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清浊向恶而战》 第一章 青光阁 引言 世间的善恶就像两仪八卦,黑白浑居,你中有我,从无极而太极,以至万物化生,共生于圆周之内。 黑白本就共生共灭,就像八卦内的阴阳鱼,阴阳乃合,相生相克。 是为浑圆 1 周一早晨的到来,是让所有上班族最痛苦的事—但是对于某些工作狂来说,无所谓周几,反正大部分的周末也在工作。 充分享受工作乐趣的施元君就是这样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无暇也不愿享受个人时光的人民公仆。 对于怎样做一个称职的拼命三郎,她委实有着深深的心得体会和家族传承。 今天一大早,手机就推送给她一条内部消息,是单位领导周局长发过来的,内容十分简短“案情,速归。” 一看到“案情”两个字,施元君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用光速收拾好自己,冲向了单位。 施元君到了单位,直接就去了局长办公室,尽管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但是周一单位要开很多会议,周局长每个周一都会来的很早。 果然,推开局长办公室门的时候,施元君就看到老领导正端着一个破旧到可以被考古的老搪瓷杯,边品茶边眉头紧锁的盯着电脑屏幕。 “你进来,把门关上”,老领导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回电脑。 等施元君坐下,周局长说:“昨天晚上,上头亲自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一个叫青光阁的学校闹鬼了,还说舆论现在发酵的沸沸扬扬,”周局长指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我在网上看了一眼,多是些以讹传讹的玩意。但是这个学校现在好像听挺有些知名度,上头让我们派人去现场看看。元君,你去吧,你学问高,正好去了以后给他们普普法,提高提高科学素质,别整天到晚的怪力乱神。” 施元君屁股都没坐热,就听嘴皮子利索的老局长说了这么大一通,感觉到老领导确实挺烦这些事的,忙说到,“好的,周局,我马上过去。” “对了,”周局长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到施元君脸上,“最近局里跟武警那边结成了对子,部队里退下来一批青年军官进入了武警系统。为了尽快培养这批青年军官,武警跟咱们局里达成了一个链接带项目,局里派几个有经验的同事分别各自带一名武警,深入基层处理案件。局里报了几个名额,你是其中一个,你的武警搭档今天上午会过来报到。你们工作就是在执行外勤的时候,带着自己的搭档,使他们尽快熟悉一些流程,更好的融入社会,提高实际操作业务的能力。” “啊?!”施元君疑惑了一下,“和武警?那这个案子,就是我和这个新人吗?” “对,”周局长看了眼时间,就站起来正了正衣冠,“我得赶紧去开会,具体情况,人事那边会跟你对接的。”周局长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补充道“可不是新人,这批军官,听说很有些本领,正好,你这次带着,有什么危险,还能保护你,你走的时候,把门给我带上。” “保护…”施元君的话还没说完,早已过知天命之年的老局长已经风一样的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这个周局长,”施元君苦笑了一下,心想“真是风风火火。” 施元君关上局长办公室的门,迎面碰上了来给局长送材料的人事部门的龚丽华。 “元君早啊,”龚丽华一脸春风的对她说。龚丽华年纪差不多有40岁了,身材稍微有点丰满,她逢人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局里年纪比她小的都叫她一声龚姐。 “龚姐早。” “周局出去了?” “嗯,是去开会了。” “我这里,”龚丽华从手里的几本文件里抽出来一本,递给施元君,“链接带的事,你知道了吧,”龚丽华神神秘秘的四下看了看,凑近施元君,继续说到:“我看了一眼,分给你的那个兵,可真帅,你啊…” 一听她这话头,施元君心内就叹了一口气,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爱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个没完。如果不打断她,她能向媒婆一样的从现在说到晚上下班。 施元君忙接过来文件本,来不及打开,赶忙打断龚丽华“谢谢龚姐的文件,我一会看一下,我得赶紧出外勤了,事态紧急,我先走了哈。” “哎~”龚丽华显然没有说尽兴,看着施元君匆匆往停车场去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大声说“你的搭档马上就到了,你等着人家啊,哎~元~哎~跑这么快,你们不是下午才去吗。” 一边光速消失的施元君,一边想,“什么搭档啊,多半就是来走个流程,指望不上的,再说了,有案子,谁还有心思等闲人呢~~嘿嘿”。 着急奔赴现场的施元君同志当然就没听见,龚丽华那句“不是下午才去吗”。 施元君平时不太上网,因此有些社会花边新闻,她都十分后知后觉,不过青光阁的事,最近闹得十分热闹,即使她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多少知道一些。 青光阁一开始不叫青光阁,是一所叫子弟学校的职业中专,后来因为生源、资金这样的问题,办不下去了,就被人买下来,改成了戏曲学校。 说起来,这青光阁改成戏曲学校,也已经有将近20年了,校长也换了两位了,第一位校长干了没有几年就因为身体原因卸任了,现在的这位校长是一个很有些本领的人,在他任职的这十几年中,青光阁不仅迅速发展成国内首屈一指的梨园名校,而且还渐有造星之势---听说最近这几年内,青光阁里走出了不少名气直逼一线的角儿。 闹鬼这件事,传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一开始没有掀起什么大风浪,大家也都以为是青光阁自己在制造舆论热点而已。但是传了一段时间,事情不仅没有变淡,反而越发传的有鼻子有眼起来,已经有点闹得人心惶惶了。 还有媒体报道说,昨天夜里,青光阁附近有个晚归的酒鬼,在路过青光阁宿舍楼下小解的时候,看见楼顶有鬼火飘过。 虽然对于闹鬼这种说法,施元君是不大相信的,不过出了这么档子事情,总归这件事现在归她负责,还是要了解一下事情经过的。趁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拿出手机,一边搜索相关内容,一边拿出在单位食堂买的豆浆油条往嘴里一通乱塞。 看了一会手机,就听见后面的车“嘀”的一声摁了下喇叭,施元君抬起头,已经绿灯了。她随手把吃剩的东西往后一放,拉开手刹,继续往目的地赶去。 青光阁是一所寄宿式的梨园学校,来学校的学生要么是些家庭环境比较一般的,要么是文化课成绩不太好的。很多孩子十几岁就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经过短则二三年、长则五六年的系统学习,逐渐掌握了唱、作、念、打的本领,师傅才会领着上台,再熬几年,慢慢有了自己的受众,可以独当一面,才算混出了头。 在这一行,肯吃苦是远远不够的,有没有天赋、有没有观众缘,能不能成名成腕,全看祖师爷赏不赏饭吃。 青光阁在西城区,离市区已经有点距离了,施元君为了避开周一的早高峰,选择绕城公路走,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时间上却能节省不少。 “前方左拐,接近目的地”,车载导航里传来的播报声,打断了施元君的胡思乱想,已经到了。 青光阁的大门乏善可陈,和很多上了岁数的高中学校的门差不多,一个看起来有些破烂的滑道式铁门,长不过十几米,高不过1米半,一侧还有一个看起来刚翻修不久的门岗亭。 大门左侧立有一个石碑,上写“青光阁”三个大字,笔走龙蛇,看得出题字者确有一番功底。 青光阁,大约取自杜甫的“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石碑底部有提字者大名,是为程御风。 程御风,施元君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正是青光阁现任校长的大名,看来这位程校长不光是梨园名家,还写得一手好字。 大门现在只开了一个半米多,仅供一人通过的口子。 施元君在门口等了几分钟,还不见门卫来开门,她只好鸣了一下笛。 门卫终于有了反应,一个老头领着一个年约二十岁的男孩子,从门卫室走出来。 老头看起来有60多岁,人黑黝黝的,身上挂着的保安服看起来还有点岁月的油腻,消瘦的身子在有点肥大的保安服的衬托下,看起来十分手无缚鸡之力。 他身后的男孩子看起来倒是很精神,可能刚入职不久,保安服笔挺且干净,中等身材,带着一脸拘谨的跟在老保安身后走向施元君的车。 看到他们走近,施元君从副驾驶上拿出了单位的通行证明,架在了挡风玻璃上。 老保安显然职场经验丰富,本来要指责施元君鸣笛是不良行为的语言,在他看见了施元君挡风玻璃上别着的单位证明时,立刻变成了春风化雨的温暖问候。 “同志,你好,”老保安俯下身子对着主驾驶上的施元君说。 “大爷,您好啊,”施元君客客气气的回应,“我是来查案子的,已经跟你们领导打过招呼了,您知道吧。” “哦哦,知道知道,”老保安往车里瞄了一眼,有点奇怪的说“怎么,这么邪乎的事,闺女,就你一个人来啊?” “我是先头部队,先过来了解了解情况,我同事下午会过来的。”施元君笑了笑,“怎么大爷,里头挺邪门的吗?” “具体咋回事,我们也不太清楚。你要是想了解情况,可以去保卫科看看。但是你看出了这事以后吧,我们白天的班,都变成两人一起了。” 老保安边说边指了一下身后的男孩子,施元君看到那孩子害羞的低了下头。 “学校里面挺大的,现在门卫这边又没什么事,让这孩子带着您,先熟悉熟悉环境,有什么不明白的,您可以直接问他。”老保安说着,转头叫那男孩子,“二丫头,你去带领导转转。” 那被唤作二丫头的男孩子,终于抬起头来,一只手揪着衣服的下摆,怯怯的冲施元君叫了一声“领..领..导。” “你好,”施元君看向他,说到,“我不是什么领导,我看你年纪比我小,你叫我声姐就行。” 二丫头抿抿嘴,不知怎么办的看向老保安。 “还不快叫姐,呆头呆脑的,”老保安朝二丫头屁股上踢了一下,施元君看到干净的保安服上,留下了一点浅浅的泥土。 二丫头似乎很爱惜自己的制服,赶忙将那些泥土拍干净,才抬头对着施元君细细的叫了一声“姐...姐”。 怎么,这孩子说话还不大利索吗,施元君心想。 这时候,保安室门口有人来送快件,老保安回头看了一眼,对施元君说,“那行,闺女,我还有工作,让这小子带您转转。” “好,谢谢大爷,您先忙。” 老保安一边走向保安室,一边用腰间的遥控器打开吱呀作响的铁门,让施元君的车能够通过。 “二丫头,上车,我们去里面看看”施元君对二丫头说。 没想到二丫头立刻摇头拒绝了,“不不不,我身上不干净,不上去了,会把姐的车弄脏的。”说完他立刻小跑着往校内冲去,“我在里面等您。” “哎,”施元君都没来及制止他,他就像一阵风一样刮进了大门内“这孩子。” 施元君十分苦恼怎么劝他上车,里面不知道有多深,总不能她开着车,旁边这二丫头一路像护驾一样的奔跑着,这场景也太匪夷所思了。 好在校内的停车场离大门倒不算远,就在一进门左边几十米的地方。 “姐,”二丫头冲着打开的主驾驶车玻璃说,“就把车停这吧,里头的道都窄,没法开车。” 施元君点点头,准备停车。 “轰隆”一声,天边一记炸雷,吓了施元君一跳,她想起车外的二丫头,这傻孩子在车外肯定被吓坏了吧。 施元君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二丫头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远处的一栋建筑,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可能只是比较怕生人吧。”施元君心想。 看着天边黑压压的云,施元君说“看来又要下雨了。” “这燕平可真喜欢下雨,最近一直淅淅沥沥的。”二丫头附和说。 一场秋雨一场凉,施元君心道,秋天真是要来了。 她停好车,走下来,龚丽华给她的文件,被她随手扔在后座上,早就颠的被后座上如山一样的杂物掩埋了。搭档什么的,她根本就没在意,因此,她早已经忘记要翻看一下这档案了。 二丫头在车旁边站的像一颗树一样笔直,施元君看着不禁觉得好笑又心疼。 两人迈开步往前走去,这时一阵风吹来,两人都不由自主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第二章 君·明 青光阁占地约有500来亩,有两栋教学楼,但是都不高,只有3层,分别在大门的左右两侧,距离大门有百十来米。 “姐,那..那是学校教..教文化课的地方”二丫头指着大门左侧的那栋建筑,严肃认真的为施元君介绍。 看他如此拘谨,施元君心想,这二丫头看起来比舒守元大不了多少,想必家庭情况不好,小小年纪就出来自谋生路。 施元君点点头,突然有点好奇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二丫头好像真的说话有点不利索,我大名叫,“李龙一。” “李隆基?”施元君有点惊讶的问道,同时她心想,好霸道的名字啊。 “不……不是,是一,一二一的一,不是基。”二丫头忙解释道。 “这么好听的名字”施元君活动了一下腰背,问他“怎么都叫你二丫头?” “上面还…还有一个姐姐,小时候身体..我身体不好,”二丫头带着施元君往前走去,“老人说,贱名好养活,就随便给..给取个小名。”二丫头解释说。 施元君脚程很快,二丫头有时候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这500亩占地的校园,说起来,其实也不大,再加上校园内很多地方都是空地,没有建筑,只要远远的看一眼就可以了。 因此二人花了不消10分钟,就大致浏览完了。 大门左侧的那栋楼,主要承担的是文化课教学,教授学徒们声乐、唱腔,除了进行正统的戏曲基本功培训,有些师傅觉得可以好好培养的苗子们,还要学习绘画、历史等等知识。 文科教学丰富多彩,让人听起来觉得很有意思。 大门右侧的建筑,主要承担的是身体方面的培训,最基本的当然就是形体塑造,一抬手一回眸之间都要有戏曲的神韵,如果是学武生的话,还要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 青光阁里的很多武生,基本功都非常扎实,最近几年这里培养出来的几个明星里,就有一个因为身手利落,而被电影导演看中,成为了武术明星。 两栋建筑一文一武,坐落在校园内,下课铃响起时,出来活动的学生们,使得萧瑟的校园,看起来多了许多生气。 除了这两栋教学楼外,在武术教学楼的后方还有一个塑胶操场,一个小型篮球场,在文化课教学楼后面还有一个餐厅。 再之外,就是一栋宿舍楼。 整个学校里就只有这一栋宿舍楼,二丫头说最多可以同时容纳400来位学徒。 它是这所学校最大的建筑物,也是最近频频冲上社会热点的建筑—最近风传的闹鬼事件就发生在这里。 宿舍楼正对着学校大门,距离大门较远,其后墙已经挨着学校的南墙了,楼高一共有6层,下面5层是标准的学校宿舍楼建筑样式,粗略看过去,如果一面窗户代表一间房的话,每层约有5间房。 这种宿舍楼,建设的时候,为了节约成本,大都是南北两侧都有房间,因此,这样算起来,一层就约有10间房。 最上面一层呈塔尖模式,层高要高于下面的楼层,只有3面窗户。 “姐,”二丫头指着宿舍楼说,“听说哦,就是..是那里闹鬼。” “嗯,”施元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宿舍楼,点点头,“我们过去看看。” 二人一同走过去,先在楼底围着宿舍楼转了一圈。 说是转了一圈,其实不然,只转了东西北三面,因为宿舍楼南墙和学校后墙中间,有个宽约5米、深约2米的沟。 这是起到安全作用的沟,是为了防止墙外有人翻进宿舍而挖的。 宿舍楼长不超过100米,宽约十几米,东西走向,坐南朝北,大门开在北侧,位于一楼的正中间。 现在是上课时间,宿舍楼显得很冷清。 二人一起走进宿舍楼内。 一进入宿舍楼内,施元君就感到一阵潮气袭来,身上随即而来的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使得身上三万六千个毛孔都不舒服起来。 宿管室位于右手边,木头门上的漆斑斑驳驳,施元君隐约还能看见有些地方显出些红色,她抬手敲了下门。 “来了。”门内立刻有人应声,不消大会,门吱扭吱扭的被打开了。 一位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烫着小波浪的披肩发阿姨打开了门,那中年阿姨个头不太高,抬起头看到施元君和二丫头,有点奇怪的说“你们有什么事吗?” 她这一抬头,施元军看到她右脸上有一块几乎占了半张脸的黑色胎记。 施元君刚想答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一片嘈杂。 三个人都转头看向外边。 门外闹哄哄的走进来几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有点秃顶,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 他右手往前探着,身体向前微躬,扭头对身后的人说“您小心脚下台阶,这就是宿舍楼了。” 在他身后,接着又出现了俩个人。 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大光头,那头亮的,即便是这样要下雨的阴天,施元君都似乎感觉被这光头反出的光,晃了一下眼睛。 光头穿了一身比较素净的灰色唐装,脚下蹬了一双灰不溜秋的布鞋,惹人注意的是,他右手里还盘着一把佛珠,光头好像还在有规律的一下一下拨弄着珠子。 此人身量不高,那丰满的体态以及裸露在外的白皮肤,都说明他平日是不大需要从事什么体力劳动的。 光头后面还跟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比光头高了几乎有20公分,体型修长,在光头丰盈肉脸的映衬下,此人棱角分明的小脸,瘦的不免让人觉得我见犹怜。 宿舍楼里采光本来就不好,加上阴天,这几个人同时从门口涌入,又遮住了许多天光,因此,施元君看不大清几人的长相。 眨眼间,几个人就已经来到了施元君面前。 两拨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有些惊奇对方的存在。 首先打破僵局的是宿管阿姨,事实上,僵局也没有维持一分钟,就被阿姨的热情冲的七零八落了。 “啊呀,”阿姨看清来人后,惊喜的从门内冲出来,对那带着眼镜的人说,“是宁主任啊。” 众人都看向她口中的宁主任。 他冲宿管阿姨微笑着说,“陈阿姨,上午好。” 怪不得这陈阿姨自打看见宁主任就对其他人熟视无睹了,这宁主任为人儒雅有礼,想必是学校内中年妇女的偶像。 陈阿姨眼里灼灼的桃花,闪得其他人都开始尴尬起来了。 宁主任一看就没少处理过这种场面,他急忙转移话题,问道,“这位..” “你好,宁主任,”施元君伸出手,和他象征性的握了一下,“我姓施,是来出外勤的,这是我的证件。” 宁主任看了一眼她的证件,愣了一下,“原来是施,施…” 宁主任看着她的证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以前出外勤,大家都会叫我施警官。”施元君说。 “哦,哦,你好,施警官”,说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光头和那男人,有点不好意思的继续说,“我们还以为您下午才过来呢。” 那光头抬眼看了一眼施元君,对宁主任说,“原来贵校还请了警官。” “啊,是是,”宁主任有点不安的说,“毕竟事情越来越大,不报警实在是...” 原来两拨人是为同一件事来的,施元君心想,怪不得宁主任面露菜色了。 本来是不用碰面的,谁让自己心急,上午就跑来了呢。 政府的人和和尚道士一起来解决问题,宁主任一个头两个大,哪头他都不想得罪,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这宁主任显然不太会处理这种官面上的纠纷,他支吾了半天,也只说出了一句,“施警官,不好意思,我们以为您下午才能过来。学校这边,这事不能再拖了,我们..我们就想请花大师来看看,这个,这个,您看..” 施元君一直安静的看着他在那支吾,似乎等着他拿个主意。 不过宁主任好像真的拿不出什么主意。 场面似乎又在往尴尬的境地走去。 这时,那光头身后的男人说话了,“既然都是为同一件事而来的,相请不如偶遇,警官小姐与我们一同在这走一走,看一看,可好?” 这人的声线像个低音炮,磁性中透着一股宁静,耳入这天籁般的嗓音,施元军觉得空气中的潮气似乎都减少了许多。 施元君看向那人,高但是很瘦,身体虽然站的直直的,却有点懒懒没精神的样子。 让施元君觉得有意思的是,在这光线不佳的日子里,此人高耸的鼻梁上居然还驾着一副泛着黄光的大蛤蟆镜,遮住了半张脸。 这人说着,还往施元君的面前走来,伸出手来,施元君和他握了一下手,近距离的用极快的速度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他看起来和施元君年龄相仿,大约在30岁左右。 不过与施元君不同,这人显然对于外貌十分在意,发型一看就是经专人打理过的,薄薄的嘴唇上还精致的修剪了一个看起来颇有些风流的胡须。 此人皮肤有点苍白,虽然是个男人,却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 “不知道警官愿意与我们一起吗?”那人微笑着问。 虽然他戴着大蛤蟆镜,但他一笑,让施元君一瞬间有点恍惚,但那种恍惚不是因为见到了这病娇美人,而是,她似乎从这人身上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不仅是长相,更多的是气质。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施元君心想。 不过这只是施元君电光火石之间的小走神。 对方既然给了台阶,最好还是别太端着了。 施元君不是一个很喜欢拿捏别人的人,看宁主任一头瀑布汗,她就已经心软了。 于是她回答他,“那好。” 第三章 五楼窗外 “我姓叶,叶樽明,是同,”叶樽明指了一下那光头,“花大师一起来的,不知警官贵姓?” “免贵,姓施,施元君。” 眼看着气氛和缓了下来,宁主任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他对施元君说,“最近这事闹得,人心惶惶,我们就想请花大师来看看风水,”宁主任又面向那光头,继续说到,“花大师在风水方面的造诣颇深,这次肯屈尊前来,实在是蓬荜生辉。” 这一通马匹拍的,施元君都快要笑出声来了。 但是花大师显然很受用这一套,他挤出一副自以为很慈眉善目的笑脸,对着施元君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几人又随便寒暄了几句,就算是结成了青光阁宿舍楼探险小分队。 宁主任跟陈阿姨简单交待了几句,又让二丫头回了保安室,就领着剩下的三人往宿舍楼内走去。 直到走远了,施元君似乎还能隐约察觉到陈阿姨的目光,大约还在盯着宁主任吧,施元君想。 楼道狭窄,不能并排走开4个成年人,于是叶樽明就一直在小分队的最后。 他也感受到了陈阿姨的目光,但他没有选择视而不见,而是扭回头去,冲陈阿姨展露了一个灿烂但却似有深意的微笑。 陈阿姨看到那笑容,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回宿管室了。 宿舍大门进入后,左边是正冠镜,右边是宿管室,中间是一个3乘3米的正方形的厅。 厅的尽头正对着宿舍大门的是一排木制楼梯。 一楼的房间比较少,走了两步就看完了。 “我们上楼去看看吧,”宁主任在前头领路,“最近2楼就出事了。” 施元君跟在他身后,问到,“现在出了几次事了?”。 “已经是第三件了,哎,”宁主任说,“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 两人在前面讨论起来,花大师在后面跟着,也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们讲话。 不过跟在最后的叶樽明,肯定没有在听他们的对话。 他看着前面一边上楼梯,一边认真听宁主任讲话的施元君,嘴角不自觉扯起一抹笑容。 “看起来你倒是比几年前成熟了一些,”叶樽明一边盯着施元君的背影,一边想,“你们之前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呢?他们各个都这么看好你,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施元君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但她对此没什么感觉,像叶樽明这种美人是根本不可能看上她的,施元君非常有自知之明。 况且一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她一般都很专心。 好在叶樽明对于施元君背影的好奇只维持了几分钟,他就开始目无焦点的瞄起了整栋建筑。 当然了,走神的不止叶樽明,花大师也在那神游天外,想着午餐怎么搭配更有营养。 宁主任专心的讲解,施元君专心的听讲,专心二人组都没注意到其他两人的心思早不知飞到哪片云彩上去了。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哎,”宁主任一句话能叹三回气的说,“快一个月了,最近是越闹越凶了。” 说起来这青光阁,正式办学教戏曲也有二十几年了,老校长退出江湖多年,与施元君已经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了,所以她不甚了解。 现任校长很有些实力,在任上这十几年,筚路蓝缕,一步步将青光阁打造成国内首屈一指的梨园名校,又学习经济公司的管理模式,开始造星。 最近几年,青光阁里人才辈出,能独当一面者日渐增多,因此青光阁更是声名大噪。 其实这很正常,根本没有所谓的一夜爆红。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些成名立腕的角儿,莫不是经过几年的系统学习,才逐渐有现在的成绩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因此,施元君打心眼里认为,这不过是有人嫉妒青光阁一家独大,而在这装神弄鬼罢了。 第一件事出在一个月前。 有支晚归的商演队伍回宿舍楼。 队伍里有男有女,由于男生宿舍是分配在1-4楼,女生分配在5楼,因此,虽然队伍共有十几人,但走到5楼的时候,就只剩几名女生了。 那时候正值酷暑,即便已经是深夜2点钟了,但空气依然闷热。 5楼很安静,很多还不能出师的学徒已经放暑假回家了,留下的大都各有商演,因此楼里人并不多。 几个女生都已经很疲累了,只想快点冲个澡,早点休息。 连日来的商演,让她们走路都觉得辛苦,她们隐约听见楼下的男生都已经关上房门,也许一楼的几个男生都已经开始约会周公了。 几人的房间分布在楼梯两侧,一名女生要向西回房间去,两名女生要向东回房间去。 三人无力的摆摆手,各自走向房间。 宋萌萌的房间在东侧尽头的南边,等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另外两人早已经回屋关门了。 “吱呀”一声,老木门被她推开,一阵风呼的冲了过来,将女孩的长发吹的飞了起来。 “奇怪,”宋萌萌纳闷的想,“室友走的时候没有关窗户吗?真是粗心,这要是下了大雨,那还了得。” 她打开灯,回身关上房门,就走向南侧的窗户,想要将它关上。 这种老式的窗户,是向外推出的,她探出身子,左手抓住把手,用力往回拉。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她往右扭过头,看向上方的外墙墙壁。 什么东西! 一张恐怖的脸,在距她不足20公分的地方,和她对视着。 宋萌萌甚至来不及仔细瞧一瞧对方的尊容,神经已经帮她做出了反应。 “啊!!!!!!!”一阵响彻云霄的尖叫,叫醒了楼里所有的人。 当第一批人踹开她的房门,冲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宋萌萌坐在门后,蜷缩着,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惊恐的盯着窗户,嘴大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尽管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宋萌萌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人气,又尽管她被好几个人包围着,可是,那一晚,惊恐的她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的师兄弟,师姐妹,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宋萌萌立刻被送完了医院。 “第一次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宁主任回头看向几人。 此刻他们几人站在二楼东侧走廊的尽头,施元君透过窗户看出去,现在都快要上午11点钟了,天色却更暗了。 黑云压得更低了。 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叶樽明把背抵在窗户一侧,问到,他的脸色好像更白了,就似乎爬个二楼,要了他半条命一样。 敢情这家伙听了半天,就听见有个小姑娘。 “现在还在医院里呢,”宁主任说,“在学校出了事,我们得管啊。” “这事过去以后,消停了几天,我们都以为那只是个看花眼的意外什么的,没想到,就出了第二件事,然后,”宁主任痛苦的闭了下眼睛,“恐怖的事情就一件一件的冒出来了。哎,”宁主任这气叹起来没完没了,“而且事情也越来越吓人了。” “依鄙人看起来,”那花大师很有一番派头的说到,“贵地建筑格局大有些问题啊,现在才出事,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几个人都看向他,以为他还要再发表些什么高见,结果这人居然就不吱声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姓花,还是法号叫花什么的,看外形和那叶樽明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知两人是怎么腻在一起的。 “装的倒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施元君在心里小小鄙夷了一下这花和尚,“你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啊,切。” 不过想归想,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还是要保持一定的礼貌。 因此,施元君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他的好。 “宁先生,”施元君问宁主任,“请问,发生了那么多事,贵校有没有人员伤亡?” 施元君的工作信条就是,正义如果迟到的话,就不叫正义了,所以她办案子,很讲究效率。 于是,她挑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来开始她的查案。 这个问题不禁让宁主任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最多只是几个学生受了点惊吓。” “没有人员伤亡,那有没有财产损失呢?”施元君继续问。 “财产损失,”宁主任稍微思考了一下,“好像没有吧,”他又想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我印象中,似乎是没有的。” “没有损失,就这些像鬼故事一样的事件,”施元君认真的说,“那我们是来当钟馗的吗?” 此话一出,施元君立刻听见窗侧的叶樽明轻笑了一下。 其实施元君没有在开玩笑,但让人郁闷的现实是,她很多时候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总带有一点喜感。 更让人郁闷的是,她有时候确实不明白周围的人在笑什么。 “警官小姐,”叶樽明的低音炮又响了起来,“学校没有注意到财产的情况,只能说明,没有大型的财务丢失或明显的财物毁损,并不能说明没有财产损失。况且,一般出了事以后,校方第一要务都是安抚舆论,没有特别关注财产方面的事很正常。” 第四章 吓尿了 4 施元君点点头,对宁主任说:“叶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我也不认为有人来弄这些事,就是为了吓人玩。” “您的意思,这是人为?”宁主任问她。 “那不然呢?”施元君觉得有点好笑,“难不成真是厉鬼啊。” 她顿了一下,看向叶樽明,“叶先生觉得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施元君心里对事情已经有了一点预判,但是这种判断有点虚,她想在说出来之前,再兼听则明一下。 但是没想到,叶樽明接下来说的话,让施元君觉得十分无语。 “我觉得,”叶樽明伸出两根长指头推了下蛤蟆镜,看着施元君认真的说,“肯定是有鬼啊。” “什么,难道真有那玩意。”宁主任脸色苍白,四处打量。 施元君十分想怼这个姓叶的两句,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忍住了,但是不把郁闷发出来,她始终觉得意难平,于是,只好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她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宁先生别害怕,花大师在这呢。”叶樽明笑眯眯的安慰宁主任,“再说了,还有警官保护我们呢。” 被人点了名,施元君只好对着宁主任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宁主任看看花大师,又看看施元君,可能确实最近遇到的这些破事让他压力很大,他在二人的脸上来回看了几遍,最终他选择了相信花大师。 于是,他问那花大师,“大师,您看这事…” “既然来到贵处,便希望结下善缘。”花大师对宁主任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又不吱声了。 宁主任求助一样的看向叶樽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宁主任真是个当二把手的好料子,施元君心说,喜欢事事亲力亲为,每每遇到点需要拿主意的事,就没什么主意了。 叶樽明站起身,回答他,“大师既然要结善缘,那肯定是已经有主意了,咱们静观其变。” 施元君没什么耐心听他在那里安慰人。 几个人闲扯的功夫,她都在一边安静的琢磨案子。 施元君有一个很不好的微表情,她每次思考问题的时候,都喜欢拧着眉毛,眉毛纠结的程度,就代表了她思考的深度或者是问题的麻烦程度。 她一直很希望自己能改掉这个毛病,因为总是这样皱,要出皱纹的。 但是毛病这种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养成的,哪是那么容易改的。 不过现在这还不是什么大麻烦,施元君的眉头还算和缓。 “不知道警官小姐有什么思路?”叶樽明看施元君眉头锁在一起,以为她是有了好对策。 施元君回过神来,微微摇摇头,对他说,“线索太少,不好说有什么想法,我觉得,”她转头对宁主任说到,“您把相关的事情跟我们在说说,另外,我想找个机会见见那几个学生。” “行,”宁主任点点头,“这事倒不麻烦,我尽快安排。” “既然已经到这里来了,就不如一口气把这楼转完吧,”叶樽明直起身来,“这楼里空气真不好,都呛到我肺叶子里面去了。” 说完,他还煞有介事的咳了一下,以示他真的呛到了。 哎呀,那骄气的小模样,让施元君朝天的白眼翻出了新的高度。 “学校是太久没翻新了,”宁主任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辛苦各位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宁主任领着他们三个人,大致转了转了整栋楼,又在个别出过事的房间门前停下,将他知道的情况讲给他们听。 宋萌萌出事以后,别说是学校,就算普通的学生也没太当成回事。 夜色朦胧,女生精神恍惚,昏暗的灯光下,被没看清的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况且学校那么多年,都没有出过奇怪的事,因此,所有人都以为是宋萌萌看花了眼。 这件事很快就被其余的事情掩盖过去了,偶有学徒们路过宋萌萌的宿舍,才会提上一句这件事。 但是过了两个星期,宿舍楼就又出事了。 这次不是晚归的商演队伍,而是3楼半夜有人起夜。 本来每个宿舍都是配有一个小型的盥洗室,可以供大家洗漱、如厕。 但是今天,3楼303房的下水道坏了,盥洗室里一片狼藉。 男生晚上尿急,就去了3楼的公共洗手间。 每层的公共洗手间,位于楼梯的正对面,是个套间,外面是洗漱间,东西两侧配有若干水龙头,里面是厕所间,配有一间一间隔开的便池。 男生刚走进外侧的洗漱间,就立刻发现了对面北墙窗户上的异样。 窗户大开着,夏日的热风一阵一阵往里吹,但是看清了窗户外面挂着的东西后,男生身上炸出了一层白毛汗。 窗户外面有人上吊了! 男生到底胆子大一点,第一念头反应过来,还想先去救人。 但是他连第一步都没迈动,就定住了。 那不是人,因为不可能有人的舌头那么长,吊死鬼也不可能! 现在这年头,也不会有人穿着那样宽大的,白色套头连体衫了。 那白色连体衫上的殷红,是,是血吗? 是人吗?死了吗? 男生想了一下,怎么办?回去叫人吗? 突然,那窗外的东西,抬起了头,如果那玩意还能叫头的话,对着男生说到, 你,来,陪,陪,我,好,吗? 嘿嘿,嘿嘿,嘿嘿,一起,好吗? 啪! 关键时刻,公共厕所跳闸了! 整个三楼都跳闸了! 一片漆黑中,男生立刻就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他的裤子全湿了。 然后,响彻云霄的“啊!!!!!” 第二次划破了青光阁宁静的夜空。 短时间内出了两次这样的事,学校不免有点重视起来。 当夜,学校保卫室就小范围的组织人员在校内来了一次排查。 保安们把宿舍楼外墙仔细检查了一遍,既没有发现尸体、血迹,也没有发现能吊死人的绳子之类的东西。 能找到什么呢? 结局显而易见,什么都没有发现。 男生口中的一切好像都是他睡眼朦胧的幻想。 一夜鸡飞狗跳。 这次事件以后,青光阁闹鬼的传闻开始在网上发酵了起来。 “当时为什么你们不报警?”施元君问。 “这种虚虚实实的东西,怎么跟警察说呢?”宁主任愣了一下,苦笑着说,“我们是想先自己内部处理一下。” 施元君觉得他这话说的好似有些道理,可是又觉得他明显是说一半藏一半。 “听说,有个好大的剧组要来学校招人呢,”叶樽明笑眯眯的说,“又要出大明星了。” 哦,原来是这样。 在这种时候,如果学校出了差池,使得与剧组的合作泡汤,那可是学校重大的损失。 摁下葫芦起来了瓢,3楼厕所的事情,学校还没来得及进行公关,第三次事件就发生了。 这次是2楼出了事。 与之前事件不同,这次不可能是看花了眼或者是臆想了。 因为这次的事件,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个星期前。 208宿舍住了一对好搭档,杨帆和汪远。 他们两个来学校已经快5年了,在一众师兄弟中,不仅资历算比较老的,而且专业过硬。 两人年纪都不大,基本功算是出众,而且长相也不错,又比较有辨识度。因此最近几年,学校也是在力捧他们这个组合。 过几天,他们就要去外地参加电视节目了,一去就要个把月。 二人就和其余师兄弟们约好,一起在宿舍里吃个宵夜,联机打个游戏什么的,闹腾一下。反正都暑假了,宿舍楼里人又不多,不用担心吵到别人。 几个大小伙子,晚饭吃的很嗨皮,还喝了一点小酒,但是为了保护嗓子,都喝得不多,而且都是低度酒。 宵夜吃完,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几人就准备打开电脑,开个黑。 玩游戏这种事,只要有点经验的都知道,电脑一打开,时间概念什么的就没了。 因此,当又一局终了的时候,已经快夜里1点钟了。 众人意犹未尽,又觉得肚饿,就熄灯关门,一起去学校门前的烧烤店打包了一些吃的,准备回去吃饱喝足再来一局。 当他们回到208,推开门的时候,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借着外面晦暗的夜色,他们看见,屋子正中间站了一个“人”。 “卧槽,”门外一个男生说,“谁啊,不开灯呢”。 大家都是师兄弟,平日里关系都不错,因此,宿舍都是随便乱逛的,站了一个人,他们一开始并没在意。 他伸手去摁墙上的开关,但是摁了几下,灯都没有亮。 几个人逐渐想起了最近学校发生的事,都觉得背后有点发麻。 不过人多就容易势众。 几个人都还算镇定。 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就拿出手机,打开手电模式,照向屋里,还往里走了两步,对屋里的人说到“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呢?” 手电模式的打开,就像一道开关,立刻就唤醒了众人身上所有的恐怖感。 大家隐约看到。 那根本不是什么人,它只是外形像个人。 第五章 208的脚印 5 那玩意有2米多高。 脑袋有正常人两个那么大,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茂密的毛发遮住了几乎整张脸。 身上不知道是穿了还是披了什么东西,露出下面本该是脚的地方—但那不是脚,是两串白森森的脚骨。太白了,这样晦涩的灯光下,那脚骨还发出阴阴的光。 它抬起袖子,手几乎有2米长,露出同样是骨头的手,似乎要走过来。 几人吓呆了,飙升的肾上腺激素,使得他们呼吸加快,身体立刻进入了应急状态,大脑的空白使得他们像被天敌捕捉的动物一样,呆若木鸡。 它慢慢抬起头,咔咔的骨头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突然,大量的鲜血,从那可能是嘴的地方喷涌出来。 有一个男生受不了这种感官刺激,扭着头大叫着有鬼啊,往外狂奔。 剩余的几人马上开始效仿他的明智之举。 几个人全都大叫着,往外冲。 “白骨精”,施元君听到这里,皱着眉头想,“没有肉的鬼。” 几人站在208的门口,宁主任打开门,问到“几位要进去看看吗?”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叶樽明说。 也是,也不用怕破坏现场了,这个房间肯定被学校查了好几遍了,人都不知道来了多少了,有什么线索也早被破坏了。 宁主任打开房门说,“出事之后的第二天,我们来检查了几次,没什么发现,就把门锁了,再没人进去过了。” 不过这到底闹过鬼,宁主任看样子有点害怕,是不肯第一个进去的。 叶樽明见状,很善解人意的第一个进入了房间。 “哟,还挺是个勇敢的小暖男。”施元君心想,“看着弱不禁风的,胆儿挺肥。” 几个人依次而入。 208和整栋宿舍楼的其他房间没有什么区别。房门是向里推开式的,门后有一排储物柜,储物柜对面就是小小的盥洗室。 从门的方向进入一米后,做了一个小隔断,里面放了两张上下铺的床,每张床的旁边还有一张可供两人用的桌子。 男生宿舍有一点脏乱差,还有一点混杂着臭脚丫子味的霉味。 宁主任推开窗,幸好2楼的通风还可以,那味道很快就淡了。 突然,窗外“咔擦”一声巨响,惊雷炸起。 一阵狂风从窗户外卷进来,吹的桌上的物品哗哗作响。 已经一个星期没人住了,到处都积了一点薄薄的灰。 窗外的光打进来,逆光看过去,几个人的脚印就铺在地上。 施元君走向窗边,先是晃了晃窗户框,这种窗户很容易整个卸下来,但是操作必须要做室内进行,想要在外面把窗户整个拿下来,还不破坏窗户构造,几乎是不可能的,施元君拍掉手上的灰尘,往外瞧了瞧。 窗外没有什么遮挡物,不远处就是学校的南墙,只有4米多高,距离远不说,上面还缠了一圈防盗的铁丝网。 宿舍墙外盘了一些爬山虎一样的植物,看起来很是茂盛。 低头看去,下面就是那条沟,这是一条水泥铺的沟。 施元君看到沟底有一层青苔,还有一些杂草,但是没有什么积水,从这里闻过去,也没有什么气味。这沟设计的时候,肯定充分考虑了排水的问题,否则,一旦下雨,一楼恐怕就潮湿的没法住人了。 施元君又思考了一下,人从这里翻墙而逃的可能。 她觉得身手好的人,别说2楼,3楼4楼也能从容的攀下来,可是如果想从南墙翻出去,那一圈铁丝网是个不小的麻烦。 她又构思了一会,按照她的身手,翻出去的话,会有什么样的代价。 想了想,她觉得她能安然爬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身手比他好的一流高手呢?比如施诚君那样的,嗯,她觉得借助点顺手的工具,还是挺有希望的。 可是转念一想,有施诚君那样身手的人,又能有多少呢。再说了,有这么好的身手,还在这装神弄鬼个什么劲啊,随便去给富豪当个保镖啥的,不比这赚的多么。 这一通迎风的胡思乱想,大风很快吹的她眼睛都有些涨了,她于是回过头去。 她看到叶樽明在隔断的地方,半蹲着看向地上,神情之专注,就好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宁主任站在一侧,安静的等着。 花大师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云游天外的养神。 施元君路过光头身边的时候,趁他闭目打量了他一下,惊奇的发现,这光头不仅头上光光,脸上也没有什么毛发,而且似乎胳膊上也没有点汗毛什么的。这么白净的一个人啊,施元君心想,把自己收拾的这么利索。 “发现什么了吗?”施元君关上窗户,走到叶樽明身边,也蹲下来。 “嗯,有点奇怪。”叶樽明仍然盯着地面。 施元君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也看向地面。 她看了一户,才发现好像除了他们几个新添上的脚印外,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不规则的排在地上,但那脚印明显已经是几天前的了,那时候房间还没有落下像现在这样,那么多的灰,因此,脚印很浅,如果不调整好角度,仔细去看,是很难发现的。 施元君对叶樽明刮目相看起来,好细心的一个人。 “宁先生刚才说,后来就在没人进来过了,那这…”施元君一面对他说,一面在心里盘算这脚印可能出现的时间段。 “你有什么想法。”叶樽明忽然凑过来,睁大一双桃花眼盯着施元君问。 施元君被他突然靠过来的举动,骇了一下。她很不喜欢别人靠近,于是不自在的往后挪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观察的很仔细,”施元君尴尬的回答,“依你看,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时候?什么时候?”叶樽明奇怪的问。 “嗯?”施元君愣了一下,“就是这脚印啊。” “脚印?什么脚印,脚印怎么了?”叶樽明奇怪的看了看地面。 “你刚才说什么奇怪?” “门窗紧闭,”叶樽明站起来,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本正经的说,“来无影,去无踪,犯下这么多丧心病狂的案子,肯定是一个枉死鬼,但是奇怪的是,这鬼怎么光吓人,不害人呢?” 施元君听完这话,立刻石化在了原地。 这小子就在奇怪这些没头没尾的事? 叶樽明看她还蹲在那里,就重新弯下腰,看着她的脸,关切的问“警官小姐,你怎么不站起来,腿麻了吗?我扶你”。 说完,他还伸出手来。 一腔气愤,在施元君看见那伸过来的白皙嫩手时,被她生生咽下去了。 “谢谢。没事,我自己可以。”施元君有气无力的说,“那你刚才蹲下干什么?” “我有点累了,”叶樽明一脸无辜的说,“椅子太脏了,我就蹲下休息会。”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叶樽明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施元君本来还想问他,那你盯着地面看个什么劲,后来想一想,人家可能回答,“只是无聊盯着地面的纹理在发呆”,这样的答案,她就觉得没什么力气再去问了。 “走吧,”叶樽明好似没有看到施元君的冲天怒气,“我们去楼上转转。” 马上就到下课的时间点了,几个人在宁主任的带领下,用比较快的速度浏览了一下其余楼层。 每层建筑样式几乎都是一样的,今天上午是不可能再去另两个事发房间仔细查看了。 不过即使有时间去,发现有价值线索的可能性也不大。 施元君觉得,当面去见见那几个学生更为有用一点。 几个人已经来到了6楼。 这层与下面几层明显不同。 这层没有其余5层那么大,它的长度大约只有三十几米,也没有那么多房间,但是看起来很考究,明显是经过精心装修的。 “这是前几年,学校翻修的,算是当招待所吧。”宁主任说,“学校地理位置偏,以前周围很远都没有住的地方,有时候来了客人,或者学校领导工作到深夜的话,就在这里将近一下。”宁主任说着,还打开了一扇房门。 房间很漂亮,是个家庭式的小套间,外面有一个小卧室,里面还有一个宽敞的大卧室,不仅有干净的盥洗室,还有一个简易的小厨房。 “虽然不常有人住,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这里经常有专人打扫。”宁主任说,“我们下去吧,学生们一会要来午休了。” 一口气下了6楼,真是要了叶樽明的命了。 施元君听他哼哼唧唧的从三楼喘到一楼,像个破风箱似的,十分想善意的提醒他一句,“年轻人,没事锻炼锻炼吧,你看你身体虚的。” 不知什么时候,蓄谋已久的大雨终于瓢泼一样的浇下来了。 施元君的生活自理能力相当差,她即使已经看出今天会下雨,都没有自然而然的推理出,出门应该带把伞,这样的逻辑。 不过还好,让她觉得自己没那么蠢的是,其余三人也没有伞。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 你觉得自己和别人一样蠢的时候,别人总有办法证明你是错的,你就是那个最蠢的。 当他们刚从楼梯口冒出个头来的时候,陈阿姨像一个称职的粉丝一样,从宿管室冲出来,向宁主任献出了自己的雨伞。 宁主任就这样,抛弃了另外3个蠢人,他成为一个有伞的人了。 还好还好,还有两个蠢蛋。 当他们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有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拿着两把伞、穿着偏正式的男子走到叶樽明面前。 “叶先生。”他恭敬的说到。 完了,施元君心说,两把伞,蠢蛋就只剩自己了。 快想一个好托词吧,以此证明自己的智商。 算了,施元君想,在大雨中抱头狂奔的事,她一年要干好几回,还差这一回吗。 当然不差。 离停车场没有几步。 只要跑的足够快,她开心的想,还能顺便练习冲刺跑。 第六章 雨中的火鸡 6 “今天辛苦几位了,”宁主任说,“我们已经在学校旁边的饭店预定了包间,我们一起吃个午饭,然后再商量下一步的事情吧。” 吓!!! 施元君没有想到还要一起吃午饭。 “这个,我看就不用了。”施元君说,“查案子是我的本职工作,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午饭就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解决。我们下午约个时间,再碰面就行。” “那怎么行呢,”宁主任说,“不管怎样,我们也要尽地主之谊的,再说,这大雨的,您一个人去哪里吃啊?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不不,”施元君摆摆手,“不太好不太好…” 施元君的打算就是随便找个面条馆,吃完在车上迷瞪一会,下午继续查案,再去饭店的话,感觉又麻烦又浪费时间。 “都是些家常菜,绝不会违反纪律的。”宁主任继续坚持道。 “就当是学校请我们,”叶樽明说,“施小姐做个陪。对了,想必宁主任饭上,还要说些案子的事,警官小姐不去听听吗?” 真是奇了怪了,施元君心说,这小子好像天生带点鼓动人心的天赋。 施元君立刻就妥协了,这连天大雨的,上哪找面馆去啊。 “你开车带宁先生和花大师一起过去吧,”叶樽明从送伞的人手里接过一把,对他说,“我坐施小姐的车过去。” 那人应了一声,就走过去给大光头撑开了伞。 宁主任就和他二人一起走了出去,脚步匆忙,似乎担心施元君会改变主意。 多尴尬呀。 在雨中和一个刚认识的高富帅共打一把伞。 况且人家穿的干净又体面,再看看自己,就跟人家保姆似的。 哎~ “警官小姐,我们也走吧。”叶樽明走到门口,很绅士的撑开伞。 他早就注意到了施元君没有伞的窘况,看来这个施大小姐真的和传闻中一样。 智商在不在线,完全取决于面对什么事。 施元君一直觉得自己有点社交恐惧,如果正常工作关系的话,她能非常八面玲珑的处理好和所有人的关系。 但是一旦有点偏私人的社交场合,她就立刻大脑短路,并且迅速的将场面弄得乱七八糟。 她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一般这种情况,她都会尽可能的少说话,以免莫名其妙的得罪人。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呢,一共就两个人,还在这么狭窄的环境里。 怎么可以做到不对话又不尴尬? 真是让人头大。 施元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她时刻注意保持着和叶樽明的距离,思维一片混乱。 两只脚就像刚长出来的一样,不停的打架,她走路本来就快,现在又快又摇晃,活像一只跳舞的火鸡。 叶樽明倒是非常淡定,就像和一个老朋友闲散步一样,还试图聊点轻松的事,来转移一下施元君紧张的注意力。 “施小姐怎么一个人来查案子?”他问。 “不,不是啊,”施元君回答,“我搭档下午过来。”一定要用简洁的语言回答,否则又会搞砸的。 “施小姐不是公安系统的人,”叶樽明说,“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贵局的人,十分有幸。” 这话题已经超出私人社交范围了。 施元君的脑子立刻被激活了。 “都没有请教叶先生在哪里高就?”施元君镇定了下来,脚步也逐渐慢下来,开始有意识的等着身边这个腿长2米,步速蜗牛一样的人。 “我啊,就是闲人一个,跟花大师有点交情。”叶樽明说,“不过嘛,那是对别人的说辞。” 他故意顿了一下,用一种十分暧昧的语气对施元君说,“不过在施小姐面前,我肯定是要据实相告的。” 这种人,施元君见多了,被她胖揍过的小流氓,有很多就会这样抛媚眼。 “哦~”施元君摆出一副,不用跟我来这一套的脸色,说,“愿闻其详。” 二人已经走到了车面前,施元君打开主驾驶的门。 叶樽明确实是一个很绅士的人,尽管遭遇了冷脸,他还是尽心尽责的撑着伞,直到施元君坐定,他才慢悠悠的离开。 你就不能走快点吗?施元君心说。 这少爷大概很少操心,不懂得人间疾苦,说话做事都是慢吞吞的。 如果是施诚君这样,像个林黛玉似的在那晃来晃去,施元君早就冲他屁股来上一脚了。 “我嘛,在一个小公司里,”叶樽明终于晃上了副驾驶,他先是优雅的调好座椅,把他的长腿摆好,又优雅的扯过来安全带,企图扣好。 施元君在旁边等着他出洋相。 果然,叶樽明显然没有遇见过这种扣不上的安全带,他摁了两次,安全带的卡扣都弹了出来。 于是他用力扯了一下安全带。 “啪”,一声脆响。 安全带整个被他扯了出来,像一条晒干的带鱼一样软绵绵的瘫在他手里。 施元君要开心死了,像看喜剧一样的盯着他。 不过叶樽明到底是见识过大风浪的人。 他只是疑惑的咦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失态。 “呀,”叶樽明举起安全带,“好像被我扯坏了,看来最近健身还是挺有用的。” 他还邀功一样的举起那条带鱼,试图拿给施元君看,以此获得一句赞赏什么的。 出洋相的人自己不觉得丢人,这就很没意思了。 施元君可惜的想,不过打击他一下也不错。 于是她诚实地说道,“叶先生,我忘了说了,这个安全带坏了好久了,我上次殴打小流氓的时候弄断的,工作太忙,一直忘记去修理了。至于您的健身有没有效果,我觉得,不好说。“ “呃~“叶樽明对于她的挖苦表现出了相当的涵养,当然,这种涵养也有可能是基于那句,颇有威慑力的”殴打小流氓“,他问到,”那怎么办呀?“ “您坐后边去也行啊,我的车宽敞,后面也能伸开您的大长腿。”施元君说。 叶樽明看了一眼堆满各种杂物的后座,十分排斥,“呃~这个嘛~” 后座满满当当,一看就知道很久没人坐过了。 叶樽明有点奇怪,后座是这德行,副驾驶上安全带都不知道坏了多久了,施元君的车看起来,好像不经常有人坐。 “哦,”施元君说,“工作太忙了,经常出差,有些日常用品随身带着,省的用的时候找不到,往边上一推就行。” 说完,她回过身,极为潇洒的用手随便一拨,试图给叶樽明整理出个座位什么的。 没想到,悲剧总是来的措不及防。 她早晨喝了一半的豆浆,混着剩了一点的油条,还有点小咸菜什么的,全在她一推的万钧之力下洒在了后座上。 尽管她条件反射的很快,立刻把罪魁祸首豆浆扶了起来,然而,后座已经湿漉漉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大少爷,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要坐在充满豆浆味的后座上。 施元君确实是一个奇女子,她没有着急去擦那些污垢,而是立刻将后座上的一份文件拿了起来。 “这个可不能弄脏,”她宝贝的用纸擦了擦,“这可是我攒了好几年的工资才换回来的。” 叶樽明惊讶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豆浆汁游龙一样的在后座上盘旋,而车子的主人却在那里仔细的翻看几张完全没有受伤的纸。 叶樽明犹豫了一下,最后咬咬牙,拿起纸回过身准备打扫战场。 