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北周小跟班》 第一章 开局有点惨 “别跑,他妈的给老子站住。” 身后的喊声似乎越来越近,陈定惊慌之下,玩了命似的往前奔跑,心里还不忘腹诽几句。 一群脑残,喊什么喊,你让我不跑我就不跑了。哥脑子又没坏掉,被人追着打还不跑? 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小摊小贩正在高声吆喝,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人影,东西瞬间散落一地。正准备破口大骂,身后一帮手持木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丁,猛的将小贩推到一边继续追赶。 陈定见身后之人紧追不舍,心知这样跑下去定会被对方捉住。情急之下,决定在大街上闪来闪去,左右摇摆不定的改变奔跑路线。 路上的行人不断的被这凭空冒出的人影撞倒在一旁。推着小车进城运送蔬果的庄稼汉,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已经撞的人仰车翻。偶然经过的马车猝不及防的刹停,又掀起一番不小的波折。 “这谁啊,怎么走路的?” “瞎了眼啊,敢撞老子……” “没长眼睛啊,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呀?” ………… 身后骂骂咧咧的嘈杂声四起,陈定管不了这么多,只顾着四处逃窜甩开后面的几条疯狗。追捕的几名家丁在几拨路人的拉扯拖拽下,速度明显减慢。 找麻烦的行人越聚越多,领头的那人没办法,只好陆陆续续留下人处理纠纷。等追到长街的尽头之时,追捕的人只剩下一两个,而对方早已逃的不见踪影。 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那人愤恨不已却又不可奈何。张望了一阵,没找着可疑人物只好垂丧着头,继续寻找另外两个目标。 此时的陈定早已在某个小巷口悄悄拐了进去,又连续逃窜了两条街之后,这才敢回头张望。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陈定见没人追来,这才敢躲在角落里,扶着墙气喘吁吁的休息。 哥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也没有跑过这么远。当年读书的时候,运动会上要是也能有这速度这实力,早拿第一了。 看来人这潜能还真是无限的,不逼自己一把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不过,跑了这么久还真得好好休息了,再不停可真没命了。 “嗯?姓刘的那鸟人呢,跑丢了啊?”陈定四下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孤身一人,两个同伴早已不知哪去了。 这个鸟人也真是的,没事跑去偷情干什么?偷了人还被发现,发现了还连累身边人。我怎么这么倒霉,跟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主。 真希望他被那群人抓住,最好痛打一顿断条腿什么的,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什么叫报应不爽…… 等会等会,他偷情的那个女人,夫君似乎权势很大。要是真被抓住了,不会直接被打死吧。那家伙可是穿着下人的衣服出去做贼的,这年月打死个把下人,哪算个什么事。 要是他真就这么挂了,别的事会怎么样我管不着。可我没地方蹭饭吃,那一定会是真的。要不,还是偷偷出去找找他? 瞻前顾后,偷偷摸摸张望了一番,陈定正准备往大街上走去,几个不知道是巡逻还是闲逛的衙役迎面而来。 其中一人目光正好扫过来,恰好就看到鬼鬼祟祟的陈定。四目相对,两人似乎对上了眼,盯着对方好一阵,这才反应过来。 “站住!” 站你妹,哥先走了,不陪你们玩了。 这年月官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样一个下人,若是被他们逮着了,十有八九是要完蛋。不等那几人反应过来,陈定转身撒腿就往回跑。 “臭小子,居然敢跑。” “站住!” 这些人脑子一个个都有毛病,没事老追着我跑干嘛。追就追呗,还在后面喊个不停,喊的我心里慌的一比。 还站住?既然都已经开跑了,哪能随随便便停下来。再说了你说站住就站住了?我有手有脚有脑子的,干嘛听你的。 心里骂归骂,陈定腿上没闲着,撒了丫的往前冲,脑子也时刻保持着警惕。就怕被敌人的同伙,来个突然袭击将自己绊倒在地。 另外一条街上,一个没留胡须的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也同样被一群手持木棍的家丁追着满大街跑。 那个男人似乎已经体力不支,扶着腰喘着大气越跑越慢,眼看着就要跑不动的样子。 “老天爷,救救我呀,要出人命了。” 小王八羔子都死哪去了,快死出来给老子帮忙呀。 那人似乎察觉到后面的人越追越近,悄悄侧过头余光瞄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还追的这么近了? 那两个杀千刀的家伙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关键时刻居然敢丢下老子不管。 完了完了,越追越近了。难不成大爷我今天真要栽在这帮鸟人手里啦? 那人正在绝望之际,巷口突然蹿出一个人差点和他撞个满怀。正在晕头转向,摸不清方向之际,紧跟其后又蹿出几个带刀衙役。 陈定看了一眼喘的跟狗似的男人,瞬间就认出了眼前之人就是姓刘的那个鸟人。为了自己的生计,陈定当机立断拽着姓刘的赶紧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王八蛋,别跑,给老子站住!” “哎哎,干什么的,持械伤人啊。” “别多管闲事……” ………… 听着身后的争吵声越来越不清晰,陈定估计那两拨人十有八九是打起来了,至少说也是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确定情况之后,陈定连忙拉着姓刘的男人闪进了街边的一条小巷里。 主仆俩又饶了好几条街巷之后,这才敢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半响之后,姓刘的男人终于有了点力气说话。 “还是你聪明,把衙役引过来了这才替本大爷解了围。” 奶奶的,要不是惦记着你家里那几顿饭,哥才不想救你这混蛋。哥也是被后面几个家伙撵的没地方跑了,四处乱窜,才没想过替你解围呢。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当是我立下的功劳了。先哄着你这傻蛋给我管饱饭再说。 “这是小的该做的。” “哎,你叫什么名字?” 你妹的,居然连哥的名字都不知道,好歹跟了你几天了。好吧,其实我也想问你这鸟人叫啥名字,光知道你姓刘而已。 “陈定。” 姓刘的男人点点头,随后一脸爽快的吩咐道:“以后你就跟在本大爷左右,不用去干那些粗话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哥为了填饱肚子,先敷衍你这家伙,日后再做打算。想到这,陈定很自然的挤出一个笑脸回道。 “多谢老爷。” 休息的差不多了,主仆二人这才左顾右盼偷偷摸摸的绕道回了刘府。姓刘的男人进了屋换了一身华服出来,转瞬间就变成一副浪荡公子哥模样。 说是公子哥,其实也不年轻了,三十好几了吧。只是这货光年龄增长,其余的都没变。还跟年轻时一样,把胡子刮了,弄的白白净净,到处沾花惹草。 陈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三天了,如今总算是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那天他记得自己明明是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澡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身边围了一群衣着古怪的陌生人。不久之后,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这个刘府中的一个下人了。 这两天,陈定旁敲侧击大概摸清楚了一些情况。目前自己身处一个国号为大周的国家,年号为大象二年。 身体的主人估计是个穷的连个碗都没有的家伙,十天前卖身为奴到了刘府。由于之前这家伙沉默寡言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府上众人也只知道他叫陈定,其余情况一无所知。 这样也好,倒是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虽然自己的前身确实不咋地,除了给自己找了个吃饭的地,啥也没留下。 不过,当陈定偷偷的照着主人房里的铜镜时,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卖相不错的英俊少年。具体多大年纪,陈定也不太清楚,估摸着应该不足二十岁吧。 反正是个安静的美男子,知道这点就够了。以后想要撩个小美女什么的,这张脸还是有些杀伤力的。 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再看看满院的郁郁葱葱,陈定忽然有些不甘心。大好年纪,顶着一副好皮囊,却只是一个听人使唤的下人。凭什么呀? 人家穿越了不是王侯将相,少说也是个富贵公子哥。不是建功立业封王封侯,就是纨绔风流使劲浪。 我倒好,好死不死的居然穿越到一个粗使奴仆身上。今天被满大街撵着跑了一天,才混到一个纨绔大老爷的小跟班。 同人不同命啊,运气咋这么背的呢。 小跟班就小跟班吧,先活下来再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第一本签约作品,各位书友多多支持,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票。谢谢! 第二章 兴师问罪 “好困啊,好想再睡一会儿。”陈定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走到院子里晒太阳。 来到这个破世界以后,天还没亮就得起来伺候人,真是烦人。不过昨天晋升成为姓刘的跟班之后,终于可以不用被不相干的人使唤来使唤去了。 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不知道姓刘的跑哪去了。这么神神秘秘的,估摸着又干什么见不的人的事去了。 昨天去偷人,带着我这个面生的小厮出门,是怕被人认出是刘府的人。今天背着我偷溜出去,难道是有什么机密的事情? 算了,懒的管这鸟人。这家伙老干这种缺德事,早晚会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喂,小子,刘昉那家伙呢?死哪去了?” 听到这个不礼貌的询问声,陈定心里十分不爽,皱巴着脸转头望过去。 但见一个年纪轻轻的贵公子,一脸神气的盯着自己。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四海八荒唯我独尊的气势,让陈定瞬间就察觉出此人非善类,惹不起。 这哥们怕不是天皇老子吧,被家里宠成这样也是够可以的。不管怎么说,他敢这么称呼姓刘的,家里的权势一定比刘府要大。 “老爷出门办事去了,可能要晚些才回府。”陈定换了一张笑容可掬的脸看着对方。 那贵公子见陈定的脸变得跟花似的,不免有些好奇,盯着看了好一阵,这才笑了笑转身看向别处。 陈定跟着那贵公子进了屋内,却见那人左翻翻右挠挠,偶尔还将东西甩在一旁,跟在自己家一样无拘无束。 这家伙怎么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啥都要动两下,不会是多动症吧。 小兔崽子,就这么乱翻主人家的东西,合适吗?就不怕被人打,你爹娘知道了不会教训你? 翻就翻,反正弄坏的又不是我的东西。姓刘的……对了,那家伙叫刘昉。这小年轻还不错,至少让我知道这个爱乱搞的挫人叫刘昉。 “哎,刘昉那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出现老子可要把他房子给拆了。” 果然是个混世小魔王,这家伙才二十出头吧,拽成这样,真是无法无天了。看他这德性十有八九也是个闲着无聊的纨绔子弟,先哄住他再说。 “公子要是觉得无聊,要不找人唠唠嗑?” “唠嗑?啥意思?” “就是聊天的意思。” “你发明的新词啊,还有吗?都说出来听听,要是说的有意思,本公子有赏。” 有赏?这家伙不会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喜欢新鲜词,喜欢有意思的东西,估计这哥们也是个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而且还离经叛道的主。 也好,正对我这个古怪现代人的路子。随便找几个现代词语,准能忽悠的他一愣一愣的。 “逗比,杠精、中二,蛇精病。” “有意思。快给本公子解释一下,这些词啥意思?” 呵呵,看你这好奇的小表情,哥就知道你会感兴趣。果然是个脑回路不一样的叛逆青年。 “逗比,就是那些搞怪搞笑的人。杠精,就是那些喜欢抬杠,抬成人精的家伙。中二,就是那些脑子里面想法和别人不太一样,看起来有些……傻的家伙。” 我这解释应该还勉强算合格吧,应该能忽悠住这哥们吧。 “不错不错,你这小厮实在有趣。有没有形容脾气古怪的老女人的新词?” 老女人?他想骂谁?不管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灭绝师太,河东狮,包租婆……” 话还未说完,那贵公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你这小子比本公子还古怪,今天可算是碰到对手了。” 这家伙脑子没毛病吧。哥可是个正常人,只是跟你们这帮古代人有代沟而已。你那真叫神经病好不好。 “刘昉你这个混球死哪去了,害我等这么久?” “实在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刘昉正准备解释,忽然发现陈定站在身旁。 “那个,你先下去吧。” 真是个挫人。刚刚还对这小年轻点头哈腰,跟个哈巴狗似的,这会倒是一本正经的对哥摆起架子来了。 陈定一脸不高兴的跨出门口,身后隐约传来那贵公子的质问声。“人呢?” “遇到点小麻烦,那女子的夫君不知道为何,今天一直没出门。” “老子不管,今天一定要见到她人……” 离开了门口,渐渐的听不到里面的声音。陈定心里大感不快,这小年轻居然也是过来偷人的。 这什么世道,怎么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挫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不是些好鸟,所以才能凑到一块去。 陈定正在气闷的想着事,身边突然凑过来一个人。 卧槽,这哥们谁呀?鼻青脸肿的,都被揍成猪头了。 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原来是昨天一起逃跑的同伴。这哥们后来跑丢了,回来估计被刘昉那家伙拿来出气了吧。 还好昨天是跟着刘大老爷一起回来的,不然估计也是这下场。这会正好没人,可以从这家伙嘴里打探点什么。 “哥们,问你件事。昨天老爷那事,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要是那家主人找上门来了,会不会……” 那人张着已经被打成猪肠的嘴,一脸自豪的回道:“不会不会,咱家老爷可是陛下身边宠冠一时的近臣,谁敢动刘府的人?” 什么?刘昉这鸟人居然是天子近臣,还是深得圣宠的那种?有没有搞错,就他这德性。 “咱家老爷真有这么大能耐啊?可这事……毕竟太那啥了,要是被揭发了,会不会惹的龙颜大怒啊?” 呃?那小年轻出来了,好像一脸不高兴的走了。也不知道刘昉这家伙用了什么办法,把这贵公子哄住了。这样看来,他或许还真有些手腕。 陈定正看着门那边的年轻人,耳畔又传来猪肠嘴的声音。“放心吧。咱家老爷和陛下关系好着呢,这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你是脑袋被门挤了,跟别的有夫之妇通奸还不算大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年代通奸乱伦什么的,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蒙谁呢? “你们俩聊什么呢?”刘昉一脸严肃的走到院子里来。 “老爷,昨天那事就那么过去了?不会再有人过来找麻烦吧?” “不这么过去了,还能有什么事?谁敢过来找麻烦?再说了,真找上门来也无所谓,谁怕谁呀?” 嚣张成这样,看样子是真的没人管的了他了。难怪胆子这么肥,敢去勾搭大官家里的女人。 这么说,还真是我想太多了。没人找麻烦就好,我可不想刚过来,就当背锅侠。 “管家,外面什么声音,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陈定回过身,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小快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门口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似乎还有人在推搡着想要冲进来。 “老爷,伯爵府的护卫首领带着人过来闹事,还有京兆府的几个官差也跟着过来了。” 光说伯爵不说是哪个伯,看来这管家也是心里有数啊。 “他们呀……” 刘昉有些心虚,一时决议不下,不知道该不该放那群人进来。 “老爷,要不老奴将他们打发走。” 沉默了片刻,刘昉故作镇定的吩咐道:“那个陈定,你先去看看都有哪些人,看清楚了再回来告诉我。” 这个怂货,刚才还大言不惭的说谁怕谁。这会怎么就蔫了,连出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居然指使我这个下人去会会他们。 陈定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眼光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两个脸熟的。一个是昨天带头追自己的首领,另外一个是和自己四目相对的官差。 对面两人似乎也认出了陈定,惊诧片刻之后,一声暴喝传到陈定耳中。“就是他。” 陈定心头一紧,转身就准备往院子里走。背后那名首领,眼见嫌犯就要逃脱,大喝一声。“兄弟们,冲进去。” 背后一阵骚动之后,外面的人鱼贯而入,冲进院内迅速将陈定包围起来。 刘昉见状,恼怒的呵斥道:“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进来的。私闯官员府邸可是死罪,你们这是反了天了。” “小人是定远伯府护卫统领张全,贵府的下人昨日偷偷潜入定远伯府,冒犯我家二夫人。小人奉命前来,捉拿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贼。” 二夫人……原来是个妾啊。这些人说话水平真是高,明明是男盗女娼,兴师问罪的时候倒成冒犯了。 看来都是要脸面的人。 “有这回事?”刘昉一脸冷傲的看向说话之人。 “千真万确,小人昨日曾率家仆捉拿过淫贼。刚刚认出此人便是昨日的同伙之一。” 张全一直不卑不亢,刘昉也不好蛮横无礼。转过身静静的看向陈定,明知故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没有的事。小的昨日可是跟老爷呆在一起,哪也没去。” 陈定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人一时也分辨不出真假。只是他将自己的主人给捎带上了,这让刘昉有些不高兴,却又无法发作。 “我看你还是别狡辩了,那天除了我,这位官爷也撞见了你这小贼。” 陈定心下大骇,偷偷看了一眼张全,又悄悄瞅了一眼官差,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昨天这个张全只看见了我,刘昉穿着下人的衣服又背对着他,应该没认出来。可这个官差应该是正眼看过刘昉这鸟人的。 不会是……刘昉不敢得罪,专程找我这个小厮的麻烦吧? 陈定心头一沉,悄悄看向主人。刘昉眼珠子左右瞟了瞟对面两人,最后看向那名官差。“是这样吗?” 那官差也左右瞟了瞟刘府主人和定远伯府的张统领,思虑片刻,试探着回道:“看起来……有点像。” “刘公,有人证在。这个小淫贼就交给定远伯府来处置吧。” 第三章 替罪羊 刘昉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深思了半天这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定听到这句询问,气的都快吐血。 说你妹的说,你做主人的都不站我这边,我一个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爷,刚才这位官爷说的是……有点像,他也不确定,也许是认错人了呢?” 陈定心知刚才那位官差含糊不清的回答,就是为了试探刘府主人的态度。若是当时自己的主人严词反驳,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可如今刘昉这鸟人似乎想撇清关系,所以束手旁观,不愿保全自己。陈定心里明白,关键时刻估计还得自己救自己。 “怎么会认错人,我们两个人都认出是你,哪会有错。再狡辩,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张全的话刚说完,他身后的护卫挥着木棍蠢蠢欲动。眼看着对方气势汹汹,似乎要动手,陈定急忙怒斥道。 “这是刘府,休得胡来。” “你一个下人竟敢在这发号施令。刘公,看来这个刁奴真的是需要给点教训,否则哪天连累到贵府,可就悔之晚矣。” 张全神色凛然,护卫们虎视眈眈的盯着陈定,只等命令一出就可以将他拿下。 陈定看着刘昉犹豫不决的神色,心里郁闷极了,还不得不耐着性子提醒道。 “老爷,这是我们府上的事,用不着他这个外人在这指手画脚。” 刘昉背着手静静的看着争吵不休的两人,也没打算说话。 只要不影响到他自己,这么一两个下人的死活他是无所谓的。 张全此时也察觉到刘府主人心思,暗自窃喜。 “那你偷偷潜入定远伯府的事该怎么解决?这可不是刘府的私事吧?” 陈定早已明白他这个鸟主人是没打算维护自己,准备让他自生自灭了。今日是死是活完全凭自己本事。 暗自缓了缓心神,陈定冷静下来反击道:“捉贼见脏,捉奸成双。你别在这血口喷人。” “若是觉得我血口喷人,那你解释一下,昨天在大街上被撵的像条丧家犬一样的人是谁?” “我哪知道。反正昨天我和我们家老爷呆在一块,你没有证据就别乱讲。” 陈定再一次将话题牵连到刘昉,是想将这个看戏的主人推出来做盾牌。 张全暗自冷笑,心里想着这个小厮可真够天真。 “或许你趁你们家老爷不备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做贼呢?刘公,不知道小人说的有没有道理?” 刘昉听着那人似乎意有所指,明白对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思虑片刻,当即决定让眼前这个小厮当自己的替罪羊,一了百了省的麻烦。 “有道理,有道理。那个……你这小王八蛋昨天到底干嘛去了?” 曹尼玛,刘昉你这个狗逼主人,昨天还说我立大功,今天转眼就把我给卖了。给我装是吧,那哥就陪你演,看谁能扛到最后。 “小的没干嘛呀。昨天一直伺候在老爷身边,老爷您忘了吗?” 刘昉心里暗自咒骂这个不识相的狗奴才,脸上却故作沉思状。 “哦,昨天确实是你这瓜娃子在伺候。不过……我午休的那段时间,你躲哪去了?” 卧槽,这个鸟人对付我的时候怎么脑子转这么快的,你倒是把这本事用在外人身上呀。跟了这么个坑货,哥上辈子真不知道做什么孽了。 “小的哪也没去。” “你撒谎,昨天中午在大街上那人明明就是你。这位官爷,你好好回忆一下,昨天你见到的那人,是不是就是他?” 张全冷冷的盯着官差,仿佛在用眼神警告对方想清楚了再说。那差役也是见惯场面的人,几眼瞅下来很快就明白了形势。 “想起来了,没错,就是他。” 陈定顿觉五雷轰顶,脑中短暂的空白之后,随即乱做一团。 自己来到这古代才短短几天时间,门都没摸清楚,如今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当了背锅侠替老板顶罪。 若是其他小罪还好,可这偷人,偷的还是贵族家里的人。这样的事情一旦被定案,定是有死无生。 目前这局面,老板铁了心抛弃自己,官差见风使舵也不会替自己掩护,还有敌方死咬着不放。 难道今天就这样认栽了?今时今日,此时此地就是我的葬身之所?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呀,游戏才刚开始呀。为什么不让我多体验两把就让我出局了呀。 怎么办,怎么办?穿越第四天就让我遇到这样的生死考验,老天是有多不待见我呀。 “刘公,现在证据确凿。这个小淫贼趁着您不备的时候,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丑事。还请刘公……” 陈定眼看着对方露出得意的笑容,心知再让他说下去自己小命真就没了。情急之下,急忙喝止了张全。 “等会……,你就这么将我定罪了?这算哪门子的证据确凿?” 还好我这人脑子转的快,嘴又不笨。今天能不能活下来,全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能否自圆其说了。 “这位官爷就是证人,你还想抵赖。” “这位官爷只说在大街上看到的人是我,可没说潜入伯爵府的人是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去偷人了?” 哼哼,小样,被我气吐血了吧。 这本就是一桩大丑闻,你们藏着掖着,还想找我这个无辜的娃当替死鬼。 想的美,就不让你们得逞,就让你们心里膈应的不爽。 “你……你这混蛋。如果不是你,看到我们干嘛要跑?” 我跑又不犯法,碍你啥事了,你还能以这个将我定罪不成?哼哼,再加把力,将你这家伙活活气死才好。 “你长的这么凶,我看了害怕不行呀。拿着那么粗的棍子,凶神恶煞的,谁知道你要干什么?” 刘昉环抱双臂默默的盯着这个昨天才认识的下人看了好久,心里想着,这小王八蛋倒是有两下子,嘴皮子功夫这么厉害。 “岂有此理,居然敢在这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就许你在这冤枉无辜,就不许我申辩是非呀。你要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证明我确实进了你家二夫人的屋子,也确实冒犯到她本人。” 看着对面的小厮得意忘形的模样,张全怒极反笑。半响之后,冷漠又带着一丝鄙夷的声音传了出来。 “哼,你以为你是谁?捉拿你这样的小畜生,何须要这么多废话。刘公,请将此贼教给定远伯府来处置?” 这家伙蛮不讲理呀。他这是要…… 完了完了,这古代等级森严,阶级观念强烈。伯爵府要打死我这样的小厮,根本就不需要讲什么证据。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认命,我得拉着刘昉这鸟人给我做主。我好歹是他府里的人,作为老板就不该罩着手下吗? “老爷,不行啊。他们这是要将小的屈打成招啊。” “刘公,这小厮伶牙俐齿,行迹又可疑。此人若是留在贵府,只怕徒生是非。” 陈定望着眼前一双双吃人的眼睛,还有他们手里粗壮的木棍,心下一片悲凉。 今天若是刘昉不肯保自己,只怕真的要被乱棍打死,惨不可言了。 不行,我什么亏心事都没做,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给人家做替罪羊。我到这边还不足一星期,我的本身还不未满二十岁,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 卧槽,刘昉这眼神……这是要干什么? 将我钉上耻辱柱,将我打入地狱。刘昉你这畜生,你要敢卖了我。我跟你没完。 “那就依……” “老爷,小的有话要说。” 刘昉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陈定,不满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呀?” 第四章 自救 陈定缓了缓心神,脑子里面飞速运转。要想活命一定要让刘昉这个鸟人插手。要想让他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站在自己这一边,那就必须阐明利害关系。 “小的是刘府的人,应该由刘府的家规来处置,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刘昉本以为这小子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冰冷的话语从口中随意而出。 “说完了,要是没话说了,那就……” “小的还没说完。今天要是小的被人从刘府带走,或者被当场打死,下的可是老爷的面子。传出去了,别人只会说刘府连自己人都保不住。” 陈定偷偷看了一眼刘昉的神情,知道这家伙大概是心有所动了。 哼,果然是个死要面子的狗逼,人命如草芥,面子大过天。 张全眼见刘府主人心意有所转变,急忙劝阻道:“刘公可别听这小贼胡诌,此事要是传了出去,大家只会说刘公深明大义……” “老爷,若是小的被人带走,明天会传出什么样的事情还很难说?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别有用心以此来做文章呢?” “刘公无需担心,若是有此疑虑,不妨把这小淫贼交给这位官差。想必官府的信誉,还是能让人信服的。” 哼,官府的信用顶个屁用。要是刘昉这个渣渣不肯捞我出去,在里面被人折磨死了都没人管。哥才没这么傻,听信你的鬼话。 “我们家老爷深受皇恩,荣宠一时,到哪都受人尊敬。若是有小心眼的人嫉妒,以此为由造谣中伤我们家老爷,那该怎么办?” “造什么遥,又中伤什么?” “说我们家老爷御下无方,府中竟然养出如此败类。或者说我们家老爷出此丑闻连遮掩的本事都没有,又或者说我们家老爷连自己的下属都护不住。身为天子宠臣,浪得虚名。” 刘昉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陈定内心却是暗暗骂的爽快。 让你不把我当回事,让你不把我当人看。爷爷我吓死你,还能暗搓搓的把你骂个狗血淋头。看你以后还敢随意把我卖了不。 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刘昉终于看清了利弊,故作深沉的看向众人。“那个,你先回去吧。我们府上先行调解,到时候再给伯爵府一个交代。” “刘公,此事若是就这样草草了之,小人回去根本没法交代。不如将此人交于京兆尹府处置,如何?” 都这个时候了,还死咬着我不放,我跟你有那么大仇怨吗?不行,不能让这家伙逮着机会翻盘,在苗头上就得将危险掐死。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老爷要是这次做出妥协,以后大家都会来踩刘府。” 张全一时说不过,转过脸愤恨的瞪着陈定。“我说小子,你还真会蛊惑人心。做出如此下流之事,竟然还能逃脱法网。” “事实如何,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你又没有确凿证据,凭什么冤杀无辜?” “若是你当真无辜,为何不说明实情,以证清白?” 清白?这年月这世道,哪来的清白之说。谁腿粗听谁的,谁权势大谁清白。 “有些秘密的话,当然得先告知我们家老爷。待老爷断明了可以外传,方可言说。”陈定说完故意看向刘昉。 张全眼见对方主仆在用眼神交流,心里焦虑不已。“刘公,为一个小厮和定远伯府翻脸,是不是太不值当了?” 刘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回道:“本官可没说要和定远伯过不去。只是这小混蛋毕竟是我刘府的人,若是就这么让你们带走了。你让本官的脸往哪搁?” “可是刘公……” “好了,本官审问清楚了,自会给贵府一个交代。你们都回去吧。” “这样不太好吧?” 见对方一直不死心,刘昉微微有些愠怒,板着脸孔斥责道:“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还敢在刘府撒野不成?” “小人不敢。” “不敢就回去吧。本官明日还要入宫觐见天元皇帝,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这家伙,戏都差不多完了,这才想起要摆架子了,早干嘛去了。 院子里的人见刘昉往屋里走,也不敢纠缠,更不敢逗留,垂头丧气的往大门口走去。 陈定在刘昉眼神的暗示下悄悄进了屋内,心里的忐忑不安,竟要比刚才危在旦夕的时候还要剧烈。 这鸟人应该没这么好心,平白无故的救我。待会不会是要问我,该如何回报他吧。还有,此事应该还没完,后续要是不能给他满意的答复,估计还是会把我给卖了。 “说说吧,你有什么话要讲?” 虽然早有准备,听到这句询问,陈定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惊。 “那群人不是走了吗?” “几个下人走了有什么用,他们的主子还在。大爷我不还是要给他们交代?” 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这事不会这么轻易完。刘昉这鸟人,明明你自己挖的坑,让我来填坑。自己闯的祸,让我来背锅。 要不是哥还没摸清门路,早就一板砖拍死你这个混蛋。 “老爷是想找个背锅的……” “看来,你不愿意替本大爷效命了。” 听着这冰冷的声音,陈定有种不好的预感。悄悄瞟了刘昉一眼,却看到他冷漠的眼神里似有杀机。 你大爷的,要不是你人多势众,就你这样的,你以为能动的了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想办法哄住这个杂碎再说。 “不是,小的是觉得在别的方面为老爷效力,可能作用更大一点。” “说说看,你都有些什么用处?” 装什么深沉,以为哥不知道你是个花花公子,吃喝玩乐你在行,哥比你更在行。 呃,是不是可以……终于有方向了,就用那些现代的新奇玩意哄着这个挫人。 “小的这有很多新鲜玩意,供您寻欢作乐。” “本老爷不缺这样的人。” 刘昉依然一脸深沉模样,语气也十分冷漠。陈定心里不爽,脸上仍然笑嘻嘻的回应道。 “小的玩的花样跟其他人不一样。” 听到这句熟悉的说辞,刘昉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小王八蛋,竟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招。就你这句话,本大爷都听了上百遍了,会信你的鬼话。 “你再说一句废话,大爷我现在就把你扔到京兆尹府去。” 这家伙不信,怎么办?我的花样再多,没机会展示也白搭,怎么样才能让他产生兴趣,或者打动他? 对了,今天来的那哥们,看起来是像他的上级,或是他上级的儿子。如果提及他会不会增加可信度? “别别别,千万别。老爷要是信不过小的,那总信的过今天来找您的那位贵公子吧。” 刘昉心下一惊,警惕的问道:“什么意思?” 哼哼,这家伙上钩了,看来路数对了。 “您的那位朋友和小的聊的可带劲了。小的脑子里有很多奇思妙想,那位贵公子十分感兴趣。说不定老爷也需要呢?” 听到这,刘昉的语气不自觉的柔软了许多。“你都跟他聊了些啥?” “一些新鲜词,这儿的人从没听过,您那位朋友觉得非常有趣。其实小的还有很多好东西想说给他听。只是时间有限,只能随便……” 陈定故意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刘昉表面上虽然没什么两样,心里早已打起了算盘。 “捡俩件有意思的说来听听。” 憋不住了吧,怂货。 现在知道对哥态度好点了,哥可是个记仇的人,会找机会报仇的。 “老爷现在玩的花样,新鲜刺激却很危险。小的这……有那种既新鲜又刺激还没危险的,想不想知道?” “有这种好事?你说的是那种就摸摸手调调情,还是那种……露骨一点的?” 藏着掖着干啥,谁不知道你脑子里满是精虫,整天想些情色肉欲的东西。 呵呵,哥今天就让你尝尝被人吊胃口的滋味。 “有可描述的,也有不可描述的。有见得人的,也有见不得人的。有羞羞的,也有不羞羞的。想要哪种,应有尽有。” “那快说来听听呀。” 哈哈,这家伙说到这种事情就来劲,原形毕露啊。哥可找着你这鸟人的死穴了,以后敢对哥不好,就戳你死穴。 “老爷,您还有好多事没处理呢?” “那些事嘛,可以容后再议。” “不行的老爷,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再说,小的还得花一番功夫好好整理一下思绪。老爷不妨先把正事干了。” 陈定一脸谄媚的笑着拒绝了刘昉的要求,刘昉心里一肚子火,却不能发作。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其他事都摆平了。这小八羔子先养着,等养肥了再宰不迟。 第五章 狼人杀 长安城西,一条长长的花街,两旁高轩华院,亭台楼阁。白日里清静安宁,一到黄昏之际,便是笙歌艳舞。阁楼门前两个妖娆女子,正花枝乱颤的招呼着客人。 屋子里围了三个圈玩着三种不同的游戏,每个人脸上除了笑容还有专注。嬉笑欢闹之声此起彼伏,耳畔不时传来女子欢喜雀跃的声音。 吵吵嚷嚷的声音从窗户缝里飘了出去,传到了别的客房。竖耳细听,竟是一些怪里怪气的话语。 “你是狼人。” “不,我是村民。” …………………… “来,投票。谁是卧底?” “是她。不对,也有可能是……” ……………………… “你输了你输了,喝酒,快喝酒。” ……………………… 刘昉好奇的盯着这些女人,心里实在有些不解。这些美人玩的这么开心,都已经忘乎所以了,还记得我这个出钱的主顾吗?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游戏,真的就能让她们高兴成这样?玩就玩吧,笑就笑吧,一个个还这么专注,你们手里拿的又不是金子。 哼,都没人理我。明明我才是出钱的大爷好吧? 不行,我也得过去玩,钱花了不能白花。要是真像她们说的那么有意思,以后是不是……呵呵,先别美了,试试再说。 一个时辰过去了,刘昉早已沉迷其中,完全找不着北了。哎呀,怎么有这么好玩的游戏,以前怎么没人告诉我呢?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些玩意,明明很简单,玩起来既搞笑又…… 呃?……是陈定这小兔崽子发明的? 他……不就是个下人吗?怎么比我这个富贵公子还会玩? 笑成那副鬼样……一点规矩都没有,这哪像一个下人? 这家伙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一副浪荡公子哥的德性?那天看他和定远伯府的人对峙,根本不像一个唯唯喏的下人……倒像是有钱人家出身…… 可要是家里有钱有势的,怎么会跑到我家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想到这,刘昉悄悄走到陈定身旁,敲了敲他的肩膀。随后走到一旁的坐垫,淡定的坐了下来观察眼前这个同伴的反应。 陈定也没等主人吩咐,大大咧咧的就坐在了刘昉对面,一点客气都不讲。 刘昉心里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又恢复如常。“陈定,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这家伙应该是对我这身份起了疑心吧。 前两天为了保命,不小心暴露了一些本性。今天又在这风月场所游刃有余,哪个府上会有这样的下人? 还好我早有准备。这两天我绞尽脑汁想了十几个设定推算了好久,终于选定了一个合适的身份……破落户,败家子。 “以前游手好闲,没事就爱折腾,老天看不过去就把我拥有的一切都收走了。” 陈定说的随意,刘昉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你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小样,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哥早就算好了,败家子这身份容易让你这花花公子产生共鸣。而且还能合理解释所有我做出的不合理举动。 不过呢,这边的贵族阶层不太了解,还是整个保险一点的……就富商之家吧。不容易被戳破。 “算不得高门大户。家里经商,小有薄产。” 刘昉默默点了点头,差不多已经相信了陈定的说辞。半响之后,旋即又问道:“后来……为什么落到这步田地?” “父母意外去世,我年纪小不懂经商也不懂管家,不到一年就败光了家产,还被族人赶了出来四处流浪。” “难怪管家说,你到刘府的时候,两手空空,一贫如洗。那你这嘴皮子功夫是……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我出来流浪的时候年纪还是很小,靠偷靠抢都不现实,唯有靠嘴皮子吹才能活下来。” “哦,是这样啊。那你说的那些花样……” 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都父母双亡,家产败光,流浪在外了,你他瞄的一点反应都不给。 我说的云淡风轻,你还真不当回事了啊。 还好这是我胡诌的,要是我真的身世凄惨,你还只顾着那点破玩意,早把你头给打爆了。 不过呢,总算说到正题上了。这家伙就这尿性,我也没办法,只能好好利用一下,给自己铺条路。 “这是我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狼人杀,谁是卧底,等等等……差不多有十多种花样。以后有空了可以慢慢……” 听着这些古古怪怪的词语,刘昉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 “等会,等会,狼人杀?谁是卧底?你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哈哈哈,这鸟人被我说晕了吧。你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就得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治。 “老爷刚才玩了俩个游戏吧。找狼人的那个叫狼人杀,找卧底的那个叫谁是卧底。” 刘昉心里有些崩溃,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对方说了那么多东西,什么都没听懂。 转念一想,这家伙倒是和自己的主子有几分相似。他们俩性情相投,说不定以后可以……以怪治怪。 想到这,刘昉的心情又好了很多,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愉快。 “你不是说还有一些……羞羞的?” 羞你大爷的羞,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尽想着不可描述的东西。哥是个有节操的人,可不像你这么色欲熏心。 “老爷,一上来就玩这些多没意思,还没情调。我这先给您说些不羞羞的呢。” “不羞羞的,还有什么花样可玩?”刘昉有些半信半疑。 “这三个游戏已经够好玩的吧。我还有几十种花样没说出来呢,一天换一种都够玩好久了。” 刘昉目光随便扫了一眼,无意中看到掷骰子的那个人玩的正欢乐。“哎,你说玩骰子的那个游戏是不是赌博呀?” 赌你妹的博,这么多漂亮姑娘在,当然是灌酒啊。 “有点想象力行不行。骰子只是个工具,输了的人要罚酒,要那啥……” 陈定一时没想好后面的词,刘昉却是一脸恍然大悟状。 “我懂了。你说的这些五花八门的游戏,最终都是要论输赢的。输了的人自然就……没羞没臊了,是不是?” 笑的这么淫荡,恶不恶心。真是服了你这鸟人,什么话都能给我绕回这种破事。 “呃,也算是这么回事吧。游戏规则呢,我来解释。至于后面的惩罚呢,当然还是得老爷说了算。要是老爷没什么主意,再找我提建议也不迟。” “听起来确实挺有意思的,还有没有别的啊。” 刘昉表面上还算平静,心里早就算计好了。今天一定要将这小子知道的东西都挖出来,到时候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当然有啊。那什么cosplay,还有K歌,还有斗舞……” 陈定低头玩着手指,说的十分随意。刘昉挠着头想了半天,费了老大劲还是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哥们,你这嘴里吐出的词怎么……一个比一个怪呢。这什么阔死不累,又是干什么的?感觉神神叨叨的。” 哼哼,就是让你觉得云里雾里,摸不着边才能拿捏住你。 看你这急哄哄的样,就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玩我?你还嫩着点。 “cosplay就是……呃,把故事里面的人物情节用真人演绎出来。这屋子里面不是这么多人吗?每个人演一个角色……” 这家伙啥眼神……听不懂?智商没这么低吧,我已经讲的够通俗了吧? 刘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你说的故事……是什么故事呀?” “故事都在我脑子里。我这要全都说出来,估计没有个十年八载的……肯定是说不完的。” 呵呵,哥还不知道你这鸟人想啥,以为将我榨干了就可以丢了。 还想卸磨杀驴,还想过河拆桥,门都没有! “这么多啊,那后面那俩玩意……是不是也要很长时间才能说完?” “那当然。我这脑子里装的东西呀,可是够玩一辈子的。” 陈定满脸笑呵呵,刘昉却苦着脸有些为难。 “会不会太多了点,听起来很难学的样子。” 切,还以为你在想什么高招呢。就你这智商,还敢跟我玩,一边凉快去。 不过,暂时嘛。先给你这家伙一点甜头,等哥找到了别的生存之道,该收拾你的时候就收拾你。 “一个一个来,绝对不难学。老爷,一口气吃不成一个大胖子。这些玩意您要是学会了,您的那些富贵朋友可就全得依赖您了。” “好,那今天就先玩痛快了再说。要是效果好,以后你就专门负责此事。” “没问题。” 第六章 翻墙出逃 好舒服啊,好久没睡的这么舒坦了。陈定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下了床,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不错,艳阳高照是个好天。今天都日上三竿了,也没人来打扰哥睡觉,看来受老板器重还是挺重要的。 来到这个时空正好七天了。最初的两天日子过得实在苦,想家想了两天。第三天第四天过得惊心动魄,差点就下去见阎王了。 没想到这第七天就迎来了人生的春天,这大起大落的人生,还真是处处充满奇迹呀。老天爷可千万别再给我什么考验了,我就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不想再天将降大任了。 不想了,反正现在日子过得不错。 昨夜睡那么晚,似乎还做了个好梦。梦里居然见到了老爸老妈,还是那么爱唠叨,还是那么嫌弃我这亲儿子。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那边的时空应该和这边的时间不一样吧。希望古代一年现代一天,这样我还有很多时间…… “管家,老爷今天一早就入宫面圣了,怎么这个点了还没回来?” 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陈定一时好奇,忍不住悄悄靠着墙壁偷听起来。 “我也正担心此事呢。昨天老爷玩过头了,大半夜才回来。今早起晚了些,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不是吧,刘昉这家伙也太不靠谱了。第二天要见皇帝,昨天还敢跑到青楼去消遣,真是欠收拾。 “起晚了些?这误了时辰可是大罪呀。更何况当今这位……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听这家伙的语气,迟到了似乎不是小事啊。也对,让皇帝等臣子,哪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若在往日,以老爷的恩宠,此事也不算不可饶恕的罪过。只是这几日天元皇帝心情似乎不太好,听说有好几位妃子还有臣子无缘无故的受到天杖的责罚。” “天杖?那老爷岂不是……” 他们说的天杖……是杖刑的意思吧?刘昉这家伙要挨揍了? “别瞎猜了,或许老爷能逢凶化吉呢。” “管家,要不小的出门打探去。” “去吧。” 随着管家的一声叹息,谈话戛然而止。陈定悄悄的离开窗前,低着头往屋子中间走去。 听他们这语气,情况似乎蛮严重的。 古代上班迟到本就不算小事,又碰到皇帝心情不好,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要是惹的龙颜大怒,弄不好要杀头的。真要是砍了头也就算了,就怕像他们说的受到天杖的责罚。 虽然我来这时间不长,但是刘昉是啥德性,我可是一清二楚。 不管出了什么事,闯了什么祸,这个鸟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人背锅顶罪。更何况这次是他受到了惩罚,那他一定会找人出气的。 昨天晚上,他是带着我一起去青楼的。那首当其冲遭殃的肯定是我呀。 别说是挨了一顿揍,就算是被臭骂了几句,这个鸟人也一定会找我出气。从来纨绔子弟都不是什么善类,打死几个下人就跟喝凉水一样…… 想到这,陈定不由的全身发冷,心里莫名的恐慌,让他一时间坐立难安。 不会真这么背吧。这刚过的好一点,老天就给我来点不一样的惊喜? 还以为开局有点惨,连个装备都没给我带。没想到现在这局面还不如当初,高墙大院的……连跑都没的路跑。 可要是不跑,刘昉这家伙要是活着回来,只怕我真的要不得好死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凭什么给刘昉这家伙当完替罪羊,又当出气筒? 对了,替罪羊。上次那件事,还不知道是哪几个哥们给顶了罪。貌似那个被揍成猪头的家伙后来没见过了,那应该是…… 惨了惨了,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万。这三天前刚摆平一波,这会又轮到我头上来了。看来我还真不是命运的宠儿。 想想也是,老天爷开局的时候连个碗都没给我,这后面又怎么会眷顾于我呢? 上次替罪羊的事,是我自己救了自己。那这一次估计还得靠我来想办法。 没错,天助自助者。 我想想看,要想逃出去,那得天时地利人和……还有银子。 对,出去了没钱也是死路一条,先偷点值钱的东西再说。 呃,好像不太好吧。我好歹也是……算了,不提以前。现在只是刘府的一个小跟班,还是经常被主子卖的那种跟班。 哼,你不仁我不义。当老板的没担当,做员工的也没必要忠诚。 你已经卖了我一次,我顺你点银子作为补偿也不算什么。反正你这银子留着也是去祸害人,还不如做点慈善养活我这个美少年。 ~~~~~~~~~~~~~~~~~~~~~~ 午后的阳光刺人耳目。春天渐渐远去的季节,虽然算不上炎热,却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围墙旁边最后一批粗使的杂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赶去前院吃午饭去了。角落里悄悄探出一个脑袋,四下张望了一番。 片刻之后,一个贼兮兮的小厮小碎步快速冲到围墙脚下。仰头看了看围墙高度,陈定甩了甩手上拇指粗的草绳,一个铁钩呼啦一声飞过墙头。 铛的一声铁钩钩住了墙的顶端凸起,陈定拉了拉草绳,背着背上的包袱,踩着墙壁一点一点往上爬。 尼玛,这墙也太特么高了,哥这点力气好像勉勉强强够爬上墙头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包袱里面的东西太重影响发挥。 好像不是,哥挑的都是一些体积小又轻的东西,应该不会太拖累。虽然不知道这些玩意贵不贵重,不过多少能卖些钱吧。 说实话,我也想就拿几锭银子跑路,可无奈找不着啊。哥连账房都没怎么摸清呢,上哪找银子去? 啊~~,终于快到顶了,哥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怎么感觉比那天被人追着撵还要累? 我这还有力气翻过去吗? 陈定扒着墙喘息了一会,正准备尝试着翻过墙去,身后传来一个冰冷沉闷的声音。 “下来!” 啥?下来?哥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你居然叫我下…… 不是吧,后面有人?谁呀? 陈定惊恐之下,悄悄往回瞧了一眼。 底下围了一圈护卫,个个手按钢刀。还有几个仆人,手里握着齐人高的长棍。 我的妈呀,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我这好不容易就要脱离苦海了…… “再不下来,老子剁了你。” “别别别,我这就下来,你……你们让开点。” 陈定哭丧着脸,紧握着草绳缓缓往下爬。 怎么这么倒霉呀,都快出去了,又被抓回来了。这一次真的完了,根本没法说清楚了。 要是没个合适的理由,不等刘昉那家伙回来,估计这群人就会把我打个半死。 “磨磨唧唧的,干啥呢?” 话音刚落,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架起还在半空中的陈定,狠狠的扔到旁边的草丛里。 “哎呀妈呀,疼死我了。不知道轻点啊。” “怎么回事?” 管家的声音淡漠又阴沉,陈定躺在地上看着刺眼的太阳,顿觉短暂的人生就快要走到尽头。 “管家,这小子刚刚爬到墙头,准备逃跑。” 听着身旁的脚步声走近,陈定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原本四肢摊开躺在地上的人,忽然一个机灵坐起来。 “不是不是,我没打算逃。” “还说不是,这还有包袱呢。你小子是不是做贼了?” 那人说完,抢过陈定肩上的包袱,东西瞬间散落一地。 管家愣愣的看着地上的东西,心里大惑不解。原以为这小犊子一定是偷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才要翻墙跃院的逃出去。 这……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呢?难不成这小犊子又在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说说看,你带着这么些不值钱的玩意,翻墙出去想干什么?”管家蹲到陈定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的脸庞。 陈定刚开始以为管家蹲下来是要扇自己,紧张了半天才发现对方态度并没想象中那么恶劣。 他说不值钱的东西?这么说,我还有救,还有机会圆谎?现在刘昉那家伙还没回来,不如先骗过这一劫再说。 “那个……是老爷交代的事。” “老爷交代你什么了?” 交代什么?昨天玩太嗨,什么也没说呀。不管了,反正是蒙人的,那就索性蒙到底吧。 “老爷没让说,不知道能不能传出去。” “管家,这小子定是欠揍了。要不将他抓到柴房去严刑拷打?”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管家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陈定,又想了想最近几天的事情,一时难以狠下决定。 “把他关到柴房,等老爷回来了,再行处置。” 第七章 因祸得福 “噗噗噗……”棍子打人的声音雨点般落下。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狠狠的打,往死里打,不准停……” 挨打的人不停的哀嚎求饶,看戏的主人恶声恶语。一阵阵惨叫之后,凶神恶煞的主人发出令人厌恶的奸笑声。 被打者绝望的哭泣声渐渐湮没在那一连串放荡的笑声中,歇斯底里的惨叫冲破压抑的胸膛,整个人忽然猛的抽搐了一下。 “救命呀,救命呀。” 陈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脑子里面的画面久久挥之不去,僵硬的身躯早已冷汗涔涔。 刚才那个梦太可怕了,活活打死呀。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还好这只是个梦,光做个梦就把我吓个半死,要是真遇到了,那可就…… 不对,我这是在哪?……柴房里? 卧槽,我居然睡着了! 惊吓之中,陈定连忙坐了起来。 完了完了,我不是打算在刘昉那个鸟人回来之前逃跑吗?怎么能睡着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要是那家伙回来了,我岂不是死定了? 噩梦要是成真了,那可就……嗯?我身上的绳索居然没了,哪个好心人给我解得绑? 陈定总算恢复了神志,全身上下瞧了一番,心里正高兴。抬眼望过去,整个人瞬间就懵住了。 瞳孔扩张的同时,嘴也忍不住张大,手脚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脑子里更是空白一片。 “哥们睡得不太好吧,这么快就醒了呀。”刘昉腆着一张脸,笑嘻嘻的盯着陈定。 叫我哥们,还笑的这么贱……这是要耍我吗?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挖个更大的坑在等着我? “老爷……回来了。”陈定心虚的看了刘昉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 “听管家说,你背着一些不值钱的玩意翻墙出逃?” 问重点了,问重点了,我该怎么再次自圆其说呢?这家伙一直这么贱兮兮的笑,到底啥意思? 见陈定不说话,刘昉继续嬉笑着问道:“听说,还是我交代你这么做的?” 总感觉哪不对劲……我中午的时候为什么要逃跑来着?想起来了,刘昉这家伙可能会惹怒天子,回来定会找我出气。 那这会……他好好的站这,是不是表示那事翻篇了?这么说,刘昉这龟孙一直笑嘻嘻的,确实是心情不错? 那我胡说八道……随便扯个慌,是不是…… “老爷不是吩咐小的……好好准备那个什么cosplay吗?” 刘昉微微楞了片刻,随即问道:“你是在演什么角色吗?” 听这小瘪三的语气,看他那神情,应该是差不多信了。那就继续忽悠,只要听起来还算合理,估计就能蒙混过关了。 “小的想着有些角色会做一些危险的事,得有人先试过没问题了,这才能告诉老爷。所以小的就尝试了其中一个翻墙的情节。” “哦……那为什么要避开府上的人去翻墙呢?” 这个问题嘛,呵呵,哪个正常人没事跑去翻墙,不被人当神经病才怪。 “小的要是平白无故的去翻墙,只怕府上的人都以为小的……脑子有毛病。” 刘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的也是,确实神经兮兮的。那……你背着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干什么?” “道具呀。包袱里总得装些东西才像那么回事,演戏也得演全套吧。” 突然发现我这人挺聪明的呀,尤其急中生智的本事厉害。这么大个篓子就这么让我给忽悠过去了,真佩服我自己。 “说的好。陈定呀,像你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得。” 这什么情况?这家伙突然变客气了……还夸我,这不像他的本性呀。 他这贼兮兮的笑个不停,到底在搞什么鬼?藏着什么阴谋…… “那个,我们去正厅聊,这地方太脏了。” 刘昉搂着陈定的脖子,勾肩搭背的出了柴房。陈定虽不至于受宠若惊,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惶恐。 总感觉这家伙就没憋什么好屁,这是要把我卖了的节奏吗? 说点什么,能从他嘴中套出点话呢?要看出端倪,总得聊起来才能发现异常吧? “老爷今天去面圣……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事呢。我跟你说,今天去晚了正好赶上天元皇帝龙颜大怒的时候,当时可把我给吓坏了。” 吓坏了还说的这么高兴?你特么的一口气把话说完呀。要不是想套你话,真不想搭理你这混蛋。 “那老爷是怎么化解危机的呢?” “我把昨天你教我的那些花样说给天元皇帝听了。” 啊?这脑残居然敢把这么古怪的东西说给……呃,天元皇帝?不是都叫陛下或者圣上的吗?即使是小众的说法,那也是大家或者官家吧。 天元皇帝是个什么鬼,谁发明的新词?这刘昉为什么老是提起天元皇帝这个称呼呢? 不是,先别管称呼了。刘昉这个脑子有病的家伙,把这些神经兮兮的东西说给天子听了。那为什么他还能活着回来? “你就没兴趣听后面的事情了?”刘昉的眼里隐约闪过一丝失望和扫兴。 “有兴趣呀。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陈定兴奋又好奇的模样,刘昉顿时来了兴致。“天元皇帝转怒为喜,而且是欣喜万分,相见恨晚的那种喜悦。” 啥?这皇帝陛下没毛病吧?怎么和正常人的反应截然相反呢? 这到底是个什么国家呀,这都是些什么人呀?有头有脸的人物里面一个正常人都没有,我怕不是穿越到精神病院了吧? 还是说这个世界已经疯了,那我……呃,刘昉找我一定是有事吧? “那老爷找小的,所为何事呢?” “聪明。天元皇帝知道这些主意是你想的,让我明天带你入宫觐见呢。” “要见皇帝?” 