她突然情不自禁了。对于今晚的聚餐,她之前产生了许多的遐想。可是,事情的发展无法让她所掌控。 “姓秦的···你欺负人···”她最后失落的情感难以排遣,只能哽咽地宣泄。 再说秦松沐离开病区后,立即开车驶离了医院的后门—— 他一边开车奔向市政府方向,一边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刚才对方晓婉讲的话,并不完全是故弄玄虚,而是发自内心的担心。因为他知道陈丽娟虽然是一个女强人,但也是一个情感上脆弱的女子。假如自己今晚不陪陪她,恐怕还要做出昨晚那样的傻事。因为他从电话里刚说自己可能走不可,对方的声音由一种殷切迅速转变成了绝望。 他一联想到这些,就不由心悸不已。先抛开他是否对陈丽娟的感情复发,就单说他对人家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同情,就足以让他不顾一切地去保护她。 陈丽娟还是昨天那套服装,但再见到秦松沐时,服装已经不是昨晚那样湿漉漉和凌乱了,而是光鲜艳丽。服装配上她的美丽容貌,绝对算得上一个完美的女人。如今,她一看到秦松沐开车过来,再绽开美丽的花容,更加显得楚楚动人。 秦松沐从车里透过车窗欣赏一下陈丽娟,就感觉有些心醉,曾经失落的情感似乎又被找回来了。 “丽娟,让你久等了吧?” 秦松沐等陈丽娟一开门上车,就对她殷勤地招呼。 陈丽娟轻轻摇头:“还好,我也刚出来不久。” 秦松沐没启动汽车前,有不禁问道:“你目前感觉怎样不舒服?” 陈丽娟的俏脸上,又绽开了笑容:“我只要看到你接我来了,便兴奋得感觉不到任何不舒服了。” 秦松沐的脸色又禁不住发烧了,一边慢慢抬左脚的离合器,一边试探地问道:“咱们去哪?” 陈丽娟感觉他的话问得有些多余,但又不能不回答:“当然是回我家了。否则,我们还能去哪?” 秦松沐表情一囧:“我还以为你今晚还不愿意回家呢。” 陈丽娟又露出了黯然的表情:“我真的不想迈入那个家门了,里面有太多他的影子,这在我心中真是挥之不去。不过,我不能总丢下东东不管。他今年才九岁,却常常自己照顾自己,跟别的人家孩子相比,真是够可怜的。” 陈丽娟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就忍不住湿润了双眼。 秦松沐一想到李建兵跟自己前妻有扯不清的关系,表情也不禁黯然了。 陈丽娟从自己的儿子,又联想到了秦松沐的女儿,不由问道:“朵朵还好吧?你和月婷离婚没在她心里造成负担吗?” 秦松沐摇摇头:“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应该能看开一点。” 陈丽娟又试探问道:“她在你和她的妈妈之间,愿意选择跟你在一起吗?” 秦松沐露出一丝欣慰:“她当然愿意跟我一起生活了。因为月婷平时并不怎么对女儿上心。而且,朵朵也知道是她的妈妈的事情。” 陈丽娟点点头:“朵朵真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 秦松沐思忖一下,便又讲道:“其实月婷也没太坚持要朵朵的监护权。可能她担心朵朵从此以后不给她好脸色看,再者,她又担心朵朵影响她跟刘合做那些苟且的事情。” 陈丽娟一听他提到了刘合,忍不住问道:“刘副局长真跟月婷搞到一起了吗?” “唉,这是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能骗你吗?” 陈丽娟一看秦松沐痛苦的表情,反倒嫣然一笑:“你别急,我以前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可自从你昨晚救了我,我就不会再对你产生任何怀疑了。” 秦松沐心里有些忐忑,因为最怕陈丽娟提及昨晚的事情。 等秦松沐把陈丽娟送到家门口,却没有下车。 陈丽娟好奇道:“你怎么不下车?” 秦松沐红着脸解释:“既然我平安给你送到了,你身体又没什么事,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陈丽娟顿时表现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不行,你必须要在我家吃完晚饭再走。再说,你现在也成为光棍了,就算回家了,也没有人给你做饭。” 秦松沐又显得无比的忐忑:“恐怕不太好吧?毕竟这里是领导们生活的地方,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会对你影响不好。” 陈丽娟很不以为然:“没有关系,今晚跟昨晚不一样,你可以大大方方跟我进去。” 秦松沐感觉这时的陈丽娟就像一个女神,具有一种不容抗拒的语气,便只好乖乖地下车。 “秦叔叔来了?” 李东东已经放学了,当看到秦松沐跟着妈妈走进来了,首先有礼貌地向秦松沐大招呼。 由于生活在这里的孩子都有校车接送上学和放学。所以,平时忙碌的陈丽娟和李建兵都不用操心儿子的上学问题。 秦松沐含笑点点头:“我今天特意送你妈妈下班。” 李东东诧异地望了一眼陈丽娟,感觉送妈妈下班的工作不该由这个秦叔叔来完成。 陈丽娟面对儿子,显得很坦然:“东东先回屋写作业吧。妈妈马上给你和秦叔叔做饭。” 李东东一听她要留秦松沐吃饭,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异样,只是又看了秦松沐一眼,然后一声不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陈丽娟看到秦松沐显得有些拘谨,便向他一摆手:“你要随便一点,冰箱里有饮料,想喝就去拿。” 秦松沐点头“哦”了一声。 陈丽娟又随即嫣然一笑:“我先回房间换一套衣服,然后去厨房做饭。” 当陈丽娟轻飘的脚步迈入房间时,秦松沐依旧愣愣地杵在那里。他不明白陈丽娟为什么要换衣服。其实做饭时,只需要系一条围裙就能防护她那套裙装了。 正当他感到很蹊跷的时候,却从陈丽娟的房间门里传出了声音:“松沐,你请进来一趟。” 秦松沐脑袋顿时一晕——她在房间里换衣服,居然让自己进去? 第108章感慨颇多 “松沐,你听到了没有?快进来一趟。” 秦松沐不能沉默了,但也没敢贸然进屋,而是立在门外询问:“你有事吗?” “嗯,我要请你帮个忙。” 秦松沐终于平复一下心态,感觉对方既然让自己进去,肯定不会光着身子。就算她想对自己频频示好,也不会用很庸俗的手段。 他有意咳嗽重重一声,算是给门里面的陈丽娟一个提醒,然后再推门而入—— 当他的目光落在房间里的陈丽娟身上时,顿时眼睛一亮。原来,陈丽娟已经把那套裙装完全脱了下来,而换上身的却是一件颇为眼熟的连衣裙,他的思绪一下子拉到了十年前,这不是她当年约见自己时穿的那一件吗? 秦松沐有些惊骇了,感觉这一套礼服式裙装穿在陈丽娟身上,不仅没有过时,却又多增添了几分优雅。他的心跳不禁加速了,甚至喘了粗气。 难道她让自己进来是为了··· 秦松沐的意识有些紊乱了,几乎要冲动地扑上去,把陈丽娟的娇躯抱起来,让自己萌动的情感得以尽情地释放。 “松沐,我好看吗?”陈丽娟一看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傻了,便故意这样问。 秦松沐浑噩的大脑被她的一句温柔的声音唤清醒了,下意识地回答:“好看!” “是吗?那我跟月婷相比,谁更漂亮?” “当然是你漂亮。” 陈丽娟心里一动:“为什么是我漂亮?” “你···你比她年轻嘛···” 陈丽娟叹了一口气:“难道就因为我比她小几岁?” 秦松沐不禁感慨:“月婷如果穿上你这套行头,显示不出你的风采。而且···它让我非常熟悉····” “你应该熟悉,因为我只穿过它一次,并且是为了给你看。” 秦松沐心头一震,果然是当年那件连衣裙,自己并没有记错。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丽娟···没想到你还保留着它···” “是的。因为它是我最喜欢的衣服。” “既然是最喜欢的衣服,为啥以后没有再穿过它?” “因为我会因为它而想起你···” 秦松沐鼻子一酸:“你为了忘记我···所以才不再穿它···” 陈丽娟眼圈一红:“没错。无论我当年有多爱你,但决不允许你超越人生的底线,而我也同样如此。” 秦松沐有些瞠目结舌:“丽娟···你的话跟当年一个女孩的话太像了。” “女孩?哪个女孩?” “她是我的一位患者,跟你讲过的。” “莫非就是那位警花?” “不错,就是她。你俩不仅长得都那么漂亮,心灵更美。” “那个警花还好吗?” “嗯,我们还经常联系。跟月婷离婚前,她还做过我俩的工作。” “嗯,她真是一个好女孩。我当初也想做你俩的工作,但可惜····” 秦松沐这时迅速把情绪调整了一下,然后试探问道:“你让我进来,就是让我欣赏你这身漂亮的裙子吗?” 陈丽娟淡然一笑:“是的。我现在好想重温当年那段青涩的岁月,虽然很短暂,但我依旧很怀念,现在穿上它就是为了给你看的。即便如此,我也用不到把你叫到卧室,因为我很快会穿上它出去的。” 秦松沐一听,内心又骚动起来了,不由把一种贪婪的眼神投向了陈丽娟。 不料,陈丽娟接下来却讲道:“我后背的拉链没有拉好,好像是被布料夹住了,而无法拉到位。如果上面暴露太多,让东东看到了不太好。所以,我请你帮忙处理一下。” 陈丽娟讲完这番话,便缓缓地转过身去。 秦松沐注目一看,果然她后背的拉链仅拉到一半。他不禁深吸一口气,怪不得她上面露得有些多呢。 他几乎屏住呼吸,靠过去帮忙。对于干这个活,他并不陌生,因为以前经常帮助潘月婷拉后拉链。其实,潘月婷就算拉链好好的,也让秦松沐帮忙,能够趁机卖个萌。 秦松沐回想到这些,眼睛不禁湿润了。 突然,他感觉有一种馨香的气熏陶了他的鼻孔。尽管他几乎屏住呼吸帮陈丽娟整理拉链,但那种馨香还是沁入他的肺腑。 秦松沐顿时意识到陈丽娟的身子刚才被喷香水了,而且是一种高品味的香水,让人回味无穷。 他几乎在窒息中整理好了陈丽娟的后拉链,便想快速退开。 不料,陈丽娟不等他的脚步迈开,又交待一句:“你顺便在把围裙帮我系上。” 秦松沐在她的手势下,果然看到床边搭着一条红围裙。 他清楚陈丽娟既然穿上这套裙装做饭,就不可能不用围裙,于是,依然帮她做好了这件事。 已经脱掉皮鞋打赤脚的陈丽娟踏了着床下的拖鞋,就要走出卧室。 秦松沐见状,赶紧抢先一步退出了卧室。他的心里暗自叹息,也许对方已经够主动了,但自己却没有勇气往上顶。 秦松沐想进厨房帮陈丽娟打下手,但被陈丽娟笑着推了出去:“不用你。就咱们三口人的饭,我很快就搞得定。你帮我去东东房间辅导他的作业。” 秦松沐重新返回了客厅,思忖一下,便敲响了李东东的房门。 李东东今天的作业不多,而且也比较简单,基本不需要他帮忙。 秦松沐在这个时间里,有些百无聊赖,不禁又想到了方晓婉,脸色又有些发烧。 他是一个很睿智的男人,当然能读懂那个超龄的女孩对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同时也明白陈丽娟为什么会换上那套性感服饰做饭的含义。 他不由心潮澎湃。感觉刚刚经历家庭破碎的自己,好像走了桃花运。且不说陈丽娟比前妻年轻几岁,而且漂亮有品位。自己当年为了她就差一点误入歧途。就连现在的方晓婉比前妻更年轻五六岁。而且人家还是一朵没被男人采摘过的鲜花呢···起码表面上是如此。如今自己遇到的这两个女子,哪一个不比前妻强呀?真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想到这些,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当吃晚饭的时候,李东东不止一次偷偷看妈妈的那身服饰,也许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陈丽娟因为儿子在身边,无法跟秦松沐有任何亲密的互动,于是就敦促儿子:“东东,你快点吃,赶紧回房间。” 陈丽娟的用意就是提醒聪明的儿子,不要充当她和秦松沐的电灯泡,早早地知趣退开。 不料,李东东却突然表示:“那咱们吃完饭,能去医院看看我爸爸吗?” 陈丽娟一愣:“外面已经天黑了,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呀?” “唉,我白天就想去,可您有时间吗?” 陈丽娟眼睛有些泛红,迟疑一下,才摇头拒绝儿子:“不行,他目前跟死人差不多了,我们去了也是那样,他又感觉不到。” 李东东却摇摇头:“您说得不对。我爸爸就算醒不过来,但他一定能感觉到我们去看他。” 陈丽娟向儿子投去诧异的眼神:“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们是他最亲的亲人,亲人之间是心有灵犀的。再说,您今晚穿得这样好看,一定会刺激爸爸尽快睁开眼睛的。” 李东东的话让陈丽娟没训斥儿子之前,首先眼圈红晕了一下,最后才嗔怪道:“你瞎说什么?我是一个副市长,能穿这么花哨出门吗?” 李东东不以为然:“可您也是我爸爸的家属。再说,现在不是您工作的时间,就该收起您的市长身份。” “你···” 陈丽娟刚要冲儿子发飙,但被秦松沐打断了:“丽娟,东东说得对。你应该经常去探望他爸。这对老李的康复是有帮助的。” 李东东一听秦松沐表态了,顿时兴奋道:“秦叔叔开车送我和妈妈去医院好不好?” “这···” 秦松沐嘴巴刚刚扬起来,陈丽娟顿时打断:“秦叔叔一会要去他的医院值班呢,哪有时间送我们去医院呀?” “那我们打车。” “我是市长,而且是一位女市长,如果被人家认出来怎么办?” 李东东脸色显得很纠结:“反正,我想我爸了。” 秦松沐看着有些揪心,不由表示:“要不我送你们娘俩去看一趟东东爸吧?” 他的话音刚落,陈丽娟便向他投去一幕凛然的目光:“松沐,你如果送我们去,就必须送我们回来。那你自己的工作还干不干?” 秦松沐一看她借故不让自己去,只能无奈地要摇摇头。 陈丽娟刚刚产生的一点好心情被儿子一搅,便荡然无存了。 “松沐,你快点吃饭吧,千万别迟到。” 秦松沐一听陈丽娟扔给自己的这一句话,就知道她要下逐客令了,只好点点头,然后使劲扒饭··· 等到他告辞出来时,陈丽娟亲自送他出门。 “松沐,对不起···我今晚的一点好心情都被东东给搅了···”陈丽娟的声音有点哽咽了。 秦松沐心里明白她还没有从老公出@轨的阴霾里走出来,现在感情上的无助,可想而知。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紧靠身边的陈丽娟的肩膀,想说几句安慰的话。 不料,陈丽娟趁势把自己的娇躯投到了他的怀里。 秦松沐内心一阵慌乱,但还是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胳膊揽住了她的腰肢。由于他俩身处在楼道里。所以,秦松沐瞪着一双警惕的眼睛,注视着楼道里的动静。万一有人经过,他必须要推开怀里的女人。 陈丽娟经过一阵情感倾诉后,终于把自己的脑袋抬起来了。 秦松沐趁机放开了她。幸好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任何人通过楼道,但也让秦松沐紧张得出一身汗。 陈丽娟平静一下情绪,没有再跟秦松沐讲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一句:“你回去吧。” 秦松沐点点头:“你要多珍重自己。” 陈丽娟也点点头:“嗯,你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秦松沐开车行驶在街道上,对于自己下一个目的地产生了迷茫,不禁暗道:“自己该去哪呢?” 本来他既然从医院出来了,就该回家的。可是,对于那个家,他跟陈丽娟产生一种相同的感觉。那就是,家里有太多前妻的影子。这样的感受不会让他产生温馨的感觉,只能是悲伤。 月婷现在住在哪? 他虽然恨死了前妻,但跟她毕竟有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对她的挂念油然而发。 再说潘月婷此时正栖身于刘合的一套别墅里,对着正冲着刘合卖萌呢。 第109章高升 这个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身穿睡裙的潘月婷栖身在刘合怀里,语音嗲嗲地问道:“老刘,我好看吗?” 刘合嘿嘿笑道:“当然好看了。” 潘月婷向他投去一个媚眼:“既然你这样欣赏我,那到底什么时候娶我进门呀?” 刘合一愣:“咱们这样不好吗?” 潘月婷摇摇头:“这毕竟不是你正式的家呀。我感觉自己目前就是不能曝光的'小三'。所以,我要你对明媒正娶,去你家登堂入室当老大。” 刘合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恐怕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潘月婷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了,冲着刘合质问:“为什么?难道你仅仅是想玩玩姑奶奶吗?” 刘合赶紧解释:“你刚离婚就马上嫁给我的话,这让外人怎么想?他们一定认为我凭借权力把你从秦松沐身边抢走的。所以,咱们必须要谨慎一点。” “哼,难道你因为顾及别人说什么,而不在乎我的感受吗?” “月婷,难道你就不在乎影响吗?” “我只在乎对自己好的影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潘月婷迟疑一下,才解释道:“我自从离婚后,就处处遭医院同事的白眼。他们居然说是秦松沐把我甩了,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嘛。” 刘合感到不可理解:“宝贝,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哼,那还不是因为秦松沐职称高,是个大医生嘛,而我的地位跟他不匹配。所以,我一定正大光明地嫁给比他职称更大的男人,让那些势利眼的同事们看一看。我潘月婷是往高处走的人。” 刘合听了她的一番逻辑,不由心里暗想,没得到她之前一直把她供为女神,可是她的念头居然如此虚荣。自己使用冒险的手段得到这样的女人,到底值不值呢? 不过,他随即又想,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女人,自己未必能得到人家呀。就像方晓婉那样的女人,自己只能可望而不可及。唉,她起码比自己的糠糟之妻年轻和漂亮多了,自己还是知足吧。 “宝贝请放心,等过了这阵风头,我肯定满足你的心愿。”他随即向潘月婷做了保证。 “过什么风头?”潘月婷又不解地望着他。 “唉,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那个秦大医生已经在陈副市长面前把我给告下了。如果我这时娶你进门,岂不落他的口实吗?” 潘月婷显得很蹊跷:“秦松沐正是因为给她的老公做手术砸锅了,才让她的老公变成了植物人。陈丽娟应该很痛恨秦松沐才对呀,怎么会帮他呢?” 刘合苦笑道:“如果不是陈丽娟为秦松沐出头,恐怕秦松沐现在早成为无业游民了。我觉得他和陈丽娟的关系不简单。” 潘月婷脸色微变:“他俩怎么不简单?” 刘合思忖道:“我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俩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凭我的预感,陈丽娟跟秦松沐关系非常密切。否则,陈丽娟不可能在她的老公刚出噩耗的情况下,还肯帮助秦松沐。要知道医院方面已经把那次手术认证为医疗事故了。在这种情况下,她还竭力帮他,只能解读为他俩私人关系很紧密,甚至让陈丽娟宁可不顾自己老公的死活。” 潘月婷听他分析得挺有道理的,不禁想起之前她和陈丽娟两家聚会时,秦松沐和陈丽娟单独相处的情景。她心里不由一动,自己趁那个机会跟一路仕途飙升的李建兵拉拢感情,难道陈丽娟那时对秦松沐也产生了感情吗? 不料,正当她苦思冥想的时候,刘合又不禁唏嘘:“那个陈丽娟比你还漂亮。也许秦松沐给她的老公做手术时,真的产生了某种想法才···对了,你俩离婚的事情,也是他主动提的吧?不怪你的同事说是他不要你了呢?” 潘月婷就像被他这一番话就像迎头一记闷棍一样,让她感到眼前直冒金星。 她这时狠狠低头去咬刘合的胳膊。 “哎呀!” 刘合剧痛之下,被迫放开了潘月婷,又被她顺势一脚,踹到了床下。 刘合坐床下,一脸无辜道:“宝贝干嘛这么大的火气?” 潘月婷此时满脸冰霜:“哼,你既然看陈丽娟那个女人好看,就找她去呀。对了,她现在已经守活寡了,正需要男人滋润呢。” 刘合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些说秃了嘴了,赶紧改口:“对不起宝贝,我是站在秦松沐的角度讲上面那番话的。在我看来,还是宝贝更漂亮。” 潘月婷不依不饶:“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这一宿就罚你睡地上。” 刘合眼珠子一转,便不动色地问道:“宝贝还想不想给自己正名了?” 潘月婷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合嘿嘿笑道:“我虽然还不能马上娶你,但也能让你在你的同事面前扬眉吐气。” 潘月婷心里一动:“哦,那你快说说看。” 刘合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并一皱眉头:“哎呀,这地板够硬的,嗝得我不好受,哪有心情说呀?” 潘月婷白了她一眼,终于向他伸出小手:“那你上床说吧。” 刘合颇为得意地爬上床来,并又要去靠近潘月婷。 潘月婷赶紧伸手一挡:“姓刘的,假如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你今晚就别想再碰我。” “哈哈,宝贝别急嘛。”刘合嘿嘿笑道,“我很快提拔你担任康定医院的副院长了。” “真的吗?”潘月婷的眼睛里顿时发出了亮光。 “哈哈,我什么时候跟你讲过谎话?” 潘月婷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我倒要让那些偷嚼我舌头根子的同事们看看,她们还敢不敢蔑视我了!” 刘合也附和地笑笑,心里却想到,她的医术听说不怎么样,怎么连人缘都那么差劲呀。 其实,他想错了,潘月婷在康定医院算是头号美女医生了,平时人缘还是蛮不错的。那些同事们之所以这次诋毁潘月婷,是因为她触碰底线的事情。真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同事为秦松沐鸣不平,才故意讲那些话损潘月婷。 再说秦松沐这时还开车行驶在宁海市的街道上,想完了前妻之后,又不禁想到了方晓婉。尤其傍晚下班前方晓婉那套靓丽的装束还在他的脑海里萦绕。 其实方晓婉真的很美。他心里不禁想到,也许她没有陈丽娟那样的迷人气质,但清纯甜美似乎胜陈丽娟一筹。当然,自己的前妻更没法跟她比。 他随即又想到,方晓婉一直单身,而且对自己有一种神秘感,并不像陈丽娟那样,自己能够知根知底。假如让自己选择的话,还是陈丽娟更符合自己的心意。尤其这几次亲密的接触,足以让他重温十年前的梦想。 不过,他虽然产生了疏远方晓婉的念头,但却把汽车行驶方向定位了他管辖的康复病区。 再说方晓婉自从秦松沐放了她的鸽子之后,足足难过了好半天,才逐渐平复了情绪。 等她走出秦松沐的办公室时,病区已经下班了。今天的病区很平静,没有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但她却热泪不止。 她的肚子很饿,嘴上却没有任何食欲,但也不能再饿上一顿了。 她因为身上穿上这样妖艳的服饰,无法直接去食堂,所以先回到自己的宿舍里。 当她在宿舍里磨蹭半天,再赶到食堂时,人家已经打烊了。她这时仰头望着茫茫的夜幕,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悲伤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了很多。 这时,她抚摸一下空空的肚子,打算去医院外面的饭店对付一口,但突然想到自己的宿舍里还存有两桶方便面,于是就改变了主意。 当她走到楼道里时,不由望了一眼左首的二病区方向。那位叫段莉莉的小女孩一直牵动着她的心。她想过去探望一下,但又想到自己的情绪提不起来,只好作罢。 不过,她也做出了打算,明天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自己都必须要去探望这位小患者,并给她带一点玩具。 她在走回四楼宿舍的路上,在搭乘电梯时,突然感觉电梯一抖,并听到一种异样的声音,这让她浑身一震,花容也随即变色。 等电梯在四楼停稳,并自动开门,外面未见任何人影。 她用手不禁捂住胸口,不禁长吁一口气。 这时的她心情有些紧张,不敢在过道上有任何的停留,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宿舍。 她插好房门后,稍微平复一下心情,才找出方便面,并泡上了开水。 等她吃完了方便面,就脱去外衣躺了下来。本来她睡前要去卫生间洗澡的,但因为在电梯里受到了惊吓,就不敢再出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从房门外传了脚步声··· 她猝然睁开了双眼,几乎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渴望脚步声不是冲着自己宿舍来的。 可是,她怕什么就来什么,脚步声就在她宿舍门外,戛然而止。 “谁···谁·?”她斗胆问了一句。 不料,门外的人并没有应答,而是推门而入—— 她顿时被吓懵了,心里暗想,自己明明在里面插好房门了。对方是用什么手法轻而易举地打开房门呢? 等她壮着胆子定神一看来者,顿时是惊魂出窍! 第110章恶梦惊魂 映入方晓婉眼帘的是三个身披白色衣服的黑面人,头上也是连着白色的帽兜,就像那些披麻戴孝的守灵人。说他们是黑面人,并不是他们脸上蒙着黑布,而是面孔就是黑乎乎,并且青嘴獠牙,仿佛就像传说中的僵尸。但唯独不同的,就是他们走路就像幽灵一样,飘浮过来,而不像僵尸那样一蹦一蹦地窜过来。 方晓婉一看他们凶煞般逼过来,顿时吓傻了,全身不住战栗。 她想喊救命,甚至想下床逃,但全身的零件几乎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受自己所控制了。 那三具僵尸一言不发走到床边,并狰狞地面对着花容失色的方晓婉。 “你··你们是谁···求···求你们别···别碰我···”方晓婉面对僵尸,终于发出了哆嗦的哀求。 为首的僵尸阴沉着狰狞的脸,一言不发,随即向另外两具僵尸一挥胳膊。 另外两具僵尸则不由分说夹住方晓婉的两条胳膊,把毫无挣扎能力的她拖到了地上。 方晓婉的两条腿完全酥软了,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不过,她的身体还是被两具僵尸架空了。 为首的僵尸一看轻易搞定了方晓婉,便转身走出了房间。而那两具僵尸架着方晓婉紧紧跟在了后面··· 方晓婉还光着脚,虽然双脚一直没有着地,但却感觉脚底凉飕飕的,而且全身的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惊悸到了极点,可是无法让自己吓晕,不去面对眼前的恐怖,命运真是折磨人。 她感觉自己在四楼的走廊以及下去的楼道里,就像飘一样的感觉,很快就溜到了下边。 这时候,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楼下都布满了跟这三具僵尸一样的家伙。他们把这栋楼里的医护人员,以及所有的患者和家属都押出来,并陆续往外架走。那些被僵尸劫持的人跟方晓婉一样,毫无抵抗地被僵尸们架到了外面。 方晓婉早已经惊魂出窍,能够保存的仅仅是一点意识——难道他们要把自己等人带入地狱吗? 外面的天空黑洞洞的,没有一点星光。但她猝然回头,发现这栋四层老楼好像高耸钻天一样,并且被阴气所笼罩,俨然就是一座地狱之城。 呜呜呜··· 隆隆隆··· 一阵妖风咋起,方晓婉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下的地面裂开了一条大口子,而架着自己身体的两具僵尸突然放手了··· 她的身体突然往下陷··· 她感觉被跌入了万丈深渊···不,应该是万丈的地狱。 “啊!” 她终于发出了一声强烈的尖叫声,并迫使自己从梦魇中走回了现实。 这时候的她睁开眼睛,并猛然从床上坐立起来,惊慌的表情久久没有复原。她对刚才的恶梦久久不能释怀,甚至全身都被大汗淋湿了。 恐怖!虽然她的恶梦不存在了,但面对这间沉寂、渗人的宿舍,依旧让她浑身发颤。 笃笃笃···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更让她惊悸不已。 “啊!” 她又不禁大叫一声,并且双手抱头。 “小方,你怎么了?” 方晓婉一听询问酷似秦松沐的声音,昏暗的眼神里不由露出了一丝亮光,但依旧惊悸地发问:“你···你是谁?” “我是秦松沐呀。你是怎么了,千万不要吓我。” 方晓婉这时相信了自己的耳朵,等门外的秦松沐的话音刚落,就立即跳下了床,并快速奔到房门前,拧开了门锁。 等房门一被打开,门外的走廊里,赫然站立着秦松沐。 原来,秦松沐选择回到病区后,就径直开车赶到了医院大院的后门。 门卫一看秦松沐深夜开车过来,感到很意外:“秦主任,您怎么来了?” 秦松沐向门外一摆手:“请您开门,我今晚要住在这。” 门卫虽然感觉蹊跷,但也不敢怠慢,立即推开了大门,放秦松沐的汽车驶入。 秦松沐从医院的后门那里,就可以清楚观察到距离不远的那栋老楼。他望着夜幕下的康复病区,心里不由感觉渗得慌的,下意识地问门卫:“这段时间,那栋楼里没有异常情况吗?” 秦松沐所说的异常情况就是问是否有哭声传出来。 门卫也清楚秦松沐的所指,于是摇摇头:“还好,这段时间并没有死人。” 秦松沐心里咯噔一下,感觉门卫太不会说话,一点也不含蓄,这也许是没有文化的人的通病吧? 他不再搭理门卫,启动汽车,并把它安稳地停在了原来停车的地方。 他这时再仰望整栋楼,至少有一半的窗口亮着灯。灯光起到了一点驱赶笼罩在它外面沉沉的阴气,令秦松沐能壮起胆子走过去。 这个时间的楼门已经上锁了,秦松沐只好大声敲打楼门:“开门!” 楼道里亦是灯火通明,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有两个男子从楼梯后面露出了头,利用明亮的灯光,发现是新来的主任在外面叫门,便赶紧奔了过来,并掏钥匙开锁。 秦松沐虽然不记得他俩的名字,但也感觉他俩是熟面孔,肯定是病区里面的医护人员。 “今晚是你俩值班吗?” 秦松沐等他们打开楼门后,便顺口询问。 其中一个男子点点头:“我是二病区的,他的一病区的。我俩联合值班。” “哦,辛苦你们了。” 秦松沐知道自己给一二病区的负责人开会起到了效果,便满意地慰问一句。 那个男子摇摇头:“不辛苦,只要楼里今晚平安无事就好。” 秦松沐苦笑道:“这可说不好,咱们的病区毕竟特殊,患者随时可能会走,而且晚上的概率也不低吧?” 另一个男子也苦笑:“秦主任您可别吓我们,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公共楼道里值班,千万不要让我们哥俩摊上这件事。” 秦松沐不由停住了脚步,并质问他俩:“你们可是医生,面对离开的患者有什么可怕的?” 第一个男子压低声音:“秦主任您不清楚这段时间楼里闹鬼吗?鬼是晚上出来活动,很容易把那些离开患者的阴魂留下来···” “不要胡说!”秦松沐立即打断,“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以讹传讹。” “可杜大姐?” “杜大姐怎么了?老主任已经说了,她是因为精神出现了问题才出现了幻觉。” 那两位值班人不敢跟上司抬杠了,只好喏喏连声:“您说得是。” 秦松沐这时下意识观察一下楼道左右的病区。通过玻璃门,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走廊,此时都是将悄悄的。 他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下,随即迈入了电梯。 当电梯把他送到四楼时,他又想到了方晓婉,便下意识地通过自己的宿舍,而径直走到方晓婉的宿舍门口。他本意是想偷听方晓婉房间里的动静,但不料却听到了她的刺耳尖叫声,这才敲门问情况。 惊魂未定的方晓婉一看到他,就不顾一切地扎入了他的怀里。 他下意识地用胳膊揽住她的娇躯,并向房间里投去审视的目光。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一切显得那么的平静,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小方,没事了。” 他虽然有点舍不得放开怀里的女人,但还要顾及一个男人的矜持。另外,他也要顾及陈丽娟的感受。既然自己刚抱过人家不久,怎么能三心二意地再抱别的女人呢? 虽然他放开了方晓婉,但方晓婉还是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颤抖。 秦松沐不明白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感觉她确实是因位心存恐惧,才会这样,于是试探地询问:“你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 “松沐···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真的太恐惧了···” 秦松沐已经料到她是做恶梦了,否则不会穿成这个样子,于是微笑劝慰:“你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就不要纠缠梦里的情景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松沐···我梦到这里的鬼了···” 秦松沐也不禁浑身颤动,赶紧宽慰她:“梦是反的,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方晓婉直到很久,才慢慢缓和过来,并从秦松沐的怀里探出了脑袋。 秦松沐指了指屋里屋外的灯光:“小方你看,这朗朗乾坤,哪里有鬼呀?” 方晓婉向他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难道你真不怕鬼?” “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我有什么好怕的?” 方晓婉眨了眨眼睛:“那杜大姐的事情该怎样解释?” 秦松沐心里一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她:“你还能记得刚才梦中的情景吗?” 方晓婉咧嘴苦笑:“我倒是想尽快忘记它了。” “那你能压抑一下恐惧的心理,把梦中的情景跟我讲一讲吗?” 方晓婉略微犹豫一下,随即点点头:“你既然感兴趣,就跟我进屋吧。” 她说完,就转身赤脚进屋。 秦松沐这时可以放肆地对她的背影一饱眼福,并情不自禁地迈入了脚步—— 第111章纠缠 方晓婉也许是被吓糊涂了,虽然穿成了那个样子,但当着秦松沐的面,就那样地上了床,也不拿被单遮掩一下自己,便招呼秦松沐到床边坐。 秦松沐感觉有些难为情,并且也对自己是否能把持住而没有信心,于是就摇摇头:“我坐下对面的床上就能听清楚你的说话了。” 不料,方晓婉却坚持道:“你距离我那么远,让我心里不踏实。万一我回忆起恶梦中的情景再害怕怎么办?” “可咱俩之间的间距并不远呀。有我在这里为你壮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方晓婉向他一招手:“你如果不想让我害怕,就坐在我的身边来,这让我有安全感。” 秦松沐望着她那一双祈求的眼神,再也无法拒绝了,只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体内的热火,缓步走过来,并坐在床沿上,但跟方晓婉保持一臂的距离。 方晓婉猜到他的心意了,就不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于是把自己的身子偷偷向他那里移动了一下。 “小方,你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秦松沐再次发声,打破了这快让人窒息的气氛。他刚才都感觉到了床上女子的急喘的气息了。 方晓婉一回想起刚才的恶梦,就感觉头皮发麻:“松沐,我真的有些不敢说。除非你···” 秦松沐心里一紧:“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我···我想让你靠近我。”方晓婉俏脸上泛起了红晕,终于鼓起勇气讲出了这句话。 此时的秦松沐是无论如何不敢再碰她的身子的,于是赶紧推脱:“你要是真怕得不行,那即便我靠着你,同样是害怕。既然如此,还是等你的情绪彻底稳定了再说不迟。”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起身要走,就急忙起身跪在床上,并拉住了他的胳膊。 “松沐,求你不要走。”她满脸哀求的样子,“就算你不愿意听我讲恶梦了,也不能再走了。” 秦松沐愕然地望着她:“小方你这是干嘛?快放开我的胳膊!” 方晓婉把秦松沐的胳膊握得更紧了,并很倔强地表示:“你如果不留下来,那我就死也不放手。” 凭方晓婉的那点力气,是根本控制不住秦松沐的。可是,秦松沐也不敢使劲拽回自己的胳膊,因为容易把对方的身体带到床下。 他跟方晓婉僵持一下,才满脸无奈:“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现在害怕得厉害,需要你在我身边的保护。” 秦松沐的瞳孔顿时放大:“难道你让我陪你一宿吗?” 方晓婉顾不上羞耻,使劲地点点头:“你必须看着我睡觉。否则,我恐怕会疯掉的。” 秦松沐真有些后悔走进这个房间了,但事已至此,只好哄道:“我也需要休息呀,即使住在隔壁,也能照顾你。” 不料,方晓婉却如此表示:“人家没想耽误你休息呀。但你在我的床上也可以睡呀。” 秦松沐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满脸涨红地摇头:“咱俩是异性,怎么能共睡一床呢?这成何体统!” 方晓婉却嫣然一笑:“只要你心里坦荡,不要碰我,那我俩就什么事都不可能发生。” “小方,你还是一个姑娘,如果跟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可是···” “咳,今晚的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秦松沐眉头紧皱,思忖着自己该怎么脱身。如果让他跟这样标志的美女睡在一张床,他真没有自信能把持住自己。 方晓婉一看他不肯就范,便附带嗲嗲的语气埋怨:“亏你还是一个男人呢,一点也不懂得怜惜人家女孩子。怪不得你老婆跟你离婚呢。” “你···” 秦松沐就像挨了一记闷棍,刚想发作,但一看方晓婉就快溢出泪水的可怜眼神,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松沐,人家真的好怕,求你照顾我一宿好吗?” 秦松沐这时别无办法,只好妥协:“我可以陪你一宿,但下不为例可以吗?” 方晓婉的委屈的泪水已经落下来了,当听到他终于让步了,便破涕为笑:“那太好了。你说话可要算数。” 秦松沐一看对方喜怒无常的情绪,心里不由暗想,谁知道你是真害怕还是别有企图呢? 不过,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自称为‘女孩’的姑娘确实爱上自己了。当然,她虽然真实年龄摆在那,但她无论从容貌还是性情,就像一个刚成熟的少女,称呼‘女孩’也没什么不妥。 方晓婉一看他又坐回床边了,便建议道:“你如果困了,就可以躺在床上来。咱们的床这么大呢,可以容纳我们互不侵犯,和平共处。” 秦松沐苦笑摇摇头:“还是你一个人躺着睡吧。我如果换一个地方,就会不习惯的。再说,我也不习惯自己入睡时,身边有人旁侍。” 方晓婉嘻嘻一笑:“你一个男人还怕我这个小女子呀?就连我都不忌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这句话的道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秦松沐不想跟她斗嘴,于是嗔怪道:“你难道不困了吗?赶紧睡你的吧。” 方晓婉则表示:“我刚才被恶梦吓醒了,目前还没有困意呢。” “哦,你既然没有困意,就讲一讲梦中的情景吧。” “嗯,只要你不走,我就有胆量再想去梦中的情况。” 秦松沐微微颔首,不再插嘴,显得很专注地聆听她的讲述。 方晓婉于是把自己梦到情况一五一十跟秦松沐讲述了一遍。 秦松沐听罢,暗暗心惊,不由问道:“你是说外面有很多鬼,并进了你这间宿舍?” 方晓婉点点头:“是呀,他们不仅进了我的房间,而且整栋楼里都布满了那些僵尸一样的鬼。” 秦松沐这时不由想起自己头一天晚上住在这里时,通过自己的第六感官所感知的情况,便心里直打鼓,感觉这里确实有些邪门。 不过,他无暇顾及这些,而是思忖道:“你说那位杜大姐遭遇的情况是否跟你相同呢?” “你是说她也是在做梦?” 秦松沐点点头:“只能这样解释。毕竟,除了她以外,并没有第二人见到所谓的鬼。” 方晓婉断然否定:“你不要瞎联想。我的情况跟她不同。她是在病房里遇到鬼的。之所以没有旁观者,那是因为她夜里值班,身边并没有其他的同事,而现场那些病人都是没有任何知觉的。” 秦松沐不禁质疑她:“难道你真认为这里有鬼,才在精神紧张下,做了那样的恶梦?” 方晓婉的眼珠子转了转,才含糊地表示:“我主观是不想怕鬼的,否则我咋没其他的同事那样搬走呢?不过,也许有一种冥冥之中的东西在左右我的意识,这才让我产生了那样的梦幻。” 秦松沐思忖一下,随即讲道:“我听邢院长说,这里原来的冉主任递交杜大姐出事的情况时,称她是因为长期工作紧张的环境里,导致了精神分裂,才产生幻觉导致了惊喜过度。难道他分析得是正确的吗?” “松沐,难道你认为我也是精神分裂吗?” 秦松沐赶紧摆手:“我可没那么说。就是怀疑我们工作在这个特殊岗位上的医护人员,经历多了患者的死亡和家属无助的悲恸,会不会产某种焦虑和压抑呢?” 方晓婉点点头:“那是一定的。我每天的心情都跌宕起伏,就像过山车似的。” 秦松沐表示变得严肃起来了:“小方,那我们是否也需要做康复治疗吗?” 方晓婉杏眼一白:“你瞎说什么?我们又不是肿瘤患者。” 秦松沐苦笑道:“真正的肿瘤患者不是靠康复治疗能好病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如果患了某些精神上的疾病,才需要康复治疗。当然,我们需要的是心理医生帮我们治疗。” 方晓婉对秦松沐的建议并不感冒,自己的困意也上来了,不由打个哈气:“你的主意不怎么样,搞得我们快成了一群神经病似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的病区就变成了是一群疯子在照顾一群快走向死亡的人。这可真够奇葩的。” 秦松沐莞尔一笑,随即默默思索起来了··· 他偶尔又打量一眼已经躺下身子的方晓婉,顿时一愣,原来对方已经睡着了。 面对完全对自己不设防的方晓婉,秦松沐感觉浑身的血液又翻腾起来了。他知道眼前这个熟睡的姑娘也许盼望自己对她做坏事呢。正如社会上所流传的那样——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可是,当他刚向方晓婉的肉体探出大手时,却不禁颤抖起来了,几乎无法控制了,自己同时才生一直莫名的窒息,下意识地急促喘息。 他心里一惊,赶紧收回自己罪恶的手,并垂下头,用拳头不停敲击自己的额头,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的情绪达到云淡风轻的时候,才用一次正眼打量着方晓婉。 她的表情很安逸,高耸的胸部在均匀呼吸中一张一合地展示着运动之美。 秦松沐不禁感叹,这也许是自己所经历的睡美人形象吧?虽然自己的前妻经常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睡觉,但都没有引起自己血脉喷张般的动情。 这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了。室内的气温有些变冷了。秦松沐便从她的床里取来一条折叠的毛巾被,展开它,并轻轻盖在了方晓婉的身体上。 秦松沐的心绪安全平静下来,睡虫才涌上脑门。但他不能平躺在床上,即便影响不到方晓婉。他于是把屁股后移,让自己的身体靠在了床尾的墙上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胳膊突然被人一拉。 正在瞌睡的秦松沐猝然清醒过来,顿时一机灵。原来,方晓婉已经坐起身来,并向他瞪着好奇的眼眸。 “你醒了?” 方晓婉点点头:“你累了,要不躺下来睡一会吧?” 秦松沐果断地摇头:“我没事,就当值一个夜班了。” “哦,那你想不想出去清醒一下大脑?” 秦松沐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 “这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呀?” 方晓婉望着他那副吃惊的表情,不由扑哧一笑:“傻瓜,你现在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秦松沐下意识地望一眼窗外——黎明的曙光已经乍现了。 第112章毛绒玩具 秦松沐一看不知不觉到了天亮,不禁伸一个长长的懒腰,很欣慰自己终于挺过了这一宿。 “小方,现在天亮了。你不用再害怕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做出要往外走的样子。 方晓婉赶紧叫停:“站住!” 秦松沐身体一机灵,只好转过头:“丫头,你还有什么事?” “我刚才问你的话,难道被你当耳旁风了吗?” 秦松沐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表,然后向方晓婉做出解释:“虽然天亮了,但目前时间还早。我想回隔壁休息一下。所以,我就不陪你出去了。” 方晓婉鼻孔一哼:“我劝你躺这里休息,你却不买我的帐,还居然说当作值班了。目前人家还需要你的时候,你却给人家撂挑子了。” 秦松沐一看她还想继续纠缠自己,便含笑打趣:“你连晨练也需要我陪同的话,恐怕被同事们看到了,不太合适吧?” “谁说出去晨练了?”方晓婉赶紧说明,“我才不晨练呢,平时就是一个懒床的女孩。我是想请你开车带我出去一趟。” 秦松沐好奇道:“你这么一大早要去哪呀?” 方晓婉首先反问:“你知道距离咱们这里三四里地的一个早市吗?” 秦松沐茫然摇摇头。 方晓婉于是介绍:“那个早市已经成立很久了,有很多卖廉价的百货商品的地摊。而且商品还特别齐全。” “你是去买衣服吗?” 秦松沐问到这里,心里却暗想,看她的穿戴,不像是地摊货的东西呀。 方晓婉轻轻摇摇头:“我是在那里买过衣服。不过,我这次想去买一些玩具。” 秦松沐几乎哑然失笑:“你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需要玩具吗?” 方晓婉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晕:“你别胡说,我是给别人买玩具。” “哦,谁需要玩具?” “你难道忘记了二病区新来的小女孩吗?” “你是说那个叫莉莉的小女孩?” “嗯。” 秦松沐一看她还挂念着那个孩子,内心不禁升腾几分感动。方晓婉对患者具备一种金子般的品质,足以诠释医者仁心的职业楷模。 他没有理由拒绝,立即欣然点头:“好的,我带你去那个早市。” 秦松沐就这样带着方晓婉离开了病区。方晓婉因为回来就要参加工作,于是穿上一套工作时经常穿的裙装,显得素雅了许多。 等到了那个熙熙攘攘的集市,秦松沐的汽车不容易继续向前了。 方晓婉见状,便只好向秦松沐交待:“松沐,你开车靠边等我吧。我进去买完玩具就出来找你。” 秦松沐没有想到时间还这么早,这里就聚集这么多人,看来是名符其实的早市。他把方晓婉放下车后,便开车靠边了。 秦松沐这时也走下车,目送方晓婉挤入人流的背影,心里不禁泛起了涟漪。如今她不再称呼自己‘秦主任’了,而是‘松沐’,俨然不把自己当作外人了。鉴于昨晚的表现,更说明她把自己视作了她的保护神。也许自己只需伸手轻轻一拉,她就会顺势倒在自己怀里,成为自己的猎物。 秦松沐心里刚有这样的念头,便随即想到了陈丽娟。那位曾经的梦中佳人对自己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吗?难道自己经历了一系列的倒霉事情,如今是因祸得福,居然有了桃花运? 秦松沐胡思乱想了一气,却很快做出了结论——那就是跟陈丽娟顺其自然地发展感情,至于这个方晓婉嘛,还是拉开一点距离。 他这样想是有自己的道理。作为一个男人,要同时把感情陷入两个女子,那会产生一种撕裂般的痛苦。自己决不能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虽然方晓婉很能打动他的心,但陈丽娟似乎更需要他。再说,她的老公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毕竟要承担一些责任。所以,自己有义务帮助陈丽娟一起照顾那位失去意识的李建兵。当然,这个前提是他永远苏醒不了了。 可是,当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心里不禁又产生一丝忧伤,那就是自己有些放不下眼前的方晓婉了,尤其是她对自己的依赖和频频示好,几乎是一个正常的单身男人难以抵御的诱@惑。 一种难以掩饰的惆怅侵袭着他的表情。他难以排遣,便靠近周围的地摊前浏览,希望自己矛盾的心情得意释放。 不过,他眼睛盯着地摊上的琳琅满目的商品,脑海里还是丢不下方晓婉的婀娜的身姿和音容笑容。他只好不停警告自己,千万不要碰她,人家还是一个姑娘呢(他潜意识里觉得姑娘一词是要打引号的),自己假如只把她当妹子看待的话,就千万不要逾越这道德底线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他突然瞥见方晓婉抱着一堆毛绒玩具往回走了,虽然那些玩具不重,但体积还是蛮大了,让方晓婉抱着穿梭在人流的缝隙中,颇显吃力。 秦松沐见状,立即疾步迎了上去——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过来接应自己了,顿时喜出望外:“松沐···快帮帮我···都快累死我了···” 秦松沐看着气喘吁吁的方晓婉,便一声不响地从她的怀里接过那些毛绒玩具。这时候,他看得更加清楚了,这些毛绒玩具都是憨态可掬的动物。比如大熊猫、小狗熊、小狗狗等。 “小方,你居然给莉莉卖这么多玩具?” “啊。”方晓婉双手得到解放后,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我不知道莉莉喜欢啥动物,一看这些玩具都挺可爱,干脆就一样买一个。” “哈,你可真够大方的。这些玩具让你破费不少吧?” “还行,我买得多,人家让利不少。总共才花二百元。不过,这也消耗我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嘿,你花区区二百元,就满载而归,真是挺划算呀。” “去你的,这毕竟是地摊货,还不知道莉莉喜不喜欢呢。” “这些玩具很新鲜,质量也不错。我相信莉莉会喜欢的。” “可是等这些玩具新鲜劲一过,她还会喜欢吗?” 秦松沐心里一沉,居然讲道:“我倒是希望她有厌烦它们的时候。” 方晓婉仰头诧异地望着他:“你这是啥意思呀?” “因为她厌烦了这些玩具,就等于她的生命超过了这些玩具的新鲜劲了。” 方晓婉听了他的意味深长的话,不禁湿润了双眼。 等秦松沐把那些玩具塞进汽车的后备厢后,便冲方晓婉一指着附近刚刚支起的小吃摊:“咱们既然出来了,就在这凑合一顿吧?” 方晓婉望着小吃摊,不禁撇一下嘴:“你不会是借此来偿还昨晚对我的失约吧?” “哪能呢?”秦松沐赶紧摇头,“我不会用这顿小吃来填补对你的承诺。等有机会我会补偿你一顿大餐的。” 方晓婉这时绽开了笑脸:“这还差不多。” 在小吃摊前,秦松沐要了两婉牛肉面,并陪同方晓婉坐在一张桌子上。 在等牛肉面的时间里,他试探性询问方晓婉:“你很喜欢孩子吗?” 方晓婉反问:“你为什么这样想呢?” “我通过你这么喜欢莉莉,就看出来了。” “是吗?难道你不喜欢莉莉吗?” “这···还行吧,但比不上你对她这样用心。” 方晓婉沉默一下,才淡然道:“也许我们女生比较感性,对孩子有一种天性的认知。莉莉除了讨人喜欢,就是她的遭遇让人揪心。” 秦松沐心里一动,顺势问道:“哦,你说的对孩子的一种天性的认知,是不是指母爱天性啊?” 方晓婉白了他一眼:“这挨得上吗?只有做母亲的人才配谈得上‘母爱天性’。像我们这些没做过母亲的女孩能扯上这一点吗?” 秦松沐本意想试探一下她是否有私生子的隐私,但被她这番话驳斥得无语了。不过,他也有一种收获,那就是眼前这个女孩并没有那些女人的经历。 方晓婉一看他有些愣神了,不由质疑:“在咱们的病区的患者中,大都是老年人。他们经历了一个完整的人生,并最终走到了这一关头,本来没什么遗憾了。但莉莉还那么小,还对这个世界认知不多。她被从儿童医院转到这个死亡病区了,身边连一个小伙伴都没有了,难道你不怜惜她吗?” 秦松沐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了:“这个绝症孩子同样让我感到揪心。尤其看到她是那么的单纯,而她妈妈对她又是那么的不忍放弃,这都让我感动痛心。不过,她目前的状况是不合适再住儿童医院的。” 方晓婉黯然点点头:“这我知道,但我不忍心让她的生命最后一站选择到这里···这对她太不公平了···”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突然抽泣起来了,心里不由泛起了点点的涟漪,下意识地拍拍她的肩头。 方晓婉正在情感忧伤时,突然得到了他的关怀,心里不由一热,也产生一种受宠的感觉,很想顺势靠在她的怀里。可惜,这里的条件不允许。 秦松沐和她吃完了面,在返回病区的路上,秦松沐又对方晓婉关切的老者产生了兴趣,便问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方晓婉:“那位写小说的老人家叫什么了?” “他叫冯鼎文。不过,我们该叫他冯伯伯。” 秦松沐点点头:“他是一个毅力很坚强的老人。也许是听了你的劝导,写作焕发了他的生命之光。” 方晓婉欣慰地一笑:“但愿他真能创造生命的奇迹。” “嗯,你看过他的小说吗?” “我浏览过他以前的作品。但最近写什么样的作品,就一无所知了。” 秦松沐向她投去诧异的眼神:“为什么?” 第113章家长的选择 方晓婉很坦然地回答:“他老人家一般在夜间写作。因为那个时间里病房不乱了。而我在那个时候,已经回楼上的宿舍了。另外,我就算好奇他写了什么,也不得而知。因为他居然对我保密。” 秦松沐思忖一下,百般不得其解:“他既然把你当作亲闺女似的,怎么会对你保守秘密呢?” 方晓婉嫣然一笑:“他呀,只是想先跟我卖个关子罢了。再说,我的笔记本电脑借给他用了,智能手机又老旧,再去小说网站读他的作品就不方便了。” 秦松沐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动,感觉那位老者目前写的小说可能跟方晓婉有关,所以先隐瞒她。他想到这里,也不方便把它捅破了,便不再询问老者的事情了。不过,通过老者,让秦松沐对身边的这位姑娘充满了敬意。 他们返回病区时,秦松沐不由盯着朝阳仰望一下这栋老楼。 在阳光下,这栋老楼似乎感觉不到那种阴气环绕。秦松沐不由松了一口气,转身打开汽车后备厢去取出那些毛绒玩具。 方晓婉这时跟他一起承担了那些毛绒玩具。她拿起其中最大的毛毛熊,并走到了前面。 秦松沐明白她的心情,便抱着其余的玩具,就像一个跟班一样,跟在了她的身后。 此时正是人流的高峰期,他俩几乎在楼里楼外的医护人员瞩目下进入了二病区—— 方晓婉径直走向了1035病房,即便经过医生办公室,并且跟负责人杨敢擦肩而过,也没有顾得上搭理人家。 杨敢一看这位美女同事走到了自己管辖的地区横冲直入,俨然她就是这个病区的主人,不由苦笑摇摇头。随即,他又遇到了抱着大量玩家的秦松沐。 “秦主任,您这是干什么?” 他一看秦松沐主动停下来了,便瞪着诧异的眼神询问。 秦松沐冲他莞尔一笑:“小方医生很喜欢新来的小患者,今早特意请我帮忙,去早市为孩子购买了这些玩具。” “哦,这些女孩玩具都是小方买的?” 秦松沐点点头:“是呀,她真是一位有爱心的好姑娘。” 不过,杨敢露出一丝苦笑:“可惜这些玩具对那个小女孩能有什么帮助呢?她昨晚···” 秦松沐的内心猛地一沉:“她昨晚怎么了?” “我听值班医生说,那个孩子昨晚被病魔折腾了一宿。人差一点没有过去。” 秦松沐先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沉重起来:“您介绍的‘希纳伦’什么时候给她注射?” 杨敢思忖一下,才缓缓地讲道:“那位陈先生刚交来两万元钱。我会尽快跟门诊方面联系,把这种药品尽快发过来。” 秦松沐眉头一皱:“这区区两万员仅仅够两个半针吧?” 杨敢不禁感叹:“我看小女孩的家属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这个孩子并没有一点医保,换作任何人家,都恐怕承担不起了。” 秦松沐心里又是一紧:“那位陈先生的经济真的不行了吗?” 杨敢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我因为他只交来一整针多一点的钱,仅仅起到一点皮毛的作用,便跟他谈了谈。他说他目前只借来这两万元钱,等他把饭店卖了,就会有更多的钱了。” 秦松沐愕然地望着杨敢:“难道他为了莉莉,竟然卖掉了自己的‘碗饭’?” “是呀,这也真难为他了,他目前的经济状况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目前这种药是否对小女孩有效,还不得而知呢。” 秦松沐不禁沉吟:“您觉得这种药有效的概率有多大?” 杨敢思忖一下,便伸长一个巴掌:“大概百分之五十吧。” 秦松沐点点头:“但愿它能帮助到那个可怜的小女孩。” 杨敢却苦笑道:“唉,即便这种药真能起作用,但也仅仅起个治标的作用,对小女孩的肿瘤没有根本的遏制作用。” 秦松沐的脸色有些苍白:“难道这种药只起到缓冲小女孩的病情恶化?” “嗯,我把药理已经讲清楚了。” 秦松沐表情显得很凝重:“既然小女孩的家长知道遭钱也挽救不了她,但还是对她义无反顾的投入和付出,真难为他们了。” 杨敢显得很不安:“我真不知道向他们介绍了这种药物,对他们会是怎样的考验。现在的医学虽然在进步,但钱只能延缓绝症患者的死亡时间,最终还是挽救不了他们呀。” 秦松沐心情一片沉重,感觉自己跟杨敢说话,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便向对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杨大夫不要有任何思想负担。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吗?我相信上天会眷顾小女孩的家长所付出的一切。他们虽然失去了钱,但收获的是无价的爱。我们要为他们加油点赞。” 他说完这句话,便继续向1035病房迈步了—— 杨敢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投去了一个敬畏的眼神,同时略有所思。 当秦松沐抱着一堆毛绒动物玩具走进病房时,发现那个小女孩的脸色果然很灰暗,眼圈也是黑黑的。旁边的方晓婉虽然对她投去了笑脸,但眼角却噙满了泪水。再看小女孩的妈妈段雅芳,眼框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显得愈发憔悴。 不过,段莉莉显得很乐观,但一阵剧痛挺过去之后,艰难地伸出两只小手,举着那个毛毛熊欣赏个不停。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终于赶到了,首先对他埋怨一句,“你真够磨蹭的,咋才到呀?”随即又向小女孩一显示:“莉莉你看,伯伯带来的玩具都是你的。喜欢吗?” 段莉莉一看秦松沐怀里的各种玩具,黑黑的眼圈里不禁放出两道光彩:“阿姨···这么多好看的玩具呀···我好喜欢···” 方晓婉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泪水:“莉莉乖,快点好起来···阿姨等你玩够这些东西了···就给你买更好的玩具···”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便连忙接过话茬:“莉莉一看就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一定会战胜病魔的。伯伯和你所有的亲人们都会为你喝彩的。” 段莉莉久病,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抗击打的能力,并且让她病弱的身躯里蕴蓄着无限的坚强:“谢谢您们的鼓励,我一定坚强地战胜病魔。” 秦松沐欣慰地一笑:“莉莉真是好样的。伯伯为你点赞。” 他这时在方晓婉的帮助下,把那些毛绒玩具一一摆放在小女孩的床边。 方晓婉因为小女孩的两只手太虚弱了,便把那些玩具一一拿起来,展示给段莉莉看,并给那些毛绒动物们一一起了名字,来考验这个小女孩的记忆力。 秦松沐以为这些毛绒动物就是电视里的卡通形象呢,于是等方晓婉介绍完这些玩具,便拿起其中一个小狗狗,开始考问小女孩了:“莉莉,还记得它叫什么名字吗?” 段莉莉眨了眨大眼睛,欣然答应:“好呀,我说出它的名字,您来当考官。” 秦松沐因为刚才的心思并没有在方晓婉说那些毛绒动物名字上,所以一听小女孩的建议,表情不禁有些发窘。 方晓婉马上回头向他是一个眼色,然后再向段莉莉报以微笑:“好,就听莉莉的。我做裁判。” “它叫皮皮鲁。”段莉莉首先讲出了秦松沐手里玩具的名字。 秦松沐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一竖大拇指:“莉莉太厉害了,真记住它的名字了。” 段莉莉的妈妈段雅芳一宿没休息好,本来情绪本来很低落,当看到这两位男女医生给女儿带来这么大的心理慰藉时,终于也露出了笑脸。 方晓婉因为快到了上班时间了,必须要回到自己负责的病区了,于是跟小女孩依依不舍告别。 段莉莉对她同样产生了恋恋不舍的情绪,这时振作精神讲道:“晓婉阿姨,您一定要经常过来看我呀。” 方晓婉笑中带泪:“莉莉放心吧,晓婉阿姨会天天过来打扰莉莉的。” 秦松沐这时也安慰了段莉莉几句,同时也慰问她的妈妈段雅芳几句,便跟方晓婉一起走出了病房。 方晓婉一走到走廊里,忍不住伸出袖子擦拭一下眼泪。 秦松沐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看到身边的方晓婉伤情,便轻声安慰:“你是一名医生,不可以总这样感情用事呀。小莉莉的生命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方晓婉依旧忧伤:“如果真有奇迹,上天就不该无情剥夺她生存的权力。” 秦松沐一怔,随即又表示:“莉莉的家长已经为她倾尽所有了,对她应该无憾了。所有,我们只有尽人力而凭天命了。” 方晓婉小声嗔怪他:“亏你还是一名医生呢,怎么能讲凭天命呢?” 秦松沐苦笑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矩,难道不是天注定的吗?” 方晓婉立即反驳:“这个规矩对那些病弱的老年人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对小莉莉公平吗?她才六岁了。” 秦松沐默然无语了。 这时候,他俩已经走出了二病区,置身于外面的楼道里。 方晓婉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向秦松沐道了一句:“哎呀,我忘记问杨大夫一点事了。” 秦松沐立即接口:“你是想问他,什么时候给小莉莉注射那种特效药吧?” 方晓婉点点头:“是呀。我听段雅芳说,小莉莉昨晚疼了一宿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 秦松沐立即把跟杨敢医生刚才交流的内容对方晓婉重复了一遍。 方晓婉一听,脸色顿时呈现一层阴云,眉头微蹙:“看样子段雅芳的男朋友的经济情况真到了油枯灯尽的地步了。” 秦松沐感叹道:“是呀。,他为这个孩子已经负债累累了,而且就连自己的‘饭碗’也要被迫变卖了。” 方晓婉这时表情紧张道:“我们不能眼看人家陷入绝境而不管吧?” 秦松沐心里一动,立即质疑她:“你想怎么管人家?” 方晓婉刚要张口讲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秦松沐也随即变了脸色。 原来,楼道上面又传来了悲痛的哭叫声。 他俩相视一眼,随即心里一沉——又是哪个分病区的患者离开了呢? 第114章到访六病区 秦松沐和方晓婉几乎屏住呼吸守候在一楼的楼道旁,眼睛仅仅盯着楼梯口。 随着哭叫声声的越来越近,穿梭于一楼的人都纷纷躲避了。虽然一楼很楼道很宽敞,就像一个大厅,但谁都不愿意驻足这里看这个热闹。 不过,秦松沐和方晓婉并没有躲开,因为他们是负责的医生。方晓婉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地挽住了秦松沐的一只胳膊。 秦松沐明白她的心理,其实自己也很紧张,那些悲痛跑调的哭嚎就像惊雷,让他和方晓婉的头皮发乍。 抬尸人终于出现在楼梯口了。他们四个人抬着一副担架通过了很陡峭的楼梯,累得气喘吁吁。不过,当走到平地时,彼此都轻松了许多。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是来自与跟着担架后面,磕磕绊绊跟随的家属。他们总共有五个人组成,多半是中年女性,所以哭声就像大合唱,显得震耳欲聋。 秦松沐望着担架被白床单仅仅包裹着,但也能猜测出下面的患者一定是步入生命末途的老年人,否则,就不会有多名中年妇女啼哭。她们多半是患者的女儿或者是儿媳妇。 跟随那些掩埋哭泣的家属后面,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他就是六分区的负责人韩庆元。 秦松沐等抬尸人抬着担架撞出门去,便向韩庆元迎了过去—— 方晓婉也跟着走过去—— “秦主任,您在这?”韩庆元首先打个招呼。 秦松沐点点头,并一指担架的背影:“患者是你负责病区的?” “是呀。他已经住院半个月了,生命力还够顽强的。家属们都煎熬坏了。” 秦松沐听了,心里不由一沉,从韩庆元的话中含义表明,垂死的患者如果不能及时咽气,对家属们就是一种折磨。 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病区报道时,自己的前任也跟出来相送的情况,于是也跟随韩庆元送出了门外。 方晓婉一声不吭地跟在了他俩的身后。 秦松沐目送这担架奔向了太平间方向,一种伤感在内心油然升起。 他因为跟患者极其家属不熟悉,所以无法劝慰那些悲痛欲绝的家属,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己上任后,只是视察了六个分病区的三个。还剩下三个病区没有光顾呢。自己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病区,有些应顾不暇,真是失职呀。 韩庆元一看秦松沐还木然望着担架和家属们离开的方向发呆,便提醒他:“秦主任,我们回去吧。” 秦松沐醒悟过来,又瞥了一眼眼睛有些泛红的方晓婉,然后点点头。 方晓婉既为刚才的一幕感伤,也没有从二病区的小患者的遭遇中走出来,但碍于韩庆元在身边,不方便跟秦松沐再交流这件事。 当他们搭乘电梯时,秦松沐不由诧异道:“他们刚才为什么不走电梯?担架走楼道多吃力呀。” 韩庆元赶紧解释:“这是以前的冉主任对抬尸人的规定。因为电梯是接患者上去的通道,如果再运送尸体下来,会让所有人感到不吉利,甚至恐慌感。” 秦松沐不解:“他也忌讳这个?难道看不到抬尸人有多辛苦吗?” 韩庆元不以为然:“咱们的病房最高就是三层。人家有的病房,从六七层还沿着楼梯往下抬死人呢。再说,抬尸人就是干这个的。他们的工资拿得比咱们还高呢。还怕吃这点辛苦吗?” 秦松沐听了韩庆元的话,心里更加黯然。抬尸人的收入高,就证明他们守候在这个病区的生意好呀。 当电梯途径二楼时,方晓婉不得不下了。不过,她走出电梯时,回头凝视了秦松沐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秦松沐明白她的心思,便向她点点头,传达的意思是来日方长。 方晓婉也点点头,终于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了。 电梯继续向上运行,当途径三楼上时,韩庆元也该出去了。 秦松沐思忖一下,立即跟着韩庆元走出了电梯。 “秦主任您这是?”韩庆元不解地望着他。 秦松沐立即表态:“我要视察一下你们的六病区。” 韩庆元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好的。” 在奔向六病区的路上,韩庆元主动向秦松沐介绍:“我们的分病区收容的都是肝癌和肝硬化的晚期患者。尤其肝硬化晚期患者的积液情况严重,所以,抽水的工作很多。” 秦松沐表情很肃穆,顺口问道:“六病区总共收纳多少患者?” “患者人数是经常变化的。就拿现在来说吧,如果刨除刚才离开的患者,我们病区还剩下43名患者。不过,肿瘤中心病房昨晚通知我说,今天可能还有两名患者加入进来。而且···” 秦松沐一看他欲言又止,不禁追问:“而且什么?” 这时他俩已经走进了楼梯右首的流病区的走廊里了。韩庆元便压低声音:“6033病房的患者恐怕挺不过今天晚上了。他明天恐怕出现不在住院的患者名单之中了。” 秦松沐心里一紧:“那名患者是什么情况?” “肝硬化晚期。” 秦松沐不假思索地提议:“那你先带我去看看那名患者吧?” 韩庆元没有迟疑,立即欣然点头:“嗯。您跟我走吧。” 他俩绕过了医生办公室和护理站,甚至还有几间其它的病房,径直奔向了6033病房。 这是一个单间,虽然仅仅陈列着一张病区,但在病床的两侧,却支起来两张简易的折叠床,证明陪护那名患者至少是两个人。 实际上,这间病房里已经已经有五名成年人家属了。他们知道自己的亲人已经属于弥留于世了,所以寸步不离守候在这里,等待最后的送别。 韩庆元是他们所熟悉的,所以等他一进屋,立即有两名满脸疲倦的男子站了起来:“韩大夫来了?” 韩庆元点点头,随即向他们一指身后的秦松沐向他们介绍:“这位就是我们病区新来的秦主任。他特意过来探望您们的亲人。” “谢谢秦主任!” 那几名患者一听秦松沐是新主任,都向他投去了肃然起敬的目光。 秦松沐无法面对对方凝重的表情投去热情的笑容,紧紧是向他们展示慰问般的眼神:“您们辛苦了。” 经过短暂的沉重的寒暄,秦松沐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名患者的身上—— 他是一个年仅古稀的老头,满脸老人斑的皮肤折折皱皱地包裹在一堆老骨头上。这也许是通向死亡时,最不体面的死法了。他还保持着轻微的清醒,听到病房里的动静,还睁开了无力的眼皮,露出了灰暗的眼眸。 秦松沐感觉老人的眼神很渗人,直让人起鸡皮疙瘩。但他顾不上这些,眼神湿润地俯身凝视着这位一只脚已经踏入另一个世界的患者。 “老人家,您是好样的,能够跟病魔抗争了这么久,值得我们所有人的尊重。您也是幸福的,目前身边有这么多的亲人不离不弃地守护您。您应该无憾了。” 他不知道老人还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就向对方表达出自己的由衷的敬意。到了这个阶段,他无需再讲出慰问和鼓励的话了,因为那些都太假了。他目前需要对老头表达的就是临别时的告慰。 老人无法回答,就连脑袋也无法动一下,但却向秦松沐投去了一个变动的眼神,但已经反应不出任何的内容了,这也仅仅是对秦松沐的话给予的一种回复。 秦松沐用一只崇敬的目光跟老人昏暗的目光进行衔接。目前,他只能通过一种眼神传递着这个世界对即将离开老人的不舍和祝愿。 当秦松沐就像对遗体告别一样,告慰完了老人,就离开了病房。 韩庆元跟了出来,并试探问道:“您到我们的办公室坐一坐吧?” 秦松沐摇摇头:“请你带我去各个病房转一转。我要探望一下其他42名患者吧。” 韩庆元先是一愣,随即点头答应:“您如果不感觉累,就跟我挨个病房转一转吧。就当我们破例查房了。” 秦松沐瞥了他一眼:“难道我们病房每天不例行查房吗?” 韩庆元摇摇头:“因为这些患者绝大多数不需要治疗了,所以根本不需要这种形式。” 秦松沐不由眉头一皱:“就算他们无药可救了,但毕竟还是我们的患者,需要我们的积极态度呀。” 韩庆元一耸肩膀:“这并不单单是我们六病区取消查房的惯例,其他的分病区也都采取了放弃查房。这是老主任制定的规矩。您可以向方晓婉了解一下嘛。” 秦松沐心里一动,感觉对方敏锐觉察到方晓婉跟自己走得很近了,不由脸颊有些发烧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许自己的前任取消查房有一些道理。毕竟,这里的患者跟其他住院的患者不同。 当他俩转了几个病房后,又来到了6044病房门前。 韩庆元这时停住了脚步,并悄声对秦松沐讲道:“这间病房里住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她患肝癌两年多了,在三个月前,转移到了咱们的病区。” 秦松沐一听他特别的介绍,不由一愣,随即感叹道:“她既然被安排在这里,并且挺过了整整三个月,生命力真是够顽强的。” 不料,韩庆元摇摇头:“我不是跟您讲这个原因,而是告诉您,这个老太太的小儿子还没有对患者放弃。他正尽一切力量延长老太太的生命。” 秦松沐思忖一下,才平静地讲道:“这本来就是亲人们对患者应该做的事情呀。” 韩庆元苦笑道:“可是老太太毕竟已经病入膏肓了,家属花再多的钱,也只能让她延长几天生命而已。” 秦松沐对韩庆元的话并不感冒,当即反驳:“可人家不是已经坚持了三个月了吗?” 韩庆元一愣:“就算老太太命大一点,也逃不掉从这里被抬出去的命运呀。可她已经快让自己的儿女们倾家荡产了。” 秦松沐一听,不禁想到了二病区的小女孩,心里顿时一沉。 第115章3044病房 “难道老太太没有医保吗?”秦松沐沉吟了一会,终于对韩庆元发出了质疑。 韩庆元解释道:“她倒是有医保,但报销的比例很小。因为她自从被确诊之后,并没有进行手术治疗,而是一直进行保守治疗。所以报销的比例就更微乎其微了。” 秦松沐不解道:“难道保守治疗会花销很大吗?” “不是很大,而是非常大。因为该患者一直服用天价的特效药维持生命。” 秦松沐又联想到了那个小女孩,不由问道:“你们给老太太用了什么药了?” “R-地米松!” “这种药很昂贵吗?它对患者起什么作用?” “它的价格是每盒一万二千元,具有抑制癌细胞,提高人体免疫力的功效。这个老太太全靠这种药物维持了。不过,老太太由于长期服用,已经对它产生了抗药性了。” “你说她长期服用,那到底服用了多久了?” “自从她住进来了,患者的小儿子就接受了我们介绍的这种治疗方法。” “那她这三个月共服用多少盒了?” “按照医嘱,患者每盒服用五天。这样一算,每月就是服用六盒了。患者目前已经服用十八盒了。” 秦松沐脸色一变:“这样算起来,已经花费患者家属二十多万了。” 韩庆元附和道:“是呀,这种药根本不在医保范围之内。” 秦松沐思忖一下,便又问道:“患者家属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我刚才不是讲过了吗?她的儿女们为了她都几乎倾家荡产了。毕竟,她病了两年多,花销远远不止这二十多万。” “那她有几个儿女?” “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秦松沐不由露出一丝的庆幸:“幸亏她的儿女还比较多。” “可惜没有一个有钱的。” 秦松沐听了韩庆元的这句话,表情重新严峻起来了。不过,他知道世上的不幸的人真是太多了,自己不能像方晓婉那样多愁善感,于是就保持一个平静的情绪,推门而入—— 由于秦松沐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四楼的办公室换上自己的白大褂,所以,当他第一个步入病房时,让里面的患者和家属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秦松沐注目一看,那个老太太的情况不仅跟自己刚见的处于弥留之际的老头迥然不同,就算跟其他的患者相比,也显得硬朗了许多。她精神上还算矍铄,正坐在病床边跟一个中年男子热聊呢。 秦松沐一看,不由暗自唏嘘,这个老太太的精神乐观程度几乎可以跟三病区的冯鼎文相提并论了。可惜,她目前是靠巨额的特效药来维持生命。 当他的目光从患者身上转移到家属身上时,发现这个中年男子穿戴比较整齐,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相貌也颇为儒雅,但笑脸上透出着沧桑。 那个男子这时站了起来,冲着秦松沐身后招呼:“韩大夫来了?” 韩庆元紧走两步超越了秦松沐,首先向老太太打个招呼:“老人家,您感觉还好吗?” 老太太一脸的和气:“我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 韩庆元这时用手一指秦松沐:“我是陪我的领导过来看望您的。他就是我们病区新来的秦主任。” 老太太含笑向秦松沐点点头。 那个男子立即向秦松沐毕恭毕敬地点一下头:“您好。” 秦松沐向那个男子回以一个微笑,然后向他寒暄:“您辛苦了。” 男子摇摇头:“没事,照顾老妈不会感到辛苦的。” 韩庆元赶紧向秦松沐介绍:“这位就是患者的小儿子。” 秦松沐回想韩庆元刚才的介绍,立即对这个男子肃然起敬:“您真是一个孝子,能对自己的老妈如此地呵护,真是难得呀。” 男子被秦松沐一夸,显得有些不好意了,立即谦虚道:“我只是尽一个做儿子的责任而已。这应该是所有的儿子本分的事情。” 秦松沐欣然点头:“您说得好。我们做儿女的就应该懂得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老太太这时插嘴道:“我的几个孩子对我都挺孝心的。尤其我这个小儿子,为了我的病,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耽搁了。” 秦松沐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不由再次把目光盯在了那个男子的脸上:“您今年多大了,还没有成家?” 男子显得很坦然:“如果没缘分,无论是多大的年龄,也不能过于强求呀。” 老太太这时急忙插嘴:“我的小儿子今年都四十二虚岁了。前些年的经历很坎坷的,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姑娘。前些年总算攒了一些钱,准备好了买房子成家了。结果···我老太太查出了那种病···如今··都快把我的小儿子掏空了···之前处的一个女朋友也吹了···” 秦松沐一听,心里顿时一沉,因为听韩庆元讲这个患者病的这两年,全是靠天价的特效药维持生命,自从住进这个病区三个月,就已经花销二十多万了。 他随后质疑:“那您的哥姐们不管老人家吗?” 男子赶紧点点头:“他们都管。我们兄弟在照顾老妈的问题上,是都不含糊的。” 老太太也点点头:“是呀,他们都对我很孝心,经常过来看望我。” 秦松沐的心情很沉重,也有许多的疑问,但当着老太太的面,不好意思多问,便又安抚了老太太几句后,就告辞出来了。 不过,他趁老太太的小儿子出来相送的时候,小声交待一句:“这位先生,我想找您聊一聊。” 韩庆元一听,顿时瞪起了好奇的眼神,实在不明白自己的新上司为什么要找自己负责的患者家属谈话。 男子也颇感意外,但人家毕竟是医院的领导,无论对方要谈什么,只能接受人家的邀请,于是点点头:“可以。” 秦松沐环顾一下周围,便向男子建议:“您请去我的办公室谈吧?那里谈话比较方便。” “您的办公室在哪?” “就在上面的楼层。” 男子迟疑一下,随即点点头:“好吧。不过,我得回去跟我妈交待一下。” 秦松沐点点头,示意他进去。 韩庆元趁男子转身进屋,不由悄声问道:“您找他谈什么?” 秦松沐含笑掩饰:“没什么,我只是找他聊会天。” 韩庆元满脸的疑惑:“你接下来不去其它病房视察了吗?” 秦松沐摇摇头:“我已经快经过以半的病房了,今天就到这吧。等我有空再过来。” 韩庆元一耸肩膀:“能您再有空的话,恐怕那些病房的患者又更新很多了。” 秦松沐心里顿时一个冷战,向韩庆元投去了一个嗔怪的目光。 就在这时,那个男子安顿好了老太太,又开门出来了。 韩庆元趁机讲道:“您们请便吧。我就不打扰了。” 秦松沐向他交待一句:“既然这位先生跟我去了,那请你韩大夫交待一下咱们的护士,勤关照一下他的老母亲。” 韩庆元点点头:“这没有问题。” 男子当即表示:“我妈情况挺好的,自己还能去卫生间呢。” 秦松沐点点头,便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前头。男子则跟在了他的身后。 秦松沐等跟他乘坐电梯上四楼的时候,突然电梯震动了一下,并发出异样的声响。 秦松沐吓了一跳,虽然下了电梯,但靠在电梯门旁,仔细检查一下整个的电梯。 男子这时猜测:“它看起了年头不少了,是否出现什么毛病了?” 秦松沐听他并没有猜测跟闹鬼有关,心里便是一宽,于是点点头:“也许它该进行检修了。我会马上落实这件事的。” 男子附和道:“是呀,这可是大事。