他显然没有处理过这种场面,豆浆汁似乎黏在每一件物品上,不管你掀开什么东西,底部都会有液体,就好像永远都擦不干净。 叶樽明只好半跪在副驾驶上,回身专注地打扫这一片狼藉。 检查完宝贝纸的施元君,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完好无损,要吸取教训,把你们放放好,施元君心想。 被她拿在手里宝贝的不得了的,当然不是早晨的搭档资料,实际上,这会子,施元君可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个文件的事了。 将宝贝放好后,她终于空出精力来,看向一旁辛劳的叶樽明。 保洁的活,他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施元君吃惊的看着他,没想到啊,这少爷还是挺体谅劳动人民的。 这时,施元君发现,叶樽明右侧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想必是刚才打伞的时候,叶樽明为了照顾她,而把伞尽力的遮在了她身上。 施元君怔了一下。 叶樽明察觉到了旁边人的目光,大约觉得姿势不太雅观,就把腰往外侧旋了一下,顺带把屁股也往外挪了挪,慢条斯理的挑逗说,“施小姐这样盯着我的话,我会觉得有点难为情。” 嚯。 你说说这人。 施元君只好把头看向后座,“确实好干净啊,辛苦叶先生了。行,咱准备走吧。” “这就好,马上马上。”叶樽明还是个挺负责的主。 施元君就把头又扭回来。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湿了半边的叶樽明。 但是这一次,她觉得好像刚才的一瞥,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七章 话事人 是腰,准确的说,是叶樽明的右侧腰。 湿透的衣服紧贴在他的身上,为了保持他现在这个别扭的姿势,他的侧腰在发力。 施元君看见了他的肌肉线条。 侧腰的肌肉线条能练成这么好,施元君很吃惊,那么他的体力应该不至于差到跑几层楼就气喘吁吁。 说不通。 但是肌肉就摆在那里,你信不信,人家就是有。 难道为了更好的寻欢作乐,叶樽明拼命的锻炼腰部,使得他虽然很虚,却有很好的腰部线条?施元君开始假设各种可能。 这是鬼扯。 还有一种可能,气喘吁吁的弱柳扶风,是假的。 有必要吗? 施元君想不明白。 现在社会,大家健身要么为了强身健体,要么为了除暴安良,再不就是为了能够显摆一下。 叶樽明看起来就像是个喜欢到处撒桃花的人,他干嘛要假装身体虚弱? 不过这种事情,是没法想明白的,再说了,想明白这事也没啥意义,那是人家自己的事。 于是施元君晃晃脑袋,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这个时候,叶樽明已经收拾完毕,坐正了身体。 后座是没法坐了,还是想想安全带的事吧。 好在施元君命令别人干活的能力还不错。 在她蛮横的指挥下,叶樽明将安全带的两边系在了座椅上,乍一看,还挺像模像样的。 “我会开的稳稳当当的,”施元君向他打包票,“你会发现,在我车上,有没有安全带都不打紧的。” 叶樽明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乖巧的眨了眨眼睛。 “你只要祈祷,我们不被交警拦下来就行了。”施元君愉快的安慰他。 叶樽明又乖巧的点点头。 “你刚才说,你在一个公司,”施元君发动车子,“跟学校有什么关系?” “公司”叶樽明刚打算用他那看似满不在乎,实际在拼命炫耀的口吻说下去。 就听轰的一声,施元君像开坦克一样,把车飞了出去。 那真的就是飞啊。 越野车打着旋,漂移一样滑了出去。 惊险的感觉将叶樽明的下半句话又噎回去了。 他不认为现在开口求情,施元君会让他下车,紧张的小手用力的抓紧了座椅。 安全带已经指望不上了,只好祈祷关键时刻,两只手能派上用处。 不知道现在祈祷的话,天上哪个神仙能听见。 施元君的技术其实很过硬,只不过她性子急,开的快,车又大,因此看起来确实气势逼人。 因此,她一位伟大的亲人总结她的水平就是, “这孩子坦克开的很稳当,下次如果有钉子户,派她和她的坦克去,绝对马到成功。” 叶樽明从她开车的习惯中,就能看出来,施元君脾气火爆,上午的温良恭俭让大约都是因为和大家不熟悉,装出来的。 虽然胆战心惊,但他认为,如果不快点回答她的问题,她有可能因为急躁,将车开成在地面上飞翔的火箭。 于是,他紧急调整状态,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到,“这个学校有我们公司的注资。” 虽然两个人出发比其他人晚,但好在施元君用车技弥补了时间差。 叶樽明没有想到在城市里,有人还能把车开出在大沙漠里的飘逸洒脱。坐了一次她的车,叶少爷的人生境界都得到了升华,好像突然间悟透了生死,觉得生亦无所欢,死亦无所忧。 他敲了敲因为过度紧张而绷得发麻的小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施元君车上给人一种,从来都是她一个人开车的感觉了。 这种玩命的飞车党,谁也不敢坐第二次啊。 他们进到包间的时候,桌子上已经上了一些菜了。 除了宁主任和大光头,房间里还坐着三男一女,却不见了那送伞的小伙子。 大家依次坐定,宁主任向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 三男一女中,那高高瘦瘦,看起来十分白净文雅的男人,就是程御风,青光阁的现任校长。程御风是唱旦角的,因此,他没有留胡子,新闻上说,他已经50岁了,但是可能保养的很好,他看起来并不像这么大年纪。 以施元君女性的视角看过去,程御风颇有些风流倜傥,加上岁月的沉淀,使得他看起来很有味道。 他旁边坐着的女性,是他的妻子,艺名叫蝴蝶,人有点胖胖的,也是梨园名家,但施元君在这方面的知识十分匮乏,搞不太清楚究竟她是唱哪一派的。 坐在程御风另一侧的是他的师弟,吕子仙,比起程御风来,此人外形就显得粗犷不少,黑黝黝,满脸横肉,一副凶相。 施元君知道这个人,他现在已经不做艺了,主要是负责学校的日常运营,做公关之类的。 此外,还有一个叫杜亦卿的年轻人,看起来30出头,十分精神,他是程御风最器重的徒弟,现在不仅在艺术上有了很好的发展,而且很有观众缘,虽然不像另外几位已经成为一线明星的师兄弟那样人气爆棚,但他基本功扎实,程御风一心想将他打造成艺术家,将来很大可能会把衣钵传给他。 青光阁里的几位话事人全都在这里了。 蝴蝶说,“我们也刚到不久,您二位看看菜单,再添些菜”。 点菜是个很有学问的活,施元君明显不如叶樽明在这方面在行。 于是叶樽明就又添了一些菜。 即便进到了屋内,叶樽明还是顶着他那副大蛤蟆镜,看样子也没有打算摘下来。可能这是个外表骚气的近视镜吧,施元君想。 “三位,实在不好意思,”程御风说,“我们四个刚从外地回来,因此上午没有办法陪三位在学校逛逛。” 大家其实都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但没有把客套话说完之前,谁都不好意思动筷子。 于是大家就开始互相寒暄,各种吹捧。 施元君领略到了叶樽明的另一项特殊本领。 他显然很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活,以一抵五的同青光阁的几人在那里交谈,将气氛活跃的十分和谐。 虽然施元君很佩服他,但是快饿死了的感觉,让施元君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咕噜”,施元君身体倍棒,因此肠胃的抗议声,也比别人大点,她以为别人没有听到。 但实际上,坐在她旁边的叶樽明立刻就听见了。 叶樽明愣了一下,惊觉于此人的一副好肠胃,十分善良的提议,“下午我们还要再去学校过去再看看,时间紧迫,我们动筷吧”。 终于可以吃饭了,对叶樽明充满感激的不仅有施元君,还有大光头,施元君看他饿的都要冒虚汗了。 原来大师也是要食五谷杂粮的。 来的路上,叶樽明告诉施元君,注资给青光阁的是一间主营日式温泉酒店的公司。 日式温泉酒店,常有些奇奇怪怪、说不清的传闻,这好像是这类公司的通性。因此,一般这种酒店都会请些世外高人什么的。 花大师,全名叫“花无我”,就是这间公司的顾问。 至于花无我究竟有没有什么本事,叶樽明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 不过施元君一身罡气,从没碰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所以她是不信这些的。 至于叶樽明,他说他就是公司里一个跑业务的主管。施元君觉得这可能是一个说辞,凭心而论,叶樽明气度不凡,为人温和有礼,很有些贵族气质,说他是个二世祖都比说他是一个小业务员更让人信服。 况且上午那送伞的小伙子,施元君也看到了,对他如此恭敬,叶樽明恐怕是谦虚了。 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而且处理完这件事,很大可能两人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因此,人家不说,那就最好别问。 叶樽明之所以劝施元君一起去赴宴,是因为午宴时候,青光阁里的当家人一定会看在公司的面子上而出席。 “你是觉得见了当家人以后,会得到更多的消息吗?”施元君问他,“这样我们可以更快的结束这个案子,你也好交差。” “嗯?”叶樽明惊奇的疑问了一下,“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施元君奇怪的问,“什么,那还有什么原因?” “嗯,”叶樽明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青光阁的校长,程御风,你知道吧,”看到施元君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现在多有名啊,白赚的见面机会,不去太傻了。” 所以说,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对话,谈话能很快就结束。 不过施元君觉得,叶樽明这个人,是有些小本事的,他一上午虽然尽发表了一些不着四六的观点,但是施元君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酒席之间,众人又就最近的事各自交换了下意见。 其实已经很难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程御风夫妇和吕子仙明显知道的还不如宁主任多,之所以出席今天的午宴,多半原因就是像叶樽明说的“看在公司的面子上”。 虽然杜亦卿知道的比他们多一点,但很多都是道听途说,很难确定可信性。 第八章 崔小月 2 “学校里最近出的这些事,”蝴蝶说,“不知道几位有什么高见?” 大光头花无我说,“梨园之所,自古以来就容易沾染些污物。活人要看戏,污物也要消遣,依我来看,它既没有害人,则你们还是不要太过担心。” 大约这大光头是有点名声在外,他说话的时候,众人都停下筷子,仔细的听他说。 施元君本来是不想听他在那胡说的,可是大家都不吃,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只好也停下来。 “大师所见,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杜亦卿问。 “不知道学校以前有没有出过类似的事,或者其他一些奇怪的事?”花无我看向他,问到。 “奇怪的事嘛?”青光阁的人都在脑子里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等了一会,杜亦卿说,“好像没有吧?”他说完,还不确定的看了一下程御风。 “大师,”只听一声清脆的嗓音传来,吕子仙虽然人长得很粗犷,但多年从艺的积淀,使得他音色仍然很优美,他说到,“是不是学校风水出了什么问题?” “学校最近几年发展的怎么样?”花无我反问。 “不谦虚的说,”吕子仙回答,“最近几年,发展很好。” “嗯,”花无我点点头,“学校的布局是有点小问题,尤其是宿舍的建筑格局,正对大门,容易撞煞。但是宿舍里人气旺盛,又多是年轻的小伙子,所以问题也不大。而且学校最近几年风生水起,所谓风水,我看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几人都莫名其妙起来。 “几位好好想一下的为妙,”花无我说,“学校风水是有些问题,但都是小问题,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如果有什么关键的事情,还希望几位据实相告。” “会不会是崔…”蝴蝶似乎有话要说。 程御风看了她一眼,她又沉默了下来。 这明显的欲言又止。 花无我似乎有点不耐烦了,提高了一下音量,继续说,“现在它没有害人,不代表它以后会怎样”。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震。 气氛有点微妙。 “今天房间里的事,仅限于在座诸位知道,不会有人传出去的,”叶樽明春风化雨的温柔说到,“小弟不才,跟孙导演还有些交情,不知道这次孙导演要在学校里招几名演员呢?有没有小弟能帮得上忙的?” 叶樽明的话,让程御风沉默了片刻,青光阁倾注了他毕生的心血,对于程御风来说,他是绝不允许青光阁倒下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叶樽明,后者还是谦谦君子一样的保持着微笑。 “程校长,是想到了什么吗?”他问。 “叶先生,”程御风轻叹了一口气,“董事会那边,还请您帮忙。”看到叶樽明点了一下头,他又说到,“学校确实出过一件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杜亦卿,“你那个时候,还很小,不知道这些事。” 程御风似乎有点痛苦回忆这些事,扶了扶额头。 “风哥,”吕子仙说,“要不,我说吧。” 程御风摆摆手,“没关系。” “那差不多是,”程御风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继续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刚开始接手学校的运营。” 程御风口中的崔先生,名为崔小月,正是青光阁的奠基人,老校长。 “崔先生穷一生之力,都在推广戏曲文化,”程御风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但是那个时候,戏曲差不多已经死了,没有观众,就没有市场,当然也就没有人愿意学。但是崔先生不愿放弃,他想了好多办法让戏曲能够重新被社会主流文化所接受。最首先,他希望能够建立一所学校,去培养新生代。” 崔小月早年吃过苦,后来做了点小生意,积攒了一些资金,不过虽然这些钱够他及其家人可以十分潇洒的度过一生,但是想找块地建学校,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上天好像十分愿意帮帮他这个很有情怀的人,燕平西郊有一所子弟学校,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宣布关门大吉了。 崔小月立刻跟进,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将学校买了下来,并给学校重新取名,青光阁。 原来这名字不是程御风起的呀,施元君想,不是他起的,还能让他提名于石碑之上,看来崔、程二人确实关系匪浅。 程御风是在崔小月刚买下学校的时候,就来投奔他了。当时他还很年轻,一方面他自己对戏曲很有兴趣,一方面也有感于崔小月的伟大情怀。 “虽然学校买下来了,但是先生也已经十分捉襟见肘了,因此,学校一开始的建筑基本被保留了下来,想等以后资金可以周转的时候,再去翻新。”虽然初创的时候,日子过得很苦,但是程御风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非常宁静,对他而言,跟在崔小月身边的那段日子,是他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学校虽然买下来了,但是没有生源,还是不行。 当时的燕平西郊,还没有开发,学校周围都是村庄,村里很多孩子到了上学年龄,大人也不让他们去读书,就跟在身边干点农活。 于是,崔小月就四处奔走,跟家长们商量,可以免费让小孩来学校学唱戏,还教识字。 在这样的游说下,零零散散收了几个学生,可是不仅人数少,还有几个孩子学不几天又被大人叫回去,理由是耽误干农活。 于是崔小月又继续更大范围的奔走,并且保证,来学习的孩子,学校管一顿午饭。 一顿午饭的诱惑力还是挺大的。 学校一下子就收了几十名学生,有的家里为了省钱,早饭也不给孩子吃,晚饭也不给孩子吃,就等着中午在学校里那一顿。 虽然地盘和生源都有了,但是崔小月基本已经口袋空空了。 跟了崔小月两年多,一分钱没挣到,还搭进去不少财物的程御风,依然坚定地支持着崔小月,两人当年颇有点高山流水的意味。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偌大的学校,百十口子人,资金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学校迟早是个完蛋。 这个时候,程御风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人入股。 经过一番波折,有一所外资企业,觉得崔小月的举动很有人文情怀,如果入股的话,能够帮助企业树立更好的形象,而且,投资一所学校,对一家企业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够打开一地的市场,这是很划算的买卖。因此,这间企业决定赞助他们。 也许这听起来有点市侩,但是企业家本身就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 这家企业就是叶樽明现在所在的温泉酒店。 酒店一开始打算直接把学校买下来,然后聘崔小月来管理,但是被崔小月拒绝了。 拉人入股只是权宜之计,青光阁是他的心血,他不愿意像卖一件东西一样把他卖出去。 最后双方达成协议,酒店持80%的股,崔小月持20%的股,但是崔小月后期可以慢慢的从酒店里买走股份,只要价钱合适,酒店就不会阻挠。 这个结果,基本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酒店对弘扬文化也没什么兴趣,他们只是希望借助这件事,建立企业形象,打开市场,因此,他们不愿也没必要把持着这个学校多少年。 崔小月只是希望借助企业的资金流把学校逐渐拉入正规,他是不愿意将学校假手他人的,因此,合同签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盘算好回收股份的计划了。 尽管各有心事,但是合同签定的时候,还是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果愿意花些功夫去翻看下那时候的报道,还能看到两方人员笑颜如花的握手合影。 企校联合的噱头以及媒体的报导,使得青光阁一下火了起来。 资金和生源都不再是问题,在崔小月的呕心沥血之下,短短三年,青光阁就已经完全步入正轨。 “可是,”程御风幸福的回忆因为这一声可是,结束了,“就在我们以为可以大展宏图的时候,出事了。” 程御风痛苦的低了一下头,“一天夜里,先生的夫人,从宿舍楼跳下来了。” 众人闻听此事,都吃了一惊。 “御风,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蝴蝶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喝口水吧。” 程御风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水,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继续说到。 “那个时候,为了节省开支,学校没有聘请太多的后勤人员,像夜间巡逻或者餐厅做饭,都是我们这些老师来兼职的。先生的夫人就在宿舍楼里,暂代宿管。出事的那天晚上,我记得已经夜里1点钟了。我和先生在学校进行了例行的巡逻后,准备回宿舍楼6楼休息。” 当他们二人举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距宿舍楼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 “咚”的一声巨响,二人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宿舍楼掉了下来。 夜色昏暗,当时二人没有看清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从几楼掉下的。 但他们还是快速的跑向那边。 “满地的血,”程御风痛苦的闭上眼睛,“崔夫人倒在血泊里。我立刻跑向宿管室内,拨打了医院的电话。” 第九章 往事 当程御风返回到外面的时候,崔小月的夫人几乎已经不行了,程御风笼罩在巨大的惊愕之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急救车的警笛声吵醒了校内所有的人,后续的安抚工作,程御风交给了其他同事,他陪着崔小月一起赶到医院。 “夫人抬到急救车上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程御风缓缓的说,“我看到她的瞳孔都已经开始放大了。” 程御风沉默了一会,又说,“那件事以后,先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又慢慢培养了我一段时间,直到我可以独立处理事务,先生就退出了学校。” 程御风看了一眼叶樽明他们三人,说到,“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听完这段叙述,叶樽明和施元君对视了一眼,露出狐疑的表情,这件事和现在学校闹鬼的事有什么关系? 程御风当然明白他们在疑惑什么,于是他又说到,“之所以觉得和这件事有关,是因为崔夫人说了一句话。” “小月….他们,他们回来了。”崔夫人说,“你…要小心,悦心。” 程御风隐约听到这么一句,崔夫人后面应该还说了什么,但是他已经飞快跑到了宿管室内,听不见了。 “在救护车上,”程御风说,“崔夫人用最后的力气,反复说了一个数字。“ “数字?”花大师看了他一眼,“什么数字?” “我记不得了,好像是15,”程御风说,“我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现在我觉得,崔夫人是是指15年后还会出事。” “你觉得是崔夫人回来了?”花大师又问。 这一次程御风没有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看八成是,”吕子仙大口喝了一杯水,“崔夫人心有不甘,回来报复了。” “报复?”叶樽明说,“崔夫人对什么不满意吗?” “那肯定是,”吕子仙提高音量,“丈夫把钱全投进学校,又一门心思搞艺术,害的他们女儿…” “你不要胡说八道,”程御风严厉的打断了他,“崔先生夫妇伉俪情深,崔夫人即使真的变成了鬼,也绝不会给先生带来麻烦。” 是没给崔先生带来麻烦啊,施元君想,是给你带来的麻烦啊。 “可是,你说这事,”吕子仙挨了训,小声嘟囔了一下,被程御风瞪了一眼,不敢吱声了。 “是与不是,现在也无法定论。”花大师说,“崔夫人口中的悦心是?” “崔悦心,”蝴蝶说,“是崔先生的女儿。” “我本人不太相信是鬼魂作祟,”程御风说,“但是崔夫人说的话,可能是在暗指什么,几位有什么高见?” “程先生,”施元君没有往怪力乱神的方面去想,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崔夫人走后,医院是怎么定论她的死亡原因的?” 程御风有点奇怪的看向她,“是坠楼,崔夫人从6楼跳下来的,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已经没有抢救价值了。” “从6楼,你们怎么知道她是从6楼跳下来的?”施元君继续问。 “我们后来检查了宿舍楼,在六楼发现了崔夫人的一张手帕,还在天台上发现了崔夫人的脚印。” 从6楼,施元君想了想,又回忆了一下宿舍楼的格局,人能一下摔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是这个问题,她不好意思直接问,就换了一个问法。 “你们确定崔夫人是自杀吗?”施元君又问。 程御风更加疑惑了,“对呀,肯定是。”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们一开始都接受不了崔夫人跳楼自杀的事,我就坚持要查。但是先生在家里找到了崔夫人留下的遗书,肯定了崔夫人是自杀,先生还说死者为大,同时为了学校的声誉,就不许我们再提这件事了。” 也就是说,程御风根本不确定崔夫人的死亡原因。 有没有必要去见见这个崔小月呢?施元君在心里琢磨,她觉得崔夫人的死,如果不是怪力乱神的话,跟现在的事沾不上什么关系,但崔小月毕竟是长辈,而且是老艺术家,德高望重,贸贸然去打扰人家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妥。 “程校长,你们当时发现的手帕是什么样的?”叶樽明问。 程校长回忆了一下,“是个白色的,好像有花,呃,我记不太清了。” “不,”叶樽明说,“我的意思是,你们在哪个位置发现的手帕,手帕当时是什么样的?” “嗯?”程校长很奇怪他的问题,不过还是回忆着说,“就在天台上,就普通的叠成四方,在脚印的旁边。” “你再仔细想想,”叶樽明又说,“6楼天台,多少会有些风,她的手帕为什么没有刮走?” “哦,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程御风终于明白叶樽明的问题了,“被一个什么东西压着,好像是一个砖头什么的吧。怎么了吗,叶先生?” “没有什么问题,”叶樽明微笑着说,“只是觉得这个手帕想必对崔夫人来说很重要。” “应该是吧,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了。”程御风回答。 叶樽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吕子仙大概还是觉得从鬼怪入手够有门一点,就和花大师在那里交流起来。 程御风说完这些,有些乏力,蝴蝶就在旁边静静的陪着他。 施元君没心情去听花大师在那普及风水八卦什么的,就在那思考这些事。 叶樽明也没有去听他们说话,而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借着茶杯氤氲的热气,瞄了一眼施元君,心想,“看看你够不够聪明。” 首先,施元君想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姓叶的这小子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货色。 因为他提了一个很关键的线索—手帕。这里面问题大了,试想,谁会跳楼自杀前,还想着把一个手帕叠叠好,用砖头压着。 如果说是因为爱惜手帕,那就说明这人对世间还有留恋,有留恋就不会跳楼了。 所以说,施元君想明白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崔夫人十有八九不是主动跳楼的! 这样的话,要不要去见见这崔小月的这个难题,又重新浮了上来。 施元君琢磨了一下,决定跟叶樽明商量商量,于是她转过头看向叶樽明,却发现这家伙正在专心致志对付他碗里的甜点。 施元君没有见过这么文雅吃饭的男人,不不不,这话有失公允了,施元君从来没有见过吃饭这么文雅的人。 那根本不是在喝汤,那根本就是在品酒。 看叶樽明这么优雅的进餐,施元君就不好意思打扰他了,心想这个事也不着急,等先见了那几个学生,把情况摸得透透了以后再想也不迟,说不定那个时候就发现,两者根本就没什么关系呢。 看人家吃,她也饿了,刚才就没怎么吃,趁他们几人在专心的谈话,抓紧时间多吃点,施元君想到此处,立刻狼吞虎咽起来,不知道下午要忙到什么时候呢,搞不好都没机会吃晚饭了。 一边吃,一边听另外几人在说些什么。听了一会,都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狼吞虎咽就容易吃进去很多风,施元君现在就感觉肚内一股气流横冲直撞。 在这里解决这种问题是不符合她淑女的人设的,她想,于是她起身去了厕所。 酣畅淋漓的回来的时候,施元君看到了上午那个给叶樽明送伞的年轻人。 他在一个小房间里吃盒饭,施元君路过那房间的时候,门开着,她往里瞥了一眼,正好跟那人打个对眼。 那人看到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小饭盒,恭敬的站起来,“元君小姐。” 可能是叶樽明的助理吧,施元君想,同时朝他低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等施元君回到屋内,几人的风水玄学终于接近尾声了,于是她找了个机会,对宁主任说,“宁主任,您别忘了,安排我去见见那几个学生的事。” 宁主任回答她,“那是当然,我刚才已经跟亦卿说过这件事了,他是大师兄,对学校里的孩子都比我了解,他安排好后,会跟您联系的。” 施元君看向那个杜亦卿,后者说,“施小姐放心,我稍后就会安排,今天下午就会给您一个答复。” 看到施元君点了点头,杜亦卿又问叶樽明,“叶先生是否也去见见他们呢?” “去看看也好,这些学生的情况,董事会那边也很关心,”叶樽明说到,“不知道施小姐介不介意,我与你同去呢?” 施元君满不在乎的回答,“不介意啊,那我们就一起呗。”施元君当然不介意了,叶樽明脑子这么好使,而且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施元君非常不同,说不定会发表什么高见,集思广益才能多多益善。 “那好,”叶樽明看向亦卿,“也麻烦杜先生到时候跟我说一声。” “好的,叶先生。” 酒足饭饱,施元君有午休的习惯,不过她的这个习惯,已经由于繁忙的工作变成了只能在车上迷瞪10分钟了。所以她练就了一个好本领,只要10分钟,她就能进行一次完整的深度睡眠,以充足的体力应对下午甚至直到深夜的工作。 这会子吃完饭,她感觉血都冲到肠胃那里去参加新陈代谢了,脑子晕乎乎的,得赶紧去车上迷瞪会。 第十章 狭路相逢 4 从饭店出来,雨已经停了。 施元君看到,叶樽明的助理从前台取回众人的伞,正在大门口等他们。 在停车场的时候,由于程御风和蝴蝶下午还要去忙各种演出的事情,他们两个就带着一众保镖先开车离开了。 杜亦卿着急去医院安排和学生见面的事,也离开了。 宁主任车技不太好,就坐吕子仙的车回学校。吕子仙的车就停在大厅门口,他对花大师的理论很有兴趣,就力邀花大师坐他的车。 互相道了再见后,就只剩施元君、叶樽明和他的小助理了。 三个人也朝各自的车走去。 这个时候,从停车场入口处,开进来一辆特别扎眼的房车,施元君不太懂车,但是看起来这个车应该挺值钱的。 房车停好后,从下面陆陆续续下来五六个人,都穿的流里流气,一群人闹哄哄的。 施元君没空去看这些人,她一门心思想去迷瞪会,因此,她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那几个人看见他们以后,就径直走了过来。 首先引起施元君注意的,是一直跟在叶樽明身后的助理,看到那几个流氓一样的人走过来后,警惕的挡在了叶樽明面前。 施元君听见他说了一句,“怎么是他们。” 施元君抬起头,看见叶樽明满不在乎的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到,“人生何处不相逢”,又对那年轻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这么紧张。 年轻人见状,又听话的退到了叶樽明身后。 施元君勉强睁开已经有点没力气的眼皮,看向来人。 “叶总,这么巧啊。”为首的一个像牛一样的壮汉,冲叶樽明打招呼。 “叶先生,”壮牛身后一个脸无二两肉,戴着一副小眼镜的中年瘦小男也很客气的对叶樽明打了个招呼。 “还不叫人,”壮牛冲身后几个小弟一样的人粗声粗气的吼道,“傻了吧唧,没规矩的一帮杂碎。” “叶总。”小弟们连忙怯懦的喊起来。 叶樽明一直以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着眼前的这群人,显得既尊贵又客气,还带着点端庄。 他对壮牛和瘦小男说,“洪当家、张神算。” 这个时候,壮牛看见了叶樽明身后站着的,笼罩在叶樽明影子里的施元君。 壮牛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哟,这是,”说完还玩味的看了一眼叶樽明,“叶先生,好手段啊。” 那被称作张神算的,看着施元君面色不善,就轻咳了一下,提醒他不要说这些不入流的话。 他咳完,还对着施元君客气的打了一个招呼,“施警官。” 施元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壮牛无所谓的撇了一下嘴,对施元君说,“施小姐,这是…” “叫警官。”施元君冷冰冰的对他说。 壮牛被呛了一下,不怒反乐了,他抬起那满是金戒指的手指头。 施元君看到他指头里夹了一跟烟,就继续说,“公共场合,不许吸烟。” 壮牛这下有点不高兴了。 他身后有个梳着油腻腻的中分头,一脸大疙瘩,长了一对倒三角眼的小喽啰,此人善会察言观色,看到老大不高兴,立刻冲过来,似乎要说点狠话。 施元君看着他走过来,便从助理手里拿过一把伞,站在那里。 三角眼刚想开口。 “啪!” 施元君根本不给那人说话的机会,她抡起雨伞朝那人脸上来了一下。 施元君的力气还是挺大的,加上雨伞本身的厚重之感,一挥之下,小喽啰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这雷霆万钧的气势将一干人等全都惊了一下。 施元君一脸不屑的看着那人,“我说没说过,别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那挨打的,此时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了,他捂着立刻肿起来的脸,张开嘴,想来句“你妈的”,可“你”字刚出来。 “啪”! 雨伞和他另外半张脸来了第二次亲密接触。 施元君的身手,一般的小流氓,是根本没办法近身的,就眼前这种货色,别说反抗了,能躲过她的攻击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说一个字,掰一颗牙。”施元君冷冷的看着他“给我滚蛋!” 张神算拉了一下那人,“癞子,不要在这丢二爷的脸。” 挨打的那人当然明白自己不是施元君的对手,看自己老大不给自己撑腰,只好讪讪的捂着脸退回去了。 壮牛觉得非常没面子,对施元君狠狠地说,“施警官,过分了吧,我好心好意过来给你们打招呼…” “你没资格跟我说话,”施元君看都不看他,“要投诉的话,让洪大水来。”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壮牛气愤的咬了下嘴,回过头准备讨个说法。 此时叶樽明说到,“想必是这位小兄弟得罪过我们元君,二当家要管管好手下啊,不要在外面闯了祸,给家里惹了麻烦,引得洪大当家不高兴。” 壮牛有点忌惮叶樽明,听见他对施元君这暧昧的称呼,怔了一下,又想到叶樽明口中的洪大当家,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以一种“好男不跟女斗”的姿态找补了一下自己的脸面,对叶樽明说,”看在叶先生的面子上,哈…哈…哈” 施元君回过头,瞪了一眼叶樽明,“走不走了,没完没了还。” 叶樽明好脾气的说,“马上就来。”他冲壮牛他们笑了一下,说到,“先告辞了。” 叶樽明快走几步追上施元君,对她说,“我看你睡眼惺忪的,就不要开车了,我来开吧,你睡一会。” 施元君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也好。” 她拿出钥匙,递给叶樽明,“那我迷瞪会,辛苦了。”说完就去拉副驾驶的门。 “我说,”叶樽明哭笑不得的说,“坐我的车吧,你那安全带~~” 施元君嘿嘿笑了两声,“甚好甚好。” 叶樽明把施元君的车钥匙递给助理,对他说,“开回学校吧。” 助理接过钥匙,朝二人恭敬地道了别,就走向了施元君的车。 “对了,”施元君似乎想到了什么,提醒他,“右转向灯如果不太灵敏的话,你就使劲晃晃,再往下掰掰,看到助理愣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倒车雷达也坏了,你看着后视镜倒吧。” 助理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元君小姐,您的车,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施元君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断然否认,“没有了,刹车很灵,别担心,另外提速什么的都是很不错的。” 叶樽明突然很庆幸她的安全带坏了,否则,现在开着那神奇大破车的就是他了。 “施警官,”叶樽明说,“你下午如果用车就开我的吧,让梁子去车行给你修修车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施元君身手去拽叶樽明车上副驾驶的门,“有跑腿的,过两天就回来了,我安排他去就行。哎~你没开锁吗?怎么拉不开啊?” 施元君拉了一下车门,没拉动,打算使点劲再试试。 “你等一下,这是电动的。”叶樽明操作了一下说,“好了。” “哟,这么厉害,你是加装了什么装置吗?”施元君对车几乎一窍不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评价什么级别的车,她还羡慕的说,“挺有范啊,回头我也安一个。” 叶樽明笑了一下,说,“好啊,有合适的装置的时候,我告诉你一声。” 叶樽明将车开出车位,用眼角的余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站在酒店门口的那几人后,飞驰而去。 看着他们三人离开,壮牛对三角眼说,“怎么,你以前得罪过那娘们?” 三角眼说,“那都是在富丽堂皇时候的事了,妈的,都多少年了,这死娘们净找老子晦气,早晚办了她。” 壮牛冷哼了一声,“人都他妈的走没影了,早干嘛去了,害的老子还跌了份。” 三角眼怯懦的低低头。 这时,从停车场又走来一个人,他穿的西装笔挺,但是眉宇间透着的一股阴狠之气,让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张神算看到了那人,边朝他招招手,看那人走过来,张神算对壮牛说,“算了,正事要紧,金先生已经过来了。” 壮牛也看到了那位金先生,他热情洋溢的和那位金先生握着手,几人一起走进了饭店。 叶樽明和施元君这边,两人在路上又简短的交换了一下对崔夫人事件的看法。 叶樽明认为,事发多年,程先生还是说出了这件事,那么肯定有什么理由,使得程先生认为两者有必然的关系,但是这个理由,并不是程先生席间的那番说辞,或者说程先生还有什么隐瞒。 施元君觉得也有这个可能,但她暂时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她觉得先从眼前的线索入手比较好。“下午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去宿舍楼里转一转。”她对叶樽明说。 叶樽明抿着嘴,想了想,说,“转一转是应该的,不过我总觉得哪里有点问题。” 施元君长期在一线处理案件,和叶樽明这种商界出来的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很不一样。 第十一章 小呆 施元君习惯了从现场去还原案件,然后从蛛丝马迹中逐渐拼凑真相,她很少将当事人的个人情感融进自己的思维里,她觉得最好的正义就是,真相大白,还受害人一个公道。至于犯案人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苦衷,是不构成他可以被原谅的理由的。 叶樽明不一样,他习惯从对方的心里活动入手,从动机思考问题,他觉得掌握了对方的想法,才能更好的把握全局,然后再去理出一件事情的真相。他谋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至于施元君心里追求的正义,叶樽明也觉得很好,但他不会觉得真相大白等于正义,如何不打扰现在人的生活,将所有人的利益最大化是他以为的正义。 不过,两人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他们都觉的,程御风是相信有鬼这件事情的。 这不难理解,很多传统艺人对于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些东西,多多少少都比较在意。 “还说人家呢,”施元君揉揉眼睛,“你不也相信吗?” “呵,”叶樽明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句,“所有的可能性,我们都要考虑到”叶樽明朝施元君抛了个媚眼,就看见她正在那里晃她的手腕,奇怪的问,“怎么了?” “我觉得,”施元君又打了一个哈欠,“打人挺有意思的。” 叶樽明说,“你居然跟我这种文明人,讨论这么残忍的事。” 施元君已经有点意识涣散了,她看了一眼时间,估计再有15分钟就到学校了,于是,她对自己的大脑下了一个指令,命令大脑10分钟后醒来。 同时她说,“嗯?你认识他们….” 叶樽明回等,“知道一点,做生意,难免要跟这种人打交道,你…” 叶樽明话没有说完,就发现身边的人已经睡过去了,他一边惊讶于此人入睡的速度,一边调小了空调的风量,将车开得更稳一些。 所以说,施元君这个人,很有些让人刮目相看的本事,她果然在10分钟后,就自己从深度昏迷一样的睡梦中苏醒了。 时间掐的很不错,这个时候,叶樽明正在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你醒了,”叶樽明说,“我正准备叫你呢,马上就到了。” 施元君“嗯”了一声,晃晃脑袋,发了2秒的呆,就算是彻底复活了。 “宁主任他们在停车场等我们,先过去再说。”叶樽明看她发完呆,对她说。 “行。”施元君充满了朝气的回答。 众人在停车场会和的时候,施元君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2点钟了,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多了一大通未接来电的记录。 工作时间,尤其是出外勤的时候,施元君几乎都会把手机调成静音,这是她几年工作下来的经验,有时候面对突发情况,如果手机响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大家也都没什么怨言。 她看见未接来电中的名字,“阿呆”,施元君虽然有点纳闷,但还是马上回拨了过去。 “喂,”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大姐。” “小呆,”叶樽明听见施元君对着听筒叫了这么一个名字。 然后又听见,施元君奇怪的问了一句,“你到这来干嘛?”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什么,施元君声高八度的回了一句,“好小子,你真是长本事了。你给我闭嘴,我就在停车场呢,你给我跑步前进。” 叶樽明看她气呼呼的挂了电话,好奇的问,“怎么了?” “胆大包天,”施元君回答他,“是我弟弟,哎,看见没,过来了。” 众人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名身穿草绿色军装的年轻人正在“跑步前进”,他露出在外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小麦色光泽,身形修长,从跑步的姿势能看出,此人应该是受过系统军事培训的人,步伐稳健,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他来到近前,冲几人微笑点头示意,对着施元君怯怯的叫了一声,“姐。” 叶樽明觉得,虽然长相上不似相同,但他举手投足之间,与施元君十分神似,两个人看起来是属于形似神不似的那种姐弟。 施元君看到他还是很高兴的,但假装生气的说,“先斩后奏,真是翅膀硬了。我等一会再收拾你,先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 他与众人依次握手,自我介绍道,“我叫施诚君,现隶属武警燕平纵队,此次贵校的案子,我会配合施元君长官,争取早日结案。” 看他们互相认识后,施元君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弟弟,在我们家行老二,刚从部队退下来进地方,没想到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跟我搭档。” 宁主任说,“哎呀,施小姐家的基因真是好啊,皆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虽然知道这话可能客气的成分比较多,但施元君还是开心的说,“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吕子仙文化水平一般,但还是恭维了一下,“一门出将才,虎姐无犬弟,厉害厉害。” 即使是一直不太说话的花大师,也对施诚君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打量了一下二人,说到,“两位一身正气,文武双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多谢大师。”施诚君答到,虽是一起长起来的姐弟,但与施元君的火爆不同,施诚君脾气温和,确是个温润如玉的主。 叶樽明没有说话,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姐弟二人,真是有意思的组合,他想,从刚才的握手中,他能感觉出来施诚君的确有非常好的身体素质,手上铺满的厚厚粗糙老茧说明,他应该长期进行过器械训练,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施元君胆子又会大很多。 施诚君的到来,会是一个巧合吗?叶樽明想,是不是有人在推动事情向前发展? “你怎么来的?”施元君问他。 “今天下午,我们所有参加链接带的武警都去找各自的搭档报道了,武装部派车把我们一个个送来的,我让他们把我放在门口,就让他们走了,”施元君说,“给你打了一百个电话,我都以为你们这边出什么变故了呢。” “啊。”施元君有点难为情,他确实把搭档这个事给忘得没影了,她又想起早上龚丽华的那句“分配给你的,可帅了”,由衷的觉得龚丽华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她施元君的弟弟,那可不是帅的人尽皆知吗。 闲聊了几句,大家就把注意力又回到了案子上。 “宁主任,学生们几点上课?”施元君问,“我想再去宿舍楼看看。” “差不多了,”宁主任看看时间说,“我们现在就往那边走吧。” “吕哥,”宁主任对吕子仙说,“我陪大家再去看看,你回去忙演出的事吧,中秋汇演是学校的头等大事,你不去盯着,那帮小家伙不成事。” “这..”吕子仙看着其他人。 “吕先生去忙吧,”叶樽明说,“宿舍的事,人去多了也多有不便,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同您联系。” “那好,”吕子仙这才说到,“那我先去那边看看,几位辛苦了。” 同吕子仙告别后,众人就一起朝宿舍楼走去。 一边走,施元君一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施诚君。 叶樽明发现从背后看过去,他们二人连走路的姿势都很像,生命真是神奇,他想。 宁主任对于公司派来的这位叶先生,很是尊敬,于是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找他聊两句。 “过两天中秋,”宁主任对他说,“学校照例要举办晚会,今年因为是20周年纪念,会办的格外隆重,叶先生到时会来参加吗?” 这种活动,公司肯定是会派人来的,叶樽明对这种一举办就好几个小时的文艺晚会没什么兴趣,他问,“以往的晚会,公司是不是钱有望来的?” “哎呀,”宁主任说,“钱经理那么忙,不会每年都来的,只有15周年的时候来过,其余小年份,都是钱经理的助理秘书来的。” 这倒也是,叶樽明回忆了一下钱有望的形象,公司那么多业务,这个学校前几年几乎不盈利,都快被公司给忘了。钱有望好歹是温泉酒店宣传部门的一把手,不来就太正常了。 看他没有答话,宁主任也不知大该说什么了,在那琢磨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花大师看了他们一眼,就借调查为由把宁主任叫过去,跟他闲谈起来。 “梁子,”叶樽明对身后的助理说,“你让白秘书去给我查查洪小水身边那个癞子,看看他和施元君之间发生过什么。另外,你等下给田渠通个电话,让他留意一下洪大水,看看洪大水最近有没有跟青光阁的人接触。” 梁子应了一声“是”后,又退回到他身后。 事情很快就叙述完了,施元君最后摆出一副大家长的模样,对施诚君说,“你退伍这么大事,不跟我说一声也就算了,调到武警来配合我的事,你最起码两天前就知道了,也不告诉我?你这是想造反啊。” 无题 对老二退伍这件事,施元君没觉得有什么,退了也好,赶紧回到地方娶媳妇生孩子。 施诚君没想到她又提这个事,忙一脸歉意的说,“退伍这个事,是我做的不对。但是链接带的事,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也是今天早上去武警报道的时候,才知道的。” “嗯?”施元君觉得很奇怪,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到宿舍楼下了,“回家再说吧,先把正事办了。” 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已经去教学楼了,宿舍和上午一样又是空荡荡的了。 不过现在在宿管室的不是上午那个陈阿姨了,而是另外一个阿姨,宁主任和她打了一个招呼,就带着众人往里走去。 还没等他们开始下午份的工作,梁子的手机就响了。 “叶先生,”梁子听了一会电话说,“杜先生说医院的事情安排好了,他问您和元君小姐什么时候方便过去。” 叶樽明看了一眼施元君,说到,“施警官,我觉得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令弟和花大师在这里继续查找线索,我们两个去医院看看。” 施元君点点头,施诚君的现场排查能力比她要强很多,一些线索,施元君发现不了的,施诚君说不定就能发现,太多的人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兵分两路还能提高效率。 于是她点点头,对施诚君说,“小呆,我和叶先生去医院跟那几个学生谈谈,你和大师继续找找线索。我们晚饭时间碰头的时候汇总一下下午各自的收获。” 施诚君点点头,说,“嗯,你们小心点。” 于是两拨人就各自展开调查。 梁子的电话已经打完了,“叶先生,元君小姐,杜先生说他在医院等您二位。” 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施元君听见施诚君叫了她一声,就回过头去。 “差点忘了,老四知道我回来了,说今天晚上要去家里吃饭。”施诚君说。 “今天晚上,那不一定有时间啊,”施元君挑了挑眉,“你跟他说一下,不一定,等一会看这边处理情况再说吧,对了,”施元君把车钥匙扔给施诚君,“你有空去把车修修。” 原来施诚君就是施元君口中的跑腿的啊,叶樽明看她使唤施诚君顺口又顺嘴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玩,这弟弟调教的,可真是听话。 从这里去医院要好大一会车程,好在他们有梁子这个专门的司机。 叶樽明和施元君就一起坐在后座,准备商量商量一会见面的事。 “你觉得我们先见谁比较好?”施元君问他。 “先见一见最后出事的,”叶樽明说,“但不是说他们去外地演出了吗,那就先去见中间那个尿裤子的。” “叶先生,”梁子在前面开着车说,“杜先生说了,208的几个男生现在也都被他叫到医院去了,至于那两个在外面演出的,因为不需要经常待在摄影棚,加上学校中秋的晚会他们也有节目,因此,昨天晚上,杜先生就通知他们回来了。” “那好,人都在,”叶樽明说,“施小姐觉得呢?” “我一般都是从第一件事开始查起,”施元君说,“这样更有利于按照时间线索,把事情还原。我不太明白叶先生要倒着来的原因。” “越是距离近的案子,”叶樽明说,“当事人的回忆就越清楚,展现的细节也就越多,我们对事情的把握度相应也就会很高。如果在此期间,我们产生了什么疑问,在听其他人叙述的时候,也就会有针对性的去分析,可能更容易分析出犯案人的思路。而且,从犯案人的角度来说,如果是同一个人或同一伙人做的,越是后面的案子,则他们的犯案手段、犯案思路等等的一些东西,就会更具有模式化,说不定会有据可循。当然了,其实从哪段事件开始查,区别都不是很大,毕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案子。” 施元君看他说的头头是道,就假装奇怪的问,“叶先生很懂行吗?不过叶先生不是一直在跟我强调说,这次的事,不是人为,是鬼怪吗?怎么叶先生连鬼怪的犯案思路都要去分析分析啊。” “应该,呃,应该全方位的思考每一种可能,”叶樽明尴尬的抿了抿嘴,“哎,眼镜上落灰了,看不清了。”说着还去装模做样的摘眼镜。 居然想蒙混过关,施元君惊讶于此人脸皮的厚度,对其怒目而视。 “你看,真有灰尘,”叶樽明感受到了旁边的火气,举起眼镜,陪着笑脸转过头对施元君说,“你快看。” 叶樽明长了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虽然用水汪汪来形容一个大男人不太合适,不过这确实是施元君看见这对眼睛的第一反应。 “眼波流转,八成是个风流鬼”,施元君出于对别人眼睛嫉妒的心里想。 不过她很快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嘿,我说,”施元君夸张的指着叶樽明的右眼角,“这是让谁给挠了。”说完还啧啧的,很有深意的摇了摇头,“路子挺野啊。” “是猫,”叶樽明急忙把眼镜又戴上,大意失荆州啊,他郁闷的想,都遮了一上午了,没想到刚才因为尴尬把这事给忘了,“家里养的猫,我踩着它尾巴了。” “那是,那是”,施元君摆出一副,不要解释,我理解你的表情,“那肯定是猫啊,不是猫,还能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吗?” “我也有点困了,”叶樽明硬挤出一个哈欠,“我休息会,梁子,快到的时候,叫我一声。”不等另两个人再说什么,他立刻以一种“我马上要困死了”的表情,进入睡眠状态。 “还害羞,”施元君撇撇嘴,看人家睡了,她就自己在那琢磨。 施诚君回到地方来,施元君其实觉得挺好的,她一直就揪心施诚君找对象的事,主要是家里姐弟几个,都没处个朋友什么的,让她这个当老大的,压力很大。她自己孤老到死倒没什么,反正她也不在乎,可是总不能家里各个这样啊。 老三还在上学,催了也没用。 老四就那副德行,整体花天酒地,男男女女的事,说都说不清,让他娶媳妇,那不是害人家姑娘吗。 能下手的目标就只有老二了,人长得帅,性格又好,工作稳定,还没什么情史,最关键的是,老二一直最听话,施元君觉得,给他做做工作,安排几场相亲什么的,说不定明年就能有个小侄子给他摆弄着玩了。 念及此事,施元君就觉得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的,于是也抓紧时间,闭上眼睛,迷瞪起来。 “元君小姐真敬业啊,”梁子通过后视镜看到施元君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有些豁达的表情,心想,“一直都在想这些案子,真是不辞辛苦。” 事实就是,不管你们在车上就询问问题进行了怎样深刻的讨论,老天总是不按套路出牌的。 在医院门口见到等他们的杜亦卿后,二人才知道,几个人的状态都还好,不过宋萌萌现在在接受治疗,恐怕最后才能跟她谈。 208的几个男孩子也都收到了通知,但是人员众多,有两个男孩子还在赶来的路上,想要全面了解事情经过,最好是等他们人到齐了以后。 于是,叶樽明和施元君第一个见的是,那个因为起夜被吓得尿湿了裤子的小倒霉蛋。 “他叫闻于霄,”在去见面的路上,杜亦卿说,“今年18 ,因为有点胖乎乎的,所以大家都爱叫他胖蚊子。这孩子最近可能还是有点后怕,为了调节情绪,他最近有点爱吃东西。见面地点是他选的,他说在餐厅比较好,这个时间人不多,吃点东西,还能减轻他的压力。” 进到餐厅以后,梁子就自己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着去了。 叶樽明和施元君由杜亦卿领着,找到了闻于霄同学。 实际上闻于霄同学十分显眼,他们一进去就发现了他,因为他被好几个人簇拥着。 “于霄家庭情况比较好,”杜亦卿解释说,“出了事以后,家里就派了些保镖保姆的一直跟着他。” 来到近前,才发现,哎呀,小胖子这胃口是真好啊。 看着满桌子的吃食,施元君简直目瞪口呆,“小家伙,暴食是万恶之源啊”。说完,她就拿起桌子上的一包零食,继续说,“让姐姐我来帮你承担点罪恶。” 小胖子倒是不建议施元君的这种强盗行为,他家里挺有钱的,他也愿意与别人一起分享。 “霄儿~,你有什么事,就给哥哥姐姐说,”杜亦卿拍了拍他的小胖头,“别害怕,他们是警察,肯定能帮你。” 小胖子点点头,施元君看随他点头动作而不断乱晃的双下巴,觉得这小家伙就是一小弥勒佛,看着特逗。 “二位有什么问题,就先问吧,”杜亦卿冲他们两说,“我不打扰了,我去那边坐一会,”他指了指不远处,“有什么需要,二位再叫我。” “辛苦杜先生了,”叶樽明同他点点头。 