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谍斗》 第一章 监听 军统天津站。 一间20平米左右的密室内,一个身材矮小的胖子满脸严肃地与一个身材中等的青年人在进行对话: “方少杰,我现在给你安排一个任务。” “左组长,你尽管吩咐就是。” “据可靠情报,一群抗日积极分子近期在《津门早报》报社馆举行聚会。我已经让技术科的人在报社馆里面安装了窃听器,报馆旁边是顺德茶楼,二楼一个单间内有监听设备。你的任务是,到茶楼二楼那个单间值班,监听那帮抗日分子聚会情况。” “有没有搞错啊,现在两党已经联合抗日,全国各民族抗日战线已经形成。抗日积极分子聚会是好事呀,能够让更多的人积极参入到抗日队伍中来。监听?监听什么?难道他们里面有汪伪方面派来的特务?” “特务?南京那帮狗汉奸胆敢派特务到天津来?哼,谅他也没这个胆!几个抗日分子都是学生,聚会嘛,倒没什么,关键是,根据内线提供的情报,红党近日有可能派一个姓刘的书记秘密到天津来参加这个聚会。这个刘书记是红党方面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监听的重要性了吧?”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今是统一抗日时期,两党应该团结一致精诚合作。戴老板说过,严禁任何人抗战期间在两党间制造摩擦。所以,我们冒然抓捕红党方面派来的那个刘书记,怕不妥吧?” “少杰呀,你觉悟太低了!戴老板的话,那是在明面上说给舆论听的。现在虽然两党合作抗日,但我们要始终不能忘记剿红的使命。那个姓刘的书记是红党重要人物,价值极大,一旦将其抓捕,对红党来说是一大损失,而对我们军统天津站来说,则是一次立大功的绝好机会。站长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情报组,是对我们的信任。所以,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出丝毫纰漏。” “好的,我明白了。” “我把具体行动方案对你讲一下。当你听到那个姓刘的书记到了后,你要马上走到窗台前,将窗帘拉开。” “然后呢?” “其余的事情,就不需要你管了。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对话的这两个人,个子矮些的胖子叫左如冰,身材中等的年轻人叫方少杰。两人是军统天津站情报组的,其中左如冰是组长,方少杰是组员。 整个对话过程中,左如冰都是脸色严肃得吓人,其目光如电,紧盯着方少杰的眼睛,仿佛欲将对方心底看穿一样。 方少杰,军统青训班的佼佼者。天津站成立后,站长吴景中问戴笠要人,戴老板从别处抽调了一批人来天津站的同时,又特意从青训班中抽了一名优秀学员去军统天津站,这名优秀学员就是方少杰。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受过特殊训练的方少杰从左如冰的目光中读出了一丝捉摸不定。第六感觉告诉方少杰,对方的这种捉摸不定中富含深意,究竟什么深意呢? 《津门早报》报社。 一楼一个偏僻的房间内,七八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聚会。 “抗日战争已经进入相持阶段,这是最为关键的时期。双方相持,比的是耐力与恒劲。我泱泱华州大国,几千年历史沉淀,岂是一个小日本能撼动的?” “论持久战的提出,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抗战的士气。但是,也有许多人被日本鬼子的炮火吓破了胆,犹豫彷徨,甚至丧失信心。这种人,实在太可悲了。” “身为学子,我们虽然不能到前方杀敌报国,但必须自觉担负起抗日宣传的重任。天津是抗战大后方,我们要积极行动起来,抗日宣传工作要走在全国最前列。” “……” 此时,方少杰正在报社旁边顺德茶馆二楼一个隐秘的房间内执行监听任务。报社内聚会的谈话通过监听装置一字不漏地传到其耳朵里。从聚会者谈话语气及内容上判断,这七八个年轻人应该是天津大学的学生。 大学生举办抗日聚会宣传不值得大惊小怪,让方少杰好奇是,居然红党方面派一个姓刘的书记参加学生聚会,这就不太好理解了。因为据左如冰说,姓刘的书记是红党一重要人物,其职务应该不低。现在虽然是国党与红党合作抗日时期,但军统对红党方面情报的搜集以及暗杀行动就未停止过,军统天津站吴景中站长深得戴老板信任,对红党分子的搜捕更是毫不手软,所以,红党方面不会贸然派人潜入天津的,更何况只是参加几个学生的聚会。 …… “宋小慧什么时候到?” “快了,她应该马上就到。” “小慧知道的情况比我们多,这次她肯定带来更多的消息。” 听到宋小慧三个字,方少杰心里一惊。原来,他和宋小慧是一对恋人。宋小慧在天津大学上学,其父亲是天津国军守备师的师长宋者元。两人相识,要从方少杰刚来军统天津站说起,在一次参加朋友的聚会上,方少杰与美丽大方的宋小慧一见钟情…… 为什么从监听器中听到宋小慧名字时,方少杰感到吃惊呢?原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大学生聚会举行抗日宣传是合法的,很正常,方少杰之所以吃惊,是因为他担心宋小慧与红党有染。普通人也就罢了,作为天津国军守备师的师长的千金,如果宋小慧与红党方面有所瓜葛的话,其性质就严重了。 “小慧,你终于来了。” “宋小慧,我们等你半天了。” “来,先喝杯水…小慧,说说看,你这次去延安有什么收获?” 听到延安两个字,方少杰心里咯噔一下子,神经高度紧张起来:宋小慧去延安了?这还得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来晚了。” 宋小慧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兴奋,“延安召开了讨汪大会,在号召和领导全国讨汪运动中,红党走在了前列,鼓舞人心啊!他们提出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反对顽固势力的策略思想,这是全国各民族联合抗战的基本原则。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一基本原则宣扬出去。” “小慧带来的消息太振奋人心了!3月底,汪精卫“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汪伪政权的成立,表明汪精卫集团已经完全沦为日本侵华的工具。天津大学必须在全国讨汪运动中充当急先锋!” “早就期盼这一天了,我们要把延安方面的抗战策略通过《津门日报》刊登出来,扩大舆论影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要在天津把抗日宣传第一把火点起来!” “通过《津门日报》刊登延安方面的消息?怕不妥吧?军统特务恐怕要上门找我们的麻烦。” “确实有些不妥,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家静一静……听听小慧的意见吧。” “对,小慧这次去延安收获很大,思想一定成熟了不少,咱们还是听她的吧。” “我赞成!” “我也赞成!” 短暂的安静后,接下来是宋小慧的声音,“大家别捧我了,我哪有思想成熟呀!这次去延安,真是太震撼了,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抗日的热情,让人充分感受到一种振奋人心的向上的精神。非常有幸的是,我参加了一个抗日宣传培训班,在短暂的培训学习过程中,我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立志抗日的同行。特别是,给我们讲课的老师是一位姓刘的书记,刘书记理论水平很高,对目前的全国抗日形势分析的非常透彻和到位。听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小慧,我太羡慕你了,如果有机会,我也特别希望能够像你一样,去延安那边感受一下抗日的氛围。” “那个刘书记应该是个大干部吧?”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延安参加培训班。”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培训临结束的时候,我试着邀请刘书记来天津参加咱们的抗日宣传聚会。我原本不抱希望的,人家是个大干部,怎么会冒着风险来天津呢。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刘书记居然同意了,刘书记说天津抗日宣传工作做的很好,大学生是宣传运动中的骨干,他很高兴能够有机会跟我们见见面。” “刘书记来参加咱们的聚会活动?这真是太好了。” “刘书记什么时候来天津?日期确定了吗?” “近几天内就到天津。为安全起见,红党方面通过秘密渠道将刘书记送到天津,他们在天津有地下组织,到时候,他们的人会派人主动跟我联系。时间和地点另行确定。” 方少杰不敢再听了,他取下耳机,手下意识地伸向录音设备的控制开关,将刚刚听到的这段录音删除掉了。 刚才宋小慧的话如果被其他军统特工听到,那麻烦大了,她会在第一时间内被寻声音找上门的军统特务们抓起来并送到军统站大牢。接下来,就是对她进行审问,红党天津地下组织设在什么地方,刘书记什么时候到天津,如何接头等等。 第二章 约会 监听时间到了后,方少杰回到军统站。左如冰见到他,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样?有关于刘书记的情况吗?” “没有。” 方少杰避开对方的目光,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几个满腔热血的大学生,聚在一起商量搞抗日宣传活动,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确定没有监听到重要线索吗?” “没有。” “明天这个时间,你继续去监听。记住,”左如冰语气非常严厉,“一旦听到刘书记三个字,你要马上拉开窗帘!” “放心吧,组长。我记住了。” 夜幕降临,一间不大的咖啡馆内,方少杰与宋小慧坐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正小声交谈着。 “小慧,你知道我为什么着急把你约出来吗?” “不知道,你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吧。”望着方少杰一脸焦急又严肃的样子,宋小慧忽闪着好看的睫毛,回答道。 “你去延安了?” “是啊,我代表天津大学学生会去延安参加了一个联合抗日宣传培训班,刚刚回来。” “去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哦,对不起,少杰。这次走的太仓促,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知道你这样做很不妥当吗?” “有啥不妥当的?延安虽然是红区,但现在是两党联合抗战时期,双方应该加强合作交流,只要是对抗战有利的事情,都应该互相学习和借鉴。难道不是这样吗?” 方少杰微微摇了下头。他承认,宋小慧说的不错,目前报纸及舆论都是这么说的,加强团结联合抗日乃大势所趋,西安事变之后,全国各民族抗日战线已经形成,谁都不能逆流而行。但,身为军统一员,方少杰很清楚,老蒋做事从来都是明面上一套,而背后里另一套。延安是红区根据地,岂能是随便乱去的地方?宋小慧虽然只是学生,但其身份与别的学生不一样,其父亲乃国军天津守备师师长,宋小慧的举动如有不慎或不当之处,必然影响到其父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 怎么对宋小慧说呢,方少杰一时觉得难以开口。 事实上,对方所作所为都是积极的,是所有年轻人应该效仿的,自己不应该泼冷水。可,不说吧,显然不行,对方是自己心爱的恋人,有责任提醒她注意保护自己。 这时,服务生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到了近前,对方从托盘里拿出两杯咖啡,放到桌上,很礼貌地点下头后离开了。 “少杰,别发呆了。来,尝尝我要的咖啡味道怎么样。” 宋小慧浅笑了一下,替对方端起杯子。她对方少杰太了解了,对方机敏而且善解人意,刚才问有何不妥当时,他迟迟不回答,肯定是怕话说的太直令自己不愉快,而在斟酌怎么说合适。如此心细的男人,做其女朋友无论如何都是很幸福的。 “小慧,你听我的……”方少杰接过咖啡,喝了一口,他望着对方略显稚气的脸,很认真地说,“以后,你不要再去延安了,尤其,不要与红党方面有联系。” “少杰,你的职业习惯都让你神经过敏了。两党合作抗日就需要加强交流啊,再说,我宋小慧只是个学生而已,又不是你们军统特工,你们不可以去延安,作为学生,我为什么不能去呢,当然可以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虽然两党现在就联合抗战已达成共识,但是,两党水火不相容,延安是红党首脑机关所在地,天津军统站对从这边去延安的人从来都是严格审查。小慧你知道吗,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你不但去了延安,而且还与红党负责人有接触。你这样做,性质就变了!” “你说的这些……” 宋小慧迟疑了一下,忽然醒悟过来,“少杰,你是不是对我们的聚会进行监听了?” 方少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只是在执行命令而已。” 宋小慧脸上现出愠色:“你们军统太卑鄙了,有本事去监听日本人啊。前方抗战如火如荼,我中华儿女为维护民族尊严正在流血牺牲,而你们军统却将心思用在对付自己人上,实在太龌龊了。” 方少杰感觉脸火辣辣的。 宋小慧说的不错,西安事变抗日统一战线达成后,理论上两党应该团结起来枪口一致对外,但,国军抗日的同时,对红党暗地里处处抵制。比如3月14日,国党一些顽固分子在成都制造“抢米事件”,将该事件嫁祸于红党,趁机查封《新华日报》成都营业分销处,逮捕分销处负责人、川康特高官及红党党员等10余人。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不少。用宋小慧的话来说,确实“太龌龊”,尽管令人看不惯,但方少杰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作为军统站特工,特别出自青训班的优秀学员,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小慧,我们不谈政治,好吗?” 为缓解尴尬的气氛,方少杰故意让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心上人约会了,抗战形势越来越严峻,汉奸丁墨邨与李士群受日本人指使在上海成立76号特工组织后,军统与该组织你死我活的地下互相暗杀行动让人喘不上气来。这段时间,方少杰每晚睡觉都做恶梦,他心里很清楚,端特工这个饭碗,随时随地都会掉脑袋。难得与宋小慧浪漫一次,暂且让政治去他妈的吧。 “少杰,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宋小慧脸上的愠色褪去,语气温柔道。 方少杰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军统已经得知了刘书记即将来天津的消息,她必须尽快设法将这个消息转告红党天津地下组织。显而易见,国党在延安有内线,刘书记来天津的消息应该就是内线提供的。自己还是太年轻,考虑问题太简单了,原本以为抗日联合战线形成后,国党与红党齐心一致对外呢,想不到仍然暗流涌动。 “能有什么打算呢,唉!”方少杰叹口气,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脸转向窗外,“我方少杰除了执行上级安排的任务外,别无选择。” “我听父亲说,日本人在上海成立了76号特工组织,专门逮捕抗日积极分子和暗杀抗日义士。你们军统站不是神通广大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和红党过不去?为什么不和76号斗一斗呢?如果把76号一窝端了,你们就是全国人民心中的英雄!” “这个…” 方少杰苦笑了下,“你应该去问问吴站长…不,你应该去重庆问问戴老板是怎么想的。戴老板如果一声令下攻击76号,我方少杰愿身先士卒。” “戴老板还不得听老蒋的呀!”宋小慧笑了笑,端起咖啡,与方少杰碰下杯子,“好了,听你的,不谈政治啦。来,为了工作,为了学习,为了美好的未来,干一杯……” 与宋小慧在咖啡馆告别后,方少杰一个人慢慢朝军统站方向走去。对于宋小慧的安危,他并不担心,对方的父亲是天津国军守备师师长,有这顶保护伞,任何人都不敢动小慧一根汗毛。他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情,通过监听得知,宋小慧在延安抗日宣传培训班上认识了那个刘书记,对方一经邀请就很主动地要来这边参加抗日聚会,事情有这么简单吗,对方一定知道宋小慧的父亲就是宋者元,会不会企图通过宋小慧做其父亲的工作呢,果真如此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想。今天监听到的内容,该说的,对左组长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有提。是的,坚决不能提,除非自己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方少杰非常清楚。一句话不慎,就掉脑袋。 咖啡馆距离军统站不远,拐过两个胡同就到了。 方少杰走到站门口时,发现一群人紧张地跑来跑去,似乎出了什么事。 天津军统站是一座三层小洋楼,30年代初德国人建造的。这个赫赫有名的国军特务机关,其戒备相当森严,平日不但严禁外人进入,而且内部人外出必须履行严格的登记手续。见这么多人楼上楼下进进出出并且慌慌张张的样子,方少杰知道,军统站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三章 不要自作聪明 方少杰向前快走几步,正要拦住一个特工问个究竟时,恰巧左如冰从楼内走出来,一眼看见他,急急朝其招下手:“方少杰,我正找你呢,你赶快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方少杰随左如冰走进一楼情报组组长办公室后,左如冰四顾看了两眼,确定周围没人后,他将门闭上,语气不容置疑地吩咐方少杰:“你现在马上回自己办公室,简单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大门口有辆黑色丰田车,我在车上等你。” “有任务。” “是。” “什么任务?” “车上再说。”左如冰很干脆地说完后,想了一下,补充道,“带点行李,这次要出趟远门。” 方少杰不便再问,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把德国造的无声手枪,塞进腰间。然后,从沙发后拎出一黑色手提皮箱,打开,从旁边衣橱里简单挑了几件衣服,塞进皮箱内。 五分钟后,方少杰出现在大门外那辆黑色丰田车上。左如冰已经在车上等他了,见方少杰上来,冲坐在驾驶座上的一个黑衣大汉道:“黄队长,去火车站。” “好嘞。” 对方应了一声,车子发动后,一溜烟窜了出去。 方少杰这才发现,驾驶汽车的居然是行动队的黄奎。黄奎是天津军统站行动队队长,此人较为鲁莽,做事有时候不计后果,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黄奎亲自驾车,足见此次任务的重要性。 “南京站王海丰叛逃,去上海投奔了76号。你我这次的任务,是去上海,设法除掉王海丰。” “王海丰叛逃?” 左如冰的话让方少杰大吃一惊。 军统中有两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一个是破译日本偷袭珍珠港密码的姜毅英,其次就是王海丰了。王海丰号称军统密码宝典,此人记忆力极好,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军统好几套密码被其熟记于心。方少杰在青训班学习时就闻听王海丰的大名。 想不到,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居然叛变了。 “是的,王海丰知道的太多。站长特别交代说,戴老板对这次暗杀任务非常重视,要求不惜一切代价除掉王海丰。任务如果顺利完成的话,戴老板会亲自给你我颁发奖章,而完不成任务的话,你我将无法交差。” 左如冰面色铁青道。 “将王海丰这个狗日的解决掉后,我在富丽华大酒店为两位接风,”正开车的黄奎放慢速度,一脸恨意道,“王海丰一叛逃不要紧,把老子的行动队给调动起来了,真他妈的!本想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这狗日的就是不让消停。” 方少杰不解:“黄队长何出此言?王海丰怎么就把行动队给调动起来了呢?” “站长刚刚命令,自今日起,要加强警戒和巡逻。站内任何人只要外出,必须做好登记,外出的时间及地点都要做好记录,这项工作由行动队负责。日他的,行动队就那么几十号人,天天搜寻红党在天津的地下组织,已经够忙的了,现在又多了这项任务,人手哪够啊。” 方少杰明白了,怪不得刚才回来时,一帮人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呢,原来行动队在忙着加强警戒。 “亡羊补牢总是好的,黄队长你们辛苦了。” “哼!人心隔肚皮,拴住人,但拴不住心啊。”黄奎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句,加大油门,车继续飞快向前驶去。 坐在车上的左如冰面无表情,缓缓道:“王海丰叛逃,其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为防止少数立场不坚定者步其后尘,戴老板必须清理门户。在最短的时间内除掉王海丰,不仅可以最大程度上降低损失,而且对汉奸特别是南京汪伪是个警告。” 方少杰知道,除掉王海丰意义重大。但,76号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日本人在上海大西路成立的这个特务组织号称魔窟,网络了降日的军统、中统人员做骨干,另收买流氓及地痞等社会渣滓做打手。该机构内设有惨无人道的三十八套酷刑,如吊打、老虎凳、辣椒水、电刑、钢针刺指及天牢、地牢、水牢等。成立一年来,76号制造的暗杀及绑架事件达300余件,该组织啥事都干得出来,在路灯下悬挂血淋淋的人头,向人家屋内扔断手断脚,在人家门上插匕首、寄子弹、恐吓信以及跟踪绑架人质等等。76号有日本宪兵队做后盾,又有特高科为其撑腰,所以其势力不可忽视。 说话间,黑色丰田车已到了火车站。黄奎送站的任务完成,等左如冰和方少杰下车后,他先后与两人握了握手,道:“此番前去上海,两位任务艰巨,责任重大。我黄某人静候两位佳音!” 上了火车,左如冰带方少杰来到一个单独的包厢。 两人坐好后,左如冰盯着方少杰的眼睛,说:“方少杰,除掉叛徒王海丰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你知道这项任务为什么会落到你我的头上吗?” 方少杰想了想,道:“王海丰在军统界混迹多年,路子广,认识的人也多。我方少杰刚刚从青训班来天津站,之前从未跟王海丰接触过,互相之间不认识…上峰应该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我跟左组来执行这项任务吧?” 说完这话,他心里冒出一个疑问,左如冰在军统界干的时间应该不算短,之前与王海丰应该有过接触。既然如此,上峰为什么派他……难道,这次去上海解决王海丰,自己与左组长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 “不愧是青训班优秀学员,心思缜密,的确有过人之处。不过……” 左如冰赞赏地点了下头后,语气一转,道,“你能想到这一点,很好。但,安排你去上海执行任务,还有一个原因…” 说到这里,他脸色变得冷峻起来,眼神也有些吓人。 方少杰心里一紧,直觉告诉他,左如冰接下来的话肯定对自己不利。但,受过特殊训练的他脸上依旧很平静,语气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了?左组长。有话请直接指教便是,少杰洗耳恭听。” 左如冰直视着方少杰,一字一句地问:“你实话告诉我,你提供的监听录音是真实的吗?” “当然啊,” 见左如冰突然将话题引到监听上去,方少杰心里掠过一丝慌乱,嘴上却马上果断地回答,“我方少杰知道情报组的纪律,纪律就是家规,违反家规那是要掉脑袋的。给我十个胆,也不敢触犯家规呀。” “你没有在录音上动手脚?” “没有,绝对没有!” “方少杰,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左如冰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手提包,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小盒子。方少杰眼睛一扫,这个方形小盒子正是执行监听任务时的录音带。“上面有你的指纹,怎么解释?” “有我的指纹?” 方少杰一怔,暗吸一口凉气。按照规矩,监听过程中,监听装置里面的录音带是不准监听人动的,方少杰不是不懂这个规矩,但,当时情形紧迫,宋小慧出现后,她后面说的话如果被录下来,其性质就严重了,所以,取出录音带删掉与宋小慧有关的谈话内容,是不得已而为之。将录音带放回录音设备时,方少杰一时疏忽忘了这个细节,想不到被抓住了。“哦,我想起来了…一开始,录音带有些卡,我拿出来检查了一下……” “胡说!录音设备及磁带事先都检查过了,一点毛病都没有。”左如冰瞪了方少杰一眼,将录音带放回提包,以教训的口吻,道,“你自以为很聪明,但,我告诉你,世界上比你聪明的人多的是。据可靠情报,天津大学的宋小慧去延安参加了一个什么抗日培训班,她还邀请那个姓刘的书记来天津参加学生抗日宣传活动。今天的学生聚会,宋小慧是主角,但录音里却没有她的声音,这显然不符合逻辑。所以,你不要狡辩了,在我面前,你狡辩什么?录音带动过就是动过了,不要不承认。” 方少杰没再辩解。既然左如冰早已识破,又没到站长那里告发自己,就说明对方在暗中保护自己。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知道自己和宋小慧是恋人关系,出于私心,保护恋人,可以理解。再说,宋小慧去延安参加抗日宣传培训班这件事公开来讲,也没啥了不起的,联合抗日是目前大趋势嘛。另外,宋小慧有个当守备师的师长当保护伞,谁敢对她怎么样。 第四章 “救我”(求推荐!) “监听是站长特意安排的,我把录音带交给站长,他听完后,问我,宋小慧从延安回来,不是要参加今天的聚会吗,怎么没听到她的声音。我解释说,宋小慧可能有事耽误了没能参加。站长一听就火了,马上让人把黄奎队长叫了过去,劈头盖脸把他臭骂了一顿,说你们行动队是吃白饭的吗,怎么跟的稍,不是说宋小慧参加聚会吗,人呢。” “黄奎立马急了,他发誓说宋小慧参加聚会绝不会错的,宋小慧一直在行动队的监控之下,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中,负责跟踪的人亲眼看见她朝报社馆走去。对此事,黄奎说他愿意拿脑袋做担保。” 说到这里,左如冰顿了数秒,缓缓道,“恰在这时,站长办公室电话响了。站长接完电话后,对我和黄奎说,电话是戴老板打来的,王海丰叛逃,去上海投奔了76号。为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王海丰带来的影响及损失,必须尽快安排特工去上海设法将王海丰除掉。戴老板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天津站。站长对我和黄奎说,你们两个,一个情报组组长,一个行动队队长,谁来主动请缨啊。” “没等黄奎开口,我就主动将任务揽了过来。虽然我知道这个任务极其危险,而且非常艰难,但通过监听这事,我已看出站长对咱们情报组产生了怀疑,尤其对你方少杰,因为站长亲口问过是谁执行的监听任务。所以,去上海执行这项任务是个机会,特别是对于你方少杰。一旦将王海丰除掉,你将成为其中的功臣,天津站将会得到戴老板甚至委员长的嘉奖。如此以来,监听出现差错这事,还会有人追究吗,当然不会。方少杰,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其中的意义吧。” “我明白,组长。”方少杰有些感动。左如冰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难为他了。方少杰来天津站时间不长,被安排在情报组一直跟着左如冰干。左如冰是情报组组长,平日里沉默寡言,很少说话,方少杰一直认为,对方不近人情,是个冷酷的人。但通过方才对方说的这件事上看,对方对下属还是很体贴的。 火车在轨道上咔咔地响着,窗外,树木与灰色的电线杆子一闪而过。 左如冰起身,不紧不慢走到包厢门前,悄然拉开门,探头朝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他将门闭上,回到座位,压低声音,对方少杰说:“现在,我来说一下行动方案。下了火车后,我们先去军统设在上海的秘密联络站。除掉王海丰的任务,由联络站的同行配合咱们。具体怎么行动,等到了联络站后,再商量。” 左如冰说的这些,在方少杰意料之中。上海如果没有军统同行配合,单凭他俩,想除掉王海丰?简直难以想象。王海丰是个老牌军统了,对家规比谁都明白,从叛逃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戴老板必定恨其恨得牙痒非清理门户不可。所以,这家伙此时肯定如惊弓之鸟一样躲在76号里面不敢露头。有日本特工及宪兵队的保护,要想除掉王海丰,其难度可想而知。 事实上,即便有上海同行配合,方少杰对除掉王海丰也没有很大信心。上海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中,即便军统在上海的潜在势力很大,也不敢明来,除掉叛徒王海丰相当于虎口拔牙,难啊。 见方少杰沉默不语,左如冰笑了一下,拍下他的肩膀,说:“年轻人,振作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实话告诉你吧,76号有咱们的内线,到了上海后,联络点的同行会做详尽安排的。” “是这样啊,那就好办了。”方少杰兴奋起来。76号里面有内线,除掉王海丰就变得容易多了,怪不得一向谨慎的左组长敢主动请缨呢,原来其心里早已有了谱气。 76号日本特工组织才成立不到一年,军统就成功将自己的人打入了进去,方少杰不由得对戴笠暗暗佩服。 “来,为预祝行动成功,咱们喝一杯。”左如冰变戏法似的从身旁提出一个塑料袋子,放到座位中间的小方桌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两罐啤酒和一个油纸包。油纸包内是一只颜色嫩黄的烤鸡,香气扑鼻。 “嘭!”左如冰将一罐啤酒打开,递给方少杰,道,“正宗的德国原装啤酒,烤鸡是天津全聚德的。尽情享用吧!只有吃饱喝足了,脑细胞才会活跃,才有精力思考如何除掉党国叛徒。” “谢谢左组长,我还真觉得饿了。”心里踏实下来,面对美味,胃口也就上来了。方少杰与左如冰边不紧不慢喝着啤酒,边用手撕烤鸡吃着。 难得有如此片刻的放松时间,对方少杰来说太奢侈了。天津各种势力在地下暗流涌动,从青训班来到天津军统站情报组后,他每天的日程都排得很满,不是监听就是配合行动队抓人,神经始终绷得紧紧的。此时,在包厢之内,喝啤酒吃烤鸡,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啪!” 包厢外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就是由远及近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没等方少杰和左如冰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砰!”一声,包厢门被撞开了,一个身穿恰克衫的男子闯了进来。 这男子个子很矮,只有一米六左右,虽然满脸是汗,却面色从容。一头闯进包厢后,看见左如冰和方少杰,对方拱手道:“日本人要杀我,救我!” 方少杰顾不上多想,起身让开,伸手一指座位内侧,道:“赶紧躲这里。” 男子很敏捷地窜到近前,一步跨进去,身子一弓,整个人隐藏在了座位下面。 三十年代的火车都是绿车皮,分硬座和软座两种,包厢是软座中最高级的一种,每节车厢中数量很少。包厢的座位有一米半左右长,普通人是不可能藏在座位底下的,这人又瘦又矮,座位底下不大的空间居然正好将其掩盖了起来。 方少杰坐回到座位上,继续边喝啤酒,边啃鸡肉,若无其事的样子。 呼啦啦,一阵骚动,从包厢外面进来四个日本宪兵,手里都拿着手枪,其中一把手枪上还微微冒着热气。 这几个人神色都是不善,其中一个家伙好像是个头,他走到近前,用手枪指指左如冰,再指指方少杰,语气非常生硬道:“你们的,老实地告诉我,一个矮矮的瘦瘦的人,有没有进来的干活?” “没有。”左如冰淡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人进来。”见对方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方少杰边摇头,边扯下一条鸡腿,朝对方递过去,微笑道,“太君辛苦了。来,咪西咪西的有。” 对方没搭理,有意地打量了左如冰和方少杰一眼,见这两人一身灰衣衫,神色淡定,不像良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普通人见到杀气腾腾的持枪者,应该举止慌乱才对,可,这两人优哉游哉地吃喝着,好像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显然不太对头。 “八…格,” 日本头目嘴里嘟哝了一句,再次拿手枪朝左如冰和方少杰晃了晃,以命令的口吻道,“你们两个,跟我们走一趟的干活。” 方少杰暗道糟糕,逃进包厢内的那男子就蜷藏在座位底下,自己一起身,对方就暴露了。 怎么办? 大不了一拼!方少杰冷静地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局势。对方四个人,己方两人,军统特工都受过严格的格斗训练,正常情况,一个对付两个,应该没啥问题。可,四个日本人手里拿枪,自己与左组长虽然也有枪,但枪在腰里,一旦动手,不等把枪掏出来,对方就会先扳动钩机。 情形有些难办…… 第五章 你在这里等我 方少杰正犹豫,却见左如冰不慌不忙将手里的啤酒放下,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的小本本,面无表情地朝对方递了过去。 那个宪兵小头目接过蓝色小本,打开,看了一眼后,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双手将小本送还,深鞠一躬,哇啦哇啦说了一句日语,转身招呼另外三人离开了包厢。 事情反转得太意外。 见方少杰好奇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蓝色小本,左如冰微微一笑,将东西递过去,“这是咱们的护身符,有它,省了很多麻烦。” 方少杰接过小本,只见上面盖着“特高课”的蓝色印章,下面还有一行日文。他顿时明白了,怪不得日本人见到这东西变了态度呢,原来左如冰手里有日本特高课颁发的特工证件。特高课全称叫特别高等警察课,是日本内务省成立的间谍组织。该组织最早为应付国内事变的机构,后随日本侵华和远东的需要转变为以领事馆为主搞间谍活动,专为其军事行动而搜集情报。 “左组,您不愧为情报专家,居然有这玩意,少杰佩服!” 方少杰的话是由衷的,特高课的特工证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现在,天下不太平,除了日本军队外,国内还有土匪、黑帮及各种流氓组织,出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坐火车从天津到上海差不多11个小时,谁也不敢保证路上不出什么事,遇上几个打劫的流氓倒不怕,就担心碰上训练有素的日本人。怕什么来什么,还真就遇上了,要不是这个小蓝本的话,今天要有大麻烦。 “你别奉承我,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左如冰把小蓝本拿过去,放回黑色手提包,“出门前,站长给的。站长说,路上可能用得上。没想到,真用上了。” 方少杰起身,拍了一下屁股下面的座位,道:“伙计,鬼子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话说完,却不见下面有动静。方少杰俯身一看,只见座位底下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影? 咦? 方才那人明明躲在下面,怎么会? 方少杰诧异地转身四顾时,就听一个声音从门口处传来:“两位,谢了啊!六子欠你们一份人情,容日后报答!嘿嘿!” 闻听声音,方少杰和左如冰都转脸看去。 只见那个又瘦又矮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包厢门口。 对方一脸嬉皮状,手里抓着半只烤鸡,正在大啃。从其吃相上看,好像三天没有吃饭了。 方少杰吃了一惊,一个大活人从自己屁股底下开溜不说,而且将桌上吃剩下的半只烤鸡顺手带走。这一切发生在眼皮底下,自己居然好无察觉,实在不可思议。 与方少杰一样,左如冰也很惊讶,他毕竟经历过一些见识,略一怔后,马上意识到自称六子的这人不一般,赶紧冲对方一招手,示意道:“兄弟,请过来坐下说话。” “不了,我还要赶路呢。后会有期!” 对方抛下这句话,从门口处提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扛到肩上,身子一闪,消失不见了。 方少杰与左如冰不由自主地同时起身,走到包厢门口,朝外一看,走廊内空荡荡,不见任何人影。 回到座位上,方少杰分析说:“江湖上能人异士很多,这人道行不浅。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要捉他。” “看见他肩上那个包袱了吗,鼓鼓囊囊的,可能偷了日本人的东西。”左如冰沉吟道,“如我判断不错,这人应该是江湖上的飞贼。他偷的东西对日本人来说,非常重要。应该不是普通的财物,很可能是秘密文件之类的东西。否则,日本人不会兴师动众地追到火车上来。” “不过……”他轻轻摇了下头,语气中透出疑惑,“一个为了生存而冒险的江湖中人,干嘛偷日本人的文件呢,又不当饭吃,这可就奇怪了。” 回忆刚才包袱鼓鼓囊囊的样子,方少杰想了想,纠正说:“偷了日本人的宝物也说不定。或者,偷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无意中顺便带走了一些资料,而这资料对日方来说,是不可泄露的绝密。” 方少杰说的有理,左如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火车继续咔咔咔在轨道上疾行。 左如冰和方少杰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两人注意力都放在了包厢门口。11个小时的行程刚过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接下来会不会还有类似的意外发生呢。 左如冰心里很清楚,吴站长送他的特高课的证件十有八九是假的。日本人向来谨慎,特高课是土肥原贤二一手创建的,这家伙从1913年在坂西公馆任坂西武官助理开始就从事间谍特务活动,可谓经验丰富,老奸巨猾。特高课颁发的特工证都是有编号的,有其独特的防伪标志,假证件再逼真,也经不住仔细甄别。方才进来的四个日本人是宪兵队的,并非专业特工,糊弄他们好说,但,对方回去后,一旦将此事上报,对方有可能会派专业特工返回来重新检查。要这样的话,还真是麻烦。 方少杰没往这处想,他想到了那个包袱。六子刚闯进包厢时两手空空,没看见门口有包袱啊,他把包袱放到什么地方呢。这人真是不简单,包厢内空间不大,他仓促之间进来后,先藏包袱,再藏人,临离开时又从容不迫地取回包袱扛到肩上,一连串的身法快如鬼魅……左组长说的不错,此人必定为江湖飞贼,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一路上,没再发生其它意外。 火车到达上海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走出站口,左如冰叫了一辆黄包车,两人坐上去,左如冰指挥着拉车的师傅在上海繁华的街道内穿梭。半个小时后,黄包车在一个胡同口停住,两人下了车,左如冰付了车费,将黄包车打发走了。 左如冰把方少杰拉到旁边一僻静处,伸手朝胡同对过一个挂着“悦来旅馆”牌子的二层小楼,低声说:“看见了吗,那就是在火车上我告诉你的军统联络点。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探探虚实,没有问题,我再招呼你过去。” 左如冰的做法是正确的。上海在日本人控制之中,虽然出发前站长对左如冰说,联络点很可靠,但,谁敢保证百分之百没问题呢。 朝前走了几步后,左如冰想到了什么,他折返回来,打开黑色手提包,将那个蓝色小本本拿出来,递给方少杰:“这个,你拿着。” 方少杰不明白左如冰为什么把东西交给自己,也没问,点下头后将蓝色小本收了起来。 见方少杰将东西收好,左如冰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把手伸进贴身内衣,从里面摸出一块怀表,递过来,很郑重地说:“如果我有意外,你马上去浦东路26号回春药铺找一个姓隽的老板。到时候,你只要把这块怀表交给他就行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左如冰脸上忽然露出温和的笑容,拍了拍方少杰的肩膀,道,“你还年轻,要珍惜自己。” 说完这话,左如冰转过身,大步朝胡同对过“悦来旅馆”走去。 方少杰略感意外。作为天津站情报组组长,左如冰一向不苟言笑,今儿怎么了?不但很和蔼地望着自己,而且莫名其妙送自己一块怀表,还说了句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话。 抬头再看时,左如冰已经跨过马路,快接近悦来旅馆了。 此时快晚上八点了,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马路两边的路灯在黑夜的微风中摇曳着,左如冰的背影显得孤独又寂寞。 第六章 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方少杰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左如冰说话的语气和神色,与往常比,有些异常,方才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好像交代后事一样。 左组长这是怎么了,难道他预感到悦来旅馆出了问题?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先不要贸然过去了,先设法试探一下虚实再说。 方少杰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左如冰跨过马路后,很快来到对面悦来旅馆前。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后,伸出食指与中指,轻轻敲了上去:“笃——笃笃——笃” 隔着马路,躲在这边胡同隐蔽处的方少杰从腰间摸出手枪,两眼紧盯着对面。 “吱呀!” 悦来旅馆的门缓缓开了,夜幕中,里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男子,见到左如冰,对方点了下头,等左如冰进去后,马上将门关闭了。 方少杰注意到,那男子闭门之前,先探出脑袋朝外张望了两眼,很是鬼鬼祟祟的样子。 方少杰没有多想,左如冰用暗号与里面的人取得了联系,一切照计划进行,应该没啥问题。 松了口气后,他将手枪插回腰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悦来旅馆的大门上。他在等,大门应该马上会再次打开,左如冰应该会从门内出现并招呼自己过去。 谁知,等了片刻,却没见对面有任何动静。 方少杰正犹豫是不是应该走过去时,突然,“啪!”、“啪!”先后两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受过特殊训练的方少杰一听,就知道枪声来自悦来旅馆。出事了!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后,他迅速将手枪再次掏了出来。 再看时,只见悦来旅馆旁侧的墙头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左如冰。他一手捂着胳膊,另一手拿枪,一个翻身,从墙头跳到地面上。与此同时,旅馆的大门“砰”地开了,从里面冒出三五个持枪的黑衣者,不由分说地纷纷朝左如冰扳动钩机。 “啪!” “啪!” “啪!” “……” 子弹吐着火舌,纷纷射向左如冰。距离近在咫尺,根本无法躲避。 左如冰忍疼,举枪还击。数声枪响后,其举枪的胳膊无力垂下来,身子晃了晃,朝地上倒去。 左如冰倒地的一刹那,吃力地抬起胳膊,朝马路对过这边挥了一下手。方少杰明白,左如冰这是在告诉他:危险!快撤! 方少杰的眼圈瞬间红了,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他下意识地就要朝马路对面冲过去。但,理智瞬间占据了上风,在夜幕掩护下,他选择了撤离。 不得不马上撤离,几个拿枪的黑衣者快速跨过马路朝这边走了过来。显然,他们想知道对面是不是有左如冰的同党。 迅速出了胡同后,方少杰又连续穿过几条马路,确定身后没有跟梢后,他叫了一辆人力车,朝浦东路方向而去。 半个小时后,人力车在浦东路26号回春药铺前停下了。方少杰付了车费,等人力车走了后,他走到药铺前,抬手敲了敲门。 左如冰说过,万一他发生意外,让方少杰拿怀表来这里找一个姓隽的老板。虽然不知道隽老板的身份,但可以断定,左如冰跟这人关系非常密切。一句话,回春药铺是一个绝对可靠的地方。 门开了,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方少杰面前,见一个目光机警的年轻人站在眼前,对方疑惑道:“您这是?” 方少杰掏出左如冰送的那块怀表,向对方示意道:“认识这个吗?” 中年男子一怔,将怀表接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后,眼圈一红,对方少杰说:“进来说话吧。” 方少杰跟着走进药铺,里面空间不大,正面是柜台,中间是盛放中药的橱子。在中年男子的示意下,方少杰随对方穿过柜台,朝里走了几步后,掀开帘子,里面是一间较为隐秘的房间。 中年男子拿起桌子上的热水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方少杰,语气缓缓道:“我知道,老左同志牺牲了。请你告诉我,老左牺牲前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吗?” 听到“同志”两个字,方少杰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平静地回答说:“他给了我一块怀表,说万一他出事,让我来这里找一个姓隽的老板。” “我就是隽老板,”中年男子望着方少杰,语气亲切地说,“你是方少杰吧?老左同志很早之前就说起过你。” 方少杰一头雾水。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和左组长究竟什么关系,左组长为什么介绍自己来这个地方? 见方少杰一脸茫然,隽老板笑了笑,道:“老左同志介绍你来这里,其实是想让你见一个人。你先等一下。”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门帘一掀,隽老板回来了,其身后跟着一个女子,方少杰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立时惊讶道:“小慧?!” 这女子正是方少杰的恋人宋小慧。 “想不到我们会在上海见面吧。”宋小慧朝方少杰一笑,眼圈却红红的。 “你们先聊着。”隽老板打个招呼出去了。 “小慧,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小慧没有直接回答方少杰的话,却说:“你和老左同志来沪,任务是除掉叛徒王海丰。老左同志牺牲,说明军统联络点叛变了。” 听了这话,方少杰惊讶极了。这次来上海执行除掉王海丰的任务极其隐秘,可以说除了站长和行动队队长黄奎外,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宋小慧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联想到监听聚会时听到的内容以及刚才隽老板称呼左如冰为老左同志,方少杰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个药铺是红党的地下组织。 “小慧,请你说实话,左如冰是不是红党成员?” 方少杰这句话问的很直接。他与左如冰一起来上海,刚下火车,左如冰就遭遇了不测,他现在是孤身一人,随时都可能陷入险境,所以他没有时间拐弯抹角。 宋小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红着眼圈,难过地说:“老左同志的牺牲,对延安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这句话等于承认了左如冰就是红党成员。 方少杰一时觉得思维有些混乱。左如冰严厉教训自己要端正立场思想不要太危险的那些话犹在耳边,自己做梦都不会想到军统天津站情报组的组长竟然是个红党分子,这、这实在太意外了。 另外,宋小慧的出现及举止让方少杰很是惊讶。他原本以为,自己心爱的恋人只是偶然去延安参加了一次抗日宣传培训而已,与政治并无瓜葛。现在来看,自己想错了,小慧与红党已经有了很深入的接触,“老左同志”这几个字从其嘴里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这是印象中那个思想颇为幼稚的大学生吗?难道,小慧已经站到红党阵地上成了其中一员? 方少杰忽然有些不安。 虽然西安事变后两党枪口一致共同对外,可,国党与红党毕竟形如水火,如今自己孤身一人落到红党地下组织手里,对方有什么目的?对自己会怎样呢? 大概看出方少杰情绪不安,宋小慧说:“少杰,你放心,这里绝对安全。老左同志让你来这里,是希望你能随我一起去延安。” “你说什么?去延安?”方少杰更惊讶了。 “是的。老左说,你虽然是军统特工,但与其他人不一样。你人正直善良,有同情心,老左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人。” 说到这里,宋小慧深情地望着方少杰的眼睛,“老左的话都是对的。其实,我更了解你。” 宋小慧的话印证了方少杰的判断,她果然站到红党阵地上了。 这太意外了! 天津国军守备师师长的女儿居然成了红党分子,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接受。 “小慧,你是什么时候…成为他们的人的?” “在延安参加培训的那段时间,我真是大开了眼界。去延安之前,我以为那边的人跟老百姓一样,都是衣衫褴褛,言谈举止粗俗不堪。去了后,我才发现自己错了,那里的人,一个个精神饱满,浑身上下充满力量。在延安呆的那段时间,是我宋小慧人生中最充实最幸福的时光。” “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人在吃不饱的情况下,能够齐心协力,靠的是什么呢。在听刘书记讲过几次课之后,我明白了,是信念,正因为有共同的信念,才让人团结起来,才让人精神振奋。” 第七章 你打算怎么做呢(求推荐!) 宋小慧说的这些话,让方少杰既感到惊讶,又觉得好奇。很难想象,这些话出自自己的恋人之口,瞧其一脸兴奋状,以前可从没见她这个样子啊。延安有小慧描述的那么好吗,在方少杰想象中,那是一片遍布窑洞的黄土荒蛮之地,一群乌合之众带领着老百姓瞎折腾罢了,而小慧居然说那是一个让人精神焕发的地方,描述的那样让人向往,实在太出乎想象了。 “少杰,跟着我去延安,好吗?”宋小慧身子轻轻依偎过来,把自己的手放到方少杰的手上,满怀期盼地望着他。 “让我去投奔红党吗?”方少杰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左如冰早就想把自己发展成为红党中的一员。这次来上海执行任务,按左如冰的说法,之所以主动请缨,与监听学生聚会的事情被站长怀疑因而主动避嫌有关,但,现在看未必,除掉王海丰当然是主要目的,另外…恐怕是左如冰借此将自己拉到红党的阵营中。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我真的希望你能去延安感受一下那里的氛围,对你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会有很大帮助的。现在,两党已经就联合抗日形成了统一战线,应该加强合作与交流。少杰,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也许你说的对。可是,我是军统的人,军统有严格的纪律,作为军人,个人是没有自由的。”方少杰将对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很认真地说,“小慧,你去延安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方少杰眉头皱了起来,“小慧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情怎么能瞒着你父亲呢?你知道你这样做,会给你父亲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吗?” 宋小慧扑哧一笑:“我们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只管去做好了,干嘛受家人的束缚呢。好了,不要再提我父亲了,说说你自己吧,老左同志牺牲了,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见宋小慧一脸淡定,方少杰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宋小慧去延安的事情……宋者元会不会早就知道了呢? 嗯,很有可能。天津在国军控制之中,延安不是什么人随便去就去的,尤其宋小慧,作为天津守备师师长的女儿,更是军统特务重点照顾的对象。联合抗日战线形成后,老蒋密令,与红党要注意保持距离,严禁亲红行为。宋小慧去延安…会不会是宋者元有意安排的呢?是的话,性质就严重了,宋者元这是明显的亲红行为。当然,也许宋者元出发点是好的,通过宋小慧与红党联系,只是商量抗日军事合作的问题,而并无其它非份之想。 “少杰,你在想什么呢?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 “哦,”方少杰回过神来,“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你说的这些,想想没什么不对。你与我不一样,你的身份是学生,你可以去延安,开拓一下视野,长长见识,应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既然你不和我一块去延安,那么你下一步怎么打算呢,回天津吗?” 方少杰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脸朝窗外看去。沉沉夜色中,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地上的尘屑被风吹得纷纷扬起,不时落到窗户上,敲击着玻璃,发出轻微的脆响。 左如冰倒在血泊中的一幕犹在眼前,特别是,对方死前艰难地抬起胳膊,吃力地朝马路对过挥下手的那个镜头… 他眼睛润湿了。 去悦来旅馆那个军统联络点时,左如冰担心发生意外,为以防万一,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先去试探一下,左如冰没有让自己去冒险,而是义无反顾地只身朝旅馆走了过去…左如冰是组长,他完全可以让自己去做这件事的,他没有这样做,他把危险留给了自己。 “我和左组长来上海是执行任务的。现在,他牺牲了,就让我一个人来完成这个任务吧。”方少杰的目光从窗外回到宋小慧身上,语气坚定地回答。 “少杰,你说什么?!”宋小慧很惊讶,“你想单枪匹马除掉王海丰?” “是的。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峰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我是不能回去的。”说完这话,方少杰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补充了一句,“我这么做,为了党国,更为了左组长。”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老左同志果然没看错人。” 随着浑厚的声音,门帘被掀开,隽老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边赞赏地点头,边拿起放在方少杰的水杯,提起暖壶替他加了些水,将水杯递过来,微笑道,“年轻人,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恕我直言,你单枪匹马是不可能完成上峰交给你的任务的。” “成事在天,我尽全力为之。”方少杰心里明白,作为资历很深的军统特工,王海丰很清楚家规,戴老板绝对不会放过他,在其叛逃的那一刻起,一定派杀手追至上海千方百计欲除掉他。此时,惊弓之鸟般的王海丰,必定躲在76号里被日本人严密保护了起来。即便军统设在上海的那个联络点不叛变,即便行动方案再怎么周密,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而现在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想除掉叛徒王海丰,可谓比登天还难。 “你打算怎么做呢?”隽老板很认真地问。 方少杰苦笑了一下,道:“王海丰不是躲进76号了吗,那就来个守株待兔吧,我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潜伏在那里。王海丰总会有出门的一天吧,只要他一露头,我就用枪爆破他的脑袋。” 其实,方少杰明白,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且不说王海丰躲进76号里是否露面,即便露面,也必定被日本人当成大熊猫一样严格保护起来,想用枪爆他的头?难啊。 隽老板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76号这个日本特务机关,里面有一支由涩谷准尉统领的宪兵分队,军事化装备都是最先进的。王海丰号称军统密码宝典,应该掌握了不少机密,在日本人眼里,他现在是宝贝疙瘩,必定被严格保护。所以,短时间内,王海丰是不会走出76号的。进一步说,即便王海丰走出76号,又能怎样呢,日本人肯定对其采取严密的保护措施。你方少杰是军统青训班的优等生,枪法应该不错,但想采取守株待兔的方式解决王海丰,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还请隽老板给予指教。”方少杰看出来了,对方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淡定,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这是胸有成竹的表现。所以,他断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隽老板对除掉王海丰一定有较为成熟的想法。 对方点下头,转脸对宋小慧说:“你去弄些吃的,我和方先生单独聊一聊。” “好的。”宋小慧痛快地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隽老板和方少杰两个人。对方走到窗户前,隔着玻璃朝外看了一眼,然后走到方少杰面前,放低声音:“你真的下决心除掉王海丰?” “是的。” “要想除掉王海丰,就只有打入76号。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隽老板有办法把我送进76号?” 隽老板没有直接回答方少杰,目光在其脸上停顿了足足十多秒后,缓缓道:“76号被外界称为魔窟。年轻人,你有这个思想准备吗?” “少杰自身份变成军人之日起,就做好了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能除掉叛徒王海丰,为抗日事业贡献点力量,牺牲我方少杰微不足道的生命,不算什么。” “好。既然这样,我可以帮你。” 第八章 季山泽与大竹雄 “请指教。” “今晚11点,你会出现在极司菲尔路上。在你身后,有几个蒙面黑衣人边追过来,边向你开枪,你呢,边还击边朝前跑。很快,在蒙面人的追击下,你终于接近了76号。” “听到枪声,从76号里面会冲出来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队。见到日本兵,追击你的蒙面杀手不得不撤退。日本宪兵队会将你带进76号,接下来你要面临审问,审问你的可能是李士群,也可能是丁墨邨,这两个人是76号负责人,都老奸巨猾极其难对付。当然,现场还可能有其它日本人,据了解,76号宪兵负责人是涩谷准尉。他们会问,你是谁,什么人追击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极司菲尔路上。” “你这样回答。你说,你叫季山泽,是大竹雄让你投奔这里来的。他们听了这句话后,应该会改变态度对你恭敬起来。接下来,他们会问你,大竹雄在什么地方,你就说不知道。再接下来,他们肯定继续问,你和大竹雄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记住,你和大竹雄是通过做生意认识的,你们是在南京认识的,最后一次见面在半个月前,从那后你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方少杰听得一头雾水,经隽老板一番解释后,他明白怎么回事了。 大竹雄是一名日本特工。这人毕业于东京大学,学的专业与破译密码有关。大学毕业后,他赶上日本侵华,被安排进了特高课来到中国。与一般日本军人不同,大竹雄这人内心深处对战争是排斥的,尤其当他来华后看到日本人的种种兽行,更让他心灰意冷。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尽管他讨厌战争,却不得不违心地为特高课服务。 三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事,让大竹雄彻底心灰意冷。大竹雄的女朋友叫小井惠子,大学时与他一个年级,两人一见钟情成了恋人。大学毕业后,大竹雄在日本特高课的安排下秘密来到中国,小井惠子后来得知这个消息后,决定孤身一人来中国找他。结果,到了上海后,她由于人生地不熟迷路了,然后碰到了几个日本宪兵队的人,鬼子见小井惠子长得漂亮,居然动了歪念,正欲行不轨时,遇到了当地丐帮成员。与青帮、斧头帮不一样,上海丐帮刚成立不久但名号叫的却很响,专门与日本鬼子为敌。丐帮把小井惠子救了,并和大竹雄取得了联系。 大竹雄将小井惠子送上了回日本的飞机,对她说,这里不安全,你回家等我,等战争结束后我回去找你。 发生这件事后,大竹雄对侵华日军彻底失去了信心,自己学的专业没有用在正当的地方,却变成了屠杀中国人的工具,良心发现后,他经常去酒吧借酒浇愁。 在酒吧里,大竹雄结识了季山泽。 季山泽是中统局一名特种情报工作人员,是副局长徐恩曾的外甥。中统局成立后,内部关系很复杂,人心难测,徐恩曾把自己的外甥弄进来本指望能给自己长长眼,并有意打算好好培养一下。谁知,季山泽虽然人很聪明,但脑子没有放在业务上,而是一门心思发财玩女人。依仗舅舅这个后台,这小子胆子越来也大,居然发展到拿情报与日本人玩交易,做起生意来了。 季山泽与谁做情报生意呢,就是大竹雄。由于季山泽也经常去酒吧,两人认识后,一来二去就熟悉了,一个是中统特工,一个是日本特工,本来水火不相容,却由于对战争都不感兴趣而变成了生意上的伙伴。两人把情报当成资源,互相交换情报,拿着得到的情报从本组织中套取活动经费。 与舅舅徐恩曾一样,季山泽也是个好色的家伙,赚来的钱都用在吃喝及玩女人了。大竹雄则是把通过情报赚到的钱统统寄回日本,交给小井惠子保管,他的想法很美好,等战争结束后,他要回国与心上人结婚过幸福的生活。 没有不透风的墙,大竹雄拿情报套取经费的行为被特高课发现了,于是,大竹雄躲了起来。特高课发现人失踪后,派人秘密查找,结果没找到其下落,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其实,特高课认真的话,找到大竹雄是有可能的,之所以不再查找,是不想深究这事。因为大竹雄后台很硬,其叔叔是日本皇室内阁成员之一,即便特高课找到大竹雄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隽老板说:“当你告诉他们你是中统特工季山泽后,他们会问你为什么脱离中统而投奔76号,你知道怎么回答吗?” “我就说,拿情报与日本人做交易的事情被上峰知道了。这种事,按规矩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没办法,为了活命,我只有投奔日本人。” “果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军统特工,你的回答非常完美。” “可是,让我冒充季山泽,也太冒险了吧。”方少杰担忧道,“日本人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我说的话的,他们一定设法通过有关渠道去中统那边进行调查。万一那个真实的季山泽人家在那边活得好好的,岂不糟糕?还有,大竹雄躲到哪里去了,如果有一天突然冒出来,指引我是个冒牌者,岂不露了陷?” “真正的季山泽不会再出现了,这家伙靠情报发财想疯了,所掌握的中统的情报被他卖光后,两个月前,他化妆成老百姓跑到了延安,想弄一些我党方面的情报,不等得手就被识破了。现在,这个季山泽正在延安接收改造呢。” “至于大竹雄嘛,更不需要担心。拿情报套取经费的事情被特高课知道后,惊恐之下,他投奔了丐帮。我党与上海丐帮很有些渊源,在丐帮的引见下,大竹雄顺利到达了延安。现在,大竹雄已被我方保护起来了。”说到这里,隽老板补充了一句,“大竹雄弃暗投明,将会在抗日事业中发挥重要作用。” 方少杰感慨道:“贵党比军统厉害多了。” 他知道,发财不要命的季山泽是栽在延安红党特工手里了。像季山泽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中统特种情报特工,孤身一人去延安,还是老百姓打扮,想识破他犹如大海捞针,可,他还是被识破了。所以,方少杰不得不佩服延安特工的厉害。另外,大竹雄从上海去延安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日本人满上海寻找大竹雄,大大小小车站及火车站更是遍布眼线,大竹雄能从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单靠丐帮是做不到的,必定是红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发挥了重要作用,运作之周密,可谓天衣无缝。 很可能,这个回春药铺就是红党设在上海的地下组织之一。很可能,与丐帮合作将大竹雄送出上海就是隽老板筹划组织的。 “另外,非常巧合的是,你与季山泽长相非常相似。” 隽老板微笑道,“你刚进来时,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季山泽的孪生兄弟呢。这样最好了,即便76号里面有人见过季山泽,也不会怀疑什么了。” 这句话让方少杰心里彻底踏实了。一切都太完美了,这个计划可谓没有任何瑕疵。他忽然有些激动,马上就要打入76号了,他将要面对的,是一群狠毒阴险的敌人,一场生死较量马上就要开始了。 当然,他也觉得好奇。隽老板说季山泽的长相和自己很相似,跟孪生兄弟一样,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父母可从来没有说过他还有个孪生弟弟或哥哥呀。 第九章 手术 “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去安排一下,今晚十一点的时候,我过来找你。”隽老板说完,走出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方少杰和宋小慧两个人。 方少杰抓过对方的手,轻声问:“小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延安?” “明天。” “去延安也好。至少,那里是安全的。天津到处是特务,不太平。虽然你父亲是守备师师长,却不能绝对保证你的安全。你安全了,我心里就踏实了。” 方少杰说的是心里话。宋小慧呆在天津,因其身份特殊,容易被别有用意的人监督,借机在其父亲身上做文章。离开天津,对宋小慧和她父亲都是好事。 “你把我当成缩头乌龟了是不是?” 宋小慧的小嘴却撅了起来,娇嗔地瞪了方少杰一眼,“人家去延安才不是逃避危险呢,我这次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学习。去参加了一次抗日宣传培训班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思想太肤浅了,国家出于危难之际,作为学生,虽然不能上战场,但我们总该做点什么。我们要把全国各地学生的力量号召起来,组织起来,为抗战贡献应有的力量。要想做到这一点,没有理论武装头脑不行,没有知识储备不行。” 方少杰连连点头,宋小慧说的很对,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全国人民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学生作为青年的中间力量,应该发挥自身所长,把知识用到宣传抗日中去。 “对不起,小慧我误会你了。去吧,到延安去吧,祝你一切顺利。” 说这句话的时候,方少杰眼圈红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别,下次与心上人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次孤身打入76号执行除掉王海丰的任务,凶险异常,生死难料,弄不好这次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宋小慧眼圈也红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去76号执行任务意味着什么。先不说是否顺利,即便很顺利地将叛徒王海丰除掉,那么如何撤退呢,方少杰能安全逃离那个魔窟吗。搞不好,就是与敌人同归于尽啊。 “少杰,你一定要小心…”宋小慧嗓子哽咽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风已经停了,噼噼啪啪下起了雨。雨点落到窗户玻璃上,顺着流下来,溅起细碎的水花。 爱情是多么美好,可,这对恋人为了共同的事业不得不面临分别。 美好的时光总是很有限,墙上的挂钟响了,指针指在11上。 恰在这时,隽老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对方少杰说:“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可以行动了。我叫了一辆黄包车在外面等你,黄包车会把你送到极司菲尔路。下车后,会有三个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见到他们后,你要迅速朝前跑,记住,你的目标是接近76号。黑衣人一边追你,一边朝你开枪,你在逃跑过程中,要边跑边还击。当然,这一切都是演戏,黑衣人的子弹不会击中你,从你枪膛里射出的子弹也不会打中他们。” “听到枪声后,76号的大门会打开,日本宪兵队会从里面冲出来。而恰在这时,你接近了76号门口,这时,追击你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会被日本宪兵队带进76号。接下来,就要靠你随机应变了。” 说完这里,隽老板从衣兜内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纸递给方少杰,“你抓紧看一下。上面有关于季山泽的一些信息,对你会有帮助的。” 方少杰接过来一看,纸上的内容是季山泽的生日、基本社会关系及个人喜好等。他认真地扫了一眼记住后,把纸还给隽老板,“谢谢,我记住了。” 走出回春药铺,果然有一辆黄包车停在门口。拉车人戴一顶破旧的草帽,见隽老板出来,这人点了下头。 上车前,隽老板把方少杰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记住,在76号内,如果有人问你‘听说你老家的烟土很有名气,今年行情还好吧。’你这样回答‘今年地里招了蝗虫,成本都收不回来了。’” “我知道了。”方少杰点下头,上了黄包车,与隽老板挥手告别了。 此时,他心里非常兴奋,也很激动。隽老板最后提供的信息太有价值了,想不到76号内部有红党的内线,如此以来,除掉叛徒王海丰就更有胜算了。 兴奋与激动的同时,方少杰也很感动。他知道,能在76号里面安插内线,那是相当不容易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随便启用的,隽老板应该没有权力启用内线,这个决定应该取决于红党上层。为了帮助自己完成除掉王海丰这个艰难任务,红党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这份情,太大了。 一切都按照设计好的剧情进行:黄包车在极司菲尔路口停下,方少杰刚下车,就听见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声“啪!”。 随后,三个蒙面黑衣人从远处朝这边跑了过来。方少杰撒腿朝前面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开枪还击。 “啪!…” 一阵杂乱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当然,尽管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但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没有一粒射到方少杰身上。 方少杰朝前跑的过程中,眼睛快速朝街道两边的门牌扫去,56号、57号… 很快,76号门牌出现在视线中。 方少杰略一犹豫后,调转手枪枪口,对准自己左胸肋骨与大臂连接处,牙一咬,扳动了钩机。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方少杰将手枪丢进了旁边的下水道里。 这一枪是将假戏做真,迫不得已的苦肉计。 一路被杀手追击,如果毫发无损的话,就会让人怀疑。 76号是什么地方?里面的汉奸和日本特工都不是白痴,想糊弄他们并不容易。当然,方少杰这一枪是很有讲究的,子弹射进左胸,看似伤得很重,其实,子弹距离心脏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鲜血从方少杰伤口处涌出来,他努力挣扎着朝前走了几步,身子摇摇晃晃…倒在了76号门口。 “咣!” 76号黑漆漆的大门开了,七八个日本宪兵端着枪从里面跑了出来,带队的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这人一眼看见门口有人躺在血泊里,一摆手,命令其中两个宪兵将人抬进去,然后,他掏出手枪,带着其余人朝方才乱枪响起的方向追去。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昏迷中的方少杰被一阵钻心的疼痛弄醒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正在为自己缝合伤口。 旁边有个助手,双手捧着盘子。盘子内,除了剪刀、镊子等手术用的工具外,还有一粒带血的子弹。 见方少杰睁开眼睛,正在动手术的医生朝其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片刻后,伤口缝好,对方将手里的工具放到助手拿的托盘里,摘下口罩,微笑着朝方少杰点头,道:“年轻人,不要担心。手术很成功,不会给你健康留下隐患的。” 方少杰忍住疼痛,冷静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他发现,这是一间病房,房间内除了为了自己做手术的这个医生和其助手外,并没有日本宪兵和特工。 “谢…谢。” 出于礼貌,他朝着为自己做手术的医生点下头。 对方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身材敦实,面色非常和善。 “年轻人,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对方朝方少杰鞠了一躬,道,“本人叫加藤青夫,医生……”他指了下旁边端盘子的那个年轻人,“这是小林觉,我的助手6。” 这人中国话非常流利,不但语气非常客气,而且一脸真诚。 第十章 贞子(推荐票!) 方少杰有些意外,印象中的日本鬼子,哪个不是趾高气扬的?而眼前这个叫加藤青夫的日本人对自己却很恭敬。还有,那个叫小林觉的助手,也是俯首听命的样子。 这实在不太好理解。 难道与职业有关?大概日本的医生都有良好的职业素养吧。 或者,日本人善于伪装,表现出来的,只是一种假象而已? “年轻人,请问您尊姓大名?什么人在追击您?您怎么会出现在76号门口?” 加藤青夫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看似无意,只是言语间,其目光中掠过一丝异样。 方少杰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种直觉,这个加藤青夫绝非普通的医生。 见对方盯着自己,方少杰勉强起了下身,回答说:“我叫季山泽,在中统混饭吃。不小心得罪了几个小人,混不下去了,特意前来投奔。” 这几句话说的很妥当,既介绍了自己,又没有把话说透。一个中统特工,面对陌生人的问话,不假思索将底细合盘托出的话,就显得太幼稚了。 “季山泽?哦,很好。” 加藤青夫点下头,弯腰,很关心地替方少杰掖下被角,语气和蔼地说,“你安心休养,不打扰了。” 说完,对方招呼助手小林觉一起出了病房。 方少杰脑子在快速转动,他要对方才发生的一切迅速做出判断。 刚刚这一切,在意料之中也出乎意料之外。日本人见他受伤后肯定先实施抢救,这一点,方少杰想到了,想不到的是,日本人会对他如此客气。 在方少杰设想中,当他从昏迷中睁开眼睛时,身边除了为自己做手术的医生外,应该有76号负责人李士群或丁墨邨带着几个人把自己围起来,并现场审问自己。当初,隽老板也曾这样推断。没想到,实际情况并非这样。 雪白的病房内,空荡荡的,寂静的可怕。如果躺在后方医院里,这种寂静将是一种难得的享受,现在身处76号这个被外界称作魔窟的日本特工组织里,方少杰心里冒出一股莫名的恐惧。 当然,这种恐惧感马上就一闪而过。受过特殊训练的方少杰有着过硬的心理素质,参加青训班第一堂课,他接收的教育就是为党国事业要不惜个人性命。特工这个职业,处处算计与被算计,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生命朝不保夕,自干特工之日起,方少杰就把生命看得很淡了。 冷静地进行一番分析后,他试探着坐起来,想通过窗户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时,胸口处钻心的疼痛让他不得不躺下了。毕竟伤得很重,伤口刚刚缝合好,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下床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困意渐渐上来,方少杰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见宋小慧骑在一匹骏马上,朝北边的方向飞奔。 尘土飞扬,马蹄声由近及远… 遥遥可以看见,很远很远的北方,红旗在迎风招展,有好多好多衣着朴素的人,手挽手在激情地高声合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方少杰正看得出神,忽然,骑在马背上的宋小慧转过身来,微笑着朝他连连招手…… “小慧!”方少杰情不自禁喊了一声。他知道,宋小慧为了自己的理想,正去延安获得知识与力量。望着远处心上人的倩影,他突然有种想逃避现实的冲动,好想与宋小慧同乘一匹马,跑的远远的,去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战乱的地方,那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眼前的一切统统消失了,方少杰忽然发现四周变成漆黑一片,他努力想看清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时,眼前却黑乎乎模糊难辨。正惶惶不安时,突然,黑暗之中冷不丁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悄悄朝自己刺了过来。 方少杰倒吸一口冷气,居然有人躲在暗处朝自己下手,手段可谓阴险歹毒,他下意识赶紧朝旁侧躲开时,却不知为什么,身体犹如被施了魔法一样,怎么也动不了。而那把明晃晃的匕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方少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仍躺在病床上,他舒了一口气,努力侧下身,转脸看看旁边什么情况时,意外地发现床边立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身穿和服,一头长发被数支发簪绾在脑后,盘成两个相对的扇形,刘海固定在头顶,露出洁白的额头。 这是一个颇有些姿色的日本女子。 咦? 这个女子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想干嘛? 方少杰正不解,就见那女子见他醒来,朝其深深鞠了一躬,用流利的汉语说:“季山君,您辛苦了!我叫贞子,从今天开始,由我来照顾您,直到您康复为之。” 对方声音很柔和,并无恶意。 “哦,那就麻烦你了。” 方少杰略微一怔,朝对方点下头。他看见,对方提着一个食盒,里面三个碟子,一个碗,碟子里面是丰盛的菜肴,其中一个碟子里有红烧肉,碗里盛的是白花花的米饭。 方少杰心中暗道,敌人居然把我当成大爷伺候起来了,好哇,我倒要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样。 他也不客气,在女子搀扶下,身子依偎着床头坐起来。由于刚动完手术,胳膊不敢动,吃饭只有靠女子的帮助。 十几分钟后,方少杰吃完饭,对方简单收拾了一下,提着食盒出去了。不一会,对方返回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湿润的湿毛巾,帮方少杰擦手擦脸。 忙完这一切,女子说声“打扰了”,就悄悄出去了。 第二天,女子还是这样很体贴地照顾方少杰,需要上厕所方便的时候,女子搀着他,将他扶进房间里的卫生间,帮他关上门,等解决完后,再开门,慢慢搀扶他回到病床上…… 总之,这个叫贞子的日本女子对方少杰照顾的可以说体贴入微。 一连数日,对方始终如一。 这个日本姑娘除了说几句“对不起,打扰了”、“谢谢合作”等外,并没有其它多余的话。 方少杰判断,贞子应该不是日本人派来暗中监视他的特工或间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专门搞服务的女子而已。 贞子除了每日给方少杰送饭外,有时也给他换药。在对方精心的照料下,方少杰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身体恢复的很好,已经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下床走路了。 方少杰猜测,自己的身体现在已经恢复了,应该随时会进来日本宪兵把他带走,带到另外一处房间,严加审问。 养伤的这些日子,他把隽老板递给他的那张纸上的内容反来复去背了好多遍,已经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了,对自己冒充的这个季山泽的个人履历、基本社会关系及生活习惯了然于胸。他很自信,不管敌人再怎么审问,他都能做到毫无破绽。 又等了两天,不但不见日本宪兵队有人来,给自己做手术的加藤青夫和其助手小林觉也一直没露面。这,有些不正常。至少,加藤青夫应该过来看看吧,作为医生,应该关心一下伤者的伤口是否感染啦、身体恢复情况啦等等。 就在方少杰疑惑时,贞子的表现忽然异常起来:身上的和服换成了鲜艳的衣着,而且穿着暴露,故意打扮的很性感。而且,对方开始化妆,其模样本来就不错,一番刻意地化妆打扮后,整个人显得妩媚性感。 之前,贞子伺候方少杰吃完后就会马上离开,现在方少杰身体基本恢复了时,她却故意不着急离开了。她带来一个录音机,经常放些西洋音乐给方少杰听,这些音乐很缠绵,霏霏之音使人骚动。 特别是,晚上夜深人静时,贞子会经常出现在病房里,她穿着更少,身上不知洒了什么香水,进了病房后,会自然而然地坐到方少杰旁边,身子离他很近,偶尔还会朝其抛媚眼。 贞子的这种举止,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想入非非的。 机敏的方少杰马上断定,其中必定有诈。 日本人一向擅长玩阴谋,不知其葫芦里卖什么药。他提醒自己,坚决不能上日本人的当。 方少杰对贞子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对方有意靠近时,他故意躲开,对方朝其抛媚眼时,他视若不见。 态度故意变冷后,方少杰却发现不对劲:贞子看自己的眼神开始变得异样起来,目光中含有一种捉摸不定的疑惑。 贞子眼神的这种变化,逃不过方少杰的眼睛。作为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他马上就意识到:日本人给自己设了一个陷阱,他正不自觉地向里陷。 第十一章 试探 当然,这种意识完全是第六感觉。 方少杰当初成为青训班的优秀毕业生,依靠的不只是擒拿格斗、射击及无线电台使用等这些基本技术,事实上,特工水平高低更多取决于危急时刻的应变能力及过人的第六感觉。 显然,贞子挑逗自己是敌人故意安排的。 敌人为什么这么做呢? 自己身体刚刚恢复,他们居然采取这种卑鄙手段,意欲何为? 用美人计将自己俘获并套取情报? 自己本来就是主动投奔,对方这样做,显然不合逻辑。 那么… 方少杰大脑转了几圈,细细琢磨后,猛然有所醒悟:我现在的身份不是方少杰,而是季山泽。也就说,贞子挑逗的不是我方少杰,而是季山泽。 让贞子挑逗“季山泽”应该是日本人出的主意。 日本人为什么让贞子挑逗季山泽呢?其用意是? 嗯,试探!对,就是试探! 试探什么呢… 根据隽老板提供的信息,季山泽与其舅舅徐恩曾一样,都有玩女人的喜好,日本人故意让贞子? 有了! 日本人是用好色不好色来检验这个“季山泽”是不是冒牌货。 就是这样,不会错的! 只有小日本才想得出这种办法。 太龌龊了! 方少杰心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 略一思考后,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加藤青夫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76号内部负责的日本人或李士群,敌人知道自己是中统特工季山泽后,马上通过相关渠道对季山泽这个人进行调查与了解,他们会很快掌握关于季山泽的信息,包括其社会关系、个人喜好等。隽老板提供的那张纸上写的很明白,季山泽是中统头目徐恩曾的外甥,和舅舅一样,这家伙也是一个好色之徒。敌人肯定掌握了季山泽这一特点,才故意用贞子试探一下的。 进一步分析,敌人为什么用美色试探呢,原因应该有两个。一是确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就说,加藤青夫将自己是“季山泽”的身份告诉76号负责人后,对方不会轻易相信,故意试探一下。在诱惑面前,自己如果表现出“好色”的本性,那就证明身份不假。反之,如果在美色面前麻木不仁的话,当然与好色就不沾边了,敌人因此会怀疑季山泽有假。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测试。 方少杰在青训班学习时,有一门课程,叫《潜意识心理学》,把人的心理意识与行为之间的联系分析得非常透彻。人有一个基本特点,通俗点说,叫本性难移,无论外在条件再怎么变化,人很难改变其行为习惯,如果改变的话,肯定别有用心或抱有其它目的。换句话说,也许日本人对“季山泽”的真实身份并未怀疑,用美色试探的目的,是检验“季山泽”进入76号是否有不良企图。 想到这一层后,方少杰暗吸一口凉气。敌人太狡猾了,早就听说76号内不乏高手,还没有与其正面接触呢,居然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可谓凶险啊。 坚信自己的判断后,方少杰要求自己从现在开始,必须马上进入角色:方少杰已经不存在了,自己现在是季山泽。 于是,方少杰对贞子的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拐弯,当穿着暴露的贞子再次坐到其身边的时候,不等对方抛媚眼,他就主动地对其“动手动脚”起来,而且举止神态尽量表现出“猥琐”的样子。 当然,方少杰这样做,纯属迫不得已,演戏而已。当他“大胆”而又“贪婪”地将对方揽入怀中的时候,心中对宋小慧连连抱歉:小慧,请你理解,为了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我不得不这样做。这么做,纯属演戏,演戏啊。 方少杰“主动”后,贞子反而不配合了。“得手”几次后,当他再次将“罪恶”的手伸过去时,对方却有意躲开了。 对方这一“反常”举动,印证了方少杰的猜测。 他判断,“季山泽”好色的本性暴露后,贞子会马上将情况反馈给敌人,敌人应该会对此做出回应。 第二天,贞子没有出现,一直到了中午,也没见她的身影。 方少杰没有多想,他分析,日本人此时很可能暗地里对他正在进行研究,保不准又会冒出什么新花样。 不知不觉,方少杰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上午12点一刻了,贞子怎么没送饭过来呢? 方少杰忽然回忆起一个细节,昨晚强行搂抱贞子时,对方眼眶里噙有泪水,眼神中有委屈,有无奈,也透出一股难以言状的恨意。 眼神折射人的内心,方少杰忽然有种很强烈的直觉:贞子一定经历过什么,其内心肯定有某种苦衷。 又过了片刻,房间外面的走廊内响起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是加藤青夫和小林觉。 见到方少杰,加藤青夫很客气地深鞠一躬,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季山君,真是抱歉,这些日子我不在家,给您添麻烦了。” 方少杰心里有些好笑,这个日本医生太客气了,而且说话不太符合逻辑,什么叫我不在家给您添麻烦了,有点意思。“您客气了!添麻烦的是我。” “听贞子说,季山君身体恢复的很好,来,让我看一下……”加藤青夫说着,走到方少杰近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听诊器,放到方少杰胸口处,仔细听了一会,满意地点下头,“唔,恢复之快出乎本人意料,季山君身体素质过硬,有过当兵的履历吧?” 对方这句话看似不经意,方少杰却不敢马虎,他马上回道:“中原大战时,本人跟着张发奎的部队参加过武汉保卫战。” “唔。”加藤青夫轻轻点下头,没再继续问。继续检查了一会后,道,“很好,基本恢复了。” 不得不说,加藤青夫的医术水平很高超,正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方少杰这种枪伤,没有一个月是不可能下床的,而他不到二十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方少杰判断,这个叫加藤青夫的日本人应该是一个水平高超的医生。当然,除了医生的身份外,这人还有可能是一名间谍或特工。 对于旁边那个叫小林觉的助手,方少杰没有多想,对方个子不高,瘦瘦的,神色木然,丝毫没有特别之处。 第十二章 你就是王海丰? 离开病房时,加藤青夫再次很客气地对方少杰鞠了一躬,道:“今天中午,石川君特意为您接风。一会,贞子过来,她带您过去。” 说完,加藤青夫和小林觉转身走了。 为我接风?望着加藤青夫的背影,方少杰心里冷哼一声,日本鬼子耍什么花样? 方少杰原本认为,自己身体恢复后,会来几个日本宪兵把自己带到另外单独的房间,房间里会有日本特工及大大小小的汉奸头目,他们肯定对自己进行一番详尽的审问。虽然加藤青夫曾问过自己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这里,但对方毕竟是个医生,顺口一问而已,76号组织不可能不对自己进行一番详尽审问的。 正琢磨敌人玩什么花招时,走廊里传来“吱吱”的声音,很清脆,不一会,贞子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方少杰注意到,对方重新换回之前的和服,脚上穿着木屐,神色端庄。大概担心“季山泽”手脚再次不老实,她站在门外没有进来,而是很礼貌地朝方少杰鞠了一躬,道:“石川太君请您过去一趟,请跟我来。” 贞子说完,慢慢转过身,走在前面。 方少杰知道,日本女子只有在庄重场合才穿木屐,由此可见中午这顿午宴日本人很重视。他走出病房,跟在对方身后,边走,边揣摩这顿午饭会有什么人参加,被贞子称呼为石川太君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他暗暗摸下衣兜,左如冰送他的那个小蓝本本硬硬的还在,他要仔细保管好,这玩意儿保不准什么时候会成为他的救命稻草。 转过走廊,朝旁边一拐弯,是过道,两边一排装饰成方形空格的木制墙壁,上面用粉彩颜色画着樱花,具有很典型的日本房间外部装饰的特点。 过道内,有四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间隔数米,靠墙笔挺地立着。这四个宪兵都身着标准的鬼子服,一身黄呢子,脚蹬皮靴,枪是三八大盖,上端装着明晃晃的刺刀。 方少杰并不意外,76号戒备森严,早就有所耳闻。他现在是赤手空拳,深入魔窟,随身携带的手枪被他丢进了76号门前旁边的下水道中了,他那样做迫不得已,为了将杀手追击自己的这出戏演得逼真,他只有用枪打伤自己。方少杰使用的手枪是德国造的一种无声手枪,自身配带消音器,手枪是方少杰在青训班考核中,因为成绩优秀而被特意奖励的。这种手枪不多见,子弹与普通手枪的子弹不太一样,不把手枪丢掉的话,被日本人捡到后,与子弹一对照,方少杰自残的事情就会露出马脚。 贞子引领着方少杰,在一处格子房间门口停住。她拉开门,朝他鞠了一躬,道:“季山君,石川太君在里面等您。请进!” 石川太君? 方少杰朝里面看去,这是一个很宽敞的房间,地上铺了一张淡黄色的地毯,中间一张四四方方的案几,四个人围绕案几席地而坐。 粗粗看去,坐在上首的,留着小胡子,应该是日本人。其余三人,一个戴着眼镜,另外两个身穿黑色西装。 留小胡子的日本人笑眯眯的,看上去比较随意。其余三人则是正襟危坐,满脸严肃。 见方少杰出现在门口,小胡子起身迎过来,同他握下手,一脸笑容道:“你的,就是季山君吧,本人石川纯良的有,欢迎你大大的。”说完,他吩咐贞子,“客人到了,赶紧把美食端上来的干活。” 贞子应了一声,离开了。 “来,季山君这边的请……”不等方少杰开口,石川纯良紧接着把他拉到案几前,示意他同自己一样盘膝坐下。 毫无疑问,石川纯良就是加藤青夫说的石川君。方少杰猜测,石川应该是76号里面日本间谍或特工的一个头目,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中统特工季山泽,一路“狼狈”地跑来投靠日本特工组织,应该表现的很毕恭,很小心才行,过于从容是不正常的,必定会引起对方怀疑。日本人一向虚情假意,决不能被石川的热情和客气所迷惑。 于是,他“很有礼貌”地对着石川纯良弯下腰,同时,眼睛用余光快速扫了另外三人一眼。 这三人中,除了戴眼镜那个因厚厚镜片遮挡看不太清其面部表情外,其余两人都眼神不善地望着自己。一个目光中充满审视、怀疑和凶狠,另一个目光中则是冷漠和不屑。 “我季山泽冒着性命危险不远千里跑到上海,就是为了能够加入76号,我情愿为大日本皇军效劳。” 方少杰再次恭恭敬敬地对着石川纯良点下头,然后同另外三位很客气地打招呼,“初来乍到,请各位多关照。” 方少杰注意到,另外三个不像日本人,很可能是投靠过来的汉奸,或汪伪方面的特务。 石川纯良问:“季山君应该被人追杀吧,什么的情况,你的说说看。” 方少杰把之前和隽老板商量好的说了出来。不过,在拿情报做生意这件事上,他只字未提大竹雄。 “季山君,你的不要客气,76号欢迎你的到来,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讲,今后大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干活,一家人的干活,哈哈!” 石川纯良没再问什么,他干笑了两声,把另外三人介绍给方少杰,他先指着戴眼镜那位,说,“这位…王海丰先生,以前为军统服务的干活,现在为我皇军效劳的干活。” “王…”方少杰不由一怔,眼睛紧盯着对方,脱口道,“你就是王海丰?” 这句话完全是无意识的。 按说,像方少杰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优秀特工,说话不应该犯脱口而出这种低级错误。 但是,王海丰这三个字太…熟悉了,这些日子躺在病房里时,他一直都在琢磨怎么才能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怎么才能让左如冰的血不白流,可以说满脑子都是王海丰。所以,刚才从石川纯良嘴里听到王海丰三个字后,神经控制不住地一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唔?”石川纯良目光中掠过一丝异样,紧盯着方少杰的眼睛,“季山君之前和王先生打过交道的干活?” “哦,”方少杰摇下头,“没有,本人从未和王先生有过来往。” “那是?” 方少杰反应很快:“在中统混时,老早我就听同行说,军统界有个叫王海丰的王牌特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号称密码宝典。刚才太君介绍说,这位王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王海丰,实在出乎季某意料之外。” “哈哈!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这就叫人生无处不相逢啊,缘分大大的干活。”石川纯良哈哈一笑,“王先生对我大日本皇军的作用将会是大大的干活,季山君要向王先生好好学习的有!” “太君说的极是。”方少杰“恭敬”地对王海丰点下头,手朝对方伸了过去:“王先生乃特工界前辈,以后还得多请教。” 由于与对方几乎面对面,他看得很清楚:王海丰脸型瘦削,戴了一副眼镜,镜片是茶色的,很厚。 对方眼睛不大,隐藏在镜片后面,目光有些闪烁不定。 第十三章 干外甥 伸出手的一刹那,方少杰觉得气血猛然间一阵上涌。 养伤这些日子,他还担心王海丰躲进76号后被单独严格保护起来密不露面呢,如果那样的话,欲除掉对方还真是挺麻烦。 想不到,刚进入76号自己第一个被介绍认识的就是他。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左如冰倒在血泊里的一幕犹在眼前,如果不是这个王海丰突然叛逃,左如冰就不会牺牲,而左如冰的牺牲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 方少杰强忍愤恨,伸向对方的手在微微颤抖。 有些出乎意外的是,见方少杰“友好”地伸手过来,王海丰却没有同他握,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语气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不曾听说徐恩曾有姐姐妹妹,他哪来的外甥呢?” 这个问题很突兀,犹如一把尖刀迎面刺来。 方少杰能够感受的到,王海丰话音刚落,石川纯良和另外两人马上都审视般地盯着自己。 现在已经很确定了,加藤青夫早已把自己是中统特工“季山泽”的信息告诉了76号负责人,这个叫石川纯良的家伙很可能是其中负责人之一,王海丰正是通过他得知信息的。 “这个…” 方少杰故意停顿了一下,面色很是犯难的样子,犹豫道,“母亲和舅舅很早就认识了,彼此之间相处的很好,久而久之,舅舅就认我母亲做了干妹妹。我呢,就成了舅舅的干外甥。” “嘿嘿!”方少杰话音刚落,没等王海丰说什么,就见旁边,席地而坐的另外两人中的一个猥琐地笑了两声后,开口道,“什、什么干妹妹,他、他妈说的好听…肯定是徐、徐某人的姘头,绝对的、的。” 这人说话很费劲,口吃的厉害。一句话说完后,脸憋得通红。 “唔?” 石川纯良一怔,“欧阳君,你的话,什么的意思?不要着急,慢慢说的干活。” “徐、徐恩曾那个老家伙吃补药吃的荷尔蒙裂变、变,离开女人活不了、了,业务再忙也得每天挤时间出去找女人释放释放…久、久而久之,难、难免被同行撞见…为、为避免尴尬,他、他就谎称对方是他的什么、什么姐姐啦、妹妹啦,嘿嘿!骗、骗鬼呢。” 欧阳克这句话,让方少杰暗松了一口气。 王海丰冷不丁抛过来的这个问题不在准备范围之内。欧阳克这句话是帮自己解围了。 不过,对方的话显然有些夸张,徐恩曾好色是不假,但不至于如此变态。 隽老板安排他打入76号前,交代的很明白,他的身份是中统特工季山泽,是徐恩增的外甥,关于徐恩增的家庭关系,并没有说明。所以,徐恩曾是否有姐姐或妹妹,方少杰并不清楚。也许有,也许王海丰故意说没有,故意拿话试探。方少杰扯出干妹妹这层关系,是无奈之下的临时应变,他正防备王海丰接下来继续追问呢,谁知冒出个说话口吃的欧阳君,“很合理”地把自己的话接上了。 当然,被石川纯良称作欧阳君的口吃家伙,当众说的这一番话太不礼貌,也过于猥琐,作为徐恩曾的‘外甥’,自己必须要表示一下愤慨,这样才符合正常逻辑。 “母亲跟舅舅之间的关系非常纯洁,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乱七八糟。” 方少杰脸色显得非常不悦,两眼直视着对方,加重语气,“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母亲!” 石川纯良见“季山泽”生气了,马上打圆场:“季山君,你的不要误会的干活。欧阳君性格直爽大大的,说话的,向来口无遮拦的干活!其实,他的心里没什么的,朋友大大的干活。” “石、川君说的对,季老弟…别、别误会,我、我欧阳克在中统界也、也混过多年,为、为人怎么样,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汉江口事件涉及到一大批人、人,本、本人也曾被牵扯进去,但…没有一个人对、对我落井下石。” 原来说话口吃的这家伙叫欧阳克,之前还在中统干过… 方少杰脑子在快速搜寻关于这人的信息,由于军统和中统向来不合,互相之间除了拆台外几乎就没有合作过,所以,方少杰从青训班毕业去了军统天津站后,对中统了解的不多,也没听说过中统有个叫欧阳克的人。 毫无疑问,同王海丰一样,欧阳克也是党国叛徒。所不同的是,一个来自军统,一个来自中统。 隽老板提供的那张纸上,也没有关于欧阳克的信息。 事情有些棘手… 自己以季山泽的身份刚刚从中统那边“投诚”过来,欧阳克这个叛徒对中统的情况肯定比较熟悉,如果他想试探自己的话,那就不是麻烦的问题了,而是危险大大的了。 方少杰正赶紧盘算着怎么应对时,这时,贞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提着一个很大的食盒,款款走到案几前,先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打开食盒,取出六个盘子,里面盛着颇为丰盛的菜肴,一个个端到案几上。 等盘子摆好,贞子从食盒里拿出一瓶酒和五个酒盏,放到案几上。 做完这一切后,贞子再次微微鞠下躬,转过身,离开了。 离开前,她看似不经意地瞥了方少杰一眼。 眼神很特别。 “美酒菜肴都上来了,大家肚子叫唤大大的,我们的,边喝边吃的干活。”石川纯良拿过酒瓶,打开,一边朝方少杰的酒盏里斟酒,一边说,“这是日本清酒,味道独特的干活。今天为季山君接风,你的,敞开的喝,客气的不要。” “谢谢。” 方少杰很客气地点下头。 石川纯良带来的三个人中,王海丰和欧阳克已经通过介绍认识了,还剩下一位,石川纯良没有介绍。 这人脸色阴沉,从方少杰进来坐下开始到现在,就一直盯着他,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尽管方少杰刚才一直和石川纯良和王海丰周旋,但通过眼睛的余光,他能感受到这人一直不动声色地暗中窥视自己。 “敢问老兄怎么称呼?居何要职?” 方少杰干脆开门见山。他有种直觉,对方是个阴险的家伙,而石川纯良好像并没有把对方介绍给自己认识的意思。越这样,他就越应该认识,身处魔窟,必须知彼知己。 “唔…” 不等那人开口,石川纯良支吾了一下,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一样,伸手朝对方一指,对方少杰介绍说,“这位是谢华林,谢君。之前军统的干活,现在,为我皇军效劳,功劳大大的干活。”说完,朝对方竖起大拇指。 谢华林? 初听到这三个字,方少杰没觉得什么,接下来听到“军统”两个字时,脑子打了个激灵,再听到“为皇军效劳”和“功劳大大的”时,突然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个谢华林,应该就是在火车上左如冰说的那个,军统打入76号里面的内线。 毫无疑问,军统设在上海的联络点也就是那个悦来旅馆,就是谢华林出卖的! 不会错的! 目睹左如冰遭遇不测后,方少杰就知道联络点叛变了。军统在上海设联络点这种事情属于绝密,可以说,除了戴笠和站长吴景中等极少的上层长官知道外,再没有其他人知晓。左如冰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执行任务需要出发前站长告诉他的。 跟联络点直接联系的,就是军统安插在76号里面的内线,也就是这个谢华林。 不错,就是这个谢华林,把军统上海联络点出卖了!! 第十四章 谢华林 方少杰刚刚沉下去的那股气血再次涌了上来,刚才是因为王海丰,现在换成了谢华林。 同样是军统叛徒,谢华林与王海丰不同,王海丰刚刚投靠日本人,是否已经为日方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以及军统方面是否已经因此遭到打击或遭到破坏,暂时还不得而知。事实上,从王海丰叛逃那一刻起,戴笠就已经快速采取了有针对性的措施,已经把因王海丰叛逃而造成的损失降低到了最低程度。 而这个谢华林就不一样了,他是军统打入76号组织的内线,内线变节所造成的危害是直接的,让人淬不及防,丝毫没有准备。左如冰的牺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见方少杰眼睛紧盯着谢华林,目光有些异样,石川纯良问:“怎么?季山君,你的,以前见过谢君的干活?” “呵呵,没有。” 方少杰面色迅速恢复了从容,他笑了笑,目光从谢华林移到王海丰身上,再移回来,语气很谦恭地说,“和王老兄一样,谢老兄也是特工中的精英,都是前辈,都是季某学习的楷模。” “好说。”谢华林没有像王海丰那样对方少杰置之不理,略点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来!”石川纯良端起酒盏,“为了季山君的加入,为了今后,合作愉快大大的,杯中酒喝了的干活!”说完,他哈哈笑了两声,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见其余人把酒都干了,方少杰端起酒盏,手微微抖动着。他强烈压抑住内心的紧张与激动,试探着轻抿了一下酒盏里的酒后,一口咽进了肚子里。 日本清酒度数不高,方少杰却感觉肚子里面火辣辣的。今天这顿饭真是没有白吃,除了见到王海丰外,还意外地认识了另一个叛变军统的内线特务。除掉王海丰是上峰交代的任务,现在来看,心目中的黑名单上,除了王海丰外,又多了一个谢华林。 谢华林甚至比王海丰更让人憎恨,不把此人除掉,就对不住左如冰。 石川纯良拿筷子边往方少杰碗里夹菜,边说:“贞子的手艺,大大的好。季山君,你的,身体刚恢复,要多多地吃,营养需要大大的干活。” 原来这些菜,都是贞子做的。76号组织里需要一些日常打杂的服务人员,负责卫生、做饭及医护等,贞子应该就属于这类人员。所以,对于贞子会做菜,方少杰并没有多想,唯一好奇的是,自己因扮演“季山泽”需要不得不做些下流动作时,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委屈、无奈及难以言状的恨意…这个日本姑娘一定经历过什么。还有刚才对方离开时看自己的眼神…其中似乎有什么含义,究竟有何含义呢。 “季山君,你的,为什么不吃的干活?” 见石川纯良盯着自己,方少杰赶忙拿起筷子,夹口菜,放到嘴里,边嚼边说:“嗯,味道很好,很好的干活。” 尽管菜肴加工的确实不错,但对方少杰来说味同嚼蜡。他很清楚,这顿饭,说是为自己接风,其实是鸿门宴。石川纯良、王海丰、谢华林这三个人都是特务中的精英,还有说话口吃的欧阳克,恐怕也不是善茬,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敌人的陷阱,所以,他必须保持高度警惕,言行举止需要高度谨慎,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戴笠借王素卿走私的事情正在搞徐恩曾,你听说了吗?” 正在吃菜的谢华林突然不阴不阳地问了方少杰一句。 “这个,季某不太清楚。”方少杰放下筷子,从容回道,“不过,自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之后,军统与中统的斗法就没停止过,手段大都狡诈和丑陋,拿不到明面上来。顾顺章叛变后,中统地位一日飘升,戴老板当然不舍得这口气,想方设法打压是必然的。” 王素卿是徐恩曾的前妻,这女人特别贪财,只要能赚钱,走私贩毒什么都干,徐恩曾不能让她影响自己的仕途,一张纸将其休了。徐恩曾抓获红党著名特工顾顺章后,一夜之间在老蒋眼里成了红人,中统风头盖过了军统,戴笠为打压中统,便借王素卿走私的事情整治徐恩曾。 方少杰知道,谢华林说这话是试探自己。上峰之间暗中斗法,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下属说这个,就是犯忌。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这个。这个变节的军统内线不按套路出牌,这种人很可怕。 谢华林没再问什么,他边吃菜,边拿起酒瓶,自斟自饮起来。 这时,外面走廊的广播内响起《樱花》,这首创作于江户时代末期的民歌具有典型的日本特色,缓缓的曲调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石川纯良放下酒盏,随着音乐,随声哼唱起来。 谢华林连喝了几杯,脸色绯红,见石川在唱,这个一直阴着脸的变节者,晃了晃手里的酒盏,学着对方样子,也哼了起来。 见谢华林一脸奴才相,左如冰倒在血泊中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方少杰强烈压抑住内心的愤怒,瞥了一眼对方,接着刚才的话题,看似无心地说:“戴老板现在顾不上跟中统斗法,精力都放在清理门户上。张啸林被枪杀的事,刚刚上了报纸,据我所知,杀手林怀部就是戴老板专门安排的。张啸林死了后,其家人也没有被放过,一枪一个,死的那叫一个惨啊。” 汉奸张啸林被军统特工枪杀这事刚发生不久,在坐的不会不知道,方少杰故意说给谢华林听,是有意恶心这个军统叛徒。左如冰就眼睁睁死在对方手里,这叛徒居然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有吃有喝若无其事的样子,简直天理难容。 正在随声哼唱的谢华林,嘴唇哆嗦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手里的酒盏,脸色重新阴了起来。 曾经是军统间谍的谢华林,对戴笠的为人及做事风格深为了解。作为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最看重的就是忠义二字,他对背叛分子一向深恶痛绝,一旦属下有人叛变投敌,他必定想方设法将其除掉,没有半点情面可讲。张啸林就是例子,虽然张是青帮大头目,与军统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张投靠日本人变成汉奸后,戴笠设法将其除掉就是杀鸡儆猴,让手下人看看当汉奸是什么下场。 对打入敌方的军统间谍,戴笠对忠诚看得尤为更重,因为他深知间谍变节意味着什么。 谢华林的内心被莫名的恐惧感笼罩了,夹菜的手在微微颤抖。 事实上,自变节之后,他就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就没睡过一次好觉,经常半夜中从噩梦中醒来。只不过在戒备森严的76号里面,有日本人的严格保护,时间一久,这种恐惧感渐渐有些淡化而已。方才听“季山泽”重又提到戴老板清理门户的事,心再次颤抖起来。 对方心理的这种变化被方少杰看在眼里,他心中冷笑,狗日的叛变分子,你也知道害怕?早晚让你死在我方少杰的枪下! 第十五章 歇斯底里 石川纯良并没有理会谢华林和方少杰的对话,他边慢慢喝酒,边继续哼唱《樱花》,眼睛微微闭着,哼着哼着,声音哽咽起来。 这首日本民歌韵律舒缓,曲调中含有淡淡的乡愁。 人心都是肉长的,作为侵略者,远离家乡来到中国的石川纯良,此时或许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几杯清酒下肚后,欧阳克已经有了醉意,他涨红着脸,跟方少杰碰下酒杯,说:“来…季、季老弟,走、走一个……今、今朝有酒今朝醉,美、美酒,佳肴…都有了,就、就他妈差女人了,我、我知道老弟你继承了你舅舅的癖好、好,没有女人受不了…改、改天老兄带你找地方乐活乐活,充、充实一下生活的苍白与空虚,抚慰一下你那寂寞的灵魂、魂。” “多谢欧阳老兄。”方少杰“友好”地冲对方一笑,端起酒杯一口喝了。 对方貌似调侃,方少杰却丝毫不敢大意。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叫欧阳克的家伙。这人在中统干过,而自己以中统特工季山泽的身份投奔过来,对方和季山泽之前有没有接触呢,彼此是否认识?如果认识的话,是否熟悉?打没打过交道?这些都是未知数。万一欧阳克对季山泽知根知底的话,那就麻烦了,随便问点什么,自己都得露馅。 从对方方才说的这句话看,这家伙对季山泽还是有所了解的,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季山泽“有那种癖好”呢。 隽老板给的那张纸上提供的信息很有限,只记录了季山泽个人基本信息和基本社会关系,关于季山泽在中统中与哪些人交往密切跟谁有关节等,只字未提。而军统与中统一向互不来往,自己从青训班到军统天津站时间又不长,对中统那边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欧阳克随便抛出一个问题,那都是地雷和炸弹。 从安全角度出发,方少杰恨不得立马将对方除掉。 好在欧阳克看上去并没有怀疑自己的意思,也没有盘问的意思,他边吃边喝,很享受的样子。 把杯中酒干了后,欧阳克感慨般道:“此、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你、你季山泽当初抱你舅舅大腿在中统也曾风光一时,如、如今还不是和我一样…躲到这里来给人家当、当孙子?” 这个叫欧阳克的家伙可能真是喝多了,居然当着石川纯良说给日本人当孙子。不过,石川正闭眼哼唱樱花,并没有理会。 方少杰笑了笑,没说话。由于不摸对方的底细,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底牌掌握在对方手里,所以,只有静观其变。 “季、季老弟你胆子真、真是大呀,居然把情报拿去卖、卖钱……这么干,亲、亲外甥,徐恩曾都保不了,何、何况你是干的,嘿、嘿嘿……”欧阳克又来了一句,一脸猥琐。 方少杰“尴尬”地朝对方笑笑,仍是一言不发。还是那句话,这是个危险的家伙,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对,就会被对方瞧出破绽。 正哼唱樱花的石川纯良恢复了常态,这是一个在军国zhuyi精神中熏陶出来的军人,刚刚流露出的伤感情绪转瞬间荡然无存。他挺直上身,亲切地拍下方少杰的肩膀,举起酒杯,道:“季山君,你的辛苦了。我的,敬你一杯的干活。” 方少杰赶忙端起酒杯,神态很是恭敬地回道:“石川太君辛苦了,季某应当敬您。季某初来乍到,还望太君多多关照。一句话,太君老板的干活,我的苦力的干活。”说完,抢先把酒干了。 石川纯良满意地点下头:“你的良心大大的好。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弃暗投明,76号欢迎大大的。今后,你的好好的表现,皇军不会亏待你的干活。” “多谢太君。”方少杰嘴上很恭敬,心里在暗骂,狗日的侵略者,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早晚把你们赶回老家! 一直低头吃菜的王海丰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眼睛紧盯着方少杰的脸,声音略带嘶哑道:“天津站情报组的左如冰来上海了,你听说了吗?” 方少杰一惊,对方这句话就像冷不丁从暗处射来一箭,让人猝不及防。 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呢,难道看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来不及多想,方少杰装作没听明白:“您说什么?天津站?什么天津站?还有…左…左什么冰?” 尽管对方戴着茶色眼镜,看不太清其眼睛,但,方少杰能够感受到隐藏在镜片后面那种闪烁不定的目光。 “左如冰是军统天津站派来的杀手,他来上海,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我…哈哈!” 王海丰忽然仰头,很突兀地狂笑了两声,“他已经死了,他不会杀到我了。” 方少杰知道,关于左如冰的事情,王海丰是通过军统设在上海的那个联络点也就是悦来旅馆得知的。能够想象,左如冰走进悦来旅馆后,已经变节的联络站接头人伪装的很好,左如冰一开始并没有看出有何不妥,当他说出来沪的目的并试图商量对策时,应该发现情况不对劲或对方现出叛徒原形。受过训练的左如冰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他一定徒手放倒扑上来的敌人后,快速选择了撤离,只不过由于寡不敌众而不幸遇难。 “左如冰不会一个人来上海的,他一定还有同伙。左虽然死了,但上峰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其同伙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海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声音变得竭斯底里起来,“不是要杀我吗?来吧…来一个死一个,统统死光…死光!哈哈!” 对方突然失态,这是内心深处恐惧的一种表现。 作为曾经是军统特工中的王牌,王海丰对戴笠的行事风格再熟悉不过了,戴老板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必定派杀手设法将其除掉,而且杀手不只一人,左如冰肯定还有同伙。如今左如冰已经死了,其同伙躲在哪里呢。事实上,王海丰躲进76号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脸上的平静难以掩饰内心的恐慌,他知道,左如冰的同伙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就会射来仇恨的子弹。 王海丰做梦都不会想到,左如冰的同伙就坐在他对面,此时,这个叫“季山泽”的年轻人正“恭敬”地向他敬酒:“季某最早在中统混时,就听说王先生是密码专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今天得以认识,实乃三生有幸。王先生是前辈,我敬您一杯。” 方少杰说完,一饮而尽。 王海丰没有端杯,他从失态中平静下来,冷漠地打量着对方,与开始一样,目光再次闪烁不定起来。虽然通过刚才一番试探,这个叫季山泽的人并没有可疑之处,但,总感觉对方哪里不太对劲。 第十六章 衣服该换了 哪里不对劲呢,他却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对方刚才敬自己酒时,神色恭敬,没有丝毫做作,所说之话也没有毛病。王海丰暗暗自嘲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在戒备森严的76号内,有日本人对自己严密保护,有啥可担心的呢。 这么一想,他觉得踏实了许多。 “这杯酒是季某敬前辈的,既然前辈不肯喝,季某就替前辈把酒干了。”方少杰说完,端过王海丰的酒杯,一口喝进了肚子里。 欧阳克看不下去了:“海、海丰老兄你这么做…就太不给季老弟面子了,人、人家敬你酒你不喝…算、算怎么回事,以后大家在一起混、混,都…是自家兄弟,还、还是不要摆什么大、大架子。” “不好意思,本人不善酒量。”王海丰含糊道了一句。 石川纯良说:“季山君,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酒品见人品。你的,忠诚大大的,今后,努力工作的干活,皇军不会忘记你的干活。” 方少杰趁机接着石川的话说:“其实,季某敬王先生酒,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石川纯良一怔,“你的,说说看的干活。” “我希望今后能够在王先生手下工作,王先生乃前辈,密码专家,跟着前辈我可以学到许多东西,以便更好地为皇军效力。” 方少杰的想法非常现实,号称军统密码宝典的王海丰对日方必定大有用处,日本人必定对其严格保护,今中午这顿宴席结束后,即使同在76号里面,以后恐怕也不是那么随便就能见到王海丰。所以,最好能和他一起共事,这样的话,将其除掉就变成很容易的一件事了,否则,怕要费些周折。 “吆西!”石川纯良满意地点下头,很亲切地拍下方少杰的肩膀,“你的用心大大的,我的喜欢的干活。76号刚成了特侦科,王海丰先生担任科长的干活,你的,今后要配合王,好好工作的干活。” 方少杰简直就是有些喜出望外,自己就随便一说而已,没报多大希望,想不到石川纯良居然答应了。 “多谢太君栽培。季某一定全力配合王先生,坚决不让皇军失望,努力工作的干活!” 王海丰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认了。石川太君已经这样说了,他不便拒绝。也好,本来觉得这个季山泽不太对劲,正好借此机会考察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当然可以放心使用,一旦不对,必须马上将此人除掉。 王海丰的直觉是正确的。 一个人再怎么伪装,再怎么掩饰,气质是无法改变的。 虽然方少杰与季山泽长得很相似,但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季山泽玩世不恭,浪荡不羁,言行举止带些流里流气,而方少杰为人善良正直,自身带有一股正气。 当然,王海丰之前与季山泽没有任何交集,对方拿情报做生意的事情,他也一无所知。他只是感觉这个“季山泽”不太对劲,这是人的第六感觉,每个人都有第六感,或许,王牌特工王海丰的第六感比常人更强一些而已。尤其,坐在对面的,是一门心思欲将其除掉的杀手。 也许,王海丰已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经意间,宴席结束了。时间虽然不长,彼此间说话并不算多,但,你来我往看似随意的对话中却暗藏杀机。 饭后,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瘦瘦的,神色有些木然。方少杰认识,年轻人叫小林觉,加藤青夫的助手。 石川纯良对方少杰说:“小林觉是我叫来的,季山君,他带你去安排住宿的干活。” 小林觉走到方少杰面前,一言不发地鞠了一躬,转身就走。方少杰同其余人打个招呼,跟在对方身后出了房间。 走廊内,仍然回荡着樱花民歌的曲调,几个荷枪实弹的宪兵仍面无表情地立在两边。 出了走廊,拐过两个楼道,方少杰跟着小林觉来到一个较为僻静的房间。里面空间不大,一张床,另有一些简单的桌椅等。 床上叠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是黑色西装。 小林觉朝床上的衣服指了指,然后再指指方少杰身上的衣服。方少杰明白,对方这是让自己把衣服换了。 衣服确实应该换了,脏了不说,上面还有受伤的血迹。方少杰没有多想,麻利地把衣服换好了,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小林觉一言不发地将方少杰换下来的脏衣服装进随身带的一个袋子里,提着,离开了房间。 这个叫小林觉的日本人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方少杰觉得有些困乏,和衣躺下想睡一会,眼睛闭上后,却没有一点困意。中午这顿饭其实就是鸿门宴,他将每一个镜头重新过滤了一遍,他确信自己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他忽然有些后悔,进入76号之前应该怀揣一颗手雷进来。今天很意外地与军统内线叛徒及刚叛逃过来的王海丰坐在一起,还有石川等人,有手雷的话,一拉弦,直接就把他们一锅端了。个人牺牲不算什么,死要死得其所,为完成任务而牺牲,死的太有价值了。 将中午吃饭的过程梳理了一遍后,方少杰开始考虑如何除掉谢华林和王海丰。从得到的信息看,日本人在76号内成立了特侦科,王海丰担任科长,自己下一步会被石川安排进特侦科配合王海丰工作,因此,除掉王海丰应该易如反掌。 不确定因素就是谢华林。 这次来上海,上峰安排的任务是除掉王海丰,谢华林不在计划之列。军统设在上海的联络点被出卖,意外地冒出一个谢华林,此人当然也必须得除掉,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任务多了一项,方少杰必须调整思路,另外进行一番周密的安排。 现在不知道谢华林在76号内部哪个部门,其日常工作及生活有什么规律…这些必须要尽快掌握。 另外,先除掉王海丰呢,还是先除掉谢华林,须做充分的考虑。万一不当,除掉其中一个后,另一个就会打草惊蛇。 还有那个说话费劲的欧阳克,目前掌握的信息很有限,只知道这人在中统呆过,对方对季山泽知道多少了解多少一无所知。所以,这个人的存在,相当于身边一颗无形中的定时炸弹,不定哪天就会引爆。 方少杰正在想时,突然,门外传来狗叫声:唔~汪~汪汪~~唔~ 声音洪亮,透着凶狠,一听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狗。 方少杰连忙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前,通过窗户上的玻璃朝外看去。 只见一个日本宪兵正牵着一条狼狗,从门前经过,这狗体型硕大,目露凶光,金黄的毛发一根根如钢针般直立着。 第十七章 密谋 方少杰只扫了一眼,就断定:这是一只高级别的军犬。 在青训班时,关于军犬的知识方少杰学到过一些。军犬根据嗅觉灵敏度分普通军犬和高级军犬两种,普通军犬虽然闻过某种东西的气味后,能够根据气味把东西从别处找出来,但,前提是该东西气味的辨识度必须要高,比如血迹、汽油等。高级军犬就厉害多了,辨识度不高的物体,被其嗅过之后,换个地方也能把它找出来,比如人体的汗液、气味。 将一条狼狗训练成普通军犬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耗时费力,要花相当大的功夫。而要想得到一只高级别军犬,更是尤为不易,首先是选材,狼狗要野性十足,其次是训练方法要特殊,一般专业人员根本训练不了,必须受过高级培训的军犬训练师才能胜任。即便这两个前提条件都能满足,成功的概率也只有2%左右,这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天赋,而天赋只能可遇,无法强求。 当然,方少杰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军犬,之所以判断从门前经过的这条狼狗是高级别军犬,是因为当初在青训班学习关于军犬知识时,教官曾经提供了一些关于军犬的资料及照片,发如钢针正是高级军犬独有的特征。 见76号内出现高级别军犬,方少杰还是有些意外。虽然他听说日本人成立的这个特工组织有很多完美的配套,比如电台、侦探及监听器等电子设备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出现军犬原本正常,但,如果出现的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军犬,当然不足为奇,可,这是高级别军犬啊,要知道,高级别军犬在战争时期可是宝贝疙瘩,只有在级别很高的司令部或警备区才有,像76号这种具有间谍性质的特务组织是不会有这种军犬的。 日本人想干什么呢? 方少杰琢磨着,脑子里重又出现了中午石川纯良宴请自己的一幕,他忽然想到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自己以中统特工季山泽的身份“投靠”76号,照理说,敌人应该对自己进行一番例行公事的审问。可是,敌人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摆宴席招待自己,那个叫石川纯良的日本人对自己客客气气,没有半点大日本皇军高高在上的架子,这就不太正常了。如果自己是中统高级要员,敌人这样做倒好理解,可是,自己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中统特工而已,“价值”并不大,敌人“高规格”地接待自己,有些让人费解,也不太符合逻辑。 琢磨了一会,方少杰没理出个头绪。不过,根据经验,他断定日本人之所以对“季山泽”很客气,一定另有其他目的。 他开始用最快的速度检查房间内的电灯、桌椅、床底……看看敌人是否在房间内安装窃听及监控装置。对专业特工来说,干这种事情如小菜一碟。 一分钟不到,房间内角角落落被方少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房间内,是安全的。 但是,方少杰明白,身处魔窟,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马虎与大意。对于初来乍到的他,敌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对其投奔76号是否怀有其它目的的审查,这种审查,既然不在明处,就一定在暗处,也就说,敌人肯定针对他在酝酿某种阴谋和花招。 …… 一间不大的会客室内,坐在上首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日本人,此人正是石川纯良。此时,午宴中他脸上那种笑容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疑云。他对坐在其对面的另外三人开口道:“你们的,说说看,这个季山泽可靠的干活?还是不可靠的干活?” 坐在其对面的三人,则是王海丰、谢华林和欧阳克。 “报告石川太君,本人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人。所以,不好下结论。”先开口的,是变节叛变的军统内线谢华林。 “吆西!你的,以前一直潜伏的干活,不认识季山泽,正常大大的干活。”石川纯良对谢华林点下头,语气一转,“不过,我想听一下你的直觉的干活。你们中国人不是相信第六种感觉吗,谢先生,说说看,你的,第六感觉如何的干活。” 谢华林脸色有些尴尬,苦笑一声,道:“石川太君,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潜伏在这里为军统服务时,第六感觉一直都很好,还不是被您给识破了。所以,要说第六感觉,还是太君您厉害大大的。” “哈哈!”谢华林马屁拍的恰到好处,石川纯良得意地笑了两声,目光转到欧阳克的脸上,“欧阳君,你的,和季山泽在中统一起共事的干活,没有人比你对此人更了解的干活。你的,告诉我…这人究竟是不是季山泽的干活?” “报、报告石川太君,虽、虽然…我、我和季山泽过去都是中统的人、人…但、是,我俩从来没打…过交道,从、从未接触过。不、不过,有、有一次中统召开选举大、大会,季山泽坐在主、主席台上,别、别人指着对我说、说,说那小子是中统主任徐恩曾的外、外甥,于、于是…我多留意了一眼,记、记住了他的模样…嗯,就、就是现在这个季山泽,不、不会错的…另、另外,我、我还听说季山泽喜欢玩女、女人,至于其、其它的事情,我、我就不知道了。” 欧阳克本来口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脸憋得通红。 “吆西!季山泽的照片,我们已经弄来的干活,有照片,又有你说这话,可以证实,人是真的,李逵的干活,不是李鬼的干活。我们需要搞明白的,是这人投奔大日本皇军的真实目的,是忠心大大的,还是不良企图的有!” “这、这个,我、我可没那么大本、本事…还、还是听听王海丰先生发表高、高见吧,王、王先生乃军统密码宝典,火、火眼金睛…想、想必在心里对季山泽已经有了定、定论。” 石川纯良目光移到王海丰身上,“王先生,你的,经验大大的,说一下你对这个季山泽印象的干活,我的,兴趣大大的。” 王海丰扶下眼镜,不阴不阳道:“这位季先生说,他拿中统情报做生意被上峰知道了,因担心要被送到军事法庭,为寻求保护才跑到这里来的。其实,我看未必…” “仔细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这人内心有些惶恐不安,但是,他眼神并不慌乱。什么都能装,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拿情报做买卖,是要被枪毙的,徐恩增想保,都保不了他。各位想一下,这个季山泽被中统派出的杀手一路追杀,差点命丧街头,有几个胆恐怕也早已被吓破了。而中午宴席上我见这季山泽并无魂不守舍心神不定之处,这,显然不符合人之常情……” 第十八章 分析 石川纯良边听,边暗自点头。吆西!王海丰不愧王牌特工,人才难得大大的。 谢华林面无表情。其实,王海丰说的这些,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只不过,过去长期潜伏让他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人心难测,言多必失。根据他对76号日本特工组织的了解,一句话说的不当,就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欧阳克朝王海丰竖起大拇指:“王、王牌特工,果、果然名不虚传!” “所以,”王海丰继续说道,“我们必须要弄清楚季山泽的真实意图。真如他说的那样,是因为拿情报做生意的事情东窗事发躲避追杀呢,还是另有其它企图…” “这、这个就太难了,知、知人知面不知心,咱、咱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蛆虫,谁…知、知道他怎么想、想的。”欧阳克连连摇头,“而、而且,又、又不能把他送到审讯室用严刑逼、逼供的方法去撬他的嘴。” “当然不能用这法子。”王海丰哼了一声,道,“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可惜错过了。” “什、什么法子?” “季山泽被中统派出的杀手一路追到了极司菲尔路上,我听说,听到枪声后,宪兵队在第一时间内从76号冲了出去。只要抓住其中一个杀手,带到审讯室,用点手段,不怕他不招。如此一来的话,咱们就知道季山泽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欧阳克冲王海丰嘿嘿一笑:“你、你…这话相当于没、没说,咱、咱不是没能逮住杀、杀手嘛,逮、逮住的话,现、现在早他娘的一切都…水、水落石出了。” “这正是可疑之处。76号内的宪兵队员都是训练有素的日军精英,极司菲尔路街道不大,可隐蔽身体之处不多。我听加藤太君说,从季山泽中弹情况看,开枪者应该距离他非常近,甚至可以说近在咫尺,如此近的距离,开枪者是不应该逃脱宪兵队追捕的。” 欧阳克直点头:“有、有道理,皇、皇军宪兵队行动一向神速……听、听到枪响后,应、应该在短短几秒内就会冲出去…所、所以,开、开枪的杀手应该跑不远,想、想想看,才几秒钟啊,就、就算短跑世界冠军来了,至、至多也就跑出三四十米的距离。况、况且,杀手对极司菲尔街道应该很、很陌生,想、想快速找地方隐藏躲避起来,几、几乎是不可能的。” “玄妙之处就在这里,”王海丰眼镜后的目光闪烁不定,“宪兵队冲出76号大门后,杀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只有受伤后的季山泽躺在地上…一切好像设计好了一样,所以,这个冒然闯进76号的季山泽让人怀疑啊。” “吆西!海丰君,你的聪明大大的,你刚才的分析与皇军的意见大大的一致!我们要对这个季山泽高度重视的干活,我们必须要对这个人彻底了解,否则,危险大大的。”说到这里,石川纯良脸上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76号刚刚从警备司令部借来了天狼,希望天狼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帮助。” 接下来,石川纯良进行了一番解释。原来,王海丰的质疑,石川纯良也想到了。 这个叫石川纯良的日本人是特高课的一名负责人,在76号内,其身份是日方顾问。76号是日方成立的特工组织,日本人擅长用中国人对付中国人,所以,把76号交给汉奸李士群和丁墨邨全权处理日常一切业务。当然,日本人不会失去对76号控制的,石川纯良的职责就是对李士群和丁墨邨进行监督。 那天晚上,石川也听到了枪声,当他走出办公室找人问个究竟时,宪兵队的人从外面回来了,带进来一个胸口处受到枪伤昏迷不醒的男子。石川安排加藤青夫和小林觉对男子进行抢救后,问宪兵怎么回事。宪兵队员告诉他,听到枪声后,他们就马上冲了出去,结果发现,门口外有人受伤躺在地上,就是这个男子,除此之外大街上没有任何人。 石川纯良让宪兵队员带他出去看看,走出76号,他对事发地点及街道进行了一番勘察,当时已经很晚了,什么也没有发现。石川后来找到加藤青夫,了解受伤者的情况,加藤青夫刚做完手术,他告诉石川纯良,伤者遭到了枪击,子弹从左胸口与大臂连接处贯穿,根据子弹穿透的力度判断,开枪者距离应该很近,甚至可以说近在咫尺。 听加藤青夫这么一说,石川纯良产生了疑问,他问过,宪兵队员从听到枪声到冲出大门,时间大约3妙,这么短的时间,杀手是不可能马上撤离现场的。即便杀手会轻功或是顶尖的功夫高手,撤离时至少也会留下背影,不会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石川纯良决定对伤者暗地进行一番调查。加藤青夫告诉他,伤者叫季山泽,是中统的一名特工,不知什么原因被人追杀逃到了这里。 听到季山泽三个字,石川纯良立马兴奋了。原来,大竹雄的事惹出麻烦来了。 前面说过,大竹雄是特高课的一名高级特工,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后,此人不得已来到中国,他本来对战争很反感,加上女友小井惠子被宪兵欺负的事情,他对战争彻底失去了兴趣,与季山泽在酒吧认识后,两人做起了互换情报的生意。大竹雄的行为被特高课发现后,他吓得躲避起来,后来在丐帮的帮助下,大竹雄去了延安。 大竹雄去延安的事情,日本人并不知道,只知道他畏罪潜藏起来了。本来,潜藏就潜藏吧,由于大竹雄有特殊关系,特高课也没打算追究下去。可是,这件事不知怎么被大竹雄的叔叔知道了,大竹雄的叔叔是日本皇室内阁成员之一,听说大竹雄失踪了,其叔叔不乐意了,要求日本设在中国的特高课务必找到大竹雄,找到后,要马上将他送回日本。 特高课把寻找大竹雄的任务交给了76号,具体由石川纯良负责。石川纯良正苦于没有头绪呢,听到受伤者是季山泽后,他兴奋了起来。因为,大竹雄和季山泽是生意伙伴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竹雄失踪了,季山泽应该知道其消息,只要找到季山泽,就应该能顺藤摸瓜找到大竹雄,正打算通过相关渠道找季山泽呢,对方却主动找上门,实在太好了。 当然,狡猾的石川纯良是不会马上找“季山泽”问询关于大竹雄的事情的。在做这件事之前,他必须对“季山泽”为什么出现在76号门口进行详尽的调查,必须搞清这个中统特工来76号的真实意图。 怎么调查呢? 石川纯良怀疑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幕是“季山泽”在演戏,也就说,被人追杀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个叫季山泽的家伙很可能在上海有固定的住处,只要找到其住处,就一定会有收获。他准备采用顺藤摸瓜的方式,“季山泽”不是沿着极司菲尔路一直跑到76号这边来的吗,那就沿着他来时的方向,一路向回找,一路找到“季山泽”的老巢。 担任寻找任务的,就是天狼。 天狼是日军上海警备司令部的一只高级军犬。 不错,这军犬正是方少杰见到的那一只大狼狗。 第十九章 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听完石川纯良的解释,不知是做作还是发自内心,欧阳克脸上露出既惊讶又钦佩的表情,啧啧道:“皇、皇军比中统厉害多多了、了。” 谢华林嗤了一声:“中统算个鸟!陈立夫养了一群饭桶,除了会拍拍蒋委员长的马屁外,啥都不是!” 欧阳克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军统和中统从来就水火不相容,两人虽然都已经投靠日本人,但根子里那种固有的互不服气是很难改变的。特别当着石川面,谢华林出言讥讽,欧阳克的自尊心当然受不了,他瞪了谢华林一眼,反驳道:“中、中统再饭桶,也、也把红党特工头子顾顺章抓、抓住了。你、你们军统又怎么样呢,表、表面上光明正大,背、背地里却靠搞人家老婆整人,这、这种龌龊不堪的勾当…只、只有你们的戴老板做得出吧?” 徐恩曾抓住红党最大特务顾顺章后,声名大噪,作为“蒋介石佩剑”的军统头子戴笠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他通过暗中调查,掌握了徐恩曾前妻走私的事情,利用这件事整徐恩曾。欧阳克说的,就是这件事。 谢华林之前在军统算得上是个人物,机敏干练,很有些才能,正因为深受上峰信任才被安排打入76号成为一名间谍,现在虽已变节,底气不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欧阳克什么人?过去中统的一个混混而已,居然以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不过,对方说的是实情,军统一向以老大自居,瞧不上中统,但中统抓获顾顺章可谓特务界中的壮举,而军统除了搞过几次颇为成功的暗杀外,能拿得上台面的,还真没几个,另外,四大金刚之一王天木叛变一事带来很坏的影响,舆论让军统很狼狈。所以,尽管谢华林瞧不上欧阳克,但一时也不好反驳,当然,总得表示点什么,他冷哼一声,道:“不学无术的江湖混混而已。” 声音不大,却被欧阳克听在耳朵里,这话搁过去,他是不会在乎的,混混就混混,这年头谁他娘的不是在混。可,不知为什么,自从投奔76号这个日本人搞的特工组织后,他最不愿听的就是混混两个字,现在听谢华林说这个,他脸一下涨红,正待反击时,石川纯良开口了:“八格!你们两个,吵架的不要,团结必须的干活。时间宝贵大大的,废话的不要!” 见石川发火,谢华林和欧阳克就不好再争吵了,两人互相瞪了一眼,不再说话。 话题重又回来,王海丰提出疑问:“我知道从皇军警备司令部调来的天狼有非凡的嗅觉,但是,试图靠它寻找季山泽在上海的住处,有些不现实。目前掌握的信息非常有限,季山泽在上海是否有固定的住所,我们不得而知,即便有,要想靠天狼找到它,也是大海捞针。况且,季山泽在上海有固定住所的可能性很小,尽管我个人对这位季先生投奔76号的动机很怀疑,但,假如他真的是被中统派出的杀手一路追杀来上海的话,天狼的努力就是无用功。” 听完王海丰的发言,石川纯良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他转脸朝谢华林看去:“谢先生,你的,有什么要说的干活?” “报告石川太君,我同意海丰兄的意见。” “谢先生,你的话总是太少了,可以大胆地发表意见的干活。” “我知道,石川太君想依靠天狼查明季山泽的真实身份。可是,季山泽来到76号已经差不多半个月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季山泽在极司菲尔路街道内留下的气味早已荡然无存,天狼水平再高,也不可能觅到他身上的气息。所以,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内让天狼行使它的职责呢?” 石川纯良道:“发生枪击的当天晚上,第一时间内,我们就给上海皇军警备司令部打电话的干活,要求马上将天狼借来的一用。可是,很不凑巧的是,天狼随皇军去前线执行任务的干活,刚刚才回来的有,一回来,我们马上就把它请来服务的干活。” 欧阳克说:“现、现在把它弄来,还、还中个毛用啊,季山泽就是有…狐、狐臭,也、也早消散的光、光光的了。” 石川纯良得意道:“这个,你们的,就有所不知了。天狼,我大日本皇军高级军犬中精英的干活,其嗅觉灵敏度之高大大的,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我的,已经让小林觉给季山泽送去一套新衣服的干活,等把换下来的衣服送到天狼眼前,闻一闻,哈哈!我的自信大大的,天狼一定会根据这种味道寻到蛛丝马迹的!” …… 浦东路26号。 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衫的男子匆匆出现在回春药铺门前,他警觉地朝四处看了看,确信没人注意他后,闪身走进药铺内。 “小七,老隽在吗?” 柜台处,一个个子不高的小伙计正俯首拨弄算盘。听到动静后,他抬起头,看见灰衣男子,低声道:“隽老板在里面。” 灰衣男子点下头,直接穿过柜台,朝里面走去。掀开门帘后,他走进一处隐秘的房间。看见灰衣男子,正站在窗户前凝神思考事情的隽老板急忙迎过来,问:“大山,你怎么回来了?76号那边是不是有情况?” “有情况,” 叫大山的男子擦下额头上的汗,抓过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连灌了两口后,将水杯放下,喘了口气,道,“二十分钟前,76号大门开了,出来七八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牵着一条大狼狗。这条狗,一边走,一边嗅个不停,沿着极司菲尔路街道走了出来。我觉得情况不太对,就让老四守在那里别离开,我跑回来向你报告。” “狼狗?”隽老板一怔,“什么样子的狼狗?你说具体些。” “体型很大,毛金黄色,那狼狗看上去很凶恶,脖子上套了个皮圈,好像有编码,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军犬?”隽老板自语了一下。 “对,对!”经隽老板一提醒,大山想到什么,一拍脑袋,“是军犬,我以前见过军犬,脖子上就套一个圈。我知道了,圈上面标注着数字,代表军犬的编号。不过…这个军犬和以前我见到的不一样,眼神特别凶恶不说,身上的毛一根根竖立着,像钢针一样。” “哦?”隽老板沉吟了一下,道,“我所说不错的话,你看到的,应该是一只高级别军犬。日本人训练军犬特别重视选材,得到一只上乘的狼狗可遇不可求。根据你的描述,这应该是一只野公狼与家养母狼狗的杂交品种,其后代既具备了野狼嗅觉极度灵敏的特性,又比较容易驯养。日本人选择这种狼狗,用一套独到的方法进行训练,就会训练出高级别军犬。” “得到一只高级别军犬,很不容易,这种军犬通常只能为高级别的警备司令部服务,76号这种特工组织不会有高级军别犬的。所以,我判断,这只高级军犬是76号内的日本人从上海日军警备司令部借来的。” 大山不解:“日本宪兵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这可就奇怪了,居然动用了高级别军犬,他们找什么呢?” “是啊,日本人到底要干什么呢。”隽老板的眉头皱了起来。 第二十章 有情况 “小日本跟犯神经似的,一群宪兵队员跟在军犬后面,军犬向左,他们向左,军犬向右,他们就向右,那只军犬边走,边嗅个不停。我和老四都看糊涂了,他娘的!小日本是不是抽风了?” “大山,你和老四没被日本人发现吧?” “放心,绝对没有。