我平时从不搭乘电梯的,平时只是陪同老妈上下走几趟。” 秦松沐因为自己看不出任何的倪端,便不在电梯旁浪费时间了,于是向男子一挥手:“我们走吧。” 男子没有任何异议,微微点一下头,向秦松沐谦让一下,等他先走。 秦松沐知道自己必须给他带路,便不客气地先迈出了脚步。 等到了主任办公室,秦松沐很客气地请男子坐下,并给他倒了一杯水。 男子有些拘谨,不安地问道:“主任想跟我谈些什么?” 秦松沐微笑道:“请您不要拘束。我知道您的母亲叫李秀芝,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荣峰,是我妈的三儿子。我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哦,他们都成家了吗?” “他们都有孙子了。” 秦松沐自嘲一笑:“对不起,我的提问有些唐突。不过,我有些不解,为什么是您照顾老妈呢?” 张荣峰的表情很坦然:“因为我单身一个,唯一拥有的就是我的老妈,而不像他们那样,个个拖家带口的。” “可是···他们既然都有家有业了,就更应该多承担照顾老妈的责任而解放您呀。毕竟,您还没有成家。现在的女人都很现实,不会接受您带一个累赘的。” 不料,张荣峰的表情略显风轻云淡:“如果她们嫌弃我的老妈,就说明不是我该珍惜的。我何必去执着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秦松沐不禁赞叹:“您说得很有哲理,简直是字如珠玑。” “您过奖了。这只是我的心里话而已。” 秦松沐用一双深邃的眼神凝视着这个还单身的男人,感觉在他的身上一定有不寻常的故事,于是试探地表示:“您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还孓然一身,那肯定经历不少的坎坷的经历吧?” 张荣峰眼睛顿时湿润了,如烟的往事又一暮暮涌现在他的眼前—— 第116章坎坷的经历 “秦主任,其实我是结过婚的,只是那段短暂的婚姻距离我太遥远了,几乎是一次人生的磨砺。” 秦松沐先是感到很诧异,随即想明白了,既然对方有过一次失败的短婚史,那说明他肯定的痛苦多于幸福,烦恼多于喜悦。难道对方的那次婚姻就是其人生的转折吗? 秦松沐没有插嘴,而是专注地听对方往下陈述—— “我的家庭很贫苦,并不像别的家庭,日子越过越红火。我们虽然是城里人,但我的父母工作很不好,是同属于一个镇办企业。没有任何的福利,他们在企业生存无望的情况下,被迫选择了卖掉工龄,获得一笔微薄的本钱,做起了小生意。可是,并没有做成功。我的父亲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做不了太辛苦的事情,所以,我家的生活一直很拮据。后来,我的两个哥和一个姐都相继结婚离开了这个家。我高中毕业后,便找了一份临时的工作,糊口度日。我的父母对我的婚姻自然很操心。由于我的性格很内向,自己肯定处不到女朋友的,所以,我的父亲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打动了一个媒人。我到了二十六岁,才经历了第一次的相亲···” 秦松沐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在想,他既然提到了第一次相亲的情况,那说明这次相亲对他的印象很深刻,也许成就了他第一次婚姻。 果然,张荣峰眼神里突然露出一丝欣喜的光芒:“那个姑娘是郊区的。但那个时代,农村户口比城里户口更好。因为城里人的一切特权都没有了。比如买煤买粮,都取消了平价供应。而且,随着工厂的大量倒闭,很多人都是处于失业状态。而农民手里却拥有土地这个生产资料,可以通过耕耘来获取财富。当时,在我们那里流传这样一段话——农民乐,工人愁,知识分子住高楼。也就是说,只有在事业和行政单位工作的城里人才是铁饭碗。” 秦松沐跟张荣峰是同龄人,也自然清楚那段社会发展史。确实是那样,当改革开始的时候,很多落后的企业纷纷关停并转,打破了一切形式的铁饭碗。下岗的工人如潮,而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很快富裕起来了。所以,他不由露出了感叹的目光。 张荣峰继续讲道:“我们的家庭真的不如农村人,自然不会介意女方的户口。在这种情况下,我和女方在媒人家里见面了。那是我第一相亲,所以心里特别紧张。我其实是一个很要面子的男人,很怕女方会不同意,让我的颜面扫地。当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姑娘的时候,不禁让我怦然心动。由于当时是春天,她当时上穿一件桔红色毛衣,下身是一件蔚蓝色的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平底的老式皮鞋,一切显得那么的朴实,真不愧是一个农村的姑娘。但她的容貌却像天仙一样。我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这样一个好看的女孩能跟我面对面地相亲。” 秦松沐听到了这里,不禁跟对方产生了共鸣。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潘月婷时,不也是情感萌动吗?甚至为了她失眠···唉,真是孽缘呀。难道对方跟自己的遭遇一样吗? 然而,张荣峰讲述到这里是,似乎勾起了他的一段幸福往事,令他忧郁的眼神突然焕发一种欣慰的光彩。 “我面对如此美貌的女孩,突然有一种自愧形如的感觉,心里暗想,凭借自己无钱无势的,怎么配得上人家呢?我当时心情是复杂的,在那种气氛下,几乎都快让自己窒息了,便只好提前告别了。事后,我都不敢打听人家态度。可是,也许缘分就是冥冥注定了,人家姑娘居然也相中我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呀。” 秦松沐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叹息。因为他心里清楚,既然对方落到目前的地步,那他走的肯定不是桃花运,恐怕还是桃花劫呢。 张荣峰接下来讲道:“我自从跟她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浑身就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完全焕发了我的活力。我当是在水泥厂工作,每星期倒一次夜班。可我干完夜班工作后,白天根本不休息,而是泡到了她家的大棚里···” “您去人家大棚做什么?”秦松沐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当然是干活了。”张荣峰很甜蜜地回味着,“当时她家的父母年龄都大了,家里的哥哥和姐姐都早成家了。只剩下她帮着父母种菜。可是,她娇嫩的身子骨怎么能干那样的粗活呢?我于是理所当然地承担了她家大部分的农活。您知道吗?我通过帮她家干农活,掌握了不少农业知识,懂得了怎样的剪枝和嫁接,并逐渐成为了一个务农的好手。” 秦松沐听到这里,不禁唏嘘不已,看样子爱情真能改变一个人。它会让一个懒惰的人变得无比的勤快。他不由回想起自己当初和潘月婷新婚时的情景—— 本来秦松沐在生活中是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可是因为娶到了自己梦想中的潘月婷,俨然就换作了另外一个男人。当时,他主动收拾家务,把当时的小家收拾得一尘不染。当老妈过来探望儿子时,一看到整洁的家,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媳妇收拾得呢,着实夸奖了儿媳妇一番,这搞得当时的潘月婷很是尴尬。 不过,秦松沐这段回忆并没有让他感到欣慰,而是暗暗地叹息一口。他打断了自己的不堪回首的往事,继续聆听张荣峰的讲述—— “我的行动很快征服了姑娘的父母,我和她当年秋天接结婚了。我当时想,我和她相识在春天,并播撒我们彼此的情感,等到了秋天,终于结成了累累的硕果,这真是最浪漫的人生历程。可是她···” 秦松沐不禁又打断:“可是她并不像外貌一样的完美,而是让你无法忍受的女人。” 张荣峰愕然的眼神望着他:“您为什么这样侮辱她?” 秦松沐一看对方责怪的神态,顿时有些蒙圈了:“你的婚姻最终失败了,难道不是因为她吗?” 张荣峰本来稍显欣慰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秦主任,事情并不是您想象中那个样子。我的媳妇对我一直很好。可是,她婚后第二年,竟然检查出了绝症。” 秦松沐顿时露出惊骇的眼神,可以想象得到,女方被检查出绝症恐怕比任何原因都更可怕。 果然,张荣峰悲痛道:“她当时才二十四岁···还是花一样的年华···” 秦松沐一看对方声音哽咽了,便示意他休息一会,先喝口水。 张荣峰首先表示道谢,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后,又打开了话匣子—— “当我端着医院开具的确诊书,就感到晴天霹雳一样,整个人都傻了。何止是我···我的老爸老妈同样震惊了。我的媳妇也几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当时是痛不欲生。我悲痛过后,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却挽救她的生命。可是···我为了她,变卖了刚刚建立起来的小家里的一切财产包括房子。本来,那套房子是父母的,可是被我卖了,害得他们二老跟我们一起租房住。父母对我的恩情简直是比泰山还重呀···” “张先生您别激动,慢慢讲。”秦松沐一看他情绪很激动,便赶紧劝道。 “虽然医生已经给她判了死刑,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呀。所以,在为她求医的道路上,我走了太多的弯路。有时候遇到并不靠的治疗方式,我也不惜钱财为她勉力一试。这真是应了社会上的一句话——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可惜,当我倾尽全力时,还是没有留住她。她在我照顾三年后,终于抱憾去世,能给我留下的仅仅是一大笔高利贷。从此,我便踏上了一条坎坷的人生旅途。” 秦松沐听完对方讲述的悲惨的爱情婚姻,也不由潸然泪下,感觉自己的遭遇跟人家一比,简直不算个什么。他轻轻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心里暗想,幸亏方晓婉没在现场,否则她非得泪崩不可。 张荣峰重温完这段往事,也在长时间处于扼腕叹息之中。 秦松沐终于打破僵局:“那后来呢?” “当她走后,我在很长的时间里处于精神消沉阶段,生活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动力了。甚至都不想管那些高利贷了。可我的父母不甘心我从此沉沦下去。他们二老帮我重新振作起了精神。当时,我们一家三口做小买卖,甚至的摆地摊,一分一分地攒钱还债。经过几年的努力,我终于把那些长腿的债务还清了。可我也三十好几了。正当我父母还要帮助我张罗说媳妇的时候,我老爸突然倒下了。” 秦松沐听到这里,眼睛又不禁湿润了。他可以想象得到,当这个可怜的家庭又倒下一个亲人,会遭遇什么大的打击。 张荣峰继续悲痛地陈述:“我老爸本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是不能操劳的。可他老人家为了我,却操碎了心。当时他住院时,完全是自费。我当时也没有什么钱,这就必须靠我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帮我一起承担了。为了老爸,我又豁出了一切。当时,他用了医院当时最好的药物。我记得是‘菌必治’和‘米力农’等高价的药物。可是,他的心脏已经彻底衰竭了,当我们花费几万元后,还是不得不送他老人家离开了。我忍受着巨大的悲痛跟老妈相依为命。可是···老妈她···” 张荣峰把话讲到这里,让秦松沐彻底明白了。这都是亲人的疾病才把眼前这个汉子逼到了这样的人生绝境。可是,目前他的老母亲注射的特效药无疑是在他的身上‘抽丝剥茧’。他,还能挺下去吗? 秦松沐想到这里,才表态:“张先生,您甘愿独自照顾您的老妈,就是把她视作自己的命运共同体了,所以不跟其他哥姐攀比对吧?” 张荣峰坦然点点头:“是命运让我跟老妈一起休戚与共。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唯独就老妈一个亲人了,怎么能计较其他的亲人该负什么责任呢?” “可是···您的老妈毕竟不是生您一个,您自己完全去承担,能吃得消吗?” 第117章离婚内幕 张荣峰赶紧摇摇头:“我的哥姐他们对老妈也很好的。之前的老妈医药费都是我们哥四个平均摊的。我只是多豁出一个人而已。” 秦松沐也摇摇头:“就算他们都摊一份钱了,但如果不出个人工,全靠您一个应付的话,这对您来说,也是极其不公平的。” 张荣峰显得不以为然:“可我不这样认为。因为老妈目前就是我的命。” “可是您的生活中不该只有老妈一个人呀。您要积极追求属于自己的东西呀。” “您什么都别说了。我活到了四十多岁,从来没跟老妈分开过。我跟她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没法比的。所以,我必须当仁不让地承担一切。” 秦松沐一看对方很执着,也很固执,不由眉头紧皱:“您的孝心虽然天地可昭,但是,您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有时候承担不起相应的代价啊。” 张荣峰思忖一下,然后解释:“我知道我可能最终没有能力挽救我的老妈。不过,我现在毕竟有些经济积累了,只要有一分的能力,就都要毫不保留地使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不留下任何遗憾。” 秦松沐不禁感慨:“张先生您这是要为自己的老妈而拼尽最后一颗子弹呀。” “老妈早就跟我的命运休戚相连了。难道我不该拼尽自己的一切吗?” 秦松沐面对如此执着的患者家属,已经无话可说了,但内心充满了感动。其实,他请患者的小儿子过来,就是同情他的遭遇,提醒他要多为自己着想一下,让他的哥姐们多替他承担一些。毕竟,老妈不是他一个人的,而且终究不能陪他一辈子。可是,自己的这番道理在骨血亲情面前,已经显得苍白无力了。 “张先生,您一定要多珍重自己的身体。”当张荣峰站起身离开的时候,秦松沐才最后叮嘱了一句。 望着张荣峰离开的背影,秦松沐不禁百感交集,眼眶里也噙满了泪水。 他经过好半天的缓解,才让自己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刚刚来到这个新的工作岗位不久,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他仔细思考一下,便操起了办公桌上的话筒,并拨通邢院长的座机—— 邢院长很快接听他的电话:“喂,您是哪位?” 秦松沐很平静地回答:“我是秦松沐!” “哦,您还有事?” “是的。” 邢院长矜持一下,才表态:“那您请说吧?” “我已经向您反映过了,就是关于我们病区计划招募护工和保安的事情。我现在是想请教您,关于招工的事情,该由我们病区完成的呢,还是医院方面帮助解决?” 邢院长沉默了一会:“即便康复病区承包出去了,但还是要接受医院党委的领导。所以,这件事要由医院方面来把关的。关于您病区要招工的问题,我正在落实中。” 秦松沐脸色略微开朗了一些,但回想起这势必要牵扯到康复病区每个医护人员的利益。他又通过电话,把原计划要招募的六名保安精简为了两个。但护工的人数不变。 邢院长放下话筒后,不由苦笑摇摇头。 秦松沐这时想再回到六病区,顺便把另一半的病房视察完,另外,他还没有去五病区和四病区呢,想趁机会浏览一遍。 可是,当他穿上白大褂,刚推门要出去,却正好遇到方晓婉要开门进来。 “哈,我来得真是时候,差一点没逮到你。”方晓婉笑嘻嘻地仰脖望着他。 秦松沐有些不解:“你又来做什么?” “喂,你能请我进屋里说吗?” 秦松沐担心她又粘上自己,便为难道:“我还有工作要去做呢。” 方晓婉白了他一眼:“秦大主任请放心,我不会耽误您太长的时间的。” 秦松沐一看她有些不满意了,只好冲她莞尔一笑,便把身子闪开了。 方晓婉进入办公室后,便一屁股坐在了那组沙发上。 秦松沐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站在方晓婉的跟前,用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她。 方晓婉反客为主,用手一指身边的沙发:“喂,你也坐呀。” 秦松沐冲她摇摇头:“谢谢,我还是不坐了。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喂,人家有事情要求你,请你不要对人家冷梆梆的行吗?” 秦松沐诧异道:“我没有对你冷淡呀。” “你非要跟我保持距离,难道不是冷淡人家吗?” 秦松沐一看对方拿出了女生撒娇的架势,无奈地一笑,只好坐在了沙发的堵头。 方晓婉讲的一点很对,他确实在刻意保持跟她的距离。因为陈丽娟在这之前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至于方晓婉嘛,对他来说,还是显得很神秘,自己万一不小心碰了人家,恐怕会砸在手里。他可不希望自己犯作风上的错误。 方晓婉一看他终于坐下来了,便稍微挪了一下屁股,跟秦松沐的距离拉近了一点。不过,她还没达到秦松沐所担心的那样,把自己的娇躯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仅仅是靠近一点而已。 “松沐,你的老婆跟你离婚后,从你家拿走了多少家当?” 秦松沐满脸涨红了,不由嗔怪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秦松沐一看她一脸的不安,自己首先冷静了下来。 他迟疑一下,才轻声讲道:“她没有要家里的任何东西,只是把我俩所有的存款和她的所有衣物和用品拿走了。” 方晓婉一看他的情绪缓和了,顿时来精神:“哈,那就不算净身出户吧?” “当然不算。虽然她有错在先,但为了我的女儿,我就什么都不跟她争了。” “她有错···难道她出@轨了吗?” 秦松沐吓了一跳:“丫头你真敢想。难道有错就是出@轨不可吗?” “呵呵,这不是我敢想,因为除了出@轨,还有什么错误致使你俩离婚呢?” 秦松沐顿时默然不语。 方晓婉突然为秦松沐鸣不平了:“你的前妻真是个糊涂女人,居然不珍惜你这么出色的男人,简直就是被灌了什么迷糊汤了。” 秦松沐苦笑道:“她懂得往高爬,哪里算糊涂?” 方晓婉一脸茫然:“咦,难道世上还有比你更出色的男人吗?” 秦松沐的脑袋简直有些胀大了,赶紧向她一摆手:“请你不要忽悠我了。我哪里算得上‘出色’?” 方晓婉顿时急道:“请你不要冤枉我好不好?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唉,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好呀。你又根本不了解我。” “可是,我凭感觉你就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 秦松沐简直无语了,也无暇再跟她继续争辩下去了。 方晓婉一看他低头不语了,便试探问道:“你敢说那个男人比你更好吗?” “他起码官做得大。” 方晓婉不禁向他质疑:“你觉得衡量一个男人的标准就是看他做多大的官吗?” 秦松沐矜持一下,便含蓄地回答:“起码我前妻就是这样想的。她嫌弃我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只会忙业务,而不懂得疏通人际关系,最后只能做医生。” 方晓婉思忖一下,便继续问道:“那她欣赏的那个男人是谁呢?” 秦松沐刚想讲出李建兵的名字,但转念一想,这位老同学已经变成那副样子了,自己实在不想在伤害他的名誉。 于是,他很快回答:“他就是卫生局的刘副局长!” 他讲出刘合并不算嫁祸,毕竟自己先是‘捉奸在床’,再者说,前妻目前一定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呢。 不料,方晓婉的俏脸立即变色:“你···你···说的是刘合吗?” 秦松沐一看她的情绪特别激动,不由张口结舌:“你怎么知道是刘合?” 方晓婉一副恨恨的眼神:“果然是那个老色狼。” 秦松沐顿时醒悟了,刘合既然算是自己的上级,当然也是方晓婉的上级了。方晓婉认识他并不奇怪,但奇怪在她好像对刘合产生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恨。 “小方,难道他欺负过你吗?” 秦松沐联想到刘合不仅跟自己的前妻狼狈为奸,而且被方晓婉骂成了‘老色狼’,那他肯定对方晓婉动过邪念。所以才下意识地询问。 不料,方晓婉竟然点点头:“嗯。” 随即,她的眼泪涮地流了下来—— 秦松沐的双眼顿时直了,压根没有想到自己的死对头居然对方晓婉做什么。 他呆愣了很久,才柔声劝慰:“你不要难过,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18章相识经过 秦松沐刚这么一劝,顿时就后悔了。人家跟刘合发生过什么,毕竟算是人家的隐私。自己该好奇打听这件事吗? 方晓婉这时的情绪倒地冷静了下了,并向秦松沐投去一个眼神:“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秦松沐摆出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不要说了。” “唉,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早晚得知道。我还不如现在向你倾诉一下呢。” 秦松沐一听她这样一说,便没词了。其实,他也好奇方晓婉的这些年在社会上的经历。 方晓婉这时又把自己的身体向秦松沐挪动了几公分,然后开始讲述跟刘合有关的遭遇··· 当初她的生父去世后,令她万念俱灰,感觉自己所谓的故乡就是自己的伤心地,再加上事业上的不顺心,便有了离开这里的打算。就是那一次去宁海参加全市卫生系统的会议的机会,让她的命运出现了转机。 因为广莱镇是受宁海市管辖,所以广莱镇医院自然也受海河市卫生局间接管辖。方晓婉作为广莱镇医院的大腕,代表该医院去宁海市参加这次会议是责无旁贷的。 方晓婉虽然不情愿参加这次会议,但经不住医院领导去做工作。她也因为自己的病人太少了,感觉很郁闷,便终于接受了医院的安排,算是出去增长一些见识。 可是,她在那次会议上,跟卫生局的副局长刘合不期而遇。 当时在会议间歇,方晓婉去了一趟卫生间。那是男女共用一个洗手间的卫生间。当她刚走出女卫生间,却发现隔壁的男卫生间里走出一个谢顶的中年男子。她瞥了对方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向自己投来了热情的目光。 她吓了一跳,立即认出这个男子就是坐在会议主席台的一位领导。不过,她没有跟人家搭讪,立即转移目光,打算立即走出共用的洗手间。 “喂,那位女同志请等一等。” 中年男子一看她要逃避自己,便情不自禁地叫住了她。 方晓婉只好停住了脚步,缓缓地回过头,盯着对方,并诧异地询问:“领导,您有事吗?”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这个女同志挺骄傲的嘛,既然知道我是一个领导,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岂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方晓婉一看对方向自己投来的欣赏目光,便知道对方不是诚心责怪自己,便露出苦笑:“在这里跟领导打交道不太好吧?” 中年男子回头望一眼卫生间的门,便风趣地讲道:“这有什么不好,难道领导就不需要‘方便’吗?只要走出这个门,外面就是男女共享的公共场合了。既然在公众场合,你还有什么忌讳的呢?” 方晓婉咧嘴一笑:“可我对您并不熟悉,该怎么跟您打招呼?” 中年男子因为没有别人走进来,便大但地靠近一步,并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就是市卫生局的刘副局长。因为还没轮到我讲话呢,所以会议的主持人还没有对我做介绍。” “哦,原来您是刘副局长呀,真是失敬。”方晓婉向对方投去了殷勤的一笑。 这位刘副局长显然对这位年轻的美女(虽然方晓婉当时已经三十多了,但看起开就像二十多岁的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立即热情地询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广莱镇医院呼吸科主任方晓婉。”方晓婉清脆的声音回答道。 “方晓婉?哇,真好听的名字。不过,你的容貌比名字更好看。” 方晓婉俏脸一红:“刘副局长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 刘副局长继续跟她搭讪:“晓婉同志,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你的芳龄多大了?” 方晓婉有些汗颜了,不由垂下头,很扭捏地吐了一句:“我今年都三十三了。” “是吗?”刘副局长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真的不像呀,看起来仅仅二十出头呀。” 方晓婉不由苦笑:“谢谢您的抬爱了。我真的三十三了,已经是老太婆了。” 刘副局长则一脸嗔怪:“你这位同志咋能这样说呢?我今年都四十五了,都没说自己老呢。你比我小十多岁,就敢报自己老,那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中年人活了?” 方晓婉赶紧解释:“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因为男女有别嘛。我们女人可是‘人过三十天过午’了,而您们男人可是‘四十一枝花’呀。” 刘副局长哈哈大笑:“你这位女同志可真会讲话,能透露一下你的个人情况吗?” 方晓婉一愣:“你问我的个人情况?” “啊,难道是你的隐私吗?” 方晓婉赶紧摇头:“这倒是谈不上。不过···” 刘副局长双眼紧紧盯着她:“不过什么?” 方晓婉刚想张口回答,但发现卫生间门外有走进了人,便闭住了双唇。 刘副局长也感觉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便向方晓婉一摆手:“走,咱们去休息室聊。” “休息室?”方晓婉惊疑地望着他。 刘副局长诡异第一笑:“你就跟我走吧。” 方晓婉一看他迈步走到前面,只好跟在了后面。她不清楚这位上级领导为什么对自己感兴趣。 刘副局长所说的‘休息室’其实就是参加会议的领导休息的地方,可算是贵宾休息室了。 方晓婉跟他走到门口,迟疑一下,便停住了脚步。 已经走进去的刘副局长只好返身出来:“喂,你咋不跟我进去呢?” 方晓婉涨红了脸表示:“这是您们领导休息的地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与会者,怎么能随便进去呢?” 刘副局长哈哈大笑:“你当然不能随便进去。不过,这次不是跟着我进去吗?这里有单独谈话的小房间,不会让你感到拘束的。” 方晓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不过,她因为这里是会场,对方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终于迈出了脚步。 刘副局长果然把她带入休息里的里间,并关上了房门。 “晓婉请坐吧。” 他对着发呆了方晓婉,微笑着一指房间里的一把座椅。 方晓婉并没坐下来,而是警惕地质疑:“您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 刘副局长一看她的态度很肃穆,心里一惊,便只好掩饰:“我想通过你了解一下基层的医院情况。” 他的话顿时打消了方晓婉的疑虑,因为她正抱着委屈呢,于是心怀感激:“我们的工作环境很糟糕,希望您们上级领导能多体恤我们基层医院的苦衷吧。” 刘副局长点点头:“我经常在下面跑,知道很多基层医院的困境。唉,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的。你可以把目前遇到的困难多提一提嘛。” 方晓婉感动地点点头,便把广莱镇医院面临的困难如实地介绍一遍。 刘副局长听罢,不由摇摇头:“我们不可能在扶持你们医院升级了。因为患者太少,不值当浪费医疗资源。” 方晓婉一愣,赶紧解释:“造成我们医院患者少的根本原因是目前医疗检测设备的缺乏。由于无法对患者确诊,才把他们撵到了宁海市的大医院。” 刘副局长则不以为然:“晓婉你错了。目前患者的心理是相信大医院的。虽然他们去北京就医很困难,但咱们宁海的医疗资源在全国也是鼎鼎有名的。所以,你们医院辖区的患者宁愿多跑几百里地来市里大医院就医,也不放心在当地小医院看病。如今,随着医疗改革的深入。老百姓在看病方面的负担越来越小了。宁海市的各个医院几乎都是他们定点的报销医院。他们还能甘心在本地小医院就医吗?” “这···”方晓婉有些不甘心道,“可我的专业是呼吸科,每天接诊的患者寥寥无几,这难道不是一种浪费吗?” 刘副局长似乎并不关注这一点,很快又把话题转移了:“你的爱人做什么工作?” 方晓婉脸颊一烧,含羞摇摇头:“我还没有结婚呢。” 刘副局长几乎难以置信:“晓婉,我没听错吧?你···还没有结婚?” 方晓婉不由垂下了头:“我哪能拿自己的个人问题开玩笑呢?” “那你有男朋友了吧?” 方晓婉依旧摇摇头。 “太好了!”刘副局长兴奋得脱口而出。 “啊?”方晓婉惊愕的眼神盯着这位上级领导。 刘副局长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他反应很快,立即表示:“晓婉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你目前还是单身,那调动工作就方便了。” 方晓婉愣住了:“可我没想到要调动工作呀?” 刘副局长淡然一笑:“你目前在广莱镇医院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难道不想来宁海的大医院发展吗?” 方晓婉又惊又喜:“难道我可以来宁海工作吗?” “哈哈,只要我一句话,当然可以了。” “可您为什么帮我?” “我觉得你是一个人才,如果委屈呆在一个普通的镇医院,简直有些屈才了。” 不料,方晓婉的脸上突然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我舍不得离开我原来的医院呀。” 刘副局长露出诧异的表情:“为什么?” “我已经在那里工作好几年了,对那里的一切都有了感情了。” 刘副局长不禁嗔笑道:“你最好不要感情用事了。难道不知道来宁海的大医院工作是每个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吗?你的脑袋可别犯糊涂呀。” 刘副局长因为听说她还没有结婚,就称呼起她为‘女孩子’了。 方晓婉何尝不清楚自己如果来宁海市工作,这对自己的事业是一个难得机遇。她思忖再三,终于点头同意了刘副局长的建议。不过,她做梦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跌入了这位好色的刘副局长为她精心布置的陷阱··· 第119章征服 方晓婉对这位主动热情的刘副局长当然充满了感激,便跟他进一步热聊起来··· 刘副局长这时把自己的大名抖搂了出来:“我叫刘合。你别老称呼我官衔了,让我听着不舒服。” 方晓婉跟他聊久了,也就没有任何拘束,于是咯咯笑道:“可我称呼您的大名也不合适吧?” 刘合挠了挠头,当即建议:“我既然叫你‘晓婉’,那你干脆称呼我‘老刘’吧。这样显得多亲切呀。” 方晓婉这时倒有一点紧张了,下意识地问道:“您家里几口人?” 刘合毫不掩饰:“我家除了我,还有一个老婆子以及两个儿子。不过,儿子们都在外地上学呢。” 方晓婉一听对方有家庭,不由松了一口气。 刘合好像跟她特比的投缘,又天南地北地跟她调侃起来了。 方晓婉一看他很健谈,见识也颇多,不由很欣赏对方,也自然放下了一切的戒心。 等到会议午休和吃午饭的时候,刘合拒绝她去食堂用餐,而是开车带她出来吃饭。 方晓婉虽然不情愿去,但碍于对方的强求,只好屈服人家。 当天刘合领她去了宁海一家很有特色的餐馆,点了各种特色菜肴请她品尝。方晓婉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子,鉴于对方对自己的热枕,也虚以为蛇地应酬着,不时爆发开心的大笑。 方晓婉的笑容很感染人,几乎让刘合如醉如痴。不过,这样的时光毕竟是短暂了。他不得不把方晓婉领回会场参加下午的会议,也不得不当天傍晚目送方晓婉启程回广莱。 不过,当他目睹方晓婉乘坐的火车远去时,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凡是他刘合看上的女人,那始终逃不出他的手心。 方晓婉返回广莱镇医院后,就专心等候调令了。果然不超过一周时间,调令终于来到了。 当她被抽调去宁海市里工作的消息传出去,,顿时在该医院产生了强烈的反响。她的几个要好的同事纷纷问她是怎么回事。 方晓婉便把自己在宁海的奇遇告诉了她要好的姐妹们。 其中一个女同事的眉头一蹙:“晓婉你可要当心这位刘副局长呀。他可是有家有老婆的人呀。” 方晓婉俏脸有些发烧,赶紧嗔怪:“你以为本姑娘要当他的‘小三’呀?亏你想得出来!” 女同事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希望你以后跟他打交道时要留一个心眼。” “难道你觉得刘副局长对我有不良的企图?” “晓婉,你真是太单纯了,根本不清楚世间的人心险恶呀。俗话说得好,没有三分利,谁起大五更?这位刘副局长会平白无故帮你的帮吗?” 其他女同事也纷纷点头,并附和着提醒她。 方晓婉冷静思忖一下,当即表示:“你们请放心。我会偿还刘副局长的人情的,但不会委身于他。” 方晓婉踌躇满志地离开了广莱,并且有了那次感动的送别场面。她含着眼泪,背着她的行囊来到了还很陌生的宁海市。 刘合亲自来接站了,并亲自开车把她拉到卫生局。 方晓婉一听带她去卫生局,不由诧异道:“您干嘛带我去那里呀?我要去新的工作岗位。” 刘合哈哈笑道:“傻丫头,我现在就带去新的工作岗位呀。” 方晓婉真的傻了:“难道您安排我去卫生局工作呀。” “是呀,到局机关工作,这可是很多女孩子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呀。” 不料,方晓婉眉头皱得很深,态度很坚决地表示:“我是一名医生,职责就是为广大患者服务,不会去卫生局坐机关的。” 刘合没有料到方晓婉会不买自己的帐,不由大感意外。不过,他很快和颜悦色地表示:“晓婉你先别急,等到了局里,看看我给你安排的工作环境再说好吗?” 方晓婉因为自己身在他的车上,想反对去,但也是身不由己了,只要好随他了。但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就是无论如何也不改变自己的医生的职责。 刘合以为把方晓婉领到卫生局,让对方看到舒适的工作环境,就会让她改变主意呢。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方晓婉对他殷勤地介绍各个装修华丽的布局根本不感兴趣。在方晓婉看来,只有有患者的地方,才是她发挥的舞台。 刘合实在没辙了,不由恼羞地责怪:“我让你当我的秘书,是多好的一个差事呀。你这个丫头咋这么死心眼,为啥愿意沾那些病人身上的霉气呢?” 方晓婉没有料到刘合一个堂堂的卫生局副局长的嘴里居然会讲出这样的话,不禁顶撞道:“我就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丫头,就是爱沾患者身上的霉气。您如果不改变主意,那我马上就会原来的医院。” 刘合一看方晓婉的坚决态度,就知道她不好驾驭,便嘿嘿冷笑:“组织上安排你做啥,就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哪有敢擅自做主的道理?你的组织关系已经从广莱镇医院起走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 方晓婉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态度很鲜明地表示:“如果是这样,那我干脆辞职好了。” 刘合一看局面要僵持起来,便立即改变态度:“晓婉姑娘千万别意气用事,有话好商量嘛。” 方晓婉也意识到自己真犟起来,是于事无补的,于是露出一副恳求的面孔:“刘副局长···我求求您了,就把我安排一家医院去工作吧?” 刘合想了想,然后一拍胸脯:“你既然喜欢医院的工作,那我就再努力一把,把你安排在一家条件好的医院。” 方晓婉一看对方让步了,顿时细处望外,连声称谢。 不料,刘合把脸一沉:“我说晓婉姑娘,你不能光靠口头感谢我吧?” 方晓婉脸色一变:“您想让我怎么办?” 刘合低头看手表,然后向方晓婉一指:“你看都快到中午了。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呀?” 方晓婉思忖一下,然后试探问道:“难道我请您吃一顿饭,就可以解决我的工作问题吗?” “哈哈,差不多吧。” 方晓婉一咬嘴唇:“那好。我就请您吃一顿饭。” 刘合一看方晓婉痛快地答应了,眼神里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把方晓婉带出卫生局后,就把她拉到了一家饭店。 方晓婉本来就有请他的打算,于是等跟他落座后,就爽朗地表示:“您喜欢吃什么,就爽快地点吧。” 刘合先是嘿嘿一笑,然后接过了菜谱。他点的菜不多,也不昂贵,但却要了一瓶高度白酒,并要求方晓婉配她喝。 方晓婉的脸色微变,赶紧一摆手:“对不起,我根本不会喝酒。” 刘合心里一动,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喝酒不就是跟喝水差不多嘛,有什么会不会的?只要你喝了第一口了,就知道下一口怎么喝了。” 方晓婉依旧推脱:“我真的不行,请您不要为难我了。” 刘合露出生气的样子:“难道我请你陪我喝几杯也不行吗?” 方晓婉依旧坚持:“我真的不能喝酒。您如果非要求我陪,那我就以茶代酒吧。” 刘合思忖一会,然后质问道:“你知道今天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吗?” 方晓婉一愣:“我不就是拒绝您为我安排的秘书工作吗?” 刘合苦笑道:“你看样子不糊涂呀,现在全局的人都知道我新招来一个女秘书,可不料她没上任一天,就撂挑子不干了。这不仅让我坐蜡,更让我难堪呀。” 方晓婉露出一脸的愧疚:“刘副局长,我真的很抱歉。” 刘合这时显得很激动的样子:“如今我想解解酒抒发一下内心的郁闷,可你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请你换位思考一下,我怎么有心情帮你安排工作呢?” 方晓婉显得无比的纠结,犹豫了好一会,才终于表态:“如果我肯陪您喝一杯酒,那您就肯成全我吗?” 刘合阴沉的脸终于露出晴意:“好的,我们一言未定!” 方晓婉根本没有喝过酒,当她把一杯白酒当作毒药一饮而尽的时候,整个的五脏六腑的难受滋味,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刘合这是一拍巴掌:“晓婉姑娘好样的,再来一杯。” 他不由分说,又强行为方晓婉斟满一杯酒。 方晓婉自从第一杯下肚,酒精就烧糊涂了她的理智,所以无法推脱第二杯了。她几乎是被刘合强行灌下去的。 等她被对方灌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就像梦游一样。 刘合一看时机成熟了,就把方晓婉架出了饭店,并一直把她拖进自己的汽车里。 刘合钻进了驾驶室,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人事不省的她,不由得意地笑了。 第120河东狮吼 刘合开着车,搭载着人事不省的方晓婉返回了家里。因为目前正是下午,他的老婆肯定不在家。 他家住在一个城中村的一座四合院里。当他把汽车径直开进门洞后,那真是自己的世界了。 等他把汽车停好,便赶紧关闭大门,然后狞笑着走近自己的汽车,并打开后车门,再把方晓婉的软绵绵的身体横抱在怀里。 方晓婉的脸颊烧得红彤彤的,恰如绽开的桃花绚丽。可是,她的身体一经颠簸,立刻睁开了她那双大眼睛。 刘合一看方晓婉居然清醒过来了,不由一怔。 当她发现陌生的四周,而自己正被刘合抱在怀里,不由惊慌地质问:“这里是哪?您要把我怎么样?” “嘿嘿嘿···”刘合一脸的狞笑,“这里是我的家呀。你喝醉了。我正把你带回来休息呢。” 方晓婉虽然身体烂醉如泥,但头脑还保持几分清醒,当一看刘合的架势,就猜到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于是挣扎道:“快放开我···我不要来您的家。” “宝贝,你既然来了,就安心进屋休息吧。” 方晓婉感觉情况不妙,难道自己也成了为事业而要付出身体的女人吗?她虽然不甘心,要拼命挣扎,可惜四肢无力,头脑虽然保持清醒,但也是发沉,只能任由刘合把她抱进屋里。 “救命呀,救命···” 她在被抱进屋里的瞬间,还扯着虚弱的嗓子竭力叫了几声,但虽然自己被人家抱进了屋,这样虚弱分贝的声音,再也传不出去了。 她的行为让刘合有些慌张,也有些羞怒,等她的身体重重地扔到床上后,带着嗔怪的语气讲道:“我是好心带你来我家醒酒,又不会害了你。你干嘛要大呼小叫的?” 方晓婉此时泪眼汪汪:“···求您放过我吧···” 刘合眼看待宰的羔羊,终于是原形毕露,一边抚摸她的长长秀发,一边狞笑道:“宝贝要乖,只要今天从了我,那我会给你安排一个你想要的医生工作。” “ 方晓婉已经变成了泪人一个,但还是幻想对方能良心发现,对自己产生恻隐之心。她的价值观跟别的女子不同,如果让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夺走了清白,那就等于要了她的命。 不过,刘合还没等采取下一步的动作,突然听到外面门响。他猝然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老婆突然回来了。 “老刘,你咋回来了,在卧室里干嘛呢?” 刘合的老婆透过敞开的卧室房门看到了他面对床的背影,但还没有第一眼发现坐在床上的方晓婉。 刘合几乎惊呆了,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怎么也没有料到老婆会在这个时间里突然杀了回来。他目前想把方晓婉隐藏起来,已经办不到了。 正在绝望的方晓婉一听来人了,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于是竭尽全力大喊:“救命!” 那个女人一看老公陡变的表情,就已经大吃一惊,凭借预感,便知道老公正在做不能见光的事情,当再听到方晓婉的呼救声,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股无名的怒火顿时窜上了她的头脑,并发出了河东狮吼,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卧室—— 接下来,倒霉的就是刘合,可怜的他那张脸被老婆抽得红肿得像关公,而且还附带血淋淋的指甲印。刘合就算跪地求饶,都无法让家里这个母老虎罢休。 “滚!” 那个女人打累了,才终于放过了老公。 刘合这时哪里还顾得上躺在床上的方晓婉,灰溜溜地逃出了卧室。 方晓婉这时挣扎着站了起来,当目睹眼前的女人对刘合实施家暴的过程,几乎惊骇了。她还没有见过如此凶悍的悍妇,心里暗自胆颤对方如何对付自己。 “谢谢···谢谢大姐的救命之恩。” 当她发现这个女人的满眼凶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时,便慌乱地道谢,用来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那个女人刚想扑上去,把方晓婉压倒在床上,进行一场规模更大的‘屠杀‘,可是刚一靠近,就发现对方身上发出了刺鼻的酒气,顿时一捂鼻子,随即质疑:“你是被他灌醉了才被带回家?” 方晓婉看出对方要对自己下毒手了,便连忙哭诉:“我是一名外地来的医生···刘以调动工作为名···强行迫使我喝酒···结果···我不是情愿的···谢谢您救了我···” 面对还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悍妇,她只能满嘴感谢,可不敢求饶。否则,那就等于自己心虚了。 方晓婉此举是聪明的,果然让这位悍妇的雷霆之火压抑了一下,但依旧像审问犯人似的盘问方晓婉:“难道你不是故意喝醉酒来满足他吗?” “我···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假如我要跟他好···还用喝醉酒···” “哼,我知道你们根本不会把女人的节操当作一回事的,如果是假正经,就要这一招,最后逼老刘就范,这不是不可能的。” 方晓婉勉强支撑一下精神,然后断断续续地回答:“大姐···请您相信我···我把贞操视作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您刚才等于救了我的命···我···目前还是处女之身···” 方晓婉讲到这里,一口气提不上来,顿时晕厥过去了。 等她再次产生知觉时,赶紧有人喂自己喝热汤,赶紧睁开眼睛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 原来,之前那位悍妇正换作一副怜惜的面孔,一勺一勺喂她喝醒酒汤呢。 她受宠若惊望着对方:“大姐您···” 那个女人一看她苏醒了,顿时和蔼地一笑:“姑娘醒过来了?” “嗯,谢谢大姐帮我。” 那个女人这时讲道:“你确实跟别的狐狸精不一样。我虽然当初不敢确信你的话,但通过我检查你的身体,发现你果然还是女儿身,这才相信你讲的都是真话。” 方晓婉的脸颊一红:“您···您会看女人的身子?” “呵呵,你不要害羞。我也是一名医生呀。” 方晓婉心神稍定,赶紧再次道谢:“谢谢您救了我。” “唉,这都是天意呀。本来我今晚要值夜班的。因为抽空回家拿一点个人物品,正好撞到了这件事。我以前就闻到自家的床气味不对。那个老不死的说不上领回多少女人回来干码事了。” 那个女人想继续喂她喝醒酒汤时,方晓婉赶紧摇头:“我没事了,多谢您照顾我。” 那个女人还有许多未解之谜,一看方晓婉不想喝了,便把汤碗放到一旁,然后向她质疑:“你跟老刘是怎么认识的?” 方晓婉回想刘合那副狰狞的面孔,就不寒而栗,首先机警地反问:“他呢?” “你放心,我已经把他驱赶出去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方晓婉这才心神稍定,便把自己来宁海开会,是如何遇到的刘合,以及他对自己的承诺,都详详细细地告诉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听完了方晓婉的故事,沉吟了半晌,才终于表态:“姑娘请放心,我一定给老刘施加压力,让他兑现对你的承诺。” 方晓婉一听这个女人要帮自己落实工作,顿时对人家感激涕零。 事后,那个女人对方晓婉表示:“你如果能走了,就先离开我的家,再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等候老刘的消息。” 方晓婉此时对刘合依旧心有余悸,连忙摇摇头:“我就算失业了,也不会再跟他打交道。” 那个女人赶紧解释:“他是主管人事调动的,你的事情必须要经过他的手。不过,请你就放心,他目前有把柄落在我们手里,是不敢再对你怎么样的。除非你还给他这样的机会。” 方晓婉当即表示:“我是不会再跟他单独接触的。” 女人含笑点点头:“那就好,我一看你就是一个洁身自的好姑娘。” 方晓婉体内的酒精还没有完全释放,身体也还虚弱,但一看外面天气晚了,那个躲出去的刘合随时会回来,便不好在人家休息了,于是勉强打起精神,提着自己的东西,吃力地走出了那座院子。 那个女人一直护送着她走到门外,并招手叫住一辆出租车,帮她把行囊装入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上。 方晓婉在她的帮助下,在出租车坐好了,才再次对她千恩万谢,直到挥手告别。 此时她想返回广莱镇,但哪有颜面去面对那里的同事们? 她思前想后,只好听从刘合老婆的建议,先找一家小旅店住下来等候消息。 她在那家小旅店足足养了三天,才让酒精带来不适的身体彻底复原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刘合终于打来了电话—— 方晓婉一看是刘合的来电显示,先是一阵慌乱,随即又一想,对方又不在跟前,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她想到这里,不由暗骂自己没出息,于是坦然接通了电话:“喂,有什么指教吗?” “晓婉,你还好吗?”手机传来了刘合的声音。 方晓婉显得颇有底气:“我还好,也很幸运,在危急时候有贵人相助。否则,我拜您所赐,差一点没牺牲。” 刘合悻悻的声音:“你说的哪里话?我可是真心赏识你呀。” “谢了,我根本不需要您的赏识。当我回想起您对我所做的那一幕,就恶心不已。” “晓婉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是诚心爱你,才情不自禁···” “算了吧。”方晓婉当即打断,“我不想听您的解释。您如果对我还不死心,那我就挂电话了。” 不料,方合嘿嘿的语音:“你如果不想做医生了,就无妨挂断我的电话。” 方晓婉一听,顿时怔住了。 第121章分配死亡病区 方晓婉回想起刘合老婆的话,便冷笑道:“你如果再跟我耍花招,小心我去找您的老婆告状。” 方晓婉讲出这话,俨然把刘合的老婆视作自己的靠山。 不料,刘合又嘿嘿道:“你不要再找她了,因为我已经跟她离婚了。” 方晓婉一愣,随即驳斥:“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只要你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认证这件事。我虽然早就想离开她了,但这次是她主动提出的离婚。” 方晓婉鼻孔一哼:“大姐这样做就对了。如果换作是我,也早就离开你这个色@魔了。” 刘合显得阴阳怪气:“晓婉,你最好不要这样损我好不好?难道我爱你就是罪过吗?” “哼,亏你如此厚颜无耻,就凭你是一个有家的男人,还有资格对别的女孩说爱吗?再说,哪有你通过强行霸占人家身体示爱的?” 刘合沉默一会,便露出一副诚恳的语气:“晓婉请息怒。我知道当初做得有些过了。不过,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了,而且对你的感情不变。你如果嫁给了我,那我会让你出人头地的。” “你放···”方晓婉刚想对他曝粗口,但她毕竟是一个脸皮很薄的女孩,无法骂得出口,只好改口,“你别做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这个衣冠禽兽再碰一下的。” 刘合又不禁恼怒了,并发出威胁:“难道你不清楚敢这样对我说话的后果吗?” 方晓婉冷笑道:“我大不了不当医生了。难道你有本事把我抓起来吗?” “哼,那倒不至于。而且我也没有资格剥夺你做医生的资格。” 方晓婉的脸色一缓:“那就好,现在请你快说怎么安排的我吧,其他的就别废口舌了。” “你先别着急,一定要把事情考虑清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我实话告诉你吧。假如你变成了我的太太,你即便不喜欢在机关工作,那也可以分配到一个条件最好的医院,做一名高职称的医生。否则···” 方晓婉一听对方欲言又止,不禁追问:“否则什么?” “哈哈,否则你还是一名医生,只不过医生跟医生是不一样的。” 方晓婉不以为然:“你就算把我分配到一个很糟糕的医院,对我来说,也是无所谓的,只要让我跟患者在一起就行。” 刘合的语气又严厉起来了:“你可要考虑清楚。你觉得跟患者在一起,就能治病救人,就能够体现你的精湛医术和高尚的医德了吗?” 刘晓婉淡然一笑:“只要我能跟患者在一起,就一定为医治他们的疾病做出贡献,这远比在机关做花瓶充实得多。” “哈哈哈···”刘合不禁狂笑道,“你真是一个天真的女孩。恐怕现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假如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你医治的患者一个个相继在你的眼前死去,那会怎么样?” 方晓婉脸色一变:“哼,难道你怀疑我是庸医不成吗?” “哈哈,就算是庸医,也不可能让他的患者一个个在自己的眼皮子死去。” “哼,这就得了,我对自己的医术是很有信心的。” 刘合一看她彻底死心了,不由警告:“你可要想好了,最好别后悔。” 方晓婉毫不迟疑:“无论你给我安排什么医院,我都不会后悔的。” 刘合在电话里足足沉默了五分钟,嘴里才吐出几个字:“你去肿瘤中心医院报到吧。” 方晓婉一听是肿瘤中心医院,不禁打个冷战。 她放下电话,足足发呆几分钟,才意识到刘合刚才话中的含义。不过,她随即一想,癌症不等于绝症。未必会像刘合夸张的那样,眼看自己的患者一个个在自己眼皮子死去。 她振作起精神,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去肿瘤中心报到了。 当时的肿瘤医院院长姓崔,显然得到了刘合的关照,当方晓婉一去报到,就不由分说地把她分派到了康复病区。 方晓婉来到这个病区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不过,她面对那些晚期的肿瘤患者,选择了坚强面对。这三年多时光里,虽然没有一个患者能够康复出院,但她却以一颗赤诚的爱心,让那些弥留之际的患者最后体会到了人世间的美好,也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当秦松沐听完方晓婉述说完跟刘合的恩怨纠葛之后,不由愤怒地握紧拳头,狠狠一击沙发的扶手:“刘合真是可恶。我恨不得当初打死他。” 方晓婉一愣:“怎么···你还打过刘合吗?” “是的。”秦松沐点点头,“我当初捉奸的时候,当场狠狠教训了他。” 方晓婉顿时拍手叫好:“太好了。我想到他差一点毁了我的清白,真是恨死他了。可惜我又打不过他,只好处处回避他。如今,你算是帮我出一口气。真是谢谢你了。” 秦松沐一听,又感到很蹊跷:“他还经常骚扰你吗?” 方晓婉点点头:“他事后对我还一直不死心,经常打电话表示,假如我对他能回心转意,那他就把我弄出这个死亡病区。” 秦松沐略有所悟:“可你一直没有屈服于他。” “嗯,我宁可在这里工作一辈子,也不会屈服那个禽兽。” 秦松沐叹了一口气:“假如我的前妻有你一半的觉悟就好了。可惜,她就是一个势力的女人。” 方晓婉这时显得很欣然:“你不要太悲观了,那种女人不值得你去留恋。”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不由露出了苦笑:“当你得知我的前妻被刘合霸占了,好像很开心?” 方晓婉一惊,随即掩饰:“我确实很开心。因为刘合因为我而跟他的老婆离婚了,所以总是纠缠我。如今他身边有了你的前妻,就再也不会纠缠我了。” 秦松沐鼻孔一哼:“你讲得倒是蛮有道理。” 方晓婉一呆,随即把小手搭在了秦松沐的肩膀上。因为她在讲述过程中,已经让自己的身体跟秦松沐靠得更近了,已经是触手可及。 秦松沐一看她把手突然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由好奇地凝视着对方,但没有摆脱这只小手。 方晓婉这时表态了:“松沐,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倾盆大雨,命运则是一把漏洞百出的雨伞,爱情只是补丁,一切都是迷,一个迷的答案又是另一个谜。所以,请不要相信自己的回忆,也不要留恋自己的当初的感觉。因为你曾经相恋的女孩已经是过眼的黄花。她恐怕早已经忘记你了。你应该振作精神去等候下一次的缘分。” 秦松沐一听她居然讲出这么一大套的理论,不要唏嘘不已,赶紧表示:“我不再相信所谓的缘分了。它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方晓婉这时显得很动情:“你千万不要这么说。缘分就是生命中的偶然,只有花开才能花落。人生若没有几分的遗憾,就没有惊喜。人与人的相遇,从来就不是偶然的事,只有桃花才会开在春风里,骆驼才能懂得依恋甘泉,而一样的鸟儿才可以比翼双飞。” 可惜,秦松沐的耳畔又响起那位警花的忠告——做人不能超越底线! “小方,你着急找我的原因,难道就是问我的个人问题和讲述你的经历吗?”秦松沐终于打破了他俩相互之间的沉寂。 秦松沐的话把还沉湎于情感虚幻中的方晓婉唤醒了。她一拍脑门,不由醒悟道:“哎呀,我差一点把正事给忘记了。” 秦松沐冷然面对她:“请你就说说你的‘正事’吧。” 方晓婉解释道:“我刚才问你前妻是否分走你的家产的原因就是想知道你家的电脑还在不在,结果一下子就把话题岔开了。” 秦松沐定了定神:“我家的电脑当然在了。” 方晓婉一听,便喜不自禁道:“太好了。我想今晚去你家一趟。” 秦松沐的精神陡然一紧:“你想干什么?” “呵呵,你不要紧张。我不会鸠占鹊巢的,只是想借用一下你家的电脑。” 秦松沐不禁狐疑地望着她:“咱们的病房最不缺的就是电脑呀。你干嘛要借用我家的电脑?” 方晓婉赶紧解释:“我想用电脑干点私事。如今,咱们规定医护人员严禁利用公家的电脑玩游戏上网等活动的。再说,咱们病区的工作电脑是根本不能跟外界联网的。” 秦松沐点点头,随即又很好奇地问道:“你想用电脑做什么?” “我想发几篇博@客。” “你发什么样的博@客?” “关于小莉莉的博@客。” 秦松沐一听,不由愕然地呆愣在那里。 第122章不放弃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不明所以,于是解释:“想必你已经了解到目前小莉莉的家庭情况了。她生活在一个单亲的家庭,目前她的妈妈都靠男朋友养活着。虽然那个男人对她很好,但已经拿不出多少钱帮助小莉莉救命了。” 秦松沐心里一动:“难道你想把这件事拿到网上,去向粉丝们呼吁一下吗?” 方晓婉点点头:“你猜对了。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发表几篇介绍莉莉请况的博@客,希望有爱心的网友们都来帮忙。” 本来对方晓婉心存疑惑的秦松沐瞬间又被她感动了,当即表示:“好的,我今晚带你回我家。” 方晓婉一听,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我今天中午请你吃饭。”方晓婉兴冲冲地讲道。 秦松沐一听方晓婉说吃午饭,顿时感觉肚子有些空了,下意识地看一下自己的手表,不由嗔目结舌。原来,目前的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他没想到,自己聆听了方晓婉讲述的个人经历,时间不知不觉过得真快。他视察几个还未涉足的病区的计划,彻底是落空了。 方晓婉这时也注意到了时间不对劲了,不由一拍脑袋:“哎呀,咱们快去食堂吧,再晚一会,食堂就关门了。” 秦松沐真是无话可说,感觉被方晓婉一纠缠,自己会耽误许多的正事。 当他俩一起从食堂里走出来时,又不禁想到了一楼二病区的小女孩。 “松沐,咱们顺便去看看小莉莉吧?”方晓婉一拉秦松沐的胳膊肘,首先提出了倡议。 秦松沐也是心系小女孩,欣然同意了方晓婉的建议。他俩于是一同走进了二病区—— 这一次,他俩并没有直接去1035病房,而是首先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杨敢正指挥一个医生和一名女护士做些什么,一看秦松沐和方晓婉来了,就迎向了他俩:“秦主任,方大夫,您俩都来了?” 秦松沐怕被人家误会,赶紧说明:“我们刚从食堂回来,顺便过来看看段莉莉。” “哦,我们已经取回了两针剂量的‘希纳伦’,正研究给小女孩的注射方案呢。” 方晓婉诧异道:“注射还需要研究方案吗?” 杨敢点点头:“当然,由于我们不清楚小女孩自身是否产生抗药性,所以这一针注射下去,会产生许多不确定因素。假如发生了严重的后果,甚至波及到患者的生命。所以,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秦松沐眉头一皱:“是呀,第一次注射这种药力很强的特效药,所产生的风险不亚于一场大手术呀。” 杨敢当即表示:“我正在跟同事们研究可以引发严重后果的补救方案。” 秦松沐点点头:“嗯,这样做很有必要。” 方晓婉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禁问道:“您们打算什么时候给莉莉注射?” 杨敢低头看了一下时间:“等我们把准备工作完成了,大约三点就正式给她注射。” 方晓婉立即改变了主意,并对秦松沐表示:“我们先不要去看小莉莉了,先安排好自己的工作,等到三点再一起过来,共同给小莉莉加油。” 秦松沐觉得她讲得有一定道理,便点头表示同意。 方晓婉首先急匆匆地赶回了自己所负责的三病区。 秦松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参与了杨敢他们的预定方案。 再说方晓婉刚返回三病区的走廊里,迎面就遇到了老者。 “晓婉回来了?”老者首先招呼她。 方晓婉停住了脚步,仰头答复:“嗯,您有什么不舒服吗?” 老者摇摇头:“我挺好的,你不用为我担心。但3012病房里的2号病床的患者憋气厉害。” 方晓婉心里一惊,立即撇开老者,疾步跑向了那间病房—— 老者看了看她的背影,不用嗔笑一声:“看这个丫头急的!” “张叔叔您怎么样?” 方晓婉一冲进3012病房,就奔向了那张仰卧一个五十多岁的男患者的病床。此时,在他的身边垂立着他的两个儿女。 此时那位张姓患者在呼吸机的作用下,闭目喘息,当一听到方晓婉的呼唤,便吃力地睁开了黯淡的双目。 “晓···晓婉医生···你···” 他吃力地颌动着下巴,但语音被呼吸罩阻隔着,很难听得清晰。 方晓婉似乎明白患者要说什么,赶紧示意他安静:“张叔叔您不要说了。我知道您憋气,这可能是胸腔积液又增多了。我马上安排给您做一个胸水B超。如果有必要,我亲自给您做穿刺抽水。” 张姓患者恐怖的脸上,勉强挤出几丝微笑,算是对方晓婉的回应。 “方大夫您可来了。我爹刚才一直叨念着您的名字呢。”其中女性家属开口讲道。 方晓婉心里一沉,感觉患者这时要亲眼看自己,有点回光返照的迹象。她忍住自己的内心不安,对这位依赖自己的患者尽其所能。 当张姓患者被推进检查室做了B超扫描后,方晓婉发现他胸部的积液几乎充满了整个的右肺,便给他做了定位,直至进行穿刺抽水。 等她忙碌完了这件事,张姓患者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抽搐了。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她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三点整了。她顾不上休息一会,立即慌慌张张地往外面跑—— 当她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二病区的1035病房时,里面已经站满了医护人员。其中包括秦松沐和杨敢。而小女孩双目紧闭,似乎昏厥过去了。她的妈妈正垂立一旁擦拭眼泪。 她心里一动,不禁颤声道:“这···这是怎么了···难道药物产生副作用了···” 秦松沐赶紧摇头:“不是这样的,杨大夫他们还没有开始注射呢。” “那莉莉这是怎么了?” 杨敢搭腔了:“小患者的病情恶化到一定程度了,现在需要准备后事了。” 方晓婉诧异地望着他:“杨大夫您不是还没有给莉莉试药吗?” 杨敢眉头紧皱:“可是患者的情况太严重了,而这样药的药性又很烈性。我担心就算给她注射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加速她的死亡。” “各位大夫···求您们想想办法···救救我的女儿···”小女孩的妈妈段雅芳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方晓婉心里一震:“假如不给莉莉注射这种药会是什么后果?” 杨敢沉重的语气:“那这个孩子就看不到明天的阳光了。” 方晓婉一咬嘴唇:“既然早晚都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注射一针试一试呢。” 这时候,旁边一个年轻的医生插嘴了:“我们也是为患者的家属着想呀。如果这一针注射下去,那一万元可就没了。” 秦松沐这时张了张嘴巴,但终于忍住没有出声。 方晓婉又把目光投向了段雅芳:“你的男朋友呢?” “他还在外面张罗钱呢···我···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很快就会赶到···” 杨敢这时插嘴:“我们要听听他的意见。毕竟他是出资人。” 方晓婉心里又一沉,联想那个男子为了治疗小莉莉,几乎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如今,他还甘愿让自己的辛苦借来的钱去打水漂吗? 一向对女儿治疗果敢的段雅芳也没了主意,也许她担心这一针打下去,自己的女儿就再也睁不开眼了,所以不敢做出决断。 整个的病房暂时出现了压抑般的沉寂。 不一会,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病房里的人都迅速交换一下眼光,因为都猜测出来者是谁了。 果然,陈昭明满头大汗出现在病房的门口。他稍微呆愣一下,便迅速奔向了病床旁。 “莉莉!” 他俯身捧住小女孩的小脸,殷切地呼唤一声。 可是,小女孩的眼皮稍微动了动,但终于没有露出大眼眸。 段雅芳把泪脸无助地埋藏在他的肩头:“昭明···莉莉她···” 陈昭明先抬手轻轻拍了拍女朋友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又问诊治医生杨敢:“杨大夫,到底是怎么情况?” 杨敢当即把利害关系向他详细说明了一遍。 方晓婉一边听着杨敢对陈昭明的介绍,一边紧张地留意着陈昭明表情上的变化。 陈昭明的表情一直是紧紧绷着,让方晓婉能读懂的只有关切。 陈昭明等杨敢介绍完,便回身面对女朋友:“雅芳,你看怎么办?” 方晓婉一看他把难题抛给了女朋友,心里不由产生了恼怒。她也是女人,最明白女人在最危急关头思维是短路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去为难女朋友呢? 段雅芳果然六神无主了,情不自禁地扑在男朋友的怀里,并痛不欲生地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 陈昭明伸胳膊搂住女朋友,并略微沉思一会,才继续深沉地表示:“雅芳,莉莉不仅仅是你的命根子,也是我的命根子。为了治好她,我们已经拼尽了一切。虽然到了目前的地步,我们并不后悔,因为延续了她幼小的生命,并且让她去感受我们对她的爱。只要她能快乐地多活一天,即便我们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包括方晓婉在内的所有医护人员听了陈昭明这一番话,都不禁充满了感动。这也给方晓婉和秦松沐极大的心理震撼。 陈昭明这时饱含深情地表示:“如果我们这时候放弃了,就等于眼看莉莉在我们面前慢慢离开。可是我们如果继续努力一把,也许会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让她继续享受一段人生中的快乐时光。即便我们的努力失败了,也不会让我们留下任何遗憾了,而是会欣慰地说,我们已经为孩子真正地做了一切该做的事情。” 段雅芳听到这里,不由把头从陈昭明的怀里拔出来:“昭明,你的意思是?” 陈昭明用深邃的目光凝视了她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向了杨敢:“杨大夫,请您们注射吧。我会承担一切后果!” 第123章惊心的过程 陈昭明铿锵有力的决定不仅让方晓婉湿润了眼睛,更让段雅芳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扎入了他的怀里。 秦松沐也湿润了眼睛,当即吩咐杨敢:“咱们可以进行了。” 此时的段莉莉已经是命若游丝,当医生把针头扎入她的身体时,已经是浑然不觉了。 方晓婉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病房里另一个女性能把身子躲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自己就再也顾忌不了很多了,干脆把娇躯扎入了秦松沐的怀里。 秦松沐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想到等待小女孩的注射反应是一个紧张和煎熬的过程,必须要有一个大心脏。这恐怕已经超出了一个女人所能承受的。所以,他默许了方晓婉把自己的怀抱当作了暂时的避风港。其实,病房里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女孩和床头上的生命监控器,谁都没有在意方晓婉的‘暧昧举止’。 秦松沐同样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台生命监控器的屏幕上,那里能直接反映小女孩的生命特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了··· 秦松沐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了一下,并伸手一捅躲在自己怀里的方晓婉。 方晓婉浑身一颤,壮着胆子探出脑袋。 她的面孔突然由紧张变成了喜悦,并首先发出了声音:“你们看,小莉莉的心跳平稳了很多,这种药起作用了!” 段雅芳一听,也把脑袋抽出来,并专注地观察女儿和那台屏幕。 她虽然不是医生,但由于护理女儿时间太长了,也能看懂那台生命监控器了,这就是久病成医的道理。当屏幕上出现的波段很有规矩时,她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并对抱着自己的男朋友哽咽道:“莉莉···莉莉真的挺过来了···” 杨敢等医护人员也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相互传递一个喜悦的表情。 段莉莉虽然还没有苏醒,但她的小脸却平静了很多,呼吸也均匀了。 “太好了,这真是神药呀!”一名年轻的医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惊呼。 杨敢和秦松沐相视一笑,随即吩咐手下:“小患者生命体征平稳了,我们先撤吧。” 陈昭明显得很感动,向即将离开病房的医护人员深深一鞠躬:“谢谢,谢谢,谢谢您们!” 杨敢刚走到门口,这时回过头,向陈昭明投去一幕深邃的目光:“这是我们做医生的应尽责任。我们应该向您表达敬意。”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还恋恋不舍的样子,不禁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方大夫,我们也该走了,让莉莉的家长好好休息一下吧。” 方晓婉一听他的提醒,顿时醒悟到自己已经侵占了段雅芳和她的男朋友的空间。此刻心情激动的段雅芳一定会跟起关键作用的男朋友有一番心潮澎湃的互动,自己确实该闪了。 她这时俯身轻轻一吻小女孩的脸颊,并对她轻声耳语:“莉莉真坚强。阿姨为你点赞。你要好好养病。” 秦松沐一看她对还处于昏睡的段莉莉说悄悄话,不禁莞尔一笑,转身去追杨敢等人了。 当他刚走出病房,方晓婉就从身后欺身上来。 秦松沐一看她要挽住自己的一只胳膊,心里不由一慌,赶紧甩开了她的手。 方晓婉并没有显得尴尬,只是俏脸微微一红,并兴奋道:“松沐,咱们晚上应该庆祝一下。” 秦松沐一愣:“我们庆祝什么?” “庆祝小莉莉重获新生呀。” 秦松沐诧异地望着她:“可她并不是你的病人呀。” “她只要住在这栋楼里,就算是我的病人,只是不归我负责而已。” “哈,你的责任心真够强的。” “呵呵,你才知道?我不是正要发表博@客帮助莉莉吗?” 秦松沐这时回想起六病区3044病房里的李秀芝,不禁黯然表示:“像莉莉这样需要救命钱的患者还有很多呀。” 方晓婉愣了一下,随即表示:“我的能力有限,能帮助一个算一个。” 他俩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口。 秦松沐当然毫不犹豫迈步而入。方晓婉迟疑一下,也跟着走进去。 杨敢这时面对方晓婉讲道:“你不要对小患者抱太大希望。我们这种药只能起到缓解她的心脏器官的恶化,但并没有治愈的作用。” 方晓婉本来兴奋的表情随即一沉:“我当然知道,但正如那位陈先生所说的,只要能让莉莉多感受一些人间的温暖,就让她幼小的生命不虚此行。” 杨敢一愣,随即无语。 整个的办公室出现了暂时的沉寂。也许刚从1035病房回来的医护人员正回味着方晓婉的话。 秦松沐率先打破僵局:“杨大夫,小莉莉的情况还需要密切观察。我们要考虑到这种药物对她的肝肾的伤害。” 杨敢点点头:“您请放心,我们会定时为她检测的。” 秦松沐迟疑一下,然后继续做出指示:“请你转告护士长,关于检测的额外费用就减免了吧。” 杨敢表情郑重地点点头:“您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秦松沐和方晓婉走出二病区时,方晓婉不由撇嘴嘟哝:“杨大夫净给人家头上泼冷水。”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你也是医生,凡是要从多方面客观地考虑问题,要懂得去面对残酷的现实,总不能自欺欺人嘛。” 方晓婉矜持一下,便又讲道:“为莉莉减免一点检查费管什么用?如果把药价减下去,才算是帮了莉莉的大忙。” 秦松沐不禁苦笑:“你这个丫头别异想天开了,这种药物是进口的,杨大夫他们也无能为力。” 方晓婉吐了一下舌头,刚想转身奔向电梯,却发现秦松沐奔向了对面的一病区。 她一愣,便赶紧快步追过去:“松沐,你去一病区干嘛?” 秦松沐淡然一笑:“我其实就对这个分病区的患者最感兴趣。” “哦,因为他们都是没有知觉的患者嘛?”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终于没有嗔怪,而是耐心解释:“因为我的专业是脑科,而患者大多是脑死亡。我希望能在他们身上,创造一些奇迹。” 方晓婉不以为然:“你有些异想天开。即便你是脑科专家,但又怎么能让已经死亡的大脑起死回生呢?” 秦松沐摇摇头:“无论从医学的角度还是哲理上讲,并没有绝对的生与死,即便是确诊的脑死亡,在它的皮层组织,仍然有少量活跃的细胞。如果从细胞学的角度挖掘,也许会激活患者的其它脑细胞。” 方晓婉听到这里,不禁感叹:“世上虽然有植物人苏醒的病例,但那实在是鳞毛凤角。咱们的病区怎么能出现这样的奇迹呢?” 秦松沐表现出几分自信:“事在人为嘛。” 当他看到方晓婉对他寸步不离时,不禁好奇道:“难道你也要跟我去一病区吗?” “嗯,”方晓婉使劲点点头。 秦松沐又莞尔一笑:“可这里并没有像小莉莉那样可爱和可怜的小患者呀。” 方晓婉的脸颊有些发烧,便掩饰道:“我平时很少来这个病区,即便我每天从它的门前经过,今天就借你的光,看一看这里的患者吧。” 秦松沐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推门而入—— 当他俩来到医生办公室时,发现李邵成不在,办公室里只有几名年轻的医生。 “秦主任,方大夫,您们来了?”几名医生纷纷站了起来,并赔笑应酬着,这不仅是敬畏秦松沐,也是对整个病区的美女医生的一种爱慕。 秦松沐扫视整个办公室一眼,然后问道:“李大夫去哪了?” “哦,我们李大夫提前回去了。” 秦松沐的眉头微皱:“难道他的家里有事?” “这我们不清楚。” “难道他经常提前走吗?” 面对上司领导的质问,几名医生面面相嘘。 终于有一名医生含蓄地回答:“我们分病区的患者情况最稳定,李大夫平时开完医嘱,就没有什么可忙的了。” 秦松沐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刚想要发飙,但自己的胳膊被方晓婉拉了一把。 秦松沐愕然回头望了她一眼。 方晓婉向他含情脉脉:“松沐,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巡视一下你的病人吧。” 秦松沐明白她在提醒自己克制自己的情绪,便顺势下了台阶:“好吧。我带你去探望一位女英雄吧。” “女英雄?你说的是不是在着火的公交车上舍己为人的王雅芹?” “嗯,就是她。真想不到你马上猜出是她。” “她当时住院时,她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的病区了。我以前经常过来探望她。甚至把她视作偶像了。” “哦,那你现在咋不经常探望自己的偶像了?” 方晓婉表情显得很平静:“她既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还总面对她的躯壳有什么用,只能徒增我的伤感。” 不料,秦松沐眨了眨眼睛:“我也许有办法让她复活!” 第124章脑死亡 方晓婉的双眸顿时一亮,随即抓住了秦松沐的一只胳膊:“这是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秦松沐赶紧澄清:“我是说有可能,并不是绝对的把握,怎么会是骗你呢?” 方晓婉双眸的光亮迅速黯淡了下来,甚至有气无力地讲道:“按照你这么一说,凡是脑死亡患者都有奇迹复活的可能。” 秦松沐淡然一笑:“这位女英雄脑死亡的原因是跟其他患者不同的。她的大脑是因为缺氧而致使脑细胞死亡,但脑部并没有经受严重的撞击。当初她意外脑死亡,就已经很奇怪了。可惜,她被救起的时候,被送到烧伤科,而不是我们的脑科。” 方晓婉思忖道:“无论她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脑死亡,事情毕竟过了一年多了。难道她还能醒过来吗?” “这可说不好,对于我们从医的人员来说,凡事都没有绝对。” 秦松沐在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王雅芹所住的107病房。他伸手一推房门,发现已经被锁住了。 方晓婉显得很诧异:“咦,病房怎么会锁门?” 秦松沐透过房门玻璃,依稀能看到里面的病床和床上躺着的病人。 “这是我的建议,吩咐他们对顾及不到的病房要锁门。”秦松沐最后醒悟道。 “哦,那我们还进去看吗?” 秦松沐点点头:“我们既然到了,当然要进去看一看了。” 方晓婉其实只想跟秦松沐多呆一会,便点点头:“我去找护士要钥匙。” 秦松沐刚想说不麻烦她,但方晓婉已经快步奔向了护理站—— 秦松沐望着她充满活力的脚步和青春的背影,不由一呆。 方晓婉很快要来钥匙,并亲自打开了门锁。 秦松沐再次面对这位中年女患者,眼神里不禁流落出怜悯的情愫。他仔细观察一下她的瞳孔和生命监控器,然后转到的床尾,并掀开被子。 女患者的一双干枯的脚立即呈现在他的面前。看样子那只脚已经经历长时间的肌肉萎缩,没有了水分,也失去了光泽。 方晓婉见状,不由一愣:“喂,她伤的是脑子,你检查人家脚干什么?” 秦松沐没有答话,而是操起一只脚,并有节奏地拿捏。他的眼神却一直观察女患者的面部表情。 方晓婉不明缘故,但却萌生了醋意,立即过来阻止:“你干嘛碰人家的脚?” 秦松沐一看她伸手阻止自己,不由嗔怪道:“你别胡闹。我这是为她检测呢。” 方晓婉毕竟是医生,顿时明白秦松沐这样做的道理,虽然不情愿他拿捏另一个女人的脚,但也只能撅嘴看着。 秦松沐拿捏完这只脚,又操起了另一只脚,忙碌了一会后,才放下来,并重新盖好了被子。 方晓婉又搭腔了:“你就是做无用功。人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料,秦松沐却显得信心满满:“我已经觉察到她的脸皮又抽动迹象了。这说明她的大脑皮层还是存在不少活跃的细胞啊。” 方晓婉的双眸又是一亮:“照你这么说,她还真有救?” 秦松沐沉吟道:“我现在需要关于她的所有检查记录,才能最后做出判断。” 方晓婉点点头:“那就请家属把王雅芹所有的CT片子和诊断都拿过来吧。” “嗯,我会跟那个女孩联系的。” 方晓婉的脸色又是一变:“哪个女孩?” “就是王雅芹的女儿。” “哦,我见过那个女孩,可能是妈妈遭难了,让她变得很内向。” 秦松沐听她一说,脑海里又涌现出李晶第一次出现时的形象。 方晓婉一看他想事情出神了,不由试探问道:“你是在想那个女孩吧?” 秦松沐毫不掩饰:“是呀,那个女孩是很张扬的打扮,但却很内向的性格。” “哦,你欣赏这样类型的女孩吗?” “谈不上欣赏,只是有些好奇。” 