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以炼金术崛起》 第一章 炼金术师 “我取得了四级炼金术职业资格评定证书,以太语水平等级测试的成绩为四百三十一分。在国家炼金术师炼成阵设计大赛中获得了省级铜牌奖章。精通面向构成……” 阳光透过窗台,照射在面试官手上的简历,他不耐烦地把视线从简历移向正襟危坐着的何遇。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额…我在校成绩良好,品行优秀,没有不良记录。” “什么学校,青河学院吗?”面试官嗤笑了一声。 面试官把简介在一旁,拿起了另一个简历,看到何遇仍然端坐着,说道:“非常遗憾,你的能力和资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你的能力和我们的职位要求可能并不相符,感谢你的参与。我们会暂时保留你的简历,如果有职位空缺会再联系你。” 又是一次面试失败,何遇失落地笑笑。 他走上前伸出手,想和面试官握一握手,发现面试官根本没有抬头理他,只好尴尬地把手缩回,走出了面试间。 拉上门前,他听到了清晰的揉纸的声音,接着是一团被揉起来的纸落在垃圾桶里的声音。 “什么嘛,垃圾公司。说是全联邦三百强,其实排名二百九十七,还看不起我的学校。”“青河学院虽然不强,好歹也是全国第五十七名的炼金术师学院嘛……” “堂堂一个正牌学院毕业的炼金术师,居然找不到一个工作…真的是……” 何遇走在路边,神情低落,不停嘟囔着。 他已经面试了十二家公司,这次,是他的第十三次失败。这十三家公司,没有一家需要他这位炼金术师。 一辆马车驶过,车轮压到了路边的烂泥坑,飞溅起的烂泥洒了何遇一身,他原本整洁的燕尾服上,现在已经全是星星点点的烂泥了。 “喂!没看到我吗?” &e!din javla fitta! 何遇用力地朝驶去的马车挥挥手,爆出了几句以太语的粗口,可是没人理他。 “什么嘛,这可是我花了三百第纳尔买的燕尾服,这下彻底没救了!啊啊啊,给角峰大叔打七天的工,才买的这一套啊!” 脏乱的街头,一个少年哀嚎起来。 角峰大叔经营着一个炼金材料杂货铺,在何遇毕业也即失业后的这几个月里,是角峰大叔收留了他,让何遇在他的店里打杂,管吃管住,顺便给一点微薄的工资。 其实角峰大叔的杂货铺也不缺人手,有他和他的女儿木槿就足以照料了,根本用不着何遇帮忙。 何遇知道,这只是角峰大叔可怜何遇而已。他还安慰何遇道,除了打杂,作为炼金术师,何遇还可以辅导他的女儿木槿学习炼金术呢。 何遇更知道,她的女儿木槿,是个炼金术天才,小小年纪就已经精通了许多类炼金术,以太语的水平测试也达到了六百三十分的惊人成绩,根本用不着何遇这个半瓶水来辅导。 想到木槿,何遇脸上突然一红。 眼前浮现出木槿的身影,及膝的百褶裙,细碎的紫发,还有她画着炼成阵时可爱的样子,就是连她的炼成阵,都比别人的要更高效,更可爱一些。 何遇上下看了看自己满是泥水的衣服,苦涩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等我回来,这姑娘会怎么笑话我呢。” 每次面试失败,回到角峰大叔的杂货铺,木槿都会变着法子地嘲笑他,讥笑着他的窘态,这次回去,估计又是要丢脸了。 为了不让木槿嘲笑,为了不再麻烦角峰大叔,何遇也是每时每刻地努力着,短短两个月,他已经面试了十三家公司,虽然全都以失败告终,角峰大叔都已经渐渐习惯了。 嘎吱~ 推开破旧的木门,何遇走进了一家小店,虽然小,里面的货物却琳琅满目,楔形石,元素碎片,血石块,金刚屑……所有炼金术用到的材料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柜台的一角写着:角峰的炼金术专卖店。 “角峰大叔,我回来啦!” 角峰大叔却并没有回应,何遇疑惑地走了进去,却发现角峰正和另一个人入神地聊着,何遇便没有打扰,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听说柯曼帝国最近动向异常?据说是要打仗了。” “距离上次战争,已经过了十七年太平日子,恐怕……好日子过不长咯。”角峰摇摇头。 “没什么嘛,别忘了你是卖什么的,这些东西都是必需品,战争会让你发大财。” “把炼金术用于战争?我宁愿亏损到破产。”角峰说道。 “一旦时代来临,你是躲不过的,老朋友。” “好吧,别说这些了。我店里的那位炼金术师最近又去面试了一个工作,我的女儿木槿……” 听到他们谈论自己,何遇一下子注意了起来,却没留意到背后的动向。 “嘿!”有人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吓了何遇一跳。 何遇心有余悸地回过头,却发现是一脸嬉笑的木槿,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这次是被人赶出来了吗?看看你的衣服,摔到泥坑里了?哈哈哈。怎么偷偷摸摸地在偷听我老爸说话?” “我……我…我只是不想打扰角峰大叔而已。”何遇红着脸,躲闪着木槿的目光。 角峰大叔听到了异样,站起身来,愠怒地指着木槿说道:“木槿!怎么说话的?何遇估计又没通过面试,心情不好,不要打扰他了。今天罚抄二十个炼成阵!” 木槿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起来,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何遇,你怎么全身的泥水?快脱了,换上轻便点的衣服。新来了几箱货物,去库房帮我搬一下。” 何遇点点头,经过角峰时,他轻轻拍了拍何遇的肩膀,说道:“别灰心,总有机会的。这个时代需要炼金术师。” 角峰坐下,继续和对方聊了起来。 “我刚才说到哪了?战争?” “不不,你刚提到了那个小子。”那人指了指何遇的身影。 “哦!哈哈,我就知道这小子又没通过面试。”角峰看着何遇走远,才慢慢说道:“我觉得这小子不错,扎实,虽然迟钝了点,却在炼金术上有着隐隐的才华。” “说起来,我的女儿倒是有点喜欢他啊……” 第二章 老同学 何遇穿着纯白色的炼金术师法袍,正蹲在地上,拿着分规和比例尺,小心翼翼地画着。显示出一个圆形的轮廓。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炼成阵,青河学院的二年级生就可以掌握。何遇却画得小心翼翼地,生怕有一根走线失误。 “嘿!早上好啊,何遇哥哥,在画什么呢?” 是木槿的声音,何遇连忙把炼成阵捂住,还好炼成阵不大,可以一个人盖住。以木槿的天分,只要看到炼成阵的一角,就能看出它的效果。 看着何遇慌乱的动作,木槿扑哧一笑,险些失态。 “没什么,没什么。”何遇用勾线笔补完炼成阵的最后一部分,一瞬间,炼成阵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紫色的鲜花。 总算没有失败,何遇舒了一口气,把鲜花递给木槿,故作淡定道:“喏,送给你的。” “是芙蓉!谢谢何遇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它的?”看到这朵芙蓉花,木槿隐藏不住自己的惊喜,拿着它开心地笑了起来。 “啊哈,没什么,只是碰巧想起来而已。早上好啊,木槿,希望你今天都开心。”何遇笑着摸了摸木槿的头。 “你知道角峰大叔在哪里吗?我今天有点事,要和他请个假。” “何遇哥哥,你又要去面试吗?” “不,和几个老朋友见个面。青河学院的同学。” “那你先去吧,嘿嘿,我和我爸转告一下就可以,他一定会同意的。”木槿向何遇招了招手,眨了下眼睛。 青河城是联邦的一个内陆城市,宁静安详,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青河城说大也不大,分为四个城区,角峰大叔的炼金术小店在城西区,何遇的母校青河学院,在城中区,而今天何遇要去的地方,在城东区。 有意避开路边的泥水坑,何遇走了许久,才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餐厅。 即使是在玻璃的炼成阵已经被发现的今天,餐厅里巨大的全玻璃制落地窗和玻璃大门,也足以让人惊叹,只有用大手笔请来那些最专业的炼金术师,才能炼成这样庞大的玻璃制品。 反复检查了自己,确认纯白色的炼金术师法袍不会降低这家餐厅的格调,何遇这才走进餐厅。一个角落顿时传来大声的欢呼:“老四!在这!快来!终于来了!” 何遇尴尬地走过去,是几位同样穿着白色法袍的男子,他找了个位子坐下。 老四是他在学院时的外号。身穿法袍的这几位就是他的老朋友。很久之前他们就约定好了,今天要在这里聚一聚。 “老四,好久没看到你啦,最近找到工作了吗?” “别说了,前几天又面试了一家,没过,还把我的燕尾服弄脏了。”何遇叹了口气。 “还在角峰大叔的小店打杂吗?他人也真好。哈哈。” “角峰大叔的女儿倒是很漂亮啊。每天和她在一起,也很不错呢。唔!”老三起哄道。 咳咳,何遇喝了口淡啤酒掩饰自己的尴尬。 “最近经济不行啊……老一也迟迟没找到工作。” “谁说的。我看,是蒸汽机压缩了我们炼金术师的工作空间!”老一愤愤地说道。 “制衣业原本是属于我们炼金术师的,可是他们却用机器来纺纱织布,代替了精细的炼金术制衣!看看我们身上的炼金术师法袍,多么的细致精巧!机器能够做到吗?可是我敢打赌,老四,你的那件燕尾服也是用机器制作的吧。” 何遇沉默的点点头。 “现在,没有多少制衣厂需要炼金术师了。这就是事实。我们在学院里花了半个学年研修的制衣炼金术,已经变成了一门屠龙之术。” 老一继续说道:“不止制衣业,这些年来,蒸汽机在各行各业抢占着我们的工作位置。采矿,冶金,造纸,火药……等等,再这样下去,炼金术师的失业会越来越严重。” 老一叹了口气,道:“以我所见,恐怕炼金术师是一门夕阳职业了。现在的炼金术师,再也没有七年战争时那么光辉和重要了。我猜,蒸汽机恐怕是柯曼帝国的阴谋,用来削弱我们的炼金术师。” 听了老一的话,众人都唏嘘不已,感叹了一阵。 “老三,你是我们里面混的最好的了,进了州立炼金术研究院,最近怎么样?” 老三的法袍上别着一个勋章,是联邦雇员的标志,他说道:“还不错,也就是研究一些新的炼金术。不过最近时局有变,情况不太好。我们接到了很多军事炼成阵的任务,军队要有一些动作了。” 老二点点头,说道:“我也听说了,帝国和联邦一直在边境摩擦,火药味很重。” “也许真的是要开战了吧,柯曼帝国的小皇帝渐渐长大了呢,税改,兵役改革,这些都是耸人听闻的大新闻,难保他不会想要一雪前耻,收回七年战争时的屈辱。” “七年战争,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想一想,那都是十七年前了吧。当时,全联邦都集结了起来,我们的自由军用着炼金术师和火炮,打败了帝国的贵族军。小皇帝当年也只有十二岁而已。” “已经过去了一代人,当时的自由军老兵,现在已经都在家抱孙子了。现在的自由军,还能不能再一次抵抗帝国的铁骑呢。” “对于我们这些炼金术师来说,去军队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旦大战来临,炼金术师的职责就是保卫联邦。” 老一补充了一句:“而且工资不错。” “对!”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想着炼金术师的荣光。 “如果真找不到工作,参军也是条路呢。”何遇突然悠悠地说道。 “别说这些了,喝!”老三举起了酒杯。其余几人也都举起了酒杯。 “天长夜爽!” “天长夜爽!” 喝的半醉的何遇总算找到了回角峰小店的路,推开门,却发现角峰大叔和另一个人正看着他。 那另一个人身着自由军的军装,站的笔直。看到穿着白色法袍,醉醺醺的何遇,微微一笑,递上一个表格。 “你好,我是青河第二募兵官,想参加自由军吗?” 第三章 和我签订契约吧 面对着他的家伙戴着银灰色大檐帽,帽檐上有着一个炼成阵的图案,那是对在七年战争时拯救了联邦的炼金术师的纪念。他的肩膀上则是一颗星星加两个银灰色的短剑,代表着他的军阶为少校。 他的表格是十分正规的募兵表,左上角有着防伪用的炼成阵,代表着自由军本身。 何遇一下酒醒了。 “你好,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我是青河第二募兵官,前不久接到特别命令,要求在青河地区召集到一定数量的新兵。” “哦。”少校轻笑了一下。“为了募兵,我查阅了一下本地炼金术学院的毕业生名单,你的母校应该是青河学院吧?我发现你至今仍未找到工作,就顺着你留下的联系方式找到了这里。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和你的老板聊了一下,差不多对你有所了解了。” “你的炼金术资格评级是四级,以太语测试的成绩是四百三十一分,虽然是个不怎么样的成绩,你的母校也不怎么有名,但还是达到了这次募兵的标准。” 何遇的脸抽抽了一下,他还真是直言不讳啊。 “总之,你愿意签订募兵契约,成为一名光荣的自由军士兵吗?” 何遇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角峰大叔,他的脸色不太好,但一直没有说话。 “我……” 看到何遇犹豫,少校又接着补充道:“是待遇不好吗?还是害怕战争?没关系的,这次募兵只是正常性的补充兵源,不会真正走上战场的。只需要加入自由军,每个月就有丰厚的薪资报酬。如果你不幸逝世…” 少校楞了一下,随即改口:“当然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只是某种概率很小的可能。到时候,我们会把抚恤金转给指定的继承人,一分不少。” “而且作为炼金术师,主要负责后勤补给,建筑工事。假如战争发生,并不会出现在战场的最前沿,根据统计,炼金术师在战场的死亡率是第二低的,仅次于炮兵。” “自从七年战争后,柯曼帝国与联邦已经保持了十七年的和平,大家都保持着对和平的向往,短期内是不可能发生战争的,请不要担心。就算发生战争,联邦也不会将新兵直接派上战场。” 嘎吱~ 门开了,一位紫发的少女悄悄地走了进来,发现何遇正背对着她,想要吓唬他一下,却又发现他面对着的是一个一脸严肃的家伙,身旁还站着她的爸爸,一下子愣住了。 “你,你是谁?” 少校瞥了木槿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是舍不得你的恋人吗?” 噗! 何遇一脸尴尬,连忙否认,却发现少校的误解更大了。 “哦,我明白了。其实你只要在自由军待上一年,就可以攒下一笔不小的薪酬了,等你回来,这笔钱足以支持你开上一个属于你的炼金术师小店,到时候就可以和你的恋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呢。对于找了十三次工作也没有找到的炼金术师来说,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少校哈哈大笑起来。 他真的把何遇和木槿误以为是情侣关系了,还对他的未来作了深远的推测,何遇此刻窘迫地想要用炼金术把自己藏起来。 虽然他的内心……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但是怎么能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呢! 何遇一脸尴尬地推推木槿,说道:“木槿,我有重要的事,你先到别的地方去一下,可以吗?” 木槿一脸不悦地说道:“哼,什么重要的事情嘛…”虽然不开心,但还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少校看着何遇许久,待木槿走后,终于说道:“怎么样,自由军能给你提供的待遇已经很丰厚了。七年战争中炼金术师们为联邦作了很大的贡献,就像我帽檐上的炼成阵一样,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现在决定一下吧,是否签订这份募兵契约,成为自由军光荣的一员?” 何遇在脑中反复思索着少校所说的话,看着自己的法袍上炼金术师的标志,想起刚才和老朋友聚会时所说的话,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决定了,我要加入自由军。” “好的!在这里填入你的信息吧。” 姓名,性别,身份,学历,生日,只要填上这些,从此就是自由军的一员了呢。 哦,对了,还有最后一项,抚恤金继承人,该给谁呢? 何遇想了很久,最终填上了一个可爱的名字。 木槿 填完了最后一项,少校开心地握住了何遇的手,说道:“非常感谢!从今天起,你就继承了炼金术师荣耀的历史,成为了自由军的一员。” “请稍等一周左右,在此期间你可以和你的恋人和朋友作一下告别,收拾一下行李,不用准备太多,必要的物资自由军都会提供。等一切准备好之后,你就会和其他新兵一起前往联邦的首都伦尼,到了那里,就会有对你们进一步的安排。” 砰地一声,门猛地关上了。 像是一瞬间解脱了,又像是一瞬间背负了千钧重量。 啊…… 突然而然地,就这么加入军队了吗? 昨天还过着给角峰大叔打杂的日子,偶尔被木槿从背后突袭。从今天起,就要过上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生活了。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角峰大叔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聊聊吧。” “告诉我,这是你认真做的决定吗?” “嗯。我想了很久。”何遇点点头。 “我讨厌军队,也讨厌任何一位炼金术师想要参军。这是完全的浪费生命。” “那位募兵官的许多话都是在胡扯,谁都看得出帝国与联邦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联邦也慢慢开始进行动员。不然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开始募兵?” 何遇沉默了。 角峰盯着何遇,突然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他的身上赫然是许多伤痕。 “我也曾经是位炼金术师,在许多年前,为了保卫联邦,我也加入了自由军。” 何遇心中一震。 “最初那几年,我们被他们打到了首都伦尼,在那里,两方的炼金术师们对每栋楼都进行了争夺,伦尼保卫战持续了三个月之久。我有四个朋友死在了那里。” “我参与过柯曼中央平原会战,在当时,我参与了中央火炮阵地的构筑。左胸口这个疤,是柯曼敕令骑士从侧翼突袭时给我留下的。还好,我们挡下了他们的攻势。” 角峰说着,表情越来越严峻。 何遇看到角峰脸色越来越暗,突然有一丝后悔,也许现在还可以取消募兵契约? “最后,在新堡,我们靠着火枪打败了柯曼帝国最后的皇帝冲锋,俘虏了柯曼的小皇帝。我离他最近只有四十米。但在那一天,我只剩两个还活着的朋友了,昨天和我谈天的那位,是其中一个。” “所以,假如明天战争就将爆发,你不会怕死吗?你仍然会觉得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终于,何遇缓缓开口,说道:“会的,依然如此。” 角峰点点头:“好小子,你可以走了。” 何遇正转身欲走,角峰又叫住何遇:“还有一件事。” “什么?”何遇迷茫地看着角峰。 看着何遇迷茫的神色,角峰又摇摇头:“没什么。” 何遇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角峰看着他的身影,叹了口气。 第四章 仲裁者 又是那个全玻璃制落地窗的豪华餐厅,几个身穿白色炼金术师法袍的人,中间那位却换了身衣服,银灰色的短袍,十分干练,这是自由军的炼金术师制服。 “今天就要走了吗?”老一问道,他有点不开心。 “嗯,等我回去收拾下东西,就要出发了。今天这顿告别宴,应该是我在青河吃的最后一顿饭啦。”何遇道。 “本以为当初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当真了。”老二说道。 “老四,你要去哪个部队?虽然我没有参军的志向,但我的叔叔在东部军区任职,也许能帮你一把。”老一道。 “看看我的军服,上面还没有授衔呢。”,何遇惊讶道:“你不知道吗?所有新兵都要首先前往首都伦尼,再分配到各个军区。这是七年战争留下来的传统。” 何遇又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去首都伦尼呢,联邦光荣的首都,自由,平等,博爱,繁华的象征伦尼。也是伦尼保卫战,炼金术师们一战成名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那我祝你能分配到东部军区吧。我叔叔说,东部军区最轻松,指挥官贝齐上将也是一个有魅力的人。”老一冷静地说道。 “贝齐?”老三抬起了头,看着老一。“孔提-福斯的得意弟子,率领第一师抵挡住了皇帝冲锋的那位吗?的确很有魅力。可惜竞选元帅失败,从此止步东部军区。” “果然是老三,这么喜欢军事历史,讲起来如数家珍。”何遇笑道。 “多知道一些总有好处。也许能帮到你呢。最近气氛越来越浓重,看着报纸,似乎真的和帝国要有一仗了呢。” “如果真打起来了……”何遇喝了一口果汁,说道:“我不会去战事最少的东部军区,我会去最前线,战火最密集的地方。我不是怕死的人。你们知道吗?角峰大叔也是七年战争中的炼金术师,他差点捉住了帝国的小皇帝。我也想像他一样。” “角峰吗?”老三兴奋地说道:“没看出来啊!有时间我要和他聊聊。 “切,你又不参军,还去了研究院,离战争最远。” 老三听了,摇摇头,拿起酒杯:“老四,好样的,我们敬你!” 众人都举起了酒杯说道:“联邦永存,自由万岁!” 喝完了一杯。老三突然掏出了一些炼金术小瓶,何遇看去,似乎都是些珍贵的材料,红色楔形石,大块血石,冰泪,还有一点点的以太! “以太!你从哪弄来的,要干嘛?”何遇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以太可不是很简单的东西。 老三嘿嘿一笑:“这都是研究院的好东西。作为炼金术师们为某位炼金术师准备的告别宴,怎么不能弄的独特一点呢?”老一老二也都嘿嘿笑了起来,他们似乎早就商量好了。 “来来,都把东西挪开,留一个足够大的空间。”老一老二听了,都把桌上的啤酒和盘子拿开,顺便把桌子擦了擦。 这个餐厅其实是有礼仪规范的,违者将会被毫不犹豫地请出去。前几日,这些炼金术师在餐厅里大喊大叫,这个餐厅的店员已经按奈不住,但看在他们炼金术师的身份上没有前去劝阻。 但是现在,他们这是要干嘛?在这里宣布出柜吗?看到这几位炼金术师把桌子清空,撒上炼金材料,在桌子上画着硕大的炼成阵,一旁的侍者再也不能视若无物了,就算他们给了两百的第纳尔小费,也不行!再这样下去,这整个餐馆可能都会被炸上天! “炼金术师们,本餐馆内严禁进行炼金术炼成,请不要……” “今天例外!”老三拦住了一脸慌乱的侍者。“看到这位先生了吗?他是自由军的炼金术师。还有我,我可是州立炼金术研究院的研究员。” 的确,那人身穿自由军军服。自由军在联邦各地都有着一定的地位,侍者一时慌乱,居然没有发现这点,一下子左右为难。 “五百第纳尔,拿去,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老三把这位侍者推到一边。 行吧,侍者忧心忡忡地看着渐渐完善的炼成阵,不由地站得越来越远,思考着炼成阵爆炸之后的求生方案。 老三拿着圆规和比例尺,不断地画着,竖线,连线,螺旋线,以太语符文,即使是一整张桌子,也显得有些拥挤。 何遇看着,只能看出是高等级的造物系炼金术,通过炼成阵的画法,可以看出是一种很严谨的语法格式,没有一丝多余的地方。 老三拍拍全是灰的手掌,高兴地笑了起来。“好了,让我们补完最后的四条线,连通整个炼成阵吧!愿老四天长夜爽!” “收成加倍!” “收成加倍!” 四人一起划着线,在那一瞬间,侍者猛地闭上了眼睛,浑身缩了起来。 期待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甚至没有任何的声音,炼成阵和阵上的冰泪,以太就那么突然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短刀。 “这……”何遇疑惑地看着这把刀。 老三拿起了这把短刀,熟练地玩弄着:“这是造物系炼金术的最新成果——仲裁者,形态可变,短刀只是普通形态。” 一道银光闪出,短刀变成了一把手枪。 “枪形态,经过独特设计的机械结构,可以通过预设的炼成阵激发出六发子弹,但发射完就得重新构成。这就是为什么要用到以太。” 又是银光闪过。 “接下来就是几个制图工具的形态了,这是图版形态,战时可以用它来铺放和固定炼成阵。这是丁字尺形态,三角板形态,曲线板形态,比例尺形态……” “这就是仲裁者,一共十二个形态。无一不能,无一不精。被认为是炼金术师在战场上的最好工具,目前仍是最高科技。这就是我们的告别礼物。” 看到这件不断变形的物品,何遇明显吃了一惊。 “这,这未免也太贵重了吧……就这么给我了?” “不然呢?我想了很久,只有这东西最适合你。也最适合作为炼金术师的赠礼。” “那……就谢谢你们了。”何遇隆重地接过这把短刀。 “要记得……活下来!”老一说着。 “天长夜爽,收成加倍!”老二说道。 第五章 等你回来 何遇的行李其实很少,一套炼金术师工具,一本《自然炼金术的数学原理》,两套发下的自由军制服,他的炼金术师法袍,老三送给他的仲裁者,一些备用的第纳尔。除此之外也没什么需要带的了。何遇最后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 沉重的脚步声,是角峰大叔走上了楼,看着角峰大叔的神态,何遇知道他是来告别的。 “都准备好了吗?不用带炼金材料的,自由军会提供。但是得自己准备一套工具,在军队里没人会把尺子借给你。” “行啦,都按你所说,该带的都带了。”何遇点点头,又问道:“木槿在哪?今天一直没看到她。” “她?哈哈……”角峰摸摸头,只是笑笑。 角峰走上前来,说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两人就这么走出了角峰的小店,何遇不时四处望望,以为木槿总会藏在某个角落突然跳出来吓唬他,但是她一直没有出现。 何遇的心中忽然有一丝失落。 就快到新兵的集结地了,在那里他们会组成一个长长的队伍,走过一段不短的路到达火车站。通常会有许多人围在这条路边,为新兵们欢呼送行。这也是自从七年战争后留下的传统。 七年战争期间,青河城这个小城为自由军贡献了超过五千名新兵,数百名炼金术师,最终回来的却不到四百人,仅三名炼金术师。 何遇四处看着,街上有许多穿着军装的新兵,都和他一样要在今天出发。 拐过那个路口,就到集结地了,从此之后,就要和青河告别了。不知一年之后,还会不会再回来。 为了缓解尴尬,角峰大叔咳嗽一声,慢慢说道:“我上次去伦尼时,那里还是一片废墟呢。想一想,都已经二十多年了。” 他接着说道:“我那时可没见过凯旋广场,柯曼帝国烧毁了那里,留下的只有火灾的残骸,当时我们都………你,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拐角处蓦然围拢了一大堆人,堵住了半条路,人群之中是一个炼成阵,一个紫发少女正半跪在地上,仔细地画着,普通的百褶裙在她身上却显得十分美丽。 何遇意料得到木槿会给他一个恶作剧,却也从来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不止是惊喜,何遇更多的却是紧张。 她… 她,这是要干嘛? 少女没有抬头,而是更加迅速地画了起来,速度虽然加快,落笔却极为准确,只是几下,就画完了剩下的部分。 炼成阵完成,空地上出现了一大捧的芙蓉花。 紫色,极美。 何遇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角峰看着,却已经明白了,不再说话,让到一边。 少女捧着这束芙蓉花,慢慢走到何遇身边,她的眼中仿佛有着万千星辰。 “何遇哥哥,谢谢你给我的芙蓉花。” 芙蓉花的淡淡香气传来,那是温柔婉约,清澈纯洁的浪漫淡香。 “自从听到你要参军的消息后,我每天都紧张不安,想着你参军的事。” “我想了很久,才发现,我渐渐地喜欢上了你。” 人群发出了热烈的喝彩声,许多人都在鼓掌叫好。 何遇抬头看了看围观的众人,还有角峰大叔。他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 “你……你在说什么啊,你……你还小,不懂。”何遇一脸紧张。 “凭什么说我小,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八岁了!哼!” 何遇想要如往常一样去摸摸木槿的头,却被她握住了,把芙蓉花放在他的手里。 “我爸说你今天就要走了,我就早早地来了这里,想给你一个惊喜。既然你是找不到工作的炼金术师,那我就用炼金术师的方式把芙蓉花送给你。” 芙蓉花,也是木槿的一种呢。 “如果再不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听我爸说过他当年的故事,战斗中炼金术师总是最先被杀的。所以,在你走之前,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别开玩笑了……别这样……”何遇红着脸,手足无措,不住地咽着口水。 “我没有!既然这样,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回答。” “问吧。” “你喜欢我吗?” 嗡的一声震响,回荡在他的脑袋中,他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了。 “我……”下定了许多决心,何遇终于组织起了自己的语言。“我也喜欢你啊!” 何遇终于把藏在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像是一瞬间解脱了,浑身都轻了许多。 听到想要的那句话,木槿也兴奋地差点乱了阵脚,开心地大喊起来:“你喜欢我,那我就非常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要多上四五倍,十几倍!” “等你回来,你要娶我!如果你不娶我!我就嫁给你!” 说完这些话,木槿走上前来,紧紧地抱着何遇,把头埋在了何遇的怀里。何遇也抱住了木槿。 “你的心脏跳得好快!” “那就是喜欢你的声音啊。”何遇忽然伤感地说道:“假如,假如你早五天让我知道,我就不会签募兵协议了。” 听到这句话,木槿松开了怀抱,指着何遇说道:“不去参军,你就继续过着找不到工作的生活吗?没有事做的男人,最没意思了!” 何遇叹了口气,眼神重新锐利起来,他主动抱住木槿,说道:“不会的。我打起精神来了,谢谢你……我要走了。” “嗯!”木槿笑了起来:“一路小心!” 何遇转头看着角峰大叔,依然沉默不语,但是却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他对着何遇点了点头。 捧着那束芙蓉花,围观的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大家都带着祝福的眼光看向他,一些还对他敬上了自由军军礼。 何遇的身后传来木槿的喊声:“我会等你的!等你回来!” “一定!” 前方已经站着数十名新兵,还有四五名炼金术师。第二募兵官正站在他们身边,指挥着队形,看到何遇,募兵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接到队伍的最后面。 他们即将迎来全新的未来。 第六章 条条铁路通伦尼 何遇记得,老一对蒸汽机十分厌恶,但他也说过,蒸汽机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益处就是火车。 自从蒸汽机出现的这几十年里,它抢走了许多原本属于炼金术师的工作,但唯一一项炼金术师做不到,蒸汽机却做得了的事,就是驱动一个数百吨重,几十节长的钢铁车辆运作。 也正因此,铁路在联邦的每一处角落铺开,无数辆火车在轰鸣运作,推动了联邦的商业发展,让联邦拥有和柯曼帝国抗衡的实力。 作为联邦的首都,伦尼拥有无数的赞誉,它是文化中心,行政中心,经济中心,也是交通中心。不知什么时候,就流传着这么一句俗语:条条铁路通伦尼。 伦尼曾三度毁于战火,无数次暂时成为全国的军事中心,最近一次是七年战争的伦尼保卫战,炼金术师们几乎把伦尼拆成了平地,自由军却靠着连通全国的铁路交通网,得到了来自全联邦的物资和人力支援,神奇般地守住了伦尼。 帝国消灭了伦尼的一个团,就有两个团的新兵坐着火车在凯旋广场的废墟中集结,纵然一公里外就是帝国的军队,新兵们也毫不惧怕,喊着“保卫联邦,自由万岁!”,转身就投入战场。联邦的兵源由农民,小贩,流氓组成,质量低下,不堪一击,但是,当帝国击溃了这两个团的兵力,却又有四个团的农民和小贩来到了伦尼,为了全联邦的自由而战。 帝国的贵族军与自由军的交换比达到了一比四,联邦人却越打越多,坐着火车从全国赶来。帝国在此同时却还在靠着马车运输物资,靠双腿赶往前线。帝国在战略上渐渐处于劣势,贵族军的战线一步步收缩,最终全面退出伦尼,七年战争在此出现第一次转机。 正如那句俗语,条条铁路通伦尼。虽然毫不具备任何杀伤性,但铁路被公认为是近代军事史中最大的变革,正是连绵不绝的铁路让联邦守住了伦尼,打赢了七年战争,扭转了联邦一直以来的颓势。前任元帅孔提—福斯曾说过:只要他愿意,全联邦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两天内来到伦尼。 在七年战争之后,产生了一个不见于任何明文规定,却已经约定俗成的老传统。正如在伦尼保卫战时那些地位地下的小贩,农民,流氓一样,所有新兵都需要在凯旋广场之上接受检阅,才能正式成为自由军的一员。这次募兵也毫不例外。 当然,现在的凯旋广场已经不是当年的火灾废墟了。拿到了帝国的赔款,联邦重新设计修建了一个更现代,更庞大的伦尼,凯旋广场也扩大了三倍,成为了世界第一大广场,足以同时进行数万名新兵的检阅。 —————— 世界最大的国家是哪个? “盟约与真理庇护之国”“人类世界之共主” 神圣柯曼帝国。 帝国立国已有一千多年,虽然屡遭动乱,但肉眼可见,它还将持续许久。 除了精灵兽人等“异形”建立的国家,鼎盛时期,帝国曾统治了十分之九的人类世界。如今,人类世界的十分之六仍处于这个帝国的统治之下。 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是哪个? 在许多年以前,这个问题甚至不能构成一个问题,它存在一个语法问题。因为神圣柯曼帝国是在语法层面的最强大的国家,柯曼就有“最强大”的意思。但在七年战争之后,这个问题变成了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答案也渐渐转向了联邦。 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在十几年前仍是一个谜,但在今日已经十分明显。 “神圣柯曼帝国皇帝”,帝国人尊称为神皇。年轻的帝国皇帝古斯塔夫已经羽翼丰满,排除了所有政敌,彻底掌握了整个帝国。现在的古斯塔夫,已经可以轻松推行税改,兵役改革,工业改革等耸人听闻的政策。 世界上权利最大的人住在哪里? 德兰。 与崭新重建的伦尼不同,德兰是个复杂的城市,从一千年前的古建筑,到最新风格的艺术雕塑,一应俱全。德兰见证了帝国几度风雨飘摇,却从未被人攻陷过,存留了无数古老的历史痕迹。这里住着无数有数百年宗系的贵族,其中就有神皇古斯塔夫陛下。 更具体地说,他住在德兰的光复宫。 二十九岁的古斯塔夫神皇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书房里处理着来自全国的政务文件和世界各地的情报。 他翻动着公文,看到了一个用炼成阵封口的信封。 信封上写着:“神皇亲启”。假如直接打开,触动了炼成阵,它就会带着整个文件变成一堆粉末。炼成阵经过混淆加密处理,无法从外表看出它的运行机制,只有用神皇自己的印章盖在相应的位置,才能解除这整个炼成阵。 这是皇家安全部的加密手段,极密,他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神皇拿出自己的印章,在炼成阵中一个椭圆形的图案上按了一下,炼成阵消失了。 他打开了这个信封,典型的帝国抄写员字体,清晰,整洁,易懂。 《伦尼分部每周简报》 神皇仔细地看了起来。 “南方伪政府正在进行动员,第一轮募兵即将完成,新兵总数超过四万。” “叛军异常调动频繁,北部军区收缩兵力,不欲与我军产生冲突” “叛军东部军区指挥官贝齐上将回到伦尼。” 贝齐?? 古斯塔夫神皇突然拿起权杖,重重地砸向地板。 嘭! 十七年前,在新堡的最后一战中,贝齐指挥的第一师挡住了最后一次皇帝冲锋,将他俘获。 他仍然记得,尊贵的他躺在烂泥堆中,仰视着朝他伸出短剑的贝齐的样子。 —————— 一辆火车正驶向伦尼,在它的尾部有着一个戒备森严的车厢,车厢里的装饰十分尊贵,坐着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和他的副官。 这个将军模样的人有着长脸,两撇短短的小胡子,一脸惬意地望着窗外。他就是东部军区指挥官,灰色之狼,贝当上将。 “就要到伦尼了吗?” 副官报告道:“只有一百二十五千米了。” “好久没来这里了呢,哎呀,不知道我的老朋友现在怎么样,哈哈。这次来伦尼,一定要好好拜访一下他。” “这次的募兵报告出来了,您要看看吗?” “口述吧,不要打扰了我看风景的雅兴。” “本次募集新兵数量为四万五千人,预计一周后全部到达伦尼,十日内将在凯旋广场进行阅兵仪式。这次阅兵将会强烈地震撼柯曼帝国。” “四万五千人。开始热闹起来了呢。哈哈哈。” 贝当带着两撇小胡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七章 伦尼,到了 “看呐!是伦尼的城区,我们终于到了。”何遇旁边的人兴奋地摇摇他。 这人叫安德切尔,是何遇在火车上认识的新朋友,同样是为了不错的薪资才来参加的自由军,在参加自由军前,他做了一年的自由炼金术师。 比起迟钝沉静的何遇,安德切尔要活跃地多,一直在给何遇讲他的经历。安德切尔所学的主要是形变系炼金术,所讲的故事也都与其有关,何遇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所以一路上只能听着他在讲,倒是也排解了不少寂寞,了解了许多新的东西。 经过了嘈杂,动荡,颠簸,拥挤,还充满了各种奇怪味道的一天半时间,火车终于慢慢减速,开始到达伦尼。 火车的确提供了一种高效的运输方式,但如果让何遇自己选择一种到达伦尼的方式,他还是情愿选择慢悠悠的马车,至少不用在火车里承受这种无端之罪。 “伦尼到了!准备下车!不要争抢!下车后排好队!”一个军官经过他们的车厢,对着满车厢的新兵大喊起来,喊完之后又走向了下个车厢,重复着这些话。 尽管有着军官的提醒,满车厢的新兵仍一拥而上,争抢着涌出车厢,何遇和安德切尔互相看了起来,只得从车窗狼狈地爬了出来,舒展了一下坐了一天半,已经接近生理极限的全身。 “伦尼,我们终于到了。” 何遇稍微松开自由军制服,让火车站的凉风可以吹散身上的汗液。在火车上还没有多少感觉,下了车,全身五味杂陈,各种感觉一齐涌上来。真是一趟糟糕的旅程,何遇再也不想坐这样的一趟火车了。 何遇抬起头来,蓦然间就看到了那著名的旗帜,红色为底,被一道银灰色的十字分开,十分地简洁。银灰十字旗悬挂在火车站的各个地方,四处飘扬。这就是联邦的光荣象征,银灰十字。 这些被紧急募集起来的新兵大多都素质不高,就像七年战争时的那些新兵一样,在接受战争洗礼前,他们大多都是贫民,小贩,流氓,农民。下了火车,他们乱糟糟地围拢在火车站的月台上,对一切都保持着兴奋,毫无秩序和素质,就像一窝蚂蚁。 带队的军官们费尽了嗓子,不断地推搡着他们,仍然无法将他们整队。有位军官甚至想拿起皮鞭,抽打这些新兵。最终一位上尉朝天开了枪,剧烈的枪声终结了这场闹剧。所有新兵都看向开枪的位置,发现开始玩真的了,才明白了秩序了重要性。 “头疼,假如联邦的新兵都是这种水平,要怎么打赢帝国人呢?”何遇向安德切尔抱怨道。炼金术师们至少有着最基本的教育,比起普通新兵要安分的多。 安德切尔却摆摆手:“你想错了。不是素质的问题,假如是两千个我在这里,也是这种德行,人多了就乱。几十个人,根本管不过来。” 新兵们总算排起了几个稀稀拉拉的队伍,由带队军官们带领着,开始前进。何遇和安德切尔排到了炼金术师们的队伍里,一行人齐齐穿着自由军的炼金术师短袍,显得颇有气势。 从火车站走出来,很快就到了伦尼的主城区。安德切尔又开始兴奋起来,和何遇讲起了伦尼的城区设计。 联邦独立后,作为首都,伦尼就开始迅猛地发展。人口不断增多,城区也开始急速膨胀,像布丁一样,东一块西一块,很长的时间里,伦尼都被戏称为垃圾堆,到处都是四处横流的污水和贫民窟。但自从七年战争伦尼被彻底夷为平地,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就被以这种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 新兵队伍们很快走到了一条大道上,十分宽敞,足以并排驾驶八辆马车。安德切尔却给何遇解释道,这只是伦尼普通的一条小路。 被夷为平地后的伦尼,百废待兴,一切都是重新开始,反而方便了城区的重新设计。拿到了帝国的赔款,综合了许多方面的考虑,设计师们做出了有史以来最雄心勃勃的城区规划。首先在凯旋广场遗址设计了原来三倍大小的新广场,又以凯旋广场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出了许多条极为宽敞的大道,又有无数条小道在四处穿插,建设完道路,才开始规划房产。在伦尼的主干道上,可以一直看到凯旋广场。 “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吗?”安德切尔问道。 “方便交通?” “答对了一半。不仅方便普通的交通,更主要考虑的是方便调集士兵。新伦尼城区的设计,几乎都是围绕着军事进行的。我们这几队接近千人,走在路上却毫不拥挤。”安德切尔指着这条路道。 安德切尔接着说着。 伦尼的建筑也别具一格,既继承了传统的伦尼商堡风格,又接受了伦尼保卫战的教训,增加了防御力,形成了独特的合围式堡垒型建筑。统一的城市规划,导致整片伦尼城区是这种建筑,高度也近乎一样,整齐划一,十分美观。 “我知道,这些建筑可以很轻松地变成堡垒。我听过伦尼保卫战的故事,做成这样,一定很容易防御。”何遇说道。 安德切尔点点头:“对,而且你看看,这条大街笔直空旷,一旦在建筑中进行防御,街上的人就都成了活靶子。” 安德切尔又指着路边的下水井盖,说着。 伦尼的地下工程也是全世界最发达的。伦尼市民引以为傲的下水道系统,让伦尼的地上永远也不会出现污水。还有无数的地下通路,在战时,这些都是便利的军力运输网道。通过这些地下工程,自由军的士兵可以从任何一个地方窜出来。 那些天才设计师们的天才规划,让伦尼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繁华,最美丽的地方。甚至远远超出了帝国的首都—德兰。而且,伦尼变成了一个再也不可能被攻陷的城市,整座城市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互相连通的要塞,远超任何一座堡垒。 第八章 凯旋广场 伦尼的市民们在这几天早已习惯了出现在大街上的一队又一队的新兵,对他们视若无睹,并没有出现何遇所期望的欢迎仪式。 仅仅只有马车会在他们前进时在路边停下,避让他们。可看着马车夫鄙夷的神情,何遇都能猜出他的心理:“看呐,又是一群农民挡住了路”。 行进了许久,迈着零散的步子,队伍终于走到了新兵安置区,可是看着也破破烂烂的,宿舍十分脏乱拥挤,并不像一个正式的军营,好像只是为了容纳他们这些新兵,临时布置出来。 但何遇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接着又是各种繁琐的流程,整队,安排宿舍,训话,发放装备,分发晚饭。新兵们没有任何纪律和秩序,干什么都是乱哄哄的,带队的军官们的脸色一黑再黑,只想尽快完成任务,脱离苦海。 所幸炼金术师这边要稍好一点。何遇和安德切尔被分配到了一个宿舍,他们分配到的宿舍要稍微整洁一点,一个房间也要比普通新兵宿舍少两个人,不是那么拥挤。发放装备时,炼金术师们一人只分配到了一把自卫的匕首。 吃完晚饭,一切都处理完之后,何遇便匆匆睡去,劳累了一天的他,只想尽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新兵们又被军官们早早地叫醒,开始队列训练,据军官们所说,他们数天后就将参加凯旋广场阅兵仪式,这几天都要为此做准备。 可是新兵们的素质的确有限,此前松散习惯了,一个简单的自由军正步就教了好久,许多人依然没有学会,还有左右手并用的,让何遇看了都哭笑不得。 一直训练了一个上午,这些新兵们仍然没有正形,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让教官看了直头疼。 “你们是我带的最差的一届新兵!” 下午吃完午饭后,又到了集合时间,何遇正要前去站队,安德切尔却拉住了他。 “下午训练持枪行进,那是普通新兵们的事,我们炼金术师没有发放火枪,下午没有我们的训练,可以自由行动,要不要出去逛逛?” “什么?就算没有训练,也不会限制外出吗?” 安德切尔撇撇嘴:“你没看出来吗?我们在这只是走走过场,管得很松。只有分到了军区,我们才算真正成了士兵。还不趁这最后一点时间,好好看看伦尼风光?” 看到何遇仍在犹豫,安德切尔又补充了一句:“再不看看,之后可能就没得看了。” “好吧,我就听你的。正好我也想去寄封信。” 何遇想了想,拿起了仲裁者,和安德切尔走了出去。 联邦光荣的首都,自由,平等,博爱,繁华的象征伦尼,一切对伦尼的赞誉都是名副其实,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从火车站来的路上,何遇只是对这座城市有了一个粗略地印象,但现在却是真真切切触摸到了这个城市。 缓缓地走在伦尼的大街上,安德切尔好歹来过伦尼,何遇可是第一次来,对遇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兴奋,好奇地看着路上的一切。 宽阔的街道,有着高耸外墙和复折式屋顶的华丽建筑,在青河城只有最豪华餐厅才有,在伦尼却处处可见的全玻璃落地窗,就连路上的普通的行人,穿着都透露着艺术的气息。远远不是何遇他们这种土包子能比的。 街上也有许多和他们一样,穿着自由军的炼金术师短袍的新兵,看样子许多人都趁着来到伦尼的这段时间偷偷溜出来玩耍。 “走,去凯旋广场看看,过几天我们可要在那里阅兵呢!” 沿着直直的大街,何遇和安德切尔走了许久,才来到了伦尼的城市中心,凯旋广场。 作为整个城市的中心,凯旋广场附近有着许多重要的建筑,北面为联邦国立图书馆,有着联邦境内最全的藏书。 东面则是伦尼国家历史博物馆和议会大钟塔。每当议会通过一项新的决议,大钟塔都会敲响六下。西面有着伦尼大剧院,伦尼百货商城,伦尼最高法院等一系列著名建筑。 而在凯旋广场的南面,则是全联邦中心的中心,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所在地,一切法律的出发点,联邦议会大楼。在阅兵仪式时,许多尊贵的大人物都会来到联邦议会大楼的阳台上检阅新兵。 在凯旋广场的正中间,也即伦尼的中心轴点上,矗立着一座造型奇特,高耸入云的方尖碑。得益于伦尼笔直的街道,何遇从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这座方尖碑,但来到凯旋广场才发现,它比预料中还要高大得多。论高度,它甚至比议会大钟塔还要高上许多。 何遇走近一看,方碑下放满了各式花朵,而方尖碑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名字,从底座开始,一直向上,无数的名字布满了整座方尖碑。 “这……是什么?”何遇惊讶地问道。 安德切尔表情肃穆地走了过来,先鞠了一躬,才解释起来:“这是七年战争纪念碑,炼金术有史以来制造过最大的单体建筑物,每个炼金术师都该知道的常识啊?这个碑上刻着的,都是在七年战争中牺牲的联邦军人的姓名,每一个人都值得铭记。为了显示这座纪念碑的重要性,联邦议会还曾宣布过:伦尼市所有建筑都不得高于方尖碑。” 每个名字都代表了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而纵使以方尖碑的庞大规模,也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名字,那场战争,到底葬送了多少人?七年战争之惨烈,就这么无言地显示在了这里。 何遇也郑重地对着方尖碑鞠了一躬。 —————— “给木槿还有角峰大叔: 我在昨天已经到了伦尼,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角峰大叔,曾经被拆成平地的伦尼,现在已经彻底重建起来了,它现在是联邦最繁华,最优美的地方。还有凯旋广场,它也重建了,比原来大得多。那里有着七年战争纪念碑,所有阵亡的人都得到了纪念。不久之后,我就会和其他新兵一起在凯旋广场接受检阅。” 何遇提起笔,停顿了一会儿,终于又落下了笔。 “木槿,不用担心,我很好。一年之后就会回来,我会遵守约定的,到时候,你可得等我。” “还有老三,老二,老一…………” 终于写完了,何遇把信纸塞进信封,又放入了几张买来的风景画片,合上信封。 不久之后,这封信就会被火车运走,和其他千万封信一样,寄给一个个期待中的人。 第九章 下水道的老鼠 两个自由军的新兵正漫步在凯旋广场上,步伐凌乱,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其中一名新兵腰间还随意地挎着一把短刀。 “这就是这次募兵的质量吗?匆匆募集到的新兵,每年都会让伦尼头疼数周呢。哈哈哈,联邦的议员为什么仍在坚持募兵制,好想知道啊。”贝齐哈哈一笑,将马车的窗帘拉上,不想再看下去。 “用这种士兵,跟古斯塔夫的近卫军作战,可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呢。” 何遇和安德切尔并不知道,他们刚刚跟贝齐上将擦肩而过。有灰色之狼之称的贝齐正坐在一辆普通的出租马车里,对他的素质作出了严厉的批评。 贝齐穿着便装,面部也进行了伪装,两撇小胡子变成了络腮胡,长脸也显得圆了不少。 用地下室改造而成的小酒馆正静静地呆在偏僻小街的角落。 石质地砖铺就的街面,小股的污水正顺着石砖的缝隙流淌着。半旧的木质招牌已经不太稳定,被风一吹就左右摇晃。歪歪斜斜的合页式栅木门,大门上还插着把刀。昏黄的灯光,炼金术制作的廉价酒混杂着粗酿杂粮酒的香气。 这样的小酒馆已经是伦尼的一种独有文化,无论是刚刚下班,还是与好友小聚,伦尼的底层人士都会选择来这里喝点小酒。它是一处不打眼又十分重要的地方。 出租马车在路口停下,马车夫表示已经到了。穿着便装的两位乘客付过钱,下车走向酒馆。 “从这里进去吗?”贝齐眯着眼睛看向他的副官。 “是这里没错,狡兔之家,门上也的确有把刀。” “哈哈,还没见到我的老朋友,就要开始接触伦尼的情报网了呢。” 两人走近酒馆,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环视了一周。酒馆的生意并不怎么好,酒保孤零零地站着。 贝齐在一旁等着,他的副官径直走上前,向酒保问道:“这里有信风牌烧仙草吗?” 酒保看着他,低声答道:“这里约莫是没有了,只有红茶可以吗?” “如果是红茶,那就要雪顶红茶了。” 酒保点点头,转身走向后台。 几分钟后,酒保走了回来,没有副官要的雪顶红茶,两手空空,像是没有他们这两位顾客一样。 贝齐和副官两人什么也没说,也走向了酒馆背后的后台。 后台豁然有着一个地道入口,副官望了望,走了下去,发现一切安全后,又招呼着贝齐下来。 这个酒馆本身是由地下室改建而成,穿过地道,眼前就是伦尼发达的下水道系统了。下水道中已有一艘小船,一个陌生人正提着一把昏暗的油灯静静等候。虽然充斥着腐烂的恶臭,但下水道的确极宽,足以让一艘小船平稳行驶。 贝齐的脸上毫无表情。 待两人都上船后,那陌生人问道:“出发了?” 副官点点头。 伦尼的下水道系统堪称世界第一完善,就连精灵的旧都也丝毫不能相比。那些天才设计师的完美规划,让所有下水道都是活水,直接和伦尼城外的大河相连,可以将污水完美地排出城外。 伦尼的下水道总长甚至超过了陆上的道路,四通八达,互相连通,纵横交错,毫无固定的方向。如果没有一个熟悉的引路人,很难找到确定的的地点。 小船在腐臭的下水道中前行着,划船人时不时停下来辨认方向,接着转向某条支路。大约十几分钟后,前方突然变得灯火通明,空间也豁然开朗,变成了一个小型的地下港口。挺着数十艘小船。 “仅仅十几年之间,伦尼就积聚了这么多老鼠吗?”下了船,贝齐笑道。 “我曾略有耳闻,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副官附和着。 两人推开了一个暗门,走了进去。 这里就是伦尼的老鼠聚集地。情报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无数的情报人员聚集在伦尼的地下,都是为了收集情报,换取利益。当情报人员们交汇在一起,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个方便的方法。 这里被布置成了自转餐厅的样子,制作好的菜品放在运输带上,由蒸汽机驱动,运输带围绕着坐台运行。不过这里运转着的可能不仅仅是食品。也包括情报。 贝齐和副官在一个角落落座,仔细地观察着周围。 在场的人已经很多,估计有数十人左右,都坐得很隐蔽,不易发现他们真正的身份。 温柔的乐曲轻响着,舒缓的曲调刚好可以掩盖他们的交谈声。 “联邦的情报局实在太糟了,官僚而且效率低下。有朝一日,那里也急需改革。”贝齐抱怨着。 “柯曼小皇帝在光复宫就能知道伦尼每周的人员调动,许多议员却还在靠看报纸了解新闻。到现在,我也只能依靠这里来获取情报了啊。” “我们该怎么获取情报呢?”副官问道。 “看看传送带,上面有我们所需的东西。”贝齐说着,从传送带上拿下了一盘蛋糕。吃了起来。 副官向传送带看去,许多盘子在传送带上运转,一些盘子上是食物,另一些是信封。这些信封上写着一些关键字和标价,关键字描述着情报的内容,但是上面都用炼成阵进行了封口,不知道解除方法就无法打开。 “帝国!公爵!私生子!” “炼金术!新发现!学院!” “富商!投资!超过一亿第纳尔!” 副官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些情报都不太可信。只是耸人听闻而已。” “这些大多是低端的情报,还不如每天的报纸头条。不过,正是这些废品,为那些真正有用的情报作了掩护。”贝齐说着,拿起了一个标注着“灰色之狼!伦尼!堕落!”的信封。 “看呐,是我的情报!哈哈哈。要两万第纳尔!” 两万第纳尔,即使是伦尼,大多数人一年也攒不出这个数。 贝齐在这个信封上又刻上了一个自己的炼成阵,这下必须打开这两个炼成阵,才能完好无损地取得情报了。 他又拿起一个空信封,副官连忙掏出两万的第纳尔纸钞,放入其中。贝齐又在这个信封上刻下炼成阵,封口。把这两个信封再次放入传送带中。 一段时间过去,贝齐刚把蛋糕吃完,那两个信封又转了过来。这次,装着钱的信封上多了一个炼成阵,装着情报的信封上只剩下了贝齐的炼成阵。 贝齐拿起了自己的印章,在两个信封的炼成阵上分别戳了一下,炼成阵化作了一道灰烟。他把情报的信封留下,又把装着钱的信封放了回去。 “这样,对方再解开自己的炼成阵,就能拿到钱了?”副官看着贝齐的操作,豁然开朗。不用任何接触,就完成了情报和金钱的交换,实在是聪明! “没错。”贝齐点点头,取出了信封中的情报。 “让我们来看看,老鼠是怎么评价我的吧?” 第十章 联邦的吸血鬼 “为了应对持续集结的帝国部队,联邦也进行了动员。东部军区的指挥官,有着灰色之狼之称的贝齐,也于近日搭乘火车来到了伦尼。” “在前任元帅孔提—福斯卸任后,下一任元帅的人选落在了他的两个弟子贝齐与戈瓦尔之间。最终,银色之狐戈瓦尔战胜了灰色之狼,贝齐从此离开了伦尼,开始守卫东部军区。” 贝齐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说的并不是他的事。 “普遍认为贝齐在元帅之争失败后丧失了斗志。其来到伦尼后的表现也印证了这一点。贝齐来到伦尼之后的第一句话和工作毫无关系,反而在向前来迎接的军官询问伦尼有何娱乐场所。” “在玩乐了一天之后,贝齐终于前往凯旋广场的议会大楼进行述职。述职结束后,贝齐急匆匆地走出了议会大楼,显然是想再次出去玩乐。对于他的追踪终止于他和助手走上了一辆普通的出租马车,显然是想掩人耳目。” “贝齐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灰色之狼,他已经丧失了斗志,沉溺于物质享受。” 看完这封信,贝齐哈哈一笑,鼓起了掌。 “真想知道这是哪个情报组织,居然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连我说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总算是我们技高一筹,才躲过了他们的追踪。” 副官叹了口气,道:“可这封信花了我们两万第纳尔……” “这两万第纳尔画得很值呐,看看他们对我的总结,原来我已经是一个废物了。” 贝齐仍在笑着,但当他的视线放在从远处转来的一封信时,他突然止住了笑容。 “我们真正要找的东西来了,看看那个信封。” 那个白色的信封上,简单地写着:“吸血鬼!议会大楼!堕落!” “为什么?”副官很是不解:“自从戈瓦尔当上元帅之后,由于他对军费无止尽的需求,他的外号就从银色之狐变成了‘联邦的吸血鬼’。” 他接着说道:“所以,这封信和刚才那封不是一样的吗?先是人物外号,接着是地名,然后是堕落两字。很显然是要根据一些行踪来推定戈瓦尔也是个废人。而且,这封信的价格是五十万第纳尔!” “不,快把这封信拿下来,它快转走了!”贝齐的眼睛亮了起来,副官连忙把它拿下来。 “联邦并非只有一个吸血鬼,而且要指代戈瓦尔元帅,一般会说‘环堡’,也就是‘联邦自由军最高司令部’。刚才那封信只是投石问路,试探是否有人感兴趣……这封信才代表了他们真正想出售的情报!” 副官一脸纠结:“可是,我们哪里有五十万第纳尔啊……” “五十万第纳尔只是表面,为了婉拒一些不相干的家伙才设立的价格。这条情报所值的价格绝对超过了五十万第纳尔!” 贝齐拿起信封,掂量了一下,又说道:“而且这封信里一定没有真正的情报,真正的情报,一封信可装不下。它的意思应该是要我们去面谈。事情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呢,哈哈哈!” 贝齐在信封的角落写了一段话,是以太语,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又把它原样放了回去。 “走吧,让我们去单间等等他们。伦尼真是个好地方。” 收下了五千第纳尔的高额小费,侍者开心地带着他们来到这里的单间区,按照贝齐的要求,给他们打开了七号房间的门锁。 门内的布置很是普通,毫无特点,饰品用的都是大路货,就像一个便宜的旅店。 等了许久,终于响起了敲门声,是两重一轻再一重的敲法,见门没锁,又推开了门。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消瘦,蒙着脸的男子。 “欢迎,你就是卖家?”贝齐问道。 “是的。而且我还卖出了那封关于贝齐的情报。” 他顿了顿,又指着贝齐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灰色之狼,贝齐本人吧?” 副官惊讶地看着这个蒙面男子,贝齐不是靠伪装骗过了他们的追踪吗? 一惊之下,他甚至想要拔枪杀掉这个男子,拔枪的手却被贝齐按住了。 “是的。”贝齐点点头。“所以你才要那么贬损我?” “没错,由于这个情报干系太大,价值之高,让我不敢以一般的方式将它出手。” 蒙面人接着说道:“你们猜的没错,吸血鬼并非指元帅戈瓦尔,我要说的是隐藏在议会大楼内的吸血鬼。” 隐藏在议会大楼内的吸血鬼,听起来像是妈妈给小孩子讲的睡前故事。 “你是指联邦议会的议员?” 蒙面人的语气越来越愤怒:“没错!议会大楼内部充满了无法容忍的腐败行为。权钱交易,权权交易,假公济私,随处可见。这些议员们吸干了整个联邦的血液。他们毫无能力,毫无作为,行动缓慢,结党营私,自我放纵,腐败透顶!每次募兵,他们都要从中牟取无数的利益!” 这就是他们坚持募兵制的理由?贝齐心想。 “哈哈哈,和我所想的没有差别。”贝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但是如果我要再告诉你,我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议会中有十几位议员偷偷和柯曼帝国勾结呢?你会说和你所想的没错吗?” “什么?!”副官一下惊呼出声了。 和……和柯曼帝国勾结?这可是叛国!死罪! 贝齐也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着他。 蒙面人拿出了一直藏在衣服里的公文包,看起来分量不小。 贝齐和他的副官都知道,公文包里就是他们所需求的情报。 “为了交换这个情报,我要求你们……” 轰! 一阵剧烈的爆炸,轰塌了房间的半面墙壁,浓密的黑烟迅速地扩散开,笼盖住了一切。 “啊!”一声惨叫传来,是蒙面人的声音。 “这是帝国的新型炼金术!是皇家安全部!”贝齐冷静地说道。 只在刚才的一瞬间,蒙面人便已经被杀,倒在了血泊里,副官蹲下摸着他的尸体,惊恐地说道:“情报没了!” 皇家安全部在伦尼布满了眼线,这个老鼠聚集地难免没有他们的人。这么说来,这个情报恐怕真的触及了帝国的核心利益,才让他们在这里杀人灭口。 “走,追!”贝齐喊道,看起来慢吞吞的他此刻竟是健步如飞,连副官也很难跟上! 在自转餐厅安静交流着的人们也都慌了起来,居然有人在这里制造爆炸! 他们还在互相交换眼神,确认事态,就看到一个人飞奔在前,两个人紧跟着他,追了上来! 左转右转,贝齐也没想到,这个老鼠聚集地居然就在一个工厂的底下,那人对此地十分熟悉,不一会儿就拉开了距离,快要跑出工厂,跑到伦尼的大街,人流十分密集的地方了。 “站住!有间谍!抓间谍!”副官拼命地大叫起来。 那人拐过一个转角,身影瞬间消失。 就这么……跟丢了吗? 啪!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 嗒!硬物敲击肉体的声音。 砰!重物摔倒在地的声音。 几声巨响传来,不久之后,拐角处走出了两个身穿自由军炼金术师短袍的人,其中一人拿着一把丁字尺,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请问,是你刚才说有间谍吗?” 这人是何遇,他手上拿着的,是仲裁者的丁字尺形态。 第十一章 消失的老鼠 那个帝国间谍就那么直挺挺地趴在人行道上,右手抱着公文包,左手仍直直地伸向前方。显然,在他昏迷之前,他丝毫没有预料到会有一个提着丁字尺的炼金术师新兵从这个拐角处路过。 走来的这两人身穿便装,其中一人稍老一些,有着滑稽的络腮胡,看起来不像真的。何遇想着,他们该不会是联邦的军事情报局的人吧?至于趴在地上的这个人,真的是帝国的间谍? “非常感谢你们的义举,这个人是帝国的间谍,更多的详情不能向你们透露了。告诉我你的名字和部队番号吧,我好向你们表示感谢。你们干的漂亮!”副官走上前,和仍然搞不清状况的何遇握了握手。 “啊啊,没事没事,这只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何遇,这位是安德切尔。我们只是刚刚来到伦尼的新兵,还没有番号。”何遇激动地摇摇副官的手。 络腮胡中年男子疑惑的盯着他们,突然问道:“你们是新兵?现在不是训练时间吗,怎么还在外面闲逛?” 何遇一下子紧张起来,看向安德切尔,他也一脸尴尬,想了一个理由,勉强地说道:“我们今天有事外出,现在是在办完事回来的路上。我们只是偶然路过的两位普通新兵。没有闲逛,真的。” 见络腮胡仍然怀疑地盯着他们,安德切尔忙推了何遇一把,拉着他迅速地走开了。 “祝你们工作顺利啊,我们就先走啦!再见!” 见他们走远,副官不解地问道:“长官,这两人不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吗?怎么还要责怪他们?” “帮忙是帮忙,但原则还是要坚持。来伦尼这两天,我已经看到无数四处游荡的新兵,如果是我的人,我一定得处罚他们,至少也要关一个月禁闭。但是,对于这两个人,我只是一时兴起想吓唬他们。哈哈。” 贝齐蹲下身,看着帝国间谍,说着:“这届新兵的素质的确不行,鱼龙混杂。如果不吓走他们,难免会让他们知道些什么,到时候就不好处理了。这件事可关系重大。” 他拿起间谍抱着的公文包,仔细看着,说道:“这的确是卖家提着的公文包,没有打开的迹象,也没有掉包的可能,情报完好,就在里面。拿着。”说着,他把包递给副官,副官连忙把它收好。 翻过间谍的身体,一张典型的间谍脸庞,没有任何突出的特征,不易让人记住。不过现在的他仍然保持着一个十分惊恐的表情,应该是被猛然出现的丁字尺吓得。他的头上也有着被丁字尺敲击留下的伤痕,一击便让他昏倒在地。 仔细搜索着间谍的身体,贝齐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隐蔽能力很好。伦尼本地制造的衣物,普通的烟斗,一点点炼金术所用的材料,身上没有任何一个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如果被普通人抓住了,绝对找不出他的破绽。 不过……贝齐从他衣服的夹缝里掏出了几张硬纸,上面画着复杂的炼成阵。 “你看看,能看出什么吗?”贝齐把其中一张递给副官。 仔细看了一会儿,副官惊喜地说道:“这是特级索玛铜版纸!只有帝国才有生产,价格十分高昂。而且,这个炼成阵用的是帝国贵族才使用的语法格式,十分文雅繁琐。我勉强能够看懂……” 副官指着炼成阵,对贝齐说道:“这一部分,是表示产生大规模的黑烟,而这里的部分,表示延时两秒进行…这里,我就看不懂了,但推测,效果应该是产生一场爆炸。他就是用这个炼成阵袭击的我们?” 贝齐欣慰的点点头,道:“索玛铜版纸?很不错,有这些证据,足以证明他是帝国皇家安全部的人了。但是,再看看另一张炼成阵,你不觉得它们很像吗?” 副官拿起了另一张炼成阵,和手上的互相对比,居然一模一样,每个转角和连线都没有任何差别。 副官一脸诧异:“炼金术俗语: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炼成阵,所以……怎么可能?” “我也不清楚。帝国的炼金术日新月异,许多技术连我都没见过。可能是皇家安全部为他们的线人准备的新科技吧。这点值得记录。” 贝齐站起身,说道:“好了,去把我的警卫队叫来,我要对这件事做一个收尾。唉,连议员都和帝国有勾结,我现在只能信任这点人了。” 灰色之狼贝齐这次来伦尼的阵仗很大,足足带了五百人。一部分负责训练新兵,准备接下来的阅兵仪式,也有为东部军区挑选优秀的新兵作考虑。另一部分则用来保卫他的自身安全。虽然稍微逾规,但议会也不好指责什么。 不久,一队士兵便迈着整齐的步伐赶来,贝齐此时已经撕下了面部的伪装,恢复为了两撇小胡子,正在对士兵进行安排。 “一排,带这个帝国人回我的住所,十分重要,一定要严加看管。还有,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二排,按照地图,去东一大道和北三小道的交汇处,一个叫作狡兔之家的酒馆看看,那里是间谍的兔子洞。” “三排,四排,跟着我,去这个工厂底下看看,这里有他们的窝点,随时准备开火!” “安排完毕,结束!” “是!执行命令!”士兵们对他齐齐敬了一个军礼,之后自动分成三队,迈着整齐地步伐开始前进。 “还是我的人好用啊,令行禁止,那些新兵,真是毫无秩序……”贝齐摇摇头,又说道:“过了这么久,那些老鼠不知道还在不在,还有那位蒙面的卖家……真想知道他是哪个情报组织的,有这么强的调查能力,还对我们持友善态度。” 沿着刚才追皇家安全部间谍的路一路返回,他们又找到了那个老鼠聚集地,但意料中的反抗并没有发生,或者说,这里并没有人可以进行反抗。 这里空了。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原本热闹的自转餐厅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厅,传送带和坐台都不见了。单间区的所有房间都是空的,里面那些普普通通的饰品似乎也是在一瞬间消失掉了。只有那位皇家安全部间谍轰出的大洞还在。 一位士兵跑来:“报告!没有找到蒙面男子,这里只有一滩血迹!” “如我所料,果然消失了。” 还有作为入口的小型港口,也已经拆掉了,停泊的几十条小船当然也无踪无影。如果贝齐从没来过这里,他会认为这里只是一个比较宽敞的下水道。 仿佛这里什么都没存在过。 过了一会儿,前往狡兔之家的士兵也赶了回来,报告道:“我们没有发现叫作狡兔之家的酒馆,只有一个空的地下室!” 贝齐痛苦地敲敲自己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这些老鼠的藏匿能力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想要再次找到他们,恐怕是没有多少可能了。 第十二章 灰色之狼 副官走到贝齐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长官,证据已经整理好了。”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整理那位蒙面卖家提供的情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告诉任何其他人这个东西的存在。 贝齐闭着眼睛,双手交叉,舒服地躺在椅子上。听到副官的耳语,慢慢地说道:“先告诉我大概如何吧,我不想受到太多惊吓。” “有十七位议员明确牵涉于此事,涉及了议会中的各大党派。还有四十余名议员存在重大嫌疑,但存在脱罪证据。其余之类或许有贪污嫌疑,但与帝国没有联系的有七十人左右。真正清白的,恐怕只有几十人……” “整个议会,也仅仅只有两百余人,每一人,都代表了数万选民,手脏了的,居然有三分之一?从我离开伦尼,也不过六七年,竟然烂成了这个样子?” 最开始,贝齐的语气还是不急不慢,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样子,可每说一个字,语气便陡然加重一分,到最后一句话时,已然饱含了无尽的怒火,军人所独有的那种独特威压毫无阻拦地释放了出来,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为之焦灼,在焦灼之中,还带有一丝隐约的杀气。 只是一句话而已,站在一旁的副官感觉却要喘不过气来了。 贝齐沉默了一阵,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锐利,不再是之前一直眯着双眼微笑的样子了。 “把它给我,我要看看。” 副官把一大沓资料递给贝齐,指着其中一份说道:“根据情报,我去各个银行调查了转账资料,情报中的大多记载都属实。这是议会第三大党,联邦党主席的证据。” 贝齐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议会第三大党,联邦党的主席是一个十分傲气的先生。他在伦尼信托银行有三个账户,联邦银行有五个,中央银行一个,帝国人还为他在帝国银行开了两个账户。帝国人通过这些银行为他提供了接近七百万第纳尔。作为交换,他向帝国提供了北方军区的军事布局,还有许多人员调动信息。 贝齐沉默地看着这些资料,副官站在一旁,隐隐间竟然嗅出了一股血腥味。 议会第四大党,国家正义党的党魁同样是个十分热爱祖国的绅士。帝国通过各大银行为他提供了五百万第纳尔的利益。同时,他的地下情人也是帝国为了他精心准备的。当一位议员提出为军队更新先进型燧发枪的提议时,出于对第纳尔的考虑,他推动党内其他议员否决了这一提案。当否决的消息传出时,他在各个银行的账户总额增长了一百万第纳尔。但是,提出这个提议的议员,本身也收受了帝国的贿赂。 翻开新的一册资料,贝齐的翻页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 执政党…… 执政党也参与其中? 副官蓦然感觉到了明显的杀意。 来自鲁珀地区的执政党议员,年轻有为,有望出任执政党党魁,是名副其实的明星议员。然而他与另一名议员有隙,互相敌视。于是他联系了帝国的皇家安全部,为他们提供了该议员的日常出行路线。一周后,该议员被一辆失控的马车撞倒,并从其身上碾过,当场不治死亡,这件事被认为是一场不幸的意外,尽管有隙,鲁珀地区议员还是出席了他的葬礼。 贝齐放下这些资料,看向他的忠诚的副官。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前几天的那位笑眯眯的,遇到什么都会哈哈大笑的中年油腻男子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掉了,现在的贝齐,再也没有那种慵懒的样子了。他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直面皇帝冲锋时的样子,那匹灰色之狼。 “无穷的杀意……还有不断翻涌着的鲜血。”副官害怕地说道。 “不,当你看着我的眼睛时,你看到的是我的眼睛。”贝齐站了起来。“眼睛里有鲜血,那还是人的眼睛吗?” 贝齐整理了一下衣服,说着:“戈瓦尔的军事情报局做不到的事,我要替他做到。” 昏暗的地下室,这里只有一个衣衫凌乱的人。 看到门缓缓打开,他猛地叫了起来,只是声音呜咽,听不清楚。 “已经差不多弄好了。”副官点点头。弄字有许多意思,他所说的弄,恐怕别有深意。 贝齐走进那个人,缓缓蹲下,捉住他的下巴,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过数秒,那人便吓得哭了起来,即便他受过专业的训练,也承受不住贝齐的注视。 “想明白了?” 那人猛地点点头。 “那就好,告诉我,皇家安全部的老巢在哪。” 那人再次点点头。 在地下室的这短短几天里,他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生理能力,就连语言表达力也损失殆尽。 毕竟,他面对的,是有灰色之狼之称的贝齐。 …… “通知伦尼卫戎部队长官,迪考-莱姆达少将,我有要事要与他商量。他曾是我的部下,会接受我的建议的。” “还有伦尼警察总监,我也要与他见一面。伦尼的警察虽然无用,但也不要在关键时刻捣乱。” “加急传讯东部军区的第一师,如果情况变糟,我需要他们来。” “北部军区的指挥官洛佩斯也要通知到位,最坏的情况下,可能得需要洛佩斯的帮助了。” “还有这次最大的变数,那四万五千人的新兵,他们将会决定一切。” 副官静静地听着,突然发问:“环堡的戈瓦尔怎么办?” 贝齐走了几步,忽然说道:“他是个保守,固执的家伙,只因为他比我更加守成,孔提—福斯就把元帅职位让给了他。虽说来了伦尼一直想见见他,但是,什么时候见面都可以。在哪里见面也是都可以的。” “戈瓦尔的第十师驻地离伦尼有六十千米,即使是坐火车,也需要五次车次,四五个小时。” 贝齐看着窗外,银灰十字旗正随风飘扬,那是联邦的象征,也是自由军的象征。以红色为底,象征了无数先贤献出的生命,而银灰色的十字,就是支撑起整个联邦的自由军。 贝齐又想起了十七年前的场景,铺天盖地的敕令骑士向他们涌来,天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挡住他们的冲锋的,甚至还生擒了帝国的小皇帝?他记得,当他用短剑指向小皇帝时,他的双手仍在不住地发抖。 现在的帝国已经磨利了尖牙和利爪。征兵制为古斯塔夫皇帝提供了大批量的操练娴熟的征召兵,帝国还拥有大量的新式火炮,普遍列装的先进型燧发枪甚至是击发枪。比联邦还要发达的炼金术科技。还有一直保留到现在的敕令骑士。再来一次皇帝冲锋,没有任何军队可以抵挡得住。 “联邦必将革新!” 贝齐相信,他仍是那匹灰色之狼。 无题 “起床了!起床了!快点,马上就要阅兵了,还磨蹭什么呢?”天还未拂晓,带队军官就挨个敲着每个宿舍的门,大声催促着。 “唉呀,好烦。不是都说东部军区最轻松吗?为什么东部的军官反而最狠?贝齐手下到底都是什么怪物……”何遇揉着惺忪睡眼,烦躁地嘟囔着。 来到伦尼的这几天,除了走在大街上偶然抓到一个帝国间谍,被一个奇怪络腮胡男子质疑,何遇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 其余的时间里,来自东部军区的军官们一直在训练他们走队形,站军姿,敬军礼等最基础的动作。一练就是四五个小时,练完之后除了睡觉根本不想动。 虽然知道今天就要阅兵了,但他还是没有睡够,不想起床。 “快起床吧,这可是最光荣的一天啊,到时候灰色只狼贝齐,银色之狐戈瓦尔,还有联邦议会的大议长,各党党魁都会到场。