陈定看着刘昉贼兮兮的笑脸,心里总感觉这是个坑。 没搞错吧。我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跟班,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引起了一国之君的关注? “没事。天元皇帝想见你是好事,哥们要是能得到赏识,以后会怎么样就不用我说了吧?” 刘昉这家伙会这么好心把功劳让给我这样一个小跟班?他要是昧着良心私吞功劳,这才像他的作风吧。 什么时候连这鸟人也有良知了?古话不是说,狗改不了吃屎吗?天上不会掉馅饼,地上倒是有挺多的陷阱。 “不是,老爷为什么不说那些主意是您自己想的呢?我就一个下人,我……哪敢去见天子呀。” “我倒是想啊,可天元皇帝不信呐。他觉得我脑子没那么灵光,能想出那么多花样来。而且我说的没你好,很多东西记不清,只说了个大概。” 呵呵,看来这大皇帝眼光还是不错。至少刘昉有多大本事,他还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刘昉哪点,居然会宠幸这么个玩意? “老爷,现在这位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性格多变,喜怒无常。有时候深沉严肃,有时候又有些……” 刘昉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挠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说出后面的话。他虽然荒唐却也不傻,有些话心里明白却不敢说出口。 “啊?那岂不是很难应付……” 陈定苦着一张脸看向刘昉,心里早已叫苦不迭。刘昉忽然变得严肃,正色道。 “我先问你啊,你知道逗比是啥意思吗?” “知道啊,这词我发明的呀。”陈定脱口而出,目不转睛的盯着刘昉。 “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当时我说那些主意都是我想的,天元皇帝就考了我几个词,我一个都没听说过。天元皇帝还骂我连逗比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就敢胡说八道。” 哈哈哈,刘昉这挫人还真准备冒领功劳呀。还好这大皇帝英明,一眼就看出有问题,随随便便就给戳穿了…… 哎,等一下,逗比? 这位陛下居然知道逗比?不仅如此……还能接受我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现代游戏?还龙颜大悦? 这货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不然一个正常的君主,碰到这种妖言惑众的家伙,肯定是立斩于刀下吧? 那这么说,我是碰到老乡了? 太好了,终于碰到同道中人了,他乡遇故知啊。有这么一个同样穿越过来的人做皇帝,那我以后是不是……发达了? 不过人家这命真好,穿过来就当皇帝。我这运气还真不咋地,居然过来做个小跟班。还是跟着个没出息的家伙做小跟班。 “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小的在想,明天面圣该准备些什么好。” “你就准备那些古古怪怪的花样就行,尤其是那些我还没玩过的花样,天元皇帝特别喜欢。” 特别喜欢?这就对了,他一定是穿越了好多年,突然遇到一个……嗯?刘昉手里拿的是什么?看着这么眼熟…… 刘昉拿着一个砖块一样的东西照了照,还不忘显摆几句。 “没见过吧。这是黑琉璃做的,拿来当镜子还挺不错的。铜镜都没这玩意看的清楚。” 黑你妹的黑。这哪是琉璃?这分明就是哥的手机! 哼,居然私吞了哥的手机,还把它当块破玻璃。脑子进水的家伙,暴殄天物知不知道。这么好的东西,你特么的拿来当镜子? “老爷,这……这好像是小的带过来的东西吧?” “你说啥,你的?这是府里的人孝敬大爷的,在刘府哪样东西不是本大爷的?” 这是哪个王八蛋捡了哥的手机,不还给哥就算了,还……先别顾着生气,东西到了刘昉这鸟人手上,得想个什么招把它给骗回来。 讲道理肯定是没用的,那就只能坑蒙拐骗了。明天要面圣,要见大皇帝……对,就拿这位皇帝陛下当挡箭牌。 “小的是说……这玩意能不能用来当道具呀。明天不是要觐见天子吗?多准备点东西,多一份机会是不是?” “也是,那就给你了。” 回到自己房间,陈定眼见四下无人急急忙忙开机启动手机。还好,手机没坏,东西还在。又试了几个功能,这才发现摄像头似乎已经弄坏了,没法拍照。 你大爷的,哥这手机买了才没多久,这帮手贱的家伙居然就给整残了一个摄像头。 第八章 撞破奸情? 好无聊啊!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像个大傻逼一样。 刘昉那个鸟人进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出来?这个什么皇帝不是特意要见我嘛,怎么把我扔在这鬼地方不管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知道是啥地方?刘昉这龟孙也真是的,怎么不把我带到天台门口再把我放下,还怕我偷窥你们不成。 一个小破亭子,你以为是公交站台啊。感觉像坐上黑车了,还没到地就把人给赶下车了。 哼,天台,天元皇帝,真当自己是神仙了。取些奇葩的名字,你以为很拉风啊,这叫中二知道不。要不是知道你是现代人,早把你当神经病了。 对哥不理不睬的,哥还不想见你们呢。这皇宫又破又旧,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古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四处逛逛吧。那边……好像也有座宫殿,不知道是干嘛的。皇帝老子住天台,那边应该不是什么禁区吧。 管它呢,过去瞧瞧。 陈定晃悠悠的走了好一阵,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前方。这座宫殿居然有围墙围着,那门口估计会有守卫。 真是扫兴,进不到院里边什么也看不到。原本还想着只要不进大殿门口,在外围饶一圈观赏古代建筑,打发点时间也好。 总不能老站在一个地方,当个大傻子吧。 陈定苦着一张脸又往前走了一段,隐约看到围墙下面蹲着一个小孩。继续往前走,这才发现那小孩直愣愣的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这小家伙是在看蚂蚁搬家吗?都盯着这么久了,动都不动一下,看不腻的吗? 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人管没人陪,呆头呆脑的,没一点小孩子的灵动。 反正这会也没事,去逗逗这个小朋友? 打定主意后,陈定乐呵呵的往那小孩靠近,准备耍耍他。刚走没几步,那孩子忽然站起来,转过身愣愣的看着来人,脸上满是好奇的表情。 这小家伙长得真是可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圆嘟嘟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好想捏两下。 还不错,是个萌萌的小正太,一看就乖巧,不是个熊孩子。哥就喜欢这样的小兔崽子,软萌萌的可好玩了。 “你是谁?” 稚声稚气,像个小白兔,我这大灰狼正好唬唬他。 嘿嘿,小白兔,大灰狼来了。 “小朋友,一个人不好玩吧。哥哥陪你好不好?” 那小孩也不回话,只是那样仰着头,盯着陈定不说话。脸上既无害怕之意,也无欣喜之情,好像在看一个……猴子? “不说话,哥哥就当你默认了。过来,让哥抱一下。” 陈定见对方虽然满满都是灵气,行动却有些呆滞,索性贼兮兮的笑着伸手抱过去。 那小孩原本还有些迟疑,眼见大哥哥满面笑容的搂过来,手不自觉的张开,眼里瞬间就多了几分喜色。 感受到对方的温暖和善意之后,那小孩咧嘴一笑。陈定趁机在他的咯吱窝里挠了两下,之后便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陈定贼兮兮的笑着,心里默默感叹,这小家伙软乎乎的真舒服,就是有些沉,只能放地下抱。 我觉得吧,这小朋友应该挺缺爱的,随便一个陌生人就能把他逗笑。平常都没人哄他的吗? 正好今天让我碰到了这个可怜虫,好好逗一番。捏捏小脸蛋,胖乎乎的挺好玩。 咋了,不高兴了?就捏了一小会。那就摸摸,抱抱,千万别哭啊,一哭就把人给引来了。 “小朋友,哥哥带你玩游戏好不好?” 小孩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陈定,天真的回道:“好。” “真乖。”陈定摸了摸小孩的头。 须臾功夫,这个六七岁的孩子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瞬间变成一个小顽童。陈定欢天喜地的追着小孩到处乱疯。 “小白兔,大灰狼来了。大灰狼要吃小白兔啦。” 那小孩听到背后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陈定,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随后小孩机智的跑开,躲过了后面那只贼兮兮的大灰狼。 两人嬉笑打闹,疯跑追赶了好一阵。那小孩眼珠子一转,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门内。 守卫听到笑声本就有些奇怪,随后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嗖的闪过一个小小的人影,紧接着又看到一个陌生人。 守卫原本想要制止盘问那个陌生人,一看小孩笑哈哈的神态,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不决。 疯闹了半天,守卫见小孩一直咯咯笑个不停,陌生人一直陪着小孩玩闹,也就没再多管。 殿内,一个中年男子安静的坐着,听对面的女子诉说着什么,随后他轻轻的将年轻女子搂入怀中,眼里满是温柔和怜惜。 年轻女子外表婉约柔顺,内里刚毅坚强。原想着独自忍受委屈,只是看到中年男子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流下眼泪。 如今靠在这个男人坚实宽厚的胸膛上,女子心里顿感踏实,脸上的泪痕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容。 俩人正在温情脉脉,耳畔忽然飘过孩子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紧接着便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中年男子心里有些纳闷,这小孩今天是怎么了?笑的这么开心?年轻女子似乎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两人一齐望向大殿门口。 陈定眼看着那小家伙笑呵呵的往大殿里钻,心里想着,这小正太莫不是要和自己躲猫猫捉迷藏吧。 呵呵,哥反正闲着无聊,奉陪到底。 “小白兔哪里逃,大灰狼来了。” 陈定跟在小孩身后,怪叫着闯入大殿。 卧槽,里面竟然有人!陈定猛然看见一男一女出现在眼前,瞬间呆住怔在原地。 中年男子猛然发现一个陌生人闯进来,心下大惊连忙放开怀中的女子,噌的一下迅速站起身来,警惕的盯着对方。 这家伙是谁?怎么闯进来的? 年轻女子此时也已经站起身来,一脸不解的看向小孩。那小孩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收起笑容,静静的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陈定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早已吓的大气不敢喘。静谧无声的大殿里,气氛异常冷冽,陈定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这人好威严啊。眼睛大而有神,就是目光太锐利,仿佛要把人洞穿一样。脸上的表情深沉内敛,看起来就像那种精明强干、成熟稳重而且还深不可测的人物。 他应该不足四十岁吧,这么强大的气场,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也不知道…… 不对,宫里面除了皇帝还能出现第二个男人吗?刚刚他迅速将怀里的美人推开,是在掩饰……那他是在……偷情? 完了完了,撞到不该撞到的人,见到不该见到的事。撞破了人家的奸情,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宫殿吗? “你是何人?”中年男子冷冷的声音传过来,陈定更是心慌。 “我……,在下陈定,那,那个,天元皇帝召见。” “既然是天元皇帝召见,为何会来正阳宫?” 这人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吓人,一开口还这么咄咄逼人,而且还喜欢盯着人看。要是回错话了,会不会把我给吃了。 他看起来精明又不好惹,还是不要随便糊弄,也别乱说话。既然他问我,那就证明他暂时还不想杀人灭口,我谨慎点回别惹怒他就是。 “那个,在下是随好友刘昉进宫。天元皇帝还未通传,刚巧看到,……呃,这个孩子,一时心血来潮陪他玩了一会。” “你不知道他是谁?” 语气似乎好了点,话题转到小孩了……哎呀,完了。这小孩长在宫中定是个皇子,刚才还逗他来着,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是,是皇子吗?” 两人说话的空档,年轻女子将小孩拉到自己怀中,温柔的看着孩子,擦拭他额上,脸颊上的细汗。 眼见陈定惶恐不安,年轻女子笑着解围道:“阐儿看起来挺喜欢跟你玩的,好久没看到他这么高兴了,今天真得谢谢你。” 这姑娘温婉贤淑长得还靓,怎么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看她那模样也才二十岁左右吧,要是我能遇上这样的女子就好了。 “刚刚发生的事,看到的人,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中年男子声音不大,陈定却觉得有种强烈的压迫感,急忙点头回道:“明白,明白。” “你可以走了。” 听到此话,陈定如蒙大赦,低着头转身快速逃离中年男子的视线。 吓死哥了,刚才好险啊。要是那人再狠一点,只怕今天定是有去无回了。 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他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而且胆还肥,偷情偷到宫中来了…… 不是,怎么又一个偷人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我到底撞了什么邪,怎么总是遇到这档子破事? 中年男人,年轻女子,还有小正太,这些人都是谁?他们之间到底有何关系? 还有,听说这个国家叫大周。除了东周西周,就是后周。那皇帝是……柴荣吗? 第九章 觐见天子 人呢?怎么鬼都没见着一个? 陈定畏手畏脚的走进大殿,却什么也没看到。继续往里面四处瞧了瞧,也没发现类似皇帝的生物。 刚才那个公公明明说天元皇帝就在里面,让我自己进去。怎么现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不会是那老家伙故意整我吧?之前那老公公传我觐见的时候,找了我老半天。难道这会公报私仇将我带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了? 可是他让我进来之前,还特意交代了好几个注意事项,不像要坑人的样子呀。难不成怕我怀疑,所以故意演的有模有样的? 陈定正在纳闷之际,帷幕后面慢慢探出个头来,随后整个人渐渐出现在陈定眼前。 这个小年轻好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见过?这好奇的小表情……想起来了,那个好奇宝宝一样的家伙,前几天还跑到刘府寻欢呢。 这家伙难道也是天子宠臣?什么皇帝呀,身边尽找些下三滥的人。 “喂,见到我怎么不说话?” 还是这么没礼貌,像个中学小混混。要不是他这身行头华贵无比,鬼知道他是贵族子弟。不过他既然能在这里,想必也是深受天子宠幸,要不问问他。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天元皇帝是不是住在里头?” 看着陈定傻头傻脑的样子,年轻人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人还真有意思,傻的可爱,我喜欢。” 正觉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之际,陈定突然发现刘昉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了出来。陈定不禁喜出望外,正准备打招呼,却发现刘昉神色古怪的向自己使眼色。 他啥表情,挤眉弄眼的,还一脸焦虑?我做错什么了,他想让我干什么?他让我下跪,请罪? 完了,这家伙不会就是…… “你是……天,天元皇帝?” 那年轻人看着陈定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好一阵之后,小年轻默默看向刘昉嘲笑道。 “爱卿,你找来的人还真是有趣,也确实特立独行。不知道这呆头呆脑的家伙,是不是真有本事。” “天元皇帝恕罪,他平常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害怕您的天子之威才……” “好了,不用解释了。朕来试试这个呆瓜。” 你妹的,你才呆头呆脑,你才呆瓜呢。鬼知道你个中二小混混居然会是一国之君。还以为好歹是个皇帝,至少该有个皇帝的样呢。 “你低着头做什么,看着朕啊。” 是不是知道我在骂他,这家伙看起来有点疯,但是眼神很犀利,应该不是个蠢货。赶紧换张笑脸,别被他看出来了。 想到这,陈定连忙咧嘴一笑,傻呵呵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长得挺逗,看起来也机灵,就是笑的太傻。” 你才长得逗呢,陈定一边心里骂着,一边继续笑脸相迎。年轻人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兴致盎然的问道。 “听刘昉说你发明了很多新鲜词,也想出了很多新鲜玩意。” 这是在试探我是不是现代人吗?难道这个几天前和我闲聊了几句的年轻人真是穿越过来的。难怪那天我说了好些古怪的话,他一点都不惊讶。 “那些新鲜词都是小人的家乡话,至于那些新鲜玩意,都是小人儿时玩耍的游戏。” “你这家乡可真够古怪的,说出来的东西,朕一样都没听过。不知道你家住何方?” 你没听过?你不是现代人吗?这家伙是在装傻,还是在…… 看他那眼神不像在撒谎,而且这一脸好奇样……卧槽,不会是搞错了吧。 “小人少时便离开了家乡,具体哪的人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是在南方。” “原来是南朝人,难怪和我们北朝不一样。不说这些了,说说你那些新花样吧。” 南朝,北朝?这是……南北朝?你大爷的,怎么好死不死的来到南北朝。你让我呆在一个大一统的朝代不好吗? 听这小年轻的意思,他也觉得我说的那些东西古怪,只是因为我是南朝人,所以没觉得难以接受。 那这么说,人家根本就不是穿越过来的,人家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个离经叛道的古代人。 奶奶的,昨天害我高兴了一晚上。本来还想拿出手机……完了完了,我这准备的都是现代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这个小年轻待会不会把我当神经病砍了吧。 陈定想着这些,脑子回不过味来,刘昉一时情急,忍不住提醒道。 “陈兄,那天我们玩过的天元皇帝已经试过了,挺不错。你还有个什么阔死不累的,要不今天给天元皇帝试试?” 他觉得挺不错? 对呀,他既然叫我来,至少在他的认知范围内还能接受。只是cosplay这东西吧,太不正常了。没摸清这家伙底细之前,还是别贸然使出来。 “那个cosplay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里面的人物、故事、道具、还有一些古怪衣服事先都要花很长时间准备。这一时半会的估计很难把东西找全。” “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那就搁以后准备充足了再来玩。你还有没有什么现成的花样?” 你大爷的,哥好不容易才让你打消了一个念头,你他瞄的又想整另外一个花样。那么多游戏都不够你玩的,有你这么闲的一国之君吗? 能宠幸刘昉这样的鸟人,估计你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昏君。昏君都不讲道理,还是得顺着点,万一真惹怒了这家伙,莫名其妙就做了刀下冤魂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喜欢什么?要不,还是先试探一下他的喜好? “不知道陛……天元皇帝想要哪方面的花样?” 陈定原本想称呼陛下,只是想起刘昉和那个公公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立马又改口了。 听人劝,吃饱饭,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还是别作死了。 宇文赟沉思半响,悠悠道出心中想法。“你说的游戏呢,是挺不错。不过缺少……可能是还不够闹腾吧。” 原来这家伙喜欢热闹场面,那给他整几首嗨一点的歌曲应该可以达到他的要求吧。 “要是配上音乐会不会好很多?” 音乐?宇文赟心中一愣,随即和刘昉对视了一眼。“你是说乐律吗?宫里面的曲子,朕早就听腻了,特没劲。” 看来我这第一印象还是挺准的,这家伙就是个喜新厌旧爱折腾的主。估摸着刘昉那鸟人之所以留我性命,也是想着以怪治怪。 如此说来,我今天非搞定这个中二天子不可,否则只怕性命堪忧。 “小人这倒是有很多新鲜歌曲,不知道天元皇帝有没有兴趣?” “你还会唱歌?”宇文赟眼里满是惊喜之色,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定。 刘昉说这位陛下喜怒无常。我要说不会,这家伙估计立马就会翻脸吧。那还是先哄着他,能不能过关全凭临场发挥。 “配上这个道具就会了。” “那唱一首试试。”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为了活命,今天哥就豁出去了。 “不知道您想听什么类型的?” “你随便挑一首,只要不是那种软绵绵的,平淡无奇的就行。” 这家伙应该是喜欢劲爆一点的,那伤心情歌都可以排除了。只是太劲爆的……我怕万一他接受不了,那我又得死翘翘了。 那就播放一首铁血山河的吧……呃,精忠报国应该还算中规中矩。 “我先背过身酝酿一下情绪。” 陈定用袖子遮掩着偷偷摸摸的点开了手机,找到音乐库里面,精忠报国的歌曲。随后转过身来,又用长袖掩盖手机的亮光。 待到音乐响起这才将手机当话筒放在嘴边,装模作样的唱了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怎么这眼神看着我?不会什么地方惹到这个小年轻了吧?陈定赶紧关闭音乐,愣愣的看着脸色阴沉的皇帝。 “江山北望?这是南朝人想北伐吗?” 阴冷的声音传入耳膜,陈定顿觉五雷轰顶,脊背发凉。完了完了,真的踩雷了。 这首歌是写南宋岳飞的。南北朝在宋朝前面这就不说了。 关键是哥们我现在是在北朝,而我刚才又说自己是南朝人。唱这首歌不是特么的找死吗? 我这脑子今天是不是抽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现在做出这样的蠢事,该怎么活命呀? 第十章 嗨翻全场 “来人!” 随着一声暴喝,殿内瞬间闪出两个甲士。陈定心下大惊,诚惶诚恐的解释道。 “天元皇帝息怒,这歌词可以忽略,主要是这旋律,听旋律就行了。” 宇文赟一脸冷酷的盯着陈定,咬牙切齿的回道:“忽略?你当朕耳朵聋了吗?你在朕的宫殿,唱什么江山北望,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不是不是,这歌词可以改的,改成江山南望一样行的通。小人只是觉得这首曲子不错,随便唱的。您要是愿意,带入任何歌词都行。” 陈定一脸惊慌的讨好,宇文赟显然怒气未消,依旧不依不饶。 “既然可以改,为什么你刚刚唱的时候,偏偏要用这些词?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家伙果然阴晴不定,翻脸无情。要是不赶紧想个合理解释,只怕今天就是命丧黄泉了。 我想想,岳飞抗金,在此之前还能抗什么?匈奴,突厥? 汉朝打匈奴,唐朝之前那段时间应该是打突厥。突厥正好在中国北方……有救了! 心里有了主意,陈定瞬间变得镇静。“是这样的。小人想着天元皇帝雄才大略,定是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所以这首歌的意境是北击突厥,驱胡驽于大漠的壮举。” 宇文赟静静的看着陈定,脸色渐渐的由阴转晴。“说的好,朕不止要北击突厥,更要一统天下。” “要是天元皇帝喜欢,改几个词就可以用来形容南下平陈的壮志。” 南朝那边现在应该是陈国吧,可别又搞错了。还好还好,他们脸色都没有变,应该没错。 “不过嘛,好归好,就是不太应景。这京城毕竟是花柳繁华之地,宫中更是美人环绕……”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以为你这家伙终于有点雄心壮志了。说不过三句又绕回来了,真是贾宝玉再世。 不……这家伙先出生,应该是贾宝玉的祖宗。 “小人明白,天元皇帝是想听一些欢快点的歌曲?” “有没有那种特别闹腾的,最好有歌有舞的。” 又要闹腾的?这小鳖孙放现代,肯定是天天跑到酒吧斗舞嗨全场的货。跟哥的前世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就刚才小年轻提的要求来说,他应该是想要劲爆又欢快的,而不是铁血的。摇滚音乐配上酒吧斗舞,倒是挺符合要求。 不过放在这年代,估计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万一被人家当神经病看待,可就真解释不清了。那不如选一首大众一点的,又还算温和一点的……小苹果? “小人需要很多人一起来配合,越多越好,男女不限。” “你居然连跳舞都会,朕看来真的小看你了。刘昉,快去给朕找人来,什么皇后宫妃都给朕叫过来。” 不多时,屋子里便站满了妃嫔宫女还有太监。陈定再次悄悄点开音乐,一边假唱一边和着音乐扭动起来。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 变成蜡烛燃烧自己,只为照亮你,把我一切都献给你,只要你欢喜。 你让我每个明天都变得有意义,生命虽短爱你永远,不离不弃。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宇文赟看着满屋子的人跟着陈定做出一些怪异的动作,心里莫名的想笑,笑完之后更觉有趣。 朕还从没听过如此欢快的音律,也没看过这么有意思的舞蹈。看来这小子肚子里还真有不少料,怎么没早点认识这家伙呢? 陈定在前面领舞的同时也在悄悄观察着小年轻的一举一动。当看到对方眼里惊喜之色时,陈定知道这次应该是选对路了,果然没多久又听到对方哈哈大笑声。 这会……呵呵,小犊子都已经上场跟着厮混起来了。实话说,这小年轻虽然是皇帝,发脾气的时候也有皇帝的威严,可玩闹的时候还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叫陈定是吧?” 吓死爹了,还好我手快及时关闭了音乐。 “小人正是。” “你这人太有意思了,而且还多才多艺。那个……你唱歌的时候还能自带伴奏的,怎么做到的?” 这家伙怎么一阵一阵的傻,一阵一阵的聪明。 伴奏?我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该怎么填这个坑呢? “呃,独门口技。” 陈定惶恐不安的盯着小年轻的脸色,对方却说出另外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问题。 “那你这唱一首歌变一次音也是独门口技?” 变音?卧槽,我这是给自己挖了多少个坑啊。 他这小眼神,还是那么好奇,应该没有怀疑。那就顺坡下驴,再顺便拍下马屁。 “啊,是是是,天元皇帝真是太英明了。” “走,继续嗨。” 继续嗨?这么快就把我的台词给学会了,这哥们也是个人才呀。 一个时辰后,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年轻皇帝,陈定内心的惊喜逐渐转变成惊吓。 你大爷的,哥今天可算是遇到对手了。这家伙真是个人来疯,哪里热闹哪里钻。 为了应付他的好奇心,哥连骑马舞都搬出来了。他连这么搞怪的东西都能接受,脑子怕不是真有问题? 看他现在这幅鬼样,哥觉得吧……今天不是棋逢对手,而是真遇到神经病了? 不,还不止神经病。这家伙还中二,还逗比,还蛇精病。似乎现代发明的词汇用在他身上都毫无违和感。 神经病就神经病吧,反正哥在这个时空也不是个正常人。可这家伙什么时候能玩累呀? 哥脑子里那些经典广场舞曲目都给他上了一遍,他这兴致不减的,可苦了我这个可怜的小跟班。 刘昉这个坑货,干嘛要带我来见这么一个神经兮兮的天子。我这招谁惹谁了,老天怎么没事尽给我挖坑,还弄个猪队友领着我往坑里跳? 哪不对劲来着?呃……这个国家的三公六卿文武百官呢?他们的皇帝这幅德性就没人劝谏吗? 这到底是哪个奇葩的朝代,这货又是哪个奇葩皇帝?后周铁定不是了,周世宗柴荣要是这德性…… 算了,别多想了,熬过今天回去再找刘昉这鸟人打探一下。 “停!” 一声暴喝,众人受到惊吓,现场瞬间安静下来。陈定手忙脚乱的关掉音乐,心有余悸的看着脸色阴沉的皇帝。 卧槽,又怎么了,这么严肃的表情? 应该不是我惹到他了吧,明明玩的很开心呀。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莫名其妙。 第十一章 英雄救美 “哥哥。”一个稚声稚气的声音响起,随后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陈定转头望去,一个又萌又可爱的小孩,张开双手笑呵呵的跑向自己。 “呵呵,真乖,真聪明。”陈定蹲着身子抱了一下小孩,随后又捏又摸的逗弄这个乖巧的小正太。 宇文赟原本一脸阴郁,此刻倒是饶有兴致的盯着陈定,歪着头陷入沉思当中,脸上还隐隐浮现一抹奇怪的微笑。 “哥们你干嘛拉我呀?”陈定正逗的开心,忽然发觉背后有人拉拽自己,一脸不高兴的回头看着惶恐万分的刘昉。 “陈兄,这,这是陛下,怎可无礼?” 啥?陛下,这小正太居然是陛下,那小年轻是谁? 难不成一朝两天子,这……这什么情况? “陛下?那,那天元皇帝……” “天元皇帝是太上皇,这位是当今圣上。” 陈定一时傻眼,愣在原地手足无措。这小年轻才二十出头,就当太上皇了,儿子都七岁了。这……这不是早恋吗?几岁生的这娃? “这么小……小的皇帝?”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宇文赟,见陈定窘迫不安,心里面莫名的觉得高兴。绕着陈定看了一圈之后,忍不住夸赞道。 “你这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第一次见面,朕的阐儿居然这么喜欢你。” “呃,……呵呵,投缘,投缘……” 陈定一脸谄媚的笑着看向这位太上皇,只是对方似乎没心思理他,径直往前走了几步,阴冷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几位皇后跑到这来干什么?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皇后不是只有一位吗?怎么他说几位? 陈定一脸不解的顺着天元皇帝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殿门口盈盈而立五个美人。其余四人皆低眉顺眼惶恐不安,唯有中间那位神色漠然高贵冷傲。 咦?这不是正阳宫那个温柔漂亮的姑娘吗?她是这个神经病天子的……妃子还是皇后? 怎么冷若冰霜的?刚刚和那个中年男人站一起的时候,她可是温柔多情,而且还平易近人的。 这才一会就变脸了……不会真是给这小年轻带绿帽了吧?仔细想想好像也能理解,这个神经病皇帝,喜怒无常还不知道怜香惜玉。 那中年人虽不知什么身份,不过一看就是那种聪明睿智,成熟稳重还柔情似水的大叔。换谁都会睿智的大叔吧? “陛下在此寻欢作乐,弄出这么大动静整个后宫都听到了。阐儿年幼还需要读书,还望陛下……” “住口!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好凶啊!对女孩子要温柔点,这点道理都不懂,难怪人家没好脸色给你。 “妾身身为皇后……” “皇后了不起啊,朕说废就废,还能灭你全家。……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是不是想跟着她一起忤逆朕?” 这小美女居然是皇后?小年轻怎么能对自己的皇后大呼小叫的,没皇帝样就算了,还没风度……不像个男人。况且好歹夫妻一场,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废皇后…… 那几名女子互相看了看,惊慌之下齐声回道:“妾身不敢。” “不敢……那还不快滚过来!” 这声怒吼之后,其中三个胆小的女子畏畏缩缩挪到众人这边,只剩下一位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子和那位高冷漂亮的皇后站在一旁不动。 陈定一脸担心的看着天元皇帝阴沉着脸,缓缓走近二人。 “朱满月,你什么意思,想违抗朕的旨意?别以为你生了个儿子,朕就不会动你。” 啥,猪满月?谁给取的破名字,这是要笑掉别人大牙吗? 这是一个皇后该有的名字吗?这么温柔漂亮的女子,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她父母怎么想的? “你看她干什么,谁是你的夫君?给朕滚过去。” 吓死我了,原来是后面那人叫猪满月呀。如此美好的女子,自然得有个好名字配,方才显…… “杨丽华,又想跟我傲。上次那顿打还没挨够,还想再尝尝?你说我赏你巴掌,还是天杖好呢?” 我靠,居然打女人,还是不是男人。这么好的姑娘不知道珍惜,人渣,犯贱! 难怪人家对你冷冰冰的,好白菜都被猪拱了。要换成我,我也出轨那个大叔,人家多温柔多体贴…… “学聪明了,不说话了。你以为你不说话,朕就动不了你。敢跟朕作对,打到你那死老爹也进宫求饶。” 这小畜生要干嘛,又准备动手了?你他瞄的去死吧。 “住手!”陈定血气上涌那么一瞬间,心一横拦在天元皇帝面前,阻挡他挥下来的手臂。 宇文赟不可思议的盯着陈定,冷着脸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叫朕住手?” 不是,我刚干嘛了……脑子抽了? 众目睽睽,阻拦这神经病皇帝行凶,我是不是脑子也有病? 不知道现在这形势装傻还有没有用……小正太,呃,或许可以一用。 “那个……小,小皇帝快要吓哭了。” 陈定惴惴不安的看向一旁欲哭无泪的小孩,宇文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怒气稍稍平息了些。 “朱满月,把阐儿带走。你,给朕死开。” 我这腿吓软了走不动呀。这家伙又瞪了我一眼,我是不是得赶紧想个办法解释? 陈定皱巴着脸,苦笑着看向宇文赟,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小人突然想起那个cosplay现在正适合玩,天元皇帝要不消消气……” 宇文赟听着这个古怪的词似乎很耳熟,回想了好一阵这才有了一些印象。 “阔死不累?你之前不是说很麻烦,要准备很多东西吗?” 反正这家伙不是现代人,我在里面瞎编乱造一锅炖他也看不出来。那就随便扯,随便编,怎么离奇怎么来。 “小人刚才突然来了灵感,可以就地取材。而且现在大家都玩开了,也省的小人再花时间热场了。” “那你先说说,这个女人臭着一张脸不肯配合,该给她安排一个什么角色好呢?” 自己臭着一张脸,还说别人,要不要脸啊。 目前这小美女估计是跟这神经病杠上了,给她安一个不需要互动的角色,兴许能救的了她吧。 “可以给皇后一个高冷的角色。” 宇文赟冷冷的盯着杨丽华,眼里满是刻薄。“可她好像不愿意呀,一个人杵在那里……一脸欠揍样。” 你特么才欠揍呢。人家好好一姑娘,倒了血霉才跟着你这个人渣。 等会再骂你这混蛋,我得想办法暂时拯救一下这个小美女。 “稍安勿躁,天元皇帝。演戏也得有人看对不对,这个这个……她就当个观众,安安静静看戏不就好了。” “看戏?”宇文赟疑惑的脸上还有些余怒。 “有人演总得有人看才有意思,对不对?” “好,就照你说的办。我们玩,让她一边呆着去。” 殿内重新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唯有杨丽华站在一旁默默伤心。 陈定脸上违心的笑着应付小年轻,心里却惦记着那个温婉女子。他很清楚目前处境,再怜香惜玉也得先靠着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 杨丽华,多好听的名字,真是可怜又可惜。生的这幅好模样好性格,就是命不好,嫁了个昏君加人渣。 即使贵极后位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忍受打骂,天天以泪洗面。真想去安慰她一番,就是能力不够,也没这个资格。 没事,她还有一个情郎。或许那个中年人总有一天会给这个王八羔子教训,我这小跟班还是别瞎操心了。 哎,我这个十几岁身子三十岁心的老怪物,什么时候也能有个这么温柔漂亮的情人呐。 第十二章 称兄道弟 “哥们,来,这卖身契给你。” “给我,干嘛?” 陈定看着一脸爽快的刘昉,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刘昉见陈定似有戒备,贼兮兮的笑道。 “你现在已经是天元皇帝身边的红人了,连小皇帝都被你搞定,将来定能平步青云。哪能再以贱奴的身份出入宫中呢?” 鸟人,这会见风使舵的讨好哥啦。他瞄的,这么快就忘记当初是怎么坑我去做替罪羊的事了? 脸皮厚成你这样……没得救。 不过,收回了这卖身契,哥就是自由身了,以后再也不用卑躬屈膝的听这鸟人使唤了。 太特么爽了!呵呵,趁此良机故意逗逗他。 “那我以后管你叫……什么?” 刘昉看着对方贱兮兮的神情,先是一愣,很快又恢复如常。 “叫刘兄就行了,反正我之前在天元皇帝面前说……你是我好哥们。以后我就叫你陈兄。”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陈定笑的很淫荡,原本就贼兮兮的刘昉更是笑的无耻。 半响之后,刘昉勾肩搭背的赖上了陈定。“咱俩这关系还要客气吗?以后哥们要是升官发财了,可别忘了照应老兄。” 哼,小样,玩自来熟,哥也不是吃素的。就你那点道行……浅着呢。 “放心吧,不会忘。咱哥俩谁跟谁呀。” 小鳖孙,哥还真不会忘了前几日你怎么把我给卖了。这仇呀,记下了就得拿东西来还。 哥不连本带利坑回你几次,哥就不姓陈。 “说得对,就冲哥们这句话。以后哥们的吃穿用度刘府全包了。缺什么少什么尽管找我刘昉要。” 啊?这家伙不会真这么傻吧,我就这么随便一说,他还真信了?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陈定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故作惊讶状,随即又笑呵呵的问道:“这么大方呀?” 刘昉眨着眼睛转了转眼珠子,似乎在考量什么,最终还是不情愿的说出事实。 “呃,天元皇帝特意交代的,哥们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以后陈兄在府上的待遇,就和我刘昉持平。” 我就说嘛,刘昉这种败类哪会这么好心,原来是那个神经兮兮的太上皇干的好事。这昏君总算做了一件能入眼的事。 对了,这个脑回路不太一样的天子叫啥来着?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我是穿越到一个什么样的朝代。 “昉哥,既然我们是兄弟了,那……有些话就可以随便问了吧。” “昉哥这称呼我喜欢,那我干脆叫你定哥好了。定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刘昉定会知无不言。” 这鸟人的嘴比我还会吹,脸皮厚的……啧啧,实在没法说。 还好上一世哥们在情场和职场,历经风雨百毒不侵。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你这人渣吃干抹净,啃的骨头都不剩。 呃,问啥来着。那啥……蛇精病,中二青年姓名? “那个……天元皇帝叫什么名呀?” “宇文赟。”刘昉平静的回道,似乎也没感觉对方这么问有什么不妥。 “宇文晕?咋起了个这样的名字,他经常晕倒,还是他老娘生他时晕过去了?” 刘昉忍不住白了陈定一眼,脸上表情甚是无语。“上面一文一武,下面一个贝壳的贝,那个赟。” “文武贝,我还以为那个字念斌呢。” “没文化。” 刘昉鄙视的瞟了陈定一眼,陈定不高兴的回瞪。 “你不也不学无术嘛。” 刘昉眨了眨眼回味了一下,随即笑嘻嘻的凑近陈定。“所以咱哥俩能这么快凑到一块呀,你说是不是?” 这家伙啥意思,凑这么近?这是要告诉哥,咱俩臭味相投,所以能搅和到一块? 你麻痹的,哥是迫不得已的好不好。 臭不要脸的,你和那神经兮兮的宇文赟才是臭味相投,干嘛带上哥? 这第三只臭虫的帽子可别乱扣到哥头上来。 哎,人穷志短。虽然说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可我只是个小跟班呀。为了肚子,违心的承认一下吧。 “就是就是,我们这也算志同道合。” “定哥,你第一次进宫,是怎么认识陛下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家伙也不傻呀,突然来这么一招,猝不及防呀。 正阳宫那件事要是揭发出来,影响应该不是一般大。那个中年人……要不要跟刘昉说? 看那人眼神犀利,深不可测的样子,估计是个厉害人物。还是别了,刘昉这家伙嘴巴不牢,可别给我整来什么杀身之祸。 “你去见天元皇帝那会,我随便逛了逛,然后就看到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顺便陪他玩了一会。”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呃,那杨皇后你……认识?” 这个鸟人估计以为我垂涎人家美色吧。若不是哥赶紧转移话题,还不知道他会想歪到哪里去。 “不认识。呃,天元皇帝为什么对杨皇后那么……” “五个皇后就数杨皇后家势力最大,天元皇帝这是故意敲打第一国丈。” 陈定刚觉得第一国丈这称呼有些怪异,脑子里忽然卡了一下壳,反应过来之后这才发现有多荒诞。 “五……个皇后?一帝五后?” “定哥,你表情别这么夸张。天元皇帝啥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这得多荒淫无耻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啊。我原本以为我这个现代人在这古代格格不入,已经够离奇了。 想不到这位祖宗爷……不,这个蛇精病,独领风骚呀。 先别扯那么远,刚说到第一国丈。也不知道丽华小美女……他爹到底多大来头,不知道能不能护住女儿。 “说的也是啊。我再问一个没文化的问题啊,杨国丈担任啥官职来着?” “大前凝,上柱国,还兼任了大司马。” 上柱国,好拉风的官名啊!好像在哪听过。 大前凝,哪个大傻逼取的名字?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学生一样行事乖张。 “官名太抽象了,除了大司马有所耳闻,另外两个不知道是什么鬼。” “没事,有些官名,天元皇帝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他一时心血来潮瞎取的,就是听着比较那啥,有新意一点。你以后呆久了就习惯了,反正从你嘴里也经常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这不正好有个伴。” 陈定不满的瞟了一眼刘昉。“我平常那是娱乐,这国家大事也能这么瞎折腾的?” “你瞎操那么多心干啥,天元皇帝喜欢瞎折腾,我们小心伺候就是。” 也是,反正又不是我家江山,败光了也不关我事。 蓦然间,陈定忽然想起这对君臣偷人的事情,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这么……隐晦的事。 若是这两个臭虫特别介意此事,弄不好会被灭口。若是他们无所谓,这种事反倒会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而且还能探知宇文赟这个神经病的底线在哪。 “昉哥,你是不是帮着天元皇帝……那个,呃,寻花问柳?” 陈定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说的含糊其词。毕竟直接问风险太大,这好不容易农奴翻了身,可别把小命给作没了。 刘昉悄悄看了一眼陈定的神色,很快就明白对方的心思。 “定哥你也是男人,理应知道这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道理,是吧?” 你大爷的,哥可是个正经人。没下限的东西,想带坏老子是不是? 平常的时候看你跟个大傻逼一样,这一说到情色的事情,哥连个像样的暗示都没给,你就知道哥想问什么啦。 怕是你这点智商全都用在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上了吧。 算了,继续问,看你们两个混世魔王到底有多无耻。 “那偷了以后,被……被那啥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了就发现了呗,娶回家就是。” “娶回家,这也成?” “天子嘛,有什么不成的,哪个不开眼的敢阻拦?尉迟皇后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卧槽,还有现成的例子。把人家老婆抢来做皇后……真是闻所未闻呀。 这哪还有下限,哪还有节操? 哥真是遇到神经病了……不,这个臭流氓,臭不要脸的一定是故意的。为了掩饰自己的色欲,竟然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 呃,好吧,我暂时还得靠着这个臭不要脸的吃饭。先跟着疯一段时间,找着下家了就踹人。 “这天元皇帝……还真是,特别哈。” “哥们这样有本事的人才,自不用担心出路。好好跟着天元皇帝,早晚会出头。” 看这家伙说的信誓旦旦,怎么觉得特不靠谱呢。 这鳖孙不会想着暗地里使坏吧? 我就不信他真会这么大度,一点妒忌心都没有。万一哪天他趁我不注意,挖个坑把我给埋了,那我岂不是…… 想这么多,还不如给点实惠的利益。 他喜欢下三滥……那就专门让他干这种破事去,反正哥讨厌这种乌七八糟的事。 “昉哥,哥们我呢……只会一些不羞不躁的花样,其余那些没羞没臊的事……还得你来帮衬着点。我们互相分工合作,一定会前途无量是吧?” “那是自然,就咱俩这本事要加起来,那荣宠……啧啧,下半辈子不愁了。” 认完兄弟,刘昉便拉着陈定去青楼喝酒。陈定表面应付着,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排除了后周的可能,陈定想着,这是南北朝,国号大周,那就是北周。 宇文氏的天下,那就是少数民族当政。看现在形势应该处在大分裂的乱世。 可惜以前光顾着看唐宋明清的历史,对南北朝这一块知之甚少。姓宇文的人,貌似只听过宇文化及这厮。其余的十有八九都是小说编出来的。 还有大象这个年号,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道哪个鬼想出来这么奇葩的年号? 更郁闷的是……这鸟皇帝太没节操,早晚会被人收拾。历来昏君昏到一定程度肯定会有人造反,也不知道跟着这二货能混多久。 以后有空还是多打探点消息,争取找一个已知的靠谱一点的大粗腿抱着。 反正我就是个小跟班,跟谁不是跟,早脱身早解脱。 第十三章 狭路相逢 宫内一条狭长的巷子内,刘昉身着官服带着一身便服的陈定信步闲游。原本天元皇帝想要给陈定弄个什么官来当,只是这几日忙别的事去了,此事暂时搁浅。 “昉哥,天元皇帝是不是转性了,这两天都不太搭理咱?” 刘昉瞅了陈定一眼,心里想着这家伙是不是在套我话。静默半响之后,刘昉也装作随意的回道。 “没听过本性难移这句话吗?他这是忙别的去了,过了今天又会恢复本性了。” 陈定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忙别的事……过了今天?听着就不像宇文赟的行事作风,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刘昉这鸟人一定知道内情,今天不从他嘴里挖出点东西,我心不安。 “什么重要的事竟然让他几天都不沾荤?” 刘昉忍不住白了陈定一眼,神色间有些不耐烦。“好奇害死猫,知道不?” 这鸟人从来都是个嘴上没门的家伙,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嘴硬了,问什么都不愿说? 他越不说我越想知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探出点端倪来,否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没良心的家伙,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 “哥们我也是好不容易探到的消息,你得拿东西来换,懂不?” 哼,嘚瑟个啥?对付你这种没底线的东西,哥自然有非常手段。 陈定嬉笑间,忽然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贼兮兮的问道:“这些银子够不够?” 刘昉惊楞之下,总觉得眼前的东西有些眼熟。腰间摸了摸,这才发现那就是自己的东西,怒火顿时冲上头顶。 “你大爷的,这是我的荷包,我的银子。” 哈哈,生气了,气死你个老混蛋,谁叫你没安好心。别着急,哥还留着一手狠的,定让你吐血而亡。 “哥们我好不容易顺到的银子,你得拿消息来换,懂不?” 刘昉顿觉胸口抽搐一阵一阵的疼,语气不由的加重了几分。“臭不要脸的,银子还我。” “没良心的,就不给你,你能怎么着。” 陈定一本正经的说完,随后贱兮兮的笑着转身往前跑。刘昉左顾右盼了一番,见四下没人气冲冲的就要追过去。 毕竟在宫内,陈定也不敢太过放肆奔跑。小碎步冲了一会,突然一股莫名的压力迎面扑来。陈定下意识的减缓速度,顿住脚步。 刚刚止住身子往前倾,陈定蓦然发现对面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抬头望去,一张不苟言笑的脸顿时浮现在眼前。 奶奶的,怎么撞到他了?真是冤家路窄……呃,好像也不算冤家吧,我跟他貌似也没什么仇没什么怨。 陈定平静下来再次看向那中年人,目光还是那样炯炯有神,只是没了上次凌厉的感觉。神色冷清又淡然,也没了上次威严不可侵犯的气场。 不知是自己受到宠幸底气十足了,还是对方变温和了,就连上次察觉到他身上深藏不露、深不可测的气息,也瞬间荡然无存。 陈定心里惊骇不已,明明还是他。可这才过了几天,中年人的气质就完全变了。不就换了一身官服吗? 如此变化莫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又到底是哪路神仙? 他瞄的,倒是说句话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我,人都被你看穿了。 不远处的刘昉眼见两人僵持在原地,连忙上前解围。“见过随国公。” “随……随国公?” 陈定一脸震惊的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还有他的事迹。 中年人眼里闪过一丝惊疑,平静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中年人望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心里有些纳闷。这家伙变脸可真够快的,难得的是还能切换自如。 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极品,以前好像没见过,这几天却总是偶遇此人。 沉思片刻,中年人缓缓开口道:“哦?不知道本官这名声是好……还是坏?” “当然是好啦。随国公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刘昉眼见自己这位兄弟没脸没皮的对着深沉内敛的随国公拍马屁,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听了两句实在忍不住打断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嗯哼,陈兄,随国公还有事,你就别打扰了。” “对对对,那个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中年人心里狐疑不定,却依然不动声色默默向前走去。 今天天元皇帝突然召见,想想都知道没好事。如今又在宫里碰到刘昉和他那个古怪的同伴,看刘昉那态度好像不太愿意与自己接近。 难道宇文赟那个畜生真的要对自己下手了? 刚才那小子表情夸张,满嘴废话……是在提醒或者暗示什么吗? 不管怎么说,此行定是凶多吉少,还是小心防备不要露出任何破绽才好。 陈定眼看着那人渐渐远去,凑到刘昉跟前悄声问道:“昉哥,我又问一个没文化的问题啊。随国公叫啥名字呀?” 刘昉鄙夷的看了陈定一眼,心道,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在那溜须拍马。拍马屁就拍马屁吧,也不知道根据自己的道行挑挑人。 “普六茹坚。” 不是,这鸟人刚说啥了,随国公不应该是叫杨坚吗? “啥?扑啥啥……怎么这么奇怪的姓?” 刘昉看着身旁这个傻的可爱的同伴,长舒一口气,冷着脸嘲讽道:“扑你个头,这是鲜卑姓……普六茹。” 鲜卑人?普六茹坚?难道不是他,还是说他改名了? 这好不容易才听到一个耳熟的,居然还……不对,史书上应该就记载过一个随国公,那就是杨坚。 如果还有第二个,那我多少会有些印象。而且看刚才那人似乎是个高官,连刘昉都不敢随意得罪,这样的人多少会留下一些记载吧。 关乎未来的事,还是问清楚的好。万一真是……哥得赶紧换老板了。 “你确定他不叫杨坚?” “智障!” “你这鸟人干嘛骂人呢?这可是本大爷发明的词,你……你他娘的几个意思?” 刘昉一听这话忍无可忍,虎着脸恶狠狠的吼道。“你既然知道随国公,知道杨坚,你特么的怎么不知道普六茹坚和杨坚就是同一个人呢?” 陈定楞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喜的看向刘昉。“同一个人?卧槽,他还真是杨坚。” 刘昉眼见着对方露出古怪的笑容,心里莫名的有些害怕。这家伙该不是被自己吓傻了吧,还是他有精神病,被自己刺激的复发了? “哎哎哎,傻笑什么呢?脑子坏掉了。” “你才脑子坏掉了,哥们我……遇到奇人了。” 陈定一脸神秘,刘昉却忍不住冷哼一声,满脸都是鄙夷之色。 “你是想说随国公骨骼惊奇,天赋异禀,定是人中龙凤对不对?” 这台词我教过这鸟人吗?他怎么随随便便就脱口而出了?难道他也知道…… “你怎么知道?”陈定不放心的盯着刘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这还用猜吗?你又不是第一个过来忽悠的人。” 嗯?居然还有人比我早一步……呃,不会是哪个和尚道士以前用过这招吧。 哼,哥可不是忽悠,哥是知道未来走向的。杨坚早晚会上位,现在不赶紧抓住机会,等他当上皇帝,一切都晚了。 “我跟你说真的,不开玩笑。随国公可不是一般人,哥们你得找机会好好巴结他。” “我又不瞎又不傻,当然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可……一个死人,巴结了有什么用?” 死人?你才死人呢,人家可是未来皇帝,你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账东西。 不对……他这眼神,这么笃定。难道和宇文赟那小畜生有关? “什么意思?”陈定惊恐的看向刘昉,期待着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第十四章 生死赌注 看到陈定眼里的惊慌和好奇,刘昉欣喜不已,贼兮兮的凑到陈定耳边,低声回道:“随国公马上就要死了。” 这鸟人不会是故意吓唬我吧。你大爷的,杨坚可是正正经经的大隋皇帝,人家有天命在,哪会随随便便就挂了? “你瞎说什么呢?他明明……” 陈定话到一半,却见刘昉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一时也不敢往下说。 四下张望了好一阵,刘昉搂着陈定的脖子,低头悄声道。 “你还别不信。我跟你说,天元皇帝让人埋伏了上百个刀斧手,就等着杨坚觐见。只要杨坚有半点心虚,有半分色变,立即诛杀。” 卧槽,这么恐怖,是不是真的? 不会是杨坚给皇帝带绿帽子的事情,被发现了吧?不然怎么不由分说就要秘密处置…… 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别乱猜,问清楚了再做打算。 “天元皇帝……为什么要杀杨坚呀?” 刘昉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神色十分冷漠。“第一看不顺眼,第二权力太大。” 这么说,宇文赟这个小王八蛋并没有发现异常。只是纯粹看人不爽,所以……呃,应该是第二个原因更多一点吧。 杨坚权力太大,可能会威胁到皇权,所以让他出局?这样看来,宇文赟虽然疯疯癫癫,人倒是不傻,而且还阴险狡诈。 只是……杨坚明明是历史上有名的皇帝,怎么会这个时候就被小鳖孙给弄死呢? 史书就算有造假有错漏,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来鬼呀。更何况隋朝那么强盛的王朝,编是编不出来的。 杨坚可是开国皇帝,活下来那是必然的事情。那今天这一劫他肯定是躲过去了。 只是……宇文赟似乎铁了心要杀他,上百刀斧手呢,插翅难逃呀。杨坚是怎么…… 刘昉见陈定一直站在原地发呆,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提醒道:“喂,想啥呢?” “我在想……随国公能否逃过此劫?” 陈定若有所思的想着问题,刘昉见状只想翻白眼,语气立时变得不耐烦,话也说的不客气。 “你脑子不会真的烧坏了吧。这不明摆着的事,还用想吗?” 明摆着的事,结局却出人意料,这不就是给我开挂的机会吗? 陈定挑了挑眉,脑中闪过一个猥琐的念头。反正我知道历史走向,不如以此来坑蒙拐骗刘昉这鸟人。 只要这一次把他给唬住了,以后他对我言听计从的时候……呵呵,还不是想坑他就坑他,想耍他就耍他。 “昉哥,我有第六感,能预测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一些大事。你信不信?” 看着眼前的同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刘昉气不打一处来。缓了片刻,刘昉一脸讥笑的瞪着陈定回应道。 “信,当然信。不过定哥,人家蒙人至少还有个玩意拿在手上。你倒好,发明一个新词就把我给打发了。真当我傻呢?” 你本来就是个大傻逼,不当你傻当谁傻。 不过现在这鸟人不信,我是不是该想办法刺激他一下。要是这次没蒙住他,以后要治他可就难了。 “我跟你说真的。我有预感……杨坚此次定能逃出生天。” “怎么逃,飞出去,还是赤手空拳打出去?” 太气人了,这家伙,笑的这么淫还这么嘚瑟。要不是惦记着你家几顿饭,早上前揍你了。 “怎么出去,你管的着吗?反正就是活着出来了,此事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不可泄露?喲,陈半仙,失敬失敬。” 装深沉,装淡定。盯死你,盯死你个大头鬼,就看你怕不怕。 哈哈,刘昉这家伙果然被我吓怕了,收起嘲笑的神情认怂了。 “要不我们偷偷去看一眼?要是他真大难不死,我就信你那什么第六感是真的。” “好,我们赶紧追过去看看,最好赶在天元皇帝见他之前……” 听到这话,刘昉急忙警惕的制止道:“哎,干嘛呢?你还想去通知他呀。我告诉你……晚了,进了宫就是死路一条了。” 陈定早就看眼前这家伙不爽了,此时忍不住骂道:“你脑残呢。我们赶回去又不是去找死,就是看看这位大神怎么破解危局的。” “那这样,我们打个赌。他要是活着出来,这袋银子归你。要是输了……” 鸟人,挫人……还笑。上百刀斧手呢,说的这么轻快,出不来都剁成肉泥了。 哪有这样的人,居然拿人家性命开玩笑。有点同情心,有点敬畏心好不好,就不怕遭雷劈? “别废话了,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陈定拉着刘昉一路小跑着往天台方向而去,脑中各种古古怪怪的想法不停的冒了出来。 