闻于霄也对身边的人说,“你们也去旁边等一会吧。” 第十三章 男孩子们的叙述 虽然已经是初秋了,但是气温还是有点磨人,又经过了一场大雨,太阳出来后,大地像个开了挂的超大型蒸笼。餐厅现在不是用餐时间,因此只零零散散开了几个空调。对于瘦子们来说,这个温度还可以接受。 但是对于小弥勒佛来说,他总是觉得热的哪里都在瘙痒。 叶樽明看他越扭动静越大,而旁边的警官小姐还在寻觅第二包吃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始谈话,他只好开口道,“你好,我叫叶樽明。”说完他还伸出手去。 听到“叶樽明”这几个字,闻于霄那被脸上肥肉挤得有点拘谨的眼睛突然睁大了点,“叶,,叶先生。”说完他赶忙伸出手来。 不过很显然在小弥勒佛的过往生涯中,还没有过和别人正式握手的经历,他显得有点局促,但还是保持镇定的伸出手,像个大人一样,说到,“你好,我叫闻于霄。” “施元君。”施元君拍掉手中的零食渣,也和他握了一下。 大约很少和大姐姐握手,因此即便是一个看起来不太温柔,很像大哥哥的大姐姐,小弥勒佛还是有点脸红。 叶樽明看出了他的内向,于是找了个话头说到,“你不要紧张,我们就是来了解了解情况,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嗯,”小弥勒佛看了看这么帅气的,真正的大哥哥,看他背后洒上的阳光,就突然多了很多勇气,“我会好好配合的。” 叶樽明看了一眼施元君,说,“你比较在行,你来吧。” “行,”施元君喝了一口奶,把嘴里的食物一骨碌送了下去,说,“你帮我听着,有什么遗漏的,你再补充。” 说完,施元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的录音笔,放在桌子上。 “现在是下午4点钟,闻于霄同学,”施元君说,“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两个星期前,也就是8月25日晚上,你在青光阁宿舍楼发生的事,可以吗?” 小弥勒佛点点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录音器,又忙开口说,“行。” 但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你是几点醒的?”施元君开始引导他。 “大约是夜里两三点钟吧。”闻于霄想了想,“但是具体的,我记不清了,就半夜。” “你起来以后做了什么?” “我觉得想尿尿,就去上厕所,但是房间里的下水道坏了,我就去上公共厕所。” 看对面的人没吱声,他就继续说,“我们房间离公共厕所不远,套间外面没有门,我刚想往里去,就看见了窗户外面的东西。” 闻于霄接下来的叙述和之前宁主任的讲解差不多,看来出事后,学校也派人跟他们几个谈过了。 “你的腿怎么了?”施元君注意到他腿上贴了一个膏药。 “这个呀,早没事了,”闻一霄拍拍那纱布,“他们非得让我缠着。就是那天晚上,我困得厉害,着急回来睡觉,就走的很快,快到厕所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连个口子都没留下。” “踢到了什么?” “当时没在意,好像是个垃圾桶什么的吧?” “垃圾桶?”施元君和叶樽明都回忆了一下,他们宿舍楼里的垃圾桶好像是放在楼梯那的。 “不知道是哪个讨厌鬼把垃圾桶放在过道中间,害我被撞了一下。”闻于霄说。“我们师兄弟之间就爱开这种玩笑,互相捉弄一下什么的,肯定是哪个同学故意放那的。就是想着谁半夜起来看不见,被吓一跳。我当时把桶踢了一下,幸亏反应快,扶了一下,要不然那动静得把别人都吓醒。我只好费了点力气又把垃圾桶挪回去。” “你确定自己是内急才醒的吗?”叶樽明问。 “嗯?”闻于霄愣了一下。 “如果你已经急到被急醒的程度,”叶樽明说,“怎么还会有心情去扶一个垃圾桶?就算扶,你也应该是解决完问题以后再去扶。” “果然,带着叶樽明是多么明智的决定啊。”施元君暗暗的想。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急,”闻于霄挠挠头,“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在加上有点急,所以才醒的。” “具体说说。”叶樽明说。 “这个我确实一点都不想起来了。”闻于霄想了一会才说,“听没听见什么声音我都不确定,何况又过了这么久。” 再接下来,他们又谈了一会,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对案子有帮助的了。 于是二人就准备去见见下一个谈话对象。 “这是我的电话,”施元君随手拿过餐巾纸,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串数字,递给闻于霄,“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或者想起了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闻于霄接过去,说了声,“好,”又对着叶樽明说,“我,我可以,你可以把电话也留给我吗?” 哟,这小胖子,施元君敲了一下他的头,“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爱美人了。” 叶樽明也有点吃惊的看着这小家伙,饶是他脑子再好使,也想不明白这小家伙的目的。 “您可一直是我的偶像。”闻一霄说,“我可崇拜您呢,以后要向您学习,成为和您一样厉害的人。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要是我想起什么,我一准跟您联系。” 嘿,你说说这孩子,把撩骚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叶樽明笑了一下,接过他递来的那张纸,也留了电话给他,“我本人是没有电话的,这是我助理的。” “好嘞。”闻于霄开开心心的把纸收好。 杜亦卿又领着他们去了医院的一个咖啡馆,“这次人有点多,他们都在那了。” 在去的路上,施元君小声问叶樽明,“可以啊你,这么快就收获了一个小迷弟,有什么窍门啊。” 叶樽明眯起他的桃花眼,一改在小胖子面前的稳重成熟男形象,以一种我帅故我在的口吻说,“从哪里说起好呢,就从那日,千里走单骑,青楼救花魁开始说好了。” “切,”施元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吹去吧,就你这身板,还千里走单骑,我看你上花魁的炕都费劲。” 看着坐在对面的几个大小伙子,施元君很难把他们同刚刚经历过恐怖故事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们聊,”杜亦卿将两方人引荐后,就坐在了远处的一个椅子上。 他们的脸上全都洋溢着兴奋的表情,见鬼了,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一种增加了吹牛资本的阅历。 例行介绍完以后,对话正式开始。 “你们说你们当晚在208室一起打游戏,还记得是几点开始,几点去买宵夜,几点回来的吗?” “这个记得很清楚,”一个叫尚鹏程的男孩子说,“我们是夜里11点开始的,因为我有点强迫症,一定要准点开始。” “对对。” “就是这样。” 旁边有人附和到。 “我们打了几局,我还看了时间,是1点半,”尚鹏程说,“我们打的挺开心的,就说去买点东西,回来接着打,买完吃的,再回到宿舍,我进楼道的时候,看了一眼挂钟,是2点45分。” “你们买了很多东西吗?这么久。”施元君问。 “买了点水果和烧烤,买完以后,”叫杨帆的男孩说,“我和汪远第二天要去参加电视节目,心情很好。卖水果的那家在放的电视节目,正好是我们两要参加的,电视上放出了我们两的介绍,我们几个就闹哄哄的看了一会。” “你们经常会这么聚在一起,闹到半夜吗?” “不,其实不多,所以那天玩起来才不舍得收手。”汪远说。 “但是你们第二天要去参加节目,头一天这么闹腾,你们第二天精力跟得上吗?” “其实不是,汪远接着说,”本来节目的录制是定在9月1号下午,从学校开车过去也没几个小时,我们的计划是9月1号上午出发。但是晚上的时候,学校通知我们,因为录音棚调度的问题,节目改在了9月2号的下午,所以,9月1号那天,我们才商量打游戏的。” “嗯?”施元君和叶樽明对视了一眼,还有这样的插曲? 停了一会,叶樽明问,“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你们会撞见这些东西?” 几个男孩子面面相觑。 “这..” “不知道哎。” “学校那段时间总出事,可能我们就赶上了吧。” “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还是招惹什么了?” 几个人逐渐议论了起来。 叶樽明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把几个人的注意力叫回来,“为什么会出现在208,你们觉得会有什么可能的原因吗?” “难道是我们要参加节目,所以有人要搞我们?”杨帆说。 “你们觉得会是谁?” “如果有这个可能的话,那就是一起参加节目的竞争对手吧?”杨帆也不确定,“但是有什么必要呢?胖蚊子和萌萌又不和他们竞争。” 不是这样,施元君心想,叶樽明的问题不是这个意思,施元君想到闻于霄的事,他本来也不需要去公共厕所,只是因为刚好宿舍那天的下水道坏了。那这样说的话… 第十四章 巧合 那他也有可能见不到这些东西。 但是闻于霄说他,可能听到了某种声音才醒的。 叶樽明肯定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所以他刚才的这个问题,想问的可能是,你们有没有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但是这个问题没有明确的指向性,叶樽明又不能引导他们去往那方面想,因为那样容易出现错误的记忆和证词,更影响判断。 几个孩子还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说,不过显然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究竟是不是巧合才让他们碰见了这些事,见过宋萌萌就基本可以定论了。 在去见宋萌萌的路上,二人就刚才的谈话进行了一番简短的交换意见。 施元君说,“208这次的事,你说他们撞见那玩意,会不会是个巧合?” 叶樽明回答,“结合闻于霄的事,看起来两件事确实有点巧合的成分,不过究竟我们的想法对不对,等见完下一位,就可以基本有点判断了。” “感觉很奇怪啊,”施元君说,“如果是为了吓人,就要找一定有人在的场合才有意义,可这两次的事件,更像是鬼不小心被人看见了,不小心吓到了人。” “那你要这么说,”叶樽明一脸假装出来的认真表情,“这么善良的鬼,肯定就是崔夫人了,她只是留恋故地..哎哟。” 施元君没等他说完,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见到宋萌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半了,这个时间,和她同屋的病友已经出去吃饭了。 杜亦卿说宋萌萌有减肥的习惯,晚饭从来不吃,因此现在和她谈谈也不错,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不过不太爱说话。 “两位请,”杜亦卿在门口止住了脚步,“我就不进去了,以免不方便。” “好,”施元君说,“我们两就行,辛苦杜先生了。” 杜亦卿本欲转身离去,却看到叶樽明投向自己的目光,杜亦卿有点心虚的点了下头,匆匆离开了。 推开病房的门,二人就看见,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女生坐在挨着窗的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她穿着有点宽大的病号服,显得人很瘦。 听到推门声,女生往门口看了一眼,“你们是来找我的警察吗?”她问。 二人点点头。 “你们随便坐吧,”宋萌萌温声细语的说。 她的声音有细又小,施元君觉得站远一点都听不见,就随手拿了一个有靠背的木头椅子,往小姑娘面前一扔,椅背朝前,自己以一个跨马的酷姿势坐了上去,为了能离那姑娘更近一点,她还努力往前坐了坐,两只胳膊交叉着放在椅背的上沿。 那种老旧的椅子十分沉重,小姑娘看她一只手毫不费力的就拎了起来,很是吃惊的看了她一会。 面对这柔弱的小姑娘,相比于施元君的横刀阔马,叶樽明就显得绅士多了,他倚在窗前,两条大长腿交叉着,右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歪着头看着宋萌萌,一脸忧郁的表情。 那姿态,真的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拍海报呢。 但是有什么用呢? 世间事就是很奇妙。 尽管叶樽明一直在各种年龄段的女性中间拥有超高的人气,但眼前的女生只是观赏了一会他的美色,就没什么兴趣了,她反而对施元君有着极高的好奇,一直盯着她。 施元君拿出录音笔后,又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那出手机看了一下,同时问到,“现在是下午5点45分,宋萌萌,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手机上又多了几个未接来电,施元君翻了一下,有两个陌生号码,还有几个是一个备注为“阿四”的人打的,等一下再处理吧,施元君边看边想。 等了一会,宋萌萌还是没有开口,施元君把头从手机上抬起来看了她一眼。 这时,后知后觉的施元君才发现,宋萌萌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这弄得施元君有点不好意思,她目光游离了一下,瞥见一边很酷炫但无人问津的叶先生。 “你来问。”她对叶樽明说。 “萌萌,”叶樽明温柔的叫了一声,这声音酥的,施元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低音炮的磁性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宋萌萌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你能不能跟我们讲讲,当时的情况?”叶樽明很满意这种效果,冲施元君炫耀的挑了一下眉。 不过这种炫耀持续了没有一分钟,当宋萌萌开始叙述的时候,她又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施元君,甚至开始用眼光在她身上逡巡。 “那天晚上,我们商演完回到宿舍…”宋萌萌回忆了一下那天的经过。 “接着我就被送进了医院,他们没有人相信我,还劝我看精神科。”宋萌萌讲完了事情的经过,眼神有点暗淡。 终于把头低下了,施元君长出了一口气。 “你们是在哪里参加的演出,经常要很晚回宿舍吗?”施元君决定直接切入主题。 “我们经常很晚才会回去休息,”宋萌萌抬起头,“不过那一次,我们是临时回去的。” 果然,施元君和叶樽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惊喜,三起事件出现了相同点! “我们的演出本来要持续一个星期,定于8月19日上午返校,但是那段时间一直在下大雨,最后一天也就是8月18日的演出根本就没法进行了,18日下午,我们趁雨停的空挡,就赶紧开车赶回来了,但是路上又开始下雨,所以我们的车开的很慢,等我们回到住处,已经半夜快3点钟了。” 两人的猜测因为宋萌萌的谈话而被肯定,事情总算有了点进展,等到晚上见到施诚君以后,两方人马把事情拼凑一下,说不定会有不错的发现。 时间已经超过6点了,宋萌萌同房的病友已经吃了晚饭回来了。二人起身准备告辞。 “这是我的电话,”施元君把写好的纸递给她,“有什么情况,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看见宋萌萌伸过来的手和胳膊,瘦的皮包骨头一样,施元君随口说了一句,“赶紧起来去吃晚饭,年纪轻轻的没事减什么肥啊,瘦的跟个树叶子似的。” 宋萌萌看着施元君笑了笑,叶樽明感觉那笑容中透出了十分的生气,显得宋萌萌有了些人间的味道。 “元君姐,我可以经常给你打电话吗?”宋萌萌问。 “嗯?”施元君愣了一下,“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那可不行,”叶樽明看了一眼宋萌萌,“警官很忙的,要为群众利益奔走,不能总陪小姑娘聊闲天。你早点休息,我们先回去了。”说完,他就拉了下施元君的胳膊,“走了走了,晚上还有好多事呢。” “对了,”叶樽明走到门口回过身,问她,“你只看到了一张脸,没有身子什么的吗?” 宋萌萌呆了一下,说,“我确实只看到了一张脸。” “好,你好好休息,打扰了。” “这姑娘对你这么感兴趣。”出门以后,叶樽明有点奇怪的问施元君,“你们以前认识?” “不认识,”施元君把录音笔放好,“这叫个人魅力,上至80老夫老妪,下至8个月吃奶小娃,本大仙通通搞定。” “咦,”叶樽明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又正色道,“我看她有点奇怪,她如果跟你联系,你还是要注意一点的好,有什么问题,你就跟我联系。”说完,他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拨了一个号,“我给你打过去了,这是我的号,私人手机号码,你可不能随便泄露出去。” “行,”施元君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你不是没有手机吗?哎,你看一眼我给小胖子的纸,就记住我的手机号了?这么好的记性。”今天的工作基本接近尾声,她打开了手机的响铃模式。 “我都说了,这是私人号码,当然只能给重要的人,”叶樽明低下头,施元君看见镜片后面的眼睛发射出了一片暧昧的神色,又听见他继续说,“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当然很努力去记忆了。” “哎呀,我说,”施元君打了个哆嗦,“你那套花花公子的做派,在我这没啥用,搞不好,我看烦了,还会照你的俊脸来一下子。” “嘶”叶樽明闻言赶紧往后退了一下,难道自己的这张脸不好使了吗?他有点难过的摸了一下自己线条分明的帅脸,还是觉得应该是施元君的眼光有问题。 这学校的学生可真是怪了,小胖子对叶樽明的崇拜,宋萌萌对施元君的好奇,现在都流行同性相吸了吗。 二人同时想到。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叶樽明看见施元君接了今天的第一个电话。 “喂,四儿。”叶樽明听见施元君对着电话说,“忙得差不多了。“啥?哎呀呀,我把这事给忘了,今天不一定行啊,晚上我们还要和其他同事一起商量案情。” 电话那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施元君又说,“啊?你都到家了?你跟小呆联系了吗?吃的都准备好了?我看你敢!” 第十五章 雨夜双煞 叶樽明看见施元君怒目圆睁对着电话说,“兔崽子,你要敢领妖精回家,看我今天不打的你满脸桃花开。行了,我知道了,我们一会回去,你没什么事就打扫打扫卫生吧,晚上会有客人去的。”施元君看了一眼叶樽明,对着电话说,“三四个吧,我还有事,不说了。” 施元君挂上电话,看见叶樽明有点狐疑的看着她,施元君说,“叶总辛苦一天了,晚上我请你吃最高规格的。” “什么?”叶樽明问。 “家宴。” “家...我…” 施元君不给他回嘴的机会,立刻给施诚君去了一个电话,施诚君那边的事情也接近尾声了,施元君让他一会直接带着花和尚回去吃。 杜亦卿还要回学校忙一些行政事务,就和二人在停车场告了别。 临别的时候,杜亦卿告诉他们,宋萌萌家庭情况不太好,她又出了这么个事,是个挺可怜的孩子,希望施元君能尽快破案,让她早日好起来。 施元君为人仗义又特别心软,赶忙在身上几个兜里翻来翻去。 叶樽明看她不管找什么,都是在身上的兜里摸,觉得很有意思,她怎么连个包都没有。 施元君本来想给凑出个1000块钱,结果翻来覆去就摸出了7张整的,又在零钱里凑了凑才凑出100。有零又整的递给杜亦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麻烦杜先生把这个钱转交给她,让她买点好吃的。” 杜亦卿一开始不肯收,两人就推搡了一会。 叶樽明说,“杜先生收下吧,既然如此,我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就将宋萌萌一年的学费给免了吧。”说完扭头对梁子说,“你记得把这件事告诉白秘书。” 杜亦卿连忙替宋萌萌向两位恩人道了感谢。 与杜亦卿分手后,施元君直接向司机梁子下了命令,“出发,鸿儒明居。” 梁子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叶樽明,见后者点点头,梁子就把车开出了医院,朝施元君家开去。 这次在车上,两人倒是没有商量案子,等着晚上和施诚君碰面以后,把所有的情况列出来再分析更好。 也许奔波了一天,施元君有点累了,叶樽明看见她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樽明经常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因此他很善于观察别人,经过一天的相处,叶樽明多少有点了解施元君这个人。 她看起来是个很热闹的人,但是她内心里其实十分孤单,这种孤单在叶樽明看来,并不是客观意义上真正的孤单,而是施元君自己主观构造的,她享受孤独,十分希望自己能够一个人呆着,永远不要有人来打扰她。 叶樽明当然知道,曾经有人走近过她的世界,试图陪陪她,不知道施元君最后有没有接受,但是那个人已经是最接近施元君内心的人了。 但是走近,却没有走进,那个人就离开了她。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再尝试着去了解她呢?叶樽明想。 有空去想别人家的麻烦事,叶樽明苦笑了一下,还不如想想眼下自己的境遇,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叶樽明知道他们不会遵守那份协定,可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出手这么快。 太大意了,他想。 很多沿街商铺挂出了预示中秋节的横幅,节日的气氛越来越浓了。 又要到中秋节了吗?施元君想,天熙哥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很寂寞,可是过了这么久,事情还没有眉目,施元君想到这里有点难过,是自己还不够努力。 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雨,雨滴打在车玻璃上,将施元君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秋雨连绵,听着外面的声音,施元君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很喜欢下雨。 雨帘将天地连在一起,万物一片朦胧的时候,会让她觉得有非常大的安全感,就好像可以隐藏在雨幕中,躲开所有人的视线。 伺机而动。 车子拐进小区的时候,梁子突然的刹车将后座的两个人都惊了一下。梁子技术很好,二人有点奇怪的看向前方。 “前面有个人,躺在车底下了,”梁子对后面的两个人说,“碰瓷的,我下去看看。”说完,他就下车去了。 “碰瓷的?”施元君嘟囔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对叶樽明说,“我知道是谁了,这老王八,我也下去看看。” “你..”叶樽明本来想说,“梁子可以处理,你就别下去了。” 但是雷厉风行就是施元君处事的最好总结,她已经走到车前了。 在车前灯的照射下,叶樽明看见梁子和施元君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着,在看地上的什么东西。 “两个傻子,”叶樽明想,“雨伞就是个摆设吗?”于是他只好无奈的下车,拿着伞走了过去。 梁子看到他撑着伞走过来,忙走过去,想替他撑伞,被叶樽明摆摆手制止了。 他把一只伞递给梁子,又撑着另一只伞走到施元君旁边。 施元君眼下正专心致志的应付地上的人,没太在意头上多出来的伞。 “我说,二位老神仙,”施元君对着地上的人,用一种嘲笑傻子的语气说,“站起来吧,没有外人。” 叶樽明看见坐在地上正捶胸顿足,嚎啕不止的两个人,在听见施元君的声音后,戛然而止,他们抬起头看了看。 在发现真的是施元君以后,两人对视了一下,互相扶着站了起来。 “原来是元君回来了,”那老头说,“你看看,大水冲了龙王庙。” “别,”施元君立刻打断他,“咱们就是好邻居关系,我说曹大爷,您二位真要修炼成雨夜双煞啊。碰瓷是犯法的,知道不?!” “别呀,”曹大妈阴阳顿挫的说,“怎么就还犯法了,我们这不也是为了小区安全吗,检查下来往车辆。” 施元君简直要被他们逗乐了,“就这么检查啊,不认识的就讹人家几百块钱?你们家曹大鼻子又不是不给你们钱,你们俩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施元君还想吓唬他们两句,这是一束灯光打过来,施诚君和花光头开着施元君的车回来了。 施元君看到他们回来,想到还有正事,就对碰瓷的两人说到,“我今天还有事,下次再让我碰见你们俩在这闹事,我就再给你们扔派出所去,听见没有?!赶紧回家睡觉去。” 施元君在小区里明显是一霸主,老头老太太硬是没敢回嘴,满口答应着离开了。 “记住这车没?”施元君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记住了记住了。”曹老头回答她。 看叶樽明一脸不可思议,施元君无奈的说,“他们俩肯定改不了,记住你们的车,至少下次再来,就没这麻烦事了。” 叶樽明听着这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说法,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小区破烂大门上的字。 鸿儒,鸿儒… “就把车停这吧,”施元君没有上车指着大门外的一片空地说,“里面全都是违章建筑,一楼的这群人把绿化全都围成了水泥地,剩的那点地,还被种上了大白菜。车根本进不去,现在时间还不算晚,这里还有地儿停车。” 等梁子和施诚君把车停好,几人打着伞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叶樽明实在闹不清为什么大家要走这么快,就见施家两姐弟在在前面健步如飞的领路,后面的3个人只好拼尽全力的跟着。 “这么浪漫的雨夜,我们就不能闲庭信步吗。”叶樽明在小区里劈里啪啦的跟着,溅了一裤腿的泥泥水水,无奈的想。 施元君本身是那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人,对金钱没有太大的概念。虽然挣得比较多,但是也架不住她整日里的仗义疏财。不过当她后来发现几个弟弟也都是这副德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该以身作则,树立一个好榜样。 于是凭借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参加工作三年后,以首付三分之一的方式在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买到了一个仅有五十平的小房子,那是一个位于城市和郊区边界的小区,小区里几乎没什么绿化,到处都是违规乱停的私家车,在小区边界的角落里,耸立着该小区最便宜的楼盘,一栋只有11层高的小破楼。 就是在这个最低调的楼盘里,施元君同志还是通过各种关系,才买到了现在的小屋,顶楼附送小阁楼—当然那附送都是唬人的—羊毛出在羊身上。 很多人是不喜欢买顶楼的,但是施元君很喜欢顶楼的安静,还能独享楼盘天台,春暖花开的时候,坐在天台独酌一杯,不过面朝大海是没可能的了,倒是能看见楼下老太太们公然在公共绿地栽种大葱和白菜,或者看看因为私家车挡住道路而引发的世纪骂战。 除了天台的优美风景,施元君还还把阁楼进行了改造。这里的阁楼和顶楼的建筑基本是一样的,层高也差不多有3米。因为家里弟弟众多,一层顶楼实在难以负担如此密集的人口,因此她发挥聪明才智,将阁楼改出了好几间卧室。 不过由于改出了这么多房子,施元君的财政显出了巨大的疲软,最显著的一点是,推开她家大门,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她的爱巢---家徒四壁。 第十六章 贫穷 叶樽明站在她家门口,突然对“贫穷”这个词有了生动的认识。 真是清贫到见者落泪,整个家的装修只进行了简单的刷漆,最值钱的家具就是一台看起来还比较体面的电视机,和一台看起来颇有些气势的双开门冰箱。电视是来自父母的亲情馈赠,那台让施元君觉得分外占地方的大冰箱是施诚君买的。 除了厨房里因为有一些简单的操作工具,而使得它与其余屋子有着显著不同外,设备比较高级的房子就是浴室和厕所了,虽然施元君很穷,但她穷的出类拔萃---用她四弟弟舒守元的话说就是--这么多洁癖的毛病,这不是穷讲究嘛。 虽然舒守元对姐姐的穷毛病多有微词,不过施元君忍了很久,也没有动手打他—毕竟是老四出钱对浴室和厕所进行了还算豪华的装修。 每间卧室倒是都有床,几个弟弟为了不至于来了以后打地铺,各自掏腰包,一人买了一张床。 鉴于她的三弟弟最近不在国内,施元君本着物尽其用的高尚情操,把他的床拉进了自己的卧室。 在这个温馨而贫穷的小屋子里,叶樽明惊奇的发现,施元君还专门隔出了一个小型的书房。 说那是书房,简直太抬举它了,就是一个电脑桌,旁边一个破破烂烂的书橱,让叶樽明感到有意思的是,书橱上密密麻麻放了好多书,能有几百本,什么类型的都有,而且每本书都有明显被翻过的痕迹,其中有很多,因为被看过太多遍,都已经十分破旧了。 看来主人还挺喜欢阅读的。 “欢迎来到我们这里做客,”热情的主人施元君对着几位客人说,“请进,随便坐,随便逛,梁子把门关上。四儿~”她边往里走边喊了一声。 施元君是北方人,说话喜欢带点儿话音,因此,她对老四的称呼永远都是“四儿四儿的”。 家里一股浓浓的香味,看来舒守元的晚饭差不多了。 “你们回来了。”叶樽明听见有人回答了一声,他抬起头,看到了舒守元。 舒守元也看到了他,愣了一下,“叶先生。” “好久不见。”叶樽明似乎很有深意的对舒守元说。 舒守元笑了一下,回答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家里见面了。” “哟~”舒守元看见了叶樽明身后的花大师,“这不是亮亮吗,头还是这么亮啊。” 花大师一改白日里那种得道高僧的派头,像一个资深的地痞流氓一样说了句,“去你大爷的。” 这花大师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你们认识啊,”施元君看着他们。 “是啊,”舒守元解开围裙,对她说,“叶先生可是大人物,常去茶楼捧场的。亮亮也常在我们那里跟人谈生意。哎,对了,老二又买了山一样多的地方,我让送货的堆在阁楼门口了,让老二自己搬去。” 洗完手回来的施诚君听见这话,敲了一下他的头,“叫二哥。” “送货?”叶樽明琢磨了一下这个词,感觉很另类。 施诚君每次到姐姐这里来,总是像给超市搬家一样的往家里买东西,那架势就好像施元君是一个不会花钱买东西的山顶洞人一样 舒守元不仅每次都空手来,走的时候还要顺一些施诚君买来的零食,“家门不幸啊”,施元君每次看到老四这个德行的时候,总会发自内心的郁闷一下。 不买东西还顺东西的人固然讨厌,可是买了一大堆东西的人也很讨厌,不仅没有地方放,而且,施诚君买的东西,种类之庞杂,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叶樽明看见施诚君走到客厅角落的地方,在地上摁了一个按钮,天花板上就开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天窗,有一个小型的铝合梯缓缓落了下来。 施诚君就从这个梯子上,麻利的上了阁楼,开始运送各种货物。 当看到施诚君上上下下跑了七八趟,小屋子逐渐堆积的各式物品以后,所有的人都对“送货”这个词凝炼的高级感所折服。 太精辟了。 “你怎么,还有多少东西啊,你怎么又买这么一堆,我又不常在家,东西都搁坏了,”施元君看着这一地的、或塑料袋或纸箱装着的各色物品,颇为感慨,“这一年都不用出门了。” “梁子,”叶樽明说,“你去帮帮施先生吧。” 晚饭吃的火锅,十分合施家姐弟的口味。 梁子一开始还不肯上桌吃饭,执意要自己拿个碗去一边吃,被施元君一顿怼,都什么年代了,还主仆有别呢,我们家就这么几个碗,哪给你找个多余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这所谓的家,不常有人气。从买了这房子,施元君回来住的次数并不多,她经常到处去出差,去抓贼,回到燕平,有时候忙起来就住在单位,还有的时候挂彩了就要住医院。 房子的装修才刚开始的时候,那件影响施元君一生的事情就发生了。 施元君有时候刻意不愿意回来,她怕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又会想起不该想的事。只有当施诚君或舒守元在这里陪着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家里不那么恐怖。 施家的碗确实不多,因此大家面前的餐具各有千秋。 叶樽明、施元君和花大师分别得到了一个碗。 施诚君和梁子一人拿了一个锅盖,舒守元就比较可怜了,他只拥有了一支特大号的勺子。 “太辣了。”则是几位客人对晚饭的评价。 为了照顾客人们,虽然主人们已经贴心的降低了辣度,但是他们还是辣的几乎动不了筷子。 施诚君于是给他们一人接了一大锅凉白开,示意他们涮着吃。 “实在没有碗了,好在还有几个小锅”,施诚君充满歉意的说,“我下次记着买一些回来。” 没有碗尚且可以接受,但是椅子也十分不舒服,桌子也不舒服。 那其实根本就不是桌子,就是几个大盒子拼起来的,所谓的椅子就是外面大排档那种塑料椅。 面积狭窄,高度也不够。 别人都比较瘦,还没觉得怎样。 但是花大师坐上去以后,感觉整个人都折叠了起来,身上的肉似乎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第十七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 一边吃,众人一边汇报了今天下午的调查情况。 “我们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施元君说,“我和叶先生都认为,这几件事是有关联的,即使不是一个人,也是一伙人干的。但是不管怎样,总是有了切入点,先听听你们的情况,实在不行,就先从排查他们几个人的社会关系开始。” 施诚君放下筷子,说“我先大致说说我们今天下午的进展,如果有什么遗漏,麻烦花大师帮我补充一下。” “还大师呢,”舒守元忍不住笑了一下,“亮亮可以啊你。”他本来还想再说两句,被施诚君又敲了一下,不敢吱声了。 “我们去出事的三件寝室进行了仔细的检查,”施诚君说,“先从宋萌萌开始说,她的宿舍位于5楼,她说,当时她看到了一张脸趴在墙上。如果排除真的是有鬼这种情况的话,有脸就得有身子。但是宋萌萌说她只看到了一张脸,是吗?”他看了一眼叶樽明。 “嗯,”叶樽明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她形容的只是她客观看到的情况,我觉得,她因为惊吓和灯光的原因,而没有看清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那宋萌萌所看到的东西也是有身体的,这样说起来,三件案子又有重合点了。”施元君说,“后面的两起事件,当事人是十分明确他们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人一样的东西。” “那还不就是人,”花和尚辣的呼哧哈哧的,说,“还真能有鬼?是人就不能只有一张脸。我去,辣死爷爷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施诚君说,“所以我尝试着去还原案发时的场景。” 施诚君当时的想法是,模拟作案人的手法,看看怎样可以把自己固定在外墙上。 宋萌萌的宿舍是在5楼,由于6楼的那几间房是集中在楼顶中部的,所以宋萌萌宿舍楼上已经没有建筑了。施诚君用绳子绑在自己身上,另一端系在6楼天台上的栏杆处,试着去接近宋萌萌宿舍的窗户。 这件事对于施诚君来说并不难,再加上外墙长了一些爬山虎一样的植物,很好借力,施诚君稍微练习了几次,就可以做到来去自如了。 “即使对方没有你的身手好,但如果工具比你先进,”施元君说,“也是可以轻易完成的。” “对,”施诚君说,“我觉得是这样,虽然对方不一定是用了我这个方法,但是至少我们可以知道,人力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 “宋萌萌当时被吓破了胆,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撤退。”花和尚补充了一句。 “接着我们又去了第二次的案发现场,那间公共厕所,”施诚君说,“这次的案件模拟,十分简单,因为楼层不高,随便一个身体素质好一点的人,都可以在工具的帮助下,轻易完成吓人事件。我们又查看了那层楼的电表箱,确实有钨丝烧过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过压造成的线路自燃,熔了保险丝造成的。” “你感觉那不是自燃吗?”叶樽明问他。 “我感觉不像,”施诚君说,“当时是半夜,有人使用大功率电器的可能性太小了,最重要的是时间也太巧合了。” “但是有一点,对方是怎样造成跳闸的呢?他当时可是吊在外墙上呢”施元君说,“另外,当夜,学校进行了搜查,他们却没有发现绳子或者有吊过绳子的痕迹,犯案人动作这么快吗?逃跑后,还能迅速的抹掉所有线索?要知道这次可不是宿舍南墙,而是宿舍北墙,是对着学校内部的。” “有帮手很正常。”施诚君说,“应该不会是一个人单独行动。” “这样吗?”施元君皱起了眉头,“感觉不是那么简单,我再想一下,你继续说。” “208的事情没有还原的必要,因为所谓的鬼就站在屋子里,我们当时思考的重点就放在了他是如何进入的。”施诚君说,“宿舍楼的窗户不像公共厕所的窗户那么大,一个成年人是很难通过的,我觉得要么是个孩子,要么就有点畸形,才能通过那面窗户。”施诚君说。 “你干嘛非说他是从窗户进去的?”一边的舒守元端着比他脸都大的大勺子问到。 “从门的话,”施诚君说,“被逮到的概率太大了,那对方胆子也太大了。” “三件事,对方都有很从容的逃跑时间。但是这要求他对学校比较熟悉才可以,”叶樽明说,“按照正常的逻辑,即便身心素质都很好,是个惯犯,但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也不大可能做到每次都全身而退。” 施元君听他这么说,又思考了一下舒守元的话,似乎想明白了自己刚才琢磨的问题,“难道说有内鬼?”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们说会不会有人接应,已经提前把门户大开,等着对方踏月而来呢?” “我也有这个感觉,”叶樽明说,“假设这个内鬼确实是存在的。这样,我们先不去想这个内鬼究竟做了什么,也不去想内鬼可能是谁,甚至假设内鬼与犯案人根本就是一个人。我们分析一下,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说通。” “首先208的事就可以说通,”花和尚说,“只要那几个小鬼头一被吓跑,内鬼马上就可以接应屋里的那位出来,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反正那天晚上接下来的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208里。” “公共厕所的事,也说得通,”施诚君说,“内鬼可以把线索抹掉,或者,即使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抹掉,也可以混淆大家的视听,为同伙争取逃跑时间,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整层楼的跳闸。这样说的话,5楼的事也可以用类似的逻辑推出来,况且来说,5楼出事的那晚,学校根本就没有进行检查,不论是逃跑还是抹掉线索,时间都非常充沛。”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因为自己一句话,就似乎打开了众人的思维以后,舒守元特别骄傲的想,“本天才跟你们到底是不一样的。” 第十八章 幸存者偏差 “但是如果有内鬼的话,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是为了吓人,你们别忘了,”施元君说,“出事的这三拨学生,可都是因为突发情况才见的鬼,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大雨导致的商演提前结束,宿舍内部下水道堵塞,以及摄影棚调度问题。他们几个根本不可能见到鬼。” “难道是有个很厉害的人,暗中操作了这一切?”舒守元还想表现一下自己,可是这次他的希望落空了。 因为立刻所有的人都摇头否决了他。 “不可能,”施元君说,“这也太手眼通天了,即便真有这样的一个人,兴师动众的就为了吓几个小屁孩?图什么?刺激吗?” “怎么没有这样的人,”舒守元被泼了冷水,郁闷的想,“我们旁边不就坐着个叶樽明吗,而且又很小心眼,如果那几个学生得罪了他,他是肯定愿意这样捉弄他们的。”不过这话太不靠谱,他自己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所以单纯为了吓人这种看法是不成立的,”施元君说,“对方肯定有明确的目的,而且我觉得,很有可能在内鬼的帮助下,对方知道当晚那几个人不会出现在目标地点,或者说当晚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出现在目标地点。也就是说,我认为,装神弄鬼根本就是对方不得已的隐藏身份,或者为了掩盖他真正的目的才想出来的办法,搞不好装鬼根本就是临时起意。” 听了她的分析,几个人点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对方每次逃跑的方式,你们觉不觉得他一次比一次更从容了?”叶樽明说,“他第一次被发现是宋萌萌那次,只能趴在墙上,如果不是小姑娘被吓坏了,则他很有可能被当场逮住了。闻于霄那次,我感觉垃圾桶是作案人放的,目的就是当有人路过时,会碰到而制造噪音,自己可以有时间逃跑,虽然当时被闻于霄扶住了,但夜深人静,那种动静依然足够提醒作案人。第三次,作案人更加大胆,就站在宿舍里。” “但是,第三次可是几个大小伙子啊,”施诚君说,“万一他们当场以暴制暴,制服了作案人,岂不麻烦?” “你说得对,”叶樽明说,“既然作案人心思谨慎,他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看来作案人有足够的信心认为,几个学生不会去当场制服他。” “这也不难说的通,”舒守元说,“学校连接出了那么几次事,大家肯定都很怕了,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吓破胆。” “这可以构成一个理由,”叶樽明说,“但是不够充分,对方不会去冒这种险。” “也许,”施元君说,“对方有什么安排,在这种安排下,要么几个学生会按照他的计划狂奔而逃,要么即便被当场逮住,也不会怎样。不管怎么样,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明显作案人的计划成功了。” “你说的很对,”叶樽明说,“基本上,作案手段就是这样,我们也肯定了是人为,排除了单纯是吓人这样的恶作剧,如果我们能分析出对方的目的,应该离破案就不远了。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你快说啊,还卖关子。”舒守元听的热火朝天,忍不住在心里催他。 “为什么作案人这么倒霉,”施元君扶了下额头说,“每次都被撞见,如果次次都被撞见,这内鬼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这件事说不通了。” 讨论到这里陷入了僵局,因为逻辑又回到了原点。 大家都有点挫败,思绪万千,都在思考各种可能。 “怎么说不通了,”施诚君说“就是因为是突发事件,所以内鬼来不及通知他。” 叶樽明和施元君同时摇了摇头。 “你这种想法就太贬低对方的智商了,”叶樽明说,“如果你的假设成立的话,内鬼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之所以要有这样的一个人,就是为了避免突发事件的。” 施元君是相信有内鬼存在的,于是她说,“我仍然觉得内鬼是存在的,因为你们想,如果没有突发事件,那几个人就不会出现在目标场合,则犯案人就不会被人发现。没有内鬼提供的这种消息,作案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时间去是合适的呢?” “幸存者偏差?”叶樽明听了她的话后,思考了一会说,“难道说,青光阁很可能不是只出了这么几件事。” “什么差,”舒守元问,“幸存者怎么了?” 不仅他没听懂,花和尚也没听懂。 施诚君只好给他们普及知识,“这是一个战争用语,就是科学家发现,飞机大都机翼和尾部中弹比较多,所以就提议加强飞机翅膀和尾部。” “这不挺好的吗?”花和尚说。 “这是不对的,”施诚君说,“科学家忽略了问题的重点,比如说,打仗的时候,士兵胳膊、腿容易受伤,难道我们就重点保护胳膊、腿吗?” 舒守元脑子比较活,他已经大致知道施诚君的意思了,但是花和尚还在问,“对啊,那不就不受伤了。” “亮亮你真笨,”舒守元说,“保护胳膊、腿的作用太小了。” 他不解释还好,花和尚这次完全懵了。 “简单点说,”施元君说,“被打中心脏的都死了,所以应该重点保护心脏,被打中胳膊、腿的,死不了。” “哦,”花和尚恍然大悟,“这解释的多明白,你两笨蛋,我真是让你们急死了。但是幸存者偏差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敢情你还是没听懂啊。”舒守元简直要放声大笑了 “切,”花和尚撇撇嘴,“你能你说。” “就是说焦点不能只放在出事的屋子上,”舒守元说,“也许那些没有被发现出事的屋子,实际上可能也出事了。” “对,”施元君说,“说不定那些没被发现出现的屋子,出的事更多,会留下更多的线索。” 但是这种结论简直让人不寒而栗,事情不止这么三件,那有多少件,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没法推断了。 第十九章 黑夜 “难道说从15年前,崔夫人跳楼事件就开始了?”叶樽明语气有点忧虑的说,“那这事也太蹊跷了”。 “这还真不好说,”施元君接口,“程御风平白无故提这么个事,其实挺奇怪的,他把事情告诉我们,又不说明他的想法,没头没尾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情,”花和尚说,“程御风想借我们的手,做点什么?会不会这些事都他奶奶的,是程御风搞出来的?” “不可能吧,”施元君觉得这有点无稽之谈了,“你别忘了,15年前的事和今天的事最大的区别在于,今天没有死人,那几个学生最多只是受了点惊吓,连根头发都没掉。” “先不考虑其他可能,你们有没有检查他们的屋子,”叶樽明决定换个思路,“出事的三间房的内部。” “时间有点仓促,”施诚君说,“学生们很快就下课了,我们当时的重点放在了还原案件,因此,对宿舍内部的检查并不是很仔细。” “我反而感觉,”叶樽明揉了揉眉心,“对方说不定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找?你是想说找,还是想说偷?”他这个说法有点奇怪,施元君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即使不是为了吓人,做出这些事,也有很多理由,比如可以是,偷东西,可以是偷窥,你甚至可以说有人在梦游,在模仿蜘蛛侠,为什么要说是“在找东西呢?” “我觉得15年前崔夫人的事和今天的事有关系,”叶樽明也看向她,“这个问题,今天我们在车上已经讨论过了,但是程御风很明显没有据实相告,至少他没有全盘和出。会不会是崔夫人当年在宿舍楼里留了什么东西?” “她死亡的真正原因吗?”花和尚说。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施元君盯着叶樽明的眼睛说。 叶樽明也看着她的眼睛,说,“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有关系。我派人查过青光阁的事,也亲自去看了公司内部关于青光阁的报告,当年的子弟学校虽然办的不辉煌,但也不至于倒闭。是因为发生了学校食堂中毒事件,学校高层面临巨大压力,才不得已关闭了学校。” “中毒?”施元君问,“有人死了吗?” “没有,”叶樽明说,“中毒的人很多,但是都没有什么危险,在医院稍微一诊治就没事了,当然也有可能确实有人死了,但消息被压下来了。” “你觉得是青光阁的人做的?” “那倒未必,但用点阴谋论的思路,我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花和尚对于两人旁若无人的谈话,有点小意见,“喂喂,这还有人呢?” 两个人这才结束了对话,把头扭回前面,不过他们也没理其他人,而是各自陷入了沉思。 “叶樽明肯定还有什么隐瞒,”施元君想,“他掌握的资料肯定还要多,但是他话已经说到这了,再逼他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观察下情况,再做定夺。” “青光阁的事跟施元君一直在查的事是有关系的,”叶樽明想,“搞不好,最后我和施元君都在查同一件事,那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她一点内幕呢?但是现在事情还比较扑朔,就这样告诉她,会不会让她陷入更多的麻烦呢?还是等她自己再查一查再说好了。” 两人想了一会,回过神来。 “其实还有一个巧合,”叶樽明继续对众人说,“就现在来看,这三件事都是发生在半夜。我们不清楚还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但假设所有的事都发生在半夜,你们觉得有没有什么原因,会导致作案人只肯在半夜出没的?” “干坏事可不都选在半夜吗?”花和尚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白天太容易被人逮住了。” 叶樽明点点头,“不过这个推论太大众化,还有没有其他的?” “有没有可能,”施诚君说,“对方有什么武器,只能在晚上使用的?白天没有什么威力?” “还有这种武器吗?”舒守元笑哈哈的说,“难道是狼人吗?在午夜时分,化身出危险的青面獠牙……” “你看你那油,滴答的到处都是,快别说话了。”花和尚可能跟舒守元很熟,挤兑了他两句。 “嘿,”舒守元说,“今儿这是怎么了,都他娘的欺负我,你个大光头还来劲了。” “只能在夜晚?”施元君听完施诚君的话,突然想到了宿管陈阿姨的脸,“难道是作案人也有胎记什么类似的特征,使得他不得不晚上出没,再加上,每次都有可以遮脸的鬼面具,还有……陈阿姨不会是内鬼吧?”她想问题愁得眉毛都快从脸上飞出去了。“不行,先不能把内鬼定成某个具体的人,免得钻牛角尖。” “会不会,呃,你们知不知道,戏曲行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染料,”叶樽明说,“可以做个标记什么的,只有晚上能看出来的?也许当年崔夫人真的做了什么标记。” 要是这样天马行空的想的话,就没有边了,施元君想,不过她还是拿出手机,跟杜亦卿打了一个电话。已经晚上8点钟了,杜亦卿好像还在学校忙什么。 施元君和他聊了一会,就只说是亲戚家里有小孩写什么家庭作业,要了解戏曲行业,扯了一会,才假装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颜料。 挂完电话,施元君对众人说,杜亦卿说有这样的东西,但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有点荧光的意思,他们有时候会在脸上画脸谱的时候使用。他说这种东西很常见,但是现在不怎么用了,因为对皮肤不太好,已经被新的颜料代替了。 “看来你说的没错,”施元君对叶樽明说,“以前的人会用这些东西,这事说不好还真跟15年前的事有关。” 施元君叹了口气,这事越查越复杂了,她只想赶快结了这些无聊的小案子,好去查那件事。但现在看来,还不定啥时候能完事呢。 第二十章 蹲点 “明天你打算怎么查?”叶樽明问施元君。 “也没什么好办法,”施元君说,“都不知道人家到底来干什么,实在不行就去找崔小月,看看能不能从崔夫人案子里挖出点什么,不过去找崔小月是下下策,只有实在没招的时候才能去试试。” “如果真的跟15年前的事有关,”施诚君说,“为什么他们现在才来?” “要是能想明白这个问题,”施元君说,“估计这案子也就差不多了。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指向15年前的事,还是先从眼下的证据入手吧。” “嗯,”施诚君点点头,“那我们明天还要去学校吗?” “去,”施元君说,“不管什么原因,既然有人登堂入室3次,我们至少得把这人揪出来,给他来点制裁什么的,我们明天先去看看,不行的话,就请法证来查查,从常规的破案流程来,总能发现什么。” “你们说,”叶樽明说,“这个人想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嗯?”众人都看着他。 “这个人会不会再来呢?”他说,“如果按照目前已知的3件事来看,他的作案间隔在缩短,是不是他越来越着急了呢?如果他还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还会再来的话,我看也许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再次出现。” “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在那查,”花和尚说,“他有心来也不敢了。” “不一定,”叶樽明摇摇头说,“我觉得他还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他一定还会来的,而且,去青光阁里守株待兔比去找崔小月更现实。另外,还有一点可以印证我的想法,假设内鬼已经通知他,今晚不要行动,但他还是冒着危险出现了,就说明他已经非做不可了。况且,如果我们的幸存者偏差的分析是对的,作案人就会存有侥幸心理,认为犯了那么多次事,也只被撞见了三次,这会更增加他铤而走险的概率。” “我滴个乖乖来,”施元君愁眉苦脸的说,“说这话的大哥是没守过株待过兔吧?”施元君最痛苦的一次蹲守是3年前,10天就窝在车上,吃喝拉撒全都定时定点,最后收网的时候,身上所有的地方都已经几乎没力气了,脑子也不怎么转了,完全是跟着前面人的背影在跑,在行动。 她把痛苦的记忆从头里摇出去,继续说,“先不说你结论做出的正确性,就算对方一定会出现,但那也不知道是几天以后的事,可是崔小月就在那里,怎么找他就不现实了。 “崔小月中风了,”叶樽明说,“现在还在重症室,别说问话了,说不好,人可能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中风?怎么还进重症室了,这么严重吗?”舒守元年纪小,对疾病还没有太多的了解。 花和尚终于可以报自己的幸存者偏差之仇了,先是极尽各种讽刺之能事,才跟舒守元简单说了一下。 施元君突然有点不安起来,崔小月这病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这种病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她的医学知识也不丰富,没法往深处想,但是职业生涯经历过的这么多事,让她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不是杞人忧天。 时间也许已经很紧迫了,她想。 “不能坐以待毙,”她坚毅的抬起头,对众人说,“至少给受害人一个交代。小呆,明天上午我们两各自收拾一下,下午去蹲点,可能要做打持久战的准备。不过我们俩还不成事,我明天上午回单位打报告,申请人手。你明天去申请武器和装备。” “嚯,听着这么带劲,”,花和尚说,“跟演电视似的,你们打算怎么来?” “带什么劲啊,”舒守元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也就剩个听着带劲了,他们有次人手不足,我还客串过一回。忒无聊了,齁受罪,就他娘的在个小破车上呆着,不是盯着监视器,就是盯着人家的小区,吃的全是垃圾食品,上厕所都不自由。” 花和尚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就和舒守元在那里讨论各种连影都没有的事。 “你们打算怎么来?”叶樽明难得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问。 “先常规着监视看看,”施元君说,“你最好现在就吃斋念佛祈求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否则我就。”说完冲叶樽明挥了挥拳头。 “时代在进步,”叶樽明躲开她的拳头,“你们的蹲点也应该与时俱进。” 与时俱进?所有的人都有点好奇的看着他。 叶樽明端起面前的杯子,像喝什么高级茶叶一样,呷了一口牛奶,“我们可以住在青光阁的6楼,我看那条件还不错。” 听完他的话,众人立刻从敬仰变成了鄙视。 “连没有了解过具体案情的我都知道,”舒守元说,“你这主意忒馊了,你们大摇大摆住进去,你们在明,对方在暗,谁是兔子,谁是猎人,这不一目了然吗?” 叶樽明看到连一向好脾气的施诚君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施元君挠挠头,对叶樽明说,“少爷,洗洗睡吧。用你这方法,我还不如去唤醒崔小月呢。“ “我有理由啊,”叶樽明急于为自己正名,不等众人拒绝他,他就自己把判断说了出来,“守株待兔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在那里,等兔子自己过来,以逸待劳。我们有很多办法可以把对方吊出来。” “比如呢。”施诚君到底脾气好,不忍心看他自己在那自说自话。 “比如,我们已经判断出,对方是在找什么东西,那我们就可以放出话去,说我们已经找到了;或者,我们可以说宿舍楼里就是闹鬼了,我们请花大师住进去,要降妖伏魔,等等吧,”叶樽明说,“当然具体的实施,我们还要再讨论细节。” “这样倒是不用受蹲点的罪了,”施元君说,“但是得想个好理由。”不用窝在车里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对施元君的吸引力太大了。 这个方案由于得到了首领同志,施元君的肯定,于是立刻被提上了桌面,大家开始发挥聪明才智的想理由。 第二十一章 守株待兔 “其实,我们思考的重点,”叶樽明说,“应该放在,想出一个什么样理由,使得我们的入住,不引人怀疑,大家可以先往这方面想。” “保护学生,行不行?”施诚君说,“出了这么多事,派人进去驻扎几天,是很正常的。” “我觉得你们都别去了,”花和尚说,“我一个人去,就说去捉鬼,一个人还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 “就说叶总看上人家学校的学生了,”舒守元一本正经的说,“死活要住进去。” 叶樽明简直要愤怒了,“舒老板,果然是一条好棒的妙计啊,不仅可以捉贼,还能败坏我的名声。” “你快算了吧,”舒守元说,“这种事你干的还少吗?我觉得我这个最靠谱。你们想,这个方案既符合人物设定,而且,叶总看起来又虚,对方肯定不把他放在眼里,说不定提前就来了。当对方以为无人知晓,暗中干坏事的时候,我们就从天而降,勇拿小贼。” 除了叶樽明以外,本来众人还都在思考他办法的可行性,听到最后,都不知道他要几里哇啦的扯到哪去了,花和尚立刻制止他,“你快闭嘴吧你。” 虽然叶樽明觉得此人的言行及其荒诞,但考虑到以往自己的潇洒形象,他觉得这个办法倒也可行,然后他又想了想,学校里有没有漂亮的小妹妹呢,似乎住进去也不吃亏啊。 咳咳,想什么呢,叶樽明尴尬的回过神来,还不忘找补了一下,对舒守元说,“为了大家的利益,我牺牲一下色相本来是没有什么的,可是对于你刚才的诽谤,我保留追究你责任的权利,你最好快向我道歉。” “我向你道歉,”舒守元假惺惺的站起来,给叶樽明添了一点牛奶,“对了,叶总,上次你跟那前凸后翘的艳星小姐,去你那温泉酒店干什么去了,听说还有国外金发碧眼的,啧啧啧,有人说看见她们争风吃醋都打起来了。” 这话说出来,把大家全逗乐了,就连梁子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脸憋得通红。 “叶总博爱天下呀,怪不得这脸上被挠了,”施元君佩服的说,“果然有大将风范,身经百战穿金甲,厉害厉害。” “啊哈哈哈,”花和尚大笑着说,“原来那事是真的呀,我说叶总天天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的咋还这么瘦呢,原来都播撒了,哈哈哈。” 就连施诚君都说,“但是青光阁里都是些孩子,叶总还是别….” 叶樽明本来还想解释一下,不过他觉得还是算了,越描越黑。 于是,他郁闷的说,“感谢大家的夸奖,尤其谢谢舒老板。别笑了都,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开始继续想办法。 “你有什么想法,”施元君问他。 “我觉得,我们可以说,青光阁里这次的事只是有学生在恶作剧,或者其他的,总之就是没怎么关注这件事。”叶樽明从郁闷中走出来,正经八百的说,“但是我们无意中发现了崔夫人的命案,由于找到了什么线索,我们决定开始查15年前的旧案,为了便于查案,我们同校方商量,暂时借住一段时间。” 施元君看了一眼叶樽明,她觉得叶樽明似乎对崔夫人的事,十分上心。 “这倒是个好办法,”施诚君说,“可以放松对方的注意力。” 看施元君一直没说话,叶樽明问到,“你怎么想?” “你们说的这些,都有道理,但是只解决了我们入住的合理性,不足以构成对方一定会来的理由,”施元君又开始皱眉头,一边用一根手指头敲着桌子,一边说,“你们的办法如果可行,至少要建立在两个基础上。第一,对方还会再来,第二,对方已经等不及了。但是你们的办法只满足了第一条,满足不了第二条。” “要让对方感到时间紧迫,”施诚君说,“那我们再想个别的办法。” “没处想去,”花和尚又开始吃起来,“你们这好吃是真好吃,可这也太辣了,老子明天说不定要得痔疮了。我们连对方到底是来干嘛的都不知道,怎么想办法催人家。” “如果想不出满足对方条件的办法,我们就强行把对方的时间挤出来,使他不得不感到时间紧迫。”叶樽明说,“化被动为主动。” “要我说,”施元君说,“简单点,我们就编个什么理由,说要把楼平了。 “平了?”花和尚说,“什么意思?” “就是把楼拆了,”施元君怒其不争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楼都没了,对方肯定急死了。” “这个办法好,”叶樽明说,“我们可以决定拆楼的时间,也就代表我们充分主动掌握了对方最后一击的时间。” “最大的好处在于,”施元君说,“既验证了你关于对方是否在寻找什么的假设,又可以让我们缩短等待的时间,如果我们的想法是错的,我们还可以及时止损,赶快去想另外的办法。不过,拆楼的理由一定要合情合理,我们得再研究研究。” “这个理由,我来想办法。”叶樽明说,“我会以公司的名义来进行,这样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对方的注意力。” “这个理由,最好还能解释的通,我们为什么要住进宿舍楼。”施元君说,“要不然又得窝在车里了。”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叶樽明说,“毕竟我们也不想露宿野外。” “我们?”施元君问,“指谁?” “我和大花啊,”叶樽明说,“或者只有我和你也行啊。” “少爷你就别添乱了,”施元君说,“我和小呆就够了,和歹徒拼命一点也不好玩,回头你让人再给挠了。”说完施元君还有深意的指了指右眼,心说,就你这虚不拉几的样子,没准出事的时候,还得找个专人背着你。 叶樽明选择无视她的调侃,“施先生恐怕不能去,今天下午施先生在楼里还原案情,好身手的名声想必已经传出去了。如果施先生出现,对方会更加谨慎,这会增加我们成功的难度。” 第二十二章 违章建筑 “我,我,”舒守元说,“我愿意为大家服务,我替老二去。” “你少在这掺和,”施元君瞪了他一眼,“暑假已经结束了,你今年是不是该毕业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什么跟什么呀,不让去就直说呗,”舒守元气愤的回答,“整天让我去上那个什么成人教育的本科,家里有老三一个Good 学生就可以了。我那茶楼又不是养不活我。”实际上舒守元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我还有个娱乐场所呢,没想到吧你。” “这都什么年代了,没有知识怎么行,”施元君说,“你看你上了学就知道Good这个词,你好好去上学。我一个人就行了,几个小毛贼而已。” “喂,我,”叶樽明说,“还有我呢,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有多么大的用处。” “切~”施元君说,“丑话说前头,到时候真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不一定顾得上你,你自己注意点。” “说不定你还需要我保护呢。”叶樽明说。 施元君抛给他一个大白眼,“另外,大家注意,我们今天所说的办法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仅限于我们屋内的几人。”她说,“我们不是真的要把楼平了,所以一旦泄露出去,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解决了这样一个大问题,众人都心情愉悦了起来,大家又吃了点东西,闲聊了几句。 窗外小雨淅沥,屋内推杯换盏,看起来一切都美好极了。 但是谁知道呢,明天和坏事,究竟哪个先来。 吃完晚饭,众人又开始闹哄哄的收拾卫生,油点子甩得到处都是,好在屋内没什么装修,施元君也不在意。 施元君的洁癖和人家不一样,她不在乎这些。 从收拾卫生,就能看出施家的家庭地位排序。 施诚君戴上围裙,十分老练的挑起了大梁,他快速的把所有的餐具端到厨房,就开始洗洗刷刷。 舒守元帮他打下手,打开窗户通通风,擦擦桌子,扫扫地,还走到卫生间门口,敲敲门,对着里面的人说,“亮亮,你没事吧,蹲进去半个小时了,你他娘的盖房子呢。” 花和尚吃的太辣,在厕所里总是不出来,也没空搭理外面的人,就听见瓮声瓮气的骂了一句,“滚你丫的。” 梁子是一个很勤快的小伙子,自己会很找活干,他这会正把没有吃完的东西,用地上施诚君刚买的保鲜膜把东西包好,归类进冰箱。 施元君大概想在外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也打算干点什么力所能及的,被舒守元立刻制止了。 “姐,你去休息会吧,”舒守元说,“家里已经没有碗可以让你打碎了。” “不干就不干呗,”施元君乐的清净,就站在窗户那看夜景。 “梁子很喜欢跟你们呆在一起,”叶樽明走过来没话找话的说。 “我看他不像文官,”施元君回答,“不是你的助理吧?”接着她看到叶樽明衬衣的logo ,滴了一滴火锅的油印,十分好奇问,“哎,这个大鸟的logo,好眼熟啊,嗯,咦,”她想了一会,猛然醒悟,“跟我们家洗洁精的牌子一样。” “公司给他安排的职位是保镖,”叶樽明决定忽视她关于大鸟洗洁精的判断说,“他的工作能力很强。” 形容一个保镖的工作能力强?施元君纳闷的想,这话里有话啊。不过她没有说出来,毕竟大家才认识一天,算起来最多只是同事关系。 “保镖?”施元君说:“那身手应该是不错了?” “嗯?”叶樽明笑了一下说,“你想干嘛呀?” “长夜漫漫,切磋切磋啊。”施元君活动了一下腰身,“消化的也差不多了,走走走,活动活动去。” 站在天台上,叶樽明发现,施元君一直在说小区里的违章建筑如何如何过分,这句话本身就很过分。 因为施元君本身就干了一件很违章的事。她把天台五六十平方的面积全都用玻璃围了起来,盖了一个类似阳光房的建筑,作为他们平日体能训练的场地。 叶樽明走到近前还发现,门上挂了一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内有辐射,勿进。” 他无语的立刻就笑出了声。 “来来,把鞋脱外面,里面有专门的练功鞋。”施元君一边开门一边说,“多大码的都有。” 每个人都换上了专门的健身服,这种衣服,施元君家是真不缺,施诚君自己就有几十件各种各样的健身服。 但是叶樽明发现,这些衣服都有一个特点,不仅紧身服包裹的非常严实,而且每个人外面都还套上了一身宽大的像篮球服一样的背心、短裤。 这些衣服一穿上,叶樽明想暗中观察施元君身材的想法就立刻破产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练功房里收拾得还挺有模有样的,整间屋子都被贴上了一层深色的反光玻璃纸,不仅白天可以遮光,而且还能保证晚上的时候,不被对面楼上的用户看到,既实用又隐私。 地面上铺了一层很厚的泡沫地板,角落里还用架子码上了各种兵器,旁边还有一些健身器材,简直象是个武馆。 “哎,我说,”花和尚没有运动的打算,所以还是穿着他自己的衣服,拉肚子拉的虚弱的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说,“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精武门啊。” “哇,这么棒的地方,”梁子跑到兵器架上,左看右看,“元君姐,这些你们都会使吗?” “那怎么可能,”施元君回答,“有一两样趁手的就行了,其他的就随便玩玩。” “你们这地方设计的真不错,”叶樽明也赞叹到。 “那是啊,你也不看谁施的工,”舒守元说,“费了不少功夫呢。” “是你弄的呀,”花和尚说,“我还以为是你们家大人呢。” “嚯,”舒守元叹了口气,“先不说他们俩兜比脸都干净,天天忙着为别人服务,指着他两,那得猴年马月啊。” “废话就不说了,”施元君说,“都有谁要活动活动的?” 第二十三章 高手过招 “我不行,”花和尚说,“我就会跳跳大神,还是为了糊弄别人,都是些花架子。” “我我我,”梁子举手相应,“我想跟诚君哥讨教两下。” “没问题,”施诚君连接受迎战的时候,都是一脸温柔的笑意。 “我呢?”施元君说,“难道要我和四儿吗,我上次差点没把他打死。” “我不,你别,”舒守元说,“我是文明的人,不参与打架斗殴,我自己在旁边玩会就当锻炼身体了。” 就剩一个叶樽明了,施元君看了他一眼,那小身板连舒守元都不如,算了,她想,等施诚君和梁子过完招,自己再选一个吧。 叶樽明没想到,自己居然遭受到了这样的侮辱,根本就没人理他。 于是他对施元君说,“你这无视也太伤人了,我堂堂七尺男儿…” “你会什么?”施元君敷衍的打断他,自顾自在那热身。 “我会打太极。”叶樽明骄傲的说。 “不错不错,今天碰瓷的曹大妈也会,”施元君说,“回头我请她来跟你切磋切磋。” 叶樽明简直是七窍生烟,于是他活动活动了手脚,准备用事实说话。 施元君正在那里伸直了胳膊,拉伸躯干。突然感觉有人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腰上。 她正准备回头,却被人就这样给举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施元君看起来就不是那种瘦的跟麻杆一样的姑娘,而且她身上肌肉含量非常高,因此,施元君的体重其实不是一个小数字。 可是,她现在就这样像一根筷子一样,被叶樽明仅用两只手掌的力量就给举了起来,离地半米,在空中飘了半分钟才落地。 最重要的是,叶樽明把她放下后,脸不红气不喘,一脸傲娇的看着她。 “你可以啊,”施元君回过神来,“高架开合手,练的挺有模样了。” “哎,”叶樽明假惺惺的谦虚,“主要是你太瘦太轻了。” “行,你可以当我的对手了。”施元君大方的说。 没想到被叶樽明拒绝了,“我就会这一手,不会打架。” “你唬谁呢,”施元君立刻反驳,“没有一二十年持之以恒的功夫,怎么可能做到这样水平的举重若轻。” 但是不管怎么说,叶樽明在证明完了自己的实力后,就是不肯应战。 施元君只好无可奈何的放弃了,还是等等施诚君他们吧。 实际上,施元君觉得,他们之间的对决可能已经结束了。 因为叶樽明有绝对的力量,在力量面前,所有的招数都只是一个笑话。 施诚君和梁子,在实战中都很追求一招克敌制胜的境界,这与他们的身份有关系。施诚君服役期间,需要经常面对的是正规的武装势力,对付这些凶残的人,不仅绝不能手软,而且执行命令,分秒必争,这些都要求他快速干净的解决对手;梁子跟他差不多,作为一个保镖,扮演的就是一个打手的角色,替老板高效的解决麻烦是他必须要掌握的本领。 高手过招,让一票观众大呼过瘾,就连脱力的花和尚都忍不住大呼小叫的喝彩。 两个人一开始是赤手空拳,为了不伤到对方,先是进行了几个回合的试水,当发现对方确实是自己的对手以后,才逐渐放开了手脚。 虽然拳脚功夫的硬实力,两个人可能不相上下,但是梁子的实战经验远远不如施诚君,在施诚君稍稍放水的情况下,梁子后期都显得十分吃力。 大概好久都没有棋逢对手,两个人觉得单纯的比赛拳脚功夫不过瘾,于是又去各自挑了一件武器。 施诚君比较擅长的是花枪,但是他清楚梁子不是他的对手,为了避免误伤,他就拿了一根木棍。梁子不太会传统的一些器械,他挑了一根双截棍。 从器械就能看出来,施诚君的功夫带有很多的传统元素,这是他和施元君从小就接受过传统功夫的训练有关的,但是传统功夫很多已经不具有实战性了,他就把在部队里学过的实战技巧进行不断的融合与改进。 所以,他的攻击与防守,就施元君接触过的人而言,还没有可以与施诚君匹敌的。 而梁子一出手,施元君就知道他力量有余,但技巧不足,身体素质,比如柔韧性和肌肉反应速度都比施诚君差了很多,一看就是接触这些东西比较晚,能有这样的身手完全是自己后天努力的结果。 就普通人而言,施元君觉得梁子做一个保镖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你这个小保镖可以啊”,施元君对叶樽明说,“可以与施诚君堪堪打成个平手,做保镖太屈才了吧。” “怎么,怕我炒他鱿鱼?”叶樽明能看出来梁子比施诚君是差了太多了,“不会的,我对他很满意。” 施元君边看边寻思,自己和梁子对垒的话,自己有多大获胜的把握。 她觉得很难说,自己虽然也有很好的基本功,但这也正是她实战时候最大的短板,过分的讲究技巧,可以在武术比赛中很吃得开,但是实战不行,大家都在你死我活的拼命,花里胡哨的技巧就显得多余又致命。 而且,由于性别的原因,施元君的力量要远远弱于梁子,施元君可以与普通的男性或者有一些功底的男性对决,甚至同时面对几个男性,问题都不大,但是如果遇到像梁子这样,经受过严格训练,而且有比较多实战经验的男性,施元君觉得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非常小。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施诚君和梁子的过招已经结束了,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走到几人身边,站了一会,等到心跳平稳了一些才坐下。 “大开眼界啊”,花和尚说,“老子如果年轻个几岁,也得像你们这样练练。” “梁子功夫,,功夫不错,呀。”舒守元从跑步机上下来,就跑了几圈,喘的比梁子还厉害。 “我不行,”梁子边喘边笑,“诚君哥太厉害了,要不是他有意让着我,我早被打趴下了。” “你太谦虚了,”施诚君调整着呼吸,“我并没有让着你,我也觉得十分吃力。” 说完,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你喜欢的话,”看二人都十分开心的样子,施元君说,“就经常来找我们玩好了,我们也难得遇见你这样有实力的对手。” 梁子听见这话,兴奋的抬起头看向她,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突然记起叶樽明还在旁边,忙充满歉意地看向叶樽明。 “没有关系,”叶樽明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对他说,“不要耽误工作就好。” 听见这话,梁子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对施诚君说,“诚君哥,我能经常来找你不?” “当然,”施诚君呼吸很快就平稳了下来,“欢迎你。” 已经快要晚上10点了,眼看外面雨越下越大了。 三人准备告辞,叶樽明说明天早上他会去公司处理“假装拆楼的事情”,今晚他再想想对外发布个什么样的说辞。 施元君这边,明天上午会和施诚君先回单位,把两个人的链接带手续走一走,还要跟领导汇报一下今天的情况,顺便表达一下,可能要借人手的请求,让老领导先有个心里准备。 双方约定明天早上10 点的时候,通个电话,再决定下一步的事情。 送走几个人以后,姐弟三又回到天台的练功房。 第二十四章 噩梦 只要晚上没有工作,不管白天多累,施元君晚上都会进行体能训练,尤其是施诚君在家的时候,她更不会错过这样提升自己的好机会。 施元君现在的身手如此之好,跟施诚君这个强大的教练兼陪练有莫大的关系。 看着施元君在一边接受施诚君的专业指导,闲的无聊的舒守元问,“二哥,那个梁子到底什么水平,和老大比怎么样?” “他先天的条件其实一般,”施诚君说,“但是后天足够努力,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他现在比大姐的话,如果两人拼尽全力,殊死一搏,我觉得大姐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是大姐的身体条件比他好,要想超过他也还是很有希望的。” “你也别闲着,”施元君对舒守元说,“让你二哥给你活动活动筋骨。” 姐弟三在顶楼训练的同时。 开出鸿儒名居的车内。 梁子对叶樽明说,“叶先生,白秘书刚才跟我联系了,我请她稍后。” 叶樽明在后座眯着眼睛似乎在养神,说到,“先把大花送回去,然后回南郊。给白秘书去个电话。” 梁子答了一声好,就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梁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 “白秘书,叶先生在车上,我打开免提,麻烦你把今天叶先生让你查的事,讲一下吧。” “好的。”白秘书回答,“叶先生,晚上好。马六,外号叫癞子,现在洪大水的公司里做事,平时主要是跟在洪大水的弟弟,洪二水身边,主要就是做一些所谓的安保工作。他以前在一家娱乐场所做过一段时间,对外说是负责人事工作,之后娱乐场所大整改,他从里面退出来,才跟了洪二水。在我所能查到的资料里,没有发现他们跟施元君有什么交集。” “哪家娱乐场所?”叶樽明听她说完,问到。 “富丽堂皇,但现在那里已经不是娱乐场所了,改成了茶楼,叫舍予。” 听到茶楼,梁子有点惊讶,舍予茶楼,那是舒守元经营的。他陪叶樽明去过几次。梁子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叶樽明,但是后者还是眯着眼睛,没有什么反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有一点蹊跷的地方,”白秘书说,“这个癞子从娱乐场所出来后,似乎生了一场很大的病。” “似乎?”叶樽明说,“什么意思?” “资料里显示他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但是医院档案里没有查到他的病史。”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白秘书,晚安” “好的,叶先生,晚安。” “明爷,”花和尚回过头来对他说,“你觉得洪大水和袁天熙的事有关?” “有没有关,”叶樽明顿了顿,缓缓地说,“等一等也许就知道了。” 施元君和马六的过节,很有可能与舒守元有关,叶樽明想,但是施元君、舒守元和袁天熙关系非常好,难道舒守元和那件事也有关系? 叶樽明觉得可能性不大,舒守元年纪比较小,自己主动栽进这局里的机会渺茫。如果是被人拖进来的,那最大可能是袁天熙或施元君做的,或者是他们两人一起做的。 但是他们会做这种事吗? 袁天熙的好人品是出了名的,难道说好人品都是他伪装出来的? 至于施元君,今天一天的接触,虽然不能摸出此人的深浅,但看起来似乎不太像做这种事的人,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30年前的事? 如果她已经知道了这些事,那她做什么出格的事都说得通,毕竟在这种局里,人人自危,如履薄冰。还是要找机会再探探她的底。 一想到袁天熙和施元君,叶樽明忍不住又想起了另一个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叶樽明有点伤感,但他无法发泄,只能用力闭紧了下眼睛。 当施元君在舒守元痛苦的活动筋骨声中,结束了今天的训练时,已经快要12点了,她看见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是叶樽明发来的。 短信内容十分简短,“我已经想到明天的说辞了。” 施元君的手机已经有点年头了,响铃有时候也不响,或者响了他们都没听见。 施元君看见这条内容,十分想立刻回拨过去,问问他想到了什么。 但是,可能人家已经睡了吧,施元君想,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几个人洗漱了一下,各自回屋休息了。 这一晚,施元君同样睡的十分不安稳。 剧烈的头痛把她从噩梦中刚拯救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明白自己是被疼醒的。 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床头柜里的匕首已经被她握在手里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又重新把匕首放回去。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夜里3点钟。 头部右侧剧痛难忍,她揉了一会,发现不仅没有什么作用,还越来越疼了。于是她艰难的从床上起来,摸了一片止痛药,就着口水就给咽了下去。 她拉开窗帘,缓缓的靠在床头的软榻上,看着外面连绵的秋雨,静静的等着药效发挥作用。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尝试去回忆刚才的梦境。 因为头痛,她刚才的睡眠非常浅,醒得也非常快。 先是满目的疮痍,这个场景并不会让她觉得害怕,之所以会梦见,是因为那是她第一次上战场的记忆,因为对心里造成的冲击力太大,所以总是反反复复的在梦里出现。 她似乎在兵器的烟雾里跟大家走失了,梦里的她有点害怕,于是她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小声的叫着。 “韦陀、英雄、大饼,你们在哪?” 朦胧中,她看见前面有个人倒在地上。 从穿着来看,应该是自己的战友,她立刻跑过去,将那人扶起来,擦去他脸上的泥土。 “啊!”她吃惊极了,“天熙,怎么是你,哪里受伤了,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怀里那个被称作天熙的人,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施元君看见他身上到处都在流出汩汩的鲜血。 天熙睁开眼睛,拉着她的手,张了张嘴,施元君立刻把耳朵凑过去,她听见天熙说,“为了…让,让你活下去,我…已经做出了,了选择。” 施元君抬起头,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 袁天熙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施元君已经快要抓不住他了。 但是天熙没有感觉到痛苦,他开始大叫,“元君,请你活下去,请你活下去…” 梦里的施元君也开始明白这不是天熙,因为天熙在她上战场之前就已经死了,她大哭起来,拼命的想去抱住天熙,“别走,别走,天熙,是谁杀了你,天熙!”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1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和天熙会莫名其妙的卷进去,又为什么天熙会因此送命,又为什么她心里始终觉得,袁天熙的死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查了1年,全是些没用的线索,施元君当然知道,按照袁天熙的性格,他既然不想让自己查出什么,就一定会把所有相关的线索抹掉。 但是袁天熙也应该明白,施元君不可能乖乖听话的。但是施元君查的相当辛苦,不仅没有头绪,另一方面,她还要避开舒守元去做这些事,难上加难。 也许是觉得青光阁的事情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所以潜意识里产生了巨大的压力,使得她做了这个梦。 她有点难受的又揉了揉头,三点半了,明天还要工作,她必须要继续入睡,才能保证体力。 一年的时间,没有冲淡任何记忆,反而使得有些场景越发清晰起来,施元君觉得自己好像歌里唱的那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一步一步的朝着真相走去。 她希望,在接近真相之前,那个叫做压力的壳,不要把她打垮。 第二十五章 严父变慈母 施元君早晨是被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暖醒的,她昨晚忘记拉窗帘了,今天是个爽朗的晴日。 好大的太阳,她觉得被太阳晒到的地方开始有了点刺痛感,就起床准备洗漱抹点防晒,真是麻烦,她想,还是下雨好,没有太阳就不用总是涂涂抹抹了。 她屋里连个表也没有,她摸了半天才在拖鞋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7点半,不管前一天睡眠质量怎么样,生物钟这个东西真是准时。 施元君打开房门的时候,就闻到了早饭的香味。 施诚君锻炼完身体,看时间差不多就把早饭也做出来了。 同样的弟弟,施元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阁楼,如果不去叫他,舒守元能一口气睡到下午。 当施诚君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端上桌子的时候,就看见施元君怒气冲冲的扯着舒守元的耳朵,把他从阁楼的卧室里拽了出来。 舒守元顶着鸡窝一样的头,被人扯着耳朵,可怜兮兮的吭哧吭哧,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 “吃完饭,就去学校,听见没有,”施元君冲他吼着,“我晚上会跟小孔雀打电话,如果让我知道你又去鬼混,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孔雀是舒守元班主任的外号,跟施元君是同学关系,也正是因为有点这样的关系,舒守元才能以初中文化水平进去读这个本科。 舒守元表面上点头如捣蒜,但是心想,去才见了鬼呢。 吃过早饭,施元君和施诚君就一起开车去施元君的单位报到。 在路上的时候,施元君问到,“昨天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你突然决定要退伍了?” “感觉一直在部队里,”施诚君边开车边说,“都快赶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施诚君这话只说了一半,另外的原因,他不说,施元君也明白,施诚君太“孝顺”了。 之所以用“孝顺”这个词,是因为施诚君是跟着施元君长大的,对于施诚君来说,施元君既是姐,又像妈。 本来两个人感情就很好,加上1年前袁天熙出事,施诚君非常担心她的状态,所以施诚君很早就打算退伍回来看着这个大姐,之所以要在袁天熙出事1年后才回来,是因为当初袁天熙出事后,为施元君安排了一个去处,施元君也是不久前才到现在的单位来的。 施诚君有时候很想跟施元君聊聊袁天熙的事,起码施诚君想知道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袁天熙怎么出的事,即便帮不上什么忙,至少可以排遣下施元君的情绪。可是施元君心思很沉,很少会把心事说给别人听,她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但是施诚君明白,越是不说越是代表没有忘记,她在攒着力量去查明真相。 不说就不说吧,施诚君只能这么想,至少留在大姐身边,看着她,以免她一个人横冲直撞,孤立无援。 “你退伍这个事先不说了,怎么链接带的事,你也是临时知道的吗?”施元君继续问到。 “嗯,我到武警报道的时候,带班领导就通知我,要和你们合作。你也知道,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是不会问为什么的。” “这还真有点奇怪了,”施元君说,怎么这种事都不提前通知的。” 施元君这个时候已经觉得有点奇怪了,如果不是眼下青光阁的事情急需解决,她花点时间去想想这两天发生的事,也许后面很多的事都会提前步入正轨。 到了单位,两个人在人事部很快就办好了手续。 链接带一共是3个月的时间,但不是集中进行,而是隔一个月进行一次,新进的武警们主要就是跟着施元君他们熟悉下具体的工作流程,锻炼下实操能力。 办完手续,施元君就带施诚君去见了周局长,一方面汇报一下工作进展,一方面提提可能要借调人手和武器的事。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施元君如实汇报了案件情况,也说明了他们接下来佯装拆楼的计划,不过对于推理过程中,他们几个人的一些猜测,因为实在也不知道正确与否,所以她就没像领导汇报。 “你说,青光阁背后的酒店派了两个人过来?”周局长问她,“派的谁,你给我详细说说。” “其中一个小矮个大光头,自称叫花无我,是酒店日常负责风水之类神神怪怪的事的。还有一个自称叫叶樽明,年岁看起来和我差不多,说是酒店的一个主管,我看他思维挺…” “叶?”周局长不等施元君把“清晰”两个字说出来就急急地打断了她,“你说这个年轻人姓叶?” “是,他自称叶樽明。”施元君肯定的回答了周局长。 “你知道他的底细吗?”周局长问了施元君这样一句话。 “底细?”施元君不确定周局长的遣词造句是否出了什么纰漏,“他有过前科?” “那倒不是,”周局长回答,“只是想问问你们两个以前认不认识。” “我和叶樽明?”施元君觉得今天老领导的谈话内容十分剑走偏锋,“不认识。” “哦,”周局长直到看见施元君十分笃定的摇完头以后,才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说他思维怎么?” “我看这家伙脑子挺好用的,”施元君说,“青光阁这件事,他给出了不少挺有建设性的意见。” “嗯,好”,周局长点点头,“既然你觉得对案子有帮助,就和他合作看看。” 三人接着就寒暄了几句客套话,大约就是能和武警合作很荣幸,辛苦武警同志们之类的。 临出门的时候,周局长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叫住了施元君,用施元君从没听过的近乎温柔的语气说,“元君,案子层出不穷,注意休息,不要累坏了自己。跟这个叶…你自己注意安全,去吧。” 不等施元君有所回答,周良才就摆摆手示意让他们出去。 关上门,施元君受宠若惊的说,“周局今儿是怎么了,严父变慈母了。” 时间还早,施元君先是大摇大摆的领着施诚君在单位逛了一圈,以示自己平日里说弟弟如何如何优秀不是吹牛。 施诚君是很争气的,跟着施元君走了一圈,果然引得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围观驻足。 “姐,”施诚君问到,“我们是在熟悉环境吗?你的办公室在哪?” “啊哦,对对,”施元君随口糊弄他,“就是在熟悉环境。走,去我办公室”。眼看着已经达到了预期的目的,施元君想到和叶樽明的10点之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施诚君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施元君的办公室在5楼的尽头,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安静敞亮,独享宽阔视野。” 其实就是她入职晚,办公楼是栋老楼,没有电梯,同样级别的同事都选了2楼的办公室,5楼除了施元君和保洁阿姨,一个月也见不了几个人。 没办法,她选的时候就剩这间和4楼厕所旁边的了。 虽然爬楼很辛苦,但是办公室条件确实不错,窗明几净,大落地窗,能看见外面繁华的街道。 但是屋里真的是太乱了,很显然,施元君从搬进来就没有认真进行过整理。 施诚君很自然的挽起袖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姐,我们下午还要去青光阁吗?” “去,”施元君斜躺在沙发上,正准备拿出手机,给叶樽明去个电话,手机就响了。 说曹操,曹操就来电话了。 “喂,施警官。”即使隔着电话,叶樽明的低音炮还是充满了感染力。 “叶先生,”施元君回到,“你那边怎么样了?” 第二十六章 搬家 “今天上午,我已经跟董事会商讨了青光阁宿舍楼的事,”叶樽明说,“董事会对这种小事根本不在意,已经全权交给我了。” “嗯哼,”施元君回答,“你打算怎么办?” “宣传方面,两头走。对外就说,青光阁宿舍楼需要翻新,由于暑假已经结束了,所以工期定在今年冬天,但是最近因为一直有雨,所以出于安全考虑,会小范围开始进行安全检查。对青光阁内部,就释放烟雾弹,让对方以为,我们对外的翻新只是一个说辞,其实我们是找到了崔夫人案件的线索,要对宿舍楼内部进行大排查,必要的话,可能还会把楼拆了。总之就是让对方觉得时不我待。” 听到他又提崔夫人,施元君怔了一下,然后她说,“好呀,我们进驻宿舍的事怎么整。” “一方面,毕竟青光阁现在闹出了这么些事,你住进去进行线索排查,很正常,不需要额外做什么说明,另一方面,中秋快到了,青光阁每年都要进行中秋汇演,今年是建校20周年,想必动作会很大,我会想办法以公司顾问的名义住进青光阁,至于大花,他直接住进去就可以了,毕竟青光阁闹鬼的传闻沸沸扬扬,多一个风水大师,不会有人在意的。” “嗯,”施元君想了一下,“我们三个也够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叶樽明说,“施先生最好也参与进来,我们现在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而且敌明我暗,谨慎些更好,不过恐怕施先生要辛苦一下,他不能住进宿舍楼,麻烦他在楼下找个车猫几天吧。” “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对方已经急不可耐了,即使小呆跟我们住进去,对方不还是会来吗?有必要让小呆受那种罪吗?”施元君问。 “施先生如果住进去,对方就会非常谨慎,这会增加我们的难度,至少很有可能使得时间战线拉长,我不建议去冒这个险,夜长梦多,只会让我们越加被动。” “嗯~”施元君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小呆就别去了,我们就可以了,对方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我们也没必要如临大敌一样的排兵布阵。这样吧,让小呆偶尔去露个脸,我们故意把小呆在的时间点泄露出去,这样当小呆不在的时候,对方出现的可能性就会极大提高。你看怎么样?” “这样……”叶樽明停顿了一会,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说,“也好,对了,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青光阁中秋晚会,我得去参加,否则我住在宿舍楼的安排就有点突兀。到时候,你以回家过节为由,也假装离开青光阁,半路悄悄和施先生杀个回马枪,我会找机会提前回宿舍楼接应你们。” “行,”施元君说,“大致的计划就是这样。我今天上午跟领导说了可能会抽调人手的事,领导已经把这件事安排下去了,相关人员已经做好准备了,估计真要有什么事,大部队马上会出来支援我们。” “好,”叶樽明说,“你下午就把日用品之类的往青光阁宿舍楼搬搬吧,我始终觉得,对方差不多该出手了,我们最好早点住进去,以防不备。” “行吧,我们一会回去收拾下。”施元君心里盘算了一下,其实没啥好收拾的,日用品都在车里,回去就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行了,反正自己的衣服款式也都差不多,随便拿几件,也不用考虑搭配的问题。 挂完电话,施元君看了下日历,四天后就是中秋节了,小呆中秋节在青光阁陪我,那么,施元君点着日历,今晚小呆就别去了,明晚露个脸,这样的话,如果对方今晚不出现,那么最有可能可能出现的就是后天晚上和中秋节晚上。 施元君想了想,觉得中秋节晚上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中秋晚会是青光阁的头等大事,到时候全校师生都会去校外的大礼堂,宿舍至少在夜里2点之前都处于几乎无人的状态,这个时候下手最容易。 虽然中秋晚会的前一天,青光阁可能会进行彩排,到时候宿舍也会比较空,但是彩排结束的时间不会太晚,所以彩排的当晚不会是个好的作案时间。 施元君对还在收拾卫生的施诚君说,“小呆,我们一会回趟家,我拿几件换洗的衣服,我和叶樽明他们最近会住在青光阁。你今晚别去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晚去露个脸,后天和大后天晚上,我们可能就没时间休息了。” “我倒也不累,”施诚君说,“今晚我不过去,你们能行吗?我怕到时候,叶先生他们帮不上什么忙。” “没关系,”施元君说,“本来也没指望他们,我们这两天盯得这么紧,今晚对方出现的可能性不大。” “行,如果有什么事,你马上跟我联系,”施诚君回答,“我把这点东西弄好,我们就回去。” 回去的路上,施元君掏出手机,在搜索栏里键入“叶樽明”三个字,搜索内容五花八门,施元君粗粗瞄了一眼就发现没什么有用的内容。 又不是什么社会名流,施元君想,想去查人家的“底细”,只能去公安的系统,那哪是好查的。 施元君从叶樽明反复提及的“崔夫人”一事中觉得,叶樽明不仅仅是对这件陈年往事很感兴趣,有可能他已经掌握了什么线索,使得他有很大把握认为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又或者,施元君皱了皱眉,难道说他自己本身就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哎,施元君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神仙是从哪冒出来的,是敌是友,还得再观望观望。 等下午赶到青光阁的时候,已经快要3点了,一下车,施元君就看到了在宿舍楼门口和杜亦卿交谈的叶樽明。 “元君小姐,诚君哥。”正在叶樽明车边指挥人搬东西的梁子首先看见了他们。 听到梁子的声音,正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叶樽明和杜亦卿也回过头来。 几个人打了招呼,就一起向宿舍楼走去。 “三位,”杜亦卿说,“我们从外面上楼。宿舍楼外东墙上有一排楼梯,您几位平时可以从那上6楼,以免在楼里有什么不方便,楼梯平时是上锁的,我已经配好了钥匙,放在了几位要入住的房间。” 不同于宁主任人情练达的热情,杜亦卿此人细致周到,和他相处是一件让人感到非常愉快的事情。 叶樽明住在第一间房,施元君住在第三间,如果花和尚或者施诚君他们偶尔过来的话,就住在中间这间。 即便是住在6楼这环境还不错的房间,但是蹲点仍然是一件枯燥无聊的事情。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施元君就开始高度戒备,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以防不测,偶尔困极了就半倚在在床头和衣迷瞪一会,如此守了两天三夜。 第二十七章 邪星 第四天早晨的时候,施元君决定趁白天好好在屋里睡一觉,今天晚上8点,青光阁的正式演出就要开始了,按照之前的分析,今晚也可能是对方会出没的关键一夜,所以施元君把施诚君叫了来,让他白天注意点宿舍楼的情况,自己好安心休息一会。 施诚君过来还要一会,为了不使自己在屋里坐着会睡着,施元君就在走廊里溜达了一会。 溜达了没有一会,就听见叶樽明房间的门打开来,叶樽明似乎是要出门去了。 对比施元君顶着的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蜡黄的憔悴,叶樽明西装笔挺,神采飞扬,头发打理的像是要去参加晚宴,几天不见,他眼角的挠痕也不见了。 “啧啧啧”,施元君羡慕的说,“人比人气死人,都是来守夜的,瞅瞅叶大少爷,再抹点胭脂就能参加选美了。” 叶樽明也看见了在走廊拉伸身体的施元君,吓了一跳,说到,“你怎么虚成这个样子了?你几晚没合眼了?” “哈~~~~”施元君打了一个大哈欠,她现在困得听见睡觉两个字,都觉得上头,“等一会小呆来了,我就回去睡会,晚上说不定还要熬一夜,少爷晚上几点去晚会?” “7点多钟吧,不用太早,就走个过场,”叶樽明从看见难民的吃惊中缓了过来,“你也太拼命了吧,脸都熬成这个色了。” 施元君摆摆手,“我真是羡慕你,就是有我这样忠诚的卫士,你才能高枕无忧地睡大觉,我晚上就不去晚会了,等到下午的时候,我和小呆就会先离开,10点钟左右再摸回来,哈~~~~我看你还有事,快去忙吧。” “我去见个人,”叶樽明说,“中午之前就能回来,你就在这休息,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们俩个带午餐回来。” “好啊,”施元君觉得眼皮沉得简直像是被一大群蚊子轮番咬过一样,“我看梁子在下面等着你呢,一路顺风。” “叶先生,”叶樽明上车后,梁子问他,“现在出发吗?” “去世贸大楼。”叶樽明拿出一副金边眼镜戴上,说完便眯上眼睛开始养神。 如果施元君知道叶樽明去见什么人的话,大概就会一改她对叶樽明是个二世祖的观念了。 叶樽明要见的人,她也认识,是单位里的两位副手。 世贸大楼里,叶樽明见到了施元君的两位上司,田渠和方圆。 “叶先生,上午好。”田渠首先和叶樽明握了一下手。 “叶先生,您好。”方圆也同他握了一下手。 “二位好,请坐。”叶樽明依次与他们握了手。 “不知二位到访,”叶樽明倚在沙发上,似乎有点疲惫的说,“所为何事?” 田渠和方圆对看了一眼,方圆说,“听说叶先生最近在查青光阁的事?” “嗯,”叶樽明低低得应了一声,“怎么,二位也有兴趣?” 方圆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周良才不知道为什么插手了青光阁的事,还让我们局里一个叫施元君的人去查青光阁,我们有些担心,不知道周良才他…” “周良才和施元君关系很好吗?”叶樽明问,“为什么你要专门提到这个人?” “您也知道,”方圆回答,“周良才一直在咬着我们查,但他在局里其实没有什么亲信,所以一直以来我们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方圆说着打量了一下叶樽明,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但是后者只是疲软的倚在沙发里,眼镜片反出的光,使得方圆看不清他的表情。 见叶樽明没有什么反应,方圆只好继续说到,“施元君到局里没有多久,我们也查过这个人,但是查来查去,只知道她可能是从部队下来的,除此之外,就很难查到有用的信息了。我们也试图接触过她,但这个人不知道是太精明还是太愚钝,到现在为止也没有选择站队。” “宋新国和吴尘那边呢?”叶樽明开口问道。 “他们肯定也接触过她了,”田渠回答,“不过就我们来看,肯定也碰了一鼻子灰。” 那是当然,叶樽明心想,依着施元君的性格,她是不屑于玩这些七七八八的站队游戏的。 “周良才肯定也知道了这一点,”田渠继续说,“所以他会用施元君来同时对付我们一点都不奇怪,虽然不知道青光阁的事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们还是担心…” “你们是来向我打听消息的,是吗?”叶樽明翘起二郎腿,“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单枪匹马的,二位至于这么草木皆兵吗?” “叶先生有所不知,”方圆说,“这个施元君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单从我们查不出她的来历这一点来说,就不容小觑。” 叶樽明心中冷哼了一下,田渠和方圆所担心的不过是,周良才退位后,会对施元君委以重任,则他们的青天白日梦又会是竹篮打水。 不过方圆有一点说得没错,叶樽明也查过施元君,查到的信息也不甚了了,但是叶樽明不认为这是施元君自己布置的,而应该是那个背后的人,恐怕施元君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些老狐狸心中,她已然被神话了。 “不仅如此,”方圆说,“施元君虽然来的时间不久,但能力确实很不错,独立办过的几个案子都很漂亮。现在不知道她和周良才关系走到哪一步了,万一她和周良才联合起来,确实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对施元君,”叶樽明想了想说,“还是客气一点吧,她应该是有些背景,至于她和周良才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青光阁的事,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不必担心,我人既然在青光阁,就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那…”田渠试探性的问,“下一步,不知道上头…” 叶樽明没有等他说完,就摆手制止了他,“还是不要妄猜了。” 田渠听见这话,立刻谨慎的点点头。 “叶先生上次让我们查的洪大水和青光阁的事,我们确实查到了一点东西。”方圆说,“洪家老二最近和一个叫金斗灿的人走得很近,这个金斗灿师承崔小月,辈份上算是程御风的师弟,后来可能因为争权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被崔小月赶出了师门。金斗灿一直想卷土重来,所以很大可能会是想攀上洪二水来揪程御风的小辫子。虽然洪大水一直没有露面,但根据以往他的风格,洪老二做的这些事,洪大水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洪大水在背后搞的。” “无利不起早,”叶樽明调整了一下坐姿,“金斗灿许诺给洪大水什么好处,使得洪大水敢在我们的地盘上胡闹?” “这个就不清楚了,”田渠说,“这种内部交易,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两位数。” “既然已经知道是洪大水在搞鬼了,”叶樽明说,“放出消息去,就说今晚我们要行动。” 田渠和方圆对视了一下,不太明白叶樽明的意思。 “青光阁里有洪大水感兴趣的东西,”叶樽明简单解释了一下,“否则我真想不出,洪大水愿意帮金斗灿的原因。放出消息,逼洪大水今晚不得不行动,这件事我不想再拖了,今晚必须要有进展。” “明白了,叶先生,”田渠说,“我们一会把消息散给洪大水。” “还有一件事,”方圆说,“宋新国可能知道了我们与叶先生您交好的事。” “那又怎么?” “最近宋新国和洪大水的走动有点频繁,不知道…” 他们搞在一起?叶樽明想,是洪大水想对付我而联合宋新国,还是宋新国想对付田渠而联合洪大水? “好,”叶樽明站起来,“辛苦两位。”说完他伸出手去。 田渠和方圆急忙站起来,与他握手后告辞离开。 “呸,”坐到车上后,田渠愤愤的瞪了一眼世贸大楼,“黄口小儿,还真把自己当成回事了。” “渠哥、渠哥,”方圆连忙制止他,“小心隔墙有耳,这叶家的少爷性情不定,喜怒无常,还是小心应对为好。” 田渠这才咬着牙,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这小子就是一邪星,哼,先回局里,不知道周良才那个老不死的又要干什么。” 叶樽明站在世贸楼里,摘下眼镜,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热闹场景,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青光阁的事是洪家联合金斗灿做的。洪大水自己是没有胆量来叶家的地面上这么闹的,这就说明洪大水背后的东家已经迫不及待了,连最后一点遮羞布也扯了下来。 他们不可能是为了袁天熙的事,青光阁里肯定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们敢于铤而走险。 这么说来,叶樽明肯定了一件事情,施元君的出现是有人在搞鬼,推施元君入局的这方势力,虽然还不知道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施元君的出现,肯定已经让袁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是谁在推她入局呢?叶樽明有点奇怪,难道这方势力也对那些含混的陈年旧事感兴趣? 叶樽明来回踱了几步,猛然想到一个人,难道是他? 看来要找个机会去会会他。 叶樽明打定主意,看了看时间,不觉已经快要11点了,他对梁子说,“吩咐厨房多做一些好吃的,我们半个小时后带去青光阁,让大花最近都呆在福利院,没什么事就不要出门了。” “好的,叶先生。”梁子答完话后却并没有离开。 叶樽明看了他一眼,问到,“怎么?” “叶先生,二丫头想见您,等了好久了,”梁子说,“您看…” “他,”叶樽明说,“让他进来,你去忙吧。” 第二十八章 油彩过敏 与此同时,青光阁6楼,疲惫不堪的施元君终于等来了她的小呆弟弟,施元君简单嘱咐了他几句,就回屋睡起了大觉,直到她再次被敲门声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 疲劳至极的休息简直不能再被称为休息了,施元君感觉自己是在深度昏迷中完成了体力的回血。 叶樽明带回了丰盛的午餐。 看见这满满当当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施元君发自内心的赞叹,“要是每次外勤都这么奢华,我天天要求出外勤。” 看到大家都吃得这么开心,叶樽明却陡然生出一股悲凉,无法做主的命运轮盘已经转动,这场赌局里的主角已经悉数登场。 如何反败为胜?叶樽明轻轻叹了一口气。 与叶樽明的忧虑深重不同,开心吃吃喝喝的施元君不会想到,今晚开始,她的人生彻底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等一下吃完饭,”施元君对叶樽明说,“我和小呆就先离开学校,晚上10点左右摸回来,你们什么打算?” “我下午还要去拜访几位长辈,”叶樽明说,“估计要忙一会,等晚上8点钟过来看晚会,我会在10点的时候回宿舍跟你们汇合。” “也不能抱太大希望,”施元君说,“对方还会不会都不一定,今晚如果再没有什么进展,我最多在这里再呆一晚,就得离开了,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嗯,”叶樽明回答,“在这里是耗了不少时间了。” 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叶樽明继续说,“我们大家先都在这里休息一下吧,2点钟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晚会彩排现场,跟程校长他们打个招呼”。 彩排现场布置的已经基本成型了,到底是20年大庆,学校从上到下都很重视,除了程御风还在外面忙着跑业务,蝴蝶、吕子仙等高层领导都早早的来到了现场。 施元君他们达到现场的时候,吕子仙正在台上指导杜亦卿做最后的彩排,其他演员要么在化妆要么在准备道具,看起来除了没有观众以外,其他与正式演出无异。 “阿嚏。”施诚君刚走进来就打了一个喷嚏,“好浓的化学味道。” “可能是油彩的味道,”施元君说,“你看前面桌子上都是油彩盘,我们离得太近了。” 宁主任看到他们几个过来,急忙迎上去。 “叶先生、施警官、施先生、小梁,”宁主任招呼他们,“几位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宁主任,我等下还要回公司,”叶樽明说,“晚上再过来参加晚会,走之前来看看晚会是不是还需要什么帮忙的。” “叶先生今晚能拨冗前来,实在是蓬荜生辉,”宁主任说,“我们已经为您和钱先生预留好了位子。晚会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让演员们再走走位。” “看起来很是不错,20周年是大事,虽然崔先生的事情让人很遗憾,不过看到青光阁如今的气派,想必先生也是十分高兴的。” 提到崔小月,宁主任说,“崔先生最近的状况很不错,他老人家晚上也会过来的。” “哦,”叶樽明有点吃惊的说,“前几日还听说在重症监护室,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宁主任没有听出叶樽明的话里有话,说到“借叶先生吉言,”他又对施元君说,“施警官和令弟晚上也要过来吗?” “我们就不过来了,”施元君回答,“中秋佳节,我们已经另有安排了,今天下午过来,是想告诉您一声,今晚我们恐怕不能在学校了,守了几晚始终没有动静,再呆下去就不合适了,所以我们想,”施元君回头看了一眼施诚君,继续说,“我们打算就此告辞了。” “啊?”宁主任有点吃惊,“您的意思是…” “恐怕这件事就要结案了,”施元君说,“人力有限,我们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指出这是人为,总不能对着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施元君故意停顿了一下,“所以,实在抱歉。” 宁主任苦涩的点点头,“明白明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几人正在说话的功夫,就听见外面突然闹哄哄的,从入口处走进来几个人。 宁主任看清来人后,脸色十分难堪,“金斗灿、宗超,你们来干什么。” 领头的正是崔小月当年的得意门徒,金斗灿,此人看起来约摸三十出头,西装笔挺,脸颊高耸,目光犀利,鹰钩鼻更是趁得他阴蛰有余。金斗灿身边,那被称为宗超的,则看起来油光满面,很像是一个酒色之徒。 “哟,”宗超一开口就让人感到一股浓重的市井之气,“这不是宁大主任吗,不管怎么说,我和金师叔都是青光阁出来的,这20周年大庆的喜事,都不通知一下的吗?” “你们快出去,”宁主任对付流氓是没有多少办法的,“这里不欢迎你们,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施元君听见这话,都愣住了,我不就在这吗,你还准备怎么报啊。 “我们只不过故地重游,”金斗灿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请问您老为什么要报警?