除了这次阅兵,还有什么时候你能看见他们?”安德切尔在一旁催促道,他已经快把衣服穿好了。 的确,这是新兵们少有的直面大人物的机会。 虽然安德切尔和何遇不知道的是,在几天前,他们和络腮胡的贝齐距离只有两米。 军官们又大吼了起来:“吃早饭了!快点!十五分钟后吹集合号!” “唉,早饭。我马上来!别抢,给我留点。”何遇从床上一跃而起。 这群新兵吃起饭来都是畜生,去晚了就没了,何遇可不想空着肚子阅兵。 不久,嘹亮的集合号吹起,新兵们很快集合在了操场,开始组成步兵队形。 “你说,阅兵之后我们会分到哪里?”何遇探头问道。 安德切尔想了想,说道:“马上就和帝国打仗了,最好是东部军区吧,而且最最好,那就是东部军区的第一师。贝齐的王牌师啊。” 一个军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安德切尔吼道:“闭嘴!集合之后就要保持安静,一直到阅兵结束为止,这是最基本的纪律!还有!你不需要知道你会去哪,你的命令是服从分配!” 安德切尔乖乖地闭上了嘴,愤恨地看着何遇。 新兵们很快依照训练排成了一个又一个连横队。每个士兵都紧挨着旁人,前排和后排的距离也十分之短,他们的胸膛到前面士兵的背包只有一点点距离。就这样,一千余名新兵们组成了十个连横队。 何遇和安德切尔排在了最后一队,炼金术师连横队里。何遇虽然不明白这种队形有何作用,但还是按要求照做了。幸好,炼金术师不需要手托火枪,空间宽松了许多。 军官们站在队列的左右,维持纪律。最前方还有一位旗手,举着银灰十字旗,十分庄重。 “不错!比刚来时好多了,现在的队形很完美,出发时也要保持!我相信,贝齐上将一定会夸赞你们的!” 一位中校在一旁表扬着,让何遇隐隐有种自豪感,这几天的训练也不赖嘛。 中校看着表,发现指针指向了八点整,便清了清嗓子,大声命令道:“全部连横队都有!向凯旋广场,前进!” 要开始了!何遇迈着步子,心中有一丝紧张,又有一丝兴奋。 此刻,在伦尼的其他各个地方,许多同样的连横队也陆续集结完毕,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凯旋广场前进。硕大的银灰十字旗在无数队列前飞舞。 这是联邦近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募兵,新兵总数高达四万五千人。伦尼的常驻军只有卫戎部队莱姆达少将的两千人,除了战时,伦尼从未有过这么多一身戎装的军人,因此盛况空前,无数人翘首以盼着今天的到来。 这样极具宣传力度的阅兵仪式在联邦民众间为自由军和联邦议会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形象,虽然对实际作战毫无帮助。 但好看就行了! 为了一览阅兵盛况,许多人已经早早出动,早上六点就候在了街上。精明的伦尼人不会放过任何商机,一些热门地点的窗台被高价出租,还有人大量兜售望远镜,这个交易尤其受女孩子追捧。 进出的路口已经站了许多激动的围观群众,吵吵嚷嚷,每有一个连队经过,就会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何遇的炼金术师队经过时,也许因为他们是炼金术师,围观群众又爆发出了比其他队伍更猛烈的欢呼。 小孩子比大人更兴奋,一群穿着破烂的小孩围着何遇的队伍跳来跳去,有的还在翻着跟头。一旁带队的军官却并没有阻拦。 “打仗咯!要打仗咯!” “打帝国小皇帝的鸡眼!” “我要当兵!我要学炼金术!” “打坏人!打坏人!” 直到他们喊累了,才停了下来,寻找着下一队士兵。 拐过了几条'只能并排行驶八辆马车'的小路,队伍来到了通往凯旋广场的大道。这里足以让三支连横队并排前进,但因为挤满了激动的围观人群,这里可供通行的道路缩减到了一支半。人人都想一睹阅兵仪式的风采。 何遇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方,昂首挺胸,努力保持着和其他人步伐一致。 从他的视线看去,宽广的道路直通向凯旋广场,矗立的方尖塔将街道分为两半,在方尖塔之下,无数银灰十字旗在随风飘扬,每一个旗帜都代表了一份荣耀。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前方的军队突然出现了阵阵呼声,而后,这个呼声不断传向后方,越来越强烈,一直传到何遇这里。 那是伦尼保卫战时每个新兵在奔赴前线时都会喊出的一句话。 “保卫联邦!” “自由万岁!” …… 联邦自由军最高司令部,也即环堡。 主席办公室位于环堡的最顶层中央,自从孔提—福斯退休后,银色之狐戈瓦尔就搬进了这里。 伦尼保卫战持续了三个月,几乎将伦尼夷为平地,戈瓦尔亲自参与了这场艰苦的保卫战,也是他最终解了伦尼之围。 也许正是在伦尼保卫战中的表现让孔提—福斯选择了他。 戈瓦尔自认为,如果伦尼再次遭到入侵,他仍会为了联邦而战,直至生命终结。 一封加密信件正躺在他的办公桌上。 来自军事情报局的紧急报告? 戈瓦尔皱了皱眉头。军事情报局又会报告什么?那里人人都在混日子,效率低下,他一直想对那里进行改革。 第十四章 一切都准备好了 条条铁路通伦尼,条条大道又都通向凯旋广场。站在议会大楼顶楼的阳台上,可以看见许条极为宽敞的道路向远方延伸,许多银灰十字旗正沿着这些道路向凯旋广场进发。 东部军区指挥官贝齐上将,联邦议会大议长,也是自由党的党魁,第二大党平等党、第三大党联邦党、第四大党国家正义党的党魁们,首都卫戎部队指挥官迪考—莱姆达少将,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物此刻都来到了议会大楼的阳台上。 “戈瓦尔元帅还没到吗?”大议长焦急地看着手表,已经快到开始的时间了。 伦尼的气候虽说不算寒冷,但白白站在这里,早晨八点多钟的微风吹起来,也还是让人不舒服的。 大议长的话也是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顿时有人开始附和。 “是呀,银色之狐也有迟到的时候?”联邦党的党魁说着。 “联邦的吸血鬼在需求预算时那么积极,却不太热衷于检查预算花到了哪里呢。”国家正义党的党魁说道。 他因试图削减自由军预算与戈瓦尔长期不合。戈瓦尔不在,他总算有机会发泄一下情绪。 大议长摇了摇头,说道:“我之前已经派人前去催促,以往返一趟的时间看,按理说戈瓦尔已经来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站在一旁笑眯眯的贝齐上将说道:“我和戈瓦尔共事多年,他是个守时的人,再等等吧。” 不一会儿,一个人一路小跑窜了上来,看到他,大议长笑了起来:“我说什么,这不就是来了。怎么样?戈瓦尔他来了吗?” 那人来到大议长身边,说道:“报告,戈瓦尔元帅仍在环堡的办公室,他说他在处理要事,可能会来晚一些。他要我告诉你,请不用等他,阅兵照常进行。” “哼!这个家伙,什么事比阅兵还要重要?”大议长不悦地挥了下手,那人随即退后。 “是因为本月的预算问题,而要与议会冷战吗?” “唉,不要这么生气嘛,也许真的出了大事,戈瓦尔正策划应对措施呢。哈哈哈。”贝齐劝说道。 “好吧,既然戈瓦尔不来,就由贝齐上将你来主持此次阅兵。也算符合规格。”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贝齐眯着眼睛,笑道。 贝齐很快就下达了命令,阅兵仪式随即开始。 已有许多队伍候在凯旋广场外的路口上,接收到命令后,便依次开始前进。每当一支队伍挥舞着银灰十字旗进入凯旋广场,候在一旁的鼓手和号手们便吹奏起雄壮的乐声向他们致意。 激昂乐声和部队行进的宏大场面总是能让围观群众们激动异常。来自外地,专程赶来伦尼参观阅兵的可颂女士和她的女伴们也在此列。 她们一行幸运的用五千第纳尔租到了一扇毗邻凯旋广场的窗户和许多做工优良的望远镜。从那里可以完美地看到阅兵仪式全景和议会大楼顶楼的阳台。 “看!那位就是灰色之狼贝齐,看看他标志性的两撇小胡子。还有他的长脸,好帅!”可颂举着望远镜,一脸花痴地说道。 “银色之狐戈瓦尔怎么没站在上面?据说他比贝齐还要帅一些。” “切,什么眼神,他旁边的那位才是帅哥,叫什么来着,哦!迪考—莱姆达。至于其他几位,都脑满肠肥,一脸油腻。” “快看快看,第一队士兵进场了,都是些高挺的帅哥!”可颂的一句话引得所有女士纷纷涌来观看,小小一个窗台竟挤满了激动的脑袋们,没有一丝空隙。 第一支队伍很快绕着方尖碑走到了议会大楼下,立正站好,大议长,莱姆达,党魁们分列左右,和贝齐一起向这些士兵们脱帽鞠躬致敬。 虽然位列中央的本应是戈瓦尔元帅,但也没差,士兵们看到这些大人物们向自己敬礼,都发出了热烈的欢呼,这也是整个阅兵中他们少有的可以发声的机会。 欢呼之后,他们便又复归沉静。通过带队军官的指挥,从连横队变为宽松许多的分列式队形,面向议会大楼站在一旁。 随后的队伍也都照例如此,不断进入凯旋广场。可颂女士依旧评判着每支队伍的形象,何遇所在的队伍不幸得到了“哎,不行”的评价。 当凯旋广场上随风摇摆着的银灰十字旗已颇具数量时,可颂突然又惊叫道:“快看,有个人走到了贝齐的身边。他也很帅啊!”七八支望远镜便齐齐地转向了议会大楼。 那是贝齐的副官,他轻轻走到贝齐身边,耳语道:“第一师昨日已收到信息,正在路上。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贝齐仍看着广场上的士兵,却低声说道:“不,去把戈瓦尔请来。” “是!”副官匆匆离开。 迪考—莱姆达侧过头看了贝齐一下,眼神闪烁。 贝齐又是哈哈一笑,向广场上的士兵招手示意,看起来十分享受阅兵仪式。 “一连二连跟我走,跑步前进!”副官一脸严肃,低沉地命令道。 这些士兵本来是贝齐的警卫队,被派来维护阅兵秩序。本身训练有素,听到命令便自动组成了队形,跟在副官后面,一刻不停地前进了。 “奇怪,那那些人是要去哪?”可颂好奇地看着。他们前进的方向,似乎是联邦自由军最高司令部的位置。 …… “做好战斗准备,组成作战队形!” 副官深吸了一口气,前方那栋硕大的建筑就是环堡了。一切都将开始。 “一连一排封好任何出路,不要放走任何人。其他人跟我上。” 正门处的一个警卫班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指向他们的数十支枪口,不自觉地举起了双手。 副官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进了正门。司令部中的官兵看到他身后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也都是满脸的惊讶,没有丝毫反抗,让他早就想好的说辞也没有用武之地。 “你们是要干嘛?为何携带武器?”一个上校鼓起勇气,勉强问道。 “与你们无关,戈瓦尔在哪里?” “我……不知道。” “走!”副官没有废话,带着士兵们冲向顶楼。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我们不会伤害你,跟我们走吧!” 副官咚咚地砸着门,可门内仍然没有反应。 “炼金术师,上!” 一位炼金术师走上来,拿出工具,迅速在门前画了一个简单的炼成阵,门豁然间开了一个大洞。 士兵们从洞中涌了进去。 “戈瓦尔!”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凉风从中吹入。 办公桌上一封打开的信件被吹得哗哗作响。副官走上前看了一眼。 “贝齐与莱姆达达成协议,大危。” 一名士兵匆匆走进办公室,对副官报告道:“附近有一个下水井盖被打开了,似乎有人从中逃走。” 副官的手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果然是银色之狐,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第十五章 一切开始进行 “那个帅哥又走上来了,啊啊啊,他皱着眉头的样子真是太迷人了!”可颂女士趴在窗台,尖叫起来。 副官眉头紧皱,匆匆走到贝齐身边,结结巴巴地说道:“戈瓦尔……戈瓦尔从下水道逃走了!” “什么?”贝齐的声音第一次在微微的颤抖。“该死的……银色之狐啊。” 贝齐尽力保持着微笑,对副官吩咐道:“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副官对贝齐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快步退下。 看到他们的对话,一旁的大议长好奇地问道:“贝齐上将,发生什么事啦?” “哈哈,没什么,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已有无数的参阅部队集结在广场上,等候在路口准备进场的队伍已经不多了。就算是广阔的凯旋广场,此刻也显得有些拥挤。 贝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全伦尼总共有三千余名警察,他们总是效率低下,消极怠工,只热衷于处理一些夫妻不和,打架斗殴,马桶堵塞的小事,遇到行凶杀人之类的大事则一概不闻不问。 但是,拥有警察比没有要强。一个对于所有公民一视同仁(指不闻不问),维护治安秩序,交通秩序,保护公共安全的职业,总能让人安心许多。在北方的柯曼帝国,先不说有没有公民这一概念,普通人想要得到公正,只能寻求领主的恩赐。 在今天,这些懒洋洋的警察们被迫出动,和莱姆达的卫戎部队一起,分配到全伦尼的各个路口维护阅兵秩序。当有人试图做出可疑动作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给他的大腿来上一棍。 阅兵队伍举着银灰十字旗不断前进,围观群众要么跟着他们前进,要么转身离开。随着广场上的队伍越来越多,各个街区的围观群众也慢慢变少,伦尼警察们的治安压力随之减轻了不少。 眼看最后几支队伍也要举着银灰十字旗进入凯旋广场,他们今天的治安任务也即将告一段落,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 咚!咚!咚! 深沉铿锵的巨响,响声以凯旋广场为中心,传向伦尼的各个角落。 在各个街边维护秩序的警察们都抬起了头,看向凯旋广场方向。 是议会大钟楼的钟声! 议会又通过了新的决议? 不,不,通过决议会响起六声钟声,现在只有三声。 静静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另外三声响起。 只有三声,那就是说…… 全城戒严! 警长吹起了尖利的哨声,大声喊道:“全员戒备,拿起武器,准备接受命令!” 伦尼警察们纷纷强打精神,拿起了身上的火枪,尽管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使用过,有些人连如何开枪都不清楚。 莱姆达的首都卫戎军稍好一些,不像疏于训练的警察,他们已经早早反应过来。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分散在各处的士兵们聚集起来,以排为单位迅速组成了整齐的队列,向着预订的方向行进。 “最高警报等级!各街区警戒封锁,疏散民众!” 哒哒,哒哒!警员骑着骏马疾驰而过,只留下高亢的吼声。在伦尼的其他街道,同样有着传令官骑着马匹在通知着同样的事情。 倚靠在窗台上的少女关上了窗户,激动的围观群众们一哄而散,妈妈匆匆拖着不肯走的孩子赶回家中。无家可归的游民只好躲进小巷或者下水道,抱着身体瑟瑟发抖。商人忙把商店门口的“欢庆阅兵,大打折扣”牌子取掉,又用木板把玻璃橱窗封好,以免惨遭破坏,请炼金术师修补可要花大钱。 按照曾经对他们的培训,警察们不甚熟练地封锁了整个城市的全部交通要道,净空每一条街道,对每一个在街上游荡的人进行盘查。 原本热闹非凡的伦尼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变成了一座死城。 “长官,发生了什么?卫戎军怎么都走了?”新警员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市民暴乱,也许是帝国入侵,也许是军事政变,还可能是以太之乱,火花之战,大地的裂变呢……怎么都有可能啦。”有着粗糙胡子的队长也并不是很清楚,命令的更详细内容,仍需要进一步确认。 “会很危险吗?” “做好自己的工作,别管那么多,就不会有事的啦。” “全城戒严,好久没看到过了……当时的伦尼,还没有警察这一职业。”一个老警察回忆着当时的日子,从自由军退伍后,他加入了刚刚成立的伦尼警署。 猜测着事实真相的警员们,仍然忠于职守地保证着全城的秩序。 并不只有他们在讨论这件事。 听着震耳欲聋的钟声,何遇和安德切尔都慌了起来,士兵们一下子忽略了纪律,议论纷纷。一旁的东部军区军官却仍然保持着镇定。 “三声,全城戒严并封锁,戈瓦尔元帅也不在,事情大了。”安德切尔给何遇分析道。 “不许讲话!安静!”军官又朝着安德切尔吼道。 “全城戒严?”大议长和其他党魁们看向议会大钟塔方向。 “是不是敲错了?” 间隔了许久,又是三声钟声响起,证明并非人为失误。 莱姆达少将对其他人微微欠身,说道:“虽然我也并不清楚,但既然是全城戒严状态,为了安全起见,各位还是退回楼下,静候事情发展吧。” “真是的,我还没进行阅兵讲话呢,好不容易能代替戈瓦尔一次,哈哈。”贝齐说着,但还是跟着莱姆达走回了议会大楼内,其他人也都跟着走了进去。 议会大楼内的两百多位普通议员也都炸开了锅,骚乱的声音充满了整个议会厅。 “是谁敲的钟声,他要为此负责!” “在阅兵仪式时搞这一出,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正在漫无目的争吵着,门口却猛地涌入了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包围了整个议会厅。 “所有人都不要动!留在你们的位置上!反抗或者不听的人,杀无赦!”一位嗓门硕大的上尉大声喊着。 一名议员看出了这是卫戎部队的士兵,急声问道:“莱姆达,你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派兵包围我们?” 站在莱姆达少将旁边的大议长和其他等人也是一脸慌张,疑惑地看着他。 一直默不作声的贝齐却清了清嗓子,向前站了一步,开始说着。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贝齐上将,东部军区的指挥官。诸位公民代表们,联邦在危急之中,你们对此丝毫不了解,而且从不试图去拯救它。” 停顿了一下,贝齐说道:“因此,我宣布解散本政府和联邦议会!” 第十六章 敌在议会大楼 贝齐此言一出,像是一个炼成阵画完了最后一笔,引起了议员们剧烈的骚动。 第三大党联邦党的主席拍着桌子,骂道:“贝齐,你这是政变!”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议员不顾指着他的数条火枪,毅然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你不是曾经数次拯救联邦吗?” “我们绝不接受威胁!” 站在贝齐身边的第四大党国家正义党党魁也指着贝齐说道:“你背叛了宪法和人民!贝齐,汝所行皆为罪恶!” 第二大党平等党党魁甚至想朝贝齐扑去,但莱姆达少将掏出的手枪牢牢地对准了他的脑袋。他只得悻悻地说:“我绝不会屈服于你的武力!吾宁与议会共存亡!” 贝齐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怒骂声汇成了一片:“暴君!叛国者!国贼!” 贝齐感到一丝头疼,他又想到了孔提—福斯教导他的那句话:“让你遇到麻烦的,不是未知,而是你确信的事并非如此。” 他果然不擅长与人交流。孔提—福斯让戈瓦尔来与议会据理力争,而不是他,也许真的更适合呢。 他尽力喊道:“在下一次大选之前,我们的军政府将暂时控制这个国家。我们已经控制了整个伦尼,城内的所有驻军都是我们的盟友。你们不再拥有任何权利,承认吧!议会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这些脑满肠肥的议员仍然乱哄哄地,丝毫不想理睬贝齐所言。 看着这些人,一股怒气忽然从贝齐的胸膛中升起,军人所独有的气势又回来了。 之前解散议会的话只是他准备好的台词,现在,作为一个军人,他要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联邦正处于危机之中!灾难归于那些在制造困难和混乱之人!” 这句话一出,气势磅礴的威压降临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上,那些议员瞬间安静了不少,他们都感觉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看起来最大义凌然的,其实才是最让人不齿的,看起来最老实忠厚的,才是最心机阴暗的!真正背叛这个国家的,其实是在场的诸位!罪恶就藏在议会大楼内,诸位才是联邦的国贼!我已掌握了确切的证据,看着你们的丑态只想发笑。但我无意与你们解释,只是要把这些吸血鬼逮捕起来!” 和那天第一次看到资料一样,贝齐的话已然饱含了无尽的怒火,血腥味和杀意毫无保留地流露了出来。 两百多位联邦议员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匹嗜血的灰狼,它正凶恶地吞噬着在坐着的灵魂。 “请这些人自觉接受审判,谢谢合作!” 贝齐的话仿佛有一种操纵人心的魔力,纵使在坐的都是联邦的议员,整个联邦最精通心理学与沟通的两百人,也不得不接受他所说的话。 “联邦党的主席!” 他是第一位站出来指责贝齐的人。所有议员都静静地看着他,难道他真的有罪? “国家正义党党魁!” 他之前还站在贝齐身边,和他一起检阅新兵,谈笑风生。他也有罪? “自由党,鲁伯地区议员!” 自由党党魁也即大议长,惊讶地看着他的同僚,这位年轻的议员有望接他的班,成为下一任自由党党魁,他也对此持积极态度。他也有罪? …… …… 贝齐铿锵有力地念着,一直点了十七位议员。 这十七个人,是资料中有明确证据与帝国勾结的十七个人。 “请这些人上来吧。”贝齐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没有罪!” “你为何要逮捕我?” 这些人拼命地争辩着,然而没人理他。 “我将带这些人接受审判。请其余诸人留在这里吧,请不要庆幸,你们虽然有罪,但之后的时间多的是,哈哈哈。”贝齐哈哈笑着,让在他身旁的大议长吓出了一身冷汗。 上午和他一起站着的联邦议员们,也就剩下了他和第二大党平等党党魁两人,其他三位都被押走了。他和平等党党魁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怀疑贝齐是对方的人。 莱姆达指挥人手把这些议员看好,带着一队士兵快步跟上贝齐,急声说道:“阁下,这和我们的计划不一样,这应该是场和平政变!” “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戈瓦尔今早已经从下水道逃走,我只能这么做了!”贝齐哼了一声,带着这十七个人走向顶楼的阳台。 自从钟声响起,贝齐等人走下阳台,没有任何人再次出现,骚动已经扩散到了每支阅兵队伍,刚刚训练出的秩序只过了一会儿就荡然无存。安德切尔和何遇终于可以不受阻碍地交谈,而没有军官对他大吼了。 带队军官徒劳地控制着他们:“贝齐上将正在处理一些大事,请静静等待!” “我不信!”安德切尔低声说着。 何遇紧张地左右看看,握住了自己的仲裁者,只有这把老三送给他的家伙能让他稍微安心。 “戈瓦尔不在,贝齐他们又匆匆撤下,应该是帝国开始入侵了,先是戈瓦尔胆小鬼抛下其他人跑路,其他人等到钟声响起才知道逃跑,把我们这群新兵扔在这里送死!”安德切尔十分确信地说着。 “谁说的,贝齐又回来了!”何遇指着阳台,贝齐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上面。 “哇!回来了!” “真的!贝齐回来了!” 所有人都惊叫了起来。 跟着贝齐出现的,是十七位穿着光鲜的议员,一群士兵拿着火枪对准他们,让宽广的议会阳台都有些拥挤。 “各位自由军士兵们,让你们平白无故地站在这里,我很抱歉。但这是因为我将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 新兵们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贝齐讲话。 “我们伟大的祖国,一向以公正和平等为傲。也正是因此,在七年战争时期,有那么多人为了这一理念,加入自由军的光荣行列!” “但是!在联邦的议员中,出现了许多吸血鬼!他们吸着联邦公民和士兵的血,为自己牟利!甚至,有一些人,与帝国勾结!” &e!din javla fitta! 何遇下意识地说出了一句以太语脏话,这句话通常只能用在发生了很糟糕的情况上,但是现在?议员与帝国勾结?完美符合语境。 阅兵队伍彻底骚动了起来,新兵们都不安地到处看着,带队军官却没有任何表示。 “我解散了腐败透顶的议会,将这些议员们带到这里。不过,我无权决定这些人是否有罪。” “因此,我将把审判权交给你们,由你们对这些人作出审判!” 新兵们彻底沸腾了。 第十七章 由你们作出审判 政治,是上层建筑领域中各种权力主体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的特定行为以及由此结成的特定关系。是以国家权力为核心展开的各种社会活动和社会关系的总和。 政包括军事,法律,政权机构,政治党派机构,治则是依托于政的人民。因此,政治一开始是指公民参与统治,管理,参与,斗争等公众行为的总和。 但是,公民这一名词是有指涉范围的。在很久以前的精灵统治时期,每个精灵都可以参与政治行为。在北方的柯曼帝国,只有贵族在政治方面才算得上公民,普通民众没有议政权。在南方的联邦,实行的是代议制,普通民众们票选出一位代表人,由代表人为他们参与政治活动。 理论上,普通民众也可以算是间接的公民,代表人则是为所有普通民众服务的公民。尽管女性没有投票权,精灵,兽人等异形种也没有投票权,他们都不被算作普通民众。但是,联邦还是让尽可能多的人都参与到了政治中。 这些普通民众的代表,被称为议员,也被叫做公民代表。或者被蔑称为政客。议员表示他们可以提出和讨论提案。公民代表是指每个人都代表了数万甚至数十万名民众的选票。政客则是为了本人的利益需要而政治投机,不择手段的人。 联邦议会有着两百余名议员,或者“政客”,他们为联邦行使着政治权利。 但是从现在起,这一切都被改变了。 由贝齐的军事组织主导,解散了联邦的政权机构,将法律交由普通新兵控制,决定政客们的行为是否应接受处罚,接受何种程度的处罚。 理论上,自从议会解散后,只有这些广场上的新兵们才算得上政治层面上的公民,只有他们才有权参与政治。 新兵们彻底沸腾了,纷纷开始议论起来,带队军官们也放任不管。 “贝齐!你裹挟民意,让他们为你的邪恶行径背书!你要洗白你自己,但你还是国贼!国贼!保卫联邦!自由万岁!”鲁珀地区议员拼命地嘶吼道。 新兵们又是一阵骚动,随后又安静下来,仔细听着贝齐讲话。 “呦,还真个鲁珀人。”贝齐摇了摇头,对士兵招手道:“把他们押上来吧。” 看到被士兵押上来的几位犯人,鲁珀地区议员的脸色瞬间变白了,一下子无力地跪在地上。 这几个人满身的伤痕,衣服也变成了破布烂条,显然遭受了严酷的审讯。 贝齐缓缓地说道:“告诉楼下的士兵,你们几位是什么身份,大声点。” 安德切尔摇摇何遇:“好戏要上演了,谁知道今天阅兵会变成这样啊。” 阳台上那几位猛地吼了起来:“我是帝国皇家安全部的伦尼分部部长!” “我是伦尼分部副部长!” “我是伦尼分部的炼金术师!” “我是伦尼分部通讯员!” 贝齐又问起来:“请问伦尼分部部长,你是否认识鲁珀地区议员?” “是…是!” 安德切尔吸了一口凉气。何遇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联邦议员与帝国间谍相识? “鲁珀地区议员,请问你是否与已故的杜林议员有隙?” 贝齐询问的那位议员瘫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何遇只能隐约听到他的哭声。 贝齐又重复了一遍:“鲁珀地区议员,请问你是否与已故的杜林议员有隙?你是否将杜林议员的出行路线提供给了这位伦尼分部部长?” “是的,是的,是我干的。” 安德切尔彻底被惊吓到了:“我的天!怎么会……” “那么,部长先生,您又做了什么呢?” “我策划了对杜林议员的暗杀,我们在他出行的路口布置了一辆马车,当他出现时,就冲出来将他撞倒,伪装成意外事故的样子。” “那么,鲁珀地区议员,由此推断,你是否导致了杜林议员的身亡?” “是的……”那位议员又开始哭了起来。 贝齐转向凯旋广场,示意士兵安静,大声地说道:“因此,你们认为他犯了何罪?”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干什么。 终于有一个人开了头,他小声地说着:“杀人,叛国。” 其他人便也跟着他喊了起来:“杀人,叛国!”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安德切尔也跟着喊了起来,整个凯旋广场都是士兵们的呼喊声。 真的是杀人,叛国吗?何遇默默思索着。 “好的!那么,他该如何处置呢?”贝齐问道。 莱姆达走到贝齐身边,急声说道:“阁下!您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样您就再无退路了!” 贝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又面朝新兵们,大声地问道:“那么,他该如何处置?” “死刑!” 一个人挥舞着拳头,大声地吼道,他的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有了开头,其他人也都纷纷举起了拳头,群情激奋,纷纷喊着:“死刑!死刑!” 一个私通柯曼帝国的议员,为了一己私利,个人的仇恨,就联系帝国的皇家安全部,蓄意谋杀其他议员?这件事已经动摇了国之根本,再也难以有比这更险恶的事了。这件事本应出现在故事中,可现实往往比故事更加戏剧,皇家安全部部长和议员本人都出现在了现场,亲口承认这件事,让人不得不相信。 相同的身份和相同的仇恨可以把人牢牢地团结起来。士兵们都被调动了起来,没有任何多余思考的时间,狂热的现场带动了所有人。 四万五千名新兵纷纷举起了拳头,不停地怒吼着,仿佛拳头真能打到杀人凶手的身上,吼声真的可以杀死犯人,整个凯旋广场像是一片激荡的海洋。 莱姆达少将一分恐惧一分敬佩地看着贝齐和那四万五千名新兵,有如此手段,灰色之狼果然名副其实。 士兵们不住地喊着死刑,一直持续了数分钟。 见他们热潮终于散去,贝齐对议员身后的士兵示意道:“开始吧。” 议员身后的士兵也是满脸狂热,对自己能亲自动手感到无比的荣耀,他兴奋地点点头,举起燧发枪。 议员无力地瘫在地上,像一个毛毛虫。在今早,他还为着自己光明的前途而高兴,可到了中午,他已经陷入了完全的绝望。 莱姆达少将想要阻止,可他的士兵现在也只听从贝齐的命令了,他只能无力地低下头,不去看这个画面。 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上,冒出一丝闪亮的火星。 “砰!” 四万五千名新兵和周围趴在窗台上的围观群众同时见证了这一事件的发生。 可颂女士忙把望远镜移开。 何遇条件反射地闭住了眼睛。 第十八章 保卫联邦! 议员趴在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十分的安详。当然,前提是他的脑袋上没有开出一个大洞。 贝齐看着他,心中忽然感到一丝迷茫。 本来,本来这应该如莱姆达少将所说,是场和平政变。警察全城戒严,莱姆达的卫戎部队把守住伦尼各个重要地点,再控制住戈瓦尔和其他议员后,由他宣布解散议会,重组政府,建立一个可以再次打败神皇古斯塔夫的军队。 期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流血,有的只是政治层面上的变革。 可是在听到戈瓦尔出逃的消息后,贝齐定下的整个计划都被打乱了。一旦戈瓦尔将他的第十师带回来,整个局势就会瞬间失控。而他知道,戈瓦尔一定会这么做,他是个固执的家伙,他一定会带着第十师回来,保卫伦尼。 所以,他只能这么做。 不过…… 自己所想的,真的是正义吗? 自己所做的,真的是为了联邦吗? 自己的思绪,真的是心无杂念吗? 为了结果,可以牺牲过程吗? 为了联邦,就可以牺牲自由吗? 为了正义,就可以牺牲法律吗? 凯旋广场上,无数银灰色十字旗正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 贝齐摇了摇头,重新坚定了信念。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属正义! 他又恢复了那股气势,开始审判起第二位议员。 “联邦党的主席,请问,你是否接受了来自帝国的贿赂?这是来自银行的转账资料,请问这些资料是否属实?” …… “请问部长先生,这七百万第纳尔是否是由你经手,提供给他的?” …… “请问联邦党主席,部长先生所说是否属实?” …… 安德切尔咬牙切齿地说道:“又是一个大老鼠!轻轻松松就弄到了七百万第纳尔!我这辈子也弄不到这么多钱!这位也是死刑!” 何遇犹豫地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死亡,我不适应。还是少死点人的好。” 看见倒在阳台上的那位议员,他有种反胃的感觉。 安德切尔不解地看了何遇一眼,但没有管他,跟着其他人大声地喊了起来:“叛国!贪污!” 新兵们大多来自社会的中下层,毕竟,如果不是为了还算可观的薪资,谁会参加自由军? 正是如此,他们有着一颗更热烈的内心,更加嫉恶如仇。在遇到议员们的这些不齿行为时,他们往往会比其他人反应更剧烈一些。 “死刑!” “枪决!” 士兵们再次愤怒地喊了起来,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阳台上的这个人生吞活剥。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四万五千名士兵发出暴风骤雨般的欢呼,最初只是普通的喝彩声,但一阵高过一阵,慢慢统一成了一句热烈的话语。 “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那是在联邦遭遇危机时,每一位自由军士兵都要喊出的一句话。 “虽然热烈,但……和我想象中的阅兵仪式并不一样。”可颂叹了口气,血腥的场面对她来说还是太过冲击。窗台不再挤满了少女,只有一两位大胆的女士还在观看。 “下一位是国家正义党党魁,请问你……” 宣读完下一个人的罪证,贝齐又再次得到了热烈的回应。他还没问如何处置此人,新兵们便再次自发地喊了起来。尽管许多在广场远处的士兵们都没有听清议员的罪行,他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有罪!” “处死!” “死刑!” 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动手。 士兵兴奋地扣动扳机,发出呲的一声,却卡壳了,燧发枪并没有射出铅丸。 另一位士兵忙推开他,自己走上前来,举起燧发枪。被推开的士兵站在一旁,一脸失落,为自己的失误而沮丧。 “砰!” 国家正义党党魁栽倒在地上,眼睛仍然睁着,像是对自己遭遇的不甘心。 “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无穷无尽的呼声环绕着凯旋广场。 新兵们相信,他们正在捍卫联邦,为了自由而战斗。 阅兵仪式本应是他们人生中的高光点,但没想到贝齐接下来所做的,才让他们发现了自己真正的重要性。新兵们越来越兴奋,激动,狂热,以至于疯狂。 一位又一位议员瘫倒在阳台上,流下来的血已经汇聚成了小池,顺着阳台的外沿向下滴落。 正在瑟瑟发抖的,已经是最后一位了。 他抬头看着贝齐,身体不住地发抖,大声说道:“贝齐!不要杀我!我可以告诉你更多!告诉你其他人……其他人的证据,只要你别杀我!” 贝齐怜悯地看着他,轻声说道:“你悔改罢……已经由不得我了。” 联邦广场上已经是一片银灰色的海洋,四万五千名士兵的呐喊声,变成了最壮观的合唱。震撼人心的喊声,超过了这世间所有其他的声音。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属正义! ………… 呜呜呜! 一列火车缓缓停下,数十节车厢中冲出了数十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一瞬间便站满了整个月台。一位将军快步走在前方,他的肩膀上只有一个银灰色十字,那是自由军的最高标志,只授予自由军的元帅。 一些警察从四处跑来,茫然无措地看着走在前方的将军,有个不知道局势的家伙试图阻拦他。 “您好,伦尼已经陷入最高级警报,全城戒严,火车站也……” “谁发布的戒严令?” “不知道……是从凯旋广场方向传来的命令……请您不要随意游荡。” “那我告诉你,现在是战时状态,你们接到的命令已经失效了。所有警察,现在统一归我指挥!” “你……是谁?”警察颤抖地说道。莫非真的是要打仗了? “我是自由军元帅,银色之狐戈瓦尔。目前为止,伦尼附近三百千米内,唯一忠于联邦政府的军人。我是来阻止一场政变的。” 戈瓦尔元帅笑了笑,随即又转身命令道:“迅速控制整个火车站,占领制高点!之后还有四趟车要来!” 不知局势的警察又走上前,惊讶地问道:“谁要政变?” 戈瓦尔一字一句地说道:“自由军东部军区指挥官,灰色之狼贝齐。” 阅兵仪式当天下午一点,戈瓦尔元帅带领第十师的先头部队到达伦尼火车站。 他要镇压这场政变。 “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第十九章 自由万岁! 贝齐双手下压,示意士兵们安静,他有事要说。 “自由军的士兵们!一千多年以来,精灵,古克曼帝国,神圣克曼帝国先后统治着我们,南方的人民为了自由,一直在与敌人们作着斗争,终于,一个自由,平等,博爱的联邦建立了起来。” “但是斗争仍在继续!帝国轻蔑地称我们为逆贼,叛党,发动了无数次讨逆战争,联邦人民们持续地与帝国战斗着,直到最近一次,帝国称之为第四次讨逆战争,我们称之为七年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联邦受到帝国侵略,伦尼曾一度失陷,但正是我们坚定勇敢的士兵们,扭转了局势,夺回了一切!我们的士兵甚至让帝国的老皇帝陨落,让他们十二岁的小皇帝亲自发起冲锋!” “正是我们的士兵,夺回了我们损失的一切,夺回了新堡,夺回了柯曼中央平原!从那时起,和平终于降临!” “然而,直到昨夜,联邦仍处于危机之中!灾难归于那些在制造困难和混乱之人!肮脏的吸血鬼隐藏在议会大楼内,隐藏在联邦最高尚的地方!他们与帝国勾结,把联邦拖入深渊!自由军授予我上将的军衔,当我回到伦尼,我必须担负起相应的责任,结束这些罪恶!” “在莱姆达少将和我的军队同伴的帮助下,我把他们逮捕了起来。而你们,也以你们的那种毅力,坚定,信任完美地履行了你们的义务!你们明智地审判了这些国贼,并给予了他们合理的下场!” “现在,联邦是你们的!在全伦尼的上空,到处都飘扬着银灰十字的旗帜!柯曼帝国的古斯塔夫皇帝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操纵的傀儡,来破坏联邦的自由了!你们像自由军的先辈一样,迅速地除掉了所有的敌人!” “我们将建立一个真正自由,平等,博爱,代表人民的联邦!我以我的名义发誓,我们一定能得到这样的联邦!自由,胜利,和平将让联邦重新伟大!只有背叛和腐败才会让它黯然失色。” 说完,士兵们又开始了狂风暴雨般地欢呼,鼓掌,喝彩,莱姆达少将也一脸憧憬地看着他曾经的长官,再也没有之前一脸不解的模样。 贝齐舒了一口气,从决定审判议员起,他就没有准备好的腹稿,只能把自己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畅所欲言,反而痛快了许多。 静候在一旁的副官一脸惊慌地走上前来,小心地不让自己踏到议员们的尸体,急声说道:“戈瓦尔带着第十师回来了!他已经占领了火车站,缴械了防卫火车站的所有警察!” 贝齐的两撇小胡子颤抖了一下,问道:“回来了?戈瓦尔没有再前进吗?还在火车站等着?” “是的,他们占领了附近的制高点,似乎是在防御。” “果然是个保守的家伙,他在等第十师一万五千人全部赶到。是要逼我进攻吗?”贝齐自言自语,像是在和空气商量。 绝对不要做敌人希望让他做的事,很简单,因为敌人希望他那么做。 既然戈瓦尔要让他进攻,他何不转而防守,等待戈瓦尔进攻,以逸待劳? 他的目标一定会是议会大楼和环堡,那就让他来吧!伦尼的城防可是世界第一,戈瓦尔的一万五千人也不会讨不到任何便宜。 贝齐计算了一下,他只有自己带来警卫队的五百人,伦尼卫戎部队的两千人,封锁各处街道的警察虽然有三千左右,但实在靠不住,挡不住戈瓦尔,甚至还会被他重新收编。 除此之外的,就是这里的四万五千名新兵。 “全联邦只有你最知道怎么指挥新兵,也是你解了伦尼之围。现在,我们却换了个位置啊。这次,由你进攻,由我防守。银色之狐,看看谁更胜一筹吧。” 贝齐叹了一口气。 他最不期待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戈瓦尔啊,戈瓦尔,你为什么要逃走呢? 贝齐重新组织了语言,转向士兵,接着说道: “士兵们!我们都在为我们的胜利而庆祝!当你们的父母,妻子,兄弟得到这个消息,他们也将为你们所做的事欢欣鼓舞!” 何遇想到了木槿,想到了她的那束芙蓉花,她那时的样子可真可爱。 过了几天,不知他写出的信,木槿是否已经收到? 他要再写一封信,当木槿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时,她是会担心他,还是为他感到开心呢? 贝齐继续说道:“是的!已经发生的事足以铭记于历史!但是,这是不是说你们再无事可做了呢?你们是否已经完成了自由军的义务?不,我们仍然有着敌人!帝国正在虎视眈眈,坐等我们每一次失误!除去遥远的帝国,在我们的近前,也有着敌人!” 欢呼的士兵们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思索着他话中的暗示。 “想必你们许多人都在思索,为什么自由军的戈瓦尔元帅没有出现在阅兵仪式吧!他在今早逃走了!” 贝齐等了一下,让士兵反应过来。 “现在,曾经的戈瓦尔元帅带着第十师的士兵回到了伦尼,他带着他的士兵,想要阻止我们光荣的改革!纵使现在的政府如此的腐败堕落,他也依然不想做出改变!仍然想护卫这个昏庸的体制!” 有人发出了嘘声。 “我听到,有的士兵对戈瓦尔的行为不满。虽然戈瓦尔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也曾一起浴血奋战。但是,如果他仍要抱着错误的理念,阻止我们光荣的改革,我将与他为敌!我将带领你们击败戈瓦尔,告诉他,他本不该这么做!” “总而言之,让我们前进吧!目前我们仍需要解决戈瓦尔这一难题,我们必须战胜他,才能面对帝国这一庞大的敌人!我们要给自己带上桂冠,我们将种出胜利的果实,这些果实将在历史上创造一个新的时代!” “无畏的,受尊重的自由军们正在给联邦带来自由,这种自由将弥补在此过程中的小小牺牲。当一切结束时,你们回到自己的家乡,你们的同胞就会指着你们说道:“他曾加入自由军,铲除了叛国的议员,打败了戈瓦尔,保卫了联邦!” 贝齐激情澎湃地喊道:“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第二十章 防御是最好的进攻! “现在,所有新兵整编为三个临时步兵师,带队军官根据情况自行转换为相应职务。临时第一师师长为莱姆达,卫戎部队也划归为临时第一师,临时第二师师长是我,临时第三师……是你。”贝齐看着他的副官,坚定地说道。 “我?可我只是上校军衔啊……”副官惊讶地说着。 “跟着我这么些年了,你还没有学到点什么吗?” “好的……我会努力的。”副官点点头。指挥一个师,上万余人,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先让新兵们整编起来吧,再把议会大楼布置一下,这里等会儿就是指挥部了。”贝齐吩咐着,和莱姆达,副官等人一起走下议会大楼的阳台。 …… 最后一列火车终于缓缓驶进站台,从中走下了第十师的最后一些人,厨子,卫生队,传令兵,还有大量穿着银灰色短袍的炼金术师。 看到这些炼金术师,戈瓦尔精神一振,眉头舒展了不少。 加上这最后一火车的士兵,包括所有后勤人员,第十师已经全员到达了伦尼。一共一万五千余人,将整个火车站挤得满满当当,所有人在此刻都要为了联邦政府而战。 “贝齐终究没有趁新兵集结时进攻,反而摆出了一个防守态势,是看出了我的计划吗?现在,只好进攻啦。灰色之狼,这次由你防守!” 戈瓦尔叹了一口气。贝齐啊,贝齐,你为什么要发动政变呢? 他叫来所有连级以上军官,围着他站成一圈,安排战术。 来得仓促,没有准备合适的地图,戈瓦尔只能把战术口述给他们。但第十师对伦尼十分熟悉,倒也没有多大困难。 “所有人以营为基本战术单位,以连为基本作战单位进行划分。从火车站到达凯旋广场最近的路是南三大道,贝齐早有预料,已经在这个方向上布置了无数封锁街道的警察,但我们仍要从南三大道开始分批突进。” “基本战术要求是沿小巷和民房穿插前进,不要走宽阔大路。以连作为一个进攻波次,但一个营要保持同样的前进路线。我们将在两点半准时开始进攻,请各位对好时间。” “一团的三个营从东面前进,一营,二营,三营分别沿这个路线前进,依次穿插,先到达环堡,解放那里的同僚们,接着从国家历史博物馆到达凯旋广场。” “二团的三个营从西面突进,你们的速度必须要比一团快,不要与敌人缠斗,遇到阻击则直接派炼金术师打通墙壁,穿过建筑绕行!西面的伦尼最高法院也一定被贝齐控制了,先解放那里,再从伦尼大剧院到达凯旋广场!” “三团直接从南三大道前进!你们的任务最艰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贝齐一定会在这里布置最多的兵力,你们的任务就是牵制住他们!不断进攻,让他们无力支援他处!” 布置完这三个团,确定了整个进攻方向,有基本战略知识的人都看得出,第十师将像一把长剑一样狠狠地向凯旋广场突进。 一位连长问道:“我们四团的人呢?” 戈瓦尔笑了起来,像是布置周密的阴谋终于到了揭秘的时候:“四团由我亲自指挥,你们才是左右整个战局的关键!” 戈瓦尔对四团的军官们说着他的战术安排,没有几句,有人便发出了深吸气的声音,随后便是一片惊叹,许多人听着,不住地点头。 “保证完成任务!” 军官们纷纷散开,走回自己的队列。向自己指挥的士兵们说着细致的战术安排。 “我可是在贵族军面前守住了伦尼的银色之狐啊!只有我最熟悉伦尼的城防规划。想在我面前守住伦尼?贝齐,让我终结你的政变吧!” 戈瓦尔笑着,像是一只狐狸。 ……………… 一张硕大的地图在议会桌上摊开,上面是伦尼的所有城防规划,精细到了每一栋房子。这是莱姆达早早就准备好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旁边站着贝齐,副官,莱姆达,还有一些高级军官。其中一些人本来是贝齐带来的警卫队,阅兵期间负责训练新兵。由于新兵整编,这些上尉,少校,中校们一下子变成了营长,团长,官升数级。 “戈瓦尔的第十师已经在火车站基本集结完毕,不久就会发动进攻。我的预计是他们会沿着南三大道开始进攻,这里是火车站到凯旋广场最近的一条道路。”贝齐拿着一根杆子在地图上划过,从火车站直直地划向凯旋广场。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临一师,你们在东面布防。临三师,你们在西面布防。尤其要占领这几个政治和军事冲要。采取密集防御阵型,炼金术师构筑防御工事,把街道堵住,不要让他们突破!”贝齐在地图上划着,在东西面分别划着椭圆形的圈,像是一个尖耸的蝴蝶翅膀。 “临二师,防守凯旋广场以及南三大道附近这一大片区域。”贝齐又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形,几乎囊括了三条大道,是蝴蝶翅膀之间的所有区域。 “新兵的素质不强,但是毕竟人多。临二师要以连排为基本战斗组,展开松散的防御阵型,在这片区域的每一个路口布防!以伦尼的围合式堡垒建筑为防御节点,节节阻敌,把他们拖入巷战!记住,我们有将近五万兵力,在兵力上有绝对优势!” 副官不解地看着贝齐的安排。 看起来,左右两翼防御严密,中央区域却防御极其松散,说是在每一个路口布防,但这样也把一个师的兵力分散在了每一个角落。如果戈瓦尔的部队开始猛攻,一个连的战斗组绝对挡不住多久,临二师的防线将会一道又一道的被突破,就像一把长剑刺入松软的白面包中,一刺既穿。 贝齐继续说道:“戈瓦尔一定以为我在南三大道这里布置了最多的兵力。不,我要让他们从中央突破,所有军力向凯旋广场方向前进!当他们冲到谷底,我的包围圈也就形成了!” 贝齐在地图上划着,当戈瓦尔的第十师突入伦尼市区时,左右两翼的蝴蝶翅膀和临二师松散的兵力布置已经在他们身边划出了一个包围网。 副官眼前一亮。果然是灰色之狼,短时间内就想出了一个完备的战略计划! “到时候,临一师和临三师急速向南三大道收缩,临二师的散兵以营为单位聚集,我们会以五万人的兵力包围戈瓦尔的第十师!新兵的素质劣势就会被人数所抹平,再精锐的一万五千人也敌不过五万条燧发枪!” “是!” 军官们向贝齐敬了个军礼,走出议会大楼,开始指挥着新兵们。 贝齐看着正在缓缓列队的新兵们,眉头微皱。 “我的第一师,什么时候会到呢?” 无题 虽然在阅兵仪式时,炼金术师们被编为一整个连横队,但那只是为了检阅时好看。真正在实际作战时,并没有一整个连队的炼金术师,都是将炼金术师分配到每个连队,作为不可缺少但又并不太多的一部分。 何遇和安德切尔被分到了临二师的一个连队,和其他几位炼金术师一起组成了连属炼金术师班。 一个军官只是看了他们几眼,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将安德切尔任命为了班长。随后又急匆匆地走去整编其他新兵。 连长还没来,他们的连队一共一百多号人,就这么闹哄哄地挤在一起。其他连队也好不到哪去,整个凯旋广场到处都是等待整编的新兵。 “他刚才说我们连是第十三连?” “嗯,十三连,临二师一团二营。还有,要叫我班长!”安德切尔拍了何遇脑袋一下,似乎是在为之前被军官大吼而报复。 “好,好,班长。”何遇不屑地耸了耸肩。 “班长,我们要干什么?”一个炼金术师紧张地问道。 “按照惯例,应该是去修建一些防御工事,给他们合成一些补给吧。”安德切尔说道。 过了一会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何遇便听到一声大吼:“第十三连,集合!” 是连长,他们连的连长终于来了。何遇赶紧和其他炼金术师一起站好,依然是紧密的连横队,几位炼金术师站在连横队的最后。 连长围着连队左右转了一圈,审视着这些新兵,满意地点点头,又大声吼道:“根据上级命令!第十三连,在南三大道和西四街交汇处布防!全体都有,跟着我,快步前进!” “那里?”安德切尔吃了一惊。 “怎么了?”何遇一边前进着,一边问道。 “还记得我们来的时候吗?戈瓦尔的人现在在火车站方向,南三大道和西四街交汇处离那里只有两千米!”安德切尔小声说着,但仍然掩不住惊慌。 何遇第一次发现自己离战争是这么近,近到只有两千米的距离。 何遇左右看去,其他部队也差不多整编完毕,新兵们排成了许多支队伍,密密麻麻,像一堵又一堵的围墙,和阅兵式时相差不多,不过队伍前面没有了银灰十字旗,而且这些队伍正在一个又一个地退出凯旋广场。 军官们表情严肃,大声指挥着他们进发,无数的队伍迈着紧促的步子,大致向着三个方向开始前进。何遇他们这支队伍,正在向着南三大道前进,处于三个方向里中间的那个方向。下午的太阳从方尖碑照射过去,恰好在他们的前进方向上撒下了一道长长的阴影,这道阴影一直向前,直直地指向火车站。 方尖碑依旧高耸如云,依然有许多花朵摆在它的底座,鲜艳依旧。何遇最后看了一它一眼,向着前方走去。 得益于笔直的大街,一眼望去,已经有许多队伍先行到达了预订的防御地点。一些士兵强行征用了民宅,在里面进行防御,何遇看到一些窗户有枪管伸出来,一些街边的窗口正在被钉着木板,牢牢封死。还有一些炼金术师正拿着工具在地上画着炼成阵,这应该就是在构筑防御阵地了吧? 只是几个小时,伦尼已经到处都是战争的气息了,四处都是忙碌着的士兵。 一些警察站在路边,在之前的戒严令时,他们封锁了整个伦尼,在路边拉起路障。但他们现在乖乖地站在一旁,拆掉了路障,目送着前进的士兵们,显得十分淡然。 走了许久,何遇的部队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南三大道和西四街交汇处,一个和其他路口没什么区别的地方。当他们停下后,继续前进的连队只有两三队了,这更让何遇觉得危险。 连长正要发话,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枪响,打断了他正在组织的词汇,也让整个连队的士兵都开始惶惶不安,贝齐的演说激起的热情转眼间烟消云散。 如果一个人足够迟钝,之前的场景还没能提醒到他的话,这声枪响也足以让他意识到,他正处于战场中了。 “难道说,这里就是前线了吗?”何遇问道。 安德切尔的脸色十分不好,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要慌!不要慌!保持纪律!”连长大声喊着。 “现在我来安排任务!第一排,以班为单位进入左侧每一栋建筑并进行防御!第二排,照同样安排进入右侧建筑!第三排以及炼金术师班,在地面构筑防御工事!我们要牢牢守住这个路口,不要让戈瓦尔的第十师前进一步!” 接到命令,士兵们纷纷行动了起来,丝毫不顾这里是民宅,居民享有“城堡原则”,士兵们暴力地敲开他们的房门,来到靠窗处,架设好燧发枪,在一旁放上弹药袋。但是比起惊慌的居民,这些新兵们内心却更为害怕。 连长对着街道,用手比划了一下:“炼金术师,在这里,给我修建一个标准胸墙,制作一百个基数的定装弹药!其他士兵,去屋子里把能拖出来的东西都拖出来,丢在胸墙前面!把这整条路堵死!之后我们就得在这里坚守!” 听了他的话,一个炼金术师怯生生地问道:“请问,胸墙和定装弹药是什么?” 除了安德切尔,其他几位炼金术师都是一脸的疑惑。 连长有点火了,骂道:“这种最基本的知识也不知道?都快打仗了,要你们何用?” “我……我以为军队会教。”一个人低声说道。 连长的气势突然一降,本来的怒气也强行忍了回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对,这几天只教了你们队列行进,其他都还没教。我把炼成阵给你们画一遍,牢牢地记住。这几个是最基本的军用炼成阵。” 连长要了套工具,径直在大街上画了起来,几位炼金术师都走近看了起来。 连长所画的炼成阵十分简洁,几乎没有以太语符文,全是简单的几何图形。何遇看出来他画了一个形变系的炼成阵,由普通石头变换为一道一米高的石墙。 何遇看着,慢慢领悟了一些。 即将画完炼成阵,连长等待了一下,让炼金术师们再看一下,随即补完最后一道线段。一段厚实的石墙就那么拔地而起。相应的,路面的石砖都被转换殆尽,直接露出了石砖下褐黄色的土壤。 “这就是标准胸墙,你们要把这条街全部连起来。” 接着,连长又转头去画起了另一个炼成阵,同样干练简洁,这是个面向组成的造物系炼成阵,他取出包,从中拿出一定量的纸,铅,硝酸钾,木炭和硫磺,放在炼成阵各个位置。 一道银光闪过,炼成阵变成了一整排,一共三十个的圆柱形纸壳弹药。 “这就是定装弹药,三十个为一个基数。好了,赶紧去做吧,你们要做出供一个连消耗的量!” 连长拍拍手,转过身,指挥起了其他士兵。 何遇摩拳擦掌,正要把这两个炼成阵实验一番。一转头,却发现安德切尔正在路的另一边,迅捷地画着炼成阵,在他的身旁,已经树立起了长长的一段胸墙,挡住了这条路的三分一。 “哦,忘了说了,我是名形变系炼金术师,这是必修课。”安德切尔笑了笑。 第二十二章 敌人就在前方 最开始只是一声孤零零的枪响,接着是两三声有着间隔的响声,突然,猛地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密集枪声,辨析不出枪声与枪声的间隔,像是同一时间一齐击发出的一样。 何遇还在画着定装弹药的炼成阵,猛烈的枪声吓了他一跳,手一歪,炼成阵发出一丝诡异的光,放在上面的火药和铅材变成了一堆扭曲在一起的奇怪失败造物。 何遇沮丧地摇摇头,抬头却发现更多士兵正窝在胸墙后瑟瑟发抖,样子比他自己还害怕得多。 安德切尔走上来,说道:“可能是第十师开始进攻了吧,没事,枪声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别害怕。” “可是,只有两千米,他们离我们只有两千米!”何遇继续说道:“而且让我们一个连固守一个路口,遇到这种程度的火力,恐怕很难承受住。” “我也不清楚上级为什么会这么布置,但总会有道理的。……见鬼,你这么一说,我也害怕了。再加固一下防御工事,多做点定装弹药吧。” “我说……实在不行,我们就逃跑吧,性命要紧。” 安德切尔仔细盯着何遇,说道:“别让连长听到,想想可以,别说出来……”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让安德切尔的话语都为止一塞,胸墙后的新兵们抖得更厉害了,甚至有人都握不住手上的燧发枪了,枪杆开始明显的颤抖。 “害怕的话……想想贝齐所说。” 何遇点了点头,默念着:“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就是这样,没错。保卫联邦,自由万岁。”安德切尔走到一旁,开始画着定装弹药炼成式,但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下来,枪声越来越多了,密集的枪声一阵又一阵,终于达到了一个高度,声音或远或近,来自伦尼的各个地方,枪声连贯地炸响,许多士兵差点就趴在地上开始尿裤子了。 “十三连!所有人全体警戒!第十师开始全面进攻了!”连长从一旁走来,大声地警告道,“做好战斗准备!看到敌人就可以开枪,不需命令,随意射击!” 路过几个背靠胸墙脸色惨白的新兵,他忍不住踢了几脚,骂道:“敌人在那边知道吗?你抱着枪是要打鸟吗?靠着胸墙站好!把枪拿正!什么新兵……” 躲在窗台后的士兵们都做好了警戒,虽然拿枪的手仍在微微颤抖,但他们仍努力将枪口瞄向了面前的街道,随时等待射击敌人。 何遇只能重复念着“保卫联邦,自由万岁”的八个字,用来稳定心神,不久这句话失去了效果,他又开始念着“天长夜爽,收成加倍”这八个字。 在下午强烈阳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前方的友军防御工事开始摇晃,震动。密集的枪声从那里响起,工事中升起浓郁的黑烟,那是燧发枪产生的烟雾。 安德切尔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对何遇说道:“那是第十二连的防线,他们被突破后,接下来就是我们了……” “只有半个小时,他们就打到这里了?” “谁知道呢,做好准备吧。” 从工事中出现了十几个人影,向十三连的工事跑来。许多士兵慌乱地把枪口对准了他们。 “不要射击!是友军!”连长举起手,喊道。 他们衣衫散乱,身上也有着血迹,看到严阵以待的士兵们,语无伦次地大喊道:“他们来了…攻击太猛烈了……他们突破了我们的防线…我们没能守住…” 连长对他们喊道:“留下来,和我们一起防守!否则就按逃兵处理!” 听到这个命令,那十几个身影不敢违抗,乖乖地走了过来,和其他人一起拿着枪守在胸墙后面。 “老哥,你们遇到了什么?”何遇问着一个外表狼狈的溃兵。 “有一个营的人向我们进攻,我们没有任何优势,两轮进攻后,我们就陷入了溃退……只有我们这十几个人逃了过来。”他沮丧地说道,但还是尽量拿起枪,瞄准着前方。 “他……他们来了!”溃兵惊慌地指着前面。 前方出现了一个步兵队列,无数士兵正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前推进,最前方有人举着一个硕大的旗帜。红底银灰色十字,不过左上角有着一个银色的狐狸。是银色之狐戈瓦尔的第十师。自伦尼保卫战后,他们就自嘲地把一支银色狐狸加到了他们的军旗上。 远远望去尚不清楚人数,但绝对超过了他们这一个连! 敌人,终于要来了吗? “敌人就在前面!随时可以射击!” 无数人开始紧张起来。 敌人慢慢走到了近前,的确如溃兵所言,足足有一个营之多!即使在伦尼这样宽敞的街道上,他们也占了好几排。 有人紧张地扣下了扳机,砰!一道黑烟升起。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瞄准,但听到这声枪响后,也都争先恐后地扣动了扳机,散乱地枪声响成一片,让整个街口都笼罩着浓雾。第一次近距离地听到这么多枪声,让何遇心中一紧。 “该死……重新装弹!迅速开始下一次射击!”连长拼命嘶吼着。 燧发枪的装弹十分消耗时间,需要从定装弹药中取出铅弹,再将火药倒入药池和枪膛中,把铅弹塞到枪膛里,最后还要用推弹杆确定弹药到达位置。 完成这些步骤,熟练的士兵也需要十几秒钟,在紧张的心态下,许多动作可能会变形,耗时更会大大加长,有时一分钟也装填不了一发。 如果第一发没能击中目标,就会造成很久的空窗期。这些新兵的胡乱射击,浪费了一次宝贵的射击机会。 正在士兵们紧张装填的时候,第十师的敌人们齐齐放平了火枪。 他们的长官命令道:“瞄准!” “开火!” 轰! 如雷鸣,如地震,一整排的燧发枪同时惊叫起来,一百多发铅弹向着简陋的防御工事射来! 只有很少的铅弹射中了目标,大部分都打在了岩体上,但强烈的声响彻底吓倒了所有新兵,比起他们散乱的枪声,敌人的密集射击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咆哮,势不可挡。 一轮射击过后,世界似乎陷入了一段难得的安静。 “终于结束了吗?”何遇颤抖着,恶魔的咆哮终于结束了。 正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也陡然出现了枪声! 第二十三章 敌人来自后方 “啊!”一名士兵的后背溅出血花,惨叫着转过头,眼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后面有敌人!”有人大喊道。 还没说完,又是密集的枪响,许多正在装填弹药的士兵猝不及防,纷纷中弹,倒在胸墙后面。 “什么?”何遇惊讶地扭过头,他的表情又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震惊。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队敌人!正是他们在向这里射击。 当看到他们身后的情景,所有士兵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夸张,惊叫起来。 “他们在后面!” “他们从哪来的?” “完了!我们被包围了!” “天呐……” 何遇想道:难道说,在他们前方的士兵只是一个诱饵,用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和火力?而后,出现在他们身后的这队士兵,才是敌人的主要目的? 这队敌人到底是怎么绕到他们后面的?难道,左右的防线都已经崩溃了吗?难道,他们这一个连,已经是孤军? 何遇想着,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他摇了摇头,默念着八字金句,向旁边爬去。 因为紧张,大部分士兵在此时仍没有装填完弹药,有人仍在倒火药,有人刚刚撕开定装弹药包,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燧发枪和前方的敌人身上。 前方的敌人虽然数量众多,火力密集,但有着胸墙的保护,他们的攻击并没有太多收效,还有两个排的士兵布置在窗台后面,足以对他们进行阻击。 但这一队敌人突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布置在地面防守的一整排新兵毫无意识地将后背放给了他们,没有任何遮挡,简直是个赤裸裸的活靶子!驻守在建筑中的士兵也没有射击角度,无法从建筑中对他们还击,等于说只有地面的士兵和敌人单独作战。 许多猛然间中弹的士兵捂着他们的伤口,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铅弹打在他们的身体里,发生严重的形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腔。如果不及时进行救治,他们不久就会因流血过多和铅中毒而死。 身后的敌人带来的威胁,和他们造成的众多伤亡,将这些新兵的士气彻底击溃了,顺便打乱了他们最后一点的秩序。 紧张可能让他们装弹变慢,但恐惧,让他们彻底无法再次开枪。 “所有人转向身后,向敌人射击!他们人不多!”连长再次大叫起来是却看到了一群意志崩溃的士兵,有人甚至被吓到什么也不做,在原地等死。 “真的是一群……”连长刚想骂出声,他的视线又看到了惊人一幕。 街道远处的一个下水井盖被掀开了,第十师的敌人正一个又一个,敏捷地从下水道中钻出!不一会儿,他们的后方又多出了好几个班的敌人。 伦尼的地下工程四通八达,这些敌人不停地从下水道溜上来,天知道他们是从哪进的下水道,也只有天知道下水道里还有多少敌人。 本来怒气重重的连长,此刻也感觉到了绝望。 在一群慌乱的士兵中,仍有一个坚定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慢慢地做着什么。看到他,连长脸上闪过一丝期待和无奈。一个仍然坚守职责的士兵虽然值得称赞,但影响不了整个局势。 后方的敌人正在重新装弹,一些速度快的已经装填完毕了,只要一会儿,敌人的下一轮齐射就会到达。而他们却组织不起任何反击,只能当他们的活靶子。 看来,他们马上就要被击溃了! 不过,猛然间,石制的大街上突然耸立起一道高耸的石墙!这道石墙,比起普通的石制胸墙要来得高和宽了许多。 何遇扭过头,忙对着惊愕的士兵们挥手:“快躲到这里!快点!” 这道石墙的耸起,让这些慌乱的士兵瞬间有了安全感,躲在这里,就可以躲避射来的子弹,就可以躲过死亡,就可以……活下去。 大家都纷纷朝石墙冲去,一些受伤的士兵也被他们的同伴用尽全力拖向石墙,以期躲过下轮射击,一个排的士兵挤在这堵石墙后,十分地拥挤。 安德切尔和其他几个炼金术师是最先反应过来,躲到石墙后的。看到有受伤的士兵运来,赶忙过去给他们画着治疗炼成阵。这个治疗炼成阵可以将碎铅弹取出,顺便止血。 一下子,世界似乎又安稳了不少。 “谢谢你,你拯救了我们!向这位炼金术师致敬!”连长敬佩地喊道,其他人也都感激地喊了起来。 “这位优秀的炼金术师,你之前是干什么的?从哪里学到的这个炼成阵?”连长好奇地问他,他可只教了标准胸墙的炼成阵。 “我?青河学院卒业炼金术师,还是你教的炼成阵,我只是现学现卖。” 何遇对被称赞感到些许的惭愧,他只是修改了石墙的炼成阵,把石墙的形变系数变大了一些,实质上还是标准胸墙的炼成阵,说不上优秀。 其他人没有听懂,疑惑地摇摇头。 连长清清嗓子,对其他士兵说道:“好了,话不多说。敌人正从下水道源源不断地涌出,恐怕这里真的守不下去了了。” 又是一阵齐射,密集的枪声让连长的话声一止。射出的铅弹打在石墙和街道上,叮当作响。 “保卫联邦,自由万岁!我说……实在不行,我们就逃跑吧,性命要紧。” 何遇奇怪地盯着连长。 安德切尔已经治疗完了一个士兵的伤口,他扭过头看向连长:“可是,就我们?怎么逃?” “我需要有人把建筑里的士兵们召集下来,集中所有士兵,应该还能有一百人左右。集结完毕后,所有人上好刺刀!你们这群新兵,性命关头可别出岔子。等他们下一轮齐射完毕,我们就冲出去,对他们发起刺刀冲锋!冲散他们,回到下一个友军的防御节点!” “是!”这群士兵齐声喊道。 有几位勇敢的家伙冒着枪弹冲进了左右两侧的建筑。其余人拿起燧发枪,对敌人不间断地射击着,让他们不敢靠近。 不久,左右两侧建筑中两个个排的士兵陆续冲了出来,敌人趁这个机会又发起了一波齐射,但好在他们也不敢靠太近,射击效果不好,没有击中多少人。 士兵们按照命令,纷纷把刺刀插在枪口之内。虽然这样就不能再开枪,但插上刺刀后的燧发枪接近两米,可以媲美一把短矛,足以应付近战。一下子,一百多把燧发枪变成了一百多把明晃晃的利器。 几位炼金术师默默地拿起了手中的匕首。 “好了。士兵们,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冲啊!”连长身先士卒,端着刺刀冲了出去。 “冲啊!”一百多名新兵纷纷鼓起勇气,从石墙后冲了出去,喊声震天! 第二十四章 让你遇到麻烦的,不是未知 议会大楼现在已经变成了政变军的临时指挥部,议员们被安置,或者说囚禁在了一旁的小房间。现在,议会厅里只有来来去去的传令兵和几位指挥官。 传令兵来来去去,骑着马,在各个战线和议会大楼往返,不断地汇报着现在的战况。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但是一个让人失望的事实是,坏消息似乎远远多于好消息。 贝齐的脸色很不好,隐隐透露着忧虑。 “报告!南三大道和西四街交汇处已被突破。该处守军一团二营十三连溃逃!” “有部队报告敌军正通过下水道向前穿插,从后方向他们发起攻击!” “二团一营六连被从下水道出现的敌军袭击,损失惨重!” “报告!伦尼东南区警察分局已被戈瓦尔占领,约有两百名警察向戈瓦尔倒戈!” “在南三大道和西二街出现了一个营的敌人!他们正在向一团三营五连发起进攻!攻势猛烈!” 听着消息,贝齐俯身在地图上标注着。原本干净整洁的地图,现在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在地图上看来,临一师和临二师的防线就像一个硕大的蝴蝶翅膀,或是一个漏斗。临二师的防线,在这个漏斗的中间。 漏斗的中间,许多象征着“防御工事”的标记已经被打上了一个刺眼的叉号,表示这里已经被敌人突破。而几道粗壮的箭头,代表着敌人的进攻方向。 贝齐再次在地图上将几个防御工事画上叉号,又把一个箭头移向南三大道和西二街交汇处。从地图上看,这个箭头已经插入了漏斗一半的距离,它所指向的一个小小的防御工事标记显得岌岌可危。 “该死……只有一个半小时,就已经推进到了这里吗?是我低估了戈瓦尔的指挥能力,还是太高估了新兵的能力?能想到从下水道袭击后方,戈瓦尔对伦尼可谓是了如指掌啊。这样一来,直接绕过了我们构筑的防御工事,所有防御节点都变成了摆设。” 贝齐低声诅咒了一声,对一旁的团长说道:“三团团长,带着你的所有预备队去西一街的这里进行增援,不能让他们再前进一步!否则整个防线都会土崩瓦解!” “是!”三团团长对他行了一个军礼,匆匆走开。他原本只是警卫队的一个连长,但临危受命,被匆匆提升为了团长。 相应的,西一街上多了几个象征防御工事的标记。 又有一个传令兵到来,他的军服上满是血污和灰尘,显然受了不少的伤,而且上面有着第一师的徽记。 是第一师!贝齐的王牌部队,十七年前硬生生在正面挡住了皇帝冲锋的那支部队! 看到他,贝齐眼前一亮,向他走去。 “什么情况?你是哪个部分的?” “报告长官!我是第一师一团的传令官!特来向你进行汇报!今日,戈瓦尔元帅派人前往第一师驻地,宣布你参与了军事政变!并且以元帅的名义发出警告,所有部队不得擅自调动!只有一团团长遵守了您的命令,带着他的部队前往伦尼!” 戈瓦尔,果然是银色之狐…真有你的啊!这就是第一师迟迟不来的原因吗? 贝齐在心中暗骂道,他还是低估了戈瓦尔啊。 “一团已于半小时前到达火车站,击溃了驻守在那里的敌军,控制了火车站,第一团正在向凯旋广场方向前进!我们共派出了五队传令官,向您进行汇报!不过城区到处都是敌人,看来,我应该是这些人里唯一到达的……”说着,他的脸上浮现出失落的神情。 “好!好样的!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等战争结束后,我要授予你荣誉勋章!”贝齐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感动地看着他,让传令官有些不适应。 “带这位传令官前去休息,治疗他的伤口,给他换身新的衣服!”贝齐开心地对旁边的人命令道。 他重新回到了地图旁边,在火车站方向放上了一个大大的箭头,不过和其他箭头不一样,这个箭头代表了友军支援。 现在,再从地图上看去,两边的漏斗,漏斗中的松散防线,还有火车站方向的支援箭头,已经将漏斗中的许多个进攻箭头牢牢地包夹在了一起。 贝齐的心情终于轻松了许多,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俯身在地图上看去。 他仔细地数着包围圈中的进攻箭头。戈瓦尔将进攻部队按营为单位划分,每个箭头都代表了一个营。 这是一团的三个营,这是二团,这是三团,三团的某个营已经牢牢推进到了西二街…… 不对……不对……数量不对……少了几个……第十师的第四团呢? 贝齐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 “停,前方右转!别走岔了。”一位中校对着身后的士兵招呼道。 无数的士兵跟在他的身后,密密麻麻的火把连连成了一条线,火光攒动,照亮了整条狭窄的通路。按照一个班的士兵拿一把火把这样计算的话,这里的士兵恐怕超过了一千人,足有一个满编营的人数。 这里是伦尼的下水道,充斥着垃圾的腐烂恶臭。许多士兵都捂住鼻子,试图减少恶臭的侵袭,最倒霉的是举着火把的班长,没有空手,臭味像野兽一样涌进肺部,只能强行忍耐。但通路道阻且长,行则难至,走了许久也没到达地方,即使是训练优良的士兵也难以忍受了。 中校停住脚步,仔细看了看四周,兴奋地说道:“通知后面的人,我们到了!”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口头传递着这句话,过了一段时间,这个队列的最后一名士兵才听到了这个消息,猛地停住脚步。他也有些许的兴奋,“我们到了”这句话,意味着终于不用再忍受下水道中的恶臭了。 炼金术师画了一个炼成阵,豁然开出了一个洞口,下午的日光从洞口射入,带来了一丝光明。中校先行钻出,其余士兵以班为单位,纷纷从洞口鱼贯而出。 头刚刚冒出洞口,中校就狠狠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其他士兵也有样学样,新鲜的气体涌入肺泡,让他们舒服了许多。 在下午的温暖阳光斜射之下,中校看到了一个高耸入云,造型奇特的建筑物,就算他努力抬起头,也看不到它的顶点。 “是七年战争纪念碑,我们快到凯旋广场了!” 第二十五章 你确信的事并非如此 “秩序!秩序!排好队形,不要乱!” 副官不断地整顿着队伍,让他十分地疲惫。这些新兵缺乏训练,纪律涣散,防御时还能勉强组织在一起,但前进时就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队形进行作战,和训练精锐的第十师毫无可比性。不进行管束的话,稍不注意就会变成闹哄哄的散兵。 散兵在这里的意思,并非是指这些新兵会组成散兵线,如果是这样,副官就会十分庆幸了。散兵是指,这些士兵会彻底失去组织度,丢掉所有在贝齐演说时激起的热情,丧失绝大部分战斗力,整营整营地溃散。 在当兵前,这些士兵都是贫民,小贩,流氓。虽然勉强被组织了起来,一旦他们离开军官们的视线,就会立刻开始逃亡,甚至还会转变为劫匪,在逃亡之前先钻进房子里抢劫一番,几乎无法再次重整编队。 无奈之下,副官只能让他们组成整齐地方队,在大街上直直地前进。效果还行,副官第一次发现自己拥有指挥一整个师的领导力。 贝齐已经通过传令官向他下达命令,让整个临三师向南三大道开始收缩。副官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包围圈正式成型,他们胜利的号角开始吹响。现在的局势变得十分光明。 敌军的进攻停止了,敌人正在向着后方撤退,像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试图逃出这个包围圈,但是,副官相信,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现在转而由临三师开始进攻,只要他们稳步前进,就会取得胜利。 虽然无奈和疲惫,但他知道,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 “二营已在北二大道集结完毕,随时准备发起进攻!”一位士兵跑来报告道。 戈瓦尔看着前方的七年战争纪念碑,尖顶方柱形的方尖碑就像一把长剑,牢牢地矗立在伦尼的正中心。在此时,也有许多其他人正在仰望着这座庄严的纪念碑。 方尖碑正在夕阳下熠熠生光,它是伦尼的地标,伦尼的正中心,也是这些人此行的目标,时候一到,所有人都会同时向这座方尖碑发起冲锋。 “我的贝齐学长啊,你果然布置出了一个包围圈,中央收缩,然后左右翼合围吗?抱歉,让我来终结你的计划吧……当你的口袋合拢时,就是你的阵线崩溃之时!你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有一整个团的敌人出现在你的身后。