方晓婉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你是不是已经拿到了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了?” “是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你刚才明明说要亲自联系那个女孩嘛。” 秦松沐心里一动,连忙表示:“等我约见那个女孩时,可能需要一个女子相陪。你会帮我吗?” 方晓婉一愣:“你不怕我充当你俩的电灯泡吗?” 秦松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个丫头还敢瞎说?我约她是谈正事的。” 方晓婉吓的一伸舌头,赶紧把俏脸转到了一边。目前她是无论如何不敢得罪秦松沐的。 等他俩一起走出一病区的时候,发现楼上楼下的医护人员相继走了出来。 秦松沐不由一蹙眉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又到下班的时间了。我觉得还没做什么事呢。” 方晓婉嫣然一笑:“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 “是吗?可我感觉跟你说着话,一天的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方晓婉的脸色又变:“喂,你是不是嫌我纠缠你呀?” 秦松沐心里暗道,她还真有自知之明,于是苦笑不答。 不料,方晓婉突然厚起了脸皮:“你要是这么认为我,那我就非纠缠你不可了,而且要从病区纠缠到你的家里。” 秦松沐大吃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晓婉扑哧一笑:“难道你忘记我今晚要去你家借用电脑吗?” “哦,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方晓婉当即表示:“等我安排好了三病区,咱们就走。” “我们···不需要在食堂吃饭吗?” “咳,咱们今晚都回家了,还在外面吃什么饭?” 秦松沐被方晓婉的话弄得有些晕眩了,定了定神,才为难道:“可是···我家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呀。” 方晓婉白了他一眼:“这还不好办?等我们回家的路上,顺便买些菜。我正好给你露一手。” 秦松沐一看她俨然把自己视作自己家中的一员,甚至当作家庭主妇了,不由犯起了嘀咕。 方晓婉一看他犯起了犹豫,便赶紧敲打他:“喂,难道你担心我白吃你吗?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大餐呢。” 秦松沐不忍心卷她的面子,终于点头同意了。 秦松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换好衣服后,就再走下来。此时,整个病区的下班的医护人员已经走光了。 他出了病区,径直走到自己的汽车旁,打开车门后,便一头扎了进去。不过,他没有启动汽车,而是耐心等待方晓婉。 有足足等了一刻钟之后,方晓婉才像一只小燕子一样,从楼门穿了出来。 秦松沐一看她急促的脚步,便下意识地侧身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 “谢谢···”方晓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钻了进来。 秦松沐有些好奇道:“喂,你干嘛这样慌张呀?” “我担心你刚才生气了会不等我。” 秦松沐不禁哑然失笑,嘴里无奈地骂一句:“臭丫头。” 不料,方晓婉含情脉脉:“谢谢。” 秦松沐刚要启动汽车,但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并愕然瞪着方晓婉:“你谢我什么?” 方晓婉羞涩地垂下了头:“谢你称呼我‘丫头’。” 秦松沐一呆:“为什么?” 方晓婉露出一丝神伤:“我在小时候,别人都爱称呼我‘丫头’。可是等过了三十岁,我就再听不到别人这样叫我了。如果我爸妈活着,才会这样称呼我。” 秦松沐惊讶道:“难道你的爸妈都不在了吗?” “嗯。” 秦松沐一看她的眼角湿润了,便知道对方没有跟自己开玩笑,但却更加起疑心了,不由问道:“你既然没有任何负担,为什么会在经济上拮据呢?” 方晓婉迟疑一下,才含糊道:“人家可以保持自己的隐私吗?” 秦松沐无奈地摇摇头,终于启动了汽车—— 不过,他在开车的时候,不由偷偷打量着方晓婉的侧面,身体的线条一切都是那么凹凸有致,标准的女神形象。可是,她的青春在岁月中干耗着,得不到异性的宠爱。她也许希望自己永远活在青涩的青春里,所以喜欢别人称呼她‘丫头’。 秦松沐就这样出神地想着,不由得开车溜号了。 “啊!”方晓婉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秦松沐浑身一震,再把注意力集中前方,不由勃然变色。 第125生活情调 原来秦松沐因为开车溜号,而导致汽车跑偏,结果跟迎面一辆大货车即将相撞··· 秦松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拼命打方向盘! 幸亏大货车司机及时踩了刹车。秦松沐也算反映够快,他的车跟那辆庞然大物擦肩而过—— “好险!” 逃过一劫的秦松沐不由擦了一下额头,已经不在乎大货车司机在后面骂自己些什么了。 方晓婉依旧心有余悸,不由哀叹:“坐你开的车要比乘坐宇宙飞船危险系数高十倍。我比那些航天英雄更不容易。” 秦松沐显得无比的汗颜:“对不起,我有些走神了。” “喂,你想什么呢?” 秦松沐难以启齿,只好苦笑摇摇头。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的神态,不由心里一动,耳根子有些发烧了,并发出嗔怪:“你要专注开车,不许有任何私心杂念!” 秦松沐有些尴尬,没有顶嘴,但心里却不断吐槽:“切,你晚上主动来我家,还不等于把自己当作一快肉往我的嘴边喂吗?现在还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不过,他又不禁得意地想,世上的男人也许都吃你这一套,不过我可是特殊的男人,绝不会像刘合那样下作。无论你使用什么手段,我肯定会保持坐怀不乱的。 正当他专心开车奔向家的方向时,方晓婉突然提醒他:“你家不是没菜了吗?咱们应该首先去菜市场。” 秦松沐白了她一眼,随即表示:“菜市场就在我家的小区门口。” 嘀嘀嘀····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方晓婉赶紧提醒:“你如果想接电话,最好先把汽车靠边停下。” 秦松沐没有搭理她的劝告,而是我行我素,从操作台上拿起了手机。 不过,他一看来电显示,脸色微变——原来是陈丽娟打给他的。 他心里稍微有些紧张,在迟疑中接通了电话:“喂,丽娟吗?” 方晓婉一听他提到一个女名,而且还是很亲昵的称呼,顿时竖起了耳朵,并且瞪大了眼睛。 手机里传来了陈丽娟的声音:“松沐,你在哪呢?” “我在回家的路上。” “哦,你在开着车吗?” “是的。” 秦松沐讲到这里,精神不由有些紧张,很担心陈丽娟会再让他去接她下班。 陈丽娟迟疑一下,才发出声音:“既然你开着车呢,那咱们就别聊了。你要注意安全。” 秦松沐匆忙结束跟陈丽娟通话后,心里不由长出一口气。 “丽娟是谁?”方晓婉等他消停了,终于忍不住发问。 秦松沐不屑跟她讲出陈丽娟的真实身份,只是含糊地讲一句:“她曾经是我的一位病人。” “哦,就是上次那个病人吧?” 秦松沐横了她一眼,心里暗道,这个丫头的记性还够好的。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沉默了,也就等于默许了,于是继续盘问:“她现在需要你现在过去照顾吗?” 秦松沐保持缄默,突然一踩刹车,让汽车瞬间停了下来。 方晓婉吓了一跳:“喂,我问你话呢。干嘛停车?” 秦松沐冷冷地一指车外:“我们到菜市场了。” 方晓婉心里有气,自己并不下车,而是敦促秦松沐:“那你还不快下去买菜?” 秦松沐打开车门,把一只脚迈出去后,不禁扭头问她:“难道你不下车吗?” 方晓婉鼻孔哼了一声:“我干嘛要下车?今晚是你请客。” “唉,我又不是让你买单,只是让你参谋一下嘛。” “你买什么,我就吃什么。我是客随主便。” “哈哈,应该是我买什么,你做什么才对嘛。你可答应要来我家露一手的。” 方晓婉没词反驳他了,便把头向另一侧高傲地一扬。 秦松沐故意调侃:“唉,我们小区最近治安可不好。” 方晓婉果然惊讶地回过头:“怎么个不好法?” “哦,最近这里经常丢汽车。盗车贼个个都是撬锁高手。所以,我把车停在这里,有些提心吊胆的。” 方晓婉淡定一笑:“我呆在车里,你还不放心吗?” “唉,我更加担心了。” 方晓婉一愣:“为什么?” “因为盗车贼会把带有美女的汽车列为首要的目标。” 方晓婉惊诧一下,随即醒过味来,顿时把小手挥过去:“去你的!” 秦松沐伴随哈哈大笑,关闭了车门。 方晓婉呆呆望着他消失在菜市场门口的背影,不由抬手抚摸一下发烧的脸颊,嘴里喃喃道:“他承认我是美女了。” “哇塞!你的家真气派!” 方晓婉一被秦松沐领进家门,不禁赞叹不已,并东瞧瞧西望望,仿佛就是刘姥姥进入了大观园。 秦松沐一看她瞪着羡慕的眼神,对自己的家滋滋赞叹不已,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但很快被惆怅取代了,因为自己这么好的家也没有留住势利眼的潘月婷。 他这时无暇伤感,赶紧把方晓婉领进了厨房:“小方,这里一会可是你的战场了,赶紧熟悉一下吧。” 方晓婉怔怔地打量着他:“难道你要撂下我不管吗?” 秦松沐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态度:“我不能打扰你在这里大展身手哇。” 方晓婉把小嘴一撇:“我再有本事,也没有多长出两只手呀。” 秦松沐故意问道:“哦,难道你搞不定这些菜吗?” “我当然搞得定。不过,我需要你给我打下手。” 秦松沐其实并不想把她一个人扔在厨房里,于是向她投递一个无奈的眼神:“你需要我做什么?” 方晓婉用手一指秦松沐买来的青菜:“摘菜!” 秦松沐在摘菜过程中,却发现方晓婉手握菜刀时,有些笨手笨脚的,当切肉的时候,都不懂得瘦肉的横丝和顺丝。甚至还手忙脚乱的。 “喂,你到底行不行呀,切那么厚的肉片,能炒得熟吗?” 秦松沐一看她把好端端的生猪肉切成了大小好几辈,终于忍不住质问了。 方晓婉用胳膊擦擦额头上的汗,并嘻嘻地解释:“切菜不是我的特长。” “那你的特长是什么?” “炒菜,炒菜才是我的特长呢。” 秦松沐无奈地摇摇头:“我真服了你了。那好吧,你负责掌勺,我来切菜。” 砰砰砰! 秦松沐从方晓婉手里接过菜刀,非常娴熟地在案板上挥起了节奏。 方晓婉见状,不禁夸赞:“我听说你号称‘秦一刀’,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呀。” 秦松沐被她的话一讥,拿刀的手不禁一抖,差一点切到另一只手。他稍停了一下,抬起眼皮瞪了方晓婉一眼。 滋滋··· 噼里啪啦··· 铿里框朗··· “哎呀!” 秦松沐一看她掌勺的动作更不专业,不仅仅手忙脚乱,被热锅里的油星一蹦,吓得扔下了炒勺,便赶紧上前关闭了火。 “喂,你搞什么搞?差一点火烧厨房。”秦松沐忿然指责道。 方晓婉已经没有之前的高傲劲儿,垂头一言不发,就像犯错的小女生。 秦松沐这才意识到这个丫头根本不会做饭,恐怕连厨房都没进过几回。如今却来自己的家逞能。想到这里,他一脸的怨气顿消,反倒泛起一丝的感动,因为他知道她逞能的原因就是为了取悦自己。 “你去卫生间擦擦脸吧。这里不用你了。”他随即柔声劝道。 方晓婉这时眨了眨大眼睛,竟然挤出两滴泪珠,随后一声不响地转身走出了厨房。 秦松沐呆呆望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厨房门外,才回身出来灶台上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当他把第一道菜出勺装盘时,方晓婉又出现了,并主动伸手把热气腾腾的菜往外端—— 秦松沐在她身后大声提醒:“喂,你最好垫个抹布,千万别烫手。” 等秦松沐做好了四菜一汤后,方晓婉已经把餐桌布置好了,并把几盘菜摆放得端端正正。 秦松沐因为她是客人,首先让她坐下。方晓婉没有客气,规规矩矩坐下来,心里有些小紧张。 “你喝点什么?”秦松沐主动问道。 “你家有什么?” “白酒,啤酒和饮料都有。” 方晓婉思忖一下,便绽放笑脸:“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秦松沐一愣:“我对啤酒和饮料都不感兴趣,现在想喝一口白酒。” “好呀,我陪你喝。” 秦松沐愕然道:“你不是不会喝白酒吗?” 方晓婉苦笑道:“我当初被那个老刘合一灌白酒,已经适应那种酒精了。” 秦松沐没再说什么,就去了客厅,等他回来时,手里握的却是两听啤酒。 “咦,你不喝白酒了吗?” 秦松沐摇摇头:“我不喝白酒了,你更不要喝。” “为什么?” 秦松沐一字一板地回答:“因为你一会要发表博@客,这需要一个清醒的头脑。而我一会还要负责开车送你回病区,就更不能喝酒了。” 方晓婉愕然地望着他,嘴里不由嘀咕:“你不让我住这么好的房子,还要撵我回去呀?” 第126丽娟到访 由于方晓婉的声音很小,就像蚊子嗡嗡似的,让秦松沐听得不太清楚。他不得不问:“你说什么呢?” 方晓婉摇摇头:“我觉得面对这些好吃的,如果不喝点白酒,真的就可惜这桌好菜了。” 秦松沐颇感奇怪:“丫头,你这句理论从哪听到的?” “这叫什么理论?我只是顺口说说,还需要听谁告诉我吗?” 秦松沐思忖一下,才告诫方晓婉:“我真担心你酒后失态,把博@客写得一塌糊涂。” 方晓婉当即摇摇头:“酒精对某些人来说,会起到很亢奋的作用,甚至会激发写作灵感,把一些平时难出口的话,能淋漓尽致地讲出来,甚至是入木三分。” 秦松沐不由微笑:“难道你就是这样类型的人?” 方晓婉使劲点点头:“差不多吧。” 秦松沐心里暗想,假如这个丫头真的喝醉酒了,那身体就会软得像一摊泥,即便赖在这里不走,对自己的威胁也不大。再说,自己今晚既然回来了,就赖得开车再送她回宿舍。那里晚上的气氛确实挺阴森的,把她单独放在那里,确实有些让人不放心。如果安保人员到位了,才可能踏实一些。 他想到这里,就立即起身离座。 “喂,你又去哪?” 秦松沐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去给你取白酒。” “哦。”方晓婉的心情陡然紧张了起来。 秦松沐珍藏了一瓶好白酒,这时候提着它回到了餐桌。 方晓婉虽然平时不跟白酒打交道,但也发现那是一瓶好酒,不由得心花怒放:“嘿,你真够大方的,拿这样的好酒招待丫头。” 秦松沐淡然一笑:“这种白酒喝起来会很温柔,不会给你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方晓婉嘻嘻道:“你对我真是怜香惜玉的。” “好了,别再贫嘴了,赶紧吃完喝完,就抓紧干活。” 秦松沐随即打开酒瓶盖,先给方晓婉斟满了白酒。顿时,酒香四溢。弥漫着整个的餐厅。 方晓婉还没有等喝酒,就几乎陶醉了,不由闭眼回味:“这酒好香呀。” 秦松沐被她一感染,也勾起了自己的酒虫。由于他这几天在康复病区感受太多了,也想痛快地大喝一场,于是就跟对面的花一样的姑娘觥筹交错起来了··· 就当秦松沐陪方晓婉开怀畅饮的时候,陈丽娟也陪儿子默默地吃完了饭。不过,整个氛围很沉默。母女二人各自想着心事。 对于陈丽娟来说,最近几天真是难以释怀,先是自己的老公背叛,随即突然脑溢血,最后又变成了植物人。这一连串的打击并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承受得了的。即便她是一个女强人,但在政府忙碌完一天的工作之后,回到家里,还是感到精神空虚。由于儿子一再提出要去医院探望爸爸,这也让她心里惆帐不已。 她给秦松沐打电话的时候,那是自己刚刚到家。她打电话的原因就是想他了,不需要人家怎样宠自己,哪怕陪自己呆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可是,当她接通秦松沐的电话时,又失去了勇气。自己毕竟不是一名普通的女子,作为一名全身充满光环的女市长,如果频频主动向一名医生示好,这成何体统呢? 她从做饭到一直跟儿子吃饭的过程,心情一直是受压抑的,俏脸上也鲜有乐模样。 李东东第一个吃完了饭,并把嘴巴一抹,再次向妈妈提出要求:“我要去看望我爸。” 陈丽娟瞪了他一眼:“你爸爸目前就像死人一样了。你去看他又有什么用?”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更加要多呆在他的身边,要争取把他唤醒了。” 陈丽娟鼻孔一哼:“他的病就连医生都没有办法,就凭几声召唤,就能唤醒他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李东东则不以为然:“可我的同学们都说了,如果地植物人不离不弃,每天陪他们说话,那亲情的力量会激发他们的脑细胞,并且让他们奇迹般睁开眼睛的。” “哼,你就别多说了。天下植物物人多的是了,哪有几个苏醒的?” “我爸爸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一定有毅力苏醒的。” “算了,请你不要再说了,赶紧回房间写作业去,然后早点休息,别耽误明天上学。” 不料,李东东摇摇头:“您难道忘了吗?明天可是周末呀。我今晚去陪爸爸,一点也不耽误事。” 陈丽娟心里一动:“那你愿意这一宿都陪着爸爸吗?” 李东东使劲点点头:“我愿意!” 陈丽娟思忖一下,立即起身去拿自己的手机。 她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手机后,立即拨通了她的司机电话:“小王吗?你现在能辛苦一趟来我家吗?东东今晚想去医院陪他爸爸,请你亲自送他去病房。好的,我马上让东东下楼等你。” 陈丽娟挂断电话后,有径直来到儿子跟前:“东东,赶紧收拾你的书包,准备下楼等王叔叔。” 李东东眼睛一亮:“难道王叔叔要送我去医院吗?” 陈丽娟点点头:“嗯,你去楼下提前等他吧。” 李东东一愣:“难道您不跟我去吗?” 陈丽娟是双眼突然泛起了泪花,咬了一下嘴唇:“我不想去面对他。” 李东东并不清楚妈妈的心结,还以为她顾及自己市长的身份不方便出现在病房里呢。 他一看妈妈并不想去,也不再勉强,收拾一下自己的书包,就转身开门下楼了。当然,他临走时,不忘回头对陈丽娟道一声:“妈妈再见!” 陈丽娟等儿子关门而去,不由伸手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 她的心里有些不踏实,立即奔到了窗口前,眼睛直盯盯地望着楼下的儿子,直到司机开车把他接走,这才放心地关闭窗口。 儿子走了,整个的空荡荡的房间就剩下她一个女子了。她感到有一种从所未有的空虚感,脑海里又不禁想到了秦松沐。 她坐在沙发上足足思考了一刻钟,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躁动的情绪,赶紧起身疾步走向了卧室—— 又过了一刻钟,她又开门出来了。只不过,她这时焕然一新了,穿上了一套平时无法出席公众场合的裙装,并且佩戴一副高浓度的大号墨镜,就是为了提防被老百姓认出自己。身为副市长,又是一个美女市长,经常在电视里曝光是难免的。这也是她不能像普通的老百胜那样的人身自由的惬意。 等她躲避这四邻的目光,悄悄溜到小区外面的街道上时,果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这时黑幕降临,外面的行人寥寥了。 她顺利地搭乘上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虽然感觉她黑天还佩戴一副墨镜感到奇怪,但一看她的魔鬼身材和靓丽的气质,就知道她是一个不俗的女子,也是信口问道:“美女去哪?” “康桂小区!” 陈丽娟坐在汽车的后排座位上,把身体向后一仰,直接讲出了秦松沐所在的小区名字。 出租司机并没有再说什么,把计价器往下一按,启动了汽车—— 陈丽娟在汽车行驶的途中,心里产生一丝忐忑,不清楚秦松沐会怎么看待自己主动送上门。她自从自己上次把身体的隐私彻底对秦松沐曝光后,俨然把自己当作了他的女人。可他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可由于最近的精神空虚,也许对秦松沐上次救自己时的历历不忘,所以,再次要见秦松沐时,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了。但她却不知道,在秦松沐的家里,还有一个美女正跟秦松沐把酒言欢呢。 她终于赶到了秦松沐的楼下,仰头往往三楼的一扇窗口,里面的灯光直射下来。她会心的一笑。秦朵朵应该明天才能到家。如今家里应该只有秦松沐一个人。自己虽然不好意思主动追求他,但起码要给他多创造向自己献殷勤的机会。当然,她既然这个时间过来,也做好了在他家过夜和献身的思想准备了。 笃笃笃··· 此刻,秦松沐跟方晓婉的晚宴还没有结束。当轻轻的敲门声传进来时,秦松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向方晓婉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侧耳聆听门口的动静。 砰砰砰··· 陈丽娟一听房门里并没有动静,于是就用小手稍微加重了敲门的动静。 秦松沐这才确定有人在外面敲门,同时感到奇怪——这是谁在敲门,而且是在这个时间里? “谁来了?”方晓婉很担心突然有人破坏他俩的二人空间,不由紧张地询问。 秦松沐茫然地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一无所知,但还是站起来去开门。 方晓婉并没有动身,但也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房门口,因为餐厅斜对这门口。 嘎吱! 房门被推开了,陈丽娟身材一套漂亮的裙装,面对含羞的笑容,亭亭玉立地出现在了秦松沐的跟前。 不料,秦松沐的表情勃然变色:“丽娟你···你怎么来了?” 陈丽娟根本没读懂秦松沐变色的表情,还以为自己给对方来的惊喜所造成的呢,嫣然一笑:“我怎么不能来?” “你来得太突然了。” “呵呵,难道你不欢迎吗?” 秦松沐一看她在自己跟前打扮得如此美丽,也许渴望自己抱她进去呢。其实,就算方晓婉不在自己的家里,他也拿不出自己的勇气,只能把身子闪在一旁:“你请进吧。” 观察敏锐的陈丽娟一看秦松沐的表情怪怪的,并不像很惊喜的样子,甚至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不禁产生了疑心,迟疑着迈脚进屋。 方晓婉一听秦松沐跟一个女子交谈,心里也咯噔一下,立即起身奔向门口观察。 结果,她立即与迈入客厅的陈丽娟来了一个面对面。 她俩四目相对,同时发出了惊愕的表情。 第127章捐款 此时最尴尬的莫过于是秦松沐了。他夹在两个女子之间,不禁左右看看。她俩的个头一般高,方晓婉面容略显青涩,而陈丽娟却英气逼人,虽然比方晓婉大几岁,但也看不出年龄有多大区别。不过,她俩共同的特点,都是花容月貌,尤其都是艳丽的打扮。 “丽娟,这位姑娘是我的同事,今晚过来借用我的电脑发几篇文章的。”他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率先向陈丽娟介绍起方晓婉。 陈丽娟不愧是久经风云场的女子,即便不相信秦松沐的话,但也不能失去应有的风度,当即装作一副笑脸:“你好。” 方晓婉俏脸苍白,对秦松沐施加压力:“松沐你怎么不把这位美女介绍给我呀?” 陈丽娟脸色微变,狠狠地向秦松沐使一个眼色。 秦松沐明白不能暴露她的身份,可又在急切之间,没有想好合理的说辞,只好结结巴巴道:“她···她是我的朋友丽娟。” “丽娟···就是那位女病人吧?” 陈丽娟一听对方称自己有病,心里顿时不快,不由暗道,你才有病呢。 不过,她的秀眉动了动,又把目光聚焦在了秦松沐的脸上。 秦松沐望了一眼餐厅,便向陈丽娟一挥手:“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在我这吃一点?” 陈丽娟知道自己来得有些草率了,恐怕根本不该出现,但她的脑袋反应极快:“哎呀,你们才吃饭呀,真是不巧了。” 秦松沐一愣:“怎么不巧?” 陈丽娟含笑掩饰:“我刚在你家附近参加一个社区活动,可惜忘记带钱包,由于打不起出租车,想找你蹭个车。可是你却在吃饭。” 秦松沐摇摇头:“没关系,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要不你也在这对付一口,我再送你回去?” 陈丽娟瞥了一眼餐厅了的那桌残羹剩饭,然后摇摇头:“我刚才已经吃过了。你既然不方便,就借我十块钱吧。我会打车回家。” 其实,她的钱夹就放在挎包里,只所以这么说,就是给自己一个下台阶的理由。她的头脑反应能力可非一般女人能比拟的。 秦松沐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就凭借她这身靓丽的打扮来自己的家,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可惜实在不巧,完全被方晓婉给搅黄了他俩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情。 “丽娟,你家距离这里很远的,恐怕十元钱出租费还不够。” “是吗?那你就多借我一点吧。” 方晓婉也是极其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那个美貌的女子是故意说谎,否则,如果是为了她说的理由,完全可以先打个电话的。不过,她也不说破,并巴不得秦松沐快一点打发她走。 此时的秦松沐岂肯让她一个人失望而归? 他当即表示:“丽娟你稍等片刻,我去换一件衣服送你回家。” 陈丽娟和方晓婉同时一愣,还没等说什么,秦松沐已经快速奔向了卧室—— 不到三分钟,秦松沐就一身正装走出来了。 陈丽娟这时才有机会推脱:“松沐,还是不麻烦你了,赶紧陪客人吃饭吧。” 秦松沐没有回答,而是面对方晓婉:“小方医生,我已经吃好饭了。丽娟的家距离比较远,她一个人这么晚打车不安全。我必须亲自送她一趟。你如果吃好了,就去打开我的电脑干你的事吧。等我回来再送你回病区。” 其实,他对方晓婉讲这番话,也同时向陈丽娟做一番解释。 方晓婉没有想到秦松沐会如此巴结那个女子,俏脸立即披上了一层冰霜。 秦松沐赶紧回避了,并向陈丽娟做一个手势:“丽娟,咱们走吧?” 陈丽娟还真怕自己停留时间长了,会被这个女子认出自己的身份,于是趁机转过头,第一个走出了房门。 秦松沐跟着走出房门后,才回头瞥了方晓婉一眼:“你忙你的吧。” 方晓婉还没有容自己说话,对方就砰地关闭了房门。 她心里一寒,泪水顿时劈了啪啦掉了下来—— 再说秦松沐紧走几步,追上陈丽娟后,就跟她并肩走下楼梯。由于楼梯比较陡峭,秦松沐担心她的情绪不好,会一脚踏空,便下意识挽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陈丽娟没有什么异议,顺从了他,但她的心里却翻腾不息,跟方晓婉一样,泪水就像掉线的珍珠一样,从美丽的脸颊上滚落下来了。 秦松沐挽着她走到了楼外,当借助外面的路灯,发现陈丽娟满脸湿润时,顿时一惊,下意识地捧住她的脸颊,用一对拇指擦拭湿润的脸蛋。 他为了安抚陈丽娟受伤的心灵,居然主动向人家做出如此暧昧的动作,结果让自己的心跳加剧。 陈丽娟面对他对自己的动手,并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而是呆呆的,带着一丝幽怨望着秦松沐。 “丽娟,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她就是普通的同事,她今晚来我家,就是想借用一下电脑发博@客而已。当然,顺便给我家吃一顿饭。” 陈丽娟迅速平静了情绪,并把一切委屈吞咽在了肚子了。她慢慢地抬起小手,把秦松沐捧住自己脸颊的双手轻轻挪开了。 “松沐,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我只是恨自己太能出洋相了。不知道那位姑娘认出我没有?” 秦松沐摇摇头,并模棱两可地表示:“不会吧?她平时不怎么看新闻的,而你今天又是化了妆的。” 陈丽娟显得无比的沮丧:“你快送我回家吧,她还在家等着你呢。” 秦松沐把她领到了自己的汽车旁,先打开副驾驶车门,把她亲手搀扶进去后,才转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赶往陈丽娟家的路上,秦松沐再次阐明了方晓婉来他家的真实原因。他很了解陈丽娟的为人,在任何公众的场合下,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自己不失风度。她刚才说相信自己,也是体现自己雍容大度,其实她心里未必这样想。 陈丽娟果然在他详细的介绍下,俏脸的忧郁瞬间开朗了,并不禁赞叹方晓婉:“她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如果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肯定不会着急走,要跟她好好交流一下。” 秦松沐一看她心无芥蒂了,不由很兴奋,故意问道:“难道你不怕被她认出了吗?” 陈丽娟淡然一笑:“我即便是女市长,难道不该有闺蜜吗?” 秦松沐被陈丽娟这样的姿态感动了,不由向她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当他开车赶到陈丽娟家的楼下时,陈丽娟突然表示:“松沐,你跟我上来一趟。” 秦松沐不明所以,只好跟在了她的身后。这次在人家的地盘,他可不敢挽着陈丽娟的胳臂上楼了。 陈丽娟打开自家的房门后,就把秦松沐撇在外面,自己独自进了里屋。 秦松沐不明白她到底做什么,只好乖乖地等候在外面的客厅里。 陈丽娟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就走出来了但手里却有了一个纸包。 秦松沐仔细打量那个纸包,发现它的轮廓就是一打钞票,心里顿时一动。 果然,陈丽娟把纸包向秦松沐一举:“拿着。” “丽娟,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家目前仅有的一万多元现金了,拿去给那个小女孩延长生命吧。” 秦松沐一脸为难:“这···这怎么使得呢?” 陈丽娟嫣然一笑:“在你家的那位姑娘不正在发表微@博呼吁社会好心人募捐吗?我这个做副市长的,难道不应该起一个带头作用吗?那个小女孩的命运太苦了。我的心里很不好受,于情于理都应该尽一份我的力量。” 秦松沐一看她诚恳的表情,便只好接过了纸包:“丽娟,我代表小女孩的家长谢谢你了。” 陈丽娟的表情很凝重地讲道:“我也谢谢你们这些能为患者所急的医生们。你们真是一群白衣天使。” 秦松沐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过奖了,那位小方医生为小女孩做了很多,我还没做什么呢。” 陈丽娟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秦松沐:“我相信你无论在什么工作岗位上,都能体现你的医德,并让自己的价值发光。” 秦松沐面对这位善良和正气凛然的女市长对自己的鞭策,顿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可就当他向她投钦佩的目光时,她突然鼻子一酸,眼睛湿润地扑入他的怀里。 再说方晓婉没有料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把她心仪的秦松沐勾走了,这让她好不沮丧。她生了半天闷气后,只好打开电脑,去干她的正事。 因为想到秦松沐对自己,满腔热情的冷漠,让她感觉自己的红颜苦命,不由潸然泪下。本来在博@客中介绍段莉莉的情况就是值得人催泪的,如今在结合自己可怜的遭遇,更让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她在电脑前打了一番字,就因为情绪激动,再也坚持不了了,便趴在电脑桌上抽泣不已。 可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出现一个人影,并悄无声息地接近她,可她浑然不觉。 第128泛起涟漪 那个身影已经贴在她的身后,并伸出手,轻轻一拍方晓婉的肩膀。 方晓婉正在伤情,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拍到,便猝然一惊,并魂飞魄散地跳了起来。 “谁?”她的声音完全跑调了,无比惊慌地询问。 影子发出了声音:“是我呀。你不发博@客,却趴在桌上睡觉,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方晓婉已经回头看清楚了来人——他就是秦松沐。 原来秦松沐在陈丽娟的家里刚想做一点坏事,陈丽娟突然恢复了理智,并展现了她不容侵犯的女王气质。 这让秦松沐下一个要做出的动作停滞住了,愕然地跟陈丽娟交换一下眼神。 陈丽娟这时很淡定地表示:“松沐,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千万别让那个姑娘久等。就算你对她保密,她迟早还会认出我的。” 秦松沐有些不解地望着她:“为什么?” 陈丽娟的脸颊有些发烧:“假如你日后娶了我,那她还会不知道我的女市长吗?你迟迟不回去,她就算再笨,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秦松沐顿时明白了陈丽娟的意思,就是自己和她没正式确定关系前,是决不能有任何婚前的绯闻传出去的。 他心里佩服陈丽娟的理智,也对她表明对自己的态度感到激动,于是俯身轻吻一下陈丽娟额头,便起身离开。 陈丽娟懒洋洋躺在床上,并没有起身送他出门,而是交待一声:“松沐,请帮我带好房门。” 秦松沐回过头来,并温情地一笑:“你放心吧,晚安!” 陈丽娟目送他出门后,才陶醉般闭上了眼睛。 秦松沐在开车返回的途中,情绪上又炸开了锅,刚才陈丽娟的表态,就等于接受自己了。他没想到,男女之情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也许就是一次偶然的擦肩,就可以情定终身了。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怀抱着她,憧憬着可遇而不可求的浪漫。这时候的他才俨然感觉一丝羞涩。 突然间,他的脑海里又闪现出李建兵,眼神不禁骇然。人家丽娟目前还是那个脑瘫的老同学的法定妻子呢,自己在人家关系没有结束前,就贸然跟丽娟发展恋情是否合适呢? 他这时又想到李建兵之前跟自己的前妻有扯不清的关系。唉,他不禁发誓,自己对丽娟好,完全的因为生爱,而不是有报复李建兵之嫌。再说,自己比老李更早爱上丽娟的。 等他怀着一颗涟漪的心返回家里时,却发现方晓婉正在趴在电脑前酣睡,于是才走过去叫醒了她。当方晓婉发出夸张的反应,让他大感意外。 方晓婉一看他出现在自己跟前,顿时百感交集,呆愣了一下,便不顾一切扑到了他的怀里。 秦松沐一愣,感觉这个姑娘真是胆小,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坚持睡在那空荡荡的宿舍的。 就当他打算搂住方晓婉的娇躯,进行一番安抚时,却不料方晓婉愤然地推开了他。 他愕然地望着反常的方晓婉:“你怎么了?” “你···你跟那个丽娟怎么了?” 秦松沐一看她是吃自己和陈丽娟的醋,心里有点纠结,但嘴里却说:“她是我的朋友,今晚求到我了,我就把她送回家了。” “哼,难道你没碰她吗?” 秦松沐的脸颊有些发烧,只能摇头否认:“你这个丫头想什么呢?我就是利用一点时间送她回家了,哪能干那种事呢?” “哼,事到如此,你还在骗我。” “我是单身,如果跟她谈恋爱,也会大大方方的,干嘛要骗你呢?” 方晓婉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如果不碰她,身上会沾上她的香水味吗?” 秦松沐暗吃一惊,没想到方晓婉的鼻子居然灵敏,就连自己跟陈丽娟亲密接触,都没觉察到她身体的香水味。 他沉思一下,随即反问:“就算她的香水味传到我身上了,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起码证明你俩有过亲热的举动。” 秦松沐本想向她承认自己喜欢陈丽娟,并准备跟人家结婚,但考虑到公布这件事还不成熟,于是辩解道:“即便她身上的香水传播到我的身上,也不能证明我俩发生什么事。刚才你身上的香水味肯定也传播到了我的身上了。那能说明咱俩有事吗?” 方晓婉俏脸一红:“难道你也抱过她了?” 面对方晓婉的醋意,秦松沐只好辩解:“我送她回家时,身体确实有过接触。那是因为她家的楼道太黑,并且楼梯太陡,我只是搀着她的一只胳膊而已。” “难道你还亲自送她进屋了?” 秦松沐又反问她:“你觉得不应该吗?她可是跟你一样的女生呀。” 方晓婉低头思索一会,才嘴里喏喏道:“你可是告诉过我,她是有老公的。但愿你要把握分寸。” 秦松沐这时想到了对方曾经对自己频频的卖萌,于是表现一脸正气:“请你放心,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男人,对于任何女人都会保持坐怀不乱。” 方晓婉一听,顿时无语,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秦松沐感觉有点伤到了她,便赶紧改变话题:“你发表完了博@客了吗?” 方晓婉摇摇头:“我连一篇都没写好呢。” 秦松沐不由看了看电脑屏幕,然后敦促:“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得加油了。” 方晓婉并不情愿他把自己送回去,于是故意磨蹭。 秦松沐已经看出她的意思,心里不由感叹,她真是一个感情执着的丫头。 “喂,你到底有多少粉丝呀?” 秦松沐一边在旁边看她写博@客,一边好奇地打听。 方晓婉回头瞥了他一眼:“你看不到吗?粉丝数不就摆在那吗?” 秦松沐把脸凑过去一看,不禁惊呼:“天呀,你只有十三个粉丝呀?” 方晓婉很坦然地点头:“是呀,你干嘛大呼小叫的?” 秦松沐用手一指电脑屏幕,不禁苦笑:“就凭这几个人,你发表的博@客能有几个人关注呀?” 方晓婉先是沉默不语,随即解释:“我如果不是工作太忙,每天如果坚持上网的话,现在早就是‘万人迷’了。” 秦松沐黯然摇摇头:“恐怕你发表的博@客根本不起作用。除非···” 方晓婉眼睛一亮:“除非什么?” “除非你这区区十三个粉丝当中,有一个是广播达人,并能转发你的博@客。那才能收到很多人的关注。” 方晓婉这时嫣然一笑:“你怎么不知道我的粉丝当中就没有这样的人?” 秦松沐一怔,立即伸手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取出那个纸包,并向方晓婉一举:“你看这是什么?” 方晓婉好奇地接过来,并打开纸包一看,顿时脸色一变:“哪来的这多钱?” 秦松沐嘿嘿笑道:“你的博@客还没有发表,有人听到你的义举之后,就已经开始响应了。” 方晓婉本来阳光的脸庞突然黯淡下来了:“这是不是那个叫丽娟给的?” 秦松沐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咦,你真是聪明,怎么一下子就猜到是她?” 方晓婉一副悻悻的表情:“我一看到她长得那么美,那么有气质,就知道她肯定是有社会地位的女人,也自然可以挥金如土地迎合你的心了。” 秦松沐一看她一讲到丽娟,就好像掉进了醋缸里了,就赶紧解释:“丽娟跟你一样,是一个有爱心的善良女子。当听到我讲述小莉莉的遭遇之后,都忍不住哭了。她怎么会是取悦于我呢?这些钱是她家里所有的现金了,都拿给了我,根本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挥金如土。” 方晓婉又一撇小嘴:“你的意思是她很有爱心,跟我相比,更注重于行动中呗。” 秦松沐向她一摆手:“这可都是你认为的。我可没这么想。” 方晓婉低头看看手里的钞票,不由一咬嘴唇:“我虽然为小莉莉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但一定要比那个女人对莉莉做得更多。” 秦松沐不跟她顶牛了,便改变话题:“你的博@客写完了吗?” 方晓婉一听他的言外之意,要对自己下逐客令了,便赶紧表示:“我不是说要多发表几篇博@客吗?现在刚刚发表一篇而已。” 不料,秦松沐却表示:“我刚才浏览一下你的博@客内容了,感觉已经概括得很全面了。现在能不能再写一篇关于其他患者的博@客?” 方晓婉首先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好奇道:“你还让我为谁写呀?” “一个老太太。她的名字好像叫李秀芝。” “她是咱们病区的患者吗?” 秦松沐点点头:“她就住在六病区的3044病房。” “哦,那里可是收治的都是肝病患者呀。” 秦松沐黯然道:“她肝癌晚期已经两年多了。” 方晓婉不禁瞪大了眼睛:“既然是晚期了,还坚持两年多了,简直就是奇迹。” 秦松沐苦笑道:“谈不上什么奇迹。她是靠目前医学高科技的革命,才维持这么久。” 方晓婉诧异地望着他:“难道这个老太太也是吃某种天价的特效药吗?” 秦松沐点点头:“是呀。可惜目前再好的特效药只能缓解病情,而不能根治绝症。” 方晓婉也同样感触:“是呀,现在再有钱,也只能续命,却不能买命。” 秦松沐又是一声感叹:“可惜她的家属根本就没有钱。而她用的天价药也不被列入医保范畴之内。” 方晓婉呆愣了一下,随即表态:“那你就把患者的情况,仔细向我描述一遍吧?” 秦松沐于是就把自己所了解到的老太太的小儿子张荣峰情况详细地讲述给方晓婉听··· 方晓婉一边聆听着,一边偷偷看着时间,心里不禁窃喜——如今快到半夜了,看他还怎么送自己回病区宿舍? 第129章砸在手了 秦松沐也注意到时间不早了,当即吩咐方晓婉:“现在时间很晚了,你加油写完这篇博@客,就抓紧休息吧。” 方晓婉一听对方话中的意思,并没有把自己送走的意思,先是心里一喜,随即问道:“难道你不陪我吗?” 秦松沐莞尔一笑:“我看你刚才为小莉莉写得很好,相信你的文笔,就不在旁边监督了。” “那你要干什么?”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我看你今晚是走不了了,先去为你铺床,然后在给你热洗澡水。” 方晓婉一听对方明确表明了态度,顿时喜不自禁:“谢谢松沐了。” 本来要转身离开的秦松沐又停了下来:“小方?” “嗯?”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吧。” “你能不能对我换一个称呼?” 方晓婉顿时停下自己拨打键盘的纤细的手指,诧异地回过头。 秦松沐面对她直视的目光,很从容地讲道:“你不能直接称呼我的名字。这样被同事们听到不好。最好称呼我‘秦主任’。当然,称为‘老秦’,我也不反对。” “我干嘛称呼你‘老秦’?你又不老。” 秦松沐露出一份感激:“那你就称呼我‘秦主任’。” “唉,你让我称呼你的官衔,岂不显得太生分吗?” 秦松沐一愣:“可医院的其他同事不都称呼我‘主任’吗?” “可我能跟他们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我对你们都是一视同仁的。” 方晓婉的眼眶里又泛起了泪花:“反正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秦松沐一看她要哭了,而且自己又说服不了她,跟她对视了一会,便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这次方晓婉再写博@客的时候,已经不像写第一篇那样磨蹭了,而是三下五除二写完,并发表出去了。因为她不担心秦松沐会把她送走了。 “松沐···我困···想睡觉···”方晓婉连声打着哈气,语音萌萌地讲道。 秦松沐一指家里的一间客房,并表示:“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房间。你如果困得不行,就进去睡吧。” 方晓婉这时突然振作起了精神:“你不是安排我洗澡吗?” 秦松沐无奈地笑笑:“我看你走路都不稳了,还能洗澡吗?” “我好几天没洗澡了。今晚睡这么好的房间,能不好好洗个澡吗?” “那好吧,我已经把热水给你烧好了,浴巾等一切物品也准备齐了。你进去洗吧。” 方晓婉走进卫生间一看,顿时‘哇塞’一声,原来她发现秦松沐家里又浴缸,里面已经盛满了温热的水,这可是她想不到的。 水温很高,她首先有些不适应,慢慢地把自己的整个身体浸泡进去,直至完全适应了水温。 秦松沐一直等候在外面,因为方晓婉不出来,他不好一个人去休息,必须先安排好方晓婉再说。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卫生间里并没有一点动静。 他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来到卫生间门前,并朗声问道:“小方,你洗完了吗?” 可是,卫生间里杳无声息。 秦松沐放大自己的声音分贝,又连续问几声,但还没有答复。 秦松沐心里有些着急了,伸手使劲去敲那扇门! 结果,那扇虚掩的门立即被撞开了。 秦松沐吓了一跳,不由一闭眼。 足足过了三分钟,他才慢慢睁开眼睛,并向卫生间里一探头。 他的脸色顿时变了颜色——方晓婉已经躺在浴缸里睡着了。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水里,只有脑袋搭在外面,睡得非常安详。 秦松沐把该做的忙碌完,这才松了一口气,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秦松沐打个哈气,就回自己的卧室睡觉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被摇醒了。当睁眼一看,外面已经亮天了。而方晓婉已经穿好了衣服,正温怒地瞪着他。 秦松沐迅速回忆起半夜的事情,心里很是坦荡。毕竟,在昨晚那种情况下,自己没有逾越自己的做人底线。于是坐起来,并伸一个长长的懒腰。 “喂,你干嘛这样对我?”方晓婉双眼泛红地质问。 秦松沐坦然自若地回答:“我俩只是同事关系,如果太亲近了,恐怕影响不好吧?再说,你还没嫁人呢。” 方晓婉鼻孔一哼:“亏你这么说呢。昨晚为什么占我的便宜?你就是一个敢做而不敢当的伪君子!” 秦松沐脸色一变:“你这个丫头怎么讲话呢?我又没有跟你同居,怎么算占你的便宜了?” 方晓婉俏脸一红:“那我问你,我怎么会睡在那间房里?” 秦松沐双手一摊开:“这是你的问题。我哪里知道?” “难道不是你脱了我的衣服?” 秦松沐一听,脸色顿时绿了:“你···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呀。你的衣服都是你自己脱掉的。” 秦松沐一看她泛红的双眼,觉得不像是有意讹自己,于是解释道:“你昨晚喝了酒,可能记忆断片了。我自己也有这样的经历。你自己脱衣服睡觉都忘记了。我敢保证,从来没有碰过你。” “你是说我睡觉时是自己脱的衣服?” 秦松沐连连点头:“那是当然了。” “既然如此。可我的衣服为什么都不在卧室里?” 秦松沐的双眼顿时直了,猛然想到了昨晚的那一幕。他这时后悔不迭,自己怎么忘记把她的衣服送进卧室了?? 他知道方晓婉对昨晚发生事情的印象已经模糊了,于是又辩解道:“你昨晚入睡前,先在我家的卫生间里洗个澡。你可能困得太厉害了,就把所有的衣服扔在卫生间了,然后披着一条浴巾回到卧室倒头便睡。” “哦,真是这样吗?” “除了这样,还有别的解释吗?” “在这期间你在干什么?” “我当然回来睡觉了。” 秦松沐一看她一副不信的眼神,便又辩解:“你昨晚写完博@客后,已经是半夜了。我在卫生间里给你放好洗澡水后,就回来睡觉了,直到你把我叫醒了。至于你洗澡时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谎!”方晓婉厉声叫嚷,“如果事情真像你描述的那样,你怎么知道我的衣服都留在卫生间了?” “这···”秦松沐一阵慌乱,随即狡辩,“我半夜去一趟卫生间,发现了你的衣服脱得到处都是。” “哦,既然是这样,你咋不把它们都捡起了,送到我的卧室?” “这样做不好吧?我又不知道你睡觉时盖不盖被?” “那你把它们放在卧室门口也好呀。” 秦松沐暗骂自己糊涂,知道越描越黑,迫不得已讲出了实情。最后,秦松沐满脸哀求:“小方,拜托你好不好?千万不要把我想的那样的龌蹉。” “哼,你以为自己是好人吗?既然有胆量干了那件事,却没有胆量承认。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秦松沐这时情绪反倒平静下来了,知道自己既然百口莫辩,还不如顺其自然,于是坦然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说该怎么办?需要我赔偿你精神损失费吗?” “你胡说八道,我被你欺负了,这跟精神扯上关系吗?我如果要你一分钱,岂不是讹诈你吗?” 秦松沐一听,双眼顿时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喂,你怎么了?难道不肯吗?” 秦松沐感觉浑身的肌肉都打颤,一颗心也胸口不消停,好像四处乱撞,弄得他胸口隐隐作痛。 他不由伸手握住了胸口,心里不由懊悔,自己对这个女子千防备万警惕的,但万万没有想到,她还是砸在自己手里了! 第130章脱胎换骨 “松沐,你没事吧?千万别吓我!”方晓婉一看秦松沐满脸肌肉紧绷,一副痛苦的样子,心里顿时没底了。 秦松沐瞥了一眼对方关切的眼神,然后黯然道:“小方,这是你在吓我呀。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 “我···我做什么事情了?” “你为什么要讹诈我?” 方晓婉一咬嘴唇:“难道你真的讨厌我吗?” 秦松沐不想刺激她,于是实言相告:“我如果讨厌你,就不会把你领到家里来了。不过,你不能让我感觉到‘引狼入室’吧?我半夜真的没碰你一下,只是把你用浴巾包裹住,从浴缸抱到卧室里而已。” 方晓婉呆愣了一会,才试探问道:“你既然说不讨厌我,那为什么不碰我?” 秦松沐又横了她一眼:“我只会碰我所爱的女人。” 方晓婉顿时露出一副可怜相:“难道我不可爱吗?” 秦松沐对她顿生怜悯之心:“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也确实可爱。不过,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方晓婉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秦松沐把心一横:“我已经有心仪的女人了。” 方晓婉显得无比的诧异:“你刚离婚不到一个月呢,就这么快有新欢吗?” 秦松沐淡然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的品质有问题呀?现在的人不都是生活在快节奏当中吗?缘分这东西也不是需要用时间去衡量的。” 方晓婉沉默一会,才试探问道:“你的女朋友是不是那位丽娟?” 秦松沐无以应对,只好含蓄回复:“我可以保持我的隐私吗?” 方晓婉一阵苦笑:“你这句话等于默许了。看样子你真是爱上那位女市长了。” 秦松沐猝然一惊:“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市长?” “因为我是她的粉丝,一直关注着这位美女市长。所以,我看她第一眼,就认出她了,只是不想说破而已。” 秦松沐猛然醒悟到,陈丽娟在整个宁海市的颜值那么高,岂能不引起关注呢? 他这时变为恳求方晓婉了:“我求你不要把昨晚的事情讲出去好吗?” 方晓婉不答反问:“难道你真爱上她了吗?” 秦松沐答非所问:“她其实挺可怜的,老公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并且跟我有关系。难受我不该为她承担一些责任吗?” 方晓婉的杏眼死死盯着秦松沐不放:“我已经打听到你是因为给她的老公做手术而失手了。假如你真娶了她,就不怕众人的悠悠之口吗?” 秦松沐好奇道:“众人会说我们什么?” 方晓婉冷冷地表示:“如果换作是我,也会怀疑你当初的手术失败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他的老婆。” 秦松沐心里一震,顿时无言以对。 方晓婉这时又趁机讲道:“我知道捆绑不是夫妻,所以就不逼你娶我了。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秦松沐眼睛一亮:“你请说吧。” “我从此以后要住在这里。” 秦松沐脸色又变:“你还不是逼我娶你吗?” 方晓婉赶紧摇摇头:“你不要小看我。就算我被你欺负了,也不会勉强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确实有点怕住在病区宿舍了。所以想搬到这里住。” 方晓婉看了看秦松沐惊愕的眼神,随即补充说明:“目前合租的情况很多。我又不白住你家的房子,每月会付给你房租的。” 秦松沐又冷冷地打量着她:“你既然有钱租房,那为什么要租我家的房子呢?” 方晓婉淡然一笑:“我只租得起一间卧室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女性的合租者呢?” “这···我一时上哪去找合适的合租者呢?难道你不能让我暂时租你家房子一段时间吗?” “可是你之前冤枉我碰了你。如今还咋建立起彼此的信任?” “好吧,就算之前我有些精神过敏而错怪了你。既然我昨晚那样了,你都没有碰我,那我以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你一个单身姑娘住我这里,会让我的女朋友起疑心的。” “呵呵,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会这样小气的。再说,她真对你不放心,昨晚就不会那么早放你回来了。” 秦松沐听她这么一说,耳根子又有些发烧。 方晓婉这时爽朗道:“时间不早了。我再去一趟卫生间洗漱一下,你赶紧做早饭。我肚子早都饿了。” 秦松沐一看她又表现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由无奈的摇摇头。 他热了热昨晚剩下的剩菜剩饭,跟方晓婉随便对付了一口,就匆忙带她去上班了。 方晓婉这时显得心事重重,终于忍不住问他:“松沐,你是不是感觉我是一个很轻浮的女孩?” 秦松沐怔怔地瞥了她一眼,并没出出声。 方晓婉突然掩面抽泣:“松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怎么了···已经保持三十多年的处女身子了···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我一遇到你···就彻底失去了一切底线···真的是情不自禁了···”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真的伤心了,于心不忍,立即从驾驶室前的操作台上,拿起一包纸巾,并递给了方晓婉。 “谢谢。”方晓婉终于接过了纸巾,“请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坏可以吗?” 秦松沐赶紧摇头:“你不要瞎想。在你的身上,我只看到了一些闪光的东西。” 方晓婉想张口再说些什么,但又不禁哽咽了。 秦松沐突然有所感悟——方晓婉已经单身多年,让内心的情感一直压抑着,如果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男人,恐怕会瞬间爆发出来,并且不能自抑。 他想到这里,眼角也不禁有些湿润了。不过,自己和陈丽娟已经彼此认可了相互关系,自己还可以改变吗? 他的车很快就到了医院的后门。 “松沐,我俩先一起看看莉莉吧?”方晓婉在下车时,突然向秦松沐发起了建议。 秦松沐也自然想到了那个小女孩,便欣然地点头同意。 当他俩并肩走进二病区,并接近1035病房时,突然听到了段莉莉的爽朗的声音,好像正跟她妈妈讲些什么。 秦松沐和方晓婉对视一眼,都不禁惊呆了。 方晓婉的表情显得又惊又喜,紧走几步,甩开了秦松沐,头一个把脑袋探入了病房。 此时,那个昨天还病得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正精神饱满地坐在病床沿上,一边接受她的妈妈给她擦脸擦手,一边向小燕子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阿姨!”小女孩显然发现了脑袋探入病房的方晓婉,不由欢快地打着招呼。 方晓婉面对眼前的情景,几乎难以置信,直到身后的秦松沐簇拥一下,才怯怯地把脚迈了进来。 “叔叔也来了?阿姨你怎么了?” 小女孩一看方晓婉反常的举动,便诧异地询问,童音中充满了活力。 即便小女孩主动跟方晓婉打了招呼,但方晓婉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难道眼前的小莉莉被灵魂附体了吗? 她试探问一句:“莉莉,你还认识阿姨是谁吗?” 小女孩天真地一笑:“当然认识了。您就是给我买很多玩家的漂亮阿姨。” 方晓婉这才相信眼睛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就是那位曾经奄奄一息的段莉莉。她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立即紧紧地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小女孩的妈妈拿着湿毛巾,望着女儿跟那位漂亮女医生相拥的场面,眼角里噙满了泪水。 面对段莉莉俨然脱胎换骨的表现,就连秦松沐也是大吃一惊。他仔细端详段莉莉的面孔,发现这个小女孩的眼圈依旧是黑黑的。体内有恶疾依旧挂在了脸上。 他的手心暗暗捏了一把汗,担心段莉莉是因为回光返照。眼前的精神亢奋,其实就是走向死亡的前兆。 他想到这里,便悄悄退出了病房,直奔医生办公室而来—— 杨敢刚刚上班,并在换衣间穿上白大褂出来,就发现了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的秦松沐,于是连忙打招呼:“秦主任!” 秦松沐找的就是他,赶紧迎了上去:“杨大夫,你清楚小莉莉的情况吗?” 杨敢点点头:“我昨晚观察她到十点,直到她苏醒过来,才下班回家的。” “可她现在的状态出奇的好。” “嗯,她昨晚苏醒时,就像正常的孩子苏醒一样。” 秦松沐露出不解的神情:“她注射的真是神药,还是她的特殊生理现象呢?” 杨敢瞥了他一眼:“您认为她是回光返照吧?” 秦松沐反问:“那您怎么看?” 杨敢瞥了一眼1035病房,然后向秦松沐一使眼色:“咱们去办公室里谈吧。” 秦松沐迟疑一下,才满腹疑惑地跟着杨敢走进了办公室。 第131章误伤 “秦主任,段莉莉的情况只是药理反应的结果而已,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杨敢一走进办公室,就转身对秦松沐解释着。 秦松沐一看那间办公室很冷静,看样子其他的医生都没有来呢,于是就敞开了跟杨敢聊起来:“我是脑外科专家,对心内科不太了解。您能介绍一下小莉莉的生理现象吗?” 杨敢点点,并开始介绍:“小患者注射的‘希纳伦’其实是一种强心药。即便用在其他心衰竭的患者,依旧会产生很明显的作用。只不过,这种药在刺激心脏功能的同时,也在损害心脏极其它的器官机体。所以,它其实就是一种双刃剑,表面看起来给患者带来起死回生的功效了,但实际也损伤了患者的其它生理器官。另外,这种药物很快就会在患者体内产生抗药性,而只能维持一时的功效。” 杨敢的介绍跟秦松沐了解的其它特效药物的情况差不多,他于是凝重的表情叮嘱杨敢:“一定要注意观察小莉莉的血常规和肝肾功能等检查。” 杨敢点点头:“我昨晚离开时,已经开出医嘱,对她今早做空腹抽血检查了。” “嗯,但愿她身体各项指标不要太糟糕。” 杨敢这时试探问他:“秦主任,您好像很关心那位小患者呀。” 秦松沐一怔,随即回复:“她是我遇到的年龄最小的绝症患者,足以让任何人同情,现在已经有爱心人士为她捐款了。” 杨敢诧异道:“是吗?谁会为小患者捐款呢?” 秦松沐不方便讲出陈丽娟,而是含蓄道:“小方医生对小莉莉的感情更深,已经在网上发帖子对网友进行呼吁了。我想,有爱心的人士还是不少的。” 杨敢的表情显示很凝重:“虽然这里是康复病区,绝大部分的患者都已经放弃治疗了。但我们还是会对那些不放弃生命的患者负责到底的。” 秦松沐点点头:“我们对待患者的方针就是,明知道事不可为而要尽力为之。” 秦松沐又跟杨敢交待了几句后,就走出了办公室。当他快接近1035病房时,方晓婉已经从病房里走出来了。她的笑脸中依旧夹带着泪花。 秦松沐一看她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不由莞尔一笑:“丫头,你不陪小莉莉再玩一会了?” 方晓婉咧咧嘴:“看着她有一种涅槃重生的样子,真是让我兴奋,真想跟她再聚一会,可是我工作的时间到了,必须回到我的工作岗位了。” 秦松沐这时也不想再进去了,而是向她一努嘴:“那我们一起走吧。” 方晓婉一边跟他并肩往外走,一边好奇地询问:“你刚才干嘛去了?” “我去找杨大夫了解一下小莉莉的情况。” “哦,杨大夫怎么说?” 秦松沐迟疑一下,决定先不要扫她的兴,于是回答:“杨大夫说莉莉的情况出奇的好,超过预期的效果。” 方晓婉眼睛一亮:“那她将来会不会成为正常的孩子呢?” 秦松沐眼睛一眨,便含蓄地回答:“我们是医生,虽然渴望奇迹,但也要尊重现实。”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莉莉的病情呢。” “我也是就这个问题回答你呀。你自己好好领悟吧。” 就在方晓婉呆愣的时候,秦松沐已经推开二病区的玻璃门,并径直走向了楼道拐角的收费处。 方晓婉站在原地未动,但嘴里却嚷道:“你干什么去?” 秦松沐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话:“我把昨晚‘募捐’的钱替莉莉的家长交上去。” 方晓婉本想等他一会,但发现他排在了两名家属的后面,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只好跑向了电梯处。 当方晓婉一推开三病区的玻璃门,正在走廊里漫步的老者便发现了她,并迎了上去—— 方晓婉紧走几步,便停在了老者跟前,露出一脸关切的表情:“冯伯伯,您的身体还好吧?” 老者冲她慈祥地一笑:“我挺好的,昨晚码了半宿字,后半夜睡得挺好,也没有过多的咳嗽。” 方晓婉点点头:“哦,那您找我有事吗?” 老者也露出了关切的表情:“我昨晚看到你没住在宿舍,挺担心你的。闺女,你去哪了?” 方晓婉知道他很在意自己,不禁眼睛湿润道:“我去朋友家办点事,因为天大晚了,就住在他家了。” 老者瞪着忧虑的眼神:“你的朋友?不会是男朋友吧?” 方晓婉的脸色绯红了:“您不要瞎猜。” 老者用一双深邃的眼神凝视着她:“闺女,你的年龄不小了。伯伯也为你的个人事情着急。但你是一个太善良和单纯的姑娘,很容易遭到男人欺骗的。所以,你一定要对男人保持一颗警惕的心,不要轻易以身相许。” 方晓婉既感动又害羞,立即抛开老者:“我要去忙了,不跟您说了。” 老者望着方晓婉离开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关爱。 再说秦松沐交完了钱,一看方晓婉已经不见了踪影,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换上白大褂后,立即回想起方晓婉提出住自己家的问题,觉得这真是一件令他头疼的事情,目前唯有保证病区的平安,揭开闹鬼的疑团,劝那些出走的同事们回来住。只有这样,方晓婉就没有借口提出住自己家了。 他想到这里,又给邢院长打个电话。可是,那部座机迟迟没人接听。 秦松沐连续打了三遍,都没有人接听,便只好作罢。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几次,觉得自己上任好几天了,还有的分病区没有光顾呢,于是就信步走了出来。 他上次去的是六病区,并且走访了近一半的病房,这次决定去五病区。它正好对着自己的楼下。 通过病区的介绍,他已经知道了五病区是主要收治各种妇科肿瘤的病区。主治医生也是一名女性医生,名字叫赵彤。秦松沐仅仅在第一天上任的见面会上见她一面。给他的印象是,她比方晓婉大五六岁,但年龄看起来绝对是一个半老的徐娘了。不过,根据个人情况介绍,人家的孙子都满地跑了。 秦松沐知道那个病区的患者多数是女性,并且都是终老年的患者,所以不好意思去挨个串病房,而是径直奔向了医生办公室。 可是,那间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她一身医生的打扮,一看到秦松沐,就颇感意外:“秦主任您咋来了?” 秦松沐对她基本没什么印象了,一看她认识自己,便估计她也参加了上次见面会,于是向她点点头:“我过来视察一下。赵大夫她们去查房了吗?” 女医生莫名其妙地笑笑:“今天是周末。赵大夫和其他的同事都放假,查什么房呀?” 秦松沐大感意外:“今天是周末吗?” 女大夫用手一指挂在墙上的时钟挂历:“您自己看看吧。” 秦松沐顺着女医生的手指方向一看,时间早已经过了上班时间,而且日历正好是星期六。 秦松沐这时把一切奇怪的现象都捋清楚了——为什么杨敢的办公室没有其他的医生,为什么邢院长的座机没有接听,敢情人家都在休周末呢。他猛然想到自己的女儿朵朵也该回家了。自己昨天晚上就该接她的。自己既然疏忽了,可她为什么没打个电话呢? 因为五病区里没有赵彤,秦松沐也无暇在这个病区停留下去,而是调头就往外面走,并掏出了手机。他要尽快联系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可是,当他刚经过护理站时,因为思想溜号,竟然跟里面匆忙走出来的一个护士撞个满怀。 结果,他的身体只是一个踉跄,但比他身体弱的护士可就倒霉了,不仅手里的托盘摔在了地上,让里面的注射用的药水和器具遍地开花,护士本人也是摔个腚堆,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秦松沐这时顾不上给女儿打电话了,赶紧收起手机,俯身去搀扶护士。 “秦主任?” 护士这时才看清撞倒自己的男人模样。 秦松沐自然对这名护士基本没有印象了,这时注目一看,不由眼前一亮。 原来,这名护士看年龄不超过四十岁,不仅皮肤白皙细嫩,而且鸭蛋脸上有一个端正的鼻子,眼角上爬上了隐约可见的几条鱼尾纹,但眼睛里还透露出一股灵秀是神采。 秦松沐不由一呆,这个女护士要比那位值班的女医生漂亮多了。 “对不起,我刚才太莽撞了。你摔得怎么样?” 秦松沐搀住女护士的一只胳膊不放,试探把她慢慢扶起来。 女护士被他一直拽着,俏脸有些绯红,略显羞涩道:“我不要紧。” 秦松沐心里一宽,赶紧表示:“那你起来走一走。” 女护士在他的搀扶下,努力地站了起来。可是她的小嘴一咧,忍不住弯下了膝盖。 秦松沐一看她咬牙没有哼出声来,就知道她摔得不轻,而且可能摔伤了。 “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秦松沐仅仅搀扶住她,一脸关切地询问。 就在这时候,那个女医生也闻讯赶来了,在走廊里走动的患者家属也凑过来不少。他们有的主动帮助收拾那些垃圾。 女护士摇摇头:“我不碍事,过一会就好了。” 秦松沐哪里肯相信? “小陈大夫,咱们把她送进治疗室好好检查一下。”他通过女医生的胸牌,便知道她的名字,于是对她吩咐道。 女医生点点头,便架起了女护士的另一只胳膊。 值班的不仅是一名护士。还有两名护士从其它病房里走出来,想过来帮忙。 女护士立即命令那两名护士:“我不要紧。你们代替我去给3011病房的患者换液。” 那两名女护士点点头,依照洒在地上的药液,进入护理站重新做准备去了。 秦松沐觉得这名女护士有些权威,便一边搀扶她慢慢移动脚步,一边低头注视一下她的前胸。 在这名女护士的胸牌上,标明着‘秦莹莹’,再看职称,居然是护士长。 秦松沐一看自己撞伤的,居然是五病区的护士长,心里就更加懊恼了。 等他和女医生把这位女护士长搀扶到治疗室的一张床上后,女医生向秦松沐投去了征求的眼神。 第132章专业治疗 “你的腿疼吗?”秦松沐发现搀扶她时,她的身体几乎直不起来,好像双腿也在打弯。 女护士长摇摇头:“我的腿不疼。” 秦松沐的眉头微蹙:“那你请告诉我,到底是哪里疼?” 他发现女护士长额头都冒汗了,足以证明剧痛折磨着她。 女护士长脸颊有些涨红了,但不得不说:“是···好像是臀部上面一点···” 骶椎! 秦松沐顿时醒悟到她受伤的部位了。因为他眼看女护士长是重重地把身体墩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假如一个寸劲儿,甚至会造成半身瘫痪的。 他不敢大意,向另一名女医生一努嘴:“你赶紧帮忙检查一下。” 秦松沐作为医生,但在女同事面前,也不得不避嫌。不过,接下来,他却指挥女医生怎么操作。 ······· 女医生在秦松沐指挥下。用纤细的小手紧紧定位在了她臀部靠上的骶椎处,不停滑动手指,并持续追问:“这疼吗?” 当女医生的手指触摸她的一个部位,让她蹙眉喊疼时,旁边的秦松沐终于查出她的病灶处了。 “小秦同志,你先忍耐一下。” 秦松沐一边指挥女医生加力,一边轻声提醒对方。 女护士长点点头,咬住嘴唇并不让自己叫出来。 经过一番专业的按摩,女护士长的表情逐渐张开了。 秦松沐心里一动:“还疼吗?” 她赶紧回答:“我感觉好多了。” 秦松沐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你的骶椎没有大碍,只是一般的挫伤。” 女护士长睁开了眼睛,并询问:“我什么时候能好?” “你如果避免活动,卧床养几天就没事了。” 女护士一听,不由阴云在芳容上密布:“这怎么行?我是不能休息的。” 秦松沐这时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钱夹,从里面取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身边的女医生。 女医生一愣:“您这是做什么?” 秦松沐解释道:“她的挫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伤的却是身体重要的部位,如果不迅速消炎,恐怕会落下病根的。你自己亲自去,或者差外面的护士去一趟外面的药店,购买几贴消炎止痛风湿膏。我估计咱们的药房不会有这种张贴的膏药。” 女医生先点点头,随即避开秦松沐递钱的手:“这用不了几个钱,就不用您的钱了。” 秦松沐的表情显得很郑重:“是我弄伤了你们的护士长,所以她的一切费用必须由我来承担。” 女护士长一听,不由插嘴:“您又不是故意的,何必又耿耿于怀呢?” 秦松沐淡然一笑:“我撞伤你是事实,就该承担责任,这跟主观或者客观并没有直接关系。” 女医生不敢违背秦松沐的命令,只好接过他手里的钱,转身走出了治疗室。 秦松沐等女医生走出去关门后,又对女护士长叮嘱几句。 女护士长听了他的叮嘱,感激地点点头:“谢谢秦主任了。没想到您懂得真多。” 秦松沐莞尔一笑:“我在上大学时,就接触过中医,当时在班级可是多面手呢。” 女护士长表现出一副崇拜的表情:“秦主任不仅是一位出色的领导,而是治疗跌打损伤也很专业。” 秦松沐被她一夸,有些不好意思了,立即岔开话题:“没想到你也姓秦?” 女护士长扑哧一笑:“我的父亲就姓秦,我自然也姓秦了。” “哈哈,也许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女护士长是一个很爽朗的女人,当即欣然道:“您说得对,就做我的大哥吧。” 秦松沐含笑点头:“这没有问题。你的芳名好像是叫莹莹吧?” “嗯,您以后就直接叫我‘莹莹’就行。” “好啊,那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五了。” “哦,比我小好几岁呢,做我的妹妹可谓是实至名归。” 秦莹莹虽然是趴在床上,后脑勺对着他,但她的表情却露出一丝甜甜的幸福感。 秦松沐一边给她按摩,一边等女医生回来,并继续跟她聊着天:“我妹夫是做什么工作的?” 不料,秦莹莹本来晴朗的笑脸突然转阴,并一言不发。 秦松沐不明其故,便敦促道:“我问你的老公呢?” “他···已经走了···” 秦松沐按摩的手不由停顿了一下,随即满怀歉意:“对不起。” 秦莹莹咬住了嘴唇,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秦松沐有些耐不住好奇了,于是试探地讲道:“我也许触及你的伤心事了,但既然把你认作妹妹了,就该关心你的个人情况。你能讲一讲自己的经历吗?” 秦莹莹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我的个人经历真是一言难尽。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哥说吧。” 秦松沐估计女医生快回来了,只好回复:“好的。” 女医生果然很快回来了。 秦松沐向她道了声辛苦后,就接过其中的一贴膏药,亲自撩开秦莹莹的裤腰,把膏药很准确地张贴在秦莹莹的创伤处。 秦松沐这时又对女医生交待:“秦护士长的身体不宜多活动,最好是卧床休息几天。你能做出一个合适的安排吗?” 女医生点点头:“今天本来不是由秦大姐值班的。她因为家里没啥亲人了,就把这里当家了。所以,我们不需要她做什么。而且,我们还也一间空闲的病房。” 秦松沐一听,顿时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那间病房在哪?” “就在治疗室的东面相隔四个门的3022病房。” 秦莹莹这时感觉好的了,于是慢慢爬起来,要独自行动。 秦松沐见状,赶紧阻止:“你目前最好在几个小时之内,不能用力移动身体。因为你伤到的部位很容易再抻伤了。” 秦莹莹不由蹙起了秀眉:“那我该怎么过去养伤呀?” 女医生这时表示:“要不我去喊人推担架车过来。” 秦松沐摇摇头:“今天是周末,咱们的人员挺紧张的,就不要麻烦其他人了。反正病房距离不远,咱俩慢慢搀扶秦护士长过去就行了。” 女医生先是一愣,但并没有任何异议,当即表示:“那好,我先过去开门。” 秦松沐等女医生转身出门后,就对微笑对秦莹莹讲道:“莹莹妹子,就把我当作亲大哥吧?” 秦莹莹含羞点点头:“有劳大哥了。” 等秦松沐和女医生把她搀扶进3022病房,并放平在病床时,才发现这间病房还很高级,还附带一个卫生间。 他顿时满意点点头:“这里的条件真的不错。” 女医生附和道:“可不是嘛。这里是我们分病区的VIP病房呢。” 秦松沐这时交待已经在病床上躺好的秦莹莹:“你至少今天不能主动用力,关于吃喝拉撒的事情,一定要请其他护士们过来帮忙。” 秦莹莹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又脸红含羞了。 女医生这时表示:“秦主任放心吧。我们的护士长一直把这里当家。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她的话音刚落,开始出现的两名护士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就迫不及待赶过来了,并向秦莹莹嘘寒问暖。 秦松沐心里终于踏实了,正要向秦莹莹告辞,但秦莹莹首先开口了:“我现在有她们照顾,您可以放心离开了。” 秦松沐含笑点点头:“你要听我的话,今天不要用力。” “嗯,我知道了。您一定还有要紧的事情吧?快一点去办吧。” 秦松沐赶紧摇摇头:“我倒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秦莹莹嫣然一笑:“您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就不会把我撞倒了。” 秦松沐经她这一提醒,顿时想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于是向秦莹莹摆了摆手,就匆忙离开了那间病房。 他在离开五病区的走廊里,就掏出手机拨通了秦朵朵的电话—— 他等电话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地发问:“朵朵,你今天该休周末的,现在在哪呢?” 不料,电话里的秦朵朵传来了哭腔:“爸···我在家呢···” 秦松沐的神经顿时高度紧张:“朵朵,谁送你回来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是打车回来的···有人欺负我了···” 秦松沐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但由于在电话里,还是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朵朵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3朵朵的谜团 不料,秦朵朵在电话里又‘哇’地哭起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秦松沐把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并预感到发生大事了,只好先安慰女儿:“朵朵你冷静一会,爸爸马上回家。” 他匆忙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脱去了那件白大褂,并携带自己的皮包下楼了。 当电梯经过二楼时,突然停了下来。秦松沐立即意识到二楼有人搭乘电梯。 果然,电梯门打开后,有一个女子迈步进来。 秦松沐顿时惊讶望着对方:“小方医生?” 步入电梯的正是方晓婉。当她看到秦松沐好像下班的样子,不由诧异道:“你这是去哪呀?” 秦松沐苦笑道:“我都把日子过糊涂了,连今天是周末都忘记了。” 方晓婉一愣:“难道就因为今天是周末,你就可以不上班吗?” “当然,这是我们应得的权利。你是怎么回事?难道轮到你值班吗?” 方晓婉苦笑摇摇头:“我都把这里当家了,就谈不上轮休了。” 秦松沐仔细一想,她跟刚才的秦莹莹的情况差不多,于是问道:“你要去哪?” “我想去二病区看看小莉莉。” 秦松沐刚想说‘你早上不是看过了’的这句话,但电梯已经到达一楼了。 “那你去看莉莉吧。我必须回家了。” “你等等!”方晓婉赶紧叫住了他。 秦松沐只好停住了脚步,并茫然面对她:“你又有什么事?” 方晓婉首先反问:“你是不是很厌烦我呀?” 秦松沐其实对她怀有一丝敬意的,毕竟人家喜欢自己并没有错,于是赶紧摇摇头:“哪能呢?” “可是我看你对我有一些不耐烦呀?” 秦松沐赶紧解释:“你误会了。我因为家里出现了急事。” 方晓婉立即露出关切的神色:“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松沐这时也摸不清情况,只好把女儿在电话里的反常情况,向她简单地描述了一遍。 方晓婉一听,也紧张起来了:“那我们赶紧回家吧。” 秦松沐一看她也要跟着自己回去,不由诧异道:“难道你不探望莉莉了吗?” “那孩子目前情况很稳定,我不着急去,还是探望你的女儿要紧。” 秦松沐为难道:“可她并不认识你呀,见面后会不会很尴尬?” 方晓婉摇摇头:“我们都是女孩,如果她真被男人欺负了,有些话更适合跟我讲。” 秦松沐觉得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又指了指她身上的白大褂:“难道你不需要换衣服吗?” “你不是说更喜欢看穿白大褂的我吗?是不是很像白衣天使?” 秦松沐无语了,目前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宝贝女儿身上,于是大踏步往外走—— 方晓婉跟不上他的节奏了,只好一路小跑在后面追:“喂,你慢点,等等我。” 秦松沐回想起女儿在电话里的哭泣,哪里能放慢脚步? 当他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室后,都几乎没有在一随后进来的方晓婉是否坐稳了,就匆忙启动了汽车。 等他带着方晓婉匆匆上楼,并打开家门时,发现女儿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呢。 当他发现女儿身上的衣服完整,不由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秦朵朵一看老爸领回来一个漂亮的女医生,不由愣眼望着他俩。 秦松沐赶紧向女儿解释:“这位姐姐是爸爸的同事,特意过来看看你。” 方晓婉一听秦松沐把自己降了一辈,并没有在意,而是主动接近秦朵朵:“你就是朵朵呀,长得真漂亮。” 秦朵朵一看她一副和蔼的样子,不由鼻子一酸,刚刚擦开的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 方晓婉见状,便贴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并一边伸手去帮擦拭眼泪,一边柔声问道:“谁欺负朵朵了?快跟阿···姐姐说。” 方晓婉本想自称‘阿姨’,但一看秦朵朵也是成年女孩了,所以就顺从了秦松沐之前的称谓。 也许方晓婉与生俱来的一股亲和力,结果让秦朵朵产对她生了极大的信任感,反倒对自己的爸爸产生了抵触。 