来到这个国家已经大半个月了,今天终于碰到一个从前已知的人物。而且还是个会改变自己命运的大人物。 虽然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公元哪一年,但是以杨坚的年龄推算,估计两三年左右宇文氏江山就要易主了。 自己才刚刚抱上宇文赟这个大粗腿,可别好处没捞着就被杨坚给一锅端了。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没必要为谁尽忠,如今趁着杨坚还没登上皇位,还是早做打算方为上策。 只是我这么个籍籍无名又没啥大本事的人,该怎么从宇文赟这条船上,悄悄跳槽到杨坚那条船上呢。 更坑爹的是,好不容易才认出杨坚这么一号人物。他居然立马就面临生死考验,这运气……和我有的一拼呀。 这倒霉运应该不是我传染给他的吧?我才见过他两面,今天才知道他何许人,应该不是我造成的吧? 按史书上记载来说,杨坚确实成了皇帝,还统一天下,那自然是转危为安了。但这次形势严峻危在旦夕,是不是有人救了他呢? 看之前的穿越剧,都是穿越者救了大佬,杨坚应该不需要我去救吧?我没这个兴趣,也没这个胆啊。 我就一小人物,费劲心思才能勉强保住自己,你可别指望我啊。 那要是真没人救,他怎么逃过这样的生死大劫呢? 不会是杨坚带人杀进宫吧。好像不是,他只身进宫没带任何人,杨坚的帝位也不是这么来的。 那总不至于,他一个人单挑这么多甲士吧。 以一敌百,真勇士也。那场面,多震撼,多壮烈。这么牛哄哄的开国之君,早写进历史了吧。 没写,那就是没这回事,那他到底怎么搞定那个神经病的呢? 不知道他是不是随身携带了什么外挂而来? 嗨,我这人也真是奇怪,明明知道他会活下来,为什么还这么担心呢? 我啥也没动,啥也没说,应该不会改变历史吧。要是真改变了,肯定不是我干的。 杨坚,你这家伙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关键时刻可千万别掉链子呀。我可是赌你赢……呃,这样想好像不太好,人家命悬一线呢。 第十五章 梁上君子 不知道我这前身是不是属猴的,来到这边以后不是爬墙就是爬树。 这柱子又高又大,还真难爬。还好我手脚伶俐,总算……上了这房梁。累死我了,歇会再往前爬。 嗯?宇文赟这家伙怎么就出来了,刘昉这鳖孙不是说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准备吗? 我去你麻痹的,又被这个不靠谱的鸟人给坑了。 我都还没爬到大殿中间去,杨坚人就已经到大殿门口了。待会怎么听得到他们的对话,听不到那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怎么突然发觉好冷呀?若说高处不胜寒,这地也不算高吧。 好吧,原来是底下的兵器太阴寒了。这些甲士一个个这么冷酷,也忒吓人了。 陈定忍不住全身直打哆嗦,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正殿内站满了禁军侍卫,偏殿又埋伏大批刀斧手。 这……这么多人,是非要置杨坚于死地不可的节奏啊。数百人呢,他是有多恨杨坚,还是说多怕杨坚呀? 陈定虽然害怕的发抖,只是好奇心驱使,又加上刚才费了吃奶的力气才上了房梁。最终他还是选择慢吞吞的往前挪,想要尽量靠近底下那两人。 系在腰间的荷包一晃一荡,沉甸甸的银子拉拽着细细的绳子一点一点往下坠。 大殿内一片肃然,安静的让人觉得压抑。殿外徐徐出现一个人影,杨坚隐隐感觉到一股杀气铺面而来。 天台两侧甲士林立,戒备森严。凝重的表情,肃杀的眼神,这一切都在告诉杨坚,自己的处境已经危如累卵,只要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站在大殿正前方的宇文赟怒气冲冲,脸色铁青。杨坚神色如常,直视前方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宇文赟。多年的历练早就让他养成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的本能。 此刻的杨坚不但呼吸平稳,从容不迫,宛若平常。甚至连偏殿后面隐藏的刀斧手,窸窸窣窣的响动都听的一清二楚。 “随国公,知道朕为何叫你过来吗?” “臣愚昧,还请天元皇帝明示。”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竟敢对朕无礼,该当何罪?” “天子家事,臣无权多问。天元皇帝若觉得妻子有违家规,自有家法处置。若皇后有违法犯罪之举,也有国法处置。” 宇文赟见杨坚神色平和,举止有如平常,应答也毫无破绽,心里气闷不已。 “那你这个做父亲的就没有责任吗?”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小女丽华十三岁入太子东宫,至今六年有余。自此之后,微臣和小女见面次数,一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不知天元皇帝为何觉得微臣需要对此事负责?” “你这是在怨恨朕,不给你们父女见面的机会,还是在嘲笑朕连个女人都管不好?” “微臣只是在陈述事实,至于天元皇帝夫妻之间的私事,这不是臣下该知道的事情。” 几番对阵下来,杨坚岿然不动,宇文赟却是气得跳脚。待心绪平稳了一点,宇文赟决定使出大招。 “好你个杨坚,再给我这样绵里藏针,朕就废了杨丽华的皇后之位,看你还敢在这巧言令色愚弄朕。” “废后之事乃国家大事,天元皇帝若执意如此,百官自有公论。老臣微薄之力不能左右最终结局,多说无益。”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终于能够大概看清他们的脸色了,我来听听他们说了啥? 陈定趴在横梁上侧耳细听,声音模模糊糊传到耳朵里。 还不错,多少能听清一些内容。 “连废后你都不在乎。那好,朕连你这首辅大臣一并罢免,看你还能无动于衷?” 杨坚心知对方虚张声势,依然不气不恼,不反驳更不应承。“天元皇帝若想罢免老臣首辅一职,一道圣旨即可,何须宣老臣入宫亲自说明此事。” “杨坚,你这是在故意气朕吗?你真以为朕要靠着你,所以不敢罢了你的官吗?” 人家也没说啥,发那么大脾气干啥? 看这小鳖孙青筋外露,暴跳如雷的样子,这是故意发脾气骂人吗? 这个脑残一向没底线的,他这是想激怒杨坚,然后让这些武士上前护驾? 啧啧,又突破下限了,人家冤杀好人的时候,顶多是莫须有的罪名。你这王八蛋,太阴险太歹毒了,杀了人还要往对方身上泼脏水。 “老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天元皇帝问起,作为臣子如果不回答,岂不是大不敬之罪。” “好,朕就当你没这个意思。那你告诉朕,你这个首辅大臣当的称职吗?” “称不称职老臣说了不算,得天元皇帝自己说了才算。” 哈哈,笑死哥了。宇文赟都快气吐血了,杨坚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可惜没听到两人前面的对话,错过了好多精彩内容呀。 “那朕现在觉得你当的不称职了,你该当何罪?” “天元皇帝若觉得老臣不称职,可以指出错处,也可以另选贤能。至于老臣是何罪,这也是天元皇帝说了算,恕臣无法回答。” 果然还是老杨厉害,宇文赟这小子还嫩着点,根本不是对手。 小王八羔子,你还是放弃吧,你看看你发了多少火,刁难了人家多少次,哪一次凑效了? 你看看人家,应对得体,毫无破绽,简直无懈可击。 年纪轻轻多读点书,多历练两年再来跟人家比吧。整天游戏人间混吃等死,还想干掉这么厉害的角色,真是白日做梦。 不过底下这阵仗……呃,太夸张了点。要是换成我早吓尿了,就算是强装镇定,那腿也会抖的站不直了吧。 杨坚这家伙怎么神色自如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他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看不到危险吗? 可能姜还是老的辣吧。 呃,那个救场的人是不是该出现了,再不出现就没奇迹了,看样子戏都快落幕了。 陈定悄悄舒了口气,系着荷包的绳索在多次摩擦之下,破损的只剩下一条细丝在维持荷包的重量。 此时陈定这一松气,最后一缕细丝也被横梁割断。荷包毫无征兆的就那么往下坠落。 陈定察觉到异样时,为时已晚。伸手抓过去却抓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袋鼓鼓的银子急速往下掉。 “嘭”的一声,大殿内传来清脆的巨响。 时间在这一刻忽然凝固。 陈定捂着眼睛叫苦不迭。完了完了,这次真完蛋了。 我命休矣! 殿内的侍卫”唰”的一下,齐声拔出钢刀,刺眼的光芒闪耀在殿内,让人心惊胆战。外围甲士长枪紧握,全身戒备指向房梁。 就在这一刹那,一直不露声色的杨坚,眼里也忍不住闪过一丝惊惧。 这小畜生要动手了? 冷汗缓缓滑落背后,杨坚屏住气息,极力保持镇静。 宇文赟此前内心正在挣扎纠结,这声巨响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向房梁的眼神里同样闪过一丝惊骇。 难道杨坚这老东西准备了刺客? 第十六章 劫后互撕 气氛压抑到极点,宇文赟手臂悄悄抬起,正准备下令诛杀悬梁上的刺客。上面忽然飘来一阵惊恐的叫声。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刺客。” 宇文赟看着那人动作滑稽,听着声音也有些熟悉,阴沉着脸呵斥道:“你是何人?” “是……是我呀。天元皇帝,您看清楚了……” 陈定趴在房梁上,尽力将头往下身,就怕宇文赟认不出自己。 半响之后,一脸厉喝传到陈定耳朵里。“下来!” “您……您让他们都别动,别,别误伤了我。” 仰望着趴在横梁上的陈定腆着脸和自己讨价还价,宇文赟瞬间脸色铁青,怒吼道。 “滚下来!” 陈定吓的手脚发抖,嘴里还不忘哄劝着站在底下的宇文赟。 “马上下来,别生气别生气,我系一下绳子,别着急。” 殿内众人冷眼旁观着陈定顺着粗粗的草绳,一点一点的往下爬。一盏茶功夫过去了,人还在半空中磨蹭着往下爬,宇文赟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越来越浓。 杨坚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依然神色冷清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内心里,杨坚对这个看起来傻傻的,又有些古古怪怪的年轻人,倒是生了一份好奇心。 陈定此时此刻,早已没了多少力气,原本就吓的手脚发软。在宇文赟的恐吓下,还不得不顺着绳子往下爬。手都磨破皮了,却不敢停,更不敢松手。 也许是对陈定那笨手笨脚的模样实在看不过眼,宇文赟一脸郁闷的看向其中一个侍卫,头一偏。那侍卫立马会意,刀锋扫过……草绳瞬间砍断,陈定砰的一声摔在地板上。 “哎哟,疼啊。”还没来得及消化刚才的疼痛,陈定立马又被两个侍卫架到宇文赟面前,吓的陈定不停大喊大叫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慌。“哎,轻点轻点,别那么粗鲁。” 宇文赟看着陈定龇牙咧嘴,表情夸张的表演一番,这才冷着脸问道:“你在上面干什么?” 干什么?我能说我在偷听你们聊天吗?我能说想看你笑话,看你怎么被杨坚虐吗? 呃,不过……这种时候是不是继续装傻比较好,反正你们本来就以为我是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吧。 “我在……找灵感,研究新玩法。” 宇文赟看了一眼赖在地上的陈定,满脸都是阴沉之色。“什么灵感……需要用到这场面?” “那个前几次cosplay虽然新鲜,却不刺激,所以,所以……” “所以你想在朕眼皮子底下找点刺激?” 这小王八蛋是不是动了杀机,怎么感觉浑身发冷? 我得赶紧想个理由蒙混过关。荷包……银子……有了,就那家伙了,正好拉他垫背。 “不是不是,这个建议是刘昉提的。他说我跟个猴子似的就爱上蹿下跳,怎么不爬房顶上去。” 宇文赟静静的盯着陈定,大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当中。良久之后,宇文赟阴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朕给你的优待已经够多了,你难道还不满足?” “没有没有,很满足了。只是……人不能只贪图眼前,也得想想以后。要是我现在不多想点花样,就怕以后饭都没得吃了。” 贪图眼前……想想以后,宇文赟心头一震,心里的挣扎和纠结顿时变得明朗。 就在刚刚宇文赟还在纠结要不要杀杨坚。感情上他很想杀了杨坚,解一时之恨的同时也解决了一个大威胁。 只是理性上他也知道杀了杨坚,尤其是无缘无故杀了自己的岳父,后果有多严重。 更让他恼火的是,自己精心布了个这么大的局,杨坚那老东西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时之间自己竟然有些下不来台。 除了忍下这口气让他回去,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而此时这个傻里傻气的家伙从天而降……倒是给了自己一个理由结束这次失败的布局。 半响之后,宇文赟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脸平淡的看向杨坚。 “随国公,今日朕还有事要处理,你回去吧。” “老臣,告退。” 看着杨坚神色淡然从容离去,陈定情不自禁的敬佩对方的大智大勇。只是敬佩过后,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还身处险境中,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今天。 “你,给我死过来。” 死过来?说话这么粗鲁……这家伙应该是又恢复本性了,这么说我还有救吧。 陈定精神大振麻利的爬起来,畏手畏脚的走近宇文赟,宇文赟却不搭理他,径直往偏殿走去。 小混蛋没有当场处置我,而是把我带到偏殿,看样子是要私下解决。活命的机会应该还算……呃,刘昉还有另外一个陌生人? 这是让我们对质的节奏?对就对,死咬着那鸟人不放就行了。 宇文赟带着陈定出现,偏殿内的两人皆惊诧不已。不等任何人回过神来,宇文赟一脸冷漠的开口道。 “刘昉,这家伙跑到朕的房梁上了,此事你可知晓?” “不知道啊,微臣一直好好呆在偏殿,啥地方也没去呀。” 你大爷的,这个鸟人又想故伎重演让我当替罪羊。我告诉你没门,今天死也要拉你垫背。 老东西,瘪犊子,装的这么像,你以为我不会装呀。拼演技……谁怕谁呀。 刘昉一脸无辜的模样,宇文赟一时也难辨真假,一脸不满的看向陈定。 “那是你自作主张爬到……” “不是不是,是刘昉让我爬上去的。” 宇文赟看着傻乎乎的陈定也是一脸无辜样,再看看刘昉,顿时就没了说话的兴趣。 刘昉惊恐的看着一语不发的宇文赟,瞬间变得委屈万分。“冤枉呀。微臣是个正经人,怎么会让人去做……” 哼,臭不要脸的,还敢说自己是正经人。老子今天非把你这老东西拉下水不可。 让你装让你坑我,老子就让你看看……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还说冤枉。是你说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你会想办法拖延……让天元皇帝晚点进大殿的。” 刘昉察觉到宇文赟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之色,顿时慌了神。“没有的事。他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还说没有,这荷包这银子……难道不是你的?” 陈定理直气壮的抛了抛手中鼓鼓的荷包,脸上满是神气之色。 刚刚离开正殿的时候,他可是趁宇文赟不注意,冒着生命危险将这袋银子给拿回来的。 刘昉一见自己的荷包拿在陈定手上,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你,你……你怎么这么混蛋的?” “谁叫你先坑我的,你不讲义气还说我……” “够了!再吵都拉出去砍了。” 这声怒吼之后,偏殿顿时安静下来。刘昉低着头沉默不语,眼睛时不时的瞪着对面的陈定。陈定也同样嘴巴紧闭,时不时给对方一个臭脸。 PS:作者吐槽一下,之前写了两本小说差不多两百万字都没有签约。不过多少还有些书友投了不少推荐票支持。想不到这本签约的小跟班,连推荐票都没有几张,真是可怜。 也不知道小跟班会不会被饿死。各位书友,若是觉得小跟班还过得去,麻烦投几张推荐票以示鼓励啦! 第十七章 咱俩这交情 良久之后,宇文赟气消得差不多了,这才板着脸训斥道。 “两个神经病,脑子都坏掉了。这么严肃的场合,居然在朕眼皮子底下搞怪。是不是都不想活了?” 静默半响,宇文赟没听到任何回应,恼怒之色再次浮现脸上。“怎么都不说话?” 奶奶的,不是你不让说话的嘛,现在又怪我们不说话,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教训我们。 “能,能说话了?”陈定装出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 “朕的话都敢不回,不说砍了你们俩。” 神经病,脑残,使劲作,作到江山都没了,看你怎么跟祖宗交代。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哄着你这鳖孙。等哥搭上了老杨那边,有你好看。 “那个,您当初不就是看中了我神经兮兮爱搞怪,所以才纵容我……搞事情的嘛。” 沉默片刻,宇文赟觉得对方说的似乎挺有道理,只是心里仍然有些不爽。 “说的也是。不过……本来还想给你这小子安排个官职,现在看还是免了吧。” 啊?我这到手的官,就这么给没了啊?太特么不公平了,刘昉这鸟人怎么…… 等会,我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不高兴呀。是因为……对,杨坚。 嘿嘿,老杨过不了两年就当皇帝了。那我没做过前朝的官,应该不会受到牵连吧? 这样说来,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宇文赟多少给了我些好处,这个不能丢。 虽然本来也没什么特殊权力,不过这来去宫中自如,还有不用自称小人的特权还是挺爽的。我一个现代人,还是我来我去的说话比较痛快。 “那其他……优待都不变吧?” 宇文赟冷冷的瞥了陈定一眼,一脸嫌弃的呵斥道:“都滚下去,别在朕面前碍眼。” “微臣告退。” 刘昉毕恭毕敬的行完礼,这才缓缓退出偏殿。陈定也装模作样的跟在刘昉身后出了殿门口。 一路上,两个曾经称兄道弟的损友谁也不理谁,气鼓鼓的偏过头去各走各的道。 好一阵之后,两人拐入之前那条狭长的巷子里。地方太窄,又是皇宫重地,两人不得不靠得近些。 “喂,跟着我干嘛?”刘昉一脸不满的斜了陈定一眼。 “谁跟着你啦,是你挡着本大爷的路。” 一听这话,刘昉顿时火冒三丈,满脸凶悍的瞪着陈定。“这条路可是本大爷给你引的,你居然敢跟老子抢。” 你给我引的?真好意思说。明明是你用我的主意解了自己的困境,还想抢占我的功劳。 要不是宇文赟那家伙非要见我,你这鸟人还不知道把我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什么叫跟你抢?皇宫又不是你家开的,就许你一个人走啊?” “老子不跟你这龟孙计较。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敢在这跟我横。” 这刁钻之人还得用刁钻的偏方来医。这无耻之徒还得比他更无耻才能对付的了。 陈定打定了主意也不恼,鼻孔朝天一脸神气的瞄着刘昉。 “那又怎么样,天元皇帝下的令,有本事你抗旨啊。老子就是要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还要给你脸色看,你能拿我怎么着。” 刘昉以前一直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哪知道今天居然发现还有人比他更无耻,一时气急竟不知该骂什么好。 “你……你,你这个无赖。”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定一脸幸灾乐祸的看向气急败坏的刘昉。 沉默了好一会,刘昉眯着眼再次恨恨的看向陈定。“从明天起,老子缩减你的用度,让你享受下人一样的待遇。” “那老子就进宫告状,说你虐待我。” 陈定一副碰瓷赖上对方的赶脚,刘昉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怎么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招惹了你这么个货色?” 呵呵,我厚颜无耻,哪比得上你铜墙铁壁一样的脸皮,简直刀枪不入。我要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治得了你这样下作的东西。 “彼此彼此啦。你这辈子做的孽就不少,这现世报来得还晚了点。” 刘昉说不过,平复了一会情绪,随即打起了感情牌。“哼,没良心的东西,关键时刻老坑我。你的义气讲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他瞄的还好意思谈义气,还敢说我坑你。你大爷的,就你这德性你也配? “你这臭不要脸的,还敢说我没良心。你都坑过我多少次了,你心里没点逼数。要不是我机灵,坟头草都老高了。” “我……我那是先保全自己,然后再想办法救你。谁知道你这狗东西,竟然想着拉我做垫背的。” “呵呵,你这鸟人还真敢吹呀,特么的鬼才信。我要不拽着你一起,你非落井下石不可。” 眼见快到宫门口了,双方也不再争吵,冷哼一声互相别过脸去,气冲冲的出了宫门。 到了开阔地带,刘昉手一伸傲慢的开口道:“把银子还我。” “银子?这是我的了,你还想要回去?”陈定手捂着钱袋一脸戒备的看向刘昉。 “你抢钱啊,再敢耍无赖,我,我揍你。” “你脑子被门挤了,这是你打赌输给我的银子。这么快就不记得了,还是你想赖账?反正银子在我手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刘昉眨了眨眼,似乎记起了什么,气也瞬间消了。“打赌?呃,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怎么样,我这第六感灵不灵?” 陈定一脸挑衅的看着刘昉,刘昉倒没了脾气,满腹狐疑的看了对方好久,这才小心试探道。 “你……这什么第六感,真的能预测未来的事?” 小鳖孙,被哥给忽悠住了吧。哥可是开了天眼拥有上帝视角的穿越者,糊弄你这么个挫人那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要你这瘪犊子还有贪心和私欲,哥定会让你对我深信不疑。呵呵,到时候还不是想玩你就玩你,想坑你就坑你。 “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还用得着怀疑?小事我可能不在行,越大的事……我越能测得准。” 刘昉睁大眼睛看着一脸自信的陈定,好一阵之后才回过神来。“哥们这么厉害,是不是能帮我多测几次呀?” “没问题呀,就咱哥俩这交情。” 眼见陈定这么快松口,刘昉腆着脸亲密的将手臂搭在对方肩膀上。“还是定哥讲义气,待会回家咱哥俩好好聊聊,或者去哪个美人屋里坐坐也行?” 哼哼,小样。这么快就忘记前仇,重新勾搭上了?不就是逢场作戏嘛,哥演技不比你差。 “昉哥不减我吃穿用度了?”陈定贼兮兮的笑着看向刘昉。 刘昉心里一阵尴尬,脸上神色却是十分自然。“哪有的事,咱哥俩谁跟谁啊。就咱俩这关系,天元皇帝也拆不散,对不对?” “那这么说,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和解了?” “我们本来就很好啊,斗几句嘴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看着刘昉一本正经的模样,陈定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的勾住刘昉的脖子。“咱俩都不是小气的人,不记仇的是不是?走,回家说悄悄话去。” “定哥,我发现咱俩越来越投缘了。待会哥们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可一定要知无不言啊。” “正好我也有很多话想告诉你,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就是就是,咱哥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两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你一言我一语嬉皮笑脸的往刘府走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刚才斗的跟乌鸡眼似的是另外两个人。 第十八章 大忽悠 屋子内,两个公子哥头枕双臂,头顶着头躺在席子上。跷着的二郎腿轻轻的抖动着,一个吹着口哨,另外一个哼着歌。 “定哥,你那第六感是祖传的,还是拜了哪位高人门下学来的?” 龟孙,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吧。爷爷我就等着你憋不住了,再来好好耍耍你。 “可能是天生的吧。”陈定回答完依旧哼着歌,显得十分自在。 刘昉瞟了瞟陈定,翻身坐起来满目都是好奇之色。“天生的?不用学就能拥有……定哥你不会是个奇人吧?” 哈哈~哈哈,这家伙居然还真相信了,我今天可得好好忽悠这个大傻缺,弄不好以后就吃定他了。 “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亲就说我与众不同,后来他们身故之后,乡里乡亲的人都当我是个神经病。因为我总能预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觉得定是鬼邪上身了。” 陈定一本正经的胡说,刘昉对此没有丝毫怀疑,眨着眼睛想了想,似乎发现了一些关联之处。 “所以他们就以此为由,趁你年幼霸占了你的家产,把你赶出来了?” 这脑洞可真够大的,我都没往这方面想,他倒是帮我把事情都串起来想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客气的……顺杆往上爬了。 “昉哥真是聪明。这一路上,大家都把我当做不正常的人,所以我索性装作神经兮兮的样子,偶尔也装装傻。” 陈定忽然坐起来,刘昉小小的受到一番惊吓。半响之后,刘昉似乎又发现了一些从前不明白,现在终于看懂的事情。 “那些稀奇古怪的花样,也是你为了掩饰自己,所以才想出来的主意吧?” 咳咳咳,我都快憋不住了,刘昉这鸟人真是个人才呀。这想象力丰富的……我能出去笑一会吗? 嗯哼,严肃点。哥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人,也是有职业道德的人。 既然当了大忽悠,那就认认真真忽悠,将这大傻子一骗到底,维持自己的敬业精神。 “没错。为了掩饰我天生自带的第六感,我把自己逼成了神经病。直到见到了昉哥,见到了天元皇帝,我才敢恢复到正常模样。” 看着陈定一脸诚恳的模样,恍惚中刘昉似乎有过一瞬间的感动。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神志,一脸狐疑的看向陈定。 “那个,定哥。我有些好奇,你说的这第六感……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我知道昉哥一时半会无法相信,不过没关系……” “哎哎,兄弟我信,我真的信。只是有那么一丢丢好奇,你别介意啊。” 一丢丢?呵呵,学东西挺快的啊。 不信就不信呗,睁着眼睛说瞎话,几个意思? 以为我傻,好欺负是吧。我都不信,你特么的还敢说真信。 既然你死要面子,那哥就让你活受罪。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哥忽悠人的本事到底有多厉害。 “昉哥你想想,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是不是只知道随国公叫杨坚?是不是从没见过他本人,也不知道他还有个小号叫扑啥啥?” 刘昉眨着眼睛楞了好半响,这才反应过来。“没错。这跟第六感……有关系?” “我是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就预测到他能有惊无险的逃过一次生死考验?” 看着陈定一脸肃然的盯着自己,刘昉瞬间就相信对方所言非虚。以往他就不是个正经人,如今神情这么严肃,想必真的是事关重大。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呃,那你现在能预测到他将来会有……什么样的运势吗?” 这傻蛋今天怎么变得这么蠢了,三言两语就被唬住了? “我知道昉哥想问什么。我跟你说啊,随国公这两年会走大运,找个机会巴结巴结,说不定以后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刘昉静静的看着陈定,忽然想起好友郑译也曾经暗示过同样的想法。难道宇文赟那个瘪犊子真的玩大发了,江山不稳了? “哥们的意思是……天元皇帝,不是随国公的对手?” 刚才那鸟人若有所思想了好一阵,不知道是在怀疑我说的话,还是在想招对付我? 虽然明知道最终结局,只是不知道刘昉这家伙会不会挖坑等我跳。万一他跑去告黑状……算了,还是别把话说死。 “短时间还行,再往后走……那就不好说了。” 刘昉低着头再次陷入沉思当中,陈定看着对方半信半疑的样子,心里郁闷不已。 这家伙咋回事,刚刚还深信不疑的样子,这会怎么无缘无故反倒生了疑心?我应该没哪个地方说漏嘴吧。 “哥们要是不信,不妨再验证几件事情,看我说的对不对?” “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这么感兴趣呀,看来还是相信了八九成呀。嘿嘿,给你说点八卦,看你不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陈定神神秘秘的凑到刘昉跟前低声回道:“随国公惧内。” “你说什么,随国公惧内?瞎扯淡,哪有这回事?” 这么大反应干什么?难道我弄错了? 没记错啊,老杨后来对他那个恶毒皇后可是言听计从的。当了皇帝连个妃子都没有,临老入花丛,还被独孤给弄死了一个漂亮宫女。 “他是不是只有一位夫人,连个姬妾都没有?他的夫人是不是凶悍恶毒还妒忌心强?” “随公确实只有一位夫人并没有纳妾,可国公夫人谦恭守礼,也算得上贤良淑德。哪像定哥说的这么不堪呀?” 啊?又错了?就算历史记载有偏差,那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出入呀。 难道是独孤到更年期变了性情,还是她现在处在隐忍蛰伏期? 管她啥呢,反正凶悍妒忌的本性在。我得先想办法把刘昉这大傻子忽悠住再说。 “昉哥你想想,随公位高权重连个妾都没有,不是惧内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呢?他夫人若不是嫉妒心强,怎么会不安排几个可心人好好照顾随公呢?” “有道理。” 刘昉起初还点头同意,想了一会便发觉不对劲。 “哎,定哥,我们不是说第六感吗?怎么扯到随公的女人……呃,夫人去了?” 是呀,我这大嘴巴跟他瞎扯这么多干什么?言多必失,差点兜不回来了,赶紧找些理由找补回来。 “呃,我就给你提个醒。那个,你要是还有疑虑的话,你再想想看。我之前没进过宫,没见过小皇帝吧?” “对呀,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你第一次见陛下就让他……哦,我知道了,你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对不对?”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逗的,我都快要憋不住笑场了。不行不行,我得背过身去缓缓。 “我跟你说啊,我这个人自带识别人中龙凤的体质。但凡是非常人物,尤其是要走大运的大人物,我慧眼一瞧再用心一感受,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昉看着神神叨叨的陈定,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踏实,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这第六感到底是眼睛还是心啊?” “眼睛为辅,心为主。昉哥要是还不相信,不妨再想想。我来刘府才几天就遇上了天元皇帝,然后还和他攀谈了几句,后来发生什么了?” “也是啊。你一眼就看出了天元皇帝与众不同,短短几句话又让他对你产生深刻印象。定哥真是位高人呀。” 当然与众不同啦,一看他那吊样就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正好大爷我在这古代也是个神经兮兮的主,可不就凑到一块去了。 “定哥,我有位朋友他要出去打仗了,你帮他测测此行是凶是吉?” 卧槽,这鸟人不是故意要试探我吧。我只知道杨坚的情况呀,要是和他无关的事,我上哪蒙去。 “谁呀?”陈定心里有些发虚,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之色。 “小宫尹郑译,昨天跟我站一起的那个陌生人。” 小宫尹是个什么官呀?郑译又是谁啊?昨天那人……我压根就没仔细瞧……呃,宇文赟貌似和他关系不是一般的铁,那就先用这个暂时糊弄一下吧。 “他……似乎比你更受天元皇帝器重吧?” “所以他才会被天元皇帝委任为行军元帅征讨陈国呀。” 行军元帅?这可不是小人物,我这还真没理由推脱。 刚才逞什么嘴快,干嘛不把范围缩小一点。现在可真是自己挖了坑,自己往坑里跳了。 “这个……我得见到他本人,用心感受……才能判断出大概结果。” “没事,会有机会让你俩见面的。” 你啥意思?会有机会的……别呀,我不想有机会呀。别让他见老子呀,老子才不想给他测。 妈妈呀,上天呀,打脸怎么来得这么快。这是现世报吗?我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呀,干嘛这样整我? 第十九章 赶鸭子上架 陈定静静的看着眼前大口嚼着肉喝着汤的刘昉,心里纳闷不已。 这鸟人在搞什么呀,这几天不是吃喝玩乐就是睡得跟猪一样。倒是害得我整日惴惴不安的担心了好些天。 也不知道这鸟人那天是不是在故意耍我?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不是早就看出来我在忽悠他了? 好像也不是,这家伙要真发现我骗他,哪能忍我这么久,早就发飙了吧。 如果他没发现异样,也不是故意整我……那是忘记这回事了吗?会不会他就随口那么一提,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 以哥对这挫人的了解,还真有可能。他嘴中的好哥们,不就是狐朋狗友吗?以他这尿性哪会担心别人的安危,过过嘴瘾罢了。 你大爷的,害我白担心这么多天,饭吃不好,觉睡不稳。哪天我一定要找机会,让你这龟孙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不过忘了正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那好哥们应该已经出征了吧。那就不需要我测什么凶吉了,也就是说我可以继续忽悠这大傻子了。 嘿嘿,这样想来心里平衡多了。现在没了后顾之忧,终于可以想些别的事情了。 耽误了这么多天,我这脑子里的问号越积越多,也不知道从哪开始。 对了,上次想到杨坚和丽华小美女都姓杨,年龄差不多差了一辈。那她会不会是杨坚的女儿呢? 真是可惜,以前看隋唐历史只顾着看杨坚的儿子,就没想过要看他女儿叫啥。失策,太失策了! 按后来的历史来看,杨坚根本没这么一个妃子。如果这个时候就好上了,那杨坚当了皇帝自然不会忘了这样一个美人呀? 可是宇文赟这小王八对杨坚态度那么差,还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了杨坚。就算再没人性没底线,也不至于要埋伏刀斧手冤杀自己的岳父吧? 如此看来,杨坚应该不是这神经病的老丈人。 难道还真是杨坚给这家伙带绿帽了?然后杨丽华小美女回头跟杨坚哭诉了一番,两人里应外合药死了这个武大郎,……呃,不对,是这个渣男。 嗯?无缘无故为什么想到大郎吃药这个梗了?宇文赟其实挺聪明的,应该不会给任何人毒死他的机会吧。 不管怎么说,反正那神经病肯定死了。 呃,还是挺好奇……丽华小美女后来哪去了?杨坚很快就要当皇帝了,是个正常人都会换了独孤老太婆,把这位扶正吧。 难不成被独孤发现,把她给阴死了? 还真有这可能,那个尉迟小宫女不就是独孤趁着老杨不在,偷偷摸摸给弄死的吗? 这几天哥暗地里吩咐刘昉府上的下人,悄悄打探杨府情况,居然啥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老杨怎么那么好心态,经历这么大风浪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哥才不信他一点都不怕,一定是装出来的。 只是这装的也太像了点,一点破绽都没有,连神经兮兮的宇文赟都拿他没办法。 我是不是该找机会劝一下刘昉那鸟人,早点在杨坚这边下点注。万一老杨哪天把这个太上皇给灭了,那不是连我们一窝都端掉了? 该怎么做,才能抱上杨坚这个大腿呢? “刘昉,老东西,快给我死出来。” 远远的传来一声怒吼,陈定受到惊吓,瞬间回过神来,心里大感不爽。 “这谁呀,居然敢跑到刘府来骂你?” 陈定一脸愤慨的看向刘昉,刘昉却是一脸淡然,甚至还有一些欣喜。 “没事,我好哥们郑译。定哥正好跟我去会会他。” 还真是好哥们,骂的这么凶,还不生气的。换成一般人,早冲上去揍…… 等会,他刚说的是郑译……就是让我帮忙测凶吉的那个人? 这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这家伙不是早就该上前线了,怎么还在这? 老天爷呀,你怎么就跟我过不去,尽折腾人呀。 这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谁让我前几天吹的得意忘形呢? 来就来吧,不行就使劲吹,往死里忽悠。能蒙一时就一时,过了这一关再说以后。 陈定跟着刘昉刚走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面容清秀,还蓄着点小胡须。应该也就三十五六的年龄,看起来还有几分威风,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气息,这点挺出乎陈定意料之外的。 回头看了一眼刘昉,陈定这才意识到刘昉应该也三十好几了。哼,天天把胡子刮了,是方便泡小妞吗?难怪看着觉得没人家靠谱,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正看的入神,刘昉贱兮兮的声音又响起在耳畔。“哟,这不是南征元帅吗?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府上……” 郑译一听此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老不正经的家伙,我让你到天元皇帝那打探消息,你特么窝在家里做什么?” “你不是南征元帅吗?那你怎么不去前线指挥作战,跑我家来做什么?” 听闻此言,郑译不满的瞪了刘昉一眼,语气变得有些颓然。 “随公都没走,我哪敢跑到前线去送死?没有随公去镇场子,那帮军中大老粗,可不太会愿意听我指挥。” 刘昉一时也有些发愣,满脸疑惑的盯着郑译问道:“他怎么又不走了,不是他找你帮忙要求外调的吗?” 郑译正准备回话,忽然发现旁边有个陌生人。好奇的盯着眼前的男子看了好一阵,随后又看向刘昉。 “噢,忘给你介绍了,这是我新交的好友陈定。没事,自己人。” “定哥,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至交好友,郑译。来,里面说话去。” 三人寒暄一阵,随即在刘昉的招待下,进入屋子里面。坐定之后,郑译悄悄瞟了陈定一眼,发觉对方似乎并不是太精明的人,也不再多虑,悠悠的开口道。 “自从上次那事之后,随公心里有了想法,所以才找我帮忙请求外调出京。只是他现在又以足疾为由不肯走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我就说嘛,老杨肯定还是害怕的,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不过他反应真够快的,这么快就找到跑路的方式了。这么说老杨也只是看起来不苟言笑,实际上脑子活络的很,特别懂得变通…… “所以你是想让我进宫去打探一下,看有什么异常之处?” 郑译忍不住白了一眼悠闲自在的刘昉,斥责道:“你这么闲,就不会挪点时间帮我去看一眼吗?” “我去了呀,前天刚去的,天元皇帝好好的,玩得正开心呢。我上次惹怒了他,所以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在他眼前晃太久。” “若是宫中无事,那这事情还真有些蹊跷。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刘昉眼见郑译也没了主意,默默看向陈定。“定哥,要不用你那第六感感应一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六感?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郑译一脸奇怪的盯着刘昉。 “什么东西你先别管。我这哥们看人特别准,还能预测未来。他第一次见天元皇帝和陛下,就得到他们二人的青睐。上次偶遇随公,居然一眼就看出随公能够死里逃生。” 郑译看向陈定的眼里满是怀疑,嘴上却平静的回道。“有这么神?那就请这位陈兄弟测测吧。” 这死人,明明满脸都是怀疑之色,干嘛还让我测?还指望着你一口拒绝了这个建议,我就万事大吉了。 现在被这两家伙赶鸭子上架,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当一回算命先生了。 我想想……宇文赟那小王蛋正玩得很开心,而老杨明明想逃离虎穴机会来了又不走了。难道是因为有更好的机会出现了,还是有什么巨大的利益让他冒死也要留下来。 这么说老杨是想趁着宇文赟不备,发动政变?看这节奏,看这架势还蛮像的,不过印象中隋朝天下不是政变来的,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了,先含糊其词的唬住这俩哥们再说。 “我的第六感预测到……宫中将会发生大的变故。” 郑译心中一惊,看向刘昉发现对方也是同样神色,两人齐声问道:“什么样的变故?” 第二十章 游刃有余 瞄了个咪,又不是熊孩子,干嘛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就问呗,还死死的盯着我。看来今天不给个像样的交代,这俩人是不会撒手了。 陈定悄悄转过身避开那两人的目光,静静的陷入沉思。 前几天,宇文赟那瘪犊子安排那么一场大戏,都没开打就散场了。是没抓到杨坚把柄,所以没理由下手? 若真是这样,那宇文赟也真够搞笑啊。想杀人家,没找着理由,自己还气个半死,这不是找虐吗? 不对,不是找虐是找死……摆明了是想逼人家造反。 逼都逼了,估计杨坚都起反意了,居然还让他跑了,真够脑残的。不抢你家皇位抢谁家? 哎,这智商欠费……没得救了。 不过哥接触宇文赟也有一段日子了,这个人别的事情都疯疯癫癫,唯独在维护皇权这一块精明的吓人。 他既然想到要杀老杨,肯定是考虑了很久。只是后来为什么又不杀了?有什么原因会让他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呢? 要不……找这个叫郑译的家伙问问?他和宇文赟关系匪浅,看起来像是知道很多事情。我从他这套出一些话,说不定能猜出一个大概情形。 “在说出结论之前,我得先问几个问题。以此来确定我接受到的信息无误,结果不会出现偏差。” 郑译心里一阵冷笑,嘴上依然很客气。“陈兄想知道什么?” “天元皇帝想要杀随公,是因为随公会威胁到他的江山对不对?” “没错。” “后来为何又不杀了?” 陈定故作高深的盯着郑译,郑译不知对方到底是何路数,不由的心生戒备。 “无缘无故,无凭无据就这么诛杀朝廷大员,只怕会引起群臣不满。天元皇帝多少要有所顾忌。” 哼,蒙谁呢?就宇文赟那鸟人还会顾忌到群臣。他要真的想有凭有据杀人,那就不会有前几天想要冤杀老杨那一幕。 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放过老杨。郑译这家伙隐瞒着不说,那我偏要知道,否则我就不说结论,跟他耗上了。 好主意,就这么办。 “郑宫尹没有说出真正原因吧。若想让我准确预测未来发生的事,你们必须给我提供真实的情报才行。” 郑译淡淡的笑了笑,对陈定的怀疑倒是减少了几分。半响之后,郑译酝酿好了措辞,悠悠的开口道。 “若是现在杀了随公,大局可就不稳了。数十位地方大员蠢蠢欲动靠谁来镇住场面,上百位朝中老臣怨气腾腾靠谁来弹压?” 原来如此,怪不得屠刀都举起来了,最终又放下了。宇文赟这家伙是想将看不顺眼的人一个一个收拾了,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来清算杨坚。 好狠毒的心思,用完了就扔。果然这帝王心思,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 陈定暗自深呼吸一口气,继续一本正经的看向郑译。“这么说只是缓兵之计而已,河还没过不能拆桥。” 郑译默默点头,刘昉听了半天却是满腹疑问。 “定哥,你不是会算命吗?为什么还要问郑译这么多问题呀?” 鸟人,哥说话你特么的插什么嘴。 好不容易快把郑译这哥们给唬住了,你这王八蛋居然来添乱。不知道瞎逼逼啥,害的老子还得分神来应付你。 “算命……那不也是只能预测未来的结果吗?哪有人返回去推测原因的?” 刘昉挠了挠头想了好一阵,觉得有几分道理。“好像……是这么回事。” “陈兄既然已经知道事情起因了,是否该给出结论了?” 陈定悄悄瞟了一眼满脸微笑的郑译,心里面暗暗焦急。郑译这家伙比较精明,不容易被骗,我得好好想清楚了再回,不能让他抓到破绽。 “别着急,我得发一下功激活第六感,用心去感受才能得出最终结论。” 听到此话,郑译也不急着反驳争论,静静的喝着茶和刘昉攀谈起来。只留下陈定一人低头默默沉思。 杨坚既然选择冒险留下来,那定是遇到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那这个机会是什么呢? 理应外合毒死宇文赟然后发动政变? 好像不太可能,宇文赟也不傻,更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他早就对杨坚有所防备,对丽华小美女更是态度恶劣。 那会是什么样的机会或者诱惑,让杨坚在这种生死关头做出如此选择呢?不管怎么说,这个原因一定跟宇文赟有关。 既然杨坚能当上皇帝,这个小鳖孙肯定是死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呃,那俩家伙似乎在等着看我笑话,那我就说个模棱两可的结论让他们猜去。 “天元皇帝不久的将来……只怕会有一劫,能不能过还得看个人造化。” 刘昉心下大骇,郑译却一脸平静的盯着陈定缓缓问道:“这个劫是大是小,具体是哪方面的劫数,陈兄能否感知到?” “以现有消息只能预测到这一步,除非……我同时见到随公和天元皇帝,否则更细致的事情无法再深入。” 嘿嘿,我这招挺鸡贼吧。同时见到随公和天元皇帝,估计这辈子都没可能了吧。 屋子里顿时陷入沉寂,郑译默默的在心里盘算什么,刘昉早已惶恐不安,却故作镇定的看向身旁的好友。 “郑译,你也别着急。反正天元皇帝和随国公,你两边都搭上了。谁赢跟谁就是,别想那么多。” 卧槽,这哥们啥时候搭上老杨了,怎么搭上的?能不能带上我呀?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万一天元皇帝催我去前线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拉到随公给我做副元帅,还指望着他帮我指挥军队呢。我就算要去,那也得死拽着他跟我一起去。” 你一个行军元帅还能拿副元帅没办法,真够挫的。 要真使不动老杨,那就让他给你支招对付那个神经病皇帝便是,何必要自寻烦恼呢。 “那还不简单,皇帝催你,你催随公便是。他要不肯动,你就死皮赖脸缠着他,让他给出个主意便是。他知道内情,出的主意自然是高明的。” 郑译眼里闪过一片喜色。“说得也对,我们现在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共同体,他又没必要害我。刘昉,最近你注意点宫中动向,万一有事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没问题,你只管放心的去建功立业,宫中动向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回去准备准备。” 郑译行礼道别,刘昉依礼起身相送。陈定望着郑译满心欢喜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由的唏嘘感叹。 刘昉这位朋友还真是个八面玲珑型的人物。在官场上左右摇摆,还能游刃有余。佩服佩服! 再看看刘昉这鸟人……啧啧,没法入眼了。 “昉哥,你这位好哥们可比你厉害多了,竟然能够同时搭上随公和天元皇帝。而且看样子这两位大佬都对他万分器重信任有加。” “郑译和我一样,好几年前就进了太子东宫,所以都能受到天元皇帝宠幸。至于随公……郑译和他年少时就相识于太学,所以能成为至交好友。” 郑译居然是杨坚的同学? 我去,这个时候就有同学了,我还以为就我们现代人有同学呢。 呃,这个时候应该叫同窗好友吧。也不知道老杨到底有多少同学,既然能够改朝换代成功,暗地里效忠他的人应该挺多吧。 我这是穿晚了好些年,现在跑去巴结人家没门路不说,似乎也已经迟了。 如此看来,目前还只能先扒着刘昉这个挫人,搭上郑译勉强算是和老杨这根大粗腿沾了点边。 对了,天子近臣应该有好几个吧,除了这俩哥们,其余的人似乎没机会见着。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影响日后的局面? “昉哥,天元皇帝身边有几个你这样的近臣呀?” 刘昉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兴致,不过很快又面露不悦之色。 “定哥我跟你说,天元皇帝六个近臣,五个都能说到一块去。就只有一个老顽固,脾气臭说话难听,还喜欢跟我过不去。” “天元皇帝居然也会宠幸倔老头,真是奇迹啊。” “我也纳闷啊,明明这种人不讨人喜欢,天元皇帝也确实厌恶这类人。偏偏这个颜老头就是个例外。” 看刘昉这表情,估计平常被那个颜老头气得够呛吧。这叫啥,一物降一物,总有人能治的了你。 干啥,他怎么又盯着我?不能让他发现我在笑他。 “反正五打一,你们胜算大。他倔任他倔,我们该玩的玩,该潇洒自潇洒去。” 刘昉不为所动一直盯着陈定,盯的陈定定心虚不已。良久之后,刘昉这才默默开口道。 “定哥,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道理了。要是这次你的第六感又猜中了,我就叫你陈大仙。” “呵呵,昉哥,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荣华富贵比较实在。” “也对,神仙打架,我们离的近很容易受池鱼之秧。定哥你得时刻跟在我身边,万一有什么重大决定,你得用你的第六感好好给我参考参考。”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嘿嘿,早就等你这句话了。 不过我今天胡说八道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后面又把自己给坑了。 阿弥陀佛,宫中赶紧发生点事情吧,多少应验一下我的猜测呀。 第二十一章 一念之差 “定哥,定哥,快起来,真的出事了。” “哎呀,昉哥,啥事这么大惊小怪的,我这睡的正香呢。” 刘昉看着抱着被子不放的陈定,顿时心急如焚。忍不住上前一步,将被子从对方手上拽了过来。 “别睡了,真的出大事了。天元皇帝病重,传召让我进宫呢。” 陈定揉了揉眼睛,不高兴的坐起身来,懒洋洋的回道:“病了就病了呗,关我啥……啊?病重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现在他突然传我入宫,我怕真如你所料有大事发生。你,你赶紧换好衣服随我入宫。” 陈定在刘昉的催促下,急忙穿戴好,不及洗漱便急忙赶往宫中。一路上俩人忐忑不安,陈定心里不断推算各种可能。 猛然间,陈定忽然再次想起大郎喝药的情节,心头不免一惊。 难不成当初的瞎猜成现实了,这个中二青年真是被老杨还有丽华小美女合谋给药死的? 可这小年轻虽然神经兮兮,却一点不傻。他早就有所防备,怎么会让人趁虚而入呢?难道是老天看不过眼,想要惩戒这个瞎折腾的神经病,甚至收了他的命? 老杨这时候一直赖在京城不走,如果不是准备政变的话,是不是发现点啥?难不成他掐指一算,这个狗逼皇帝就要挂了,所以捡便宜来了? “定哥,你说天元皇帝病的这么急,会不会是假的。这晚上还传出消息说好好的,一大早就说病重了,会不会……” 刘昉这家伙说的对呀,会不会又是一场阴谋呢? 我差点忘了,宇文赟能作为老杨的对手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刘昉曾经说过,他老爹刚死,他就把皇叔还有老爹的心腹重臣全给杀了,这是想独裁呀。 前几次他出手对付老杨,也是因为老杨威胁到他的统治。那这次他是不是装病骗老杨,找到合适理由趁机把老杨干掉呢? 站在这个角度上想,还真有这可能,要不阴险狡诈…… “定哥,想什么呢?我刚才问你话,有没有听见,怎么不回我呢?” “昉哥,没事的。反正不会是针对你我而来,我们小心点说话,别得罪谁就是了。” “那倒也是,进去看情况再说。” 两人匆匆进了殿,陈定因为无诏进宫,低调的躲在一旁的角落里不敢靠近宇文赟。 刘昉轻轻走入屋子里间,行完礼才发现病床上躺着的人,气色衰弱,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卧榻另外一边,一个严肃的半老头子看着床上的病人焦虑不已。 陈定偷偷瞄着里面的动静,心里郁闷至极。这好不容易才靠上了皇帝父子,还没享几天福呢,靠山就要倒了。 不会真这么这么倒霉吧,这么大靠山说倒就倒的呀。我这还没得意几天,下家也还没找稳呢。老天爷这又是故意在耍我吗? 我也没得罪哪路神仙呀,干嘛老揪着我不放,就不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老头,怎么回事?”刘昉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长须老头静静的吸了一口气,冷漠的回道:“老夫也刚进来,不知道发生何事?天元皇帝传我二人入宫拟写诏书,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刘昉脑子里迅速转了一圈,随即冷着脸问道:“太医来看过了吗?” 颜之仪板着脸看了刘昉一眼,漠然回道:“来过了,太医说是急症,他们也无能为力。” “这么严重啊。你先伺候着,我出去想想办法。” 刘昉说完,头也不回的丢下屋子里的人,拉着陈定出了大殿。 “定哥,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天元皇帝真的病了,不似有假。这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天天熬夜泡妞作死齐上阵,掏空了身子呗。 这么瞎搞,阎王爷都看不顺眼了,早点抓他下地狱免得祸害人间吧。 “他这是纵欲过度,瞎搞把自己给折腾垮了。” 陈定冷漠的声音响起,刘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脸上表情甚是不悦。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眼下该怎么解决。皇帝说不出话,遗诏没法写。小皇帝继位之后,大局谁来主持?” 好问题,大局谁来主持?难道是杨坚来主持大局了,然后大权在握了,再然后就那啥……当上皇帝了? 不会真是这么巧吧,这家伙正好在京城,正好跟这几个卖主求荣的家伙勾搭上了,正好就辅政了? 他此前一直磨磨蹭蹭不肯走,冒死也要留在京城,难道就是为了等今天? 卧槽,难道他真的神机妙算早料到事态的发展,还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现在是生死关头,任何一个决定都会产生不可估计的后果,我得谨慎点。先试试刘昉这家伙什么心思。 “那个……昉哥,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去找我那哥们郑译,还有另外几个近臣一起商量。” 郑译……就是那个杨坚的同窗好友,那可不就是找杨坚去了。 “你觉得商量之后,大概会有什么结果呢?” “应该,会把随国公杨坚……给请过来吧。郑译和他关系好,我和另外几个皇帝近臣也觉得,自己人辅政比较合适。” 自己人,又是自己人?果然是这样,这几个家伙一合计,就把老杨给引狼入室了。原来历史就是这么来的。 也不知道这是老杨算计好了,还是真就撞大运了? 不过这个神经病皇帝身边六个宠臣,五个站他这一边也算他本事大。不然怎么机会不给别人呢。 哎,这个宇文赟也算可怜可恨又可悲吧,年纪轻轻的作死也就算了,还眼瞎。身边围着一群小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最后是不是被气死的。 最宠信的人上赶着把大权送给自己一心想干掉的敌人,这敌人最后还篡夺了他们家的江山…… “定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妥不妥得看对谁来说了,反正哥现在有点慌,估计是有些不妥之处。我得把一切问清楚了再做决定。 “你们把杨坚请过来,是打算拥立他……当皇帝,然后做个开国功臣吗?” “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好的事?我们就是先找个人镇住那帮地方大老粗和朝廷重臣,等局面稳定了,再把杨坚给架空……我们几个人做幕后掌权人。你说是不是挺爽?” 啥?架空杨坚,你怕不是来搞笑的,有这本事你们自己当辅政大臣呀? 蠢成这样也是无药可救了,你以为杨坚是什么人,还能让你们控制的? 这么说,老杨这便宜皇帝是这两个蠢货亲自送上门来的。然后老杨拿着遗诏之后,摆了这两家伙一道,让他们变成小弟了? 哈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喜感。这两家伙真够逗的呀,只有小弟的本事,居然想控制大佬…… “喂,你怎么又发呆傻笑的,说句话呀。” 刘昉一脸不解的盯着陈定,陈定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的问道:“你们请杨坚过来了,没遗诏怎么弄?” “笔在我们手里,我们想写谁就写谁……” 话还未说完,一声怒喝打断两人对话。“放肆,刘昉你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矫诏让外人来……” 第二十二章 矫诏之变 陈定身躯一震,惶恐的回过头去。只见一凶悍的长须老头,板着面孔愤怒的瞪着刘昉。 我去,这倔老头好凶啊。不过看他一身正气浩气凛然,还真让人佩服。关键时刻终于有个忠心护主,不求私利只讲公道的人挺身而出,宇文赟也算可以闭眼了。 “闭嘴,死老头。本来就没有真遗诏,写谁都是假的。你想请宇文氏王爷,那不也是矫诏?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这是宇文氏江山,请宇文氏王爷天经地义,怎么能跟外人相提并论……” “行了,别跟我说些没用的。随公来辅政也是天经地义,我就写他了,你能怎么样?” “你要请他过来,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激烈,看起来就快要动手了,陈定一把横在两人之间,心平气和的耐心劝道。 “都别动怒,都消消气。那个……您先等会,我跟这兄弟说会话,谈完了再跟您商量。您……先进去歇歇。” 刘昉愤愤不平的看着颜之仪进了殿内,随后不满的看向陈定。“定哥,跟他客气啥?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倔老头,颜之仪。” 陈定看了一眼颜之仪坦坦荡荡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由的产生敬佩之情。 先不论对错,这人倒是真有些骨气,这才像古文中写出来的古人形象,有古人的风骨。 嗯?为何我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测的事。 不管了,先应付刘昉这边再说。 “昉哥,先别管他。我先问个问题,你确定把杨坚请过来之后,你们能掌控住他?” “这个……我倒是……没仔细想过。定哥,你用你的第六感预测一下,此事到底能不能行的通。如果行,我马上去叫郑译他们几个入宫。” “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好好感受一下,先别打扰我。” 