我们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你,你。”宁主任气的涨红了脸,在那“你”了半天。 这时候,很多参与彩排的人都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纷纷看过来,就连正在台上的吕子仙和杜亦卿都停了下来。 宗超看见了台上的杜亦卿,立刻提高了音量说,“要说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是没有做过,不过大嫂的滋味吗~~嘿嘿。” 听见这话,金斗灿身边的几个人,立刻哄笑了起来。 杜亦卿本欲下台来,却被吕子仙拦了一下,“戏大于天,不要这个时候跟他们起冲突。”杜亦卿便将胸中的一腔火生生压了下去。 前台的动静惊动了后台忙活的蝴蝶,她走到宁主任身边,对金斗灿他们说,“年年都要来闹一回,不带你们这样欺负人的。” 蝴蝶虽然年纪要远大于施元君,但蝴蝶没有读过太多的书,虽然也到处参加演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但总归气量上比起施元君这样文武双全的要差很多,因此她这本来是一句质问的话听起来就颇没有分量。 “原来是校长夫人,”金斗灿一脸鄙夷的说,“飞上枝头的不见得都是凤凰,就不必在这里呱噪了。” 金斗灿明显是来闹事的,他很清楚青光阁20年庆,程御风他们是不会再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大动干戈的。 蝴蝶只想尽快息事宁人,打发这些流氓离开,于是说,“你也是吃青光阁的饭长大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去会计那里拿了今年的抽成,就快点走吧,撕破了脸,谁都不好看。” 金斗灿无动于衷,他本来就是闹事的,则事情要闹得越大越好,他看向舞台上的杜亦卿说,“宗超师侄多日没有见到杜夫人,甚是想念,不如请她来一叙。” 第二十九章 掌嘴 杜亦卿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向这边。 眼见这招没什么用,金斗灿又转而对蝴蝶说,“我总归对你们程家也算有恩,不知道大嫂要怎么报答我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宁主任冲他说,“拿了你的钱,赶快走。” 这会子功夫,后台又陆陆续续走出几个小伙子,他们站在蝴蝶和宁主任身后,一起看向金斗灿。 但是金斗灿一点都不怵,他就是吃准了青光阁不会在今天跟他起冲突,于是他冷笑了一下,说,“老规矩,麻烦程夫人给我磕个响头吧。” “金斗灿,做你的大头梦去吧。”其中一个小伙子说,“你再这么混账,就别怪我们不顾当年情谊了。” “哼,”金斗灿冷哼了一声,“就凭你,秦子航?没规矩的东西,你大师兄见了我还要尊一声师叔,你算个什么?” 那被称作秦子航的,年少气盛,便要上前来。 蝴蝶狠狠拉住他,“不要胡闹。”她转过头看向金斗灿,“如果你答应以后绝不再来闹事,我愿意向你下跪。” “师娘,”秦子航急急得说,“你不能跟这种人谈条件,你…” “你闭嘴,”蝴蝶制止他,“不要闹事。” “请吧。”金斗灿说完,就对蝴蝶做了个手势。 眼看着蝴蝶满眼泪花,就要一条腿跪下去。 施元君伸手拦了她一下,蝴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 “程夫人,”施元君在她耳边说,“你那小徒弟说得对,与虎谋皮,必会落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长嫂如母,”叶樽明缓缓的对金斗灿说,“让程夫人向您下跪,金先生的规矩也未免太大了点。” 金斗灿一进门就看到了宁主任身边的这几个人,但见这说话之人,气度不凡,不疾不徐,金斗灿闹不清对方的来路,一时也不敢妄动。 “还没有请教高姓大名?”金斗灿对叶樽明说。 “不过是程校长私下里的朋友。”叶樽明没有正面回答。 金斗灿正想思考下一步的动作,宗超早就耐不住性子了,眼看着施元君把蝴蝶已经扶了起来,想到自己以前在青光阁受的罪,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青光阁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小美妞,你是没见过咱爷们的手段吗?” 施元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转头看向宗超,皱起眉头,问他,“小美妞,你叫谁呢?” 宗超是一个不怎么有智商又色胆迷心的小混混,他见施元君和他以往接触的女人气质都不同,竟十分有兴趣起来,一边摸着下巴打量施元君,一边说到,“这么漂亮,跟哥哥玩会,哥…” “混账玩意!”施元君没有等他说完,将桌上的一盏茶杯扫向宗超,“满嘴污言秽语,你是吃熊胆长大的吧。” 金斗灿没有说话,坐山观虎斗,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呵,”宗超更觉有意思,“小妞,挺有脾气,你…” 他这次话没有说完,倒不是因为谁又摔了杯子,而是这次他被施元君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男人,拎着脖领子给提了起来。 “赏他百八十个耳光。”施元君对施诚君说,“谁敢拦着,就跟他一个下场。” 施诚君里面穿着一个简单的白色背心,外面套了一个短袖,他一边走向宗超,一边脱掉了外面的短袖,众人立刻就看见他浑身线条流畅的肌肉和新旧不一的伤疤。 晚会现场因为施诚君的帅气出场,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就听见一声一声手掌击打面部的脆响。 宗超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在施诚君刚拽着他脖子的时候,就打算反击了,但是施诚君立刻就镇压了他的反抗。 施诚君一只手攥着宗超的两只手腕,把他提起来又摁进椅子里,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对着宗超的脸左右开弓。 跟在金斗灿身边的人,本想冲上去,但被后来赶到的梁子给拦了下来。 “不关你们的事”。梁子恶狠狠地对着眼前的一帮乌合之众说。 看着施诚君和梁子的架势,这帮人还真都不敢冒动了。 金斗灿大约觉得有一些丢脸,他打算借青光阁众人胆小的心理压施元君一头,于是他说,“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嘘,”施元君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不喜欢别人在这个时候打扰我。” “打扰你听耳光的声音吗,这位…” 金斗灿还想说什么,却被叶樽明打断了,“宗先生既然得罪了人,受点罚也是应该的。金先生,这,不是青光阁的家务事。” 金斗灿看着叶樽明冷冰冰的目光,心内不禁有点害怕。 宗超这个时候,已经被打得口角有血丝渗出来,人也有点迷糊了。 施元君开始心疼他弟弟的手,于是说,“算了,扔出去吧。” 施诚君于是收了手,拽着宗超的两只手,把人拖到外面,给扔了出去。 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叶樽明在心里赞叹了一下施诚君。 “你们还要进行彩排,”叶樽明对着宁主任、蝴蝶说,“我们就不打扰了。金先生,请吧。” 叶樽明从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如果不是刚才经历过这些事,看他现在的表情,几乎以为他和金斗灿有着非常好的交情。 金斗灿愣了一下,施元君不耐烦的说,“都走都走,乱的脑子疼。” “金先生,请。”叶樽明给了金斗灿一个台阶,金斗灿不得不下来,于是他也只好说,“请。” 虽然金斗灿觉得有点不甘心,但是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基本已经达到了,无谓跟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再起冲突,于是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台上的杜亦卿,便带着自己的人,在门口扶起七荤八素的宗超离开了青光阁。 蝴蝶没有想到,这件事就这样轻松的化解了,她和宁主任带着青光阁众人对施元君姐弟千恩万谢,竟把叶樽明晾在了一边。 叶樽明扶了一下眼镜,站在一边微笑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施元君,也许觉得有些累了,便打算找个凳子坐下休息会。 这时感觉到一抹目光一直在打向自己,叶樽明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舞台上安静的杜亦卿,他满脸油彩,一身戏服,叶樽明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身体语言,只能与他进行眼神交流。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杜亦卿做了一个轻微“请”的动作,便转身走向后台。 叶樽明对梁子说,“告诉施警官,不必等我了,晚上按原计划来,你稍后去车上等我。”说完,他就踱着方步,向杜亦卿消失的方向去了。 第三十章 纹身 人群中的施元君没有注意到杜亦卿的离开,但是他看到了叶樽明往后台走去的背影,“他去后台做什么?”施元君稍微一犹豫,决定跟过去看看。 她拨开人群,正准备跟过去,却被梁子拦了一下。 “元君小姐,”梁子还是很恭敬,“叶先生让我转告您,他还有点事,您和诚君哥不必等他了,晚上就按原计划来。” 这一耽搁的功夫,施元君已经看不见叶樽明走到哪里去了。 “果然有事。”看梁子这反映,施元君立刻就明白了,但是未必跟案子有关,她也不好意思多问,于是她对梁子说,“好啊,准备走呢,这不是想先找个厕所。” 梁子回答,“我就不打扰元君小姐了,我先回车上了。” 看着梁子走远,施元君把目光投向人群,她找了没有几秒钟,就发现杜亦卿不见了,也许可能还有其他人不见了,但是没关系,施元君心想,以杜亦卿的细致周到,他绝不会在身为客人的施元君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就独自离去。 引叶樽明离开的,一定是杜亦卿。 “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秦子航走过来,冲她打招呼。 有感于施元君和施诚君刚才的力挽狂澜,秦子航对他二人十分有好感,施元君看他走过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她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对秦子航说。 “小师傅,我今天可能有点得罪了金斗灿,当然,得罪他,我是不怕的,不过你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能不能跟我讲讲金斗灿的事,让我也好防着他点。” 秦子航听见他说这话,有点为难,“金斗灿的事,学校命令不让我们胡乱说,而且其实我也确实不太知道,事情太久了,我那个时候才刚进学校,连拜师都没有拜。” 他说这个话倒也是真的,施元君也无心为难他,于是她善解人意的说,“那好那好,没有关系。但是有件事肯定不是秘密,我看网上都直说杜亦卿的夫人和那个宗超…” 施元君这是在诈秦子航,实际上,她对杜亦卿媳妇和宗超的事,完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根据刚才宗超的话和众人的反应猜测了一二,于是她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秦子航到底少年心性,心里想的立刻就表现在了脸上,他气愤的说,“这个不是什么秘密,听说师傅有段时间都劝杜师兄离婚,可也不知道大师兄怎么想的,可能在顾及师傅和师娘吧,哎。” “宗超这个人,确实…”施元君说,“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得小心着点。” “嗯,姐你是得小心点,”秦子航压低声音,看了看四周,凑近施元君说,“我听说他会给女的下药,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和大师兄的媳妇勾搭上的。” “啊!”施元君做出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居然有这种事,简直无法无天了,怎么没人管管吗?” “管?哼,”秦子航更加气愤了,“没有证据,而且听说金斗灿上头有人,能保着宗超。” 这可真是新鲜了,施元君心想,这种事,如果是真的,还怕没有证据吗? 即便上头有人,也不可能在铁证如山面前公然包庇,更何况,宗超这样的小角色,金斗灿根本没必要花费心思去保他。 看来这里面还有故事啊。 施元君感激的对秦子航说,“我知道了,看来以后真要小心一点,你今晚要上台吗?” “有一个小节目,”秦子航有点害羞的说,“师傅疼我,给了我一个露脸的机会,姐你们晚上会来看吗?” “我还有事,”施元君笑着说,“但是叶先生会来的,你好好加油,给你师傅争光。” 施元君和施诚君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就看见梁子和二丫头正坐在马路沿子上说话。 看到施元君他们走过来,两人立刻起立,向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梁子还是很恭敬,二丫头还是很畏缩。 “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啊,”施元君说,“什么时候认识的?” “最近经常往这边跑,”梁子回答,“慢慢就熟悉了。” “嗯,嗯。”二丫头随声附和。 “今天的晚会,二丫头会去看看吗?”每次看到二丫头一脸胆小的表情,施元君都会觉得有点心疼,忍不住跟他多说两句。 “不,不,不去,”二丫头磕磕巴巴的说,“值班,姐,姐,来吗?” “我要回家团圆,就不过来了。”施元君难得温柔的回答,“你好好工作,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当施诚君驱车离开学校的时候,叶樽明这厢也正好迈着腿晃到了停车场,看见远去的车,他发了几秒钟的呆,随后坐进了车里,梁子刚要给他关上门的时候,他对二丫头说了一句,“今晚会见分晓,你准备准备吧。” 二丫头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敬的对着关上的车门微微鞠了一躬,说到,“是,叶先生。” “让白秘书把今天要用的礼物准备好,”叶樽明对梁子说,“去东郊大院。” 施元君没有直接回家,她让施诚君把她放在地铁站,自己搭地铁去了墓园。 施元君在墓园门口买了一束花,她有时候很怨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朋友一场,她甚至都不知道袁天熙喜欢什么花,于是她只好每次来,都买不同的花。 远远的,施元君就看见了墓碑前面站着的一个人。 施元君站到他的身后,舒守元侧侧头看了一眼施元君,没有说话,又回过身躯继续盯着墓碑,满眼的悲伤。 这其实都不算是一个墓碑,最多只能被称为衣冠冢,墓碑上却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句话孤零零的刻在墓碑上。 夹缝生死。 这是袁天熙跟施元君说的最后一句话。 即使满腔的悲愤,却连真正的祭拜都做不到。 两个人对着一座空坟,静静的呆了很久。 舒守元抬起右手,轻轻在墓碑上擦拭了一下,施元君看见他右手食指上那小小的纹身,像一枚细小的针扎在了自己的心口。 舒守元放下手,平静的对施元君说,“姐,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好,”施元君伸手拂去他肩膀上落下的一片树叶,“我们先去吃日本生鱼,然后我们就回家。” 第三十一章 狸猫换太子 夜幕缓缓地降临,中秋佳节,一团祥和,看着万家灯火,施元君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晚上8点了,该起来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去青光阁抓鬼了。 施元君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见电视上正在播放散打节目,舒守元在地板上躺着,周围堆满了零食,一边抠脚丫子一边吃。 “你不怕嘴里得脚气啊,”施元君踢了他一脚,“我们两今晚要加班,你一会干点啥去?” “你有没有文化,”舒守元目光紧盯着电视,“嘴里怎么会得脚气,那叫口疮,我一会和几个朋友出去玩会。” “估计也是狐朋狗友,”施元君努了努嘴,看见施诚君正在把做好的饭从厨房端出来,“看看我们的小呆,”施元君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这将来要是娶了媳妇,我这弟妹,得多享福。” 施诚君当然知道施元君在催他找女朋友,虽然觉得有点无奈,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说,“嗯,嗯,吃饭了。” 听见要吃饭了,舒守元“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立刻冲到饭桌前,“我去,”舒守元震惊的说,“老二你可以啊,做这么多好吃的。”说完他就伸手去捏菜。 “你洗手没有,”施诚君打了一下他的手,“大姐要是发现你不洗手就吃饭,非给你两下子。” “切,”舒守元反感的站起来,“一天天的吧。” “老四最近是不是二次发育了,”施元君走到拼起来的饭桌前,对施诚君说,“你看他个头是不是又往上蹿了?” “我还真没注意,”施诚君给大家盛好汤,也坐下来,“那倒也正常,他年纪还小。” “等忙完这一茬,”施元君说,“得给他做点好吃的,你瞅他瘦的,老三都比他胖,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 施诚君笑了一下,说,“行,我没事的时候,就经常回来给他做点好吃的。” “你晚上别疯太晚,”施元君对回来的舒守元说,“早点睡觉,年纪轻轻的熬夜伤脑子,本来就笨。” “嘿,我说,”舒守元立刻不满意起来,“老二在这呢,你当着他的面说我笨。” 施诚君听见他又叫自己“老二”,立刻开始反击,“四儿,最近在学校还不错吧。” 舒守元一听到学校两个字,脸都绿了。 果然施元君急忙问他,“我把这事都忘了,我还没给小孔雀打电话呢。” 看着一脸得意的施诚君,舒守元咬牙切齿的说,“二哥!” 吃完晚饭,施元君和施诚君忙着收拾晚上可能要用到的东西,舒守元只好自己在那里打扫卫生,他还锲而不舍的又问了一句,“真不带上我?” 见二人都没有搭理他,他冲天吹了个口哨,“不去拉倒,小爷有的是事干。” 舒守元从口袋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在烟雾的朦胧中,他从窗户看见大姐和二哥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暮色里,他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喂。”电话刚一拨过去,就被接通了,看来那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亮亮。”舒守元开口。 “都准备好了。”花无我说。 “那就走着。”舒守元说着还吹了声口哨。 施诚君把车停在离青光阁还有2里地的一个商场停车场里,和施元君走着去了青光阁。 青光阁的中秋晚会,地点选在了校外不远处的一个国际展览中心,施元君姐弟俩悄悄摸回青光阁的时候,远远就能看见展览中心灯火通明,想必此时那里一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二人从墙外翻了进去,绕过监控,一直走到宿舍楼底下。 “现在已经是10点钟了,”施元君看了一眼表,对施诚君说,“我摸进去,你在这猫着,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相互支援。” “嗯,”施诚君回答到,“我盯着外墙,有动静就给你去个电话。” “行,”施元君说着又递给施诚君一把小型联络器,“如果我打开这玩意,你就会收到信号,一旦收到信号,说明我遇到了麻烦,你就立刻冲上来。” 施诚君点点头,接过联络器,对她说,“你小心一点,我在这里等着叶先生” 溜门撬锁,夜入民宅这种事,对施元君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她从宿舍楼东墙的楼梯爬上二楼的窗户,神不知鬼不觉就又回到了6楼。 就在施元君回到屋内不大一会,埋在草丛里的施诚君就看见从远处走来两个人。 是叶樽明和梁子。 施诚君拿出手机,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朝二人打了一个招呼,在路灯的映射下,施诚君看见叶樽明朝他点了一下头,就带着梁子往宿管室的方向去了。 今夜值班的是陈阿姨,叶樽明告诉她,自己要上去拿点东西,并当着陈阿姨的面吩咐梁子不用在这等,去停车场就可以了,陈阿姨对叶樽明没有什么戒心,满口答应以后就回宿管室了。 叶樽明从东墙外侧的楼梯大摇大摆的上了6楼。过了几分钟,梁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摸出来,采取和施元君一样的办法,偷偷潜进了宿舍楼。 尽管做足了防蚊的准备,施诚君还是被嗡嗡乱叫的蚊子给全方位侵犯了,饶是他定力十足,也忍不住开始抓起满身的蚊子包。 已经11点了,他看了一眼时间,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叶樽明从东墙楼梯处走下来,叶樽明还在灯光下停了几秒钟,似乎是在做什么伸展运动。 但是施诚君几乎立刻就发现,那不是叶樽明,这个人应该是梁子,只是穿了叶樽明的衣服,在假扮叶樽明,灯光下的驻足,可能只是为了做给监控器那头的人看,让别人以为叶樽明已经离开了。 这种把戏骗骗监控还可以,但是施诚君深谙此道,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叶樽明的计划。 狸猫换太子。 在草丛里又趴了1个小时的施诚君,固然很不好受,可是在6楼的两个人也好不到哪去。 太热了,施元君斜倚在床头,感觉自己就是在蒸桑拿,但是又不敢打开窗户,更别提开空调这样奢侈的行为了。好在施元君定力很不错,当暴汗出了一遍又一遍以后,她也就逐渐就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 叶樽明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也热的够呛,他穿的更夸张,本来为了保持形象,在施元君第一遍劝他把西装外套脱了吧的时候,他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施元君懒得管他,两个人就这样顶着一脑门子的汗如雨下,静静的等待,偶尔说两句话,交换一下对这件事的意见。 当叶樽明终于受不了这种火焰山一样的温度,开始解领带的时候,已经半夜1点钟了。 好定力,施元君心里嘲讽了一下他。 领带被叶樽明胡乱扔在一边,大约很是气愤领带带给他的痛苦,叶樽明扔领带的力气使得有点大,加上领带浸满了汗水,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施元君居然听见了领带落在什么东西上的“啪嗒”一声。 “叶先生,好功夫啊,”施元君小声调侃他,“属水牛的吧。” 叶樽明显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把衬衣解开两颗扣子,又把外套脱下来。 凉快多了,叶樽明满意的挪了一下身体,刚才那个地方已经不能坐了,全被汗浸湿了。 “施警官以前蹲点也这么辛苦吗?”叶樽明赶紧岔开话题,小声地问。 第三十二章 收网捉兔 “这次可算是最舒服的了,”施元君说到,“能在床上躺着,还有个小美男。”施元君说完还小声吹了一口流氓哨。 黑暗中,施元君听见叶樽明轻轻笑出了声,“我很欣赏施警官的审美。” “你说你好歹也是个领导,”施元君感觉眼睛里进了汗水,用手胡乱擦了擦,“没事来受这罪干嘛?” “正是因为不辞辛苦,才能认识施警官这么有趣的人,”叶樽明很是会撩骚的说,“让我倒着再来一遍,我也愿意。” “啧啧,这小嘴甜的,不过,今晚要是还没什么动静,我可不奉陪了。” “我看今晚也差不多了。”叶樽明肯定的说。 “哦,是吗,”施元君敷衍到,“怎么这么说?” “中秋佳节,总要给我们来点有意思的礼物才说的过去。” “你说他们究竟是来找什么?”施元君说,“这破学校还能藏什么宝贝?” “说不好,看那日208的脚印,明显他们又去而复返,这东西应该挺重要的。” 果然,这家伙早就发现了脚印的不对劲。 “你说他们来了多少次?” “什么?”叶樽明挤了一下衬衫上的汗水,问到。 “我觉得,他们不可能只来了3次,”施元君说,“这个问题,我们也讨论过了,再加上他们对同一间房进行过最少两次的探索,说不好,他们对所有的房间都…” 施元君没有说完下面的话,手机就亮了一下。 她赶忙拿起来,是施诚君的短信。 “天台,5楼,可能1。” “来了,”施元君站起来对叶樽明说,“从天台下来的,去了5楼,可能只有1个人。” 说完她先去窗边,矮下身子,朝外看了一下,叶樽明也走过去,站在她背后也朝外看过去。 从窗户里望出去,依稀能看见从天台上吊下来的一根绳子,正被风吹的在那打着旋,却不见有什么人。 “看来这个人动作很快,”叶樽明在施元君背后说,“从收到信息,到现在超不过一分钟,这个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叶樽明为了能看的清楚一点,挨得施元君有点近,他说话的热气全都喷在了施元君的后脖子上,引得施元君忍不住耸了耸脖子。 “嗯,”施元君说,“等会要小心一点。” 两个人又观察了一下外面,发现已经没什么动静了,施元君伸出手拽了一下那绳子,发现绑得很结实。 “断了他后路,”施元君一边说,一边将绳子扯过来,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并没有将绳子完全割断,而是将绳子割破了,这样对方只要伸手一扯,就会把绳子拉断,“想原路返回是没可能了,这小子想逃跑只能跟我们硬碰硬。” 叶樽明看她弄完以后,就和她一起往外走去。 两个人尽量快速且脚步轻巧的摸向声音来源处。 5楼509门缝里似乎有隐隐的亮光。 这个时间,所有的学生都在晚会现场,宿舍楼里根本不可能有人,看来这位夜入者此刻就在509。 两个人贴在门上听了几秒钟,肯定了里面的声音。 “起开点。”施元君小声说,这种小破门,施元君抬脚就能给踹开。 叶樽明看她活动了一下脚脖子,就知道她要干什么,连忙制止了她,“我来。”他小声的说。 施元君一脸惊讶的看他居然从裤兜了掏出一把万能钥匙一样的东西,伸进锁扣里,“啪嗒”,门就开了。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施元君一定立刻就会真挚的对叶樽明拍个响亮的马屁,老手啊。 “你还真是个宝藏男孩。”施元君抓紧时间表达了自己的敬仰。 对于突然闯进来的叶樽明和施元君,门内的人显然十分震惊,他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冲向窗边。 施元君立刻看到,窗户已经整个被卸下来了,果然有内鬼接应。 那人跑到窗边,扯了一下绳子,却将绳子给拉断了。 不能让他跑了,5楼并不高,说不定他会直接从5楼跳下去,施元君心想。 趁那人一愣神的功夫,施元君已经逼到了他近前,将那人从窗边逼退。 看见施元君堵在窗边,已经断了此人的来路,叶樽明关上房门,摁了一下屋内的电灯开关,跟预想中的一样,灯已经被破坏了。 “找什么呢?”看着屋里的小可怜手足无措的看看叶樽明又看看施元君,施元君觉得有点好笑,“我们帮你找找?” 屋里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朝施元君刺去,对方毕竟是个女人,从窗户逃出去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寒光一闪,施元君感觉一阵劲风直朝面门冲来,施元君无心与他纠缠,她侧头躲过那全力一击,伸出右手打在来人的后背。 那人本就来势汹汹,又吃了施元君这一掌,立刻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窗外栽去。 施元君朝他后脖子来了一记手刀,接着提起那人的后衣领,把人平放在了地上。 这一来一回不过几秒钟的事情,叶樽明看她已经把人放倒了,就走过去,一边看着施元君用那小子扯断的麻绳把地上的人给绑了起来,一边小心提防着周围。 绑好那小子,两人又打量了一下房间,只看见窗户边还站了一个2米多高的人形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施元君用手电照了一下,发现只是个塑料盒步糊的傀儡娃娃。 确定再没有其他人了,施元君说“估计是准备用来吓人的,没想到我们来的太快,这小子没来得及准备好。” 施元君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人,说到,“别装死了,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地上的人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假装老实的说,“没钱吃饭,想进来顺点东西。” “去你妈的,”施元君立刻打断他,“偷东西还带着这宝贝啊。”说完用手指了一下墙边的东西,“姑奶奶没什么耐心,你要是在这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下巴颏卸下来,听见没有。” 叶樽明蹲下来,用手机的手电模式照了一下那人的脸,有点疑惑的说,“是你。” 施元君看他似乎认识这个人,也有点好奇的蹲下来,看向那人的脸,还问叶樽明,“怎么了,你邻居啊?” “啧,”叶樽明没想到施元君这么不靠谱,“你仔细看看。” 施元君又盯着那人看了一会,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洪二身边的…” 此人正是洪二水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前几日在饭店门口,施元君他们才刚打了照面。 这下有意思了,施元君狠狠的想,正愁找不到你们的小辫子呢,自己来了。 “是不是洪二水派你来的?”叶樽明收起手机,问他。 那人也认出了叶樽明和施元君,他明白施元君的身份,是不可能对他动私刑的,反而准备闭上嘴,来个一问三不知。 看这家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叶樽明说,“我觉得你应该老老实实的回答,否则…”说着他捏了一下那人的下巴。 “唔。”叶樽明可能使了很大的力气,那人立刻疼的蜷缩了起来。 “你们这是动用私刑,我可以告你们。”那人低低的叫起来。 “呵,”叶樽明冷笑了一声,“谁看见我们动私刑了?” 就在二人专心应对眼前这小子的时候,房间里却突然出现了变故。 第三十三章 中招了 当二人已经感觉到危险,准备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施元君只堪堪看见窗边立着的傀儡里冲出来一个人,手里的冷兵器反射着窗外隐隐透过来的月光,像是死神的镰刀,朝着自己的动脉就刺了过来。 “小心。”叶樽明把施元君推向一边,然后正面对着那人,似乎是打算来个空手接白刃。 可是他们忘了,身后还有一个。 地上的那人用脚绊了一下叶樽明,后者立刻失了重心,只勉强打了一下持刀人的手腕,就歪在了一边。 施元君此刻已经冲了上来,她迅速打开了联络器,用不了几秒钟的功夫,施诚君就会赶到。 黑暗中,施元君听到“扑哧”一声,那是利器刺进肉体的声音。 叶樽明中招了。 但是施元君明白轻重缓急,她强忍住去查看叶樽明伤势的急切心情,和后来者扭打在一起。 施元君身上也有冷兵器,但是房间内面积狭小,她根本不敢拿出来,怕误伤了自己人。 对方没有这种顾虑,他从叶樽明身上抽出那把凶器,朝施元君狠狠刺来。 即便施元君身手好过那人许多,但是空手硬接对方的武器,还要时刻注意脚下人的动作,让施元君一时有些吃力。 “嗵”门被人从外一脚踹了开来,伴随着走廊昏暗灯光一起进来的,还有天神一样的施诚君。 战况立时扭转。 施元君来不及看施诚君怎么收拾对方,立刻对稍后赶到,此时正一脸惊恐看向门内的陈阿姨说,“给医院打电话,刀伤,快点。” 陈阿姨被施元君一吓,意识有点恢复,哆哆嗦嗦的拨通了电话。 施元君蹲下身体,查看叶樽明的伤势。 刀子扎在了叶樽明的左大臂上,对方出刀很快,抽刀也很快,施元君撕开叶樽明的衬衫袖子,她轻轻摁了一下收口周围,感觉刀身没入的并不多,叶樽明应该在对方出手的时候进行了格挡。 刀刃很细,因此叶樽明的伤势看起来并不很吓人,血流的也不多,施元君一边安慰叶樽明,一边从叶樽明的衬衫袖子上,撕下来更多的布料给他进行包扎。 “看起来伤口不深,”施元君说,“我先简单的给你处理一下,一会我们就去医院。” 看着叶樽明怔怔地盯着自己,施元君以为这个大少爷可能吓坏了,一边给他的伤口打了一个奇丑的蝴蝶结,一边继续说,“你表现得很勇敢,我会向上级请示给你颁一个好市民奖。” 这都哪跟哪啊,叶樽明无奈的说,“你给病人包扎伤口,都是这么狂暴粗野的撕病人衣服吗?” 施元君看那他还能开玩笑,长出了一口气,想到叶樽明很注意个人形象,又安慰他说,“你放心,我们几个经常受伤,我对去疤痕很有一套,一定给你治好。” 叶樽明想到施诚君一身的伤疤,撇撇嘴,虽然心里很想说算了吧,但终究只是说了一句,“那我可全指望你了。” 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施元君给局里打了一个电话,通知值班人员赶到青光阁,协助施诚君把这两个小贼押回了局里。 “让梁子陪着施先生吧。”被抬上救护车之前,叶樽明对着施元君说。 施元君看了他一眼,“可是,你…” 叶樽明对她笑了一下,“你陪着我就行了。”说完他对梁子说,“你去吧。” “你看见有几个人进了5楼,”施元君趁救护车抬叶樽明的档口快速问施诚君。 “太暗,看不清,”施诚君说,“但我觉得应该只有一个。” “为什么?”施元君问,“你短信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时间,”施诚君说,“两个人的话,不可能这么快,从我一发现不对劲就立刻通知了你们,到你们赶到现场,前后最多2分钟。我之所以短信里说不知几人,一方面确实因为看不清,另一方面是想提醒你们小心。” “我知道了,今晚先不要审他们,”施元君看四下无人,说到,“分开关押,等我明天回去再说。” “另外,”施元君压低声音说,“你今晚不要回家了,在局里看着他们两个,你拿着关押室的钥匙,别让任何人接近他们,我怀疑,”施元君咬了下嘴唇,“局里有问题。” 施诚君点点头,看到有人过来了,便对施元君说,“我知道了,你们小心点。” 看着救护车准备的差不多了,施元君对施诚君和梁子说,“你们自己也注意,我先陪叶先生去医院了。” 虽然伤势不是很严重,但是叶樽明也在手术里呆了快3个钟头才被推出来。 “小姐,”王医生大概很少见这种在手术室外还能打瞌睡的病人家属,虽然只叫了一下,施元君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创面不大,但还是有点深,”医生嘱咐道,“近期不要让他做剧烈运动,也不要沾水,过段时间自行愈合就可以了,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再来医院。” 施元君向医生道了谢,才看见被人从手术室推出来的叶樽明,大少爷进行了局部麻醉,在药力和疲劳的双重作用下,这会正睡得舒服。 “请问是施小姐吧?”推病床出来,护工模样的人对施元君说,“麻烦您和我一起把叶先生送回病房。” 把叶樽明安顿好,护工对施元君说,“叶先生说了,今晚麻烦您照顾他,我明天再过来,您辛苦了,我先告辞了。” 送走护工,施元君打量了一下这病房,真是豪华啊,她心想,我得使劲工作,等将来快死的时候,在这种病房里舒舒服服的蹬腿走人,才对得起我潇洒的一生。 她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叶樽明,没有时刻往外撒暧昧的眼神,这家伙安静的时候,还是挺讨人喜欢的,施元君盯着他包扎好的胳膊,又回想起青光阁的事,总归人家救了自己一命,这种恩情将来是一定要还的。 盯着盯着,施元君想起一件事,看今天他的身手挺不错的,想到以前自己的怀疑,,施元君计上心来,虽然这种小手术麻药分量不会太足,不过看这家伙现在应该是睡死过去了,不如趁机检查一下他,看看他到底是个高手还是个草包。 于是施元君走到叶樽明床边,面露狡黠的笑容,把叶樽明的被子给掀了起来。 医院的病号服对于叶樽明来说,是显得有点肥了,叶樽明的脖子露出好大一块,施元君一开始还本着君子不趁人之危的想法,只是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会,但是看脖子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她又伸手戳了戳叶樽明的腰,手感还不错,施元君心想,算了,反正我这也是为大局着想。 第三十四章 偷窥 于是她就去解她救命恩人的上衣扣子,先来看看胸肌,她想。 没想到,刚解开两颗扣子,还没等施元君正式检查一下叶樽明,她那偷摸的贼手就被人一把擒住了。 “咳,”叶樽明脸色有点苍白的轻咳了一下,才慢条斯理的说,“我说小元君,你这是要做什么?” 当场被人逮住,饶是施元君脸皮再厚,此刻也涨的通红,“这不是,”她陪着笑脸说,“怕你还有别的伤吗,嘿嘿嘿…” “哦,”叶樽明以一种高深的表情看着她,“还是你想得周到,要不我脱下来,你再帮我看看吧。”说完他还真去解自己的扣子。 被人戳穿到这份上,施元君真是后悔,“不用了,不用了,我看没什么大碍,你还是快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还给叶樽明掖好被子,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被子,“多休息,才能好的快,晚安。” 施元君快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走到陪护病床,关上灯,也躺了下来。 叶樽明的觉本来就很少,加上刚才睡了几个钟头,这个时候人已经清醒了,他在黑暗中看了一眼施元君,想了一会,还是决定跟她谈谈,身体里的东西已经取出来了,以后就可以放心的说话了,叶樽明想,再不用像前几天那样,想提醒施元君还要编一些蹩脚的理由了,更何况,这种完全不会有其他人在场的机会,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了。 施元君是个豁达之人,这种事情,她哈哈笑几声,明天也就忘了,于是没一会,她就开始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 “元君。”叶樽明轻轻叫了一声。 “嗯”施元君以为他不舒服,立刻从迷糊中挣扎出来,“怎么了?” “你明天什么打算?”叶樽明问她。 “当然是去审问那两个王八蛋了。”施元君冲着他的方向说。 “嗯,”叶樽明思考了一下,说,“你看到第二个人了吗?” “没有,”施元君回答,“光顾着照顾你了,都忘记去瞅瞅了。” “是那个癞子,”叶樽明说,“上次被你……” “马六?”施元君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你看清了?” “你冷静一点,”叶樽明叹息道,“你这个样子不行,我明天要和你一起过去,我得看着你。” “你别添乱了,”施元君此时完全没了睡意,脑子像加满了油的小马达,突突兴奋,“我不会乱来的,我是挺想整马六,不过一码归一码。你伤成这样,还是好好养两天吧。” “这点伤不算什么,”叶樽明固执的说,“万一明天马六惹恼了你,我在旁边,好歹你还要给你的救命恩人一点面子。” “你去不了,”施元君说,“不合规矩。” “这个你就别管了,”叶樽明摸了一下伤口,可能是麻药的劲慢慢下去了,他感觉伤口处逐渐疼了起来,“我们明天还要去见见你的老领导。” “我们?见谁?”施元君纳闷的问。 “你不是怀疑局里有问题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怀疑的?” “你如果没有怀疑局里的人,就不会让施诚君亲自过去看着他们了,”叶樽明说,“为什么怀疑自己人?” “这种小事,本来就不应该交给我们,”施元君重新躺下,把头枕在手上,“本来我也没多想,但是随着后来我发现金斗灿和洪二水跟这件事有关系以后,我就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推动整件事的发展,因为我一直在查一些事,这些事可能跟洪二水有关系,案子到了我们局里也就算了,还到了我手里。要么就是有人想借我的手整洪二水,要么就是想挑起我和洪大水之间的陈年旧事,坐山观虎斗呗。而且你也知道,官商之间说不清,局里可能有人是洪大水的保护伞。现在,可能另有人想摘掉这把伞吧,这个我就不太确定了。但是,今天你说马六在场,我现在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有人在筹谋,洪二水手底下那么多人可以用,他完全没必要把马六送给我。” “你什么时候发现洪二水跟这件事有关系的?” “我一直很关照洪二水,他很早之前就和金斗灿勾搭上了,早前吧,我还以为他是看上金斗灿了,”施元君嘻嘻笑了两声,“不管他们两有什么猫腻儿,金斗灿被撵出青光阁,还敢来频频叫嚣,青光阁那些人的反应,你也看见了,这明摆着背后有大佬扶持,说到这个,”施元君顿了一会,“我们在饭店和程御风他们吃饭那次,你说会不会金斗灿也去了?否则,说不通洪二水干嘛千里迢迢的跑到这西郊来吃饭。” “有道理,”叶樽明说,“我们之前分析过,对方对青光阁很熟悉,再加上今天我们确定了有内鬼的存在,你说会不会内鬼就是金斗灿安排的?他们在西郊吃饭,”叶樽明仔细回忆了一下西郊饭店的楼层布局,“那间饭店有个顶层天台,是可以清楚看见青光阁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饭店观察青光阁的建筑格局?” “很有可能,等下要去查查这件饭店的背后老板。” “啊?”施元君很吃惊,“有必要吗?” 叶樽明发觉自己失言了,忙遮掩到,“小心驶得万年船,看你之前和施先生交谈了一会,他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小呆在下面只看见了一个人,另外一个人什么时候进去的,我们都不知道。”施元君叹了一口气,“我这就想不明白了,如果只有后来的这一个人,那被卸掉的窗户还能说明有内鬼,可是房间里已经有一个人了,那么拆窗户这件事就不需要内鬼做了,抛去内鬼这件事不提,你说那马六藏在房间里干嘛?说不通啊,难道这次他们要找的东西需要两个人抬出去吗?那也不需要他提前潜伏呀?” “马六的潜伏恰恰说明了内鬼的存在,因为他应该是趁我们两个在晚会彩排现场的时候,潜进来的,他的进入应该是内鬼的安排。另外你说的人数问题,我没有太在意,我在意的是时间,是不是马六虽然进去了,但由于没到时间,所以他迟迟没动手?” “时间?你是说半夜吗?” “对,”叶樽明说,“要么就是这样,要么就是马六确定你今晚会来,他憋着劲给你来一下子。” “马六不太会有这种胆子,”施元君说,“你看他是拿了一把刀,但他自己也知道,单打独斗,他没有任何胜算。嘿,说到这个武力值的问题,美人,你反应速度比我还快,怎么着,练家子啊?” 叶樽明无辜的看着她,“总归我是救了你哎,别的问题很重要吗?” 哟,施元君心想,看来这是承认了,于是她也没有在叽叽歪歪的问,只是说,“你说的倒是在理。” “你和马六有什么过节?”叶樽明问。 第三十五章 内鬼 “这件事说来话长,”施元君说,“有机会在跟你讲,简单的来说,就是马六以前欺负过守元,被我们逮到过几次,最后一次,我把他牙踢掉了两颗。” “我…们,”叶樽明浅浅的问了一句,他大约已经知道这个“们”是谁了。 “哦,”施元君应了一声,“一个老朋友,多年不见了。你明天说要去见老领导,你要见谁?” 叶樽明见她岔开了话题,也不再继续追问,“就去见你心里怀疑的那个人,也只有他同意,我才能陪你去审问。” “你要这样整天猜别人心思的话,”施元君鄙视的对他说,“我们就没有办法做Friend了。” “你这什么塑料英语。”叶樽明笑了一下,却扯到了伤口。 施元君听见他疼的“嘶”了一下,忙打开床头的小灯,走过去。 “怎么了,”施元君走到近前,趴在他伤口上,看了一会,“是不是扯着了。” “没什么,”叶樽明用另一只手,朝伤口扇了两下风,就好像那是什么仙风,能止疼一样,“可能是麻药劲过了。” 施元君看他朝伤口扇风,饶有兴致地说,“小时候,我也是这么给我那几个弟弟止疼的,嘿,原来大家哄小孩的方法都差不多。” 叶樽明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说到,“大概是吧,我没什么,你累了一天了,快躺回去。” “得,”施元君走回床边,又躺下,“也不用睡了,天都亮了。” 叶樽明看向窗外,从窗帘没有拉好的一角看过去,天,似乎真的亮了。 “大少爷,”施元君决定诈一下叶樽明,“你说这个杜亦卿…” “怎么?”叶樽明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问到。 “你说我们两怎么也算生死之交了,”施元君悠悠的说,“你要是瞒着我,多不合适。” 叶樽明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你是说…” “嘿,”施元君恩威并施,“你这可就没意思了,我说。杜亦卿他媳妇是不是跟宗超好了,杜亦卿找你肯定跟宗超有关系,本来这事我是没什么兴趣,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宗超跟这件案子有关系,你手里有线索,还藏着掖着。” “你说今天下午的事啊,”叶樽明对着施元君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正准备跟你汇报呢。” 我呸,施元君在心里说,你小子从来都是打一下动一下,不过表面上,施元君还是冲他甜美的微笑了一下。 “今天下午杜亦卿是找了我,”叶樽明在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倚在那里,看向施元君,“他求我帮他办一件事,宗超手里有一些照片之类的东西,杜亦卿不希望被别人看到。” “照片?”施元君说,“不会是宗超和杜亦卿他媳妇的吧?” “不止,还有杜亦卿和宋萌萌的。” “What ?!”施元君这会是真的吃了十二万分的惊,“这么刺激?” “但是杜亦卿否认他和宋萌萌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叶樽明说,“他说他只是觉得宋萌萌出身可怜,帮过她。” “那宗超的照片?” “杜亦卿说关于他和宋萌萌的照片应该是假的。” “但是杜亦卿风流又倜傥,”施元君说,“你郎无情,架不住人家妾有意,这种花里胡哨的事,不足与外人道也。” “你说得也许是对的,”叶樽明说,“不过即使宋萌萌这件事真假不说,宗超手里那些恶心的证据,已经足够杜亦卿担惊受怕了。” “嗯哼,”施元君翘着二郎腿,望向天花板,“是你先找的他吧。” 叶樽明有点吃惊,他说,“怎么猜到的?” “瞎猜的,”施元君没好气的说,“我觉得,你既然要说,就应该好好说,你懂啥叫坦白从宽不?你要是在这么藏半句吐半句的,我看咱们还是分开查的好。” “我不是,”叶樽明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好吧,我调整一下我说话的风格。”叶樽明平时跟人谈生意、打交道习惯了这种高深莫测的谈话方式,因此没太注意“按照时间顺序叙事”对听众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确实是我先找的杜亦卿,”叶樽明说,“在医院那次,你还记不记得,不管是去见闻于霄还是杨帆他们,杜亦卿都一直陪在左右,但是见宋萌萌那次,他连病房都没有进,这本身可以用杜亦卿避嫌之类的说辞搪塞过去,但是宋萌萌对你的态度又很奇怪,我就去查了查这个小姑娘。我发现她家境贫寒,而且没有什么收入来源,但是却还能一直读书,我想或许有人在资助她。” 叶樽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杜亦卿呗,”施元君说,“但是也不见得两人之间就有什么交易。不过,宋萌萌也是见过鬼的人,而且她的叙述和后来几人的有点冲突,难道你一开始怀疑是杜亦卿搞的鬼?” “是的,我一开始以为是他,所以就去探他的底。但是杜亦卿矢口否认了他和宋萌萌之间的事,他说他只是资助,不图回报。” “这种事,没法去管,”施元君说,“后来呢?” “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但我仍然感觉到杜亦卿当时可能有点小麻烦,”叶樽明说,“于是我跟他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来找我。” “麻烦?”施元君说,“他到底什么时候被宗超盯上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叶樽明说,“不过宗超威胁他的事,应该不久。” “我看这件事,杜亦卿还真不一定能脱得了关系,”施元君看向叶樽明,“他来做内鬼,简直天时地利人和,也许是被宗超威胁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你觉得呢?” “你说得对,”叶樽明说,“今天下午杜亦卿跟我摊了牌。” “嚯,”施元君坐正了身体,“这可有意思了,未来的当家人。他想让你帮他把照片拿回来?” “是的。” “虽然很可怜,”施元君严肃的说,“但是做了就是做了,今天被抓住的两个人在整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我还不知道,但是杜亦卿必须要接受他应该的教训。” “他,”叶樽明本来想说,他是被迫的,情有可原,但是他看着施元君的目光,却说不出口了。 “宋萌萌也参与了是不是,”施元君继续发问,“宋萌萌当时没有看清是谁,大叫了出来,当她发现是杜亦卿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为他遮掩,仓皇之下,她编了一个无聊的鬼故事。然后,为了圆上这次的谎,他们又设计了两个鬼故事,是也不是?” 第三十六章 护工 “前面你说的都对,”叶樽明低了一下头,“但是杜亦卿说后面那两次并不是他做的,他也很奇怪,他甚至认为,宗超或者金斗灿在青光阁不止找了他一个人来做这些事。” “杜亦卿是被迫,也许还有人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施元君说,“不管怎样,这些事都是违法乱纪,你实在不应该替他们隐瞒。” 叶樽明怔了一下,如果施元君有一天知道了他真正隐瞒的事,会怎么样? 骂他? 打他? 叶樽明不敢在继续往下想。 看见叶樽明有点闪神,施元君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毕竟叶樽明也是同情杜亦卿的处境,施元君语气柔和了下来,“其实后来的事跟杜亦卿也没有关系了,洪二肯定不会把赌注都压在杜亦卿身上的,像马六他们的出现就是最好的明证,我不是要责备你,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叶樽明抬起头,“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洪二水为什么要派马六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即使没有其他人,杜亦卿一个就完全可以完成他的目的,即便需要派人,也不应该派马六来,这明摆是冲你来的。” “或许是时间吗?”施元君说,“他们等不及了,所以派了好几批人,又或者,派马六来的另有其人?这些事,等明天审审马六,也就能知道个差不多了。” “我有点担心你,”叶樽明轻轻皱起了眉头,“我明天必须要和你一起去处理这件事。” “你干嘛呀,”施元君笑了起来,“我人格魅力这么大吗,才认识几天,你就这么期期艾艾的了,小美人。” 有些人,只要一眼,就知道可以成为朋友,叶樽明在心里说,更何况也许我们早就认识了呢。 看他不说话,施元君说,“已经快6点了,你毕竟有伤,要不还是眯一会儿吧?” “好,”叶樽明这次倒是很乖,“你也眯一会,等天亮了以后,我们先去见周良才。” “行行行,大少爷。”施元君把他扶倒,“快闭上眼睛,先去见周良才的老祖宗。” “谁?”叶樽明问。 “周公。”施元君丢给他一个不屑的背影。 施元君以为自己会立刻睡着,但是并没有,她此刻脑子很活络,有件事她没有告诉叶樽明,倒不是防着他,只是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施元君已经可以肯定,这件事绝不是现在这样看起来这么简单,洪大水跟青光阁有关系,洪大水跟袁天熙也有关系。施元君一直觉得以洪大水的做事风格,是不可能直接把袁天熙怎么样的,是不是这背后还有其他势力,比洪大水的势力要大很多的那种? 这样说起来,青光阁的事,自己的介入肯定就是有人在搞鬼,会是谁? 难道真像叶樽明说的,是周局? 施元君想得感觉头都要秃了。 怕吵着叶樽明,睡不着,她也不敢动,就这么僵着身子,累的简直不能呼吸。 叶樽明也没有睡,他只是闭着眼睛,在想一些往事。 7点半钟的时候,施元君从床上爬起来,她看见叶樽明正坐在窗前,像一蹲雕塑一样在那出神。 施元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刚一动弹,她就听见浑身的骨骼都发出了嘎嘎哒哒的声音。 真酸爽。 “少爷,早啊。”施元君对着窗口的美人说。 “你起来了。”叶樽明回过头来,“早饭应该就到了,我们吃完再去你那里。” 叶樽明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施元君打开门发现来者正是昨天的那个护工,他是来送早餐的。 护工把东西放好后对叶樽明和施元君说,“叶先生、施小姐,二位慢用,我先出去了,等一下我来收拾就好。” “这医院真不错,”施元君对叶樽明说,“还有人送早餐。” “那当然了,”叶樽明说,“特护病房的待遇。” “你怎么知道他几点来?” “那不是墙上写着,会有人来送早餐。”叶樽明指了一下墙上的告示牌。 送走护工,两个人刚开始吃了没两口,又有人敲门,施元君此时正用吸管喝豆浆,听见敲门声,她猛地一抬头,叶樽明就看见吸管滴滴答答的豆浆,流在了施元君的前襟子上。 叶樽明没有处理过这种场面,一时楞在那里,在考虑要不要提醒一下对面的人。 施元君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给别人造成的困扰,她把吸管吐出来,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了一姑娘,身量不高,留着披肩发,戴着一个大框眼镜,胸前抱了一堆不知道干什么的材料,还提着一身衣服。 “你好,”施元君说,“找哪位?” “你好,”门口的姑娘立刻应声,“我叫白云朵,是叶先生的秘书。” “请进,”施元君把人迎进来,“叶先生正在吃…” 施元君回头却发现,叶樽明已经离开了早餐桌,此刻正坐在窗前看报纸。 哎呀,施元君心说,这又是装哪门子神仙呢。 “叶先生早。”白秘书站在远处,叫了一声叶樽明。 叶樽明抬起头,应了一声,“白秘书早。” “叶先生,我给您带来了换洗的衣服,”白秘书说,“我让司机把车停在楼下了,这是钥匙。” 施元君一边吃饭,一边看他们在那里处理工作。 自从说了那句“白秘书早。”施元君就没再听见他说一个字,只看见他在那里不停的签名,叶樽明的工作好像也没什么技术含量,连文件内容都不看一眼。 这白秘书要是有心坑你一下的话,施元君心想,就你这连文件内容都不过目的作风,可够你喝一壶的。 签完字,白秘书又开始汇报日常事务,她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施元君听得都觉的耳朵疼,这才知道叶樽明的工作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昨天晚上,洪大水的一间娱乐场所失火了。”施元君听见白秘书提了这么一句。 施元君有点好奇,一是她对洪大水很有兴趣,二是有点奇怪,洪大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叶樽明对这件事也产生了兴趣,终于开了金口,说了第二句话,“哪一间?” “金丽。”白秘书说。 “严重吗?”叶樽明问。 “火势并不严重,但是警察出动了。” 叶樽明挑了一下眉,“你是说警察还是消防?” 第三十七章 大胡子 “怪就怪在这,”白秘书说,“火势应该当场就被洪大水自己的人扑灭了,但是警察立刻就到了,搜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有人…”叶樽明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白秘书说。 白秘书又汇报了一些别的什么事,但是施元君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了。 叶樽明看见她站起来出了门。 施元君走到拐角处,掏出手机,给舒守元打了一个电话。 等施元君回到病房的时候,白云朵已经离开了。 “我们出发吧,”叶樽明说,“你等我几分钟,我去把衣服换上。” “不着急,”施元君说,“还有点时间呢,你慢慢来就行。” “我看我们呀,”叶樽明拉上两个床之间的隔帘,说到“得先回趟你家。” “回去干嘛?” “你回去换件衣服吧,昨晚出了那么多汗,又在身上窝了一晚上。” “嗯~”施元君闻了闻自己,“还是你心细,我闻着我身上一股子馒头发酵的味道,回去换了也好,省得把周局给熏晕。” 