秦松沐不明其故,急忙敦促道:“朵朵,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快说呀。” 不料,秦朵朵却试探问他:“爸爸,您能暂时回避一下吗?” 秦松沐的脑袋嗡的一下,简直快晕了,如此女儿咋把自己当外人了? 方晓婉看出了端倪,便向他一使眼色:“松沐,请你出去呆会好吗?” 秦松沐一看女儿对自己产生了抵触心理,只好点点头,并再打量了女儿一眼,然后转身带门出去了。 秦松沐此时心烦意乱,并没有下楼,而是在自己的房门外来回徘徊。 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那扇房门突然打开了,方晓婉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松沐早就亟不可待了,刚想冲进去,却被方晓婉拦住了:“松沐你别冲动。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秦松沐完全被弄糊涂了,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方晓婉,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话。 方晓婉不等他有什么反应,首先关闭了房门,然后一挽他的胳膊:“我们出去到车里谈吧?” “那朵朵呢?” “你放心。我已经把她安抚好了,不会再有什么事的。” 秦松沐虽然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也只好耐下心来,在方晓婉的簇拥下,走下了楼梯。 等他俩坐进秦松沐的汽车后,方晓婉首先骂了一句:“刘合简直就是一个畜生,昨晚差一点祸害了朵朵。” 秦松沐一听,顿时怒火窜上了脑门:“什么···难道是他欺负了朵朵?” “哼,不是他还是谁?” 秦松沐的怒火从眼眶里喷射出来了,立即伸手要去启动汽车。 方晓婉手疾眼快,抢先一步拔掉了车钥匙。 秦松沐嗔怒地瞪着她:“你干嘛阻止我?快把钥匙还给我!” 方晓婉却是一脸的嗔怪:“你都多大了,咋还容易冲动?” 秦松沐气道:“假如你的女儿被人家欺负了,难道就平静得了吗?” 方晓婉耳根一热,表情很尴尬道:“可我没生过孩子呀···” 秦松沐一怔,赶紧向她一摆手:“对不起。” 方晓婉的表情恢复了淡定:“我是没有孩子,但你也没有孩子。” 秦松沐眼神愕然地瞪着她:“你说什么傻话?朵朵不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吗?” “她是你的女儿不假,但不是亲生的。” 秦松沐感觉方晓婉这句话就像一记闷棍,实实在在击中了他的要害。他不由一捂脑门,多年前的疑惑仿佛瞬间解开了—— 当年,潘月婷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失而复得的宝贝。在潘月婷的主动下,他俩很快就着手筹办婚事了。 当时的潘月婷好像比秦家更着急。不过,婚姻毕竟是人生大事,秦家不可能办得太潦草。所以筹备起来,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可就在这个时候,潘月婷突然产生了妊娠反应。 秦松沐当时不解:“月婷,看你的样子好像怀上了呀?” 潘月婷显得很羞涩地表示:“是呀。难道这不很正常吗?赶紧敦促你的爸妈,差不多就行了,别等我大肚子再举行婚礼。” “可是···你怎么会怀孕呢?” “废话,我已经是你的人了,难道不该怀孕吗?” “可我只碰过你一次呀,而且是那个雨天···” “咳,我当时正处于排卵期,这怀上了也很正常呀。” “可现在才一个多月呀?” 潘月婷反问:“谁说一个多月就不会产生妊娠反应了?” 秦松沐一脸纠结:“可你的怀孕太让我意外了,简直让我措手不及。” 潘月婷一脸嗔怪:“你家不正筹备咱俩的婚事吗?还有什么‘措手不及’的?难道你不诚心娶我吗?” 秦松沐赶紧摇头:“哪能呢?我立即禀告我妈。” 秦家父母在得知未来的儿媳妇有喜的情况下,果然加快了筹备的步伐,并且把婚期提前了。 潘月婷嫁进门后,刚过了半年就生下了朵朵。 秦松沐当时就感觉孩子出生的日期不对。可当时潘月婷口称是早产,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秦松沐觉得对正在坐月子的爱妻质疑这件事,简直就是对人家的侮辱,所以就压下了自己的困惑。 随着他对朵朵的父女感情加深,对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深信不疑了,早就忘记了当年的可疑状况。如今,这道隐藏很深的疤突然被方晓婉给揭示了出来。 秦松沐这时的额头青筋直蹦,冲着方晓婉失声道:“朵朵···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的神态,顿时起了疑心,而是反问:“你是不是早知道朵朵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秦松沐痛苦地咬了咬牙,才黯然点点头:“我曾经一直怀疑,但没有去证实。因为我不希望看到那时我最爱的女孩身上有任何的污点。” 方晓婉报以同情的责备:“松沐,你这是自欺欺人。事到如今,难道还放不下你的前妻吗?” 秦松沐摇摇头:“我早就放下了,只是目前放不下一直叫我十多年‘爸爸’的朵朵呀。” 方晓婉这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松沐,你和朵朵的感情只要是真挚的父女般的感情,就永远不会失去她的。” 秦松沐轻轻摆脱了她的手,并冷然地质问:“她是怎么被刘合欺负的,到底都说些什么?” 第134章残酷真相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急得快把心蹦出来了,只好向他讲述去刚才秦朵朵所描述的遭遇—— 在昨天傍晚放学时,秦朵朵像往常周末前一样,背着书包,并提着一个装满换洗衣服的包裹,走出了校门。 这是她的爸妈离婚后,第一次回家,想到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妈妈不在家了,让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的惆怅。如今,自己变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要跟爸爸相依为命了。唉,妈妈可真是的,爸爸平时对她多好呀,为什么要背叛家庭呢? “朵朵!” 就当她想着潘月婷时,却听到了潘月婷大声招呼的声音。 她寻着声音一扫视,果然是妈妈款步向自己走来—— 秦朵朵愣住了,对妈妈的到来有些无动于衷,并仔细在迎接的人群中寻找一番,并没有发现爸爸的身影。 难道爸妈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今天由妈妈接自己度周末吗? 她想到这里,刚才生硬的眼神稍微变得柔和一些,但对老妈依旧冷冷的语气:“您来干什么?” 潘月婷一看女儿对自己紧绷着脸,不由反问:“我是你的妈,难道不该看你吗?” 秦朵朵赌气地回答:“可你已经不是我们秦家人了。” “切,我的确不是秦家人,但你也不是。难道秦松沐平时给你吃几个甜枣,就让你认可自己是秦家人吗?” 秦朵朵被老妈这句话弄懵了:“您···您瞎说什么?” “我没有瞎说。你本来就不是秦松沐的女儿。”潘月婷为了要回女儿,不惜揭露她的身世。 秦朵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您这是骗我。” 潘月婷不由叹了一口气:“朵朵,你妈我会撒这样的慌吗?你是我生的,到底是谁的孩子,难道我心里没数吗?” “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潘月婷一看女儿在情绪激动之下,嗓门有些大,已经引来了周围同学的目光,赶紧低声提醒女儿:“朵朵,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借一步说话。” 秦朵朵更怕受到影响,便一声不响地跟着老妈离开校门附近。 潘月婷径直把她领到一辆豪车旁边,刘合已经等候多时了,一看到秦朵朵跟着潘月婷走过来,便满脸堆笑:“月婷,这位姑娘就是朵朵吧?她真不愧是你亲生的,长得真漂亮。” 秦朵朵一看这个陌生的男人,秀眉顿时拧成了一股绳,并小声问身边的老妈:“他是谁呀?” 潘月婷首先小声回答女儿:“他就是你未来的老爸。” 秦朵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漠然盯了刘合几眼,才向老妈惊疑道:“您搞没搞错?难道为了这个老头,居然背叛了我那个玉树临风的老爸?” 潘月婷遭到女儿的吐槽,感觉很尴尬,因为距离刘合只有几步之遥,很怕他听到女儿的不敬的言辞。 她只好趴在女儿耳边叮嘱:“他是妈妈的男朋友,不许你对人家大不敬。他哪里老呀,你不要称呼人家‘老头’。虽然他没有秦松沐长得帅,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秦朵朵现在明白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破坏了她的家庭,于是面对刘合投来的笑脸,嗤之以鼻。 潘月婷表情有些紧张地提醒女儿:“这位是刘叔叔,朵朵快叫‘刘叔叔’。” 不料,秦朵朵声调不高不低地讲道:“他是‘叔叔’?看起来比我爸爸老多了。” 潘月婷急得满脸通红,只好改口:“那你就叫‘刘伯伯’吧?” 刘合显得毫不介意,并打趣道:“朵朵的性格很鲜明,我很喜欢。我这个人平时听奉承的话太多了,如今难得听到几句实话。” 潘月婷很尴尬道:“朵朵年轻不懂事,你可别跟她一番见识。” 刘合淡然一笑:“朵朵压根没说错什么呀。我喜欢诚实的女孩,而不是阳奉阴违的人。” 秦朵朵一看这个男人讲话很有风度,也很幽默,对他的怨气也暂时偃旗息鼓了。不过,她心里暗道,如果这个家伙嘴里不会说话,又岂能迷@惑住自己的老妈? 潘月婷一看刘合很机智地把僵局化解了,对他心里暗生感激,同时对女儿训斥:“你这个丫头太不像话了,还不赶紧上车?” 秦朵朵虽然并不情愿上这个男人的车,但因为急于了解自己的身世,还是在迟疑中钻进了后车门。 潘月婷一看女儿乖乖上车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同时坐在了女儿的身边。 刘合等她们娘俩都坐好了,随即启动了汽车—— “妈妈,咱们这是去哪?”秦朵朵一看不熟悉刘合的开车路线,心里有些忐忑地询问老妈。 潘月婷一看女儿有些紧张,便微笑着拍拍她的手:“我带你去我的新居。” “您的新居?” “是的,那是一座大别墅,要比咱们原来的家气派多了。” 面对潘月婷的得意炫耀,秦朵朵虽然有些不屑,但那颗年轻的她心毕竟是好奇的。再说,她也关心老妈的离开家后,到底栖身何处。 刘合把汽车开到了那栋跟潘月婷鬼混的别墅。 “朵朵,怎么样?它是不是很漂亮?” 潘月婷等跟女儿一起下车后,便用手一指雄伟的大别墅,向她显耀道。 秦朵朵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并不觉得那栋别墅的出奇之处,便顺口应酬老妈:“凑合吧。” 潘月婷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走,我带你去里面参观一下。” 秦朵朵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只好腼腆着由老妈拽进了别墅。 刘合跟她俩一同进来后,便含笑对潘月婷表示:“你好好陪朵朵吧。我去为朵朵做几样拿手菜。” 他随即奔向了厨房方向。 潘月婷握住女儿的胳膊不放,几乎是强行拖着她参观完了楼上楼下的装饰和布局。 秦朵朵没有任何溢美之词,最后向老妈抗议:“我跟您来是听我的身世真相的,并不是参观这乱七八糟的地方的。” 潘月婷脸色一沉:“丫头怎么说话呢?这里将来可是你的家呀。” “我的家···这房子会归我吗?” 潘月婷欣然点点头:“我将来跟老刘正式结婚后,就会跟他搬入他正式的家,这里就留给你了。” “他正式的家?哦,原来这里并不是他正式的家,而是养女人的地方。” 潘月婷顿时羞怒道:“你如果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不理你了。” 秦朵朵并不诚心伤害老妈的感情,只好不情愿地道一句:“对不起。” 潘月婷的脸色这才温和一点,并拉着秦朵朵坐在了客厅里的一套组合沙发上。 秦朵朵知道老妈要讲她的身世了,便规规矩矩坐了下来。 潘月婷这时问女儿:“你知道自己的血型吗?” 秦朵朵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AB型。” “那你知道你爸爸的血型吗?” 秦朵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潘月婷这时从自己的随身女包里抽出一张化验单,并递到了女儿的手里:“你自己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血型吧。” 秦朵朵接过来一看,确实是老爸的血型报告单。不过,上面标明是O型血。 秦朵朵一看到这里,心里顿时炸开了锅:“妈妈,我怎么不是爸爸的女儿?我的生父是谁?” 潘月婷觉得这个时候还不方便把李建兵就是她生父的事情告诉女儿,于是掩饰道:“关于谁是你的生父的问题,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但可以肯定一点——秦松沐的确不是你的生父。” 潘月婷一看怔怔发呆的女儿,随即又补充道:“我既然跟秦松沐离婚了,他连你的继父也算不上了。你难道还要跟他生活在一起吗?” 秦朵朵几乎就窒息了,缓和了半天,才试探地质问:“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儿吗?” 潘月婷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假如他一旦知道了真相,还会像以前那样宠爱你吗?恐怕他会恼羞成怒,对你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您胡说!爸爸不是那样的男人。”秦朵朵眼睛泛红地反驳。 潘月婷苦笑道:“你觉得他好,那是因为他以为你是他的亲生女儿。我记得最近播放一部电视剧,其中剧里一个富豪得知自己养育多年的孙子不是他儿子的骨血,就残忍地把那个孩子杀害了。他之前在那个可怜孩子面前,可是一位慈祥的爷爷呀。” 秦朵朵一听老妈的话,顿时打个冷战:“您不要吓我好不好?” “朵朵,你妈妈可不是危言耸听呀。”刘合这时走出来插嘴,“现实有不少这样的例子。你目前不要被秦松沐的小恩小惠蒙蔽了双眼。他如果知道你不是他的种,说不定会采用什么极端的手段对付你呢。” 秦朵朵一看他过来横插一杠子,刚想发火,但心里因为发堵,并没有发作出来。此时,她完全处于纠结中,对自己的生父是谁,已经顾不上抠根问底了。 潘月婷这时抬头问刘合:“咱们的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 刘合面带得意的微笑:“我已经把各种好吃的摆在餐桌上了。你难道没闻到香味吗?” 潘月婷首先起身,再俯身去拉女儿的胳膊:“朵朵,咱们先去吃饭。” 不料,秦朵朵把胳膊往回一缩:“我吃不下。” 潘月婷一看女儿任性起来了,不由茫然地望着刘合。 刘合这时走近一步,并对秦朵朵谆谆教导:“朵朵,我知道这个真相对你来说,是挺残酷的。不过,你不能因此自暴自弃呀。毕竟,妈妈还是亲妈妈。而且,你也会拥有一个能给你带来很大帮助的继父呀。” 秦朵朵此时的心绪完全乱了,想反驳对方,但自己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刘合一看她的态度软化了,便向潘月婷是一个眼色。 潘月婷会意地点点头,便趁机把不住所措的女儿架了起来,并硬拉向了餐厅。 在餐桌上,果然陈列着七盘八碟的美味佳肴。可是,秦朵朵面对它们哪里还有什么胃口? 刘合却显得兴致盎然,并提着一瓶红酒走到餐桌前,并借口道:“今天是朵朵在这里吃的第一顿饭,咱们就一起喝点红酒,庆祝一下吧。” 潘月婷不禁为难道:“朵朵还是一个女生呢,怎么能喝酒呢?” 她的话音刚落,秦朵朵却发出了爽朗的表情:“好的,咱们今晚一醉方休!” 第135章夜半险情 刘合一看秦朵朵近乎于失去理智的表现,先是一愣,随即讪笑道:“朵朵还是一个高中生呢,怎么能喝醉呢?不过,可以喝一小杯,意思一下就行了。” 潘月婷赶紧点头附和:“就是,我知道朵朵心情不痛快,但也不能借酒浇愁呀。” 秦朵朵确实心里不痛快,自从得知自己并不是爸爸的孩子,好像跟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就比如今天,他为什么没有出现?看样子并不像跟自己的老妈达成了某种协议。他即便有事情缠着身子那也应该来一个电话吧?难道妈妈跟他离了,对自己也不理睬了吗? 其实,秦松沐没有出现,就连潘月婷也感到蹊跷。她和刘合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对策,那就是如果秦松沐不放秦朵朵,她当场就揭穿女儿的身世,一定要把女儿从前夫的手里躲回来。不过,秦松沐没有出现,更没有跟她争女儿,但她为了带回女儿,还是把残酷的事实真相讲出来了。但是,她没有想到后果,这会对自己的女儿会产生多么严重的伤害。 秦朵朵确实有些失去理智了,当刘合刚亲手给她斟满一杯红酒,就端起来,一饮而尽,也不管红酒的滋味根本不符合自己的口味。 “朵朵慢一点。”潘月婷急忙提醒女儿。 秦朵朵差一点没呛着,用另一只手抿一下嘴角,又把空杯子向刘合跟前桌面一砸:“再给我倒酒。” 刘合心里一动,不由偷看了潘月婷一眼,拎着酒瓶迟迟没倒。 潘月婷急忙劝阻女儿:“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吗,只是喝一小杯。你没喝过酒,千万不能再喝了。” 秦朵朵此刻的心就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就凭潘月婷哪里能劝说得动? “您要不让他给我倒酒,那我就去外面喝。”秦朵朵向老妈发出了威胁。 “别别别!”刘合赶紧表示,“你如果非想喝酒,那我就满足你。” 他随即给秦朵朵斟满了第二杯红酒。 “老刘!”潘月婷感觉刘合在灌女儿,便向他发出了不满。 刘合赶紧给她一个笑脸:“月婷请放心,这红酒是醉不倒人的。朵朵今晚住在这里不走了,就尽尽兴吧,” 秦朵朵则是一言不发,又端起酒杯,要效仿第一杯那样,痛快地一饮而尽,但她却没有做到,只喝了一半,就赶紧放下酒杯,使劲往下吞咽嘴里的那口酒。 潘月婷见状,反倒松了一口气,感觉女儿虽然想酗酒,但毕竟从来没喝过,就算再有激昂的情绪,但也难以下咽。 秦朵朵果然是如此,当勉强把第二杯红酒喝光后,面对第三杯酒,就像嗅到中药汤子一样,难以下咽了。 潘月婷趁机给女儿夹菜,来缓解红酒带给她的不适。 秦朵朵虽然逞能吞咽下了第三杯红酒,但再没有勇气让刘合继续倒酒了,而是故意让自己的手一滑,让酒杯脱落在地上。 结果,那只精致的高脚杯杯立即跌个粉碎。 “朵朵!你太过分了!!” 潘月婷一看女儿摔了东西,就向她发出了不满的嗔怒。 刘合赶紧俯身去一点点拾破碎的玻璃片,一边打圆场:“没事没事,不就是摔一个酒杯吗?朵朵又不是有意的。” 他收拾完那些碎玻璃片后,就开始给秦朵朵‘洗脑’了——“朵朵,你不要悲伤。我虽然也不是你的亲爸,但一定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的。我会让活得最幸福,别人有的,你一定会有;就算别人没有的东西,你也一定会有。等你高中毕业后,我就安排去国外读最好的大学···” 当然,他所讲的都是一些虚荣女孩所向往物质基础,并且夸夸其谈。 秦朵朵到底是一个女孩,虽然只喝了三杯红酒,但也上头了,感觉周围一切都天旋地转的,对刘合的一番话,也是一只耳朵听了,另一只耳朵冒了。 刘合见状,便向潘月婷使一个眼色:“你去把朵朵搀进给她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吧。” 潘月婷点点头,便把女儿扶起来,并带出了餐厅。 秦朵朵的思维很清晰,只是有些头重脚轻,所以,在老妈的引领下,很顺从地进入一个陌生的房间,并倒头睡下。 潘月婷帮女儿拖去鞋子和外衣后,就起身离开了房间,回到餐厅继续跟刘合喝酒作乐。 “老刘,我向朵朵讲出真相,对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潘月婷的良心有些不安了。 刘合一边嘴里大口咀嚼着食物,一边回答:“没什么,你想要回女儿,就必须把她的身世摊牌。即便她一时接受不了,那也长痛不如短痛。” 潘月婷显得很无奈:“我的心真有些不踏实。还不知秦松沐得知真相后,会怎么对我呢。” “哈哈,你已经离开他了,他还敢把你怎么样?我看他是哑巴吃黄连了。” 潘月婷的表情纠结了一会,才有些后怕的样子:“我已经上了你的贼船了,如今又把女儿拉上了,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刘合不满地横了她一眼:“宝贝,你怎么说话呢?你们娘俩跟了我,就等于走上金光大道了。” 夜深人静,一条身影就像夜游似的奔向了秦朵朵的房间—— 再说秦朵朵等那点酒精劲儿一过,已经清醒过来了,因为那个残酷的事实在脑海里萦绕,让她再也无法入睡了。她只好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就当她躺在黑暗的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轻微的门锁声,不由心里一惊。 本来睡在陌生的房间,就让她心里产生一丝不安全感,这时候门锁被撬动的声音,让她的整个心都提了起来,不由向门的方向投去了惊惧的眼神 秦朵朵入睡的房间是熄灯的,但外面走廊里去却有长明灯,当房门一被打开,屋外的灯光就折射进来了—— 秦朵朵虽然吓得不敢动弹,但那双大眼睛却瞪得大大的,并借助屋外的灯光,发现进来一个肥胖的男子身影,看体型就是刘合。 他进来干什么? 这个念头在秦朵朵脑海里一闪,便不言而喻了。她从来没经过这样的架势,整个的娇躯不禁在床上颤抖。 “救命!” 她的这一声尖叫,顿时打破了整个别墅的沉寂。 刘合不由大吃一惊,做梦没有料到秦朵朵会发出这样的反应。 这声刺耳的尖叫同样惊醒了潘月婷。当她睁开眼睛一看,刘合并没有睡在身旁,而呼救声却像是女儿的声音,并从女儿的房间方向穿过来的。她吓得一机灵,便翻身下床,赤脚跑向了女儿的房间—— 刘合脑袋反应倒地蛮快的,立即尴尬地向秦朵朵解释:“对不起。我刚才起夜,结果走错房间了···这···这完全是一个误会。” “你快出去!” 秦朵朵不敢揭露他,只是哭喊着命令他出去。 刘合赶紧向她一摆手:“朵朵别怕,伯伯对你没有恶意,真的是走错房间了,现在就出去,不会再打扰你了。” 可是,当他刚转身要出去,潘月婷就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老刘,这是怎么回事?”潘月婷杏眼圆睁地质问道。 刘合赶紧满脸赔笑:“月婷,这只是一场误会。我刚才上厕所回来,结果迷迷糊糊地走错房间了。幸亏朵朵的喊声,才让我警醒了。唉,我的酒也没少喝呀。” 由于刘合与潘月婷的房间同秦朵朵的房间在卫生间的两侧不同的方向,而且卧室的格局完全不一样。所以,刘合这句借口根本是牵强附会。不过,潘月婷虽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哪敢当场揭穿这一点? “唉,你呀,喝得真不少,就连自己睡觉的房间都找不到了,看把朵朵吓的?现在还不赶紧向朵朵认错?” 刘合知道她有意帮自己掩饰,于是趁机又回头向秦朵朵道了一句:“伯伯错了,真是对不住了。朵朵不要介意。” 潘月婷这时狠狠瞪了刘合一眼,然后朗声道:“你赶紧滚回去睡吧。我今晚陪朵朵睡,她被你吓得不轻。” “好好好,你就陪女儿吧。” 刘合满怀懊悔的心情,灰溜溜地走出去了。 潘月婷等他一走出去,就赶紧关闭了房门,并直接奔向了蜷缩在床的女儿身上。 她一边搂住女儿的肩膀,一边柔声解释:“朵朵,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老刘平时确实有这个毛病,就是半夜走错房间。你没来时,就出现过几次这样的错误了。” 秦朵朵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等到刘合走出了房间,也就感觉危险解除了,胆量一上来,所有的逻辑也就梳理清楚了。 “你就别替他遮掩了,我什么都看清楚了。天下哪里你这样当妈的,自己甘愿‘以身饲虎’不说,还要把自己亲生的女儿拉进来。你做得太过分了!” 潘月婷被女儿这一番话,就像被迎面扇了一顿耳光一样,整个脸颊都涨红了,而且羞愧的眼神已经无地自容了。 第136章血缘改变不了的东西 潘月婷很快由羞愧转变为羞怒了,双手由抚摸女儿的状态,狠狠地推搡了女儿一把。 秦朵朵顿时被推倒在床上。 等她挣扎着再坐起来的时候,潘月婷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臭丫头,简直就是个白眼狼。我担心你被姓秦的欺负了,费心费力地把你接过来,可你却最后狗咬吕洞宾。可惜我的一片真心让你当作驴肝肺了。” 秦朵朵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你说得倒好听,难道担心我被爸爸欺负,就不担心我被这个姓刘的老东西欺负吗?” “他怎么会欺负你?刚才发生的事情仅仅是误会而已。他不是没把你怎么样吗?再说,他如果真对你起了歹心,凭我也救不了你呀。” “哼,他之所以收手,是因为他发现本姑娘并没有被他灌迷糊了。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我的下场会是什么样?他是对我有贼心,却没有贼胆罢了。” “好了,随你怎么想。我保证你以后不会再遭遇到这种事。” “哼,难道还有‘以后’吗?我可不敢再跟他有‘以后’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再住在他的家里。” 潘月婷诧异道:“难道你还想回秦家吗?” 秦朵朵果断地点点头:“我刚才已经想清楚了,除非我爸爸不要我了。” 潘月婷一脸黯然:“既然我已经把你和秦松沐之间关系的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你以后还怎么在他家立足?” 秦朵朵心里也是矛盾万分,并地秦松沐一直不给自己打电话而耿耿于怀,便不由垂下了头。 潘月婷见状,赶紧表示:“你困了吧?咱们母女俩睡在一起,保证不会再让你有什么危险。” 秦朵朵很想现在就逃出这栋令她恐怖的别墅,但望着窗外茫茫的夜色,对于一个女孩子的她来说,简直是一道不敢逾越的坎。她现在无论如何要在这里凑合一宿了。 潘月婷一看女儿倒头睡下,并把脸转向一边,以为她屈服了,心里稍微安静一点。这时有心想找刘合去算账,但终究没敢离开女儿一步。 她开始没睡,并一直坐在床边,心里想着怎么摆平这件窝囊事。通过这件事,她还真不敢让自己的女儿跟这个现任男朋友相处在一起了。 快到天明的时候,她终于坐不住了,把身体往床上一倒,就昏昏入睡了。 又过了一会,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秦朵朵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双眼。 当她从床上爬起来后,一看老妈正倒在一侧酣睡,顿时记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依旧感到后怕,赶紧穿好自己的衣服,并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那间卧室。 让在她感到万幸的是,在她穿越客厅的时候,并没有撞见刘合,而且很快找到自己的书包和装换洗衣服的提包。 她不由摸了摸胸口,一边暗自祈祷自己千万别撞到那头‘猪’,一边向门口蹑手蹑脚地摸去··· 当她侥幸打开房门,就一溜烟地撒开丫子了—— 秦朵朵逃出那套大别墅后,又在外面徘徊了很久,当然也想了很久。这主要的记忆就是自己跟爸爸这些年所发生的浓浓的亲情。如果爸爸知道她是一个‘野种’,那他会怎么想? 秦朵朵此时的心情极为矛盾,也极为忐忑。当她感觉累了,需要一个港湾栖息的时候,就很自然地打车转回了家里。 她有家里的钥匙,所以很轻易地开门进去了。但是,家里一切熟悉的场景又让她感觉打怵,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是这里的不速之客了。 可是,当她回想起昨晚半夜所发生的惊悚一幕,让她还是感觉这里才是她最安全的避风港,于是就给秦松沐拨打了电话—— 秦松沐当从方晓婉的嘴里得知女儿昨晚所发生的一切遭遇后,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样。尽管,他之前疑惑过女儿的身世,但现在却无情地得到了验证。而且,女儿昨晚又差一点被侵犯。这一系列的噩耗,让他的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了。 方晓婉心里也不平静,当把秦朵朵的遭遇讲述一遍后,发现秦松沐把懊恼的头深深埋下时,便又解释说明:“朵朵想亲口把自己的遭遇讲述给你听,想得到你的安慰和怜惜,但想到要告诉你说,你和她其实没有血缘关系时,却又难以启齿,所以找我代为转达,就是想给你一个思想准备的过程。她还告诉我,你如果还认她做女儿,就好好安抚她,如果不认她做女儿了,就转告我。她知道下一步会怎么办。” 秦松沐内心百感交集,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方晓婉顿时急了:“松沐,你如果再迟疑下去,恐怕会给朵朵带来巨大的伤害。因为她正忐忑地等待你的答复呢。你的犹豫只能让她解读为对她的不珍惜。” 方晓婉的话顿时提醒了秦松沐,并意识到女儿这时要比他更痛苦。他赶紧下车,朝楼道里跑去—— 方晓婉并没有立即跟下车,而是坐在副驾驶室里,长长松了一口气,眼角里噙满了泪花。她心里明白,此时三楼上那对苦命的父女正在相拥而泣呢。所以,自己必须要给人家充足的时间和空间。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候,她才下车,并缓步走进楼道,因为她觉得一切该风平浪静了。 可是,当她走到三楼时,发现秦松沐家的房门是虚掩的,显然是秦松沐进来时,根本没有把房门关闭,目的是留给她的。 她赶紧推门而入,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已经来过一趟秦松沐的家了,对家里的布局很熟悉了,于是奔向了卧室方向。 结果在连接主次卧室的走廊里,秦松沐正立在一扇门旁,把头靠在门上,冲里面说话呢。 方晓婉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秦朵朵一定是不敢面对秦松沐,于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并反锁住了房门,而秦松沐正做着她的思想工作。 她对秦松沐之前讲过什么,是不得而知,但他现在跟秦朵朵讲些什么,却句句在耳——“···朵朵,我已经跟你讲这么多了。我们父女之间近二十年的情意,已经是血缘关系难以去衡量了。当我刚证实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时,心里跟你一样,遭受到深深的打击。不过,当得知你在外面差一点遭遇不幸,我真是后怕死了。我此时即便说上千言万语,也无法平息刚才的心灵震撼。这已经不是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了,而是你在经历最危险的时候,我这个做爸爸的却一无所知,更谈不上去保护你···朵朵···原谅爸爸···” 方晓婉这时隐隐约约听到房门里秦朵朵的哭泣声,但她自己也禁不住让热泪夺眶而出—— 不过,她很快擦擦眼泪走过去,冲着房门里讲道:“朵朵,姐姐跟爸爸是同事。他因为刚来到新的工作环境,摆在他面前有一大堆事,忙得他都忘记了周末了。否则,他肯定会接你回家,更不会让你遭遇任何危险。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爸爸,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他刚才所讲的一切,你应该听出句句是肺腑之言吧。这世间,有一种亲情是连血缘关系也改变不了的。如今,你的心受伤了,可他的心伤得更重···难道你还忍心把他拒之门外吗···” 方晓婉把话讲到这里,也禁不住哽咽了,不由把脑门靠在了秦松沐的肩膀上。 此时,秦松沐拳拳的父爱早已经打消了秦朵朵的任何思想顾虑,终于鼓起勇气去打开了那扇隔绝父女激动相拥的门——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方晓婉感觉自己脑袋依靠的秦松沐的肩膀突然把她甩开了,模糊的双眼依稀辨别出秦松沐跟里面迎出来的秦朵朵二体合一了。 此时的秦朵朵已经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秦松沐也激动得无语。在他看来,自己怀抱里的朵朵比任何时候都让他感到珍贵。 方晓婉这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灰姑娘,无法分享眼前这对父女之间的感动,只要抹着眼泪转身走出去。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守候在客厅里的方晓婉终于等到秦松沐走了出来。 她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木头瞪着秦松沐。 时间确实可以冲淡一些东西,秦松沐此时的表情显得很淡然了,当跟方晓婉四目相对时,还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小方,让你久等了。” “朵朵呢?”方晓婉一看只有秦松沐一个人出来,不由关切地询问。 秦松沐很坦然地回答:“朵朵的情绪现在好多了,已经从那场噩梦中苏醒了。我跟她在房间里谈论了很多,彼此之间把该放下的都放下了。” “哦,那就好。朵朵在干什么?” “她太累了。我刚哄她躺下来休息。” “哦,那你自己咋出来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得出来做饭。” 方晓婉低头一看自己的女表,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 方晓婉不禁咧嘴一笑:“我不知道时间会过得这么快,否则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不料,秦松沐莞尔一笑:“你又不会做饭,不等我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方晓婉一听,脸色陡变:“你是不是嫌弃我没用?” 第137章午后闲话 秦松沐一看自己无形中伤到了方晓婉,便赶紧解释:“你虽然不会做饭,但你绝对是我的贵人。” 方晓婉的眼眶顿时湿润了:“你不要净说好听的了。我知道自己是一个笨丫头,不怪白活了三十多年了还没有人要。” 秦松沐眼看自己无意中的一句玩笑,就要伤害了眼前这位可敬的姑娘,于是双目深邃地凝视着对方:“小方,在这个世上,女人的作用不一定就是能掌握锅碗瓢盆。就比如你来说,你的价值决不是那些家庭主妇所能比拟的。” 方晓婉随即极力控制着,但还是阻止不了几点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不过,她听了秦松沐后面这番话,又很快破涕为笑了:“你说的是真心话吗?不过这话,我爱听。” 秦松沐真诚地点点头:“我讲得句句是肺腑之言,刚才对朵朵如此,对你也一样。” “哈,你也把我当作女儿吗?” 秦松沐很复杂地瞥了她一眼:“我比你大不到十岁。你愿意让我把你当作女儿吗?” 方晓婉顿时兴奋地点点头:“我愿意。” 秦松沐顿时嗔目结舌:“难道你想认我做干爸吗?” “呸,想占我的便宜?美的你!” 秦松沐有些不解了:“可你明明愿意让我当你是女儿呀?” 方晓婉羞涩地表示:“我是让你在感觉上,就像对女儿朵朵那样宠着我,惯着我,但感情上,决不能那么做。” 秦松沐心里一动,不再跟她纠结这些问题了,而是转身走向了厨房—— 方晓婉赶紧跟在了他身后。 秦松沐听到她跟上来,便赶紧回头:“你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客厅等着吃吧。” 方晓婉坚定地摇摇头:“不!我要跟你学做饭。” 秦松沐苦笑道:“你长这么大,都不会做饭,这说明你有坐享其成的命,干嘛跟自己的命运过不去呢?” 方晓婉嫣然一笑:“我如果不学好做饭,将来怎么照顾你呀?” 秦松沐听罢,顿时感觉耳根子发烧,加快了奔向厨房的步伐。 当天下午一点半,秦家的午餐才正式开始。 秦朵朵的情绪好了很多,已经对老爸心无芥蒂了,但却看着方晓婉时,偶尔射出异样的目光。 方晓婉显然还不适应这样的氛围,被秦朵朵眼睛一盯,心里直发慌,闷头吃饭,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秦松沐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就跟女儿聊起了关于学习方面的事情,用来引开女儿对方晓婉的注意力。他心里明白,别看女儿开始把方晓婉视为传话的天使,但父女之间的隔阂一消除,这位传话的姐姐就是她最陌生的人了。 等到午餐结束,方晓婉主动承担起收拾残局的任务。秦松沐一看她的态度很坚决,就不方便跟她争了,因为女儿就在身边看着呢,他怎么能跟方晓婉推推搡搡呢? “爸爸,这位姐姐很漂亮。”秦朵朵等方晓婉在厨房刷碗的时候,突然对老爸夸奖了一句。 秦松沐故作心不在焉:“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秦朵朵的眼睛紧盯着老爸:“您是不是很喜欢她?” 秦松沐赶紧解释:“闺女,你不要瞎想。她只是我的下属,因为我在电话里听到你的情况不对劲,就请她过来帮忙的。” 秦朵朵不为老爸的话所动,显得有些自言自语:“这位姐姐的美貌和气质都不在我妈妈之下呀。当然,她看起来比我妈妈更年轻。” 秦松沐终于沉不住气了,不由质问女儿:“闺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秦朵朵的神态表现出一副不平:“我妈妈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为了一个小老头而背叛了您。亏您平时那么宠着她了。我真为您感到不值。” 秦松沐摇头苦笑:“你就不要参与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了。” 秦朵朵依然为他抱不平:“您只有再娶一个比我妈妈年轻漂亮的女人,才能出口胸中的恶气。我觉得这位方姐姐就是最适当的人选。” 秦松沐诧异道:“你都不了解她的个人情况,就要给你老爸乱点鸳鸯谱吗?” 秦朵朵显得很有信心:“我是不清楚她有什么经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单身。” 秦松沐感觉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难道会给她相面不成?” “哈,我哪懂相面呀?不过,她单独来咱们家,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对您献身的准备,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秦松沐此时就连脖子根都涨红了,本想责怪女儿几句,但考虑到她的情绪刚好起来,就不忍心说她的不是了。 他矜持一会,才试探问道:“闺女,你真觉得这位姐姐好吗?” “嗯,当我把昨晚发生一切情况告诉她时,她首先安慰我说,您即便不是我的生父,但养父的恩情会更大,并说我俩的关系不会因为血缘关系而改变的。就凭她能说出这番话,就足以证明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秦松沐点点头:“小方确实是一个有爱心的姑娘。她对医院里的每一位患者都像亲人一样。” 秦朵朵眼睛一亮:“既然您如此赏识她,那就别等了,赶紧上吧。” 秦松沐再也忍无可忍了,狠狠瞪了女儿一眼。 秦朵朵通过跟老爸的调侃,早已经把内心的阴霾一扫而光,不由向老爸吐了一下舌头,随即顽皮地笑了。 秦松沐被她气乐了,随即郑重地问道:“你觉得丽娟阿姨好吗?” “丽娟阿姨?我已经两年多没见她了。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人。” 秦松沐心里一动,赶紧试探道:“自从你建兵叔叔出事后,丽娟阿姨就很孤单无助了。爸爸很想跟她一起照顾你的建兵叔叔。” 秦朵朵首先表示惋惜:“建兵叔叔真的治不好了吗?那真是太遗憾了。他对我可好了。” 秦松沐听了,浑身顿时一颤,以前李建兵抱着秦朵朵一起嬉戏的情景又一一在目。 他自从得知秦朵朵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后,脑海里自然猜想谁是女儿的生父。如今看来,朵朵极有可能是李建兵的种。而且,就凭潘月婷频频骚扰李建兵,就足以说明问题。 “爸爸您怎么了?”秦朵朵一看老爸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由诧异地询问。 秦松沐极力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后向女儿摆摆手:“我没事。你回房间温习功课吧。” 秦朵朵不好再追问下去,不过在起身要回房间时,下意识提醒老爸:“我带回一包脏衣服呢。” 秦松沐又摆摆手:“我一会就把它们塞洗衣机里,保证不会耽误你明天带走。” 秦朵朵这才安心地表示:“那好吧,我就不充当您跟她的电灯泡了。” 秦松沐只是苦笑一下,没有再跟女儿计较。 就在这个时候,方晓婉擦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朵朵呢?”她立即问道。 “我让她回房间温习功课了。” “嗯,她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秦松沐勉强露出一丝得意:“那是当然了。这说明我教育得很成功。” “不过,她的妈妈挺可怜。” 秦松沐诧异地望着她:“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她身陷给了刘合那个老色鬼了。” 秦松沐回想起他差一点没毁掉女儿,就感到后怕,不由得咬牙切齿:“我不会放掉他的。” 方晓婉吓了一跳:“人家官大势大,你可千万不要胡乱呀。既然女儿没事,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就像我当年那样。” 秦松沐这时才想起眼前的姑娘也差一点遭到刘合的黑手,于是忿忿地表示:“我决不能容忍这样的‘害群之马’再平步青云的。” “可你不容忍又能怎么样,能够左右他的命运吗?” “哼,我虽然办不了他,但比他官大的人多了。” 方晓婉猛然想到了陈丽娟,不禁苦笑:“对了,我忘记您有一个相好的女市长了。她要拿下刘合,简直不在话下。” 秦松沐听得脸颊发烧,很想斥责她几句,但一看她一脸忧伤的表情,便不忍心出口伤人了。 方晓婉又想到一个问题:“你如果真搞垮了刘合,那朵朵妈该怎么办?” 秦松沐愣了一下,随即狠狠撂下一句:“她如果跟着倒霉了,那是罪有应得!” 方晓婉低头沉思一会,便又劝道:“既然你的女儿没事,就不由跟那个老流@氓斤斤计较了。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秦松沐有些不解:“你好像很关心刘合呀?” 方晓婉淡然摇摇头:“我不是关心他,而是在意你。” “难道你认为我会以卵击石?” “不是。我担心你把前妻的靠山搬到了,再趁机把她夺回来。” 秦松沐终于冲她瞪起了眼珠子:“难道你把我看得如此下贱吗?” 方晓婉赶紧摇头否定:“那不是下贱,而是爱。当我得知你当初没有追究朵朵的‘早产’,就证明你对前妻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爱。再说,她又是朵朵的亲生母亲。朵朵如果看到她在外面无依无靠了,能坐视不管吗?” 秦松沐听了方晓婉讲述的一番道理,又不禁沉思起来了··· 第138章身世谜团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突然把眉头皱得很深,好像在苦苦思考一个问题,还以为正在想扳倒刘合的事情呢,于是又试探地表示:“想必那位女市长也清楚你前妻和刘合的事情吧?要不你听听她意见,看她同意扳倒你的死敌吗?” 秦松沐此时正想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女儿的生父到底是不是李建兵,此时一听她提到女市长,立即顺口道:“对,这件事情必须让丽娟知道。” 方晓婉的脸色一变,顿时撅起了嘴巴。 秦松沐一看气氛又沉寂起来了,赶紧站起来,提着放在客厅一角的女儿带回来的提包,就往里屋走去—— “松沐你?”方晓婉不知秦松沐要做什么,便站在他身后,怔怔地喊了一句。 秦松沐停住身子,回头向方晓婉柔声解释:“我去帮朵朵洗衣服。她明天下午要返回学校的。” 方晓婉眼睛一亮:“既然我在这里,洗衣服的事情还轮不到你。” 秦松沐一看她过来夺提包,不由惊疑道:“难道你不回医院了吗?” 方晓婉眼神湿润道:“我这几年一直没休过周末,今天就给自己歇一个周末吧。” “哈哈,如果你想享受周末,也未必在我家做小时工啊。” “可我喜欢这里的家庭氛围,感到开心就好。” 秦松沐默默地凝视着她,心里产生了一丝矛盾。 方晓婉这时已经开始操作洗衣机了,并提醒秦松沐:“你如果有什么脏衣服,就通通地拿过来吧。” 秦松沐赶紧摇摇头:“我最近没有产生脏衣服。” 方晓婉瞥了他一眼,就迈步走向了他的卧室。 秦松沐心里一紧:“你要做什么?” “我去把这三间的卧室里的床单都拿出来洗一洗。等把它们甩干了,估计晚上就能铺回去了。” “可···它们都还很干净呢···” “咳,你懂不懂呀?床单要定时清洗的,不能看它表面干净不干净,难道你不担心它们成为螨虫的乐园吗?” 秦松沐这时无言答对了,此时不可能阻止方晓婉做这些事,那就等于伤害了对方。人家今天刚帮到自己,自己岂能过河拆桥? 不过,他也不想做观众,看了一会方晓婉的忙碌,便试探地向她请示:“我想出去一趟?” 方晓婉干活的手稍微一颤,立即失声问道:“难道你要找女市长吗?” 秦松沐摇摇头:“你别误会,我想出去采购一些食品,朵朵要等明天下午回学校呢,我想陪她好好度过一个周末。” 方晓婉的俏脸顿时变为灿烂了:“太好了,劳驾你再买几个猪蹄回来。我最爱吃那玩意了。” 秦松沐“哦”了一声,心里七上八下地往外走。 秦松沐在楼下启动汽车后,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自己的手机—— 陈丽娟也正在家休周末,因为儿子昨晚去第一人民医院陪爸爸了,她有些放心不下,但自己却不想去医院面对像活死人一样的老公,这其中有数不清的心绪。 她知道病房环境不好,担心儿子休息不好,便打电话通知她的司机:“小王,今天务必把东东给我带回来。” 可她还没有放下手机呢,就听到它响起了悦耳的曲子。 陈丽娟端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秦松沐。 她的表情顿时晴朗了许多,立即接听道:“松沐,你今天还忙吗?” 秦松沐一听她这样问自己,便顺口回答:“今天是周末,我在家陪朵朵呢。” “哦,那你带朵朵来我家吧?我今天也休息。” “对不起,朵朵的情绪不好。” “她是不是想她的妈妈了?” “不是这个问题。不过,我想跟你谈一谈关于她的事情。” “哦,关于她什么事?” 秦松沐迟疑一下,才试探地问道:“我们能当面谈一谈吗?” 陈丽娟欣然同意:“可以,你开车来我家吧。” 秦松沐毫不迟疑地驾车奔向了陈丽娟的家—— 陈丽娟趁这个时间,赶紧捯饬一下自己,让自己打扮得更加好看一点。 叮咚! 她刚刚化过淡妆,门铃就响起来了。 她心里暗道,松沐过来的可真快,连忙过去开门。 等秦松沐一脸沉重地走进来,迎着他的却是一张妩媚动人的笑颜,顿时让他暂时把表情肌放松了一些。 陈丽娟心里也有些紧张,知道儿子可能快回来了,希望对方趁机抱着自己亲热一番,可是秦松沐的态度好像很凝重。 她也不得不矜持一下:“松沐,朵朵到底怎么了?” “朵朵昨晚差一点被刘合给毁了!” 陈丽娟顿时花容变色:“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松沐当即把女儿被潘月婷接到刘合那里,以及所有的遭遇,都统统地告诉了陈丽娟。 陈丽娟听完了秦松沐的介绍,不由杏眼一瞪:“她还有脸跟朵朵讲出这样的秘密。” “哼,她为了从我手里抢回女儿,真是什么办法都用上了,竟然不惜伤害朵朵。” 陈丽娟不禁苦笑:“我真没想到月婷会堕落这么深,就连女儿的身世,也敢从自己的嘴里亲口讲出来。” 秦松沐一愣:“你好像清楚朵朵的身世?” 陈丽娟点点头:“你来见我的目的,不就是想了解建兵是不是朵朵的生父吗?” 秦松沐愕然地摇摇头:“我是怀疑老李,但根本没有想到你也知情。其实,我是过来跟你倒倒苦水的。” 陈丽娟不由苦笑:“我还以为你是来质问我的呢。其实,我早想告诉你真相了,就是担心你会接受不了。” “丽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建兵出事后,我不是专门调查过这件事吗?他的助理最后把实情都告诉我了。” “他的助理也知道这件事?” “嗯,他当时偷听到了建兵和月婷的谈话。” 秦松沐脸色一变,并用手狠狠地一砸跟前的茶几一角:“怪不得老李会突然脑溢血,肯定是月婷利用朵朵一事逼迫他了。” 陈丽娟眼神湿润了:“你跟我想的一样。他们当时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争执。也许月婷不想跟他偷偷地苟合,想登门入室,逼他跟我离婚。” 秦松沐额头上的青筋直蹦,不禁露出轻蔑的神色:“月婷真是异想天开,也不掂量自己一下,怎么能够击败哪方面都比她强的你。” 不料,陈丽娟一脸黯然:“建兵可不是这样想。否则,他就不会拥有我之后,还巧立名目,偷偷跟月婷相聚。我俩当时可真傻,成为了他们一家三口人的背景板了。” 秦松沐沉思一会,才淡淡地讲道:“也许老李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毕竟朵朵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借机哄女儿罢了,对月婷并没有那个意思了。否则,咱们两家过去相聚时,他就抱着朵朵爱不释手了。” 陈丽娟顿时醒悟了:“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他在两年前还抱过已经是初中生的朵朵。我当时提醒他说,人家的女儿大了,你再这样抱着不好。” 秦松沐凭借记忆回想起这些年的聚会的场面,好像李建兵跟自己的女儿相聚的时间更多,不禁唏嘘不已。 陈丽娟眼眶里终于泛起了泪花:“咱们真是没有想到,朵朵也算是他抱大的。” 秦松沐迟疑一下,才又讲道:“月婷也许是心虚,还没有把朵朵的生父是谁的事情,告诉给朵朵。朵朵好像也不在意这件事。所以,我正纠结该不该让朵朵去见见她的生父。” “不行!”陈丽娟果断地摇头,“决不能让朵朵跟他见面,这不仅是对朵朵的伤害,也是对东东的伤害。” 秦松沐一听她提起了她的儿子,便不由问道:“东东呢?” “他去病房陪他爸爸还没有回来。我已经交待司机把他接回来了。” “哦,那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陈丽娟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那我赶紧走吧。” “怎么···你担心被东东撞到咱俩?” 秦松沐摇摇头:“如果让你的司机看到咱俩单独在一起不太好吧?” 陈丽娟显然舍不得让秦松沐离开,当即表示:“等一会东东回来,我不会让小王进屋的。” “这样更不好。人家照顾你的儿子,你就算是他的上司,也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吧?再说,你让东东怎么看你?” 陈丽娟显得很无奈:“你如果想走,那就走吧。” 秦松沐不想在外面耽误太多的时间,于是掩饰道:“朵朵的情绪还不十分稳定。我是借口出来买东西,才暂时离开家的。” “哦,既然是这样,你赶紧回去吧。” 秦松沐一看她很通情达理,心里很是感动,在他临出门前,还是情不自禁地拥抱了陈丽娟。 陈丽娟趁势把俏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脯上,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不放。 “丽娟?” 秦松沐心里有些发慌,但却不敢推开她。 陈丽娟的声音有些哽咽:“松沐···我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也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但我毕竟是一个女人···需要属于女人的那份感情···我想跟他离婚···” 秦松沐的眼色也不禁湿润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丽娟,这件事情是急不得的,起码要再观察老李一年半载。” 陈丽娟淡淡地摇摇头:“他是否能够苏醒过来,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瓜葛了,而是要追求一份崭新的感情。” 第139章难忘周末 叮咚!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门铃又响起来了。 陈丽娟的身体就像条件反射一样,立即从秦松沐的怀里挣脱出来了,并抬手整理一下自己的秀发:“可能儿子回来了。” 秦松沐有些紧张:“我该怎么办?” “你不要回避了。咱俩又没做什么。”陈丽娟说完,就去开门。 房门一开,李东东黑着眼圈走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正是陈丽娟的司机。 “秦叔叔!”李东东发现妈妈身后的秦松沐,首先礼貌地叫了一声。 秦松沐一看这个男孩气色不好,不由关切道:“哎,我听你妈说,你陪了老爸一宿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呀?” 陈丽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即吩咐儿子:“你快回房间睡一会。” 李东东困意明显上来了,打一个哈气后,就迷迷糊糊地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司机一看上司家里有客人,并没有贸然进屋,而是向陈丽娟表示:“我已经完成您交待的任务了。既然您家里有客人,没事我就回去了。” 陈丽娟向他点点头:“你还是进来吧。这位秦大夫就要走了。” 秦松沐赶紧表示:“我向陈市长汇报的都已经汇报完了,该回去陪女儿了。” 陈丽娟等秦松沐走出门口,并向他一语双关地表示:“您反映的刘合问题,我已经知道了。等后天市里就开常委会,我到时把这个情况向纪委反映一下,请他们成立一个专案组,详细调查刘合的问题。” 秦松沐赶紧点点头:“有劳陈市长了。” 秦松沐跟陈丽娟客套完了,眼看她关闭房门,才转身离开。 陈丽娟因为有司机在旁,不方便出门送秦松沐,所以关闭房门后,就开始应酬她的司机。由于她不想去探望李建兵,要麻烦司机的事情还很多。 再说秦松沐离开陈丽娟的家后,赶紧开车来到一家超市,以最快的速度购买了一购物车的食品,其中包括方晓婉交待的酱猪蹄。 等他赶回家后,发现方晓婉已经洗完了衣服,正呆在秦朵朵的房间里。 秦松沐听到她的声音,便推开女儿的房门一看,原来她正一边跟女儿谈笑,一边帮她设计发型。 秦松沐一看她俩俨然就像一对闺蜜,不由露出了惬意的笑容。他这时明白女儿需要保持一个好的心情,既然她挺喜欢方晓婉,就让方晓婉陪着她吧。 他想到这里,便冲房间里的方晓婉微微一笑,再缓缓关闭了房门。 他这时查看一下家里的情况,发现一切的卫生都被方晓婉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由暗自唏嘘,虽然这个老姑娘不会做饭,但收拾卫生还是很在行的。 他这时看时间不早了,就开始忙碌晚餐。 他刚忙碌一会,方晓婉也系着一条围裙潜入进厨房,本想趁秦松沐不注意,狠狠吓他一下,但秦松沐早已经机警地转头面对她,结果让她弄巧成拙。 “你真坏!”她几乎极其败坏地骂秦松沐。 秦松沐一耸肩膀:“你这个丫头还讲理吗?本来是你要对我图谋不轨,却反倒骂起我了。” 方晓婉俏脸一红:“是你吓唬我。” 秦松沐不跟她玩那一套了,而是郑重地问道:“你咋不陪朵朵了?” “我不是看你来做饭吗?所以就来‘偷艺’了。” “哈哈,你会对做饭感兴趣吗?” 方晓婉点点头:“我还想做一个贤妻良母呢。” 方晓婉刚说完这句话,脸颊顿时有些发烧,赶紧把脸转到了一旁。 秦松沐并没有介意,而是感叹道:“目前会做饭的女孩是越来越少了。” 方晓婉重新转过诧异的神色:“哦,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现在的孩子跟过去不同了,尤其是女孩,得到了家长的娇惯,在家里几乎是锹镐不动,甚至连简单的家务都不会做。” 方晓婉嘻嘻一笑:“你说得蛮有道理的。就比如我来说,都快四十了,还不是同样不会做饭吗?” 秦松沐不禁感慨:“以后的女孩子会越来越懒惰的,就算会做饭,也愿意吃口现成的,比如目前外卖的生意,不是越来越红火吗?” 方晓婉有些不解:“那她们以后嫁人了,该怎么办呀?” “女孩嫁人,当然是倚靠老公了。” “难道连家务也让男人包办吗?” “差不多吧。尤其那些平民阶层的小伙子们,如果不婚前学会做饭,咋养活媳妇呀。” 方晓婉不禁吐槽:“我咋找不到那样的男人呀?”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你如果想找一个家庭妇男,简直是轻而易举。” 方晓婉这时一摸自己的后脑勺:“嘻嘻,我就算找家庭妇男,也要找能文能武的,比如像你这样类型的男人。” 秦松沐的眉宇间突然严肃起来了:“我跟你说过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方晓婉的脸色也随即黯淡下来了,跟秦松沐沉默地对峙一会,立即改变话题:“我们抓紧做饭吧。” 晚饭后,方晓婉并没有走的意思。 秦松沐心里明白,这一宿是撵不走她了,于是趁朵朵去洗澡,悄悄对身边陪自己看电视的方晓婉表示:“你只能住这一晚上,下不为例。” “为什么?”方晓婉诧异地望着他,“我不是跟你说好了,要租你家一间卧室吗?” 秦松沐反问:“你住在医院宿舍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哪里闹鬼了,就连男人都不敢去住。” “可我住了几宿了,不是啥事都没有吗?” “咳,那些鬼是吓人的,又不是吃人的。你没看那些晚上值班的同事都人人自危吗?” 秦松沐沉吟一下,随便宽慰道:“你放心,等到咱们病区加强安保了,那些所谓的鬼就不存在了。到时,就会把那些搬出去的同事都请回宿舍住的。” 方晓婉的表情纠结了一下,然后表示:“那好,就等那些同事都搬回来了,我再搬回去住。” 秦松沐有点嗔目结舌:“啊···你难道从现在起,就懒在这里不走了?” 方晓婉并没有生气,而是坚定点点头:“你说对了,我就赖上你了!” 秦松沐刚想发作,却发现女儿一头湿漉漉的,披着浴巾走过来了,便把脸转向了电视方向。 秦朵朵虽然浑身只披着一条大浴巾,但既不避讳爸爸,更不避讳方晓婉,而是靠近方晓婉身边坐下来,并好奇地发问:“您刚才说什么呢?” 方晓婉心里一动:“姐姐因为自己没有房子,刚才正跟爸爸商量要租你家一间卧室呢。可他不愿意。” 秦朵朵向秦松沐发出责备的目光:“爸爸,咱家既然有空房间,干嘛不让方姐姐住在这里?”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发动了女儿,便耐心向女儿解释:“这位姐姐不是没有地方住。我是觉得她住在咱家有些不方便。” 秦朵朵刚把目光重新投到方晓婉的脸上,方晓婉便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你不要信你爸爸的。他所说的住的地方就是我们病区。那里目前正闹鬼呢。每天晚上都快把姐姐吓死了。” 秦朵朵脸色一变,又冲向了老爸:“真的是这样吗?” “朵朵,你别听她瞎说,所谓的有鬼就是危言耸听。我正设法加强那里的安保呢。” 不料,秦朵朵并不买账,而是嗔怪道:“爸爸,这不是我说您了,就算您们的病区没有鬼,但那里整天的药味,咋住健康的人呀?” 秦松沐赶紧辩解:“不是病房里面,而是单独的一排空房间。” 方晓婉接过话茬:“它们不都是在同一栋楼里吗?人家其他的病区的医护人员的宿舍可不是这样子。” 秦松沐不由苦笑:“咱们的病区不是特殊嘛。” 方晓婉鼻孔一哼:“是特殊,要不能叫‘死亡病区’吗?” 秦朵朵脸色一变:“啊···死亡病区···这太恐怖了吧?” 秦松沐感觉头都有些大了,不想再跟她俩纠缠下去了,立即站起来结束话题:“我去洗澡了,晚安吧。” “爸爸别走!”秦朵朵想叫住老爸,但秦松沐却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方晓婉觉得秦朵朵就是自己对付秦松沐的武器,于是对她极为讨好。当天晚上,方晓婉并没有住那间空客房,而是住进秦朵朵的房间,并跟她聊了半宿的悄悄话。 秦松沐心里并不平静,也失眠了半宿,当他夜间转到女儿的房间时,还不由靠在房门外,侧耳聆听一下里面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 第二天,秦松沐起得并不早,直到八点多了,才懒洋洋地坐起来,并伸一个懒腰。 可是,等他起来转一圈后,并没有发现方晓婉,并赶紧推开女儿房间一看,便赶紧收回了目光——方晓婉和秦朵朵浑身都穿着睡裙,还睡得正香。 秦松沐无奈地关闭了房门,可以猜想到她俩昨晚贪黑到了什么时候。 方晓婉和秦朵朵直到十点多,才相继起床,彼此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卫生间清理身体。结果,他们的早饭和午饭放在一起吃了。 到了午后,秦松沐要送秦朵朵回学校了,于是悄悄问方晓婉:“你今天还不回病区吗?” 方晓婉反问他:“你送完朵朵,回不回病区呢?” 秦松沐听她这样一问,顿时明白对方意图,假如自己说不回去了,那她肯定会赖在家里不走的,于是赶紧表示:“我送完朵朵后,就直接回病区看看。” 方晓婉“哦”了一声,“那你就带上我吧。我还是第一次离开我的病人这么长时间呢,心里还真放心不下。” 秦松沐心里窃喜,暗自决定想办法把她甩在病区,不再带回家了。 “松沐,谢谢你!”正当秦松沐暗自盘算的时候,方晓婉突然动情地向他道谢。 秦松沐不由一愣:“我还要谢谢你让朵朵的心情开朗了起来。你谢我什么?” 方晓婉眼睛湿润了:“谢谢你给我一个家庭的气氛。这是我这辈子度过的最难忘的周末!” 第140章海滩 方晓婉这句发自肺腑的话让秦松沐心里一酸,感觉眼前的她真的是正派纯真的姑娘,决不能因为她频频向自己献媚而视作一个轻浮的女子。他第一时间突然产生了占有方晓婉的冲动,但又想到跟陈丽娟所产生的潜移默化的情愫,又提醒他不要逾越自己的底线。可是,让他借故疏远方晓婉,去伤害她的心,也是他不忍心做到的。 秦朵朵正刚收拾好自己的行囊,立即提到客厅,通知老爸已经准备就绪了,但却无意中听到了客厅里方晓婉对老爸说的这句话,这让她停住了脚步,心里也泛起了涟漪,昨晚半夜方晓婉像闺蜜一样所讲述的自己的身世以及人生坎坷,历历在耳。 也许方晓婉主动跟她讲述自己的传奇的身世,在唤起她的同情时,也焕发她的共鸣,并最终敦促她认可自己当后妈。但方晓婉毫无戏份的动情表述,确实打动了秦朵朵一颗少女的心。她这时突然想要为方晓婉做些什么了。既然她对老爸口称这是她终生最难忘的周末,那何必不让这个周末的精彩持续下去呢? 她想到这里,便缓步走进了客厅。 秦松沐内心亦是百感交集,正不知对方晓婉讲一点啥好,突然看到女儿提着包裹走进了客厅,便赶紧面对女儿:“朵朵,都准备好了吗?” 秦朵朵首先点点头,随即又试探地询问:“爸爸,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秦松沐目前首要目的都是哄女儿为主,当即慷慨道:“闺女请说吧。爸爸只要能办到的,就是一百件事也没有问题。” 秦朵朵嫣然一笑:“你当然能办得到。” “哦,那你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我想去学校之前,先去一趟海边。” 秦松沐一愣:“你去海边做什么?” “当然是游泳了。” 秦松沐一听游泳,脑海里立即回想起自己一家三口每次跟李建兵一家相聚,首先的地点都是海滩。由于自己晕水,女儿的游泳就是跟李建兵学的。当他想到朵朵和李建兵这对父女俩在海水里嬉戏的情景,脸色顿时黯然下来了。 秦朵朵还不知道自己的生父就是李建兵,更不清楚老爸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当看到老爸的表情不对时,不由诧异道:“爸爸您怎么了?” 秦松沐很快让自己淡定下来:“没什么,你如果想去海边玩,怎么不早说呢?今天已经过了大半天了。” 秦朵朵首先松了一口气,随即不以为然:“现在说也不晚呀。您开车从家到海边不过四十分钟的车程。我们还可以在海边玩两三个小时呢。当然,还可以玩的时间更长一点。反正您在天黑前把我送回学校就好。” 秦松沐心里很矛盾,但又想不出理由去拒绝女儿,不由瞥了方晓婉一眼。 方晓婉自然更想跟他们父女多呆一些时间,对秦朵朵这个突发建议是既欢喜又紧张。当然,欢喜的原因就不消说了,紧张的是怕秦松沐不带上她。 秦朵朵趁老爸迟疑的时候,不失时机地问方晓婉:“方姐姐跟我们一起去海边游泳吧?” 方晓婉心里一紧张,嘴里脱口而出:“可我不会游泳呀。” 她的话刚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由暗骂自己简直就是猪脑袋。 秦朵朵突然主张去海边的理由,当然是为了老爸和方姐姐多营造在一起的时间,于是满不在乎道:“你不用担心。由我教你游泳,保证你很快成为游泳健将的。” 方晓婉赶紧趁机下一个台阶:“太好了,我早就向往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了。” 秦松沐这时感觉她俩就像唱双簧一样,已经让自己没有半点拒绝的理由了。他不由地想到,这一切难道是她俩昨晚半宿不睡觉才商量好的吗? 秦朵朵一看老爸还在迟疑,不由提醒道:“爸爸,您每迟疑一分钟,都缩短了我们在海边尽兴的幸福时刻。” 秦松沐面对爱女,不得不做出妥协:“好吧。” 秦朵朵一看老爸答应了,立即兴奋地转身往回跑:“我回去拿泳衣。” 秦松沐一看女儿撒丫子跑回卧室了,不由问身边的方晓婉:“你有泳衣吗?” 方晓婉神色一窘:“我连游泳都不会,哪里来的泳衣呀?” 秦松沐不由犯起了寻思。 方晓婉一看他扭扭捏捏的,不由赌气道:“你如果实在不想带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秦松沐赶紧表白:“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多心嘛。” 方晓婉故意讲道:“可你说我没有泳衣呀。” “哈哈,这算什么,那里卖泳衣的专卖店有的是,咱们可以按照你的身材购买一件嘛。” “买一件泳衣很贵吧?我可没带多少钱。好像钱包里就剩下个一百多元了。” 秦松沐莞尔一笑:“你如果不介意,我会给你买一件好一点的泳衣。假如你要是太好强的话,就凭一百多元也可以买到一般的泳衣,不过,它的质量可不敢保证,很容易发生情况。” 方晓婉顿时一惊:“会发生什么情况?难道容易溺水吗?” “恐怕比溺水更严重。” 方晓婉的表情陡然紧张了起来:“那···会是什么严重的后果。” “哦,对于想卖弄自己的女人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哎呀,你就不绕弯子了,赶紧说吧。” 秦松沐慢条斯理地讲道:“如果质量不过硬的泳衣,会在主人游泳过程中,泳衣会像皮球一样,突然迸裂开。” 方晓婉俏脸一红:“啊···会发生这种事吗?” 秦松沐淡然一笑:“我带朵朵去海边的时候,曾经遇到这种情况。一个妙龄的女子在畅游的时候,整个泳衣都破裂了,并被海水冲走了,尴尬地泡在海水里不敢游上岸。你如果不信,可以问朵朵呀。” 方晓婉这时羞涩道:“我的泳衣就包在你的身上了。万一发现那种现象,我就找你算账!” 他们很快奔向海边了。 秦松沐的心情依旧是复杂的,开着车几乎一言不发,但同车的方晓婉和秦朵朵却谈笑风声。此时的方晓婉活泼得跟一个孩子一样,并且放肆地跟秦朵朵飙歌。他的车在这一路上几乎是伴随着欢歌笑语到达了海边。 方晓婉由秦松沐买单,再由秦朵朵陪同,很快在景区的专卖店购买了一件桔红色的泳衣。 当她穿着这件泳衣走试衣间,去面对秦松沐时,又让秦松沐心里震撼不已。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看自己的眼神几乎直了,心里有些紧张。可看到秦松沐还是原来的衣服,不由问道:“喂,你咋不换泳衣呢?” 秦松沐摇摇头:“我这个人晕水,还是免了吧。” 秦朵朵这时也是一身泳装出现在他俩面前,并一拉方晓婉的手:“别管我爸爸,我们姐俩去畅游大海吧。” 方晓婉第一次下海游泳,虽然有秦朵朵在旁保护,但她的手也紧抓着一个救生圈不放,并且也不敢走向深海。这让秦松沐有更多的机会欣赏到她的身姿。 方晓婉很是机灵,经过秦朵朵一番调教后,很快让自己的身体像一条美人鱼一样,摆动在碧海中了。当然,这是从远处秦松沐的视野中体现出来的。方晓婉开始感觉身边的海水就像黄泥汤一样。直到深入大海深处了,才感觉清澈了许多。 秦松沐坐在海滩上,遥望着女儿和方晓婉嬉戏在碧海蓝天交汇处,婆娑的泳姿宛如就像圣女一样。当然,其他泳者的身姿也尽收在他的眼底。他不由在想,人生就像一个海,如果能够尽情无忧地畅游在海水里,那该是多么美的人画卷啊。 不过,他又很快联想起住院在康复病区的晚期患者们,很快阴云掩盖了殷切的表情。 方晓婉和秦朵朵游累了,就气喘吁吁地游上岸,一直走到他的身边,才放心且尽情地仰卧在沙滩上休憩,俨然把他当作一座能抗拒一切危险的靠山。 秦松沐不由看看女儿,又看看方晓婉,感觉自己肩上升腾起一种责任。 夕阳很快坠向海平面了,海滩上的温度快速下降,游人们也逐渐减少。 秦松沐等方晓婉和秦朵朵换好原来的衣服后,也启程回奔向了女儿学校方向—— “朵朵,反正已经回去晚了。咱们在外面吃个饭吧?”秦松沐快要接近女儿学校的时候,突然开口征求女儿的意见。 秦朵朵摇摇头:“我现在吃不下,等回宿舍吃一桶泡面就行了。” 方晓婉顿时有些过意不去:“你今天下午为了教我游泳,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怎么能不饿呢?” 秦朵朵咯咯笑道:“你不了解我这个人,如果累着了,反倒没有胃口吃东西了。还是等疲劳劲儿过去再说吧。” 秦松沐知道女儿不会让自己亏着的,便反倒劝慰方晓婉:“你就放心吧。朵朵的包里还有许多零食呢。她才不会亏自己的胃呢。” 秦朵朵眨了眨眼神,突然对秦松沐讲道:“方姐姐一定是饿了。您可一定找一个好地方喂饱她呀。” 方晓婉脸颊顿时发烧,想出手击打秦朵朵,但秦朵朵早就机灵地闪开了:“哎呀,方姐姐刚学会游泳,就翻脸不认人,还要打老师呀。” 秦松沐的耳根子也感觉发烧,担心女儿会不断地嘴里吐槽,所以加大油门,要尽快把她送到学校门口。 第141章生命如花 秦朵朵看出了这个苗头,不由向老爸撇嘴:“您干嘛开这么快,是不是嫌我影响您俩了,要尽快把我甩下去?” 秦松沐终于忍不住嗔骂道:“你这个臭丫头,竟敢拿你老爸开涮?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秦朵朵一吐舌头:“你要想收拾我,就等下周吧。” 秦松沐这时真拿女儿无可奈何,好在女儿的学校就在咫尺之遥了,于是赶紧踩了刹车:“臭丫头快滚,等回头再收拾你。” 秦朵朵打开车门,跳下车后,又向方晓婉调侃:“方姐姐一定要搬到我家去住呀。这样,咱们姐俩合力,就不怕这个‘暴君’了。” 方晓婉脸色红彤彤的,羞涩得说不出话了。还好,秦松沐很快启动了汽车。 不过,方晓婉在秦朵朵的身影越来越小时,忍不住把手探出车窗,向这个闺蜜频频挥手,并大声喊道:“朵朵,要珍重自己。咱们下周见!” 秦松沐一听她对秦朵朵高喊下周见,不由质疑:“难道你真要‘常驻沙家浜’了?” 方晓婉的声音很伤感:“我知道你喜欢上了那位女市长,而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没有任何依靠的穷丫头。我也想拿出女人的志气,但我就是不争气。既然改变不了自己,那就顺其自然,即便让自己撞个头破血流,那也是活该。” 秦松沐一边开着车,一边开导方晓婉:“你最好不要钻牛角尖了。我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你的垂青。我的家庭刚刚经历一次巨大的变故,事业上也经受了巨大的波动,而昨天又经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一切迹象都表明,我就是一个倒霉男。你又何必看上我呢?” “你是倒霉男吗?”方晓婉质疑道,“我觉得命运越来越眷顾你了。” 秦松沐不由苦笑:“你何必要挖苦我呢?” “我怎么会挖苦你,刚才所讲的都是事实。” “哦,那你快说说,命运是怎样眷顾我的?” 方晓婉迟疑一下,才表示道:“我饿了,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吃东西,我们边吃边谈。” 秦松沐二话没说,立即把汽车靠向了一处灯火辉煌的饭店门口。 方晓婉下午游泳时,消耗了很大的体力,真是饿坏了,当秦松沐点的饭菜端上来时,便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了。 秦松沐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吃相,不由莞尔一笑:“今天下午你真是够卖力的,都把自己胃掏得净空。” 方晓婉稍停一下大肆的咀嚼,腾出了讲话的空间:“松沐,我虽然第一次在大海里畅游,但感觉就像置身于生命的波澜里,奋力地去拨打海水,激起朵朵的浪花,仿佛在焕发自己的生命之花,简直开心极了。” 秦松沐暮然瞪大了眼睛:“丫头,没想到你第一次在海中游泳,居然会浮想联翩呀。” 方晓婉点点头:“我岂止是游泳,这整个的周末都让我感悟了很多。” “哦,那就说说你的感悟吧。” 方晓婉的肚子已经有底了,就放慢了咀嚼的速度,让自己发自肺腑的感言能够顺畅的传递出去:“我从昨天到今天的感悟太多了。因为跟你和朵朵在一起,让我感受到了浓浓的家庭的气氛。这样的感受让我难以释怀。” 秦松沐动情地一笑:“朵朵这孩子是一个很阳光的女孩,当无忧无虑的时候,就很喜欢跟我‘死掐’。” 方晓婉立即发出了感慨:“可是,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让她跟你好像隔了万水千山,但这万水千山一旦像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之后,你们不是和好如初吗?” 秦松沐的表情顿时肃穆了起来。 方晓婉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嘴里继续讲道:“当你昨天得知朵朵并不是自己的骨肉时,就形容为经历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但是,你和她之间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冲淡了你们父女这些年的如水亲情了吗?答案是没有。而且,你们父女通过这次经历,感情反倒更加凝固在了一起。就凭朵朵今天对你对我的频频嘴贫,就说明她对你没有心怀芥蒂,早已经放开一切了。如今的你,心里还在计较她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秦松沐的凝重表情随着方晓婉的这番话,慢慢舒展开来,随即欣然道:“你说得对,我和朵朵这些年的父女感情并不会被一些东西改变的。” 方晓婉嫣然一笑:“咱们先放下朵朵的事情,再提一提你的前妻吧···” 秦松沐的表情又是一紧,但没有打断她的话。 “她背叛你,让你先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剧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事件未必不像‘塞翁失马’那样,让你失去一个对你不忠贞的女人,但获得的却是更多。” “我···得到了什么?”秦松沐忍不住插嘴了。 方晓婉瞥了他一眼:“你不仅获得了跟那位美女市长的爱情,也让我这个单相思的丫头对你是五迷三道的。” 秦松沐的表情尴尬了一下,便趁势劝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但还不赶紧收住你的脚步吗?” 方晓婉果断地摇摇头:“不,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秦松沐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盯着她:“丫头,你这是何苦呢?” 方晓婉终于垂下了头,已经没有浓浓的食欲了,便放下了筷子。 秦松沐以为她的想法出现了变化,便紧张地盯着她。 方晓婉沉思了良久,才又缓缓地表示:“我单身漂了多年,早已经是身心俱疲了。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讲,对家庭的渴望是多么的强烈,并不是你一个刚刚成为单身汉所能体会到的。我今天跟你说,这是我有生以来,度过的最难忘的周末,就是把自己融入了你和朵朵之间的如水亲情中了。我当时突然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些就是我的人生中要追求的东西。我仿佛感觉自己就像这个家中的一员,并感到无比的幸福···” “丫头?” “松沐,请听我把话说完。” 秦松沐无奈地点点头。 方晓婉继续陈述:“我以前的人生道路一直是在荆棘中前行,心里背负太多的负累,多么渴望有一个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屋呀。最近几年,我一直以康复病区为家。光在我负责的三病区,在这几年里,就送走了一百八十多名患者。当我每一次看到他们在我眼前离世,每一次听到家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喊,自己的心也仿佛被撕裂了一样。就如同当年送走自己的妈妈···爸爸···” 秦松沐一听方晓婉的声音哽咽了,便赶紧从餐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谢谢。”方晓婉接过纸巾,稳定一下情绪,继续陈述,“我也许经历太多的人生最悲情的时刻,体验太多人间的疾苦,所以才感悟生命和健康的可贵,才觉得自己身在不幸中的万幸。当我这些年第一次在病区之外度周末时,当面对的不是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患者,而是你和朵朵给予我的一种家的感觉,顿时让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焕发起灿烂的光彩。也让我体会到了生命如花的感觉。这样的经历在我的人生中哪怕是短短的一次,也会让我永生难忘···” 方晓婉讲到动情之处,便又泣不成声了。这引来了邻桌的客人和饭店的服务员频频投过来的目光。 秦松沐心里有些紧张,感觉那些人的目光是怪罪自己欺负眼前美女似的。 他迟疑一下,终于开口安慰:“你不要再难过了。其实,你一直没有生活在一个家庭的氛围里,所以感觉它的可贵。但是,那些有家的人可不会这样认为。否则,全世界每天就不会有那么多离婚的家庭了。当然,你所感受到的我这个家庭也不是完美的。世上比我好的家庭多的是,比我好的男人也多的是,恰如一个茫茫的大森林。在这座森林的某处,也许有一棵开花是树正等着你经过和驻足。所以,你没有必要单把目光停留在我这棵枯枝烂叶的树上。” 方晓婉寻思一会,才轻轻点点头:“你说得有些有一定的道理。这个世界的男人太多了,能够遇到最适合自己的男人的机会恐怕比中五百万彩票大奖不知难多少倍。也许是有一棵专为我开花的树,正在一片丛林的某个角落绽放着。不过,让我在一片茫茫的丛林了去找到它,简直是太难了,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而让自己迷失在这座大森林里。所以,我与其去寻找那颗虚无缥缈的开花的树,还不如让自己依靠在眼前能为自己遮风避雨的一棵坚实的树荫下。” 