刘昉听到此话,又见陈定一本正经的模样,不敢再吭声。陈定背过身去,心里暗暗盘算。 要是刘昉真这么做了,后面的事情显而易见,杨坚这个皇帝是妥妥的当定了。 只是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事后论功行赏,郑译和刘昉都有大功,那我会不会被踢出局? 刘昉这家伙现在之所以对我恭敬客气,那是因为天元皇帝器重我,有些东西非我不可。 若是杨坚上位,根本就不需要我这样的人,刘昉铁定会把我一脚踹开,连今日之功也会被他暗地里隐瞒下来。 本来以为还有两三年时间让我慢慢搭上杨坚这条线,哪想到宇文赟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这么快就不行了。 在没有任何交情也没有任何功劳的情况下,我只怕连杨坚的面都见不着,就被刘昉这个鸟人给卖了…… 对呀,我前几天还说了杨坚惧内。如果这还不算什么的话,那说独孤凶悍恶毒,嫉妒心强……完了完了,全让刘昉那个挫人给听到了。 这家伙连主子都敢卖,到时候为了他的荣华富贵,定会卖友求荣往上爬。我如果真让杨坚这么轻易当上皇帝,那岂不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还有那丽华小美女,她后来去哪了?印象中有人骂过杨坚欺负孤儿寡母得来的皇位,那这孤儿就是小正太,寡母就是杨丽华? 不会这么不要脸吧,用完了就扔,还有没有良心……呃,看杨坚那天对丽华小美女含情脉脉的样,应该不至于这么无情,可架不住有个妒悍的老婆在身边呀。 若果真是这样,那我……还有丽华小美女可就真的是一片真心喂了狗,莫名其妙给人做了嫁衣,平白无故被人摆了一道。 还有……刘昉后来在隋朝貌似也没什么动静了,至少当时的大官里面没有他。不知道是被清算了,还是被弃用了。若是秋后算账,也不知道是何时,因为何原因被清算了。 这么说,刘昉这家伙定是不受杨坚喜欢。就算这老东西没有告发我,也没有将我一脚踹开,十有八九将来还是要连累我。 现在的杨坚总体看来还算温文尔雅,的确挺适合当一国之君。可是年老之后,这家伙似乎有些变样,貌似是干了一些残忍的事,是个狠人。要不要换个仁慈一点的人试试,说不定…… 好像不太好吧,人家明明是个明君,我这样做会不会改变历史? 可是不改的话,我会不会很快就大祸临头,或者过个几年就没了生路? 再想的远点,就算不为我自己。几十年后,他那个暴君儿子掌权,那也不是啥好事。与其后面乱成那个鬼样子,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路堵死。 哼,一家三口,一个凶狠,一个恶毒,一个暴虐,还是换一家人主宰天下吧。 正好我也想看看,要是没了这矫诏,就凭杨坚自己的本事,能否坐上帝王宝座?要是没了这矫诏,群雄并起,谁又能笑到最后? “定哥,时间紧迫,感应出来了没?” “此事,不妥。”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突然劈在地下,接着一声巨雷响起。二人惊吓之后,一齐抬头看向天空。 什么鬼,晴天霹雳? 静默良久,外面依旧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五月天。刘昉默默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陈定,心情复杂。 “有何不妥,是杨坚掌控不了大局吗?” 陈定默默看了一眼满脸焦虑的刘昉,继续维持着一副深沉模样。“不是,他不但能掌控大局,还能独揽乾坤,日后定会登上帝王之位。” 刘昉迟疑片刻,勉强平复了情绪。“那,那也行。当个开国功臣也不错。” “你不准备掌控他了?”陈定半眯着眼死死盯着刘昉,观察着对方表情的变化。 “掌控不了也没办法呀,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了,换一个估计后果更严重。” 这家伙原来早就把退路想好了,一时半会骗不了他。看样子只能吓他,恐吓他。嗯哼,注意语气,要淡定要从容,要装作老谋深算的样子。 “杨坚掌权之后……会变狠。他可能会清算功臣,到时候你的下场如何,就不好说了。” “啊?那,那我们不能请他了。” 刘昉吓的有些惊慌失措,陈定心里暗自窃喜,脸上仍然表现出深不可测的神情。 “当然,换一个仁慈一点的辅政大臣,后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可是定哥,除了杨坚,就剩宇文氏五位王爷了。他们一入朝,我们这些人立马就会被清算。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那几位王爷又不知道我的存在,应该不会清算我。嘻嘻,跟我没关系。 呃,好像也不对。刘昉要是死了,我上哪蹭吃蹭喝去?看来找到下家之前,还得抱着刘昉这个大腿不撒手。 “要不这样,你跟那个颜老头说,先把杨坚骗走,让他离开京城。然后再让那个颜老头自作主张,爱请谁请谁,出了事让他兜着去。” 刘昉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不多想就准备点头同意,转念一想,很快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那倔老头要是请了宇文招,我们还不是死路一条?” “我们先收拾细软躲起来,暗中观察行情。要是宇文招真打算找麻烦,那就躲到他的死对头那边去。只要告知对方,那个辅政大臣的遗诏是假的就行。” “说的有道理,那就依你之计。” 商议完毕,两人刚跨进殿门口,身后一道闪电,随后平地一声雷惊的二人跳起来。 刘昉默默的看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陈定迅速的回过身,不敢看后面的情形。 要死了,不会是因为我多嘴说了几句稍稍改变了历史走向,老天要劈死我吧。 待会看下不下雨,要是下雨了应该就不关我的事。 第二十三章 一触即发 天空电闪雷鸣,阴沉沉一片,却久不见雨滴落下。杨坚静静的站在窗户旁边,凝望着远处的天空久久不能释怀。 前几日,丽华明明传来消息,宇文赟身体空虚恐有恶疾。为什么这个时候,宫中会传出这样的旨意? 是因为宇文赟察觉到我的意图了,还是他已经病了? 即刻启程,不得有误?这么急着赶我走,明显是有大事要发生。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白错过大好时机?可要是不走,那就是违抗圣意。宇文赟这个畜生,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我治罪。 想不到等了这么久,终归还是功亏一篑,真是让人不甘心! 也许真的是时机还未到吧。既然天不助我,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随公,你也接到圣旨了吧。” 淡淡的声音从后方飘来,杨坚听脚步声就已经猜出是郑译进了门,如今听到这声音更不觉惊奇。 “你那边也没有消息传出来吗?” “天元皇帝传召刘昉和颜之仪进宫,想必是拟写遗诏。这个时候让我二人离开,事情大有蹊跷。” 听到郑译的回话,杨坚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是对的。静默片刻之后,杨坚缓缓转过身看向郑译。 “今日一大早,宫中就传来消息天元皇帝病重。这么久过去了,居然没人能打探到宫里面具体情况如何。如果不是事关重大,那也没必要封锁消息。” “随公的意思是,那位,命不久矣?” 郑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杨坚却仍是一副淡定从容的神情。 “这是必然的事情。他这么急着催我离开,想必是要在临死之前把我打发走。只是我猜不出,他会把江山托付给谁?” 杨坚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不停的揣测。 宇文赟这个神经病,真的会放过自己吗? 如果真到临死之际,他应该会千方百计杀了我这个首辅大臣,那才像是他的作风。他这一次这么仁慈,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郑译悄悄看了一眼杨坚,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淡淡回道:“确实也无人可托,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沉寂半响,杨坚冷冷开口道:“就是不知道这家伙还能活多久,这样我也好做决策。” “那随公……现在如何打算?”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一声雷鸣之后,天空渐渐放亮,杨坚缓缓道出心中想法。 “现在无法确定他的病情如何,我也不敢久留,还是出发吧。不过……我的想法是,你的兵符交给我,我替你指挥前线作战。你留在京城,观察宫中动向。” “那,天元皇帝会不会怪罪?还有,要是京城发生动乱又没有随公在京城主持大局,那我又该如何自保?” 面对郑译的疑虑,杨坚早就想好对策,此时更是从容应答。 “宇文赟针对的是我,只要我不在京城,他就会安心。如果京城真的发生动乱,杨家的私兵部曲可以保你逃出生天。要是在宫中被人堵住,躲到皇后宫中即可。” 听到这样的解决方案,郑译也差不多放心了。双方还是依照以前的规矩,各取所需互相信任。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维持两方的利益。 “既如此,那我们分头行动,随公路上小心。” “你们在京城更要小心斡旋,凡事保住性命要紧。” 听到你们二字,郑译心里更加踏实。杨坚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只要自己能够保证杨皇后和小皇帝安危,这个手握重兵的随国公,必然会是自己最强大的后盾。 “明白。” ~~~~~~~~~~~~~~~~~~~~~~~~ 驿站的快马飞驰而过,信使秘密赶往襄国传召赵王宇文招进京。南征副元帅杨坚紧急集合手下将士整肃兵马准备前往寿阳督战。 铁蹄阵阵溅起驰道上的泥土,扬起的尘土瞬间浑浊了空气模糊了视线。赵王快马加鞭倍道兼程的往京城方向急行而去。 南征大军开拔,军队缓缓离开京城向南方边境靠近。杨坚领着军队静静的骑马慢行,蓦然回首,无限悲凉和落寞萦绕心头。良久之后,带着浓浓的叹息和遗憾,渐渐远离长安。 南征元帅郑译悄悄的留了下来,偷偷进了城门,眼前的长安街市仍然是那样热闹非凡,繁华深处掩盖了危险的气息。 郑译默默叹息一声,舒了口气缓缓往城西走去。 风暴即将来袭,京城百姓依然沉浸在安居乐业的平凡生活中。可是自己却不能有丝毫放松,很快就有一场恶战将要面对,任何疏忽都会置自己于险地。 当务之急自己必须联络一切可以联络的人,用尽所有可以用的关系,一定要让宇文氏王爷辅政之事成为泡影。 否则,自己这一群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刘昉那个没用的东西,让他盯着点宫中动向,不知道他又干啥去了? 天元皇帝既然传召他进宫,为什么这么久了也没见这家伙派人来报个信。若是这家伙上点心,辅政大臣应该根本没机会回京。 想必这种事关生死的关键时刻,他也不敢麻痹大意吧。 待会过去问问他,天元皇帝到底有何打算? 走了好一阵,郑译忽然之间觉得心口有些隐隐作痛,看情形就不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我心里这么慌,是因为天元皇帝出事了,还是刘昉那边有什么不测? 圣旨上点明让我和杨坚立即出发不得有误,这证明天元皇帝即使重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果他真的命不久矣,肯定会秘旨让我留下。那就是刘昉这个家伙……可是他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意外呢? 唯一可能出现变故的,只有可能是天元皇帝留的那道遗诏。 不知道……他,究竟会让谁来辅政?以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应该谁都入不了他的眼才对。那究竟会是谁…… “郑宫尹来了。” 郑译抬起头发现已经到了刘府大门口,刘府管家正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礼。 “嗯,我进去等你们家老爷。” “老爷刚刚回来过,急急忙忙又走了。” 郑译心头一惊眼里飘过一阵狐疑之色,随即问道:“他有交代什么?” “老爷什么也没说,就是去了一趟账房,后来又和陈公子一起背着两个大包袱匆匆出门了。” 账房……包袱……匆匆出门?这狗娘养的,不会是跑路了吧。想到这,郑译不由的有些心慌,急声命令道。 “带我进去看看。” 第二十四章 惊弓之鸟 “定哥,你等等我呀,别爬那么快我跟不上。” 京郊一座别院内,陈定和刘昉两个难兄难弟背着沉甸甸的大包袱,狼狈不堪的冲到墙角,准备翻墙而逃。 此时的陈定已经钩好绳索顺着绳子快速往上爬,刘昉慌张的站在墙根听着不远处的打斗,心里叫苦不迭。 陈定回头瞄了一眼刘昉,心里忍不住强烈鄙视一番。这鸟人,自己预先不知道准备逃生工具,现在抓瞎了还怕我把他给甩了。 说实话,要不是人生地不熟的,我还真打算扔了这个挫人自己跑路呢。反正那个什么赵王要抓的人又不是我。 “昉哥你再这么磨磨蹭蹭的,外面的人就要冲进来了,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我知道,你上去了可要拉我一把呀。” 不拉你又能怎么样,自己没手没脚还是没脑子?算了,不跟这傻叉计较。 陈定憋着一口气到了墙头,转头看向刘昉。“你快点呀,自己可得争点气,别连累……” 话还未说完,只见刘昉三两下手脚麻利的就蹿上了墙头。陈定睁大眼睛盯着刘昉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家伙……居然比我手脚麻利。他这是学过几招三脚猫功夫,还是经常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定哥,别发愣了,他们已经冲进内院了。” 陈定回过神来,只见一群手持大刀的汉子快速冲进前院入了正厅大门,打斗声音已经近在耳边。 刘昉嘭的一声扔下背上的包袱,随后跳下高墙。陈定也跟着有样学样,却在自己跳下来的那一瞬间差点震碎了骨头。要不是最后那两个难看的翻滚,陈定觉得自己的腿怕是要废了。 为什么刘昉那个鸟人一点事都没有,陈定苦巴着脸满是郁闷的看着身旁的同伴。这个鸟人明明是个花花公子,怎么关键时刻比我这个手脚伶俐的美少年要厉害多了。 他瞄的,这个死人一定多少练过,否则怎么会…… 嗯?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心脏跳的这么厉害呢,是因为察觉到有危险吗?陈定四处张望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明明已经翻过了墙,离开了危险地带,这都跑了好一段路程了,心里竟然会莫名的有些慌乱。难道是包里的银子太重压的自己喘不过气? 慌乱中,陈定忽然想起一盏茶功夫之前的情景。 几日前,陈定和刘昉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早已收拾好府中细软珠宝,躲到这荒郊野外的别院中望风而动。 陈定闲着无事一直趴在门边,窗户边,张望着外面天气变化,就害怕一不小心遭雷劈。这么多天过去了一切相安无事,陈定终于放下心来。 刘昉表面上无所畏惧的模样,心里却是惴惴不安能以平静。宇文招就要进京了,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放过自己。要是他真要清算,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他的魔掌。 就算逃离了这片是非地,以后是不是就要过着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呢?两人正在忧心之际,远远的传来喧闹声,侧耳细听似乎是兵器碰撞之声。 “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刘昉惊恐的声音,让陈定顿时又陷入焦虑当中。 不是吧,那个什么赵王这么快动作,一回来就顺藤摸瓜摸到这来了?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刘昉这家伙不会连眼线都没有布置吧。 看着我干嘛,这不是你的窝吗?你都不清楚,我哪知道。 “不知道啊,你不是有那么多护卫吗?”陈定一脸奇怪的看向刘昉。 刘昉脸上一片尴尬之色,很快又调整过来,严肃的吩咐道:“你,你陪我出去看看。” 两人刚起身,就有下人前来汇报有人硬闯别院,院内的护卫只怕抵挡不了多久。两人对视一眼,急忙拿起身旁的包袱转身就跑。陈定还不忘顺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绳索。 如今翻墙出逃还不到十分钟,为什么在这么惊险时分,会突然想起刚才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难道是自己的潜意识在给自己提醒…… 陈定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同时也保持专注。现在是逃命的时候,想东想西估计要把自己害死。 “马呢,马怎么不见了?哪个王八羔子偷了老子的马?”刘昉歇斯底里的怒骂声差点让陈定喷出一口血来。 瓦特,马不见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陈定心下一片惊恐,难道刚才回想起的情景,是大脑在提醒自己对方早有准备?卧槽,这是哪个缺德鬼干的,连老子的后路都给断了? “定哥,马不见了,我们该怎么办?” “赶紧,赶紧跑吧。” 两人慌乱的东西南北蹿了一阵,终于找准了方向,背着沉甸甸的银子气喘吁吁地四处逃窜。 跑了好一阵,陈定忽然回过神来,心里暗暗欣喜。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本来就不会骑马吧?之前准备马的时候没想到这一茬,刚刚马不见了也没往这方面想。这会倒是突然想起这回事了。 呵呵,看来老天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而是在故意整刘昉这个鸟人呀。要是马没被人遛走,就那家伙的尿性,准会丢下我不管。 现在倒好,反正都没马,大家一起当难民吧。哈哈~哈哈,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的呢? “哎,定哥这边。” “哦!” 刘昉拉着陈定蹿了好几条道,正想停下来歇会,陈定忽然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一队人影闪现。 “昉哥,那边有人,快跑。” “走走走!” 一炷香后,刘昉抱着身旁的一颗树坐下大口喘着粗气。陈定也已经跑不动了,依偎在树的另外一边气喘吁吁。 围捕的人群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两人再也没有一丝逃跑的力气,眼睁睁的看着包围圈渐渐的缩小。 我这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呀。刚刚穿越到这个时空的时候被人追着打,如今过了一个多月怎么还是这样的境况。老天爷就不能消停一点让我好好过日子吗? 还有刘昉这鸟人,每次跟着他干点正经、不正经的事总没好事,也不知道谁是谁的灾星? “还跑吗?怎么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动了。”两人摆着手回答完对方的话,又像死鱼一样摊在树底下不动了。 一声凌厉的鞭响划破天空,直冲两人而来。片刻之后,鞭子呼的一声划过两人身旁,甩在树上。吓得两个公子哥急忙缩着脖子往树的另一边躲去。 “刘昉,滚过来!” 刘昉早已吓的如惊弓之鸟,刚想跪地求饶,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抬头望去眼里顿时生出惊喜之色。 第二十五章 放手一搏 “郑译,是你呀。哎呀,吓死我了,还以为碰到……” 话到一半,刘昉眼见郑译满脸杀气也不敢再继续往下说。陈定此时也已经发现围捕自己的是郑译带来的人,只是见对方怒气冲冲,也不敢贸然出声。 “你特么还好意思说?叫你盯着宫里动静,你个没用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出了这么大事,不通知一声还只顾着跑路。我……我真想抽死你个混蛋。” “哎,别生气别生气,你来找我是商量正事的对不对?那个……先商量正事要紧,其余的事以后再清算好不好?” 刘昉一脸谄媚的笑着看向郑译,心里诚惶诚恐就怕他手上鞭子抽下来。郑译独自生了会闷气,看着眼前这个好友的熊样,余怒未消的斥责道。 “你还知道我们有正事要处理啊,我还以为你就会跑路呢?找你好些天了,你这王八蛋居然躲在别院不出来。” “那个,赵王进京了?” “你说呢?当初你怎么不阻止一下那个颜老头,随随便便就让宇文招给当上了辅政大臣?” 刘昉一阵心虚,不敢直视郑译的眼睛。“那,那个……我也是一时慌了神嘛。” “行了行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商量一下联合皇甫绩、柳裘几人,揭穿宇文招矫诏辅政一事。” “你,你都知道了?” “我问过颜之仪了。那老家伙也承认,先帝临死前根本说不出话,他自作主张将赵王迎回来做辅政大臣。” 刘昉悄悄转过头和陈定对视一眼,心里都隐隐有些不安,更多的是心虚。 “既然木已成舟,那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赶紧跑路吧。” 郑译瞟了一眼畏畏缩缩的刘昉,气不打一处来,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跑,跑到哪去?宇文招要是掌握大权,天下就是他的了,到哪都会被人抓回来。” 刘昉看了一眼陈定,不服气的问道:“宇文招就没有死对头吗?总有人和他不对付吧。还有,你不是和随公关系很铁吗?” “不管是宇文招的死对头还是随公,我们得有用人家才会接纳我们。要是我们空着手去,你说我们唯一的价值是什么,是这些地方大员献给赵王当见面礼。” 不是吧,这家伙要是不提,我都没想过事情会这么复杂。 完了,这次真的是失算了,没想到后面会有这么多麻烦。早知如此当初……哎呀,也不行。当初不那么做,说不定早就完蛋了,至少现在还没把路走绝。 这家伙既然找过来了,自然是有解决办法的。就算没有,那也是来商量解决之道的,且看他怎么说。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样做,手上才会有筹码?” 刘昉一时间六神无主,完全没了方向。郑译长舒一口气,无奈的看了刘昉一眼。 “第一次机会已经被你错过了,这第二次就是趁宇文招立足未稳,把他从辅政大臣位置上拉下来。” “郑译,那个,不是我不肯帮你,是……你也知道,我这人能力有限……” 一听刘昉这个时候还在找理由推辞,郑译顿时火冒三丈。“你是想等到宇文招来清算,把你剁了之后扔到野外喂狗吗?” “不是不是,那个,你怎么不去找皇甫绩他们呀。” “皇甫绩和韦谟两人有老将韦孝宽罩着,宇文招一时半会动不了他们。柳裘和颜之仪都是降臣,不影响宇文招分毫,反倒可以为他所用。唯有我和你,必定会成为赵王杀鸡儆猴,树立威望的棋子。” 事情居然这么严重,我还以为刘昉和这些人都是一路货色,到时候总会有人出头解决这件事。 哪知道人家有些是有后台的,有些无关大局的。搞半天就郑译和刘昉这哥俩是人家的眼中钉。 这次可真是玩大了,历史可能已经被我带偏了方向,我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那个蒙人的第六感,如今也没多大意义了。 刘昉要是真躲不过这一劫,那我岂不是跟着完了。当初怎么就给自己挖了个这么大坑呢? 沉吟片刻,刘昉忍不住慌慌张张问道:“那……那就凭我们俩也斗不过赵王呀。你是不是有什么妙招,快说出来听听?” “当务之急就是,你和我一起去说服皇甫绩、韦谟还有柳裘他们几个,我们合力在朝堂上揭穿宇文招,一定要赶在他动手之前,将他……” “哎,等等。你不是说他们都不会受到影响吗?那……怎么去说服他们呀?” 郑译忍不住白了刘昉一眼。“当然是利益。如果宇文招上位,他们的官也算做到头了。只要让他们觉得,换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一起执政,他们还有机会得到重用,那我们就……” 听到此处,刘昉终于明白过来。“你在暗中联络随公?” “不然呢?如今大周最有价值的两人就是太后和小皇帝,只要得到他们二人……” 这家伙还真是杨坚的铁杆心腹呀。老杨人都不在京城,还通过这个郑译遥控京城局势,真是厉害。 实在太狠了,简直是手眼通天啊。 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铁杆心腹,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刚才那些主意是随国公出的吧?” 听到陈定突如其来的质问,郑译微微愣了片刻,随后淡淡笑道。 “陈兄还真是聪明。只要我们和随公合作,他在背后替我们出谋划策,我们在前面帮他打点运作,想必局面很快就会稳定下来。” 果然如此,这样说来我反倒不用担心。如果是杨坚的主意,他必定是早已谋划好了一切,应该会是算无遗策,万事周全。 “想必郑兄这几天都在忙着联络随公留下的各种关系吧。不知道如今准备的怎么样了?” “退路已准备好,现在只需要联合你们几个,做最后的放手一搏。此事之后,结果难料,如果情况危急,大不了连夜潜逃。” 刘昉低头思虑了好一阵,还是有些不放心。“郑译,你光说退路光说潜逃。到底退路是什么,怎么逃?你不说清楚,我这心里不放心呀。” “随公在京城关系故旧多如牛毛,我们借他的势力和宇文招来场硬仗。成了,自不用说。要是宇文招鱼死网破,我们也可以凭借随公的关系网逃出京城。” 刘昉正准备点头同意,很快又发现了问题。“那要是做最坏打算的话,岂不是跟现在差不多,我们还不是空手而去,随公会收留我们吗?” “你傻啊。我们要是撤退,必然是俩条路。第一,要是宇文招没打算大开杀戒,我们被堵在宫中,那就躲到太后宫中,抱紧小皇帝别撒手。” “第二,要是宇文招铁了心,那我们就带着太后和小皇帝一起跑。宫中禁卫军可以助我们出宫,京城中还有不少杨家的部曲,有这些人马护我们去扬州不成问题。” 杨坚这家伙果然是个老狐狸,人在千里之外竟然将京城之事掌控如此细致。 人未现身,对手就被他算计的死死的。就算失败了,太后和小皇帝随郑译一起逃了出来,大局还是掌握在他手中。 真是个神人,难怪那段历史中当上皇帝的人是他。 不过目前得先搞定刘昉这个傻子再说,他要再犹犹豫豫,很有可能就上不了杨坚这艘船了。 “昉哥,我觉得这位郑兄言之有理。” “定哥,你那第六感一向很灵,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依随公计划行事吧。” “宇文招差不多快到京城了,没两天便会举行朝会。不知道他会秘密逮捕我们,还是在朝堂上发难?不管怎么说,我们得抓紧时间行动。准备妥当之后,我们再一起躲进正阳宫以防万一。” “好,都听你的。” 第二十六章 乔装打扮 大街上一队又一队士兵巡视而过,偶尔有人进入室内搜查,偶尔也有嫌犯被拦住盘查。 一个容貌举止有些粗鲁怪异的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害羞却不娇气的年轻女子缓缓从一队士兵身旁走过。 其中一名士兵粗粗扫了一眼妇人顿觉恶心至极,忍不住呸了一口,随后看到年轻女子却是满目欣喜之色。目光停留了很久直到那女子擦肩而过,才一脸不情愿的扭过头去。 “昉哥,刚才是不是有个猪头在盯着我看。”陈定捏着嗓子低声对身旁的妇人说道。 刘昉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的回道:“嗯哼,你现在是个女人,被人色眯眯的盯着看实属正常。” “老子一大老爷们,被一个男人盯着,真是……我都不想说了,真想打爆那鸟人的头。” “知足吧。你至少还化成一个美少女,你看看我……就这德性,我自己看了都想吐。” 看到刘昉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陈定原本阴郁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忍不住对天狂笑。眼尾瞟到街上的士兵之后,立马变换成女子掩面娇羞的笑容。 “还笑,早知道让你来扮丑了。那群女人真是的,干嘛要将我们俩化的差别这么大,明明都是公子哥。这待遇……没得比。” 呵呵,就你那熊样,不让你扮丑还能让你扮美?哥比你英俊多了,那帮姑娘又不瞎。 再说了,要不是受你这鸟人连累,我一个纯爷们需要打扮成这幅鬼样? “昉哥,你可得凭良心说话。我本来就不用乔装的,反正那什么赵王又不认识我。哥们可是为了不让你显得突兀,这才勉为其难的接受这个建议的。” 刘昉看了看陈定,再看看自己,一脸郁闷的低下头不再搭理陈定。半响之后,刘昉似乎找到了心理平衡的点,默默看向陈定。 “定哥,有时候想想……多亏你当初想了那么多花样,尤其是那什么阔死不累。如今这衣服这打扮技术全给用上了,看来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我要有先见之明,就不会沦落到要扮女人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了。 其实现在回过头想想,还是我坑了刘昉这家伙吧。还好他不知道实情,而我现在稀里糊涂算是搭上了杨坚这条线吧。 对了,郑译那家伙翻墙跃院的一会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昉哥,你那位哥们武功不错,应该不会被抓住吧。” 刘昉笑了笑,一脸自豪的看向前方。“不会,郑译那本事对付这些虾兵蟹将绰绰有余,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抓住的。” 哼,你朋友文武双全这么厉害的。你怎么这个挫样,除了翻墙比我厉害点,还真没看到你有啥真本事。 “那他会不会来接应我们,穿成这样只怕进不了皇宫大门吧?” “郑译先行进宫之后,拿好该拿的东西,会到另外一个好友家里等我们。” 那就好,刘昉这家伙总算做了一件靠谱的事。想来他虽然没啥大本事,真要碰到事关生死的事还是有些分寸的。 不过还好会武功的是郑译那哥们,他那人看起来就比刘昉要正经多了。要是刘昉飞檐走壁的跑了,那就真的是跑了,根本就不会回来管我们的死活。 “定哥,前面就到了,我们装作若无其事的进去。” “明白。” 两人装作熟门熟路的样子悄悄往府门口走去,果然没有任何人阻拦。进到院内早有人候在门口接应,将两人带进了客厅。 郑译早已候在厅内,只是此时的他身着侍卫服,脸上似乎也动了一些手脚。 “你们来了,快去卸妆赶紧换上衣服进宫。” 陈定看着郑译一身侍卫装扮,满是惊喜之色。“是换侍卫服吗?终于可以做回男人,穿的威风凛凛了。” “内侍服。” “啊?又要装太监?” 刘昉看了一眼满脸无语的郑译,再看了看满脸不爽的陈定,心里莫名的有些高兴,嘴上却苦口婆心的劝道。 “定哥,别抱怨了,装太监不容易被认出来。除非你也有郑译这样的武艺,否则还是老老实实假冒一回小太监吧。” 哼,鸟人,还不是因为你。要是你武艺高强,咱们三个都装成侍卫不就完了。 虽然心里十分不爽,陈定还是不情不愿的换上了内侍服,随后拿着拂尘无聊的把玩着。 “都准备好了就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越早进宫越安全。” 郑译领着刘昉和陈定二人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去,径直往宫门口方向走去。一路上搜查的士兵仍然不停的出现,三人心里警惕万分,面上却没有流露分毫异样的神色。 陈定低着头跟在郑译后面,满腹牢骚。 我在现代的时候,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可也是小康水平中产之家,关键是生活安定舒适。怎么来到这个破朝代,这命运一下子急转直下了。 穿越成小跟班不说,遇到几个奇葩不说。这三天两头,不是被人追着跑,就是爬墙爬树。 后来还要装成神经病才能勉强找到一个小组织。如今还要装女人装太监,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呀。 一个多月的时间,老天你到底让我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了多少次呀。是我这心里承受能力太弱了,还是我见过的世面少,几个浪打过来就给我整懵了? 我就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呀,能不能别给我整这么多事呀。跟着一个纨绔大老爷混,居然都能惹出这么多事来,也不知道是我命背还是刘昉那鸟人命背。 陈定发完牢骚也差不多到宫门口了,总算有惊无险的进了皇宫,心里多少舒坦了些。三人一路行至正阳宫见到太后杨丽华这才停下来。 “参见太后,参见陛下。” “平身。” “哥哥。”宇文阐一眼就认出了身穿太监服的陈定,张开双手就要抱。 陈定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抱着小皇帝亲热安抚了一阵,这才将事情平息下来。 杨丽华静静的看着陈定哄完了孩子,这才收起笑容认真的看向另外两人。“事情都办妥了吗?” 郑译恭敬的低头回道:“人都已经说服了,只是后续的联络……怕是要这位陈兄弟独自完成了。” “我……我需要干什么?”陈定有些发虚。 “陈兄面生,出去不容易被人认出来,找到几个暗中联络人就行了。” “不……不会有危险吧?” “陈公子,这是哀家的令牌,可以保你路上畅通无阻。你只需谨言慎行应无大碍。” 还是丽华小美女想的周到,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却之不恭对不对? 呃,正经点,还有两个大老爷们在旁边看着呢。 “谢太后恩典。” 第二十七章 当街串谋 陈定喜滋滋的拿着太后的令牌到处乱晃,一路畅通无阻没人敢拦,心里甚是惬意。 长安街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赵王回京之事,陈定装成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悄悄将这些言论都听在耳朵里。 这些人啊,怕是吃太饱没事干,八卦信息这么不靠谱还吹的大言不惭,关键还有那么多傻子信。哥要不是有任务在身,真想去戳穿那几个死骗子。 呃,我是不是也吃饱了撑着,没事管那些不相干的人干嘛? 多管闲事! 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天,不好好逛一逛,岂不是辜负了…… 呃?那几个人好眼熟来着,好像是刘府的……管家还有几个下人。 他们跟在那群士兵后面想干嘛?这是没抓到刘昉,所以把府中下人抓过来游街示众? 好像不是,没有锁着他们还让他们四处张望,摆明了是在认人呀。难道这些士兵不认识刘昉,所以…… 也不对呀,宇文招认识啊,不是有画像嘛。 “官爷,那个人……快抓住他。” 陈定一看那人指向自己,顿时反应过来,立马转身闪入人堆里。 你妹的,居然是来指认我的。刘昉这鸟人怎么养出这样一群吃里爬外的东西,关键时刻还不忘坑老子一把。 眼看着后面的人就快围过来,陈定很想撒腿便跑,只是眼尾余光扫过去满大街都是士兵。估计跑不出百米就会被人按到,到时候更没法说清。 该怎么办呢?总不至于束手就擒吧。明明抓的是刘昉,为什么让我替他受这个罪。 陈定一边疾步往前走,心里想着办法的同时,眼睛不停的扫视街道上的行人,期待从中能够找到可以帮忙的救星。 奶奶的,怎么全都是普通老百姓,能不能天降一个公子哥呀。平常无事的时候,纨绔浪荡子满街跑,今天都死哪去了? 眼看着那群士兵越走越近,陈定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面上还不敢有丝毫表露。 等会……刚是不是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人物? 陈定侧过脸打量了一下那人,中年男子……气质不凡……大家风范……气定神闲。虽然穿着不算太华丽,不过一看气度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难道是个低调的富贵闲人?不管了,目前也无路可走,就他了。 “哎呀,兄弟你在这呀,哥们我总算找到你了。” 陈定一脸热情的贴上那人,迅速的搭上那人肩膀一副老相熟的模样。 领头的士兵手挥到半空中正准备下令抓人,一看对方似乎还有同伴,顿时决定慢慢靠近观望再说。 被搭讪那人察觉到左侧有个陌生人冲上来搭住自己的肩膀,顿时全身戒备准备发力放倒对方。却见对方笑呵呵的盯着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另外一只手里一锭大银子摆在自己眼前。 “哥们帮个小忙,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那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贼兮兮的陈定,冷冷问道:“何事?” “帮我演一场戏,我姓陈,兄弟贵姓?” “姓高。” “收下收下,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两人正低声商议着,身后已经围了一圈官兵,四周的百姓早已识相的避开,围在不远处观看。 “是他吗?你确定没看错?” 陈定转过身,发现领头的军官冷冷的盯着自己。身旁的几个仆人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好一阵,信誓旦旦的向那军官回禀。 “官爷,没看错,就是他。” “小兄弟,跟我们走一趟。” 陈定见那军官态度冷傲,也装出一副蛮横的样子。“哎,你们谁呀,什么意思呀?莫名其妙就要将人带走。” “这几人指认你是逆犯同党,识相的就跟我们回去……” 回去?你当哥是个傻子,到了牢里面不是逆党也得成逆党了。这帮鸟人欺善怕恶,哥得装的更凶一点吓唬住他们。 “放肆,本公子也是你们这等小人可以随便动的。这几个狗奴才都是什么人,居然敢污蔑本公子?” 那军官见对方如此凶悍,不像是好惹的人,转过头愤恨的看向刘府的几个下人。 “你们几个……快点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官爷,此人叫陈定,原本是刘府的一个下人,后来受主人提拔得以觐见天子,之后就和我家主人称兄道弟,整日撺掇我家主人一起胡作非为。” “我说你这狗奴才还真会瞎掰呀。我是刘府的一个下人,我撺掇你家主人胡作非为?你他娘的是来搞笑的还是来耍人的,在场的各位听一听,有谁信啊?” 人群里传来一阵阵嬉笑声,那军官四下环视一圈脸上有些挂不住。仔细想想也觉得那个下人说的事情太过荒谬,简直是无稽之谈。 沉默半响,那军官满脸愤怒的将回话的下人拎到跟前。“你敢耍老子?” “没,没有啊,官爷。不信你问管家,管家最清楚了。” “这小厮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位公子你可曾认识?” 管家悄悄看了一眼陈定,随即看向别处,犹豫着回道:“见……见过一两面。” 军官再次看向回话的小厮,眼里扫过一丝冷芒。“一两面?你不是说这个姓陈的是刘府的奴仆吗?不是整日和你家主人一起厮混吗?为何管家说只见过一两面?” “管家,您仔细想清楚呀。这个人可是您卖进来的,后来不知为何就受到老爷器重,再后来就成府上贵客了,您都不记得了吗?” “这个……我年纪大了,记不清太多的事。最近发生太多动乱,一时……” 管家避开陈定的目光,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 陈定心知管家是个聪明人,断不会在大局未定之前贸然得罪任何人,随即率性的接过话头。 “哎哎哎,我来说吧。刘昉这鸟人呢,我确实见过两次,也和他一起风流过。所以这位管家自然是对我有些印象。” “至于这个狗奴才,怕是听到我和刘昉的谈话,知道我的姓名之后,想要造假冒领一些功劳吧。可惜没跟人串通好……” 那军官虽然也有些怀疑陈定,只是如今听对方这么一说,越来越觉得有道理。看向那几个下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不是的不是的,官爷。这个人以前确实是刘府的奴仆,小人之前还和他一起干过活,绝对没有记错。后来他鸡犬升天之后,他的吃穿住行都是小人安排的。若不是对他如此了解,小人怎敢胡说?” 那军官沉思了好一阵,见那小厮也不似在撒谎,冷着脸看向其余几人。“你们几个都可以作证吗?” “是的官爷,小人几个都可以作证。” 没有丝毫犹豫,那军官一声令下。“带走!” “谁敢?”陈定来不及多想,呵斥的话脱口而出。 第二十八章 贵人相助 现场气氛顿时陷入尴尬中,那军官凶狠的看向陈定威胁道:“这位公子,耍横也要分场合分时候……更要分人。要是再敢多说,老子宰了你。” “瞎了眼了,看不到我手上拿的什么吗?” 陈定将手中令牌拿出,对面几人顿时傻了眼。那军官看清令牌之后,很快冷静下来。 “公子是太后的人?宫中除了内侍就是侍卫,不知道公子是……” 这鸟人怎么吓不住的,要是不给他个回复估计是脱不了身了。假冒内侍肯定是不行的,要是说自己是侍卫,这王八蛋试自己武功怎么办? 那就换一个……呃,太后姓杨,那就杨府好了。 “本公子是……杨府的人。” “不知陈公子拿着太后的令牌有何要事?” 关你屁事的,问这么多干嘛?再这么没完没了,老子可真要发飙了。 “这是太后的意思,你管的着吗?” “小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官自然管不着公子的事,只是赵王吩咐过了,任何可疑的人可疑的事都要细细排查。陈公子不妨跟小人去见见赵王,误会解除了说不定……” 这家伙语气谦恭,话说的却一点都不软,这是缠上哥了。不行,我得尽快将这家伙摆脱,否则误了事不说,还把命给搭进去了。 “你说让我见我就见啊,本公子还有正事呢。耽误了太后的大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公子若是能将事情说清楚,小人也不敢阻拦。若是有太多的疑问无法解释,只怕王爷会亲自过来盘问……” 完了完了,这赵王也是个狠角色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我这要是真被他们带走,只怕有去无回了。 而我这手上的令牌,不但救不了命,反倒会成为他们诬陷我偷盗宫中令牌的证据。我这是出门见到鬼了,怎么总是这么命背…… 呃?那人收了我银子的,怎么不帮我说句话。难道是在坐地起价,我要不再加点钱? “陈兄是来找高某的,不知能否通融一下。” 还好还好,姓高的这人总算还有点信用。对面那家伙似乎认识这人,态度一下子就转了一百八十度,看样子误打误撞还找对人了。 “原来是高使君,这位公子是来……找您的?” “随国公征战在外,挂念京中亲眷。陈兄是替随国公来找高某的,不知这样的解释能否让赵王信服?” 说话好斯文啊,不知对面的大老粗怎么会这么好脾气的跟他……好吧,人家是使君,有气度有气场,和我这样的空心萝卜没得比。 “既然是高使君开口,又有随国公做担保,那自然是没什么好怀疑的。陈公子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陈定不满的看了那军官一眼,傲慢的回道:“记住了,以后别听一些狗奴才胡说八道就随便抓人,哪天小命没了,别怪本公子没提醒你。” “谨遵公子教诲,小人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陈定默默的看着那军官带着一众士兵离开,隐约间还能听到那几名小厮被士兵们打骂的声音。良久之后,陈定见身边的人都散尽了,这才回身向刚才帮忙说话的那人行礼致谢。 “刚才多亏高兄相助,在下才能幸免于难。” “小兄弟,这银子你拿回去吧。既然是为太后办事,高某也算是略尽绵薄之力。” 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事情办完了银子也还回来了,我这是碰到大善人啦?难得见到这样一股清流,哥得好好打听他的姓名。 “不知是否有幸得知高兄大名,在下也好向太后禀明此事?” “在下高熲。陈公子看起来有些面生,似乎不是京城中的贵公子,不知是不是在下眼拙?” 高熲,好像在哪听到过这名?能够让我有些印象的自然都不会是无名之辈,难不成逛个街还能偶遇什么大人物? 我这运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呃,刚才他应该早已偷偷打量过我了,他既然愿意帮我,应该不会是宇文招的人吧? “在下陈定,是杨府的远亲。” “原来是杨府的贵客,失敬失敬。陈公子若不介意,不妨去高某府上避一避风头?” 刚刚提到杨府二字,这位高兄瞬间就变热情了,在此之前他似乎还提到随国公,难道是老杨的人? 高……熲……高熲?想起来了,隋朝高熲位同丞相,果然是老杨的左膀右臂。 可惜隋朝名将名相知名度太低,同样的地位,高熲远没有房谋杜断出名。要不是他提到老杨,我根本就想不起高熲这个人。 呃,他正盯着我。我是不是得赶紧给人家一个回复,不然太不礼貌了。 “我正有此意。既然高兄诚意相邀,那我就不客气啦。” 陈定想明白了高熲的身份,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说话也不再那么谨慎。进入高府后,闲谈没几句陈定便将太后的吩咐全都告诉了高熲。 随后在高熲的建议下陈定乔装打扮成中年人出了府,顺利躲避一轮又一轮搜查,悄无声息的就将郑译交代的任务都完成了。 看看天色还早,陈定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在街上溜达溜达再回去。来到这长安城也有一段时日了,还没好好感受过长安大街的繁华。 反正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吃好喝好玩好再回去也不迟。正好将之前的遗憾全都补回来。 “老东西,瞎了眼还是没长眼睛,撞坏了车上的东西你赔的起吗?” 听着这刺耳的谩骂声,陈定不禁皱起了眉头。 哪个傻逼在这横呀,天子脚下到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不知道低调一点啊。 我去瞧瞧这个大傻逼是谁,听声音就知道不是啥好东西。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急速驾车撞到人,毁人财物还敢在这嚣张,简直是目无王法。” 陈定环顾了一下周身,果然四周一片凌乱,好几个行人被撞伤,还有一些小贩的东西也被毁坏。 众人眼里满是愤怒,却只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行凶之人。 “这么多人都不吭声,就你一个没长眼的瞎逼逼。你这么金贵走路干什么,坐马车去啊。坐不起马车就别在这啰嗦,好狗不挡道都不懂。” 那人气的脸色发青,一时却也奈何不了对方。“你们是哪个府上的下人?” “哪个府上关你屁事,我家老爷姓宇文,你这老东西惹不起知道吗?” 话刚说完,车夫旁边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急忙小声提醒道:“这位好像是先帝器重的李公,就连赵王也……” 姓李……这位大哥难道是李渊? 先帝……目前宫中秘不发丧,宇文赟的死讯没几个人知道。那就是宇文赟的老爹宠幸之人,不管是不是李渊,这哥们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关键时刻也许可以帮他一把。 第二十九章 大快人心 车夫先是一惊,很快又恢复到傲慢的神色。“原来是李公啊,在家赋闲不少时日了吧。今儿个出来晃荡,是想看看有什么苗头吗?” “出来透个气,没想到被狗咬了。” 陈定顿觉心头畅快,忍不住激动的鼓起掌来。 也许是陈定的激情带动了某些正义之士,人群中竟有跟着鼓掌,随后更多的人加入到里面。 现场忽然就掌声雷动绵延不绝,隐约中还有人叫好。 中年男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一脸诧异的盯着陈定,眼里隐隐闪过一丝感激之色。 陈定此前只感觉到眼前的书生骨子里有些傲气,此时再次打量这人,竟是有种大儒风范。 面容清秀、黑长胡须,一看就是儒雅睿智的高人形象。更难得的是,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穷酸迂腐之气,反倒是有些像仗剑天涯的剑客。 仔细想想,很有一股先秦时期的士人赶脚,这才是我想象中的古人吧。这才是从古文中走出来的…… “老东西,给脸不要脸。别以为你是个当官的就高人一等,大周以武立国,像你这样的文弱书生只怕一辈子只能吃闲饭。” 你大爷的,哥正想的美呢,你特么的恶声恶气扫老子兴干什么? 骂人家老东西,你自己啥鸟样不知道。回去照照镜子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老夫将来如何那是老夫自己的事,吃闲饭那也是朝廷认可的闲饭。总比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来得强。” 这位李大哥真是厉害,回的漂亮,鼓掌鼓掌。 陈定一拍手,围观百姓毫不犹豫的又跟着鼓起掌来。 “小畜生,你起什么哄?” 陈定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车夫,一脸挑衅的回道:“哎,你们吵你们的,输赢自见分晓。我们鼓掌是我们的事,对不对呀?” 围观群众齐声回道:“对呀。” 那车夫见对方人多势众,忍下一口恶气,再次把矛头指向了中年儒生。 “李老头,你原先不过是个齐国降臣吧,如今又不受圣上待见,还是别出来找不自在了,好好窝在家里不好吗?” “老夫偏要出来看看,这是哪个王爷府里的奴才,竟然背着主人出来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掌声响起。 陈定见车夫恶狠狠的瞪过来,悄悄闪开躲到角落里,不久便招来一大群孩子…… “你们……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李老头还真不怕告诉你,甭管哪个王爷府上的人,日后赵王辅政,你们这群人就等着……” 车夫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赵王辅政?” 中年男人喃喃自语道,似乎在思考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 围观的百姓似乎没听懂那车夫话里面的意思,陈定却是心知杜明。 这个赵王回京之后,想必早已将消息通知了自己的兄弟,看样子宇文氏这些兄弟关键时刻还是挺齐心的。 “害怕了吧。我告诉你们这些穷酸破落户,王爷家的一条狗都比你们金贵,可别想着从我这讹到半点银子。” 话音刚落,一枚鸡蛋扑面而来。 那车夫脑门上瞬间炸出黏糊糊的蛋清,蛋黄渐渐顺着额头流淌。车夫感觉眼睛都快被糊住了,急忙慌乱的用袖子擦拭。 刚刚一抬手陆续又有几枚鸡蛋砸了过来,车夫应接不暇。 另外一名同伴见不远处一群孩子扔的正欢快,立马上前阻止。 刚走没两步,鸡蛋毫不留情的也照着他的面门而来,那人只好闪避抵挡着往前慢慢挪动。 马车的后端,另外一群孩子悄悄的拿起车上的新鲜蔬果鱼肉,揣在怀里转身便跑。 那车夫好不容易制止了前面的孩子攻击,正准备追过去讨回公道,那群小孩一哄而散。 陈定见后端的孩子跑的差不多了,这才假意提醒道。“哥们,后面有人?” 车夫一回头,却见车上的东西被一群破孩子搬了一大半,顿时急得跳脚想要追过去。那群小孩早就四散开来,到了胡同小巷口一拐进去瞬间就没了人影。 “哪个王八羔子养的瘪犊子?” “你们……你们是不是都有份,看到人偷东西怎么都不提醒的。” 陈定待那人转过身之时,心头忽然涌起一个邪恶的念头,一脚踹在那人屁股上。 那车夫摔了个狗吃屎,恼羞成怒爬起来就要将人揪出来。 “谁干的?是不是你,你,还是你?” 这家伙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刚才我可是反应最积极的一个。 陈定正在惶恐之际,另外一边不知哪个正义之士,也有样学样踹了那车夫一脚。有人领了头,其余的围观群众原本还只是冷漠看戏,这会全都热情高涨默契配合。 那车夫被人踹了三四脚后,开始发了疯似的攻击人群,现场开始混乱起来。听到动静的官兵立马赶了过来。 刚刚还人山人海围了三圈的吃瓜群众,瞬间鸟兽状散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定正在发愣的功夫,姓李的中年人早已将他拽离了现场,两人急速拐到附近的巷子里。 “这位兄台,刚刚那些事情都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嘿嘿,我果然没看错。这哥们还真是一点都不迂腐的,关键时刻知道快速脱离现场明哲保身,而且还特讲义气的将我这个恩人拽出是非地。 果然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不用多说就能看明白真相。今天这个忙,实在帮的值。 “呃,呵呵,我只是看不惯那张丑恶的嘴脸。当然,也顺便帮你出口恶气。” “多谢兄台相助。只是这样的手段毕竟不太光明磊落,兄台侠义心肠又聪明机智,理应放在正道上才是。” 呃,看来这哥们虽然灵活变通,毕竟还是古人思维,而且是正人君子的思维。 想必他这种名士是看不上我这点雕虫小技的,不过他话说的很客气,不让人生厌,倒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在下书读的不多,今日有幸能聆听李兄教诲,受益匪浅。” 中年男人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对方姓甚名谁,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 “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陈定,是杨府远亲。” “原来是杨府贵客,失敬失敬。” 嗯?怎么一个个听到杨府就眼睛发亮,这哥们也跟老杨有关系? 难道真是李渊……或者李渊的什么人? 那我是不是得赶紧巴结一下人家,日后即使刘昉那边靠不住,搭上李渊这边岂不是更……呵呵,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李兄,这说话不方便,可否找个安全的地方详谈?” “陈兄若不介意,不如去老夫府上如何?” “乐意至极。”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陈定已经成为李府的座上宾。热腾腾的茶水奉上,陈定刚刚饮了一小口茶,就听到淡淡的声音飘入耳中。 “陈兄似乎有话要对老夫说?” 虽然这位老兄十有八九是老杨这边的人,不过还是先询问他对赵王的态度比较稳妥。 万一他和赵王也同样交好,至少不至于闹的太尴尬。 “刚刚那个宇文家的下人实在无礼,不知李兄觉得此事和赵王会不会有几分关联?” “宇文家的王爷倒没几个为非作歹之人,赵王也还算得上是仁善之人,定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只是宇文氏御下无方,连家仆都管不好,怎么能管好天下呢?” 管好天下?这哥们是不是猜到宫中之事了,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另有所指。如果是这样,不如挑明了直接问。 “那人说赵王辅政,不知李兄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李府主人心下愣住,随即淡定的看向陈定。“陈兄是杨家的人,是不是已经知道内幕了?”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乃是奉太后之命出宫……为的就是赵王辅政一事。” “这么说,天元皇帝……已经驾崩了?” 刚刚这位老兄虽然迟疑了一下,但脸上没有震惊之色。想必刚才那车夫狂妄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出真相了。 这人果然是个心思敏捷的厉害人物。 “没错。赵王已经进京,形势刻不容缓。太后……” 等会,哪不对劲来着? 太后估计不到二十,老杨不到四十。这哥们可能比老杨大……李渊可是杨广那一辈的,应该还是个小孩吧。 难道是李渊他爹?可印象中李渊他爹很早就挂了吧,难道是我记错了? 卧槽,我不会进了一个陌生人家里,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吧? 第三十章 将错就错 “陈兄,怎么了?” 对方满脸关切之意,陈定却觉得如坠冰窖,心里惶恐不已。 这位老兄是个正直之人,我若是刻意欺骗隐瞒,于心有愧不说,日后被发现了只怕更难以见人。 反正我进来也没打算干什么,就是跟人家聊会天,打好关系。若他不是李渊一系,大不了客客气气说几句好话再出去吧。 “那个,在下想请问一下,贵公子的大名……” 无缘无故问人家儿子的姓名好吗?不会被人骂吧?这李老头看起来还是有些脾气的,不会惹恼他吧。 “犬子李百药,陈兄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不是李渊?” 完了,我怎么能脱口而出呢,这不全暴露了?李百药是谁呀,没听过呀。难道我真认错人了? “陈兄要找的是……唐国公李渊?” 陈定看着那人眼里的黯然之色,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呃,李兄,您是……” “在下李德林。看来陈兄是认错了人走错府邸了。京城中姓李的世家本就有好几家,想必太后要找的是唐国公吧?” 李德林淡淡的说完,眼里掩不住的失望和落寞。原以为天可怜见,终于有幸得蒙上位者赏识,或许有机会一展抱负,没想到竟是空欢喜一场。 陈定悄悄的观察着对方神色的变化,心知定是自己给了人家希望,又瞬间将他的幻想毁灭。低头沉思片刻,陈定顿时又有了新的主意。 “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胸有丘壑,想必也是大才。太后命在下出宫寻访京中有识之士……” 嗯?他干嘛睁大眼睛盯着我,还不带眨眼的。难道又说错什么了? 应该不会啊,都是夸他的,而且是太后旨意。刚刚试过了,他不是赵王的人,而且貌似对宇文氏还有些失望。 怎么会惹到他呢?看他脸上奇怪的表情,似乎也不是愠怒之色,倒像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也摸不清你想干啥呀,哥们倒是说句话,别总盯着我不放呀。 “呼!”陈定暗自泄了口气,嘴唇边忽然翘起一个……卧槽,胡子,我的胡子半掉不掉的挂在…… 惨了惨了,露馅了。这哥们肯定是看到胡子是假的……要死了,走错地方了,还被人家发现了假冒之相。 我这运气到底有多背呀,也就多看了会热闹而已啊。 “陈兄这胡子,沾着不舒服吧?”李德林哭笑不得的低头叹息道。 “呃,呵呵,是挺不舒服的。那个……赵王的人四处在抓人,我……” 陈定见自己的装扮被拆穿,索性拿掉胡子,露出本来的面面。 李德林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半响之后低头浅浅一笑。“原来陈公子这么年轻,倒是叫老夫吃惊不小。” “让李老见笑了。呃,还是先谈正事,刚刚说到哪来着?” 陈定故意转移话题,李德林也不纠缠,瞬间恢复到肃穆的神色。 “不知此次,太后有何吩咐?” 这人虽是书生气质,说话做事却无半点迂腐和执拗之气。既然他这么直爽,我也不用饶弯子了。 “现如今赵王入京,太后担心朝局会对新帝不利,所以想拜访一些有识之士,听听他们的意见。只是太后终究是妇道人家,不太好出面行此事,所以特派在下四处打探。” “原来是这样。依老夫之见,太后如今只需以新帝名义,牢牢掌控宫中禁卫军即可。” 宫中禁卫军?听郑译说……杨坚让他四处笼络侍卫首领。既然能和老杨想到一块,说明这个李老头有些真材实料,一开口就直切要害。 不错,寻到一个宝了。继续深挖,若这李老头真有本事,找个机会推荐一下也不错。 “若是赵王图谋不轨,光凭禁卫军能否抵挡……” 陈定不太确认这种话能不能说,只好边说边试探,看对方反应。 “陈公子大可放心,赵王不敢对太后和新帝下毒手。他暂时没这个实力,也没这个能力。随国公如今占据扬州一带,雄霸一方,任何人想要动摇太后的地位都得掂量掂量。” 老杨这么厉害啊?实在太给力了,远在千里之外,还能震慑京中政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年头手上有兵有将才是王道。 等会,为什么李老头也知道太后和老杨关系密切,他们那点破事有这么多人知道吗?不会是除了宇文赟那二傻子,大家都心知杜明吧? 还有啊,正常历史轨迹中,杨坚执掌朝政就可以控制地方大员。那些地方武装凭什么都听命于杨坚一人呢? 宇文招还是皇室王爷呢,论威望,论亲疏,论正统什么的,不是宇文招号召力更大吗? 难道老杨更有人格魅力,还是说他手段高明手腕强硬?好像也不是,据说这大周国地方军队至少十来支吧。 再强硬,也不可能抵过这么多军队联合出击吧。要不……还是问问这老头? “在下有些不太明白,赵王都已经当上辅政大臣了,那文武百官不是都受他节度吗?赵王大权在握,就算随国公再厉害,那也……” “赵王辅政,若是以大丞相之职,都督中外诸军事,那样随公就危险了。