两人一边闲扯着,叶樽明就已经收拾妥当了,人靠衣裳马靠鞍这种话也不全面,施元君心说,长成叶樽明这样,穿什么还不都一样,昨晚那病号服还不是照样帅的人眼冒金星。 “怎么了,”叶樽明问看她盯着自己,问到,“有什么不对吗?” 施元君摇摇头,真诚的说,“北方有佳人啊,我要是长成你这样,立马从局里辞职,去参加选美,环游世界。哎,下辈子投胎要仔细一点才行。” 叶樽明对她这种不着四六的话,已经表现得很无所谓了,只是笑了一下,说,“等空下来,我就去选美,等我环游世界的时候,请你当保镖。” “那可一言为定。”施元君说。 “走吧。” 叶樽明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法开车了,施元君适应了一下他的车,赞叹道,“可以啊,大少爷,这车真不错。” “那个,”叶樽明小心翼翼的说,“我们不赶时间,你就慢慢开吧。” “行,”施元君说,“毕竟你是个伤员,总颠来颠去的可不行。” 施元君说到做到,果然开得很稳当。 叶樽明本来还想跟她聊聊案子的事,却看见施元君一直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心事。 “在担心舒守元吗?”叶樽明轻轻的说。 施元君回了一下神,苦笑道,“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劲。” “你跟他联系了吗?” “他说他昨晚跟朋友一起过节来着。”施元君说。 叶樽明看她眉头皱的更紧了,于是安慰她,“也许是你想多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不能由着他胡来。”施元君说,“这样不行,我看这个案子也差不多了,等结了这事,我得请个假,好好陪陪他们。” “你们几个感情可真好,”叶樽明说,“还能天天呆在一起,真让人羡慕。” “快别羡慕了,”施元君说,“操心的时候也能累死人,怎么着你是独苗?” “不是,”叶樽明的声音低低的,“以前有个哥哥……” 施元君开着车,没法看他的表情,不过听这声音,也知道叶樽明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虽说这两天相处的挺愉快,不过到底那是人家的家事,多打听不合适。 施元君想了想,还是说点别的吧,省的一会尴尬,于是她问,“你们怎么还关心洪大水的事?” “洪大水最近手伸的有点长,”叶樽明清了清嗓子,说“我看我和洪大水之间早晚要正面冲突。” “哦~”施元君听这话,还有点兴奋,“听着齁刺激。不过昨晚失火的事,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事,也不知道警察叔叔发现了什么,没准洪大水正焦头烂额呢。” “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叶樽明说,“肯定是有人想整他,不过能不能波及到洪大水就不好说了。像他这种人,做事都很谨慎,没有十足的指向性证据,很难把他扳倒。” “坏事做多了,还怕报应不来吗?”施元君说,“盯着他的人多了。” 施元君把车停在鸿儒名居以后,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走去。 小区一家叫做“曹操来了”的小超市正在进货,拉货的车把主干道给堵了,施元君就带着叶樽明在绿化里走,“放心踩吧,”施元君对叶樽明说,“反正这绿化带里除了没绿化,啥都好。” 这时,两人听见有人叫了一声,“这不是元君吗?” 施元君回过头去,看清来人,说到,“哟,曹大鼻子老板,进货呢。” 曹大鼻子说到“最近天热,冷饮卖的好,”,他看到叶樽明,问到,“这是元君的朋友吧。” “嗯,”施元君应了一声,“朋友,模特,厉害吧。” 叶樽明看到此人,内心里着实佩服施元君给人起外号的真实程度,曹大鼻子小眼睛细眉毛,窄额头上顶着几撮细细的毛发,唯有那硕大的酒糟蒜头鼻十分突兀,整个人看起来一副不怎么精明的模样。 “啊,”曹大鼻子憨憨的说,“原来是明星啊。”说着还从身旁的冰柜里抽出两条雪糕。 施元君认得那雪糕,她见舒守元吃过,好像还挺贵的,施元君心想,“哟,这大鼻子是要请我们呐,怎么今天这么大方。” 曹大鼻子看着雪糕,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重新拿了两个出来,递给施元君,“元君,哥请你们的。” “呵,”施元君挑着眉毛,这可比刚才那个便宜多了。不过白给的,不要白不要,施元君还是接了过来,递给了叶樽明一根。 “曹老板,货装好了。”从超市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听见声音,三个人都朝他看过去。 来人看起来和叶樽明个头差不多高,但是比叶樽明胖了三圈都不止,肚子像个大气球一样晃晃悠悠的,留着很大一圈胡子,还戴着墨镜,头上顶着个遮阳帽,看不清长相,只能听着声音,粗声粗气。 “都装好了,行,辛苦辛苦。”曹大鼻子说着辛苦,却连一瓶水都不舍得递给人家。 这大鼻子就是忒抠门,施元君就把自己手里的冰棍递给了那人,“解解热气,我不爱吃凉的。” 那人抬了一下头,可能是看了一眼施元君,又匆匆低下头,“不了,该走了。” 说完就上了拉货车,开走了。 施元君和曹大鼻子闲扯了两句,就告辞了。 看叶樽明还在盯着远去的货车,施元君拿胳膊肘顶了他一下,“怎么美人,喜欢这么粗犷的。” “乱讲,”叶樽明轻声说了一句,“好了,我们走吧。” 第三十八章 奇怪的窃听器 从小超市回来,叶樽明就看起来有点心事,施元君把门口放的一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盆栽搬开,从底座的小眼里抠出钥匙,她蹲在地上,就看见叶樽明手里攥着的冰棍,正从包装纸里往外滴水。 施元君站起来,叫了他一声,“少爷,干啥那,攥这么紧,孵小鸡呢,快,快,给我,赶紧给你扔了。” 施元君从他手里夺过来已经基本化成水的冰棍,“你先进去,我给扔到过道上的垃圾桶里。” “你说说你,”施元君刚关上门,就开始数落里面的大少爷,“滴沥搭拉的,你…” 施元君走进屋内,突然,她发现门内1米的地方,有一个小黑盒子突突的亮起了红点。 她一下怔住了,身体有点僵硬,但是她话没有停,“看你,滴了一过道,我一会还得打扫。” 叶樽明发现了她的奇怪,已经走了过来,施元君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手机,打上几个字,给他看。 只见手机上写着,“我身上有窃听器。” 打完字,施元君指了一下亮着红点的小黑盒,往后退了两步,红点消失了。 叶樽明也走过去,小黑盒没有什么反应。 施元君重又走过去,红点又出现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施元君说,“赶紧换衣服,一会还要回局里,你想想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她一边说,一边在身上翻,不大一会,就在裤子的后口袋那里摸到了一个东西。 施元君没有着急把那东西取下来,而是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又回到黑盒子那里,这次再没有奇怪的事情了。 叶樽明看了一会裤子上的小窃听器,就对施元君说,“没有窃听功能。” “什么?”施元君说,“那这是个什么玩意。” “这是一个窃听器,但是已经被破坏了。”叶樽明解释了一下,“已经不具备窃听功能了。” “啊?”施元君莫名其妙,“那,这,闹着玩呢?” “确实很奇怪,”叶樽明说,“干什么要放一个摆设在这?” “去他奶奶的,”施元君出奇愤怒,“打鹰的让鹰给啄了眼,我居然连什么时候被算计的,都不知道。” 叶樽明又低下头研究了一下那小东西,但是也看不出什么,他把东西装好,对着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的施元君说,“等下午找人研究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 “我先收拾一下,”施元君调整好情绪,“我们先去局里,这个事缓缓再想。” 施元君简单洗漱了一下,对叶樽明说,“走吧。” 如果不是施元君之前换下来的衣服就扔在沙发上,叶樽明几乎怀疑她根本没有换衣服,她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白的,款式还都很像。 “可能她特别喜欢这种偏中性风格的吧。”叶樽明想。 施元君明显心里压着火,尽管她努力克制,想把车开得稳一点,但叶樽明还是从她踩放离合和油门的动静中感受到了她的愤怒。 “元君,”叶樽明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我们就按之前说的,先去见周良才?” “可以,”施元君说,“怎么,你们以前认识?前面这车怎么回事,绿灯了,娘的走不走了。”说着死命的摁了一下车笛。 叶樽明坐立不安的往窗外看了看,脾气真是大,好害怕她会在大街上跟别人打架。 “跟你说话呢。”施元君没好气的冲叶樽明来了一嗓子,“你能不能别整天跟个林黛玉似的。” 叶樽明无辜的愣了一下,但他还是好脾气的说,“认识,以前他帮我们办过案子,大家比较能聊得来。” “哟,那你厉害哈,”施元君说,“跟老头都能聊得来。” 最近真是奇怪,施元君心里在想很多事,这是撞什么大运了,怎么还莫名其妙的惹上一窃听器,难道青光阁的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多了?这又扯上洪大水,还有周局,最要命的是舒守元那小子不知道有没有暗戳戳的搞鬼。 施元君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这些事情会不会跟袁天熙有关? 施元君不是很确定,一方面现有的证据看起来似乎是有关的,可她又担心是因为自己太过看重以前的事,容易犯下草木皆兵的毛病,这种太在意反而会影响自己的正确判断。 一想到这些事,她就觉得心里面烧的难受,太阳穴上青筋砰砰的往外炸。 但是除了强忍住这些烦躁,她没有其他的办法,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于是她只好硬憋着往肚子里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已经到目的地了。 施元君看到了周良才的车。 事情只能一步步来,施元君对自己说,急破天也没有用。 “走,”施元君用轻松的口吻对副驾驶上的叶樽明说,“准备好了吗?带你去见家长。” 叶樽明慢慢的解开安全带,生怕怕到自己的伤口,对施元君说,“真怕哪句话说错,被你的家长打出来。” “得了吧,你嘴那么甜,”施元君站在车外等他,“搞不好被打出来的是我。” 大少爷弄好安全带,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下车后,还扯了扯自己身上本来就笔挺的衣服。 施元君冷汗都下来了,心想你小子也太注意形象了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要去见家长呢。 “元君来了。”施元君听见了龚丽华的声音,转过头看去,正想打个招呼,却发现龚丽华叫着她的名字,眼神却一直盯着站在一旁的叶樽明,那赤裸裸的眼神,让施元君一下就想到了妓院老鸨的形象。 “元君,这是,你不介绍介绍。”龚丽华看着叶樽明说。 你倒是看我一眼那,施元君翻了个白眼,也不打算理龚丽华了。 “你好,我叫叶樽明,是施警官的朋友。”叶樽明很绅士的说。 “我叫龚丽华,”龚丽华满面桃花的说,“是元君的,呃,好姐妹,经常一起逛街的。” 施元君睁大眼睛看着龚丽华,我去,我们什么时候逛的街?梦里吗?还好姐妹,大姐,你至少比我大10岁好吗?! “承蒙您的照顾,”叶樽明微笑着说,“常听施警官提起您。” “是吗,哎呀,”龚丽华好不做作的说,“元君说我什么了…” “走了走了,”施元君不知道他们两还要腻歪到什么时候,“别让周局等急了。” “下次再见,”叶樽明说,“我们先告辞了。” “好,”龚丽华依依不舍的说,“下次见。” 看着大长腿迈着方步走进楼里,龚丽华觉得自己人生的春天已经来到了。 “你还真是老少通吃。”施元君对叶樽明说。 施元君敲了一下门,就听见里面周良才的声音,“请进。” “周局,”施元君推开门,“是我。” “元君啊,进来进来,”周良才戴着副老花镜对施元君说,“又闯什么祸了?” “周局长,打扰了。”周良才看见施元君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微微垂下头,目光从眼镜片上投出来,打量了一会才认清来人,“小叶,你怎么来了?” “能不来吗,”施元君说,“为了破案,让人给砍了一刀,您看看这胳膊,差点给来个对穿。” “什么,还有这种事,”周良才摘掉眼镜,“你们坐。” “这倒没什么大碍,”叶樽明说,“这次来,是想周局长帮个忙。” “你说。”周良才又端起了自己的老搪瓷杯。 “昨晚我和施警官抓到的两个人,我想等下和施警官一起去审。” “这不行,这不合规矩,你这身份…” “我更了解情况,”叶樽明说,“更利于破案。” “这我知道,不过…不行不行。” “周局,”叶樽明露出一个高深的笑容,“贵单位又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您又何必呢?” 周良才端杯子的水顿了一下,他看向叶樽明,没有说话。 “那我就当您答应了。”叶樽明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想请教。” “请教可不敢当,”周良才怼了他一句,“你主意这么多。” “这件事不向您请教,我是猜不出来的。您,为什么要让元君去查青光阁的事?” 周良才听见这话,先是看了一眼施元君,这家伙今天非常安静的一直老实坐在那里,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都是工作,派谁不派谁,有什么区别吗?”周良才反问叶樽明。 “那我换个问法,”叶樽明把右腿架在左腿上,倚在沙发上,回看像周良才,“青光阁的事,您知道多少?” “那要看你们汇报多少了,”周良才有点生气的说,“我工作很忙。” 叶樽明把头扭向左边,用左手托了一下下巴,不知道是在看窗外还是在看有点呆萌的施元君,“宋新国和吴尘不是您的副手吗?您还说这事您不知道?” “这跟他们两有什么关系?” “您不知道吗?”叶樽明说,“我有个竞争对手,叫洪大水,听说有点帮派背景,我一直都不太喜欢他。” “你这是来报警的吗?”周良才没好气的说。 第三十九章 四大金刚 “周局长真是幽默,”叶樽明说,“我的意思是说,洪大水有保护伞。” 周良才坐正身体,对叶樽明说,“你有证据吗?” “看来您对这件事很有兴趣,”叶樽明眼见钓起了周良才,就开始故弄玄虚起来,“不如我们情报共享。” “元君,”周良才决定不去搭理叶樽明了,就叫了一声施元君,“你今天来是有事吗?” “是,”施元君说,“就是和叶先生一起来和您情报共享的。” “胡闹,”周良才早该想到施元君可比叶樽明直接多了,“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我不是瞎起哄,”施元君像一个跟家长撒娇的孩子一样,说,“您就说说呗,都被人逼到这份上了,您看您还端着,您多说一句,我们这不是,就能少跑两步嘛。” 周良才显然没办法对付施元君这样油盐不进的,但他还是不肯说,“快出去工作,少看你一会,你就得闯祸。” “我今天闯什么祸了,”施元君打算死磕到底,“您不说,我们两就赖在这了,您看着办吧。”说完她就以一种周良才十分讨厌的表情盯着天花板,不理周良才了。 还摊上一赖皮,周良才简直想把鞋脱下来,朝施元君脸上扔去。 僵持了一会,叶樽明说,“周局长…” 周良才似乎思想松动了,叹了口气,说,“什么局长,”他摇摇头,有一丝苦涩,“看起来似乎是高高在上,但是很多时候我就一光杆司令。” 施元君大约知道一点单位里的事,周局长的上位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运气的成分,当年老局长还没有退居二线的时候,新任局长之争就已经明里暗里的如火如荼了。 但是时代已经有点久远了,那个时候施元君自己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加上她本身对这种八卦似的斗争没什么兴趣,所以她知道的并不多。 “田渠和宋新国是当时最有可能的人选,”周良才继续说,“我比他们年龄大一点,但出身不如他们,他们二人是正经学校培养出来的,同一届进入单位的,刚进入单位的时候,都意气风发、年少有为,本来感情还不错,但是随着两个人年岁渐长,爬向高位,各种争权夺势的斗争也就开始了。” 周良才用这段陈年的往事,开启了一段回忆,也开启了他对施元君一番厚望的说明。 权力这种东西对人心的诱惑就像沙漠客对清水的向往一样,得不到的时候满心渴望,得到以后就绝不会放手,当年的田渠和宋新国就是这样两个同时得到了一碗清泉的沙漠客。 但是就跟寓言故事一样,鹬蚌相争,局里被内斗搞得乌烟瘴气,老领导十分生气,周良才作为替补,成功上位,完成了他自己都没想到的翻身。 结果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因为除了老领导和周良才,大家发现全都站错了队,不过好在周良才对这些站错队的同志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人手也没有野心去处理,另一方面,全都站错了队,如果去处理,那局里估计除了他以外就是门口栓着的狗了。 “但是他们怎么会死心呢?田渠和方圆交好,宋新国有吴尘帮忙,局里很多人只认他们这四大金刚,根本不把我这局长放在眼里。”周良才说,“这么些年来,如果不是我死撑着,他们早就撕破脸了,我就是一杠杆,但是我年龄大了,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您想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施元君有点心疼周良才。 “我想纯净我们内部的人员,四大金刚,他们以为他们可以稳定住所有的局势?”周良才目光坚定的看向施元君,“不,他们四大金刚常比喻自己是顶天的四个大柱,那么我就要在四柱的中心点重新立起一个核心,来牵制他们。” “一个核心?”施元君说,“不是您吗?” “我?”周良才摇摇头,“我年轻的时候,尚且不是他们四人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施元君皱起眉头,她似乎察觉出周局长下面要说的话了。 “元君,”周良才用有些歉意地语气说,“我希望你能成为这个核心。” 施元君只是静静的看着周良才,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对于周良才纯净内部的做法,她是很佩服的,但是她还要继续去查袁天熙的事,同时她也担心自己无法胜任。 “周局长,”叶樽明看了一眼施元君,继而对周良才说,“我们小辈都很佩服您的情操,但是您这番说辞,哄哄元君这样善良淳朴的人还差不多,既然要托孤,又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为何不开诚布公呢?” 虽然周良才料到叶樽明可能会出言不逊,但是这么直接,还是让他有点尴尬,周良才看了看施元君,想看看她有什么反映,但是后者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平静的等着周良才的辩解。 从施元君的反映,周良才就能看出,在叶樽明和自己之间,施元君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明显更相信叶樽明。 但是周良才还是想试试叶樽明的底,于是,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叶总,为什么这么说?” “呵,”叶樽明有点嘲讽的笑了一下,说,“这是要把我的脉啊,周局长还说自己手段不行,我看您是太谦虚了。” “那就让我们瞧瞧叶先生的手段。”周良才仍然不肯先说。 “周局。”施元君定定的看着他。 “元君…”周良才似乎有点为难。 “您说得这些没有办法解释我被派去青光阁的原因,”施元君打断了他,“拉我入局的是您,如果是为了纯净我们内部的组织,我心甘情愿趟这浑水,即使不为其他高尚的原因,就冲您周局的一句话,我,心,甘,情,愿。可是您呢,事到如今,还在这里顾左右而言它,既然不相信我们,多说无益,叶先生,我们走。” 周良才觉得施元君盯着他的目光,灼的他如坐针毡,他叹了一口气,说到,“确实是我将你拖进来的,青光阁的事,我当时多少已经知道了一点,这件事背后到底牵扯了几方势力,我那时并不清楚,但我确定田渠他们肯定关涉其中。” “宋新国和田渠他们两个,跟青光阁都有关系,”周良才继续说,“但是具体的原因,现在我还不能说,因为我要保护我的线人。” 线人?施元君忍不住说了一句,“您用线人查自己人?” 周良才没有正面回答,“公职人员是不能和社会团体有太多不清不楚的往来的,我觉得他们两个和青光阁之间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夹在其中,但是这层窗户纸我始终捅不破。局里只有你适合去查这些事,不仅因为你有能力,重要的是,你没有把柄在他们手里。” 第四十章 韭菜刀 “我只知道洪大水和青光阁之间有关系,”施元君说,“但是我不确定洪大水和局里几位有什么关系。” “小叶说得对,”周良才说,“洪大水可能有保护伞。” “是他们四位之中的吗?”施元君问。 “是。”周良才说,“一石二鸟,打掉保护伞…” “周局,”施元君打断了他,“我想听跟您、跟我有关的事,听您亲口说。” 周良才有点局促,他眼神躲闪了几下,却始终没有开口。 “除了我有能力,我没有把柄,派我去青光阁的第三个原因,”施元君说,“是因为您的线人也查过我,您知道我一直在咬洪大水,借力打力,是吗?” “元君,我…”周良才说,“希望你能理解。” “这没什么,”施元君抿了一下有点发干的嘴唇,“谨慎一点是应该的。” 叶樽明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已经非常郁闷了,没想到施元君傻起来这么惊世骇俗,不去计较以前的事也就算了,至少也该揪着周良才的领子,逼这老狐狸把肚子里的事都吐出来。 “洪大水的保护伞到底是哪一把。”叶樽明觉得施元君终究是不可能问出来了,于是他问周良才,“您可别说您不知道。” “宋新国。”周良才瞥了一眼叶樽明,感觉今天看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兜兜转转,施元君心里对自己说,原来我一直在查自己人,真是可笑。 “我本无才,”周良才说,“没能力把他们带上正道,那我宁可毁了他们,也绝不能让他们把局里搞乱。” 施元君看着周良才花白的头发,往事像过电影一样在她面前闪来闪去。好多次,施元君在外面闯了祸,周良才都是这样带着她,去求爷爷告奶奶的给她说情,施元君突然觉得心里很堵得慌,她有点不知道该去相信谁,周良才对她的好难道也是周良才计划里的吗? “也许他们的斗争是有人计划好的,”叶樽明说,“您实在不必自责,这与您无关。” “计划好的?”周良才不太明白叶樽明的意思。 “他们走到这一步,包括以前的事,谁知道是不是高人在背后呢?”叶樽明有点谐谑的说,“说到底,我们还不都是小角色。” “你干嘛要那么怼他,”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施元君问叶樽明,“毕竟是长辈。” “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叶樽明可怜兮兮的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周良才是拿你当刀,要去割韭菜,”叶樽明认真的说,“先不说把刀用钝了怎么办,你说从道义上来讲,他是不是先得告诉这把刀一声,在哪里割比较好,用多大的劲割比较好?他手里攥着很多有用的信息,却不肯说,你还愿意给他卖命?” 叶樽明说得这些道理,施元君其实也知道,但是她强迫自己不去往那方面想,“至少现在周局做的事是正确的。”她只这么简单回答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叶樽明今天好像特别喜欢呛人。 “为谁,结果不都是一样吗?”施元君把眼神飘向一边,不去看叶樽明,“快走了。” 在监管室外见到施诚君和梁子的时候,施元君和叶樽明简直吓了一跳。 这两个人一人搬了一个马扎,腰身笔直的守在监管室外,活脱脱一哼哈二将。 施元君和叶樽明对视了一眼,觉得分外好笑,施元君走过去,看到施诚君因为熬夜而充血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我说这位门神大爷,我让你守着,没说不让你睡觉,你这么熬,不怕猝死啊。” 施诚君站起来,马扎太矮了,他蜷着的腿十分难受,他有些踉跄地说,“我怕出意外,这两个人是很重要的。” “那你呢,”施元君问梁子,“我可没让你守着他们,你瞧你黑眼圈,掉到脚上能把脚背砸个坑。” 梁子明显不如施诚君能熬夜,此刻都有点眼神涣散了,以至于叶樽明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有点机械的回答施元君,“我陪着诚君哥。” “嚯,”施元君很有深意的回了一声,“真好,真好。” “行了,你们俩去休息室眯一会,”施元君说,“我们两去审审,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叫你们。” 看着两个傻子呆呆的往休息室走去,施元君无奈的说,“缺心眼吗这不是,两傻子。” 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叶樽明瞧了一眼施元君,还不都是一样傻。 “先去审第一个,”施元君说,“热热身再去审马六。” “姓名。”施元君大剌剌的坐在那小子面前,问到。 “郑小河。”郑小河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人,施元君看起来比他更像一个流氓,女流氓身边那个谦谦君子看起来就舒服多了,郑小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长得真好看,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值钱,跟仇大哥的看起来很像。 “眼珠子快掉下来了,”施元君没好气的敲了敲桌子,这年头,男的都能吸引男的,你说这跟谁说理去,“年龄。” “22。” “在哪工作?” “金丽,当保安。” 施元君有点吃惊,她以为郑小河会挣扎一下,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干脆。 “昨晚干什么去了?” “偷东西,想换点钱花。” “放屁,”施元君说,“说实话。” “就是偷东西,”郑小河缩了一下脖子,“不然还能干啥,我还是未遂。” “哟,你还知道未遂,”施元君说,“谁教给你这个词的?” “癞子哥,他说偷来的钱都归我。” “癞子是谁?” “就马六,昨天不也被你们抓了。” “是这个叫癞子的指使你的?” “啥么,啥么指使?” “谁让你来的?” “没谁,手头紧,癞子哥说学生都有钱,偷点电脑什么的。” “来了几次?” “就昨天一次。” 这郑小河的回答虚虚实实的,施元君把笔扔下,活动了一下脖子,郑小河听见她脖子“咔嗒咔嗒”的响声,突然觉得有点害怕,“真的就一次。” “是你自己想来,癞子陪你来的吗?”叶樽明问他,“你只来过一次?” “嗯嗯嗯,”郑小河忙不迭得点头,“就是。” “癞子来过几次?” “那还不就是昨天那一次。” “金丽其他人知道你们来偷东西吗?” “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会被开除的。” “我看你可被开不了除,”施元君说,“说不定还会加官进爵。” “是吗?”林小河还有点高兴,“为啥?” “因为你得吃两天号子里的饭。”施元君瞪了一眼这个笨蛋,“身价就涨了。” 第四十一章 女流氓 “你们来偷东西,真的就没有别人知道吗?”叶樽明问,“你仔细想想。” “好好想,”施元君提点了郑小河一句,“你就偷这么一次,就被逮住了,没想过原因吗?” “倒霉呗。”郑小河嘟囔了一句。 “说不定是有人告密了。”施元君故意压低声音,神秘的对他说,“好好想想。” “没人知道啊,”郑小河冥思苦想了一会,“我谁都没告诉呀…” “你没说,”叶樽明问,“会不会是马六说出去的?” “不能,”郑小河说,“我们两前几天决定来偷东西的时候,癞子哥还嘱咐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呢,哎,不对,张神算也知道,但是那天我喝了点酒,记不清了。” “你们两怎么进到屋内的?”施元君问。 “从天台吊根绳子,很容易就能下来,从窗户爬进去。” “不怕被逮到吗?那个时间,屋里一般都会有人在睡觉的。”施元君说。 “癞子哥说那帮学生都去看晚会了,不会有人的。” “你怎么进入屋内的?” “从窗户呀。”郑小河不明白女流氓怎么又问了这个问题一遍。 “郑先生,”叶樽明说,“你进入的那间房间,窗户非常狭小,是不足以允许你进入的。” “窗户已经被卸掉了,”郑小河说,“癞子哥提前进去的。” “癞子不是和你一同进入的?那他是什么时间进入的?”叶樽明继续发问。 “哟,那我就不知道了,”郑小河说,“我们就约好了时间,天一抹黑的时候,我就在天台上等着了,等到12点,按我们约定好的,我就下去了。” 叶樽明和施元君对视了一下,原来这家伙那么早就上楼了,怪不得一直到他往下爬,才发现他。 “你们这些东西呢,”施元君问,“绳子、匕首,谁准备的?” “癞子哥给我的。” “你不是说就打算偷东西吗?拿匕首干什么?” “癞子哥说拿着防身。” “我看你朝我来的那一刀,挺有劲,怎么,以前练过?” “金丽偶尔会有喝醉酒的客人闹事,我们都学过一点,”郑小河说,“不过都是皮毛,总不能真把客人打出个好歹来。” “青光阁最近闹鬼,你不知道吗?”叶樽明说,“还敢去?” “哪能真有鬼,”郑小河说,“癞子哥说可能有别的小偷也盯上那里的学生了,还说我们事成之后,就顺手把这笔账记在先前那拨人头上,警察也找不到我们。” “你看来你癞子哥哥失策了,”施元君好笑的说,“我看先前的事都能算你们头上了。” 这郑小河八成是被人给卖了,还在这给人数钱,两个人看也问不出什么了,就通知同事把他给带下去了。 “师兄,”施元君对同事说,“麻烦把马六提出来。” “看来这个郑小河应该跟之前的事没什么关系。”叶樽明趁审讯室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对施元君说。 施元君回答,“看起来是,不过洪大水为什么要让郑小河和马六自投罗网?这不明摆着是让我们逮住他两吗。” “马六来了,”叶樽明说,“先审,然后再想。” 施元君看见马六这张脸,第一次没有萌生出给他脸上来一下子的念头。 “慢慢来,”施元君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马六看见施元君,心里还是有点怵的,这种害怕自从上次在饭店门口被雨伞扇了两下以后,都快成条件发射了,不过死猪向来不怕开水烫,他瞅了一眼摄像头,知道在这里他肯定不会挨打,反而放松不少。 “姓名。”施元君说。 “您还能不知道。”马六挠了挠脸上的大癞子。 他不知道从脸上挠出了什么,还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顺手就抹在了桌子上。 叶樽明看见这一幕,简直恶心的不能呼吸,他又同情又敬佩的看了一眼施元君,这工作又累又脏,就挣这么点工资,真不知道她图什么。 施元君这个人虽然脾气很大,但她知道什么时候发脾气有用,什么时候没必要发脾气,对待马六这种人,她就觉得发脾气没什么用。 “例行公事,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施元君说,“浪费时间没什么意思。你要是惹到我,我可有的是办法好好照顾你,听明白没?” “马六。”马六很有眼力见的说,“男,28,在金丽当秘书,因为偷东西被领导逮回来的。” “就你这熊样,”施元君说,“当秘书,来,你告诉我,秘书这两字怎么写。” “就是这么,”马六伸出一根指头,在嘴里沾了点口水,就在桌子上写起来,看来马六确实很怕施元君。 “为什么要偷东西。”施元君根本不搭理他。 “小郑子说想攥点钱取个媳妇,”马六见施元君不看他写的字,马上用袖子把桌上的口水给抹干净了,“他看上金丽一个服务员了。” 叶樽明本来因为伤口有点疼,还想在桌子上借点力,但是看到桌子遭遇的一切,他立刻表现出了不怕疼不怕累的崇高觉悟,离开了桌子,但是这一次,他突然觉得伤口疼的有点奇怪,于是他就用另一只手轻轻摁了一下伤口,立刻他就感觉到伤口处有水样的感觉。 “看来伤口比想象中的深。”叶樽明无奈的想,但是他还是不动神色的继续看施元君审犯人。 “去过几次?”施元君一直倚在椅子上,冷冰冰的发问。 “一次,就昨儿。” “你也缺钱?洪大水这么抠门吗?” “我不缺钱,”马六磕巴着说,“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女学生什么的,但是,但是我没打算干什么,就是也有女学生,为了钱,,钱嘛,也愿意的。” “你昨晚几点进去的?” “9点多钟,我发现宿管室没人,就溜进去了。” “然后呢?” “我就找地方猫了起来,把窗户卸下来,就等着动手。” “谁派你去的。” “没,没人啊,”马六又开始眼神飘忽的说,“就和小郑子…” “癞子,”施元君把身子往前探去,死盯着马六,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要是自己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咱就该怎么办怎么办,你要是再这么恶心我…” “啪”。 施元君使劲拍了一下桌面,她这招是跟她老爹学的,如何在不费手的前提下,把桌子拍出震耳欲聋的效果。她练了快30年了,虽然还没有练到她爹的那种层级,但是唬人是绝对够了。 马六果然吓得一哆嗦,“我说,我说。” “说!” 第四十二章 黑白颠倒 “你,我,”马六哆哆嗦嗦的说,“不知道从哪说。” “谁派你来的。”叶樽明问。 “真没人,就我和小郑子。” “你来了几次,”叶樽明问,“我问的是你,你来了几次。” “真就这一次。” “你怎么进的宿舍。” “我本来想爬进来,但是当时宿舍楼确实没人,我怕试探着往里进,就,就进去了。” “整件事,就只有你和郑小河知道吗?”叶樽明问,“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就,”马六刚想说,忽然愣了一下,“张神算也知道,他还让我拿着装神弄鬼的东西,说是万一被发现,就装鬼,学生都胆小,而且青光阁最近一直在闹鬼,肯定能行。” “闹鬼你还敢来?”叶樽明问,“你不怕吗?” “这世界上哪能真有鬼,”马六说,“而且张神算说,不用怕。他告诉我,施,施警官和,和您已经把事情解决了,而且你们今晚一个回家过节一个在看晚会。他知道我和施警官有过节,说我这么一闹,没准施警官会因为办事不力,被撸了乌纱帽。我一听,还,还挺心动的。” “还有没有人知道了?”叶樽明问,“仔细想好再回答。” “没了没了,”马六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真没了。” “张神算还告诉你了什么?”叶樽明问。 “就这么点事…” “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些的,”叶樽明说,“据我所知,张神算很得洪家两兄弟的赏识,他应给没可能会跟你说这些。” “就,上次在饭店我挨完打,第二天的时候,我本来自己喝闷酒,小郑子哭丧着脸说他没钱,被那女的嫌弃了,我们两正喝着,张神算来了,说青光阁最近闹鬼,听说是学生有钱被人盯上了,让小郑子去碰碰运气,又提到施警官。说来说去,我和小郑子借着酒劲,就说要来偷。” “张神算为什么要帮你对付施警官,”叶樽明问,“他有什么恨施警官的?” “他,”马六结结巴巴的说,“他不是要对付施警官,他是要对付你。” “我?”叶樽明有点吃惊,“这真是有意思了,我哪里得罪他了?”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都是他们高层的事,”马六说,“我估计可能是想在老大面前邀功吧,就听说你和老大生意上有竞争,太深入的事,我确实不知道了。” “两位长官,”马六说,“我这最多也就是个盗窃未遂,您看我,上有老…” 马六今天的态度太好了,这不是他的风格,施元君觉得马六绝对还有什么没说的,要像个契机把他嘴里没说完的话翘出来。 “别扯没用的,”施元君呵斥了一声,“你这是被人利用了,还在这替人遮掩呢,哼,他们干完大事,让你这个小虾米来背锅,你跟我们装可怜有什么用?找不到他们的把柄,你就得当替罪羊,这件事搞不好跟十几年前的事有关,死过人的,知不知道。” 马六吓得一下子脸色煞白,嘴张得像一只瓢,“死,死,过人。那不是我,我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拿刀砍人的是谁?是你还是那姓张的?他这叫借刀杀人,你小子,洗干净等着坐牢吧。” “是张恩远,妈的,就是他,王八蛋,肯定是他。” 不等施元君和叶樽明问,他自己就倒豆子一样的说了出来。 “他说都安排好了,宿管室在那个时间因为交接班,会没有人,我只要拿着东西进去,和郑小河偷了东西,就能陷害你们俩。我问他干什么帮我,他说,施警官一直因为袁天熙的事咬大当家,惹得大当家很不开心,他要帮大当家把施元君拉下来,然后再想办法整死她。” 听到袁天熙的事,施元君藏在桌子底下的手猛然攥紧了,叶樽明看见她手背青筋暴起,有点担心她,就伸出手去,轻轻拍了她的手一下。 施元君被他这一拍,迅速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一点袁天熙的事,又有点防备张神算,就给他灌了两杯酒,问他袁天熙的事到底怎么回事。”马六不知道对面两人的小动作,仍旧在激动的陈述。 “张恩远酒量很一般,灌了几口,就说了出来,他说当年的事,施元君根本咬错人了,袁天熙肚子里有自己的小九九,施元君还傻乎乎的到现在还要给他翻案。其实是袁天熙拿了别人的东西,被灭口了,但是袁天熙不甘心,为了让施元君替他报仇,就设计施元君,还说舒守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张恩远酒量太差了,说没多少就睡过去了。” 审完马六,从审讯室出来的两人,都觉得疲惫不堪,叶樽明的伤口已经疼了很久了,他一直在强忍着陪施元君审完,如今又是担心施元君又是伤口疼,搞得他虚汗出了一遍又一遍。 而施元君听完马六的话,就一直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在马六这种人面前失了身份,这种心理上的压抑很快就导致了生理上的反应,施元君开始剧烈的偏头痛。好在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因此从来都随身都带着止疼片,她拿出一粒,又借着口水吞了下去。 两个人硬挨着回到了施元君的办公室。 一关上门,叶樽明立刻躺在沙发上,施元君看见他嘴唇都已经发白了。 止疼片慢慢起了作用,施元君蹲在叶樽明身边,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了?”看他一直捂着伤口,施元君把他轻轻抬起来,脱掉他的西装外套,施元君隐约发现,他的伤口似乎有血丝渗出来,深色的衬衫像是被水浸湿了一样。 “奇怪了,”施元君说,“伤口怎么会这么难愈合,你等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处理。” 施元君拿出剪刀把叶樽明的衬衫剪开,看叶樽明疼的脸色苍白,施元君一边剪一边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听老四说,你的衣服跟我们家洗洁精不是一个牌子的,是不是可值钱了。” “你听他胡说呢,”叶樽明颤巍巍的回答,“不值钱,你高兴撕就撕好了。” 施元君看到他的纱布已经完全被血浸湿了,“你这个有点严重,我处理不了,我只能简单给你包扎一下,我们还得去医院。” “行,”叶樽明说,“我手机在上衣口袋里,你给梁子打个电话,让他通知王医生。” 施元君迅速拿过叶樽明的手机,叶樽明的手机屏幕锁屏很有意思,是一个太极八卦图,“阴阳鱼的眼睛交换一下位置就可以解锁了。”叶樽明提醒她。 “黑白颠倒。”施元君说着,迅速拨通了梁子的电话,“梁子,是我,你老板的伤口不太好,你通知王医生做下准备,然后你醒醒脑子去把车开过来,对,去医院。你让我弟弟拿件宽松的上衣过来,快点。” 施元君说完把叶樽明的手机放进自己兜里,麻利的从抽屉里翻出急救箱,来到叶樽明身边。 第四十三章 二进院 临时赤脚医生的活一点都不好干,尤其是面对自己人,叶樽明看她已经一脑门子汗了。 “我先给你拆开,”施元君深呼吸了一下说,“我不能给你上麻药,那样会影响你身体对伤情的判断,不利于医生的后续操作,你忍着点。” “没事。”叶樽明强忍住疼痛,用另一只手掏出一盒烟,从里面拿出一根,问到,“介意吗?” “哥们你这止疼的方式很别致啊,”施元君手上不停的说,“你随便。” 认识这么久,施元君还没见过叶樽明抽烟,没想到他吸烟还挺厉害,一口气,那根烟就剩个光屁股了,“你这是抽烟还是玩命啊?” “遮遮血腥味,”叶樽明又拿出一根,“谁知道你们局里还有什么牛鬼神蛇,万一这时候杀过来,你岂不冤了,只能跟我过奈何桥了。” 施元君已经把带血的绷带完全取下来了,伤口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怕多了,“怎么会这样?”施元君自言自语了一句,她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问叶樽明,“你还找这个什么狗屁王医生,他这业务水平不行。” “只能找他,”叶樽明这会已经第三根了,“有机会再给你讲,这里人多眼杂。” 重新绑绷带比刚才解绷带带给叶樽明的伤害要大多了,施元君看见他疼的几乎连烟都叼不住了。 施元君只好不去看他,继续给他缠绷带,心里将马六、洪大水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看我腾出手来,不弄死你们。 施诚君拿来了新的外套,给叶樽明套在外面,叶樽明坐起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小呆,你把这里处理一下,我们要赶快去医院。”施元君嘱咐了他两句,“别让其他人看出这里的异样,我们先走了。还有,记住,别让任何人接近马六他们,就算是局长也不行,就说案子现在是我负责,没有我的批准,谁也不能见我的犯人,你如果实在处理不了,就给我打电话。” 叶樽明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还严重,施元君和梁子在手术外足足等了5个小时才看见他被推出来。 “叶先生被麻醉了,”王医生对施元君他们说,“一般要睡2个钟头,你们一个去办住院手续,另一个就陪床吧。等他醒了,如果有不舒服立刻通知我。这次记住,最近几天就不要让他下床了,等养好了再说。” 梁子去办住院手续了,施元君看着床上的叶樽明,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回来了。” “元君小姐,”梁子办完手续回来,说,“住院手续办好了,您饿了吧,我去买点晚饭,您稍等一下。” “怎么?”施元君问,“你们不是有护工吗?买饭这活怎么还你干?” “我们在这家医院并没有护工,”梁子的话让施元君背凉了半截,“我也是第一次到这家医院。” “好,”施元君故作镇静的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他。” 没有护工,那昨晚和今早的人是谁? 施元君走到告示牌那去看,今早她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以为护工的两次出现都是医院的安排。 但是并不是,告示牌上明确写着,特护病房只有送早餐服务。 早上时间太紧,她都没来得及跟叶樽明说这件事,但是就算时间无比充裕,他们两估计谁也想不起去讨论这些事。 施元君看着床上安静睡着的叶樽明,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心里想,“不管谁要对付我们,是对付我也好,对付你也罢,都别想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施元君打定了主义,叶樽明是为她才受的伤,直到他完全康复为止,施元君都要一直看着他,绝不能再出事了。 事情的性质已经不一样了,施元君背靠在房间的一角,左手边是窗户,左前方是叶樽明的卧榻,正前方是病房门。 施元君瞪大眼睛,对房间进行全方位监视,先熬过这一晚,她对自己说。 “小呆,你今晚不用管那两个人了,”施元君给施诚君去了一个电话,“该说的,他们都已经说了,再问也不会有什么新鲜的了。他们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你今晚去四儿那里睡,和他睡一起,让这小子晚上不要出门了。你今晚休息好,明天可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梁子很快就带来了晚饭,施元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梁子,自己心里的担心,她觉得还是缓一缓的好。 “梁子,你昨晚一宿没睡,上半夜你先睡,”施元君说,“我们留一个看床的就行,防着大少爷晚上要喝个水什么的。” “还是我……”梁子觉得不太好意思。 “没事,1点钟的时候,我叫你,咱们换班。” 施元君自己其实也困得要命,最近几天熬的太厉害了,梁子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不由得更佩服起施家两姐弟。 施元君去楼下买了两杯咖啡,决定醒醒脑子,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把最近的事都好好理理。 施元君喝了一杯,觉得没什么用,想到最近几天都没有好好锻炼,就在地上开辟了一小块阵地,一边锻炼一边想最近发生的事。 平时鸿儒名居没人的时候,舒守元就住在自己的茶楼里,他的卧室就在舍予顶层。如果没有特别预约,茶楼一般晚上12点也就关门了。 舒守元是不会老老实实在店里呆着的,施诚君很知道这一点,于是接到施元君的电话后,他就立刻给舒守元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今晚找他有事,让他在舍予等自己过去。 舒守元一听有事,还挺兴奋,忙不迭的答应了他二哥。 施诚君尽职尽责的在关押室门口等到了下班时间,夜班的同事来了以后,他才最后又看了一眼关押室的门,驱车去了舍予。 等他赶到舍予后堂的时候,就看见舒守元在电脑前,身边围了几个小姑娘,不知道在看什么。 施诚君大约知道一点,这几个小姑娘都是舍予的工作人员,她们围在舒守元身边,看似在汇报工作,实际就是在那胡闹。 舒守元的招聘条件,向来都很简单,女,长得漂亮会说话,22-35周岁。眼见得舒守元的手是越来越不老实了,施诚君不想就这么有点尴尬的过去,就想叫他一声。 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有点愤懑的女声从房间一角传来,“舒老板,您还听不听我的财务汇报了。” 舒守元这才从莺莺燕燕中抬起头,说到“听听,哎呀,婉姐,我这不是...老二,你什么时候来的?” 舒守元终于是看见了门口一脸怒气不争盯着他的施诚君。 “二哥来了~” “哟,二哥~” 看见脾气好,长得帅的施诚君,几个小姑娘立刻凑上去,围在施诚君身边,都想趁机揩他点油。 施诚君脸都红到脚后跟了,不知所措的躲躲闪闪。 “行了,别逗他了,”舒守元哈哈大笑,“我们老二是属和尚的,姐姐们先回去吧,明天见,mua~” 说完他还来了个飞吻。 几个小姑娘就嘻嘻哈哈的一起走出去。 房间一角本来是来汇报工作的屈婉,看见舒守元这个样子,十分气愤的拿起文件,也像门外走去,气愤的她甚至都无视了施诚君对她的点头示意。 “哎~婉姐~”舒守元叫了两声,屈婉反而走的更快了。 “嘿,”舒守元对施诚君说,“你说说给她能的,一算账的打公仔,敢撅老板。” 第四十四章 三个人的思考 “我看你活该,”施诚君说,“得亏有屈婉给你看着,否则你这小破茶楼早倒闭了。” “得得,我可成王八蛋了,”舒守元说着还做了一个王八缩脖的动作,引得施诚君又想笑又生气。 “你不是说有大事吗?”舒守元一摆手,“走,楼上说去。” 大姐的任务就是让我看着他,施诚君心想,人已经在这了,跑是跑不了了,那就不用着急了。 “你去给我找件衣服,”施诚君对他说,“我先洗个澡。” “没问题。”被蒙在鼓里的舒守元屁颠屁颠的说,“给你找件最贵高的,看来这是要干大事呀。” “到底什么大事,”舒守元看施诚君洗完澡躺到床上,有点奇怪,“还得先休息一会嘛?” “快躺下”,施诚君说,“大姐说今晚让我看着你,你哪也别想去。” “什么?”舒守元反问,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晚了,大姐说小孩不能熬夜,关灯,睡觉。” “你别一口一个大姐。”舒守元做最后的挣扎,“良宵一夜,你让我跟你呆在一起,神经病吧!”说完他就要离开。 “四儿,”施诚君在他背后有点同情的说,“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吧。” 舒守元悲愤的躺好,心里骂道,“施老二你这个王八,你就是施大那个暴君的铁杆狗腿子!” 你就是骂到宇宙的尽头又能怎样呢?还不是眼含热泪的乖乖睡觉。 “从明天开始,我要强身健体,”舒守元咬牙切齿的对施诚君说,“我早晚推翻你们残暴的统治。” “好啊,”施诚君说,“那你明天和我一起起床,开始锻炼吧。” “啊!”舒守元大叫了一声,“我说着玩的,被你们统治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舒守元拱来拱去,就是不肯睡,他悄悄喊,“老二?” “叫二哥。”施诚君说。 “二哥,二哥,”舒守元立刻讨好,“老大最近干什么呢?你瞧她忙的。” “大姐是社会精英,”施诚君抓紧一切机会赞誉施元君,“她忙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事,再说了,大姐不是一直都很忙吗?” “不太一样,”舒守元鄙视一下了施诚君肉麻的恭维,“她又不在这,你拍什么马屁。老大这次回来以后,跟拼了命一样抓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忘了天熙哥了…… “那怎么会呢,”施诚君安慰他,“大姐和天熙哥关系那么好,大姐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 “要是天熙哥在就好了”舒守元说,“我就不用管这个小茶楼了。最好他能和大姐结婚,这样我就能经常去看天熙哥。” “你真是卖姐姐求哥哥的家伙,”施诚君打了一下他的头,“天熙哥当年和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清楚他俩到底什么关系,”舒守元托着腮看着外面的夜景,“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两是同事,也是很好的朋友,一直到天熙哥出事,我也不知道他们两有没有突破这层关系。” “大姐对这些事,是没什么兴趣,”施诚君说,“就是不知道天熙哥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舒守元叹口气,“想明白又能怎么样,人都没了,连尸体都没找到,这世界,好人不长寿,呵~” “大姐一直在查这些事,”施诚君说,“大姐没告诉你,是觉得你还小,不想让你卷进来。” “你怎么知道的?”舒守元说,“大姐那脾气,我不信她会告诉你。” “我猜的,”施诚君说,“不用猜也知道,大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那倒是,大姐最讲义气了。” “不过大姐一个人也挺辛苦的,她头疼失眠的毛病越来越厉害了。” “大姐这毛病,是从小的吗?”舒守元问,“怎么不去查查?” “以前是有一点,但不至于这样,她现在不吃止疼片,靠自己是根本止不住疼的。我前两天看见她宁神安眠的药,吃得也越来越快了,说明她失眠的频率也增加了。” “你说,她这毛病,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 “都有吧,”施诚君说,“天熙哥的事如果能妥善解决,应该会好很多。” “这大半年,大姐到底干嘛去了?我感觉她比以前可沉得住气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到底是天熙哥安排的,肯定对大姐有好处。” “那肯定的,不过话说回来,大姐怎么突然让你到我这来?” “突然吗?”施诚君说,“就是看着你呗,你肯定又惹祸了吧。” “没啊~”舒守元说,“大姐说我惹什么祸了?” “套我话啊?”施诚君傲娇的说,“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切~我还不爱知道呢?大姐怎么没带着你?她今儿又跟叶樽明一起了吧?” “是啊,叶先生的伤又严重了,说到底是为了保护大姐才这样的,我们欠叶先生。” “嗯,嗯,”舒守元敷衍的说,“哎老二,最近老大和叶樽明走得挺近的,你说他俩悄咪咪干啥呢?是不是憋大招呢?” “你以前不是认识叶先生吗?你还问我?” “认识也不代表就很熟啊?两人神神秘秘的。” “叶先生人怎么样?” “叶樽明啊,”舒守元想了想说,“我只是认识他,但知道的并不多,他在坊间传闻中是个很有能力的人,齁神秘,他…… “我的意思是,”施诚君打断他,“如果他跟大姐在一起的话……” “哈!”舒守元吓一跳,“老二你在开玩笑吗?他俩?” “你不觉得叶先生对大姐很感兴趣吗?”施诚君说。 “嗯?”舒守元挠挠头,“啥意思?” “你自己想想啊,”施诚君说,“你不觉得叶先生总在找机会接近大姐吗?” “大姐不是叶樽明的菜,”舒守元说,“叶樽明喜欢那样的。”舒守元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胸前屁股上比划,“大的~” 施诚君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他神秘吗?这你都知道?” “你拉倒吧,”舒守元说,“哪个男人不喜欢那样的,再说了叶樽明要钱有钱,要颜值有颜值,他犯的着惹大姐吗?大姐,拜托,我们的大姐,那暴脾气~能打死他,你信不信。” “我觉得不是这样,”施诚君到底对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有点迷糊,往深处一想,脑子就不够了,“总觉得有点奇怪,也许不是那么肤浅的事,就……” “你行了你,”舒守元重新躺好,“大姐也不可能瞧得上叶樽明,整个一花花公子。” 施诚君怼了他一句,“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花花公子的,我看叶先生比你正派多了。” “哎,哎,”舒守元不满的嗷嗷,“怎么说话呢,你,给我道歉~” “闭嘴,睡觉。”施诚君发布了命令。 医院病房里的施元君,并不知道舍予茶楼里两个小家伙对自己的种种议论,她此时已经很疲劳了,站在那里平复气息。 床上的叶樽明开始有点不安稳起来,施元君看见他扭了两下,嘴里还喃喃了一句,施元君走过去,给他拉好被子,拍拍他的手,“小美人,怎么了,别怕别怕,你老大在这呢~好好休息。” 也许叶樽明听到了这些占他便宜的话,觉得很无语,但又没有力气争辩,只好继续在沉默中睡去。 看他安静下来,施元盯着他的伤口,这么重的伤,如果挨在我身上,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青光阁的事,真是眼见着越来越复杂了。 按照之前和叶樽明讨论的结果,青光阁这三次所谓的闹鬼事件,很有可能是巧合,不管是宋萌萌、闻于宵,还是208的集体事件,鬼似乎都是不小心被撞见的。 由于宋萌萌和杜亦卿之间的资助关系,宋萌萌的证词可信度需要被打个折扣,因为杜亦卿很有可能和内鬼有关系。闻于宵事件中,小胖子后来提及的异动声响究竟代表了什么,现在也还不清楚。如果不是摄影棚调度的问题,208事件应该也不会发生,但是摄影棚这种事情,人为操作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大呢? 马六和郑小河明显跟这些事没有什么关系,施元君现在甚至认为,马六就是洪大水送给她的一个礼物,至于这礼物的目的是替洪大水背锅,还是挑出袁天熙的旧事,施元君并不确定。 现在最麻烦的是,施元君担心金丽失火是舒守元搞出来的,施元君相当不愿意舒守元卷到这些破事里来。 抛去这些还不算火烧眉毛的事,眼前的危险更实在,窃听器到底是谁安上去的?那个护工又值不值得打起精神去怀疑? 叶樽明的伤使得施元君很难静下心来去思考这些问题,没有叶樽明在旁边一起商量,施元君觉得十分不习惯,甚至好几次,她思考的过程中,都无意识的脱口而出,“美人,你觉得呢?” 美人睡的正熟,是没办法回答她了,不过美人白天的时候,和周良才的对垒还是挺漂亮的,如果没有他的帮忙,施元君和周良才的这番对话,至少要推迟个几天,“几个大领导啊,”施元君有点忧愁,“我算哪个小虾米,说不定早早就翘小辫子了。” 说到美人,施元君就想到了叶樽明之前反复提到的崔夫人,他这是在意指青光阁可能有很大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他到底指的是金斗灿那种级别的问题,还是有更大的问题,要是这真跟15年前的事有关,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等明天叶樽明情况好一点的时候,还是有必要再问问他,毕竟他手里明显有些线索。 “嘶,”施元君眉头紧皱的看了一眼叶樽明,叶樽明为什么对这些事那么感兴趣?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公司之类的话,就没什么可信度了。“我居然都没有去问问他,”施元君心说,“怎么最近这么大意了?” 第四十五章 没结果 心念至此,施元君拿出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温泉酒店的名字,进入主页去查看人事信息。