是你先包围我的三个团,还是我先包围你?” 又有一位士兵匆匆赶来,对戈瓦尔汇报道:“长官!敌人的两翼开始向中央收缩!一二三团按您所说,已经停止进攻,正在汇合到一起!” “不错。”戈瓦尔点点头,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不过,有一个团的敌人出现在火车站,我们留在那里的守军已被敌人击溃。据信,他们可能是第一师的人。他们正在向凯旋广场方向前进!” “什么?居然没能阻止他们……我还是失策了。没想到第一师的人居然对贝齐如此忠诚,连叛国罪都吓不倒他们。恐怕会是个变数。” 戈瓦尔感到一丝头疼,他又想到了孔提—福斯教导他的那句话:“让你遇到麻烦的,不是未知,而是你确信的事并非如此。” 明明估算到了第一师的人会参与政变,但是还是没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作为银色之狐的戈瓦尔,还是失了一策。 “我们得加快速度,不能多等了。”戈瓦尔叹了口气,“炼金术师,立刻发射信号!” 一旁的炼金术师立刻取出背包中的炼成阵图。这个炼成阵图是炼金术师事先在图纸上刻画好的,等到用时,只需要在图纸上放上炼金术材料,补完最后一条线,就可以立刻启动,十分方便。 “咻!啪!” “咻!啪!” 两枚炼金术制作的烟花升上天空,在空中爆开,按照设定好的效果化作了一个清晰的图案。 第一枚烟花化作了一个纯红色的长方形图案。第二枚烟花恰到好处地在第一枚烟花的位置炸开,化作了一个银灰色十字,和第一枚烟花一起,组成了一个硕大的银灰色十字旗,即使是在下午夕阳的衬托下,也映照了大半个天空。 ………… 伦尼的建筑被严格限制了高度,因此,站在议会大楼顶楼的阳台上,可以看见小半个伦尼,周围的所有大街小巷,都可以清晰地看到。 这个阳台原本是为了阅兵仪式而设计的,用来欣赏阅兵仪式的浩大阵势。但用来瞭望各处的战场局势却也极为合适。 “去,快敲响议会大钟塔的大钟!”一名士兵收到命令,快步走开。 议员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这里只有十七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贝齐向前迈出两步,眺望着整个战场。 从阳台看去,可以看到左右两侧的大街上都有不断的交火,应该是临一师和临三师开始向中央推进。从火车站方向也有密集的枪声传来,是第一师的一个团的支援。 不过,附近的西一街和西二街都有更加剧烈的枪声,偶尔还有爆炸声传来,那是炼金术师的爆炸炼成阵?他们在强行炸开墙壁,直接从建筑中穿行。如果西一街的防线被突破,敌人就离凯旋广场这里不远了。那里是整个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前不久,贝齐刚刚把最后一个预备队派往那里,对其增援。 钟声没有响起,却突然传来两声炸响,一个硕大的银灰色十字旗帜出现在天空。 贝齐仔细地看着这道烟花。 这道烟花是进攻的信号,代表第十师即将发起进攻。 “果然是银色之狐,还是中了你的计啊。”贝齐惭愧地笑着。 “原来不是我发起了进攻,而是你终于开始进攻了吗?” 枪声再次不断响起,不过这次来自一个新的方向——北方!一个贝齐从来都没考虑过的,也没有任何布防的地区。 贝齐再次感到头疼,今天是他头疼次数最多的一天。他又想到了老元帅的那句话:“让你遇到麻烦的,不是未知,而是你确信的事并非如此。” “从下水道不断穿插,从背后包围防御节点,只是你的一个小计策。实际上,你的那三个团只是用来牵制我的三个师,等到我的部队被尽数派出,再用真正的一个团从北方直扑我的指挥部?戈瓦尔,你技高一筹,我自叹不如。不过,胜负还未分呢。” 又是一个传令官走了上来,对贝齐说道:“长官!北方出现大量敌人!他们正在向凯旋广场快速前进!” 贝齐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再说,我已经猜到了。放弃议会大楼,这里没有任何价值,把那些议员留给戈瓦尔吧,前往西一街,我要亲自指挥,守住包围圈!” 无题 连长带着新兵们冲散了敌人,逃了出来,可是情况并没有变好,本以为会很快找到友军,可敌军如同快刀斩乱麻一般撕碎了无数条临二师的防线,他们所能找到的只有被攻破的防御工事,还有友军和敌军的尸体。 已经对和友军汇合无望,连长只能带着何遇他们绕着枪声响起的方向前进,在小巷中隐蔽地穿行着。 他们这队溃兵只能聚集在一起,勉强不散,但是面对起第十师的正面部队,实在没有一战之力。 伦尼并不只有他们这一队溃兵,大多数新兵都毫无士气,一旦遭遇猛攻就会惊慌失措,溃不成军,难以描述的溃败出现在战场各处。 当这些溃兵们认为他们已经失败,战局已定,就会彻底丧失最后一丝秩序和纪律,溃散在城市的四处。 新兵们在参加自由军前只是社会底层人士,走街串巷,引车卖浆之流,只为求取利益而来,自然不会遵守太多的道德守则。 在认为败局已定后,他们都从光荣的士兵摇身一变为肮脏的歹徒,开始了对自由,平等,博爱,繁华象征的伦尼的洗劫和掠夺。 干起这种事情来,他们可以说毫无心理障碍,轻松而自在,就像当年的柯曼帝国贵族军一样。不过在那时,帝国的骑士们还在念叨着所谓的骑士美德,诸如怜悯,诚实,谦卑什么的。 溃兵们闯进民宅,用自由军配发的燧发枪指着市民的脑袋,威胁着:“把钱财都交出来!否则我就杀掉你们!” 在拿到了他们一整年的积蓄,或者是祖母传下来的珠宝后,他们又扣动了扳机,毫不犹豫地杀掉了受害者,背弃了之前的承诺。 抢劫过后,一部分溃兵还在房子里放了火,期待燃着的大火会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阻止第十师的敌人前进。 这的确让敌军的进攻速度放缓了。火焰熊熊燃烧,在伦尼密集的合围式堡垒建筑间迅速传播,一把火足以引燃一整片街区。 走在失守的街区中,到处都是这种残酷的景象,惨叫,怒骂,哀嚎,此起彼伏。猛烈燃烧的火焰,甚至让夕阳也黯然失色。 短短一天时间,伦尼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地狱。 谁又能知道呢,在今天早上,看起来英勇帅气的自由军新兵们通过每条街道,都会引来伦尼市民们热情洋溢的欢呼声,庆贺着保卫国家的光荣自由军士兵们。 只是半天的时间,当太阳从东边转移到西边时,这些光荣的新兵就变成了地狱中的恶魔,凶狠邪恶,毫不犹豫地夺走着他们的钱财和性命,无数伦尼市民正躲在柜子中瑟瑟发抖,期待他们不会被搜出来。 何遇这队溃兵只能说由连长带领着,仍然相信他们可以获胜,勉强保守住了内心的界限,没有做出邪恶的事而已。 实在没有余力更进一步,去帮助伦尼的市民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作为一名连长,有着与敌军作战,领导友军的义务。一路走来,连长不断收拢着附近的溃军。 有许多士兵只是失去了组织,遇到这位仍然尽忠职守的连长,便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领导。 至于那些彻底失去士气的溃兵们,看到这支仍然整齐的队伍后,便圆润地走开了。 谁都没想到,一路走来,从刚刚冲出来时的百余名士兵,一步一步地收拢着四处的残兵败将,他们现在俨然已经有了五百多人,六十多名炼金术师。 统领着这六十多个炼金术师,安德切尔现在都能以连长身份自称了。 这也和炼金术师自身特性有关系,炼金术师手无缚鸡之力,只负责画炼成阵,在战斗中,炼金术师永远是被攻击的对象。 就算想要作恶,也不能只拿着一把丁字尺去敲诈别人吧? 除了原本的十三连士兵外,这些溃兵来自几十个连队,各个团营都有,还有来自临三师的,走错路时碰巧遇到他们,这也代表了至少有三十几条防线已经被敌军攻破了。 他们穿着同样的军服,却有着不同的遭遇,有的军服上血迹斑斑,被燧发枪的黑烟尽染,有的干干净净,像是一枪未发就遭遇了溃败。 通过这些人的自述,连长也大概了解了基本情况。 “这么说,临一师和临三师的防线都还好,只是我们临二师被敌人层层突进?按他们所说,敌军可能已经前进到西二街和西一街了…这可不太好。” 连长担心地推测着。 突然间,一个炼金术烟花在天空炸开,爆出了一副硕大的银灰十字旗帜,虽然来自远方,但在他们这里也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这片烟花,连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红底,银灰色十字……那是进攻的信号!来自凯旋广场方向!完了!” 十七年后,银灰十字的烟花信号再次在伦尼上空炸响。有着基本的炼金术知识,连长清楚的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所有人听着!” 五百多名溃兵停下来,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们的领导者。 “凯旋广场方向出现了敌军的攻击信号。而贝齐将军的指挥部就在那里,说明敌人向指挥部发起了进攻!我们不能坐视不管,这道烟花为我们指明了方向,让我们前往那里,进行支援!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进行支援?溃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怀疑地观望着。 “所有人组成作战队形,向凯旋广场方向前进!这我是自己的命令!我们必须做点什么!这场战争的局势,可能会因为我们这些人而改变!”,连长大喊道:“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虽然疑惑,但这些话说动了这些溃兵们,士兵们还是慢慢排起队,握紧了拿枪的手,跟着这位连长移动起来。 这些溃兵被打散了一次,但还可以重新组织起来,就证明了他们比一般的溃兵要更勇敢。 组织起他们,让他们再次与敌人进行作战,可能会比普通新兵们强上百倍,不会再出现一触即溃的场景了。 也许经历了这些,新兵才会变成老兵吧? 何遇沉静地走着,但双手握着他的仲裁者,内心仍然十分紧张。 连长走到何遇的身边,突然对他轻声说道:“光荣的炼金术师,希望你的炼金术仍能创造奇迹吧。我们要开始真正的大战了。” 连长还记得他,还亲自来到他的身边夸奖他? 何遇咽了一下口水,骄傲地点了点头。 还是挺不错的嘛。 第二十七章 为何而战 “已占领议会大钟塔!有人试图敲钟,但已被我们俘虏!” “已收复国家历史博物馆!” “已占领凯旋广场!” “即将收复议会大楼,反抗很少!” 听到这些消息,戈瓦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的心情。 一切都如他的计划一样,顺利而又准确。贝齐煽动了四万多名新兵为他而战,空有数量而没有士气。第十师的三个团便干净利落地击溃了他们,把他们牢牢地压制在了各个地方。 对城防规划的不了解,让贝齐没有预料到他们的行动,在北方没有布置一兵一卒。从下水道中钻出的整整一个团恰到好处地打到了敌人的软肋上。 可是迟迟没有那个消息的传来。 戈瓦尔走进了光荣的议会大楼,他曾无数次走进这里。 这栋建筑,被他视作人生的价值所在。 他曾在这栋建筑里被任命为自由军的元帅,他曾在这里被授予无数光荣的勋章,他曾在这里和无数脑满肠肥的议员争辩,为一丝一毫的预算而面红耳赤,他甚至被诬陷为联邦的吸血鬼。 他清楚地知道这里算不上干净,他也听闻了许多议员双手肮脏,甚至有人伸进了军费中,但这里代表着整个联邦。 戈瓦尔也有些迷糊了,孔提福斯为什么选择他为联邦的元帅? 是因为他会保卫伦尼吗?还是保卫联邦,保卫自由,平等,博爱的理念?还是他会保卫联邦这一个政治制度,无论制度之下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奋斗到底? 到了元帅这一个高度,谁更适合这个职位,恐怕不只在考量军事水平,更加是在考虑政治水平。 因此,贝齐发动了政变,而他却要阻止这场政变。 但是,是因为这个原因,孔提—福斯才选择了他吗? 议会厅里空荡荡的,贝齐把议员们都塞到了一个小房间里,人挤着人,当一队士兵去开门的时候,看到熟悉的自由军军服,他们用响亮的声音喊了起来。 “我们绝不会承认你的政变!” “若要再行杀戮,从我开始!” “我不会屈服!你建立的只是第二个柯曼帝国!” 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议员,开门的士兵们瞬间愣住了,有人转头看向戈瓦尔。 戈瓦尔的命令,难道不只是开门? 他是不是还对他们吩咐了,要把这些人杀光? 有人脑瓜机灵,拿起了枪,随时准备听候戈瓦尔下令。 议员们的怒吼打断了戈瓦尔的思考,他尴尬地咳嗽几声,对议员们说道:“各位,我们不是政变军,不是来杀你们的,士兵们,把枪放下,不要对准议员。贝齐刚刚已经逃走,我们赢了。不会再起杀戮了,一切都快结束了,你们捍卫了联邦的自由,谢谢你们!” 一瞬间,议员都们欢呼起来,兴奋洋溢着整个议会厅。 “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英雄再次拯救联邦!” 戈瓦尔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称赞而变好,他依然阴着脸,没有丝毫开心的表情。 “各位,我只是顺路来解救你们的,我的士兵们只是把这里当做政变军的指挥部而进攻。但是,我很好奇,你们所说的再行杀戮,贝齐对你们做了什么?” 议员们再次哭诉起来:“贝齐这个屠夫,我们看错他了!他杀了十七位议员!议会大楼充斥着血腥!从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残忍!” “但是,贝齐为什么要这么做?” 议员们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起来。 …………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一共有数万个炼成阵被画了出来,无数掩体,高墙,射击孔陡然升起,让西一街变成了一座坚实的要塞,甚至可以和其他专业的军事要塞相提并论。西一街也的确要起到要塞的作用,这里是临二师最后的防线,也是最初的防线。 就在刚才,最后一道位于西二街的防线也被攻破,所有还能组织起的士兵都撤退到了西一街。 这下,临二师的所有剩下的兵力都在这里了啊…… “长官,总共的人数大约在六千人,还能重整为一个团……这是临二师仅存的所有人了。” “其他人呢?我们死伤了一万人?” “他们……都溃逃了,能留下六千人,其实还是一件很庆幸的事……” “伦尼四处的火光就是溃兵点起的吧,一击即溃,溃散之后就四处抢劫,是新兵的老毛病了。头疼啊…真不知道戈瓦尔是怎么带起他们的。”贝齐刚想习惯性地笑笑,可苦涩的味道堵住了他的喉咙。 穿行于西一街的防线中,军官带着士兵们匆忙地走来走去,四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几个炼金术师正聚在房屋旁边,画着一个炼成阵。 十分钟前,那里被轰开了一个大洞,贯穿了一楼和二楼,敌人从中鱼贯而入。还好,附近的守军赶了过来,用刺刀和敌人厮杀,守住了这道缺口。 几位炼金术师合力画完炼成阵,一道粗糙的石墙升起,重新将洞口封死,虽然不太美观。 两旁建筑的复折式屋顶中有枪口伸出,似乎有人在里面,正用恐惧,困惑,惊讶,敬仰的神色看着这位肩膀上有三颗星星的将军。 前方的街道路面突然猛地被轰开一个洞,浓烟从中升起。爆炸吓了所有人一跳,跟随在贝齐身边的三团团长下意识地走上前一步,将贝齐护在身后。 静寂的街道枪声大作,无数藏在建筑里的士兵一下子都出现在窗口,向着烟雾开枪,烟雾中传出几声闷哼。 又有掷弹兵跑了过来,向烟雾中扔出手榴弹,手榴弹好像掉进了洞口,沉闷的巨响从洞中传出。这声爆炸过后,彻底没了反应。 几个胆大的士兵走到近处,走进了散开的烟雾中,拿起燧发枪对洞口射了几枪,见没有反应,便大声汇报道:“他们被打退了!丢下了六具尸体!” 建筑中传来几声欢呼,那些突然出现的士兵们又隐藏了起来。 炼金术师小跑着窜了过来,在洞口画起了炼成阵,修补这个被轰开的洞口。炼金术师总是在最后前来善后的人。 “又是一次进攻尝试啊……”贝齐摇摇头。 “还好,我们学到了教训,开始对下水道进行防范了。一般情况下,敌人打不进来。” “他们会打进来的,凯旋广场的一个团,总该发起进攻了吧。” 贝齐摇摇头。 第二十八章 合围! 那道银灰十字的烟花升起之后,所有伦尼城区中的第十师士兵们都像发疯了一样,完全置其他事务于不顾,齐齐地向一个地方疯狂地突进着,那个地方,就是凯旋广场。 副官的临三师一如既往的散乱,在对敌人开始追击后,就更变得人仰马翻,一塌糊涂了。 指挥这些新兵的军官也只是警卫队中的一员,不能对他们有太好期望,因此,他们只能走走停停,不断地重整队伍,让脱节的士兵们重新排起来。 一万多人就这么沿着数个街区,慌乱地前进着,正在这时,前方传来几声爆炸声。 副官匆匆地向爆炸地点走去,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哪来的爆炸?” “敌军布置了踩踏触发式炼成阵……我们的士兵们不小心踩了上去。” 几个士兵惨叫着,摸着自己的大腿,可是他们的大腿已经被刚才的爆炸彻底炸断,有个人的脚飞到了十米外。他们的断腿猛烈地喷射着鲜血,露出了粉红色的骨头和碎肉,让场面血腥无比。 “医生呢?快来给他们止血!” 一位营长走到副官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伤成这样,已经活不成了…过三分钟就会死的。” “怎么会……”副官还想说什么,看到营长无奈的眼神,惋惜地叹了口气。 “愿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光荣伴随着他们!所有队列,继续前进!” 看到新兵们恐慌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对这些陷阱心有戚戚。几句话提升不了他们的士气,军官只好开始催促起来,夹杂着骂声和皮鞭。 “继续走!” “走快点!没吃饭吗!” 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但速度比之前还要慢得多,最前排的士兵每走一步都要仔细地看看,确认没有遮盖起来的炼成阵之后才敢前进。 远方传来密集的枪声,应该是又一支敌方部队开始进攻了,听到枪声,士兵们走得又慢了些。 只是几个小小的炼成阵,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只伤到了几个人,却最终影响了这条街的整支队伍,让数千人两股战战,不敢前进。 副官一下子就明白了敌人设置这些炼成阵的套路,却又对此无可奈何。 这就是戈瓦尔亲手指挥,在伦尼保卫战中大放光彩的那支部队。 阴,太阴了。 …… 刚才的小波进攻只是敌人的开胃菜,战局越来越激烈,几乎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西一街这一小片区域内,已经集中了临二师仅剩的六千人,第十师的两个团,万余人都在争夺这一条街道。 不,现在不是两个团了,从凯旋广场背后杀来的第十师四团终于对他们发起了进攻,现在是三个团了。 左右两侧的建筑都驻守着无数士兵。 在各个方向,敌人都在发起进攻,到处都有被突破的可能,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士兵们争夺着下水道,地下室,街面,墙壁,客厅,厨房,厕所,窗台,烟囱,屋顶,在每个地方都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其激烈程度前所未有。 炼金术师们构建炼成阵的速度也是绝无仅有,以命相博,炼金术师们可以不带任何工具,徒手画圆,徒手画方,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完成任何炼成阵。任何地方都可能在一分钟之内被破开一个大洞,也可能在任何地方瞬间耸起一道高墙,挡住所有进攻者。 对于守军而言,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只要有一处被突破,对整个防线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从此之后,再无守可守。左右都是敌人,只能奋力拼杀,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对于进攻方而言,贝齐的包围圈已经形成,还有第一师的一个团正在飞速追击,多留在包围圈中一分钟,敌方的包围圈就会多收缩一分钟,一旦合围,他们就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燧发枪手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装填弹药,燧发枪只适用于线列作战,到了逐房逐室作战的时候,已经没有军官指挥他们一齐射击了。他们在枪口上装上刺刀,投入近战中。和从楼梯走上的,从洞口钻出的,从窗台翻入的敌人拼死搏斗着。 在这种时候,正规军引以为豪的纪律和素质也都被复杂的地形彻底拉平,他们不能指望良好的纪律和秩序会让神灵帮助他们,所有人都只能靠着自己的肉体,自己的原始本能和敌人拼杀着。 来自社会底层的贫农,流氓们反而更擅长这种地形的战斗,他们内心的凶狠残忍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 突如其来的增援牢牢地稳固住了守军的阵线,敌人的又一次攻击被打退了,还活着的敌人纷纷撤了回去,远处一个敌方军官正在重整着撤退的士兵,重整完毕后,他们就将开始下一次进攻。 砰! 一声枪响,那名军官的军帽溅出鲜血,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其余士兵一哄而散,寻找掩体,短时间内看来是发起不了下一次进攻了。 “我还是有些枪法的嘛,哈哈哈。”贝齐放下自己手中的燧发枪,笑了起来。 战事紧迫,他自己也不得不亲临第一线,参与战斗。 这家伙就是上午在议会阳台上奋力演说的那个人? 其他士兵只是敬仰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管,匆匆回到自己的防御位置。 贝齐俯下身,翻检着一个没能被带走的敌人尸体,敌人穿着自由军的军服,有着年轻的脸庞,和其他人都看起来差不多,只不过,他是第十师的士兵而已。 “这些人来自第十师的三团,好家伙,一二三四团,第十师所有人都来这里做客了吗?” 看样子,第十师的最后一个团也循着烟花信号赶到了这里。虽然这也意味着,三团之前所攻击的临三师也快要赶来了,但是……他们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最开始是临二师的六千人防守第十师的两个团,他们就已经在拼尽全力防守了。现在是临二师的六千人防守第十师整整四个团的进攻,敌人依然有着完整的编制,高昂的士气,还有有效的训练,而贝齐的六千人有什么? 包围圈,再快点收缩吧。 临一师,临三师,第一师,只要是任何一支部队抵达,就会敲响敌人的丧钟! 第二十九章 费戈塔防御 龙式变例 防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所有预备队都用光了,只有贝齐的一小支护卫队充当着额外支援的作用,这意味着,所有人都只能靠自己来防守住敌人的每一波进攻。 而第十师全部的四个团,仍然在坚决地进攻着,每一次攻击被打退,就又有一个连队重新组织好,冲上前来。 无法知道到底又有多少守军牺牲了,原本剩下的的六千人,恐怕只有一小部分还能继续作战。这些新兵仍然能够组织起防御,实在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尽管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目前的严峻情况,但他们又同时记起了他们的职责,挡住敌人,让包围圈形成,最终赢得胜利。他们仍然记得贝齐激昂慷慨的演说,进行光荣的改革,建立一个真正自由,平等,博爱,代表人民的联邦。 因此,他们仍在牢牢地抵抗。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包围圈的形成,可是,这一时间又长到让人发指,每一分钟都被延长到了一个小时,每一次进攻都像度过了一天,他们似乎等了一整年。 贝齐手上的燧发枪是炼金术特制的,造价不菲,拥有自激发子弹,精准膛线,放大准星,可以在两百米内精准射击。和普通士兵手上的燧发枪相比,除了外形相似,内部几乎毫不相同。 贝齐用着这把枪击杀了不少大意的敌军军官,减缓了一些进攻的节奏,但一把枪一个人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他清楚地知道,局势正在越来越糟,防线即将崩溃。 又有无数队敌人开始了无数波进攻,贝齐连忙带着他的卫队冲向一处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就在那一时刻,敌人的攻势突然停了下来,整个战场都陷入了一阵少见的寂静,敌人愕然地回过身,守军们也从掩体中探出头来,仔细地聆听着。 从南方不远处,有雷鸣般的密集枪声传来。 那枪声听着,宛如天神审判! “终于到了。”贝齐站起身,趁着敌军发愣,击毙了一名上尉。 这栋楼里的其他士兵也都露出了一丝笑容,轻松了许多。 贝齐所规划的整个计划,终于磕磕绊绊的进行到了最后一步,他们等待许久的援军终于赶到,包围圈也终于成形。 从那一刻起,双方的角色发生了完全的翻转,不再是一个第十师包围六千人,而是整整三个师包围一个师。他们从完全的劣势,又回到了优势。 局面 大优! 贝齐第一次发现,他是这么接近失败,也是第一次如此地接近胜利。 …… “终于到了。” 远处,副官疲惫地擦了擦身上的冷汗,露出了笑容。 他还是没有指挥一万多人的经验,在路上磕磕绊绊地额外花了很多时间。 但是,他还是完成了贝齐布置给他的任务,和莱姆达的临三师,第一师的一个团成功汇合,将敌人牢牢地困在包围圈内。 他终于完成了任务,他觉得轻松多了。 …… “真有你的啊!灰色之狼!” 戈瓦尔阴着脸,咬着牙说道。 虽然他清楚地知道贝齐的全盘计划,他清楚地知道贝齐前往了西一街进行防守,也清楚地知道西一街是整个局势的关键,敌人正在包围他的三个团,只有突破了西一街,才能打破他们的包围圈。 但他完全没想到,敌人会把他们牢牢地挡在那里,只是窄窄的一条街,只是一群新兵,竟然让一整个师围攻了那么久,迟迟没有突破。 但是…… “灰色之狼啊,你还是没有想到吧,我还有这一着,费戈塔防御,龙式变例!” 戈瓦尔举起右手,发布了一道简短的命令。 “所有炼金术士,启动炼成阵!” 在戈瓦尔前方的空地上,已刻上了无数的炼成阵,大大小小的炼成阵互相连接,又构成了一整个复杂繁密的阵法。这些炼成阵上放满了珍贵的炼金材料,而且,所有刻痕中都流淌着一丝以太。 这便是以费戈塔所命名,近代炼金术史上的一大工程奇迹,在七年战争中都极为少见的特高阶复合炼成阵,费戈塔防御——龙式变例! 太阳正缓缓落入地平线,伦尼正陷入无尽的黑暗,正是这时,无数的银色光芒发出,恍如梦幻,灿烂夺目的光线甚至让士兵们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戈瓦尔也将头偏向一侧,避免直视。 …… “这……这是……啊!” 何遇抬起了头,和其他六十多名炼金术师一起,惊讶地看着远处不断倾泻而出的银光。 恍如梦幻。 他见过最复杂的炼成阵,也不可能发出这种程度的银光。 要发出这种耀眼夺目的银光,那需要何等多的以太,何等高阶的炼成阵? 这种炼成阵能造成的效力,又是何等的壮观? ………… 西一街的防线虽然窄小,但也只是对于整个战场而言。随便一条伦尼的小街都能疾驰八辆马车,再加上左右两侧的合围式建筑,往往一个街区就有五六十米宽。 随着耀眼夺目的银光褪去,西一街赫然出现了一道硕大的缺口,宽十米,长度,则包括了一整个西一街区,还有西二街区的一整栋楼。缺口范围内的所有建筑全部化为了虚无,消失不见,缺口的边缘部分则是齐齐的断口,最精湛的泥瓦工人也无法修得这么平。 费戈塔防御—龙式变例直接霸道地在这一整条街区开出了一个通道! 它本是在七年战争时,柯曼帝国费戈塔公国集合了所有资深炼金术师,合力研发出的特高阶攻城炼成阵,本意是用以攻陷联邦的斯蒂尔堡和佛提堡,号称无城不催,无坚不破! 戈瓦尔之所以从第十师带来那么多的炼金术师,就是为了在伦尼完成费戈塔防御—龙式变例! 看到这耀眼夺目的银光,还有猛然出的通道,本已陷入绝望的第十师士兵们,重新看到了希望。 还要突破什么防线,还要争夺什么建筑? 哪里还有防线,哪里还有建筑? 通道就在前方! 直接冲过去! 冲啊! 无题 银光消失不久,一个传令兵匆匆跑来。 “二营八连与九连的防区被突破了一个……缺口。敌军正顺着缺口向凯旋广场方向突击。” “什么缺口?把围墙重新堵住!” “不…那是一个贯穿西一街,极宽的缺口…他们破坏了整个防区的建筑…房子全都消失了,守军也失去了联系,只剩下宽大的缺口。” 这个消息就像开玩笑一样。 可看着传令兵气喘吁吁的样子,贝齐不得不承认了这一消息。 贝齐的脸色依然十分平静,带着他的两撇小胡子,看起来随时都可能笑起来。他只是沉默着把自己的燧发枪摔到了地上,丝毫不顾它不菲的造价。 转瞬即来的优势又转瞬即逝。 “戈瓦尔……果然是银色之狐。真有你的啊!在进攻的同时早就想好了对策?这种程度银光,还有现场的效果,是费戈塔防御,而且,直线型让一整条防御工事消失,也应该是龙式变例。” 贝齐仔细计算和思考着。 “龙式变例可是十分复杂和激进的变例,本来是给大规模攻城战设计的,居然用在这里。戈瓦尔到底带了多少个炼金术师来画这个变例?怪不得我觉得敌方的炼金术师配置薄弱……可惜没有早点预料到这一点。使用费戈塔防御龙式变例,的确可以撕开一整条缺口。遇到这种情况,真是没有半点反制手段啊。” “不过,就这么让他们从缺口中溜走吗?” 贝齐立刻命令道;“通知西一街内所有连队,集体前往缺口处,堵住所有要从那里突破的敌人!我们要和他们比速度!” “可是……我们实在组织不起多少人了……” 的确,以高烈度打了这么久,对守军的体力和精力都是极大的消耗,还能站起来的人恐怕都不多了,想让他们全速前往缺口处? 很难。 贝齐也知道自己是在说梦话,他们已经根本抽不出人来了。 “快点,快点!” 远处忽然跑来一队士兵,队形不整,步伐凌乱,军服脏乱,只是一队散兵而已。 但是,他们人头攒动,浩浩荡荡,足有五六百人!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打成了这样,从哪里还能有五六百名仍然体力充沛,精神抖擞的一整队士兵? 贝齐惊讶地看着他们。 贝齐很少惊讶,就算是发现议员叛国,就算是知道戈瓦尔出逃,就算是被戈瓦尔带着一个团从北方突袭,甚至艰难地守着飘摇的西一街防线,他也从未惊讶过。 只有这个时候,他开始惊讶了。 简直就是神迹。 真是只有神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这支部队。 领头的军官向着贝齐跑来,站直,庄重地对他行了一个军礼,一字一句地大声汇报道:“报告长官!临二师一团二营十三连申请归建!” 贝齐看着领头的军官,他的军服上沾满了血和污渍,脸上全是灰烟,像是在大火里走了一遭。不过,他的面相似乎很熟悉。 “我认得你,你是警卫队二连三班班长,梅尔吗?” “是!”十三连连长梅尔兴奋地看着他的长官。 “你带来了一队坚强的士兵,十分出色。这些士兵恐怕不仅仅是十三连的吧?也是你集合来的?” 听到贝齐的话,梅尔身后的士兵们纷纷喊了起来: “一团二营十二连申请归建!” “一团三营六连申请归建!” “临三师一团一营四连申请归建!” …… 一共有三十几声庄重的喊声响起,让贝齐都有些吃惊,这么多连队几乎囊括了所有防区,这五六百人竟来自这么多地方?他们到底靠什么汇聚到一起的? 梅尔内疚地摇摇头,说道:“非常抱歉,我们提前撤退了,没能守住阵地。这些都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散兵……” 贝齐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认真地说道:“没关系的,在今天,溃散的士兵四处都是,我不会追究你们溃退的责任。但能够重新组织起来,却证明了你们高尚的品格和忠诚,你们坚守住了作为自由军军人的责任,都是最优秀的战士!” 何遇站在队伍的后面,勉强能看到一个长脸的将军,听到他的夸奖,心里也有些开心。 贝齐严肃地说道:“我现在要向你们下达一个命令,这将关系到整个局势!” “敌人在西一街和南二大道附近打开了一个缺口,无数敌人正从那里逃出包围网,我命令你们立即前往那里,堵住缺口,阻止敌人的突围!” “是!”梅尔又对贝齐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带着队伍向前方跑去。 贝齐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这支杂乱不堪的部队,当他的视线经过一个炼金术师时,贝齐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遇到过,他只好摇摇头。 今天发生了许多始料未及的事,尤其是这支部队的奇迹般出现,也许让他出现幻觉了吧。 贝齐隐隐约约地想起了孔提—福斯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让你遇到麻烦的,不是未知,而是你确信的事并非如此。” 何遇在队伍中看着站在一旁的将军,他的肩膀上有三颗星星,似乎是很大的军衔。他突然觉得这个将军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遇到过,他只好摇摇头,将视线转向前方。 他们要去的地方,与那道银光的位置十分相近。 但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何遇才发现所谓的缺口,还有那道银光到底是什么。 一个巨大突兀的缺口,街道两边的建筑被直直地切开,像是他们在构图学中学过的剖面图。可以从缺口中看到哪个是厨房,哪个是卧室,一个松软的四柱大床被从中切开,现在是二柱大床了,只有左半边还在,右半边已经不知所踪。 失去了支撑,不断有砖石瓦块从切面处坠落,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这里的防线荡然无存。 许多敌人正从缺口处穿过西一街,没有队形,十分混乱。 附近没有守军,他们可以随便通过,因此只在乎速度,抛弃了任何纪律。 “准备战斗!所有人跟着我,发起冲锋!” 梅尔大喊道:“保卫联邦,自由万岁!冲啊!”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也都大喊了起来。 听到猛的大喊,许多敌人都吓了一跳。 纵然这些突围的敌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第十师士兵,看到突然向他们冲来的众多政变军,对此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全都慌了神,自乱阵脚,组织不起任何防御。 第十师花费众多才打开的生命线,就这样被一群脏乱不堪的溃军彻底切断。 第三十一章 风暴终于接近尾声 “我们已经彻底包围你们啦!第十师的其他军队都撤出去了,别再做无谓的抗争了。投降还是再打下去?赶紧决定吧!” 听到这句话,花园中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不一会儿,从草丛中站出一个中校军衔的军官,他的表情十分无奈。 骚动安静了下来,双方都有意识地收住了声音。 中校将手伸进了他的口袋,立马有数把燧发枪对准了他,虽然在这个距离很可能打不中,但还是象征性地威胁着他,以防他突然掏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中校苦笑一下,掏出一个手臂宽的白布,举过头顶,左右挥舞了几下,虽然已经到了傍晚,但还是可以依稀看清。 “我是剩下的人里职位最高的军官了,所以,我代表这里的其他人宣布,我们投降,我们不想再死更多人了。毕竟,我们都穿着自由军的军服。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可以不要搜刮阵亡士兵的遗物吗?他们的家人一定会很伤心的。” 花园中传来几声微微的叹息,几声枪支被扔在地上的声音,又有数十个人从围墙或者花丛背后站了起来,接着又哗啦啦站起了一百多人。 “我虽然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但我认为,你们阵亡士兵的遗物应该不会遭到太多破坏,因为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呢,没有时间在这里磨蹭。”梅尔轻松地说道。 “谢谢。”中校走到梅尔身边,低声对他说道。“不过,被一群毫无训练新兵所打败,真是耻辱。” “你现在对我们所说的这句话,就是帝国军在十七年前对你们所说的,哈哈哈哈!”梅尔开心地嘲笑着中校,中校低着头看着地砖,无力反驳。 没有时间多笑,梅尔又大声地对其他士兵命令道:“分出一些人守卫这些俘虏,其他人跟着我,回到本部!” 他们已经彻底扫清了包围圈,是时候回到军队了。 …… “只抓到一个营长?还是让大鱼们逃了呢。”贝齐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还是得感谢那位连长和他带来的士兵,叫什么来着,梅尔。要不是他,包围圈就真的功亏一篑了呢。” 他们勉强找道了一个还算整洁的房间,把这里权当作临时指挥部。莱姆达少将,第一师一团长,还有副官等人终于在这里见了面,聚到了一起。 “我们还有多少人?” 几位军官纷纷汇报着自己部队的人数,贝齐听着,微微皱起了眉头。 “只有不到三万了吗?今天这场仗打得还真是惨烈呢。新兵们的战斗意志真是坚强。” 副官脸上有一点尴尬,他轻轻地提醒道:“伤亡只占了一小部分,其他的损失都是溃逃掉了……伦尼各处大火就是溃兵们放的。” 贝齐抬起头,用一种“你能不能闭嘴”的眼神看着副官。 …… 戈瓦尔灰头土脸地又回到了议会大楼,议会厅中的议员们纷纷站了起来,祈盼地看着他。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戈瓦尔就是大救星,就是光荣的英雄,可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有人甚至想在此奉戈瓦尔为皇帝。 有人问道:“戈瓦尔元帅,敌军已经被打败了吗?” “贝齐不会再进犯这里了吧?” “你可以提任何条件,只要能把贝齐……” 戈瓦尔目光阴沉,没有看这些议员一眼,只是伸出左手示意他们闭嘴。 议员们赶忙安静了下来。 几个军官随后走进了议会厅,他们随戈瓦尔一起站在了议会桌前。贝齐走时匆忙,那张硕大的地图没来得及拿走,现在却给了戈瓦尔一个方便。 戈瓦尔指着地图问道:“二团的三营也没能撤出来吗?” 一位团长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们团总共十个连。” “真是失策了。那群士兵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这样恰到好处地堵住了突破口!灰色之狼,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戈瓦尔咬着牙在地图上画上了几个黑叉,代表几支部队被围歼了。 “现在,清点一下部队,我们还剩多少人?” “四个团总共加起来,还有……八千人左右。” “八千人?”虽然戈瓦尔已有预料,但这个数字还是让他十分吃惊。 “今天这场仗,打得真是惨烈。这些新兵居然能一直保持这么强盛的战斗意志。贝齐指挥起新兵来,也真是有一手。” “他还得到了一个团的增援。没有人溃逃的话,算起来,贝齐应该还有超过四万人吧?如果只有三万,以第十师的素质还能一战。四万人的话,难打了。” 戈瓦尔在凯旋广场外标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代表那里有四万敌军,又在凯旋广场标上略稀少的蓝色标注,表示这里有八千部队。 …… 凯旋广场,一个有着光荣历史的地方,许多脱离了编制的士兵们正在重整队伍,寻找着新的指挥官来带领他们。 炼金术师们最为忙碌,他们走来走去,在各处修建着简陋的防御工事,和卫生队一起救治着受伤的士兵,让他们可以重新战斗。 八千名士兵的嘈杂声音一齐传来,竟有一种奇妙的静谧和安全感。 没有任何战斗,没有敌人,连枪声也都停止了。虽然嘈杂,但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一阵了,放松一下了。 西一街的废墟,持续不断的战斗终于消停了一阵,士兵们在街道上围坐着,只有军官们跑来跑去,重整着队伍。一场血战下来,许多连队都被彻底打残,往往五六个连队才能凑出一个满编连。 但是,这并不关新兵们什么事,他们手上拿着面包和水瓶,在这难得的间隙享受着食物。不久就要展开决战,再不吃,今晚就得饿着了。 “检查武器,带上充足的弹药!”有军官跑过,喊道。 何遇和安德切尔等人相视一笑。 “继续吃,继续吃,这个面包可是果酱夹心的啊。” 没有战斗,没有敌人,没有枪声,这是决战前最后一丝温馨时光。 格外的安静。 没有下水道绕后穿插,没有包围网,一切的干扰都结束了,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银色之狐与灰色之狼,终于要展开堂堂正正的决战。 这是三万与八千,新兵与精锐,保卫联邦与自由万岁之间的对决。 风暴终于接近尾声。 第三十二章 以方尖碑进攻! 太阳坠入地平线,暮色到来,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这个晚上,穿着同样银灰色军服的自由军士兵们分为了两个阵营,分别效忠于两位指挥官,一位是屠杀了十七名议员的灰色之狼—贝齐,还有誓死保卫联邦政府的银色之狐—戈瓦尔。每个人都在“保卫联邦,自由万岁”的口号召唤下,热血沸腾,投入了相互厮杀的修罗场。 凯旋广场历来就是伦尼的要害,只要夺取了凯旋广场,就占据了很大的主动权。在七年战争中,帝国就与联邦反复争夺凯旋广场,无数人在这里死战不退。帝国恼怒成羞之下,将整个广场付之一炬,却没想到在火灾后的废墟中,他们仍然要经历漫长的血战。 最终,重建后的凯旋广场,在今天迎来了二十多年后的第一次战火,却是两方同样以“保卫联邦”为目的的自由军间的战争。 从总攻开始后,凯旋广场已经被拆得伤痕累累,进攻方和防御方的炼金术师们都在就地取材,用地砖构建防御工事,标准胸墙,小型堡垒,战壕……各式各样的掩体突兀地出现在凯旋广场之上。 无数新兵被长官催促着,从许多条街道中向凯旋广场冲去,进而又在掩体之间穿梭,向那栋巨大的方尖碑前进。 凯旋广场是伦尼的中心,方尖碑又在凯旋广场的正中心。 在方尖碑这里可以攻击到所有方向的敌人,这是个十分简单的道理,甚至不用说出来,任何人的第一直觉都会告诉他自己。 因此,围绕巨大的方尖碑,第十师构筑了整个战线密度最高的防御工事群,无数的士兵聚集在这里。 也因此,无数的政变军士兵们被命令向那里发起进攻,夺取方尖碑的控制权。 七年战争纪念碑本是用来纪念七年战争中死难的自由军士兵,在这个夜晚,却又有无数士兵死在它的周边。 无数的士兵在宽大的凯旋广场上交战着,有时距离近到两个人甚至脸对脸,在密密麻麻的枪声和爆炸声之下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他们只能放下手中的燧发枪,拿出腰间的短剑,投入到搏命的近战之中。 “再投入一个营的兵力!”贝齐命令道。 命令很快传递了下来,又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士兵涌了上去,像蚂蚁一样在掩体中匍匐前进,渗透进了凯旋广场。 政变军不断地以营为单位的冲击已经让守军渐渐吃不消,他们的有生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迫不得已,他们纷纷向后撤去,战线又被蚕食了一分。 不过,当守军组织了一波有力的反击后,许多新兵就身手敏捷地从战场溃退下来,将友军和后背留给了敌人。守军很快返回了暂时失守的防御工事,炼金术师们又在紧张地修复着刚刚被打开的缺口,将后退的战线重新扯了回来。 贝齐放下望远镜,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一丝困难。 “这样打的确能很快的消耗敌人,可是,逃下来的新兵比伤亡的还要多。新兵的组织度还是严重不足啊,我的担心点就在这里。” “长官不用担心,我们的人员无穷无尽,戈瓦尔却只有有限的八千人。就算他们的交换比远优于我们,可随着战斗的不断继续,他们的人数劣势会越来越大,我们会逆转这个交换比,并最终取得胜利。” “废话。”贝齐看了副官一眼,“这是马基雅维利写的《论战争艺术》第一百二十四面所说的战斗方程吧?一本正经地念军事教材是不会让人成为指挥官的。” 副官一脸的窘迫。 “况且,马基雅维利也不是个优秀的指挥官,除了政治方面十分幼稚,他就失败在把士兵当成普通的机械,没有考虑到纪律问题。” 贝齐命令道:“把溃逃的士兵们重新组织起来,不过,短时间内不要让他们再上去了。再投入两个新的营,从两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 贝齐看着高耸的方尖碑,它正无声地注视着发生在广场上的惨烈战斗,平静如常,一动不动。战线又将向方尖碑处移动。 比起之前数量更多的士兵们一拥而上,直面着敌军的攻击,冲进了战线中。现在,每位守军都要面对两倍于之前数量的敌人,压力倍增。 从守军的后方有几十位步伐匆匆的传令兵来到前线,大喊着什么,听到传令兵的命令,守军们纷纷向后撤去,又一次将防御工事拱手送给了进攻方。 “又是要打防守反击这一招吗?命令,再次投入两个营,压上去!我要让溃兵无处可退。”贝齐道。 守军似乎不止是向后退了一线,他们正在不断地后撤,似乎一直要撤到方尖碑处,甚至将许多伤兵都扔到了原地,让进攻方都来不及追赶。 “应该是到达了崩溃点。他们不再有兵力维持均势,只好开始后撤,而我军的攻势却开始增长,这就是交换比逆转的开始。”副官敏捷地指出目前的局势。 “依然是《论战争艺术》的观点对吧。不过,我看未必,戈瓦尔是条老狐狸,不会这么简单的。”贝齐说道。 两个营飞速一般地冲了上去,他们显然看到了敌人的退势,想要冲到最前,分到一点胜利的荣誉和功劳。 后退的守军似乎带动了更多人,许多原本坚守着防线的士兵们也跟着他们撤退了起来,连方尖碑最旁边的守军也在向后退,将防守最密集的工事群也原地扔下。看起来不像训练有素的第十师,反而像一群普通的新兵。 方尖碑底部忽然亮起了一团银色的光芒,不像之前龙式变例那样吓人,但也足以让远处观察着的贝齐看到。 “不好!”贝齐大叫一声。 雄伟巨大的方尖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动了起来。 许多进攻中的士兵原地一愣,随后才发现了这一事实。 有人仰头看着方尖碑,发现它在视线中居然越来越大。 方尖碑正在向他们倒去! 为纪念七年战争而建造,自伦尼重建后便耸立在这里的,炼金术有史以来制造过最大的单体建筑物,七年战争纪念碑正在向他们倒去! 最开始只是缓缓地倾斜了一个角度,但速度越来越快,高耸入云,雄壮巨伟的方尖碑正以万钧之力,无可阻挡之势向政变军倒去! 轰! 副官吓得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三章 雪崩 高耸入云的方尖碑从云中倒下,重重地砸在凯旋广场之上,砸在众多防御工事之上,砸在正在防御工事中前进的政变军士兵身上,将一切都碾成了齑粉,压成了平面物体。 何遇被安德切尔拉了一把,倒在一道壕沟里,随后便听到一声摧天裂地的巨响,方尖碑击地产生的震动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抖了起来,碎石和灰尘扑了他一身,就像一场大地震一样。 何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身旁,大脑短路,说不出话,也做出不了任何反应,呆呆地僵直住了。 他已经被深深的震惊完全覆盖。 从何遇的视线看去,是撞击在地上的方尖碑,远处看去就已硕大无比,在近处看起来更是巨大,像一座山岗一样,牢牢地压在了这里,而方尖碑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还只有很小的一部分。 但是,在那里,原本站着几名炼金术师。 那些和他一个班的炼金术师们,那些对标准胸墙茫然无知的炼金术师们,些紧张救治着受伤士兵们的炼金术师们,那些和他一同随着连长梅尔撤退的炼金术师们。 何遇仍然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长相,他们恐惧的表情,他们冲锋时的吼声。有个胖子前不久分给了他一瓶水,那个头上有块伤疤的炼金术师刚刚还在开着低俗玩笑。 方尖碑砸下后,他们都消失了。 消失在了方尖碑之下。 再无声息。 何遇倒下的地方离他们只有两步。 假如他在冲锋的路上稍偏一点,假如安德切尔不拉他那么一把,就会同样消失在那里。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死亡。 近在咫尺的死亡。 “起来了!还愣什么!”安德切尔嘶吼道。 “方尖碑…他们都……”何遇依然在方尖碑倒塌的震惊当中。 “都死了!要不是我救你,你也死了!想活着的话,快起来!”安德切尔伸出一只手猛力拉着何遇,想要把他拉起来。 何遇一阵恍惚。 老一举着酒杯,对何遇说道:“要记得……活下去!” 角峰大叔拍拍何遇的肩膀,说道:“假如明天战争就将爆发,你不会怕死吗?好小子。” 芙蓉花。 “等你回来,你要娶我!”木槿开心地大喊道。 一股力量从头部开始沿着神经传遍全身,浑身一震,醍醐灌顶一般,何遇终于回过神来,发现安德切尔正用力拉着他,他也反向用力一拉,站了起来,从壕沟中捡起了沾满泥土的仲裁者。 安德切尔身上到处都是泥灰,袍子也碎了几条口子,何遇也好不到哪去,但两人都没受什么伤。 方尖碑倒塌激起的烟雾仍未散去,在火光的照耀下,四处看去,到处都是失去了组织的士兵,许多人仍没反应过来,还有一些人试图从方尖碑下挖出他们的战友。有个家伙的两只腿被方尖塔砸中了,他的惨叫已经在短时间内变得有气无力了。 在刚才,士兵们仍像潮水一样向方尖碑发起进攻,只过了一瞬间,整个进攻的势头就彻底被方尖碑的倒塌所停止了。 “联系不上连队,他们要么被砸死,要么就在方尖碑的另一边,这边只有我们两个啦。恰好就砸在了我们的进攻线路上,没办法……”安德切尔沉声分析道。 何遇看向倒塌后的方尖碑废墟,即使它倒在地上也雄伟无比,足有两层楼高,边缘也平平直直,爬不过去。 只有他们两个炼金术师,手无缚鸡之力,起不了任何作用。 “那我们怎么办?” 安德切尔还没作答,远处忽然传来隆隆的呐喊声,像是上千人同时发出,喊声震天。 敌人开始反攻了! 两人都下意识想到了这一点,看着对方的神色,也都明白了。 “跑!” 方尖塔这一边的其他士兵也都发现了这一点,变生肘腋,本就被方尖碑倒塌所销毁的士气彻底崩溃,没有长官命令,士兵们纷纷开始溃逃。 炼金术师们构筑出的各种防御工事变成了最碍事的东西。慌乱的逃跑中,由于黑夜视线模糊,总会踩到深坑,或者被矮墙绊上一脚,何遇此刻对这些东西恨之入骨,诅咒了无数遍他的同行们。 士兵们的溃逃就像雪崩一样,在各处引起了连锁反应,后面的人看到前面的人转身逃跑,虽然没见到敌人,也纷纷开始逃跑。只是一会儿,他们的阵势全乱了,或者说,根本没有阵势,所有人都在逃跑。 溃军很快溃退出了凯旋广场,何遇和安德切尔循着方向跑回了南三大道,正要再这里歇息一阵,再和连队汇合。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嗓子:“大伙们,快逃吧!” 又有人大喊道:“当官的都跑了!” 这句话起到了致命的作用,它像野火一样在每个士兵的心中蔓延开来。 出于各种原因,连绵不断的战斗,无尽的死亡,疲惫的身躯,彻底消耗殆尽的精力,今天的每件事都在折磨着每位新兵的神经。 后面的士兵不知情况,只看到退回来的溃兵,还有他们惊恐的大喊,极度的恐慌和怀疑最终击垮了所有新兵的心理防线。 人流又开始涌动起来,银灰色的军服像潮水一样,奔腾咆哮,沿着伦尼的每条街道向凯旋广场的反方向流去。新兵们互相推搡,拥挤,有人失足滑倒在石板路上,他的后背瞬间被无数人踏上,就永远地倒在了那里。 有几个军官站了出来,试图维持秩序,但没人看他们,也没人听他们。 新兵们都深信敌人已取得了胜局,从背后传来的枪声更印证了这个事实,他们跑得更快了。 “我们也跑吧,继续跑!跑到火车站,脱了这身军服,我要回家!” 枪声不断从后方响起,所有编制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个独立的人在奔跑着。在下午的战斗中,许多溃兵点燃了街道,现在依然熊熊燃烧着,照亮了黑夜,可是也挡住了之后的溃兵们前进的道路。让他们只能左右绕行,前进速度慢了许多。 不知跑了多久,何遇和安德切尔渐渐走不动了,听到枪声减减稀疏,位置也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们停下了脚步,准备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前方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哨声。 第三十四章 胜利不仅限于伦尼 “所有士兵向南前进,前往火车站集合!” 是军官在重整队伍?他们定的目的地和何遇所说不谋而合。不过,这也意味着,火车站被政变军控制,穿着军人的短袍,他们想要回家的想法,似乎是不可能了。 何遇向哨声响起的方向望去,在燃烧着的木门旁边,他能隐约看到是两位军衔很高的军官,其中一位肩膀上有着三颗大星。他们的军服上也全是黑灰,看起来状况并不怎么好。 不过……看着大长脸和两撇小胡子,何遇十分眼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将军。 “等等,这两位士兵,先不要走。”那位将军忽然开口,声音中仍充满了威严的气势,让何遇和安德切尔不由自主地停下步子,停在原地。 三颗大星,还有这熟悉的声音,到底是谁呢?何遇仔细思索着。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们,哦,不必紧张,你们没有做错什么。”那位将军满头灰发,但不知道是不是被灰烟所染成的。 “你们曾经在伦尼的街头捉到过一个帝国间谍对吧?我记得你,你当时拿着一个丁字尺。哦,或许你还不认识我,我是东部军区指挥官贝齐上将,你的最高指挥官。” 何遇都想起来了,那个当时戴着假络腮胡的男子,就是威名远扬的灰色之狼贝齐?就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将军? “长官好!”何遇忙向他行了一个不怎么规范的军礼,安德切尔也跟着行了一个。 “我本想对你们私自脱离训练做出惩罚的,不过,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那位间谍是皇家安全部的特工。你们帮我拿到的,是那些议员们私通帝国的证据。我得感谢你们。” 所以…所以才有了贝齐的政变,和对那些议员的公开审判?直至现在,事情变得一团糟,也都只是因为何遇的一把丁字尺? 何遇的呼吸变得有点困难。 “因此,我发动了政变,为了重建一个清明的联邦政府,为了建造一支可以打败帝国的军队。不过,目前看来是做不到了。”贝齐的声音变得低沉。 “那么,将军,我们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贝齐没有回答,反问何遇:“我能问问你的身份吗?是你在加入自由军之前的,我对此十分好奇。” “我?呃……我毕业自青河学院,取得了四级炼金术职业资格评定证书,以太语水平等级测试的成绩……” “哦,是我多虑了,只是一个普通的没工作的炼金术师吗?那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十分显而易见的,方尖碑倒下后,我的士兵们彻底溃败了。戈瓦尔已经赢下了今晚的决战。我发起的政变就这样功败垂成。我也只是跟着溃散的士兵们漫无目的地乱转,输啦。”贝齐若无其事地说道。 安德切尔急声说着:“等等!将军,我们或许还有机会,还是有许多人可以再战!士兵们不是撤退到了火车站吗,把他们集结起来,再次尝试进攻,我们仍然可以重创戈瓦尔!” 贝齐身边的副官也劝说起来:“是的!阁下,统合败军,我们还可以凑出七八千人,还有尚存的第一师的一个团……” 贝齐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靠这些人?恐怕不可能。再去看看马基雅维利的书吧。之前有三万人的时候,我们也没能战胜他们,反而引起了新兵们的溃败。而且……” “我有些累了。”贝齐面色平静,他曾经历过数十场战役,凶狠的作风和优良的战绩让他得名灰色之狼,“或许我本不该发动政变……算了,我让士兵去火车站集结只是让他们回到家乡,避免作为政变军士兵被定罪。我并非为了私利发动政变,也不会为了私利让士兵们白白送死。战局已定,如果再不承认失败的话,会被戈瓦尔笑话的。” “阁下,失败的话……就是死呀。您处决了十七位议员,其他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至少我解决了所有表面上私通帝国的吸血鬼,还击溃了帝国安插在这里的皇家安全部分部。就算我失败了,也不会再有议员为了几百万第纳尔就去勾结帝国。如果我死了,我就总算能把抗击帝国的任务交给戈瓦尔了。从今晚的战斗来看,戈瓦尔还是要高人一着啊。”贝齐语气超然,仿佛看淡了一切。 何遇感到呼吸困难,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将军,无论他做了什么,面前的男子,仍然是在为了联邦,为了自由而战,他仍然是一位英雄。为了联邦,他可以做出一切,就算他的手段残忍,但他的动机却无可指责。 何遇深深地体会到了命运的造化弄人,在一周前,他还是一名找不到工作的炼金术师,贝齐仍是那位魅力十足,抓住了小皇帝古斯塔夫的英雄。现在,贝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却像个束手就擒的囚徒。 “不!”何遇大声喊道。 “不要在这里自暴自弃了!将军,您仍然有着胜算!就算到了火车站,我们也不愿意回家,不想失败。就算杀掉了那十七名议员,也难保不会有其他议员仍在与帝国勾结,一旦您失败的话,就没有人继续揭露他们的罪行了!您应该立刻集合所有溃军,从火车站撤回东部军区,胜利不仅限于伦尼!” 贝齐疑惑地看着何遇。 “将军,您不应该在这里束手就擒。你的传说在全联邦流传,所有人都对您敬佩有加。只要您回到东部军区,重整部队,寻求其他人的支持。我相信以你的影响力,北方军区和东部军区都会听候您的调遣,毫不犹豫地支持您。只有靠您,才能重新创建一个干净,高效的自由政府!才能挡住帝国的军队!” 听完何遇的劝告,贝齐抬起头来,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在他的心中,恐怕也是不情愿就这么轻易地输掉吧,一切还没到最后呢。 贝齐重新下定了决心。 “是的……谢谢你,优秀的炼金术师。我将让联邦重新伟大。走吧,跟着我们,去火车站!” 第三十五章 结束了 “我们……真的赢了?说起来,还真是惊险啊。” 戈瓦尔站在议会大楼的阳台上,看着伦尼四处的浓烈火光,叹了口气。 议会大楼的阳台依然适用于观察伦尼的整体局势,这里依然有着十几摊议员们的血迹,上面还有不明的脚印,早已干涸发黑,却迟迟没有人来清理打扫。 戈瓦尔并没有在意这些血迹,他沉声对着身旁的军官说着。 “把我们的追击部队撤回来吧,不要再前进了,让他们回来,控制住伦尼的局面。清扫伦尼市区的溃兵们,阻止他们的劫掠行为,扑灭他们点起来的大火。比起死伤的士兵,今晚损失最大的却是普普通通的伦尼市民啊……简直像帝国军再来了一样。” “是!”几位军官匆忙走下去,继续向下级布置更细致的命令。 又有一位传令官匆匆走了上来,急声说道:“元帅!贝齐控制了火车站,仍然在收拢伦尼四处的溃军……”他静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他们似乎正在撤离,已经有一列火车载满了溃军,向东方开动了。” “哦?”戈瓦尔的目光向火车站方向眺望去,十分淡然。 听到传令官的话,有位军官走上前来,急声说道:“元帅,我们不能看着他们撤走而不管啊!要不撤下刚才的命令,转而向火车站方向发起进攻?” “军令如山倒,哪里有撤回的道理,保持刚才的命令不变,不要再去打扰火车站的溃军了。不然,引起他们强烈反击的话,我们也会陷入和贝齐一样的溃败。要知道,我们现在只剩四千人了……虽然头疼,但就让贝齐走吧。” 那位军官虽然十分失望,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戈瓦尔的话。 毕竟,他们可足足带来了一万五千人,再加上各处倒戈的伦尼警察,打到现在却只剩下了四千人。 这一伤亡率在整个战争史中都极为罕见。能坚持不崩溃,已经是他们士气极强的证明了。 “元帅,我能问您一个私人问题吗?您为什么这么忠于联邦政府,就算有十七个议员叛国,就算我们的伤亡率超过了百分之七十,甚至,您不惜为此炸掉七年战争纪念碑?” “私人问题?那我就以私人角度回答你吧。” “我个人的政治立场和观点与贝齐截然相反。因此,出于我个人的政治观,我选择保卫联邦,就算这个政府并不干净……就是这样,我的回答结束了。” 虽然胜利了,但戈瓦尔的样子并不高兴,说完这些话,他的表情又变得失落了几分。 保卫联邦,真的需要这么大的代价吗? 方尖碑倒在凯旋广场上,沉重地砸出了一道深坑。现在的凯旋广场仍是一片废墟的样子,想要把今晚战斗的痕迹清除,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 可颂女士沿着伦尼的大道一路走着。平日里热闹非凡的伦尼大道现在十分冷清,一个人也没有,连两方交战的士兵们也没见到一个。到处都只有战斗的痕迹,防御工事的遗址,还有溃兵们点燃的大火。 尽管在战前敲响警钟时,一些谨慎的小商人就早早把他们的商店用木板封好,免遭抢劫。但是他们却万万没有预料到,这些溃兵为了省事,居然直接放了一把火。 木材是大火最好的燃料,现在,他们豪华的玻璃橱窗已经被大火烧得扭扭曲曲了。救火的士兵们看到这些商店,无奈地摇摇头,直接走了过去,置若罔闻。 可颂女士的女伴都没在她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在走着。她尽量沿着大道行走,一是对于她这样的外乡人来说,她不认得小路。二是忠于政府的第十师已经把伦尼的大道基本清理干净,这里不会再有拦路抢劫的溃兵了。小道里仍然有着不断的交火,那里现在也十分危险。 可颂女士用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很久,但依然没有疲惫的样子,也没让她奢华的蕾丝花边长裙沾到任何灰烬,十分淑女。 走到一个小巷口,她转身一拐,走进了小巷。拉开一扇插着一把刀的破旧木门,里面只是一个空空的地下室。但可颂女士显然认得这里,她熟练地找到了一个地道,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从地道出口钻出一位身穿短袍长裤,十分简洁干练的少女。 少女从隐蔽的小角落拉出一艘小船,扔到宽敞的下水道里,拿起船桨,自己划了起来。她的划船速度极快,下水道中的恶臭对其完全没有影响。 伦尼地上的战斗对地下通道也有许多波及,两方的士兵在下水道中交战,造成了不少损伤。不时有几条通路被垮塌的砖石堵住,少女便绕到其他路划了起来。 她来到了一个小型的地下港口,匆匆地停泊好小船,便从一个暗门走了进去,地上的战斗十分激烈,但对这里的人毫无影响,他们的营业反而更旺盛了。 她随便找了一个位置,拿起一封信,写了起来,她的字十分优雅绚丽但难懂。 “战役结束……贝齐失败…与松鼠党有关…伦尼分部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部长及副部长殉职……十七名议员被杀……来自皇家安全部,南方局第二通讯人……” 她在信封上画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炼成阵,有着混淆加密手段,从外表看不出运行机理,在炼成阵的一个角落,写着以太语的“可颂”两个字。 她就是皇家安全部在伦尼幸存的唯一一名干员,也是南方局的第二通讯人。用联邦的话来说,是个间谍。 ………… 两名警察在角落里探出头来:“长官,叛军都撤走了,交战终于结束了吗?” “不知道,怎样都有可能啦……但是不关我们的事,保住小命就行了。”警长若无其事地说道。 “已经这样了,未来的局势会不会很危险?” “做好自己的工作,别管那么多,就不会有事的啦。”警长继续说道。 “这种场面,好久没看到过了呢……当时,还是七年战争时期呢……我就在伦尼,和帝国的贵族军交战,当时的惨烈程度就和现在一样,也同样烧了这么多房子。”一个老警察回忆着当时的日子,他是经历过七年战争的老兵,每时每刻都在炫耀着这点。 几位警察小声讨论着,他们都靠着混吃等死的技能,从伦尼的战火中活了下来。 第一卷尾声 神皇(一) 德兰的建筑有着无数高耸削瘦的建筑尖顶,尖形拱顶,多根并立的束柱,以及大量繁复的装饰雕刻,轻盈美丽,神秘而又崇高。 在许多堪当艺术品的建筑物中,又以神皇的居所光复宫为最。不仅是宏伟壮观的宫殿与花园。室内装饰也金碧辉煌,豪华非凡,每一处大厅都随处陈放着来自帝国各处的珍贵艺术品,大理石雕塑,巨幅油画随处可见。 不过帝国的古斯塔夫神皇不常在这些大厅出现,可能是他不太感兴趣这些父辈们留下的东西,或者是因为他跛脚,不喜欢四处走动。 不管是什么原因,古斯塔夫一般只在自己的书房里处理政务,只有很少的时间才会出去。因为他的勤奋,帝国人对他赞誉有加,称其为神皇。 此时,他仍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各个方面的简报。一把装饰华丽的权杖放在他的办公桌旁边伸手可及的位置。 一位身材消瘦,脸色阴沉的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像苍鹰一样尖锐阴森。 是帝国皇家安全部部长,外号为“枭”的埃德加—胡佛。 这位男子匆匆走到神皇的办公桌前,递给神皇一封密信。 枭亲自送密信过来,可是很少见的情况。 “神皇陛下,这是从通用情报渠道发来的一封密信,来自伦尼。”埃德加的话十分简洁,说完后便退后一步,静候在一旁。 神皇看着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是皇家安全部的通用加密炼成阵,加密等级较低,安全部长枭也可以解密打开。信封被拆开过,显然枭已经看过。 但是看到炼成阵中的一句以太语时,他的脸色变了一瞬,但又恢复了平静。 “可颂……是南方局第二通讯人可颂发来的?” 神皇打开了信封,读着其中的内容。信件的字体属于高位贵族才会使用的,神圣高贵但十分不易读懂的古字体。 “就不能用抄写体吗?” 不过,对于神皇古斯塔夫来说,他还是能快速看懂这种字体的。 “伦尼阅兵一共有四万五千名新兵入场,,在场新兵的素质普遍不高。叛军的贝齐上将趁伦尼阅兵时,联合了伦尼的首都卫戎部队,并煽动在场四万余名新兵发动了军事政变,挟持了伪政府议员。” 神皇的性格十分深沉,但他还是皱紧了眉头。 “贝齐?贝齐!” 他继续向下看去。 “叛军戈瓦尔元帅反对贝齐的军事政变,于当天早晨出逃,并带着叛军的第十师回到伦尼,与贝齐展开了首都战役。历经一个下午,在午夜时刻,贝齐的新兵发生大面积溃逃,战役宣告结束,本次政变以贝齐失败告终。不过,戈瓦尔并未抓获贝齐。贝齐收拢溃军,逃回了东部军区的佛提堡。” 事情变得夸张起来。 神皇全神贯注地读着信件中的每一行字,没有出声。 “此事十分复杂,但干员个人认为此事与南方松鼠党有关。松鼠党的几位高层人物近期出没于伦尼,伦尼分部的干员们对其进行了跟踪。不过,在政变前几日,伦尼分部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贝齐带着他的警卫队突袭了伦尼分部的驻点,抓获了所有干员。因此我没能得到伦尼分部在被摧毁前掌握的情报,以下都是我个人搜集到的信息。” 那些可都是皇家安全部的精锐干员,竟被贝齐一网打尽。果然是灰色之狼……居然有如此手腕! 神皇抬起头,看着沉默的枭,问道:“你看过了吗?” “我看过了。贝齐的手段干净利落。这些干员的被捕,是安全部的一大损失。我感到十分遗憾。”用了遗憾这个词,也许枭的确十分遗憾,但他的语气却并没有感情。 “在阅兵仪式时,贝齐押上了十七名伪政府议员,也押上了抓获的几名分部干员。可以看出,他们刚刚受过残酷的刑讯手段,贝齐逼迫他们承认这些伪政府议员与帝国存在联系,并对议员作出审判。十七名议员为…………。在审判结束后,贝齐又将抓获的干员一并处决。分部的部长与副部长当场殉职,以及炼金术师和通讯员。还有其他干员并未在审判时露面,疑似已经死在了贝齐的残忍折磨之下。截止写信时,本人未发现任何其他现存的干员。” 神皇又盯着枭,道:“对此,你又作何表示?” “十分抱歉……在干员被捕前,我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贝齐准备突袭伦尼分部的情报。甚至,我也对贝齐发动政变十分吃惊。因此,我没有作任何准备,这是我的失职。”枭的声音变得低沉,也许这可以算作他感情的流露。 “本人怀疑此事与松鼠党关系密切,本次政变全程疑似都有松鼠党的参与。根据我在伦尼地下情报集换地得到的情报,贝齐在来到伦尼后得到了一份有关议员贪污的证据,随后才突袭了伦尼分部驻点,发动了政变。戈瓦尔在政变当天得到了一封以叛军军事情报局发出的信件,提醒其贝齐政变之事,但该信件十分可疑,不似军事情报局所为,反而可能是松鼠党在暗中提醒戈瓦尔。 “来自皇家安全部,南方局第二通讯人,可颂。结束。” 松鼠党?那个由精灵,兽人等“异形”在南方组成的地下党派? 南方伪政府虽然号称“自由,平等,博爱”,但是也仅限人类,对异形则极尽打压。异形没有从政权,没有投票权,甚至没有财产权,无法在人类城市置办产业,它们只能龟缩在一些自留地里,苟延残喘,比起帝国境内的异形要更加艰难。 因此,一些不满现状的精灵和兽人结成了地下党派,反对伪政府联邦的种族歧视,并进行一些反抗活动。 看这封信的内容,他们竟然和伦尼政变有关? 没等神皇开口,枭自己开始解释起来:“我的确得到了一些关于松鼠党的情报,不过大多都模糊而不可信,各种小道消息混淆了我们的耳目。我所能知道的,也仅限可颂在这封信中写出的内容,目前仍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也罢,快到内阁会议的时间了,随我一起过去吧,更多的细节就放到会议进行讨论。” 神皇拿起了他的权杖,站了起来。 这把名为“强权”的权杖在光复宫的石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嗒,嗒” 强权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跛足可以平稳地行走。 这把华丽的权杖曾被许多柯曼帝国皇帝所持有,包括死于新堡的他的父亲,也包括在四年前,由他亲自处死的帝国前任摄政王,他的叔叔。 第一卷尾声 神皇(二) 神皇拄着权杖,和枭一起穿过了光复宫大大小小的许多殿厅。 守卫在光复宫中各处的卫兵见到神皇走过,都不由自主地全身一紧,挺胸抬头,以崇敬的目光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方。他们不能直视神皇,因此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神皇的忠诚。 光复宫的卫兵们普遍相信,神皇陛下拥有一种独特的气场,神圣,崇高,宏伟。这个气场只在他一人身上出现过。 光复宫的其他大厅都修得富丽堂皇,唯一的议事厅却十分狭小,只有几百平方米。当时的皇帝过于注重享乐,却无心参与政治,只是象征性地在为享乐服务的宫殿里修了个小会议室。那位皇帝万万没想到,这拖累了从他之后的所有皇帝。 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镶金雕花小木门,神皇古斯塔夫和枭走进了帝国的最高行政决策地点。因为在这个小房间里进行的内容,这个小房间又被叫作内阁。 内阁由帝国的数名部长,几个大公国的公爵组成,他们代表了整个帝国的最高权力,从财政预算,税收征收,人员任命,到海陆军编制,都属于内阁的管辖范畴。在内阁议会中,内阁成员可以畅所欲言,只要不冒犯到神皇,都可以随便说,有什么提议,也都可以随便提。 看似内阁成员们的权利很大,但这些权利都是从神皇身上分发出去的,最终还是属于神皇自己,每个人在内阁中都很清楚这一点。 “什么?贝齐发动政变,伪政府内乱?”帝国的外交部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这种突然而来的重大事件让他震惊无比。一旦消息坐实,就意味着他得处理一大摊子麻烦事,联系各方势力,统一各地贵族们的观点,与南方伪政府互相交涉,刺探虚实。 “是的,这个消息来自南方分局的第二联系人,通过紧急渠道发来,绝大概率是真的。” 安全部长继续说着:“从伦尼政变开始,到消息传到德兰,只用了三天时间,而且我的伦尼分部已经被摧毁了。第二联系人动用了很大的资源才将消息这么快地发到这里,各位也才能在今天知道。还得过几天,这个大消息才会传到你们的渠道上。” “既然消息属实。我们今天的内阁议会就将紧急讨论这件事对我们的影响,重新计划下一步的行动方针。”首相说道,他也曾为古斯塔夫的父亲效劳,经历过第四次讨逆战争,是一位老臣了。 “今天的会议主题,就是突然生变的南方局势。以安全部长胡佛卿所说,贝齐发动了政变,但最终失败,裹挟溃军逃回了东部军区。自南方叛乱以来,这是叛党们的第一次内乱,也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这会是我们的机会。请各位就胡佛卿带来的情报讨论一下吧。” 首相在这里担当了比赛裁判,还有调停人的职位。他本身保持中立,没有任何倾向性,这也是他作为老臣的一个习惯。 “要我说,还讨论什么。一切都在顺利进行,我们的军队已经在边境集结完毕,炼金术工厂也已经在全力运作。现在,南方陷入了内乱,我们正好借助这个机会,立刻对南方伪政府宣战,全军南下!多拖延一个小时,就会有一个小时的机会从我们眼前错过!”军事部长兴奋地说道。 除了军事部长,他也是索玛公国的公爵,但并非是经历了第四次讨逆战争的老索玛公爵。在几年前,他从他的父亲手里接过了军事部长的职位。他接受过优良的贵族教育,尤其在军事方面有着很大的造诣,只是没有经历过战争而已。 帝国的兵役改革和他息息相关。借助他的索玛公爵身份,才在帝国全境彻底推行了前摄政王未能实现的征兵制改革。现在的帝国军,已不是第四次讨逆战争时由贵族军和雇佣兵组成的临时部队,而是一支职业化的军队了。 “不,索玛公爵,不用那么着急。我们的作战计划本是趁南方准备不足,只能靠募兵制临时募集新兵。在此时发动突击,足以将叛军匆忙募集到的新兵军团们瞬间击溃。但是随着政变爆发,所有叛军都势必开始警戒。” 外交部长继续分析道:“而且……贝齐发动政变的理由是他们的议员与我们拥有联系,本身便对我们充满敌意,毫不留情地将这些内应处死。没有内应协助,我们的胜算将会大大减少。一旦我们趁势进攻,就会将那些议员的罪行坐实,这可能会将贝齐正名化,所有叛军都会转而支持贝齐的政变。军事部长,单靠军事是打不赢一场战争的。有句话叫什么?敌人是因为有不同的利益,而朋友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 “我们应该取消军队的集结,暂停这次军事行动。将主要精力放在外交情报工作上,鼓动两方对立,消除两方妥协的可能性,制造各种误会,使南方叛党爆发全面内战!必要时,可以煽动南方的精灵兽人等异形们发动叛乱,使局势扩大化。这是许久未见的机会!” 财政部长拍着桌子大喊:“可是,我们的财政已经日渐吃紧了!为了这次军事行动,我们集结了所有军队,甚至包括预备役。还有后勤补给,物资准备,全面开工的炼金术工厂每天都要吃掉大把大把的财政,生产出的炼成阵却只有三个月的有效期。请各位尽快决定我们的未来计划,不然我们的军费支出将严重超标!” 财政部长最了解帝国的实际情况,也是他和神皇一起,推进了帝国的税改,彻底缓解了自第四次讨逆战争以来持续的财政危机。他一个人的精打细算,就让帝国多出了一半的军费。 安全部长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寡言。他只负责提供情报,不负责对情报做出决断。 神皇古斯塔夫说道:“我已经了解了各位爱卿所说,也清楚了大家的疑虑。