至少说随公完全没了翻盘机会,新帝和太后也必然会受到赵王威胁。” “如今赵王只是大冢宰,还是与三公六卿同级别的大冢宰,权力有限。他,翻不起太大的浪来。” 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冢宰?这些都是什么鬼?难道不是火星文,还是哪个家伙发明出来的新官职? 哎,这书读的太少,连人家官名都听不懂,真够丢人的。 “这大丞相和大冢宰有这么大区别?也就是说,拟旨之人任命这个官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后面的事情?” “没错。大丞相和大冢宰表面上看都差不多,实际上权力相差很大。若是辅政大臣为大丞相,天下定是易主之势。” “陈公子可能没有正式入仕,不了解官制。但是一定听说过,曹操,宇文泰,高欢这些人都曾经任过此职,后面发生什么事,想必公子略有耳闻吧。” 说了三人,两人不认识,真是见识少,以后还是多读点书吧。 还好三国演义普及的广,至少知道曹操干嘛的,知道后面他们家干了啥事。以此类推,那个什么宇文泰、高欢估计也是做了丞相干了同样的事吧。 呃……宇文泰,宇文氏?难道他们宇文家的江山也是这样得来的?后来杨坚也是当了大丞相,然后登上帝王宝座的。 这么说,这群人一直在玩同样一个游戏啊。真是有意思,每几十年换一茬,戏还是照演。 李德林见对方陷入沉思,淡淡感叹道:“想来这拟定遗诏的人也是用心良苦,既要保证有顾命大臣辅佐朝政,又要确保太后和新帝的安全。此人实在是正直忠义之辈。” 李老头还真是厉害,坐在家里就猜到了这遗诏不是宇文赟那个神经病写的。也不知道李老头是不是诸葛亮转世?他这么厉害的,以后都不敢带他玩了。 还有那颜老头,真是苦心孤诣想要为皇室尽忠。这样的忠义之辈,可惜跟了宇文赟这么一个荒唐的主子。 要是换一个明君,估计早已流芳百世了。想那宇文赟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也就是宠幸了这个颜老头吧。 “李老真是高人,话说的一针见血,句句精辟。在下还想请教一下,您觉得这赵王能否稳定朝局,或者说能否……” “老夫知道公子想问什么。赵王此人,不是成大事之人。朝局将来必会有一番动荡。” “还请李老明言。” “无气魄无大局。若他是雄才大略之人,入京之后首要大事就是掌控朝局,随即招纳贤才,接着想尽办法联合各方势力。可赵王进京之后,大局未定之下,着急忙慌的清算无关痛痒之人。如此岂能……” 李老头说的这些,要是换成杨坚,倒是真有可能会这么做。难不成此前的历史就是因为杨坚具备这些能力,也干了这些事,所以才会篡位成功? 不管了,今天在李老头这倒是受教了。继续问,问完了也好回去复命……呃,复啥命,好像是我自作主张在这跟人家唠嗑来着吧。 “赵王身边应该也有不少英才吧,也许会有高人指点他呢?” “想要成大事,气魄、肚量、见识一样都不能少。赵王本就缺少气魄,如果麾下人才也只任用之前的旧人,而不肯接纳新人,不敢信任真正的有识之士。那么最终他也只能沦为一个没有见识的空头王爷。”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今日受教了。回去之后,定会向太后提及此事,他日若有机会,还望您……” 陈定说到此处会心一笑,随后闭口不语。李德林大概也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不再多问。 “那就有劳陈公子了,若有飞黄腾达之日,老夫不胜感激。” “此话在下会放在心上,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陈公子好走。” 第三十一章 矫诏之争 黑夜笼罩的天空,渐渐出现亮光,黎明来临,清晨的气氛还是那样静谧。宇文招回来三日后,终于迎来新帝的第一次朝会。 宣读完先帝遗诏,例行处理完日常事务。宇文招便联合其余四位宇文氏王爷,一齐向郑译和刘昉二人发难。 躲在偏殿观察动静的陈定,看着朝堂上唇枪舌剑的场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幼稚。赵王虽然不是什么太厉害的人物,但是从小耳濡目染官场斗争,同样不可小觑。 宇文招知道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可能掌控不了局面,顺带着把另外四个有实力的弟弟都一同叫了回来。如此胸襟和气魄,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自己这边要不是郑译暗地里取得杨坚的支持,再通过杨坚的势力拉拢到不少朝臣。单凭他们这几个幸臣的本事,恐怕早就被对方拿下。 听了一阵朝堂纷争,陈定觉得有些不耐烦,默默关注起众人长相来。 宇文氏几位王爷好像长相都一般,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认不出的料。郑译还有他那几个同伙倒是都长得还可以,可能是汉族人基因好,普遍长的好一些吧。 这样一对比之后,陈定突然发现,老杨其实也还不错。虽然长相平平无奇吧,却是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感觉就像现代人说的那种大叔风范,成熟中带点儒雅,冷酷中带点柔情。在加上他这人吧,不太近女色,总有种禁欲系的诱惑感。 搁现代这种有权有势对家人又好的大叔,应该有很多女人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他吧。 呸呸呸,想什么呢。现在多严肃多激烈的场合,哪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呀,完了,形势不好,赵王要动手抓人了? 刚才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来人,将郑译、刘昉这两个奸诈小人拿下。” 赵王气势汹汹的怒吼,让原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紧迫。郑译虽然有些心慌,气势上却一点都不逊于对方。 “宇文招,别在这狐假虎威。你这辅政大臣之位,还没弄清真假,凭什么拿我们?” “本王现在不需要跟你二人废话,有什么话进了司寇府大牢再说。” 见宇文招蛮不讲理,郑译心知此时唯有将矫诏一事公之于众,挑动百官争权夺利之心,才有可能保住自己性命。 “诸位,我郑译是否有罪先不论。赵王这辅政之位,得来不正。先帝临终前,早已无法开口,根本没有留下什么遗诏。他这是矫诏入朝,还想趁机清除异己。” “啊?居然是矫诏,都是假的……” 赵王眼看着群臣沸沸扬扬讨论矫诏一事,不免有些心慌意乱,立马驳斥道。 “你说假的就假的?本王确实是接到圣旨才入京辅政,这遗诏也是确确实实拿到本王手中,你凭什么说本王矫诏入朝?” “赵王,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颜之仪没有告诉你真实情况吗?” 郑译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颜之仪,再看向众臣继续说道。 “各位同僚如果还有疑虑,不妨问问刘昉、皇甫绩、韦谟、柳裘,问问他们事实如何?” 陈定一边听着朝堂上的辩论,一边打量着群臣的反应。心里默默感叹,这古人的口才可真是好,辩论的时候无需多想张口即来,听起来也都合情合理。 可为难了这些做观众的百官,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支持谁呢。 眼看赵王就要招架不住,颜之仪挺身而出,大义凛然的接上了郑译的话头。 “先帝确实没有亲口指出辅政大臣由何人来担任。赵王是我颜之仪请回来的,当日也没见人反对,缘何现在重提此事?” 刘昉一见颜之仪的高傲模样心里就来气,此时也忍不住出声反驳道。 “凭什么你颜之仪说赵王辅政就赵王辅政,别的人就不能辅政吗?既然先帝并没有留下遗诏,那别的朝廷重臣就不能辅政了吗?” 这郑译平日里不见得有啥本事,今日才发现原来也是卧虎藏龙之辈,难怪能得老杨信任。至少不像刘昉这家伙,愤青了一句,啥话也搭不上。 看来我在这边欺负古代人,也就只能欺负刘昉这样的公子哥了,其余的家伙都太那啥……怕被吊打。 “赵王乃皇室宗亲,德高望重,由他来辅政岂不是天经地义?” 众臣还未来得及反应,郑译立马话赶话,沿着颜之仪的话题将杨坚抛了出来。 “国丈杨坚乃皇亲国戚,太后之父,不也是德高望重之辈,为什么不能由国丈来辅政?” “外戚专政,历来大忌,岂能重蹈覆辙?” “皇室宗亲专政的还少吗?此前大冢宰宇文护一事,才过去多少年,难道你们就忘了吗?既然都是大忌,为何偏偏要让这个最大的忌讳成为辅政大臣?” 嗯?刚才郑译说啥,国丈……杨坚?太后之父? 卧槽,原来他们是父女关系啊。那宇文赟怎么会……这个小畜生,岳父可是半个爹,连爹都杀,还是不是人呐? 最让人气愤的是,原本我很快就猜出他们父女关系,就因为这个龟孙干了这么件没下限的事,害得我闹了这么大个乌龙,到现在才被人点破。 还好这段时间我没到处瞎说,那天碰到李德林也没瞎问。不然露馅不说,丢人可丢到姥姥家了。气死我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颜之仪冷静下来平静的质问道:“先帝临终前,最忌惮的可是国丈杨坚吧。否则怎么会在临终前将随国公远调南方边境?” 此时郑译也已经平复了心情放缓了语气。“先帝难道不忌惮五位王爷吗?否则怎么可能在继位不久,便将五位王爷打发去封地呢?” 赵王听二人争吵半天也难分高下,沉着脸怒喝道:“好了,这样吵下去何时是个头?现在群龙无首,本王暂代辅政一职有何不可?” 郑译盯宇文招冷笑道:“就算要暂代,那也该听听新帝和太后的意思。你们就这样自作主张独揽朝政,是想造反吗?” 宇文招闻言,反唇相讥道:“想造反的是你才对。随国公杨坚只是外戚,你们处心积虑的想要推他坐上辅政大臣之位,有何居心?” “赵王没有实证就别在这血口喷人。不管怎么说,我们只听太后和新帝旨意,其余的人谁也别染指皇权,否则就是图谋不轨。” “你这是强词夺理,你们想拖延时间……” “太-后-驾-到。”众人听到内侍的这声高呼,瞬间安静下来,一齐看向殿外。 好家伙,连太后都搬过来救场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为太后了,真是可惜。 不过说真的,今天她这身素服装扮,一脸肃穆的就这样走来,气场十足,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节奏,是要放大招了?就是没画烟熏妆,看着……看着倒是顺眼多了。真正的女王,可不需要靠化妆来装点门面。 杨丽华悄悄坐到小皇帝身边,懵懵懂懂的宇文阐见到自己的母后,眼里泛起一片喜色。杨丽华偷偷捏了一下他的小手,宇文阐立马又乖巧的转过身去,看向底下群臣。 百官们互相看了看,随即向太后行礼。杨丽华从容应对,停顿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问道。 “诸位在吵什么?朝堂为何如此嘈杂,声音都传到后宫中去了。” 小太后还真不愧是老杨的女儿,不但范儿十足,话也说的漂亮,这理由找的无懈可击啊。 郑译暗自偷笑一声,上前躬身行礼道:“回禀太后,臣等在商议辅政大臣一事,还请太后明断。” 宇文招见状,心里大感不满却不便于表露,冷冷插话道:“太后,这几个小人非说本王矫诏入京,图谋不轨。想要请您的父亲入朝主政,不知道太后意下如何?” 杨丽华心知赵王这是在挑明了提醒自己,也不气恼只是淡淡反问道:“你们就是为此事争执不下?” 宇文招轻笑一声,淡漠的恐吓道:“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太后不能给个公正的判决,只怕朝局不稳,影响国本,那就罪莫大焉。” 这个赵王还真够阴险的,上来就给小太后下马威,就不怕郑译这些人揍你。 还好还好,小太后好像也没上当,倒是比对方平静多了。这老杨的女儿不但智商继承了他的优良基因,连性子都挺像的。 “哀家知道你们双方在顾虑什么,也知道你们互相不信任对方,也说服不了对方。这样吧,先帝生前曾经设立过四大辅官。如今不如请四辅官入朝共同主持朝政,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四辅官……四位辅政大臣,互相制约,互相平衡,太后此计高明。” “太后英明,陛下圣明。” 宇文招环视一圈,发现身后全都是赞同之声,群情出奇的一致。心里盘算一番之后,宇文招自觉一时难以力压群臣,也觉得如此解决不失为一种折中之法。 迟疑片刻之后,宇文招淡淡回应道:“那就依太后之意吧。” 第三十二章 四辅政回朝 “七哥,这四辅政一事完全就是个坑呀。六个人选,只有四位辅政大臣,这不是摆明了让我们兄弟相争吗?” 宇文招静静的听着弟弟宇文盛一脸不满的抱怨,心里也有些烦闷。半响之后,宇文招看了看窗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一招出的真是歹毒,想不到杨丽华年纪轻轻,手段如此老练狠辣。以目前局势,其他几方定不会让我们兄弟二人同时登上辅政之位。所以……” 宇文盛前些天跟着自己的兄长一齐回京,幻想着兄弟齐心共同主持朝政。如今这局面四辅官回朝,自己曾经担任过四辅官之首的大前凝,原本怎么着也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若是自己硬要争,只怕其余三辅官势必会将矛头一齐对准他兄弟俩。他若要上位,只有将自己的亲兄弟挤下来才有一丝可能。 再三考虑,宇文盛还是觉得暂时牺牲自己的利益,保自己的兄长上位比较稳妥。 “七哥,这个辅政之位你来坐。我们兄弟之间绝对不能内耗,等蜀国公回京,我们好好商议对付其他两位辅政之事。只要有人落败,到时候还怕辅政之位没我的份吗?” 宇文招眼里闪过一丝感动,轻轻将手掌搭在弟弟肩膀上,一脸坚定的回道。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属于你的东西,七哥定会帮你夺回来。只是……除了杨坚和李穆,我们似乎还得另外分些精力对付司马消难。” “他怎么了?”宇文盛大感诧异,想不出这人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这两天外面风言风语不断,似乎都是冲着我来的。想必是这个老东西为了争夺辅政之位,故意散播出来的。” “就他,也敢对七哥下手。我们六人中,就他实力最弱,他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争?” “就因为实力最弱,所以才无所顾忌。这个人狡诈多变,随时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这次他估计会顺带着找个借口回来,然后伺机而动。我们小心应对,别被他逮着乱咬就是。” 宇文盛心头一动,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我们要不要……先解决了这个讨厌的家伙,再……” 宇文招轻轻摇头,眼里满是坚决。“司马消难不足为虑,我们第一个目标……还是杨坚。” “明白了。” 此时的宫中,杨丽华正一脸肃穆的听着各路密探悄悄入宫汇报消息。 此前的她明明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瞬间代入杀伐果断的太后角色。刚刚脱去稚嫩的脸上除了刚毅隐忍,还有几分疲惫和辛酸。 这几天国丧期间,父亲不在京城,杨丽华只能独自承受悲痛的同时,还得面对京城中的滚滚暗流,原本就消瘦的面容更是变得憔悴。 陈定抱着小皇帝宇文阐坐在空荡荡的大殿内,百无聊赖的玩耍。偶尔看看小太后那边的动静,偶尔看看窗外的风吹草动。 矫诏辅政之事引起的轩然大波,在太后杨丽华四两拨千斤的决断下迅速平息。 陈定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计策是杨坚意料之中早已想好的对策,还是这个年轻貌美的太后,信手拈来的神来之笔。 不管怎么说,这一场硬仗总算以平局告终。双方都无损伤,也没有波及甚广。不过陈定心里明白,此事还远没有结束,或许仅仅是某件大事的开端。 五月的风渐渐变得暖和,微风拂面而过,让人感觉甚是惬意。时间似乎过得很慢,脑中好像存储了许多记忆,睁开眼却还是在五月里徘徊。 自从那天从李德林府中出来回宫之后,陈定一直被分配负责照顾着身旁这个小正太。日子过得平淡清净,偶尔还感觉有些无聊。 小小的宇文阐其实挺懂事,见陈定高兴的时候,会缠着他玩。见眼前的大哥哥愁眉苦脸的时候,也会安安静静的陪着坐在身边,不哭不闹。 陈定暂时还算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只是他明白,这样的好日子估计很快要到头。历来皇权争斗不死不休,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怕日后…… “太后这些时日可曾安好。” 是老杨的声音,老杨终于回来了。小朋友,要不要去看看你外公? 老杨也真是的,干嘛叫自己女儿太后,就不觉得别扭吗?我听着都怪难受,要不是前两天知道你们是父女了,弄不好我又误会你们偷情了。 杨丽华缓缓站起身,默默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眼角瞬间湿润,眼眶立马红了一圈。“父亲,您终于回来了。” 小美女这么激动干啥?刚才还一副没事人一样,那么淡定那么有气质,这老杨一回来,就绷不住了啊。 感情这姑娘一直在端着架子装坚强呢,见到老爹就露馅了。 “丽华,没事了。有爹在,你和阐儿都不会有事的。” 真羡慕老杨,这样温柔漂亮的女子搂在怀中,一定很温馨吧。 也不知道独孤那样一个泼妇,怎么能养出这样好的女儿?要不是这姑娘这么像老杨,真怀疑是不是从别的地方捡回来的孩子。 “有父亲在,丽华自然心安。父亲这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只要看到你安然无恙,爹再苦再累也值得。” 是不是每个父亲对女儿都这么温柔,老杨这家伙对别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估计在公事上还经常凶人。看他现在这幅温柔体贴的模样,还真难以想象他…… 呀,瞪我干嘛,赶紧躲一下。还好拽着这个小正太一起,不然都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把我做掉。 小兔崽子,还笑,没看到哥哥我吓成这样了。 “爹,他是女儿叫过来帮忙哄阐儿的。这段日子有他帮忙,女儿倒是轻松了不少。” “丽华,此次爹虽然能够得以入朝辅政,形势还是不容乐观。我们……还需抓紧时间行动才行。” “爹需要做什么,女儿尽量配合。” “丽华,你只需要保重自己,带好阐儿就行。其余的大事,爹自会安排,或许关键时刻还是需要你搭把手,助爹一臂之力。” “既然爹已经早有打算,那女儿也不再多问。只要您能确保阐儿平安无事,女儿定会全力支持您。” “对了,你刚说那小子……” …………………… 陈定牵着宇文阐的小手出了正阳宫大门,随后一脸不高兴的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溜达。 哼,明明我身边这个小正太才是皇帝吧,怎么商量朝中大事都需要避着他? 真是反了天了! 正想的入神,陈定忽然发现身旁的小朋友轻轻拽了他两下。抬头望过去,只见两个中年男人,身着官服意气风发的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我的个神,居然是高熲和李老头。他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这俩人一天全让我给碰上了,而且还同时被我忽悠过。虽然我也没干啥坏事,可当时情急之下冒充成老杨的亲戚。不知道会不会…… 趁着没人发现,我是不是得赶紧跑? 万一他们三个诸葛亮一对口供,发现了我这么个大忽悠在里面……哎呀,惨了,又被自己给坑进来了。这是皇宫,哪里逃的出去? 上次就刘府那种地方我都没能翻过去,更何况现在这深宫内院,路都摸不清的地方。 小朋友,小祖宗,这几天可千万别离开我。哥哥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好不好? 第三十三章 意外之喜 陈定坐在偏殿门口的石阶上,百无聊赖的想着事情。宇文阐一个人煞有其事的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下闷声玩着小石头。 唉~!陈定一声长长的叹息,仰着头看向天空。 当初自己一念之差,怂恿刘昉放弃请杨坚入朝辅政,引发如今一系列变化。历史正在慢慢偏离预定轨道,也不知道自己此举会导致什么样的局面。 对未知事件的不安,让陈定越来越后悔当初那个率性的决定。自己能力有限,事情完全不受掌控,只能随波逐流。 如今四辅官回朝,陈定陡然间发觉京中局势越来越复杂,水越变越浑。他已经无法确认,像刘昉这样的花花公子还能不能在这场权力角逐中活下来。 自己想要找的长期饭票,也已经成为镜花水月的幻象。毕竟在这样一个全新的局面中,陈定还真没法预测到,谁能笑到最后。 目前来说,除了颜老头站宇文招外,郑译已经说服了其他几个先帝近臣站在杨坚这边。 我跟着刘昉混,就算不为杨坚办事,现在整天抱着这么个小孩,谁都认定我也是选定了杨坚吧。 其他几个辅政大臣我都还没见过呢。这些人长啥样,叫啥名也不清楚,真是不甘心。 真是的,老天怎么总是这样耍我,这么重大的事情连个选项都没有就替我安排好了。好歹也让我有个选的机会吧,选错了至少也是为我自己负责吧。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也许这些大佬才不在乎我选谁呢。在他们眼里我啥都不是,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 呃,这样想倒是轻松了许多,反正我也只是混口饭吃。 这年月谁还非得跟着谁不成,当然是谁赢了跟谁。只要不做哪一方的心腹成员,事成之后,也不会被哪一方清算。 怎么有双脚……呃,有个人站在我面前吧。谁呀,站这多久了,怎么也不吭一声的? 陈定抬头仰望,一张深沉内敛的脸庞,一双凌厉洞察人心的眼睛,如幽灵般忽然闪现在眼前。陈定顿时呆怔在原地,心里早已慌了神。 啊~?他啥时候过来的,吓死我了。怎么老这样,特没礼貌知不知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斗不过他,还是认怂吧。 “随,随公……” “你,是刘昉的朋友?” 杨坚的语气平淡和气,只是陈定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是。” 静默半响,杨坚继续开口问道:“这么会哄小孩,以前是干什么的?” 糟了,忘记想这一茬了,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呀。哄小孩跟什么职业有关呢,总不能跟他说我当幼师的吧。 小孩,小孩,他人呢?难道被杨坚抱走了? 惨了惨了,这是把我的护身符给撕下来藏起来了,难道他今天是来揭穿我,然后处置我的?不会不会,我这么个无名小卒,不劳他大驾。 “在下双亲早亡,在外流浪多年,所以擅长察言观色,说好话哄人……” 随口胡诌的,老杨可千万别对我这身世感兴趣,千万别继续深究了。再问下去马上就要穿帮了。还有别老盯着我看,我一个大老爷们没什么好看的。 “听说,你是杨府的远亲。本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你这样一个亲戚,能否提醒一下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亲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杨这人也真是的,问话没个定数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我想提前准备,可连一点风向都摸不准。 还有啊,我又不是故意假冒你家亲戚的,那不是事急从权嘛。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们何必这么当真呢。 “那个……临场发挥,灵机一动想出来的。随公您名头大,要是不把您抬出来根本镇不住场面。” “你去找高熲和李德林,是有人授意你这么做的吗?” 他不会是在怀疑我是谁派来的卧底吧。我真不认识这俩哥们呀,我真的是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才碰到这俩人呀。 “不是不是,都是凑巧,凑巧碰上的……” 杨坚静静的看着一脸天真的陈定,神色依然是那样冷淡。“说说看,怎么个凑巧法?” “当时赵王的人要抓我,正巧高使君路过,我一时情急就塞了一锭银子让他帮忙。后来在高使君家乔装打扮了一番,办完太后交代的事,在路上看了会热闹,然后就遇上了李公。” “本官早就看中了高熲和李德林两位贤才,想不到你居然在关键时刻,歪打正着替我笼络了他二人。看来你比刘昉要靠谱多了,多少还算个有见识的人。” 啊?我没想过替你干这事呀。我只是闲着无聊,四处瞎逛的时候碰巧撞上了而已。没想到我这好奇心爆棚又爱找人唠嗑的毛病,还真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陈定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杨坚,却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立马又快速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听丽华说,你此前曾仗义相助,帮她应对宇文赟的刁难,这段日子也没少帮她解决困难。这是刘昉的意思,还是你的想法?” “那些都是举手之劳,我,我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没,没想过别的什么……” 见杨坚一直盯着自己,陈定吞吞吐吐说到一半,又不敢继续说下去,就怕引起对方的不满。杨坚悄悄低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瞬间又恢复如常。 “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既能应付刘昉那样的花花公子,也能搞定宇文赟这样神鬼莫测的疯子。就连高熲李德林这样的经世之才你也能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师承何处?” “我这算……无师自通吧。” 眼见对方心虚,眼神似有闪烁,杨坚心知这家伙定是隐瞒了些什么。不过他也没打算深究,帮助丽华的恩情足以消除一切疑虑。 不管此人出于什么目的帮助丽华,至少证明他是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而且还是在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主动选择了靠近自己。 他既然有这样的心思,那么将他收为己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之前在刘昉府上,你是做什么的?” “刚到刘府只是个粗使奴仆,后来给刘昉出了一些主意就得到他的赏识。再后来因缘际会面见天子,就碰到随公您了。” 杨坚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畏畏缩缩的陈定,心里惊诧不已。“你从一个粗使奴仆,爬到和刘昉称兄道弟?” “可能是因为我给天元皇帝创造不少花样,刘昉觉得还有些用处,所以就……” 陈定半遮掩半坦白的说出真相,杨坚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么说,你对吃喝玩乐那一套挺有研究的。一个奴仆为什会精于此道?” 怎么又绕到这么难缠的问题上来了?多说多错,还是想个合理的原因,赶紧遮掩过去吧。 “算不上什么本事,只是稀奇古怪了些,天元皇帝爱新鲜所以才会喜欢。像随公您这样睿智的人,自然是对那些玩意看不上眼。” 杨坚轻轻点头,似乎差不多相信了陈定的解释。“除此之外,你还会什么?” “好像……不会了。” “念过书吗?会写字吗?” 读书,写字,这谁不会。哥读了十多年书,这些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嘛。 “这个还是会的,就是学的东西杂了点。” “他们都说你这人挺能说的,为什么见到本官就不愿多说了?” 陈定察觉到杨坚的态度越来越柔和,心知对方对自己挺有好感,一时便放开胆子,笑呵呵的调侃道。 “您比较严肃,我一时还没适应过来。以后熟了,说不定您就会嫌我烦了。” 他怎么一直盯着我不说话,不会是说错话得罪他了吧。他要干嘛,他在想什么?哑了,说句话呀,不说话很吓人的,知不知道?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说完此话,杨坚默默转身准备离去。 “啥?跟,跟着……”陈定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杨坚。 他说让我跟着他,我就这么稀里糊涂抱上杨坚的大腿了? “不愿意?”杨坚微微转过脸,蹙眉看向陈定。 幸福来得太快,不敢相信。陈定愣愣的收回眼神,假装平静的回道:“当然……愿意。是片刻不离左右的跟着吗?” 沉寂半响,杨坚回过身冷冷瞥了陈定一眼。“除了吃住在刘昉那里,其余的时候,你都得出现在本官面前。” 这家伙算盘好精啊,刘昉那个冤大头负责出钱,您就只管用人是吧。算了,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以后刘昉没了,你再管吃管住也行。 第三十四章 不是要退货吧 这么早就得起床,天还没亮呢。好想再睡会,又怕去太晚了被老杨骂。这些古人啊,吃饱了撑着起那么早干什么,一天时间那么长,还不如晚上多潇洒一会。 困死了,困死了,不知道待会跟着老杨办公会不会睡着了。可千万别让我坐在那不动,要是让我干坐着,我这眼皮估计要打架了。 陈定迷迷糊糊地赶到杨坚的官署,却发现屋子里早已端坐着一个人。 要死了,他居然比我早到,看样子已经坐在这蛮久了。他不会生气吧,我觉得我来的也挺早啊。 不生气不生气,一定不会生气。 “你每日起来这么晚的?”杨坚感觉到有人进来,头也没抬冷冷质问道。 “晚,晚吗?我这已经够早的……” 陈定原想瞎扯一大堆,嘻嘻哈哈将这事给掩过去。可是对方坐在那岿然不动,也不搭理他。陈定自讨无趣,悻悻的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过了好一阵,杨坚似乎忙完手头事情,停下笔淡漠的吩咐道:“从明天开始,早一个时辰过来。” “那,那个……事情很多吗?” “等对手赢了的时候,事情就不多了。到时候有的是时间让你睡。” 杨坚语调平和,陈定却觉得冷的吓人。悄悄环视一圈,这才发现除了外屋有几个陌生人外,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 “随公,怎么就您一个人,其余的人都哪去了?” “他们有事出京了。” 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嘛,你这么回话,我还怎么接话呀。这屋里面就两个人,我跟你又不熟,你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对了,刘昉那家伙呢,我走的时候他还在睡。这……凭什么他能睡懒觉一点事都没有,我却要……等会,老杨不会是把刘昉给踢出局了吧。 倒是有可能,老杨可不是宇文赟,他不喜欢刘昉也是正常。那郑译呢,怎么也不见他人,老同学多少还是得给些面子吧。 “随公,郑译和刘昉他二人怎么还没过来,不会是还在睡懒觉吧?” “郑译有别的事情要忙,他不必到这来。至于刘昉,他要办的事对付的人,多半跟他差不多德性,不用管他。” 原来都有活干了啊,就我一个人闲得无聊,那还不分配点活给我。“那我呢,我今天干啥?” 静默片刻,杨坚抬起头静静看着陈定。“你,把这话痨的毛病治一治。” 你才话痨……不是,你这哑巴,自己不爱说话,还不让别人多说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又聋又哑呢。 哼,这么快就嫌我话多了,我已经够控制了。两个人一起走路一起做事,你不说话,我总得找点话吧。要不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多尴尬。 “给本官倒茶。” 陈定回过神来,却见杨坚一脸不满的盯着自己。 我去,是嫌我太没眼力见了吗? “哦,来了。那个……茶壶在哪?”陈定找不着东西,一时手忙脚乱。 杨坚冷冷的看了陈定一眼,心里大感不爽。“自己找。” “没,没水呢。” 陈定再次一脸天真的看着杨坚,杨坚就那么静静的盯着陈定,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我自己去找,不劳烦您。” 完了完了,这第一天干第一件事情就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的日子还怎么熬呀。陈定一边想着,一边提着茶壶四处找热水。 好不容易逮着几个人问清楚了路,打来一壶开水,又找到了茶具和茶叶,陈定这才敢再次进入屋内。 我应该还算聪明吧,虽然以前没干过端茶倒水的活,不过一次性把这些东西找齐,这样的道理还是懂的。 我靠,这水冲力怎么这么大,都撒出来了,差点连茶叶都……赶紧擦干净,被老杨看到估计要完蛋了。 杨坚听着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有些烦闷。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倒个茶都弄出这么大动静,也不知道他以前怎么伺候人的。 热腾腾的茶端上来,杨坚一脸不爽的看了陈定一眼,见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也不好多斥责。 呼!还好他没开口骂人,刚才看他脸色还以为倒茶的时候吵到他了。陈定看着杨坚端着热茶放到唇边,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啪!”的一声,茶具摔落地上,茶水撒满一地。 杨坚脸色铁青的盯着陈定,怒火顿时涌上心头。陈定一脸惶恐的看着杨坚,手脚竟然有些瑟瑟发抖。 他刚才那么大反应,好像受到惊吓一般。是……是被烫到了,还是茶太难喝了? 外屋的人听到动静,其中一人急忙快步过来收拾东西。陈定见状,也一起蹲下来帮忙。 那人看了陈定一眼,随即转身到外屋熟练的泡了一杯茶,端进来又默默的退下,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杨坚缓缓的饮了一口茶,怒气稍稍平息了些。陈定手忙脚乱的收拾好残局,惴惴不安的站在不远处等候发落。 “你之前在刘府,这些事情都没有做过?” “没,没有。我就做过一些粗活,后来就陪着他们玩耍,没干过活了。” “过来。” 不是要揍我吧? 应该不是。真要打人,刚刚离的近直接打了。或者吩咐一声,外面几个家伙就冲上来了。 “把这堆文书,分成三份整理好。” 陈定听着杨坚语气似乎还算平和,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他说分三份,那就应该是有三种不同类型的文书,这个还不容易。陈定拿起文书看了两份,心里暗自欣喜。 哥还是挺聪明的,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分类了。端茶倒水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事,这整理文书还不是…… 卧槽,这啥东西都不认识呀? 惨了惨了,哥们我是现代人只认识简体字呀。这一大片的繁体字除了几个常见的,其余的完全靠猜呀。 连蒙带猜的看了好一阵,陈定心里越来越慌乱,越来越迟疑。这万一猜错了,万一弄出什么大事来,那岂不是罪莫大焉。 正在恍神之际,陈定感觉头上被人轻轻敲了一下,连忙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身子。一抬头发现杨坚手上拿了一个请柬还是什么的东西,一脸冷漠的盯着自己。 刚才是他拿了这玩意敲我的头?不会是发现了我在这捣糨糊吧。 “你不认识字?” 杨坚一脸肃穆,眼里微微有些愠怒之色。陈定早已吓的慌了神,还不得不故作镇定的笑着回道。 “长得简单的认识,长得复杂的……要靠猜。” “把你认识的字挑出来,写在纸上。” 哥脸都笑僵了,你怎么还板着一张脸,太不给哥面子了。 陈定心里十分不爽,不情愿的拿起旁边另外一支毛笔,慢吞吞的在纸上划拉着。杨坚随意的瞟了一眼陈定,随即又低头忙活自己的事情。 这好久没写过字了,手有些生……呃,反正之前也是用中性笔写字。这毛笔字嘛,生不生都一样,写出来也就那样吧。 只是……不知道老杨待会看到我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会不会大发雷霆。 我今天已经惹到他两次了,再有第三次会不会被……咔嚓? 杨坚看了一会公文,心思有些不集中,索性放下笔休息一会。无意中瞥见陈定写的那些字,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 一把扯过那张纸,仔细瞧了瞧。就那么一眼,杨坚差点没气吐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写的什么玩意,这也叫字?丑的跟鬼似的,瞎子都比他写的好。 我昨天脑子是不是抽了,怎么找了这么个玩意贴身伺候?做事情笨手笨脚也就算了,连…… 算了,我自己挑的,怪的了谁? 要不是看在这家伙曾经救过丽华的份上,早就将他拖出去爆打一顿,然后扫地出门…… 陈定战战兢兢地看着杨坚阴沉着脸盯着自己写的字,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老杨这是火山要爆发了吗?我就字写的难看了点,他不至于要将我治罪吧? 我要不要主动询问一下,这样僵着太吓人了。 “随公,怎么了?” 杨坚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沉声呵斥道:“出去!” 出去?他没叫人打我,我是不是得赶紧溜,免得他到时候反悔。 慌慌张张出了屋子,陈定悄悄躲在窗外观察里面的动静。看老杨一副恼怒又懊悔的模样,是不是内心里早已痛心疾首了。 这家伙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今天这是被我气到失去了分寸?我……我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吧,不就是…… 老杨会不会觉得自己上当了,碰到我这么个嘴皮子会说,却半点本事都没有的家伙。他……他不会想着要退货吧? 完了完了,要是老杨真把我赶出去,以刘昉那鸟人的德性,只怕当天晚上就会将我扫地出门。 我这昨天还高兴自己抱了一个大粗腿,今天怎么就……怎么就被人家退货了? 不行,包换不包退,收货了就没有退的道理。我得死缠着他不放,不然我就得流落街头。 可老杨这人不是个心软的主,更不是个吃素的主,他要是铁了心,那我还有活路吗? 昨天明明是他挑了我,这还不到一天时间,他怎么就嫌弃我了。我是做的不好,那不也是他自己眼光差嘛。 自己挑的人,那就是自己挖的坑。要填坑那也得自己来填,是不是? 讲这么多道理也没用,留下来才是硬道理。趁他现在还没下定决心,我要不要找点什么事将功赎罪? 第三十五章 忠心护主 好烦呀,这都过去两天了,老杨还是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我倒是想去将功赎罪,可现在连他人都见不着,再努力也没什么用啊。 那个死人脸一样的护卫让我别在随公眼前晃,这是要把我赶出来自生自灭的节奏吗?会不会再过两天就让我卷铺盖走人了? 我这两天白天在外面瞎晃荡假装去伺候老杨,晚上还得应付刘昉那鸟人的盘问。 也不知道还能混吃混喝多久? 陈定抬头看看天空,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就是心里面乌云密布高兴不起来。 “杨坚算什么东西,哪比得上我家老爷?” 这哪个傻逼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当街辱骂老杨?我去教训教训这个不开眼的家伙。 嗯,先藏个东西在身后。 “你们家老爷这么厉害,为什么没当上辅政大臣呀?” “你们等着吧,我们家老爷迟早会将杨坚那小儿给赶下来。这辅政之位,本就该有能者居之,我们家老爷当仁不让。” 气死爹了。有能者居之,老杨明明是能力最强的,你这没长眼的小瘪三居然看不起老杨。 就你这鸟德性,你们家主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正好大爷我心情不好,需要找人撒气,也需要搞事情立个大功。 就你了,瘪犊子。 “你们家老爷是哪路货色啊,报上大名来?” 那人寻着声音望过来,却见是一个年轻人,眼里顿时满是轻蔑。“你他娘的哪冒出来的?小畜生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居然敢问我们家老爷名讳。” 陈定背着手缓缓走近那群人,眼珠子左右瞥了两眼,发觉有十多个人,大部分属于看热闹的。骂人的那家伙,估摸着四五个同伙。 “大爷我是随公的亲信,你们家老爷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着的,名字都不敢报的。既然是个缩头乌龟,那就好好憋在家里当王八,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人群里传来哄笑声,那人顿时恼羞成怒。“你……你居然敢骂……” “骂你们怎么着,敢侮辱随公,揍你们都是轻的。” 围观的一人,看着陈定无知无畏的样子,忍不住嬉笑道:“小兄弟,他们家老爷叫司马消难。你要不要继续骂呀?” “哦,司马懿的后代呀,难怪你们这幅鸟德性。主人不是啥好东西,下面的狗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对面那人原以为陈定听到他家老爷名字多少有些忌惮。没想到对方却是越骂越起劲,顿时怒火攻心,毫不示弱的对骂起来。 “小王八羔子,你居然敢侮辱我家老爷,真是活腻了。就算是杨坚见到我们家老爷,那也得毕恭毕敬的行礼。你算什么东西……” “我呸,死蚂蚁的后代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憋在水里不吭声的老王八吗?还让随公给这老东西行礼,你他娘的做梦。” “小畜生,有种让杨坚出来听听你说的话,看他到时候……” “你这狗奴才居然敢直呼随公名讳,谁给你这么大勇气的。信不信大爷我一板砖拍死你?” 陈定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脑袋身子挑衅的看着对方。那人一时骂不过,看了看身旁的兄弟,也跟着挑衅道。 “奶奶的,居然敢骂老子。哥几个这么多人,有种你碰哥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话一说完,陈定背后抽出一根木棍,朝着那人劈头盖脸砸去。 哼哼,板砖没有,木棍在手。哥又不傻,动手之前当然是准备好了武器的。 对方猝不及防霎时间惨叫连连,连连后退却还是躲避不及。 身旁的几位同伙,惊吓过后,这才想起要过去帮忙。陈定挥着木棍横冲直撞,发泄心中的怨气,对方几人被他打的到处乱窜。 看热闹的几人完全不嫌事大,不但不帮忙拉架,反倒在一旁起哄嬉笑。陈定似乎是受到鼓舞,越疯越起劲。 对方几人互相对视之后,迅速围了一个圈将陈定包围。三五下间有人抱住陈定的腿,有人控制陈定的手,另外还有一人抢过木棍。 形势瞬间逆转过来。那几人刚刚被陈定打的很惨,这会全围上来群殴他一个。 拳打脚踢下,陈定一时难以招架住,只能抱头鼠窜躲避追打。心里面还不忘咒骂对方几个龟孙以多欺少。 “住手!” 那几人听到这声断喝,立马停手并迅速散开跑向说话那人。 “老爷,这小兔崽子骂您。” 陈定爬起来看了一眼对面,模模糊糊中看到有一个老头子向他走来。 “这位公子面生的很,老夫与公子无冤无仇,何以……” “你就是司马消难?你手下那几个狗东西辱骂随公,现在还倒打一耙。你是不是想要包庇他们,反过来找我问罪?” 司马消难眼里顿时闪过惊讶之色,随后又假装淡定的问道:“不知道公子是随公的什么人?” 陈定此时眼前渐渐清晰,悄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头。稍稍有那么一点胖,眼神闪烁不定,一看就是那种老谋深算的老江湖。听他说话虽然客气谦虚,却让人感觉不到真诚。 看来哥今天是遇到道行高的老狐狸了,不能让他给哥上套。哥就这么蛮横无礼,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现在我被他们打伤了,你看着办。” “是老夫管教不严,还请公子见谅。”司马消难摸不清对方套路,更不知道其底细,仍然是一脸平和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这老家伙果然难对付,估摸着是个道貌岸然心口不一的伪君子。那我就装横到底,反正不能认怂。 “你不会一句话就想打发我吧。他们辱骂随公就不该受到严惩吗?你就不需要给随公一个交代?” “贤侄那,老夫自会……” “你,你叫谁贤侄呢?随公比你年轻,你就可以这样占人便宜的。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不阴不阳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对面那人见陈定如此嚣张,也忍不住跳出来斥责道。 “放肆,你这小畜生竟敢对荥阳公无礼。” 司马消难悄悄的摆手让那人退下,随后一脸温和的看向陈定。“那依这位小兄弟的意思是,老夫必须亲自登门向随公道歉,方能了此事?” “那是自然。你纵容家奴肆意侮辱随公,此为御下无方之过。若不将这几个奴才严惩治罪,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定说完还不忘冷哼一声,傲慢的别过头去。不远处,杨坚的一个护卫远远走过来,想必早有好事者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迅速传开了。 司马消难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那人,冷着脸回道:“老夫这就回去教训这几个奴才,等事情办妥了,再亲自登门向随公谢罪。” 陈定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依旧一脸得意的挑衅道:“行啊,那我恭候您老人家大驾光临。还有,记得带医药费上门。” 哎,刚刚还挺礼貌的,这会怎么就这么走了。这老家伙该不是被我吓住了吧,还是被我气的不想说话,干脆不搭理我了? “陈定,随公找你。” “真的呀,随公终于想起我来了。他是不是消气了,所以……” 那护卫瞥了一眼兴高采烈的陈定,翻了翻白眼一脸无语。“你刚跟人打架的事情,随公知道了。” 啊?居然这么快就传到老杨耳朵里去了,这哪个龟孙告的状?我这次是在维护老杨的利益,而且就是小打小闹而已,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第三十六章 得意忘形 老杨这人真不是一般的怪,既然叫我进来,半天都不说一句话的。就这么盯着我看,到底啥意思?我这刚跟人家打完架,脸上挂了点彩而已,没必要欣赏这么久吧。 “随公,您找我?”陈定低着头谨小慎微的问道。 “两天不见,怎么弄成这幅模样。跟谁打架了?” 老杨这语气挺平淡呀,而且似笑非笑的,是不是憋着想笑,还是……应该不会是怒极反笑吧? 我进门的时候,明明觉得他并没有发怒呀。一定是我多想了,我干的是好事,他应该不会生气的。我姿态放低一点,话说的好听一点,应该很轻松的就能过这一关。 “外面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骂您,我看不惯就将他们揍了一顿。” 杨坚看着陈定一脸不服气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喜色,脸上的神情依然平淡的让人琢磨不透。 “你知道你打的是哪个府的下人吗?” 听那几个家伙的对话,那个死蚂蚁应该还没够格当上辅政大臣,老杨的官位应该比他大。这么说,也不用太担心,反正老杨得罪的起就行。 “只知道他们的主人叫司马消难,其余的不太清楚。” “没摸清人家底细就敢动手,就不怕碰到你惹不起的人吗?” 陈定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杨坚,发现对方眼里并无怒色,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那他们骂您,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几个奴才凭什么对随公说三道四的。还有……他们居然想着把您赶下辅政之位,让他们家主人上位,你说气不气人?” 杨坚静静的看着陈定,眼里的神色越来越复杂。有些事情虽然早已心里有数,只是被人提及还是会感觉有些难受。 眼前这个小厮,或许确实没多大本事。只是这份好心,这份诚心,却是很多有本事的人没有办法比的。 陈定等了半响没听到回复,再次偷偷看向杨坚,脑子里满是疑问。 嗯?他怎么又盯着我不说话了,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他这眼神是不是太复杂了一点,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呀,他刚提到过惹不起的人。老杨不会……怕着那个死蚂蚁吧? 不会不会,老杨这么厉害的人,明显实力要比那老头子强,怎么会怕他呢?不过还是问一下比较保险。 “怎么了,随公不会是真惹不起那个死蚂蚁吧?” “死蚂蚁?”杨坚一脸不解的盯着陈定。 要死了,我这口无遮拦的性子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要是在老杨面前说这些古古怪怪的话,估计真会被当作神经病给扔出去吧。 赶紧跟老板解释一下,我还想以后多活些时日呢。 “哦,那个……死蚂蚁是司马懿的谐音。我觉得他们俩可能有血缘关系,而且都不是良善之辈,所以就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杨坚微微一愣,随即煞有其事的靠近陈定,低声问道:“你觉得,这个死蚂蚁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杨没发火,也没表露什么过激情绪,应该不会太忌惮这个司马老头。那就是说百无禁忌了,我可以放心吐槽了? 太高兴了,我心里憋着很多话没地方说呢,这会正好一吐为快。 “看面相就是个老狐狸,听他多说几句就知道,这老家伙定是个阴险狡诈、两面三刀的奸诈之徒。” 陈定还想多骂几句,只是看到杨坚神情肃穆也不敢太过放肆。过了好半响,杨坚悠悠开口道。 “他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大怨气?” “他说的话倒是挺客气,不过我感觉到这个人一点都不真诚,没一句实话。嗯,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脸上笑嘻嘻,心里你麻痹的类型。” 啊?是不是又说错话了,他这表情是在看一个智障?呃,不对,是在看一个神经病。我刚才哪句话又让人感觉无法接受了? 完了完了,跟着那神经病久了,老喜欢莫名其妙的冒出现代词汇。我这……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吧,老杨还没有打算把我当神经病抓起来吧? “呃,呵呵,大概就是笑面虎、笑里藏刀的意思。之前跟着天元皇帝久了,所以有点……后遗症。对,就是这样,被带偏了回不来。” 杨坚冷冷的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家伙,有种想把对方扔出去的举动。想了想还是作罢,再怎么着这家伙也是自己找过来的人,就多容忍他几次吧。 “刘昉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你确实有点神经兮兮的。” 奶奶的,刘昉这个畜生,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居然在背后告我的黑状。鸟人、挫人、贱人,你不仁我不义,反正我现在跟在老杨身边。 来呀,咱俩互相伤害,谁怕谁呀。 “随公,那鸟人污蔑我,明明他才是那德性,我只是混口饭吃讨好他们而已。您可千万别信他胡说八道。” 杨坚憋着有点想笑,暗自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淡漠的问道:“那你今天跟人打架,是在讨好本官吗?” “有那么一丢丢吧。不过那死蚂蚁实在太过分了,他竟然占您便宜叫您贤侄。他以为他年纪大就可以倚老卖老当人叔父了,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刚刚是不是又说了一个现代词语,老杨应该没注意到吧。我说了那么多死蚂蚁的坏话,他应该更关注那老头才对吧。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他没什么好感?” 还好还好,这次总算按套路出牌了。说到那死蚂蚁,哥的好口才立马又在线了。 “当然不是,那死蚂蚁放纵手下辱骂您,想必平常对您也没什么好话。若是他对随公您十分敬重,他手底下的人哪敢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既然他对您没什么好脸,那我也没必要对他客气。” 杨坚听过之后,默默无语。陈定却是一脸兴奋,意犹未尽。良久之后,杨坚再次开口问道。 “这事怎么解决的,你就这么回来了?” “嘿嘿,我当然得逼着他处置了那几个辱骂您的狗奴才,然后再让他上门向您道歉才肯罢休。否则这个死蚂蚁会以为您好欺负,以后都不会把您放在眼里。” “你让他上门来道歉?” 杨坚心里一沉,瞬间变了脸色。陈定完全没有注意到杨坚的异样,依然兴高采烈地炫耀自己的功绩。 “对呀。既然要为随公出口气,那自然得硬气一点,决不能便宜了死蚂蚁……” “随公,荥阳公来访。” “说曹操,曹操就到。没想到这老狐狸还挺守信用的啊。” 杨坚狠狠瞪了陈定一眼,陈定这才收敛了情绪,紧闭嘴巴。 刚刚老杨凶我干嘛,他是想告诉我别乱说话? “快请他进来。” 杨坚说完,紧跟着迎了出去。陈定正纳闷之际,司马消难已经出现在屋门口。 “侄儿见过叔父。”杨坚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啥?我没听错吧,老杨自称侄儿,叫这死蚂蚁叔父? 他……他还真是老杨的叔父啊?不是,一个姓杨,一个姓司马,怎么可能是叔侄俩?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捅了个大篓子,这会真的死定了。 “贤侄不必多礼,老夫是来谢罪的。” 这个老狐狸,刚才故意看了我一眼,这他瞄的就是故意来找我算账的吧。 老天爷,你怎么又捉弄我呀,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第三十七章 秋后算账 杨坚不动声色的将司马消难请入上座,随即一脸惶惑的问道:“叔父何出此言?” 嗯?老杨明明知道这司马老头是来找我麻烦的,为什么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是想包庇我呀? “老夫御下无方,府中奴才出言无状冒犯了贤侄。还望贤侄看在父辈的交情上,多担待些。” “叔父言重了,底下奴才嚼舌根与叔父何干?原打算明日去拜会叔父,倒是劳烦叔父亲自上门,小侄实在惭愧。” 还好还好,老杨可比刘昉那鸟人讲义气多了。看样子他也没打算随随便便把我给卖了。只要不交给对方处置,老杨私底下处罚至少会给我留条活路吧。 “如今京城暗流涌动形势严峻,我们叔侄理应不分你我,一致对外才对。贤侄万勿因此事而对老夫生了嫌隙,杨家和司马家几十年的交情可不能因为小事而毁于一旦。” 什么,几十年交情?这是老杨他爹认了这个死蚂蚁当兄弟吗? 杨老爹呀,你可把我给害惨了,干嘛要认这样一个家伙做兄弟啊。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坑呀,你这兄弟他不是好人呐。 “叔父教训的是。侄儿对属下管教不严,折辱了叔父尊严。侄儿给您……” 司马消难眼见杨坚坐起身子准备行大礼,急忙将他拦了下来。 “哎,贤侄这就见外了。想必这位小兄弟是新来的,对老夫有所误会所以才无意冒犯。不过贤侄能得如此忠心护主的奴才,倒叫叔父欣慰不已。” 今日果然是碰到高手了,这个司马老头不愧为司马懿的本家,个性都有几分相似。 奶奶的,有事没事往我身上扯干嘛。还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差点让老杨下跪行礼求原谅了。 算你狠,老东西。 “这厮竟敢对叔父无礼,侄儿定会让人好好教训他一顿。要不是太后将他推荐到我这,就这样不懂规矩的小厮早该拖出去杖毙。” 不是吧,老杨也这么狠的。待会不会真的找人教训我吧。 你刚才不是还护着我吗?怎么这老头挑唆两句你就变心了。我真不是故意招惹他的,要早知道他是您的叔父,我肯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大言不惭…… “太后也是一片孝心,贤侄不用为此事太过费神。此事老夫府上那几个奴才也有错,算是扯平了。我们两家今后还得互相合作,共同对付外敌才是。” “叔父言之有理。辅政大臣一事,侄儿定会放在心上,还请叔父勿忧。” “有贤侄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这老头到底是来商量大事的,还是来找我算账的。他们正事谈完了,接下来不会就是秋后算账吧? 我往角落里躲一躲,你们叔侄千万别想起我啊。我就一个小啰啰,翻不起大浪,你们做大事的人就别跟我这小人物计较了哈。 提心吊胆的等了好一阵,司马消难最终也没再旧事重提。闲谈了没多久,司马消难神色温和的起身告辞,杨坚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口,这才转身回去。 陈定躲在屋子里,忐忑不安的看着杨坚一脸冷漠的走进门来。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是,这一上来就让我留遗言吗?老杨不会这么狠吧,我……我这点小错罪不至死吧。 “随公,是要杀了我,给司马大人赔罪吗?” 司马大人?杨坚的脑子里闪过几个问号,想了想觉得对方可能读书不多,没什么见识吧。 杨坚悄悄的往办公的地方走去,待坐定之后方才淡淡问道:“本官又没说什么,你吓成这样是心虚吗?”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司马大人是您的叔父,我以为他要跟您争夺辅政大臣之位,所以才想着帮您出气……” 他怎么动不动就盯着我不说话呀,到底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老这样看着我,我都不敢往下说了。万一又说错了,岂不是火上添油? “你现在跟本官说说,本官的这位叔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杨这语气还算温和,应该是没有动怒。之前当着司马老头的面也没惩罚我,是不是他并不觉得这事有多大? 可是司马老头毕竟是他的叔父,我不仅对他无礼,还当着老杨的面把他骂的……嗯?我刚才骂的那么欢快,老杨啥反应都没有,他这是故意在坑我吗? 原来这家伙才是最大的坑货呀。他这会不会又挖了个坑,骗我往里面跳吧。 他对司马老头到底是啥态度呀?我这该怎么回复才能活命呢? “司马大人心思活络会说话,有谋略有想法……若是作为朋友,倒是一大助力。若是成为对手,怕是要小心提防才是。” 陈定说的模棱两可,心里更是战战兢兢,就怕杨坚突然翻脸。悄悄翻了翻眼皮看向杨坚,却发现对方面带笑容一脸平静。 “本官倒觉得,心思活络会说话……用来形容你更贴切一点。” 老杨这是啥意思,夸我呢还是骂我呢。用我说的话来形容我,这是告诉我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意思吗? 我是不是应该装傻蒙混过去?我是不是应该对着他笑,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对不对? “呃,呵呵,随公这是在夸人吗?” 杨坚白了一眼乐呵呵傻笑的陈定,立马又恢复到严肃的神态。 “你得罪了本官的叔父,你说本官该怎么处置你好呢?” 老杨这是让我自己选择死法吗?这家伙还真沉得住气,还以为他好声好气的是要放过我了。 既然他让我选的,那我不选死路,我选生路。 “我能戴罪立功吗?” “说来听听。” 杨坚随意的说完,伸手去拿旁边的茶杯,却发现杯中没有茶水。陈定见状,急忙上前接过茶杯,喜滋滋的跑到外屋熟练的泡了一杯温茶端到杨坚跟前。 杨坚心头一动,接过茶细细饮了一口,脸上表情甚是满意。陈定老老实实候在一旁,眼里隐隐有几分欣喜之色。 “想不到两天不见,你倒是变化不小。” “上次得罪了随公,所以这两日回刘府,我专门向那些端茶倒水的丫鬟请教过。练习了两天终于学会了这项……技能。” “还有呢?” “还有……那些字我差不多都认全了。这两天我也练了一下毛笔字,虽然可能还是入不了您的眼,不过比之前好多了。” “你还有哪些本事,或者还学到什么,都赶紧说出来。