我和老四一直都躲在教堂的阁楼里,隐蔽的好好的,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嗯,一定要小心。”隽老板点下头,沉吟了一会,想到了什么,疑惑地自语道,“日本人这么做…会不会与方少杰有关呢。” “不会吧,敌人如果怀疑方少杰有问题的话,出事当天晚上就应该牵着军犬出来检查了。现在都过去两周了,黄瓜菜早就凉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高级军犬,76号内不会有,只有警备司令部才有。也许,他们刚刚才借来吧。” “那就更不好理解了,方少杰进入76号都半个月了,敌人借来军犬会有什么收获呢。所以,肯定与方少杰没有半点联系,”大山不以为然地摇下脑袋。 “不能大意,日本人训练军犬的技术在世界上是一流的,高级军犬对气味辨识度的程度之高出乎我们的想象。”隽老板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日本人非常狡猾,方少杰以季山泽的身份打入76号后,敌人对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的,必定进行一番试探和检查。有一种可能性,敌人怀疑方少杰在上海有固定的活动地点,他们想借助高级军犬找到这个地方,这样,他们就知道方少杰的真实意图了。” “老隽,你说的太玄乎了。”大山不以为然地笑了,“别说方少杰没有住所,就算有,要在上海把它找出来,也如同在茫茫大海中捞一根绣花针。呵呵,除非它是一只神犬。” “还是不要大意为好。方少杰来这里呆了几个小时,理论上说,即便留下一些身上的气味,也早已消散殆尽了。不过,为以防万一,我马上安排小七处理一下,让回春药铺彻底没有方少杰身上的气味…大山,你赶快回去吧,老四一个人留在那里不行。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跟踪一下宪兵队,弄明白他们搞什么名堂。记住,安全第一,千万不可暴露。” “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不着急这一会,你还没吃饭吧。你等一下,我去弄些吃的,吃完饭再走。” “不了。昨天老四买了一些吃的,放在教堂阁楼里,我现在就回去。” 大山说完,与隽老板匆匆告别了。 原来,浦东路26号这个回春药铺是红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被称作隽老板的中年男子叫隽立强,是这个地下组织的负责人。 隽立强手下有三个得力干将,分别是大山、老四和小七,三个人身手都不错。其中大山和老四被隽立强安排去监视76号动静了。极司菲尔路76号对面有个教堂,三十年代初法国人建的,教堂不大,高二十多米,顶端有个阁楼形状的弧形建筑体,里面有个隐蔽的空间,大山和老四就潜伏在里面。 在方少杰拿着左如冰给的怀表去回春药铺之前,大山和老四就已经执行潜伏任务好久了。他俩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监视街道对面76号的动静,一旦日本人有风吹草动,大山和老四就有一人赶回回春药铺向隽立强报告。隽立强将得到的信息向上级汇报,以此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方少杰打入76号后,隽立强更是要求大山和老四严密注意76号动向。隽立强帮助方少杰是得到上级批准的,现在是国共两党联合抗战时期,军统王牌特工王海丰叛逃将会对抗战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在舆论界也会带来恶劣影响,所以在除掉王海丰这件事上,红党是不遗余力帮助的。 至于能否让方少杰改变立场站到红党阵营中来,就要顺其自然了,宋小慧已经去延安了,利用恋人关系对其进行说服与动员还是有可能的。左如冰曾说过,方少杰是个不可多得的谍战人才,如果能将此人挖过来为我方利用,夸张些说,很可能又要诞生一个可与龙潭三杰媲美的人物。 大山和老四潜伏于法国教堂阁楼内,除了对街道对面76号进行监控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对方少杰进行接应。对于接应,隽立强在方少杰打入76号前并没有告诉他,他不知道对方潜入76号后会发生什么,为以防万一,同时也是纪律,他不能将监控点提前暴露。所以,在接应这件事上,大山和老四只能见机行事。 第三个得力干将是小七,就是回春药铺里的店伙计。小七虽然在三人中个子最矮,身手却一点都不比大山和老四差。 那天晚上一边追击方少杰一边朝其开枪的几个蒙面人就是大山、老四和小七扮演的,当76号大门咣当打开的时候,三个人一跃而起飞上街道旁侧的墙头,借助黑暗消失的无影无踪,从大门内冲出来的宪兵队员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 …… 三个小时过去了,独自呆在房间内的方少杰忽然有些不安。 中午宴席中,石川纯良说76号内刚成立了特侦科,王海丰担任科长,让他跟着王海丰好好配合其工作。石川既然这么说了,就应该马上安排。可是,连续几个小时过去了,对方迟迟没有动静,这就不正常了,日本人做事一向讲效率,把他一个人扔在房间里这么长时间,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日本人对他不放心。 石川纯良肯定在暗中对他进行调查,试图弄明白“季山泽”投奔76号的真实意图。 敌人在耍啥花招呢? 方少杰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 不行!这么干等太被动,我得主动出击! 石川纯良不是给我安排工作了吗,那我干脆去找他好了,就说我季山泽为皇军效力心情迫切,请尽快让我去特侦科报道,尽快见到王海丰科长,尽快配合王科长工作… 这叫投石问路,借此探知一下敌人的虚实。 方少杰拿定主意后,正要开门时,门外突然响起不大的脚步声:吧嗒、吧嗒… 他暗吸一口气,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该来的终于来了,我方少杰要以不变应万变,看看敌人对我怎么安排。 门开了。 小林觉站在门口。 对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见到方少杰,他将袋子递过来,转回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方少杰打开袋子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包括裤子、上衣及衬衣。 衣服没有任何变化,上衣胸口处的血渍依然清晰可见,再看裤子,上面也是尘土依旧。 奇怪! 方少杰疑惑不解,小林觉将旧衣服装进袋子里抱走时,他并没怀疑什么,以为进到这里面成为76号的人后,换一身工作用的服装是正常的。旧衣服嘛,被对方拿走后,可能扔掉,也可能洗一洗再送回来,不必想多了。 谁知,对方居然把换下来的旧衣服原封不动地送还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有些反常 略一怔后,方少杰快步跟着走出房间。小林觉刚刚出去,应该没走远,他要追上对方,问问清楚。 是的,必须问,听听小林觉怎么回答。这么做,是不会引起敌人怀疑的。问一下很正常,人之常情嘛,把脏衣服拿走洗都不洗就这么送回来了?完全不合逻辑嘛。 出了房间一看,短短数秒功夫,小林觉已经走出二十多米,已经快接近走廊尽头了。 “小…小林君!” 方少杰声音虽然不大,但由于走廊比较狭长,密闭的空间内带着回声,小林觉当然应该能听到背后有人在喊他。 谁知,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机械地朝前走。眨眼间,小林觉已走到走廊尽头,朝旁侧一拐弯,背影消失不见了。 不行,必须赶上去问个明白。 方少杰没有犹豫,脚步匆匆追了过去。等他快步走到走廊尽头,转过弯时,发现小林觉已经下楼梯了。 “小林太君!” 方少杰再次喊了一声,这次声音更大一些,对方绝对应该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方少杰再次失望了:小林觉头也不回,两腿机械地下了最后一个阶梯后,远去了。 方少杰手搭上楼梯,正犹豫是否继续追下去时,从两边闪出两个手拿三八大盖的日本宪兵,边朝方少杰摇头,边口中唔哩哇啦一通日语,示意让他回去。 敌人果然对自己不放心啊,否则,不会派宪兵拿枪守在这里。方少杰更加相信了之前的判断:敌人一定在暗中对他进行调查和分析,肯定在酝酿某种阴谋和花招。 在未弄明白自己“投奔”76号的真实意图之前,敌人是不会轻易让自己随意走动的。 回到房间,方少杰琢磨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小林觉进来后,一言不发,把衣服放下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有些反常。 日本人有鞠躬的习惯,双方碰面,开口前必先鞠一躬。这个叫小林觉的,是加藤青夫的助手,从穿着上看,应该也是个日本人。照理说,方才过来送还衣服的时候应该给自己鞠躬的,可对方并没有…还有,对方一开始领着自己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鞠过躬。 这是一个让人不太容易注意到的细节。 而且,这个叫小林觉的日本人一直都神色木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说,甚至目光有些呆滞,刚才追到走廊里喊他,声音不算小,是个正常人都会听到的,可,他却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 难道… 方少杰脑子一闪:小林觉是聋子?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后,他马上摇头。与小林觉仅有的几次面对面,自己说话时,对方脸上分明是有表情的,有表情,说明对方听得见自己在说什么。 所以,小林觉的听觉没有问题。 既然听得见,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呢? 对方不会是哑巴吧?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说话并表达某种意思的时候,对方明明听得见却就是不开口,只有两种可能:一,这人是哑巴;二,这人故意闭嘴不言。 方少杰开始琢磨起来。 也许,小林觉真就是个不会开口说话的哑巴。日本人生性多疑,找个哑巴为他们服务,是令人放心的。还有一种可能:小林觉装哑,确切说,是对我方少杰装哑巴。 装哑是可以理解的。对方是加藤青夫的助手,在76号里面应该属于搞服务的,这类人员按照规定是不能随随便便与别人说话的,何况自己是一个刚刚进来“情况尚未搞明白”的“外人”,一个打杂的服务生,怎能乱说话呢。 琢磨半天后,方少杰目光落到袋子里的旧衣服上,疑惑重又占据了大脑。 小林觉一开始拿来黑色西装让自己换上,还倒可以理解,因为中午宴席上王海丰、谢华林和欧阳克都穿着同样的西装,所料不错的话,黑色西装应该是76号内专门为特工准备的工作服。旧衣服被小林觉拿走时,没觉得什么,换上新衣服,旧衣服自然被淘汰。对被拿走的旧衣服,原本以为不会再送还,即便送还也得让服务人员洗干净再送回来。而现在居然原封不动送回来了,实在不好理解:小林觉把旧衣服带走干嘛去了?什么没干转悠一圈就这么送回来了?!不可理喻嘛。 这时,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有人从走廊远处朝房间方向走来。 方少杰以为小林觉又回来了,他快步走过去,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不是小林觉,而是一个身穿灰色衣衫的男子。 “您是季山泽季先生吧,石川太君请您过去一趟。” 对方语气很客气。 “好的。” 方少杰走出房间,跟在男子身后。 石川纯良找自己干嘛呢,是审问自己?还是有什么事问自己? 不管对方出什么牌,都要随机应变吧。 男子带着方少杰穿过走廊,下了楼梯后,来到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内,一张宽大的写字台,写字台背后,竖立着一面醒目的太阳旗。 写字台上,铺了一张图纸,石川纯良正拿着放大镜,俯身,在很专注地在看图纸,边看,边不时拿笔勾画一下。见方少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放下手里的放大镜,迅速将图纸收起来,很热情地走过来,拉方少杰坐到沙发上,说:“季山君,今天的开始,你的,将正式加入76号的干活。我已安排你去特侦科的干活,你要好好配合王科长的干活。你的,工作努力的有,好处大大的干活。” “多谢太君栽培,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皇军的期望。” 方少杰“恭恭敬敬”地朝对方鞠了一躬,“试探”着问了一句,“王科长…就是王海丰先生吧?” “是的。季先生,你的,愿意去特侦科配合王科长工作的干活吗?” “愿意,非常愿意的干活。王科长是密码专家,季某跟着王科长干,能学到很多技术和业务,这是本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吆西。”石川纯良点下头,吩咐守在门口一侧的那个身穿灰色衣衫的男子,“你的,带季先生去特侦科的干活!” “是。” 男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方少杰跟在其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望着方少杰的背影,石川纯良脸上露出富有意味的一丝笑意。 拐了两个弯,来到另一处走廊,正走时,迎面朝这边走过来四个日本宪兵,其中一个宪兵走在最前面,手里牵了一只大狼狗,目露凶光,毛色金黄,背上的毛发如钢针般直立着。 方少杰一怔,这只狼狗他见过,几个小时前刚刚从他房间门前的走廊经过。他没有多想,一只狼狗而已,不足为奇。 谁知,那狼狗看见方少杰后,却呼地一下挣脱宪兵手里的纤绳,口中发出“呜”的一声低吼,向前上方一跃,身子腾空而起,径直朝方少杰扑了上去。 这一下事发太突然,日本宪兵队员毫无准备,负责牵狼狗的那个宪兵更是傻了眼:绳子已脱手,狼狗已无法控制。 带方少杰去特侦科的那个男子也慌了,方少杰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但,想阻止,根本不可能,那狼狗来势太快,闪电一般,瞬间就窜到了方少杰的跟前。 第二十二章 应该有它熟悉的气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狼狗窜到面前的一瞬间,方少杰朝旁边迅速侧身。与此同时,他抬起右脚,朝狼狗屁股位置一脚踹去。 侧身、抬脚、飞踹…几个动作非常连贯,一气呵成。 方少杰在青训班时,训练课中除了擒拿格斗外,也学过对付恶犬及野兽等技术。对付狼狗,关键是不能慌乱,当它窜扑过来时,万不可盲目躲闪,要沉住气,先不要动,等狼狗最后一下扑上来时,再快速朝旁边闪开。不过,说容易,做难,只有心理素质过硬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可以做到。 抬脚踢狼狗的屁股,是借势发力,这一脚,要求稳准狠。通常,闪过狼狗一扑后,再跟上一脚,那狼狗就会收受不住,朝前连翻几个跟头。等狼狗折返回来再攻击时,被攻击者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来从容应对了。 本来,方少杰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的。谁知,他这一脚居然踹空了!而且,由于他用力过猛,重心前倾的厉害,身体一个趔趄,朝斜刺里倒去。 不好!方少杰赶紧用手扶住墙壁,迅速稳住身体后,快速转回身,双掌护在身前,摆了个防守之势。 方才一脚没踢着,他马上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狼狗,肯定受过专业训练。 那大狼狗一下扑空,“呜”了一声,随即转身再次朝方少杰扑去。 走廊内空间太小,加上距离近在咫尺,方少杰根本没有闪躲回旋的余地,再侧身时,已经来不及了:那狼狗已经扑到了他身上,通红的舌头伸了出来… 方少杰暗道糟糕,此时,只有徒手与狼狗一搏了。 当他下意识抬手去掐狼狗的脖子时,意外发生了:那狼狗并没有抓咬的意思,鼻子朝前一拱,在他脸上嗅个不停。 四个宪兵看的惊魂未定,趁这空,赶紧冲上来,合力把狼狗从方少杰身上拉开。牵绳的那个日本宪兵非常抱歉地对方少杰鞠躬,道:“对不起,您的,受惊了。” 带方少杰去特侦科的男子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方才那狼狗朝方少杰扑来时,惊吓之下让他茫然不知所措,而方少杰从容不迫地出手及应对被他完完全全看在眼里,心里顿时对这个叫“季山泽”的特工很是钦佩,好漂亮的身法,中统中居然有这样的人才!当然,把“季山泽”安全地带到特侦科是他的职责,半道发生这种意外,对他来说属于失职,日本宪兵带着狼狗已经走远了,对着他们的背影,这男子敢怒不敢言地小声“呸!”了一下,满脸抱歉地对方少杰说:“季先生,属下失职,请您原谅。” “哦,没什么。”方少杰笑了笑,故意亲近地拍下对方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呀?” 看似很随意的一句问话,对方却紧张起来,他没有回应方少杰的问话,而是朝前一指,道:“季先生,特侦科就在前面,咱们过去吧。” 方少杰知道,对方不愿意透漏自己的姓名,是心里发虚的一种表现。一个中国人,投靠76号为日本人服务,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不过,这人还算有些良心发现。 在这场非正义的侵华战争中,出于各种原因,有为数不多的中国人成了日本人的走狗和奴才。这些人中,有的彻底丧尽道德及天良,成为被国人痛骂的汉奸,另外有些人,还有一些良知,在为日本人做事的同时,也在考虑为自己寻求适当的退路,这种人,最怕的就是别人提到他的名字,生怕国人戳其脊梁骨。这个男子应该就是这种人。 对方不愿意说,方少杰当然不便再问。继续走的过程中,他暗暗打量这人,他注意到,这个男子后脑勺上有一处很明显的伤疤,应该是枪伤。子弹擦过后脑勺,没有丧命,这人有过大难不死的经历。 在76号魔窟内,如果能策反其中一人,让自己有个帮手,或者,策反这种事过于冒险不便实施,哪怕交个“朋友”,关键时刻能够帮到自己,也总是好的。方少杰深明白这一点,刀疤男子心虚的表现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希望利用汉奸的这种复杂心理在适当的时候能帮到自己,当然,这种事情只能顺其自然见机行事。 刀疤男子带方少杰来到一处房间门口停住,拿出钥匙,打开门,朝里一指,说:“季先生,这是您的办公室。您看看,还满意吗?”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屋内,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有一摞信纸,一支圆珠笔。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任何东西。 “这就是我的办公室?”方少杰语气中带着疑问。 “是的。”男子走到桌子前,指着那摞信纸,说:“石川太君吩咐,让季先生您把所知道的中统的情况写一写。目前,这就是您的工作。” “王海丰科长呢,我想跟他见个面。” “王科长的办公室不在这里。” “他办公室在哪里,请带我过去。” “对不起,季先生。王科长办公室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石川太君把我安排到特侦科,让我好好配合王科长的工作。见不到王科长,我怎么配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季先生,您先忙!”男子打个招呼,转身走了。 方少杰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信纸和笔,心中暗骂,这那叫办公室,分明是审讯室啊,狗日的小日本,果然没有解除对我的怀疑。 石川纯良安排方少杰到特侦科报到时,他就心存疑惑,敌人这么快就解除对自己的怀疑了?不太符合逻辑啊,会不会耍什么花招呢。现在,他明白了,敌人对自己并不放心,名义上把自己安排进特侦科跟着王海丰干,实际上并不给自己安排具体工作。至于见王海丰,想都别想,在获得敌人充分信任之前,应该是不会见到王海丰的。 方少杰坐到椅子上,并没有理会桌子上的纸和笔,静下心来后,他开始琢磨在走廊内遭遇狼狗的那一幕。 那只大狼狗他见过,几个小时前从房间门前经过,所以见到狼狗并不奇怪。奇怪之处在于,狼狗见到他后的反应。见到自己后,那狼狗居然扑了过来,闪避不开那狼狗扑上身后,并没有攻击自己,而是用鼻子在自己身上嗅个不停。 狼狗不去扑同行的男子,而专扑自己,鼻子嗅来嗅去…那只体型硕大的狼狗应该是一只军犬,一只受过专门训练的军犬。 军犬是不会随便攻击人的,它只对气味感兴趣…方少杰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有这只军犬熟悉的气味。 第二十三章 “委屈” 不对呀,之前从来没跟这只军犬接触过,它怎么会熟悉自己身上的气味呢? 联想到小林觉把旧衣服送来的那一幕,方少杰忽然有些明白了:敌人让小林觉拿来新西装,把旧衣服换走,一定另有用意… 可以推测,旧衣服被小林觉带走后,并没有扔掉或送到洗衣房,而是送到这只军犬面前让它充分嗅了一遍。正因为这军犬已经掌握了自己身上的气味,所以方才在走廊内遇到自己时,出于本能,它才扑了过来。 错不了! 一定是这样的! 军犬扑上身后,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而是用鼻子嗅来嗅去…不是因为旧衣服上那熟悉的气味,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唯一不好理解的是,拿走的旧衣服被利用过之后,敌人为什么不把它扔掉?即便不扔也得洗干净再送回来呀…敌人不会让自己知道其意图的,难道是一时疏忽? 方少杰微微摇了摇头,进一步想:敌人为什么让军犬通过嗅换下来的衣服而熟悉自己身上的气味呢? 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利用军犬的嗅觉,去寻找什么东西。当然,这东西与自己有关。 寻找什么东西呢? 自己刚刚进入76号,并没有藏什么东西,事实上,也没有什么秘密东西可藏。硬说身上有秘密东西的话,应该就是左如冰送的那个小蓝本,日本特高课的证件。这个东西一直放在贴身衣兜里,保管的好好的。其实,即便这东西被敌人搜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战争时期弄张护身符,解释得过去。 所以,军犬针对自己的话,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敌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吱呀”楼下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方少杰走到窗户前,透过窗帘朝下面看去:76号的大门开了,刚才在走廊内遇到的那四个宪兵正领着军犬朝外走。 出了大门,其中一个宪兵牵着军犬走在前面,那军犬边走,边用鼻子嗅来嗅去。另外三个宪兵则是端枪跟在后面。 片刻功夫,宪兵及军犬已经走远了。 方少杰看得一头雾水。 从四个宪兵的表现看,他们显然在借助军犬寻找什么东西,而这件东西应该…与自己有关。 这太难以理解了! 那天晚上,戏演得很逼真。隽老板安排了三个蒙面人追杀自己,而自己当时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东西,一路“逃命”过程中,也没有什么东西遗落到街道上。所以,如果说军犬是针对自己的话,无论怎么说,都不符合逻辑。 难道…对方要找的东西与自己无关? 如果这样的话,当然不必为此费脑筋。可是,石川纯良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军犬见到自己时的表现…… 又琢磨了一会,方少杰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敌人试图借助军犬,寻找到自己的踪迹。 “敌人对我并不放心,他们怀疑我被人追杀是一出苦肉计,他们怀疑我在上海有固定的落脚点,所以想通过军犬,沿着我一路来的方向,寻找到这个落脚点。” 冒出这个念头后,方少杰又禁不住摇头,敌人这么做太不实际了!即便怀疑我,也应该当天晚上就采取这样的方式呀,现在都过去半个月了,再弄只军犬出来,黄瓜菜岂不早就凉了? “莫名其妙!” 方少杰提醒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看看日本人究竟想干什么。 现在,他对76号魔窟的整体外观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这是一座欧式建筑,三层洋房。自己的办公室在二楼,幸运的是,窗户正对着楼下76号大门,通过窗户,76号外面街道的情况能够一览无遗。 方少杰回到办公桌前,目光落在信纸和笔上,他突然想,石川纯良嘴上说的好听,自今日起让自己来特侦科报到上班,但对方的安排…分明是在审问自己。 对对方的这种做法,自己必须要表示不满,只有不满,才显得“合情合理”。否则,如果心安理得不表示点什么的话,反而显得不太正常。 “有人吗?”方少杰声音很大地喊了一声。 话音落下不久,就听见从旁边的房间内传出脚步声。马上,刚才领方少杰过来的那个后脑勺上有伤疤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季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我要见石川太君,现在!马上!” 伤疤男子见方少杰脸色“不悦”,忙道:“请稍等一下,我去看看石川太君在不在。”说完,转身匆匆离开了。 方少杰知道,对方这是向石川纯良汇报情况去了。自己从进入76号到现在,一直都表现的很“小心”、很“毕恭毕敬”,刚才命令式地指出要见石川纯良,情绪有些“反常”,而负责监视自己的这个男子一定会把自己的这种“异常”举动汇报给石川纯良。估计,石川会让男子带自己去见他的。 果然,伤疤男子急匆匆地又回来了,见到方少杰,他说:“石川太君在办公室,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方少杰跟在对方身后,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很快,两人就到了石川纯良的办公室。 石川仍然拿着放大镜,俯身,在很认真地看办公桌上的一张图纸。见方少杰进来,他放下手里的放大镜,迅速将图纸收起来,转过脸,不解地问:“季先生,你的,找我有事的干活?” “石川太君,恕我直言,你对我太不够意思了。”方少杰脸上明显带着“怒气”。 “哦?”石川纯良一怔,“季先生,你这话什么的意思,我的不明白。” “我季山泽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投奔76号,就是想着一心一意为皇军效劳。可,你们对我太不信任了。说好了让我去特侦科好好配合王海丰工作,可,特侦科在哪里呢?王科长在哪里呢?把我带到一间屋子里,桌子上一摞信纸、一支笔,干嘛呢,让我写供词吗?审讯我是不是?” 方少杰越说越“委屈”,“我听说76号收纳各路英雄豪杰,只要诚心为皇军效力,之前不管干军统、中统还是红党,无论有过什么不光彩的经历,都统统不会再计较。可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堂堂的大日本皇军,胸襟居然如此狭小,唉!真是没想到啊。” 方少杰故意语气很失望,日本人向来高傲,最听不得“胸襟狭小”之类的话,他估计,石川听了这话,肯定会不乐意。 果然,石川纯良“八格”了一声,脸色不悦道:“皇军胸怀宽广大大的,你的,污蔑皇军的有!” “既然皇军胸怀宽广,为什么对我季山泽的过去斤斤计较呢?” “此话怎讲?” “我季山泽过去拿情报做生意,干过一些上不去台面的事,我知道皇军是因为这个对我不放心,担心我犯老毛病,所以不肯给我安排工作,对不对?” “哦?季山君,你的想到哪里去了?当然的不是。” “别骗我了,难道我看不出来吗。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科长和那个谢先生,对我不理不睬,他们这是瞧不起我呀,为什么瞧不起,不就因为我过去干过一些…那种事吗,这两个人都是特工中的精英,清高的很,牛逼的很,我这种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下三滥,他们肯定在背后对皇军说我的坏话了……” “季山君,你的,不要再说了。”石川纯良打断方少杰,连连摇头,“完全错了,根本的不是这样,大大的错了。” “我说错了?”方少杰“疑惑”地望着对方,“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为何?” 他心中暗笑,小日本很精明,居然一步一步上了自己的钩。 第二十四章 “与我朋友大大的!” “唔,”石川纯良嘴角露出一抹富有意味的笑意,“季山君,既然你的想知道原因,我的,可以告诉你。76号纪律严格大大的,我们欢迎为皇军效力的人加入,但是,对进来的人,我们的,必须认真审查的干活!只有经得过审查,才可以正式为皇军服务的干活。你的,是否明白?”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方少杰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皇军考虑的很周到,应该,绝对应该!我季山泽愿意接受审查,我希望能够尽快过关,以便尽快为皇军效劳。” “吆西!”石川纯良对方少杰的回答很满意,“季山君,你的觉悟大大的!我会尽快安排你工作的干活。你现在的任务,回办公室把你掌握的信息,统统写出来的干活,你的明白?” “信息?什么信息啊?”方少杰一脸“糊涂”。 石川纯良神秘地笑了:“你的,中统老板徐恩曾外甥的干活,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讲,这叫裙带关系。所以,你季山君对徐的了解大大的干活,掌握中统信息也是大大的干活。把你知道的,统统地写出来,对皇军用处大大的干活。” 方少杰暗道糟糕,自己是季山泽的冒充者,没在中统呆过,对那边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还有,与徐恩曾从来没接触过,对对方的信息也是丝毫不掌握。外甥?外甥个鸟啊。 写出来?写个毛啊。 当然,嘴上必须表示绝对服从,“是的,请石川太君放心。我会把我知道的情况全部写出来的。” 回到办公室后,方少杰看了眼桌子上那摞空白的信纸,没有动笔。他忽然想,石川纯良这么做,会不会是一种试探呢? 把“掌握的信息”写出来后,对方拿着去找对中统知根刨底的人核对,只要有一处对不上,自己就露出破绽。 不过… 对方用这种方法试探的话,是检验“季山泽”究竟是李逵还是李鬼。根据之前的分析,敌人对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再怀疑了。所疑问的是“季山泽”投靠76号的真实意图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随便瞎编点什么,敌人都会相信是真的,当然,前提是编出来的东西不能和真实发生的对上号,否则,一旦被人戳穿,就露馅了。 这么一想,方少杰就放心了,不是让写吗,那就瞎编点吧。 当然,瞎编出来的东西尽量不能让欧阳克看到,这个说话口吃的家伙在中统呆过,对中统情况应该比较了解,让他看到的话,还真是一件麻烦事。所以,编要编的冷僻一些,甚至越离谱越好,即便欧阳克见到,也保证让他对不上号,让他摸不着头脑。 …… 两天后。 石川纯良的办公室内。 四个日本宪兵正对高级军犬“天狼”巡视的情况进行汇报。 “报告石川太君,与极司菲尔路连接着的,一共四条街道的干活,天狼对每条街道都嗅了一遍的有,统统的没有季山泽的踪迹……” 宪兵将高级军犬天狼的“工作”情况向石川纯良详细汇报了一遍。 其实,一开始石川纯良就知道,查找“季山泽”有可能在上海的落脚点,必须采取科学的办法,否则,盲目去找的话,天狼水平再高,也是大海捞针。他对负责搜寻的宪兵交待,“季山泽”是从极司菲尔路前端朝76号这个方向跑过来的,所以,要逆着方向查找,弄清有几条街道与极司菲尔路相连,有一条,就顺一条查,有两条,就查两条…顺藤摸瓜,天狼总能嗅出“季山泽”的气息。 四个宪兵带天狼走到极斯菲尔路前头,发现有四条街道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连接过来。于是,他们逐一对每条街道进行了搜寻,结果却让他们失望。四条街道中,其中三条是死胡同,最后一条虽然不是死胡同,但绝对安全可靠,因为这条胡同是76号行动队的必经之路,安全警戒部署的非常严格,所以,中统派出的杀手绝对不会经过该路线。 听完宪兵的汇报后,石川纯良陷入思考。 出事那天晚上,“季山泽”肯定是从这四条街道跑过来的,虽然不确定具体来自哪条街道,但可以确定,对方半道上要么翻墙要么越屋:由此可以想象,“季山泽”被杀手追的非常狼狈。可以说,对方慌不择路。 他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叫季山泽的年轻人所言不虚,他确实被中统派出的特工一路追杀走投无路跑来投奔76号的。 事实上,四个宪兵向石川纯良汇报的这个情况,正是回春药铺隽老板有意安排的。 那天晚上,隽老板让大山、老四和小七配合方少杰演戏时,他想到一种可能性:76号内,有李士群和丁墨邨这两个大汉奸,另外还有特高课的日本间谍和特工,个个都阴险狡猾,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方少杰一面之词的,他们肯定会对方少杰“投靠”76号的真实意图进行调查。 怎么调查呢,首先要做的,就是派人沿着方少杰来时的方向顺藤摸瓜找过去,这样的话,一路上所有的沿街店铺都会被宪兵搜查一遍,回春药铺也避免不了,搜查倒不怕,他们啥也搜不出来,问题是,以后这条街道会成为76号重点监控对象,这样的话,回春药铺的一举一动就在敌人眼皮底下了,这显然是隽老板不愿看到的。 所以,隽老板特别对方少杰交代,不要让人力车把他直接送到极司菲尔路上,要越过临近的围墙或房屋跳过去。当然,隽老板也特意嘱咐大山、老四和小七,要他们和方少杰配合好,既要开枪做出追杀的样子,也要注意不要伤到方少杰。当时,大山认为隽老板过于小心了。现在看,隽老板的小心谨慎是对的。 “吆西!”石川纯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会,忽然想到什么,命令其中一个宪兵,“去,把天狼带到这里的干活,我的,有话的要问它。” “嗨!” 宪兵一个立正,出去了。几分钟后,他牵着天狼,也就是那只高级军犬回来了。 见到石川纯良,天狼摇了摇尾巴,兴奋地跑到他身边,伸出舌头,在他身上舔来舔去。 几个日本宪兵看得面面相觑,怎么回事?这只高级军犬与石川太君好像很熟悉呀。 “朋友,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的干活,你的,一向可好?”石川纯良用手摩挲着天狼的脑袋,满脸都是笑容。 天狼表现的更兴奋了,不但拿舌头在石川纯良身上舔来舔去,脑袋也往其怀里拱,尾巴摇的也更欢了。 见几个宪兵看得发呆,石川纯良说:“上海皇军警备司令部的小野石雄太君,与我朋友大大的。过去我经常去警备司令部找小野喝酒的干活,见过几次天狼,所以嘛,在它的眼里,我的,朋友的干活。” 听完解释,几个日本宪兵都不住地点头。其中一个宪兵朝石川一鞠躬,媚笑道:“天狼,忠诚大大的。” 这时,石川纯良忽然敛了笑容,他轻轻拍了拍天狼的脑袋,神色很认真地说,“天狼,我的忠诚的朋友,我的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你的,一定有收获的干活,吆西?” 那只高级军犬耳朵忽闪了一下,它好像听懂了石川的话,突然仰起头,低吟般地吼了两声。 石川纯良眼中顿时放光,放开手:“你的,赶快地带路,让我看看你发现了什么的干活。” 这一幕被四个宪兵看在眼里,都是一脸狐疑。 “呜…”天狼脑袋从石川身上移开,转回身子,示意般地摇了摇尾巴,朝办公室外走去。 第二十五章 手枪 “吆西!”石川富有意味地笑了,他回身从背后的墙上取下一把指挥刀,朝四个宪兵一挥手,“跟在天狼后面,我们的出去看看。” 天狼出了办公室,从走廊下到楼梯,来到楼下院子里。石川纯良带四个宪兵紧紧跟在天狼后面,也来到院子里。 天狼扭头先看了几个人一眼,然后走到大门前,伸出爪子,在上面用力抓绕了数下,口中发出几声低呜。 “快,开门的干活!” “嗨!” 吱呀一声,厚重的门被宪兵缓缓推开了。 天狼“嗖”一下,从门内一跃而出,来到大门外几十米处的一个位置,用鼻子嗅了嗅后,抬头,冲石川纯良“呜呜”叫了两声。 石川纯良眼睛一亮,提着指挥刀,快步走过去。 刚才天狼用鼻子嗅的地方是一处下水道,上面用生铁铸成的盖子覆盖着。 极司菲尔路是一条规划相对规整的街道,宽三十米左右,街道两侧都有下水道。为防止有人盗取,下水道盖子用生铁加工,很整体的一大块,非常沉重,一旦盖上,就很难移开。 四个宪兵跟过来,低头看看黑乎乎的生铁盖子,都是满脸疑惑。 石川纯良指着生铁盖子,命令四个宪兵:“下面的,一定有东西的干活,赶紧的,把它掀开,我的要看一看。” 几个宪兵“嗨”,弯下腰,合力去掀,生铁盖子却纹丝不动。 “八格!闪开,统统的闪开!”石川纯良皱起眉头,摆了摆手,让四个宪兵退到一边。 他“嗖”一下,从刀鞘中将指挥刀拔出来,刀鞘朝地上一扔,双手将刀举过头顶。 明晃晃的刀刃在空中略过一道寒光后,呼一下,带着破空的声音,朝盖在下水道上的生铁盖子落去。 “咔嚓!” 指挥刀硬生生将生铁盖子劈开一个缺口。 石川纯良俯下身子,透过盖子缺口,眯眼细细一瞅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的微笑:“吆西、吆西…” 随之,他将指挥刀递给凑到近前的其中一个宪兵,从口袋内取出一副白色的手套,戴好,很小心地把手伸入缺口内。 少顷,石川纯良的手从下水道盖子缺口处露了出来,不过,其手中多了一样东西:手枪! 手枪非常精致,枪身上印着一串字母。 很显眼的是,这把手枪的枪管比普通手枪很明显长出一截。 “吆西!”石川纯良端详着手枪,眯眼瞅了瞅后,很小心地将手枪收起来,然后,他拍下天狼的脑袋,“天狼,你的功劳大大的。我就说嘛,天狼是我大日本皇军训练出来的,它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个宪兵将刀鞘恭恭敬敬地递给石川纯良,摸下脑袋,不解地问:“请问太君,您怎么知道这下面有手枪呢?” “NO!我的,当然不知道这里有手枪的干活。” “那…?” “天狼见到我时,它的眼神告诉我,他发现了什么。”石川纯良得意洋洋,道,“我想,天狼发现的,应该是对我们有用的东西。哈哈!我的猜测,正确大大的。” 石川现在很兴奋,偶然发现的这只手枪一定与“季山泽”那天晚上被枪手追杀有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收获,通过这只手枪,一定能查到某些信息。 其实,石川纯良让宪兵把天狼牵到他的办公室,并没指望有什么收获,只是因为他去警备司令部见过几次天狼。通过小野石雄他了解到,天狼是一只上过战场的高级军犬,受过炮火的洗礼。听完宪兵的汇报后,他突然想到一个情况,那晚“季山泽”与追杀他的杀手在极司菲尔路这条街道上发生过很激烈的枪战,听到枪声,当宪兵从76号冲出来的时候,发现“季山泽”受伤倒在血泊中,可是,其手上并没有拿手枪,这,显然不符合逻辑。 于是,他想会不会“季山泽”在慌乱之下把枪遗落到街道上了呢,上过战场的天狼对枪的气味很敏感,它或许能找到“季山泽”的手枪。当然,石川纯良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时间过去了已很久,即便手枪遗落到街道上,也早已被人捡走了。 见到天狼后,石川纯良开玩笑般地随便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它居然转身就走,石川就知道天狼会给自己带来收获,想不到,还真就找到了一把手枪。 这只手枪一定能带来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手枪的主人是“季山泽”的可能性很大,必须拿回去找“季山泽”问一下。如果对方承认手枪是他的,那么,可以通过有关渠道查一下“季山泽”过去在中统干时是否用这种手枪。如果“季山泽”说这只手枪不是他的,那么,这手枪就是杀手遗落的,或许可以通过手枪顺藤摸瓜查清杀手的身份。 另外,如果手枪不是“季山泽”的话,那么,问题就来了:“季山泽”的手枪去哪里了呢? 总不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吧? 会不会手枪就是你“季山泽”的,而你故意撒谎说不是呢,如果这样的话,那就证明你“季山泽”心里有鬼…… 石川纯良回到办公室,吩咐宪兵去买一些上等的牛肉招待天狼,并命令宪兵要尽快把天狼送还警备司令部。 一名宪兵不解:“请问石川太君,为什么第一次天狼出去的时候没有提醒下水道内有手枪,而见到您之后才带我们出去呢?” “唔,你们对军犬太不了解了。军犬一向严格执行命令的干活,你们事先让它嗅了季先生的衣服,它已经掌握了季先生身上的气味,同时,它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专心寻找与这种气味有关的干活,至于其它嘛,不是它职责范围的干活。而当我问它是否有其它发现时,它才带我们出去的干活。” 石川一连串的‘干活’’把这名宪兵弄得有些发懵,回味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嗨’’了一声。 …… 石川纯良发现手枪的一幕被方少杰全部看在眼里。 当厚重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的时候,方少杰就马上站到窗户前,透过窗帘悄悄向下看去。 看到石川纯良从下水道中摸出手枪时,他心里咯噔一下子:手枪正是那天晚上自己通过井盖子间隙丢进下水道中的。 当时为了将戏演得逼真,不得不用苦肉计对自己开了一枪。由于开枪距离太近,他担心狡猾心细的日本人将来验伤时会怀疑他,所以,忍疼将枪丢进了身体旁侧的下水道中。由于身体受伤,就算想把枪扔远,也做不到,所以只有就近丢进下水道内。想不到,居然被石川纯良利用军犬找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手枪的来源(推荐票!) 怎么办? 方少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他现在意识到,那天晚上疏忽了一个细节:朝自己开了一枪受伤倒地后,身边没有手枪。 当时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不得已开枪打伤自己。因担心被日本人验伤时发现破绽,所以将手枪随手丢进了身侧的下水道中。 自残是无奈之举。 但,身边没有手枪,是不符合逻辑的。 试想,“季山泽”被“中统派出的杀手”一路追杀,过程中,双方互相射击,在76号门前的大街上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手里怎么会没有枪呢,当然应该有啊。 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正常的一幕应当是这样的:听到“啪啪啪”几声枪响后,76号大门砰然开了,七八个日本宪兵持枪冲了出来,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人受伤倒在地上,手捂正在流血的胸口。这人身边,有一把手枪,枪管还微微冒着热气。 没有枪,怎么都解释不过去。 狡猾的石川纯良应该不会疏忽这个很关键的细节。 敌人如果问,怎么回答呢? 方少杰一时没想出应对之策,他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思考了片刻后,做出决定:敌人如果问手枪怎么回事时,就一口咬定不知道。 一句话,干脆跟敌人“耍赖”,来他个“说不清楚”:自己手里本来有枪的,在与追击的“杀手”互相开枪射击过程中,不慎被子弹击中胸口而受伤倒地,一时昏迷后,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最为妥当的回答。 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这只手枪是自己的! …… 石川纯良办公室内。 欧阳克正双手捧着从下水道内发现的那把手枪,在仔细地端详。 “欧阳君,你的,仔细地看看,中统特工配发过这种手枪的有没有?” 石川纯良之所以把欧阳克找来,是因为对方过去在中统干过,他想知道这只手枪是不是来自中统。 石川曾经在德国军事学院深造过,对枪支有一定的研究,从下水道里摸到手枪后,凭手感,他就知道这手枪不普通,等拿出来看到枪身上的字母时,他发现这是一把德国造的手枪。 德国人做事认真严谨是有口皆碑的,其机械制造业在全世界处于领先水平,加工武器更是标准要求的一高再高。同时,德国人对枪支管理也是格外严格,他们生产出来的手枪都有编号,手枪的去向及使用人都是记录备案的,从下水道内出现的这把手枪枪身上的字母,就是编号。 另外,这是一把无声手枪。 枪管很明显长出一截,多出来的这部分是消音器。 无声手枪在当时的中国很少见到,只有国军中的高级长官才有可能配带。 石川纯良从下水道内摸出手枪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手枪是“季山泽”的。 这是个心思缜密的日本特工,那天晚上日本宪兵将受伤的方少杰抬进76号送到病房后,石川在第一时间内就知道了这个情况,他对事情的过程进行了仔细的询问,还特意问过伤者用的是一把什么牌子的手枪。当听说伤者手里没有手枪时,石川就觉得有些蹊跷,当然,他是不会直接问“季山泽”的,那样会“打草惊蛇”,这事不急,需要慢慢调查。 当石川纯良看清这手枪是德国造而且还是无声手枪时,疑问自然冒了出来,根据他掌握的信息,这种手枪只有国军高级军官才可能有,“季山泽”只是中统的一个普通特工,他怎么会有这种手枪呢? 为了搞明白,石川纯良马上把欧阳克找了过来。对方之前在中统多年,可谓老资格,对中统人员枪支配备情况应该颇为了解。欧阳克应该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欧阳克把手枪拿在手里,先反来复去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又拨弄了半天,不由地连连摇头,自语道:“这、这是什么鸟鸟枪,枪膛冒出这一截,纯属多余,造、造枪那家伙不是二百五就是脑子进水、水了吧。” 石川纯良很失望,对方是个二百五却说别人二百五,居然连无声手枪都不认识。 算了吧,这家伙也提供不出有价值的线索了,石川也懒得解释,直接把手枪从欧阳克手里拿过来,吩咐人找王海丰过来。 王海丰曾是军统王牌特工,号称军统密码宝典,见识比一般特工多,应该知道这只手枪的出处。 果然,王海丰进来后,目光落在石川纯良手里的手枪上,眼睛顿时亮了。 “王先生,你的,见过这种手枪的干活?”石川纯良把手枪递向对方。 王海丰接过手枪,只看了一眼,便淡淡说了一句:“这是德国ZW-3A无声手枪。” “吆西!王先生聪明大大的!”石川纯良眯着眼,点了点头,紧接问,“请你的告诉我,你们中国军人,什么人有资格配带这种手枪的干活?” “武汉保卫战失利后,美国人支援了国军一批轻重武器,其中有50把带有消音器的这种德国无声手枪,被罗斯福当私人礼物送给了蒋委员长。” “哦?” 石川纯良一怔,“王先生,你的,之前在哪里见到这种手枪的干活?在你们蒋委员长哪里吗?” “当然不是。戴老板为了提高军统实力,向蒋委员长提出,想挑选一批优秀年轻特工,对他们进行培训,这就是后来的青训班。委员长很赞赏这个提议,当即给了戴老板10把这种手枪,说,对优秀学员要奖励,没有什么比德国造无声手枪更好的奖品了。” “吆西!” 石川纯良摸了下小胡子,眯眼道,“你的意思是,这把手枪的主人,军统青训班优秀学员的干活?” “石川太君,海丰不明白您的意思…” 王海丰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扶了扶眼镜,问道,“能不能告诉我,这手枪是怎么来的?” 石川纯良就把这只手枪是如何得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王海丰很意外:“手枪是太君您从门前下水道里找到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石川纯良说:“我的,怀疑手枪是季山泽的干活,他的受伤倒在地上后,手枪不小心掉进下水道里的干活。季山泽怎么会有这种手枪呢,所以找你来商量一下的干活。” 听了这话,王海丰眼镜片后面目光闪烁不定起来,半天没有开口。 “王先生,你的,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有不同意见的干活?” “委员长送给戴老板10把这种手枪,剩余的,我听说委员长当礼物送给一些中将和上将了…”王海丰沉吟了一下,“这手枪是在76号门前大街下水道中发现的,会是那些中将和上将的吗,当然不会。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手枪的主人是戴老板举办的特工青训班其中一名优秀学员……” 第二十七章 建议将此人除掉 欧阳克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居、居然是德国造的手枪,还他妈无声,我、我还以为是、是…不、不过,怎么就和戴老板扯上了呢?还、还什么优秀学员,很他妈玄乎啊、啊。” 石川纯良没理欧阳克,示意王海丰继续说下去:“王先生,你的分析一下,手枪会不会是季山泽的干活?” “这种可能性很大…” 王海丰继续沉吟道,“想象一下事发当时的情景,那天晚上76号门外大街上响起一阵杂乱的枪声,这说明季先生与追杀他的人互相开枪射击了,也就说,这位季先生手里是有枪的。但是,我从宪兵那里听说,季先生受伤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身边并没有手枪,这不符合逻辑。” “所以,这只手枪应该就是季山泽的。既然是他的,为什么不在其手里,跑到下水道里了呢。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是季受伤倒地后,手枪从手里脱落,碰巧滑落进下水道中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下水道上面的覆盖物是生铁铸成的盖子,间隙并不大,手枪并不那么容易掉进去,何况枪管上装了消音器。” 石川纯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王先生的意思…手枪掉进下水道,人为的干活?” “这种可能性很大。” “你的,继续说下去,季山泽为什么把手枪故意丢进下水道里的干活?” “是呀,多珍贵的一把手枪啊,这位季先生为什么把它丢到下水道中呢…” 王海丰目光发冷,声音变得嘶哑起来,“只有一种可能性,这个姓季的中统特工,不是被追击他的人打伤的,而是故意朝自己开了一枪。把自己打伤后,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把枪丢进了下水道里。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掩饰。” “吆西!”石川纯良眼中放光,“王先生的意思,此乃苦肉计的干活?” “对。姓季的为骗取76号信任,导演了一出苦肉计,所谓的杀手其实都是他同伙,被追杀,假象而已,枪声虽然很激烈,但没有一粒射中他。为了把戏做的逼真,在宪兵冲出76号大门之前,他朝自己开了一枪。” 说到这里,王海丰冷笑一声,“其同伙恐怕不是什么中统特工,不但没有经验,而且缺乏最基本的常识。姓季的可以中弹,但,开枪的应该是其同伙,不应该是他自己。” 王海丰说得不错,那天晚上配合方少杰演戏的是大山、老四和小七,这三个人虽然都有一身功夫,但过去都是游击队员出身,刚被安排到回春药铺配合隽老板工作时间并不长,所以谈不上有什么特工经验。 “海、海丰兄,你这番分析听上去逻辑性很强,前、前提却错了,前提一错,整、整个就全错了,整个就全乱套了。” 欧阳克连连摇头,道,“我、我敢打包票,中、中统特工没有人有这种手枪,这、这枪绝对不是季山泽的。” 王海丰说:“其实,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据我所知,中统内确实没有这种手枪,我刚才说的,只是一种假设,假设手枪是季山泽的。” “假设?咱、咱们干特工的,从来都靠事实说话、话,海丰老兄真会开玩笑,不过,这种玩笑不敢乱开呀、呀。” 欧阳克说完嘿嘿笑了两声,王海丰脸上却无任何表情。 石川纯良转过脸,眼睛紧盯着欧阳克,问:“你确定中统内,没有人有这种手枪吗?” “当、当然确定…千、千真万确地确定。我、我欧阳克过去在中统也是个老、老资格了,对、对枪支管理还是很清楚的,他、他徐恩增都没有这种手枪,季、季山泽是他外甥又怎么样,当然更不会有,他要有,就他妈见鬼了。” 王海丰好像一直在想什么,他在房间内来回来了几步,忽然停住脚,转脸问石川纯良:“石川太君,加藤医生在不在?请让人把他请过来,我有事要问。” “吆西!”石川纯良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递给王海丰,“你的,找加藤医生,是不是要这个东西的干活?” 王海丰接过纸包,掂量了一下,发现沉甸甸的,里面好像有个硬硬的东西。他打开纸包一看,里面是一粒子弹,上面带着早已发干了的血渍。 王海丰一怔:“原来…石川太君您早就想到了?” “吆西!”石川纯良得意地说,“这粒子弹,就是从季山泽体内取出来的干活,我的,已经保管好久了的干活。在王先生你的进来前,我已经核对过了,子弹就是从这只德国造无声手枪内射出来的干活。” 王海丰盯着带血渍的子弹,手微微哆嗦了起来。 自叛逃到76号后,他就一直生活在恐惧中,作为过去军统王牌特工,他深知戴笠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必定派杀手来上海除掉自己。左如冰已经死了,他肯定还有同伙,其同伙早晚会出现的。而就在这个当口,突然冒出一个季山泽,不知为何,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此人不可留,必须将其除掉!” 王海丰眼中陡然射出一丝寒光,声音嘶哑道,“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手枪是他的,但无论如何,这人都有问题。” 一听王海丰要杀“季山泽”,欧阳克急了,连连摆手:“不、不、不可乱来,季、季山泽诚心诚意投靠大日本皇军…76号刚成立时间不、不久,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没、没有证据就杀人,岂、岂不寒了天下英雄的心,以、以后还有谁敢为皇军效劳?” 王海丰说:“我知道你欧阳老弟是因为这个季山泽和你都是中统的人,你不忍心。可是,这个季山泽动机不明,很值得怀疑,所以为了76号安全考虑,我建议必须将此人除掉……”说到这里,他转脸看向石川纯良,“我想,石川太君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吧?” 石川纯良却摇头:“王先生,你的意见不好的干活。不管季有没有问题,他的,必须的活,死了死了的不要!” 石川这话很意外,王海丰和欧阳克都是一愣。 欧阳克奉承道:“太、太君心胸包容,皇、皇军乃仁义之师,欧阳实在佩服的很、很、很啊。” 王海丰没言语,石川纯良的语气告诉他,“季山泽”对日本人很重要,应该别有用途。 “季对我们大日本皇军用处大大的,我们的,必须绝对保证他的安全的干活。”石川纯良补充了一句,没再对王海丰和欧阳克解释。 前面交待过,大竹雄在日本皇室内阁中担任重要职务的叔叔,得知大竹雄失踪的消息后,很不满意,命令特高课马上将其侄子找到,并送回日本。这个任务交给了76号,石川纯良正发愁呢,大竹雄的“生意”伙伴居然主动投奔,实在是意外之喜。他相信,“季山泽”应该知道大竹雄的下落,他能帮76号完成找人的任务。 当然,这种事情属于日本上层的秘密,是不能轻易对外人说的。 欧阳克听明白了,“季山泽”对日本人很重要,石川纯良不愿多说,说明不方便。他脸上露出一丝富有意味的笑容,不过,好像害怕被石川看穿什么一样,这笑容随即一闪而过。 对欧阳克表情的变化,石川纯良并没有注意,王海丰刚才除掉“季山泽”的提议其实很有道理,被自己一口否了,对对方有些说不过去,为了给对方一个交代,他说:“吆西,王先生的谨慎还是很有必要大大的,季山泽为76号服务之前,我们的,很有必要搞清他的真实意图的干活……”说到这里,他吩咐在办公室门口的男子,“刘辉,你的去把谢华林找来!我想听听他的意见的干活。” 第二十八章 密信被盗 站在石川纯良办公室门口的男子叫刘辉,其后脑勺上有一个很醒目的伤疤。 这人是石川纯良的行动秘书,负责为石川跑腿、传话及一般的日常服务。带方少杰去二楼办公室,在走廊内遭遇天狼的,就是这个刘辉。方少杰曾经问过他叫什么名字,当时出于顾虑,他没有回答。 “好的,石川太君。我现在就去找谢先生。”刘辉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不到二分钟,刘辉就回来了,他匆匆走进石川纯良办公室,说:“报告石川太君,谢先生被李主任叫去了,他现在在李主任办公室。” “什么?”一听这话,石川纯良顿时来了精神,他摸下八字胡,眯眼道,“李主任?李士群主任回来了的干活?” “是的。听说,李主任刚刚回来。” “吆西!我的,现在马上去找李主任的干活。” 石川纯良说完,急匆匆出了办公室。由于走得太急,他竟然忘了跟王海丰和欧阳克打招呼。 李士群何许人也? 此人就是76号特务机构主要创始人之一,最早曾加入红党,后投靠国民党,见风使舵最终投入日本人怀抱成为一个臭名卓著的大汉奸。李士群将一批地痞流氓及黑帮打手收拢进76号,并且与南京汪伪政权互相勾结,与戴笠领导的军统公开火拼,搞得军统在76号的老巢上海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无奈之下,军统上海分站躲进上海租界内。即便如此,李士群仍不放过,多次对租界内的军统特工进行暗杀。以上足以看出,李士群是个不折不扣心狠手辣的家伙。 在方少杰“打入”76号的这段时间里,李士群去哪里了呢?石川纯良为什么一听他回来了就急急地去找他呢? 原来,半个月前,也就是左如冰和方少杰奉上峰命令来上海除掉王海丰的同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情: 南京汪伪政府为祝贺76号成立100天整,汪精卫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和一封亲笔信,派特使送往上海76号。从南京去上海要乘火车,为防止路上发生意外,汪精卫向宪兵司令部要了四名宪兵配合特使,确保路上安全。这件事很保密,除了汪精卫、特使和76号这边的李士群等几人外,再没有其它人知道。另外,有宪兵护送,汪精卫很自信地认为,路上绝对不会出事。 汪精卫给76号送礼物是为了拉拢李士群。汪和李过去有一段渊源,汪伪政府于1940年3月在日本扶持下成立于南京,汪精卫担任该政权的“国民政府”代主席兼行政院院长,主要成员除了周佛海外,还有一个,就是李士群。当时,汪精卫和李士群配合还是很“愉快”的,只是由于后来李士群与周佛海不和,所以李离开南京,来上海成立了76号特工组织。 汪精卫以为路上不会出事,可,偏就出事了:火车中途经过无锡的时候,特使发现礼物和汪精卫的亲笔信不翼而飞。 特使当时立马惊出一身冷汗。这个特使叫王子勋,是汪精卫的秘书,汪对他非常信任,汪精卫写给76号的亲笔信就是他起草的,信的内容大致是告诉李士群,要全面听从皇军的一切安排,76号与南京方面要加强合作,竭尽全力对付抗日力量等,信中还对合作内容进行了简单的规划,信的末尾还厚颜无耻地说了一句大日本皇军万岁。 这封信是汪精卫投靠日本当奴才活生生的证据,一旦落到反汪人士手里,并被公布于众的话,舆论必将大哗,国民愤慨情绪可想而知。 以汪精卫及部分投靠日本的国民党党员为首建立的政权,名义上叫“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实际上是日本在侵华期间扶持的傀儡政权。汪精卫为给自己开脱,避免担汉奸之名,把自己的做法美其名曰“曲线救国”,故意将伪政权打上抗日的标签。可想而知,这封信一旦大白于天下的话,汪精卫的行为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除了汪精卫的这封亲笔信外,另外还有一件礼物,是一对玉如意。 汪精卫送76号玉如意,寓意一切如意,保佑平安。汉奸不是那么好当的,做贼心虚,处处提防被人暗杀,最渴求的,就是平安如意。两个大汉奸惺惺相惜,汪精卫知道李士群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他送李士群玉如意有宽慰压惊的意思。 这对玉如意不普通,是个老物件,来自南宋一位将军墓,是汪精卫手下人从一个盗墓贼手里买来送给汪的。 玉如意和汪精卫的亲笔信是怎么不翼而飞的呢? 原来,这两样东西被王子勋放在一个黑色手提包里,一直在他手里攥着。他和另外四个日本宪兵单独在一个车厢里,安全系数够高的了。火车中途经过无锡站要停10分钟,一个日本宪兵说皇军辛苦大大的,要王子勋下火车去买烧鸡咪西咪西。王子勋不敢得罪日本宪兵,只有下火车去买,他觉得提着手提包太扎眼,怕不安全,就把包放在座位上,料想有四个宪兵照看,几分钟就回来,应该没问题。谁知,等他提着烧鸡回来时,发现黑色手提包不见了。 四个日本宪兵也不是吃素的,发现包失踪后,迅速对火车每一节车厢进行检查。他们知道,包被贼偷了,而包丢失也就刚刚的事,外人没有票上不了火车,所以偷包者肯定在火车上。也许,就在紧邻的车厢内。 果然,当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旁边一节车厢内时,发现一个又瘦又矮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正鬼鬼祟祟地朝前快步走,看见宪兵,这男子神色有些不安,脚底下加快了速度。四个宪兵认准了这个男子就是盗包贼,不由分说朝对方冲去。车厢内空间狭小,乘客又多,人想快走,根本快不了,四个宪兵本来以为捉拿男子如瓮中捉鳖。谁知,那男子身子如泥鳅一般,在乘客缝隙之中钻来钻去,瞬间不见了。 四个宪兵急了,不由分说朝车厢上方开了一枪,乘客们纷纷让出一条道,宪兵朝男子消失的方向追去…后来,就是左如冰和方少杰救男子的那一幕了。 东西丢了,贼没抓到,等火车在下一站停住的时候,王子勋带四个宪兵下了火车,第一时间内给南京汪精卫打电话报告此事。汪精卫一听,立马急了,玉如意虽然贵重,丢了也就丢了,那封自己写给76号李士群的亲笔信是绝对不可丢的!他马上给李士群打电话,让李组成调查小组,对此事进行调查,要求务必抓到偷包贼,一定拿回玉如意和亲笔信。 李士群不敢怠慢,他挑选了几个能干的特工组成调查组,自己亲自带队,离开76号,去调查这件事。 目前唯一知道的线索是,包让一个又黑又瘦的男子偷了,想找到这个人把包拿回来,无疑于大海捞针。 李士群找到护送王特使的四个宪兵,听了他们对盗包男子的描述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对方是专门在火车上作案的飞贼。 第二十九章 丐帮成员 三十年代的中国,社会动乱,盗贼横行很普遍。富有经验的李士群知道,包在火车上丢的,十有八九,偷包的是火车上的飞贼。 贼有贼道,这个贼应该专吃从南京开往上海这条线。火车上的工作人员应该可以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经过一番详细调查,李士群终于有了收获,他了解到,飞贼叫六子,绰号“草上飞”,常年“活跃”在南京开往上海这条铁路线上。此人身手极为敏捷,在疾驰的火车上跳上跳下如履平地一样,警察捉拿多次未果。 六子在火车上作案有个特点,他喜欢光顾包厢,专门盗取有钱人或大官,从来没偷过穷人。 弄明白情况后,李士群决定抓捕六子。他调集力量,让一批枪法好的特工装扮成普通乘客模样,安插在各个包厢内,只要见到六子,马上发出信号联手抓捕。 李士群知道六子不好逮,他特意交代特工,见到六子后,不要废话,直接开枪,不要打要害部位,朝腿打。 谁知,特工们在火车上等了十多天,连六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李士群忽然意识到,叫六子的这个飞贼可能知道自己要抓他,有意躲开了。李士群觉得奇怪,抓捕六子的行动是他秘密安排的,此事绝对不会泄露出去,“草上飞”六子不会知道自己要抓他,按照其往常作案规律,连续十多天不出现是很反常的。 汉奸李士群是个老牌特工出身,稍一分析后,得出结论:六子已经知道火车上设了埋伏。 六子怎么会知道火车上有埋伏呢,只有一种可能:黑色手提包被他裹在包袱里带回去后,他打开提包,取走玉如意的同时,看到了汪精卫的亲笔信。六子一定读过了那封信,信的内容告诉他,他这次盗走的东西意义不一般,这封信很重要,汉奸头子汪精卫不会放过他,必定设法捉拿他,而设伏最好的地点当然就是火车。 如果六子只是一个图财的飞贼,他在乎的应该只是玉如意,而并不会关心那封信,当然更不会知道那封信“很重要”。正常情况下,这个飞贼会把信随手丢掉,将玉如意据为已有后,继续去火车“上班”。 而六子不出现,恰就说明他认真看了那封信,知道信“很重要”,写信的人不会放过自己。这有些不符合逻辑,一个为生存“忙碌”的飞贼怎么会关心“政治”呢,并知道信“很重要”呢。 经验老道的李士群暗吸了一口凉气,直觉告诉他:六子不是普通的飞贼,其背后有高人指点,甚至是一个成熟的组织。 李士群决定对六子进一步进行调查。他动用了各种关系及渠道后,意外地得知“草上飞”六子居然是上海丐帮的成员之一。 三十年代初,上海大大小小的帮会有几十个,因地盘势力及利益纠纷经过一番争斗后,到了三十年代末期,最有势力的帮会代表是青帮,由杜月笙、张啸林和黄金荣控制,其中张啸林投靠日本人当汉奸已经被戴笠秘密暗杀。 除了青帮外,另外有名气的就是丐帮了。丐帮是刚兴起不久的一个地方帮会组织,帮主姓霍,叫霍大锤。 人如其名,霍大锤是个性格耿直的汉子,力大勇猛,有一身好功夫,尤其擅长铁砂掌,七八个人近不得身。 霍大锤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了,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为了不受人欺负,他十五岁去少林寺学武,一学就是十年。学艺回来后,霍大锤在黄浦江码头上干活,挣钱养老娘,生活虽然清苦,但日子也是平安充实。好景不长,日本侵华不久攻陷上海,与众多上海华人一样,霍大锤成了亡国奴,处处受日本鬼子的欺负。霍大锤早就对日本鬼子的恶劣行径看不惯,早就想暗杀鬼子,只是为了不让母亲担惊受怕,他一直忍气吞声。直到后来有一天,母亲挎着篮子到大街上卖鸡蛋,过来几个日本鬼子,把鸡蛋抢了不给钱不说,还踢了老太太几脚。老太太回来后,一气之下一命呜呼了。 霍大锤悲愤之余,联合志同道合的武林中人成立了一个帮会组织,起名丐帮,寓意为社会最底层。丐帮暗中与驻扎上海的日本鬼子为敌,暗杀日本军官及要员,同时,丐帮对汉奸深恶痛绝,杀过不少投靠76号组织的汉奸。 由于丐帮深得民心,引得越来越多的人想加入,但丐帮不是想加入就能加入的,霍大锤提出要求,申请加入丐帮者,必须得有本事,有绝活才行。 就这样,一开始上海本地的奇能异士前来投奔丐帮,后来发展到其它地方的能人也来投奔,丐帮的势力也越来越大。 六子就是投奔丐帮的成员之一。 李士群得知偷包贼六子是丐帮的人后,可谓亦喜亦愁。喜的是终于查到了东西的下落,愁的是,丐帮不好惹,因为他之前与丐帮打过交道,深知丐帮的厉害。 丐帮与青帮不一样,青帮主要考虑帮会利益,亦正亦邪。而丐帮则是公开与日本人和76号为敌。丐帮成员都是奇人异士,行无踪,居无所,都有特殊本事,根本无法对付他们。 不过,查到六子的下落总是好的。李士群认为,丐帮虽然与76号为敌,但之前打过交道,有合作基础,这次可以再派人找他们,双方可以谈判嘛,只要开出的条件合适,霍大锤就有可能答应将玉如意和汪精卫的亲笔信送还。 回到76号后,李士群顾不上和石川纯良介绍调查结果,就把谢华林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谢华林曾经和丐帮主要成员之一吴用有过接触,这次协调手提包被盗的事情,他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谢华林听完李士群的想法后,连忙摇头:“不错,上次我是按照李主任您的意思和丐帮打过交道,但,那次我差点把命搭上了,丐帮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比土匪还土匪,我再也不愿见到他们了。” “华林老弟,你此言差矣。我们之前和丐帮打过交道,算是有合作基础,现在找他们,是跟他们谈判,他们不会为难你。我们的目的是要回汪主席的亲笔信和玉如意,你听听他们开什么筹码,把他们的条件带回来就可以了。” 李士群说完,补充了一句,“毕竟你和吴用有过接触,没有人比你去丐帮更合适了。” 李士群毕竟是76号负责人,话说到这地步,谢华林不想去也得去。他倒不是担心丐帮会对他怎么样,因为毕竟是谈判。他担心的是去丐帮路上的安全,戴笠对变节分子向来深恶痛绝,军统上海联络站被他亲手刚破坏掉,左如冰尸骨未寒,76号外面一定埋伏着军统派来的杀手,恐怕他一走出76号大门,就会被从暗处射来的子弹打成窟窿。 “你放心,我会百分之百保证你的安全,你会活着去丐帮,活着回到76号。”李士群知道谢华林心里想什么,为了打消其顾虑,他必须给对方吃定心丸,“我安排宪兵护送你,给你提供最好的保护。” 谢华林干笑了一声,道:“有李主任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李士群正要再鼓舞一下谢华林的士气,石川纯良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士群老弟,你的辛苦大大的,汪主席的东西找到了的干活?” 第三十章 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 “已经有了眉目,汪主席催得急,不敢耽误…”李士群走过来,客客气气地跟石川纯良握了下手,“这不,我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找你商量,就把华林老弟找来了。” “吆西…”石川纯良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不过,这丝不悦马上被满脸笑容取代了,“有眉目,说明李主任能干大大的,请你的,把调查结果说出来听听的干活。” 76号主要创始人是李士群,该组织成立后,日本人为其提供大量资源,包括设施设备、宪兵、特高课人员等。为了控制李士群,日方派石川纯良担任76号顾问,说是协助李开展工作,其实是监督他。 背叛人民做汉奸的人大都意志不坚定或缺乏信仰,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见风使舵唯利是图。汉奸并不好当,他们知道为日本人做事是什么下场,为留条后路,有许多汉奸助纣为虐的同时,也悄悄帮红党和军统做些事情。日本人对这些汉奸的心理非常了解,一方面利用他们为自己做事,另一方面暗中对他们进行监督和钳制。 76号成立之初,李士群还是很尊重石川纯良的,大事小事都找他商量。后来,随李士群与军统为敌不断升级,其权力欲也渐渐膨胀起来,他对石川纯良的态度就不如从前了。比如这次调查手提包失踪一事,李士群回来后,按惯例应该先和石川纯良这个顾问打个招呼的,可,他居然将对方凉到一边,直接把谢华林叫到办公室安排行动计划,明显没把日本人放在眼里嘛。 石川纯良心里不悦,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特高课出身的这个日本高级特工有着很深的城府,李士群不把自己这个顾问放在眼里不要紧,只要他尽心为皇军效力就可以了。当然,对李士群不能放任不管,适当对其权力进行节制还是必须的,否则,一旦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将来就是个麻烦。 “……经调查,王特使的黑色手提包被一个叫六子的飞贼偷走了,六子是丐帮的其中一名成员……”李士群把调查情况简单地对石川讲了一遍。 “八格!”刚听到丐帮这两个字眼的时候,石川纯良脸色就不好看,想发作硬是忍住了,听李士群说完后,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咬牙道,“丐帮…死了死了的干活!” 为何一提丐帮,石川纯良就火冒三丈呢? 原来,丐帮给日本人带来不小的麻烦,经常于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暗杀日本鬼子兵不说,还曾经对上海日军警备司令部造成过“重创”。 事情发生在3月份的一个晚上,上海日军警备司令部的一个大佐和三个中佐,去夜上海最有名的风月场所醉仙楼吃花酒时,被两名蒙面人用刀杀了。被杀了不说,他们的脑袋被硬生生从脖子上割下来,悬挂在醉仙楼的大门上,旁边贴了一张条幅,上面血淋淋书写一行字:“狗日的小鬼子!” 此事在上海滩引起极大的轰动,可谓大快人心。对日本人来说,则是极大的震惊,四个日本将官不是普通武夫,都会空手道,其中一个还是黑带七段,而且都带着武器,四个对付两个,居然被人家像宰兔子一样给宰了,实在令他们难以接受。日军警备司令部的最高长官是小野石雄,暴怒之下,他找到石川纯良,要求他调动76号一切力量,必须查明凶手何人,抓到他们,用同样的方式割掉其脑袋,必须雪耻。 石川纯良不敢怠慢,经过一番调查,有了结果:凶手一个叫李龙,一个叫李虎,两人都是丐帮成员。 凶手虽已查明,但想找到李龙和李虎难于登天,丐帮成员个个都是奇人异士,行无影,去无踪。 石川纯良抓不到凶手,无法对小野石雄交代,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从李士群嘴里听到丐帮两个字,当然咬牙切齿,而得知汪精卫为祝贺76号成立100天所送的礼物,被一个叫六子的飞贼盗走,这个六子又是丐帮成员时,当然一下子火冒三丈。 “石川太君,请你冷静一下,”李士群见石川纯良动怒,微微一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南京汪主席送的礼物非常贵重,尤其他的那封亲笔信,更是万万不可落入红党和军统中统之手,否则,汪主席及我等人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所以,当务之急…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去跟丐帮交涉。” 正怒气冲冲的石川纯良听李士群说要找人去跟丐帮交涉,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李主任,你的刚才说什么?你有办法找到丐帮根据地的干活?” 石川脸上压抑不住地露出喜色。几个月来,他一直派人寻找丐帮,想知道其头目霍大锤在哪里,却毫无收获。而刚才听李士群这么一说,好像对方能查到丐帮在什么地方,太好了,只要找到丐帮的老巢,就好办了,马上派一支宪兵队去将其剿灭,统统杀光,死了死了的干活!当然,其头目霍大锤不能死,要将其抓到76号来,进行一番严刑拷打,逼其说出六子、还有李龙李虎的下落… “丐帮是个很特别的帮会,没有固定的居所。找他们…要靠机缘。”李士群犹豫了一下,转过脸,指着谢华林,“华林老弟曾经和他们…有过接触,他可以找到丐帮。” “吆西…”石川纯良很期待地望着谢华林,两眼放光地说,“谢先生,你的,帮皇军找到丐帮的干活,你的功劳大大的有。” 谢华林摇头:“我知道太君对丐帮恨之入骨,欲处之而后快,但是,丐帮成员都是江湖绿林中人,一个个都很有功夫,而且各有绝活,他们没有固定的住处。我曾经有过那么一次机缘和他们接触过…那么一次而已,不过也只是见到其中一人……” “吆西!这次你还去找那个人的干活!‘’不等谢华林说完,石川就迫不及待地打断道,‘’只要抓住那个人,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丐帮老巢的干活。” “这个…丐帮的人身轻如燕功夫很高,想把人抓住,几乎没有这个可能。”谢华林这句话是事实。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丐帮非常讲义气,一旦对其中一人不利,丐帮会实施报复。丐帮成员个个是功夫高手,报复的后果可想而知,所以,不想死的人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石川纯良有些失望,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76号内居然有人能跟丐帮联系上。 只要联系上就好,欲铲除丐帮,不能急,须一步一步来。欣慰的同时,他心里疑云顿生:谢华林之前和丐帮接触过?打过交道的干活?我的怎么不知道?谢因为什么事和丐帮打交道?李士群为什么隐瞒自己的干活? 见石川纯良神色不对,李士群知道对方怀疑自己。在76号内挖出谢华林这个军统内线后,李士群设法使其变节投靠自己,然后密派谢华林去找丐帮和对方进行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坚决不能让日本人知道,所以就瞒了石川纯良。 而方才因六子的事无意中提到谢华林曾找过丐帮,估计石川纯良联想到了什么。为转移对方注意力,李士群有意转移话题:“石川太君,我不在的这些日子,76号有没有新情况?” 第三十一章 后背发凉(求推荐) 见李士群转移了话题,石川纯良也就暂时将怀疑搁到一边,想知道李和丐帮究竟做了什么交易并不难,回头单独找谢华林了解一下就知道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这个深有城府的日本特高课特工马上就恢复了以往的表情,摸了下八字胡,笑眯眯地对李士群说:“李主任的第六感觉大大的厉害,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76号还真就发生了情况的干活……” 接着,石川纯良就把“季山泽”出现的情况对李士群说了一遍。他特意提到那把德国勃朗宁无声手枪,因为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那把手枪上: “季山泽”受伤倒在地上时,其身边应该有一把手枪的,却偏偏没有。而,从“季山泽”受伤处取出的子弹,经核实,正是从下水道内发现的那把手枪内射出的…如果能证明手枪是“季山泽”本人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季山泽”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此人投奔76号,其动机大大的不纯,应该马上拉到审讯室,老虎凳辣椒水侍候的干活,不怕他不交代。 可是,王海丰说这种德国造无声手枪是罗斯福送给蒋介石的礼物,只有戴笠有那么几把,并当做奖品奖给了军统青训班的优秀学员。中统特工出身的欧阳克信誓旦旦地说,这种枪绝对不会出现在中统内… 初听到“季山泽”三个字时,李士群眉头一皱,尽管军统与中统为了各自利益,除了互相拆台外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但他对中统掌门人徐恩曾的情况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也曾经和那边打过交道,也认识一些特工,怎么没听说过徐恩曾有个叫“季山泽”的外甥呢。 接下来听完石川纯良对手枪的分析后,李士群忽然有些后背发凉。 76号组织成立后,侵华日军每月拨付日元30万作为其活动经费,一次性拨付枪支500支、子弹5万发,以及其他军事装备。李士群依仗日方的支持,与南京汪伪政府勾结,大力屠杀镇压抗日爱国者。消息传到延安,红党要求“地下锄奸团”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李士群除掉,李知道红党“地下锄奸团”的厉害,两个月前,他暗中联系到红党代表潘汉年,提出希望能为红党做些事情,让“地下锄奸团”不要找他的麻烦。经过请示后,潘汉年告诉李士群要为红党做事也可以,但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杀掉丁墨邨以表诚心。李士群接收任务后转身就把真相全盘告诉了丁墨邨,两人一阵商量因恐惧红党地下锄奸团的厉害,决定找个替死鬼交差,他们竟选择了中统天津区区长史济发为对象。 史济发被暗杀后引起中统极度震惊,徐恩曾亲自组织调查,最后得知此事是李士群和丁墨邨干的,徐当即发誓一定要为史报仇。李士群和丁墨邨得知徐恩曾发了狠心,他知道中统早晚不会放过自己,虽然76号戒备森严,足够安全,但后背时时发冷的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一个月前,丁墨邨以身体不适看病为由,跑到香港躲起来了。76号只剩下李士群一个人负责日常业务,他内心深处那种莫名的恐惧总是挥之不去,不止一次梦到自己死在中统特工们的乱枪之下。 现在,突然冒出这个“季山泽”… 会不会是徐恩曾因史济发被杀而派来报复自己的杀手呢? 冷不丁冒出这个念头后,李士群后背瞬间泛起一股凉意。 不行!不管是与不是,为安全起见,此人不可留,必须将其除掉! 想到这里,他冷冷说了一句:“既然这人可疑,就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不可,大大的不可。” 石川纯良见李士群突然起了杀心,急忙摆手,道,“季山泽是徐恩曾外甥的干活,对皇军用处大大的。他的,必须的活,死了的不要。” 李士群心里暗暗吃惊,徐恩曾有外甥这件事自己都没听说过,石川纯良居然知道,并且知道叫季山泽的这人就是其外甥,特高课的水平真是不可小看。他不由得联想到派谢华林找丐帮那件事上去了…… 石川会不会早就知晓此事而假装不知道呢,真这样的话,小辫子早就被对方捏到手里了,而自己还浑然不知… 见李士群脸色不好看,并且沉默不语。石川纯良以为他对自己反对除掉“季山泽”不满意,急忙解释:“76号招贤纳士,不可滥杀无辜的干活,我们需要做的,是审查季山泽是否忠诚的干活。这人如果良心大大的好,我76号欢迎大大的。如果有不良企图的话,再死了死了的不迟!” 关于利用“季山泽”的真正用意,石川纯良并没有说。 大竹雄拿情报与季山泽做交易这事,对日军来说属于家丑,家丑不可外扬。大竹雄的叔叔之所以打电话来要尽快将侄子送回日本,恐怕也是因为这位皇室内阁成员因家族成员做了有辱门风的事,想尽快消除不好的影响。 话说到这份上,李士群就不好坚持再杀“季山泽”了,毕竟石川纯良是76号组织的顾问,对方说情,不能不给面子。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念又想,自己是不是太神经过敏了,怎么一听见与中统有关的人就心惊肉跳呢。石川说的对,当前正是用人之际,不摸情况就把人杀了,对内对外都不好交代。在办公室内来回走了几步,他想到了一个主意。“石川太君不是想知道这个季山泽投奔76号的真实意图吗,我有个办法。” 石川纯良眼睛一亮:“李主任,你的有什么好办法?快快地请讲。” “《申报》的主编金华亭不是关在地牢里吗,我们可以利用他做做文章……”李士群朝石川纯良和谢华林招招手,把两人叫到跟前,低声耳语了一番。 石川纯良听完,脸上露出笑容:“吆西!李主任聪明大大的。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我的要看看,季山泽是不是狐狸的干活。” 谢华林想了一下,说:“李主任这是要演戏啊,是个办法。不过,办法虽好,但必须做到绝对保密,稍微走漏一点消息,将前功尽弃。” 李士群点头,道:“既然演戏,就要演得逼真,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任何破绽。要想把戏演好,就得有好演员…华林老弟,你、还有王海丰和欧阳克,不是已经跟这个季山泽接触过了吗,对他应该有了初步的了解,所以,演员非你们三个莫属…不,王海丰就不要参加了,这个王牌特工对76号来说是宝贝疙瘩,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和石川太君嘛,在幕后做导演,今天晚上,我们配合这个叫季山泽的中统特务上演一出好戏。” “哈哈!”石川纯良得意地笑了,“中国有句古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他的演戏,我们的,也演戏,这就叫好戏一出接一出的干活啊。” 第三十二章 密码本 独自呆在二楼办公室里的方少杰大脑一刻也没有放松,石川纯良通过高级军犬天狼从下水道内找出手枪的整个过程,全被他看在眼里。当石川纯良带着那把手枪返回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一定因为手枪对自己怀疑上了。 这把德国造无声手枪是在青训班培训时,因为各项考核项目获得优秀被奖励的。一开始不太在意,后来听说手枪是美国总统罗斯福送给蒋委员长的礼物,除了军统戴老板和国军高级将领有以外,其他人连见都没见过,这才知道手枪很稀罕,也很珍贵。 其实,离开回春药铺去极司菲尔路大街的时候,方少杰本来想把手枪交给隽老板代为保管的,但考虑到这是无声手枪,潜入76号后对执行任务有力,就没有留下。 现在来看,没有留下是对的。 石川纯良肯定会把欧阳克找去问问中统内是否有这种手枪,欧阳克对中统情况比较了解,他一定会对石川纯良说没见过这种手枪。如此一来,就做成了手枪的主人不是自己的事实。当初如果把手枪留下,让隽老板换一把给自己的话,那就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所以,如果石川纯良把手枪拿来问自己怎么回事的时候,必须坚决一口咬定手枪不是自己的。 至于那天晚上与追杀者发生枪战受伤后身边没有手枪不合逻辑这事,虽然很难解释,但不好解释就不解释,索性装糊涂好了,就说被对方的子弹打中,昏迷倒地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果对方继续追问自己当时用的是一把什么手枪,就随口说是一把普通手枪好了。 谁知道怎么回事呢,也许从下水道内发现的这手枪是其中一个杀手的,就是这个杀手把自己打伤的。在宪兵冲出76号之前,该杀手用德国造无声手枪把自己的手枪换走了,对方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陷害自己。至于手枪为什么出现在下水道里,也许不留意滑落进去了吧…… 方少杰断定,对于这把手枪,石川纯良无论如何都理不出个头绪。 接下来,敌人会如何对待自己呢? 正琢磨时,之前带路的那个身穿灰色衣衫的男子从外面进来了,见到方少杰,他很恭敬地说:“季先生,石川太君请您过去一趟。” 方少杰猜测,石川纯良把自己找过去,一定是问关于手枪的事。他已有了充分的准备,所以心里并不紧张。 出乎意料的是,石川纯良见到方少杰,关于手枪的事只字未提,而是很热情地拉着他的手,满脸带笑地说:“经过一番调查,我的现在宣布,你的诚意大大的,良心大大的好,皇军欢迎你加入76号的干活。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王海丰科长的干活,今后你就和他一起共事的干活。” 这话有些出乎意外。对方居然省去了“审枪”的关节,不太正常。 方少杰提醒自己,日本人一向口是心非,不定又耍什么新花样,须小心。当然,石川主动提出亲自带自己去找王海丰,这是巴不得的事情,自己必须有所表示,他“恭恭敬敬”朝对方鞠了一躬:“多谢太君栽培,我季山泽一定全力为皇军效劳。” “吆西!”石川纯良点下头,一挥手,“季山君,我们开路的干活。”说完,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方少杰略一怔,跟了上去。他边走,边心中暗道:石川真的带我去见王海丰?不会又是个骗局吧? 走到走廊中间位置,石川纯良踏上楼梯,带方少杰上到三楼。拐来拐去转悠了半天后,石川纯良在一间办公室门前住下脚步。 这间办公室的门上镶了一层钢板,中间有一个小圆孔,类似现在的猫眼。 石川纯良伸手敲了两下门:“咣咣!” 猫眼处有个眼镜片闪烁了一下后,门缓缓开了。开门的是王海丰,见石川纯良站在门口,他迟疑了一下:“石川太君,您找我有事吗?” “吆西!”石川纯良朝王海丰点下头,转身指着方少杰,说,“王科长,我的,把季山君给你送来的干活。今后,他会全力配合你工作的干活。” 王海丰好像才注意到方少杰,他目光闪烁不定道:“配合我工作?” “王科长,您忘了吗,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石川太君答应让我来特侦科,跟着您干的。王科长过去乃王牌特工,号称军统密码宝典,本人久仰您的大名,早就希望有一天能跟着您学点技能,今天夙愿得以实现,实乃荣幸之至。” 这番话,方少杰说的很认真,而且“一脸诚恳”,表情毫无任何做作。 刚才他看到了,王海丰非常注意防范,办公室的门上了钢板,开门也很小心。 “幸亏”加入特侦科在其手下“干事”,否则,将其除掉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个……” 见王海丰犹豫,石川纯良说:“特侦科刚刚成立,人手不够的干活,季山君会成为你的很好的助手的干活。” 再看方少杰,此时他满脸“期待”,跟对方学习业务技能的热情可谓“真情流露”。 见石川纯良这么说,王海丰扶了扶眼镜,看了方少杰一眼,淡淡说了一句:“进来吧。” 方少杰知道,对方这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他心里忍不住狂喜,狗日的军统叛逃分子,你死期不远了! 石川纯良鼓励了方少杰几句后,转身回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王海丰和方少杰两个人。 王海丰打开抽屉,拿出一摞资料,放到办公桌上,对方少杰说:“皇军警备司令部送给76号三部电台,石川太君要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编制一套新的密码本。这是我刚刚起草好的第一稿,你拿回去看看有没有前后不一致的地方,检查好后送回来。” 方少杰眼睛在看对方手里的资料,脑子里却浮现出在火车上左如冰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如果不是王海丰叛逃,左如冰就不会带自己来上海,他也就不会牺牲,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王海丰。现在,屋内只有自己和王海丰,如果下手的话,可以直接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让他活活窒息而死,连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季山泽,你没听见我对你说的话吗?” “哦,当然听见了,我在看…这些密码好复杂呀,跟看天书一样,我现在就回去,一定按要求完成王科长交代的工作。” 方少杰从王海丰办公室出来,暗道好险,刚才有些走神,差点让对方看出自己不对劲。这是个富有经验的王牌特工,自己必须高度谨慎,不能出现丝毫破绽。 加入特侦科,成为王海丰的“手下”,这已经很成功了,除掉对方不可操之过急,今后应该有的是机会。 回到办公室,方少杰翻看了一下王海丰给的资料,心里不由暗喜,原来这真的是一套新密码本,上面用碳素铅笔勾勾画画,确确实实是拟定的初稿,字里行间很专业,这应该就是王海丰的笔迹。 密码本属于核心机密,敌人居然就这么把密码本交给自己校验错误……方少杰有些疑惑:自己这么快就取得敌人的信任了? 第三十三章 食堂 虽然觉得疑惑,但王海丰给的密码本草稿是实实在在的,反复仔细地看了一下笔迹,确定不像是造假。 联想方才石川纯良说话时的表情、语气以及带自己找王海丰的一幕,方少杰不清楚敌人是真的相信了自己还是在演戏。 如果相信了自己,那么OK,隽老板的计划就成功了,接下来就可以瞅个合适的机会执行上峰安排的任务了。左如冰在火车上说过,这次来上海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王海丰,目前看,除掉王海丰应该并不困难,同在一个科室共事,机会有的是。而方少杰现在想的是,单单完成这一个任务是不行的,在处决名单上,必须增加一人,那就是谢华林。 除掉王海丰是为了完成上峰交给的任务,而除掉谢华林则是给左如冰一个交代。 正是由于谢华林这个内线叛变,使得军统上海联络点被出卖,才让左如冰因此而牺牲,而很大程度上左如冰是为了保证自己安全才牺牲的。如果说除掉王海丰是“忠”的话,那么除掉谢华林就是出于一个“义”字。 如果敌人没有相信自己而是在演戏的话,那干脆将计就计好了!配合敌人把戏演好,别演砸了,然后瞅准机会干掉王海丰和谢华林,再一走了之! 想到“一走了之”,方少杰开始琢磨完成任务后如何才能全身而退。通过楼上楼下一番观察,他发现76号这座小洋楼内部结构很复杂,所有的走廊都弯来拐去,方向感很差,明明在同一层楼上一直朝前走,可,转悠了半天却去了另外一层的另一处。 总之,进了76号,就像进了迷宫一样。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熟悉周围环境,以便为完成任务及撤离做好准备。至于王海丰让自己核对密码草稿有没有错误,倒不必着急,急,反而不好。说不定,将核对好的草稿送还给对方时,就是完成上峰交代任务的最好机会。 临近傍晚的时候,门外响起脚步声,方少杰以为又是石川纯良派人来找自己,起身看时,不由一怔:来人居然是欧阳克。 “季、季老弟,必、必须向你祝贺呀…”一进屋,欧阳克就很热情地走过来同方少杰握手,笑容可掬地说,“自、自今日起,季、季老弟你光荣加入76号,从、从此你我共同为皇军效劳,本、本人实在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啊。” 欧阳克的出现让方少杰有些意外,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个人。对方来自中统,对中统的情况应该知根知底,很可能对真季山泽的情况也颇为了解,万一这家伙拿话套自己,自己这个“季山泽”的身份就会被揭穿。 不过,对方好像对自己一直没有恶意,午宴中最应该拿话试探自己的应该是这个欧阳克,而不应该是王海丰和谢华林,对方却无厘头地说了些“干外甥”之类的话,暗中反而替自己解了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欧阳老兄太客气了,季某初来乍到,今后还望多多指教。” 方少杰很客气地回应。对方出现的很突然,而且态度过于热情,好像故友重逢一样…对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之前和同在中统共事的季山泽有过交情? 方少杰怕出言不慎引起对方怀疑,所以不敢乱说,只能以中规中矩的客套话应付,他需要知道对方到底掌握了季山泽多少底牌。 “指、指教?嘿嘿!季、老弟说这话,就是拿我欧阳克当外、外人了,别说指教,指个毛教哇,顶多就是切磋,嘿嘿,切磋,很、很深入地切、、磋!啥、啥也别说了,今儿算你上班第一天、天,老、老哥作东,请你喝上一小杯…” 欧阳克不由分说,拉着方少杰的胳膊,朝外就走。 方少杰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想“切磋”什么,只好跟着走。 出了办公室,欧阳克再次嘿嘿一笑,“好、好久不见,叙、叙旧…必须的。” 对方第一句话,方少杰没觉怎么着,对方请自己吃饭不是什么坏事,可以借机了解一下76号内部的情况。而听对方说与自己“好久不见”要叙旧情时,心里顿时一惊:听这家伙的语气…之前好像和季山泽打过交道,甚至有些交情。 我干,要麻烦的节奏呀。 拐弯抹角走了半天,欧阳克带方少杰来到吃饭的地方,其实,就是76号内部食堂。 方少杰留意到,吃饭的有三十人左右,清一色全是男的。这些人,衣着打扮五花八门:有人穿西装、有人穿灰衣布衫、也有人穿恰克。 脚上有皮鞋、有胶鞋、甚至也有拖鞋… 这些人神态举止各异,有人铁青着脸,从窗口处打上饭菜走到僻静处匆匆吃饭,有人身上挎着短枪,边吃边骂骂咧例,也有三两个结伴在喝酒猜拳,粗鲁笑骂声一片… 见方少杰进来,正吃饭的人中,有七八双眼睛斜过来,眼神中充满敌意、凶狠和冷漠。 左如冰在火车上介绍76号情况时曾说过,李士群为对付抗日分子,网络了一大批地痞、流氓及青帮打手,只要给了他们好处,这些人有奶就是娘,立马就沦为76号对付抗日民众的工具。 吃饭的这三十几个人应该就是左如冰说的那些乌合之众,当然,这应该只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部分。 欧阳克领方少杰进到一个单间,从窗口上打来四个菜,又拿来四瓶啤酒和两个杯子。他打开啤酒,把两个杯子斟满,端起一杯递给方少杰,再端起自己的杯子,互相碰了一下,说:“季、季老弟,76号水太深,咱、咱两个都是从中统过、过来的,今、今后要互相帮助,一块混碗饭吃。”说完,一口气把杯里的啤酒干了。 水太深…? 方少杰脑子里琢磨对方这话什么意思,嘴上应声道:“老兄过来的早,是前辈,还望今后多照顾。”说完,也把啤酒干了。 “前、前辈?嘿嘿…”欧阳克富有玩味地一笑,盯着方少杰的脸,“此、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虽、虽然我只见过你一次,但我这人看人看得准、准,只那么一眼,我、我就知道老弟你是个很实际的人,是、是个很务实的人,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我、我早就想和你交朋友,但、但一直没有机会。今儿在这76号里得以相遇、遇,这就叫缘分啊,缘分这玩意要是来了想躲都他娘的躲不开呀、呀。” 欧阳克这句话信息量很大,方少杰来不及琢磨。不过,有一句话他听明白了,原来对方只见过自己一次,这真是一个“意外”的好消息,如此一来,之前关于对方对季山泽是否熟悉是否了解的担心就不存在了。 不过,对方说季山泽“是个很实际的人”、“是个很务实的人”… 此话何意? “午宴上刚见到你时,我就觉得眼熟。”方少杰“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抱歉地说,“我这人记性不好,只记得见过老兄你,但忘了什么时候了,呵呵!不好意思啊。” 方少杰说这话,一是试探,二是借机与对方拉拉近乎,既然对方只见过“自己”一次,而且很“投缘”,那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好了,看看对方会亮什么底牌。 第三十四章 “剩下的,我、我都干了…” “哈哈!” 欧阳克边拿起瓶子往杯子里倒啤酒,边咧嘴笑道,“不、不愧是徐恩曾的外甥,老、老弟你可真是会说话呀,你、你见过我?见个毛呀,记、记得那年中统召开选举大会,全、全体人员都到场了,一个个人模狗样地坐在那里、里…我发现满场子里有一个家伙很另类、类,这人吊着烟卷,吊儿郎当的,一脸不屑、屑,我当时一看,就、就知道这人境界不一般,选举?选举个毛、毛啊…弄、弄个一官半职整天勾心斗角的,有、有个毛意思啊,这、这人一定是看透了……” “我、我问旁边同行,那人谁、谁呀,同行告诉我说、说,那人叫季山泽,是、是徐主任的外甥。不、不知为何,当、当时我就有和他交朋友的冲动,只、只不过,想想人家和徐主任是亲戚,我、我赶着脸去找人家,有拿热脸蹭冷屁股之嫌。直、直到后来听说季山泽拿情报做生意出事了,才、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志同道合的……” 欧阳克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正说着,一下子打住,端起杯子,一仰脖子干了,对方少杰道,“老、老弟,别光看我喝、喝呀,来…走、走一个…呃!” 方少杰听得一头雾水。 他知道欧阳克说的那个季山泽就是“自己”,但,对方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吊儿郎当”?“一脸不屑”?怎么就“境界不一般”了? 还有,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啥意思? “志同道合”? 欧阳克一定想表达什么,话到嘴边忽然觉得不合适,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何不趁机多灌他几杯,让这家伙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吐出来呢。 想到这里,方少杰紧跟着拿起酒瓶把欧阳克刚喝光的杯子又斟满了,端起来递给对方,呵呵一笑,道:“我也觉得跟老兄你很投缘。来,我敬你一杯。” 欧阳克见方少杰给自己倒酒而自己却不喝,嘿嘿笑了两声:“老、老弟你想把我灌醉了,然后…呃!套、套我词是不是?你、你这么干,可…可不厚道啊。” “欧阳老兄说到哪里去了,我季山泽一向吊儿郎当习惯了,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欣赏,实在是…臭味相投啊。” 方少杰顺着刚才对方的话,说完,将杯子斟满啤酒,很“痛快”地咕咚咕咚两下干了。 “这、这才叫痛快…” 欧阳克边点头,边拿起酒瓶,哗哗把自己的杯子斟满了。 这次,他只给自己倒酒,却没给方少杰倒。 方少杰没在意这个细节,自己杯子里没酒不合适,当他伸手去拿酒瓶时,却被对方阻止了。“老、老弟,今、今晚有任务,你、你初来乍到别误事,别、别喝了,我、我这是为你好…剩、剩下的,我、我都干了。” “有任务?什么任务啊?” “今、今天晚上你和我去值班,吃、吃完饭,咱、咱俩就过去。” “值班?”方少杰一怔,“按照纪律,值班就不能喝酒吧,老兄这么做不怕石川太君责备吗?” “你、你说的对,76号有纪律,值、值班确实不能喝酒,呃…”欧阳克打着酒嗝,很亲切地拍下方少杰的肩膀,道,“咱、咱俩都是从中统那边过来、来的,又是初次合作、作,不、不喝点哪能说得过去呢,你、你说是不是呀…老、老弟?” 对方这番话听上去很真诚,但,方少杰觉得其话里有话。 他脑子在快速判断,值班?自己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被安排值班?不太合乎常理吧。 还有,在青训班受过严格训练的方少杰很清楚,特工在工作期间严禁饮酒,对值班规定尤为严格。战乱时期,值班是一件很不轻松的工作,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要求值班人员不仅神经高度紧张,而且要有很高的应变处理能力,值班人员谁敢饮酒啊,那是严重违反纪律的。 受日本人控制的这个76号特务组织,其纪律一定也是很严格的,甚至更严格。 尽管心里充满疑虑,但方少杰脸上丝毫不表现出来,既然欧阳克不让自己喝,那就不喝。他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一共拿来四瓶啤酒,喝了一瓶半,桌上还剩下两瓶半,欧阳克一边和方少杰东一句西一句闲扯着,一边自斟自饮。居然半个小时不到,剩余的啤酒全被对方灌进了肚子里。 “我、我、我欧阳克平日不喝酒、酒…今、今儿见到兄弟你,我、我、我高兴…走!咱、咱们去值班、班…” 欧阳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可能真是喝多了,房间门就在一边,他硬是摸了半天才摸到门把手。 “欧阳老兄,慢点!”方少杰急忙起身,上前搀住其胳膊,扶着他走出房间。 “朝、朝…前走,去、去值班室、室。” 就这样,方少杰架着欧阳克的胳膊,经过一段走廊,下了楼梯,继续下楼梯…来到一处黑暗阴森的地方。 头顶上有滴答滴答的水声,不远处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另外还有呜咽般的低吟…… 方少杰正猜测这是什么地方,欧阳克手伸进裤兜,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串钥匙,说:“地、地、地牢到了,值、值班室就在前面,走,咱、咱们过去。” 地牢? 方少杰略微一怔,马上明白了。 之前他就听说过,76号这个汉奸组织成立后,爱国志士无不痛之、恨之,欲将其除掉而后快。大批民间义士、杀手、军统特工…或白天、或黑夜、或个人、或合伙对76号进行偷袭。为保证76号安全,日本人派一支由涩谷准尉统领的宪兵分队对该组织进行保护,军事化装备都是最先进的。另外,李士群特别建造了一座地下牢房,专门关押抗日志士,刑具之多样,手段之残忍,堪称人间地狱。 方少杰边搀扶着欧阳克朝前走,边打量被外界称作人间地狱的这座地牢。这是一个修筑的很坚固的地下建筑,四周黑漆漆的,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牢房一间接一间,牢门厚重,上面开了一个不大的窗口,这是牢房的换气孔。 听到脚步声,牢房内的被关押者纷纷凑近换气孔,一双双眼睛警惕地看过来。 透过微弱的光线,方少杰能够感受到那些目光中充满愤怒、不屑与鄙视。 走了几十米后,欧阳克指着前面一处发出亮光的办公室,对方少杰说:“看、看见了吗…那、那就是值班室、室…” 欧阳克话音刚落,突然,从旁侧一个牢房内传出怒骂声:“狗汉奸!尔等助纣为虐,残害同类,为国民所不耻,万夫所指…… 第三十五章 地牢 方少杰正搀扶着欧阳克朝值班室方向走,听到怒骂声,不由地住下脚步。 牢房内传出的骂声文言文太浓了,这些词,作为书面语言出现在民国期间的报纸刊物上不足为奇,而从人的口中发出,就比较另类,甚至可以说有些酸溜溜了。 转脸一看,只见旁侧一个编号32的牢房的换气孔处出现了一副眼镜,眼镜只剩下一个镜片,其中一条镜腿摇摇欲坠。 镜片后面是愤怒的眼神。 关在牢房内的,是一个文人。 “待抗日胜利之时,尔等必定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吾四万万同胞剥尔皮,食尔肉,饮尔血,尔等丧良心认贼作父,虽死,魂魄岂能安……” 骂声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带着回音,传入耳膜,人听了后,心不由跟着发颤。 “别、别离这个疯子,咱、咱去值班室…” 欧阳克拽了下方少杰的胳膊,边摇摇晃晃朝前走,边说,“这、这人叫金华亭,上、上海《申报》的主编,郁华和茅丽英的案子听说了吧…那、那是76号杀一儆百,让、让反汪人士注意收敛一下,不、不要搞得太过分。这、这事本来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可,金华亭居、居然在《申报》上大骂汪精卫和李士群,这、这不,他老人家就这么着、被请到这地牢里来了、了。” 听了这番话,方少杰顿时对这个叫金华亭的人来了兴致。 郁华和茅丽英的案子他早就知晓,郁华是著名作家郁达夫的胞兄,因维持正义将76号指示打砸《中美日报》的一群喽啰绳之以法而被李士群派人暗杀,茅丽英是上海海关一名普通职员,她多次组织抗日募捐活动,受到威胁恐吓后,她不但不畏惧,反而勇敢地与敌人面对面交锋,三九年十二月十二日,茅被暗杀。这两件事在当时引起很大的轰动,一度点燃了上海抗日热潮,引起日本人极大的恐慌,后来费尽周折好歹才让事态平息下来。 现在,叫金华亭的这个《申报》主编居然再次揭敌人的老疤,行为有些过激,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意思,敌人必然恼羞成怒,饶不了他。 一句话,这人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 方少杰忽生疑问,李士群做事一向毒辣,对反对他的人说杀就杀,如郁华是沪中级法庭庭长,他不管不顾,照杀不误。这个金华亭不过一报纸主编而已,论名气和地位都无法与郁华并提,按照李士群一贯作风,早派人将金暗杀于街头了。可是,金没有被暗杀,而是被关进了76号地牢里… 不太正常。 “你、你知道李主任为什么留着金华亭吗?呃!” 欧阳克好像知道方少杰在想什么,打了个酒嗝后,主动解释上了, “《申报》是、是、是中统放在上海的一张嘴,金、金华亭就是徐恩曾的发言人,李士群如果把他杀、杀了,徐一声令下,中、中统上万特工就会拿着枪来找李拼命,李士群不傻、傻,他不想触这个霉、霉头。现在,就这么先关着,李、李士群给徐恩曾出了个难题,看、看他怎么收场。” 方少杰知道对方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全国联合抗日战线形成后,作为蒋介石的两大特工组织之一,军统在上海与76号互相之间展开暗杀,可谓头破血流,老蒋多次公开表彰戴笠,说军统为维护民族尊严不畏牺牲,在特工战线上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徐恩曾知道老蒋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徐官运亨通,一度坐上了国民党中央组织部总务科科长的座位,成立军统局后,他曾担任一处处长,当时戴笠任二处处长,位居其后。再后来,军统扶摇直上,而中统却由于出了太多的中共叛徒走上了下坡路。如今抗战正酣,中统如果不做点什么,就有缩头乌龟之嫌了,徐恩曾认为,上海必须有中统的舆论战场。于是,他出资资助《申报》,让其称为中统讨伐汪伪政权和76号的前沿阵地。这样做,既是给老蒋,也是对国民有个交代,否则会担上抗战不作为的骂名。 关于中统与《申报》合作的事情,方少杰从青训班到了军统天津站后有所耳闻,但具体到《申报》主编叫金华亭,他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欧阳克拽着方少杰的胳膊,摇摇晃晃来到了值班室。 值班室20平方左右,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个正在值班的特工见欧阳克和方少杰进来,简单办理一下交接后就离开了。 欧阳克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把手枪,递给方少杰,醉眼朦胧地说:“这、这是值班用的武器,记、记住,半、半夜里要起来巡视一遍…发、发现有人越狱,或、或者发现有人劫狱,直、直接开枪,不、不要手软。” 说完,举起手枪,眯眼做了个瞄准的动作。 欧阳克的举动让方少杰一怔,刚进值班室,对方就把值班用的手枪给了自己,还说什么“越狱”、“劫狱”… 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看出方少杰有疑惑,欧阳克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你不要当真,我、我的意思是假、假…假设有情况,万一呢、呢…我、我喝多了,怕、怕、怕起不来,所、所以,半夜巡视的事有劳你、你了…呃!” 欧阳克说完,走到一张单人床边,一屁股坐到上面,身子向后一仰,呼出一口酒气,喃喃自语:“喝、喝…喝多了,头、头晕…” 很快,他就打起了鼾声。 方少杰拿着手枪,回味对方刚才的举止,越琢磨,越觉得其中有文章。 正常说,自己第一次到地牢值班,欧阳克应该交代一下有关情况,提醒一下注意事项,对方没这样做,反而直接递过来一把手枪,还特别强调,要“直接开枪”、“不要手软”。 这不等于说…今晚半夜有人越狱或有人劫狱吗? 联想到刚才来值班室时经过关押金华亭牢房时,欧阳克说的那番话,也是不太对劲。 这家伙说话本来就不利索,加上喝多了,正常就直接来值班室了。而他偏偏在金华亭牢房前停住,费劲地说了一大堆话,特意提到“中统”、“徐恩曾”,这不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吗? 有问题呀! 在单间内喝酒时,方少杰就觉得不太对,欧阳克拿来四瓶啤酒,本来你一杯我一杯,喝完两杯后,自己再倒时,对方却说喝多了误事拦住自己不让自己喝,他自己却把剩下的几瓶全干了。欧阳克说自己初来乍到喝酒值班误事不好,可,即便他“资格”老,也不能喝那么多呀,明知值班喝酒违反纪律,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瓶里的啤酒全干了… 这是干什么? 故意把自己灌醉啊! 方少杰忽然意识到,欧阳克一系列的举止应该事先设计好了,很可能,石川纯良早就对其有所交代… 这是敌人在给自己设了一个圈套啊! 什么圈套呢? 敌人究竟想干嘛呢? 方少杰正在琢磨,这时,醉倒在床上仰面朝天鼾声震天的欧阳克,脸上忽然露出一抹醉醺醺的笑意,只见他伸出巴掌,五个手指头在空中晃了晃,含糊不清地自语道:“季、季、季老弟,初、初次合作…我、我给你打五折、折……” 第三十六章 生意人 方少杰以为欧阳克醒了,转过头看时,却见对方打了个哈欠,嘴里含糊不清地又喃喃自语几句后,再次响起了鼾声。 原来,对方在说梦话。 酒后吐真言,酒后说梦话更能折射人心里在想什么。 方少杰琢磨对方刚才这句话,实在感到费解,“初次合作”?什么意思?第一次一起值班? 如果把“初次合作”理解成“第一次一起值班”还算勉强解释过得去的话,那么,紧接着后面那句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我给你打五折”?? 啥意思啊! 听上去好像谈生意啊! “莫名其妙”! 方少杰心里自语一声,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此时正好是晚上10点整。对普通人来说,这个时间该睡觉了,而方少杰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两杯啤酒的酒精刺激微不足道,他现在需要对刚刚发生的一切进行一番判断。 种种迹象表明,欧阳克今晚带自己来这个地方值班别有用意。 首先,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被安排到地牢值班,有些突兀。其次,欧阳克为“保护”自己不违反值班纪律让自己少喝,而他却把自己灌醉。还有,从食堂来地牢的路上,对方走路摇摇晃晃看上去醉的不行了,而到了地牢后,经过关押金华亭牢房门前的时候,他却有意住下脚步,很“耐心”地对自己解释了一番… 当然,从金华亭牢房门前经过时,对方是文绉绉怒骂了一通。可,按正常逻辑,欧阳克完全没必要驻足并画蛇添足地介绍对方和中统的关系,直接来一句“不要理这个疯子”继续去值班室不就可以了吗。 对方的举止…很是反常啊。 最后,欧阳克一进值班室二话不说地直接递过来一把手枪,很郑重地叮嘱说半夜要起来巡视,防止有人“越狱”或有人“劫狱”… 这是一个喝醉酒的人所应该有的表现吗? 当然不是。 其中必定有诈! 方少杰眉头皱了起来。 石川纯良满脸笑容地说自己已经取得了皇军的信任,并带自己去特侦科找王海丰报到,看上去煞有其事,现在来看,又是在给自己设套。 不过,如果说石川的举动假惺惺的话,那么,王海丰的做法就不太好理解了,他给的密码本手稿是真的,可以确定,那不是造假。 敌人成立特侦科并让王海丰担任科长,目的就是让这个军统王牌特工发挥其特长,为日本人编制一套新的密码,密码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王海丰将密码本手稿交给自己让自己核对效验,石川纯良应该知道此事,而且说不定就是他特意安排的。 敌人对自己不信任,却把密码本手稿交给自己?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取得自己的信任。 敌人并没有小看自己,他们知道“季山泽”好歹也是中统特工出身,在其面前演戏,一般演技是糊弄不了他的,要演,就得逼真。为了不让“季山泽”怀疑,才不得不用密码本手稿作筹码。 筹码虽然大了些,但如果“季山泽”真心投靠76号,那就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密码就没必要对其设防。反之,如果“季山泽”另有所图的话,干脆直接将其宰了,那就无关乎泄密不泄密了。 一句话,敌人安排自己到地牢来值班,是之前演戏的延续。 经过一番分析后,方少杰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他心里冷笑一声,敌人不是要演戏吗,那就来吧,老子就陪你们玩好了,看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此时,欧阳克的鼾声更响了。值班室内空间不大,对方的鼾声此起彼伏,震得天花板隐隐发颤,不时还夹带着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声。 方少杰望着欧阳克一脸醉相,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在石川纯良导演的这出戏中,毫无疑问,对方是参入演出的其中一个演员,到目前为止,这家伙是第一个出场的反派角色。作为有一定资历的中统特工,欧阳克今晚的表现有些反常… 试想,“季山泽”也是特工出身,也有着相当的经验及反间谍意识,欧阳克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按正常逻辑,既然今晚轮着他和“季山泽”值班,那就去食堂吃完饭后规规矩矩来值班室履行职责好了,完全不应该喝酒、喝多、甚至把自己灌醉,另外,欧阳克在地牢内无端地说那么多“废话”… 显然,他这么做,是故意的。 对方为什么故意这样呢? 方少杰沉吟了片刻后,脑子里忽然蹦出两个字:暗示。 是的,暗示! 欧阳克应该在对自己暗示什么。他知道自己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在中统特工“季山泽”面前,都属于雕虫小技,一定会被对方看穿并心生疑惑。他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暗示或者提醒“季山泽”:小心,有陷阱! 欧阳克这是在暗中提供帮助啊! 这就不好理解了,欧阳克早已投靠76号,早已取得日本人的信任,他为什么要帮助“季山泽”呢? 因为都来自中统,对方念同门之谊不忍看“季山泽”被日本人算计? 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战争是残酷的,间谍之间的拼斗你死我活,信仰不同,立场不同,毫无任何情谊可讲。 那么,这个说话口吃的欧阳克就是别有用心了? 重新琢磨对方醉酒倒在床上后的那句梦话,方少杰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初次合作”、“我给你打五折”… 对方这是跟自己谈生意的节奏啊。 是的,生意! 脑子里冒出这个词后,方少杰想到了一种可能:中统特工季山泽钟情于拿情报做生意,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当然也包括欧阳克。所以…对方一定是想和自己这个“季山泽”谈一笔交易,说得直白些,想和自己做生意。欧阳克的筹码就是对自己的那些“暗示”,至于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因为他没有开口,自己自然是一无所知。 再想到欧阳克喝酒时说的“境界不一般”欲言又止的那些话,更加深了方少杰的判断:所料不错的话,对方应该和季山泽乃一丘之貉,都对用情报弄钱情有独钟。 对方今晚对自己的所有“暗示”,在其眼里都是“情报”,早晚他会开口冲自己要钱的,当然不会原价照付,而是“打五折”,因为“初次合作”嘛。 分析至此,方少杰暗松一口气,果真如自己所判断的话,这个欧阳克很值得“交”,对方应该能为自己提供很多非常有价值的“情报”或“信息”,这对除掉王海丰和谢华林将带来很大帮助。 当然,“生意”就是交易,交易需要钱,钱从何来呢? 想到钱字,方少杰有一种猜测,欧阳克之所以物色自己作为其“生意”对象,应该是他认为“季山泽”有油水可榨取,作为徐恩曾的外甥,“季山泽”一定在中统内干过不少肥差,加上之前拿情报套取经费,银元钞票自然大大的。 第三十七章 劫狱 也罢… 干脆将计就计! 就说我“季山泽”曾靠着舅舅徐恩曾这层裙带关系大捞特捞了一把,各种肥差一样不落。而且,用从大竹雄那里换来的情报套取活动经费,数字相当可观。 这些钱,被我换成了金条和银元,埋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总之,让欧阳克把自己视为摇钱树,好好忽悠他一番,让他成为自己对付日本人的工具… 望着醉酒躺在床上鼾声大作的欧阳克,方少杰有种想把对方叫醒的冲动。 他想通过对方的口,证实一下自己所有的猜测和推断是否正确。如果正确的话,那就没必要拐弯抹角遮遮掩掩了,干脆把一切都挑明了,谈谈如何“合作”好了。 心里这么一想,脚步不由自主朝欧阳克走了过去。 刚接近床边的时候,方少杰住下了脚步。 怎么能这么鲁莽呢? 在石川纯良导演的这出戏里面,欧阳克只是一名演员而已,他并不知道“季山泽”投靠76号的真实目的。 如果“季山泽”铁了心打算跟定日本人,那他的那些“暗示”就是冒险行为,搞过分了就是给自己挖坑。当然,对方打着跟“季山泽”之前同在中统共事的旗号喝喝啤酒,拉拢一下感情,虽有违反纪律之嫌,但也能解释得过去。 反之,如果欧阳克认为“季山泽”投奔76号别有用心,那,他的那些“暗示”就暗示对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挑明真实意图。在76号这座魔窟内,一举一动都可能有人在暗中窥探,话说明白了,等于找死。 说白了,欧阳克也是在试探自己。所以,万万不可鲁莽。 方少杰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枪,这是一把很普通的枪,枪身有些陈旧,已经使用过不短的时间了。他取出弹夹一看,里面不多不少,压满6发子弹。 枪是真的,子弹也是真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半夜12点整了。 “欧阳克特意叮嘱说,让我半夜时分一定要巡视一遍牢房,对方这句话用意何在呢,如果是暗示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暗示’呢?” 方少杰决定去地牢内巡视一圈。 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今晚半夜,地牢内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其实,即便欧阳克没说让巡视那些话,自己也很有必要借值班的机会在地牢内转一转。76号内关押了很多反对汪伪政权和抗日的仁人志士,这其中就有军统特工,如果能够的话,可以趁机看看这些同仁被关在哪几个牢房里,以后如果有合适机会的话,尽量将他们救出来。 方少杰出了值班室,将门轻轻带上。他把手枪放入口袋里,沿着来时的方向朝地牢深处走去。 夜已经很深了,潮湿压抑的空气中透着淡淡的灯光。 扶欧阳克来值班室时,方少杰没时间也顾不上打量这座地下牢房。现在,他一个人负责巡视,可以很从容地仔细观察一番了。 在地牢内转了一圈后,方少杰对地牢大致有了了解。 地牢建在76号负一层,相当于现在的地下车库,一来一去有两个廊道,廊道两边是牢房,每个牢房的门上都有编号。方少杰转完一圈,数清楚了,地牢内共有56间牢房,如果每个牢房内关押有一个人的话,76号地牢内一共关了56个人。 这56个人,都是好样的。 方少杰想起,关押金华亭的牢房编号是32,他有意走到32号牢房门前。此时,牢房内很安静,不再传出金华亭的骂声,可能这位《申报》主编骂了半天骂累了,此时已经休息了。 “有骨气的文人啊。”方少杰暗自感慨。 虽然《申报》有中统在背后大力支持,但在一片白色恐怖的形势下,敢公开与汪伪政权和76号叫板,这份勇气不是一般人说有就有的。 回忆去值班室经过此处,见到金华亭戴的眼镜只剩下一个镜片以及镜腿摇摇欲坠时的情景,方少杰猜测,这个《申报》主编一定经受过一番非人的折磨。他想起在青训班接受思想教育时,戴老板曾说过,不要瞧不起文人,笔杆子有时候比枪杆子更具有战斗力,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等有合适机会的话,一定设法将金华亭救出去。 是的,不但救金华亭,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应该把被关在地牢内的抗日同胞们全部救出去。 没人强迫他这么做,这是一种使命。 方少杰心情有些激动。 他是为执行上峰安排的任务而打入76号魔窟的,最初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干掉王海丰,还有谢华林,然后想办法全身而退。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除掉党国叛徒当然是首要任务,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应该再为地下抗日事业做点贡献。 方少杰仔细观察地下牢房的四周环境,看看是否有“空子”可钻,经过一番留意后,他失望了:整个地下牢房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大铁罐,脚下是水泥混凝土地面,四周的墙壁也是钢筋混凝土浇灌而成,头顶上就是一楼,楼道内有日本宪兵站岗把守… 唯一的出口,就是连接地下牢房与楼上的通道,入口处是一扇带栅栏的铁门,两名持枪的日本宪兵一左一右站在两侧。 “欧阳克说,要防止有人越狱或劫狱,这话什么意思呢,如此坚固的工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越狱?劫狱?门都没有啊。” 方少杰刚自言自语了一声,突然,“啪!”头顶上方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枪响。 他愣了一下,以为耳朵出现了错觉,深更半夜,怎么会有枪响呢? 驻足再听时,却是一连串的枪声:“啪!”“啪!”“啪!”…… 枪声由远及近,而且越来越激烈,其中夹杂着日本宪兵的惨叫声与惊呼声: “啊!” “有人劫狱的干活!” “赶快报告石川太君!” “八格!” “……” 方少杰一怔,劫狱?脑子里刚冒出“劫狱”这个词,马上就有人劫狱? 马上,他的神经就高度紧张起来:有两名黑衣人出现在牢房入口处的栅栏铁门前,没等负责看守的两名宪兵回过神,就见这两名黑衣人分别从怀内掏出匕首,朝宪兵脖子处快速一挥,两名宪兵一左一右倒在了地上。 随即,两名黑衣人冲了进来… 方少杰下意识朝旁侧一闪,躲到一黑暗角落处,将身体隐了起来。 他看得很清楚,冲进地牢的这两名黑衣人,每人一手攥着匕首,一手拿着手枪。借助地牢内微弱的灯光,能够看见匕首的刀刃泛红,应该是刚把两名宪兵宰了后沾在上面的鲜血。 方少杰知道,76号地牢上面的廊道内有七八个日本宪兵站岗,两名黑衣人能冲进地牢,肯定是站岗的宪兵都被解决掉了。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劫狱,劫狱者人数应该不少,冲进地牢的黑衣人只是其中两名成员而已。 果然,两黑衣人冲入地牢后,通道入口处迅速出现了四个同样模样的黑衣人,手里都端着一把微型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朝地牢内指过来。 方少杰暗吸一口凉气,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隐藏好,不能动。身子一动弹,就会成为射击的靶子。 第三十八章 “是徐主任派我们来的…”(求推荐!) 情况已经非常明朗,这是一帮劫狱者。 从楼上听到的枪声以及方才守在地牢入口处两名日本宪兵被干掉的情况看,这帮劫狱者有组织、有预谋,而且力量很强。 隐蔽在黑暗角落中的方少杰,在冷静地观察。 已进入地牢的两名黑衣人正快速朝这边冲过来,入口处,则有四名其同伙虎视眈眈对他们进行掩护。 稍不注意,探出脑袋的话,就会引来一串火舌。 冷静!且看看动静再说… 眨眼间,两名黑衣人从方少杰隐身之处经过,快步朝前跑了十几米后,在编号32牢房前住下脚步。 32号? 方少杰看得一怔,那不是关押《申报》主编金华亭的牢房吗?他们这是要? 不等他思索,就见其中一名黑衣人将匕首和手枪一左一右插入腰间,手向身后衣服内一探,摸出一柄黑乎乎的斧头,不由分说照准牢门上的铜锁,一斧头劈了上去。 “咣!” 地牢内,一声刺耳无比的巨响。 所有被关押于牢房内的犯人都被惊动了,纷纷靠近牢门,脸贴在换气孔上朝外张望。 借助牢房内微弱的灯光,方少杰看得很清楚,尽管这些犯人的脸都非常苍白,但眼神却充满力量,目光中有愤怒,有不甘,也有鄙视。 “都是好样的啊!” 方少杰暗自佩服地自语了一句后,目光无意中落在编号42号牢房换气孔的一张面孔上,心里一颤,好面熟啊! 这是一张女子柔弱的脸,带着一付黑框眼镜,镜片后面那双熟悉的眼睛…… “史春霞?” 方少杰差点失声叫出口。 是的,错不了!那付大大的黑框眼镜…不是史春霞,还能是谁? 史春霞是宋小慧的好朋友,两人都在天津大学上学,还在同一个寝室,闺蜜关系。方少杰以前去学校找宋小慧时,经常见到史春霞,一来二去,彼此很熟悉。 史春霞不是在学校里上学吗?怎么出现在这里呢? 方少杰来不及疑问,就听又是“咣!”地一声巨响,黑衣人手里的斧头再一次落在32号牢房的铜锁上。 这次,对方用的力量更大,就见铜锁剧烈振动了两下后,“哗啦”一声,坠落到地面上。 “哐!” 另一名黑衣人一脚将牢门踹开,两步冲进去,迅速将金华亭搀扶了出来。 见到金华亭,那名砸开牢门的黑衣人将斧头扔到一边,上前一把抱住对方,激动地说了一句:“金主任!您受苦了!” 黑衣人说话的声音非常沙哑。 金华亭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扶了扶只剩下一个镜片的眼镜,脸上有些茫然。 “是中统徐恩曾主任派我们来救你的!”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李士群带人冲击了报馆,把您弄进76号后,徐主任就牵挂您的安危。开始还以为您被李士群送到南京了呢,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您就被关在76号的地牢里。弄明白情况后,徐主任就马上筹划营救方案,安排了一批中统特工精英,特意指示说不管花多大代价,都要将您救出去!” 黑衣人说这番话过程中,喉头动的很厉害,嗓音依然很沙哑。 金华亭打量着对方,脸上现出疑惑:“你们是…中统的人?” “当然。中统的大部队都过来了,全是精英,外面站岗的日本宪兵全被我们的人干掉了。金主任请放心,有徐主任支持,《申报》是倒不了的,您现在就回去继续干您的主编去……” 方少杰忽然觉得不对劲。 如果说两名黑衣人冲进地牢,并奋力用斧头砸牢门没问题的话,那接下里的举动就令人费解了。 作为劫狱者,将牢房门砸开后,第一件事干什么?当然二话不说背起犯人或者搀扶着犯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地牢。而这两个劫狱者砸开牢房的门后,居然跟犯人聊上了。这太不符合逻辑了。 还有… 两个黑衣人从入口处进来后,目不斜视,直接就冲到了32号牢房前,轻车熟路一般,这不合常理。 试想,劫狱者怎么知道金华亭被关在32号牢房呢?进一步说,即便他们通过有关渠道知道关押金华亭牢房的编号是32,可是,地牢内的牢房一共两排,他们又是怎么知道32号牢房就在这一排,并一下子就冲到跟前的呢? 只有一种解释:劫狱者对地牢很熟悉。 是的,很熟悉。进地牢就像进自家大院一样。 劫狱是… 假的? 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幕…是石川纯良导演的一出戏? 想到欧阳克对自己的那些“暗示”,方少杰忽然有所明白了:敌人这是在演戏啊! 演戏给谁看呢? 当然是给“季山泽”看啊! 也就是给自己看啊! 一句话,敌人对“季山泽”投奔76号的动机仍然不确定,他们怀疑“季山泽”是中统派来的间谍,手枪调查让他们得不到什么。于是,他们试图通过劫狱的方式观察一下“季山泽”的表现。 “怪不得两个黑衣人打开牢房门后,不赶紧将犯人带走,反而一口一个‘中统’、‘徐恩曾’解释上了呢,其实,这话就是说我这个‘季山泽’听的呀。” 如拨云去雾一般,方少杰脑子越来越清晰,“如果我这个‘季山泽’果真是中统派来试图打入76号内部间谍的话,那么,面对‘中统派来的劫狱者’,肯定不会阻止,不但不会阻止,还会提供相应的帮助。反之,如果‘季山泽’真心投靠76号的话,就不会袖手旁观,必然会阻止劫狱者劫狱。” 方少杰朝不远处的值班室看了一眼,欧阳克仍躺在床上酣睡,方才楼上一阵激烈的枪声居然没影响到他。 可以推测,欧阳克其实已经被惊醒了,斧头砸门声音这么大,他怎么会听不到呢,他在装睡而已。 在石川纯良导演的这出戏中,欧阳克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一定是石川让他故意喝醉以及躺在床上不起来的。 唯一不好理解的,就是两名黑衣人在地牢入口处出现的那一幕:泛着寒光的匕首朝两名宪兵脖子处那么快速一挥… “他娘的!石川够狠的,为了把戏演逼真,居然搭上了两个鬼子的性命!” 方少杰心里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从衣兜里把手枪摸了出来。 这出戏,就差最后的画龙点睛了,就让枪声来画上完美的句号吧! 方少杰悄悄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脑袋。 他潜藏的位置距离32号牢房仅有二十米左右,这么近的距离,第一次学会用手枪的人也能击中对方,何况,要开枪的还是个经过青训班训练出来的优秀射手。 “兄弟,对不住了!为了取得石川纯良的信任,我只有让你脑袋吃花生米了。”方少杰心里默默念叨着,将枪口的准星对准了对方脑袋的后脑勺位置。 他知道,只要枪声一响,石川导演的这出戏就会马上收场。 再看那名黑衣人,却浑然不觉般搀扶着金华亭,离开32号牢房,从方少杰藏身的位置经过后,朝地牢入口方向慢慢在走。 另外那名同伴也是大摇大摆,如同在自家大院散步一般,不紧不慢,边走边对金华亭说:“外面都是咱们的人,出去就解放了……” 当然,嗓音依然沙哑。 就在扳动钩机的一瞬间,方少杰突然产生了疑问:不出所料的话,走在前面的两名黑衣人应该知道这是在演戏,在试探“季山泽”。可是,难道他们不怕躲在暗处的“季山泽”对他们开枪射击吗? 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没了。难道,两个闯进地牢的“劫狱者”为了配合石川纯良而甘愿搭上自己的性命? 第三十九章 错不了,就是他! 不可能啊! 如果这样的话,石川纯良为了试探“季山泽”导演的这出戏,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搭上守在入口处的两名宪兵不说,还拿冲进地牢“劫狱者”的性命做赌注,“季山泽”对76号有那么重要吗?! 不能再犹豫了! 需要马上扳动钩机! 再迟疑的话,两名黑衣人就带着金华亭离开地牢了,就没有机会证实自己“清白”了。 想到这里,方少杰再次用手枪对着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后脑勺,一咬牙,就要扳动钩机… “打倒汉奸李士群!” 就在方少杰刚要扳动钩机的一刹那,突然,地牢内响起一个女子的喊声。 喊声中充满愤怒、抗争与不屈。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方少杰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喊声来自42号牢房,喊这一声的,正是史春霞。 “打倒汉奸李士群!” 史春霞又是一声怒喊,这次声音更大,喊声中充满力量。借着回音,能够感受到,地牢内压抑的空气微微有所震荡。 方少杰很是惊讶,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他绝对不会相信声音是从史春霞嘴里发出的。 与宋小慧恋爱交往的那些日子,方少杰去天津大学次数多了后,对小慧的闺蜜史春霞也比较了解。这是一个腼腆害羞的女孩子,话不多,很文静,有好几次宋小慧想把史春霞拉进学生会一起进行抗日宣传活动,她却担心自己做不好而一直没有同意。 这么一个文弱的女学生,居然作为抗日分子被关进了76号地牢,从没有高声说过话的她,居然发出向汉奸宣战的怒吼…这、这期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啊,让一个弱女子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史春霞接连两声怒喊之后,牢房内,开始纷纷骚动起来。 其实,两名“劫狱者”冲进地牢,用斧头砸32号牢门上的铜锁时,所有被关押的犯人就被惊动了,他们纷纷靠近牢房门,通过换气孔,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见两名“劫狱者”搀扶着金华亭从牢房内走出,这些犯人的脸上都露出羡慕、兴奋与激动的表情,有些人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而当听到史春霞两声怒喊后,这些人的情绪犹如被导火索引燃了一般,瞬间爆发了。地牢内响起震耳欲聋的怒喊声: “打倒汉奸李士群!” “打倒汉奸李士群!” 同样是接连异口同声地两声怒喊之后,不知是谁,语气一转,喊出另外一句: “打倒小日本!” 马上,牢房内响起一片“打倒小日本”的喊声。 除了“打倒小日本”外,还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打倒76号!”、“打倒南京汪伪政权!”…… 整个地牢内,沸腾一片,口号声、呐喊声、狂吼声…群情激昂,势不可挡。 正一左一右架着金华亭胳膊朝地牢出口方向走的两名黑衣人,被身后突然爆发的动静吓了一跳。 其中一名黑衣人一怔之后,没有回头,脚下加快了速度。 另外一名黑衣人则是身子颤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去,见牢房换气孔处一道道仇恨的目光射过来,他慌乱地赶紧转回头去。转头的一下,有点急,也有些仓促,裹在脑袋上的黑布滑落下半截,后脑勺处露出一块醒目的伤疤。 方少杰即将扳动手枪钩机的手微微一抖:伤疤?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奉石川纯良的命令领自己去办公室的那个年轻人吗? 是的!错不了,就是他! 自己曾经问过他的名字,他不肯说,当时有意观察过,这个年轻人尽管投奔日本人做了汉奸,但总算还有些良知。第一眼看到其后脑勺上的伤疤时,就知道这是枪伤,当时还猜测这人一定有过大难不死的经历。 现在看到这熟悉的伤疤…毫无疑问,自己手枪对准的,就是那个年轻人。 稍一怔后,方少杰调转枪口,对准了另一名黑衣人的后脑勺。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这绝对是石川纯良导演的一出戏,黑衣人应该是日本特工或汉奸假扮的,这个受过枪伤的年轻人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日后有可能为我所用,暂且留其性命吧。至于另外那名黑衣人,哼!不管你是日本特工还是汉奸,你都该死! “刘辉,你犹豫什么?还不快走!” 当方少杰最后调整准星,即将扳动钩机的一刻,被瞄准的那名黑衣人见伤疤年轻人没跟上自己的步伐,下意识朝其低吼了一声。 这一声,是情形紧迫之下不由自主发出的,不带任何掩饰,或者说,对方忘了掩饰。 气血猛然涌上方少杰的脑袋,这声音太熟悉了,在石川纯良为自己摆的鸿门宴上,就是这个声音,不阴不阳…不是谢华林,还能是谁?! 原来,伤疤年轻人叫刘辉! 原来,声音装嘶哑对金华亭说话的,是谢华林! 方少杰激动地手微微有些发颤,手枪准线在谢华林后脑勺位置晃来晃去。 狗汉奸!正盘算着怎么找机会将你除掉呢,居然你主动送上门了,这真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呀。 方少杰强烈压抑住激动,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枪一响,不但除掉了军统变节的内线,而且向日本人证实了自己的“清白”。 一箭双雕,痛哉!快哉! 方少杰仿佛看见,左如冰正温和地看着他,微笑着朝其竖起大拇指。 这一枪,一定要射中对方,坚决不能出现偏差! 对枪法一向很自信的方少杰突然听到内心深处传来一个声音:不要急!靠近一些,一定要为左组长报仇! 是的,再向前几步,靠近一些,这一枪为了党国,更为了左组长,一定要爆碎谢华林的脑袋! “呼!” 方少杰从暗处跃出,向前一个箭步冲到谢华林身后。喊了一声:“狗…死吧!” 喊的同时,他扳动了手枪钩机。 这一声喊,完全是下意识的。本来想说“狗汉奸,死吧!”的,“狗”字出口后,“汉奸”两个字硬是憋住了。这是日本人导演的一出戏,“汉奸”这个字眼一旦出口的话,就给自己惹来麻烦了。 “啪!” 枪响了。 在方少杰的设想中,枪响后,听到一声惨叫… 左组长尸骨未寒,就让谢华林这个变节内线为老左祭奠吧。 第四十章 “狗…死吧!” 意外发生了! 方少杰设想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手枪是响了,但谢华林的脑袋却安然无恙。 马上,方少杰就明白了:手枪被石川纯良暗中动过手脚了。 其实,在值班室时,他检查过这把手枪。因怀疑枪内没有子弹,他曾取下弹夹看过,弹夹内压满六粒子弹,而且子弹都是真的。 一定是石川纯良在枪膛内或手枪内部隐秘结构处动了手脚。 特高课出身的这位日本特工很明白:“季山泽”是中统特工出身,在手枪上动手脚,玩一般花样是糊弄不了他的,必须采用高级手段才行。 在检查手枪这件事上,方少杰还是小看石川纯良了。取下弹夹见里面压满子弹后,他没有多想,如果将手枪拆开细细检查的话,应该能发现问题的。事实上,方少杰当时曾冒出仔细检查手枪的念头,只是由于欧阳克酒醉躺在一边,不方便罢了。对方真睡好说,万一装睡在暗中窥探自己呢,所以,当时的情况是不得已。 听到扳动钩机的声响,谢华林转回头朝方少杰看过来:目光中,充满疑惑,还有一抹阴恻恻的歹毒。 此时,方少杰与谢华林一前一后,相距可以说近在咫尺。对方转回头的这一刻,方少杰稍微怔了一下:谢华林的眼神…不太对呀! 既然这出戏是石川纯良导演的,那么,谢华林作为出场演员其中之一,一定知道这出戏是为了考察“季山泽”。他和刘辉故意不紧不慢架着金华亭往外走,其实就是在等身后那“一枪”:如果“季山泽”扳动钩机,就说明这个中统特工是“清白”的,经考察后过关了。反之,如果“季山泽”眼睁睁看着金华亭被“中统特工”救走而放任不管,那就说明这人有问题。 方才,“季山泽”已经扳动了钩机,已经“过关”了,谢华林应该放心地解下蒙在头上的黑布,并祝贺“季山泽”成功经过考察才对呀!他非但没有这样做,其看过来的眼神中却充满疑惑和阴毒,究竟是…? 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方少杰脑子里一闪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手枪朝对方的脑袋狠狠砸去。 既然你谢华林不愿显原形,那你是找死! 不显原形,那么,这出戏就还没结束,你谢华林就还是劫狱者。“季山泽”身为今晚地牢值班人员,当然要履行职责,必须与劫狱者拼个你死我活。 掷出的这一下,用力极大,双方距离又是如此之近,瞄准的又是太阳穴位置,沉甸甸的手枪一旦砸上,估计效果和子弹射进脑袋也差不哪里去了。 谢华林好像早就从“季山泽”的眼睛里读出了不妙,在手枪从对方手里掷出的一瞬间,他就下意识朝旁边偏了下脑袋。 “嗖!” 手枪带着风声,擦过谢华林的耳朵,朝前面地牢通道入口处飞去。 “咔!” 手枪落在铁质栅栏门上,被阻挡后,下坠落在一名早就倒在地上的宪兵的脸上。 “八…格!”倒在地上的那名站岗的宪兵,其面部被手枪砸了一下后,居然不可思议地从地上爬起来,复活了! 这个细节被方少杰看在眼里,他无暇疑问,见手枪没有击中谢华林,马上侧身,飞起一脚,朝对方脑袋踢去。 这一招,在腿法上叫侧踢。 在青训班训练时,方少杰每天都要进行格斗训练。特工训练不同于练武术,要求一切从实战出发,强调一招毙命。就拿侧踢来说,陪方少杰每天训练的是200KG的沙袋,每天要踢八九百脚,将沙袋踢得腾空飞起就算达标了。 “啊呀!” 谢华林惊呼一声,急偏脑袋,试图躲开。无奈“季山泽”这一脚侧踢来得太快,加上刚刚躲过掷过来的手枪,想再躲开这一脚,实在太难。 “砰!” 方少杰一脚踹个正着。 谢华林如陀螺般打了个旋转,身子打了几个趔趄,差点栽倒。作为曾经是一名优秀的军统特工,这家伙同样受过严格的训练,眼见避不开对方这一脚,他身体来了个360度旋转,将对方的力量最大程度地化解了。 “嗤!” 裹在谢华林脑袋上的黑布被方少杰脚风一带,撕开一道口子,自动解开飘到了地上。 “谢先生,怎么是你?”方少杰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快步走上前,扶住谢华林,“惊讶不已”地说,“刚才…明明是中统特工?怎么回事?!” 嘴上这样说,心中则是冷笑:狗叛徒!算你命大! 冷笑的同时,方少杰也是暗暗提醒自己:这个变节的军统内线叛徒有两下子,以后瞅准机会下手的时候,务必再果断一些,再狠一些。 “啊…这个……”谢华林还没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他没想到“季山泽”腿法如此凌厉,方才要是反应再慢一点,被对方一脚踢上,此时恐怕不死也得残废了。 “季先生,误会,纯属误会!”另外那名黑衣人一把将蒙在头上已经坠落一半的黑布扯掉,赶紧过来,抓住方少杰的胳膊,解释说,“今天晚上,石川太君安排进行一场反劫狱演习,事先没有告诉季先生,呵呵。” “原来是…你呀!”方少杰好像刚刚看清对方,“你不是带我去办公室的那个…谁吗,你刚才说什么,反劫狱演习?” 方少杰已经知道了这个后脑勺上有枪伤的叫刘辉,但他故意不说出名字,事实上也不能说出名字。他是从谢华林斥责对方被犯人的呐喊声吓了一跳犹豫不走时,知道对方名字的。如果说出名字的话,就等于被对方知道自己抓住了谢华林的失误。 “是、是啊,演、演习而已…” 身后传来欧阳克的声音,方少杰转身一看,欧阳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身后,只见他嘿嘿笑了两声后,凑近,压低声音道,“祝贺你呀老弟,这一关过了,回头你得请我喝酒啊。” 欧阳克说完,冲方少杰“会意”地挤下眼睛,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懂的。” 方少杰忽然意识到,这个欧阳克才是真正危险的家伙。如果说石川纯良在暗处对自己处处试探的话,那么,欧阳克就是在明处对自己下套,稍微不留意,就会上当。 “欧阳老兄,你说啥呢?”方少杰“茫然”地摇了下头,没再理他,而是继续回转身去“搀扶”谢华林。 说是“搀扶”,其实是方少杰借机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刚才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疑惑与阴毒,让他不解,他想透过观察对方的表情,判断这个变节的叛徒心里在想什么。 谢华林方才被“季山泽”一记侧踢弄得非常狼狈,见“季山泽”的手伸过来,他尴尬地摆了下手:“没事,呵呵!” 这个打入76号的军统内线间谍自变节投靠日本人后,内心深处就一直惶惶不安,见到“季山泽”的第一眼,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晚石川纯良导演的这出戏,原计划不给他安排角色的,是他自己主动请缨的,他要亲自检验一下“季山泽”有没有问题。 本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季山泽”在后面悄悄出现,举枪瞄准…他都能感受地到,扳动手枪钩机的那一刻,他原本以为这个“季山泽”是没有问题的,否则,是不会朝“中统”派来的“劫狱者”开枪的。 可,就在“季山泽”扳动钩机的那一刻,他很清晰地听对方说了一句“狗…死吧!” 这句话有问题啊!! 第四十一章 失误之处 “狗…死吧!” 抗战时期,国人对汉奸无不唾之恨之,提到这些人的名字,前面必定加上“狗汉奸”三个字。 谢华林自变节投靠日本人那一天起,其内心深处就有种莫名的恐慌,他知道,军统上海联络点被摧毁后,他这个汉奸的帽子就算戴牢了。不知有多少次,晚上睡觉闭上眼后,他看见一根根手指头朝自己戳来,一片片鄙视的骂声在身后响起:“狗汉奸!”、“狗汉奸!”…… 这个变节叛徒对“狗汉奸”三个字太过敏了,不!不是三个字,是“狗汉奸”这三个字中的每一个字! 当听到身后传来那个“狗”字时,他心里就莫名一颤,紧接着,对方语气一停,脱口而出“死吧!”…… 毫无疑问,这三个字是“季山泽”在扳动手枪钩机的同时,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 “季山泽”说这个…? “狗…死吧!”——不就是“狗汉奸,死吧!”吗? “狗”字后面“汉奸”两个字被略掉,不是来不及说,而是临近出口的一瞬间,应该是对方觉得不合适,硬生生收了回去。 一定是这样的! 谢华林感到后背阵阵发凉。这个“季山泽”确实有问题啊,试想,如果对方“真诚”投靠76号的话,那么,他自己本身就已经是“汉奸”了,在举起手枪对准劫狱者扳动钩机的刹那,是不会莫名其妙说“狗…死吧!”这几个字眼的。 可是… 这个“季山泽”明明扳动了钩机,既然对“中统”派来的“劫狱者”下手,理论上就说明他不是徐恩曾派来打入76号的卧底。 是不是我谢华林露出了什么破绽,被对方抓住了呢? 把“劫狱”过程快速过滤了一遍后,谢华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失误之处:架着金华亭向外走的时候,刘辉被牢房内犯人的呐喊声弄得犹豫不前,当时自己好像朝其喊了一声“犹豫什么,还不快走”这句话,一定是这话被身后的“季山泽”听到了。 不该有的失误啊。 进入地牢后,为防止被“季山泽”听出口音,我谢华林一直故意嘶哑嗓子说话,单单就斥责刘辉的那句话忘了掩饰。 “季山泽”一定通过这句话听出了是我谢华林的! 想到这里,谢华林暗暗摇头,为检验“季山泽”,自己主动提出参入“演出”,谁知这出戏在即将拉上大幕的时候却砸在自己手里了。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季山泽”投奔76号“存心不良”,但就目前情况看,对其怀疑是不能解除的。 见谢华林脸色不定地站在地上发怔,欧阳克走过来,拍下其肩膀,笑嘻嘻地说:“谢、谢兄,你、你这人就是心事重,季、季老弟顺利通过了考验,咱、咱现在应该去找石川太君,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你、你说对吧?” “呵呵!”谢华林回过神,干笑了两声,马上恢复了神色,道,“不错,是应该祝贺,我们现在就去找石川太君。” 谢华林神态的变化没能逃过方少杰的眼睛,对方对他分析的同时,他也在分析谢华林听到钩机响后转回头看自己的那个眼神:疑惑、阴毒… 对方为什么用这种充满敌意的眼神看自己呢? 