秦松沐一看眼前这个丫头讲起哲理也是一套一套的,恐怕自己说服不了人家,而让人家给自己‘洗脑’了,于是只好选择闭嘴。 他们终于结束了用餐,一同走出了夜幕茫茫的室外。 方晓婉眼神偷偷瞥了他一眼:“我们下一站去哪?” 秦松沐感觉自己对眼前的姑娘所引发的情绪越来越浓烈,如果再把她领回家,恐怕今晚就会跟她出事。所以,便打消了回家的念头:“我们现在回医院吧,已经离开了一天多了,还不知道那里发生多少事呢。” 方晓婉点点头:“那好吧。我也挺惦记我的病人的。”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同意了,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当即开车驶向了康复病区—— 当他的汽车经过医院后门时,看门人虽然很惊讶,但也不敢多问,很快地开门放行了。 秦松沐把车一直开到那栋老楼的前面的停车场,刚要劝方晓婉下车,突然他的目光紧张地注视着阴气笼罩的老楼的方向。 方晓婉也注意到了,一条行踪鬼魅的黑影正在楼外的窗外一闪! 第142章惊悚一幕 此时,不仅秦松沐的头皮乍起来了,方晓婉更是花容失色,虽然还身在副驾驶室里,但已经把自己的娇躯扎向了秦松沐的怀抱。 那条魅影一闪就不见了,也许被秦松沐这辆突然而至的汽车惊扰了,遁得无影有踪了。可是秦松沐迟迟没有下车追查,也许是因为怀里的方晓婉,也许他也被吓破了胆子。 他惊恐的眼神观察了片刻,直到异常的情况不再显现,才轻轻拍拍方晓婉的肩头:“丫头别怕,已经没事了。” 方晓婉战战兢兢地从秦松沐的怀里探出脑袋,用惊悚的眼神向车窗外一扫,随即发出了胆颤的声音:“松··松沐···我亲眼见到鬼了···” 秦松沐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那不是鬼···只是一个影子···” “那也是个鬼影子。我们怎么办?” “我们既然来了,就要进去呀。” “我怕···请你把我带走吧···” 秦松沐抚摸一下她的秀发:“别怕,要乖。我下车去看看。” 方晓婉紧张地一把抓住了秦松沐的胳膊:“求你别丢下我。” 秦松沐一看她如此反应过度,也是无可奈何,其实他要下车查看魅影的踪迹,也是要放大自己的胆量的。如今,只能多在车里平息一下惊恐的情绪。 又过了一会,秦松沐等方晓婉的情绪再稳定一些,然后试探地问道:“我们不能总呆在车里,还是进去吧?” 方晓婉终于点点头,表示同意。 秦松沐因为方晓婉下车后,紧紧拽着自己的一只胳膊,不方便去楼门一侧的窗户底下查看魅影掠过的地方,只能径直走到灯火通明的楼门外面。 当他抬手叩响楼门时,角落里立即闪出了两个男子。 秦松沐对他们还挺眼生,但方晓婉却却对他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立即张口叫道:“李大夫,王大夫你俩值班吗?快开门!” 那两位值班大夫一看新主任和美女同事突然回来了,都感到很诧异,但不敢怠慢,立即打开了楼门。 秦松沐这时感觉方晓婉的两只手已经不在自己的那条胳膊上了,估计是因为当着两位同事的面,感到有些害羞。 他这时用目光警惕地扫视一下楼道,然后问道:“你俩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吗?” “没有,一切正常!”两个值班大夫几乎异口同声。 “你俩不要大意。我们刚回来时发现···” 方晓婉的双手本来脱离了秦松沐,这时突然又伸手偷偷捅了他一下,随即插话:“我们刚才看到外面有陌生人走动。你俩要精神一点。” 那两位大夫因为领导在场,不好意思跟方晓婉开个玩笑,于是郑重地表示:“请放心吧,我们会始终睁着一只眼的。” 秦松沐终于没有说出他们发现的魅影,但嘴上又安抚道:“真是辛苦你们了。等我们的安保人员马上落实了,你们也就轻松了。” 这时候,楼道两侧的病区都上锁了。他俩就算想串串病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秦松沐进来的目的,本意是想查看一下各处病房,但觉得这个时候,就不要惊扰人家了。再说,病房目前的平静,就证明没有发生任何的情况。 方晓婉趁他迟疑的时候,一把把他拉进了刚刚打开的电梯。 “松沐,既然病区里的情况没有异常,你就赶紧带我回宿舍吧。我现在连一分钟都不想在楼道里多呆。” 秦松沐望着她无助的表情,只好点点头。 等电梯到了四楼,方晓婉又提出一个要求——让他陪他睡同一间房。 秦松沐不明白这个平时住了三年多宿舍的姑娘到底是真害怕,还是故弄玄虚。不过,看着她惊惧的表情,并不像后者。所以,他无法拒绝对方这种请求。 他于是又像前晚一样,要和衣躺在对面床上眯了一宿。 方晓婉一看他没脱衣服就躺下来,便试探问道:“喂,你穿着衣服睡得踏实吗?” 秦松沐紧闭双目:“当然睡得踏实。我建议你也多穿着点,万一遇到意外的情况,好有应对的措施。” 方晓婉的脸色有些尴尬,向他一吐舌头,只是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秦松沐虽然闭着双眼,但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发现的那条魅影。可惜当时有些吓傻了,没有判断出魅影是人是鬼。 他这时不由想到,假如那是一个人,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难道是小偷吗?可如果从窗而入的话,病房里都是活死人,有什么财物可偷呢? 他随即又一想,难道对方是故意装鬼吓唬人吗? 他这样一想,立即从床上坐立起来,并联想到,那个魅影正好出现在护士杜大姐被吓晕的一病区窗外。难道当初杜大姐就是被这样的魅影吓到的吗?? 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亲自问问那位杜大姐比较好。只是目前实在没时间,再说,凭杜大姐的老公态度上看,人家好像也不欢迎自己。 他这时看了看对面床上躺着的方晓婉。虽然她还是没有盖被,但上下身也没有像前晚那样的暴露,而且是一种恬淡的睡姿。 他思忖一下,又躺了下来,不过又想到,这个姑娘今后恐怕真的缠上自己了,自己如果摆脱不了,那该怎么办? 经过一番胡思乱想,他终于昏昏欲睡了。 当他彻底进入梦乡的时候,一条身影突然悄无声息地向他靠近,并且就快贴到他的身体时,才停了下来,影子的手好像轻抚着他的脸和胸膛··· 就在这时,秦松沐突然翻一下身,影子立即逃遁不见了。 秦松沐即便在睡梦中,也感觉到身边好像有异常的情况,终于迫使自己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但跟前的景象又是一切如常。 他的心脏禁不住跳动加速,不由惊悸地想到,这里好像真有些邪门,就像有什么影子附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这时又看了看方晓婉。她的睡姿虽然改变了,但依旧沉睡如初。 第二天,他的肩膀被人推了一下,随即睁开了双眼。 方晓婉正似笑非笑地站在他的床边:“喂,你睡得还好吗?” 秦松沐缓缓地坐起来,并一边揉揉睡眼,一边询问:“现在几点了?”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我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秦松沐摇摇头:“不太好,感觉睡在这里不习惯。” “呵呵,你当然不习惯了,睡觉时,就连皮鞋都不脱。难道不怕捂出味吗?” 秦松沐摇摇头:“还好,我并不是汗脚。” 方晓婉这时讲道:“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但人家都起床了,如果再晚一会下去,食堂就没有早餐了。在这之前,我们还得放松一下身体,再洗漱一番。” 秦松沐这时已经站立在地面上了,并附和道:“是呀,真得去一趟卫生间了。” 方晓婉趁机讲道:“那好,我就陪你去吧。” 秦松沐赶紧向她摆手:“别别别,我去卫生间还需要你相陪吗?” 方晓婉俏脸一红:“我也需要打扫身体一下呀。” “那你咋不自己去?” “我怕那个黑影就在门外,哪敢出去呀。” “啊···现在早就天亮了,难道你就等我吗?” “我···早就醒了,可门外没有别的人,还是感觉害怕,一直等到现在才推醒你。” 秦松沐感觉头又大了,赶紧过去开门:“你赶紧请吧。” 等他俩在四楼清理完毕后,就该下去吃饭了。 秦松沐担心跟方晓婉同进同出早晚会是下属们的闲话。再说,他估计这个时间楼下的人也很多了,于是进入电梯时,故意先按了3的电钮。 方晓婉一看数字3的电钮亮起来了,便提醒他:“食堂是在楼外,而不是在三楼。” 秦松沐赶紧解释:“你先一步去食堂。我要在三楼停留一会。” “为什么?” “我要去五病区看一眼。” “啊?那里妇科绝症的患者居多,你去那里看谁?” “我去看咱们的同事。” “哈,你想去看赵彤大夫吗?她虽然长得不错,但孙子都满地跑了。” 秦松沐知道她是故意奚落自己,便瞪了她一眼:“你这个丫头就把我往歪处想。我是看一位受伤的同事。” 方晓婉眼睛一亮:“谁受伤了?” “受伤的是护士长。都怪我前天因为女儿的事情,走路太匆忙,结果把人家给撞伤了。” “五病区的护士长···秦莹莹吗?” “对,就是她。” “她伤得重吗?” “她当时是坐倒在地,骶椎好像受到了强烈的震荡,问题应该不大。” “哦,秦莹莹是我的好姐妹。我跟你一起看她。” 秦松沐算是怕了她了,赶紧摆手:“你跟我一起去二病区,就有些影响不好了,如果再一起去五病区,那里的女人多,闲话就更多了。” “哈,你是怕她们扯咱俩的‘老婆舌’呀?” 秦松沐的表情显得很严肃:“我们还是收敛一下比较好。” 方晓婉鼻孔一哼:“你很端庄,是警告我收敛一下吧?” 秦松沐不回答就等于默认了,等电梯一到三楼,就立即走出了电梯。 方晓婉不以为意,虽然没有跟秦松沐走出去,但却在后面大喊道:“喂,你要快一点。我就在食堂里等你。” 第143章再访五病区 秦松沐没有理会方晓婉的喊话,就怕被这个楼层的人听到,于是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开了电梯处。 等他走到过道后,不由左右环顾一下五六病区,终于打定主意,先去看五病区的那个刚认不久的妹妹。 这时候,还没有到正式上班的时间,包括负责人赵彤在内的大多数医护人员都没有来。秦松沐便穿过肃静的走廊,径直奔向了3022病房。这是周六那天他亲自抱受伤的秦莹莹入住的病房。 他刚打开房门,就又差一点跟正要从里面走出来的女子撞个满怀。还好他的走得不急,及时收住了步伐,当定睛一看,几乎有些啼笑皆非。原来,要走出来的女子正是秦莹莹。 秦松沐首先脸色发烧地表达歉意:“对不起,我又差一点撞到你。” 秦莹莹被他闪了一下,产生了很大的惊吓,这时依旧心神不定:“怎么又是你?” 秦松沐苦笑道:“我们好像一见面,就要发生激烈的碰撞不可。” 秦莹莹脸颊一红:“看样子我们蛮有缘分的。” 秦松沐顿时把脸拉得很长:“啊?这还算缘分呀?我差一点给你造成第二次伤害。” “难道伤害就不是缘吗?” 秦松沐简直无言以对,看了看已经穿戴好的秦莹莹,不由问道:“你的身体好了吗?” 秦莹莹首先把身体让开,放他进来,随即回答:“我那个地方已经不疼了。你对治疗跌打损伤还真有一套。” 秦松沐依旧告诫她:“你最好多养两天,千万不要大意了。” 秦莹莹摇摇头:“没事,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不疼了。” “那就好,你这是要工作吗?” “是呀,我在这个周末一直享受这间病房。今天是星期一,估计会有新病号住进来。” 秦松沐思忖一下,突然问她一个很敏感的问题:“那你们这里隔几天能走一个患者呢?” 秦莹莹自然明白对方嘴里的‘走’的含义,表情也随即凝重了一些:“这不好说,有时好些天没有患者离开,有时一天内发生好几起患者离开的病例。有人就迷信说那一天是鬼日子了。” “最近几天呢?” “前三天走了一个老太太,她是患乳腺癌。最近两天还好。” “哦,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你们的赵大夫还没有来呢。我就顺便打听一下你们分病区的情况。” “是呀,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来得早···哈哈,我昨晚就住在这里。” “啊?难道你昨晚住楼上的宿舍吗?” “是呀,这有什么不妥吗?” 秦莹莹满脸遗憾:“我真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会找你聊聊天的。” 秦松沐一副诧异地盯着她:“你要找我聊什么?” 秦莹莹白皙的脸庞上突然泛起了一丝红晕,随即掩饰道:“你是我哥嘛,做妹妹的当然想找哥哥聊聊心里话了。” 秦松沐心里顿时一动,感觉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于是就讲道:“我看你没事了,也就放心了,现在要去食堂吃饭了。” “你要去食堂早吃饭?” “是呀,我昨晚没在家住,当然要在食堂用早餐了。” 秦莹莹眼睛一亮:“我因为在这里养伤,也两天没有回家了。同事们看我已经能下地活动了,就不会再给我送早饭了。” “哦,那你是还没吃早饭?” “嗯。” 秦松沐只好一摆手:“那我们就一块去吧?” 秦莹莹欣然同意:“谢谢哥哥请我吃早饭。” 秦松沐嘴里客套着,但心里却拧了一个劲儿。 当他领着秦莹莹来到外面的食堂时,方晓婉已经在一张大圆桌上买好食物等他了。此时,就餐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身边还带着那位护士长,期盼的眼神不由一愣。 秦松沐一看她跟前摆的食物,就知道有自己的那一份,于是转身对秦莹莹赔笑道:“小方大夫知道我来得晚,已经帮我点好了早点了。你喜欢吃啥,我去帮你买。” 秦莹莹跟方晓婉对视一下眼神,随即一指那些食物:“我的就跟你的一样吧。” 秦松沐立即把秦莹莹领到方晓婉跟前,首先微笑解释:“莹莹正好也没吃早饭呢。我这份就让给她了。我再去买一份。” 方晓婉面对此景,就算心里不悦,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并立即露出一副笑颜:“莹莹赶紧坐下来趁热吃吧。我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没事了吗?” 秦莹莹产生一点小拘束,瞥了秦松沐一眼后,才向方晓婉腼腆地一笑:“我身体没大碍,谢谢晓婉姐的关心。” 秦松沐这时已经走向了售饭的柜台,等他端上自己的早点走向她俩吃饭的圆桌时,发现她俩已经已经在谈笑中就餐了。 他本来担心方晓婉会不满意,并把这种情绪挂在脸上,当一看到这个情况,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等他们吃晚饭,并肩走回楼道时,方晓婉这时建议:“咱们正好路过二病区,顺便再看看小莉莉吧?” 秦松沐心里虽然也牵挂那个小女孩,可不好意思再跟方晓婉同进同出了,因为他虽然没听到闲话,那从那里的医护人员的眼神里,已经读到了一些东西。 他想到这里,便推辞道:“现在正是早晨忙碌的时候,还是先回到各自的岗位忙一会,等抽空再去探望莉莉吧。” 方晓婉显然更牵挂小女孩,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表,然后表示:“目前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们看看她没事,再回三病区不晚。” 秦松沐向她摆摆手:“我正好要跟莹莹再回五病区看一看,就不跟你过去了。” 方晓婉一看他宁可跟秦莹莹走,也不愿意跟自己去探望小女孩,顿时撅起了小嘴。不过,她已经没有时间生气了,而是一声不响地转身往二病区的玻璃门疾走过去。 秦莹莹一看方晓婉的神色不对,不由诧异地问秦松沐:“晓婉姐要拉你去看哪个小女孩呀?” 秦松沐一想到那个小女孩,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她是住在二病区的患者,还不满六岁。” 秦莹莹顿时露出诧异的目光:“她患了什么病?” 秦松沐知道段莉莉的病很复杂,恐怕一句话两句话对她交待不清楚,于是含蓄而沉重地回答:“既然住在这里,当然是绝症了。” 秦莹莹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悲哀:“她这么小就···” “唉,这就应了那句话了——黄泉路上无老少呀。” 秦莹莹眼睛顿时湿润了,并发出悲叹:“真是太可怜了,她还那么小!” 秦松沐淡淡地回一句:“你如果亲眼看到那个小女孩,就会更加感到她的可怜。” 秦莹莹心里不由一动:“要不,咱俩也过去看一眼她?” 秦松沐这时有正眼端详一下秦莹莹,看起来跟方晓婉的更成熟一些,但因为是人妇形象,所以年龄未必比方晓婉大,而且皮肤白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不比方晓婉的小。他心里暗自琢磨,自己一会跟美女医生去二病区,又一会找一个美女护士相陪,这让那些下属怎么看自己? “喂,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到底去不去呀?”秦莹莹被他盯得有些心里发毛,不由提醒他。 秦松沐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心里暗自为自己的走神而惭愧,于是掩饰道:“我发现你们女人心地都很善良。不过,现在的时间真不允许,还是等抽空再去吧。” 秦莹莹的性格很单纯,并没有多想,当即点点头:“这样也好。” 等他俩登上三楼后,秦莹莹主动走在前面给他带路,当走到五病区的玻璃门前时,伸手把它拉开,并向秦松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松沐明白她这是在来回过往的同事们面前,对自己表示的尊重,于是就不客气起抬腿迈入了五病区。 五病区的负责人赵彤已经来到了医生办公室。她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女人,颇有几分姿色和气质,一看到新主任过来视察了,立即客气地迎了上来:“秦主任来了?欢迎您来视察指导。” 秦松沐只是在见面会上跟她见了一面,便一副和蔼的表情面对她:“赵大夫辛苦了。我过来是参观和了解情况的,因为对这里的患者情况不熟悉,指教就不敢当了。” 赵彤一看这位新主任的态度很和蔼,言辞也很谦虚,更重要一点,就是还有一种玉树临风的形象,顿时博得她一片好感。 当她热情向秦松沐介绍五病区的情况时,发现秦莹莹一直陪在秦松沐的身边,便含笑道:“小秦跟秦主任不愧是一家子,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嘛。” 秦莹莹很自然地一笑:“您真会开玩笑。不过,秦主任前天就来过了,我作为五病区的护士长,已经跟他有一些交流了。” 秦松沐也连忙附和:“我当时还不小心撞伤了莹莹同志,在救治她的过程中,还认她做妹妹了。” “哦,小秦还受了伤了?” 秦松沐哈哈一笑:“她正好在周末这两天在3022病房住院了呢。当然,这都怪我不好。” 赵彤并不清楚秦莹莹是受了什么样的伤,不得不住3022病房休养,但当秦松沐一提到3022病房,立即醒悟道:“小秦,我差一点忘记了一件正事。你快组织护士把3022病房收拾一下,一会就来新病号了。” 秦莹莹好奇道:“患者是什么情况?” “她可能是四十多岁吧,已经是宫颈癌晚期了,而且无法手术了,只能在这里做保守治疗。因为她是外地人,在本市没有家,所以只能在咱们病区‘安乐余生了’。” 秦莹莹一听,不由同情道:“真的太可惜了忙,才四十多岁。” 秦松沐也感叹道:“是呀,论年龄还算是一枝没有衰败的花,但竟然要突然枯萎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有一位身穿旗袍的时髦女郎在旁聆听。秦松沐等人都留意到她了,还以为她是探望某位患者的家属呢,所以,谁都没有在意她。 就当秦松沐发出这句感叹时,那位旗袍女郎突然插话了:“谢谢这位帅哥大夫对小女子的怜香惜玉。” 秦松沐猝然望着她,首先是感觉耳根发烧。 赵彤身为这个分病区的负责人,立即质问:“这位女士过来有事吗?” 旗袍女郎神态自若地自我介绍:“我就是您刚才提到那位要来住院的患者!” 旗袍女郎的话音刚落,就像在现场响起一声炸雷,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第144章旗袍女郎 秦松沐定了定神,不禁放眼观察这位旗袍女郎,只见她,年龄大约四十岁左右,长长的披肩发就像黑色的瀑布一样,挂在了一张妩媚多情的俏脸上,一件紫色的旗袍,凸现一身性感的魔鬼身材,胸前别着一枚湛蓝色的胸针,显示出她的高贵的气质和典雅的品味,腰间有红色丝带做成的蝴蝶结,配上水晶鞋,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如此完美的女人,岂能跟一个晚期绝症患者联系起来呢? 赵彤更加感觉不可信,不由质疑:“这位女士,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那位旗袍女郎也不多做辩解,立即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几张票据和检查单,直接递向了秦松沐。 秦松沐只浏览了一眼,发现单据是标着‘魏青霞’的字样,年龄43岁。心里不禁惊异,难道她真是那位女患者? 他没有仔细看,便把那些票据一同递给了身边的赵彤。 赵彤因为旗袍女郎绕过自己,居然把证明自己的东西递给了秦松沐,心里略显不快,本来是自己跟她搭讪嘛,难道对方因为自己的上司长得帅吗? 她这时接过票据,脸色微变,但又不敢完全相信,于是问道:“请把您的身份证拿出来一下好不好?” 旗袍女郎毫不犹豫地向挎包里伸进了小手,很快摸出一张身份证,依旧是直接送到了秦松沐的跟前。 秦松沐因为的这个病区的总负责人,自然不能不接,可他在接过来时,却遭遇对方一个媚眼,这让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垂头把注意力放在了身份证上。 结果,身份证的照片赫然就是旗袍女郎,名字也是叫魏青霞,并从出生年月日上看,她就是本医院所开具的票据的主人。 秦松沐心里不由一震,在把身份证递给身边的赵彤同时,又不禁把目光锁定在了旗袍女郎的身上。 由于旗袍女郎脸上带着浓浓的妆,根本让秦松沐看不出她就是一个身患绝症,并且是个晚期的患者。 赵彤经过查证身份证,同样感觉无比的震撼。在她的眼里,还从未在这个病区,以这样的方式接受住院的患者。因为绝大多数的患者都是被担架车推进来的奄奄一息的垂死的患者。 她经过三分钟的沉默,才终于缓过神来:“哦,原来您就是那位患者。难道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旗袍女郎嫣然一笑:“您觉得我需要家属陪同吗?” 现场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着这位美女患者。 赵彤脸色尴尬了一下,立即把那些票据递给身边一位女医生:“张大夫,请带这位魏青霞患者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 那位女医生就是秦松沐第一来五病区,遇到的那位值班大夫。她“嗯”了一声,从赵彤手里接过了连身份证在内的所有票据,并向旗袍女郎一挥手:“请您跟我进来一趟吧?” 不料,旗袍女郎眼望着秦松沐:“请这位医生帮我办理住院好吗?” 在身旁的秦莹莹看出旗袍女郎看秦松沐的眼神不轨,不由质问道:“为什么?” 旗袍女郎淡淡一笑:“不为什么。我作为患者,难道不可以为自己选择医生吗?” 秦莹莹顿时心里发酸,并向旗袍女郎解释:“他是我们整个病区的主任,是最高领导,怎么能做您的主治大夫呢?” 秦松沐并不是不理解对方的眼神,于是尴尬一笑:“我对妇科一无所知,恐怕帮不到您什么。” “哦,那就算了。” 旗袍女郎款款的眼神留恋着秦松沐,并透露出一丝的失望。 赵彤一看旗袍女郎跟着张医生奔向了办公室里的一间办公桌,便扭头吩咐秦莹莹:“患者既然提前来了,你快指派护士为她铺床吧?” 秦莹莹点点头:“我会亲自办这件事的。” 秦莹莹又瞥了一眼秦松沐之后,就转身奔向了护理站。 秦松沐一看身边的其他医护人员都散去了,不由向赵彤建议:“你方便带我去各个病房查看一下吗?” 赵彤欣然点头:“当然可以。您是这里的主任,有权力了解这里的一切。” 秦松沐赶紧纠正对方:“不应该这样说,应该是有责任。” 赵彤淡然一笑:“道理都是一样的。” 秦松沐等他和赵彤远离的办公室和旗袍女郎,这才压低声音问道:“这位魏青霞患者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向您介绍了吗?她是患宫颈癌晚期。” 秦松沐眉头一皱:“晚期也不等于末期呀。看她的情况跟其他的患者根本不同呀。” 赵彤感叹道:“我也是第一次收治这样的患者。看样子她是一个乐观,并且有积极人生态度的患者。我真是对她肃然起敬。” 秦松沐不禁质疑:“像她这样的充满活力的患者,怎么能安排住在这里呢?她应该住在妇科病房,得到积极的治疗才是。” 赵彤瞥了他一眼:“难道在这里,就得不到积极治疗吗?” “可咱们这里,毕竟是康复病区呀,所有的治疗手段都是保守的。” 赵彤苦笑道:“如果她的病情能够通过手术治愈的话,那他们就不会把她安排在这里了。您恐怕对肿瘤患者的情况还不太熟悉,别看她目前的情况很稳定,也许某一天突然倒下了,就可能再爬不起来。而且,每名患者的情况都不同。有的患者虽然看起来奄奄一息了,但有时会捱得时间更长。” 秦松沐心里一动:“她目前不会通过某种高价特效药来支撑生命吧?” 赵彤摇摇头:“我之前跟门诊的陈大夫联系过。该患者并没有经过任何特殊治疗。不过,她能自己走进病区,而不是通过担架车的帮助,还是让我大感意外。” 秦松沐苦笑道:“我一看她如此浓墨重彩的打扮,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是走向生命末期的女人了。” 赵彤眼睛不禁湿润了:“我其实蛮佩服这个女人,就算快死了,也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这就是一种生命的态度。” 秦松沐的内心感触颇深,跟随赵彤浏览了所有的病房后,就告辞出了五病区。 秦莹莹早已经安顿好了旗袍女郎,一看秦松沐正往外面走,不由在后面叫了一声:“哥,你要走吗?” 秦松沐回头冲她温柔地一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哦,那你忙去吧。” 秦莹莹望着他的背影,呆呆地出神。此时,一种复杂的情绪弥漫在她的心头。 秦松沐离开了五病区后,首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把那件象征自己的身份和职位的白大褂穿在了身上,然后走出来,沿着电梯,径直下了一楼。 他到达一楼后,并没有去二病区探望那位小女孩,而是拐进了一病区。因为他昨晚在外面看到的那条魅影就是出现在一病区的某个病房的窗口外,所以,他要检查一下该病区是否发生异常的情况。 一病区的负责人李邵成一看他又来了,不由笑脸迎了上去:“秦主任我们的分病区,又有什么指教吗?” 秦松沐瞥了一眼他那副笑罗汉的模样,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这里昨晚一切都正常吗?” 李邵成点点头:“当然,我们最近几天并没有离开的患者,算是咱们这六个分病区当中最稳定的一个。” 秦松沐摇摇头:“我不是问你是否有患者离开的问题,而是问这里昨晚是否发生意外的情况。” 李邵成同样摇摇头:“我并没有听昨晚值班的同事们反映呀。” 秦松沐思忖一下,然后表示:“我想查看一下靠阳面的那排病房。” 李邵成惊愕一下,虽然欣然点头:“可以,我会陪同你查房。” 秦松沐摇摇头:“你忙你的吧,只需要吩咐护士把这排病房的门打开就行。” 李邵成当即应诺:“我马上叫刘护士长吩咐护士把门锁一一打开。” 秦松沐等李邵成走向了护理站,便信步走到了最靠东的一间病房。他要从头到尾仔细检查靠南面的这排病房情况。 这时候,刘护士长蹬蹬地走了过来—— 秦松沐一看她亲自过来了,便含笑道:“你亲自来了?” 刘护士长的态度比上次爽朗多了,也面带微笑:“您是领导嘛,当然由我陪同了。” 秦松沐很客套地一挥手:“那麻烦你先打开这扇门。” 刘护士长依言把那扇门开了锁。 秦松沐率先迈进了脚步。 这间病房里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可能是成为植物人很久了,他的身体枯萎得就像一具木乃伊一样,并不是一般人都敢正视的。 秦松沐观看一眼病床上头的生命监控仪,显示他的生命体征还很平稳,而患者床边悬挂的引流袋也是新换上的,当然,他的上面也悬挂着吊瓶,里面的液体还没下去多少。 刘护士长这时解释道:“我们护士刚把所有的病房患者护理完毕,这扇门也刚锁上不久。” 秦松沐点点头,并满怀敬意地表示:“因为没有家属陪床,你们要经常出入病房查看情况,如今病房门一上锁,给你们的工作真是添了不少麻烦。你们真是辛苦了。” 刘护士长淡然一笑:“只要保证患者们不遭受意外的危险,我们自己辛苦一点,也没啥。” 秦松沐感叹道:“如今没有陪床的家属了。你们护士的工作真是太繁重了。” “秦主任,您就别说了。我已经想通了,不能因为多挣钱,让自己累得连轴转,也不能有效地照顾这些患者。所以,我支持您招募护工的建议。” 秦松沐一看这位护士长的脑袋真是开窍了,感到很兴奋,当即表示:“我们招募的护工数目要适合这里的情况,还要尽量保证你们医护人员的利益。” “是吗?那我就代表其他的同事们谢谢秦主任了。” 秦松沐跟她客套了几句,就把犀利的目光聚焦在了窗口上,这才是他视察病房的主要方向。 第145章疑点 刘护士长一看秦松沐伸手去推窗扇,不由一愣。 秦松沐一看这扇窗口的两扇能活动的窗扇都插得好好的,便放心地松开了手。 刘护士终于好奇地询问:“您推它干什么?” “哦,我是检查它是否插严实了。” 刘护士长立即表示:“由于咱们病区的窗户都没有安全护栏,所以,平时都把窗口插得很紧。当然,偶尔的时候也开窗通风。” 秦松沐抬头看了一眼安置在墙壁一角的空调,不由点点头:“只要有空调,平时就可以封闭窗口了。” “嗯。”刘护士微微点点头。 秦松沐又一锁眉头:“咱们医院为什么不在窗户外面添加防护栏呢?” 刘护士长瞥了他一眼:“这有必要吗?这栋楼坐落在医院的大院里,而且又是这样的地方,不会招来小偷。” 秦松沐是表情变得很凝重:“这也不能不保证没有不速之客通过窗口闯入呀?” “可这些病房除了这些足以让普通人恐惧的患者,谁会冒险翻窗进来呢?” “也许翻入者并不清楚病房里的情况,也许会专门针对哪一个患者。我们不能不防啊。” 刘护士长听了秦松沐的分析,思忖了一下,便点点头:“我们会注意加强防范的。比如,我们把窗扇插得死死的,外面就算想潜入进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秦松沐感觉这间病房没有问题了,便向刘护士长建议:“我们去下一间病房吧?” “好的。” 刘护士长点点头,便把秦松沐请出了病房。 秦松沐在下一间病房,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只是轻描淡写地浏览一下,重点检查一下窗口,便转入了下一间病房。 当转到了107病房时,秦松沐的表情换作了一丝崇敬,因为这里住着那位舍己救人的女英雄。 当他再次浏览这位名字叫王雅芹的女患者时,感觉她的肤色要比他之前浏览的任何患者都好,仿佛就像一个刚刚沉睡不久的睡美人。因为这位女子也仅仅四十岁出头,并且还保持着独特的气质和姿色。 秦松沐又不禁刺激一下她的脚底,稍微感觉到了对方表情肌略微的颤抖。 他眼前一亮,向女患者投去了希望的目光。 刘护士长见状,不由问道:“您也觉得在她的身上会发生奇迹?” 秦松沐顿时一愣:“还有别人这样认为吗?” 刘护士嫣然一笑:“这个人就是我。” 秦松沐心里一动:“你有什么根据吗?” 刘护士长用手一指女患者脸上的肌肤:“她已经住进来有一段时间了,可肌肤保养得还那么好。这说明她肌肤水分很充足,也证明她体内的代谢很正常。既然如此,难道不可能发生奇迹呢?” 秦松沐思忖了一下,便又问道:“你既然有这样的预感,为什么不向上反映一下呢?” 刘护士长不禁苦笑:“我跟李大夫讲过了。可李大夫却说,这位患者如果还有救,早就应该醒过来了,就不需要转入这个病区静等生命终止了。我又跟患者的家属讲过了。可家属也不以为然。您还让我跟谁说呀?” 秦松沐一听她提到了患者的家属,脑海里顿时闪现出那对时尚的青年男女,于是追问道:“你是跟患者的女儿和女婿讲过了?” 刘护士长摇摇头:“那个女孩不经事,我便跟她的男朋友讲了,希望他再把患者转院,去一个好医院,再好好检查一下。那个小伙子口称会考虑的,可很长时间也没有动静。” 秦松沐听到这里,感到有些奇怪——他为什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懈怠呢? 这时候的秦松沐又走近了窗口。他的神色突然一变,伸手一推窗扇,结果一扇窗户立即被推开了。 刘护士长脸色也是一变:“哎呀,这一定是我们的工作有纰漏,疏忽了插好窗户了。” 秦松沐表情显得很复杂,但没有随手关闭窗扇,而是转身往外走—— “秦主任您这是?”刘护士长望着秦松沐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秦松沐回头交待一句:“请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秦松沐离开107病房后,立即箭步奔向了楼外—— 当他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在回头瞭望那扇开启的窗户,脑海里尽量回忆着昨晚那条魅影出没的地方。 虽然昨晚的记忆很模糊,让他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但凭借模糊的印象,让他觉得魅影出现的地方跟正在开启窗扇的107病房的位置有一点吻合。 他又尽力回顾一下昨晚那惊悚的一幕,然后缓步走了回来。 刘护士长还守候在107病房,一看他走回来了,不由问道:“您这是弄什么玄虚呀?” 秦松沐首先过去把窗户扇重新关闭好,再把它插死,随后回头面对刘护士长:“关于这位女患者的病房,请你们要格外留意观察。每天晚上下班前,由你亲自检查一下,尤其是这扇窗户。” 刘护士长不明所以,只好点头应允了。 秦松沐一看时间又不早了,就没有对其它病房再逐一检查,而是再跟刘护士长交待几句后,就迈步走出了一病区,此时他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当他走出一病区的时候,一抬头,就是面对迎面的二病区。他迟疑一下,就信步走向了二病区。 他首先来到医生办公室。 杨敢正坐在里面查看一下化验单,当发现秦松沐走进来时,立即站了起来:“秦主任来了?” 秦松沐点点头:“我是特意来看看那位小女孩的。” 杨敢黯然叹息:“您们都很关心她,晓婉大夫已经过来两趟了。” 秦松沐一愣,心里清楚方晓婉第一次进去的情况,但没有想到,她又来过一回了。 当他看到杨敢的表情不对,不由吃惊道:“她的情况不好吗?” “她的表面现象很好,正像那种药物说明的功效一样。她还跟晓婉大夫手挽手出来玩呢。不过,通过对她抽血检查,里面许多的指标都不理想。” “哦,到底有什么问题?” 杨敢把手里的化验单向秦松沐跟前一举:“您亲眼看一看吧?” 秦松沐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了。原来,这两张带有段莉莉名字的化验单上所标注关于肝肾方面的参数都是偏高或者偏低。这就说明,这种‘希纳伦’药物虽然焕发了段莉莉的心脏活力,但也显现了明显的副作用。 秦松沐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即交待杨敢:“目前的情况,先只能给患者服用一些护肝保肾的口服药了。” 杨敢点点头:“目前我们能够做到的,只有如此了。” 当秦松沐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刚想去1035病房门外瞥一眼小女孩时,却发现那个小女孩正从另一间病房里跑出来,并急促地奔向了办公室的方向。 秦松沐立即迎上去,并蹲下身子关切地询问:“莉莉,发生什么事了?” 段莉莉认出这位医生是关心她的那位伯伯,于是焦急道:“伯伯,快帮帮我隔壁的那位爷爷。他又上不来气了。” 秦松沐一听她不仅能串病房了,而且能帮人家传话了,感觉很吃惊,立即伸出胳膊抱起了她,并回头敦促杨敢:“杨大夫,您快带人去看看。” 杨敢也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再等秦松沐的命令一发出,立即带领办公室里其他几名医生跑向了小女孩隔壁的病房。 秦松沐当然不会让小女孩目睹医生抢救其他患者的情况,这时问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莉莉,你怎么去了隔壁的病房?”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闷,就过去陪那位爷爷聊天了。爷爷的家属正好不在。可是,我们正聊着,爷爷的情况就突然不好了,样子好吓人。” 秦松沐诧异道:“你的妈妈呢?” “她看我的情况不错,就回家拿换洗的衣服去了。” “哦,那位叔叔没有来吗?” 小女孩点点头:“他看我好起来了,也很高兴,一直陪我玩了好半天,是他把妈妈接走的。” “那位叔叔对你好吗?” “当然好了。他已经为我花了很多钱了。等我长大后,一定要报答他。” 秦松沐听了小女孩很天真的话,鼻子不由一酸,险些流下眼泪。 他掩饰地笑笑:“莉莉不要这样想。你只要平安快乐地活着,就是对那位叔叔最好的报答。他和妈妈,并包括所有人,都希望你活得快乐。” 小女孩点点头:“我知道。所有我再疼再难受,也从来不跟他们讲。” “莉莉真乖。” 秦松沐眼角噙满了泪水,不由亲吻了段莉莉的脸颊。 这个时候,段莉莉的家长不在。秦松沐无暇顾及杨敢等人抢救那位患者的情况,便抱着段莉莉,临走充当了她的奶爸。 当他又跟段莉莉闲聊了一会,发现杨敢表情凝重地走出了那间抢救的病房。 “大夫,那位爷爷好起来了吗?” 段莉莉还被秦松沐抱在怀里,无法走动,于是大声询问走过来的杨敢。 杨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用眼神发问的秦松沐,随即黯然摇摇头。 秦松沐心里一颤,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便赶紧对怀里的小女孩讲道:“那位爷爷没事了。叔叔带你上楼玩好吗?” 段莉莉当然喜欢有人陪她玩,欣然同意,不过又提出一个要求:“我能再看一眼那位爷爷吗?” 第146章银行卡 秦松沐很诧异地望着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莉莉,你跟那位老爷爷很熟悉吗?” 段莉莉摇摇头:“我只有今天去那位爷爷的病房了。他病得很重,身边没有人陪,很可怜的。” 秦松沐此时越发感慨这个小女孩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不,她的心已经不健康了,应该是具备一个金子般的品质。他知道自己不能抱着她在二病区过多的停留,那位已经离开的患者的家属随时会赶过来,这里很快就是哭声震天了。 他一边抱着小女孩往外走,一边向小女孩做出解释:“目前那些叔叔阿姨正在帮助爷爷摆脱病痛,是不能允许别人惊扰的。” 段莉莉被他高高地抱着,无处借力,只好挣扎一下身子:“伯伯,求您让我看一眼爷爷吧。他真的很可怜。” 小女孩越是这样的表示,秦松沐就越不可能让她去看,于是便哄道:“莉莉要乖,等到伯伯送你回来时再去探望那位老爷爷,说不定他那时精神已经好起来了,就又可以跟莉莉聊天了。” 段莉莉被秦松沐紧紧抱着,有些身不由己,只好任由他摆布了。 秦松沐把小女孩抱出二病区后,直接上了电梯。 当途径二楼时,他想到了方晓婉,想把小女孩托付她照顾一会,但不知她现在忙不忙。他突然感觉如果自己安于现状,那就是整个病区最清闲的人,于是决定亲自照顾小女孩。 当他抱着段莉莉走自己的办公室时,段莉莉顿时被办公室的一些别致的装饰吸引了,便闪烁着好奇的大眼睛。 秦松沐这时才放心地把她慢慢放下来,当看到她的眼神落在浴缸里游动的金鱼上时,便牵着她的小手走过去,俯身陪她一起欣赏金鱼。 秦松沐由于办公室里并没有什么玩具,只好哄她逗金鱼玩。 段莉莉玩了一会,感觉有些无聊,便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张精致的硬卡片,翻来覆去的欣赏。 秦松沐一看小女孩手里的是一张银行卡,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一张废卡,便好奇地询问:“莉莉,这张卡是从哪里捡到的?” 不料,段莉莉使劲摇摇头:“这不是我捡到的,是爷爷给的。” 秦松沐一愣:“哪位爷爷?” “就是我隔壁房间的爷爷呀。” 秦松沐的眉宇间闪烁着一丝惊异,便伸手从小女孩手里接过了那张银行卡,感觉它还是崭新的,便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思忖了一会,便问小女孩:“莉莉,你跟伯伯详细地说一说,那位爷爷为什么会给你这张卡片呀?” 段莉莉不知道秦松沐的用意,便瞪着大眼睛,回忆起自己去见那位爷爷的情景··· 原来,今天上午方晓婉陪段莉莉玩耍了一会后,便被自己管辖的病区大夫一个电话紧催她回去。她只好把段莉莉送回1035病房。这时候,段莉莉的妈妈段雅芳正跟男朋友陈昭明在病房里商量着什么,一看到方晓婉把女儿送回来了,便缄口不语。 方晓婉微笑着向他俩打个招呼:“对不起,我不能陪莉莉玩了,马上回趟二楼。” 段雅芳很客套地道一句:“谢谢你陪莉莉玩。” 陈昭明俯身询问段莉莉:“莉莉,你感觉身体还舒服吗?” 段莉莉为了不让他担心自己,便使劲点点头:“我已经全好了。咱们能出院吗?” 陈昭明欣慰地一笑:“咱们还不着急。等莉莉的身体再强壮一些,叔叔就接莉莉出院,好不好?” “好!”段莉莉兴奋地点点头。 陈昭明这时把目光落在了段雅芳身上:“你在这里陪孩子吧。我出去办点事。” 不料,段雅芳向他甩一个很执着的眼神:“我想跟你一起走。” 陈昭明露出诧异的眼神:“你跟我去干什么?再说,莉莉在这里由谁管呀?” 段雅芳于是就俯身做女儿的工作:“莉莉,你现在的情况不错,能自己呆在病房吗?” 段莉莉虽然不清楚妈妈为什么要跟陈叔叔去,但知道妈妈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勇敢地点点头:“您放心跟陈叔叔走吧,我会乖乖地呆在这里的。” 段雅芳欣慰地一笑:“莉莉真乖,妈妈争取快点回来。” “妈妈不要着急。让陈叔叔陪着在外面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原来,段莉莉住院久了,经常听说患者家属说医院里的空气不好,所以不忍心妈妈陪自己在病房里受罪。 段雅芳和陈昭明都向段莉莉投来了感动的目光,便一起走出了病房。 段莉莉到底是个孩子,自然不甘心忍受寂寞,在病房里摆弄一下方晓婉买来的毛绒玩具后,就感到很无聊,于是就悄悄走出了房门。 这时,隔壁的病房正好虚掩着,段莉莉好奇地趴在门缝一看,发现里面那张病床上突然伸出一只干枯的老手,正努力地向床头柜上够着什么东西。 段莉莉一看那只老手颤颤巍巍的,不禁替那个人着急,立即推门跑了进去—— 等她跑到那张床的一侧,才发现病床上躺着一个垂危的老人,干枯的表情又布满了老人斑,样子也足以让人恐怖。 段莉莉顾不上害怕,因为感觉他太可怜了,就像是看到电视里的那些濒临绝境又因年老体弱垂死的动物一样。这足以让她暗生恻隐之心。 “爷爷,您需要帮忙吗?”她热情地问道。 那个老者一看进来一个小女孩,黯淡的眼神顿时放出一丝亮光:“你···你是谁?” “我叫段莉莉,就住在您的隔壁。”段莉莉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手一指左边隔壁墙。 “哦···你家大人在这住院?” 段莉莉摇摇头:“是我在这住院。” 老者愕然望着她:“你哪里不好?” 段莉莉拍拍自己的胸脯:“我的心脏不好。” 老者吃力地打量她一会,才黯然道:“没想到咱俩是同病相怜的。” 段莉莉好奇道:“爷爷,您也是心脏不好吗?” 老者黯然一笑:“多年的风湿性心脏病了···就快走到头了···” 段莉莉不明白走到头是什么意思,但试探地问道:“爷爷,您刚才要拿什么东西吗?” “我渴了,想喝一点水。” 段莉莉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水杯,立即走过去拿起来,发现里面还有半杯水,于是递给了老者。 可是,老者的手实在发抖,很难拿稳那只杯子。 段莉莉于是建议:“爷爷您别动了。我喂给您喝好吗?” 老者感激地望着她,然后张口了嘴巴。 段莉莉小心地端着水杯,让杯口靠近老者的干枯的嘴唇边,在轻轻地倾倒杯子,让里面的水沿着杯口,缓缓倒入老者的双唇间。 老者喝水已经很吃力了,结果,流到了腮帮子一些水。 段莉莉又不耐其烦地拿起挂在床头的毛巾,帮老者轻轻擦拭湿润的腮帮子。 老者黯淡干涩的眼眶里,突然湿润了,不由感叹:“谢谢莉莉···这恐怕是···是我这一生喝到的最珍贵的一点水··” 段莉莉不明其意,大眼睛愣愣地望着老者。 老者等她放下水杯,不由问道:“莉莉···你···你·陪爷爷呆会吗?” 段莉莉欣然点点头:“可以呀。爷爷一个人躺在这里,该有多寂寞呀。您的家人咋不来陪您呢?” 老者黯然道:“莉莉···你听说过‘久病无孝子’这句话吗?” 段莉莉茫然摇摇头。 老者苦笑道:“我并不是一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而是有两儿一女。他们连孙子都有了,可对我···” “爷爷,他们对您不好吗?” “唉···我都这个样子了···最需要人的时候···他们却为了一些鸡毛小事的借口···就把我丢在病房不管了···” 段莉莉看着老者伤心的样子,顿时动了同情心,立即表示:“爷爷不要难过。如果你需要帮助,莉莉就过来帮您的忙。” 老者这时的目光呈现出一种深邃和怜爱:“莉莉···爷爷···能在这个时刻由你陪伴···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呀。” “爷爷您客气了。您是长辈,莉莉照顾您一下是应该的。” 老者喘息一会,又问道:“你····你·既然是病人···跑到我的病房来了···家长不会着急吗?” 段莉莉摇摇头:“您放心吧。我妈妈和陈叔叔有事出去了。我现在一个人在病房里。” “哦···那你的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听妈妈说,我爸爸正是因为我一生下来,就患了这种病,所以就不要我和妈妈了。” “啊···那谁照顾你和妈妈···” “就是那位陈叔叔呀。他待我和妈妈可好了。我治病花了很多的钱,都是陈叔叔拿来的。” “那位陈叔叔很有钱吗?” 段莉莉摇摇头:“陈叔叔开了一家饭店,本来生意不错,可为了照顾我和妈妈,听说生意不太好了。” 老者又向莉莉投来了怜惜的目光:“那他···他还能拿出钱帮你治病吗?” 段莉莉又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陈叔叔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听妈妈说,他正给莉莉筹集治病的钱呢。” “那···个陈叔叔对你们娘俩可真好···” 段莉莉激动地点点头:“嗯,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陈叔叔。” “你···你···你的病还能治好吗?” “能!我妈妈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老者看着段莉莉果断并充满乐观的态度,不由欣慰地点点头。 他又长长地喘息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于是讲道:“莉莉···你能再帮爷爷一个忙吗?” 段莉莉爽快道:“您要让我做什么?尽管说吧。” 老者挣扎地吩咐:“你···把···我头上的枕头抽出来···” 段莉莉一愣:“我如果把它抽出来了,那您枕什么?” “我···我头上还有其它枕的东西···你把枕头暂时抽出来···对我影响不大···” 段莉莉仔细一看老者的头下,除了一只枕头,果然还有其它的铺垫的东西,于是就把那只白布面的枕头吃力地从老者头下抽了出来。 老者等段莉莉把枕头拿到床边来,便又吩咐:“你把手从枕头皮接缝处伸进去,就能摸到一个硬邦邦的卡片,然后把它掏出来。” 段莉莉根据老者的指点,果然从枕头样子里掏出一张卡片。 “爷爷,这不是银行卡吗?” 老者好奇道:“你认识银行卡?” 段莉莉点点头:“陈叔叔就给过我妈妈这东西。” “哦···那你知道它还有密码吗?” 段莉莉摇摇头,表示不知。 老者瞥了一眼房门方向,随即交待段莉莉:“你···先把这张卡放···放在你衣服的口袋里····再听爷爷告诉你密码···” 第147章密码 段莉莉顿时愣住了:“爷爷,这是您的东西,为什么让我收起来呀?” 老者嘴巴张了张,随即讲道:“它···它···是你妈妈的东西···你要收好了···交给你的妈妈···” 段莉莉不明白妈妈的银行卡为什么会跑到这位老爷爷的枕头里,但觉得老爷爷不会欺骗自己,于是就把它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了。 老者等她把那张银行卡装在了身上,便又吩咐道:“莉莉···你快把耳朵贴在我的嘴巴···” 段莉莉一看这位老爷爷说话太吃力了,便把自己的小耳朵凑了过去。 老者艰难地讲道:“莉莉···我要跟你讲出六位数字···你一定要记住这位数···并告诉你的妈妈···” 段莉莉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点头答应。 老者于是张口讲道:“333···666···” 段莉莉一怔:“爷爷,您说的是三个3和三个6吗?” 老者面露喜色:“你···很聪明···赶紧重复一遍···” “333666!”段莉莉很响亮的声音回答。 老者表情一紧,赶紧制止:“你小声一点···千万不要让别人听到···” 段莉莉不解:“为什么?这不就是六位数字吗?” 老者虚弱的声音解释:“这···这是银行卡的密码···如果别人都知道了···就···就不算是密码···” 段莉莉似懂非懂,但不忍心让老者再费劲说话,于是点点头:“爷爷,我都记住了,不会对别人讲的。” 老者又赶紧提醒:“你···要告诉妈妈···只能让她一个人知道···要记住···把卡交给妈妈···” “爷爷,您怎么了?” 段莉莉一看老爷爷突然一翻白眼,呼吸也上不来气了,憋得脸像紫茄子色,不由惊呼起来了。 可是,老者身体抽搐得更加厉害。 段莉莉想帮助这位老爷爷,但又无能为力,只好跑出来求救,正好遇到了刚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秦松沐。 当段莉莉把自己拿到隔壁的患者的银行卡的经过,向秦松沐讲述一遍后,秦松沐惊异了片刻,便又问她:“莉莉,那位爷爷跟妈妈熟悉吗?” 段莉莉摇摇头:“应该不熟悉吧?爷爷当初还问我妈的情况呢。不过,我弄不明白,妈妈的银行卡为什么会在爷爷的枕头里?” 秦松沐经过短时间的判断,立即领悟到了什么,眼睛也不禁湿润了。 他拿着那张银行卡端详了很久,才又郑重地递给了段莉莉。 段莉莉试探地问道:“伯伯,您说这张卡是妈妈的吗?” 秦松沐摇摇头:“不,这是爷爷的。不过,爷爷为了感激莉莉在那一时刻为他喂水,陪他聊天解闷,所以就把这张卡送给了莉莉。由于妈妈的莉莉的监护人,所以他才交待你把它和密码都交给妈妈。” 段莉莉茫然不解:“这张卡里会有很多钱吗?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爷爷喜欢莉莉,所以想帮一帮莉莉。” 不料,段莉莉果断地摇摇头:“我不要这张卡,等回去时要还给他。” 秦松沐立即开导:“这可那位爷爷对莉莉的一番心意呀。莉莉如果不接受,爷爷会伤心的。” 段莉莉的小脸纠结了一会,不禁为难道:“可爷爷也需要钱治病呀。他都病得那样重了···” “莉莉!” 秦松沐的双眼噙满了泪水,把小女孩紧紧抱着怀里,并发出哽咽的声音:“爷爷···爷爷已经走了···不需要钱治病了。” 段莉莉似乎明白了秦松沐的话中含义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拼命地要从秦松沐的怀里挣脱出来。 秦松沐明白这个小女孩摆脱自己后要去做什么,于是紧抱着她不放。 “放开我···我要看爷爷去···”段莉莉无助地哭了。 秦松沐不想让这个小女孩去面对那样残忍的场面,于是劝道:“莉莉,那位爷爷已经感觉不到你了,但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一定要坚强,让爷爷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段莉莉的泪珠从脸庞上滚落,并一直砸在秦松沐的肩头。她哽咽道:“伯伯···真的有天堂吗?” 秦松沐赶紧点点头:“有的,那位爷爷是好人,临终前又做了一件善事,一定会上天堂的。他也许正在天堂看着莉莉笑呢。” “那我如果去了天堂,就能见到他老人家吗?” 秦松沐的表情一凛,赶紧劝道:“天堂虽好,但人一旦去了那里,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们要珍惜在人间的时光,多做一些我们喜欢的事情。” 段莉莉又是懂非法地点点头,脸颊上又浸满了泪水。 嘭嘭嘭!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秦松沐不管来人是谁,并没有放开怀里的段莉莉,而是站起身来,朗声向外面喊道:“请进!” 办公室的门顿时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女护士。 秦松沐吃惊地望着她:“莹莹,你怎么来了?” 秦莹莹一看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而且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痕,再一看秦松沐,眼眶里也有些泛红,不由吃惊道:“哥,这个小女孩是谁?你们这是怎么了?” 秦松沐一看她对自己一口一个哥,而且叫得很顺嘴,心里暗想,她不会向方晓婉那样彻底黏糊上自己吧? 不过,此时心情沉重的他对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嘴里解释道:“这的孩子叫莉莉,就是小方大夫去探望的小女孩。她的家长临时出去有事,我就把她接到这里来了。” 秦莹莹仔细一看段莉莉,心里顿时一动,充满了喜爱,立即走过去,要从秦松沐的怀里接过这个小女孩,嘴里表示:“我目前正好没事,来找你的目的就是让你陪我去二病区看看她呢,没想到她在你这。你居然帮人家照顾起她了?不过,她太可爱了,让我也抱抱吧?” 段莉莉的心情很忧伤,一看来的漂亮阿姨要抱自己,不由往秦松沐的怀里靠了一下。 秦松沐这时温言劝她:“莉莉,这位阿姨跟那位晓婉阿姨一样,都是特别善良的好阿姨,而且都会对莉莉疼爱的。你就让她抱抱你吧?” 段莉莉对秦莹莹并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只是心情不好罢了,当被秦松沐一劝,就默许他把自己交到秦莹莹的怀里了。 秦莹莹接过小女孩后,腾出一只手擦拭一下她的小花脸,不由诧异道:“莉莉为啥哭鼻子呀?” “爷爷···那位可怜的爷爷去天堂了···” 秦莹莹一愣,顿时把不解的目光投到了秦松沐的脸上。 秦松沐只好向她解释:“莉莉因为她隔壁的一位患者不幸离开而感到伤心。我当时就在二病区,只好先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秦莹莹听完秦松沐的解释,再把怜惜的眼神面对段莉莉:“唉,莉莉真是很有同情心的孩子。我当初出来时,怪不得听到楼下传来哭叫声呢,还不清楚是一楼还是二楼发生的情况呢。” 秦松沐思忖一下,觉得自己既然是病区的负责人,就应该去安抚一下患者的家属。况且,就凭借那位患者对小莉莉的义举,自己也该送送那位老人,而不是陪着小莉莉躲在这里。 他想到这里,便嘱咐秦莹莹:“你目前正好没事,就陪莉莉在我屋里玩好吗?我要出去一趟。” 秦莹莹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爽快地点点头:“莉莉就交给我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秦松沐首先向秦莹莹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眼神,随即抚摸一下段莉莉的小脸蛋,柔声嘱咐:“莉莉乖,要听这位秦阿姨的话。” 段莉莉这时想到了方晓婉,不由问道:“晓婉阿姨呢?” 秦松沐心里一动,知道小莉莉已经跟方晓婉结成了深厚的友谊,便赶紧表示:“我如果见到了晓婉阿姨,让她也过来陪莉莉。” 秦松沐离开了办公室后,首先搭乘电梯到了二楼,想去三病区找方晓婉。 可是,等他到了三病区的医生办公室,那里的医生告诉他:“方医生听到一楼发生患者不幸后,已经跑下去了。” 秦松沐知道她是心系小莉莉,于是赶紧走出了三病区,并来不及等电梯,而是沿着楼梯跑到了一楼。 可是,当他出现在一楼公共过道时,却是大吃一惊。原来很多医护人员和患者的家属都聚集在二病区的玻璃门前,并向里面围观,估计他们并不是二病区的工作人员或者患者家属。但他们向里面看什么热闹?难道跟刚去世的患者有关系吗? 他快步走过去,可还没等靠近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拉起长腔:“我的老爹呀——您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呀?那笔钱到底在哪?您还没给我们兄妹一个交代呢···呜呜···” 秦松沐心头一震,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当他分开围观的人群,要拉开玻璃门进入二病区时,又听到一个粗暴的男子声音:“如果找不到那笔钱,谁都不许动老头子。哪怕就让他腐烂在这里。” 此时,二病区的走廊里也聚集许多本病区的患者家属。他们一边围观,一边窃窃私语。 秦松沐已经判断出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是从小莉莉隔壁的病房发出来的,而那间病房外面的走廊的围观者目光,也都往那个房门集中。 秦松沐刚想奔向那个病房,但途径医生办公室时,却被守在门口的杨敢拦住了:“秦主任,您先进来一下。” 秦松沐自然更想通过他了解发生的情况,于是点点头,要迈入办公室。 就在这时,又从那间病房门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愤怒声音:“这就是一家黑医院,肯定是他们黑了咱们老爹的钱。我们报警吧。” 随即传来女子反对的声音:“不行,如果报警,警察也不会替我们出头的,因为我们没有证据。他们反倒会命令我们把老爹的尸体抬走的。” “那他们不拿出那笔钱,我们该怎么办?” “刚才咱哥不是说了吗?医院方面如果不把那笔钱给咱们乖乖吐出来,那咱们就让老头子在这里一直躺着,直到他们把钱拿出来为止。” “可咱爹如果一直在病房里放着,尸体会慢慢变味的···” 这时候,那句最粗暴的声音又起:“这个老东西直到临死,还跟咱们留一手。他还把咱们当中他的儿女吗?他的钱如果找不到,就算尸体在这里烂成粪,也不让他入土。” 秦松沐听到这里,不禁眉头紧锁。 第148章患者的经历 “松沐!”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秦松沐立即听出是方晓婉的声音,赶紧扭头往里面观看。 方晓婉正跟二病区的其他几个医生站在一起,表情中充满了焦急。 秦松沐不由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方晓婉解释道:“我在二楼听到这里的动静,担心会影响到莉莉,于是就跑过来了,可却赶上了患者家属大闹病区。我刚才听杨大夫说你把莉莉抱走了。她现在在哪?” 秦松沐首先答复她“莉莉在他的办公室”,然后又问:“莉莉的妈妈还没回来吗?” 方晓婉轻轻摇摇头,随即又问:“难道你把莉莉一个人锁在办公室吗?” “不,五病区的护士长秦莹莹陪着莉莉呢。你现在也过去陪莉莉吧?” 不料,方晓婉摇摇头:“莉莉由莹莹照顾,我就放心了,目前我想听杨大夫讲那位去世的患者的故事。” 秦松沐听罢,又把不解的眼神瞥向了杨敢。 杨敢这时也紧皱眉头:“患者的三个不肖儿女怀疑我们吞噬了他们老爹的钱,如此大闹咱们二病区。您说该怎么办?” 秦松沐通过自己的所见所闻,早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但还不方便把患者把那笔钱交给小莉莉的情况当众讲出来,于是好奇道:“患者怎么会有私房钱?他的儿女又是怎么知道的?” 杨敢谈了一口气:“那位患者名字叫樊达成,是一位七十多岁的风湿心脏病患者。他的老家在农村,曾经是一名民办教师,可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却生活在本市。他年轻时就患有那种病,如今病情已经到了末期,已经无法在农村生活,只好来城里投奔儿女,想度过一段有亲人陪伴的晚年。” 秦松沐诧异地望着杨敢:“您对这位患者知道的情况还真不少。” 杨敢点点头:“这都是当初老教师刚住院时,亲口向我讲述了他的情况。” 方晓婉这时插嘴:“杨大夫正跟我讲那位患者的经历时,你就过来了,结果被打断了,现在请杨大夫再讲下去吧。” 杨敢侧耳听听那间病房的动静,只是患者的那三个儿女一唱一和地表演,但短时间还不能‘捅破天’,于是就对秦松沐表示:“如果秦主任对那位樊达成患者的情况感兴趣的话,我就再简单地介绍一下?” 秦松沐自然对馈赠段莉莉那笔钱的患者有兴趣了解了,于是点点头:“您慢慢说吧。” 杨敢于是回忆起三个月前老人刚入院的情景—— 当时老人的身体状态还不错,基本能够自理自己的生活。但杨敢作为心血管的专科医生,很快就感到患者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好了。当他查房时,发现老人的家属经常不陪在他的身边,于是就好奇地询问:“老哥,您的儿女是不是很忙呀?” 由于杨敢的年龄也步入花甲之年了,跟老人相差不了多少,老人便把杨敢当作了能聊上来的朋友,于是便向他道出心里话:“我那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都不想管我,都不让我去他们家里养老,但又觊觎我的那点家底,所以才安排我来这里养老。” 杨敢一愣,便赶紧向老患者解释:“老哥,您是不是多虑了?也许他们工作太忙了,才没时间照顾您。” 老人黯然摇摇头:“您根本不知道我的实际情况。他们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是明镜似的。” 杨敢这时坐在了老患者的病床旁:“老哥,那您能跟我讲一讲吗?” 老人这时把杨敢当作了一个老哥们,便向他讲述起自己和三个子女之间的故事··· 老人这时如数家珍:“我一共有三个孩子,两个是儿子,一个是闺女。老大是儿子,叫友德,老二是闺女,叫友慧,老三也是儿子,叫友财。这三个孩子都在很小的时候,他们的娘就没了。他们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的。” 杨敢听到这里,深感这位老患者的不易,立即亲手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先润润嗓子。 老人先向杨敢道了谢,喝了一口水后,便提振一下精气神,又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可怜我的三个孩子从小身体都不好,都经常闹毛病。由于我家是农村,在当时医疗条件很不好,如果哪家出现了病人,那可真会折腾死个人。我当时就患有风湿性心脏,可是因为当时年轻,身体还扛得住,平时就服用一些小药片就能应付过去了。但我的孩子们一旦得病了,就不能在家里挺着,无论遇到多大困难,我都要送他们去乡里的卫生院看病。” 杨敢听到这里,不禁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如果自己的孩子一旦有一个风吹草动,做父母的比谁都着急。而您老哥没有了老伴,养育三个孩子就更不容易了。” 老人当一触及往事,不禁老泪横流:“我记得有一次,我的大儿子友德高烧不退,乡卫生院的大夫束手无策,怀疑他已经烧成了急性肺炎,恐怕有生命危险,立即劝我带着他去几十里外城里的医院就医。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车,而我的闺女和小儿子还在家里,没有人照顾。但我顾不上那两个孩子了,还是就大儿子要紧,于是就抱着他沿着小路,步行去城里的医院···” 杨敢听到这里,感到不可思议:“难道您就这样抱着孩子半夜跑步去的城里医院?” 老人点点头:“当时我的大儿子的病情危急,我什么都顾不上了了。我当时走的是小路,可以节省很多的路程,但那条小路真是太难走了,而是在没有任何路段的情况下,只能借助天上的星光,那走起路来,真是磕磕绊绊呀。我还没有达到城里,自己的心脏病就发作了,幸亏我随身带了药,就停下来喘息一会,等咽下了两片药,就又上路了。” 杨敢听到这里,也不禁湿润了双眼,因为可以想象到一个本来身体有病的男人抱着一个很大的孩子,徒步在黑漆漆的山路上,所遭遇的困难和危险是难以想象的。也许正是一份拳拳的父爱,让这位老教师克服了一切困难,并战胜了自己。 老人又继续陈述:“等我满身是汗,抱着已经烧得昏迷的大儿子赶到城里医院时,已经天亮了。那里的大夫一看我连夜抱着孩子走到医院时,都惊呆了,也感动了他们。他们于是不惜余力地抢救我的儿子。可是···我的钱没有带够。其实,我的家底都已经带到我的身上了,就算是回家去取,也是没钱呀。我后来没法,只好让医生抽了我三百毫升的血浆,这才勉强筹够那笔抢救费。” 杨敢听到这里,又不禁瞪大了眼睛,对老者的话,几乎是难以置信,当一个身体快虚脱的人,怎么做到的卖血的壮举? “老哥,您对自己的孩子真是太好了···”杨敢的声音不禁哽咽了。 老人感叹道:“当时我的孩子没有了母爱,我这个既当爹又当妈的人当然要为他们尽一切力量呀!除了我的大儿子遭遇一次危险之外,我的闺女也经历一次苦难。当时她的病得很重,急需要大量的钱来救命。可是,我当时真是求借无门呀···就在我无助的时候,我们村的符支书主动找到了我,并愿意捐助我一笔钱,去救我家的丫头···” 杨敢听到这里,不禁感慨道:“人家到底是干部呀,居然在您最艰难的时刻,伸出了援手。” 不料,老人发出一声苦笑:“可是他是有条件的。” 杨敢不禁一愣:“他是村干部,能向您这位乡村教师提什么条件呢?” 老人沉思道:“他有一个侄子也是民办教师,并且跟我在同一所小学里任教。不过,他资历太浅,也没有任何教学经验···” 杨敢顿时打断:“他是不是请您关照一下他的侄子?” 老人一声冷笑:“岂止是关照?他让我把这个位子让给他的侄子。” 杨敢顿时不解:“您是民办教师。他的侄子也是民办教师。您俩井水不犯河水,犯得上让他位子吗?” 老人解释道:“上级给我们小学一个转正的指标,其实就是给我的。因为我十几年如一日坚守在那个岗位上,即便学校或者家里的条件再艰苦,也没有放弃。上级为了体恤我,就给我们小学一个指标。而这所小学,其实就是我和符支书的侄子任教。” 杨敢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村支书是让您把转正的指标让给他的侄子呀。” 老人黯然点点头。 杨敢不禁摇摇头:“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呀。上级部门难道不了解情况,允许您把指标转让给别人吗?” “上级教育部门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我只有辞职,才能顺理成章地把转正的指标让给独自坚守的他侄子。” 杨敢顿时傻眼了:“啊···原来他是要让您彻底失业呀!” “是的,我苦干了十多年的民办教师,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但为了丫头,不能不忍痛放弃呀。” 一向沉稳的杨敢顿时愤怒了:“那个姓符的简直就是趁人之危···真是太卑鄙了!” 老人闭上痛苦的眼神,沉默了很久,才又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算教师的岗位再好,对我来说,也抵不过我家丫头的命呀。我其实还是很感激他的。如果没有他当时赐予的三千块钱,我家的丫头早就没命了。” 杨敢黯然了:“那您失去了教师工资,以后怎么活下去的呀?” 老人继续讲道:“那位符支书还算仗义,一看我的饭碗没了,就破例多划分我几亩地。我就依靠种地养育三个儿女,并供他们读书。结果,他们都很争气,学习成绩都不错,并且都考上了大学,彻底脱离了农村。” 杨敢不禁苦笑:“他们所谓的争气,只能加重您的困难,您还有什么可欣慰的?如果他们在家庭上多帮助您一下,那会让您少受多少累呀?” 老者叹息道:“话是这样说,可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长期生活在农村呀?当我好不容易供完了大儿子和丫头后,等到小儿子考大学时,就突然病倒了,对供养他读大学,已经实在无能为力了。” 杨敢听到这里,心里猛然一紧,就知道眼前多苦多难的老人为了小儿子,又将经历一次非凡的磨难! 第149章亲人的眼神 老患者喘息了一口,才缓缓地讲道:“我的小儿子友财小时候闹的毛病要比他的哥哥和姐姐少,而且也最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我的三个儿女中,唯独他考上了名牌大学,如果毕业后,就立即能成为国家干部。我当时在想,就算砸锅卖铁,也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学业。” 杨敢听到这里,不禁怜惜道:“您那时已经过了中年了吧?身体情况肯定越来越不好,不能把一切责任都扛在自己的肩上呀。您的大儿子和女儿既然学成毕业了,就应该为您的家庭分担一些吧?” 老人又是黯然摇头:“我的儿子虽然分配工作,但却在那里处了一个女朋友。他的钱连自己用都不够呢。至于我家的丫头,大学刚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我这时岂能给他们压力呢?” “那您该怎么办?” “我把我家的房子和土地都抵押出去,向村里的放高利贷的人借了高利贷。” 杨敢一听,不由鼻子一酸:“老哥,您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里逼吗?” 老人淡然一笑:“我当时的念头就是,只要自己的儿女们都过的幸福,就算拼掉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是值得的。我这一辈子就是为我的三个孩子活着,只要他们的日子都好过了,也就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了。” 杨敢无语了,但眼眶里却噙满了泪水。他也是为人父,能够深刻体会这位老教师的心情。 老人又继续讲道:“我本以为自己偿还不是这笔高利贷,大不了让我失去家园,失去土地,反正我的孩子们都已经成功地飞出去了。但是命运却眷顾我,让我的病很快好了。这也许是我已经做出了牺牲一切的准备,心里突然没有任何压力了,所以,疾病很快就好了。我当时在想,既然上天眷顾我,让我重新具有了创造价值的能力了,那我就该甩开膀子干吧。我于是就在村办的企业打工,并且因为有教师的经历,为那些富裕起来的农村孩子们做家教。就这样,我靠自己的努力,不仅偿还清了高利贷,而且还能继续为我的孩子们做一些贡献。当我看到大儿子因为我的资助,在宁海买房成家;丫头也能得到我给予的一份丰厚的嫁妆,嫁给了一个宁海当地人,并在那里养育儿女;小儿子也在我的操办下,顺利在宁海立业成家。我当时的心里充满了一份自豪感,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 杨敢听到这里,不由激动地表示:“老哥,这并不是您的感觉,而您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您对自己孩子的浓浓父爱,真是天地可表呀。” 老人听到这里,不由露出淡淡的惨笑:“可是,我却落得一个挺悲哀的结局。我毕竟是患有风湿性心脏病的人,随着年龄的衰老,病情不停地复发,并且不断地恶化。可是,我的三个孩子可能因为我老了,没有利用的价值了,谁都不肯搭理我了。每当过节时,当我拖着一副羸弱的病身,张罗一桌好吃的,希望儿女们回来陪陪我时,可他们都是不露面呀。” 杨敢听到这里,又忍不住插嘴:“您已经老了,为什么不早点来投奔他们呢?” 老人又是苦笑:“我早有此意,可是儿女们谁都不吐口让我去城里享享福啊。我只好拖着病得越来越重的身体,独自在乡下苟延喘喘。村里人最后看不下去了,纷纷要求我去城里投奔儿女。可我知道孩子的难处,依旧勉强支撑着。可是,后来事情发生了一喜一悲的变化。” “一喜一悲的变化?”杨敢露出诧异的眼神。 老人又是惨惨一笑:“所谓的喜,就是我们村最近动迁了。我突然获得了几十万的赔偿金;而悲哀的是,我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当地医院已经给我判了死刑。我已经做不到自己安度晚年了。” 杨敢深吸一口气:“那您最后只好选择来到了这里?” 老人黯然摇头:“我怎么会选择这里呢?这是我大儿子和他的弟弟和妹妹商量后,最后把我送到这里安度余生了。” 杨敢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又长出一口气,便继续讲述:“当我拖着一身的病体,由乡下的亲属护送下,来见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三个儿女时,他们对我都是很冷淡,把我像皮球一样,相互踢来踢去。后来,护送我来的的亲属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对他们吼道,‘你们都是老爷子辛辛苦苦养大成人的,而且自己也有了儿女,难道就一点不懂得报答父恩吗?’可是,我那三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儿女并不买账,纷纷向那个亲属发飙,说什么你算是那根葱,如果你伟大,那你来养活老爷子呀。我那个亲属则冷笑地告诉他们,‘如果老爷子让我养活,我就为他老人家养老送终。不过,他老人家的财产就得归我。你们同意吗?’我的三个孩子当时就愣住了,‘什么财产?’亲属解释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家的老房子被占用了。老爷子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有好几十万呢。’我的三个孩子一听,就不再往外推我了。可是,他们又没有人肯收留我,因为觉得我是个快死的人了,如果死在他们某个人的家里,会让家里的孩子们害怕,自家也不吉利。于是,他们相互商量,想把我安排在老年公寓,等我死后,就可以平分我的财产。可是,那些老年公寓都是收留健康能自理的老人,谁肯收留我这个无药可治,快要病死的老头子呢?最后,我的大儿子就找到了这里,于是就安排我住进了这里。虽然这里的费用高些。但觉得我的财产支付这些费用,根本是没有问题的。最后,肯定会为他们剩下一笔遗产的。” 杨敢听到这里,不由问道:“难道您获得的那笔几十万的赔偿金,并没有让他们经手吗?” 老人摇摇头:“没有。这都是我的那个亲属帮我出的主意,并跟我说,人都会变的,劝我不要当他们像小时候那样乖。让我牢牢把住自己的钱,才能迫使他们不能丢下我不管。我当时一看到这三个儿女的态度,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于是就接受了那个亲属的建议。” 杨敢猛然醒悟:“当初您刚来的时候,就向我们住院部交了一张卡,让我们医院托管您的全部财产。” 老人又摇摇头:“我跟您讲实话吧,那张卡并不是我获得的所有赔偿金,我这里还有另外一张卡,里面还有一大笔钱。” 杨敢惊异地望着他:“您难道还留了后手?” 老人点点头:“我觉得自己如果把这笔钱都败光了,又有什么好处呢?我的三个儿女因为我管教不当,养成了不忠不孝的恶行。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孩子。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他们即使不能养我的老,但也能在我临终前,陪在我的身边,并让我弥留之际,能够向我投递一个关切的眼神。这样,也算是报答我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的养育了。而我,作为他们的父亲,起码要为他们留下一点什么吧?” 杨敢的内心百感交集,一把拉住老人的手:“老哥,您是我见过的最不容易的一个父亲。但愿您的孩子们能够天良发现,在您的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能够多陪伴在您的身边。” 老人点点头:“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也不白让我养育一回。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在离开这个世界时,能够有亲人的眼神相送了。” 当杨敢把患者的人生经历讲述一遍后,让现场的所有的医护人员潸然泪下。秦松沐在流泪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了小莉莉身边那张银行卡的来历。 方晓婉已经哭成了泪人,不过她等杨敢讲述完毕,不由擦干了眼泪:“既然是这样。那位老教师的儿女们为什么跟咱们病区过不去?” 杨敢苦笑道:“因为他们觉得老父亲的钱不对呀。其实,那位患者交给医院做押金的那张卡根本不是他全部的财产。他的儿女们又不傻,一看资金对不上号,当然拿我们医院问罪了。” 方晓婉又愤然道:“他们的父亲没了,不马上处理父亲的后事,却向医院追究资金的去处,到底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这时,另外一名医生鼻孔一哼:“他们如果有一点人性,就不会在老父亲临终弥留之际,丢下他不管了,就连老人的临终遗言都听不到了。” 秦松沐这时插话:“难道那位患者临终前还留下遗言了吗?” 杨敢苦笑点点头:“这都怪我,在老教师的儿女过来时,把他的临终遗言透露出去了。可人家根本不信,硬说临终遗言交待的是另外财产的去处。唉,我真是多嘴,当初就当他什么话没留下就好了。” 秦松沐听了,眉头微蹙,但忍住没有应声。 方晓婉却好奇道:“那个老人到底说些什么呀?” 另外的医生又插嘴了:“当我们正在对老头抢救时,那个老头可能是回光返照的现象,突然睁开眼睛说,他已经不行了,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但小莉莉还那么小,请我们一定要尽力救救她。他还说,别看小莉莉表现很活泼,但如果住在这里,就一定是绝症。所以请我们一定为孩子想想办法。” 秦松沐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难道那位老人就这么说的?” 杨敢并没有注意秦松沐的表情,而是苦笑道:“小陈大夫说的句句是实,可家属不信,难道您也不相信吗?” 秦松沐伸手一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我当然信。那位老人是一个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拥戴的好人。” 方晓婉已经注意到秦松沐脸上的泪水了,可不清楚他作为男人,为什么也那样动情,不过,她更好奇的是那位去世的老人为什么知道小莉莉的事情,于是问道:“他说的小莉莉,难道就是那个小女孩吗?” 杨敢感叹道:“是啊。真是没有想到,那位老教师临终前,只有那位小女孩陪在他的身边,当他快不行的时候,也是小女孩跑出来,第一时间找我们去救治。” 秦松沐这时慷慨激昂:“那位老人的最后心愿是在临终前,能够有亲人陪在他的身边,并向他投去亲人的关切眼神。可惜,老人的儿女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倒是由小莉莉做到了。所以,那位老人家就把莉莉视作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 方晓婉和杨敢等人听秦松沐讲出如此激昂的话,都不由向他投去了惊异的目光。 第150章决定 秦松沐面对众人惊愕的眼神,无暇向他们解释什么,因为他的耳里听到的还是老教师的那三个不孝儿女的叫嚣声,于是对周围人讲道:“我身为整个病区的负责人,该去会会这些家属们了。” 方晓婉眨了眨了眼睛,不由摇头:“杨大夫说患者还藏有另外一张卡。如果不能找到那张卡,那些失去人性的家属能够平息愤怒吗?” 