说晚了,本官可没这个闲工夫去听。” 老杨这意思是,如果我有本事说服他,那就可以既往不咎吧。我得赶紧想几个与众不同的本事,一定要让老杨觉得留下我是有很大好处的。 “那个……随公刚不是夸我心思活络会说话嘛。我这人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嘴皮子也还算伶俐的,对不对?” 不说话,是不满意的意思?我还有啥优点呢,关键时刻脸皮怎么能不厚呢。 “还有……我比别的人活泼开朗,能逗人开心……” 怎么还是冷着张脸呀。我笑靥如花,你倒是给点反应呀。刚还说我能逗人开心,你这是存心打我的脸吧。 “那个……我看起来是有点神经兮兮的,可是这证明我的想法独特呀。我看起来虽然有那么一点不靠谱,那是因为我会吹呀。我会吹证明我肚子里还是有些料的,对不对?” 杨坚静静的看着眼前时而嬉皮笑脸,时而一本正经的家伙。心道,你这人不单会吹,脸皮还厚,虽然有点让人生厌,不过倒是个特别的人。 “你肚子里都有些什么料?” 老杨这人真是的,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是这么刁钻的问题。管它呢,反正已经告诉过他我爱吹,那就胡吹乱扯一通,能过得去就成。 “料太多说不过来,不过就是太杂乱了一点不成体系。有些料没实践过,也不敢贸然拿出来给随公看。” “你这么绞尽脑汁想要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我不挖空心思想办法,那你会放过我吗?就算不让我死,那也会叫人揍我吧。 我当然是想活命不想挨揍,还有不想被刘昉扫地出门……呃,刘昉这理由好。 呵呵,就坑这鸟人了。 “要是您不留下我,刘昉那鸟人估计不会给我饭吃了。我这肚子得天天吃饭是吧?” 陈定一会苦着张脸装可怜,一会又咧着嘴傻笑。杨坚一向严肃,面对这样神经兮兮的小厮,总觉得无法入眼。 低头沉思半响,又觉得此人还是有些长处。当初自己看中他,现在又不给人机会似乎也太过无情。 算了,还是留下这家伙吧,看他耍宝多少能调剂一下心情。 “看你这么卖力表演也确实不容易,那就留下来吧。不过得罪本官叔父这种事情,下不为例。” “随公真的原谅我了,以后我是不是可以跟在您左右……” 看着陈定喜滋滋贱兮兮的凑上前来,杨坚忽然又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这家伙还有没有点规矩,多说两句话就当自己是老熟人了? 还有……他说话总是我来问去的,是宇文赟那个神经病纵容的习惯? 杨坚皱眉沉思半响,随后冷着脸看向陈定。“以后在本官面前自称属下,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属下……明白。” 第三十八章 又搞错人了 这段日子过得可真像过山车,大起大落的厉害。我这小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了,还好现在抱紧了老杨的大腿,以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浪了。呵呵,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老杨这个老板实在值得跟,前几天闯了那么大祸,他既没把我给卖了,也没下令严惩我。难道老杨是个护短的主,还是他对司马老头这位叔父,其实没那么在意或者……不信任? 不管了,反正跟着老杨比刘昉好多了。至少不用担心被老板抛弃,好好给他干活就成了,说不定日后还能升官发财呢。 陈定乐呵呵的同时,杨坚却有些头疼。这个神经兮兮又傻乎乎的家伙,我怎么又把他给留下了,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魔力,每次忍不住看好他,第二天又总会后悔自己眼瞎。 这么多年来,自己看人一向很准,偏偏这个小厮……算了,自己挑的自己选的,将就着用吧。 至少他还有忠心,多少还有些用处。这几天他也还算中规中矩,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多习惯几天应该就好了。 想到这,杨坚心里稍稍释然,默默看向候在一旁低头沉思的陈定。 “这几天表现不错,今天随本官去另外一处府邸。此人位高权重,家族势力遍布朝野,你第一次去,注意言行举止不可失了分寸。” 噢耶,终于给我活了,饭碗保住了。老杨这是那什么嘴豆腐心吗?嘴上嫌弃,该带着我还是带着我。 “属下明白。不过随公能否告知是哪一家府邸,属下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李府。” 李府?李渊、李世民?耶耶,终于可以见到大唐高祖了。 老杨你真是太好了,这么好的事都不忘了带上我,真是……呃,还是别得意忘形,万一被老杨当智障可就不好玩了。 不过还是好激动,好想看看李渊年轻时长啥样,李世民……呃,李世民好像还没出生。他娘还没嫁给他爹,不过看到他爹也不错。 “怎么又痴痴傻傻的,进人家府上给本官注意点。”杨坚不满的瞟了陈定一眼,信步往门外走去。 我明明藏的好好的,他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透视眼吗? “知道了。”陈定低着头跟在杨坚身后,老老实实回道。 一行人来到李府门前,杨坚带着陈定还有另外一个心腹护卫进了府,其余的人守着马车候在府门外。 进了内院,陈定远远的看见一个威严肃穆的老头站在屋子里。眼见杨坚就快走近,那老头连忙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 双方见面一顿寒暄客气,很快就进得屋内,杨坚被请入上座。陈定和另外一个护卫候在一旁。 这个老爹爹年纪还真不小了,看起来还是那么精明,这李老头的称号还是给他更合适一点。李德林跟这老爷子比起来,也就一个小年轻吧,以后就改口叫他老李。 好像有些不对劲,李渊还是个小孩吧。那这老爷子谁呀? 那天李德林说的可是唐国公李渊,也就是说李渊的上俩辈应该都挂了才是。 老杨刚称呼他啥来着?申国公……李牧?李牧是南北朝的人? 好吧,原来又搞错人了。这李渊一家子也太没存在感了,啥事都没他家份,害我空欢喜了好几次。 不过这老爷子应该是个挺厉害的人物,老杨对他毕恭毕敬的。 姿态放的这么低,看样子像是有求于对方一样。还真难得有人能让他放下高傲,笑脸相迎。 杨坚和李穆寒暄过后,又随意闲聊了一阵,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很快就将话头引入正题。 “随公此次前来,是要与老夫谈论四辅政之事吧?” 李穆神色和蔼语气平和,杨坚却不敢有丝毫大意,话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方才开口回道。 “确实如此。李叔父曾与先父同袍之谊,如今京城形势危急,还望您能照应一二。” 李穆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随即轻声笑道:“随公过谦了,老夫虽然虚长些年岁,却是和随公一样同为辅政大臣无分高下。以后同朝为官,自是要互相照应互相扶持的。” “虽同是辅政大臣,也有先后顺序,官职大小之分。李叔父乃在下父辈,岂敢与您一较高下,若能跟随李叔父左右,也算荣幸之至。” 看着眼前谦恭有礼,客客气气的晚辈,李穆虽然觉得很受用,心里却多少有些警惕。思虑片刻,随后婉言试探道。 “随公如此谦逊,倒是叫老夫有些不安。你我私底下或可以叔侄相称,然而朝堂上似乎……” 陈定站在杨坚身侧,看着对面虚与委蛇的老头子,心里多少有些忧虑。 这个李老头还真是老奸巨猾,一点都不好骗。老杨这次可算是遇上对手了,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应付过来。 呃,我是不是想太多了,无名小卒干嘛操心国家大事啊?杨坚这家伙能不能搞定对方,关我啥事,我不就是个蹭吃蹭喝的吗? 嗯,别想太多,看戏就行。 “如今四辅政之中,您和尉迟迥资历最深、威望最大。宇文招有皇室身份,又有几位王爷相助。实力最弱的倒是晚辈,最容易受到攻击的自然也是晚辈。” “实力强弱只是相对而论,强弱变化只在瞬息间。身处弱势虽然容易受制于人,却也容易被人忽视而不会成为众人焦点。况且国丈身份又有太后支持,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了的,贤侄倒是不用多虑。” 哟哟,双方开始争辩了,估计又是一场有来有往的精彩辩论,我得好好听着。 不知道老杨有什么妙招能搞定这个笑面虎的李老头……好像也不笑了,变严肃了。这是已经进入战斗准备的节奏吗? “就是因为太后之故,有心人才会处心积虑的想要将我这个前国丈拉下马。解决了我这个潜在威胁,剩下的可就要靠李叔父单打独斗去应付了。” “贤侄的意思是,尉迟迥和宇文招势必会连成一线,先将你踢出局,然后再将老夫拔除,最后……” 厉害厉害,老杨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局面挑明了,这下李老头要慌神了吧。 眼见李穆心有所动,杨坚不急不缓,不骄不躁,接着冷静分析道。 “尉迟迥此人声望甚高,野心同样不小,他此番进京必然会冲着首辅之位而来。宇文招的几位兄长都先后称帝,如今最年长威望最高的皇室王爷就是他了。” “就算他没有僭越之心,至少也会像宇文护一样,想要牢牢掌控宇文氏江山。至于威胁者,李叔父觉得他会手软吗?” 杀手锏使出来了,老杨这次是势在必得啊。 第三十九章 原来是李穆 屋内,一片静悄悄,李穆低头陷入深思当中。杨坚既不催促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饮着茶,悠闲的像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 良久之后,李穆淡淡开口问道:“贤侄有何想法?” 杨坚轻轻一笑,随后抬头静静看向李穆。“先发制人,助李叔父夺得首辅之位。事成之后,望李叔父能够善待太后和新帝。” 李穆冷冷的盯着杨坚,良久才一脸平静的问道:“贤侄就真的没有一丝其他想法?” 杨坚低垂眼帘,随意的回道:“我要说没有,李叔父您也不信吧。” 这老杨胆子可真够大,这也敢承认,不怕人家削你吗? 不过仔细想想吧,也对,谁会信他一点想法都没有。要是不承认,不是明摆着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诚心吗? 李穆愣神片刻,随即爽朗一笑。“贤侄倒是实诚。” 杨坚没有太过在意对方的举动,接着解释道:“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先不论你我二人实力悬殊,单说李家和杨家相比,小侄也没有任何资本和您争斗。李氏一族家大业大兄弟和睦。而我杨氏族人在朝堂上并没有多大声势,唯一说的上话的兄弟,还不是同一条心。” “小侄可没有本事,以一人之力对抗李叔父一族的势力。既如此,何不成全李叔父。日后凭借父辈的交情,以及今日的相助之功,也好谋得一席之地。” 老杨这解释站的住脚,我这样没文化没心机的都听懂了,李老头这么聪明这么狡猾的人,肯定要被说动了。 看不出啊,平常沉默寡言的人,真要斗起嘴来还真是难有敌手。 李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贤侄心思缜密,深谋远虑。老夫想听听你的计划?” “若要掌控大局,京城和地方势力都必须要摆平。如今这些地方总管以及沙场老将中,以于氏一族,以及老将韦孝宽最为重要。我们若结盟,想必拿下他们两家应当不成问题。” “之后再整合我们双方关系,再次派出得力使者劝说其他地方总管。若能劝动半数以上军队站在我们这边,便可着手朝堂之上的争斗。” 听完杨坚的描述,李穆深以为然,只是内心仍然是疑虑重重。 “地方势力暂时还不成问题,只是京城这边,我们似乎并不占优。倘若尉迟迥真的和宇文招联合起来,合我二人之力恐怕也难以匹敌。” 杨坚默默直视前方,眼神瞬间变得冷酷。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结不了盟。宇文招和尉迟迥都想大权独揽,这俩人早晚会有利益冲突。如果能让这个冲突早一点爆发,说不定……” 话虽然没有说完,李穆也大概猜到对方的意图,悄悄摆了摆手命众人下去。 咦?怎么都走了,这是要干啥,俩人说悄悄话? 我要不要也退下,老杨他好像没发话。呃,那位护卫大哥也走了,我还是跟着走吧。 身后传来李穆低声细语。“贤侄有何妙计,让他们互相攻讦,而不是将矛头对准你我。” 听这意思,正好聊到精彩部分,怎么就不让听了? 真是的,两个小气鬼。 陈定愤愤不平的想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屋子里面的动静。远远看着李老头在不停的点头,脸上表情舒展。 看样子这个精明的老爹爹,对老杨的计策深表赞同啊。 李老头都活了这么大岁数,如今还要让杨坚这个小辈给他出谋划策。以后他俩斗起来,是不是老杨会更胜一筹呢。 好像也不一定,姜还是老的辣,谁知道老爷子有没有隐藏。老杨是不是他的对手还真不一定。 陈定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里面的悄悄话应当是说完了。李穆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侧耳细听……却还是没法听清楚具体内容。 “贤侄还真是谋略过人,老夫佩服。只是……这司马消难……好像是令尊的结拜兄弟吧。贤侄如此算计自己的叔父……” “我尊称他一声叔父确实因为父辈的交情,如今他对我已无叔侄之情,我又何必自作多情,自寻烦恼呢。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李叔父不必担心会步他人后尘。” “贤侄还真是通透之人,不会被世俗所扰。既然贤侄已经谋划周全,那老夫也就奉陪到底。” “多谢李叔父……” “随公用不着这么客气。我们这是在互相扶持互相照应,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要是没听错,貌似是搞定了,老杨还真有两把刷子。等下出去终于可以说话了,又让我憋了这么久,出去了一定念经念晕他。 杨坚和李穆商谈完毕,也不再多聊,闲话两句随即出了李府大门。 马车内,杨坚正在闭目养神。陈定腆着脸钻进车内,却不敢贸然打扰。坐立不安抓耳挠腮了半天,陈定无聊的想出去,又憋不住心里的好奇。 杨坚缓缓睁开双眼,瞥了陈定一眼漠然问道:“你内急吗?” “没没,属下嘴巴闲得慌想说话,但是没人理我。” “想问什么?” “想八卦一下你们说的悄悄话。”陈定笑嘻嘻的看着杨坚,杨坚眼里顿时闪现一丝冷冽的锋芒。 这眼神好吓人啊。我这笑脸盈盈的,你这样凶巴巴的瞪着我好意思吗? 好吧,我错了,我认怂。 “开,开玩笑……想问一下,您是打算和您的两位叔父联手,对付赵王还有那个什么尉迟……” “有什么不妥吗?” 还好还好,语气还算平和,应该没生气。 我再问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满足一下好奇心,应该没事。 “没什么不妥。属下只是好奇,为什么是联合李老头,而不是另外两个?” “另外两个……不置本官于死地,那就算谢天谢地了。” “噢,明白了。反正那两个家伙铁了心会找您麻烦,还不如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主动出击,免得到时候坐以待毙。”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可以出去了。” “还有,还有。那个我们今天拜访的老人家叫李牧,他不是那个什么时候的名将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又是这个表情,又在骂我智障。哼,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真想揍你一顿。 这家伙平常跟个面瘫差不多,翻个白眼还能翻出好几种花样出来。都快成表情包了,真是的。 嗯?他扔给我一个请帖还是啥东西,干啥用? 让我看看,还是叫我多读点书?反正闲着无聊,看就看呗。 嘿嘿,末尾有个名字,李……穆……。 好吧,原来人家叫李穆,又丢人现眼了。 丢就丢吧,反正丢脸也不是第一次了,无所谓。 不过现在想想,老杨笑点高也算有好处,一般的事根本逗不笑他。我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根本传不出去,也好也好。 “那个,随公。我想……” “出去。” 杨坚语气还算平静,脸色虽有些冷漠也还算温和。陈定想着老板今天应该心情不错,不会轻易发怒。 “属下出去了也没人搭理没人说话,您就陪属下说两句好不好。不然回去了属下又得多嘴多舌,您还不是嫌属下话痨。” 看着陈定嬉皮笑脸一脸无赖的表情,杨坚觉得有些烦,却不至于大动肝火。 “没事的时候,别在本官眼前晃。嘴巴闲得慌,找陛下玩去。” “找陛下?一个小朋友他哪听得懂……呃,属下马上出去。”陈定背对着杨坚凌厉的目光,灰溜溜的下了马车,一路上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第四十章 推波助澜 四辅政回朝,朝局并没有因此而安定下来,反倒是争执冲突不断升级。 四位辅政大臣原本回来就是为了争权夺利,面对手下官员的明争暗斗,要么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就是包庇护短。利益面前,谁也不肯妥协退让。 赵王和越王两兄弟这几日尤其心烦。暗里,司马消难一直纠缠不休,时时刻刻盯着辅政之位不放。明里,刘昉这些宵小整日在面前嘚瑟,却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兄弟俩一路并肩行走,一路默然无语,心里都在想着这几日来发生的大事。 良久之后,宇文盛实在忍不住心中一口恶气,愤愤不平的谩骂道。 “岂有此理,郑译和刘昉两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东西,整天在七哥眼前神气活现的晃荡,这是故意在示威吗?” 宇文招看了一眼愤恨不已的兄弟,心里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也能理解对方的感受。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控制。 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向前看。好好接受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或许还有机会赢得一切。想到这些,宇文招心里稍稍平和了些,语气也随之变得淡然。 “两个鼠辈,不过是依附杨坚的蛀虫而已。他们这么喜欢找靠山那就让他们靠好了。以这俩人兴风作浪的本事,杨坚早晚也会被他们折腾垮。” “若果真这样,也省的我们出手……” 宇文盛话到一半,忽然察觉到有脚步声。兄弟俩侧耳细听,不远处传来另外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 “哼,刘昉这个人渣,居然趾高气昂的在我们面前挑衅。要不是看在随公的份上,早上前揍这个王八蛋了。” “原以为先帝驾崩,也是时候收拾刘昉这个败类了。想不到他竟然抢先一步投靠了随公,真是让人愤恨。” 听到这样的对话,再看看不远处的两人愤懑的神色。宇文招兄弟眼里尽是喜色,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煽风点火,蓦然发现两人背后有一个人正在渐渐靠近。 “随公也真是的,干嘛要收留这样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若不是申国公和随公交好,我们也大可不必忍让这厮……” “哪个嘴巴不干净的在背后骂人呀?本官可是有顺风耳的,背地里嚼舌根这种女人热衷的事情,两个大老爷们还真好意思效仿。” 刘昉不可一世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其中一人很快恢复神色,一脸不屑的反击道。 “怎么,坏事做多了,怕别人说了?” “本官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有随公在,你们就算再看不起我,又能把我怎么着?” 刘昉一副欠揍的模样,对方差不多快被他挑衅的态度激怒,只是被旁边一脸镇静的同伴拉住。 “随公是厉害,可若是单打独斗的话,还是申国公更胜一筹。” “申国公年纪大了,哪及得上随公年富力强?虽然说随公目前实力没有老头子强,可你们别忘了,太后可是姓杨不姓李。再说了不就是资历老一点嘛,人随公还年轻呢。” “刘昉,你嘲讽我们就算了,可别把申国公也带上。你若再这样阴阳怪气,休怪我们不客气。” “是你们要把李老头祭出来强压我一头的,我只是实话实说,据实反击而已。说不过就生气了啊,说你们像个娘们你们还不承认。” “你别欺人太甚,要不是看在随公的份上,定饶不了你狗命。” “就凭你们也想动我刘昉,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再来说这话吧。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刘昉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盛气凌人的推开两人,耀武耀威的从两人中间走过。 “这个人渣想干什么?”那人一脸气闷的看向同伴。 “或许他想收集证据或者设计陷害我们,也或许他会针对申国公……” “就凭他?” “可别忘了他后面的靠山是谁。以目前形势,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还真的难以断定。” “回去详谈。” 宇文盛一脸欣喜的看着那两个同僚离开,眼里满是得意之色。再看看身旁的七哥,对方似乎也有同样的心思。 此时,在他们身后的转角处,也同样躲着一个人在偷偷观察着两兄弟的举动。宇文盛没有注意到后面偷听的陈定,一脸高兴的向自己的兄长提议道。 “七哥,你说我们是袖手旁观,还是火上浇油?” 宇文招淡淡笑了笑,一脸温和的看向旁边的兄弟。“如此良机,我们不妨助他们一臂之力。” “七哥打算帮谁?” “自然是两边都帮。” 语毕,宇文招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宫门口方向走去,宇文盛快步跟上,继续问道。 “七哥是不是想找御史弹劾他们二人?” “这是第一步,若是事情顺利,不妨给随国公和申国公也找两个御史。” “说的也是,我们牵个头,剩下的让他们双方斗去。” 陈定悄悄的从角落里走出来,默默的看着宇文招两兄弟远去的背影心里纳闷不已。这两个家伙刚才说啥,袖手旁观还是火上浇油,他们想干啥? 还有宇文招说的两边都帮又是啥意思?两边是指老杨和李老头吗?若是指他们俩,宇文招会这么好心帮他们俩? 难道这家伙也想见风使舵?可他是王爷呀,应该想办法对付老杨和李老头这才说得通吧?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吗? 可惜后面几句话没听清,不然也能猜到他们想干什么了。隐隐约约就听到御史两个字,不会是找御史弹劾谁吧? 宇文招肯定是要找老杨和李老头麻烦,只是不知道会从谁身上下手。反正不可能直接攻击老杨,他们还没那么大本事。 呃?会不会是刘昉这个鸟人……卧槽,还真有可能。 老杨的人,除了我这个带小孩的男保姆,就数刘昉这家伙最没本事。 如果我是宇文招,我也会先拿这家伙开刀。只要撕开了一个口子,后面对付老杨可就容易多了。 这个成熟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得找时间好好审审他。 万一这脑子有病的家伙,又做了什么事连累到随公,早晚也会连累到我。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 嘿嘿,小皇帝赐的金牌就是好,来去宫中自如。今天也哄了这小朋友半天了,是该回去找刘昉这个挫人审讯去了。 第四十一章 坑爹,坑老头? “定哥,你这几天跟在随公身边过得怎么样啊?为什么看你这么轻松惬意的,这不像他的风格呀。” 陈定刚回到刘府就遭到刘昉嫉妒的眼神,心里略感不爽,一脸不高兴的回道:“随公嫌我话多……太烦。他有事的时候才叫我,没事的时候都让我去哄小孩了。” “那也挺不错,陪陛下玩除了无聊了点其他还好。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一般人哪敢在随公面前说那么多废话,估计早被拖出去打一顿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容忍你?” “啊?他这么冷酷的呀。你不早说,以后我还是少说点吧。” 刘昉见陈定表情夸张语气却随意,只当对方在炫耀,悄悄白了陈定一眼之后便不再理睬。 陈定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从刘昉嘴里套出一些话,以确定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有没有当猪队友,一时也没注意到刘昉不搭理自己。 过了好半响,刘昉似乎又想起什么,轻轻戳了戳陈定,低声问道。“定哥,随公第一个出手对付的人,应该是申国公李穆吧?” 听到李穆两字,陈定立马警惕起来。前两天杨坚才带他去拜访了李穆,看那天情形定是商议机密事情。 刘昉这家伙是在套话吗?那我得小心点,不能乱说话。 “是吗?你为什么这么说?” “这段时间,你没看我天天挺忙吗?其实啊,是随公吩咐我暗中联络一些朝中官员对付李穆。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不过我相信这只是试水。郑译手里面掌控的那些人应该才是大头。” 这家伙确定不是在瞎吹?老杨明明没这打算的。不会是他自己招惹到李老头的人,然后拿老杨来当挡箭牌吧。 我试试他,万一是个猪队友,也好避开这个坑货。 “你和郑译通过气了,他亲口告诉你的?” “我们是好哥们,经常见面的。他说了是和李穆有关,不过没具体说是怎么回事,我也懒得问详情。反正这么明显的事,不用猜就知道,随公八成是要对李穆下手了。” 看这鸟人说的这么认真,不像在撒谎,难道真是他说的那样? 这什么情况?老杨前几天才去拜访李老头,毕恭毕敬的叫人家叔父呢。他不是要跟人家联盟吗? 怎么没两天就调转枪头对付自己人了,老杨不会是故意坑李老头吧? 还有那天,我隐约中听到李老头说到司马消难几个字。貌似是老杨要利用司马老头来除掉对手。如果我那天没听错,那就是老杨在算计自己的叔父。 我之前对那司马老头大不敬,又说了他很多坏话,老杨一点处罚都没有,还将我重新收到麾下…… 这么说,其实老杨和司马老头的叔侄情分本就没多少,或者说老杨早就看穿了司马老头是个什么人。所以双方都在假意周旋,维持表面的情分? 只是……司马消难毕竟是叔父,李穆也是父辈的交情。老杨同时对付这两个老头,他是要把自己老爹往死里坑吗? 呃,不对,老爹早就不在了,坑了也没事。 也不知道杨老爹九泉之下,要是知道儿子这么坑爹,会不会爬起来揍他。 不过仔细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样的玩法太脑残,损人利己的事,早晚会暴露出来。要是一次没将对方玩死,未来定会后患无穷。 李老头和司马老头都不是吃素的,老杨不可能一次将两个人同时击垮,这么做不是纯粹给自己添堵吗? 以老杨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玩这种低级又卑劣的手段才对,除非他智商不在线。 “想啥呢,定哥?” “没啥。我这琢磨着,要不要好好表现一下。你们都有重要任务在身,就我沦落到带娃的地步。” “没事,有我呢。随公要是嫌弃你了,反正我养着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那啥……就你说的那个嗨皮。” 嗨你个大头鬼,杨坚要是输了,我们都得玩完。现在形势这么严峻,还有心思想着玩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哼,要不是被你这家伙拖着,我也不会稀里糊涂就选择了老杨。既然已经做出选择,还是提点一些比较好。 “那个,昉哥。随公让你做的事情,你可别到处瞎秃噜。万一让对方知道了,可要坏了随公大事。” “我知道,我们是自己人才跟你讲的。” 你的自己人可不少,狐朋狗友都算自己人吧。我这种认识多久的,底细都没查清楚的异类都成自己人了。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陈定始终没猜透杨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天李家老爷子明明是一脸满意的高兴样,那定是杨坚给他出了一个很高明的计策。可如今看来,杨坚的所作所为实在是…… 算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善茬,让他们斗去吧。 只是想想人家一把年纪了,那么信任老杨,要是真被老杨一举拿下,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明天还是去试探一下老杨吧,看到底啥情况。 可要是老杨真打算行此卑鄙之事,那我一个小跟班又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偷偷去告密吧。告密了老爷子还是失败了,我岂不是更惨?要是装作不知道,良心又有些不安。 哎,真不知道我不安啥,又不是我老爹,我急啥? 迷迷糊糊中,陈定总算昏睡了一会。第二日一早,陈定满脸疲惫的醒来,心里面还是怀揣着那个事儿不放。 见到杨坚之后,眼前的中年男子还是那样冷若冰霜,没有太多表情,也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陈定摇摇晃晃走上前,状着胆子问道:“随公,属下有个问题……” 我去,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抬头盯着我了。平日里不是都不理不睬的吗?他这一盯,我胆都吓没了,还问不问了? 对峙了一阵,杨坚低下头继续看手上的文书,嘴里面随意的问道:“昨天晚上做贼去了,眼睛都睁不开?” “没睡好,有些失眠。” 话说完,陈定忍不住张开嘴,一个大大的哈欠。 “脑子还没醒,嘴巴就忍不住说话了。找本官何事?” 杨坚依旧低着头没有要搭理陈定的意思。陈定没了压迫感,胆子也放大了些。 “属下是想问,您让郑译和刘昉干的那些事情,是准备对付李穆吗?” “有什么问题?” 老杨这意思是,真……真是在对付李老头,他也太缺德太不讲信用了吧。 “没……没,就是觉得特不厚道。前几天才对人家点头哈腰的……” 要死了,这家伙怎么突然又抬头了,是不是刚说的话太过分了?低着头啊,别看我呀。你看着我,我怎么敢说话呀。 “继续说啊。” “不说不说了,属下说错话了。” 陈定低垂着头紧闭着嘴,等待着杨坚的雷霆大怒。半响之后,杨坚淡淡的开口问道。 “这些事,是刘昉告诉你的,还是他们俩都跟你说了?” “刘昉说的。郑译,属下没见着。” 听到陈定的回答,杨坚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和不满之色。“果然是个不靠谱的东西……你,对刘昉说什么了?” 老杨刚才那句不靠谱的东西,是骂刘昉乱说话吧。还好昨天多留了个心眼,啥也没透露出去,总算可以给老杨一个交代。 “属下什么也没说,属下只是叮嘱他别出去乱说,到时候坏了您的大事。” “我们去拜访了谁,见过谁,你都没向任何人透露过?” “没有没有,属下哪敢乱说,这不给自己惹祸吗?” 杨坚满意的点点头,眼里微微带笑。“你倒是挺有分寸,看样子还是没看错你。” 嘿嘿,看样子老杨对我印象不错,刚是在夸我吧。那就趁他心情好,赶紧多问几句。 “那个……随公是真的要先对付李穆吗?您不是说,另外两个才是您的死敌吗?” “你是不是很闲啊。给你个任务,去给本官盯着那位司马叔父,有任何动静,立马回来汇报。” 啊?又给我派任务了。盯人,还要汇报,我没干过这事啊。而且我又没有分身术,哪搞得定这么多事。 “属下……一个人盯不过来呀?” 这是啥表情,干嘛这么盯着我?凑过来干啥,不是要吃了我吧? “本官手下这么多人,你不会安排人去盯吗?” “噢噢,明白了。不过随公,您不是去他家好几次了吗?上次还给人出谋划策来着,这转头又开始对付自己叔父了?” 看着满脸天真的陈定,杨坚瞬间没了耐心,没好气的训斥道:“谁说我要对付司马消难了,本官只是让你盯着他,别给我整事。” “不找事不找事,属下这就盯人去。” 陈定笨拙慌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杨坚一甩衣袖,愤恨的骂道:“本官怎么找了这么个蠢货。” 第四十二章 尔虞我诈 屋子里围坐着三个人,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独占一面,与另外两人对面而坐。 老人鄂下银须髯髯,无风自动。脸上满布皱纹仍然神采奕奕,多年军旅生涯形成的那股狠劲,即使在温和的表情下也无法掩饰。 坐在老人对面的两位中年人皆是皇室贵胄。相对儒雅的赵王,性子还算沉稳的越王。 虽然三人都是战场厮杀多年的铁汉,性情气质却是完全不同。此刻三人聚在一块,气氛倒也算和谐。 “蜀国公这几日也听到一些风声了吧。这李穆居然和杨坚掐架,真是有意思。” 老人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越王,心里面没有一丝喜悦反倒有些不安。“这俩人原本父辈交情不错,为何关键时刻竟然离心离德?” “父辈是父辈,杨忠都已经走了十年,再好的交情也早没了。那司马消难还不是杨忠的结拜兄弟,如今和杨坚不也是虚与委蛇,维持表面的和谐?” 听完越王的解释,老人默默点点头,很久又陷入沉思当中。过了好一阵,雄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坚和司马消难本就联系不多,杨忠死后,他们叔侄没有情分也是理所应当。不过,李穆以往和杨坚多少有些接触,杨李两家关系一向还不错,应当不至于这么快翻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们双方互相暗斗?” “据说是利益没有谈妥。原本两人想要结盟来着,不过杨坚仗着皇亲国戚身份,又有太后支持,不肯低头认小。而李穆自恃德高望重,又是杨坚父辈,自是不肯妥协让步。” “又不是三岁孩童,如此重要关头,即使谈不拢也不该相互攻击。他二人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做出愚蠢的事情来?” “他二人自然都是聪明人,可奈何手下总有一帮蠢货没有分寸,互相之间斗气伤了情分。正好两人都是护短之人,所以吵起来也是难免的事。” 越王悄悄观察了一下老人的神情,见对方并没有反对,接着解释道。 “杨坚入京之后收了先帝的一帮近臣,原本是想安抚人心。没想到刘昉这个花花公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争强好胜逞一时之快将事情给闹僵了。” 语毕,老人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爽朗的笑容。 “如此说来,原来是杨坚御下无方,所以才整出这么一出闹剧。倒也省得我们出手对付他。”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王,此时也忍不住插话道:“他二人水火不容,我们可以适时的浇点油,促使他们更快的厮杀。最好……来个两败俱伤。” 话音刚落,三人齐声大笑。半响之后,老人恢复到冷傲的神色,眯着眼睛看向门外。 “这俩人都不是善茬,必然是互有损伤。不过李氏一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杨家相对来说就要势单力薄的多。最终,杨坚定是要出局。” “可要是杨坚出奇谋先发制人,李穆也不一定就有完全取胜的把握。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之中都会有人惨败。届时再由越王来顶上辅政之位,那我们可就胜券在握了。” 听完兄长宇文招的话,越王脸上渐渐显现高傲之色。 “实话说,这辅政之位本来就该有我一席之地。当初四大辅官本王可是居首位,要不是为了平衡各方利益,也为了杜绝他人以此引导我们兄弟相争,本王岂会善罢甘休?” “越王放心,属于你的东西,老夫和赵王自会替你夺回来。莫说李穆和杨坚互相掐的厉害,就算他们联合起来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蜀国公说的对,现在不自量力的人实在太多。司马消难一个齐国降臣居然也敢跟本王争夺辅政之位,真是笑话。” 话说完,赵王脸上便浮现一丝冷笑,眼里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老人微微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 “此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赵王为何还是如此激愤?” 赵王长舒一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无奈。“这家伙不死心,找了个理由顺着你们一道回了京,如今又在背后作幺蛾子。” “跳梁小丑,不用管他。等我们收拾了杨坚,再剪除李穆,他这种人根本就不值一提。” “说得对。七哥,别跟那种小人一般见识。” 赵王府外,尉迟迥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车夫悠闲的乘着凉,旁边还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厮献殷勤。 “大哥,小弟这糕点好不好吃呀?” “还不错,你小子倒是挺识相的。说吧,找大爷有什么事吗?” “事倒没啥事,小弟就是敬仰大哥,所以卖了点心意过来孝敬您。” 陈定笑嘻嘻的讨好车夫,对方倒是一点不见外,也不客气。 “你有这份心意倒是不错,不过大爷更喜欢喝酒。” “小弟当然知道。只是大哥现在还需要给蜀国公驾车,酒驾怕是要坏事,所以小弟才不敢冒失。等改日有空了,小弟定会美酒奉上。” “小子,你我素不相识,主动上来献殷勤是不是别有所图呀?” 车夫粗壮的手臂搂着陈定的脖子,陈定并无一丝害怕之意,反倒是笑呵呵的拍起了对方马屁。 “实不相瞒,小弟觉得大哥架着这宝马车,威风凛凛,英姿飒爽。这才生了敬仰之心,想要过来蹭一下大哥这豪车。” “看在你这么孝敬的份上,大爷我就让你上这马车瞧瞧。” “多谢大哥。” 宇文招将尉迟迥送出府门口,眼睛无意中瞟到不远处的马车上有一个异样的身影。那车夫旁边竟然坐着一个小厮,宇文招一眼就认出那是司马消难府上的家丁服饰。 尉迟迥正在和宇文盛客套,并没有察觉到马车这边的异样,也没有察觉到宇文招眼里闪过的惊疑之色。 陈定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早已发现宇文招一行人出了府门口。当发现尉迟迥背对着自己,而宇文招眼神似乎无意中瞥了过来之时,陈定故意凑近那车夫,装作悄声低语的模样。 宇文招原本就有些怀疑,此刻见到那小厮竟然和车夫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里更是一沉。目光停滞了一会,宇文招无意中和那小厮四目相对。 短暂的呆愣之后,那小厮竟然惊慌失措的就溜了。像是做贼心虚,又像是被自己发现了秘密匆匆逃离现场。 尉迟迥此时才发现宇文招的异样之色。回头望去,却只看到车夫像个大爷一般翘着二郎腿在那嘚瑟。 宇文招很快恢复如常,将尉迟迥送上马车之后,又将自己的弟弟请了回去。转身回府之后,宇文招立马叫来手下密探彻查尉迟迥和司马消难之间的勾当。 陈定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赵王府门口动静,直到看到貌似探子一样的人悄悄出了府,这才悄无声息的溜到司马消难府中换好衣服,然后再大摇大摆的赶去向杨坚汇报情况。 第四十三章 全都是敌人? 老杨这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一会让我偷偷摸摸盯着司马消难的动静,一会又让我鬼鬼祟祟去找司马消难要人要衣服,刚刚还指挥我跑来和尉迟老头的车夫搭讪。 真是莫名其妙,闲得蛋疼。感觉自己像个大傻子一样,被人耍来耍去,也不知道到底在干嘛。 不会是老杨又嫌弃我了,所以随便找点什么事情把我打发出来,让我去祸害别人吧?老杨应该没这么闲,而且也不会事事都这么巧,正好就如他所料的那么准。 既然他花心思打探过,甚至安排过,那就证明事出有因,而且还是跟最近局势有关。难不成现在开始对尉迟老头下手了? 这老家伙也真是的,让人替他办事也不说原因。我本来就有些神经兮兮的,被他这样指挥来指挥去的,弄的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病了。 呀,这么快就到了?赶紧换副面孔,可不能让他瞧出来我在想啥。要是再惹到他,估计真会叫人揍我了。 “随公,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完成任务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啊?下去?我辛辛苦苦跑那么远,就为了得到你这么一句话。我吃饱了没事干吗? 你这老家伙,是不是在耍我? “这就走了,您不多问两句?”陈定一脸不服气的看着低头处理公务的杨坚。 “问什么,出了什么纰漏吗?” 杨坚语气一直淡淡的,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陈定心里十分不爽,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不是,属下只是有些不明白……这几天都干了些啥事。总觉得有些乱糟糟的,不知道在干嘛。” 短暂的愣神之后,杨坚缓缓抬起头看向陈定。 “你倒是挺有想法的,还想着追根溯源……就是话太多了点。” “不弄清楚为什么干这些事,那不是整天瞎忙吗?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杨坚饶有兴趣的看着满是抱怨之色的陈定,轻轻放下手中的公文,缓缓问道:“依你之见,本官找你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那肯定是对付另外三个辅政大臣啊。只是属下没看明白,哪个是敌哪个是友,还是说都是敌人?” “敌友关系随时都会转换。本官要做的就是,分辨出谁是真正的敌人,谁是迫切需要对付的敌人,谁是隐藏在朋友堆里的敌人。” 一句话里全都是敌人,在你眼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吗? 人缘差成这样,也不知道你在正常历史中怎么打下江山的。 “照您这意思,官场上没什么朋友不朋友了。那……李家那个老爷子,算是敌人吗?是迫切需要对付的敌人吗?” “你猜啊。” 猜你妹,不是在问你吗? 哼,死老头子,平常一本正经,这时候又跟我开玩笑打太极。不想说,还是说不出口,不带这么忽悠我的。 不行,不能让他蒙混过关,我得换个方式套出他的实话。 直接问显然是行不通了,那就给他做选择题,看他怎么瞎扯。 “呵呵……属下猜李老头是迫切需要对付的敌人。尉迟老头和宇文招是真正的敌人,但是要慢慢对付,所以您现在暗中准备后续的计划。司马老头是朋友中的敌人,可以利用他对付真正的敌人。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这么多老头?也不知道你暗中是怎么称呼本官的。” 咋不按套路出牌呢。我的问题你不回答,反倒将我一军。 关注点也真是奇怪,怎么突然问起老头来了……不对,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随随便便就把话题扯开了,还唬的我一愣一愣的。 “呃……呵呵……我们乡下人管您这年纪的人叫老杨,年轻一点的时候叫小杨……呵呵……” “年纪再大点,就叫杨老头了?” 又在给我挖坑,你……你这老头坏的很。我也学你的,打完太极换话题。 “不是……那个,属下还有个问题要问您,那个死蚂蚁为啥有资格争夺辅政之位呀?属下听人说,他以前是投降过来的,这地位也能和……” “你平日里哄着玩的那个小朋友,他有个小皇后叫司马令姬,是他的女儿。” “哦,新任国丈啊。……啊?这么小就有老婆了,他才几岁。我……我都还没成家呢,怎么不给我发个老婆?” 看着陈定气急败坏的模样,杨坚忍不住笑道:“那本官送一个给你?” 听到此话,陈定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凑上前问道:“真的呀。漂不漂亮,温不温柔?” “要求不低啊。要不本官先给你谋个一官半职,不然你这条件,没有好姑娘看的上……” 老杨笑嘻嘻,准没好事,定是个坑,不能上他的当。 “别别别,属下不要做官,属下只要有吃有住有穿就行。” 杨坚盯着陈定仔细看了一阵,觉得不似有假,忍不住感叹道:“你这人还真是怪,给你官做你还不要。一般人挤破脑袋想要得到的东西,你竟然避之不及?” “属下这人太懒,没啥追求。就想躺着享受,吃不了当官的苦,也没那个脑子跟人家斗。还是当个小弟自在。” 呵呵,其实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这个本事当官。更害怕以后会被人坑,会被人清算。 “人各有志,本官也不勉强。后面这几日你不用来了,找刘昉去。” 啥?找刘昉,这是让我滚蛋的意思?我就说了句不愿当官啊,用得着这么绝吗? “不是不是,随公,属下不是不想干活,只是没有当官的本事,不敢揽这瓷器活……” 杨坚斜了陈定一眼,平静的解释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本官的意思是,刘昉会告诉你后面该怎么做。” 吓死我了,以为又不要我了,早说清楚嘛。 也不知道老杨又给我安排了什么任务?这好不容易才炒了之前那个神经病老板鱿鱼,现在的老板居然又把我当神经病使用。 哥想当个正常人怎么这么难呀。 第四十四章 造谣生事 青楼和酒肆一向是小道消息的集散地,陈定领着司马消难府上两个新认识的朋友,熟门熟路的往二楼的雅间走去。 屋子里早已有两三个浪荡公子哥在等候,这些人都是刘昉近段时间勾搭上的狐朋狗友,因为面生才被陈定请来充数。 过道里一个护卫打扮的人,从另外一间房间出来透气,左顾右盼了一阵见四下无人,便悄悄闪到窗户旁偷听。 “哎,你们觉得这次四辅政回朝,谁最有希望坐上首辅之位?” 陈定神秘兮兮的模样,引得屋内众人皆好奇不已。其中一位公子哥左右看了看,还是忍不住试探道。 “你说的首辅之位,意思是万人之上那种?” “甭管哪种,我就问你们谁希望最大。” 那公子哥看了看同伴,谨慎的回道:“应该是赵王吧。赵王有几位王爷相助,又有蜀国公大力支持……” 话还未说完,陈定忍不住嘲笑道:“你还真是傻的天真,天真的可爱。蜀国公支持谁还不一定呢?” “兄弟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怎么说?” “蜀国公自己一心想当首辅大臣,怎么会支持最有可能和他竞争的赵王呢?” “哥们的意思是,蜀国公和赵王其实是貌合神离,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 陈定看了一眼众人满目好奇的神色,贼兮兮的回道:“我跟你们说个秘密,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 “你说,我们绝不向外人透露。” 众人一齐凑过来信誓旦旦的向陈定保证,陈定瞥了一眼窗户旁,隐约察觉到那个人影似乎也在侧耳细听,心里一阵狂喜。 “我们家老爷其实早就和蜀国公达成协议了。只要我们家老爷坚定的支持蜀国公做首辅,蜀国公便会助我们家老爷当上辅政大臣。” 话说完,众人唏嘘不已。其中一人长吁短叹之后,忍不住继续问道。 “荥阳公居然和蜀国公合作了,真是想不到。那你们家老爷要上位,总得有人下来才是。哥们知不知道谁会是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人呢?” “我们家老爷和赵王过不去,想让赵王先出局。不过蜀国公的意思是,先对付随国公,再将赵王踢出局,这样压力会小一些。” “那最终商议的是先对付谁呢?” 众人再次将目光都聚集在陈定身上,陈定故意卖了个关子,含糊其词的回道。 “看情况吧,谁弱先灭谁,谁没防备先淘汰谁?” “这么说,赵王和随国公都有可能第一轮就出局了。那我们是不是要早点准备后路了?” “你还真是搞笑,他们出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呗,谁给饭吃跟谁呗。” “说的也是……” 那护卫偷听的差不多了,悄悄的又闪回到刚才的房间内。良久之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匆匆结账离开,急速赶往赵王府。 “殿下,尉迟迥已经和司马消难勾结,只怕下一步要对付的就是您。” 听到这样的汇报,宇文招内心一沉,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半响之后,这才缓过神来缓缓问道。 “你确认那是司马消难府上的人,会不会是有人假冒?” “他们上楼的时候,属下亲眼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而且有两个家奴,属下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司马消难府上的人。” 宇文招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此刻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天真。此人常年跟踪打探司马消难府上的情报,既然他能认出其中两人,想来此事也不会有错了。 “知不知道……他们为何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本王?” “据那人说,尉迟迥想当首辅,殿下是最大的威胁者。况且司马消难和殿下一直不和,所以他们最先对付的可能是您。若您有所防备,他们便会先对付随国公再……” 沉默良久,宇文招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冷冷吩咐道:“本王知道了。你们继续查探他二人的勾当,一定要查到实证。” “属下明白。” ~~~~~~~~~~~~~~~~~~~~~ 陈定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张大嘴宣泄了一下困意,随后懒洋洋的走到窗户旁边,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 天气这么好呀,又是一个艳阳天,又可以到外面去浪了。就是身子太困了点,这会连眼睛都睁不开。 真是奇怪,前阵子跟着老杨混,起那么早都不觉得累。怎么这几天和刘昉这群狐朋狗友搅到一块,晚睡晚起的困成这幅模样? 看来老杨还真是一剂猛药,醒神醒脑精神好。没了这剂猛药,这日子过的昏天暗地…… 老杨啊,老杨,你怎么这么快又把我打回原形了? 前阵子你不是还夸我来着嘛,怎么说错几句话就把我打发干这种破事?是不是真嫌我烦了,放我出来烦别人了。 造谣生事,老子平常最讨厌这种人了。你居然让我带着刘昉的那群狐朋狗友,跑去青楼还有酒肆胡说八道。 这种事,不是刘昉更喜欢一点吗?干嘛不让他干,非找我…… 嗯?我想想老杨这是想要干嘛。刘昉让我传的谣言是尉迟迥想要当首辅,还有司马消难勾搭尉迟迥的事。 这明显是要出招对付尉迟老头了,让我去传谣而不是刘昉?难道是怕有人查到刘昉,暴露出幕后主使是老杨? 那老杨就不怕查到我吗?查到我,那不也是…… 差点又忘了,那几个老家伙根本不知道有我这号人物的存在,也不知道我是老杨身边的人。 去你那啥的,居然是这么打算的,难怪指使我干这种缺德事了。 老杨怎么尽出些损招,还上不了台面,也不知道谁给他支的招? 不对呀,他不是招了高熲和李德林两个大才吗?也没人给他整个什么连环计,组个什么局中局的? 就这玩意,我也想的出来,还不如雇我去当个智囊。 算了,懒得替他操心,输了就让他输去。反正大家都不认识我,大不了偷点银子跑路去。 只不过,现在手上没有多余的钱财,赶紧干活去吧。找个机会从刘昉那里忽悠点值钱东西…… “定哥,这么早就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那就不用客气了,讹曹操点钱吧。 “不早了,要是被随公知道我这么晚起来,肯定要被骂惨了。对了昉哥,那个前几天去青楼和酒肆钱花光了……” “没事,以后不用去了。” 啥?不用去了,是不是知道我要讹钱了?不会真这么神吧,还是我的演技这么差? “那我以后干嘛?” “不用担心,当然是有好任务分给你啦。” 第四十五章 同一路货色 “定哥,人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被里面的人给逮住了呀?” 陈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哥们,这俩人本是司马消难府中的家奴。陈定这些日子经常和他们接触,不经意间就混熟了。 这两日陈定没事老假扮司马家的人,这两兄弟正好借过来给自己打掩护。 “你平常说话不灵的吧,可别乌鸦嘴。” 那人见陈定瞪着自己,连忙嬉笑着解释道:“我说话要是灵的话就不当小厮了,出去当个算命先生多好。” “哎哎,出来了,好像是那家伙吧。”另外一人轻轻拍了拍陈定肩膀,神情略显激动。 陈定回身一看,一个五短身材的小胖子,贼眉鼠眼的四处瞧了瞧。随后小短腿哒哒哒急匆匆的跑着冲向自己这一边。 还未等陈定一方开口,那人手一伸,不客气的问道:“银子呢?” 什么鬼?这是碰到讹钱的啦,不是说过来接头吗? “我说大哥,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一出来什么都不说,张口就要钱。” 小胖子一脸怒气,急吼吼的回道:“这哪是我不讲道理,说好的出来一盏茶的功夫一两银子的,怎么着现在还想反悔呀?” 他瞄的,还以为是来搞情报工作的,弄半天出来这样一个坑货。难怪早上出门的时候,刘昉无缘无故给了我一点银子,我还以为……哎,真是想多了。 不过这小胖子太没礼貌,哥看得不顺眼,反正闲得没事耍耍他。 “哥们你这钱也太好挣了点吧,怎么不去抢?” “你们晃晃悠悠的混日子,当然觉得钱好挣了。我可是冒了很大险才偷溜出来的,要是被人发现抓到主人那,我这小命可就没了。” “既然是拿命换钱,兄弟我也不为难你。只是这一盏茶的功夫还没过,你该懂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规矩吧?” 小胖子一时语塞,两手一摊。“那我们在这傻站着?” 陈定斜眯着眼睛,不满的看向那小胖子。“哥几个大活人站这,你就不会说点啥嘛。好歹拿了那么多钱,就不知道透露点消息给我们?” “你们想知道啥?我跟你们说,蜀国公府里面的夫人小姐,闺中秘闻可多了,你们要听哪位的,保管让你们……” “行了行了,能说点正经事吗?” “正经事?我想想啊……” 陈定正等的不耐烦,眼尾的余光无意中扫到一个异样的身影。虽然只是短短一瞥,陈定大概也猜到定是有人暗中监视自己。 这么说自己这个鱼饵已经钓到鱼了?那今天这任务算是完成了吧,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哥们,不用想了,钱给你,快回去吧。” 小胖子拿到钱顿时眉开眼笑,一脸谄媚的看向陈定。“真的呀,你们不用听消息了?” “你这么啰嗦,我们嫌烦。” 陈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小胖子转身高兴的就溜回了尉迟府后门。 这小短腿,拿到钱之后,跑的还真是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算了,反正任务完成,皆大欢喜吧。 “收工!” 陈定悄声对两个同伴吩咐了一句,随即转身大摇大摆的往正街上走去。 虽然任务顺利完成,可还是觉得今天这事少了点什么。本以为是来做特工,或者刺探情报什么的。这样的任务新鲜刺激,貌似风险也不算太大,我倒是挺喜欢。 只是今天酝酿了这么久,整这么一出大戏,就跟人家闲聊几句就收场了。是不是有点那啥,吃饱了没事干? 刘昉这家伙脑子肯定是被驴踢了,昨天说的那么激动人心荡气回肠,唬的我一愣一愣的,今天居然是这样一幅场景。哥真想掐死这个…… 对了,他干啥去了?他说他有别的事……他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那点破事。 哼,鸟人。这种无聊的事都交给我,还不如去宫里面逗那个小正太开心。那小家伙多可爱呀,这么多天没见到我,也不知道他想我了没。 哎,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要去干那种无聊的活。为了混口饭吃,真不容易啊。 陈定正在大街上走着,余光中瞟到一个让他惊喜不已的字,心里面盘算了一会随即有了主意。 “那个,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在街上逛一会,买点东西再回去复命。” “定哥,你家主人真是太好说话了,真羡慕你。” “别羡慕,大家都一样,我就是没人管而已。” “那我们哥俩先走了,你好好享受。” 陈定笑嘻嘻的送走了两个同伴,随后立马收起笑容,快步跟上前面徐徐而行的马车。 刚才那马车上写着李……李啥? 据说京城好几家姓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我见过的就有李德林,李老头,呃……没有了。李渊一直没见着,其余的李都不认识。 要不要跟过去看看,说不定这次能碰到唐高祖呢? 我算算,时间还早,不碍着正事。就看一眼他是谁,满足了好奇心马上回去干活。 不用想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呵呵,我这跟踪技术还行,这么久了也没人发现。 还好我从小练就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本领,今天终于得以施展这项技能……呃,好吧,我承认其实是开车练出来的。 不是吧,这么快就到了? 也好,省得耗费哥的精力去记路。我来看看他是谁? 小帅哥,一定要是个小帅哥。千万别长得太难看,我期望值这么高,长得平平无奇也不行。 出来了,出来了,会是谁呢?这衣服颜色这么深……不是年轻人? 嗯?怎么又是个老头,这大周的达官贵人就没年轻人的份? 呀,他居然转过身来了,是不是要看我这个美男子呢。 我擦,有没有搞错,竟然是李老头? 他不会认得我吧?不会不会,就见过一面,还是个下人。老头子肯定是老眼昏花一定认不出我。 还好还好,他又往人家府门口走去了,看来真不认识我。 咦?门口台阶上那家伙也挺眼熟的,谁来着? 看看门匾上写啥了?赵王府……对,那是宇文招。 老头来找赵王了?这又是啥情况? 李老头竟然背着老杨……偷偷见宇文招了。他不是要和老杨联起手来对付这个赵王吗? 看他们熟稔的样子,根本不像第一次合作,难道他们俩才是一伙的? 这都是些什么人呐,亏我还替你这老头愤愤不平了一晚上,原来都是同一路货色。 哼,难怪老杨要暗搓搓对付你了,原来他早知道你没安好心了。还好老杨有先见之明,不然像我这样的傻瓜定是要被……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气死我了,被愚弄的感觉太特么不爽。什么破世道,善良的人都成傻子了,还有没有一点诚信呐? 都怪我太笨,居然想不到老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蠢事?一定是他发现什么了,所以才决定先下手为强。 老杨,是我错怪你了!是我冤枉你了! 我真是个缺心眼的二傻子。我还以为老杨损,原来别人更损。还是老杨好,至少给我吃给我穿还给我活干。 这他娘的什么破世道呀?走了一个神经病,又来了一群缺德鬼。 算了,不管那几个老头了,好好干活去。争取让老杨多一份胜算,最好把这些老家伙都灭了。 等会,李老头既然能勾结宇文招,那司马老头会不会也去找尉迟迥?虽然此前我传的谣言都是假的,可谁知道暗地里他们会不会…… 看现在天色还早,就这么回去了也无聊。如果没猜错,老杨明天应该不会让自己来这瞎晃荡了。要不去看看这尉迟迥家的正门长啥样? 还没仔细看过尉迟迥的长相呢,那天匆匆瞥了个背影,大概只知道他是个老头子,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样的老头子。 那就去前门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上尉迟老头呢。说不定能逮着一个暗中跟尉迟老头勾结的叛徒什么的? 说去就去,就这样决定了! 先看看他凶不凶,再看看他是不是精明。至少以后遇上了也知道他是谁,不至于再闹些什么乌龙。 第四十六章 敌友难分 李穆悄悄进了赵王府,宇文招自是盛情款待。二人寒暄一阵,很快进入正题。 “不知申国公对目前局势有何看法?”宇文招静静的看着李穆,眼里满是笑意。 “杨坚那小儿死咬着老夫不放,差不多都快撕破脸了,老夫实在心烦的很。司马消难那老匹夫也缠着赵王不肯罢休,估计赵王的情况也没比老夫好多少吧。” “确实如此。不过小王今日请您老过来,主要是想谈谈另外一件事。