我方少杰有什么失误被对方抓住了吗? 同样也是将“劫狱”过程重新过滤了一遍后,方少杰终于也是找到了自己的失误之处:在举枪对准谢华林的脑袋,扳动钩机的同时,他情不自禁地说了三个字“狗…死吧!” 对方一定是听到了这三个字,并起疑心了! 试想,两个“劫狱”者是“中统”派来的“特工”,作为值班人员,我“季山泽”当然要履行职责,毫不犹豫地将劫狱者击毙,开枪的同时说句话也是可以的,比如“劫狱?别异想天开了”或“胆子不小啊,居然来劫狱”等,但说什么也不能说“狗…死吧!”啊,这不就等于是“狗汉奸,死吧!”吗? 方少杰心里苦笑一声,画蛇添足的这句话完全发自内心,完完全全是情不由己。扳动钩机的那一刻,左组长倒在血泊中的一幕犹在眼前,这句话是替党国,更是替左组长说的。 这是处决变节分子前,对其无情的宣判! 不过,说了就说了吧,即便不说这三个字,我方少杰就能完全取得谢华林的信任吗,我看未必。这个军统内线做潜伏时间不短,习惯性地养成了处处设防的习惯,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 方少杰再次暗暗提醒自己万不可大意。 一个王海丰,一个谢华林,这两个军统叛徒都在自己的黑名单上,王海丰就不说了,一个王牌特工,有足够的经验,尽管如今与他在同一个科室,下手的机会应该很多,但,将其除掉恐怕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而这个谢华林,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心思缜密与狡猾,除掉他也绝非易事。 这时,一路上被架着胳膊朝外走不明所以的金华亭终于看明白了:原来,用斧头砸开牢门“救”自己出来的两个黑衣人是76号内部的汉奸呀,还有,从暗处冒出的这个腿法不错的年轻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 “尔等狗汉奸,视吾于玩物,此等卑鄙伎俩可笑可耻,士可杀而不可辱也……”这个《申报》主编是个典型的老夫子,股子里自带一股文人固有的清高与傲气,见几个“汉奸”合伙“戏耍”自己,他难以控制胸中愤慨之气,直接用文人的方式骂上了。 “你、你个老家伙,嚎什么嚎?!”不知为何,欧阳克突然一下子恼了,他不由分说,朝金华亭的脸就是一巴掌,接着吩咐刘辉,“老、老家伙骨头又痒痒了,带、带他去审讯室,我、我要亲自请你他吃一顿皮鞭烤、烤肉。” 金华亭挨了一巴掌,夹在鼻梁上那副只剩下一个镜片的眼镜摇摇欲坠,他顾不上扶眼镜,指着欧阳克的鼻子,怒骂:“汝中统叛徒,投靠日寇,助纣为孽,心何其安也!徐主任早晚派人取汝的狗命…” 不知为什么,听到“徐主任”三个字,欧阳克马上变了脸色,他再次吩咐刘辉:“快、快…快把老家伙弄到审讯室去,老、老子要大刑伺候他、他…” 刘辉却被金华亭的气势震慑住了,老头干巴巴的,脸色蜡黄,看得出被关入牢房有段时间了,已经被折腾的够呛了。但此时,对方却倔强地立着,犹如一颗顶着寒风吹袭的枯松一样,怒气逼人,令人生畏。 “笨、笨蛋…”见刘辉迟疑不前,欧阳克瞪了他一眼,转头,朝地牢入口处招了招手,“两、两位太君的辛苦一下,把、把老家伙弄到审讯室的干活。” “吆西!”守在地道入口处被“抹”了脖子的两个日本宪兵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站了起来,见欧阳克招呼,应了一声,快走几步,来到金华亭跟前。 方少杰看清楚了,这两个宪兵领口处都有一片红色的痕迹,没有一丝腥味,这是颜料,不是鲜血。 第四十二章 有情况(求推荐) 戏演得真是逼真啊! 方少杰心里冷笑,两名“黑衣人”出现在地牢入口处时,拔出匕首一左一右快速向两名站岗的宪兵脖子抹去的那一幕还真把自己给糊弄了,这个细节让自己以为对方真是劫狱者呢,石川纯良真是煞费苦心啊。 两名宪兵不由分说,一把将金华亭架起,半拖半拉着向外走。 可怜这位《申报》主编,面对强壮的日本宪兵,他根本无力反抗,只是嘴上依然针对欧阳克骂声不绝:“汝乃中统败类,徐主任安能饶了你?早晚一天取尔首级,悬挂于76号城门之上,以警示国人,此乃做汉奸之下场……” 这些话乍听起来很迂腐,也有些好笑。但,此时方少杰对这位老夫子却由衷敬佩,在76号魔窟内,敢于和敌人叫板,这已经把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 这是文人的骨气,中华民族的脊梁。 “马、马、马上把他弄到审讯室,把、把所有的刑具都准备好,老、老子要让老家伙挨个尝尝滋味…”欧阳克气急败坏道。 方少杰注意到,欧阳克的表现与往常比,很明显有些“反常”。一开始,金华亭骂人并没有针对他,只是说了句“尔等狗汉奸而已…” 这些骂人的话原本也正常。可是,欧阳克的举动就明显有些过激了。首先,他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金华亭一巴掌,好像在表示自己与抗日分子势不两立,这就有些做作了。 另外,从金华亭嘴里听到“徐主任”三个字后,欧阳克好像受了刺激一样显得气急败坏,并且一再喊着要把金华亭带到审讯室去,并且一再强调要给对方上大刑,这就有些过分了。 金华亭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又是个文人,从眼镜只剩一个镜片可以想象,他一定受过76号刑具的折磨。这么一个老弱病残的老家伙,给他上大刑?这不等于要了他的命吗。 欧阳克至于这样吗? 事实上,与欧阳克接触几次后,方少杰对其印象相对来说还是不错的。这人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坏,举手投足之中透着几分玩世不恭,对任何事都不那么执着。而且,从之前的分析中,方少杰感觉对方追求利益,唯利益至上。 这么一个人,是不会轻易动怒发火的。 但,方才… 实在莫名其妙呀。 方少杰正琢磨时,两名日本宪兵已经按照欧阳克的吩咐,半架半拖将金华亭带出地牢向楼上走了。看得出,审讯室和地牢不在同一个地方。 这时,地牢内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打倒汉奸李士群!”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日本鬼子滚出中国去!” “……” 噪杂的喊声中,有一个声音特别特别清脆,也特别高亢。这个声音听上去特别熟悉,也格外亲切。 方少杰不由地回头看去,这个声音来自身后不远处的42号牢房,正是从史春霞嘴里发出的。 而就在方少杰回头看过去的同时,史春霞的目光也恰巧迎过来。四目相对,都是诧异、不解和疑问,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 是的,是亲切。 方少杰记得很清楚,当他去天津大学找宋小慧的时候,史春霞知道其身份是军统特工后,就好奇地问军统特工是干什么的,他告诉对方,现在是国共联合抗日,军统特工的职责就是对付日本间谍。史春霞当时听了这话后一脸崇拜,她说日本间谍可不容易对付,你敢和他们干,真是了不起啊。后来,方少杰去找宋小慧次数多了,与史春霞慢慢也熟悉了,对这个爱读书害羞不爱说话的女孩子,他一直当妹妹看,而对方呢,也把这个闺蜜的男朋友当成亲哥哥一样。 与史春霞目光一对视之后,方少杰马上把头转了回来。敌人导演的这出戏并没有完全收场,很可能,石川纯良躲在看不见的暗处,在冷眼窥视自己,一旦被对方发现自己和史春霞“可能认识”,那就麻烦了。 当然,方少杰对史春霞出现在76号地牢内的牢房里感到非常意外,她不是一直规规矩矩在天津大学里上学吗,怎么会… 方少杰忽然记起那天晚上离开回春药铺时,隽老板对自己说的那句话:“…进入76号后,如果有人问你‘听说你老家的烟土很有名气,今年行情还好吧。’你这样回答‘今年地里招了蝗虫,本都收不回来了。’”… 史春霞不会是红党内线吧?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后,方少杰马上就否定了:想啥呢,史春霞明明是个学生,怎么成了红党分子呢,内线?当然更不可能啊,红党内线怎么会被关入地牢呢,难道暴露了? 纯属胡思乱想嘛! 脑子里蹦出“内线暴露”这几个字眼后,方少杰不由自主想到了谢华林:通过不多的几次接触,看得出,对方富有心机,多疑,冷漠中透着阴狠。戴老板眼力不错,这种人很适合做潜伏。可是,如此一个潜伏高手居然变节投靠了敌人,实在令人费解。 谢华林绝对不是主动投敌,一定是其“内鬼”的身份被敌人识破,受到胁迫无奈之下才投敌的。 那么,谢华林是怎么被敌人识破的呢?! 所有一切,都是迷啊。 “季、季老弟,想、想啥呢,”走在前面的欧阳克见方少杰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转头朝他打个招呼后,嘿嘿笑了两声,道,“今、今晚这后半夜,老、老子要好好审一审这位《申报》的大主编,让、让他把肚子里的存货一股脑地吐出来,看、看值多少钱…怎、怎么样啊,老、老弟有没有兴趣做一回记录员啊,放心,你、你不会白忙活的,你把他那些之乎者也统统翻译成白、白话,我、我给你两折提成…” 欧阳克说这番话的时候,接连咽了几下口水,神色也甚是贪婪。 两折? 听到这两个字,方少杰心念一动,联想到对方酒醉后躺在值班室床上“暗示”自己的那些话,再看看此时对方的表情,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与一般汉奸不同,欧阳克加入76号也许另有所图。 果真如此的话,欧阳克能取得李士群和石川纯良的信任,足以证明此人不可小看,他有他的手段。 “好啊,既然今晚我和欧阳老兄值班,那就坚持到底。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方少杰很“痛快”边回应欧阳克,边快步跟上。 此时,两名宪兵已经半拖半架着金华亭出了地牢后,走到上方的一楼了。 看见史春霞后,方少杰就想知道审讯室在哪里,以便日后有可能轮到自己审问史春霞的时候,趁机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来到76号这个魔窟。而恰好欧阳克主动“邀请”自己一同审问金华亭,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就在方少杰脚刚要迈上一楼阶梯时,突然,76号楼道内警笛声大作:呜~呜~~呜~~~~ 没等方少杰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啪!”“啪!”两声枪响,走在前面一左一右架着金华亭胳膊的两名日本宪兵闷声倒在了地上。 其中一名宪兵倒地的一瞬间,身子摇晃了两下,试图举枪还击,但射来的子弹正好打在其心脏位置,他抓枪的两手无力地松开,“咕咚”一头栽倒了。 第四十三章 不速之客(求收藏!) 鲜血从这名宪兵的胸口处涌出来,“八…格!”其嘴巴勉强动了动后,脑袋一下耷拉下来,两腿一挺,身子瞬间一动不动了。 这次,这名宪兵是真死了。 “不、不好…劫、劫、劫狱!” 走在前面的欧阳克被突发的一幕惊得面如土灰,转身就溜。 由于过于慌张,转身这一下,还跟方少杰撞了个满怀。 劫狱? 不是刚刚“劫狱”了吗?怎么又? 方少杰一愣神的功夫,欧阳克已经不见了。他下意识也想躲起来时,一想,不行!不能躲!会不会是石川纯良为了考验自己又在耍什么新花样呢? 先看看发生什么情况了再说! 瞬间拿定主意后,方少杰一个跃步,从台阶上到了一楼。这下,他看清了:迎面冲过来三个身穿黄呢子军大衣的“日本兵”,都攥着一把短枪,其中两人手里攥的手枪枪口上还微微冒着热气。而,冲在最前面的这个“日本兵”,则是面容姣好,秀目圆睁。 咦? 好像是个女的? 略一怔时,伴随一声脆喝“狗汉奸!”就见对方手一抖,一条乌黑发亮的皮鞭带着破空的啸声,如长蛇般朝自己头顶卷了过来。 方少杰不敢大意,快速向旁边闪开。手枪早已被掷出,此时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其实,即便那把手枪在手里也无用,因为已被石川纯良动过手脚了,射不出子弹。 快速躲闪的同时,方少杰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糊涂了:三个不速之客其打扮看上去好像是日本兵,怎么二话不说将站岗的两名宪兵打死了? 还有,骂自己“狗汉奸”,并且一鞭子抽过来的这个…女“日本兵”又是怎么回事? “啪!” 皮鞭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后,鞭稍居然如毒舌吐信般,顺势,借助地面的反弹力量窜到了方少杰的面门。 方少杰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他在青训班进行格斗训练时,强调从实战出发,一招将对手毙命,对于传统武术很不以为然,认为那都是好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方才,对方甩皮鞭的手法及身形,很明显带着传统武术的影子。方少杰在躲闪的同时,心里暗笑对方有枪不用,却用皮鞭,虽然对来势凌厉的一鞭不敢大意,但也有几分不屑。 而,对方一击落空后,鞭稍居然自动弹起扫向自己的面门,这不是惯性,而是力道的输导。 简单一句话:对方有内功,而且功力很不错。 呼! 方少杰用最快的速度向后一仰脖子,鞭稍擦着面门一啸而过。 好险啊! 方少杰惊出一身冷汗。对方手里既有皮鞭,又有手枪,而自己两手空空,双方距离又是近在咫尺,虽然冒险躲过,但对方随便再来这么一鞭子,或者开枪的话,则是万万难以应付。 方少杰正担心,使用皮鞭的这个“女日本兵”见眼前这个“汉奸”居然避开了自己这一鞭,不由一怔,见对方手无寸铁,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金华亭已经被另外两名“日本兵”中的其中一名背着快步走出一段距离了,已经快走到76号一楼大厅门口了。 方少杰看明白了,三个身穿黄呢子军大衣的不速之客并非什么日本兵,都是假扮的。一楼走廊内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日本宪兵,无一例外脑门正中间位置都有一个血窟窿。而大厅门口两侧的地上,则是一左一右躺着两个宪兵,这两个宪兵没有吃枪子,而是被抹了脖子,殷红的鲜血正在地上缓缓扩散。 可以想象,三个不速之客从外面摸到一楼大厅门口后,用匕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站岗放哨的两名宪兵,然后直接冲进走廊,同样以最快的速度,用手枪将值班的七八个宪兵全部干掉了。 这些宪兵都是日本特高课专门给76号配备的,可以说都是鬼子中的精英,居然就这么一个个被子弹击中脑门而瞬间暴毙,甚至有的连枪栓都没来得及拉。 方少杰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如果眼睁睁就这么看着假冒日本兵的三个不速之客大摇大摆离开,那就显得自己对皇军太不“忠诚”了,此时此境之下总得表示一下。 “不许跑!抓劫…匪!” 他边喊着,边跑到倒在地上已死掉的一名宪兵跟前,弯腰捡起一支三八大盖,不紧不慢“哗啦”一声推上枪栓。 他拿定主意,等三个不速之客快跑到大厅门口时,再象征性地放上几枪,当然,保证子弹不会打中对方。 身背金华亭的那名不速之客快速朝走廊大厅出口撤退,手拿皮鞭的“女日本兵”与另一名同伴则背对着,一左一右边掩护边后退。 “女日本兵”还提醒其同伴:“注意保护老爷子!” 一听声音,方少杰更加确定,兜头给自己一鞭子的,确确实实是个女子。 他心里暗暗诧异的同时,也很是好奇:三个不速之客闯入76号好像是专门为救金华亭来了,怎么这么巧呢,谢华林和刘辉刚刚假扮成“劫狱者”将金华亭从牢房内弄出来,欧阳克正要带其去审讯室的时候,真劫狱者就闯进来了。巧合先不说,三个不速之客为何要劫走金华亭呢? 此时,三名不速之客已经快撤退到大厅门口了,再不开枪“表示”一下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方少杰将三八大盖端了起来并迅速瞄准,不过,他瞄准的对象不是三个不速之客,而是大厅门口正上方那盏耀眼的白织灯。 为什么要打掉白织灯呢,因为方少杰有种不安的感觉。 警笛“呜呜”响过一阵后忽然没有了动静,走廊内站岗的数名宪兵被解决掉之后,不见新的宪兵冲出来,这是不正常的。76号这个日本特务机关,里面有一支由涩谷准尉统领的宪兵分队,人数少说也有百人之众,七八个宪兵死了算什么,应该马上会涌出一大批宪兵将三个不速之客重重包围才对。而现在走廊内出奇地安静,这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有可能,敌人会在大厅外面设伏。当三名不速之客带着金华亭走出大厅的时候,也许会遭到乱枪的突然袭击。 一旦将白织灯打掉,大厅门内门外将瞬间漆黑一片。这对于撤离,非常有利。 就在方少杰瞄准白织灯即将扳动钩机的一瞬间,突然,“哒哒哒……”从二楼的高处传来机关枪的声音,子弹打在大厅门口的地面上,火星四溅。 机枪的火舌将出口封死了。 方少杰心一凉:三名不速之客出不去了! “八格!”石川纯良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我大日本皇军士兵牺牲了的干活,我要为他们报仇的干活,统统的,死了死了的干活!” 方少杰抬头一看,只见石川纯良正指挥着一群宪兵,持枪纷纷对准了楼下三名不速之客,其中一个抱着微型机关枪,枪口处滚红发烫。 敌人果然设伏,只是,地点不是在门外,而是在楼上。 “嗨!”一名宪兵听到“死了死了的干活”这句话,误解了石川纯良的意思,他调整了一下枪口,对准目标就要扳动钩机。 “混蛋!”石川一巴掌扇在这宪兵的腮帮子上,吼道,“我要捉活的,死了的不要,你的明白?!” 方少杰替三名不速之客尤其使用皮鞭的这个女子感到惋惜,一个个功夫都不弱,可惜被敌人用机枪封住了退路,想走,已经走不成了。 第四十四章 七段武士 “梅姐,怎么办?” 背着金华亭走在最前面的不速之客见出口被机枪封住,他将金华亭从背上放下来,擦下额头上的汗,攥紧手枪,转脸问使用皮鞭的女子。 “还能怎么办?跟鬼子拼了!” 不等女子开口,另一名不速之客将手枪插进腰间,两手一探,从衣兜内摸出一把黑乎乎的东西,每个半寸不到,外观呈菱形,被白炽灯光线一耀,泛着微微的寒光。 方少杰猜测,对方手里拿的,应该是暗器之类的东西。此时,二楼上面一排日本宪兵齐刷刷举枪朝下面瞄准,用手枪还击没什么意义,撒手一把暗器抛上去,效果要好的多。但是,敌人早就做好了射击准备,恐怕不等这个不速之客将暗器抛出,他就被子弹打成筛子了。 “虎子,不要乱来!” 女子朝拿暗器的男子摆了下手,将其止住。然后,她麻利地脱掉穿在身上的黄呢子军大衣,同时将戴在头上的日本军帽摘了去…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这女子用一缕红布束腰,打扮的非常干练。她轻蔑地朝楼上举枪朝下瞄准的日本宪兵扫了一眼,将手枪朝地上一丢,扬了扬皮鞭,仰头哈哈笑了两声,道:“小鬼子,你们也就拿枪吓唬人的本事,敢下来和姑奶奶比一比功夫吗?” “日本兵”突然变成女子,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楼上的鬼子们眼睛顿时都直了。 “吆西,原来花姑娘的干活,” 石川纯良眯眼,伸手朝下一指,“你们,谁的下去把花姑娘拿下的干活?” “太君,让我来会一会花姑娘的干活!” 从石川纯良身后闪出一个日本武士,身穿和服,目露狠光。 这人叫岩田次郎,是涩谷准尉的副官。 前面介绍过,76号内有一支日本宪兵队,由涩谷准尉统领。那么,这段时间涩谷准尉去哪里了呢?原来,涩谷去上海皇军警备司令部开会去了,还没有回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宪兵队由石川纯良和岩田次郎负责。 岩田次郎示意宪兵们将手里的枪放下,他从身后拿出一把带鞘的军刀,边缓缓将军刀从鞘内向外抽,边不怀好意地叫道,“花姑娘死了可惜可惜的,开枪的不要,我要亲自活捉的干活!” 将军刀抽出后,岩田次郎双手紧攥,两眼如贪婪饿狼般紧盯着女子,一步一步从楼上顺楼梯走了下来。 方少杰见宪兵们把枪放下,刚松了口气,心又悬了起来,拿刀的这家伙看上去很凶狠,恐怕不容易对付。 他转身看了一下,身后除了地上几具宪兵尸体外,没有其他任何人。欧阳克早已溜之大吉不说,谢华林和刘辉也不见了踪影。 方少杰顾不上奇怪,趁石川纯良和日本宪兵的注意力都在女子和其同伴身上,他向旁边一侧身,将身体悄然隐到暗处,手里的三八大盖仍然瞄向大厅出口上方的白炽灯。 现在不是开枪的时候,方少杰看得很清楚,楼上那名机枪手仍然端着机枪,虎视眈眈盯着大厅出口处。可以想象,一旦发现闯进来的这三名不速之客有逃的迹象,马上就会飞来一道火舌。 只能在出现撤退时机的时候才能扳动钩机,白炽灯一旦熄灭,整个大厅门口将和外面一样变成漆黑一片,三名不速之客可以趁机逃出去。 岩田次郎已经从楼上走下来,见女子手里除了拿着一根长三尺有余的皮鞭外,并没任何武器,不由起了轻蔑之心,他一手提着军刀,另一手指着女子,色眯眯道:“皇军对花姑娘一向优待大大的,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会绝对保证你的安全的干活……” “呸!狗日的小鬼子,废话少说,让姑奶奶取了你的狗命再说!” 女子手里的皮鞭卷了个鞭花,怒目圆睁。 “八格!” 岩田次郎顿时恼羞成怒,作为76号宪兵队副官,众目睽睽之下被女子臭骂狗日的,其自尊心很是受伤害,他双手攥紧军刀,高高举起,饿狼捕食一般,直接朝女子冲了上去。 看到对方出手的动作,方少杰放下心来,这个日本武士肯定要吃霍龙梅的亏。 当然,不是岩田次郎刀法不好。事实上,从其举刀、挥刀的身法上看,这位武士练过剑道,有“合力斩”的影子,功夫应该在七段以上。 但,中国功夫源远流长,日本空手道和剑道在我华夏博大精深的技艺面前,连三脚猫都算不上,这在唐朝时期已经有了定论。 方少杰刚刚领教过女子的鞭法,不仅速度奇快,而且充盈着内力,这个女子是个功夫很不错的练家子。岩田次郎恶狠狠向前扑的这一下,下三路全是破绽,他要不倒霉那才叫奇怪呢。 “悠!” 只见那女子手腕一抖,空中闪过一道黑乎乎的影子,没等众人看清怎么回事,就见岩田次郎手里的军刀被皮鞭裹带着飞向空中… “嗖!” 军刀划过一道弧线,飞向二楼,“咣!”撞击到一根柱子上后,落到地上。 这一下来的太快,太突然,显然出乎岩田次郎的意料之外,他略一发愣的功夫,就见那女子紧跟着又是一鞭子朝其扫来。 在鞭稍落到岩田次郎脖子位置时,皮鞭如灵动的蛇一样,迅速在其脖子上缠绕了一圈。紧接着,女子欺身而上。 等众人再看时,女子一手用皮鞭紧紧勒住岩田次郎的脖子,另一手里多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抵在对方下巴上。 “把枪放下!”女子边拖着岩田次郎向后退,边厉声命令楼上那个机枪手。 机枪手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傻了,端着机枪,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一幕被楼上的石川纯良看在眼里,他羞怒地变了脸色。 一开始,他对岩田次郎还是有信心的,对方是剑道七段,以前在上海皇军警备司令部为小野石雄服务过,76号成立后,石川纯良特意向小野石雄申请将他调过来给涩谷准尉做了副官。现在,一个堂堂的日本剑道七段居然败在一个女子手里,居然一招之内就被对手制服并成了人家的人质… 皇军的脸都被岩田次郎给丢尽了呀! “八格…”石川纯良手一挥,脸色铁青命令机枪手,“机枪突突的干活,统统死了死了的有!” 机枪手犹豫了,石川是76号顾问,他的话不可不听。但是,岩田次郎是涩谷准尉的副手,也是这支宪兵队伍的长官,机枪开火岂不把不速之客连同自己的长官统统突突了?! 见机枪手犹豫,石川纯良失去理智一般,一把将机枪手手中的机枪夺了过来,叫道:“丢人现眼的干活,你的不突突,我的突突,统统死了的干活……” “石川太君,且慢动手!” 李士群忽然从宪兵队伍中闪了出来,他一步走到石川纯良跟前,先将其拦住,然后俯身朝下面那女子拱了一下手,道:“这位女英雄,方才我听旁边那位兄弟叫你梅姐,请问…你是不是丐帮的霍龙梅?” 第四十五章 岂能将其放过?(求推荐)) 这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包括石川纯良。 包括躲在暗处举枪,悄悄对准白炽灯的方少杰。 那女子正挟持着岩田次郎向后退,听见这话,抬头一看,见楼上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微笑着望着他,不由一怔:这人是谁?他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没等女子应声,旁边手里攥着菱形暗器的那名男子抬手,向上指着李士群,冷笑道:“狗汉奸,算你说对了,这位正是丐帮帮主霍大锤的堂妹霍龙梅!识相点,赶紧让鬼子乖乖滚蛋,否则,丐帮迟早跟你们算账的!” 男子的话让方少杰来了兴致。 在青训班时,他就听说上海知名的帮会中,除了青帮外,还有一个丐帮,成立时间并不长,帮主叫霍大锤,听说此人在少林寺学过十年武,功夫很不错,尤其擅长铁砂掌。还听说丐帮成员都是一心一意杀鬼子来自全国各地的民间绝活或功夫达人。 怪不得一楼走廊内站岗的七八个宪兵无一例外地脑门处中弹纷纷死掉了呢,原来,他们遇上丐帮的人了呀! 躲在暗处的方少杰转头悄悄朝着叫霍龙梅的女子看去,对方鞭法凌厉,而且会内功,实在令人钦佩。 不过,他心里瞬间生出疑惑:方才听那男子说,霍龙梅是丐帮帮主霍大锤的堂妹,其身份在丐帮中应该不低,或者说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如此一个重要人物,怎么贸然假扮成鬼子创进了76号呢。 从他们的举动看,进来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将《申报》主编金华亭劫走。他们运气不错,碰巧就遇上金华亭被两名宪兵正带着去审讯室。如果不碰巧的话,他们会怎样呢,肯定闯进地牢内去砸金华亭的牢房…霍龙梅和她两个同伙胆子也太大了! 是,他们功夫是不错,枪法也很准。可是,76号被外界号称魔窟,戒备森严,岂能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闯进来的? 把76号当成自家大院了? 也太不长脑子了吧? 不是一般的不长脑子,是太离谱,太不可思议。 不过,从方才霍龙梅用激将法一招制住岩田次郎,将其变为人质的那一幕看,这女子胆大却不失心机,是个有心计有头脑的女子。所以,既然不计后果闯入76号,应该另有原因。 听男子骂自己“狗汉奸”,李士群脸色一变,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微笑,道:“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一定在外面潜伏好久了,听到从地牢内传出枪声,以为犯人发生了暴动,所以你们就闯进来想趁火打劫来了,对吧?呵呵!你们想错了,枪声只不过是劫狱演习罢了。” 一听这话,方少杰顿时恍然。 不错,霍龙梅和两名同伙正是由于听到76号内响起枪声才闯进来的。 方少杰不认识李士群,见这个西装革履的“汉奸”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不由地对其有些刮目相看。 再仔细暗中一瞅,见这人面色从容,很有些气度,方才对石川纯良说话的语气… 方少杰心中揣测,对方在76号内应该职务不低。 “吆西!” 弄明白三名不速之客原来是丐帮的人后,石川纯良转怒为喜,他将夺过来的机枪还给那个机枪手,摸了下八字胡,朝众宪兵一挥手,命令道,“去!把三个丐帮成员活活捉住的干活!” “嗨!” 这群日本宪兵队员齐声回应,然后一个个将三八大盖上了刺刀,就要下楼。 方少杰暗道糟糕,霍龙梅和其两名同伙虽然功夫不错,但宪兵人数太多,肯定寡不敌众。 “谁敢过来?” 霍龙梅一手用皮鞭勒紧岩田次郎的脖子,另一手把匕首从对方下巴上拿开,朝楼上蠢蠢欲动的宪兵们一指,厉声道,“你们谁先胆敢过来,我就先要了他的狗命!” 被霍龙梅这么一唬,宪兵们又犹豫不决了。 还是那句话,岩田次郎是这群宪兵的长官,此时长官的命在人家手里捏着,他们不能拿长官的命开玩笑。 岩田次郎被皮鞭勒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他根本说不出话,嘴里断断续续呜哩哇啦地呻吟着,很痛苦的样子。 “石川太君,不可硬来!” 李士群凑近石川纯良,低声道,“我们虽然人数绝对占优,但岩田次郎在他们手里…而且,太君你看见那个男子手里攥的满满的东西了吗,那是暗器。我们的人一拥而上的话,他手里的暗器将会伤到我们的干活,暗器眼色发暗,上面应该沾了毒,一旦被伤到,我们很可能死了死了的干活……” 石川纯良边听李士群这么一说,目光移到那名男子的手上,不错,对方手里的确攥了一把菱形的东西,黑乎乎的,微微泛着寒光。 “八…格!”石川纯良眼神一寒,就要去摸手枪。 “不可!”李士群再次阻住石川,“这三个人都是丐帮的,对我们将大有用处,不能伤了他们。尤其那个霍龙梅,她是帮主霍大锤的堂妹,要是伤到她,霍大锤必定会找我们的麻烦,丐帮成员个个都会飞檐走壁,不好惹……” “八格!”石川纯良终于忍不住了。 李士群当着众多宪兵拦住他手里的机枪,就让他不快,当他命令宪兵一拥而上将三名不速之客拿住时,李又阻止,而方才正要用枪先下手为强将手里攥着暗器蓄势待发的男子击毙时,李居然再次制止自己,还说什么“丐帮不好惹”之类的话,这不是长别人志气灭我皇军威风吗? “李主任,你的什么意思?为什么庇护敌人的干活?” “石川太君你误会了,不是我庇护敌人,而是…”李士群脑袋靠近石川纯良,压低声音,提醒道,“汪主席的那封亲笔信还有玉如意,就是丐帮那个叫六子的飞贼给盗走了。” “吆…西!”李士群这么一提醒,他回过味来。 因为王特使在火车上丢包的事,正准备派谢华林去找丐帮交涉呢,而恰好闯进76号的这三名不速之客就是丐帮成员,实在太好了,只要将他们活生生擒住,将其变成人质,就不怕丐帮不妥协。 其中这个叫霍龙梅的女子居然还是帮主霍大锤的堂妹,这简直就是突然间从天上掉下一块馅饼。把她拿住,在交涉丢包的事情上就多了一个很重的筹码。 只是,现在双方的形势势如骑虎:楼下,三名丐帮成员虎视眈眈,随时要带着金华亭撤离,他们手里的筹码是岩田次郎。楼上,则是一群荷枪实弹并已上了刺刀的日本宪兵,另外还有一名眼睛通红的机枪手。 从石川纯良嘴里听到“李主任”三个字后,躲在暗处的方少杰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楼上从宪兵队伍中闪出的这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士群。 千载难寻的良机啊! 方少杰正在瞄准的枪口不由自主地离开白炽灯,向李士群移去… 76号成立后,李士群就开始无恶不作,残害抗日志士、暗杀军统特工。戴老板在上海的军统机构被其破坏殆尽,搞得军统特工不得不躲进租界,即便如此,李士群也不放过,追进租界欲赶尽杀绝。戴老板对李士群恨的咬牙切还,多次设法暗杀,却由于对方过于警觉和特别小心,没能得手。 今晚对方意外地出现,岂能将其放过? 方少杰强烈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对于如何除掉王海丰和谢华林,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原本想着不能操之过急,等取得石川纯良的信任后再慢慢实施。现在李士群的意外出现,把方少杰的计划瞬间打乱了,略一思索后,他做出决定:先一枪干掉李士群再说! 他设想好了,开枪后,他要马上回身去找谢华林。三名丐帮成员闯进来的时候,欧阳克溜走的同时,谢华林也不见了,估计是见情况不妙躲起来了,躲,也不会躲远,应该就在身后黑暗中的某个角落里,要赶快找到这个军统内线变节者,迅速将其解决掉…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王海丰了,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将其除掉。 他不担心枪声一响后,敌人会怀疑自己,因为此时他躲在暗处,谁也不知道这一枪是谁开的,只有眼睁睁看着李士群倒在血泊里。至于调查嘛,那是下一步的事,先把李干掉再说。 一句话,浑水摸鱼。 拿定主意后,方少杰调整准线,三八大盖又叫三八式步枪,机械瞄准采用V型缺口照相,只要将缺口对准李士群的脑袋,就OK了。 而恰在这时,李士群对石川纯良低声说完后,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被旁边一名宪兵的脑袋挡住了半张脸。 方少杰不得不重新调整准星,枪口左右轻轻摇摆。 而就在他调整准星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丝不对劲的感觉,这是优秀特工超出常人的第六感。 他用眼睛的余光朝旁侧扫去,只见身体右侧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阴测测地瞅过来。 第四十六章 剖腹 方少杰一惊,螳螂捕蝉麻雀在后,方才自己的注意力都在李士群身上,竟然忘了防范自己的身后及两侧。 赶紧转脸细看时,方少杰心里咯噔一下子:从右侧暗中出现的那双眼睛,居然是谢华林。 只见谢华林蜷缩在黑暗中的一个旮旯处,身子一动不动,而一双眼睛正阴测测地瞅过来,目光中充满疑问与捉摸不定。 果然曾经被戴老板看重并钦点为军统内线干过潜伏的特工啊,距离如此之近,而我竟然一直没有发觉… 方少杰暗惊的同时,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念头:调转枪口,将这个军统变节分子毙了! 刚才的设想是,先把李士群一枪打死,然后马上回身去寻找谢华林,趁乱再将其解决掉。还琢磨对方躲了起来不好找呢,想不到,他就隐匿在旁侧,想必自己方才举枪向李士群瞄准的过程被对方看了个一清二楚。 既然这样,就只有将顺序调整一下了:先干掉谢华林,再迅速调转枪口解决李士群… 方少杰刚要转移枪口时,却是一怔:只见谢华林上衣一边的衣兜处,被什么硬物撑得鼓胀凸出,凸出的方向正冲着自己。 手枪! 方少杰心里一凛。 瞬间,他明白了:原来,当三个不速之客突然闯进来的时候,谢华林就及时隐匿起来了。他躲在暗处按兵不动,应该有两个原因,一来是发现来者不好惹,确保自身安全方为上策,二来呢,肯定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在暗中观察,石川纯良导演的戏刚刚结束,自己虽然过关了,但这个谢华林仍然没有解除对自己的怀疑,而恰在这时遇上了真劫狱者,给对方观察自己的表现重新提供了机会,这种机会,对方是不会放过的。 至于谢华林为什么把手枪藏在衣兜里,并暗中攥紧让枪口对准自己,就很好理解了:一旦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劲,或欲对其不利时,他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先给对方一枪已经不可能了,此时,要马上随机应变,尽量让对方消除对自己的疑虑。 方少杰假装刚刚发现对方,脸上露出很“意外”的表情,他冲隐在暗处的谢华林“友好”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朝手里攥着暗器的那个男子指了指,意思是那人危险,应该马上将其击毙。 其实,方少杰明白,自己这一举动对潜伏经验丰富的谢华林来说,属于小儿科,但,此时他也只有这么做。其实,刚才端枪对着前方,谢华林未必知道射击目标是李士群,攥暗器的男子也在前面,谁说瞄准的就不是他呢。 此时,躲在旮旯处的谢华林心里正隐隐发颤。 “季山泽”那直奔太阳穴的一脚侧踢,既凶狠又力道十足,要不是尽上全力最大程度上将其化解,恐怕自己已经一命呜呼了。还有,对方恶狠狠掷出手枪的那一下,也是干脆利落,出手即杀招…中统有这么身法及手法好的特工吗? 这是取我谢华林性命的节奏啊! 此人不可留呀… 方少杰判断的不错,在真劫狱发生的第一时间内,谢华林就躲了起来。他要对“季山泽”再暗中进行一番观察,看看他面对劫狱者如何反应,如果跟劫狱者硬拼的话,还倒好说,而,如果畏缩甚至跟劫狱者有“串通”迹象的话,那就趁机一枪将其干掉,石川太君那边也好交代。 而“季山泽”的表现既让谢华林意外,也让他吃惊。 意外的是“季山泽”面对气势凶猛的劫狱者并没有跑,而是面色从容地迎了上去,这是徐恩曾外甥应该有的表现吗? 不太可能啊。 吃惊则是因为“季山泽”面对遭到皮鞭攻击时的表现,那一鞭子,带着破空的啸声,又快又急,居然被“季山泽”躲开了,而且并不那么狼狈。 这是一名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才可能具有的表现啊。 后来,石川纯良和一群宪兵的出现转移了谢华林的注意力,等他回头再看“季山泽”时,发现对方正躲在暗处,举起三八大盖,正向远处瞄准,而瞄准的目标…好像是大厅门口上方的白织灯。 奇怪呀,这个“季山泽”想干什么呢? 当李士群出现的时候,谢华林又看不懂了:“季山泽”居然调转手里的三八大盖,将枪口对准了二楼上的李主任。 而,方才“季山泽”发现了自己后,却用手比划着,意思好像不是针对李主任,而是那个手里攥着暗器的男子… 前前后后,对方一系列的表现令人捉摸不透,这人太可疑了。 石川太君导演的这出戏并不成功啊! 谢华林暗暗提醒自己,叫“季山泽”的这个家伙是个既可疑又神秘的人物,对他一定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当然,对方朝自己又是点头,又是挥手示意,总得表示点什么。 想到这里,谢华林勉强冲着方少杰笑了一下。 一个人,当他心里紧张又警觉的时候,笑是绝对笑不出来的,所谓的笑,也就是脸上的肌肉动动而已。所以,谢华林这一笑,比哭还难看。 借助灯光的反射,谢华林脸上的表情没能逃过方少杰的眼睛。他知道,对方对自己又怀疑上了。 这个军统变节内线真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方少杰知道,到目前为止,对他最有威胁的,就是这个谢华林。 他分析,今晚这出戏是石川纯良为了考察自己特意安排的,他已经通过了考验,今晚对方出场的角色,有三个人:欧阳克、谢华林和刘辉。 欧阳克就不说了,他一再“暗示”自己,应该另有企图,所以欧阳克不会在石川面前诋毁自己的。脑袋上有伤疤的刘辉也不需要担心,他的表现一直“中规中矩”,在石川面前也不会瞎说什么的。 唯独就是这个谢华林… 不行,得找个机会先把姓谢的这个军统变节者除掉! 当然,现在不能下手,对方将手枪藏在衣兜内,已经有了足够的防范意识。恐怕不等下手,对方的枪就先响了。 就在方少杰暗中揣摩时,突然,一个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前面传来: “啊!” 方少杰转头一看,只见被霍龙梅当作人质的岩田次郎正口吐鲜血,脸色异常惨白。 再细一瞅,他吃了一惊:岩田次郎的裤腰带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裤子脱落到脚脖子上,赤条条两条大腿,上面长有许多黑毛。小腹露在外面,上面插了一把匕首,而岩田次郎的两手正紧紧握着匕首的把柄。 怎么回事? 谁把岩田次郎的裤子扒掉的? 又是谁一刀子扎上其小腹的? 脑子里瞬间刚冒出这三个疑问,对方接下来的动作让方少杰变了脸色: 只见岩田次郎双手握紧匕首的把柄,向下用力一划,顿时,连血水带肠子一股脑从其腹腔内滚了出来… 见此情景,楼上那群日本宪兵纷纷摘下帽子,低头默哀。 “吆西!” 石川纯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一个立正后,对着下面正在自我剖腹的岩田次郎深深鞠了一躬。 潜在暗处的方少杰暗暗感慨,日本军人被军国zhuyi洗脑太厉害了,说剖腹就剖腹,一点都不含糊。 匕首哪里来的呢? 目光落在岩田次郎的裤腰带上,只见上面挂着一个刀鞘。 方少杰明白了,岩田次郎这个日本军人一开始自视甚高,根本没把霍龙梅放在眼里,当他被霍龙梅一招制住并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对方拖着向后退时,他感受到了莫大的耻辱,尤其当着一众日本宪兵,其内心的滋味恐怕生不如死,于是,他腾出手,挣扎着从腰间摸出匕首并插向了自己的小腹。 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用匕首进行最后的顽抗而选择自杀,大概对这个高傲的日本军人来说,他已经失败了,对失败者来说,除了剖腹自杀外,没有其它任何选择。 “啊!” 岩田次郎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身子晃了晃,脑袋耷拉到一边。 第四十七章 丧失理智 “呼!” 就在方少杰暗暗唏嘘时,就见霍龙梅一脚将岩田次郎踢得腾空而起。 尸体从一楼向楼上飞去,血淋淋的肠子连带着血水,向宪兵们的脑袋上兜去。 “李龙,用菱镖!李虎,带老爷子快走!” “好嘞!” 听到霍龙梅的命令,手里攥着黑乎乎一把暗器蓄势待发的那个男子,手一扬,就听“咻!咻!咻~~~” 密密麻麻一片泛着寒光的暗器,向楼上宪兵们飞去。 另一个叫李虎的男子麻利地背起金华亭,身子一晃,就到了大厅门口。 从刚才瞬间的反应看,两男子身手都不是一般的敏捷,功夫极高那种。 “啊~~~~~!” 楼上,传来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李士群没说错,李虎使用的暗器上有毒。 这种暗器体积很小,前端有六个尖锐无比的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形状像菱角,称为“菱镖”,在江湖上属于冷门暗器。 菱镖的每个刺上涂了眼镜蛇的毒液,人只要被菱镖刺中,见血即死。 本来,岩田次郎剖腹自尽,石川纯良没有了顾忌,正准备指挥宪兵们下楼将三个人围起来并活捉。谁知,对方却先行发难,用岩田次郎尸体转移视线的同时,紧接着暗器漫天飞舞地袭击而来。 不过,石川纯良毕竟是日本特高课训练出来的高级特工,他在躲开暗器攻击的同时,头脑清醒的很,马上意识到对方可能要趁乱逃走,他第一反应就是命令机枪手赶紧用火舌封锁大厅出口。 “封锁的干活…” 石川嘴里刚吐出这几个字,耳朵里突然听到“李龙”、“李虎”两个名字,好像突然得知祖坟被挖了一样,情绪顿时失控了,他大叫一声:“统统的,死了死了的干活……” 边叫,他边不顾一切地把机枪从机枪手中夺过来,不由分说地打开保险,直接扳动钩机… “啪!”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枪响从黑暗中的一个角落传了出来。 随即,就听“呼啦”一声,悬在大厅门口上方的白炽灯瞬间变成了碎片,大厅内外陷入一片黑暗。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略一怔后,石川纯良还是扳动了机枪的钩机: “哒哒哒……” 一串火舌朝楼下黑暗中扫去,子弹落在地面上,火星四溅,尘土飞扬。 黑暗中角落处,方少杰一枪将白炽灯打碎后,迅速调转枪口,转头去找谢华林。 此混乱之际,正是除掉谢华林的最好时机。 方才这一枪,一定都被在暗中窥视自己的谢华林看了个真真切切,自己的把柄已经被对方掌握了,所以,必须马上将其除掉! 当然,方少杰知道对方早已在衣兜内攥紧手枪,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此时,就看谁出枪快了,双方近在咫尺,一方只要慢那怕0.01秒,就会当场丧命。 青训班训练出来的方少杰有着充分的自信,在调转枪口的同时,他身体迅速来了一个侧滚,最大限度地避开对方已经瞄准好的目标…这个动作,他在青训班里不知道练习有多少次了。 扳动钩机的一瞬间,方少杰却意外地发现谢华林不见了! 咦? 人呢? 刚才还潜伏在旮旯中一动不动呢,怎么就不见了呢? 方少杰急忙用目光再搜寻时,就见从楼上向下射来一道耀眼的亮光,抬头一看,只见一名宪兵手里多了一盏探照灯。 “哒哒哒……” 石川纯良还在抱着机枪向下扫射,借助灯光,看的很清楚,机枪内射出的所有子弹都偏离了方向:石川射击的目标是霍龙梅等三个人逃离的路线,而子弹却全部打在走廊旁侧一根柱子旁边的地面上。 “石川太君,他们已经跑掉了。” 李士群突然从宪兵队伍中闪了出来,走到石川纯良跟前,朝其摆了下手。 气急败坏的石川纯良停住射击,见三个丐帮成员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恨恨地把机枪朝地上一抛,咬牙切齿道:“李龙、李虎…八格牙路,死了死了的干活!” 为什么听到李龙和李虎的名字后,石川纯良就气不打一处来呢。 这件事在前面介绍过。上海皇军警备司令部的一个大佐和三个中佐,去夜上海最有名的风月场所醉仙楼吃花酒时被两名蒙面人用刀杀了,他们的脑袋被硬生生从脖子上割下来后悬挂在醉仙楼的大门上,旁边血淋淋一行字“狗日的小鬼子!”警备司令部最高长官小野石雄极为震惊,将调查凶手的任务交给了76号,经过一番调查,石川纯良知道了凶手一个叫李龙一个叫李虎,两人都是丐帮成员。开始,知道了也无用,他根本无从寻找这两个人。由于石川纯良捉拿不到凶手,小野石雄对他很不满意,尽管两人有些交情,但四个佐官的死被冈村宁次知道后,这位侵华日军最高长官大发雷霆,差点免了小野石雄的职务。 所以,当石川从霍龙梅嘴里听到“李龙”“李虎”这两个名字后,他顿时像祖坟被挖了一样失去理智,夺过机枪二话不说直接开扫。 见李士群再次出现,方少杰的眼睛又红了。早就听说这个汉奸阴险狡猾,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这个臭名卓著的大汉奸,肯定知道想杀他的人太多,从而养成了随时隐身的习惯。他一直躲在宪兵队伍里,刚开始出来不知对石川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后,随即将身子隐了回去,而现在见霍龙梅等人已走,确保没有危险后又冒了出来…狗汉奸!这次不能让你再跑了! 方少杰再准备举枪时,发现枪击李士群已经不太现实了: 楼上又多了几名手持探照灯的宪兵,照得楼下走廊内一片光明。虽然自己藏在暗处没被敌人发现,但一旦开枪,势必暴露。 今后再找机会吧! 方少杰在心里对自己说,进了76号,下手的机会应该很多,暂且让这个狗汉奸多活几天。 楼上。 等石川纯良的情绪略微平息后,李士群凑近他,低声道:“我知道石川太君对李龙李虎恨之入骨,但是,今晚对他们万万不可动手。汪主席写的密信还有送我们的那件玉如意在六子手里。六子是丐帮的人,李龙李虎也是丐帮的人,我们正打算去丐帮交涉手提包在火车上被盗这件事,刚才如果伤了李龙李虎或把他们打死的话,那就彻底得罪了丐帮,交涉就无从谈起,那封密信必定被霍大锤公布于众……” “吆西!”石川纯良听得连连点头,李主任的话大大的有道理,找丐帮要回汪主席的密信乃当务之急,刚才自己一通机枪扫射,差点坏了大事,不冷静大大的呀。 “所以,” 李士群继续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早晚要和丐帮算账,不急于这一时。等我们想办法把汪主席的密信和那件玉如意拿回来后,再……”他伸手朝被石川抛在地上的机枪一指,“再把他们统统的突突了的不迟。” “吆西,” 石川纯良再次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楼下被自己用机枪扫到的那根柱子,上面的窟窿如马蜂窝一般,方才这一通过瘾般的狂扫要是打在李龙李虎的身上,小野石雄那边是好交差了,可是汪主席的密信是万万要不回来了。信的内容一旦被公布于众,那,辛辛苦苦扶持的南京汪伪政权必将轰然垮台,天皇如果追责的话,我石川怕是只有剖腹谢罪了。 想到这里,石川额头上渗出一丝冷汗,他想到,刚才端起机枪扳动钩机的一刻,楼下大厅内瞬间突然漆黑一片。正是由于看不清劫狱者,才让机枪偏离了目标。 怎么会突然漆黑一片呢? 他目光朝走廊前端移去,地上一堆破碎的灯片,出现在其视线中。 第四十八章 枪是我开的 “吆西!”石川纯良一摆手,“我们的下去看看。” 石川纯良、李士群及一群宪兵呼啦啦从楼上向下走来。 躲在暗处的方少杰见石川纯良注意到了那盏被自己一枪打碎的白炽灯,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把手里的三八大盖扔掉。在石川纯良扳动机枪之前,为了掩护霍龙梅及同伴逃离,他率先一枪把大厅门口上方的白炽灯打碎了,那一枪,声音很脆,所有的人应该都听到了,只要石川纯良走过去,找到子弹头,就知道这一枪来自三八大盖,再回过头一路找过来的话,就暴露了自己开枪的事实。 可是,当方少杰刚要把手里的三八大盖扔到旁边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不能扔枪! 是的,不能扔枪! 谢华林一定重新隐匿在另外一个暗处,在冷眼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就说,自己朝白炽灯开枪,一定被对方看到了,现在见石川等人从楼上下来把枪丢掉的话,也一定被其看在眼里。 所以,不能扔枪! 谢华林此时应该正在分析我为什么一枪打碎白炽灯,我应该马上想到一个很好的解释。 枪万万不能扔,一扔,就是心里有鬼,就是做贼心虚,就彻底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方少杰不慌不忙地把三八大盖握在手里,他一边考虑如何解释那一枪,一边冷静地盯着石川纯良等人。 石川纯良走在最前面,宪兵们跟在后面。 李士群则是夹在宪兵中间,还是那句话,这个大汉奸太小心了,虽然在自己的老巢内,他也觉得心里不踏实,担心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随时就会飞来一颗子弹要他的命,所以夹在宪兵中间是最安全的。 走到大厅门口,石川纯良弯腰看了看地上破碎的灯片,再抬头看看天花板:一个遭受枪击的弹孔出现在其视线中。 他再次俯身,手在地上破碎的灯片中划拉了几下,终于,他发现了从方少杰手里那杆三八大盖射出的子弹。 “吆西,”石川自语了一声,把子弹拿在手里,起身后,回头朝来时的方向看去:子弹来自地牢方向,错不了。 “过去的看一看!” 他挥了下手,一群人呼啦啦又折返往回走。 不能再隐身了,该露面了。 方少杰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他提着三八大盖从暗处走了出来,“石川太君,刚才那一枪是我打的,是我把灯打碎的。” “季山君?” 方少杰出现的很意外,石川纯良一怔,道,“你的,怎么躲在这个地方?刚才怎么回事?” “刚才差点吓死我了,”方少杰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太君抱着机关枪从楼上朝下扫射,真叫一个猛呀!辛亏我躲藏的及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是、是呀…” 方少杰话音刚落,欧阳克突然从旁边黑暗中的一侧冒了出来,这家伙不知怎么搞的,鼻青脸肿不说,衬衣上的纽扣还少了两颗,他接着方少杰的话,说,“太、太君您那一通扫射是六亲不认的节奏啊、啊…要、要不是我和季山老弟后退的及时,此、此时,我俩恐怕早就去阎王殿报到了、了…呃!” 欧阳克虽然啤酒喝多了睡了一觉,但看上去似乎还没完全醒酒,话说完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酒嗝。 回忆欧阳克命令两名宪兵带金华亭取审讯室时,突然遇到闯进来的霍龙梅等人那一幕,方少杰明白欧阳克为什么样子如此狼狈了,对方一定仓促藏身时,由于过于慌乱,加上未彻底醒酒,而摔了跟头。 “你们的受惊了,”石川纯良脸上露出歉意,“李龙李虎杀害皇军佐官凶手的干活,他们必须死了死了的有,你们的放心,子弹是不会找你们的。” “幸、幸亏我反应快呀,就、就在太君您开枪的一瞬间,我、我一把拉住季老弟的胳膊,迅速向后连退几步…藏、藏在了旮旯里,才、才安然无恙啊。” 欧阳克说完,冲方少杰暗暗挤了下眼。 “是啊,要不是欧阳老兄拽我,子弹不长眼睛,还真是难说。”方少杰点了下头。 他知道欧阳克的意思是让自己配合他,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事实上,石川纯良端起机枪朝下扫射的时候,欧阳克早就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此时他编造这个谎言…可能是对自己临阵脱逃旨在掩盖。 石川纯良没再说什么,目光落在方少杰手里的三八大盖上,“季山君,你的刚才说什么?枪是你开的?灯是你打碎的干活?” “是的,是我把灯打碎的。”方少杰一脸平静。 “吆西…”石川纯良紧盯着方少杰的眼睛,“你的,为什么这么做?” “是这样,”方少杰早就想好怎么回答了,“一开始,太君您从机枪手手里把机枪夺过来,对着下面要扫射的时候,我看见李主任赶紧出来把您给阻止了,我看的很清楚,李主任在您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您点了点头,没有开火。我就知道,闯进76号的这三个人不能死,一定大有用处……” 说到这里,方少杰注意到宪兵队伍里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他知道那人就是李士群。 此时,这个大汉奸正在暗中悄悄观察自己,自己一旦稍有疏忽,说的话如果不合乎逻辑,或者有漏洞,就必然会被对方抓住。 要沉住气! “所以,当太君您再次用机枪扫射时,为了避免那三个人被打死,我就只有朝灯开了一枪。我是这样想的,灯被打碎后,下面漆黑一片,您看不见目标,当然就不会再射击了。想不到,太君您还是开火了。我更想不到的是,那三个人竟然趁黑溜走了,还顺便把那个姓金的老家伙也劫走了…唉!早知如此,我就不阻止太君您开枪了,毕竟,让他们逃走了。” 听完方少杰的话,石川纯良半天没言语。“季山泽”的话听上去特别牵强,为什么一枪将灯打碎,显然就是方便丐帮三个人逃跑嘛,他却说是因为看出李士群的意思这三个人不能死。李只是提醒了我那么一句而已,声音很小,又是在楼上,“季山泽”当然不会听到,他仅凭李阻止我的动作就判断三个人对皇军有用处? 八格… “季山泽”这一枪问题大大的。 石川纯良脸上的表情被方少杰看在眼里,他知道,对方对自己开枪打碎白炽灯的用意产生了怀疑。自己刚才这一番解释听上去还算符合逻辑,但还是牵强了些。不过,没办法,只有这样“解释”,敌人怀疑就怀疑吧,退一步说,即便怀疑,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与闯进76号的那三个人不认不识,就算敌人追查,也查不到什么。 “石、川太君,季、季老弟今晚的表现,那、那可是衷心大大的呀,” 欧阳克开口了,他用手比划着,绘声绘色地对石川纯良说,“华、华林兄和刘辉扮演劫狱的,将、将金华亭那个老头带着离开牢房向外走的时候,季、季老弟二话不说从背后对着华林兄的脑袋就是一枪、枪……” “还、还有,那个叫霍龙梅的女杀手冲过来的时候、候,季、老弟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那、那一鞭子来得又快又急,说实话,我、我看的真是蛋疼,正担心呢、呢,就见季老弟一个漂亮的闪身就躲开了、了,潇、潇洒的不能再潇洒了啊…呃!” 欧阳克边说,边身子朝旁边猛一闪示范了一下。 可是,他酒意未全醒,这一闪,脚下没收住,身子一个趔趄,摔倒了地上。 第四十九章 猫腻 尽管欧阳克的动作很滑稽,但没有一个人发笑。 石川纯良的注意力从白炽灯被一枪打碎,转移到他亲自导演的“假劫狱”上来了。听完欧阳克的讲述后,他对方少杰眯眼一笑,道:“季先生,你的勇敢大大的。” “太君对我还是不相信呀,”方少杰装出很失望的样子,苦笑一声,道,“我季山泽诚心诚意投奔76号,想不到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试探。早知如此,我就不来这里了。” “试探?” 石川纯良怔了一下,马上摇头,“季先生,你的误会的不要,不是对你试探的干活,是76号反劫狱演练的干活。” “原来是演练啊,”方少杰心里暗笑,跟我玩这种小儿科?也太可笑了吧。 不过,既然对方不承认是试探自己,也就没必要挑明,“石川太君,请恕我直言,咱们76号夜间站岗值班还有待于加强啊。您也看见了,三个什么丐帮的人随便闯进来,七八个宪兵不但没能拦住,还让人家给毙了,这实在有损皇军的威严啊。” 这话说的重了些,带有嘲讽的味道。 方少杰知道这样说,可能会让石川纯良恼怒,不过,他是故意的。 这样说,是为了转移石川的注意力。今晚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敌人有在明处的,也有在暗处的,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有不妥的地方?是否有破绽?目前没有时间反思,也顾不上分析,只有尽可能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绕开。 果然,听了方少杰的话,石川纯良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走到一具横在地上宪兵的尸体面前,俯身一看,发现这宪兵的额头中间被子弹穿了个血窟窿,不由皱起眉头。 又走到其它几具宪兵尸体跟前看了看,石川纯良发现这些夜间在走廊内站岗的宪兵都是同一个死法。他又逐一检查了一下尸体旁边的三八大盖,发现保险都没有打开,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敌人枪法大大的好,出手速度也是大大的快! 不由石川不心惊,试想,驻扎在76号内这支宪兵队的队员,都是涩谷准尉特意挑选的,可以说是鬼子中的精英,夜间站岗的这七八个日本宪兵都训练有素,居然连还手都没来得及,就被干掉了! “李主任的在不在?” “石川太君,我在这里。”见石川纯良找自己,李士群从宪兵队伍里闪了出来。 “李主任,据我所知,丐帮的,一群绿林草莽的干活,用的都是冷兵器,手枪的没有,”石川纯良的脸上充满疑惑,“他们的,什么时候有了手枪的干活?而且,枪法之准令人吃惊大大的,狙击手水准的干活…八格,请李主任解释一下的干活。” 不知为什么,石川纯良对丐帮有手枪刚提出质疑时,李士群眼神中掠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慌乱,而听完石川最后那句话,他脸色挂不住了。 76号的负责人是丁墨邨和自己,你石川纯良不过是个顾问罢了,丁墨邨去香港一直没回来,现在我李士群就是76号的老大,八格?你冲谁八格呢? “解释一下”?你让谁“解释一下”? “石川太君,你让我解释什么呢?”李士群冷冷道,“丐帮从哪里弄来的手枪,我怎么知道呢?” “李主任你的不要误会,我的,没有别的意思,”石川纯良意识到刚才话不妥,语气抱歉道,“我的意思是,李主任你人脉关系广,与上海地方帮会打交道多的干活,你的,对丐帮应该比较了解的干活。” 石川这句话说的比较含蓄。其实,在李士群办公室时,他就亲耳听对方说,之前曾经和丐帮打过交道,他正要找个机会单独找谢华林问问怎么回事呢。 李士群何等聪明,见石川纯良拐弯拿话试探他,便呵呵一笑,说:“我确实跟丐帮打过交道,既然石川太君感兴趣,我不妨一讲。76号成立后,我们需要招兵买马,一些小瘪三和不学无用之徒想趁机混进来,我一看,这怎么行,咱们需要有本事的人,不能让乌七八糟的人进来滥竽充数。通过了解,我听说丐帮的人个个很有能耐,会很多绝活,我想,如果丐帮能为我所用,那就太好了。于是,我就派华林老弟找到丐帮,跟他们沟通了一次……” 李士群说到这里,打住了。他知道因为手提包被盗,特意安排谢华林去丐帮交涉的事被石川知道后,对方怀疑自己和丐帮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来往。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他才解释了这么几句。不过,话不能说透,适可而止就可以了。 “吆西!”石川纯良点了点头。李士群说的话合乎逻辑,76号从成立到现在刚过了100天,虽然已经招募了一批打手与杀手,但基本上都是进来混饭吃的,有本事的不多,确实需要引进一些功夫好的“人才”。 石川纯良心略微一宽。原来,李士群是因为这个曾经与丐帮打过交道啊! 不过,他脑子里马上冒出疑问,拉拢丐帮是好事,也是大事,李士群怎么事先不跟自己这个顾问商量呢,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嗯,回头必须找谢华林核实一下的干活。 石川纯良的疑问是对的,李士群和丐帮不但有“猫腻”,而且还是很大的“猫腻”,此事绝对不能让日本人知道。 原来,76号成立后,李士群为得到日方更多的援助,他和丁墨邨经过商量,决定对抗日人士大开杀戒以获得日方信任,于是他们招募地痞流氓充当打手和杀手,对上海抗日势力进行疯狂打击。短短两个月内,他们就暗杀了《大美晚报》朱惺公、程振章,还有积极主张抗日救国的李驳英、邵虚白、冯梦云等人,在霞飞路1411弄10号,用机枪扫射,当场打死6人,打伤5人,在中国银行宿舍绑架员工128人等… 76号的暴行惊动了丐帮帮主霍大锤,得知李士群是暴行的幕后主要指使后,霍帮主决定除掉这个大汉奸。 经过一番了解,李士群的家距离76号不到500米,他每天上班下班都有特工及宪兵荷枪实弹保护,路上无法下手。李士群的家是一栋独立的小洋房,外面罩了一层密密的钢丝网,卧室外专门有宪兵站岗,安全系数高的不能再高了。 所以,除掉李士群成了一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丐帮有100多名成员,来自全国各地,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奇人异士。霍大锤把大伙召集到一起,商量怎样才能除掉李士群。丐帮成员虽然个个功夫不凡,但无一例外使用的全是冷兵器,如,刀枪剑戟及飞镖灯之类,用冷兵器对付被荷枪实弹保护起来的李士群,显然不太现实。就在霍大锤觉得束手无策时,一个叫六子的丐帮成员站了出来,他说他有办法除掉李士群。 这个六子不是别人,就是前面介绍的在火车上盗走汪精卫特使黑色手提包的那位。 当时六子刚刚加入丐帮,入帮时,霍大锤曾经试过,虽然知道他轻功不错,但要说能除掉李士群,霍以为六子说大话,就问他如何除掉李士群。六子说,他可以晚上半夜时分潜入李士群家中,摸进其卧室,然后像杀鸡一样,一刀将其宰了。 霍大锤听了后哈哈大笑说你要是能把李士群宰了,丐帮副帮主的椅子今后就是你的了。六子说霍帮主你就等着看吧,明一早我就把李士群的人头给你送来。 第五十章 如虎添翼 六子转身要走时,被一个人叫住了,这人叫吴用,足智多谋,专门为霍大锤出谋划策,在丐帮中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吴用对六子说,你果真有本事能潜入李士群卧室的话,不要取他的性命,只需把一封信放在他的枕头边就可以了。说完,吴用当场写了一封信,装在一个信封内,叮嘱六子把信封放在李士群枕头边后,不要滞留,要马上回来。 六子很痛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六子回来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送信的任务已经完成。 霍大锤及大多数丐帮成员都不相信,李士群房子外面罩了一层钢丝网,卧室外有人站岗,六子居然潜进了卧室? 吴用微微一笑道,信送到没送到,三天以后就知道了。他对霍大锤说,三天后的凌晨四点,派一人去老柳巷胡同正数第三棵大柳树树下等着,如果有人过去,就说明六子的话是真的。说完后,吴用悄悄对霍大锤耳语了一番。第三天凌晨四点,吴用亲自去了老柳巷并带了几个人暗中保护自己,果然,蒙蒙雾霭中,真有人已经等在了老柳树下。 其实,当吴用听六子说能潜入李士群卧室时,他也半信半疑。不过,六子申请加入丐帮接受功夫测试时,吴用见识过他的轻功,知道这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想六子也许不是说大话,也许果真能成功。 如果六子能成功潜入李士群卧室的话,就这么一刀把他宰了,未免太便宜这个大汉奸了… 原来,吴用早就意识到,丐帮成员虽然一个个都有本事,但玩的都是冷兵器,再厉害也无法与现代武器相提并论,于是,他就与帮主霍大锤商量,得想办法弄一批手枪和子弹,发给弟兄们,这样就可以更好地杀鬼子杀汉奸了。霍大锤对吴用的意见非常赞同,可去哪弄手枪和子弹呀。 听六子说他有办法潜入李士群卧室时,吴用就想到弄手枪和子弹这事了,于是,他就写了一封信让六子放到李士群枕头边。信的内容大致是你李士群助纣为虐已上了丐帮的黑名单,要想活命必须答应一个条件,那就是准备最好的手枪150支,子弹一万发,具体怎么交货,务必派一人三天后到老柳巷正数第三棵大柳树树下,那里有人与你派的人接头。 吴用知道,李士群是聪明人,见有人能进入其卧室而没有杀他,就等于饶他一命了,150支手枪和一万发子弹对李士群不是难事,这个大汉奸能办到,他不会不办的。 李士群第二天早上睁开眼,魂都差点吓飞了:吴用写给他的那封信不是放在他枕头边,而是被六子用匕首插在他的枕头上。而且,匕首距离他的脑袋仅仅数公分。 抬头看时,他发现卧室屋顶上有一个窟窿,才知道遇上高手了。 李士群从惊魂未定中冷静下来,他打开信封,取出信看过后倒吸了口冷气,早就听说丐帮汇聚了一群江湖绿林好汉,个个有绝活,不好惹,果真如此啊。自己住宅可谓戒备森严,卧室外有宪兵站岗,卧室门和窗户关得紧紧的,对方居然从屋顶破瓦后钻进来,真是不可思议。 为保命,经过一番权衡,无奈之下,李士群就按照信上的吩咐,三天后的凌晨四点派谢华林去了老柳巷…150支手枪和一万发子弹顺利地到了丐帮。 至于李士群为何派谢华林做这件事,后面会有交代。 …… 大厅走廊内。 石川纯良没有再在闯进76号并逃离的三名丐帮成员有枪这件事上而纠结,其实,战乱时期弄几把手枪并不为奇,他刚才也就随口一说而已。 令石川震惊的,是丐帮成员的枪法。 七八名宪兵在第一时间内无一例外地被击中额头瞬间暴毙,这简直就是狙击手才具备的水平啊,不,比狙击手还厉害,狙击手出枪速度没有他们快。 李士群同样震惊,送给丐帮手枪和子弹时间并不长,这么短的时间内,丐帮成员就练成百步穿杨的技术了?绿林草莽对武器的领悟能力果然厉害啊。 “养虎为患呀,” 李士群心里暗暗后悔,上次丐帮拿自己性命作要挟,提出要150支手枪和一万发子弹,自己由于担心小命不保,答应的太痛快,此事欠考虑啊,当时至少应该让谢华林把丐帮底细摸清楚的… “李主任,你的,对这件事怎么看的干活?”石川纯良见李士群沉吟不语,便指着横在地上的宪兵的尸体,问道。 “这个,”李士群见石川冷不丁发问,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略迟疑后,他说,“我看到了,这几个勇敢的武士死的太可惜了,对方下手太狠,我在想…今晚闯进76号的这三个人胆子太大了,很显然,他们这是有备而来。” 李士群说这话的时候有意避开对方的目光,送丐帮手枪和子弹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石川知道。 “吆西,”石川纯良点了下头,76号被外界称为魔窟,很多人闻之色变,丐帮三个人居然敢闯进来,胆子大的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李士群说的不错,他们肯定提前做好了准备,有备而来啊。 他们是怎么提前做的准备呢? 应该半夜时分早就潜伏于76号围墙外,不是今晚才潜伏的,应该有些时日了。进一步推断,对方潜伏的目的是什么呢。 联想到李龙背着金华亭撤离的那一幕,石川纯良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三个人冒险闯76号,应该专门为金华亭而来吧。 可是……丐帮为什么劫走金华亭呢? 《申报》有徐恩曾在背后支持,金华亭是中统的代言人,要劫金华亭,也应该是徐恩曾派中统特工来劫呀…难道,中统和丐帮勾结上了? 八格…… 石川纯良琢磨了一会,没个头绪,他对李士群说:“李主任,作为顾问,我有一个建议的干活。76号今后要加强戒备的干活,大大的需要加强。” “石川太君你提的建议非常有必要,”李士群点头,道,“今晚丐帮三个人闯进76号,打死了七八个宪兵,还把金华亭劫走了。我身为76号主要负责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想,这种事情只能发生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能发生了。等涩谷准尉回来后,我和他商量一下,有必要的话,要在76号外面的大街上安排一支夜间巡逻队。” 两人都想到了一个问题,霍龙梅和李龙李虎没那么傻,即便他们半夜时分潜藏于76号外面,也不会贸然闯入,一定是听到了“劫狱”演习时的枪声,趁乱才闯进来的。 李士群脑子里冒出和石川纯良同样的疑问:霍龙梅等人冒险闯入76号,看架势,应该就是为了救金华亭吧。 为什么要救金华亭呢? 中统老板徐恩曾在背后支持《申报》…难道,丐帮帮主霍大锤受了徐恩曾的委托? 果真如此的话,丐帮这是和中统勾结上了啊! 想到这里,李士群眼中突然露出杀意,丐帮本来就不好惹,有了武器后更是如虎添翼,不行!得想个办法将丐帮一网打尽,否则,76号早晚得毁在他们手里,我李士群早晚还得被他们要挟甚至死在他们手里。 第五十一章 夸大其词 是的,必须铲除!甚至可以说刻不容缓。 丐帮成立时间并不长,据了解,目前只有一百多名成员,趁其根基未稳,应当马上铲除。否则,丐帮力量发展越来越壮大,这一百多名成员都是能人异士,继续发展下去等丐帮羽翼彻底丰满后,再铲除,就难了。 当然,铲除丐帮绝非易事,76号这帮打手远非丐帮对手,可以让石川纯良去上海皇军警备司令部找小野石雄寻求帮助,有四个佐官被丐帮成员李龙李虎割掉脑袋的过节,小野石雄不会不答应的。 日本警备司令部出面的话,胜算还是较大的。退一步说,实在没有把握的话,让小野找岗村宁次。 滑倒摔了一跤后,欧阳克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下没白摔,看上去酒彻底醒了,他接着刚才自己说的话,继续道:“季、季老弟躲开那一鞭子后,下、下意识伸手去腰里摸枪,可、可惜他没有枪…要、要是有枪的话,就好了,季、老弟躲开的同时,一枪就把那女人给毙了、了,那个叫霍什么梅的女人是有两下子,但要躲开枪子,怕不容易…” 方少杰有些奇怪,当石川纯良带着一干人迎面而来自己还在考虑怎么应对时,欧阳克突然一下子从暗处冒出来,并替自己说话,说什么自己对“劫狱者”开枪毫不手软,还说什么自己看见霍龙梅后“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欧阳克这些话,明显夸大其词了。 对“劫狱者”开枪毫不手软这话不假,那是因为自己已断定劫狱是假,是演戏给自己看,而且确定“劫狱者”是谢华林后,才毫不迟疑地从暗处跳出来开枪的。至于说看见霍龙梅后“毫不畏惧”地迎上去,就说的太离谱了,那是什么毫不畏惧啊,对方一鞭子抽来后,无奈之下自己仓促躲开罢了。 不过,欧阳克这些夸大其词的话显然对自己有利。在敌人导演的这出戏中,欧阳克是个很重要的角色,打着两个人值班的旗号,其实就是敌人安排欧阳克观察自己的举动。 联想欧阳克故意把自己灌醉以及有意无意的那些“暗示”,方少杰重新回到之前的判断:对方这么做,一定别有用意,或者说,一定有所图。 这么说,也许有点含蓄,干脆明说了:对方想和自己进行交易。 方少杰很清楚地记得,欧阳克酒醉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梦呓般地伸出五个手指,说的那句“…初、初次合作,我、我给你打五折…” 还是那句话,酒后吐真言啊。 见鼻青脸肿的欧阳克很认真地在进行“汇报”,石川纯良被其“敬业精神”有所感动,他点点头,很亲切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膀,说了一句:“吆西,欧阳君你的辛苦大大的!” 方少杰判断的不错,值班就是石川纯良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考察他。 当然,用假劫狱测试方少杰的主意是李士群出的,石川纯良是具体实施者,是这出戏的导演。在挑选与“季山泽”一起值班的人选上,他之所以选择欧阳克,是因为欧阳克是从中统那边投奔过来的,而“季山泽”也刚从中统那边过来,过去同为中统人,共同语言会多一些,也更容易交流,会让“季山泽”不易设防。 石川纯良知道,交流感情要靠杯中之物,没有酒绝对不行,他特意对欧阳克交代,要弄些酒水与“季山泽”咪西咪西的干活,当然,你欧阳君可以多喝点,装醉的干活,季先生嘛,不要让他喝多,他的要保持头脑清醒,今晚要看他表现的干活… “报、报告太君,为、为皇军效劳,本、本人辛苦点不算什么,应该大大的、的。”欧阳克冲石川纯良鞠了一躬,一脸媚相。说完,他朝方少杰伸出大拇指,补充了一句,“季、季老弟对76号忠诚大大的,对、对皇军忠诚大大的。” 石川纯良再次点了点头:“吆西!” 这一幕被方少杰看在眼里,他突然之间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疑问:石川纯良为什么对欧阳克如此信任呢? 通过接触,他有种直觉,欧阳克这家伙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好像对日本人并不那么忠心,当然,这只是方少杰的直觉。事实上,对方在石川纯良面前表现的还是很“忠诚”的,比如方才石川拍其肩膀说辛苦之类的话时,他马上回以鞠躬并且脸上堆满媚笑… 不可小看啊,欧阳克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含心机。这种人能取得日本人的信任,肯定有独到的手段… 方少杰正暗自揣摩时,石川纯良忽然指着李士群对他介绍说:“季先生,这位就是76号负责人李士群李主任的干活,今后你就在李主任手下工作的干活,你的明白?” “原来,您就是李、士、群啊,” 方少杰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心里对这个大汉奸恨得要命,表面上却“恭恭敬敬”地朝对方伸出双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本人叫季山泽,在中统那边混不下去了,特来投奔,请赏碗饭吃。” 其实,刚才方少杰早就看到李士群站在旁边,但他假装不认识,石川纯良不引见,他是不能主动与其打招呼的。 他早就听说,李士群防范意识特别强,这个大汉奸知道要杀他的人太多,为防不测,他很少抛头露面,所以真正见过李士群的人并不多。如果主动打招呼的话,对方就认定自己之前见过他,就会引起他的怀疑。所以,只能假装不认识。事实上,方少杰也就刚刚认识这个大汉奸,如果不是听石川纯良在楼上称呼对方“李主任”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这个既文雅又颇有风度的人就是李士群。 “季山泽?呵呵,欢迎,欢迎啊。”李士群脸上带笑,伸出手,很客气地跟方少杰握了一下。 今晚一开始那场假劫狱就是李士群安排的,他特意让石川纯良安排谢华林和刘辉去砸32号牢房救金华亭就是看看“季山泽”如何反应,《申报》主编金华亭有徐恩曾给撑腰,这事“季山泽”不会不知道,因为他是徐恩曾的外甥嘛,如果“季山泽”对劫狱行为视若不见甚至暗中提供帮助,那就是徐恩曾派来的卧底无疑了,反之,如果“季山泽”对劫狱者痛下杀手的话,那就是真心投奔。 “季山泽”的表现究竟如何呢?刚才只是听了欧阳克的一面之词,此事需要回头找谢华林和刘辉进行详细了解。 与李士群一握手之后,方少杰有些意外。 一是对方的手特别柔软,像女人的手,很难想象这是沾满抗日志士鲜血的手,二是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太热情,早就听说李士群冷酷无情,想象中,对方应该不苟言笑,想不到对自己竟然很客气而且满脸带笑。 第五十二章 “应该派他跟谢华林一起去丐帮” 方少杰感到意外是有道理的。不错,李士群确实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因担心被暗杀,他极少抛头露面,有时不得不出面时,也是匆匆来,匆匆走,面色冷漠而不苟言笑。 既然如此,为什么李士群对“季山泽”如此热情呢? 原来,在揣摩霍龙梅等人为什么冒险闯入76号劫走金华亭时,李士群想到了丐帮可能与中统有“勾结”。由此,他想到“季山泽”会大有用处。 先说李士群为什么想到丐帮和中统会有“勾结”。 试想一下,丐帮乃一群江湖绿林亡命之徒,金华亭是《申报》主编,一文人而已,双方八竿子打不着,理论上绝对不会产生交集。 所以,只有进一步分析… 《申报》是中统的一张嘴,金华亭是徐恩曾的代言人,为不甘居于军统之后,为彰显中统在抗日战线中的作用,徐恩曾对《申报》的扶持是不遗余力的,对金华亭的保护也一定格外重视,这次金华亭被抓进76号,让中统丢了面子,所以,徐恩曾为挽回颜面会不惜一切手段设法将金华亭救出来,于是,徐恩曾就想到了找地方帮会帮忙…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76号再嚣张也不敢得罪地方帮会。上海帮会不少,沦陷后大都销声匿迹了,剩下最有势力的最初只有青帮,丐帮后来居上专杀鬼子杀出了名气。 青帮就不用提了,抗日战争爆发后,黄金荣闭门不出拒绝为日本人做事,杜月笙逃亡香港,季云卿成了青帮第一大佬,他重设香堂,汇集了一批政客、党棍、劣绅、**及流氓充当打手变成了76号的忠诚走狗。 所以,徐恩曾能找的,只有丐帮,他很可能找到丐帮并与对方合作上了。 李士群和丐帮打过一次交道,在对方的胁迫下乖乖奉上150支手枪和一万发子弹。据他所了解,丐帮帮主霍大锤虽然刚猛有力,但并非头脑简单之人,尤其是他手下叫吴用的那个军师,跟梁山上那个吴用重名,此人诡计多端,善于敲诈,而且敲诈手法很不一般。 丐帮出手营救金华亭…会不会受了徐恩曾的委托呢? 很有可能啊! 自从上海皇军警备司令部的一个大佐和三个中佐在醉仙楼被李龙和李虎宰了后,丐帮名号就一下子叫响了,民间对丐帮越传越神,说丐帮成员是梁山好汉转世,一个个武艺超群不说,而且会飞檐走壁… 徐恩曾知道,金华亭被抓进76号后,一定会被关在地牢里,76号地牢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进得去的,想把金华亭从地牢内弄出来,得找本领超强的高手才行,所以,他委托丐帮是很可能的。丐帮这一次一定从中统那里捞了不少好处啊。 恰巧李士群因为汪精卫密信和玉如意被六子盗走的事,要派谢华林去丐帮交涉,当他通过分析金华亭被劫走得出中统与丐帮有“勾结”后,就想到了“季山泽”,此人可以利用。 他想派谢华林和“季山泽”一起去丐帮,找霍大锤交涉密信和玉如意被六子盗走的事。 为什么在委派找丐帮交涉的人选上增加“季山泽”呢? 李士群有其考虑。 今晚用假劫狱的方式考察“季山泽”是他出的主意,根据欧阳克刚才的描述,“季山泽”应该没有问题,但李士群这个大汉奸有着超出常人的嗅觉和第六感,事实上,如果不具备这个“特异功能”的话,他也活不到今天。 就拿阻拦石川纯良欲抱起机枪扫射来说吧,他原本混在宪兵队伍里,闪身出来对石川低语几句后突然左眼皮无端地跳了几下,左眼皮跳是有祸端的征兆,所以他马上重新隐到了宪兵队伍里。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当时方少杰正藏在暗处端枪对其瞄准呢。 所以,尽管“季山泽”通过了考察,但李士群心里还是不踏实,特别是对方一枪将大厅门口上方的白炽灯打碎… 还需要继续对“季先生”考察呀。 怎么对“季山泽”进行进一步的考察呢? 干脆,就派他和谢华林一起去一趟丐帮吧! 如果“季山泽”投奔76号是真心的,那么,他应该能帮上谢华林,因为他是中统特工,还是徐恩曾的外甥,丐帮帮主霍大锤和军师吴用应该暂时还不知道徐恩曾的“外甥”叛逃了,“季山泽”可以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忽悠一下对方,对交涉极为有利。 反之,如果“季山泽”投奔76号另有它意的话,那么,他在找丐帮以及与丐帮交涉的过程中必然就会露出马脚,果真如此的话,就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心里拿定主意后,李士群看了石川纯良一眼。“季山泽”对日本人好像很重要,当自己提出干脆将这个可疑的“季山泽”除掉时,对方赶忙反对并说这个人对皇军“用处大大的”,所以,派“季山泽”随谢华林一起去丐帮,石川纯良会不会不同意呢。 如果不同意的话,还真是有些棘手,虽然自己是76号的主要负责人,日常事务由自己说了算,但,石川纯良作为日方顾问,自己还是不能轻易得罪他的,日方每月对76号拨付钱款和武器弹药需要履行一个签字手续,这个字由石川来签,石川不签,日方就不拨付。 石川纯良见李士群看了自己一眼有话说似乎当着“季山泽”的面不方便说,就知道对方肯定有事要跟自己商量,而且这事与“季山泽”有关。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76号成立后,日方就派石川纯良和涩谷准尉来协助李士群工作,与李士群接触一段时间之后,石川就发现对方不仅心狠手辣,而且富含心计,他一方面为维护皇军利益大肆逮捕屠杀抗日人士,另一面却为个人私利对皇军的指示阳奉阴违,就拿他私自派谢华林找丐帮这件事来说吧,对方提到这事时吞吞吐吐一带而过,明显不想让自己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啊。不行,这事必须回头找谢华林问一问。 李士群见石川纯良脸色有些阴阳不定,就知道对方对自己琢磨上了。日本人心眼子多,和这个顾问打交道得善于迂回,不能直来直去,如果直接提出来让“季山泽”跟着谢华林去丐帮的话,对方很可能不会同意,所以,得想个办法,换一种方式,最好让对方主动提出来… “李、主任、石、石川太君,我、我们去地牢看看吧,” 这时,欧阳克凑了过来,指着地牢通道入口,说,“一开始,地、地牢内的犯人们吵吵嚷嚷的,大有暴动的迹象、象,这会怎么他妈的变得鸦雀无声了,真、真是奇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了。” 李士群一挥手:“走,去地牢。” 石川纯良叫上四名宪兵跟着,让其余人都回去。他还特意交代,要把岩田次郎的尸体收好,要好好安葬。这位涩谷准尉的副官死得太窝囊,与女人交手,一个回合不到就被人家制服了,以至于羞愧难当当场破腹自尽,还练过剑术和空手道呢,太丢皇军脸了,这位武士是不配进入那个什么神社的。 第五十三章 欧阳克的描述 一行人刚走到进入地牢的通道入口处,就见谢华林和刘辉从里面迎了出来。 看见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刘辉打个敬礼,说:“报告李主任和石川太君,地牢内一切正常。” 谢华林附和了一句:“是的,没有其它情况。”看见方少杰后,他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对方那一脚侧踢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方少杰看在眼里,心里冷笑:狗汉奸,就让你暂且多活几天,早晚我要取的性命,为左组长报仇! 他做出很“吃惊”的样子,上前一步抓住谢华林的胳膊,很“意外”地说:“原来华林兄你在地牢里呀,我还以为你在暗处藏着呢。” 这么说,是抢先机,占据主动。 因为谢华林一直在暗处监视自己,此时见到李士群和石川纯良,万一这家伙来个恶人先告状把自己不注意可能出现的“失误”说出来,自己就马上处于被动局面。 见面先来这么一句,对方就不好说什么了。 “这个,” 谢华林没想到“季山泽”对自己很“热情”,他怔了一下,解释道,“地牢内没人值班不行,我和刘辉早就进来了。” “是啊,外面乱哄哄的,地牢内关着这么多犯人,要是他们趁乱闹事,可是不太好对付。” 方少杰很“佩服”地对谢华林说,“华林老兄考虑的周到,很值得在下学习啊。” 方少杰说完,特意朝地牢内的牢房扫了一眼,只见地牢内静悄悄的,两排牢房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让他感到很意外。 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钟,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半,不错,这个时间是人睡觉睡的正酣的时候,可是,牢房内的犯人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数小时前地牢内众犯人群情激昂的那一幕犹在眼前,“打倒李士群”、“打倒小日本”的呐喊声犹在耳边,怎么突然之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呢。 “这、这就叫气场哇,”欧阳克感慨道,“李、主任和石川太君气场大大的那个大大的…厉害的干活,昨、昨晚反劫狱演练时,这、这些犯人一个比一个能喊,一个比一个牛逼,劲头猛的吓、吓人,大、大有暴动之势。这会看见李主任和石川太君进来、来,还、还不是一个个鸦雀无声变老实了、了。” 石川纯良对欧阳克的话很受用,“吆西”了一句后,对刘辉说:“要增加人手重视值班的干活,另外,值班人员很有必要的打乱一下次序,你的,不要懈怠的干活。” 刘辉很认真地点了下头:“是。” 刘辉朝石川纯良点头的时候,后脑勺正对着方少杰,对方脑袋上那道很醒目的伤疤再次被方少杰看在眼里。 方少杰再次注意对方这道伤疤,头皮结痂,有明显的划痕,这是枪伤无疑。可以推测,这人挨过一记冷枪,子弹贴着其后脑勺划过,再往里偏移数毫米,恐怕就穿入脑壳了。这人命很硬。 李士群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快。石川是顾问,当着自己面居然对值班的事情安排上了,这不明显不把自己这个负责人放在眼里嘛。 其它事情也就罢了,地牢值班是大事,值班人员两两一组都是自己经过斟酌后安排的,打乱顺序的话,就容易起乱子。 因为值班人员基本都是季云卿推荐过来的流氓及打手,这些人为利益之争互相之间都或多或少的有矛盾,如果把两个有结下过梁子的人弄到一起值班,那肯定不合适。 “值班人员的次序就不要动了,” 李士群以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地吩咐刘辉,说完后,他看了一眼石川纯良,考虑到当着这么多人,得给顾问一个面子,便补充了一句,“石川太君刚才说了,要认真值班,不能懈怠,你回头把所有值班的人员召集起来,给他们开个会,务必把石川太君的指示传达到。” 刘辉看了石川纯良一眼,应声道:“是。” 石川纯良在心里说了一句“八格。”他之所以让刘辉把值班人员打乱重新调整一下次序,有其考虑。 这个中国通对中国人很了解,不打乱顺序,两个值班人员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密谋或串通,不定会做点什么坏事,甚至干出“违法”的事来。牢房内关的犯人,都是抗日者,这些人敢公然与皇军对抗,都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背后都多多少少有些背景,有的背景还不一般,比如《申报》主编金华亭有中统为其撑腰。这些人被抓进地牢后,外面会有人设法营救他们,采取武力手段几乎不太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收买在地牢内值班的人员。石川纯良正是出于这种担心才调整值班人员次序的。 不过,李士群不同意,石川也没有办法,毕竟对方才是76号主要负责人。 方少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喜,原来刘辉全面负责地牢值班,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信息。 他曾经暗地里观察过,叫刘辉的这个小伙子骨子里还有些良知,有争取过来的可能性。只要把刘辉争取过来,地牢就基本上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就有可能把史春霞救出去了,不,不单单史春霞,还有军统同仁,尽可能的,将地牢内被关押的军统同仁都救出去,这样的话,我方少杰就办了一件大事,戴老板会亲自给我颁发奖章的。当然,这样做不是为了被表彰,而是作为一名军人最基本最应该具有的责任心。 想到史春霞,方少杰偏头扫了42号牢房一眼,只见换气孔处那张熟悉的脸荡然无存,与其它牢房一样,42号牢房也是出奇地安静。 “李主任,我们的,到前面看一看的,如何?” 石川纯良对李士群提议。此时他语气很客气,这个中国通知道中国人好面子,当这么多人,他非常“尊重”李士群。 石川的这个提议很正常,作为76号主要负责人,既然来到了地牢,理所当然地应该巡查一遍,巡视一番。但,不知为什么,李士群好像有顾虑,犹豫了一下后,嘴里才勉强吐出两个字:“好吧。” 于是,四个日本宪兵端着枪在前面开路,李士群和石川纯良跟在后面,方少杰、欧阳克、谢华林和刘辉则是在两边陪着。 走到32号牢房的时候,欧阳克停住脚,绘声绘色地说:“当、当时,华、华林老兄就站在这个地方,挥、挥起手中大斧,一斧头下去、去,咣的一声,门、门就开了……” 方少杰印证了之前的判断,欧阳克躺在床上果然是装睡啊。回忆对方鼾声大作及梦话般喃喃自语的细节,方少杰有些后怕,幸亏自己当时表现的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否则一切举止就被对方尽收眼底了。 由此推测,欧阳克醉酒恐怕也是装的。如果这样的话,这个欧阳克就太会演了,天生的好演员啊。 太可怕了,自己还以为他真的喝醉了,还对他进行了一番分析呢。之前的分析肯定有许多不当之处啊,至少许多细节方面就需要重新推敲。 不过,对方对自己的那些“暗示”,还有躺在床上伸出五根手指头,说什么“初次合作,我给你打五折”那句话…应该不是无厘头,就是一种释放与自己进行“交易”的信号… 这个欧阳克有些不好琢磨啊。 “当、当时,季老弟是真的不含糊,眼、眼见华林老兄和刘辉带着金华亭那个糟老头子就要离开地牢、牢,季老弟一下子从暗处跳出来,对、对着华林老兄的脑袋,毫、毫不犹豫毫不迟疑地扳动了钩机……” 欧阳克说到这里,抬手对着谢华林的脑袋比划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啪!” 李士群转脸看向谢华林,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谢华林摸下脑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季山泽”开枪见没有射出子弹后,随即将手枪狠狠砸了过来,幸亏早有提防,提前偏了下脑袋,否则,就是脑浆迸裂啊。 想想都后怕。 听欧阳克描述完后,众人又继续往前走。经过几个牢房,走到编号38牢房门前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只见从牢房换气孔处,陡然飞出一口浓痰,如激射的弹丸一样,不偏不倚正好落到谢华林的脸上。 第五十四章 李忠国 这一下太突然,正低着头朝前走的谢华林一点防备也没有,被浓痰吐到脸上,非常狼狈不说,腾的一下,又羞又恼,脸色顿时涨红了。 不过,当他转脸看了一眼牢房的编号后,头却一下子低下来,从衣兜里拿出手帕,把脸上的浓痰擦掉后,继续默默地朝前走去。 对谢华林来说,刚才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方少杰偏头看去,牢房编号写着38,他心里很是奇怪,谢华林被牢房内的犯人吐了浓痰,本欲发作,为何看了一眼牢房编号后一下子“颓废”了呢。 38号牢房内,究竟关着何人? 石川纯良皱起眉头,他“八格”了一声,住下脚步,让四名宪兵守在牢房门口,吩咐刘辉:“你的,去值班室把钥匙拿来,打开牢门的干活。” 刘辉应了一声,很快就去值班室拿来了钥匙,他把钥匙插进铜锁锁眼,手略一旋转,“咔”打开锁,推开牢房门,一股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被关在38号牢房内的犯人是个年轻男子,这人身上穿的衣服破碎的不成样子,裸露在外面胳膊及脚踝处带着斑斑血迹,脸上有一道很醒目的鞭痕。 这人手上带着铁铐,双脚被铁链子锁住,直挺挺立在地上。其脸色刚毅,目光中充满不屑。 方少杰只看了这人一眼,就知道对方不普通。 一般犯人,只带手铐,脚上是不会加铁链子的,这人脚上被用铁链子锁住,最大程度上限制了其活动范围,说明敌人对其很重视,对这个犯人甚是忌惮。 这个向谢华林脸上吐痰的犯人究竟何人呢? “李先生,你的不要再执迷不悟的干活了,”石川纯良换了一副笑脸,对这犯人说道,“你们中国有句老话,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干活,你的只要答应为皇军做事,美女钞票大大的,官运亨通也是大大的。” 对方脸色漠然,好像没听见石川说的话。 李士群上前一步,以语重深长的语气对姓李的这名犯人道:“禽择良木而栖,良将择贤主而侍,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正是英雄发挥用武之处之时。你李忠国有一身好本事,却误入歧途进了军统,可惜啊。你要看清形势,大日本皇军势力强大,汪主席在南京已经成立了新的国民政府,这就是顺应潮流的表现啊。只要你肯归顺,我可以推荐你去南京,新政府刚刚成立,正是缺人之际,汪主席会重用你的。” 对方仍是神色无动于衷,好像视李士群不存在一样。 李士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毕竟是76号负责人,对关押在地牢内的犯人,他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样客气过,直接上大刑,对方不招供或不听话,干脆就一枪毙了。 方少杰注意到,李士群刚才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态优雅,举止间充满文人气息。他早就听说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是富家千金而且生的眉清目秀粉妆玉琢,这么有钱又绝色的女子怎么会看上大汉奸李士群而且还甚至为救李士群曾经搭上过自己身子呢,现在他找到原因了,李士群风流倜傥又潇洒,这是很多女人所无法抗拒的。 “李忠国,你刚出道,经验不足。我知道你指望你师兄来救你,但,我不妨告诉你,戴笠安排蓝衣社在六国饭店将张敬尧枪杀后,你师兄陈恭澎就躲起来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躲吗,因为你师兄参入了张敬尧暗杀策划。板垣征四郎刚任命张敬尧担任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他就被杀了,想想看,大日本皇军的脸往哪里搁,所以,你师兄已经上了日本特高课暗杀组织的黑名单……” 方少杰吃了一惊,这个叫李忠国的中年男子居然是陈恭澎的…师弟? 众所周知,陈恭澎乃军统第一杀手。方少杰在青训班进行格斗训练时,教官就号召学员们向陈恭澎学习,说一名优秀的杀手除了枪法好功夫好外,还必须有过硬的心理素质,要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当时就拿陈恭澎举例,石友三叛变后,戴笠下达锄奸令,把除掉叛徒的任务交给了陈恭澎,由于石友三躲在天津日租界,所以很难对其下手,陈恭澎经过一番努力,策反了石友三的副官,计划通过厨师的手在饭菜中下毒毒死石友三。所有一切,都是陈恭澎乔装改扮后潜入石友三府内运作的,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唯一遗憾的是,最后饭菜端上来后,厨师因紧张被石友三看出,才让他躲过了一劫。 陈恭澎有师弟吗?怎么从来没有听说啊。 从李士群刚才的话中,听得出这个叫李忠国的年轻男子是个高手,李士群和石川纯良想将对方纳为己有。 对军统内有名的特工,方少杰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些人各有绝活,有的善于用毒,有的善于乔装改扮,还有的枪法百步穿杨。 但是,李忠国这个名字听起来却非常陌生。 方少杰揣摩刚才李士群的话“你刚出道,经验不足…”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李忠国确实是陈恭澎的师弟,而且他刚刚加入军统时间并不长。 陈恭澎之所以号称军统第一杀手,除了枪法了得以及心理素质过硬外,他还是一个功夫高手。还是在青训班上格斗训练课时,很多学员之前没有练过功夫,学习格斗都是半路出家,怕练不好,为鼓励大家,教官就拿陈恭澎举例。教官说,陈恭澎的功夫是后来才学的,为提高自身实力,陈找到“六合武馆”王效荣,拜对方为师学习心意六合拳。刚才李士群说“你师兄陈恭澎”,估计这个叫李忠国的年轻人是陈恭澎在六合武馆学拳时认识的,一个同门小师弟,至于对方为什么加入军统,这不难理解,应该是陈恭澎把他拉入军统的。 唯一不清楚的,是李忠国怎么就被关进76号里了呢? 就在方少杰揣摩时,一直脸色漠然的李忠国说话了:“让谢华林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对,对!”李士群连连点头,“谢华林干军统时间比较长,他应该能给你很好的建议。” 说完,他朝已经走到前面的谢华林招下手,“华林老弟,你过来一下!” 不知为什么,谢华林好像对38号牢房很忌惮,好像很不愿意见到李忠国,刚才挨了对方一记浓痰选择了忍气吞声,现在见李士群招呼他过去,虽然不情愿,但没办法,只好缓缓走了过来。 李士群很亲切地拍下谢华林的肩膀:“李忠国是难得的人才,如果你能将他说服,那你的功劳就大了,汪主席会亲自为你颁发奖章的。” 石川纯良接着李士群的话补充道:“不仅仅汪主席的干活,涩谷准尉和警备司令部的小野石雄太君,都会为你记功的干活。” 谢华林脸上显出一丝疑惑,汪精卫奖励他可以理解,涩谷准尉为自己记功?还有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小野石雄? 石川神秘地一笑,凑近谢华林,低声道:“凡是为皇军做事的,我大日本不会忘记的干活,必要的时候,统统可以成为日本公民的干活。” 谢华林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当初变节投敌一是无奈,二是对抗日形势比较悲观,以为日本军队实力强大,很难战胜他们。而后来看到延安红党发表的论持久战理论后,以为说的有道理,日本军队早晚会被打垮。如果这样的话,自己这个汉奸会是何下场呢,还不早晚得被国人千刀万剐啊,所以,他早就为自己的退路担忧。方才石川承诺说只要他能动员李忠国投降,自己就有可能成为日本公民,自然满心欢喜。 “我一定尽上最大努力!” 受到李士群特别是石川纯良的鼓励后,谢华林一时忘记了浓痰之辱,抬头看了一眼李忠国,对方好像眼里并无恶意,便放心地朝对方走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心虚(1) 方少杰注意到一个细节,在石川纯良和李士群分别劝说李忠国归顺的时候,对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上去神色漠然闭口不言,实际上在暗暗运气。 对,就是暗暗运气,高手出手前常用的那种基本动作。 这么判断是有依据的。李忠国戴的手铐发出轻微的脆响,人不动,手铐怎么会有动静呢,那是因为李忠国手腕处青筋在缓缓凸起,这是会功夫的人运气的表现。 方少杰注意到了这个令人难以察觉的细节。 当李忠国开口说“让谢华林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这句话时,手铐已经不再有动静,说明对方运气已经完成。 方少杰断定:谢华林要倒霉。 李忠国在默默积蓄力量,一定是要给谢华林致命一击。 李忠国和谢华林究竟有多大的仇恨呢,为什么给了对方一击浓痰还不解恨,仍要暗中蓄力给予痛击呢。 方少杰正寻思时,谢华林已经进了38号牢房,他似乎还是有些忌惮,再次看了一眼李忠国。 李忠国呢,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还冲其微微点了下头,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忠国啊,刚才李主任和石川太君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呢,是个聪明人,要把握自己的前程啊,” 谢华林边说,边朝对方走过去,“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恨我,可,我也是不得已啊,现在的形势明摆着,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军统硬要跟76号对着干,能有好果子吃吗?你不要惦记你师兄陈恭澎,他虽然被特高课的人盯上了,但你师兄作为军统第一杀手,自有其保全之道,啊!……” 谢华林话未说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就在他快走到李忠国跟前时,对方突然一低头,猛然朝他面门撞了过来。谢华林虽然有所防备,但想闪躲时还是没有能够闪开,被李忠国一头撞个正着。 就听“咔吧”一声脆响,谢华林的鼻梁直接被撞歪了,瞬间满脸都是血,由于过于疼痛,脸上的肌肉都扭曲变了形。 李忠国一击得手后,再发难时,被急忙赶上前的四名宪兵制止住了。 好个李忠国,功夫果然不一般,当先冲上来的两名宪兵伸手抓他胳膊时,他手铐一抖,没看见怎么用力,两名宪兵就被弹到了一边。等另外两名宪兵赶上前,四个人七手八脚才把四肢被手铐和铁链子锁住的李忠国制止住。 “快!快把牢门锁上!” 李士群变了脸色,身子向后急退,并赶忙吩咐刘辉。 等锁好牢门后,石川纯良连喊了几声“八格”,让刘辉带着谢华林去找加藤青夫治疗。 望着谢华林两手捂着鼻子痛苦不堪地离开,李士群皱起了眉头,本来打算马上安排谢华林带着“季山泽”去丐帮交涉汪主席密信和玉如意的事,现在谢华林意外受伤,恐怕要耽误几天。 遭此意外后,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巡视牢房的心情顿时没有了。 特别是李士群,当李忠国一口浓痰吐向谢华林时,恍惚之间他觉得那是一颗射向自己的子弹,受到虚惊后,他对自己说得赶紧离开地牢,此处太危险,被严格保护的办公室才是安全之地。 “季先生,你和欧阳君继续值班的干活。天亮后,你还是去特侦科上班的干活,你要好好配合王科长的干活。” 石川纯良一连三个“干活”对方少杰交代完后,将方少杰主动提出要到特侦科跟着王海丰科长工作的情况大致对李士群介绍了一下。 在石川纯良说的过程中,方少杰担心李士群反对。对方是76号负责人,他如果反对,自己就没办法留在特侦科,这对完成除掉王海丰的任务很不利。 还好,李士群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说了句:“76号刚刚有了自己的电台,王海丰不是军统密码宝典吗,这种人才我们不能浪费,我听说他刚编制了一套密码,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让军统的人给动了手脚。” 李士群说这话的时候看了方少杰一眼。 对方可能是无意。但,方少杰心里却咯噔一下子,王海丰刚刚把密码草稿交给自己要自己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错误,李士群说这话什么意思呢。 接下来石川纯良和李士群没再说什么,在四名宪兵的保护下,迅速离开了地牢。 此时,地牢内只剩下欧阳克和方少杰两个人。挂在墙上的钟表响了四下,此时已是凌晨四点了。 方少杰一点困意也没有,欧阳克却望着谢华林狼狈的背影,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害、害人就等于害己啊,早、早晚得报应。” “欧阳老兄,你此话何意?”方少杰忍不住问。 欧阳克没有回答,却打了个哈欠,道:“赶、赶紧去值班室再睡上一会,八、八点还要上班呢。” 方少杰知道,此时只有自己和欧阳克,而自己又刚刚通过考察,所以得抓住这个机会通过欧阳克尽可能地多了解一些信息。天亮后自己去特侦科,再见欧阳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所以不能浪费这个机会。欧阳杰和谢华林不太对付,恐怕是将军统与中统的恩怨扯到个人身上来了,这不是自己关心的重点。 “这个李忠国很牛逼呀,”方少杰指着38号牢房,感慨般地自语道,“朝华林老兄脸上吐痰不说,还明目张胆地一脑袋将他的脸撞开了花,而华林老兄居然看上去并不怎么恼火,实在奇怪的很呀。” “哼!往、往他谢华林脸上吐痰怎么了,把、把他脸撞开花还是轻的、的,”欧阳克脸上露出很不屑的表情,道,“多、多少军统特工死在他谢华林手里了,害人害己,他这是心中有愧、愧……” 接下来,欧阳克的一番解释让方少杰有些吃惊,也意外地知道了谢华林变节的内幕。 原来,76号组织成立后,李士群急需人手,就找到季云卿,花钱雇了一批青帮人员。谢华林就是那个时候打入76号的。 一句话就讲明白了:戴笠先让谢华林混进青帮,再借机混进76号。 进了76号后,李士群发现谢华林这人办事得力,是个优秀难得的人才,于是就把一些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去做,再后来,76号一些很机密的活动也让谢华林参入进来。 76号组织是在汪精卫指示下成立的,而由于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伪国民政府让蒋介石极为恼怒,对军统头子戴笠下令暗杀汪精卫的同时,也命令务必将76号这个刚成立的汉奸特务组织除掉。 于是,戴笠就派了一批又一批的军统特工秘密潜入上海对76号实施暗杀行动,但由于上海早已沦陷受日本人控制,所以,军统在与76号对抗中非常被动,牺牲了大批特工,最后不得不躲进租界,而李士群却仍不放过,继续派杀手潜入租界对军统特工实施暗杀。戴笠被彻底激怒了,他原计划到关键时候再启用谢华林这枚潜伏在76号内部棋子的,眼见李士群如此嚣张,不启用不行了,于是,他密令谢华林要把李士群每次采取行动的时间及地点提前告诉他。 由于谢华林参入76号的行动计划,所以他对李士群和丁默邨什么时候行动,如何行动等,统统了如指掌。 就这样,在谢华林的帮助下,军统在与76号的争斗中渐渐占据了上风,这让李士群大为不解,上海被日本人控制,76号怎么会干不过军统呢,他开始怀疑内部有奸细。 第五十六章 心虚(2) “后、后来,经过层层排查和多次试探后,李、李士群终于将谢华林挖了出来、来…听说谢华林一开始是个硬骨头,怎、怎么也不肯跟归顺76号,不、不知道李士群用了什么手段,谢、谢华林乖乖就投降了,还、还把军统设在上海的联络点告诉了李士群。” 听完欧阳克的讲述,方少杰沉吟不语。关于谢华林为什么变节,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对方肯定是暴露了,但不知什么原因暴露。听欧阳克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问题出在戴老板身上,如果不是戴老板跟76号争个高低的话,谢华林是不会轻易暴露的。 见方少杰不说话,欧阳克突然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你知道李忠国为什么恨谢华林吗?” “为什么?” “李、李忠国是军统第一杀手陈恭澎在六合武馆学艺时认识的一个小师弟、弟,别看年轻,功、功夫却很好,刚才你也看到了、了,手没看见怎么动,两、两个宪兵就被拨弄到一边去了。实、实话告诉你,李忠国是六合武馆馆长王效荣的高徒、徒,陈恭澎见李忠国功夫不一般,觉、觉得军统需要这样的人才,于是就动员他加入军统、统。” “我知道了,李忠国加入军统后,一定是陈恭澎带他一起执行任务时,被已经变节了的谢华林出卖了,所以,李忠国才恨他恨的要命。” “你说的很、很对,”欧阳克赞赏地看着方少杰,“李、李忠国初涉江湖,不、不知人心之险恶,一帮人被76号的人包围后,凭、凭他的本事,完、完全可以逃脱的,可,这、这个李忠国为了掩护陈恭澎和其他人,自己留在后面断后,结果别人跑了,他、他没能跑成。” 说完这话,欧阳克感慨般地叹了口气,“练、练武之人毁在一个义字上,一点都不错啊、啊。” 方少杰心里有些替李忠国遗憾,如果他不加入军统的话,就无此牢狱之灾了。欧阳克说的不错,像李忠国这种专心练武的年轻人,对人心之险恶还不了解,遇到危险时让同行先撤,把危险留给自己。这种人爱恨分明。李忠国加入军统不是心血来潮,应该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如果为升官发财的话,他早就变节了,他是看不惯日本人,他是为了国家才加入军统的。 如果可以的话,得想办法把李忠国救出去。 单从做人和对待朋友来说,李忠国都是让人敬佩的。 “想不到地牢内关的犯人中,有六合武馆的高手啊。” 方少杰故意感慨地说了一句。欧阳克一定对地牢内关押的犯人情况比较了解,借此机会,能套对方的话,就尽量多套,多掌握些情况总是好的。 “那、那当然,”欧阳克伸手指着编号49的牢房说,“看、看见那个牢房了吗,49号那个…告诉你,那、那里面关着一个和尚,那是真正的功夫高手、手,李忠国跟那和尚一比、比,也、也就给人家提鞋的份。” “和尚?” 方少杰来了兴趣,转脸顺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间很普通的牢房,编号49,换气孔处黑黝黝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欧阳兄,李主任和石川太君是不是糊涂了?和尚呆在寺庙里念经,不是红党分子,也不是军统特工,把和尚抓来干什么?” “那、那不是一般的和尚……” 欧阳克正待解释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眨巴了一下,嘿嘿笑了两声,富有意味地望着方少杰,道,“兄、兄弟,问你个问题。” “请说。” “你、你说句实话,昨、昨晚咱两个值班,老、老兄我对你咋样?” 方少杰暗笑,自己判断的不错,欧阳克果然是有所图才对自己做出那么多“暗示”的,看样子,对方要亮底牌了。比如刚才这句话就有问题,“昨晚咱两个值班,老兄我对你咋样”明显话里带话。 “老兄你此话啥意思?昨晚值班…你躺在床上酣然大睡,我按照你的吩咐半夜起来在地牢内巡视,然后就遇上劫狱演习了。老兄你应该早就知道石川太君安排演习了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是故意不告诉我的吧,你这么做可不太意思啊。” 方少杰明知故问。 欧阳克脸色沉了下来:“兄、兄弟你要这么说,今、今后就没得合作了,大、大家都是生意人,彼此心照不宣、宣,说话不必绕弯子、子,我、我就喜欢痛快。” 尽管方少杰知道对方早晚会说这种话,但这话放在以后互相混熟了才可以说,现在贸然说出来,有些突兀。之前他琢磨过欧阳克这个人,对方阴阳不定,说话有时让人摸不着头脑,有可能是个很危险的家伙。万一对方拿这话试探自己,就是一件麻烦事。所以,还需要继续装糊涂。 “欧阳老兄你真会开玩笑,咱们都为日本人做事混碗饭吃,什么时候成生意人了?” “既、既然你这么说,那、那对不起,我、我欧阳克什么也不知道,你、你今后什么事也别问我,以、以后见了你,我立马就成哑巴、巴。” “噢,我明白了…” 方少杰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他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点钞票的动作,“老兄是不是喜欢这个呀?” “这、这不就结了吗,”欧阳克嘿嘿笑了起来,“我、我听说,当、当初你和大竹雄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小、小黄鱼美金那可是大大的呀,我、我这人不贪,按市场价,该得的得,不该得的,我、我绝不多问你要半个子。” 对方这句话说的已经很露骨了。 方少杰心里觉得很是奇怪,欧阳克之前是中统特工,他投奔76号的目的是什么?做生意来了? 这实在不好理解。 76号是李士群在日本人支持下成立的特工组织,正常情况下,无论军统特工还是中统特工,都不会投靠的,投靠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在犯了家法在军统内或中统内混不下去了,迫于无奈才加入。加入76号后,这些人就成了李士群的帮凶,一方面搞间谍活动,另一方面充当杀手追求享受。像欧阳克这样,明目张胆“谈生意”,还真是另类。 “说来惭愧呀,像我这种拿情报套取经费的人,乃堕落分子,实在不值一提呀,” 方少杰一脸“尴尬”道,“我这人不求上进,人生观只有享受两个字,为了享受,不择手段弄钱。说实话,小黄鱼和美金是弄了不少,可惜呀,我连享用都没来得及,就因为和大竹雄互换情报东窗事发被中统派出的杀手追杀到了这里。早知如此的话,我就应该及时收手,钱赚得差不多就行了,唉!” 第五十七章 发财很重要 “兄、兄弟,就、就凭你这句话,改、天咱俩得好好喝一杯,不,我请你,我请你好好喝一杯、杯,不喝啤酒,整、整白的,一醉方休,必、必须的…” 欧阳克边说,边拍了拍方少杰的肩膀,放低声音, “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改、改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喝喝小酒、酒,畅、畅谈一下人生,顺便找个美妞,一人搂一个、个,彻底释放一下,嘿嘿!” 望着对方一脸猥琐状,方少杰感到恶心,但他提醒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季山泽”,不是他方少杰,应该把季山泽的“本色”表现出来。于是,他顺着欧阳克的话说:“是啊,是他妈得释放一下…” 由于平时很少说粗话,他妈二字一出口觉得很是别扭,便语气一转,问,“76号能出去吗?” “当、当然啊,76号不是笼子、子,咱、咱也不是囚在笼子里的鸟,当然能出去了…不过,没、没有行动计划,李士群主任一般不允许出去,要、要出去,也、也得登记,还、还他妈得有人跟着,真他妈不爽、爽。” “好呀,改天老兄你带我出去转转,进了这76号我才发现,这里面跟迷宫一样,外面有宪兵警戒,保护的严严实实,感觉还真有些透不上气,不出去换换空气,还…他妈真是难受啊。” 一听能出去,方少杰心里暗喜,这个信息很重要,必要时他要设法和隽老板取得联系。 为了显得与对方“臭味相投”,光一句他妈的还不够,还得找点共同话题表示一下,于是他紧接着也“嘿嘿”笑了两声,随口道,“不瞒老兄说,当初我在中统混时,就曾经和一个漂亮的女同事相好过,我知道,她是图我有钱,没关系,女人爱钱很正常,谁让咱有钱呢,没有钱啥都不是,有钱怎么都行。那段日子,身为一个男人,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那叫一个爽、爽啊…” 方少杰信口胡诌,除了表示与对方有“共同爱好”外,然后就是为了引欧阳克上钩。 如果对方果真是个爱财之徒的话,听到“钱”,肯定会瞪起眼来,这就好办了,只要金钱到位,就能把对方拿下,说不定,欧阳克能在自己完成除掉王海丰和谢华林的任务中发挥很大的作用。 就目前掌握的信息看,欧阳克很明显与谢华林不对付,之前一提到谢华林,对方脸上就露出不屑的表情,这是对自己非常有利的信息。 谁知,方少杰信口胡诌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欧阳克的兴致,他没有问钱的事,而是一把抓住方少杰的胳膊: “你、你说的那位漂亮女同事是不是谢小云?” “谢小云?” 方少杰一怔,他对中统的情况一无所知,刚才信口胡说了一句,居然冒出个一谢小云,谁知道谢小云是谁啊。 对方冷不丁问这么一句,当然应该说不知道,要说知道,那就麻烦了,对方接着问下去,非露馅不可,便随口回答,“哦,不,不是的。” “真、真不是谢小云?” 欧阳克盯着方少杰的眼睛,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笑的一脸猥琐,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老兄你此话何意?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 与其说方少杰在装糊涂,不如说他现在是真糊涂。 他有种直觉,叫谢小云的女子肯定不一般,而欧阳克此时肯定想歪了。 “别、别瞒你老兄了,中统女的没几个、个,只、只有报务组的谢小云长得最漂亮,其、其余统统不上眼,所以,不、不是谢小云还能有谁…季山老弟你胆子可不小啊,居、居然跟谢小云搞上了,此等勇气,真、真是让老兄我不得不佩服啊。” 欧阳克一脸羡慕嫉妒恨,更有几分惊讶。 方少杰来了好奇,对方说这话啥意思,谢小云好像他妈…真的不一般啊。 既然如此,索性承认好了,看看从对方嘴里冒出来的谢小云究竟是个啥样的女特工,“呵呵!没什么,一女特工而已,和她交往,不值得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 欧阳克脸上羡慕与嫉妒的表情没有了,只剩下惊讶了,“老弟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谢小云参加过陈立夫举办的特工培训班,听说她跟陈有点那个什么…嘿嘿!” “啊!” 方少杰一怔,“陈立夫和陈果夫是国民党CC派主要成员,一手创办的中统,听说陈立夫生活作风严谨,而且他身份很高,怎么会和一个女特工?” “这、这种事情跟身份有个毛关系呀,陈、陈和谢小云怎么弄的我不知道,我、我就知道不等特工培训班结束,谢小云就被送回去了、了,原因是陈的老婆因为谢小云的事大闹了一场、场,陈没办法,此、此乃丑事,不、不可外扬,就、就赶紧把谢小云打发走了。” “不可能,”方少杰连连摇头,他不是假装的,他是真的不相信,“陈立夫是国民党第一秘书,怎么会干这种事情呢?” “英、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谢小云想抱住陈大腿往上爬、爬,牺牲色相很正常的!” 见方少杰一脸茫然,欧阳克接着说,“你、你舅舅徐恩曾喜欢女人那是有了名的,你想啊,正、正常的话,他、他能放过嘴边的谢小云吗,可,他、他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敢动,为什么,不、不就因为谢小云有陈那层关系吗,他、他徐恩曾再色胆包天,也、也不敢染指陈的女人啊。所以,还是老弟你胆子肥呀,你、你舅舅不敢动的女人,你、你居然敢泡,单、单就这份勇气来说,我是不敢不佩服呀、呀。” 方少杰心里暗暗苦笑,随口一句话,惹出麻烦来了。 “老兄你想多了,我和谢小云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很好的同事关系,彼此关心过帮助过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嘿嘿!害怕了吧?”欧阳克再次猥琐地笑了,“很、很好的同事关系?你刚才还说相好过呢。当然,面上就得这么说,这么说,肯、肯定一点毛病也没有,背、背地里怎么搂都行,当、当着外人手都不能碰就他妈得是正人君子。只、只是恕我直言,你、你现在的状态与那次中统选举大会我见到的、的,完全不一样啊,你、你季山泽整个人的状态与气质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你、你嘴里吊了一支烟,吊儿郎当的,当、当时好像是推选科长人选吧,别、别人都为了那把椅子,只、只有你毫不在乎。我、我当时一看,就觉得此人境界不一般,我问身边的人、人,那人谁啊,别人说,那、那人叫季山泽,是、是徐恩曾的外甥…” “我、我当时就想与你季山泽结交,可,散、散会后我接受了一件任务,以、以后就没能再见到你。想、想不到在76号见到你了。拿、拿情报做生意,多、多好的发财路子啊,如、如今是乱世,争的你死我活的,整、整日搞暗杀,瞎忙个鸟啊,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了,所以,发、发财乃第一要务……” 欧阳克正说的带劲,突然想到什么,一下住了嘴,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小声道,“还、还是那句话,这、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改、改日咱再深入交、交流啊。” 方少杰看出来了,对方转悠了半天终于回到钱上来了。看来,这个欧阳克真是个财迷。 快速梳理了一下思路后,方少杰觉得自己已经基本上取得了李士群和石川纯良的信任,唯有谢华林对自己不放心。 这个变节分子因为被李忠国一脑袋撞花脸被刘辉带着去找加藤青夫治疗去了,一时半时还顾不上自己。所以,自己应该在谢华林不在的情况下,尽可能通过欧阳克多了解一下情况。 就目前来说,方少杰最关心的,自然是关在地牢内的史春霞了。对方是女友宋小慧的闺蜜,应该想办法了解一下她是怎么被抓进76号的,可能的话,得像个办法把她救出去。 至于李忠国和欧阳克提到的那个和尚,尽管好奇,但不是自己关心的重点,至少现在不是。 方少杰心里惦记着史春霞,目光不由自主地朝42号牢房看去… 方少杰的这一细节没能逃过欧阳克的眼睛,他再次嘿嘿了两声,凑过来,道:“兄、兄弟,你、你是不是惦记上那妞了、了?” “什么?” 方少杰一惊,方才考虑史春霞有些走神,欧阳克冷不丁这么一句,还真是没有提防,“老兄你说什么呢?” “别、别装了,惦记就惦记呗,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昨、昨晚你的眼神就一直没离开过42号牢房,你、你以为我喝醉睡着了是吧,其实,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呢。” 方少杰再次一惊,欧阳克真是个危险人物,看上去大咧咧的,实则很细心,自己昨晚是留意过42号牢房,也就多看了那么几眼,想不到被欧阳克抓住了这个细节。 “哦,昨晚犯人们喊口号的时候,我听见42号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当时我觉得好奇,这个女子是军统间谍还是红党间谍呢,怎么就被抓进来了呢?” 方少杰这话说的很巧妙,既做出了合理解释,又很自然提出疑问。他想通过欧阳克的嘴,知道史春霞被关押的答案。 第五十八章 他怎么会? “这、这个女人叫史春霞,其实,不、不应该叫女人,人、人家还是个学生,肯、肯定还是个黄花大姑娘,” 欧阳克指着42号牢房,说,“你、你说一个女学生,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读书就完了、了,可,偏偏就中邪了一样参加什么红党、党,成了红党分子、子,这不,就被抓进来了、了,一朵花就这么毁了、了。” 方少杰心里一惊,脸上却是“恍然大悟”的样子,摇头道,“原来是学生啊,学生怎么成红党分子了呢,76号的人是不是搞错了呀,抓错了,可是很麻烦,学生最不好惹了,一弄就搞游行示威,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还不能用枪。所以,这事得搞清楚啊。” “错、错不了,我、我听李士群主任说,上、上海有一个红党地下组织。史春霞以前是天津大学的学生、生,后来她加入了红党,她、她受一个姓刘的书记的指示,来、来上海跟这个红党地下组织接头的…本来,76号的人早已在接头的地方埋伏好了,只、只要红党地下组织的人一出现,就、就可以将来人拿下,从、从而摧毁红党设在上海的这个地下组织。谁知,史春霞这个妞很精、精,居然让给她看出了破绽,不、不等接头人靠近,她就发出信号让对方跑了…这不,就这么着把她抓进来了,刚、刚抓进来没几天。按规矩,人、人只要进到这种地方来,就、就得上大刑,可,李士群特别交代说,先、先不要给她动刑,他、他说他要亲自审问,我看,这里面有故事……” 说到这里,欧阳克脸上露出猥亵的表情。 欧阳克这句话提供的信息量很大,方少杰听得心里很吃惊。 首先,史春霞什么时候加入红党了?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不可能吧,他对女友宋小慧的这个闺蜜很了解,很文静不爱抛头露面也很腼腆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与政治牵扯上了呢。 另外,欧阳克说红党在上海有地下组织,让他联想到左组长牺牲前让他去回春药铺找隽老板,根据他的判断,回春药铺就是红党设在上海的地下组织,史春霞来上海要接头的红党地下组织是不是这个回春药铺呢,很有可能。 真是危险啊,欧阳克说刚把史春霞抓进来没几天,如果不是她发现情况不对提前发出信号通知接头人撤离的话,回春药铺就暴露了,隽老板就会被抓进76号,搞不好,自己也会被牵扯出来,史春霞这是相当于把自己救了呀。 当然,方少杰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史春霞成为红党分子。 还是那句话,不久前史春霞还在天津大学上学,宋小慧动员她加入学生会参加抗日宣传,她都因为担心做不好而不敢参加,现在居然加入红党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回忆昨晚史春霞带头喊“打倒李士群”、“打倒日本鬼子”那些话,方少杰越来越觉得好奇,在史春霞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居然让一个文弱的女学生变成了一名刚强的抗日战士。 “知、知道李士群为什么不给史春霞动刑吗?” 欧阳克故意卖关子,本来想吊一下方少杰胃口的,见对方好像在想什么,没接自己的话,便接着说,“实、实话告诉你吧,李主任见史春霞模样不错、错,也很清纯,他、他这是打算给丁默邨留着哇、哇。” 方少杰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李、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在李士群被捕后,找、找到徐恩曾,为、为了救他,把、把自己身子都搭上了,李士群对他老婆感恩戴德不会再打别的女人主意了、了,至少在明处不敢。而、而丁默邨与李士群不一样,他、他是来者不拒。丁默邨因为红党锄奸团要李士群除掉他,无、无奈之下让中统天津站站长做了替死鬼而得罪了徐恩曾,徐、徐发誓非要除掉李士群和他不可,丁默邨担心躲在76号里不安全而特意去了香港避难没回来、来,估、估计等风头过去他就快回来了。等、等他回来,史春霞非被他霸占不可、可,嘿嘿!” “胡闹!” 方少杰控制不住地怒吼了一声。 这一声,太突然,太出乎欧阳克意料,他吓了一跳,怔怔看了方少杰半天,不解道:“兄、兄弟,你、你这是怎么了,难、难不成史春霞是你女人不成、成,你着啥急啊?” “哦,” 方少杰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灵机一动,故作生气地说, “丁默邨主任是76号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应该注意自己形象,李士群主任这么做不是害他吗?霸占红党分子成何体统不说,让日本人知道,丁主任岂不是有通红嫌疑?” “所以…”方少杰语气顿了一下,“恕我直言,李主任这样做,大大的不妥啊。” “兄、兄弟你想多了,我、我刚才随便一说而已,纯属瞎说,你、你可别告诉石川太君啊。”不知为什么,听方少杰这么一说,欧阳克好像有点恐慌。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向石川太君汇报,”见欧阳克神色不太对,方少杰故意认真了起来,“史春霞既然是红党分子,我们就更应该保证丁主任的清白,与她发生点什么的话,丁主任的声誉就毁了,76号的声誉也就毁了,所以,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很大,不告诉石川太君是绝对不行的,他是顾问,应该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欧阳克连忙摆手:“这、这是我自己猜测的,你、你可千万别去找石川太君,否、否则就变成我污蔑李主任了,到、到时候我就说不清了。” “原来,这事是你老兄自己杜撰的呀,”方少杰松了一口气,“不过,恕我直言,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啊。” “你、你对丁主任还不了解,他、他见了漂亮的妞,就控制不住…所以,我、我估计等他从香港回来,见、见到史春霞的话,那种事情嘛,嘿嘿你懂的!” “丁主任什么时候从香港回来?” “一时半会回不来、来,你知道吗,丁主任就是被李士群拉到76号干一把手的、的,别、别看两个人工作配合的很默契,但、但也不是铁板一块。这次,丁默邨名义上是去香港避避风头,实、实际上可能受到李士群的排挤,或者,去、去香港有很重要的公干也说不定……” 就在方少杰和欧阳克对话过程中,一双美丽的眼睛从42号牢房正悄悄朝这边看过来。 不错,就是史春霞通过牢房换气孔在暗中观察方少杰。 昨晚第一眼看到方少杰时,史春霞很吃惊,这不是闺蜜宋小慧的男朋友方少杰吗,他怎么出现在地牢内? 而且走来走去,好像在巡视? 方少杰不是军统特工吗? 如今出现在地牢内…难道,他叛变投靠李士群了? 就在史春霞暗自疑惑时,由谢华林和刘辉扮演的假劫狱发生了,两个人砸开32号牢房,将《申报》主编金华亭救出,在向外撤退的时候,史春霞看见方少杰从暗处一下子冒了出来,毫不犹豫举枪对准“劫狱者”的后脑勺扳动了钩机,她马上断定,方少杰确实是投靠敌人了,变成了李士群的同党。 真是令人失望啊,这个帅气的男人去学校找宋小慧的时候,自己经常见到他,当时听说他是军统特工,跟日本间谍干时,还很崇拜他。那时候自己也曾想象过有这么一个男朋友该多自豪啊,没想到,宋小慧的男朋友居然站到敌人阵地上去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让史春霞糊涂了:楼上乱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真来劫狱的了。片刻后,方少杰与李士群、石川纯良等人回到了地牢,听那个姓欧阳的在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方少杰的表现,说他怎么怎么对皇军忠诚… 略微思考了一下后,史春霞似乎有点明白了:方少杰其实并没有投敌,他是打入了敌人内部。所有一切,不过演戏而已。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再次回忆与方少杰对视时,对方的眼神,有惊讶,有疑问,有关切…错不了,少杰哥肯定打进敌人内部了! 眼睛是不会撒谎的! 做出这个判断后,史春霞激动极了,被敌人抓进76号地牢后,她已经做好了牺牲准备,决定为自己的信仰付出一切,想不到居然见到了方少杰,他肯定有办法救自己的,他不会坐视不救的。 欧阳克说给方少杰的话是对的,此时的史春霞果然就是红党阵地中的一员,虽然她不是红党党员,但信仰已经与红党保持一致了。 就像方少杰所疑问的那样,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史春霞变化如此之大呢? 事情要从宋小慧最早去延安说起。 宋小慧是天津大学学生会主席,借助其父亲宋者元是天津国军守备师的师长这层关系,她多次组织联合抗日宣传,一开始在学校内干的风生水起,渐渐将宣传工作延伸到了天津街头,《津门早报》成为了抗日代言人。史春霞和宋小慧关系很好,一开始,宋小慧动员史春霞加入学生会参加抗日宣传活动,史春霞担心自己做不好没同意。后来,宋小慧去延安参加了一个抗日宣传培训班,回来后,她把在延安的见闻都告诉了史春霞,说那边的人虽然吃粗粮喝南瓜稀饭营养不好,但个个精神饱满,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 史春霞发现宋小慧从延安回来后,整个人的状态变的大不一样,目光更加坚定了,做事更加雷厉风行,这让她很好奇,慢慢的,她开始参入进抗日宣传活动中。 第五十九章 原因 参入进来之后,史春霞发现自己的视野一下开阔了,她这才发现作为大学生,在国家危难之际,报效祖国的时候到了。 像史春霞这种女生,别看文静腼腆不爱说话,其实文弱外表掩盖下的内心是很强大的,一旦认准了方向,就会马上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和激情的火花。 就在史春霞准备为抗日宣传工作大干一场的时候,宋小慧告诉她,延安那边来了一个姓刘的书记,这个刘书记不但理论水平很高,而且有实战经验。史春霞问刘书记来天津的目的是什么,宋小慧说,刘书记来天津非常秘密,需要严格保密,她叮嘱史春霞不要说出去,宋说,刘书记来天津的主要目的谁也不知道,但刘书记在自己的邀请下答应给天津抗日宣传骨干力量讲一讲《论持久战》。 史春霞兴奋极了,她早就听说《论持久战》是抗日的法宝,其理论对全国的抗日形势有着非常科学的分析,是指导抗日的理论武器,是给全国人民吃的一颗定心丸。之前她多次看过这篇文章,但存在很多疑问,正想找个水平高的人问问呢,正好来了刘书记,她怎能不兴奋呢。 这位刘书记,方少杰按照左如冰的命令执行监听任务时,曾经在监听器中听宋小慧提到过,当时他怀疑刘书记是红党中的一个重要人物,还猜测对方来天津绝对不是为了抗日宣传这点“小事”,应该别有用意,他当时怀疑刘书记可能与宋小慧的父亲宋者元有关,他担心红党想通过宋小慧拉拢天津国军守备师师长。 其实,方少杰当初的怀疑和猜测都是对的。 宋小慧提到的那个刘书记叫刘子名,是驻守在延安红党某个师的政委,人很年轻,只有32岁。 在红党,32岁能干到师政委,不是靠理论,而是出生入死从枪林弹雨中锻炼出来的。刘子名参加过反围剿,参加过长征,过草地,爬雪山…可谓九死一生。抗日战争爆发后,刘子名参加了平型关大捷,当他准备继续大干一场的时候,红党高层将他从前线调回延安,进入中央党校学习。 将一名军事指战员送进党校深造,这是提拔的节奏,事实上,红党高层就是这样打算的,准备让刘子名在党校深造一番后,让他担任更高的职务,到前线去承担更大的责任。 刘子名进入党校后,由于他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所以接受理论学习如鱼得水,很快思想觉悟及理论素质就得到很大提升。正当他准备按红党高层要求重新回前线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推延了回前线的日期。 原来,天津国军守备师师长宋者元给延安送去一封密信,希望红党能派一个代表去天津。宋者元为什么主动联系红党呢,西安事变后,国共两党就联合抗日达成了统一战线,宋者元是个爱国将领,他一直就对内战有抵触情绪,早就盼望与日本鬼子大干一场,两党联合抗战的消息传到天津后,他非常兴奋,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与鬼子拼一拼了。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老蒋表面一套背后另一套,国军一方面打鬼子抗日,另一方面因担心红党力量壮大而暗使手脚,老蒋做事不光明磊落,这让宋者元很是看不惯。 皖南事变发生后,宋者元彻底失望了,孙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究竟在哪里,他发现国民党早就违反了初衷,再这样下去,必将彻底失去民心。为替天津守备师找到一条真正的出路,为真正实现抗日,宋者元决定和红党进行交流沟通。 方少杰当初预料的不错,宋小慧去延安正是宋者元安排的。 宋者元早就知道女儿跟红党有来往,一开始,他的态度是不支持不反对,后来就渐渐支持了,女儿有自己的信仰,这是好事,只要做为国家有利的事情,就好了。后来,当宋者元找到女儿提出跟红党接触的时候,宋小慧很高兴地答应了,她说她早就想去延安看看了,就这样,宋小慧以参加抗日宣传培训班的名义去了延安。这种事情,天津军统无法干涉,当前形势下,谁都无权干涉对联合抗战有利的事情,否则,就要担待破坏抗战的罪名,站长吴景中不是傻子,另外,宋小慧是宋者元的女儿,谁愿去触这个霉头呢。 宋小慧到了延安,将父亲的想法告诉了红党负责人,延安高层对此非常重要,安排刘书记那就是刘子名来天津与宋者元见面。没想到的是,延安方面有军统内线,在第一时间内把消息传到了军统天津站,吴景中马上向戴笠请示,戴笠明确要求,要抓捕刘子名。这才有了故事一开始的监听。 其实,刘子名参加天津抗日聚会是宋小慧邀请的,刘子名非常机敏,他知道宋小慧身份特殊,一定是天津站军统特务的监控对象,自己参加聚会肯定逃不过军统的抓捕,所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去原计划定好的聚会地点——《津门早报》报社馆,他要在聚会的人到齐了后,再安排人临时通知宋小慧改换地点。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如果不换地点,执行监听任务的人不是方少杰而是其他军统特工的话,刘子名肯定就被捕了。 刘子名在天津与宋者元交流期间认识了史春霞,两人可谓一见钟情。 史春霞第一次见刘子名是更换聚会地点后的天津大学图书馆。地点是李子名提出来的,他说,图书馆很安全,军统特工不容易想到,即便想到,有众多学生掩护,也方便撤退。在那次聚会上,刘子名很清楚地分析了抗日形势,指出日本鬼子看上去气势汹汹,但他们发动的这场战争是不正义的,其后劲不足,早晚失败。刘子名对《论持久战》的内容进行了讲解,让参加聚会的人有种拨开云雾后豁然开朗的感觉。 史春霞被李子名深深吸引了,她平日接触的男生,除了油头粉面的书生就是追求享受的花花公子,哪见过上过战场既有冲锋杀敌经历又有理论水平的刘子名。 刘子名呢,也被美丽文静的史春霞吸引住了。 说实话,像史春霞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在延安是不容易见到的,史春霞的家在天津当地,父亲是一名医生,母亲是一名教师,良好的家庭教育及氛围培养出的女孩子,言行举止所流露出来的那种气质,对一个成熟男人来说,其杀伤力很巨大的,年轻女性的这种魅力是正常男人所无法抗拒的。当然,刘子名身为红党高级指挥员,来天津有重要任务,又值国难之时,是不会轻易儿女情长的。 但,谁都没想到,平日文静腼腆的史春霞见了刘子名后,情窦大开,主动安排刘子名的吃住,在爱情上,女人要是主动起来,用个不恰当的比喻说,那真可谓如江水惊涛拍岸。史春霞知道,刘子名在天津也就呆短暂的几天,以后再见对方恐怕很难,经过一番斟酌后,为了今后的幸福,她决定跟着刘子名一起去延安。 刘子名与宋者元秘密见了面,对如何联合抗日以及今后如何合作进行了充分交流,在他准备离开天津时,史春霞找到他,提出跟着他一起去延安。刘子名说,你还是学生,你的任务是学习,在学校里同样可以为抗日做贡献嘛。史春霞说,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跟着宋小慧一起去延安,我要去延安提升自己。 刘子名知道,宋小慧去延安是她父亲宋者元特意安排的,虽然他是天津守备师师长,但天津已沦陷,女儿身份特殊,军统特工、日本间谍都盯着她,女儿并不安全,去延安才是安全之策。其实,宋者元让女儿去延安,是因为他对国军非常失望,他感觉只有红党才能拯救中国。 而史春霞与宋小慧不一样,她父母都在天津,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怎能说走就走? 刘子名把利害关系对史春霞讲了,他说去延安是大事,必须征得你父母同意才行。让刘子名意外的是,史春霞的父母竟然主动让史春霞把刘子名约到家里来吃饭。史春霞的父母非常开通,他们对刘子名说,红党顺应民心,天下早晚是红党的,女儿已经过了十八岁,是成年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很高兴,去延安吧,那里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最后,史春霞的父母问刘子名你喜欢我女儿吗,刘子名说我喜欢可现在国家有难不是儿女情长之时,史春霞父母说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就这么着,史春霞随宋小慧去了延安。 到了延安后,史春霞的变化更是出乎刘子名意料之外,她进入延安大学学习,思想进步非常快。由于与刘子名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在刘子名的影响下,史春霞很快就从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成长成了一名无产阶级战士。同时,爱情的种子在两人心中由最初的嫩芽变得日益丰满起来。 方少杰猜测的不错,回春药铺就是红党在上海的唯一地下组织。而史春霞也确实是准备与隽老板接头时被76号的人抓捕的。 史春霞不是在延安吗,她怎么去了上海呢。 话再说回来,刘子名见史春霞进步如此之快,就把她的情况跟组织说了,他说史春霞很可靠,必要的时候可以担负任务。恰这时候,延安方面想派一人去上海跟隽老板接头,安排红党地下锄奸团对付76号的事情,需要将计划传达给隽老板。 刘子名将史春霞推荐给了组织,他觉得,史春霞很适合承担这项任务,一来她刚来延安,没有人认识她,二来呢,她看上去还是个学生,有大城市女子的气质,去上海是不容易引起敌人怀疑的。组织同意了刘子名的提议。 可,谁也没想到,延安有日本间谍,史春霞来上海与地下组织接头的事被间谍知道了。 第六十章 “我想到了一个人选” 现在的情况是,史春霞已经猜到了方少杰不是军统叛徒,他一定是设法打入了76号。而方少杰通过欧阳克的嘴,仅仅知道她是红党分子,对于发生在对方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必须找个合适的机会,打开42号牢房门,见到史春霞本人后问个清楚,得设法将她救出去。 必须救出去,甚至刻不容缓。欧阳克说了,丁默邨是个好色之徒,他从香港回来后一定会打史春霞主意的。 方少杰试图再从欧阳克嘴里探知一些信息时,对方已经躺在值班室的单人床上睡着了,呼噜声很响,嘴角流出黏液。折腾了一晚上,这家伙累了,这次,他是真睡了。 天亮的时候,换班的人来了,欧阳克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对换班人交代了几句后,拉着方少杰离开了。 还是去了昨下午去过的食堂,吃过早餐,欧阳克对方少杰说:“你、你回你的特侦科,我、我回我的情报组,虽、虽然都在76号里面混饭吃,但、但有时候还真不容易见面,为、为了方便今后合作,咱、咱俩必须找个机会痛痛快快喝一杯,深、深入地勾兑一下。当然,现、现在还不行,得、得过些日子,到时候我带你出去、去。” “原来老兄在情报组啊,”方少杰心中暗喜,情报组太重要了,随便弄点情报出来,都价值极大,必须抓住这个欧阳克。他呵呵一笑,故作随意的样子,道,“老兄对我照顾很大,帮助也很大,不表示一下怎么行呢,我送老兄一根小黄鱼,略表心意。” 一听小黄鱼,欧阳克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此话当真?” “我季山泽说话一向算数。” “爽、爽、爽…快!”欧阳克激动起来,居然一把攥住方少杰的手,道,“豪放啊豪、豪放!我、我欧阳克果然没看错人,我、我就喜欢交你这样的朋友,跟你这样的人做生意,痛、痛快。” “不过,小黄鱼现在不在我手里,”方少杰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先记账吧,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等有机会出去,我再拿给你。” 方少杰这样说,是另有目的。欧阳克说了,76号的人要想出去,必须履行登记手续,还得有宪兵跟着。这对他来说,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按照原来计划,等打入76号取得敌人信任后,他得设法去回春药铺一趟找隽老板,把76号里面的情况说一下,除了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外,再就是请隽老板帮忙,等他除掉谢华林和王海丰撤退的时候,希望对方能提供帮助。 没有隽老板的帮助,即使完成军统交办的任务,外围没有接应,想活着撤离恐怕很难。隽老板应该能提供支持。对方不是说76号内部有红党内线嘛,是否能明确告诉他对方是谁呢。即便不说,隽老板只要在76号外围安排接应人手,也是很不错的。 “这、这是个问题,”欧阳克皱起了眉头,“做、做生意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概不打白条。不过,你、你这情况特殊,让、让我想想…也罢,等有行动我、我出去时,干、干脆带你一起,把、把小黄鱼拿到手再说、说。也、也顺便检验一下你的诚意。” 与欧阳克告别后,方少杰回到了特侦科。王海丰给的密码草稿还在办公桌上放着,看上去没有被人动过。 方少杰知道密码本的重要性,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密码记在心里。欧阳克不是说有机会要带自己出去吗,到时候可以把密码本的内容告诉隽老板,这简直太重要了。 在方少杰忙着记密码的时候,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就找丐帮交涉汪精卫密信丢失的事情正在讨论。 李士群说:“汪主席密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们必须马上派人去丐帮交涉,人选本来已经确定好了,就是谢华林。但谢刚刚受伤,一天两天恐怕出不了门。我着急啊,汪主席密信随时可能被公布于众,果真如此的话,我李士群和汪主席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石川纯良脸色铁青:“你和汪主席万劫不复的干活,也就是南京新成立的国民政府完蛋的干活,也就是我石川纯良剖腹谢罪的干活!” 石川的话一点不夸张。一旦汪精卫写给李士群的密信公布于天下,汪精卫披着曲线救国的外衣就会被扒掉,其真汉奸的本质就暴露无遗。一旦汪精卫完蛋,那么日本人辛辛苦苦扶持的南京伪国民政府也就自动垮台了。按计划,日本人扶持起来一个满洲国后,想在南京再扶持一个傀儡国民政府,这样,一北一南遥相呼应,大有覆盖全中国的意思。如果南京伪国民政府倒闭,冈村宁次必然会受到日本天皇的谴责,石川纯良等人也好受不了,剖腹自尽说的夸张了些,免掉职务是绝对有可能的。 所以,汪精卫为了庆祝76号成立100天写给李士群的密信,成了一颗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 “所以,必须让加藤青夫尽快治好谢华林脸上的伤,越快越好,找丐帮交涉真是刻不容缓的一件事情,”李士群沉吟了一下,又道,“我想,谢华林一个人去找丐帮是不行的,必须有人与其同行。” “吆西,我的知道,一个人大大不妥的干活,万一出点什么事,照应的没有,坏事大大的干活。所以,我的想从涩谷准尉手下的精干中,调出几名高手,保护谢的干活。李主任,你的认为如何?” “这个,绝对不可以。”李士群连连摇头,“丐帮人人对皇军恨的要命,帮主霍大锤的老娘就死在宪兵手里,所以绝对不能让宪兵跟着谢华林。” “八…格!” 石川纯良显然又想到了四名日本佐官死于李龙和李虎之手的事情,他脸色一变,正待发作,一想,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便强压怒火,道,“既然宪兵不可以的干活,李主任的意思,另有人选的干活?” “是的。我想到了一个人选。” “谁的干活?” “季山泽。” “季山泽?”石川纯良吃了一惊,“你的没有搞错?真是季山泽的干活?” “是的,我想过了。没人比季山泽更合适了。” 李士群道,“昨晚劫狱演练是我安排的,是专门针对季山泽的。从效果来看,季山泽虽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投奔76号的季山泽很可能别有用心。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虽然我之前不认识季山泽,也不知道徐恩曾有这么个外甥,但,根据我的了解,徐恩曾坐上中统第一把交椅后,曾利用裙带关系拉进一批不学无术之人混了进去,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个季山泽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你看看这个季山泽…他的表现像个不学无术之徒吗? “霍龙梅的鞭法咱们见识过了,岩田次郎在宪兵队伍里属于精英,碰上霍龙梅一个回合都不到就被对方制住了。听欧阳克和刘辉说,季山泽遇到霍龙梅后,很轻易地就避开了对方索命的一鞭,欧阳克还说季山泽会什么侧踢,腿法还很快,差一点就让谢华林归西了,如此来看,季山泽是个功夫高手。石川太君,你想想,这是徐恩曾外甥之所为吗?” “吆西!”石川纯良脸阴了下来,他摸下八字胡,若有所思点头,“徐的外甥,理论上饭桶的干活,李主任的意思…季山泽有问题的干活?” “很难说啊,”李士群脸上现出寒意,“所以,我想让谢华林带季山泽一起去丐帮,如果季山泽能够很好地配合谢华林,那么OK,也许徐恩曾真的有个功夫不错的外甥。反之,如果季山泽表现不正常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有问题了,让谢华林设法将其解决掉就可以了。” 李士群话没说透,他知道丐帮有中统在背后支持,季山泽来自中统,那么,季到了丐帮后,就到了检验他的时候,如果跟丐帮眉来眼去,那就是用苦肉计打入76号无疑。 石川纯良摇头:“让谢先生解决季山泽?恐怕,不等谢下手,就先被对方解决掉的干活。” “谢华林如果连一个季山泽都摆不平,那他就不用回76号了,除掉一个人,更多时不能依靠武力,而是靠计谋。石川太君请放心,我会增加人手暗中保护谢华林的。” 经过这么一番商谈,“季山泽”随谢华林去丐帮的事情好像基本上敲定了,谁知,石川纯良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摇开了头:“季山泽对我大日本皇军用处大大的干活,他的,不可以走出76号的干活,万一他的死了死了的,我大日本皇军损失大大的干活。” “哦?” 李士群眉毛一动,“石川太君的话李某听不明白,能否解释一下?季山泽怎么就对皇军用处大大的呢?” “唔…”石川纯良犹豫道,“此乃皇军秘密,不方便说给外人听的干活。” “外人?” 李士群语气顿时冷了下来,“我李士群背负汉奸骂名,竭尽全力为大日本皇军效劳,忙活了半天,你们把我当成了外人?” 第六十一章 好好耍耍你 “李主任,你的误会了,”见李士群不快,石川纯良非常“慎重”地想了想,觉得此事告诉对方也无妨,只要对方不要外传就可以了,便解释道,“家丑不可外扬的干活,是这么一回事……” 石川纯良把季山泽和大竹雄互换情报做生意的事情大致对李士群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李士群微微笑了笑,道,“其实,此事算不上什么家丑,这种事情在军统和中统中很普遍很常见,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石川纯良说:“所以,季山泽的作用大大的,他和大竹雄互换情报做交易彼此熟悉大大的干活。如今,大竹雄消失不见,季山泽一定知道他下落的干活,我的,现在就把季山泽叫到这里来,我、们,需要马上弄明白大竹雄下落的干活…刘辉!” 石川纯良说到“我们”,故意停顿了一下,意思是你李士群不是“外人”,是皇军值得信任的人。 听到叫自己,守在外面的刘辉走了进来,“石川太君,请问有何吩咐?” “你的,现在去把季山泽叫到这里来的干活,我和李主任,有事要问他的干活。” “是。” 