秦松沐淡淡地表示:“老人的那张卡也许找不到了,但他的儿女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并且还有的是国家干部呢。我在这里听他们的叫嚣,根本体会不到他们有任何知识分子的素养。所以,我一定要给他们上一课!” 杨敢一听,不由松了一口气:“您是这里的领导。现在我们只能希望您去摆平他们了。他们刚才把老教师的东西翻个遍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翻到,所以就拿咱们医院撒气。” 秦松沐点点头,便缓步往办公室门外走。 方晓婉突然一把抓住了秦松沐的胳膊:“你不要去。他们都是没有人性的东西。你犯得上对牛弹琴吗?我们既然内心无愧,就干脆报警吧。” 另一名年轻的大夫附和道:“就是,我刚开始时就张罗报警了,可杨大夫没有同意。” 杨敢这时解释道:“我是尊重患者生前的为人,如果他走的时候,让警察过来跟他的儿女们对抗,这会让患者走得不踏实的。” 秦松沐点点头:“杨大夫说得对,我们不需要报警,只需要那些家属们能够幡然醒悟,好好厚葬他们的老父亲。” 大家一看秦松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不再劝阻他。不过,方晓婉当然要与秦松沐共进退,于是跟他寸步不离。 秦松沐并没有认为去面对那些家属是讲危险的事情,所以没有阻止她跟在身边。 “莉莉!” 当他俩刚走出医生办公室几步,就听到背后传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秦松沐回头一看,原来是段莉莉的妈妈从外面风风火火跑回来了。她一看病区外面围拢那么多看热闹的人,而里面又传来男女的叫嚣声,并且里面走廊里也聚集不少患者家属和医护人员,顿时大吃一惊,因为不知道自己女儿怎么样了,于是一边往里面跑,一边大声叫着女儿的名字。 秦松沐一看她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只好停止了脚步,并迎住了她。 段雅芳这时听从那些不堪入耳的叫骂声是来自女儿病房的附近,心里就更加焦急,但一看平时对女儿多有关照的男女医生挡住了她的去路,便只好停了下来。 “秦主任,方大夫,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莉莉呢?” 方晓婉抢先回答:“你不要着急,莉莉没事。因为莉莉的隔壁病房里的患者走了,他的家属因为患者的财产不见了,就拿我们医院撒气。我们会摆平这件事呢。你的女儿被秦主任接到他的办公室去了。” 段雅芳首先松了一口气,然后诧异道:“患者的钱财不见了,说明家属们没照顾好,可为啥找医院的麻烦呀?” 方晓婉苦笑道:“如果遇到不讲道理的人就会是这个样子呗。” 段雅芳无暇顾及人家的事,而是问秦松沐:“秦主任,您能把我的女儿带回来吗?” 秦松沐赶紧摇头:“不行。这里这么乱,怎么能让一个孩子面对这些情况呢?” 方晓婉当即点头附和:“就是,那些家属就在莉莉病房的隔壁撒泼呢。莉莉如果回来了,也休息不好呀。” 秦松沐的眼神紧张地闪了闪,然后建议:“我现在立即陪你去我的办公室去见莉莉。你马上把莉莉带到外面玩一会,等到这里的事情平息了,再回来好不好?” 段雅芳一听,当然是没有任何异样。 秦松沐一看她同意了,立即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往外走—— 方晓婉有些不解了,立即抓住秦松沐的一只胳膊:“松沐,你不是要跟那些无理取闹的家属们谈谈吗?难道还需要你亲自送莉莉妈上去吗?” 秦松沐心里有事,一边挣脱方晓婉的手往外走,一边辩解:“当然需要了,莉莉妈对楼上的情况又不熟悉。” 方晓婉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问题,莉莉妈只要搭乘电梯上了四楼,走到左边走廊的主任办公室就行了。” 他们一行三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二病区的玻璃门,并顺利穿过了围观的人群。 段雅芳这时有些过意不去了,当即停下了脚步,并对秦松沐表示:“既然秦主任还忙着,就不要费事陪我上去了。方大夫的话,我听明白了,保证能顺利找到莉莉的。” 段雅芳撂下这几句话,就独自向电梯方向走去—— 秦松沐岂肯让她一个人去见莉莉,因为还有许多事情要交待,刚想追上去,但又被方晓婉拽住了胳膊:“松沐,你这是怎么了,到底不放心莉莉呢,还是莉莉妈呢?” 秦松沐一听她的话外之音又犯酸劲儿,便把她拉向了楼门外—— 方晓婉被他牵着小手往外走,虽然有一点受宠的感觉,但多半是惊异。 “松沐,你这是怎么了?”方晓婉一被他牵出无人的楼门外,就诧异地询问。 秦松沐一脸纠结:“晓婉,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方晓婉再次从他的口中称呼自己‘晓婉’,感觉就像称呼自己‘丫头’一样兴奋。 不过,她目前表现更多的是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事呀?” 秦松沐身边虽然因为所有的人都被吸引到了二病区的门外,但依旧压低声音讲道:“我知道那位患者的财产在哪。” 方晓婉吓了一跳,脸色随即一变:“难道是你把老人的财产私藏起来了?” 秦松沐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真是这样认为我的吗?” 方晓婉定了定神,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冷静,随即表示:“当已经离开患者的那些不肖子孙叫嚣着讨要财产时,你并没有主动说明财产的去处,我便知道你一定有你的道理。” 秦松沐无奈的苦笑:“你这个丫头的话还真会拐弯。” “我可不是巴结你,讲的都是实话。” “算了,现在时间紧迫。我必须把全部的事实告诉你。” 方晓婉一听,神态顿时郑重了起来。 当她听完秦松沐把事情的真相讲述完毕,顿时瞪起了惊愕的眼神。 秦松沐显得矛盾重重:“小莉莉能得到那位患者的捐助,本来是一件好事。可目前患者的儿女却不依不饶。我既然知道事情真相,如果刻意隐瞒,恐怕不太好吧?” 方晓婉的表情由惊愕很快转变为惊恐了:“松沐,你要去面对那些家属,不会想把事情的真相讲给他们听吧?” 秦松沐眉头一蹙:“那位老人把那笔钱留给他在临终前给自己帮助的小莉莉也是情理之中的。我们心里无愧,如果还隐瞒下去恐怕没有道理吧?” “啊···你难道还跟患者那些没有人性的儿女们讲道理吗?” “这···” “松沐,假如你把真相讲出来了,那些狼心狗肺的家属们肯定不会放过莉莉的。难道你就忍心在她病重的心灵上再刺一刀吗?” “难道你让我装糊涂?” 方晓婉使劲点头:“对头!古人讲得对,你现在是难得糊涂呀!” 秦松沐迟疑一下,才低声表示:“我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不过,我担心即便我不说,莉莉还是藏不住这件事呀。她如果知道那位爷爷的家属向医院讨要那笔钱,能够坐视不理吗?” 方晓婉顿时醒悟:“所以你交待莉莉妈,千万不要把莉莉带回病房。” 秦松沐点点头:“我还担心她不理解,不听从我的话,所以才想执意送她去见莉莉。” 方晓婉眨了眨大眼睛,突然对秦松沐的肩头擂了一拳。 秦松沐被出其不意地打疼了,一手揉着痛处,一边咧嘴:“你干嘛这么凶?” “你好坏!”方晓婉向他一吐舌头,“其实你早就做出了决定,但却让我把这话讲出来,在那些家属面前,我就是第一大恶人了。” 秦松沐摇摇头:“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其实是试探你是什么态度而已。其实,就算你赞成向那些家属说明真相,我也未必同意。” “就是。”方晓婉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怜惜莉莉,不让她得到这笔救命钱。” 秦松沐淡然一笑:“何止是我要怜悯莉莉?如果换作别人,也会做出跟我相同的决定。” “嗯。”方晓婉使劲点点头,“除了那些患者的家属外,所有的地球人都会做出跟我们相同的选择。” 秦松沐脸色突然一紧:“丫头别贫了,还是赶紧上去稳定住莉莉要紧。” 方晓婉顿时被提醒了,便连连点头:“咱俩目前分工。我去楼上稳定住莉莉。你负责对付那帮不肖儿女。” 秦松沐一怔,便赶紧纠正:“那是离开的患者的不孝儿女。” 方晓婉抿嘴一笑,立即打开楼门,就像一阵风一样跑向了电梯处。 秦松沐等她进入了电梯,才抖擞精神,再次迈进了二病区,并要跟去世老人的家属们展开一番舌枪唇剑! 第151交锋 秦松沐返回二病区的走廊,一边往前走,一边对着云集走廊里看热闹的家属们朗声劝道:“诸位患者的家属们,目前我们病区发生了一例去世患者家属大闹病区的情况,给您们的亲人养病带来了极大的干扰,我代表病区向您们表达诚挚的歉意,并会尽快疏通那些扰乱病区的家属们的工作,也请您们回到各自的病房,对自己的亲人做些安抚工作,就不要在走廊里看他们的耍闹了,这无疑等于捧他们的场,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对我们病区尽快恢复安静产生阻碍。” 那些家属们已经听够了那两男一女的快叫破嗓子的叫骂声,当又听秦松沐这样一讲,都知趣地返回了各自的病房。走廊以及那间当事患者的病房门口的围观大军终于散去。 秦松沐在走廊里劝慰围观的家属们的声音也惊动了躲在医生办公室的杨敢等人。他们纷纷走出来,迎住了秦松沐。 秦松沐微笑着向为首的杨敢解释:“我刚才送小女孩的妈妈去照顾她了,所以延缓了去劝导那些滋事的家属。” 杨敢点点头:“刚才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谢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 秦松沐微微摆手:“您不必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工作。” 杨敢这时表示:“那些牲口霸道的患者儿女还不熟悉您。我们陪您一起去面对他们吧?” 秦松沐一看围观的人都散了,自己一方营造一下声势也未尝不可,当即点头:“好吧,让我们一起会会那些自私自利的人。” 秦松沐就这样在杨敢等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奔向了去世老人的病房。 当他们刚通过1035病房,就到达了去世老人病房的门外。 尽管病房里有死人,也有不是善茬的家属,但秦松沐毫不犹豫地率先迈入—— 杨敢等人就像他的跟班一样,也是一拥而入。 那两男一女已经折腾累了,正呼呼直喘气,却发现病房外涌进来很多医护人员,而为首的气宇轩昂的医生并不熟悉。 “你们闹够了没有?”秦松沐面对他们惊愕的面孔,首先发出一句责问。 他瞥了一眼病床,去世的老人的整个身体已经被白床单覆盖得严严实实。也许家属们不用面对他们的老父亲的面孔,所以才敢讲出拿不到钱,就让老父的尸身在这里腐烂的话。 秦松沐又冷眼打量眼前这三个像耍活宝的人—— 他们的年龄都在自己之上。为首的最年长的中年男子已经是花白头发了,本来看起来是一个颇有气质的长者,但却瞪着一双跟年龄不匹配的冲动的眼神。秦松沐心里暗道,难道这位就是那位可怜老教师当年抱着他奔走几十里夜路而挽救的孩子? 秦松沐再打量那个女子,也像是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虽然年龄看起来达到五十左右了,但却是一身少妇的打扮,颇显妖娆。秦松沐鼻孔一哼,难道这位就是去世老人为了救她而甘愿失去正式教师身份? 秦松沐憋住内心的哀怨,再把目光扫向了最年轻的一个男子。他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一副领导模样的气质和干练。秦松沐心里一酸,想必这位就是去世老人拼劲人生中最后的年华而供养成人的小儿子。 老人长子一看陌生的秦松沐具有一副领导的范儿,而且率先对自己一方发难,愣了愣神,才反问道:“您是哪位?” 杨敢跟长子很熟悉了,于是插嘴介绍:“这位是我们病区的秦主任。樊达成的家属有什么话,就跟我们的领导谈吧。” 那个女子一看秦松沐长得挺酷的,便温和一下语气:“我们没有闹,正为自己的权益讨公道。” 秦松沐冷冷质问:“你们口口称称说医院方面吞了你们已故父亲的财产,有什么证据吗?” 那个具有干部身份的小儿子搭话了:“我们根据了解。我们的老父在乡下获得了四十多万的赔偿金,并把它们全押在了住院部。可是,我们得知老父去世的消息,到达医院向护士一查询老父的余额,发现已经不到五万了。而他老人家住院的总费用也不超过二十万。我们当然要追究剩余的二十多万都哪去了。” 陪同秦松沐一同进来的还有护士长,她当即讲道:“樊达成患者住院时,押在住院部的那张卡里只有二十二万。其它的钱去哪了,您们去找他要,干嘛为难我们医院呀?” “哼,他已经死了。我们还能问死人吗?” 秦松沐这时搭话了:“那你们为什么不趁他活着的时候把他的财产问清楚呢?” 长子这时回答:“我们怎么没问?可他说等他出院剩下的钱都归我们。” 秦松沐鼻孔一哼:“可他目前的余额不是还在吗?你们尽管支出去呀。” “可他至少还有二十万资金下落不明呀。” 秦松沐冷笑道:“他就算还有二百万资金,但并没有交到我们的医院。你们朝我们院方讨要得着吗?你们看起里来都是在宁海挺有体面的人物,难道就不讲道理吗?” 长子这时白了白眼睛,拿出一副胡搅蛮缠的架势:“我们的老爷子即便没有把钱全部押在住院部,那他也把其它的钱带到医院了。如今他人没了。我们不朝医院要钱还朝谁要呀?” 秦松沐一皱眉头:“你们这样做是根本不讲理呀。老人的钱既然没跟你们家属说明白,难道会跟我们医院交待吗?你们的这种行为分明是胡搅蛮缠。” 女子脸上挂不住了,便双手一叉腰:“哈,我们就胡搅蛮缠了,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我老爹在宁海没有别的亲属,根本不会把那笔钱转移出去。所以,它一定就在医院。我们向医院讨要是有根据的。” 秦松沐把目光转向了杨敢:“杨大夫,我们病区答应帮住患者保管财物吗?” 杨敢赶紧摇头:“没有,而且患者家属也没有对患者申请特护。所以,他身边才没有专人陪护。这才导致患者临终前,只有那个小女孩陪在身边。” 秦松沐一听他又提到了段莉莉,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他们家属没有安排特护,那他们本人应该陪护着患者呀。难道他们把老人扔到这里不管吗?” 杨敢对患者的情况是最熟悉的,于是回答:“他们这三位每天都轮班过来看几眼,给患者换一下换洗的衣服,但我几次听他们向护士打听患者的花销情况。” 秦松沐听到这里,顿时对那三位家属表现出无比的愤慨:“你们身为老人的儿女,为什么不在老人临终前守候在他老人家身边?你们还有脸要他的救命钱吗?” 那位干部嫌大哥说话太冲,便平静地解释:“我们平时都是有工作的,但每天都抽空看老爹的。谁知道他会这样就走了呢?” 秦松沐鼻孔又发出一声冷笑:“你们如果是关心自己老爹的,就该预感到老人就快不行了。可你们每次来医院,总是打听他的治疗费用,而根本不甘心他的死活,这该是你们儿女该做的事情吗?你们老爹就算不把这笔钱让你们继承,这也是符合情理的。” 长子这时一拍床头柜:“哼,你这叫不打自招,看样子清楚我们老爷子嫌弃我们做儿女的了,就把那笔钱转移走了对不对?” 秦松沐心里一惊,赶紧辩解:“你最好不要血口喷人。我身为整个病区的主任,就连你们老爹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会转移他的钱?” 女子插话了:“我知道您是新来了并不知情。但我们的老爹却跟其他的大夫熟悉呀。由于我们没有雇请护工。老爷子的吃喝拉撒有时候靠这里的护士们料理。我们老爷子已经病得很糊涂了,也许经不过照顾他的护士哄骗,就把钱那个她们了也说不定呀。” “你血口喷人!”这句发自护士长之口,“老人平时都由我和几个姐妹照顾,根本没有贪图过他什么。” 秦松沐更加愤怒了:“这些白衣天使看你们的老爹可怜,无私地照顾着他。你们做为老人的儿女,不懂得感恩,却居然往她们身上泼脏水。” 女子这时哑口无言了,只好闭住了嘴巴。 长子则继续耍起了无赖:“老爷子拿笔钱如果不是你们医院协助是根本转移不走的,如今跟他死无对证,只好朝你们要了。” 杨敢这时气愤道:“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万一患者因为走得急,还没来得及交待那笔钱的去处呢?” 长子也“哼”一声,“你们不是说他临走前还有意识吗?还留下遗言了吗?就算最笨的人都会想到,老爷子临走前,肯定会把存放钱的秘密讲出去的。” 杨敢这时做出保证:“当时参加对患者急救时,他已经就不行了,根本没机会多说话,只是说了让我们尽力去救陪他在一起的小女孩罢了。” “那个小女孩呢?赶紧把她找出来对峙!” 秦松沐听了长子的叫号,心里一惊,赶紧责备道:“这话亏你说得出来?那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怎么让她去面对这个场面?再说,她发现你们老爹不行的时候,就跑出去叫医生了,就再也没有回去,后面的事情也自然无从知晓了。” 那位干部发话了:“秦主任,照您这么一说,我们老爹的那笔钱就要石沉大海吗?” 秦松沐从容冷笑:“那是你们的问题,跟我们医院扯得上关系吗?” 干部脸色露出诡谲的奸笑:“我在宁海混了这么多年了,在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不少的熟人。目前宁海公安局的一些主要的领导都是我的朋友。我老爹的那笔钱既然在您们的医院消失了,这可不是一件小案子呀。我希望您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松沐凛然一笑:“我看你的扮相是一个国家干部,可讲起话来简直就黑社会上的老大习气。我宁愿相信你在‘那条道上’的朋友更多。” 女护士长因为他们诬赖自己和下属的护士,对他们更是深恶痛绝:“我看他们就是那种人!” 女子赶紧回击:“你们这才是血口喷人。我们都是在社会上受尊重的有地位人。” “你们如果没有后台和保护伞,能在社会上‘黑’起来吗?” 那位干部被女护士长这番话搞得哭笑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在二病区的玻璃门处突然人声鼎沸,伴随着门被推开,一下子涌进很多人。 秦松沐等人都处在病房里,当听到外面走廊里传了众多杂碎的脚步时,表情顿时一惊——难道对方报警了吗? 第152章真爱 那伙人一进入二病区的走廊,就径直奔向了发生争吵的房间,并很快在那间病房门口露头了。 秦松沐等人这才看清楚这伙人的本来面貌。他们是由中年女人和年轻男人和女人以及一些孩子们组成。 秦松沐顿时看出他们都是病房里这三个不孝儿女的家属们。难道他们闻讯过来‘送’老人的吗? 果然,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守在门口向里面的长子喊道:“爸,我们都过来了。” 长子一看自家的大队人马赶来增援了,顿时来了劲头:“你们来得正好,赶紧为你们的爷爷向医院讨个公道。” 那些家属只是瞥了一眼还躺在病床上的死者,谁都不肯跨进来一步,更没有人肯哭泣一声,而是帮着他们的老爸或者老妈冲着秦松沐等穿白大褂的人叫嚣起来了。 本来刚刚消停一点的二病区,顿时又人声鼎沸了。那些躲回各自房间的家属们,又都从各自的守护的病房门处探出了身子。 秦松沐面对那些大大小小的家属们的叫嚣下,感觉头都快炸了。他做梦没有想到,这些道貌岸然的家属们居然为了钱什么都能豁出去了,并顿时感觉这些人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别说是区区的颜面了。 再说方晓婉赶到秦松沐的办公室时,发现秦莹莹和段雅芳都在陪着小莉莉玩,彼此也聊着天。 段莉莉一看方晓婉推门而入,立即兴奋地扑了过去——“晓婉阿姨来了!” 方晓婉激动地俯下身子,并摊开双臂接住了冲过来的小莉莉:“莉莉,在这里还开心吗?” “开心!秦阿姨一直陪我玩,刚才妈妈来了,现在您又来了,有您们这么多人陪莉莉,莉莉当然开心了。” 方晓婉会心地笑了:“莉莉真懂事。只要你高兴,我们就在这里多玩一会好不好?” “好呀,只要您们陪着莉莉就行。” 段雅芳不明白下面发生的情况,于是询问道:“晓婉大夫,下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方晓婉为了不让段莉莉得知下面的情况,立即岔开话题:“你刚才跟男朋友去哪了?” 段雅芳好像被触及的伤心事,不由黯然垂下了头:“没···没什么。” 方晓婉看出她有心事了,便先把怀里的段莉莉交给秦莹莹的照顾,自己则板住她的肩膀:“雅芳,我跟你和莉莉都很投缘的。如果你能把我当作姐妹的话,就跟我谈谈你们之间的事情吧?” 段雅芳也许正想找人倾诉自己的内心的苦水呢,可是看看身边的女儿,又欲言又止。 方晓婉岂能看不出端倪,当即吩咐秦莹莹:“莹莹,你先陪莉莉玩一会,我带莉莉妈去一趟我的宿舍。” 秦莹莹一看方晓婉跟莉莉母女很熟悉,而且也知道方晓婉的宿舍跟这间办公室间隔不几个门,于是欣然点头:“你们去吧。我会陪好莉莉的。” 段雅芳在跟方晓婉出去前,首先盯着女儿:“莉莉,你要听秦阿姨的话,要乖。” 段莉莉以为方阿姨特意找妈妈谈事情的,便瞪着大眼睛点点头:“好滴。” 段雅芳随即又向秦莹莹客套一句:“辛苦您了。” 秦莹莹因为照顾段莉莉是秦松沐交待的任务,况且她也很喜欢小莉莉,于是微笑摇摇头:“我不辛苦,陪着莉莉玩,挺开心的。” 方晓婉把段雅芳领进自己的宿舍后,一边关门一边询问:“你和你的男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料,段雅芳居然发出一声悲叹:“他对莉莉已经不上心了。” 方晓婉吓了一跳:“雅芳,你是不是对他产生误会了?当初如果不是陈先生做决定,莉莉恐怕就挺不到现在了。” 段雅芳的眼角噙满了泪水:“这我知道···当初我害怕极了···就一点主意都没了··可是,他一看莉莉挺过来了,好像很不开心。” “不许你怀疑陈先生!”方晓婉忍不住为陈昭明打抱不平了。 “我没冤枉他。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方晓婉好奇道:“哦,那你就讲一讲事实吧?” “那位杨大夫已经说过了,注射一针那种药,需要一万元,但维持时间超不过一个星期。可他目前只交给我两万元。由于我们还要支付住院的其它的费用,目前已经没有注射第二针的费用了。我今天早上趁你带莉莉出去玩,就在病房里随口敦促了他一下,可他差一点没跟我急了。你说,有他这样的人吗?” “他是怎么跟你急的?” “他脸色阴沉地告诉我,不用我催他,他自己明白该怎么办。” “唉,他就这么一句话,就证明人家对你急呀?” “可他的语气却是冰冷冷的,让人简直受不了。” 方晓婉不禁苦笑:“看样子他平时真把你宠坏了,假如他心情不好了,讲一句生硬一点的话都不行吗?” “他心情不好?他凭什么心情不好?还不是看到莉莉挺过来了,又得继续往里花钱吗?” 方晓婉听着段雅芳对陈昭明的误解,又不禁想起了自己跟陈昭明谈过的话,如今他快面临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即便小莉莉又挺过来了,可又要面对沉重的经济负担,让他如何高兴得起来?唉,如果换作是自己,真怕无法面对的。 她想到这里,不由劝道:“雅芳你真的误解他了。他并不是担心莉莉花钱,而是有他的苦衷。” “他有什么苦衷?” “当然是面临的经济问题了。” 段雅芳一愣:“他目前经营着一家饭店呢,难道应付不了莉莉的医疗费吗?” “可你知道他的饭店目前经营不好吗?” “他倒没跟我仔细谈过。但我知道他经常不去照顾生意,肯定会受到一点影响,但也不至于太困难呀。” 方晓婉不禁苦笑:“你觉得开饭店的老板就该有钱吗?” “当然。如果没钱,能够当老板吗?” “可不是所有的饭店都盈利呀?就拿我的一个亲戚说吧。他在南方经营一家饭店,结果经营不善,每天都要赔进去很多钱。如今,他已经是债台高筑了。” 段雅芳一愣:“既然他的饭店如此亏损,那为什么还要干下去?” 方晓婉黯然摇摇头:“这我就弄不懂他们男人的心了。这也许是所有的男人都要面子,当个老板都体面风光呀,还有不知内情的女孩追捧。但他们很多人都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段雅芳吓了一跳:“昭明的饭店不会是这样吧?” 方晓婉想到陈昭明转让饭店的事情未必会地自己的女朋友说,恐怕引起她的心理负担。所以,她也不方便跟段雅芳提起,于是反问道:“你跟他处了这么久了,难道不清楚他的饭店情况吗?” 段雅芳思忖道:“他的饭店挺大的,还分上下楼呢。由于我一直照顾莉莉,自然没有在那里呆过一整天,有时去,也是带着莉莉去吃饭的。莉莉身体不舒服,便呆不了多久。” 方晓婉听了,不禁感叹:“你呀,不能总把精力放在莉莉的身上,有时候该关心一下男朋友的事业。” 段雅芳低头沉思一会,便又讲道:“我刚才跟他出去,除了质问他的态度,也想去他的饭店看一看。毕竟,他的生意好坏关系着莉莉的治疗。可他并没有允许我去,只是轻描淡写地向我道了歉。” “他为什么向你道歉?” “当然是在病房时对我的态度问题呀。” “哈,难道就凭他那一句烦心话,就是对你态度不好了?” 段雅芳反问:“难道你的男朋友要是跟你这样讲话,你会受得了吗?” 方晓婉眼圈一红:“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段雅芳打量一下对方很成熟的年龄,但却没有男朋友,不由很纳闷,赶紧道了一句:“对不起。” 方晓婉这时想到的是秦松沐对自己的‘冷漠’,勉强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而是对段雅芳诚挚地讲道:“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但你却亏欠陈先生的。他现在也许很难,需要的不是你的撒娇,耍小性子,而是你的宽容和敢于跟他共同的担当。” 段雅芳一愣:“我现在需要的是他跟我共同担当呀。” 方晓婉苦笑道:“可是担当是相互彼此的呀。” 段雅芳沉吟不语。 方晓婉这时动情地讲道:“通过你和陈先生的事例,突然让我感悟到一个道理。” “哦,什么道理?” “自己心目中的男人未必就是对自己一味地谦让和容忍,如果当他的情绪达到最低潮的时候,能够通过向自己倾诉而达到一定的释放。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爱。” 段雅芳不禁嗔目结舌:“你不会是说是让自己做男人的出气筒吧?” 方晓婉眼睛湿润了:“如果一个男人受到了委屈,也许就会像我们女人一样,找自己最亲近的人去发泄。这未必算是一种暴力,而是一种撒娇。” 段雅芳不解:“我们女人受到了委屈,当然要找自己的男人倾诉和撒娇。可一个男人如果向一个女人那样,那还算什么男人?” 方晓婉突然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凝视着段雅芳。 段雅芳又愣了:“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雅芳,我觉得你可能根本没爱过陈先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靠山罢了。” 段雅芳坦然点点头:“我也爱过男人,那就是莉莉的生父。不过,随着他对我的抛弃,我对天下男人都死心了。” “你···” 方晓婉显然被段雅芳的话震怒了,刚想发火,但理智又让她冷静了下来。她勉强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声:“你太自私了!” 段雅芳显然不以为然:“我自私?目前我做的一切可都是我了我的女儿呀。” “你错了!”方晓婉立即反驳,“你根本没有为自己女儿着急,而完全是为了你自己。” 段雅芳愕然地望着方晓婉:“你说什么呢?为了女儿,我已经把自己一切献给昭明了。为了女儿,我甘愿嫁给他了。难道你还说我自私?” 方晓婉冷然道:“你就是自私。目前就连莉莉都知道陈先生正用钱为她续命,还口称将来长大了要报答陈叔叔。可你呢,却把陈先生当作莉莉爸的影子,只是利用他,根本没关心过他,更不会了解他目前可能遇到的难处。” “他···他会有什么难处?”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吗?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他太不容易了,而你在做什么?你千万别以为他利用给你的女儿治病的机会来占有你。他在给你爱的同时,也在给莉莉一份如山的父爱。莉莉的生父可能亏欠你和莉莉的,但你却永远偿还不了陈先生对你的恩情。你目前还有什么权利对他颐指气使,挑三拣四的?” 段雅芳惊愕了半天,才恍然道:“你把我叫过来谈话,难道就是谴责我吗?” “我不是谴责你,因为你目前正承受着女儿病情的煎熬。但我要点醒你,千万别在失去女儿的同时,再失去一次真爱!” 不料,段雅芳突然面露醋意:“你的意思是说昭明是一个很难得的男人,并且一直同情他。难道你被他感动了,而爱上他了吗?” 第153无意泄露 方晓婉到底还是一个姑娘,俏脸顿时羞红了。不过,她也是成熟的女人,迅速压抑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淡淡地表示:“他并不是我的菜。不过,他却是一个可敬可爱的男子,但不知他在选择追求你的爱情道路上,除了遇到这么多的荆棘,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 段雅芳感觉自己被方晓婉奚落了,感到很不服,怔怔地思考了一会,刚想张口反驳几句,突然听到了门外走廊了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便赶紧住了口。 方晓婉也是一惊,虽然没有移动身体,但竖着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就在她宿舍的门前戛然而止。方晓婉和段雅芳同时把目光聚焦在门上,都怀着一颗紧张的心情。 嘎吱! 房门很快被推开了—— 段莉莉的小脑袋探了进来,秦莹莹紧跟着也露出了头。 段雅芳一看女儿来了,只好收起那些无聊的话题,而是询问道:“莉莉,你怎么不跟秦阿姨在那个房间里玩了?” “妈妈,我饿了。”段莉莉顽皮地舔了一下嘴唇。 方晓婉这时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 秦莹莹这时插话了:“咱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如果去晚了,食堂的好吃的东西就都卖光了。” 段雅芳见状,只好暂时跟方晓婉讲和:“晓婉大夫,咱们一起去食堂吧?” 方晓婉蹙眉不答,但头脑里迅速做着判断··· 她心里清楚,秦松沐如果没有摆平那些难缠的家属是不会上来的。而他既然目前没有上来,肯定跟那些家属陷入了一片混战而脱身不了了。如果自己这些人在这个时候下楼去食堂,势必会穿过二病区的玻璃门,如果里面闹得动静大了,也势必会影响到莉莉,甚至是莉莉妈。如今,那些贪财的家属们大闹病区的主要原因就是莉莉身上的那张卡。她在抱段莉莉的过程中,已经触摸到了孩子口袋里的硬邦邦的东西了。假如把莉莉牵扯进去,那这笔钱就可能便宜那帮人了。所以,她目前必须要阻止莉莉下楼。 “晓婉,你想什么呢?我们要下楼了。”秦莹莹一看方晓婉怔怔发呆,不由提醒她。 方晓婉的大眼睛终于眨动了一下:“不行,莉莉不能下楼。” 秦莹莹和段雅芳包括段莉莉同时一惊,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不知道方晓婉是什么意思。 方晓婉赶紧做出解释:“我是医生,觉得莉莉的身体不宜做户外活动。所以,她必须在楼里用餐。” 秦莹莹“哦”了一声,“那给她买回来吃吗?” 方晓婉心里一动,立即伸手从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用餐卡,并向秦莹莹跟前一递:“莹莹,你辛苦一趟,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饭菜,给咱们四个人打回来。我们四个人就在我的宿舍用午餐。” 秦莹莹对方晓婉的做法很费解,但看她频频眨动的眼神,又碍于段雅芳母女就在面前,不好质疑什么,稍微一迟疑,便推开了方晓婉握就餐卡的手:“我这里有饭卡,还是我请客吧。” 方晓婉这时顾不上跟她谦让,当即点点头:“那也好,谢谢你了。” 段雅芳这时还生方晓婉的气,不想听她的安排,便上前去抱女儿。 方晓婉看出她的意图,当即抢先抱起了段莉莉。 “你把莉莉还给我。”段雅芳动手便去抢方晓婉怀里的孩子。 方晓婉把身子一转,用自己的身体把段莉莉隔开了:“雅芳,你要干嘛?” “你把莉莉还给我。我们娘俩不想在这里吃饭。” “为什么?我不是说莉莉目前不适合下楼吗?” “这有什么关系?我可以抱着她去呀。” 方晓婉稍一迟疑,又继续辩解:“莉莉目前在外面着风也不行。你如果为了莉莉好,就不要带她出去。” “那我抱她回病房行不行?” “回病房更不行。那里还挺乱的,对孩子影响不好。” 段雅芳一看方晓婉有些专断,也不好跟她对着干。毕竟,人家是真心对自己的女儿好。 方晓婉一看秦莹莹还愣在那里,便又向她使一个眼色:“你快赶紧去呀。我的肚子也饿了。” 秦莹莹弄不清方晓婉是怎么了,还以为她的老姑娘了,思想上有些任性吧,于是便依着她性子,转身走出了方晓婉的宿舍。 方晓婉强行把段莉莉控制在手里,感觉很得意,便和蔼地对她讲道:“莉莉,你就陪晓婉阿姨的宿舍里玩一会好吗?” 段莉莉这时挠挠头:“您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还是想回楼下的房间去玩毛毛熊。” 方晓婉听罢,有心亲自下去给段莉莉拿那个毛绒玩具,但感觉段雅芳的情绪不稳定,担心她会趁机把孩子带下楼。当然,她更不能让段雅芳回去拿玩具,于是就放下孩子,俯身打开自己的床下的皮箱,里面都装着她私人的用品。 她很快从里面找出一些女孩用饰品,并它们往段莉莉跟前一递:“莉莉,喜欢它们吗?都归你了!” 段莉莉眼前一亮,立即伸手接过去,欢喜地玩耍起来了。 段雅芳一看这位女医生很会收买自己的女儿,鼻孔不由哼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走—— “雅芳!”方晓婉马上喊住了她,“你出去干嘛?” 段雅芳回头反问:“难道你连我的自由也要控制吗?” 方晓婉知道不是跟她置气的时候,便赔笑道:“你这是说什么呢?咱俩一起陪着莉莉,不是让她更开心吗?再说,莹莹已经去为咱俩打饭了。你就在这里等一等好吗?” 段雅芳苦笑道:“人有‘三急’,你知道吗?” “哦,你原来是要上厕所呀,走廊右边就是。” “知道了。”段雅芳转身出去了。 方晓婉这时无暇再顾及走出房间的段雅芳,而是专注地哄段莉莉玩,就是担心这个小女孩在自己的宿舍里呆腻了,会嚷嚷要出去。 再说段雅芳刚出门走到厕所的门前,突然感觉自己身边又没有任何手纸。她因为跟方晓婉闹了不愉快,所以不好意思回去朝人家要手纸。 她站在那里思忖一下,觉得回一趟病房拿自己的手纸也耽误不大工夫。再说,还能顺便拿来女儿喜欢的毛毛熊。 她想到这里,便走到了电梯旁,按动了下楼的按钮。 比她早一步下楼的秦莹莹经过二病区门前时,便发现了里面剧烈的争论声。 她知道秦松沐就在里,有意进去查看一下情况,但突然想到了方晓婉的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并又回忆起方晓婉偷偷向她使的眼色,便让她这时不能不想到,难道晓婉目的就是不让莉莉去面对这种情况吗? 她对患者家属大闹病区的具体情况也不了解,无法做出任何的判断。反正在整个的康复病区,医患矛盾的事情也常有发生,她也无暇顾及这些了,于是稍停一下脚步后,就加快去食堂的步伐。 她刚走出楼门,段雅芳也到达了楼下。因为她离开这里时,已经经历了那些场景,所以就好不迟疑地推开玻璃门进去。 她时候,她也听到了秦松沐跟那些蛮横的声音争辩,但也无暇理会这些,径直走向了1035病房。 由于出事的病房跟段莉莉的病房只间隔一道墙,而且那间病房的门外还拥堵了一些情绪激昂的家属,这让她没法不听到一些争吵的内容··· 秦松沐的声音:“你们难道不能讲讲道理吗?如今你们的老人没了,可遗体还搁置在这里,这让他走得如何心安?” 一个野蛮男子的声音:“哼,假如他存放的钱找不到,就别想入土为安。” 秦松沐的声音:“难道那些钱比你们家的老人更重要吗?” “哼,你们医院如果觉得那二十多万不重要,就乖乖地给我们拿出来呀?我们肯定高兴地接老爹走。” 另一个大夫忿忿的声音:“你这话可真无耻。如果看到了钱,就可以在失去生命的亲人面前大笑吗?” “哦,我大哥这是口误。你们最好不要挑字眼。他的意思是很让我们老爹顺利地入土为安。” “可是,我们医院根本就没有看到这笔钱。你们没有任何的凭据,不能随便冤枉我们吧?” “哼,他的人就躺在这,那他身上的钱也跑不出这个医院。我们不朝你们要还能朝谁要?” “可你们就是把老人的遗体就这样一直放下去,我们也拿不出所谓的那笔钱呀。” “那好,我们老爹的遗体就一直放在这,看你们还怎么给其他病人治疗。” “天气这么热,你们就不怕他老人家的遗体腐烂变味吗?” “哼,那也是臭臭你们的医院,我们是无所谓的。” 段雅芳听到他们争吵到这里,有些听不下去了,拿好那个毛毛熊玩具和一卷卫生纸后,阴沉着脸走出了1035病房。 当她返回四楼的方晓婉宿舍时,方晓婉已经急不可耐了,当她一推门进来,便披头问道:“你去哪了?” “我去上厕所呀。” “可我刚才带着莉莉去厕所时,咋没看到你?” 段雅芳用手一举那个毛毛熊:“我在楼下解的手,顺便拿了莉莉喜欢的毛毛熊。” 方晓婉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你···难道回病房了?” “是呀,我还碰到令人气愤的事情。” 方晓婉赶紧对她一叽咕眼睛:“你不要再说了。” 段雅芳哪里懂其中的玄机,依旧信口哀怨:“我怎么能不说?就在莉莉隔壁的病房里的患者已经死了,可他的家属们硬说患者身上的钱不见了,非要秦主任他们赔钱,否则就把患者的尸体搁置在病房里。如果是这样,那莉莉晚上还咋回病房呀?” 段雅芳这一番随意的牢骚话顿时让方晓婉和段莉莉的脸上同时变色。 第154章纯洁的天使 段莉莉呆愣了一下,立即跑向了妈妈—— 段雅芳以为女儿是奔着自己手里的毛毛熊来了,赶紧把它往前一递,等待女儿去接。 不料,段莉莉对毛毛熊都没看一眼,就绕过了它,并抓住了段雅芳的另一只手:“妈妈,快领我回去。” 段雅芳一愣:“你要回病房吗?” “嗯!”段莉莉果断地点点头。 段雅芳诧异道:“病房那么吵,隔壁还有令人恶心的死人。你回病房干什么?” “不许您那么说爷爷。他是好人。我要去见他。” 段雅芳望着女儿嗔怒的目光,顿时愕然了,不由把迷茫的目光瞄向了方晓婉。 方晓婉被气得浑身直发抖,但眼看小莉莉吵着要下去,再也无动于衷了,首先狠狠瞪了段雅芳一眼:“谁让你回去的?又谁让你的嘴像破车似的把病房的情况告诉莉莉??你把莉莉给害了!!!” 她的语气很重,也许是自己长了三十几岁,措辞最强烈的一回,因为她预感到小莉莉的那笔救命钱也许保不住了。 段莉莉这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回头质疑:“晓婉阿姨你刚才不允许我下楼,原来是阻止我去见那位上天堂爷爷的亲属吗?他们是不是因为爷爷给我的那笔钱而不料理爷爷的后事?” 方晓婉已经奔过去了,俯身一把把小莉莉抱了起来,并温言哄道:“莉莉不要错怪阿姨。那位爷爷已经感觉不到莉莉是否去见他了。他的儿女们都是坏人,而莉莉是好人,爷爷才不把钱给他们,而是给了莉莉的。你如果下楼了,就是面对一伙贪婪的坏人。你能把爷爷好心给你治病的钱,再交给那些不孝敬爷爷的坏儿女他们吗?” 段莉莉断然摇摇头:“可他们既然是爷爷的孩子,就该获得这笔钱。而且,爷爷还指望他们下葬呢。爷爷的心意,我会心领的,但他的孩子们非要这笔钱而大吵大闹的话,我就应该把钱还给人家。” 段雅芳彻底惊呆了:“莉莉,那位爷爷给你什么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莉莉坦然地告诉她:“爷爷在临终前,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就像陈叔叔给你一样的卡,并告诉了我密码,嘱咐我把卡和密码都交给你。我当时问为什么,他说这张卡是你的。可后来秦伯伯说,那是爷爷心疼莉莉,便把那笔钱送给莉莉治病的。既然这张卡是人家的,我就下去把它还给人家。” 段雅芳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并从自己刚才听到的争吵内容上分析,这张卡里存着一笔巨款。这对于急需要钱的她来说,是多么大的帮助。她到了这时才明白方晓婉的良苦用心,同时懊悔不及。 方晓婉心里一动,立即表示:“莉莉,既然爷爷叮嘱你把银行卡交给妈妈,那就该听爷爷的话,那那张卡交给妈妈吧,让妈妈跟那些人去交涉好不好?” 段莉莉又果断摇摇头:“我不!你是个坏阿姨,净骗莉莉,快放下我。” 段莉莉因为自己被方晓婉抱住了,便拼命地挣扎。 方晓婉有些吃不消了,但知道如果放下莉莉,就无法阻止她跑下楼了,于是一边紧抱着她不放,一边柔声道:“莉莉错怪阿姨了,先不要激动,听阿姨的解释。” “我不听!你快放下我。否则,我就咬你了。” 方晓婉把心一横:“你就是咬死阿姨,阿姨也不会放开莉莉的。” 段莉莉急了,真低头咬住了方晓婉的肩头,但却没有忍心加力。 段雅芳见状,岂能让人家受过,立即去从方晓婉的怀里接女儿:“晓婉大夫快把她交给我吧。我会阻止她下楼的。” 方晓婉的力气不大,如果抱着温顺的段莉莉还行,但如今的段莉莉在自己怀里直扑腾,让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只好交到了段雅芳的怀里。 段雅芳接过女儿后,立即对她表示:“莉莉,妈妈是不会放你下去还钱的。你如果想咬妈妈就狠狠下口咬吧,如果动手打妈妈也行。” 段莉莉听妈妈这样一讲,反倒消停了下来,用湿润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妈妈。 段雅芳同样用湿润和怜惜的目光面对女儿,希望女儿顾及自己的苦心,放弃还钱的想法。 段莉莉这时开口问道:“妈妈,您以前教过我的道理到底还算不算数?” “莉莉,你指的是什么?” “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能要。我们永远不占人家的便宜。” 段雅芳顿时流下了两行心酸的热泪:“孩子···可那是要救你命的钱呀···你的生命目前比任何‘道理’都重要呀!” “妈妈,如果一个人不讲道理了,那生命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旁边的方晓婉惊呆了,根本想不到这句连很多成年人都讲不出的话,居然出自一个不到六岁的女孩之口。她眼眶里的泪珠也瞬间滚落出来。 段雅芳此刻百感交集,不住地摇头:“莉莉···求你别责备妈妈了···妈妈就是做一个坏女人···也不想失去你···” “妈妈,如果您不放我下去,就等于失去了我。” “莉莉···只要你能平安地活下去···就是不认我做妈妈了···甚至恨妈妈一辈子···妈妈也心甘情愿···” 段莉莉淡淡摇摇头:“您都快为我操碎了心,我怎么会恨您,怎么会不认您?不过,我是不会用昧着良心的钱去接受治疗的,只想让自己的生命很干净地死去。” “莉莉你···” “妈妈,我知道你信教,并说将来也让我去信教。并说人生来就是有罪的。可莉莉不想让自己犯错误,即便活得时间再短,也要自己没有一点罪恶感。” “莉莉···” 方晓婉这时情不自禁地把泪脸扎在了这个纯洁无邪的小女孩的身上。她和段雅芳一样,哭拥着这个身患绝症但却充满正气的小天使。 “妈妈···晓婉阿姨···求您们让我做一个好孩子行吗···呜呜···”段莉莉也情不自禁地哭了。 段雅芳的内心宛如刀绞,苦苦挣扎了一会,才终于做出了人生最困难的一次决定:“莉莉别哭了,都是妈妈不好,现在就带莉莉去见爷爷和那些家属。” “嗯。”段莉莉感激地点点头。 此时,方晓婉也不好再劝阻了。小女孩那几句简单的道理就像一声惊雷,深深震撼着她的心灵。不过,她还是心怀一丝侥幸,那就是那些家属们的天良未灭,得知事情的所有真相后,会自愧形如,再没有颜面去接受这笔钱。 段莉莉在下楼的过程中,并没有让妈妈抱,而是自己走。 段雅芳因为搭乘电梯下楼,不会累着女儿,便顺着女儿的意思,只是牵住了女儿的一只小手。方晓婉的脸颊上的泪水未干,却牵住了小莉莉的另一只手。 当电梯下到一楼,电梯门一被打开时,秦莹莹提着一大装着满满餐盒的食品袋出现在她们跟前。 “你们等不及了?怎么都下来了?” 秦莹莹一看她们的表情都不对,不仅眼眶是泛红了,而且还有残存的泪痕,不由诧异望着她们。 不过,她很快否定自己的质疑,因为即使挨饿,也不会让她们集体都哭鼻子的,于是补充问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方晓婉冲她淡淡摇摇头:“我们要回病房。” 秦莹莹不解:“可里面正吵得厉害。你们去那里能踏实吃东西吗?” 段莉莉这时发声了:“秦阿姨,我是去阻止爷爷的家属再闹下去的。” 秦莹莹更加感觉不可思议,刚想张口再问点什么,但发现小莉莉在方晓婉和她妈的牵领下,从自己身边经过,奔向了人声嘈杂的二病区了。她迟疑一下,便提着食品袋紧跟了上去。 再说秦松沐在那间病房里面跟那些家属们足足对峙了一个小时了,几乎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但对方根本没有罢手的意思。 杨敢实在看不下去了,数次暗示秦松沐要报警。 秦松沐的额头早已经见汗了,但迟迟没有下这个决心。因为他清楚如果让警方介入,会意味着什么。去世老人的那笔钱毕竟在小莉莉的手里,如果警察一来,肯定会找莉莉做调查的,那将对莉莉带来什么是可想而知的。他可以阻止那些失去人性的家属们去盘问莉莉,但无法阻止警方的问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情愿报警的,试图通过跟他们对峙和消耗,还消磨对方的意志。他目前所做的事情就是跟对方比较谁能坚持到最后。因为他也抱着一丝侥幸,那些家属最后不会不顾及影响,在讨钱未果的情况下,只好偃旗息鼓地撤军。 再说家属一方,去世老人的三个女儿及其他们所有的家人,甚至还有部分亲友都云集在病房内外,目的就是要制造声势逼医院方面就范。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交锋,他们并没有得到秦松沐代表的院方的妥协,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但为了老爹的那笔巨款,坚持不撤,场面就一直处于胶着的状态。既然院方没有报警,他们更没有勇气去报警。因为他们心里明白,目前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那笔钱落入院方的手里了,民警就算是来了,也很难为他们说话。他们最后抱着一个念头——我们就算最后拿不到钱,也不会让你们医院好受! “爷爷!” 就在双方对峙胶着的情况下,一句小女孩的叫声顿时打破了众人的喧嚣。 秦松沐的脸色顿时一变,感觉这个声音多像出自小莉莉呀。 他不由地把目光移到了门口处,因为声音就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伴随着这声呼唤,那些围堵在病房门口的家属们纷纷骚动,并让出一条路来。 当秦松沐一看正是小莉莉满脸泪痕地跑进来,浑身顿时一颤,不由抬手扶住了额头。他经过跟这些家属们的激烈言语的交锋,身体状态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了。段莉莉的到来,让他感觉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那种失败后的精神崩盘足以击倒一个铮铮硬汉。 原来段莉莉靠近自己隔壁的病房时,一看到病房外面围堵那么多人,脑海里顿时闪现出那位老爷爷弥留之际的可怜眼神,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一边大声哭叫着,一边挣脱妈妈和方阿姨的手,动情地冲向了病房。 病房外的那些家属被这个陌生小女孩的举动惊呆了,纷纷退却,终于让出一条路来。 段莉莉一跑进病房,当看到被白床单覆盖住的老人遗体,顿时百感交集,噗通跪在了床边,失声哭叫:“爷爷···爷爷···” 第155章莉莉还钱 小女孩的这番举动,惊呆了病房内外的所有人。 去世老人的小儿子毕竟是一名干部,一看到这个小女孩,顿时想到了杨敢提到了老爹遗言中的莉莉,难道自己老爹的钱落到她的手里了吗? 他不动声色,立即靠近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并俯身先把她扶起来,并假惺惺地表示:“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多谢你对亡父的吊念。你跟他很熟悉吗?” 段莉莉还沉浸在无比的悲恸中,虽然听出了这个中年男人是去世老爷爷的孩子,但并没有把他看作坏人,于是悲切道:“我叫莉莉,就在上午时见过爷爷一面···陪他说会话···结果他就不行了···” 这位干部顿时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因为他看出这个小女孩不会说谎,更无法设想到,自己的老爹会把一大笔钱给了这个交情不深的陌生女孩。 段莉莉这时擦了擦眼泪,转而问这个干部:“您是爷爷的儿子吗?” “哦,是呀。” “爷爷已经去天堂了。您们为什么不好好安葬爷爷,却要在这里吵闹?” 干部没有料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提到这样的尖刻问题,稍微愣了一下,才辩解道:“这不能怪我们,怪就怪这家医院。他们把我们老爹的钱给黑去了。我们是要在自己老爹的遗体前替他讨一个公道。” 秦松沐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就更加着急了。他不知道小莉莉是怎么跑进来了,但却明白一点,就凭这个并没有半点城府的小女孩,根本藏不住那笔钱的秘密。 就在这时,他又发现方晓婉、秦莹莹和小莉莉的妈妈也跟着挤进了病房。她们的表情都是很凄然。 秦松沐不由把目光紧紧锁在方晓婉的凄切的表情上,虽然嘴里不方便出声,但心里却在质问对方:“你到底是怎么办的事?” 方晓婉如何能不理解秦松沐责怪的眼神? 她依旧一副悲切,并流着热泪向秦松沐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但都是造化弄人。 秦松沐读出了方晓婉的内心的无奈和挣扎,便不忍心再去责怪她,而是再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段莉莉的身上。 段莉莉这时对干部反驳道:“您们冤枉秦伯伯他们了。爷爷的钱就在我的身上。” 那些家属并没有把这个陌生的小女孩放在心上,甚至厌烦她过来添乱,那个脾气很焦躁的长子几乎要张口轰这个烦人的小女孩离开了,但小女孩的话无疑就像这间病房内外响起了一声惊雷。 守在门外的那些无精打采的亲属们当听到小女孩的话,一个个眼睛都瞪圆了,纷纷要往病房里拥挤,门口顿时被那些人挤压成了一道肉墙。 长子干脆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胳膊:“小姑娘,你说的话当真?那笔钱目前在哪??” 段莉莉讨厌他的粗鲁,不由恼怒地一甩胳膊:“放开我!” 那位干部也赶紧劝阻长子:“大哥你别急,听这个小姑娘慢慢说。” 长子一看弟弟向自己频繁使眼色,只好按耐住焦躁的心理,终于放开了下女孩。 方晓婉一看小莉莉置身在那些可恨的家属旁,便有一种与恶人为伍的感觉,立即走过去,把小莉莉牵到了自己一方的阵营。 那位干部并没有表现出着急,而是趁机对段莉莉讲道:“那位爷爷给你的钱是属于我们的。他临终前一定是把这笔钱托付你交过我们对不对?” 段莉莉昂首摇头:“不对!爷爷交给我一张卡,并说它属于妈妈的,让我交给妈妈,并告诉了它的密码。” 干部有些恼羞成怒了:“小女孩千万不要说谎话。那位爷爷是因为我们亲人都不在现场,才不得不把这笔钱托付给你的。你最好诚实一些,千万不要贪财呀。” “呸!”方晓婉狠狠回击道,“贪财的是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儿女们。为了一点身外之物,居然不出殡自己的老爹。” 那个去世老人的女儿这时发飙了:“你这个臭大夫少管闲事。我看刚才就是你把这个小姑娘藏起来了。难道也想分一份钱吗?” “你放屁!难道以为世上的人都像你们一家人那样,大逆不道并且贪婪成性吗?” 秦松沐一听方晓婉跟人家起了冲突,赶紧训斥道:“晓婉不要插嘴,这没有你的事!” 方晓婉一肚子的委屈,不由掩面哭泣。 秦莹莹不忍,赶紧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 “请您们都别吵了。”段莉莉这时揽过了话头,“我不会要这笔钱的,既然来到这里,就是要把事情讲清楚的。” “哈,既然你不打算那笔钱,就赶紧交出来,不要在废话了。” 秦松沐一看外面的人在起哄,就当即朗声道:“请你们都别再喧哗了,先听听这位小女孩讲一讲事情的经过好不好?” 那些家伙一看小女孩并不轻易把那种卡交出来,也只好耐着性子沉寂下去。 身处病房里的那三个儿女也镇定下来。在他们看来,只要结果讨回那笔钱,再经历什么样的过程,都是无所谓的。 秦松沐等他们的嚣张的气焰暂时平息了,这才柔声地劝小莉莉:“莉莉,你不要着急,就把跟这位爷爷所发生的事情再对他们讲一讲吧?” 段莉莉当即把自己如何在病房门外发现那位爷爷正费力去够那水杯,自己于是进去如何帮助爷爷喂水,以及那位爷爷要求她陪他聊天,以及最后是怎么交给自己银行卡的经过,都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由于她天生一副纯真的大眼睛,丝毫没有半点的瑕疵,这不能不让现场的医护人员,死者家属,甚至更多的同病区的患者家属们信服。 那位干部一看现场完全肃静下来了,也许他们都在回味小女孩的话,便赶紧打破了沉寂:“这不论怎么说,我老爹在临终前,意识未必是清晰的。所以任何口头遗言都不可以算数的。如果你们不服,就算告到法庭上,您们也是不站理的。我们才是我们老爹的直系亲属,所以,拥有这笔钱是天经地义的。” 段莉莉这时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小口袋里取出了那张银行卡,并要走过去交到那个干部的手里。 “等一等!”秦松沐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长子一愣:“人家小姑娘都肯把钱交出来了,而你凭什么阻拦?” 干部眼神一怔,随即表示:“我们之前不了解情况,确实冤枉贵医院了,特此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为了弥补对贵院的名誉损害,一定会给予书面形式道歉的。但请您不要阻止我们拿到本该属于我们的钱。” 秦松沐冷笑道:“我不是要阻止莉莉把老人给她的钱还给你们,只是想在她还钱之前,要做一个说明,让现场的众人评评理。你们是否该拿这笔钱?” 长子目露凶光,刚想发作,但被他的弟弟阻止了。 这位干部此时还想的就是只要能顺利讨回钱,无论遭遇什么样的过程,都是无所谓的,于是朗声道:“我们既然之前冒犯了贵院,那就聆听贵院的教诲,请您直说吧。” 秦松沐同样朗声道:“这位老人是你们的亲爹不假,但你们扪心自问,他生前对你们这些儿女怎么样,而你们又是怎么对待他的?他就算把这笔钱捐出去了,也是对你们问心无愧的。” 干部转了转眼珠子,随即奸笑道:“如果我老爹要捐出自己的财产,我们当然没有权力阻止。不过,这必须要有书面的证据才好。否则,我老爹临终前说什么也不好使。” “为什么?” “您也是一个明白人。他的遗言是否清晰地表达他的主观的意愿,暂且不说。就凭他的遗言并没有外人证明,就是不占理的。所以,我们还是认为我们的老爹是在无奈的情况下,才把这笔钱托付身边仅有的小姑娘转交给我们,而不是直接给她的。当然,我们为了感谢这个小女孩,可以拿出一部分钱作为酬谢。” “我不会要您们一分钱的。”段莉莉这时插了一句嘴。 秦松沐轻轻抚摸一下小莉莉的秀发,然后讲道:“我不想跟你们纠结这件事,而是要问你们,你们能够心安理得地拿这笔钱吗?” 长子和那个女儿几乎异口同声:“我们怎么不能心安理得?” 秦松沐正要回答,突然发现门外的那些拥挤的家属们又是一番骚动。他定睛一看,那些散开的人流中,居然出现一位婷婷的丽人,那些家属们显然被她的气质震慑住了,都不由自觉地让出一道缝隙。 那位丽人并没有走进来,当看清病房里的情况后,就驻足那里看热闹。 秦松沐显得很诧异,因为这位丽人正是早上刚入住五病区的旗袍女人。她是宫颈癌晚期患者,为什么还四处走动,并且来到了这里? 旗袍女人一看秦松沐的眼神投过来,并没有任何闪避,而是跟他紧紧相对,并嫣然一笑。 秦松沐就感觉身体有些放电,赶紧回过头,继续面对那些家属—— “喂,你有话快说,我们的耐心是有限制的。”那位脾气暴躁的老人的长子一看他有些走神了,便有些不耐烦了。 秦松沐的脸颊有些发烧,随即恢复了平静:“你就是患者的大儿子吧?” “就是我。怎么了?” “我想让你拍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的老爹到底对你怎么样?” 长子一愣:“他对我好不好,都是属于我们爷俩关系上的问题。你管的着吗?” 秦松沐一副固执的表情:“我是管不到,但我既然知道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也知道是怎么对你的妹妹和弟弟的,就想当着现场这么多人的跟前,着重提一下。” 现场的众人都面面相嘘,不知道这位刚才一直忍气吞声的医院领导到底要怎么报复对方。 那三位去世老人的儿女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露出诧异而又尴尬的表情。 第156章颤抖的手 秦松沐在众人瞩目下,朗声讲道:“这位不幸病逝的老人叫樊达成,曾经是一名乡村教师。他很早失去了老伴,自己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把我跟前的这三个儿女抚养成人。而这位脾气暴躁的老大,从小其实是一个病秧子···” 长子一听到这里,脸上勃然变色,刚想出口伤人,但又被他的干部弟弟使一个眼色给阻止了。他知道对方不过是逞口舌之快,为了能顺利地拿到钱,就不能节外生枝。所以,他终于忍下了这口气,继续听这位医院领导的奚落。 秦松沐的声音顺利地继续:“当他很小的时候,突然一次高烧不退,并且转变为肺炎。他的老爹不得不抱着他连夜走了几十里山路去城里的大医院治疗。大家可以设想一下,就算一个身体很强壮的人,抱着一个孩子不歇气地跑几十里山路也吃不消呀,可他的老爹当时就患有风湿性心脏病。他是凭着怎样的毅力才把孩子及时送到医院的,各位能想象得到吗?” 长子听了秦松沐这番话,恼怒的脸色突然黯然了下来,也许是良心的发现,眼眶终于有些湿润了。 秦松沐环视众人的凝重表情,继续陈述:“可是,他的老爹因为带的钱不够,为了能让自己大儿子的治疗不耽误,就在自己身体极度虚脱的情况下···毅然是当场的卖血···来凑足他的治疗费···” 秦松沐讲到这里,语音不禁哽咽了,而在现场的众人无不黯然叹息。 老人的女儿一看秦松沐似乎讲不下去了,不由质问道:“你讲完了吗?” 秦松沐平静一下情绪,淡然摇摇头:“远没有完。” “难道你还要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吗?” 秦松沐犀利的目光顿时射在了她的脸上:“你难道很有时间观念吗?当初是谁在这里堵着病房,不让全病区的人消停?” “那是我们在争取属于自己的权益。如今得到了就想马上恢复这里的平静不行吗?” “你是樊达成老人的女儿吧?” “是呀,你还有什么指教?” “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那场大病吗?” 女子惊愕了一下,随即恼怒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跟我没多大关系,但却跟你们的老爹有切身的关系。他因为筹钱给你治病,不但把民办教师转正的机会卖出去了,而且连民办教师的资格也出卖了。他因此走向了更加受苦受累的日子。难道你就不感觉自己亏欠自己老爹的吗?” 女子的怒容一阵红一阵白,嘴巴抽动了半天,也没有讲出一句硬气的话来。 那位干部表情很显得很淡定,这时从容地质问秦松沐:“您刚才提到了我们老爹当初是怎么对待我哥和我姐的。目的不就是要证明他这辈子不亏欠我们做女儿的吗?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要放弃对这笔遗产的继承权。” 秦松沐这时又冷对这位干部:“我知道你的一个领导干部。但你有今天都是靠你老爹的付出和牺牲换来的。他当初供完了你哥和你姐后,就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了,可你又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名牌大学。他为了让你能出人头地,不惜借下了村里的高利贷,就是拼着他那一把老骨头,硬是帮你们成家立业。他如果不是怀着一副浓浓的父爱和骨肉亲情,岂能具有这么大的动力?他觉得你们是他的儿女,才会甘心付出自己的全部。可是,等他真到了榨干自己骨头里的最后一滴血时,需要你们照顾时,你们又去哪了?” 秦松沐这时又瞥了一眼房门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家属们,然后用手一指他们:“你们也许正忙于建设自己的小家。这些人都是你们各自家庭的累累硕果吧?可当你们把心血投资在下一代的身上时,就没有想到去报答养育你们的老爹吗?如今,你们的孩子来到这里,就是向我们医院叫嚣着要钱,却没有人关注一下他们的爷爷或者是外公。这就是你们给自己儿女做出的榜样吗?难道就不怕他们将来也效仿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吗?” 秦松沐这一番痛快淋漓的话不仅让那三个女儿满脸愧色,就连他们的配偶和孩子们个个自愧形如。 杨敢这时哼出一句:“你们可别忘了,谁都有老的时候!” 那位干部终于吃不住劲了,连忙辩解:“我们并没有不管我们的老爹呀,不是把他安排在这里住院吗?难道就因为我们没赶上他的咽气,就该遭到你的口诛笔伐吗?” “没赶上他的咽气?你说的真是轻巧呀。你知道你们的老爹临终的愿望是什么吗?” “哼,难道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 “哦,那我们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秦松沐充满激情地讲道:“当这位可敬又可怜的父亲走到生命的末途时,唯一的奢望就是在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上时,身边能围着自己的儿女亲人们,能够由亲人的关注眼神送他走完人生。可是,当他真到了这一时刻时,你们都在哪?当获悉他已经去世时,谁为他哭过一滴眼泪?当然,你们会说,当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为他讨回公道,也就是讨要他的遗产上了。但你们知道吗?这位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得到了这位叫莉莉的小病友的照顾。当他喝到人间最后一口水时,就是莉莉亲手喂他喝的,并让感受到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甘甜的一口水。也是莉莉因为可怜他,向他投去了亲人般的关切眼神。你们的老爹在这样的情况下,希望用自己的钱去帮这位临终送别自己的小病友,这难道有错吗?就在刚才,又是莉莉跪在老人的床前,为老人流下了殇别的泪水。这可能是老人去世这几个小时里,第一个为他流泪的人。她难道没有资格获得这笔钱吗?” 秦松沐这番话让包括那三个老人儿女在内的所有的家属们汗颜。他们当中的人就算想做做样子哭喊几声,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位干部脸色的肌肉抽搐了半天,才颤颤巍巍地问道:“你说够了没有?难道我们拿回属于自己的财产,就让你的心里如此不平衡吗?” “你说对了,我的心里是不平衡。不过,在现场的所有人当中,除了你们家属之外,谁的心里会平衡?” “我们不平衡!” “你们拿的是昧心钱!” “你们还有脸要这笔钱吗?” ·················· 现场是人除了那些家属之外,几乎是人神共愤了,对包括老人那三位女儿之内的家属们,是一片讨伐之声。 长子和那个女子见此情景,都感到无地自容。 倒是那位干部经过一阵羞愧之后,又让自己的脸皮重新厚了起来,随即爆发一阵冷笑:“秦主任呀,你刚才啰嗦了这么多,不就是要发动那些围观者,逼我们放弃继承权吗?” “我不是要逼你,只是把要把一些真相讲出来。我要向在场的大家说明一个道理。你们的老爹根本就是把这笔钱捐赠给送走他的小莉莉,而决不是留给你们的。因为他对你们每一个人都做到了仁至义尽,根本不需要留钱给你们了。” “哼,这可就由不得你了。我们毕竟跟我们的老爹有血缘关系,有绝对的继承权。” 秦松沐对他怒目而视:“当所谓的血缘完全不顾及亲情时,那他还有资格去谈继承吗?” 那位干部为了那笔财产,已经豁出自己的厚颜无耻了:“你还是留着这个道理去跟别人讲吧。我们今天无论如何要拿回属于我们钱。否则,我们的老爹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段莉莉这时朗声道:“我没说不给您。您过来拿吧。” 她的身子因为被秦松沐控制着,无法再靠近干部了,就站在原地把那张银行卡向身前一举。 干部贪婪的目光盯了一眼段莉莉小手里的银行卡,又打量一眼旁边身如铁塔一样的秦松沐,不禁迟疑了起来。 秦松沐向他射出炯炯的目光:“你可以过来拿卡。但你如果还有一点良知的话,那只接卡的手应该无比的颤抖!” 干部在众目睽睽之下,稍显纠结了一下,终于把心一横,一步步迈向了正瞪着大眼睛向自己凛视的小女孩。 不过,他虽然想表现为淡定甚至是理直气壮,但当他的大手刚要触及段莉莉手里的那张卡时,就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了··· 他想控制,但那只胳膊就像是受到神灵支配一样,彻底不听他的摆布了。 段莉莉则显得那么的从容,并没有感觉到人家拿走的是为自己救命的钱,仿佛就去还给人家一样对自己无足轻重的东西一样。当她看到对方的大手迟迟无法握住自己手里的卡,便主动把那张卡塞到了对方的颤抖的手心。 “333666,这是卡的密码。” 段莉莉在把银行卡塞在对方的手里同时,嘴里也吐出银行卡的密码。 秦松沐见状,不由心里一沉,但表情显得很平静,当看到莉莉妈就像丢了魂一样,呆立在自己这边的方阵中,已经管不上女儿了,便要俯身亲自去抱段莉莉。 不料,段莉莉突然抬头问他:“秦叔叔,我可以再跟爷爷说几句话吗?” 秦松沐心里一酸,随即点点头。 段莉莉这时走近了那张病床,并轻轻跪下去,在双手合十:“爷爷,莉莉在这里给您送行了,祝您一路走好。多谢您赠给莉莉的钱,但莉莉不能要。为了让您的后事顺利进行,莉莉已经把它还给您的孩子们了。但莉莉不会忘记您的这份恩情,并会为您一直祈福。” 此刻,病房内外的人无不垂泪。 段雅芳终于清醒了过来,不由跌跌撞撞地奔到女儿下跪的地方。不过,她并没有立即抱起女儿,而是噗通一下跪在女儿的身旁,并冲着病床泪眼汪汪地表示:“大伯,多谢您对莉莉的厚爱。我这做妈的同样要谢谢您。之前对您不了解···因为您的事影响了我们···还对您有大不敬的言辞···我真是罪该万死···活该得不到您的帮助···但您的恩情让我段雅芳没齿难忘···求您在天之灵保佑我的女儿吧···我会把您当作我亲爹一样···每年清明为您烧纸上香···” 再看老人那三个儿女和众家人一看被这对并没有捞到财产的母女抢了风头,脸上都吃不住劲了,在一声干嚎之后,便呼啦跪倒一片。 方晓婉的情绪也缓和一些,并跟秦莹莹一起分别搀扶起段雅芳母女。 这时候,病房外的那些老人的孙子辈的家属终于涌进了病房—— 秦松沐则带领方晓婉等人挤出了病房。这时候,那间病房俨然成为了那些家属们哭祭的灵堂。 第157章拒穿患者服 秦松沐目睹那些家属们的装模作样的表演,心里感到一阵的恶心,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从那间病房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下,径直奔向了二病区的医生办公室。 那位旗袍女郎自然不可能跟随家属们涌进病房,而是同其他的看热闹患者家属一样,退到走廊里的墙壁一侧,似笑非笑地凝视着秦松沐。可能因为秦松沐身边的医护人员大多的缘故,不方便走过去跟他搭讪,但她既然不想离开,分明就是等待机会。 秦松沐心里一动,但当着杨敢等二病区的医护人员面前,不方便多看她几眼,迟疑一下,便从她的身边走过了··· 秦莹莹挽着情绪沮丧的段雅芳,跟在了秦松沐和二病区的医护人员的队伍中,当发现旗袍女郎也出现这里,便大感意外,看看段雅芳还能自己走,便向抱着莉莉的方晓婉低声讲一句:“你顺便照顾一下莉莉妈,我要去照顾我的病人。” 方晓婉也注意到了光彩夺目的旗袍女郎,虽然暗暗称奇,但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无法多关注人家几眼,她知道秦莹莹是五病区的护士长,还以为她着急回五病区呢,便向她轻轻点点头,然后用另一只手搭了一下段雅芳的胳臂。 秦莹莹这时径直迎上了旗袍女郎:“魏青霞,你怎么来二病区了?” 旗袍女郎知道她是自己的主管护士长,当看到秦松沐在众人簇拥下,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却无暇顾及自己,于是只好应付:“我看这里挺热闹的,便好奇走进来看一看呀。” 秦莹莹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唉,这里有患者去世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你今天刚入院,怎么能到处乱走呢?身体难道没疼吗?” 旗袍女郎苦笑道:“我都病到这个份上了能不疼吗?不过,我有的是办法为自己减压,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秦莹莹这时挽住了旗袍女郎的胳膊:“你别站着这了,我送你回你的病房。” 旗袍女郎不由张脖子瞭望一眼秦松沐的背影,知道他可能没机会应酬自己了,便只好对秦莹莹点点头:“那好吧。” 秦松沐等人刚通过人流攒动的走廊,接近医生办公室的门口时,突然看到病区外面匆匆走来一个男子,并紧张地分开看热闹还没散开的人群。他立即认出此人就是段莉莉的妈妈段雅芳的男朋友——陈昭明。 “雅芳,这是怎么了?” 当他看到医护人员中还有情绪低落的段雅芳,还有被方晓婉抱在怀里的段莉莉,不明所以,便好奇地询问。 段雅芳因为一笔可以救女儿生命的巨款得而复失,那种难过的心情可以想象得到的。她在这段时间里,精神状态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甚至随时会崩溃。当她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感觉突然有了可以发泄的地方,便再也不顾一切了,突然冲过去,并扑在男朋友的怀里,放声痛哭。 陈昭明彻底懵了,愣了半天,才试探问道:“雅芳,到底怎么了?” “呜呜呜···莉莉的钱···莉莉的救命钱没了···” 陈昭明一听,就更加糊涂了,一边轻拍女朋友的肩膀,一边眉头紧皱。 秦松沐等人稍微停顿一下,才拐进了办公室。 方晓婉怀里还抱着小莉莉,并没有跟随秦松沐等人进去,而是缓缓走近了陈昭明和段雅芳,想把之前的情况跟陈昭明说明一下。当她看到眼前这对患难男女倾情相拥时,心里反倒很欣慰,感觉他们在一起承受过程中再也不会分开了。 段莉莉一看妈妈扎在陈叔叔的怀里抽泣个不停,便终于发出声音:“妈妈,那并不是我们的钱,没有必要这么难过。您如果怨莉莉,就狠狠骂我吧。” “莉莉!” 方晓婉一听怀里的小女孩如此的气度,不由把她抱得更紧了,同时流出心酸的泪水。 陈昭明完全弄糊涂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晓婉知道情绪激动的段雅芳恐怕一时无法讲清楚,便低声示意陈昭明:“陈先生,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能出去说吗?” 陈昭明点点头,便搀扶和簇拥着自己女朋友往外走。方晓婉则抱着段莉莉紧跟在后面。 走廊里没有散去的家属们已经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都对那个小女孩肃然起敬。当方晓婉抱着段莉莉通过走廊时,他们纷纷向这位可敬可爱的小女孩竖起了大拇指。 段雅芳的精神还是浑浑噩噩的,几乎还处于游离的状态,自己的男朋友往哪架自己,自己的腿才顺着向哪里迈步。 陈昭明架着她一走出病区的玻璃门,便回头问方晓婉:“方大夫,我们去哪里谈?” 方晓婉一看段雅芳的精神状态是不适合去外面的,而且自己抱着段莉莉也有些累了,于是就冲陈昭明一抬下巴:“我们搭乘电梯去四楼吧。那里有我的宿舍,目前很肃静。” 陈昭明觉得怀里的女朋友需要休息,目前的病房暂时回不去,便只好听从方晓婉的建议。 方晓婉在搭乘电梯时,发现段莉莉经过一番折腾后,精神上显得很疲倦,不由关切地询问:“莉莉,你感觉不舒服吗?” 段莉莉一副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我没事,就是饿了。” 方晓婉顿时想到,小莉莉早就嚷着饿了,可刚才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没顾得上吃饭。别说是莉莉,就连自己都饥肠辘辘了。她赶紧表示:“莉莉先坚持一下,等到了阿姨的宿舍,就给你找吃的东西。” 她这时又想到了秦莹莹手里提着的那袋饭菜,也不知道人家弄到哪里去了。 等到了方晓婉的宿舍,陈昭明立即把段雅芳扶坐在一张床的床边。方晓婉则把段莉莉直接放在了那张床上,然后再从自己的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她跟五病区的护士长秦莹莹以前接触颇多,彼此都是单身,似乎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所以,彼此有联系方式。 她从手机的电话簿里,找到了秦莹莹的名字后,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 秦莹莹的一只手始终提着那袋食品,当挽着旗袍女郎回到3022病房时,正劝人家脱去旗袍,换上患者服装时,自己的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铃声。 她只好暂时停止相劝,而是想先掏手机通话:“喂,晓婉你在哪?” 手机里传来了方晓婉的声音:“莹莹,我在楼上的宿舍呢,莉莉她们也在,我们都饿了。你从食堂买来的饭菜在哪?” “它们还在我的手里呢。” “哦,那太好了。你能送上来吗?” “好滴,没有问题。你们稍等片刻。” 秦莹莹结束通话后,便向旗袍女郎歉意一笑:“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说话了,目前我还没吃饭呢,得找一个地方去吃饭了。” 旗袍女郎正不愿意听她对自己磨叽呢,于是嫣然一笑:“那好,你赶紧去吃饭吧。” 秦莹莹点点头:“嗯,你最好呆在病房里。否则,我们的同事如果给你检查或者打针输液都见不到你的影。” “好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吃饭吧。”旗袍女郎不耐烦地向她下了逐客令。 秦莹莹在临出病房时,又不禁回头交待一句:“请你立即换上患者服。” 旗袍女郎等秦莹莹关门出去,便下意识地伸手抓起叠放在床角的那套患者服,提起里打量一眼,不由一皱秀眉,把它们狠狠地扔进了床里面去。 当秦莹莹提着那袋饭菜匆匆赶到四楼的方晓婉宿舍时,发现里面除了方晓婉、莉莉和莉莉妈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而莉莉妈正靠在男子的肩膀上流泪。她也一直关注莉莉妈的情绪不好,当看到她对那个男子如此依赖,便下意识地问段莉莉:“他是你的爸爸吗?” 段莉莉身体有些虚弱了,无力地躺靠在方晓婉的怀里,瞥了一眼陈昭明后,才轻轻摇头:“我没有爸爸。他是陈叔叔。” 秦莹莹一听,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即把食品袋向她们一举:“你们都饿坏了吧?咱们立即吃东西吧。” 再说秦松沐进入二病区的办公室后,立即向杨敢提出要求:“请您把那位去世老人的家属资料给我。” 杨敢诧异地望着他:“你要家属资料做什么?” “他们是我从医快二十年中遇到的最霸道的家属。我当然要好好认识一下他们到底是哪方神圣了。” 旁边的一位年轻的医生也附和道:“他们简直没有一点人性,还不如那个小女孩。现在终于拿到死者的遗产了,才来几句猫哭耗子,简直太假了。” “就是。刚才看他们跪下来干嚎,都是在惺惺作态,太令人作呕了。”另一个医生忿忿地附和。 杨敢的表情显得很凝重:“其实他们并不是个别例子,在我们社会里的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的情况。” 秦松沐一愣:“这怎么可能呢?” 杨敢冲他苦笑:“秦主任跟我相比,到底还是年轻,还没有足够的阅历。对于那些上有老人和下有儿女的人群中,多半是偏向自己的儿女,而怠慢自己的老人的。他们给儿女花多少钱,都不会心疼的。但如果给自己的老人花一点钱,就会斤斤计较,甚至会跟其他兄弟姐妹相互地推诿。就拿死者樊达成的儿女来说吧。他们对自己的老爹虽然表现的很冷漠,但他们在自己经营的小家里,未必不是一个好丈夫,好妻子,好父亲,好母亲呀。他们做人如此的两面性,就是因为自己的人生观被彻底地扭曲了。” 秦松沐不禁感慨道:“是呀,当我当众讲述那位老人是如何向那三个白眼狼的儿女诠释父爱的时候,他们的孩子当中,就有人掉了眼泪。其实,那些孩子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受到自己的父母影响,对自己的爷爷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是把老人边缘化了。” 杨敢黯然点点头:“所以,我提醒他们也有老的时候。” 秦松沐不禁默然了,情绪还沉浸在气愤当作中。 杨敢突然向秦松沐一竖大拇指:“秦主任真不愧是领导,刚从我的口中得知老人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抚养他的三个儿女,就能当众很生动地表达出来,而且还附带着个人感情,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秦松沐的心情一直处于一种极其愤慨的状态,听了杨敢的一番追捧很是反感,不由紧皱眉头:“我不想听您来评价我什么,而是要了解去世老人那三位不孝儿女的背景。” 杨敢迟疑一下,便向另一个医生一使眼色:“你去把樊达成的家属资料拿过来。” 那个医生一点头,便转身去翻阅那些患者的病例了。 不一会,他把那位去世老人的病例找到了,并呈给了秦松沐。 秦松沐一看对方拿患者的病例给自己看,感到有些奇怪,可翻阅到联系家属一栏,发现只有一个叫樊有财的名字,除了他的联系电话,还附加他的职业——土地局局长。 秦松沐眼睛一亮,嘴里不禁狠狠甩出一句:“樊有财,你这个土地局的局长恐怕做到头了!” 第158章迟到的午餐 杨敢等人一看秦松沐撂出一句这样的狠话,都不由面面相嘘。 秦松沐也感觉自己愤怒之下,有些失态了,便赶紧解释:“这个樊有财肯定就是患者的小儿子吧?他一直以自己是国家干部自居,原来还是一个堂堂的土地局的局长。就凭他对自己的老子大逆不道,难道会是一个好官吗?我们要争取告倒他。” 杨敢不解:“他不就是大闹咱们病区几个小时吗?我们至于对他们这样报复吗?” 秦松沐摇摇头:“这不是报复,而是要伸张社会的正义。” 除杨敢之外,其他的医护人员也都各个义愤填膺:“对,我们支持秦主任,要伸张社会正义。” 杨敢苦笑道:“人家可是土地局局长,权大势大,您们怎么告他,又告人家什么?难道就是大闹我们的医院吗?” 秦松沐冷笑道:“就算他的官再大,还能大过市长吗?” “怎么,您跟市长熟悉吗?” 秦松沐一看他们投来的惊愕眼神,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赶紧补救:“我的意思是总有人会管到他。” 杨敢不禁质疑:“即便他们的行为足以人神共愤,但目前空口无凭呀。”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一个年轻的大夫一举手:“谁说没有证据?他们大闹病区和秦主任训斥他们的场面都在我的手机里了。” 秦松沐一看那位年轻的医生,顿时想起了自己在跟那些家属对峙过程中,这位医生居然举着手机拍摄。