不过,毕竟事关重大,我想先讲讲第四次讨逆战争时的故事。才好再做决定。” 第一卷尾声 神皇(三) 古斯塔夫啰里啰嗦地说着:“第四次讨逆战争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个满地乱跑的小孩,就住在这光复宫里。那时候只觉得这里有很多房间,怎么走都能走到新的地方,看到新的画画和石头。我那个岁数也没有礼仪课和其他各种各样的课程。每天睡醒了就在光复宫里撒开腿就跑,和我的仆人们捉着迷藏,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在让我,总是在我躲得快无聊的时候,才出来把我捉住。” “当时我觉得这里就是世界的全部了,因为不论我怎么跑,都是在这里兜兜转转,出不去。后来,我渐渐把这里转熟悉了,每一幅画我都看过,也踮起脚用我的手摸过每一个雕塑了。有些地方仆人们不让我去,比如光复宫的大厅,当时我觉得那里很热闹,有很多穿着华丽的大人走来走去,但是他们说那里危险,有很多心思邪恶的坏人。” “后来……” “后来却有许多人涌进来,抱着我去了那个大厅。仆人告诉我,大厅中央最高大威猛的,是我的父亲。我很少看见我的父亲,很少。那次是少见的一次,父亲对我说了很多话,珍爱地看了我很久。接着,大厅里的人开始大叫,欢呼,我只觉得很吵,哭闹着想要离开这里。这让我的父亲很尴尬,只好让我回去。过了一会儿,仆人们告诉我,我的父亲出去了,我趴在窗口向外望着,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当时我还没有这种概念。” “从那之后,父亲很久都没来看我,光复宫也渐渐变得冷清,没有多少穿着华丽的大人了。我又慢慢知道父亲在打仗,打仗是什么?仆人们告诉我是在赢取荣耀。我在当时不喜欢打仗。” “我觉得很无聊,只有仆人们陪着我玩,小时后觉得很大的光复宫也慢慢变小了。后来,来了一位我没见过的人,他告诉我,他是孔代亲王,我的叔叔。从他来了之后,我就没有了无聊的时间,各种课程排满了我的时间表,炼金术课,以太语课,马术课,历史课,文法课,还有我最讨厌的礼仪课,充满了不明所以的贵族礼仪。那些老师不敢批评我,但他们会找到我叔叔,我的叔叔就会凶狠地训我,说很多严厉的话。” “我吓得要哭。但我知道我爸爸比他厉害,我对他说,我要找我爸爸,让我爸爸教训他。但是他告诉我,我爸爸在南方打仗,不会回来,这里只有他了。他有时还会告诉我局势怎么样了,但我不想听,他就没有再说。” “有一天,孔代亲王的脸色十分不好,我以为他又要凶我。那天却没有上任何课,我特别开心。接着我爸爸又回来了,他摸着我的头,问我课程学得如何,我说叔叔一直在训我,爸爸和叔叔却哈哈大笑起来。爸爸说要带我出去,我开心地大叫起来,总算能走出这个宫殿了。” “爸爸骑马走在最前面,我和叔叔一匹马,有很多穿着闪亮盔甲的骑士跟在我们后面。我总算第一次见到了复兴宫外面的样子。街道,密密麻麻的人群,叔叔告诉我那些都是帝国的子民。我们向南方走了很久,我第一次看见大湖,河流,平原,山脉,叔叔告诉我,这些全都是帝国的领土。爸爸和叔叔把我带到一个很大的堡垒后,他们就走了,我又在这个堡垒里继续上课,还是那些老师。但是堡垒里聚集了很多我没见过的人,他们都对我尊重有加,叫我王子。” “爸爸和叔叔偶尔会回来检查我的学习进度,还会带着许多人回来。我在堡垒里一呆就是好几年,慢慢长高,也长壮了。我认识了许多没见过的人。骑士呀,贵族呀,我知道他们在打仗,也明白了打仗究竟是什么。打胜仗会拿到领土,打败仗会失去领土。我爸爸的目标是,打很多胜仗,拿到南方所有的领土。” “叔叔也会带我去看他们打仗,我们骑着马走了几天,来到比堡垒更南方的地方。我们的人列阵站好,对面的人也列阵站好,开始噼里啪啦地开枪,打了一会儿,我们的骑兵冲了上去,就取得了胜利。我也想跟着他们冲锋,叔叔告诉我,我还小,不能上去。但他很欣慰。” “我们打了很多胜仗,但堡垒里的骑士们脸色越来越不好,有很多唉声叹气的声音,我偷偷问他们,他们说,我们要输了。在堡垒里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有很多人都受了重伤,躺在房间里等待医救。我的爸爸许久没有回来。” “有一天,天色很暗,能在堡垒外听到枪声和炮声。有很多我认识的人回到了堡垒,但没有我的爸爸。叔叔把我带到了大厅里,我看到有很多骑士们抬着一个硕大的棺材,慢慢向大厅里走来。” “叔叔告诉我,我的父亲牺牲了。就躺在这个棺材里。” “那时候,我知道,打败仗不仅会失去领土,还会死很多人。” “叔叔将爸爸的强权强权交给我,拿着强权,我就变成了神圣柯曼帝国皇帝。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向我宣誓效忠,连我的叔叔也向我跪下致敬。也是那天起,我的叔叔开始作为摄政王辅佐我。” “我们与南方叛军展开了最后一战。在这一次,叔叔终于准许我上战场了。” “所有士兵和骑士都动员了起来,他们发出了潮水一般的欢呼,挤满了我的耳朵。他们那时叫我陛下,还不是神皇。” “我们花了两天时间作战略安排,每一位公爵和将军都在提出意见,我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能茫然地点头。最终,叔叔的策略夺得了所有人的赞同。” “两千多名敕令骑士围绕在我的身边,在敕令骑士旁边,是来自各个公国的近万名骑兵。还有接近十万的步兵组成了战线的两翼。帝国光荣的士兵们全数尽出,我们以整个帝国的兵力开始了这场战役。那次大战我至今难忘。” “我跟着敕令骑士向敌人的阵地前进,周围都是比我高大得多的重甲骑士。” “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冲锋,他们喊着“为了柯曼帝国”,用尽全力向敌军的阵地冲去。每个人都知道皇帝亲临战场,与他们一同冲锋。” “一万多名骑兵一齐发起皇帝冲锋,声势震天,无可阻挡。叛军将第一师布置在战线的中央,只要骑兵们能冲散第一师的阵型,就可以中心开花,将敌人彻底击溃,赢得战役的胜利。” “敕令骑兵们一排又一排地冲进了敌军的阵列,悍不畏死。但是……灰色之狼贝齐指挥他的第一师,牢牢地挡住了一万多名骑兵的集团冲锋。一排又一排的骑士被火枪手的刺刀刺倒,我们最后的皇帝冲锋始终没能冲破他们的阵线。” “我骑着马,不甚娴熟,当前排的敕令骑士都冲上去后,我也跟着他们和其他骑士冲到了敌人之中。不知哪里出现了一队伏兵,一齐向我开枪。有强权在手,我并没有受伤,但我的马受了惊吓,抬起前蹄,把我摔下了马,我躺在一堆烂泥里。贝齐冲到前面,向我伸出了短剑,叛军彻底将我围困。我知道,我输了。” “叛军俘获了我,并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战场。我的叔叔,也就是孔代亲王,不得不宣布投降。” 第一卷尾声 神皇(四) 【本卷完,今日三更,还有一更哦!求推荐票!】 古斯塔夫继续讲着,就像在讲小时候的趣事:“我被摔伤了腿,但叛军对我极其轻视,没有给予我及时的医治。还强迫我走回新堡,像奴隶一样跟在他们后面。从那之后,我的腿就落下病来。” “叛军对我们极尽侮辱,他们让我们在新堡的大厅里,就在我父亲的棺材旁,在那里签订投降协议!” “在投降仪式中,孔代亲王手持强权,代表帝国一方,与叛军商讨投降条件。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叛军当时的元帅是孔提—福斯,他代表叛党接受了我们的投降。在投降仪式中,他提出了许多羞辱性的要求。当然,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我们在战时占领的土地全数归还,还要将费戈塔公国的部分领土,新堡,柯曼中央平原的一半割让给叛党们。他们提出了一份长长的战犯名单,名单中的所有人都需要接受审判,以偿还战争中的罪行。除此之外,帝国仍需要赔偿巨量的赔款,用以重建伦尼。在帝国赔偿完所有赔款前,强权都将被叛军扣押,直到我们付清最后一厘赔款。孔提—福斯还威胁道,如果我们不同意,就将我也加入到战犯名单中。” 古斯塔夫神皇的神色平静,一如往常。 “孔代亲王同意了他们提出的所有要求,只为保护我的安全。只是,我的腿已经治不好了。” “签完投降协议后,我们带着我父亲的棺材回到了德兰,在光复宫外的帝王陵寝上,为我的父亲举行了庄重的安葬仪式。” “我后来才明白,打仗是什么。打仗不仅仅是赢取荣誉,也不仅仅是为了赢取土地。打仗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打败仗后果很严重,会死很多人,会损失很多利益。打胜仗也会死很多人,但不见得会取得任何的利益。” “打仗不只是想当然,也不只是靠着勇猛的意志进行全军冲锋,而是一个国家各方各面的综合体现,一场战争需要全方面的配合。计划,计算,外交,情报,后勤,装备,指挥,缺一不可。” “第四次讨逆战争的投降协议只是一份停战书。自从回到光复宫后,我度过的每一秒,都是在默默品尝我承受过的耻辱。我下达的每一份政令,每一次变革,都是为了让帝国变得更加强盛。自从第四次讨逆战争结束后,帝国的每一分发展,铺设的每一米铁路,建造的每一座工厂,收到的每一厘税金,都是为了第五次讨逆战争作准备!” “我的故事讲完了。” 神皇古斯塔夫静静地说道。 “所以,神皇殿下,您的意思是什么?”外交部长问道。 古斯塔夫握住了他的权杖,强权在他的手中显得尊贵无比。 “因此,我放弃原先订立的作战计划。帝国所有部队取消战备状态。” “什么?神皇陛下,以您所说,我们不是一直在为战争做准备吗,为什么要轻易放弃?”军事部长惊讶地大喊着。 “索玛公爵,你还是没有老索玛公爵一样的智慧啊。我们忍耐了十七年,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为了不让我们一直以来的准备功亏一篑,还可以再忍耐的……”古斯塔夫说着,“我在七年战争中度过了我的童年,从这场战争中,我学到了一点:战争可不是轻易就能启动的事,一旦战争机器开始运转,不到一方的血流干,是不会轻易停下的。” “所以,在战争一定能取得胜利前,还是先动用其他手段吧。我对外交部长所说十分感兴趣。” 年轻的军事部长失望地垂下了头。虽然他们都可以随便提出意见,但神皇才有决定的权利,只要神皇决定了,就不可反驳。 “对于南方的外交政策,以外交部长的想法,应该怎样呢?” “我的想法是,既然贝齐已经逃回东部军区,那就煽动贝齐独立于南方叛党,让南方形成两方对立的局面。同时尽量撇清帝国与议员们的关系,制造证据,证明贝齐仅仅是为了利益才处决了那十七名议员,至于与我们联系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这一点需要安全部长胡佛共同努力。” 安全部长点了点头:“以我的网络,可以做到。” “好。接着对南方表达帝国的善意,并在明面上表示支持两方和平解决,显示我们没有南下进攻的欲望。同时,暗中联系南方的精灵和兽人等异形,许诺他们以自由和独立,煽动他们发起骚乱。他们是不是有一个叫作松鼠党的组织,与伦尼的政变有疑似联系?” 安全部长的脸色不太好:“接下来我会派出大量人手搜查他们的情报。对他们的调查不足是我的失误所在。” “谢谢。要通过安全部长的情报网,利用诸如松鼠党这样的组织,在两方之间制造舆论和摩擦,破坏双方的关系。贝齐处决了我们绝大部分的内应,我们反而要派出密使对贝齐进行拉拢,但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让贝齐这一方接受,而是让另一方搜集到我们派出密使的情报,对贝齐产生怀疑。” 安全部长说道:“贝齐的政变对你们来说是好事,却摧毁了我发展多年的宝贵内线网。如你们所见,所有内应议员都被处决,伦尼分部已经遭到毁灭性打击,只有我的南方局第二通讯人依然幸存。我需要组织一些新的干员前往伦尼,重建那里的情报系统。之后,我才能做到你提出的要求。” 古斯塔夫点了点头:“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各方都开始制定新的计划,开始行动吧。” 看到军事部长索玛公爵嘴角略微一撇,欲言又止。古斯塔夫又说道:“我虽然取消了作战计划,但依然很欣赏索玛公爵提出的反应骑士战术,请炼金术工厂正常开工,维持一个师的装备量,随时准备使用。” “一个师的装备量嘛……如此算来,我们的财政预算将会回到正常水平,不会过度超支,很好。”财政部长欣慰地点了点头。 “散会。”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古斯塔夫神皇行礼并退场,开始回去准备各自的事宜。 只剩下古斯塔夫一个人,他拄着“强权”,走出了内阁,慢慢走回自己的书房。 他的叔叔,也即孔代亲王。在回到德兰后,用雷霆手段稳定了战败后的帝国,借助投降协议,反而极大地削弱了贵族的力量,将皇权扩大到神圣柯曼帝国有史以来最盛的状况。孔代亲王一手打造了一个只遵守皇帝命令的皇家军团,训练精锐,战术先进。还极大地发展了新式炼金术和新式工业。 在古斯塔夫的二十岁生日来临时,孔代亲王卸下了摄政王的位置,并将“强权”重新交还给古斯塔夫。 孔代亲王陪伴了古斯塔夫整个童年和少年,给了他最严厉的皇帝教育,手把手地教导他处理所有政务,一步一步把他抬上了皇帝的位置。 夸张地说,古斯塔夫神皇只是继承并稍稍发展了他叔叔的改革成果而已。 然而,也正是如此,古斯塔夫处决了他的叔叔,并且必须处决他的叔叔。 而之后,人们不再称古斯塔夫为“小皇帝”了,而是“神皇”。 他的时代,来临了。 第三十六章 一位狼人 (今天的加更,求推荐票!) “咦?今天怎么会有周报?……是加急特刊啊。”角峰接过报童递来的报纸,关上木门,找了一个小板凳,坐着读了起来。 《昨日的卫国英雄,今日的政变野心家!》 只是一个标题,就让他吓了一跳。 接着读下去,角峰的眉头越来越紧了。 “野心家贝齐已携近两万溃军溃败至佛提堡……” “完了!”角峰低声喊了一声,拉开门便走了出去,快步追上报童,拽住他的肩膀,急声问道:“还有其他报纸吗?” “啊,有的有的,《伦尼周报》,《联邦邮报》,《自由报》,每份报纸两个第纳尔。” 角峰掏出一把第纳尔,塞在报童手上,急急地扯过几份报纸。 “全都给我。不用找钱了。” 《议员竟与帝国勾结!联邦议会停摆!》 《伦尼史上最惨烈一战,方尖碑倒塌,伦尼大火!》 “这小子,早知道当时就该拦着他的。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来。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军队。” 角峰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他丝毫没有在意议员叛国,贝齐政变这种大事,此刻唯一关心的只有何遇一个人。 “他说他不怕死,可我怕他死啊。就算活下来了,也去了佛提堡。我闺女还没嫁出去呢,真是可怜了木槿……” “爸,喊我干嘛?” 角峰的背后忽然传来木槿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唉,别吓人,你走路没有声音吗?”角峰一边说着,一边把报纸反面盖了起来。 “哈哈。”木槿开心地笑了起来,声如银铃。“爸,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嘛,你猜猜今天有什么好事?” “好事?能有什么好事儿?”角峰疑虑地看着木槿,欲言又止。 木槿开心地把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对着角峰晃了几下:“哈哈,是何遇寄来的信!” “啊……?让我看看。”角峰急忙拆开信封,读了起来。 这小子,还很安全嘛,还能寄信回来? 信件的确是何遇的笔迹,笔直,简洁。 “给木槿还有角峰大叔:我在昨天已经到达了伦尼……” 是何遇在伦尼政变前写下的?联邦的邮政系统一如以往地低效,算算时间,已经有十天了。 角峰的心一落。 既然是政变前写的,那就证明不了任何事。 他还是尽量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以免让木槿看出来。 伦尼政变的消息太过惊人,还是晚点让木槿知道比较好。 “伦尼已经彻底重建起来了……凯旋广场,它也重建了……那里有着七年战争纪念碑……我会在凯旋广场接受检阅。” 角峰一脸纠结地看着信件。 这小子,写的每句话都给现实产生了反作用吗? 在政变结束后,熊熊大火又让伦尼变成了一片废墟,凯旋广场是战斗的最激烈点,倒下的七年战争纪念碑更是把凯旋广场砸得面目全非,而贝齐又是在阅兵时发动了政变。 他写什么,就没什么? 角峰继续看下去。 “木槿,不用担心,我很好。” 角峰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子看来是好不了了! “一年之后就会回来,我会遵守约定的,到时候,你可得等我。” 角峰心情沉重地看着信件。 “爸,你怎么这么不开心啊?是出事了吗?”木槿疑惑地问道。 “没……没有。”角峰摇摇头。 木槿拿过信件读了起来,笑容渐渐灿烂。 “这不是很好吗?何遇他果然很不错,我没喜欢错人。而且他在伦尼过得很好,哈哈。” 角峰冷着脸,狠狠地训着木槿:“看完了吧?看完了就回去学习,今天的炼成阵没默写完不许吃饭。” 木槿茫然地看着角峰,似乎发现了什么:“爸,是何遇的信惹你生气了?还是……你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木槿知道他父亲的性子,角峰的脸是藏不住事情的,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没有,你还是回卧室去吧,好好看炼金术的书。我在这里看店,照顾客人。”角峰语气生硬地回答。 “你在藏着什么,报纸吗?让我看看。” 还没等角峰反应,木槿已经弯下腰,抓住了他盖着的报纸。 “啊!”木槿及时把自己的嘴捂住,不让自己叫出声,可眼里的担忧已经泛了出来。 角峰一脸无奈地看着木槿。还是没能瞒过她啊。 木槿翻来覆去地看着,不放过每一个字眼,她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满眼通红,纠结地看着角峰。 “爸……何遇……何遇他真的出事了吗?你总说打起仗来……炼金术师是……死得最快的……”木槿断断续续地问着,她已经难受得无法组织语言了,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 “我也不清楚……他一直运气很好,希望这次也是吧。” “你骗人!他……他找了十三次工作,也没找到…我知道…他的运气一直不好……” “唉……”角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像往常一样,拍拍木槿的肩膀,安慰着他。 “早知道……当时就该拦着他的,就算找不到工作……也不要去军队啊。” 木槿后悔地低下头,说了和角峰一模一样的话,几滴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的内心已经是百感交集。 嘎吱~ 破旧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 却迈进了一只毛毛粗腿。 一个穿着皮甲的狼人走了进来。 “老板你好,请问你这里有炼金术师吗?我是被推荐过来的。”狼人礼貌地说着,还对角峰行了一个脱帽礼。 “你们需要炼金术师干什么?”角峰礼节性地问道。 虽然来者是一位狼人,在联邦被视为“异形”,也就是非人生物的意思。但角峰本人并无歧视异形的意思,毕竟在商言商,钱不分种族。 “我们有一队商队,正要前往伦尼,但是缺少一位随队炼金术师。” 在联邦境内,异形被城镇排斥。无奈之下,许多异形只能以经商为生,四处漂泊。随队炼金术师则负责为他们制作日常补给。 “这样的吗,前不久还有一位……不过,现在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角峰叹了口气。 狼人的耳朵耷拉下来:“好吧,别人告诉我的是这里有位失业的炼金术师,看来是我们的信息出错了……” “你们要去伦尼吗?”木槿忽然问了一句。 “这位可爱的女士,是的。”狼人对木槿微笑道。 “你觉得我适合吗?我也是炼金术师,而且十分专业,我的以太语有六百三十分!”木槿强打精神,自信地看着狼人。 “你?”狼人将视线转向角峰,有着一丝疑惑。 木槿先人一步,着急地对角峰喊道:“我可以自己做主!这是你说过的,不能反悔!” 角峰无奈地抓抓头发:“你要去找何遇吗?可是……” 木槿用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瞪着角峰。看到她的目光,角峰瞬间没了脾气。 “注意安全。” 狼人看着这位年轻的少女,以狼人的审美来说,她太瘦弱和幼小了,不适合商队的长途旅行,可是他们实在找不到一位合适的人类炼金术师。 “那就这样吧,具体的细节我会继续和你商议。”它伸出毛毛的长爪,表示同意雇佣这位少女。 木槿也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了它的长爪。 第二卷预告(为什么先有第二卷才有第二卷预告,该死) 为了应对北方柯曼帝国近期的全军集结,南方联邦也进行了相应的紧急募兵。近年来规模最为庞大的四万五千名新兵,在伦尼的凯旋广场进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 不料,阅兵仪式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政变。东部军区指挥官贝齐上将从神秘人手中得到了联邦议会议员勾结帝国的证据,在阅兵仪式将十七名议员当场审判并处决。顺带摧毁了皇家安全部伦尼分部。 戈瓦尔元帅收到一封加密信件,信中告诉了他贝齐发动政变的消息。当日,戈瓦尔携第十师回到伦尼,与贝齐激战一天,伦尼大火,方尖塔倒塌,新兵溃逃。新兵何遇却说动贝齐,劝其重整旗鼓。最终贝齐败逃回东部军区佛提堡,内乱从伦尼扩大到联邦全境。 南方历史上最大危机,联邦内战一触即发! “我们将建立一个真正自由,平等,博爱,代表人民的联邦!我以我的名义发誓,我们一定能得到这样的联邦!自由,胜利,和平将让联邦重新伟大!只有背叛和腐败才会让它黯然失色。” “人类压迫我们,折磨我们,猎杀我们!我们的命运本不至此,我们将重新崛起!” “联邦决不能爆发内战,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帝国呀!” “为了神圣克曼帝国!我们十七年的隐忍在这一天终于到头!” 松鼠党,联邦,帝国,每一方都将全力投入这场对局! 各方精英尽出,密使,间谍纷纷活跃起来,无数情报网交织在一起。朋友的朋友不是朋友,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 在这盘名为联邦的棋局中,每个人都是他人手中的棋子,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棋手。一颗不起眼的棋子最终却将决定一切。 让你遇到麻烦的,不是未知,而是你确信的事并非如此。 一切预订的计划都会在不经意间被破坏殆尽。 在此时,毕业就失业的失败炼金术师何遇正默默地在墙角画着小圈圈。 该死,他为什么要签那个募兵协议? 该死,他为什么要签那个募兵协议? 天才炼金术师木槿为了某个失败的炼金术师,踏上了前往伦尼的旅途! 第三十七章 谈判特使 何遇正坐在墙角,在炼金术工作台上画着炼成阵图纸。 仲裁者现在是圆规形态,正被他握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圆形。 何遇现在的肩膀上有着两颗星星和一个银灰色短剑,代表他的军衔是中尉。 中尉,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官阶了,大部分连长都只是中尉军衔,手下能管一百多人,也有多的,就比如他的前任连长梅尔,从伦尼四处居然收拢了六百多人。 哦对了,梅尔原来只是警卫队的一个班长,在阅兵时担任了临时连长,伦尼政变后居然被提拔到了营长,中校军衔,手下管着一千多人。他的升迁速度比何遇还要快很多。 不过,虽然有着中尉军衔,但何遇和安德切尔一样,现在是军需总监部的一名军官,手下一个人都没有,只是被人管的底层军官。他们的顶头上司叫作马雷克,就是那天站在贝齐身边的副官,他也兼任了军需总监部的总军需长。 被贝齐亲自任命到这里已经四五天了,何遇仍然不知道自己的职务是什么,只知道是负责处理一些“有技术性的辅助勤务”,管理炼金术师勤务,构筑阵地,选择宿营地之类的活计。 军需总监部里随便一个人都是全国前五炼金术学院毕业,少校军衔打底。对于一个毕业于全国五十七的青河学院的普通炼金术师来说,他是这里学历最低,炼金术水平最差,军衔最低,行动也最迟缓的人了。 何遇只能尽量找了一些最简单的活来干,比如他现在正在做的活计——画野战阵地的炼成阵图纸。不过这种活对他来说还是太困难了,一个炮兵阵地的炼成阵就有十几个内部造物类和形变类,线条七拐八拐,第一次画的时候,何遇足足失败了七八次,才成功画出了一个有效的图纸。 安德切尔则在处理炼金术勤务,填着一些炼金术材料补给单,报告,确认书什么的。也是一个纯靠体力的活,不过最近时局紧张,安德切尔每天都要处理一大堆文件。 军需总监部的其他人早就对何遇和安德切尔有许多意见,明明只是在募兵中临时征集来的两个普通炼金术师,还在伦尼政变中被打得彻底溃逃,为什么被授予中尉军衔,直接提升到这个直接为贝齐服务的军需总监部?只不过看在是贝齐亲自任命来的,不好说什么而已。 何遇也感到十分无助,他只是为了自由军的薪酬而来,却被卷入了伦尼政变,从此就是政变军的人了。还被政变的核心人物贝齐看中,升迁到了军需总监部,这下想走都走不掉。他也有些后悔,那天晚上为何要脑袋发热,对贝齐说出那样的话? 慢慢画完了一个圆,何遇将仲裁者变为分规形态,在圆上找着点位,准备画出炼成阵的大致框架。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何遇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吓了一跳。 “喂,不要紧张,我只是看看你画得怎么样了。你们青河人都这样胆小吗?”安德切尔无辜地耸耸肩。 “哟,你的这趟差事如何?”何遇舒心了不少。在军需总监部里,安德切尔是他唯一相熟的人。 “我去接收的那批金刚屑,运货商队早到了一个小时,时间宽松,我就早点回来了。怎么,你的图纸还没画完?” “嗨,这个炼成阵太复杂了,我都想把它简化一下。”何遇挑挑眉毛。 一个声音出现在他们的背后:“你们在聊什么呢?” 何遇和安德切尔都吓了一跳,这是贝齐副官的声音,也既他们的顶头上司,马雷克。 马雷克看着何遇的炼金术工作台,皱了下眉头。“你手上的是仲裁者吗?十二种变形态,是个好东西,不过你的炼成阵……好吧,闲话不提。现在放下手上的活,你们两位可以休息了,十五分钟后去佛提堡战术会议室,贝齐会在那里。” 说完,马雷克便转身离开了,似乎是去通知其他人。 贝齐? 何遇心中一紧,思索着马雷克的话。 难道……又有什么大事了吗? 距离政变结束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贝齐回到东部军区后,只是封锁了与中部军区的边界,对撤回佛提堡的溃军进行了整编,重编为一个整编师。并没有作其他任何表示,没有对自己发动的政变进行声明,甚至很少在其他人面前出现。 在军需总监部里,大家都惴惴不安,猜测着目前的情况。 难道,贝齐终于要有大动作了吗?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何遇和安德切尔走向了位于佛提堡中心的战术会议室。 推开门,竟然出奇地安静,何遇的目光看去,会议室里坐满了高级军官,从他们肩膀上的标识来看,在坐者至少也是少校,还有许多将官。 在这些高级军官里,何遇能认识的只有贝齐上将,莱姆达少将,梅尔中校,还有正看向他的马雷克。 贝齐视线低垂,正在看着战术会议室中的地图,他的头发灰白了许多,看起来更像灰色之狼了。 何遇和安德切尔找了个角落坐下,他俩是这间屋子里军衔最低的两个人。 看到所有人都来齐了,贝齐抬起头,缓缓地说道:“你们每个人都知道,我在伦尼发动了政变,却又回到了东部军区,但这并不意味着失败了,而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仍希望将联邦从错误的方向扭转回来,建立起一个可以抗击帝国的强大军队,建立起一个清明,高效的政府。” “我希望与北方军区的洛佩斯达成一致,他长期面对着帝国人,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帝国的强大。” 洛佩斯?北方军区指挥官洛佩斯上将,同样参与了七年战争,不过由于并非孔提—福斯嫡系,而且年纪太轻,并未参与到那场元帅之争。贝齐将军的意思,是要将洛佩斯也拉过来,对贝齐表示支持? “因此,我需要一些人前往北方军区,这些人需要是应变能力高,而且没有东部军区身份的人,以免引起一些误会。” “莱姆达少将,就由你担任谈判特使,以及梅尔中校,弗里德里希少校,何遇中尉,安德切尔中尉等人组成谈判队伍,前往北部军区的斯蒂尔堡,与洛佩斯进行谈判。” 他? &e! 何遇低声说了一句以太语脏话。 这句话只能用用于极其糟糕的地方,现在正合适。 第三十八章 前行的旅者 佛提堡以北,以中央山脉为划分,分出了东部军区和北部军区的防区。中央山脉以西都是北部军区的防区,那里有着富饶的联邦工业城市肯格勒,肯格勒以北是联邦第二要塞斯蒂尔堡,再往北,则是前帝国第一要塞新堡,现任联邦第一要塞新堡,以及属于联邦的一半中央平原,为联邦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粮食供给。 一旦取得洛佩斯的支持,东部军区与北部军区联合。就拥有了联邦一半以上的工业产能,一半的粮食产量,三分之二的军力,还是最精锐的三分之二,他们甚至有独自抗击柯曼帝国之力。 不过……虽然贝齐没有提及一个字,甚至仍以联邦军职相称,但他的确是要独立于联邦政府,与戈瓦尔互相对立吗? 联合北部军区,显然是在做军事准备,甚至……可能会爆发内战。 何遇的内心惴惴不安,甚至怀疑起自己是否推动了这些事的发展。 该死,他为什么要签那个募兵协议? 比起洛佩斯坐镇的斯蒂尔堡,佛提堡就简陋多了,它只是联邦第三坚固的要塞,第一师的驻地而已。 佛提堡以中部山脉为天堑,牢牢地守住了联邦各地通向东部的入口,条条铁路通伦尼,而以佛提堡为中心,铁路又通向联邦东部的各个地方。而且,佛提堡距离伦尼只有不到两百千米,进可攻,退可守。 但这和何遇没有太大关系了,他们已经换上了便装,装作普通旅者,离开了佛提堡,向斯蒂尔堡赶去。 何遇换上了青河学院的纯白色炼金术师法袍,安德切尔换上了他做自由炼金术师时期的自由炼金术师长袍。他们都是新募集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入编就遭遇了政变,没人会认出他们。 莱姆达少将是前伦尼卫戎部队的长官,伦尼卫戎部队在伦尼政变中被打散,后撤到了佛提堡。但他明面上还是首都直属部队的长官,与贝齐的关系仅仅是十几年前的上下级关系,以及在政变前夕才达成的秘密协议。 梅尔只是警卫队的班长,军队底层人物,属于那种领完本年薪酬就能离开军队回老家结婚的征募兵,若非在伦尼政变时表现出色,他也不会被贝齐选上,提拔到中校军衔,并加入这个谈判特使。 他们两人换上了典雅庄重的服装,高顶礼帽,丝质领巾,白色衬衫,黑色外套和长裤,像是两位富商。 谈判队伍里唯一一位何遇从没见过的人,就是名字很长很难念的弗里德里希少校,他戴着金丝眼镜,镶金怀表,就像两位富商的管家。 何遇看不出弗里德里希少校的来历,但凭感觉,他应该有很高的炼金术水平。 佛提堡并没有直接通向斯蒂尔堡的火车线路,途中要经过伦尼作为中转站,再一路向北,最终到达斯蒂尔堡。往伦尼的火车已经被暂时中止了,尽管明面上说是因为技术原因,但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伦尼政变。戈瓦尔的中部军区与贝齐的东部军区在各个方面保持着这种暧昧的状态。 不能靠火车到达目的地,一行人只好租了两辆马车,沿着石板大道向斯蒂尔堡赶去。 火车已经出现了许久,这些沟通各个城市的大道不复往日的热闹景象,但依然有着不少的人流。 那些没有实力的商队租不到火车的车皮,便还是以旧日的方式用马车运输。他们也不止来往于火车停靠的大城市,在那些火车没有铺设到的地方,仍有许多财富等着他们赚取。 还有坐不惯火车的旅人,携带着大量武器的雇佣兵,从火车发明的那天起就被拒绝在车厢之外的精灵和兽人。他们都得走这些大道。 不过这几日,这些大道又重新拥堵了起来,火车暂时停运,大道却毫无封锁,大量原本由火车承担的运输任务现在都重新由石板大道承担。 不得不说,坐马车的感觉,的确比火车要好多了。再也没有火车的嘈杂拥挤,难闻气味,何遇静静地看起了他带着的那本《自然炼金术的数学原理》,顺便思索起了未来。 ………… 七八辆马车停靠在青河城的城门外,马车旁是扎营露宿的几位精灵和兽人。 “这就是你们的商队了吗?”木槿疑惑地问道。 “是的,可爱的女士。”没等木槿身旁的狼人回答,一位女精灵走上前,对木槿行了一个精灵的鞠躬礼。 木槿还是第一次看见精灵,这位精灵看起来和传说中的描述相似,尖耳朵,短鼻梁,还有一口平牙,和人类差不多嘛。 她也有样学样,对精灵行了一个鞠躬礼。 除了几位精灵之外,其余的兽人都长得奇奇怪怪的。比人类高出大半截的高大身材,长长的毛发,野兽一般的长爪,有的像猫,有的又像巨熊,和名字很符合,“兽”人。 一个像巨熊的兽人说道:“这就是炼金术师了吗?那我们就快走吧。”,说完,他开始收拾起营火。 “不过,你们为什么不进城呢?” 几位精灵把视线转向一边,像是没有听到。 在木槿一旁的狼人尴尬地捅捅她:“呃……女士,这背后有一段很长的故事,总之,大部分人类不欢迎我们,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扎营。别人向我们推荐了你父亲,我们才找到了他。如果你觉得不适应的话,现在也可以退出,我们会找其他人的。” 听到退出这个字眼,木槿忽然慌了,不管怎么说,能跟着他们去伦尼,是个不多的机会。 “不!我能适应的。我必须去伦尼,才能去找……”木槿鼻子一酸,就快要哭出来了。 狼人看着这个少女,突然觉得十分纠结。 随随便便就要哭起来,她还是太过于年轻了吧? “还是让她加入吧…总要有个人类炼金术师…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不要又被吓跑了。”一位猫头兽人站起来,劝说道。 “好啦,没事的。我还没见过这么主动要求跟着我们的人类呢。” 木槿由哭转笑,又开心起来。 狼人拍拍少女的背,对她说道:“如你所见,这就是我们的商队啦,我们将沿着石板大道一路向东前行,最终到达伦尼。你只需要负责日常食物的炼成,顺便维修可能损坏的马车就好。” “走吧!” 这支由精灵兽人组成的商队,开始慢慢前行起来。 第三十九章 北方之行 “你为什么在读这本书?” 弗里德里希用手指着何遇正在读的这本书。 “这本书吗,这不是每位炼金术师都要读的吗?” 何遇合上书,显示出它的书名《自然炼金术的数学原理》,下面则是一个耀眼的名字:艾萨克-牛顿。 “这本书不怎么有趣,内容也都十分别扭,有太多无用的内容,已经脱离时代了。”弗里德里希轻蔑地说着。 “什么?你怎么敢这么说?这可是现代炼金术的奠基石!”何遇被这位名字很长的家伙彻底激怒了,说这本书不好,就相当于否定了整个炼金术体系。 这可是《自然炼金术的数学原理》!由传奇炼金术师艾萨克—牛顿撰写,总结并论证了几大炼金术定律,使炼金术终于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体系。牛顿依靠书中提出的几大定律,得到了一个震古烁今的结论:“万物皆可炼成”,只要知道某种物质的性质,就可以用炼成阵将其制造出来。 这一结论让炼金术的作用范围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扩大。现代炼金术也都是在这一结论下进行发展。牛顿也因此被称为“炼金术的立法者”,在艾萨克牛顿之后,炼金术师要做的事就只是在他的工作后进行一些修修补补,发现一些新物质的炼成阵而已。 “它就是太无用了,如果你还在读这本书,我会对你的能力抱有质疑。”弗里德里希耸耸肩。 何遇十分生气,但看着他满不在乎而且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家伙也许真有什么真材实料吧,但他还是太过高傲了。 路上的行人不止他们,数量众多的商队来来往往,局势越是紧张,货物能卖出的价格就越高,他们就越是活跃。这些商队中,有不少由精灵和兽人等异形组成,他们都希望能靠战争发上一笔小财。 也许在这些商队里,还混杂了一些间谍和密探,在伦尼政变后,间谍们一定忙活起来了。 其实,他们这几个也算是密探? 大道最初沿着中央山脉一线向北延伸,从车厢向外看去,可以直接看到远处高耸雄伟的中央山脉,从山腰以上就笼罩着厚实的层层云雾。 车队沿着大道前进了半天,又在一个岔路口转向西北,与中央山脉渐渐远离,地势开始变得平缓。看样子,他们已经进入了北方军区的管辖区,却没有见到一个在把守线路,进行警戒的军人。 本是一个好事,却让何遇有些担心。 伦尼政变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北方军区,他们却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吗? 越是这样,何遇就越觉得不安。 何遇最终还是安慰着自己,既然已经接受了贝齐的委托,踏上了前去斯蒂尔堡的行程,就认命吧。判断局势什么的,还是交给莱姆达少将来做。 何遇一直生活在联邦南方的青河小城,直到报名募兵后,他才第一次出了远门,从家乡来到了遥远的伦尼。现在又来到了联邦的北方,看到了许多北方独特的景色和建筑,倒也不是很无聊。 在帝国来到南方之前,这里本是精灵的领土,肯格勒更是精灵的首都,帝国将精灵赶走后,南方人又发起了独立战争,建立了自由的联邦,这里的建筑混杂了精灵与帝国的风格特色,屋顶变得细小,外墙则是用裸露的砖石砌成。 有时候他们会路过精灵和兽人的自留地,那里的建筑则是完完全全的精灵风格,何遇还能看见一名精灵推开门走出来。 经过这里时,马车夫不禁加快了速度,快速驶离这片自留地。 不管怎么样,这些异形的名声总是不好,关于他们偷盗,抢劫,截杀过路旅人的新闻时有发生,还是早去早好。 这也是火车出现后,许多人便不再搭乘马车四处旅行的原因,天知道会在哪里遇到一帮兽人劫匪。即使在和平时代,也还是火车更安全。 不过,一切安好,两天之后他们来到了范德卡格勒。来到了这里,他们算是进入了北方内部,远离了北方军区的边境,一般情况下会安全得多,之前就没有盘查的军队,之后也不会再有了。 他们在范德卡格勒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开始继续前进,出了范德卡格勒,离肯格勒就没有多远了,马车加快速度,片刻不停,终于在当天晚上到达了北方的肯格勒。 肯格勒原本是精灵的旧都,但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精灵留下的痕迹只有发达的下水通道,在七年战争之后,伦尼的下水道系统又超过了这里,现在的肯格勒只是一个发达的工业城市了。 说不清肯格勒是第几大工业城市,但靠近帝国,肯格勒得到了许多帝国的工业技术,这里的纺织业和制造业格外的兴盛,何遇在城外就看见了城市上空的浓密烟雾。 看到这些烟雾,何遇的心一沉。 那是蒸汽机运作后产生的烟雾,蒸汽机从帝国传到联邦后,纺织业是最早被侵占的一个行业。制衣原本是炼金术的谋生机会,却尽数被大规模的制衣工厂所抢去,纺纱,织布,制衣,所有流程都被蒸汽机一手包办。这些工厂从此成了炼金术师们的一个心结。 “可恶的蒸汽机。” “这很不错,解放了许多炼金术师。让他们可以干些更有创造力的事。”名字很长的弗里德里希又一本正经地说着。 “你在说什么啊!它造成了多少人失业,你知道吗?如果不是蒸汽机,我本来也会去做衣服的。”何遇奇怪地盯着弗里德里希。如果安德切尔不是在莱姆达那辆马车的话,他一定也会这么说的。 “科技的进步无法阻挡,它所带来的变化是全方面的,炼金术反而能从中受益。不过,你太愚笨,我无法和你解释。”弗里德里希鄙夷地看了何遇一眼。 何遇也气鼓鼓地扭过头,向别处看去,不想理睬这个背叛了自己职业的人。 莱姆达少将特地提醒过他们,他们都是普通旅客的身份,自然要以普通旅客的身份行事。肯格勒虽然不比伦尼,但还是有一些探子的,被他们发现了身份就不太好办了。这也是贝齐特意挑选一些非东部军区的人去与洛佩斯谈判的原因。 进入城区后,两辆马车在一个普通旅店停下,谈判队伍今晚便准备在这里休息。再有一天,他们就能到达斯蒂尔堡了。 总算能休息一下,而且不用再和那位弗里德里希先生同坐一个马车,何遇推开旅馆的大门,摇摇晃晃地走进去旅店大厅,却发现一队自由军的士兵正拿枪指着他们。 他差点下意识地掏出仲裁者。 “好了,不要伪装啦,贝齐的特使们,我们已经等你们很久了。”一个军官走了出来。 无题 “很高兴见到你们。”莱姆达少将摘下礼帽,对拿枪指着他的士兵行了一个脱帽礼。 “伦尼卫戎部队的长官,莱姆达少将吗?贝齐派出的人是你,真让我感到意外。我还以为是我的马雷克学长呢。”那人嘴角带着笑意,玩世不恭地看着一脸严肃的莱姆达少将。 即便莱姆达换上了高顶礼帽,丝质领巾,黑色外套,形象气质都截然不同。但这位军官却仍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莱姆达的身份,他的辨识力实在让人惊讶。 伦尼政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世界各地,他应该也知道了莱姆达少将的结果。在这里看到伦尼的败军之将,不知他的笑意,有什么含义?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北部军需总监部的总军需长安塞尔,特来此迎接你们。从你们踏入范德卡格勒的第一天,你们就开始被我跟踪了。不过,除了莱姆达少将外,其余的几位,我似乎都看不出来是谁?你们的伪装能力还是太强了。” 总军需部长安塞尔微笑着扫视了其余几人,他的目光在何遇身上停留了一下,让何遇一阵紧张。 “不必隐藏了,都告诉他吧。”莱姆达虽然在伦尼政变中沦为了丧家之犬,但气势仍然不减,淡淡地对其他四人命令道。 梅尔首先站了出来,对安塞尔敬了一个军礼:“临二师二团二营营长,梅尔中校!” “临二师师属炼金术师,弗里德里希少校!”弗里德里希说道。 “东部军区军需总监部,额,普通军需官。何遇中尉。” “军需总监部,军需官。安德切尔中尉。” 听到他们的介绍,安塞尔又笑了起来:“哦,我的同行呀,不是军需官,它的书面称呼是监理。看你们的样子,是从伦尼溃军中提拔上来的吧?记得向我的学长马雷克问问好,他的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还有这几位部下。” 听了他的话,何遇一阵脸红,低下了头。 安塞尔向一旁的士兵做了个手势,几个士兵走上前来,关上了旅店的大门,并把何遇等人围了起来。 “怪不得我没认出你们,首都卫戎部队,征募新兵,都是东部军区的外人,还把一切标志都摘掉了,就算暴尸荒野,也跟贝齐他没有任何关系呀……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可不希望你们出什么危险,肯格勒人多眼杂,精灵,帝国都在这里有触角。可能得罪了,但为了安全起见,请各位随我去斯蒂尔堡做客几天吧。” 听到安塞尔的话,莱姆达的嘴角居然露出一丝笑意:“斯蒂尔堡湿冷阴暗,但要说去做客的话,我也正有此意。” “莱姆达少将还是颇明事理,看来我们已经初步达成共识了。那就走吧,斯蒂尔堡虽然全是砖石火药,但还是能请你们吃上烤乳酪和煎小牛排的。”安塞尔忙接上莱姆达的话。 北方军区的士兵们和来自佛提堡的特使们,一齐走向了旅店的后门,那里正有几辆马车等着他们。 ………… 天色渐暗,商队找了片开阔的空地,车队在这里停住,兽人和精灵们纷纷从马车上下来,准备扎营。 一位猫人正要拿起铁铲刨土,两只长耳抖动了几下,突然扭头看向旁边的兽人:“哦,差点忘记了,我们还有位炼金术师呢,何不让她来帮忙?” “尊敬的炼金术师,你会平整土地的炼成阵吗?让我们来看看你的本事吧。”狗头人伸出手,向着那位穿着百褶裙和紫色炼金术师短袍的少女晃晃手。 木槿点了点头,来到商队后,她还从没帮过忙,这是她的第一次机会,必须要表现好一点。 “是要平整这一片的土地吗?” 她把自己的炼金术工具箱打开,依次取出其中的工具,接着对着面前的土地审视起来。 几位兽人的工作本是用铁锹铲平这里,但有炼金术师代劳后,他们无事可做,所幸围观起了这位炼金术师。 木槿盯着眼前的空地,一动不动,口中不停计算着。似乎有点滑稽,一位熊人忍不住微笑起来,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她拿起了工具,开始画了起来。 自从形变,造物,转换,触发等几大类炼金术相应被发现,伟大炼金术师艾萨克—牛顿做出了证明,只要有一个明确的初始状态和目标状态,就可以画出实现从初始状态转换到目标状态的炼成阵。 要想平整眼前的这块坑坑洼洼的空地,木槿要做的,只是找出对泥土进行形变和转换的炼成阵而已。虽然对其他炼金术师可能有点难,但木槿已经看着心算出了这个炼成阵,随后要做的只是画出它而已。 木槿的画图速度极快,先在空地上画出了一个两米的大圆,又在大圆内画着基本结构,泥土的炼金术描述,形变类,一个循环处理结构,还有几句以太语。 熊人看着她迅疾的动作,似乎有点吃惊,本以为她会小心翼翼地测量角度,再画上一笔,用二十分钟时间完成。但她却速度极快地画着各种几何图形,甚至都不曾停下。 “好啦。”木槿拍拍手,笑了起来。“哈哈!” 最后一笔画完,木槿并没有设置延时语句,炼成阵在瞬间消失,留下的则是一大片平整的土地,有三辆马车长宽,足够所有人在这里扎营露宿了。 要想用人力平整这么大的面积,足够他们忙活半个小时了,可这位瘦小的炼金术师只花了三分钟时间! 几个兽人目瞪口呆地盯着木槿的操作,及其专注,就像在看表演一样。 片刻之后,响起了兽人肉掌的拍击声,“砰!砰!砰!”。 “我们把它叫作鼓掌,是表示庆祝的意思。”猫人对木槿解释道。 “啊,十分感谢。”木槿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露出真挚的笑容,对几位兽人鞠了一躬,就像每位演出结束的演员一样。 一个精灵倚靠在马车旁,看着他们的方向,神情带着一丝思索。 “真的只是普通炼金术师吗?这个速度,可以称得上速写炼金术师了,可她明明这么年轻……” 她伸手叫来一旁的狼人。 “你确定她没有问题?” “没有,只是一个炼金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普通人而已。” “可不要节外生枝呀……” 第四十一章 木槿的食用炼金术 平整完土地后,几个兽人又将空地分为几个区域,在中间区域打起木桩,扎下了七八个帐篷,一些帐篷十分高大,明显是给体型庞大的兽人准备的。 木槿正好奇地看着,突然有只爪子戳了下她的后背,木槿回头看去,是那个笑呵呵的猫人,他另一只爪子上拿着一大块培根。 “尊贵的炼金术师,请问你会烤肉吗?” “烤肉……你是说用炼金术烤吗?”木槿看着他手上的培根,心里已经开始计算出来。 “对!炼金术应该什么都能做吧。我想看看用炼金术烤出的肉。”猫人兴奋地点点头,双耳垂到了脑袋上,他的尾巴也一摆一摆的。 “应该可以吧,让我想想……”木槿跟着猫人,来到位于下风口处的生火区。 生火区已经坐着几位精灵了,一位精灵正在地上画着点火的炼成阵。原始炼金术就起于精灵这一种族,早在人类还没崛起时,他们就掌握了许多炼成阵。虽然精灵在炼金术的地位被人类取而代之,但精灵大多仍会一些普通的炼金术,比如生火的炼成阵,几乎每位精灵都会画。 看到猫人领着人类女炼金术师过来,几位精灵的眼神夹杂着傲慢和轻视。 “伊森格林,我们今天不吃面包,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的,她是来烤肉的,她说可以用炼金术烤肉!”猫人伊森格林带着满脸的笑容,对精灵们说道。 听到猫人的话,几位精灵让开了地方,静静地坐在生火区旁边,准备看着炼金术师接下来的操作。 反正制作食物也是炼金术师的本职,虽然大多数炼金术师只会把面粉炼成面包,把大麦和水炼成啤酒。但以此类推,虽然没听过炼金术烤肉,但这也应该是他们掌握的技能吧? 传说中,一些炼金术师还可以用五筐碎饼和两条鱼喂饱五千人,吃完还有十二个饼,但这似乎就超出了普通炼金术师们所能及的范畴,不在正常要求里了。 木槿心中却十分忐忑,她在炼金术的书中没学过烤肉的炼成阵,也没有谁会去记载烤肉的炼成阵。毕竟,能用炼金术生火的情况下,谁会闲着没事用炼成阵去烤肉? 猫人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很少见到人类的炼金术师,自从看到她轻松平整了一大片土地后,就觉得炼金术师什么都能做到,内心对她十分崇拜。让炼金术师烤肉的想法也只是他拍脑袋想出来的。 “让我想想,烤肉需要怎样的步骤……加热吗,不,由于传热速度,烤肉的外表会变焦,一个合格的培根是焦脆的。这就涉及到了改变物理性质,那么脂肪的炼金术描述是什么……” 木槿蹲在地上,苦恼地揉揉脑袋。 “好了!让我试试,应该可以!” 木槿要了一张画炼成阵用的标准图纸,铺在地上,用圆规开始画了起来。 “既然要做出烤肉,就模仿烤肉的流程吧。靠火焰来加热培根,那就是辐射定律,而不是牛顿冷却定律。” 她在图纸上画着,先是表示热辐射加热的类,由外而内进行传热,模拟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火焰。接着又是让培根的脂肪发生降解反应,脂质氧化,生成了……木槿在图纸上画出一系列复杂的几何图形,表示热降解反应生成物的炼金术表示式,这会产生烤肉的香气,也会让它变得焦脆。 猫人兴奋地摆着尾巴,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堆油润焦黄的烤培根。 一个精灵低声说道:“这个人类,还真的有一手嘛。” 比起他画出的简易的生火炼成阵,这位人类炼金术师的炼成阵要复杂得多,而且,她的速度还比他快。 “好了,把培根给我吧。”木槿向猫人点点头。 猫人连忙拿出一大盘培根,毕恭毕敬地递给木槿。 “这个炼成阵还是我临时想出来的,不知道能不能行,先试试吧。” 她拿出一些冒烟松脂,将它洒在炼成阵的加热类中,它为加热类提供了热量。又取出一些金刚屑,用以传导热量。最后,将许多片培根放在炼成阵的正中心。 一个精灵无聊地揉揉眼睛,再睁开时,却惊讶地将双眼极力瞪大。 浓郁的香气向每个人的鼻子扑来,精灵,人类,兽人,种族不同,却都对这股香气毫无抵抗力。 许多片培根齐齐地堆在图纸之上,泛着油光,肉汁充足,焦黄脆嫩,关键的是,每一片培根都一模一样。 “让我先吃一个。”猫人先扑了上去,用爪子抓起一根培根,塞到嘴里。 “嗯!好吃!”猫人惊叫起来,耳朵瘫软地搭在他的脑袋上。 几位精灵也走了上去,一人夹了一片培根,吃了起来。 放入嘴中的那一刹那,他们的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十分享受,即使是精灵天生的高雅傲慢也阻拦不住,他们仔细地咀嚼了起来。 “很不错。你你在哪里学的这个炼成阵?就算是最高明的大厨也做不出这么好吃的培根。”一个精灵对木槿说着,又拿起一片培根吃了起来,他的表情又变得夸张了一些:“而且每一片的味道都一样好!” “啊哈哈……”木槿骄傲地挠挠自己的头发。“只是我比别人多学了一点。” 她没有告诉别人,这个炼成阵只是她一时灵感涌现,自己创造出来的。 从帐篷后探出几个毛茸茸的脑袋,都带着一脸的好奇盯着他们。 “哪里来的香味,是烤肉的香气,饭做好了吗?奇怪,平时没有这么香的烤肉啊。” “真香啊,连我都被引过来了。” “我们帐篷都没扎完,他们就把肉烤好了吗,这么迅速?” 猫人转过头,对几位探望的兽人招招爪。“快来吃炼金术师做的培根!” 几位兽人扑了上去,本就不多的培根几下就被抢空了。 “真好吃!还有吗,我就吃了一片。” “我光看见你们吃了,我还没吃呢!” 几个兽人凑在一起,一脸可怜地看向瘦小的女人类炼金术师,问道:“炼金术师,你能多做一些这样的培根吗?” 几位精灵也在一旁猛点头。 “当然可以!我的职责就在于此。”木槿自信地笑了起来。 “多谢!多做一点!” 第四十二章 斯蒂尔堡的洛佩斯 车窗外是一大片的棉田,在肯格勒成为纺织业中心后,许多农民都改种了棉花。 现在还是初夏,棉花刚种下一两个月,还远远没到成熟的时候,视野所及只有一片深绿。 “所以,你和我的长官曾经是同学吗?” 何遇谨慎地问道,和这位随时都在笑的总军需长坐着一辆马车,何遇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但说话还是十分谨慎,毕竟他有着上校军衔,还是洛佩斯的人。 “啊,是的,都是陆军大学同年毕业的。他那时总在看书,学习成绩很好,而我,只是记性比较好而已。后来他去了东部军区,我则跟了洛佩斯。不过我们的职位攀升速度几乎一模一样,他成了贝齐的副官,东部军区总军需长,我成了洛佩斯的副官,北部军区总军需长。” 安塞尔微微一笑。“不过还是后生可畏啊,你应该刚从炼金术学院毕业吧,就已经是监理了。我那时还得先在团部当几年团属炼金术师,才能进军需总监部呢。战争总是升职最快的途径,不知有多少人都在期盼着下一场战争。” 何遇听出他话中有话,紧张地咧咧嘴。 北部军区提供的马车显然比他们租来的马要好上不少,像是在柯曼中央平原上长大的良种军马,无论在耐力,速度上都更胜一筹。马车在石板路上以高速行驶,原本舒适的旅途变得颠簸不堪,在他一旁的安塞尔上校却十分平静。 何遇看着彻底黑下去的天空,明白车队将要连夜赶路,加速完成他们此行的最后一段旅程了。可是车轮在石板路上的震动通过一系列杠杆作用传递到他的屁股上,实在让他难以入眠。在一旁的安塞尔上校却已经沉沉入睡,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何遇久久没有合眼,只能在心里默想着关于自己的事情。 木槿…… 不知木槿最近如何,她会不会听说了伦尼政变的消息,会不会很担心他? 会不会为了他……做出一些特别的事? 他似乎看到了那个勇敢的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 何遇心中一惊,双眼猛地睁开,却发现安塞尔笑着看向他。 “你终于醒了?前方就是斯蒂尔堡了。”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个梦? “哦,抱歉,我在睡着的时候失态了。” 安塞尔闪过一丝奇怪的笑容:“你在呼喊一个女生的名字。加入自由军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些事,内心一定很慌乱吧?没关系,我了解你。” 何遇只能木然地点点头。 他们终于来到了这趟旅途的终点,北部军区的指挥部所在地,坐镇着洛佩斯,他们的目标。 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斯蒂尔堡反射出了赤青色的光芒。远远看去,比起佛提堡还要雄伟一些,的确无愧联邦第二要塞的名号。一个硕大的星型要塞,每一边都有着众多的三角形棱堡,倾斜厚重的墙面可以阻挡任何炮弹的轰击,如果任何人想靠近的话,就会受到多个棱堡的交叉火力打击。 据说在七年战争时期,为了对付斯蒂尔堡,帝国曾经专门研发了一些超复杂的攻城用炼金术,可以直接将一整片城墙摧毁。何遇在伦尼看到的那个大缺口,似乎就是攻城炼金术所为。 不过他此行并不是为攻城而来,仅靠他一个炼金术师,并不能撼动斯蒂尔堡分毫。何遇将心中的奇怪念头收下,和谈判队伍的其他人走在一起。 “昨晚真是难受啊。”安德切尔对何遇说道,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眼中布满了血丝。 “我也没睡多久,故意连夜赶路,是想让我们的注意力混乱,才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取得优势吧。”何遇看向其他人,莱姆达少将却依然精神烁烁。 由总军需长安塞尔带路,他们这一路都畅通无阻,很快便向着斯蒂尔堡内部走去,似乎是要直接与洛佩斯会见? 何遇的想法很快便得到印证,安塞尔把他们带到一个空荡荡的会议室中,带着笑意转身离去,只留下他们五个人坐在这里。 何遇看向梅尔,他一脸严肃地看着空气,像是不认识他这个曾经的部下。还有其他人,莱姆达,安德切尔也都是面无表情,至于弗里德里希,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 没有丝毫的休息,就已经要开始了吗? 可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总军需长安塞尔又推门进来,他这次终于不再微笑了,何遇第一次看到他一脸严肃的样子。 安塞尔的身后跟进来一位中年男子,脸色冷峻,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只是一个照面,就给了何遇极大的压迫感。 他的肩膀上有三颗大星,是上将军衔,却比贝齐年轻许多……是洛佩斯! 他们的目标,终于来了。 洛佩斯随便找了个面对他们的位置坐下,安塞尔紧跟着坐在他的旁边,他们表现出的样子,就像普通见朋友一样。 “那么,你就是莱姆达少将?很高兴见到你,伦尼政变的二号头目。还有其他几个人,几位参与过伦尼政变的小家伙们。在谈正事之前,能先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要跟随贝齐发动政变?据我所知,他来到伦尼时只带了五百人,等撤回佛提堡后,居然多了两万人。我想这些人可能不是在短短一天内自然增殖出来的吧?” “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理想。联邦议会腐朽不堪,阁下想必早有耳闻吧。”莱姆达语言简洁,直接拿出了一袋文件,递给洛佩斯。 洛佩斯简单地翻阅了一下,口中惊叹不已,翻到材料的某一页时,又递给安塞尔,安塞尔看完后凑到洛佩斯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喔,叛国,还把我的军事布局泄露给了帝国,很不错。我说呢,帝国人居然那么大胆地进入边境线。所以就像报纸里说的一样,他杀了十七名议员?” 洛佩斯抬起头,看向莱姆达少将:“告诉我,贝齐想做什么?” 莱姆达在洛佩斯的直视下,轻松地说着:“做个交易。” 第四十三章 交易 “交易?”洛佩斯点点头,继续说道:“不同于贝齐与戈瓦尔,他们的老师都是孔提—福斯。我的老师,是马基雅维利先生。” 马基雅维利?何遇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军事上很有名,将炼金术与战争结合到了一起。但他已经是上上个时代的人了,早在七年战争之前就已经逝世了。看着洛佩斯的年龄,他绝对没有可能见过马基雅维利。 “我甚至都没有见到过我的老师,但我仍然牢牢遵循我的老师的教诲。我从老师身上学到的一点,就是只要结果合适,任何交易都是可行的。既然你们想做交易,那么,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何遇看向莱姆达少将,他拿出了一个文书。 “以您和北部军区的支持,换来一个清廉,高效的联邦政府。这是贝齐亲笔撰写的改革宣言。” “呵,贝齐还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过,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我还是看看吧。” 洛佩斯接过文书,低头看着,目光在文书上一行一行地扫过,极其锐利。 何遇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空气干燥,呼吸困难。 过了很久,洛佩斯终于放下了文书。 “我的老师还教导了我一点,就是军事与政治关系十分紧密,但军人在非必要的情况下,绝不应干涉政治。因此我无意参与贝齐与戈瓦尔的元帅之争,也无意参与政治。”洛佩斯深吸了一口气,“但我还是太过低估贝齐了。如果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军人开始踏足政治的话……也常常让人惊奇。” “这些都是贝齐将军深思熟虑之后提出的改革方案。只有这样才能对抗帝国!” 洛佩斯皱了皱眉头:“嗯?不打内战。男女平权,异形与人类平权。改革军事制度,强制征兵制,解放异形,允许异形参加自由军,扩大常备军数量。建立临时督政府,重新选举议员。贝齐的奇思妙想真是超过了我的想象。” 莱姆达少将接过洛佩斯的话,说道:“因此,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洛佩斯冷冷地说道:“需要我的支持?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重要啊。只要我宣布支持贝齐,联邦的局势就会倒向他,以北方军区和东部军区两大军区之势,足以建立一个新的政府。” “但是……来到斯蒂尔堡的并不止你们一行人,你们的马车实在太慢了。伦尼的人比你们早了三天到,他们对我的命令是保持现状,不要有任何其它的动作。在私下里,他们还极力拉拢我。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想要进行一笔交易,猜猜他是谁?” 莱姆达没有回答。 何遇仔细想了想,不是伦尼政府那边的,也肯定不是贝齐的人,那是…… 帝国? 洛佩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是帝国人,柯曼帝国第二近卫骑士,一个还算有身份的人。不过他并不是要和我做交易,也并不想来斯蒂尔堡。是安塞尔上校在火车上搜查到了他,并把他请到了这里,现在他正在斯蒂尔堡的地牢里。” 坐在洛佩斯旁的安塞尔笑了起来。 “他想去佛提堡,代表帝国和贝齐做一笔交易。” 会议桌这边的五个人齐声惊呼起来。 帝国向贝齐派出特使? 这是想要拉拢贝齐? 何遇终于明白了洛佩斯话里若有若无的弦外之音。 还有安塞尔从见到他们就一直保持的微笑,到底是什么含义。 安塞尔在肯格勒见他们之前,先捉到了帝国的特使。 那位代表帝国前去与贝齐会面的特使。 在会谈时,洛佩斯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他们这支谈判队伍想要与洛佩斯谈判,就显得滑稽无比。 莱姆达只是惊讶了瞬间,眼中便充满了愤怒,像是遭到了羞辱:“阁下,您是想说贝齐与帝国勾结吗?这是对我们的极大侮辱!无论如何,帝国都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嗯?就连联邦的议员都能私通帝国,又有什么不可能?顺带一提,你们发起的政变已经影响到了联邦的北部边境。帝国取消了军队集结状态,也不再与我们进行摩擦了。因此我不得不作出相应的怀疑。” 这次不是莱姆达在说话,而是梅尔大声喊了起来:“洛佩斯阁下,你也知道贝齐抓到了帝国皇家安全部的间谍吧?我曾是贝齐警卫队的一员,在政变前两天,我随贝齐突袭了伦尼的皇家安全部驻点,抓获了每一位帝国的间谍。在政变后,这些间谍又被我们悉数处决。假如贝齐真的与帝国私通,他又怎么会这样做呢?我们此行是想与阁下达成抗击帝国的共识,假如阁下如此认为,我们就将即刻返回佛提堡!” 对话沉默了片刻。 “果然在灰色之狼与银色之狐之间,我还是更喜欢那匹狼啊……我相信你。不过真要是这样,我需要你们做一件事,那位帝国的间谍就在地牢里,请去把他杀掉。” “当然可以,我们不会与帝国达成任何和谈。”莱姆达慎重地点点头。 …… 斯蒂尔堡的地牢,这里阴森潮湿,光线昏暗,一个满脸焦虑的骑士正席地而坐,坐在一堆脏乱的稻草堆里。 “早知道就不坐火车了嘛……这身装备,很容易就被发现了呀。” 他身穿做工优良的鳞片甲,外面套着一个罩袍,腰间的匕首早已被人收走。这个时代,除了北方的柯曼帝国,像这样穿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就是拉斯塔子爵,柯曼帝国第二近卫骑士,也是帝国安全部部长胡佛派出的和谈特使,搭乘火车前往伦尼,却不幸在火车停靠时被上来检查的自由军发现。历年的帝国特使中,似乎没人比他还倒霉。 “会不会有人来救我啊?”他左右望望,似乎并没有人来,只有一个老鼠爬过,发出栖栖溜溜的声音。 他无聊地敲敲墙壁。 “没有人嘛……”他摸索着自己的鳞片甲,掏出了一大沓的炼金术图纸,由索玛特级铜版纸刻印,十分简单易用。 搜查他身体的士兵只收走了他防身用的匕首,一些钱,还有他的骑士勋章,并没有搜查鳞片甲内部,谁都不会想到这个鳞片甲会有什么蹊跷。 “这里的墙壁,应该也是用炼金术制成的石墙吧。” 他拿起一张图纸,贴在墙壁之上。 “延时两秒,一,二,开!” 地牢的墙壁豁然开出一个大洞,帝国的骑士坦然地走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第二近卫骑士! 会议室的大门猛地被推开,一名军官快步走了进来,看到洛佩斯上将在,猛地敬了一个军礼:“我们抓获的帝国近卫骑士从地牢中逃了出来,他拥有能将墙壁打开的能力,我们阻拦不住,他正逃向要塞之外!” “他的同伙在哪?” “目前……只有他一个。” 洛佩斯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混账,这是在搞什么?他想一个人逃出斯蒂尔堡吗?就算是第二近卫骑士,也太夸张了吧。” 斯蒂尔堡可是北部军区的防御中心,联邦第二大要塞。论火力密度的话,它甚至不比直面帝国压力的新堡要弱。错综复杂的内部道路,密密麻麻的防御节点,无处不在的自由军士兵,还有星型的要塞设计,不仅对外会有交叉火力,对内也是交叉火力。 “发布戒严令,封锁整个要塞,关闭所有城门!让军需总监部持续监视他的动向,我需要每一分钟都知道他在哪里!就算是个蚊子,它也飞不出斯蒂尔堡!动员所有士兵,进入临时战斗状态,拿好燧发枪,他不能活着走出斯蒂尔堡,死也得死在斯蒂尔堡里!” 洛佩斯愤怒地将头上的军帽扔在地上,话语声中充满了偏执固执的情绪。 分配完命令,洛佩斯又转头看向谈判小队,轻声说道:“各位贝齐的特使们,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 一位骑士正闲庭信步一般走在防守严密的斯蒂尔堡里,他身穿鳞甲,多层鳞片严丝合缝地遮挡住了他的每一处身体,就连他的头盔也是由鳞片拼成,只露出了眼睛处的小孔。鳞甲外的罩袍已经被他扯去,露出了闪闪发亮的鳞片,每个鳞片上都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 鳞甲的起源很早,在帝国与精灵的战争时期,鳞甲就已经普遍装备了军队,后来则又有了锁甲,环片甲,扎甲。最后,防御力最为出色的板甲横空出世,打败了所有其他防具,统一了整个时代。 七年战争期间,重装骑兵的集团冲锋给自由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无数身穿板甲的骑士死在贫民的火枪上,已经证明了火枪的穿透力是板甲远不能及的。在随后的十七年间,重装骑士在柯曼帝国的地位一落千丈,仅有一定数量的敕令骑士保留了下来。 在火枪再次统一整个时代的今天,这位帝国的第二近卫骑士,却身穿着落后了三四个时代的鳞甲?如果不是严肃的气氛,一定会有人以为他在演历史剧。 他的背上背着一把篆刻着炼成阵的宽刃长剑,他来的时候只带了一把匕首,这把长剑不知从何而来。但他现在并没有拿出长剑,手上只拿着一张炼成阵图纸。 前方的自由军士兵们排成了一队,堵在走廊的出口处。一整排的燧发枪指着这位骑士,只要他再敢向前一步,他们就将毫不犹豫地开枪。 “不要再前进了,投降吧!我们包围了你。” 骑士的身后也有一队士兵围了上来。 “真麻烦。” 骑士将手上的炼成阵贴在走廊旁的墙壁上,一位军官登时惊叫起来:“不好,他又要用那个炼成阵了!” 轰! 金光闪过,黑色的浓烟铺散开来,让两旁的自由军士兵睁不开眼睛。 待烟雾散去,石制的走廊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帝国的骑士早已消失不见。 斯蒂尔堡的道路交错复杂,沿着一条路一直向前走的话,很容易又走回原来的地方。这个设计让敌人即使攻破了城墙后,也无法迅速地掌控内部区域,守军却很容易靠小路迂回到进攻部队的后方。 “真是麻烦,我该怎么走出去呢……” 帝国的第二近卫骑士拉斯塔,此刻因为这个设计而迷了路。 “没有路就造出一条路,干脆,一直破墙吧。”他默默地自言自语道,又从鳞片甲中掏出了一张炼成阵图纸。 他的身后又冲来一队士兵,他们这次不再警告了,直接举起燧发枪便射。 一位军官喊着:“奉长官命令,直接开枪!” 在七年战争期间,火炮和火枪的进步,让联邦的贫民们打败了全副武装的贵族骑士。十几支燧发枪一齐射击,十几个铅弹被火药推动向这位骑士高速射来,即使他穿着厚实的鳞片甲,也远远不能承受住铅弹的冲击。 燧发枪开枪产生的烟雾散去,骑士却依然完好无损,十几发铅弹除了打偏的几发弹在墙上发出噼啪的声音,其他竟毫无踪影。 轰! 墙壁再次开出了一个大洞,那轮射击对骑士毫无影响,他从洞中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士兵们纷纷钻出洞口,追向骑士。 “上刺刀,近战!” 骑士终于转头看向这些士兵,右手抓向背上的长剑。 “感谢亨利—卡文迪许博士研制的新式炼金术。皇家炼金术最新成果,击风者!” 长剑比鳞甲还要古老,在人类发明武器的那一天,长剑便被发明出来。但是他的长剑是最新科技! 骑士双手紧握击风者,摆出了防守姿态,作为第二近卫骑士,他对近战格斗颇有经验。 自由军的士兵们拿着刺刀燧发枪齐齐向他冲来,七八柄明晃晃的刺刀同时刺向他,就算他有着鳞甲防身,也无法同时应付这么多把刺刀的进攻。 他并没有用击风者格挡,也没有劈砍或者拖割,而是反手一摆,用剑身拍向敌人。 剑身狠狠拍下,而自由军士兵们的刺刀燧发枪也同时刺出。 上了刺刀的燧发枪足有两米长,远不是长剑所能比。击风者的剑身只拍到了燧发枪的枪身,与敌人还有一段距离。 刺刀燧发枪势头不减,仍向骑士刺来。 击风者拍击到燧发枪的一瞬间,剑身上的炼成阵猛地爆出了绚丽的光彩。 冲来的十几名士兵身形一顿,像是有人拉住了他们。 刺刀向骑士冲来的势头也瞬间停止。 接着,十几名士兵的脚下一轻,齐齐向着洞口坠落了回去,速度越来越快,与空气摩擦出了呼啸的风声。 士兵们双脚离地,身体无力地在空中扭动,发出惊恐的尖叫,好像洞口有着一股引力,将一切吸了过去!燧发枪脱离了他们的手,但也在空中飞动,被洞口吸了过去。 咔! 砰!砰! 当! 几声清脆的撞击声,是骨头碎掉的声音,接着是十几声闷响,是肉体撞到肉体的声音。然后是枪支与人体撞击的声音。 士兵们齐齐地撞在了洞口另一侧的走廊墙壁上,人垒着人,最里面的人充当了其他人的人肉垫背,情况最为惨烈。他们用来刺向敌人的刺刀,此时冲向了他们自己,但还好,是枪托朝着他们。 骑士优雅地收起长剑,穿过了又一个洞口,如入无人之境。 第四十五章 击风者 “报告!近卫骑士的鳞甲似乎能防御火枪直射,我们的攻击对他没有任何效果!” “报告!第二轮齐射依然没有效果。他的鳞甲上似乎有炼成阵!” “报告!近卫骑士又开了一个洞。” “报告!近卫骑士在东北小道处,他又转回来了。他……他好像迷路了。” “报告…他的剑击倒了我们一个排的士兵!摔伤了五六个人!” 新消息不断传来,洛佩斯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跟在洛佩斯身后的五个人神情各异,但都对这位近卫骑士的实力感到吃惊。 就是一整个军团的帝国军,也得对斯蒂尔堡感到头疼,这位帝国第二近卫骑士,只靠一个人居然就在斯蒂尔堡内横行无阻了? “洛佩斯阁下……” 洛佩斯回过头,对富商装扮的莱姆达说道:“现在不要谈我们的协议,我该同意的迟早都会同意,先等我把那位狗屎骑士解决了再说。” “阁下!我想说的是,请给我一把剑。虽说不太可能,但我仍然想拦下他。要想与阁下达成合作的交易,总需要一些保证吧。” “我不会怀疑你,从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并不认识这个狗屎骑士,但……”洛佩斯欲言又止。 “从报告中,我已经大致清楚了他的实力,但他并不清楚我。至于你的担心…放心吧,不会出事的。”莱姆达坚毅地看向洛佩斯。 洛佩斯被猜到想法,停下了脚步:“那我就不多问了。给你一个连的士兵随意调遣,斯蒂尔堡的军械库在那里,想要什么装备自便吧。” 莱姆达点点头,带着其余四个人离开,何遇神色慌张地跟在莱姆达后面。 莱姆达冷静从容地说道:“听好,我有一个计划……” ………… 又是一次拍击,璀璨的金色光芒爆出,几十名自由军士兵直直地向身后的墙壁砸去,他们这次都牢牢地将燧发枪抱住,免得再被燧发枪砸中。 “真是不错……我开始喜欢上这把剑了。可惜又得补充以太。” 第二近卫骑士拉斯塔掏出一小瓶以太,倒在长剑的剑柄处。液体的以太从一个小孔流入,剑身上的炼成阵发出了细微的金光。 撞到墙上后,那股吸引力就消失了,世界恢复了正常。士兵们趴倒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受的伤着实不轻。 又有一群士兵冲到这里,却只是远远地围着骑士,不敢靠近,他们全都小心翼翼地盯着骑士的长剑,生怕他又再次使出那个能力。 “拜拜了!”拉斯塔将炼成阵图纸贴到墙壁上,平整的石壁再次开了一个大洞。 穿过洞口,前方豁然开朗,拉斯塔骑士终于走出小道,来到了斯蒂尔堡的主干道上。 抬起头,已经可以清晰看到斯蒂尔堡最外端的棱堡。 “终于要出去了吗……我还担心图纸会用光呢。” “开枪!” 各处堡垒内的射击孔中,许多杆燧发枪瞄准了拉斯塔,无数声枪声响起,铅弹射在他的鳞甲上,却奇迹一般地消失了。 就算早已听说了这位骑士的能力,看到这一幕,许多人仍是一愣。 包括正在堡垒内观察的何遇。 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帝国人,现在的帝国人都是这么强的吗? 又是一群自由军士兵向拉斯塔冲来,他们这次拿出了长矛,组成了长矛方阵,一杆长矛足有三米长。 长矛也是属于上个时代的武器,它曾被用来抗击帝国的骑兵,但随着火枪的威力和精度不断提升,长矛就渐渐消失了。 拉斯塔双手握住长剑,身体在枪阵中灵巧地旋转,又是一次熟练的拍击,长剑拍到长矛的杆部,光芒迸发。长矛方阵土崩瓦解,士兵们齐齐跌向身后。 “击风者名不虚传,真的像飙风一样将他们吹散了呢。” 骑士沿着主干道继续向前走去,他已经走出了内堡,离外端的城墙不远了。 “他的鳞甲可以防御所有远程攻击,但是陷入近战后,就得拿出剑了。是靠拍击触发剑上的永续炼成阵吗?虽然效果很绚丽,毕竟只能将人吹倒,造成不了致命伤,很不错。”莱姆达说道,他拿出长剑,向外走去。 虽然在伦尼政变中最终失败,还是战略上情况最糟糕的溃败。但莱姆达毕竟受到了专业的军事教育,有过一定水平的剑术培训。 既然不能在战略上证明他,就在战斗上证明他自己吧。 又有一队士兵向近卫骑士涌去,他此时正拿出炼成阵图纸向围墙贴去。 砰! 一声枪响,铅弹并没有射向拉斯塔,而是把图纸射出了一个洞口。 又是一声枪响,是霰弹枪的声音,几十发小铅弹射到图纸上,让炼成阵彻底作废。 “我的图纸不多了呀……这可是十分宝贵的!” 拉斯塔抓起背上的长剑,转向士兵的方向,却看到有位穿着黑色长裤,白色衬衫的男子从士兵之间站了出来,他的双手托着一把普通的长剑。 “想和我决斗?看来不在这里打败你,就走不出去了吗?”拉斯塔向男子喊着。 这名男子就是莱姆达,他没有说话,摆出了一个架势,剑尖指向骑士。既像攻击,又在防守。 “是犁位势,可攻可守,不错。”拉斯塔一眼就认出了他的架势,轻松地评价着。 说到最后两个字,拉斯塔忽然挥剑进攻,以剑身拍向对手。 莱姆达没有穿护甲,动作比骑士要来得灵活,他的长剑从侧面划过一个角度,向骑士砍去。 当! 长剑砍在拉斯塔的剑刃上,并没有发出意料之中的金色光芒,莱姆达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拉斯塔吃了一惊,左脚后撤一步,收回剑势,莱姆达也后退半步,撤回了安全距离。 莱姆达换了一个剑势,盯着骑士说道:“你来的时候可没带这把剑,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你的剑是炼金术造物吧?剑身上的炼成阵需要靠拍击触发,才能让人向后飞去。只要不接触你的剑身,就和普通长剑无异了。而且炼金术造出来的剑,比锻造出的剑要脆弱得多。” “猜的不错……”鳞甲盔内,拉斯塔的表情十分慌张。 这是他的击风者第一次没有产生效果。 第四十六章 飞起来了 “但你有什么把握能保证不接触我的剑身?”拉斯塔吼道。 虽然慌张,拉斯塔仍迅捷地出了一剑,莱姆达再次挡开他的攻击,没有触发他的炼成阵。 还没完!拉斯塔的后脚用力,前脚向前点了一步,长剑舞动,又是一次凌厉的攻击。 贵族的荣耀驱使着他,从小就不断练习的剑术,让他在每次进攻被格挡后都能迅速转入下一次进攻,就算穿着鳞甲,他的动作也迅疾无比。 