施元君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叶樽明的名字,甚至连姓叶的人都没有。 “奇怪了,”施元君变着花样的在搜索栏里调换关键词进行检索,但是都没有发现和温泉酒店有关的叶樽明信息,“什么都没有,那这肯定是有问题了,不可能整个官网上都没有信息。” 施元君想了想,就又去查温泉酒店的上游公司,但是网上的信息真假难辨,她只发现温泉酒店完全是一个独立的公司,并非还有控股公司。 施元君的网络知识和检索知识都十分有限,查了许久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她的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已经1点多钟了,她走过去叫醒梁子,自己准备休息会。 咖啡这东西,真是神奇,你想提神的时候,它是一点用没有,反而你想睡觉的时候,它开始来劲了。 施元君躺好,感觉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了,脑子却还活络的不行,她就这么半睡半醒的开始迷糊了起来。 这一觉虽然睡得很不踏实,不过好在没有做噩梦,施元君起来以后,发现梁子不在,她惊了一下,连忙坐起来,却发现叶樽明已经醒了,正倚在床上看手机。 “你醒了,”叶樽明放下手机,“饿不饿?最近...” “送早饭的护工来了没有?”施元君粗鲁的打断了叶樽明的温柔问候。 “还没有,你这么饿吗?”叶樽明不明就里的问。 “梁子呢?” “我让他去楼下拿材料了。” “你听我说,”施元君急急的说,“我怀疑昨天早上那个护工有点问题,等下如果他再来,我们就摁住他。” “嗯?”叶樽明说,“你仔细说说。” 施元君就把昨晚和今早的事告诉他,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我仔细想过了,我身上的窃听器说不准就是那小子放上去的。” “是有点道理,”叶樽明说,“不过一个护工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我的衣服是前天晚上,也就是中秋节那晚上换的,接下来我们就去蹲点逮了那两个小子,再然后就是你进手术室,除了这个护工,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这个时间去干这件事。” “怎么没有?”叶樽明说,“还有我。” “你说的有道理,”施元君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那我得问问你了,给我来个不能用的窃听器,逗乐子玩?” “这么信任我,”叶樽明眯起眼睛,“不逗你了,会不会是马六他们?” “切,”施元君说“省省吧,你可别说信任,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的,只不过是想等你伤好点再说而已。我觉得马六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没必要整个不能用的窃听器,他要是有本事在我不知不觉中安一个窃听器,他肯定会安个最先进的,指望着找我点不痛快。”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对方要给我们装个不能用的窃听器?” “不小心?”施元君说,“被卖窃听器的骗了?哈哈,没想到买了个次货,哈哈哈...” 叶樽明没见过这么会自娱自乐的人,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会才说,“你的生活是有多精彩才能编出这么有意思的故事?” “就是生活没意思,才得有想象力,那你来说说,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不是在警告我们?”叶樽明说,“可能我们得罪了什么人,对方并不是真的想窃听,而是想告诉我们,他们可以悄无声息的安装一个窃听器,下次说不定还会干什么。” “警告?得罪?洪大水不大可能,还能有谁?以前办过的案子也不可能等到现在啊,难道是...”施元君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吃惊的看着叶樽明,“如果是我们得罪了人,明明你受伤卧榻,更容易得手,他们却选择对我动手,不会是局里...” “这也只是我的假设,”叶樽明安慰她,“即使真的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难道你就不会继续往下查了吗?” “那当然,”施元君说,“当姑奶奶是吓大的吗?” “那不就是了,这两天我们小心一点。” 看着叶樽明亮晶晶的桃花眼,施元君觉得心里的烦闷少了很多,很长时间以后,施元君才明白有些人的相交与相知与时间无关,有些信任只需要一眼。 两人说着话,就听见有人敲门。 “您好,我来送早餐。” 护工终于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叶樽明冲施元君点点头,示意她镇定一点,施元君走过去打开门。 不对,施元君立刻就认出,这不是同一个护工。 “早上好,我来给二位送早餐。”门口的人说。 “请进。”施元君侧身让出过道。 看着护工忙忙活活的在放东西,施元君状似无意的说,“昨天早上来送早餐的好像不是您,怎么那个大哥今天不上班吗?” “您说的是哪位?”护工回答,“我们人挺多的,走走留留,很多都不认识。” “哦,”施元君有点可惜的回答,“昨天早上那大哥帮了我们的忙,想找机会感谢一下他,您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护工想了想,“要不去护士站问问,可能有登记,您二位慢用,我先出去了。”护工收拾完,就出去了。 “先吃饭吧,”叶樽明叫了一声施元君,“等下再去问,不急这一时半刻。” “也行,”施元君走过来,把早餐分了一些出来,“这个留给梁子,他这两天也辛苦了。” 叶樽明有点吃惊的看了一眼施元君,没想到看起来挺大大咧咧的一个人,这么细心。 “我一会就不在这陪你了,”施元君说,“医生说让你多卧床几天,等彻底好了再下床。” “你一个人能行吗?”叶樽明问。 “有啥不行的,”施元君安慰他,“公务的话,局里会派搭档,要么是同事,要么是小呆。” “那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先去护士台,不过估计没什么用,再去见那个张神算,然后去查208那次事件中,摄影棚调度的事。都做完以后,就去把青光阁所有的监控调出来,挨个看。晚上回去,还要去找老四。” “你先不要去见张神算了,”叶樽明说“你一个人不安全,你等明天,我伤好一点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不……”施元君的“用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叶樽明打断了,“你如果同意的话,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第四十六章 狗宝牛宝和人宝 “同意。”施元君毫无骨气的答应了,“说。” “你帮我把外套拿过来,叶樽明说,“东西在口袋里。” 施元君把外套递给他,就看见他拿出一个比黄豆粒大不多少的锂电池模样的小圆扣,“你看看那这个。”叶樽明说。 施元君接过来,放在眼前瞧了一会,没看出什么蹊跷,就抬头递给叶樽明一个问号。 “这就是导致我肩膀伤口反复的原因,”叶樽明说,“这是从我肩膀里取出来的。” 施元君惊得差点没把那小电池掉到地上,“美人就是厉害,听说过狗宝牛宝,第一次见人宝,还是金属材质的。” “这是一个监测器。”叶樽明说。 “嗯?”施元君重新拿起来看了一会,“监测器?难道真是我们两个得罪人了?不对啊,我的那个就放在裤兜子里,你这也太残忍了吧。” “这个东西跟这次的事件没有直接的关系,”叶樽明说,“它在我身体里很久了。” “很久了?没有直接的关系?”施元君说,“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也太狠了点吧。” “这里面的很多事情,我自己也还没理清楚,”叶樽明说,“你今天还要很忙,在吃一点吧,我把我知道的先告诉你。” 其实施元君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听这件事,如果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知道了不仅没什么好处,还有可能惹一身骚,但是如果叶樽明告诉自己这件事,是为了寻求帮助呢?按照施元君的性格,那是一定要帮的,脑子里飞速的转了几秒钟,施元君决定还是听一听,要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打断他就是了。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我左肩里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叶樽明指了一下自己的左肩靠近肩胛骨的位置,“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不敢把它贸然取出来,直到前几日有一个人告诉我,这只是一个生命体征的监测器,即便把它取出来,对方也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只要后续找一些懂技术的人,重新把里面的线路改一下,那么对方就不会察觉到我已经把它取出来了。” 施元君不敢多插嘴,就只在一边安静地听他说。 “起先我以为这是一个窃听器或者小型炸弹什么的,”叶樽明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肩,“所以,我活的很小心,很多话不敢说,很多事不敢做,即使想去提高一下自己的身体素质,也不敢做很多激烈的运动,因此我入门的功夫就是太极。” 还入门,施元君心说,你就别谦虚了,我看我都未必是你的对手。施元君又想到一件事,刚认识叶樽明的时候,同他讲话,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似是而非,原来是因为监测器的原因。 看着施元君如此安静,叶樽明对她说,“你肯定有很多问题,你问吧,能够回答的,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施元君托着下巴,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开始,“这是你的私事,按说我不该多嘴,但是你既然说这小玩意跟眼前的事没有直接的关系,那就是说还有点别的关系,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是挺愿意知道的。” “这件事有点复杂,”叶樽明说,“再加上我还只是一知半解,所以说出来你可能会有点糊涂,我尽量说得简单一点。青光阁这次的事,肯定是和15年前崔夫人的事有关的,而且我始终觉得不止如此,事情真正的起源可能更早,但是到底如何,我确实就不清楚了。” “崔小月当初能够买下青光阁,一定是有什么势力在帮他,这股势力跟温泉酒店可能有关,也有可能就是这股势力帮监测器安在了我身上,当然这中间还穿插很多其他的人和事,比如上一辈的洪大水、程御风,这一辈的我、杜亦卿、金斗灿,我现在甚至怀疑,这一辈里还包括你,但是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自己的看法,如果能确定周良才跟青光阁有关系的话,那么就基本可以肯定,你也被裹了进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想见,这股势力该有多大,我们参与的事情该有多恐怖。” “势力?”施元君注意到他这个措辞,“什么意思?” “这是我主观感觉中的一个词,”叶樽明回答,“这些事不是一个人能够做成的,也不是一个人的意愿表达,里面肯定有各方利益在博弈,他们是一个抱成团的势力组合。” “嗯,”施元君点点头,“马六刺你的那一刀,位置和力度是不是你设计好的?” 叶樽明以为她会问更多有关势力或周良才的事,或者其他一些重要的事,却独独没有想到她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叶樽明一时有点愣神。 “你别想骗我,”施元君严肃的看着他,“别说马六,我都未必是你的对手,我相信你推开我的那一刹那,你是出于救我的目的,但是下一秒,你就计划好了让马六刺在你的左肩上,这样你就可以借机手术,在王医生的帮助下,把那东西取出来,对不对?!” 叶樽明苦笑了一下,“还真是瞒不住...” “你疯了!”施元君朝他探过上半身,“匕首歪一歪,捅在心口上,那我这会就是在你坟头跟你聊天了!” “什,什...么。”叶樽明往后缩了下脖子,“这不是没事吗。” “这叫没什么事?”施元君简直想把这小子的领子提起来,“匕首还不是歪了,伤口离监测器那么远的距离,怪不得你的伤口不容易好,少爷,那种环境下,谁也不能保证匕首会捅在哪里,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啊。” “机不,不,可失。”叶樽明心虚的说,“我不能总随身带着这么个宝贝。” 施元君叹了口气,“我真是服了你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懒得管,但是你这次可是为了保护我,你小子要是嘎巴脆了,我不得自责一辈子。” “那要是被你记一辈子,也挺值。”叶樽明又开始撩骚。 “哼,”施元君冷哼了一下,“那我可有事干了,这辈子不用干别的了,咬死洪大水就行了。那你这个监测器,到底是干什么的?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安上去的。” “不知道,也许就是时刻注意我有没有活着?”叶樽明摇摇头,“或者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剧烈活动?根本没处猜去。” 你都没想过问问你爸妈吗?施元君想,但是她没有问出口。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施元君问他,“你不说,我是根本不可能猜到的。” “想和你交个朋友,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嘿,你这诚意一拿出来,我就是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是呀,骑虎难下,”叶樽明笑容灿烂的说,“不会让你吃亏的。” “哎,”施元君说,“吃不吃亏的,我还是多吃点饭吧。梁子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去了多久了。” “白秘书人是比较啰嗦,大概还要说一会。” “对了,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施元君从汤碗里抬起头说,“我觉得马六是被人故意送进来的,不管他是潜入青光阁还是被抓都是被人设计好的,张神算以及他背后的人,目的就是借马六的嘴,来告诉我们一些其他的事,至于马六所说张神算要对对付我们的说法,太勉强了,这只是表面的说辞,他们这是明显的欲盖弥彰。” 第四十七章 失踪 “你所说其他的事,”叶樽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是指袁天熙吗?” “嗯,”施元君没有抬头,状似不在意的说,“这是该我拿出诚意了吗?” 虽然听起来她的语气很正常,似乎还带着漫不经心,不过叶樽明还是能察觉出,她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元君,”叶樽明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说与不说全在你,但是如果你心里很难过,也许说出来会好一点。” 施元君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暖,带着力量和勇气,她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一死万事休,只不过我不相信他会自杀,但是查来查去也没什么进展,也不知道我这么折腾下去,会不会天熙哥在天之灵都觉得受打扰了。” “你说的袁天熙,也许跟我认识的袁天熙是一个人。” 叶樽明的这句话炸的施元君立刻愣在了当场,“你说什么?”过了几分钟,施元君才问。 “咚咚。” 叶樽明正欲回答,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问叶先生在吗?”门外人敲了一阵,不见屋内有动静,忍不住开口问道“一位姓梁的先生有封信托我们交给叶先生。” “是梁子,”叶樽明对施元君说,“元君,你把信拿过来。” 门外是个小护士,施元君从她手里接过信。 “她说刚才来了一个男人,把信交给她,匆匆就走了。”施元君把信递给叶樽明,“男人什么话都没说,随信一起的还有这张便签。” 叶樽明打开便签,上面是印刷体,只有几个字。 “烦请转交顶层套间叶樽明先生”。 “这不是梁子给我们的。”叶樽明随即打开信。 叶樽明扫了一眼就把信递给了施元君,“梁子被绑架了,有人想离间我们。” 施元君接过信,信的内容很简单。 “叶先生,只要您安稳的呆几日,我保证您的保镖会很安全。另外您和施小姐互相查对方的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如有需要,鄙人愿尽犬马之劳。祝早日康复。” 施元君看向叶樽明,“能猜出来是谁吗?” “不是很确定,”叶樽明紧皱眉头,“连个落款都没有,我想安稳都不知道该安稳哪件事。” “那看来你仇家还挺大的,你打算怎么办?”施元君问他,“需不需要帮你报个警什么的?” “不行,”叶樽明说,“那样就太不安稳了。我看我们要好好从长计议一些。” “你大爷,神经病吧。”叶樽明病房套间的门被人从里面粗暴的打开了,走廊上零星的几个人都朝这边看来。 虽然顶层病人不多,但是施元君考虑到这是医院,还是把音量降了一点下来,“敢查老子,有钱就了不起啊,回头一把火烧了你们家。” 眼看着一身暴戾之气的施元君,骂骂咧咧坐电梯下了楼,一个值班护士才敢走到叶樽明房间门口,往里瞧了瞧。 病房里并没有特别狼藉,但是叶樽明明显有点狼藉。 叶樽明看见门口的小护士往里张望,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很绅士的说,“女朋友,耍小性子,让您见笑了,麻烦您把这收一下。” 小护士善解人意的笑笑,赶紧把早餐的东西收出去,心想,这么帅又有钱又体贴的男朋友,刚才那中年妇女这是发什么神经呢,也不怕被别的小姑娘把男朋友抢走。 一脸怒气的施元君浑身散发着想犯罪的气息,以至于电梯在下一层打开的时候,把门口一对小情侣吓了一跳。 施元君来到底层,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向护士站,打算跟护士查一下护工的值班记录表。 从护士站出来,站在医院门口的施元君,显得有点迷茫,接下来要去哪呢?去舍予吧,她想,在一个热闹的地方呆一会,也许心情会好起来。 叶樽明从窗户往外看去,看到小小的施元君在医院门口踟蹰了一下,就朝地铁方向走去了。“就不舍得打个出租车吗,”叶樽明有点生气的想,“攒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在地铁上晃晃荡荡的施元君思索着护士台护士的话,“我们医院护工分两类,一类是长期签合同的,是劳务公司第三方派遣,另一类是志愿者,是跟将心比心志愿者协会共同发起的。” 护士查了值班记录表,确实找到了施元君所提的那位护工。 尽管施元君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但是值班护士还是不肯告诉她护工姓名,最后施元君只拿到了,将心比心的一张名片。 “将心比心,甜蜜如糖”,施元君看着名片上的宣传语,心里扣算着时间,今天过去时间有点来不及了,而且想到王医生让叶樽明多休息两天的嘱咐,“还是尽量多拖些时间,且再等两天”,施元君心想。 地铁的摇摆让施元君感到有一丝困意,想起叶樽明的怀疑,她打起精神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周围站着的人,果然察觉到了一抹惊慌的躲闪。 有人盯梢。 一直到她走进舍予的大门,似乎还能隐隐约约看见跟踪者的影子。 “您就慢慢跟吧,”施元君心想,“姑奶奶这两天多在外头跑跑,让你跟着锻炼锻炼身体。” 施元君走后,叶樽明立刻打了两个电话。一通打给了白云朵,吩咐她去查今早梁子的事。 另一通电话,他打给了花和尚。 “大花,金丽的事是不是你和舒守元做的?” “明爷神机妙算,一根小火柴,估计够洪大水喝一小壶。” “对方坐不住了。” 花和尚似乎有点吃惊,急忙问道,“这么快吗?出什么事了?” “梁子失踪了,他们还挑拨了我和元君的关系。” “您现在在哪里?没有梁子在您身边会不会不安全,我去接您到我这来吧?” “我暂时不会有事,”叶樽明说,“我被人监视了,如果贸然离开医院反而会打草惊蛇,你去帮我做件事吧。” “好的,叶先生。”花和尚听完叶樽明的计划,应声道。 打完电话的叶樽明坐到窗边,感觉有一些疲惫,对方的时间卡的实在是太好了,叶樽明看着自己的左肩,如此来势汹汹,让他确实有些疲于应对,不过对方的这种反应恰恰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行动已经触及了对方的弱点。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叶先生,”白秘书效率很快的给叶樽明回了电话,“从监控来看,梁子在拿到材料以后,是准备立刻返回住院楼的,但是在经过住院楼,监控死角以后,就消失了踪影,从利用监控死角来看,应该是有人计划好的。” “消失了踪影?”叶樽明问,“即便是有监控死角,可也不应该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人间蒸发了,白秘书,你确定梁子是消失在监控死角里的吗?” “唔,”白秘书回答,“当时梁子已经上了住院楼的台阶,由于住院楼大厅外建筑的遮挡,正对住院楼的监控无法拍到梁子,而同一时刻,住院楼内部的监控被一群装修工人搬的梯子遮挡住了,也没有拍到梁子,从这时开始,就再也没有监控拍到梁子了。” 原来如此,叶樽明心想,这不是什么复杂的圈套,明眼人立刻就能看出装修工人是有问题的。 “我知道了,白秘书,你辛苦了,公司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立刻跟我联系,”叶樽明着重强调了一下,“是立刻,不需要考虑我是否在休息,是否在养伤。” 讲完电话,叶樽明就窝在沙发里,闭上眼睛,思考刚才白秘书的汇报。 既然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对方又何必躲躲藏藏,故意避开监控呢?在监控下明目张胆的劫走梁子,不是更具有冲击力吗? 而且,按照梁子的身手,是什么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劫走他呢?打不过被掳走尚且可以接受,但是梁子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吗?这里可是医院,是燕平市最热闹、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说不通。 这两点都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叶樽明思考了很久,他是很确定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可是这两点不符合对方的做事风格,为什么呢? 难道,叶樽明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梁子并不是被劫走的? 叶樽明想到这种可能,急忙给施元君打了一个电话。 四十八章 佛系男 相比叶樽明一个头两个大的伤脑筋思考问题,施元君就惬意多了,她的午饭就在舍予楼上舒守元家里解决了,照旧是施诚君大厨,舒守元打下手,而施元君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等着美食,一边想想事情。 现在叶樽明的伤情是头等大事,接下来所有的工作布置,都要围绕拖延时间,等待他的伤口愈合为中心,也不知道今早他俩演的小矛盾戏码,有没有使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信服。 不过叶樽明说,这招应该可以,因为既然送纸条的人在明确知道纸条中那句,“叶樽明和施元君互相查对方”的话,会被两个人都看到,则对于送纸条的人而言,即便这句话没有使得二人分道扬镳,也会令他们心有芥蒂。 不过显然,对方低估了二人的承受能力,两个人不仅没有心存不满,反而因为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更加团结。 正想着问题,忽然就听到了手机的响声,她拿起来一看,正是叶樽明。 “喂,少爷。” “元君,我想到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说青光阁内鬼的事?对,你当时说了你怀疑杜亦卿,嗯,嗯,是的,还有后来宗超用照片威胁他的事。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他跟梁子失踪的事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施元君问。 “我总觉得梁子的事是熟人做的,”叶樽明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基于这两点,我觉得是杜亦卿出面叫走了梁子,然后或者是他自己,或者有人接应,劫走了梁子。” “逻辑很合理,”施元君说,“不过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杜亦卿今天好像不在燕平。” “不在燕平,”叶樽明说,“他去外地了?什么时候的事?” “宋萌萌昨天跟我通过电话,”施元君回答,“她说她准备出院了,感谢我之前给她的资助,但她说她不能要。说到资助的问题,她自己就说出了杜亦卿资助她的事,我就随口问了一句杜亦卿的消息,宋萌萌说她已经几天没有杜亦卿的消息了,听师兄弟们说是去外地演出了。” “我不是说她跟你联系的话,让你告诉我一声吗?”叶樽明问。 “少爷,你昨天在手术室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一忙活,我就给忘了。” “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行,”叶樽明对于施元君这种不在乎的态度有点不满意,“万一宋萌萌有什么不良企图呢,你……” “好好好,少爷,”施元君赶忙打断了他,“我记住了。不过从宋萌萌嘴里得到的关于杜亦卿的消息,未必可信,因此你的结论还是很有价值的。” “即便宋萌萌说的是真的,杜亦卿依旧可以来个暗度陈仓,”叶樽明接口说,“总之我们现在有了这样的想法,则无论如何也要小心应对。我现在没有办法出院,你自己一定一定要注意周围,更不要一个人去青光阁,带着你弟弟也不行,等我两天再说。” 施元君真的是没想到叶樽明是一个这么能啰嗦的人,但是人家毕竟是好心,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于是施元君只好“嗯,嗯,好”的在那里敷衍。 电话那头的叶樽明是想不到施元君似乎在认真听讲,实际脑子早飘远了。 “小呆这是做什么呢,这么香,”施元君一边嗯嗯的应着,一边想“干辣椒闻起来真是让人充满了食欲。” “你今天下午不去青光阁,那你打算干点什么,护工的记录查到了吗?”叶樽明最后问。 “嗯,嗯,好,”施元君敷衍了两句,惊觉了不对,立刻改口,“啊,嗯,查到了,去找那个护工。”施元君怕叶樽明又要不满意自己的态度,就立刻又说,“青光阁就先不去了,破案固然重要,自己的小命也很重要,莫名其妙被人安了一个窃听器,实在是很讨厌。” “你查到了护工的线索?”叶樽明问,“这些事搞不好都有联系,要不你等我一起,我陪你去找这个护工?” “还不一定跟人家护工有关系呢,”施元君说,“护士台不肯透露护工的消息,不过给了我护工所在协会的联系方式,我下午先过去看看。你就好好养着,好透了才能出来,我就不等你了。” “你还是等……” 施元君再一次打断了他,“少爷,总不能你没出院之前,我哪都不去吧?这是在市区,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 “市区也不行,你看梁子……” “叶总,”施元君哭笑不得,“我是靠工作养活我自己的,天天在家坐着可等不来馅饼。” 这种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叶樽明只好说,“那好吧,再叫个人,好有个照应。” “行,行,”施元君随口答应,心想,“这么点事,我悄悄一趟也就回来了,带着个人太麻烦了,再说了,家里还有舒守元这个惹祸精,也得有个人先盯着他两天,等金丽的事有了结论再做商议。” “不管谁带走了梁子,人总归是不见了,你打算怎么办?”施元君问,“他会不会出事?” “梁子应该不会有事的,”叶樽明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只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如果贸然伤害梁子,就会与我们结怨,他们没必要这么做。” “嗯,既然你这么说,”施元君明白叶樽明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必然有他的理由,于是她说,“那先静观其变吧。” “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叶樽明又嘱咐了一句。 “好嘞,”施元君隐约听见抽油烟机的声音已经停下了,看来快要吃饭了,想到吃饭的问题,她问叶樽明,“梁子不在,你最近的伙食怎么解决?” “中午会有朋友来的,”叶樽明说,“如果晚上你方便的话,我很欢迎你来送个爱心餐什么的。” “少爷,你忘了,我们现在闹掰了好吗? “什么叫闹掰啊,”叶樽明回答,“充其量就是小小的不愉快。” “有区别吗?” “意见相左,吵吵架是很正常的,让他们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随便挑拨一下就会有裂缝就可以了,你还真打算跟我闹掰不成。”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施元君简直莫名其妙,“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这是?” “想知道啊,那就带点爱心餐过来。” “行,就这么定了,晚上我们三个一起过去,陪你聊聊天,顺便把最近的事再捋捋。” “好,晚上见。” “你好好休息。” “哟哟哟,好好休息,”舒守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好甜蜜哦,又是叶总吧?” “叶总?”施诚君也从厨房里端着一盆辣子鸡走出来,“叶总怎么样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啧啧啧,”施元君对舒守元说,“都是整天在我身边晃悠的,你看看小呆的觉悟,你再看看你。” “狗腿子。”舒守元在施诚君身后做了个鬼脸,小声说,“我看你就是着急把施大嫁出去。” “小呆,我看你这顿饭做的挺丰盛的,你盛出来一些,晚上我们去医院给叶大少爷送晚饭。” “好。”施诚君应声,“等下我再去买点水果,补充点维生素。” “太棒了,晚上可以出去嗨皮了。”舒守元想着灿烂的光景,忍不住笑意浓浓。 “还有你,”施元君火眼金睛一样看出了舒守元的小算盘,“你今天晚上也要去。” “什么!WHY!”舒守元不可置信的问。 “你们两总算也认识了很久了,再者不管怎么说,这一刀是人家替我挨的,于情于理,你也应该跟我们一起去。而且,我仍然没有放弃对你的怀疑,金丽的事,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你搞的。” “哼,”舒守元气哼哼的回了一句,“跟你去跟你去,干嘛总是一有坏事就安到我头上,长官你有证据吗?” “要是让我找到证据,非把你屁股打开花。”施元君说,“就这么说了,晚上我们三个都去,如果需要陪床的话,我们再商量。” “除了买点吃的东西,叶先生喜欢什么,我们再买一点带过去吧?”施诚君说,“你们先过来吃饭,边吃边说。” “喜欢什么?”施元君想了想,“我还真不知道,四儿,你知道吗?” “呃,嗯,唔,”舒守元发出多个拟声词,最终说到,“不知道,没见他对什么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过。” “你也不知道,”施诚君说,“要不要问问花大师?” “问什么呀,”舒守元说,“叶樽明要什么没有?这小子很有钱的,他见过的稀罕玩意比我们三加起来见过的都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除了对整人比较有兴趣外,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叶樽明是个没什么爱好的人吗?人无癖不可交,”施元君说,“他是城府太深了还是品性太纯良了?” 施诚君和舒守元闻言愣了一下。 “我和叶樽明认识了也有几年了,”舒守元说,“叶樽明看起来人很温和,其实不然,在他这种位子上的人,没有杀伐决断的果敢,早就被人玩死了。他平时虽然风流轶事不断,但我觉得那都是装个样子,最多就是个逢场作戏,至于钱财,他也不缺,地位,他也算有了。对一个男人来讲,我实在想不出来,他还需要什么了。” 第四十九章 大西北的礼物 “你的意思是,”施元君说,“他什么都不缺,所以变得很佛系?” “叶樽明虽然很温和,但他是一个习惯发号施令的领导者,”施诚君说,“在与别人的交往中,他总是把自己超然出来,很少会听别人的意见或者询问别人的想法。但是,你们仔细回忆一下,他与大姐的交往,很多时候,我们都能明显的感觉出来,他已经对事情有了判断,却总还是会问大姐的意见,而且对这种意见表现出了极高的尊重。” 施元君简单回忆了一下以前的事情,不过这种感觉似是而非,她很难定论。 “还有,”施诚君继续说,“叶樽明的工作应该很繁忙,但是你们看青光阁这件事,叶樽明从头跟到现在,或者给我们一点意见,或者给我们拿些必需品,总之他每次出现,对我们都是一种帮助。” 这倒也是,三个人琢磨了一会,施元君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网上查叶樽明资料的事,舒守元不是认识叶樽明吗,问他不是更直接吗? “四儿,叶樽明到底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富二代吧,那个温泉酒店是他的。” “是他的?什么意思?那不是个外资企业吗?” “其实具体的我不太了解,”舒守元说,“没有人敢去查他的,我只是知道温泉酒店是他的,但是温泉酒店上面应该还有更大的资金注册公司,至于叶樽明的地位能到哪里我就确实不知道了。” “什么叫不敢查?” “嗯?”舒守元摸摸头,“是朋友说的,你这么一问,我才发现,大家都知道不能去查叶樽明,但到底原因是什么,好像没人知道。” “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叶樽明经常到茶楼来,一来二去就混个脸熟。” 这也有可能,施元君点点头,舍予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泡茶师傅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而且楼内布局合理,确实很适合谈生意。 “大姐,你觉得叶樽明有什么问题吗?”施诚君问。 “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地方好像有点奇怪。别想了,”施元君觉得这些小事,就算想明白了也没什么意义,“就给他买点水果吧,不过是因为青光阁的事才有的交集,案子一结束估计就没什么联系了,吃饭吃饭。” 今天的午饭真的是相当丰盛又合口,三个人一通风卷残云后,心满意足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倒在沙发里。 “对了,老大,有人给你寄了一个大包裹,寄到我这来了,”舒守元说,“我拎着得有50多斤。” “寄到你这来的?”施元君有点奇怪,“谁寄的,什么东西?” “大西北来的,我去给你拿过来。” 确实是一个挺大的包裹,外层用黑色的胶布缠了几圈,收件人一栏里写着施元君的名字,地址却确实是舍予茶楼。 寄件人一栏里写着一个名字,叫“胡杨林。” “原来是胡老师,”施元君看到寄件人的名字说,“应该是马大娘让儿子给寄来的,包裹里面肯定是葡萄干和干红枣。” “这么厉害吗?”舒守元不相信的拆开包裹,果然是码好的一包包葡萄干和干红枣,“厉害啊,这都能猜到。”舒守元冲施元君竖起大拇指,“不过这马大娘寄的也太多了吧,得吃到哪辈子去?” “小呆,你就不要去买水果了,把葡萄干和红枣拿过去一些给叶先生吧。” “行,”施诚君说,“大姐,这里面还有一封信。”他从包裹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施元君。 施元君接过来,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信上的内容是用钢笔写的,很漂亮的正楷字,应该是马大娘那当小学老师的儿子胡杨林写的。 就在施元君几人在舍予享受美食的同时,医院里的叶樽明也迎来了他的午饭,和他的客人。 为了迎接这个客人,叶樽明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西装,又请设计师重新打理了发型。 客人如约而至。 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50岁的女性,但是叶樽明知道她的年龄要大于表面看起来的年岁,她身高在160公分上下,气度非凡,裹在旗袍里的曲线也说明了此人对身材管理的自律。 “冬娘。”叶樽明恭敬的叫了一声,起身去迎她。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姑娘看到叶樽明,有点害羞的叫了一声,“叶先生。” 叶樽明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明明,”被称作冬娘的人一脸温和的叫了一声叶樽明,但是她的声音却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动人,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就会让人想起用指甲抠黑板的动静,“你好一点了吗?” “我没什么大碍,”叶樽明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嗓音,他将冬娘扶坐在沙发上,“还劳烦您来跑一趟,是我的不孝。” “你这是说哪里话,”冬娘说,“你也来坐,让冬娘好好看看你,是有点痩了,想必伤口是很疼的。” “怎么会呢,”叶樽明松开挽着冬娘的肩膀,说,“我给您倒杯茶。” “你不要去了,让小圆去,”说着,她对跟她一起来的那姑娘说,“小圆你不是专门为明明做了好些他喜欢的菜吗,还不拿过来让他尝尝。” “好的,冬姨,”顾影应了一声,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叶樽明,“叶先生一定饿了吧?” 叶樽明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专心于同冬姨讲话,并没有回声她。 但是顾影并没有在意叶樽明的不礼貌,反而又趁机偷看了他两眼,满心欢喜的去收拾桌子。 “明明,”冬姨摸了一下叶樽明的左肩,“疼不疼?听说你最近总去青光阁,这伤就是在那里落下的,是不是?小梁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看好你,要让你受这种罪。” “公司里有事,我让梁子去处理了,”叶樽明拍了拍冬姨的手,安慰她,“您不要担心,我没事的。青光阁毕竟是公司的重要组成部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应该负责任。” “你就是替小梁开脱责任,”冬姨有点不悦,“我看他不行,回头换个保镖吧,再多聘几个,你那个白秘书也不行,呆头呆脑的,让小圆来帮你行不行?” 顾影听到这话,有些紧张的咬了下嘴唇,屏气去听叶樽明的回答。 “他们两个跟了我好多年,也算是公司的老人,”叶樽明说,“就不要麻烦了,再说您喜欢顾小姐,还是让她跟着您吧。” 顾影满心希望她的冬姨会再帮她坚持一下,却不想,冬姨听到叶樽明的话后,就没有再坚持,只是关心起叶樽明的伤势了。 第五十章 信 顾影听了一会,觉得跟在叶樽明身边是没有指望了,虽然有点恼怒,但是她还是很知趣的重新摆出笑脸,给另外两人收拾吃食。 “冬姨,叶先生,”她收拾好后对二人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进餐吗?” “好,明明,我们去吃饭。”说着,她拉起叶樽明的手,走到餐桌边。 “明明,你要多吃点,小圆今天亲自下厨,做的全是你爱吃的。”冬姨一边给叶樽明夹菜,一边说。 “冬娘,我自己来就可以,您不要辛苦了。”叶樽明忽略了顾影的辛劳,只是这样回答了冬姨。 “小圆,”冬姨对顾影说,“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顾影听话的应了一声,走向门口,关门的一瞬间,她一脸怨恨的看向屋内的两人,心想,终归只是把我当个丫头吗? 顾影在门口站了一会,最终打定主意走向护士台,对值班的护士说,“你好,请问严护士长在吗?” 信是胡杨林老师以马大娘的口吻写的。 除了表达对施元君的想念和寄来特产之外,马大娘在信的最后说了一句话,让施元君觉得十分在意。 “元君,最近你的领导们时常来慰问我们,他很关心你的情况,多次向我们打听你什么时候还回来。他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家里买很多吃的喝的,我知道一定是你拜托领导来照顾我们的,但是我们现在家里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实在不应该让领导破费。” 这几句话,让施元君看得云里雾里。 首先,其中几个“我们”和“他们”“他”具体指代谁,她不甚明了,连到底有几个领导,是男是女,去了几次,马大娘都没有写明白。也许是马大娘确实搞不清来访者到底是何人。 第二个比较奇怪的是,尽管当时在合谧市,施元君和当地几户人家,尤其是马大娘一家关系比较好,但是部队领导没有道理因为施元君的关系去看望他们,但如果不是自己以前所在部队的领导,又会是谁拿着礼物去看马大娘呢?更何况,依据马大娘信中所说,去她家里的领导还很关心自己的情况,如果关心自己的话,直接给自己打个电话不是更方便吗,何必要来这样一个弯弯绕? 虽然施元君现在的联系方式是从合谧回来以后才办的,但舍予的联系方式,不仅马大娘,还有部队的很多人都知道,否则马大娘也不会把东西寄到这里来。 难道是另外6人中的一个?因为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而选择曲线救国?可是当时的七个人互相之间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与合谧郊区一个农户大娘的关系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信息,就是马大娘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信息告诉这神秘的领导,马大娘偏偏没有在信里指明,这个问题本来是很好解决的,只需要打个电话过去,一来问清楚,二来表示感谢。可麻烦就麻烦在,马大娘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 施元君当时离开合谧市回到燕平的时候,胡杨林的工作还没有稳定,马大娘一家的经济情况非常困难,根本没有电话、手机这样的高科技产品。不过,马大娘的邻居有一部手机,施元君留了这个邻居的电话号码。 施元君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2点钟,合谧市一般机关的下午工作时间,通常是16点上班,这个时间是当地人的午休时间。 毕竟还要麻烦邻居,最好还是等到下午20点的时候,再给他们通电话吧。 如果这个电话拨不通的话,则还要寄信过去,那得到信息的时间就更慢了。 想到联系方式的问题,施元君忽然想到,当时是袁天熙让她在合谧只留舍予的联系方式,电话也是留的舍予的公用电话,这是不是有其他的深意? 施元君觉得肯定是有的,因为当时燕平局势混乱,袁天熙应该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施元君送了出去。 到底当时燕平出了什么事呢?施元君一直想不明白,袁天熙到死都不肯告诉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施元君想到这里,忽而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她觉得,围绕自己在查的关于袁天熙的事,似乎最近有了越来越多的线索。 在这之前,她对此事的调查,几户寸步难行,毫无进展,但是自从青光阁事件发生以后,无论是人,比如洪大水、老战友,还是事,比如马六与舒守元的恩怨,抑或是地点,比如合谧,都与袁天熙产生了关系,而且这种关系还不是具有特别的指向性,都有一些朦朦胧胧、似是而非的感觉。 不过有时候,越是雾里看花一样的感觉越是让人觉得分外在意。 施诚君和舒守元见施元君一直拿着那封信在想事情,都不敢过去打扰她。施诚君在收拾晚上要拿给叶樽明的东西,舒守元就蹲在他旁边吃东西,一手抓葡萄干一手抓红枣。 “你少吃点,”施诚君说,“刚吃过午饭,小心一会积食又难受。” “大红枣助消化,”舒守元把手里的枣咬的咔咔响,“老大想什么呢?都快定住了。” “你别去打扰大姐,就老老实实在这蹲着。” “哦……” “小呆,”施元君听见两人的说话声,回过头来,对二人说,“你把晚饭准备好以后就先放在那吧。你一会去趟青光阁,去找宁主任和秦子航了解点情况,你分别问问他们杜亦卿的消息。另外,重点是套套他们的话,了解一下杜亦卿和宗超之间的关系,尽量详细一点。” “行,”施诚君说,“我先跟宁主任联系一下。” “联系是需要的,不过宁主任知道你要过去,会不会提前嘱咐秦子航,让他不要乱说话?” “我有秦子航的联系方式,”施诚君说,“上次在演出中心,秦子航留给我的。” “哟,”舒守元听说了上次宗超被施诚君狂扁的事,大惊小怪的说,“都有小迷弟了,二哥~~” 施诚君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秦子航和我们老家都在一个地级市,出门在外老乡感觉格外亲。”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施元君说,“那你就另外约秦子航,不要通过宁主任了。” “嗯,我知道了,大姐下午要去哪里?” “有个将心比心志愿者协会,你们知不知道?我下午要去那里找个人。”施元君最终决定窃听器的事先不告诉他们两个,以免二人担心。 “志愿者?”舒守元说,“不知道,你去哪里找什么人?” “工作上的事,”施元君随口说,“那我们就这么说了,晚上6点前都还回这里来,一起去医院探望叶少爷,对了,今天晚上我们看大少爷的情况,如果他需要陪床的话,四儿你就留那吧。” 第五十一章 将心比心 “凭什么!”舒守元立刻抗议。 “梁子不在吗?”施诚君问。 “梁子失踪了,”施元君解释到,“我和叶先生还没弄明白这件事。叶先生说梁子不会有危险,不过梁子不在,叶先生一个人可能会多有不便。” “梁子失踪了?”施诚君很是吃惊,“他这么好的身手,发生什么事了。” 施元君把梁子的事简单叙述了一下,最后说,“这件事可能是熟人做的,杜亦卿也许有问题,但是现在没有证据,叶先生可能怀疑这跟宗超、洪二水有关系。小呆你心里有点数,下午同他们谈话的时候,也好有点针对性。” “跟洪二水有关系?”施诚君问,“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杜先生的爱人跟宗超之间的事吗?” “我是这么觉得的,”施元君说,“不过叶樽明作出这个结论可能还有其他原因,毕竟劫走梁子,直接针对的是叶樽明,还不是青光阁的事。” “洪大水他们,”舒守元说,“和叶樽明之间有生意上的往来,有利益合作也有利润竞争,不过竞争关系要大于合作关系,洪大水成名早,叶樽明后来者劲头太足,洪大水想吞了叶樽明,叶樽明想长江后浪推前浪。因此叶樽明关于梁子失踪与洪大水有关的结论合情合理,这也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劫走一个保镖能造成什么后果呢?”施元君问。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舒守元躺在沙发上,还在咔呲咔呲的吃东西,“让我来做个比喻,你们就明白了。明总对于梁子来说,就好像老大对于老二一样,就是盲目的崇拜,十足的狗腿子……哎哟,施老二你打我干什么!” “叫二哥,亏我给你做这么多好吃的了,白眼狼。” “好,好,好,”舒守元屈服于对方的暴力,“二哥,二哥。我听说叶樽明救过梁子的命,所以梁子很忠心,明总他老人家也很看重梁子。他们两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劫走梁子摆明就是给叶樽明立威风,有这种势力又这么缺心眼明着杠明总的,要我也猜是洪二水那半吊子。” “那梁子不在,叶先生肯定很难过,说不定还会有危险,”施诚君说,“要不晚上我陪着叶先生吧。” 施元君和舒守元闻言同时看了一眼施诚君,这家伙最大的特点就是心软,总是在考虑怎么帮助别人。 “叶樽明可没你这么多愁善感,”舒守元说,“他现在肯定气愤高于难过,心里憋着劲要整对方呢,敢给他惹这么一出事,我看这要真是洪二水做的,洪大洪二肯定麻烦大喽。” “多事之秋,”施元君哎了一声,“最近我们也注意点,不要惹上什么麻烦。我和你二哥一会都要出去,四儿,你就把晚上陪床可能要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吧,别忘了拿作业。” 作……业……舒守元感觉此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我都已经成年了,好吗!你可不可以别再管我了……” “你八十岁也是我弟,”施元君瞪了他一眼,“别不服管教,小心挨打。” 舒守元用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拉紧拉链的动作,举手投降。 “我跟你二哥下午都要出门,你就在家呆着,把这几篇英语作文背熟,等晚上让你二哥给你检查背诵。” 施元君这一招挺狠的,几篇英语作文背下来,舒守元下午根本就别想出门了。 施诚君开车将施元君放在离将心比心没有多远的路口,二人告别后,他就前往了青光阁。 将心比心的地理位置很是不错,在一个著名的公园旁边,现在是旅游旺季,公园门口人头攒动。 施元君想要去将心比心的办公机构,就要从公园门口的小广场穿过去,于是她就在来自天南海北的游人中间穿梭,一边避让兴奋的孩子,一边欣赏墙边写着“禁止摆摊”横幅下,小商贩们的各色小物件。 将心比心的办公机构就在公园侧门旁边,是一栋只有3层楼高的中式建筑,机构隐在郁郁葱葱的绿植中间,不仔细去看倒很难发现它,一进门施元君就感觉一阵类似于森林感觉的凉爽扑面而来。 一进入大门,就像闯进了一个新世界,外面嘈杂的声音似乎立刻不见了踪影。 “现在的志愿者协会都这么有钱吗?”施元君心想,“看这地段,看这装修风格,这舒适度,这整个一避暑山庄啊。” “施小姐,你好。” 刚一跨进木头大门的门槛,施元君就听见左手边有声音传来。 一个穿着旗袍,挽着发髻的年轻姑娘从大门内的咨询室走出来。 施元君看见那咨询室三个亮晶晶的金色大字都是用毛笔写完裱起来的。 这姑娘看起来约莫只有25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盛满了职业的笑容,迈着端正的步子朝施元君走过来。 “你好,”施元君对她说,“您认识我?” “请您跟我到接待室来。”姑娘在前引着她,穿过院子,走向偏厅。 院子里也是一片盎然的绿色,在这满眼的绿色之中,还能看见一些石凳石桌藏于其中,角落里似乎还种了一些红红绿绿的辣椒。 好一派静谧风光。 “施小姐,请坐,”姑娘对施元君说完,摁了一下红木桌上麦克风的一个按钮,“翠浓,斟些茶来。” 麦克风里立刻传来回应,“好的,澄净姐”。 屋子里的摆设处处透出一股传统韵味,施元君一瞬间还以为来到了民国的世家做客。 “施小姐,您好,”那被称作澄霜的姑娘对施元君说,“您叫我澄净就可以了。” “澄净,”施元君点头笑了一下,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您怎么认识我的?” “我已恭候大驾多时,”澄净脸上一直都是八颗牙的笑容,谦恭有礼的模样,让施元君还以为在和穿女装的施诚君对话,“不过今天之前,我并不认识您,我是奉仇先生的命令在这等您的。” 这澄净说话分外的咬文嚼字,这点倒是跟施二不太像。 “仇先生?”施元君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但好像不认识这号人,“不好意思,还请您提示一下。” “仇先生让我转告您一声,您和仇先生是注定要成为朋友的,因此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相见,待到时机成熟后,他会亲自去找您的。” “成为朋友,”施元君咂咂嘴,她很不喜欢对方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于是说,“看来仇先生是算命的。” 对于施元君这种无伤大雅的调侃,澄净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的继续说到,“仇先生知道您今天来,是要问关于护工的和窃听器的事,作为朋友,他让我提醒您,小心您身边所有的人。” 第五十二章 女生宿舍 “什么意思?”施元君说,“作为朋友,你应该讲清楚一点。” 此时,门外走进另一个穿旗袍的姑娘,施元君乍一看去,还以为又来了一个澄净,不过待到那姑娘走进,施元君就发现,这二人只是装扮、身材十分相似,五官的长相是很不一样的。 “施小姐,”澄净看到进来的人说,“您叫她翠浓就可以了。”说完她又对翠浓说,“过来见过施小姐。” 翠浓似乎比澄净活泼一些,走到施元君旁边,将茶水放好,“施小姐好,”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了一下施元君。 虽然施元君心里嘟哝了一句,我又不是来交朋友的,但她还是很客气的回了一句,“你好,翠浓,我叫施元君。” “翠浓,”澄净说,“你先下去忙吧。” 翠浓应了一声,跟二人告别后离开了房间。 “施小姐,请用茶。” 施元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茶,不急不缓的说,“喝茶容易失眠,我是无福消受了,还请姑娘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没有考虑到您的需要,是我照顾不周,不如我重新为您斟杯...” “正面回答。”施元君直接打断了她。 “不好意思,施小姐,我只是负责传话,其余一概不知。” “窃听器是不是你们安的?” “对不起,其他一概不知。” “那让我查查那护工总可以吧。” “对不起。” “你们这是犯法知不知道?” “施小姐,您要有证据。” “那个什么球球,就这么交朋友的?朋友做不做得,我不确定,但是现在我觉得他很讨人厌。” “照顾不周,请您见谅。” “你给我逗乐子呢,”施元君真的是不忍心冲这小靓妹发火,“你就这么恭候大驾的?” “我确实是在这里专门等您的。” “就为了给我找堵?” “对不起...” “得,得,”施元君无奈的说,“你就别道歉了,说点有用的。” “仇先生让我一定转告您,眼前的黑不是黑,心中的白也未必就是白,请您务必自省。” “哦,”施元君冷笑了一声,“敢情是个诗人,也请务必转告仇诗人,请他有空剪剪头发。” “什么?”澄净脸上的职业笑容终于褪成了问号脸。 “最好剃个秃头,”施元君大力的一蹬腿把红木凳往后移出去半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免得被我揪到小辫子,告辞,不必送。” 说完施元君头也不回的朝大门走去,心里骂了一句,“什么狗屁协会,就一神经病院,还忠告我,我看最该防的就是你们。” 澄净急忙站起来,但她的步速在施元君面前就像是驴车和高铁的碰撞,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只能看见施元君黑色衣服的一角了,下一眼,施元君就走出了大门。 澄净愣了一下,才有点手足无措的回到房间,看见端给施元君的茶还放在那里,透过茶杯冒出的热气,她看到房间里此时又站了一个人,澄净急忙恭敬的走过去,对那人叫了一声,“仇先生。” 踏出将心比心的大门,喧嚣和热浪一起裹挟而来,施元君就好像重新回到了烟火人间,到处嬉笑奔跑的小孩子,脸上洋溢着童真的笑容,施元君挠挠头,很是羡慕小孩子无知时候的快乐。 “希望你们慢慢长大,”施元君看着他们想,“在吃不胖的年龄多吃一点。” 时间还早,施元君没想到会在将心比心碰一鼻子灰,她看看时间,计划给自己找点乐子,这里离“女生宿舍”倒是不远,不如去室长那坐坐。 