他当时心里埋怨这个年轻人倒蛮有闲情逸致的,但现在无疑是一条最强有力的证据。 他眼睛一亮:“赶紧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播放一下所拍摄的视频。” 年轻的医生依言掏出手机,当众播放起那些家属在病房时叫嚣的镜头··· 秦松沐一边看一边问年轻的医生:“你总共拍摄了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自从我跟您们进入病房劝阻那些家属一直到那个男人拿到那张卡,我都拍摄进去了。” 秦松沐不由感叹:“你的手机内存倒是很大。” “那是当然了,这是我新买的名牌手机。” “哦,那你把这段视频传给我吧?” 年轻的医生一听主任提出这个要求,顿时明白他要作为证据,当即爽快答应:“没有问题。只要告倒他们,给咱们的病区出口气,也为那个可怜的小莉莉出口气,我就是把这部手机送给您,也心甘情愿。” 秦松沐如愿到地把这段视复制在了自己的手机里。当他刚重新开机,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他一看来电显示,却是方晓婉。 他不知道刚刚分开的方晓婉找自己什么事,并没有当众接电话,一边跟杨敢等人告辞,一边往外走,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接通了电话—— “喂,你咋才接电话,现在在哪呢?” 秦松沐一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由莞尔一笑:“我刚才在二病区跟杨大夫他们讲一些事。你打电话干嘛?刚才把莉莉抱哪去了?” “我们都在我的宿舍。你现在没事了吧?” “哦,我马上回办公室。” “你先别回办公室了,就直接进我的宿舍。莹莹和莉莉的一家都在我这的。” 秦松沐因为自己的办公室只跟方晓婉的宿舍间隔几道门,于是痛快地答应了。 当他赶到方晓婉的宿舍时,却发现在那里的一个小方桌上,正陈列着几个餐盒,而小莉莉和方晓婉以及秦莹莹正慢慢吃着饭,而段雅芳在男朋友陈昭明的陪同下,依旧悲悲切切的。 他明白段雅芳的心情,也同时凝重地表示:“你要想开一点,千万不要怪莉莉。” 陈昭明赶紧摇头:“秦主任您误会了。雅芳是支持莉莉的,只是觉得怪对不起莉莉的,目前都没心情吃饭。” 秦松沐又把目光对着他:“那你呢,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昭明显得很动情:“刚才方大夫把事情经过跟我介绍一遍后,我为莉莉感到骄傲。她就像一个纯洁的小天使,值得我们这些大人们仰慕。” 秦松沐的心情舒坦了一些,并欣慰地点点头。 方晓婉这时搭话了:“喂,你还没吃饭吧?” 秦松沐摇摇头:“我为今天中午到现在的事情烦透了,根本就没有胃口了。” “唉,雅芳也是这样。我们咋劝她吃饭,她都不肯。你看,她的这份饭就要剩下了。我让你过来,就是请你帮忙打扫一下。” 秦松沐摇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还不想吃。” “可是你一会饿了该怎么办?” “一会就快到吃晚餐的时间了。” 方晓婉低头一看手表,随即表示:“现在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呢,你还是先对付一口吧?否则,这份饭可就浪费了。” 一直没有言语的秦莹莹也劝道:“哥,你就过来吃一点吧?” 秦松沐本来没有胃口,但不等于并不饿,一看她们吃得津津有味,也顿时感觉肚子空空的,于是点点头:“那好吧。” 方晓婉一听秦莹莹居然往秦松沐叫‘哥’,而且她一劝,秦松沐就肯吃,心里顿时不痛快了,这时向秦松沐投去一个嗔怪的眼神:“你跟莹莹是什么关系?” 秦松沐一看她当众就这样问自己,便含笑道:“你刚才没听莹莹叫我什么吗?” “你俩都姓秦,难道真是兄妹关系吗?” 秦莹莹俏脸一红,赶紧辩解:“你是了解我的情况的。我在这个城市里没亲没故的,希望有一个哥哥照顾我和保护我。所以,我哥就把我认下了。” 方晓婉一脸讪笑:“如果你要想让自己有安全感,干嘛认哥哥呀,还不如找一个老公呢。” 秦莹莹顿时沉下脸了:“你是知道我的情况的,还故意这样说吗?” 方晓婉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成心的。” 秦莹莹不再搭理方晓婉,眼睛湿润着,埋头吃饭。 秦松沐在旁看出一丝端倪,猜到了秦莹莹一定不同寻常的过去,但他即便好奇,也不可能当众去打听,那无疑就是揭人家的疤。不过,他又想到秦莹莹之前对自己讲过的话,似乎要在合适的机会讲一讲她过去的经历。当然,现在当众这么多人的面,肯定是不合时宜。 段莉莉虽然瞪大了好奇的眼睛,但她对这个秦阿姨,只是一天的接触过程,还远没有达到熟悉的程度,自然也不好意思去打听什么。 秦莹莹埋头紧吃几口,把盒饭打扫干净后,就起身表示:“我已经耽误半天时间了,需要回五病区照顾一眼,失陪了。” 秦松沐一看她要走,不由抬头问道:“莹莹,你负责的那个患者为什么去了二病区?” 秦莹莹开始被弄糊涂了:“你说的是谁呀?” 秦松沐一看她没有领悟,只好详细说明:“就是今天早上入住3022病房的女患者。” “你说是魏青霞?” “对,就是她。” “我也不清楚她去哪里做什么。她也许是听到动静去看热闹了。” 秦松沐眉头微蹙:“你最好交待所管辖的患者,不能随便去串其它的病区。” 不料,秦莹莹苦笑道:“魏青霞也许是特殊的患者。入住五病区的其他患者都没有自理能力,岂能会串其它的病区?” 秦松沐一怔,随即交待:“那也要约束住家属们。” “我想那些患者家属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正当秦松沐微微一愣时,秦莹莹已经转身离开了方晓婉的宿舍。 方晓婉在秦莹莹离开时,没好意思说什么,可等她一走出去并关好门,立即询问秦松沐:“魏青霞是谁?难道就是那个时髦女人吗?” “你说哪个时髦女人?” “就是那个身穿旗袍,并对你目不转睛窥视的那个穿旗袍的女人。” 秦松沐脸颊一红,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段雅芳和她的男朋友。此时陈昭明正悄声安慰着女朋友,都没有留意他俩的对话。 秦松沐内心稍安,又随即不解:“你是怎么猜到我说的女患者就是那个女人?她看起来像生病吗?” 方晓婉淡然一笑:“这不是正说明她是一个特殊的患者吗?否则,你会特意问莹莹吗?我们当时都看到莹莹离开那家病房后,就直接奔向了她。” 秦松沐无奈地一笑:“你呀,不仅观察仔细,就连判断能力也是了得。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方晓婉俏脸微红,随即露出卖萌的样子:“那你喜欢我吗?” 秦松沐不由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吃饭的小莉莉,再狠狠瞪了她一眼。 方晓婉顽皮地向他吐了一下舌头,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段雅芳一想到女儿那笔从天而降又不翼而飞的救命巨款,心里就无比的心痛,感觉这间宿舍太沉闷了,想让男朋友陪去走一走,但自己的女儿正在吃饭,所以就耐心等待着。当女儿放下筷子,表示吃饱时,她赶紧站起来,并向女儿一招手:“莉莉,我们打扰晓婉阿姨和秦伯伯好半天了,快跟妈妈出去转一转。” 段莉莉体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立即欣然点头同意。 陈昭明因为小莉莉刚吃饱饭,不敢让她活动太多,便主动过去抱起来了她。 秦松沐和方晓婉也没有强留,便都送到了门外。 不料,陈昭明刚走出几步,又突然停住了身子,并向秦松沐投去了惊异的目光。 第159章拒人有术 秦松沐在送陈昭明和段雅芳母女时,也想趁机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当一看陈昭明向自己投来的异样的眼神,就知道对方有事情问自己,于是紧走几步,然后问道:“陈先生还有事吗?” 陈昭明看了一眼身边的段雅芳,迟疑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我刚来时,去了一趟收费处。结果那的大夫告诉我说,您为莉莉垫交了一万多万医疗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松沐为了不让对方误会,便赶紧解释:“这些钱是一位社会好心人听了莉莉的情况后,便好心捐赠的。你们安心接受就行了。” 情绪一直低落的段雅芳突然眼睛一亮:“怎么会有这种事?” 秦松沐淡然一笑:“像刚才遇到的那些患者家属毕竟是社会少数。你不要太悲观,要相信这个世上还是好心人更多。我也相信,莉莉虽然失去了这笔捐助,但一定会有更多的好心人伸出援助之手的。毕竟,我们的社会充满了正能量。” 段雅芳低落的情绪终于动情了:“谢谢您的开导。我想再亲自当面谢谢那位好心人。” 秦松沐摇摇头:“那位捐助者是一位心地最善良的人,不会接受你任何的答谢。否则,她会直接把钱交到你们的手里了。不过,你们的谢意会通过传递到她的耳里。” 段莉莉这时好奇地问道:“那位帮助我的好心人是位阿姨呢,还是一位叔叔?” 秦松沐不忍心拒绝小莉莉这个问题,便实话实说:“她是一位漂亮的阿姨。” 段莉莉不由看了一眼还站在宿舍门口的方晓婉,然后天真地讲道:“我想那位阿姨一定也像晓婉阿姨那样的漂亮,请您也代替我谢谢她。” 秦松沐含笑道:“莉莉的心意,我一定会转达到。” 秦松沐等陈昭明携着段雅芳母女继续向前走出一段距离后,才迈步奔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可当他刚打开门,就听到左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侧脸一看,原来是方晓婉带着几分温怒疾步走了过来。 秦松沐一看她有些‘来者不善’,不由愣住了:“晓婉,你要干什么?” “你着急回办公室有事吗?” 秦松沐莞尔一笑:“这里才是我办公的地方。我难道不该守在这里吗?” “可是,她们刚离开,你就走,难道不能单独陪我多呆一会吗?” 秦松沐反问:“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女医生了,难道这个时候不该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吗?” 方晓婉的脸色尴尬了一下,随即辩解:“我的团队的同事如果有事,自然会给我打电话的。我刚才参与莉莉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吗?” 秦松沐摇摇头:“我没有责备你这个。可现在已经风平浪静了,难道你不该去坚守自己的工作岗位吗?” 方晓婉的那副大眼睛突然湿润了,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讲道:“我自从小莉莉的救命钱被那帮无耻的家伙给要走了,心里的滋味一点也不比莉莉妈好受。她目前身边有陈先生陪伴和安慰,可目前谁陪伴我呀?我这样糟糕的心情,难道不该给自己放一会假吗?” 秦松沐顿时回想起在病房时方晓婉愤怒和悲切的神情,心里不由一软。其实他自己的心情又何尝好受呢? “晓婉,要不你来我的办公室坐一坐吧?我可以陪你聊一会天。” 方晓婉湿润的眼神顿时闪露一丝亮光,赶紧点点头:“好滴。” 秦松沐一看她的脸色就像个娃娃,阴晴变化无常,不禁摇摇头。 方晓婉一走进秦松沐的办公室,就一屁股坐在了那套沙发上,然后翘起了二郎腿,随即向秦松沐一招手:“你也过来坐吧。” 秦松沐一看她俨然把自己当作了主人,不由哑然失笑了。不过,他并没有听方晓婉的,而是走到自己的办公桌的位置上,轻轻坐了下来。 “喂,你既然说好了要陪我聊聊天的,为啥坐得那么远呢?” 秦松沐赶紧赔笑:“我这间办公室并不大。我即便坐在这里,也可以清晰地跟你对话。” 方晓婉又露出一脸可怜相:“可我目前心情很压抑,万一动情了,就想借助你发泄一下的。可你距离我这么远,我该怎么发泄呀?” 秦松沐一听眼前这位老姑娘讲得太直接,不由瞪大了眼睛。 方晓婉看似肆无忌惮地讲出这番话,实际上是鼓起极大的勇气的。当秦松沐瞪大眼睛逼视自己时,顿时吓得芳心直跳,不得不回避了他的目光,并勉强装作毫不在意:“喂,你干嘛这样瞪着我。” 秦松沐瞪了她半天,只从她的面孔读出了一种纯真的内容,只好放松了语气:“你如果激动了,就抓沙发垫去发泄好了。这里毕竟是我办公的地方,假如外人进来了,发现我跟你在一起,就该有闲话了。” 方晓婉刚才故意抓住秦松沐对自己的同情心来卖萌的,这时再也不敢造次了,于是便展开了话题——“松沐,你干嘛把那位女市长对莉莉说成是‘漂亮阿姨’?” 秦松沐一看她又泛起了酸劲儿,便从容地回答:“她如此热情帮助素不相识的莉莉,难道不是善良和美丽的体现吗?” “呵呵,可我感觉你是在夸她外表长得漂亮。” 秦松沐不动声色:“你在我家里是见过她的,并且在电视里经常见到她,自己还称是她的粉丝呢,她到底漂亮不漂亮还需要我说吗?” 方晓婉被他怼得无话可说了,沉默一会,才又表示:“我今晚在家里看看我的博@客的响应程度,争取尽快为小莉莉筹齐一笔善款。否则,莉莉妈跟陈先生的感情都会出现危机。” 秦松沐一听她还要今晚去自己的家,心里不由叫苦不迭,连忙表示:“你不就是要上个博@客吗?就在宿舍里用智能手机就可以了,何必大老远跑到我家呢?”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的手机版本不行,登陆不了博@客。” “那你就用办公室的电脑。” “我也说过,绝不用公家的电脑办自己的私事。再说,办公室的电脑能上网吗?” 秦松沐思忖一下,便又建议:“那我再给你出一个好主意——立即让你现在的手机退役,换一部好手机。” 方晓婉的杏眼一白:“可惜本姑娘经济紧张。要不你资助我点?” 秦松沐毫不打怵:“好啊,我可以帮助你买一部新手机。” 方晓婉愣住了,并露出凄切的表情:“难道你就这样讨厌我吗?您宁可自己破费,也要把我拒之门外?” 秦松沐心里一酸,随即想起对方刚刚在自家度过一个周末时的感动,便再无勇气拒绝她了。 方晓婉一看他的态度软了,便趁机表示:“我还跟朵朵约好了,要在下个周末见呢。” 秦松沐赶紧纠正:“那是你一厢情愿讲的,朵朵可没答应。” 方晓婉一听,立即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作势要给朵朵打电话的样子:“那我现在就问问朵朵吧。” 秦松沐吓了一跳,赶紧制止:“你不要胡来,朵朵这个时间正在上课呢。” 方晓婉顺势收起了手机:“那好,我等她放学后再打。” 秦松沐不解:“你是怎么知道朵朵的手机号码的?” 方晓婉瞥了他一眼:“你真是贵人真忘事。我跟朵朵可在一个被窝睡过觉,现在已经情同姐妹了,难道还不清楚她的号码吗?” 秦松沐心里暗想,这个老姑娘可真有心计,但表面却含笑:“但愿你和朵朵永远定位‘姐妹关系’。” “你这叫什么话?我和朵朵的关系还可以升华呀。” 秦松沐一愣:“怎么个‘升华’?” 方晓婉显得慢条斯理:“当然了,我只要升华一步就行。她比我小十几岁呢,就停留在原地就行。” 秦松沐苦笑道:“你是不是想升华成为她的后妈?” 方晓婉的芳心立即扑腾了一下,面露羞涩:“这···这要取决你的态度了。” 秦松沐差一点晕菜了,定了定神,赶紧声明:“我已经跟你重申过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方晓婉的表情完全阴沉了下来,委屈地把脸扭到了一旁。 秦松沐有些不忍,想张口劝慰她几句,可一时不知说点啥好。 最后,还是方晓婉稳定住了情绪,带着哀怨责备道:“人家心情不好,所以找你安抚一下。可你说话净伤人。” 秦松沐赶紧表白:“我压根没有想到会伤害你。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可你的‘实话’既然是伤人的,最好就不要说了。” “可我也不能跟你说假话呀。” 方晓婉又突然嫣然一笑:“假如你的谎言是‘我爱你’的话,我就喜欢听。” 秦松沐又几乎晕了:“丫头,可那毕竟是谎言呀。” 方晓婉一副决绝的样子:“如果真话是赤洛洛的残酷,那我宁愿接受包着华丽外衣的谎言。” 秦松沐又苦笑:“丫头,你如果是这样的想法,那距离被男人骗就不远了。” 不料,方晓婉却很傲慢地吐槽:“本姑娘是决不会像秦莹莹那么傻,就算天下好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屈从一个恶棍的。” 秦松沐闻言,心里顿时一颤,不由失声问道:“莹莹到底有什么样的经历?” 方晓婉那句话一出口,立即就后悔了,这时瞥了秦松沐一眼:“她不是你的妹妹吗?还需我对你说吗?” 秦松沐矜持一下,随即解释:“她毕竟是一个女生,很多话对我这个大男人说不出口的。你如果知道什么就请直言吧。” 方晓婉迟疑一下,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我在背地里讲究人家不好。” 秦松沐这时好像对秦莹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执意请方晓婉讲一讲,甚至语气很殷切。 方晓婉有些招架不住了,赶紧站起来讲道:“我得回三病区去看一看了,失陪了。” 秦松沐望着方晓婉慌慌张张逃出去的背影,不由惬意一笑——还是自己拒人有术! 原来,他故意向方晓婉逼问秦莹莹的隐私,其实就是迫使方晓婉应付不了,然后借口离开。 他等办公室彻底平静下来了,便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电脑,里面有工作在康复病区的所有医护人员的个人资料。他这时还是对秦莹莹的个人情况感兴趣的,于是专门搜索到了关于她的个人信息··· 第160章借口离开 可是,秦松沐在秦莹莹的个人简历中仅仅发现她毕业于距离宁海千里之外的宾城某卫校,从出生的年代上推算她比方晓婉还小两岁,但她看表面年龄,足以做方晓婉的姐姐,虽然容貌是白皙漂亮的,那在花容之下,又多少露出一些沧桑感。个人婚姻状态是丧偶,其它的情况完全是空白的。 秦松沐看到这里,不由倒吸一口气冷气,感觉从方晓婉的只言片语得知,秦莹莹好像是被男人欺骗过。秦莹莹本人也透露过她自己的经历坎坷,似乎往事不堪回首,但从她丧偶的经历上看,只能归结为个人婚姻不幸,但却没有被男人伤害的历程呀。 秦松沐回想起秦莹莹的音容笑貌,感觉在她的微笑中透露着苦涩,应该有过刻骨铭心的经历。但目前方晓婉死活不肯说,那只有等秦莹莹本人在有合适的机会告诉自己了。不过,他相信有这个机会,因为他一个阅历丰富的男人,看出秦莹莹是有意接近自己,否则,她今天就不会来办公室找自己了,也就没有共同的一番经历。唉,但愿她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大哥,而并没有别的想法。 嘀嘀嘀··· 就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奏响了乐曲。 他拿起手机一看,眼前顿时一亮,原来是陈丽娟的来电。 此时,一直让他压抑的心情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释放,立即接通了电话:“喂,丽娟?” “松沐,你今天晚上有别的事吗?” 秦松沐眼睛一亮,赶紧摇摇头:“没有。” “哦,我又给小王放假了。你能在下班时接我回家吗?” 秦松沐毫不迟疑:“没有问题。我会提前去市政府门外等候你的。” 陈丽娟的语气也很兴奋:“太好了,咱们不见不散。” 秦松沐结束通话后,不由喜形于色,除了就要见到自己心仪的女神,也可以趁机摆脱了方晓婉的纠缠,这真是一举双得。 他想到这里,立即脱去自己的白大褂,走出了办公室。 虽然距离下班的时间还要等一会。但他作为病区的主任,还需要交待一些事情。 不料,他刚走出办公室,就发现走廊里一位俏佳人正亭亭玉立在他的跟前,眼神里充满了洋溢的笑容,那双明媚的凤眼,足以吸人的魂魄。 秦松沐一呆:“魏女士怎么来了?” 旗袍女郎面露喜色:“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太好了!” 秦松沐表情却有些发窘:“你过来是找我的吗?” 旗袍女郎咯咯一笑:“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办公室在这人迹稀少的四楼,如果不是上来找你,那会是什么?” 秦松沐感觉对方的眼神真的能勾人的魂魄,惊得有些不敢跟她过度相互凝视,赶紧回避了她火辣辣的目光:“你找我有事吗?” 旗袍女郎的目光终于绕过他,打量一下他身后的房门:“秦主任,我们能进去说吗?” 秦松沐有些没有勇气跟她单独共处一室,便赶紧摇头:“我目前出去办点急事。你如果找我有急事,那咱们一边下楼一边谈吧。” 旗袍女郎一听,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里终于透出一丝失望:“我跟你说的事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你既然忙,就先去忙吧。我们以后再谈。” 秦松沐先点点头,随即又看一眼她身上那套紧身凸现出身体线条的旗袍,不由眉头一皱:“魏女士···” “秦主任,请不要这样称呼我,显得多疏远呀。我既然是你的病人,就叫得亲切一点,比如叫我‘青霞’吧?” 秦松沐一听她打断自己的话,不由哑然失笑,但很快又继续讲道:“你既然承认自己是一名病人,那为什么不穿患者的服装呢?” 旗袍女郎反问:“那我请问你,我是穿着这旗袍漂亮呢,还是穿你粗布的病号服漂亮?” 秦松沐脸颊有些发烧,但必须要讲实话:“当然是穿这身旗袍更漂亮。不过,你来我们这里是治疗的,而不是展示自己美丽的形象的。” 旗袍女郎眼色中终于露出一丝凄凉:“你应该知道我的病治不好了,甚至自己的时日也不多了。既然是这这样,我为什么不趁短暂的生命时光留下自己的美丽,而穿一身难看的病号服离开这个世界呢?” 秦松沐的眼睛顿时湿润了,心里也充满的酸楚,对旗袍女郎再也没有任何戒心,立即点点头:“只要你觉得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会让自己开心地去面对这个世界,那就随便穿吧。” 旗袍女郎眼睛一亮:“你同意我的要求了?” 秦松沐含笑点点头:“你是我见过的最洒脱的患者。我无法扼杀你的心愿。” “谢谢秦主任,那你能去跟负责我的护士讲一讲吗?她强烈要求我换病号服。” 秦松沐思忖道:“负责你的护士是秦护士长吧?” “对,就是五病区里面,最漂亮的那个女护士长。” 秦松沐一听她夸秦莹莹长得漂亮,心里不禁很得意,当即含笑道:“那我下楼时,顺便去一趟五病区,把你的诉求向那里的医护人员交待一下。” 旗袍女郎兴奋地点点头:“那好啊。我马上陪你去。” 秦松沐虽然感觉跟她并肩下去,有些浑身不自在,但为了顾及对方的感觉,还是笑容可掬地一伸手:“你请吧?” “谢谢。” 旗袍女郎眼神有些湿润,也许是被秦松沐充满人性化的举止而感动了。 秦松沐在与她一同下电梯时,突然感觉她的眉头微蹙,作为医生的敏感,立刻让他意识到,这位花枝招展的女子身体正承受的阵阵的剧痛,不由怜惜道:“你没事吧?” 旗袍女郎向他投递一个感激的眼神:“你如果能多关心我,那我就赶紧舒服多了。” 秦松沐赶紧表示:“我当然会关心你,岂止是我,其他的医护人员都会把你视作我们的亲人。” 旗袍女郎眼神又湿润了:“谢谢你把我当作亲人。” 秦松沐心里一动,立即意识到每个人的生命一旦到了末途,就会产生一种特别的失落感。甚至的异常的孤独和寂寞。二病区上午那位去世的老人不就是这样吗?还好,能让那位老人临终前得到的最大慰藉就是遇到了给予他温暖和关怀的小莉莉。他想到这里,眼神同样湿润了。 电梯只经过短短几秒钟就到达了相隔一层的三楼。旗袍女人想趁机多很秦松沐聊上几句,都无法做到,只好跟他并肩拐向了五病区。 就在五病区的走廊里,他俩与秦莹莹不期而遇了。 秦莹莹一看他俩从外面走进来,显得无比的惊诧,不由愣愣地注视着他俩。 秦松沐这先侧脸吩咐旗袍女郎:“你先回病房休息吧。我要跟我的同事讲话。” “好滴。” 旗袍女郎知道自己如果在现场,就不方便他跟这里的医护人员说话,便知趣地从他和女护士长的身边经过。 “哥,你俩咋在一起?”秦莹莹趁她走开了,这才轻声问道。 秦松沐表情显得很凝重:“她是特意找的我,并向我反映一个诉求。” 秦莹莹一愣:“她···找你反映诉求?” “说的,就是关于她服装的问题。” 秦莹莹当即表示:“我已经劝她数次要换下让那些患者家属们看得都眼睛发直的性感旗袍了,可她就是不听劝阻。” 秦松沐摇摇头:“莹莹,你就随她吧。” “为什么?” “因为她是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在弥留之际,让她最后展示一下女人的美丽,这难道有错吗?” 秦莹莹惊愕地望了秦松沐良久,才慢慢地点头:“既然你这样认为的话,我就听你的。” 秦松沐点点头:“请你把我的意见也转达给赵彤大夫。” 秦莹莹回头一指医生办公室的门:“赵大夫还在办公室呢。你难道不进去亲自交待她吗?” 秦松沐摇摇头:“你是负责管理患者的,只给你交待一下就行了。” “哦,那你还有别的事吗?” 秦松沐这时偷偷观察一眼走廊里的情况,发现偶然有患者家属和个别的护士经过。那些护士经过时,还礼貌地向他点点头。 他于是压低声音:“莹莹,我其实还有一件事交待你。你能跟我出去一趟吗?” 秦莹莹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立即兴奋地点点头:“嗯。” 她跟他走出了五病区,一直走到三楼的一个僻静的角落,秦松沐才回头面对她:“莹莹,你今晚打算住哪?” 秦莹莹没有想到他居然问自己这个问题,立即含笑道:“如今3022病房已经住进了患者,我今晚肯定不会住病房了。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彻底没事了。” 秦松沐试探地问道:“你今晚能住四楼是宿舍吗?” 秦莹莹的芳心突然骤跳,赶紧垂头含羞道:“我听你的。” 秦松沐一看她有些扭扭捏捏,不禁又试探:“最近病房晚上传闻闹鬼,如今,之前几名同事都搬走了。你难道不怕吗?” 秦莹莹思忖道:“我因为距离医院不远,就有自己的房子,所以从来没在宿舍住过。不过,你既然住在那里,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秦松沐不由暗自唏嘘,便解释道:“我也不经常住在这里,今晚有事要出去一趟,到时也未必回来住了。” 秦莹莹诧异道:“那你为什么要求我今晚住宿舍?” “我想让你跟方晓婉做伴。” “哦,她还住在宿舍吗?” 秦松沐点点头:“是呀。因为她的老家在外地,在本地没有房子,只好住宿舍。不过,她最近也很害怕,一个人不敢住那里了,非要逼我···帮她找一个住的地方。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秦莹莹的眉宇间迟疑一下,然后问道:“那你办完事,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秦松沐一看她好像也揪住自己不放,为了给对方一个定心烦,便模棱两可道:“到时看情况吧。当然,我如果回来了也会很晚的。” 秦莹莹为难道地低下了头。 秦松沐的脸色跟凝重:“你难道不愿意吗?” 秦莹莹摇摇头:“你最好晚上能回来。我和晓婉都是女人,如果听到一点风吹草动的话,还是感觉害怕的。这还不像在下面值班的同事们,他们身边起码有患者和患者家属们壮胆呀,而四楼一旦到了晚上,就会寂静得吓人。” 秦松沐为了安抚她,只好点点头:“那我争取回来。” 秦莹莹的内心依旧显得纠结,淡淡地表示:“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忙了。” 秦松沐点点头:“你去吧。” 秦松沐目睹秦莹莹背影进入五病区的玻璃们后,才转身走下了楼梯。他这次没有搭乘电梯。因为他去的目的地就是下一层的三病区,要去找方晓婉理论一番。 第161章你就是女王 当秦松沐迈入三病区的时候,几乎跟遇见秦莹莹一样,就在走廊里遇到了急匆匆赶路的方晓婉。 方晓婉一看他要下班的样子,不由诧异道:“松沐,现在距离下班还有四十多分钟呢。你难道现在就要带我回家?” 秦松沐不敢吐槽,只好正经八百地表示:“我现在要出去办事,不能带你回我家。” 方晓婉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轻轻咬一下嘴唇,然后向秦松沐表示:“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会。我现在给病人做一些治疗,等会就好。” 秦松沐本想跟她快刀斩乱麻地交待几句,就赶紧走人。可是,他发现自己一旦遇到了这个情绪百变的方晓婉,就有些身不由己了,现在只好乖乖地听从她的安排,转身退出了三病区,而是等待在外面。 经过二十分钟的煎熬等待,方晓婉终于风风火火地跑出来了。这次,她脱下了那件白大褂,露出了里面的一套裙装,虽然不像上次那样鲜艳,但依旧靓丽可人。 秦松沐顿时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首先向她声明:“我要去跟女朋友约会,不可能带你去的。” 方晓婉顿时呆若木鸡,并傻傻地杵在了那里。 秦松沐一看她又变得可怜巴巴了,又于心不忍:“丫头,你要想开一点。我并不是你的菜。而你这么善良漂亮,肯定会找到一个比我强十倍的男人。” “就是比你强百倍,我也不稀罕。因为我只珍惜眼前人,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男神似乎没有任何奢望。” “可是···你目前认准已经心有所属的我,难道就不是一种异想天开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那位女市长的老公还没有死,你跟她未必有结果。” “晓婉,丽娟并不是一个不检点的女子。她跟她的老公关系早就破裂了,而我也是经历感情创伤的男人。我俩之间早就产生一种共鸣了。”他很想讲出自己当年对陈丽娟的情绪,但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他吸取了对戴薇的教训,不能让人家知晓他本人当年也差一点‘越界’。 方晓婉自然不清楚这一点,还极力劝说:“你目前虽然是自由之身了,可人家女市长还是名花有主呀。” 秦松沐白了她一眼:“如果他的老公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难道你就让她守活寡吗?” “她是一名女强人。作为女强人,就该承受一切普通女人不能承受的东西,包括个人感情。她才不是你的菜呢。” 秦松沐不禁忿忿不平:“她即便是当了总理,也需要个人感情。难道女强人就该牺牲自己的幸福吗?” “好了,我不跟你辩解这方面的事情了。你还必须要带我走。” 秦松沐诧异道:“为什么?” “难道你不清楚病区是什么情况吗?难道忍心把我一个女孩扔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吗?” 秦松沐淡然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莹莹在宿舍陪你了。” “莹莹···她不是在这个城市有自己的家吗?” “可她是我妹呀,愿意代替我留下来陪伴你。” “可她也是一个女人呀,如果遇到了危险,还是不能保护我呀。再说,恐怕还要白搭上她。” “晓婉,请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起码咱们的宿舍没有什么鬼影子吧?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方晓婉转了转眼眸,然后讲道:“假如我们半夜遇到了危险情况,那就连夜打车去你的家。” 秦松沐拿她有些没有办法了,不由苦笑道:“我今晚又不住在家里,你去我家也进不去屋啊。” “啊···难道你要在那位女市长···这样影响太不好了吧?” 秦松沐整张脸涨红得像一个关公,刚才狠狠责备她几句,但一看到有过往的行人,便只好压住了火气,然后轻声道:“请你千万不要损害丽娟的名声。她家还有个男孩呢。其实,我今天去见她,是有别的事,等我们谈完了,会再回到病区的。” “你这话当真?” 秦松沐只好点点头:“我跟莹莹也是这样交待的,还能够骗你吗?” 方晓婉低头思忖一下,然后显得很无奈:“那我就信你一回吧。” 秦松沐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发现距离下班的时间临近了,便不跟方晓婉多纠缠了,立即转身奔向了楼梯。 方晓婉还是不满意,冲着秦松沐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闺女,你怎么了?”她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并且苍老的声音。 方晓婉回头一看,不禁惊讶道:“冯伯伯,您怎么出来了?” 这个人正是那位老者,并把自己手里的手机一向方晓婉一递:“你刚才太匆忙了,都把手机落在白大褂里了。” 方晓婉猛然想到自己临出门时特意去老者的病房探望他一下,随便把自己的白大褂脱在了那个病房。 她眼睛湿润地接过手机,转身就往楼上的宿舍走。 “闺女?”老者又叫住了她。 “嗯?”方晓婉立即回过头。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秦主任?” 方晓婉听了老者的开门见山的提问,先是一惊,但内心的忧伤难以排遣,只好含泪点头:“可他不喜欢我。” 老者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他敢欺负我的闺女,真是太过分了。” 方晓婉一看老者对自己打抱不平了,便赶紧掩饰:“冯伯伯别生气,这件事不怪他,他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自然看不上我。我其实都是一厢情愿的。” 老者顿时沉默不语,表情很是苦恼。 方晓婉这时赶紧上前挽住老者的胳膊:“冯伯伯,您的身体情况是不能走出病区的。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老者沉吟一会,随即提出要求:“那今晚陪我吃饭吧?” “嗯,我晚饭不支配护士给你您打饭了,会亲自给您打过来。我们爷俩一起在您的病房里吃。” 老者听了方晓婉这番表示,不由欣慰地笑了。 再说秦松沐离开那栋老楼后,立即奔向了自己的汽车,并很快驱动它离开了医院的后院—— 因为他先后跟秦莹莹和方晓婉都浪费了太多的口舌,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就加大油门驶向了市政府方向。 当他刚靠近市政府,就发现陈丽娟一身湛蓝色的职业套装亭亭玉立地站在市政府大门外侧的公路边。 秦松沐透过汽车的玻璃窗一看到外面的陈丽娟正抿嘴冲自己笑呢,内心就产生一股无名的激动。今天的陈丽娟的打扮更加漂亮,虽是一个九岁男孩的母亲,但宛如就像一个娉婷的少女,在微风吹拂下,头上的秀发就像轻轻飘拂的杨柳。在秦松沐眼里,她简直跟当年没啥变化,甚至要比当年更有韵味。 他把汽车轻轻停在她的身边,然后俯身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丽娟,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吧?”他等陈丽娟钻进来坐好后,首先歉意地笑笑。 陈丽娟嫣然一笑:“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刚出来不久。” 秦松沐可不敢在市政府大门前就留,并已经感觉到了守卫门口的保安正偷偷主意这位美女市长上了他的车了,于是赶紧一踩油门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丽娟,我直接送你回家吗?” “嗯,东东现在已经到家了。我必须回去给他做饭。” 秦松沐又试探问道:“你不用在外面买点菜吗?” “不用。我昨晚化妆去了超市,已经买好了很多好吃的。今晚我给你和东东做红烧桂鱼吃。” 秦松沐一听她留自己吃饭,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这表明她并不是单单请自己送她回家,而是另有深意。 他的心理一阵骚动一下,随意夸奖对方:“你真不是一般的女人,不仅是做事业的好手,在家里也是一个贤妻良母。真可谓极品女人呀。” 陈丽娟扑哧一笑:“你会把我视作女神吗?” “不,你不仅仅是女神。” 陈丽娟一愣:“那我还是什么?” “你是一个真正的女王。” 陈丽娟先生羞涩一下,但随即黯然了:“你的意思我只能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陈丽娟苦笑道:“凡是历代的君王,会有自己的朋友吗?不怪他们自称为‘寡人‘,果真是如此呀。” 秦松沐一怔:“我所说的‘女王’,其实是说你在我心中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可并不想对你阳奉阴违呀。” 陈丽娟眨了眨欣慰的眼神:“如果是那样,你就不该把我视作女王,而是把我当作妹妹、孩子,宝贝···” 她的话刚讲到这里,不禁含羞地垂下了头。 第163章丽娟震怒 当秦松沐做好饭菜,并一一端在餐桌上后,再进入客厅时,发现陈丽娟依旧带着愤怒的表情并出神地查看手机视频,便没有打扰她,而是进入李东东的房间,轻声招呼他赶紧去吃饭。 李东东一看妈妈正入神地看手机,没有贸然去打扰,便悄悄问秦松沐:“秦叔叔,我妈妈这是怎么了?” 秦松沐微笑道:“她正在工作,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完成。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先去吃饭。我等她就行了。” 陈丽娟家的晚饭已经够晚的了,李东东早已经饿了,于是就在秦松沐的相劝下,独自去餐厅吃饭。 秦松沐则悄悄地坐在了陈丽娟的身边,希望她会像方晓婉所形容的那样,等到激动的情绪难以自抑时,便扎在他的怀里发泄。 当视频进入小莉莉出场,跟樊有财等家属交涉,以及秦松沐最后义正言辞的话,终于让陈丽娟由愤怒转变为了感动,但激动的泪水又像开闸的洪水。果然不出秦松沐所料,陈丽娟终于动情的扎入了等在身旁的秦松沐的肩窝。她手心里的手机视频还没有最后播放完毕。 秦松沐跟陈丽娟一样的伤感,因为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今天在那间病房里所经历的场面。他轻轻抚摸陈丽娟的后肩,眼睛也湿润了。 李东东已经吃完了饭,当经过客厅时,发现如此一幕,心里一慌,赶紧视而不见地调头逃回自己的房间。不过,他回到房间后,一头扎在床上也抽泣起来了。 陈丽娟的内心虽然百感交集,但毕竟不是感情很脆弱的女子,刚才的动情完全是被视频里的小女孩感动了,经过一阵缓和后,终于平静下来。 秦松沐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陈丽娟的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停止了喷泉,当擦干泪痕后,就光鲜如初了。 “松沐,你就这样把手机交给我看,简直是太冒险了。”陈丽娟一边把已经播放完的手机还给秦松沐,一边淡淡地表示。 秦松沐茫然地望着他:“难道你为了保护自己的下属,想删除里面的东西吗?” 陈丽娟白了他一眼:“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 “那我让你看证据,为什么被你形容为冒险?” “因为我看得气愤时,有好几次都看不下去了,想狠狠摔了这部手机。” 秦松沐不禁哑然失笑:“你说得对,我真不该让你拿着手机看。” 陈丽娟平静了一下情绪,然后一摸肚子:“我已经饿了。你做好饭没有?” “哈哈,现在的饭菜恐怕都凉透了。你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视频了。” 陈丽娟呆愣了一下,便在秦松沐的搀扶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们快去吃饭吧。” “好的。”秦松沐很自然地牵着她的小手,一同迈入了餐厅。 当她看到那桌饭菜已经被吃过时,不由好奇道“你已经吃过了吗?” 秦松沐含笑回答:“我让东东先吃了。难道我会不等自己的女神,而率先享用这桌美食吗?” 陈丽娟坐下来后,心情依旧很低沉,并没有被秦松沐的这句风趣的话逗笑。 秦松沐也坐了下来,并拿起了筷子,并示意她:“丽娟,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吃饭呀。” “松沐,我想让你陪我喝酒。” 秦松沐一愣:“这样恐怕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吃完饭就休息了。” “那我今晚不用回去吗?” “这···”陈丽娟迟疑一下,“那你随便了。不过,我要是喝醉了,你必须照顾我。” 秦松沐也不情愿走,但脑海里回想方晓婉的话,不由陷入了纠结之中。 陈丽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杏眼不由白了他一下:“怎么,你难道不愿意照顾我吗?” 秦松沐嘿嘿一笑:“咱们以前在一起喝过酒,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酒量,就算喝一点红酒,整个脸就烧得像红苹果一样,但不知道你醉酒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陈丽娟下意识地回答:“我听建兵说,我喝多了,口舌会发干,需要不停地喝水,可酒醒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她讲完这句话后,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 秦松沐不禁沉思起来,通过陈丽娟的话,可以想象得到李建兵平时还是很会照顾媳妇的,真会背叛眼前这位如花似貌的俏佳人吗? “对不起。我不该提那个男人,要惩罚自己,我现在就去拿酒。” 秦松沐一看她起身了,便连忙一拉她的手,让她的屁股又重新跌坐在了椅子上。 “松沐你?” “丽娟,我们不能喝酒。” “为什么?” “我今晚还要回医院去值班。” “你一个堂堂的主任值什么班?” 秦松沐解释道:“因为我们病区最近晚上不消停,甚至是很乱,我这必须要亲自坐镇才行。” “难道那里治安不好吗?” “唉,那里传闻闹鬼,一个工作多年的老护士都被吓得精神不正常了。” 陈丽娟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现在是晚上,你不要提鬼吓唬我。” 秦松沐赶紧安慰:“你别害怕。我根本不相信那个东西,但怀疑有人作祟。” 他本想提一提那天晚上所看到的病区窗外的神秘的魅影,但担心陈丽娟会再扎自己的怀里,并最终不让自己走了,所以就没有说出口。 陈丽娟沉吟一下,然后表示:“你如果真的忙,那我也不勉强你。咱们赶紧吃饭吧。” 秦松沐陪了吃了一会饭,然后试探问道:“你从视频里看到了你的部下表演,心里有什么打算?” 陈丽娟当即表示:“请把你手机里的视频传输给我吧。等我们明天开会时,我会拿出来给书记和市长以及其他的常委们过目。” 秦松沐一听,心里就像敞开了一扇窗:“如果是这样,简直是太好了。” 陈丽娟这时嫣然一笑:“还有一件好事,你想知道吗?” 秦松沐眼睛一亮:“什么好事呀?” “我已经把刘合的问题下达给纪委了。他们已经成立专案组,对刘合的问题会彻底地调查的。你的情敌如果垮台了,那对你来说,是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呀。” 秦松沐赶紧表示:“刘合利用职务之便,说不上玩弄了下面多少女性了。我的女儿朵朵就差一点遭到他的黑手。而且,他居然还有不明房产。从这个意义上讲,他就是社会上的蛀虫,跟我的私人恩怨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不料,陈丽娟低头暗示:“如果他真的垮台了,那月婷就没有靠山了,也就等于你重新从他手里夺回了月婷了。” 秦松沐暗吃一惊,陈丽娟的话多像方晓婉之前的推断呀。 “丽娟请放心,我就是今后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会跟月婷破镜重圆了。” “那你考虑过朵朵的感受吗?” “这跟朵朵有什么关系?” 陈丽娟这时放下了筷子:“松沐,你装什么糊涂?朵朵跟月婷是亲生母女关系,跟你只能算是养父女关系。难道她会眼看自己的妈妈将来流离失所吗?恐怕到那时月婷都会恳求朵朵的。朵朵会忍心拒绝自己的生母吗?” 陈丽娟这句话可谓的一语击中要害,秦松沐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丽娟,那我求你们还是放刘合一码吧?” “为什么?难道担心你的前妻将来会无依无靠吗?” “我不是担心她无依无靠,而是担心她会纠缠上朵朵。这会让朵朵为难的。” “嗯,我知道你到时会心疼女儿,所以就必须牺牲一下自己的感情再把月婷收下吧。哦,其实也不算牺牲个人感情,你本来就非常爱自己的前妻的。” 秦松沐一副苦相:“丽娟,请不要讲话这样尖刻好不好?我现在已经把感情都投入在你的身上了。” 陈丽娟瞥了他一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干嘛不陪我醉一场呢?” “我···我不是今晚要值班吗?” “难道值班比陪你的女朋友更重要吗?” 秦松沐这时用手一指东东的房间:“丽娟,我也想住在这里,可东东已经大了,如果让看到我俩····恐怕不太好吧?” 陈丽娟一经秦松沐的提醒,不由回望一眼儿子的房门,眼神流落出一丝黯然。 秦松沐终于从陈丽娟家走出来了,但他的心灵却像压着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当他开车回病区的路上,表情一直很凝重,脑海里闪烁着跟李建兵平时的点点滴滴。 原来,他们两家除了一起聚会之外,秦松沐跟李建兵平时也没少单独聚会,喝酒聊天。 当时李建兵的表态依旧一一在目。 第164章天下无双 秦松沐记得好几年前有一次单独跟李建兵相聚的时候,发现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包装袋,并印满了英文,但从外面的标志上看,那是一套名牌女装。 秦松沐已经跟他喝得半醉时,突然笑着一指放在一旁的那套女装:“老李,你带的那女装是哪来的?” “这是我特意委托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并跟根据丽娟的身材量身定制的,朋友刚交给我手里,还没来得及拿回家给丽娟试穿呢。” “哇,你可真疼自己媳妇的。” 李建兵很坦然一笑:“在这个世界上,丽娟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神了,我这辈子都要为她服务。” 秦松沐心里一酸,随即感叹:“你小子真是够走桃花运。别说丽娟的容貌在整个宁海是数一数二的,就凭她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将来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李建兵得意地一笑:“你说的一切,我都非常同意。丽娟不仅在我眼里是最美的女孩,而且她的为人处世也是最让我钦佩的。她就像我人生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我前行。” “哦,这是什么意思?” “通过她的影响,我才知道为官之道,那就是为国家的发展做贡献,为百姓的幸福谋福祉,而不是为了个人的荣耀。” 秦松沐听罢,不由嗞嗞吐槽:“老李,我说你的媳妇好,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呀,好像你的媳妇就是天下的圣女,天底下的女人都比她矮半截似的。” 李建兵哈哈大笑:“因为她是我的最爱,不仅是品质上是最优秀的,其它各个方面都在我的心目中是天下无双的。” 秦松沐突然想到了他跟自己妻子潘月婷的昔日恋情,不由妒忌道:“你小子真是太走狗屎运了。当初把月婷还给我时,我还以为你为了事业,真把儿女私情抛在一边了呢。原来你心里早就有更好的佳人。” 不料,李建兵一听他提到了潘月婷,满脸意气风发的情绪突然黯淡了下来。 秦松沐暗吃一惊,不由捅了他一下:“喂,你不会还没放下月婷吧?” 李建兵赶紧摇头:“松沐,请你不要多心。我当初跟月婷那码事简直就是一场错爱。我现在回想起这些就感觉挺对不起你的。” 秦松沐心里一动:“为什么?” “因为我不该在你正在追求月婷的时候,却突然横插一杠子。” 秦松沐眼神紧盯着他:“老李,我其实已经知道你跟月婷早就好过了。” 秦松沐显得很大度,并一拍他的肩膀:“老李,我目前都不在意了。你干嘛还耿耿于怀呀?” 李建兵顿时露出一脸感激之情:“松沐,你真是有大人大量,我李建兵这辈子算是亏欠你的了。” 秦松沐其实心里是挺别扭的,想过自己的老婆跟人家那码事,搁在谁的头上都不会好受的。 他这时突然半开玩笑:“你如果不想亏欠我,就可以偿还我呀。” 李建兵一愣:“你想让我怎么样?” 秦松沐讲起了半醉的话:“把你现在的女神陪陪我,那咱们的过去的债就一笔购销了。” 不料,李建兵闻言,猛地一拍桌子,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周围吃饭的顾客都向他投来了惊讶的眼神。 秦松沐吓了一跳,酒劲儿也腾地醒过来了:“喂,我是跟你开玩笑呢,你干嘛这样激动呀。” 李建兵失态了很久,才逐渐缓和过来,但对秦松沐凝重地表示:“丽娟对我来说,远重于我的生命。所以,我不想让她受到半点伤害,也听不得半点关于侮辱她的言行。” 秦松沐张口结舌了半天,才“切”了一声,“她在你心里是一个宝,但我可不那么想。月婷才是我最爱的女神。正如你所讲的那样,只有自己最爱的女人才是自己心目中的天下无双。” 李建兵的目光顿时一缓:“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好好待月婷呀,并一定拴住她的心。” 秦松沐白了他一眼:“看你这话说的?我在我们医院的女同事面前简直就是男神一样,难道还栓不住月婷吗?” “既然那样,你可要检点一些,千万不要让月婷吃你的醋啊。” “唉,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月婷也是我的天下无双。我有了她,还会对别的女孩感兴趣吗?” 李建兵一听,顿时欣然举起了酒杯:“那好,我们就为各自的天下无双的女人干杯!” 秦松沐回忆起这段经历,眼睛不禁湿润了,同时也陷入一种迷茫之中——丽娟对老李那么重要,那老李为什么还跟月婷藕断丝连呢? 他刚才面对陈丽娟,也是突然想到了李建兵上面讲的话,这让他心里很纠结。毕竟,自己并不掌握李建兵目前的情况,不晓得会是终身植物人,还是病情会出现转机。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剪不断理还乱了,但觉得在陈丽娟跟李建兵没有解除夫妻关系之前就贸然跟丽娟同居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再说,丽娟真是爱自己吗?也难免因为对李建兵的爱恨情仇才极力想把感情转移出来。总之,自己每走一步必须要慎重。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医院的后门。 门卫一看他又是深更半夜开车过来,虽然惊诧万分,但也不敢多问,立即痛快开门放行。 秦松沐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把车停在了门里之后,立即下车走向其中一个门卫。 “秦主任有事吗?” “今晚院里来过陌生人吗?” 门卫摇摇头:“这里怎么快来陌生人呢?” 秦松沐反问:“这里为什么不能来陌生人?” 门卫苦笑道:“这栋楼里住满了绝症病人,而距离它不远处,就是太平间了,就连前面病房里的死人都抬到这里来,怎么敢来陌生人呢?” 秦松沐无言以对,自己也感觉半夜来这里图谋不轨的人除非是疯子。当他的头脑刚怠慢一点,立即想起了一病区窗外的魅影,护士杜大姐的惊吓,以及107病房里的窗户莫名地插手被打开。他想到这些,精神又紧张地提了起来。 等他开车到达里面原来停车的地方,坐在车里好久没动,一直观察了灯火通明的一病区很久,知道确定没有异常的情况之后,才下车走向了楼门。他心里清楚,即便外面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也可能被自己的汽车惊跑了。 守候在楼道里的值班大夫为他开了门,并得到他们一致的回答——“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秦松沐的心情稍定,心里暗道,没有情况总比有情况好。 他想拐进一病区查看情况,于是询问那两个值班大夫:“你们谁是一病区的人?” 其中一位瘦大夫应声:“我是一病区的大夫。” 秦松沐一指一病区的玻璃门:“你有钥匙打开它吗?” 那位瘦大夫点点头:“当然有。” 秦松沐面露喜悦:“那好,请你打开门,我要进去查看一下。” 值班大夫不明白这位新上司的意图,只好按照他的吩咐,掏出钥匙,打开了连接两扇玻璃门把手的钢丝锁。 秦松沐并没有允许那位值班大夫陪同,独自走进了一病区的走廊。 他首先来到了107病房的门外,伸手一推门,门是被锁定的。他立即转身奔向了护理站。 在护理站,一位中年女护士正在打瞌睡。 秦松沐不敢推她的身子,只是用手用力拍一下前台,搞出一点大的动静。 即便如此,还是把那个护士吓了一大跳,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秦松沐立即温言讲道:“你不要紧张,我是秦主任。” 那个女护士定了定神,才惊魂稍定:“您怎么来了?” 秦松沐没有回答,而是首先质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值班的护士吗?遇到事情为什么如此慌张?” 女护士急忙辩解:“因为平时夜里值班站根本就没有人来打扰,而且最近又闹了鬼,我才感到紧张。” 秦松沐感到好奇:“你们晚上遇不到患者的应急情况吗?” 女护士苦笑道:“我们一病区的患者统统都是各种原因造成的植物人,而且连陪床的家属都没有,怎么会有应急情况呢?” 秦松沐顿时醒悟了,思忖一下,才对女护士吩咐一声:“请你打开107病房,我要查看一下里面的患者。” “你要查看那位女英雄?” 秦松沐点点头:“嗯,我就是看她。” 女护士立即从找出钥匙,迈步走出了护理站。 秦松沐跟着她走到了107病房的门口。 当女护士打开门锁,并推开房门之后,秦松沐的表情带着一丝的戒备走进了病房。当看到里面的情况正常,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首先检查一下窗户,发现窗户已经被插好了,心里咯噔一下,但并不动声色,又开始观察这位沉睡的女英雄。 虽然病床上的这个女子已经昏睡一年多了,但容貌保持姣好,身体肌肉也没有明显的萎缩。他又操起女患者的一只脚,用力摆弄了几下,并观察她的表情。 女护士感到很奇怪:“秦主任,她还会好起来吗?” 秦松沐含蓄地回答:“一切的悬念需要进行不屑的努力才能够得到答案。” 也许秦松沐的话太深奥,女护士不由茫然摇摇头。 秦松沐检测完女患者后,就转身离开了病房,并叮嘱女护士:“你既然是值班来的,就不该睡觉,要密切关注各个病房的情况。” 女护士的脸一红,立即喏喏连声。 秦松沐走出一病区后,跟守候在楼道里的值班大夫打个招呼后,就立即搭乘上了电梯。 可是,就当电梯上升过程中,突然发生了异常的情况! 第165章夜半时分 那时电梯突然上升到第三层,突然‘咯噔’一下,整个电梯突然强烈地抖动一下,吓得秦松沐赶紧握住了扶手。 经过片刻的惊魂之后,电梯才吱吱扭扭地摆到了四层。 秦松沐下了电梯之后,长时间站在外面查看,但并没有搞清楚到底是电梯的故障,还是它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当想到后者,又让他不寒而栗。 他的头脑毫无头绪地离开了电梯,并走向楼道左首的走廊。那里有他的办公室和多间宿舍。 他估计这个时间方晓婉等人该睡了,本来不想打扰她们。可他刚要打开自己宿舍的房门,猛然发现隔壁的方晓婉宿舍房门是虚掩的。这让他大吃一惊。 他感到一丝恐惧,一个女孩子的宿舍在夜深人静时还敞开一道缝,这对里面就寝者会存在多大的风险? 当他靠近那扇虚掩的房门,便又发现房间里面还亮着灯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许方晓婉和秦莹莹还没有睡觉呢,也许方晓婉正等自己回来呢。 他想到这里,便加重了脚步,并轻声敲敲房门。可是,里面毫无声息,即便发出敲门声,也没有人应答。 秦松沐想到了在电梯里遭遇的险情,深怕房间里的两个女子遭遇不测,于是推门而入—— 映入他眼帘的是相对的两张床上分别躺着方晓婉和秦莹莹。 秦松沐在她俩的身体上只扫了一眼,就赶紧得把目光移开,但瞬间又聚焦在其中秦莹莹的那张床上。原来,他在扫描的瞬间,突然发现了她露在毛巾被外面胳臂上的条纹。 他大胆走近了一步,壮着胆子仔细观察秦莹莹的胳臂——白嫩的肌肤上居然烙印着道道伤痕。 秦松沐虽然不方便伸手去触摸,但用肉眼一看,就知道那是鞭子遗留下的印迹。 他的心里顿时一震,怪不得方晓婉会那么说她,难道她遭受男人的家暴吗? 秦松沐端详着那道伤痕,虽然经历岁月的洗涤,依然可以清晰可见。 秦松沐不由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认的妹妹一定有很凄惨的经历。 他又回头打量一下方晓婉,在她的身上更加能体现一副清纯玉女的形象,正恬淡地熟睡着。 他很怕她俩其中有人会突然醒过来,于是赶紧退了出来。当然,他帮她俩关严了房门。 等他在自己的宿舍里躺好时,已经是午夜了。 他满脑子不禁刚才的情景,并不想做任何逾越道德之外的东西。尤其戴薇对自己鞭策的话——做事要有原则,做人要有底线! 唉,世上像自己这样好的男人恐怕不太多吧?他不禁搞起了自我崇拜。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过程中,终于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可是,还没过多久,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由于他的是熄灯睡觉的,所以那扇门一打开,不仅投射进走廊里的灯光,也同时投射进一个魅影。而这个魅影居然是长发飘飘,在看影子的身材,也豁然是一个女人身影。 影子迟疑一下,观察到秦松沐没有任何反应后,才轻轻移动脚步。不过,她走起路来,杳无声息,直奔向了秦松沐的床,并毫无感知地贴到了床边。 秦松沐刚刚酣睡不久,对这个不速之客毫无防范,自己的命运似乎任由对方主宰了。 影子伸出胳膊,在秦松沐的头上乱摸一阵,想感受一下他那头坚挺的头发。不过,她显然惧怕惊醒了秦松沐,手指指秦松沐的头上就像蜻蜓点水一样,一划而过。 接下来,影子俯身在秦松沐的脸上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秦松沐终于有了知觉,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首先用手一拍自己脸,结果触碰到了影子的长发。 秦松沐一惊,影子同样一惊,并迅速转身逃向了门外—— “谁?” 秦松沐猝然睁开眼睛,就感觉眼前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他立即坐了起来,发现了影子的背影逃出了门外,并随手带上了房门。结果,走廊里的光线全无,房间里又是漆黑一片。 刚从睡梦中乍醒的秦松沐感觉自己的全身汗毛都乍起来了,瞬间又被冷汗浸透了。他想下床追去看看,但最终没有那个胆量。 他等到惊魂稍定,才打开了房间的灯。当整个房间通明一片时,他的情绪才慢慢安定了下来。 这时候,他又想到了隔壁睡下的两个女人,于是壮着胆子打开了房门。 外面走廊静悄悄的,寂静得有些渗人。 秦松沐深吸一口气,才慢慢地把身体冒出了门外。 当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隔壁的房间时,眼睛顿时都绿了。原来,他本来关严实的房门有闪出一道门缝。 他心系里面的女人安危,便毫不犹豫地再次推门而入—— 由于他的动作过猛,结果推门时发出嘎吱的声响。 房间里的方晓婉和秦莹莹依旧是那样状态睡着,只是房门的摩擦声惊醒了睡在一侧的秦莹莹。当她睁开眼睛,发现秦松沐一脸惊慌的表情出现在自己床边时,不由惊呼一声。 她的尖叫引起了连锁反应,方晓婉也惊愕地睁开了大眼睛,当一看到秦松沐正站在她和秦莹莹的两张床之间,也同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秦松沐显得无比的尴尬,赶紧向两个女人一摆手:“你们别怕。我是来保护你俩的。” 秦莹莹惊愕道:“你···保护我俩?” 秦松沐赶紧解释:“刚才有一个黑影子从我的宿舍里跑出来了。我担心会伤害道你俩,就追过来看一看。” 方晓婉迷茫道:“那个影子呢?” 秦松沐无奈地一摊开手心:“影子一闪就不见了。” 方晓婉的俏脸上顿时笼罩一层恐怖:“难道咱俩上次遇到的鬼影子窜上了四楼?” 秦松沐凭自己的感觉,今晚从自己宿舍里逃出的影子是一个长发女子,跟前几晚在外面遇到的影子似乎不同,但他为了摆脱她俩对自己的嫌疑,只好点头:“也许就是他。” 方晓婉顿时后怕道:“这太可怕了。原来‘鬼’上了四楼。” 秦莹莹丝毫没有怀疑秦松沐会对自己图谋不轨,但对秦松沐讲述的有些难以置信:“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还没等秦松沐辩解,方晓婉首先开口:“这不会有假的。我和松沐亲眼见过那个神出鬼没的影子。” 秦松沐只好附和方晓婉:“是呀。当我发现你俩的宿舍门是半敞开的,就担心你俩发生了不测,便冒失地闯进来了。” “什么···我们的房间门是敞开的?”方晓婉和秦莹莹几乎同时花容失色。 秦松沐苦笑道:“如果不是敞开的,我怎么能轻易闯进来呢?其实我刚回来时,就发现···” 秦松沐为了减轻她俩的恐惧感,打住了话头。 方晓婉惊疑地盯着他:“你发现什么?” 秦松沐只好如实回答:“我发现你俩的宿舍门是虚掩的。我以为你俩睡觉时没有关严实,就帮忙把门关严实了。”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前半夜的十一点多吧。” “哦,那时我俩已经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莹莹又好奇道:“你到底去哪了,咋会那么晚回来?” 秦松沐含糊道:“我出去会一个朋友,结果聊天聊得很晚。” 方晓婉的俏脸一沉,并且充满了醋意:“我们早看出来了,你们一定有过很亲密的互动。”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当着秦莹莹的面就大发醋意,赶紧辩解:“你不要胡说。我是反映重要情况的。” “哈,你的脸上都挂着那种行为了,还向我俩辩解什么?” 秦松沐一愣:“我脸上挂着什么了?” 秦莹莹这时发声了:“哥,难道你回来时,就没照照镜子吗?” 秦松沐大吃一惊,不禁失声道:“我···我脸上到底有什么?” 第166章红唇印 秦松沐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并没有任何异常,不由充满了迷茫。 方晓婉赤脚下地,去取自己的挎包,从里面取出自己的一把化妆镜,并往秦松沐眼前一递:“你自己照照镜子吧?” 秦松沐充满惊异地接过镜子一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失手把那把小镜子摔在了地板上,并‘啪嚓’裂成了数半。 “喂,你损坏了我的镜子,快赶紧赔我。”方晓婉叫嚷了起来。 秦松沐哪里顾得上她叫嚷,自己已经是面红耳赤,并且浑身战栗。 原来,在他的额头和脸颊居然印有一处红唇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今天今晚虽然会了丽娟,但绝没有发生那样的剧情。这个红唇印到底是谁的? 秦松沐在惊骇中,并没有忘记观察一下方晓婉和秦莹莹的嘴唇,她俩同样没有涂抹红唇膏。他脑海里顿想到了那个‘女鬼’,好像在自己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受到了侵犯。当他想到这里,立即返身跑了出去,并直接奔向了卫生间。 在空荡荡的卫生间里,秦松沐再次通过身前的大镜片,仔细观察着那个红唇印,心里充满了恐惧感。并且让自己的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他不由干呕了几下,并迅速放开水龙头,拼命用手去冲涮自己的脸庞。 大约过了一刻钟,冷水不仅冲洗掉了那处红唇印,也让他发烧的头脑迅速降温了。 他在四楼的这半截区域里,沿着每个房间都推了一把,结果都是锁定的。 他心里迷茫了,那个影子究竟逃遁在了哪里?她本来是有形的,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他仔细回忆一下刚才的情景,感觉自己因为惊恐,在房间里停留时间太长了,已经让那个鬼影子从容地逃得无影无踪了。 他想顺着电梯下楼问问值班人员,但回想起上来时自己在电梯里遭遇的惊魂一幕,就再也没有勇气搭乘电梯下去了。 就在这时,方晓婉和秦莹莹已经穿好了各自的外衣,走了出来。 秦莹莹满脸的紧张:“哥,难道真的有鬼?” 秦松沐表情充满看疑惑,不由问道:“莹莹,你看我脸上的红唇印像是鬼留下的吗?” 秦莹莹反问:“难道你回来之前,真没有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吗?” 他不方便把自己去陈丽娟家的具体情况告诉身边的两个女人,只是淡淡摇摇头:“我去见一个女人不假,但只要是向她反映今天···不,应该是昨天那些家属大闹病区的情况,其它的什么事都没有做。” 方晓婉眨了眨诡异的眼睛:“你俩真的没有做那种事?” 秦松沐举起了左手:“我敢发誓,人家什么也没有对我做。再说,人家根本不会抹红嘴唇的。” 方晓婉这时耸了一下肩膀:“可惜你把红唇印这么快就洗下去了,否则我们就报案,让警察从你的脸上提取红唇印,也许会找到为你的脸上留下红唇印的鬼。” 秦松沐矜持一下,心里也清楚,自己脸上的红唇印十有八九是那个神秘的影子留下来的。她到底是人是鬼? 秦莹莹思忖一下:“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松沐没有回答,而是首先奔向了自己的宿舍。 秦莹莹和方晓婉对视一眼,也随即跟了过去。 秦松沐从床上枕头边拿起自己的手机,当一看上面所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黯然地地随后进来的两个女人表示:“很快亮天了,我不可能再睡了。你俩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下吧。” 方晓婉赶紧摇头:“咱们这里都闹鬼了,我们还敢睡觉吗?” “可你俩毕竟是女孩,如果睡眠不足会影响今天的工作的。” 方晓婉又眨了眨眼睛,然后恳求道:“你如果守在我俩的身边,我们才敢继续睡。” 秦松沐听了她的话,不由为难地看了一眼秦莹莹。 秦莹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鬼,但刚才一听秦松沐和方晓婉的描述,也是后怕不已,当即点头同意方晓婉的建议:“哥,你必须要保护我和晓婉。” 秦松沐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睡了,便只好同意:“那我吧,我们一起回晓婉的宿舍吧。” “好滴。”方晓婉显得很兴奋,立即向秦莹莹一努嘴:“我们赶紧再回去眯一会吧?” 秦莹莹被一惊吓,已经没有睡意,但一看时间还早,只好同意方晓婉的建议。 秦松沐跟着她俩又回到了方晓婉的宿舍,找一把椅子坐好了,然后向她俩示意:“你俩可以放心入睡了。” 方晓婉和秦莹莹同时脱鞋上床,只是谁都没有再脱衣服。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很快闭上了眼睛,但秦莹莹的眼睛瞪得却很大,并没睡觉的意思。 秦松沐心里一动,便连人带椅子悄悄向秦莹莹的床边移动了一下,并悄声问道:“莹莹,你咋不睡觉?” 秦莹莹苦笑道:“我刚才听你俩形容得那么恐怖,哪里还睡得着?” 秦松沐轻声安慰:“你不要害怕了。我在保护你和晓婉。” “可你也遭到了那个‘鬼’的袭击了。” 秦松沐一副尴尬:“那是当时我睡着了。否则,我一定会抓到那个‘女鬼’的。” 秦莹莹这时又问:“你第一次发现这间宿舍敞开门的时候没有进来吗?” 秦松沐好奇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秦莹莹有些心有余悸:“我睡觉的时候,感觉外面走进了人,并站在我的床边,看了我好久。我心里很害怕,可就是睁不开眼睛。” 秦松沐心里一动,自己确实那样做了,难道她有什么感知吗? 他不敢把自己观察她胳臂上伤疤的事情告诉对方,只是轻声表示:“你当时一定是在做恶梦,千万不要把梦里的感觉放在心上。” 秦莹莹质疑:“可你在睡梦里,不是被摸进了人吗?而且她还对你动了手脚。” 秦松沐回想起自己遭遇的惊悸一幕,又默然不语。 “那个‘鬼’真是厉害,我们的锁住的房门可以让她畅通无阻。”秦莹莹后怕地讲道。 秦松沐无法做出解释,只是眉头紧皱。 他又回头看了方晓婉一眼,她似乎已经睡着了,俏脸也是冲着自己,显得那么恬淡。 秦松沐观察了她一会,心里不由一凛,闹鬼的影响好像很快在她的心里消失了。 等他再回过头去观察秦莹莹,发现她也闭眼打起了瞌睡。 秦松沐确定她俩终于睡着了,便从椅子上站了起了。因为遭遇的惊魂一幕,让他的困意全无。他感觉自己一直这样坐在椅子上,会产生疲劳感,于是就站了起来,并推开的窗户。当他把脑袋探出窗户外时,已经发现东方露出鱼肚白了,黎明的时刻已经到了。 他的心里充满了复杂,自己的遭遇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一会还要通知这两个女人对外界保密。他可不希望自己负责的病区会人心惶惶。 那个鬼影子到底栖身在哪?这是他头脑里一直参不透的问题。 他最后打定主意,等到白天一定要对整个的四楼情况做一个彻底的排查。毕竟,自从那些原来住宿的医护人员离开了这里,已经让这里出现了管理真空,必须要彻底的盘查。 等到起床的时候,秦松沐走出了那间宿舍,而是徘徊在走廊里,一边仔细熟悉这里的情况,一边让自己提振精神。。 方晓婉起来正常洗漱了,但秦莹莹并没有现身。 秦松沐感觉奇怪,立即询问方晓婉:“莹莹呢?” “她还睡着呢。我喊了她一声,却没有搭理我。” 秦松沐心里有些紧张,立即吩咐方晓婉:“现在时间不早了,你立即推莹莹起床。” “好滴。”方晓婉又转身返回宿舍。 又过了好一会,方晓婉才带着秦莹莹走出了宿舍。一直守候在走廊里的秦松沐一看秦莹莹一副萎靡的样子,顿时暗吃一惊,难道半夜的突然情况让她吓掉了魂吗?? 第167章人间温暖 “莹莹,你这是怎么了,精神为什么会这么差?”秦松沐关切的望着她。 秦莹莹不由打个哈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今天早上有些睡不醒了,半夜时想跟你说会话,但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方晓婉插话了:“这还不是昨晚闹鬼给吓的。莹莹肯定的被吓掉魂了。要不,找个看‘外病’的先生给‘叫叫’?” 秦莹莹淡淡摇摇头:“我又不是小孩,怎么会被吓掉魂?昨晚唯一受惊的瞬间就是我哥突然急匆匆闯进来。不过有他在,我就后来没觉得什么可怕的。” 秦松沐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这都怪我,一看到你俩的房间门又莫名地打开了,就有些冒失地闯进去了。” 方晓婉赶紧表示:“这也不能怪你。你是为了救我俩嘛。要怪,就全怪那个'鬼'。我今晚说啥也不会住在这里了。” 秦松沐一听,不由脸色阴云密布。 “你俩下楼时最好走楼梯。”秦松沐随口交待道。 “为什么?”方晓婉和秦莹莹同时发出质疑。 “我昨晚回来,在搭乘电梯时遇到了险情,今天必须请人检修一下。” 方晓婉一听,顿时露出惊悸的表情:“我几天前晚上也遭遇过这种情况。你确定是电梯故障,而不是'鬼'附体吗?” 秦松沐立即嗔怪道:“亏你还是一个医生,怎么能满嘴鬼魂之类的话?关于半夜发生的事情,你最好到此打住。” 方晓婉一吐舌头:“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 等到正式上班的时间后,秦松沐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首先拨通了邢院长的办公室座机—— 他等对方一接通电话,立即发声:“喂,邢院长早。我是秦松沐。” “哈哈,我可没有你早。这么早打电话找我有事?” “关于康复病区招工的事情,不知道您落实得怎么样了?” “这件事情正在进行中。请你再耐心等几天吧。” “招工的事情可以等。但有一件事情是等不得的。” “哦,还有什么事?” “我们这栋楼的电梯有些古怪。我不知道是否发生什么故障了。所以,它必须要抓紧检修。” “哦,这可是关系人身安全的大事。我马上请厂家过来检修。” “好的,那就辛苦邢院长了。” 秦松沐结束通话后,稍微寻思了一会,立即起身离开了办公室。他还是不放心一病区的情况,于是要过去视察一下。 当他刚沿着楼梯走到二楼,突然跟一个年轻的女孩擦肩而过。那个女孩芳龄大约二十多岁,脸泛红霞,看人微带羞晕,容光更增丽色。这可谓天籁美女,不仅是温雅秀美,而且娇艳姿媚。 秦松沐只瞥了她一眼,就暗自称奇,这里怎么会出现如此清纯美女?她是哪位患者的家属呢? 他的眼神不由仔细打量对方,猛然感觉有些眼熟。 那个女孩被秦松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立即停止脚步,冲他腼腆地打个招呼:“秦主任早。” 秦松沐一听她认识自己,不由诧异道:“你难道是医护人员吗?” 女孩羞涩一笑:“我是四病区的护士赵双。” 秦松沐终于想起了当初在见面会上,自己对这个女孩有过印象。可是,当时忘记她是哪个分病区了。他随即又一想,自己这几天走马观花地工作,但还从来没有光顾四病区呢。 秦松沐不好意思地向她点点头,有心去察看一下四病区,但自己毕竟走过了,假如返身跟着这个女孩上去,总觉得有些不好。 他跟赵双擦肩而过后,在楼梯上停顿了一下,还是迈步奔向了一病区。 他来到一病区,直接找到了刘护士长:“我要再查看一下107病房的患者。你能陪我去看一看吗?” 刘护士长点点头:“没有问题。” 当刘护士长拿着病房钥匙与秦松沐并肩走向107病房的时候,秦松沐突然问道:“自从杜大姐受到惊吓之后,你们去看过她吗?” 刘护士长的神色突然一变,嘴里掩饰道:“我们最近很忙,哪有时间去看她呀?” “哦,我去过一次她的家。” 刘护士长心里一动,试探地问道:“她的情况还好吗?” “可惜我没有见到她,只是见到她的老伴了。” “哦,那她去哪了?” “听她的老伴讲,她被自己儿女接走去道观看道士了。” 刘护士惊讶道:“原来她真是被‘鬼’缠身了。我们这些姐妹哪里还敢去探望她?”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连你也认为杜大姐是被‘鬼’吓到了?” 刘护士长的表情略显纠结:“可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可以解释。当然,正如老主任所讲的那样,也许我们的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 秦松沐显然并不认可她的话,鼻孔微微一哼,就不再说什么了。 当刘护士长打开107病房的房门时,秦松沐进去首先检查了一下窗户,发现跟昨晚情况没有异常。 他于是用手一指窗户:“这扇窗户是被你们插死的吗?” 刘护士长点点头:“自从您上次检查时,发现了这个纰漏之后,我就加大了这方面的管理。” 秦松沐又对这名中年女患者进行了条件反射似的检查,表情中透露一丝希望。 刘护士长这时好奇地询问:“秦主任,您真能把她治好吗?” 秦松沐依旧含蓄地回答:“无论患者是什么样的情况,治愈的可能性永远是存在的。” 刘护士长一看他就是应付自己,便不再问什么了。 秦松沐这时向她提问:“患者的家属最近两天来过了吗?” 刘护士长摇摇头:“还是上次你见过时来过。她的女儿和女婿好像很忙,只能每周来一次。” 秦松沐又好奇道:“平时他俩总是一起过来吗?” 刘护士长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以前病房门是开放的,他们如果探视,就直接进来见患者了,不需要经过我们医护人员。” 秦松沐不禁苦笑:“你觉得这样做符合规矩吗?” 刘护士长摇摇头:“当然不符合。我支持您对患者封闭管理的办法。虽然让我们的护士们更辛苦一点,那也是值得的。其实,我还真担心有个别家属趁我们管理松懈,而对拖累他们的患者做些什么。” 秦松沐点点头:“是呀,不论患者家属对他们的亲人怎么想,我们做为医务工作者要牢记自己的使命。” 秦松沐走出一病区后,又面对的是二病区。这时候,他又想到了那个小女孩,迟疑了一下,终于向那里迈出了脚步。 由于他要去小女孩住的1035病房,必须要途径医生办公室。他身为整个病区的主任,不可能像方晓婉那样,直接奔向小女孩的病房,而是首先拐进了医生办公室。 “秦主任来了?” 正在里面忙了的医生们同时向他打招呼。自从经过昨天中午的同仇敌忾之后,这里的医护人员对这位上司不仅了解了,也都更加钦服了。尤其秦松沐最后的激昂演讲,足以让这些医护人员个个热血沸腾。 秦主任也是同样对这个分病区的医护人员产生了感情,向他们一一颔首致意:“大家辛苦了。” 杨敢这时迎了上来:“秦主任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我想知道1035病房里的小莉莉的情况如何?” 杨敢一脸的忧虑:“我们今天对他身体指标做了检查,发现没有昨天好了。估计她注射的‘希纳伦’已经过了最活跃的阶段了。” 秦松沐一愣:“您不是说这样注射液能让患者坚持一周吗?” 杨敢苦笑道:“这恐怕要根据患者的实际情况而定吧。小莉莉毕竟是一个女童,而且她注射的是一半剂量。” 秦松沐表情凝重道:“如此说来,她恐怕等不到一周就得注射第二针了。” 杨敢点点头:“如果要想让她保持像正常女孩的亢奋,恐怕每隔三四天就要注射半针。但等把下半针注射完毕,患者目前的押金就不够申请下次用药了。” 秦松沐思忖道:“我刚为他支付了一万多元的医疗费,难道还不够在购买一针‘希纳伦’吗?” “还差几千。别看我们每次给小莉莉注射半针,但申请时,是要达到一针的剂量。” 秦松沐心里一松:“请您交待护士长,不要向莉莉的家长催缴医疗费。这相差的几千元钱,由我来想办法。” 杨敢一愣:“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即便你再给她投钱,也未必救得了她。” 秦松沐瞥了他一眼:“您难道不觉得小莉莉就像您的亲孙女可爱吗?” 杨敢一怔,随即湿润了眼睛:“她不仅可爱,更让人感到痛惜。” 秦松沐这时动情道:“其实我上次垫交的那一万多元钱,并没有我一分钱。虽然我想为莉莉贡献一份力量,但我跟前妻离婚时,已经把家里的全部积蓄都给了她。这才保住我的房子和女儿。而那笔钱是一位对莉莉来说,素不相识的阿姨捐助的。我希望社会的爱心即便挽救不了莉莉的生命,也要让她感到人世间的温暖。” 杨敢黯然道:“可她昨天面对的樊家的家属们会感觉温暖吗?” 秦松沐神情凛然道:“没有洼地,就显示不出高山。那些家属会让莉莉体会到更多的是爱心人士向她伸出的都是温暖之手。” 秦松沐的话讲得没错。在此刻宁海市委常务会议上,陈丽娟正在向出席会议的各个常务们,动情地讲述段莉莉的情况。当然,她主要是揭露樊有财的不齿行径,随后把从秦松沐那里获取的视频资料依次传给每位常委们观看··· 第168章人的两面性 宁海市高官叫马明瑞,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书记。他在浏览陈丽娟播放的手机视频时,一直眉头紧锁。 由于陈丽娟是在常务会即将结束时,突然向常委们提出这个要求的,所以,他等其他的常委们查看得差不多了,才最后宣布:“同志们,刚才看到丽娟同志提供的视频让我的心情很沉重。那个同志居然为了老人的遗产,带领家属们大闹病房,引发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我作为班长,建议组织对他进行严肃的通报批评,大家有什么意见?” 在座的人除了陈丽娟之外,所有的常委都点点头。 “马书记,我有话说···” 陈丽娟刚要提出异议,不料却被马书记一摆手:“丽娟同志别着急,听我把话讲完。” 陈丽娟在这些常委中算是小字辈,只好闭上了小嘴。 马书记继续朗声道:“我们在谴责那位的行径同时,也要为那位可怜也很可爱的小莉莉患者点赞。由于她是一个年龄未满六岁的小女孩,却不幸患上了绝症,鉴于她的高昂的医疗费没有任何的报销,这给她的家庭带来了严重的经济压力。