莱姆达不断防御,他的剑刃如旋风一般格挡着对手的进攻,让拉斯塔无法进行拍击。 当! 当! 当! 双方只交锋了片刻,就有数道金属相击声响起。 “你很不错!”拉斯塔又是一剑,莱姆达只能堪堪维持守势,还需要注意不能触碰对方的剑身。“但是,就算知道了我的弱点,又能怎样?” 莱姆达看着拉斯塔的脚步,格挡住他的又一次进攻,接着剑刃回转,抢在对手下次进攻前,先行砍中了他的鳞甲。 这一剑砍在鳞甲上,只在鳞片上划出了一道十厘米左右的白印。拉斯塔没有片刻犹豫,左手向前握住剑身,剑尖划过一个圆圈,直直向前刺去。 这招是费戈塔剑术的近身剑招,折剑! 莱姆达急急向后退了一步,仍然被刺中了衣服,衬衫开了一个口子。 拉斯塔的气势又回来了,这几轮对剑下来,他发现对手的剑术还可以,但仍然比不上他这位帝国第二近卫骑士。 “我有甲,你无甲,这么打下去,我迟早会赢。” 莱姆达摸了一下被刺中的地方,有一丝鲜血流出,“谁说的?” 莱姆达看着对手的剑,在之前的几次格挡中,那把剑已经被砍出了几条小口。 他没有后退,反而攻了上来,全身的力量都在驱动着长剑向拉斯塔削去,速度比起刚才更盛一筹。 莱姆达凶猛的进攻,以拉斯塔的贵族剑术,都有几剑防守不住。 一旁的自由军士兵看着,只觉得眼花缭乱,自动让出了距离,不敢靠近。 “差不多好了。”安德切尔走来,梅尔看着他,点点头。 拉斯塔抓住机会,用臂甲挡住莱姆达的一剑,夺回先手,重新转为进攻。 而莱姆达的长剑在之前的进攻中,只在鳞甲上留下了一些轻微的痕迹,甚至都没有撼动拉斯塔分毫。 拉斯塔摆出了顶位起势,双手握剑,举过头顶,由上到下劈去,直击莱姆达的头顶。 莱姆达向右侧迈了一步,将长剑横立过胸,用剑身中部格挡住拉斯塔的斩击,同时剑尖指向拉斯塔的脸部。 在格斗剑术中,下劈是个不常用的招式,它的动作太慢,能被轻松格挡下,而且会失去对躯干的防御。拉斯塔这一击便被莱姆达轻松防下,而且还对他自己的脸部造成了威胁。 “你还是没有想到吧……” 拉斯塔的手腕用力,转动长剑的纵轴,同时迅速顺着莱姆达的剑身滑下。 这是从斩击转入中线突刺? 在一开始他就吃了突刺的亏,再来一次,就不是刺破衬衫那么好运了。 莱姆达心里想着,暗道不好。 拉斯塔的长剑滑下,左手握住剑柄,微微用力,长剑细微地抖动了一下,敲击到了莱姆达的剑身,发出了咚的一声。 金光乍现! 长剑格斗,最注重的就是下盘平稳。 拉斯塔这一敲,让他脚下一轻,仿佛与地面失去了摩擦,下盘为之不稳。 不…… 不止…… 远远不止…… 他飞起来了! 与他斗剑的骑士握住了长剑,停住不动,莱姆达如果能看到他的面部表情的话,他一定在笑。 一股引力牢牢地吸引着他,将他向后拖去,骑士在他眼中越来越小,他甚至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余光中,是纷纷向两旁散开的士兵,他们可不想被一个手持长剑的家伙砸中。 莱姆达被这股引力吸引,一直向后飞出了几十米,这股引力才消失。他又因惯性继续向后飞去,在路上滚了五六圈才停下来,脑袋里仿佛有无数只小鸟在鸣叫。 莱姆眼前天昏地暗,浑身酸痛,使不上任何力气,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他的剑能让人飞起来,我居然忘了……不过还没结束呢。犹豫就会,失败啊!” 他无力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快!快点!” 随着自由军士兵们退到两旁,他们身后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如果能看到骑士的面部表情的话,他的面部表情一定变了。 是三门十二磅炮,比人还高的炮架,硕大的炮管,在七年战争时期,就曾让帝国的骑士吃尽了苦头。 何遇和其他人趁着莱姆达和拉斯塔剑斗时,将这三门炮从炮台上运了下来,费尽了全力,总算及时运到了这里。 就算是能防御下铅弹的鳞甲,也防御不了炮弹吧? 而且……这可是榴霰弹,一颗炮弹内有一百多发小圆弹,在七年战争中,一发榴霰弹往往能杀伤一整支连队。 何遇连忙点燃导火索,火炮沉闷的爆炸声响起,震耳欲聋,成百颗子弹射了出去。 拉斯塔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刚刚还在长剑决斗呢?怎么就玩上炮了? 他在这很短的时间里,只明白了一件事。 整件事都是有预谋的! 从那队长矛手开始,他就一步一步地进入了对方的陷阱。打烂他的炼成阵图纸,让他走不出去。对手拿出长剑,骑士的荣耀驱使他与对手决斗。对手不断砍向他的鳞甲,是要破坏鳞甲上的反应炼成阵。 当他终于觉得要获胜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火炮准备好了…… 浓烟散去,骑士原来所在的位置被上百发榴霰弹砸成了蜂窝,到处都是深深的坑穴。 近卫骑士拉斯塔被射来的子弹砸到了墙上,身上鳞甲的鳞片纷纷散去,样子十分狼狈。 “居然……活下来了!” 拉斯塔倒在地上,又缓缓站起来,空气涌进肺泡,每次呼吸都十分疼痛,似乎是被刚才的冲击打断了肋骨,不过还好,他还活着。 他看着前方,三门火炮只发射了一门,另外两门仍然牢牢对准了他,还有一个人正准备点火。 无尽的恐慌笼罩了他。 “别开炮了!我投降!” 候在一旁的自由军士兵们纷纷涌来,但还是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他们仍然对他手上的剑十分恐惧。 “依然十分感谢卡文迪许博士……不知道他的炼成阵可不可以这么用?” 骑士抓着手上的剑,用剑身狠狠地向自己脚底拍去。 何遇惊恐地抬起头,并且不断向上仰去。 他似乎看到了上帝。 金光射向四处,那位骑士原地飞了起来。 是的,他飞起来了! 他飞到了半空,似乎又缓缓停住,但又是一道金光亮起,他又飞了起来,一直飞过斯蒂尔堡的城墙,飞过了棱堡,一直飞向了天际。 &e,din javla fitta! 第四十七章 微缩炼成阵 “该死,让他跑了?” 莱姆达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他的白衬衫成了一团破布,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这里只有密密麻麻的坑洞,墙壁上一个人形的凹陷,还有许多从那位骑士的鳞甲上脱落的鳞甲片。 “准确地说是飞了。”弗里德里希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该死,让他飞了?” 何遇看着面前的景象,在一旁默默的腹诽着:洛佩斯不是说,就算是蚊子也飞不出斯蒂尔堡吗?为什么有一个那么大的人直接飞出去了?而且他的确没有活着走出斯蒂尔堡,是飞出去的……他也没有死在斯蒂尔堡里,那么高的高度,大概是直接死在外面了。 “看看这里。”弗里德里希蹲在地上,拿起了一片鳞甲片。 许多鳞甲片散乱地摊在地上,每一片只有硬币那么大,一些上面仍有着奇怪的图案,一些已经被打坏了,这些都是那次榴霰弹轰击打下来的。 安德切尔瞥了一眼,“这也没什么吧。硬度那么高,用了什么新式金属嘛?” “说错了,这上面的是炼成阵。” 炼成阵?何遇凑近来,仔细地瞅了瞅。 的确,硬币大小的鳞甲片上,画了一个完完整整,甚至有些复杂的炼成阵。 在青河学院时,他的老师也给他上过微缩炼成阵的课,可以用一些技巧把炼成阵画得很小,但老师也对他们说过,这个知识并没有太多作用。 炼成阵画大和画小,炼成结果都是一样的,画小图却需要专用的极细勾线笔和专用制图尺,画图过程中,许多线挤在一起,手指轻微抖动就容易落笔错误。一些复杂的炼成阵都会尽可能画得大一些,就是让容错率变得更高。 炼成阵一般不会画得特别小,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比如使用环境容不下那么大的炼成阵,也比如画在炼成阵图纸上。虽然炼成阵图纸可以事先画出,用时即拿,但炼成阵图纸最大也只有一平方米左右,要想尺寸再大一些,就没有造纸厂造得出了,也没有地方可以完整装下那么大的一张纸。微缩炼成阵最大的用途也就是在炼成阵图纸上,许多炼成阵在图纸上都会变小一号。 但是……只有一个硬币那么小的炼成阵,何遇也着实没见过多少。 何遇瞪大眼睛,仔细瞅着小小的炼成阵。这炼成阵虽小,但五脏俱全,用着帝国的语法,十分繁琐,但实现了一个完整的功能。 只是,帝国的语法实在太过繁琐,他看不出是什么功能…… “给我一把枪。”弗里德里希向旁人说道,有人便把自己的燧发枪扔给了他。 何遇看到弗里德里希将鳞甲片放到一旁的石墙前,又举起枪,凑近鳞甲片,直接开了一枪。 这一枪吓了其他人一跳,包括把枪给他的那名士兵,谁都没想到他没作任何警告就径直开枪。 甲片仍在原来的位置上,弗里德里希捡起了那块甲片。被近距离枪击后,甲片上的炼成阵消失了,但表面依然光滑无损。 何遇抢先说了出来:“这个炼成阵可以防弹?那位骑士的鳞甲就是用这些甲片串出来的?” 一个甲片就需要一个炼成阵,一整具鳞甲有上万片甲片,那就是上万个炼成阵…… “说对了,但还有一点。”弗里德里希一把抓起数片散落在地上的甲片。 “这些炼成阵都一模一样,落笔都是一样的痕迹,不是人工写出来的。” 何遇抓起几片,互相对比着,的确一模一样,他又抓起更多的鳞甲片,仔细对比着每一片鳞甲片,试图找出不同点,过了好久,他终于放弃了。 “这就是帝国的新科技吗?可以抵御子弹射击的炼成阵,外加超微缩刻画技术……”何遇喃喃地说道。 他还有许多没说,那把一击便能击溃一队人的剑,原地起飞的能力,没有见到实际的炼成阵,何遇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炼金术。 “你还是那么愚笨,但总算明白了一点。这就是科技的进步。比起十七年前,帝国的炼金术又有了长足的进展。”弗里德里希的声音十分冷静。 假如在七年战争的战场上出现一位这样的骑士,那时的联邦还能击败帝国吗? “各位,不要再纠结于此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梅尔中校拍拍手掌。 “呃…是!”何遇抓起一把甲片,放进自己兜里,转身站了起来。 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的样子。许多士兵走来走去,上百名被长剑击飞的士兵都需要接受治疗。还有骑士开出的许多洞口得补回去。 只是一名帝国骑士所为。 莱姆达的气色好了一些,还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走,去完成我们的会谈。” ………… 拉斯塔最后看了一眼斯蒂尔堡,在空中看去,它就像一个硕大的青色宝石,自由军的建筑师以防御力为己任,却制造出了一个最完美的艺术品。 随后他就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 “他醒了?”一个人的声音。 拉斯塔缓缓睁开眼睛,感到浑身乏力,脑袋也格外的疼。 “我亲眼看见一个近卫骑士从几十米高的空中飞来,然后直直地落到地上。”另一个人的声音,拉斯塔听出那是来自卡文迪许博士的辛辣讽刺。 “那可真是我见过最奇妙的场景,我能记一整年。你是有记载以来第一个“人”造飞行物!” “不过我总算是活着出来了,靠你的击风者。”拉斯塔低声说道。 “击风者呢?”博士冷哼道。 拉斯塔左右看去,房间里只有照顾他的年轻女牧师,和站在一旁的卡文迪许博士,这里本该有一把宽刃长剑。 博士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干得可真不错,把击风者弄成了两半,还彻底报废了反应装甲。这得要多以太和人工你知道吗?除此之外,还折断了你那一文不值的三根肋骨。” 女牧师也补充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有四五队人也在找你,差点把我们也搭进去。而且你还没有摔死,本着同伴的义务,我还得费心费力把你救下来。这些都是因为某个先天智商不足的人光明正大地坐着火车,还穿着一身特别显眼的服装。” “好啦……那可是斯蒂尔堡,我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剑士,他划伤了我鳞甲的炼成阵,还用火炮轰我,能出来就不错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风衣,用兜帽遮住脸的瘦弱男人走了上来:“自由军已经搜查到这里了,快走!” “还是先去伦尼吗?”拉斯塔问道。 博士的脸阴了下来:“不能再坐火车了!去找辆马车。” 第四十八章 真正的敌人是帝国 “虽然近卫骑士还是……走了,但非常感谢你的所作所为。”洛佩斯伸出手,和莱姆达亲切地握了握手。 莱姆达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勉强对洛佩斯笑了笑。 站在一旁的安塞尔堪堪憋住了自己的笑容。 “他的鳞甲的甲片上有微型炼成阵,每个炼成阵都能挡住一次射击。”弗里德里希掏出一个甲片,递给洛佩斯。 “安塞尔,你来看看?” 安塞尔拿起甲片,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观察了起来。 “哦!我见过,它其实是个很古远的炼成阵的……变例。在七年战争之前,触发式炼成阵刚刚盛行时就被发明出来了。功能你们见过了,可以防御一次子弹攻击,但它并不是常规的阻挡子弹,而是采用了一种很讨巧的方法。触发类炼成阵不会在画完后立刻生效,而是需要触发一定条件。地雷也就因此应运而生,踩到就会爆炸。但这个炼成阵反其道而行之,当高速的外物射来时,比如子弹,触发炼成阵,将子弹消除。” “这一炼成阵在七年战争时就被淘汰了,但曾经在帝国的骑士间十分流行,他们喜欢在战斗前请炼金术师画在他们的盾牌和胸甲上。但没人会画得这么小,因为它的子弹防御范围就是它的炼成阵本身,通常情况下都会画得尽可能大,没想到会有人反其道而行之。我在检查时甚至没有想到那些会是炼成阵。” 何遇眉毛一抖,略带敬佩地看向安塞尔。作为北部军区的总军需长,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明白了,所以他一直穿着鳞甲,还拒绝脱下来。很神奇的主意,也的确起了效果。但只有第二近卫骑士才花得起这个价钱,实战并没有用。”洛佩斯若无其事地说着,“好了,让我们回到正题吧。” “阁下决定支持我们了?”莱姆达问道。 “是的,不仅是我,我将代表整个北方军区宣布支持贝齐,否认联邦议会的合法性。” 何遇知道洛佩斯这句话背后代表了什么。他当初劝说贝齐的话,真的在一步一步实现。几周前还是一名失业炼金术师的他,已经见证和创造了重要的历史片段。 联邦独立已有近两百年,与帝国大大小小的战事也有无数次,但这是联邦第一次发生内部分歧,历史上没有任何先例。尽管他们是在为了一个更清廉,更高效的政府而努力,但后人一定会忽略一切修饰词,仅仅描述他们发动了政变,试图另立政府吧? 至于史书之后的段落,仍是一片模糊。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莱姆达满是伤痕的脸也开始变得平顺,他们此行的目标终于实现了。 洛佩斯没让他们高兴太久,“马基雅维利老师还曾教导过我,为了国家更加强大,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我为了一个更好的联邦,选择了支持你们。但这个代价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一旦贝齐成立督政府,原本互相克制的局面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贝齐这一方和伦尼一方彻底割裂,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 停顿了一下,洛佩斯的语气变得十分沉重:“请把我的话带给贝奇。在宣布支持他的同时,我已经做好了联邦全面内战的打算,希望你的长官贝齐也做好了准备。但是做最坏的准备,并不意味着最坏的打算。要记得,联邦决不能爆发内战,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帝国呀!” 原本所有人都在极力避免的一个词,终于还是被说了出来。 无论是被迫防御,还是主动出击,在任何程度上,联邦内战都极有可能爆发。 到时候,就是一场惨烈程度远超伦尼政变的战争了。 帝国虽然取消了军队集结状态,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军队消失了。柯曼帝国就像一只秃鹫,在一旁盘旋,紧紧地盯着联邦。 从斯蒂尔堡飞…出去的帝国特使,显然是带着很多目的来的。从他身上,也可以看出帝国现在强大的实力。 帝国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一旦南方内乱爆发,帝国的皇家军团就会猛扑上来。 “我会将阁下的意思转交给贝齐将军。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极力避免内战的爆发。请阁下放心。”莱姆达慎重地说道。 洛佩斯又拿出一枚勋章,许多串金色的树叶围成了一个圆形,中间是一个铁十字。 “这是柯曼帝国近卫骑士的勋章,那位飞起来的家伙留下的。以这个勋章为证,希望我们之间能达成一致。等你们回到佛提堡后,我就将宣布支持贝齐以及他建立的临时督政府。” “十分荣幸。那我们得赶快回去了,以最快速度的话,请阁下三天后就做出声明吧。抱歉,安塞尔上校,不能吃你的烤乳酪和煎小牛排了,倒是见识到了不少砖石和火药。” 安塞尔第一次愣了一下,他尴尬地笑着:“我那时只是在开玩笑,请不要当真……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走了吗?” “是的,既然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又有什么留下来的道理呢?”莱姆达站起身,左手抚胸,向洛佩斯和安塞尔鞠了一躬。何遇几人也拉开座椅,站了起来。 安塞尔也站了起来,表示要护送他们一程。 “上校,你知道斯蒂尔堡的火车站在哪里吗?” “你们坐马车来,走的时候怎么坐起火车了?” “就算小心谨慎地扮作普通旅客,也被你们轻松发现,还花了五天时间才到达斯蒂尔堡。我更希望能早些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火车的速度要比马车快得多,抓紧时间的话,我们就能在三天内回去。” 何遇突然插了一嘴:“可是莱姆达将军,没有去佛提堡的火车呀?” “趁北部铁路交通依然顺畅,我们先从斯蒂尔堡直达伦尼,再骑马穿越封锁线,回到佛提堡。以后就没有这么通顺的线路了。” “什么??我们要去伦尼?” 何遇震惊地看着莱姆达。 其他人听到莱姆达的话,也都愣在原地。 他们可是刚刚从伦尼溃败出来啊! “一切以时间为第一考虑。在来的时候,我们当然需要小心翼翼。回程之时,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然怎么快怎么走。”莱姆达轻松地说道,甚至没有在乎他曾是伦尼卫戎部队的长官。 何遇忽然觉得莱姆达所说还有点道理。 第四十九章 前往伦尼的旅者 何遇正趴在火车座椅上,连夜从肯格勒赶到斯蒂尔堡与洛佩斯谈判,结束后又片刻不停地前往伦尼,足足有一天多没有休息。来到火车上,总算睡了颠簸的一觉。他刚刚睡醒,还提不起精力。 安德切尔趴在他的对面,依然在呼呼大睡。 弗里德里希却像是早就醒了。他把一块甲片放在一旁,在桌上铺上图纸,对照着甲片,沉默地描着图。 同样的炼成阵放在甲片上十分小巧,但被弗里德里希放到大张的图纸上时,却显得十分复杂。帝国的炼成阵总是喜欢繁杂的语法,特征就是揉在一起的线路,以及格外多的以太语符文。 以太语符文原本是每个炼成阵的标配。自从艾萨克—牛顿创立现代炼金术体系后,炼金术师们根据艾萨克爵士的定律发现,许多以太语符文拥有等效替代物,一些简单的几何图形可以起到完全相同的作用。自从那时起,几何学和以太语一起,也成了炼金术师们的必修课。 相比帝国的炼金术,联邦的炼金术更偏向几何图形。自由军的军用炼成阵更是追求全部几何图形化,使得在战场上的构图速度极致化。虽然帝国的炼金术总是比联邦要先进,联邦的炼金术师还是在战场上压过了帝国一头。 “把那么多的以太语符文画到一个小甲片上,帝国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要打扰我,我在描图。”弗里德里希又是冷冷地说道。 何遇碰了一鼻子灰,不想再理他。 …… 伦尼以北一百千米,一个小镇。 帝国第二近卫骑士正和他的队友们在一个酒店中休息。 “早知道就坐火车的,速度更快,而且没有那么多盘查!现在的戒严密度比起几天前明显加大,越来越多的自由军在路边盘查,今天我们已经遇到四波拦路检查了!” “拉斯塔你闭嘴!还不是你惹得。”卡文迪许博士说道,虽然他有着帝国的皇家博士学位,但他并没有太好的脾气,尤其是拉斯塔惹了不少麻烦后。 “不过……道路都被封锁,所有地方都在盘查,似乎并不是为了我们而来。”斥候打扮,戴着兜帽的瘦弱男人说道。 “情况开始变得紧张,是在我们来到伦尼与东部军区和北部军区交界处开始的。封锁关口的全是中央军区的士兵。他们还封锁住了中央山脉方向的大道。” 那么……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拉斯塔无辜地看着卡文迪许博士,像是无辜的小狗。 “再加上拉斯塔在斯蒂尔堡发现的情况,似乎最近要有大变动了。我们得快些到达伦尼了。早点重建贝齐摧毁的伦尼分部,不久可能就会有新的任务。” “我说吧,还是坐火车方便。”拉斯塔插了一句。 “闭嘴拉斯塔!去找四匹马,一人一匹,我们今晚就得出发,最好能在第二天到达伦尼。来到伦尼后,我们要马上与南方局第二通讯人取得联系,她的联络代号是‘可颂’。” 女牧师点点头。 …… “看呐!前方就是伦尼!”猫人伸出爪子,指向前方。 “呃,什么什么?”听到猫人的声音,木槿揉了揉惺忪睡眼,在货车厢里迷茫地嘟囔着。货车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但硌得她十分难受,只能勉强趴在这里睡一会儿。 木槿从货车车厢里爬到前方,探头望了一眼。顺着猫人指向的位置,建筑变得密集起来,人也越来越多。 “哇,是真的,总算到伦尼了!”木槿惊喜地叫了起来。 联邦大部分城镇都不欢迎兽人和精灵。这一趟旅程下来,他们都只能在城镇之外扎营露宿。需要与人类打交道的场景,都是由木槿出马。例如与在大道上盘查的自由军交涉,进入城镇采购消耗品,自从那天木槿露了一手后,每天的商队伙食供应也都由她来负责。木槿简直成了商队的保姆。 作为自由,平等,博爱,繁华的象征,伦尼是少有的欢迎异形的城市。异形也因此格外欢迎伦尼,许多异形的商队都会在伦尼稍作停留,伦尼的异形数量也仅次于精灵故都肯格勒。 来到伦尼,意味着他们的旅途终于到达终点,兽人和精灵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城休息,好好待上几天。 “尊敬的炼金术师,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要去伦尼找一位自由军新兵?”猫人驾驶着马车,回头问道。 看到木槿沉默地点点头,猫人又说道:“但是在伦尼政变后,一部分新兵被贝齐挟持回了佛提堡,留在伦尼的新兵大部分都被俘虏了,还有可能……他死在了政变的战斗中。” 木槿犹豫了许久,缓缓开口:“……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线可能,我就要找到他。他在战俘营里,我就把他保释出来,他在佛提堡,我就要去佛提堡。如果他死了,我也要找到他是在哪牺牲的。” “尊敬的炼金术师,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类,祝愿你能找到他。在我的老家有一句话,我把它送给你:现实常常刺破梦想,但它也会留下希望。” “谢谢你……” …… 阳光渐渐西沉,商队顺利地进入了伦尼,车队在一个旅馆旁停下。这是少有的接待异形的旅馆,有着为兽人和精灵的体型专门设计的房间,兽人和精灵们都开心起来,木槿却告了个假,匆匆走了出去。 伦尼城中到处都高悬着银灰色十字旗帜,到处也都是政变后留下的残垣断壁。 报纸上只有一些综述性的描述,直到亲眼看到这些,木槿才深切地感受到了政变产生的惨烈后果。 政变当晚,溃散的新兵在伦尼点起了大火。城北还好,城南则惨不忍睹。肆虐的大火抹去了一切,只留下了被灰烟熏得发黑的砖石房屋和店铺,许多人勉强地挤在战后的赈灾棚里艰难度日,伦尼大火吞噬了他们的房子,他们的所有财产,甚至包括他们完好的身体,他们的亲人…… 越向城中心走去,木槿心中就越是满载悲痛,墙壁上嵌进的铅粒,街边没有清理干净的防御工事,被轰开的大洞,无端矗立着的高墙,溅在地上的血迹,到处都是战斗留下的痕迹,无数生命消逝在了这里。 偶尔也有一队士兵紧张地穿过街道,维持秩序,木槿不禁放慢了脚步,转头看向他们。 这些士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是为了保卫联邦政府集结起来的部队,他们之中不可能有何遇的身影,反而可能在伦尼政变当天与何遇所在的部队针锋相对,誓死血战。 现实常常刺破梦想,但它也会留下希望。 第五十章 伏击 等了一会儿,木槿终于鼓起勇气,拦住一个行走匆匆的军官。 听到木槿的喊声,那位军官便停住脚步,友善地看着她:“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一个人。” “呃,是士兵吗?我可以帮你查一下。你知道他的部队番号,或者名字地址什么的吗?” “他叫何遇,是自由军的新兵,最近刚签了募兵协议,还没有番号。几周前他给我写了一封信,之后就失去联系了。”木槿拿出珍藏在身边的信,递给那位军官。 军官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接过信看了起来,不时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神情变得更加奇怪。 “是那一批新兵嘛……女士,我可能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但请您听好。这一批的新兵在阅兵仪式时,全部被贝齐裹挟参与了政变。如您所见,伦尼现在的惨状全都是那天政变的杰作。如果您的恋人在那几天没有特殊状况,正常参加了阅兵仪式的话,他一定属于非法的政变军。您可以去战俘营找找,看看他在不在那里。他只是普通新兵,判处的罪行应该很轻,只有一年左右的牢狱之灾。” “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更糟糕。他大概已经去了佛提堡,属于我们的敌人了。虽然目前还没有挑到明面,但我们迟早会对佛提堡的政变军发起进攻,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在战场上能早点投降。” “非常感谢!”木槿弯下腰,向那位军官鞠了一躬。 她没有问军官询问何遇会不会在政变中死去,她相信何遇没有死,他的运气不会那么差的。 至少,应聘完十三家公司后,他总会积累起一些运气吧? “你是一个人吗,从遥远的南方来到了伦尼,只为了找你的恋人?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真的挺辛苦。虽然不合规矩,但我还是帮帮你吧。” 军官看到她向自己鞠躬,有些怪不好意思。也没有在乎她的恋人是政变军身份,放下了手上的事,带着她去了战俘营。 “喏,这就是战俘的登记档案,已经按名字排序好了。这次募兵的四万五千人,俘虏只有五千多人,其他四万人要么逃掉了,要么死掉了。小姑娘,你慢慢找吧,找到的话我就再带你去战俘营一趟。能有人来找他们的,我可真没见过多少。” ……………… 嗒,嗒! 四名骑手正疾驰在林间小道上,浓密的森林间顿时响起响亮的马蹄声,惊起了一群飞鸟。 “喂,就算赶时间也不需要走这里吧!” “你可是近卫骑士,怎么了,不行了吗?” “我可是从天上摔了下来啊,断掉的肋骨还没愈合好呢,就要做这么剧烈的运动。而且,好像我才是代表帝国的特使吧?为什么一直是你在出谋划策?” “因为你摔坏了我的击风者,而且你赔不起。” 听到卡文迪许博士的话,拉斯塔顿时语塞。 “有古怪!拉斯塔,你到前面开路!”兜帽男招了招手。 “喂喂,又要让我做这种危险的事…真是多灾多难。” 拉斯塔虽然满腹抱怨,还是挥动马鞭,加快速度,奔向队伍前方。 又有几只鸟飞起,拉斯塔抬头看去,只听到它们振翅的声音。 还没多想,前方的落叶堆中突然耸起了一排木质的据马。即使是帝国第二近卫骑士的拉斯塔,也没有反应过来,连人带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的马发出了惨烈的嘶吼声。 “有敌袭!” 其余三人连忙勒住马缰,让马停了下来,随即迅速翻身下马,靠在马匹背后。 拉斯塔摔得不轻,但常年训练养成的良好体魄让他缓了过来,他推开瘫倒在地上的马,翻身滚到一旁,观察着四周。 小道两旁的森林寂静无比,似乎又有着依稀的人影,看不清楚。 兜帽男却大声喊了起来:“大约三十几个,精灵,兽人,是松鼠党!” 话音刚落,从森林四处响起激烈的枪声和弓箭放弦声,印证了他的话。 铅粒和长箭一齐射来,四人的马纷纷被击中,除了拉斯塔的马,其余三人的马匹也都无力地倒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失去了行动力。不过四个人隐蔽得很好,没有受伤。 “有备而来的吗?直接干掉我们的马,让我们失去移动力,很不错啊。看起来今天注定要不平静了。” 拉斯塔思索着,刚想拔出背上的剑,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摸到。 “博士,给我一把剑!” 拉斯塔刚说罢,一旁闪起一道金光,一把长剑朝拉斯塔扔来。 “不许弄断了!”卡文迪许喊道。 “好嘞,杀!”拉斯塔猛地从原地跳起,壮硕的身躯极其迅速地向森林中冲去。 “你也去帮帮忙吧。”卡文迪许朝兜帽男说道。 兜帽男点了点头,身影忽然消失了。 …… 这天晚上,木槿晃晃悠悠地走回了旅馆,一路上都低着头。 “尊敬的炼金术师,怎么样了?” 猫人招呼着她。旅馆的大厅里只有猫人一个,其他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我去了战俘营,被俘的新兵里没有他的名字,我也去了军营,医院,都没有找到他,他可能不在伦尼……”木槿低声说着。 虽然一直有异形阴险狡诈,行事肮脏的传说,和商队一起旅行了这么多天,她觉得眼前的猫人还是挺憨厚,直率的。 “我觉得他去了佛提堡。我可能要跟你们分开了,明天我就要跟领队说明,从伦尼离开,想办法去佛提堡。”木槿看着猫人,悲伤地说着。 猫人的尾巴急促地摆摆,发出特有的鼻息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从伦尼到佛提堡的路上会有很多危险,尊敬的炼金术师,祝你好运吧。” …… 火车缓缓进站,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滋滋的声音。 何遇看向窗外,窗外到处都飘扬着银灰十字旗,这是他第三次来到伦尼的火车站。每一次的心境却都截然不同。 “做好准备,记住你们各自的身份,别露馅了。先在伦尼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出城。伦尼与佛提堡沿线全都被封锁住了,但是我知道一条小路,明天就从那里走。”莱姆达说道。 “是!”何遇点点头。 伦尼,终于又回来了。 最近要减产 作者是大学生,这周是我的考试周 今天下午就要考毛概,周六连考两门,这几天都得去复习 所以有个悲伤的通知,这几天得恢复到每天一更,顺便让我理一下剧情 如本卷预告所言,各方的秘使和间谍来来往往,最近几章被迫多线叙事,才能写出每一方的进展,然而我发现我还是太幼稚了,就算这么写,也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 接下来几章要有一连串的大事发生,与其相比,贝齐与洛佩斯的密约都不太重要 大约会有很多拨人参与其中,每个人都会在某个地方发挥一些作用,一些之前的伏笔也会在这里显出来,我必须全部设计好,避免剧情的bug和崩坏 希望各位读者这几天能尽快吐槽,让作者搞清楚之前的剧情有什么漏洞,并且在之后的剧情发展木已成舟前迷途知返 顺便一提,第三卷的大纲差不多有了,第二卷现在的问题是会不会出bug,写得精不精彩,两个剧情关键点之间衔接是否恰到好处 这一周变成一更实在抱歉! 第五十一章 明天的会议 这天晚上。 环堡,联邦自由军最高司令部,主席办公室。 在伦尼政变那天,政变军突袭了环堡,还给办公室的大门开了个洞。万幸的是,戈瓦尔提前收到了一封密信,让他有时间调集第十师,挫败贝齐的政变阴谋。 这个月来连续不断的麻烦,让他没空把大门修好,索性就拆掉大门,让办公室敞开。冷风吹过,还能让他的头脑更清醒一些。 在阅兵仪式时,贝齐裹挟新兵处决了十七名叛国的议员。导致联邦议会因超过二十分之一的成员非自然死亡而强制解散。其矛头直指联邦自独立以来一百多年的政权根本。虽然贝齐控制联邦政府的阴谋最终被挫败,他也溃逃回了佛提堡,但此事一出,议会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柄,许多心怀不满的政客和投机者蠢蠢欲动,联邦的最高权力机构已经是摇摇欲坠。 那十七名议员牵涉了议会的众多党派,他们的死亡留下了硕大的权利空缺,除了仍是议会第一大党的自由党,其他党派都受到了重创。重新组建临时议会成了所有人嘴边的一块肉,所有党派都想在临时议会中占据更大的位置。保守派,主战派,议和派争吵不休,每个党派提出的决议都会被其他党派迅速否决,始终无法得到一个共识。 没有议会的同意,戈瓦尔只能保持现状,按兵不动。他当然可以妄顾议会,擅自调动部队,对佛提堡发动突然袭击,但这样的话,他的所做与贝齐也没什么差别了。 近期少有的一个好消息是,帝国取消了战备状态,不再与联邦发生摩擦。 神皇也托人带来消息,声明帝国与联邦的议员绝无任何关系,贝齐所说纯属一派胡言,只是在给他泼脏水。神皇陛下对联邦局势表示十分遗憾,希望两方能够和平解决,和平是每个人的希望,帝国绝对无意对联邦发动战争。 这给了他们少有的喘息机会,可以放下其他事,专心解决当前的麻烦。明天早晨,临时议会将进行第三次会议。这次会议将最终决定,是打,还是谈。 为了应对帝国威胁所募集到的四万五千人,反而为贝齐做了嫁衣。他用着这四万多新兵,把他的第十师打得只剩四千多人,伤亡率超过了百分之七十,还成功把两万多人撤回到了佛提堡。花费众多招募到的新兵归了贝齐,短时间内无法再募集新兵,目前在伦尼周围的兵力十分有限。 但是……既然帝国取消了战备状态,北方军区的洛佩斯也可以抽出手来,只要两方合力,就可以对佛提堡产生夹攻之势。 戈瓦尔忽然觉得他遗漏了什么,遗漏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让你遇到麻烦的,不是未知,而是你确信的事并非如此。” …… 同样在这天晚上。 联邦议会的大议长回到了家。他也是议会第一大党自由党的党魁。在贝齐发动政变时,他就站在贝齐的身旁。 伦尼政变后,其他各大党都遭受重创,唯独自由党只有一名议员私通帝国。在比烂方面取得了联邦国家总决赛的冠军,因此重组临时议会后,他依然担当了临时议会的大议长。 他的家并不在伦尼的富人区,而是平民区的一栋普通公寓楼。伦尼政变当晚,溃逃的新兵沿路抢劫,他所在的这条街区因为太穷了,却被放过一马。 朴素的作风反而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要知道,许多议员保住了性命,却没有保住自己的豪宅。 “嘣,蹦!” 敲门声。 大议长的私敌不多,但在爬到这个位置的过程中有了许多的政敌和公敌。他不会像鲁珀地区议员一样,贸然地暗杀自己的政敌,但他却害怕有愣头小子想来解决自己。 他左手拿着手枪,右手打开了门,却迈进来一只毛毛粗腿。 一个穿着皮甲的狼人走了进来,身材高大,肌肉粗壮。 狼人看到他手中的手枪,吓得举起了双手。 “大议长先生!我没有恶意!我来自南方,是一名投资家,想要与你谈谈。” 大议长脸色阴沉。“恕我失礼,但我已经在家休息了,或许你应该提前预约。” “非常抱歉,我要谈的事不能提前预约,只能与您单独讨论。毕竟,在明天的第三次会议上,你会决定是否对佛提堡发动进攻。” 大议长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但他在打量着眼前狼人的分量。知道联邦议会的内部决议,还是兽人,有点来头。他小心地试探着:“联邦议会的重要决议需要三分之二以上的议员同意,我一个人只有一票,无权替其他人做决定。” “那假如我有证据,能证明你与帝国有联系呢?而且,足以宣判你是叛国罪。” 不同于大议长老实忠厚的外表,他的确与帝国勾结,鲁珀地区议员暗杀政敌之事,他也知情。贝齐宣判议员时,他的内心紧张到了极致,却没想到贝齐放过了他,也许是没有他的罪证,也许是…… 大议长思索着狼人的身份,难道,他是松鼠党?! 大议长心中一惊,但政客的良好素养让他迅速平静了下来,仔细地推算着双方的筹码。即使叛国罪的重量是死罪,但这依然是一个筹码。一切都可以商量。 “去楼上吧,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大议长放下枪,带着狼人走向楼上。 “很好,我把这视作一种积极的象征,大议长先生,我们好好谈谈东部地区四十多名议员的去向吧……” …… 第二天凌晨。 拉斯塔和其他几人终于筋疲力尽地赶到了伦尼。 “自由军封锁道路,松鼠党埋伏我们,真是全套服务……不知伦尼城里还有什么。” “还有我们唯一一名幸存的干员,南方局第二通讯人可颂。我们对伦尼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有找到她,才能开展接下来的行动。” “伦尼仍然存活的内线还有几名,不如与大议长取得联系?他会带我们找到可颂的。” “不,我总觉得不太妙。”拉斯塔嘟囔着。 卡文迪许博士刚想说什么,看在拉斯塔以一人之力击溃伏兵的份上,又忍住了。 第五十二章 临时议会 (今天临时的第二更) 初晨的太阳出现在地平线上,世界重新变得光明,大议长来到凯旋广场,绕过倒塌的方尖碑,走进了议会大楼。 这是临时议会组建以来的第三次会议,自伦尼政变后已有半个多月,议员们始终争吵不休,互相攻击,但一切到今天为止。第三次会议必须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两百名左右的议员们已经全部就位,他们按照党派和倾向分开,坐在不同的位置。两旁是主战派和主和派,中间的位置留给了保守派。 “我宣布,本次会议正式开始!” 大议长简单地说完,便坐了下来。当他坐下,就代表会议正式开始,其他议员可以自由发言。 一位主战派议员站了起来:“我们决不能容忍政变变成一个可循的前例。众所周知,在柯曼第一王朝末期,曾多次发生地方军团拥兵自重,或者边军开进首都发动内战,动辄废立皇帝的灾难。姑息贝齐的罪恶,将在我们政府的地基上凿出一道深刻的裂缝!每一位违背宪法,参与对十七名议员屠杀的军人都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说完,议会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喝彩声,声音来源集中在主战派这边。 “没错!” “说得好!” 待欢呼声渐稀,主战派议员满意地坐下。 另一位议员站了起来:“我不想对这位议员不友好,或者不礼貌。但是听着你的发言,我实在不能忍耐,所以我要说一些意见。阁下在发言时,说柯曼第一王朝出现边军开进首都发动内战的灾难,是否在将柯曼帝国与我们光荣,自由的联邦进行比喻?有一个更众所周知的事实是,柯曼帝国曾多次对联邦发动战争。我相信阁下绝对不会认为邪恶,专断的柯曼帝国,与我们的联邦有任何的可比性!除非,阁下与帝国存在着牵连。” “耶!” “哈哈哈!” 主和派议员们纷纷鼓起掌来,面带嘲笑地看着主战派议员,他发言中的小漏洞为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大议长眉头紧皱,推开座椅站起身。原本躁动的欢呼声顿时停了下来。 联邦议会规定,只要大议长站起,其他议员必须无条件坐下并保持安静。 “我们不是在这里来讨论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的!可以不要说这些了吗?我们之间已经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管他是否真的与帝国牵连,不要用这种严肃的问题来怀疑任何一位议员。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请,请我们开始讨论一些有建设性的话题。” 说完,大议长又坐了下来。 主战派的声音:“我认为,我们必须尽快通过战争提案,速战速决。对盘踞在佛提堡的政变军进行追缴,抓获政变主使贝齐!我们能在伦尼打败他一次,也能在佛提堡打败他第二次!帝国正在北方注视着我们,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大军入侵前弥补联邦的裂隙,捍卫国家的安定与团结!” 主和派的声音:“然而帝国已经取消了战备状态,他们集结在边境的军队返回了各自的驻地。帝国的小皇帝古斯塔夫也对我们表示了善意。根据报告显示,帝国如果要再次集结出这种规模的军队,并为战争重新做准备的话,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而且,擅自与贝齐开战并不是一个好的决议,这是联邦首次出现内乱,阁下如果想把它扩大成联邦内战,就将造成不计其数的伤亡,损失。战争并不能弥补联邦的裂隙,反而会将这个裂隙大大撕开。帝国的停止战备给了我们和平解决的希望,我们应该派出使者与贝齐谈判,得到一个不动武的方案。” “和谈?贝齐杀掉了我们十七位议员,烧掉了半个伦尼,我们与他没有和谈的可能!” “然而那十七名议员有严重叛国的可能,他们也亲自承认了。贝齐从始至终并没有分裂联邦的意图,他的目的只是改革联邦,抗击帝国。在那些议员已经不在的情况下,我们的联邦议会可以和他们达成共识。” 主战派议员的声音变得急躁:“你这个东部人,每句话都在偏袒贝齐,都在包庇他的罪行!我要质疑你的议员身份!东部已经被贝齐控制,你既然是议员,那你代表的人民呢?你在为哪些人民的利益代言?你如何保证你不是在为贝齐说话?” 这位来自东部地区的议员不甘示弱,出言反击道:“既然如此,那我要怀疑你与帝国勾结!挑起内战获益最大的是谁,不是在座的每一位,也不是贝齐,是帝国啊!我怀疑在议会厅里仍然有人与其他势力勾结,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了!” 又有一位东部地区的议员站了起来:“你是想说我们来自东部的议员不忠吗?那你所在的联邦党,党魁先生为什么要向帝国提供北方军区的军事布防呢?我是否应该以此怀疑所有联邦党党员私通帝国?” “不要做滑坡谬论,我就是要怀疑你们的忠诚!只有和谈才能保住你们的利益,一旦对贝齐的东部军区开战,你们还能在这里参加决议吗?” 议员们开始激烈地争吵起来,会议又将进入漫长的垃圾时间。 大议长无奈地摇摇头。 正当议员们争吵的时候,议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走进了一排步伐整齐的军人。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一名军官离开了军人的队列,迅捷地走到了议会桌前,向大议长敬了个军礼。 “请暂停议会的讨论,我们接收到一条紧急消息,需要立即传达给在座的各位。” 大议长让开了位置,谨慎地瞥了他一眼。 军官朗声念了起来:“政变军的领袖,前东部军区上将贝齐在佛提堡提出了政治改革宣言,主题是建立临时督政府,组建临时议会。他提出了几条主张:改革军事制度,强制征兵制,扩大常备军数量。同时,这份宣言还主张男女平权,异形与人类平权,使异形与人类同样拥有财产权,选举权,从政权,与人类的权利平等。在最后,贝齐呼吁不打内战,不希望重演伦尼的悲剧。” 这一消息震惊到了所有人,尤其是四十多位来自联邦东部的议员。他们的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 看来,贝齐比他们先行了一步。 第五十三章 政治改革宣言 “什么?贝齐要组建新政府??好!” 《伦尼周报》的老板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 “最近的大新闻一条接一条,每周出版一期开始不够用了呢。立即制作特刊,不需要排版,不需要任何其他新闻,把宣言的原文放上去就行,越快越好!我们要赶在其他报社前,第一个把新闻印刷出来!” “是!” 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份宣言的重要性。从现在开始,报社已经处于战时状态,《伦尼周报》,《联邦邮报》,《自由报》等多家报纸多方交战,血腥惨烈,只有抢到先手,才能打赢这场印刷业的战争! 并非只有伦尼周报的老板如此兴奋,几乎在同时,《联邦邮报》的老板也拍着桌子大喊起来。 “立刻撰写社论!越耸人听闻越好!我们要赶在《伦尼周报》的老狐狸之前把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没有多久,新闻的印版便制作完毕,放入滚筒印刷机中。蒸汽机随机被开动,煤炭熊熊燃烧,蒸汽机放出大量蒸汽,带动飞轮高速运转,无数齿轮撞击在一起,发出规律的咔哒咔哒声。 一人高的纸卷持续滚动,使纸带徐徐前进,橡皮布滚筒不断旋转着,每转过一圈,就吸取一次油墨,并印刷在纸带上。纸带不断前进,由齿轮驱动的铡刀每隔数秒切下一次,将纸带切开一段,掉在一个平台上,不一会就有了厚厚一堆。 这是自北方的柯曼帝国传来的蒸汽印刷机,一经出现,就迅速取代了之前的手动印刷机。一台蒸汽印刷机每小时就能印刷出上万份报纸,相比手工印刷,生产效率几乎提高了数十倍。 这一帝国的开创性发明,让新闻业从此变得速度更快,成本更低,信息更具实效性。报纸从此变得越来越便宜,也越来越受市民欢迎,一份有名的报纸,甚至能左右政治时局。 报童们挤在报社门前,争抢着报纸。只要卖出一份报纸,他们就能赚到一个第纳尔,今天的报纸极具爆炸性,一定能大卖特卖。 拿到自己的报纸份额,他们就片刻不停,继续争抢着人流量最大的大街,大声叫卖着。 “号外!号外!贝齐成立督政府,发表政治改革宣言!” “大新闻!东部独立!男女平权!人兽平权!” 报童们今天没有怎么费力大喊,伦尼的市民们就纷纷涌了过来,想要知道新闻的具体内容。 “贝齐终于摊牌了……”莱姆达叹了口气,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去争抢报纸,他早就知道了新闻的内容。 “长……先生,怎么了?”何遇问道。 他们在伦尼住了一宿,正准备离开伦尼,回到佛提堡,将和谈成功的好消息带回给贝齐。 何遇仍弄不清现在的情况。 莱姆达转过身,对四人说道:“我们在谈判时递给洛佩斯的那份文书,就是现在贝齐发表的政治改革宣言。按照计划,本应在我们回到佛提堡后才会公布这份宣言,但是现在看来,贝齐已经提前向伦尼政府摊牌了。接下来想回佛提堡,可能会很难,甚至可能会提前爆发战争。” 又有一名报童跑过这条大街,手上挥舞着报纸,大喊道:“联邦邮报特别社论!贝齐的改革宣言是否会影响临时议会?联邦内战即将爆发!” 莱姆达的脸色又一次黑了起来,“果然,我预测的没错。” 何遇已经跑过去,买到了几份报纸,把一份递给了莱姆达。 “今天早晨,联邦临时议会将举行第三次会议。本报社记者从秘密渠道得知,第三次会议将集中讨论野心家贝齐的解决办法。然而,贝齐已发布的政治改革宣言,将重新影响临时议会对于贝齐的态度。我们对此拭目以待,联邦历史中第一次内乱将何去何从?具体情况如下……” 莱姆达放下报纸,声音阴沉:“各位,我们看来得在伦尼多留一会儿了。今天是关键时刻,临时议会很可能会作出不利的决议,我们会有大麻烦。” 何遇吃了一惊,下意识说道:“长官,你是说,临时议会批准宣战令,对贝齐开战?联邦即将爆发内战?天呐!” “不要叫我长官。宣战也可能只是较好的结果,实际情况可能比这还要坏……我们来伦尼的决定十分明智,只有我们能阻止一切的发生了。” ………… 旅馆门口,猫人看着报纸,尾巴不安的夹在了双腿之间。 “异形与人类平权?事情有变。” ………… 议会大楼内。 贝齐的政治改革宣言激起了轩然大波,此时的场景丝毫不亚于贝齐宣布政变的那一刻。 主和派,主战派,保守派议员们,以及东部地区的议员纷纷吵了起来,如果不是议会厅规定,他们还可能直接动武。 “难道伦尼政变还不够吗?贝齐在名目张胆地分裂联邦,他的狼子野心早就臭名昭彰了,我们早就该对他发动攻击了!” “贝齐这份宣言就是他叛国的罪证,我们别无选择,立即宣战!” “你们这些东部的杂碎,早就与贝齐有预谋了吧?” “所有东部人都无权参与决议,请出去!” 东部地区的议员们刚想起身反驳,主战派们便齐声喊起了口号,他们目光坚定,声如洪雷。 “保卫联邦,自由万岁!” “秩序!秩序!保持议会厅秩序!”大议长不停地敲着桌子,仍不能阻止他们。 东部地区的四十多名议员们脸色十分不好。他们互相看了看,用目光进行着眼神交流。 大议长只能站了起来,以规定强行保持议会安静。 看到大议长站起,主战派议员们终于停止了口号声,议会稍微安静了一点。 东部地区议员们却趁着这个空档,无视规定,手拉着手站了起来。四十多人集体站起,颇为壮观,一下镇住了议会厅中的所有人。 “贝齐已发布了政治改革宣言,在场的一些议员们因此认为我们不再具有参与决议的权利。我们也早就对这个临时组建的议会不满,因此我们不分党派,不分派系,集体在这里宣布:所有东部地区议员退出临时议会!” 第五十四章 退出议会! 每年都会有议员因为各种诉求宣布退出议会,但是四十多名议员同时退出议会,在历史上也十分少见。不论是任何理由,一旦这四十多名议员退出议会,整个联邦议会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议会厅再次哗然,就像在沸腾的油锅里扔进了一杯水,所有议员都忍耐不住,无视了大议长站起时无条件肃静的规定,开始大声喧哗起来,有人甚至脱下鞋子,用力扔向站着的议员们。 “肃静,肃静!回到座位上!扰乱纪律者将被逐出议会!”大议长重重地敲着桌子,仍然制止不止他们。 坐在第一排的平等党党魁举起了左手,示意本党议员安静,他站起身,对后面的议员说道:“静一静,可否静一静?让我们听从大议长决议吧!” 有议会大党平等党党魁出面,再加上大议长也是自由党党魁,议会厅总算安静下来。 大议长站在议会桌后,沉默地审视了一圈站着的东部地区议员,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声音发言道:“我听到了你们要求退出议会的决定,根据议会规定,任何议员退出议会都要通过大议长的同意,我将行使我的权利。无论如何,你们现在仍然是联邦的议员,请先坐下吧。” 议员们都安静下来,等待着大议长的决定。 往常情况下,大部分议员宣布退出议会都是在作秀,用来表达不满或者抗议某项决议。他们相信,这些东部地区议员们也只是把退出议会当成筹码,用以证明他们的忠诚,抗议主战派的指责而已。 现在的情况稍稍特殊。根据宪法规定,只要议会议员非自然死亡超过议会总人数的二十分之一,或者无法履行议员权利的人数超过十分之一,这届议会就将被视作无法正常运行,需要重新进行选举,直到人数恢复正常。 但大议长所在的自由党也属于主战派,按理说,他绝对不会同意这些议员退出议会,触发宪法中的规定。议会内的自由党议员都乐见其成。 “莱茵地区议员,请问你是否遵循个人意愿想要退出议会?” “是的。” “根据宪法规定,我宣布莱茵地区议员辞去他的议员身份。” 大议长继续问道:“乌萨斯地区议员,请问你是否遵循个人意愿想要退出议会?” “是的。” “那么,乌萨斯地区议员辞去了他的议员身份。” 自由党的议员们瞠目结舌,惊讶于大议长的决定,但依然相信他会有自己的考虑。 大议长却依旧神色平静,不缓不急地继续提问,点着东部地区的议员,准许了每一个人的退出请求。 自由党的议员们终于反应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愤怒和震惊。毫无疑问,他们的党魁背叛了自己的党派! 一名自由党议员猛地站起,指着大议长说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这些议员按照流程提出了退出议会的申请,我以大议长身份行使正式的权利,批准他们的退出请求。一切都合乎流程,合乎宪法,请问你有什么疑问吗?” “你可是我党党魁,为何要这么做?” 大议长只瞥了他一眼,冷静地说道:“党魁这一身份并无明文规定,也没有明确的职务。我的确是自由党的一名党员,但我首先是本届临时议会的大议长,我在合理行使我的权利。请这位议员坐下,否则你将被逐出议会厅。” 大议长继续说道:“现在,由于退出议会的议员人数达到四十二人,留下了四十二位空席。已有超过十分之一的议员席位无法履行议员权利,根据宪法规定,本届临时议会已无法正常运行,无法代表联邦选民的权益。我以大议长的身份,行使大议长的权利,解散本届临时议会,重新进行选举,再次直到组建起新一届议会为止!” 什么?? 议员们再次骚动起来,议会厅彻底爆炸起来。在联邦将近两百年的历史中,从没有哪一次,联邦议会在一个月内被反复解散两次! 他们原本是在这里,结束反复不休的争论,决定对于贝齐的态度,却最终闹到了解散议会的地步,还是由大议长亲自宣布的? 议会将会停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将放任贝齐组建新政府而无能为力。 “天呐……这一定会被记录在历史上的。” 议会厅外传来激烈的击打声,不一会儿,大门再次被推开,在一位雄壮男子的护卫下,一位举止优雅的女士走了进来。 “你是谁?女性不得进入议事厅,干扰议会进程足以受到审判!”大议长大声喊道。 “大议长先生,您是在找干扰议会的人吗?哦呵呵,我正好找到了一位。请临时议会等等再解散,我要在此伸张正义,指控一位联邦政府的议员,他有极大的叛国嫌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女士的身上,上午的阳光照射过来,她仿佛沐浴在光芒之下,腰身纤细,衣着华丽,美丽到了极致。 大议长内心开始慌张起来,他并不认识这位女士,然而越是未知的,就越是危险。 “我指控本届临时议会的大议长,自由党党魁,也就是您。私通帝国,为帝国传递消息,收受贿赂,阴谋操纵议会,践踏联邦自由!看起来最老实忠厚的,才是最心机阴暗的!因此,大议长无权解散临时议会,无权批准议员退出议会!” 大议长仍摆出一副平静的面孔,斜视着站在门口处的女士:“既然你说我私通帝国,那你可有证人,可有任何证据?” 昨天深夜,一位狼人来到他的家中,告诉他,松鼠党掌握有他叛国的证据。他们最后达成的条件是,他需要在今天的会议上支持东部地区议员们退出议会,并解散临时议会。松鼠党保证他的政治安全,不对他进行检举。 松鼠党在伦尼布局多年,议会厅中的许多议员恐怕也和松鼠党达成了同样的协议。这才造成了今天四十多名议员同时退出议会的罕见局面。 从政多年,他有着充足的自信,就算再次被人威胁,依然处变不惊。伦尼政变之后,十七名议员和帝国伦尼分部的干员尽数被贝齐处决,帝国方面与他联系的线人早都成了冢中枯骨。知道他与帝国勾结的,只有松鼠党了。 可是在今天,又有一个人要来威胁他。 真是笑话,一个人能被两拨人用同样的理由抓住两次把柄? “问的不错,我的确有!”女士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 第五十五章 叛国 环堡。 贝齐的政治改革宣言首先传到了这里,又首先递交到了主席办公室,随后才在伦尼城中四处传开。 戈瓦尔的头开始疼起来。 贝齐这个家伙,终于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不知接下来,会有多少腥风血雨。 一名士兵匆匆走了进来,主席办公室的大门被拆开,连敲门都省掉了。 “报告!四十多名东部地区议员宣布退出临时议会!大议长同意了他们的申请,临时议会被迫解散!议会厅内陷入了混乱!” 戈瓦尔的瞳孔一缩。 贝齐的宣言一出,恐怕很多心怀不满的家伙都活跃起来了。 这一届临时议会的脆弱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又是一团糟。 他还没有思考多久,又有一名士兵走了进来,向他汇报最新情况。 “报告!有一男一女强行闯进了议会大楼,身份不详,我们的卫兵被他们打伤了!他们指控大议长犯有叛国罪!” “又是叛国罪?!难道人人都和帝国勾结吗?”戈瓦尔猛地站了起来。 “恐怕不只是叛国那么简单……传我命令,全伦尼进入警戒状态,严查任何可疑人员。拿出一个营的人前往议会大楼,我要亲自指挥。” 就算是银色之狐,面对复杂的政治,也是要头疼许久啊。 …… “贝齐的这份宣言真是出人意料,恰恰选在了这个时机。” 狼人的尾巴短促地摆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他看向窗外,街道上出现了许多士兵,平添了浓浓的危机感。 砰,砰。 敲门声,狼人打开门,一位精灵走了进来。 “情况有变!有两个人走进了议会厅,试图指控大议长叛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十分危险。” “除了我们之外,看来又有别人想要插手了。麻烦……把大议长当作弃子吧,其余按原计划行事。” “是。”精灵对他行了一个礼,转身退下。 精灵刚走,又有人推门进来,狼人转头看去,是一个人类,有着一头细碎的紫发。 “早上好,炼金术师,有什么事吗?” “呃…我是来告辞的。很感谢你们把我带到了伦尼,但我的旅途终点并不在这里,今天起我就要和你们告别了…”木槿不自然地说道。 “好的,但是在临别前可以告诉我吗,你要去哪?” “我要去…佛提堡。” 狼人十分惊异:“你不知道吗?贝齐已经在佛提堡发表了宣言,他们要建立一个新政府!短期内联邦很可能会进攻佛提堡,你要去那里?” “是的,不论多大的风险,我已经决定了。” 狼人的鼻子不安地嗅了几下,门外传来肉垫与地板的拍击声,一个猫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们必须……呃,炼金术师,你怎么在这里?”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也许还能找到一个去佛提堡的队伍吧。”木槿笑了笑。 猫人看看木槿,又看看狼人,沉默了一阵,突然说道:“尊敬的炼金术师,我们有些珍贵的货物,在伦尼并不受欢迎,但可能会在佛提堡卖出一个好价钱。尽管一路并不安全,但我们的商队可能会去佛提堡碰碰运气。” 狼人看着猫人,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是…” “没关系的。炼金术师,你能否在伦尼多待上一段时间,等我们处理完手头上一些事,跟着我们一起去佛提堡?有我们在,可以避过四处盘查的士兵,也可以在佛提堡帮你寻找那个人。我依然很想吃你做的食物。” 木槿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迷茫,她默默地思索了一会儿,对着猫人鞠了一躬。 “谢谢!” 待木槿走后,狼人忽然问道:“为什么要带上她?” “我觉得她值得信赖,而且炼金术很不错。在我们这些异形之间,总要有位掩护吧,这个时代,值得信任的人类不多了。” “希望你的货物能在佛提堡卖上个好价钱吧。” 狼人不屑地呲了一声,转过头看向窗外。 伦尼的市民们正匆忙地奔走着,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在匆忙地行人中,有五个人正逆着人流的方向,向凯旋广场跑去,十分明显。 ………… 何遇一行人正在向凯旋广场赶去。在一周前,何遇绝对不会相信他还会回到伦尼,甚至还要回到凯旋广场。 他们向凯旋广场出发,参加阅兵仪式,又从凯旋广场溃逃,最后又要回到凯旋广场,只不过,高耸的方尖碑已经看不见了。 伦尼城内仍然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有些角落似乎还很眼熟,在政变当天,何遇似乎就在那里战斗过。 何遇左右看去,似乎看到一个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再转头看去,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紫色,何遇忽然想起了木槿。 但是,木槿怎么会出现在伦尼? 看见紫色就想到了木槿,一定是他想得太多了。 何遇自嘲地一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越是向市中心走去,街头巡逻的军人就越多,遗留下的战斗痕迹也越多,有些在那晚临时筑起的堡垒现在也没拆除干净。何遇不敢多看,向前走了几步,跟在莱姆达的身后。 “把帽子摘掉,从现在开始,我们不需要伪装了。”莱姆达低声说道。 “长官,我们是要做什么?” “以贝齐特使的身份,与联邦政府谈判!” ………… 全联邦中心的中心,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所在地,一切法律的出发点,联邦议会大楼。 女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向一旁的男子。他身材十分魁梧,赤手空拳打伤了护卫在门口的卫兵,强行闯了进来。 “把它拿来吧。” 听到女士的话,男子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封信件。 女士举起信件,在议会厅中走了一圈。“看好!这是一封由大议长先生亲笔撰写,寄给埃德加—胡佛的信件。” 埃德加—胡佛? 有人发出惊呼。 “是帝国的安全部部长?素有帝国之枭这一称呼,掌握整个柯曼帝国的安全与情报系统的埃德加—胡佛?原来帝国真的在暗中操纵议会!” “他也是帝国的间谍!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在胡说什么?请你立刻离开,女性没有参政权,也没有弹劾权,你的证据无效!”大议长愤怒地喊道,内心却惊愕到了极点。 帝国的线人的确全都死在了伦尼政变。他本以为这位女士最多会找到一些转账记录,证明他和帝国有权钱交易。有松鼠党帮忙,他足以将这些证据撇得一干二净。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找到这封信。 她到底是哪个势力的人?是贝齐?是戈瓦尔?又或是第二大党平等党派来的人? 他在政界周旋许久,从来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么多敌人都抓到了自己的把柄。 第五十六章 代表督政府而来! 虽然拉斯塔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内线,联邦议会的大议长,居然也是松鼠党的人。但他现在很高兴。 在他身边的女士,就是皇家安全部南方局第二通讯人,代号“可颂”,与他们接头不到五个小时。 拉斯塔庄重地站在原地,就像一个忠诚的守卫。 “幸好枭把这封信带给了我……” 作为两位皇家安全部干员,他们居然来到了联邦的议会厅,指控大议长叛国。这个计划实在太大胆,但的确奏效了。 看来,议会厅的秩序被他们成功打乱,松鼠党的计划已经破产了? “卫兵呢?把这两个人逐出议会厅!他们无权在这里喧哗!这封信纯属伪造!”大议长徒劳地喊道,守卫在议会大楼外的士兵被壮硕的拉斯塔震慑住,不敢向前。 “既然女性在联邦议会没有弹劾权,那作为议会议员的我,总有弹劾权吧?”第二大党平等党党魁站了起来,手上拿着可颂的那封信。 “我以这封信为证据,发起对大议长的弹劾!他对于解散议会的命令无效!” 其他议员们纷纷赞同地喊了起来。 “没错!” “同意!” ………… 一名警察无聊地站在街口,忽然睁大了双眼,又不信邪地揉揉眼睛,仔细看着。 “长官,那位不是莱姆达吗?” 胡子拉碴的警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若无其事地说着:“怎么可能,你是幻视了吗?莱姆达早就撤回佛提堡,是贝齐的人了……什么??似乎真的是莱姆达!” 作为曾经的伦尼卫戎部队长官,伦尼有无数人都认识莱姆达。 几名警察很快围了上来,拦住了莱姆达几人的去路。 “站住,我怀疑你们是可疑人员,要检查你们的身份。” 何遇看着一脸严肃的警察,内心有些紧张,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果然会被很快发现。 “不用检查了。我们是贝齐将军的特使,代表临时督政府来到伦尼,带来和平!” 几位警察不敢阻拦,很快把这个消息传到了上面,消息层层传递,不久就传给了戈瓦尔。 此时,他正在凯旋广场布置兵力,防备意外事件。 “什么?莱姆达出现在伦尼?” 先是议会解散,又是大议长叛国,接着,连贝齐的特使也来了,领头的那位,还是莱姆达? “让他们来我这里,我要亲自见他们。” 在无数士兵的簇拥下,五位特使沿着大道,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凯旋广场。 何遇从没有过这种经历,心里十分忐忑不安,他只好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接受着其他人的目光。 无论如何,他也是一名特使? 战斗最为激烈的西一街仍然是一片废墟,戈瓦尔用费戈塔防御的炼成阵打开的大洞依然存在,凯旋广场的地面虽然被修复完善,但倒塌在地上的方尖碑依然留在那里,把凯旋广场分成了两片区域。 广场的边缘,几个普通的市民低声交谈着。 “情况有变……广场上来了许多自由军的人。看来拉斯塔和可颂有危险了。” “那可未必,他们都是暗线,没有任何一个联邦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就算有自由军又怎样,可能是在防备松鼠党。” “还是要有些准备,我去探听一下消息。”兜帽男戴上兜帽,隐藏住脸,悄身走了出去。 “那我也去布置引力势阱,一旦有何变动,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中年炼金术师也缓缓向广场走去。只留下年轻的女牧师一个人,待在原地。 …… “在这一重大事件上,我们将分组表决。同意以叛国罪弹劾大议长的,站在左边,不同意的,站在右边!” 大议长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他的外表仍十分冷静。 可颂女士靠在门口,带着盈盈笑意,看着混乱的议会厅。 东部地区议员们此时尴尬极了,干什么也不好,原本计划十分周全的集体退出竟然与叛国扯上了关系。最终,还是有几名议员硬着头皮,站在了左边,表示支持。大部分人站在中间的位置,表示弃权。 结果十分明显,在明确的证据下,没有任何人敢于反对这一弹劾提案。就连大议长的自由党也背弃了他。 这是临时议会组建近半个月来,所有党派第一次达成一致。弹劾提案很快被通过,再也没有人看曾经的大议长,现在的叛国者一眼。 第二大党平等党的党魁继承顺位,接过了大议长的职位,他属于旗帜鲜明的主战派,理所当然地否决了所有东部地区议员们退出议会的要求。 “我认为你们的理由并不充分,因此我拒绝你们每一个人的要求。你们仍然要为选举出你们的人民负责,代表他们的权益。” “现在,我们开始下一个议案。” 所有议员都看向他。 来了,开始了。 “十分明显,贝齐是一名野心家,他集结重兵,武装颠覆政府,通过践踏自由,实现自己的目的。贝齐显然犯有叛国罪。而在今天,贝齐更是建立了新政府,脱离联邦,这更是公然的在分裂国家,我们不能在这里坐视不管,甚至还要掩耳盗铃!” 平等党党魁的声音锐利无比,所有议员们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他的回声。 议员们都抓住这个时机思考,决定着自己的方向。主战派本就和他一起,议会厅中的保守派也明显动摇起来。在这么多事情之后,主和派甚至也会倒向他。东部地区的议员们为了证明自己,也只能向自己的地区开战。 场上的形势,已经无比清楚。 “我以代任大议长的身份,提出代表决案。关于对督政府宣战,逮捕贝齐的决案,同意的请站在左右,不同意的,站在右边。” 议会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这次又涌进了许多士兵,议会厅内禁止携带武器,他们都空着双手。 在他们中间的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个洪亮,威严,中气十足的声音:“各位是对督政府宣战吗?那么,我——” “代表督政府而来!” 站在一旁的拉斯塔吓出了声。 “是他!” 第五十七章 骑士勋章 在场所有人都认出了那个男子。 没办法,不能不认识,连前伦尼卫戎部队长官,伦尼政变二号头目莱姆达都不认识,也没有资格坐在议会厅里了。 就连优雅地站在一旁的可颂也认出了他,现在的莱姆达除了脸上有些许擦伤,比起伦尼政变时更加英气逼人,在那时,可颂还在拿着望远镜从远处偷偷莱姆达,现在却和他只有不到五米。 拉斯塔也认出了这个男人,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里认出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他在斯蒂尔堡遇到的那位剑士。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明明一副南方富商打扮,剑术却颇有造诣。双手拿着一把长剑,跟他足足缠斗许久。却不好好用剑,反而抬出了三门火炮。 这个阴险的家伙毁掉了他的反应鳞甲,逼得他飞出斯蒂尔堡,弄断了击风者,摔断了三根肋骨,被牧师小姐姐用皇家治疗炼金术治好没多久,他的胸腔在用力呼吸时依然会隐隐作痛。 所有人都惊讶于莱姆达的出现,只有拉斯塔知道这个男人从斯蒂尔堡而来。议会厅中的所有人都认出来了莱姆达,却也只有拉斯塔仍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他只知道,这是个剑术不俗的剑士。 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了斯蒂尔堡后,他们星夜兼程,累坏了六匹马,才在今天凌晨赶到伦尼。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还代表着督政府? 拉斯塔蒙了。 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却找不到任何解释。 “害怕什么?”可颂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站姿,偷偷戳了戳拉斯塔。 “我在其他地方见过他。” “那又有什么。”可颂摇摇头,每个人都知道莱姆达,就算他在别的地方出现过,也没什么惊奇的。 她并没有考虑到一点,议会中的所有人都在知道莱姆达身份的情况下见过莱姆达,只有拉斯塔并不知道莱姆达的身份。 “等等……你在哪见过?”一个疑点在可颂的内心迅速扩大。拉斯塔作为帝国的特使,从北方一直向南,只会路过北方军区的防区,怎么会遇到政变军的莱姆达? 在场唯一一位知道全部情况的人,就是被士兵们簇拥着的莱姆达,他被戈瓦尔准许进入议会大楼,但只要有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被身后的士兵扑倒在地。 莱姆达不仅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的伦尼,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莱姆达还知道,在斯蒂尔堡与他剑术格斗的那个鳞甲男,是帝国第二近卫骑士,神皇的特使,正前往佛提堡与贝齐谈判。在斯蒂尔堡放跑了那个家伙,让莱姆达一直很后悔。 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住了莱姆达的注意。 他依稀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看向声音所在地,是一位穿着牙白色长袖克里诺林裙的优雅姑娘,在他的身旁是一位身材魁梧,脸庞便让人倍感正义的壮汉。 “请问这两位是谁?我并不认识。” “她是位正义的女士,但这与你无关!”一名议员大喊道。 可颂忙向莱姆达作了屈身礼:“我们只是路过的热心群众,偶然经过议会大楼而已。” “不,不会这么简单的。”莱姆达紧紧地盯着可颂身后的男子。 骑士的良好素养让拉斯塔坚定地盯着空荡的墙壁,强装镇静,避免与莱姆达的目光直视。 莱姆达在斯蒂尔堡时并没有见到鳞甲骑士的面貌,只听过他在鳞甲盔内愤怒的吼声。但看到那个男子的第一眼,他的内心就有了种不安的疑惑。 只是一瞬间,两人的内心间就闪过无数轮心理博弈。 坐在椅子上的议员们疑惑地看着莱姆达。这个贝齐的门下犬,断然背叛了联邦议会的家伙,在激昂地走进来后,却首先对揭发大议长的证人有了兴趣,又仔细地盯着证人的护卫,陷入了沉默? 他想要干什么? 终于还是莱姆达打破了无数轮的心理博弈。 莱姆达伸出右手,放进了自己的兜内,掏着东西。这个动作吓了身旁的士兵一跳。但他又举起左手,向身边的士兵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他只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勋章。金色的树叶围成了一个圈,中间是一个铁十字。 有眼尖的议员顿时喊了出来:“近卫骑士英勇勋章!只由小皇帝古斯塔夫亲手颁发!” 莱姆达露出诚挚的微笑,向拉斯塔鞠了一躬,“帝国第二近卫骑士,帝皇的密使,能在这里再次遇见你,十分荣幸。” “不过,你似乎在斯蒂尔堡的地牢里忘记什么了?” 拉斯塔彻底慌了。 这里可是联邦的最高权力中心。 他们刚刚在这里揭露了大议长的叛国罪行,没有多久,却又是一位来自督政府的家伙揭穿了他的真实身份?还……还拿到了他的骑士勋章。 北方军区的自由军从他的身上搜走的勋章…… 到底这家伙是怎么拿到的? 可颂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 不过是前首都卫戎部队的长官,与情报系统没有丝毫的关系,到底是怎么知道拉斯塔身份的? 只有莱姆达知道为什么。 这都是他们北方之行的收获。 议会中众多议员还没有明白目前的情况,情况之复杂,就连这些浸淫联邦政局多年的老政客也摸不着头脑。 没等其他议员作出什么反应,拉斯塔便急声说道:“完了!” 可颂转过头看向拉斯塔,只是一瞬间,他的手中便赫然出现了一张炼成阵图纸,是索玛铜版纸,帝国的产物。 “闭上眼睛!” 拉斯塔在心中默念了一下惠更斯博士的名号,便启动了炼成阵。 “感谢惠更斯博士的炼金术!” 无数金光赫然闪出,毫无保留,毫无遮挡地倾泻了出来,充满了整个议会厅,其光照之强烈,甚至远强于日光的直射。 强光照射进所有人的眼中,刺痛了他们的视神经,暴露在这种强光下,只要超过一秒就足以短暂致盲。 何遇惊愕地抬起头,看向议会大楼,强烈的光芒从大门和窗户射了出来,甚至压住了正午下的日光,比起伦尼政变那晚的银光也毫不逊色。 一位壮汉带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士从门中冲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引力势阱 “抓住他们!抓住那个帝国人!” 只愣神了几秒,议会厅内便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喊着。 许多人都听到了这个命令,很快就有数量不少的士兵向冲出来的两人追去。 何遇左右看了看,他身边的士兵都得到了优先级更高的命令,紧紧地守着他,不肯向一旁迈动一步。 这是戈瓦尔亲自下的命令,放跑了这几位督政府的特使,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何遇无奈地耸耸肩。 场面又一次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 一个角落,几个人正看向议会大楼。 “第二通讯人可颂带着拉斯塔进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又逃了出来……看来近卫骑士果然名不虚传,从不让我失望呢。” “计划再次失败,而且还用掉了惠更斯博士的【光浪】,那个炼成阵到现在都没实现量产化,是惠更斯博士亲手画出来的……” “真是头疼。”卡文迪许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它们已经在卡文迪许博士漫长的岁月中消失殆尽,只有仅剩的一小撮了。 “看来我们又得拯救拉斯塔了。现在要上演的,是一幕光荣的悲剧,请欣赏《拯救近卫骑士拉斯塔—第二部》。”女牧师皱了皱眉头。 “别开玩笑,动手吧。只有一次机会,让拉斯塔被联邦俘虏可不是什么好事……希望我的构图没有出什么差错。” 伦尼政变后,许多议员都对近距离的士兵起了生理反应,如果不是戈瓦尔临时带来了一个营,这里就没有任何守军。 在他们的视线中,戈瓦尔正在倒塌的方尖碑左侧,焦急地布置着战术安排,军官们接到命令,又纷纷下去布置任务。 到处都是士兵在跑来跑去,执行着警戒任务,防护任务,监视任务。伦尼的市民们也再次往家里赶去,避免被即将到来的危险波及。 大部分士兵都拿着燧发枪,弹药已经装填完毕,随时可以开火。也有许多炼金术师穿行而过,手中拿着绘图笔,按照要求现场构建炼成阵。 这里不是斯蒂尔堡,这里是伦尼,拉斯塔没有他的反应鳞甲,也没有了击风者,只靠他个人的力量,绝对逃不出自由军的重重围困。 匆乱的现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断成几节的方尖碑残骸下,隐藏着细细的一条线路,沿着线路一直向前,有一位弓着腰的炼金术师。 “帝国的最新发现,扭转万物的禁忌皇家炼金术,引力势阱!感谢帝国最聪明的卡文迪许博士!” 当然,卡文迪许并没有这么念出来,这样太让人尴尬了。他只是想象了一下拉斯塔见到这一炼金术后会做出的评价。 事实上,他只是拨开隐蔽用的乱石头,悄悄地启动了炼成阵。 卡文迪许,被授予帝国最高学位“博士”,通过了“帝国高层次炼金术师引进计划”,是帝国“一千名优秀炼金术师”之一,也是“帝国皇家炼金术师协会”成员。 艾萨克—牛顿爵士创建了炼金术力学,提出了万有引力这一假想,但一直未能实现这一炼金术。直到卡文迪许成功找到了引力常数,完成了牛顿都未能完成的工作。 这就是他赖以成名的引力炼金术,【引力势阱】! 拉斯塔和可颂没有走出多远,凯旋广场上数量众多的自由军士兵们形成了包抄之势,远处还有不断前来增援的士兵,已经形成了两三层包围圈。拉斯塔不断地试图找出包围圈的薄弱点,却只能让包围圈越缩越小,士兵们渐渐把他围到了倒塌的方尖碑旁。 “可恶……没有击风者,不然再来两百人我也能冲出去。” “看来他们是想活捉我们?”穿着长裙,可颂的步伐依然十分迅速。 “那就不能让他们得逞啊。” 还没等他们想到逃出去的对策,自由军士兵们突然惊叫起来。 远处的一节方尖碑残骸忽然在地面摇晃,缓缓地动了起来。 没有一会儿,它就翻了个跟头,立在了地面上,又缓缓向天上飞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它。一些不小心的士兵也随着方尖碑飞到了天上。 作为史上最大的炼金术造物,七年战争纪念碑足有上万吨重,普通的力量绝无可能将它移动。除了在伦尼内战时被戈瓦尔炸塌,但那也是地心引力的功劳,戈瓦尔只是炸塌了它的地基,让它重心不稳,地心引力才把它拖向地面。 地心引力? 何遇的瞳孔猛地瞪大! 这个场景,和他在斯蒂尔堡的所见十分相像,同样是被莫名的引力牵引,只不过现在被牵引的是方尖碑! 看守他们的士兵也纷纷看向飞在天空的方尖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没有多久,又是一段方尖碑飞起,带着附近的士兵向天空坠落,不久便飞到了几层楼的高度。 “他们逆转了重力!小心!这是帝国的炼金术!”何遇大声喊道。 一切都在他的脑中渐渐清晰,在斯蒂尔堡遇到的那位骑士,他手中的长剑上便有操控引力的炼成阵,靠着那把剑他飞了起来。现在一定又是同种类型的炼金术,但效果要强大得多,能逆转一节方尖碑的重力方向,让它向天空坠落! “难道帝国的炼金术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操控重力……这也是牛顿提出的力学体系范围内吗?”弗里德里希低沉地说道。 很快,第一处飞起的方尖碑失去了异常的引力牵引,开始重新回到地面,十几名士兵就像蚂蚁一样无助地扭动身体,发出绝望的惨叫。 咚! 沉闷的巨响,巨大的震动传递到何遇的脚部,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这股强大的力道。 何遇惊慌地看着周围,按照这个速度,他们这里也会被抬离地面。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远离方尖碑!” “不行,这是元帅的命令,我们不能走。”一个士兵握住了何遇的手,把他按在原地。 他不想承担任何责任,这些贝齐派来的特使绝对不安好心,现在的状况一定是他们自导自演。 士兵这么想道。 第三次抬升又开始了,这次发生在广场上,没有前两次那么幸运,连同铺设不牢的碎石砖,大约有一个排的士兵像波浪一样,整个队列被拉上几十米高的天空。 “完了……” 第五十九章 恐怖如斯 在惊慌地尖叫声中,也有一些冷静的声音,有人大喊道:“软化地面,接下他们!” 一道银光闪起,炼金术迅速让硬石板铺成的地面变成了隆起的海绵堆,青白色的纤维状石棉组成了厚实的海绵堆,摸起来十分有弹性。 这个炼金术其实也是标准石墙的一个变例,虽然关系十分之远,但依然采用了标准胸墙的基本结构。只不过把生成物从石墙变成了石棉纤维,关键时刻却排上了用途。 那一个小队的士兵从空中摔了下来,砸在海绵堆上,冲击出了许多巨大的人形坑洞。听着他们惨烈的哀嚎声,应该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最多也只是摔断了全身的骨头,但胸腔和声带依然完好无损。 几名精通治疗系炼金术的卫生队冲了过去,救援着摔伤的士兵们。 但还没完,又有数个地方的士兵们升到了空中,来自不同地方,或远或近,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还有几辆马车也受到了牵连,几匹马无助地踏着前蹄,向空中飞去,宛若低劣仿冒版的太阳马车。 “踏空而行…自由军强者,竟恐怖如斯!” 拉斯塔仰头惊叹着。 一个班的自由军士兵们向拉斯塔靠近过来,就算是逆转的重力也没有吓到他们多久。抓住这俩个帝国人,他们就有无数的奖赏,更何况面前的两人手无寸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些可能是踩踏式陷阱,注意地面,不要踩中了!警戒四周,可能还有帝国人的援军,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两个人!” 一名少校高声喊道,还没等他喊完,他的身后爆发了一个猛烈的爆炸,数不清的弹片向四周飞去,十几名士兵惨叫着倒了下来。 爆炸也产生了浓烈的黑雾,笼罩住了一大片范围,一时间让人睁不开眼睛。一个身材削瘦的身影出现在烟雾之中,手中赫然拿着一把粗壮的管状物。 扣动扳机的声音。 “轰!” 声音巨大,无数小铅粒如暴风雨般扫来。效果十分惊人,围上来的士兵们被扫倒了一片,包围圈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缝隙。 但拉斯塔也被射中了几块铅粒,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个血痕,他只能骂了几声,趴在石板地面上匍匐隐蔽。 又是几声巨大的枪响,狂风暴雨般的霰弹开出了一大条通路,周围一时间甚至都没了生气。 烟雾渐渐散去,削瘦的身影向拉斯塔走来,显露出了身影本身的面貌,是一个戴着兜帽,身着风衣的男人,手上抱着一个颇有震撼力的双管霰弹枪。 “感谢!不过,这可不是侦查员的角色定位,你甚至都打到我了。” 兜帽遮住了他的脸部,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他只是拿出了一张炼成阵图纸,又是一阵浓烈的烟雾爆开,掩蔽住了他们的身影。 “快走,避开引力势阱的范围。” 说罢,兜帽男又举起霰弹枪,在烟雾中向一个方向开了一枪。 他的霰弹枪也是炼金术造物,内部的炼成阵会自激发出新的子弹,可以连续多次发射,唯一的限制就是以太的存量。 “话说,那家伙是莱姆达?为什么我会在斯蒂尔堡遇到他……”总算稍微安全一点,拉斯塔终于有空抱怨起来。 但没人理他。 似乎飘起了一阵大风,黑色的烟雾忽然徐徐地被吹动起来,在他们耳边响起了呼啸的风声,听着声音,速度还不算慢。 “闪开!”可颂猛地向身旁一扑,没有在乎弄脏自己华丽的长裙。 烟雾迅速被吹开,周围的视线清晰起来,但首先吸引住拉斯塔目光的不是躺在四周的自由军士兵,而是飘荡在空中的黑色烟雾,不,不是飘荡,而是一个在原地迅速旋转的黑色龙卷风,烟雾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其中,让龙卷风变得更加壮大。 龙卷风的边缘范围距离他们只有几步的距离,如果再继续向前走,他们估计也会被卷入其中。 “原来……这就是引力势阱的得名理由,空气也是能被引力吸引的吗?” 拉斯塔忽然想到了击风者,它每次触发也会产生不小的飙风。 风…… 何遇敬畏地看着前方的黑色龙卷风。 这个景象近乎神迹,他很难相信这也属于炼金术的范畴了。 只靠逆转重力,就能在风平浪静的凯旋广场制造出一个龙卷风? 短时间内就造成了这么多的破坏,比起攻城用的高阶炼金术,也丝毫不逊色了。 他左右看着,下一次重力逆转又要开始,不知会是哪里。 何遇的视线向前看去,忽然发现在几块碎石下有一个十分隐蔽的炼成阵,旁边还有着隐约的线路,线条颜色与青灰色。离他们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炼成阵? 他突然想到了。 敌人事先布置好炼成阵,画上启用类,由线路连接。之后由人工启动最外层开关,从外向内依次激发,每个炼成阵都会引发一次重力逆转,这样就能解释这里的情况了…… 这个炼成阵还未被激发,必须得去破坏掉它! 不然…… 何遇的脑中忽然想到了自己飞翔在空中,俯视伦尼市区的样子。 身旁的士兵仍警惕地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弗里德里希和安德切尔等人也是这个状态。场面越混乱,士兵们就越觉得这件事和他们有关。毕竟,他们可是政变军的特使。 何遇抓着自己的仲裁者,它现在是普通的工具形态,士兵们检查时并没有在意。 他在炼成阵作图学中学过,一个炼成阵要想发挥出作用,需要确保每一个线条的完整性,只要一个部分受到污染或者被擦掉,整个炼成阵就会全部作废。在作图时他们需要十分谨慎,制作完成后也需要小心保护,才能确保炼成阵的完好无误。 那么…… 一丝银光闪过,何遇的手上出现了一把左轮手枪。他猛地举起枪,瞄准着十几米外的炼成阵,扣动了扳机。枪膛内预设的炼成阵被激发,一颗子弹射了出来。 轰! 由炼成阵激发的子弹威力不小,把炼成阵和石砖地板打出了一个坑。 何遇还想再次开枪,三四名士兵已经把他扑倒在地。 “不许动!哪里来的枪!” “我没有恶意!” 何遇被按在地上,眼睛盯着远处的炼成阵,没有任何反应。 这却是最好的事情了。 …… “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十三次,咦?怎么少了一个?” 卡文迪许疑惑地看着远处的广场。 他布置下的十四个引力势阱只启动了十三个,数来数去,最后一次都没有被启动,让他十分困惑。 “难道我的作图真的变得生疏了吗?” 卡文迪许博士没有再作更多思考,拉斯塔和其他几人已经从凯旋广场撤出来了,他招招手:“好了,快走吧!” 第六十章 以联邦宪法为证 烟尘落尽,方尖碑的遗骸在广场上砸出了大坑。凯旋广场需要重新进行修缮,花销不小。而且还有几十名自由军士兵的抚恤金。 一些医疗兵正在收尸。与其说是收尸,不如说是尽量辨认尸体的身份,好把抚恤金寄回给继承人。 从几十米高空摔下,大部人都变成了一堆难以辨认的不知名物体,画面太过血腥以至于无法正面描写,只是光看看就能让人想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损失极其惨重,但帝国人已经全身而退,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没有任何的功劳可言。 一名炼金术师走来,向戈瓦尔报告道:“我从没见过这个炼金术,甚至是同样类型的炼金术,它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开记录里。我想,现场至少有一名帝国皇家炼金术师协会的高层会员,甚至是“一千名国家级炼金术师”之一。” 国家炼金术师说是一千名,但自从帝国的神皇设立这一学术称号以来,每年通过查核的也不过几十人,截止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两百人左右。每一人都没有任何水分,代表了帝国的炼金术最高学术水平。 “国家炼金术师?”这个答案有些超出戈瓦尔的想象,但能使出这种炼金术,合理的解释也只有国家炼金术师了。 他不得不重新估计现在的状况…… 两个帝国人来到议会指控大议长勾结帝国,莱姆达却指认他们是帝国的第二近卫骑士,还是帝国的特使,又有一名国家炼金术师参与其中,制造出这种规模的混乱,将他们救了出来。 帝国的神皇派出了这么高的赌注,那他的赌局又是什么呢? “告诉议会,我请求进入议会厅,旁听莱姆达的谈判。” …… “如各位所见,所谓的联邦议会已经形同虚设,帝国人在这里进出无阻。但在各位宣布向我们的督政府开战前,我仍想澄清一些你们的不公指控,确保我们之间的和平。请各位切记,我们并不想发动内战,与联邦政府为敌。” 经历了一系列波折,已经没有多少议员敢站出来了,这的确能提高他们的政治地位,但也极其危险。看看瘫坐在一旁的大议长吧。 一个小党派的议员带着商量的语气说道:“不管怎样,贝齐分裂国家,触犯了叛国罪,督政府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非法政府。就算有帝国人干扰议会,我们仍将做出明智的宣布。” “那么你们的证据呢?” 一名议员举起了手中的《伦尼周报》。“这就是贝齐宣言的原文,证据就是这上面的每个字!” “那请问具体是哪一点触犯了法律?如果要发动战争,总需要确凿无疑的证据吧?” 那位议员忽然没了底气:“你们……你们在明目张胆的分裂联邦,这还不够吗?” “根据联邦宪法第十修正案指明,宪法没有明文禁止的事项,就属于合法。我要在此指出,联邦宪法虽然规定了叛国罪,同时分裂国家领土,投靠帝国是叛国罪的一条判例。但是宪法并没有规定,脱离联邦成立一个新的政府属于什么行为。“ “我们对联邦失望至极,才最终决定脱离联邦。如果你们要证明贝齐犯有叛国罪,督政府是一个非法政府的话,请在宪法中找出条文来。随意宣布对我们的督政府开战,各位无异于违背宪法。” 莱姆达大声地说着,嘴上带着微笑。 伦尼政变的失败不会意味着任何事,斗争仍然没有结束。能用言语取得的东西,就不要用其他方式拿到。 议员们低声讨论起来,眼神慌乱。他们万万没想到莱姆达会以宪法当做盾牌,对他们进行防御。 自独立战争后,联邦的国父们制定了世界上第一份也是最杰出的一份宪法。它被视为整个自由国家的基础,所有法律都是在宪法的基本上延伸开来,如果有任何争议,最终都要追溯回宪法,以宪法规定为准。可以说,宪法代表了自由平等的联邦。 真的要追溯回宪法时,他们却都纷纷头疼起来。 在上一次战争中,新堡和柯曼中央平原南部划归回了联邦,成为了联邦的又一片新领土。但在立国之初,联邦的边境远没有到这里。肯格勒那时还是帝国的南方省会,东部地区也属于帝国的法泰斯公国。在历次与帝国的战争后,联邦的领土才扩大到现在的范围。 那时的国父们还沉浸在帝国统治的阴影下,只考虑到了联邦独立于帝国的合法性,以及新的领土加入联邦时该如何处理。他们并没有想到,一百多年后,会有另一群人不满于联邦,想要再次从联邦独立出来。 宪法中的确没有规定联邦的部分领土是否拥有脱离联邦的权利。 最相近的一个条文上也只是写着:任何人不得有任何期望和实际行动,这些期望或行动有可能将联邦的领土分裂至其他国家。 如果要从宪法角度讨论东部地区是否有脱离权,他们就有麻烦了。 他们本来可以寻找证据,证明贝齐与帝国有过勾结关系,这就将符合叛国罪的条件。但是看着那两位逃出去的帝国人,他们该去哪找证据? 戈瓦尔皱着眉头,在一旁看着莱姆达。 他是个保守的家伙,他自己也承认这个事实。他会保卫联邦和联邦的法律,也只会去做联邦法律允许的事,联邦的法律就是他行事的准则。 莱姆达抓住了他的脉门。 经过了几分钟的讨论后,终于有一名议员代表着主战派站了起来:“宪法并未记载相关事宜,仍待我们继续商讨。除开叛国罪,贝齐依然有着许多其他罪行。他杀害的议员们,以及对伦尼这座城市造成的创伤,都值得处以死刑!我们认为他犯有引发部队骚乱,未经许可跨级调动部队,对无辜平民造成伤害,与友军开战,蓄意谋杀联邦议员等罪。” “那么请问,贝齐是亲手杀掉那十七名议员的吗?那十七名议员是无故被杀的吗?不,他是在凯旋广场众多新兵的宣判下,对这些犯有叛国罪的议员们进行处决。按照联邦律法,这属于紧急状态下的执行法律,有四万多名新兵作为见证,他们就代表了法律效力。” “既然如此,那么,还有其他罪行呢?” 主战派议员们不想纠缠这个问题,那十七名议员毕竟不干净,再要讨论下去,也要牵扯到联邦宪法。l 莱姆达对此早有预料。 “贝齐并非亲自对无辜平民造成伤害,部队的骚动也完全是士兵们自我的决定,贝齐只带来了五百人的警卫队。要想对他做出这些指控,就需要亲自参与此事的证人。我带来的其他四个人都是伦尼事变的当事人,他们可以告诉你们实情!” “请何遇,安德切尔,梅尔,弗里德里希四人进入议会厅!” 第六十一章 活命的机会 “滴,哒。” 水流汇聚成水滴,沿着青苔痕迹流动,一滴接着一滴地滴下,滴在黑灰色的地板上,发出清亮的响声。 这是下水道中此刻唯一的声音。 拉斯塔低头看着路,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前方引路的可颂。她的视觉似乎极好,就算是毫无光源的伦尼地下网络,她也能在每一个转角认清每一条岔路,指引他们走向正确的方向。 拉斯塔前后看着,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了话:“我本以为今天会极其顺利,没想到会遇到他……” “莱姆达?你在斯蒂尔堡遇到他,的确没有吃多少亏。作为首都卫戎部队的长官,他的确还是有不少身手的。但是今天……今天我们两人的身份全都暴露了。你的身份也被莱姆达看出来了,要想主持伦尼分部的活动,十分困难。从现在开始,我也不能继续留在伦尼了,枭可能会让南方局第一通讯人来主持时事吧。” “第一通讯人?他的代号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通讯人这个职位就代表,他的身份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在必要的时刻他才会发挥出用处,就像我一样。”可颂谨慎地说着。“不过……当他指导整个南方局工作后,我和你们的下场可能都不会很好,我们搞砸了,而且他的脾气很不好,这是我听说的。” “是我的责任,我没想到斯蒂尔堡的那个家伙就是莱姆达。”拉斯塔慎重地说。 “不,我是作决定的人。我没有想到莱姆达会认出你,是我的错。我本以为会阻止联邦议会的休庭,使议会作出宣战决定的…” “今天的行动实在太冒险了,你们不该走进议会大楼的。而且,不光是第一通讯人,就算是枭知道了这件事,他也给不了我们多好的下场。”卡文迪许博士说道,他已经想象出了自己被发配到帝国北部雪原,驻守边境哨所的样子。 “我们完了。等枭发现了这一切,我们都会被处以极刑的。”女牧师说道。 “卡文迪许还可以回帝国大学继续教书,你还可以继续当传教牧师。但我们都得去永冻雪原的哨所久住了。我们只能在那里游猎雪兽为食,还可以打打北方的雪精灵。打得多了,还有永冻雪原的纪念勋章。” “我挺想要的。帝国的近卫骑士都没有那个勋章,我将是第一个拿到纪念勋章的人。”卡文迪许冷不丁地说道,他在想着雪兽的脉门到底在哪,怎么捕猎雪兽最有效率,如果捕猎了超过一千头雪兽,他就能得到一枚光荣的永冻雪原驻防勋章,纪念他们在永冻雪原的经历,并且不会起到任何实际作用。 他似乎在十分严肃地说着正事,但又像是在讲冷笑话,大家都沉默下来。 “不过……莱姆达去了斯蒂尔堡,为什么?洛佩斯和他又发生了什么?”可颂问。 “我不清楚,也许他也是抱着和我一样的目的而来。也许,也许我也不清楚,他当时是富商打扮,穿着白色衬衫和丝质领巾,只是没有穿外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穿成那样。” “也许……他也是密使?”卡文迪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虽然在黑漆漆的下水道里什么也看不到。 卡文迪许压低了声音:“不止我们,每一方都在派出密使。我们想与贝齐进行谈判,松鼠党与大议长达成了秘密协议。我相信,他们也想与洛佩斯达成和谈。” 可颂打了个寒颤。“你是说,莱姆达在斯蒂尔堡就是在与洛佩斯谈判?那么以东部军区和北部军区两大军区之势…伦尼议会都可能向他们屈服。” “我们该向枭汇报吧?” 说起来,枭和卡文迪许还是同事,作为安全部部长,枭也是帝国“一千名优秀炼金术师”之一,他和卡文迪许一样,拿到了真铝勋章。 “枭可能比我们更早知道这件事,但还是应向他汇报。只要把这件事与洛佩斯牵扯上,这样一来,我们还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几乎每个帝国人都会被枭吓到,尤其是枭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不知是不是因为恐惧,拉斯塔突然有了一丝幻听,他似乎听到了利爪磨利的声音。 一个粗犷的声音,似乎是从喉管里发出的:“那我就让你们没有活命的机会吧。” 这个声音在空旷的下水道中四处回响,十分的响亮。 前方闪过一丝亮光,那是一双猫人的眼睛。 不……不止! 无数亮光闪过,下水道中睁开了各种兽人的眼睛,他们都在静静地看着拉斯塔一行人。 …… 何遇蹲在原地,仔细地看着被打出一个小坑的炼成阵,他牢牢地记住了炼成阵中心的部分。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结构,似乎是在描述一个物理常数。 这就是逆转重力的炼成式吗? 但是更吸引他的是,炼成阵上少量的固态以太。 何遇并没有观察多久,议会大楼中有人走出,传唤他们进场,似乎是要询问他们什么。 一名士兵拿走了他的仲裁者,说是议会厅禁止武器入内,他却没有说会不会把武器还给他。这让何遇颇为担心,但也没有办法。 走上议会大楼门前的许多级台阶,何遇和其他人终于穿过议会大楼的大门,走进了议会大楼一层的议会厅。 这里是整个联邦最庄重的地方,他听过这里的很多传说,也见到贝齐在这里发动了政变。但当他亲自走到这里时,他却并不觉得这里很壮观。 议会厅十分拥挤,议员们甚至都没有一个独立的凳子坐,四五个议员公用一条宽木凳,前后还十分拥挤。议会桌稍微宽敞一点,但和壮观扯不上任何关系。议会厅里找不到任何和壮观有关系的事,除了站在一旁的戈瓦尔和莱姆达,他们什么都没说,却有着神秘的一种气场。 一名穿着十分庄重,但体型略微肥胖的中年男子站在议会桌后,双眼扫视着四人,庄重地问道:“请问,在十七天前的那个晚上,你们在哪里?” 第六十二章 异议 何遇转头看向莱姆达,他仍然保持着冷峻的神色,只是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难道莱姆达少将的意思是……让他们自由发挥? “我在伦尼。” 十七天前,就是伦尼政变的那一天,他记得清清楚楚。 中年男子又问道:“我是问,你们具体在哪里?” “那要看是那天的几点。”弗里德里希指出了他的漏洞。 “好,那天晚上的十点,你们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们在凯旋广场外,试图夺回凯旋广场。” “那么你是否在与自由军的第十师战斗?” 何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的。” “是谁在指挥你?” “我们的连长,梅尔。”何遇指着站在一旁的梅尔,安德切尔也点点头。 “那请问又是谁在命令你?”中年男子问梅尔。 梅尔犹豫了一下,发现他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是贝齐。” 坐在议会厅左侧的议员们小声欢呼起来,这一连串的问题最终引导出了一个不可否认的答案,让主战派议员的信心增加了不少。 东部地区的几名议员忽然低头谈论起来。 “那请问,你们四人在那天晚上分别是什么身份?” “我是……新兵,不,那天晚上我是临二师一团二营十三连的炼金术师班长。” “我也是这个连的炼金术师。” “我是他们的连长。” “我是临一师师属炼金术师。” “临一师,临二师。是在伦尼政变当天,由新兵临时组成的临时组织吗?那么,你们都是新兵了?是新兵吗?” 那个人又强调了一遍新兵这个词。似乎有什么诱饵。 “不,我不是。”梅尔说道,“我原来是贝齐将军的警卫队班长。” 议员们再次欢呼起来,他们鼓着掌,欢庆着胜利。 戈瓦尔看向莱姆达,却发现他仍然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并不担心。 在一片欢呼声中,戈瓦尔的内心却有了许多疑虑。 “这么说,你是东部军区的士兵?由贝齐从东部军区带来的?” 梅尔没有说话,但显然默认了。 “既然是这样,一切都清楚了!谢谢莱姆达先生提供的证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在我们面前展开,没有人能够否认了。” 肥胖的中年男子显然十分擅长心理学与沟通,只是一句话,他就牢牢地掌握住了议会厅内的气氛。 “根据这四人的原话,我们可以发现。原本由联邦政府募集到的新兵,却被贝齐掌控,引发了骚乱,之后才有了诸多惨痛经历。贝齐还把新兵组成非法武装,这些非法武装的建立并没有经过联邦政府的批准,也没有得到编制,其中还有着原来东部军区的士兵。贝齐直接操纵着由新兵组成的非法武装,直接对他们发布了命令,向第十师发动进攻。” “以上事实证明贝齐触犯了引发部队骚乱,未经许可组建及调动部队,与友军开战等罪。纵使督政府的建立没有违反联邦宪法,但作为东部军区的指挥官,他依然身负重罪,联邦政府有权将他抓捕归案,绳之以法。作为一名在逃逃犯,他所宣布的政治改革宣言也因此失去法律效力,我们对此不予承认。” 什么?就这样,他们重新达到了目的? 不愧是政治家,而且是全联邦最精通政治的两百人里的主战派,坐在议会厅右侧的主和派坐不住了。随着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局势慢慢倒回了主和派,本以为贝齐特使的到来会促成和谈,但主和派们却通过一系列直白的提问,用贝齐本身的问题得到了一个近似于叛国罪的论证。 贝齐的确发动了政变,也的确做出了以上行为,就算是最能诡辩的议员也否认不了这些事实,何遇四人没有任何说谎的机会。没人能指望他们会在这几点扳回什么。 “既然如此,我们将逮捕身负重罪的贝齐,在这个途中,佛提堡的守军可能会阻止我们的执法过程。戈瓦尔先生,请你调遣适量的部队配合我们。但这当然不是发动战争,只是在普通的执法过程中维持现场秩序,可以适当动用武力。” “我有异议!” 何遇向前站了一步,食指指向前方,大声地喊道。 “你的推理过程有着严重的问题,我并不认为贝齐有任何罪行!因此,你们也无权逮捕贝齐!” “你想说什么?”中年男子恼怒地斜视着何遇,根本不在乎他。 “我要驳回你的所有意见!第一,并非是我们开了第一枪,戈瓦尔元帅就在一旁,他一定心知肚明。作为一名普通的新兵,我们全程都只是在被动防御。看看伦尼仍然存在的防御工事,难道我们是要用它们进攻吗?是第十师首先向我们发动了进攻!” “如果第十师不进攻我们,诉诸暴力,我们绝对不会向他们开枪!如果要追究袭击友军这一罪名的话,应该是戈瓦尔元帅来背。” “第二,我们不是非法武装!如果说没有编制就不算正规军的话,请问在独立战争时,自由民众们组建的志愿军得到了柯曼帝国的承认吗?请问七年战争时,在凯旋广场集结的新兵有编制吗?但是他们都是在为了保卫联邦而战!” “梅尔长官本来是东部军区的士兵,更是佐证了这一事实。我们来自不同部队,但我们都有同样的目标,有新兵,有东部军区士兵,也有伦尼的卫戎部队的士兵,正是抵御帝国改善联邦的目标让我们组成了志愿军,贝齐只不过是统合了我们。在座的许多人想必也对这个腐朽的议会失望至极吧?” “第三,既然我们是志愿军,贝齐将军就并不是在未经许可调动部队。志愿军不属于任何人,因此志愿军有权接受任何一个自由军将军的指挥。” “可是莱姆达是受戈瓦尔指挥的,他却与贝齐勾结在一起!” “我们是志愿军,莱姆达在那时也属于志愿军的一员,他不再是伦尼卫戎部队的长官了。在那种情况下,伦尼没有可供他卫戎的东西了,是去保卫叛国的议员们呢?还是去保卫一个更新,更平等的联邦?” 何遇悄悄看着莱姆达,他说的这些话没有咨询过他的意见,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勇气说出这些话来。这可是联邦议会,这里坐的全都是大人物。 换到平常的情况下,他的脚估计都在发抖。但就是在猛然间,忽然有了一股动力,让他激昂愤慨地反驳起来。 第六十三章 向他道歉 (这一章有点问题,做了一些修改) “你这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身份?只不过是一届新兵,连军衔都没有,穷酸恶心的失业炼金术师,随便一个低等炼金术学院毕业的量产垃圾,全联邦像你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轮到你在这里说话了吗?” 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议员十分看不起何遇。用尽了贬低的词汇来训斥何遇。与对莱姆达的态度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毕竟莱姆达也是少将,在联邦的权利树上还站在了树梢的位置,拥有不少的力量。就算他是伦尼政变的参与者,政客的天生本能也要尊敬他几分。 可是,何遇是谁? 听到他是特使之一时,中年议员本来还对他有不少的尊重。但听着他们的证词,这个穿着炼金术师法袍的年轻人不过是一个中尉,还是个只有半个月资历的新兵,在伦尼政变那天被戈瓦尔的第十师打得哭着回家找妈妈。 看起来,也不过是有了狗屎运的底层军官,偶然得到了这个任务,只不过是护送莱姆达的小跟班。如果没有这层身份,他早就被赶了出去。这个新兵有什么资格站在议会厅里反驳他? 他可是联邦议会的议员,轮得着一个普通的新兵来插嘴吗? 他连珠炮一般的训斥击晕了何遇。毕竟有着几十年的辩论经验,他一眼就能把何遇从头到脚看透,每一个词都戳中了何遇的弱点,再加上有专业训练的激昂顿挫的语调,一浪接着一浪,让何遇呼吸困难,几乎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伦尼政变的落水狗,现在又光明正大地回到了伦尼,想再次威胁我们吗?你们的诡计可以得逞一次,但绝不会再次实现。贝齐那条落水狗中的丧家犬,他绝对不会再逍遥得意多久。联邦政府给你带来了自由和平等,你们却口出狂言,反过来威胁政府,失了做人的本分,真是吃完饭还要……” 伦尼政变时议会厅被莱姆达的部队控制,他们被枪指着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现在莱姆达却又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议会厅,义正言辞地谈着什么条件。他早已积怨已久,却不便发作。 借着这个机会,他总算可以一舒胸中的怨气,偿还伦尼政变时的屈辱。他的话里有着许多弦外之音,一大部分都是在说给莱姆达听的。作为一名专业的政客,像这样的话他可以连续说上三个小时,没有一个字重样。 何遇刚缓过一阵劲来,想说点什么,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护在后面。 “干得不错。” 莱姆达走上前,对着仍在厉声斥责的议员说道:“证人问询完毕了吧?你问了你想问的问题,也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那就到此为止吧。” “或许你觉得他说错了什么,但是,虽然他只是一名普通中尉,也是督政府特使之一,代表着督政府,有着庄重的身份。我可不记得辱骂特使是议员的职责之一。我们派来谈判的特使之一受到了你们严重的诽谤与侮辱,这足以成为严重的政治问题。” 莱姆达挑衅十足地环视了议会厅一圈。 在一旁默默旁听的戈瓦尔也有了变化,他的嘴唇微微颤动,欲言又止。 “我十分荣幸!”议会桌后的议员也当仁不让,与莱姆达针锋相对。 “有一件事你们或许还没知道,但看着各位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仍要善意地提醒诸位。北部军区的洛佩斯阁下已经与我们达成协议,宣布支持督政府。整个北部地区也将接受督政府的指挥。” 何遇早就知道了这条消息,只是不屑地耸了耸肩,但议会厅被这条消息再次引爆,这条重磅新闻不亚于贝齐宣布建立督政府。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法掩盖的慌乱。 戈瓦尔也忍不住了,他转头和身旁的副官讨论着,商量着应对方法。 如果洛佩斯仍服从联邦政府,集中北区与中部军区的军力,加上伦尼的中枢地位,有着源源不断的运输补给。两面夹击佛提堡,他们的赢面在八二之分,甚至可能在一夜之间活捉贝齐。 如果洛佩斯保持中立,不听从戈瓦尔的调遣。这是戈瓦尔之前的预估。他们的赢面在六四之分,战火很可能会扩大到整个联邦。 但如果洛佩斯支持贝齐,就算仅仅只是保持一个友善的态度,贝齐没有北部军区之忧,可以集中东部地区所有力量与他们抗衡。他们的赢面在四六之分。如果洛佩斯投入北部军区的士兵……他们可能就要眼看着督政府正式成立了。 莱姆达见他的杀手锏起了效果,用洪亮的声音说了起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请问,你为何要这样斥责他?只有他是失业的炼金术师吗?全联邦有多少人失业,也有多少人因此签署了募兵协议?他们并不比你低劣。甚至品行还要比你高尚许多,至少他们不会与帝国勾结。从你的话中,我可以清楚地看出你的卑鄙的思想!像你这样鄙夷他,也就是在鄙夷众多其他的普通自由军士兵!像你这样,如何代表十几万选民,甚至几十万选民?你怎么为他们谋取利益?” “坐在这样的地方,我只觉得浑身不适,到处都是腐朽的气息!我觉得你恶心透顶,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从你的话中,我听到了你高高在上的姿态,可是你又高在哪里?这里是联邦,不是北方的柯曼帝国。每个人都只是联邦公民,没有任何地位区别。他作为普通新兵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可是你却对他大肆辱骂。你有什么资格代表联邦?是你带给了联邦自由和平等吗?只有联邦的人民自己能代表联邦,只有人民自己才能够给联邦带来自由和平等。如果在座的还有谁是被人民选上来的,怀着一颗自由的志向,与这样的人共事是你们的耻辱!” “我们是来向联邦政府寻求和平,并不想被一些不悦所干扰。的作为你侮辱他的代价,请你向他庄重的道歉,也是在向你代表的千千万万联邦选民所道歉!” 中年议员满脸是汗,他的内心已经是一片悔意,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骂会惹出这种麻烦来,他不甘地盯着何遇,看着这个稚嫩的脸庞,牢牢地记住了他。 最终,他还是弯下了腰,向何遇鞠了一躬,权当是道歉。 “非常抱歉,我的用词有些不当。” 何遇耸了耸肩,笑着和安德切尔对视了一眼。安德切尔悄悄对他比了一个敬佩的手势。 第六十四章 我们将决定自己的命运 议会厅变得乱糟糟的,每个人都在低声讨论。不管是主战派,主和派,中间派,哪一派都拿不出比较资深的联邦议员了。 大议长有密信为证,连他自己的自由党都抛弃了他。平等党的党魁本想趁此机会掌握议会位置,却又发生了一档子烂事,为了避免步大议长后尘,他选择了明哲保身,抽身世外,现在正在一旁喝茶。 原本很有希望的东部地区的议员们,因为退出议会这一档子事闹得大眼瞪小眼,不好站出来说话。其他的小党派不足为提,大多都在伦尼事变中饱受重创,根本推选不出一位重量级人物。 主战派议员们纷纷收住腿脚,左右交换着意见。他们也是来自许多党派的议员,并非铁板一块。本是有利可图才让他们支持开战,在洛佩斯支持督政府的消息出来后。开战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这些代表着不同党派利益的议员们就得重新审视局面,再次划分各自利益了。 “这次会议实在太奇妙了,一定会被载入史册。”有人低声说道。 经过十多分钟的讨论后,终于还是有人站出来,不过他却是看向了戈瓦尔。 “既然迟迟无法得出结论,让我们咨询一下戈瓦尔先生的意见吧。自由军的元帅,保卫伦尼的英雄,只有他才称得上对联邦最为忠诚。” 不知他有没有收住自己的话,但这一句里总感觉少了什么。 戈瓦尔默默想了一下,他似乎还没有说几个熟知的称号,银色之狐,以及……联邦议会的吸血鬼。 看到议会厅中的议员们投向他的目光,戈瓦尔不禁摇了摇头。 看来这些人是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作为自由军的统帅,他掌握着目前仍忠于联邦政府的所有军力。只要获得了他的支持,主战派就占据上风。只要他觉得损失太大,主和派就能取得优势。 但是…… “不,我没有这个权利。作为一名军人,我没有在议会厅中发言的权利。我只是想确保议会厅的安全,才申请进入议会厅旁听的。谢谢你的赞誉,我会一直践行我的权利,保卫联邦。但军人没有任何权利来干涉政治,在任何情况下,军人都只应该遵循政治家们的命令,而不是决定政治家的命令。否则就会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事。” 戈瓦尔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虚影。 “我会等待诸位的决议,但我不会对会议过程说些什么。这是你们的职责。” 戈瓦尔低下头,随意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元帅服,上面有着一些黑灰,是刚才的黑色龙卷风落在他身上的。 听到戈瓦尔的话,议员们都知道了他的意思。 戈瓦尔并不想参与他们的决议,一旦军人与政治挂钩,一切恐怕会变得更加复杂。 这些议员们退缩了,恐慌了。又是在漫长地交换意见与磋商协约,许久之后,议员们最终得出了一个逃避的结论。 “鉴于宪法并未记载联邦领土是否有脱离权,我们暂时无法确认督政府是否是非法政府。我们也无法短时间内确认贝齐是否拥有引发部队骚乱,未经许可跨级调动部队,对无辜平民造成伤害,与友军开战,蓄意谋杀联邦议员等罪行。但我们也无法与督政府方面派来的特使达成任何协约。本次会议结束,一切事宜请等待下次会议再行讨论。” 议会厅最后一次骚动,许多议员对这个结论十分不满。但更多人开始收拾起自己的随身物品,起身离开。 戈瓦尔是最早离开的,他带着保卫议会的士兵返回了环堡,没有留下和别人交谈的机会。还有几名士兵押送着大议长去了法院,他们要在那里审判他的叛国罪。 莱姆达拍拍何遇的肩膀,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你干得很不错,争取到了很大的机会。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短时间内是不会爆发下一场战争了。我们为联邦争取了和平,这里有你的一份努力。” 何遇害羞地挠挠头发。 “不过,我早就受够了联邦议会的腐朽,今天回来,这里仍然一如既往地混乱,连帝国人都可以在议会里行走自如。还是早点回佛提堡复命吧,我们是贝齐的特使,有这层身份,我们可以畅通无阻地通过路上的关卡。” 何遇跟着其他四人的步伐,从议会大楼的阶梯走下来,凯旋广场的场景进入他的眼底。 这里又乱了许多,砸在地上的方尖碑残骸,碎石,大坑,但一切都回归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在他看着这些的时候,一名精灵也在看着这一切。精灵的尖耳抖了抖,随即转身消失在一处小巷。 他的行踪十分诡异,弯弯曲曲,只挑小路走,偶尔会穿过一段地下通道。但神奇的是,他似乎对这漫长的一段路十分熟悉,没有丝毫停顿。十几分钟后,他的身影来到了一间普通的旅馆,唯一的特点是对精灵和兽人开放。 他走进一个房间,里面坐满了兽人和精灵,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鲜血顺着绒毛滴下,染红了一整片毛发。 几位精灵正为他们在伤口上画着治疗的炼成阵,这些炼成阵的等级不算高,能缝合住伤口,止住鲜血,但内部的愈合仍要很长时间。所幸,大部分人伤的不重。 这位精灵低声向他们报告着情况。他们不时发出感叹的声音,又或是许久的沉默,情报汇报结束后,一名猫人站起身来。 他的左臂上包扎着一圈绷带,血从绷带中渗出,染出了一朵血红色的鲜花。 “一千多年来,人类压迫我们,折磨我们,猎杀我们!我们的命运本不至此,我们将重新崛起!” 房间中的其他精灵和兽人都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兴奋。 “天气晴朗,风平浪高,正是好时候!现在就去佛提堡吧!我们将决定我们自己的命运!”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决。 “我们将决定我们自己的命运!万岁!” 他举起了自己的长爪,伸向天空。其他精灵和兽人也纷纷举起手,怒吼起来。 第六十五章 我们凌驾众生 “尊敬的炼金术师,我们就要出发了,快走吧。” 猫人用肉掌拍着一个木门,声音十分热情。 “啊,真的很快!我马上就好!” 门内传出匆忙的收拾声,不一会儿,一位紫发少女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看到猫人,少女的表情忽然变得恐惧和担忧,她指着猫人的手臂叫道:“你的手臂……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擦伤,切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割到了。” 猫人左右摆了摆手臂,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嗯……那我们就走吧!” 旅店楼下已经停好了十几辆马车,组成了规模不小的一支车队。驮马的四肢十分粗壮,蹄部有着厚厚的长绒毛,是异形的商队十分喜欢的马种,能够驮运大重量的物资。它们正原地踩着步子,晃晃脑袋。 兽人和精灵们检查着驮马,给他们梳鬃毛,喂马食,那是一种精灵们种植的作物,似乎叫做燕麦。 这些异形里有许多都是新面孔,木槿从没见过。原来的部分人也不见了,木槿只熟悉很少的一些兽人和精灵。 有人招呼了一句以太语,车队缓缓开始出发,驮马迈着缓慢的步子向前走着,十几辆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向城东驶去。 …… 何遇努力地驾驭着胯下的马匹,用尽了自己学过的一点点马术,骑在两米高的军马身上,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摔下来。 为了展现对于特使们的重视,戈瓦尔派了一个小队的骑兵护送他们。与其说是护送,监视和看守的感觉更多一些。几十名骑兵环绕在他们身边,这条街上的马车都自动让开了道路。 每个骑兵的背上都背着一把燧发枪,腰间挂着一把手枪和马刀,全副武装,十分有震慑力。 “我以前也是一名龙骑兵。在七年战争快结束的时候,我在第一师。”莱姆达不经意地说道。 “龙骑士?”何遇忙看向他们胯下的生物,“可是,他们并不骑龙啊?” “龙早就在历史上灭绝了,只是一个称号而已。龙骑兵既不会飞,也不骑龙。是指那些可以下马作战的轻骑兵。自由军没有帝国的雄厚财力,只能养得起龙骑兵,但就算龙骑兵也没有多少,什么都得干。到最后,我连马也没有了,只能徒步作战,真是怀念啊。” 一名骑兵队长轻咳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时代不一样了。我们有柯曼中央平原,养得起马了。现在龙骑兵不是那么少,道德素质也高得多。比起十几年前的龙骑兵,我们至少不会做出背叛联邦的事。” 莱姆达被他呛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但洛佩斯已经宣布支持我们了,柯曼中央平原属于我们的督政府。也许你们仍然有马,但会是我们提供给你的。” “我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是你胡诌的吧?洛佩斯也是忠于联邦的一个大人物,想拖他下水?你的诡计太过简单。” “也许吧,也许。但你的等级也太过低了,没有资格听到这个消息。” 想到洛佩斯还没公开宣示,莱姆达就收住了话,没有多说什么。 骑兵队伍一路向东,何遇慢慢在马上坐稳了屁股。 越向城外前进,伦尼政变的痕迹就越少,反而越繁华。行人和马车来来往往,偶尔有一个长队的马车队穿过十字路口。这个时候,就连他们也得停下来等车队完全穿过。 他左右看着,忽然觉得有一丝恍惚。 又要离开伦尼了,触动了他的情绪,是这个原因吗? 有一队车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驾车的要么是精灵,要么就是兽人,是由异形组成的商队。马车驮运的货物被白布盖住,看不出是什么。 “越是紧张时期,异形们就越是发财。”安德切尔在一旁感慨道。 何遇看着车队驶过,脑袋不自主地跟着偏转,直到这队车队彻底转过街角。 他摇了摇头。 …… 商队没有走出多久,在伦尼城郊就被拦住了。 政府军封锁住了出城的路口,检查着每一个人。这是戈瓦尔早晨刚下的命令,原因似乎是因为贝齐的政治改革宣言。 “请停下,我们要做例行检查!” 一个连长把手背在背后,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的车队。 驾车的全是异形,尖耳朵短鼻梁的精灵,还有浑身都是毛的兽人。不只是一点可疑……从外表看就十分可疑。 一个满脸堆笑的狼人跳下了马车,“我们只是一个普通商队而已,啊,长官,没有什么检查的必要。” “抱歉,由不得我,这是上头的命令。我需要确定你们没有携带违禁物资和可疑人员,最近时局混乱,有许多心怀恶意的人。仔仔细细地检查,不要放过一丝疑点,看看车厢里装了什么!” 站在一旁的士兵们蠢蠢欲动,只要查到违禁物资,就得充公。也就是说,归他们了。就算没有可疑物资,抓到几个帝国人也能有丰厚的嘉奖。 “不用了!”狼人连忙凑到连长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连长的表情变了一下,他向士兵们挥了下手,说道:“放行,一切正常。” 其他士兵惊讶地望着车队畅通无阻地通过,不敢相信这一情况。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穿过了他们的盘查,车队继续向东。眼前的景色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气氛开始变得轻松。有几位精灵轻声唱着古老的歌谣,兽人也蹙着嗓子跟着唱了起来。 这是一首在他们之间流传很广的歌谣,虽然是晦涩的以太语,每个人也都会唱一小段。 没有人告知我们 简单从何开始 有人出卖我们的神话 让我们置身事外 我们点燃烈火 我们找出叛徒 我们身心疲惫,也绝不倒下 —— 审判来临之前 平静早被打破 光耀划破天际 讲述着一切 我们点燃烈火 我们拥有曙光 我们拥有未来 —— 总有一天 总有一刻 我们重建这个世界 我知道有一天 我们凌驾众生 时间不断流过 命运之树重新发芽 我听到了这一刻来临 总有一天 总有一刻 我们凌驾众生 木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第六十六章 旅途的终末 这几日政府军的兵力再次加大,从伦尼到佛提堡一线,每一处哨站和隘口都被政府军所封锁。所有过路者都要接受严格地检查,才能勉强通过。 大量商人和旅者都被堵在了封锁线的后面,各种流言四处飞传,却让封锁线沿途的小镇酒馆生意大好。像是“贝齐要建立新政府”,“北方的军人宣布支持贝齐”,“帝国的间谍来到了伦尼”,“森林里有兽人强盗”等等传言在这里疯传。 商队只有通过佛提堡,才能把货物销售到东部地区,伦尼的工厂有接近一半的订单来自东部。就算伦尼政变在前,他们也得冒着危险穿过佛提堡。却没想到原本开放的大道也被封住了,大量的商队被截留在了这里。 “还是不能过去吗?明明四天前还是开放的呀。” “就算能过去,之后还有很多哨站等着我们呢。” 自由军的银灰旗帜飘荡在哨站的半空。 一个身材肥硕的商人愁眉不展地抽着烟草,他们的车队已经停在这里许久了,一车中等的元素碎片,一车青楔形石,还有一车金刚屑,都是上好的炼金材料。可是哨站的领队却说他们的货物有资敌嫌疑,不予放行。 “这几天都没看见有一个商队能过去,难道真的就谁都不让走了吗?” 嗒,嗒,嗒 密集的马蹄声传来,他满不在乎地看向声音的方向,满不在意地眨了眨眼睛。 又是一队骑兵,似乎是在执行日常的巡逻任务。 他见到的士兵越多,通过封锁的概率也就越低。 不着胸甲,接近于步兵的制服,背后还有一把长管的燧发枪。对于自由军军制的知识,又让他辨认出这是一队龙骑兵。联邦骑兵的中坚力量,为那些不善于骑马作战的联邦人设立的骑兵兵种。 不过,在这些龙骑兵之间,还有几位骑着马的富商和炼金术师?他们被龙骑兵围着,像是被保护,又像是被他们看守。 这一队人马来到了哨所的门口,哨兵照例拦下了他们。就算是有自由军军服在身,也不能轻易放行,贝齐的政变军也是一个服装,谁知道是什么身份呢? 他们却没有下马,仍然保持着骑行的状态。为首的一名龙骑兵从胸间掏出了什么,哨兵只是看了几眼,就匆匆让开道路,给他们放行。 “什么……这就放过去了?” 灵敏的商业嗅觉让他看到了机会,那几位商人可以跟着龙骑兵们度过哨站,他也可以找到机会。 他走进哨站,跟哨兵套着近乎,跟他打听刚才过去的那些人是谁。哨兵却白了他一眼。 他再想问,哨兵就举起了手中的燧发枪,指着他的脑袋。 “军事机密,不得询问。” 过了很久,依然没有商队穿过这个哨站,他正想着安排自己的车队打道回府,想办法在别的地方卖掉,虽然会亏掉一些钱,但总比死待在这里要好。 手下的人正牵着挽马准备装车离开,远处却又驶来一队商队。这位肥硕的商人幸灾乐祸地笑笑,一准又是消息不灵通的人,以为大道依然开放,想借特殊时期发财。等来到哨站被哨兵拦下,就知道什么叫“时间就是金钱”了。 商队渐渐驶近,他却皱起了眉头。领队的是一个狼人,长着高耸的黑毛。 “异形的商队……” 他在炼金术方面生意不小,与异形有许多接触。不同于联邦民间的传闻和睡前童话。异形跟他有许多利益冲突,他们之间是实打实的敌对关系。 既然是异形,他就更乐意看他们吃瘪的样子,哨兵凶起来,可是谁都不管的。 “最好闹大点,打起来。” 异形的商队停在哨站前。黑毛的狼人跳下马车,毕恭毕敬地对哨兵点头哈腰,硕大的尾巴也一摆一摆。 一位紫发的少女从一辆马车中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前方的哨站。 “嘿嘿,估计也会搜遍整个车队的货物,然后告诉他们货物违禁,不能放行。” 接下来发生的事再次震惊了他,狼人没有说几句,哨兵就点点头,放开了道路。和之前那队龙骑兵一样,放他们过去了。 异形的商队有人类不奇怪,可是为什么他们能过去?这队商队运了什么货物? 这个商人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 穿过了许多哨站,靠着骑兵队长手中的凭证,他们一路上都一路畅通无阻。 越向东前进,气氛就越是严峻,到处都驻扎着政府军的士兵。莱姆达的心情却很轻松,一直跟龙骑兵队长打着哈哈。 骑兵小队最终在一座大桥前停了下来。 龙骑兵队长勒住马,对莱姆达敬了一个军礼。 “很抱歉,只能护送你们到这里了。再往前就没有我们的营地了,也许还有一些斥候,但不会有人检查你们的身份。” “哦,十分感谢,有你的陪伴,一路上都十分开心。” “也许吧,也许。”骑兵队长木着脸。 “总之,在告别之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奈特,不过你迟早会在战场上听到我的名字,你们这些叛国者……” “但那场战斗不会是我和你之间的。我已经从伦尼求得了和平。也许有一天我们会一起抗击帝国人,你会在那时扬名立万。” 骑兵队长没有再说什么,调转马头,带着手下的龙骑兵赶了回去。 “二师的骑兵部队,训练很不错嘛。” 莱姆达看着他们的背影,点了点头。 “以这一路上看到的兵力估计的话,政府军至少在佛提堡的一线部署了四个师的军力,加上伦尼周边戒备的两个师,戈瓦尔在半个月内集结了约十万人,而且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如果议会通过了宣战提案,在我们回到佛提堡前,佛提堡就将失守,甚至赶不及洛佩斯将宣告送到联邦议会。” “我们以和平特使的身份去了联邦议会,虽然有伪冒嫌疑,但成功阻止了内战的爆发。这一趟尽管十分冒险,但各位都干得很不错,回到佛提堡后,你们都会得到应有的嘉奖。” “继续前进吧,我们的旅途就快到达终点。如果军队部署没变的话,再往前十千米,就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了,回去之后,洗个澡,睡个好觉吧。” ………… 一路走来,木槿看到了许多被困在哨站外的商队,但他们这一支却畅通无阻。车队走走停停,但的确一直在向佛提堡前进。 “我们快走过政府军的范围啦!”猫人兴奋地大叫道。 木槿却并不怎么感兴趣,不像到伦尼时那么兴奋。 “我说,你们是松鼠党吧?” 猫人猛地停住,两只尖耳下意识地竖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 松鼠党 “尊敬的炼金术师,是的。不过我们并不这么叫自己,我们说scoia'tael。”猫人不动声色地说道。 “我知道松鼠党是什么。scoia'tael在以太语里依然是松鼠的意思。” 木槿同样回以他不动声色。 “好啦,如果你仍然想这么喊,就叫松鼠党吧。虽然我们并不喜欢这个人类为我们起的名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松鼠党第三主席,伊森格林。” 听到猫人肯定的回复,难以抑制的荒谬感涌进木槿的脑海,无穷无尽的疑问如潮水般涌现。她依然迅速从自己观察到的情况理清了一切。 在伦尼政变的消息传开后,一队精灵和兽人的商队从遥远的南方赶去伦尼,一路避开大道和城镇,在野外露宿。为了避开嫌疑,还特地带上了一名人类的炼金术师。在去佛提堡的一路上,面对政府军的盘查却畅通无阻,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那就才显得奇怪。 更何况,他们的货车里,运的是最高纯度的固体以太。 木槿的眉毛纠结起来。 “车厢里的是以太。可以解释一下吗,你们为什么要运送这么多以太?”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们有些不错的货物,想用他换点好价钱。只是你当时没有问下去而已,不然你就会更早知道。”伊森格林抖了抖耳朵。 “不要岔开话题。这么多以太绝对不可能是南方的松鼠党能收集到的。根据你们的出发点来看,这些以太是你们从莱斯港运来的吧?” 莱斯港位于联邦西南部,是联邦最西部的港口,也是联邦头几号的大型港口。和大部分有悠久历史的城市一样,最先属于精灵,之后属于帝国,最后由联邦占领。那里也是兽人的聚集地,兽人曾多次发动叛乱,试图夺取莱斯港。 从莱斯港可以由西海沟通众多地区,其中就包括北方的精灵国家,布雷坦纳。异形在南方的联邦只有可怜的一些自留地,北方却有许多异形们建立的国家,在其中又以布雷坦纳最为强大。 这些都是木槿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却没想到会在今天用上。 伊森格林握着缰绳的双爪忽然动了一下,木槿立马喊道:“别动,我布置了炼成阵。” 天知道一个天才炼金术师会布置什么样的炼成阵。吃过她做的烤肉,伊森格林印象深刻,十分害怕自己也会变成烤肉。 “你猜的很不错,人类。”伊森格林换了个称谓。“我们的确是从莱斯港出发的,但你能做出更多的猜测吗?” “你们的以太是从北方的布雷坦纳来的吧。布雷坦纳自古就是以太的产地,供应了全世界三分之一的以太需求,除了那里,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地方了。一辆车大概就有四百千克的以太,这一整个车队就有接近五吨的以太,相当于整个联邦两年的日常消耗。就算是战时,也能供应上一个季度,手笔十分之大。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得不让我怀疑,你们想用它们干什么?” “我并没有恶意,人类。我只是想顺路把你捎到佛提堡,帮帮你而已。但我还是太低估你了。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既然你自己发现了这一切,那我就跟你直说了吧。” 伊森格林的耳朵摆了摆,像是在向木槿表达感情。 “每个关键的点都被你准确说中了。的确,这是我们从布雷坦纳拿到的以太,数量也与你猜测的相差不多,贵重到我们要亲自去护送。但我们用这些以太是来寻求自由与解放的。” “寻求什么?我不相信这些以太会有什么好的用途。“ “炼金术师,你的智慧还是太过年轻,看不到许多事情。这个世界并不简单。我做的事可能会让我背上叛徒的名字,或许会让另一些人成为英雄……我们的历史,人类的历史一直如此。但我必须要去做一些事。” “精灵在一千多年前统治这片土地上的万物,柯曼帝国崛起后,精灵和兽人成了被压迫的种族,退缩到了世界的边角。联邦成立后,这种情况反而更加严重。你知道吗,从我小时候开始,一直到我现在,我见过许许多多的事,人类用尽最大限度欺压和侮辱我的同胞。我们在联邦甚至没有财产权,没法在城里买到房子定居,只因为我们是兽人……所以我们成为了松鼠党。我只是在为我的种族着想。” “我们向北方的布雷坦纳借来了这么多以太,用以向贝齐换来和平,还有我们的地位。“ “和平?那伦尼政变又该怎么说?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士兵,我可看不到和平。” 木槿又尖锐地问道。 “你猜的不对。不,不是我们……当时还有许多其他势力在伦尼。的确,我们的人向贝齐提供了那条消息,但是我们也没控制住后来的局面,全都乱套了。” “什么消息?” “你不知道吗?”伊森格林吃了一惊,发现自己在被她套话,但还是老实地说了,“我们掌握了联邦议会三十多位议员的证据,本想以此与贝齐达成合约,但是与贝齐的沟通被严重打断了…我们虽然猜到了他会发动政变,却没想到他会杀掉那些议员,最终成立督政府。这让我们被迫采取另一条计划。”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你们带了这么多以太,挑动伦尼政变,贝齐又成立了督政府,这一切都是要为你们带来自由吗?“ “我不知道……”伊森格林艰难地说道,“就像没有人能和世界树说话。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我们想要为精灵和兽人带来自由,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历程。” “这个历程一定要发生政变,让那么多人流离失所,让四万五名新兵和自己人开战?” “我本来想否决你的。但……没错,这样的确有利于我们。” “那你们接着去佛提堡又有什么目的?五吨以太。我想,绝不仅仅是自由和解放吧。” “恕我不能再说。都是为了我们的种族,仅此而已。“ 第六十八章 可以相信我吗? 马车依然跟着队伍向前行进,伊森格林平静地握着缰绳,掌握前进的方向。不时和马车中的人类乘客说着话。不近距离看的话,什么也发现不了,甚至会觉得他们十分温馨。 “人类,我可以相信你,但是你能相信我吗?” “这要看你会做什么了。我只想去佛提堡找到他,如果你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我就将阻止你。你必须告诉我一个答案,你们要用这五吨以太干什么。” “我以世界树发誓,我们并不会带来战争,瘟疫,痛苦,但我们的具体目的依然不能告诉你。”伊森格林举起了他染血的左臂,对天发誓。 “不错。你指的是世界树四根吧?”木槿接着说道:“恐虐,纳垢,色孽,奸奇,你唯独没有以奸奇发誓。你敢保证你的誓言为真吗?” 伊森格林的耳朵低垂了下来,压着脑袋。他没想到这位幼小的人类炼金术师会知道这么多。世界之树的混沌四根与四大善相反,每一根都有相对应的一善,勇气,生命,希望,智慧。对世界树的敬畏,让所有兽人都以这四根来衡量自己。 他所做的事的确与奸奇有染,让他不敢以奸奇来发誓。如伊欧菲斯所言,他还是太过老实了,会在某些事情上吃亏。 “以世界树之名,我不会骗你,也不会随便发誓。”伊森格林无奈地说道。 “那就是说,你们将会做出狡诈与不诚之事?” 伊森格林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能再告诉你更多了,我只是第三主席。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可以问我们的领队,他是第一主席。” “你不想说吗?” “我一直相信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我。” “如果你是人类,我会信任你,你是兽人,我依然会相信你。但你是松鼠党,我无法相信你。我知道松鼠党,也听过你们的传闻。” “松鼠党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即使是你,也对我们抱有这么多偏见吗?好吧,即使你不再相信我,我也依然相信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做笔交易怎么样?” 木槿看着伊森格林向后背着的耳朵,十分谨慎。 “什么交易?” 听到木槿的话,伊森格林松了口气。“我会告诉你我们的目的。也会确保你能安全地到达佛提堡,让你能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但是我希望,在我们之间依然能够保持友好。我希望能代表松鼠党多一个人类朋友。” “可以。” “以全部世界树四根起誓,我不会带来杀戮,死亡,腐化,以及欺骗。我不知道你心中的松鼠党是什么样的。但就像其他人类普遍认为的一样,我们是森林中的强盗,在林中布置陷阱,攻击落单的旅人,袭击落单的村庄,策划诡秘的阴谋。我们并非这样,人类只相信对他们有利的传闻,却不敢看一眼历史。” “以你渊博的知识,你一定比普通人类更清楚发生在联邦的历史。第一次炼金术革命后,自由的思想在南方发芽,独立战争爆发,人类建立了联邦政府。联邦把自己渲染成饱受战争之苦的受害者,把帝国视为无耻的侵略者,视南方土地为他们理所应有。但是他们的领地最初仅限于伦尼和佛提堡这一块,在他们来到南方的一千年前,我们就生活在了这里。伴随着帝国多次讨逆战争的同时,联邦也有着西南征服战争。联邦人才是侵略者,征服者!” 木槿依然看着伊森格林的脑袋,他的耳朵平贴在头部,长长的黄色绒毛随风摇摆。他说的没错,联邦的确发起了西南征服战争。 “在一百年前,南方仍然存在着兽人和精灵建立的国家。联邦却把我们视作土著,把西南地区当做未开发土地,对我们不宣而战。我们奋勇抵抗,却一直在节节败退,联邦的领土也是在此时得到不断扩张。我们和人类的抗争持续了很久,直到七年战争时,南方仍然有着抵抗组织。大部分非人种族都被迫迁移到联邦划定的自留地里,或者在外面被人类侮辱,殴打。剩下的就加入了我们。” 他说的依然十分正确。每一句话都和木槿在历史书上看到的相吻合。 “帝国视我们为失败者,对我们这些非人种族保持了一种不理不睬的态度。联邦却明文立法歧视我们。在他们自由的法律里,我们没有任何合法的权益。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但贝齐发布了政治改革宣言,在督政府中,非人种族和普通人拥有同等的权益,我从中看到了希望。” “我们自古以来就生活在这里,人类却将其据为己有。就像北方那些国家一样,我们也想在南方有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因此,我们想以这五顿最高纯度以太,以及南方境内所有非人种族的支持为基础,与贝齐达成协议,换取我们独立自治的权利。的确,我们想反叛现在的联邦政府,如果贝齐与联邦政府开战,这五吨以太就是我们的支持,我们想帮助贝齐赢得这场内战。你的恋人如果溃逃到了佛提堡,他也属于贝齐这一方,我相信你会希望贝齐取得胜利的。” 伊森格林继续说着:“这就是我们的目的,仅仅是一片原本属于我们的领土,仅仅是和你们相等的权利。人类,你觉得我们的要求过分吗?” 木槿并没有说话。 “或者说,我们依然可以是朋友吗?如果你觉得不是,就算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也可以现在走下马车,离开我们的车队。我绝不会伤害你半分。” 猫人扬起缰绳,催动马匹跟上前面的一辆车。茂密的树叶随着微风吹动,发出哗啦的声音。 他的背后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伊森格林舒了口气。 他知道,他终于取得了一位人类的信任。 “好了,你可以把炼成阵抹去吗?我不希望在某个时刻我会被炸成碎片。” “没有炼成阵,一直都没有所谓的炼成阵。” 今天请假一天 抱歉啊 TAT 最近在开发网站,写前后端的代码,非常累,头发掉了很多,一边写代码一边码字承受不住了 请一天的假,非常抱歉,今天不能更新了 这一天我会记下来,等网站开发完再补上 为了弥补今天的断更,写点杂事吧。 差不多剧情要进展到第三卷了,预计会是比较平和的一卷,主角在炼金术方面会有些进展 第一次炼金术革命让人人都能学会炼金术,导致了南方民心思变,联邦独立,帝国四次讨逆战争无一胜利 以太语符文和几何图形的优劣仍难得出结论。帝国的炼金术一直在发展,以目前看来,可以凭空制造引力的炼金术是联邦无从达到的水平,繁杂的以太语符文似乎重新崭露头角 另一方面,以单个炼成阵完成所有过程的面向构成式炼金术思想,和多个炼成阵各自完成某一功能的面向目标式炼金术思想之间,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碰撞。 面向构成的优势在于各种各样的炼金术造物。何遇的十二形态的仲裁者,拉斯塔的击风者,以及古斯塔夫神皇手上的“强权”。 而面向目标则得名于各种炼成阵的组合,只要有变例这两个字,就可以肯定它是面向目标的炼金术。触发式炼成阵,费戈防御龙式变例,还有许多大型的炼金术组都是面向目标的炼金术。面向目标试图把现实世界用炼金术描绘下来,根据现实变化实时更改炼成阵。 南方的炼金术倾向于面向过程,喜欢用一个炼成阵解决所有事情。北方的帝国则大气的多,发明了许多炼成阵各自联动的大型炼金术。 联邦并没有固步自封,只要是好用的炼金术,他们都会吸取过来。戈瓦尔就将帝国的费戈塔防御龙式变例用在了突破防御中。 一个来自普通炼金术学院的乡野小民,就这样跨进了炼金术的新世界大门。 第六十九章 上尉 “我们已经在组建临时的督政府和议会,将政治改革宣言通告到了联邦全境。我们仍然是自由军,自由军名义上不属于任何一个政权,只是暂时将指挥权交由某个值得信赖的政权执掌,现在,我们忠于督政府。所以原先编制仍然不变,由新兵改编而成的临二师,以及佛提堡的第一师,是目前佛提堡的全部军力。目前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至于你们……说真的,军需总监部的每个炼金术师都应该是最优秀的,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真的不想用你们这些麻瓜。” 马雷克皱着眉头,阴沉而严肃地看着何遇和安德切尔两人。他面对别人时总是平易近人,但对他们却严格得多。 何遇在脑内腹诽了一下。他早就预料到其他人会对他们有很大的意见。毕竟他们飞黄腾达,一步就被提升到了军需总监部,还被安排去做谈判特使。 在运气方面十分过人,但在其他方面就不甚了了。其他人自然会在语言上尽情讽刺他们。就比如,站在他们面前的总军需长马雷克。 在军需总监部中,校级军官到处都是,何遇对自己的中尉军衔没有太多的认识。 但在自由军的编制结构中,中尉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军衔了,也是底层军官的中坚力量,大部分连长都是中尉军衔,手下指挥着一百多号人。 在战斗时,连是一个最基本的作战单位,一个中尉能最大程度地接触底层士兵,也能摸到军队指挥体系的根基。走在路上,大部分士兵都需要仰望他肩膀上的两颗星星和一个银灰色短剑。 马雷克掏出了一个文件袋,抬起头看着何遇和安德切尔两人。 “上面最后的决定是这样的。对于顺利完成此行任务的功劳,授予安德切尔一枚普通功绩勋章。何遇,莱姆达少将还特地提到了你一句。由于你在完成任务时表现英勇,功绩卓越,授予你一枚普通银心勋章。由于你们的功绩,提升你们两人的军衔至上尉,不过职位不变,仍然是军需总监部的监理。” 马雷克严肃地打开文件袋,掏出里面的内容,递给他们。 何遇看着手上的银心勋章和两条崭新的上尉肩章,开心得竟有点手足无措。他没想到,马雷克把他们叫到这里,是要给予他们嘉奖。 这可是三颗星星,一个银灰色短剑啊!光荣的上尉简章。 马雷克看着何遇的样子,心里以为他是连怎么戴肩章都不会。便走上前一步,夺下何遇手上的肩章,按住他的肩膀,亲手给他带上了上尉的肩章。 “恭喜你们,已经是上尉了,这么快的速度,称得上军界新星啊。不过小心点,如果你们的能力配不上这个军衔的话,我怎么给你戴上的,就会怎么把它摘下来。” 马雷克走后,何遇仍兴奋地看着自己肩膀上的肩章,又仔细摩挲着自己的银心勋章,许久没有从兴奋中缓过神来。 银心勋章在自由军的勋章体系中虽然较为低等,但也很不错,外部由纯银铸成,内部则是一滴实打实的以太,就算只有一小滴,也是十分贵重的象征。 要想再拿到更高的勋章,往往就不是走进伦尼的议会大楼那么简单了,需要做出真正的功绩,或者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何遇的理想不大,只想找到一个可以养活他自己,顺带可以养活一个家庭的工作。毕业后面试了许多家企业,没有一家要他。他却没想到,成为自由军一个月不到,他就已经是一名上尉了。 上尉比起中尉又进了一层,只要再努努力,成为校级军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到那个时候,他就能靠这个职位舒舒服服地活到老死了。 何遇忽然问道:“我们今天有什么任务吗?” “没有吧,刚回佛提堡,怎么会那么快给我们布置什么任务。” “所以这就是我们成为上尉的第一天?今日无事发生?”何遇惊异地看向安德切尔。 “不然呢?不如我们去庆祝一下,痛饮到意识不清?”安德切尔耸耸肩。 何遇摇了摇头,忽然从兜里掏出一块甲片。 他对那位骑士至今仍印象深刻。可以防御所有枪弹攻击的鳞甲,一把附带炼成阵的长剑,能改变重力方向的炼金术,每一个来自帝国的高新炼金术都让人惊叹不已。 既然那位骑士留下了一块甲片,今天就开始研究这块甲片的奥妙吧? 作为一名军衔为上尉的炼金术师,就算他只毕业于一个普通学院,以太语水平等级测试的成绩只有四百多分,也是对自己有一些自信的。 ………… 松鼠党在炼金术上虽然不怎么样,但兽人的近战能力一流。在拉斯塔骑士的活跃下,他们勉强逃过了松鼠党的追杀,来到了可颂女士的庇护所。 这是一间普通的租房,在伦尼众多合围式贫民楼里并不显眼。让一位优雅的女士和几位帝国人住在这里,着实让人为难,但他们现在只能挤一挤了。 “洛佩斯宣布支持督政府?正式的消息已经放出来了?” 拉斯塔躺在床上,惊讶地读着报纸。虽然为他治疗的是全帝国顶尖的牧师,也很难同时治疗好那么多伤口,兽人抓不了火枪,但它们的利爪也同样致命。 “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真的是去缔结协约的。也许不是所有南方人都是蠢货。贝齐的确很有一套……就算我的伤好了,去佛提堡与贝齐和谈,恐怕也只是玩火上身。”拉斯塔喃喃道。 “算了吧,拉斯塔,再考虑过去也无济于事。就像那句俗话,启动了的炼成阵,就没有逆转的可能了。”女牧师回头说道。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我们要有大麻烦了。枭知道我们的消息后,应该会十分震怒。永远不要让枭生气,否则后果严重。你们应该都知道他成为安全部长后发生的一些大事。” 听到枭这个名字,拉斯塔不寒而栗。“那几个案子我都有所耳闻。光荣党谋反,公爵继承权案,不管是哪里,他都会带着人亲自来到现场。结果就……” 卡文迪许博士插了句话:“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会不会生气,而是他离伦尼还有多远。他可有着真铝勋章,一旦他来到伦尼亲自下场,那就遭了……” 第七十章 自治权 面对威力不断增长的火炮,联邦给出了斯蒂尔堡这个答案,无数棱堡组成了南方规模最大的星型要塞。没有任何死角,号称能完全防御住帝国的进攻。 虽然一个帝国的骑士就能在里面进进出出。 而佛提堡是联邦给出的另外一个解决方案。自七年战争后,佛提堡被不断增建,无数单独的堡垒组成了一整个庞大的要塞群,数量庞大的火炮布满了每个堡垒。 佛提堡是一个真正为了驻军和区域控制而设计的要塞,充分贯彻了一个思想:“要塞的任务不是防御,而是进攻”。佛提堡位于联邦的核心枢纽位置,和伦尼互为掎角之势,对来自一切方向的攻击都拥有主动权。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佛提堡一天不陷落,伦尼就永远不会被占领。 虽然现在的佛提堡明显属于督政府管辖。 一队由精灵,兽人和一位人类少女组成的商队正行进在石板大道上。从西方而来的商队已经变得很少,佛提堡附近的侦察兵很早就发现了这支异形商队的踪迹。没等他们前进多久,就有一队督政府的骑兵围了上来。 像所有其他商队一样,他们顺利地通过了佛提堡的外围防线,但不知为什么,那队骑兵带着他们进入了佛提堡的内堡,目前的督政府军临时指挥中心。 接着,他们就出现在了佛提堡的战术会议室中。 一个非常有趣的事实是,自从这座战术会议室自建成以来,这是第一次迎来兽人和精灵的光临。 从普通军事条例上来说,兽人和精灵并没有出现在这里的权利。但现在这里属于督政府,时代改变了。 “欢迎。对我个人来说,今天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看到了松鼠党。这是你们第一次公开表明自己的身份吧?” “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我会有在佛提堡亲自见到阁下的机会。” 简单的开场白后,双方各自对视了一下。会议桌的一方是贝齐和他的副官马雷克,另一方则坐着两位兽人,一名精灵。 松鼠党第一主席,伊欧菲斯。灰黑色毛发的狼人,又被称作“铁狼”,主导着这一边的谈判。 松鼠党第二主席,托露薇尔。一个黑眼白肤的女精灵。 松鼠党第三主席,伊森格林。一个黄色毛发的猫人,耳朵又长又灵活。 “我早就对松鼠党有所耳闻,许多事情似乎都有着你们的踪影啊。” 贝齐冷冷地说道。 “阁下对我们的误解似乎很深,但我相信再大的误解也有化解的时候。贝齐阁下,有着这么一个传闻,你在伦尼地下的老鼠聚集地得到了一些情报,这是您发动伦尼政变的原因。是吗?” “你们怎么知道的?” 黑毛的狼人伸出双爪,扶住自己的脑袋。“因为那位被皇家安全部干员刺杀而光荣牺牲的精灵,就是我们松鼠党的成员啊。” 贝齐的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坐在他身旁的马雷克摇了摇头:“当时那人蒙着面,实在看不清他的种族。” “能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就是你们了。也不错,倒是解开了我的一个疑团,我的五十万第纳尔花得挺值。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阁下果然十分爽快,马上就进入了正题。坦白来说,如果不是当时伦尼政变演变成了战争,这场会谈会提早很久。不过时局变更,阁下控制联邦议会的计划失败,转而成立了督政府,我们内部出现了许多反对的声音,但我们还是来到了这里。阁下既然已经成立了督政府,而且还提出了异形和人类平权的声明,我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支持阁下。