见刘辉走了,李士群对石川纯良说:“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就像刚才太君说的那样,这是家事,我在场不太方便吧。” “不,不要的干活,”石川纯良微笑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大竹雄的情况,你已经不是外人的干活。在寻找大竹雄这件事情上,李主任你已经参入进来,责无旁贷的干活。如果找到大竹雄,你的功劳大大的干活,我和小野会把你的功劳统统上报最高长官冈村太君的干活,你的,大日本皇室功臣的干活。” “呵呵!既然这样,恭敬不如从命。既然皇军信任我李士群,我一定在寻找大竹雄这件事情上不遗余力。” 方少杰正在办公室内加快速度背密码本,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赶紧将密码本收了起来,走出办公室,见来人是刘辉,他并没有觉得奇怪,他已经知道对方是专门为石川纯良服务的,对方这次来,一定奉了石川的命令。 “季先生,石川太君让你过去一趟。” 方少杰注意到,对方这次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及脸上的表情与前几次不一样,语气很恭敬,表情也是很恭敬的样子,他觉得奇怪。 原来,方少杰昨晚在地牢内遇到“劫狱”时的表现,把刘辉惊到了。 其实,在走廊内遇到军犬天狼时,方少杰的表现就让刘辉很惊讶。天狼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扑,一般特工是不好应付的,而“季山泽”却灵敏地躲开了…对方整个过程中的表现,都是很从容,没有丝毫慌乱,由此,刘辉对“季山泽”充满了极大的好奇。 在这里,首先要介绍一下刘辉这个人。 与投奔76号的流氓地痞不同,刘辉来自青帮,他最早跟着黄金荣,黄金荣因不肯为日本人做事躲到香港去了,青帮中剩下季云卿主持工作。季云卿在日本人的拉拢下彻底投敌,也将青帮拖下了水。76号成立后,李士群缺人手,就从青帮借过来一批打手,刘辉就是那时候加入76号的。 其实,方少杰最初与对方接触时,判断的不错,刘辉是个还算有良心的中国人,他最早在黄浦江码头出苦力,人很老实,到青帮后,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黄金荣对刘辉还是比较器重的,刘辉加入青帮后,黄金荣就把他留在身边,经常安排一些重要的任务让他去做,只是由于黄金荣为避免被日本人纠缠无奈去了香港,没能带上刘辉。刘辉呢,他一开始对76号不太了解,进来后才发现这是个无恶不作的汉奸组织,骨子里不愿当汉奸的良知让他想离开,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意外地让刘辉得到了石川纯良的信任,他发现自己想离开76号时已经不容易了。 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刘辉和七八个宪兵随石川纯良外出执行任务,回来的路上,快走到76号的时候,突然从对面传来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带着啸声飞向石川纯良。刘辉反应还是很快的,要不黄金荣也不会欣赏他并把他留在身边,枪一响,机敏的刘辉在第一时间内用身体去挡石川纯良。结果,原本射穿石川脑袋的子弹擦着刘辉的后脑勺,划了过去。 刘辉为什么救石川纯良呢,他不是不愿做汉奸吗,按理说不应该救日本人啊。其实,这是刘辉的性格使然,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两个字“忠诚”,在任何情况下,保护长官是他的职责,可以说义无反顾。尽管石川纯良该死,但既然是他的长官,当长官遇到危险时,出于保护长官的职责,他必须保护,这与“愚忠”不一样,这是做下属的一种本性。 射向石川纯良的这颗子弹来自极司菲尔路76号对面的教堂,大山和老四被隽立强安排隐蔽在教堂最顶端的小阁楼内监视76号的动静,一次难得的机会见石川纯良出现在大街上,大山和老四经过短暂的商量后,决定给这个日本人一记冷枪,当然他们不知道这人是76号顾问,见一群宪兵簇拥着对方,知道这人身份不低,应该是个日本大官,才想毙了他。对面漆黑一片,谁知道这一枪来自哪里呢,所以,大山和老四不担心被敌人搜索到。 刘辉替石川纯良挡了子弹后,石川对其大为感激,说了一连串的“你的良心大大的好”,同时他大为感慨,想不到在华夏大地上还有对皇军如此忠诚的汉奸,拿自己的命去保护长官,这种人实在少之又少。从此,石川纯良对刘辉大为信任,专门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有些不方便的隐秘的事情也让他去做。 话说回来。 方少杰在刘辉的带领下,见到了石川纯良和李士群。 石川纯良先是热情洋溢地表扬了方少杰一番,说他通过了考验,投奔76号诚意大大的,对皇军忠心大大的。表扬完后,他直接本入主题:“季山君,中国有句老话叫开门见山,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请你帮助的干活。” “石川太君千万不要客气,能为皇军效劳是我的荣幸。请太君指示!” “大竹雄和你朋友的干活,如今大竹雄不见了的干活,我们想找到他的干活。所以,希望你能够提供大竹雄信息的干活。” 方少杰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从自己进入76号到现在,石川纯良对自己一直很客气呢,原来,是有求于我呀。 关于季山泽和大竹雄的关系,隽老板早就详细介绍过,这两个人互换情报套取活动经费,事发后,大竹雄无奈之下找到丐帮,在丐帮帮助下去了延安。季山泽呢,则是靠弄情报发财尝到甜头后,胆子越来越肥,居然一番化妆跑到延安试图弄些红党方面的情报,结果被识破,然后被抓了起来,现在还在延安接受改造呢。 对石川纯良抛过来的问题,怎么回答呢。 方少杰大脑快速转动,如果说我好久没见到大竹雄了,所以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这么回答,很安全,但自己对日本人来说,恐怕就不那么“重要”了,敌人会怎么对待自己呢,既然“价值”不大,今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所以,必须说自己这期间与大竹雄始终有联系。但,这么说的话,石川肯定马上追问大竹雄在什么地方,甚至马上让自己带路去找对方。 如此一来就麻烦了,我哪知道大竹雄在哪里呀,随便胡诌个地方当然不可以… “季山君,你的在想什么的干活?” 见石川纯良盯着自己,方少杰“哦”了一声,不慌不忙道,“说实话,我的确知道大竹雄的下落。但是,我不能说出来。” “八…”石川纯良本要说八格的,话到嘴边,觉得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季山泽”应该有其苦衷,便压住火气,勉强笑了下,道,“季山君,你的这话,良心大大的不好,知道就说出来的干活,不说,对皇军不忠诚的干活。” 见石川猴急,方少杰心里暗暗好笑,你个狗日的鬼子,让你爷爷好好耍耍你。 “石川太君,您应该理解,大竹雄拿情报和我做交易的事情被皇军发现后,他在第一时间内就找到我,他说,他这种行为要上军事法庭的,要破腹自尽的。我当时就对他说,咱两个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今你东窗事发,估计我也不远了。大竹雄说那咋办,咱们一起跑路的干活吧,我说,跑?跑到哪里去?中统势力遍及全国,我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定被舅舅找到,而你恐怕也难以逃脱特高课稽查队的搜捕……” “所以,” 见石川纯良听得很认真,方少杰继续道,“我对大竹雄说,我想去延安。大竹雄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他说季山泽你是不是疯了,延安是红党驻地,你去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我说,你这就不懂了,中国有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放眼全国,只有延安是一片净土,中统是不敢去那里的,所以延安最安全。” 方少杰瞎编这些,是和隽老板的话对起来。 隽老板说过,季山泽发财发昏了头,居然跑到延安企图搞红党方面的情报,被识破后关了起来。自己现在这么说,就有了去延安的经历,万一敌人掌握了季山泽到过延安的信息,也好解释。 接下来,方少杰继续道,“到了延安后,我发现红党警惕性太高了,想弄点情报,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那里军民一条心,到处查路条,陌生人到了那里,很容易被查出来。我发觉不妙,再呆下去就有露馅的危险,所以只好跑了回来,谁知,刚回来就听说自己上了中统的黑名单,这不,就跑到上海投奔76号来了。” 第六十二章 一切为安全考虑 在方少杰说的过程中,石川纯良一直竖着耳朵在很认真地听,本指望有很大收获的,谁知,听了半天,“季山泽”围绕着自己大说一通,而关于大竹雄几乎就没提。 一句话,对方说了半天等于没说,他需要的信息丝毫没有。 石川不由“八格”了一声,脸色不悦道:“季山君,你的废话大大的干活。我的再问你一次,大竹雄在什么地方的干活?” “这个…”方少杰继续犹豫,“不太方便说呀,毕竟…”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士群微微笑了笑,他走过来,很亲切地拍下方少杰的肩膀:“我知道你和大竹雄是朋友,有患难交情,朋友不可以出卖,患难之友更是如此。刚才石川太君没说明白,其实,你把大竹雄藏身的地方说出来,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此话怎讲?”方少杰一脸“茫然”。 “石川太君把大竹雄的情况都告诉我了,虽然这件事情很机密,但皇军信任你,你知道也无妨。大竹雄的叔叔是大日本皇室内阁主要成员之一,大竹雄是他唯一的侄子,如今侄子失踪了,叔叔能不着急吗。其实,石川太君之所以很着急地打探大竹雄的下落,是上面下了死命令,要求务必找到。找到后,会把他安全地送回日本,送到他叔叔身边。” “大竹雄在中国,反而不安全。他是日本人,还是一名特工,随时有可能遇上游击队或军统的人,把他抓走,或者丧命街头都有可能。另外,大竹雄身份很特殊,万一他落入红党或军统手里,得知其身份后,他就有可能成为人质,敌人利用他要挟皇军的话,那就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作为朋友,季老弟你一定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不对。” “所以,如果你能说出大竹雄的下落,你就成了大日本皇军的有功之臣,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 “吆西!”李士群话音刚落,石川纯良连连点头,“李主任的话,语重深长的干活,正确大大的干活,季山君,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大竹雄的下落了吧?” 方少杰心里暗骂一声,狗日的鬼子和汉奸,爷爷继续耍弄你们,他故作明白过来,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如果真的对大竹雄有好处的话,那我当然应该将他藏身的地方说出来了…” 说到这里,他朝门口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压低声音,“大竹雄就在上海某个棚户区躲着,那个地方很偏僻,我只去过一次,都印象不深了,即便现在去,也不太好找,不过,大致方向还是知道的。” 方少杰故意说的很含糊。他已经拿定好了主意,棚户区是上海贫民窟,那地方距离市中心很远,很偏僻,那里没有日本宪兵队。说出来后,估计石川纯良和李士群会让自己带路去棚户区,可以趁机将他们领到那里,然后设法将他们除掉。 当然,自己力量有限,可以想办法联系隽老板,让他帮忙。 “棚户区?”李士群眉头皱了起来,“大竹雄真会找地方啊,棚户区乱糟糟的,几乎不是人住的地方,那是乞丐汇聚之地,很不安全的。” 听李士群提到乞丐两个字,石川纯良有些紧张,“乞丐汇聚?是不是丐帮根据地的干活?” “不,”李士群微笑道,“石川太君你理解错了,棚户区是穷人汇住的地方,那里乞丐虽然不少,但与丐帮没有丝毫关系。我只是担心,去那种地方找大竹雄,是否能找得到。” “吆西!”一听与丐帮没有关系,石川纯良放心了,他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方少杰说,“季山君,明天你就带人去棚户区找大竹雄的干活,赶快地找到他,我的,让涩谷准尉派上一支宪兵队,由你带路的干活。” “宪兵分队?”方少杰连忙摇头,“不行,大大的不行。” “?”石川纯良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疑问。 “大竹雄此时如惊弓之鸟,如果见到宪兵队的话,他一定以为是要抓他回去的,所以…” “吆西,”不等方少杰说完,石川纯良就连连点头,对方说的很对,大竹雄是因为拿皇军情报做生意东窗事发才吓得躲了起来,见到宪兵队,当然以为抓他呀,“这个,我派几个宪兵化装成便衣,悄悄跟在你后面的干活,等你见到大竹雄的时候,再把他抓住的干活。” 方少杰笑道:“石川太君,您这么做显然不合适呀,既然找大竹雄对他有利,为什么抓他呢。您其实不应该派宪兵,我的意思是…由您和李主任亲自出面,最合适了。” 听了这话,石川纯良和李士群都转脸看向方少杰。 “大竹雄现在需要的是诚意,而不是恐吓,” 方少杰不紧不慢道,“我想,这并不难理解。李主任和石川太君是76号的最高负责人,两位出面的话,这事就算搞定了。除此之外,任何人去,都只能起到反作用。” 方少杰这样说,有其用意。一句话,他想借此机会除掉李士群和石川纯良。 他故意说大竹雄藏在棚户区,是因为那地方偏僻,远离日本宪兵司令部,随便发生点什么,日本人都不会马上赶到。一旦李士群和石川纯良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跟随自己去棚户区的话,那这两个人就基本上踏上鬼门关了。方少杰很自信,凭自己的本事解决李士群和石川纯良是不成问题的。 一旦将两个家伙宰了,76号就变成群龙无首,然后自己回来趁乱再将王海丰和谢华林宰了。 这个计划实在太完美,太刺激了。 不过,他估计李士群和石川纯良不会同意。特别李士群,这家伙一天到晚担心别人暗杀他,露个面都小心翼翼,他会离开76号去上海棚户区? 果然,李士群马上摇头:“不妥,此事不妥…” “吆西,”石川纯良却很感兴趣,他点头道,“季山君人才难得大大的,你的意见可以考虑的干活。李主任,你为什么不同意呢,我知道你的,担心安全的干活,这个,不是问题的干活,我可以去皇军警备司令部找小野石雄的干活,小野太君朋友大大的,他可以派出最厉害的宪兵精英,绝对保证我们安全的干活。” 李士群脸色有些尴尬,石川话说到这份上,他要畏缩不前,就太不合时宜了。“这个…也好,也好。” 见李士群基本上同意了,方少杰心里顿时狂喜不已。狗日的汉奸,你死期将至! 正要说点什么,李士群来了一句,“既然知道了大竹雄的下落,那么就请石川太君和小野石雄太君联系一下,确定好随我们出发的人选。我相信,小野太君的警备司令部里应该有空手道高手,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大竹雄的安全考虑。” “李主任言之有理的干活,我马上就去警备司令部,找小野石雄商量的干活。” 方少杰心道,不管怎么说,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已经答应亲自出马了,这就好,只要走出76号,就好办。嗯,需要马上设法去一趟回春药铺找隽老板,将这个重大情况告诉他,让他马上和红党方面联系,争取将李士群和石川纯良等人一举消灭。 方少杰正琢磨,谁知,李士群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顿时大为意外:“小野石雄安排寻找大竹雄的精英队伍应该需要几天的时间,利用这功夫,我们应该抓紧去找丐帮,交涉汪主席密信和礼物被盗的事情。” “吆西!”石川纯良点了下头,“警备司令部那边,我的不需要过去,打个电话给小野太君就可以了。李主任你说的对,汪主席的密信重要大大的,一刻都不能耽误的干活,必须马上找丐帮交涉的干活。” 见方少杰一脸茫然,李士群简单地将王特使在火车上丢失黑色手提包的事情说了一遍,当他提到“六子”这个名字的时候,方少杰心里咯噔一下子,六子?好熟悉的名字? 略一怔后,方少杰猛然想起来了,在从天津来上海的火车的包厢内,一个瘦瘦的小伙子被四个日本宪兵队伍追捕的那一幕…… 原来,对方肩膀上抗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就是李士群说的黑色手提包啊! “经过商量,我和石川纯良决定派你和谢华林去找丐帮……” “什么?!” 方少杰这次是真惊讶了,不等李士群说完,忍不住打断,道,“我和谢华林?” “是我说的不妥当,确切说,是你跟着谢华林,”李士群微笑道,“谢华林之前和丐帮打过交道,他认识丐帮的军事吴用。为什么让你随谢华林一起去呢,一来谢华林需要个帮手,二来呢,因为你刚刚从中统那边过来,丐帮和中统关系不错,霍大锤应该不知道你已经弃暗投明了。你见到他后,直接挑明你和徐恩曾的关系,他会把你当成座上宾的。” 说实话,李士群这番话对方少杰来说,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一句话,太意外了! 李士群这个大汉奸居然让自己和谢华林去执行如此奇葩的一个任务,这、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第六十三章 刘辉的提醒 昨晚错过了除掉谢华林的机会,正感到遗憾呢,敌人居然把谢华林主动送上门来,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吗。 这就好比从天上突然掉下一个馅饼,想躲都躲不开呀。 为了不让李士群看出自己内心特别渴望,方少杰故作为难地说:“我刚刚加入76号,第一次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不知行不行啊。我怎么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啊。” 李士群哪知道方少杰的心思,他还担心方少杰不配合不愿去呢,要是这样的话,就无法考验对方了,所以一听这话,他马上很认真地说:“行,你绝对行!此事以谢华林为主,你配合他就可以了,所以你不要有压力。” “李主任这么说,我心里就踏实了。”方少杰脸上有了“信心”,“我一定全力配合谢华林老兄的,一定的。” 方少杰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几乎就是“狂喜”了,谢华林啊谢华林,你死期到了! “很好,”李士群看了眼方少杰,心里在冷笑,哼,你季山泽如果不对劲的话,你想回76号那就是做梦了,谢会将你除掉的,嘴上却道,“根据我对丐帮的了解,这帮江湖乌合之众贪得无厌的很,有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他们。六子是他们的人,密信和玉如意就在他们手里,我们和他们交涉,局势非常被动。我想,那个吴用军事会在背后里使坏,他会大使阴谋诡计,让霍大锤狮子大开口……” 说到这里,李士群脸色阴了起来,眼中露出狠光,“就让他们狮子大开口吧,不管对方开什么条件,你们尽管答应,答应下来再说,总之,把密信和玉如意要回来是前提,先要回来再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李士群想到之前自己受到的威胁及遭受的耻辱,牙齿咬得嗤嗤作响,“欺人不可太甚。这次去丐帮不能白去,必须摸透霍大锤的底细,我会对谢华林单独交代的…请石川太君去一趟上海皇军警备司令部,让小野石雄做好支援准备。” “吆西!”石川纯良在一边直点头,他和李士群平日互相猜忌颇多,但这次却是想到一块去了,目的和目标都是高度明确,高度一致,那就是将丐帮彻底铲除。 当然,两人各有想法。 李士群是因为自己被丐帮要挟过一次后,心里留下了阴影,他担心日后这样的事情会经常发生,比如丐帮队伍发展壮大,再缺手枪时如法炮制地问他要怎么办,总不能再瞒着石川纯良乖乖听人家使唤吧,与其坐以待毙受人威胁,不如先发制人跟丐帮拼了。 而石川纯良呢,与李士群想法当然大不一样,李士群瞒着他干那种事,他并不知道。他是因为李龙李虎杀了小野石雄手下四名佐官而恨得牙根发痒。 “李主任,你的放心,我的马上联系小野石雄的干活,”石川纯良再次很有把握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宪兵精英大大的,空手道高手也是大大的,统统地调来,化装成便衣的干活,跟着谢华林和季山泽,统统地开往丐帮,霍大锤和他的乌合之众统统死了死了的干活!” 一连几个统统,可见石川纯良铲除丐帮心情之迫切。 前面介绍过,四名佐官被杀乃日本人之奇耻大辱,小野石雄不敢隐瞒,将事件上报给冈村宁次后,这位侵华最高统帅连扇了小野三个耳光,并说了一连串的八格,要求他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抓住凶手。小野石雄捂着红肿的脸,回来后马上找到石川纯良,希望76号帮忙。石川一口答应了,说这事好办,76号三教九流各种打手和杀手都有,找到凶手并一并抓获不是什么难事。 大话吹下了,石川纯良查到了凶手叫李龙李虎却无能为力,他一直没脸见小野石雄,所以,这次听李士群说派谢华林和“季山泽”去丐帮,借交涉汪主席密信和玉如意被盗之事而探下丐帮虚实,设法将丐帮一网打尽时,石川实在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早就想找丐帮报仇,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啊。 “请李主任和石川太君放心,我季山泽一定竭尽全力配合谢华林,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方少杰强压内心的激动,他和左如冰在火车上救过六子的命,这次去丐帮,对自己极为有利。当然,他尽量脸上不要表现的太兴奋,否则,过于兴奋的话,就必定引起李士群和石川纯良怀疑了。 听了方少杰这句话,李士群脸上却闪过一丝怪异的笑意,他拍下方少杰的肩膀,很热情地说:“山泽老弟,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你现在既然是76号的人了,就得执行76号的规矩,你说是不是?” 方少杰有种不祥的预感,李士群的表情不太对呀,这个大汉奸又是拍肩膀,又是笑眯眯的,热情的不正常,而且最后一句话…对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露出一种邪淫的东西,心里想什么,眼睛是瞒不住的,这个大汉奸说的规矩是什么,我靠!肯定不是好事啊。 没等他问是什么规矩,石川纯良说话了:“谢华林受的脸伤应该很快就好了的干活,加藤医术高明大大的,正常的话,两天内就恢复的干活。” “嗯,我问过加藤医生了,用最好的外伤药,最快只需一天就能恢复,”李士群接着石川的话说,“后天出发如何,我看过黄历了,后天冲马煞南,时冲甲午星辰,易婚嫁娶。咱们76号派人去丐帮,赶上易婚嫁娶的好日子,定能马到成功,呵呵!” 方少杰心里暗骂,什么狗屁理论,易婚嫁娶跟去丐帮有个毛联系啊。不过,李士群说他看过黄历,应该不假。这个大汉奸知道要杀他的人不少,整日活在惶恐不安中,做任何事都查查黄历,希望神啊鬼的保佑自己,这种心理是很正常的。 “后天?吆西!” 石川纯良点下头,“我的,明天就去警备司令部找小野太君的干活,充分的准备,宪兵精英统统出动的干活,对丐帮,斩草除根死了死了的干活…刘辉,你的进来一下。” 听石川纯良叫自己,守在门外的刘辉走了进来,“太君,请问有何吩咐?” “带季山君去休息一下,后天要行动的干活。” “是。” 方少杰和李士群、石川纯良打个招呼,离开了。 刘辉领方少杰回到宿舍,对他说:“季先生,吃住您还习惯吧?” “还不错。”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告诉我就行。” 见刘辉要走,方少杰把他叫住:“等一下,我有件事不明白,想问你。” “请讲。” “李主任说我现在已经是76号的人了,就必须执行76号的规矩,我初来乍到不懂,就是想问一下,李主任说的规矩指的是?” 方少杰觉得,很有必要通过刘辉的嘴弄明白李士群啥意思,这个后脑勺上有枪伤叫刘辉的小伙子,人看上去忠厚老实,应该能给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这个…” 刘辉看了看四周,见无人,犹豫了一下,对方少杰说,“刚才我听到了,李主任派你跟着谢华林出去执行任务是不是?” “是。” “76号有个规矩,凡是出门执行重要任务的,都要注射点…那个,那是日本人研制出来的一种药水,等执行任务回来后,再喝点解药…就好了,不会有副作用的,对身体没什么损害的。” 方少杰吓了一跳,卧槽!日本人研制的药水? 他赶紧问:“你能不能说详细些,那个是什么药水?怎样的药水?” “呵呵…不要紧的。”刘辉显然觉得刚才的话不应该说,见方少杰追问,赶紧转移话题,道,“季先生好身手啊,想不到中统内有你这样的人才。” 对方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方少杰一惊,“好身手?怎么…你指的是?” “天狼朝你突然一下子扑了过来,一般人早就吓尿裤子了,可你一点都不慌,很轻松地应对,这份沉着不是一般特工就有的。季先生一定受过特殊训练吧?” 刘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敬佩的表情,很真诚那种。 “呵呵,你说这个呀,其实,当时我也害怕,但没办法,那只军犬已经扑过来了,躲也躲不开,只有硬头皮上了。当然,当我看到宪兵牵着那只大狗的时候,就知道是军犬,军犬受过训练,不会随便咬人的,所以,我心里才不慌张的。” 方少杰故意说的轻描淡写,刘辉方才的话对他是个重大提醒,自己无意中把功夫露了出来,这可不是好事。 试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季山泽,是徐恩曾的外甥,季山泽有这么好的功夫吗,很可能没有啊。想想看,季山泽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依仗其舅舅的关系搞情报交易,一心一意玩女人,即便有两下子,身子也早虚了,遭遇狼狗的那一幕是其正常表现吗,当然不应该是啊。 不太妙呀,我方少杰不应该“表现”才对呀… “还有,您在地牢内的表现太英武了,踢谢华林的那一脚多暴力啊,还带着风声,幸亏谢先生躲的快,否则,慢那么一点点的话,他的脑袋就开花了。”刘辉继续很敬佩地说,“霍龙梅抽过来那一鞭,也被您躲开了,那一鞭子换做一般人还真不容易躲开…所以,我估计季先生您应该接受过很严格的训练,我说的,不会错吧?” “哦,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呵呵,没什么的。” 方少杰随口支吾了一句,试图应付过去,谁知,对方又来了一句,“想不到中统也对特工进行特殊训练啊,我以为只有军统才这样做呢。” 这句话对方少杰再次是个很重要的提醒,不能轻易展现自己的“功夫”,否则会引起敌人怀疑。进入76号后,自己就不是方少杰了,而是季山泽,一切按照季山泽的性格及行为方式做事,否则,就会被敌人怀疑。 当然,隽老板提供的信息很有限,关于季山泽,除了知道这家伙喜欢金钱喜欢女人外,其他几乎一无所知。 对了,从欧阳克的描述上,季山泽应该是个不拘小节,浪荡不羁之人。所以,我方少杰应该改变一下现在的气质,尽量让自己“浪荡不羁”。 第六十四章 初次沟通 面对刘辉对自己功夫的惊讶和“质疑”,方少杰绝对不敢大意。这些不经意的细节,也许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并没有意识到或注意到,如果刘辉回头和李士群或石川纯良一说的话,还真是麻烦。 所以,很有必要对刘辉“解释”明白,让对方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 “呵呵,其实是这么回事…”方少杰很认真地对刘辉说,“我小的时候,父母把我送到一个武馆学拳,说生在乱世,没防身的本事不行。就这样,我很努力地学了七八年功夫。后来,父母把我送到了舅舅徐恩曾那里,希望我日后能在中统混出个名堂。” “一开始,我也是很积极,很努力工作的,可,后来越干越没劲,中统跟军统天天窝里斗窝里整自己,我都不知道努力工作究竟为了什么,为了信仰吗,呸!信仰在哪里,完全找不到目标找不到方向。” “直到有一天我看开了,这是个乱世,不定那天就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所以,得过且过享受最要紧,否则,人一辈子就他妈白活了。于是,我开始学着收敛锋芒,夹尾巴做人,低调低调再低调,呵呵!” 说到这里,方少杰呵呵笑了两声,他注意观察刘辉的表情,见对方听的很认真,知道自己把对方忽悠住了,便继续道,“不得不低调啊,一旦让上峰知道有本事会功夫,就会被安排去执行任务,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的任务啊,所以,干脆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这才是保命之道啊。” 刘辉伸手摸了下后脑勺上的伤疤,点头道:“季先生说的有道理,枪打出头鸟嘛。” 方少杰见对方摸脑袋上的伤疤,就知道对方听了自己的话后有了同感,联想到自己受伤的经历上了。从对方神色上,他对对方受伤的原因有了几分肯定的猜测。这个叫刘辉的小伙子看上去比较老实,从接触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主动跟自己打开话匣子,而且一聊就是大半天,这说明对方对自己比较信任,至少有好感。早就看出这人与一般汉奸不一样,还没丧失良心,早就想尽量争取一下,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需要好好和他沟通一下,加深一下感情,能为我所用的话,对除掉谢华林和王海丰会带来很大帮助。 “刘辉兄弟,如我没猜测的话,你脑袋上的伤应该是枪伤吧?”方少杰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对方脑袋上。 “哦…”刘辉愣了一下,“不错,子弹划过脑袋,是枪伤。” “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方少杰很认真地说,“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看到你脑袋上的伤疤了,我知道这是枪伤。一个人有过挨枪子的经历,还是挨在脑袋上,这命够硬的。命硬的人,早晚都得成气候,所以,刘辉兄弟你早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季先生真会开玩笑,这世道不太平,我刘辉跟着日本人混碗饭吃罢了,还飞黄腾达呢,说笑了!” “是啊,跟着日本人干是飞黄腾达不起来的,而且弄不好就被红党的地下锄奸团或军统特工给暗杀了,”方少杰干脆单枪直入,“咱们是中国人,跟着日本人干,可没什么好下场啊。” 一听这话,刘辉变了脸色,他回身看了下,惊道:“季先生怎么突然说这话,要是让石川太君听到,可不得了啊。或者让李主任听到,也是很麻烦啊。” 方少杰道:“我拿你刘辉兄弟不当外人,有话就直说了。说实话,这年月,要不是有办法,谁愿跟着日本人干啊。就拿我季山泽来说吧,看透形势后,我算明白了,如今这乱世,保命发财才是第一要务,多弄点美金、小黄鱼,玩玩女人,充分体验一下生活之美好,这才叫顺应时代潮流不忘初心啊。投靠日本人都是无奈啊,拿我自己来说吧,你说我容易吗,弄点情报赚点经费而已,不料被小人告密,我在中统特工一路追杀下才逃到上海,躲进了这里。这都是无奈之举权宜之计啊。刘辉兄弟,如我猜测不错,你应该也是迫于无奈才投奔到这里来的吧?” 方少杰“推心置腹”的一番话,是试探对方,也是拉拢对方。 他知道,76号里面的人,除了日本宪兵外,其余人大都是青帮的人,都是从季云卿那边过来的,这些人基本上是**、流氓及无赖等,而这个刘辉看上去人比较忠厚,也比较老实,他想知道对方的来历,以便好做对方的工作。 方少杰没看错,刘辉是黄浦江码头苦力出身,进青帮后最初一直跟着黄金荣,黄为躲避日本人不跟日本人合作而去了香港,于是刘辉就跟着季云卿干,76号成立后需要人,季云卿将刘辉和一帮人送到了76号。刘辉天生老实本分,属于“愚忠”那种,不管上司是什么人,只要有危险,他就拼命去替上司挡子弹,其脑袋上的枪伤前面说过,是替石川纯良挡了一枪。 方少杰这番话对刘辉来说,很新鲜,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这个黄浦江码头苦力出身的汉子,文化不高,谈不上思想觉悟,平日只知道干活、听长官的话、干活、执行任务…并没有思考过“人生”。像方少杰说的“顺应时代潮流不忘初心”这样的话对他来说,都是很时髦的名词,不过,有一句话他听明白了,也听进去了,那就是跟着日本人是“无奈之举”。 确实这样。刘辉有很深的体会,来到76号后,他的良心受到了很大的谴责,李士群和石川纯良残忍杀害抗日人士,搞各种暗杀活动,其行为令人发指。说实话,他都后悔替石川纯良挡子弹,不挡那一子弹的话,这个日本顾问就一命呜呼了,76号里只剩下一个涩谷准尉,还不至于祸害的那么厉害。 所以,刚才听方少杰这么一说之后,刘辉心里很是受触动,他叹了口气,道:“季先生的话是对的,无奈啊,如今假如离开76号,又能去哪里呢,这世道真…他妈的没法说啊。” “呵呵!我也就这么随便一说,没别的,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得早做打算,” 方少杰知道,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不可以说深,说透,否则就不是试探了,而是深入交流了,现在是与刘辉深入交流的时候吗,当然不是。对方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这就是很大的胜利,发展对方万不可着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慢慢来。“做人不能太老实,有些话不该说时坚决不能说,该说的话都还需留三分呢,你说是不是?” 刘辉点了点头,没说话,他好像在思考什么。思考什么呢,应该是第一次思考“人生”吧。 方少杰放心了,对方不会把自己“会功夫”的细节透漏给李士群和石川纯良的。 接下里,就得客气一下了。 “刘辉兄弟,我必须得对你表示感谢呀,”方少杰很诚恳地说,“我季山泽初来乍到,你一直对我都很照顾,前前后后忙着张罗,回头必须请你喝酒啊。” 刘辉很惊讶:“季先生您这话怎么讲呢,我怎么照顾您了呢,您可真会开玩笑。” “难道不是吗,别的不说,你领着我一趟又一趟去石川太君办公室,就够你忙活的。我看的出来,石川太君对你很信任,有什么事他直接吩咐你。李主任对你也很信任啊,地牢的钥匙全归你保管,这个权利可不小。” 方少杰这句话还是试探。地牢钥匙的事,他一直惦记着,史春霞还关在地牢里呢,而且听欧阳克说一旦丁默邨从香港回来,年轻美丽的史春霞就有可能遭殃,所以必须尽快设法将她救出去。 “呵呵,还行。” 刘辉简单吐出两个字后不再言语了。方少杰不好继续追问,还是那句话,初次试探,不可深入,等有机会请他喝酒再说吧。 石川纯良和李士**给刘辉的任务是送“季山泽”回宿舍休息,休息好了,后天与谢华林一起出发去找丐帮。刘辉完成“任务”后,与“季山泽”交流了半天,耽误了很多时间,他看了看手表,说:“季先生,你尽早休息,我该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方少杰本来想问“药水”是怎么回事的,对方故意岔开话题显然不愿回答,既然这样,就不能勉强,只有猜测了。 药水… 日本人研制的药水… 究竟几个意思呢? 方少杰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也许白天太累了,不知不觉,方少杰困意上来了,他打了个哈欠,简单收拾了一下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睡梦中的方少杰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弄醒了:吱、吱、吱…… 他睁开眼,借助窗外的月色,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此时正是半夜1点整。这个时间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哪来的声音呢,会不会自己听错了? 再听时,“吱、吱、吱…”的动静却越来越大,由远及近,声音出现在走廊内,好像有人正朝宿舍这边走来。 木屐? 这声音太像木屐声了,半夜时分哪来的木屐声呢。 难道是……贞子?! 第六十五章 叫魂 方少杰咕噜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声音太熟悉了,他马上就想到石川纯良为自己摆鸿门宴的那一次,那天中午当自己躺在病房里的时候,门外就响起这声音,就是贞子脚上的木屐发出的。 今晚半夜时分,怎么突然又响起这声音呢,不会真的是贞子出现了吧? 脑子里闪出这个念头后,不知为何,方少杰身上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试想,当一个人从睡梦中被惊醒,而且意识到可能有女子悄然过来时,是什么心情? 有人说,哇!美女主动来找你,岂不美哉? 呸,说这话的人纯属网络小说看多了,YY而已。 如果提前与美女约好了半夜来约会,那自然是好。可,深更半夜有女子莫名其妙地出现,那种感觉…很瘆人的,懂不懂? 那是半夜鬼叫门的节奏啊。 “吱、吱、吱…”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了,好像已经快到房间门口了。 方少杰从床上爬起来后,麻利地穿上鞋子,快步走到门口,他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朝外一瞅,吃了一惊: 果然是贞子! 只见贞子身穿一身白色的和服,脚上穿着木屐,她脸上化了妆,打扮的很妖艳。贞子左手里拿着一个葫芦形状的瓶子,瓶身上画着一道道奇异的符号。其右手里则拿着一面像小旗帜形状的东西,黑中泛红,借助走廊内幽暗的光线,小旗帜飘飘忽忽的,好像有蚯蚓在上面隐隐约约显了出来。 幡? 方少杰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词。 在民间,幡是个很神秘的东西,方少杰没见过,关于幡的知识都是从书上得来的。幡多与人的灵魂有联系,比如招魂幡,就是这么个东西,上面蚯蚓状的东西是阴阳师弄出来的,招魂幡是阴阳师作法的道具,半夜阴气最重时,阴阳师用招魂幡配合念咒语,就能把别人的魂魄给招走,而失去魂魄的那个人就成了行尸,没了思维,跟活死人一样,任听别人的摆布。 我干! 不会是贞子来招我的魂吧? 方少杰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暗暗拧了下大腿,疼的他一咧嘴,确确实实,不是做梦。 此时,贞子迎面而来,已经距离房间门不足30米了,半夜时分,对方这身装束这种举止既像阴阳师又像鬼,实在太瘆人了! 方少杰缩回脑袋,赶紧把门闭紧了。 他心里冒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对方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贞子应该是专门为自己而来。这肯定是石川纯良在耍花样,贞子手里拿的,一定就是招魂幡,拿这玩意儿干嘛,肯定是针对我方少杰啊。 接下来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贞子走到门前她会停住,然后喊自己的名字,如果我答应的话,那就中招了,我的魂魄会被对方手里的招魂幡招走,会被收进她手里的瓶子里… 是的,瓶子,她手里拿的那个葫芦形状的瓶子就是装魂用的,不会错的。 所以,当贞子敲门的时候,我坚决不能开门,对方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坚决不能答应… 方少杰正乱七八糟想时,贞子已经来到房间门口,不过,她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朝前走去。 原来…不是针对我啊! 方少杰松了口气,再次悄然打开门,探头看去。 只见贞子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走廊内,光线比较幽暗,贞子的背影飘乎乎的,看上去就跟鬼一样。 方少杰困惑不解。现在可以确定,贞子的出现不是针对他。这就奇怪了,不针对他,那又是针对谁呢? 总不会半夜时分莫名其妙出来夜游吧? 此时,方少杰的好奇心强烈无比,他决定:悄悄跟在对方身后,一探究竟。 方少杰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如果换个人,对方不是贞子的话,他当然不会关心,继续睡大觉。就因为出现的女子是贞子,他才觉得奇怪。枪伤好后,在病房里休养的那些日子,一直都是贞子照顾他,没有对方的悉心照顾,他是不会恢复那么快的,从心里说,他是感激对方的。 当然,贞子对方少杰来说,也是很神秘的。当自己“迫于无奈”强行搂抱对方,并对对方动手动脚时,对方那种委屈、无奈与恨意的眼神… 而当自己意识到这是圈套而对对方置之不理时,对方又是那种奇怪的眼神… 总之,在贞子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这个日本女子一定经历过什么。 今晚半夜,贞子莫名其妙地出现,其打扮,其手里拿的东西,简直奇怪的不能再奇怪了。方少杰觉得,如果不尾随其身后一探究竟的话,今晚必定失眠。 走廊内光线比较昏暗,贞子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方少杰则是悄然跟在其身后。 尽管方少杰知道贞子的举动不是针对自己,按说自己没必要理会,继续睡自己的觉就OK了。可是,方少杰觉得很有必要搞明白对方想干什么,76号既然被外界叫做魔窟,自然有其道理,魔窟嘛,当然一听就是让人害怕的地方,这两个字,表面上理解,是指76号内酷刑及手段之残忍,但,日本人一方面诡计多端,另一方面其科技相对比较发达,发达的科技没用到正地方去,专门用来研究人了,比如什么细菌战啦、拿人体做研究等等,从贞子的举止及手里拿的东西看,估计日本人不是故意装神弄鬼,而是在进行某种见不得人的研究。 所以,必须跟踪,果真是敌人搞不能见光的阴谋的话,那就对不住了,老子会将全过程用微型相机照下来,回头将日本人的丑行通过报纸公布于众,让国人哗然,让世界哗然,让日本在世界上没有立足之地,让这场不正义的战争迅速土崩瓦解… 想到这里,方少杰把手伸进怀内,从内衣口袋里悄悄拿出了微型照相机。 这种微型相机跟火柴盒大小差不多,在40年代的中国来说,市面上是见不到的。军统天津站成立后,站长吴景中给戴老板打报告,申请一批搞情报用的专用装备,微型照相机就是其中之一,戴笠给了三个,吴景中自己留下了一个,另外两个给了情报组的左如冰和方少杰。 前面介绍过,76号这座三层小洋楼从外面看没什么,但进到里面后就会发现如同进了迷宫,七拐八拐,转来转去,一般人进来很容易迷失方向。方少杰的宿舍在二楼,走廊大约长50米,贞子经过他的房间朝前走了一会后,身子忽然消失不见了。 对方身穿白衣,一手拿葫芦装的瓶子,另一手拿幡…其打扮,其装束,整个过程就像鬼出没一样。 方少杰再次悄悄扭了下大腿,再次疼的咧嘴,他确信不是在做梦。 贞子走着走着,忽然消失不见了。这吓了方少杰一大跳,他匆匆加快脚步,赶紧走到前面一看,原来,走廊的最前端连接着楼梯,向三楼的楼梯,贞子正沿着楼梯慢慢向上走去。 此时,正是半夜时分,除了昏暗的灯光外,四周几乎就是漆黑一片,贞子脚上穿的木屐发出的吱吱声特别清脆。 本来,一个人在前面走,有人跟在其身后,走在前面的这人会有感应的,也许由于木屐声响太大,从而掩盖了后面方少杰轻微的脚步声,所以贞子并没有发现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到了三楼,光线更加昏暗,幸亏贞子穿的是白色和服,否则,几乎就看不到其身影了。 方少杰再悄然跟踪走了十几米后,就见贞子在一个房间门前住下了脚步。 方少杰特意注意看了一下房间的门牌号:314。 这时,只见贞子轻轻晃了晃左手里拿的那个葫芦状的瓶子,然后打开瓶塞,将瓶口放在门缝隙处… 少卿,方少杰就闻到了一缕奇怪的气味… 这气味,甜丝丝的,轻轻嗅了一下后,脑子略微有些眩晕。 不好! 方少杰急忙屏住呼吸。他猜测,这气味对人来说,应该起一种迷幻作用,瓶子内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不知道314房间内何人呆在里面,贞子为什么半夜三更像个幽灵一样跑到这里来,对房间内的人“做手脚”。 大约过了一分钟,贞子将瓶子收回,用塞子塞住瓶口。然后,她恢复了一开始的举止,还是一手拿瓶子,另一手拿小旗帜状的幡,立在地上,开口说话了:“谢…华…林……” 方少杰吃了一惊,对方居然喊谢华林的名字,我靠!什么情况啊这是? 他怕被对方发现,赶紧将身子隐旁边黑暗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贞子,他想知道对方究竟要干嘛。 “谢…华…林……” 贞子继续拉长声音叫谢华林的名字,“谢华林”三个字,每个字间隔数秒,这不是叫,是呼唤。 贞子的声音夜深人静的走廊内,带着回音,听起来特别瘆人,就像叫魂一样。 方少杰看得大为惊奇,一时间,他以为看花了眼,再次怀疑自己做梦,对方是贞子吗?是不是幽灵啊… 正诧异,却见314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除了短裤外,其余部分都是赤条条的。 方少杰眼睛一亮:这人正是谢华林。 第六十六章 禁区 谢华林身穿短裤,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形如木鸡。 见谢华林从房间内走出来,贞子停住“叫魂”,只见她举起右手里小旗帜状的幡,冲谢华林摇了摇,然后转过身子,沿着来时的方向向回走。 贞子在前面走,谢华林跟在其身后。幽暗中,看不清谢华林脸上的表情,只见他走路姿势有些僵硬,两条腿很机械,就这么木然地跟在贞子身后,活脱脱像僵尸一样。 等对方朝这边走了十几米后,方少杰留意到,谢华林的脸上包了一层白色的纱布,整个鼻梁都包起来了,只露出眼睛和嘴巴。这模样可以理解,被李忠国一脑袋将脸撞开花将鼻梁骨撞碎后,应该刚刚接受了加藤青夫的治疗。 这真是非常滑稽和非常奇特的一幕:一个身穿白色和服的日本女子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个只穿了一条短裤的男子。猛一打眼看上去,好像男子尾随女子身后欲图谋不轨,实际上再细看时,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男子好像被施了魔法,女子则像巫师。 我干啊! 方少杰忍不住想笑。如果用微型照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并发布到报纸或其它媒体上的话,其轰动效应绝对是爆炸性的,要是放在娱乐圈,得引起多少人的猜测和八卦啊。 当然,微型照相机是不能轻易动用的,只有关键时刻才能动用。如果放在现在,假如谢华林是娱乐圈大明星的话,方少杰是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啪”一下拍下来,随便卖给某个狗仔队或圈内媒体,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很快,贞子和谢华林一前一后走近了方少杰的藏身之处。 其实,走廊内没有很明显躲藏身体的地方,直来直去的,只能将身体隐在黑暗中。距离远了可以,对方不注意根本看不见,可是一旦对方走近,就无法隐藏了,也没地隐藏。 方少杰索性不管了,被发现就被发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换位思考一下,无论谁,半夜时分正睡觉被木屐声打扰,眼见一个女子像幽灵一样在走廊内莫名其妙地出现,他也得好奇吧,他也会跟踪吧。所以,就算这是敌人设计的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也完全解释得过去,所以就不隐藏了,故意隐藏反而有心虚之嫌,被发现了反而说不过去。 想明白这点后,方少杰侧身靠近墙壁立着,很从容,很冷静地面对贞子和谢华林走来。 很快,贞子走到了近前。经过方少杰身边的时候,对方却好像没看见他一样,继续朝前走了过去。 与贞子近距离接触的这么一瞬间,方少杰发现对方脸上表情冷漠的吓人,其眼神发冷,让人一看之后,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意。 没等琢磨,紧接着就是谢华林走了过来。 在方少杰的任务清单上,谢华林被排在王海丰之前是第一个要被解决掉的,所以,方少杰绝对不会错过今晚与对方“打照面”的机会。 不要以为方少杰等谢华林走近后,趁其不备,来他个一招锁喉或黑虎掏心将对方搞死,那也太幼稚,太小儿科,太不合时宜了。 他要仔细观察一下对方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就形如木鸡一样,跟个僵尸一般傻儿吧唧跟在贞子后面走。 有意思的是,谢华林经过方少杰身边的时候,居然停住了,显然他看见了黑暗中有人立在那里。 我靠! 方少杰吓了一跳,谢华林不是跟个僵尸一样吗,怎么突然清醒了?被他发现我藏在一边可不是好事,这家伙一定以为我鬼鬼祟祟对他图谋不轨呢。 不过,方少杰马上就放心了:谢华林虽然站住了,但他目光呆滞,好像傻子一样。 由于几乎就是面对面,所以方少杰看得很清楚,谢华林脑袋及面部裹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尤其鼻梁处,高高隆起,应该打了石膏,只露出嘴巴和眼睛。 对方光着上身,两条大腿上只穿了一条裤衩。整个人看上去,如果放在大白天,显得很滑稽,但,深更半夜这模样,却显得特别诡异。 见对方直愣愣盯着自己,方少杰不确定对方要干嘛,他总得表示点什么,便呵呵轻笑了一声,装出很惊异的样子,道:“谢先生,好巧啊,你、你怎么会?你这是去哪里呀?” 谢华林仍是呆滞地望着方少杰,直愣愣的,好像完全不认识他,数秒后,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好香啊。” 好香? 对方这句无厘头的话让方少杰很是疑惑,他下意识用鼻子一嗅,果然,空气中还是一开始那股甜丝丝的味道,这一嗅不要紧,脑袋又是一阵眩晕,那股甜丝丝的味道在嗓子眼处感觉到了。 不好! 方少杰再次惊了一跳,刚才一直很注意地屏住呼吸,见贞子和谢华林走过来没留意,刚才听谢华林说出“好香啊”后忍不住喘了口气,才意识到空气中果然弥漫着怪怪的香香的味道,可以猜测,是贞子方才瓶子里面散发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迷幻药之类的东西。 “谢…华…林……” 察觉到身后的谢华林没有跟上来,贞子举起手里的幡,边摇,边轻声呼唤,刚刚在314门前的那一幕重现。 完全就是叫魂的节奏啊。 听到呼唤声,谢华林冲方少杰傻傻一笑,迈开两腿,继续如僵尸一般机械跟了上去。 方少杰忽然意识到,谢华林的魂魄被控制住了,确切说,是被贞子手里的瓶子和幡控制住了。从贞子的举止及神态上看,她与在病房内照顾方少杰的那个贞子相比,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她现在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巫师,或者说,是个阴阳师。 “也许,贞子并不知道她自己在干什么…” 方少杰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贞子所表现的这一切,也许并非她自愿,她是被迫无奈的,她也是被控制了的。 真是奇怪呀。 必须继续跟踪下去,有可能,是敌人在暗中搞什么阴谋,当然,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看,这个阴谋不是针对我方少杰,而是与谢华林有关。 谢华林已经变节投敌,敌人为什么要搞他呢,这是啥意思啊。 既然与谢华林有关,按说方少杰没必要关心,继续回自己的房间睡大觉才对。但是,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今晚看到的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弄不好还真的就与自己有关系,不是直接的有关系,是间接的。下这个结论是有依据的,自进入76号以来,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与自己有关,换衣服、军犬、手枪、劫狱…哪一样不与自己有关呢,所以,刚才看到的这一幕也许真就与自己有关啊。 即便与自己没有关系,这份好奇心既然上来了,也是必须要满足的。还是那句话,如果是日本人利用人体搞与什么细菌战有关系的话,拿我方少杰有责任将敌人的丑行用相机记录下来,公布于众,让国际舆论谴责小鬼子。 继续跟踪… 贞子带着谢华林走到三楼走廊尽头后,向左一拐,来到旁侧另外一个狭长的走廊。 走廊中间有一道门,两侧分别站了一名日本宪兵,手拿三八大盖,在站岗。 看到贞子和谢华林过来,两名宪兵迅速打开门,放两人走了进去。 等方少杰跟踪而至走到近前的时候,两名宪兵把三八大盖端了起来。方少杰抬头一看,只见门上方有两个很醒目的字:“禁区” 方少杰不慌不忙地把手伸进内衣口袋,将左如冰送给他的那个盖有“特高课”印章的蓝色小本本掏了出来,递给其中一名宪兵。 那宪兵接过来看了一眼,马上打个敬礼,“嗨”了一声,打开门,示意请方少杰进去。 方少杰豁出去了,与其“鬼鬼祟祟”跟踪,不如“光明正大”。 他想到一个问题,76号到处是敌人的眼线,自己“鬼鬼祟祟”跟踪的过程很可能被敌人掌握了,所以,就不要“鬼鬼祟祟”了,如果被敌人发现后问起来的话,完全能够解释得过去的,比如觉得好奇啦、怕谢先生遭遇不测啦等等。 至于蓝色小本嘛,也没啥大不了,当初左如冰说过,这是护身符,必要时用得上,即便是假的,也不要紧,战争年代为了保命弄张护身符,可以理解。 推开“禁区”的门进去后,方少杰顿时一愣:就这么稍微一耽误的时间,贞子和谢华林消失不见了。 这是一条更加悠长的走廊,走廊内光线更加幽暗,空气中那种甜丝丝的气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药水的气味。 方少杰放慢脚步,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听到从旁边一个房间内传出人的呻吟声:“啊…唉…啊呀……” 这是人在濒临死亡时极其痛苦的呻吟声。 方少杰停住脚步,凑近房间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朝里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房间内有一口透明的棺材,棺材没有盖子,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 这人浑身是血,一只手正搭在棺材沿上,身子挣扎着试图坐起来,但挣扎了半天,身子只是动了动,根本起不来。 呻吟声正是从这人嘴里发出来的。 方少杰目光离开棺材,向旁边移去,他发现房间内除了这口透明棺材外,另外还有一排铁橱子,里面摆放着瓶瓶罐罐,好像是做化学实验用的仪器。 细菌? 方少杰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字眼,心里顿时一凛。他早就听说侵华日军有个731部队,拿人体做各种试验,将试验结果运用到战争中,公然违反国际法则,不顾人道主义,备受谴责。 刚才看到的这一幕…是不是日本人在用人体做试验呢。 很有可能啊。 方少杰正琢磨,就听方才那呻吟声忽然大了起来,躺在棺材内的那个人好像意识到门外有人正朝里看,人的求生本能将其体内最后的能量激发了出来,那只搭在棺材沿上的手再次一用力,这人的上半身竟然一下子坐起来,并,慢慢朝门口方向转过脸来。 这是一张苍白到极点的脸,两眼无神,看到方少杰后,这人嘴巴动了动,看其意思,好像说“救我”,而就在嘴巴张开那一刻,“哗”一口血水从对方口内流了出来。 第六十七章 虫子 方少杰急忙将头转了回来。 方才血淋淋的这一幕让人不忍目睹。可以断定,这个房间是鬼子搞的人体实验室,躺在透明棺材里半死不活的这个人是被拿来做试验的“样品”。 之所以用透明棺材,应该是方便观察。其实,这个长方形的器物外形看上去像一口棺材而已,也许,在日本人眼里,它不叫棺材,而是一种盛放人体用来做试验的器皿。 也许这人是个无辜的老百姓,也许这人是被抓进76号的抗日积极分子或军统特工,无论其身份如何,这人都是不幸的。 一股难以言状的怒火从方少杰内心深处冒了出来。731部队违反人道主义的恶行早就在国际上受到舆论谴责,日本人不但没有收敛,而且竟然将人体试验引到76号里了! “对不起,也许我能救你,但,现在不行。” 方少杰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抱歉,他心里感到非常难过,眼见自己的同胞受如此非人的折磨,换成谁,从感情上都是难以接受的。 这一刻,方少杰对日本鬼子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当然,尽管愤怒,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冷静。贞子一定把谢华林领进了前面某个房间,有可能,和刚才看到的这一幕一样,谢华林也是被领到这里做人体试验来了。如果真这样的话,那就太让人费解了,谢华林是个变节投敌的军统特工,李士群刚刚和石川纯良商量好了要派他去丐帮交涉汪精卫密信丢失的事情,对敌人如此要紧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为试验品呢? 方少杰更加好奇,他决定追踪到底,一探究竟。 当然,贞子和谢华林应该就在“禁区”范围内,肯定能找到他们。既然这样,就不用着急了,方少杰认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方少杰悄悄拿出微型照相机,打开了快门。现在可以断定,标着“禁区”二字的这个地方,百分之百就是日本人拿人体做试验的地方,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用龌龊、卑鄙、无耻等字眼是无法描述的,必须曝光!曝光!!再曝光!!! “啪!” 方少杰转过脸,将相机对准已经从棺材内坐起上半身的那人,快速按动了一下快门。 这种微型照相机是国外的一种高科技产品,按快门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唯一就是快门闪动时会发出亮光。当然,这亮光也就非常短暂的一闪而已,白天当然没什么,但晚上在这幽暗的走廊内发出的亮光无法遮掩,不可避免地会在黑暗中闪烁那么一下。 按动快门的这一刻,从棺材内坐起上半身的那人意识到:有人在对他拍照。 他知道,拍照的这个人一定是自己人,其无神的眼睛中忽然透出一丝异彩,原本搭在棺材沿上那只血淋淋的手渐渐合拢成拳头,挣扎着努力地缓缓举起…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让胳膊朝上挺直,用力一挥后,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歪,重又倒回棺材里,嘴巴努力张了张,好像要说什么话,随即,脑袋耷拉了下来。 方少杰的眼睛湿润了。 对方举拳头的意思他明白,那是对他传达这样一种信息:我们最终会胜利的,一定会的! 显然,这人是一个抗日战士,一个意志力非常顽强的抗日战士。他应该是被敌人抓捕后关入了地牢,敌人一定对他进行过劝降,或者动用各种酷刑逼其招供或企图得到某些重要情报,这名战士也一定宁死不屈,敌人在恼羞成怒后把他弄到这里来将其变成了人体试验品。 “你说的对,胜利永远属于我们,鬼子早晚会被我们赶走的!” 方少杰默默朝对方鞠了一躬,眼见自己人就这么死去,他心里当然非常悲痛,但,作为打入敌人内部的间谍来说,方少杰很清楚,留给他悲痛的时间非常有限,他必须化悲痛为力量,更加坚定自己的信仰,更加顽强地与敌人战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牺牲的同胞,才不辱没军人二字。 方少杰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他并不着急,他知道贞子和谢华林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某个房间内,谜底很快就揭晓,他现在要做的,是观察“禁区”内的每一个房间,尽可能多地掌握一些信息,尽量将敌人人体试验的证据用微型照相机记录下来。 接下来,一间接一间的房间都上了锁,透过玻璃朝里看时,黑咕隆咚啥也看不清。 再朝前走,房间的门换成了厚厚的铁门,门上用白色粉笔画着符号,这些符号看上去好像是字,只是写的太潦草了,就像医院里医生开药方写的字一样,只有药房内负责拿药的人才明白。 方少杰猜测,这应该是某种记号,敌人故意让外人看不懂,既然换成了铁门,那么,里面肯定隐藏着更加不可告人的勾当。 “如果能够把门打开,将敌人的罪恶用微型照相机记录下来的话,那就太好了。”方少杰心里自语一声,他仔细看了看门上的锁,这是一种很特殊的防止被人动手脚的锁,没有打开的丝毫可能性。 又走了几步后,方少杰在一扇铁门前住下脚步。这扇铁门上,用白色的油漆画了一个骷髅头,幽暗中,骷髅头泛着淡淡的晶光,非常瘆人。 方少杰知道,画骷髅头的油漆中掺入了荧光粉之类的东西,否则不会在黑暗中发出晶光的,敌人这么做,是一种警示,意思是不要靠近! 房间内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方少杰边琢磨,边有意识地观察这个骷髅头,他发现这个骷髅头画得非常逼真,就像把一个人的脑袋掏空用X光线透视后印在了门上,再仔细一看,骷髅头上隐隐有五个指印,很容易让人想到大力金刚爪或九阴白骨爪。 我干! 方少杰倒吸一口冷气,房间内不会堆满死人的脑袋吧。 正寻思,走廊前段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咯!咯!咯……” 声音乍听起来,像公鸡打鸣,再仔细一听,方少杰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哪里是公鸡打鸣啊,分明是人的笑声。 好像宫中太监,在狂笑。 “咯!咯!咯……” 方少杰放慢脚步,悄悄朝前面摸了过去。 他有种感觉,前面一定有诡异的事情发生,一定是日本人在搞什么阴谋。 走了二十多米后,旁侧一个房间内出现了亮光。方少杰悄悄靠近门口,透过门上的窗户朝里一看,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谢华林躺在一个长形方凳上,仍然只穿了一条裤衩,他两只手和双腿分别被绳子绑在凳子上,丝毫动弹不得。 笑声正是从谢华林嘴里发出的。 不可思议的是…贞子!! 只见她,跪在方凳旁边,正缓缓脱掉身上的和服,先是露出洁白如雪的脖颈,接下来…是蛇的纹身。 方少杰怀疑自己看花了眼,赶紧拿手揉了一下,再看,不错!就是蛇的纹身。 只见贞子光滑的脊背上纹了一条遍身花纹的蛇,这蛇,身子很长,将贞子整个脊背都覆盖了,盘了一圈又一圈,蛇头高高昂起,血红色的信子从蛇口中吐出,而蛇口正对着谢华林脑袋处。 “咯!咯!咯……” 谢华林不住地在笑,好像傻了一样。 我嘞个去呀,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啊! 方少杰正惊讶的不得了时,忽然,房间内,一面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好像有人在里面按动了机关。 门缓缓开了,一前一后,从里面走出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加藤青夫,另外一个则是小林觉。 和当初在病房内见到的一样,加藤青夫仍是一身白大褂,小林觉仍然神色木然,一言不发的样子,当然,他手里仍是托着一个做手术用的盘子,里面有手术刀、镊子之类的东西。 方少杰眼睛一眨不眨,紧紧屏住呼吸,他想看看敌人到底玩什么花样。 加藤青夫走近被五花大绑的谢华林,看了看后,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从手术盘里拿出一个很小的药瓶,使劲晃了晃,然后拿过一个针管,将针头插入药瓶内,一推,一吸,药瓶内的药水全部进入了针管内。 然后,加藤青夫俯身,伸手摸了摸谢华林胸口位置,猛然将手里的针扎了下去。 说来奇怪,一针下去后,谢华林不再咯咯发笑了,只见他两眼慢慢闭上,一下子安静了。 贞子仍是双膝跪在地上,仍是将纹身的脊背对着谢华林。 等谢华林彻底安静下来后,加藤青夫再次诡异地一笑,他突然一把揪住谢华林的头发,让他的脑袋抬了起来,嘴巴对着贞子脊背上纹身的舌头位置。 小林觉从地上拿起一个瓶子,葫芦装的瓶子,就是一开始贞子手里拿的那个。只见小林觉将瓶子的塞子打开,将瓶口对准谢华林的嘴巴。 这时,之前发生的那一幕再次出现了:只见贞子开始轻声呼唤谢华林的名字,“谢…华…林……” 这次声音更轻,更柔和,完完全全就是在“叫魂”。 方少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初贞子故意挑逗他,他故意将计就计对对方“动手动脚”时,哪想到对方身上纹了这么一条瘆人的花蛇啊。今晚见到的贞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幽灵,一个巫师,一个…魔鬼。 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被贞子叫了半天“魂”后,谢华林的嘴巴忽然张开了,居然从其口中缓缓爬出一条黑色的虫子,虫子长约半寸,在房间内幽暗的光线的映照下,虫子黑中透亮,身体表面好像长满一层鳞片。 方少杰惊讶地瞪大了眼,手中的微型照相机在微微抖动,虽然此时很有必要将相机镜头对准房间内按动快门,但他不敢,他怕快门瞬间一闪会让房间内的人受到惊动。他决定先看个究竟再说。 此时,那虫子已经缓缓爬到了瓶子上,距离瓶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六十八章 周密和充分的研究 方少杰注意到,在黑色虫子朝瓶口方向爬的过程中,加藤青夫神色非常紧张,眼睛紧盯着虫子,其额头处隐隐渗出数滴汗水。 “吧嗒!” 虫子终于掉进了瓶子内。 加藤青夫迅速从小林觉手里的托盘内拿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刀子,好像是把手术刀。只见他将手术刀快速放到贞子的脊背上,也就是纹身的花蛇蛇口的位置,轻轻一划,一抹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小林绝迅速调整了一下瓶口的位置,从贞子脊背上流出的血不偏不倚,一滴也不浪费地全部流进了葫芦装的瓶子里。 约一分钟后,加藤青夫从盘子里拿出一个棉球,放在一个消毒药水瓶内蘸了蘸,敷在贞子脊背被划**。 血止住了。 加藤青夫从小林觉手里把瓶子拿过来,轻轻晃了起来。此时,方才他脸上紧张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得意和满足,其嘴角边挂着一种邪淫的微笑。 方少杰仍是紧紧屏住呼吸,不放出任何一丝声响。 他有种猜测,加藤青夫或许在做某种试验,谢华林是试验品。既然拿人体做试验,敌人为什么不找地牢内被关押的犯人而找到谢华林呢,而且,谢华林非常重要,李士群已经安排自己跟着谢华林后天去丐帮协调密信被盗的事,如此关键时间节点上,敌人居然拿他做试验,实在令人费解。 瓶子被加藤青夫晃了片刻后,停住晃动。对方将瓶子递给小林觉,冲他点了点头,示意小林觉仍然将瓶子放到谢华林的嘴边。 小林觉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神色木然地接过瓶子,将瓶口对准了谢华林的嘴。 方少杰心里又冒出最初对小林觉的疑问,加藤青夫这个助手从最早接触到现在,就没见他开口说过一句话,脸上也一直木然,这人不会是个哑巴吧。 这个疑问一闪而过,方少杰现在最感到好奇的是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居然从谢华林嘴里爬出一条虫子,天啊,什么情况啊这是? 还有,加藤青夫一刀将贞子的脊背划破让血流进瓶子里是啥意思呢,多光滑的脊背啊,这一刀下去就是一个疤,女人最在乎自己的皮肤,对方为什么默默忍受这一刀呢。 还有,好好的皮肤上为什么纹一条花蛇呢,看上去那么瘆人,是贞子自己主动纹的身,还是很不情愿迫于无奈才这样做的呢? 加藤青夫为什么在花蛇的嘴巴处划了那么一下呢? 莫非…其中有什么含义? 方少杰迷惑不解,目光移到贞子的脸上,他发现从对方的眼眶里滚出两滴泪水,缓缓顺脸颊流了下来。 对方流泪,也许是由于加藤青夫用刀划破其皮肤让她感到了疼痛,也许,她跪在地上,当着男人,解开和服露出纹身的脊背,是多么的不情愿。 贞子虽然低着头,但方少杰能够想象到,对方眼神中一定包含无奈,这种无奈与他在病房里时看到的那种眼神是一样的。 回忆贞子用“招魂”的方法将谢华林引来的整个过程,方少杰猜测,这个日本女子应该是无辜的,所有一切都不是她情愿做的,她被自己人利用了。 敌人究竟干嘛呢? 方少杰正琢磨时,小林觉手里的瓶子发出“嗤嗤”的声音,少卿,一条黑色大虫子从瓶口处爬了出来。 方少杰惊讶地长大了嘴:从颜色及形状看,这绝对还是那条虫子无疑,可是,虫子从钻入瓶内到现在爬出,体积居然大了足足两倍有余。 被光线一耀,那虫子身体表面更加透亮,这下看得很清楚,其身体上果然遍布鳞片,刚才听到的“嗤嗤”声正是这虫子在从瓶内爬出过程中,鳞片与瓶身摩擦发出的。 能够想象的到,这虫子之所以体型变大了数倍,一定是由于喝了瓶子里的血。 是贞子的血将虫子喂饱了。 这虫子从瓶口爬出后,抖了抖身子,居然一下子跳进了谢华林的嘴里。然后,消失不见了。 方少杰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虫子进了谢华林的嘴里后,应该钻进其肚子里了。 加藤青夫将瓶子收了起来,朝小林觉挥了下手,小林觉不紧不慢地开始解捆住谢华林四肢的绳子… 跪在地上的贞子站了起来,她拿起地上的和服,慢慢穿好,脸颊上的泪珠早已消失不见,神色恢复了最初的漠然。 加藤青夫“呜哩哇啦”对贞子说了一句什么,方少杰听不清,估计对方说的是日语。从加藤青夫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应该对贞子说了一句“你辛苦了”之类的话。 贞子什么话也没说,朝对方鞠了一躬,从墙壁上出现的那道暗门走了进去,身影很快不见了。 小林觉已经将捆住谢华林四肢的绳子全部解开了,加藤青夫从白衣大褂口袋内摸出一个淡黄色的药丸,塞进谢华林嘴里。少卿,谢华林如从梦中醒来一样,从方凳上起身站了起来。 “谢先生,你辛苦了。”加藤青夫很客气地对谢华林鞠了一躬。 谢华林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当他看到方凳和地上的绳子后,脸色一下子颓废起来,叹了口气,用祈求的语气对加藤青夫说:“加藤医生,请您务必小心谨慎,绝对不能让它发作啊。” “谢先生,你放心好了,它会在你体内老老实实呆着,等它饿了的时候,贞子会把它喂饱的。”加藤青夫笑眯眯地点了下头后,语气一转,道,“谢先生,有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李主任说过了,等你把汪主席的密信找回来后,就把你体内那个可爱的小精灵取出来,让它永远离开你。谢先生,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消息呢?” “此话当真?” 谢华林顿时惊喜异常,消息来的太突然,可能由于太激动,他身子居然抖了起来。他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赤条条的,裤衩随身子抖动也动个不停。 这一幕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 “谢先生你放心,是李主任亲口对我说的。你这次去丐帮交涉汪主席的密信和玉如意,责任重大,如果能成功,功劳自然大大的,由此足以证明你对76号很忠心,所以嘛,对你用蛊也就失去看意义。” 躲在门外的方少杰听到“蛊”这个字,心里一凛。关于“蛊”,他知道一些,也了解一些,“蛊”其实是“蛊虫”,弄一个很大的容器,收集各种毒性很强的虫子,将这些虫子放置于容器内,这些毒虫互相攻击残杀,直至剩下最后一条,而最后活着的这条虫子毒性则是强到了极点,这就是“蛊虫”。 “蛊虫”有何用处呢,擅长养蛊虫的人将这种虫子用一种特殊手段进行训练,让其充满灵性,放置于人体内,用特殊方式进行控制。体内被置入蛊虫后,这个人就成了对方的奴隶,不得不听对方的吩咐,如果违抗对方的旨意,对方可以让蛊虫毒性发作,那个人就会备受折磨或死去。 联系刚才看到的那条通体油黑发亮的虫子,方少杰明白了,那是一条蛊虫。原来,谢华林体内被敌人放入了蛊虫啊。 刚才谢华林恢复神智看到方凳和地上的绳子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和惶恐不解,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这说明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 看来,敌人早就在谢华林体内下了蛊虫啊。 敌人为什么在他体内下蛊虫呢,方少杰回忆与欧阳克交流时对方提到谢华林变节投敌的内幕,他有种猜测,谢华林正是因为表现出色才被李士群委以重任参入到76号计划布置的,谢华林被敌人挖出是军统潜伏的内线后,也许并没有马上变节投降,也许是敌人用卑鄙的手段将蛊虫放入其体内,谢华林受不了蛊虫带来的痛苦而不得不投敌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谢华林很痛快地变节投敌了,李士群担心对方对自己二心,为了控制谢华林不得不采用蛊虫。 但,无论谢华林是迫于无奈才投敌还是主动投敌,其叛变的事实无法改变,军统上海联络点因起遭受损失的事实无法改变,左如冰因其而死的事实无法改变。 令人不解的是,驯养蛊虫以及用蛊虫控制人的这门邪门技艺,只有在中国极为偏远的少数民族才有可能出现,日本人怎么会懂这个呢? 另外,整个过程贞子的表现都非常诡异。她既像个幽灵,又像个巫婆一样将谢华林引领到这个地方来,应该是将谢华林弄成了梦游状态。也就说,谢华林在干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贞子手里的那个小旗帜状的幡,真的就是招魂用的幡,而招魂这门技艺也是中国所特有的,日本人怎么学会的呢,从哪里学的呢? 方少杰心里忽然起了一阵寒意,单从“招魂”和“蛊虫”这两个细节上,就足以看得出,日本人在发动侵略战争前,一定对我国进行了周密充分的研究,这个研究,不单单是军事力量,而且包括风土人情以及方方面面。 小日本…他妈的是有备而来呀。 第六十九章 哪来的图纸呢(求推荐!) 方少杰越揣摩,越发心惊。 日本人发动侵华战争之前对中国进行过一番很详尽的研究,认为战之必胜才有勇气挑起战争的。对于这一点,方少杰以前看过军统内部一个密参,略知一二,密参上说,1936年,日本驻北平特务机关长松室孝良,向关东军总部上交了一份秘密报告,对中国军阀和各级官吏进行过这样的评价:大部分个体或小集团主义,缺乏为国民的观念,因此形成独霸一方、独裁的局面。国家之存亡、民族之疾苦,彼此不负任何责任。真能爱国为民者,为数极少,大部分人顾己而不考虑他人感受。 方少杰当时看过那份密参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国家和家庭一样,如果家庭内的每个成员都有大利益观念,不贪图私利的话,外人敢欺负吗,当然不敢啊。 尽管心里不是滋味,不过方少杰也没有多想,他以为日本人之所以有勇气发动侵略,主要原因还是由于中国军阀割据一方,互相混战,日本人想趁机钻空子,日本人的秘密报告主要基于军阀混战这一层面进行研究的。 而今晚意外地发现日本人熟练地掌握了“蛊虫”这门“技术”后,方少杰才发现之前对日本人还真是小看了。日本人对中国的研究,绝对不仅仅局限于军事力量对比方面,很可能包罗万象,三教九流、人文地理、宗教… 方少杰倒吸一口凉气,“蛊虫”是一种很邪门的技艺,属于旁门左道之类,之前也就听说过,还不是很相信,而今晚却真真切切看见了。 今晚施展“蛊虫”技艺,唱主角的,是贞子。 不可思议啊! 据说,“蛊虫”这门很邪乎的技艺只有在很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才有,而且有传女不传男之说。 贞子,一个普普通通的日本女子,她怎么会这种技艺呢? 贞子从哪里学会的这门“手艺”呢?跟谁学的呢? 看一下整个操作过程,第一步,贞子脱掉和服,露出纹身的脊背,将谢华林体内的蛊虫引出来,为什么引出蛊虫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谢华林体内的蛊虫经过一段时间后,它饿了,需要让它填报肚皮,否则,它就很可能在谢华林肚子里面毒性发作,谢华林要么痛苦无比,要么把命搭上,其实这就是敌人使用蛊虫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谢华林。 第二步,是将蛊虫喂饱。而喂饱谢华林体内蛊虫的“食物”竟然是贞子体内的鲜血。联想贞子纹在脊背上的花蛇、加藤青夫用手术刀划开蛇口位置,以及蛊虫钻入瓶内喝饱后又从瓶内钻出的那一幕,方少杰推断,所有这一切,也许不是贞子心甘情愿做的,她是被逼的,她有其苦衷… 这么推断只是一种猜测,或者说,是一种直觉。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方少杰忘不了在病房内还有那天午宴贞子离开时看自己的眼神,无奈、委屈、恨意…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有故事的日本女子。 关于“蛊虫”的知识,虽然方少杰了解的不多,但贞子脊背纹身花蛇,并且用划破肌肤用自己体内的鲜血供养蛊虫,这种做法实在过于惊悚,这是偏远地区少数民族驯养蛊虫的方法吗,恐怕不是吧。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日本人对方法进行改良了… 还有,贞子半夜三更手里拿着招魂幡,去将谢华林引到这间密室来,应该也是中国民间很邪乎的一种技艺,对方从哪里学来的?跟谁学的呢? 方少杰琢磨的这功夫,谢华林和加藤青夫已经一前一后通过墙壁上冒出来的那道暗门消失不见了,在进入暗门的那一刻,方少杰看得很清楚,谢华林再次对加藤青夫连连鞠躬,看得出,谢华林身子直发颤,这是由于听对方说等完成任务后就把他体内的蛊虫取出来,其心情过于兴奋和激动导致的。由此可知,谢华林对体内的蛊虫畏惧之极,他应该尝到了苦头,体验过被蛊虫折磨是啥滋味。 此时,密室内只剩下小林觉一个人,他在打扫现场,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先把方凳搬到一边靠墙壁放好,然后将绳子收起来,再清理地上的杂物… 整个过程,小林觉都是神色木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躲在门外的方少杰再次暗暗判断,为加藤青夫服务的这个小伙子,十有八九是哑巴,是个能听得见别人说话但自己不会说话的哑巴。小鬼子心眼子多,加藤青夫找个哑巴做助手,应该是为防止对方把看到的说出去。“蛊虫”乃歪门邪道,日本人用蛊虫控制人是一种很卑鄙的手段,上不去台面,传出去必定引起舆论大哗。 看上去笑眯眯的加藤青夫实际上是个可怕的下蛊者啊,这人医道很高明,应该在医学界有很深的造诣,但,同时这人应该也是医学变态狂,驯养蛊虫以及贞子所做的一切,加藤青夫应该是背后的操控者。有可能,加藤青夫是731部队专门搞人体试验研究的其中一名只要成员,他来76号,身份是医生,实际在秘制蛊虫之类的邪门武器。 当然,说加藤青夫是个下蛊虫者,只是一种猜测,也许,背后有更大的秘密。 方少杰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加藤青夫为自己动手术取子弹时,有没有往自己身体内置入蛊虫呢,如果置入的话,那么自己体内应该有一条蛊虫了,自己已经被控制了。想到这里,方少杰赶紧回忆这些日子身体是否有不适的时候,肚子是否疼过,腹内是否麻嗖嗖有小虫爬行的感觉… 得出否定的自我回答后,方少杰松了一口气,敌人在自己体内置放蛊虫的情况几乎可以排除,因为他从未感到不适过,也没有任何异常。 敌人为什么不趁自己昏迷不醒动手术时往自己体内放蛊虫呢,是因为敌人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还是因为只有一条蛊虫给谢华林用了而没有了?如果是后一种原因的话,敌人是不是正训练另外的蛊虫而用来对付自己呢? 就在方少杰胡思乱想时,小林觉已经将密室内收拾的井然有序,方凳靠墙壁放着,绳子放在凳子上,地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切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后,小林觉好像无意中朝门口方向扫来一眼。 方少杰怕被对方发现,赶紧将脑袋移到旁边,等他再移回来看时,小林觉正转回身,推开墙壁上的拿到暗门,抬脚朝里走了进去。 方少杰目光从小林觉身上收回,无意中落到地面上,他意外地发现地上有一张画满各种线条的图纸。 这张图纸长约50公分,宽约30公分,距离门口三米远。借助密室内的光线,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图纸上面用笔画了一道道线条和许多图形。 奇怪呀,刚才地上还是空空的,怎么突然冒出一张图纸呢? 方少杰回忆刚才小林觉朝这边转过脸那一下,他断定,自己躲在外面,房间的门关闭的很严,绝对不会有动静传入进去,小林觉肯定不会发现自己,也就说,对方抬头看过来,应该是无意的,在对方转头看过来的一瞬间,自己快速躲到一边,对方也一定不会看到自己。 那么,图纸是怎么出现的呢? 再次肯定图纸是刚刚出现的后,方少杰想到了两种可能性,第一,图纸原本早就在小林觉衣兜里,小林觉从暗门进入密室前,故意从衣兜里取出图纸并扔到了地上。第二,小林觉转身走得太急,图纸不小心从其衣兜内掉出来并落到了地上。 第二种可能性显然不大,图纸怎么会轻易从衣兜里掉出来呢? 进一步说,即便图纸确实是从衣兜内不留意掉出来的,可是,一张长50公分宽30公分的图纸肯定被对折好几下后才能够装进口袋,从衣兜内落到地上,会自动展开?根本不可能嘛。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小林觉转身离开房间前,故意从衣兜内拿出图纸展开后铺到地上。 方少杰顾不上多想,他拿起微型照相机,通过窗户上的玻璃,让相机镜头对准地上的图纸,快速按动了快门。 他有种直觉,图纸很重要,先别考虑那么多了,先把图纸拍下来再说。 拍完之后,方少杰知道自己得赶紧离开了。 今晚冒险闯入禁区,无意中知道了许多秘密,对敌人来说,这些都是秘密都是见不得人的,如果被敌人发现自己的话,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像先前想好的那样,对敌人解释说自己是因为好奇才进来的?敌人会轻易放过自己吗?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沿着来时的方向返回,打开走廊门,只见那两名宪兵仍是一左一右守在门口两边。方少杰没再掏那个印着特高课三个字的小蓝本,而是对宪兵点了点头,用日语说了一句“辛苦了”,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两名宪兵没问什么,之前已经看过对方的证件,他们知道来者是“自己人”。 往回走的时候,已是半夜三点多了,此时走廊内更加幽静。方少杰为避免发出声响,把鞋子脱下来,只穿了袜子。尽管赤脚步行,还是有声音,没办法,半夜三更就这样,走廊狭长,空间几乎密封,只要有一点声音,就会带来回响。 方少杰赤脚走了几步后,忽然想到,贞子在走廊内出现时,正是由于她脚上穿的木屐发出的脆响才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的,贞子去招谢华林的魂,为什么不穿其它鞋子而单穿动静声很大的木屐呢,要知道,对方“招魂”和使用“蛊虫”属于隐秘行为,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这就不好理解了,既然隐秘,为什么故意穿木屐发出动静呢,对方明明知道这么做会引起“季山泽”注意,为什么还偏这么干呢? 难道……贞子有意提醒“季山泽”? 第七十章 放大 想到这里,方少杰浑身打了个激灵。 再次梳理了一下思路后,他觉得自己的分析是对的,贞子之所以穿木屐,应该不是“招魂”所需要,而是故意弄出动静,故意让自己听见的。 如此说来,我方少杰蹑手蹑脚跟在她身后,她早就知道? 如果这个判断不错的话,那么问题来了,贞子为什么这么做呢?她为什么提醒我方少杰呢? 难道… 敌人又在给自己设置圈套或陷阱? 不对! 方少杰马上就把这个念头给否定了,因为假如是圈套或陷阱的话,那么敌人这么做毫无意义,敌人不是傻子,会把见不得人的事情展示给“季山泽”看? 无论如何都解释不过去。 所以说,贞子真的是在有意提醒“季山泽”?提醒我方少杰?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其用意何为? 方少杰边琢磨,边赤脚在走廊内走着,不一会就回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他轻轻关上门,把鞋子放到床前,和衣躺下。借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此时已经凌晨四点半了,尽管窗外仍然漆黑一片,但隐隐的,可以听见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了。 他妈的,好像做了一场奇怪的梦啊,方少杰感慨般自语了一句。此时,他睡意全无,躺在床上,脑袋枕着两手,接着前面的疑问继续思考。 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贞子今晚上所做的一切是给“季山泽”看的。她故意穿木屐是为了将“季山泽”惊醒,她明明知道“季山泽”就悄悄跟在她身后,却故意装作不知道。进一步推断,贞子在那个秘密的房间内所做的一切,也就是从谢华林体内取出蛊虫喂饱后再放回其体内的过程,其实也是做给“季山泽”看的。 当然,贞子对“季山泽”的提醒,应该非常隐秘,石川纯良和加藤青夫等人是不会知道的。 贞子为什么把所有这一切都展示给“季山泽”看呢? 方少杰重新回忆在病房内与贞子接触的那段经历。手术完成后,对方对自己照顾的很好,饭菜及时营养很好,可以说无微不至,连上厕所都很小心地扶着自己去。后来,对方换了一身艳丽的服装挑逗自己,一开始自己退避三尺,后来分析这是敌人在试探自己时,便将计就计对其动手动脚起来,把对方吓退后,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就一直很特别,怎么个特别法呢,有委屈,有无奈,有恨意… 还有,那天午宴的饭菜就是贞子做的,当她将饭菜和青酒送到后离开房间前很明显有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当时没觉得有啥,但现在重新回忆那个眼神,里面更多的是“提醒”。 思考了半天后,方少杰脑子里蹦出两个词:一是提醒,二是关心。 第一个词好理解,贞子的表现其实就是一种提醒,一种暗地的提醒。至于关心这个词语,则是一种感觉,确切说,是方少杰的第六感觉。 沿着这个思路继续分析,贞子这么做,果真是提醒和关心的话,那就奇怪了,贞子为什么这么做呢,难道,她之前和季山泽相识?她曾经得到过季山泽的照顾? 不可能啊,季山泽是中统特工,贞子是个日本女子,她一直呆在76号内,双方根本不会有联系,绝对不会“相识”的。 那么… 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中透出一丝黎明前的微光,这丝微光犹如一道微弱的闪电抨击了下方少杰的大脑,让他忽然想到,贞子不可能认识季山泽,但,她完全有可能认识大竹雄啊,两人都是日本人,大竹雄是日本特高课侵华驻地的一名特工,应该来过76号,或者在76号呆过一段时间,贞子与大竹雄会不会彼此认识并且关系还“不错”呢,如今大竹雄失踪了,贞子是否对其有所担心或有所牵挂呢。而贞子显然知道季山泽和大竹雄的“关系”,如今“季山泽”来到了76号,贞子是不是因为大竹雄的关系才特意关心“季山泽”呢。下一步,贞子是不是想通过“季山泽”知道大竹雄的下落呢,她知道“季山泽”很重要,所以才提醒和关心他。 也就说,贞子对“季山泽”所做的这一切,其实是为了大竹雄。果真这样的话,贞子与大竹雄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彼此应该互相关心过。当然,两人绝非情侣关系,大竹雄的女朋友是小井惠子,已经被大竹雄送回了日本。男女之间,不是情侣关系,彼此之间还很关心,那是什么关系呢?亲情关系?或者,大竹雄对贞子有恩? 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方少杰想了一会,脑子乱哄哄的,他索性不想了,他的思路又回到贞子对自己的“提醒”上。 贞子将蛊虫的秘密展示给自己看,就是一种提醒。 对方这么做的目的? 方少杰忽然想起和刘辉交流时对方提到了“药水”,说是76的规矩…我干啊,方少杰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已经商量好了让自己跟着谢华林去丐帮,为防止谢华林有二心,敌人用蛊虫控制他。那么,敌人会不会将同样的方法用在“季山泽”身上呢,贞子的提醒会不会指的就是这个呢? 很有可能啊。 当然,敌人应该不会用蛊虫,如果用的话,在给自己做手术时早就用上了,蛊虫数量有限,也许目前只驯养出一条,用到谢华林身上了。 敌人会给自己用“药水”。 估计这种“药水”是731部队的一种专利产品,估计注入人体后,其毒性一旦发作,与蛊虫效果差不那里去。 敌人给自己注射药水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担心“季山泽”出了76号失去控制,不受摆布,而用上药水就不用担心了,“季山泽”会乖乖听话,乖乖地执行76号的命令,完成任务后哪里都不敢去,老老实实回来,否则,药水的期限到了后,不及时使用解药的话,会毒性发作。 敌人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方少杰再也躺不住了,他呼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情形紧迫呀,李士群说过了,后天就派自己和谢华林去丐帮,明天敌人会不会给自己“打针”呢,会不会使用那种“药水”呢。即便明天不会,也应该在后天出发前… 想到“药水”,方少杰感到恶心的同时,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 作为一个军人,方少杰早就做好了为国家牺牲的准备,既然有牺牲准备,为什么恐惧呢。其实,对正常人来说,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没什么可羞耻的。日本人使用的“药水”,一定是731部队发明的,一定经过活人试验过了,人体内一旦被注入这种药水,那么,这个人就成了对方的奴隶,就被对方控制住了,任受敌人摆布,甚至生不如死。 怎样才能避免使用这种药水呢? 方少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突然想起房间地上看到的那张图纸,他赶紧把微型照相机从衣兜内掏了出来。 这种微型照相机在三十年代绝对是高科技产品,戴笠花大价钱从国外买了一些,按比例分配给了各军统站,天津军统站分到了三个,站长吴景中自己留下一个,另外两个全部给了情报组,左如冰和方少杰每人一个。 与普通相机不同,这种微型照相机除了有感光元件外,里面还有一个类似现在内存卡的卡片,所拍的内容就存放在卡片内,除了用冲洗胶卷的方式能看到拍照的内容外,人的肉眼通过微型照相机的放大镜也可以看到所拍的东西。 方少杰右眼紧贴在相机上,用放大镜仔细看拍下来的那张图纸。 图纸上面,用碳素笔勾勒着一道道线条,整体看,是一座三层小洋楼形状,再细细一瞅,居然与76号建筑结构很相似… 原来,这是一张76号建筑的剖面图啊。 方少杰眼睛瞪大了,他早就想把76号内部的构造弄清楚,以有利于今后的行动,本来想等在76号里面混熟了以后再做这件事呢,现在居然有了图纸,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通过放大镜看了一会后,方少杰暗吸一口凉气。 76号内部结构太复杂了,看上去很简单的三层,但每一层的构造都不一样,拐角太多,楼梯也多,三层楼互相之间串起来,就像个迷宫。从图纸上看,地下牢房和审讯室的位置都标注的很清楚,根据自己的体验,图纸与实际很相符,说明这是一张真实的图纸。 方少杰一边看,一边记,他要把这张图纸印到脑子里。他的目光如扫描仪般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忽然,一条虚线引起了方少杰的注意。 这条虚线,颜色比较淡,不细看的话,很难留意到。虚线以地牢内部一侧的墙壁为起点,向外延伸,穿过76号外围院墙后到了极司菲尔路大街,再离开大街一段距离后,在一处标注着一个日文单词的位置停住了,这个日文翻译成汉语,是“厕所”。 根据图纸上的比例尺,虚线从极司菲尔路大街到“厕所”大约有300米的距离。 虚线代表什么呢? 方少杰将微型照相机收起来,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他忽然回忆到一个细节,第一次跟着刘辉去石川纯良办公室时,当时石川的办公桌上铺了一张图纸,对方正手里拿着一只碳素笔,俯身,很专注地边看,边画着什么…… 第七十一章 五条信息 用微型照相机拍到的这张图纸会不会就是石川纯良办公桌上的那张呢? 方少杰仔细回忆石川纯良办公桌的尺寸,当时注意力都放在对方可能问自己什么问题,自己应该怎么回答,至于对方办公桌大小,也就看了那么一眼,真的印象不深了。不过,石川纯良当时半俯身,半趴在图纸上,手里的碳素笔从一端指向另一端… 方少杰边回忆,边用手比划着,嗯,对方办公桌长大约一米六左右吧,宽嘛,差不多五十公分左右。 这张图纸长约五十公分,宽约三十公分,根据石川纯良当时的身体“覆盖面”以及办公桌尺寸看,还是相符的。 方少杰为什么回忆石川纯良办公桌的尺寸呢,他是在判断用相机照下的这张图纸是不是在石川纯良办公室见到的那张,当然,当时没看到那张图纸的内容,只能判断尺寸是否相符。如果尺寸相符的话,应该可以确定两张图纸的内容是一样的,当然不可能是原件,用微型照相机拍下的这张应该是石川纯良办公桌上那张的复印件。 通过回忆和拿手进行一番比对后,方少杰基本上确定自己用微型照相机拍下来的,就是石川纯良办公桌上的那张。当然,自己拍的这张是复印件。方少杰是特工出身,判断图纸是原件还是复印件,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现在有两个疑问。 第一个疑问是图纸上面的虚线表示啥意思,第二个疑问和之前一样,小林觉为什么离开房间时将图纸铺在地上。 方少杰眉头锁了起来。 他再次打开微型照相机,用放大功能观察图纸。将虚线从起点到终点再次用眼睛捋了一遍后,他又发现了一个细节:虚线在地牢墙壁处和出了围墙到了极司菲尔大街上的时候,分别画了两个问号“?” 这两个问号,颜色非常淡,用碳素笔轻轻点了那么一下,方少杰第一次通过相机放大功能观察时,没留意到。这次,他带着疑问第二次观察,格外用心,眼睛如精度很高的扫描仪一般,终于发现了这两处问号。 第一个问号在地牢的墙壁上。 那天晚上方少杰独自一人巡视地牢时曾经细细观察过,地牢内一共有56间牢房,地面和墙壁都用混凝土浇灌而成,整个地牢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大铁罐。虚线画到墙壁上后,在一边轻轻打了个问号,啥意思呢。 方少杰仔细观察问号的位置,他发现虚线从靠近地牢最里侧的墙壁上穿出,问号标在虚线与墙壁的连接处… 再看第二个问号,出现在76号外面大街上,虚线与街道交叉处,用碳素笔画了一个椭圆的形状。方少杰盯着这个形状,看了一会,忽然一怔,他回忆起自己当初用手枪自残后,将手枪透过铁质的覆盖物丢进下水道里时,旁边就有那么一个椭圆形的铁盖子,那是盖窨井用的。 图纸上出现的这个形状会不会指的窨井盖子呢? 方少杰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摇了摇头,目光再次回到虚线的终点,也就是用日文标注着“厕所”的那个位置,他忽然发现,在“厕所”旁边,也用碳素笔轻轻打了个问号。 虚线… 问号… ??? 方少杰眼睛紧紧盯着图纸上的虚线,反来复去看了几遍后,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虚线代表地下暗道,或者说,是地道。问号嘛,应该是地道的出口。 会不会有一条地道从76号通向外边呢,地道的入口处应该就是厕所。根据图纸上的比例尺,厕所距离76号大约300米远,而地道的出口就在地牢内,确切说,在地牢的墙壁上。 至于标注在交叉处的问号,应该是一种提醒或者说是一种提示。问号共有三处,分别标注在厕所、极司菲尔街道下水道旁边窨井处以及地牢墙壁,毫无疑问,这三个地方是地道与外面的“交集”之处,人可以从“交集”处出入。 标注问号的意思,是提醒此处是地道的入口或出口,很容易被发现,“务必”注意。 我干! 方少杰兴奋起来,虚线果真是地道,问号果真是地道入后及出口的话,那么,用微型照相机拍下来的这张图纸,其价值就太大了。想不到敌人在76号内挖了一条地道通向外面,这条地道绝对属于机密,而这机密就这么被自己识破并知道了。 方少杰的思绪回到第二个疑问上。 他再次回忆在房间内加藤青夫和谢华林通过墙壁上的暗门走进密室后发生的那一幕,当时小林觉神色木然不紧不慢地收拾现场,忽然好像无意一般抬头朝门口方向看过来…自己赶紧缩回脑袋避免被对方发现,再转回头看时,对方已经抬脚正朝密室内走,那张图纸就是那时候出现在地上的。 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图纸就是小林觉拿出来并铺在地上的。 实在难以理解啊,之前曾经分析过,一直神色木然的小林觉好像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身上怎么会有图纸呢,确切说,他怎么会有图纸复印件呢。这图纸应该就是石川纯良办公桌上那张图纸的复印件,石川的图纸复印件怎么就到了小林觉手里呢? 小林觉只是加藤青夫的助手而已,他一直跟加藤医生在一起,石川纯良办公桌上的图纸居然到了他手里?太不可思议了。 另外,小林觉为什么进入密室前,拿出图纸并铺放到地上呢? 对方这么做,好像有意展示给躲在门外的我方少杰看呀,他知道门外有人?他知道“季山泽”躲在外面朝里偷窥? 太奇怪了… 进一步说,就算小林觉知道“季山泽”躲在外面,他拿出图纸并且展开后铺在地上,是故意让“季山泽”看吗?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放亮。昨天晚上所有发生的一切,对方少杰来说,如同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梦。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昨晚得到的信息有这么几个: 一,谢华林体内被日本人放入了蛊虫,贞子掌握了驯养蛊虫的技术,但她应该出于无奈。 二,76号内的“禁区”是人体试验基地,猜测不错的话,这个试验基地与731部队有联系,有可能,加藤青夫披着医术精湛的外衣,对外是医生,对内实则是731部队研究所成员之一,76号的这个“禁区”就由其负责。贞子所做的一切,与加藤青夫有关。 三,76号内有一条隐秘的地道与外界相通,地道的入口应该在极司菲尔大街上不远处的一个厕所里,地道出口则在76号地牢内。实际上,反过来说,地道入口也是出口,出口也是入口。 四,贞子对自己进行了“提醒”。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做,应该不是敌人对其授意的,而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五,关于那张图纸。小林觉的举动太奇怪,太意外,太邪门。 所有疑问在方少杰脑子里挤成一团,他想不明白,也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去想。天已经亮了,按照李士群和石川纯良的计划,明天就要随谢华林去找丐帮了,需要马上调整思路,研究如何趁这次外出将谢华林解决掉,以及如何与丐帮接触等。 至于刚刚整理思路得到的五条信息,最有实际价值的是第三条,假如图纸上用碳素笔标注的虚线真是地道的话,那实在是意外之喜,自己可以通过地道随时离开76号。方少杰恨不得现在就去地牢,去找地道的入口,当然,现在不行,地牢入口有宪兵站岗,地牢内有值班的特工,要去,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去。 方少杰忽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各种信息显示,正是因为自己要去执行与丐帮“交涉”的任务,昨天晚上才意外地发生了这么多情况的,而自己明天就和谢华林去执行任务了,那么,今天晚上会不会还有“意外”发生呢。 去食堂吃早餐的时候,方少杰遇到了欧阳克,对方一见他,就“哎呀”了一声,道:“季老弟呀,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是、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觉?” “哦,是有点没睡好。” “你、你不是感冒了吧,”欧阳克伸手试了下方少杰的额头,摇头,“正、正常,不、不发烧,没事、事。” “多谢欧阳老兄关心,我身体很好,感冒一般不会找上门的。” “不、不感冒就好,改、改天有行动我还要带你出去,去、去把小黄鱼拿回来呢。季、季老弟,答、答应好的事情,你可别忘了啊、啊。” “放心,我怎么会忘呢。你放心,小黄鱼是你的,妥妥的。” 望着欧阳克一脸贪相,方少杰心里暗笑,自己随口那么一说,对方记心里去了,这家伙爱财,只要抓住对方这个特点,就可以很好地利用他。 “嘿嘿!” 见“季山泽”再次答应的很痛快,欧阳克眯眼笑了,他嘿嘿了两声,凑过来,道,“老、老弟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因为想女人想的睡不着啊、啊,根据我的经验,憋、憋久了不释放释放,是、是他妈不好受。改、改天出去,你、你送我小黄鱼,我、我带你去个地方释放释放,重温一下生活的美好、好,你就睡得着了、了。” “还是老兄明白我的心思,我先在这里谢过了。”方少杰随口应付道。 他心里对这个从中统那边叛逃过来的特工有了定论,这家伙一是贪财,二是好色,这两点要是把握好了,对方就可以为自己所用。 第七十二章 万一对方试探自己呢 吃完早餐后,方少杰与欧阳克打个招呼就要走,对方却把他叫住:“老弟表现的这么积极,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 这话让方少杰一怔,对方语气怪怪的,什么意思? “你、你季山泽自由散漫习惯了,吊儿郎当才是你的作风、风,怎么到了76号后、后,表现的积极起来了、了,嘿嘿…”欧阳克富有玩味地笑了两声,看看四处无人,压低声音,“这、这可不是正常的你啊。” 方少杰一惊:“老兄你此话何意?我怎么就自由散漫和吊儿郎当了?” “那、那年中统召开选举大会,全、全体人员都到齐了,一个个人模狗样坐那里、里,只、只有老弟你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在乎。别、别人都眼巴巴盯着主席台,而你呢,眼睛却直勾勾瞅谢小云的屁股。嘿嘿!我、我当时一看就知道这人境界不一般,问了别人,才、才知道那人叫季山泽就是你…” 方少杰哭笑不得,对方居然又提起这个,还以为自己露出什么破绽呢,“呵呵,欧阳老兄说笑了,我什么时候瞅…谢小云的屁股了?” 当时为了显得与对方臭味相投,随口说了句自己在中统内有个相好的,对方紧跟着扯出一个谢小云来,这会居然又提这茬。 “谁、谁说笑了,我、我看得一清二楚,谢小云就坐在你前面、面,屁股对着你,你直勾勾盯着人家的屁股看、看,表情非常忘我、我,那时候你是不是和谢小云已经相好上了呀、呀。” 望着对方一脸猥琐状,虽然方少杰觉得非常恶心,但不应付几句还不行,他再次呵呵笑了笑,道:“让老兄见笑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得提,呵呵。” 方少杰随口应付了一句,转身要走时,却再次被对方叫住了:“季老弟,旧梦重温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是不是有行动啊、啊?” “行动?”方少杰一怔,马上摇头,“没有,没有行动。” 方少杰不明白欧阳克为什么说这话,行动当然有,明天就要和谢华林去找丐帮,这是个大行动,很重要的行动。李士群和石川纯良说过,这件事非常机密,不能对外泄露,所以不能告诉欧阳克,万一是敌人故意让欧阳克试探自己呢,告诉他的话,岂不显得自己太幼稚了。 “真、真的没有?”欧阳克小眼眨巴了两下。 “没有。” “没、没有行动,你、你急着走干嘛?” “哦,石川太君不是安排我去了特侦科吗?本人从此就在王海丰科长手下混饭吃了,王科长刚刚编制了一套新的密码本,让我校验看看有没有错误。不敢耽误呀,我得抓紧把王科长交代的事情给完成了…” “老弟别扯了、了,”不等方少杰说完,欧阳克就打断道,“王海丰去日本了、了,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你那么积极卖命给谁看?所以,你、你急急忙忙的,根本不是回特侦科去干活、活,一定有别的事情,老、老弟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王…科长去日本了?” 方少杰吃了一惊。进入76号后,自己与王海丰只见了两次面,一次是在石川纯良为“欢迎”自己举办的午宴上,另一次是在王海丰办公室内,是石川带自己去特侦科正式报到那次,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与谢华林有关,注意力都在谢华林身上,没顾上王海丰,想不到对方去日本了,还真是感到意外。 “怎、怎么?王科长去日本,你、你不知道?”欧阳克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你季山泽和他一个科室,你怎可能不知道呢? “不知道,”方少杰摇头,“王科长什么时候去的日本?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前、前天晚上十一点的飞机…”欧阳克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他把方少杰拉到一边,低声道,“王海丰去日本、本,是、是特高课总部最高长官土肥原贤二邀请的,同、同去日本的,还、还有梅机关的一个日本人。我、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方少杰很惊讶,特高课总部居然邀请王海丰去日本,这个消息太意外了,他马上就意识到,欧阳克提供的这个信息价值很大,特高课总部居然邀请王海丰去日本,当然不是让他观光旅游,应该有很要紧很机密的事情。王海丰叛逃前是军统王牌特工,号称密码宝典,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日本特高课总部找他,估计与密码的事情有关,是不是日本人让这个汉奸最大可能地发挥其“特长”呢。 “季老弟,你、你在想什么呢?” 见欧阳克眼神怪怪地望着自己,方少杰“哦”了一声,道:“我在想,王科长这次去日本,应该是受到重用吧,毕竟,是特高课总部邀请的,这种机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有就有的。” 方少杰说这话,是想套一下对方,欧阳克如果知道更多内幕的话,也许会提供更有更多的信息。 谁知,欧阳克嘿嘿笑了两声,道:“想、想知道更多的东西,就得靠…”他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点钞的动作,“就、就得靠这个了。” 说完,他又紧接着摇头,挠了下头皮后,自语般道,“不行,得、得拿小黄鱼换,这、这种机密,没、没有两根小黄鱼换不来的。” 对方说了半天回到钱上,方少杰并不感到奇怪,他奇怪的是,王海丰去日本特高课总部绝对属于机密,欧阳克怎么会知道呢? 难道因为欧阳克在情报组? 可是,据方少杰了解,76号情报组只是用来对付军统中统以及抗日积极分子,像王海丰去日本这种事情是不会告诉情报组的。 不可小看欧阳克啊,这家伙既然做情报生意,就肯定有其独到的门路。对方主动将王海丰去日本的信息透漏给自己,就像前面分析的那样,对方这是把自己当成摇钱树了。 方少杰很清楚,虽然王海丰去特高课日本总部这个信息很重要,尽管他很想知道,但现在绝对不能主动开口问。因为他对欧阳克还不是很了解,到目前为止,只知道对方贪财好色,与“季山泽”一样,都喜欢拿情报做生意,至于这个人为什么投靠76号,是怎么获得敌人信任的,以及对方在76号内究竟扮演什么角色等等,一概不知。所以,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对情报很“渴望”,万一对方被李士群或石川纯良授意来试探自己呢。 所以,应该恰恰相反,自己对王海丰去日本这件事表现的很漠然才算“正常”。 想到这里,方少杰呵呵笑了两声,道:“老兄说啥呢,什么得拿小黄鱼换,你这是要跟我做生意呢,我可不需要你的情报啊。” 方少杰以为欧阳克听了自己的话后会很失望,谁知,对方却眯眼笑了:“不错,你、你说的很对,是不需要,嘿嘿!不需要、要。” 对方明显话里有话,方少杰不知道这家伙肚子里啥花花肠子,不说点什么又不合适,便呵呵一笑,道:“老兄高人啊,进到76号这座庙后,我发现老兄你是神龙不见首尾,经常语出惊人,一弄就震我一跟头,看来,我确实得需要向老兄多讨教啊,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什么时候方便,到时候我请你,啤酒还是白酒你说了算,点最好的菜,最贵的菜,花多少银子统统算我的。” 欧阳克咧嘴笑了:“要、要不我说你季山泽是聪明人呢,一点就透、透。我不是说了嘛,改、改天有行动时,我、我带你一起出去,把、把小黄鱼拿到手后,还、还是我请你吧,咱、咱俩深入地勾兑勾兑,酒足饭饱之后,找、找两个美妞,一人一个,好好他妈释放释放……” 回办公室的路上,方少杰边走,边琢磨欧阳克说的话,他越琢磨,越觉得这个人让人难以琢磨,这家伙说的话,听上去有时候很真诚,有时候像发牢骚,有时候却像试探… 嗯,确实有必要跟欧阳克深入“勾兑”一下,就目前掌握的信息,对方绝对是个贪财之人,就拿小黄鱼的事说吧,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就是提醒自己别忘了承诺给小黄鱼那事。如果对方纯粹为了钱的话,就可以为我所利用,只要钱到位,对方应该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对完成除掉王海丰和谢华林的计划有帮助。当然,钱是个问题,自己没有钱,对方真带自己出去取小黄鱼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得设法去趟回春药铺,将欧阳克的情况告诉隽老板,在钱的问题上,需要红党给予帮助。 方少杰明白,红党穷,没有很多钱,他曾经听宋小慧说过,延安根据地的人每日主食是南瓜稀饭小米粥,猪肉很少能吃到。所以,一根小黄鱼(金条)对红党来说,意义不一般,可是,没办法呀,为了争取欧阳克从其手里获得有价值的情报,就得投其所好。当然,军统天津站经费比较充足,三根五根小黄鱼不算什么,可,自己目前在上海,不能回天津啊。 “明天不是和谢华林一起去丐帮吗,走出76号后,得设法去一趟回春药铺,将这里的情况和隽老板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方少杰心里自语道。 方少杰的办公室在二楼,当他来到二楼走廊的时候,远远的,他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好像在等他。 第七十三章 “注射器” 方少杰远远看去,人影很熟悉,好像是刘辉,他朝前快走几步赶过去,对方果然是刘辉。只见对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鼓鼓囊囊的,很容易让方少杰联想到当时小林觉就提着这么一个袋子,让他把身上穿的衣服换下来后装进袋子里提走的,我去,现在刘辉又提一袋子过来,里面盛的不会又是衣服吧。 “刘辉,怎么是你?”方少杰怔了一下,“我刚吃完早饭从食堂那边过来,你找我有事?” “季先生,我给您送点东西来…”刘辉打开袋子,手朝里一探,摸出一把手枪,递过来,“这是给您配备的武器,请收好。” “手枪?”方少杰有些意外。他接过手枪,取下弹夹,见里面压着六粒子弹,再看了一眼枪膛,他确定手枪没被动过手脚。 “明天就要去丐帮了,李主任让您先准备一下,手枪是防身用的。另外,还有…”刘辉变化法似的,从袋子里拿出一把匕首,“这个跟手枪配套用,也是防身的。” 方少杰拿过匕首,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刀刃泛着冷光,不错!好匕首!他将匕首揣到腰间。 有手枪,有匕首,你谢华林不死也得死了!想到这里,方少杰忍不住笑了两声:“哈哈!” “季先生识货呀,”刘辉哪知道方少杰在想什么,他还以为对方对手枪和匕首很满意呢。他指着方少杰手里的手枪,说,“枪是石川太君提供的,正宗的德国货,您细瞅瞅,跟那支相比,如何?” “那支?哪支?”方少杰没听明白。 “哦,就是石川太君从76号门前下水道内发现的那支呀,那是一支德国造的无声手枪,带消音器那种,消音器都有这么长呢…”刘辉用手比划了一下,“怎么?季先生您不知道这件事吗?” 方少杰心里一惊,刘辉一向老实巴交,不多言不多语的,怎么突然提及无声手枪这事,不会是石川纯良让他故意试探自己吧。想到这里,他摇头道:“没听说。居然有无声手枪,还是德国造的,真是稀罕,有机会的话,我真想看看啥样子,也好开开眼。” 刘辉没再说什么,他把袋子直接递到方少杰手里,道:“剩下的,是外伤药和吃的东西。好了,我就不打扰了,得回去赶紧准备了。”说完,他匆匆离开了。 方少杰琢磨对方说的最后那句话~~“得回去赶紧准备了”,这话啥意思?准备啥?难道这次去丐帮,刘辉也参加? 打开门,进了办公室后,方少杰敞开袋口,朝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有消过毒的纱布、云南白药、碘酒等,这些玩意儿好理解,这次出门,危险很大,受伤的可能性很大,准备些消毒药水和纱布之类的东西很有必要。 可是,袋子内除了疗伤的东西外,居然还有压缩饼干,用花花绿绿的锡纸包着,方格状,用手一摸,很坚硬,跟石块一样。 方少杰脸上露出讽刺般的微笑。有意思啊,李士群居然为自己准备的如此周全,不,不会是李士群,应该是石川纯良,日本人心细,一定是石川的主意。他娘的,敌人把干粮都给准备好了,也好,吃饱了才有力气,才有精力对付谢华林,将这个变节的军统特工除掉。 方少杰将袋子里的压缩饼干拿出来,放到办公桌上。他早就听说日本人研制的压缩饼干很实用,是专门为鬼子配备的,小小的一块压缩饼干里面包含了各种营养,五六块压缩饼干基本上就能满足一天的生活需要。所以,方少杰对压缩饼干充满好奇,他想看看这东西究竟啥玩意。 细细一瞅后,他发现所谓的压缩饼干没啥奇特之处,比普通饼干小一些,硬度大,隔着包装用手捏,捏不动。压缩饼干外面的锡纸上印着日文,方少杰会些简单的日语,锡纸上日文大致意思是指饼干的营养成分。 压缩饼干大大小小有十几包,方少杰随意翻了翻,没觉得有啥,正要把这些饼干放回袋子里时,忽然,其中一包压缩饼干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包压缩饼干,粗粗一看,与其它没啥区别,包装锡纸上印着同样的日文,只是,锡纸下端多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确切说,这不能算是符号,而是一个用铅笔画出来的,类似食指形状的图形。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留意,因为这个图形是用铅笔勾勒出来的,所以颜色很浅。方少杰之所以注意到这个图形,是因为刚才当他看到袋子里有压缩饼干的时候,他有种直觉,用来填肚子的压缩饼干出现的很突兀,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会不会是一种暗示呢? 结果,方少杰真就有所收获。 他拿起画有食指图形的这个压缩饼干,仔细一筹,他有些惊讶,这个图形看上去…像个避、孕、套啊。 我去!什么情况啊这是? 敌人不会考虑的这么周到吧,知道季山泽这人好色,投奔76号后憋时间长了,所以让他借这次出去执行任务的机会趁机释放一下? 方少杰摇了下头,都想到哪里去了,这不纯属扯淡嘛。 他再次仔细一瞅这包压缩饼干的包装纸,可以确定,手里拿的,百分之百是压缩饼干,而不是避、孕、套。只不过,是在压缩饼干的包装锡纸上画了一个套子的形状而已。 是谁画在上面的? 对方有意还是无意? 莫非,其中有什么暗示?或者,是对我方少杰的一种提醒? 袋子是刘辉送来的,所以,方少杰首先想到的,就是刘辉。 图形会不会是刘辉画上去的呢? 略一思考后,方少杰就否定了。刚才刘辉站在办公室门前等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自然,并没有什么暗示之类的眼神,谈了几句关于手枪的话题后就匆匆离开了。如果出现在压缩饼干包装纸上的图形是他所为的话,他临离开时一定会说点什么的,既然他什么也没说,就说明此事与他无关。 奇怪呀! 难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提醒或暗示,只不过是有人拿铅笔在上面信手画了个图形而已? 嗯,有可能,可能是我想多了… 方少杰再次仔细瞅这个像套子的图形,越看,越觉得不那么简单,这个图形第一眼看上去,其形状的的确确像套子,可是,细细一瞅后,更像注射器的管子。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图形中间位置用铅笔点了那么几下,像注射器上的刻度。 注射器?! 第七十四章 不安 方少杰脑子忽然一凛,他想起刘辉对他说过,76号有个规矩,对外出执行重要任务的特工,出门前要被注射一种药水,回来再服用解药。自己明天就要和谢华林去丐帮交涉汪精卫密信和玉如意被盗的事情,这个任务既重要也特殊,李士群也说了,既然是76号的人了,就得遵守76号的规矩。所以,自己被注射药水是不可避免的了,那么,出现在饼干包装锡纸上的这个图形是不是就是这种暗示呢? 如果是的话,就说明有人在提醒自己:注意!明天你要被注射药水! 可是,这个提醒等于没说,或者说毫无用处,因为就算我方少杰知道被注射药水,又能怎样?能反抗吗,当然不能。 莫名其妙! 方少杰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干脆不想了,再想,脑袋都大了。他把画有“注射器”的这包压缩饼干揣进了衣兜里。他有种直觉,这包饼干很不一般,肯定有玄机,先把它藏起来再说。 走到办公桌前,方少杰看了看王海丰让他校验的密码本,原封不动还在那里。他想起欧阳克说的话,王海丰坐飞机去特高课日本总部了,这个信息很重要,王海丰号称军统密码宝典,在密码设计方面是天才,日本特高课邀请他去,估计与密码有关,敌人有可能秘密研制一套新密码,而这套密码不会仅仅局限于间谍之间的斗法,很可能应用到侵略战争的前沿阵地。 是个很重要的信息啊! 方少杰眉头皱了起来,当初石川纯良说过,王海丰对“大日本皇军的用处将会是大大的干活”,当初自己对这句话并没有在意,现在看,对方说的这句话不是随意的,日本人确实对王海丰很重视。 这时,方少杰回忆起离开回春药铺前,隽老板说的那句话~~“进入76号后,如果有人问你‘听说你老家的烟土很有名气,今年行情还好吧。’你这样回答‘今年地里招了蝗虫,本都收不回来了。’” 这句话等于告诉自己,76号内有红党内线,当时自己很感激,为了帮助自己完成除掉王海丰的任务,红党居然把76号有潜伏人员这么重要的信息提供给自己,这份人情实在太大了。当然,感激的同时,自己也觉得不好理解,自己不过是军统天津站的一名普通特工,红党为帮助自己完成任务居然启用内线,这么做,不合常理。现在来看,好像可以理解了,应该是自己小看王海丰对日本人的价值了,而红党更清楚王海丰对日本人意味着什么,除掉王海丰非常重要,所以才不惜启用内线帮助自己。 有些夸张吧,王海丰对日本人真有那么重要吗,他不过记忆力好一些,在密码方面有专长而已,对于日本人,他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方少杰有种很强烈的预感,王海丰去日本特高课总部一定是与日方间谍最高层合作,秘密研究一种新型密码,或者,研究如何破译密码,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对日军侵略会起到很大助纣为虐的作用。 王海丰叛逃那一刻起,戴老板应该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才命令军统天津站务必将其除掉。当然,不只戴老板知道问题很严重,延安方面也一定知道王海丰叛逃对抗战破坏性将会带来很大的影响,所以红党高层才通过隽老板启用潜伏在76号里面的内线。 想到这里,方少杰突然一下子感受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压力。左如冰只对自己说除掉王海丰非常重要,他并没有分析其中的厉害关系,而经刚才这么一揣摩,方少杰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除掉王海丰这件事情上,自己行动滞后了啊。 如果早把王海丰解决掉的话,特高课日本总部找他合作?合作个毛啊,如今下手晚了呀,这不,这家伙已经坐飞机去日本了… 不过,欧阳克说了,王海丰还会回来的,如果他不回来,那自己罪过大了,等于没完成任务。而对方只要回来,就好办。嗯,76号刚刚成立特侦科,王海丰当然应该回来。 “等王海丰一回来,我就应该马上设法将他除掉,不能再耽误了。”方少杰心里对自己说。 方少杰的办公室有一个很便利的条件,就是窗户正对着外面的极司菲尔路大街,外面有点什么情况,站在窗户前看的一清二楚。 方少杰站在窗台前,看了一会对面大街,极司菲尔路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有行人经过。方少杰在考虑一个问题,明天就要和谢华林一起去丐帮了,得想个办法去一趟回春药铺,找到隽老板,把有关情况跟他汇报一下。 怎样去回春药铺呢,有谢华林跟着当然不行,另外,敌人明天会不会只派谢华林和自己去找丐帮呢,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石川纯良说过,他要去上海警备司令部找小野石雄,请对方安排一批空手道高手化装成便衣,跟在后面,当时李士群并没有反对,对方会不会真这样干呢,如果真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行动就不可能自由了,去回春药铺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方少杰目光无意中落在极司菲尔路大街对面的一处教堂上,他眼睛顿时一亮,这个教堂典型的欧式建筑风格,最顶端好像是个阁楼吧,看上去阁楼不大,如果安排一名狙击手潜伏在里面的话,那对面街道上一旦出现目标,就成了射击的靶子… 随意这么一想后,方少杰的思路又回到明天的行动上。本来,他以为,明天就要去丐帮了,李士群和石川纯良会对具体怎么行动进行一番安排。谁知,整整一个白天,也没有等到有人来找他。 越这样,他越是不安。作为从青训班出来的一名优秀特工,方少杰有着超出常人的第六感,风平浪静的背后往往掩盖着什么,有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反而不是好事。方少杰整整一白天都在考虑明天去丐帮除了谢华林和自己外,还会有谁参加,昨天石川纯良说了,他今天去警备司令部找小野石雄帮忙,对方与丐帮有“深仇大恨”,所以一定会帮忙,有可能真的派出一批空手道高手化装成便衣同行,如果这样的话,得设法提醒丐帮。 怎样提醒呢? 六子! 对,六子! 第七十五章 她来了 方少杰回忆坐火车来上海时发生在包厢内的那一幕,他现在是真的感到很欣慰,当时六子被四个宪兵追到包厢,自己和左如冰无意中帮了对方一把,想不到六子居然是丐帮的人,所以,这次去丐帮已经奠定了很好的感情基础。 整整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方少杰却怎么也睡不着。还是那句话,第六感觉告诉他,今天晚上要发生点什么事,这件事一定与他有关。 会发生什么事呢,很自然的,方少杰想到了“药水”。刘辉解释的很清楚了,为控制自己,敌人一定会给自己注射一种特殊药水的。昨晚亲眼看到谢华林体内被放入蛊虫,敌人用蛊虫控制谢华林,对自己则是用药水。那么,会不会像昨晚那样,半夜时分贞子趁自己睡着后用“招魂”的方法把自己引到“禁区”去,让加藤青夫给自己注射药水呢? 有可能啊。 我靠!要这样的话,谁还敢睡觉啊,谁能睡得着啊。 就这样,方少杰躺在床上,心情很是忐忑不安。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种心理状态很正常,并非说明方少杰不勇敢。试想,一个人在睡眠状态中被人用招魂之术弄得跟梦游一样,任意受人摆布,想想都瘆得慌,何况昨晚方少杰还一路跟踪到禁区看到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少杰眼皮开始打架,他实在困了,再坚持了一会后,终于受不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少杰开始做梦:他发现自己忽然置身于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内,空气中散发着怪怪的味道,这味道,有血腥、恶臭…正当他惶惶不安时,突然,黑暗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注射器,针管长的吓人,随着一声阴测测的奸笑,紧接着黑暗中出现了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握住针管,恶狠狠朝自己扎了过来。 啊呀!方少杰吓了一跳,下意识朝旁边闪开,定睛再看时,他吃惊地长大了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白花花的屁股,那针管直接插到了屁股之上,被扎到屁股那人发出销魂般的一声“哎呦”,随之,黑暗中飘来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表面发紧,泛着淡淡的亮光,这个东西长长的,圆鼓鼓的…看上去咋这么眼熟呢,我靠!这不是套子吗? 方少杰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此时正是半夜一点。窗外漆黑一片,四周寂静无比。 “昨晚,就是这个时候,走廊内出现木屐声的。”方少杰心里对自己说。 今晚会不会还传来木屐声呢? 方少杰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见有动静,不错,确实有动静。不过,不是木屐声,是脚步声:吧嗒、吧嗒… 尽管声音很轻微,但夜深人静时分,声音从走廊内传来,带着回声,所以很清晰。 方少杰咕噜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怕什么来什么,想什么来什么,有没有搞错啊,会不会是自己神经过敏呢? 竖起耳朵,再细细一听,果然就是脚步声,声音很轻,好像穿了一双棉拖鞋。声音由远至近,已经快到房间门口了。 而且,根据方少杰的直觉,从脚步声上判断,来人应该是个女子。 我靠! 不会是贞子前来“招魂”吧? 方少杰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随之,就是一个轻轻的声音: “季先生、季先生…” 声音很柔和,很熟悉,一听就是贞子的。 方少杰打了个哆嗦,昨晚半夜他跟踪对方到了三楼谢华林的宿舍门前,她好像就是这么叫的,声音不大,拖着长音喊谢华林的名字,直接让谢华林进入梦游状态,打开房门后,跟在她身后,如丢魂一样,被领到了“禁区”… 对方这是如法炮制来招我的魂啊! 想到这一点,方少杰决定了,老子坚决不答应,看你怎么样。 “季先生,季先生……” 贞子又喊了两声后,语气一变,用更加柔和的声音,道:“我是贞子,季先生请你开一下门,我有话要对你说。” 方少杰一听这话,顿时迷惑了。显然,对方不是在“叫魂”,叫魂是一直不停地轻声呼唤对方的姓名,而方才对方说的这句话,好像有什么很要紧的事… 会不会是石川纯良由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呢? 联想到在病房时,贞子忽然打扮的很艳丽,故意挑逗自己的那一幕,方少杰很自然地首先想到的,就是敌人可能给自己“下套”,小鬼子不按套路出牌,什么花招都可能用,所以不得不防啊。 “这个…” 方少杰迟疑了一下,道,“此乃深更半夜,你我孤男孤女的,不太那个方便吧。请问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是最基本的一句话,即便方少杰愿意开门,他也得先说这么一句,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门的话,就显得太突兀了。 “季先生,您应该见到压缩饼干了吧?” 贞子这话让方少杰心里咯噔一下子,他马上就想到画有“套子”形状的那块压缩饼干,怎么?对方怎么说这个? “压缩饼干?我不明白什么意思,能不能请你说详细一些。”方少杰故意装糊涂,贞子今晚出现的太突然,冷不丁冒出这句话又实在太突兀,所料不错的话,对方说的压缩饼干,应该就是指画有套子形状的那一块。对方怎么知道的?她想干嘛? 不弄明白,不敢轻易开门啊。 “季先生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呢,”贞子忽然语气一变,没有了平时那种毕恭毕敬的样子,而是以一种类似特工的语气,道,“我半夜来打扰季先生,有特别要紧的事要告诉你,如果你实在觉得不方便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一听这话,方少杰马上就把门打开了。从对方说话的口气中,他听出了玄机,画在压缩饼干上的图形应该与贞子有关,有可能是她画的,她今晚半夜来叫门,就像她说的那样,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贞子穿了一身很普通的和服,其打扮与第一次在病房内见到的一样:长发被数支发簪绾在脑后,盘成两个相对的扇形,刘海固定在头顶,露出洁白的额头。 第七十六章 讲述 方少杰注意到,贞子脚上穿了一双软底的平底鞋,穿这种鞋,是最大程度上减少与地面的摩擦,发出的动静最小。 “压缩饼干上的…那个符号,是你画上去的吧?”方少杰直接开门见山。他本来想具体描述一下那个“图形”,比如说避孕套或套子,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临时改成了“符号”。 “季先生果然是聪明人,”贞子微微一笑,朝方少杰鞠了一躬,柔声道,“这么晚,前来打扰,实在抱歉。” “不必客气,你不是说有要紧的事要告诉我吗,请指教。” 方少杰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压缩饼干上画了一个类似套子的形状,好像是piao客与ji女做生意之前的一种暗示,如果今晚贞子身穿艳丽服装前来的话,很明显就那意思啊。当然,这只是随便瞎想罢了,在被外界称为魔窟的76号内,即便发生“做生意”这种事情,也是圈套和陷阱。 贞子没有着急回答,她慢慢走到窗台前。此时,夜空中不知什么时候,月亮从乌云中钻了出来,月光淡淡的,透过窗户落在贞子的脸上。 此时的贞子,眼睛看向窗外,眸子晶莹剔透,全无第一次见到她时,那种无奈、委屈与恨意。 方少杰不敢打扰对方,他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贞子是个有故事的日本女子。其实,当初在病房内与对方接触的那段时间,他就有种感觉,对方的眼神告诉他,这个女子一定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往事。 接下来,对方一定有话要告诉自己。 沉默了半天后,贞子开口了:“季先生,昨天晚上吓到您了吧?” 果然故意穿木屐弄出声响提醒我啊,方少杰心里一宽,毫无疑问,贞子今晚来是帮助自己来了,肯定不是石川纯良在暗中捣鬼,但自己昨晚偷偷跟踪对方,不光明不说,鬼鬼祟祟的,实在过于龌龊,不过,既然对方主动开口,正好问一问究竟怎么就回事,于是,他回答道:“哦,昨晚发生的事情太让我吃惊了,你手里拿的小旗子,还有一个葫芦形状的瓶子,是怎么回事啊。还有,谢华林怎么只穿了一条短裤就跟着你后面走啊,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方少杰话只说了一半,只说了前半部分,进到“禁区”看到那些诡异的一幕幕,他没有提。 贞子没有回答方少杰的话,她目光仍然看向窗外,语气轻轻地说:“季先生,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哦,我愿意,请你讲吧,我一定洗耳恭听。” 方少杰知道,贞子要讲的这个故事一定与她自己有关。很可能,对方要告诉他一个重大秘密。 “十八年前,东京一家福利院来了一个叫松木酒井的男子,这个男子四十多岁,是个秃顶,他找到福利院院长,提出要领养四个孩子。” “当时日本正处于经济危机,福利院经费很缺,院长巴不得将福利院里的孤儿送人呢。所以,见有人主动找上门领养孩子,当然很高兴。当时,福利院有三十多个孤儿,松木酒井不是随随便便领养四个孤儿,而是经过一番仔细的筛选,最后在三十多个孤儿中挑选了四个,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松木酒井把四个孩子带回家后,给他们重新起了名字,并给予他们很好的物质生活。这四个孩子被松木酒井送进学校接受教育,并且专门为四个孩子开设了汉语课程。四个孩子一起生活,一起上学,时间久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彼此相处的很好,很团结。松木酒井把四个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孩子们也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来看待…季先生,你知道松木酒井给这四个孩子分别起了什么名字吗?” “你不说,我哪里知道啊,”方少杰微笑道,“我想,他们的名字一定不同寻常吧。” “两个男孩,一个叫赵勇,一个叫赵刚。另两个女孩,一个叫阿贞,一个叫阿花。” “什么?”方少杰一愣,“有没有搞错啊,赵勇、赵刚?这是中国人的名字啊,而且很普通,没有任何新意。另外,阿贞和阿花也只有中国人才起这样的名字,而且,这不是正式的名字,只是一种昵称,类似小名。不会吧,松木酒井怎么给领养的孩子起中国人的名字呢,不合逻辑啊。” “季先生说的不错,当时,四个孩子听松木酒井给自己起这样的名字,都懵了,不知道啥意思。松木酒井告诉说,给你们起的,都是支那人的名字。以后你们会明白其中的意义的。” “五年后,四个孩子成了少年。有一天,松木酒井带着四个孩子来到东京一家最有名的饭店,点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等孩子吃饱后,他说,中国有句古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从今天起,你们四个人就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明天起,把你们送到支那去,从此,你们将担负大日本皇室的使命,总有一天,你们会为日本做出贡献的。” “孩子们听不懂松木酒井的话,问支那啥意思,为什么说以后会担负皇室使命。松木酒井说,支那一词源自梵文,原为古印度佛教对中国的统称,支那就是中国。明天就要把你们送到中国去,到时候会有中国家庭收养你们,你们将以支那人的身份生活在他们的土地上……” 说到这里,贞子停顿了一下,转过脸,目光有些异样地望着方少杰,“季先生,我说的这些,你听了后一定会感到很奇怪,对吧?” “如果我昨天晚上没有看到那一幕,当然会觉得奇怪。但是,当我亲眼看到昨晚半夜那些…东西后,我现在不觉得奇怪了。如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应该是松木酒井领养的四个孩子中的一个,那个叫阿贞的,就是你,对吧?” 听贞子说松木酒井给四个孩子起中国名字的时候,方少杰马上就和蛊虫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了。昨晚见贞子用自己的血喂养蛊虫,当时觉得不可思议,这门邪乎的手艺只有偏远的少数民族才有,而且还是传女不传男,贞子是日本人,她怎么会这个呢,有可能是松木酒井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了少数民族地区… 第七十七章 松木酒井 所以,当贞子问自己的时候,就顺口说了出来。 贞子呆怔了一下,点了下头:“季先生,你果然聪明。” 方少杰微笑道:“其实,在病房里与你接触的那些日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日本女子。” “哦?为什么?” “你中国话说的太地道了,太标准了,一个日本女子如果没有在中国长时间生活的经历,怎可能这样呢?” 听了这话,贞子目光重新回到窗外,此时,月亮钻进了乌云内,夜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微风,吹动窗户,发出瑟瑟的声响。 “是的,我十一岁来到中国,到今天为之,呆了整整十年,时间够久的了,很多时候,如果不是义父经常发来电报的话,我都以为自己是中国人了。”贞子的表情陷入追忆中,“松木酒井就是我的义父,他给我起的名字叫阿贞,平时他叫我贞子。我记得很清楚,义父带我坐飞机从东京机场起飞,到了中国后,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下了火车,步行了两天两夜,我和义父来到一座大山深处。” “大山内,有一个村寨,村里的人都穿着奇怪的服装,帽子上插着羽毛。他们都说当地的方言,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义父领我到了一户人家,那家的男主人叫黑达格,女主人叫梅朵雅。男主人和女主人见到我很热情,很高兴,拉着我的手,喊我的名字。” “义父对我说,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家……” 接下来,贞子的一番讲述,方少杰弄明白了。 原来,松木酒井带贞子来到的这个地方处于云南和贵州交接的地方,是个彝族居住的地方,这个地方大山环绕,瘴气弥漫。这里的人擅长驯养蛊虫,其中贞子被带到的这一家水平尤其高,蛊虫技术传女不传男,男主人黑达格不会,女主人梅朵雅是驯养蛊虫的高手。 松木酒井把贞子送到黑达格家,其目的就是让她学习驯养蛊虫。 松木酒井究竟是个怎样的日本人?他为什么将贞子从日本送到中国来?为什么让她学习驯养蛊虫技术? 1912年后,日本社会改造工程出现了两种对立的观点,一种观点是来自以吉田茂为代表的日本冒险体系,他们提出日本资源有限,难以满足发展之需要,需要对外夸张,寻求更大的资源。他们认为大正民主向JUN国主义发展成为必然,军部应把持朝纲。另一种观点是官僚主义,开创了明治维新的明治天皇去世后,幕僚时代结束,他唯一成年的皇子嘉仁即位,成为日本历史上第123位天皇,即大正天皇,他想维持传统的皇位世袭,反对jun国主义,害怕军队壮大会动摇其统治地位。 到了二十年代中期,经过两次护宪运动以及普遍选举制的确立,军党政治家对明治时期的寡头元老取得了胜利,政权得到民主化,皇位世袭被推翻,组建了皇室内阁,当本土资源匮乏得到确定后,对外扩张就成了唯一的出路。就在那时起,日本将目光瞄准了中国。 中国地大物博,对小日本来说,就是一块硕大无比的肥肉,让他们垂涎不已。但日本人非常清楚,中国历史源远流长,中华民族是一个坚强的民族,从来都讲这么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对于侵略者毫不客气,从来都是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所以,小日本对于嘴边的肥肉尽管垂涎的厉害,但仅是蠢蠢欲动而已,不敢下口。 直到辛亥革命结束后,中国出现了军阀割据一方并且互相混战的局面,日本人一看,觉得机会来了。有句话叫“家和外人不敢欺”,家要是不和了,外人就要趁火打劫了,小日本就是这么个情况。但即便如此,小日本也是胆战心惊,中国好比一头狮子,小日本好比一只跳蚤,跳蚤想战胜狮子,听上去就是笑话,所以,小日本决定对中国进行一番全方位的研究,分析一旦发动战争,究竟有没有胜算。 于是,日本皇室内阁成立了支那研究学会,从国内找了十几个“中国通”,把这些人召集到一起,对中国进行全方位的研究。这些“中国通”分工不同,研究的对象各异,有的研究军事,有的研究钢铁产量,有的研究粮食产量,有的研究支那人的性格特点… 松木酒井就是支那研究学会中的一名成员,他研究的东西比较特殊,也比较特别,是民俗。有人可能会问,要说研究军事、钢铁以及中国人的性格特点等等,可以理解,这些对发动战争很有帮助,可民俗有啥好研究的? 这就不得不说日本鬼子心思缜密了,或者说,这正是小鬼子的可怕之处。日本人很清楚,中国是个民俗大国,民族众多,一种民俗代表一种文化,而民俗中有许多神秘的东西,很值得研究,很值得借鉴和学习。 松木酒井早年就到中国进行调研,对中国的民俗进行很深入的很详尽的了解,又一次他来到云南和贵州交界处的大山时,被瘴气熏倒了,人事不醒。正常说,人遭到瘴气侵袭后,即便不死,大脑神经受到摧残,也基本上跟傻子差不多了,可这家伙运气好,他遇到了在山中打猎的黑达格,用一种独有的解药把他救了。 松木酒井在黑达格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意外地得知黑达格的妻子梅朵雅会驯养蛊虫,还会招魂。积极好学的松木酒井马上就恳求对方把手艺教给他,可,对方告诉他,驯养蛊虫和招魂是祖上传下来的技艺,非常保密,不传给外人,而且传女不传男。松木酒井无奈,离开黑达格的家后,他没有马上回日本,而是继续去中国其它少数民族地区考察,通过这次大难不死的经历,他对中国的民俗更感兴趣了,他希望有新的收获。 松木酒井回到日本后,他马上去东京联系到一家孤儿院,从里面挑选了四个儿童,教他们学习汉语,等他们长大一些后,把他们送到中国,把那些“独到”的民俗技艺学到手。为松木酒井为什么到了孤儿院后对孤儿进行挑选呢,这是因为那些“独到”邪门技艺不是什么人想学就能学会的,得需要一定的“天赋”。那么,为什么挑选四名儿童呢,原因很简单,松木酒井经过调研,知道了中国民俗文化中有四大很邪乎的“绝技”,分布在不同的地区,他要把四个孩子分别送去学习“绝技”。 松木酒井相信,这四门“绝技”将来对战争会很有帮助。 第七十八章 那时候她才十岁 其中,贞子被送来的地方,就是松木当年差点因瘴气丢命的地方,送贞子来的目的,是学习驯养“蛊虫”和“招魂”。有人会问,你想学就能学到手吗,人家梅朵雅才不教你小日本呢。事实上,松木酒井回到日本后与黑达格一家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为拉拢感情,松木酒井经常给黑达格一家寄去一些日本有名的特产,打着报答救命之恩的旗号,时不时坐飞机来中国,专程去看望黑达格一家人。他对黑达格和梅朵雅说,他有个小女儿,名字叫贞子,想把她送来给梅朵雅当干女儿,名字都起好了,叫阿贞。少数民族人心眼好,待客热情,而且黑达格和梅朵雅家中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一听松木酒井给他们送个干女儿来,当然高兴,就很痛快地答应了。 于是,松木酒井和黑达格一家就成了亲戚。 暗地里,松木对贞子说,记住,你是日本人,你去中国的目的是学习“蛊虫”和“招魂”,等你学会后,我接你回日本。当时贞子还小,不明白义父为什么把她送到如此偏僻的大山深处学这个。松木郑重地对她说,将来你要承担很重要的责任,你现在还小,以后会懂的。 “就这样,那个叫阿贞的女孩子,成了黑达格和梅朵雅家里的一名成员,成为了他们的女儿,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再后来,阿贞跟着梅朵雅学会了驯养蛊虫和招魂的方法。” 听完贞子的叙说,方少杰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吃惊,而是震惊,非常震惊。想不到,日本鬼子对中国的研究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居然细致到了这般程度,居然派人学习这种邪门的技艺。 这个叫松木酒井的日本人实在是…可怕啊! 研究民俗能够研究到这般程度的人,世界上恐怕没几个人了。毫无疑问,松木酒井从孤儿院领养四个孩子都是有目的的,等四个孩子长大到少年后,将他们送到中国来,一定是学习各种很邪乎的技艺。这样的话,贞子被松木酒井安排学习蛊虫和招魂,那么,其余三个孩子呢,被这家伙送到哪里去了呢,分别去学习什么邪乎的技艺去了呢。 “除了你以外,还有赵勇、赵刚和阿花。你被松木酒井送去学习蛊虫和招魂,那么,他们呢?他们被送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最后一别之后,我再也没见到他们。” 方少杰现在明白了,松木酒井当初之所以给四个孩子起中国名字,并让他们学习汉语,就是为日后做准备。可以肯定,与贞子一样,另外三个孩子也是去学习邪乎的技艺去了。从松木酒井领养四个孩子来看,他早年来中国进行民俗“调研”,应该至少掌握了五种以上的“技艺”,也就说,贞子会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余“技艺”都被另外三个孩子掌握了。 侵略战争爆发后,到了四个孩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当然,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都已经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了,松木酒井将四个孩子召回,让他们在侵略战争中发挥独特的作用。 “真是用心良苦啊,”方少杰不由自主地感慨。说实话,抛开出发点不说,但就做事情的执着与持之以恒的毅力,他对松木酒井这个日本人不得不说一句:你行!你真行! 但是,方少杰有一个疑问,刚才听贞子说,四个孩子都是在少年时就被松木酒井带到了中国,他们在中国生活了十年多,这个时间也太长了吧,学习这种邪门的技艺用得了这么长的时间吗?也太夸张了吧? 提出这个疑问后,贞子给与了解释:“十年磨一剑,义父说,没有长时间的感情培养,人家是不会教真本事的。中国人有个传统,师傅教徒弟,必定留一手。时间不够,火候不到,师傅是不会把看家的真东西传授的。” 事实上,松木酒井对中国人的心理非常了解,他知道,中国人非常传统和保守,独家秘笈绝对不外传,要想学到邪门的技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感情牌。 松木酒井让四个孩子在日本学习汉语可谓用心良苦,就拿把贞子送到黑达格和梅朵雅家来说,首先,他编了一套谎言,他对对方说,阿贞是个混血,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阿贞的父亲和母亲因一场意外死去,她很小的时候就进了东京福利院,她汉语很好,那是因为自小父亲就教她学习汉语。阿贞的父亲曾经对她说,中国是根,让她长大后去中国寻根。 黑达格和梅朵雅很自然地就相信了松木酒井的话,一听阿贞与中国有血缘关系,就觉得亲切,再得知她是孤儿,更觉得她可怜,正好他们很希望家里有个女儿,所以这份感情基础就算做实了。 贞子到黑达格家的时候刚好十岁,十年间,松木酒井经常给黑达格家寄钱、寄物、寄稀罕的东西,时间一久,双方比亲戚还亲戚。十年啊,这么长的时间,什么感情培养不出来啊。所以,很自然的,梅朵雅把招魂和驯养蛊虫的技术传给了贞子。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风停了,月亮再次从乌云中钻了出来,朦胧的月色透过窗户落在贞子的脸上,其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了过去的无奈、冷漠与恨意,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欣慰与恬静。 方少杰看得一呆,贞子脸上出现的这种表情他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最最基本的问题:贞子为什么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 简直不可思议啊,大半夜的,贞子穿着平跟鞋,悄悄找来,居然把日本人的秘密告诉我方少杰,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阿…贞,我想,今晚你过来对我说这个,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方少杰本来想称呼对方贞子的,一想,还是叫阿贞比较好,对方此时正陷入追忆中,叫对方阿贞,可以让对方说出更多的秘密。 “你…方才说什么?”贞子转过脸,望着方少杰,眼神中有一种欣喜,也有一种深情的意味,“你叫我阿贞?” “是的,阿贞。”方少杰微笑。 “阿…贞,对,阿贞!”贞子眼圈突然红了,“离开梅朵雅阿玛后,有好多年没人这样叫我了。” 方少杰有预感,对方的故事没有说完,接下来,也许会有更大的秘密。 第七十九章 太意外了! 果然,贞子开口了,她接下来说的话,对于方少杰来说,就不是一般的吃惊了,而是直接震惊,懵逼那种。 “梅朵雅在传授给我蛊虫和招魂技术之前,她对我说,蛊虫和招魂只传自家人,不传外人,虽然你是我的干女儿,但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不能教给你。” “我一听就着急了,不教给我那怎么行,松木义父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我把蛊虫和招魂学到手,完不成任务是不能回日本的。于是,我就对梅朵雅说,只要能学到技术,让我做什么都行。” “阿玛笑了,她说,你真想学习蛊虫和招魂,也可以,那就必须做我们家的儿媳妇,成为一家人,我就可以教你了。” “我那时候只有十几岁,一听这话,就觉得阿玛在开玩笑。黑达格和梅朵雅家的儿子和我差不多大,也只有十多岁,让我嫁给他们家的儿子?太不现实了。” “梅朵雅阿玛说,我们少数民族喜欢从小定娃娃亲,现在先把亲事定下,等长大了再结婚。” “我说,这件事我自己不能做主,需要征求义父的同意。我把梅朵雅的意思告诉松木义父后,他对我说,从你走出福利院那一天起,你的生命就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大和民族了,你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日本皇室,为了达到目的,你要答应所有的条件。” “我对梅朵雅阿玛说,我愿意做你们家的儿媳妇,等黑格尔长大后,我就嫁给他。哦,黑格尔是梅朵雅家里的儿子,那年义父把我送到阿玛梅朵雅家里的时候,黑格尔和我差不多大,那时候,我们还都是小孩子。” “等一下,”方少杰打断贞子,“你刚才说什么?黑达格和梅朵雅的儿子叫啥名字?黑格尔?” “是的。” “这名字听上去好熟悉,好像德国有个哲学家就叫这名字吧。”方少杰呵呵一笑,“呵呵,还真是有意思。” “梅朵雅和黑达格却摇头,他们说,你错了,黑格尔早就定亲了,他的媳妇比他小三岁,是寨子里的一个小姑娘,长大后他俩会结婚成为一家人的。我不懂他们的话,黑格尔既然已经定亲,你们就已经有儿媳妇了,那,你们让我做儿媳妇的意思是?难道,让我给黑格尔做二房吗?” “梅朵雅说,黑格尔还有一个哥哥,两人是孪生弟兄,出生100天后,寨子里来了一个道士,来到我家。这个道士仙风道骨,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他指着黑格尔的哥哥说,你们家这个孩子眉宇不凡,骨骼奇骏,让贫道带他走吧,这是天意。否则,对他,对你们来说,都大不利。” “梅朵雅和黑达格当然不愿意,以为那个老道是个骗子,或者是个人贩子。后来,那道士施展了一些法术后,黑达格和梅朵雅才信了对反的话。” “梅朵雅对我说,虽然不知道黑格尔的哥哥现在在哪里,但我们一直都惦记他,都挂念他,按照少数民族的规矩,现在已经到了黑格尔哥哥定亲的年龄,所以,就把你许给他做媳妇吧,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黑格尔的哥哥,你就是他的媳妇了。” 方少杰忍不住笑了:“你讲的这个故事跟天方夜谭一样,中国出奇人,也许真有这样的道士,可,那个道士怎么会出现在荒僻的云南和贵州交界处的山寨子里呢,而且,偏就那么巧,人家孩子刚100天的时候,家里来了道士,这种情节太俗了吧。” “当时,我没把梅朵雅的话放心上,他们家的大孩子被道士抱走了,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死活还不知道呢。让我做他们的儿媳妇,听上去跟开玩笑一样,我当时就很痛快地答应了。就这样,梅朵雅把蛊虫和招魂的技术教给了我。” “精彩!”方少杰点头,道,“标准的民间故事,可以上山海经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用接近十年的时间学习蛊虫和招魂,时间也太长了些吧。” 贞子没回答方少杰的疑问,继续道:“后来,梅朵雅对我说,黑格尔的孪生哥哥长的跟黑格尔一模一样,而且,在他的左胸口处有一个胎记…” 说到这里,贞子住了口,眼神很异样地望着方少杰。 听到“胎记”二字,方少杰一怔。他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胸口。他自己就有一块胎记,看对方的眼神…不太对呀! “这块胎记像一朵梅花,形状很特殊,估计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有这样的胎记了,”贞子继续道,“梅朵雅说,将来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他,见到这样的胎记,那么,他就是我们的儿子,你就是他的媳妇。” “啊!!” 方少杰瞬间懵逼了。自己的左胸口处就有一块梅花胎记,难道…我是黑达格和梅朵雅的儿子?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方少杰出生在冀北一个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我小时候也没有跟着道士流浪的经历,我怎么会是黑达格和梅朵雅的儿子呢,呵呵!实在是滑稽的不能再滑稽了。 接下里,贞子看方少杰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很有情,很特别那种,“加藤青夫为你做完手术后,安排我照顾你,当我给你换药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你左胸口处有一个胎记,像朵梅花,我真的是大吃一惊。” “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呢,可,明明就是梅花胎记,清清楚楚,错不了的。”贞子眼中放出亮光,“我这才知道,冥冥之中,缘分中注定的事情,想躲都躲不开…季山泽,你肯定没有想到吧,我是你的…未婚妻,你一定很惊讶吧。” “哈哈!”方少杰忍不住笑了,“贞子,别开玩笑了,虽然你人很美,也很温柔,有你这样的未婚妻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情。可是,我不得不纠正,我和黑达格和梅朵雅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出生在中国北方的一个农村,我从来就没有去过云南,也没有去过贵州,更没有一个叫黑格尔的哲学家弟弟。” “季山泽,不会错的。阿玛说过,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梅花胎记了,真的,不会错的。” 贞子这句话顿时让方少杰哑口无言。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身上这个胎记了,他问过父母怎么回事。父母说,这是天生带来的,去不掉的。父母还说,世界上不会还有人有这种胎记,他们说,你方少杰将来一定会与众不同的。 “可是,可是,可是……” 方少杰一连说了三个“可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第八十章 “合作” 方少杰现在的心情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试想,半夜三更的,突然来了一个女子,给你讲了一个故事,讲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当你还沉浸在故事中的时候,突然得知这个女子是你的未婚妻,无论是谁,心理上都会感到匪夷所思和难以接受吧。 “也许,这期间发生了很多想不到的事情吧,”贞子说,“我相信阿玛梅朵雅说的是事实,在你出生100天的时候,你确实被一个道士抱走了。至于你为什么到了北方一个农村家庭,那就不知道了。就像我一样,从记事起,我就知道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后来父母遭遇意外去世后,我成了孤儿,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在东京福利院呆一辈子的,谁知道以后会去中国呢,又哪里想到战争开始后,我被义父召回,为日本服务呢。” 方少杰沉默了。 贞子的话有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偶然与巧合,有太多的想不到。也许,自己真就是黑格尔的孪生哥哥,也许,自己真的就被道士带走了…也许,期间真的有太多的不可思议的故事啊。 当然,留给方少杰感慨的时间是有限的,他马上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研究自己身世的时候,他的身份是军统特工,他的任务是打入76号除掉王海丰和谢华林。完成任务才是当务之急,至于身世嘛,他没时间考虑。 “贞子,你说的这些,太突然,”方少杰冲对方一笑,“我想,你选择今天晚上过来给我讲这个故事,一定另有原因吧。” “山泽,今天刘辉给你送来一个袋子里,里面的压缩饼干,你都看见了吧?” 方少杰心里“我擦”了一声,贞子称呼自己,最初是季先生,然后是季山泽,现在直接变成“山泽”了,这语气的亲切劲,对方已经把握当成她的未婚夫了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哦,是有那么一些…压缩饼干,”方少杰支吾道。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贞子会不会又是石川纯良派来试探自己的呢,或者来给自己下套呢。 “其中,有块饼干的包装纸上,画了一个符号,你应该看见了吧?” 一听这话,方少杰顿时放心了,对方绝不是石川纯良派来试探自己的。原来,画着套套形状的那块压缩饼干是贞子的作品呀。 对方今晚前来,是提醒自己的。 想到这里,方少杰心里感到兴奋的同时,也觉得困惑:十年磨一剑,松木酒井煞费苦心,将贞子送到梅朵雅家,目的就是学习招魂和驯养蛊虫,如今贞子已经将学到的手艺开始充分发挥,开始为日本服务,可以说,她现在就像个机器人一样,被日本人操纵,她的举止应该被敌人监控。可是,她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跑来找我呢? 略一思索后,方少杰吓了一跳。贞子之所以这样做,一句话就解释完了,她现在是梅朵雅和黑达格的儿媳妇,而自己左胸口处就有那块梅花形状的胎记。在她心里,我方少杰现在就是她的未婚夫啊。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方少杰在心里接连问了自己三句后,瞬间做出决定:关于自己身世的事,尽管非常奇怪,但现在不是重点,对方不是把我当成她的未婚夫吗,那就“将计就计”吧。在76号魔窟内,意外地冒出一个“未婚妻”,这是好事,至少,多了一个帮手,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 “是的,是有个符号,我看见了。如我说不错的话,应该是你画上的吧?” “是的。” “那个符号的样子很特别的…莫非,其中有什么暗示?” “明天你和谢华林去丐帮出发之前,石川太君会安排人给你注射一种药水,你不要害怕,只管配合他们。等药水注射完,没有人的时候,你马上把那块压缩饼干打开吃掉。只要吃下去,你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啊。”方少杰松了一口气,敌人给自己注射药水的事,通过刘辉的嘴已经知道了。现在不理解的是,贞子为什么今晚半夜跑来告诉自己,还是那句话,她的一举一动应该受敌人监控,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助自己,难道就因为我方少杰是她的…未婚夫? 接下里,贞子的一番话,有的在方少杰意料之中,有的出乎意料之外。 “自从我答应做他们家的儿媳妇后,梅朵雅一家就把我当成自己人了,阿玛对我特别好,这么多年来,梅朵雅阿玛和黑达格阿爸对我特别疼爱,阿玛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把蛊虫和招魂技艺教会给了我。做人应该知恩图报,我要报答阿玛和阿爸。” “在药房里为你换药见到你胸口的梅花胎记后,我简直太惊讶了,我终于相信什么叫缘分了,松木义父把我从福利院领出来是缘分,我和赵勇、赵刚还有阿花形如亲兄妹也是缘分,义父把我送到梅朵雅家也是缘分…总之,中国有句话叫千里有缘来相会,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76号内遇到我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 “我相信我的未婚夫从中统那里跑到上海,来投奔76号是诚心诚意的,是心甘情愿为大日本皇军效劳的。所以,明天去执行重要任务,我不想让我的未婚夫受委屈。” 以上这些话,应该说在方少杰意料之中。还是那句话,未婚夫就未婚夫吧,方少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觉得,肯定是对方搞错了,但,姑且承认也不错,至少对方现在的身份是自己的“未婚妻”,对自己有帮助。 但,接下来贞子的话,就出乎方少杰意料之外了,而且,让他觉得非常“震惊”和“难以接受”。 “离开梅朵雅家的时候,我对阿妈和阿爸说,感谢这么多年你们对我的帮助和照顾,我会报答你们的。阿玛说,你已经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了,还说什么感谢和帮助?其实,你只要做一件事,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我问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做。阿玛说,如果你将来遇到我们的大儿子的话,你要和他一起…合作,给我们生个大胖孙子。梅朵雅阿玛和黑达格阿爸说,少数民族人最看重的是一件事,就是传宗接代,所以,他们希望早日抱上孙子。” 第八十一章 花费了我五年时间 “贞、贞子,你可别开玩笑啊,”方少杰下意识地连连摆手,“我对你说实话吧,我跟梅朵雅和黑达格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我没有孪生弟弟,我也没有被道士带走的经历,我只是出生在北方一个农村家庭。所以,你一定是搞错了,真的错了。” 本来,方少杰想将错就错的,可是,对方居然说要给梅朵雅一家留下香火,要给人家传宗接代,要和自己“合作”,这就不得不解释一下了。 让我方少杰跟一个纹身的日本女子“合作”,开什么玩笑啊。 “怎么会错呢,你左胸口处那个梅花胎记是天生带来的,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胎记,所以,不会错的。还有,你和黑格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是孪生兄弟还能是什么,所以,你就是黑达格和梅朵雅的孩子,不会有错的。” 方少杰忽然想起离开回春药铺前,隽老板说过这么一句话~~~“另外,非常巧合的是,你与季山泽长相非常相似。你刚进来时,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季山泽的孪生兄弟呢。” 当时,他对隽老板说的这句话并没有在意,而方才听贞子这么一说… 万一呢… 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可能性啊!! “黑格尔十六岁那年,寨子里来了一帮国军征兵,他随国军走了,到现在一直没有消息。想不到,作为他的哥哥,你现在的名字叫季山泽,参加了中统,这都是没想到的事啊。” 方少杰心里咯噔一下子,果真如此的话,那么,真正的季山泽应该就是黑格尔,而我方少杰就是季山泽的哥哥。 还是那句话,也许贞子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也许,我方少杰真的就是梅朵雅生的,至于后来怎么就“出生”北方一个农村家庭里,这期间一定有很多变故。这件事,要揭晓答案,只有一个办法:回趟老家问问自己的父母,就知道了。 当然,现在没有时间,也顾不得上。 “季山泽,明天你去丐帮,会有许多危险,你一定要保证安全,你要完完整整地回到76号来…”说到这里,贞子脸上露出羞涩之色,“等你回来后,我们完成阿玛和阿爸的夙愿吧。毕竟,这场战争是残酷的,也是漫长的,我想尽快报答阿玛和阿爸,不管生出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总算对他们有了一个交代。到时候,我会亲自把孩子送到寨子里去,亲自递到阿玛和阿爸的手里。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吧,阿玛和阿爸见到你,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出生100天后,你就被道士抱走了,如果他们知道你还活着,该多高兴啊。” 方少杰听得冷汗直冒,赶紧转移话题:“传宗接代的事情先不急,哦,这个嘛,以后再说。你刚才不是说明天我去丐帮有危险吗,能不能说详细些,有哪些危险,我也好有个防备。” “威胁在谢华林身上,你要提防他。” “谢华林?”方少杰一凛,早就想借这次去丐帮的机会,将这个军统变节分子除掉,而方才贞子这句话…好像,对方也想趁机对我方少杰不利? “我不太明白,我和华林兄是自家人,为什么要提防他?” “季山泽,你一定要注意保护谢华林,确保他的安全。” “啊!?” 方少杰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贞子,你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谢华林的安全很重要,明天你和他去丐帮执行任务,要务必保证他安全,绝对不能出一点问题。” 贞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贞子,你能不能说明白一些啊,我怎么觉得糊涂了啊,你不是我的…未婚妻吗,你关心的应该是我啊,怎么关心起别人来了?” 贞子轻轻走到门前,推开门,朝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她把门关上,放低声音,道:“石川太君和李士群主任商量好了一个计划,打算利用这次去找丐帮和丐帮交涉的机会,将丐帮成员一网打尽……” 接下来,贞子进行了一番解释。而这番解释,足以让方少杰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石川纯良和李士群对这次去找丐帮的事做了周密的安排。首先,他们准备派三个人去丐帮,这三个人,除了谢华林和方少杰外,还有一个,那就是刘辉。前面说过,刘辉曾经替石川纯良当过子弹,是最值得石川信任的人。 谢华林体内被置放了蛊虫,昨天晚上,这条蛊虫已经被喂饱了,它喝了贞子体内的鲜血,此时正蛰伏在谢华林肚子里。 这条蛊虫被贞子驯养了数年了,其毒性非常强。刚被喂饱的蛊虫有个特点,那就是睡大觉,在睡觉时,它特别讨厌被别人打扰,一旦被打扰,它会瞬间将体内的毒性全部释放出来,到时候,其威力的惊人的。 怎么才算被打扰呢,那就是谢华林出意外。如果谢华林遭遇不测,比如被一枪毙命的话,那么,大麻烦就来了,谢华林一死,蛊虫寄生的生命体没有了,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厉害的打扰了,这蛊虫会从谢华林肚皮内激射弹出,对伤害谢华林的人进行疯狂报复。 石川纯良和李士群有一个极其邪恶的设想,派谢华林等几个人去丐帮,见到帮主霍大锤后,设法让霍大锤将丐帮所有成员都召集来,然后,暗中让刘辉一枪将谢华林打死。谢华林一死,他体内的蛊虫会突然出现,然后对周围所有人进行报复,到时候,丐帮成员一个不少地全部死掉… 贞子得意地说:“这条蛊虫是我花费了五年时间驯养出来的,五年内,它吃了足足上千条蜈蚣、五百只蟾蜍、还有数百升眼镜王蛇的蛇毒等等,一旦它发作,周围人是不会有活路的。” 方少杰心里一凛,敌人太恶毒,太狠了,竟然想到用这种卑鄙的办法对付丐帮。同时,他也替谢华林感到可怜,这个军统变节分子对敌人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所以敌人干脆最后利用他一次,让他跟丐帮同归于尽。“所以,谢华林的生死非常关键,他一死,蛊虫会瞬间爆发,周围的人都会死掉,是这样吧?” “是的。” “这个计划真是完美的很啊。”方少杰苦笑一声,“其实,你不应该告诉我的。这应该是76号的最高军事机密吧,你这样做,等于泄密,如果被石川太君知道了,你要上军事法庭的。” 无题 “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军事机密。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已经答应为梅朵雅一家传宗接代,所以你必须活着。另外,我还想说,作为大和民族的战士,我坚决不能破坏石川太君的计划,所以,谢华林必须得死,只有他死,才能激发蛊虫潜在的能量,才能消灭丐帮,只是…”贞子富有意味地盯着方少杰的脸,“对谢华林开枪的,不应该是刘辉,而应该是你。” “你说什么?”方少杰吃了一惊,“你让我开枪打死谢华林?” “是的。应该你开枪将谢华林打死。不过,你必须与谢华林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这个安全距离不能少于30米,你应该在距离谢华林30米开外的地方,朝他开枪。记住,枪响后,你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晚一秒都不行,因为蛊虫的威力太大了,在谢华林中子弹的刹那间,它会从谢华林身体上破腹而出…” 说到这里,贞子脸上露出非常关切的神色,对方少杰叮嘱道,“山泽君,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记住,朝谢华林开枪后,你就赶快撤退,跑得越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 方少杰忍不住笑了:“你的话也太夸张了吧,听上去,蛊虫好像核武器啊。说到底,它不过是一条虫子,毒性再强,也不至于跟核放射一样,让周围的人都瞬间毙命吧。” “正常说,蛊虫当然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可是,我驯养的这条蛊虫非同一般,为让其威力发挥到最大,加藤青夫太君在喂养蛊虫的食物中加了迷幻一号,这是731部队最新研究出来的成果,蛊虫破腹而出后,从其口内会瞬间吐出一股气体,这种气体,传染性极强,本身毒性比瘟疫就高了几十倍,又因为加了迷幻一号,所以,当周围的人通过空气嗅到这种气体后,会马上生出幻觉,想走都走不动,只有安静地接受死亡。” 加藤青夫果然是731部队的人啊,自己当初的分析是正确的。方少杰感到后背泛起凉意,贞子的话应该不是危言耸听,日本人果然对蛊虫进行改良了! 事实上,偏远地区少数民族驯养蛊虫的用意并不是为了害别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是为了求生存不得已的一种自卫手段。比如,寨子之间有时候涉及到利益关系,双方会发生争斗,暗中使用蛊虫会让双方互相忌惮。还有,少数民族妇女驯养蛊虫,是为了将丈夫“拴住”,或者是为了俘获情郎。过去,因种种原因,少数民族男少女多,丈夫外出,妻子担心丈夫在外面花心或不回来,就在酒或茶水里暗中下蛊,这样,丈夫就被控制住了。至于俘获情郎,更好理解,女人多,男人少,好比狼多肉少,几个女子甚至十几个女子同时相中一个男子,谁抢到手,算谁有本事,如此一来就要用到蛊虫了。 贞子再三强调,要方少杰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可被蛊虫伤到,离开房间时,最后,她对方少杰深深鞠了一躬,说:“等山泽君凯旋归来时,我们要好好合作,完成梅朵雅和黑达格交代的任务。” 贞子走了,方少杰一个人愣了半天神,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他拧了下大腿,疼得直咧嘴,才确定方才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借助月色,方少杰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此时,已近凌晨四点,距离天亮不到两个小时了,即便想睡也睡不着了,况且,方少杰已经没有时间睡觉了,他需要迅速理顺一下思路。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得到的信息太多。 首先从图纸说起。已经基本上断定,是小林觉离开那间密室时,故意从衣兜里拿出图纸并展开后铺到地上的,对方的这个举动非常诡异。只能这样猜测,对方已经发现了我方少杰躲在外面朝里偷窥,他故意拿出图纸让我方少杰看… 说完图纸,再说贞子今晚来这里。贞子所讲的这个关于自己身世的故事听上去好像是天方夜谭,但,不是不可能,假如真的话,那么,贞子说的那个黑格尔,显然应该就是真正的季山泽,而我方少杰应该是季山泽的亲哥哥。 我干! 方少杰暗暗自语道:“这世界上的事情,不会真的这么奇妙吧。” 他再次回想离开回春药铺前,隽老板对他说的自己长得跟季山泽很相似的那句话,忍不住连连摇头。 现在不是揣摩自己身世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考虑明天怎么办。 敌人真是恶毒到了极点啊,为铲除丐帮,居然不惜搭上刘辉、谢华林和“季山泽”三个人的性命… 谢华林这次是死定了,他怎么都难逃一死,我本来想借这次去丐帮找机会将其除掉,而现在却变成光明正大了! 不行! 方少杰瞬间拿定主意:不能让谢华林随随便便就死,确切说,他死可以,但不能伤害其他人! 要保护丐帮,不能让石川纯良和李士群的阴谋得逞,坚决不能让蛊虫伤害到丐帮。 至于贞子提出来要跟自己“合作”为梅朵雅一家传宗借代,还是…算了吧。我方少杰是个有原则的军人,贞子是日本人,属于“鬼子”系列,让我跟“鬼子”合作,门都没有啊。 不过,贞子提出“合作”时,其说话的语气很坚决,其眼神也很坚定…唉!还真是麻烦啊。 第二天一大早,方少杰就被叫到了李士群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李士群、石川纯良,还有谢华林、刘辉。 裹在谢华林脑袋上的纱布已经不见了,不得不说,加藤青夫的医术确实高超,按说谢华林被李忠国一头将脸撞开了花,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可,才两天不到的功夫,谢华林已基本恢复了。当然,不可能恢复到受伤之前的模样,细一瞅,就会发现,谢华林鼻梁中间有一道缝隙,这当然是加藤医生为对方疗伤时留下的痕迹。 李士群说:“涩谷准尉不在家,现在76号的事情由我和石川太君负责,经研究,我和石川太君决定派谢华林、刘辉和季山泽,嗯,派你们三个人去丐帮找霍大锤。这次的任务很重要,此次前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务必将汪主席写给76号的密信要回来,还有那件玉如意,要回来,你们就是功臣。” 李士群话音刚落,石川纯良接着说:“我昨天刚刚去警备司令部找了小野石雄的干活,小野太君对这次行动非常重视的干活。小野太君的想法是,借这次机会,将丐帮所有人员全部消灭的干活。” 第八十三章 安排(一) “将丐帮歼灭?”谢华林第一个摇头,“丐帮成员个个武功超强,恕我直言,千万不要对他们小看…” “八格!”谢华林刚说了一句话,就被石川纯良打断了,“长他人志气的不要,丐帮…统统的,死了死了的干活!” 石川一定想到了四个日本佐官被李龙和李虎像宰兔子一样被宰了的那件让皇军蒙羞的事情,所以一听谢华林说丐帮成员功夫很厉害,顿时恼羞成怒。 “必须将丐帮一网打尽的干活!必须将李龙李虎的脑袋揪下来的干活!必须…”石川纯良喘了一口粗气,“总之,统统的,死了死了的干活!!” 李士群见石川纯良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微微一笑,道:“石川太君不必动怒,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对这次行动的细节进行详细的安排。” 一句话提醒了石川纯良,他努力平息了下心头的怒火,等脸上的猪肝色渐渐恢复正常后,“吆西”了两声,道:“我的,刚才不冷静的干活,李主任的话,正确大大的干活,唔…” 他转脸看向谢华林,“华林君,你的刚才说到哪里了?请你接着说的干活。” 方少杰注意到,谢华林的脸色有些灰青,不是正常人的脸色,好像人正在生一场大病或大限将到时才有的那种脸色,他想起贞子说的话,暗道不好,这个军统变节分子的脸色不对呀,会不会与其体内蛊虫有关呢。 正揣摩时,谢华林说话了:“恕我直言,丐帮成员的确不是等闲之辈。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凌晨四点左右,按照约定,我去了老柳巷胡同一棵大柳树下,等啊,等啊,天快亮了也不见有人来,我刚要离开,突然从树梢上跳下一个人,落地的时候,不出一丝声响,好像一只狸猫一样……” “华林老兄,你说什么呢?”李士群狠狠瞪了一眼谢华林,打断他的话,道,“什么老柳巷?还有什么大柳树?你是之前做了一个梦吧?” 谢华林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李主任对自己再三强调过,送给丐帮手枪和子弹的事情万万不可泄露出去,尤其不能让石川纯良知道。好嘛,自己居然主动说上了? 谢华林暗暗诧异,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犯这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常识性错误呢,要知道,当年自己也是军统特工中的优秀人才,选择打入76号当潜伏人员,那是戴老板亲自点了头的,自己可谓油条中的老油条了,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啊!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会不会与体内的蛊虫有关呢。 一想到“蛊虫”,谢华林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 其实,谢华林这个军统变节特工很可怜的,他原本是军统一名优秀特工,心思缜密,善于察言观色,如果不被安排进76号潜伏的话,他应该进步的很快,个人前途很光明,在军统内混个中校没问题,夸张些说,弄个少将干干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命运就是捉弄人,偏偏他就被戴老板相中并钦点秘密安排他打入了76号。进入76号后,由于他能干,能力突出,很快取得李士群信任。 本来,谢华林在76号内可以很好地潜伏下去,按照戴笠的计划,先暂时不启用谢华林这枚棋子,关键时候启用他。怎么才叫关键时候呢,戴笠的想法是,想让谢华林以76号为跳板,找机会打入南京汪伪国民政府。汪精卫这个大汉奸,统领着一支庞大的汉奸队伍,总人数达到150万人,比侵日军总人数还多,所以,必须除掉汪精卫。只要将这个大汉奸头子除掉,树倒猢狲散,一切基本上就OK了。可是,戴笠没想到李士群这人太狠,对上海军统特工来了个赶尽杀绝,不得已下,戴笠提前启动了谢华林,正因为提前启动,才让谢华林暴露了。为了不浪费资源,李士群想利用谢华林这个人才,才利用蛊虫控制他。 “正是因为蛊虫在我体内作祟,才让我大脑反应迟钝了啊。”想到这层因素,谢华林额头上的汗水向外渗的更快了。 见谢华林状态不对,李士群变了脸色,他刚才故意说对方糊涂了以及做梦之类的话,提醒谢华林的同时也是给对方台阶下,对方应该马上接上自己的话,含糊一句过去就行了,而谢华林这家伙不知怎么回事,居然额头处向外渗汗水…这不是心虚的表现吗,让石川纯良怎么想? 简直混账加混蛋啊,也罢,谢华林这次去执行任务是有去无回,其价值已经不大了,让他跟丐帮成员同归于尽吧。 谢华林的表现被石川纯良看在眼里,联想到李士群之所以推荐谢华林去丐帮,是因为谢跟丐帮曾经打过交道,他马上就明白了:一定是李士群瞒着自己跟丐帮做过交易。 “八格!” 石川纯良刚要发作,一想,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小不忍乱大谋,除掉丐帮乃第一要务,只要李士群在除掉丐帮这件事上不遗余力,就不必对过去的事情再计较,只是今后要对李士群这个人多加提防。 “华林君,你的紧张的不要,这次去丐帮,我们准备的非常充分的干活,一切万无一失的干活,你们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的干活!” 听石川这么一说,李士群马上连连点头:“对,对!石川太君说的非常对,华林兄不必紧张,石川太君昨天去了警备司令部,小野石雄太君对铲除丐帮非常重视,已经派出了一支最精干的队伍,化妆成便衣,跟随在你们身后……” 原来,当李士群做出派谢华林去丐帮交涉汪精卫密信和玉如意丢失的决定后,石川纯良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驻扎在上海的日本警备司令部里去了。见到最高长官小野石雄后,把事情告诉了对方,希望对方提供帮助。 第八十四章 安排(二) 小野石雄一听,眼睛马上瞪了起来,马上承诺说,要派出一支联队,轻重武器全部配齐,必须将丐帮彻底斩草除根的干活。石川纯良忙道,此举虽然过瘾,但不符合现实,丐帮成员来无踪去无影,不是军队,所以无法对他们进行扫荡,只能挑出一批精干日军,让他们化妆成便衣,暗藏手枪,躲在暗处,机会合适的话,再设法对丐帮发动袭击。 小野石雄同意石川的提议,亲自挑选了50名宪兵精英,由石川全权指挥。小野特别提到李龙和李虎,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两个人捉拿住,最好活捉,他要亲自拿刀将两人劈了,要为死去的四名佐官报仇雪耻。 李士群介绍完情况后,又补充道,“过些日子,日本皇室会派一批忍者来上海,此举也是为了对付丐帮。” 石川纯良得意地说:“东瀛忍者,世界武术一流的干活,丐帮的,死了死了的干活。” 接下来,石川纯良进行了一番解释。原来,对丐帮采取行动不是一件小事,由于之前四名佐官被杀的事情惊动了侵华最高长官冈村宁次,所以,小野石雄觉得很有必要向冈村宁次汇报。冈村宁次知道这件事情后,半天没有说话。毕竟是最高长官,岗村考虑的比较全面,也很周到,他认为,用武器偷袭丐帮不可取,既然丐帮成员都是有绝活的草莽英雄,那干脆放弃火器,来个冷兵器大比拼,用大和民族的武士道来对付他们,比如摆个擂台,比一下手脚功夫,这样打败丐帮,更具有说服力。而搞偷袭在中国武林高手眼里,乃下三滥,即便赢了,对方也不服气。总之,冈村宁次的观点是,要从精神上摧垮对手。 所以,冈村宁次想到了忍者。忍者,是日本特有的一种职业,“忍”即“隐’,忍者就是在古代日本一种受过特殊机构施以特殊训练的特战杀手或特战间谍,他们通常身穿深蓝或深紫色的衣服,这类人功夫高强而且冷酷无情。忍者专门为皇室效力,只有天皇可以命令他们。于是,冈村宁次当即亲自写了一个申请,用电报发回日本,向天皇提出出动忍者。 小野石雄对冈村宁次说,即便天皇同意派出忍者,也得需要一段时间,而现在去丐帮交涉汪主席密信的事情刻不容缓,如再耽误,一旦密信被公布于众,舆论将哗然,好不容易成立起来的南京汪伪政府就会瞬间垮台,所以派宪兵化妆成便衣搞偷袭还是很有必要的。冈村宁次说,也罢,只有先这样了,等忍者来华后,我要在上海摆个擂台,打败所有的支那高手,从精神上将他们彻底摧垮。 李士群走到谢华林身边,很亲切地拍下他的肩膀,说:“华林兄,这次去丐帮,有你、刘辉还有季山泽,你们三个人代表76号前去丐帮交涉,事关重大。有50名宪兵便衣队在暗处,安全不是问题,这个,尽管放心…” 说到这里,李士群转脸朝方少杰看过来,似乎有话要说。 “李主任,请放心,我会很好地配合谢先生工作的。”方少杰这句话说的一点毛病也没有,最初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就这么说的。他刚才从李士群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信息,他知道,对方一定有话要说。 果然,李士群开口了,他走过来,同样很亲切地拍下方少杰的肩膀,说:“山泽老弟,此次去丐帮,你将会起到很大的作用,中统和丐帮已经串通一气,徐恩曾与霍大锤吴用等人关系不一般,你作为徐恩曾的外甥,霍帮主会对你非常客气的。” 方少杰摇头道:“话虽这样说,但我担心霍大锤知道我已经投奔76号了,如果这样的话,我想,霍大锤会用绳子把我绑起来,送给徐恩曾的。” “老弟你不必担心,徐恩曾的做事风格我非常清楚,中统特工叛逃乃家丑,他徐恩曾是不会让这种事情传出去的。” 说完这话,李士群又富有意味地看了刘辉一眼,说:“刘辉兄弟是经过生死考验的好兄弟,是最让石川太君放心的了,所以,请务必自重啊。” 刘辉没有说话,而是表情很复杂地看了谢华林一眼,心事很重的样子。 联想到昨晚半夜贞子找自己时说的那些话,方少杰对刘辉现在的心理状态有了一个猜测,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对刘辉暗中交代了,让他等丐帮成员汇聚到一起的时候,一枪将谢华林打死,估计是他对这个命令很不理解,或者说难以接受。 刘辉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换做任何人,都是难以接受的。试想,三个同事一起去执行任务,上司却暗中交代其中一个人,让他将另一人用枪打死,这简直难以想象。 关键是,李士群和石川纯良不告诉刘辉原因,他们也不敢告诉他原因,谢华林被一枪毙命后,其体内的蛊虫破腹而出对周围人疯狂报复,这其中就包括刘辉,甚至,蛊虫第一个报复的对象就是刘辉,所以,刘辉难以逃脱厄运。 见刘辉脸色不好看而且听了李士群的话后不回应,石川纯良开口了,只见他非常亲切地走到刘辉身边,像李士群刚才那样,拍拍刘辉的肩膀说:“刘辉君,这次任务完成后,我的,将你们全家统统迁入日本的干活,洋房别墅的干活,你的老娘就是我的老娘的干活,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的干活,你的老婆就是…哦,你的老婆当然还是你的老婆的干活。” 石川纯良这番话可谓肺腑之言。鬼子也是人,也有感情,也知道不能忘恩。要不是当初刘辉替石川纯良挡了一子弹,估计这位太君在就魂归那个什么神社了。所以,石川纯良知道刘辉这次出发凶多吉少,他特意为刘辉的家人安排了后路。 石川纯良的一番话,让刘辉感动的同时,也觉得不对劲,太君说话的语气…怎么像安排后事呀,难道这次去丐帮会丢了性命不成? 不过,前面介绍过,刘辉是个“愚忠”之人,尽管他对上司安排的命令不理解,但不理解归不理解,该执行他还是执行的。所以,听完石川纯良的话后,他马上回答:“请李主任和石川太君放心,我刘辉坚决完成你们交代的任务。” 第八十五章 安排(三) 刘辉说完,满脸歉意地看了谢华林一眼。 谢华林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玄机?他说:“有刘辉兄弟配合我工作,我心里就踏实了。” 方少杰心中暗笑,谢华林啊谢华林,当初你也是军统特工中的精英,居然死到临头还替人家数钱,真是可悲啊。 李士群说:“丐帮这群亡命之徒,一个个贪得无厌,你们这次前去丐帮交涉汪主席密信,要想要回密信和玉如意,可谓难之又难。所以,舍不得兔子套不得狼,我准备了一些钱币,你们见到霍大锤后,将钱币交给他,就说这是我们76号一番小小的心意…” 说到这里,他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身穿灰衣的特工走了进来,其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鼓鼓囊囊的。 这人进到办公室后,将袋子递给李士群,李士群打开袋子,示意给众人看。 方少杰凑近一看,只见袋子里花花绿绿,装的全是满洲纸币。 一腔怒火顿时从方少杰心头升起。满洲国又叫伪满洲国,是日本占领东北三省后所扶植的一个傀儡伪政权。初期为“共和”体制,后立清废帝溥仪为“元首’,年号“大同”。方少杰在青训班时,一起训练的同行都血气方刚,曾经商量过怎么推翻满洲政府,有人说干脆把溥仪暗杀掉算了,也有人说,杀溥仪毛用处没有,日本人马上会扶植新的傀儡。当然,推翻伪满洲政府不是那么简单的,大家也就说说气话罢了。 总之,别在方少杰跟前提满洲政府,一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见袋子里装的全是伪满洲政府的纸币后,方少杰就不由得怒火丛生。 谢华林惊讶道:“这么多纸币…李主任,您的意思是,把这些纸币都送给丐帮?” “是的,这些纸币有一千万,你要把它交到霍大锤手里,这么多钱,应该能换回汪主席的密信和玉如意吧?”李士群的脸上露出一抹很奇怪的笑意,道,“华林兄,你不是和吴用打过交道吗,见到吴用后,你对他说,这些钱是76号慰问丐帮弟兄的。你让吴用动员帮主霍大锤,把丐帮的人统统叫来,集中到一起,你要亲自把这些钱分到他们手里…” “我估计,霍大锤和吴用不会听的,也许,将丐帮成员集中起来很难,但,你必须咬牙坚持让成员全部集中,你这样说,这些钱是慰问所有弟兄们的,按照规矩,要亲自分到他们手里。华林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华林听得一脸茫然,不解地摇头:“李主任,恕我直言,此举乃画蛇添足,咱们的目的是用钱赎回汪主席的密信和玉如意,把袋子留下不就完了吗,干嘛多此一举?” 方少杰心里却非常明白,通过贞子,他早就知道了,李士群之所以让所有丐帮成员集中,就是为了斩草除根,等所有人凑齐后,刘辉会根据密令,给谢华林一枪,谢华林一毙命,其体内的蛊虫会破腹而出,对周围人进行疯狂的报复。 “华林老弟呀,这样做,是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呀,”李士群语重深长地说,“而且,你可以借机认识一下这些草莽之徒…” “五十名宪兵便衣外面埋伏的干活,将丐帮一举歼灭的干活!”石川纯良早就不耐烦了,直接打断李士群的话。 听石川这么一说,谢华林马上明白了,原来,是想借机将丐帮一网打尽啊。 “季山老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见李士群转脸看向自己,方少杰觉得很有必要发表一下意见,他摇了摇头,说:“我以为此举不妥,大大的不妥。” 一听这话,几个人的眼睛一齐看过来。 “恕我直言,满洲纸币并不被广大的中国人认可,仅仅在东北三省流通,而且还不是光明正大的流通。对使用满洲纸币的人,重庆国民政府一律按汉奸论处,据我所知,军统头子戴笠专门成立了一个机构,专抓使用满洲纸币者……” “另外,关于丐帮,我略知一二。我听说丐帮帮主霍大锤的老娘就死于宪兵之手,所以,霍大锤对大日本皇军不友好的心情可以理解。如今拿着满洲纸币去丐帮,估计霍大锤有可能一把火给烧了,所以,此举真的不妥啊。” 李士群微笑道:“季老弟,虽然你说的这些很现实,很有道理,但你对丐帮的实际情况还不够了解。我所料不错的话,霍大锤见到者一袋子纸币,不但不气恼,而且会欣然接受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丐帮的日子并不好过,武器弹药后续不够不说,他们的生存也很成问题,一帮草莽之徒,来自全国各地,到了上海后,经济靠什么维持?生活根本没有保障嘛。所以,对送上门的钱,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我当然知道满洲纸币在上海不流通,但,日本人在各大分行设置了满洲纸币兑换处,可以把纸币兑换成袁大头。我想,霍大锤把这一袋子纸币分发给其成员后,其成员会陆陆续续拿着这些纸币到上海各个分行去兑换。果真如此的话,那就是他们自投落网之时,哈哈!” 方少杰忽然明白了:原来,给丐帮送满洲纸币是李士群的诡计啊! 敌人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是让谢华林动员霍大锤将该丐帮全体成员集中起来,等谢华林把袋子里的纸币分发完后,然后让刘辉一枪将谢华林打死,让蛊虫破腹而出对所有成员进行疯狂报复;二是霍大锤没那么傻,他不会听谢华林的,这样的话,就把袋子留下,霍大锤回头肯定会将纸币分了,那么,等众位成员拿到纸币后,会拿着纸币去银行兑换银元,而银行里早就埋伏好了日本鬼子,到时候将这些成员逐个拿下。 李士群继续道:“一袋子纸币换回一封信,应该没什么问题。汪主席的信对我们很重要,对丐帮这些草莽之徒来说,就是一张废纸,他们不会不同意。至于玉如意,要回来的希望也许不大,我问过王特使,那对玉如意来自南宋一个将军墓,是个老物件,其价值不菲,是从一个盗墓贼手里买到的。丐帮里能人很多,肯定有识货的,所以要回玉如意的希望很渺茫。” 第八十六章 意思意思的干活 “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吧,玉如意虽然稀罕,但可以用钱买到,用钱买到的东西,我76号就不稀罕。”李士群眼里露出狠色,咬牙道,“汪主席的密信用钱无法买到,所以,必须要回来,必须!” 等李士群安排完后,石川纯良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枪,方少杰眼尖,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之前用过的那只无声手枪。 “季山君,这是无声手枪的干活,德国造的,世界上最先进武器的干活,你的,见到霍大锤后,请把手枪送给他的干活!” 石川纯良边说,边把手枪朝方少杰递了过来。 “石川太君,您的意思是?”方少杰接过手枪,不解地问。 “对霍大锤小小的意思意思的干活,”石川纯良摸下八字胡,富有意味地一笑,“一袋子钱,加上一把德国无声手枪,不怕不成交的干活。” 说完这句话后,石川纯良的目光落在方少杰的手上,其眼神中掠过一丝很怪异的东西。 方少杰心里一凛,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方会不会借机试探他呢? 石川纯良借助军犬天狼从下水道内找到无声手枪后,就怀疑是自己上演了一出苦肉计,不过,在欧阳克等人证实中统特工绝对不会有这种手枪后,对方才打消了疑虑,也不能算是彻底打消疑虑,应该说对方因为这把莫名其妙的手枪对自己半信半疑,所以,方少杰很自然就想到石川会不会借机用手枪试探自己。 “咦?这手枪…好奇怪呀!”方少杰很“笨拙”地拿着手枪,反来复去看了看,摸下脑袋,一脸困惑道,“这是德国无声手枪?怎么这模样?” 方少杰演得很逼真,石川纯良暗暗点了下头,说了句“吆西”后,把枪从方少杰手里拿过来,对枪的构造详细介绍了一番。他特别对方少杰交代说,见到霍大锤后,要亲自把枪交到对方手里,一定要说清楚这把手枪的价值,让霍大锤明白76号的诚意。 方少杰一边心里骂对方拿自己的枪送人情,一边嘴上很痛快地答应着:“石川太君请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的干活。” 接下来,就是进入注射药水这个环节了。 加藤青夫和小林觉早已守在外门,听到吩咐,两人走了进来。 李士群对方少杰说:“老弟,不好意思啊,出发前要给你打一针,这是76号的规矩,请你配合一下。” 方少杰早有准备,所以他并不紧张,但是,如果表现的太从容的话,显然不正常,所以,还得演戏。 “什么样的药水啊,”方少杰一脸惧怕的样子,“对身体是不是很有害啊,我这人最怕打针了,能不能不打针啊?” 石川纯良眯眼笑了:“季山君,你的紧张的不要,药水抗病毒的干活,对身体大大有利的干活!” 方少杰心里暗骂一句放你妈的狗臭屁,脸上却很无奈的样子,道:“我这人身体一向不错,不需要抗病毒的,所以,能不打就不打了吧。” 李士群沉声道:“这是76号的规矩,季老弟你已经是76号的人了,就应该执行规矩。你放心,药水对人体没有任何坏处,等你回来后,再打一针解药,一切就OK了。” “既然这样,那…好吧。” 加藤青夫给方少杰注射完后,笑眯眯地说:“这款药水刚刚研制出来,你是第一个使用者,祝贺你呀,年轻人。” 方少杰特别留意了一下小林觉,对方立在一边,两手端着盘子,神色木然。回忆前天晚上见到的那张图纸,方少杰一时间感觉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存在失误之处,难道不是小林觉故意留下的图纸?而另有他人? 整个过程中,刘辉都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对他特别有交代,让他在丐帮成员都到齐时,一枪打死谢华林。上司的命令不能不听,而上司又不告诉他为什么这样做,所以,让他亲手把自己的同事打死,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当然,李士群知道,手下人如果心里有疙瘩,办事就有可能出差错,所以,李士群曾暗地里对刘辉说了一句谢华林不可靠必须将去除掉。刘辉因为李士群的这句话差不多琢磨了一晚上,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谢华林怎么就不可靠了,他越想越心凉,考虑到自己的将来,他内心起了波澜。 加藤青夫给方少杰注射完药水后,和小林觉离开了。 方少杰不敢耽误,找个借口说要去卫生间,到了卫生间后,他将早已藏在衣兜里的那包压缩饼干拿了出来,再次看了眼画在包装纸上的那个套子形状后,用手撕开包装纸,里面露出一块看上去和普通饼干没什么区别的压缩饼干。 李士群和石川纯良等人还在办公室等着自己,所以方少杰来不及辨别这块饼干有没有问题,昨晚半夜贞子说的那些话很真诚,她故意在饼干包装纸上做记号就是为了帮助自己,帮助其“未婚夫”,所以不会有错的。 方少杰想都不想,将饼干塞入口中,嚼了两下后,咽进了肚子里。 而就在他咀嚼的时候,隐隐的,牙齿被一个细微的硬壳的东西磕了一下,他没在意,直接咽了进去。 回到李士群办公室后,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再次对行动的细节进行了一番安排,总之,这个三人行动小组,谢华林是组长,李辉和“季山泽”全力配合谢华林。 至于从小野石雄那里抽调来的50名宪兵精英,则是化妆成便衣,在暗中行动。这50名精英个个枪法精准,而且其中不乏空手道高手。小野石雄一开始不想派这么多人,30人足够,但,石川纯良再次提到四名佐官在月场所醉仙楼吃花酒被人宰了那个杯具,小野才重新正视敌方力量,又增派了20个人手。 上午十点整的时候,76号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呼啦走出一大群人。这些人看上去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这些人就是方少杰、刘辉、谢华林和那50名宪兵。 所有人都换了服装,上海普通老百姓穿的那种服装。 极司菲尔路76号对面,教堂最顶端的小阁楼内。 大山和老四已经潜伏多日了。 前面说过,回春药铺老板隽立强手下有三个得力干将,分别是大山、老四和小七。其中大山和老四被隽立强安排潜伏于76号对面教堂阁楼内监视76号的动静,要求对面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留下一人另一人回去报告情况。 76号大门“吱呀”开启的声音将大山和老四惊动了。 “老四快看,终于有人出来了!”大山揉了下发酸的眼睛,兴奋地小声道。 第八十七章 大别山游击队的故事 正蜷伏一边啃泡面的老四一听这话,将手里的泡面一丢,从兜里掏出望远镜,朝对面看去。 “咦?这么多人?嗯,从走路姿势上看…这些人不像青帮的人,也不像特工,应该是…宪兵,对是宪兵,腰里鼓鼓囊囊的,别了手枪,他娘的!这群宪兵出门干嘛,肯定是祸害人啊,这要是有挺机枪,老子直接把他们给突突了。” “宪兵队的?”大山从老四手里把望远镜拿了过来,放到鼻梁处,朝对面仔细看去。 “方少杰?方少杰也出来了?”大山伸手朝对面远处一指,“方少杰混在宪兵队伍里,和宪兵一样,他也穿一身老百姓衣服。让我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嗯,脸上没有伤痕,敌人没有对他动刑,很好,他应该取得敌人信任了。” “你看到方少杰了?”老四凑过来,拿过望远镜重新朝对面看去,“嗯,确实是方少杰,他身边还有两个人,咦?那个脸色有些面熟…想起来了,上次有个日本当官的出来,老子给了他一枪,就是这人替对方挡了枪子,子弹贴着他后脑勺过去了,不会错的,就是这家伙。” “很忠诚的汉奸啊,”大山骂道,“当汉奸当到这份上,也他娘的达到境界了,日本人是他爹还是他亲祖宗啊,居然心甘情愿替人家挨枪子,这种人早就忘记自己是中国人了。” “大山,你先别忙着骂人,估计76号有大行动,我在这里守着,你抓紧去回春药铺把这个重要情况向老隽报告。” “好。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我去了。” 大山一弓腰,像个大狸猫一样,从阁楼里消失不见了。 大山、老四和小七三个人是大别山抗日游击队队员,三个月前在红党组织的安排下来到上海。组织为什么让三个游击队队员来上海呢,这话说来略微有些长。 日寇侵占武汉后,将宋埠镇作为清剿大别山抗日游击队根据地的基地,在宋埠镇村西头(现在的麻城二中)设置了总部,驻扎了大量的战斗部队和后勤人员。因为大别山抗日游击队不分白天黑夜打炮楼拔碉堡,对日本人打击极大,所以日军恨透了游击队员,他们将游击队员抓住后,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杀害,一次,他们将抓住的游击队员用绳子将双手绑在身后,游街示威过程中,从背后猛然一刀将队员的脑袋砍掉,脑袋落到地上后,被他们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日本人的暴行激怒了三个人,他们就是大山、老四和小七,这三个人都有习武的经历,在大别山抗日游击队中属于高手,三个人决心为战友报仇。 三个人经过一番调查后得知,一刀将战友脑袋砍掉的,是个叫太健不浪的鬼子,这家伙以杀人为乐趣,身背20条人命,其中无辜老百姓就有20条,这其中就包括qiangjian妇女等兽行。 小七提出,无论如何也得把太健不浪给宰了,而大山和老四都觉得就这么简单地把这个鬼子宰了,未免太便宜他了,得想个办法好好收拾一下这家伙,借机打击一下日本人的嚣张气焰。 怎么收拾呢,三人合计了一下,想出一主意。对方不是叫太健不浪吗,那就让其名字名副其实吧,把他阉割了,叫太健(太监)了,以后就浪不起来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半夜三更时刻,三人悄悄摸进了鬼子的宋埠镇村西头日寇的驻地,在鬼子的宿营地,找到了正在酣睡的太健不浪,用刀子把他阉了。当然,阉的过程还是让人不忍目睹的:小七和老四两个人将对方的四肢牢牢控制住,大山一手捂住对方的嘴,另一手拿刀割对方的gaowan。由于大山之前从来没有动过这种手术的经历,所有他一点经验也没有,一刀下去,刀锋却偏移了一些尺寸,竟然将对方的阳物割掉了。他只好紧跟着补了一刀,第二刀才让对方彻底变成了太监。 太健不浪惨遭“不幸”震惊了整个驻扎在宋埠镇村西头的日寇。当时,这支日寇的头目就是现在上海日军警备司令部的小野石雄,他当时气的不是火冒三丈,而是直接像中风一样抽了过去,随队的军医做了三次人工呼吸才没让他去见阎王。 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小野石雄。 此人原本是日本陆军第一师团下辖步兵联队的一名中尉,因其有擅长训练军犬的特长,被调到名古屋军犬训练基地担任负责人,在他的指导下,一大批优秀的军犬应运而生并被陆陆续续送上了侵华战场。其中,高级军犬天狼就是小野石雄训练出来的,是他的得意之作。天狼的父亲是高野山中一只日本狼,母亲是从当地精心挑选出来的一只母狗。侵华战争中期,小野石雄来到中国战场,几经辗转后,成了上海警备司令部的最高长官。 小野石雄,此人生性非常傲慢,满脑子都是junguo主义,这种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他侮辱别人可以,别人却不能侮辱他,所以,当他知道太健不浪被游击队员阉了后,其心情可想而知。 小野石雄经过一番“艰苦”的调查后,终于知道作案分子是三名游击队员,名字分别叫大山、老四和小七,他发誓要将三人捉拿归案。小野石雄指挥的日寇队伍里高手很多,他挑选了一批精干组成了“缉拿队”。 当时,大别山这支抗日游击队的负责人是刘子名,这人不陌生,宋小慧去延安参加抗日宣传培训班时,讲课的就是刘子名,后来刘子名去天津与宋小慧的父亲宋者元秘密见面与史春霞认识也是之前提到过的。 刘子名让大山、老四和小七离开大别山躲避一段时间,毕竟,小野石雄现在像条疯狗一样。去哪里躲避呢,刘子名给上级写了一封信,把情况详细说明了一下。上级很快做出批复:让大山、老四和小七去上海。 原来,上海回春药铺作为红党地下组织,力量薄弱了一些,只有隽老板一个人是真正的红党成员,另外还雇了另个伙计。隽立强早就打过申请报告,请求上级派几个能干的人过去帮忙。就这么着,大山、老四和小七被组织安排去了上海回春药铺协助隽老板工作。 第八十八章 招呼不打拔腿就跑 抛开大山离开教堂阁楼回去找隽老板汇报情况不提,接着说,方少杰和谢华林、刘辉三个人跟着50名宪兵呼啦啦一大群人走出76号大门后,从宪兵队伍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凶狠的家伙,这人气质不一般,应该是50名宪兵的头目。他走到谢华林跟前,以命令的口吻道:“从现在起,我们的人,隐身的干活。你的,按照你的计划行动的干活,该出现的时候,我们会马上出现的干活。” 这人说完后,不等谢华林说话,就见他朝50名宪兵精英一挥手,这群宪兵齐口“嗨”了一声,然后队伍分成两排,分别跃上街道两边的围墙,然后消失不见了。 方少杰看得心里一凛。极司菲尔街道两边的围墙至少三米多高,普通人根本爬不上去,而这群宪兵精英居然一个个轻而易举跳上围墙,功夫不赖,看来,石川纯良没说错,这些人的确是从日军上海警备司令部中挑选出来的精干。 最后跃上围墙的,就是方才跟谢华林说话的这个长相凶狠的家伙,这人跃上围墙后,没有马上跳下去,而是威风凛凛地站在围墙之上,神色傲慢地俯视了一下四周。 方少杰注意到,这人腰间挂了一把日本军刀,这是一把短军刀,刀鞘上绣了一朵樱花,刀柄上有几颗星,被阳光一耀,闪闪发光。方少杰吃了一惊,对方腰间这把军刀绝不普通,此人级别不低,应该是个大官。 这人不慌不忙朝下面扫了几眼后,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句日语,方少杰学过简单的日语,听得懂,对方的意思是注意隐蔽的意思。对方说完后,身子一闪,消失不见了。 “不行,我得设法去回春药铺一趟,敌人这次准备的很充分,我必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隽老板,让他设法通知丐帮。”方少杰心里暗道。 隽老板提到季山泽和大竹雄的时候,说起过丐帮,大竹雄倒卖日军情报的事情暴露后,他连夜逃走,在丐帮的帮助下去了延安。由此可见,丐帮和红党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有可能隽老板和丐帮帮主霍大锤等人比较熟悉。 由于谢华林是三人行动小组的负责人,方少杰想回趟回春药铺的话,得找个借口和对方说一下,对方同意才行。正当方少杰琢磨找个什么理由时,却见谢华林神色不定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后,挥手招来一辆黄包车,居然招呼都不跟方少杰和刘辉打,就直接坐着黄包车走了,不,不是走了,是跑了。 “华林老兄,你干嘛?”方少杰不解,冲对方的背影喊了一声。 谢华林好像没有听见,转眼间,黄包车快消失到极司菲尔街道的尽头了。 “季先生,快!上车!”刘辉不知什么时候,也叫来一辆黄包车,不由分说拉着方少杰的胳膊就上了车,然后吩咐拉车人赶紧跟上前面那辆。 好容易追上后,等刘辉和方少杰从车上下来,过去问问谢华林怎么回事时,奇怪的是,谢华林却没有出现在前面那辆黄包车上。 “咦?人呢?”方少杰和刘辉正感到奇怪时,前面那辆拉黄包车的师傅从座位上捡起一块大洋,疑惑地自语道:“车费付了,人什么时候下的车?我怎么不知道啊。” 方少杰和刘辉走过去一看,只见拉车的师傅手拿大洋,满脸困惑。 刘辉问:“刚才坐车的人呢?” “不知道啊,”对方连连摇头,“这人怎么回事啊,一上车,就催我快走,我已经拿出最快的速度了,他还嫌慢…”说到这里,他疑惑地望着方少杰和刘辉,“是不是…你俩追他呀?” 刘辉脸一沉:“少废话,我就问你一句,他人去哪了?” 拉车师傅一脸冤枉道:“我还想问你们呢,咱们拉车的哪管那么多呀,人家给钱,咱干活。这人一上车,就一个劲催着说快走快走,我就这么拼命跑,跑着跑着,突然觉得车子轻了,这不,人就不见了。” 方少杰暗暗摇头,谢华林这个军统变节分子不太对劲呀,他是三人行动小组的组长,怎么招呼都不打,说跑就跑?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谢华林发现有危险,他来不及打招呼就跑了,嗯,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对方的做法就太匪夷所思了。 有什么危险呢,方少杰转身朝四周看去,大街上的人寥寥无几,没有形迹可疑之人,按说没啥危险,那就是… 要说危险,我方少杰就是最大的危险,我本来就想借这次外出的几乎除掉这个变节分子,难道,谢华林感受到了杀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方少杰可一旦破绽都没有露出来呀。 正当方少杰不解时,突然,一个声音隐隐从远处传了过来:“两位…” 方少杰和刘辉随声音转身看去,只见从不远处一个胡同口探出一个脑袋,正是谢华林。 “快,到这里来!”谢华林朝这边挥了下手。 等方少杰和刘辉走了过去后,谢华林现身出来,低声道:“我们现在去老柳巷胡同,越快越好。” 刘辉不解:“谢先生,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啊,刚才招呼都不打,怎么说走就走?” 刘辉问完后,眼中闪过一丝比较复杂的东西。在李士群办公室里时,方少杰就见过对方脸上露出这种情绪,当时就猜测,刘辉接受了开枪击毙谢华林的密令,此时对方心里一定还为这个在纠结。 “刘辉,难道你忘了那一枪的危险了吗?”谢华林语气很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哦,原来…”刘辉摸下后脑勺,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少杰注意到,此时谢华林脸色有些灰青,嘴唇也有些哆嗦。他心里暗暗奇怪,谢华林是个军统老牌特工,之前有足够的潜伏经验,心理素质应该足够过硬,怎么看上去不太对啊,慌里慌张不说,脸色灰青怎么回事?应该不是因为害怕吧?难道……与其体内的蛊虫有关系? 第八十九章 扬手抛了上去 无论做任何事情,都讲“吉利”二字。方少杰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去丐帮,一定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甚至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目前情况看,当然应该去回春药铺和隽老板汇报一下情况,让丐帮做好充分准备。他们三个人没什么,关键是石川纯良从警备司令部借来的50名宪兵精英不是吃素的,个个身法不错,而且身穿便衣腰间藏着短枪,这些人在暗处,而丐帮在明处,所以,吃亏的是丐帮。 可是,有谢华林和刘辉在身边,方少杰无法单独行动,目前的情况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柳巷胡同比较偏僻,距离市区大约20KG,谢华林的意思是,走出76号后,他们三个人的人身安全就彻底失去保障了,76号外面潜伏着大批的军统杀手及抗日分子,这些人对76号内的人恨得牙齿发痒,所以,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所以,三个人去老柳巷胡同这一路上,光黄包车就换了四辆,好歹一路没遇到杀手,三个人总算安全到了老柳巷。 在谢华林指引下,三个人来到一棵老柳树下面。李士群在丐帮的威胁下,曾经安排谢华林给丐帮送去150支手枪和一万发子弹,当时就是按照吴用的指令来到这棵柳树下面的。对这件事,方少杰和刘辉当然不知道。一路上,方少杰都在琢磨谢华林怎么找丐帮,见对方带自己和刘辉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后,就知道对方有故事。 只见谢华林在柳树下面默默站了一会后,突然,手伸进腰间,把裤腰带解开了。 方少杰和刘辉都赶紧朝后退开,毫无疑问,两人都以为,对方这是方便的节奏。 谁知,就见谢华林解开腰带后,居然开始脱裤子… 方少杰一怔,我去!这个军统变节分子这是要干嘛,他想到那天晚上对方被贞子用招魂的方法弄成梦游状态时,就赤条条的,只穿了一条裤衩,那情景实在滑稽的很。如今,大白天的,谢华林…? 刘辉则是看傻了眼,他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赶忙走过去,问:“谢先生,您这是?” 谢华林没搭理刘辉,麻利地把裤子脱下来后,抬头看了看柳树,猛然吸了口气,抓住裤子,手用力一扬,“呼!”裤子居然被他抛向空中,落到了柳树的树梢上。 一阵风吹来,裤子在树梢上飘来荡去,好像某国的国旗一样。 做完这一切,谢华林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刘辉不由自主地摇了头,此时,一个声音从他心底里冒了出来:怪不得李主任和石川太君让我一枪打死谢华林呢,原来,这个人已经变得不正常了啊。 当然,刘辉怎么都不会明白,为什么李士群和石川纯良一再强调,只有当丐帮所有成员都到齐时,才能朝谢华林开枪。 刘辉暗暗抓紧了手里的袋子,袋子内满满的都是满洲钱币,此时,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此次任务如果玩不成的话,老子就不回76号了,这一袋子钱足以保证衣食无忧,回老家吧,找个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吧,再也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再也不为日本人卖命了,我刘辉也对得起你石川纯良了,要不是我替你挡了子弹,你早就魂归老家了。 对谢华林这种怪异的举动,方少杰却没觉得奇怪,自从那天晚上他亲眼见对方在“禁区”内所“遭遇”的一幕后,就知道,今后无论在谢华林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奇怪了。他估计,谢华林脱掉裤子并抛到柳树树梢上,有可能是跟丐帮联络的一种信号。 丐帮是一群神秘的组织,做事诡异,而且胆大出奇,且不拘一格,路子让人不摸,当初谢华林与丐帮打完交道后,对方一定将联络方式告诉了谢华林。丐帮军师吴用诡计多端,他不会就敲诈一次李士群,肯定还得继续敲诈,所以,对方应该会把联络方式告诉谢华林的。 裤子在树梢上飘荡着,而谢华林只穿一条裤衩子在树下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见对方这模样,方少杰暗暗感慨: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真的很难说啊,比如谢华林,当初也是军统特工精英,如果一直潜伏下去的话,应该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就像戴老板设想的那样,让谢华林以76号为跳板,然后打入南京汪伪政府。一切顺利的话,除掉汪精卫应该不是难事。可,偏偏戴老板因军统上海站屡受76号打击,所以沉不住气提前启用谢华林,才让谢华林暴露了。按说,这件事的责任在戴老板,可,如今受罪的却是谢华林。 在这一刻,方少杰有些同情谢华林,替对方不平,也替对方感到悲哀。可,一想到左如冰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方少杰马上就提醒自己,敌人再可怜,也是敌人,还是原来的计划,在除掉王海丰的任务栏里必须加上谢华林,当然,顺序要变一下了,王海丰已经去日本了,那就先将谢华林解决掉吧。 老柳巷胡同很偏僻,胡同两边都是很古老的建筑,墙上长满青苔,这地方过去闹鬼,所以大半天几乎没人来这里。 就这样,此时三个人站在柳树下面,各有想法。谢华林赤条条只穿一条裤衩,冻的不轻,他心里也是带有疑惑,当初离开丐帮时,吴用对他说过,以后有时找丐帮的话,就到接头的地方,将裤子抛到树梢上,到时候自然有人过来见他。现在已经等了半天,却不见一个人影,不是被吴用…耍了吧? 正当谢华林恐慌不安时,远处传来动静:从胡同远处迎面出现了一辆小推车,车轮发出吱嘎嘎的声音。 闻听声音,三个人都转脸看去,只见对面出现的这辆小推车非常破旧,而推车的,则是一个瘦弱的干巴老头,衣衫褴褛,低着头。 方少杰的目光落在小推车上,只见车上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这个袋子大的出奇,比普通装水泥的麻袋包足足大了三圈。袋子里应该装了很重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说呢,从小车的车轮上看得出来,车轮经过地面,地面上很明显留下一道车辙。 方少杰吃了一惊,老柳巷胡同的地面非常坚硬,小车经过后,居然在地面上留下明显的车辙,足见袋子之沉重。袋子里装的啥东西呢? 略一怔后,方少杰的注意力从袋子转移到老头身上。此时,小推车已经越来越近,距离柳树已经不到30米了,老头看上去干巴巴非常瘦弱,病怏怏的样子,这么一个老头,居然推得动如此沉重的小车? 第九十章 袋子里的人 疑惑间,那老头不紧不慢推着小车到了近前。 刘辉和谢华林也看出事情有些蹊跷,见老头到了近前,刘辉向后缩了一步,手抓紧袋子,袋子里满满都是满洲纸币,这是李士群给丐帮准备的见面礼,丢了可麻烦。他见老头不像寻常人,脑子里马上蹦出“盗贼”两个字,这条胡同本来偏僻无人,突然之间冒出一个推小车的老头,对方怕不是良民,万一把钱袋子抢走了可就麻烦了。 谢华林似乎想到了什么,等老头到近前后,他恭恭敬敬地双手一拱,道:“敢问老者是霍帮主的人吗?在下谢华林,有事求见帮主,还望引见。” 谢华林的动作及说话语气,江湖气息很浓。 方少杰则是不动声色。 老头将小推车停下,抬头,先是看了谢华林一眼,然后依次扫了刘辉和方少杰一眼。 老头抬头这一下,方少杰看明白了,对方脸色发黄,好像营养不良,或者好像生病,但,老头眼神不一般,有个词语叫“目露精光”,就这么个意思。 “你说什么?霍帮主?霍帮主是谁?” “就是霍大锤啊,他是丐帮的帮主,”谢华林对老头的神态更加恭敬了,显然,他看出对方不是个寻常老头,“另外,还有个叫吴用的军事,之前我和他打过交道的,还望您老给与引见。” “引见?哈哈哈!”老头忽然仰头大笑了三声,点头道,“好说,好说。”他抬头看了眼柳树树梢上的裤子,“既然你知道跟丐帮联络的信号,说明你之前见过帮主,好吧,我老叫花子带你去见霍帮主。” 老头话音刚落,就见他走到柳树前,仰头看了看,然后两手抱住树干,居然身子蹭蹭几下爬到了树上,很快,就把挂在树梢上的裤子拿了下来。 方少杰看得一呆,这棵柳树,少说也得几十年了,树干差不多有成人怀抱那么粗,老头竟然像个猴子一样很敏捷地就爬了上去,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个寻常老头。 等谢华林穿好裤子后,老头走到小推车前,拍了拍车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道:“有客人,别睡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袋子一阵抖动,袋子口开了,从里面冒出一个人头,这人好像刚刚睡醒,用手揉下慵懒的眼皮,打个哈欠,开口道:“老叫花子,大白天的,你还让人睡觉不睡觉了,再对你说一遍,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哥俩睡觉。” “睡个鸟头!”老头怒道,“你们两个懒鬼,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再睡,老子把你们推进黄浦江喂鱼。” “嘿嘿!”这人咕噜从袋子里钻出来,跳到地上,笑嘻嘻地对老头说,“老叫花子,今中午我哥俩带你去所醉仙楼吃烤鹅,还有绍兴正宗的花雕酒,管你喝够,如何?” 一听这话,老头顿时眯眼笑了,边咽口水,边道:“你说的话可当真,不许放屁!” “我哥俩啥时候糊弄老叫花子了,三只烤鹅,一人一只,一坛花雕酒,我哥俩一滴不沾,全是你的。” “嘿嘿!”老头摇头晃脑道,“都好长时间没去醉仙楼了,上次去还是两个月以前吧,那次吃的也不痛快,烤鹅刚吃了半只,酒刚喝了三盅,宪兵就来了,他妈的,吃没吃好,喝没喝好,想起这事,我老叫花子就生气。” “那次是很奇怪,怎么就去鬼子了呢,可能是走了消息,鬼子对咱们丐帮的人恨的牙齿发痒,还是小心为妙。” “要不是李龙李虎在醉仙楼宰了四个鬼子,也不会查的那么紧……” 方少杰、刘辉和谢华林三个人站在一边看愣了。 毫无疑问,老头和这个从袋子里钻出来的这个人都是丐帮的人,两人居然无视他们的存在,聊上了! 而且,很明显,袋子里应该还有一个人,应该还在袋子里睡大觉。 方少杰觉得挺有意思,之前早就听说丐帮的人都是江湖上一些奇人,行事诡异,今儿一见,果然如此。居然袋子里藏着两个人,而且还是在睡大觉,有趣啊。 又聊了几句后,老头突然才想起来,站在老柳树旁边,还有三个人呢,而其中一人还恨客气地对他打招呼呢,他冲谢华林嘻嘻一笑,说了句“好说”后,走到小推车旁,伸出巴掌,拍了下那个大袋子,喊了一声:“二迷糊,别睡了,有客人来了。” 这一巴掌拍的有点用力过大,袋子里那人哎呀了一声,从里面钻出来,跳到地上,冲老头嚷道:“老叫花子,俺正做梦娶媳妇呢,你一巴掌搅了俺的好梦,好不扫兴。” “你们哥俩,除了吃,就是睡,实在是不可救药到极点了。” “老叫花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谁说我俩就知道吃和睡?杀鬼子咱含糊过吗?死在我俩手里的日本宪兵少说也有20几个了吧,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有吃饱了睡足了,才好养精蓄税杀鬼子,你说对吧。” “好,好!你个二迷糊,我说不过你…”老头指了下谢华林、刘辉和方少杰,“这三个人要见帮主,咱们现在就带他们过去。” “找帮主?”二迷糊眨巴下眼睛,疑惑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联络暗号的?” “哦,是这样,”谢华林赶紧解释,“上次我就是在这棵柳树下见到你们人的,当时是你们丐帮的吴用军事…” “噢,我想起来了,你姓谢,你叫谢华林对不对?”二迷糊咧嘴笑了,“嘿嘿!你是李士群的人,上次给我们送来150支手枪还有一万多发子弹,帮了我们的大忙啊,怎么,这次不是又来送东西吧。” “呵呵!”谢华林尴尬地勉强一笑,道,“我这次来,是奉命在身,见到霍帮主再说吧。” 老头瞪了二迷糊一眼:“你小子话多了是不是,谢先生这次来,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帮主商量,不要再废话了,去见帮主再说。” 老头说完,指着空袋子,对谢华林等三人说:“委屈三位在袋子里挤一挤。” 谢华林、刘辉和方少杰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第九十一章 墓穴 事实上,从老头出现到现在,方少杰就始终处于懵逼之中。他怎么也没想到,硕大无比的袋子里面居然藏着两个人,而且还是在里面睡大觉。 另外,两个人重量加起来怎么也得100KG开外吧,看似身体瘦弱的老头居然用小车推着一点都不吃力… 另外,还有他们的对话… 总而言之一句话,真是奇葩啊。 方少杰有种直觉,丐帮不是一般的地方帮会,应该很邪门,很另类,做事不拘一格,甚至匪夷所思。 见谢华林、刘辉和方少杰三个人面面相觑,不肯朝袋子里钻,老头说:“不太习惯是吧,没办法,这是丐帮的规矩。放心,进了袋子后,你们会很安全,保证路上不会出事,我会让你们很快见到霍帮主的。” “哦,既然是规矩,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华林身子一躬,第一个钻进了袋子里。看得出,谢华林之前由于跟丐帮打过交道,对规矩熟悉一些。只是,他在朝袋子里钻的一瞬间,脚步踉跄了一下,这个细节不容易让人注意。 刘辉抓紧手里的钱袋子,学谢华林的样子,也钻了进去。 等方少杰钻进袋子后,老头拿起绳子将袋子口扎住,然后与另外那两个人将袋子抬到小推车上。 “咕噜…”小推车的轮子在地面上飞快转动起来。 袋子内黑咕隆咚的,外面啥情况一点都看不清楚,不过,袋子透气性还算不错。方少杰不由苦笑,自己好歹也是军统特工,也是从戴老板举办的青训班中走出来的,现在居然像头猪一样被绑在袋子里,实在说不过去,实在有些难堪。 …… 上海郊区。 黄浦江南岸,一极其偏僻的荒凉洼地。 地上,一片面积不大的荒凉坟场,荒草戚戚。 其中,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坟堆下面,则是一座很宽敞的古墓。 这是南宋抗金名将吴玠的墓葬。该墓穴被盗后,里面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空间,一年前,被丐帮某成员发现,告诉了帮主霍大锤和军师吴用。吴用到现场勘查后,提议说,上海的日本鬼子很疯狂,很嚣张,丐帮已经早早上了日本人的黑名单,尤其李龙李虎在醉仙楼将四名日军佐官宰了后,日本宪兵队对丐帮成员的搜捕更是变本加厉疯狂至极。如此一来,丐帮连个固定的聚会场所也没有,也不敢有,因为上海处处是日本人的眼线,一旦被发现,就很危险。 因此,吴用的意思是,可以将这座古墓装修改造一番,用用作丐帮的根据地。起初,帮主霍大锤和其他成员听了后,都觉得吴用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居然把办公地点放在古墓里,实在也太离谱了。不过,大家越琢磨,越觉得吴用提出的主意实在妙的很,因为日本人查的很凶,把根据地设在市区很不保险,早晚得被敌人发现,而设在古墓里,敌人做梦都不会想到。 于是,经过一番改造后,吴玠的这座墓穴就成了丐帮的办公地点,也可以说是大本营。其实,墓穴原本不大,最初发现墓穴的时候,是丐帮内一个对盗墓有研究的成员,名字叫刘去。 刘去发现这个墓穴的时候,发现该墓已经被人先光顾过了,经过一番考证,他发现原来这个墓穴是南宋名将吴玠的,于是就将这个情况告诉了霍大锤。霍大锤和吴用等人来到现场看了后,吴用提出将该墓作为丐帮的根据地,霍大锤点头同意了,他说吴玠是南宋抗金名将,如今日寇侵略我国,与当年抗金情况大同小异,我们丐帮要向吴玠学习,以他为榜样,就这么定了,就把这里当成丐帮的根据地。 于是,吴用找来工匠,将吴玠的墓穴进行了扩充改造,容积扩大了几十倍,分成好多个房间,包括议事厅,会客厅,练武厅和休息睡觉的地方,可容纳上百人。 谢华林、刘辉和方少杰被老头用小推车推着一路走来的同时,此时,丐帮正在墓**召开丐帮常委会议,参加会议的是丐帮的几名主要成员,属于领导层系列的,有帮主霍大锤、军师吴用,另外还有三个人,分别是霍龙梅、苗小平、南啸天。 霍龙梅前面介绍过,他是帮主霍大锤的堂妹,使一条软鞭,鞭法厉害的很。苗小平是北方一名武林高手,师承于自然门,跟万籁声是同门师弟。南啸天是南拳大师刘远拔的徒弟,具备很深厚的功力。 其实,丐帮一百多名成员来自天南海北,个个有绝活,个个有绝招,单论功夫,苗小平和南啸天未必最厉害,两个人之所以进入丐帮的领导层,是由于两人为人仗义,在丐帮内威望较高,说话,别人服。 霍龙梅为什么能进入丐帮领导层呢,不是因为她是霍大锤的堂妹,而是因为霍龙梅虽然是个女的,但路子比男的还野,首先是她胆子大,不是一般的大,是大的出奇,比如她就敢带着李龙李虎半夜闯76号。其次,霍龙梅经常有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有时候出的主意让人瞠目结舌,但细细琢磨,又觉得很有道理。比如,李龙李虎在醉仙楼杀四名日军佐官就是霍龙梅出的主意,她说,鬼子占领上海后不是很嚣张吗,不是不把中国人放在眼里吗,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经过打听,她得知日本人经常去上海最有名的风月场所醉仙楼吃花酒,就悄悄找到李龙和李虎,让他们晚上去醉仙楼杀几名鬼子过过瘾。后来听说被宰的四个日本人是四名佐官时,丐帮的的人一个个大呼痛快、过瘾,对霍龙梅那个佩服就不用提了。 废话不说,继续说丐帮正在召开常委会议的事。 会议由军师吴用主持。吴用是个五十岁出头,过去一直在街上靠给人算卦谋生,他和霍大锤认识纯属偶然。霍大锤的母亲死于日本人手里后,霍大锤决定杀鬼子为母亲报仇,他知道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他要发展力量,想成立丐帮,想归想,他心里没底,于是想找个算卦的,占卜一下,看看将来会怎么样。于是,霍大锤在大街上找到了摆摊的吴用。吴用对霍大锤说,如今是乱世,乱世出英雄,你这人相貌不凡,只要用心干,将来必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第九十二章 死穴 吴用这句话说到霍大锤心里去了,他原本信心不足,自己只是个习武者,对铁砂掌有研究罢了,要说成立丐帮,号召有本事的各路高手来投靠自己,究竟行不行啊。吴用的话给了他很大的信心,霍大锤决定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吴用帮霍大锤写了一份告示,一份秘密告示,大致意思是日寇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日本鬼子的暴行只要是个中国人就不能忍受,所以,上海本地武林高手霍大锤决定成立丐帮,一个替老百姓出头的组织,专杀日本鬼子的组织,有愿意参加者速速报名。 告示贴出去后,得到了很强烈的反响。很多人纷纷找到霍大锤,要求报名。霍大锤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找吴用帮忙,就这么着,自然而然的,吴用就成了丐帮成立的组织者,出主意,以及谋划之类的事情,全部由吴用负责,他成了丐帮的参谋,大家喜欢叫他军师。 当然,后来霍大锤为杜绝有些人浑水摸鱼,特别强调一点,想加入丐帮的人,必须会功夫,或者会绝活,否则,一概不收。正因为这个条件,才让丐帮变成了一批奇人异士汇集的地方。 话再说回来。此时,吴用正在发言:“现在,日本宪兵队伍在市区巡逻越来越频繁,小鬼子很嚣张。听说,戴笠的军统队伍跟李士群的76号斗的不亦乐乎,为了丐帮的发展以及更有利地打击鬼子,我觉得我们丐帮应该应该制定一个计划,有计划地发展壮大自己的队伍,有计划地打击鬼子,否则,就变成乱来了,这样是很危险的…” 说到这里,他目光转到霍龙梅身上,“比如,霍小姐上次带着李龙李虎闯76号,就太冒失了,太危险了,这种事情今后不能再发生了。” 吴用话音刚落,霍大锤就接着他的话,对霍龙梅说:“龙梅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胆子也太大了,76号那是什么地方,是随便去的吗,据我所知,李士群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手下的特工有好几百人,都是青帮季云卿给调过去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不是流氓,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合适吗,当然不合适了。另外,76号里面有涩谷准尉带领的一只宪兵队伍,很多都是警备司令部小野石雄派去的,武器精良,敌人那可是一群狼啊,龙梅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说闯就闯,今后可不能盲目行动了。吴军师说的好,是得制定个计划,有了计划,就不会打无准备之仗了。” 霍龙梅说:“上次的事情确实很鲁莽,不过,当时为了救金华亭,没有办法,毕竟中统那边给了很大的好处,拿了好处,不把人捞出来,说不过去。再说,我和李龙李虎在76号外面已经潜伏好长时间了,偏巧那天晚上后半夜时,76号内传出来枪声,我以为有人劫狱,就想趁乱干他一家伙,呵呵,就那么巧,把老爷子救了出来。” “嗯,这件事上,龙梅你立功了。”霍大锤点下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我听李龙说,你们撤退的时候,幸亏有人一枪把灯打碎了,大厅内漆黑一片,你们才趁乱跑了出来,是这样吧?” “是的,确实是这样。” “是谁开枪把灯打碎的呢?”霍大锤脸上露出疑惑,“这人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开那一枪,你们谁也逃不掉啊。” “是啊,我霍龙梅欠人家一个人情,不,不是人情,是欠人家一条命,有机会,我会报答的。”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小伙子,他来到霍大锤身边,朝他耳语了一句。霍大锤点下头:“让他进来吧。” 说完,霍大锤抬头看了看其余人,说:“六子回来了,听说搞了点东西。” 六子是谁?相信大家都知道,六子就是之前介绍过的,在火车上从王特使手里盗走汪精卫写给76号的密信和那对玉如意的家伙。 说话间,六子急匆匆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脸汗水,对霍大锤说:“帮主,我终于回来了,总算回到这里来了。” 吴用从桌子上端起一杯水,递过去:“六子,别急,发生什么事情了?先喝点水,慢慢说不吃。” 六子端起水杯,一仰头,咕咚几下将水喝进肚子里,然后擦下额头上的汗水,说:“在火车上,我从日本人那里弄来一个黑色手提包,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一个信封,还有一对古董,他娘的一路被鬼子追的不轻…” 六子边说,边将黑色手提包从身后拿了出来。 吴用接过黑色手提包,打开,先是从里面摸出一个信封,接着那那对玉如意拿了出来。 吴用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信,快速扫了两眼后,他摇了摇头。 “军师,谁给谁写的信?信上都是什么内容?” “是南京汪精卫写给76号李士群的。”吴用脸上露出嘲弄般的表情,“这是一封祝贺信,祝贺76号成立100天。汪精卫对李士群说,76号和南京政府是一家人,都为大日本皇军效力,要互相帮助。汪精卫这个大汉奸,太臭不要脸了,他在信里说,76号成立正好100天,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需要呵护。他说,他相信76号会一天天发展壮大,会成为南京政府的左膀右臂。汪精卫还特别提到,他要李士群特别注意军统,不要马虎大意,他说,戴笠最近从各个军统战抽调了一批特工杀手,准备秘密派往上海,要涩谷准尉提前做好准备……” “我日他姥姥,”不等吴用说完,霍大锤就气愤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就听啪的一声,石板做成的桌面居然硬生生裂开一道缝隙,“汪精卫不是说要曲线救国吗,怎么,他现在口口声声说要为大日本皇军效劳,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是啊,是打自己的脸,”吴用脸上忽然露出微笑,“这封信就是汪精卫的死穴,这下,汪精卫死定了。” 第九十三章 你立大功了啊 听了吴用的话,霍龙梅和苗小平、南啸天都不理解,唯有霍大锤对吴用很了解,他知道自己这个军师一定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或鬼点子,他爽朗地笑了两声:“哈哈!吴用军师,既然你说汪精卫死定了,那他一定就死定了。来,说说看,这封信点到汪精卫什么死穴了?” “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了伪国民政府,与蒋介石分庭抗礼,老蒋恨汪精卫恨的牙疼,而汪精卫呢,明明投靠日本人,却说什么曲线救国,糊弄全国老百姓。不过,还真就有一大批不明真相的人被蒙蔽了,比如,汪精卫手下领导了将近150名追随者,这些人难道全是汉奸吗。未必!不明真相者占了不小的比例,所以,汪精卫写给76号的这封信一旦大白于天下的话,其大汉奸的身份就算是做实了,一大批追随者倒戈不说,全国会掀起反对汪精卫的高潮,所以,纵使汪精卫有三头六臂,他也是死翘翘了。” “妙啊,”苗小平很兴奋地攥起拳头,道,“北方有我自然门一帮师兄弟,需要的时候,我回去打个招呼,北方武林中人召集个几百人还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我愿意身先士卒打头阵。” 苗小平话音刚落,南啸天同样兴奋地说:“南派武林人士,我南啸天也认识人士不少,日本鬼子杀来后,很多人失去了联系,这次对付汪精卫,我必须回去一趟,不说几百人,几十号人还是能凑起来的。不要小瞧这几十号人,都是高手,其中有咏春派的代表,一个顶十,我把他们统统召集到这里,听霍大哥安排,咱们把汪精卫的老窝连根一块拔了。” 霍大锤说:“有兄弟们的支持,不愁咱丐帮不壮大呀。不过,咱们还是听听军师的意见吧。我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汪精卫,除他的根也可以,但是,除根之前,先把他的油榨干。” “哈哈哈!”这次放声大笑的,是吴用。这个之前在街头上摆摊的算卦先生,长得尖嘴猴腮,看上去不像好人,不过,此人一肚子主意,足智多谋,厉害的很。“霍帮主这话说的好啊,咱们丐帮刚成立不久,要什么没什么,很多弟兄连肚皮都填不饱,这些日子我正寻思怎么搞点资源呢,哈哈!居然天上掉馅饼,居然汪精卫给咱送来一份大礼,好啊,太好了,枪支弹药咱啥也有了,粮食也有了,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啊。” 霍龙梅、苗小平和南啸天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面面相觑。三个人对吴用的话不太明白,不就一封信嘛,怎么好像捡了一个宝贝疙瘩? 霍大锤笑道:“听军师的话,这是咱们丐帮发财的节奏啊,上次军师略使小计,就让李士群派人乖乖送来150支手枪和一万法子弹。想必,这次军师有更大的招啊。” 南啸天是个急性子,一把抓住吴用的胳膊,赶紧问:“军师憋了个啥大招?赶紧说来听听。” “我相信,汪精卫写给李士群的这封信被六子盗走了后,汪精卫一定急得鸟疼蛋痒,他比谁都明白这封信一旦到了媒体手里,是啥后果。所以,此时他一定全力派人正查找这封信的下落。所以,我们应该设法让汪精卫知道这封信在我们这里,如此以来的话,汪精卫就会派代表来和我们谈判。到时候,嘿嘿!被动的是他们,我们来他个狮子大开口,岂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哈哈哈!”霍大锤放声大笑,“妙哉,妙哉!军师高,实在是高啊,这封信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他走到六子跟前,拍下其肩膀,“六子,你这次立的功劳太大了,你上次深入潜入李士群府邸,送去一封恐吓信,换来150只手枪和一万发子弹,这次,你又弄来一封汪精卫的信,哈哈!六子啊,单就功劳说,要不是你之前做贼做久了名声不大好,这丐帮副帮主的椅子,非你坐莫属啊。” “嘻嘻!”六子忙摆手,“我这人吃火车这条线习惯了,自由自在惯了,干啥都不如做贼舒服,让我当什么副帮主,还是快算了吧…” 说到这里,六子摸下脑袋,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这次挺惊险的,我趁那人离开包厢下火车的功夫,刚把黑色手提包弄到手,就被四名日本宪兵发现了,这四个鬼子一看就是受过训练,警惕性很高,行动也很快,沿着车厢一路追了过来。我躲进一个包厢时,幸亏有人掩护我,把进来检查的鬼子应付了过去,我才脱身,否则,还真不太好办。不是我六子怕鬼子,是包厢四周全封闭,空间太小,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所以,我六子欠了那两人一个人情,日后如有机会得报答人家。” “哦?有这等事?”霍大锤眉毛一扬,“救你的是两个人?两个什么样的人?” “穿着便衣,一个四十多岁,另一个二十岁出头,两人不是普通人,看人的眼神很不一般。另外,当那个宪兵盘问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掏出了一个小蓝本,递给了鬼子。鬼子看了后,很恭敬地把小本本还给了那人,然后就离开了。我估摸着,那两个人有可能是军统的人。” “他们没问你是干啥的,那一部分的?” “当时情形紧急,日本宪兵有可能返回车厢,那两人没问什么,我跟他们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咱们丐帮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啊,”霍大锤感慨道,“要不是人家掩护你,你就落入宪兵手里了,不但这封信现在不在这里,而且你人也可能进了鬼子的大牢。这份人情,可是太大了。六子,你记住那两人的长相了?” “当然记住了。” “这就好,有机会再报答吧。咱们丐帮最不愿意欠人情了,回头一定报答人家。” 霍大锤和六子对话过程中,吴用没有说话,他在静静地听,边听,边思索。 就在这时,霍龙梅突然说了一句“咦?这对玉如意咋这么面熟呢?” 几个人目光都移去,只见霍龙梅两手拿着六子带来的那对玉如意,眼中露出惊异。 第九十四章 赛貂蝉 见霍龙梅表情不太对,霍大锤问:“妹子,怎么?你见过这对玉如意?” “见过。”霍龙梅继续端详手里的玉如意,边仔细看,边道,“我在赛貂蝉那里曾经见过这东西。当时,我见这玉如意很对称,样子也很好看,就问她从哪里弄来的。赛貂蝉说,玉如意是她手下一个玩盗墓的送给她的。只是,不知道这对玉如意怎么到了这里…六子,你确信这玩意儿是从火车上得来的?” “是啊,跟那封信一块,都是从黑色手提包里弄来的。梅姐,你刚才说啥?你在赛貂蝉那里见过?你可看仔细了,是不是另外一对啊?” “不会错的,这对玉如意被光线一耀,里面有丝丝缕缕的头发…”霍龙梅将玉如意举起来,示意给众人看,“不仔细看,是看不到里面有头发的。而且,很奇怪的是,即便仔细看,也不一定会看到,玉如意里面的头发一会有,一会没有。当时,赛貂蝉曾经对我说过,她说这对玉如意很诡异,我问怎么回事,她就把里面有头发的事对我说了,当时我就有了很深的印象。刚才见到这对玉如意时,我看着眼熟,心想是不是在赛貂蝉那里见到的那对啊,刚才迎着光线一照,还真是,好奇怪啊。” 听霍龙梅这么一说,几个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都凑过来看这对玉如意,一个个拿在手里互相传看并仔细留意了一下,果然,这对玉如意中有一丝丝的头发隐隐流转,好像在水中游动的蚯蚓一样。 六子拿过玉如意,眯眼细细一瞅后,惊讶道:“还真是…我擦!这玉如意会不会是国宝啊,既然信是汪精卫写给76号李士群的,那么,这玉如意也一定是汪精卫送李士群的礼物。他妈个巴子的,汪精卫从哪里弄来的国宝,这个大汉奸还真大方啊,居然给李士群送国宝?” 霍龙梅却冷声道:“国宝?只怕未必。赛貂蝉对我说,自从她得到这对玉如意后,倒霉的事情就一连串地发生了,她手下的弟兄无缘无故死了好几个,好像得了瘟疫一样,让赛貂蝉好不奇怪,她怀疑手下弟兄们的死与玉如意有关,她曾经对我说,得赶紧把东西处理了,这玩意儿是凶器,不易保留。我当时也说,玉器里面有头发,很邪门,弄不好被阴阳师做了手脚,我问过赛貂蝉,玉如意是怎么得来的。她说,是盗墓同行大金牙送给她的,她把大金牙骂了一顿,说对方没按好心。” 南啸天听得一头雾水,问霍龙梅:“赛貂蝉是谁?俺怎么越听越糊涂啊,这人怎么会有盗墓同行?难道,这个女人也是盗墓的?” “哦,我忘了解释了。赛貂蝉是普陀山第一大当家的,这女子是我的闺蜜,跟我关系一直很好。赛貂蝉枪法了得,功夫也不一般,在普陀山做土匪头子之前,她在盗墓界有响当当的名号,后来遇到一道士,对赛貂蝉说,盗墓损阴德,劝她离开盗墓这行当,于是,赛貂蝉就上山干了土匪头子。” “啧啧!”南啸天听得咂舌不已,“要么盗墓,要么干土匪,这个叫赛貂蝉的,不是一般女子啊。” 说话间,外面进来一人,对霍大锤说:“报告霍帮主,老叫花子和大迷糊、二迷糊回来了,他们说,76号有三个人有要事求见帮主。” “76号的人?”霍大锤眉头皱了起来,“那不是汉奸李士群的人吗?马拉个八字的,老子正想把76号给端了呢,他们竟然先派人过来了。干嘛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前几日龙梅和李龙李虎半夜把金华亭老爷子从地牢里救了出来,李士群因为这事派人交涉来了,这事没得商量,咱们已经答应徐恩曾了,金华亭的事就是丐帮的事,他76号开什么条件都不好使,甭废话,把这三个人绑起来,先让他们吃一顿皮鞭烤肉再说。” “帮主,不可!”吴用眨巴了下小眼,沉吟道,“我估计,李士群不会因为金华亭的事来找咱们交涉的,金华亭是中统的脸,不把他救出来,徐主任脸上无光,但,对于76号来说,却无关痛痒。所以,李士群这次遣使者前来,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 “好吧,让老叫花子进来先说一下情况。” “是。” 不一会,推小车的那个老头进来了,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个老头,还有大白天特别爱睡觉的那两个人。 老头姓李,叫啥名字谁也不知道,甚至连老头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从小要饭,一要就是几十年,大家都叫他老叫花子,其实,老头年龄并不要算大,五十岁出头而已,因为不喜欢理发,弄得蓬头垢面,加上衣衫褴褛,所以跟个老叫花子一样。老头力气很大,功夫也不厉害,至于一身功夫怎么来的,就不得而知了。老叫花子除了力气大功夫好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眼尖,数百米之外,一个不起眼的目标,都逃不过老叫花子的眼睛。 另外两个大白天爱睡觉的年轻人,姓什么以及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大家也记不住,根据两人贪睡特点,送其绰号“大迷糊”、“二迷糊”。可别小看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最大的特点,或者说有特异功能,那就是耳朵灵,特别灵,不夸张地说,数公里之外,有人放个响屁,这两人都听得见。正因为耳朵太灵敏,所以周围有点动静,对他俩来说就是惊天动地,为了不被打扰,他俩只有睡觉。 老叫花子和大迷糊、二迷糊是丐帮的耳目,外面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第一个接受到信号的,就是他们三个人,所以,这三个人配合很默契。 “老叫花子,”见老头走了进来,霍大锤冲他招下手,“76号的人来了?是什么人?” “报告帮主,老远我就看见老柳巷胡同里那棵信号树上挂了一条裤子,我知道有人要跟咱们联系,当时我还奇怪,对方是什么路子?他怎么知道联络信号的?到了那里后,我才发现,原来是76号的谢华林…” “谢华林?”吴用打断老叫花子,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目光,“就是上次给咱送手枪和子弹的那个特工?” “是的,就是他。不过这次不单他一人,另外还有两个同伙。我和大迷糊二迷糊把他们都带来了。” “没让他们摸清来这里的路线吧?” “绝对没有。我把他们三个人装进了袋子里,相当于蒙上了他们的眼睛。一路上,他们啥都不会看见的。” 第九十五章 这是磷火啊 “很好,”霍大锤吩咐六子,“把他们三个人带进来吧。” “慢!”吴用补充道,“谢华林这人我知道,上次和他打过交道,他是76号里面的特工,人很精明。无事不登三宝殿,相比这次谢来这里,一定有事找咱们。这次他们来了三个人,足以可见,这次过来找咱们,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呢…如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与六子带回来的东西有关。李士群应该通过铁路渠道查到黑色手包被六子盗走了,并且他们应该查到六子就是丐帮的人,所以,谢华林和另外两个人过来,肯定与汪精卫的迷信和这对玉如意有关。这样…这里留下我和帮主,其余人先回避一下,需要的时候我会让大家出来的。” “回避?”霍龙梅不太理解吴用的话,“为什么要回避?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干嘛回避?依我看,把这三个人押进来,咱们人多,来他个三堂会审,让这三个家伙老老实实交代干嘛来了,若稍有不老实,姑奶奶一人给他一鞭子,76号里面没有一个好鸟,来一个宰一个。” “呵呵!”吴用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微笑道,“有句话叫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龙梅啊,该动武的时候当然不客气,但,李士群派来三个人很可能因为六子的事,这个古墓是咱们的根据地,咱不能暴露了虚实,所以除了我和帮主外,其余人暂且回避一下。” 霍大锤说:“听军事的吧,你们都躲起来,注意观察就是。” “是。”霍龙梅、苗小平和南啸天异口同声应了一声后,身子一晃,躲了起来。 “六子,你也回避一下吧。” “好嘞。”六子身子向上一纵,消失不见了。 方少杰、谢华林和刘辉在一个年轻人的引领下,走进了古墓的会客厅。 说实话,方少杰在一路上来的过程中,就对丐帮充满了好奇。那个老头和两个爱睡觉的家伙居然把自己和谢华林刘辉装进袋子里,这种举动实在有意思,很明显,对方不想暴露路上的行踪,单就这个细节,就能想象到,丐帮绝对是一群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 一路上,三个人挤在袋子里像被塞进一个大闷罐,刘辉把手枪拔出来,很警惕地攥在手里,他有几次想朝袋子开一枪,打开缺口想冲出去,但都被谢华林制止了。谢华林说,这是人家丐帮的规矩,咱们得尊重,一旦开枪就麻烦了,李主任和石川太君交代的事情就全砸了。方少杰不发表任何意见,他蜷缩在袋子里冷静地观察形势,他估计,谢华林之前和丐帮打过交道,有可能钻过一次袋子,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方少杰唯一担心的是谢华林体内的蛊虫会发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贞子半夜找到自己,她很严肃地说过,蛊虫威力极大,嘱咐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其实,方少杰的担心是有原因的,因为由于与谢华林在袋子里挤在一起,身体几乎就是零距离接触,方少杰很明显闻到一丝怪味从谢华林口内发出来,这个味道很特别,有点甜丝丝的,还有点刺鼻,他妈的,会不会与蛊虫有关呢。 好在时间不很长,三个人就从袋子里钻了出来,当然,三个人从袋子里钻出来的那一瞬间,都懵逼了:四周黑兮兮的,远处还有隐隐的灯光,这是什么地方啊。 老叫花子让大迷糊、二迷糊看住三个人,他去找帮主汇报情况。 不一会,老叫花子回来了,他对方少杰等三人说:“跟在我后面,去见霍帮主。” 三个人也不敢乱说话,跟在老头身后老老实实走,经过一段狭长的廊道后的时候,方少杰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古墓里,为什么呢,因为他这个狭长的廊道阴暗潮湿不说,而且地上有零零散散的死人骨头,在幽暗中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磷光,我擦,这是磷火啊。 老头居然把我们带进古墓里了? 方少杰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对方是不是想把自己和谢华林刘辉三个人给埋了,不是不可能啊,人人对76号恨的牙齿发痒,借此机会直接给埋了,是很过瘾的一件事情。 当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方少杰略一思考就知道,直接把自己等人给埋了可能性很小,对方不摸虚实,直接动用活埋的手段,这做法也太野蛮太粗暴了,应该排除掉。所以,方少杰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这个古墓有可能是丐帮的一个聚会的地方。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后,方少杰不由得暗暗佩服,好主意啊,日本人在上海搞白色恐怖,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聚会或搞什么活动,很容易被发现。而把活动场所弄到一个古墓里,敌人是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所以,他马上就明白对方为什么把自己等是三个人装进袋子里了,这是怕暴露古墓的位置啊。 正琢磨时,老头已经带自己等进了一间很宽敞的房间,其实,说是“房间”有点太勉强,就是一个不很的屋子,看上去像窑洞,中间一张大桌子,桌子少了一角,缺的这部分没有规则,好像被人一巴掌拍掉的。 地上有一树根,分叉长出很多小的根芽,地上有隐隐的水流声,却不见水。 “哈哈!我当什么人呢,原来是谢先生啊,”吴用很热情迎过来,同谢华林握了下手,满脸笑容地说,“谢先生大驾光临,我吴用不曾远迎,实在有点那个不好意思啊。” “哦,原来是吴军师,我终于又见到您了,”谢华林表现的很激动,两手紧紧抓住吴用的手,身子不住地抖动,“我这次来,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跟您商量,希望您能成全。” 方少杰我擦了一声,不对呀,谢华林说话的语气以及…他干嘛这么激动呀,不对!会不会是他体内蛊虫要发作的征兆呢! “很要紧的事?”吴用哈哈笑了两声,抽回自己的手,调侃道,“最近我丐帮又增添了不少人手,上次你送来的150支手枪远远不能满足需要,还有那一万发子弹也用的差不多了,谢先生是不是要跟我协商送枪支弹药的事啊?” 第九十六章 它已经发出了警告 “这个…”谢华林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吴军师说笑了,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因为贵帮有个绰号草上飞的高手,这人叫六子,他在火车上盗走了一个黑色手提包。这个黑色手提包非常重要,我受李主任和石川太君的委托,此次前来,就是协商这件事。” “哈哈哈!”站在旁边的霍大锤放声大笑起来,“果然不出军师之所料,76号还真是为了汪精卫的密信来了。” 谢华林这才注意到霍大锤,赶紧拱手:“不好意思,谢某拜见霍帮主。” 客气完,谢华林脸上露出喜色:“这么说,六子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那个黑色手提包就在这里?” 谢华林说完,眼神变得不定起来,左瞅瞅,右瞅瞅,一脸期待的样子,好像那个黑色手提包就在这个屋子里。 方少杰再暗暗摇头,谢华林表现的太不正常了,刚才和吴用握手时激动的身子乱抖,这会一听手提包有下落,居然用目光搜寻上了,我擦!这是干过潜伏的特工之所为吗,还是那句话,一定是其体内蛊虫作怪。 不等霍大锤说话,吴用先开口了:“六子是我们丐帮的人,他把情况早就对我们说了。黑色手提包里有一封信,是汪精卫写给76号李士群的,另外,还有一对玉如意,对不对?” “对!对!太对了!”谢华林急不可耐道,“这个黑色手提包对76号太重要了,尤其那封信,更是非常的重要,李主任和石川太君说了,无论如何要把密信拿回去,必须的,妥妥的!” 谢华林说完,身子又抖了起来,如筛糠一样。 不好!方少杰暗道一声,谢华林这是蛊虫要发作的节奏啊,刚才,谢华林的表现…完全乱了套啊,这哪是一名优秀军统特工的表现啊,简直就是傻逼加二逼啊,谢华林居然把李士群和石川纯良交代的原话都说了出来,我擦!太匪夷所思了。 “哈哈哈!”吴用放声大笑了起来,“听谢先生的意思,你们三个人来丐帮,就是为了把东西拿回去?” “是啊,是啊!李主任和石川太君就是这么吩咐的,希望吴军师看在以往的面子上,能够给与成全啊。” 刘辉看出事情不太对头,谢华林表现的怎么这么小儿科呀,这一刹那间,他想到临走前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对他的那番秘密的交代~~~~~~ “刘辉老弟,你这次随谢华林去丐帮,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枪将谢华林打死。当然,只有当丐帮所有成员都到齐后,你再开枪。” “不要问为什么朝谢华林开枪,这是76号的最高机密,等你执行完任务后,回来就知道了。” “刘辉,你的衷心大大的,你的办事我放心的干活,你的记住,关键时刻不要手软手软的干活,要一枪打死谢华林的干活,你的,一定记住的干活。” 刘辉暗吸一口凉气,当时对李士群和石川纯良的吩咐感到匪夷所思,不过,就现在来看,谢华林的表现明显不对劲,真是奇怪呀,谢先生怎么到了这里表现的很反常呢,不像个正常人啊,难道…谢先生出了什么问题? 嗯,也许,李主任和石川太君早就发现了什么,也许,谢先生真的…该死。 “谢先生,这件事怕是要麻烦呀,”吴用冷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汪精卫写给李士群的那封信我已经看过了,不仅我看了,霍帮主也看了,而且这封信在丐帮内部已经传阅过了,大家的意见只有一个,那就是务必将这封信大白于天下,让所有的中国人看清他汪精卫是什么人,全国第一大汉奸的这顶帽子是彻底非汪精卫莫属了……” 说到这里,吴用嘿嘿一笑,“我们已经把密信交给了金华亭老爷子,让他安排《申报》连夜加班排版,说实话吧,到今天为止已经连续印刷10天了,已经印了五十万份了,满满版面,全是这封信的内容。按照计划,再过三天,就能印到80万份,到时候在全国各大城市发放,很快,全国人民就都会看到报纸上的内容的。” 本来,吴用以为这样一说之后,谢华林会吓的不得了,赶紧阻止不要正这么干,然后趁机提条件,狠狠敲诈76号一笔。 谁知,吴用话音刚落,谢华林居然抬头,嘿嘿笑了起来:“如此甚好,汪精卫这个大汉奸批着曲线救国的外衣,实际他妈就一批着羊皮的狼,只要密信被报纸登出来,他汪精卫全国第一大汉奸的本质就暴露无遗了。他一暴露,南京新成立的国民政府就离垮台不远了,他那边一垮台,76号也基本上完蛋了,76号一完蛋,李士群和石川纯良还有涩谷一帮宪兵逼样的,也就完蛋了,他们一完蛋,我谢华林当然也就完蛋了,而我一完蛋,在场的所有人也必须的统统完蛋,哈哈哈!一个也跑不了,统统完蛋,要想不完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必须的毫无条件的要保证我谢华林的安全…” “谢先生,你、你这是怎么了?”不等谢华林说完,刘辉就急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搀扶谢华林。显然,谢华林的反常让刘辉以为对方突然得了神经病。 方少杰心里一凛。谢华林不正常是彻底做实了,刚才说的都是啥呀,简直就是胡言乱语,一连串的完蛋不说,说到最后,对方脸色忽然变得灰青起来,而且,声音也变得很难听,像破锣一样。 最关键的不对之处,是最后那句话,那不等于说自己体内有蛊虫会报复大家吗。这句话太匪夷所思了,好像是谢华林体内的蛊虫说出来的话。方少杰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性:谢华林体内的蛊虫已经将其神经系统控制了,这条蛊虫几乎成精了,可以跟人沟通了,它借助谢华林的嘴,在提醒大家不要伤害谢华林。有可能,蛊虫离不开谢华林的身体,它在警告众人。 吴用显然没想到谢华林会说出这样的话,起初,他以为对方故意说这种话,属于心理战术,可是,吴用毕竟在街上摆摊给人算命多年,早就有了察言观色的技术,他马上发现谢华林不对劲:脸色灰青,好像死人脸。而且,身子不住地抖动,好像被人点了穴一样。 第九十七章 “送他去一号墓室休息” 当然,作为丐帮军师,吴用社会经验非常丰富,见谢华林说话像神经病一样,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方是不是在演戏。根据上一次与对方打交道的经验,吴用发现谢华林是个很狡猾的对手,说话滴水不漏,本来想在拿到150支手枪和一万发子弹后再从其嘴里套点东西的,但,对方的嘴很严,硬是没得到其他收获。而方才谢华林说的话很不着道,所以,对方会不会假装的呢?不是在演戏吧? 马上,谢华林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吴用打消了疑虑,对方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大脑神经错乱了:只见谢华林身子趔趄了一下后,忽然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说了一句“叶吉卿对李士群真是好啊,为了把李士群从大牢里弄出来,主动找到徐恩曾,陪徐恩曾睡觉,姓徐的这才把李士群给放了,哈哈!你李士群也是他妈吃软饭的鸟啊。” 这句话从谢华林嘴里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吴用第一个反应,就是谢先生在来古墓之前,一定神经受到了刺激,否则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方少杰在愣住的同时,却是顿时提高了警惕,不,不是警惕,是万分小心。自从跟着谢华林走出76号,他就觉得对方已经不太对劲了:举止疯癫,说话无厘头,我擦!这家伙不是装疯卖傻,就是其体内蛊虫在作怪。 究竟怎么回事呀,难道那天晚上加藤青夫操作存在失误?不会吧,加藤先生是日本731部队富有经验的医生,在操作蛊虫上不应该有失误的。 谢华林的表现……真他妈邪门呀。 方少杰心里暗自琢磨的功夫,刘辉则是更加坚定了完成李士群和石川纯良交代的任务的信念:怪不得李主任和石川太君让我一枪打死谢华林呢,原来谢华林得了麻风病啊。 刘辉曾经见过一个麻风病患者,说话胡言乱语,症状和谢华林差不多,所以,他认为谢华林得了麻风病。麻风病传染,刘辉好像明白了上司交代开枪打死的谢华林的意图,应该是杜绝传染吧。 霍大锤心粗,没觉得谢华林那里不对,他听对方说李士群的老婆跟徐恩曾有过那么一腿,顿时困惑了,徐主任前些日子还派使者带着礼物来看望自己,希望自己能救出金华亭,还说李士群罪大恶极,务必将其除掉,作为中统头子,徐主任看上去很严肃很公事公办的样子,他怎会和李士群的老婆弄那个呢。 “谢先生,你刚才说的是真还是假啊,”霍大锤粗声粗气地问,“李士群的老婆因为什么去找徐主任啊,你讲明白好不好。” “帮主,谢先生可能身体不太舒服,还是先让他去后面休息吧,”不等谢华林说话,吴用先开口,“不是还有两位吗,咱们先跟这两位谈谈。” “也好,先去休息。”霍大锤点了点头。 吴用朝门口处一挥手,进来一个光膀子的小伙子,这个小伙子脸堂四四方方的,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浑身上下肌肉发紧,一看就很有力量。 “砖头,你把谢先生送到1号墓室去,靠里有口棺材,你让谢先生进棺材先休息一下。我一会过去看看。” 吴用的话把方少杰吓了一跳,我擦!把谢华林送到哪里去?一号墓室?进棺材休息?原来…这里真个墓穴啊。 前面说过,方少杰在狭长的廊道内走的时候,他发现地上有零零散散的死人骨头,这是盗墓者留下的,当时他就怀疑走进古墓里了,刚才听吴用这么一说,应该可以确定了。 刘辉没反应过来,他以为吴用安排人直接谢华林活埋了,赶紧上前一步,说:“谢先生是我们三人行动小组的组长,你们可不能乱来呀,他要是死了,我和季先生无法回去交差。” 吴用一笑:“你误会了,我只是让砖头送谢先生去休息而已,不会伤害他的。谢先生乃76号的使者,我们还没进入到主题呢,怎么会伤害他呢,呵呵。” 等砖头把谢华林带走后,吴用重新打量了下方少杰和刘辉,开口道;“两位怎么认识?请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刘辉。” “我叫季山泽” “刘辉?季山泽?”吴用怔了一下,目光落在方少杰的脸上,“你姓季?你叫季山泽?” “哦,是的。”从吴用说话的语气上以及神色上,他意识到,对方对季山泽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马上,他大脑飞快地转动,他这个季山泽是假冒伪劣,不知道吴用为什么对季山泽这个名字感兴趣,难道他与季山泽认识?之前有过交集?如果这样的话,还真是有些麻烦。 “帮主,你还记得吗?”吴用转脸对霍大锤说,“大竹雄临走时,曾经提到一个名字,好像就是叫季山泽,他说,季山泽是他的朋友,以后遇到他,不要为难他,能提供帮主的话,尽量帮他一把。” “对,是有这么回事,”霍大锤摸下脑袋,很追忆的样子,“是叫这个名字,当时我还说,这个名字很绕口,不好记,季山泽…嗯,错不了的。” 吴用和霍大锤的目光都看向方少杰。 吴用再次上下扫了一眼方少杰:“大竹雄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哦,这个…”方少杰犹豫了一下,“之前我听说这个名字,不是很陌生。” “仅仅听说?” “当然,我见过大竹雄。” “仅仅见过?” “哦,好像打过那么一次交道。” “仅仅打过一次交道吗?” 见吴用步步紧逼,方少杰忽然想起来了:在回春药铺时,隽老板介绍季山泽和大竹雄互换情报做生意的事情时,曾经提到一个细节,大竹雄卖情报的事情被特高课发现后,他仓皇之下找到丐帮,在丐帮的帮助下,大竹雄被转移到了延安。 原来,丐帮和大竹雄关系不一般呀,当初大竹雄的女朋友小井惠子从日本来到上海找他,结果遇到宪兵被调戏,是丐帮的人把她救了,而大竹雄有难时想到的又是丐帮,由此可见,双方感情不一般。 “既然吴用军师想知道,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方少杰装作下定决心的样子,“说来惭愧呀,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手头比较拮据,想弄点钱花花,很偶然地在上海一个酒吧里认识了大竹雄,我俩可以说一见如故,就合作,都赚了点外快…” 第九十八章 使个眼色 “你这人好不啰嗦,”霍大锤很不耐烦地朝条石做成的办公桌拍了一巴掌,就听咔嚓一声,坚固的条石出现了一道裂痕,“你直接说跟大竹雄很熟不就完了吗,一竿子一个屁,你这人实在少见。” 果然会铁砂掌啊,方少杰看的一惊,他看出来了,叫霍大锤的这个帮主,是个急性子,一言不合直接开打那种,他要是一巴掌朝自己劈过来,还真不好对付,边忙笑道:“不得不不这样啊,我季山泽和大竹雄干的事情都上不去台面,大竹雄还好说,毕竟他赚的钱都寄回日本给他女朋友了,而我季山泽赚来的外快都用在吃喝嫖赌上了,这种事情怎么好开口呢,所以,刚才我也是无奈呀。” “好说。”霍大锤点头,道,“既然你和大竹雄是朋友,大竹雄又特别交代过要好好照顾你,所以,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必担心,我霍大锤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吴用突然问:“季先生,你不是在中统吗?怎么跑到76号去了?” “惭愧呀,大竹雄的事情被特高课发觉后,紧接着,我拿情报套取组织活动经费的事情也被上面发现了,为了活命,我只有逃跑。逃到哪里去呢,去军统肯定不行,军统和中统是一家,都在蒋委员长的领导下,去了军统等于自投罗网。投奔红党?说实话,我季山泽不是没这个想法,但人家红党神出鬼没,即便咱想找人家,也不知道人家在哪里,去延安吗,路途遥远,恐怕走不到半路,我就被中统杀手给毙了。所以,万般无奈之下,我就连夜跑来上海,躲进76号了。” “原来,你季山泽当上汉奸了呀。”吴用的语气明显带着讥讽。 霍大锤一瞪眼:“对于汉奸,丐帮格杀勿论。” “这个…”方少杰赶紧冲吴用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吴用何等精明,见方少杰一个眼神过来,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他呵呵一笑:“还是先谈正事吧。” 刘辉对刚才发生的情况不太明白,他几次插话都没插上,谢华林是三人小组的组长,这次来丐帮交涉,应该以谢华林为主,如今谢华林被带走“休息”去了,剩下的事情就责无旁贷了,他把那个装有满洲钱币的袋子从身后拿出来,对霍大锤和吴用示意道:“这是李主任和石川太君的一点心意,希望能笑纳。” 霍大锤一怔:“什么东西?”边说,边走过去,伸手就要接。 “慢!”吴用赶紧阻止,他对刘辉说,“请你把袋子打开。” 方少杰看得出,吴用这人很小心,有可能他怀疑袋子里装的是炸药。 刘辉把袋子打开后,霍大锤和吴用的眼睛顿时直了,通过袋子口,很清楚地看到,袋子里装的慢慢都是钱币。 霍大锤一步走到跟前,伸手抓起一把纸币,举到眼前,眯眼笑了;“好东西啊,我丐帮缺的就是钱,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怎么才能有钱,昨天晚上我做梦还梦见从天上唰唰掉票子呢,他妈的还真就有钱了,哈哈!” 吴用也走了过来,他把手伸进袋子里,随意翻了一下,确定满袋子都是纸币后,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随便拿起一张纸币,放到眼前看了看,微微皱起眉头,自语道:“满洲纸币?” 霍大锤没听明白:“什么满洲纸币?这钱…难道不是真的?” 吴用解释:“钱是真的,不过,在上海不流通,在东北三省可以用。日本人占领东北后,成立了满洲国,发行了一种纸币,嗯,就这个,叫满洲币。” “他妈的,原来是日本人发行的纸币啊,”霍大锤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提起袋子,就要朝外扔,“小鬼子的纸币,老子才不用呢,他妈的…” 吴用赶紧止住:“帮主,别扔、别扔!” “为什么?” “用鬼子的东西打鬼子,岂不妙哉!” 一句话提醒了霍大锤,他顿时咧嘴笑了:“对,对!上次军师就这么说的,说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啊,小鬼子送钱上门,不花白不花。只是,这玩意儿在上海本地不流通,难不成咱们丐帮要去东北消费不成?” “其实,在上海也可以用,”刘辉把话接了过来,“上海所有银行都设了满洲纸币兑换处,兑换银元也行,兑换袁大头也行,总之,是能用的。” 吴用问刘辉:“76号负责人送满满一袋子满洲纸币,啥意思?” “只想换回汪精卫那封信,当然,还有那一对玉如意。” “哈哈哈!”吴用放声大笑起来,“有意思啊,有句话叫大白天做梦娶媳妇,大概就这意思吧。” 刘辉急忙道:“这一袋子纸币,足足有一千万,可供你们丐帮几年吃喝不愁,数额不少了,不能换回那个黑色手提包里的东西吗?” 吴用冷笑道:“你太小看汪精卫了,你知道那封信的价值吗?” 刘辉有些懵逼:“怎么?不就…一封信吗?” “那可不是一封信,”吴用摸了下下巴颏上的胡子,眯眼笑了,“这封信,用十公斤黄金换不来的,实话告诉你,这封信相当于汪精卫的人头,可以买他的人头,你回去问问李士群,汪精卫的脑袋值多少钱,一袋子纸币够吗,当然不够!” “这个…”刘辉有些不知所措。出发之前,李士群和石川纯良交代的很清楚,关于交涉协调的事情,由谢华林承担。他刘辉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当丐帮成员都到齐后,一枪打死谢华林,就这么简单。如今谢华林不在,他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砖头,”吴用指着那个方脸小伙子,吩咐道,“带李辉去休息室。” “是。” 等屋里只剩下方少杰时,吴用走过来,微笑道:“季先生,一起来的那两个家伙都不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方少杰知道,因为刚才自己朝对方使了一个眼色,对方才将刘辉支走了。 怎么说呢? 方少杰一时有些犹豫,是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对方呢,还是继续以季山泽的角色出现? 第九十九章 你是丐帮的恩人 就在方少杰犹豫是不是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对方时,就听见“呼”地一声,只见一个身影从上方飘忽了一下后,一个人无声地落在地上。 方少杰吓了一跳,房间上方居然藏了一个人,实在没想到。抬头一看,这人瘦瘦的,眼睛很有神,小眼珠滴溜溜乱转,我擦!看上去有些面熟呀,在哪里见过呢? “哎呀…”那人上前一把抓住方少杰的手,一脸喜色,连声道,“有句话咋说的呢,叫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他娘的功夫,嘿嘿!可真是巧大娘打巧,巧到家了呀!” 对方边说,边用力握方少杰的手,满脸都是兴奋。 方少杰不摸所以,我擦!这人谁呀,也就稍微一怔的功夫,他突然想起来了,对方…不就是在火车上被四个日本宪兵追击的那个小伙子吗? 是的,那双滴溜溜的眼神,还有一脸嬉皮的样子…六子! “你是…六子吧?”方少杰抽回自己的手,微笑道。 “嘿嘿!我就是六子,不错!当初在火车上救我的,就是你啊,恩人呀…恩人在上,请受我六子一拜!” 对方说完,双膝一曲,居然跪倒地上,不由分说就要给方少杰磕头。 “别、千万别…客气!”方少杰急忙止住六子,将对方搀扶起来。 吴用和霍大锤看的一头雾水,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齐声问六子:“六子,怎么回事?季先生是你的救命恩人?” “是呀,一开始我不是对你们讲过吗,在火车上将黑色手提包弄到手后,四个宪兵跟祖坟被挖了似的跟在我屁股后面猛追,当时我想从窗户跳出去,可是,车厢内旅客太多,鬼子追的紧,无法跳窗。没办法,我只好顺着包厢跑,到了一个包厢后,里面有两个人正在喝啤酒啃烤鸡,是他们把我藏到了座位底下,然后把鬼子支走了。唔,其中就有这位先生,啊,是季先生,刚才我躲在上面都听到了…季先生之前是中统的特工吧,由于生活窘迫才不得已跟大竹雄做情报生意,是这么回事吧。” 方少杰听得想笑,就因为自己帮过对方,对方居然替自己说上好话了,闭口不提汉奸二字不说,还替自己找了个“生活窘迫”的理由,也真够难为对方了。 霍大锤说:“是六子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丐帮的恩人,恩人来了,我丐帮就要拿出最高的规格来招待恩人。这么着,谢华林和那个叫刘辉的不是单独安排休息去了吗,再安排几个人,好好招待一下谢华林和刘辉,工作的事情先不谈,先吃饭,吃完饭再谈业务。我要亲自给季山泽先生接风洗尘,哈哈!” 吴用点了点头,说:“帮主说的对,季先生对咱们丐帮起的作用太大了,如果不是季先生救了六子,六子被日本宪兵抓住不说,那个黑色手提包就被拿回,汪精卫写给李士群的信和玉如意也落不到咱们手里,咱们也就没了要挟汪精卫和李士群的资本,可以说,季先生救了六子,等于挽回了一笔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招待季先生,我的意思是,要拿出最高规格,不过,这顿饭,我就不能陪了,一块来的还有谢华林和刘辉呢,我去安排一下他们。” 吴用说完,很客气地同方少杰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这时,霍龙梅、苗小平和南啸天也走了出来,三个人都是很客气地跟方少杰打招呼。其中南啸天与方少杰握手后,很感慨地说了一句:“什么叫缘分,这几叫缘分啊,谁能想到大竹雄的朋友会帮到咱们丐帮呢。就像当初我和另外两名弟兄在大街上救了那个日本姑娘一样,当时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姑娘是大竹雄的女人,缘分就他妈这么奇妙啊。” 方少杰想起隽老板介绍大竹雄时,曾提到其女朋友小井惠子被日本兵调戏时被丐帮的人救了,原来是这个人出的手啊。 霍大锤把南啸天、苗小平和霍龙梅介绍给方少杰认识,介绍霍龙梅时,方少杰笑了:“霍姑娘,感谢你手下留情啊。” “手下留情?”霍龙梅一怔,她疑惑地望着方少杰,“以前…我们打过交道吗?” “你忘了那一鞭了?在76号地牢上面的走廊里,霍姑娘那一鞭子可以说是内力十足啊。”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霍龙梅忽然想了起来,那天晚上后半夜带着李龙李虎闯入地牢救金华亭,在走廊内遇到的,就是这个人,当时自己不由分说兜头就是一鞭子…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我还以为你要对我开枪呢。” “怎么?季先生当时没对你开枪吗?”六子眨巴下小眼,嘿嘿笑了。 霍龙梅被六子弄得不解:“六子,你笑啥?” “季先生为什么不对你开枪呢,这其中必定大有缘故啊…是不是呀,季先生?” 见六子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方少杰有些懵逼,问:“六子,你这话啥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嘿嘿!没啥的,真的没啥的。” 方少杰还想再问时,霍大锤却一摆手,朗声道:“去三号墓室,开饭去!” 方少杰被震了一下,我擦!去三号墓室?谢华林已经去一号墓室休息去了,这会去三号墓室吃饭?咋这么别扭呢。 很快,方少杰跟着霍大锤、霍龙梅、南啸天、南小平和六子来到一间宽敞的房间。方少杰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中间放了一条长方形的大石板,上面很光滑,细看,上面刻着一行行篆体字。 方少杰眼尖,目光一扫石板上那些篆体字,发现有这么几个字眼“铠甲500名金兵”、“大金”几个字。 我擦! 这是碑文啊! 方少杰暗暗惊讶,对方吃饭的饭桌居然是一块石碑,弄不好,这块石碑就是从这个古墓内挖出来的。 “饭桌”四周摆了一些凳子,这些凳子都是树墩做成的。 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挖了许多暗槽,里面有蜡烛。房间内光线很好,有许多暗空与外界相通连,光线正是来自外面。 霍大锤招呼方少杰坐下,特意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他,特别强调说:“季先生,你在火车上帮了六子的大忙,你是我们丐帮的贵宾,今天我们拿出最高规格招待你。” 方少杰嘴上说甭客气帮忙是应该的,心里却很好奇,霍大锤一口一个最高规格,究竟咋个招待法呢。 100、一股草药味 正寻思,霍大锤朝站在门外的一个小伙子吩咐了一声:“上菜!上酒!” “好嘞!” 不一会,菜上来了。方少杰一看,菜再普通不过了,都是蔬菜,什么白菜啦、萝卜啦等等,而且几乎是清水煮熟而已,连点油花都不飘。 我擦!这就是最高规格? 大概看出方少杰表情不对劲,霍大锤解释道:“丐帮弟兄们已经饿肚子有些日子了,说实话,平日也这些蔬菜都吃不到,唉!当初我起的名字不好啊,干嘛叫丐帮呀,如今真他妈成要饭的了。” 吴用本来要走的却没有走,他解释:“日本人很嚣张,整个上海都在他们控制之下,市场上所有能够交易的都被控制了。丐帮弟兄们吃喝很成问题,现在生活唯一来源是抢劫日本人,从鬼子那里弄吃的填肚皮,实在没办法呀。” 吴用说完,朝那个小伙子打个手势,“不是还有几个日本罐头吗,赶快拿上来。” 小伙子应了一声,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三盒罐头,他把罐头放到石碑上,不好意思地说:“就剩这几个了。” “季先生,来,这是日本人的牛肉罐头,味道很好的。”霍大锤拿起一盒罐头递给方少杰。 方少杰接过来一看,罐头外面都是日文,这应该是丐帮成员从日本人那里弄来的。不过,他再仔细一看日期,却摇了下头,罐头不能吃,因为超出保质期很长时间了。 霍大锤兴致勃勃地介绍说:“你知道这几个罐头怎么来的吗,前些日子断粮,弟兄们饿的实在不行了,就去市区抢劫宪兵。谁知,弟兄们转悠了两个多小时才碰上三个鬼子,不过,鬼子身上除了枪外,没有吃的。弟兄们一合计,宰了两个,留下一个让他带路,摸到鬼子老窝去了,好歹弄了些粮食和一些罐头。这不,这个罐头就是,粮食嘛,有十几麻袋,足够吃一阵子的了。” “摸到鬼子老窝去了?”方少杰吃了一惊,心说,你霍帮主说的真假啊,几个丐帮成员就敢闯鬼子老窝,疯了吧? “人被逼到快要饿死的程度,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霍大锤咧嘴笑着,伸手一指苗小平,“上次就是苗老弟带头去的,听说,也是很危险,哈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苗小平说,“那个鬼子没按好心,我和几个弟兄把他绑了,让他带我们找日本人的仓库,找有粮食的地方。鬼子嘴上答应的很好,却把我们带到日本上海警备司令部去了,他娘的,也是好险。刚进后院,就遇到一条大狼狗…” “那狼狗不一般,应该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见我们几个人,嗖一下就扑了过来,幸亏我出手及时,抢在狼狗出声前点了它的哑穴,否则,就捅了鬼子的马蜂窝了。想起来,真是有些后怕。”苗小平说到这里,摆手,“不说了,不说这事了,砖头,上酒啊。” “好嘞。”方脸小伙子也就是那个砖头应了一声,脚步匆匆走了。 方少杰却来了兴趣,他怀疑苗小平闯进小野石雄的警备司令部去了,对方遇到的那只狼狗,很可能是76号里出现的那只高级军犬天狼。 “是一只怎样的狼狗啊,是不是身上的毛跟钢针一样?” “咦?”苗小平惊讶地望着方少杰,“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那只狼狗?” 方少杰笑道:“苗大侠,你胆子真大啊,你知道你闯到哪里去了吗,你去的地方是日本上海警备司令部,那是日本鬼子的大本营,你到那种地方去,不但能够全身而退,而且带回几百斤粮食,这等水平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说的不错,如果我知道那是鬼子大本营的话,打死我也不敢乱来。其实,那天晚上到了那里后,我也不知道是鬼子的老窝。我和另外三名弟兄把鬼子当人质,命令他带我们先去厨房,三个人先填饱了肚皮,然后命令那个鬼子带我们去仓库弄粮食。” “那个鬼子不知道是傻逼还是晕蛋,我让他带我们去仓库,他居然把我们三个人领到鬼子的集体宿舍区了,好家伙,满满一屋鬼子,可惜啊,老子带的人不够,要是丐帮成员全体出动的话,宰那帮鬼子就跟宰兔子一样。不,比宰兔子过瘾多了。实在可惜的不能再可惜了,我眼睁睁看着一群鬼子睡大觉却不能动手。后来终于摸进了鬼子的仓库,我们三个人这才弄出来几百斤粮食。” 方少杰听得暗暗称奇,早就猜测丐帮做事诡异不按套路出牌,可,这路子也太野了吧,居然只三个人就闯进日本警备司令部去了。不过,可以推断,苗小平功夫应该很厉害,江湖中属于大侠级的人物,这种人特别自信,没什么事不敢干。 这时,砖头从外面进来了,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大坛子,坛子口敞开着,从坛子内朝外散发出一股很奇异的香气。 这股香气,初闻到,马上让方少杰想起那天晚上贞子用招魂术引诱谢华林梦游的那一幕,当时对方拿出一个瓶子,空气中就有这样的味道。不过,这股香气飘散出来后,随之就是酒香,很浓郁的酒香。 方少杰猜测,坛子内盛的是酒,不是一般的酒,很高级的酒。他很奇怪,丐帮穷的连菜都吃不上,怎么会有酒喝呢,而且,好像还是很好很高档的酒? 霍大锤得意地对方少杰说:“季先生,我丐帮菜肴是简单了些,可,这酒是绝对的好,再高级的酒店也没有这种酒,如果不是你季先生,我是不会拿出这种酒的。” 说话间,坛子已被放在了石碑上。砖头随即拿来几个黑瓷碗,抱起坛子,把瓷碗都倒满。 这次,方少杰看的很清楚,瓷碗里的酒液呈淡黄色,里面不太澄净,好像有很稀疏的草芥。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酒的味道一开始闻起来香气四溢,而现在变得略微有些刺激,有一种草药的味道。 101、是你开的枪? “这里面应该有草药吧?”方少杰禁不住问。 “季先生可以呀,”霍大锤赞赏地望着他,“你说的不错,这是果酒,用山中的野果酿制的。最重要的是,里面加了几种药草,很珍惜的药草,这种药草只有在贵州和云南交界的地方才有。喝了这种酒,对人练功很有帮助,可以调和气血,可以运功练气,总之,其中的玄妙之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听霍大锤提到“贵州和云南交界”几个字,方少杰心里一动,他想起贞子对他讲述过的那些事情,当初,她就是在贵州和云南交界处被送到梅朵雅家并学习蛊虫的。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必然联系呢。 当然,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能问,毕竟,第一次来丐帮,不要问这问那,问多了不好,容易让人家怀疑。 “来!欢迎季先生唉我们丐帮,干一碗!”霍大锤说完,端起眼前的黑色瓷碗,一仰头,喝了个底朝天。 南啸天、苗小平也都喝了。 方少杰没有一口干,他端起碗,送到嘴边,小小地尝了一下,的确是药酒,很苦涩,火辣辣的。 我擦! 一口把这碗药酒干了会不会醉倒啊。 见方少杰犹豫不喝,霍龙梅“嗤”了一声,轻蔑道:“不喝酒,还算男人吗?” 说完,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黑瓷碗,居然一口喝了个底朝天。 方少杰无奈,人家一个女的都喝了,自己不喝算怎么回事呀,于是,他也把瓷碗里的酒干了。 谁知,出事了,方少杰感到丹田处忽然火辣辣地难受,好像一团火。 起初,他以为自己对药酒不习惯,忍一下应该就没事了。谁知,丹田处这股火辣辣的感觉如同气流一样,瞬间涌遍了全身,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哆嗦了起来。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联想到谢华林同样的这个表现,方少杰吓了一跳:我去!药酒里不会下了蛊虫吧?我这个状况不太对呀。 见方少杰身子哆嗦,霍大锤等人甚是奇怪,霍大锤问:“季先生,你怎么了?一杯酒而已,你之前从没有喝过酒吗?” “喝过呀。” “这就奇怪了,应该不是酒精过敏…” 吴用想了想,紧盯着方少杰的脸:“季先生,请你说实话,你离开76号前,日本人给你喝过什么药水没有?” 对方这么一提醒,方少杰想起自己被加藤青夫注射那一针的事情,便道:“药水没喝,不过,日本人给我打了一针。” “这就对了,”吴用的脸阴了下来,“应该与这事有关。很麻烦呀,季先生不是我吓唬你,日本人给你注射的药水是为了控制你,这种药水在一定时间内如果不服用解药的话,感觉就会生不如死。本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不应该有反应的,可,就因为你刚才喝了药酒。你大概不知道吧,这种药酒能检验人体内的毒性,和日本人给你注射的东西相克,刚才是你喝了药酒后,身体一种本能的反应。” “呵呵!”方少杰一笑,“我知道李士群和石川纯良对我不放心,出发前给我注射药水是为了控制我。可是,我被注射完药水后,已经马上服用解药了,应该没问题的。” “日本人会马上给你服用解药?”不仅霍大锤,吴用、霍龙梅等人都跟看怪物似的瞪眼望着方少杰,这几个人都在想,季先生是不是傻了啊,怎么说出这种话? 方少杰想把贞子的事情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却打住了,毕竟,第一次来丐帮,第一次与这些人接触,彼此不摸底细,刚打交道就把贞子的事情说出来,显得太不成熟了,太让人小瞧了。 但,几个人都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不解释又不合适,方少杰犹豫了下,笑笑道:“日本人想控制我,没那么容易,我自有保全之道。” “可是,”霍大锤摸下脑袋,“你刚才怎么回事呢?” “也许,初次喝药酒,不适应吧。也许,过会就好了。” 方少杰含糊了一句后,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转脸看着霍龙梅,微微一笑,道,“霍姑娘,还记得那一枪吗?” “那一枪?”霍龙梅一怔,不明白方少杰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啥意思。 不光霍龙梅,其余人包括霍大锤、吴用、苗小平、南啸天等,都没明白方少杰这句话啥意思。特别霍大锤,对“一枪”这个字眼特别敏感,他一把抓住方少杰的胳膊,急急问:“季先生,什么一枪?你说清楚些。” “还是让霍姑娘自己说吧,”方少杰微笑道,“那天晚上,在76号地牢外面,当时一群宪兵站在楼上,手里都拿着武器,特别有个机枪手,随时就要扫射,哦,不,不是机枪手,是石川太君。我记得很清楚,当石川太君听到李龙李虎的名字后,顿时像他家祖坟被挖了一样,一把从旁边抢过机枪,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火…” “哦,我记起来了,”霍龙梅打断方少杰,“当时万分危险,就在鬼子开火的一瞬间,突然一声枪响,也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粒子弹,把门口上方的吊灯打碎了,大厅内马上漆黑一片。于是,我和李龙李虎趁黑跑了出来…” 说到这里,霍龙梅惊讶地望着方少杰,“难道……那一枪是你开的?” “是的,是我开的。”方少杰微笑道。 “啊!!!”第一个发出惊讶声的,不是霍龙梅,是霍大锤。 “啊!”这一声,是从苗小平嘴里发出来的。 “啊!!”这一声,是从南啸天嘴里发出来的。 只有军师吴用,眼珠滴溜溜转动,一言不发地观察方少杰的表情。 霍龙梅脸上露出“不可能”的表情,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对方是76号的人,会掩护她和李龙李虎逃跑?逻辑不通嘛。 方少杰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而现在说呢。其实,他从坐下到现在,就犹豫是不是主动开口说这件事,助人为乐不开口是传统美德,他自己说出来算怎么回事,另外,他知道这几个人都是丐帮的的骨干,自己帮助霍龙梅虽然就是帮丐帮,但贸然开口的话,人家凭什么相信啊,特别那个吴用,看上去很狡猾,万一他以为自己瞎忽悠,是为了故意套近乎,就弄巧成拙了。可,犹豫了半天,他决定还是说吧,当时他藏在暗处,偷偷开的那一枪,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所以,必须得说啊,自己救了霍龙梅和李龙李虎,自己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这份情不卖白不卖啊。 谁知,霍大锤神色却突然沮丧起来,连叹了两口气,道:“如果这样的话,那就麻烦喽,麻烦大喽。” 方少杰听得一愣,我擦!自己救了霍龙梅,怎么就…麻烦大了呢? 第一百零二章 不能打陌生男人 方少杰正在揣摩霍大锤着这句话啥意思时,霍龙梅突然冷声问方少杰:“说!你到这里究竟干啥来了?” 这句无厘头的话,把方少杰震了一跳,此时只见霍龙梅杏眼圆睁,一脸怒气地望着自己,方少杰大为诧异。我擦!怎么回事?对方怎么突然翻了脸?我不就说了一句开枪的事吗,至于这样吗? 见方少杰有些不知所措,吴用开口了,他微微一笑,对方少杰说:“季先生,你不要误会。龙梅没别的意思,她只是不相信那一枪是你开的,其实,这件事我听李龙李虎说起过,他俩对我说,当时的情形非常紧急,一个八字胡的鬼子头目突然像抽风了一样,抢过一把机枪就要扫射,就在这时,从暗处飞来一颗子弹…啊,不说了,关于这个细节,你都知道,我没必要啰嗦。季先生你一定奇怪为什么龙梅不信你的话吧,实不相瞒,呵呵…这件事还是让帮主来解释吧。” 霍大锤还在叹气:“麻烦喽,要麻烦喽。”听吴用这么一说,他看上去很不爽地摸下脑袋,道,“既然军师让我解释一下,那我就说给大家听听。龙梅今年28岁了,早已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前几年,我就给龙梅张罗着找对象,可,一个个的,龙梅都看不上,她说一个个跟秀才似的,没劲。我劝她在丐帮这帮兄弟中物色一个,可是,龙梅还是看不上。” “妹子嫁不出去,我着急呀。后来,龙梅发了一个誓,她说,今后谁要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救了她,她就嫁给谁。所以,刚才季先生说那一枪是他开的,这岂不麻烦?” “啊!!!” 发出这一声的,是方少杰。 吴用的话,仿佛晴天一个大霹雳,顿时把他劈懵了。不,是大白天从天上掉下一个硕大无比的馅饼,毫无征兆地掉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砸晕了。 可能还是刚才喝了药酒的缘故,也可能是幸福来的太突然的缘故,方少杰的身子又抖了起来。 苗小平见状,屁股朝这边挪了挪,拍下方少杰的肩膀,嘿嘿道:“兄弟,很意外是吧,你就偷乐吧。” 南啸天则是替方少杰担心:“霍姑娘一身功夫,而这位季先生看上去弱不禁风,今后两口子打架,季先生要是被霍姑娘一顿痛扁,骨头架子都不知道散到什么程度啊。” 霍大锤还在叹气:“可惜呀,可惜!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家门不幸啊…” 方少杰听了霍大锤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实话,如果霍龙梅真嫁给自己的话,那真是太意外了,这当然是好事,但他不能接受,不是说霍龙梅配不上自己,恰恰相反,人家霍龙梅不但模样俊俏,而且功夫很不一般,娶这样的媳妇,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方少杰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军统的人,打入76号的目的是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至于其他,都不能考虑,而且,他已经有自己的女朋友了,就是宋小慧,来这里之前,贞子突然说她是自己的未婚妻,而现在再冒出一个霍龙梅,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霍大锤的话太贬低人,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说成牛粪,换做谁,也受不了。 方少杰正要反驳几句,六子笑嘻嘻开口了:“帮主此言差矣,龙梅姐姐嫁给季先生怎么就插到牛粪上了呢,才不是这样呢。人家季先生乃堂堂特工,是个有身份证和军衔的人,人虽然长得不如我英俊,但也说得过去。龙梅姐姐当然是天下第一美女,可,女人嘛,就这么回事,好比一朵花,刚开的时候,才叫一个鲜艳,时间一长,就不怎么鲜艳了,比如龙梅姐,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最有价值,随着年龄变大,就逐渐贬值,到了现在,只有…” “呼!” 不等六子说完,就见霍龙梅一个巴掌朝六子扇了过来。这一下,用力很大,带着风声,就像最初方少杰判断的那样,霍龙梅有内力,而且内力绝不一般。 “闭上你的臭嘴!”这句话是从霍龙梅嘴里发出来的。一巴掌到了,话也到了。 “嘻嘻!”好个六子,就听嘻嘻一笑后,他居然不见了。 而由于方少杰和六子紧挨在一起,六子见势不妙猛然躲避,霍龙梅一巴掌受不住,直接朝方少杰的脸扇了过来。 由于大家都围在石碑旁边坐在一起,距离几乎近在咫尺,对方冷不丁这一巴掌,也就六子有防备能躲开,方少杰哪里躲得开? 下意识下,方少杰举起胳膊一挡,就听“啪”一声,胳膊被霍龙梅一巴掌结结实实击中,这一下,疼的方少杰龇牙咧嘴。 我擦!!!! 这女人力气真大啊! 我的胳膊有骨折的可能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被霍大锤看在眼里,他居然比刚才还沮丧,几乎就是哀嚎一声:“完了!完了!” 方少杰顾不上疼,他被霍大锤彻底弄糊涂了,帮主啥意思?说的话怎么自己一点都听不懂啊。 上方传来六子嘻嘻的笑声:“龙梅姐姐,这下你不嫁也得嫁了,我六子第一个贺喜啊。” 六子说完,又冲方少杰一挤眼,“恩人,你得感谢我啊。” 吴用摸了摸胡子,笑道:“没办法,缘分啊。” 霍大锤好像刚缓过劲来,叹口气,道:“也只有这样了。” 方少杰懵了,怎么……? 霍大锤抱起坛子,把方少杰眼前的黑瓷碗倒满,然后把自己的碗倒满,然后端起碗,跟方少杰碰了下,哈哈一笑道:“来,妹夫,干一个!”说完,率先一口干了。 方少杰直接是懵逼… 霍大锤解释道:“在俺们寨子里,有个规矩,女人是不能随便打陌生男人的,只要打了,就必须嫁给他。这是规矩,不敢违背的。” 方少杰心说你这个丐帮帮主简直就是神经病啊,刚才还说我是牛粪呢,现在居然哈哈大笑上了,我擦!不是神经病是什么。还有,这是什么破规矩啊,打陌生男人就必须嫁给他,要这样,男人要是见了丑女人,还不得绕道走啊。 104、到处都是眼线 方少杰听得冷汗直冒,我嘞个去呀,这些人感情都是吃人肉的主啊,谢华林去一号墓室休息去了,是真休息还是假休息啊,会不会被吃了啊。 还有,刘辉去哪里了?会不会被吃了啊。 方少杰越想越害怕,他望着石碑桌子上那几个清水煮的白菜萝卜,猜测到,丐帮这些人由于日军戒严,所以吃不上猪肉,因此就吃人肉。这样的话,就太吓人了。 大概看出方少杰神色不太对,霍大锤哈哈一笑,道:“妹夫,你不会以为我们把50名鬼子的肉给吃了吧,哈哈!我们是人,不是鬼,不吃人的。只不过,一个鬼子换三头猪,50个鬼子,可以换150头猪,所以,弟兄们有猪肉吃了。” “换猪?”方少杰一脸懵逼,这个帮主一开口就让人吃惊,不愧是丐帮帮主,真是不同寻常啊。 “妹夫啊,我跟你说吧,这些年,我们丐帮指望拿鬼子换猪肉吃,捉住一个鬼子,就给上海日军警备司令部送信,让他们送来三头猪,我们就把鬼子送回去。