说干就干,施元君立刻动身前往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是一家火锅店的名字,老板叫姚沐,和施元君是认识了很多年,关系非常好的朋友,施元君家里的火锅底料都是姚沐送给她的,说是特别增加了辣度。 施元君和姚沐有一段时间走得特别近,两个人整天泡在一起,吃喝玩乐到处旅行,那个时候施元君很喜欢吃一种冰棍,叫摇摇乐,为了表明自己对姚沐的忠诚感情,施元君很大方的将摇摇乐这个外号送给了姚沐--尽管姚沐极力反抗了很久。 这个时间段,摇摇乐是不会出门的,多半就窝在女生宿舍楼上睡大觉,施元君走进女生宿舍,大堂内只有零星几桌在吃饭,服务员看到她,立刻热络的走过来打招呼。 “元君姐来了。” “给,”施元君把刚才给他们买的水果递过去,“工作辛苦了,吃点,摇摇乐是不是在楼上?” “谢谢元君姐,”几个小姑娘开心的把东西接过去,“沐姐在楼上呢。” “行,你们忙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摇摇乐被卧室外巨大的敲门声给惊醒的时候,一刹那还以为地震了,下一秒就明白,这么没礼貌敲门的肯定是施元君。 “我说你就不能先打个电话预约一下吗?”摇摇乐把施元君迎进来,大肆吐槽,“我好歹也是女生宿舍的舍长。” 施元君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自己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穿好后,就躺在床上,“预约个屁啊,你整天不是睡觉就是吃饭,能有什么正经事?” “你说的这倒也有道理,”摇摇乐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日常,觉得施元君的评价很是中肯,既然睡醒了,不如在吃点吧,“来都来了,我让人收拾火锅出来,咱两吃点。” “好的很,”施元君说,“不过我可能吃不太多,小呆中午做的辣子鸡特别好吃,我有点吃顶了。” “诚君回来了?”摇摇乐双眼放光的说,“你怎么不带他来?” “你省省吧,”施元君扔给她一个大白眼,“老牛吃嫩草,少打我弟弟的主意。” “切,”摇摇乐回嘴到,“说不定诚君愿意呢,就你整天在中间横加阻拦,我们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你也就是一肥鸭子,”施元君说,“我晚上还有事,你准备吃的吧,我迷瞪会。” “晚上还有事,工作这么忙?” “约会,”施元君故意刺激她,“你也知道,我是比较显眼啦。” “得了得了,”摇摇乐保持了足够的理智,“我是没人追,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在我这还装什么大鼻子象。” 半个小时后,摇摇乐就把要吃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她看施元君睡得正香,就没有叫她,“再休息会吧,”她想,“工作辛苦了。” 不过这种温情的时刻到这里就结束了了,因为她接着想的是,“我自己吃岂不是更开心。” 施元君被火锅浓浓的香气叫醒的时候,摇摇乐已经吃了六分饱了,“好你个奸商,”施元君怒吼一声,“吃独食也不叫我。”说完她就立刻加入了战斗。 “你从回来就没来过我这,最近都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抓抓贼立立功,怎么想我啊?” “有没有认识帅哥?认识了就抓紧时间给我介绍到这来,说不定今年我就能把自己嫁出去。” “我认识的都是犯罪分子,长得帅有什么用。” “你们单位里有没有新来小鲜肉?你可得给我注意点。” “哪...”施元君一琢磨,“等会,说到帅哥,最近还真认识了一个,不过可能是花花公子,你确定你吃得下?” “帅就行了,”摇摇乐献殷勤的给施元君倒了一杯牛奶,“有多帅,比小呆怎么样?” “比小呆?那能比吗?谁能有我弟弟帅?” 摇摇乐鄙视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呵呵,你们家都是帅的不得了,行了吧?帅哥叫什么名字?” “叶樽明,好像挺有钱的。” “名字也好好听哦,叶,等会,你说他叫什么?叶樽明?” 第五十三章 天熙的问题 “是啊,怎么,你认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摇摇乐正襟危坐的问。 “就前几天,青光阁闹鬼的事,你肯定知道吧,就那件事认识的。” “啊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幸亏才认识了没几天,否则我要对不起天熙了。” “什么啊,你,”施元君奇怪的看着摇摇乐,“地沟油吃多了吧。” “不要胡说,”摇摇乐说,“油,我们只用一次。不跟你闹了,给你说个正事。” 摇摇乐正经的盯着施元君说,“你做好准备了吗?” “你要给我求婚啊?”施元君说,“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我还看不上你呢,”摇摇乐说,“天熙让我给你带句话?” 这真是出奇了,怎么今天人人都要给我带话?施元君皱了一下眉头,问她,“天熙让你,给我,带话?天熙没了多久了,你不知道吗?” “天熙是很信得过我的,”摇摇乐说,“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认识了一个叫叶樽明的人,你就问问这个叶樽明,他答应天熙的事,有没有完成。” “没了?”施元君问。 “没了,”摇摇乐说,“天熙就让我传这么一句话。” “你这,你,你这没头没尾的,我都糊涂了。” “有什么糊涂的?你去问叶樽明就行了呗。” “天熙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你别吃了,给我说清楚点。”施元君抢下摇摇乐的筷子。 “这是我和我的红颜知己袁天熙之间的小秘密,看在你很有诚意知道的份上,我就给你仔细回忆回忆。”摇摇乐知道施元君对袁天熙的事很敏感,不敢再打马虎眼。 “说起来我们和天熙也认识三四年了,就在一年前天熙出事之前的,呃,大约一个月之前吧,你没发现天熙那一个月有什么异常吗?”摇摇乐问施元君。 “异常?”施元君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发现,天熙心思细腻,如果他有心瞒着,我们是很难发现的。” “你都不知道,我几个星期才能见他一回,更不可能知道了。不过有一天晚上,夜里2点多钟,店里都快关门了,”摇摇乐因为印象深刻,所以记得还比较清晰,“天熙突然一个人来店里,我当时还挺高兴的,因为平常都是你们一起来。” “天熙来了以后,就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反复跟我说了好几遍,确保我不会遗忘。最后还说,他知道我和你之间经常会见面,因此如果你一旦认识了叶樽明,我可能会第一时间知道,所以他把这件事托付给了我。” “我觉得有点奇怪,就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你,你们两不是整天在一起吗?天熙只说了一句什么‘只怕时间来不及了’,就走了。” “时间来不及了?”施元君问,“什么意思?”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不是后来天熙就出事了?” “你还记得具体的时间吗?” “那哪能记得,我当时又不知道天熙后来会出事,能记得这么些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摇摇乐这话说的确实没毛病,天熙连自己都瞒着,当然不可能会让摇摇乐知道这其中的事,更不会提醒她别的什么,但是天熙为什么要自己去做这些事呢? 他要提醒自己什么? 自己现在和叶樽明毕竟认识了没有多久,不过天熙既然这么安排,那必然是有他的道理,且等晚上见了叶樽明再做计较。 和摇摇乐要插诨打屁的闲扯了一会,施元君才把在将心比心受的窝囊气给抛到了脑后。 “不吃了,”施元君换好衣服说,“晚上还有事,先回家了。” “我也该去楼下看看营业情况了,”摇摇乐说,“一起下去。” 施元君和摇摇乐一起来到楼下大堂,看到店里正在进货,只看见负责运货的人一眼,施元君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个人正是给曹大鼻子送货的那个大胡子,他还是那副打扮,大檐帽老墨镜,低着个头只管专心卸货。 “嘿,”施元君冲他打了声招呼,“原来这片的货也归您管那。” 那人抬头似乎是看了一眼施元君,在墨镜和胡子的遮挡下,施元君看不清他的脸上有什么表情,只能看见他冲自己点了一下头,就又低下头重新干活。 “怎么,认识?”摇摇乐问。 “以前见过一面,”施元君说吗,“这里离鸿儒名居距离可不短,怎么他还负责给这片送货?” “哎哟,挣钱养家,还不都是送的越多越好。” “有道理,他叫什么名字?” “你看他长得帅吗?” “你瞎了?不帅。” “你傻了,不帅还问我。” “走了走了,别送了。” “走吧,对了,你要是认识了帅哥,别忘了带过来,反正你也不下手。” “知道了,知道了,一天到晚没别的事了还。” “要下雨了,”摇摇乐在她背后大喊,“带把伞。” 施元君已经不想理她了,听见她在后面大喊,立刻加快脚步飞也似的消失在了街尾。 “跑这么快,让狗撵了,”摇摇乐愤怒的骂了一句,“淋死你。” 走出女生宿舍,施元君就往舍予的方向返程,拐过几个路口后,她发现了跟踪的人依旧锲而不舍,“这么大热的天,也是难为你们了。”施元君好笑的想。 施元君回到家以后,施诚君还没有回来,舒守元正在一脸菜色的背作文。 施元君满意的点点头,“真乖,背了多少了?” “姐,你饶了我吧。”舒守元泪眼朦胧,“我快要吐了。” “要吐了哈,”施元君更加满意了,“那你跟我老实说,金丽失火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喂,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你都问过我了好吗?” “就你这劣迹斑斑的表现,我好声好气的问你已经很给面子了。” “大姐,我回来了。”施诚君办完事此刻也回来了。 “二哥回来了,累坏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舒守元想开溜。 “你回来,”施元君说,“交代你的问题。” “都说了不知道。” “小呆,检查四儿的作文,要是错一个字,就罚他在家关禁闭三天。” “我错了,姐,”舒守元立刻妥协,“是我干的。” “你个臭小子,”施元君从脚上拿起拖鞋,朝舒守元扔过去。 “大姐,大姐,”施诚君赶忙站在舒守元面前护住他,接住了施元君投掷过来的武器,“你先听他说,说完再打,别生气别生气,喝口水。” 第五十四章 坦白 “你好好说,”施元君指着舒守元,“要再敢说谎话,你看我不揍你。” 舒守元可怜巴巴的看着施诚君。 “大姐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能做这些事,”施诚君对舒守元说,“还不老实跟大姐说,大姐会原谅你的。” 舒守元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觉悟,叙述了他做的坏事。 中秋节晚上在鸿儒名居吃过晚饭以后,施元君就和施诚君一起去青光阁守株待兔,舒守元按照之前和花和尚约定好的,要在中秋节晚上给洪大水送份大礼。 “我早就怀疑洪大水的金丽里面有不干净的买卖,”舒守元说,“我这是为民除害。” “不允许狡辩,就只叙述客观事实。” “能有什么复杂的,”舒守元说,“提前几日,在大街上花点钱随便雇几个无业游民,打扮漂亮点,让他们去金丽挥霍,成为VIP后,就有机会进入高级包间,什么小姐姐、小哥哥、Happy的小粉末都会出现。” “都出现了,你直接报警不就行了,”施诚君问,“怎么还放火,伤着人怎么办?” “哪那么容易失火?我们都派人注意着呢,不点几根小火柴,警察根本进不去好吗。” “花和尚为什么要跟你去?”施元君问。 “他们两有过节,”舒守元说,“洪大水多行不义,总有轮回。” “你雇来的那些人都安置好了吗?”施诚君问,“洪大水不会找他们麻烦吧?” “不会的,”舒守元说,“洪大水犯不着盯着几个跑龙套的。” “你这样对金丽,洪大水会不会报复你,你最近还是经常跟在我们身边吧?”施诚君担忧的说。 “好二哥,我自己会注意的,您老就别担心了。” 施元君知道当晚金丽的事肯定不会像舒守元说的这样云淡风轻,她甚至觉得,舒守元这几天这么老实的待在家里,除了跟自己盯得紧有关系,还有可能是因为舒守元受伤了,不过施元君不想在这些事上婆婆妈妈的一直斥责他。 “你以后不许擅自做决定,这种事要跟我们说声,”施元君说,“都收拾一下,准备去医院,今晚如果需要陪床,四儿就不要去了,和你二哥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舒守元看了一眼施元君,心里隐约觉得,施元君可能这是猜到了别的什么,有点忐忑的说,“那太棒了,呵,呵呵。” “大姐,你最近很累了,还是我来吧?”施诚君说。 施元君摇摇头,“这里面还牵涉了很多别的事情,你现在知道的太少,我怕有突发情况的时候,你处理不了。你去拿上晚饭,我们三个去陪着叶总吃晚饭。” 送走冬娘以后,叶樽明又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他发现自从金丽出事后的这几天,洪大水所有的经营都表现出了少有的低调,这对叶樽明来说是件好事。 不过实际上,叶樽明并不想完全打垮洪大水,那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商业竞争者又不是只有一个两个,打掉一个洪大水还会有李大水、刘大水冒出来,而且即便没有这些大水们,一家独大、万众瞩目也不是叶樽明想看到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青光阁的事情处理掉,等晚上元君他么几个来了以后,还要好好计划一下这件事情。 想到今天和冬娘的谈话,叶樽明总觉得心里有一点堵得慌,他感觉自己和冬娘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有些想逃离冬娘,可他又不想冬娘看出来。 冬娘身边跟着的顾影也让叶樽明觉得不舒服,可是他不能不给冬娘面子,这次他虽然成功拒绝了冬娘提出让顾影跟在自己身边的提议,可是下次呢,下下次呢? “叶先生。” 叶樽明听见门外传来声音,“请进。”他回答。 “叶先生,你好,我是护士长,我姓严。”来人是位中年女性。 “严护士长,你好,”叶樽明问到,“请问有什么事吗?” “打扰您了,叶先生,我来例行巡房,您有什么不舒服吗?” “谢谢,我现在感觉很好。” 严护士长又检查了一些仪器的运作情况,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准备离开。 “打扰您了,叶先生,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说着她递给叶樽明一张已经写好的便签纸。 “好,谢谢,您慢走。” 看着严雪岩离开,叶樽明看了一眼便签纸,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给王医生打了一个电话。 “叶总,”王医生很快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思渺,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们医院的严雪岩。” “严护士长?你想打听哪方面的?” “我想知道她有没有什么背景?” “背景的话,我想想,她在医院惯会见风使舵,深得大小领导喜欢,听说很势利眼,如果说到其他的,哦,对了,她好像有个当警察的姐姐,不过这些事我不是特别清楚,她在住院部,我们和那里的护士鲜少打交道。” “我知道了,谢谢。” “没关系,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愈合得很快,我想再过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建议你还是多休息几天,欲速则不达,一定要让它长好。如果晚上发烧的话,可以稍微吃点退烧药,注意体温。” “好,谢谢你,思渺。” “跟我还客气啥,我有病人来了,不说了,有事联系,拜拜。” 叶樽明挂完电话,看了一眼门口,他很确定监视他和施元君的人一定还在门外,监视的人应该是袁家派来的,可是这突然又多了一个严雪岩。 叶樽明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严雪岩的表现一定不是例行巡房这么简单的,但是除了袁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还会派双眼睛在他身边呢? 最奇怪的是,这眼睛还给自己递了一张便签,谁的监视这么友好的? 因为不明白女人心海底针的道理,叶樽明直到几天以后,才发现了严雪岩的真正目的。 已经快六点了,叶樽明的肚子刚开始咕噜一声唱空城计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欢乐的叫门声。 “少爷,爱心慰问团来了,我们可以进去吗?” 叶樽明快走几步,打开房门,看着来人,笑意浓浓的说,“快请进。” “叶先生,晚上好。”施诚君看到叶樽明关心的问,“您好点了吗?”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谢谢关心。” “明总~~~~,”舒守元托着长鼻音说,“又见面了。” “舒老板也来了,真是难得。” “我是被抓壮丁来的。”舒守元无奈的说,“良宵苦短,却还要陪着你,哎。” 第五十五章 打听到的事 “你的伤怎么样了,”施元君问他,“快坐下歇着。” “有时候不小心碰到,会有一点疼,”叶樽明老实的说,“不过问题不大了,我想后天就出院。” “能行吗?要不还是在观察观察。”施元君一边说话,一边盯着叶樽明的脸,她觉得今天的叶樽明和平时有一点不一样。 “行,”叶樽明说,“听警官的。” 施元君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同,“你的胡子呢?” 叶樽明摸了一下自己现在光滑的下巴,“中午送走朋友,就给剃了,要接见慰问团,总归要收拾的利落点,是不是看起来更帅了?” “你别说,还真挺精神的,”施元君端详了一会,下了结论,“果然是个美人。” 叶樽明听到这种评价,又无奈又好笑,“美人就美人吧。” “住院住到你这种风流倜傥,我可真是服了。” 变化还真大,施元君心想,不仅脾气变了,连形象都变了,看来拿出那小玩意,让叶樽明心情很好。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叶樽明回答。 “吃饭喽,”舒守元冲窗边的二人说到,“又背着人说悄悄话呢。” “是,知道是悄悄话还偷听,”施元君怼了他一句,今天真是怎么看舒守元怎么不顺眼,“吃饭的时候你就把作文背给你二哥听。” “说什么呢,”舒守元一本正经的回怼,“食不言,寝不语,明总快来吃饭了。” “青光阁的事,拖了几天了还没解决,”施元君说,“我们还没空出手去找那个张神算,这个事得提上日程。小呆你今天和他们会面,有什么进展。” “我先去见了宁主任,”施诚君说,“他给我讲了一些杜亦卿和他夫人之间的事。” 杜亦卿的夫人名叫胡静云,是程御风夫人蝴蝶的侄女,杜亦卿和胡静云的婚事正是在蝴蝶的极力撮合下完成的。 在宁主任看来,杜亦卿和胡静云虽然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后代,但是二人相敬如宾,一直是模范夫妻,对于传闻所说的胡静云和宗超之间的事,宁主任大为反感,称这些都是捕风捉影、无聊至极的事,他是绝不相信的。 杜亦卿为人稳重、极识大体,是长辈们极为看重的接班人,胡静云早晚会是青光阁的主人,根本没必要和宗超那样的地痞无赖搅在一起。 “宁主任的主要意思大体就是这样,”施诚君说,“他对杜亦卿夫妇评价极高,对宗超的评级又极低。” “他对金斗灿的态度呢?”施元君问。 “宁主任对此事,有些闪躲,他没有正面评价金斗灿,”施诚君回答,“他只说世事难料,金斗灿确实是戏曲难得一见的天才,只是可惜走了这么一条路。” “如果说杜亦卿是青光阁的接班人,”叶樽明说,“那宁主任对他的评价未必是客观公正的,可能还另有隐情。” “嗯,叶先生说的很对,”施诚君说,“我再见了秦子航以后,才知道事情远远不是宁主任说得这么简单。” 杜亦卿是程御风最中意的徒弟,确实也是青光阁将来的接班人,这些都没有问题。 但是青光阁天资最高、最有可能成为戏曲大家的不是杜亦卿,而是金斗灿。 不过金斗灿入崔小月的门下并不是很早,金斗灿初露头角的时候,程御风已经是青光阁的主要话事人了,谁做当家人本来也并不是很重要,金斗灿一开始也并不是很在意。 真正导致矛盾激发又爆发的事,是杜亦卿和胡家的联姻。 崔小月对程御风有知遇之恩,在程御风心里,他认为自己只是代管青光阁,等金斗灿年岁稍长一些,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程御风是打算将青光阁重新还到金斗灿手里的,毕竟金斗灿才是崔小月嫡传的弟子。 但是胡静云看上了杜亦卿,在蝴蝶的一力主办下,杜亦卿娶了胡静云,二人结婚后,杜亦卿在青光阁的地位日升,再加上杜亦卿为人温和有礼,而金斗灿自恃才高有些傲慢,所以青光阁里力挺杜亦卿的呼声日渐高了起来。 胡静云到底有多爱杜亦卿,没有人知道,不过大家都认为杜亦卿心里并不是很爱胡静云,因为杜亦卿总是以各种理由出差,表面上的恩恩爱爱不过是做过外人看的。 可能正是由于杜亦卿在爱情、家庭方面不太如意,所以事业上的野心就大了起来,他和金斗灿的关系慢慢就紧张了起来。 不过金斗灿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是主动离开了青光阁还是被逐出了青光阁,小辈的人都不知道个中原委。 至于宗超,那就是个酒色之徒,每天荤段子不离口,同很多女人有说不清的关系,可能是杜亦卿时常不在家,宗超就趁虚而入,和胡静云有了什么,两个人怎么好上的,秦子航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宗超手里可能确实是有点让人神志不清的药。 杜亦卿应该是将这些事告诉了程御风,在程御风的主持下,杜亦卿和宗超进行了私了,宗超被逐出师门。 离开青光阁后的金斗灿和宗超,很快就集合在了一起,经常到青光阁来闹事,一方面蝴蝶等几位话事人心里觉得确实有愧金斗灿,另一方面金斗灿可能和社会上的人有了一些交情,青光阁不想多生是非,因此诸如彩排那日,蝴蝶下跪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过这些到底还只是秦子航道听途说来的,只能做个参考,具体的事情经过,恐怕不将所有当事人聚在一起,是很难理清楚了。”施诚君最后总结。 “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叶樽明说,“至少证明了我们的思路方向很是挺对的,杜亦卿很可能被宗超威胁了。” “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最麻烦的,”施元君说,“扣了马六和郑小河,只引出了一个张神算,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链支持,就算我们完整的想清楚了整件事,也没办法处理真正的大鱼,像洪大水之流狡猾得很,手底下帮他顶包的小弟一堆一堆的。” “口供不行吗?”舒守元说,“像马六那样的货色,审一审他,什么都会往外说的。” “只有口供是不能定罪的,”施元君说,“必须要有其他证据加强,否则很容易有错案的。” “怎么能错呢?”舒守元噘着嘴,“就是洪大水他们支持的。” “我们也想尽快将他们绳之于法,”施元君难得温声细语的哄舒守元,“但是我们要遵守制度和程序规定,以理服人。” “只要是他们做的,”叶樽明说,“就总会露出马脚的,我们慢慢去找,证据总会有的。” 第五十六章 鸡橛子 众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这时候,舒守元发现叶樽明的脸越来越红了起来,就问他,“明总,你这么热的吗?脸红的都能当红绿灯了。” “是,是吗?”叶樽明自己也感觉不太舒服起来,“是有点不太舒服。” “叶先生是不是发烧了?”施诚君放下碗筷,拿出柜子里的体温计,递给叶樽明。 由于伤口的原因,叶樽明现在有一点低烧的迹象。 “等下吃完饭,还是吃点退烧药吧?”施诚君说,“我去问护士要点。” “柜子里还有一点,”叶樽明说,“之前医生有给我开退烧药。” 因为刚吃过晚饭的缘故,叶樽明没有立刻吃退烧药,几个人或坐或站的站在房间里闲聊。 聊着聊着,就说到施诚君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发烧,家里想了很多办法,便有老人说施诚君是年龄太小,阳气不足被鸡橛子给摸了。 “什么叫鸡橛子?”叶樽明对这种带点老传统味道的事件很感兴趣。 “所谓鸡橛子,其实只是一种统称。有时候人莫名其妙头疼或发烧,说胡话的时候,老人们就会说,这个人可能被已故的人摸了头。这种情况就被称为鸡橛子来了,大都是小孩子会这样。”施元君解释了一下,“可能就是老迷信流传下来的一种什么祟之类的吧。” “大姐那个时候见我整天癞癞的,很着急,到处跟人打听怎么治,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砍筷子可以驱逐鸡橛子,”施诚君想到以前的事,对众人说,“便学了回来,给我治。” “有用没用?”舒守元也觉得十分有意思。 “我印象中还是挺有用的,”施诚君说,“就是家里筷子更新换代的太快了。” 舒守元一听立刻怂恿众人,“老大你快给明总看看,这有筷子,砍砍砍。”舒守元拿出筷子想递给施元君。 “你别烦人了,”施元君说,“那都是以前日子穷,买不起药,老人们才迫不得已发明的迷信办法。生了病还是要吃药,遵医嘱。” “怎么会呢,”舒守元依然坚持,“可是老二真就被你治好了。” “怎么会因为砍了筷子就能把病治好呢,”施元君回答,“我这么跟你说吧,以前的时候,小孩有点头疼发热之类的小毛病,大人就会给沏点糖水喝,很多小孩第二天也就病好了,但是一点白糖黑糖怎么能治病呢,对不对?都是一样的道理。小孩心里以为糖水能治病,心理的作用使然,但是如果病情本身很严重的话,还是需要就医的。” 但是舒守元不依不饶,还撺掇另外两人跟他一起起哄。 “别胡闹了,今天天不好,一会要下雨的,赶紧回家。”施元君说。 “元君,”叶樽明也很想见识一下施元君这赤脚医生的医术,也说到,“你就试试,权当饭后消化了。” 舒守元见有人支持他,立刻也跟着起哄。 施元君被他们缠得实在没办法,只好又把小时候那套小把戏拿出来耍。 “我就不问少爷的病了,”施元君说,“因为砍筷子需要叫先人的名字,我就随便喊几个名字,你们听听动静就行了。” 施元君拿出一只干净的碗,里面装上刚刚才能没过碗底的清水,又拿出三只筷子,用左手握住筷子,使它们呈三足鼎立的样子立在碗底。 施元君到底觉得还是有点丢人,不死心的抬起头问了一句,“真想看啊?” “想想想。”舒守元兴奋的说。 施诚君看到这些多年没见的场景,心里生出了很多温暖,因此也说,“大姐加油。” 叶樽明为了显示自己的捧场,还象征性的鼓了两下掌,小脸不知是兴奋还是生病,还飘起类一抹绯红。 “你随便叫别人的名字,会不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舒守元很有格物致知精神的问到。 “你能不能多看点科技频道,少研究聊斋志异!”施元君终于发现好好跟他说话是没用的,于是吼了他一句。 果然,施元君的大嗓门对舒守元很有杀伤力,后者立刻微笑着乖巧安静了。 施元君背对着窗户,看着眼前三脸看戏表情的人,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只见她站立在桌前,右手拿着水果刀,左手掌心向下,用很轻的力量压着三根筷子,开始扫视周围。 其余三人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都很有默契的和她一起移转视线,屋内的气氛一下子结上了一些恐怖的元素。 叶樽明从来没见过这种仪式感十足的面对面表演,好奇的瞪大了桃花眼,生怕有一丝错过。 施元君扫视了一圈,开始用威严的嗓音问到,“张三是你吗!是你就站住。” 她问完就缓缓松开左手,筷子立刻要倒下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又立刻压住了筷子。 “李四是你吗!是你就站住。”她继续发问,然后又松开筷子,筷子又要倒,她又重新压住。 “通常会从离自己辈分最近的先人开始问起,”施元君还不忘解释一下,“问了几个先人以后,发现都不是,就要问更古的先人,由于年代久远,不那么亲切,再加上砍筷子的人心情也急起来,就会开始骂人了。” 另外三人立刻像学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知识一样,频频点头。 “朱大麻子肯定是你了,我XXXXXX。” 施元君骂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最后说,“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你给我站住。” 她又缓缓放开手,这次筷子居然真的站住了。 三个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纷纷打从心底里认为施元君确实有特异功能。 施元君也没想到,自己疏于操作多年,手艺还在,但她此时已经完全入戏了,因此这种小小的惊奇还没有传到大脑,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就知道是你!怎么整天来,不许再来了。”施元君说完大喝一声,“砍死你。” 喊完后,她气运丹田,拿出水果刀,朝三根可怜的筷子砍去,三根筷子立刻歪倒,从碗里翻出来滚倒在桌子上。 “大功告……”施元君的成还没说出口,只听见窗外一声炸雷,紧接着病房内的灯开始闪烁起来,不几下就熄灭了,房内只有门口“安全出口”的指示亮着,那泛着绿光的小牌子映得几人的脸色也都难看起来。 “妈呀。”舒守元吓的一下子钻到了他身旁施诚君的怀里,“救命,鸡橛子来了。” 施诚君“小呆”的外号不是白来的,他现在还没有把鸡橛子和停电之间建立什么联系,因此只是有点疑惑的说了声,“怎么,停电了吗?” 第五十七章 报应不爽 施元君由于站在三人的对面,加上她刚刚完成了驱鬼仪式,内心还沉浸在那种自己营造的恐怖氛围里,一声炸雷和突然其来的黑暗,差点没把她吓死。 “我X。”她大骂了一声,往另外三个人的方向跑去。 刚抬脚她就撞到了一个人,此时她已经有点适应在绿光下视物了,当发现是叶樽明站在自己面前时,背上令人发麻的恐怖感推着她一下就扑到了叶樽明怀里,没有骨气的施元君还像一个鸵鸟一眼,把自己尽量的缩小,蜷在叶樽明怀里,抖了几分钟才平静下来。 表现最平静的还是大少爷,刚一停电的时候,他就因为担心施元君横冲直撞,而摸到了施元君身边。 没想到刚走到她近前,就被人撞了个满怀,好在即使是在被吓的快尿裤子的时候,施元君还是避开了叶樽明的伤口。 叶樽明低头看了一下,缩在自己右侧怀里瑟瑟发抖的人,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就用右手拍拍她的背,“元君?你没事吧,只是停电了。” 施诚君也拖着舒守元来到了两人面前,“大姐?” “@.#._//_@”施元君躲在叶樽明怀里,不肯抬头,叽哩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就说,你不能胡乱叫别人的名字,”舒守元拖着哭腔说,“你看看,他们都来了。” “我也不知道这么厉害啊……”施元君终于大着胆子抬了抬头,“都是你们三害的,非让我整封建迷信。” “没事了,”叶樽明继续安慰她,“最近天气一直不好,雷声不断,别害怕,我们不都在这吗。” “不是,”施元君也快要哭出来了,“中元节的时候,我忘了给祖奶奶上香了,我小时候就在窗户上见过她。” “什,什么,叫见,见过她?”舒守元哼哼唧唧的说,“你不是说她老人家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吗?” “没事,大姐,爸妈肯定做了,会带上你的。”施诚君安慰施元君,“别害怕,这里离老家这么远,她找不到的。” “你不知道,”施元君头皮都麻了,“那天他们都不方便,专门嘱咐我去做的,结果我给忘了……” “你,你个笨蛋,”舒守元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就在此时,叶樽明发现,对面墙上居然出现了几个字。 “报应不爽”。 这是谁写的,又是什么时候写的?叶樽明此立刻往四周看去,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施诚君发现了叶樽明的异样,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那几个字,他震惊的往后撤了一步,说到,“这是……” 可怜的舒守元在看到这几个字后,脆弱的神经终于不堪一击,几乎要晕倒过去了,被施诚君一个大耳光才给拯救了过来。 “怎,怎么,了。”施元君见状又重新把头埋到叶樽明怀里,颤抖着问,“祖,祖奶奶,又又推着小红车,,出出现在,在窗户上了吗?” “不是,元君,没有什么祖奶奶,”叶樽明感觉到怀里人抖得简直像筛糠一样,就用右手抱住了她,安慰道,“墙上出现了几个字。” “啥?”叶樽明的拥抱让施元君逐渐镇定了下来,既然不是祖奶奶,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她慢慢抬起头问道,“什么字?” “你看,”叶樽明侧了侧身子,让施元君可以从他怀里看见墙上的字,“在那里。” 施元君颤颤巍巍的盯着墙上的字看了一会,突然抬起头问叶樽明,“医院难道没有备用电源吗?” 叶樽明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又抬头对施诚君说,“施先生麻烦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整个住院部都停电了。” 施诚君应了一声,就准备往外走,却发现身上还吊了一个舒守元,施诚君没办法只好又开始拖着他往外挪。 病房外并没有什么异样,走廊上灯火通明,只有偶尔几个病人家属往来其中。因为是高级病房,又处在住院部顶层,平时这里就很冷清,也正因为是高级病房,所以隔音效果很好,屋里几人闹腾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来问问。 施诚君又往护士台挪了几步,发现只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在打电话。 “只有我们屋子停电了,”施诚君回来关上门对另外两个人说,“走廊和隔壁几间房都没什么异常。” “这,这么凶吗?”舒守元颤抖着问,“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凶个屁啊,”施元君此时候已经知道这是有人在耍他们了,情绪从惊恐迅速转换成了愤怒,“这是哪个王八蛋,敢假扮我祖奶奶来吓我。” 施元君刚说完,天边又是一声闷雷,窗户外边已经开始下起了雨。 施元君凶得不得了,开始指着天大骂,“轰隆个你奶奶的腿,这么多坏人你不去劈,在这跟我来劲。” “大姐,”施诚君赶忙制止她,“叶先生身上还有伤呢。” 施元君闻言尴尬的闭了嘴,连忙从叶樽明怀里退出来,还一脸谄媚的帮人家扯扯衣服,呵呵傻笑了两声,挠挠头走到墙边去看那几个字。 也许是怀里的人呆了太久,当她离开的时候,叶樽明突然觉得那里空荡荡的,之前的温暖被一股凉意给代替了,叶樽明把这些奇怪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也走向墙边。 施元君和拖着舒守元的施诚君一起半蹲在那里,打着手机上的手电模式正在研究那些字。 “应该只是被人用荧光颜料之类的东西写上去的,”施诚君说着摸了一下那些字,“从还有一股淡淡的化学气味,以及触摸感来看,应该写上去不超过一天。” “但是字体的颜色有点特殊,”叶樽明看了一会,说“通常荧光工具,比如荧光笔的颜色不应该是绿色吗,或者是些粉红色之类,但是你们看这个,四个字的颜色都不一样,而且都不是常见的颜色,感觉更像是经过调配制出来的颜色。” “报应不爽?”施元君一直在反复琢磨这几个字,“少爷,你得罪什么人了?” 叶樽明想了想回答,“我得罪的人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这应该跟青光阁有关,而且似乎写字的人针对的不只是我。” “什么意思?” “如果梁子不出事的话,现在陪在这里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的应该是他,”叶樽明说,“也就是说,写字者可能针对的是我们几个人。” “你觉得梁子的事和这件事有关系?”施元君回头问他,“你思维这么活跃的吗?” “不是和这件事有关系,”叶樽明突然很肯定的说,“我觉得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之间都有联系,都和青光阁有联系。” “我们快报警吧,”舒守元脑袋秀逗了一样的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傻了,”施诚君说,“我和大姐都在这呢,你报了警,没准上头就会派我们两来查这事。” “小呆,”施元君站起来说到,“字,我们已经看到了,你去一趟护士台,麻烦她们帮我们接通电源。”她又看向叶樽明,继续说,“我先打个电话,你可以整理一下你的思路,等下我们坐下来慢慢分析。” 第五十八章 失踪的哥哥 护士检查了电闸,发现是跳闸了,病房内的众人没有去追究跳闸的真正原因,施诚君回到病房后,几个人关好门窗,重新检查了屋内的设施,确保无虞后,都坐下来。 施元君坐到窗边,拨通了合谧市的一个手机号,电话响了一会才接通。 “喂,谁,谁呀?”电话那头的人嗓门十分大,隔着话筒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徐大爷,是我,”施元君知道这个徐大爷耳朵不太好,因此也扯开嗓门大吼,“施,元,君,记得我吗?” “谁?你大点声。”徐大爷吼到。 “施元君啊,听见吗?” “你是不是打错了?”徐大爷自己听不见就开始冤枉人。 “哎,这老爷子聋得更厉害了,”施元君无奈的对屋内的其他人说,“得让他儿子接。” “我不聋,”俗话说耳背的人听不见好话,专能听见赖话,果然名不虚传,徐大爷十分不能允许别人评论他的听力。 “没说您,”施元君急忙解释,“我说大龙在不在,让他接,让大龙接电话,大龙,大龙!” 这几声大龙叫的连另一栋楼上的植物人估计都能听见,叶樽明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徐大爷冲谁喊了一句,“大小,你过来接电话。” “喂!我是大龙,谁呀?”这位大龙估计是跟自己的爹说话习惯了,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嗓门也降不下来,叶樽明还是能隔着话筒听得清清楚楚。 “大龙,是我,施元君,”好在大龙不聋,施元君降下了自己的音量,“三十三师的。” “是元君啊,”大龙立刻就开心的回答,“你怎么好久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你是回来了吗?” “没有,我在燕平呢,”施元君也很开心,“家里人都好吗,老爷子身体很硬朗吧?” “都好,我们都很好,”叶樽明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大龙兴奋的叫了一声,“是元君的电话。” 然后施元君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挨个跟不同的人问好,听那动静,好像隔壁的邻居都来了,看来施元君在那里人缘还挺好的,叶樽明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终于消停下来以后,施元君问大龙,“胡杨林老师和马大娘怎么样?” “他们搬家了,”大龙说,“胡老师的单位调到五堡那去了,听说是个很大的学校呢。” “五堡?那离合谧市100多公里呢不是?” “对呀,他们搬走差不多有1个月了吧。” 施元君心里惊了一下,可是今天包裹上的地址,寄件人一栏里填的还是原来的地址啊,按照邮戳上的信息,这份包裹的发出日期不过5天,难道是马大娘托别人寄给自己的? “他们有回来过吗?”施元君问,“马大娘有托人给我寄过东西吗?” “没回来过,”大龙说,“他们没有车,来回太折腾了。没听说过寄东西给你的事啊,你等下我问问,大家伙都在这呢。” 过了一会,大龙冲电话说,“元君,我问了,没有人寄东西。” 大龙如果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有,施元君很清楚当地人的邻里关系,大家平时没事都会在一起闲聊天,如果有人代寄包裹,很快就会众人皆知的,更何况现在大家还都围在电话旁边。 “大龙,你有没有胡老师家的联系方式?” “我们没有啊,”大龙回答,“你也知道胡老师家的情况,他没有电话,不过等他下次回来,我告诉他一声,让他跟你联系。” “好,谢谢你,大龙。” “你跟我客气啥,哎,哈提婶子你别抢电话。” 然后,叶樽明又听见施元君开始跟电话那头的人嘘寒问暖,半个多小时后,施元君才放下了电话。 “厉害厉害,这人缘,”舒守元竖着大拇指说,“不愧是最可爱的人。” 施元君揉了揉因为举电话有点发麻的手,说,“那是,咱走到哪里都是赞美声一片,不过却没有问到包裹的事,”施元君有点遗憾,“没办法问清楚信里的事也就算了,最糟糕的是没办法向人家表示感谢。” “元君,你之前在合谧的三十三师待过?”叶樽明问到,“你认识一个叫叶樽白的人吗?” “叶樽白?”施元君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不认识,三十三师很大,我在机关呆的时间很短,之后我去出任务,很长时间都是待在山里或是在戈壁,认识的人并不多。” 叶樽明眼神有点暗淡的点点头。 “是你的亲人吗?” “是我哥哥,”叶樽明说,“他失踪了。” “失踪?”施元君问到,“在部队失踪?这,这有点不可能吧?你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详细说说。” 叶樽明摇摇头,“我知道的并不多,基本上只是知道他大约在哪个地方,其他的就不清楚了,甚至他是不是真的失踪了我都不确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施元君安慰他,“有可能是机密任务,这种很常见的,你再耐心的等一等。” “嗯,”叶樽明点点头,“没想到你还去过合谧,怎么想到去那里了?” 施元君看了一眼舒守元,见后者没什么反应,才说到,“是天熙的安排。” “袁天熙?”叶樽明的声音似乎有点异样,他立刻察觉到了自己轻微的失态,看了一眼舒守元。 “怎么了?”施元君问。 叶樽明示意施元君不要在此时谈论这件事,“没什么,听到老朋友的名字而已。” 施元君会意,便引开话题,说,“你先把退烧药吃了,再讨论。” 叶樽明吃完药就懒洋洋的躺回到了床上。 “少爷认为今天的事和青光阁有关,”施元君说,“咱们几个讨论讨论。” “你们不觉得今天的事和青光阁闹鬼事件有一点相似么?”叶樽明说。 “哪里相似?”舒守元问。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几个第一天在鸿儒名居吃火锅时候的推理,”叶樽明说,“三次闹鬼事件都是发生在晚上,当时我们认为会不会有什么原因,使得对方只能晚上出没。” 这件事大家都记得,当时舒守元还挤兑了施诚君的推理。 “今天的事很符合青光阁三次闹鬼事件的特点,”叶樽明继续说,“白天病房里没有出事,晚上就出现了这种事。” “不一样啊,”舒守元说,“差别很大的,今天没有鬼,就几行字。” “不,”叶樽明说,“你先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具象,如果今天的事和青光阁的事,都被归类为奇怪的事,它们就相似了。” “哦。”舒守元半懂不懂的应了一声。 第五十九章 找一个人 “奇怪的事都只发生在晚上,而且排除掉宋萌萌的那次事件,另外两次事件中和今天还有一个最大的相同点,跳闸停电。” “为什么要排除宋萌萌。”舒守元又开始发问。 “我们怀疑她和这件事可能有点关系。”施元君看叶樽明的脸越来越红了起来,说话声也越来越没有力气,就代替叶樽明回答了舒守元的问题,向他们二人简单说了一下宋萌萌、杜亦卿和宗超之间的事。 “这么败类啊,”舒守元说,“真是什么人渣都有。” “但是为什么要把电关了呢?”施诚君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又不是真的为了吓人,要是去动电闸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对方可能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叶樽明想起今天的严护士长说到,“如果对方草蛇灰线,早有计划,那么这些事并不难解释。” “可是来我们这里干什么呢?”施元君盯着墙上的字,“如果说青光阁有他想要的东西,那这里呢?有什么?这就是个病房而已,这报应不爽又是在指代什么?” “我们要不要把这几个字给处理了?”舒守元突然说,“万一被医院发现,说我们破坏公物。” 施诚君从刚才起就觉得这些东西有些似曾相识,这会子听见舒守元的话,又站起来重新走到墙边,用随手带的指甲刀刮下来一些颜料,拿到鼻尖上细细闻了一会,转头对众人说, “这些东西不会自己消失,但是我们买点卸妆用的东西就可以轻松的擦掉。这好像是戏曲行当的脸谱油彩味道,之前在青光阁彩排的时候,我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脸谱油彩?”叶樽明想起自己之前关于崔夫人用燃料留标记的推测,“难道说,这几个字是另外有人留给我们的?这个人要给我们什么提示?提示我们崔夫人的事蹊跷颇多?” 施元君闻言看向叶樽明,她觉得叶樽明今天很奇怪,先是没头没尾的说梁子的事,现在忽而又提起崔夫人,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他还提了一个“另外有人”,叶樽明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听说了什么? “你想到了什么?”她问。 “也许,青光阁里也有类似的字呢?”叶樽明一字一顿的说,“也许,有人也在找这些字呢?” 其余三人一听都十分惊讶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如果是这样的话,”施元君定定神对叶樽明说,“中秋节后会有一个三天假期,到时候青光阁会放假,大部分的学生不会留在学校。我们跟程校长商量一下,把剩余的学生妥善安置在其他地方,我们晚上去青光阁进行仔细的摸查,重点就去查查夜光字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好,”叶樽明似乎特别没有力气了,回答得也有气无力。 施元君看他这么辛苦,就对另外两个人说,“今天就不说了,天太晚了,今晚我陪着少爷,外面还下着雨,你们两早点回去。明天我找周局打报告,申请人手去排查,小呆和宁主任联系一下,跟他定个日子,传达一下我们希望排查的想法。” “姐,要不还是我陪床吧,你最近休息得都不够。”施诚君说。 “没事,今天晚上不会很辛苦,就注意着少爷的体温就行了,”施元君说,“我还有点事要跟他私下谈谈。” “那行,如果有什么事,就马上联系我。” “哎哟,”舒守元等的不耐烦了,“人家两个人花前月下的,能有你什么事,还走不走了。” “你今晚就好好看着这个家伙,”施元君对施诚君说,“让他在跑步机上多溜达几圈。” “那好吧,”施诚君回答,“叶先生最近太辛苦了,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明总,我们回去了,”舒守元冲他摆摆手,“Good Night。” 叶樽明无力的笑了一下,“谢谢二位,晚安。” 送走二人,施元君对叶樽明说,“我的事没有什么着急的,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我已经躺了一天了,”叶樽明说,“一点都不困,我们聊聊天。” “你还不困呢?”施元君把他背后的枕头放平,“眼睛都睁不开了,快睡吧。” 施元君既很想知道摇摇乐今天下午转告袁天熙的话,有隐隐觉得事实未必是自己想要的,她看了一眼叶樽明,觉得很矛盾,她内心里还是挺欣赏叶樽明这个人的,大家几天的相处,已经算是很好的朋友了。 可是万一他跟袁天熙之间真的有什么,自己又将如何自处? 但是袁天熙的嘱咐不能视而不理,施元君定定神,如果注定和叶樽明不能成为朋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这种事情,她还是抱着掩耳盗铃的想法,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我去洗漱一下,”叶樽明又挣扎着爬起来。 叶樽明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精神一点,走回来对正在收拾陪护病床的施元君说,“我是真不困,来聊聊,多难得的清净,我们说点悄悄话。” 施元君发现,自从叶樽明手术拿出监测器以后,他整个人就变了很多,虽然看起来还是柔柔弱弱的。但是他以前那种满嘴跑火车的毛病明显没有了,想想青光阁这些事,每次他发现了什么线索,想告诉大家却又不敢直说的隐忍,真是辛苦他了,施元君心想,身体里有个奇怪的东西,难为他还能如此乐观。 “我发现自从把那个小宝贝取出来以后,你的心情可真是好多了。” “那是,”叶樽明倚在桌子上,“现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不是有事要问我,问吧,知无不答。” 总是要知道的,施元君下了下决心。 于是她开口问到,“你之前告诉我,你认识袁天熙?” 叶樽明点点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回答,“是的,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袁天熙。” “你怎么知道是同一个人?” “因为舒守元。” “你们几个怎么认识的?” “舒老板没告诉过你吗?”叶樽明有点奇怪的问。 “我在他面前不太敢提天熙的事,”施元君苦笑了一笑,“在天熙的事上,我很对不起四儿。” “元君...”叶樽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拍了拍她的手。 “我没事,”施元君说,“天熙是不是曾经拜托过你一件事?” “是,”叶樽明回答,“他让我帮他找一个人。” 第六十章 麻烦精 “找什么人?” “抱歉元君,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也为了此人的安全,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我不能将这个人的情况告诉任何一个人。” “明白,”施元君说,“天熙只是让我问问你,这件事你做的怎么样了,没有让我问你其他的。” “袁天熙让你问的?” “嗯,准确地说是,他生前拜托一个人在合适的时候,转述给我的。” “嗯,”叶樽明没有刨根问底,“我答应袁天熙的事已经做到了。” “好,”施元君说,“下次去公墓的时候,我会告诉他的。” “天熙的事,你也不要太自责,舒老板心里并不恨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怕自己没有能力教好他,你知不知道,金丽失火的事,是他做的。” “舒老板告诉你的?” “他一开始还死鸭子嘴硬,最后才承认。” “你怎么这么确定,金丽的事是他做的?” “因为天熙就是一年前的中秋节出事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理由,但是金丽失火的事,也不全是舒老板一个人做的,还有大花。” “啊?大光头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还跟小孩一起胡闹。” “大花跟洪大水有很深的过节,他们的过节跟你们的还不一样,具体的连我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花是一定要跟洪大水过不去的。” “这事没酿出大错也就算了,可是洪大水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 “大花和舒老板其实心里有数,这一点你不需要太担心。” “不提他们两个这么不听话的了,梁子的事有消息了吗?” “应该快了,再等一等。” “你这临危不惧的态度,倒是让人很欣赏。” “我都习惯了。” “哟,说得跟个大人物似的,对了,你今早干嘛要我们假装闹不和?” “你不觉得我们关系太好了吗?”叶樽明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我的人缘可不好,如果我跟你长时间保持特别好的关系会让人怀疑的。” “那我在这陪床...” “虚虚实实才更像真的。” 施元君突然搞不懂叶樽明了,干嘛非要整这么一出,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随他去吧。 “其实有一个原因,”叶樽明说,“我想让你把我查你的事,说出去,我总觉得这医院里有什么人不对劲。” “不对劲,你说监视我们的人吗?” “我还没弄明白,不过让那些人知道我们不和,对我们的安全来说总归是好事。” 施元君多少也知道一点商业竞争的残酷,叶樽明的草木皆兵想来必定是有他的理由的,要多艰难的岁月才能把一个人的思想给逼成如此紧张的地步呢?施元君看着叶樽明瘦削苍白的脸,觉得人生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好了好了,”施元君对他下命令,“该睡了,病人要多休息,上床。” “哈?”叶樽明还想抵抗一下,被施元君一个瞪眼吓得火速回到了床上。 施元君给他拿掉靠枕,让他能够舒服的躺下,“先睡吧,天塌下来还有大郎顶着。” “你今晚也不用守夜,”叶樽明又嘱咐了一句,“今晚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都好好休息一下。” “你又知道,我看你快成半仙了。” “你信我,绝对没事。” “信你,肯定信。”施元君说,“以防万一,我把门窗都从里面反锁好,你说你这么个大老板,居然就只有一个保镖,也忒寒酸了。” “得亏只有一个保镖,不然就不能和你待在一起了。” “让我充当保镖啊,那你明天别忘了把工资给我结一下。” 尽管两个人都在心底里告诫自己,千万别睡得太死,一定要注意周围的动静,又尽管叶樽明睡觉一向很轻,施元君的睡眠质量一直超差,但很奇怪,这一晚两个人听着对方的呼吸声,都睡得格外香甜。 施元君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叶樽明已经起床,正在窗户那压腿,他回头看到施元君,一脸灿烂的打招呼,“早。” “早。”施元君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呆才清醒过来。 “护工已经把早餐送过来了,”叶樽明走过来说,“起来收拾一下吃早饭了。” “护工来过了?” “来过了,”叶樽明回答,“今天来的护工是医院自己聘请的。” “你打听过了?” “嗯,我之前问过护士,除了医院的还有志愿者协会的,不过最近协会也放假了。” “我看那协会十有八九不是个什么正经机构,”施元君正欲把上次去将心比心的事告诉叶樽明,忽然想到叶樽明不让她独自去的建议,于是她说,“我和小呆去过了。”她简答的说了一下上次的事。 不过对于所谓仇先生提出的诗一样的忠告,施元君没有告诉叶樽明,“你说什么机构整的跟研究红学似的,古色古香。” “将心比心?”叶樽明重复着这几个字,“将心比心,仇先生,旗袍,听起来很有意思。” “你没听说过吗?”施元君问。 “没有,不过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你要去当志愿者吗?” “非也,非也,去看看好看的旗袍小姐姐。” “得,当我没说。” “你回单位打报告,打算申请什么时候去排查青光阁?” “你还去不去?”施元君问,“胳膊不行就别去了。” “这点伤没什么,”叶樽明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又没有什么体力活动,我对事件比较熟悉,我陪着你进度能快一点。” “那就再等一等,等你的胳膊再好一些。” “后天晚上吧,”叶樽明看了一眼日历,“假期的第二天,万一一晚上的时间不够,我们还能再多排查一天。” “行,我一会回去去打报告,多申请点人手。” “你们还真是辛苦,平常工作就忙,如果假期有突发事件还要被叫来加班。” “无妨无妨,习惯了就好。” “马六口供中提到的张神算,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走正常程序审讯,现在就希望他能老老实实的供出来。” “但是他提到的袁天熙的事,你在正规流程中恐怕是问不出什么的。” “能说多少是多少吧,反正他的话我们也不能全信。”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在我这里多待一会,”叶樽明说,“今天上午洪大水会过来,我想张神算会跟着他的,找机会套套他的话,如果马六真是洪大水故意送给你的礼物,那么你私下跟他谈,他会说得更多。” “洪大水来干什么?” “表面上我们是生意伙伴,我住院了他总要走个过场,实际上,他就是想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他可能担心我又在耍什么花招。” “这家伙真是个麻烦精,我去洗漱下,你先吃。”施元君从床上下来,开始叠被子,这个时候她抬眼发现叶樽明的床上用品都已经收拾好了,这少爷还能把被子叠这么好,没看出来还是个自己动手的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