我们松鼠党只有十分有限的实力,但仍希望能帮助到这个新建立的督政府。” 狼人用了许多典雅的词汇,让他的话云里雾里,摸不清真实含义。 “请直说。” 狼人收敛住了自己的姿势,简短地说道:“我们带来了六吨的最高纯度以太,它们已经到达了佛提堡,就在我们的马车上。我希望这些材料可以用来支持督政府军的军备。” “六……吨?”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就算是通晓炼金术的总军需长马雷克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以太的单位通常都是以克来计数,偶尔精确到毫克,还需要填写报表才能申请到,通常一个月的以太总消耗量也只有千克这个单位。吨?这个单位和以太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让他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六……吨的以太,真是太诱人了。但是…… “六吨?的确很不错。说吧,你们要什么?” “先等等,阁下既然提出了异形与人类平权的声明,那么异形也和人类拥有同样的征兵权吧?我们可以代表联邦全境的所有精灵和兽人,为阁下提供五万左右的兵力。以这两个条件,我们想要保卫所有异形的政治权利和人身安全,探讨一下联邦境内所有异形们的自治权的问题。” “自治权,什么意思?” 这些异形说话总是藏一半,留一半,不肯把自己的全部意思表达清楚。 “我们将为阁下提供一切支持,帮助阁下打赢联邦内战。在联邦的两方之间,我们更支持阁下。北方军区的洛佩斯宣布了对督政府的支持,再加上我们的力量。以我们的估计,这场内战将会在一个月内结束。” 贝齐顿住了:“内战?我们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计划,我的头号宣言便是不打内战,而且联邦的议会也没有通过他们的宣战提案。如果你们想用六吨以太支持我打内战,那么各位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狼人轻笑了一下,内心腹诽道:‘在联邦进攻后,你就会明白了。’ “先不谈这点。我们精灵和兽人们已经受够了联邦的压迫,希望能够依靠督政府重获自由。我们希望能为阁下提供尽可能的帮助,来换取一个自治地区。在督政府的统治地区扩展到西南地区后,我们想要蓝山山脉周边的土地,建立起一个受督政府管辖的加盟国。” “绝不可能!”贝齐猛地站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变化 “联邦的国土神圣而不可侵犯,一分一毫都不能少。你们想要用以太换来我们的国土吗?没得谈。” 军人天生的荣誉感让贝齐激昂顿挫地大喊道,极强的威圧感震慑到了每个人。 但兽人似乎并不属于人,黑色长毛的狼人伊欧菲斯不动声色地说道:“那阁下为何要谋求创立督政府呢?如此独立于联邦,不接受联邦管辖,是为了什么?” “我的目标一直是为联邦创立一个清廉,高效的新政府。这一新政府并不会做出任何肮脏之事,尤其是在它根基不稳之时。我们不会把土地割让给你们的,永远不会。” “不不,阁下,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们并不是想要从联邦中独立出来。”伊欧菲斯忙摆摆爪。 “我们只是想在新政府中得到我们应有的地位。不知您所说的异形与人类平权是否属实?如果异形也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权利,那我们也拥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联邦之所以叫作联邦,就是因为联邦是由许多地区根据宪法组成的联合国家。联邦被分为数百个地区,每个地区都拥有一位自己的议员。以联邦境内异形的数量,我们可以票选出十几位异形议员。这些议员可以为本地区的人民们在议会发声,这些都是完全合法的。” “我们只是想要与阁下达成合约,将我们的权益落实。” 伊欧菲斯的狼眼发出绿光,直直地盯着贝齐。 “在我们的督政府中,异形的确将与人类拥有同样的权利。联邦也的确仍然是联邦。但这并不是你们搬弄语法的理由。也许异形会有一个自己的国家,但不要用什么加盟国这种字眼。这里不是北方,你们不会拥有国家,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贝齐坚决地说着,灰白的胡子随着他的话语剧烈地抖动。军人特有的语气让他的每个字眼都十分坚硬,不像政治家一样会留有一些余地。 伊欧菲斯没想到贝齐会说得这么决断,会议桌这边的三名松鼠党主席也都有些惊慌。 他们对视了几眼,最终是猫人伊森格林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比较敦厚:“既然阁下这么说,我们也并不想造成不快。我们可以让步。” 伊欧菲斯的尾巴稍微缩紧了一些。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变化。他依然保持着之前的表情。虽然他不满于伊森格林的让步,但谈判最忌讳的一点,便是表现出己方的不合。 “让我们谈谈别的吧。在督政府中,我们想要取消异形的自留地制度。自留地与其是一项权益,更像是联邦政府对我们的侮辱。既然异形拥有与人类同样的权利,那我们就可以自由地在联邦全境居住。” 马雷克侧过头,对贝齐轻语了几句。贝齐的态度缓和了下来,说道:“可以。待我们的临时议会成立后,这条提议可以成为议会的提案。” 看到贝齐舒缓下来的态度,伊森格林在心里舒了口气,谈判总算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伊欧菲斯早就不满他妥协的态度,如果今天的谈判没有成功,他恐怕不能把自己和平的主张进行下去。 …… 北方,帝国,德兰,光复宫,议事厅。 又是一封高加密度的密信。 神皇古斯塔夫陛下的脸色十分不好,但其他人的脸色更不好。 “混账!制订出的这种计划,结果却并没有什么效用!他们到底是去干了什么?说好的挑动两方对立呢?我们可并没有看到。反而闹得鸡犬不宁,伦尼的一条老鼠都知道帝国人走进了叛党的议会大楼。这些废物,实在没有轻饶他们的道理。” 军事部长索玛公爵把报告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十分愤怒。他早就对安全部长和外交部长制订出的计划十分不满,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他为此那支小队提供了帝国最先进的反应装甲和炼金术,但却都完完全全暴露给了联邦人,阴险狡猾的叛党一定会发现什么,他们将不会再有那么大的先机了。 他虽然愤怒,但也不好指名道姓。拉斯塔是近卫骑士团的第二近卫骑士,神皇钦定的人选。如果话再说得多一点,就是在直接诋毁神皇陛下了。而其他几人,也都与神皇有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外交部长的脸色已经近似猪肝,他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帝国人在斯蒂尔堡大闹了一场,又在叛党的议会大楼被人揭露,已经对各界的舆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闯了这么大的祸,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似乎已经完全撕裂的联邦却仍然和平如初。贝齐舒舒服服地成立了督政府,还得到了洛佩斯的支持,伦尼的联邦议会却完全没有宣战的迹象。一切都走向了对他们不利的方向。 首相连忙来打圆场:“各位,话也许不能这么说。他们已经尽力了。拉斯塔骑士在战斗时的表现效果十分出色,他一个人就击溃了一整支军队。这为我们探明了南方叛党们微弱不堪的战力,也证明了反应装甲的良好效用。” “我可不这么认为。他们不是马戏团的小丑,他们是间谍,是密使!不客气地说,他们是在挥霍以太给南方人做魔术表演。他们还不如上一届那些被处决的干员,至少他们每周能提供最新的情报。现在,连我们最后的几名内线之一大议长都被暴露了出来。我真想问问胡佛他的想法,请把那个南方局第二通讯人送去执行绞刑!” “对了,胡佛去了哪里?今天的会议他罕见地没有出席。” “他去了南方。”神皇说道。 他拄着手中的权杖,慢慢站了起来。 “现在的局面已经显而易见,不需要再批评了。等事情结束后,我自然会把他们发配到永冻雪原。不过这一切都得等胡佛回来后才行。” “胡佛走得匆忙,只给我简单地留下了几句话。他说我们仍未失败,局势正在向他的预期发展。南方近期就要发生变动,他将前去推波助澜,为我们带来捷报。” 听到这句话,军事部长的脸色变了一下。 胡佛从不说谎,只有他肯定的事,才会做出保证。既然他亲自去了南方,局势会怎么发展,还真说不定。 这位“北方的马基雅维利”,可是深不见底呀。 第七十二章 深吻 何遇正坐在炼金术工作台后,对那块甲片进行反混淆处理。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十分有挑战性,但也让他热血沸腾。 一个炼金术师证明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炼金术,这是他一直以来相信的一条道理。 一个炼成阵如果是即时生效的,自然会追求简洁。但如果要画在图纸上,延时使用,那就需要做混淆处理了。帝国的许多资深炼金术师为了保护自己独有的炼金术不被他人剽窃,创造了语法混淆这一遗臭万年的发明。 通过没有实际作用的伪装线,和将一个简单的符文转换为另一种功能等价,但语法极其繁杂多余的格式,可以让一个炼成阵变得极其晦涩难懂。只能使用,但想通过炼成阵反推背后的功能,很难。这便是帝国的一大炼金术特征。 何遇正眉头紧皱,透过桌上的放大镜,仔细观察着眼前的甲片。 何遇现在还不知道,有一个他从未料到的人与他之间只有咫尺之遥。 他对此没有半点察觉。 安德切尔忽然拍拍他的肩膀,动作很轻,但依然让何遇全身猛地一震。 他在全神贯注于一件事的时候,胆子很小,任何外物干扰都会吓他一跳。 “喂,干什么呢?” 安德切尔神秘兮兮地说道:“何遇,你怎么还在这里?今天要有大事了。” “又有什么事?” “你没发现吗?马雷克和贝齐不见了,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消息。而且,有一队异形的商队停到了中央广场中。我接收过几次补给,按照惯例,从没有哪支商队被允许进入中央广场,而且还是一群精灵和兽人!” “哦?然后呢?”何遇对此并不感兴趣。 “这真的很奇怪,我觉得此事有蹊跷。也许他们是间谍?” “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身边的事吧,管那么多干嘛。” 正在说着,有人推开了军需总监部的大门。 “传总军需长马雷克的命令,需要十个人前去监视中央广场上的可疑人员。以下十个人跟着我!何遇,安德切尔……” “可疑人员,他们是谁?”有人问道。 “不清楚,不知道。你们的任务只是监视他们的行动,不需要了解这么多。但假如因此轻视这个任务,你们就会得到惩罚。” “是!”这十个人举起右手,表示接收到了命令。但他们的心底却在暗暗叫苦。 他们虽然是军需总监部的高级军官,由贝齐直接领导,但却什么都干。送货,扎营,刨坑,传令,测绘,绘图。从联邦顶级的炼金术学校毕业,却被分配了打杂的活计,现在还要去做哨兵的工作,监视别人。这和他们炼金术师的本职工作有什么关系? 何遇被强制打断手上的活计,心里也很是不满,但是干一行就要爱一行,不乐意也没办法。他只能跟着其他人,出着十分不愿意的特别勤务。尽量让自己在别人眼里看起来积极一些。 军需总监部和中央广场距离很近,都在佛提堡的中央。他们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中央广场,看到了那支商队。 规模的确不小,足足有十几辆马车,用的还是不同寻常的驮马,只有异形才爱用这个马种。驮运量大,能走崎岖的小路,但体力却比不上挽马。 这些异形正百无聊赖地守着车队,一些精灵正打理着马匹,用马刷给驮马刷着鬃毛,检查着它们的马蹄。驮马舒服地发出响鼻声。 另一些兽人正聚在一起,以中央广场的石板当做地板,开心地玩着兽人间的某种游戏,怡然自得,对十名在远处监视他们的军官也视若无物,没有把他们当回事。 “这有什么监视的必要吗?看他们的样子,车上的货物也没什么重要的呀……” 安德切尔还没抱怨完,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脱口而出的短促惊叫声。这个叫声的主人显然有意克制,但仍然无法掩盖住他的惊讶。就连正在打理马匹的精灵们也抬起了头,看向发出惊叫的人。 他看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他对此分外眼熟,甚至倍感亲切,十分喜欢。 这个亲切的气息,即使间隔了几十米,他也能没有任何延迟地感受到。 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感受到这么亲切的气息? 这绝不可能,这里可是佛提堡。 他所喜欢的那个人,还在远在几千千米外的青河城,等着他回来呢。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他绝不会看错。 不管怎么回事,他都一直记得她的身影,的确是她。 是她。 这真让人意外。 “何遇,怎么了?”安德切尔回过头问道,“你惊讶什么?” 何遇没有理睬他,像是被吸引了一样,径直走向异形的车队。 木槿的身体僵直了片刻,在看向惊叫者后,她的表情在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算那个人身穿自由军的军装,面容饱经风霜,但她依然瞬间认出了那个人。 她也感受到了那种亲切的气息。 是他。 木槿一直后悔没有早些告白,在她说出喜欢的那一刻,就是他们分别的一刻。他和她之间没有相处哪怕一秒,就迎来了离别。之后的伦尼政变更是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曾在很多个夜里辗转反侧,反复思考着一种可能,他会不会已经死在了伦尼政变中。这半个月里,她没有一次安眠。 直到今天。 年轻的男女凝视着彼此,不需要开口,单单是眼神的交流,就能刺痛他们坚硬神经的最深处。 何遇凝视着她,他熟悉她那倔强而又楚楚可怜的眼神,她的身上依旧有着熟悉的芙蓉花香,在发现他喜欢芙蓉花之后,她就用起了这个香味的香水。 是她,是那个他以为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好的木槿。 木槿靠近一步,猛地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何遇微微张开的嘴。 一个彻彻底底的深吻。 何遇不知所措地望着木槿的眼眸,唇瓣间传来湿润的触感,他和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微麻的触电感传向全身。 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片刻停顿。 第七十三章 快走吧 “这是……我的初吻哦。”木槿开心地说道。 何遇的脸一下子烫红了起来,木槿似乎完全看透了他的想法。 “你不用来找我呀,我现在是上尉,很大的官了。好好在家学炼金术呀,考一个好的学校,比如中央炼金术学院。等我放年假之后,就会回来看你的。” “伦尼政变后我很担心你。只是想来看你一眼。只是想……知道你一切都好,看到你我很开心。” “嗨。”何遇嘴角笑了一下。“放心,我的运气很不错的,不会出什么事,而且我胆子很小,不会去冒险的啦。就算别人都死了,我也是缩在墙角保命的胆小鬼。” “我听说贝齐组建了督政府,路上到处都是士兵,你们会和联邦政府爆发战争吗?一定要活下来呀。” “没有战争的。我们不会挑起内战,联邦议会已经宣布改日再议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战争。而且我在军需总监部,这里离前线很远,就算打起来也不会波及到我。不过,你是怎么来到佛提堡的?军队已经把来这里的路都封锁住了。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没事的。我的运气也很好。碰到了一队商队,他们也要去佛提堡,我就顺路搭上他们的商队了。” “他们…?”何遇的思维忽然一滞。“他们可是异形啊,没有对你干什么吧?” “没有啊,只是一支普通的商队。他们都很好,对我很尊敬,没有干什么。不用想那么多啦,我已经站在这里了,还不够吗。” “我听上级说,他们的身份比较可疑……” 一位兽人猛地站起身,向他们走来,尖锐的长爪从爪嵴中伸出,眼睛牢牢地盯着何遇,颇为不安。 “炼金术师,他是谁?”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何遇的敌意,似乎只要何遇轻举妄动,就会咬断他的脖子。 “他?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的恋人。我终于找到他了。”木槿的话中仍充满了甜蜜。 “小心。” 兽人仍警惕地看着何遇,以及他的身后。 何遇的话音还未落,一声巨大的轰响自中央广场西北侧的一座堡垒传来。 ………… 此前一会儿,战术会议室。 “抱歉,没得谈。我不可能和松鼠党达成任何协议。就算你们以联邦内战威胁,也不可能。我说过了,我们绝不会挑起内战,联邦政府也不会轻举妄动。就算你们松鼠党在联邦四处煽动,就算你们的内线到处都是,也不可能。我不会再让你们的线人戏弄第二次了。” 伊森格林遗憾的叹了口气,他的绒毛长耳左右摆了摆。 从一开始贝齐便对他们不置可否,他们满以为颇有价值的交易条件也没被贝齐看上。纵然是足足六吨的最高纯度以太,贝齐也丝毫不感兴趣。 他的“灰色之狼”称号的确名不虚传,软硬不吃,只由自己的信念驱使。比起伦尼的议员,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伊森格林对他的判断有很大的失误。 “我们仍对与阁下相见感到十分荣幸。虽然不能得到一个良好的和谈结果,但仍心怀着希望。不待阁下命令,我们马上就将离开佛提堡,有缘再见吧。”兽人伊森格林仍行了一个尊重的兽人礼。 贝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等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就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吗?” “阁下,您的意思是?”伊欧菲斯疑惑地问道。 难道贝齐是想说,他可以用钱收买吗?这是转机? “我是说,请把你们那六吨以太留下吧。我们督政府的建设很需要这么一大笔的资源呢。哈哈哈。”贝齐的两撇小胡子随着他的大笑抖动起来。 “既然谈判没有达成,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以太留下?” “我想要这些以太,你们就得留下。不然,你们今天别想走出佛提堡!”贝齐的声音陡然升高。 黑吃黑?伊森格林对贝齐的判断有了很大的失误。这个“灰色之狼”,居然还要阴他们的以太。 “绝不可能!”精灵托露薇尔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瓶,猛地扔向会议桌的这一边。 轰! ………… 那声巨响来自战术会议室,去那里开过一次会,何遇仍然记得。 “他们是松鼠党!抓住他们!死活无论!” 一名军官猛地吹起了哨声,中央广场上乱成了一团。 原本在打理马匹的精灵们放下了手上的活计,卸下了驮马上的套架,把它们从马车上牵了出来。 原本聚在一起玩着兽人游戏的兽人们纷纷亮出利爪,向冲来的卫兵们杀去。 “松鼠党?”何遇看着木槿,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些异形是松鼠党,那木槿…… 木槿没有说话。但看着她的眼睛,何遇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也许这就是恋人间的心意相通吧。 “你是靠着松鼠党才通过了那些封锁线的吗?再怎么样,也不用这么做呀。我……” 木槿满是歉意:“他们相信我,我也相信他们。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旁边的兽人靠了过来,一只前爪已经向何遇抓来,何遇就这么呆呆地站着,没有动。 兽人还没抓住何遇,一个硕大的血花便在他的身上爆开,他痛苦地瘫倒在了地上。 一名军官拿着来复枪,直接朝着他们开了枪。 又是一声哨响,“抓住那个紫发的少女!她也是松鼠党。” 他们两人之间只相见了短短的一刻,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美梦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短暂,他还没有怎么好好体会呢。 何遇的心情如坠冰窟。 士兵们组成了一组线列阵,他们一齐举起手中的燧发枪,向他们瞄准着。 “瞄准!听我命令……” “等等!”何遇大喊道,双手伸开,面向士兵,挡住了身后的木槿。 “不要射击!我是军需总监部的监理!上尉军衔!我命令你们停止射击!” 上尉?士兵们疑惑地不知所措。上尉的军衔比起大部分连长都要大,以军事条例来看,一个上尉的确能够命令他们。 “快走吧!”何遇对木槿喊道。 “回去,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就一定会娶你!” “好!”木槿用力地点点头,向异形的车队撤去,一丝泪水从她的眼角划过。 第七十四章 劳泽尔进攻 “卑鄙的人类……真是看错他们了。”伊欧菲斯低声嚎叫了一声,双爪抓向了两名卫兵,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伊欧菲斯扔出了三四米远。 “不过,想要留住我们?呵呵,人类太过简单了。” 托露薇尔跟在后面,娴熟地从身上拿出了更多的小瓶,这些便是精灵们的特产,炼金术炸弹。邪恶的联邦人在他们的基础上盗版出了手掷弹,虽然产量更高,更便宜,但效用却不如精灵们的原版发明。 三滴雷汞,两匙黄色火硝,再加上三匙黑火药,一盎司脂蜡瘤,半盎司以太……就是北方之尘了。只是精灵的旧式炼金术创造物,却十分有威力。 北方之尘瞬间爆开,将厚实的石制墙壁化为了细碎的粉尘,顺带还释放出了强烈的震波。虽然每一瓶北方之尘就需要半盎司的以太,但这些松鼠党显然不想发挥勤俭节约的美德,连续扔出的北方之尘迅速在堡垒中开出了一条通路,佛提堡的驻军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贝齐堪堪从那个爆炸中反应过来,幸好他的衣服内有防护式炼成阵,松鼠党扔出的炸弹没有伤到他。 “传命令下去,所有人截住那支商队!那六吨以太就在那里!马雷克,你之前布置的炼金术师还在吗?让他们构筑工事,堵住中央广场!” “还在!我在谈判刚开始时就安排了十个人去监视那队商队,按理说他们应该已经和松鼠党在交火了。” “如此,那就好。”贝齐拍拍身上的灰尘,推门走了出去。 中心广场上正打得激烈。 战斗一开始,原本看起来老实敦厚的兽人们一瞬间便变得生龙活虎,从马车厢里拿出了许多武器,向人类士兵们冲来,看起来不像在守卫车队,反而是在进攻。 何遇堪堪只阻拦住了士兵们的第一轮射击,但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兽人们便向人类的线列阵前进了几十米的距离。 “希望这能为木槿争取一些时间吧……” 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在闲聊打屁摆龙门阵时常提到的秘密组织,不管什么坏事都能和松鼠党扯上关系,怎么会和木槿扯上关系? 只是一瞬间,何遇突然听到了呼呼的风声,一根棍子直直地砸到了他的脑袋,猛烈的冲击瞬间将他击晕在地。 “他是谁?” “别管了,把受伤的家伙抬回去吧。” 一名兽人放下手中的棍子,和另一名兽人合力抬着躺在地上呻吟的兽人,他是第一名受害者,胳膊被来复枪打出了一个大洞。 他们没有去看同样倒在地上的人类上尉。只是一个看起来很迟钝鲁莽的愚蠢人类而已,这一棍着实不轻,能让他这一天都失去意识。 位于兽人后面的精灵们则纷纷拿出了许多长杆,这些长杆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硬木,但光芒闪过,它们纷纷变成了一人高的长弓,弓身粗壮,是传统的精灵长弓,一千多年前的精灵们也在使用这个传统武器。 并不传统的是,精灵们取出了几簇造型奇特的长箭。箭头不是精灵们常用通常的锥头,或者说,根本没有箭头,箭头处是扁平宽头的,看起来就像一个极长的长钉。长钉的扁平尾部对准了敌人。 在长剑长矛这些冷兵器里,长弓其实才是最早被淘汰的冷兵器。 训练一个火枪手,只需要教他们怎么扣动扳机装填弹药,加上列阵行进这些训练内容,也只需要一个月。但是想要培养出一个有准头的弓箭手,需要喂他数千支箭,加上数年的不断练习。看到这些明显的对比,在火枪发明后的几十年内,长弓就已经很少出现在军队里了。 现如今,就算帝国的贵族教学,也不再教射箭了。兽人们的利爪既扣不动扳机,也不能开弓拉弦。只有森林中的精灵们还在练习着箭术。 但这并不意味着长弓失去了威力。 一个标准的精灵长弓足有一百磅的拉力,这些长弓也是如此。看起来瘦弱不堪的精灵们却轻轻松松地将长弓拉开。没有指挥,精灵们抬手便放,长钉离弦,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一米多长的长钉如迅雷一般向人类士兵们射去,强大的威慑力肉眼可见。倘若他们穿着旧时代的板甲,或许还能挡住,但既然是粗布军服,没人敢在箭下随意走动。 看到精灵们开弓推弦,一些炼金术师便已经注意到了。没等长钉飞来,一道石墙升起,护住了大部分士兵。 长钉疾驰而来,快到肉眼都无法看到,然而坚固的石墙已经挡在了它们的通路之间,就算是轻型火炮也无法打穿,更何况这些长箭的箭头是平的,与锋利和穿甲扯不上任何关系。 长钉打在石墙上,发出了咔哒的巨响。 终究是没有打穿,就算打穿,也失去了威力。 然后 …… 轰! 箭头处发出了闪亮的光芒,不,整只箭矢全都发出了剧烈的光芒。 无数声巨响在石墙前传来,石墙被彻底撕裂,猛烈的冲击势头不减,像狂风一样袭向石墙后的人类士兵。 整个阵型瞬间被撕裂开来,无数士兵被冲击波掀翻在地! 广场变得一片狼藉,人类这边就传来了许多闷哼和痛嚎的声音。 就连一些走得近的兽人,也被长钉的冲击波及,瘫倒在地上。 长钉的箭头部,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炼成阵,而长钉的剑身,灌满了以太! 人类这边忽然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怒吼声:“组织反击!” 马基雅维利不仅仅改进了自由军的军事制度,还在炼金术上有很深的造诣。从马基雅维利之后,炼金术师才真正实时性地参与到了战斗中。 马基雅维利所推崇的几何图形画法,能让炼金术在战场上迅速发挥作用。 军需总监部的炼金术师并不只会后勤。除了少数几人,他们都来自联邦顶级的炼金术学院,只要参与战斗,他们就都是一等一的战斗炼金术师! 只有让人喘息的一段时间,猛烈的巨响从人类这一方传来。 冲天的石墙不断耸起,直扑向异形们的车队。 劳泽尔进攻! 第七十五章 圣森马 细究下去,劳泽尔进攻其实还是联邦标准石墙的一个变例。只不过,它消耗的炼金术材料要多上很多,效果也要强大得多。 联邦人将石头应用到了极点,只是普通的石头而已,却总是能创造出惊人的结果。石头到处都是,储量众多,虽然毫无价值,但这也正是它的价值。无处不在,便无处不可以利用! 冲天的石墙不断延伸,像是冬日的冰凌,直直地将异形的车队和外界切开,构成了一道厚实的笼牢。那些不小心踏足在石墙所过之处的倒霉蛋们,要么被尖锐部刺穿,要么被扔到了高空,再狠狠地摔下来。 举起长弓的精灵们被石墙挡住了视野,一时间找不到目标,冲锋在前的兽人也被石墙分开。 劳泽尔进攻原本是用以阻挡帝国的骑兵冲锋,陡然而出的石墙能极大程度地阻拦帝国骑兵,就算他们有开墙的炼金术师,原本的高速度也不复存在。现在被用来阻拦这些松鼠党,效果刚刚好。 “开墙!” 听到命令,兽人们拿起小瓶,扔向石墙。 但他们扔出的方向却不是人类士兵们,而是西北方,兵力薄弱之地。 北方之尘肆意释放,原本厚实的石墙纷纷化为碎屑。 碎屑飘落在地上,三个身影从中钻了进来,是松鼠党的三名主席。 他们此前的拼杀,全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等这三位谈判成员回来。 “铁狼”伊欧菲斯爽朗地一笑,行了个礼。 “哈哈,谢了!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人类的增援源源不断,他们还有许多精锐的炼金术师!” “这就对了,他们想抢下我们的六吨以太,目标当然是这里!但他们还是失算了一着。我们可没对他们那么信任!” 一名精灵驾着一辆马车驶来,在石墙之中,一辆马车的行进也有些不易。 车队的驮马全都被从马车上牵了出来,套上了马鞍。马车厢连同车厢中的货物全都被留在了原地,只剩下这一辆马车仍然完好。 “没想到吧!哈哈,只有第一车才是以太。其他的全都是便宜的玻璃水晶。” “所有人,上马,冲出去!” 伊欧菲斯的命令还未下达多久,又是几道石墙陡然耸起,围着车队环绕了数圈,将原来开出的缺口又重新堵了上来。 “见鬼……人类的构图速度这么快吗!” 几名兽人再次扔出手中的炸弹,耗资半盎司以太的北方之尘虽然如期爆开,传出了强烈的震波,但只堪堪摧毁了一层石墙,在这一层之外还有另外几层石墙。 他们还在尝试,但敌人并不会坐等他们,一枚炮弹从石墙外斜斜地飞了进来。看起来速度并不快,在落地后却产生了不小的爆炸,砸出了深深的大坑,一匹驮马不幸被炸断了半个身子。 许多精灵和兽人的表情变了一下。 这是用炼金术手工制成的炮弹,威力比普通炮弹要大,落地后会产生额外的爆炸。寻常战斗轻易不会使用这些昂贵的炮弹。人类似乎下死手了,毕竟以太是炸不烂的,他们只要以太,不要异形。 “炼金炮弹!他们疯了吗?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围杀?继续丢炸弹,把墙弄开!上长钉!” 有了炮弹的威慑,精灵们毫不顾忌地将长钉搭在弓弦上,拉开长弓,射向十几米外的石墙。它的冲击力比起北方之尘还要来得强劲,相应地,它的后坐力也更强,冲击带来的阵风吹了回来,震得精灵们双耳鸣叫,让许多驮马惊愕地大声嘶吼,四蹄不安的敲击着地面。 “上偏斜炼成阵,挡住他们的炮弹!”托露薇尔大喊道。偏斜炼成阵也属于防弹炼金术的一种,精灵们在七年战争时学到了这个炼金术。 炼金术师们对于防御炮弹的设想多种多样,其中一种便是偏斜炼成阵。它的原理是偏转射来物体的速度方向,使其弹开。这一设计比起直接消除射来物体,消耗的炼金术材料更少,因此更受欢迎。 许多轮射击总算在石墙间开出了一道不小的通路。精灵们安抚着受惊的驮马,给它们的嘴里塞进了燕麦。燕麦是精灵们的传统马食,据说可以提高马匹的各项素质,活血化瘀,修气养神等等各种神奇功效。驮马们嚼着燕麦,渐渐安静下来。 “上马,冲啊!” 松鼠党们纷纷翻身骑上了驮马,从这个洞口中鱼贯而出。 “炼金术师,坐在我身后!”伊森格林没忘记这个人类炼金术师。他拉住木槿的右手,全身发力,一下把她拽到了马上。 这些驮马原本都是用来拉马车,看起来笨重粗壮,行动迟缓。在被他们骑乘后,却像是血统变异了一样,强壮有力,运动矫健,不亚于任何一种联邦军马。 木槿没有骑过马,她只觉得骑着的这匹驮马速度很快,甚至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她用尽全力抓着伊森格林身上的长毛,才能堪堪坐稳。 “好快啊!!” “那是当然,这可是纯血圣森马,最优秀的马种!仅仅亚于柯曼帝国的皇帝用马!”伊森格林喊道。“被我们用来驮运货物这么久,它们早就憋坏了!” 骑手们以马车为中心,迅速地冲过了洞口,向内堡之外冲去。 人类的士兵们原本组织好了火枪手线列阵,准备给予松鼠党们痛击,却惊愕地看到他们正在撤退。两条腿总是追不上四条腿,他们只能在原地干看着松鼠党们逃走。 “炼金术师,拦住他们!”一名军官大吼道。 这些来自军需总监部的炼金术师们无奈地摇摇头,他们也不是万能的。就算有哪个炼成阵能拦下这些骑手,他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画出来。 松鼠党们成功突破了内堡,却也没高兴多久。佛提堡是由众多堡垒组成的堡垒群,突破了内堡,还有许多道防线等着他们。 但他们不高兴的理由也并不是这个。 一道高近十米,厚壮无比的巨大石墙在两个卫堡间封锁住了整条通路。 这道石墙在十分钟前仍然不存在,由佛提堡的炼金术师们倾情打造。 无题 松鼠党之中似乎没有谁能够飞跃一道石墙,只能无奈地停了下来。 “该死的人类,就这么喜欢石墙吗?”伊欧菲斯狠狠地怒骂了一声。 还没等他命令,已经有精灵将长钉搭在弓上,拉开长弓。骑射需要的力量和技巧更高,但这些精灵依然十分熟练。 推弓,瞄准,撒手,一声剧烈的呼啸声,长钉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射在了两百米外的石墙上,轰! 一道光芒从石墙处亮起,却只是把石墙凿出一道颇为壮观的坑,却远远没有穿透。 看到射击结果,那名精灵报告道:“他们的石墙太厚了!” 足够多的量变就能达到质变,这道巨型石墙其实也是联邦标准石墙的一个变例,只不过更大更宽,可以防御二十四磅攻城重炮的直接轰击。在松鼠党们拖延时间的同时,佛提堡的守军也在拖延时间,等待这道巨型石墙的成型。 “继续!” 就算一发长钉无法打开城墙,再多试试几发也总可以。伊欧菲斯这么想道。 听到伊欧菲斯的命令,精灵们继续射击着长钉,不时发出离弦的响声。 木槿拍了拍伊森格林的肩膀,“我们出不去了吗?” “是的…我们这趟带来的炼金术制品虽然多,但威力最强的也只有长钉了。如果长钉也打不开一道缺口,我们恐怕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伊森格林的耳朵抑郁地耷拉了下来。 正在此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了隆隆的轰响声。 松鼠党第二主席托露薇尔的尖耳竖了起来,仔细地听着这个声音。 “是骑兵队!人类的胸甲骑兵!” 隆隆的声音慢慢变大,就连兽人也可以清楚地分清这是马蹄踏地的声音,这些马蹄的力度还着实不轻,和普通马匹有着不小的差别。 没过多久,这些声音的主人出现在远处,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和托露薇尔所说无差,是一支庞大的骑兵队,银亮色的耀眼反光暴露出了他们的位置。 这些银光或许来自这些骑兵们出鞘的军刀,或许来自这些骑兵们胸前的胸甲。密密麻麻的光芒汇成了一道河流。 是贝齐的重骑兵部队! 在七年战争后,贝齐吸收了战争中的经验,受到帝国重骑兵冲锋深深影响的他,决定引入胸甲骑兵这一兵种。胸甲骑兵是联邦骑兵中唯一着甲的骑兵,对于其他的骑兵兵种来说,胸甲骑兵称得上它们之中的重骑兵了。 并不像帝国的贵族骑士,恨不得把全身从头到马蹄全部挂上装甲。联邦没有那么多财力,也没有那么好的马种,最多也只能为骑兵们提供胸甲,兼具防护力与机动性。胸甲骑兵的胸甲由前后两片甲板组成,每片甲板的表面都经过抛光处理,光可鉴人,可以对敌人起到强烈的威慑力。 厚重的胸甲加上绘制在上面的防弹炼成阵也可以抵御大部分的普通攻击。至于胸甲防护区域以外的地方,胸甲骑兵们一般默认它们并不存在,比如他们的脑子。既然是胸甲骑兵,联邦独一无二的重骑兵,那就冲锋便是了,还要什么脑子! 在战术会议室爆炸不久,他们便收到了由贝齐下达的命令。只要松鼠党的人出现在这里,便是他们冲锋的时候了。整整一个中队的胸甲骑兵,足以将任何敌人摧毁殆尽。 这些称职且勇猛的胸甲骑兵构成了一个硕大的冲锋方阵,像是对帝国骑兵们的模仿,却又有联邦人自己的改进。宽度为一百二十骑,长度为两排。一个中队的胸甲骑兵散布在五百米左右的正面,密集度惊人,像是另一堵厚实的石墙。 “准备冲锋!剑出鞘!快步前进!” 骑兵队的领队喊出了命令,胸甲骑兵们加速向他们冲来。 “灰色之狼?早有听说你的名字,今天才见识到你的指挥才能。比我这只铁狼还擅长重重叠叠的计谋啊。” 伊欧菲斯的两只耳朵直竖起来,向其他兽人招了招手。 “弓箭手掩护!所有兽人随我冲锋!” 他们只有几十人,想要对抗一整个中队的胸甲骑兵,就算有再多的炼金术制品,也无能为力。但伊欧菲斯仍想试一试。 “借我一些工具,还有你们的以太,我想试试。”木槿对伊森格林说道。 “你要试什么?”伊森格林奇怪地问道。 木槿舔了舔嘴唇,露出自信的笑容,那是一个炼金术师在通过一门严峻考试,或者解出一道炼成阵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造一座桥。” 木槿谨慎地从马背上爬下来,走向了骑手护卫中心的那辆马车。 原本在射击巨型石墙的精灵们停了下来。多次射击之后,长钉依然没能贯穿那道巨型石墙,只留下了几道深邃的坑洞,那还是精灵们的射术足够精准的证明。 当胸甲骑兵们进入射程后,精灵们转而射向了冲锋而来的胸甲骑兵。长钉打在骑兵身旁的空地上,或者直接命中骑手,都会造成一次剧烈的爆炸。最开始几发时,胸甲骑兵们尚能控制住他们的马匹,但是长钉一发又一发地射来,联邦的胸甲骑兵终究不如帝国的敕令骑士,他们终于停下了冲锋的势头。 随后,由伊欧菲斯率领的兽人骑兵队与他们交织在了一起。虽然兽人的利爪无法持握住火枪,但兽人的体力和力量都远超过人类,近战总是有利于兽人,更何况他们胯下的可是圣森马。 伊欧菲斯手持着一把符文之锤,得名原因是锤身上篆刻着的永续炼成阵。虽然不是传说中的西格玛之锤,但每次锤击也都会触发炼成阵,产生一股额外的力量,将敌人击飞。 人类与兽人大战的场面十分精彩,所有人都不想错过。佛提堡的援军源源不断,又一支胸甲骑兵出现在远处,一个步兵营也从卫堡中走了出来,向马车的方向奔去。 还有一个人不想错过。 木槿抬着水晶状的以太,放在脚下的炼成阵上。以太的颜色越透明,纯度便越高。传说中最好的以太应该是全透明的,能够百分之百地透过光线。松鼠党们带来的这些以太,也算是上品中的上品。 每位炼金术师都对以太渴求至极,大奇迹,大创造,炼金术的催化剂,活化剂,转化剂,沟通万物的桥梁。木槿从没想到过,她有一天会有这么多以太可以使用。 最后一块以太布置到位,木槿赶忙蹲下,补完了炼成阵最后一段,将其启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建造桥梁 在这个时代,炼金术一直处于飞速发展的状态,所有炼金术师都在琢磨如何改进炼金术,和创造新的炼金术,每过十年,炼金术就会出现一代的差距。 在炼金术中,又以建筑一类的炼金术变化最快。用于攻城的火炮亮相后,炼金术师给出了棱堡这一应对方案,为了快速建造堡垒,南方又顺便普及了石墙的建造方法,建造斯蒂尔堡的雏形只花了南方人三天的时间,新堡的建造也只花了帝国人半个月时间。 在第四次讨逆战争中,对于战争的需求催生出了无数位专心于建筑的炼金术师,结构工程,金属结构,工艺制造,材料力学,这些一百年前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成了炼金术师们研究的重点。 时代又一次改变了。 按照古斯塔夫神皇的要求,约翰—斯密顿为了建造这座跨越全钢制铁路桥,已经花费了两年时间,绘制了超过五百张图纸。这座铁路桥被视作帝国作战计划中一个十分重要的部分,取代了之前的渡口方案。 按照预计,建造桥梁所需的炼金术图纸和材料早已准备完毕,当这些图纸被送往预订地点,按照线路展开并启动,只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座全钢制的铁路桥就可以修建完毕。后续铺设完铁轨,火车就可以正常通过奥斯河。 一条铁路的运力远超渡船无数倍,建造时间也更短,何乐而不为呢?事实上,因为约翰—斯密顿的精确计算,所有图纸都十分完美,让他们的作业时间从预计的一个小时缩短到了半个小时。 建造一座横跨超过两百米的钢铁大桥,只用了半个小时。 加上之前节约下的时间,帝国的敕令骑士顺利通过了奥斯河,比计划提前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原本空旷的奥斯河上,突兀地矗立着一个银黑色的钢铁巨无霸,粗犷而且极其丑陋,就连这一工程的主导者斯密顿爵士也皱紧了眉头。 这座大桥全部由粗细不一,长短各异的钢制长管组成。为了达到预订的载重量,密密麻麻的桥梁桁架连接着这座桥上的一切,让这座桥变得丑陋无比。正面看起来还不觉得,但从其他视角看去,就只能看到一大堆杂乱无章的钢铁线条,很难找到美感。 “或许面向构成的话,会好看一些,但是没办法。” 斯密顿对骑在马上的第一近卫骑士修兰行了一个脱帽礼,示意大桥建造完毕。 有传言称,这位第一近卫骑士是费戈塔公爵的私生子,但修兰不像一个传统的贵族,而像一位真正的圣骑士。或许他继承了费戈塔的好战血统,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了军队事务中,饱含着英勇,荣誉,谦卑,诚实等等品德。 矗立在雄壮的斜十字旗帜之下,敕令骑士们组成了一个个整齐划一的连队,三千余名敕令骑士连同他们的战马静静地等待着。 血红色的战袍和长剑格外引人注意,修兰英俊严肃的脸庞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二十四年前,我们的先辈们为了击败南方的叛民,离开自己的家乡,跟随欧雷斯坦先帝,加入帝国的军队,投入了南方的战争中。那就是第四次讨逆战争。” 三千多名骑兵纹丝不动,炼金术师们也站在草地上,严肃地看着。 “然而!” “先帝欧雷斯坦陨落于斯蒂尔堡,在新堡,古斯塔夫神皇带领所有敕令骑士发起了皇帝冲锋,却不幸被俘。那场战争,我们失败了。” 修兰的话中充满了悲哀的怀念。 “十七年前,我们在第四次讨逆战争中丢掉了南柯曼中央平原,丢掉了新堡,丢掉了上香槟,帝国的边境线被向北推进了将近三百千米。数千名贵族没有在那场战争中回来,痛失家园和亲人的帝国子民无助地痛哭。” 每位骑士都感同身受,低下了头。他们都是贵族,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位以上的亲属死在了那场战争。第四次讨逆战争时每个人心中的噩梦。 就连战马也伸长了耳朵,听着修兰的声音。 “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就是在河对岸,水草丰茂,物产丰厚的另一半柯曼中央平原!这是一片神圣的土地,无数先辈在上一次战争中,为之奉献,为之战斗,最终死在了这片土地上,那些英雄们使得这片土地变得神圣。” “没有人会注意,也没有人会知道我在这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但是,所有人都会知道之前的四次讨逆战争发生了什么。我们要从那些战死的先辈身上汲取他们的精神,继续完成上一代人的未竟事业。我们要在这里下定最大的决心,我们要让神圣柯曼帝国发扬光大,重现辉煌!” 修兰猛地抽出了自己的长剑,部下们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军刀,指向天空。在初秋的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有如一面镜子,照耀出了一张张坚定和骄傲的面容。 “为了神圣柯曼帝国!我们十七年的隐忍在这一天终于到头!让那些把我们踩在脚下,整天叫嚣着的混蛋们见识一下神圣柯曼帝国的荣耀!我们要让南方的叛军们知道,我们可不是帝国的骑士!” “为了神圣柯曼帝国!万岁!!!” 三千多名敕令骑士一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随后,在修兰的带领下,帝国的敕令骑士正式穿过大桥,跨过了宽阔的奥斯河,跨过了帝国与联邦的国境线,侵入了联邦。 敕令骑士师数量庞大的后勤车队紧接着赶来,跟随着已经出发的敕令骑士,越过了这座铁桥。足足有近千辆马车,装载着无数干草,武器,火药,面粉,熏肉。 如果要用渡船运载的话,这近千辆马车需要渡船来回往复运载上百次,一辆大桥让他们方便了许多。但还不是最方便。 约翰—斯密顿等人留了下来,铺设着铁路轨道,为后续部队的前进作准备。 一旦铁路轨道从佛利斯堡一直铺设穿过这座桥,他们甚至不用准备任何一辆马车。单单一列火车数十个车皮,就等同于这近千辆马车的运载量。帝国的士兵,战马,辎重都将以远超第四次讨逆战争十倍的速度到达南方。 高贵的骑士正式开拔,后勤车队绵延不绝,消失在远方,铁轨和枕木一根根铺向南方,通向在上一次战争中失去的南柯曼中央平原。 第五次讨逆战争已经依计划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战争的讯息 “帝国的敕令骑士正在越过奥斯河!” 这个消息很快从前方传达到了新堡,引起了巨大的骚乱。 “敕令骑士?完了完了,佛提堡那边刚刚打起来,帝国人就出动了部队,可真是倒霉。” “他们还没有对我们宣战,现在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要发动战争的话,肯定要先进行动员的。” “他们疯了吗?夏季动员已经取消了,帝国边境上只有一个骑兵师,他们拿什么跟我们打?” “我们和斯蒂尔堡,安伯拉斯形成了北方防线的外三角,只要他们敢渡过奥斯河,我们就足以对他们形成合围……” 有人在地图上连上了斯蒂尔堡,新堡,以及奥斯河下游的安伯拉斯,这三个地方沿着边境线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斯蒂尔堡是处于外侧的那一个。 十七师的一位中校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是……东部军区的十二师被调走,参与了南方的对峙,现在估计还在和联邦战斗。” “安伯拉斯……那我们照样可以和斯蒂尔堡,以及吉斯托夫形成内三角。至少可以稳住北部防线。对敕令骑士们形成三比一甚至五比一的人数优势。” 在这个时候,新堡就是三角形突出的那一个角,处在了防线的外侧。 “可是……驻扎在吉斯托夫的第六师也被调走了。洛佩斯将军已经离开了超过一个周,这条防线到底该怎么布置?” “西北方的法罗那斯提还有第四师,必要的时候他们也能投入战斗。” “这可不是好主意,他们动不得!布洛奇隆和索玛公国的防务任务全在他们身上,调动了他们,西北就将全面失守。” “可恶啊!明明依然有人数优势的,可是,可是,为什么看起来居然这么危险。都怪南方的动乱!从我们这里抽调走了那么多兵力。” “我们手头能派上用场,也只有我们自己了,到斯蒂尔堡需要七个小时,到肯格勒要十几个小时,但帝国人已经在准备渡河了,他们随时都可能建造好临时渡口,渡过奥斯河。眼下的办法,就是迅速出动部队,阻击他们的先头部队。” “或许我们应该固守待援,毕竟斯蒂尔堡和肯格勒到我们这里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增援我们,就算北方的部队都被抽调走了,也没有多大关系。敌人的兵力更少,这几个月之间,他们都只有一个敕令骑士师,总计三千余名骑士,我们早就把他们摸透了,到时候再从长计议吧。” “正因为把他们摸透了,我们就不能软弱,应该主动出击。不要把敕令骑士看得太强大了,他们在七年战争时,也被我们打败过。我们应该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让他们再次品尝到那种痛苦。” “我说,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什么?” 第十七师的师长说道。 “帝国正准备向我们发动攻击,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候,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消息传下去,告诉其他部队。佛提堡的洛佩斯阁下和贝齐阁下,现在还不知道这里遇到了什么,越早让他们知道越好。” 师长的话明显是在支持前者一方的意见,向南方寻求援助。 他的话音一转:“不过,我们也不能任由帝国人穿过奥斯河。尽管帝国的敕令骑士凶险无比,必须要把他们拦在这里,让他们不能越过防线。” …… 密信很快搭载着火车,向南方进发。 火车比马要快很多,在火车出现后,迅速成为了交通工具,运输工具,以及通讯工具,覆盖全联邦的邮政也带来了邮报这一时髦玩意儿。 很遗憾,火车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也是最快的通讯工具,这意味着从发出信息,到这条信息抵达佛提堡,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 由于发出信息时,第十七师也了解不多,这条信息是如此地含糊不清,仅仅只说明了帝国的边境部队有不明异动,其他一概不知。 一个在敕令骑士们刚刚到达奥斯河时,普通斥候所发出的消息,就引起了十七师无数的推测,当它经过整整一天,传达到接近一千千米外的佛提堡时,猜测和估计将会和距离以及时间成正比。 在这个消息到达前夕,何遇正在市场中寻找着炼金术制品,安德切尔被他拖来,跟在他的后面。 “何遇,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花那么多钱,一直在买东西。这些等到用的时候,自己画不就好啦?” 安德切尔还没说完,何遇就掏出五百第纳尔,递给一个摊主,从他手中拿走了一张铜版纸,上面已经刻好了炼成阵和相应材料,可以轻松启动。 “这张图纸,不过就是制造一个单兵坑,不会炼金术的人也能用铲子在一个小时内挖出一个来,原材料不超过一百第纳尔,你花了五倍的价格?根本不应该这么贵,只是老板在杀熟。” “其他商人也是这个价,当然,物有所值。”何遇把它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只要用左手一掏,就能掏出来。 何遇接着说道:“因为我知道了它的关键性,有的时候,是来不及画出一个炼成阵的。甚至都来不及启动图纸。炼金术师也有直面战斗的时候,不可能总是躲在后面。这种东西,越多越好,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炼金术师也有直面……”安德切尔停住了话。“也对,那些松鼠党,简直把炼金术当成了玩弄瓶子和试管的邪术,两次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我在当自由炼金术师的时候,也只是修房,补路而已,炼金术居然还能这么用。” 市场上也有许多其他炼金术师和军官,他们代表着各个部队,第十二师,第六师,第三师,全都在市场上疯狂地购买着炼金术制品和炼金术材料。尽管这个市场里的价格比平时上涨了许多,也不得不买。 因为那场出乎预料的暴风雨,他们难得地得到了休息时间,多做一些额外的准备,总是好的。 “金刚屑升了三倍,血石的品质次了一等,楔形石升了两倍,还有以太,以太简直是有价无市,全都搂在手里,没有几个商人有货,如果要买,十千克起。” “我有种预感,炼金术就要再次崛起了。” “价格崛起吗?” “不,每次战争将要开始时,必需品的价格都会疯涨。炼金材料已经最先做出了反应。所以……” 市场外突然传来紧急的大喊,扯破嗓子的喊叫吓住了所有人。 “战争爆发!帝国人越过了奥斯河!进逼南柯曼中央平原!” 何遇刚刚拿起一个做工精巧的炼金术权杖,面带警惕的商人就夺了下来,给他比出四个手指。 “四千?” “不,四万,要就拿走,不讲价。您一定很需要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为了神皇,冲锋! 敕令骑士的进展顺利,通过奥斯河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在南柯曼中央平原宽阔平顺的草地上一路前进。 这里原本就是帝国的领土,大部分农民都曾经是帝国人。虽然在帝国时他们是低贱的农奴,战争失败后,他们变成了人人平等的公民。但这里的人都心向帝国,他们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男人全都跑光了,敕令骑士们经过时,只见到了老弱妇孺。 一直向前推进了几十千米,几乎就像赶路一样,只遇到了十七师的几支小股部队,在骑士追击后不战而败。还有一些在远处侦查他们的骑兵,只要稍有异动,他们就会望风而逃。 战争还是如期发生了,督政府的军队不能再忍受他们继续向前推进。几个小时后,在那天下午,他们在一个路口遇到了精心准备的第十七师的部队。 这条路口是通往新堡和其他敌方的必经之路,敌人已经算准了他们,将战场选在了这里。 这里的地形十分不错,左面是高地,右面是一片十分茂密的森林,敌人的炼金术师还制作了许多反骑兵障碍,放置了诸多据马。其他地方无法通过,只有通过这条路口,才能前进,最狭窄的地方只有两百米宽。 左面的高地骑兵无法上去,但敌军已经布置了十数门火炮,只要敕令骑士们上前,他们就会开炮,横扫所有骑士。 在众多障碍物之后,第十七师总计布置了十多个营方阵,每个方阵都由一个营,近千名士兵组成,方阵的每一面都由足足两个步兵连组成,厚实无比。这是对付骑兵最有效的阵型,在第四次讨逆战争时,帝国骑士就吃了许多亏。 第十七师的布置几乎是教科书般地无懈可击,挑不出任何毛病。就算是《论战争艺术》的作者马基雅维利再世,他也会选在这个路口,进行这样的兵力安排。 与第十七师严密的布置相比,修兰只有麾下三千余名敕令骑士。 “循规蹈矩的布置,循规蹈矩的战斗,就让我来取得胜利吧。” 修兰拔出了自己的残光,长剑的剑身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朦胧的金光,与下午的阳光相衬。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谨慎点,宁可绕十千米的路,也不会想与敌人正面对抗。但这不是第一近卫骑士,修兰—冯—迪拉蒙的风格。越是艰难,他的勇气就越是雄厚。在七十二小时之内,他只有一个敕令骑士师,这是帝国在边境的全部战力。 在这七十二小时内,他必须取得胜利。 一道耀眼的光芒在众人眼前闪过,可以和太阳争辉,修兰披着他鲜艳的红袍,跃马疾驰到待命的敕令骑士之前,他勒住马,用残光指向远处的路口,声音变得格外响亮:“在我身后,为了神皇!” 在第五次讨逆战争开始的五个小时后,帝国的敕令骑士与督政府的十七师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修兰没有做任何花里胡哨的战前布置,只是一马当先,在所有敕令骑士前方,向敌人策马奔去。 最简单的却最有效,这声命令激励起了所有敕令骑士。大部分人都是在第四次讨逆战争后成长起的骑士,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但他们英勇无比,根本不需要长官指挥,全都奔涌了起来,向那道耀眼的金光聚集。 “为了神皇!冲锋!” 三千多名敕令骑士全都出动了,没有留下任何一个预备队,修兰带着整个骑兵师发起了冲锋。 就像二十四年前他的先辈一样,敕令骑士们挥舞着长剑,汹涌地前进,身上的披风在风中飘舞,身下的战马披着厚实的马铠,在奔跑中发出金属摩擦声,像是汹涌澎湃的潮水。 在敕令骑士们出动后,第十七师的炮队也做好了准备。当骑兵们冲进据马,石墙,深坑等组成的障碍堆中后,十几门火炮一齐发射了霰弹,直指冲在前方的修兰,他的红袍格外鲜明,想不注意都难。 霰弹爆出了无数小铅弹,无数小弹丸向修兰射去,紧接着就是无数的声音。 弹丸在红袍射出了无数小洞,把它打成了蜂窝,让华丽的红袍变成了破烂的破布条,但修兰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毫发无损一样,仍然举着手中的长剑,向前冲锋。 接着,修兰举着自己的长剑,对准了高地上的炮兵阵地。 光芒大盛,凭空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彩虹,比日光还要强盛,无穷的耀眼光线投射向高地,点燃了那里的一切,初秋的野草在光芒照射下熊熊燃烧,炮兵尖促地惊叫着,躲避光芒的照射,被射中的人惨叫着蜷缩在地上颤抖,这种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 光线不久烧到了炮兵阵地的弹药箱,剧烈的爆响,无数火药瞬间爆开,窜起了巨大的火团,烟尘耸起,整个高地都在晃动。弹药箱里储备着无数的火药,足够十几门火炮发射数十轮,一次性爆开,就像遭受了上百发炮弹的近距离轰击一样,那里再也没有活物。 越过障碍堆后,修兰撕开自己破碎的红袍,露出了袍子下面的鳞甲,在残光的照耀下,鳞甲的每一片鳞片都在闪闪发光,让修兰沐浴在光芒之中,无比的圣洁。 “那个鳞甲,我在斯蒂尔堡看到过……有一个帝国的骑士穿着和他一样的装备,没有任何子弹能够伤到他。”一位士兵小声地议论着。 不仅毫发无损,还反过来轰掉了炮兵阵地?第十七师的士兵们并不知道那是射到弹药箱的缘故,心中已经有了无比的恐惧。 那是怎样的怪物啊! “为了神皇!” 敕令骑士们再次大喊起来,他们打开扣锁,揭掉碍事的披风,露出了披风下的披挂,和修兰相同,三千多名敕令骑士全都穿着光亮的鳞甲,十分壮观。胯下的战马也都披挂着马铠,鳞片包裹着他们身上的每一部分,人马具装,是当之无愧的重装骑兵。 战马喷吐着粗气,铁蹄践踏着大地,发出地动山摇的轰鸣,战马已经达到了最大速度,三千多名敕令骑士的密集队形组成的冲锋变成了最恐怖的场景。比起二十年前更加惊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孤注一掷,全军突击 看到人马具装的敕令骑士们发起冲锋后,第十七师的长官惊呆了。 穿着鳞甲,人马具装,没有计划,没有命令,没有步兵,没有任何预备队,没有分批进攻,整个师的敕令骑士全部投入一次进攻。 实在太过离经叛道,这不符合教科书,不符合任何军事常识,就是在历史上,也很少能找到这种战例。 上一次的不顾一切,动用所有军力全部投入冲锋,是什么时候? 是十七年前,第四次讨逆战争,或称七年战争的最后一战,在孤注一掷的情况下,神圣柯曼帝国发动的“皇帝冲锋“,以敕令骑士为首,几乎扭转了整个战局。 为首的那位帝国第一近卫骑士,持着光芒四射的长剑,穿戴早已落时的鳞甲,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来自几百年前城堡与骑士的时代。 带着所有骑士发起一次义无反顾的冲锋,他是想效仿十七年前的皇帝冲锋,挽回敕令骑士的荣耀? 然而,在那场战役中,贝齐率领他的第一师,硬生生挡住了皇帝亲临的皇帝冲锋,挡住了所有敕令骑士。 贝齐是怎么挡住这些怪物的? 第十七师师长的额头冒起热汗,他开始明白贝齐的事迹为什么会被传颂至今。为什么贝齐已是上将,成立督政府,而他还是普通中将。 和贝齐一样,他也有一个满编师,因为镇守边境,装备和训练甚至比贝齐的第一师还好要好上一层。 相比十七年前,敕令骑士没有皇帝陪伴,没有强权指引,没有其他公国的近万骑兵。而且,他还有贝齐的成功案例可以借鉴,只需要循规蹈矩,照搬贝齐所做即可…… 高地上的炮兵阵地被摧毁后,新的命令很快下达下去,最前方三个步兵方阵接到命令,方阵中的炼金术师都忙碌起来。 敕令骑士们小步越过据马与壕沟等组成的障碍区后,银光随即在步兵方阵中亮起,一层又一层的石墙从大地之中升起,石墙之间只留出了很少的缝隙。 修兰看着前方升起的石墙,嘴角微微一笑,像是早有预料,手中长剑高举,宛如进行仪式一般。左手则拽着缰绳,催动马匹,向石墙之间的空隙冲去。 原本只有两百米的距离,在空隙之间就只剩了小口,三十米左右,只能容纳十几骑穿过,修兰却一马当先,引领着其他骑士从这里穿过。 机会? 第十七师师长吓了一跳,这些敕令骑士竟然这么鲁莽。 这道空隙是他故意留出来的,这种几十米的小缺口,明显是一个陷阱,他们却没有看出来,一往无前地钻了过去。 空隙只有几十米,意味着所有火力都会集中在几十米的狭小范围内,最前方的三个方阵,一共有三面,将近六百名火枪手用滑膛枪瞄准着从石墙之间冲出来的骑士。 毫无疑问,这个缺口会成为贵族骑士们的血肉磨坊。 “开枪!“ 机会稍纵即逝,不容错过,最前方的几个方阵迅速开了枪。无数铅弹如雨一般飞来,避无可避。 修兰轻蔑地看着列成方阵的南方士兵们,他们的武器毫无用处。 铅弹打在他的鳞甲上,在触及到鳞甲上奇怪的符文后,只有微弱的光芒闪出,那些如雨一般的铅弹便瞬间消失,没有穿透他的鳞甲,不知去向。 紧跟在修兰身后的其他敕令骑士也遭到了弹雨的洗礼,但是在铅弹射到他们身上的鳞甲后,也一如既往地神秘消失。 “哈!“ 修兰爽快地叫了一声,在杂乱的战场上并不明显,但他的长剑却像一个放大器,将他的声音像波浪一样放大了无数倍,在整个战场上飘荡。 这下,所有士兵都知道了。对面有一个能在弹雨中洗澡,毫发无伤,事后还能开心大喊的第一近卫骑士。 事与愿违,这道缺口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战争的进化同时包含着防具和武器的进化。 在远古时代,长弓和弩可以穿透普通的锁甲或者鳞甲,这时武器要比防具好。 当板甲出现后,所有人都发现骑士从此天下无敌,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伤到板甲覆盖之下的骑士。 时间来到近代,火枪出现,并不断更新,威力加大,也从火绳枪变成燧发枪,铅弹可以轻松打穿半厘米厚的板甲,骑士们从南方贱民那里吃到了血的教训。 而在第五次讨逆战争爆发的五个小时零九分后,防护再次大过武器。没有任何一发铅弹能对身穿鳞甲的骑士造成损伤。 “冲!“ 修兰大喊起来,他手中的残光再次绽放出炫目的光彩,让端着刺刀的士兵恍神了片刻。 只是恍神了片刻,无尽的光彩向方阵射来,滚烫的射线灼烧出了火焰,没有谁能直面那道射线,士兵们全都向两旁让开一步,让开了那道射线。 正中修兰下怀,这个战术修兰已经训练过多次,早已得心应手,他挥舞着长剑,杀开一道缺口,冲了进去。 随后,人马具装的敕令骑士们转瞬而至,顺着打开的缺口源源不绝地冲入了方阵。 方阵好处在于四面都有士兵,可以四面御敌,坏处就在于只有一个面可以直面敌人。当敌人侵入方阵内部后,就是四个面全部背向敌人了。 留在方阵内部的炼金术师们还没反应过来,敕令骑士的长剑已呼啸而至。炼金术师比炮兵更招恨,他们建造的障碍物让贵族骑士们恨之入骨,自然不能轻饶。 处理完炼金术师后,修兰没有停留,直接向方阵的另一面突去。士兵们仍排着方阵,来不及转身,没有一丝抵抗力,只能任由他突击。 又是一道口子,转瞬之间,一个一千人左右组成的营方阵已经被修兰捅了对穿。 “完了,完了。“ 十七师的师长喃喃自语道。 敕令骑士身上的鳞甲似乎能防御一切子弹,再加上近卫骑士手中的长剑,防守严密的方阵竟然被轻松突破。 最后的预备队被派了上来,那是十七师的骑兵部队,一个骑兵团,用的全是柯曼中央平原的好马。 只有他们能拯救即将支离破碎的局势。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彻底溃败 第一近卫骑士手中的长剑发出耀眼的金光,像切黄油一样切碎了一切障碍,所到之处无人能挡,敕令骑士的集团冲锋只在一瞬间就击溃了前方的数个步兵方阵,像洪水一样将方方整整的方阵冲得稀碎。 方阵中的士兵们仍然有着指挥,他们的排长,连长,营长仍在大声命令,但敕令骑士像逛街一样肆意穿行,他们已经不成阵型,被敕令骑士们四处分开,到处都是战斗的怒吼,他们不久就会被屠杀殆尽。 周围的几个方阵围了过来,士兵们开着枪,试图阻止敕令骑士的冲锋。在长官的命令下,又是一轮又一轮的射击,火药燃烧,散发出浓烈的黑烟,密集的铅弹朝着骑士们射去,打在他们的鳞甲和胯下战马的马铠上毫无反应,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敕令骑士们早有所知,对子弹毫无畏惧,胯下的战马没有他们的骑士精神,看到剧烈的浓烟,还是停了几步,但是在骑士摇动缰绳的催促下,依然向前冲去。 步兵们见子弹没有用处,又端起刺刀,向冲来的敕令骑士们戳去,但他们已经汇集不起紧密的阵型,胡乱戳刺的刺刀只插在骑士的马铠上,被轻松弹开,随后,敕令骑士携着战马和装甲的重量狠狠冲来,在马蹄的践踏下,原本就散乱不堪的阵型瞬间分崩离析。 一个方阵又一个方阵开始溃散,方阵变成了士兵们方方整整的棺材。不散就是坐以待毙,只能等着敕令骑士前来冲锋,一旦从方阵散开,死得更快。 后方的预备队终于等不及了,一个团的骑兵以中队为单位,分成数支,从方阵之间的空间绕行,投入了前方的战斗,赶来支援支离破碎的步兵。 这个团的骑兵是标准的联邦龙骑兵,总结七年战争经验后培养出的骑兵部队,没有马铠,也没有胸甲,腰间挂着手枪与马刀。在中队长的引领下,他们狠狠地冲进了敕令骑士的队形中。 龙骑兵的冲击缓解住了敕令骑士们的攻势,几个正在交战的步兵方阵争取到了时间,得以重新整队,组织阵型,大部分步兵都趁机抓起燧发枪,向后方逃散。 步兵们有了喘息的机会,但龙骑兵却并不好受,短暂的交战之后,他们慌了。 敕令骑士的全身装甲是为了几百年前的那个时代所设计的,全身覆盖的马铠能挡住任何冷兵器的砍刺,巨大的冲击力在平原之上无往不利。 而龙骑兵,是为了热武器时代诞生的轻装骑兵,着装轻便,有着优秀的纪律性,严密的组织,可以整齐划一地向线列步兵发起冲击。 龙骑兵的马刀是为了线列步兵和其他龙骑兵而生的,马刀上偏移的重心和轻微的弧度可以轻松割开任何肉体,但绝不可能砍穿任何装甲,就算那不是光洁亮丽的板甲,而是雕刻着奇怪符文的鳞片铁甲。 在近距离的刀剑搏杀中,没等发起几次攻击,龙骑兵们就反应了过来,他们的马刀绝不是敕令骑士手中长剑的对手,随即掏出手枪,向敕令骑士们射去。 毫无反应。 就算龙骑兵有着炼金术制造的线膛手枪,也无法击穿敕令骑士的鳞甲。 第一近卫骑士修兰拿着手中的长剑残光,却如鱼得水,凶狠的费戈塔剑术加上不时闪出的光线,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半个连队的龙骑兵,没有一个人能与他近身。 已经有一个中队的龙骑兵被敕令骑士击溃,退向后方,在中队长的命令下,重整队形,准备投入下一次无谓的进攻。 “无人能挡了吗?” 第十七师的师长退到了一个步兵方阵内,他骑在马上,看着前方一片糜烂的现状,只剩下了惋惜。 “炼金术师,准备,拿线膛炮来。” 说是炮,但它却是用手持的,口径硕大,枪膛内雕刻着精细的膛线,一看就是昂贵不堪的炼金术制品。一位炼金术师在地上画着炼成阵,一个临时的支架立了起来。 刻画着细密炼成阵的炮弹被塞进了枪膛,足足有一磅重,那是普通燧发枪弹的二十倍。师长接过线膛炮,举起了它,将它搭在支架上,右眼透过滑膛炮上的光学放大器看向前方乱作一团的战场。 一道强光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把不断散发着金光的长剑,光芒闪耀,格外引人注意,光线通过光学放大器射入师长的眼睛,更加耀眼了。 “拦下他吧。” 扳机被扣动,尖细的撞针撞击在炮弹上,启动了刻在它上面的炼成阵,银光爆起,一磅重的铅弹沿着膛线旋转前进,出膛时的爆风震耳欲聋。 铅弹在出膛之后,炼金术反应仍未结束,仍然在持续加速,铅弹在空中划出了银色的光芒轨迹,直直射向那位不断挥舞着长剑的第一近卫骑士。 修兰并没有反应过来,这发炼金术子弹的速度十分之快,从出膛,到射中数百米外的目标,连一秒也没有。 银光狠狠地凿击在修兰的鳞甲上,结果却大失所望,没有任何反应,鳞甲一如往常,修兰挥剑的动作仍在延续,那一磅的铅弹却失踪了,像是从没来过一样。 第十七师的师长放弃了,他叹了口气。 这发膛线弹没有白费,至少证明他曾经努力过。 “快撤退!” 命令传达下来,骑兵团和前方的几个步兵营全都被迫留了下来,用来拖住帝国的敕令骑士,剩下的人分成几路纵队,穿过树林,向新堡仓皇退去。 ………… 不到半个小时,战斗就迅速结束了,第十七师的火炮阵地被自己的火药炸上了天,总计十八门火炮全部报废。龙骑兵团向修兰投降,一个步兵营护卫着自己的旗帜,直到全军覆没,最终毁掉了自己的军旗。其他步兵在得到优待俘虏的承诺后放弃了战斗。 第十七师总计有两千人左右死在这场战斗中,包括龙骑兵在内,总计有一千五百人左右被俘,因为有一面军旗被毁,敕令骑士只俘获了五面军旗。 敕令骑士一方只有四个倒霉鬼冲进了步兵堆,被人从马上扯下,用刺刀扎死,还有几十人受到轻伤。战损比高得吓人。 修兰已经收起了长剑,正勒马伫立在高地前,审视着战场的残骸。这场战斗打得很不错,为正在开始的盛大战争开了一个好头,但它的规模不算大,放在第四次讨逆战争中只能算中小型战斗,远远称不上战役。 作为好战的费戈塔人,他并不满足,这场战斗远远不够。 直到他们统计完俘虏,后勤车队才缓缓赶来。 “所有人!重新集合,整队!” 修兰大声喊着。 几位骑士恋恋不舍地看着堆在一起的军旗,那是战斗的凭证,象征着无上的荣誉。 “停止打扫战场,一切物资留给后面的人处理!所有敕令骑士务必在五分钟内集合完毕!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使命仍未结束,继续向南方进发,追击敌人,一刻不停!” “恕我冒昧,修兰子爵,我们要追击敌人到哪?莫非要去新堡?” “当然,今晚之前,务必抵达新堡!” 修兰的脸上满是坚毅和英勇的神情,目光深远,充满着自信。 新堡?! 所有骑士全都沉默了,战场一片寂静。 那是第四次讨逆战争的终结点,前帝国第一要塞,联邦现第一要塞,从不可攻陷之地。 那是无论联邦和帝国都不想碰的庞大要塞,传说中,能攻陷那里的机会只有一次,联邦困守了新堡许久,最终逼迫帝国出城,与他们决战,也没有一次尝试过进攻新堡。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从不可攻陷之地 “这根本不是战争,而是一次难以接受的溃败!我们根本能按照计划,压制帝国的前锋部队。他们的鳞甲到底是什么做的?是真铝吗?还是奥里哈尔康金?” 原本看起来雄姿英发,目光深邃,足智多谋的第十七师师长逃回了新堡,他面如死灰,已经丧失了全部斗志。 帝国在这十七年间的进步,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敕令骑士师似乎在一夜之间得到了惊人的强化,战斗力高的可怕,轻而易举地正面撕碎了他们的步兵方阵,物莫能陷的鳞甲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所有子弹,让战斗一下子陷入了近战,然而剑法过人的敕令骑士,本就不是拿着普通刺刀的士兵可以抗衡的。 “报告!帝国的敕令骑士已经占领了要塞外的火车站,控制住了出口,并向我们递送出了宣战书!” 师长匆匆扫了一眼宣战书,战争已成既定事实,宣战书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但他没有想到,敕令骑士会来的这么快,按照推算,当敕令骑士穿过边境后,其他帝国的军队也会开始向南方运动,他们将会陷入帝国的重重围困。 “火车站?他们已经占领了火车站吗?那斯蒂尔堡的援军呢?他们还没来?” 在强压之下,他的逻辑已经开始变得混乱,很多事情都不能想通。 沉默了片刻,空气也有些凝固,师长也想到了自己话语的混乱。 是啊,他们在中午才发出求援的信号,斯蒂尔堡的援军绝不可能这么快赶来,他们甚至可能刚刚才从斯蒂尔堡出发,至于吉斯托夫和范德卡格勒这两个要塞就更远了,至少要在明天下午,援军才可能赶到。 而帝国的敕令骑士已经抵达了新堡。 “我们能守住吗?” 这个问题本应不是问题,新堡是联邦第一要塞,拥有最充足的守备,敌人只是一群骑兵,没有携带任何辎重,但是在经历过十几个小时前的惨败后,所有人都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答案甚至很悲观。 …… 新堡的南门之外,有着一大片草地,极其适合骑兵冲锋,在十七年前,就是在这里,孔代亲王和古斯塔夫神皇带着神圣柯曼帝国的所有军队发起了皇帝冲锋,诺尔军,索玛军,费戈塔军,雇佣军,帝国近卫军,敕令骑士,以及帝国诸骑士团的所有骑士,输掉了上一场战争。 第四次讨逆战争的七年之间,有诸多失利都可以推诿到指挥不当,气候反常,后勤不足,敌人偷袭,但这次皇帝冲锋,他们却是在充分准备之下,在正面输给了南方的自由军。 在这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充满了帝国人的耻辱。 修兰拔出残光,双手握剑,直插在草地上,低头默哀了许久,久到空气中都充满了哀怨的味道。 许久之后,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拔起自己的残光,双手握着长剑,向新堡徒步走去,孤身一人,身旁没有任何侍卫。 金色的光彩在密密麻麻的炼成阵回路上开始绽放,长剑再次散出耀眼的光芒,让修兰看起来像是握着一把光柱,毫无疑问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投降吧!吾乃帝国第一近卫骑士,修兰—冯—迪拉蒙,无可阻拦,无可匹敌,你们绝无胜算!吾要解放这座要塞,解放被你们压迫的人民!” 残光的剑身随着光芒闪耀,不断震动,将修兰的雄浑嗓音扩大到原来的无数倍,并向着新堡散播出去,就像深海中的巨浪一样,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在新堡的墙头,第十七师的师长也启动了扩音炼金术,把他的咳嗽声和呼吸声同样放大了无数倍,听起来十分紧张,他准备了很久才开了口。 “告诉古斯塔夫那个跛子!让他带着他的瘸腿,一步一瘸亲自走到这里,把他的强权亲自献给我,我们才会考虑投降。你个古斯塔夫的近身舔屁股骑士,德兰窑子里母精灵生出的私生子,率领着另一帮一片土地都没有,带着家族纹章,被他爹赶出来的,连古斯塔夫的屁股都舔不到的旁系贵族,我们绝不会向你们这些可怜虫投降,我们足够守着新堡到老死!” 夹杂着南方口音的粗鲁声音从新堡的城墙上传来,让修兰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当他睁开眼睛时,他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残光的光芒大盛,让他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你们的顽强让我赞叹,但毫无价值!你们踏上了一条死路!帝国发起了全面动员,总计二十万人已穿过奥斯河,包围了新堡,费戈塔和帝国皇家炼金术师协会的炼金术师正在组织攻城炼金术,如果明天早晨八点之前,你们还不投降的话,我们就会轰开新堡的城墙,总计二十万人将会发动全面进攻,我们在那时就会拒绝任何人的投降,所有驻军都要被屠杀殆尽,一个也不留!” 听到修兰的威胁,他显然慌乱了,许久没有说话,像是和其他人在紧张地商议。 在那位帝国第一近卫骑士的口中,怎么会有二十万人? 在上一次的夏季动员中,帝国动员了比二十万人还要多的数字。但他们没想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帝国再次动员了二十万人。而他们却一直天真地以为奥斯河对岸只有一个师的敕令骑士? 新堡只有一万多人的驻军,要面对十几倍敌人的围困,再加上帝国举世无双的炼金术战力,他们将会面对无比绝望的处境。 由费戈塔公国研制出的费戈塔防御,足以轰开任何城墙。 第十七师师长再次启动了扩音炼金术,新堡的城墙都在声音之下震动:“为了士兵们的利益,我们可以投降,但我们绝不会向一位子爵投降,叫你们的指挥官出来,我们至少要向一位公爵或是亲王投降。而且,我们要着正装以战斗仪式出城,并要接受你们的致敬。” 修兰的语气格外的强硬:“绝不可能!我们不接受任何附加条件,除了向我投降外,你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不会向一群败军致敬,你们必须全部缴械,接受我们的安排。” 万般无奈之下,第十七师的师长最终妥协,新堡挂起了投降的白旗,第十七师打开了新堡的城门,一万余名士兵放下武器,向修兰投降。 但是直到最后一名士兵走出城门,第十七师的师长也没有看到帝国大军的任何影子,没有任何步兵,炼金术师,任何火炮,只有骑在马上的敕令骑士。 “修兰阁下,我只看到了一群骑兵,你们的其他人呢?” 在他们有反应之前,第十七师的一万多名步兵已经被敕令骑士包夹在中间,修兰这才向他说道:“的确,你看到的就是我们的全部兵力了,只有我们一个敕令骑士师,总计三千多人。” “什么!你在骗我们?你的骑士美德呢?为什么不讲荣誉?不讲诚信?” 修兰没有回答,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对其他敕令骑士命令道:“拔剑,致敬!” 三千多名敕令骑士纷纷拔出自己的长剑,庄严肃穆地向被他们包围的士兵们举剑致敬。 “如你们要求的一样,我向你们致敬了。以我个人来说,我向你的天真致敬。