这是个改善伙食的办法,不过,最近鬼子越来越难捉了,捉不到鬼子,就没有猪肉吃,所以兄弟们已经好久不开荤了。” 方少杰听的惊奇不已,我擦!居然…丐帮居然干这种事情,真是天下第一奇闻啊。 “妹夫,怎么样?”霍大锤得意地对方少杰说,“这个办法不错吧?” “嗯,是个办法,不过,这笔买卖不太合算啊。一个鬼子才换三头猪,你们也太好说话了,怎么也得多换几头啊。” “妹夫你有所不知啊,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小日本不同意啊,那些被我们捉住的鬼子,一般情况下,回去后都觉得无脸面对天皇,都剖腹自杀了,所以,换三头猪已经不错了。其实,我们也理解,要多了,鬼子也没有。嘿嘿!” 对方一口一个妹夫地叫着,很亲切的样子,这让方少杰又好笑,又可乐。他知道,拿鬼子换猪,这主意肯定是军师吴用出的。除了吴用,再也没人想出这等主意了。 果然,霍大锤接着说:“全靠军师出的好主意,这几年才没让弟兄们断了荤啊,据我所知,日军上海宪兵司令部专门成立了一个养猪基地,为嘛养猪,就是为了换回他们的人啊。” 吴用却皱眉道:“唯一担心的是,鬼子送来的猪没有经过检疫,他们对猪做没做手脚,谁也不知道,这一直都是我所担心的。” 方少杰回想石川纯良一提到丐帮就恨的牙齿发痒的情况,他忽然想到,也许日本人并不是只因为李龙李虎在醉仙楼杀四名佐官而暴怒,也许还有猪的因素。 不过,日本宪兵不是好惹的,丐帮怎么就随随便便捉到鬼子的呢,看上去,霍大锤语气很轻松,好像捉鬼子比抓鸡,其实,哪是这么回事呀,事实上,日本宪兵训练有素,平日在大街上巡逻,武器精良不说,警惕性很好,三五一组,成群结队,想把他们捉住,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见方少杰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霍大锤解释道:“我知道妹夫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觉得鬼子不好惹是不是,对,我承认,小鬼子很狡猾,不容易对付,不过,有军师在,他们就倒霉了,哈哈!” 方少杰有些明白了:“哦,我所料不错的话,吴用军师一定采用了计谋吧?” “当然喽,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咱们丐帮怎样捉鬼子,呵呵。” 方少杰说:“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们,这次来的50名宪兵,是精英中的精英,这次不同于你们在大街上捉鸡一样拿鬼子,这次鬼子有备而来,化妆成便衣,他们在暗处,随时有可能出现,所以,一定不可大意啊。” “季先生,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吴用替方少杰端起瓷碗,递到他手里,微笑道,“这碗酒,是帮主敬你的,你先干了再说。” “可是,我觉得有些不太适应,”方少杰接过黑瓷碗,犹豫道,“你们也看到了,第一碗酒下肚后,我身子有些抖动,应该是我对药酒不适应。这碗下去,我怕有麻烦啊。” “呵呵!”吴用微笑着看了一眼霍龙梅,富有意味地说,“不把这碗酒干了,你如何和霍姑娘洞房花烛夜呢,不喝,你可别后悔呀。” 吴用说完,冲方少杰挤下眼。 方少杰顿时懵逼,我擦!吴用这话啥意思,怎么又提起洞房花烛夜这事了,难道真的不成?还有,这碗酒不喝,怎么就不能洞房花烛夜了? 就这么犹豫中,在吴用的劝说中,方少杰把碗里的酒干了。 见方少杰把酒喝了,吴用无声地笑了,方少杰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某种信息,虽然不知道啥信息,但,可以确定,自己刚才喝的这碗酒应该与霍龙梅有关系,他非常不明白,一碗酒而已,与霍龙梅能扯上啥呢? 正琢磨,吴用开口了:“季先生,其实你提供的信息,我们早已知道了,这次76号派你们三个人来这里,后面尾随了50个鬼子,他们化妆成了老百姓,此时,他们分成两批,一批藏在老柳巷胡同里,另一批藏在附近一个废弃的房子里。” 这下轮到方少杰吃惊了:“吴军师,你怎么知道的呢?” “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既然叫丐帮,那当然要饭的无处不在,到处是我们丐帮的眼线,到处是我们的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我们都会知道的。”吴用得意地说,“有句话,叫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说的就是这个理。事实上,我们丐帮没有这个本事的话,早就被鬼子围剿了。” 联想到谢华林脱掉裤子扔到树上的那个镜头,方少杰恍然大悟,不错,对方说的不错,到处是丐帮的眼线,比如老叫花子是千里眼,而那两个迷糊则是顺风耳,丐帮里不乏各种高人,果真如此啊。 原来,50名宪兵的事情早就被丐帮掌握了呀,原来,自己和谢华林和刘辉的行动造句被丐帮知道了啊。 既然这样,那就放心了,丐帮一定已经做好充分准备了。想到这里,方少杰忍不住好奇地问:“相比贵帮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不知道对付这50名宪兵精英,你们用什么法子对付?” 105、“跟着我。” 105、“跟着我。” “这个嘛,不忙,”霍大锤把话接了过来,哈哈一笑道,“妹夫呀,今晚把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什么事情?”方少杰有个不好的预感,对方很可能要提入洞房的事。 果然,霍大锤说:“当然是和我妹子入洞房啊,地方嘛,也甭挑剔了,现在是全国全民抗日时期,条件艰苦了些,就在这个古墓里举办你和龙梅的婚事。你可别小看这个古墓,经过装修改造后,大小房间有几十套,我已经让砖头去买结婚用的红灯笼去了,等他回来,我马上安排人找一间最好的房间,好好收拾一下,你们今晚就把好事办了。” 方少杰实在受不了了,刚才对方一口一个妹夫地叫,他就浑身不自在,几次想纠正一下,但对方一直在个兴致勃勃上,不好打扰他。而现在,对方重又提入洞房这事,方少杰就不得不开口了。 “恕我直言,此事不妥呀,”方少杰怕话急了不好,很委婉道,“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此事须经双方父母知道才好…” “哈哈哈!”方少杰话未说完,直接被南啸天打断了,“如今不是封建社会,婚姻是自己的事,与父母何干?” 一句话让方少杰很无语,想解释一下时,对方紧跟着又来了一句,“难道,你觉得霍龙梅配不上你吗?啊!” 最后这个“啊”字,语气很质疑,甚至带着怒气。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少杰急忙解释,“我季山泽人长得既不帅,也没什么本事,而人家龙梅小姐长的漂亮不说,功夫也是很好,我配不上人家呀。” “嗯,这倒是一句实在话,”南啸天很认真地点下头,“不过,关键在龙梅小姐,她已经同意了,就是你的造化,你小子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活该你没福气。” 苗小平笑吟吟地问霍龙梅:“龙梅小姐,你对他还满意吧?” 霍龙梅娇羞地点了下头,声音柔和地说了一句:“既然他救了我,我就是他的人了。”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方少杰听得清清楚楚,对方还是在想着自己开枪那一幕,不错,如果不是一枪把客厅上方的灯打碎,霍龙梅和李龙李虎不可能逃出76号,早就被石川纯良用机枪突突了。可是,如果对方以报恩的想法嫁人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但,方少杰也明白,对方这么做,是规矩,他心里很清楚,此时,他一个人在人家丐帮的地盘上,人家的地盘人家做主,让他和霍龙梅入洞房,不想入也得入。 当然,方少杰心里憋屈的很,不是霍龙梅不漂亮,事实上,霍龙梅不但漂亮,而且有种野性美,这是一种很独有的诱惑力,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无法抗拒的。 接下里,霍大锤继续招呼大家喝酒,满满一坛子酒,你一碗我一碗,几乎喝光了。而石碑桌子上的菜呢,几乎就没怎么吃,都是清水煮熟的,难以下咽啊。 不过,在接下来喝酒的过程中,方少杰发现不太对劲:虽然霍大锤等人嘻嘻哈哈,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方少杰注意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不时闪过一丝异样,而且,互相之间还使眼色。 当然,这种眼色一闪而过,不那么明显。 第六感觉提醒方少杰:丐帮这帮家伙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理论上说不过去,这顿酒是请自己的,因为自己救了霍龙梅,也在火车上救了六子,对方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就是了,干嘛瞒自己呢。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砖头进来了,他向霍大锤报告说:“帮主,洞房花烛夜需要的材料都准备齐了,您看看怎么布置?” “很好,我现在就去安排一下,去下个通知,让丐帮的弟兄们全部都来,今晚,我们要为龙梅举办婚宴。还是那句话,好酒好菜统统拿出来,统统准备好,咱们全体弟兄们来个一醉方休。”霍大锤站起身,吩咐完砖头后,接着对方少杰说,“按照我们寨子的规矩,你现在应该拉着新娘的手,一块去洞房看看。” 霍大锤话音刚落,吴用马上附和道:“是啊,季先生,你和龙梅姑娘去洞房看看吧,让六子带路。” 方少杰哭笑不得,心说你们办事效率真高啊,几句话就把入洞房的事搞定了,我擦!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快的闪婚了吧。刚要说句什么时,就见霍龙梅很快地冲方少杰使个眼色,然后很自然地一把拉住的他的手,一脸娇羞地说:“山泽,走,咱们去洞房看看。” 对方的手软绵绵的,方少杰心里一挡,有种很特别的感觉。不过,就在他握住霍龙梅手的刹那,他仿佛听到有两个女子分别对他说这样的话: “少杰,我在延安挺好的,希望你快来呀,你知道我多想你吗,你也想我吗?” 这是宋小慧的声音。 “山泽君,你完成任务后,咱们要抓紧合作生孩子呀,等孩子出生,我就报答梅朵雅的恩情了,就为黑达格一家留下香火了。” 这是贞子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跟做梦一样啊,”方少杰禁不住自语了一句,“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做梦娶媳妇吧。” “你说什么呢。”见方少杰嘴巴在嘟哝,霍龙梅边拉着他的手走,边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我是说,什么叫缘分,这就叫缘分啊。当初在76号遇到你,你不由分说一鞭子抽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咱俩得发生点什么,果然如此啊。” 本利,方少杰是跟对方开个玩笑,以为对方听了这话会笑一笑啥的,谁知,霍龙梅听了他的话,却冷哼了一声,眼中露出不屑的目光。 我擦!不对呀,方少杰心里一怔。正奇怪时,霍龙梅已经拉着他来到一间比较宽敞的房间,只见她刚进去,就把房间门关上,然后,压低声音,朝方少杰“嘘”了一下,低声道:“季先生,难道你刚才没发现不对劲吗?” “什么不对劲?”方少杰一脸懵逼地问。 “刚才大家在一起喝酒时,有高手躲在门外偷听。难道,你没发现?”霍龙梅一脸严肃。 106、很厉害的高手 “啊!!”方少杰愣住了,呆了数秒后,忙摇头,“没有啊,我们几个人不是在喝酒吗,外面怎么会有人呢,再说,砖头不是在门外守着吗,有人,也是你们的人啊。” “不是。”霍龙梅脸色更严肃了,她解释说,“门外确实有人,但砖头却没有发现。这太让人意外,也太可怕了。我们几个人,除了军师外,都感受到了外面的杀气,是敌人,不是自己人。” “霍姑娘,你能不能说清楚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方少杰更加懵逼了,“这个古墓内,里里外外都是你们的人,外人哪里会知道这是你们的大本营啊,再说,你说的太玄乎了吧,门外有人居然看不见,难道那人会隐身?还有,你们怎么察觉外面有人呢,又怎么知道是敌人的呢?” 本利,方少杰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一个解释的,谁知,霍龙梅听了后,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看了自己足足十秒后,冷不丁一拳冲自己的面门打了过来。 方少杰吓了一跳,我擦!怎么回事? 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偏头闪过对方来拳,刚要质问时,就见霍龙梅紧接着又是一记黑虎掏心,再次一拳冲自己的胸膛打了过来。 这一次,对方的拳势比刚才更猛,更快,更急,根本不给人任何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在青训班受过训练的方少杰对这个动作的处理方式,不知道练习过多少次了,对于对方这种攻击手段,按照训练教学内容,科学的处理手段是侧身躲避的同时抬脚,用侧踢的方法一家脚揣向对方。这个脚法咋这么面熟呢,对了,之前在地牢内方少杰用过,踢谢华林用过,当时就这么给了对方一脚,凌厉的很,差点把谢华林吓成了二神经。 所以,当霍龙梅又一拳打来的时候,出于喜欢动作,方少杰很自然地把这一脚使了出来。 “呵呵!”霍龙梅身体无比轻巧地躲开方少杰这一脚,向后退了一步,微微笑了,道,“方少杰,你好。” “你、你说什么?!” 对方这句话如同大晴天一个霹雳,直接把方少杰干懵了。太多太多的日子里,他没有听见别人称呼方少杰了。简单的这三个字竟然像大白天响起一声炸雷。 “霍姑娘,你说什么呢?”方少杰马上冷静下来,只见他一脸“诧异”地望着霍龙梅,同样也是报以微笑,道,“姓季,我叫季山泽,不姓方,你刚才说的方少杰是谁,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行了,别演戏了,在我面前,你演什么戏?”霍龙梅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只见她两眼紧盯着方少杰,道,“戴笠举办的第一期军统青训班,你方少杰是青训班里的优秀学员,军统天津站成立后,站长吴景中向戴老板开口要人,于是,你去了天津站。” “你来上海,不是投奔76号,你是执行除掉军统叛逃特工王海丰的任务,和你一起来上海的,还有你的直接上司,他叫左如冰,左已经牺牲了,你使用苦肉计打入76号…” 霍龙梅话未说完,就见方少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霍龙梅的脑袋,厉声道:“你究竟什么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就在这时,从旁边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闪了出来,这人哈哈笑了两声后,对方少杰打招呼,道,“方先生,别来无恙啊。” 方少杰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对方居然是隽老板! “啊!”方少杰不是不解,而是惊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是、是隽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究竟怎么回事?” “是大山告诉我的。”隽老板笑吟吟地说,“50名日本宪兵,队伍很庞大呀,簇拥着你们三个人从76号大门走出来后,我安排的眼线第一时间内就知道了,对于这个重大情况,他们当然会马上向我报告。所以,我马上就知道了这个情况,其实,在你和另外两个同伴离开宪兵队伍走上街道的时候,我的人就准备设法与你接头了。谁知,其中一个你的同伴好像发现了我的眼线,招呼都不跟你打,直接坐上一辆黄包车跑了。情况很意外呀,我安排大山他们赶紧跟踪,最好好歹发现你们去了老柳巷,等老叫花子出现后,我才知道你们此次目的是找丐帮。” 方少杰更是惊讶:“可是、可是…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这句话刚问完,他马上就觉得自己这话不合逻辑,怎么找到的?人家隽老板不是说了吗,是一路跟踪过来的,其实,方少杰真正惊讶和不解的,是隽老板怎么就和丐帮联系上了呢,就刚才对方从暗门中闪身出来,就可以隽老板跟丐帮关系绝非一般。 没等隽老板开口,霍龙梅先说话了:“老隽是自己人,不是外人。”说完,她微微一笑,望着方少杰,“一切都很意外,不是吗。就像你,不是说你叫季山泽吗,其实,你真正的身份是军统特工方少杰,说实话,刚开始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我们也都很吃惊的。” “我知道了,”方少杰忽然反应过来,隽老板之前在回春药铺时,对他讲过大竹雄和季山泽的关系,大竹雄事发后被特高课追杀,无奈下投奔丐帮,在丐帮的帮助下去了延安,这其中一定是隽老板给牵的线。也就说,隽老板与丐帮早就很有渊源了。 “隽老板,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方少杰激动地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我有很多重要的情况和很多有价值的信息要对你说,这些都关系到…” “不急,”隽老板却打断方少杰,只见他一脸严肃地说,“现在有一个重要情况,需要马上处理,你要提供的东西当然很有价值,不过,必须先把当务之急的事情解决了,才好进行下一步。” “什么当务之急?”方少杰一怔。 霍龙梅说:“就是我刚才说的…古墓内来了强敌,对方隐在暗处,刚才吃饭的时候,帮主、苗小平和南啸天他们都冲了我使了个眼色,其实,我也感受到了,现在,我们要做好迎敌的准备。” 107、不惜代价保护你 听了霍龙梅这句话,方少杰当然和开始一样,惊讶的不得了,他说:“龙梅姑娘,你可别吓唬人啊,这里是你们的大本营,丐帮高手都在这里,还能有什么人敢来这里呢,即便来了,你们怎么会发现不了呢?另外,会是什么人呢?” 霍龙梅脸色很严峻:“对方杀气很重,我霍龙梅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种杀气,今天感受到了,当然,不只我,苗大侠和南大侠还有帮主,都感受到了,就对方身上的杀气看,我们几个人都不是对方的敌手,所以,帮主他们才合伙演了一出戏,转移敌人的注意力。” “啊!”方少杰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在演戏啊,我还以为……”他不仅微微摇了下头,对方演戏也太逼真了,太离谱了,太匪夷所思了,居然说让霍龙梅嫁给自己,尤其霍大锤,居然一口一个妹夫,我擦!还以为是真的呢,原来,所有一切都是在演戏啊。 他心里不由自主掠过一丝失望。 这时,就见隽老板转身看向暗门,拍了下手,道:“大山,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从暗门出闪出一个小伙子,很壮实,额头上全是汗水,呼哧呼哧喘粗气,隽老板一指小伙子,对方少杰说:“这是大山,那天晚上使用苦肉计,他就是三个追杀你的其中杀手之一。” “哦,辛苦了。”方少杰上前一步,握住对方的手,“上次你对我太善良了,如果真打我一枪的话,就不会有手枪的麻烦了。” 大山没有听懂方少杰的话,刚要问,隽老板说:“是啊,有些细节我们欠考虑,后来我也想到了,季山泽被中统特工追杀,怎么会毫发无伤呢。不过,我们现在先处理当务之急吧,大山,你把情况对方少杰说一下。” “好的。”大山点下头,擦下额头上的汗,转脸看向方少杰,道,“76号的大门一开后,我和老四就听到动静了,通过望远镜,我俩发现从76号内出来一批身穿便衣的家伙,其中有个好像是个头目,只见他屋里哇啦说了几句什么后,竟然一下子跃上了墙头,挥了下手,那些人分成两帮,迅速消失了。” “老四让我赶紧去回春药铺汇报情况,他一个人守在那里。隽老板听说这个情况后,他非常重视……” “还是我说吧,”隽老板把话接了过来,“大山说76号出动了一大批便衣,而且专门提到有个便衣,一下子跃上了墙头,还说,那群便衣分成两帮,速度很快地消失不见。根据这几个细节,我判断,这群便衣绝对不是76号内普通的特工,应该是李士群和涩谷专门从警备司令部借来的高手,这个情况很重要,敌人要有大行动啊。我知道在上海,能与日本人对抗的,只有丐帮了,所以我就过来找霍帮主商量。” “碰巧的是,我刚来,你方少杰就与另外两名同伴进来了。通过你们的谈话,我终于明白了,那50名便衣应该是配合你们的,这些人肯定隐藏在暗处,很可能,李士群让你们三个人当诱饵,那50个便衣对丐帮发动袭击…” 隽老板话未说完,门突然开了,只见苗小平和南啸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都是脸色非常严肃,苗小平急急道:“大家都不要说话了,就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古墓内进来了两个高手,对方会隐身,霍帮主派我和南兄前来保护方少杰的安全。” 苗小平说完,嗖一下窜到方少杰跟前,亮开双掌,摆了个姿势。 南啸天也嗖一下窜到方少杰面前,同样摆了个姿势。 两人一前一后,将方少杰护住了。 方少杰忍不住笑了:“你们是不是开玩笑啊,怎么就隐身了?你们怎么知道古墓内进来两个高手的?即便是,也不用害怕呀,在你们丐帮的地盘上,两个高手算什么,不纯粹找死吗,你们还不得把他俩捏碎呀。再说了,干嘛保护我呀,我又不是重点,这、这也太开玩笑了吧。” 隽老板说:“你们三个人,另外两个我不清楚,但他们肯定是76号的人,而你呢,是自己人,对你,必须严格保护。说实话吧,我隽树强之前就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要求不惜以其代价保证你的安全,你不要问原因,以为内我也不知道。” 这句话让方少杰大吃一惊,红党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什么?为什么?? 我方少杰不过军统一个普通特工而已,红党为什么对自己这么重视?难道…我这个人对红党很重要吗? 一时间,方少杰处于严重的懵逼之中。 冥冥之中,他有种直觉,也许,自己真的很重要,当然是针对红党。 这其中,一定有很重大的隐秘或很玄妙的东西,自己不知道而已。 霍龙梅对方少杰说:“你说的不错,这里是我们的大本营,按说,两个敌人闯进来是自投罗网,可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对方怎么敢闯进来呢,一定有可以依仗的东西,其实,就是隐身术。对方会隐身术,这很可怕的,我们必须高度重视。现在,整个古墓内已经戒严,所有弟兄都已经进入战斗状态。少杰你不要担心,这个房间内有我们保护你,料想那两个家伙不敢进来害你的。” 方少杰说:“又没有搞错啊,现代社会哪有什么隐身术啊,你们不要故弄玄虚啊,再说了,假设对方真会隐身术的话,你们是怎么知道有敌人的呢,而且还知道是两个?再说了,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是重点,不需要保护的,需要保护的应该是帮主和军师,我来的时候,石川纯良恨得牙齿发痒,说一定要将丐帮统统消灭的干活,所以,你们真得要小心啊。” 南啸天说:“方先生,你可能枪法不错,也可能你自己觉得你的格斗水平也不低,但,我告诉你,你这些东西,在我们眼里,毛都不是,一句话,你不会内功。所以,你感受不到杀手的气息,只有会内功,而且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比如我,才感受到这股杀气…” “南兄,你别显摆了,”苗小平打断南啸天,转脸问霍龙梅,“霍姑娘,南山老驴来了吗?” 108、一个个都很紧张 “还没有,应该在路上。”霍龙梅回答。 “好,现在听我安排。”苗小平说,“我和南兄保护方少杰,霍姑娘你守在门口。大山,你和隽老板先离开这里躲一下,等把两个隐身的家伙摆平了之后,你们再出来。” 隽老板微笑道:“苗大侠,我没事的,敌人又不认识我。让大山留在这里吧,也许,他能帮上忙的。” “大山?”苗小平摇头,“一个游击队员,会点三脚猫而已,根本不行的。” 一句话说恼了大山,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老子有枪,怕个球啊。” 苗小平嗤了一声:“就你有枪?谁没枪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没有功夫,在这个古墓内,没点功夫根本无法生存。所以,兄弟啊,要想活命还是听话比较好。离开吧,保护好隽老板才是你的职责所在。” “你!你太小瞧人了吧?”大山显然很不服气,他一撸袖子,露出胳膊,指着上面的一道很明显的刀痕说,“当初,在大别山,老子与一个手拿刺刀的鬼子遭遇过,那家伙是日本剑道四段,硬是让我赤手空拳把他活活掐死了,当然,胳膊上不过留下了点记号而已。” 这话让苗小平来了兴致:“鬼子拿刺刀,你空手?” “当然。” “你与那个鬼子怎么玩的?说来听听。” “当时,我正蹲在地上拉屎,忽然觉得不对劲,感觉有风声冲我臀部而来,我回头一看,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刺刀朝老子屁股插来。我朝旁边急忙一闪,顺势一记石块朝鬼子的脸砸了过去,然后冲上去,就把那鬼子掐死了。”大山得意地双手一摊,“就这么简单,轻松搞定,如此而已。” 苗小平质疑道:“你确定一石块就砸中了鬼子的脸?” “当然啊,非常确定。” “不对,”苗小平摇头,“那根本不是剑道四段,你撒谎,对方连零段都算不上。” “我骗你干啥?事后,我把鬼子的衣服扒了,从鬼子的身上搜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一行日文,我把小本子拿给懂日文的狗翻译官看,他说小本子相当于鬼子的身份证,他说鬼子叫杉杉大爹,括弧,剑道四段。” 大山这句话马上引起大家的兴趣,当然,隽老板除外,大概之前隽老板早就听说过。 “狗翻译官?” “杉杉大爹?” “括弧啥意思?” 大山解释后,大家明白了。原来,大别山游击队与一个日本翻译官关系不错,这是个中国人,懂日文,被鬼子抓去当了翻译,人有良心,经常暗地里与游击队沟通,姓比较少见,姓狗,大家叫他狗翻译官。 很有意思的是,鬼子的姓名很好玩,居然叫杉杉大爹,这名字很另类。方少杰有种直觉,叫杉杉大爹的这个鬼子不一般,很可能有些来历。 苗小平好像明白了什么,他问大山:“你拉屎的时候,是不是手里早就攥好石块了啊?” “是啊。” “这就对了,”苗小平恍然大悟,“所谓攻其不备,就这个意思。鬼子见你在聚精会神地拉屎,他以为一刺刀,稳稳的了。但,你突然发难,直接给他的脸一石块,他当然没有防备,所以你就得手了。” “苗老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婆婆妈妈的,”南啸天突然吼了一声,“这个叫大山的,我喜欢,留下了!” 说完,南啸天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他不会内功,但勇气很吓人,跟我投脾气。” 苗小平点点头:“不错,大山这小子的勇气不是一般的吓人,是相当的吓人啊。用石块砸中鬼子的脸后,竟然直接扑上去掐鬼子的脖子,完全不考虑鬼子手里的刺刀,格尔老子的,这是同归于尽的勇气啊。也好,就把这个笨蛋留下吧,说不定到时候会有用。” 大山脸上顿时有些涨红,当众人面,被人家说笨蛋,很伤自尊,他想说点什么,但人家已经答应留下了,就没再吭声。 隽老板打个招呼,先说了声大家注意安全啊,然后对方少杰说了一句回头咱们再单独谈,就走进了暗门。 就这样,房间里几个人都是一脸紧张,苗小平和南啸天一前一后护着方少杰,大山手里攥紧手枪,霍龙梅呢,则是手抓皮鞭,俏眉皱起。 空气有些压抑。 方少杰暗暗诧异,丐帮做事一向匪夷所思,无端地冒出两个隐身人,还这般紧张兮兮,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有隐身人? 如果有的话,隐身人和50名宪兵便衣有没有关系? 会是日本宪兵队派来的吗? 和76号有没有关系? 想了一会,方少杰突然脑子一闪,临离开76号时,石川纯良提到“隐者”两个字,说要向日本天皇申请派隐者过来,要摆擂台,要与中国武术高手过招,要从精神上压制,难道…隐身人就是隐者? 不对呀,申请还没打呢,隐者就来了? 更重要的是,隐者究竟他妈是怎么回事呀,据说很神秘,据说很厉害… 过了半响,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众人的情绪放松下来,南啸天拍下方少杰的肩膀,面带抱歉地说:“方先生,对不住你啊,实在不好意思啊。” “什么意思?” “让你空欢喜一场了,嘿嘿。” “你说啥?” “洞房的事泡汤了,娶媳妇的事也泡汤了,没办法,为了演戏,不得已啊。兄弟,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特失望啊。” 方少杰哭笑不得,对方居然又提这茬,而且还是当着霍龙梅的面提,也太过分了。 苗小平却冲方少杰挤下眼:“不过,也是很有收获啊,毕竟,在口头上,你已经与她有了事实,这份便宜算是先占了……” “啪!” 苗小平话未说完,就见霍龙梅一鞭子甩了过来,空气中响起破空的声音。 “哎呀。”苗小平惊了一跳,身子一晃,不见了身影。 他以为霍龙梅是拿鞭子抽他呢,其实,他想错了,只见皮鞭在空中好像卷住了一个什么东西,掉落到地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几个人的目光都朝地上看去,只见地上好像有一根针,银闪闪的。 109、绣花针 “咦?” 发出这一声的,是苗小平。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就见他蹲在地上,从地上捡起一个很细小的东西,嘴里自语道,“绣花针?” 众人都凑了过来,一看,都很惊讶:是一根绣花针。 只是,这个绣花针比常见的要粗一些,要长很多,而且,这根绣花针制作的很粗糙,打磨的不光滑不说,针头还有些弯。 “二五眼啊,”大山不屑道,“俺们山区农村人家里的绣花针也比这个好,这种绣花针好看不顶用…”话未说完,他就住了嘴:只见苗小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苗老弟,是不是有毒?”南啸天低声问。 “格老子的,毒性还不小,见血封喉。”苗小平把针举起来,示意给众人看。 借助房间内幽暗的光线,只见这根绣花针银闪闪的,毫无特别之处。 方少杰暗暗摇头,有毒?从哪里看出有毒的啊? 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南啸天从苗小平手里接过绣花针,细细一瞅,先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一脸疑惑:“不是蛇毒,也非断肠草,怪哉!麻痹怪哉啊!” 苗小平走到门口,探头朝外瞅了瞅,然后拿手朝屋内比划了一下,很肯定地说:“目标是方少杰,如果不是霍姑娘出手及时的话,方先生现在正在去往黄泉的路上。” 霍龙梅淡淡一句:“两清了。” 说完,她脸上露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南啸天很悲哀地看了一眼方少杰,来了一句:“你没戏了。” 方少杰摸下脑袋,没听明白。 南啸天摇头:“方先生怎么就不明白呢,你救了霍姑娘一命,如今人家又救了你,不欠你的了,所以洞房的事就泡汤了。” “未必啊,毕竟方先生已经占便宜了…” “嗖!” 又是一个皮鞭的声音,这次,是真的冲苗小平而去了。 苗小平再次躲开,赶紧摆手,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还是赶紧研究绣花针吧,我没说错的话,针是隐身人抛进来的。” 霍龙梅先是瞪了苗小平一眼,说了句“以后再胡说八道我绕不了你”,然后很严肃地说:“可以肯定,针就是隐身人发出来的,而且,可以断定,对方就是针对方少杰的。” 方少杰很认真地观察苗小平和南啸天的表情,这两个家伙的话不靠谱,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会不会又是在演戏呢。说不定,是他们两个人中的某一个,故意趁别人不注意朝地上扔了一根绣花针,然后说什么被霍龙梅的皮鞭挡住的,一句话,故弄玄虚而已。 大山噗嗤笑了:“新鲜啊,俺们大别山里待久了,不知道城里人这么会玩,竟然拿一根针糊弄人,有意思啊。” 话音刚落,就听刺溜一声,只见一只老鼠从旁边角落里窜了出来。这一下很突然,也许这老鼠饿的太久了,也许,这老鼠很长时间没见这么多人了,寂寞中按捺不住,竟然窜了出来。 “悠!” 南啸天手指一弹,就见一道亮光闪过,那绣花针飞向老鼠,“吱吱!”老鼠发出两声惨叫,翻了个滚倒在地上,四爪朝天,不动了。 大山走过去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只见绣花针不偏不倚插在老鼠的命根子上,那老鼠肚皮本来发白,现在已经变黑了:绣花针果然有毒,毒性还很强,确实是见血就死。 大山这才知道南啸天确实是高手,试想,能准确无误地将绣花针弹射到正在飞奔的老鼠身上,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来,之前苗小平和南啸天的话不虚。 “我大别山乃井底之蛙啊。”大山不由自主地感慨了一句。 方少杰也走了过去,见状,脸色也变了:果然有敌人朝屋内射来一根绣花针,如果目标是自己的话,那么,刚才自己已经捡了一条命。 霍龙梅俯身,从地上捡起老鼠,看了一眼,递给苗小平:“苗大侠,你看一下是啥毒。” 苗小平细细一看,摇头:“还是那句话,不是蛇毒,也不是断肠草之类,我判断不出来。” 南啸天说:“不必费神了,等南山老驴来了,一切就知道了。” 再次听到“南山老驴”四个字,方少杰更好奇了,南山老驴啥东东?是人?还是驴?是人的话,应该也是丐帮的人吧?这人有什么本事? 正揣摩,忽然,有人敲门:笃!笃! 霍龙梅脸色一喜:“快开门,是老叫花子来了!应该有南山老驴的消息。” 门打开后,果然是老叫花子,只见他一见霍龙梅等人,马上说:“那两个人应该刚刚来过这里,你们没事吧。” 南啸天怒道:“老叫花子,你报告的也太晚了吧,要不是霍姑娘早有察觉,把飞针挡住的话,方先生已经见阎王了。” 老叫花子喊冤:“这次的对手太强悍了,大迷糊二迷糊刚听到有动静朝这边走来,人家就下手了,不过,方先生没事就好。” 这时,大迷糊和二迷糊从老叫花子身后闪了出来,两人都是一脸严肃,异口同声道:“对方动作太快,动作像一阵风,我俩刚听到一号墓室里有动静,急急赶了过去,就听到动静又转移了,这不,刚刚赶过来,对方已经下手了,可怕呀,太可怕了。” 霍龙梅问:“帮主和军师呢?” “带着弟兄们正逐个房间搜索,帮主说了,这两个隐身的敌人可能会邪术,要求所有在大本营内的弟兄们务必注意,千万不要吃亏。” 霍龙梅冷哼了一声:“没必要紧张,敌人虽然会隐身,但,不过两个人而已,他们胆敢闯入咱们的地盘,是他们活够了,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苗小平说:“霍姑娘说的对,就现在掌握的信息看,敌人确定有两个,只有两个,其次,敌人行动很迅速,不过,不要紧张,因为敌人隐身在暗处,他们行动咱看不见,所以才快。最后一点,敌人会使用绣花针,针头上有毒,这才是引起我们注意的,因为这种毒很陌生,我们务必高度重视。” 霍龙梅“嗯”了一声,吩咐老叫花子和大迷糊、二迷糊:“你们三个,出去看看南山老驴走到哪里了?赶快去接应他,让他快来!” 110、中毒 “帮主和吴用也是这么安排的,好,我们三个现在就出去看看,你们要小心。”老叫花子应了一声,招呼着大迷糊和二迷糊走了。其中,大迷糊离开前打了个哈欠,说了一句“幸亏白天睡了一整天,要不,耳朵恐怕灵敏度不高。” 方少杰知道,这三个人是丐帮的耳目,老叫花子是千里眼,二迷糊和大迷糊是顺风耳,三个人搭档最好不过了。 老叫花子临走时拍下大迷糊的肩膀:“说好的烤鹅呀,别忘了。” 等三人走后,方少杰忍不住问:“南山老驴…怎么回事?” 南啸天嘿嘿一笑:“别问,等来了你就知道了。” 此时,方少杰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信息量太大,让他很是懵逼。隐身人怎么回事?为什么用绣花针攻击自己?两个隐身人和76号有没有关系? 所有一切,都是未知数。 就在这时,六子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方少杰很吃惊,六子不是一直在房间内吗,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呢? 这个草上飞果然名不虚传啊。 六子一进来,就急急地问:“谢华林过来了没有?” 一句话把众人问懵了。 霍龙梅说:“谢华林不是去一号墓室躺进棺材休息了吗,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六子解释道:“是的,一开始,是把谢华林带去休息了。可,后来突然就不见了,军师安排了三帮人去找谢华林,说无论如何要找到他。” 苗小平惊讶道:“不对呀,谢先生怎么会从一号墓室跑出来呢,一号墓室有两名弟兄站岗,功夫都很厉害,怎么会看不住谢华林?” “不知道,反正,谢华林就是跑了。” 方少杰吃了一惊,谢华林的状态他最清楚,来丐帮大本营之前,还好好的,来到这里后,表现就很诡异了,说话颠三倒四不说,举止跟神经病一样,单从说话声音像破锣看,应该是其体内蛊虫在作怪。霍帮主应该看出不对劲,才安排人将谢华林送走休息的,谁知这下居然跑了,我擦!不会变成妖怪了吧。 霍龙梅对六子说:“六子,你说清楚一些,看守一号墓室的,是大漠二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一个小小的谢华林会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不会开玩笑吧。” 南啸天附和道:“是啊,大漠二雄功夫牛逼的很,比我仅仅差一个档次,谢华林那家伙我见过,除了脸色发青外,什么本事也没有。谢华林怎么会在大漠二雄眼皮底下溜走呢?难道,谢华林是大漠二雄的亲爹吗,或者是他们的三叔,不太可能吧。” 六子说:“不知怎么回事。有人听到一号墓室门口先后传出两声惨叫,赶过去一看,就见大漠二雄倒在地上,口中直吐白沫,吴用军师让派人赶紧去找七嫂,七嫂来后,一阵忙活把大漠双雄就醒了。” “大漠双雄一睁眼,就说有鬼,咱们的人问怎么回事,他俩说,本来值班好好的呢,突然,就听吱呀一声,就见棺材盖子自动打开了,只见谢华林从里面爬了出来,直挺挺地朝门口走来。他俩拦住,却见谢华林像僵尸一样,一下子站住,然后一爪子抓了过来…” 六子伸手,叉开五指,示意给大家看。其脸上的表情很夸张,加上动作,真的就像僵尸一样。 众人都是吃惊地望着六子,六子刚才说的话跟天方夜谭一样,居然…跟僵尸一样?天啊,真假啊。 方少杰心里无端地颤抖了一下。之前他就有种很强烈的直觉,谢华林要出事,他妈真就出事了。 不过,谢华林再怎么着,也是体内蛊虫在作怪,怎么可能变成僵尸一样呢。 太匪夷所思了。 “后来呢?”霍龙梅问六子。 “后来,大漠双雄说,他俩就人事不省了。其中,大雄说,迷迷糊糊中感觉被人踹了一脚,这一脚踹在胸口处,大家看他的胸口,发现上面有一个很清晰的脚印子,比一般人的脚印要大,而且,不可思议的是,被踹到的地方竟然又红又肿,不是好现象啊。” “啊!!”众人都一脸诧异,感觉六子的话更像是令人难以捉摸。 “后来呢?” “后来,当然就看七嫂的了。”六子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紧张,完全没有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七嫂让众人闪开,他仔细看了看大胸的胸口,脸色很难看地说,大雄中了尸毒,估计活不长了。大雄一听,骂了一句他奶奶的老子还没娶媳妇呢先把命搭上了,这上哪说理去。” “七嫂说,别急,要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谢华林,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找到谢华林,才有可能从其身上找到根源,大雄的尸毒才有可能除掉。” 众人都听得咂舌不已。一时间,方少杰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事实上,自从进入这个古墓后,一连串怪异的事情就开始了,如今,隐身人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现在谢华林又出事了,这他妈都怎么回事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从幽暗中过来七八个人,其中,霍大锤和吴用走在最前面,旁边还有一个模样俊俏的妇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 见到霍龙梅等人,霍大锤语气很急促地说:“事情很紧急,两个隐身的敌人还没有找到,谢华林又出事了,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大家听军师的安排。” 吴用说:“大家莫慌。虽然事情来的太突然,也很奇怪,但,毕竟我丐帮兄弟都有绝活,而且,南山老驴就在路上,刚才外面传来老叫花子的信号,再过半个时辰,南山老驴就到了。” “太好了!只要南山老驴到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好久不见南山老驴了,这次,怎么着也得跟老驴喝两杯。” “我也想老驴了,这头驴,从去年下大雪时就进入山洞冬眠了,整整半年都没见他,这头驴也太懒了,越来越不像话了,该出来做点贡献啦。” “……” “好了,大家不要乱说话了,在南山老驴来之前,听七嫂把大雄中毒的情况说一下。”霍大锤嚷了一句。 111、谢华林出事了 111、谢华林出事了 “好。”七嫂应了一声。 方少杰仔细看了一眼叫七嫂的女人,这女人第一是模样很俊美,虽然看上去四十多岁了,但风云绝对犹存的很,第二是这女人目光很毒,方少杰正看她呢,她一眼朝方少杰看过来,说了一句:“小伙子,干嘛瞅老娘啊,是不是你中毒了?不对,你没有中毒。呵呵!老娘我长的咋样啊,气质还不错吧。” 方少杰赶紧移开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他心道,我擦!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有,丐帮这些人一个个真是奇葩啊。 七嫂扫了一眼众人,开口道:“老娘我行走江湖多年,同时也守寡多年,跟盗墓者打过不知多少次交道了,根据经验,大雄中的是尸毒,尸毒大家知道吧,就是僵尸的毒。太奇怪了,一号墓室内那口棺材原本是空的,谢华林先生躺进去后怎么会变成僵尸了呢,太离奇了。现在,大雄已经昏迷不醒,二雄为了救大哥,听说只有找到谢华林才有可能后,他跟疯了一样去找谢华林了。大雄是丐帮的人,是自家兄弟,为了救大雄,咱们大家现在要马上行动,分头去寻找谢华林。” 话音刚落,七嫂身子一身,不见了。 方少杰看的一怔:我擦!本事效率也太高了吧,居然说走就走! 呼啦! 跟随霍大锤和吴用一起来的七八个丐帮成员都一下子散开了。 眨眼间,消失在了黑暗中。 霍大锤说:“谢先生的事情先不管,现在我们谈一下如何保护方先生。” 方少杰说:“我没事,还是大雄的安危要紧。” “起初,我们没拿你当一回事的,”霍大锤对方少杰说,“可是,我手下一个弟兄无意中从暗处听到一个声音,是日语,听不懂,但其中反复提到一个名字,就是季山泽,我这兄弟悄悄摸进传出声音的暗处,却什么也没发现。他觉得不对头,就赶紧回来向我和军师报告。我和军师听了后,对这个情况非常重视,军师说,有日本高手闯进来了,一开始,我哪里相信啊,这个古墓非常秘密,为打造这个大本营,老子耗费了心血,如果这地方被日本人发现了,就他妈太糟糕了。接着,有人过来向我报告,说有个兄弟莫名其妙被黑暗中飞来的一根绣花针刺伤了,我才知道出事了…” 说到这里,霍大锤居然“哇”一下哭出了声,“我的好兄弟呀,你可要停住啊。” 霍大锤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说哭就哭,让方少杰很是意外。 吴用接过来解释:“绣花针有毒,那个弟兄被刺中后,发烧,昏迷不醒,现在处于危险中。联想黑暗中听到的日语,我判断,闯进来的日本高手应该针对方先生,我找到隽老板,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他听了后很吃惊,连连说糟糕。隽老板说,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方先生的安全,我不理解,日本人派高手到这里对方先生不利来了?逻辑不通啊。隽老板说现在没时间解释,他要求我们丐帮无论如何要保证方先生的安全…” 说到这里,吴用转脸看向方少杰,“我刚刚听说了,你刚刚经历一场危险,对吧?” “是的,”方少杰回答,“要不是霍姑娘,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呵呵,没那么严重,即便你现在人事不醒,等南山老驴来了,也会让你起死回生的。” 霍大锤一摆手:“没时间废话了。苗小平、南啸天继续保护方先生,其余人分头去寻找两个隐身人和谢华林…六子,你出去看看,南山老驴到了没有?” “是。”六子应了一声,刺溜不见了。 霍龙梅挥下皮鞭,吩咐几个成员:“跟我来。”也闪身不见了。 “其余人,跟我来。”霍大锤一摆手,也不见了。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苗小平、南啸天、方少杰和大山四个人。 苗小平和南啸天就刚才发生的情况正在进行讨论: “格老子的,怪事真是一桩接一桩啊,两个隐身人还没有发现,弄个谢华林又出事了!” “是奇怪的很,我南啸天闯荡江湖很多年,不做大哥也很多年,却从来没遇到如此邪门的事,不知道南山老驴来了是否能解决。” “老驴啊,老驴,冬眠了半年,功力又长了不少吧。这次,怎么着,老子也得跟他干一架,比一比,谁输了,学驴叫,嘿嘿!” “单论功夫,南山老驴当然打不过你,不过,他会的那两样绝活,你一样都学不来的。” “是啊,南山老驴简直就是天下第一怪物啊。” 方少杰听得大为好奇,一开始他还以为南山老驴真的就是一头驴呢,听了半天,原来是人啊。这个南山老驴究竟有何本事呢,大家都期盼着他来,霍大锤还专门吩咐老叫花子和大迷糊二迷糊出去迎接,这人该是多么不同寻常啊。 想到这里,方少杰说:“南山老驴应该是一位大侠吧,不知道这位大侠有何本事,是不是会特异功能啊?” 苗小平说:“南山老驴有两样本事,是天下人学不来的。一是嗅觉,比狗鼻子灵敏十倍,只要生人进来,他一闻就知道了。其次,就是对毒深有研究,下毒、用毒、识毒…老驴的水平无人可及。七嫂的手艺还是从南山老驴那里学来的,老驴是七嫂的师父,这一点,七嫂不承认也得承认。只是,老驴和七嫂是不是发生过那个,就不得而知了。” 南啸天嘿嘿笑了两声:“南山老驴不是不想,可是,他不敢啊,据我所知,他那两样本事,童子功最关键,一旦弄点那个啥,童子功就破了,童子功一旦破,他的鼻子就不灵了,舌头也不灵了,离死也就不远了。” 方少杰心中大发感慨,早就听说丐帮不同寻常,其成员个个都是江湖之中的奇人,如今来看,果然不错啊。老叫花子和大迷糊、二迷糊已经够古怪的了,现在又冒出一个南山老驴,不知对方长的啥样,会不会是一张驴脸呢。 112、“大家赶紧撤退!” 112、“大家赶紧撤退!” 方少杰正在瞎捉摸,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时,随即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并且夹杂着乱七八糟的说话声: “南山老驴终于来了,实在太好了!” “先从这个房间开始,让开,赶紧让开!” “老驴也,你让我想的好苦啊。” “咦?老驴的脸好像更长了,不太对呀,不会真的要变成一头驴吧?” “少扯淡,办正事要紧,赶紧让老驴先找到两个隐身人再说。” “还有那个谢华林怎么回事,也要马上搞清楚。看护的那个弟兄被谢华林搞的好像中毒了,还是先看看这名弟兄怎么回事吧。” “……” 苗小平和南啸天都脸上露出喜色,齐声道:“老驴来了,太好了!”两人说完,居然不管方少杰,一前一后纵身跳了出去。 大山紧接着走了出去。 方少杰最后一个,也跟着走了出去。 好嘛,方少杰出了房间一看,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长相奇怪的人。 这个人身材非常矮小,身高不到一米,脸特别长,活脱脱就是一张驴脸。 这人大概就是南山老驴了。 令方少杰惊讶的是,南山老驴架子很大,只见对方一脸傲气,双手倒背,看上去比联合国主席还牛逼。 两边则是两个年轻的女子,分别挎着他的胳膊,看上去好像的他的秘书。这两个女子,一个手里拿着形状很奇特的东西,长约一尺,中间有七八个小孔,看上去好像是个笛子。这个东西在幽暗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微的金光。 另一个女子,手里则是拿着一个皮袋子,鼓鼓囊囊的,皮袋子上面有朝外翻的毛,好像是一张狼皮。 这两个女子都长得非常妖艳,打扮的很时尚。 方少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没有搞错啊,一张驴脸一样的男子,跟个丑八怪一样,身边居然有两名美女陪着,这世界咋怎么乱套呢。 这时,有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人居然是霍大锤。只见霍大锤非常恭敬地朝南山老驴一拱手,朗声道:“驴兄,这次把你请来,确实有重大的事情,打扰你修炼实在抱歉啊。” “嘎嘎!”南山老驴一张嘴,就把方少杰吓了一跳,我擦,这人说话跟鸭子叫一样,“抱歉不抱歉的,都是客气话,老驴我最不爱听的,就是客套话,干脆些,什么活?开什么价?” “哦,”吴用走了出来,他摸下胡子,眨巴下眼睛,道“有两个会隐身的高手,潜入进了古墓,对方应该是日本人。我们希望老驴帮我们找到这两个人。” “不可能吧?”老驴一脸疑惑,“你们丐帮个个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这里是你们的大本营,居然有不要命的家伙闯进来?这不是找死吗?” “对方会隐身。” “吊啊,”南山老驴连连摇头,“世界上没有会隐身的人,他们一定使用了道具,很先进的道具,你们看不到罢了。” 霍大锤和吴用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情,霍大锤说:“道具?真假啊,世界上有会隐身的道具吗?如果有的话,就他妈太奇妙了。” “哈哈!”吴用笑了,“请老驴一定帮我们捉住这两个不要命的家伙,真有隐身道具的话,我们丐帮发财了。” “开价吧!” “100块大洋。” “成交。” “老规矩,先付一半。”吴用一挥手,砖头提了一个钱袋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是50块大洋,请老驴收好,剩余的,事成后再给你。” “爽快,”南山老驴点下头,嘎嘎笑了两声,让旁边那个美女用狼皮袋子将50块大洋收了。 霍大锤朝旁边一摆手,命令:“大家都闪开,老驴要干活了。” 这时,旁边有人提醒:“有个兄弟倒在了地上,就是看护谢华林的那个弟兄,七嫂说,这弟兄好像中毒了。是不是应该让老驴先救这兄弟呢。” 霍大锤一拍脑袋:“哎呀!人命关天,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忘了这茬了。” 吴用说:“七嫂呢,七嫂在吗,老驴来了,让她把情况跟老驴说一下。” 人群中顿时一片吵嚷声: “赶紧找七嫂去!” “刚才还在呢,现在跑哪里去了?” “是啊,明明还在,一听南山老驴四个字,马上就不见了,真是奇怪啊。” “是奇怪,南山老驴应该是七嫂的师傅啊,师傅来了,徒弟居然躲了起来,不太正常啊。” “为什么不正常呢,其中很玄妙啊。” “……” 霍大锤怒吼一声:“少八卦!赶紧分头去找七嫂。” 众人呼啦一声散去了好多,不一会,七嫂来了。一见南山老驴,不知啥原因,七嫂的脸忽然红了,低声问候了一句:“师傅来了。” “嘎嘎!”南山老驴笑了两声,本来想说点啥,一见众人一脸八卦地望着自己,赶紧端正了脸色,道,“什么情况?谁中毒了?说给我听听。” “一个看护一号墓室的丐帮弟兄,中的是尸毒,徒弟我无能为力。” 南山老驴脸色一沉;“马上带我起看看。” 很快,南山老驴在七嫂及众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号墓室,那个中毒的家伙此时脸色已经有些灰青。 南山老驴见状,赶紧匍匐于地上,整个人像只蛤蟆一样,两手抚地,缓缓向前爬了过去。到了那人近前,南山老驴用鼻子狠力一嗅,脸上顿时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霍大锤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南山老驴朝身后一挥手,很严肃地说了一句:“有危险,想活命的,赶紧撤后!” 霍大锤不敢怠慢,马上命令:“大家退后十步!” 吴用不忘吩咐苗小平和南啸天:“注意保护方少杰!” 苗小平和南啸天应了一声,两人一左一右架住方少杰的胳膊,迅速退到了一个角落。 七嫂靠近一步,试探着问南山老驴:“师傅,有危险?” 南山老驴刚要发火,回头一看是七嫂,嘎嘎笑了两声,道:“危难之际见真情,你真是我的好徒弟。危险嘛,当然有,不过,有你师傅在这里,问题还是不大的。” 113、一指头戳下去 113、一指头戳下去 不知为什么,听了南山老驴这句话,七嫂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不好意思地说:“师傅,你别这样好不好,当这么多人面…”说完这句话,她接着转移话题,“其实,中尸毒的是大漠双雄中的大雄,我很奇怪,这两人功夫都厉害的很,霍帮主让他俩负责看护一号墓室,他俩居然没能看住谢华林,居然让谢华林从棺材里爬出来跑了,大雄好像被踩了一脚,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 “啊!”南山老驴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这人是大雄?我那个乖乖,五年前,我去甘肃去游历,大漠双雄曾经请我骑骆驼穿越沙漠,我得以领略大漠风光,这份情谊至今未还呢。” “所以,还望您救活大雄啊,”吴用接过话,道,“大漠双雄千里迢迢来上海,加入我丐帮,足见其抗日的决心,如果死了一个,就太不好了,显得我丐帮无能不说,以后大漠那边就不会有人再来这里了。” “嘎嘎!”南山老驴突然笑了,“都说吴军师狡猾大大的,果不其然啊。不就救大雄吗,问题应该不大,即便吴军师不说这个,我也会尽心的,毕竟我也欠人家人情啊。” 接下来,南山老驴进行了如下操作。 只见南山老驴转回脸,继续伸长鼻子,一边嗅,一边慢慢接近大雄。 紧接着,南山老驴眉头忽然一皱,嘴里喃喃自语了两声:“不妙,不妙啊。”然后,他张开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对准大雄的人中穴位,猛然戳了下去。 这一下用力很大,躺在地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大雄竟然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瞪大眼睛,嘴里骂了一声“你个鸵鸟蛋蛋!”然后一拳朝南山老驴面门打了过来。 本来,方少杰以为南山老驴会很轻松地避开大雄的拳头,谁知,不知南山老驴是避不开呢,还是故意不躲避,居然硬生生吃了对方一拳。 大雄这一拳,用力极猛,一拳将身高不足一米的南山老驴打得一直往后退,身子踉踉跄跄,受不住后,一个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 本来,众人以为南山老驴会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大骂对方不识好歹的。谁知,南山老驴从地上是爬了起来,不过,他爬起来后,呲溜一下,钻进了人群内,不见了身影。 这一幕,方少杰看愣了。我擦!什么情况啊这是,看上去好像是南山老驴点了大雄的穴了,但,大雄一拳打过来,居然把南山老驴吓得屁滚尿流,这也他不可思议了吧? “老驴,你给我滚出来!”大雄一脸怒气道。 “大雄,你终于好了!”七嫂一脸喜色地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大雄近前,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不舒服?”大雄疑惑地摇下头,“这不是七嫂吗,你刚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你中尸毒了,你大概不知道吧,刚才你直挺挺躺在地上,几乎就没有了呼吸,真是吓人啊。”七嫂解释道,“要不是南山老驴及时赶过来,此时你恐怕已经归西了。” “啊!”大雄吓了一跳,他摸下脑袋,转身朝一号墓室里面看了看,陷入追忆中,“他妈好像不太好,我记得,有个黑影直挺挺从棺材里面冒了出来,像僵尸一样,直挺挺朝我走了过来。我都看愣了,没等怎么回事,那僵尸一把抓住我的胸口,猛地给我一拳,就像刚才南山老驴给我一拳一样,真他妈邪乎,难道…我就昏迷不醒了吗?” “放你的狗屁!”大雄话音刚落,就见南山老驴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只见他一脸怒气地说,“刚才明明是你打了我一拳,你却倒打一耙说我打你,天底下还有比你更不讲理的家伙吗?” 南山老驴说完,转身问众人,“你们给证明一下,我说的对不对?” 霍大锤冲大雄一瞪眼:“南山老驴明明将你救活了,你却恩将仇报挥拳揍老驴,你简直就是天下第一扯淡啊。” 七嫂微笑道:“霍帮主说的及时,一点都不错,的确是老驴把大雄救了。” 方少杰看的咂舌不已,就这样把大雄救了?不可思议啊,明明就是一指头戳了下去,这是什么手法啊,天下第一神指吧? “老驴在上,请受我一拜。” 大雄态度转变的挺快,弄明白事实后,直接给南山老驴磕头,咚咚咚一连三个响头。 南山老驴冷哼一声:“净玩虚的,救你一命,你想磕三个头就完事了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就在这时,从远处呼哧呼哧跑来一人,这人长得跟大雄差不多,胡子拉碴,脚上穿着鹿靴子。他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我兄弟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等来到近前,见大雄安然无恙后,这人大喜过望:“大雄,你好了!?哈哈哈!” 等弄明白是南山老驴将大雄救活后,这人很干脆地说:“我知道老驴做事一向公道,说吧,开什么价?” 原来,这就是二雄。 南山老驴叹了口气:“我知道大漠双雄身上半毛钱也没有,管你们要钱不现实。可我老驴从来不干赔本的生意,这样吧,改天你俩带我去趟大漠吧,不过,我这次去不是为了看大漠风光,毛看头啊,除了沙子就是沙子,我这次去呢,是…”他转身看了看一起来的那两个女子,“嘎嘎!还是回头再说吧,此处不是说话之处。” 二雄走到大雄跟前,伸手摸了下其额头,疑惑道:“这么着…就好了,七嫂不是说必须抓到谢华林,从谢华林身上找到根源才能有救吗?” “嘎嘎!”南山老驴笑道,“我徒弟的话正确大大的,我只是用点穴神功暂时救活了你大哥。并不除根,要想彻底好,必须找到谢华林。” “草!你不早说!”大雄和二雄一听南山老驴的话,呲溜一下不见了。 “无组织无纪律!”霍大锤吼了一声,“连个招呼也不打,我批准了吗?” 吴用笑道:“大漠双雄自有散漫惯了,这是他们的本性,不好改的。不过,杀鬼子还是很积极的。” 吴用说完这话,对南山老驴说:“大雄暂时没事了。现在,先解决两个隐身人的问题吧。” 114、中计 114、中计 苗小平说:“是啊,居然会用绣花针,真是牛逼啊,单从会用绣花针来说,就不应该是日本人,想想看,我中华武术博大精深,绣花针乃精髓中的精髓,岂是东洋鬼子所能掌握的?所以,这次丐帮麻烦大了,我只是担心…南山老驴行不行啊。” “南山老驴如果不行的话,今后就没必要行走江湖了,”南啸天紧接着苗小平的话,说道,“牛逼吹上天,说什么天下没有南山老驴办不到的事,没有摆不平的东西,所以啊,如果找不到两个隐身人的话,换做我的话,实在没脸见人啊,最好的办法是…找根绳子,悬挂在树枝上两腿一蹬,拉倒算完。” “放狗屁!”南山老驴怒了,“谁说我不行?!我要是不行的话,小花和小兰岂不早就跑了?” 南山老驴说完,居然指了一下身边手拿铜笛的那个女子,然后再指了下另外那个手里拿着钱袋子的女子,大声道:“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她俩,我南山老驴到底行不行?”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哄然大笑。 “哈哈哈!” “南山老驴真奔放啊。” “有意思,此乃性情中人也。” “……” 方少杰忍不住笑了。这个南山老驴真有意思,人家苗小平和南啸天明明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却硬往这意思上套,也真是让人无语了。而且,最为可笑的是,南山老驴居然毫无羞耻之心,当着这么多人,居然说自己不是不行,而是很行。有意思啊。 原来,一左一右跟随南山老驴前来的两个妖艳女子一个叫小花,一个叫小兰。两人听了南山老驴的话后,都是面色羞红,低头不语。 这时,人群中有个很清晰的声音:“南山老驴又老又丑,一张驴脸让人恶心,居然有两个貌美女子心甘情愿跟着他,还讲理不讲理了?” 这句话马上引起一片同感声: “一点不错,他南山老驴凭什么呀?” “我又帅气又有功夫,为什么找不到老婆?” “他娘的,不把南山老驴揍一顿,难解我心头之恨。” “……” 方少杰心说糟糕,南山老驴居然让大家羡慕嫉妒恨起来了,大家控制不住情绪的话,可不是好事,恐怕要乱套。 另外,方少杰担心南山老驴会发火,这家伙脾气让人捉摸不透,整个就是怪人一个,他要发火的话,可不太好玩。 谁知,南山老驴居然仰头嘎嘎大笑起来:“嘎嘎嘎!这就叫本事啊,你们这群鸟人,除了打打杀杀外,什么都不懂,这女人的心嘛,嘿嘿!其中学问大着呢…” 话未说完,就听“悠!”,黑暗中一根明晃晃的东西飞了过来,目标很明确,就是南山老驴的面门。 “注意!”方少杰惊呼一声,他马上就联想到在房间内遭遇的那根绣花针。 但,提醒归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绣花针已经实打实地扎在了南山老驴的面门上,确切说,是额头处。 跟之前见到的那根绣花针一样,很长,打磨的不平,明晃晃的,当然,针头有毒,为什么说有毒呢,瞬间的功夫,南山老驴的额头处已经发青了。 众人都是惊讶地“啊”了一声,谁也没想到,南山老驴正在吹牛逼的时候居然遭了暗算。 霍大锤脸色一变:“一定是隐身人干的,大家分头,马上找!” “是。”众人应了一声,呼啦一下散开了。 方少杰正替南山老驴担心,却见苗小平嘿嘿笑了两声,道:“行不行,就看接下来怎么操作了,操作的好,行!否则,就完犊子了。” 南啸天则是关切地问南山老驴:“老驴你行不行啊,我告诉你,这针毒性不小,你来之前,在房间里,就有一根针朝方先生偷袭而来,格老子的,要不是霍姑娘一鞭子挡下来,可真是一件麻烦事。” “嘎嘎!我南山老驴走南闯北,什么风险没见识过?什么毒没有品尝过?就这种用绣花针的雕虫小技,拿我怎么样?门都没有啊,咦?不对,不太对…” 南山老驴正不以为然,突然脸色一凛,只见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抓住绣花针的一端,本来正不在乎呢,正得意着呢,但,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他猛然一咬牙,双手用力将绣花针拽了下来。 绣花针被拔出来的同时,一丝很细微的鲜血从针孔处向外渗了出来。 而南山老驴额头处,一开发黑的地方,正渐渐扩散,满满的,整个额头处都变黑了。 “妈拉个巴子!我要完犊子了!”南山老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绣花针,突然哀嚎一声,“这种毒,我从来没见过,坏了,怀了,坏了啊……” 一连三个坏了后,南山老驴居然身子摇晃了三下,“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啊!!!”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霍大锤哇哇大叫:“有没有搞错啊,南山老驴不是号称天下第一毒吗,怎么被毒倒了?如此一来,岂不糟糕?” 苗小平也是变了脸色:“难道,南山老驴你真的不行?” 方少杰却觉得不太正常,南山老驴刚刚还牛逼哄哄的,怎么突然说倒就倒,好像不太对呀。 吴用没有着急和慌乱,只见他眼珠子转了两转,脸上闪过一丝富有一位的笑意。 这时,就见已经倒在地上的南山老驴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脸色惨白地说:“单凭一针还不足以要了我的命,我还有半条命在,如果再来一针的话,我彻底就…” 话音刚落,就见黑暗中突然再次银光一闪,只见又一根绣花针“嗖”地直奔南山老驴的面门。 “快动手!” 吴用突然大喝一声,伸手朝一旮旯处指去,“他在那里,别让他跑了!” “嗖!” “嗖!” 只见两条人影凭空一跃而起,齐刷刷朝吴用指的方向扑去。 这两人,正是苗小平和南啸天。 “你奶奶的!”第三条人影也扑了过去,此人正是霍大锤,不愧是铁砂掌高手,霍大锤挥舞双掌,呼呼生风。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 开枪的是大山。当然,开枪的方向也是无用指的方向。 “嘎嘎!”南山老驴一改刚才垂死的画风,哈哈大笑起来,“妈拉个巴子的,你果然中计了。” 115、画风要变 115、画风要变 “啊!” 一声很恐怖的叫声从刚才几个人扑去的旮旯处传了出来,声音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苗小平的。只听苗小平一声叫之后,身子如弹簧一般激射回来,只见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胳膊,另一手指着刚才的方向,大声高呼:“岔子很硬,弟兄们小心!” 声音刚落,就见南啸天也惊呼一声“我擦!不好!” 方少杰正看得发呆,就见黑暗旮旯处,一个黑影腾空而起,这人身穿一身黑衣,手一扬,“唰唰唰!”绣花针漫天飞舞。 当然,丐帮毕竟不是吃素的,人多不说,加上功夫高,闪躲绣花针的同时,一拥而上朝黑衣人扑去。 那黑衣人怪叫一声,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方少杰懂一些日语,一听就知道,这个黑衣人是日本人。他马上感到非常奇怪,离开76号前,李士群和石川太君派了50名宪兵精英尾随身后,只不过是宪兵精英罢了,即便会空手道之类的功夫,也不会高明到那里去。他们一定不是丐帮的对手。怎么…这个日本人会有如此高的功夫呢? 方少杰仰头看去,却见那黑衣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朝自己扑来。 这一下,他看的很清楚,黑衣人穿的衣服被幽暗的光线一照,发出一种很特殊的炫目的光线。 高科技! 方少杰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三个字。此时,他明白对方为什么被称为隐身人了,一定是身上穿的衣服发生了作用,这种衣服一定是日本的高科技产品,穿上后,在黑暗中有隐身的效果。 可,即便如此,也不该有如此高的功夫呀? 隐者??? 忽然,方少杰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他想起来了,石川纯良曾经说过,冈村宁次已经向日本天皇请求派隐身过来,要在上海摆擂台,要与中国高手一觉高低,难道…这就是隐者? 这么说,隐者已经来了? 不对呀,不会这么快吧? 方少杰还在习惯性地揣摩时,那黑衣人已经从空中飞到近前,很诡异地冲方少杰一笑,然后恶狠狠地一柄匕首插入了方少杰的胸膛… 然后,先是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响“啪!”,隐隐约约是大山开的枪,当然是朝黑衣人开的枪。 接下来,是众人的惊呼声: “方先生!!” “方少杰!” 接下来,就是南山老驴急促的喊声:“大家不要慌,赶紧把方先生拖进一号墓室的棺材里,老子刚刚学会了穿越之术…” “方少杰从小被一个道士领走,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 “必须让方少杰穿越到现代社会一段时间,让他有过一段很奇怪的经历,才能回来…” 此时,所有声音都仿佛来自冥冥之中。 方少杰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飞了起来,越飞越远…… (接下来是方少杰穿越的一段故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少杰悠悠醒了过来,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被刺疼的感觉。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杂草丛生的碎石中间,头晕得厉害,眼前一切都在轻微地晃动:高大的树木、齐人高的野草、突兀的怪石…… 咦?前面几十米处居然现出一面悬崖!高约几十丈,直直垂下,标准的万丈仞壁! 我去!方少杰惊呼一声,他挣扎着坐起来,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面悬崖,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在这座大山里转悠二十多天了,所见到的除了参天的大树,就是一座紧挨一座连绵起伏的山峰,突然出现的这道万丈仞壁确实太意外了! 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方少杰感叹地站起来,抬脚,朝前面那道万丈仞壁走去。他现在虽然脑袋不晕了,但浑身刺疼感一点也没有减轻,看看身上,衣服上到处是被荆棘刺破的痕迹,胳膊裸露处及脸上也有多处被尖锐的硬草划破了,微微向外渗出血迹。 回忆一脚踏空时的情景,方少杰偏头向身体旁侧的高处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应该就是从那个方向摔下来的,确切说,是翻滚下来的,至于打了多少个滚就不知道了,反正是脑袋一阵巨疼后就不省人事了。 好险啊!幸亏坡度较长,摔下来的这块空地杂草丛生,否则,如果脑袋撞到一块巨岩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突然出现的这面峭壁对我方少杰来说,是否意味着什么呢?方少杰转回头,继续朝那道万丈仞壁走去,同时,他的目光落到仞壁上。 仞壁光滑得很,犹如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垂直立在群峰中间,周围被一片既茂密又浓郁的草藤覆盖,所以,这道鬼斧神工的悬崖峭壁非常隐蔽。 很快,方少杰就走近这道峭壁,距离峭壁边还有十几米的距离,由于地上长满带刺的荆棘和和草藤,所以无法再靠前一步。 方少杰抬起头,向峭壁上方仰望。这道峭壁太光滑了,好像被一把斧头将一块诺大无比的巨石从中间直直劈开一般,其上面没有任何杂草,只有边缘处一条条青色的长藤,紧紧贴在岩壁表面上,如绳子一般,好像从万丈仞壁上面垂直放下来一般。 方少杰继续抬头向上仰望……忽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绿色,尽管由于距离太遥远,看不清是何植物,但那抹绿色出现在光秃秃万丈仞壁的上端,显得特别醒目。 方少杰忽然有种砰然心动的感觉,直觉告诉他:那抹绿色绝不寻常! 很快,他就从随身带的挎包内掏出望远镜,两手拿着,紧紧贴在眼睛上。这下看得清楚了,那抹绿色来自万丈仞壁顶端向下五六米处的位置,是一片生长并紧紧贴附在峭壁上的草本植物,根茎褐色,丛生,圆柱型呈竹节状,叶片椭圆,肥厚,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诱人的光。 “铁皮石斛!?” 方少杰惊喜地叫出声,不会错的,透过望远镜看到的,的的确确是铁皮石斛!进这座大山之前,方少杰做足了功课,他对铁皮石斛的颜色、形状、叶片特点等等进行了详尽的学习,所以,他百分之百地确定,出现在视线中的就是铁皮石斛。 “哎呀我靠,十多天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方少杰手握望远镜的手在微微颤抖,人呆呆立在原地。 …… 两个月前的某一日。 在一家室内装饰公司上班的方少杰去建材市场买龙骨和集成吊顶,在经过市场某个角落的时候,有个卖根雕的老者让他停住了脚步。老者看上去六十多岁,脸上布满皱纹,这是个很普通的老人,引起方少杰兴趣的,不是老者,而是他身边摆在地上的根雕:大约七八个,并没有经过特殊加工,每个根雕都稀奇古怪、形状独特,有的像盘旋于空中的秃鹫,有的像缠绕在树干上的大蟒,更有一个根雕枝杈绽开,如盛开的莲花。 可以确切地说,这些根雕都取材于深山老林,因为这些根雕的根系特别发达,而且,从根系盘曲错节来看,分别属于不同树种,某几个根雕的截面,其直径将近半米,如此粗大的树木不是普通山林内所能见到的。 老者除了卖根雕外,还在地上摆了一张颜色泛黄的兽皮,上面摆放有十几株绿色叶片植物,根茎呈竹节状,叶片约寸长。 方少杰的注意力都在那些根雕上,对这十几株小小的植物并没在意。 116、黑色轿车 116、黑色轿车 就在方少杰在欣赏这些形状古怪的树根的时候,不一会,就听一声轻微的刹车声,他转身一看,只见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后,车上下来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这男子鬓角发白,看上去特别稳重和成熟,年纪约五十多岁。这男子的目光先是落在根雕上,然后由根雕移到兽皮之上,其眼睛顿时放光,脚步匆匆朝老者这边走了过来。 走到老者摊位前,那西服男子很热情地冲对方打招呼:“老苗,你可有一阵子没来了,让我等得好着急啊!” “唐老板您不知道啊,野生铁皮石斛越来越稀罕,越来越难弄,我在天目山里转悠了两个月,辛辛苦苦就弄来这十几株,您看看成色怎么样?” 被老者称呼为唐老板的西服男子俯身,蹲下,伸手,小心翼翼地从兽皮上捏起一株竹节状绿色植物,仔细看了看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啧啧道:“不错,不错!” 说完,他抬头,对老者说:“分量称过了吗,货我全要了,价格按上次的算,如何?” 老者笑了笑,道:“已经过磅了,十六株,七两八钱。价钱嘛,唐老板看着给就行,我一个老汉子也不懂,多点少点的,我也不计较,您是大老板,也不会计较的。” “稍等一下。”唐老板转身返回到黑色奥迪车前,打开车门,探身,从里面拿出一个褐色皮包,匆匆回到老者摊位前,“嗤”,他熟练地拉开皮包拉链,从里面捏出一叠厚实的百元钞票,略微数了数后,递给老者,道:“这是两万,你拿好。” 老者摆手:“多了!上次九两一钱,收了你一万五。这次连八两都不到,怎能收这么多呢?” “老苗你就拿着吧,我知道你弄这十几株铁皮石斛不容易,多余的几千块就算辛苦费吧!而且,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如雪中送炭,说实话,就算有钱,我也没处买呀!” “哈哈!唐老板您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好吧,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就把两万收起来了,我替我孙女谢谢您。” 老者把对方递过来的钞票很谨慎地揣进怀里,同时,把摆在兽皮上的东西一株一株捡起,放在手掌心里,依依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后,小心地递给唐老板。 唐老板神情很庄重,同样很小心的将老者递过来的东西捧在手里,转回身,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奥迪车走去。 交递过程如奥运火炬传递一样,显得特别神圣。 方少杰作为围观者,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他不由得大为好奇。起初,从黑色轿车上下来的那个穿西装的唐老板快步走向老者的时候,方少杰以为对方冲那些根雕去的,谁知,对方走过来后,不是为了地上的根雕,而是摆在兽皮上那十几株绿色小植物。 从听到的对话中,方少杰知道被唐老板买走的东西叫铁皮石斛,看上去并不起眼,十几株而已,居然值两万元! 哎呀我靠!莫非叫铁皮石斛的东西是一种难得一见的仙草? 带着疑问,方少杰询问那个被唐老板称呼为老苗的老者。老苗比较健谈,他告诉方少杰,被唐老板买走的东西叫铁皮石斛,也叫黑节草,是一种非常难得的药草,在民间被誉为“救命仙草”,其最大的功效是抑制肿瘤,提高人体免疫能力,对放疗和化疗癌症患者的身体恢复有显著的效果。 “你知道唐老板为什么买铁皮石斛吗,因为他母亲去年检查身体,发现体内长有淋巴瘤,是血液病的一种,属于恶性肿瘤,叫什么非霍奇金,查出时已经中晚期了,很麻烦的,如果不及时治,一条老命就要搭上。” “唐老板把老娘送到上海很有名气的一家肿瘤医院,专家组经过会诊后,确定了一套化疗方案。用以化疗的主要药物是美罗华,一种问世不久的新型药物,对治疗非霍奇金有很明显的效果。但,美罗华这种药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会杀死很多健康的细胞。唐老板的老娘已经七十八岁了,不容易啊,一个老太太受这番折腾,想想该有多么受罪吧。每一个化疗疗程结束,老太太身体都虚弱的不得了。” “我知道了,唐老板买铁皮石斛是为了给他老娘恢复体力补充元气,对不对?” “小伙子,你说对喽!”老苗点头,道,“唐老板是个孝子,他老娘得的这种病至少需要6——10个疗程,每个疗程结束后,老太太必须要在尽快短的时间内通过食疗及配套的药物恢复元气。唐老板从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嘴里得知,铁皮石斛是一种很难得的草药,对化疗病人的身体康复具有很明显的改善效果。于是,唐老板就托人四处打听购买铁皮石斛。” “大的中药房里有铁皮石斛,是干的,效果和新鲜的没法比。但,要想买到新鲜的铁皮石斛,还是野生的,那就难了去喽!” 说到这里,老苗微微摇了摇头,“野生铁皮石斛和灵芝一样,是世间的仙草哇,是那么容易寻得到的?嘿嘿,我老头子当年在山中打猎时,倒经常见到这玩意儿,当时不知道值钱的很。等这几年知道它很值钱后,再回头找时,却不容易见到了。” “这玩意儿性子清高的很,不肯与普通的野草为伍,它喜欢高高在上,生在悬崖峭壁阴凉潮湿的地方。普通人,别说很难见到它,就算见到了,也休想够到它。” 接下来,老苗进行了一番解释。 原来,老苗曾经是个猎户,过去几十年里一直靠打猎为生,前些年国家出台了野生动物保护法,过去可以猎杀的动物现在变成了被保护的对象,老苗主动将猎枪上交了,转行做起了根雕生意。说是做根雕,其实就是将树根进行粗加工,简单地清理掉泥土,稍微裁剪一下多余的枝杈,让树根保持其原来的形状特点。 方少杰对老苗说:“老爷子,你胆子不小啊,如今不仅野生动物受保护,野生植物也受保护,任何人不得擅自砍伐树木。你卖的这些根雕,都来自高大的树木,不把树砍倒,哪来的树根?嘿嘿,我说老爷子呀,你就等着执法人员来查你吧!” “哈哈!你个小伙子法律意识还很强,不过,我这些树根可不是乱砍乱伐弄来的,不信你仔细看看。” 方少杰凑近摆放在地上的树根,仔细瞅了瞅,老苗说的不错,这些树根不是将树木砍倒后刨出来的。如果来自被砍伐的树木,树根上会有一个很整齐的截面,老苗弄来的这些树根,其截面参差不齐,不仅枯了,而且也朽的厉害,好像天然生成一般。 老苗得意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些树根,有的来自大树,有的则不是。有些是大树被雷劈倒后遗留下来的,有些是生长在悬崖峭壁缝隙之间的藤蔓。而被唐老板买走的那十几株野生铁皮石斛就是我在挖藤蔓时发现的。” 117、你弄不来的 117、你弄不来的 话题重新回到铁皮石斛,方少杰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其实,他对地上的一堆树根并不感兴趣,树根卖不多少钱。让他感兴趣的是铁皮石斛,才十几株,就卖了两万,太特么诱人了! 方少杰猜测这玩意儿肯定是仙草之类的东西,不然不会这么值钱,如果直接问老头的话,对方肯定不会告诉他,如今是商业秘密和知识产权时代,有谁那么傻啊!对方虽然是个老头,但也不傻,应该是个与时俱进的老家伙。所以,方少杰才故意拿根雕说事,想吓唬一下老家伙。 没想到,老苗一点都不保守,他说:“小伙子你见这玩意儿很值钱是不是,说实话,就算我告诉你去那里能寻到它,你也弄不来的。因为野生铁皮石斛很邪性,它生长在悬崖峭壁上,即便你看见它,也干着急弄不到手,而且,野生铁皮石斛稀罕的很,不容易找到。” 方少杰问:“既然这东西长在悬崖峭壁上,那老爷子你是怎么采到的呢?” 老苗得意道:“别看我老头子今年七十多岁了,但靠山吃山。我在山里转悠半辈子了,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悬崖峭壁算什么?对你们年轻人来说高不可攀,对我来说,那不算什么。” 方少杰重新打量蹲在地上的这个老汉,其满脸皱纹,非常消瘦,头上戴一顶破草帽,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脊背很明显已弯曲,其脚上穿一双黄球鞋,破损的很,鞋面上沾些泥巴。 就这么一个佝偻老头,居然说悬崖峭壁不算什么,没有其不能去的地方,太特么夸张了吧? 见方少杰眼中露出怀疑,老家伙用感慨的语气自言自语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吃不得苦哇,一代不如一代喽!” 这句话刺激了方少杰,老家伙居然瞧不起年轻人,太可气了!他哼了一声,回击对方:“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找到铁皮石斛,不管它长在多高的悬崖峭壁上,我都能弄到手。” 对方呵呵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道:“年轻人嘛,不知道天高地厚,喜欢吹吹牛是可以理解的。” 这话更是刺激了方少杰,老家伙说话的语气及神态,都是一脸不屑的样子,太让人受不了了。 在这一刻,方少杰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辞职!去挖野生铁皮石斛! 辞职的想法不是一时冲动,这个想法在他心里萌生好久了。方少杰毕业于一所很普通的本科院校,是二本,大学学的专业是室内装潢设计,毕业后,他曾经应聘进了一个市级国有企业上班,干了不到半年,他就辞职了,原因很简单:在国有企业上班的优点是稳定,缺点是一辈子就被拴住了,而且,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提拔干部要论资排辈,还要处处小心谨慎学会溜须拍马,而方少杰最讨厌看领导眼色行事。 从国有企业辞职后,方少杰来到一家私企,就是现在他打工的这家装修公司。老板负责揽业务,来了生意后,方少杰和另外两名员工负责采购、设计及上门装修服务。给私人打工,赚钱多,辛苦一些,方少杰不怕辛苦,干了一年多后,他心里老是有一种被剥削的感觉,一单业务量30万的活,按照20%的利润计算,能挣6万,开工资2万,剩余的4万就进老板兜里了。 方少杰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呀,老板只是揽来生意而已,活让员工干了,钱让老板自己赚了,特么这不是赤裸裸的剥削吗? 所以,渐渐的方少杰有了自己做老板的想法,但是,他很明白,刚毕业没几年,没多少人脉关系,也没什么社会资源,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方少杰缺少资金。他不担心社会资源问题,他相信,只要手艺好质量硬,不愁没生意,而资金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方少杰早就盘算过,注册一家装饰装修公司,启动资金至少需要30万元,攒够这笔钱,怎么也得需要再过五六年。 唐老板买铁皮石斛的一幕把方少杰震到了,才十几株,就赚了两万,太诱惑人了!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能爬上悬崖,我方少杰有什么理由不能呢? 干!干定了! 方少杰对自己的身体充满了无比的自信,他小时候学过武术,是跟村里一个大叔学的。其实,严格说,他学的是功夫,不叫武术,因为武术是很正宗的传统套路,而方少杰学的,是一种实战功夫,类似于散打那种,动作不标准,但很实用,属于乱拳打死老师傅那种。 既然学过功夫,上墙爬屋当然不在话下,所以,方少杰很自然地就想爬悬崖算什么,老家伙能做到,我方少杰当然更没问题。 说干就干,方少杰从建材市场回来后,就把工作辞了。他拿定主意,去寻找野生铁皮石斛,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年赚个几十万很简单。 方少杰觉得,寻找野生铁皮石斛这活非常刺激,相当于冒险加旅游,他喜欢。 谁知,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方少杰在这座大山里转悠了二十多天,连铁皮石斛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座大山没有名字,距离天目山有一百二十公里,是老苗指点给他的。老苗说,野生铁皮石斛的产地主要集中在安徽、四川和浙江,安徽和四川就不要去了,距离太遥远,地形不熟悉,就在浙江当地碰碰运气吧,而在浙江,铁皮石斛主要生长在天目山。 方少杰问老苗,既然天目山有野生铁皮石斛,为什么不去天目山呢?老苗说,这几年去天目山采挖野生铁皮石斛的人太多了,基本上被人弄光了。 老苗推荐给方少杰的这座大山,绵延起伏数百公里,老苗之前一直在山里打猎,对地形很熟悉,他告诉方少杰,这座大山内有铁皮石斛,但不容易找到,能不能找的到,主要靠碰运气。 一切如老苗说的那样,方少杰在山内转悠了二十天,没见到铁皮石斛的影子。他知道,这玩意儿生长在高处的峭壁,所以他单找凶险的地方去。 凶险意味着危险,终于,经验不足的方少杰在攀爬一块岩石时,脚底下一个失足,踏空后,身子从高处滚落下来,意外地发现了故事开头出现的那道万丈仞壁…… 118、绕道 118、绕道 方少杰拿望远镜的手在颤抖,出现在视线中的铁皮石斛几乎在万丈仞壁的最高处,葱葱郁郁的一片。不可思议的是,这片铁皮石斛排列的非常整齐,呈长方形,好像有人在峭壁上硬生生将岩石凿去,露出泥土后,精心培育一般。 我嘞个去呀!方少杰暗暗惊呼,通过望远镜看到的这片铁皮石斛少说也有几百株,不久前在建材市场角落处发生的那一幕,至今他记得无比清晰,十几株铁皮石斛卖了两万。 这可是数百株啊,天呀,我方少杰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方少杰伸手掐下大腿,很疼,嗯,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放下望远镜,方少杰仰头仔细一看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道峭壁又高又陡,几乎呈九十度从平地上垂直竖起。而生长在高处的铁皮石斛不用望远镜看的话,模模糊糊一小簇绿色而已,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五十多米。 而且,峭壁表面非常光滑,方少杰敢说,即便世界级攀岩高手来到这里面对这道峭壁,也是一筹莫展。朝两边看,峭壁有二十五六米宽,两侧附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野藤,这种野藤是大山里面一种独有的植物,贴附在岩壁上生长,越长越长,藤条粗细与人手指差不多,其上面带有略微扎人的小刺和密密一层叶片。 要想采挖到高高在上的铁皮石斛,用手抓住攀附在峭壁两侧的野藤条,小心翼翼向上攀爬的话,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但是,方少杰走到峭壁左侧,伸手摸了下野藤后,就把这个办法否决了。因为野藤条上面布满一层细细的小刺,有些扎手,虽然方少杰随身带的挎包里有皮手套,但戴手套一来不方便,二来很难保证在向上攀爬过程中手套不会被扎破。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方少杰缺少自信,赤手空拳单靠一根藤条攀爬五十多米,想想都感到害怕,万一半途中藤条断了怎么办,万一体力不支爬不动了怎么办……总之,没有攀岩经验的方少杰不敢冒这个险。 “我方少杰不是猴子,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方少杰自嘲了一句,开始想别的办法。 经过一番目测后,方少杰想到了另外一个采挖到铁皮石斛的办法:设法从另外一侧绕道,上到峭壁顶端后,然后从顶端慢慢下落五六米,就能够到铁皮石斛了。 这是个非常安全的办法,下落五六米很容易做到,只需要抓住藤条就可以了,为保险起见的话,还可以在峭壁上端找一棵大树或很大的岩石,将保险绳拴在上面,下落时只需要抓住绳子就可以了。 虽然这个办法很保险也很安全,但绕道上到峭壁顶端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方少杰很仔细地看了看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放眼四周,是一片起起伏伏的山峰,要想绕道上到眼前这道万丈峭壁的顶端,要转很大一个圈。 这不是在陆地上,视野能够一览无余,一座峭壁高高立在那里,随便你怎么转圈都能找到它。方少杰所在的这座大山绵延起伏数百里,山峰高低不同,互相之间交叉重叠,往往看到的一座山峰,去爬时,才发现其前面有数座海拔低的山峰将视线遮挡了,只有先越过矮些的山峰,才能到达最先看到的那座山峰。换句话说,方少杰想用绕道的办法上到眼前这道峭壁,要付出相当大的体力,而且存在很大的风险,什么风险?那就是有可能找不到这道峭壁。 本来,方少杰就是在无意中发现眼前这道万丈峭壁的,它非常隐蔽,周围是灌木丛与高大的树木,如果不是一脚踏空后翻滚过来的话,很难发现。所以说,绕道经过别处再找这道仞壁时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很可能就找不到了。 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方少杰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峭壁的顶端。他注意到,峭壁最上面有一棵形状奇特的树,树不高,约两米,树干弯弯曲曲,其上端,枝杈弯曲缠绕相互交织在一起,呈一蒲团形状,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修行之人盘腿坐在上面打坐时的情景。 方少杰通过望远镜盯着那棵怪树足足有一分钟,这是个很特别的记号,他相信,不管绕道后经过几座山峰才能折返回到上面,只要见到这棵怪树,就等于找到这道峭壁。 心里拿定主意后,方少杰开始绕道,他穿过树林,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来到一处低洼的山坳。地上开满细碎的野花,红的、黄色、白的……五彩斑斓非常好看。 走着走着,从一棵大树后面忽然跳出一只野兔,毛褐灰色,两只耳朵竖起,两眼瞪看着方少杰,好像这里的地盘是它的,方少杰作为一个不速之客无意中将对方打扰了一样。 方少杰喉咙动了动,咽下口水,他悄悄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进山这些日子,带的干粮差不多吃光了,弄个野味改善改善伙食也不错。 这次进山采挖野生铁皮石斛,方少杰进行了一番精心准备,首先他对铁皮石斛做足了功课,其次还准备了一个大挎包,里面除了攀爬峭壁必备的工具外,还带了面包、榨菜、火腿肠和矿泉水,方少杰是按照十天的行程准备干粮的,事实已超出他的预期,他必须节省开支。好在方少杰懂一些野外求生的基本知识,为节省口粮,他挖野草、捡野果,矿泉水早就喝光了,大山里面有天然形成的小溪,喝水不成问题,而且水质量很好,纯天然矿泉水,根本不用担心污染问题。 火腿肠早就吃光了,动物蛋白对补充体力尤为重要,方少杰有四五天没吃到荤腥了,所以,他看见野兔后眼睛里几乎发出饿狼般的绿光。 生一堆篝火,将野兔烤熟,撒上一些盐分,美美大吃一顿……想想就忍不住流口水。 方少杰目测了一下自己与野兔的距离,不到三十米。在如此短的距离内,一石头击中野兔的头部,即便不能令其毙命,趁其挣扎之时,一个箭步冲上去,也可将野兔捉住。 为确保一击得手,方少杰将石头藏在身后,悄悄朝前挪动脚步。 让方少杰感到奇怪的是,那野兔一直瞪眼看着他,没有丝毫逃跑和躲避的意思。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方少杰暗自诧异,兔子是一种胆小的动物,见到人后,通常会马上逃掉。而这只野兔居然大模大样望着自己,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我去!什么情况这是? 且不管那么多了,既然你自愿找死,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方少杰再次悄悄向前走了七八步,距离那野兔顶多十米多一点,这么点距离,方少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把手里的石头实打实地落在对方的脑袋上。 119、茅草屋 119、茅草屋 “嗖!”石块从方少杰手里飞了出去,又疾又狠。 当年他跟村里那位大叔学习功夫时,曾经练习过掷石块,用那位大叔的话说,石头是一种不花钱的暗器,随地到处都是,随时都可以拿起来使用。当时,方少杰练习掷石块有很深的体会,那就是不怕恶狗。生活在农村里的人都知道,村里胡同多,狗多,一个人在胡同里走路,有时冷不丁会窜出一条大狗,不由分说往人身上扑,这种狗最吓人,其唾液内如果有狂犬病菌,一旦被其咬伤,一条小命基本上就撂屁了。方少杰最成功的一次,是有天傍晚在村某胡同内遭遇一条恶狗,当对方扑来,距离身边还有三十米时,他从地上捡起一石块,不偏不倚击中那狗头,让对方落荒而逃。 照理说,这只野兔不说马上脑浆迸裂吧,至少也得一声惨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但,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在石块触及脑袋的一瞬间,那野兔弹簧般急速向上一跃,躲开致命一击,两只前爪用力向后一带,身子在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居然来了个后滚翻。 方少杰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哎呀我靠!什么情况这是?这只兔子难道成精了?居然耍起杂技来了,太那个出乎意料之外了! 赶紧再看时,那野兔已经消失不见了。隐约之中,方少杰看见一抹不屑的眼神一晃而过,是野兔的眼神,不屑中带着嘲讽。 方少杰立在地上,半天回过神,他有理由相信,刚刚出现的这只兔子绝对灵性,换句话说,这是一只充满智慧的兔子,甚至可以说,是一只会功夫的兔子。这种情况,只有在电视动漫片里见到,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中呢? 呆愣了半天后,方少杰抬脚继续向前走去。当初,老苗向他推荐这座大山时,曾对他说,铁皮石斛生长在有灵性的地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刚才,这只野兔神奇地一跃,让方少杰对灵性这个词语有了深刻的领悟。 方少杰边走,边回头留意发现铁皮石斛的那道悬崖,尽管峭壁上方有一棵形状怪异的树做记号,但他还是担心绕道之后会找不到那道悬崖。还好,前面的山路虽然崎岖不平,但没有特别高大的树木,视线上不会受影响,方少杰有信心能顺利绕道回到这里。 继续走的过程中,方少杰没遇到野兔和其它动物,倒不时有飞鸟被惊动,有的从地上的草丛里飞出,有的从树冠上飞起,各种各样的鸟都有,鸣声清脆,不时传来阵阵回声。 此时正值五月份季节,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这种季节,作为一个旅行者的话,行走在大山之中是一件很惬意很幸福的事情。但方少杰不然,他是辞掉工作为寻找铁皮石斛才进入大山的,他不是游玩,完全为了生活,所以他顾不上也没心情欣赏春天的大好美景。 而且,方少杰原计划饱餐一顿野兔肉的,现在兔子没了,计划落空,而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了,肚子开始闹意见,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他摸摸肚皮,安慰自己道,等把刚刚发现的那一片铁皮石斛采到手,就发财了,到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野兔肉算什么,比野兔肉好吃一百倍的飞禽走兽多了去了。 就这样,方少杰不知不觉翻过了两座山峰,这两座山峰海拔不高,约五六百米。等翻过这两座山峰后,再回头观察生长有铁皮石斛的那道峭壁时,已经看不见了。不过,他手里有指南针,知道大致方向,加上那道峭壁最上端有一棵形状怪异的树,所以绕道找到那道峭壁并非难事。 沿山峰而下,转过一道山梁后,方少杰的眼睛顿时一亮:一处低洼的山坳之中出现了一片桃花正在盛开的桃树林。 说是桃树林,其实就是七八棵桃树,桃花红彤彤的,煞是好看。再仔细一看,桃林中隐隐约约有两间茅草屋,另有一个不大的院落。 一看到茅草屋,方少杰心里非常欣喜,有种终于找到组织的感觉。根据经验,茅草屋应该是看山人的住所。 国家对山林资源非常重视,有山的地方,就有人负责看护。寻常小山,通常在进山处盖有小屋,有农村老头守在里面,登山者进山时要进行登记,主要防止火灾。大山严格的多,因为大山内野生动物多,植被丰富,更要严格保护和看守。这方面的教训还是很多的,当年春节联欢晚会上歌曲一把火唱红之后,大兴安岭很不幸地发生了火灾,其实,世界各地每年都有山林发生火灾的报道,程度不同而已,这是令人非常痛心的事情,试想,一棵大树长到参天程度谈何容易,一把山火就被烧了,可惜啊! 本来,方少杰肚子就一直咕噜咕噜响,此时看见茅草屋后,他肚子响的更厉害了。可以想象,一个人在山林中转悠了十几天,吃不到一口热饭,每天靠山泉水和面包榨菜充饥,是多么渴望喝点热水热汤啊! 方少杰脚步匆匆地朝那茅草屋走去,他边走边想,茅草屋必定是看护山林人的住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农村老头,屋内基本生活用品应该少不了。自己不会白吃白喝的,进山的时候去取款机提了五百元以防急需,看来现在应该要用上了。 吸引方少杰的,还有那片桃树林,红彤彤的桃花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心旷神怡。方少杰心想,这个看护山林的农村老头还是很有情趣和蛮有生活的,在住的地方种一片桃树,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 很快,方少杰就接近了桃树林,说是桃树林,其实总共有七八棵桃树,桃花开得正艳,野蜂在桃花中飞来飞去,甚是忙碌。 茅草屋在桃林中间,走近后看得很清楚,院落用篱笆轧制而成,一人多高,篱笆用灌木和荆棘混合一起,院落的门轻微闭着,一股清幽的香气从院子里面向外透出来。 方少杰略微犹豫了下,没有贸然推门进去,因为门用荆棘和灌木制成,没法敲,甚至不敢伸手推,搞不好会被上面的木刺扎到手。 刚想喊一声“请问有人吗”,忽然,旁侧的草丛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方少杰转头一看,吃了一惊:只见一条胳膊粗细浑身斑纹的蛇,冷不丁从草丛中的一块大石后面爬了出来。 蛇头高高昂起,一条带叉的血红色的信子以极快的速度吐出,眨眼间,那蛇距离方少杰近在咫尺。 “啊呀!”方少杰一下子蹦了起来。他平生最怕的动物就是蛇,一见蛇弯弯曲曲蠕动的样子,就觉得瘆人不已。而现在突如其来冒出来的这条蛇充满敌意,警惕地望着自己,这是对自己发动攻击的节奏啊。 120、差点被咬伤 120、差点被咬伤 其实,这条蛇起初并没有攻击方少杰的意思,它守在茅草屋的栅栏门前,更像是看家护院,见有陌生人到访,这蛇警觉地审视对方而已。如果方少杰镇定自若不去理睬蛇的话,它也不会对方少杰怎么样。 但,方少杰从地上一下子蹦起来,情形就大不一样了,蛇是冷血动物,它不知道方少杰之所以蹦,是因为被它吓到了,相反,它以为对方率先向其发难呢。 所以,麻烦来了:未等方少杰回过神,就听“呲”一声怪叫,那蛇将身子一抖,蛇头如压缩已久的弹簧猛然松开,呼一下,蛇嘴张开,露出上下两颗尖锐的白牙,不由分说朝方少杰的大腿咬去。 尼玛!方少杰想闪,根本来不及,他心里瞬间瓦凉。他挎包里有防止蚊虫叮咬的药物,但唯独没有准备治疗被毒蛇咬伤的药物,他在这件事上忽视了。其实,就算方少杰准备了蛇药,也未必起作用,因为深山老林内,蛇的品类很多,除了没有毒的,就是有毒的,而有毒的蛇中,根据毒性又分好多种,不是用简单的蛇药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瞬间,蛇的两颗牙齿咬在方少杰的裤脚上,而在蛇牙咬住裤脚的同时,方少杰下意识地向后急退。这一咬,一退,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方少杰的裤子呼啦一下,从腰部直接褪到了脚脖处。 这次进山,方少杰为行动方便,特意穿了一条紧身运动裤,不系腰带那种。这种裤子弹性很好,轻易不会破损,受外力拉扯的话,会很自然地褪下。 就这样,方少杰的裤子冷不丁被一下扒掉后,下身仅剩下一条三角形内裤,暴露在阳光之下。 方少杰猝不及防,狼狈不堪地继续向后退,试图挣脱蛇的撕咬。谁知,那蛇却不依不饶,牙齿紧紧咬住运动裤的裤脚不松口。 方少杰紧张的冷汗直冒,幸亏蛇牙咬在衣服上,如果再稍微靠前近几毫米的话,就连皮肉一块咬上了! 摆脱危机的唯一办法就是采取金蝉脱壳:以最快的动作将裤子从脚脖子上褪掉,然后迅速撤退。 这个办法太狼狈,而且很难让方少杰接受。穿着三角裤头逃之夭夭,算怎么回事呀!特么,早知发生这种事情的话,就多带条运动裤了,唉! 他这一犹豫不要紧,那蛇却盯上了他的三角内裤:中间一处很明显地凸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蠢蠢欲动。 蛇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过去。 里面难道藏有秘密武器?不好,还是先下手比较好……那条蛇的牙齿忽然松开方少杰的裤脚,向后一缩后,蛇身陡然暴起,血红色的蛇信子向方少杰三角裤头中间凸出的部位袭去。 不要啊!方少杰一声哀呼,下意识地将两手紧紧捂在三角内裤的中间位置。 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在短短瞬息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击,也无法反击。因为这蛇直奔方少杰的要害,无论谁,遇到这情况,除了被动防御外,别无他法。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嗖”,只见一条绳子突如其来地从方少杰背后飞来,径直迎上蛇头,确切说,是绳子的一端击中了蛇头。 这一下,来的太准确,而且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绳子一端刚好击中蛇头,又不至于伤到方少杰的要害部位。 那蛇经绳子阻击后,一下失去斗志,脑袋耷拉下来,身子马上蜷成一团,盘附地上。 方少杰转身,顿时一怔,只见身后站了一个女子。 女子约十八九岁,手里抓了一条绳子,她梳着短马尾辫,脸颊红扑扑的,丹凤眼,穿一身运动服,胸前别着一枚校徽,上面写有“华天大学”四个字。 显然,女子是个大学生。 “咯咯咯~~~”女子望着方少杰,笑个不停。 方少杰此时太狼狈了,他光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两手捂在三角裤头上,无论谁见其这样子,都忍不住大笑。 方少杰这个尴尬呀,他来不及多想,赶紧俯身,把裤子提上后,既惊奇又很不好意思地摸下脑袋,问对方:“你、你是……” 实在意外得很,怎么回事?大山之中怎么会有女大学生?而且还长得很好看! 难道,茅草屋是女大学生的住所?她是看护山林的巡视员? 不太可能啊! 那女生又是咯咯笑了一阵后,快言快语反问道:“这里是我和爷爷住的地方。我正要问你呢,你谁呀?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见方少杰斜挎着背包,衣服被划破了多处,对方紧接恍然道,“你是驴友?迷路了吧?” 方少杰苦笑了下,低头看看自己,衣服被荆棘刺破了多处,当初一脚踏空翻滚落到地上时很是狼狈,如今衣袖处留有明显的痕迹,对方把自己当成迷路的驴友很正常。 现在,他对女生的身份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对方的爷爷应该是茅草屋的主人,负责看守山林,女生是爷爷的孙女。 “我叫方少杰,算是驴友吧,要说迷路嘛,嗯,也差不多基本上迷路了。” 对方一撇嘴:“什么叫差不多基本上?迷路就是迷路,没迷路就没迷路,自己还不知道哇!” 方少杰心中一荡,这个女生模样清纯,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脑海里马上冒出一首唐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一时间,他忘记了身上的疲乏与刚才危险的处境,突然打了一针鸡血般,荷尔蒙压抑不住地开始骚动。 “呵呵,妹子你功夫不错呀,刚才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的话,我、我……”口才一向不错的方少杰突然说不下去了,话实在难以说出口,不是女生用绳子阻止蛇的话,自己的命根子早就中蛇毒了! 女孩没理他,她径直走近蜷缩在地上的蛇,伸手拍下蛇头,呵斥道:“大花,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什么人你也咬,闯出乱子怎么办!” 那蛇如同惹祸的小学生一般,乖乖蜷身子盘踞地上一动不动,头微微低着。显然,蛇是女生特意驯养的! “好啦,自己玩去吧!记住,以后再见到陌生人,不要上去就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女生冷哼一声,瞥一眼旁侧五米处一棵碗口粗的树,一扬手里的绳子,就听“啪”,树干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印痕。 方少杰哆嗦了一下,这是个厉害妹子。 看着那蛇刺溜一下消失在了草丛中,女生对方少杰说:“它叫大花,名字我起的。去年我在山里帮爷爷挖树根时,碰巧遇到一只田鼠在欺负一条花蛇,嗯,就是现在的大花,那时候它还小,田鼠的爪子抓在它的七寸上,我一石头把田鼠脑袋砸成肉饼,救了大花。” 说到“一石头”时,对方牙齿一咬,方少杰又是一哆嗦,好狠的女生。 “后来,大花跟着我和爷爷来到这里,现在它长大了,会帮着看院子了,有时候也会咬死一只山鸡什么的送来给我和爷爷。” 方少杰忍不住啧啧道:“我靠,神奇啊,之前以为这种事情只是传说呢。” “大花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你只要老老实实不动,它肯定不会怎么样你,你突然蹦那一下,它以为你要伤害它,所以,它才对你那样的,咯咯~~~”女生说到这里,又笑了,边笑还边补充了一句,“驴友哪有害怕蛇的,还是男生,呵呵~~” 方少杰这个尴尬呀,当着女生,褪掉裤子,只穿一条三角裤头,多么惨不忍睹的一幕啊。日后如果传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呢! 不行,得设法找回面子。 “咳咳!”方少杰咳嗽两下,他伸手指着木栅栏,面色淡然地说:“是我不想伤害大花而已,否则,它早就没命了。” 见女生一怔,他紧接解释,“我本来要推门进去的,旁边忽然冒出一条蛇,根据经验,我猜测这条蛇应该是这家主人专门养的,是一条有主的蛇。对有主的蛇,我当然不能伤害它,只是想吓唬它一下,让它让开地方而已。” “谁知,它理解错了,以为我要伤害它呢,冷不丁突然对我发动袭击,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看来,大花还没驯养好呀,否则,不会不懂待客之道的。” 这句话为自己找台阶下的同时,也不客气地批评对方:怎么搞的吗,差点被你养的蛇咬伤了,你负的起责任吗? 121、赞助你 “你这人真……讨厌!”女生白了方少杰一眼,大概又想起刚才的情景,忍不住扑哧一笑,眸子里露出一丝媚意,她很熟练地推开栅栏门,“进来吧。” 女生前脚走进院子,方少杰后脚跟了进去。 一进院子,方少杰忍不住惊讶地“啊”了一声,只见院子里摆满了根雕,确切说,是根雕的半成品,满院子都是树根,各种形状都有,绝大多数树根上面沾满泥土,这些泥土,有的发干,有的很湿润,很明显,泥土湿润的树根是刚刚挖掘来的。 “你姓苗,对不对?”方少杰开口道。 女生丹凤眼忽闪下,很惊讶:“对呀,我叫苗小桃。你怎么知道我姓苗呢?” 方少杰简单地把在建材市场上遇到老苗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后,强调道:“我和你爷爷有缘分,嗯,就是有缘分。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你爷爷的话,我现在还在装饰公司上班呢!” 他特意强调“缘分”两个字,意思很明显,和你爷爷有缘分,其实就是和你苗小桃有缘分,嘿嘿!在大山内遇到一个美女大学生,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啊,还是个浑身上下充满野性味的女生! “哦,原来是胡大哥,我听爷爷说过。”苗小桃眼中露出一丝异彩,“你还真跑来找铁皮石斛了!” 方少杰暗道惭愧,原来自己的情况已经被对方知道了。 苗小桃紧接道,“胡大哥,你太冲动了,你以为铁皮石斛那么好找哇,你想的太简单了!你不该辞职的,有个稳定的工作多好,干嘛辞职呀。” 对方一口一个胡大哥叫着,方少杰心里美滋滋的,“铁皮石斛确实不好找,我现在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但,我辞职的原因也不是主要为了铁皮石斛,在城里呆久了,我想回归大自然换换空气。” 这话说的倒也不假。当初在建材市场见到老苗摆放在地上那一堆树根时,方少杰就感受到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那是来自遥远的大自然的空气,一股久违的、令人神往的空气。他当时就想,进入大山深处,一边找寻铁皮石斛,一边充分感受感受大自然的风光,应该是一件非常惬意非常享受的事情。 说话间,苗小桃引着方少杰进了茅草屋。屋内很简陋,一张土坑,一个用泥土砌成的灶台,灶台上有一个长嘴铁皮水壶,灶下面是一堆木炭。 茅草屋的四周用木头架子支撑,架子之间是厚厚的茅草,这是一种大山里独有的茅草,很长,很有韧性,与木头架子混合捆绑一起,密不透风。尽管茅草屋外山风阵阵,吹得树木呼啦啦作响,但,关上屋门,茅草屋内显得非常静谧。 “爷爷下山回村拿粮食去了,傍晚才能回来。你渴了也饿了吧,我先烧水。” 苗小桃很熟练地把灶台内的木炭引燃了,她掀开铁皮水壶的壶盖,拿起一个水瓢,从墙角处的一个水缸里舀了一大瓢水,盛满水壶。 扣上盖子后,她从旁边拿起一把蒲扇,朝灶台下连扇了几下,呼!灶台内的火很旺盛地燃烧起来。 茅草屋内的温度一下升高了,方少杰心里热乎乎的。十几天流浪汉般的奔波忽然有了一个可以休息的落脚点,很温馨,有种家的感觉。 水很快烧开了,苗小桃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方少杰后,又从挂在墙上的一个兽皮袋子里拿出一块肉干,递给方少杰,说:“这是野兔肉,加了盐巴熏制后,风干做成的。城里人吃不到这东西,尝尝!” “谢谢!” 方少杰倒不客气,接过水杯和肉干,一屁股坐在土坑上。他吹了吹热气,喝了几口热水,肚子那个舒畅呀,是透彻毛孔的那种舒畅感觉。进山十几天,喝光带的矿泉水后,一直喝山中的溪水,一直喝凉水,陡然间几口热水下肚,那种感觉是很奇妙的。 等吃肉干时,方少杰差点哇塞叫出声,哎呀我靠!这简直是人间美味呀,之前他从来没吃到如此美味的东西,那个香呀,味道那个美呀,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这种感觉很正常,方少杰进山后没几天就把随身带的火腿吃光了,接下来的日子里,靠嚼面包和挖野草填肚子,半点荤腥见不到。刚刚几口热水下肚后,紧接着肉干随之入口,怎能不感到美味? 另外,苗小桃说肉干是野兔肉制成的,这正好弥补了方少杰的遗憾。与那只会后滚翻的野兔遭遇的一幕至今历历在目,特别是,那野兔不慌不忙大摇大摆临走之时不屑的眼神更让他恼恨不已。如今终于吃上了野兔肉干,可谓出气解恨了。 “怎样?味道不错吧!肉干中有八角和胡椒,都是山里野生的,我把八角和野胡椒磨成粉,搀和一起,在烤野兔肉的时候,加进去,爷爷都说味道很好呢。”见方少杰狼吞虎咽的样子,苗小桃从兽皮袋子里又拿出一块肉干,递给方少杰。 方少杰吃得正香,毫不客气地接过,三两口吃进肚子里。紧接着连喝几口热水后,浑身那个通体舒畅就甭提有多爽了。 对一个十多天没吃到热饭没喝一口热水的人来说,苗小桃递过来的野兔肉干和热水无疑就是雪中送炭。 方少杰把手伸进衣兜,拿出全部家当,也就是临出门前取的五百元,朝苗小桃手里递去:“这个,你拿着。” 苗小桃俏眉一蹵:“干嘛?” “哦,没什么。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苗小桃“嗤”了一声,“我可不敢收你钱,爷爷回来要骂的。” 方少杰忽然想到在建材市场角落发生的那一幕,当老苗从唐老板手里接过两万元时,曾说过“我替孙女谢谢你”,孙女当然就是苗小桃,谢谢唐老板啥意思呢……嗯,山里人没有经济来源,大学生花费多,老苗卖铁皮石斛和根雕肯定是为了苗小桃。 这么一想,方少杰觉得更应该把钱留下,五百元送给苗小桃比放在兜里意义更大。 方少杰把钞票往炕上一扔,“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不是饭钱,是赞助你的学费……”语气一顿,又补充道,“你刚才叫我胡大哥对不对,嗯,大哥不是白叫的,我当然应该表示一下啦。几张钞票算什么,回头我请你去五星级大酒店吃大餐!” 方少杰话中充满豪气,那神态就像有钱的大款一样。 苗小桃初听到“学费”两个字,眼眶顿时一热,这人真有心,他肯定想到爷爷卖根雕和铁皮石斛是为了供自己读大学。刚才这人掏钱的时候把衣兜都翻了出来,这几张钞票分明就是他的全部家当。喝了几口热水,吃了几块肉干,居然倾囊相助,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啊。 还有,这人看上去比自己大不几岁,参加工作应该没几年,从穿戴上看无非是个普通的打工者,应该没多少钱,却说请自己去五星级大酒店吃大餐……呵呵,这人真有意思! 见快言快语的苗小桃在发怔,方少杰以为对方在犹豫,他赶紧起身告辞:“好了,我吃饱了也喝足了,趁着浑身是劲,我得走了。”说完,抬脚就走。 实际上,方少杰当然希望多呆一会,与对方多聊一会,彼此加深一下,毕竟这种浪漫的机会难得一遇。但,他现在更惦记悬崖峭壁上那片铁皮石斛,他不想在茅草屋内耽误太多时间,他想在天黑前将铁皮石斛采挖到手。 有了铁皮石斛,就有钱了,再来这里拜访苗小桃不迟。 那时候就既风光也发达了,一定把自己打扮的尽量潇洒一些,以一个成功男士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让手捂裤头不堪回首的寒酸的一幕见鬼去吧。 方少杰很有信心,刚刚发现的那片铁皮石斛少说也有几百株吧,照十几株卖两万行情看,赚个三四十万应没任何问题,哈哈,人生创业的第一笔资金马上就要到手了! “不行!这钱我不能要,你拿着!”见方少杰要走,苗小桃回过神,她一步抢到土炕前,去抓上面的钞票。 但,不等苗小桃拿到土炕上的钞票,方少杰已出了茅草屋。穿过院子后,他走出栅栏门,走上了前方杂草与灌木丛生的山路。 经过桃树林时,有数片花瓣落在他身上,连带着一只蜜蜂跟了过来,空气中荡起一缕淡淡的芳香。 等苗小桃追出来的时候,方少杰已经走远了。她立在桃树下,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良久,回头,对紧紧依偎在身边的大花说:“他,走了,咱们回去吧……” 122、一点荒地 离开茅草屋后,方少杰穿过桃树林,按照原来行走的路线,继续往前走。根据他的判断,翻过这道山梁后,向前走一段距离,再爬上另外一道山梁,就应该看得到那道悬崖了。 他起初把问题想复杂了,以为必须绕一个大圈才能回到发现铁皮石斛的那道悬崖峭壁。其实,那道悬崖峭壁是一座较高山峰的一个截面,四周被成片的高大树木遮挡着,等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发现只要绕过几道山梁就能找回到这里。 很快,茅草屋就在视线中消失了。不知为何,方少杰心里忽然略微有些惆怅,苗小桃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在眼前晃啊晃的…… “啪!”方少杰又走了几步后,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居然忘记向苗小桃要联系方式,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忘了呢?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啊,分明很简单的事情嘛,要来对方的手机号码,加个微信什么的。 唉,财迷心窍啊,当时满脑子净惦记着铁皮石斛了! 嗯,会有办法联系上的,至少她爷爷还会去建材市场……方少杰安慰自己。 正如方少杰判断的那样,等他爬上新的一座山梁后,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棵形状怪异的树,枝杈弯曲缠绕成蒲团状的树,那是他离开悬崖时在心里暗暗记住的标志。 方少杰心里一阵激动,马上就绕回到那道悬崖了,很快就能采挖到铁皮石斛了。 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中的太阳,距离落山还有一段距离,行动迅速的话,应该在太阳落山之前将铁皮石斛全部弄到手。至于返回嘛,走夜路没有问题,在山中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了在山中宿营,随身携带的包里有简易的折叠小帐篷,撑开后,在周围生一堆火,不用担心动物前来袭击,只管放心安睡就是。 “唰唰”方少杰加快脚步,想到马上就能采到铁皮石斛了,他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与欣喜。 眼看距离怪树越来越近,已经不足一百多米了,方少杰却放慢了脚步。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疑问,老苗对这座大山非常熟悉,巡视山林过程中,没有不去的地方,尽管前面那道悬崖非常隐蔽,但未必老苗不知道。 也就是说,老苗很有可能知道峭壁之上长有铁皮石斛,果真如此的话,他应该早就采挖了……或者,老苗从未发现那道峭壁? 事情有些奇怪。 联想到那只会后滚翻的野兔,还有守在栅栏门前的大花,方少杰觉得有种很蹊跷的不为人知的因素隐含其中。 大花就不说了,因为蛇有灵性,懂得报恩,苗小桃从鼠口中将其救下,蛇为报恩替她和爷爷守护院子也是正常的。虽然这种事情只在故事书和电视里出现,但很真实地出现在现实中时,也不让人觉得很奇怪。 倒是会后滚翻的那只野兔,让方少杰觉得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一只成精的兔子,近在咫尺之下,稳妥妥的一石头,居然被其轻松躲开,卧槽! 种种情况让方少杰觉得那片铁皮石斛出现的很蹊跷。 且不管那么多,他大爷的,既然让老子发现了,就没有不挖的道理! 也许,这是大自然对我方少杰的恩赐,辛辛苦苦十多天,忍饥挨饿不说,一个失足差点摔死,老天爷可怜我哇! 这么一想,方少杰心里踏实了许多,脚步坚挺地朝前面走去。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渴望天上掉馅饼,而当馅饼真的掉到眼前时,往往不敢去捡,首先怀疑它是不是炸弹。 方少杰现在就是这心理。 终于登上了峰顶,方少杰一路爬来累得气喘吁吁,他走到那棵怪树前,仔细看了看,这是一棵柏树,树干弯弯曲曲,树皮皱皱巴巴,树冠几乎就是平的,呈蒲团状,所有的枝杈相互缠绕一起。 可以想象,这棵柏树原本长得很挺拔,直溜溜立在峰顶上,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模样,是受雷击的作用。山顶上没有避雷设备,每当刮风下雨天空落雷时,这棵柏树就遭罪了,没办法,谁让它站的位置最高呢。 适者生存,这棵柏树为了尽最大可能避免遭受雷击,将长在脑袋上的天线收回,于是变成了现在这形状。 特么,连树都知道为了生存而不得不适应环境,何况人? 方少杰感慨一番后,从挎包里拿出绳索,将一端系在柏树上,反复系了几个死扣,确保牢固无误。 然后,他两手抓住绳索,试探着,将身子紧紧贴住岩壁,很小心地向下滑落。 早在悬崖峭壁下方时,他就用望远镜观察好了,铁皮石斛距离最顶端约五六米,从上面用绳索往下,很轻松地就能够到铁皮石斛。当然,前提必须确保安全,一旦绳索栓不牢或手抓不住,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从上端跌落到悬崖下面摔成肉饼。 从高处向下降落,最忌讳目视下方,眼睛朝下看的话,一般人都会头晕。方少杰懂这个道理,所以,他双手紧握住绳索,目光丝毫不往下偏移。 方少杰的动作相当于高空作业,不同的是,高空作业是绝对保险,腰间系安全带,方少杰没用安全带,双手抓住绳索,两手交替着向下,身子移动完全靠臂力。 中学读书时,方少杰就经常做引体向上,他对自己的臂力充满自信。 很快,他的脚就够到了铁皮石斛,为防止旅游鞋把铁皮石斛踩坏,他将脚小心翼翼地移到一边,在岩壁略微凸出的一处,将脚踩实后,向下多放了一段绳子,将绳子缠在腰间,绑住,然后,观察尽在眼前的这片铁皮石斛。 这是在岩壁缝隙中硬生生凿出一块长方形山土,铁皮石斛很整齐地长在上面,每一株都鲜活无比,叶片绿的出水一般,竹节根茎在叶片的遮掩下如一排排站岗的哨兵。 方少杰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此时,他心跳的特别厉害,心速比平日快了数倍。这哪里是铁皮石斛呀,分明就是数不清的百元大钞啊! 老苗十几株铁皮石斛就从唐老板手里换来两万元,眼前这一片铁皮石斛得卖多少钱呢?哎呀我靠!人生创业的第一桶金马上就要到手了啊! 方少杰不再犹豫,他从挎包里取出工具,拿出一个很大的塑料袋子,照准其中一株铁皮石斛,就要动手。 “咳咳!” 就在方少杰的手触及铁皮石斛的瞬间,忽然,两声轻微的咳嗽声从身体左侧方向冷不丁传了过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太突然了,毫无思想准备的方少杰听到咳嗽声,手一哆嗦,工具差点脱手而出。 急转身一看,方少杰吓了一大跳:身体左侧的岩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人站在洞口前,倒背双手,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哎呀我去!什么情况这是? 对面那人面色红润,神态自若,孤身立在洞口,如世外高僧般,看上去气质不是一般的非凡。 洞口不规则,一人多高,粗粗看去,里面黑幽幽的,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山洞。 方少杰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这道悬崖峭壁上有一个天然山洞,对方应该是一名隐居洞中修行的道者。 在山中遇到修道的隐居者并不让方少杰感到太多惊讶,他早就在电视上看过关于隐居者的介绍,正常人选择遁入大山通常有两种情况,多数是在感情或事业上受到打击想逃避现实,另一情况是看穿名利,认为钱财乃人生所累,想过出世的生活。 不知这个隐居者属于哪种情况。但,无论哪种情况,方少杰都觉得今天遇到这个隐居者不是什么好事,铁皮石斛就长在人家的家门口,根据谁先发现东西就是谁的这个国际惯例,这片铁皮石斛早就有主了。 当然,方少杰不会轻易放弃的,他要变被动为主动。 “哦,那个……好巧啊,幸会呀幸会!”方少杰打了两声哈哈,举起手里的工具,冲对方示意道,“我在干农活呢,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干农活?”对方一怔。 “是啊,”方少杰神色很自然地说,“我去年在这里开了一点荒地,撒些铁皮石斛种子,这不,今天收庄稼来了。哈哈,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道长,真是巧合啊!你刚来这个山洞时间不长吧,嗯,这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你眼光还是不错的。之前呢,我曾经在这洞内住过一段时间,冬暖夏凉……” 方少杰边信口胡说,边注意观察中年人,他见对方年龄看上去充其量三十多岁,身上的道袍比较新,断定这是个刚来此隐居不长时间的新手,于是干脆把话说绝:不仅铁皮石斛是我种的,而且山洞也是我的! 当然,方少杰对这人很佩服,怎么找到的这个地方?这道峭壁上居然有个天然洞窟,太意外了!在下面用望远镜都没发现呢。 123、你才大几岁呀 “什么?这里的铁皮石斛是你种的?”对方一怔之后,随即冷笑,道,“哪里来的娃娃,偷东西不说,还堂而皇之说是自己家的,简直岂有此理!” 对方嗓音浑厚,略微带有金属声,其眼神非常犀利,有一种逼人的感觉。 方少杰心里连说了两个卧槽,原来这片铁皮石斛是人家的,怪不得生长排列得整整齐齐呢。对方肯定下了很大功夫顺壁岩缝隙向外开凿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空地后,撒上种子种植出来的。 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了偷人家东西的贼了,要有麻烦! 而且,从对方说话声音及眼神来看,应该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是个会功夫的练家子。嗯,应该以和为贵,不能与对方翻脸,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毕竟自己理亏在先,应该换个方式……总而言之,铁皮石斛触手可及,决不能空手而归! 见方少杰不说话,那人以为他害怕了,于是脸色舒缓下来。毕竟,一个小伙子在高空中被一根绳子悬吊着,稍有不慎,有什么闪失的话,后果是相当严重滴。 “娃娃,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那人转移了话题,脸上带些不解。显然,对方以为这道悬崖峭壁非常隐蔽,很难被发现,方少杰的出现让他感到很意外。 听对方再次称呼自己娃娃,方少杰心里大不以为然,自己乃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一个,对方呢,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比自己大不多少,居然以长辈的身份自居,这逼格装的,也太那个了吧。 方少杰脑子一转,马上嘻嘻笑了两声,一脸认真地回答说:“其实,是这么回事。我呢,姓胡,叫方少杰,在城里一家国企上班,最近城里空气不太好,雾霾天气太多,于是,我就请了公休假,来这里散散心。起初,我想去天目山的,但听别人说,天目山游人太多,好多景点都是人为的,还收门票,费用还挺高。所以,我就没去天目山,到这里来了……” 方少杰边说,边留意对方的表情,见那人漫不经心地在听,就想震对方一下子,“其实,我来这里之前,曾经受到一个老头的指点,嗯,那老头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世外高人,他对我说,这座大山灵气很足,有隐居者在这里打坐修炼,如果对修道感兴趣的话,可以来这里拜访一下隐居者。” “我一听就特别激动,因为我从小就对修道啊、功夫之类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还跟村里一个大叔学过一套拳法呢。我赶紧向老神仙请教,大山大的很,绵延几百里,去哪里找隐居者啊。老神仙沉吟半天,撂下一句话就走了,他说‘只要诚心够,就能找的到’,刚刚见到前辈您,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您就是我苦苦寻找的隐居者啊!” 说这番话的时候,方少杰表情很认真,手还一边比划着,绘声绘色,一点都不像瞎忽悠。 实际上,如果联系方少杰开始说的“我去年在这里开了一点荒地,撒些铁皮石斛种子,这不,今天收获来了……”那句话,很明显就看出,其说的话前后矛盾。 但,方少杰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厉害,他边说边比划,有模有样,煞有其事。说到“只要诚心够,就能找的到”那句时,他很虔诚地合拢双掌,一脸恭敬状。而抬胳膊时,其衣袖被灌木荆棘刺破的口子很明显地露了出来,甚至裸露胳膊处被划破的皮肤还在隐隐流出血渍。 从受伤的情况看,心确实够虔诚的。 果然,对方忘了方少杰“收庄稼”的事情了,他听完后,诧异地问方少杰:“你遇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在哪里遇到的?” 方少杰暗笑,果然对方一听仙风道骨四个字来了精神,只要你中招了,接下来就好说了。哼!我方少杰的确遇到一个老头,但,和仙风道骨半点鸡毛关系都没有! “哦,是我在进山前,无意中遇到的,老人家走路轻飘飘的,像一阵风一样,道行应该很深。他说,遇到我有缘分,还特别强调说,不要把遇到他的事情告诉外人,哎呀……” 方少杰一付很懊悔的样子,他拍下脑袋,“刚才见到前辈您,我忍不住说出来了,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呀。” “哈哈哈~~~~”那人朗声笑了起来,笑声在岩壁上激荡开,那种独有的金属声更加明显了。 方少杰心里一阵忐忑。对方突然放声大笑几个意思呢,莫非……我方少杰瞎忽悠的丑恶嘴脸被其看穿了? 应该不会,我的话中没什么漏洞呀,如果对方一定问那个神仙是谁的话,实在不行我就把老苗搬出来好啦…… “你这娃娃,倒真难为你了。”中年人笑完,目光变得柔和许多,他冲方少杰招招手,说,“且进到洞里坐坐吧。” 方少杰松了口气,对方态度明摆着信了他刚才的话,这就一切OK了。进洞里坐坐?嗯,岩壁上出现的这个天然山洞就是他家呀,人家现在把我当成客人了呢,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进去就进去,我正要看看山洞里面啥样子呢。 唯一心里不舒服的,就是对方一口一个“娃娃”,你才比我大几岁呀,居然如此装逼托大? 当然,现在不是为这点小事计较的时候,对方少杰来说,将铁皮石斛弄到手才是此行的目的。虽然已经知道这片铁皮石斛早已有主人了,那也不能动摇方少杰将其弄到手的决心。他这人有个很不好的毛病:一旦看上某个东西,就要千方百计弄到手。否则,心里就始终痒痒的要命,那种折磨人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当然,看上某个东西,不意味着坑蒙拐骗强行夺取,要“合理”并且“充满技巧”地弄到手,要取之有道,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如果良心不安的话,就算白给,他也不会要的。 “多谢前辈邀请。” 方少杰将工具装回袋内,他两手扶住壁岩,两脚轻轻的,交互踩住岩壁的凸处,借助绳子,很小心地使身体向左侧移动。 接近洞口后,中年人探手抓住方少杰的胳膊,轻轻向上一带,方少杰觉得有一股很大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瞬间腾空后,一步跨进了洞内。 方少杰解开拴在腰间的绳子,在中年人的引领下,走入洞内。 山洞很宽敞,长约二十米,高约三米,洞内设施极其简单,地上有一个近似圆形的蒲团状的东西,上面一层厚厚的绒毛,应该是一张兽皮。方少杰猜测这东西应该是中年人盘腿打坐用的,很容易让方少杰联想到峰顶那棵怪树,其树冠的形状差不多就这样子。 另外,地上有个石头制成的鼎引起方少杰的好奇,说是鼎,看上去更像石杵,取自一块大石,下面三个足支撑,上面硬生生掏凿出一个凹槽。 粗粗看去,凹槽内存有少许淡黄色的稠状物,散发着一股清幽且略微带些苦涩的气味。 中年人从凹槽内取出一些稠状物,替方少杰涂抹在胳膊的伤处,边说:“你这娃娃,也不容易,为了寻找隐居的修道者,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头吧。” 方少杰心里那个感慨呀,一路走来真吃了不少苦,但不是为了寻找什么隐居的修道者。对修道,他才没兴趣呀,是为了寻找能够一夜暴富的铁皮石斛好不好。 124、可教 说来奇怪,方少杰胳膊上的伤处经稠状物涂抹后,先是有种凉凉的、特别清爽的感觉,紧接着就痒痒的,好像有许多蚂蚁在皮肤上爬。 朝伤处看去,血渍未干的地方转眼间变得光滑红润,恢复了正常皮肤的颜色。 方少杰猜测取自凹槽内的稠状物应该用大山中一种特殊的药草制成的,就刚才效果看,比云南白药好多了。 “前辈,这是你独有的配方吧,找个制药厂合作的话,市场前景很看好。” 对方少杰的这个建议,中年人丝毫不感兴趣,他摇了下头,淡淡道:“这玩意儿的主要成分就是铁皮石斛。” 听了这话,方少杰心里一凉:峭壁上这片铁皮石斛果然是人家的! 在悬崖下用望远镜看时就觉得不对劲,野生铁皮石斛通常都是很零散地长在壁岩缝隙间,怎可能排列得整整齐齐呈长方形形状呢?明显是人为的嘛! 现在来看,铁皮石斛应该是中年人下了很大功夫顺壁岩缝隙向外开凿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空地后,撒上种子种植出来的。 对方种植铁皮石斛几个意思?为了制作草药? 不可能啊,隐居的目的是默思静修,鼓捣草药干什么?对方又不是草药批发商,逻辑上完全不通嘛。 但,无论如何这铁皮石斛是人家的东西确定无疑了,自己忙活了半天完全是空欢喜一场。眼见竹篮打水一场空,方少杰忍不住“草”了一声。 中年人却对方少杰讲起了铁皮石斛的好处:“这玩意儿对修心养性帮助非常大,用其充饥,打坐两天两夜不觉得饥饿。尤其杂念尽除,静默澄心,万物无一所求之时,更觉得神清气爽,世间万般无此自在……” 中年人越说越得意,方少杰却听得大为惋惜,罪孽啊,这么珍稀的东西不拿去卖钱,居然嚼嚼咽进肚子里为了打坐时充饥用,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哥们,你不是在吃铁皮石斛,是在吃白花花的钞票啊! “……这是我特意培育的铁皮石斛,效能虽然比野生的差一些,但也很不错了。你知道在这块壁岩上凿出一块空地有多难吗,太艰难了,幸亏上面有一道缝隙,我从山中寻来最坚硬的木棒和最锋利的岩石,一下一下地撬,一锤一锤地凿,费了将近三个月时间,硬是从石头上开出一块方形荒地……” 方少杰听明白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隐居者也是人,不吃东西一样饿死,这人找到隐居的地方后,为了果腹,才在洞口旁边种植铁皮石斛的。 可以想象,在五十多米高几乎悬空的峭壁上开凿一块见土的空地,而且一干就是三个月,这毅力,这胆量,真没的说。 “……铁皮石斛对生存环境要求很高,没有阳光不行,光线太强不行。娃娃你注意了吗,这面峭壁被四周的大树和藤蔓包围着,非常隐蔽,光线不易照透,下雨时,山顶上会有水顺岩壁流下,所以岩壁非常潮湿。只生存环境合适还不行,要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铁皮石斛,得时常观察照料,不让它受蚊虫叮咬,遇有山间恶风突袭时,还须……” “可惜了!” “可惜了?”中年人正说的起劲,猛然被方少杰打断,不由一怔,不解道,“什么意思?” 方少杰心说哥们你不是在种铁皮石斛,是在种钞票啊,大把大把的钞票被你稀里糊涂糟蹋了,不可惜怎么了。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不能说出来。因为隐居者对名利都是看淡了的,钞票对常人来说,是爷爷是祖宗,对他们来说是粪土。 所以,不能提及钞票,如果提的话,方少杰估计自己有可能被立马轰走。 “哦,我的意思是说,前辈你用铁皮石斛制成的草药可以推广应用,这么好的偏方不能造福人类,实在是……可惜了。” “刚才给你治伤的东西可不只有铁皮石斛,里面还有好几种药草,”说到这里,中年人突然冷哼一声,声音干涩道,“造福人类?呸……去他妈的!” 方少杰吓了一跳,对方正说铁皮石斛说的带劲,怎么一听“造福人类”四个字,忽然爆上了粗口? 刚才没说什么呀,将草药推广应用造福人类这话有毛病吗,没毛病呀,对方怎么一下子变了脸? 也许意识到刚才失态了,中年人缓和了下脸色,转移话题:“娃娃,你是因为对修道感兴趣才进山的,对不对?” “哦……是的。” 方少杰含糊地应道。 他有种直觉,面前这个中年人一定受了刺激才进山隐居在此的。会受什么刺激呢……嗯,应该受人诽谤或遭人陷害,否则,不会听到“造福人类”陡然变脸。 受人诽谤或遭人陷害应该找说理的地方以求公道才对,不应消极避世……所以,其中必定另有缘由。 但,方少杰才懒得关心这些呢,他一心一意惦记洞外那片铁皮石斛,将东西设法弄到手拿去卖给需要它的唐老板才是当务之急。至于这个中年人是谁,为何隐居在此,那都是次要的事情。 当然,要想把铁皮石斛弄到手,就得设法取得对方的信任,哄对方开心,一高兴,说不定就将宝贝仙草赠予自己了。 所以,说话得小心,在不了解对方的前提下,尽量少说话,先弄明白对方的喜好再说。 明明对修道半点兴趣没有,但,对方既然开口提及,就顺着他说好了。 见方少杰回答的不干脆,中年人倒也不在意,在他看来,方少杰应该是个对修道感兴趣的爱好者,一个修道水平尚处在初级阶段的新手。一个年轻人,为了寻道,能够从大城市跑进深山里来,弄得浑身是伤,吃了不少苦头,已经很不错了。 孺子可教呀。 想到这里,中年人和颜悦色地对方少杰说:“修道需要耐得住寂寞,只有肯舍弃七情六欲,再加上正确的方法,持之以恒,才会有所收获……”他很亲切地拍下方少杰的肩膀,“娃娃,遇到我,说明你和修道有缘分。我会毫不保留地把所悟所得全部传授与你,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一年之后,肯定会有所小成。” 方少杰听得心里发凉,卧槽!对方这是收自己为徒把自己留下的节奏啊,不是吧,我方少杰才不稀罕什么苦逼修道呢,我是为了铁皮石斛才来的啊~~~~ 125、敌意 “来,让我看看你资质如何?” 中年人近前一步,脸容忽然端正,目光如电,向方少杰看来。 方少杰心里这个紧张啊,他就怕对方说“哎呀,我看你骨骼异常天赋异禀乃百年不遇修道的好材料,今后你就留在这里,十年后保证成为半个神仙。” 中年人端详方少杰半天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方少杰不明白什么意思,心情有些紧张地问:“前辈,什么情况?” “你有慧根,是个修道的好材料。”中年人说完这句,语气一转,失望道,“但,你贪欲太重,非道中之人,可惜了。” 方少杰一听,心中大喜,语气却不无遗憾地说:“是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不过,我现在还年轻,有欲望是正常的,或许,等我功成名就上了年纪一把胡子的时候,就没什么欲望了,就可以修道了。嗯,那时候,我会回来找您的,一定会的!” 说完,他还攥紧拳头,以示决心。 中年人道:“修道讲究顺其自然,不可勉强,也不可强求。” 方少杰连忙点头,附和道:“是啊,不可强求,一定不能强求。” 中年人走到洞口前,看了看西边缓缓落下的夕阳,转身对方少杰说:“天色已晚,你可以在这里住一宿,明天一早离开吧!你是尘世中人,应该回到尘世中去。” 中年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一下子变得很冷淡。可以想象,初见到方少杰的时候,对方以为他为了学习修道不畏艰苦一路跋涉找寻至此,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但经过一番目测之后,发现这个年轻人贪欲太大,不是道中之人,于是马上将其排斥到尘世中人的行列。 刚才这句话,分明就是下了逐客令。还算比较客气,如果不是“天色已晚”的话,恐怕立马就让方少杰滚犊子了。 方少杰心里既觉得很好奇,又很不是滋味。 好奇是因为对方仅仅端详了自己半天,就断言自己贪欲太大不可救药,我靠!这人会相面不成?怎么看出来的? 很不是滋味,是因为眼见朝思暮想的铁皮石斛就在眼前,却眼巴巴不能得手,而本打算通过虚心请教修道之术与对方讨一下近乎,却被一口否决了,并且下了逐客令,想想明一早就要离开这里与诱人无比的铁皮石斛失之交臂,方少杰禁不住叹了一口长气:“唉~~” 见方少杰叹气,中年人感到不解:这个年轻人明明六根不净,却说为了寻访修道者一路跋涉而来,纯粹瞎胡闹嘛。而刚才我让他明日回去,他为何叹气? 想到方少杰将绳子缠在腰间,鬼鬼祟祟欲挖铁皮石斛的情景,中年人由不解转为可疑:难道,这年轻人嘴上说寻隐访道……其实是撒谎,根本目的是为了偷采我种植的铁皮石斛? 想到这里,中年人顿生怒气,他暗怪自己一时糊涂,差点着了这小子的当。尘世中,哪有几个善良之人?自己吃过的亏上过的当难道还不够吗?! 见中年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方少杰暗叫不妙,卧槽!是不是自己龌龊的想法被对方看穿了呀,嗯,真有可能,刚才这人双目如电,略一端详之后就看出我贪欲心太重不适合修道,现在其脸色不对劲,分明怀疑我之前说的什么遇到仙风道骨的老人之类的话乃一派胡言。 是我小看了这人啊,搞不好,他已经修道有成,我那点伎俩瞒不过他的眼睛……方少杰越想越害怕,一旦把这人惹恼了,情况就大为糟糕,深山老林天高皇帝远,自己就站在洞口边,对方如果看自己不顺眼,一脚踹过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方少杰朝洞内扫了一眼,希望找个防御武器以防万一。但,山洞内非常简陋:一张用茅草做成的地铺,厚厚的,应是中年人休息的床铺,地上另有一块带毛的兽皮,呈圆形,一看就是盘腿打坐用的。 再有,就是那个用石头制成的凹槽了,里面残存的稠状物依稀可见,向外飘出一股很浓郁的草药味道。 方少杰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凹槽是用来制作草药的,中年人说过,草药的主要成分是铁皮石斛,另外还需要其它几种药草,可,洞内并没有见到其它药草啊! 铁皮石斛就在洞口边,随用随取,其它药草从何而来呢? 还有,根据刚才的切身体会,这应该是一种专治跌伤磕破的草药。这就更令人费解了,对方一个人在洞内清修,炼制这种草药干吗?如果说为了给别人疗伤的话,给谁疗伤? 给自己疗伤?纯属扯淡!对方与自己不期而遇,而且凹槽边缘破损的厉害,一看就知道年限不短了,说明用凹槽配制草药有相当长的岁月了。 真是奇怪呀,对方用铁皮石斛和其它药草利用石头凹槽配制草药,究竟意欲何为呢? 这些念头在方少杰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没时间考虑太多,目前洞内气氛既尴尬又紧张,还是那句话,如果对方突然发脾气随便一拳打来或一脚踹过来的话,自己将立时陷入险境。 方少杰的目光继续在洞内搜寻用以防身的武器,视线从凹槽转移到洞口,一眼看到从峰顶下落时用到的那根绳子:晃晃悠悠悬在洞口处,夕阳的一抹余辉照过来,绳子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荡来荡去。 方少杰顿时放下心来,万一发生突发情况的话,可以在第一时间内选择撤离:一探身就可以抓到绳子,握住后,连续几个引体向上的动作就可以回到峰顶上去。 对自己的臂力,他是很有把握的。绳子的另一端紧紧拴在峰顶那棵怪异的树上,很牢固,不会发生意外的。 中年人见方少杰惶恐不安,不由得摇头,心里苦笑不已:这个年轻人怕我害他呀,唉!当年我也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知识分子,如今却沦落到受人提防的境地……沧海桑田,情何以堪啊! 而方少杰此时又是另一番想法:今日因何而来?不就为了洞外那片铁皮石斛吗?空手而返的话,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行!不能就这么回去!看上的东西就得弄到手,半途而废不是我方少杰做事的风格! 再看中年人时,对方脸上怒气已消,取而代之的是惆怅与落寞,其眼神中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哀。 126、追忆 方少杰有种强烈的预感,与一般的隐居者不同,对方是个有故事的人,其背后一定有很伤心的经历与复杂的背景。刚才自己的举止,肯定让对方联想到了什么,或是勾起其对过去不堪回首的回忆。 尽管想到这一层,但,方少杰才懒得管那么多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对方少杰来说,发一笔大财乃当务之急,有了人生第一桶金,才能自己做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否则,特么永远就是给别人打工的命,半辈子甚至一辈子都翻不过身。 无论如何,也得将铁皮石斛弄到手。 “唉,事到如今,我就不对前辈您瞒什么了。”方少杰决定以退为进,改变一下策略,他脸上充满“愧疚”,对中年人说,“其实,我一开始对您撒谎了,我并不是因为对修道感兴趣才来到这里的。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中年人一怔,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两眼紧盯着方少杰。 “我老娘去年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检查后,发现体内长有淋巴瘤,医生说淋巴瘤是血液病的一种,属于恶性肿瘤,叫什么非霍奇金。查出时已经中晚期了,必须马上治疗,否则,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话,一条老命就要搭上。” “家里人把老娘送到上海很有名气的一家肿瘤医院,专家组经过会诊后,确定了一套化疗方案。用以化疗的主要药物是美罗华,一种问世不久的新型药物,对治疗非霍奇金有很明显的效果。这种药很昂贵,我家在农村,爹娘都是普通老百姓,没多少钱治病。” “但是,没有钱也得治病啊,家里找亲戚朋友左右邻居东借西凑,经过四个疗程后,终于把老娘的病治好了。出院回家后,老娘身体却非常虚弱,因为美罗华这种药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会杀死很多健康的细胞。” “找医生咨询后,得知要想让老娘尽快恢复元气,就要设法提高身体免疫力,医生推荐了一种药材,就是铁皮石斛……” 方少杰边说,边注意观察中年人的表情,见对方脸色渐渐舒缓,知道对方听信了自己的话,于是心里踏实下来,松了口气后,继续道,“我问过,药店里卖的铁皮石斛都是人工种植的,效果比野生的差多了,价钱还贵的很,我家为治母亲的病已经拉下一屁股债了,哪里还有钱去药店买铁皮石斛?所以,我就到深山老林来碰碰运气,希望找到这种仙草。” 这段话完全就是把老苗说起唐老板为什么买铁皮石斛那一段给复制了过来,方少杰说的有板有眼,声情并茂。事实上,这小子对什么“淋巴瘤”、“非霍奇金”等名词一概不通,他完全靠记忆力照葫芦画瓢背了出来。 当然,背的过程中,方少杰心里默默念叨:对不住了啊老娘,为了人生创业第一桶金,只好委屈您老了。等儿子有钱发达了,一定在城里买个大房子,把您从农村接来享享福。 中年人边听边点头,对铁皮石斛的功效,他比谁都清楚,这年轻人说跑到深山老林来找铁皮石斛是为母亲康复身体,应该假不了。如果不是这个缘由,有哪个年轻人会来这种地方呢,危险不说,还特别容易迷路,弄不好就得把小命搭上。 这么说,这年轻人是个孝子啊,不顾危险,深入大山之中,其勇气可嘉,其诚心可鉴,难得,难得啊! 至于一开始说什么对修道感兴趣啊、遇到仙风道骨老人啊之类的话,虽然满嘴跑火车大大不该,但他一定是为了讨好我才不得已这样说的,情有可原嘛。 想到这里,中年人目光柔和起来。是啊,人世间,还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呢?血浓于水,无论身处何方,岁月如何变迁,都不能抹去内心深处那丝最柔软的牵挂呀……一时间,中年人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动乱的年代,他清楚地记得:法庭上,法官宣布离婚起诉书生效后,妻子抱起卫红,头也不回,绝情离去…… 五十年了,卫红,我的孩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方少杰说完后,见中年人呆呆立在地上,半响不说一句话,似乎陷入追忆之中,断定自己刚才的话肯定触及到了对方,心中暗暗猜测:莫非,他也想到了老娘?嗯,很有可能,谁没有老娘啊,一定是我刚才说起老娘触动了其内心,他想自己的娘了,一定是的! 方少杰不由得暗暗摇头,一个人躲在这洞穴之中有什么意思呀,多么苦逼寂寞难耐呀,修道?修道有个毛用啊,人活着不就为了干一番事业尽情享乐一番吗? 真不知道这个中年人怎么想的。 再看中年人时,方少杰有些惊讶:对方仍是呆立不动,眼睛微微闭上,眼眶中滚出两滴清泪。 方少杰更加相信了自己刚才的判断,嗯,这人就是想他娘了,他应该很长时间没见到自己的老娘了。 