申国公应该有所耳闻吧,尉迟迥他想做四大辅政之首。如果让他成功了,我们这些人估计……” 宇文招说到一半故意停了下来,暗暗观察对方神色。李穆心知肚明,直言不讳的回应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尉迟迥的野心可不小。如若他掌控了朝局,只怕不单我们,就连新帝也要危险了。” “所以小王这次请您过来就是为了共商对策。为了皇室安危,我们身为辅政大臣,绝对不能让此事发生。” “赵王有何打算?” 李穆不露声色静静盯着宇文招,静默须臾,宇文招终于说出深埋心中的想法。 “不知申国公可愿意和小王合作?” “赵王是想说,我们暗中结盟对付尉迟迥,杨坚和司马消难?” 宇文招眼见李穆心有所动,心下大喜,趁热打铁劝道。 “申国公高见。若我二人同心协力,定能将这些图谋不轨之人一举铲除。” “赵王忧国忧民,深谋远虑,老夫佩服。只是不知道尉迟迥会不会联络司马消难他们反攻倒算?” “以小王打探到的消息看来。杨坚和尉迟迥定然不会结盟。司马消难和他们双方都有接触,只是不知道司马消难最终会偏向谁?” “依老夫之见,司马消难定然会选择尉迟迥。此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凡事利益为先,绝不会因为与杨坚有叔侄情分,就会偏向于杨坚。” “申国公的意思是,尉迟迥已经和司马消难达成协议了?那岂不是说……尉迟迥一直在和本王作对?” 宇文招不可置信的盯着李穆,期待从他嘴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李穆长叹一声,一脸无奈的向宇文招解释。 “赵王此前应该找过尉迟迥吧。只是人心这东西,实难把握。司马消难若没有尉迟迥支持,怎么敢跟你一个皇室王爷过不去?杨坚目前在和老夫较劲,根本没有能力再扶持司马消难上位。” “那倒也是。杨坚也不傻,不会得罪您的同时再来招惹本王。” 李穆见宇文招情绪平稳了些,继续分析道。 “就算杨坚没有和老夫过不去。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付赵王。他若是真和赵王斗起来,定会是两败俱伤。他耗不起,也不会去干这样的蠢事。” “小王明白,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宇文氏和尉迟氏两家是甥舅关系,没想到如今连外人都不如。” “赵王心善顾念亲情,只是也要看清现实。当初尉迟迥和你结盟时,想必已经做好计划,将老夫和杨坚逐个踢出局。可赵王想过没有,若真如你们所愿,接下来的局面定是你和越王合力对付尉迟迥。” 听到此处,宇文招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要率先出手,就是为了防止……多亏申国公提醒,否则小王可是要误入他人陷阱。” “赵王放心,日后你我双方暗中合作,定不会让尉迟迥奸计得逞。” “有申国公这句话,小王就安心了。” 二人商议完毕,宇文招好酒好菜的招待了李穆一番。酒足饭饱之后,方才放对方离开。宇文招一直将李穆送至府门口,眼看着李穆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回府。 还未跨进门,宇文招手下打探消息的暗探就已经回来了。那人低声附耳向宇文招禀报了几句,宇文招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进入府中之后,宇文招在院内徘徊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命人将越王请了过来。 虽然他早就猜到尉迟迥心怀鬼胎,和李穆聊过之后,更加确认心中想法。可是当自己派出去的人,真的打探到尉迟迥和司马消难勾搭在一起时,宇文招心里还是万分难受。 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如今才看清楚,在这个名利场里面角逐,没有亲情也没有友情,只有利益。 心慈手软绝对敌不过心狠手黑,敌友之分不过是利益权衡之后的最佳选择。也许这一刻开始,他的心中就不该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越王得到消息很快就来到赵王府,宇文招强忍着心中的情绪,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给这个还算可靠的弟弟听。 兄弟俩简单的商议过后,决定联合宇文氏其他诸王,一起抵抗这次重大危机。宇文招得到兄弟的支持,心里总算安定了些。 如今这样的时刻,也许只有自家兄弟还能相信几分。即使个人目的不一,目标也不一致,至少这些宇文氏诸王还有着共同利益。 一旦大权落入外姓人之手,宇文氏江山保不住了,宇文家族只怕会有覆巢之危。唯有同仇敌忾才有可能找到出路。 陈定一路走一路逛,到了尉迟迥家的后门才察觉到走错路。自己要蹲点的是前门,却习惯性的跑到后门来晃荡。 摇头笑了笑,陈定哼着小调一身轻快的绕着尉迟府高大的围墙往正门口方向走去。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似乎是早已将此前的种种不快都抛诸脑后了。 呃?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的,是不是因为快要见到尉迟老头的庐山真面目了? 可是见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值得开心呢,又不是大美人?还不如回去见老杨呢。 对了,老杨的消息又快又准,是不是专门有高人在替他掌控情报呢? 好想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打探消息的,人都分布在哪呢。怎么躲过这么多像我一样火眼金睛的老司机的慧眼呢。 搞这么大一个情报系统,应该需要养很多人吧。老杨还没做皇帝,哪来这么多钱呢?可能钱还不是主要的,怎么管好这些人才是最难的吧。 这么想来,老杨这也算得上是开了一家大公司,养了好多隐形人,然后准备干一票大的。呃……好像想偏了,老杨这是正规军,不是土匪山贼。 前面貌似有点像正门,是不是快到了?走了这么久,再不到正门,哥真的要崩溃了。 嗯,真的是正门。终于快到了,感觉好像转了好几次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走反了,走那边会不会更近一点。 不管了,反正都到了。 要不……就在这守株待兔等着那个老头回来?看这天色还是挺早的,他应该还没回家吧。 呵呵,找个好位置等着他。 坐哪去呢,总不好站在这里等吧? 嗯?是不是有个老头盯着我。 这老头好凶啊,我欠他钱了,还是我招惹到他的女人了? 不会啊,我这段时间规规矩矩的,一没赊账,二没碰女人,不会惹到谁啊。 那这老头是谁,这凶巴巴的样,是要吃了我吗? 胡子,银色,这身高体型,倒是有点像那天看到的背影。 不会是尉迟迥吧?他长这么凶的呀,比老杨年纪大的时候还凶。 不对,老杨长相不凶,只是眼神狠厉……气场凶悍。眼前这老头,面相上就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 他走过来干嘛,不会是过来打我吧?我啥也没干啊,他应该见都没见过我吧。 别过来了,再过来我发功了,我可是会武功的,可别招惹我。 哼,别以为你凶我就怕你,你要敢动我,我叫老杨来打你。 停停停,再不停,我要喊人了。 老杨老杨,快来救我呀。这个凶老头要打人了,再不来我…… 呃……他停下来了。 第四十七章 这些老头坏的很 “跟着我干什么?”尉迟迥沉声质问道。 我没跟着你啊,我明明从围墙那边过来的,谁知道你从哪冒出来的? 莫名其妙! 陈定正在纳闷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老夫没跟着你,只是正好路过而已。” 尉迟迥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司马消难,冷笑道:“是吗?司马府可不在这个方向,难不成你今天还迷路了?” “老夫今日偶然见到赵王府门外出现一名贵客,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后来那位贵客的马车经过了这里,老夫也是恰巧跟到这里。” “什么样的贵客,竟然让一位国公如此好奇?” “李穆。” 听到这个名字,尉迟迥瞬间暴跳如雷。“你说什么?” “要是没听清,何不请老夫进府一叙。” 看着司马消难一脸淡定的模样,尉迟迥渐渐冷静下来。“刚刚多有得罪,里面请。” 哎哎哎,啥意思,这两老头就这么搞到一块去了? 这到底啥情况?李老头跑去见宇文招,司马老头跑过来找尉迟迥?那老杨呢,你们这些家伙置老杨于何地? 说好一起对抗强敌,现在倒好,啥都没干全都抛弃老杨另寻新欢……不对,另谋出路去了。 老杨也真是可怜,张口闭口尊称两人为叔父,这两位叔父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如今回头想想,还真佩服老杨。一开始就把这俩人看的一清二楚,所以从一开始也没把这俩老头当成真正的朋友。 幸好哥胆子小,当初没有脑子一热,昏了头去跟李老头告状,要不然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些对不住老杨。当初骂他骂的爽,现在可真是傻逼了。 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就对他有了成见,那么看待他。现在知道这些老头都不是啥好东西,才发觉人家有多明智。 哎,不想了,想多了胸口疼。 赶紧回去告诉老杨去,让他小心提防点,可千万别着了这些老头的道。 陈定垂头丧气,一脸不高兴的按照原定路线往回赶。 与此同时,司马消难已经进了尉迟迥府中。俩人坐定之后,随即奉了茶,尉迟迥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 “荥阳公刚才所言之事,能否详细告知,老夫不胜感激。” “蜀国公为人直爽,老夫也不讲虚礼不绕弯子了。赵王已经和李穆勾搭上,计划先灭了杨坚,再除蜀国公你。不过杨坚有所察觉,早已做好准备,所以他们想趁蜀国公不备……” 话到一半,司马消难故意停下来,尉迟迥一脸激愤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杨坚最先发现的。一开始他说要帮助老夫对付赵王,老夫还有些疑虑。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和李穆早已不和,想得到老夫的帮助。正好互利互惠的事情,老夫也就答应了。” “这么说,杨坚对付李穆的时候,发现李穆和赵王有来往?” “猜得没错。原本老夫也有些疑虑,所以暗中派人监视赵王府,后来果真查探到他二人暗中勾结在一起。” 迟疑片刻,尉迟迥一脸不解的问道:“宇文招,他为什么要出手对付我?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因为你的威胁最大。李穆和杨坚互相撕咬,而我对赵王纠缠不休。唯有蜀国公你坐山观虎斗,到时候谁能笑到最后,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尉迟迥不置可否,随即又冷笑道:“对付我,他又怎么能保证,最后赢的是他?” “原本李穆的计划是先除杨坚,再把老夫踢出局,最后再灭蜀国公你。这样他们最后势均力敌,各凭本事。” “不过现在杨坚警觉防备,他们转而先对付蜀国公,情况就不一样了。蜀国公一旦元气大伤,剩下的杨坚和他们双方都有恩怨,而且冲突都不算致命,可以调节和妥协。赵王便可以施离间计,坐收渔翁之利。” 尉迟迥若有所思之间神色渐渐释然,随后一脸平静的感叹道:“如此说来,先除掉我。宇文招赢的胜算倒是更大。” “正是如此。老夫反正是势力最弱的,既可能最先被消灭,也可能依靠大树活到最后。” “宇文招如此混蛋,那老夫也不必跟他客气。荥阳公既然找到老夫,定是有意愿和老夫合作。如果老夫能够帮助荥阳公上位辅政大臣,想必你没有理由拒绝吧。” “蜀国公有何计划?” “杨坚目前还算信任你这个叔父,继续怂恿他对付李穆。你我二人一明一暗合力除掉宇文招。” “如此甚好。” 司马消难与尉迟迥谈妥了合作之事,便悄悄出了尉迟家的大门。陈定此时也已经找到了杨坚,汇报这几天遇到的情况。 “随公,您那两个所谓的叔父都已经有所行动了,可千万别被他们给蒙蔽了。这些老头都坏的很……” 啊?老杨居然对着我笑。怎么回事,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我一个大老爷们呀,又不是貌若天仙的大美女。 “你这人果然有些本事。本官只是吩咐你做了一些简单的事情,你倒是连我这两个叔父的事情都打探到了。孺子可教!” 陈定见杨坚站起身来,心情似乎挺不错的样子,随即悄悄凑过去问道:“那随公,属下今天可以多问几个问题吧?” “本官今天心情甚好,就陪你多聊几句。” “如今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您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陈定一脸好奇的盯着神色自若的杨坚,杨坚一脸随意反问道。 “本官需要急什么?” “您的两个同盟都跑去跟别人合作去了,就剩你孤家寡人一个,这还不用急?” 杨坚笑了笑,再次反问道:“他们互相结盟,是为了对付我一个人吗?” “也对哈。他们虽然也顺带着对付您,但是主要目标还是对方。情况有点复杂,我来捋顺一下。呃……好像乱了点,算不清账。你们这是在互相算计,互相杠着,看谁先撑不住。” “那你算算,谁会先出局?” 陈定眨着眼睛想了一阵,随后坚定的回道:“赵王或者尉迟迥。” “怎么说?” 陈定左右看了看,凑到杨坚耳边轻声回道。 “感觉您最近在他们俩身上下的功夫比较多。虽然您安排给属下的事情……傻了点,不过属下相信您暗中还部署了别的事情是针对他们俩的,所以属下感觉……” 杨坚微微一愣,随即又恢复如常。“你还感觉到什么?” “您隐藏了不少实力,为的就是让那几个老头轻视您……让他们将主要精力对付别人。所以您现在可以气定神闲的看热闹。” “你居然还能看出我有多大实力?” “呵呵,其实没这么神。属下只是发觉您将明面上的势力都用来对付李老头,想必还有不少人暗中效忠您却没被他们发现。” “要是现在就让他们摸清底细,那本官还有什么活路。”杨坚神情瞬间变得严肃,驻足门口静静凝视远方。 陈定默默的跟着杨坚往门口方向走去,若有所思的回道。 “这么说来,您对付李老头也只是随便玩玩,目的是找机会让他们互相斗起来……属下明白了,您才是幕后谋划之人。啥也没损失,谁也没有真正在对付您,对不对?” 他这又是啥表情,为啥突然转过身来这样看着我? 走过来干嘛,表情也不凶,应该不是要打我吧。 他抬起手了,他要干嘛,要干嘛?我要不要躲,要不要还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人越来越有意思了。”杨坚轻轻的拍了拍陈定的肩膀,眼里满是欣赏之意。 陈定暗自长舒一口气,立马又变得嬉皮笑脸。“那个,属下这么有意思,以后能不能不去干那没意思的活啊?” “本官以为你喜欢所以才叫你去干,既然不愿意那就呆在本官身边吧。” 嘿嘿,老板又让我跟在身边了。 以后好好干,等时机成熟了,多弄点金银珠宝……呃……然后干嘛去呢? 不管那么多了,好好表现,多弄点钱就是了。 “随公明天要干什么,属下好去准备准备。” 沉寂半响,杨坚徐徐回道:“现在这局面太僵了,本官需要找个突破口,打破一下平衡。” 第四十八章 不一样的生物,樊哙? 陈定站在门外,低头徘徊不定,琢磨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好办法。 老杨昨天说想要打破平衡。也就是说,他希望争斗更激烈一点,快点淘汰一个人出局。如此这局棋才能继续走下去。 李老头和老杨至少不是死敌,再有冲突也只是小打小闹,那必然是要让尉迟迥和宇文招出局。如今他们二人已经在暗中较劲,老杨好不容易才置身事外,肯定不会直接插手。 那就是说要想办法,让尉迟老头和赵王互下狠手。该怎么做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呢? 陈定正在苦思冥想之际,赵王府的请柬悄然送到杨坚手上。此时的赵王府内,宇文招已经和宇文氏诸王商议好了后续的计划,人已散尽,只有越王宇文盛还留在他身边。 “七哥,这次你将辅政大臣都请到家中做客,是想设个鸿门宴,还是另有打算?” “能当上辅政大臣,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次宴会不可能同时拿下他们。我只是借机查探一下这几人的心思,顺便把这摊水搅浑。最好让谁都看不清形势,届时我们几兄弟便可趁虚而入。” 宇文盛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连忙提醒道:“七哥和申国公通过气了?” “宴请的建议是他提的,我只是顺坡下驴,想到后面这些计划。” “原来七哥让我们准备的事情,是为了后续做打算的。难怪觉得和这宴会关系不大,我还以为……” “时间不多了,我还得去看看宴请的事准备怎么样,你先回去吧。” “好,宴会那天我再来帮忙。” 请帖发出去,各人反应皆有不同。李穆本就知晓此事,自不会太过在意。尉迟迥接到请柬之后,偷偷叫来司马消难,双方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将事情谈妥。 杨坚接过请柬,心里盘算了一番,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反倒是一旁的陈定为此担心不已。 鸿门宴的故事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刘邦能侥幸逃脱鸿门宴,是因为碰到项羽这样的对手,又得张良和樊哙拼死相助,还有运气占了很大成分。 老杨会不会也有那么好的运气呢?也许会有,这家伙在正常历史中应该是开挂了,否则怎么可能爬上帝王宝座,还能一统江山。 只是光有运气怎么行呢?他的张良,他的樊哙呢?……呃,想起来了,他有高熲和李德林,那也只能把他们当张良吧。 鸿门宴最终还是得靠樊哙这样的人物来镇场子,更得有项羽这样的对手才行吧。没有樊哙也就算了,他能确保赵王会是第二个项羽吗? 不对呀,我急什么,杀的又不是我?他都不着急,我自作多情个鬼。 反正命是自己的,他不要命我哪管的了。 想到这,陈定倒是释怀了不少。虽然心里仍有些不安,倒也不至于太过焦虑。 待到杨坚和高熲、李德林商议过后,又见几个大将军模样的人被叫进来吩咐了几句。陈定这才想起,自己跟的这个老板是个情绪完全不外露的主。 也许老杨这会也紧张的要死,只是硬撑着不表现出来吧。嘿嘿,这样一想,心里倒是挺平衡的。 如今该找的人也找过了,看老杨这么镇静的样子,应该有了对策吧。反正我一个虾兵蟹将帮不上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 眨眼间便到了宴会这一天,陈定也被安排跟着杨坚一路随行。到了马车旁边,杨坚还未出现,贴身护卫的几员大将早已准备就绪。 陈定一眼瞧过去,好像都不太认识,只有一个貌似是老杨的本家,见过一两次。 咦?怎么有个不一样的生物,又高又壮又粗犷的大块头。 这大眼睛好吓人啊,这相貌凶神恶煞的没人敢招惹吧。老杨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张飞似的人物……呃……不对,这是樊哙转世来的吧。 我去,他还真有这么一个樊哙啊?这哥们叫啥名字呢,这么有个性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老杨出来了,我过去打听一下。 陈定笑嘻嘻的迎上杨坚,悄声问道:“随公,那个壮壮的将军……是谁啊?” 杨坚微微蹙眉,似乎在反应这个死不正经的家伙在说什么。半响之后,杨坚淡漠回道:“元胄。” “随公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吓人的家伙,长得好像樊哙呀。” “从别人那捡来的。”杨坚一脸冷淡的说完,径直往马车方向走去。 陈定望着杨坚匆匆而去的背影,有些愣神。“啥,捡来的?这么说人家,不怕他……” 身旁一个心腹护卫实在看不过眼,提醒道:“再废话,随公要发火了,跟上吧。” “兄弟,问一下。这个元什么的,以前怎么没见过,真是随公捡来的?” 那人白了陈定一眼,神情略显不耐烦。“元大将军可是经常跟在随公身边的,你平常嬉皮笑脸的没发现他就在随公附近。” “啊?这大块头,经常在老杨身边……” 完了,刚才脱口而出叫老杨了,希望这哥们没听清。 还有这樊哙,平常真的就藏在老杨身边吗?他这体型跟个门板似的,我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还好我胆子小,没想过真要和老杨动手。要是被这大块头误会我要刺杀老杨,那岂不是被揍扁了? 陈定正在心有余悸的想着之前的事,那人又折回来不满的提醒道。 “元将军以前是齐王宇文宪的人,齐王被冤杀后,随公收留了他。别再问这么傻里傻气的问题了。” 你才傻里傻气,你还傻不拉几的。居然敢笑话我一个现代人的智商,你不就是跟在老板身边日子久一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定心里一路抱怨,一路谩骂,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赵王府大门。 马车缓缓停下,杨坚抬头看了一眼门楣,再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元胄带着另外三个将军护卫着杨坚往大门口走去,陈定跟着另外几个心腹护卫跟在杨坚另外一侧也进了赵王府。 第四十九章 暗算,出局 这赵王府还真不错,既有武将的威严,又不失文臣的儒雅气息。这家伙难道是个被战场耽误的大儒? 陈定穿梭在赵王府中,眼睛的余光不停的瞟着四周的环境,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早已欣喜万分。 此前,陈定也曾进过不少权贵之家的府邸。这一次进入一个王爷府苑中,虽已没了初来乍到时的那种新鲜,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忍不住多留恋几眼。 古人的宴会还算有意思,没想象中那么无聊,就是规矩多了点。 这庭院这么大,房子这么多,住的真是爽。要是哪天我也有所自己的大宅院,还有伺候的仆人,可以随心所欲的吃喝玩乐就好了。 四位辅政大臣齐聚之后,互相寒暄行礼,看起来其乐融融一派和谐。之后便是入座,赵王作为东道主坐正前方。 尉迟迥和李穆年长,居于东道主左右两侧。杨坚很自觉的坐在李穆下方,越王向杨坚拱了拱手,笑着坐在杨坚对面。 入座之后,丝竹入耳,美人入内,舞姿翩翩。赵王笑容满面,拳拳盛意。众人举杯致敬之后,随即互相之间含笑对饮。 陈定站在不远处观察着四位顶尖高手的对决,心里惊叹不已。 这几个家伙都是戏精呀。明明互相之间看不顺眼,甚至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这会倒好,一个个满面春风,友爱互敬。全然忘了之前是怎么明争暗斗,算计对方来着。 这演技无懈可击,奥斯卡欠你们每位一座小金人。 以如今的形势看来,老杨可真是遇到劲敌了。三个对手,没有一个弱鸡的,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形势不容乐观呀! 难怪老杨一会伏低认小,一会隐藏实力。要是没他此前多番算计谋划,只怕第一个出局的真的是老杨了。 古人的智商还真是不容小觑,我一个现代人根本算不过他们。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几个老头毕竟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一批人。而我陈定勉强算是庞大中产阶级中的一员,怎么能跟人家顶级阶层相比呢? 陈定心里想着事,眼睛却不忘盯着场地中央的舞女看。古代舞蹈虽然没啥好看的,不过人长的漂亮呀。 这么多纯天然美女,略施粉黛又婀娜多姿。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这几个老头怎么都不带看一眼的…… 哼,一群大老爷们就知道喝喝喝,人家小姑娘跳舞多辛苦,都不知道赏个脸。不看算了,都给我一个人看。 也不知道今天这次宴会,宇文招会安排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老杨?辅政大臣都在,他应该不至于自大到想一锅端吧。 尉迟老头和宇文招互动挺频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中交流什么。老杨看起来没事人一样,不过我站的近……能感觉到他已经进入警觉状态,不知道是不是发现危险了。 嗯?李老头怎么和老杨同样的神态,貌似还瞄了老杨一眼。老杨是不是也看了一下李老头?四目相对也不打声招呼的,双方都太不给面子了吧。 这会都盯着尉迟老头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赌气不看对方。年纪都不小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赌气……呃,好像也不是在赌气,真的是在盯着尉迟老头呢。 尉迟老头有什么古怪之处吗?他一直笑哈哈的和宇文招在畅饮闲聊,应该不会有什么动静吧。倒是宇文招这家伙假惺惺的,肯定没憋着好屁。 也不知道老杨会不会是宇文招最想或者最先除掉的人?会不会有什么摔杯为号…… “嘭”的一声巨响,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吓到,一齐看向声音发源地。器皿掉落地下,佳肴洒满一地,仆从手足无措的惊慌。 寒光乍现,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直冲赵王而去。利刃撕裂肌肤,刺破赵王胸膛。宇文招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对方,捂着伤口的手早已占满鲜血。 众人还未及反应,赵王身边的侍卫拔刀而起迅速劈向女刺客。其余护卫扶着宇文招迅速避开打斗。 兵器剧烈碰撞,尖叫声随之响起。舞女们惊叫不已四处逃窜,丫鬟仆人们全都慌了手脚,东奔西跑。 元胄几个大将挡在前头,另外几个心腹侍卫护卫在杨坚身后,一齐簇拥着杨坚瞬速离开现场,躲到角落里观战。 陈定慌乱之下撞到案几摔倒在地。满地狼藉混乱不堪的场面,让陈定感觉危险无处不在。也不知道有几个刺客,似乎听到不少惨嚎声,打斗声音却持续不断。 刀剑哐哐哐碰撞,快得让人看不清招数。无辜的生命,惨死在刀剑下,鲜血喷洒而出,震人心魄。 陈定翻滚一圈躲在翻倒的案板后面稍稍得以喘息。抱头鼠窜的人们,乱糟糟的脚步声,让陈定一时找不着北。 鲜血、菜汁、碎屑贱满一屋子。不时有不明物体飞过来,惊吓到本就惶恐不安的人群。乱七八糟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惊一乍的人们东躲西藏,却发现无处可逃。 陈定一边躲藏一边警觉的打探周身动静,眼睛四处不停瞟着有没有安全角落可以栖息。忽然间陈定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大粗腿……壮壮的……是樊哙。老杨肯定在那,他身边有护卫,躲在老板身边一定安全。想到这,陈定不顾一切猛然冲向大块头,果然自己的同伴都躲在一块。 妈呀,吓死我了。也没人预先给个警告,说乱就乱起来了,还是躲在老板身边安全。 这群家伙也真是的,找到这么个安全地带,也不告诉我一声。真不知道他们眼睛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快就能找到地方躲藏? 陈定惊魂未定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杨坚,心里纳闷不已。老杨这家伙怎么这么淡定的,这么危险的情况,还有心思站在这看戏? 呃……那个尉迟老头又是啥眼神啥表情?志在必得,还是幸灾乐祸?宇文招……舞女……难道是那老头下的黑手? 李老头呢?好吧……也是被自家护卫护着,神情居然还和老杨差不多。今天这俩老头怎么这么默契的,心有灵犀吗? 不对劲,这俩家伙是不是商量过了。动乱之前李老头那一瞄是和老杨交换了眼色?后来都看向尉迟老头,那是发现有异常情况了? 正在陈定惊疑不定之际,大批侍卫已经将场中所有人包围,几名刺客全部惨死,动乱很快就平息下去。 越王蹲在兄长面前,脸色铁青。王府几个心腹侍卫围在宇文招面前,紧张的处理伤口。宇文招气息微弱,血流不止,看样子是不行了。 赵王府的家将们眼眶微红,满眼仇恨,凶神恶煞的盯着其他三个辅政大臣,想要从中找出罪魁祸首。 各家带来的护卫,警惕的护在主人身前不敢有丝毫懈怠。 宇文盛环视众人一圈,紧握兄长的手,以目请示宇文招,事已至此要不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宇文招还没来得及下令,门外忽然冲进一大群将士。众人转头望去却是司马消难带着私兵冲了进来,与侍卫们持械对峙。 宇文盛见状,勃然大怒斥责道:“司马消难,你胆敢兵围王府,是不是想造反?” 司马消难不急不缓,从容应道:“老夫听闻刺客出没,派兵平息动乱,怎么就是造反了?” “现在动乱已平,你可以出去了。” “既然来了,怎么能就这么出去呢?” 司马消难冷冷的说完,背过身去看向尉迟迥。宇文盛看着两人熟稔的样子,再看看杨坚和李穆警惕的神情,瞬间明白了真相。 “尉迟迥,原来你们真是一伙的……”宇文盛话到一半,有些不敢再说下去,如此情况很可能被对方一网打尽。 尉迟迥环视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心里十分满意,淡淡开口道。 “荥阳公既然来了,不妨查查这幕后主使是何人?” 宇文盛见对方盯着自己,不免有些慌神。“尉迟迥,这还有其他几位辅政大臣,难道你想将他们也一并除去?” “年轻人,说话注意点。乱说话,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尉迟迥说完,冷冷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坚和李穆。“你们两位……” 门外忽然闯进一个士兵,匆匆跑到尉迟迥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尉迟迥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俩个对手,再看看他们身前满脸戒备的护卫,语气瞬间柔软下来。 “赵王遇刺身受重伤,需要及时医治,老夫就不打扰了。” 眼看着尉迟迥带着一众将士离开,宇文盛怔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杨坚和李穆悄悄向宇文盛拱了拱手,默默离开赵王府。 陈定看了一眼表情痛苦的宇文招,暗自叹息一声,快速跟上杨坚的脚步。 原以为这会是宇文招算计老杨或者其他辅政大臣的一场鸿门宴。没想到并无恶意的宇文招,稀里糊涂的就这样被本是同盟的尉迟老头给暗算了。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果然说的在理。你不害人,人不一定会放过你。赵王还是太过于妇人之仁了点,第一个出局也是必然。 第五十章 杨坚,杨奸? 盛夏酷暑,烈日炎炎,陈定坐在回廊上乘凉,心里面的阴影始终无法消散。赵王府的讣告已传出,位高权重的一位辅政大臣就这样离开人世,平静的都没有激起任何浪花。 昨日那场短暂的打斗,小规模的动乱。女刺客惨死的画面,宇文招怨毒的眼神,一场场一幕幕不停的浮现在陈定的脑海中。 虽然不见得有多么惊心动魄,但是回想起来多少还是心有余悸。 没有多少刀光剑影,顷刻间,一个强大的对手便在暗流涌动中倒下。从未想过,生命竟会这样脆弱,死亡竟是这样容易。 宇文招的心慈手软反倒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陈定不明白……为何尉迟迥会突然对身边这个盟友狠下毒手?即使受到挑拨,也最多是心生隔阂,怎么转眼间便翻脸不认人? 还有那司马消难和尉迟迥竟然这么快就狼狈为奸,这么短时间就开始反攻倒算赵王。而老杨和李老头明明从开始就斗到现在,为何在危急关头,俩人竟会那样默契的对视? “在想什么呢?” 听到这声熟悉的询问,陈定一个机灵立马站了起来。 “随公,属下想问一个问题。您是怎么让尉迟老头对宇文招产生那么大怨恨的?” “疑心生暗鬼。” 坏老头子,又是这样惜字如金,多回几个字会死啊。 老让人猜,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奸诈狡猾。 “属下不太懂。您此前动了不少手脚让尉迟老头和宇文招互相猜忌。尉迟迥决定杀宇文招肯定是因为司马老头从中挑唆。那您是通过什么方式,让宇文招想到这个宴请的?” “李老头啊。” 李老头?呵呵,老杨说话也被我带偏了。不对呀,李老头和老杨不是都快闹翻了,他们怎么又搞到一块去了? 老杨到现在还能忽悠的了李老头吗?到底什么情况? “属下还想问一下。当初您跟李老头说啥了,他那么高兴的点头答应和您结盟。为啥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情?” “我跟他说,若是我们双方摆出互相争斗的架势。尉迟迥和宇文招定会作壁上观,看我们两方互相残杀。” 原来是这样,难怪觉得整个局面有些不按常理出牌。老杨这家伙真够奸的,叫啥杨坚,应该叫他杨奸才对。 哼哼,我也学你这老家伙,表里不一。 “难怪光打雷不下雨的。双方搞这么多事,什么损伤都没有,原来都是在蒙人的。” “除此之外,我还告诉他。我们双方假装明争暗斗的同时,引入第三方势力去搅乱他们的关系。让他们三方互相撕咬,一个个出局。” “这个第三方势力是,司马消难?” “没错。让司马消难去纠缠宇文招,然后再让宇文招误认为,此事是尉迟迥为了争夺首辅之位而故意为难他的?” “宇文招对我戒备太深,却对李穆没有太多成见。若是李穆告诉宇文招,尉迟迥野心勃勃,他多少还是会信的。” 难怪后来听到李老头在询问老杨算计叔父的事情,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太低估了他的智商……不对,应该是低估了他的奸诈狡猾。 幸好跟他站在一条阵线上,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么说,我之前得罪司马老头,对老杨来说根本就不算事? 早知道如此,当初提心吊胆那么久干嘛呢。 老杨这人吧,平常闷不吭声,关键时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后还是千万别小看这种沉默寡言的人了,人家不单智商高,连口才都比我们这种夸夸其谈的人要厉害的多。 “随公您真是让属下越来越佩服了,属下以前还自以为聪明。如今看您出的这些连环计,不知道比属下的小聪明要高明多少倍。” “你这小子,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 眼见杨坚似乎心情还不错,陈定见好不收,嬉皮笑脸的继续凑上去缠上了杨坚。“真的啊,那属下再问两个问题哈。” 原本还略带笑意的杨坚,此时又恢复到平日的严肃,低声斥道:“得寸进尺的家伙。” “您没否认我就当您答应了。那个,昨天尉迟迥既然都已经动手了,为何没有趁机将您和李老头一网打尽啊?” “司马消难是个墙头草,本官藏点人放在赵王府附近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尉迟迥得知外面还有两拨人马,不用猜也知道动不了我们。” “哦……也对。那,那最后一个问题。那个樊哙,平常都躲在哪啊?以前出门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您带他呀?” “樊哙?” 又忘了,那货叫啥来着,长的跟樊哙似的,就光记得他那体型和长相了。 “就是那个壮壮?壮得跟门似的那个大块头。” “他就在门口不远处,里面有任何动静,或者见到任何可疑人物,便会立马出现。本官除了去李穆和司马消难府上没有带他,平常都让他形影不离的跟着。” 这么巧,我跟着老杨的时候,他都不在。难怪这么大一个生物,我居然都没见到过人影。 不过,他从来没有拦过我,看样子我这嬉皮笑脸的样,让他觉得很安全不用搭理。 “别发愣了,跟本官进来。” 陈定回过神来,不安的跟在杨坚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随公有何吩咐?” 进了屋子里,杨坚缓缓坐下,从身旁的随从手里取出一小锭黄金。“这是赏你的,拿去。” “黄金!就赏给我一个人的。随公真大方。” 陈定笑嘻嘻的把玩着手里的金子,对这笔意外之财格外关注。 貌似曾经听哪个家伙讲过杨坚是个小气鬼来着,真想把那家伙拎过来看看,出手这么大方的老板到哪去找。 “有功必赏,这是你应得的。只要你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没问题,随公有什么事尽管说,属下一定……” 又盯着我,是不是我太得意忘形了,还是说错话了?呃……好吧,古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说万死不辞什么的吧。 “宇文招已经出局了,接下来的局面将会更加严峻。没事的时候多出去溜达,顺便打探一下各方动静。” “属下明白。” 老板这算是对我委以重任了吧。给我这么丰厚的赏赐,又让我自行安排任务,老杨这老板还是值得跟。 这么说来,我当初鬼使神差的改变了点历史,好像也蛮不错的嘛。 我想想,这锭金子可以干多少事情,估计青楼里最出名的姑娘都能……呸呸,想什么呢,有点钱就飘。 还是想点正经事,比如说,多攒点钱以后在这边呆腻了,可以研究着怎么回现代去。 第五十一章 迫在眉睫 “随公见谅,我们家老爷昨日病重,已经嘱咐过老奴,这几日不见外客。” 此刻骄阳似火、烈日炎炎。杨坚听着李府管家客气的拒绝自己入门拜访,心里顿生寒意,如同被人浇了个透心凉 良久之后,杨坚从嘴里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打扰了。” 李府管家原以为会听到对方的质问,或者恼怒的申斥。此时听闻此言,一时反倒慌了神。管家悄悄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随国公,颤声解释道。 “老奴府里面还有事,就……就不送随公了。” 话说完,管家见对方没有太大反应,悄无声息的就往府里面溜去。杨坚默默的看着李府管家惊慌失措的进了府,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静默须臾,杨坚缓缓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高熲和李德林悄悄叹息一声,也跟着往回走。 “申国公前几日在朝堂上装聋作哑,昨日称病不朝,今日又断然拒绝随公拜访。看来是想要作壁上观,看着随公和尉迟迥两虎相争。” 高熲神色平和低声分析目前形势,李德林却是一脸愤慨之色。 “尉迟迥这个疯子对随公穷追猛打,就不怕斗个两败俱伤。也不知道他是看轻了随公,还是另有打算?” 短暂的沉寂之后,杨坚冷静回道:“他也不算狂妄自大。没有申国公的支持,本官想要和尉迟迥斗,只怕没有几分胜算。” “申国公此次应该是想将随公推到前面与尉迟迥对阵,自己躲在背后坐收渔翁利。看样子,此事也只能靠我们自己来解决了。” 高熲轻轻感叹完,三人皆陷入沉默。 杨坚看了身后两个心腹一眼,淡淡吩咐道:“回去吧。” 马车匆匆而过,陈定一脸郁闷的在街头瞎逛,一个转身之间便和马车错身而过。恍惚间陈定似乎察觉到有种熟悉的感觉和自己擦身而过,却也没有看到坐在车内一脸冰霜的杨坚。 这几日老杨整天忙的焦头烂额,时不时就要和老高还有老李等心腹重臣密谈,偶尔还会有密卫暗探什么的回来报信。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老杨的眉头是越锁越紧。看他一筹莫展的样,估计现在的局势已经危急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了。 在没有找到解决方法之前,我也不敢凑上前招惹他。独自一人在外面瞎晃荡了好些时日,左听听又瞧瞧,也只是察觉出形势动荡不安,并没有发现什么太有价值的线索。 自赵王死后,宇文氏诸王群龙无首各自为政。越王虽然有不小的影响力,却难以统领其他诸王,也无力报复尉迟迥刺杀兄长之仇。 原本应该由越王顶上的辅政之位,也在尉迟迥的暗中支持下,变成了司马消难。 四辅政的关系互相暧昧不清,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谁也分不清谁是谁的敌人。似乎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敌人,也都可以成为朋友。 陈定一路低头想着事情,转眼间竟然无声无息的就转回到杨坚的官署。刚一进门就发现,屋子里坐了好些人,似乎准备密谈些什么事情。 这么多大佬在里面,我一个无名小卒还是不要凑这热闹了。赶紧溜吧,悄悄溜应该没人发现…… “陈定,你准备溜到哪去?既然撞上了,就进来吧。” 杨坚淡淡的声音从身后飘来,陈定没办法,转过身笑嘻嘻的问道:“呃……属下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李德林看了一眼陈定,立马高兴的邀请道:“陈公子,大家都相熟了就不用这么拘谨,正好过来一起商量解决之道。” 见众人都算友好,陈定谨小慎微的伴着李德林身边悄悄坐下。 待陈定安定下来,杨坚神色肃然的盯着陈定问道:“这几天你在外面晃了那么久,都打探到什么了?” 陈定看了看众人认真的神情,也不敢再放荡。“尉迟迥这几日暗中拜会李穆和司马消难,估摸着是要商量着对付随公您。” “依你之见,他们俩会站在本官这边,还是尉迟迥那边?” “随公前两天也拜访了他们俩,表面上都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还是偷偷和尉迟迥见面。属下觉得他们定是想坐山观虎斗,谁赢了偏向谁。” 听完陈定的话,高熲点头赞同道:“看来大家看法一致,尉迟迥铁了心要对付随公您。另外两位辅政大臣袖手旁观。我们的处境及其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联合绞杀。” 卧槽,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没想到老杨真被尉迟老头这个疯子盯上了,现在这形势真的是迫在眉睫了。 “目前局面,我们想要保全下来,一定要稳住其中一位辅政大臣,联合或者挑拨另外一人共同抵抗尉迟迥,如此才会有胜算。” 杨坚的话刚说完,众人皆陷入沉思当中。李德林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同僚,接着提醒道。 “此前随公一再示弱,尉迟迥丝毫没有减弱攻击。此人看来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我们必须采取另外一些措施才行,否则会被他趁势拿下。” 原来老杨早就知道所有信息,而且都已经采取行动了。我还真是后知后觉,还以为自己打探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 哎,高级别的人和低级别的人对话,总是容易被碾压。 高熲对此深表赞同,随即补充道:“李穆一向老奸巨猾,倒不会轻易与随公为敌。只是想要指望他帮忙,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风险与机遇一向是并存的,也许这一次正是我们摆脱李穆的好时机。如果此次我们赢了,声望和实力都会剧增,日后也不用再受李穆掌控。输了,那就不用说,在座的各位全都玩完。” 听老杨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这老杨可真会掌控人心,短短几句话,就能震慑全场。 短暂的沉寂后,高熲缓缓开口了。“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就在司马消难这个人身上。在李穆不插手此事的情况下,如果能想办法让这个人站在我们这一边……” “与此人联合风险太大,随时都可能被对方出卖。万全之策还是离间计管用,这几日你们回去想想怎么施行此计。” 众人深以为然,李德林不忘提醒道:“随公还可以考虑宇文盛等诸王,他们如今对尉迟迥的憎恨,可不是我们可以比的。” “本官正有此意。最好能再来一出连环计,让他们几方互相残杀而我们置身事外。” 看着杨坚眼里冷冽的目光,陈定不禁眼前一亮,欣喜的建议道。 “那照着之前宇文招那一轮对峙,再来一遍不就成了吗?” 杨坚看了一眼陈定,淡然回道:“人不同,形势也不同。人心若没把握好,损人不利己。” “那就是……还得因人而异,想着更高超的手段,不漏痕迹的挑起他们的矛盾?” “差不多是这意思。今天事起仓促,到此为止。你们想到什么妙计,只管来找本官。” 这是要集思广益?看这些人走路的时候还低头沉思的样子,都想着争先立功吧。 老杨这么看的起我,我也不能让他失望,多少得给他出点主意,再不济给他多打探点消息也行。 呃,出谋划策,我肯定是比不过老杨的其他几个智囊。 要不我还是出去打探点消息吧。趁着现在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这号人物的时候,正好可以出去溜溜弯顺便搞点小情报。 对了,老杨赏给我的钱,还没地方花呢,找个地方玩玩去。 去哪好呢?司马老头那边早就去腻了,赵王府已经没必要去了,越王什么的不太熟搞不清状况。 那要不还是去尉迟老头那吧。貌似那条路上,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可以一路逛过去,这样正好装成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陈定揣着那一锭金子,先找个大酒楼饱餐一顿,破开一些零钱之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优哉游哉的哼着小曲一路闲逛。 左瞧瞧右摸摸之后,陈定最终选定了一些新奇玩意买下来,慢悠悠的往尉迟迥的府邸走去。 杨府的马车? 谁呀,不会是老杨的家眷吧?老杨就一个老婆,难不成是独孤老太婆? 呵呵,我这好奇心又发作了。要不……跟过去看看这个女人中年时长啥样,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到杨广那个坑爹货。 这马车也是往那尉迟老头家的方向去,正好顺路不耽误事,两全其美。 第五十二章 故伎重演 嗯?她怎么……这是要拜访谁呀?跟尉迟老头家方向还完全一致……不会是这么巧,她也去…… 不对呀,独孤和尉迟老头有什么关系,干嘛跑他家去? 按照史书来说,独孤虽然妒悍,却也是个守妇道性格刚烈的女人,肯定不会给老杨带绿帽。那她这是去找闺蜜唠嗑吗? 尉迟老头家附近都住着谁呢,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没事,反正顺路,跟着她走就行。 哥还真有些好奇这个女人中年时候是不是也是那样凶悍恶毒。当然更好奇老杨这样顶尖的男人,为什么会对她那样一个女人情有独钟…… 啊,就到了?看起来好像真要去尉迟老头家。 嘿嘿,前面有个角落还挺隐蔽的。去占领那个好位置,看看这个女人到底长啥样。 马车稳稳停住之后,车帘微动,一只娇嫩的手掀开布帘,出来一个娇俏的丫鬟。那丫鬟下了马车之后,随即又出来一个贵妇扶着丫鬟的手缓缓的下了马车。 为什么这个女人看起来温婉柔顺,一点都不像个悍妇? 眼前这个女人,神态、举止、气质,没一样与独孤老太婆能够联系起来。难道……这是另外一个人? 看她神色憔悴,像是这段时间受了很多气一样。老杨可是很疼媳妇的人,这肯定不是独孤老太婆。 按照年龄推算,独孤至少三十五六了吧。眼前这位应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说实话长得还真不错,难道是老杨弟妹什么的? 嗯?她怎么就那么进去了,不用通报吗? 守门的好像也认识这个女人,问都不带问一声的。难道是老杨家里出了内鬼,一直瞒着老杨给尉迟老头通风报信?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报信,让老杨早点防备。 陈定一路匆匆赶回去想要快点见到杨坚,高熲正好和杨坚谈完什么事情。看样子是想到一些好的对策私下里交流意见。 见高熲出来,陈定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瞥见对方诧异的眼神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古代都是行礼作揖,哪有人傻乎乎的招手。 讪讪的笑了一阵,陈定急忙向对方拱了拱手,随后落荒而逃。高熲笑了笑也没太在意,杨坚见陈定一副窘迫模样,心里纳闷不已。 “你怎么了,被人当贼追了?” “不是,属下在尉迟老头家门口看到您家的马车。” 杨坚楞了片刻,随口问道:“我家的马车,谁呀?” “不认识,一个三十来岁的贵妇。” 杨坚低头沉思片刻,很快猜到那人是谁。“是她。这个女人……” 陈定见杨坚欲言又止,心里更加好奇。 “随公,那是谁呀?她跑到尉迟老头那,对我们有没有影响啊。” “她是本官的二弟妹,尉迟氏。” 尉迟氏?难怪可以自由进出……呃,不对,古代女子可以随便回娘家吗? 况且尉迟老头应该不是那贵妇的父亲吧,不然老杨和尉迟老头关系可就不一样了。还有……二弟妹老往尉迟家跑,那老杨的二弟呢? 不会是杨家几兄弟的关系不咋地吧?就算不咋地,那尉迟氏一个人偷偷摸摸找尉迟老头,又是什么情况呢? 陈定不好多问人家隐私,干脆提议道:“随公,属下要不要盯着点?” 杨坚并没有回答陈定,反倒是直接吩咐道:“司马消难府上那几个人和你一定很熟了吧。找个时间和他们吹吹牛,顺便将此事泄露出去。” “属下不明白,随公是想……” “让本官那位好叔父觉得,杨家和尉迟家一直关系不浅。” “明白了,随公是想让司马老头心里产生疑虑,属下这就去办。” 陈定领命离开,心里却还是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老杨现在位高权重,他的兄弟们即使不成器,背靠着他这棵大树,应该混得也不会太差。 为什么跟着老杨好长一段时间了,从没见过他的几个弟弟,就连提也没提过。今天这个尉迟氏做出一些有害杨家的事,老杨似乎也不太关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好想过去八卦一下他们家的那点事,又怕他叫人揍我。他那几个心腹侍卫,整天一张冰山脸融不化就算了,还不允许我勾搭别人。 哼,主仆几人一个德性,可苦了我这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年。 算了,不跟他计较,他钱多势众,为了他的钱,我还是可以忍受一下他的臭毛病。 我好好想想,明天找个啥理由,请那几个狐朋狗友胡吃海喝一顿呢? 呃,免费蹭吃蹭喝的机会,相信那几个家伙不用理由也会来吧。那明天就找他们逛青楼去,看他们不屁颠屁颠过来。 三日后,陈定叫上刘昉,约着司马消难府中那几个护卫,一群人称兄道弟的进了花楼里面。几个浪荡子吃喝玩了了好一阵,便进入闲话时间。 陈定原想着多绕几句闲话,以便毫无痕迹的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透露出去。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群醉醺醺的兄弟,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自己和刘昉身上打探些消息。 怎么回事,这几个家伙是不是也受了他们主人的嘱托,有任务在身的? 这样也好,大家目的相同,不用有所顾忌。反正大爷我段位比他们高,不怕被他们坑。 想到这,陈定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胡吹海侃了一番,将杨家和尉迟家的关系添油加醋的泄露给了那几个狐朋狗友。 刘昉大概也猜到了一些,连忙附和着暗示对方杨坚和尉迟迥关系非同一般。那几人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交换眼色后,心中暗自窃喜不已。 陈定见事情差不多了,借口明日有事需要早起准备离开。那几人见任务已完成,也附和着想要结束这次愉快的聚会。 众人各怀鬼胎离开了花街闹市,陈定望着那几人匆忙又兴奋的背影,心里大感疑惑。难道老杨还做了别的手脚,为什么司马消难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定哥,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总觉得谁都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陈定一脸好奇的看着满腹疑问的刘昉。 “随公最近让我在外面瞎吹,说他和司马消难暗中达成一致,正准备悄悄对付尉迟迥。这本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他要让我想办法把消息传到杨家去?他自己天天回家,跟家人说一句不就成了呗。” 老杨这个奸诈狡猾的家伙,果然留了好几手。 这边不成那边成,东方不亮西方亮。也不知道他到底埋了多少雷,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想必司马老头那边,也是老杨在中间搞鬼。 “定哥,你今天请客也是随公授意的吧。你说那几个家伙怎么就那么巧,正好撞在我们身上打探消息。你说他们是有多背,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看着刘昉得意的模样,陈定心里有些想笑,却故作正经的回道:“昉哥,别管他们了,我们完成任务就好。他们虽然命背,至少目前也算完成了任务,皆大欢喜不正好。” “说的也是,走吧,我们继续去嗨。” “我明天真有事,得早点睡。” “啊?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好吧,那还是一起回去吧。” 第五十三章 厚颜无耻之徒 陈定办完了杨坚交代的事情,又特意买通了人打听了一下司马消难府中的动静,确定那几人已经把话传给了他们的主人,这才敢回去向杨坚复命。 刚到门口,陈定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子里有没有人,杨坚的声音突然就传了出来。 “你回来的正好,跟本官出去见个人。” 陈定扒在门口看着杨坚快步走出来,一脸不解的问道:“就属下一个人跟着?” “你还想带谁?” 问我干啥,你是老板你想带谁不是你说了算吗? 老杨平常出入都有护卫或者卫队保护的,这次居然敢就带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呃……这家伙不会是私会谁吧? 万一遇到打架斗殴的,是想让我一个人上吗? 不行,我还是得提醒他,我这人没啥本事还怂。 “随公,那个樊哙不跟着,万一遇到危险,属下怕一个人保护不了您。” “此事不宜太张扬,带的人太多引人注目。元胄若是跟着,只怕会把人给吓跑了。” “随公要去哪呀?” “喝酒。” 喝酒?老杨怎么知道我酒量好的,不会是刘昉那家伙多嘴说出去的吧。没想到这到了古代还得替老板挡酒,真是命苦。 不过说真的,古代也有挡酒一说?怎么挡来着,是不是还得说些场面话?这古人的场面话,和我们那不一样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怎么办?不会给老杨丢面子吧。 管它去呢。反正是老杨叫我去的,丢面子也是丢他的,大家又不认识我。哼哼,没脸没皮所向无敌,我就是这样厚脸皮,谁能拿我怎么着。 陈定一路跟着杨坚兴高采烈地走到大街上,杨坚走在前头速度不慢,陈定也没空闲时间东张西望,只能小心翼翼的紧跟其后。 不过工作时间忙里偷闲出来透透气,陈定还是觉得挺享受的,反正去酒楼吃饭花的是老板的钱,不吃白不吃。 今天这个地方还挺上档次的,人少清净风景好。 看了一圈都是达官贵人出没,幸好跟着过来了,不然又错过一次……啊?老杨刚敲我手臂干嘛,还使了个眼色。 哦,那里有个家伙在买醉,看来心情不好。 这是让我去搭讪的节奏,这事我在行,老杨还真是有眼光。 “哥们,一个人喝酒啊。” 那人抬头瞄了一眼陈定,冷冷问道:“你是谁?” “我,来陪你喝酒解闷的人啊。一个人多无聊,有个人……” 陈定没说几句,那人不耐烦的打断道:“你这个人好烦,走开。” “这酒楼又不是你家开的,我就爱坐这怎么着。好心帮你排遣寂寞,居然还嫌我烦。我这人反正爱说话,你不搭理我,我也可以一个人说老半天,吵死你。”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 那人扬起酒瓶作势要打人,陈定觉得有杨坚撑腰,肆无忌惮的挑衅道:“呵呵,醉鬼还想打我。你打不到我,气死你,气死你。” “怎么会有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还让不让人喝酒了。” “我就是脸皮厚,怎么样,你……” 谁呀,我正说的起劲,干嘛烦我? 呃……是老杨呀,他也嫌我烦了? 呵呵,原来老杨是要代替我上阵,这家伙待会要气吐血了吧。 陈定老老实实的腾了位置出来,杨坚平静的坐到刚才陈定的地方,从容的看着对方。那人微微感到惊讶,随后不客气的开口道。 “是你,你来干什么?” “你现在……还觉不觉得我话少的无聊?” 那人苦笑一声,眼里隐隐闪着一丝泪花,神色复杂的看向杨坚。“你带这么一个无赖过来,就为了……你这堂堂辅政大臣,也真是够搞笑的。” “我没这么闲。” 杨坚淡漠的声音传入宇文盛耳中,人顿时清醒了许多,神情也瞬间变得肃穆。 “那你有何贵干?” “喝酒买醉解决不了问题,若你还有一丝血性,就应该想尽办法报杀兄之仇。” 杨坚的声音不大,宇文盛听在心里,却感觉阵阵冷意侵入心扉。“难不成,你有办法对付的了尉迟迥和司马消难两个辅政大臣?” “你我合作便有可能。” “合作?凭什么跟你合作,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宇文盛死死盯着杨坚,期待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慌乱和失落。杨坚目光如炬,同样死死盯着宇文盛。 “目前来说,你只有我一个合作对象,没的选。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这就是你可以相信我的理由。” 屋子里顿时陷入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杨坚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静静等待对方的回应。 许久之后,宇文盛缓缓开口道:“我怎么判断,你不是假意和他们翻脸,然后再过来骗取我信任的?这样的招数你和李穆已经用过一次了,我不会上第二次当。” “我们三方要是联合起来对付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手段。”杨坚的语气依旧平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不是我选的,是尉迟迥将我们赶到一条船上,我也没的选。” 沉寂片刻,宇文盛旋即又问道:“以我们俩人的实力,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吧?” “那就各个击破。只要你肯帮忙,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互相猜疑,到时候视情况而定,谁势弱先灭谁。” “那……我需要做什么?” 宇文盛渐渐松口,杨坚依然不慌不忙,从容应答。 “先得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连成阵线。然后,我偏向他们中的任何一方,你也跟着做出示好的信号。务必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有能力在他们两方中间摇摆周旋。” “好,我就暂且信你这一回。” “你先回去联络好其他宇文氏诸王,我们下次再详谈。” “没问题,我这就去办。告辞!” 话一说完,宇文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精神抖擞快步往酒楼门口走去。陈定望着宇文盛匆匆下楼的背景,心里有些惊呆。缓了一阵,这才回过头看向杨坚。 “随公,那家伙走了,我们还要不要在这喝酒吃饭了?这也快到饭点了吧。” “放心,少不了你这顿饭。” “随公还真大方,找个这么好的地方让属下跟着享用。那我们现在……” “先让人上点酒,不着急,我还在等那个结账的人来。” “啊?结,结账的人……您没带钱呐。” 这家伙不会是坑我,想让我掏钱吧?哪有这么小气的老板,明明说好是你请客的,怎么钱都不带的。 完了完了,亏大发了,这老头子宰人太狠了。 干嘛又白了我一眼,小气鬼,葛朗台,铁公鸡,还有那啥来着,怎么关键时刻词穷了。 第五十四章 冤大头 陈定忐忑不安的给杨坚倒着酒,眼神四处不停的瞟着,寻找着杨坚口中可能会来结账的人。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半个疑似这样的生物。杨坚却依然安之若素,没有半分焦虑之色。 楼下那人好像是司马老头,他怎么来这了?