我同时建议,咱们在座的常委们都能够为这位可敬而又不幸的小女孩伸出援手,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你们觉得可以吗?” 他的建议继续得到了在座常委们的热烈响应。 马书记面露微笑:“嗯,咱们今天刚好要发工资。我决定为那位小女孩捐助这个月的工资,各位能捐助多少,可以根据自家的情况而定。” “我也捐助一个月的工资。” “我也是。” ······························· 除了陈丽娟之外,其他的七位常委都纷纷表态了。 马书记等大家都表完态度了,才面带微笑宣布:“很好,我现在宣布会议结束。” 陈丽娟俏脸一沉,也跟着其他常委往外走—— “丽娟同志,请你留一下。”马书记向陈丽娟和蔼地一笑,并招了招手。 陈丽娟只好停住了脚步,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丽娟,你刚才不是有话吗?怎么要着急出去呢?”马书记看出她的情绪,便等其他常委们都散去之后,才微笑地质疑陈丽娟。 陈丽娟这时发出严重的不满:“马书记,我想不通,樊有财不仅虐待老人,而且违背老人的遗愿,大闹医院,生硬地从小莉莉那里要回了人家的救命钱。难道这样严重的错误,就该轻描淡写地得到‘通报批评’那么简单吗?” 马书记含笑道:“丽娟,那依你该怎么处理他呢?” “应该开除他!” “喝,他到底犯了什么严重的工作错误,要遭到如此严重的处罚?” 陈丽娟一愣:“我承认他工作上是很积极的,但既然在个人问题上大逆不道,这说明了他严重的人品问题。还配留在原单位吗??” 马书记沉吟一会,才耐心地解释:“丽娟,你还是太年轻呀。虽然工作能力很强,但论年龄比我我女儿还小一岁,还是显得年轻气盛,并不知道这个‘通报批评’对一位职工意味着什么。” “哦,那您就教导我一下呗。” 马书记解释道:“所谓的‘通报批评’可不是口头警告啊。这是要写进他的个人档案里的,这就等于说,咱们这次的‘通报批评’就是他今后职场生涯的一个严重的污点,是终身挥之不去的,难道这还不算对他的严重处罚吗?” 陈丽娟依旧恨恨道:“我觉得就是不够。即便他失去了今后高升的机会,那也是太便宜他了。” 马书记继续解释:“我们只能针对他为了老人的遗产大闹病房的错误而采取了这样的处分。至于他虐待老人,还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陈丽娟一愣:“难道医院里医生在视频里的话,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马书记摇摇头:“这只能归结为他的老人对他付出足够多,而他和其他家属们对老人不够孝敬而已,所谓的‘虐待’应该有打骂老人的记录,甚至是不照顾老人,不管老人的死活。而他们起码没有达到这几条,而且把老人安排在医院作为生命的终点。这起码都说得过去嘛。” 陈丽娟觉得马书记讲得有一定的道理,便垂头不语。 马书记这时又举个例子:“丽娟,你还记得前段时间网上盛传的夫妻二人暴打老妈的视频吗?” 陈丽娟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马上书记苦笑道:“像这对年轻的夫妇做出这种兽性,已经让所有的网民人神共愤了。当然,夫妻二人的原单位上也做出了对他俩开除一切公职的处分。可是,这样做让那位母亲今后怎么去面对她的儿子、媳妇,甚至是逐渐长大的孙子?在她的求情下,夫妻二人的单位最后不得不撤销这样的处罚,把夫妻二人列为了临时工,以观后效。这还是给人家一个机会嘛。像这对夫妻有明显的虐待老人的证据,组织上还要根据实际情况对人家网开一面呢,更何况那位的行为还远比不上那对年轻的夫妻吧?而且,对于那位的老爹在九泉之下希望自己的小儿子因为他的缘故而最终身败名裂吗?” 陈丽娟依旧不服气:“就算不给他开除处罚,也要降为临时工嘛。” “哈哈哈,丽娟还是有些孩子气嘛。我就要退居二线了。当初组织上考虑让你接班的,因为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你还拥有众多的粉丝呢。可是,组织上还是考虑到你还是太年轻,缺乏一些领导者的气量,所以还要让你再等一届。所以,你今后的工作上可不能意气用事呀。凡事要懂得一码归一码。判断一个人要懂得从两面性去看。就比如那对暴打老妈的夫妻来说吧。他俩是因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吃了奶奶喂的葡萄才坏了肚子,因为爱子心切才迁怒于自己的老妈。他们在虐待老妈的同时,却证明了对自己的儿子无比的疼爱。而樊有财同志虽然对自己的老爹不关心,当他的家庭还是很和睦的。并且,他在工作上还是蛮有积极性的嘛。我们怎么因为他的不孝,就停止人家的工作权力呢?” 陈丽娟鼻孔一哼:“我觉得有些人所表现出的截然相反的两面性都表现一个本质。那就是他(她)一个方面是伪装的,而另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她)。” 马书记又哈哈大笑:“丽娟你讲得确实有一定道理。不过,如果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名誉一直伪装着自己,让自己一直做跟自己本性相反的角色,这也未必不是一种成功的做人方式。” 陈丽娟的眼神眨了眨,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马书记,关于对小莉莉的帮助,您干嘛只发动现场的常委呀?就凭这几位有限的人,对小莉莉也起不到很重要的作用啊。” 马书记反问:“按照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动员全宁海市的民众吗?” 陈丽娟眼睛一亮:“这才是叫众人拾柴火焰高嘛。让小莉莉去感受全社会的温暖难道不好吗?” 马书记又摇头嗔怪:“我说你还很幼稚,你还不服气呢。我们的部门可不是某一家新闻媒体要做这样的动员,因为一旦这样做的,可就带有一些指令性的东西了。这恐怕会涌现出大量的作秀的个人和团体,甚至会起到负面的效果。” 陈丽娟有些迷茫道:“这怎么会产生负面的效果呢?就算是有一些装样子作秀的企业,但只要对小莉莉的治疗有帮助,就比什么都重要。” 马书记不禁苦笑:“丫头,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像小莉莉一样不幸的患儿吗?他们有的比这个小女孩病情还严重,还有比小女孩家庭更贫困的家长。我们作为政府要为一个小女孩提出倡议了,那对其他的患儿是公平的吗?如果他们的家长带着他们云集在门前求助。那会造成多大影响?” “这个···”陈丽娟涨红了俏脸,答不上来了。 马书记莞尔一笑,站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把我们常委班子的工资领走,去捐助那位小女孩吧。” 陈丽娟虽然在这次常委会上并没有达到个人的预期目的,但在领取常委们的集体工资过程中,包括自己的,也有近五万元呢。当她最终取到这些现金时,不由会心地笑了。 她这时想亲自去探望小莉莉了,但鉴于自己的特殊身份,会带来很多的不方便,于是就拨通了秦松沐的电话—— 可是,她发现秦松沐的手机正在占线,只好耐着性子等一会。 此刻,秦松沐正跟一个女孩通电话。她就是107病房的女患者的女儿李晶。 第169章约见 再说秦松沐跟二病区的主治医生杨敢等人沟通完以后,又去了1035病房探望了段莉莉。此时这个小女孩已经彻底从昨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正在开心地摆弄着方晓婉为她购买的各样的毛绒玩具。 她这时对秦松沐已经产生很深的感情了,一看到他进入病房,一喊了一声‘秦伯伯’,便冲过来扑向了他的怀里。 秦松沐抱起段莉莉时,便感觉她的呼吸不像昨天那样均匀了,而且黑眼圈又若隐若现地显示出来,心里不由一沉,感觉杨敢所言非虚。不过,他掩饰内心的忧郁,装出一副笑模样:“莉莉,你感觉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段莉莉使劲摇摇头:“没有。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 秦松沐立即讲道:“莉莉,你已经病了很久了,不可能马上会好起来的。不过,你只要有这样的乐观心态和信心,就一定能战胜病魔。” “嗯,我听秦伯伯的。” 秦松沐又看了一眼段雅芳,发现她的情绪虽然平静下来了,但眼眶里依旧泛红,看样子那张银行卡给她造成的心里阴霾还是在短时间挥之不去的。 他这时抱着段莉莉走到她的跟前,并温言表示:“雅芳你不要难过。关于莉莉的治疗,我们大家都会帮助你想办法的。晓婉大夫还试图通过博客向社会为莉莉呼吁一下呢。” 不料,段雅芳黯然道:“这还有用吗?我两年前就为了莉莉的病,在网上呼吁过,媒体也帮过忙。可收到的捐助寥寥无几,最后只是认识了昭明。” 秦松沐莞尔一笑:“当时认识了陈先生,恐怕胜过认识千万人。他可是你和莉莉一生的财富,难道还不算是巨大的收获吗?” 段莉莉眼睛泛红了:“嗯,我们娘俩能挺到今天都靠昭明了。我不该太贪心了。” 秦松沐怕她突然激动的情绪影响到段莉莉,便向她使一个眼神:“你不要对社会失去信心。随着莉莉的懂事和对生命的抗争,我相信她会感动社会上更多的有良知的人。” 段雅芳顿时醒悟地改口:“您说得对。社会上还是好人更多。” 秦松沐又安抚了段莉莉和她的妈妈之后,才离开了1035病房,也随之离开了二病区。 他今天上午浏览了两个分病区,但头脑里却装了一大堆的事情,于是径直奔向自己的办公室。 可是,楼里的电梯已经停运了。原来是廖院长已经通知有关方面过来检修电梯了。秦松沐见状,心情稍显愉悦,于是沿着楼梯回到了四楼办公室。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107病房的女患者的女儿李晶打电话。 当他拨通电话后,很快就有个女孩接听了:“喂,你是谁?” 秦松沐听出了是那位打扮时髦,但性格却很腼腆的女孩声音,于是朗声道:“我是康复病区的秦主任。你是患者王雅芹的女儿吧?” “原来是您呀。我就是她的女儿李晶。” “哦,我这次打电话是想通过你,了解一下你母亲的以前的情况。” 女孩顿时警觉的声音:“您要了解我妈妈之前的情况?” 秦松沐赶紧说明:“你不要误会。我是想通过你了解一下你母亲遭遇不幸之后所经历的治疗过程。你作为患者的唯一的女儿,一定非常了解吧?” “哦,还行吧。” “那好,你能立即来一趟康复中心吗?” 女孩表现出歉意的声音:“对不起,我的老公今天出席宁海市的企业家座谈会了。” 秦松沐好奇道:“我又没有请你老公来,你提他干什么?” “可是···我每次出门都需要他领着我。” 秦松沐一听,简直脑袋都大了,心里暗喜,这个女孩原来就是一个‘二货’,简直神马都不懂。 但他不能责备人家什么,于是便不露声色:“你以前既然是一个大学生,想必自己能够独立出门吧?” “可自从我妈妈出事后,我的老公就不允许我单独外出了。” 秦松沐不由眉头紧皱:“可是你难道单独来一趟医院都不行吗?” “这···”女孩迟疑道,“那我就自己去一趟吧···恐怕他会不高兴···” 秦松沐面带苦笑:“你家距离我们医院有多远?” “大概四五里地吧。” 秦松沐思忖一下,随即又问:“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 “那好,请你把自己家的详细地址告诉我。我会亲自上门拜访。” 女孩头脑真是太简单,对一个只见一面的医生并没有任何防范之心,于是通过电话,把自家的地址告诉给了秦松沐。 秦松沐记好地址后,就挂断了电话。他认为女孩的家只又四五里地,自己来回开车,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于是,他就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下楼了。 嘀嘀嘀···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他停下来,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陈丽娟打来的。他不假思索地接听了电话,因为陈丽娟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女王,自己必须要马首是瞻,绝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丽娟,你打电话有事吗?” “我在上班时间给你打电话,当时有事了。你刚才跟谁通电话了?” 秦松沐一怔:“我刚才跟一个患者的家属通电话了,原来你刚才就打过了。” “可不是嘛,你害得人家等你半天。” “丽娟,对不起呀,耽误你宝贵时间了。”秦松沐发出了温柔的歉意。 “你不用道歉,只要不是跟某个女孩谈情说爱就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秦松沐听了这句话,不由得脸红。他刚才确实是跟一个女孩通电话,尽管并不是谈情说爱。 陈丽娟一听电话那边沉默了,便继续讲道:“咱们就别瞎侃了,还是说正事吧。” “哦,你有什么事情,请指示。” “我告诉你一个事儿,刚才我们开了常委会,已经做出对那个收走小莉莉救命钱的樊有财做出通报批评的决定了。” 秦松沐一愣:“难道就这些吗?” “是呀,我也想让他身败名裂,但他的行为毕竟没有没有触及法纪。不过,这也会给他的履历上刻下一个抹不去的污点了。” 秦松沐心有不甘:“可是对他的处理还是太轻了。” 陈丽娟矜持一下,便耐心解释:“松沐,世上并没有完美的人,也自然没有完美的管理者。就连我自己本身有时候还犯浑呢,还要接受我的老领导的批评呢。可是,我们组织部门提拔干部的标准就是他(她)是否有能力和履历是否清白,而对于他在个人问题上的品行还是无法掌控的。但本着一点,只要他能恪尽职守,忠于国家和人民,那就没有理由罢免。这位樊有财还算清廉,并没有任何不良的记录。所以,我们就应该以治病救人的态度,去挽救一个犯下个人问题错误的同志。其实,我通过看那个视频,已经感觉到他听了你的教训,那只接银行卡的手已经颤抖了。这说明他已经受到良心的谴责了。” 秦松沐不由苦笑:“我说不过你,就只能希望他能宛然醒悟重新做人了。” 陈丽娟毕竟是有一位有说服能力的女干部,别看在马书记面前就像一个爱冲动的小女生,但如果让她做别人的思想政治工作,还是能拿出一套有说服力的理论来的。 不过,她突然黯然道:“即便他的良心发现已经晚了,那位老父亲已经不给他任何弥补的机会了。” 秦松沐一怔,随即下意识的讲一句:“这也许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道理吧。” 陈丽娟似乎被秦松沐这一句话而触景生情了,豆大的泪珠突然从眼眶里滚落出几滴。还好,她跟前没有别人,不需要立即伸手去擦拭湿润的脸颊。也许,她在这个时刻想到了自己的老爸。 等她稳定一下心神,便又讲道:“松沐,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秦松沐眼睛一亮:“什么好消息?” “今天是我们发工资的日子。在马书记的带头下,我们全部常委都捐出了这个月的工资来帮助小莉莉治疗。” “是吗?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谢我什么?这笔钱既不是我单独捐的,又不是给你的。” “我刚才还安慰莉莉妈说,莉莉一定会得到社会好心人的帮助,你就帮忙筹到一笔善款,这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呀。” 陈丽娟一听秦松沐这样一说,俏脸上不禁有些得意了:“哈,你是得好好谢我。因为是我让你的安慰莉莉妈的话灵验了。但你不能光靠口头上谢一句吧?” “我会请你吃饭。” “好滴。我手里可有近五万元钱呢。你马上就过来接我,中午就要请我吃饭。” 秦松沐一愣:“那东东该怎么办?” “那咱们就在东东的学校附近的饭店吃饭。” 秦松沐有些为难了,因为他已经跟那个女孩讲好,要马上去她家的。 第170章女英雄的家 秦松沐尽管心里为难,但也不想违背她的意思,于是表示:“好吧,就按照你的意见办。不过,你既然要来,我如果亲自去迎接不太好吧?” 陈丽娟一愣:“这有什么不好?” “丽娟,你可是公众人物呀,如果是我亲自接你过来,会让医院的同事们说闲话的。” “哦,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身为市里领导干部,如果屈驾来我们的康复病区,那不仅是我组织同事们举行一个欢迎仪式,而你必须在卫生局和肿瘤中心有关领导陪同下才行。” 陈丽娟秀眉一皱:“啊···难道我探看一个小患者,也需要别人前呼后拥不成吗?” 秦松沐苦笑道:“这没有办法,你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子,也许还要惊动媒体过来跟踪采访呢。” 陈丽娟摇摇头:“我可不想以一个市里领导干部出现在那里。” 秦松沐眼睛一亮:“你如果不想引人注意,就要趁医院傍晚下班的时间来。到那时,大部分的医护人员都下班了,而部分的值班人员也在吃饭的时间,病房里会出现短暂的肃静。我到那个时候领你去探望那个小女孩才是最佳的时间。当然,你自己还需要化个妆。” 陈丽娟思忖一下,然后表示同意:“那好,我听你的。我们这顿饭留着晚上吃时间会更充足。” 秦松沐达到目的了,显得很得意,于是欣然道:“你中午回家时,先跟东东通个气。我先去学校接他,然后回头接你。” “好的。” 秦松沐结束通话后,感觉这样安排可谓是一举两得,第一,不让自己失约去那个女患者的家;第二,自己晚上再跟陈丽娟在一起,那就有借口去推辞方晓婉了。他不由想到,假如方晓婉不敢在宿舍住,那就去秦莹莹的家好了,正好可以相互作伴。 他觉得自己这样计划很好,便一脸轻松地走下了楼梯。 他开车依照那个女孩的指点,来到了她的家——竹林街15号。 秦松沐把车停在外面一看,原来女孩的家是一栋独立的小洋楼,这才寸土寸金的宁海市来说,可谓是气派极了。 秦松沐仰望着大门里的那栋二层建筑,不由暗自感慨——人家到底是土豪,就连陈丽娟的家还只能住一套普通的单元楼里。 他站在大门外,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了一个门铃按钮,便信手按响了门铃。 李晶已经在等他了,当门铃一响,就走出小楼,亲自出来开门。 秦松沐透过铁栅栏门一看,那个女孩打扮已经不像去病房那样洋气了。全身好像仅穿这一件大T恤,下面一直掩盖到了臀部。在往下面一看,唯一穿的东西就是一双拖鞋了。 秦松沐暗自吐了一下舌头,没有料到这个女孩就像穿一件睡裙出来接客了。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从女孩的身上转移到了她家室内的豪华装饰了。他心里不禁滋滋赞叹,这里完全符合豪宅的标准。 面积在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客厅里,女孩请秦松沐落座后,首先给他端上一盘水果拼盘,然后陪坐在一旁。 秦松沐不敢把目光直接落在女孩的身上,而是故意一边环视周围的环境,一边展开话题:“我觉得你的母亲还有苏醒的可能性,所以过来跟你交流一下。” 李晶眼神里顿时露出一丝兴奋的亮光:“这是真的吗?” 秦松沐点点头:“你的母亲生理体征特别亢奋,虽然昏睡了一年多了,身体肌肉并没有半点萎缩的迹象,而是她全身神经也很敏感。我在检测她的身体时,还能感觉她能产生一些条件反射,这说明她的脑细胞还挺活跃。这一切迹象表明,她还不能确诊为植物人。” “哦,如果她能苏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秦松沐这时不解:“她当初治疗的医院到底是怎么确定她的病情,我还一无所知。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就是听你介绍一下你目前治疗的经过,当然还想看到她当初做检查的资料。” 李晶微微皱眉:“关于她的治疗,我并不太懂。当时的主治医生主要是跟我老公交流。” 秦松沐愕然望着她:“可你的老公当时还不算是你母亲的家属呀?” 李晶解释道:“当初我妈妈出事时,我都被吓傻了,整个人都懵了。可我妈妈就我一个亲人。而我的老公当时因为感念我妈妈的救命之恩,便代替我忙前忙后。其实,他当时不仅代替我照顾妈妈,而且同时照顾着我,安慰着我,并代替我接管了妈妈的公司。” 秦松沐一听,脑海顿时想到了一病区主治医生李邵成当初的介绍,不由露出一丝困惑的情绪。 李晶又讲道:“关于为我妈妈做检查的一些片子还在。我老公打算扔掉它们的,但我觉得它们是妈妈的东西,就没忍心扔掉,于是就保管起来了。” 秦松沐眼睛一亮:“我可以拿走那些片子吗?” 李晶点点头:“当然可以。只要它们能对我妈妈治疗有用,你都可以拿走。” “嗯,那就麻烦你了。” 李晶一看他请自己立即去取,于是便站了起来:“请您稍等片刻。” 秦松沐趁她转身离开,这才大胆地审视她的背影。 他这时看到客厅的装饰架上陈列一本相册,便信步走过去,拿起那本相册浏览一下,顿时看到了里面神采奕奕的女患者了。 秦松沐不由一怔,心里暗道,她不愧是名女企业家,眉宇间颇有一股神韵,这跟她的女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晶很快提来一个提包,并颇显吃力地走向了客厅。 秦松沐赶紧迎过去,并从她的手里接过了那个提包。 这是一个帆布的手提包。秦松沐还没打开拉锁,就已经感觉到了里面厚厚的一摞片子。 他当场拉开提包的拉锁,并从中抽取一张脑CT片子,并借助窗外的阳光,仔细查看。他是脑科专家,查看脑CT算得上是最权威的专家。可是,当他仔细查看一下,脸色顿时一变。 “秦主任,怎么样?”李晶一看他的表情很严肃,心里也是一紧,不由试探地询问。 秦松沐掩饰住内心的惊疑,淡淡地向女孩摇摇头:“目前看一张片子,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要根据不同时间拍摄的CT片子,比照它们的变化,才能做出结论。” “哦,那可给您添麻烦了。” 秦松沐小心翼翼把那张看过的片子又放回了帆布提包里,然后对跟前的女孩表示:“你不要客气。争取让患者康复,是我们医务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 “嗯,那您再坐一坐吧?” 秦松沐因为从她的嘴里无法得知更多关于女患者治疗时的情况,便摇摇头:“我还有工作要忙,必须要赶回医院了。” 李晶也许是太寂寞了,眼神里流露出对秦松沐的不舍:“难道您就来这一会就要走吗?” “不好意思,我真的太忙了,因为你出来一趟不方便,所以才抽时间过来一趟。” “那好吧,您如果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行。” 秦松沐微微点头:“好,现在就不打扰你了。” 李晶赶紧摇头:“我没事,没什么可打扰的。” 秦松沐在对方送她出门时,不由问道:“难道你不管自家的公司吗?” 李晶摇摇头:“我家的公司主要是以商贸为主,我根本一窍不通。所以,我的老公只让我呆在家里。” “那你平时不寂寞吗?” 李晶的眼神里又流露出一丝眷恋:“我当然很寂寞了。可惜您也不能多陪我一会。” 秦松沐心里一颤,往外迈出的步伐更快了,不过嘴里却表示:“你可以找自己的闺蜜和朋友们到家里玩呀。” 不料,李晶黯然摇摇头:“我老公不许我往家领朋友。假如我请朋友过来,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秦松沐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也是为了我好,担心我引狼入室。” “难道你的朋友都是男性吗?” “那倒不是。我的朋友不多,只有几个女同学。” “那你老公为什么反对呢?” 李晶解释:“他说我的头脑太简单了,容易被人骗。” “哈哈,你的女同学会骗你什么呢?” “我老公说,越是最要好的闺蜜,才越可能上她们的当,就凭我的智商,恐怕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哦,他为什么如此信不过你的女同学呢?” “我老公接触她们其中一个,跟人家谈了一会,就断定人家是搞传销的,所以就杜绝我跟人家来往了。” 秦松沐心里一动,自己也听闻宁海有传销的迹象。目前从外地涌过来一批无业游民,估计都是被亲戚朋友们骗过来搞传销的。他没想到这位女孩的老公很有先见之明。 不过,等秦松沐开车离开竹林街15号时,表情上充满了凝重。他突然意识到,107病房里的女患者被确诊为植物人了恐怕是有隐情的。 当他开车返回康复病区时,首先提着那个帆布提包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由于电梯还在检修中,他只能提着提包沿着楼梯上楼。可是刚走到三楼,就发现旗袍女郎正沿着楼梯从上面走下来。 秦松沐不由吃了一惊,四楼是一般禁止患者和家属上去的,她去四楼干什么了? 旗袍女郎本来是一副失望是表情,可一看到秦松沐提着一件东西走上来,不由笑颜逐开:“你去哪了?害得我跑两趟都见不到你的人影。” 秦松沐一听她是特意找自己的,不由停下了脚步:“难道你对我们的医护人员有意见吗?” 旗袍女郎赶紧摇摇头:“你为什么这样想?” 秦松沐松了一口气:“既然我们医护人员对你没有不周到的地方,那你为什么要找我这个病区主任呢?” 第171章旗袍女郎的经历 旗袍女郎瞥了他一眼,不禁嗔怪道:“难道我只有对你的属下们投诉才能找你吗?” 秦松沐淡然一笑:“除了这个原因,我就想不出你要找我的理由了。” 旗袍女郎眨了眨她那副媚眼:“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停留在医患关系而不能成为朋友吗?” 秦松沐几乎被对方放电的眼神雷到了,心里不由一动,立即想起昨天在二病区遇到她的情景,难道她昨天去二病区就是奔自己吗? 鉴于对方是晚期绝症患者,秦松沐只能报以和蔼的一笑:“我们当然可以成为朋友了。” “那好呀,你是不是请我去你的办公室坐一坐吗?” 秦松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提包,不禁为难道:“可我手里有许多的材料要忙于审阅呀。” 旗袍女郎嫣然一笑:“我不好耽误您太多宝贵的时间。” “哦,那你就跟我来吧。” “好滴。” 旗袍女郎立即转身与秦松沐并肩往回走,并好奇地问道:“这提包里装的是些神马东西?” “哦,里面都是关于一个患者的CT片子。我要仔细研究的。” “这个患者是住这个病区吗?” “当然了,她是属于我的病人。” “咳,那你还研究什么?反正是治不好的患者了。” 秦松沐一愣:“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们这个康复病区吗?根本不可能有康复的患者出院。” 秦松沐心里一沉,随即安慰她:“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我们应该相信生命有奇迹。” “呵呵,那我就等待上天会把奇迹眷顾在我的身上。” 秦松沐赔笑道:“我们无论是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证明他(她)的生命还在面对这个世界,就必须拿出一份积极的人生态度。” “秦主任,你很会做患者的心理工作。” “不,我其实是一名外科医生。刚才跟你讲的一番话,也是自己的座右铭。” “哈,你倒是一个很有个性的领导。” “这不敢当。在这个世界上,我总感觉自己是属于弱势群体,所以必须要为自己鼓劲。” “唉,你如果还算是弱势群体,那我们这些人真的没法在这个世上混了。” 他俩一边走,一边就这样调侃着来到了秦松沐的办公室。 旗袍女郎就像方晓婉一样,很随便地坐在了那套沙发上。虽然她没有要求秦松沐跟她坐在一起。但她却撩起了旗袍的下角,让自己的二郎腿能顺利地翘起来。 秦松沐又不敢直视了,坐到自己的位置后,一边低头看桌案上的台历,一边问对方:“你还想跟我聊什么?” 旗袍女郎一看他的神态,就知道对方被自己雷到了,表情上不由得意一笑:“你愿意听我说话吗?” 秦松沐的内心有些翻腾了,但他尽量把对方视作一个绝症患者,而不是一个女人,于是语音尽量保持温柔:“当然愿意。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旗袍女人听他和蔼地表态,内心却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谢谢你愿意听我倾诉。” 秦松沐一愣,不由把目光正视对方:“你要倾诉什么?” “我这半生的悲惨遭遇。” 秦松沐心里一动,立即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在人生最后阶段,却把自己托付到了医院,身边却没有任何亲人和朋友,那她的经历肯定是不寻常的人生路,于是好奇地点点头:“你如果想说就痛快地讲出来吧。” 旗袍女郎这时回忆起自己的经历时,眼睛顿时湿润了··· 旗袍女郎芳名叫魏青霞,当时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女孩,早在十八年前还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可还差一年时间就要毕业时,她突然缀学了。原因是她在最后一个暑期在一个女同学的唆使下,去了一趟南方。结果,她被女同学骗入了一个传销组织,被人家彻底洗脑了。 由于在月收入可高达百万的鼓动下,魏青霞完全忘乎所以了,毅然放弃了学业,每天沉迷于发大财,成为女强人的梦想之中。 可是,这条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她要想成功,首先,自己得拿出三万元钱,缴纳入股费;其次,还要成功介绍几位亲朋好友一块加入,成为她的下线。而且,她的下线也必须成功地发展足够人数的下线。如此类推,她才能在这座金字塔的关系链条里,获得一个坐享其成的位置。 于是,她首先忽悠自己父母要为她投资了,便跟家里联系说自己在北江(她所在的传销地)意外受伤,请求他们过来接她回去。 她的父母爱女心切,似乎没有怀疑,便一同赶去了南方接女儿。 可是,当他俩一到北江的车站,来接站的不仅是预先说好的女儿同学,而且还有她本人。 她的母亲一看她好好的,不由又惊又喜,随即质问道:“青霞,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魏青霞早已经设计好了一套台词,当即咯咯笑道:“我如果不说我受伤,您们二老会来吗?我因为在这里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商机,所以找这个理由让您俩过来,就是要引领您俩一起发财致富。” 魏父不由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顿时狐疑道:“看这里还不如咱家老家的城里好呢,会有什么好商机呢,总不会天下掉馅饼吧?” 魏青霞先是一愣,随即欣然点点头:“您说对了。如果我们投资,获得的回报就跟天下掉馅饼差不多。” 魏父一愣:“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青霞的上线,也就是她的同学趁机表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魏青霞的父母就这样被女儿等人接到了她们的宿舍。在那里,他俩接受了女儿以及她所在的这个组织的骨干人员的‘洗脑’。由于他俩的文化不高,懂不了太多的道理,几乎被人家给忽悠的天旋地转。当然,他俩都不敢相信自己一家将来会一夜暴富,但为了女儿,他们也必须要投入这笔钱。 当时的三万元并不算是小数目,对于他俩这样老实巴交的农村家庭更是如此。他俩回来后,经过东凑西借,终于凑够了三万元钱,给女儿汇了过去。 魏青霞成为正式股东,只是走向了成功的第一步,接下来,她要开始发展自己的下线了。 可当时她还是一个青涩的女生,在社会上并没有任何的人际关系,只有自己的同学和老家的亲朋好友可以利用。可是,她自己是经过同学的忽悠,才上了人家的贼船,可轮到她再发展以前的同学,就不那么灵验了。结果,她联系了自己初中、高中甚至是原来的小学同学,都没有成功说服她们任何人来北江。 魏青霞不禁着急了,没想到骗自己的父母容易,但骗外人真是举步维艰。 一直盼望女儿成功的魏家父母也着急了,不时给女儿打电话,问事业的进展情况。她开始还安慰父母,说一切顺利,很快就会获取第一桶金了。可是后来,她在父亲在电话里的逼问下,不得不说实话:“爹,我目前发展不到下线。在这个地方谁都不认识,只能在老家的亲朋圈里发展。可是,他们对我也不信任呀。您能帮帮女儿吗?” 魏父愣住了:“闺女,我已经帮你凑够这笔钱了,这难道没帮你吗?” “唉,这还不够。我现在需要您们帮助我联系咱家的那些亲戚们,让他们成为我的下线才行。” 魏父为难道:“这样不好吧?咱家又没有有钱的亲戚。” “既然他们没钱,难道就不马上想办法致富吗?咱们劝他们加入,实际上就是帮助他们呀···”魏青霞又在电话里向父亲灌输一套说辞。 可是,魏父还是顾虑重重:“现在谁家一下子拿出三万元,都是很困难的。万一让人家打了水漂。我们该怎样面对人家?” 魏青霞横下心了:“您这样说,难道不怕咱家的钱打水漂吗?如今咱家既然投资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只有劝更多人来投资,我们才能连本带利地赚回来。您就看着办吧。” 魏父没有办法,只好充当了女儿的帮手,在老家四处游说那些亲戚和乡亲。当然,他为了让这些亲友们相信,首先要说自己的女儿已经发财了,并在北江当地租的房子说成她自己购买的。 他这样以炫耀女儿的方式,果然打动了不少人。而且,他一向有老实可靠的好口碑,居然动员了许多亲朋上了女儿的贼船。 魏青霞就这样在父母帮助欺骗下,成功发展了很多的下线,终于品尝到了一点甜头。 可是好景不长,正当她渴望日进斗金的那一天时,她所在的组织被政府取缔了。很多骨干成员都锒铛入狱。她因为发展了很多的下线,让很多人上当受骗,也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 她就这样被拘留了十五天,在缴纳足够的罚金之后,才被释放出来。 此时的她,已经是分文皆无的女流浪汉了。可她不敢跟家里联系,因为是无颜面去面对自己的父母和老家的亲朋,于是就干起了打工的生活。 第172章弥留的爱情 可是,她这样的日子也不长远,老板娘感觉她是一个潜在的‘威胁’,立即逼老公把她卷地出门。老板鉴于家里的这个母老虎的淫威,只好照办了。 魏青霞于是继续过着漂流打拼的日子。这期间她受过多少苦已经记不清了。后来,她通过自己的经验积累,做成了几笔生意,发了点小财,终于可以回家去面对自己的父母了。这期间,她已经跟家里失去联系八年了。 然而,等她回家后,才获悉一个天大的噩耗——她的父母因为她的事情蒙羞,在被亲朋逼债下,早已经双双服毒自杀了。 她顿时惊呆了,一切追悔莫及,终身的遗憾已经不可避免了。 她这时已经是众叛亲离,虽然还有兄弟姐妹,但谁还会认她? 她后来选择去了宁海发展,因为那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能认识她。她希望在一个崭新的环境能够重新做人。 可是,又经过数年的沉浮,她的经济虽然有了一定的积累,但一直没有遇到用真感情对她的男人。她又在一年前被确诊为宫颈癌。结果,之前已经处了几年的男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她分手,这对于她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也许,她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对这次致命的打击已经麻木了。她知道这也许就是自己的报应,于是坦然接受了,并开始趁自己在世的时间,过几天享乐的生活。她把自己在宁海的生意转让出去了,开始四处旅行,为自己能来这个世上一回有一个交代。 然而,她的病痛无法让她享受很多的这样时光,她预感到自己随时会倒下,而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于是只好选择了住院。还好,她的积蓄还可以维持她住院的费用。 秦松沐当听到旗袍女郎的这段凄苦的经历时,不由湿润了双眼。他无法判断出她到底是可怜还是可恨?也许这二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区分。 旗袍女郎因为涉及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经哭成了泪人:“秦主任···我自知罪孽深重···简直是死有余辜···可是···我并不甘心呀···实在不想就这样遗憾地走完自己的这一辈子···” 秦松沐的心被深深触动了,立即起身拿起一袋纸巾奔向了旗袍女郎,并亲手递给了她。 “谢谢···” 旗袍女郎心里一热,接过了秦松沐手里的纸巾。 秦松沐沉吟一会,才柔声问道:“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旗袍女郎没有先回答,而是反问道:“我听说你离婚了,到底是真的吗?” 秦松沐顿时觉得耳根子发烧,只好尴尬地点头:“是的。” 旗袍女郎的俏脸羞涩了一下,迟疑了很久,才终于鼓起了勇气:“我需要你给我爱!” 秦松沐顿时惊呆了,虽然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女子对自己‘心怀不轨’,但没有料到她的话居然讲得这样直接,让自己猝不及防。 “怎么,你难道嫌弃我吗?”旗袍女郎在秦松沐还发呆的时候,又趁机追问道。 秦松沐感觉对方不仅病的是身体,精神上也仿佛出了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刺激对方的,于是赶紧摇头:“小魏同志,我并没嫌弃你的意思。我从医快二十年了,还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的患者。”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患者,而是你的女人。”旗袍女郎显得很固执,并向他投去了殷切的眼神。 秦松沐刚才听她讲述了凄苦的经历,便实在不想伤害她,于是显得纠结道:“你很漂亮,也招人喜欢,可你毕竟是名患者。如果做医生的跟患者发生恋情,肯定会被外人误解的。” 旗袍女郎嫣然一笑:“你虽然是医生,可不是我的医生。我的病就连专科的赵彤大夫都束手无策呢,更何况你这位脑外科专家呢。你能够救我的,并不是你的医术,而是你的爱。” 秦松沐心头一震,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旗袍女郎又湿润了眼睛:“秦主任,你难道就不能拿出一点医者仁心的精神可怜我一回吗?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点愿望就是能跟自己喜欢的男人一起度过。虽然我的身子是不能被碰了,但我的感情还在呀。我希望在自己生命弥留之际,能够获得心仪男人的爱。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虚此行了。” “小魏同志,请不要再说了。”秦松沐充满同情的目光凝视着她,“我愿意做你最好的朋友。” “真的?”旗袍女郎立即破涕为笑,“那你别称我‘小魏同志’了,干脆叫我‘青霞’吧。这样显得亲切。” 秦松沐“哦”了一声,随即一看自己的手表:“哎呀,我们开始说聊一会,但不知不觉耽误了很长时间了。” 旗袍女郎也不禁感叹:“我一聊起自己的经历,就像开忆苦会一样,时间就这样流逝了。” 秦松沐好奇道:“你经常跟别人聊自己的经历吗?” 旗袍女郎摇摇头:“怎么会呢,这又不是光辉的历程。我的隐私只说给我要托付终身的男人,因为爱情是不可欺骗的。” 秦松沐不禁啼笑皆非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旗袍女郎魏青霞这时对秦松沐改了称呼:“松沐,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我感觉医院太闷,只要身子允许,就想出去享受大自然的气息。” 秦松沐只能温言解释:“现在不行,因为是我的工作时间,而且我手头上还有工作要忙。” 魏青霞这时候站了起来,因为达到了一个目的,便心满意足道:“你既然有要紧事去做。那我不耽误你。我们今晚再见。” 秦松沐吓了一跳,赶紧对她摆手:“今晚不行。我有一个重要的应酬。” “哦,那就改日吧。” 魏青霞好像并不太在意,其实男女之情对她来说,只是一种精神的寄托,哪怕秦松沐答应做她的形式上的男朋友也好。 秦松沐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足足沉思了很久没有缓过神来。 他最后终于打开了那个提包,并从里面抽出一大摞CT片子,并再一次冲着窗外的阳光观察,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异常的凝重。 将近中午时,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还在踹摸那些片子的秦松沐赶紧把注意力收敛了一下,并朗声道:“请进。” 办公室的门应声被推开了—— 方晓婉款步走了进来。 秦松沐一边收拾那些片子,一边好奇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难道不欢迎我吗?” 秦松沐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是问你有什么事。” 方晓婉一指他办公室墙面上的挂钟:“你在忙什么,看看都几点了?” 秦松沐侧头一看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午休的时刻。 “哦,我正在研究一病区107患者的病情资料,已经疏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方晓婉一愣:“你在研究那位女英雄?” “嗯。”秦松沐轻轻地点头。 方晓婉的眼神突然放出悻悻地光芒,并酸酸地语气:“你研究一个植物人干嘛,是不是看她长得漂亮?” 秦松沐的眼神凛然面对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色?” 方晓婉眼神一虚:“我哪知道?” 秦松沐含笑道:“你觉得自己还不够漂亮吗?我打过你的主意吗?” 方晓婉的俏脸顿时羞红了:“你···你说什么呢···难道你嫌弃我纠缠你···” 秦松沐心里一动,很含糊的语气:“其实,我心里有择偶的标准,并不一定非要喜欢漂亮的女孩。” 方晓婉一怔,便迅速对秦松沐穷追不舍:“那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呗?” 秦松沐莞尔一笑:“这是我的隐私,怎么好随便向你透露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眼里只有那位美女市长。哼,还说什么不一定喜欢漂亮的女孩呢。” “哈哈,可她已经四十了,不算是个女孩了吧?” “只要你是爱她的,就一定会把她一辈子当孩子宠着。” 秦松沐心一怔,随即想到,自己的前妻已经四十多了,自己还不是当作孩子惯着吗?可结果呢? 方晓婉一看秦松沐脸色有变,心里不由一惊,便试探问道:“怎么,难道你觉察出跟美女市长的差距了吗?” 秦松沐瞥了她一眼,并有意讲道:“只要是我喜欢的女人,就根本不在在意她的市长还是无药可救的病人。我的现在的感觉告诉我,我可能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 “你难道喜欢上了秦莹莹?” 方晓婉无暇琢磨他刚才那句‘无药可救的病人’的话,因为被秦松沐‘可能喜欢上另一个女人’的话产生了强烈的反响。 秦松沐其实心里还是很矛盾的,只是想找一个阻拦方晓婉纠缠自己的借口,但觉得还不是公开的时候,于是嗔怪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只是把莹莹当作自己的妹妹看待。” “那你还喜欢谁?” “也许我生命中的女主角还没有登场呢。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可我···” “好了,请不要瞎猜疑了。现在不是到吃饭的时间了吗?你难道不担心喜欢吃的限量版的馅饼被人家抢购一空吗?” 方晓婉被秦松沐弄得很不愉快,冲他瞪起了委屈的眼神。 他俩还是一起走向了食堂。方晓婉一直气囊囊的,没有了以前吃饭时的活跃。 当他俩用餐完毕后,方晓婉又要好了一份饭菜,要带回病房。 秦松沐一时蒙住了,不由问道:“难道你刚才没吃饱,要带一份回去吃吗?” 方晓婉横了他一眼:“难道你把我当‘饭桶’了?这是给冯伯伯捎带的。” 秦松沐顿时醒悟了,不由尴尬一笑:“我忘记这茬了。” 方晓婉又委屈道:“人家这几天尽围着你身边转,已经好几次没亲自给他老人家打饭了。” 秦松沐一看方晓婉委屈得像个孩子,有些无奈地笑笑。 当他俩回去途径一楼楼道时,秦松沐突然向方晓婉表示:“我要去一病区找李大夫谈谈。你自己先上去吧。” 方晓婉好奇道:“你找李大夫做什么?” 秦松沐一边走一边回答:“我找他研究一点事。” 不料,方晓婉突然高声叫道:“你回来!” 第173病情可疑 正在往一病区迈步的秦松沐被吓了一跳,身体抖动了一下,才下意识地回头:“丫头,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方晓婉扑哧一笑:“你如果是为了找李大夫,那就算白跑一趟了。” 秦松沐愕然道:“为什么?” “因为现在还是午休时间,李大夫根本不在。而且,他会来得很晚。” 秦松沐顿时醒悟了,不过又好奇道:“他可是一分区的负责大夫,为什么会来得很晚呢?” “因为在咱们康复病区的六个分病区里,唯独在这里医生清闲,面对的都是一些植物人,没有什么可以变化治疗的方案。不过,护士们的工作倒是不轻,由于患者们没有家属陪床,反倒比其它分病区累很多。” 秦松沐脸色一沉:“即便如此,他也不该长时间不坚守在病区里呀。” 方晓婉一吐舌头:“你如果向他发领导的威风,可不要把我给‘卖了’。” 秦松沐眉头一皱,又继续往病房里走—— “喂,你咋还进去呀?” “我顺便看一眼107病房里的女患者。” 方晓婉呆愣了一下,很想跟秦松沐一起进去,但看了看手里的食品袋,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晓婉大夫?” 就在她还没转身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方晓婉立即听出是段莉莉的妈妈段雅芳的声音,立即回过身来。 原来,段雅芳刚从二病区走出来,发现方晓婉独自站在楼道里往一病区张望,便走过去打个招呼。 方晓婉立即问道:“你怎么在这?莉莉还好吗?” 段雅芳点点头:“她还好,稍微有一点发烧,正在病房玩那些毛绒玩具呢。我去食堂给她打饭。” “你咋才去?那快去吧。” 段雅芳先点点头,看了一眼方晓婉手里提的食品袋,顺便问一句:“这是给谁的饭?” “这是给我负责的患者打的饭,现在得赶紧上去送给他了。” 方晓婉说罢,便跟段雅芳分开走了。 秦松沐进入一病区之后,首先去了医生办公室。里面居然空空的,连一个值班的医生都没有。 秦松沐站在门口,愣愣地往里扫了一眼,不由叹了一口气。他随即走出来,奔向了护理站。 由于护士们大部分没有回家吃饭,所以里面聚集着四五名护士,其中有人还吃着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 刘护士长也在其中,当看到秦松沐出现时,不由站了起来:“秦主任有事吗?” 秦松沐点点头:“我想再看看107病房的女患者。” 刘护士长迟疑一下,决定亲自陪他过去,便顺手拿起一串房门钥匙。 秦松沐在她的陪同下,又进入了107病房去面对那位肤色比较清新的女患者。由于今天上午在她家看到了她健康时的照片,这让秦松沐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目视着她。 刘护士不解道:“您为什么偏对这位患者感兴趣呢?” 秦松沐坦言道:“我对所有的患者都一视同仁。只不过对她康复有信心。” “真的吗?”刘护士长顿时露出了兴奋的眼神。 秦松沐点点头,随即又对女患者做了一番仔细的检查。只不过,他这次检查的重点部位不是她的脚踝了,而是她的头部。 “秦主任您这是?” 刘护士长一看秦松沐撩起了女患者的长发,并且仔细观察她的头皮,不由瞪起了好奇的眼神。 秦松沐首先凝神检查了一番,然后一只手握着女患者的长发,另一只向刘护士招呼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刘护士长在他的示意下,凑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在女患者的头顶的头皮上,居然留下一道伤疤。 刘护士不由诧异道:“难道她状况是跟这道伤疤有关吗?” 秦松沐思忖道:“我在观察她的脑CT时,意外发现她的颅骨有骨折,颅腔有过积血,怀疑她在被烟火吞噬前,可能受过很严重的外力击打。” 刘护士长一惊:“这怎么可能呢?” 秦松沐苦笑道:“我也希望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可她是烧伤情况不严重,而如果断定被烟呛窒息破坏了大脑皮层细胞而造成的脑死亡,有些过于牵强。” “难道她变成了植物人是因为大脑受到外力的伤害引起的吗?” 秦松沐思考一会,才缓缓的摇头:“根据她的脑CT的检查结果也不至于如此。我目前怀疑她当时的伤情被耽误了,因为她被送到了烧伤科治疗,而不是脑外科。” 刘护士长蹙眉望着他:“那咱们该怎么办?” 秦松沐这时表示:“我想了解你们目前给她用什么药。也许该给她换换药了。” “我们用的药都是根据李大夫开的医嘱。其实,该患者除了您看到的用呼吸机和祛痰机之外,主要是以输营养液为主了。” 秦松沐神情郑重道:“目前王雅芹患者是植物人不假,但根据她肌肤依旧保持鲜嫩,就不能断定她已经脑死亡了。” 刘护士又好奇道:“除了这一点,她还有其它的不是脑死亡的特征吗?” 秦松沐点点头:“我经常给刺激她的脚踝,发现她的表情肌有一定的变化,这说明她不仅有脊髓的反射,而且脑干神经的反射也没有消失,至于她的瞳孔并没有散大的迹象,也能说明她的大脑皮层仍然有活跃的细胞。当然,由于咱们病区还缺乏相应的监控设备,无法监控她的脑电波和脑血液循环。但我从她的表面现象就已经断定她的脑电波没有彻底消失,脑血液循环依旧存在。” 刘护士不解道:“既然患者有这么多的生理迹象,那为什么会断定她已经脑死亡了呢?” 秦松沐眉头一皱:“这确实是一个谜。我想亲自去一趟患者之前住过的市二院的烧伤科了解情况。”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松沐沉吟道:“既然李主任下午过来的晚,我就不等他了,现在立即取代他去为这个患者开医嘱。你们以后要按照我的医嘱行事。” 刘护士长此时对秦松沐彻底信服了,立即欣然点头:“好的,我们会按照您的医嘱行事。” 秦松沐返回医生办公室后,发现里面终于回来一位医生,估计他是值班的。 “秦主任您怎么来了?”值班医生对秦主任还在午休时间就来到这里,感到无比的惊讶。 秦松沐眼神严肃地盯着他:“我早就来了。你刚才去哪了?” “我去食堂吃饭了。” 值班医生一看他满怀疑的神色,便进一步的说明:“我在食堂时,还看到您和三病区的方大夫一起吃饭了呢。” 秦松沐的脸色温和了一些:“你既然今天中午值班,就不该让办公室唱空城计。” 值班医生垂下了头,立即表示歉意:“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秦松沐无暇再继续给他上课,立即表示:“我要对107病房重新确定治疗方案,现在要借用这里的电脑为她开医嘱。” 值班医生惊愕了一下,但很快打开了其中一部电脑,并把页面翻到了王雅芹的那一页。 秦松沐坐下来,通过页面浏览一下王雅芹在一病区的治疗和用药记录,不由摇摇头,随即开出了自己的医嘱。 他办完这件事后,便又吩咐那位年轻的值班医生:“我就不等李大夫了。等他过来时,请你帮我传达一下对他的不满。” “哦。”值班医生喏喏地应了一声,不敢明确地答应,更不敢否定。 秦主任离开一病区之后,并没直接回四楼的办公室,因为电梯还在检修中,他也懒得沿着楼梯跑上四楼了,而是直接走出了老楼。 他站在外面向四周回顾一下,便走向自己的汽车,很快启动了,离开了医院的后院。 他开车离开的过程,正好被二楼的方晓婉捕捉到了。此时,方晓婉还没有从老者的病房离开,一边看着老者吃饭,一边站在窗前欣赏外面的景色,当秦松沐开车离开时,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惊异了一下,便不顾跟老者谈话了,而是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秦松沐的手机—— 秦松沐刚开车驶出医院的后门,就被口袋里手机的异常吓了一跳。 他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方晓婉打来的电话,迟疑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喂,晓婉你又有什么事?” 方晓婉听出秦松沐不耐烦的语气,想对他卖萌,但当着老者的面,并不好意思,于是压低声音:“我刚才看你出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秦松沐无需隐瞒,当即回答:“我要去市二院跑一趟,去询问那里原来负责治疗的107病房患者王雅芹的情况。” 方晓婉不解:“关于王雅芹的病例已经转移到咱们病区了。你还跑那里做什么?” “我去了解一些并没有写入病区里的东西。” 方晓婉一听秦松沐的语气很郑重,不由脸色微变:“难道她的情况不对吗?” 第174章急救女英雄 秦松沐皱了皱眉头:“她的情况可疑。我必须去当时收治她的市二院了解具体的情况。” “那你今天还能回来吗?” “现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早,我想会回来的。” “哦,假如你不回来,我就直接打车去回家。” “家?你有家吗?” “你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吗?我可不敢今晚再住这里了。” 秦松沐的眉头就像拧成麻花一样了,可不方便在开车的时候,跟方晓婉讲太多的话,只好撂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说。”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方晓婉并没有得到回答,手机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她一愣,便知道对方已经挂断电话了。 老者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由问道:“闺女,你在跟谁打电话?” 方晓婉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心事讲出去,便敷衍一声:“我的同事。他刚才出去办事。” “哦,那你今晚还不住宿舍吗?” 方晓婉一惊,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急,竟然忘记了自己还置身于冯伯伯的病房,于是掩饰:“我最近老做恶梦,不敢一个人住宿舍了。” “那个同事是女的吗?” “哦,她是我的闺蜜。” “她还没有结婚吗?” “她结婚了,正好老公出差,家里没有其他的男人。” 老者点点头:“那就好。” 方晓婉应付完了老者,秀眉依旧微蹙,陷入了沉思之中··· “方大夫···您快看我的老爸···他···”老者同病室的患者的家属突然失声叫了起来。 方晓婉的沉思顿时被打断了,当即花容失色地奔了过去—— 老者也擦了擦嘴巴,跟着过去查看自己的同室病友。 那位患者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患者,这时候已经无法呼吸了,本来苍白的脸突然憋得通红,这口气马上就要断了。 方晓婉有些慌了,虽然知道这位患者的情况已经达到一定的程度了,恐怕及时这几天的事,但却没有料到会在这一时刻出事,立即失声吩咐患者家属:“你快叫我的同事们都过来。” 可是患者家属只顾对患者哭喊,就怕自己一离开,就赶不上患者咽气的那一刻。 老者见状,便主动走出去,去通知三病区的其他医护人员。 可是,午休的时间还没有结束,医生办公室里只有一位值班医生。他闻讯后立即带领几名护士带着一些急救设备,飞奔到那间病房是驰援方晓婉··· 经过一番的抢救··· 一切都是徒劳的! 伴随患者家属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方晓婉的身体也几乎虚脱了,感觉整个病房都在炫动着。老者就在她的身边,立即吩咐两名护士:“你俩快扶住我的闺女。” 护士们一看方晓婉的情况不对,立即上前扶住了她,并试图把她架出病房。因为现在的病房已经乱套了,那名患者一边哭嚎,一边打电话通知其他的家属过来。 方晓婉的神智还算清醒,一边交待那位值班医生处理好善后的事情,一边吩咐老者:“冯伯伯您也出来回避一下吧。” 老者淡然地摇头:“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经历八名病友从我的眼前离开了,已经习惯这一切了。” 方晓婉心里一片黯然,此时很想能把靠在秦松沐的怀里,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再说秦松沐开车赶到市二院时,已经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了。他曾经来过市二院,当时是过来传授经验的。但当时去的是脑科,如今他要去烧伤科病房,所以经过打听之后,才到达了那个病区的医生办公室。 里面的一位医生居然认识秦松沐,不由诧异道:“您不是一院的秦主任吗?” 秦松沐一看这里有认识自己的人,立即含笑点头:“是的,我是来见一见当初为王雅芹诊治的大夫。” “王雅芹?您是说去年那位舍己救人的女英雄吗?” 秦松沐点点头:“正是。” “可她在我们病区治疗了小半年,早已经转移到了肿瘤中心的康复病区了。” “这我知道。我来的目的就是想跟当时治疗王雅芹患者的主治医大夫谈一谈关于那位患者的情况。” 那名医生思索了一会,然后讲道:“当时是我们的张主任,我带您去她的办公室找他吧?” 秦松沐立即点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那名医生很显然崇拜秦松沐以前的名气,所以,对秦松沐显得非常热情。的确,‘秦一刀’的美誉在宁海市的医疗系统几乎无人不晓。 烧伤科病区的主任办公室在病区走廊的一侧,那名医生把秦松沐领到门口,首先举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拉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秦松沐心里一动,原来烧伤科的张主任是一个女大夫。 那名医生把房门轻轻推开,并探进头赔笑:“张主任,一院的秦主任要见您。” 女人的声音:“哦,那请他进来吧。” 那名医生又礼貌地一回身,向秦松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主任请您。” 秦松沐向他感激地点点头:“有劳你了。” 那名医生并没有跟着秦松沐进去,等他的身子一移进门里,就关闭了房门,随后转身返回了原来的办公室。 秦主任走进去一看,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女人戴着着一副老花镜正给他相面呢。 秦松沐低头看一眼她身上白大褂上的胸卡,然后礼貌地叫一声:“张主任您好,打扰您了。” 张主任略显吃惊:“您就是秦一刀?” 秦松沐赶紧纠正:“我叫秦松沐。所谓的‘秦一刀’其实是同事们给我起的绰号,实在不敢当。再说,我已经不参加任何手术了。” “哦,您高升了吗?” 秦松沐一脸尴尬:“不,应该是被贬了。我现在调到肿瘤中心的康复病区工作了。” 张主任显然很清楚那个康复病区的情况,不禁诧异道:“您是外科专家,是应该救人的,怎么会分配到那个病区?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秦松沐一看老太太挺世故的,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只好点头附和:“也许就是您判断的那样。” 张主任又不解:“您来找我干什么?” “我是想了解一下王雅芹患者早在一年以前在贵医院治疗的情况。” “王雅芹?就是那位脑死亡患者吗?” 秦松沐一愣:“她现在成为了植物人不假,但您怎么认为她就是脑死亡患者呢?” 张主任似乎有话要说,首先请秦松沐坐下。 秦松沐看出了老太太的表情上的玄机,立即坐在了她的对面,并微笑道:“张主任如果有什么话就请讲无妨。” 张主任回忆一下,便向秦松沐讲述起一年多前的往事··· 当时市二院的烧伤科突然接到上级的指示——有一辆公交车起火,里面的乘客伤亡惨重,请立即做好接诊治疗的准备。 张主任不敢怠慢,立即组织所有有经验的烧伤科医护人员赶往了手术室。 这时候,偌大的手术室被腾空,之前被预约今天做手术的患者都临时取消了手术,此时,完全被烧伤科的医护人员占领了。 可是,被推进来的,几乎都是焦尸了。原来,当时从已经变成废墟的大客车上搬运下来的乘客,现场还有一点微弱生命体征的人,经过运送到达这里后,那仅仅有一点的生命体征迅速消失了。 可是,唯独有一例患者烧伤程度异常轻,体表也不像其他死者被烧得就像焦炭那样。 而在患者的担架车旁边,还有一个衣衫凌乱,神情慌张的男子。他对女患者一口一个‘大姐’叫着,仿佛就是他的亲姐姐。 张主任一看到还有能救的患者,心里多少有一丝的安慰,立即对这个女患者投入了抢救过程中,而那个男子因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便被挡在了手术室的门外。 张主任经过对女患者的检查,发现她全身烧伤面积仅在百分之三十左右,仅有个别的地方属于严重烧伤,但又均不在要害的地方。 张主任之前已经视察了好几具的焦尸,发现他们全是几乎都烧伤了,唯独这位患者情况如此的好,甚至一头飘逸的长发都没有烧焦多少,感觉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经过一番紧张的治疗,张主任终于把她身上的烧伤创口处理好了,但患者的呼吸一直是靠呼吸机来维持的。当时张主任的念头就是患者的肺部在烟熏的情况下,已经严重感染了,甚至身体在缺氧的情况下,一些器官的功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于是就把她转移到了烧伤科的重症病房进行观察。 那个男子一直守护在门外,一看女患者被推出来了,立即迎上去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怎么样?” 张主任简单的回答:“她烧伤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但却无法自主地呼吸,也许是她身体长时间缺氧,让体内各个器官的功能衰竭所致。所以,她能不能脱离危险还需进一步地观察。” 男子愣了一下,立即露出恳切的表情:“求您们一定要救活她···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张主任彻底愣住了。 男子激动地点点头:“我也是其这辆着火的大客车的乘客。可在事发时···我侥幸通过大客车后面的天窗逃了出来···本来那个天窗距离那位大姐更近···可她首先把逃生的机会让给了我···” 张主任顿时被震撼了,顿时含泪表示:“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住她的生命。” 当女患者被安排在烧伤科的重症病房后,其他的医护人员纷纷感叹:“一定是这个女子的壮举感动了上天,才让她最终幸免下来。” 这件事情一传开,立即引起了媒体的注意,女患者的英雄事迹立即轰动了整个宁海市。她瞬间在宁海人民的心目中成为了一名女英雄。 可是,随着治疗的深入,女患者的体表烧伤的创口逐渐恢复,但她依旧没有苏醒。 张主任犯起了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75章误诊疑点 后来有一位护士在清理女患者的头发时,发现她的头皮有一块干淤血。她没有大意,立即禀告了张主任。 张主任闻讯过来一检查,发发现女患者的头盖骨有一块钝器造成的挫伤。只是因为流血不是很多,而且经历一场大火后,不仅长发的末梢有一些烧焦,就连整个的面部都被熏成了黑炭头。即便有淤血流到了面部,也在后来清洗面部时给忽略掉了。 张主任顿时紧张了,立即把女患者推到了该医院的CT室进行头部扫描。虽然女患者的女儿李晶已经过来陪伴了,可她又是一个很内向和单纯的女孩,根本经不起什么事,所以,只有被女患者搭救的那个男子代表家属推着躺在担架车上的女患者跑来跑去。 等CT片子一出来,张主任立即发现情况不对头了,当即请该医院的脑科的医生过来会诊。 可诊断的结果——患者颅骨骨折,颅腔内残存淤血,但毕竟经过好几天了,淤血已经凝固了,无法继续吸收了。 张主任当即向脑科专家质疑:“患者至今无法清醒是否跟脑淤血有关?” 那名脑科专家姓刘,经过一番迟疑之后,才含糊地给出一个结论:“患者颅腔内淤血比较少,还不至于影响到她本人的意识。她的昏迷是因为她的大脑皮层细胞死亡,估计是患者窒息时脑细胞严重缺氧所致。” 张主任虽然是烧伤科的专家,但对脑科知之甚少,不由问道:“既然她颅腔内有淤血,就应该取出来才对呀。” 刘专家苦笑道:“恐怕不可能了。因为那些淤血经过了好几天了,完全凝固住了,不仅无法吸收了,就连抽液吸取都办不到了。” “难道不能做开颅手术吗?” 刘专家摇摇头:“患者颅腔内的淤血比较少,并不至于影响她的苏醒。假如做了开颅手术,不仅风险增大,而且可能导致意外的情况发生。所以,必须依靠保守治疗才行。” 这位刘专家草草地应付完张主任,便借故离开了。 张主任这时想跟女患者的家属商量一下,于是就找到患者的女儿李晶,可李晶非要拉上那个男子一起来面对她。 张主任这时已经了解到这个为女患者一直忙碌的男子名字叫陆浩宇,是一个待业的大学生,如今不仅仅代替女患者的女儿照顾女患者,而且还帮助打理女患者自营的一家公司。 她于是径直对他俩表示:“王雅芹患者的烧伤情况已经无碍了,但我们根据对她的脑部进行核磁共振,发现她脑内不仅有淤血,而且脑细胞并不活跃,刚才来过的脑科刘主任说她的脑细胞已经死亡了。但我觉得情况还不好确定,所以建议你们把患者转院去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脑科。” 李晶显然并没有任何的主张,不由把求助的眼神盯在了陆浩宇的脸上。 陆浩宇则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转院?” 张主任立即做出解释:“因为我们医院是以烧伤见长,而王雅芹目前烧伤的创口已经无碍了,所以应该转到脑科去治疗她的昏迷。” “贵医院不同样有脑科吗?” “可是我们医院的脑科水平无法跟跟市一院相比。他们是以脑科见长,而且还有一个秦松沐医生。他做过让植物人苏醒的手术病例。” “难道贵院的刘主任就比不上那位秦大夫吗?” 张主任蒙住了,愣了一会,才茫然摇摇头:“我对那位秦大夫只是耳闻,就连对我们医院的刘主任的医术也不了解。所以,无法做出比较。” 陆浩宇思忖一下,然后表示:“我会抽空去第一人民医院打听一下,但我们目前应该尊重贵院的刘主任的意见,先采取保守治疗。” 张主任一看陆浩宇是这个态度,不由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女孩。 李晶完全以陆浩宇马首是瞻,当即点头同意。 张主任最后没辙了,只好对王雅芹进行所谓的保守治疗。结果,等到她身上的烧伤创口痊愈,患者依旧沉睡不醒。 这期间,张主任为王雅芹拍了无数次的CT片,并数次把刘主任请过来了。结果他诊断是——患者的大脑皮层细胞无法恢复,最后完全坏死了。 他的诊断就等于宣布王雅芹属于脑死亡了,再在烧伤科住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张主任最后只能劝陆浩宇和李晶把患者接回家,等她生命的最后终结。 一直以陆浩宇马首是瞻的李晶,这时终于做了一次主,并没有把母亲接回家,因为照顾起来太不方便,而是把她安排去一家疗养院安度余生。结果,他们最后选择了号称‘死亡病区’的肿瘤中心的康复病区。 秦松沐听完了张主任的介绍,不由紧皱眉头:“我并没有接到这名患者家属过来咨询呀,而且之前一直纳闷,既然她一直昏睡不醒,为什么不转到脑科治疗呢?” 张主任莫名地摇摇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秦松沐思忖一下,才轻声道:“我今天上午已经研究了患者王雅芹在贵院拍的那些CT片子了,并且得出一个结论——她的昏迷不醒可能是因为淤血的血块压迫了她的大脑皮层的神经末梢,并非是脑细胞死亡。” 张主任顿时张大了嘴:“这···这怎么可能···刘主任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吧?” 秦松沐露出了凝重的表情:“给王雅芹做脑部检查都是经这位刘主任一个人吗?” 张主任点点头:“我们医院的脑科其实就是一个摆设。患者都知道第一人民医院的脑科水平高,谁会来十几里外的这家医院就医呢?我们医院养一个刘主任,都是埋没人才了。” 秦松沐茫然不解:“就算刘主任有误诊的现象,但经过这么多次的检查,也不不至于放这么大的错误啊。” 张主任转了转狐疑的眼神:“您真的确定王雅芹的昏睡是颅腔里的血块造成的吗?” 秦松沐摇摇头:“这我还不敢下定论。但我通过对患者的身体观察,并结合那些片子,可以预感到她可能被误诊了。” “那怎么办?还有补救措施吗?” “既然她已经转到我负责的病区了。我会尽力而为。” 张主任眼睛突然湿润了:“她是一个好女人,就凭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就值得我们敬仰。假如您真能把她救醒了,那可是莫大的功德呀。” 秦松沐的表情并不轻松,而是继续质疑:“可她的脑部的挫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张主任沉思道:“当初我们也感觉奇怪。由于创口在头皮上,完全被头发遮盖住了,才拖了好几天才发现。可是,我们实在想不出任何的理由。后来她救过的陆先生说,由于客车里很不稳定,乘客无法站稳,估计她的头是撞在座椅上了。” 秦松沐听罢,又不禁紧锁眉头。 当秦松沐从市二院返回康复病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他想到自己还要先后接上李东东和陈丽娟,就感觉时间比较紧迫了,便立即奔向了三楼的五病区。 他来五病区的目的无非就是找秦莹莹,但却首先遇到了魏青霞。 “松沐,你是来找我吗?”魏青霞一见到他,美丽的眼神顿时发亮。 秦松沐忙碌得都快忘记她住在五病区了,此时定睛一看,她已经换下了那套能充分凸现她性感身材的旗袍了,但也不是患者服装,而是一套职业套装,俨然变成了一个企业的白领丽人。 秦松沐暗自唏嘘,此女不俗,能够在生命的末途极力展示自己,真是普通的女子无法做到的。 他赶紧压低声音表示:“我马上出去办事,要交待这里的秦护士长一点小事。” “哦,秦护士长正在护理站呢。我刚从那里经过。” 秦松沐点点头,随即叮嘱她:“你的身体不好,不要在外面总走来走去的,要多注意休息。” 魏青霞嫣然一笑:“我还真累了,刚从出去转一会呢。既然你今晚忙,我就不缠着你了,现在就回房间休息。” 秦松沐目送她走进3022病房后,才奔向了护理站。 秦莹莹正在护理站通过电脑查看入院患者的花销明细表,当一看到秦松沐走进来,顿时眼睛露出了兴奋的亮光,并赶紧站了起来:“哥?” 她手下的护士一听她往新来的主任叫哥,都是一愣。 秦主任不方便当着那些护士们向秦莹莹交待什么,于是向她一招手:“莹莹,咱们出去说话。” “嗯。” 秦莹莹立即关闭电脑的页面,紧跟着秦松沐走了出来。 秦松沐并没有带她走出五病区,而是在走廊里交待她:“你今晚不要陪方晓婉住上面的宿舍了,还是带她回你的家去住好吗?” 不料,秦莹莹略有所思:“她的心情不好能愿意去吗?” 秦松沐一愣:“她怎么会心情不好?” “今天下午,她负责的三病区走了一个患者。她因为悲痛过度,都差点晕倒了,目前正在楼上宿舍休息呢。” 秦松沐听了秦莹莹的介绍,心里顿时一惊,已经顾不上再跟秦莹莹交待什么,立即转身走出了五病区。 秦莹莹知道他去探望方晓婉了,有心想跟过去,但又停下了脚步,并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显然,她对秦松沐如此关心方晓婉而有些吃醋。 第176章耍赖 秦松沐对方晓婉的关心是油然而发的,尽管之前担心跟她纠缠在一起。但他却很欣赏这位姑娘的一副侠骨心肠的,能够把每名患者视作自己的亲人一样的医生,在他秦松沐眼里可是不多见的。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爱方晓婉,但对方晓婉担心和关切却是控制不了的。 宿舍里只有方晓婉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今天差一点在老者的病房里因为另一名患者的离开而背过气去,这是她送别无数个患者时很罕见的情况,也许她最近因为某些原因而让自己身心力疲。她需要好好休息了。 笃笃笃!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进来,这让她的芳心怦然心动,立即从床上坐起来,瞪着大眼睛望着房门,心里充满了一点紧张,但眼神里满是殷切。 敲门人正是秦松沐。当他发现里面没有反应时,便信手推开房门。 方晓婉已经意料到来人会是秦松沐,但跟秦松沐一照面,内心不由百感交集,泪水顿时夺眶而出。那仿佛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乍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 秦松沐一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不由一动,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 方晓婉等他的身子刚刚距离床边一尺的距离站定之后,便立即把自己的整个的身躯扎向了秦松沐—— 秦松沐吃了一惊,没敢躲避,因为那样方晓婉就可能一头扎在床下,他只好接住了她。 “丫头,你这是干啥?” “松沐,我累···” “唉,既然累了,就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嘛。” “我是为你累的。只有你陪着我,才能让我身心得到栖息。” 秦松沐只能温言哄道:“晓婉不要这样,莹莹一会要过来看你的,说不准你的三病区的同事们也会纷纷过来,毕竟就快下班了。” 方晓婉心里一动,知道秦松沐此话非虚,先不说秦莹莹是否会来,单说她的属下的医护人员是肯定在下班前探望她的。 不过,她在放过秦松沐之前,提出一个要挟他的条件:“今晚你一定带我回家。” 秦松沐心里暗自苦笑,赶紧解释道:“可我今天要去见丽娟和她的儿子。这是早已经答应好请她们娘俩吃饭的,怎么能反悔呢?” 方晓婉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秦松沐点点头:“我刚才见到莹莹时,还打算把你托付给她呢。” “哼,你这说的什么话?她还没有我大呢。”方晓婉不禁嗔怪道。 秦松沐赶紧赔笑:“我的意思是你先去她家住。她不是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吗?你俩平时关系也不错,正好跟她做个伴。” 不料,方晓婉断然摇摇头:“我不会去她的家。” “为什么?” “她···她不是单身吗?谁知道她晚上家里会不会去男人。我一个女孩家要是去了,万一要是‘牺牲’了该怎么办?” 秦松沐嗔怪道:“莹莹是一个好姑娘,你怎么会这样诋毁她?” “我不是诋毁。她难道不需要谈男朋友吗?” “唉,就算她有男朋友,人家也不会害你呢?” 方晓婉鼻孔一哼:“莹莹打过交道的男人还少吗?哪有一个好人?她就是这种命运。” 秦松沐身体一震,立即失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于她的情况,我有很多也是道听途说。你还是亲口问她吧。” 秦松沐苦笑道:“这这段时间跟她单独接触的机会不多呀。” “咳,那以后总有机会吧?你就暂时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吧。” 秦松沐想了想,不由又问:“难道你真不去莹莹的家?” 方晓婉果断地摇摇头:“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就不会放你的。除非你现在掐死我。” 秦松沐一看她如此依赖自己,心顿时软了,不忍心再去伤害她。可是,自己目前必须要动身去接李东东了。他放学的时间要早一些。于是,他只好做出妥协:“那好吧,我答应你去我家住了。”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你现在快放开我吧。我必须要去接丽娟的儿子去了。” “可你既然要应酬她们母子俩,还怎么带我回家呀?” “唉,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吧?难道自己不会去我家吗?如今已经知道我家住在哪了。” “可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去干嘛?” “我可以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你。你先过去。等我今晚忙完了再回家。” 方晓婉一听,顿时心满意足了,赶紧放开了秦松沐,等屁股在床上坐好,便向秦松沐一摊小手:“钥匙?” 秦松沐因为着急脱身,立即毫不犹豫地掏出了自家的房门钥匙。 方晓婉接过来一看,立即心花怒放,赶紧攥在了手心,并正经百八地表示:“这把钥匙从此以后就归本姑娘了。” 秦松沐愕然望着她:“那我呢?” “哈,你家不光是这一把钥匙吧?不仅朵朵还有,你一定还要有备用的钥匙。” 秦松沐实在拿她没有办法了,只好转身快速离开了宿舍。 方晓婉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虽然有些失落,但却难掩一丝得意:“哼,有那个孩子夹在你俩中间,谅你们之间也干不出什么坏事来。” 再说秦松沐匆匆离开了病区,开车风驰电掣般地驶向李东东的学校—— 其实,李东东的学校大都是干部子弟,距离那些市里领导的家属区并不远。李东东因为父母长时间的忙碌,已经养成了一副独立的性格,所以放学后,独自一个人往家走。 秦松沐开车紧赶慢赶,终于在半路上截住了他。 “秦叔叔?”李东东一看秦松沐开车拦住了他,不由大感意外。 秦松沐含笑走下车,然后上去按住他的肩膀:“你不要回家了,就跟叔叔走吧,你妈妈让我来接你的。” 李东东眼睛一亮:“您难道带我去见爸爸吗?” 秦松沐尴尬地笑了笑:“不是,你妈妈要去探望一个生病的小女孩,顺便在外面吃饭,所以要带上你。” “哦。” 李东东的脸色顿时由兴奋变成了无比的失望,但不能违背妈妈的安排,只好跟着秦松沐上了车。 秦松沐按照预定的计划,接上李东东之后,就去市政府接陈丽娟下班。 他在开车的路上,一看李东东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问道:“东东,爸爸平时对你好吗?” 李东东使劲点点头。 “那他对妈妈怎么样?” “他对妈妈更好。” 秦松沐一愣:“这是真的吗?” “嗯。” 秦松沐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醋意涌上来了,当初李建兵对他说过的话,又历历在耳··· “秦叔叔,我爸爸真做出对不起我妈妈的事情了吗?”李东东的突然提问,打断了秦松沐的沉思。 秦松沐赶紧摇摇头:“我不太清楚。” “那妈妈为什么从来不去医院探望爸爸呢?” 秦松沐思忖一下,才含糊道:“说不定妈妈对爸爸有误会呢。” 李东东不再问了,因为秦松沐已经开车赶到了市政府附近。陈丽娟已经身穿一套白领裙装风姿卓绰地婷立在约好上车的地方。虽然她为了掩饰,特意佩戴一副太阳镜,但秦松沐和李东东都能一眼认出她来。 陈丽娟一看秦松沐顺利把儿子接来了,俏丽的脸庞顿时绽放出桃花,上车后没有搭理儿子,而是直接问秦松沐:“你们的医院下班了吗?我现在去那里合适吗?” 秦松沐一看自己的手表,然后点点头:“现在也是医院的下班时间。咱们可以去了,如果抛出路上堵车的时间,等我们赶到那里时,估计那里下班回家的同事们都走光了。” 陈丽娟立即满怀喜悦:“那太好了。你就赶紧开车去医院吧。” 秦松沐看了一眼毫无表情的李东东,终于重新启动了汽车。 可是,等他把车行驶到医院后门附近时,又不由停了下来。 陈丽娟愣住了:“松沐,你咋不往前开车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