就算是我的敕令骑士,也片刻不停,拼尽全力,终于能在现在抵达新堡,怎么可能有二十万人呢?最近的帝国援军想要抵达这里,也至少要三天时间。” 第十七师师长目瞪口呆地看着修兰,还是灰心地垂下了头。 在第五次讨逆战争爆发的十七个小时后,在第四次讨逆战争结束的十七年后,第十七师不战而降,新堡再次被帝国人占领。 尽管新堡是世界第一的巨型棱堡,有着一万多名守军,并且修兰没有任何一位炼金术师和炮手,只带了三千名敕令骑士,根本没有任何一丝机会攻下新堡。 他的确没有攻下新堡,是敌人向他投降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费戈塔三子 新堡陷落的消息最先传达到了费戈塔。 费戈塔公国在帝国的东部,与联邦的东部军区直接对峙,费戈塔公国历来就有尚武的传统,军力在柯曼帝国五大公国中最为强盛,历次讨逆战争中,来自费戈塔公国的军队都无人可以轻视。 因此,每一方都对费戈塔无比忌惮。 联邦的自由军分布中,部署在中央山脉以西,奥斯河沿岸的安伯拉斯的第十二师“奥斯河师”,以及中央山脉以西,卫戎在香槟地区的第十一师“大荒原师”,都与费戈塔直接对峙,防备来自费戈塔方向的军事压力。 神圣柯曼帝国的几位实际统治者,孔代亲王以及古斯塔夫神皇,也对费戈塔公国有着微妙的宽让,费戈塔公国有着比其他公国更多的权利,拥有自己独立的军事管理,邮政,税率,法律等权利,古斯塔夫神皇一致推行的铁路网络也没有通到费戈塔。另一位想要得到同样待遇的坎尼公爵却被迫逃亡布雷坦纳,将近十年有余。 费戈塔公国的公爵洛伦—冯—费戈塔已经年近五十,头发已经些许花白,但身体仍然强壮。在熊熊燃烧的壁炉旁,费戈塔公爵的对面坐着他的三个儿子。 费戈塔公爵的三子,也是他最年轻的儿子,卡洛曼—冯—费戈塔在一旁说道。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放下了手中的《论战争艺术》,说着。 “修兰已经带着敕令骑士打下了新堡,这件事格外震惊了我。只靠三千人,用欺骗的手段就能骗下世界第一要塞的防守,自己的死伤连一百人都没有。他才二十多,就已经做下了足以载入军事史的伟绩。这种军事奇迹,在历史书上都没有几例。” “要我说,他的智慧和勇敢都远超其他人,我也自叹不如。第一近卫骑士的名号在他头上,已经名副其实,甚至说,他是一个真正的费戈塔人,完完全全继承了费戈塔的荣耀血脉……” 费戈塔家的长子,洛泰尔—冯—费戈塔的声音豪气无比。他曾经也是一位光荣的骑士,十分热衷于骑士的诸多美德和骑士们的冒险故事,和诸多有名的游吟诗人都有来往。 在费戈塔公爵的强制要求下,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转而成为了一位枯燥单调的费戈塔公国继承人,接受了父亲的一切安排。但是他的心中仍然有着难以掩饰的渴望,第一近卫骑士修兰就像一个活着的骑士传说,就算修兰是费戈塔公爵的私生子,没有正式的光荣身份,地位低下,他也对修兰崇拜无比。 “大哥,虽然那位第一近卫骑士,修兰—冯—迪拉蒙夺下了新堡,但这与我们费戈塔家族有关系吗?荣誉最终仍然只会属于古斯塔夫神皇,不会分与我们一丝。他的姓是迪拉蒙,不是费戈塔,就算他长得像费戈塔,做事像费戈塔,可他终究不是费戈塔。” 费戈塔家的第二子,克洛维—冯—费戈塔好意提醒着他的哥哥洛泰尔。他的话中暗示着,不管修兰做了什么,他都是费戈塔公爵的私生子,而且老费戈塔公爵并不怎么喜欢修兰。三兄弟都对此事心知肚明。 严格来说,古斯塔夫与修兰更近一些,他为了拉拢这位私生子,为他封了子爵,还授予了他第一近卫骑士的光荣称号。这些做法也进一步拉远了他们三兄弟与修兰的距离。 老费戈塔公爵,洛伦—冯—费戈塔感受着壁炉的温暖,发了话。 “我不想再谨慎了,古斯塔夫他谨慎了十七年,我也一样。他终于放弃隐忍了,我也一样。” 费戈塔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语气十分疲惫。 “在二十四年前,第四次讨逆战争爆发时,我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贵族青年。那时候的费戈塔公爵是我的父亲,而我是他的继承人。” 最聪明的第二子克洛维明白了父亲的含义,他兴奋地说道:“在已经爆发的第五次讨逆战争中,我们三兄弟一定会拼力奋战,夺回上香槟,让那些南方蛮子知道,费戈塔人的荣耀所在!” “二十四年前的我那时也在这么想,你们的确应该如此,很不错。” “既然如此,父亲,请让费戈塔公国正式加入第五次讨逆战争吧!我们已经收到了古斯塔夫神皇的动员令,修兰也势如破竹,在一天之内就夺下了新堡,未来的形式一定会一片大好,我们能够取得伟大的胜利。” 费戈塔公爵的长子,也是他的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洛泰尔兴奋地大喊道。他也知道老公爵的寓意,在二十四年后,他就是费戈塔公爵的继承人,理应担当起费戈塔家族的重任。 费戈塔公爵欣慰地点点头:“你也很不错。不过要记住,第四次讨逆战争中,我的父亲并非响应帝国皇帝的号召,才加入的战争。每个人都是为了利益而生,我的父亲也只想为费戈塔家族谋得更多利益。不过,他和欧雷斯坦皇帝一起,死在了第四次讨逆战争。” “那……父亲,我们在第五次讨逆战争中的位置应该是在哪?当然,我们应该拿回失去的上香槟,并且得到更多的土地。我是问,在这之外,我们要干什么?” “你们都知道,第四次讨逆战争中,欧雷斯坦皇帝打掉了所有的皇室储蓄,帝国的死伤有一半都是他的帝国近卫军,本应是皇帝流干他的所有血。可是却出了孔代这个人物,把皇权又重新抓了回来……” 洛伦—冯—费戈塔敲敲沙发,对他的三个儿子说道。 “古斯塔夫已经大权在握,所有公国都对他俯首称臣,就连我们也不例外。他要重演他父亲的剧本,发动又一次讨逆战争,谁知道他想干什么呢?他的身边可是有着很多神秘的幕僚,古斯塔夫已经有足够多的权利了,可他还想拿到更多。第五次讨逆战争,他的目的可不一定是南方。而我们的目标,也不会如此。” “父亲……您的意思是?” “神圣柯曼帝国境内,并不只有他古斯塔夫一个人姓柯曼。费戈塔家也是柯曼的旁支,三百年前,我们也姓柯曼。你们知道选帝侯吗?” 费戈塔的三子全都惊讶地点了点头。 费戈塔公爵的目标,是柯曼帝国帝位! “好吧,征集费戈塔全军,总计三个军的军力,全部投入第五次讨逆战争,由你们三个统领费戈塔军。我够老了,不想亲自指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相信愿意相信的 在光复宫冷清的宫殿中,又一次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神皇古斯塔夫此时正在和军事部长,首相,外交部长一起吃饭,这顿早餐十分简单,只有普通的煎牛排和红酒,与光复宫奢华的装饰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一名侍卫将简报递给军事部长索玛公爵,他没有迟疑,放下右手的叉子,平稳地念起了这份简报,读给其他人听。 “由修兰率领的敕令骑士师,已经于一日晚到达新堡,南方督政府叛军第十七师不战而降,敕令骑士已占领新堡,只是人员严重不足,急需援军。” 读完,索玛公爵眼前一亮,抬起头,不顾宫廷利益,拿起简报,兴奋地对其他仍在吃早餐的人说着。 “我们需要一个变数,现在这个变数已经有了。” “我的反应骑士战略果然有效,修兰这家伙真是帝国栋梁。他的胜利会激励整个帝国,任何柯曼人都会被这条消息煽动。只要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就会无比顺利!” 看完,索玛公爵又将电报递给外交部长。 外交部长拿起简报,仔细地看着,又在简报上匆匆写了起来,把几行划掉,又在后面补充几个词,把它在背面重新撰写了一遍,再递给老首相艾考萨根伯爵。 “这,这和原报告完全不符,修改之后,意思完全不一样了,真要这么写吗?” 首相历来谨慎,看不懂年轻人的决断。 简报又传给了古斯塔夫皇帝,他已经在刚才的时间里吃完了早餐。 “帝国近卫军集结完毕,已于昨日拂晓越过奥斯河,发动进攻,南方督政府叛军一败涂地,帝国二十万大军围困新堡,皇家炼金术师联合费戈塔炼金术师连续发动炼金术攻击,一天之内,第一要塞新堡陷落,南柯曼中央平原重归帝国,斯蒂尔堡已入探囊取物!” 外交部长眯着眼睛,对其他人解释道:“有时候,事实要比传说都荒诞。没人愿意相信三千名骑士能骗下新堡,他们更愿意相信那里有二十万人。只有三千人,没人愿意去送死,但假如他们认为新堡有二十万人的话,其他二十万人也就能顺利征召到了。让他们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不是很好吗?” 军事部长拍案叫绝,大声喊道:“竟然是这样吗?你可真懂怎么煽动人心啊!” 老首相艾考萨根摇摇头,淡然地看向天花板,这里的天花板上画着一副华丽的油画,讲述着一个上古时代的故事。 “如果能让我活着看到这场战争以胜利结束,就算是恐虐将我的身躯和灵魂收去都行。” 说完,老首相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看过太多战争和失败了。 “这个简报的修改很不错,就用它了。把修改后的版本马上发给每个报社,我要让他们用最大板块刊登这条消息。下午我就要出发了,务必在那个时间之前,让所有人知道这条消息。” 古斯塔夫喝了一口红酒,神色淡然。 …… 现在已经不比往常,在这个动荡的世界里,每天都有无数大事发生,收集各界新闻的报社最先察觉到了世界的变化。帝国动员,伦尼事变,督政府宣言,联邦和谈,莱茵内战,一个接一个热销的大事件特刊让他们萌生了用日报取代周报的想法。 因为印刷机技术的不断进步,德兰已经有几家报社开始发行日报来取代往常的周刊。只要上午得到新闻,中午排版印刷,下午新闻报纸就会送到每个人的手里。 日报比周刊方便许多,狂热的销量让每位老板都笑开了花,越来越多的报社决定用日报取代周刊。 每个人都知道,字越大,越显眼,越能吸引读者注意,进而产生了头条这一概念。在昨天,所有报社都用特大号字体刊登了当日头条:“第五次讨逆战争爆发,帝国正式向南方叛党宣战” 而在今天,每一位报童又开始用最大音量叫喊着报纸的头版头条。 “帝国日报!令人震惊!帝国军队竟然在南方干了这些事,让人击节赞叹!欲了解更多,请购买帝国日报,只需一分金马克!” “世界树报!还记得十七年前的耻辱吗?现在竟然是这样,只要看了世界树报,你就能知道!” 这种令人十分反感的叫卖方式吸引了很多好奇的人。第五次讨逆战争爆发,他们都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息,迫不及待想了解现在的大事。 一分金马克是个极其低廉的价格,但是很多人仍然不买报纸,他们等到别人买到报纸后,自己再凑过去旁观,既不花钱,也能了解最新的新闻。 “什么?新堡?新堡!天呐!居然这么快……” 买了报纸的贵族绅士点点头,对一旁围观的人说道:“是啊,这些都要感谢神皇殿下,他的近卫军团如此强悍,一天就能攻下新堡,我们的帝国士兵可得狠狠揍那些南方蛮子!” “哦!阁下,恕我冒昧,其实我也是帝国近卫军的士兵,之前一直在休假,刚刚接到动员令,被部队召回。” 那位士兵解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了穿在里面的军装,帝国近卫军的军装颜色,一直都是最沉重的黑色。 “啊,能见到一位光荣的帝国士兵,那可真是太好了。虽然我不用服兵役,但我也会在后方对你们大力支持的,加油,教训那些蛮子,打赢这场战争,洗刷所有屈辱吧!” 绅士摘下了自己的礼帽,向那位士兵行了一个脱帽礼。按理说,以他的身份,不用服兵役,也不用礼让士兵,但强烈的爱国感情还是让他高兴地向低阶级的人表达了致意。 “放心,帝国的军队强大无比,帝国的军队一定会无往而不利的!伟大的神皇殿下也会和我们一同前往南方,亲临战场,届时,你可以去为他欢呼!” “在哪里?我一定会去的。” “就在今天下午,我们要前往火车站,向南方开拔。神皇与我们同在,为他欢呼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动员 是什么在最大程度上改变了战争? 是火枪吗?是火炮吗?是新式炼金术吗?是无坚不摧的炼金术武器,还是物莫能陷的反应装甲? 不,都不是,虽然这些事物的出现造成了巨大的战略优势,改变了战斗的进行方式。但是技术的优势只是一时的,一方所掌握的科技都会被另一方尽数剽窃,并且研制出反制方法。 在下一次战役开始时,双方仍旧会出现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火枪的出现,对骑士造成了强大的威胁,让贱民也可以伤害到骑士,但是不久之后,骑士加强了自己的板甲,并研制出了一代又一代的防弹炼金术,战争还是那样,十七年前仍旧有着众多重甲骑士。 进一步,联邦却吸取战争教训,发展出了自己的骑兵,火枪不仅没有让骑兵退出历史舞台,反而更加兴盛。 只有一个技术,一经出现,就彻底地改变了整个战争。 那就是动员。 什么是动员?动员就是国家将武装力量从和平转入战争状态,倾尽所有的一切全部为战争服务。在动员面前,所有人都将置身于战争的漩涡,不能幸免。 在远古的部落时代,部落之间互相攻伐,每一次战斗都是出动全部部落成员,一决死战。胜者得到一切,败者被掠夺,被残杀,被俘虏。 当文明涌现,国家建立,个体与个体之间出现不同分工,出现了专职的士兵,战争开始远离普通人。在这个时候,失败的国家不会失去一切,他们只需要签订合约,付出一小点东西,就能保证自己的存续。当普通平民被战争波及到时,只需要逃难就行。 而后,人类建立帝国,贵族和骑士阶级出现。每个贵族都互相联姻,沾亲带故,战争变成贵族之间的内斗,骑士享有最好的装备和最好的战斗训练,炼金术师被贵族们圈养。战争几乎完全远离了普通民众,他们只需要按时向领主缴税就可以。 骑士们英勇无比,但他们只是互相斗殴,就像一个暴力游戏。纵使数千名骑士之间的决战,也只会俘虏败方的骑士,让他们在监牢中等待赎金,绝不会有额外的屠杀。在战场之外,普通民众甚至可以安心种地,旁观两方战斗。 那是一个完美的时代,在无数游吟诗人的传颂中,骑士成了尽善尽美的代名词。比武大会,骑士冒险,英雄救美,盔甲和长剑,做一个骑士是所有人的理想。 直到古柯曼帝国崩溃,神圣柯曼帝国建立,接着,联邦又在南方陡然出现,战争的烈度一次又一次的提高,领主们渐渐发现,光靠骑士已经不能满足战争所需。 失败的代价同样在提高,领主们再次发现,他们接受不了任何一次失败了。 他们开始雇佣士兵为他们而战,一场战争往往是两拨雇佣兵的搏斗,谁的雇佣兵越多,谁就能打赢战争。然而胜者固然胜利,却花了格外多的雇佣金,财政一度崩溃。 他们开始将目光投向别处。 为了避免失败,他们开始动员平民。没有火枪,就发给他们长枪,没有长枪,就发给他们刀剑,唯有薪酬,绝不可能发放。上位者们驱赶着免费的平民,让他们用血肉堆积出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在第四次讨逆战争,或称七年战争中,联邦在前期的失败后,转入了动员状态,联邦将国家的一切都与胜利绑定。几乎一半的青状年都被动员起来,为了挽回胜利,沉没在七年战争的战场上。 有动员者既能胜利。 他们胜利了,也获得了很多。 在新堡胜利的消息传来后,帝国顺利地开始了动员,帝国近卫军,地方贵族军,预备役组成的的帝国军,不计其数的士兵都开始集结,并沿铁路向南方进发。 古斯塔夫神皇也不例外。 帝国的近卫军清空了德兰的大街,为古斯塔夫神皇让出了一条道路,他的无数臣民侍立在两旁,等待着古斯塔夫的亮相。每个人都知道,古斯塔夫要亲率出军了。 古斯塔夫是个跛子,为此他特地定制了一个特殊的马鞍,让他可以自由地骑乘。 其实古斯塔夫并不想骑马,但是为了这个仪式,他还是照做了。 数不清的贵族旗帜迎风招展,古斯塔夫的前方和后方都有着近卫骑士护卫。在他的身旁,是索玛公爵,以及其他赫赫有名,地位高贵的贵族,他们都在帝国军中有着至少军长的职位,不然也没资格伴随古斯塔夫左右。 这一切的场景,就像二十四年前,第四次讨逆战争爆发,欧雷斯坦皇帝誓师,带领众多贵族向南方出征一样。所有的一切,场景布置,人员安排,古斯塔夫都想与他的父亲保持一致。 前方的军乐队开始演奏起雄壮的乐曲,古斯塔夫知道,仪式就要开始了。 无数民众簇拥在德兰通往火车站的大街上,见到帝国军走来,就大喊着:“到南方去,到伦尼去,到没到过的地方去。” 欢呼声响彻云霄,每个人都激动到了极点。 新堡的突如其来的大胜刺激到了每个人,所有人都相信帝国是战无不胜的,完全忘记了第四次讨逆战争的耻辱。 尤其是那些处世不深的贵族,他们生于战争之后,此刻更是激动无比,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战争。 以下为方位 z自作主张在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额登记都好好的好的好的摆大巴额几点几点能到你那电脑都对吧你打你打吧的吧嗒吧嗒得不到你的你男的女的你打你打吧嗒吧嗒你打你打你打对不对男的女的呢吧嗒吧嗒吧嗒吧嗒你打你打对不对你发那你发你发不发吧嗒吧嗒吧嗒吧嗒对不对男的女的你方便办法办法你发你发肥牛饭你发那你仿佛那你发你发你发肥牛饭你发你发那你发你发疯女人你发那肥牛饭那你发你发 是什么在最大程度上改变了战争? 是火枪吗?是火炮吗?是新式炼金术吗?是无坚不摧的炼金术武器,还是物莫能陷的反应装甲? 不,都不是,虽然这些事物的出现造成了巨大的战略优势,改变了战斗的进行方式。但是技术的优势只是一时的,一方所掌握的科技都会被另一方尽数剽窃,并且研制出反制方法。 在下一次战役开始时,双方仍旧会出现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火枪的出现,对骑士造成了强大的威胁,让贱民也可以伤害到骑士,但是不久之后,骑士加强了自己的板甲,并研制出了一代又一代的防弹炼金术,战争还是那样,十七年前仍旧有着众多重甲骑士。 进一步,联邦却吸取战争教训,发展出了自己的骑兵,火枪不仅没有让骑兵退出历史舞台,反而更加兴盛。 只有一个技术,一经出现,就彻底地改变了整个战争。 那就是动员。 什么是动员?动员就是国家将武装力量从和平转入战争状态,倾尽所有的一切全部为战争服务。在动员面前,所有人都将置身于战争的漩涡,不能幸免。 在远古的部落时代,部落之间互相攻伐,每一次战斗都是出动全部部落成员,一决死战。胜者得到一切,败者被掠夺,被残杀,被俘虏。 当文明涌现,国家建立,个体与个体之间出现不同分工,出现了专职的士兵,战争开始远离普通人。在这个时候,失败的国家不会失去一切,他们只需要签订合约,付出一小点东西,就能保证自己的存续。当普通平民被战争波及到时,只需要逃难就行。 而后,人类建立帝国,贵族和骑士阶级出现。每个贵族都互相联姻,沾亲带故,战争变成贵族之间的内斗,骑士享有最好的装备和最好的战斗训练,炼金术师被贵族们圈养。战争几乎完全远离了普通民众,他们只需要按时向领主缴税就可以。 骑士们英勇无比,但他们只是互相斗殴,就像一个暴力游戏。纵使数千名骑士之间的决战,也只会俘虏败方的骑士,让他们在监牢中等待赎金,绝不会有额外的屠杀。在战场之外,普通民众甚至可以安心种地,旁观两方战斗。 那是一个完美的时代,在无数游吟诗人的传颂中,骑士成了尽善尽美的代名词。比武大会,骑士冒险,英雄救美,盔甲和长剑,做一个骑士是所有人的理想。 直到古柯曼帝国崩溃,神圣柯曼帝国建立,接着,联邦又在南方陡然出现,战争的烈度一次又一次的提高,领主们渐渐发现,光靠骑士已经不能满足战争所需。 失败的代价同样在提高,领主们再次发现,他们接受不了任何一次失败 第一百四十章 命运交响曲 伦尼,环堡,联邦自由军最高司令部,主席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仍然没有修,新门的安装本应该是今天,因为各种琐事又被拖延了一个月,门就一直这么开着。 哀怨的交响乐毫无阻拦地从办公室内传出,有大提琴,小提琴,钢琴,鼓,双簧管,长号等等十几种乐器,像是藏了一个完整的乐团。 穿着崭新军装的军官匆匆拾阶而上,来到主席办公室前不禁放慢了脚步,正想惯例地敲响大门三声,却发现大门已经不见了,军官抬起的右手茫然无措,视线穿过门口,直接看到了办公室内看着报纸的戈瓦尔元帅。 办公室内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交响乐却一直没有停。 军官的反应很快,抬起的右手一下子放到了右耳处,对戈瓦尔敬了一个笔直的军礼。 “报告!赫默上校,联邦军事情报局局长,于今日归队,请阁下指示!“ 戈瓦尔的脑袋从报纸上抬了起来,他沉声说道:“进来吧。“ “元帅,为什么……主席办公室没有门?“ “门?哦,几个月前被人弄开了,一直没修好,我已经适应了。“ 戈瓦尔又低下头,看起了报纸。 “是伦尼事变?过了这么久,很多人和物都变了。不过你还是喜欢听交响乐,是新曲子吗?“ “哦?是呀,在你不在的这些时间里,路德维希—冯—贝多芬新谱出来的第五交响曲,或者……叫命运交响曲。“ “已经是第五交响曲了?我记得我刚走的时候,贝多芬才刚刚写第三交响曲,《英雄交响曲》。这是什么新奇的物件,居然能发出声音?“ 赫默好奇地指着。 戈瓦尔拍拍身边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它似乎就是发声源,盒子中一个小铁片正在不断振动,发出了小提琴,单簧管,号声等等多种乐器的声音。 “一个炼金术制品,森海–赛尔制作的,炼金术声学的新进展。能播放预定好的声音,就像身临其境一样,对于我这种忙到去不了音乐会的人来说很合适。“ 弦乐和单簧管齐奏,接着,各个声部都依次鸣响,弦乐开始变得激烈起来。 赫默听着交响乐,对戈瓦尔说道:“听起来真是紧张呢,仿佛命运就在敲门,厄运四处蔓延,真是紧急呢。“ “说得是呢。” 戈瓦尔仍然埋在报纸里,没有抬头。 赫默停下了闲聊,语气一转,对埋头报纸的戈瓦尔说道:“元帅,您为什么一直在埋头看报纸?我离去了这么久,就不问问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才归来吗?或者说,您对我的辞别感到不满?我知道,伦尼事变时军事情报局没能尽职,造成了之后的一系列灾难……我很抱歉。” “没什么,你不用自责。”戈瓦尔摇了摇头。“在你离去的这些日子里,你在柯曼帝国得到的,一定比在联邦要得到的多。或许很有价值,可惜……你来的太晚了。” “太晚了?”赫默眉头一挑。 “你有什么重要情报,先说吧。” 赫默不明白号称“银色之狐”的戈瓦尔要卖什么关子,他只好原原本本说了起来:“我拿到了帝国的作战部署,但是被帝国人追捕,花了不少时间才回到伦尼。帝国挑起了第五次自由战争,他们以敕令骑士为第一波攻势,敕令骑士已经越过奥斯河,向新堡进发……” 戈瓦尔摊开报纸,露出自己的脸,看着赫默,叹了口气。 小黑盒鸣响出了两个强烈的和弦,乐曲瞬间沉寂。 在灰白色的报纸上,赫然印着几个硕大的黑字,十分显眼。 新堡沦陷! 嘹亮的号角声猛然奏响。 戈瓦尔幽幽地说道:“看起来,你的消息传达速度还没有商业报纸快。我们的联邦军事情报局果然需要一次改革。” 赫默看着摊在办公桌上的报纸,大声惊叫了起来:“什么!新堡已经沦陷了?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新堡是第一要塞,它的棱堡规模全世界第一,怎么可能会沦陷呢?” 赫默喃喃自语道:“帝国人只有一个敕令骑士师,没有携带任何火炮,他们怎么可能攻陷新堡……那可是北方防线外三角最坚固的一角啊。” 戈瓦尔强装着无所谓:“你的情报果然晚了很多步,外三角已经没了,他们还将进犯内三角。往好处想,那里已经不是联邦的领土了,而是督政府的……” “督政府,我没反应过来,督政府…古斯塔夫控制了帝国的报业,我得重新补习世界形势。” “而且,古斯塔夫皇帝对我们区别对待,他已经向督政府正式宣战,对我们虽然也递交了宣战书,却只是对我们劝降。因为之前的交战,和谈失败,我们对督政府只能是爱莫能助。帝国在第一波动员调动起的二十万人将会淹没整个北部军区。” 弦乐急促地反复奏响,像是凶残的命运露头,寻找时机主宰一切,音乐的力度减弱,而且不稳定,气氛变得格外低沉。 “二十万人?不可能,他们只有一个敕令骑士师。”赫默看着白纸黑字的报纸,上面确凿无疑地写着二十万人。 “不,阁下,他们只有三千人。相信我,帝国没有完成第一波动员,五大公国仍在观望,至少三天内,他们只有一个敕令骑士师。赶在他们第一波动员完成前,我们可以组织出足够的防守兵力。至少,我们能够保住北方军区的内三角防线。” “此话当真?” “阁下是相信一份商业报纸,还是来自军事情报局的情报呢?” 赫默说出口,突然有一丝后悔。他自己也知道军事情报局里人人都在混日子,效率低下,戈瓦尔恐怕真的不会相信军事情报局。 “我相信你,倘若他们真的只有一个敕令骑士师,三千名骑兵,事情就有转机了。在第一波动员之前,他们只会在新堡防守,绝不敢发起新一轮攻势。你的情报还是很有作用的。” 一个强有力的旋律凶猛地突入,狂野地呼号着,淹没了之前的低沉调子,像是厄运被淹没,阴霾消失,厄运只能无助地挣扎。 “可是,元帅您也说了,督政府和我们已经……” 戈瓦尔突然奇怪地嘿嘿一笑:“我也从贝齐身上学到了什么。我们当然不可能帮助督政府,一兵一卒都不会调动。但我会解除持续已久的军事封锁,开放火车线路……至于之后要做什么,就请他们自便吧。” 交响乐进入了一波高潮。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何遇刚刚收到战争爆发的消息,回到新堡待命不久,到了第二天,他们就收到了新的消息。 “新堡沦陷?!” 安德切尔不可思议地看着报纸。 “二十万大军!天呐,帝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们全部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他们多!” 何遇盯着报纸上的大字,头疼起来。 “刚刚解决完莱茵河冲突,本以为会好过一点,却又是第五次自由战争和新堡沦陷?原来帝国人早有准备。” 何遇从来都不期待战争,他当初加入自由军只是为了混饭吃,他还记得当时募兵官所说的话:“没关系的,这次募兵只是正常性的补充兵源,不会真正走上战场的。”,可是战争却由不得他。 他们在之前的几个月内,干过了所有错事,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到了错误的人,从头到尾都被别人耍得团团转,最后却迎来了本应出现的正确的战争,第五次自由战争! “整整二十万人的大军,全员侵入联邦,一天之间夺取新堡,这种局势,就算是第四次讨逆战争,帝国人也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 “而且,我们不是以联邦的身份与帝国作战,我们是督政府军,一个刚刚成立不过几月的松散的组织,只有联邦三分之二的军力,二分之一的经济实力。” “这场战争,我们会失败吧?” 在军需总监部中,也有其他人在讨论着现在的大事,他们都得出了悲观的结局。二十万人,这个人数太过危言耸听了。 “我认为,我们失去了新堡,必须固守斯蒂尔堡,那里是北方的核心,只有守住斯蒂尔堡,才能遏制帝国的进一步进攻。” “可是,帝国已经有二十万人了,从新堡到斯蒂尔堡的距离,绝对要比从佛提堡到斯蒂尔堡近。斯蒂尔堡很可能等不到我们的增援。前往斯蒂尔堡,只能从柯曼大道途径范德卡格勒,耗时长,而且十分危险。” “那我们就该放弃那里?外三角一破,我们就只有内三角了,莫非,你想以肯格勒,吉斯托夫,范德卡格勒作为内三角之后的三角?帝国军绝对会很快发起进攻,兵分三路,开始向南方推进,再不构筑防线,整个北方都会失守,我们就得重演伦尼保卫战了。” “可是伦尼不在我们的辖区诶。” “我看,为什么要防守?直接进攻,我们要重新夺回新堡。” “就算你们在怎么说,决定权都不在你手里。只有洛佩斯和贝齐上将有资格作出决定,我们只能听令安排。军需总监部不是战术会议室。” 有人冷冰冰地讽刺道,这个讽刺像是刺入了骨里,其他军官停下了争论,尴尬地看着他。 的确,军需总监部没有商议战术的职责,他们现在只是在等待进一步的决议,准备出发。就像一群农民在讨论柯曼帝国复兴宫里的家具布置一样,荒诞不羁。 “是,只能听长官安排。” 安德切尔无奈地耸耸肩。 “不。”何遇摇摇头。“如果只是听长官安排的话,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就算是灰色之狼贝齐也不会面面俱到的……” 但何遇很明白,他的未来和贝齐的战略安排是绑定在一起的,军需总监部为指挥官打下手,负责一切事情的实施,没有选择执行的余地。 “会胜利吗?会失败吗?” 在经历了几次战争后,何遇开始不那么害怕战争了。他曾经和一千多人出生入死,还曾经和敌人有过决死的搏斗,经历过失败,也经历过名义上的胜利。 他想好好面对这场战争,兑现和木槿的誓言。 “所有人集合!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佛提堡!速度快点,带上所有必备物品,我们要搭乘火车,接下来都不会回来了!” 一位军官走进佛提堡,大声宣读着命令。 “火车?”一个人奇怪地问道。“我们要去哪?没有通往斯蒂尔堡的火车!” 自从军事封锁之后,他们想要去斯蒂尔堡,就只能沿着中央山脉向北方前进了,坐火车,难道是要去中央山脉以东,防备费戈塔人的进攻? “火车通了,就是去斯蒂尔堡的!我们要去斯蒂尔堡,还有什么废话?赶紧问!” 军需总监部中传出一阵欢呼,是那些支持支援斯蒂尔堡的军官,看来长官的想法与他们吻合。 有人感到惊奇,问道:“封锁呢?” “封锁已经解除了,从佛提堡到伦尼的列车可以正常通行。我们会从伦尼开向斯蒂尔堡。” 何遇的表情变得无比夸张。 “为什么封锁取消了?这样的话,我们……” 安德切尔接过他的话:“我们在新堡的十万军队就可以通过铁路,直接抵达斯蒂尔堡,我们的铁路,要比帝国的土路快得多,我们足够在帝国发起进攻前抵达斯蒂尔堡!” “事情又一次发生了转机,可是,为什么封锁取消了?我是说,难道经过这么多事,联邦还能与我们和好?” “我也不知道,或许另有隐情。” 何遇点点头:“或许事情真的不会和我们想象中的一样,赶快收拾东西吧。” 何遇紧张地收拾着他的行李,经过前几天的采购,他已经像玩魔术一样,囤积了无数多的炼金术图纸和炼金术制品,他要把所有东西带走,一个不留地派上用场。 战争,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他已经经历过了,并体会到了战争的不可预料性。万一他再次遇到那个神秘的怀表男人,或者其他强悍的角色,这些绝对会派上重要用场。 “第五次自由战争开始了,木槿,相信我吧,我会活下来,还会娶你的,等战争结束……不,才不要等到战争结束,我总会来娶你的。” 收拾完行李,何遇坚毅地默念着。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谋划,不仅是何遇,安德切尔也在做着准备,以及贝齐,以及洛佩斯,以及戈瓦尔,以及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每个人。 在新堡沦陷之后,在所有人的各自筹划中,决定整个世界命运的第五次自由战争已经揭开了序幕。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回来了 在出乎意料的新堡陷落后,与想象不同,战争陡然陷入了奇异的沉静,再也没有见到任何铁与血的交锋。 何遇知道,他们的督政府正在调集南方的军队,增援北方前线,在这个时间内,他们当然不会主动发起战争,可是,敌人为什么也没有动静? 在这种奇妙的沉寂中,他们有了难得的机会,把南方的军队调动回去。除了第三师回到了中央山脉以东,增援香槟地区,其他部队全都顺着铁路,向北方开动。 战争猛然爆发,时间十分紧急,将近十万人全都汇集在新堡,这样的大规模调动出了非常多的岔子。 何遇在火车站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临二师,第十二师,第一师,几乎每支部队都抵达了火车站。 最开始的几列火车还算井然有序,但是随着抵达火车站的部队越来越多,他们挤在佛提堡的火车站,到处都乱糟糟的,和伦尼事变那晚也相差无几。 骑兵们要搭乘火车前往斯蒂尔堡,但火车站没有准备出足够多的马匹用车厢,马匹在火车站又没有水喝,到处乱跑,拉屎撒尿,像是一个动物园。 军需总参部像是万用工具一样,临时负责了此事。直到何遇等人用炼金术强硬拆除了车厢里的座椅,把马匹强制性地塞了进去,骂骂咧咧的骑兵军官才带着骑兵们上了火车,离开了佛提堡。 骑兵走后,还有茫茫多的步兵和炮兵,每个营都想赶在别人前面坐上火车。直到这时,何遇才发现没有一个基础的时刻表,没有任何人对火车运输负责。没有一个人能裁定哪支部队应该先上火车,哪只部队需要再等下一列火车。 在往常的时候,这个问题并不存在。以火车票决定一些,买到票的人可以上火车,没买到票的,会被列车员从火车上赶下来。现在,没有售票处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应该先上火车。 就算是马雷克,也不能裁定,他想了一会儿,才想出一个很奇怪的方案。他找到每个部队的指挥官,让他们投掷一个骰子,点数最大的人上火车。他把裁定的权利交给掌管命运的佛蒂拉,虽然没有任何道理,但颇为公平。 骑兵的车厢需要特地布置,炮兵的车厢也要重新安排,三磅炮,六磅炮,十二磅炮,每一种炮都需要运走。小磅数的炮尚且能直接运上火车,大一点的炮就需要拆下部件,分开运输,还需要额外的支架,这些都没有提前准备好。 在骑兵之后,炮兵又把这件事的责任怪罪到了军需总参部上。军需总参部一共几十名军官,除开何遇和安德切尔之外,几乎都是从最好的炼金术学校毕业的精英,此刻却只能默默低头,紧张地画着炼成阵,制作改装的部件。 不料,他们的紧张工作仍然出了岔子,送走第十二师的四十几门炮后,炮兵却留在了火车站,他们跳着脚诅咒着每一个炼金术师,希望能用炼金术师代替驶向远方的火炮。 缺乏常设的运输部门的协调,也没有任何事先的预备计划,让运输彻底变成了噩梦,何遇本想早点赶到斯蒂尔堡,这下却不得不留了下来,组织起运输工作。直到最后一支部队开拔,他们才能走。 事先的激昂慷慨,在恶劣的现实下,变成了美好却不切实际的空谈。 ………… 按照动员计划,一切都十分顺利。 帝国的近卫军正不断集结,每天都有无数列火车开向南方。还有一些预备役部队,听闻第五次讨逆战争爆发,已经提前计划表数周,自发集结完毕。但是按照动员计划,火车的时刻表已经计划到了一个月后,没有为他们安排的火车,一个空座位也没有,只能等到几周之后。 帝国人对战争的热情被压抑了十七年,终于在这一刻得到激发,无论在哪里,帝国军都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欢迎。当火车路过田野时,正在收割作物的农民会放下手上的活计,向火车脱帽致敬。当火车停下后,热情的帝国人就拥了上来,大喊着“为了神圣柯曼帝国!”,从车窗扔进去食物,酒,还有小姑娘们写的鼓励的信。 一节金色外饰的车厢格外受到欢迎,看到车厢外鲜艳的标识,每个人便知道神皇就在那里,与普通士兵一起,向南方进发。 “战争!战争!讨除逆贼,复兴帝国!” 帝国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帝国人,他们的热情丝毫不亚于首都德兰,火车在铁路沿线停靠了一路,古斯塔夫神皇就被欢呼了一路。 火车一路驶过圣城塔兰托,经过北柯曼中央平原,直到边境堡垒佛利斯堡,也没有停下,仍然向南行驶,在一个月前,那里本应是帝国铁路线路的最南端,在现在,铁路却一直向南延伸。古斯塔夫却丝毫不在意。 直到火车穿过茂密的草原和树丛,宽阔的奥斯河出现在古斯塔夫面前,靠在车窗前的他才有了一些情绪波动。 “奥斯河,奥斯河。” 古斯塔夫反复喊着这个词,品尝着这个词的意味。 从古斯塔夫的少年时起,奥斯河就是帝国与联邦的边境线,大部分人都适应了这一事实,古斯塔夫仍觉得如坐针毡。 “不用担心,神皇陛下,这里已经是帝国内河了。” 坐在神皇对面的索玛公爵说道。 火车顺着铁路,驶向一座跨河钢桥,穿过奥斯河,宽阔无比的奥斯河尽收眼底,神皇看着,内心平静了很多。 南柯曼中央平原的景色与北柯曼中央平原相差无几,仍旧是草原,树林,但古斯塔夫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是害怕眼前的景色再也见不到一样,索玛公爵不清楚古斯塔夫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好自顾自地看起了军事部署方案。 “这一切,真的是现实吗?” 火车渐渐停靠在新堡的火车站前,古斯塔夫在近卫骑士的保护下,走下了车厢,奇怪地看着眼前。 这里已经被全部清空,一个满员的军乐队布置在了火车站中,见到神皇亲至,迅速奏响了乐曲。 神皇握着手中的强权,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眼前,双膝一弯,几乎跪倒在地。 “父亲,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到新堡 古斯塔夫神皇的举动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神皇的腰总是挺直,给世人一个雄伟的形象,就是屈身也没有见过,直接双腿跪下? 所有人都在向神皇敬礼,神皇却跪在地上,悲伤得不像样子,这个场景滑稽无比,搞不清是谁在向谁行礼。 只有一个人走上前来,对跪下的神皇行了一个礼。 他的身份并不高贵,举动也不典雅,他行的是费戈塔的礼仪,而不是德兰首都的正宗礼仪,但只有他一个人明白了神皇的想法。 “请神皇陛下节哀,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已经夺回了新堡,洗刷了当年的耻辱。” 古斯塔夫的形象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听到那人的话,他像是回到了童年,委屈地哭了起来。 在那人之外,终于有其他人明白了,接着,就是恍然大悟。 他们都忙于军事,忘记了其他非常重要的事。 在神皇的面前,就是新堡高大的剪影,在正午的照耀下,那里光耀无比,高耸的城墙,铮亮的火炮,在城墙之上,还悬挂着帝国的斜十字旗帜。 新堡的火车站旁,一颗雄伟的巨树耸立在大地之上,它的枝条格外粗壮,就算在初秋的微风吹拂下,也高大挺立,枝繁叶茂。 那颗巨树,在十七年前,只是一株细嫩的幼苗,刚刚拔尖,正待夏雨滋润,却遭遇了最大的变故。 这里,就是皇帝冲锋的遗址,第四次讨逆战争的终点。皇帝冲锋的失败之地,古斯塔夫的毕生噩梦。 从上一次讨逆战争留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古斯塔夫仍然十分年轻,甚至比大多数人还要年轻,但是在他身边的年轻人中,只有他亲自经历了那场战争。 在古斯塔夫神皇面前的人,正是帝国第一近卫骑士修兰,当第四次讨逆战争结束时,他仍然是一个婴儿,比古斯塔更要年轻。他从未经历过那场战争,但他的骑士精神让他牢牢铭记住了耻辱,让他明白了神皇的意愿。 “修兰爱卿,你是帝国之楷模,我要好好感谢你。” 古斯塔夫终于从无尽的沉痛中缓了过来,他扶着强权,装饰华丽的权杖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我来,我见,我征服。” 古斯塔夫默念道。 古斯塔夫的语气突转,对其他人问道:“这个乐曲是准备的?” “是我,神皇陛下。” 索玛公爵的表情极为尴尬,他紧张地看着古斯塔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了迎接您的到来,我事先让一支乐团抵达了这里,准备迎接您。一般遇到隆重的事,不是都会奏响乐曲吗?” “这是第三交响曲,《英雄交响曲》,为什么要在这里放这首曲子?” “陛下,这不是证明您是英雄吗?” “胡闹!这是联邦人路德维希—冯—贝多芬写的曲子,为了歌颂叛党所做!” 索玛公爵一下子止住了话,吓得面无血色。他没有帝国的正宗贵族教养,很多典故和历史都不清楚,但是他从没有犯过这种差错——让迎接神皇的乐队演奏南方叛党的乐曲! 这件事,就算往轻了说,也是在严峻地挑战神皇的无上权威。 其他人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侍卫在一旁的修兰却开了口:“神皇陛下,我相信这绝不是有意为之的。艺术是没有国界之分的,况且,南方叛民们也只是未被规划的柯曼人,只待一些时日,贝多芬就是帝国人了。” 修兰侃侃而谈,没有一个人阻止他。在往常情况下,他作为区区一个子爵,是没有资格和神皇直接对话的,就是军事部长索玛公爵,也和他有两三级的差距。但是今天除外,他是帝国第一近卫骑士,夺下新堡的第一功臣。 古斯塔夫仍在怒气中,接着修兰的话,也算是找到了台阶下,他平静地笑笑,却像是一个强有力的信号,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有修兰在,我相信胜利将会是一次接一次的,我们很快就会讨伐南方逆贼,收复失地,规划南方尚未醒悟的叛民。让我们回到新堡吧?” 所有人如蒙大赦,军乐团连忙收起自己的乐器,列起队列,向新堡进发。一些人格外注意到了古斯塔夫神皇口中“回到”的用词。 索玛公爵的表情极为尴尬,他紧张地看着古斯塔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了迎接您的到来,我事先让一支乐团抵达了这里,准备迎接您。一般遇到隆重的事,不是都会奏响乐曲吗?” “这是第三交响曲,《英雄交响曲》,为什么要在这里放这首曲子?” “陛下,这不是证明您是英雄吗?” “胡闹!这是联邦人路德维希—冯—贝多芬写的曲子,为了歌颂叛党所做!” 索玛公爵一下子止住了话,吓得面无血色。他没有帝国的正宗贵族教养,很多典故和历史都不清楚,但是他从没有犯过这种差错——让迎接神皇的乐队演奏南方叛党的乐曲! 这件事,就算往轻了说,也是在严峻地挑战神皇的无上权威。 其他人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侍卫在一旁的修兰却开了口:“神皇陛下,我相信这绝不是有意为之的。艺术是没有国界之分的,况且,南方叛民们也只是未被规划的柯曼人,只待一些时日,贝多芬就是帝国人了。” 修兰侃侃而谈,没有一个人阻止他。在往常情况下,他作为区区一个子爵,是没有资格和神皇直接对话的,就是军事部长索玛公爵,也和他有两三级的差距。但是今天除外,他是帝国第一近卫骑士,夺下新堡的第一功臣。 古斯塔夫仍在怒气中,接着修兰的话,也算是找到了台阶下,他平静地笑笑,却像是一个强有力的信号,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有修兰在,我相信胜利将会是一次接一次的,我们很快就会讨伐南方逆贼,收复失地,规划南方尚未醒悟的叛民。让我们回到新堡吧?” 所有人如蒙大赦,军乐团连忙收起自己的乐器,列起队列,向新堡进发。一些人格外注意到了古斯塔夫神皇口中“回到”的用词。 第一百四十四章 棉田 “帝国人到底在计划什么……?” 何遇伏在棉花田里,随口嘟囔着。 种棉花的收入比小麦高了三倍,柯曼中央平原到处都是棉田。时值初秋,差不多及腰高的长绒棉已经开始吐出白色的棉絮,在阳光下绽放,一眼望去,就像下雪了一样,只落得大地一片白。 很多棉花都含苞待放,就要到收获的时候。但附近的农户听到帝国人要来,全都跑光了。走得急的能坐上火车,走得慢的,火车站已经被军队封锁,只能携妻带子,搭起大篷车逃离。他们在帝国时期只是低微的农奴,不想再受第二遍罪了。 农民们留下的棉田给了何遇很好的隐蔽物,及腰的棉田刚好适合他趴在里面,只探出一个头。他又特意穿了白色的袍子,和棉花相互映衬。这下子,只有走到十米之内,别人才能发现他。 可是他却能发现数千米外的敌人。 何遇举起一个望远镜,眺望着远处。 望远镜是一个十分精巧的炼金术制品,充满了复杂的炼金术原理。占星师伽利略发明了望远镜,艾萨克爵士又整理出了光学,另一个帝国人列文虎克进一步提升了镜片的倍数。用炼金术制作的镜片居然将光线放缩,把远处的景物放大无数倍。不由地让人惊叹。 在望远镜的视野中,远处的帝国人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斜十字,是柯曼帝国的皇室标志,那就是帝国的近卫军吗?” 何遇翻看着识别手册,远处的敌人穿着斜十字的外套,忽然之间,他看到有几个人穿着闪闪发光的鳞甲。 “那个鳞甲……果然和传说的一样,有无数帝国人都穿着那套鳞甲。” 何遇想起那位鳞甲骑士,几个月前的恐惧仍然深深地藏在他的心里。那种强悍的骑士,居然有一个师?一个人就能在斯蒂尔堡搅风搅雨,三千名敕令骑士,怪不得新堡会迅速陷落。 “何遇,我说,他们目前的数量远远没有二十万,你说是吧。” 安德切尔探出脑袋,他就在何遇身边五米处,何遇却堪堪没有发现,被他吓了一跳。 “呃,二十万?的确,我也发现了。根据我的侦查,他们的人员密度很低,肯定没有二十万人。” 安德切尔说道:“我就说了,那个报纸上写的是假的。哪里可能有二十万,我们都只能在三天里集结起十万人,难道帝国人的铁路线路比我们还多吗?” “铁路吗,帝国人在三天时间里,修出了一条从佛利斯堡通往新堡的铁路,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而我们?光是上火车,就要累个半死。不过在铁路修好之前,他们就攻下了新堡,真是想不明白。” “如果没有二十万人,他们不可能拿下新堡,但帝国不可能在刚开战就集结起二十万人。新堡陷落时,有多少帝国人在围攻新堡?难道照你所说,只有一个敕令骑士师吗?它们再强大,也不可能这么夸张。新堡的陷落,真是一个谜啊。” 何遇赞同着:“是啊,这个谜团,让我们左右为难。帝国人到底是什么计划呢?” “这取决于他们有多少人。如果是二十万的话,他们绝对会直接发起进攻。但是现在距离新堡陷落已经三天有余,他们依然没有行动。我猜,他们绝对没有二十万人,而且尚在积蓄力量。” “只是为了耸人听闻,或者顺口?” 几十名敌人正列着整齐的步伐,顺着棉田之间的小路走了过来,一位穿着鳞甲的敕令骑士带着他们。及腰高的棉田,遮挡住了他们的视野。隐蔽在这片田野里的自由军士兵们却都能看到他。 “马雷克他给我们的命令是什么?探查情报,袭扰敌人,其他任我们自由裁定?” 何遇忽然问道。 安德切尔点点头,对何遇比了一个正确的手势。 “在军需总监部只有这么一点好处。什么都得我们干,但是什么都能干。既然已经侦查完毕,那就干下一个活吧,我想要几个俘虏。” “那可是帝国的精锐啊?何遇,你真要这么干?” 何遇对安德切尔比出一个正确的手势,匍匐着向后爬去,激得棉苗摇摆,棉花田掀起了微微的波浪。 帝国人继续在向前走,马上的敕令骑士疑惑地看了一眼棉田。或许是风。 “明白吗?” “行,就这样。”棉花从中发出赞同的声音。 “好。” 帝国人越走越近,有个士兵转头问道:“我是不是有幻觉了,为什么棉花会说话,还是南方口音?” 还没说完,在他的面前,就站起了一位穿着白袍的南方人,近在咫尺,却又悄无声息。 他的话音刚落,,在小路两边的棉田中,跟随着那位站起来的南方人,又不断站起了几十名士兵,每个人都像从棉田中冒出来的一样。他们就在路边不到几十米,却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 “打!” 何遇拿起手中的燧发枪,铅弹射出,猛地喷射出灰白色的浓烟,这么近的距离,敌人就快要被他的枪口戳到,他的子弹轻而易举地就射到了面前的一位帝国士兵。 现在的何遇,早不是几个月前的他了,战斗变得驾轻就熟。打帝国人,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每个人都尽力倾斜出自己的火力,在几个呼吸之间,将近一百发子弹就全数射了出来。 他们发起的第一波攻击就打伤了十几名帝国士兵,转眼之间,帝国人的行军队列就倒下了一大片。马上的骑士慌乱地跳下马,拔着自己的长剑。 燧发枪要装弹需要足足半分钟,一轮射击之后,士兵们就端起燧发枪,用燧发枪的刺刀向敌人发起了冲锋。他们从四处向敌人冲来,帝国的近卫军士兵们瞬间慌了。 他们刚刚夺取新堡,士气正旺,帝国近卫军也是精锐,他们的侦查因此松懈了一会儿,却没想到棉田中潜伏着敌人,猛然遭受攻击,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来,我见 古斯塔夫并不在新堡内,那是座充满悲伤回忆的地方,总能让他想起第四次讨逆战争的任何一件事。 另外,随着一支又一支军队顺着新修的铁路线到达新堡,那些贵族指挥官总想亲自面见他,好让他知道,他又多了一支忠诚的部队,顺便从他那里讨得封赏。 古斯塔夫厌烦不已,在今天清晨,他就找了个亲自督战的理由,离开了新堡,和近卫骑士一起去了距离新堡南方三十公里的一个小镇。 修兰作为第一近卫骑士,也跟着古斯塔夫。他一直在指挥敕令骑士,这几天总算见到了自己的同僚,其他近卫骑士们。 这里到处都是棉田,没什么特殊的,只不过有一个低缓的土丘,地势在附近的平原上算很高了,古斯塔夫带了一些人在这里观察附近的动静。 这栋楼原本只是一个三层小楼,按照原本的风格,被炼金术师们又加高了四层,还盖上了用来侦查的小塔顶,让这栋楼看起来像是一个精灵们用于祈祷的神秘建筑物。 按照军事条令,帝国的军队总是按照军为单位,大量地集中部署,人员很难分散开,下层没有设立侦察部队,直到军一级,才有专门的侦察兵。斯蒂尔堡的督政府军却反应很快,他们侦察兵在昨天就已经无处不在,有些甚至有恃无恐地深入了战线,还杀伤了不少帝国士兵。 索玛公爵收到这条消息后勃然大怒。他特地把敕令骑士派了出去,让这些反应骑士进行侦查任务,清扫前方的道路。自从神皇前往前方后,敕令骑士的侦查密度又高了一层。 这些原本用来进行快速反应的敕令骑士并不擅长侦查,已经追踪了很久,却还是没发现任何敌方部队。安静得十分异常。 到了中午,古斯塔夫正在和他的近卫骑士们吃着简陋的午饭,古斯塔夫没有带厨师到前线,但他也不怎么在意口腹之欲,随便找了个本地厨子,让他做了些南柯曼平原的本地菜。 这里的香肠和面包品种很多,和德兰的饮食习惯不同,一位近卫骑士还找到了一个叫作“宫廷啤酒”的啤酒牌子,把它摆上了桌子。但从没人在德兰看到过这种啤酒,古斯塔夫也没看到过。 古斯塔夫端着酒杯,正要尝尝,房间的门却被猛然打开了,冲进来一位衣冠不整,只穿着一套内衬的骑士。这位骑士的鲁莽行径让古斯塔夫握住了权杖,挡在自己的身前。另外还有四五位近卫骑士护卫在古斯塔夫的身前。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我们被一支地方部队袭击了,敌人埋伏在棉田中,在近距离对我们发起了袭击…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了。” 古斯塔夫放下乘着“宫廷啤酒”的杯子,烦躁地盯着他,这个敕令骑士显然不够格:“那你的反应装甲呢?” “我……我被他们捉住,问了一些话,他们抢走了我身上的所有东西,才把我放回来。。” “一支三十人的巡逻队,加上一位穿着反应装甲的敕令骑士,竟然被打了个全军覆没,你夺取新堡时的气势去了哪里?” “他们有一位炼金术师,装备很好……有几个人拿着炼金术制作的线膛枪。” 古斯塔夫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根据枭发来的情报,能把穿着反应装甲的骑士击败的炼金术师,应该是督政府的军需总参部派出进行侦察任务的炼金术师。 修兰握着自己的长剑,猛得半跪在神皇的面前:“抱歉,是我们没有考虑完全,导致发生了这种事。我会派出更合格的侦查部队,为接下来的行动肃清道路。” 古斯塔夫摇了摇头,握着权杖,站了起来。 “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没有给出合格的军事条令,做出合格的战术安排。南方人有专门的侦察部队,配备着特制的装备。短时间内,再怎么改变,就算是让你亲自上去,我们的侦查效率也不会比南方人好。” 说完。古斯塔夫拄着权杖,向门外走去。 “备马,让我去看看。” “陛下!” 近卫骑士们大惊失色,修兰更拦在古斯塔夫面前:“神皇陛下,小心为好,前方到处都是敌人,十分危险。” “危险?”古斯塔夫握着强权,这把权杖上的宝石发出了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在帝国的领土上,强权就会庇护着我,隔绝一切危险。” 听到古斯塔夫的话,修兰只好放回短剑,带着其他近卫骑士,护卫在神皇左右。 柯曼中央平原无愧于平原一字,地势极其开阔,初秋的棉花含苞已放。今天的天气也很不错,能见度很高,放眼望去,就看到了漫无尽头的白色海洋,向远处无尽地铺展开。 直到古斯塔夫亲自莅临,他才明白了在这里侦查的难点。他们的侦察骑兵骑在马上,十分明显,藏在棉田中的敌人却很不好找。骑行在这种地方,没有明确的参考点,注意力很难集中。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敌人的伏击圈。 不过,这种棉田不会成为战场。没有任何突出地标,对于双方来说,都需要在平地战斗,平常学到的战术策略都失去了作用,不怎么讨喜。 那位逃回来的敕令骑士也迷了路,棉田里没有地标,他找不到当时的战斗地点,却又不敢向神皇直说。 马匹并不是古斯塔夫的最佳坐骑。他的跛足踩在马镫上,很难用力。因此,胯下马匹的每一次颠簸都会让他左右摇摆,难以为继,但他还是尽力维持着,还侧过身,和修兰聊天。 “从第四次讨逆战争之后,我就没见过任何一个南方的士兵,也没亲自参与过任何一场战斗。修兰,当你穿过奥斯河,见到那些南方人时,你在想什么?” “回陛下,我在想着荣誉,以及耻辱。” “荣誉和耻辱?” “我想要光复南柯曼中央平原,获得荣誉。但我也想到了十七年前的惨痛,众多骑士都折损在了这片土地中。” “你是个真正的圣骑士。或许说,我该授予你骑士铁冠十字勋章。” “谢谢陛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征服! 听到神皇要授予他铁冠十字勋章,修兰的回答十分简洁平淡,其他近卫骑士听着,却都艳羡地看着修兰。 铁冠十字勋章是骑士的最高荣耀,在几百年前的时代,是真的要授予一个铁制的王冠,虽然简化成了勋章,但荣耀不减。第一近卫骑士是近卫骑士中的冠军骑士,那铁王冠骑士就是所有骑士中当之无愧的皇帝。 作为神圣柯曼帝国的皇帝,古斯塔夫本不该有任何表情,此刻,他却无比忧虑:“你比我更好。当我面对战争时,我最先想到的,是失败。” “陛下,我们怎么会失败?我们在一天之内就夺下了新堡。帝国的实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南方人却已经分裂成了两个部分。” “我不是个好皇帝,可是帝国的血脉只剩下了我。我一直在恐惧。我害怕任何小事。我害怕十七年来积攒的实力,因为我的平庸而付之东流,我害怕帝国的大军因我的犹豫而葬送。我很难坚定不移地做一件事,不敢冒险,因为我害怕失败的结局。” 神皇握着缰绳,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的跛足无力地踩在马镫上,就像踩在空中,神皇的身躯不断摇晃,让其他人不由地害怕。 古斯塔夫忽然说道:“你是个私生子对吧?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费戈塔公爵的儿子。” 修兰的脊背也在微微颤抖,他冷静地说道:“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不了什么。在历史书上留下的,只有他的作为。历史会给您真正的评价。” 神皇偏过头,看着修兰,忽然微笑起来。 突然 神皇的权杖散发出了微弱的金光,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个淡薄的金色圆罩。 几乎就在同时,呼啸尖利的枪声响起,夹杂着空气的摩擦声,在金色圆罩上击打出了一阵涟漪。子弹几乎停顿,古斯塔夫甚至可以看到那是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小黑球。 子弹在圆罩上停顿片刻,又呼啸着反方向射了回去,发出了更剧烈的闷响。 “敌袭!保护神皇!”修兰大声惊呼起来。 他最不想预料的事还是发生了,古斯塔夫神皇是整个帝国最重要,最有价值的人物,每个人都对他垂涎欲滴,所有人都想取他性命。显然,敌人潜伏在远处,已经盯上他们很久了。 这是南方人的线膛枪,炼金术师们手工制作的精准膛线,能让子弹在很远的范围内都能保持不错的准头。听着声音,似乎还有初速增加。 “不必保护我,这种攻击,何须害怕?” 神皇轻声说道,对袭击者满是蔑视。 强权自带矢量反射装置,没有任何投掷物能进神皇一米之内。不管怎么说,一个神圣柯曼帝国的皇帝,绝不可能被暗杀者轻松干掉。 “我来!” 神皇轻声喊道。护卫在他身边的近卫骑士在他前方自动让开一个硕大的空间。 神皇胯下的战马停住了脚步,僵硬在原地。 “我见!” 神皇按下强权上的一个宝石,这把华丽的权杖发出了耀眼的光,变得更加华丽。 神皇眼前的景象开始改变颜色,从正常的红黄蓝三色,变成了无法言说的奇妙色彩。天空一片灰蒙蒙,棉田不再雪白,而是斑斑点点,充满坑洞,刚才那一发子弹也出现了轨迹。 顺着射击的轨迹,神皇看到了开枪者。穿着一个白色的袍子,在神皇眼前十分清楚。那人一枪不中,已经在逃跑了。 “我征服!” 大地震颤,棉田不再平整,一道又一道的巨型尖刺升起,顺着逃跑者的轨迹刺出,他左冲右突,还绕着曲线前进,仍然被尖刺逼得无路可走。 又是一道金光,在强权的照射下,棉田中柔软的棉花朵忽然升温,棉花的长植物纤维本就是易燃物,一片棉田就像待燃的木柴,刹那间,棉田间燃起了大火。 空气也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一道猛烈的飙风刮起,加剧了火焰的蔓延,冲天的火焰朝逃跑者飞来。 逃跑者摸着身上的袍子,拿出一张厚纸,银光一闪,磅礴的雨水凭空出现,暴雨一般倾洒在火焰上,堪堪止住了他身旁的火焰。 逃跑者刚要继续逃走,却猛地撞到了空气,脑袋磕在无形的空气墙上,向后一倾,停顿了片刻。一道金光已经照射在了他的腰间。 他却忽然飞了起来,双腿双手都在空中无力地挥动,像是没有适应,姿势十分狼狈,却很有效。他越过了那道无形的墙,向远处飞去。刚刚飞起的下一刻,一次猛烈的冲击已经施加在了金光照射的地方,将那一整片土地都碾成了碎末。 古斯塔夫的武器华丽无比,但也强大无比,他只说了三句话,抬起了权杖,其他什么也没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挥了强大的威力。 古斯塔夫放下权杖,微微地笑了一下。 …… 在棉花从中,发出了叶子颤动的沙沙声。 穿着白袍的何遇就躺在这里,和周围的棉花隐藏在了一起。 &e!”安德切尔怒骂了一声。 “那可是古斯塔夫皇帝!柯曼皇室的纯正血脉,整个帝国最强大的人!你居然痴心妄想,想暗杀这种人,你上辈子是有多大的运气?” 何遇开心地嗤嗤笑着,像是一个孩子:“我只想看看,有神器等级的那把强权,到底有多强大的威力。还好,我从它的攻击中活下来了。不过你要这么说,我也乐意担负起这份荣誉,能叫弑君者的,当世也没有几人。” “能暗杀古斯塔夫,还能活下来的,你可能是第一个。还记得很多年前的“短裤党”吗?” “短裤党?那是啥?” “一个帝国的地下社团,试图暗杀古斯塔夫跛子,却被皇家安全部长追杀,无一生还。” “那皇家安全部部长会来暗杀我?” “你死定了,我会为你准备葬礼的。” “哈哈哈哈。” 何遇爽朗地笑着,从棉田中站了起来。 “能遇到帝国皇帝,我们还真是走运。赶紧回去吧,这趟收获已经够多了。马雷克会大吃一惊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暴雨计划 “古斯塔夫?你确定是他?” “以他手上的权杖为证,的确是他。他的权杖强大无比,无人能敌,甚至比七年战争时还要强。” 贝齐听着何遇的报道,微微扬起了头。 “帝国的近卫军团总计约有十万人,已经全部沿铁路到达新堡。和报纸上写的少了十万人,还晚了三天。另外,从费戈塔还出动了整整三个军的大军,大概有八万人,费戈塔不通铁路,他们需要靠步行前进,根据野战猎兵队的侦查情报,他们仍然没有到达。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两个军团将会成为我们的心头大患。单独一支,我们还能相抗衡,但是这两路军队相互夹击的话,我们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在斯蒂尔堡的会议室中,放着一张宽阔的战术地图,比例很高,偌大一张地图也只囊括了从奥斯河到斯蒂尔堡的这一片南柯曼中央平原。 在地图上,帝国的兵力部署已经十分清楚,精确到了每个团,新堡附近是满满的金色,而在地图没有覆盖到的地方,有一个紫蓝色的箭头,那正是还未到达的费戈塔军。在斯蒂尔堡附近,布置了督政府军的五六个师。 何遇看着会议室中的其他人,有很多穿着将官服的军人,他们肩上的军衔从少将和准将以上,足足有十几位。他从没见过这么多将军,今天却借汇报情报能够和他们共处一室。 情况不太好,会议室中的气氛十分严峻,每个人都眉头紧锁。能升到将官,每个人都不是狂傲自大之徒。新堡陷落后,每个将领都知道,他们已经丧失了战略优势,帝国人又一次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我们必须要退守,向南退守,并派出游击部队,持续消耗帝国人,就像上一次战争一样。下一步能做的就是抵挡住帝国人如潮水一般的迅猛攻势。撑到战略反攻的开始。” “我们可以发起一次反击。” 说话的是洛佩斯,他用细杆指向地图中的一个小镇。 “我们能想到帝国的皇帝会亲临部队,激励士气。却没想到他会深入前线三十千米,来到我们的侦察兵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一个巨大的机会,只要杀死古斯塔夫,这场突然爆发的战争就能突然结束了。” 洛佩斯刚说完,来自东部军区的第十二师师长摇了摇头,走上前一步。 “你的意思是,一场反击?” 洛佩斯回答道:“一场反击,击溃帝国的近卫军。我们已经对帝国人了如指掌,甚至能威胁到他们的神皇,他们却没有足够的侦察部队。趁他们立足未稳,我们可以发动突袭。” 第十二师的师长说起了数据: “可是,据情报显示,帝国人通过火车足足部署了上千门火炮。他们步兵手中的滑膛枪也要比我们的优质。我们能比帝国人优秀的,只有我们士兵的服役时间。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敕令骑士师。你们都知道他们是怎么击溃第十七师,夺下佛提堡的,那是个战力无法估量的部队。有皇帝坐镇,每个帝国人都会和我们浴血奋战。” “就算我们不进攻,这支部队也不会消失。敕令骑士没有保质期,他们随时都能进攻。靠防守怎么能打赢?我们就让他们一步又一步地占领每一片土地吗?帝国的神皇就在那里,这是一次绝无仅有的机会,一旦他们的侦查完善后,就没机会了。” 贝齐看着争执的双方,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可以确定的是,截止目前为止,我们依靠地利,获得了情报的优势。我们知道每支帝国部队的动向,知道哪一列火车开向了新堡。而帝国人没有多少侦查骑兵,他们对前方所知甚少,因此缩手缩脚,是吗?” 一旁的几位将领没有说话。因为贝齐的所说是默认的事实,根本不需要肯定和反驳。 “我记得你的名字,是何遇吗?我再次询问你一遍,你真的看到了古斯塔夫?” 何遇连忙点头:“的确,他的权杖,和他身边的第一近卫骑士,没有差错。” “你还袭击了他?并在他的权杖攻击下生还?” 何遇的大脑停顿了片刻,似乎不太明白。生还?如果他没有生还,今天站在这里的还是何遇吗? “是的,我生还了下来。” 贝齐点点头,对其他人说道:“看来,古斯塔夫的强权并没有变,和七年战争时是同一把。既然有人能从强权中活下来,古斯塔夫就不是无人能敌的。我们能够重演皇帝冲锋。” 听到贝齐的话,何遇忽然恍然大悟。 他终于回想过来,在他面前的,是“灰色之狼”贝齐。 在十七年前,贝齐还只是一位年轻的少将,仅仅担任第一师师长的职务。就是他,率领着自己的部队挡住了声势浩大的皇帝冲锋,俘获手握强权的古斯塔夫皇帝。 强权是帝国的权利象征,在七年战争中大放光彩,的确有着神器的实力。但联邦人也发现,强权并不是传说中那么强大,手握强权的欧雷斯坦皇帝照样死在了自由军的火炮之中。而且,强权还被孔提—福斯强制扣押在联邦足足一年。 贝齐忽然大笑了几声,显得十分尴尬。 如果是别人的话,很难在这种时候笑起来,但是贝齐不一样,他是贝齐,灰色之狼贝齐,战胜过一次古斯塔夫皇帝的人。就算他笑起来十分尴尬,也有资格大笑。 “帝国皇帝亲自驾临帝国军,可以鼓舞一下士气,激励他的士兵。但之后呢?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格外危险的地方,我们能击败他一次,就能击败他第二次。” 贝齐给出了一个积极的意见,像是给洛佩斯的主意做保票。有他的支持,洛佩斯迅速给出了自己拟定的计划。 “敌人有军力优势,但我们有侦查优势,有地形优势,还有运输优势,我们的优势比他们要多。如果我们能够杀死神圣柯曼帝国的皇帝,我们就能结束这场战争。如果我们能重创近卫军,我们就能停下敌人的攻势,甚至可以反攻新堡。” “这次的计划,叫什么名字好呢?” “猎龙作战?” “不,为什么总把帝国皇帝比作龙?我知道屠龙的意思,可是世界上已经没有龙了,还是有皇帝的。” “那……那就叫做,大暴雨计划?”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世界树的嫩芽 (本章还没有更新,为了恰全勤占个位) “古斯塔夫?你确定是他?” “以他手上的权杖为证,的确是他。他的权杖强大无比,无人能敌,甚至比七年战争时还要强。” 贝齐听着何遇的报道,微微扬起了头。 “帝国的近卫军团总计约有十万人,已经全部沿铁路到达新堡。和报纸上写的少了十万人,还晚了三天。另外,从费戈塔还出动了整整三个军的大军,大概有八万人,费戈塔不通铁路,他们需要靠步行前进,根据野战猎兵队的侦查情报,他们仍然没有到达。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两个军团将会成为我们的心头大患。单独一支,我们还能相抗衡,但是这两路军队相互夹击的话,我们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在斯蒂尔堡的会议室中,放着一张宽阔的战术地图,比例很高,偌大一张地图也只囊括了从奥斯河到斯蒂尔堡的这一片南柯曼中央平原。 在地图上,帝国的兵力部署已经十分清楚,精确到了每个团,新堡附近是满满的金色,而在地图没有覆盖到的地方,有一个紫蓝色的箭头,那正是还未到达的费戈塔军。在斯蒂尔堡附近,布置了督政府军的五六个师。 何遇看着会议室中的其他人,有很多穿着将官服的军人,他们肩上的军衔从少将和准将以上,足足有十几位。他从没见过这么多将军,今天却借汇报情报能够和他们共处一室。 情况不太好,会议室中的气氛十分严峻,每个人都眉头紧锁。能升到将官,每个人都不是狂傲自大之徒。新堡陷落后,每个将领都知道,他们已经丧失了战略优势,帝国人又一次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我们必须要退守,向南退守,并派出游击部队,持续消耗帝国人,就像上一次战争一样。下一步能做的就是抵挡住帝国人如潮水一般的迅猛攻势。撑到战略反攻的开始。” “我们可以发起一次反击。” 说话的是洛佩斯,他用细杆指向地图中的一个小镇。 “我们能想到帝国的皇帝会亲临部队,激励士气。却没想到他会深入前线三十千米,来到我们的侦察兵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一个巨大的机会,只要杀死古斯塔夫,这场突然爆发的战争就能突然结束了。” 洛佩斯刚说完,来自东部军区的第十二师师长摇了摇头,走上前一步。 “你的意思是,一场反击?” 洛佩斯回答道:“一场反击,击溃帝国的近卫军。我们已经对帝国人了如指掌,甚至能威胁到他们的神皇,他们却没有足够的侦察部队。趁他们立足未稳,我们可以发动突袭。” 第十二师的师长说起了数据: “可是,据情报显示,帝国人通过火车足足部署了上千门火炮。他们步兵手中的滑膛枪也要比我们的优质。我们能比帝国人优秀的,只有我们士兵的服役时间。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敕令骑士师。你们都知道他们是怎么击溃第十七师,夺下佛提堡的,那是个战力无法估量的部队。有皇帝坐镇,每个帝国人都会和我们浴血奋战。” “就算我们不进攻,这支部队也不会消失。敕令骑士没有保质期,他们随时都能进攻。靠防守怎么能打赢?我们就让他们一步又一步地占领每一片土地吗?帝国的神皇就在那里,这是一次绝无仅有的机会,一旦他们的侦查完善后,就没机会了。” 贝齐看着争执的双方,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可以确定的是,截止目前为止,我们依靠地利,获得了情报的优势。我们知道每支帝国部队的动向,知道哪一列火车开向了新堡。而帝国人没有多少侦查骑兵,他们对前方所知甚少,因此缩手缩脚,是吗?” 一旁的几位将领没有说话。因为贝齐的所说是默认的事实,根本不需要肯定和反驳。 “我记得你的名字,是何遇吗?我再次询问你一遍,你真的看到了古斯塔夫?” 何遇连忙点头:“的确,他的权杖,和他身边的第一近卫骑士,没有差错。” “你还袭击了他?并在他的权杖攻击下生还?” 何遇的大脑停顿了片刻,似乎不太明白。生还?如果他没有生还,今天站在这里的还是何遇吗? “是的,我生还了下来。” 贝齐点点头,对其他人说道:“看来,古斯塔夫的强权并没有变,和七年战争时是同一把。既然有人能从强权中活下来,古斯塔夫就不是无人能敌的。我们能够重演皇帝冲锋。” 听到贝齐的话,何遇忽然恍然大悟。 他终于回想过来,在他面前的,是“灰色之狼”贝齐。 在十七年前,贝齐还只是一位年轻的少将,仅仅担任第一师师长的职务。就是他,率领着自己的部队挡住了声势浩大的皇帝冲锋,俘获手握强权的古斯塔夫皇帝。 强权是帝国的权利象征,在七年战争中大放光彩,的确有着神器的实力。但联邦人也发现,强权并不是传说中那么强大,手握强权的欧雷斯坦皇帝照样死在了自由军的火炮之中。而且,强权还被孔提—福斯强制扣押在联邦足足一年。 贝齐忽然大笑了几声,显得十分尴尬。 如果是别人的话,很难在这种时候笑起来,但是贝齐不一样,他是贝齐,灰色之狼贝齐,战胜过一次古斯塔夫皇帝的人。就算他笑起来十分尴尬,也有资格大笑。 “帝国皇帝亲自驾临帝国军,可以鼓舞一下士气,激励他的士兵。但之后呢?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格外危险的地方,我们能击败他一次,就能击败他第二次。” 贝齐给出了一个积极的意见,像是给洛佩斯的主意做保票。有他的支持,洛佩斯迅速给出了自己拟定的计划。 “敌人有军力优势,但我们有侦查优势,有地形优势,还有运输优势,我们的优势比他们要多。如果我们能够杀死神圣柯曼帝国的皇帝,我们就能结束这场战争。如果我们能重创近卫军,我们就能停下敌人的攻势,甚至可以反攻新堡。” “这次的计划,叫什么名字好呢?” “猎龙作战?” “不,为什么总把帝国皇帝比作龙?我知道屠龙的意思,可是世界上已经没有龙了,还是有皇帝的。” “那……那就叫做,大暴雨计划?” 第一百五十章 帝国的计划 古斯塔夫神皇的情绪不太好,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紧握自己的权杖。 不仅仅是因为他被南方的军人袭击。 费戈塔军的集结出了一些问题,通向南方的道路在几周前的暴雨中被冲毁,他们只能集结炼金术师,一边前进,一边修路,这让费戈塔军的前进速度比预计要晚了两三天。 当帝国的近卫军团总计十万人已经适应了南柯曼中央平原的气候时,费戈塔公国派来的传令兵还在安伯拉斯。 索玛公爵的情绪也不太好。 明面上,就任军事部长的索玛公爵统帅着全柯曼帝国的所有军队,但他手下只有帝国直属的近卫军。古斯塔夫神皇御驾亲征,这支帝国近卫军自然由神皇亲自指挥,但是在理论上,所有帝国军队都效忠着神皇。在神皇与索玛公爵之间,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悖论。 “费戈塔公爵派出了三个军的军团,但如果他们还没能赶到,我们在本月初就注定做不了任何进攻行动。” 索玛公爵指着地图,上面标注着皇家安全部传来的情报。费戈塔军的前沿部队到达了奥斯河畔的安伯拉斯,主力部队在中央山脉尽头的荣光城,可还是有不少军队仍然在费戈塔集结。三个军的行军路线达到了将近一百千米。 费戈塔公国总是柯曼帝国的一片奇妙的土地,费戈塔人和其他人截然不同。可整整三个军的庞大军力,没有人能忽视。 “我已经派出人手,前去协助他们集结部队。但几天之内,他们不可能发起攻击。”索玛公爵补充道。 “比预备役还慢。那句话是怎么说的?自己的部队总是能比敌人更容易打乱自己的计划。” 古斯塔夫摸着强权,看向地图。 “神皇息怒。” “敌人有多少人,他们在哪里,有多少火炮?” 古斯塔夫用强权指向新堡南面的斯蒂尔堡。 在帝国的地图上,斯蒂尔堡就像一个尖锐的凸起。第四次讨逆战争时,斯蒂尔堡是联邦的边境,第五次讨逆战争时,联邦的边境是新堡,但斯蒂尔堡依然是联邦北方防御的重中之重。 “敌人集中了北部军区的所有兵力,和东部军区的一半兵力。有第一师,第五师,第六师,第八师,第十二师,还有临二师,第四国民师,大概有十二万人左右。全都分布在斯蒂尔堡,肯格勒,吉斯托夫这片区域内。火炮大概有五百门左右。他们更改了军事部署,我们暂时还找不到他们的主力位置。” “那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古斯塔夫又平静地问道。 索玛公爵做出了回答: “迅速集结部队,利用优势兵力夺取新堡和安伯拉斯,突破敌人的外三角防御。这一计划本应在一周内实现。但第一近卫骑士修兰子爵在一天之内拿下了新堡。缺乏守军的安伯拉斯不战自败。我们提前夺取了整个南柯曼中央平原。” “在拿下新堡后,现在的计划是:和费戈塔军形成左右两翼,一起向斯蒂尔堡前进,依靠人数优势,对斯蒂尔堡形成合围之势。一旦近卫军团开始攻击斯蒂尔堡,费戈塔军就将前进,吸引来自肯格勒和吉斯托夫的攻势,切断斯蒂尔堡与外部的联系。” “为什么帝国的部队必须分进合击,从两翼合围?” 古斯塔夫摇了摇头。 “战争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端,也应该一直这样发展下去。我的近卫军团已经准备好了,他们随时都能战斗。” “陛下,您的意思是?”索玛公爵看着神皇的表情,谨慎地问道。 “我的近卫军团本应该发起攻势,夺取新堡,但修兰抢先一步,那就进而去夺取斯蒂尔堡。就像我的敕令骑士们一样,我们要发起一次突击,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以闪电之势拿下它。” 神皇将强权猛地杵在地图上斯蒂尔堡的标记。 “可这和我们的计划不符,在第四次讨逆战争时,我们想要夺取斯蒂尔堡,也花了全帝国之力才能成功,当时,我们集结了二十万人。” “我不明白。”古斯塔夫说道。“二十万人根本没有必要。这不是二十年前。我有着敕令骑士,还有皇家炼金术师。就是十万人,也可以拿下斯蒂尔堡。” 索玛公爵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站在他面前的神圣柯曼帝国皇帝,神皇古斯塔夫。只要是他说出口的,就没有人能够拒绝。只要是他坚持的,就必须执行。 “就这样。没有费戈塔军,我依然可以夺下斯蒂尔堡。我要独享胜利的桂冠。” 索玛公爵沉稳地点点头:“我军将发起全面进攻,于明日向斯蒂尔堡前进。” 原定的计划很快得到了修改,前进路线以及后勤补给方案不变,只是去除了来自费戈塔军的支援,仅由近卫军发起进攻。 …… 帝国近卫军的一位排长,号称“半瓶”,喘着粗气走进了军营。他的士兵们勉强地站了起来,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怎么,你们在喝酒?” 半瓶敏锐地嗅嗅,发现了不寻常的气味,那不是长途跋涉下脚的臭味,也不是难以言说的腥味,而是神秘的香味。 半瓶低声骂了一句,掀开一位士兵的床单,床单下放着三四瓶酒。 “啊,报告排长,我们刚到新堡,想庆祝一下,还没喝,就被你发现了。” “新堡又不是你们打下的,庆祝什么。那是敕令骑士们,一群贵族老爷。”半瓶嘟囔着,用匕首打开了一瓶酒。酒瓶的瓶身上,写着宫廷啤酒的字样。 其他士兵见状,也纷纷打开酒瓶,玻璃瓶身碰得叮当作响。 “来,喝一个!” 半瓶无愧半瓶的称号,只喝了半瓶,就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其他士兵坐在军营里,商量着该去哪做身体保健。 直到他们的连长突然到来,那是一名低级贵族,与他们这些农民不同。他带着贵族的荣誉感,狠狠扇了半瓶左右脸几个巴掌,半瓶才猛地醒了过来。 “准备好!在明天之前,收拾好所有东西,向斯蒂尔堡出发!神皇会和我们一同前进!如果有谁敢喝酒,或者走散了队形,听不懂命令,他就等着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