想老娘就回家看看呗,看完再回来嘛,很简单的事情嘛,何必苦苦折磨自己? 方少杰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动员动员对方,明天一早一块下山,自己去超市买些礼物陪他一起看望其老娘,趁机加深一下与对方的感情,增进友谊……然后,再劝说一下对方,别修什么道了,趁年轻,一起创业吧。至于创业资金嘛,有这片铁皮石斛就够了,我方少杰当老板,你就当我的合伙人好啦,有钱大家一块赚,赚了钱大家一起花。 方少杰正美滋滋地想,这时,中年人忽然喃喃自语道:“五十年了,五十多年了,卫红,我的孩子……你过的好不好,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声音虽然不大,但方少杰在一边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瞬间懵逼了:什么情况这是? 卫红?我的孩子? 原来,这人不是想自己的老娘,是想孩子了,卫红应该是孩子的小名吧。可是,五十年又是什么意思呢,这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怎么会说……“五十年了,五十多年了,卫红,我的孩子?” 难道,他有五十多年没见到自己的孩子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居然说五十多年没见到自己的孩子了,明显逻辑不通嘛。 127、差了很多 卧槽!这人不会修道修的走火入魔了吧,明明看上去三十多岁,却说五十多年没见到自己的孩子了,即便不走火入魔,也肯定是乱了心智。 唉,修道到底有什么好啊,看看吧,好端端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转念又一想,方少杰觉得不对:对方言谈举止一直很正常,没什么不当之处,绝对不是走火入魔或乱了心智。只是因为听到为老娘治病这些话后,他才喃喃自语说出“五十多年”那句话的。 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 这时,中年人从追忆之中回到现实,他见方少杰愣愣地看着自己,哈哈一笑,恢复了常态,说道:“既然你是为了母亲身体尽快康复来到这里,那我就成全你好了。明一早你离开时,将洞外那片铁皮石斛都挖走吧。” “什么?”方少杰以为自己听错了,“前辈您说什么?您要把铁皮石斛全部送给我?” “是的,都给你。” 如同凭空掉下一个大馅饼,不偏不倚砸在方少杰的脑袋上,他顿时又惊又喜,刚要表示感激与感谢,一想,人家张口给,自己张口就要,不太合适,怎么也得客气两句。 于是,他忙摆手道:“铁皮石斛很珍稀,您辛辛苦苦种植培育不容易,我怎么好意思拿走呢,您还是留着吧。” “拿去给你母亲康复身体用吧,你不必多说。” 方少杰心里暗道惭愧,为了把铁皮石斛弄到手,拿老娘说事信口胡说一通,罪过呀,罪过!自己这种行为完完全全就是骗子骗人的勾当啊!简直就是臭不要脸呀! 不过,没有办法呀,如果讲实话,说挖铁皮石斛的是为了去卖钱,人家会给吗?当然不会啦,对于视金钱如粪土的隐者来说,估计听到卖钱两个字,会立马把自己轰走。 所以,为了人生创业第一桶金尽快到手,只有出此下策了。当然,我不会白拿铁皮石斛的,等事业发达了有钱了,我会报答的,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出资把这个洞穴好好装修装修,我方少杰大学学的就是设计,毕业后干装修到现在,水平也相当专业了,我要拿出最高的水平装修这个洞穴。嗯,必要的话,可以搞个自备发电机,按台空调,让无偿赞助自己创业的这位隐居者在舒适的环境下修道。 这么一想,方少杰就觉得心安理得多了,他本想说几句感激的话来表达一下发自内心肺腑的感谢,比如“我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啦、“有机会我一定来答谢”啦之类的话,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这些客套话听起来太虚伪,说,还不如不说。 略一顿后,方少杰道:“大恩不言谢,前辈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会将铁皮石斛全部拿走的,我拿走一部分,剩余的供前辈您……做草药用。” 方少杰盘算过,洞外那片铁皮石斛少说也有二三百株,拿走一半的话,也有一百五六十株,按照老苗卖给唐老板的价格,卖个三四十万问题不大。这笔钱不算少了,够创业用的了。 做人不能太贪,这是方少杰的原则。 中年人没有说话,转脸向地上的石头凹槽看去。好像,听方少杰说到草药两个字后,提醒了他。 方少杰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再次看到凹槽内的淡黄色稠状物后,之前那个疑问又冒了出来:对方配制草药到底为了那一般呢?他平时一个人在洞内修炼,鼓捣疗伤的草药毫无用途啊! 正要询问一解心中之困惑,对方的目光从凹槽回到方少杰身上,说道:“洞外那片铁皮石斛是我特意种植的,与纯野生的相比,效能差了许多,数量少了对你母亲身体康复怕起不到太大作用,所以,你尽管全部采挖带走。” 说完,他又补充解释道,“人为种植的和天然野生的,有天壤差别。绵绵苍山,危危悬崖,光泽普照之下,总有那么几处灵气聚集之地长出这般仙草,所以说,野生铁皮石斛乃造物使然大自然恩赐,其中蕴含了天地之仙气。而人为种植则不然,土壤强而为之,种子硬生生采来,悖逆自然,其效用与天然形成者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句话文绉绉的,理工科男生说不出来。方少杰判断,对方的学历至少是本科,文科出身,而且很有可能是211或985那种。 听了中年人这番话,方少杰略微有些失望,原来种植的铁皮石斛其效用比野生的差很多呀,也就是说,市场价格绝对卖不到十几株两万。他对老苗卖给唐老板的那十几株铁皮石斛印象很深,大小长短不一,一看就知道是野生的,而洞外那片铁皮石斛长得特别规整,即便拿给不懂行的外人看,也能看出是种植的。 原计划发一笔横财的,现在来看,横财是发不了了,至多也就发一笔小财。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方少杰“哦”了一声,对中年人说:“既然这样,我就多挖些好啦,只是,铁皮石斛被我带走后,您以后配草药时,没有原材料了怎么办?” “不要紧,我这里还有许多种子,可以再种植的。” 方少杰脑子里再次冒出之前的疑问,忍不住问道:“可是,我不太理解,您配制的草药应该是用来治疗跌破磕伤的吧?平日里,您一个人在洞内安安心心修道,根本不需要草药,您鼓捣这玩意儿干嘛呢?” 还有一句话在心里没说出来,就是“您这不纯粹闲得蛋疼没事找事糟蹋好东西吗?” 当然,同时还有一个疑问,配制草药除了铁皮石斛外,还需要其它几种药草,那些药草自何而来呢? “哦,这个嘛,”中年人沉吟了下,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必问了,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 算了,等于没问,方少杰心里哼了一声,不再追问。 既然对方不愿说,他也懒得八卦,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关那么多闲事干什么。想到明一早就满载而归,刚才的疑问顿时被满心的喜悦取代了,他禁不住哼唱起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此时,天色已晚,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渐渐褪去,悬在洞口处的那根绳子在傍晚的黑暗中若隐若现。 128、羽毛 中年人指了指用厚厚茅草铺成的小床,对方少杰说:“今晚你就在这上面休息,这里条件简陋,比不得你在城里,将就委屈一晚吧。” 方少杰嘿嘿道:“太好了,我早就想过原始人生活了,今天难得有这样的条件。” “哈哈!”对方朗声一笑,忽然拍下自己的脑袋,“怎么说,你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在山中奔波,一定渴了也饿了吧?我该拿吃的喝的招待你才是,看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方少杰暗笑,这人真会让面子,洞内除了一个石头凹槽和一些草药外,哪有什么吃的喝的? 正寻思,却见对方朝洞穴深处走了几步,转过身时,其一手端了一水瓢,另一手掌内拿了一个红色的小果子。 中年人将水瓢递给方少杰,“来,喝点山泉水,在城里喝不到的。” 方少杰还真是口渴了,他伸手接过,仔细一看,这个水瓢用葫芦做成,瓢身半椭圆形,手柄约一寸长。过去农村老家有这玩意,待葫芦成熟后,从中间一分为二,挖净里面的瓤后,就变成舀水的工具了。 当然,这个水瓢应该用山内野生葫芦制成的。 瓢内的水清澈透明,尽管洞内非常幽暗,但通过洞外投射进来的微光,水底下,葫芦内瓤的纹路依稀可辨。 方少杰端起水瓢,咕咚咕咚连喝了两口,哇!一股难以言状的清爽无比的感觉瞬间贯穿全身,喉咙处甜丝丝的,说不出的舒服。 咕咚咚~~~ 很快,瓢内的水被方少杰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如同喝了醇香甘露一样,方少杰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畅无比。 他敢发誓,长这么大,第一次喝到如此味美的山泉水,城里的矿泉水与其一比,连渣都算不上。 放下水瓢,方少杰拍拍肚皮,连说了两句“哎呀我靠,哎呀我靠!”没有什么言语能让他表达对这山泉水的赞美了。 “你再尝尝这个。”中年人将手掌心里的小红果递到方少杰面前。 小红果形状大小与鹌鹑蛋差不多,手感略微发硬,送进口内,试探着咬了一口,感觉酸、甜、涩,甚至有些辣辣的味道。 将整个小红果吃完后,方少杰开始觉得口内发苦,但马上由苦转甜,吧唧下嘴巴,口内荡起一股淡淡的余香,使人回味无穷。 “味道如何?”中年人脸上富有深意地问道。 “说不出什么滋味,总之……还不错吧。”对方的表情让方少杰觉得有些奇怪,一个野生的果子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中年人点点头,像是对方少杰说,更像是自言自语:“人这一辈子啊,酸甜苦辣无论什么滋味都要尝一尝,否则,总是有缺憾啊。” 听了这话,联想到对方之前眼眶中滚出两滴清泪的那一幕,方少杰更有理由相信,中年人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肯定经历过什么。 他心里忽然有些好奇,中年人究竟什么人?他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事情让他选择了隐居生活? 原本不关心这些的,但铁皮石斛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所以有必要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即便对方不愿暴露个人隐私,至少也得知道对方的名字吧,日后也好找机会报答。 正琢磨怎么开口,中年人说:“区区一枚果子不足以果腹,我这里还有一些吃的,你喜欢什么,可以自己过来取。” 说完,他转身又朝洞**走去。方少杰好奇,抬脚,忙跟在其身后。 走了几步,中年人停住脚步。呈现在方少杰眼前的,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槽,与洞穴岩壁浑然成一体,槽约半米深,里面盛满清澈的水。 方少杰知道,刚才喝到的山泉水正来自其中。 石槽旁边的地上,平铺一张兽皮,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野果,有核桃、栗子、榛子…… 方少杰很惊讶,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呢,还有石槽里面的山泉水,洞穴上方干燥的很,绝不是从洞壁之上滴落汇聚的。 也就是说,石槽内的山泉水和兽皮上的野果子都是事先专门筹备的。难道……这个隐居者经常离开洞穴,去别处搜集喝的吃的? 这么推测,倒符合逻辑,隐居者饿了也需要吃东西,渴了也得喝水。但,令人费解的是,这个天然洞穴几乎悬在半空中,悬崖峭壁光滑无比,可以说,走出洞穴,上难上,下难下,很难想象如何离开洞穴到外面林内寻找吃喝物品。 莫非……对方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不可能!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马上被方少杰否定了。根据他的直觉,中年人就是一普通的隐居者,绝对不是传说中武功盖世的世外高人。事实上,所谓武功盖世等,都是电视和书中制造的噱头,故意吸引人的眼球罢了,哪有什么世外高人啊。 当然,方少杰承认对方力气不小,被对方抓住胳膊,一下拽入洞内时,他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但,无非比常人力量大些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 带着疑问,方少杰的目光在兽皮上再移动时,却被边上几根颜色艳丽的羽毛吸引住了:每根羽毛长半寸有余,颜色有红有绿有紫,每种颜色都特别鲜明。 凭知觉,羽毛应该来自大山中非常珍稀的一种飞禽身上。 方少杰大为困惑,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羽毛呢? 作为一个安心修道的隐居者,绝对不会在山林内跑来窜去猎杀珍稀飞禽,要说从地上捡的吧,也很难解释的过去,哪有那么好捡啊!方少杰进山十多天,就没见地上有什么鸟的羽毛,鸟粪倒不少。 中年人指了指兽皮上的东西,提醒他:“这些山果可以帮你填填肚子,随便吃些吧。” 方少杰摇了摇头,肚子已经被一瓢山泉水灌满了,刚刚吃下的那个小红果子搞的他牙齿有些发酸,他不想再吃其它东西。 身上突然涌上一阵说不出来的疲乏,白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发现铁皮石斛的惊喜、遭遇大花时的紧张、苗小桃身上充满野性味的魅力、一路绕道奔波的疲惫…… 满脑子围着铁皮石斛转时,并没觉得什么,此时喝过山泉水吃完果子后,心情放松下来,疲乏感很自然地来了。 洞外,已经黑茫茫一片,偶尔有几声动物的低吟从远处隐隐传来。 “你先休息吧!”中年人指了下茅草铺成的小床,然后,他走到铺在地上的那块带毛的兽皮,“我晚上在上面打坐,天亮后,我叫你起床便是。” 129、动物 和衣躺下后,方少杰很快就睡着了。地铺用厚厚的茅草铺成,这是大山内一种独有的茅草,长约一尺半,叶片上长有一层密密的绒毛,其根部是一截竹节状的细颈,发白,放在嘴里一嚼,甜丝丝的,汁液咽下后,喉头处会有种特别清爽的感觉。 这种茅草韧性极强,大量茅草经太阳暴晒晾干后,铺在地上当睡觉用的床垫子,人躺在上面,那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五星级酒店甚至总统套房里所谓的那些高级床垫,与茅草地铺一比,就远远逊色去了,不夸张的说,差到姥姥家去了。因为完全是两种风格,再高档的东西,有了人为因素后,就失去了原来的本性,大自然无偿馈赠的这种茅草,充满了原始与野性的魅力,人躺在上面,仿佛躺在大自然的怀抱里。 方少杰是真累了,经历了一天的兴奋、紧张与刺激,让他最为惦记的铁皮石斛终于搞定,心里一放松后,疲乏与困倦随之而来。很快,方少杰就轻微地打起了鼾声。 洞穴外,夜色更浓了。 远处,动物的低吟声,断断续续,隐隐传来。 中年人走到洞口前,看了看外面幽黑的夜色,若有所思站了片刻后,转身走到地上那张带毛的兽皮前,坐下,盘膝,端正上身,双目微闭……片刻后,洞穴之内荡起细微悠长的吸气与呼气的声音。 方少杰的鼾声更响了,躺在松软的茅草之上,他睡得踏实、香甜。 远离城市的喧闹,在这隐藏在深山老林之内的天然洞**酣然大睡,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少杰进入了梦乡~~~~他肩膀上扛着满满一袋子铁皮石斛,来到建材市场,打开袋子,将里面的铁皮石斛一株一株摆在地上,阳光洒在它们的身上,每一叶片都泛着金色的微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所有人纷纷靠拢过来……忽然,人群内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穿西装的男子,其鬓角发白,此人正是唐老板。一眼看到地上的铁皮石斛后,唐老板一步上前,抓住方少杰的手,激动地说“我全要了,这些宝贝仙草我全要了”,说完,他从腋下的皮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钞票,向方少杰手里递去。 方少杰朝钞票看去,那是头像清晰崭新无比的百元大钞,比砖头还厚,少说也有二三十万吧!他同样激动不已地伸手去接,可能由于太高兴或太激动,他的手哆嗦不已,眼看就要触及钞票,却怎么也够不着。 唐老板无奈地摇下头,将厚厚的钞票朝他怀里抛来。恰在这时,天空忽然刮来一阵大风,瞬间将钞票吹得漫天飞舞,围观的人群纷纷向钞票追去,你抢我夺,手舞足蹈…… 方少杰急地大叫“都不许动,那是我的,我的!”可那些人仍然继续疯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方少杰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那是我辛辛苦苦费尽周折挣来的人生第一桶金啊,谁都不要动啊! 就在方少杰绝望之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胡大哥,莫慌,我来帮你!”赶紧抬头看去,只见从前面的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梳着短马尾辫,脸颊红扑扑的,丹凤眼,穿一身运动服,胸前别着一枚校徽,上面写有“华天大学”四个字。 “苗小桃!”方少杰哎呀我靠了一声,觉得很诧异,她不是在山里帮爷爷看护山林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对,是不是得知了铁皮石斛的消息后一路跟踪找到这里来了? 不太妙啊,要是被苗小桃知道自己匆匆离开茅草屋是为了偷挖峭壁上的铁皮石斛,就要被她小看了,毕竟自己的行为不够大气。 不行,我得设法躲起来,我方少杰留给对方的好印象不能就这么毁了!但,一旦走开的话,漫天飞舞的钞票就彻底与自己无缘了,躲?还是不躲呢? 就在彷徨之时,突然,由远及近的苗小桃手一扬,一根绳子如银蛇飞舞般眨眼间来到方少杰眼前。方少杰惊了一跳,下意识赶紧想跳到一边,却怎么也迈不动腿,低头一看,他顿时吓得“啊呀”一声:自己居然没穿裤子,光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而白天在茅草屋栅栏门前遭遇的那条大花,正呲牙咧嘴对着自己的三角内裤嘿嘿发笑,两只蛇眼好奇地盯着三角内裤中间凸出的部位,看其姿势,欲钻进去一探究竟。 “不要啊!”方少杰绝望地叫了一声,在苗小桃面前已经出过一次洋相了,甚至可以说在心里留下了阴影,如今又来这么一出,分明是让自己节操碎一地的节奏啊~~ …… 惊吓之下,方少杰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梦时,他松了一口气,正要闭眼再睡,却发觉洞**情形不太对:中年人端坐在地上的兽皮上,一动不动地盘膝打坐,而在其身边,出现了一个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这些黑影有大有小或高或矮,借助月色投射进洞**的微光,方少杰仔细一瞅,顿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这些黑影,居然是动物,粗粗看去,大约有十多只。 这些动物,有方少杰认识并能说出名字的,如松鼠、猴子、狐狸等,另有一些动物长相奇特,根本叫不出其名字。 这十多只动物纷纷围拢在中年人身边,有的爬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屁股着地而前爪蜷曲放于胸前。所有动物的眼睛都看向中年人,目光非常虔诚,神态非常安详。 方少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洞**哪里来的动物呢?难道自己忽然之间穿越到动物世界中去了?暗暗掐下大腿,很疼,嗯,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 方少杰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他怕一旦弄出动静,会惊动这些动物。其中有一只体型很大的犬状动物,体毛灰色,眼中发出幽幽的绿光,判断不错的话,应该是野狼。 方少杰知道野狼生性残暴凶狠,不可思议的是,这只野狼居然非常温顺地趴在中年人脚边,好像一个学生,在聆听对方的教诲。 方少杰吓得后背发凉,自己与野狼相距不足十米,对方一旦发现自己并陡然袭来,根本来不及躲避。虽然自己会些拳脚功夫,但与人打架的机会并不多,没多少实战经验,而面对一头凶狠的野狼,他完全没有信心。 强烈压抑住内心的好奇与紧张,方少杰决定看个究竟再说,他一动不动地侧卧在茅草铺上,眼睛紧紧盯着这些动物。 洞穴外,依然漆黑一片,阵阵清冷的山风从洞口掠过,发出呼呼的声音。 片刻后,悬吊在洞口前的绳子忽然剧烈抖动了几下,方少杰目光随之看去,忽然发现一只动物从绳子旁边向洞内探出脑袋,眼睛大大的,耳朵长长的。 随后,这动物向上一跃,跳进洞内。 130、淡淡的药草气味 方少杰愣了一下,这动物向上一跃的时候,有一个后滚翻的动作,身子落地后,迅速爬了起来。他仔细一瞅,顿时惊讶的很:原来是一只野兔,毛褐灰色,两只耳朵直直竖起。 咦,这是一只会后滚翻的兔子,动作看上去咋这么熟悉呢?方少杰略一回味后,恍然记起,这不是白天在山中遇到的那只野兔吗,卧槽!什么情况这是,这只轻松躲开自己一石头的兔子怎么跑进洞穴里了? 正疑惑,却见那兔子口中衔了一些野草,上面挂着零星的小碎花,它先是看了一眼围拢在中年人身边的动物们,神色露出一丝焦急,然后速度很快地向洞穴深处跑去。 等兔子折返回来时,衔在口中的野草没有了。它几个跳跃,就到了中年人身边,与其它动物一样,也是一动不动蜷伏地上,马上,其神态也是一脸虔诚状。 借助荡起的微风,从洞穴深处飘来一丝淡淡的药草气味。 哎呀我靠,这兔子居然给中年人送配置草药的材料来了!方少杰惊讶不已,目光由野兔转移到其它动物身上,待细细一瞅后,更觉得不可思议:所有的动物都不是空手而来,不是带着山中的坚果,就是和兔子一样带些不知名的药草。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通向洞穴深处的地上,有零零散散的野草和几只野果子,可以推测,所有动物来此洞穴时,都或多或少携带了些各种药草和野果等,它们先进入洞穴深处把东西放下后,再纷纷聚拢到中年人身边。地上的少许药草和野果,是它们匆忙之中遗落的。 卧槽!什么情况这是? 这时,地上有什么东西被透射进来的月光一照后,泛起淡淡的晶光,方少杰视线随之移去:原来是一个椭圆形葫芦状的水瓢,里面残留了少许水滴,晶光正是月光落在水滴上反射形成的。 水瓢就在那只令人生畏的野狼屁股旁边,可以想象,这只野狼也不是空手而来,水瓢应该是它带入洞穴之中的。当然,这只野狼来时,水瓢内一定盛满山泉水,它进入洞穴深处,将瓢内的山泉水倒入石槽中后,来到中年人身边蜷伏于地上。 我嘞个大去呀!原来,先前所见到的山泉水、药草以及各种野果坚果等,都是这群动物送来的呀! 之前所有的疑惑一扫而光后,方少杰心里的那份讶异无法用言语来表述,他竭力控制住嘴巴,不让惊讶之声发出来。 实在神奇的不能再神奇了!动物居然大半夜的跑进山洞为中年人送喝的吃的,还有配制草药所需要的药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走进童话世界里了呢。 视线转移到中年人身上,只见对方如老僧入定一般,端坐兽皮之上,身体纹丝不动,猛然打眼看去,就像黑暗之中立在地上的半截枯木。所有动物都或卧或立,安安静静聚拢在其身边,神态都是恭敬之极。 略一思索后,方少杰心里一震,自己太小看这个中年人了,开始以为对方不过是个逃避现实的隐居者呢,即便修道,也无什么特别之处。现在看来,之前的判断太轻率了,可以说大错特错啊,就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来看,中年人绝非普通的隐居者,恰恰相反,对方应该是个修道有成的世外高人,可以肯定地说,这人已经具备了某些神通。 这样就好理解了,这人运用其修道得来的神通驱使山中的动物为其服务:有的取水,有的采草药,有的摘坚果或野果…… 总之,这人平日里吃的喝的,都是山中的野生动物主动上门送来的。 另外,动物们很老实听话地聚拢在其身边,说明中年人运用神通将它们的意念控制住了。 这时,方少杰联想到很久以前,他曾经在一本书中看过对修道的描述,书中说,修道达到了某种境界或某种程度后,会与周围的动物甚至植物产生共振。道,讲究取法自然,天人合一,人刚出生时,本性是淳朴的,无任何杂质,慢慢长大过程中,尘世间的浮华渐渐迷失了人的本性。放眼世间,芸芸众生,如一棵棵在风雨中飘摇的苇草,叶片上沾满虚荣与贪欲,修道的目的就是去掉虚荣与贪欲,恢复人的本性。 能够想象,这个中年人经过一番修道后,其心中的本性已经恢复到了某种程度,从而与山中具有灵性的野生动物产生了和谐与共鸣。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其细节与过程就无从得知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修道的时间应该短不了,没有十年八年持之以恒的努力,是不会具备这种神通的。 这就让人不得其解了,这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怎么会在此洞**已经居住了相当长的时间?八年?十年?亦或更长? 逻辑不通啊! 一连串的念头冒出来后,方少杰心里马上又产生了一个疑问:对方听自己说为老娘康复身体才寻找铁皮石斛时,曾动情地喃喃自语,提到一个叫卫红的名字,毫无疑问,那是他的孩子。可是,即便他二十岁结婚生子,也不应该刚有了孩子,就马上躲到这里来修道啊,有悖常理呀。 还是那句话,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重大隐情。 渐渐的,方少杰所有疑问与奇奇怪怪的念头被好奇所取代了:一丝轻微的啸声从中年人身上发出,声音绵长、细腻,细细辩听,应该是吸气和呼气时的喘息声。 伴随声音,一层淡淡的雾状气体笼罩在中年人身边,在透射进洞穴中月光的映照下,朦朦胧胧,时有时无。所有动物,其神态由初始的虔诚转为陶醉,此情此景,宛如仙境一般。 方少杰心中忽然控制不住地涌上一种难以言状的感动,他禁不住闭上双眼,双手交替叠放于肚脐之上,放慢速度,轻轻地吸气,轻轻地呼气……所有动作都非常自然,无丝毫做作,完全在一种毫无主观意识的情况下自发而成。 ……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放亮,动物们几乎散去,只剩下野狼、野兔还有一只松鼠聚拢在中年人身边。 中年人早已停止打坐,他正弯腰蹲在凹槽边,一手抓住野狼的一只爪子,另一手从凹槽内捏出一些草药,往野狼爪子敷去。 方少杰赶忙看去,原来,野狼爪子上有一道伤口,正向外微微渗出鲜血,中年人正在用草药为其疗伤。 等药敷好后,那野狼拿脑袋蹭了蹭中年人的衣服,样子极其友好与温顺。随后,它转身走到洞穴口的边缘前,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卧槽!方少杰心里咯噔一下子,峭壁之上这洞穴距离地面足足有五十米高,那野狼不会纵身一跃,跳下去了吧? 应该不会,中年人为其处理好伤口之后,它怎可能立马自杀呢,绝对不应该的。可是,分明看见它一晃就不见了呀! 疑惑之时,中年人用同样的方法为松鼠和野兔敷好了药,两只动物的情况与野狼差不多,都是外伤,一个伤在腿上,一个伤在屁股上。 野生动物在大山之中为了捕食或逃避天敌窜蹦跳跃不止,难免会受伤,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它们居然成群结队来洞穴找中年人疗伤!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方少杰敢说,打死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131、陪伴 聚拢在中年人身边那一刻,动物们互相之间和谐相处,彼此友好,这一幕实在令人称奇。放在平日,一只兔子蹲在野狼身边,犹如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那野狼岂能放过?偏偏,野狼就无动于衷,而兔子也对身边潜伏的巨大危险视而不见。 我嘞个大去呀,我方少杰长这么大,今儿算开眼界了!他看了看洞穴外,此时天色已彻底大亮,远处,山涧中一团轻淡的晨霭在初升太阳的映照下正渐渐散去。 等伤口敷好草药后,松鼠和野兔随后相继离去,与先前离开的那只野狼一样,都是来到洞穴边缘前,一闪身,不见踪影,好像瞬间跳崖自杀了。 特别是那只兔子,跳之前,它扭头瞪看了方少杰一眼,显然,这只野兔发现了方少杰,也认出了这个不速之客。它应该记得很清楚,白天在山林中与这人遭遇,对方曾恶狠狠地掷来一石头,欲取其性命,要不是一个后滚翻躲得快,此时早已被对方烤熟后下肚了。 似乎是向方少杰挑衅和示威,这兔子跳跃离开洞口的一瞬间,居然再次来了一个后滚翻,身影一闪之后,继而不见了。 方少杰再也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卧槽!不是亲眼目睹,简直难以相信,野狼、野兔还有松鼠,一个个纵身跳崖,不是自杀的话,难道瞬间长出翅膀飞走了? 他从茅草铺上咕噜爬起来,快步走到洞穴边缘前,小心探身一看,发现自下而上贯穿生长的野藤正剧烈地抖动。 顺野藤向下看去,一切都明白了:只见野狼、松鼠还有野兔,其爪子正借助藤条的辅助,速度极快地由上向下退去。 由此可知,其它那些动物也是通过这种方式离开洞穴的。 “哎呀我靠!一个个的,简直成精了呀!”方少杰忍不住叫出声。能够顺着野藤自由自在地爬上爬下,这些野生动物太有灵气了,太不可思议了。 联想到昨夜看到这群动物围拢在中年人身边的情景,方少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动物们之所以有灵性,应该与中年人修道有关。 可以推测,中年人在吐纳调息过程中,其身边产生了某种磁场,正是在磁场的感应与某种作用下,才将动物们吸引并聚拢过来,换句话说,动物们之所以有灵性,是受到了中年人修道的影响。 当然,这仅仅是推测,其中必定另有玄机。 现在才明白那只野兔为什么会后滚翻了,从其很灵巧地躲开石子攻击来看,这兔子应该在中年人长期修道的熏陶下得了某些神通,可以肯定地说,这只兔子在中年人的指导下,接受训练或教诲,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了。 由此推断,与这只野兔一样,昨晚围拢在中年人身边的所有动物都对这里相当的熟悉,来这里的时间都已经不短了,这一点,从它们灵巧地借助野藤上下自如也可以看得出来。 卧槽!方少杰懊悔地拍下脑袋,忘了用手机录像了,如果把昨晚那一幕录下来的话,肯定是年度吉尼斯之最啊! 冷静地想一想,应该说,经过长期的磨合后,中年人与野生动物之间达成了很好的默契与互助,动物们为中年人带来了日常所需要的山泉水及野果等吃喝的东西,而中年人用铁皮石斛和动物衔来的山中药草配置草药后为它们疗伤。 多么和谐与温馨的一幕啊。 此时,缓缓升起的朝阳将万道金辉洒向山林,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另有数只叫不出名字的鸟雀欢快地在灌木丛与树林间飞上飞下。黎明时的雾霭经阳光照射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居高临下,放眼望去,一草一木都焕发着勃勃生机。 清风徐来,空气清新无比,身处在悬崖峭壁半空之中,周围轻悠悠荡来几块浮云,宛如仙境一般,方少杰一时陷入陶醉之中。 “好啦,现在天已大亮,你可以去采挖铁皮石斛了。” 听到中年人的声音,方少杰转过身,用一种很崇拜的目光望着对方,啧啧道:“厉害了我的哥,前辈呀,万万没想到,您修道已经修到与野生动物们和谐共处的程度,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敢相信呀,我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简直……”一向口才很好的他居然不知说什么好,内心的钦佩与感慨犹如黄河水泛滥一般汹涌滂湃滔滔不绝。 “呵呵,”中年人微微一笑,一脸淡然道,“我在这洞**住了五十多年了,闷了的时候,也时常下到悬崖下面,在山林之中转一转,寻找一些吃的喝的,久而久之,许多动物就认识我了。这些动物在山林中窜蹦跳跃,难免受一些皮外伤,我懂些医学知识,遇到受伤的动物,便从灌木野草之间寻取一些药草为动物疗伤,时间长了,动物们与我就有了感情,再有受伤情况时,就来此洞穴找我。” “可能与我纳气调息有关吧,一来二去,这些动物具有了一些灵性,来这里时倒不空手,有的带来些山泉水,有的带来坚果野果。哦,你喝过的水还有吃过的小红果,就是它们带来的。” “五十多年来,有这些动物们陪伴我,倒也不觉得寂寞,一来二去,我觉得自己也成了这山中动物中的一员了呢。” “当初,我在洞外峭壁缝隙间凿出一块方土种植铁皮石斛是为了提高修炼效果,后来,我发现用这玩意儿与药草混合配制后,给动物疗伤效果非常好,于是就凿了一石槽专门鼓捣草药。昨晚的情况你看到了吗,来了不少动物呢,说来有趣,它们见我盘膝打坐,便纷纷学我样子。不过,不要小看这些动物,日久天长,像人一样,也会有所悟有所得,它们一个个都灵气的很呢。” 方少杰听得一脸懵逼:对方刚才说什么?他在洞**呆了五十多年了? 有没有搞错啊,这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而已,怎么可能……五十多年? 见方少杰一脸诧异,中年人道:“怎么?你怀疑我与这些动物之间的感情?刚才你看见那只爪子上有伤的野狼了吧,一提野狼,大家都知道,多么凶残的野兽啊,在我面前却像个温顺的孩子,哈哈!” 方少杰说:“我一点都不怀疑您和动物们之间纯正的友谊与无比真挚的感情,我只是有一点不理解,也想不通……” 说到这里,他重新打量了下对方,疑惑道,“您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吧,顶多三十五六岁而已,即便我说小了,也不会超过四十不惑之年。可,您刚刚却说,您在这山洞内住了五十多年了,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哈哈哈~~~”中年人放声大笑,“娃娃,你说什么?我也就三十多岁?你眼力可太差了,实话告诉你,老夫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 “啊!?” 方少杰惊讶地张大了嘴,不过,他马上就连连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您这玩笑开得忒大了些!” “谁和你这娃娃开玩笑?” 中年人走到茅草铺前,伸手在铺下面摸了摸,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本颜色泛黄的书,他把书递到方少杰面前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方少杰接到手中一看,是一本16开的书,非常陈旧,像古董一样,封面上端用楷体写着“代数”两个字,字下面注有拼音,最上面一行小字“高级中学课本”,书最下端也是一行小字“人民教育出版社”,书中间有一个坐标图,用细小的方格子组成,其中划有一条抛物线。 132、当年的课本 我去!方少杰心道,还以为你要拿出生证明给我看呢……咦,这是什么东东?代数?从“高级中学课本”字样上看,好像是中学课本,可,之前从没听说有代数这门课呀! 方少杰掂量书中这本旧书,分量很轻,纸张很薄、很粗糙,印刷在上面的字稍微有些模糊,边边角角破损得厉害,显然,这书存放的年限已经很长久了。 再端详时,发现书下端左侧处有三个用草书写的钢笔字:周启圣。 尽管这三个字很潦草,但由于每个字笔画不多,所以方少杰一眼就认了出来。 周启圣,显然是人的名字,出现在书封面上,意味着这本书的主人就是周启圣。 名字是用淡灰色墨水写出来的,钢笔笔迹很明显。如今用钢笔写字的已经不多见了,大多数人用签字笔。 方少杰多看了一眼这三个字,第一眼看时觉得潦草,再看时,眼睛一亮,这签名笔势雄健洒脱,寥寥数笔,观之如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使人感觉有种近乎疯癫的原始生命力,不甘束缚,欲张扬,欲飞达。 尽管方少杰对钢笔书法没有研究,但,还是被这很见功力的签名吸引住了,目光在上面停留数秒后,感慨地说了一句:“人才呀!” 中年人望着被方少杰接过去的书,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翻开封面,扉页目录上简单几行,标注着“第一章指数”、“第二章幂”、“第三章数列”等字样,每一章下面分“第一节、第二节”等。 原来是数学课本呀,方少杰这下明白了。目录上的内容他上中学时都学过,那时候他数学不是太好,学指数和幂的时候,一开始稀里糊涂,他被翻来覆去的推导公式和抽象的换算关系搞得头晕脑胀甚至一度怀疑人生。后来,数学老师耐心开导他说,学数学要掌握技巧和方法,一旦得了要领,就如同处男**那一刻,势如破竹一发而可不收拾。遗憾的是,直到中学毕业,他也没能找到那种感觉。 见方少杰捧着书发呆,中年人解释说:“在我们那个时代,数学分几何和代数,几何研究图形,分平面几何和立体几何,代数研究数和数量关系以及数的结构与方程等……”说到这里,他自言自语道,“时代在变迁,社会在进步,这么多年过去了,教学体制肯定发生了很大变化,现在的中学教材怕是已变的面目全非了吧。” 听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句话,方少杰想起什么,他将手里的书翻过来,背面朝上,一看,只见最下端有三行小字: 发行数量 22000册 出版日期 1966年9月1日 定价 0.16元 三行小字呈楷体,字迹清晰,而印刷格式与现代有明显差别,其中出版的“版”用的是繁体字。 方少杰顿时愣住了,按现在时间向前推算,这本书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五十年前是什么概念?嗯,应该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那是一个正值动乱的年代呀,对方手里怎么会有这样一本数学书呢,想到对方眼中流泪口中喃喃自语低呼孩子时的那一幕,方少杰恍然反应过来:这本书就是中年人的!书封面上的签名就是其本人的大名! 这人叫周启圣! 对方应该是上个世纪动乱年代的一名知识分子,确切说,是一名数学老师,可能遭到打击或因为惨痛的经历,导致他逃避现实,来到这座大山隐居起来。 这本书是他的心爱之物,被他一起带到了这里。 由此来看,这人没有撒谎,如果他当时三十多岁的话,现在距离那个年代正好过去了五十年,而他现在的年龄已经超过八十岁了! 八十多岁的人已至暮年,不是满头白发就是满脸皱纹或再就是步履蹒跚,总之,衰老的不成样子才对。可,这人怎么看上去至多三十多岁呢,瞧其脸色,疏朗红润,嗓音浑厚还带有金属声,尤其那双眼睛,双目炯炯,有神的很。 我去!这是八十多岁的老头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吗,打死都不敢相信呀! “你手里拿的,是我当年教学用的课本。”中年人微微一笑,对方少杰道,“你刚才看过出版时间了,1966年,不错,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距今五十年有了吧。所以,我没有骗你,老夫当年离开家乡时三十一岁,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至于八十一还是八十二,就不是很清楚了。” “您是怎么让自己……保持容貌不变的呢?”方少杰无比惊讶地问。他本想问对方怎么返老还童的,一想不对,人家从来就没老过,哪来还童一说,所以话到嘴边,改成了“容貌不变。” “唔,刚见面时我对你讲过的,我主要用铁皮石斛充饥,这玩意儿不但抗衰老,而且对修身养性有很大的益处,可谓仙草啊。” 方少杰记起来了,对方是说过这话,有几句还有印象……“这玩意儿对修心养性帮助非常大,用其充饥,打坐两天两夜不觉得饥饿。尤其杂念尽除,静默澄心,万物无一所求之时,更觉得神清气爽,世间万般无此自在……” 对方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方少杰正满脑子琢磨怎么将洞穴外那片铁皮石斛骗到手,听对方说怎么怎么吃时,他还心疼的要命,压根就没往别处想。 怪不得刚见面时,对方一口一个娃娃称呼自己呢,在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面前,不是娃娃是什么。 “周老前辈,原来您当年是一名中学数学老师呀,您为什么离家出走来到这里隐居呢?您不是突然对修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吧?” 嘴上说这话的时候,方少杰心里一直卧槽个不停。当个老师多好,尤其中学老师,牛逼的很,传道授业解惑,受人尊敬,受人崇拜。放着三尺讲台不好好呆着,跑到天高皇帝远的深山洞**寂寞苦逼修什么道,不是神经病,也是疯子。 尽管心里大不以为然,但,方少杰语气还是很恭敬的。之前叫前辈,是为了把铁皮石斛弄到手,嘴上客套,现在叫前辈,是发自内心,一个在洞穴里蹲了五十多年的老家伙,单凭这种匪夷所思的恒心和毅力,足以令人钦佩。 所以,方少杰不但叫前辈,还在前面加了周老两个字,意在充分表达内心的尊敬。 133、逃 周启圣没有急着回答,他从方少杰手里把书接过来,双手轻轻地抚摸,眼神中充满不舍与留恋,从其神态与表情看,手里捧的不是一本陈旧的数学课本,而是孩子,自己的孩子。 看得出,周启圣当年应该很热爱教师这个神圣的职业,他不会无缘无故离开三尺讲堂的,之所以抛弃自己心爱的事业,必定迫于无奈。 回忆五十年前,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方少杰有种强烈的预感,对方舍弃讲台,逃避现实,肯定与当时的时代背景有关。 周启圣继续抚摸片刻后,长长叹息了一声,眼中的不舍与留恋变成了惆怅和落寞。他看了看方少杰,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摇了摇头。 方少杰知道,五十年前的事情尘封已久,对于对方来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极其痛苦的回忆,对方既然不愿提,就算了吧。 他现在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周启圣在此洞**修道五十年,必定有了某些神通,自己何不拜其为师,把对方的神通学到手呢? 方少杰判断对方修道有成是有充分理由的,昨夜从梦中醒来时,他分明看见周启圣盘膝打坐吸气呼气时发出轻微的啸声,那声音绵长、细腻,没有真功夫是绝对达不到的。 还有,周启圣打坐时,其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在透射进洞穴中月光的映照下,朦朦胧胧,时有时无,而当时聚拢在其身边所有的动物,神态都无比虔诚和陶醉。 所有这些,都证明周启圣功夫不一般,甚至,他已经有了相当的道术。说不定,周启圣就是利用道术驱使山中那些野生动物为其服务的,至于对方说什么时间久了自然和动物们熟悉啦、互帮互助啊、做个伴不寂寞啦等等,不过是谦虚的托词罢了。 嗯,我方少杰既然有缘遇上高人了,就不能错过机遇,傻子才错过学习本事的机会呢。 当然,学本事归学本事,我可不愿枯燥无味修什么道,如果周启圣说学习本事可以,但必须老老实实蹲在这里呆个三年五年才有所成的话,那还是算了吧,我方少杰可耗不起那个时间! 所以,要找捷径,要速成。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对方的精华学到手,有了特异功能后,我方少杰就牛逼大发了,尽管江湖水深,但我方少杰一定可以在水中畅游一番,遇鬼杀鬼,遇神杀神。 当然,对方如果肯倾囊相授,再好不过,如果不愿传授自己的话,那就竹篮打水了。所以,得想个办法,让周老爷子像无偿赠送铁皮石斛一样,甘心情愿地把他的绝活全部传授于我…… 方少杰瞎琢磨这功夫,周启圣拿书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个叫方少杰的娃娃年轻的很呀,他们这一代人,会理解那个时代发生的一切吗,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唉,十年浩劫,十年动乱,往事不堪回首,还是不提了,不提了也罢……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终于,书在手里拿捏不住,吧嗒一下掉落到地上。 一张小小的照片从书中滑落出来,恰巧落在方少杰跟前。他俯身捡起来,这是一张二寸照片,黑白色,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三岁左右,梳着两根小辫,眼睛大大的,脸上带着稚气的笑。 与书的封面一样,照片颜色已经泛黄了,边缘处磨损的厉害,很明显是经手长期摩挲留下的痕迹。 翻开照片,其背面上写着“卫红三岁生日纪念”一行小字,字迹同样潦草,一看就知道与书封面上的签名出自同一个人。 方少杰将地上的书捡起,连同手里的照片递给周启圣,说:“照片上这个女孩是你女儿吧?你应该好久没见到她了吧?” 听了这句话,周启圣的眼圈顿时红了,有个声音自发地从其内心深处冒了出来:卫红,卫红!我的孩子,五十多年了,你在哪里?你过得可好? 血浓于水,试问人世间,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呢? 没有!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凌驾于亲情之上,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如何桑海与沧田,都不能抹去心灵深处那丝最柔软的惦念与牵挂! 终于,周启圣当着方少杰的面,将心中尘封已久的往事缓缓道来。 …… 1957年6月8日,两篇社论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反右派斗争,这两篇社论分别是《关于组织力量准备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的指示》和《这是为什么?》,由于上面对国内形势不切合实际的估计,采取了“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的错误方法,不适当地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一场持续时间很长的群众性运动,大批知识分子、爱国民主人士和少数党员被错划为“右派分子”,人数达55万人。这些人蒙冤受屈22年,许多右派分子落入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悲惨境遇,被送去“劳动教养”的“右派分子”更是不乏其数。 周启圣就是“右派分子”其中的一员,他原本是学校一名数学教学能手,虽然只有三十一岁,但由于善于创新,教学方式与教学思路与传统方式大大不一样,学生都喜欢上他的课,教学成绩非常突出,原本事业一帆风顺前途不可估量的他,去没能逃过“右派”这顶大帽子。 眼见校内周围同事一批批被抓去,不是被逼的自杀就是入狱,周启圣知道,同事的下场也就是他的下场,前途茫茫,他看不到希望。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夜晚,一夜未眠的他做出一个重大决定:逃! 如果不逃,就只有坐以待毙,所有逃是唯一的选择。周启圣清楚,要逃就逃到没有任何人烟的地方,必须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否则,一旦泄露信息,结果对自己来说是致命的。 当时,周启圣已经结婚四年了,妻子是纺织厂的一名工人,女儿刚过完三周岁生日,小名叫卫红,姓名叫周卫红。当周启圣把逃的想法告诉妻子后,她说你一走了之,我和孩子怎么办,周启圣说,为了不拖累你们娘俩,我在逃走前和你把婚离了吧。妻子沉默良久后没有反对,当时的形势她心知肚明,丈夫马上就要被打成“右派”,她和孩子顺理成章地就要成为“右派家属”,他知道,成为“右派家属”后,她和孩子从此将抬不起头,永远矮人一等,那等滋味实在太难受了。而如果离婚的话,自己和孩子与丈夫就彻底撇清了,从此将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134、伤逝 “我记得清清楚楚,法庭上,当法官宣读完离婚裁决书后,她抱着卫红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不怨妻子绝情,因为当时那个年代那种情况,她也无奈,唉~~~”周启圣长长叹了一口气,表情痛苦地说,“我永远忘不了临分别时,女儿看我的那双眼神,她是多么舍不得我呀,多么希望爸爸陪在她身边呀!唉,卫红,我的女儿,她才仅仅三岁呀,从此再也看不到她的爸爸了,再也看不到了……唔唔……” 周启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说着说着,止不住抽泣起来,他双手捧着手里的照片,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此时,他的思绪完全回到五十年前,回到法庭上妻子抱着卫红转身绝情离去的那一幕。 “呜呜~~~” 突然,方少杰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很响亮,很悲切,让人毫无防备。一只蹲在洞穴边缘处的黄雀本来正用嘴巴安静地梳理身上的羽毛,被冷不丁传来的哭声惊得扑棱一下,忽闪着翅膀飞走了。 周启圣一怔,不解地望着方少杰。这个小伙子怎么哭上了?而且,看上去比我还伤心,怎么……是不是听了我的故事后,他想到了什么? “呜呜呜~~~” 方少杰哭得更厉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声音越来越大,放声大哭变成了嚎啕大哭,亮晶晶的泪珠在他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其脸颊流下。 “娃娃,你、你这是怎么了?” 见周启圣诧异地望着自己,方少杰又呜呜一阵后,终于止住哭声,他语气哽咽地说:“周老前辈,您的遭遇太悲惨了,您的孩子太可怜了,我听了刚才您讲的这一切后,忍不住才哭的。” 凭心而论,方少杰这话有三分之一是真心话,另外三分之二就是即兴发挥了。对方回忆那段不堪回首往事的时候突然抽泣起来,把方少杰震撼到了,他原本以为周启圣修道多年,早已抛弃尘世并已忘掉七情六欲,谁知,对方见到孩子照片后动了真感情。于是,方少杰决定陪对方哭一场,借机加深一下彼此感情。 这家伙坚定地认为,周启圣修道已经修出了特异功能或具备了某种神通,他想把特异功能或神通学到手。 刚开始“呜呜”几声,声音虽然悲切,但没有眼泪。为了演出逼真的效果,方少杰脑子快速地在想,有什么事情让自己难过呢,想了片刻,不但没想起有什么难过之事,反而想到马上就要带着铁皮石斛去开创自己的事业,止不住地想乐。他赶紧强烈压抑住兴奋,念头回到自己光着两条大腿,只剩一条三角内裤,在苗小桃面前尴尬的那一幕,心里顿时感到难过,堂堂男子汉在女生面前如此狼狈情何以堪?今后还怎么做人啊!这么一想,顿时悲从中来,眼泪自然而然流了下来。 “不要难过了,已经五十多年了,世事两茫茫,人生不过一场梦幻而已。”周启圣拍了拍方少杰的肩膀,感慨一句后,手指着二寸照片上那张稚气的脸,喃喃说,“周卫红,我的女儿,我相信,她会活得好好的,很幸福的……” 方少杰忽然感到心酸,虽然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对结婚生子没有切实感受,但,想到一个小女孩,才三岁就失去父亲,再也没有父爱,不由得非常难过。 之前嚎啕大哭是表演,这次是真动了感情,确切说,方少杰被周启圣最后那句话感动了,一个与世隔绝五十多年的人,什么都可以放下,唯一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孩子,心中念念不忘,希望她活的好好的,祈祷她幸福……没有什么比父爱更伟大了。 “呜呜~~~” 见方少杰再次哭了起来,周启圣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再难过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想开,也就好了。” 这一幕看上去有些滑稽,本来方少杰应该安慰周启圣的,对方却安慰他。 方少杰长长舒了口气,不解地问周启圣:“你想自己的孩子,孩子也肯定想你,这些年来,你就一个人隐居在这里默默忍受?为什么不偷着下山去找孩子,去看看她呢?” 周启圣苦涩道:“我何尝不想回去看看孩子呢,可是,现实很无奈呀!” …… 记忆回到五十年前,从法庭走出来后,看着妻子抱着卫红渐渐远去的身影,那一刻,他感到已经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后,他直接去了火车站,随便买了一张南下的火车票,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几经辗转,他来到了这座大山,寻到了这面悬崖峭壁,发现这个天然山洞后,他从此过上了隐居的生活。大约半年后,他想女儿想的厉害,偷偷下山坐火车回到那个熟悉的城市,悄悄来到学校住过的房子,希望见见女儿。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房子已经被妻子卖掉了,妻子带着女儿不知去了哪里。 再试图打听时,周启圣却差点被抓了起来。原来,大街小巷到处贴着通缉令,上面画着他的肖像,通缉捉拿“右派分子”周启圣,通缉令上其中有这么一句话让他至今想起来还心惊胆战“右派分子周启圣,畏罪潜逃,十恶不赦,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们都要把他活捉回来,对公然叛逃的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将其粉身碎骨……” …… 听完周启圣的讲述,方少杰气愤地说:“你妻子太绝情了,刚与你离婚,她就把房子卖了,弄不好她在与你离婚之前,已经有相好的了。妈妈的,这女人太无情无义了,再怎么着,也得设法给你留个地址或联系方式,你以后好去找她。当然,既然离婚了,没必要去找她,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可以去看看孩子,毕竟,那是你的亲骨肉啊。” “唉!”周启圣叹口气,缓缓道,“我不怪她,那个年代,她也不容易,她那样做,是为了尽快离开是非之地,我理解她。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她不想让孩子从小就被周围小朋友指指点点,背上右派潜逃分子女儿的黑锅。换做我,也会那样做的。” “从那之后,我知道,我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中去了,话说回来,即便见到孩子,又能怎样呢,我不但不能给孩子任何帮助,反而会拖累她,所以……”周启圣声音中充满落寞与悲哀,“还是忘掉吧,把她的父亲忘掉吧。” 135、托人 对于六十年代末期发生的那段历史,方少杰不是很清楚,仅了解个大概,他从长辈那里听说,那是一个黑白颠倒的动乱年代,很多知识分子被批斗、被劳教,许多人由于受不了折磨看不到未来,所以自杀了。十年动乱结束,打倒“四人帮”后,知识分子平反,摘掉“右派”帽子,得到补偿,重新恢复了待遇。 “周老前辈呀,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方少杰不无遗憾地说,“您见势不妙及时撤退,这当然是英明之举,换做我,我也这么干。可是,您一躲,就躲了五十年,这、这也忒长了呀!其实,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在粉碎“四人帮”后就结束了,前前后后大约十年吧,历史给所有受迫害的知识分子还以公道,您如果早回到之前那个学校去的话,肯定会恢复待遇的。” 本以为周启圣听了这话,会很吃惊,很遗憾,为自己感到惋惜。谁知,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说的这些,后来我早就知道了。” “啊!您早就知道了?”方少杰感到很惊讶,早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赶快回去?而且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回去,别的不说,这么多年被逼的躲到深山老林里当白毛女,这损失怎么算?人生最美好最宝贵的时光白白浪费了,怎么着也应该得到一笔补偿吧,给个三百万二百万都不算多。补偿还在其次,关键是老爷子不是思念女儿吗,赶紧回去找啊,房子卖掉搬家了不要紧,可以让政府有关部门帮忙寻找。 周启圣解释道:“等我知道外界消息的时候,已经在这里隐居了差不多二十年了,那时候我修道已有小成,习惯了过这种清静无为的生活,对于世间凡人追求的名和利早就没有了任何欲望……”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修道修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人整个身心与天地合为一体,那种感觉妙不可言,世间万般幸福莫过于此,莫过于此呀!” 方少杰暗自感慨,对方来到这里是为了避难,是不得已,等不需要避难的时候居然不想回去了,看来,这人修道修上瘾了呀。换做自己,一个人寂寞苦逼在洞内每日打坐,想都不敢想啊。 “后来,你也没有回去找过女儿吗?”这是方少杰最为关心的问题。 “找过啊,怎能不找呢!学校早已给我平反了,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找自己的孩子了,可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去哪里找寻孩子呢。” “后来,我托人在政府部门登记,让国家工作人员帮忙寻找,一晃,又是三十年过去了,至今没有女儿的消息。” 说完这些后,周启圣再次端详手里的照片,目光显得有些呆滞,这一刻,他的精神世界从修道者回到了尘世间。 方少杰却从周启圣的话中听出了某些信息。 “你说的这些,后来我早就知道了”?一个不曾离开洞穴的隐居者是怎么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的呢?洞**又没有电视、手机等通讯设备,外界一切信息与这里都绝缘了,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周启圣都不会知道的,除非他有先知先觉的本事。难道,他修道已经修到先知先觉的程度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先知先觉那是传说中的事情,不可信的! 还有,“托人在政府部门登记”?这话就更值得琢磨了,周启圣当年进入了通缉令名单,通缉令上写着“……对公然叛逃的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将其粉身碎骨……”他躲都来不及呢,还敢托人找女儿? 但,周启圣是不会撒谎的,既然他说“托人在政府部门登记”,就确有其事。托人?托的什么人呢? 自然是让他最放心最信赖的人。 有一种可能性:在周启圣隐居此山洞这么多年过程中,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在暗中对他提供帮助。 如果这种可能性存在的话,这个人会是谁呢? 方少杰正在走神,周启圣端详着手里的照片,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一晃又是几十年过去了,却还是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啊!” 听了这话,方少杰忽然灵机一动,他一步上前,一把将照片抓到手里,大声说:“周老前辈,寻找您女儿的事情交给我好了,我肯定能找到她。” 周启圣苦笑一声,道:“你的好意我领了,但,难啊,这么多年都没音信,你又如何能找到呢?” 方少杰说:“现在是高科技时代,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不就找个人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借助媒体的力量,完全能够做到。” 他想到电视上有个叫“等着我”的节目,是专门寻人的,之前曾经看过好几期,不是寻找孩子就是寻找父亲母亲或姐姐弟弟,让人哭得不行不行的,找人并不难,全国在各地建立了DNA基因库,只要抽几滴血,一化验,然后到基因库里去比对,就能找到想要的结果。 同样的道理,只要化验一下周启圣的血,将结果送到有关部门,应该会有结果的。但,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后,方少杰却觉得不太合适,一个长期隐居修道的人会下山去验血吗? 果然,当方少杰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周启圣大为摇头,倒不是他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隐居的生活不愿下山,事实上,为了寻找孩子他下山也无妨,问题是,周启圣对什么验血啦基因库啦等毫无概念,他坚决不相信抽几滴血就有可能找到自己的孩子。 这不难理解,一个与外界隔绝这么长久的人,其思维基本上还定格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如果对基因库有概念的话,反而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对周启圣解释时,对方却笑道:“你不要小看老夫,当年我在学校里也是一名创于开拓创新的教学骨干,思维活跃,自创了很多先进的教学方法,并取得了显著成效……”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叹息道,“唉,枪打出头鸟,如果我收敛一下锋芒的话,就不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或许,能躲过一劫,即便躲不过,也不至于戴右派的帽子吧。” 想到书封面上那笔势雄健的签名,方少杰替对方惋惜,是的,周老爷子所言不虚,当年他的确是个难得的教学人才。其签名虽寥寥数笔,但,观之如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这,足以能够证明啊。 136、神通(一) 可以设想,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周启圣的前途将未可估量,一个三十一岁的年轻人,在教学领域内崭露头角,其前面的道路将是一片光明。回到家中,娇妻与幼女相伴,其乐融融,该多好啊。 就因为逃避那场灾难性的政治风暴,周启圣被逼得妻女离散,孤身一人,无奈躲在这深山孤洞内,生活清苦倒在也罢了,关键连个女人都没有,孤枕难眠的那种滋味……简直就是妈拉个臭逼呀! 方少杰终于明白,当初提到配制草药“造福人类”时,对方为什么忿然一句“去他妈”的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已经开口说很有信心能帮对方找到女儿,就必须做到。通过验血用基因鉴定的方法虽然不错,但不太现实,一来不可能强拉着老爷子下山到医院抽血,二来即便老爷子抽了血,但,不能保证他的女儿为寻找父亲,也去医院抽血。换句话说,用基因库认亲的前提是,父女双方都必须验血后将自己的基因输入进基因库才行。 所以,方少杰的话说的有些过了,“肯定能找到”吗?未必啊! 不过,方少杰的思维马上转回到铁皮石斛上去了,等把洞穴外的铁皮石斛拿到市场去换来一笔价值不菲的收入后,就有了创业第一桶金,等把事业做大做强,有了势力后,再发动社会力量去寻找周启圣的女儿,谁说就找不到呢,很有可能找的到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足够多的钱,什么事办不成啊。 还有,周老爷子不是修道有了神通吗?赶紧教给我方少杰呀,只要我方少杰有了特异功能,找人什么的这等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么一想,方少杰立马就做出了两个决定:第一个决定是把洞外那片铁皮石斛全部挖走,一棵都不留下;第二个决定当然要求周启圣传授道家神通,而且还是毫无保留地传授。 嘿嘿,我方少杰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替老爷子您找女儿。有了钱,有了神通,找女儿不就方便多了吗,嗯,就是这样的。 见方少杰的表情突然间变的坚定起来,周启圣有些好奇,莫非,这年轻人有了主意?不能小看呀,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我隐居了五十多年,思维早就落后喽! “娃娃,你确定能找到我的女儿周卫红?” 见周启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方少杰心说,确定个毛啊,能确定的话,我岂不成神仙了?但,当着对方的面,他必须展示出十足的把握和信心。 “一点问题也没有,我肯定会找到您女儿的。”方少杰一拍胸脯,信誓旦旦说完这句后,语气一转,道,“只是,老爷子您得把神通传给我,这对能尽快找到您女儿是有帮助的,绝对有帮助的。” 他已拿定主意,铁皮石斛的事情已经搞定,早下山晚下山不差那几天,且在这里多呆上数日,先把周启圣的神通学到手再说。 之前还在想用什么办法让老爷子倾囊传授呢,现在好啦,可以理直气壮啦,我方少杰学神通是为了帮你找女儿,不是为了自己。 “你说什么?”周启圣一脸懵逼状,“神通?跟我学神通?” “是啊,前辈您修道已经修到……很有成就的境界了,那个,还望,您不吝赐教啊!” “哈哈哈!”周启圣见方少杰满脸期待的样子,放声大笑,道,“你这娃娃,我哪里有什么神通啊,你搞错了,一定搞错了!” 方少杰心里嗤了一声,老家伙还很保守,不肯把绝活教给我,嘿嘿,这难不住我!他同样也是哈哈大笑了三声,对周启圣说:“前辈您就别谦虚了,您有神通谁看不出来呀!其实,我跟你学神通,是为了能够尽快找到您女儿,您想啊,茫茫人海,找您女儿如大海捞针一样,谈何容易呀!再说,江湖险恶,人心不测,没有点特殊本事,生存都不容易,更别说找人了,一句话,我不是为了自己,完全是急您所急,想您所想啊!” “再说了,如果没个衣钵传人,前辈您岂不是空有一身本事白白浪费?我替您感到心疼啊,绝活不能白瞎掉呀……” 这时,方少杰想起对方曾双目如电端详自己半天后,说自己“贪欲太重,非道中之人”,心里顿时一凉,也许自己真不是那块材料。但,转念又想,错过这村没有那店,如果错失这等千载难遇的机缘,岂不大大傻逼。 “周老前辈呀,您不是说修道讲究顺其自然吗,您看,冥冥之中我就来到了这座大山,而这个天然形成的洞穴要多隐蔽有多隐蔽,要多难发现有多难发现,偏偏我就鬼使神差地发现了这道悬崖峭壁,发现了这个山洞,才有幸遇到了您。这就叫天意难违呀,这就叫顺其自然呀,所以,师父呀,如果您不把神通传授给我的话,那就违背天意了,大大的不合适啊!” 方少杰开始一口一个“周老前辈”叫着,到了最后,直接喊上了师父。其神色,既恭敬,又虔诚。 周启圣微笑道:“你根据什么判断出我有神通呢?” “那还用问吗?”方少杰一脸崇拜地望着对方,说,“昨晚我睡到半夜做了个梦,一下子醒了,看见您在盘膝打坐,周围聚了一群动物,我的乖乖,真把我惊到了,那些动物一只只老老实实趴在您身边,身子一动不动,就像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如果您没有神通的话,会把山里的野生动物召集过来吗,根本不可能嘛!还有,那些动物又是给您送喝的,又是给您送吃的,要说您没有神通,嘿嘿,谁信哪!” “原来,你说的神通就是指这个呀!”周启圣连连摇头,道,“我对你说过,在洞内呆久了,我也觉得孤单寂寞,便时常离开山洞,去山林中走一走,转一转,一来二去就和山里的动物们混熟了。这实在不算什么,换成其他人,只要真心对待林中动物,视它们为自己的朋友或亲人,它们同样也会真心对待你的。” 方少杰心说,老爷子你说的真轻巧啊,一来二去就和动物们混熟了?鬼才相信呢,别的动物不说,单说那只面相凶狠的野狼,真的很难想象您是怎么和它混熟的呀! 不过,再一想,他觉得周启圣的话有几分道理,人和动物在同一个环境里生存,大家彼此和睦共处,久而久之,也许,友谊自然而然就有了。 况且,修道讲究天人合一,天地万物和谐,这也是其中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 稍稍感到一丝失望后,方少杰脑子忽然一激灵:也许,周启圣修道真的达到了一种很高的境界,确实已经具备了某些神通,只是,他自己感觉不到罢了。 这很好理解,一个人在山洞内修道,即便有了神通,也无处显露他的本事,他自己也感受不到。 所以,周启圣是否具备了神通,需要验证一下。 137、神通(二) 137、神通(二) 如何验证呢,方少杰随意一瞅,见地上零零碎碎有一些石块,大小不一,圆不溜就的,坚硬的很,他脑子里顿时生出一个念头:随便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从背后冷不丁给老爷子一下子,看看他能否躲得开。 如果躲得开,就说明老爷子有神通,如果躲不开,则证明其没什么神通。 这小子说干就干,他趁周启圣不注意,悄悄弯腰,俯身,从地上抓起一块鸡蛋般大小的石块,攥紧后,照准对方的屁股,就要掷出。 之所以将屁股作为袭击目标,是因为屁股肉多、厚实,抗击打能力强,即便对方躲不开,也不会受到致命伤害,所以完全可以拿屁股做实验。 恰在这时,周启圣朝方少杰转过身来,其口中还在念叨:“……如果说和动物们和谐共处叫神通的话,呵呵,那我已经具有了这种神通。其实,动物比人善良多了,它们欲望不高,所追求的不过是填饱肚皮罢了,哪像人那样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 话未说完,突然发现方少杰手中攥一石块,眼中透出一丝杀气,周启圣为之一怔,“娃娃,你、你要干嘛?” “哦……没什么。”方少杰打了个哈哈,他朝洞穴边缘走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扬手,嗖!手里的石块划过一道抛物线后,消失在了半空中,“我平日有早起晨练的习惯,不活动活动,浑身不舒服。”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后怕的要命,刚才即将掷出石块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用这个办法试验周启圣有没有神通是个极大的错误:如果对方躲得开,还罢了,如果躲不开,咋办? 双方近在咫尺,一石头击中屁股,不说皮开肉绽吧,也得疼的大呼小叫。真如此的话,老爷子肯定大大恼火,肯定连声喊“滚,赶紧滚蛋!”原本答应无偿赠送铁皮石斛的事情就算泡汤了! 就算彻底泡汤了啊!! 差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呀,这次进山的目的是找寻铁皮石斛,这是重中之重,其它都是次要的,刚才,居然想到拿石头测试对方,真不知自己咋想的! 越想越恼恨,方少杰禁不住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周启圣又是一怔:“你、你这是干嘛?也是为了活动活动筋骨吗?” “哦,我……牙疼,可能与昨晚没有睡好有关系,上火。” “噢,原来上火呀,好办。”周启圣松了口气,他走到凹槽前,伸出食指和中指,从里面取出少许淡黄色的稠状物,把方少杰招呼到近前,将稠状物抹在他的腮帮子处,“这是用铁皮石斛和药草配制的,不仅对跌伤磕破有很好的疗效,而且专治各种上火。放心,不出五分钟,你的牙就不会再疼了。” 方少杰没办法,抹就抹吧,反正也没什么副作用。为了掩饰自己刚才那句话,他还得配合对方“哎哟,疼,好疼……咦,轻些了,嗯,不怎么疼了,真是神奇啊!” 说实话,腮帮子经草药涂抹后,一丝凉凉的、爽爽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缓缓侵入肌肤,每个毛孔舒畅的很。 方少杰禁不住伸手一摸腮帮子,手感细腻、滑润,犹如女人脸蛋敷过面膜或使用了高级化妆品一样。 “怎样,感觉好多了吧?” 见周启圣一脸关切,方少杰忽然有些感动。参加工作这些年来,每日忙的跟狗一样,有谁关心过自己吗,没有! 唉,方少杰心里感叹一句,有人关心自己,真好啊,唯一遗憾的是,给自己敷药的是个老头子,如果是个美女,比如苗小桃……嘿嘿,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疼吗?” “哦,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方少杰说完,目光无意中落在对方的手上,不由暗暗称奇:只见周启圣的手洁白丰润,手指纤细,肤色如凝固的玉脂。 卧槽!这是一个八十多岁老头的手吗?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手啊! 他禁不住又瞟了一眼对方的脸,此时与周启圣近在咫尺,脸容看得更为清晰:脸色洁白嫩滑,微微泛红,双目如明月,清丽脱俗。 我嘞个大去呀! 方少杰心中连连惊呼,从昨天见到周启圣到现在,他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将铁皮石斛弄到手,当时只感觉对方很年轻,三十岁左右而已,没怎么细看对方的面貌,刚才对方敷药一刻,脸对脸一看,真是震撼到了! 正常情况下,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离被活埋已经不远了,早就老的不行不行的了,形容脸一般用“松树皮”、“枯树老皮”来词,而这个周启圣太、太匪夷所思了! 联想到腮帮子经草药涂抹后超爽的那种感觉,方少杰顿时醒悟:周启圣,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之所以看上去三十多岁,肤色和女人一样,一是与长期修道有关,二是与食用铁皮石斛有关。 因为周启圣说过,他种植铁皮石斛,一是用来配置草药,二是用来食用。 哎呀我靠!方少杰一拍脑袋,能让自己保持容颜不变永不衰老,这不就是神通吗? 如果始终很年轻,始终充满激情与活力,该多好啊! 想象一下,当别人老到快活埋时,而自己却青春无限,走在大街上,一个又一个的清纯妹子抛媚眼或暗送秋波,该多爽啊! 如果具备这种神通的话,我方少杰身边肯定美女成群,那、那简直就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激情四射啊…… “哈哈~~”想到这里,方少杰忍不住笑出声。 见方少杰一脸猥琐,周启圣微微摇头,这小伙子六根不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方才肯定想歪了。 等方少杰提出学习不老之术时,周启圣哈哈大笑:“哈哈哈!原来你刚才想这个呀,没问题,只要你能耐得住寂寞,像我一样,在此洞内每日打坐修道,过个十年二十年后,你会有收获的。” 换作别人,听了这句话,心里恐怕立马瓦凉瓦凉的。但,方少杰毕竟是方少杰,只见他眨巴下眼,一脸诚恳地对周启圣说:“其实吧,我早就想回归大自然,过这种自由自在与世无争的生活了。可是,不行呀,我已经答应为您寻找女儿了,男人一诺千金,说出的话就必须兑现,况且,我这人性子急,答应别人的事必须尽快办完,否则,我就寝食难安,难受之极……” 说到这里,他略一顿,用商量的语气道,“可否有速成的办法?或者,秘方也行,最好能让我三五天内掌握不老之术。这样的话,我就能安心地去替你寻找女儿了。” 138、你要保存好 本来,方少杰以为对方听了这句话后,会非常感动,并且马上将多年修道的心得立马传授给他。谁知,周启圣却摇头:“速成?哪有什么速成的法子呀!修道讲究恒心与毅力,没有十年八年持之以恒的努力,是不会有收获的,不过……” 见对方语气一转,方少杰心里暗喜,老家伙为了让我尽快帮他找到女儿,终于教我快捷的法子了。 谁知,周启圣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直接无语了,“既然你有信心能找到我的女儿,那就先去找好了,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我并不奢望与女儿见面,只要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生活的很幸福,就足够了!等你回来后,就可以安心在这里跟我学习修道了。你刚才不是说早就想回归大自然过自由自在与世无争的生活吗,好哇,从此,咱爷俩作伴,一同与天地之气合为一体。” 说完,周启圣很认真地指着方少杰手里的照片,“这是卫红满三周岁时,过生日照的照片,我把它交给你了,你要保存好。照片一共有两张,孩子她妈那里也有一张,这是你找卫红的唯一证据。” 本来满心希望学到神通的,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方少杰心里有些丧气。但,一想马上就要带着铁皮石斛下山卖钱了,心里又高兴起来,他将泛黄的二寸照片揣进衣兜,对周启圣说:“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他知道,不通过基因鉴定方法,想找到五十年前的三岁娃娃,谈何容易呀!单凭一张照片,很难很难,即便知道对方叫周卫红,也不行,因为这个名字太普通,全国范围内叫这个名字的人多了去了。这且不说,对方极有可能改名字,不叫周卫红了,而且,改名字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周启圣当年因为不想拖累妻女才离的婚,他妻子还很年轻,离婚后,很可能又嫁人了,顺便把孩子的姓名也改了。即便他妻子没再嫁人,也会为了表示断绝与“右派分子”的关系而改名,在当时那个非常年代,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 总之,找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即便去电视台找专门寻人的那个栏目,也未必能帮上忙。 方少杰想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您妻子叫什么名字?哦,准确点说,应该是您前妻的名字。” “史红梅。” 周启圣淡淡回答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之所以问对方前妻的名字,是为了为日后找女儿多一条线索。根据周启圣说话语气,方少杰有种知觉,老爷子当年与妻子关系也许不是那么好,否则,为何不让他寻找其女儿的同时,顺便打听一下其前妻的下落呢。 方少杰朝洞口看了一眼,悬垂在半空中的绳子在威风的吹拂下,荡来荡去。他走到茅草铺前,从地上捡起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有采挖铁皮石斛所需要的工具。 拿好背包,他走到洞口前,伸手去抓绳子,想把绳子系在腰间,然后荡出去,采挖洞穴外生长在峭壁上那片铁皮石斛。 谁知,等方少杰抓住绳子,正要向腰间系的时候,他脚下却站立不稳,身子有些摇晃。周启圣看在眼里,吓了一跳,他二话不说,急上前一步,伸手拽紧方少杰的胳膊,关切道:“你怎么了?” “哦,头有些晕,身子也有些发软。”方少杰摸了摸额头,“可能,这些天翻山越岭走累了,体力有些不支,没事,我能坚持的。” 说完,他作势又要去抓绳子。 周启圣蹙起眉头:“你这样不行啊,体力不支怎能采挖外面的铁皮石斛呢,即便你采挖到铁皮石斛,又如何能下得山去?要知道,这座大山绵延数百公里,你带着几十公斤铁皮石斛赶山路,不容易呀!” 方少杰眼珠一转,说:“走路我不怕,累了,就休息嘛!唯一让我害怕的是遇到山中的猛兽。不满您说,找到这面悬崖之前,我曾遭遇过一头野猪,那家伙一身黑毛,像钢针一样,见到我后,它嗷嗷叫着,疯狂无比地朝我冲了过来,张着大口,露出两颗大獠牙,真吓人呀!幸亏我跑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明明遇到的是一只兔子,却说与一头野猪遭遇,这家伙真敢说啊。 “这次下山,我背着几十公斤铁皮石斛,如果再遇到野猪的话,我是说什么也躲不开了,与野猪血拼一场肯定在所难免。野猪还在其次,要是遭遇野狼怎么办,或者,遇上黑熊怎么办,总之,随便碰上什么,都不好对付,我受到伤害事小,关键铁皮石斛糟蹋了让人心疼……” “好了,你别说了!让我想个法子。”周启圣打断方少杰,皱紧眉头,沉吟起来。 方少杰暗乐,哈哈!老爷子呀,不逼你一逼,你是不肯把看家绝活教给我呀! 原来,方少杰抓住绳子,刚要离开山洞时,突然想试一下周启圣:他故意做出体力不支的样子,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如果周启圣无动于衷的话,那就说明他确实没什么神通,之前,其所言不虚。反之,如果他为自己担心,能提供帮助的话,就看提供什么帮助了,这帮助很可能就是神通。 如此,目的就达到了。 为了夸大危险处境,方少杰故意把问题说的很严重。意思很明显:老爷子您看着办吧,如果不把看家绝活传给我的话,别说帮您找女儿了,我连回都可能回不去! 周启圣沉吟半天后,开口道:“既然你身体疲乏,累了,就不要急于下山,先休息几天后,等恢复了体力,再下山不迟。” 方少杰心里这个瓦凉啊,休息?休息个毛呀,我方少杰一点都不累好不好,我是逼老爷子您传授绝活好不好,既然您真没有神通,那就拜拜吧,我方少杰片刻都不愿在这里呆了,赶紧挖走铁皮石斛发财去! 正要认认真真地告辞,周启圣接下来一句话,让他意外一喜。 “来,你到这边,我教你个恢复体力的法子。或许,能帮到你。” 说完,周启圣走到盘膝打坐的地方,指了指地上那块兽皮,示意方少杰过来坐下。 方少杰心里这个激动呀,老爷子这是传授绝活的节奏呀,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尽管心里兴奋的很,但他脸上丝毫不表露出来,只见他身子摇摇晃晃,“体力不支”地走到兽皮前,一屁股坐到上面。 兽皮毛茸茸的,屁股落在上面,感觉很舒适。 “把鞋脱掉。”周启圣语气不容置疑。 方少杰很听话地把鞋子脱了下来。 “把裤子脱掉。” 脱裤子? 方少杰不解地望着周启圣,心说老爷子您不是拿我开涮吧,大白天的脱什么裤子呀。 再看周启圣,一脸严肃状,哪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见方少杰犹豫,他加重语气,重复了一句:“脱掉裤子!” 方少杰无奈,两手抓住裤腰带,往下一扯,将裤子扒掉,光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下身只剩下三角内裤。 139、祛除杂念 方少杰这个尴尬呀,昨天在茅草屋前被苗小桃养的大花蛇咬掉裤子,已经当她面出过丑了,今儿,周老爷子居然也让自己脱裤子,特么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跟我裤子过不去?跟我裤头干上了? 我倒要看看老爷子想干嘛,方少杰索性豁了出去,干脆接着问:“要不要把裤头脱掉?” 他想好了,如果对方同意的话,我特么立马走人。这老头肯定有病,他不是教我恢复体力的方法,他想看小JJ。 我方少杰受不了这个侮辱,JJ是坚决不能暴露的,这是我方少杰做人的底线。 “什么?脱掉裤头?”周启圣一怔后,马上摇头,“不用,不需要!” 说这话的时候,周启圣仍是一脸严肃,没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方少杰松了口气,不脱光就好,还有的商量。这时,一阵山风从洞外吹进来,两条大腿光溜溜的,立马感到了丝丝凉意。 “周老前辈,上身衣服脱不脱?”方少杰很主动地问。 “哦,不用。”周启圣摆了下手,脸色由刚才的严肃变得温和了许多,他引导着方少杰将双腿盘起来,两手搭在膝盖上,五指放松,掌心向上。 “全身放松!” “上身端正!” “轻轻闭上双眼!” …… 方少杰在周启圣的命令下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一个动作,他非常明白,对方多年修道,悟出了极其宝贵的经验,这种学习的机会百年不遇,要全神贯注,半点不敢马虎。至于为什么让脱掉裤子,其中可能另有缘由。 五分钟后。 周启圣说:“好了,睁开眼吧!我问你,刚才有什么感觉?” “不得劲,两条腿盘的难受,上半截身子直挺挺的,跟僵尸差不多。”方少杰实话实说。 “很正常,第一次打坐都这样。你继续保持这个姿势不变,再轻微闭上你的眼睛……嗯,好!现在,开始按照我的要求调整呼吸,放慢吸气呼气速度,再慢,再慢些……注意均匀……” “现在,开始调整意念,脑子什么也不要想,把你的意念放在肚脐下方一寸位置,这个地方叫下丹田,你试一下……” 又是五分钟后。 “好了,睁开眼吧,刚才感觉怎么样?” “呼吸可以放慢速度,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把意识放到肚脐下面……很难,脑子里乱哄哄的,注意力老是集中不起来。” 不知为什么,方少杰越是想调整意识,脑子就越不听话,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地冒出来,一会是铁皮石斛、一会是苗小桃充满野性的笑声、一会又是那条吐着信子的大花蛇……总之,要做到脑子什么都不想,门都没有。 周启圣很有耐心地启发他:“去掉脑子里的杂念并不难,你在吸气呼吸的时候,把自己的躯体忘掉,将自己视为天地之间的一部分,头顶上是明月星辰,脚下面是广袤大地,与天地同呼吸……” 方少杰按照周启圣讲的要领,一丝不苟地执行,可是,忙活了半天后,他彻底失去了信心:越是有意识地去掉脑子里的杂念,杂念就越多,他试着用排除法逐一祛除杂念,弄到最后,杂念只剩下了一个,却怎么也祛除不掉。 这个杂念就是钞票。 满脑子全是白花花的钞票,还有数钱的声音,哗啦哗啦~~~在脑子里响个不停。 方少杰心里悲哀地叹息,怪不得当初老爷子说我这人贪欲心太重不适合修道呢,果不其然呀,一个满脑子想发大财的人,怎么可能静下心安心修道呢。 又指导半天后,老爷子终于不耐烦了,大概他和方少杰想到一起去了,禁不住连连摇头:“我早就说过,你这娃娃贪欲心太重,不适合修道,唉……娃娃呀,你实话告诉我,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发财!”方少杰回答的很干脆。 “还有呢?” “泡妞!”方少杰直接来了个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泡妞?”周启圣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哦,泡妞就是撩妹的意思。” “撩妹?”周启圣更糊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少杰忽然反应过来,对方的思维仍然停留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那个时期哪有“泡妞”“撩妹”等时髦的名词呀! 怎么跟对方解释呢,方少杰想了想后,很认真地对周启圣说:“泡妞撩妹嘛,其实就是谈恋爱的意思,嗯,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周启圣笑道,“你这娃娃,性情倒真,好,好哇!” 卧槽!方少杰摸下脑袋,老爷子讽刺我呢,还是夸赞我呢。 “年轻人想发财想娶漂亮老婆,很正常嘛,如果不想,反倒奇怪了。”周启圣呵呵说道,“当初我同你这般年纪时,也是很有一番激情,想成就一番辉煌事业,在教育领域内出人头地……”说到这里,他语气一沉,“唉,不堪回首啊,如果不是那一场运动……” “其实,未尝不是好事呀!”方少杰见对方又要回忆往事,赶紧转移话题,道,“老爷子您是因祸得福啊!想想看,如果没有那场浩劫的话,作为一个正常人,八十岁的您现在是什么样子,自然是老态龙钟步履蹒跚摇摇欲坠……总之,身体内每个零件都不行了,即将走向人生最后的归宿。而,再看看现在,您哪像个八十岁的老人呀,您这气色、您这气质,顶多三十岁出头,就凭您,脱下这身道袍,换一身西装,系上领带,随便泡个妞撩个妹,还是很容易的嘛!” “呸!”周启圣愠色道,“老夫早就四大皆空,休得胡说八道。” “嘿嘿!玩笑,纯属玩笑。” “祛除杂念是第一要素,否则,无法帮你恢复体力。”周启圣沉吟了下后,忽然精神一震,放佛想起了什么,道,“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说完,他转身,匆匆向洞穴深处走去。 再回来时,周启圣双手捧着一些淡黄色的球状物,大小和鹌鹑蛋差不多。他将其中一个球状物递给方少杰,吩咐说:“来,吃掉它!它能帮你祛除脑子里的杂念。” 初见到周启圣手里东西的时候,方少杰心里一阵惊喜,老爷子拿的莫非是……丹药? 很有可能啊,想想看,周启圣在洞穴中修道修了五十多年,在漫长的岁月中,他肯定有感悟、有收获,指不定就炼制出让人脱胎换骨的丹药之类的东西呢。 等东西到了手里后,方少杰却皱起了眉头:球状物硬邦邦、黄不拉即的,上面有草的痕迹,跟个羊屎蛋子差不多。 凑近鼻孔一闻,方少杰差点呕吐:一股骚哄哄的气味扑鼻而来,要多难闻,有多难闻。 140、污浊之气 抬头再看周启圣,只见对方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笑眯眯地说:“吃吧,吃下去后,你会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方少杰差点要哭,很特别的感觉?老爷子您耍我还是逗我呀,根本不用吃,我现在的感觉就跟特别啊。 见方少杰一脸苦相望着手里的东西发怔,周启圣说:“不要看它样子不好看,气味也不太好闻,但,它对刚入门的修道者来说,却是祛除杂念的好东西。” “这东西的主要成分是山中一种休眠药草,动物吃了后,会昏昏睡去。刚来到这里修道时,和你现在一样,我感觉心老静不下来,就经常在山中转悠,后来就发现了这种休眠药草,我曾经试着吃过这药草,其催眠效果极强,把几株药草含在口中咀嚼一会并咽下后,片刻,就沉沉睡去,最长一觉可睡三天三夜。” “后来,我在催眠药草中添加了铁皮石斛和其它几种药草,经过上百次试验后,终于炼制出这种药丸,吃下后,人会进入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脑子空空的,什么都不会再想,这种状态最适合人吐纳调息。” “来,吃下一粒,试试感觉如何。” 方少杰知道对方说的都是真的,也知道这玩意是对方千方百计研制开发的产品,上百次试验啊,不是随随便便鼓捣出来的。但,怎么看怎么像羊屎蛋子,实在难以下咽。 犹豫了几秒钟后,方少杰心一横,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口内,一仰脖子,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周启圣满意地点下头:“很好。你现在按照刚才我讲的要领,端正上身,坐好,很快你就会感到身体困乏,渐渐生出睡意。到时候,你再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方少杰不敢怠慢,赶紧老老实实盘膝在兽皮上坐好。尽管洞外吹进的山风让两条光溜溜的大腿凉丝丝的不太舒服,但方少杰没有丝毫怨言。他心里非常明白,周启圣嘴上说的轻巧,什么帮你恢复体力,那不过谦虚的说辞,其实,说白了就是传授绝活。 传授绝活呀懂不懂,这可是梦寐以求千载难逢的机会呀,傻瓜才不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去做呢。 谁知,等了片刻,方少杰并未觉得有什么困意,倒是肚子轻微咕噜了两声,他心中暗道,这是肚子饿了的前奏呀!从昨天到现在,只吃了苗小桃送的两块肉干和几个野果,肚子不饿才怪呢。不过,现在不是照顾肚皮的时候,暂且委屈委屈吧,等回头卖掉铁皮石斛发财之后,我方少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家上点级别的饭店,美美饱餐一顿,特么的,这些日子老子过的简直就是原始人的生活啊! “怎么样?是不是有发困的感觉?” 见周启圣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方少杰明明一点困意没有,嘴上却说:“嗯,有点……好像有些发困了。” 只要配合对方,才能得到秘诀。方少杰现在最迫切的,就是要尽快将修道秘诀淘来,然后下山卖铁皮石斛发财去。 “好,你再试一下,脑子里还有杂念吗?” “哦,还有一点点……好了,现在脑子空空,什么也不想了。” “很好。”周启圣满意地点下头,说道,“你现在按照我的要求做……舌舔上颚,全身放松,要彻底放松……深吸一口气,用意念将气息放于下丹田处,也就是肚脐下方一寸位置,再深吸一口气……” 方少杰非常认真地按照周启圣的要求去做,数分钟后,之前肚子内轻微的咕噜声再次响了起来。开始,方少杰没有在意,以为饿了的缘故。谁知,咕噜声却越来越大,好像锅里的水烧开后沸腾不已并且向外冒出一连串的气泡一样。 卧槽!这是几个意思? 方少杰心中正纳闷,忽然,他感到体内连续不断的咕噜声瞬间转变成一连串的浊气,控制不住地向屁股方向涌去,很快就到了肛门位置。 方少杰暗叫糟糕!此乃环境优雅之地,岂能随便污染! 努力想憋住时,却来不及了。只听“嘭”一声闷响,地上的数片碎叶一荡而起,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一股瓦斯臭蛋爆炸后的气味。 周启圣显然缺少思想准备,他本来正耐心指导方少杰运气调息,谁知,对方冷不丁袭来瓦斯炸弹。可怜老爷子防不胜防,一嗅之后,顿时变了脸色。 可以想象,修道已经达到天人合一境界的周启圣每日吸收大自然精华,空气新鲜的不能再新鲜,哪受得了污浊之气? 幸好,周启圣反应迅捷,发觉不妙后,当即屏住呼吸,身子向后急退,迅速拉开了与方少杰的距离。 而此时的方少杰,其屁股眼似打开泄洪的闸门一样一发而不可收,嘭嘭嘭~~一连串污浊气浪滚滚而来,气势比机关枪还要猛烈。 方少杰一边卧槽个不停,一边试图止住,他知道,这里是人家周启圣的住所,不是自家厕所,可不敢乱来。但,此时,屁股眼已完全控制不住,喷射速度越来越快,火力越来越猛烈。 蹲在洞口边的一只小鸟,原本在懒洋洋地梳理羽毛,闻听声音后,吓得惊叫一声,振翅飞去。 躲在远处的周启圣暗皱眉头,排泄体内浊气是很正常的,只有将浊气排净,才能为生成真气做好准备,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体内污浊之气居然如此之多。 这个叫方少杰的年轻人,其肚子里都有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三分钟后,偃旗息鼓,风平浪静。 方少杰感觉全身有一种轻飘飘而且清爽无比的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好像盘膝坐在一块浮云之上。“我嘞个去呀,这感觉,爽得不能再爽了啊!” 周启圣耐心等了片刻,等异味彻底消散后,他朝方少杰走去,边走,边自嘲道:“好险,刚才好险,差点着了这小子的当……” 走近后,他正要问问方少杰有什么感觉,却发现对方直挺挺端坐在兽皮上,身子一动不动,眼神迷离,茫然地望向前方,那神态,好像灵魂出窍一般。 143、人生知己 方少杰说出心中的疑问后,周启圣呵呵一笑,解释道:“年轻时,我这人思想比较活跃,喜欢尝试新生事物,不像别的老师那样,除了教学上课,没有什么爱好,生活死板。恰恰相反,我在教课之余,还有很多业余爱好,唱歌、跳舞、乐器等等,都能来上两手。关于修道,那是后来的事情……” “右派运动前一年,学校分配来一个年轻的男教师,教政治,大学哲学系刚刚毕业,复姓欧阳,叫欧阳不寻。我记得欧阳老师那年才二十三岁,年纪轻轻,却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说话很古董,老夫子气派,很有意思。” “欧阳老师精通周易、八卦,对奇门遁甲也有研究,可能教政治的关系,口才很好,能说会侃。那时候我结婚有孩子了,他还是单身,住学校单身宿舍,也许觉得对脾气,他经常来我家蹭饭吃,有时提瓶白酒,有时带二斤猪头猪。欧阳老师喜欢喝酒,酒量却不大,呵呵,他酒一喝多,话就多,天南海北包罗万象说个不停。” “有一次,欧阳不寻酒喝多后,很神秘地对我说,他现在正练习一种叫鹤翔庄的气功。据他介绍说,他上大学的时候,就接触到鹤翔庄,至今练了四年了,已经小有所成。欧阳说,练气功达到一定境界后,人的意念与天地合一,思想会达到至高的境界。说到后来,就不由自主地和道教扯上了,欧阳不寻说,中国的道教其实就是气功文化,练气功就是修道,两者息息相关。” “我那时候对什么气功啊、道教啊统统不懂,就虚心向其请教。欧阳老师说,历史上有许多大科学家其实都是哲学家,甚至也是气功大师或修道高手,像牛顿、爱因斯坦等,研究科学研究到最后,再也不能突破瓶颈,就只好修炼自己的身体,升华自己的灵魂。这样做的目的,用西方人的话说,是为了与神更近一步,更接近真理,在东方哲学里,其实就是至高无上的道……” 周启圣说着说着,神色渐渐飞扬起来。这让方少杰觉得有些意外,五十多年过去了,对方居然还清清楚楚记得,当年与叫欧阳不寻那位年轻老师交往的细节,可见当时两人关系不一般。 不难理解,周启圣当时三十岁出头,富有创新精神,喜欢尝试新鲜事物,而欧阳不寻刚毕业,哲学老师知识面广,所以两人意气相投一拍即合,在一起时,共同话题肯定不少。 人,一生总得有几个知己,“酒逢知己千杯少”,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方少杰不由感慨:“我知道了,原来,前辈您是跟欧阳老师学的修道之术啊!” “不错,我跟欧阳学会了打坐、炼气、坐禅,那场运动开始后,我本来想逃避一段时间,暂且避避风头,但,后来形势愈来愈烈,渐渐的,我心灰意冷,决定以修道终此一生。于是,我脱下俗衣,换上道袍,从此以修道者自居,彻底过上了隐居生活。” 方少杰一怔,“后来形势愈来愈烈”?这句不经意的话说明一个问题:周启圣虽然孤身一人隐居洞内,但对外面的信息有所了解。 怎么会这样呢? 山洞内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与外界完全隔绝,周启圣几乎足不出洞,至多下到悬崖下,在山林中走一走,与野生动物加深一下友谊而已,他怎么知道外面形势“愈来愈烈”呢? 难道,周启圣修道真的达到了某种境界或具有了某种神通,对社会上发生的事情有所感知? 不可能!绝不可能!那不成神仙了吗?事实上,通过与周启圣的接触,方少杰有理由相信,对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隐居者,或者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道者,并没获得什么所谓的神通。 如果一定说有神通的话,那就是容颜没有变老。 一个人,独居山中,与大自然作伴,不为世事所累,每日吃野果喝山泉水,还有铁皮石斛这种仙草对身体进行滋补,容颜衰老的慢,是可以做到的。 当方少杰把疑问说给周启圣听时,对方没有回答,而是踱步走到洞口前,目视远方。 此时,太阳高高挂在空中,远处,山林郁郁葱葱,一块浮云轻悠悠荡过来,被山风一吹之后,忽而消散了。身穿道袍的周启圣伫立在洞口前,俨然就是一位世外高人。 方少杰没有继续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周启圣不愿开口,自己当然不能不识趣。事实上,当按照要求学习吐纳调息时,自己已经成为对方的学生或者说弟子了,也就是说,周启圣现在就是自己的老师或师父,有学生在老师面前追问私隐的吗?当然没有啊。 良久。 周启圣转回身,对方少杰道:“好了,你现在已恢复体力,可以把铁皮石斛挖走,带着它下山了。” “啊?”方少杰一怔,“前辈您让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是啊,你出来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吧,你母亲肯定对你很挂念,赶快将铁皮石斛挖走带回家吧,没有什么事情比康复老人家身体更重要了。” 听到这句话,方少杰心里这个惭愧呀,为了得到铁皮石斛,他不得不用这个办法,唉,完全就是骗人的恶劣行径啊!连叫几声惭愧后,方少杰又安慰自己,为了人生创业第一桶金,没办法呀,再说了,我已经答应为老爷子寻找女儿,铁皮石斛嘛,就当路费好啦。 见方少杰低头在想什么,周启圣说:“你是不是担心迷路呀,说实话,这座大山绵延数百公里,大小山峰不计其数,山峰重叠,树木深深,一般人进得来,却不容易出的去。不过,你放心,这些年来,我经常离开山洞,四处转悠,对山中的地形非常熟悉,我可以给你指引一条便捷的路线,保证你顺顺利利走出这座大山。” “我不是担心迷路,”方少杰回答说,“我的包里有指南针,还有,进山之后,我一路都做了标记,所以不会迷路的。唯一让我担心的是……” 他语气一顿,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唯一担心的是,怕遇到野兽,与野猪遭遇那次真是可怕呀,幸亏我躲得快,才免遭厄运。可,这次下山,我背着几十公斤铁皮石斛,如果再遇到野猪的话,说什么也躲不开了。野猪还在其次,顶多我丢下东西,拔腿逃命就是,那野猪笨重,追我也不容易,问题是,如果遇到野狼或黑熊什么的,咋办?那不是一般的野兽,是猛兽啊,我跑得再快,也比不过野狼和黑熊的速度啊,尤其是黑熊,我听说那家伙虽然体型笨重,但,跑得贼快,百米速度一点都不比博尔特慢,一旦把人追上,它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拍人的肩膀,势大力沉,稍晚半秒躲开,胳膊就被其卸下来了……” 144、一个月 “唔,的确是一件麻烦事,”没等方少杰说完,周启圣脸上露出一丝忧色,“这座大山,野兽确实不少,尤其你身上带着铁皮石斛,这种仙草很容易把野兽引来……” “啊!”方少杰吓了一跳。这次,他是真害怕,“野兽也对铁皮石斛感兴趣吗?” “当然啦,铁皮石斛是仙草,集天地之灵气。动物有很灵敏的嗅觉,甚至,有的动物隔数公里,就能嗅到仙草的气味,所以,你带着铁皮石斛在山中走,有可能遭遇野兽的袭击。”周启圣说话的神态,一脸严肃,没半丝开玩笑的意思。 卧槽!方少杰倒吸了口凉气。刚才对周启圣信口胡诌,目的想让对方在自己临走之前,全力以赴“辅导”一下,尽快提升自己的“功力”,什么遭遇野猪之类的,全是胡说八道而已。谁知,真有可能遭遇野兽,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甚至,居然有猛兽在两公里之外就能闻到铁皮石斛的味道! 我嘞个去!试想,假如有一头黑熊在两公里之外,闻到铁皮石斛的气味后,朝我方少杰飞奔而来,拦路打劫,那、那是什么情景啊,想都不敢想啊! “不会吧?”方少杰尚存一丝侥幸,禁不住道,“两公里之外,怎可能嗅到铁皮石斛的味道呢?那是什么野兽?鼻子得多长啊!” “一点都不奇怪。”周启圣淡然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自然界有其固定的法则。事实上,越是凶猛的野兽,嗅觉功能就越发达,比如,我在这山洞内打坐的时候,偶尔会听到悬崖上方传来野兽的吼叫声,悬崖之上光秃秃的,除了石头和一些树木外,啥也没有,野兽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当然是因为洞外种植的那片铁皮石斛,其气味远远散发出去,将猛兽吸引了过来。” 有事实为证,方少杰终于相信了。 他现在真慌了,来的时候,除了遇到一只野兔外,并没遭遇野兽。可能运气好,也可能身上臭烘烘的汗腥味引不起野兽兴趣。但,往回返就不一样了,肩上抗着一大袋子铁皮石斛,幽幽清香,万一将猛兽引来,那就大大糟糕了。 “所以,周前辈您得教我防身术啊!我的人身安全还在其次,关键得保证铁皮石斛不被糟蹋,这是您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仙草,风里来雨里去的,很不容易,从播下一粒种子开始,您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把它们拉扯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被野兽祸害吧?还有,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谁替您去找孩子呢?您看,你女儿的照片就在我衣兜里,遇上猛兽,我必定和它大干一场,万一我干不过它,衣服被其撕破,您女儿的照片就很难保住,那猛兽一爪子抓上去……” “好了,别说了!”周启圣一摆手,止住方少杰,略一沉吟,道,“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方少杰眼睛顿时亮了,千方百计费尽口舌,等的就是这句话呀! 老爷子终于要传授绝活了,如猜测不错的话,这个“法子”应该是对方修道五十年来的结晶,是重要心得或重大体会,是快速拥有内力的捷径。嘿嘿!不怕老家伙不见兔子不撒鹰,我方少杰有的是办法…… “你按照我教的炼气方法,在此洞内练习一个月,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后,你的体力会大大增加,应变能力也变得越来越突出,对付一只普通的野兽嘛,应该没有问题。” “还是这个法子呀?”方少杰有些失望。原以为对方教绝活呢,搞了半天,却还是盘膝打坐吸气,我去! “怎么?”周启圣不解地望着方少杰,问道,“你刚才不是感受到效果了吗,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方法对你很有帮助吗?” “哦,当然,当然有帮助。”方少杰不好意思地摸下脑袋,“我的意思是……一个月?需要那么长时间?” “哈哈哈!”周启圣放声大笑,“你觉得一个月时间长了,对吗?娃娃,我告诉你,因为你资质非凡,是个绝佳的修道好材料,我才这么说的。事实上,一个普通人按照我说的方法练习,没有个三年五年根本不出效果。一个月,已经快得不能再快了!” 方少杰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这不心急嘛,出来时间长了,母亲惦记,再说,为您找孩子的事情得提上日程,拖时间长了不好……哦,不是不好,是我这人有个毛病,答应别人的事,得赶快去办,否则,心里总惦记,晚上睡不好觉!” 嘴里刚说出拖时间长了不好,顿时觉得不妥,对方都五十多年不见女儿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于是赶紧改口。 周启圣收了笑容,脸色一沉,双目炯炯,道:“你这娃娃,我看你眼神游离,心思不定,这都是修道大忌。只有抛弃杂念,专心炼气,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有小成。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哦,明白,我明白!”方少杰赶紧回答说,“我一定什么都不想,专心专一按照前辈您的要求去做。一个月就一个月吧,我会坚持的。” 说完,他拍了拍胸脯,表示很有信心,也下定决心。 其实,刚才周启圣的话把方少杰吓了一跳,对方刚才分明眼神很犀利,难道……看穿了我方少杰龌龊的心思?不对呀,我说的话每一句都合乎逻辑,没毛病呀。 不过,还是小心为妙,铁皮石斛已经到手,再把对方吐纳调息之术彻底学会,一切就OK了。在此节骨眼上,坚决不可大意和马虎,要小心加小心,表现要尽量完美,要给老爷子好印象。 一个月虽然长了些,但为了将来,只好忍耐了。再说,如果用一个月的时间,在老爷子的指导下,让我具备江湖传说中那种很厉害内力的话,那我方少杰就赚大发了。嘿嘿,将来我方少杰纵横江湖,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大有作为指日可待呀! “很好,只要你有决心,就会有所收获的。我相信,一个月后,你会拥有比常人高出很多的能力,下山途中,即便遇到野兽或普通的猛兽,你也可以从容应对。”周启圣说完,面露微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早就厌倦了大城市的雾霾天气,想到大自然中感受一下新鲜空气吗,对你来说,现在就是个机会呀!” “前辈您说的非常对,我会好好感受的,会的。” 此时的方少杰,完全就是一个老实又听话的好学生。 “洞内有山泉水、野果还有坚果等吃的,你渴了饿了都可以去取。另外,你每天可以去洞外采一些铁皮石斛吃,这对你提高身体能力大有益处。” “前辈,您让我吃铁皮石斛?”方少杰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可以,坚决不可以的!” 145、失魂落魄丸 周启圣一怔:“为什么不可以吃,你不是想尽快下山吗?要知道铁皮石斛对提高人体机能很有帮助。根据我的体会,服食铁皮石斛后,打坐调息过程中,人感觉更加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觉得轻飘飘的,功力会增长的很快呢。” “我当然知道铁皮石斛是宝贝,吃进肚里没坏处,对修炼帮助很大,可是……我找铁皮石斛的目的是为了给老娘吃,让老娘尽快恢复身体。记得,化疗最后一个疗程结束后,出院时,医生特别强调说,非霍其金淋巴瘤用美罗华药治愈后,回家后,一定要设法加强营养,尽快提高病人的身体免疫力。这种血液病,最害怕的就是复发。” “所以,对老娘说,铁皮石斛太重要了,我一株都不动,全部留给老娘。毕竟,老娘身体要紧,至于我自己嘛,不是那么要紧,能力强些低些的,无所谓了。至于功力不功力嘛,与老娘身体相比,当然无关紧要啦。” 方少杰嘴上一本正经地说,心里却道:卧槽!吃铁皮石斛?有病啊我,这玩意儿是实打实的钞票啊,吃铁皮石斛不等于吃钞票吗,我方少杰会干这种疯狂的事情吗?! “好!很好!”周启圣再次赞赏地点点头。礼仪之邦,孝道乃根本,年轻人满满孝心,浑身充满正能量,难能可贵呀。 …… 就这样,在周启圣的耐心指导下,方少杰在山洞内每日打坐调息。每当感觉脑子里杂念祛除不尽时,他就吃一粒周启圣秘制的药丸,很快,就会进入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人处于这种状态中,看上去魂不守舍,但,该状态正适合人练功,此时,用意念引导气息由下丹田向会**再向百会穴……一周后,方少杰再吸气呼气时,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有种欲腾云驾雾的感觉。 “好东西啊!”一天,方少杰望着手里的药丸,连发感慨后,问周启圣,“我说前辈呀,这玩意儿有没有名字呀?” “没有。” “这么好的东西怎能没有名字呢,那个,国际上有不成文的惯例,东西谁发明的,就以谁的名字来命名,所以,根据这一国际惯例,应该叫它周……大补丸。”本想说周启圣大补丸的,话到嘴边,觉得名字太直白,于是临时改口,变成了周大补丸。 “呸!老夫身体好的很,不需要补。”周启圣愠色道。 见周启圣误会了,方少杰忙道:“这个名字有些绕口,是不太好,让我想想……我吃下后,感觉跟丢了魂差不多,失魂落魄,心中茫然一片,此时觉得世间荣华富贵跟粪土差不多,什么都不想了,只剩下吸气呼气的意念……嗯,我觉得应该给这药丸起个名字,叫失魂落魄丸。” “跟丢了魂差不多,失魂落魄,心中茫然一片……”周启圣重复方少杰刚才这句话,口中喃喃数语后,忽然双掌一拍,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 方少杰有些发懵:“前辈,您这是?” “哈哈哈!”又笑了三声后,周启圣感慨道,“老夫五十年前,为逃避那场运动,孤身一人,坐火车南下,几经辗转,来到这里隐居。最初,思念孩子,思念亲朋好友,寂寞难耐之时,感到怅然若失,心中茫然一片,那情景,的确跟丢了魂差不多,不是失魂落魄是什么。好哇,名字起的好哇,就叫失魂落魄丸!” 方少杰有些小得意,自己给药丸起的名字居然起到周启圣心里去了! 不过,他知道这的确是好东西,没有它,打坐时脑子根本静不下来,乌七八糟的念头一个接一个,想练功?门都没有。 “前辈,失魂落魄丸是练功的宝贝,您能不能再弄一些?”方少杰趁机提建议道。 “再弄一些?你说的倒轻巧,制作药丸的主要材料是一种很少见的休眠草,可遇不可求,另外,还需加入其它药草,共十多种。当然,还有铁皮石斛,总之,制作失魂落魄丸的过程非常复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的。再说,对我来说,这玩意儿早已不需要了……你小子是为了自己吧?” 方少杰不得不佩服,什么都瞒不过老家伙,自己这点心思被对方一眼就瞧破了。 他早就数过了,失魂落魄丸还有二十一个,如果继续每日吃一个的话,三周后就没了,而三周后差不多到了一个月。也就是说,等他下山离开这里时,失魂落魄丸就没了。那以后怎么办,想继续打坐练功时,没有药丸的帮助,就很难祛除杂念。 所以,才想让老爷子再配制一些,以便下山的时候带走,留作日后再用。 “是,我确实为了自己以后能用得上。”方少杰很诚恳地说,“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后我就要和前辈您告别了,您对我的帮助,我没齿难忘。您不仅无偿赠送铁皮石斛,而且教我修道的方法,让我非常感动。” “我知道,您教我练习吐纳调息的方法,是您在洞内五十多年修道的经验,很宝贵的经验。我回去后,一定继续努力练习,总之,不能让您的这一旷世绝学失传,我有将之发扬光大的义务。” “为了保证祛除杂念,顺利练功,所以我需要失魂落魄丸。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前辈您的绝活在我手里毁掉。让非物质文化遗产继续传承下去,是公民的责任,也是义不容辞的义务,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把您教我的炼气法子向国际有关组织进行申报,争取走出国门,与世界接轨,到了那时候,前辈您多年的辛苦与努力没有白费,一句话,此生无憾矣。” 这些话,如果放在五十年前说,定会打动周启圣。毕竟那时,他还是个血气方刚想有一番作为的中年人,思想积极善于开拓创新的他,希望能够有所成就,以便充分体现人生的价值。但,五十年后的现在,他已经八十多岁,虽然容颜几乎不变,但对于名利早已心灰意冷,其思想,早已于云淡风轻之间,畅游于天地自然,通过修道,他的灵魂早已达到了常人无法触及的境界。 146、难不成他会相面? “祛除杂念,不能老是指望这失魂落魄丸,你应该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态,将名利看得淡一些,不过……”周启圣一句话未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语气一转,叹息道,“唉,此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啊!我看过你面相,你贪欲之心太重,虽然慧根与资质奇佳,却不是道中人,即便你按照我教的法子持之以恒勤加练习,至多有所小成,终究成不了大器。” 见对方一脸惋惜的样子,胡天却暗暗好笑,大器?大个毛器啊,我才不稀罕呢!贪欲心重怎么了?没有贪欲之心,人还能有追求吗,没有追求,人生岂不是平淡如水,活着有趣味吗,当然没有啊! 不过,老爷子怎么看出我贪欲之心太重的?难不成他会相面?还有,他说的“小成”指什么?“大器”指的又是什么? “当年,欧阳不寻老师对我说,名和利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世间多少人,毁在名利二字上。与其追求财富和权力,不如参悟岐黄之术,以寻求世人体味不到的另一番快乐。我当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一个刚走上讲堂的年轻大学生正是充满激情干一番事业的时候,怎能说出这种与世无争的话呢,我批评欧阳不寻,说他思想太消极,年轻人这样可不好,没有追求怎么能行呢。” “欧阳说,他不是思想消极,他是以出世的态度来入世,世人皆醉他独醒。他的话让人听起来似懂非懂,可能与他学的专业有关,哲学研究深了,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总之,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欧阳不寻人很聪明,五行八卦不说样样精通吧,听上去满是那么回事。尤其看面相,他最拿手,他经常到我家喝酒,时间长了,一来二去我跟他学了一些相面知识,算是皮毛吧!让我佩服的是,欧阳曾经说,我这个人与道有缘分,早早晚晚会走上修道这条路,我当时当然不信,我说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嘛,我堂堂一数学老师,每日和数字图形打交道,怎么可能去修道呢。” “欧阳不寻说,愿意和我打赌,他若输了,送我一坛子好酒,我若输了,送他一坛子好酒。唉,终究被他言中了,我尚欠他一坛子好酒呢!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应该有七十多岁了,也老了……” 说到这里,周启圣陷入追忆之中。片刻后,他接着对胡天说,“其实,我教给你吸气呼气打坐调息的法子,就是当年跟欧阳老师学的。他说,按照这个方法练习,持之已久后,会有小成,如果机缘得当,彻底摒弃俗世杂念,专心修道的话,有可能成为大器。我问他,小成是什么意思,大器又是什么意思。欧阳解释说,小成就是小有成就,身体各方面机能超出常人,大器指大的成就,具体达到什么程度,就看个人的修为了。” “见我不明白,欧阳还拿动物修炼给我举例子。他说,大自然中有灵性的动物不少,如狐、猫、蛇、龟和黄鼠狼等,只要具备适当的外部条件和环境,这些灵性动物就具备了修炼的可能性,修炼方法运用内丹原理,比如狐狸拜月吐炼丹球,动物不像人一样有过多的欲念,加上环境清净,所以更容易修炼成功达到元神出窍。一旦到了元神出窍的境界,动物就有了神通,统称之为精,世间任何事物都有善恶两面,精之中,入正道者为仙,祸害人者为妖或邪。” “我当时对欧阳的话并不以为然,我批评他说,欧阳你的话唯心的成分很多,你是学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的,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作为政治老师,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啊。其实,当时那场政治运动已经初露端倪了,空气中能闻到紧张的气氛,欧阳不寻说的那些话如果传出去,那他就完了,因为当时到处破四旧,一旦传到红卫兵耳朵里,他肯定成为挨批斗的典型。” “欧阳不寻当时喝醉了,他说不是我思想危险,是我喜欢追求真理,唯物和唯心究竟孰对孰错,谁也说不清楚,古往今来,从西方的苏格拉底、黑格尔、叔本华到东方的周敦颐、朱熹等人,这些哲学家,有的宣扬唯物,有的宣扬唯心,无一例外的是,都是前者的观点被后者推翻了……” 周启圣打开话匣子,娓娓道来。说话过程中,他脸上洋溢着笑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可以想象,当年他和叫欧阳不寻的这个老师交情很不错,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无话不谈,可谓知己。 胡天有些感动,本来想让老爷子再配制一些失魂落魄丸的,谁知,话题扯到欧阳不寻身上后,对方居然说个没完没了。是呀,还是那句话,人生难得一知己,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 继续按照周启圣教的方法练习了一周后,胡天有了两个收获:第一个收获是不需要借助失魂落魄丸,他就能祛除杂念了;第二个收获是浑身更加感觉轻飘飘的,体内明显充满气感,而且,每当他用意念将气息储于下丹田处,并试着向身体某一部位引导时,那个部位胀鼓鼓的,似乎有一种潜在的力量。 如此以来,胡天就不需要再吃失魂落魄丸了,一周前是21粒,一周后,吃掉了7粒,还剩下14粒。 周启圣对胡天的表现非常满意,他说:“你的资质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你才练习了七天,就取得如此大的成效,我远远没有想到。其实,你现在就可以下山了,因为即便你遇到一般的猛兽,也能对付了。” 见胡天对自己的话不太理解,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块,递到胡天手里,说,“现在,你开始运气,用意念将丹田位置的气息引导到手掌上,然后,你用手掌劈这块石头。来,试一下!” 胡天很激动,之前他在电视上看过民间功夫达人手劈砖头或石头,他知道那是铁砂掌的功夫,没有十年二十年根本练不出来,没想到,自己按照周启圣教的吐纳调息方法,只用了一周就能做到了?可能吗?如果可能的话,也太简单,太神奇了吧! 谁知,等他运足气,用手掌劈那石块时,却不见石块有任何变化。 周启圣见状,轻微摇下头,又道:“你别用手掌了,改成拳头试一下。” 胡天将石块放在地上,握紧拳头,照准石块,用力一拳砸了上去。只听轻微的一声破裂声,那石块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缝隙很小,沿着石块上面的纹路缓缓向两边扩散。 149、痛不欲生的感觉 哎呀我去!什么情况这是? 胡天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赶紧揉下眼睛,再细看时,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此刻,透进洞内的一抹月光洒在周启圣的身上,只见其一双清澈的眸子寒意末到眼底,身影清冷卓然,仿佛与天地相融。 总之,一句话,此时的周启圣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脱离凡尘的仙人一样。 想到从对方嘴里听到的,关于欧阳不寻讲的狐狸拜月那些话,胡天暗暗讶异,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老家伙经常与山中野生动物来往并交流,不会修炼来修炼去,到最后和动物一样,成精了吧? 念头一闪之后,胡天注意力马上回到刚才那一抹人形黑影上,怎么回事呢?哪里来的影子呢?他心里生出一丝疑惑,确信自己刚才并没有看花眼,通常情况下,只有在大白天,当阳光照射到人身上后,才会在背后留下影子,而在晚上,人是没有影子的,何况周启圣始终打坐盘膝在地上,一丝月光落在其身上,怎么会有影子呢?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影子如一道人形青烟,淡淡的,从对方身上脱离出来,看上去就好像人的灵魂出窍了一样。 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 胡天拍拍自己的脑袋,连连摇头。这些日子,他每日打坐练习,每次睁开眼睛时,都看见对方如自己一样端坐不动,从没有看到刚才这种情况,所以,与幻觉无关。 就在胡天困惑不解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再次出现了:那个熟悉的、模模糊糊的影子轻悠悠地在洞口前出现了,借助月光,这次看得尤为清晰,这个影子完全就是人形,有头有脚,身形姿态和周启圣非常像。 人影缓缓的、轻轻地向周启圣飘了过来,到了其身边后,倏然消失了。 恰在这时,周启圣好像从梦中突然醒来一样,他睁开眼睛,起身,活动下四肢,说道:“爽,爽啊!” 望着对方一脸幸福和陶醉的样子,胡天心中暗道:爽?啥意思?? 见胡天一脸猥琐并且直愣愣地望着自己,周启圣解释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一棵松树下,树下面有两位老者在对弈。老者年龄都很大了,其中一位老者白发白须,看上去有些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但想不起来,两人在下围棋。我走近后,见棋局已经到了收官阶段,黑白双方形势不明,细细盘点后,我判断胜负应该在半目之间。再看棋谱时,发现其中一黑一白两条大龙互相纠缠,占据盘面80目以上,可以想象,棋局进行之时,其战斗之激烈程度。” “我忍不住叫了声好,其中那位看去面熟的老者抬头看了我一眼,微笑着冲我点点头,其表情意味深长,我感觉这老者应该是修道有成的仙人,刚要向其请教时,突然就醒了……” 说到这里,周启圣哈哈一笑,“哈哈,原来方才我做了一个梦而已。” 听了对方的话,胡天暗道惭愧,人家修道已经到了很高的境界了,思想纯洁的很,哪像自己,一听爽这个字就往污上想。 胡天有种预感:周启圣经过五十年的修道,肯定达到了某种境界,刚才看到的人形影子肯定与其说的那个梦有关。 见胡天呆呆地望着自己,周启圣问:“怎么了?你刚才在练功过程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赶紧告诉我,吐纳调息是修道最重要的基本功,稍有偏差,就有可能让气息跑偏,如果不及时纠正的话,会走火入魔的。” 胡天老老实实把细节告诉了对方。尽管这种事有些羞羞,但他现在坚定地认为,在周启圣面前不能有丝毫隐瞒,否则,走火入魔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一时不发作,下山后如果留下后遗症什么的,就麻烦了。 听了胡天的描述后,周启圣笑道:“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你现在血气方刚,年轻气盛,下丹田被真气充盈后,会自然而然向你会**流去。还记得我用点穴手法打开你的会**吗?” 胡天点点头,心说我当然记得啊,当时老爷子您一个二指禅朝我命门戳来,把我吓得够呛您知道吗,还以为您要把我废了呢。 “打开会**后,真气就会从下向上贯穿到百会穴,你长期按照我教的法子练习后,力量会有很明显的增长,大脑反应灵敏程度也大大提高。至于你刚才说的情况嘛,只不过是练气的副产品罢了。” 胡天听明白了,经过十多天的练气,他体内有了真气,由于会**被周启圣点开,所以真气要从下丹田去往会**,然后由下向上直至头顶百会穴,所以很自然地得到了真气。 说白了,就是经过练气之后,肾功能大大提高了! “很多有志于修道的人就毁在这上面。”周启圣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一关过不去,所有的努力都白搭。普通的修道者,出现你这种情况后,意志力会受到考验,不是一般的考验,是很严重的考验,可以说是一个劫。如果忍一忍,熬过去,就好了。但,如果把持不住,只羡鸳鸯不羡神仙,那就前功尽弃了。” “前辈您说的对,太对了!”胡天连连点头。他现在就有同样的感,那滋味……简直痛不欲生啊。 可以想象,周启圣当年孤身一人在此洞内修道时,第一关必定遇到同样的情况,他是怎么挺过去的呀~~胡天心中暗自感慨,我才练了十几天,老爷子一练就是几十年~~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转身朝四周的洞壁看去。 本来就是随便一想罢了。 谁知,胡天目光无意中落在距离身体最近的壁岩上。 我嘞个大去呀!!! 胡天瞬间被震撼到了,他望着周启圣,其目光中有惊讶,有崇拜,也有疑惑。 150、一定程度 “咦?你发现了什么?”见胡天直勾勾望着旁侧的洞壁,周启圣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年轻人究竟发现什么了?眼神不太对啊! 他视线随胡天目光看去,只见略微有些潮湿的洞壁上有一个小小的凹洞,圆圆的,黑乎乎的,不由地摇头一笑,心道:一个小洞嘛,有啥值得好奇,五十年前我来到此山洞时,就发现这个凹洞了,并没在意。年轻人好奇心就是强啊,一个破洞有啥好看的? “哦,我看见这上面有个洞,一个小洞。”胡天嘿嘿两声,伸手朝洞壁一指,“是不是老爷子您的杰作呀?” “什么?我的杰作?”周启圣没听懂,他发现胡天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一边问自己,一边眯眼看凹洞,表情古怪的很。 “老爷子您够威猛啊,竟然能将洞壁打穿,这等功夫,我辈望尘莫及呀!” 见胡天边说,边看自己的裤裆,周启圣终于明白对方说啥了。 “呸!你小子想哪里去了?”周启圣怒道,“这个小洞在我五十年前来这儿时,就有了,亏你小子想象力丰富。你给我记住了,下山后,你得把裤裆里那玩意看紧了,惹出乱子,惹出事端,别说你跟我学过炼气方法。” 周启圣语气很严厉,双目如电,让人看上去很受震撼。 与对方相处这些日子来,胡天第一次见其发火,顿时吓了一跳,心中暗骂自己一向调侃习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对方修道已经修了五十年了好不好,这是随便开玩笑的吗,五十年啊,我的乖乖,对方早就把男女那点欲望给修没了,早就对那点破事没兴趣了,我说这个干嘛呀。 再一想,又觉得不对,谁说修炼时间久了后就对那事没有兴趣了呢,我胡天又没修炼那么长时间,我怎么能够知道啊,所以这仅是我个人自己的想法罢了。其实,很有可能恰恰相反呢,有可能老家伙长期受压抑,始终默默忍受寂寞难耐的折磨。人在某一方面缺什么,往往怕别人提及,而自己方才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戳到了老家伙的短处,让其顿时恼羞成怒? 卧槽!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的话,那、那老家伙也忒受折磨了呀,试想五十年啊,这么长时间不碰女人,他得憋成什么样啊! 见胡天脸上猥琐的表情更盛,周启圣哼了一声,道:“你这娃娃,想什么想,难道我刚才说的不对吗?” “哦,对!太对了!”胡天连忙应声,说,“前辈你教训的极是,作为年轻人,必须自律,坚决管好自己,坚决不能随便乱来,否则,一旦把种子撒到地里,让对方怀上,就要对人家负责到底,嗯,那是一件很麻烦有而很头疼的事情。所以,预防为主,安全第一……” 周启圣眉头微皱,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粗俗不堪。 “说实话,我觉得前辈您很不容易!” 最后这句话让周启圣一怔,“不容易?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不容易啦,试想,当年您来这里时才三十多岁,正是精力充沛荷尔蒙旺盛的时候,而根据我练习的体会,炼气到了一定程度,真气在下丹田聚集多了后,会流到会阴,总之,裤裆内那玩意儿真是受不了。我这才练了几天呀,就没出息这样子,再看看您,一练就是五十年,你可都是怎么挺过来的呀!” 说这些话的时候,胡天有些担心,他怕将对方惹恼,毕竟这些话听上去都有些污浊不堪,如果对方一脚踹过来让他滚蛋,可就不太好了。 不过,胡天也豁出去了,让滚就滚吧,在洞内呆了十多天,也呆够了。一开始还可以,体力大增,心里美滋滋的,但接下来这一周,裤裆内太难受,老想找地方释放,总也静不下来,所以,不必再受罪,干脆带着铁皮石斛一走了之拉倒。 总之一句话,胡天不把心中的疑问表达出来,憋在心里受不了,管他老爷子咋想呢。 “哈哈哈!”没想到,听了他的话后,周启圣却笑了起来,“你这娃娃倒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好啊,我就喜欢爽快之人。既然你对这方面感到好奇,我就对你讲一讲好了,说实话,修道要达到很高的境界,需要付出很多,要经过好几道难关,其中,下三路这一关最考验人。” “练气到了一定程度后,真气充盈,自然带动精气,此时,如果精气外泄,那么,之前的努力将前功尽弃。所以,当感到精气十足时,一定要坚持住,这时候脑子里特别容易想男女之事,只要坚持,熬过这一阶段后,精气就会自然转化成元气。” “哦,我问一下,精气转化成元气后,会怎样呢?” “那就值得祝贺了,精气一旦转化成元气,才真正走上修炼的道路。所谓万事开头难,万里长征第一步迈出去后,就走上了正路。从此,身体机能逐渐改观,境界不断提高。” “那么,精气转化成元气得需要多长时间呢?” “快则一到两年,慢则需要三到五年,各人情况不同。”周启圣说,“比如胡天你吧,我仔细观察过,你的资质及禀赋远在常人之上,只要咬牙坚持坚持,挺上个一年半载的,熬过最艰难的这段时间后,就好办了。” “啊!”胡天吓了一跳,一年半载?那还不得憋肿了呀! 刚才老爷子这话什么意思,听其意思好像劝我走上修道这条路子呀,有没有搞错呀,不是说让我顶多呆一个月就下山吗,怎么搞了半天,又劝说我坚持下去?! “哦,周前辈,您早就说过,我这人贪欲之心太重,不适合修道。再说,即便我想走修道这条路子,现在也不行啊,老娘还在家等我呢,毕竟她老人家身体重要……” “看我,差点把这事忘了!”周启圣忙道,“你说的对,之前我们讲好一个月的,我原本以为,你一个月后才能练到丹田将会阴打通,想不到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做到了,奇才,奇才呀!” 说完,他又很惋惜地连连摇头,“可惜,可惜呀!太可惜了!” 其表情,好像面前有一块上等的材料,不加工雕琢一番,是今生莫大的遗憾。 151、告别 而胡天才不管可惜不可惜呢,他注意到周启圣说的那句话“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做到了”。就是说,他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带着铁皮石斛下山了。 想到这里,胡天心里一阵激动,他忍不住叫声出口:“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周启圣一愣:“太好了?什么意思?” “哦,我的意思是,我马上就要回家见到老娘了,她老人家终于用上铁皮石斛了。我想,老娘身体经过铁皮石斛调理后,会很快康复的。”胡天一脸认真地回答说,“想到这一层,我心里真是高兴啊……” “当然,”他语气一转,依依不舍道,“马上就要与前辈您告别了,我心里觉得特别不是滋味,我心里很不舍。我胡天一个普普通通三本生毕业,工作几年来没做出任何成绩,人生原本前途渺茫已经希望不大了,却不曾想到有次机缘遇到了您。” “您不仅赠送我铁皮石斛,而且教我修道炼气方法,我、我真的特别特别感激,真的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 话到最后,胡天喉头有些哽咽。 他动了真感情。 方才一番话,除了老娘需要铁皮石斛那句是假的外,其余全是真的。 回顾近几年来,他的确很有挫败感,因为看不惯国企那套工作作风,他到了私企,却又觉得自己辛辛苦苦为别人打工受人剥削不合算,于是下定决心自己干。但,创业第一桶金从哪里来呢,在建材市场遇到老苗,看见几十株铁皮石斛买了大价钱后,他一时冲动辞掉工作来大山采挖铁皮石斛。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遇到周启圣的话,他注定空手而归,而一旦空手回去,人生重新陷入暗淡。 所以,周启圣是自己的贵人。学习炼气还在其次,关键是洞外好大一片铁皮石斛,那简直就是一片白花花的钞票啊。 试想,胡天能不激动吗,能不感激加感谢吗?所以说,喉咙哽咽是正常的。 说到“赠送”两个字时,胡天特别加重语气,意在提醒对方别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另外,胡天刚才一番话以退为进,直接断了对方的念想,其用意在传达这样一种信息:我要下山了!不要阻拦我!不要有劝我留下修道的念头,那是坚决不可能的! 周启圣说:“没有不散的宴席,天亮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话未说完,他喉头也有些哽咽。与眼前这个小伙子接触十多天来,对方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年轻人善于察言观色,口才不错,虽然放荡不羁,但心地不坏。 总之一句话,这个小伙子是块不错的材料,如果仔细雕琢雕琢,有可能成大器。唉,既然他要下山,就下山吧,许多事情顺其自然比较好,勉强不来的。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放亮,胡天就从茅草铺上爬了起来,整理好衣服后,他把随身携带的背包拿过来,数一下里面的工具,一样不少。 周启圣将剩余的14粒“失魂落魄丸”递给他,说:“就这么多了,你全部带走吧,希望对你有帮助。” 胡天将东西放进衣兜里,说:“请前辈放心,回去后,我会坚持按照您教的方法炼气的。” 周启圣满意地笑了,小伙子聪明啊,知道我要他干什么。 不难理解,一个修道修了五十多年的人,有了心得后,很希望将心得与别人分享。而胡天是块好材料,十多天来已经掌握了基本的练习方法,话句话说,已经踏上正确的道路,如果不接着练习的话,半途而废实在可惜。 胡天说:“前辈,我会努力找寻您女儿的,放心,照片我一定保管好。当然,您知道,时间很久了,所有的线索可能都断了,找人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你别说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胡天走到洞口前,将悬在半空中的绳子抓到手,小心翼翼系在腰间,他试着纵身一跃,很轻松地将身子荡起,脚踩到悬崖峭壁的壁岩上。再用力向上一纵,身子很自如地窜上数米高。 我去!胡天心里很是惊喜,十几天没有白修炼啊,效果真是好啊,放在之前,双手抓住绳子向上攀爬数米得费好大的劲,需要做一连串的引体向上。 而方才身子稍微一用力,就上去了,哇!脱胎换骨的感觉啊。 胡天用了足足一个小时,将周启圣种植的铁皮石斛全部挖出并装进袋子里。每挖出一株,他都双手捧着,像对待财神爷一样,其神态恭敬之极。 他数过了,一共230株,根据老苗卖给唐老板的行情看,卖100万没问题。但,周启圣说过,种植的铁石石斛其效能比野生的差了好多,所以,打折一半,50万人民币该有了吧。 50万啊,已经很不少了,注册一个规模不大的装修公司够用了! 胡天很激动,人生创业第一桶金马上就要有了,不是一小桶,是一大桶。特么,等老子有了自己的公司,就可以大干一场了,挣少挣多,完全在于自己的本事,总之,不管江湖水有多深,我胡天总要在里面畅游一番! 与周启圣告别后,胡天背着铁皮石斛,抓紧绳子,攀爬到崖顶,那棵形状奇特的松树像一位忠诚的同伙一样,默默等着他归来。 胡天从松树上把绳子解下,放进背后里,将背包斜挎在身上,把装有铁皮石斛的袋子扛在肩膀上。他掂量过,袋子里的铁皮石斛大约十公斤重,正常说,这个重量,对于一个干山路的人来说,不是很轻松,翻山越岭,爬上爬下,还是比较吃力的。但,胡天现在的身体经过十多天的炼气后,感觉完全就是脱胎换骨,当初,周启圣让他用这个方法恢复体力,现在看,体力不但恢复了,而且大大超出想象。 他站在悬崖顶端,掏出指南针辨识下方向。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虽然山脉起伏曲折,但来时的路线大致还是知道的。 从悬崖顶下来后,胡天想到一个问题:要不要去茅草屋看看苗小桃呢? 不能!现在不能去! 茅草屋与返回不在一个路线上,去的话,要绕道,很费劲。 而且,自己背着一大袋子铁皮石斛去看她,不太合适。况且,苗小桃的爷爷老苗应该早就回来了,看见自己满载而归,对方肯定问这么多仙草从哪里弄来的,再怎么隐瞒,也有可能暴露周启圣的踪迹。 周启圣反复叮嘱过,不要把他隐居的事情传出去。 所以,不能去茅草屋。 尽管想到野性十足的苗小桃,胡天心里很痒痒,但,撩妹得分时候啊,等回去卖掉铁皮石斛发财后,再找她也不迟。虽然忘记向对方要联系方式,但,苗小桃是华天大学的学生,回头可以去找。再说,自己不是还去建材市场吗,见到老苗后,可以通过老苗要到他孙女的联系方式。 想到马上就要发财,胡天心里这个高兴啊,一高兴,浑身就来劲,尽管肩上扛着十公斤铁皮石斛,但丝毫不影响他脚下的速度。 翻过了一道山梁接一道山梁,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到了一处山坳中。此地,地势较为平坦,周围灌木草丛中,长满颜色五彩斑斓的小碎花,其中,一块光滑的青石板让胡天停住脚步,他将肩上的袋子放下,想坐到石板上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对面山梁上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胡天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对面山梁上朝自己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由于距离太远,具体看不清,只是一个黑色的模模糊糊的东西,好像是个动物,体型庞大,弄出的动静很大,所经过之处,石块被踩的哗啦啦直响。 152、黑熊的攻击 152、黑熊的攻击 卧槽!什么情况这是? 胡天从青石板上一下子蹦到地上,再仔细看时,顿时大吃一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居然是一只黑熊,边吼叫,边朝这边冲过来。 开始,胡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黑熊?怎么会有黑熊呢? 根据常识,黑熊一般生活在树木茂密的丛林中,而此处乃地势平坦的山坳,除了野草灌木外,几乎不见树木,怎么会把黑熊引来呢? 不太符合逻辑呢! 没等胡天明白过来,只听“吼~~~”那黑熊已如排山倒海般距离自己不到一百米了。 这下看得更加清楚,只见这黑熊的身上沾满野草,它一边朝这边跑,一边不住地伸出厚厚的舌头舔自己的嘴唇,好像前面有一道美味无比的大餐,等着它前来享用。 妈蛋! 胡天顿时吓出一声冷汗,来者不善!看这只黑熊气势汹汹的样子,这是把我胡天当成一盘菜的节奏呀。 三十六计,走为上! 胡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装满铁皮石斛的袋子,重新扛回到肩上,撒开两只大脚丫子,转身就跑。 等他跑出去不到一百米后,停下了脚步。 因为,跑根本没有。那只黑熊速度比他快多了,居然追上他后,没有停住脚步,借助惯性,一下子到了胡天前面三十多米处。 而且,那黑熊一下子停住追击后,马上转过身,一双狗熊眼,很邪淫地望着胡天。 胡天紧张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之前从来没真正见过黑熊,见,那也是在电视上,印象中,黑熊一身绒毛,对人都比较友善,可,这只黑熊咋回事呢?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很****的样子……卧槽!不好,这是一只母黑熊!! 原来,胡天对下三路的事情判断一向很准确,他目光朝对面黑熊裤裆处只扫了一眼,就断定这是母的,不是公的。 母熊就母熊嘛,为什么胡天紧张呢,因为他从对方邪淫的眼神中读出这样一个信息:这是一只处于发情期的母熊。 动物世界中,曾经介绍过,母熊发情后,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只公熊,配合其完成那件事,满足其需要,如果一只公熊不够的话,甚至需要两头、三头,总之,必须尽兴。 胡天感到紧张的原因是,八成这母熊把自己当成交配对象了! 他心里一连串的草泥马奔驰而过,有没有搞错啊,我是人不是熊好不好,你这狗熊瞎子什么眼神呀你,居然把我一个纯爷们看成公熊了,简直就是妈拉个臭逼呀! 这时,那只母熊一步一步朝胡天走了过来,每走一步,它都嘿嘿,边吼边乐,眼神中那股邪淫的味道更浓了,不,岂止邪淫,简直就是勾引和挑逗,吼声中充满魅惑。如果把熊的语言翻译成人类语言的话,应该是最肉麻的那种。 很难想象,这只黑熊将一个大活人摁倒地上,光天化日之下,上演激情大片是怎样的场景。 胡天又紧张,又害怕。逃,是逃不掉的。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抓紧让对方明白,它找错对象了。 怎么才能让对方明白呢,胡天没有别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指着自己,冲黑熊连连摆手,意思是你弄错了,我是人,不是你的同类。 那只母熊却不听解释,继续逼来,看其架势,不把胡天摁倒在地,决不罢休。 又是一连串的草泥马奔驰而过后,胡天忽然想到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可能性:这只母熊并不糊涂,它知道我胡天不是其同类,但,它还是坚持要把我摁倒地上。它之所以这样干,一种可能性是它发情已经到了高潮期,想找同类却没有找到,于是只好用人来代替。另外一种可能性,是这只母熊想换换口味,体验体验与人搞一搞,是啥感觉。 想到这里,紧张与害怕顿时被怒气所代替,你大爷的,与其坐以待毙,当然要奋起反抗。胡天一把将斜挎在身上的背包取下,伸手朝里面一摸,将采挖铁皮石斛的工具掏了出来。 这是一把特制的铁铲,柄约二十公分长,铲子头是不锈钢的。这是胡天出发前,转了好几个五金商店,专门挑选出来的。他知道,铁皮石斛生长在高处壁岩缝隙之间,普通的铁制工具不太管用,一旦断了或折了,就眼睁睁看着仙草无法采挖了,所以,胡天为此精心做了准备,铁铲不但刚硬无比,而且铲子头非常锐利,带着寒光。 将铁铲抓在手中后,胡天紧张地盯着迎面而来的黑熊,一把铁铲能否对付,他一点自信都没有。根据之前看过对黑熊的介绍,他知道这个体型庞大的动物力气很大,发怒时,几巴掌能将树木拦腰拍断。所以,与对方比试力气,是不太现实的,得设法以巧取胜。 胡天的想法是,对方一步一步紧逼过来,不是拿巴掌拍我,而是要和我那个。尽管黑熊皮糙肉厚,但它下三路肯定是身上最薄弱的部位,等它把我胡天摁倒在地,行那不轨之事的时候,老子一铲子插入你那逼中,等你疼痛难耐在地上打滚时,我趁机逃走。 嗯,就这么办。 这一招叫险中求胜,也是万不得已的办法。 胡天心里拿定主意后,冷静了许多,尽管还是紧张,但比开始强多了。为了担心被对方看穿自己的主意,他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意,旨在向对方传达表示友好的信息。 但是,他笑得太不自然了,笑的太难看了,脸上肌肉僵硬,甚至有些哆嗦,说是笑,看上去更像呲牙咧嘴。 那黑熊被胡天的表情吓了一跳,情况不太对啊,这人手里拿着一个什么破玩意,冲我呲牙咧嘴干嘛,莫非……其中有什么阴谋? 需要小心呀,人最狡猾,也最危险,稍不留意,就要吃大亏呀! 此时,胡天边硬着头皮笑,边对对方做最后的劝说:“兄弟、别、别乱来呀,有事、好、好商量嘛……” 说这话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嘴唇哆嗦的厉害,上下两排牙齿互相打架。 有生以来,他从来没如此紧张过啊! 看到胡天脸上的肌肉在哆嗦,黑熊顿时放下心来,原来,这人怕我呀,那就好办了,我该干嘛就干嘛了。 呼! 等黑熊距离胡天不到十米远时,它突然身子向前一纵,伸出厚厚的熊掌,猛地朝放在青石板上装满铁皮石斛的袋子抓去。 153、不是地球人 胡天恍然醒悟过来,原来,黑熊惦记的目标不是人,而是铁皮石斛。 这一瞬间,他想起周启圣告诉他的话“铁皮石斛是仙草,集天地之灵气,动物有很灵敏的嗅觉,甚至,有的动物隔数公里,就能嗅到仙草的气味。所以,你带着铁皮石斛在山中走,有可能遭遇野兽的袭击……” 老爷子果然没说错啊,肯定是袋子里铁皮石斛的气味散发出去后,让这只黑熊闻到了。而且,这只黑熊距离这个地方应该还不近,不说两公里吧,也基本上差不多,就刚才目测看,从对面山梁到这个地方,直线距离至少也得一公里多。 卧槽!刚才我都想到哪里去了呀,什么母熊发情、饥不择食等等,都那跟那呀,唉,我胡天龌龊不堪的思想看来是不可救药了。 胡天心里暗道惭愧的功夫,放在青石板上的袋子早被那黑熊一巴掌拎了去。最可气的是,作为抢劫犯,那黑熊却并不马上离开,而是大模大样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一只手掌抓住袋子边缘,另一手掌稍一用力,嗤啦,直接将袋子口扯开,一株株新鲜无比的铁皮石斛顿时从袋子里撒到地上。 显然,这黑熊没把身形单薄的胡天放在眼里。可以理解,论力气,黑熊比人大的多了去了,该拔腿而逃的是人,而不是它这个抢劫犯。 卧槽尼玛!胡天眼立马红了,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呀,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拐弯抹角好不容易弄到手,岂能容忍被糟蹋! 他想都不想,攥住手里的铁铲,一个箭步跨上前,对准黑熊的嘴,狠命一铲子铲了上去。 为什么朝对方的嘴下手呢,因为此时那黑熊抓起一小撮铁皮石斛,正要往口中送。一小撮,少说也有十几株,特么,十几株啊懂不懂,卖钱的话怎么也得一万多啊。 “噗!” 铁铲准确无误地插在黑熊嘴唇上,疼得它嗷嗷直叫,卧槽他大爷呀~~~什么情况啊这是?还让不让人家美餐一顿了? 原来,就像周启圣说的那样,铁皮石斛作为一种难得一见的仙草,几乎是所有动物梦寐以求的食物,特别像狐狸啦、黄鼠狼等有灵性的动物,更是视铁皮石斛为至宝,因为这玩意对它们修炼很有帮助。而对于如黑熊啦、野狼啦这些野蛮粗暴的家伙来说,铁皮石斛同样很稀罕,因为铁皮石斛更是一种特殊的药草,吃进肚内,可以解毒消炎去火。 在挨到胡天一铲子之前,黑熊将其视为空气,在它眼里,这人瘦儿吧唧的,既不高大,也不威猛,对自己一点威胁都没有。所以,它只管一把将装有铁皮石斛的袋子抢到手后,连回避都不回避,当着胡天的面,撕开袋子直接就要开吃。 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二话不说直接给自己一铲子,简直吃了豹子胆啊!人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胆了,铲哪里不好哇,偏铲嘴巴,这以后还要不要吃东西了,不能吃东西不得活活饿死呀~~~ 黑熊越想越气,怒吼一声后,一巴掌朝胡天拿铲子的手拍了过来。 此时,胡天距离黑熊几乎就是近在咫尺,当他一铲子铲中黑熊的嘴巴后,猛然醒悟过来,卧槽!不好,我胆子怎么这么大啊,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黑熊啊,快跑~ 没等胡天抬脚,那黑熊就一巴掌抡了过来,势大力沉,都有破空的声音。 想躲开?门都没有! 就在熊掌快要触及拿铲子手的一瞬间,胡天忽然感觉下丹田处陡然一热,几乎与此同时,一丝气流快速在体内游走,具体点说,就是从下丹田位置马上引导到拿铲子的手上。 接下来,就是人手与熊手的碰撞了:嘭!! 胡天手臂顿时感觉一麻,不过,还好,铲子稳稳当当握在手里,手臂看上去好好的,并没有折断或有受伤的迹象。 那黑熊也感觉一麻,它直接蒙圈了,什么情况?俺一巴掌拍个结结实实,这人的手居然没有断?而且居然把俺手臂震了一下子? 有没有搞错啊,俺是黑熊好不好,熊掌天下闻名很厉害连老虎都惧怕几分好不好? 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敢相信,这黑熊再次举起巴掌,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胡天又是一巴掌,这次,它出击的部位不是胡天拿铲子的手,而是肩膀。 八十年代有部很有名的电影叫《追捕》,里面有这样一个镜头,当杜丘被警察追到一个茂密的森林里时,很不幸地与一只黑熊遭遇了,那黑熊一巴掌拍在杜丘的肩膀上,当时就硬生生抓下一块肉,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所以,正常来说,胡天的肩膀挨黑熊一巴掌后,不说掉块肉吧,也得血淋淋的去块皮,总之好受不了。 与刚才发生的情况一样,就在熊掌快要触及肩膀的一瞬间,胡天忽然感觉下丹田处陡然一热,几乎与此同时,一丝气流快速在体内游走,具体点说,就是从下丹田位置马上引导到肩膀上。 接下来,就听“嘭”一声,胡天感觉肩膀挨了重重一击,完犊子了!他心中哀呼一声,肩膀八成废了,他知道熊掌的威力,一巴掌的力量足有数百磅,不说肩膀被拍掉吧,至少也得去块肉。 偏头一看时,胡天却感到非常意外,肩膀好好的,啥伤也没有,唯一令人丧气的是,衣服被黑熊一巴掌拍出一个窟窿。 出发前,胡天特意从箱子里把大学时穿过的一套运动服拿出来,洗洗后穿上了。这套运动服不是校服,是他在商店买的,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穿了四五年和新的一样。谁知,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居然被黑熊一巴掌破坏了。 你大爷的!赔我衣服! 胡天毫不犹豫地挥拳冲黑熊的眼睛打去。这一拳完全是下意识的,为什么揍对方的眼睛呢,因为此时他和黑熊近在咫尺,那头黑熊一巴掌下去见胡天若无其事时,它很震惊,正瞪大熊眼看胡天呢,就像看怪物一样,眼神别提多讨厌了。所以,要揍它,就先朝眼睛下手。 嘭! 这一拳结结实实不偏不倚正好击中黑熊的左眼,一道黑眼圈瞬间将那黑熊的眼眶圈了起来,黑熊变成熊猫了。 与此同时,那黑熊身子摇晃了两下,脚下站立不稳,向后蹬蹬退了两步。 这次,黑熊彻底被震撼到了!尼玛,你是不是人类呀,俺体重有200KG重你知道吗,能一拳让俺后退两步的人类从来没有过知道不知道,你不是地球人,你是外星人! 胡天也被自己震撼到了!哎呀我靠!我有这么大的力气吗,刚才……居然将那黑熊打的站立不稳?天哪,有些不可思议呀。 不过,胡天马上就反应过来,跟周启圣炼气十多天没有白练,一句话,发挥成效了。想到这一点后,他心里又激动,又惊喜,怪不得老爷子说可以下山了呢,原来自己真的能对付猛兽了耶。 于是,胡天趁热打铁,二话不说,再次挥拳朝黑熊的打去。这次,他出击的部位是对方的右眼,对方一只眼睛已经变成熊猫眼了,他想做彻底些,帮对方彻底变成国宝。 155、行不行? 为什么惨到这般地步呢,因为方少杰工作几年来没存什么钱,只要有点积蓄,就寄回农村老家了。另外,他这次孤身前往大山寻找铁皮石斛之前,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包括买书查资料,买工具等,花了不少钱。 所以,弄到现在,方少杰兜里的钱所剩无几了,说的惨一点,已经吃了两天的泡面了,如果铁皮石斛再不出手的话,恐怕就要出现生存危机了。 特么,之前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铁皮石斛乃稀罕之物,弄到手后,只要拿在市场上一摆,就马上有人来抢着买。谁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市场人的确不少,但大多匆匆来,匆匆去,经过方少杰身边的时候,有的扫一眼摆在地上的铁皮石斛,有的看都不看。 甚至,有两个穿着制服的城管过来撵他:“不知道这个地方不能摆摊吗,赶紧走开!” 方少杰知道跟城管解释多了无用,便赔笑道:“两位有所不知,我不是在摆摊,是帮别人从老家带来些土特产。这不,正等着人家来取呢。” 两位城管看了看铁皮石斛,都目光很是怀疑地打量方少杰:睁眼说瞎话啊,明明摆摊卖东西,却说帮别人带东西,我擦!太拿城管智商不当智商了吧? 其中一个城管不跟方少杰废话,直接瞪眼道:“少扯淡,赶紧收了摊子走人,否则,东西没收!” 另一城管却一脸坏笑地对方少杰说:“原来帮别人稍东西呀,给谁稍的?他是不是马上就到了啊!” 方少杰心里卧槽了一声,不太好对付呀,有点小看对方了。 说实话,两个城管走过来时,方少杰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两个家伙虽然穿着制服,但,看上去稀松平常,大街上随便一抓一大把那种,只一眼,就划入城管甲城管乙系列中去了。本以为一句话把他们打发走了事的,谁知两个家伙居然一眼就看穿方少杰在撒谎。 要知道,城管每天得与多少小商小贩打交道呀,对方嘴上说什么,心里想什么,他们一清二楚。比如,许多刁蛮的小商贩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和城管玩抓猫猫,采取敌来我撤敌走我来的游击战术,搞得城管们疲惫不堪,即便现场逮住,对方也是百般狡辩。 所以,很自然的,两城管将方少杰视作游击队中的其中一员了。 “哦,这东西叫铁皮石斛,是一种很珍贵很稀罕很少见的仙草,随便一株就值千儿八百。这些仙草一共,哦,总共456株,其总价值大约……380万。”为防止对方真的没收或搞什么破坏,方少杰决定震他们一下子。边说,他边很小心地捧起其中一株铁皮石斛,深吸一口气,轻轻吹去叶片上的尘土,其神情之专注程度,好像捧着一件千年珍品。 两城管果然吓了一跳,卧槽!什么情况?380万?没听错吧,这一堆野菜状的东西值380万? 换做一般的路人,肯定以为方少杰吹牛逼不纳税满嘴跑火车,可,两城管则不然,根据丰富的社会经验,高手在民间,这个摆摊的小贩说不定有些来路。 两城管都俯身看了看铁皮石斛,顿时一怔:这玩意儿他们之前从来没见过! 竹节状的根茎、椭圆形的叶片、奇异的清香味道……嗯,不是野菜,也不是普通的药草,感觉不同寻常啊。 目光由铁皮石斛回到方少杰身上,两人都不由皱起眉头:这小子头发乱糟糟的,一身破旧的运动衣,衣服上不但到处有被划破的痕迹,而且还沾些草芥,什么情况这是? 两城管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是困惑:这小子不像小商小贩,倒像个乞丐。 这里是建材市场,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买装修材料的,小商小贩不来这种地方。另外,摆在地上的这些东西看上去似乎真的是非凡之物,这显然有些不太对劲:小商小贩不会卖这种东西,更重要的是,不会把很值钱的东西随随便便摆在地上。 “说不定真是给别人稍东西。”城管甲有点相信方少杰的话了,但一想,却紧接摇头,“就这些东西,380万?根本不可能嘛。” 城管乙也质疑:“我也觉得这小子在胡说。另外,给别人稍东西,有摆在地上的道理吗,看他样子,明明在卖嘛。” 方少杰呵呵一笑,接着城管甲的话说:“是啊,我也不信,什么仙草啊,比黄金还贵?可,托我带东西的那人发誓说,袋子里的东西价值380万,务必要谨慎加小心地捎到。所以,我哪里都不敢去,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把东西完好无损交到对方手里才能离开。其实,我本人以为这些东西不可能值这么多钱,那人之所以夸大其词,是为了强调东西很珍贵,让我重视罢了……” 方少杰说这些话,是为了给自己圆场子,他信口说380万原本想震两城管一下子,把对方吓走,谁知,对方却认起真来,试图对铁皮石斛的价值展开讨论,这就让人讨厌了,再怎么着,也不会值380万啊,这不是让自己露马脚吗。 更令人讨厌的是,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路人围拢过来,并且七嘴八舌不已: “听见刚才人家说什么了吗,380万!380万啊!!我的皇天神乖乖!” “什么东东?让我看看……” “这玩意儿是野菜吧,多少钱?380万?万你妹啊,38元差不多!” “呸!38元个毛啊,顶多值5块钱……喂,我说这个卖野菜的,5块卖不卖?卖的话,我全要了。” “说不定是稀罕东西呢,让我瞧瞧!”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围观者开始指指点点,说着说着,居然有人要伸手,试图随便拿起几株铁皮石斛想看个究竟。 方少杰暗道不妙,好不容易弄来的这些东西都是钱啊,人一多,乱哄哄的,随便一抓一拿,场面可不好控制啊。 这时,他想起在周启圣山洞内做的那个梦:钞票被突如其来的风吹的漫天飞舞,路人们疯狂地去抢…… 妈巴子的,我得赶紧把铁皮石斛装进袋子里,被别人趁乱抢了就大大的不妙了。 要说方少杰的身手真够敏捷的,他三下五除二就将摆在地上的铁皮石斛装进袋子里,刚要扛到肩上一走了之,却被出钱要买的那个围观者拦住了:“哎,别走呀,五块钱嫌少六块行不行?” 方少杰都懒得看他,刚要迈步,那人却拉住他的胳膊:“这么着,我再加两块,八块总可以了吧?” 方少杰掐死他的心都有,直接一把将其推开,扛起袋子就走。谁知,那人却不依不饶追上来,坚持要买:“八块你还嫌少啊,十块,十块总可以了吧!” 方少杰气极生笑,回头问那人:“大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当然知道哇,这玩意儿是山里的一种野草,做香料用的,专治臭脚。我这人脚臭,买来泡脚时,放在洗脚水里用,效果可灵了哇。” 方少杰一脸悲哀,用很诚恳的语气对他说:“哥,你错了,你真的错了!” 那人很愕然地望着方少杰,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牙齿咬得咔咔直响。 156、野生 “嗤~~”旁边忽然传来嘲笑的声音。 方少杰扭头一看,嘲笑声来自一个长得贼眉鼠目的人。他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后,不由一怔:这人看上去有些面熟啊,几天前好像见过。 “野草?香料?你懂个吊啊!”发出嘲笑声的这人一脸鄙视地看着要出五块钱买铁皮石斛的那个家伙,用教训的语气说道,“这是野生韭菜你懂不懂?知道什么是野生韭菜吗,让我告诉你,野生韭菜生长在原始森林中,特别稀罕,特别少见,是一种补肾壮阳有奇效的药草……” 这人语气理直气壮,顿时就把对方震住了:卧槽!说话的这人好像很在行啊,不过,野生韭菜是什么东东,之前从来没见过啊! 众多围观者的目光齐聚向这人,有的好奇,有的钦佩,更多人是听到“补肾壮阳”这几个字后,顿时来了兴趣。 这人眼睛一眯,更来劲了,抬头冲众人道,“都知道韭菜是壮阳草,但你们肯定不知道,野生韭菜的壮阳效果是普通韭菜的十倍,这玩意儿对治疗不孕不育特别有效……” 说到这里,他转头冲着挨教训的那家伙,继续训斥道,“什么眼神?居然把野生韭菜说成泡臭脚用的野草?唉,没有知识真是愚昧呀!” 方少杰直接懵逼了,我擦!见过不懂装懂的人,但,如此不懂装懂,也是达到了一种境界。 那家伙被教训后,一脸惭愧状,道:“原来是野生韭菜呀,我刚才闻到一股清香味,还以为是做香料的野草呢!” 这时,从围观者中走出一个身穿工装的中年人,他凑近方少杰,略一踌躇后,犹犹豫豫道:“你袋子里装的真是野生韭菜吗?” 方少杰心道野生韭菜你妹啊,但见该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便随口道:“是又怎么样?” 那人顿时眼中放光,一把抓住方少杰的手,语气恳求道:“多少钱一斤?我全买了,全部买了!” 望着对方渴望的眼神,方少杰略一怔,顿时醒悟过来,嘿嘿笑了两声,道:“这东西不是野生韭菜,但,其功能比野生韭菜大了去了,专治阳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挺……” 话未说完,周围人顿时哄堂大笑: “哈哈哈!” “这人我认识,结婚十年了没有孩子,据说那玩意儿不行。” “肯定不行,行的话,能没有孩子吗?” “所以,他才买这东西呀!” …… 中年人面红耳赤,回头冲起哄人群怒道:“滚!”随即,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恳求方少杰,“你这人一看就很实在,我信你,既然你说比野生韭菜效果好,那就肯定好。卖给我吧,多少钱?你出个价。” 真会拍马屁呀,为了得到袋子里的东西,居然说我是实在人! 卧槽,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实在好不好?你从哪里看出我实在的?马屁拍得也太露骨了吧? 方少杰鄙视地看了一眼对方,说道:“你要买,可以,380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什么?!”中年人以为自己听错了,“380万?” “是的。”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引爆了一颗手雷一样,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听见刚才这人说什么了吗,380万!卧槽,真的假的啊!” “我好像听他说,那玩意不是野生韭菜,是什么更高级的东西……” “再高级能高级到哪里去,比黄金还值钱吗?” “380万?呸!瞎吊扯啊!” …… 眼见人越聚越多,场面有点失控,方少杰心里有些害怕,这么多人把自己围住,万一有人起哄,把袋子里的铁皮石斛抢了,可就麻烦了。 他有点后悔,干嘛说380万啊,这是吹牛的地方吗,对这些路人吹牛有意义吗,当然毫无意义啊。 不但毫无意义,而且风险极大,人多眼杂,手杂,很容易生事端。 方少杰真想扇自己一耳光,吹牛得分场合,该低调时必须低调,比如刚才,为什么说袋子里的东西不是野生韭菜呢,反正他们又不买,野生韭菜就野生韭菜呗。 还有,说什么380万啊,说38元不行吗?特么,现在倒好,随口一句380万,把路人们的胃口都吊起来了。 卧槽!眼前形势要失控的节奏啊。 为了挽回局面,把路人们打发走,方少杰朝众人一摆手,道:“哦,我刚才随便说玩的,这玩意儿其实就是野生韭菜,值不几个钱的。不过,我不能卖,这东西是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捎给别人的。” 他不解释,众人还以为他吹牛,一解释适得其反,很多人认定袋子里的东西真的很值钱,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大众心理。 “我的乖乖,原来真的很值钱。他是怕别人抢,才故意这样说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刚才没看清,打开袋子再瞧瞧呗。” “土特产?到底什么土特产啊!” …… 这时,刚刚把铁皮石斛说成野生韭菜的那个家伙,也就是长得贼眉鼠目的那个家伙,突然眼珠一转,摸了摸脑袋,做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尖声尖气道:“不对,这东西不是野生韭菜!我想起来了,野生韭菜的叶子要长的多,嗯,确实长的多。” 方少杰心中暗骂:特么,你脑袋刚才被驴踢了吧?居然费这么大劲才想起野生韭菜叶子长! 这人还不完,紧接说道:“根据我的经验,袋子里的东西绝对是专治不孕不育的仙草,为什么敢这么说呢,因为我观察过了,这玩意上端长有两叶片,半合半拢正对着,形状特别像女人的私处,而下端根茎粗壮有力,像极了男人的武器。总之,这玩意一眼看去,就是一阴一阳,天地造化呀,其寓意就是孕育生命的意思。所以,我有理由判断,袋子里的东西是一种奇异的仙草,其功效不是野生韭菜所能比拟的!” 众人都听得直点头,在理,这人说的在理呀。 对野生韭菜感兴趣的那个中年人本来已缩回人群中,听到这番话后,顿时眼中放光,再次从人群中拼命往前挤。看其样子,是想与方少杰再商量商量,是否能以合适的价格卖给他。 特么,人才呀!方少杰忍不住重新打量将铁皮石斛说成野生韭菜的那家伙,一点不错,就是几天前遇到的那个。这人贼眉鼠目,眼珠子转来转去,只一眼,就让人把其划入小偷行列。开始以为他脑子被驴踢了呢,而方才一番对铁皮石斛的描述,足可以断定对方是个大忽悠,一会野生韭菜,一会什么“一阴一阳,天地造化”……所有说词信口拈来,其忽悠水平很不一般呀。 如果换个场合,方少杰真想与对方交流一下。他有种直觉,对方极有可能是个江湖上挂名号的混混,绝非泛泛之辈。 但,此时方少杰想的是怎么尽快脱身。眼见围观者越来越多,像看耍猴一样把他围在中间,纷纷嚷嚷要看看袋子里究竟装的什么宝贝,这让他有些不安。万一,袋子里的铁皮石斛被人抢了,就马拉个臭逼了! 157、别让他跑了 正不安,忽听有人喊:“散开,都散开!” 声音有些熟悉,方少杰顺声音而去,只见人群中让开一道缝,进来两个人。方少杰一见,顿时稍感意外:居然是先前那两名城管,城管甲和城管乙。 两城管走到方少杰跟前,一脸关切地看看他,又看看装有铁皮石斛的袋子。城管甲说:“你没事吧?”城管乙说:“没少什么东西吧?” 原来,看到“给人稍东西”的方少杰被路路人们围了起来,两人很着急,这片辖区由他俩负责,维持安全秩序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两人以为方少杰被困在中间出什么事了呢,这可不得了,保证人身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但,由于外围人太多,注意力都在价值“380万”上,所以,两人喊了半天散开也没人理睬,直到动用了维持秩序配备的器械后,两城管才从外围挤了进来。 方少杰很感动,以为两城管早走了呢,原来一直在坚守自己的岗位。他两手分别抓住城管甲和城管乙的胳膊,连声说:“太好了,人民警察爱人民,人民警察人民爱,你们总算又出现了!如果再晚一步,估计就要出事了,东西嘛,恐怕就要被一抢而光了!” 见方少杰毫发无损,两城管松了口气。城管甲转身,面向围观者,声音严厉地大声说:“赶紧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城管乙却客气的多,他朝众人连连摆手,道:“袋子里的东西是人家从老家带的土特产,专门捎给别人的,又不卖,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吧,啊,回去吧!” 两城管一黑一白配合的很好,显然,两人在一起搭档时间不短了。 方少杰松了口气,有两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维持秩序,心里踏实多了,他估计人群马上就会散开,一旦让出道路,他马上离开这里。特么,再也不摆摊卖铁皮石斛了,太招摇了,而且,他看明白了:没有几个人真正懂铁皮石斛,也没有谁会出大价钱买这东西。 之前唐老板出两万元从老苗手里买走十几株铁皮石斛的那一幕,让方少杰产生了错觉,以为只要有货,就会有人抢着买呢,原来并非这么回事。 把事情想简单了呀! 很可能,只有唐老板需要铁皮石斛,他和老苗也许有过某种约定。 所以,方少杰拿定主意,回去后,他把铁皮石斛放在一个安全稳妥的地方,然后打听唐老板的下落。 当然,他掌握的信息极其有限,只知道对方姓唐,身穿西服,鬓角发白,年纪约五十多岁,除此之外,还有那辆黑颜色的轿车(黑颜色轿车多了去了,当时又没留意车牌号,所以这不算有价值的信息)。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有去大山茅草屋找老苗了,其实,原本以为在这个地方会遇到老苗的,这里是对方经常摆摊的地方,怎么一连数天不见呢,是不是巡视山林离不开呢。如果老苗有事离不开大山,就只有回去找他了,他一定有唐老板的联系方式,当然,顺便再见见苗小桃,不知她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太好了,这次先要来她的联系方式,加个微信,然后携其手,在茅草屋旁边的桃花树下说说话,浪漫浪漫…… 就在方少杰脑子走神之时,围观的人群并没有因两城管的出现而散去,相反,人越围越多,几乎到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程度。 这是国人一种很不好的传统,或者说是一种很不好的习惯,即便事情与自己无关,只要碰上了,就压抑不住好奇,靠拢前去一探究竟。特别,当过往的路人们看见两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从外围挤进去后,更好奇的不得了:谁在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城管见此情形,都有些紧张,事情的发展超出他们的预期,尽管他们一唱一和想驱散人群,但看来无济于事,如果在他俩负责的地盘上弄出什么乱子,这个月的奖金就泡汤了。 “我让队长多派几个人来。”城管乙掏出手机,刚要打,就被更有经验的同伴止住了,“千万别,那样更乱。” 此时,围观者吵吵嚷嚷。 有人指着方少杰扛在肩上的袋子,喊道:“喂,哥们,里面到底啥宝贝,拿出来瞧瞧呗!” 也有人嚷:“380万?里面装的是美女吧?” 还有人上下打量方少杰,很怀疑地说:“这人八成是骗子,别让他跑了。” ……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纷纷议论一阵,到了最后,众人居然得出一个结论:方少杰是个卖假药的,其袋子里的东西应该是制造假药的材料。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与其中一家伙有关,就是之前长得贼眉鼠目把铁皮石斛说成野生韭菜的那人。 那人从人群中出来,装模作样走到方少杰跟前,凑近袋子,用力吸了吸鼻子后,用确定以及肯定的语气说:“这是一种药草,气味跟阿司匹林和阿奇霉素差不多,在民间作坊里比较常见,许多药贩子就拿这东西制做假药。” 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人唯恐天下不乱,纷纷附和道:“绝对的!袋子里的东西就是制假药的,错不了!”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他捂在袋子里不让看呢。” “别让这小子跑了!” 方少杰想把长得贼眉鼠目的这个家伙当众掐死,你特么一会野生韭菜,一会假药,究竟意欲何为呀,不造谣生非你会死是吗? 不过,恨的牙痒痒的同时,方少杰对这家伙有几分佩服,此人很擅长忽悠,说话煽动性很强,信口胡说有模有样,随口一说,就让旁人信了他的话。 还是那句话,如果换个地方,方少杰真想与对方认识一下,他感觉自己与对方有许多臭味相投之处。 只是,这人一会把铁皮石斛说成野生韭菜,一会又说成制造假药的材料,不知究竟是何居心。 但,方少杰此时顾不上仔细琢磨这人,他考虑的是怎样尽快脱身。 一旦被众人认定自己是制作假药的贩子,那就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对造假者,人人痛而恨之,对造假药者,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粗粗看去,人群黑压压好几层,下不来上百人,如果蜂拥而上“打假”的话,估计不仅铁皮石斛被众人用脚跺的稀碎,自己恐怕也要骨头渣不剩。 方少杰暗暗吸了一口气,将这口气用意念引导到双脚,他视线落在靠近身前一个个子不高的光头身上,想到一个冒险的逃跑办法:背起袋子,出其不意地纵身一跃,跳到对方光秃秃的脑袋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踏着众人的脑袋,一路绝尘而去…… 158、打假者 158、打假者 这是个万不得已的办法,而且风险极大。 且不说方少杰能不能跳到对方脑袋上,即便能,但对方脑袋光秃秃的像个老头,是否承受得了方少杰的体重,很难说。万一承受不住,将对方一脚踩个半死,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 何况,能不能蹦到对方脑袋上,方少杰并没有很大的信心。他虽然在周启圣的指导下通过练气有了一定的小成,也与黑熊经过一番较量后积攒了一点实战经验,但,他现在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一大群人,按理说,不可乱来,不敢乱来呀。 但,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要咬人,面对将自己视为制造假药群情激昂的人民群众,方少杰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他眯眼盯着秃顶的同时,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长得贼眉鼠目把铁皮石斛说成野生韭菜的那人,只见对方双手抱着胳膊,脸上洋洋得意,一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顿时怒火丛生:特么,老子临走前无论如何都要踹你一脚,不出心中这口恶气,老子今后就不姓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城管发挥作用了。毕竟是有职业素养的公务人员,应对过各种复杂的场面,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处理。 城管甲对众人说:“没有证据不可乱来,你们怎么知道袋子里的东西是做假药的东西呢?” 一句话把众人问住了,是啊,无凭无据的,怎能乱说呢,这才想起事情的起源来自一开始把袋子里的东西说成野生韭菜的那个人,于是,大家的目光齐聚向那人。 见局势有所缓和,方少杰暗松一口气,收住脚,想先看看动静再说。尽管三十六计走为上,但,能不走还是别走,一走,反而将假药贩子做实了。 城管乙走到那人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番,问:“你到底干嘛的?凭什么说人家袋子里的东西是造假药的材料?”说完,紧接着抬高语气,补充了一句,“如果妖言惑众扰乱社会治安,就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城管甲也走到其跟前,接着城管乙的话,说:“我听你刚才说……气味跟阿司匹林和阿奇霉素差不多?专业性很强啊,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方少杰心里这个佩服呀,不愧国家公职人员,水平就是高,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去了,而且问题非常尖锐,可以说直指对方命门。 同样质问对方,换做自己,在气头上,有可能会破口大骂脏话连连,比如“特么我袋子里装的什么关你鸟事,你闲得蛋疼是不是”,而且,骂完之后,很可能一脚就踹过去了。 之前自己对打架没什么兴趣,也很少打架,但,自从与那头母黑熊遭遇并狠力一铲子将对方私处给予猛烈打击之后,方少杰压抑内心深处那多年的野性被激发了出来,这种野性,荷尔蒙激素很浓厚,说直白点,就是想揍人。 方少杰强行压住火气,冷眼盯着贼眉鼠目的那个家伙,既然两位城管质问对方了,他就没必要再开口,他要用眼神秒杀对方。 仔细一端详后,对方的长相这次看得更为清晰:眼睛很小,眉尾上翘,眼珠子滴溜乱转,尖下巴,下巴颏上有一小撮胡须,像山羊胡一样。 卧槽! 方少杰不细看不要紧,这一看,竟然把他惊了一下:这人看上去……长的像老鼠呀! 刚开始,他只是粗略扫了对方一眼,觉得贼眉鼠目像个小偷,仔细一看,居然一付老鼠面相。 我嘞个去! 猛看像小偷,细看像老鼠……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方少杰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山羊胡一会说袋子里装的是野生韭菜,一会又说什么弄假药的材料。我方少杰与其不认不识无冤无仇,他为什么信口雌黄瞎编乱造?其究竟是何用心。 本来想用眼神秒杀对方的,但,山羊胡没有丝毫惧怕自己的意思,不但不惧怕,反而一对小眼珠子不慌不忙向自己扫来,其眼神中,有狡黠,有试探,还有一丝不慌不忙的镇定。 方少杰再次断定:此人应该是江湖上有名的混混。 我去!这人是不是打铁皮石斛的主意呢! 方少杰脑子突然激灵一下子,想到一种最让他担心的可能:说不定这人是个识货的高手,他不但认识铁皮石斛,而且深谙其价值。之所以胡说八道造谣生非,有可能想把局面弄乱,以便浑水摸鱼从中取利。 想到这里,方少杰抓袋子的手攥得更紧了。此时人多手杂,山羊胡如果冷不丁一把将袋子抢到手中趁乱溜走,就糟糕了。 一些围观者开始回过神来,刚才说弄什么假药的就是这家伙……咦?这人看上去不像良民呀!瞧他长那样,尖嘴猴腮,小珠子小眼的,八成小偷吧? “你们怀疑我说的话,是吗?”面对两城管的问话,山羊胡似乎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城管甲,“这是我的名片,请过目。” 城管乙将头凑过来,与城管甲一起看名片。 方少杰在旁边觉得好奇,偏头扫了名片一眼,只见薄薄的小纸片上写了一行字:华中打假办稽查二队黄善。 “华中打假办?黄善?”城管甲抬起头,疑惑地自语,“打假办和城管处在一个办公楼,打假办那边的人我都认识,没听说有黄善这个人啊!” 城管乙接着城管甲的话说:“也不是今年新来的。打假办今年从城管处调过去三个人,没有一个姓黄的,城管处姓黄的倒是有,但没有叫黄善的。” 见两城管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山羊胡朝两边扫了一眼,压低声音,悄悄对两城管说:“我是搞卧底的。卧底懂不懂?为了工作方便,我们这些人的身份不便对外公开,要做到绝对隐秘……” 开始几句,方少杰听得清清楚楚,再往下,山羊胡声音越来越小,就听不见他说什么了。总之,对方将嘴巴贴近两城管嘴边,一付神秘兮兮的样子,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电视剧《潜伏》中的许多片段和镜头。 只见两城管边听,边点头,对山羊胡都露出歉意。 其中城管乙握住对方的手,连声道:“不好意思,原来你是地下工作者啊,误会,误会!差点把你当成扰乱社会治安的不法分子了。” 方少杰起初被震了一下子,卧槽!什么情况?山羊胡居然是潜伏地下的打假分子?看不出来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长得明明不像好人,怎么会是一个正面人物呢? 嗯,越长得不像好人,就越容易与造假者接触,就越容易打入坏人内部……这似乎合乎逻辑,可是,他脑子猛然一闪,觉得不太对:对方一开始嚷嚷说什么野生韭菜,接着又说什么造假药的材料……这是地下工作者的行事风格吗? 159、忽悠 159、忽悠 视线回到山羊胡身上,只见此时,他正用手指着方少杰,一脸严肃地对两城管说:“其实,我跟踪这人很久了。据我调查和了解,这家伙是制造假药组织中的一名成员,他袋子里的东西是一种劣质药草,专门制作假药的一种主要原材料。今儿,你俩要配合我的工作,务必将其手里的袋子留下,我要把它拿回打假办,找专业机构对这种药草进行鉴定……” 方少杰心里连连冷笑,尼玛,好手段!果然是个浑水摸鱼的家伙!搞了半天,是想把我辛辛苦苦弄到手的铁皮石斛骗走啊! 换做别人,说不定就被你小子得手了。可,今儿碰上胡爷,算你倒霉! 怎么揭穿这个骗子呢?他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原来你是打假办的呀!”方少杰向前走近一步,从城管甲手里一下将名片拿过来,看了一眼后,很“惊喜”地说,“华中打假办稽查二队?太好了,你们的队长姓霍,叫霍子明对不对?” 山羊胡一怔,显然,方少杰冷不丁这句话出乎其意料之外。见对方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又见两城管一言不发站在旁边盯着他看,略一迟疑后,他咳嗽两声,说:“你说的不错,我们队长的确姓霍,怎么了,与你有关系吗?” 方少杰暗乐,尼玛,你终于上钩了! “我和你们霍队长是高中同学,平时经常在一起喝酒,关系可铁了。看在我和你们霍队长是高中同学的面子上,就不要难为我了吧?” “想让我徇私舞弊吗?不行,坚决不行!公平执法是我们这些国家工作人员做事的基本原则,任何人都休想动摇我们公正执法的决心,即便你和霍队长是同学,也休想在我这里过关。” 山羊胡一脸“正气”地说完这句话后,眼珠却迅速一转,凑近方少杰,压低声音,道,“看在你和霍队长同学一场的面子上,我且送个人情。这样,你把东西留下,赶紧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剩余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由我处理好啦。” 说完,他回头看看围观者,低声催促,“此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赶紧走吧,再不走的话,即便我想帮你,怕也来不及了。” 城管甲和城管乙把一切看在眼里,两人都糊涂了。什么情况啊这是?稽查二队的队长叫霍子明?没听说有这个人啊,打假办和城管处在同一个办公楼上,说起来两家单位关系很密切,工作上有交集,业务上经常有合作,双方人员彼此都很熟悉。记得稽查二队队长姓刘啊,怎么姓霍?难道换队长了?不对,如果换队长的话,内部会下发文件的,城管处这边不会不知道…… 就在两城管感到迷茫时,只见方少杰一把抓住山羊胡的手,满脸“感激”地说:“兄弟,谢了啊!” “不必客气,赶紧走吧……”山羊胡话未说完,感觉不太对劲:对方握自己的手突然发力,五根手指头像被铁钳掐住般,疼得要命。 “你、你要干嘛?!” 见山羊胡变了脸色,方少杰嘿嘿一笑,道:“不干嘛,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临走前,特意送你一件礼物。” 方少杰说话的功夫,手上再次加力。他在山洞中经周启圣指导了十几天,已经初步练出了气感,并且初步学会了运用气息,刚才握对方手之前,他就暗运丹田气,用意念将力量聚集到掌心,待攥住对方的手后,便毫不客气地发力了。 尼玛,不给你点苦头吃,你不知道你胡爷的厉害! 换做一般人,早就疼得呲牙咧嘴哀呼不已了。可,这个山羊胡倒是条汉子,尽管疼痛彻骨,但他硬是咬牙坚持,强作镇静,吃力道:“礼、礼物?什么礼物?” “当然是断子绝孙脚!”方少杰狞笑一声,抬脚朝山羊胡裆部踢去。 这一脚,也是早就提前运好了气,可以说是势大力沉的一脚。 此时,双方近在咫尺,对方的手被自己牢牢抓住,按照方少杰的想法,对方要想躲开这一脚,门都没有! 这一脚出击的方向,正是对方裆部中间略微偏下的位置,干脆直白点说,是直接拿脚招呼对方的GAO WAN。 不要怪方少杰出招过于狠毒,实在是对方令人可恨之极。辛辛苦苦弄点铁皮石斛容易吗?这可是创业第一桶金啊,特么居然想把它骗走,不,不是骗,是抢劫,明目张胆的抢劫!用忽悠加欺骗的方法进行抢劫! 此等行为,恶劣到了极点啊!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方少杰无情了! 方少杰有十足的把握,一脚下去,对方马上蛋碎精光,从此后就成为太监了。即便成不了太监,也必定会丧失那方面部分或全部的功能,不但如此,而且会给对方造成内伤,总之,不是太监,胜似太监。 嘿嘿!从此之后,你就以太监的身份修道吧,争取早日修成大内总管! 但,让方少杰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就在飞出的一脚即将触及对方的裤裆时,只见山羊胡以快的不能再快的速度,右掌变拳,朝自己的面门打来。 对方这一招是破釜沉舟,如果方少杰不马上躲开的话,面部肯定会被击中。当然,如果不躲,继续用脚和对方蛋子打招呼的话,对方仍免不了致命一击,只是,自己要付出面部挨拳头的代价。 用自己的脸换对方的蛋子,这笔买卖合算不合算呢?方少杰在0.001妙内就得出结论:不合算。 自己尚年轻,自我感觉长得比较帅,面部如果被破了相,今后怎么找女朋友?而对方贼眉鼠目,本身就不是好人,而且,说不定本来就是个太监,自己这一脚大不了让他做太监做的更彻底些罢了。 所以,这笔买卖不合算。 其实,在方少杰手上一发力时,山羊胡就知道遇上硬茬子了,这让他很意外,也很惊讶。 原来,山羊胡姓史,叫史千,道上有名的神偷,手脚麻利,会些功夫,江湖上有绰号,叫“草上飞”。 建材市场人来人往,有钱的主很多,是草上飞很感兴趣也是经常光顾的地方。前两天他在市场上转悠,一眼看到摆在地上的铁皮石斛后,眼睛顿时一亮,尽管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凭其敏锐的第六感,他知道这是稀罕东西,其价值一定不菲,于是动了占为己有的念头。 怎么才能弄到手呢,草上飞见方少杰年纪不大,像个参加工作没几年社会经验不足的雏,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他决定来个混水摸鱼。于是,就有了以上什么野生韭菜、制作假药的材料等说辞。 160、咱们后会有期 160、咱们后会有期 草上飞原以为,只要略施忽悠小计,就能把袋子里的东西赚到手。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着了对方的道。 听听对方说的这句话“华中打假办稽查二队?太好了,你们的队长姓霍,叫霍子明对不对?”我去!这人一脸认真满是那么回事,还以为他真和队长是高中同学呢,谁知,居然子虚乌有诈我草上飞呀! 年轻轻的,居然想的出如此阴招,不简单啊。 另外,这小子好狠呀,面露微笑趁我不备,居然狠力飞来一脚,而且,这一脚不踢别的地方,专门招呼我的蛋子,年轻轻的,居然如此毒辣……道上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与此同时,方少杰经过快速权衡后,迅速偏头,躲开对方的拳头。 也几乎与此同时,草上飞利用方少杰注意力转移的瞬间,身子向后急退,试图避开已经接近裆部的断子绝孙脚。 双方一来一去,反应都在电光火石间。 草上飞终究慢了半拍,不是他身子向后退的不够快,而是因为手被方少杰紧紧攥住,身子再退,能退到哪里去,至多向后移开几十公分而已。 不过,草上飞不愧道上知名人物,经历过许多凶险场面,眼见实在避不开对方断子绝孙脚了,他急速侧身,努力将半块屁股暴露在对方脚下,就听“哐”一声,方少杰飞出的这一脚实打实落在其屁股上。 咦?方少杰惊讶地轻咦一声,脚明明触及对方裆部了,怎么……变成了屁股? 就在他稍一愣神的功夫,草上飞用力抽回被攥紧的手,转身,瞅准围观者中的一个缝隙,刺溜,不见了。 当然,在逃离的同时,草上飞迅速将手伸进裤裆里一试,软的硬的都在,他顿时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好险,好险! 方少杰回过神,大喊道:“别跑!有种别跑!” 人群外,传来一个渐行渐远的声音:“青山不改,绿水常在,咱们后会有期。” 两城管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两人都很惭愧,在他们管辖的这个地盘上,不良分子见得多了,经验也不少,怎么刚才就轻易相信了那人的话呢! 城管甲说:“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华中打假办稽查二队?有稽查科,没听说有稽查队呀!” 城管乙给自己找台阶:“我以为稽查队是专门针对卧底打假成立的一个地下组织呢……” “是呀,是呀!”没等城管乙说完,其同伴马上接过话去,“我当时也这样以为的,所以,为了不发生误会,我没有急于询问,而是进一步探探那人的虚实。” “嗯,”城管甲点头,道,“这叫不打草惊蛇……” 尼玛,事后诸葛亮啊,要不是我诈对方一下子,你俩还蒙在鼓里呢。方少杰鄙视地看了两城管一眼,刚要挖苦一下,忽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叫道:“快看呀,这是什么东西?” 方少杰转脸,顺声音看去,只见有人正俯身,从地上捡零零散散的纸片。旁边另有人解释说:“我看得很清楚,就是刚才那人,顺人缝向外钻的急,这些东西是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两城管顿时来了精神,几乎异口同声地命令正在捡拾纸片的围观者:“不要动,都不要动……”边说,两人边走过去。 其中,城管甲很严肃地说:“不要破坏现场,这应该是那个不法分子逃走时落下的作案证据。”城管乙则先是脸上露出一丝喜悦,然后恨声道:“有了证据,就不怕他逃走,无论他跑到哪里,我们都有办法把他找到。” 看得出,两城管方才被草上飞忽悠的不赖,当着众多围观者,作为国家公职人员,这让他俩的脸往哪搁,情何以堪! 可,两人马上就失望了:散落在地上的纸片都是一些普通的名片而已。 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证据或线索。 方少杰早就看明白了,这些名片不过是山羊胡用来忽悠人的道具而已。他凑近城管甲,故意好奇地问:“怎样,证据是不是很重要啊?” “吊!”城管甲忿然将手里的名片扔到地上,犹不解气,抬脚,照着其中一张,狠狠跺了几下。 “妈的,下次让老子碰到,非……”城管乙看了眼手里的警棍,牙一咬,“非砸断他的腿不可!” 出于好奇,方少杰俯身,捡起数张散落在地上的名片,随意看了看,名片大小差不多,但内容五花八门,什么“华中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刘能”、“国家发改委驻华中办事处处长马小兵”、“华中得来顺拍卖行张大放”…… 甚至,还有一张名片上写着“华中第五人民医院妇产科主任吴峰大夫”。 方少杰忍不住咂舌,我嘞个去,这人太能忽悠了,看来是个行骗高手,走到哪里骗到哪里。 不过,细一琢磨后,又暗生佩服:这人三言两语就能让旁人信其话,应该领悟到忽悠的精髓了。 人才呀,今后有机会的话,必须认识一下,有必要彼此沟通交流一番。 想到对方离开时留下的“青山不改,绿水常在,咱们后会有期!”那句话,方少杰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后与这人还会打交道的。 此时,围观者们纷纷明白了,原来被他们围在中间的这个年轻人与造假药半点鸡毛关系没有,所有一切,都是被逃走那人从中挑唆而已。 那个最早对治疗不孕不育特感兴趣的中年人,满是失望,他原本指望靠袋子里的偏方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硬起来,举起来,一扫以往之颓废,大刀阔斧干一场,以实现多年来的夙愿。谁知,忙了半天却落个空欢喜,念及如此,失望之余,他不由气恼地“草”了一声。 旁边有人安慰中年人:“不必灰心,袋子里的东西虽然不是野生韭菜,但,我敢打包票,它肯定比野生韭菜价值大了去了,说不定是一种很难得的仙草。你想啊,如果不是很珍贵的话,那人为嘛拐弯抹角想骗走呀!” 一句话说的中年人直点头,有道理,分析的有道理呀,如果不珍贵不稀奇的话,那个骗子何必费那么大劲呢,何况连两城管都敢糊弄,有必要冒这风险吗。嗯,说不定真就是一种很珍罕的仙草,听说仙草包治百病,包治百病当然就包括治疗男人难言之隐…… 想到这里,中年人重新燃起希望,鼓足勇气问方少杰:“你袋子里装的是何方圣草?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功效?” 161、远房亲戚 中年人的问话引起其余围观者的共鸣,是啊,袋子里装的究竟什么宝贝?拿出来展览展览嘛。 当然,靠近最里层的围观者,在方少杰未将铁皮石斛装进袋子前,见过那东西,没觉得有啥稀奇之处,跟野菜差不多,不明白溜走的那人为什么想骗到手。而后来赶过来凑热闹的围观者就不一样了,没见到的纷纷吵嚷着要方少杰打开袋子,想看看里面究竟啥玩意,还有一些刚刚赶过来凑热闹的,在外围,挤不进去,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在好奇心的催动下,一个劲地往里挤,甚至有人以为不知谁捡到了宝贝,大家都在抢呢,这人边用力往里挤,边大声嚷嚷:“他姥姥个熊,有财大家发,把老子那一份给我留下。” 方少杰见状,心里连连卧槽,本以为山羊胡走了后,众人会一哄而散,没想到事与愿违,大家的好奇心更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多人,眼巴巴地瞅着袋子,万一有个闪失,人生创业第一桶金就立马与自己失之交臂。 身边那位中年人仍在不识趣地追问:“这位小哥,你袋子里装的,是不是专治不孕不育的呀?” 方少杰这个气呀,要不是你纠缠不休,也不会勾起其余人的好奇,于是,他没好语气地回答道:“你说对了,里面装的东西的确专治不孕不育,不过,不是给人吃的,是给牛吃的。” 见对方一脸懵逼,方少杰“认真”解释道,“之前我不是跟你介绍过吗,袋子里装的,不是野生韭菜,但,其功能比野生韭菜大了去了。……” “哈哈哈~~~” 方少杰话未说完,围观者都是哄堂大笑。中年人见方少杰取笑自己,脸腾的涨红了,他恼羞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声冲方少杰嚷道:“喂,哥们,袋子里装的啥宝贝?拿出来让咱长长见识嘛!” 话音刚落,马上引起众人的共鸣: “就是,拿出来看看吗,又不抢你的,怕啥?” “你刚才出摊不就想卖掉吗,现在为嘛收起来了?” “真要是稀罕宝贝的话,我就买了,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 随着吵嚷声不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眼见局面难以控制,两城管真着急了,一旦惹出什么乱子来,他俩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城管甲对方少杰建议道:“你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大伙瞧个明白,不就完了吗。”城管乙说:“是啊,你越藏着捂着,大家就越好奇……你看,现在人越来越多,东西要是被人抢了,我们可无能为力啊。” 方少杰朝围观者扫了一眼,发现什么人都有,什么打扮的也有,有穿工作服的,有穿大裤衩子的,也有几个穿西装的……这些人,有戴墨镜的,有戴手表的,还有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总之,建材市场上许多谈生意的人被吸引了过来。 方少杰灵机一动,自己来这里不就为了把铁皮石斛卖掉吗,之所以想找唐老板,是因为之前见过唐老板对老苗出手大方的那一幕,先入为主的缘故。靠!只要给的钱多,卖给谁不一样啊!而眼前正是推销铁皮石斛的好机会,人这么多,眼巴巴好奇盯着袋子,这些人很多都是做生意,有钱的主不会少,不趁机忽悠一番把铁皮石斛高价卖出去,简直对不住自己的智商啊! 想到这里,方少杰撕拉一声,将袋子解开,从里面抓出一把铁皮石斛,高高举在手里,朝围观者朗声道:“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是生长在喜马拉雅山上的一种仙草,叫铁皮石斛,是尼泊尔的一个亲戚用飞机空运来的,我这位亲戚为什么送我这个呢,因为我结婚买房子需要钱。你们应该知道,咱这儿三环以外房价也到了差不多三万了,买个百十平米的房子至少300万,我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几年,哪有钱买房子呀!可不买又不行,嘿嘿,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大学时谈了个女朋友,彼此感情非常好,如漆似胶那种,没领驾照就……” “哈哈哈~~~~”听到这里,众人先是哄笑,然后都很理解地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哪有等领了驾照再上路的呀,如今做任何事,都强调效率。 “由于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所以我们舍不得将孩子流掉,于是就留住了。一来二去,女友快生了,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可房子在哪里呢。我父母在农村,供我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再也无法支援我买房子,于是,我就想到了尼泊尔的那个远房亲戚,其实也不远,是我三姑的小叔子,人家在八十年代末改革开放初期就去尼泊尔搞房地产开发了。所以,无奈之下,我就想到了这个远房亲戚。” “开始,我很犹豫,300万不是小数目,亲戚又远了点,加上平时不怎么联系,突然开口借钱,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不要脸的精神呀!没办法,为了不让孩子刚出生就露宿街头,我只有豁出去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尼泊尔的那位远房亲戚接到我的电话后,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他说300万算什么,毛毛雨啦。放下电话后,我问三姑,你小叔子是不是做房地产发了呀,说话语气怎么这么牛啊。三姑说,我小叔子现在可不得了,人家在尼泊尔早就是首屈一指的房产大咖了,尼泊尔首富,豪华别墅不下10套,娶了四个老婆,个个都漂亮的很,其中有一个还是乌克兰美女……” “所以说,300万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叫钱,我当时那个激动加高兴啊,300万只要一到手,房子的事就算解决了。可,几天后,我没见到钱,却收到对方用飞机空运来的这袋子东西。打开一看,我傻眼了,什么玩意这是,野草啊还是野菜啊,我要的是钱,你给我寄这个干嘛,这不耍我吗。” “正要打电话质问时,三姑主动把电话打来了。她解释说,她小叔子虽然不缺钱,但钱都由其老婆们控制着,不好随便往外拿,只好送我点稀罕东西,让我拿去卖钱。我当时一听就火了,我说吊啊,他送的什么破野草,还动用飞机?拿我当礼拜天过耍我是不是?” “三姑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小叔子送你的是一种生长在喜马拉雅山上的仙草,叫铁皮石斛,珍罕的很,一袋子十几公斤,卖300万没问题。我哪里相信啊,再问时,三姑不耐烦了,她说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找专家鉴定吗,再说,东西如果不珍贵,能动用飞机空运吗?” “我觉得三姑说的有道理,于是找到一个八十岁的老专家看,专家一看之后,顿时大吃一惊,一把抓住袋子不撒手,连问袋子里的东西哪里来的,我害怕了,老家伙是不是要抢啊,吓得我扛起袋子,拔腿就跑……” 这番话,方少杰说的绘声绘色,有理有据,听上去完全就是这么回事。而且,他边说,边很小心地晃动手里拿的铁皮石斛,提醒近前的围观者,“注意啊,别碰坏了,你可赔不起啊!” 162、八折 围观者被方少杰一番话忽悠的有些晕头转向。 当然,这些人中,不乏一些有头脑的,听到“300万”时,一开始都不屑地摇头,以为方少杰瞎吹,但越听,越觉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渐渐的,怀疑就变成半信半疑了。 另有些人,纯属凑热闹,听到那位房产大咖娶了四个老婆并且其中有一个是乌克兰美女时,都羡慕不已:早就听说乌克兰盛产美女,而且男少女多,美女过剩,一直有心向而往之,想不到尼泊尔已经有人先下手了,他奶奶的! 也有人对袋子里的东西价值不菲并不怀疑,而是怀疑方少杰那位“三姑的小叔子”是否靠谱:三姑虽然关系很近,亲戚味很浓,但带上“小叔子”三个字就远去了。“三姑的小叔子”可谓八竿子拨拉不着的亲戚,远房?远房个头啊!根本就算不上远房亲戚,人家凭什么帮你呀!可别说300万在有钱人眼里不叫钱,300万不是个小数目,怎么就不叫钱了? 也有人坚信,袋子里的东西的确很值钱,而且还举例为证,如果不珍稀的话,那个逃走的骗子拐弯抹角费那么大劲干吗。当然,他们对东西是不是来自喜马拉雅山表示怀疑:听说世界最高屋脊上白雪皑皑寸草不生,这玩意儿真是从喜马拉雅山上弄来的? 俗话说,高手在民间,这么多人中,毕竟有识货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他扶了扶眼镜,伸手指着方少杰手里的东西,说道:“他说的不错,是铁皮石斛。我去年到京城参加频临绝种珍稀植物科普会,见过这东西,很稀少,很珍贵。” 方少杰见说话的这位中年人眼镜片挺厚,文质彬彬的样子,脑子一转,立马上前,握住对方的手说:“哎呀呀,这不是马教授吗?您怎么在这里?实在太意外了……” 他转脸对围观者说,“你们大概不认识他吧,我告诉你们,这是京城林业大学马教授,植物学研究专家,在国内和国外都有很高的声誉。我在电视上见过马教授,记得当时好像是个专家访谈栏目。” 戴眼镜的这位中年人一脸错愕,对方这是哪跟哪儿呀,又是教授又是专家的,这个小伙子肯定认错人了。“我不姓马,不是什么教授,也不是什么专家,你一定搞错了……” “对,对!我差点忘了!”方少杰一拍脑袋,“你们这些掌握顶尖技术的专家,都是国宝级的人物,享受大熊猫待遇,不能随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嗯,电视访谈中就是这么说的!怪我啊,对不住,太对不住了,一不小心把您身份暴露了……” 不容对方解释,方少杰马上抬头,举起手里的铁皮石斛,朝围观的众人大声道,“专家的话,刚才大家都听到了吧,这东西叫铁皮石斛,一点都错不了,珍贵的很。而且,喜马拉雅山上的铁皮石斛更是无价之宝,你们知道雪莲和灵芝吧,那都是好宝贝,可它们与我手里的东西一比,就叫一个渣。今天认识大家是个缘分,我也别卖300万了,打个八折,240万拿走!” 经这一番忽悠,许多人相信了方少杰的话,觉得这玩意真的很珍贵,特别有专家作证,错不了。当然,也有人怀疑戴眼镜的中年人是方少杰请来的托,但,中年人一直在连连摆手对方少杰说认错人了,反而使怀疑者打消了疑虑:这人看上去不像托啊,瞧,眼镜那么厚,说不定真是专家,大专家,故意深藏不露罢了。 这时,有人问:“这么稀罕这么珍贵的东西,人吃了它,有什么好处呢?” “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们,其好处大了去了!”方少杰一脸郑重地说,“举个例子,你们听说过有一种病叫非霍奇金淋巴瘤吗,这是一种恶性肿瘤,人一旦得了这病,非化疗不行,没六个八个疗程拿不下来。而如果吃我袋子里铁皮石斛的话,就不需要化疗了,当然,也不是全部吃这玩意,还需要加上其它几种药草配制,总之,铁皮石斛作为主要材料,用中医办法治疗非霍奇金淋巴瘤,比单纯西医化疗强多了,不但好的快,而且也坚决不会复发。” 关于非霍奇金淋巴瘤,方少杰还是从老苗那里听来的。当时老苗说唐老板买铁皮石斛,是因为其老娘得了非霍奇金淋巴瘤,化疗完后需要康复身体用。而到了方少杰这里,干脆将化疗省掉了,直接吃铁皮石斛就能治好非霍奇金淋巴瘤。 围观者中,有人说:“我知道非霍奇金淋巴瘤,是一种血液病,不好对付。我有个亲戚去年就查出这病,光药费就花了50万了,还不见好的迹象。” “所以,这十几公斤铁皮石斛卖300万不贵呀!”方少杰接着这人的话,道,“300万换条人命,合算的不能再合算了。” “除了能治血液病外,还能治啥病?”另有人好奇问道。 “这让我怎么说呢,能治的病多了去了,而且全是不好治的大病。至于普通的疑难杂症嘛,更是药到病除……”方少杰一指那位对不孕不育念念不忘的中年人,“比如,这位大哥不是阳而不举吗,很好办,用我手里这把铁皮石斛煮水喝,半个月后,保证能成为无坚不摧的重炮,无论多坚硬的工事,一炮轰去,也瞬间土崩瓦解,想不怀孕都难!” “哈哈哈~~~~” 围观者再次哄笑起来。 有人接着方少杰的话尖声叫道:“只一把,就能成为重炮,要是整个一袋子全部泡水喝了,还不得变成核武器呀!” 方少杰趁机冲众人喊道:“八折了,便宜了!想买的抓紧了,过了这村没那店,走过路过不可错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两城管看傻眼了,这人不是说袋子里的东西是从老家带来捎给别人的吗,怎么突然卖上了?这样做不可道德呀,不行,作为国家公职人员,有责任也有义务制止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城管甲觉得为稳妥起见,有必要先证实一下,他靠近方少杰,提醒道:“小伙子,我记得你说,袋子里的东西是老家托你稍给别人的,对吧?” “哦?”方少杰一怔,“我说过这话吗?” “说过,当然说过。”城管乙很肯定地说,“你说,你不是出摊的小商贩,是帮别人稍东西的。你还说,对方不来之前,你哪里都不去,要把东西完好无损地交给人家才能离开……”说着说着,其脸色渐渐鄙夷起来,“人家没来,你半路上把东西给卖了,不太好吧。” 163、突如其来的车声 方少杰暗道糟糕,两个家伙不好对付,这是让自己前后自相矛盾露马脚的节奏呀,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他刚才当着众人面,胡侃八侃瞎编乱造一通之时,早就把两城管给忽视了,还以为两人早就离开了呢!没想到他俩居然责任心很强,坚守岗位不撤离,真是敬岗敬业的劳动模范呀。 当然,两位城管当着众人质问自己,不好不回答。 怎么才能把事情圆过去呢,方少杰脑子瞬间转了十八圈,却没能想到合适的说辞,只好含糊道:“哦,这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形所逼,情形所逼呀!” 说完,他送给两城管一个很迷离的微笑,其表情富有深意,那意思是:有些事情你俩不懂得,不能对你们讲滴~~~ 两城管再次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摇头,对方话啥意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难道这小伙子有难言之隐? 还有,怎么就“情形所逼”了? 怕两城管再次顽固不化地追问自己,方少杰将手里抓的那一小把铁皮石斛高高举起,大声冲众人叫卖:“卖铁皮石斛了!上等的铁皮石斛!八折贱卖了!不买后悔来不及哈……” “吱~~~~~~~~” 一个突如其来的刹车声将方少杰的叫卖声打断了。 刹车声音很大,很急,轮胎与地面摩擦的时间很长。听得出,人群外的公路上,应该有一辆车疾驰经过时,猛然一下打住了。 所有围观者,包括方少杰,注意力都被刺耳的刹车声吸引了过去。此时,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卧槽!什么情况?出车祸了吧? 方少杰目光穿过人群,朝公路看去,只见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在路边刚刚停住,四周掀起一片尘土,轮胎上笼罩起一层灰烟。 可以想象,车子本来在路上行驶的很快,很可能司机看到很多人围在一起后,处于好奇,猛然将车刹住了。 旁边有人惊呼:“我去!司机太猛了,车开这么快!这条路限速60,我敢说,刚才这车的速度至少80!” “80不止,”另有人说,“看见轮胎冒烟了吗,没有120的速度,轮胎不会这样。” “不是老司机,就是刚上路不久的新手。” “不管老司机,还是新手,总之,都是马路杀手级的人物。” …… 方少杰目光落在黑色奥迪轿车上,怔了三秒后,猛然一拍脑袋,连声道:“哎呀我去!这不是唐老板的车吗,错不了!肯定是!我记得清清楚楚,黑色!奥迪!当时……也是停在路边这个地方的。” 他想起唐老板从老苗手里买走铁皮石斛的那一幕,当时,唐老板就是坐黑色奥迪车来的,同样的刹车声,同样的地点。 城管甲想到了什么,他友好地提醒方少杰:“你刚才说什么,唐老板?是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啊,这下好了,他终于来了,你可以把袋子交给他了。” 城管乙冲众人挥手道:“好了,好了!大家散开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人家袋子里的东西不是卖的,是捎给车子里人的……刚才卖,哦,是跟你们闹着玩的。” 方少杰瞪了城管乙一眼,妈蛋,什么闹着玩的?老子明明就是现场拍卖铁皮石斛好不好!随即,他就心里哭笑不得,两位工作人员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里闲着没事扯的我蛋疼! 听城管这么一说,围观者都糊涂了:怎么回事?这小伙袋子里的东西不是其尼泊尔亲戚给空运来的吗,怎么……难道方才都是一派胡言? 还有,不是说需要钱买房子吗?怎么变成给别人稍东西了? 我去!这都哪跟哪呀!! 有人呸了一口:“神经病!” 有人“草”一声。 更多人疑惑不解地看看方少杰,又看看两城管,最后都把目光投向黑色轿车。 到底像城管说的这样,是给别人稍东西,还是如小伙子自己所说,是尼泊尔亲戚为帮他结婚买房子寄来的仙草? 在这一刹那,所有人都眼巴巴盯着猛然刹住的这辆黑色奥迪车,都意识到突如其来的这辆奥迪车很可能与卖铁皮石斛的这个小伙子有关系。 此时,方少杰恨不得给两城管每人屁股上狠狠来上一脚,让他们快滚蛋,少在这里给自己添麻烦。但,此时顾不上和他们计较,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由其手里的铁皮石斛转移到黑色轿车上,都认为黑色小车是冲他来的,都想知道车内坐的是何方神圣。 方少杰有些紧张,如果车内坐的真是唐老板,那就一切OK的不能再OK了。唐老板从老苗手里买铁皮石斛时那种渴望和兴奋的表情,至今历历在目。他相信,对方见到整整一袋子铁皮石斛后,会无比激动加震惊,会当场拍板把十几公斤铁皮石斛全部买下。 但,如果不是唐老板呢,如果与围观者一样,也是因出于好奇而停住的过路者呢!而且,很有可能啊,唐老板的确坐的是一辆黑色奥迪,可,黑色奥迪车多了去了,当时又没记车号,怎么就敢保证这辆车是唐老板的呢? 所以,刚才有些冲动啊,干嘛当着众人面,口口声声说这就是唐老板的车呢!万一不是的话,很可能惹起众怒,毕竟自己说的话存在前后矛盾之处,忽悠起来不计后果,有些过分,而两城管又不是省油的灯,作用不起一点不说,净给自己惹麻烦。 把众人惹火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多人,挽起袖子,一起动手的话……卧槽!我方少杰本事再大,也经不住啊,还不得瞬间被瓜分了啊。 念及如此,方少杰不由得再次用目光搜寻之前最靠近自己的那个光头,对方个子矮,脑袋光秃秃的,迅速跃起,一脚踩上去,可连续踏着众人的头,一路绝尘而去。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轻易不能用。 谁知,光头不知什么时候缩回到了人群中间,而且边看热闹边摸脑袋,大概他从方少杰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不太好的信息: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大声叫卖铁皮石斛的这小子,好像不怀好意啊。 最靠近方少杰的,换成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在众人被方少杰忽悠的晕头转向时,这家伙始终斜眼冷冷看着他,这肯定是个相对冷静的家伙,经过观察后,他认定方少杰是个江湖大骗子,看其架势,似乎随时准备当众揭穿方少杰瞎扯骗人的把戏,并且认为很有必要教训方少杰一下。 方少杰目光搜寻矮个子光头没找到,无意中与壮汉打了个照面,见对方很鄙视地望着自己,并且眼神中含有杀气,不由虎躯一颤:卧槽!对方看上去不善,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啊~~ 就在这时,只听“呼”一声,黑色奥迪轿车的车门开了,先是探出一双女式高跟皮鞋,紧接着露出两条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 164、不太讲理呀 我去!什么情况这是? 方少杰两眼直直盯着那双玉腿,思维一时有些混乱:唐老板是男的,从车里迈出来的,应该是男人的大粗腿才对呀,怎么…… 没等反应过来,从黑色奥迪轿车上,下来一位美女。 这美女一身正装,上身女式西服,胸前打了蝴蝶结,下身穿黑色短裙,一看就是个职业女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子太美了。 不是一般的美,那叫美的一个相当:修长窈窕的身材,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一双颀长匀称的秀腿裸露在短裙外面,紧身短裙紧裹住曼妙无比的臀部,显露出柔美的曲线……总之一句话,魔鬼般的身材,妩媚动人,堪称女神中的女神。 大概由于这个女子美得太过分,所有围观者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没人再理会方少杰和其手里的铁皮石斛。 此时,对方少杰来说,是一个绝好的脱身机会,趁众人不再注意他,扛起袋子,一走了之,以避免惹起其它事端。 但,方少杰却舍不得走开。如此好看的美女可不是经常见到的,今儿好不容易遇上,不过过眼瘾岂不可惜?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美女从车上下来后,居然径直朝自己走来,走路姿势那叫一个风姿绰约,甚至老远就飘来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似香水,又不似香水,像高档的洗发水,又不完全像……总之,是女人身上一种特有的味道,只可意会而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那种味道。 由于幸福来得太突然,方少杰一时有些茫然:我去,什么情况这是? 瞬间,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美女不会是我方少杰上幼儿园或者初中或者高中时候的其中某位女同学吧,人家混成白领了?偶然看见我并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 不是!绝对不是! 方少杰马上就把这个念头否定了,记忆中,他就没有如此美的女同学。记得小学三年级时有个漂亮女生,方少杰用一块橡皮成功将其泡到手,不过,也无非拉拉手而已,那时候各方面都不成熟,啥也不懂,除了拉手,也干不成别的。 难道是小学三年级时……那个女生? 略一怔后,方少杰马上摇头,当然不是!大学毕业后,曾无意中见到过那个女生,尽管脸蛋仍保留小学时候模样,但身材胖的厉害,早就被自己拉入失望黑名单之列了。 这时候,女子越走越近,距离方少杰已经不到50米了,对方一双俏眼朝其看来,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哎呀我去!方少杰从茫然中恍然回过神,对方看我的眼神……好像很有情呀,莫非看我长得帅?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脑袋,头发乱糟糟的,数根杂草从头上掉下来。要说长得帅,连自己都不相信,他本来平时就对仪表仪容及穿戴不太讲究,从山洞回来后,一心一意想着怎么尽快将铁皮石斛卖出去,连续多天没有洗头,也没有梳头,现在的他,看上去跟街头要饭的乞丐差不多。 所以,说人家眼神很有情……这家伙也太自我多情了,或者说,也太没个死B数了。 此时,围观者们见美女从黑色奥迪车下来后,目不斜视,径直朝方少杰走去,都大惑不解,小声纷纷议论起来,说啥的都有: “这么漂亮的妞,老子第一次见!妈的,老子长这么帅,她居然连看我一眼都不看,卖野草的这小子像个要饭的,这妞瞎眼了吗?” “人家是看小伙子可怜,想施舍两个零钱给他花吧?” “看,那女的,胳膊上挎的包包是意大利名牌,很贵的,至少值两万!” “一看,就是高级白领,很有钱那种。” …… 有人突然声音很大地嚷了一句:“人家是冲仙草来的吧?” 这话提醒众人的同时,也提醒了方少杰:是啊,人家一个大美女,又是高级白领,凭什么对我感兴趣?我算个毛啊,长的又不帅,学历又不高,蹲在市场一角跟要饭的差不多。 肯定是因为,方才我手里高举着铁皮石斛大声叫卖时,引起了车内这女子的注意,她将车猛然刹住后,才下车过来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没想到呢,唉,都是因为对方长的太美,自己想入非非一时昏了头脑啊! 还自我多情地说自己长得帅呢,也太臭不要脸了呀。 城管甲凑近方少杰,悄悄提醒:“你不是说,袋子里的东西从老家带来,捎给别人的吗?你看……”他伸手朝迎面而来的女子一指,“是不是就是她呀?” 城管乙再次冲围观者连连挥手:“散了吧,都散了吧!人家是给别人稍东西的,有什么好奇的?该忙啥忙啥去!” 城管业务很忙,不想有人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聚众闹事惹是生非,所以,想尽快驱散人群。 谁知,城管不说则已,一说之后,反而更引起围观者的好奇: “什么?稍东西?我草!刚才,这小子在大声叫卖呢,怎么回事?” “给这漂亮妞稍东西吗?这小子跟妞啥关系,亲戚?” “没听他说,尼泊尔有个三姑吗?八成这女的就是他三姑?” “啥眼神呀,有这么年轻的三姑吗?” “妈妈的,这小子长的跟狗屎蛋子似的,怎么会有这么俊的亲戚?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啊。” “嘿嘿,有热闹看喽!” …… 听到有人说自己长的像“狗屎蛋子”,方少杰顿时火起,攥紧拳头,想把说这话的人揍一顿。可,围观者实在太多,七嘴八舌,乱糟糟一片,根本不知道刚才这话谁说的。 这时,美女已经在众目睽睽下,走了过来。她目光落在方少杰手里的铁皮石斛上,眼中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异彩,开口道:“这东西是铁皮石斛吧?” 不等方少杰答话,旁边就有人献殷勤般替他回道:“是,是铁皮石斛,很稀罕的。” 话音刚落,马上就另有人补充:“尼泊尔那边,喜马拉雅山上的,用飞机空运过来的。” 多嘴的这两个家伙都眼巴巴地望着美女,希望对方能看他们一眼。可,女子直接视他们为空气,一双俊眼直盯着方少杰,重复道:“你手里的东西,应该是铁皮石斛吧?” “哦,是的。”方少杰回过神,不卑不亢答道。当着众多围观者,在美女面前,不可乱了方寸,他要表现出男人应有的自尊。 “让我看看。”女子说话语气不容置疑,从方少杰手里一下就把那一小撮铁皮石斛抢到手里,细细端详起来。 我靠!有点不太讲理呀!还没答应给你看呢,居然一把抢了过去,这也太过分了吧。 此时,围观者中有人大声提醒道:“喂,那美妞,别让这小子骗了,刚才他说一袋子东西值280万呢,我看,去两个零差不多……” 也有人趁机泡妞,方法非常老套:“美女好眼熟,好像是初中同学呀,加个微信呗!” 还有人傻乎乎地问女子:“你是他三姑吗?” “这是滋阴壮阳的仙草,美女买了吧,拿回家后,你老公好你也好……” 165、大姐,等等我 围观者的话越来越污浊不堪,方少杰暗皱眉头,顿时有种想当护花使者的冲动。 在其看来,说粗话、流氓话的人都是一坨坨狗屎,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美女,就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鲜花,与周围氛围一比,太不搭、太不协调了。 而这女子却视周围人为空气,根本不予理睬,她仔细看了看从方少杰手里抢过来的铁皮石斛后,眼中露出令人难以察觉的喜色,略一沉吟后,她指着袋子问方少杰:“嗨,小伙子,里面装的都是铁皮石斛吗?” 这话让方少杰听着很不舒服。 这个美女,年纪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居然叫自己“小伙子”,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且,对方说话时,双眸睥睨凛然,嘴角微微上翘,挂着似笑非笑的讥讽。 一句话,这女子太清高,太孤傲,冷艳范十足。 卧槽,长得漂亮就很了不起吗,就可以像长辈一样居高临下吗? 方少杰刚要出言讥讽一下,话到嘴边,一想,何必呢,人家既然对铁皮石斛感兴趣,就说明想买,我方少杰来这里干嘛来了,不就为了把袋子里的东西尽快卖出去吗?管她清高不清高、孤傲不孤傲呢,只要肯出钱买走我的东西,叫我“小伙子”算个毛啊,就是拿我当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无妨啊!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释然,他将袋子口敞开,示意给对方看:“不错,装的全是铁皮石斛,一等一的好货,全部都要的话,打八折。” “嗯,不错。”女子朝袋子内扫了一眼,语气不容置疑地说,“你带着东西,跟我去公司一趟,让唐总看看,可以的话,全部要了。” 说完,女子扭头,转身朝停放在路边的黑色奥迪车走去。 什么?唐总? 方少杰稍微一愣后,马上反应过来:唐总不就是唐老板吗,不就是从老苗手里买铁皮石斛的、那个穿西装的唐老板吗? 他当即兴奋地叫了一声:“哇!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哈哈!太好了,实在太好了耶!” 猛然这一声,把走在前面的美女惊了一下,她转身,很冷艳地看了方少杰一眼,没说什么,而是重又转回身,继续朝黑色奥迪车走去。 围观者都被方少杰突然一嗓子震了一跳,目光纷纷由美女转移到其身上,见他满脸兴奋不已,甚至不住地吧唧嘴唇,这些人都是不解:这小子怎么了?看到美女后,不会是兴奋的神经错乱了吧? 方少杰呆了两秒后,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袋子,扛到肩上,甩开有力的步伐,大踏步朝美女追了过去。 边追,他边喊:“大姐,等等我~~~” 这一幕情景,看上去很不协调:一个风姿绰约气质不凡的貌美女子快步走在前面,其身后却紧跑慢赶地跟过来一个扛着袋子行迹猥琐的家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人企图对美女图谋不轨。 “他大爷的,这小子好像交上桃花运了。”围观者中,靠近方少杰的那个壮汉忿忿道。在他看来,论身高、论块头、论肌肉,方少杰与他都不在一个档次上,桃花运这种事情要发生,也应该发生在他身上,而绝不应该发生在身材单薄的方少杰身上。 “交个吊桃花运啊,没听那妞说吗,她看中袋子里的东西了,让这小子跟她回公司呢。” “看中货了,当场就买呗!这种高级女白领,包里都带着现金支票,现场拿出来,大笔一挥,交易就算完成了。回公司干嘛,脱裤子放屁自找麻烦吗?”说这话的人,原本想看看一袋子铁皮石斛究竟能卖个啥价钱的,却没能看成,有些失望。 人群中,有个长相猥琐的人,嘿嘿笑了两声,接着刚才的话道:“不是脱裤子放屁,是脱裤子办事。”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解地望着他,这人紧接着不屑道:“办一下,钱不就省了吗?” “哈哈哈~~~~”众人都哄笑起来,脸上的表情都猥琐不已。 之前那个对不孕不育最感兴趣,对方少杰抱有极大期望的中年男子,见人走货空,满心的期望化作泡影,万分失望之余,恨恨道:“办!办!一对狗男女,不爽死他们才怪呢。” 这时,有人善意地提醒道:“你们别瞎猜乱说了,没听那女的说吗,人家带着小伙回公司找唐总,货好的话,全要了。所以,我估计这女人说的唐总,是公司的一把手或董事长,她有可能是唐总的秘书或助理。” 众人对这话表示赞同,纷纷点头。其实,这些人都猜到女子应该是某家大公司的白领,即便不是董事长的秘书或助理,也应该在公司内担任比较重要的职务,这一点,从对方言谈举止及高冷的神态上就能看出来。而众人之所以猥琐不堪地拿美女和方少杰说事,纯属受美色刺激后,一个个荷尔蒙激素瞬间膨胀,过过嘴瘾罢了。 没必要鄙视这些人,是男人都会这样。只不过,有的憋在心里不说,有的说出来而已。其实,憋在心里不说的,其内心更龌龊,当众说出来图过嘴瘾的,或许心胸更坦荡。 两城管则彻底松了口气,这小子终于走了。不管是替别人稍东西还是摆摊卖东西,只要走了,围观的人群就会自动散去,就不会再生乱子。 当然,众人眼巴巴瞅着乞丐模样的方少杰,扛着袋子大模大样上了美女的车,多少让人有些眼热。城管甲望着方少杰的背影,自言自语感慨:“小伙子要踩狗屎运喽,人啊,真难说,命呀!” 城管乙不平道:“什么世道啊~~” 视线转回到美女和方少杰这里。 那美女好像有什么急事,头也不回,一路急匆匆朝停放在路边的黑色奥迪车走。而方少杰呢,则是扛着袋子,一路尾随其后,边紧赶慢赶,边喊:“大姐,别急,等等我,等我一下!” 他有些惊讶,美女走路速度太快了,都差点追不上呢。 本身,方少杰走路就不慢,他原本以为,扛着十几公斤装满铁皮石斛的袋子,追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应该是一件轻松加愉快的事情。 事实上,愉快当然愉快,却一点都不轻松。尽管十几公斤的东西不算什么,但方少杰心里有些紧张,很意外地等来一个美女,人家还这么主动,万一把对方跟丢了,他今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停放在路边的黑色奥迪车,距离刚才站立的地方差不多有一百多米,转眼间功夫,女子已经走出了一半的距离。方少杰手忙脚乱跟在后面,还是那句话,在外人看来,这家伙一付急不可待的样子,就像尾随在美女身后,伺机下手的一个流氓。 等好不容易追上美女的时候,对方恰好走到黑色轿车边,一把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方少杰手忙脚乱拉开车后门,一屁股坐进去。为掩饰刚才一路紧追慢赶的狼狈相,也为了主动与对方打个招呼,他嘿嘿笑了两声,道:“大姐走路真快呀,差点把我甩丢了呢。” 原本以为对方会客气地回应一声,即便不回应,也会“呵呵”笑一笑。 谁知,已坐到驾驶座上的美女,突然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质问了一句:“你管谁叫大姐?” 166、之前和你打过交道?! 听到这声质问,方少杰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也是一个最基本最常识性的错误:不该管对方叫大姐! 人家那么年轻,那么貌美,怎么就“大”了?女人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年龄大,自己方才这话犯女人忌讳啊。 想到这里,方少杰暗道不妙,不能得罪对方,自己此行目的是见唐老板,将铁皮石斛顺利卖出去,而且最好卖个高价钱,如果把她得罪了,情况怕不太妙,弄不好连见唐老板的机会都没有。于是,他赶紧解释:“哦,别误会,叫大姐是一种尊称,表示尊重,呵呵,尊重!没别的意思。” 嘴上这样说,他心里“嗤”了一声,你叫我小伙子我都没跟你计较呢,叫声大姐怎么了,既然你在我面前装大,我当然叫你大姐啦。 瞧你那盛气凌人的样子,长得漂亮就可以这样吗,白领就很了不起吗,真把我方少杰当成路边摆摊的小商小贩了是不是……方少杰越想越气,忍不住想损一下对方,给对方一小小的打击,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于是,解释完后,他紧接嘿嘿一笑,道:“当然喽,如果大姐不合适的话,那就小姐好了……” 没等方少杰把话说完,对方猛然扭头过来,俏眉紧蹙,杏眼圆睁,嗔怒道:“你说什么?重复一遍!” 与对方眼神一对视后,方少杰吓得一哆嗦,我的妈呀,这女的太厉害了,只通过对方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此女子乃职业女性中,确切说,是女白领中,职业杀手级别的人物(方少杰对女职业杀手的一贯理解是:做事果敢,雷厉风行,不近男色……) “哦,息怒,美女息怒!”方少杰赶紧陪笑脸,道,“玩笑,纯属玩笑,刚才纯属玩笑。可,怎么称呼你呢,大姐不合适,小姐也不行,要不管你叫大小姐?” 方少杰有种预感,如果不陪笑脸,说话语气不软下来的话,对方极有可能一记粉拳打过来。当然,美女的拳头不会伤到自己,但,人家是买家,自己是卖家,还没交易呢,先动上手了,这生意还怎么做? 所以,陪笑脸不是在美女面前认怂,是出于战术考虑,合理的妥协,有原则的让步。 “呸!”美女嘴角一撇,笑了,“大小姐?呵呵,叫我秦璇好啦。” 咦?美女态度转化的挺快,应该是自己刚才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让对方听起来觉得很幽默,嘿嘿,再高冷的美女,我方少杰也是有办法滴。 小小得意之余,他随口调侃道:“秦璇?听上去好面熟呀,记得在我上小学三年级时,班里有个女生就叫这名字,长得和你一样,也是很有气质,也是非常漂亮。你不会就是那个女生吧?” 这是撩妹最基本的日常用语,通常情况下,对方听了这话后,会呵呵一笑,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小学同学。接下来,方少杰会趁机说,原来你不是啊,不过好巧啊,你真的特像我同学啊,还真是有缘啊等等之类的话,然后很自然地把对方的手机号要来以及加个微信什么的。 但,这次方少杰失算了。 正当他美滋滋等美女回头冲他呵呵一笑时,谁知,对方连理都不理他,一踩油门,呼!黑色奥迪车弹簧般疾驰而去。 方少杰一点准备也没有,车子发动瞬间,其身体在惯性带动下,猛地向后一仰。这样带来的后果是,脑袋被后座位上端咯了一下,同时,两腿很被动地向上一翘,姿势极其不雅,整个动作连贯起来,活脱脱就是老头钻被窝。 “我、我……我去呀!”方少杰本来习惯性顺口说“我草”的,后面那个字到了嘴边,临时换成了“去”。尽管很恼火,但,当美女面,说“我草”?显然太粗俗,很容易暴露自己猥琐的本性。 对方少杰刚才狼狈相,美女直接无视,目视前方,车子驾驶得飞快。 马上,方少杰就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太幼稚了! 尽管对方很年轻,但,是个职业女性,社会经验非常丰富,各方面已很成熟了,完全不同于涉世不深的普通美眉。对这种职业女性,怎么能轻易撩呢,要撩也得采取技巧,用高级手段才行,而方才说什么长得像小学同学之类的话,对职业女性来说,都是小儿科,幼稚的不能再幼稚了。 为了不被对方小瞧,方少杰赶紧琢磨,想说点什么以挽回刚才的失误时,对方先开口了:“你认识唐总?” 嗯?方少杰一愣,对方说的唐总应该就是唐老板。可是,她怎么知道我认识唐老板的?我又没告诉她?他不由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提到唐总时,你不是说终于等到了吗?” 一句话提醒了方少杰。不错,对方是这样说的,让他带着铁皮石斛,上车回公司让唐总看看。听到美女这句话后,他兴奋地说了句终于等到了。可,说这话的时候,美女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几十米了呀,居然老远听到了他这句话,并且通过他这句话马上分析出他见过唐老板。 这女子不一般啊,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其眼睛,不愧职业女性。嗯,应该是职业女性中的佼佼者。 “你说的不错,我认识唐老板,哦,就是你说的唐总。” 方少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底气不足,姓唐的老板不少,敢保证对方说的唐总就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唐老板吗?如果是,OK!如果不是呢,是另外一个姓唐的老板呢?那就难堪了,当美女面瞎吹牛逼,会被其嗤之以鼻的。 为了鼓励一下自己,同时抬高一下自己在美女心中的地位,方少杰回答完后,很不该地补充了一句,“我和唐老板之前打过交道,彼此挺熟的。” 这话不但纯属画蛇添足,而且毛病大了去了。要知道,当初唐老板从老苗手里买铁皮石斛双方进行交易时,方少杰的确在旁边。但,他不过相当于路人甲罢了,唐老板甚至连注意都没注意到他,哪来的“打过交道”?、“彼此很熟”? 是人家老苗和唐老板打过交道并且彼此很熟好不好?怎么移花接木搬到他身上去了? 当然,说完这句后,方少杰就后悔了:太冲动了,说这个干嘛?这不没事找事吗? “你说什么?唐总之前和你打过交道?!” 好像故意跟方少杰过不去似的,对方加重语气,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问完后,她通过车内后视镜,向坐在后面的方少杰瞥了一眼。而对方瞥来的一瞬间,恰好被方少杰看到了,女子眼神中:有不屑,有不解,更多的是怀疑。 我靠!瞧不起人啊这是,方少杰自尊心感到很受打击。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唐总应该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或董事长,既有钱,又有权,绝对财大气粗,而方少杰不过一落魄的三本毕业生,工作没混好,背个袋子,像个小商贩、二流子,或更像个要饭的乞丐。一个大公司的老板或董事长怎么会和一个二流子模样的家伙打过交道呢? 167、不太容易对付呀 我草!美女不太容易对付呀,方少杰暗吸一口气。对方的问话非常尖锐,犹如看不见的利箭一样,毫不客气地向其命门射来,让他突如其来的感到有些蛋疼。 对方既然发问,就不能不回答。如果闭口不答,对方注意力在方向盘上,肯定不会继续追问。但,如此一来,就显得自己胆怯了,或心虚了,间接说明刚才说谎了。所以,对美女提出的这个尖锐的问话,绝对不能回避,不但不回避,而且要理直气壮地回答。 但,要做到理直气壮谈何容易?明明与唐老板半点鸡毛关系也没有,却非说和人家“打过交道”?、“彼此很熟”,这得费多大的脑细胞才能把话给圆上啊! 换做别人,早就在美女面前缴械投降了。而方少杰则不然,局面越是复杂难缠,越能挖掘这家伙的潜力,越能发挥其擅长忽悠的本事。只见他脑子飞快转了十八圈后,叹了一口气:“唉!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呀!” 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就是:我和唐老板之间有故事,有秘密,有隐私,不方便说给外人听的。 按说,对方听了这话后,就不会再继续追问了,人家都“一言难尽”了,还问什么呀,肯定有难言之隐呗。 谁知,秦璇不然。方少杰的话让她很是意外,也引起其强烈好奇。刚才这小子说什么?一言难尽?我没听错吧? 其实,今天秦璇遇到方少杰,纯属意外。她原本约了客人去公司谈一笔业务,出门前却被别的事耽误了,为及时赶回公司,她开车速度比平时快了好多。但,当她经过建材市场的时候,远远看见人里三层外三层不知干什么,等车驶近后,她突然看见有人手里高举着一把野草状的东西,只一眼,她就知道那是铁皮石斛,因为,唐总曾托她多次去外地买过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 当把车停住,走到近前看到袋子里的禾西后,秦璇又惊喜又惊讶,居然满袋子全是铁皮石斛,成色上看,应该都不错,这么多铁皮石斛,价值应该不菲。她做不了主,于是想带方少杰连袋子里的东西一块去见唐总,唐总对铁皮石斛更有研究,由他来定夺。 而方才随口一问之后,这个卖铁皮石斛的小伙子居然和唐总之前打过交道,似乎有什么交情,这就感到费解了。难道,唐总之前从他手里买过铁皮石斛? 不对,唐总亲口说过,他除了从一个姓苗的老人手里买过铁皮石斛外,从没和其他任何人打过交道。所以,不可能认识这人。 她再次通过车内后视镜打量坐在后面的方少杰:头发蓬乱,夹带着草芥,神态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人看上去像二流子呀!秦璇不由皱起俏眉,心中大为困惑:二流子什么概念?社会渣男而已,唐总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这人又怎么会认识唐总呢,而且,还什么“一言难尽”……这就太让人费解了,堂堂的大公司老总和一个二流子之间会有什么“一言难尽”的故事呢? 方少杰从车后视镜中也留意到了秦璇的表情,心中不由暗笑:刚才不是对我不屑一顾吗?怎样,一句话就让你迷茫了吧? 美女就很了不起吗?白领就很了不起吗?在我方少杰面前不要臭显摆好不好? 想到对方一踩油门让自己“老头钻被窝”的那一幕,方少杰决定趁热打铁,好好震对方一下子。 可是,等了半天,却没见秦璇开口,这就有点尴尬了。方少杰本来以为自己说出“唉!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呀!”这句话后,对方会好奇地追问,然后他趁机认认真真吹一通牛逼,彻头彻尾把美女忽悠一番,效果好的话,就有把对方拿下的可能。 至于吹牛逼的台词嘛,他早就酝酿好了,“我原本是一家装饰公司的老总,资产过亿,之前因为业务上的关系,与你们的唐总打过好几次交道,彼此之间有过合作……我公司原本生意一帆风顺的,但,有一次与国外签一笔大单时,不小心中了对方的陷阱,以至于所有的家产全都赔了进去,所以才落魄到今天这般模样……” 方少杰很有信心,这番话只要说给秦璇听,她必定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哇!原来坐在我车上的这人曾经有过辉煌的经历呀,是因为公司破产了才失魂落魄成今天这样子的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人这么年轻,居然曾经是身价过亿的老总,人才呀!怪不得和唐总之前“打过交道彼此很熟悉”呢,原来人家过去是事业有为的青年才俊呀! 在方少杰想象中,接下来,对方会先是自责一番:我秦璇有眼不识泰山呀,人家明明能力出众青年才俊,我却把其当成二流子划入社会渣男系列,真是太不应该呀! 然后,接下来,秦璇会抱歉地对自己说“呵呵,不好意思呀,原来你和我们唐总在生意场上有过合作呀,佩服,佩服啊!我还以为您是那个……什么呢!” 再然后,方少杰会很大度地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好汉不提当年勇。之前的事情不必再提,哦,那个,今天与美女认识很有缘分,可以加个微信吗?” 此话一出,估计对方不会拒绝,应该很痛快地答应。因为,一个很有能力曾经身价过亿的青年才俊主动认识自己,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别看人家现在灰头土脸,可,谁敢否认人家将来不能东山再起呢? 只要加了对方微信,就好办了,各种撩妹泡妞的技巧就有了施展的平台,再接下来嘛,嘿嘿…… 就在方少杰想入非非浮想联翩之时,突然,驾驶座上传来秦璇语气严厉的声音:“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你考虑过后果严重性了吗?” 方少杰吓了一大跳,卧槽!什么情况这是?他摸下脑袋,一时有些迷茫:刚才,所有的台词都仅在酝酿之中,都在脑子里,嘴巴张都没张,啥也没说呀! 对方怎么……神机妙算啊还是咋的,把我方少杰心里那点花花肠子全部算到了? 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啊? 就在方少杰大惑不解时,前面紧接着又传来语气更加严厉的声音:“马上给我一个解释!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样想,其后果严重性及影响之恶劣,你究竟考虑过吗?!” 168、不必当真 对方语气咄咄逼人,根本不给人思考的余地。那气势,给方少杰的感觉就是,如果不赶紧回答的话,对方很可能马上就转身,随即一巴掌跟过来。 “哦,这个……玩笑,纯属玩笑,不、不必当真,不必当真的!”方少杰有些忙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什么好。事实上,他现在的思维仍处于困惑之中:哎呀我去!刚才乱七八糟一通瞎想,她怎么猜到的? 接下来,秦璇一句话让他哭笑不得:“你这种解释非常牵强。不过,既然你认识到错误了,就还有挽回的余地。这样,你在公司等着我,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先到我办公室等我……” 方少杰为什么哭笑不得呢,因为他这下看明白了:秦璇正在打电话。 原来,秦璇刚才语气严厉的声音不是说给方少杰听的,而是针对电话中的另一方。 只不过巧合罢了:刚好方少杰想入非非的时候,有人打秦璇手机,她接通后不知因为什么事把对方狠狠训斥了。 卧槽!还以为说我呢,方少杰暗暗摇头苦笑。我就说嘛,她再神,也不至于知道我心里想啥呀,除非是我肚子里一条蛔虫。 尴尬呀,无缘无故的,自己在美女面前又出囧了,人家明明质问的不是自己,自己却在旁边说什么“纯属玩笑,不必当真”,嗨!这叫什么事?! 苦笑之余,方少杰又是暗恼:我说美女呀,你手机不要设置成震动或静音模式好不好,弄成响铃好不好,是响铃的话,我不至于如此狼狈。 唉!防不胜防啊! 不过,细一琢磨,方少杰觉得对方的话很有道理。是啊,我方才那些想法确实没考虑后果,只图一个痛快了!试想,等见到唐老板后,如果秦璇随便一提,岂不是露了马脚? 到时候,唐老板会问自己:我们之前打过交道吗?我怎么没有印象啊! 等自己无法自圆其说尴尬无比的时候,秦璇肯定对自己鄙视之极:原来,这小子一派胡言瞎吹牛逼呀! 当然,对方鄙视的同时也必定非常失望:本以为他真的是个落魄的青年才俊呢,谁知……唉! 幸好方才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口啊!否则的话,后果真的很“严重”、影响真的很“恶劣”呀! 方少杰暗暗庆幸的同时,也快速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深刻检讨:自己满嘴跑火车的习惯真是不太好啊,只图一时痛快,而不考虑后果,岂不是自找麻烦自己给自己挖坑吗,坑挖浅了还可以设法自圆其说把坑填上,一个不注意,把坑挖深了的话,咋办?能填上吗?完全没有信心呀!进一步说,即便能填上,也得费多大的老劲啊,得牺牲掉多少脑细胞啊! 所以,忽悠不要紧,要考虑后果,要顾全大局,要充分把握对方的心理,要战术得当,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就在方少杰自我检讨自我反思时,坐在驾驶座上的秦璇通完电话放下手机后,突然开口道:“我听见你刚才好像说什么‘纯属玩笑,不必当真’,什么意思?” 方少杰瞬间被震了一下子,我靠!好厉害呀,坐在前排打电话,居然还能听见后面人说什么,耳听八方啊! 不愧是职业女性,有两下子! 方少杰更加断定,这个叫秦璇的女子肯定是公司董事长的秘书或助理。为什么敢如此断定呢,因为对方不但嘴巴厉害,而且听觉灵敏,具备秘书或助理的基本素质。 事实上,一般人胜任不了董事长秘书或助理的岗位,这岗位远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样:长得漂亮,会察言观色,会揣摩领导意图就OK了。 如此简单的话,就不叫秘书或助理了,叫小蜜差不多。 真正的董事长秘书或助理,察言观色那是最最基本的素质。除此之外,还应该会应对各种复杂的局面,擅长处理各种意外情况或突发事件,比如:董事长出差在外地,公司内部突然发生很棘手的事情,谁来处理?当然是秘书或助理啦。 这是公事,另外还有私事。比如:董事长如果瞒着老婆在外面养小三的话,秘书或助理的作用就彰显出来了,因为董事长作为社会知名人物,个人隐私是绝对不可以被大众知道的。所以,秘书或助理必须确保董事长与小三在长期幽会过程中不被其他人知道,尤其,董事长老婆如果是母老虎的话,保密工作就更为重要了。 秦璇突然发问,换做旁人的话,可能就一时语塞不知咋回答好了。但,方少杰毕竟是方少杰,应付这点小事,连想都不用想。 “哦,没什么。刚才,我接了个电话而已。” 这话没毛病,你秦璇接电话的时候,刚好我方少杰也在接电话,你说你的话,我说我的话,我在跟接电话的人说话,又不是跟你秦璇说话,是你多心了而已。 秦璇没再追问,她从后视镜里扫了方少杰一眼后,继续开车。 方少杰松了口气,他望着一言不发高傲冷静的秦璇,心里很是好奇:提到唐老板时,我装逼装样地说“一言难尽”,她怎么不问个究竟啊,难道她不想知道我和其老总之间究竟啥关系吗? 其实,当方少杰说“一言难尽”时,秦璇并非没感到好奇,她当然感到好奇,但是,她不能问。 作为公司董事长的秘书或助理,虽然很想知道董事长的隐秘,但,绝对不能主动去打听,一打听,就犯忌了,将来传到董事长那里,董事长能不恼火吗? 所以,当听到“一言难尽”四个字时,秦璇就意识到上车的这个卖铁皮石斛的男子不太寻常,很可能是个有故事的人。正当她想听听接下来对方怎么说时,公司内部来电话了,打电话的是人资部的一个处长,起草了一个推荐公司内部装修公司经理人选的报告,很不合适,惹她一肚子火。在电话里训斥完这个处长后,秦璇想听听方少杰接下来怎么说时,对方却闭口不言了。 方少杰不说,秦璇就不好追问。就这样,她继续开车,而方少杰大模大样坐在后面,当然喽,装铁皮石斛的袋子被方少杰牢牢用手抓住,这是他辛辛苦苦费尽周折从周启圣那里“骗”来的,是他用来换人生创业第一桶金的宝贝,他不敢有任何闪失。 谁敢保证,自称叫秦璇的这个女子不是骗子呢,虽然直觉上对方是个职业女性,是白领,但事情总会有万一。 如今社会上女骗子不少,而且长得都很漂亮,万一对方是故意把自己装扮成公司白领的骗子,刚好开车经过建材市场,而看中一袋子铁皮石斛后,用美色把我方少杰赚到车上,拉到其团伙内部胁迫我白白把宝贝交出去……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我方少杰也不是吃素的,一头200KG重的黑熊被我一铲子铲得落荒而逃,一个女骗子更不值一提,到时候根本没必要动用铲子,直接上手,嘿嘿!一把抓上去,那叫一个爽啊…… 169、刚才说什么 169、你“哼”我也“哼” 方少杰情不自禁的嘿嘿声没能逃过秦璇的耳朵,透过车内后视镜,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人坐在后面,色眯眯望着自己,嘿嘿偷乐,其脸上的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秦璇不由蹙起眉头。这人怎么看怎么像个二流子,刚才说什么跟唐总“打过交道,彼此很熟悉”……难道是胡说八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恶劣了!我秦璇最讨厌吹牛逼的男生,做人不踏实,油嘴滑舌,标准社会渣男啊!对这等渣男,我秦璇看都不会看、理都不会理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一“哼”,完全是无意识的,声音不大,却很干脆,其效果相当于男生惹女生生气后,被女生当面狠狠“呸”了一下。 正陷入YY之中,浮想联翩暗爽不已的方少杰,被秦璇的一声冷哼吓了一跳:卧槽!什么情况这是?难道我方才一番龌龊无比的歪念被对方识破了? 不可能啊!我只是想想而已,又没当面说出来,你秦璇再厉害,也不至于能猜到我心里想什么吧?退一步说,即便你有特异功能,猜的到我心里想什么,也不能把我咋样,我只是想想而已,又不真干,想想总可以吧? 想到这里,方少杰透过车后视镜看了一眼秦璇,见其一脸傲气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由心中有气:不就一白领吗?傲气什么?你是不知道我方少杰的厉害呀,那日我一铲子让200多KG的母熊呻吟连连落荒而逃,这般辣手摧花的手段如果被你看到的话,不吓得你菊花乱颤才怪呢! “哼!” 这一声是方少杰发出来的。与秦璇那一声“哼”不同,秦璇是无意识的,而他是有意识的,简简单单一个“哼”字,包含了太多的内容,如果对这一“哼”进行一番解释的话,大致意思是:我知道你秦璇是公司董事长的秘书或助理,但,最好不要在我方少杰面前装逼。论装逼水平,我方少杰乃一代宗师,在我面前跟我玩这个,纯属鲁班门前抡大斧关公府上耍大刀。 正在驾车的秦璇听到后面一声“哼”,再一次抬起头,透过车内后视镜向后扫了一眼,见方少杰方才一脸猥琐之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傲气与豪气,不由一怔:这人怎么突然间多了几分气概?看上去居然像个英雄似的!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呀!秦璇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小看对方了。 作为职业女性,还是高级白领,秦璇在职场上打拼多年,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社会经验,高手在民间,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天性清高冷艳的她,骨子里生来就有不屑与渣男共事的天性,一眼看到方少杰时,她就有种直觉,这男的不实在,油嘴滑舌,马上就将其排斥到社会混混或二流子行列之中去了。可,等对方坐上自己的车,简单进行一番交流后,秦璇却隐隐觉得这人不简单,并非想象中的社会混混或二流子,即便是社会混混或二流子,也是有内涵有思想深度的社会混混或二流子。 且不说别的,单说这一袋子铁皮石斛吧。整整一袋子,足有十几公斤吧,这人从哪里弄来的?之前早就听唐总说过,铁皮石斛是一种非常稀罕的东西,生长在大山内悬崖峭壁潮湿的高处,很难找到,有钱也买不到。可,这人居然弄来满满一袋子! 由此可见,这人有些手段,或者说,这人很有些特殊本事。 想到这里,秦璇脸色渐渐舒缓,略微有些自我反省:自己这高傲冷艳的性格是不是需要改一改呢,长此以往,男生一个个都不敢接近呢! 呸!不接近就不接近,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忽然,秦璇俏眉又紧蹙起来,眼神冷的吓人,透出一股令男人心颤的寒意。 她脸上这一切的表情变化,都被坐在后面的方少杰全部看到了。起初,见秦璇脸色变得舒缓时,方少杰暗暗得意,我刚才冷哼一声,是不是很酷啊,是不是显得很帅啊,你秦璇再怎么白领,也是女生,是女生,就喜欢男生酷酷的样子,帅帅的样子,嘿嘿!还是那句话,你秦璇不要在我面前装逼,我方少杰有的是办法…… 可,没等方少杰得意完,却见对方刚刚舒缓的脸色突然一下子变冷,眼神中露出恨意,不由吓得一哆嗦。这女人脸色阴晴不定,心里究竟想什么呀,都说世界上最让人猜不透的,就是女人的心思,果然不错啊! 按理说,一个职业女性,公司女白领,收入很高,事业顺风顺水,应该每日桃花灿烂才对,绝不应该一脸恨意。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方感情上不太顺利。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一个事业有成的女白领,往往不是爱情的宠儿。原因很简单:优秀的男人太少,可供选择的几率不多。 而,方少杰此时却又想歪了:这女人,貌美无比,气质高雅,肯定有无数的男人对她惦记着,追她的人不说一个连吧,一个排足有。所有追求者,必定用尽浑身解数,施展各种泡妞撩妹魔天大法。再厉害、再保守、再纯洁的女子,也经不住各种糖衣炮弹的骚扰与攻击呀!说不定,秦璇在男人花言巧语或者被灌醉之后,于半推半就之中失去了最后的底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可惜了了,眼睁睁一朵娇艳无比的鲜花,不等我方少杰下手,就被人抢先半路截胡,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到极点,妈拉个巴子的不能再巴子了! 想到这里,“啪!”方少杰恨恨地用手拍了下大腿,相见恨晚啊,如果我方少杰与秦璇早认识早接触的话,就不会被别人抢到头里去了,妈妈的,谁要敢在面前下手,我方少杰一铲子把他的小鸟连窝带蛋一块端了! 这一刻,一股英雄气概在方少杰心内油然而生,仿佛,秦璇是其女朋友,而他,则是一名护花使者。他一手搂着秦璇,一手高举挖铁皮石斛用的铁铲子,大声警告周围的男生“不要打我女朋友的主意!谁敢靠近,谁试试!我手里的铲子不是吓唬人的,而是用来斩草除根的!” 听到“啪”一声,秦璇目光回到后视镜内,她见方少杰脸上英雄气概比之前更盛,不由地摇了下头:这人神经病啊,一会猥琐,一会像个江湖好汉似的,真会装! 脑子里冒出“装”这个字眼后,她突然想到了一种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可能:这人是个骗子! 铁皮石斛会不会是假的呢?会不会是一种长得和铁皮石斛很相似的一种野生植物呢?这人会不会以假充真呢? 虽然自己在唐总办公室里见过铁皮石斛,第一眼看到时,就认定它是。但,不敢说不看走眼呀,自己不像唐总,对铁皮石斛有较深的研究,自己仅通过外观知道些皮毛而已。 如果这人是骗子的话,我秦璇就太草率了,不该把他带到车上来。公司那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把这人带上车,耽误时间不说,而且这人看我的眼神……总感觉色眯眯的,搞不好,就是引狼入室啊! “ 170、人家 但,万一这人不是骗子呢,袋子里的东西真就是铁皮石斛呢,错过的话,岂不太可惜?唐总对铁皮石斛求知若渴,到处托人买都买不到呢……不想那么多了,马上就快到公司了,到公司后,让唐总亲自鉴定一下,货真,就要了,货不真的话,当场把这人轰走就是。 想到这里,秦璇干脆不再看后视镜,加快油门,奥迪车像黑色闪电一样,在公路上向前飞奔。 坐在车内后排的方少杰,偏头向窗外扫了一眼,只见道路两边一座座高楼大厦,各种五颜六色的店铺,来来往往的人群,各式豪华的小车川流不息……他一怔:居然到了华中市中心了! 要知道,华中市是国内排名靠前的国际大都市,在国际上,知名度仅次于京北、海上,而方才摆摊卖铁皮石斛的建材市场在六环以外,距离市中心至少100多KG。 不知不觉,秦璇已经驾车到了市中心了,我去!速度忒快点了吧,这女人开车太猛了! 方少杰暗暗咂舌,果然是职业女性啊,做事雷厉风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我好佩服啊!当然,这小子也暗自惊讶:从六环之外的建材市场一直来到市中心,我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完全沉浸在想入非非与YY之中,此等专注程度,可谓前无古人啊。 感慨之余,方少杰开始好奇起来:不出意外的话,秦璇说的唐总,应该就是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唐老板。不知这个唐老板是哪家公司的董事长,华中市,大大小小公司多如牛毛,有央企、国企、民企、私企、国外联合……总之,各种企都有,经营手段与策略千差万别,运营效益也是好坏不一,有的企业蒸蒸日上,有的企业面临关门,有的企业半死不活。 如猜测不错的话,秦璇应该就是董事长的秘书或助理,从其趾高气扬的做派来看,其供职的公司应该规模较大,而且效益不错,否则,她不会这么牛逼。试想,公司效益不好,关门都来不及的话,董事长的秘书或助理牛逼的起来吗,即便牛逼,那也是装牛逼。 根据方少杰的知觉,秦璇牛逼不是装出来的,人家是真牛逼,这种牛逼,是建立在事业顺风顺水且已做出显著业绩的基础上。 当然,从座驾上看,对方毫无牛逼之处。华中市作为国际大都市,街道上随处可见各种价值不菲的豪华车,什么法拉利啦、劳斯莱斯啦等等,奥迪车再普通不过了,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但,如今人的观念与之前相比,大不一样了,大多数人做事喜欢低调,有钱装穷,扮猪吃虎。如果再像之前那样,看见某人开着某辆豪华车,就羡慕不已地说“哇,好牛逼啊,真有钱啊”之类的话,那就会被别人笑话太肤浅,没有深度,缺乏内涵,而且危险系数很高。 为什么危险系数很高呢,试想,假若迎面驶来一辆劳斯莱斯,会怎样?当然吸引众人眼球啊,大家肯定用无比羡慕的目光盯着劳斯莱斯,心里却想:妈逼的,好有钱啊,出来显摆是不是?不显摆你会死啊! 而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恰好是一位绝色美女的话,众人会怎么认为呢? 百分之百的人会冲驾车的美女投去鄙视的目光,心里不屑地说:卧槽!原来是小三啊!牛逼啥呀,被人包养而已,出来放骚是不是? 之所以这样认为,原因只有一个,一个妙龄美女,怎么能买的起劳斯莱斯呢,当然被大老板包养了呗! 如此以来,危险也随之而来。因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这个贫富悬殊的年代,有相当一部分人嫉妒心特强,对有钱人恨得要命,见到劳斯莱斯车,恨不得晚上趁人不备时给它一锤子。 而如果车内坐的是一位绝色美女的话,嫉妒心特强的这部分人看到后,更是羡慕眼红到极点,同时也恨到极点:呀呀个呸的!原来是有钱大老板包养的小三啊,还是个极品美女。特么,真是不公平啊,老子辛辛苦苦给别人打工,天天累死累活一身臭汗,美女连正眼看都不愿看,他一个大老板,命咋就那么好呢,有钱不说,美女随便搂,风流快活爱怎么销魂怎么销魂。同样是人,却是天壤之别啊! 羡慕忿恨之余,就会有人做出极端之事,比如:悄悄一路尾随跟在车后面,记住车牌号,掌握该车的行车路线,然后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伙同他人,将车拦下,一不做二不休,既劫车又劫色,铤而走险,爽他一把。 不是不可能啊,人,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心理就渐渐失去平衡,心理失去平衡,就会变态,一旦心理变态,就离犯罪不远了……尤其像秦璇这般美女中的极品,如果被走极端的人瞅上的话,就危险了。 所以,做人还是低调比较好啊。 …… 黑色奥迪车连续经过十几个红绿灯后,终于,在一座大厦的门口缓缓停住了。 透过车窗,方少杰向外看去,只见门口右侧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华中市上上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哎呀我靠!方少杰很是惊讶,华中市房地产公司大大小小有几十家,其中“上上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名气最大,论规模,论影响力,“上上房产”在华中市可谓首屈一指。这么说吧,华中市房地产上市公司一共有三家,“上上房产”是其中一家,在全国所有房地产上市公司中,其知名度属于比较靠前的。 从老苗手里买走铁皮石斛的唐老板是“上上房产”的董事长?这、这太意外了! 方少杰暗自咂舌不已。他早就对“上上房产”有所耳闻,该公司资产有几十个亿,财大气粗,实力雄厚,98年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袭来时,全国百分之九十的房地产行业倒闭了,而“上上房产”不但元气未伤,而且趁机收并了华中市七八家房地产公司,后来等金融风暴过去后,一举成为华中市房地产行业的龙头老大。 可是,众所周知,“上上房产”的董事长也就是老总,姓尤,叫尤大金,而不姓唐呀!秦璇为什么一口一个唐总呢? 方少杰正疑惑,黑色奥迪车已缓缓驶进大门内,在公司办公大厦楼下停住了。车刚停稳,透过车窗,就见一个头发半谢顶的男子急匆匆从办公楼跑出来,慌里慌张迈下台阶,一路小跑赶到黑色奥迪车前,很殷勤地把前车门打开,然后,很恭敬地对坐在驾驶座上的秦璇说:“秦助理,您终于回来了,我等您好久了。” 171、疏忽 秦璇边从车上下来,边语气不快地训斥对方:“刘处长,你知道吗,接到你电话后,来的这一路上,我都在想,作为一个有资历有经验的人资处处长,办事怎么会如此荒唐呢!我都不知道你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前是怎么想的。幸亏你拟的文件还没有上公司董事会,否则,即便通不过,也必定会传扬出去,其后果严重性及影响之恶劣,你究竟考虑过吗?” “是,是!秦助理批评的极是!”被秦璇称呼刘处长的男子忙不迭点头应声后,语气一转,道,“只是,不知唐总意向如何?毕竟,装修公司经理一职虚位已久,我的意思是……” “用人要看能力,不是靠关系!”不等刘处长说完,已经下车的秦璇,站在其面前,冷声道,“人资处是个讲原则的地方,不是拍马屁的地方。刘处长你知道不知道,刚才你这话属于渎职,严重渎职!” 秦璇声音很严厉,有三两个进出办公大楼的员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住下脚步,扭头朝这边看过来。 刘处长脸一红,朝周围扫了一眼,陪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楼我再跟您解释。总之,这件事我考虑欠妥,确实欠妥,多亏秦助理提醒啊,否则,我这个人资处处长怕是干到头了。” 秦璇脸色缓和下来,再怎么说,刘处长五十多岁的人,在公司里可谓老资格了,尽管在推荐装修公司经理这件事情上糊涂了,但认错态度还是不错的嘛。想到这里,她对刘处长说:“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关于装修公司经理人选的事,你们人资处再用心考察考察。有合适的,再拟定推荐报告吧。” 坐在车里的方少杰弄明白了:原来,来的路上秦璇接听的那个电话是这个刘处长打的呀!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正想入非非处于无限YY之中差点不能自拔时,正在开车的秦璇突然厉声~~~~~~“马上给我一个解释!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样想,其后果严重性及影响之恶劣,你究竟考虑过吗?!” 当时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后,还以为自己龌龊的心思被对方看穿了呢,居然忙不迭地赶紧解释“纯属玩笑,纯属玩笑!”唉,当时的情景可以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呀! 我擦!这个姓刘的处长电话打的可真是巧啊,什么时候打不好,偏偏在我方少杰陶醉之时打过来,这就好比快感即将到来时,突然有人棒喝一声。要知道,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一个纯爷们在马上那个时,冷不丁遭遇这么一下,很可能从此之后丧失部分功能,特么,真有可能就阳而不举举而不坚了,即便不会造成生理障碍,也会在心理上留下阴影……用秦璇的话说,你是怎么想的?其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 想到这里,方少杰狠狠瞪了男子一眼。他要记住这个姓刘的处长,人资处的处长,机会合适的话,必须报复对方一下子,尽管对方完全是无意的。 当然,由于方少杰没有下车,坐在车后排,即便他瞪眼,对方也毫无察觉。 秦璇对刘处长说完推荐装修公司经理的意见后,恰在这时,包里的手里响了。她从包里掏出手机,一听之后,马上说:“好的,唐总!我马上去您办公室!” 放下电话,秦璇把车钥匙递给刘处长:“唐总有急事找我,你帮我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吧。”撂下这句话后,她急匆匆进了办公楼,“咔咔咔~~”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渐行渐远,看得出,唐总的确有要紧的急事找秦璇。 坐在车后排的方少杰顿时懵逼了。卧槽!什么情况这是?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车上了?视我为空气啊! 有没有搞错啊,你秦璇不是要我带着铁皮石斛去见唐总吗?你怎么不管不问一个人走了?太拿我方少杰不当人了吧? 刚要发火,又一想,应该是秦璇刚刚接到唐总电话后,把自己疏忽了。唐总给秦璇打电话,肯定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否则,她不会把钥匙塞给刘处长就急匆匆而去。 可是,事情再急,业务再忙,也不能忘记车上还有个大活人啊!你秦璇一走了之,把我方少杰撂在车上,算怎么回事?你们到底买不买铁皮石斛?要买趁早,不买早说,哼!不买也不能便宜了你们,铁皮石斛是宝贝仙草,车内密不透风,来的这一路上,对铁皮石斛的价值已经造成了较为严重的影响,这份损失你们得负责! 不行!我得下车跟上去讨个说法! 想到这里,方少杰决定提袋子下车,一路去追秦璇。我知道你秦璇去找唐总了,我哪里都不去,就去唐总办公室,当你们董事长面,我就问一句,本来我在市场上好好卖东西,你为什么强行把我劫掠至此,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什么性质吗,说严重点,是绑架,绑架知道吗?我方少杰大人大量,不和你细计较,但你既然把我和铁皮石斛都带到这里了,总得给个说法吧,要问什么说法?很简单,把一袋子铁皮石斛买下,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立马走人! 就在方少杰刚要抬脚下车时,驾驶座的车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刘处长弓身,钻进来,一屁股落在驾驶座上,将车钥匙朝钥匙孔内狠狠一插,轰一声,车子发动后,其嘴里不屑地吐出两个字:“逼样!” 方少杰一怔,下意识收回脚,一时懵逼的不得了:这人怎么这样啊,不认不识的,怎么上来就骂人啊,还什么“逼样”?特么,我一个纯爷们怎么就逼样了? 第一次被人骂“逼样”,方少杰顿时气血控制不住地向上直涌,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坐在车后排的他,正好面对刘处长的后脑勺:对方脑袋上半部分已谢顶,光溜溜的,下半部分头发稀稀疏疏的,像锄地未净遗漏下的荒草。 头型真是别致啊!不看两边,单看头顶,活脱脱就是一盏电灯泡啊,又明又亮,至少300瓦以上。而整体看的话,上面又秃又平,四周稀稀疏疏的头发像草坪……我去,足球场啊这是! 一时间,方少杰忘记了生气,居然有滋有味地欣赏起对方的脑袋了。 172、哑然失笑 这时,黑色奥迪车开始缓缓启动了,在驶离办公大楼的瞬间,刘处长扭头,朝台阶上方也就是秦璇刚刚消失的背影瞥了一眼。 而此时,方少杰正饶有兴致地欣赏其头型呢,所以对方扭头一瞥,刚好被方少杰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在眼里,对方眼神中,有不屑、有嫉妒,更多的是恨意。 我去!方少杰恍然反应过来:从刘处长嘴里吐出的“逼样”两个字,不是骂我方少杰的,而是骂秦璇的。 当然是骂秦璇的,怎么会是我方少杰呢? 方少杰心中哑然失笑。“逼样”是骂女人的专用名词,我一个大老爷们,干嘛自作多情地去享用这个词语呀。 再说,我方少杰与这个刘处长不认不识无冤无仇,人家凭什么骂我。更何况,我坐在后排,刘处长匆忙上车,也许根本没注意到车上还有人。 所以,刘处长是自言自语骂秦璇呀。 这就怪了!刚才这人在秦璇面前老老实实低声下气像孙子一样,人家一走,他却骂上了。虽然脏话不多,但,“逼样”两个字足以将全部内容高度浓缩及概括了。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方少杰顿时对这个姓刘的处长很是鄙视。有意见可以当面说嘛,嘴上说的好听,背地后里骂人,小人啊。 细细琢磨方才两个人的对话,方少杰得出一个初步结论:上上房产自己有一个装修公司,目前,经理岗位空缺,刘处长根据自己的意愿拟定了一份推荐经理人选的报告。作为人资处的一把手,刘处长本来自信满满,以为自己推荐的人选,拿到董事长上,通过没问题。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推荐报告还没等上董事长,就被公司助理秦璇给否了。不但否了,还把他这个处长在电话里以及当面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挨训斥后的刘处长敢怒不敢言,只能等秦璇离开后,才恨恨地骂一声“逼样”出气。 在车外面不敢骂,怕被别人听见。所以,上车后,刘处长才敢骂。 可,刘处长做梦都没想想到,车上,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一个人:此时正坐在车后排,刚开始在欣赏其后脑勺,现在正对其鄙视不已呢。 转眼间,车子驶离办公楼后,来到地下车库入口。地下车库入口处有一个很长的向下的斜坡,斜坡上是一层层的减速带。当刘处长开着黑色奥迪车经减速带向下缓缓行驶的时候,方少杰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让对方知道车上还有一个人。 如果再不提醒,毫不知情的刘处长将车开进地下车库后,会立马锁上车门,一走了之。到时候,自己就会被困在车内。先不说秦璇是否想起来车上还有人,即便她想起来等其来地下车库打开车门的时候,估计特么我方少杰已经被活活憋死在车内了。 可是,当方少杰打算开口时,却犹豫了。此时,车子正行驶在减速带上,四周光线昏暗,除了轮胎与减速带嚓嚓的摩擦声外,没有任何其他声响。刘处长正手握方向盘,目不转睛向前看呢,此时如果冒然开口的话,必然将其吓一大跳。 一点都不夸张,真就吓一大跳,因为刘处长压根不会想到车上还有人。而人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如果遭受突然惊吓,就很麻烦,不说吓成神经病吧,也差不多会变成二神经。 尤其,此时四周黑乎乎的,刘处长正开车呢,此时如果把手伸过来拍下其肩膀,随便说声“喂,哥们,你好”等之类的话,估计他会当即方向盘把握不住直接撞向旁侧墙壁,或者,把刹车当油门直接来个大冲刺。总之,不管撞墙还是来个大冲刺,都不是方少杰愿意看到的。 经慎重考虑后,方少杰决定安全第一。提醒对方不急,等车子进入地下车库在车位上停稳后,再提醒不迟。 转念之间,奥迪车驶到了减速带最下端,而最下端临进入车库转弯处,有一个高约5公分的减速垫板,每一辆进入车库的车,在经过这个减速垫板的时候,都要彻底放慢速度。 偏偏此时,刘处长对秦璇的怨恨还没有从“逼样”中解脱出来,他一边开车,心里一边对秦璇骂骂不休,等车驶下减速带到了减速垫板前的时候,他居然忘了进一步减速。 “咣!” 黑色奥迪车猛然一颠簸后,驶过了减速垫板。 这一颠,方少杰毫无防备,借助惯性,屁股瞬间离开车座,弹簧般向上一蹿。“嘭!”其脑袋被车内顶棚猛然撞击了一下。当即疼的方少杰一咧嘴,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卧槽!” 这一声“卧槽”,将刘处长惊到了:谁喊的“卧槽”?怎么回事?车上另外还有人?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瞬间让刘处长陷入极度懵逼之中。 不过,刘处长毕竟是华中市大名鼎鼎“上上房产”人资处的处长,突如其来的一声并没有把他吓成二神经。他一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快速抬起另一手,朝自己腮帮子狠狠扇了一记有力的耳光,让自己迅速从懵逼之中清醒过来,然后,紧张地回头向车后排看去。 这一回头不要紧,刚刚从懵逼之中回过神来的刘处长差点又回到懵逼状态中去了:只见后面坐了一个小伙,身穿半新不旧运动服,头发蓬乱而且沾了许些杂草。该小伙正双手捂着裤裆,呲牙咧嘴,不住地喊“卧槽~~~~~” 毫无思想准备的方少杰被猛一颠后,不仅脑袋撞了一下,而且身子弹回来、屁股落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这一硌,偏就那么巧,正好触到其命根子,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很疼。 方少杰这一惊非同小可,卧槽!什么情况这是?不会车座上有又尖又硬暗器之类的东西吧,如果是的话,完了,有可能被废了啊! 恰在此时,刘处长回头愣愣看过来。方少杰顾不上与其打招呼,赶紧抬起屁股,低头朝身下扫了一眼,原来是一个玩具熊,不大,除了塑料外,其余部分全是绒毛。 还好,还好!方少杰松了一口气。再一试,刚刚刺疼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他顿时更加放心了,于是,抬头朝刘处长勉强笑了一下,道:“你是刘处长吧,我是方少杰,幸会啊,呵呵!” “你、你……”刘处长惊讶之极,这人谁呀?怎么会出现在秦璇的车上呢?我开了半天车,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173、处长 见刘处长呆愣地望着自己,方少杰决定同对方开个小小的玩笑,或者说,小小的恶搞一下。谁让这家伙把自己狠狠颠了一下呢,还有,秦璇开车来的路上,这家伙偏就那么巧的给秦璇打电话,让对方把他训斥一顿还以为训斥自己呢。 所以,很有必要捉弄一下这个人资处的处长,权当小小地报复他一下吧。 “哦,刘处长你不要惊讶,我是秦璇的表弟,刚从老家来到华中市。” “什么?你是秦助理的表弟?”刘处长一怔之后,马上反应过来,怪不得秦璇今天来公司比平日晚呢,原来顺道去接自己表弟去了。 他马上重新打量了方少杰一眼,见其灰头土脸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确实像个不折不扣的乡下人。而对方旁边座位上,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让人很容易想到,里面应该装满了来自乡下的土特产。 “啊呀!原来你是秦助理的表弟呀,幸会,幸会!”刘处长满脸堆笑,下意识伸过手来,同方少杰握,“我姓刘,上上房产人资处刘桧……” 话未说完,他就慌忙缩回手,回到方向盘上。原来,他同方少杰一打招呼不要紧,居然忘记脚还在油门上了。就这么一说话的空,黑色奥迪车缓缓朝车库入口处拐角的一侧墙壁滑去。 刘处长赶紧把方向盘打正,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光顾着说话了。” 方少杰说:“刘处长,不急,你先把车找地方停住,有话咱慢慢说。” 等黑色奥迪车进入车库停稳后,刘处长赶忙从车上下来,打开车后门,将方少杰迎出来,和方才一样,满脸堆笑,一把握住他的手,很热情地说:“幸会,幸会!大老远的,表弟一路很辛苦吧……这袋子,是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吧,来,让我帮你拿!” 刘处长边说,边主动伸手朝袋子抓去。 “别!”方少杰下意识拦住对方的手,一把将袋子提下车,顺势扛到肩上,“不麻烦刘处长了,袋子,哦,土特产嘛,还是我自己拿着好了。” 刘处长的热情受到小小的打击,脸色略微有些难堪,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只见他上下把方少杰打量了一番,啧啧道:“表弟真是一表人才呀,不愧是秦助理的表弟,这身材、这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乡下人!” 方少杰差点笑出来,我擦!这马屁拍的,也太露骨了吧,这个姓刘的处长做事风格也太不含蓄了吧。 刚想谦虚两句,却见刘处长再次满脸带笑地说:“幸会啊,实在幸会!我和秦助理,哦,也就是你表姐,是很好的同事关系,当然,也是上下级关系。秦助理对我工作帮助很大,支持也很大,我对她一直都很感激呢。对了,表弟是第一次来华中市吧,印象中,以前没见过你呢。” 对方一口一个“幸会”,方少杰心中暗笑:幸会?幸会个头啊,我随口说了句幸会,不过客气一下,打个招呼而已。好嘛,到了你这里,居然幸会个没完了,这人还真是有意思啊。 当然,既然对方很热情,就不能不表示两句,“谢谢刘处长啊,劳您接待我,耽误您时间,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料,听到“劳您接待”这几个字后,一下子提醒了刘处长:不对呀,秦助理怎么把自己的表弟扔在车里不管不问,而一个人去找唐总去了呢?她把车钥匙给我时,没说车里有其表弟并让我接待呀? 见刘处长脸上露出疑惑,方少杰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他赶紧摸出手机,随便按了几个键,将手机贴在耳朵边,佯装给秦璇打电话:“喂,表姐吗?你去哪里了呀?你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车上不管了呀?什么?唐总找你有急事?哦,那你先忙吧,我和刘处长在一起呢!有他照顾我,你放心吧……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让刘处长带我去招待所吃饭?吃完饭你过来找我?那好吧,回头我等你电话。” 放下电话,方少杰对刘处长说:“刚才你也听见了,我表姐说唐总有要紧事找她,她忘了我还在车上了。表姐知道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她说上上房产是个大公司,规矩多,让我不要乱跑,一切行动听你的指挥。表姐说,她现在一时走不开,让刘处长您先带我去招待所吃饭,回头她再和我联系。” 刘处长听得一愣一愣的,唐总的确有急事找秦璇,她一下车就接到唐总电话,把钥匙朝他手里一塞就急匆匆进了办公楼,他看得清清楚楚。可是,秦璇“表弟”说话语气不太对劲:什么“规矩多”、“不要乱跑”,秦璇是不会说这种话的。还有什么“招待所”,这就更不对了,公司有商务中心,没有招待所,公司有外来业务需要接待时,都安排在商务中心。至于招待所嘛,多年之前是这个叫法,早就老掉牙了,秦璇让我安排其表弟到商务中心接待一下,这话没毛病,可,她怎么会把商务中心说成招待所呢? 方少杰见刘处长怔怔不说话,马上就猜到自己刚才说的一番话可能不太妥当,或者,话里有毛病。对方是大名鼎鼎上上房产人资处处长,经久人情世故,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一定从刚才话中听出了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当然喽,表姐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在电话里,我听她很忙。她说话太快,有许多名词我都听不懂。反正大致意思就是,先让我跟在刘处长您屁股后面,找个吃饭的地方,把肚皮先填饱再说。” 听方少杰这么一说,刘处长顿时释然了:这就对了嘛,这么说话才符合乡下人的身份嘛。 “我带你去商务中心,让后厨多弄个菜好好招待你一下,大老远从乡下来,肯定又饿又渴了。”刘处长热情地引着方少杰朝车库内的电梯口走去,边走,边说,“表弟这次来华中市,投奔表姐的吧?这就对喽,人往高处走,水向地处流,老在在乡下呆着能有什么出息?你表姐可是人才呀,人长得漂亮不说,关键能力出众,工作业绩突出,和你表姐在一个公司搭档,我真是幸运呀……” 听对方当自己面拍秦璇的马屁,方少杰觉得好笑。这人明明对秦璇有意见,却当着我这个“表弟”恭维她,其目的不过想借我的口,把话传递给秦璇罢了。 不行!得捉弄一下这家伙! 方少杰犯贱的本性上来了,他打断刘处长道:“刘处长,您真觉得和我表姐一起搭档很幸运吗?” “当然啊,我们一起共事多年,关系可好了。”刘处长不明白“表弟”这话啥意思,住下脚步,转身,回头眼巴巴地看着方少杰。 “可是,您刚刚上车的时候,我见您很鄙视地望着我表姐的背影,并且嘴里嘀嘀咕咕的,啥意思啊!” 174、教训你一下 “哦,这个……”犹如吃饭时突然一下子被噎住一样,刘处长顿时语塞。他当即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背后对秦璇发泄不满,而发泄不满的举动,被其“表弟”全部看到了。 发泄过不满吗?好像没有啊! 马上,刘处长脑子以飞快的速度转了十几圈,从见到秦璇开始,到接过钥匙开车进入车库直至“表弟”忽然现身……对整个过程及细节进行一番梳理后,他终于想起来了:一屁股坐到驾驶座上,把车钥匙插进车孔后,他曾不满地扭头看了一眼秦璇的背影,并自言自语说了句“逼样!” 不好!完全出于无意识、从嘴里吐出的这两个字,肯定被秦璇的“表弟”听到了! 刘处长先是一惊,随即懊悔不已,发泄对秦璇不满的时候,我哪里想到车上另有他人啊! 糟糕,太糟糕了!自己向来谨慎,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我刘处长玩了一辈子人事,当然知道背后莫议论他人是非的道理,可是,我以为车上只有自己呢,谁会想到秦璇“表弟”潜伏在车里呢? 见刘处长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噎了半天,说不出话,方少杰关切地说:“刘处长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咋的?您脸色不太好看啊!” 见“表弟”一脸真诚地望着自己,刘处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乡巴佬!居然一路潜伏在车上默不作声,你以为你是余则成啊,间谍剧看多了是不是? 刘桧不愧是上上房产人资处的处长,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一些,面对“表弟”抛来的这个很尖锐的问题,他完全能应付得了。 “哈哈哈!”刘处长突然放声大笑,方才一脸尴尬之色瞬间荡然无存,只见他很亲切地把手伸过来,拍着方少杰的肩膀说:“表弟刚才说什么?鄙视你表姐?你可真会开玩笑啊,秦助理是女中精英,做事干脆麻利,我佩服都来不及呢,会鄙视她?” 说到这里,刘处长脸色由笑转为严肃,“这种话是随便乱说的吗,当然不能乱说了。所以,表弟不是我批评你,上上房产是一个向心力和凝聚力很强的团队,你第一次来这里,可不敢瞎说,不敢乱开玩笑啊!” 方少杰本来只是想与对方开个玩笑而已,其实,话出口后,他就后悔了,闲的蛋疼说这个干嘛。本来,自己冒充是秦璇的表弟就已经很不合适了,对方是个大处长,回头得知真相后,肯定大为恼火,毕竟玩笑开得大了些。而方才因看其不顺眼,故意说他鄙视秦璇,这显然有些过分了,自己随秦璇来这里,目的是找唐总,赶紧把铁皮石斛卖出去,至于刘处长和秦璇之间有何瓜葛,关我方少杰屁事!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骗顿吃喝再说,刘处长心情好,自然招待自己的标准就高,随口奉承他几句或说点他爱听的话,就有可能吃到海参鲍鱼,而如果惹的其心情不爽,就别想吃到好东西了,能填饱肚皮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方少杰以抱歉的语气对刘桧说:“不好意思啊刘处长,我也就随口一说,权当玩笑,不必当真,不必当真的!” 方少杰原以为对方听了这话后,会呵呵一笑了之,继续带着自己去“招待所”用餐。 谁知,刘桧一听这话,心中立时大为恼火:一个乡巴佬,居然拿我刘处长开玩笑,搞的我一时大为紧张,也太过分了吧!平时我受秦璇的气够多的了,你一个乡下来的什么表弟刚见面,就敢调侃我这个大处长,太不礼貌!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行!我堂堂上上房产人资处的处长,坚决不能受你个乡巴佬的气! 嗯,必须教训你个穷小子一下!教训你,也等于教训你表姐秦璇了!秦璇是唐总的红人,平日里即便一肚子意见,我也不敢有任何表示,今儿就拿你过过瘾吧。 想到这里,刘桧很自然地将两手叉在腰间,以领导训斥手下的口吻道:“随口一说?权当玩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华中市上上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不是你们老家田间地头,在你们老家,你爱怎么随口说就怎么随口说,爱怎么开玩笑就怎么开玩笑,没人管你,也没人理你。但,这里不行,你看……” 他随手朝车库四周一指,“不说别的地方,单这个车库,到处都密密麻麻安装着监控仪器和摄像探头,你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记录下来了。监控室内会有执勤的工作人员对你说的话进行分析,他们可不管你说的话是不是开玩笑,只要言语不当,或有侵犯人权以及涉及诽谤的话,就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车库内密密麻麻安装着监控仪器和摄像探头?方少杰顺对方手指的方向一看,吊啊!四周墙壁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正对其手指的方向,倒有个四方四正的东西,但,不是监控仪器或摄像探头之类的什么东东,而是一个置放消防栓的大铁盒子。 尼玛,还真拿我当啥也不懂的乡巴佬了呀!方少杰顿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对方此时说话的语气及神态,俨然就是一个派头十足的领导,看得出,对方平日里对下级说话也是这种语气。 “哇!那个监控仪器好大呀!”方少杰装出很紧张的样子,伸手指着置放消防栓的那个大铁盒子,啧啧道,“到底是大城市呀,车库里都按监控设备,而且还这么大。在我们老家那边,连县城里都没有这么大的监控设备呢!” “所以到了这里,不要乱说话呀!一旦言语不当,触犯法律的话,不但你脱不了责任,连你表姐都要受牵连呢。” 刘桧心中暗乐,他之所以拿话吓唬对方,是想先把秦璇“表弟”震住,然后趁机说几句“有我关照,你就放心吧”之类的话,这样,就把对方收服了。这叫打一巴掌紧跟着给一甜枣吃,里面学问大着哇。 方少杰本不想再生事端的,见对方在自己面前居然装逼摆起了臭架子,甚至拿自己当傻瓜,再也按奈不住,决定继续逗逗对方。只见他很认真地问对方:“刘处长,您刚上车时,我听见从您嘴里吐出两个字,没听懂什么意思,能否向您请教一下?” 刘桧一怔:“两个字?哪两个字?” “逼样!” 175、我说的好不好 “你说什么?!逼……样?”刘桧瞬间呆滞了。经快速追忆之后,刘桧马上就想起来了:自己从秦璇手里接过车钥匙一屁股坐到驾驶座上后,曾扭头朝着秦璇走开的背影忿忿呸了一下,并自言自语说了句“逼样!” 当时纯是出于对秦璇不满,无意识地发泄而已。说这句话的时候,哪里会想到秦璇“表弟”潜伏在车上呢? 太不小心了呀! 此时,这两个既简单又通俗易懂的字,从方少杰嘴里吐出来,犹如两颗脱离枪膛的子弹一样,准确无误击中了其下三路中最薄弱的部位,让他感到一阵阵蛋疼。 见刘桧方才两手叉腰冲自己牛逼的不得了,现在其脸色重新变得又青又白起来,方少杰暗笑不已,你个人资处大处长刚才威风哪里去了?不是很了不起吗?还不是被我轻轻松松简简单单两个字击垮了? 为了乘胜追击,方少杰决定接着刚才的问话,继续戏弄一下对方。 “刘处长,俺是乡下人,之前从没有出过远门,至多去过县城,第一次来华中这么大的城市,城里人说话俺听不懂。‘逼样’啥意思啊,是不是夸赞人啊,俺看见你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直勾勾望着俺表姐的背影。既然你和俺表姐又是好同事又是好搭档的,应该是夸赞她了,我猜的没错吧?” 方少杰说这话的时候,不但一脸真诚,而且求知欲很旺盛的样子,好像一个很好学的学生,遇到难题后,在虚心向老师请教呢。 刚听方少杰说不懂“逼样”啥意思的时候,刘桧心里顿时一喜:这个乡巴佬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骂人的名次都不懂,太好了,我可以随便敷衍几句把这小子糊弄过去了事。 可,接下来再听时,“表弟”一口一个“俺”,还什么“眼睛直勾勾”……这些词听上去咋怎么别扭呢! 要说刘桧不愧是上上房产人资处的处长,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见过一些五花八门的人情世故,他从方少杰话里的“俺”和“眼睛直勾勾”中,品出味道不太对后,马上重新审视了对方一眼。 要不说干人事的呢,眼力就是毒,只一眼,刘桧就看出了问题:虽然“表弟”一脸诚恳,但其眼神中有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狡黠。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尽管方少杰做的足够好了,但还是被经验老道的刘处长从其眼神中捕捉到了其在有意“表演”的信息。 刘桧暗吸一口冷气:秦璇这个“表弟”不简单呀,居然暗中挖了个坑赚我往里跳!这小子分明知道“逼样”是骂人的话,却把它说成夸赞人的好词,妈拉个巴子的!幸亏老子没着他的道,否则,这囧就出的太大了! 略一稳定心神后,刘桧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秦璇故意让她“表弟”隐匿在车后面呢? 很有可能啊!唐总找的再急,也不至于把“表弟”搁在车上不管呀,最起码得跟我打个招呼吧?很简单的一句话,比如说“刘处长,我有个从老家过来的表弟在车上,麻烦你先照应一下。”或者,直接让其“表弟”下车,把他交给自己……总之,不会把老家来的亲戚一丢不管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秦璇故意让她这个从老家过来的“表弟”隐匿,或者说,悄悄潜伏在车上。 秦璇为什么这样做呢,只一秒钟,刘桧就得出结论:她肯定让其“表弟”暗中偷偷留意一下,自己是否在背后发泄对其不满。 想到这一层后,刘桧后背阵阵发凉,秦璇来上上房产不到三年,靠着做事干练和能力出众,轻而易举成了董事长助理。她是董事长唐总眼里的红人,公司重要决议都有其参入,可以说,董事会成员中,除了唐总外,最有实权的人就是她了。这女人思维超前,工作方法喜欢创新,自从她担任董事长助理后,不知为什么,总是看我这个人资处处长不顺眼,处处与我不对付,这不,我刚刚草拟了一份举荐内部装修公司经理的报告没等上会讨论就被其否了,听听她说的这话“……作为一个有资历有经验的人资处处长,办事怎么会如此荒唐呢!我都不知道你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前是怎么想的。幸亏你拟的文件还没有上公司办公会,否则,即便通不过,也必定会传扬出去,其后果严重性及影响之恶劣,你究竟考虑过吗……” 话说的多么难听啊,好歹我刘桧在上上房产也算老资格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秦璇才来公司几年呀,凭什么用这语气对我说话?不就因为有唐总在背后给你撑腰吗?我刘桧当年混社会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见刘桧一直不说话,脸色红一阵红白一阵,面部表情时而显出悔意,时而显出恨意,其光秃秃谢顶之处渗出许多细微的汗珠,方少杰心中更是暗乐,这一暗乐就让他有些得意,这一得意不要紧,直接让他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以为对方一只脚已经踏入自己挖的坑里了呢,为了将对方另一只脚也拽进来,他决定继续向对方虚心请教:“刘处长,您还没解释‘逼样’啥意思呢,是不是夸赞人的意思啊。俺一个乡下人,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城市,啥也不懂,是个新名词,听起来就觉得新鲜,麻烦您给俺解释解释,也让俺长长见识呗。” 刘处长心里这个气呀,恨不得立马上前把方少杰掐死。好你个秦璇“表弟”,年纪不大,真是狡猾啊,一路不声不响潜伏在车上真把自己当成余则成了啊!幸亏我刘桧经验老道及时发现了你的阴谋,否则,一旦顺着你的话,把“逼样”解释成什么夸赞人之类,日后被你传扬出去,我刘桧丢人就丢大发了呀,今后在公司还怎么混? 好险啊,好险!如果我刘桧反应稍慢一点,上上房产人资处长的名誉顿时毁于一旦呀! 尽管心里气愤的不得了,但,刘处长毕竟肚子不小,还是能沉得住气的。另外,刘处长玩了半辈子人事,在处变不惊方面还是有相当功力的。和一开始解释“鄙视”一样,他又是哈哈哈放声大笑三声后,很亲切地再次把手伸过来,拍着方少杰的肩膀说:“表弟你又开玩笑了,刚才你说什么,逼……样?你可真会说笑啊,我怎么会说这么粗俗的话呢!我说的是beautiful好不好,beautiful是英文,翻译成汉语,就是美丽的意思,你居然把beautiful听成逼样了,表弟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啊!” 176、体育老师教的 “什么?Beautiful?”刘处长的解释非常出乎方少杰意外。 见“表弟”吃了一惊,刘桧暗暗得意,哼!我堂堂一个大处长,对付你一个狡猾的乡巴佬,还是绰绰有余的!他随即用炫耀的语气问方少杰:“表弟懂英语吗?” 方少杰见刘处长说完Beautiful后,脸上现出洋洋得意,知道这是对方要装逼的节奏。好吧,既然你要装逼,我就积极配合一下,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大处长是怎么把“逼样”变成“Beautiful”的。 “哦,英语嘛……基本日常用语我还是会一些的。” 刘桧略一怔,什么?这个乡巴佬会英语?不太可能吧!如果真会英语的话,不太好糊弄他啊。不行!这个乡巴佬太狡猾,我得试一试。 “噢?表弟会日常用语?真是想不到啊,那,你说说看,都会那些日常用语呢?” “勾搭毛宁、爷杀、妞。” “什么乱七八糟的?”刘桧没听明白,“你再重复一遍?” “就是勾搭毛宁、爷杀、妞啊,这都是英语日常用语啊,难道刘处长您不懂什么意思吗?” 经方少杰这么一提醒,刘桧拿手拍下光秃秃的脑门,忽然反应过来:“表弟说的是g、yes和no吧?” “对,就是这么个意思。”方少杰一脸认真地说,“不过,你这么说不好记,还是勾搭毛宁、爷杀、妞通俗易懂,容易记得住。” “嘎嘎嘎~~~~” 刘桧一仰头,尖声尖气地笑了起来。乡巴佬就是乡巴佬啊,居然把“g”说成什么“勾搭毛宁”、把“yes”说成“爷杀”,还有把“no”说成“妞”,亏这小子想得出! 看来这小子没上几年学,恐怕不等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吧,这几个英语单词是他师娘教的吧。 不过,刘桧马上意识到方才突然发笑有些不妥,对方毕竟是秦璇的“表弟”,笑话其“表弟”就等于笑话秦璇,回头这小子对其表姐打小报告,又是一件麻烦事。所以,尽管心里对乡巴佬很鄙视,但表面上决不能显露出来。 “哈哈哈!”这次,刘桧的笑声恢复了正常,笑了三声后,他用欣赏的口吻对方少杰说,“表弟真是人才呀,可别说,用这种方法记英文单词,印象的确深刻,再复杂的单词都能记得住……” 说到这里,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警惕:这小子不是在装吧?会不会明明很懂英语却假装一知半解地故意拿什么“勾搭毛宁”来糊弄我呢? 再重新打量“表弟”时,刘桧忍不住暗暗摇头,这小子一身破旧运动服,头发乱糟糟的不说,上面还沾些草芥,怎么看,都不像很懂英语的样子。 而且,这小子肩上扛一大袋子,说是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估计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 就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打死我刘桧也不敢相信他会说英语啊! 见刘处长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方少杰以为对方起了疑心,为彻底打消其疑虑,他用无比“遗憾”的语气说:“就这几个英文单词,还是我刚上初一时学的呢,老家条件差,学校很偏僻,很少有老师愿意去那里教学。说出来不怕您见笑,我的英语还是体育老师教的呢。” 尽管方少杰在糊弄对方,但,他说的确实是国内教育的一种真实现状,在天高皇帝远的偏远山区学校里,教师很少,一个老师兼任好几门课程教学任务的现象比比皆是。所以,刘桧很容易就相信了其所说。怪不得把“g”说成“勾搭毛宁”呢,体育老师教英语,发音能标准到哪里去? “没等初中毕业,我就打工去了。”方少杰继续表演,“记得我刚学会几个英语单词后,回家显摆,刚说了句‘爷杀’,就把老爹听糊涂了,等弄明白‘爷杀’是啥意思后,他先是瞪眼对我说娃呀,你千万别当你爷爷面说这个,否则,你爷爷肯定拿棍子揍你,然后,爹紧接着叹口气说,学这鸟语有啥用嘛,能顶饭吃吗,还不如去县城找个活干干赚票子来的实惠些。” “爹的话,我不能不听,但想想,觉得就这么不上学了,总是有些委屈。我去找小时候一起放牛的四娃,把爹不让我上学要我去县城打工的事情说给他听,四娃说,‘爷杀’的确不怎么中听,你还会什么些什么,且说来听听,我说还有一句早晨好,叫‘勾搭毛宁’,四娃听了,连连摇头说,毛宁我知道,人家是歌星,男歌星,你是男的,勾搭他干嘛,要勾搭也要去县城勾搭城里妹子去,四娃举了好几个例子,说村里某某某去县城打工没几年,都一个个勾搭成功,而且有的已经成功上位并做成事实了。我一听就心动了,于是,我就半路辍学了……” “哈哈哈……”刘桧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为了勾搭城里妹子而辍学,头一次听说呀! 方少杰方才的话没毛病,在偏远落后山区,确实许多农村孩子上学上满初中或不等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他说的这些话不由刘桧不信。唯一失误之处,是不该说“上位”这个词,因为这个词很时髦,流行没几年,乡巴佬嘴里是不会说出这种名词的。不过,刘桧对这个细节并没在意,听到勾搭城里妹子这几个词语时,他突然有些兴奋,思绪回到了自己年轻时的青葱岁月,一个男人,年轻时,谁没有过勾搭漂亮妹子的经历呢。 听到刘桧“哈哈哈”这么一笑,方少杰顿时放心了,这种笑声很正常,不像方才“嘎嘎嘎”,那种公鸭嗓子般的笑声很阴险,很奸,让人听起来感觉很不舒服。 “原来,刘处长冲我表姐后背说的那个词是英语,表示美丽的意思啊!”方少杰回到最初的话题,故意很不好意思地摸下脑袋,嘿嘿道,“发音听上去,跟‘逼样’差不多,我还以为你在背后骂我表姐呢。” “怎么会骂你表姐呢,”见方少杰又提逼样这次词,刘桧有些心虚,赶忙道,“可别再瞎说了啊,你表姐人年轻,长的又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情不自禁赞叹而已,表弟你千万别想歪了。” 说到“背影”这个词时,他有意加重语气,旨在纠正方少杰话里的那个“后背”,其心中不屑道:到底是乡巴佬,是背影好不好,后背?后背个头啊。 “跟着刘处长真是长知识啊!”方少杰边感慨,边求知欲很强地说,“让我再复习一下您刚刚教过的这个单词,‘丢了他——不太好”……我去,这词怎么听上去这么别捏呀!” 刘桧哭笑不得,刚要给予纠正,是“Beautiful”不是什么“丢了他——不太好”,可一想,体育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再怎么纠正,其发音也不会准的。还是算了吧,他愿‘丢了他不太好”,就“丢了他不太好”吧,只要不再说“逼样”就行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