待会看到我们在这吃霸王餐,那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老杨也真是的,好歹这么大官,怎么能干这种没脸的事呢。 完了完了,真朝楼上走来了。可千万别发现我们,就当我们不存在,或者他老眼昏花看不到我们。 司马消难上了楼,四处看了看,假装无意中发现了杨坚,笑着上前搭讪。“贤侄,原来真是你呀。” 杨坚悄悄抬头,轻轻一笑问道:“叔父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地?” 司马消难从容的坐到杨坚对面回道:“老夫刚刚看到越王从这座酒楼出去。他前几日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今日却像换了个人似的。老夫一时好奇,所以就进来瞧个究竟。” “是这样啊。刚刚我们在这聊了一会,顺便开导了他几句。” “贤侄和越王的交情……居然这么深,老夫还是第一次知道。” 杨坚悄悄看了一眼司马消难,轻笑道:“官场上交情深浅很难说。不知道叔父有什么话想说,或者有什么想问的?” “越王……他对老夫,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他被尉迟迥挑唆,以为杀赵王的事您才是幕后主使,对您有很深的芥蒂之心。” “什么?”司马消难似乎受到惊吓,睁大眼睛盯着杨坚,眼里隐隐还有愤怒之意。 杨坚见状,平静的放下酒杯劝慰道:“不过叔父放心,侄儿已经跟他分析过,也跟他解释清楚了,所以……” 话虽然未说完,司马消难紧张的情绪缓解了许多。“多亏贤侄,否则那宇文氏几位王爷可就要缠上老夫了。” 杨坚打量了一下司马消难,故作好奇的问道:“叔父似乎还有疑虑?” “尉迟迥和贤侄是否……呃……可能是老夫多疑了,只是最近杨府的尉迟氏,似乎出入娘家次数太多了点。” 杨坚皱了皱眉,一脸为难的回道:“原本不应该让她这样猖狂,只是二弟不在了,我也不太好为难一个寡妇。” 啊?原来老杨的二弟早就挂了呀,难怪了……还好没去八卦这事。 “那就是了,以贤侄的个性当不会和那尉迟迥纠缠不清才是……” “叔父可能也听到一些谣言,不过您不用担心,那些不是针对您的。” “哦?此话怎讲?”司马消难满脸好奇的凑近杨坚。 “尉迟迥私底下和我商议……假装和我过不去,暗中对付李穆。之所以传出那些谣言,也是为了迷惑李穆。” “贤侄的意思是,尉迟迥想要故伎重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的手段对付李穆?” “没错。尉迟迥大概是受人点拨,明白当日宇文招之事乃是受人挑拨。故而李穆成了他下一个真正的目标,又加上我们这几个辅政大臣,李穆才是他的头号强敌。所以他才绞尽脑汁做了这个局。” 陈定听着杨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里敬佩不已。 老杨这手段,这演技实在让人咂舌。我作为身边人对他刚才说的那番话都真假难辨,更何况司马老头这样一个外人。 他还真是一个连环计用两次,次次效果明显,这就叫兵不厌诈吧。这一轮局势,恐怕那几个老头又得被老杨给玩弄于鼓掌了。 “哦……听贤侄这么说,老夫就放心了。” 眼看着司马消难心里差不多有了打算,杨坚随口问道:“现在是用膳时间,叔父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老夫正有此意,这一顿算在老夫头上,就当还刚才贤侄相告之恩。” 我的个神,原来这个冤大头是司马老头呀。还害我白担心一场,老杨还真是神机妙算,将司马老头算计成这样,连一顿饭都能料想进去。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杨坚客气的拱手致谢。 “一顿饭而已,贤侄无需客气。” 听到此话,杨坚和陈定对视一眼,旋即开口问道:“我这位朋友他已经饿了好久了,您不介意他一起吃吧?” “当然不介意,坐过来一起吃啊。” 嘿嘿,老杨这个老板真是不错,有好吃的都不忘带上下属。 还是跟着他这样高智商的人混比较好,就算我这样平平凡凡的人也显得很有本事,还特有面子。 他刚才又悄悄瞪了我一眼,难道是看出我心里傻乎乎的想法? 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我还是注意一点,万一给他丢面子那就不好了。 杨坚和陈定这边蹭饭正蹭的欢,尉迟迥那边却是怒火中烧。 这些日子尉迟氏从杨府陆陆续续探听到一些消息。原本和他结盟的司马消难,暗地里早已背着自己,和杨坚勾结起来对付自己。 而今日,派出去的探子无意中又打探到宇文盛居然也和杨坚有扯不清的瓜葛。看样子自己一举击溃杨坚的计划恐怕要泡汤。 正在焦躁不安之际,又有暗探回来密报,宇文盛和杨坚密谋之后,司马消难又赶去和杨坚汇合,不知道在商议什么。 如此看来,司马消难这个蛇鼠两端的家伙,定是背叛自己无疑。原本他和杨坚就有叔侄之情,他连自己八拜之交的兄弟后辈都能抛弃,更何况自己这种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想想自己也真够傻的,居然会相信这个鸟人的鬼话,居然以为他真会帮自己灭了杨坚。 如今宇文盛的倒戈,让杨坚的势力大增,司马消难那个老家伙,一定会落井下石。与其这样,还不如趁这老家伙还没做好准备,先下手为强。 至于杨坚,等他的外援一个一个被收拾之后,就轮到他了。也许……说不定,到时候李穆威胁太大,可以先留着他对付李穆再说。 想通了这些,尉迟迥的雷霆之怒渐渐消失,人冷静下来后,思路也更加清晰。拟定大概策略之后,尉迟迥迅速召集心腹将士,共同商议对付司马消难之事。 一连几日,尉迟迥府中动作频繁,只是谁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对付谁。就连一向精明谨慎的杨坚也没想明白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京城局势在这样诡异气氛的烘托下更显紧张和激烈,谁都知道不久将会有一场大冲突爆发,只是谁也不知道何时会爆发,会以何种方式爆发。 不知情的百姓,普通官员,如同往常一样沉浸在京城的繁华和热闹中,没有多少人相信危险即将发生。唯有这个国度最顶级的一群人夜不能寐,日日担心着将要发生的暴乱。 只是好些时日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子还是那样一天天过去,仿佛前几日的担心只是一次并不存在的噩梦。 或许有些人气消了,冷静下来了,不会再有冲动之举,也许一切真的重归于平静。 第五十五章 冒名遇正主 城门口,两个年轻人领着一队人马急匆匆的进城,城门侍卫见到来人不敢阻拦,直接放行。进了城之后,其中一名贵公子见城内秩序井然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象,总算是松了口气。 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之后,随即翻身下马。那贵公子吩咐随行人员将马匹先行带走,随后便和另外一名同伴步行在长安大街上,顺便沿途巡察京中风土人情。 陈定正藏在街口暗暗查探形势,远远的看见两个陌生的公子哥在寻东问西,不时的还观察两旁的店铺阁楼。 陈定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个生面孔,其中一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温润如玉,谦谦有礼。另外一人应该也不到三十,一看就是深沉内敛、成熟稳重的类型。 这俩家伙年纪轻轻却是那样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青年才俊。京城内的贵公子鲜少有这样的人物吧,至少我来长安这段时日没见过几个年轻人看起来像贤才。 不知道这俩人会不会是尉迟迥请来的外援?如果真是的话,那老杨的压力可就大了。为了防止万一,哥上前搭讪一下探探底。 “殿下巡视京郊郡县数日,实在辛苦异常,此番回京还是好生歇息吧。” “杨别驾勿忧,本王年纪轻轻,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这点操劳,不会对本王产生什么影响。” “下官若是没猜错,殿下应该是忧心京中局势吧。” “七叔遇刺身亡,内情如何尚不得知。如今京城暴乱一触即发,本王若不及时赶回来,还不知道……” 话刚说到一半,那贵公子眼里蓦然闪现狐疑之色。 只见不远处,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厮笑嘻嘻的直冲自己而来。若不是看着面生,光看他脸上热情洋溢的傻笑,还以为是自己相识多年的老熟人。 “这位公子面生的很,是不是第一次进京投亲访友啊?” 陈定笑呵呵的打招呼,那贵公子也不好拒绝。悄悄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对方衣着还算不错,应该是哪个府上的侍从。只是目前不知对方身份,也不好贸然将他当成下人。 “在下确实是来投靠亲友的,兄台如此热情,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贵公子?” 这小年轻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我还没套话呢,他反倒开始套路我了。那哥就跟他好好玩玩,看谁玩的过谁。 “在下……是宇文氏府上的客人。不知公子的亲友又是哪一家?” 那贵公子心中一动,脸上却仍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听说宇文氏有好几家,不知兄台是哪个王爷府上的客人?” 瞄了个咪,这家伙年纪轻轻的套路怎么这么多的,都跟谁学的呀。哼,哥也不是吃素的,你饶弯子哥也会饶。 “哥们你都知道哪几家呢?” “宇文氏王爷……和兄台差不多年纪的,也只有毕王和汉王。兄台不会是毕王府的人吧?” “没错,在下确实是毕王府上的贵客。公子慧眼如炬,不会是杨府的亲眷吧?” 那贵公子和身旁的同伴对视一眼,继续微笑道:“兄台眼光也不错,在下确实是杨府亲友,看来你我二人缘分不浅呐。” “既然这么有缘,公子又是初来乍到的,不如我带你们随便逛逛?” “烦请兄台带路。” 陈定领着两个年轻公子哥随意的走了一段,心里盘算着怎么多套对方一点话。过了没多久,陈定回过身一脸欣赏的看着那个温和的贵公子。 “大周以武立国,权贵大多放荡不羁,像公子这样文质彬彬的人才实在难得一见。” “兄台是个率性之人,不知道毕王府的人是不是都是如此作风?” 这家伙看起来温和,心思倒不少,又想诈我现形。那哥哥我有样学样,也来诈诈你。 “那倒不是,我这样的人也不多见。对了,公子是杨府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和随国公相熟?” 话音刚落,旁边年长一点的贵公子立马警觉的问道:“兄台为何对随国公如此感兴趣?” 啥情况?这家伙怎么突然炸雷了。虽然他隐藏的不错,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他似乎挺紧张老杨的。 难道这家伙才是和杨府有关联的人?也不知道他是老杨的亲友还是敌人?要不,再探探他们对尉迟老头的态度? “大哥别这么紧张,既然是杨府的人,自然会联想到随国公对不对?我这人好奇心强,若你们是尉迟氏的亲属,我也会对蜀国公感兴趣的呀。” 年轻一点的贵公子浅浅笑了笑,仍旧是一脸温和。“兄台对京中形势似乎了如指掌,能否赏脸赐教几句?” “赐教不敢当。不过我可提醒你们,既然是杨府的亲友,那可得小心尉迟老头会来个突然袭击,将你们打个措手不及。” 语毕,两名贵公子皆有些色变,一脸惊恐的看向陈定。“兄台的意思是蜀国公图谋不轨,想要引发暴乱?” 这两家伙反应这么大,应该是和尉迟迥认识的。我再继续试探两句,看你们不现形。 “反正都杀了一个了,肯定要继续杀下去,直到没人反抗了才会停止吧。” “赵王是尉迟迥杀的?” 嗯?为什么觉得这哥们有些痛心疾首的情绪藏在眼里?他是赵王这边的,还是尉迟老头那边的? 等会等会,我说的几个人他好像都认识。那就是说,这家伙对京城形势可能比我还熟,根本就不是外面请来的人。 那他是……?不会这么惨碰到高人了吧,戏还得照演呐。 “当然了,除了这个暴脾气谁还会干这种事?” “兄台是如何得知这样机密的消息?” 卧槽,反应这么快的,刚刚不还在那感伤吗? 我这还没想明白你是哪个阵营的,你就这样突然杀我个措手不及。是你太聪明了,还是我太迟钝了? 这下可惨了,刚才一时嘴快没想着怎么善后。随便吹吧,先蒙混过去再说。 “我……我听人说的。” 那贵公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议,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聊了这么久,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日后若有再见之时,也好称呼。” 呵呵,看来是察觉到不对劲了,不过我一个无名小卒才不怕人问姓名呢。反正说了也没人知道。 “在下陈定。公子你呢?” “在下宇文贤。” “好名字……呃,不对呀,杨府的人姓宇文?” 陈定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的盯着这个叫宇文贤的年轻人。 旁边的同伴忍不住嘲笑道:“毕王府的人不也能姓陈吗?” 陈定看了看两人的神情,再想起刚才的对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哥们你该不会是……毕王吧?” “正是。不知道陈公子是不是杨府亲眷?” 宇文贤笑容满面的看着陈定,陈定苦着一张脸,使劲挤出一抹笑容,尴尬的笑了笑。 “呃,呵呵,算是杨府的人,不过……不是亲属。” 宇文贤笑而不语,旁边的别驾冷着脸质问道:“陈公子,你假冒毕王府的人,是要招摇撞骗,还是另有所图?” “别说的那么严重嘛。我就是试试你们是不是尉迟老头的人,那个……我还有事就先……” 陈定刚转身就被那位别驾按住肩膀,根本没法动弹。“陈公子别急着走呀。你这身份还没核实清楚,就想开溜。” “哎哎,大哥你又不是官差,凭什么盘问我身份呀?”陈定一脸不满的推开对方的手。 “毕王乃是雍州牧,本官又是雍州别驾,难道还没资格盘查你一个小厮吗?” 看着对方一脸严肃的模样,陈定心里却有些犯嘀咕。“雍州牧是干什么的?还有别驾又是个什么官?有京兆尹官大吗?” 杨别驾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小厮,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碰到白痴了。宇文贤一脸淡然,浅浅笑道:“雍州牧是京兆尹的上官。” “是这样啊。那个……呵呵,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那个,我先走了啊。” “说清楚你是谁,否则今天可别想着离开。” 这个什么破别驾力气这么大,脾气还倔。我要是不把老杨祭出来,只怕是要被他拖去官府治罪了。 还是实话实说吧。 “小人其实是……随公新收的一个随从,现在住在刘昉府上。” 听到随公二字,杨别驾心中一动。仔细盯着陈定看了一阵,觉得不似有假,这才放心下来。 宇文贤饶有兴趣的看着惶恐不安的陈定,默默感叹道:“陈公子还真是个怪人,以你这样的性情居然能常伴随公左右,真是奇迹。” “不算奇迹,那个随公这几日嫌小人烦,所以被赶出来在外面瞎晃荡。这不正好碰上殿下您了,殿下宽厚仁爱,善良仁慈……” “好了,小兄弟。你可以走了,本王也该回府了。” 呃,他是不是也被我念烦了,所以就这样放过我了?呵呵,我这念经的本事可是越来越高明了呀。 第五十六章 夜袭,围府? 夜幕降临,天空渐渐暗下来,直到最后漆黑一片,只余下星星点点的灯火。 褪去白日的喧嚣,此时京城格外寂静。人们早早用过晚膳,正在歇息,过不了多久就准备吹灭灯火,安然入睡。 天空突然出现亮光,随后便是几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人点燃了暗号,更不知是哪个组织的暗号。 远处传来打斗声,混杂着哀嚎、惨叫和呼喊声。 不明真相的人们紧闭门窗,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这场灾难过去。时间在这一刻,忽然变得缓慢,跳动的心脏伴随着外面的惨叫声起伏不定。 不久之后,便有军队出动的声音。 刚刚松懈的人们,片刻之后又发现动静越来越大,似乎一场更大的灾难在酝酿。 陈定正准备去青楼寻刘昉那个鸟人,还没出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贴着墙细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察觉到军队似乎朝某些方向渐渐远去,心里的担忧却分毫不减。 这些时日,老杨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底下之人都小心点。原以为是他杞人忧天,看今夜的情形,怕是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了。 京城之中,能调动军队的自然也就是几位辅政大臣,针对的对象自然也是…… 呀,老杨不会有危险吧?发动暴乱的不是他,那自然就有可能是他的对手针对他而来。 我要不要去给他报信?可是这时候出去,会不会被乱兵打死? 应该没事,刚才这群人已经过去了,我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天虽然有些黑,时候却还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是不去看一眼,我这好奇心只怕一晚上会睡不着吧。 那就这样,偷偷看一眼,有危险再悄悄溜回来。 打定主意之后,陈定摸了把匕首和短刀藏在袖中,鬼使神差的就偷偷跑了出去。 咦?那个方向有不少灯火,却没什么打斗声音,往那边走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陈定瞄准了方向,一路小跑鬼鬼祟祟穿了好几条街,差不多就快接近灯火之处。 这条路,这地方好像蛮熟悉的,应该是来过,是哪个老头的府邸呢?我想想,这个方位,应该是李老头。 嗯?那周边好像藏了不少人,虽然没有一点响动,却有人呼吸的气息,还有零散的火把。这是要偷袭李老头的节奏吗? 门口怎么还有几个散兵游勇,他们想干什么? 这些人奇奇怪怪的,是在跟谁对暗号吗?好像要开始行动了。 我去,居然是敲门。我还以为要破门而入呢。 门悄悄的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探出头来,警惕的问道:“你们是何人?” 敲门的士兵粗声粗气的回道:“我们是奉旨抓捕强盗的,刚才几个黑衣人跑到这附近不见了,我们要进去搜人。” 管家闻言,大声怒斥道:“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想搜就搜吗?” “不管是什么地方,胆敢窝藏罪犯,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士兵粗鲁的话音刚落,门内传来一句威严的质问声。“什么人在这大声喧哗?” “老爷,这几个家伙蛮不讲理,他们硬要闯进来,搜什么黑衣人,什么刺客。” “胆子不小,敢到这来闹事。好,老夫就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胆,请便!” 李穆悄悄一闪身,府里面明晃晃的刀枪,熊熊燃烧的火把,满脸肃杀的卫士尽收眼底。士兵只瞧了一眼气焰顿时全无,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惊扰到申国公,还望见谅。” “走了走了。” 这群怂货,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人家老头往那一站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不会是被里面的护卫给吓到了吧?好像也不至于,这外面不也埋伏了不少人吗,怎么连拼都不敢拼一把的。 糟了,老杨那边不会也有人埋伏吧,赶紧去看看。万一碰到不长眼的,或者万一老杨防守松懈了,被人钻了空子冲进去,那可就…… 我明白了,刚刚敲门的那群家伙是来试探的。一旦李老头没有戒备,那群埋伏在周边的士兵就会涌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老杨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不知道他今天……别想了,还是赶紧过去看看。万一这家伙今天正好懈怠了,被对方给一锅端,那我以后找谁蹭饭去? 想到这,陈定加快了脚步,也顾不上危险不危险,直冲杨坚府上而去。气喘吁吁地跑了一路,眼看着前面火把越来越多,陈定也不敢随意靠近。 不是吧,这群家伙可比刚才那一群牛气多了,这是明晃晃的包围人家府邸的节奏。我的个神,这带刀带枪的是要兵攻杨府吗? 惨了惨了,老杨这次是要被人家包饺子了吗?这群大老粗,不会直接破门而入吧。……呃,不对,门已经打开了,怎么没看到人进去呢? 人太多,离的太远,看不清。要不要再挪过去一点?还好,大家都在看前面,没人注意到我。那就再凑近一点,找个好位置看清楚。 耶,看到老杨了,他今天好凶啊。 老杨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对方,就感觉到他气场十足。对方应该是被他那眼神给吓到了,既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 看样子我刚才应该错过了一些好戏,老杨闪亮出场的画面估计是蛮震撼的。 不过现在也不错,老杨率领府上私兵对抗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也还是挺威风的。像极了沙场领兵的大将……呃,又说错话了,人家本就是将军。 “你们是打算围着杨府僵持一晚上吗?”杨坚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士兵,语声平静听不出情绪。 “随公见谅,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只要您和府上众人今晚不出这道门,末将保证不会为难任何人。” 杨府管家见对方转变态度,鄙夷的斥道:“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说要进府搜人,这会见到随公了,怎么不用搜了?” “这……末将们是怕那贼人太凶悍,伤到随公,所以才……” 见对方心虚的模样,杨坚冷笑一声,神色更加冷淡。“现在看到本官无碍了,还围在这干什么?” “这……还是让末将们保护随公,万一那贼人折返回来……” 那人看着杨坚肃杀的眼神有些不敢直视,再看看门口气势汹汹的护卫,府中整装待发的部曲私兵,脑中一片空白,一时竟编不下去了。 “看样子,你们是觉得本官府中的将士都是吃素的,想要一较高下?” “没,没这意思……是……您听好像有打斗声,末将们怕惊扰到随公,所以派兵保护。” 众人安静下来侧耳细听,果然乒乒乓乓的刀剑碰撞声,越来越响,看样子似乎是一场不小的暴乱。 “你们愿意守着,本官也不勉强。我们进去。” 杨坚说完,转身就往府里走,其余人跟着进府,随即关门。围在府门外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第五十七章 绝地出逃 原本宁静的夜晚,因为军队出动,灯火通明,喧嚣弥漫整个京城。宇文盛听着不远处激烈的打斗声,本就坐立不安。 当府门口粗暴的拍门声传来,宇文盛有如惊弓之鸟。当即下定决心打开大门,率领府上将士拼死抵抗。门口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被一涌而出的私兵和护卫疯狂砍杀。 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断臂残肢,鲜血喷涌。混乱不堪的场面,完全失去了控制。宇文盛带着心腹侍卫杀出包围圈,消失在夜色中不见踪影。 京城的另外一处府邸,早已被攻破,双方混战在一起。司马消难且战且退,眼看着自己布置的层层防线被对方重兵击破。绝望之际,司马消难决定弃府出逃。 夜色中,一个披着白色长袍的长须老人领着几个侍卫仓惶而出,大量追兵跟着出了府。躲在角落里的司马消难,在几个心腹的簇拥下,慌慌张张的通向另外一端的小巷。 此时此刻,已经不再年轻的司马消难须发尽乱,狼狈不堪。虽然自己早早的做了防备,可是没料到尉迟迥那个疯子竟然派了这么多人围攻。 自己苦战多时,实在无法抵抗对方如此猛烈的进攻。如今天色已晚,城门已闭,看来只能找旧友帮忙了。 尉迟迥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一般人定是不敢接纳自己。想来想去,也就自己那位八拜之交的好兄弟之子杨坚,也许还有可能帮自己一把。 但愿看在自己如此凄惨的份上,但愿这位贤侄还念着昔日杨兄的情意伸出援手吧。 还好这么久以来,自己从没在关键时刻坑害过这个侄子,不然此次可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杨府附近,司马消难瞄了一眼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火把,瞬间就明白了今晚的形势。 尉迟迥这条疯狗……看来是打算连杨坚也一块收拾干净。 此时这位贤侄估计自身难保了,更遑论是要帮自己。算了,趁还没人发现赶紧走吧。 杨贤侄自己多保重了,老夫若能逃出生天,再看看能不能搬来救兵救你。 司马消难急匆匆的离开了杨府附近,心里的绝望如同这浓浓夜色一样无边无际。慌不择路之间,竟然误打误撞的跑到了城门附近。 城门想必已经关了,若是惊动了守卫,只怕尉迟迥的追兵很快就要赶上来了。还是悄悄坐在这附近等吧。若是运气好,这一晚上也许消停了,明天一早就能离开京城。 不管去哪,至少先逃离了这个疯子的追杀再说。 正想着,忽然听到后面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司马消难一行人赶紧躲在墙根下屏气凝神。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这地方? 如果是尉迟迥的追兵定不会这样遮遮掩掩,那就是和自己一样被对方追赶至此的……是杨坚,还是李穆? 等了好一阵,城门忽然开了。对方似乎有两拨人,简单的道别之后,一部分人匆匆赶出了城门,另外一拨人向城门内走来,似乎准备再次关闭城门。 眼看着希望之门就要关闭,千钧一发之际,司马消难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冲!无论对方是何人,冲出城门就有出路。 黑暗中猛然出现几道人影,门口侍卫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人是鬼,黑影风驰电掣般呼啸而过。就这么愣神的片刻功夫,那几道人影就已经匆匆冲出城门口,消失在广袤无垠的黑夜中。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追出去。为首一年轻男子当机立断,命侍卫赶紧关上城门,随后悄悄的迂回到城中,偷偷翻入其中一座府邸当中。 尉迟迥的追兵赶到城门口,早已不见任何人的踪影,无奈之下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向主人禀报。 “将军,司马消难逃往城门口附近消失。” “消失?他一个糟老头难道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将军,宇文盛也不见了。在此之前,他曾经逃向毕王府方向,会不会……” “这么说,是宇文贤命人开了城门,放这俩人出去……等等,宇文盛为什么也会拼死抵抗?不是让你们围而不攻吗?” “是越王他太过于敏感,我们的人只是拍了门,还没来得及说话,越王就带人冲杀出府。末将们没有做好激战的准备根本拦不住……” “杨坚和李穆呢,他们那边不会也出状况吧?” “申国公和随国公府中戒备森严,末将们敲开门之后,见形势不对,就按将军吩咐守在附近,并没有发动任何进攻。这会两位国公应该都还在自己府中,没出什么岔子。” “那就好,司马消难那个老家伙跑了,可以把人撤了。” “遵命。” “宇文贤这个小兔崽子,居然坏老子好事,明天找他算账去。” 折腾了一两个时辰的暴乱,随着司马消难的出逃终于渐渐平息下来。藏在李穆附近的士兵悄悄撤离,守在杨府外面的将士也同样撤围而去。 夜晚重归于平静,心惊肉跳的人们却始终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谁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动乱,也不知道为何动乱又突然停止。 事情到底是已经结束了,还是只是在蛰伏,等着下一轮更大的风暴? 陈定藏在无人的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火把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敢悄悄走出来张望。确认那群人已经走远,陈定长舒了口气缓缓走到杨府门口,准备给杨坚报信。 到了门口,陈定又有些犹豫。 这么晚了,老杨会不会已经睡着了。我这样突然敲门,里面的人会不会以为,我是那群粗鲁的家伙。 万一门一开,大刀砍过来,长剑刺过来那该怎么办? 算了,还是回去吧。本来就是出来看个热闹,还被堵在外面这么久,要是再惹出点什么事,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对,根本就没有得只有失。 不过好不容出门一趟,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也不是那么回事。 好像门这里有个缝,我趴这看一眼,要是黑灯瞎火的我就回去。陈定刚刚趴在门口,还没来得及往里看,门忽然开了。 陈定吓了一大跳,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待到站稳才发现,里面仍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杨坚站在前头正中央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府里面的将士手持刀剑随时准备战斗,弓箭手已经拉开大弓,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可…… 我的妈呀,这么大阵仗,要打仗吗? 刚才尉迟迥的人要是真冲进来,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算他们识相……呃……不对,现在冲进来的好像是我,这就有点尴尬了。 “呵呵,随公……晚上好……” 我脑子是不是抽坏了,怎么关键时刻又说些让老杨觉得稀奇古怪的话。不应该是问候他没事…… “话都说不利索,被谁吓成这样了?”杨坚话中略带嫌弃之意,表情也同样冷淡,只是眼神似乎温和了不少。 陈定心里紧张极了,故作镇静的回道:“没被吓着,就是紧张了点。外面的人都走了,属下进来说一声。” “你一直守在外面,就是为了给本官报信。” 陈定心中一惊,看到杨坚眼里的真诚和感动,一时竟有些心慌又心虚。 “属下……只是好奇出来看了一眼,然后被他们堵在外面不敢走了。反正都等了那么久,他们撤围了,属下顺便过来告诉您一声。” 杨坚笑了笑,眼神和语气顿时变得温和。“难得你这么有心,辛苦你了。” 老杨这是误会我大老远跑来报信吧。其实我只是一时好奇出来凑个热闹,没想到老板就这么被打动了。 哈哈,今天占大发了。我这好奇心还真是给自己长脸。 “不辛苦,不辛苦。” “今天很晚了,外面不安全,本官派人送你回去吧。” “好啊,那多谢随公了。” “应该的。” 老杨今天说话好温柔啊,以前从没看到过他对下属和同僚温情脉脉,今日我是开了先例吧。 平日里看他严肃惯了,突然来一记温柔杀,真是把我开心坏了。我要是个女子,恐怕此刻早就沦陷了吧。 第五十八章 贼喊捉贼 天空刚刚出现一点亮光,城门缓缓打开,没多久就见一大队人马飞骑而出。早起的人们围在一起悄悄议论。 不知道这又是要在抓捕何人,为何连告示都没有。如此隐蔽又高调的举动,难道是和昨晚那场暴乱有关。 昨夜动静那么大,也不知道今天会传出什么大事出来。爱看热闹的天性,让人们似乎忘记了昨夜的惨伤。 陈定知道今早一定有事,遂早早的起床,顾不得洗漱直接跑去见杨坚。 杨坚昨晚一夜未睡,命令手下四处查探,得知司马消难和宇文盛府上的状况之后,稍加分析大概猜出事情始末。 见到陈定之后,杨坚喜出望外,急忙让陈定和另外一个心腹侍卫,兵分两路悄悄出城寻找司马消难和宇文盛。 而此时,毕王府上众人一早就被两路人马给吵醒了。 一路是京兆尹紧急上报荥阳公和越王府上死伤无数的消息。另一路是尉迟迥亲自上门,追究宇文贤私自打开城门放走逃犯的事情。 宇文贤刚接完京兆尹的奏报,又听到尉迟迥过来要人。一番争吵下来,宇文贤很快就明白了昨夜大概真相。 尉迟迥一脸不满的质问道:“毕王,你身为雍州牧,理应维护好京城治安,你昨夜命人打开城门是何故?” 宇文贤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的回道:“蜀国公,本王还想问你,昨夜越王府和司马消难府上的惨剧,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笔?诛杀朝廷两位重臣,可有圣上旨意?” 尉迟迥没料到对方这么快就明白了事情始末,惊楞片刻后,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老夫昨夜缉拿要犯,司马消难窝藏贼寇,还率兵抵抗官军,想必是同党。老夫见机行事,捉拿逆党有何不可?” “那越王呢,蜀国公不会想说,越王和司马消难是同伙吧?” “老夫手下将士缉拿罪犯之时,和越王产生了误会,越王误伤官军。将士们迫于无奈,迎战越王。” 面对尉迟迥的狡辩,年轻的宇文贤从容应对,淡定的出言讥讽。 “蜀国公捉拿的要犯还真是厉害,一夜之间搅的全京城不安,还让两个朝中重臣弃府出逃失去屏障。” “毕王这话是在指责老夫破坏京城治安吗?老夫倒想问问,三更半夜私自开城门,毕王可曾经过圣上允许?” “蜀国公看到本王开城门了?” “不曾。只是这城门要不是毕王命人打开的,那毕王是不是得好好查查手底下的人,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毕王眼皮底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尉迟迥话说的咄咄逼人,宇文贤缓缓舒了口气,大方承认道:“城门确实是本王命人开的,皇叔宇文盛被人追杀,又不知对方是何人所为,慌乱之下只好求助于本王。” “若果真如此,毕王收留越王便是,何必要大开城门,以致司马消难这个逆贼趁机逃脱。” “本王又不知道此事是蜀国公所为,万一是什么人图谋造反,我这毕王府可是第一个被端掉。放越王出去,至少还可以留一线生机以图后路。” 看着眼前的小子态度冷傲,尉迟迥气不打一处来。“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不守规矩,无旨擅自夜开城门,放走逃犯,还在这强词夺理。” “蜀国公不也是无旨擅自诛杀朝中重臣,你难道不是在信口开河?你口口声声说的要犯到底犯了何事,如今又在哪里?” “用不着你管,老夫只知道你放走了司马消难,你今天定要给老夫一个交代。” “本王只承认放走了皇叔,其余的我也管不着。” 一老一少正在争论不休僵持不下之际,毕王府管家突然匆匆进门来。 “老爷,越王和随国公来访。” “快请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宇文盛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毕王眼中,身后的杨坚不紧不慢地从容跟了进来。尉迟迥心头一惊,看了一眼神色温和的杨坚,随即又镇定下来。 不等任何人开口,尉迟迥先发制人,质问道:“越王昨夜仓惶出逃,不知是否心中有鬼?” 宇文盛妆容略显狼狈,神情却是激昂冷傲。“本王要是走慢了一步,只怕早已见了阎王。蜀国公见到本王活着回来,是不是心虚了?” “老夫有何心虚之处,倒是越王你,不管不问直接对老夫手下将士大开杀戒,不知道意欲何为?” “尉迟迥,你贼喊捉贼。明明是你图谋不轨,想要灭我越王府满门,现在反倒怪上我来了。” 见对方发怒,尉迟迥瞬间冷静下来,思绪变得清晰。“越王多虑了,老夫只是要捉拿叛贼司马消难。没想到越王草木皆兵,反倒误伤了老夫手下将士。” 宇文盛冷哼一声,语气轻蔑的讥讽道:“说得冠冕堂皇,谁知道你要干什么?本王若不是拼死抵抗,恐怕昨夜就被乱贼所杀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越王再愤恨也无济于事。不过,越王这么快就赶回来,速度实在惊人,不得不让老夫佩服。” “若不是随公好心告知本王,只怕这会本王还不知道在哪……落魄流浪。” 尉迟迥故意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杨坚,表情夸张的暗示道:“原来是随国公的人马,难怪老夫追捕过程中发现……似乎有人在接应逃犯。不知随国公作何解释?” “本官需要解释什么?” 杨坚神情冷漠,语声平和,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尉迟迥自讨没趣,神情也变得漠然。 “随国公一早就派人出去,难道是知道什么内幕,还是说和司马消难那逆贼有联系?” 宇文盛皱着眉头厌恶的看了一眼尉迟迥,杨坚看了看宇文盛,再转向尉迟迥平静的回道:“蜀国公,现在回来的可是越王。” “要是老夫的人出城晚一点,只怕回来的可不止越王一人吧?” 话音刚落,杨坚立马反问道:“要是杨府的人没有找到越王,只怕逆贼也不止一人吧?” 宇文盛心下大惊,意识到自己之前处境有多么危险。众人顿时陷入沉默,眼睛互相瞟着对方,查探各自的反应。 良久之后,尉迟迥淡漠的开口道:“随国公这话可是在给老夫定罪,还请慎言。” 杨坚慢条斯理的回应道:“彼此彼此。” 尉迟迥气得快要吐血,还得保持平静。此时此刻,原本和杨坚不熟的越王和毕王,想必都已经站在他那一边。 三对一,怎么算都没有赢面。形势比人强,该忍的还得忍,日后再收拾这小子不迟。 第五十九章 是兵,还是贼? 尉迟迥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脑子里面飞速运转分析着目前形势。当务之急,先把司马消难一事定性,免得杨坚先找到他,让他翻了身自己又多了一个死敌。 想到这,尉迟迥再次开口道:“司马消难如今已经出逃,此事该如何解决,不知各位有什么想法?” 杨坚悄悄看了一眼另外三人,平静的建议道:“事关重大,一时半会说不清。不如叫上申国公一起入宫面圣,共商此事。” “好,就照你说的办。”尉迟迥大手一挥,当即拍板。 宇文盛虽然不满尉迟迥一副主人翁的做派,只是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也只好勉强同意,就当是给杨坚一个面子。 半个时辰后,三位辅政大臣以及两位王爷,一同觐见陛下。行完礼之后,便将小皇帝丢在一旁,五人围坐一圈商议昨夜暴乱的解决之道。 陈定负责在一旁哄着无所事事的小皇帝。原本有些不高兴的宇文阐见到陈定笑嘻嘻的出现在眼前,立马变得开心起来。 大殿内的情景虽然有些怪异,倒也十分的和谐。大周最有权势的几个重臣围在一起,决定另外一位朝臣的命运。作为一国之君的天子被扔在旁边,和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玩得欢快。 陈定对于这样的差事倒是挺乐意,玩得不亦乐乎的同时,还能毫无顾忌的探听到最高机密,一心两用还能一举两得。 小朋友,你看那几个老东西是不是挺有意思。 刚刚还争锋相对,火药味十足。这会坐一起了,这么快忘了前仇,和风细雨的聊的起劲。演,接着演,我们俩只管看戏对不对? 要是只看表情不细听的话,还真以为这五人聊的很愉快。仔细想想他们说的话,才知道这里面全是利益在里头。 司马老头此番会定义成兵还是贼,估计全靠利益权衡之后,这五人作何打算。 尉迟迥自不用说,铁了心让司马老头翻不了身不说,还要踩上几脚,最好顺便拉上其余的人陪葬。 老杨倒是希望司马老头能够有机会回来,只是若尉迟老头死咬着不放,他也没必要据理力争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 另外两位不熟悉,不知道会怎么想。大概只能猜到对尉迟老头不满,实际利益牵扯就难说了。 嗯?怎么了,这小鬼拉我干嘛? 怎么不高兴了?生气啦。我就瞅了一会,开了一会小差啊,不用这么小心眼吧。 小孩子真是小气。好了好了,哥哥不看这些老男人了,哥哥哄你这个小正太了。 还是不行,真生气了?摇头……不是这意思……呃呃,摸肚子,原来是肚子饿了。 小鬼消化能力挺强的,这么快就饿了。等会,哥给你找吃的来。 陈定刚一走出大殿,就看到早已备好点心的小太监,站在门外根本不敢进殿打扰。 陈定笑嘻嘻的端着点心小食来到宇文阐面前,原本闹情绪的小皇帝瞬间喜形于色,恢复了往日的乖巧。 陈定拿着点心乐呵呵的喂着小皇帝,时不时还逗弄两下。咯咯乱笑的宇文阐,引来几位辅政大臣侧目。陈定连忙捂着小正太的嘴,不好意思的低头向众人致歉。 那几人见此情形,又回过头去继续商议大事。陈定惊出一声冷汗,用眼神警告眼前的小鬼别乱出声。小皇帝习惯了陈定这样变化多端的表情,仍然笑的很开心。 哎,真是命苦,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成了一个伺候小孩的男保姆了。 要是别人家的娃也就算了,不听话大不了趁没人的时候揍一顿。可这小家伙是个小祖宗,没人得罪的起呀。 还笑,笑什么笑,知道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吧。再这样乱动乱笑乱出声,担心老杨过来凶你。 啥意思,这表情?不信是吧…… 什么,老杨是你外公?外公发脾气的时候很凶的,你不知道吗? 算了,你一个小屁孩听不懂。我一个大老爷们犯不着跟一个娃计较。 嘿嘿,小家伙还挺懂事的,知道过来哄我。 我面子还挺大,以后可以跟人吹,我陈定不高兴起来,连皇帝都要…… 啊?就结束了。老杨刚看了我一眼,是让我跟着离开吗? 也对,这是啥地方,哪能一直呆着。小正太,哥走了啊。 小鬼,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舍不得啊。要是真想我了,让老杨多……呃……不好意思,老杨叫我呢,我得赶紧走了。 陈定跟在杨坚后面慢慢往宫门口走去,两人一路无话。杨坚依旧是那副威严肃穆、不苟言笑的样子。陈定也不敢造次,默默跟着闷声不语。 还以为这家伙昨天被我感动了,从今天开始会对我温柔一点,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哼,没良心的老男人,你不知道自己深沉内敛的样子很吓人啊。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知道你是高兴还是伤心,想问你几个问题都摸不准心思,真是的。 出了宫门,陈定见四下无人,气氛也没那么紧张,憋了许久没说话的他,还是忍不住多嘴多舌的缠着杨坚问起来。 “随公,司马老头就这么被认定为逆贼了啊?” “找不到他,也只能这样了。” “噢,属下明白了,反正没抓到他,是不是逆贼无所谓。要是我们的人先碰到他,自然还有转圜的余地。要是尉迟老头先逮到他,是不是逆贼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杨坚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吩咐道:“你昨夜看到的,今天听到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往外传,明白吗?” “属下明白。只是随公,如今司马消难跑了,这京城局势又变成老样子。依属下看,那尉迟老头十有八九又要打定主意对付您了。” 陈定的提醒有几分道理,杨坚低头沉思半响,默默问道:“你觉得尉迟迥那个老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 “暴脾气,直筒子。说干就干,毫不手软。典型的军中老将个性,火爆鲁莽同时还阴险狡诈。” “李穆呢?” “老奸巨猾,谨慎小心。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放大招……好像不对,这是说的您……啊,不是不是,属下说错了。” 杨坚没有理会陈定的小动作和小失误,静静看向远处。 “尉迟迥一早就盯上了本官。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将我一举击溃,不会再让我有机会借力打力了。” 陈定一听此话,顿时有些惊慌。“那随公可就真危险了,这老头可是心狠手辣,行事干脆果断。还不知道他过两天又会想出什么绝招来。” “所以这一次,本官要先发制人,不给他任何机会。” 这次终于看清楚了,老杨出现这眼神这神情,基本上都是有对策了。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老杨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第六十章 焉知非福 司马消难被定性为逆贼之后,尉迟迥派兵全国大搜捕。 没几日便得到消息,走投无路的司马消难纠集旧部军队一边抵抗尉迟迥的追捕,一边往江边撤退。力战不支下,司马消难愤而渡江出逃陈国。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只是京城众人却是愈加的惴惴不安。尉迟迥接连两次果断出手,辅政大臣一死一伤,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幸存之人皆在猜测,谁会是尉迟迥下一个目标,各府紧急戒备的同时,多方势力同样在底下明争暗斗。 暗流滚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京城局势再次陷入危急当中。 陈定这几日趁着下一轮角逐还未开始的空档,悄悄打探了一下宇文贤的来头。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这个温润公子的老爹竟然是个皇帝。原本这家伙可不止是个王爷这么简单,如果不是乱世,估计都能荣登九五之尊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陈定也算大概搞清了宇文家那点事。这个温润公子的老爹因为太过于英明,被当时掌控朝堂大局的权臣给毒死了。 那个时候,宇文贤还是个小不点。他老爹为了保住爷爷辈辛苦打来的江山,临死前将皇位传给了中二青年的老爹。 后来权臣终于被灭掉,中二青年的老爹也英年早逝,皇位才传到那个神经兮兮的宇文赟手中。 如此想来,这个温润如玉的宇文贤也算可惜,原本能做男主角的命,被人横插一杆子变成男二了。 皇帝变王爷,焉知非福?回过头去想,应该也算福吧。 至少这几任皇帝都短命,全都活不过正常人的寿命。当了皇帝的人还喜欢疑神疑鬼,整天和一群高智商的老头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而宇文贤,作为一个曾经的皇储,竟然从来没有受到哪任皇帝的猜忌,还让他手握重兵掌控大权。这样的幸运,只怕不是当皇帝可以比拟的。 从这个角度看来,宇文贤无疑是大幸。如果做男主得不到幸福,那还是做个爱情事业双丰收的男二好。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据老杨的说法是,雍州牧有兵。在这个年代有兵有权就相当于有了一切。 如此,年纪轻轻的宇文贤能有这么大权力,实在令人艳羡。自古英雄出少年,既然有宇文赟那样的神经病,自然也就会有宇文贤这样的青年才俊。 陈定打探完了宇文贤的底细,乖乖回到杨坚身边等候吩咐。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临,陈定知道杨坚此刻定是枕戈待旦,时时刻刻防备着敌人偷袭。 刚刚回到屋子里,陈定便看到那个冰山脸护卫快步走了进来。“随公,这是越王送过来的密信。” 杨坚快速拆开信封看了一眼,原来是宇文盛派人来邀请他去酒楼共商对付尉迟迥之事。杨坚没多想便决定悄悄的去赴约。 “你们几个都准备一下,今晚去酒楼和宇文盛会面。” 几个心腹护卫齐声回道:“遵命!” 陈定跟着那个冰山脸一起退下,准备着晚上会面之事。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大的反应,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这个宇文盛也真有意思,搞得像小情侣约会一样,还约在那个酒楼。是不是要纪念一下第一次和老杨合作的日子? 也不知道这次谁买单老杨这人最擅长忽悠了,估计还是宇文盛要吃亏了……嗨,我瞎想什么呢。老杨是做大事的人,这次谈的也是大事,怎么会老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不瞎想了,跟着去就是,反正免费去高档场所混吃混喝,何乐不为。 跟着厉害的老板混就是好,什么都享受了……还不花自己的钱。 ~~~~~~~~~~~~~~~~~~~~~~~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长安大街上,秋日的落寞,瞬间多了一番凄凉之意。虽然刚刚入秋,天气还没完全凉下来。只是到了这黄昏时分,秋风袭来,还是能感觉到阵阵凉意。 宇文贤在京郊附近巡查一天,终于结束了繁忙的工作,这会正好赶到城门口。 进城之后,宇文贤下了马车,命人将马车先行驱赶回家。自己则漫步在长安大街上,看着晚归的百姓渐渐散去,心里惬意极了。 长年案牍劳形,宇文贤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颈椎就有些不适感。今日难得有机会步行缓解一下疲劳,正好也可以欣赏一下长安城的暮色。 几个护卫不远不近的跟在主人身后,环视着四周的动静。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天空逐渐转暗,各家各户灯火陆续点燃,星星点点蔚为壮观。 晚风徐徐,拂面而来,温柔又清凉,宇文贤顿感心旷神怡。连日劳累后的放松,就如同久旱逢甘露一样,令人幸福又满足。 一路走过来,都是那样的宁静和谐,美好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危险。 走过主街,进入人烟稀少的巷子,宇文贤莫名的有些心慌。他不是个胆小之人,从小也是弓马娴熟,习得一些武艺的贵族子弟。 于平常的应战对敌,宇文贤从来没有一丝惊慌,有的只是热血沸腾。只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惊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刺杀、暴乱更是近在眼前。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宇文贤不得不对此多留一个心眼。胆子大不意味着鲁莽,心细之人更不是懦弱畏缩。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胆大心细一定是不可或缺的成功因素。宇文贤虽然年轻,却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向是该大胆的时候大胆,该细心的时候细心。 身后几个护卫都是机敏灵活之人,经验十足的他们自然知道,这样的地方应该更加警惕,保护主人的安全。 一行人心惊肉跳的度过了那个小巷,终于转到开阔地带。众人暗自长舒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还未来得及高兴,忽然“嗖”的一声,暗箭破风穿来,射透其中一人胸膛。 众人尚在震惊中,几只乱箭迎面而来。惊慌之下,众人连忙挥刀抵抗,一路躲闪一路后退,簇拥着宇文贤往小巷而来。 第六十一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只剩灯火的光亮勉强支撑着看清路面。对方躲在暗处放冷箭,宇文贤一行人看不清是何人,不知道对方多少人马,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藏在哪。 护卫们凭着本能快速挥舞着大刀阻挡乱箭,好在对方也不太看的清宇文贤,并没有全部对准他而来。 宇文贤拔出剑和另外两个护卫面向巷口,警惕的注视后方有无偷袭的敌人。 过了好一阵,箭声停止了。宇文贤无声的指挥护卫们贴着巷口的两面墙壁,等待着对方下一轮攻势。 这样的关头,若是脑袋一晕,以为对方没了声响就可以出巷口查探。只怕刚一走出去,就被对方弓箭手射成刺猬。 只是宇文贤也明白,若对方人数众多的话,这样僵持下去只怕对方悄悄的将自己一群人包围,到时候也是瓮中捉鳖,在劫难逃。 正在为难之际,宇文贤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该来的总会来,早点现身早了断,不就是拼死一搏吗? 黑夜里,双方人马接触的那一刻,瞬间混战在一起。看不清人,看不清对手,宇文贤只是凭着熟悉感辨认敌我。 起初只是哐哐铛铛的刀剑碰撞声,不久就传来刀剑刺人身体里,肌肉撕裂的声音。血光四溅,洒在人脸上衣服上,顿觉心下一片悲凉。 打斗愈加激烈,惨叫声混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碰撞声传入耳膜里。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有自己的护卫,也有对方的黑衣人。 宇文贤心里一沉,对方似乎来了不少人。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何人派来的,唯一可以判断的就是,这些人是来索命的。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只有拼死冲杀,才有一条生路。 巷子里左右两边都是敌人,宇文贤一边持剑反杀,一边默默判断形势。 听声音自己带来的护卫已经为数不多,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冲出巷口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只会被对方包围在这巷子里逐个歼灭。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疼痛传入脑中,宇文贤没有一丝慌乱,反倒越来越镇定。分析完形势,宇文贤也顾不得许多,咬牙一阵猛冲,打退身前几个黑衣人,趁势往巷口逃去。 黑衣人立马明白了宇文贤的意图,合力绞杀回来。宇文贤幸存的几个护卫,此时也会意主人的想法,不顾自身安危,也不砍杀身后敌人,一齐拼死挡住巷口几个黑衣人的攻势,为自己的主人博得一线生机。 一轮恶战下来,宇文贤终于冲破那个巷口,甩开黑衣人逃往大街上。身后传来护卫们的惨叫和呻吟,还有倒地的沉闷声响。 宇文贤知道,那些忠诚的心腹已经命丧黄泉,他不能再回头了。 回头又能怎么样,不过是眼睁睁看到他们悲壮献身的那一幕。与其做那些无谓的煽情,还不如留得自己的性命,日后查出真凶为他们报仇。 此时此刻,宇文贤更明白,自己自身难保。唯有不断往前奔跑,不停的四处逃窜,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活着比一切都重要。人死了,什么都没了,连同真相,连同公道,一齐掩埋于黄土之下。 奔逃了许久,宇文贤渐渐觉得体力不支,身上的伤口仍在流血,他依然不敢停下。身后的追杀之人动静似乎越来越小了,也许已被自己甩开,也许还藏在暗处等待自己松懈。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身处极度危险之中。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目前对方还没有把握将自己杀死,所以这一路压抑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身后即使真跟了黑衣人,想必也不敢轻易动手。在对方的同伙没赶过来支援之前,一定要找到可以救助的人……或者地方。 宇文贤脚下的步子逐渐慢下来,头渐渐有些发晕。血流了一路,应该是气血不足了吧。还是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止血疗伤,否则没被对方杀死,估计也得血尽人亡了。 前方似乎有光亮,那是什么地方,是药铺吗?还是……,这个点还开着,是陷阱还是天无绝人之路? 宇文贤眼前渐渐模糊,晃了晃脑袋重新看了一眼,确实是药铺,有掌柜有伙计,应该不会有假。 如今横竖也是死,还不如卸下心防试一次。若真是上天厚爱,那就证明我命不该绝。若是有诈,大不了一死。 想到这,宇文贤晃晃荡荡的拖着满身是血的身躯跨进了药铺大门。 ~~~~~~~~~~~~~~~~~~~~~~~ 夜色下的长安城虽然没了白日的喧嚣,主街附近的几条街道因为有青楼酒肆在,倒是比白昼更加繁华。 偏街偏巷的那场打斗声音,早就被湮没在声色犬马的嬉笑和浪荡声中。离花街柳巷大概几百米远处的一座酒楼内,出来两个达官贵人。 两人似乎聊的很尽兴,事情谈完了,兴致仍然未减。两人弃车而走,一路同行着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正好两位的府邸在同一个方位,还有一段路可以并肩而行。 离开了热闹的主街,虽然灯火仍然旺盛,只是人气少了很多。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静的似乎让人有些害怕。 不过好在两人都有不少护卫,这么多人在场,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两个主人只顾着说话,倒也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之处,仍旧兴致盎然的聊着天往前走。 陈定看着紧张兮兮的护卫,再看看谈笑风生的杨坚和宇文盛,心里不禁暗笑。果然大佬和小兵就是不一样,普通人害怕的要命的时候,他们却完全没放在眼里…… “嗖”的一声冷箭袭来,直冲杨坚而去。杨坚瞳孔微张,本能的往旁边闪去,撞到宇文盛身上,两人摔在一块。不等他们起来,乱箭接踵而来。 原本就警惕周身动静的几个护卫,听到箭响的一刹那,立马冲到他们的主人身前,形成人盾。乱箭射出的瞬间,护卫们快速舞动大刀和长剑抵挡箭矢。 陈定被这真刀实枪的干仗瞬间吓懵,抱头鼠窜了一阵,还是觉得跟着老板比较安全,至少护卫们会全力保护。陈定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往杨坚的方向摸去。 糟了,刚才那一箭是直接射向老杨的,他不会有事吧? 在正常历史中,这家伙可是有天命在的,未来还要当皇帝的。不会因为我改变了历史,他就这么挂了吧? 完了完了,尉迟老头那家伙就是个疯子。既然决定要向老杨下手,那就一定是下狠手。 老杨可千万要抗住啊,你本是天子之命,机缘巧合才被我这个穿越者改变。在这个时空里,你即使笑不到最后,也不该这么挫,这才第几轮不会就这么被淘汰了吧。 呃,宇文盛扶着他起来了,那应该是还没死。我过去看看伤的重不重,不重的话还有机会长期蹭饭吃。 还好还好,箭只是射到肩膀,没有伤及要害。 阿弥陀佛,长期饭票保住了,这么多人靠你吃饭,你怎么能就这么挂呢。陈定从宇文盛手里接过杨坚扶住,仿佛接过了一个巨大的金元宝。 嗯?箭雨停了,对方也没多厉害嘛。吓我一跳,还以为今天交代在这…… 我的妈呀,啥时候出现的黑衣人,我这破嘴乱说啥? 第六十二章 有惊无险 惨了惨了,老杨受伤了,对方要是非置他于死地,那我该怎么办?我不会武功啊…… 呃……老杨居然这么厉害,受了伤还能以一敌二。这些人出手都好快啊,我这肉眼凡胎根本看不清招数。 既然老板能干,就不需要我了。反正这么多护卫,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还是当个缩头乌龟,赶紧开溜吧。 陈定缩着头蜷着身子,悄悄的往无人的空地逃去。刚走几步就发现迎面冲过来两个黑衣人,气势汹汹的直奔他而来。 陈定转身撒腿往杨坚身边逃去,黑衣人紧追不舍,更多的黑衣人向杨坚这边围拢过来。 老杨救我呀。老杨看看后面啊,后面有两个凶巴巴的家伙。杨坚一直忙于应付前面几个黑衣人的攻击,根本无暇分身。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砍杀过来,陈定轻轻拍了杨坚两下没反应之后,下意识的抱头蹲下。 别杀我别杀我,我跟你们都无冤无仇的,要找就找老杨去。他才是老板,我只是小兵,杀我一点用都没有。 半响之后,陈定只听头上响起几声激烈的碰撞声,人影快速飞舞缠斗在一起不分上下。 嗯?还活着,也没受伤? 好家伙,居然是老杨救了我。 想不到老杨还真有两下子,刚才那一箭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我看他生猛威风的很,一看就是武林高手范,一点都不弱于…… 我擦,我这破嘴,说什么来什么。老杨刚被哪个家伙踹了一脚,不会有事吧? 陈定急忙过去扶住杨坚,另外两个护卫打退敌人之后,立马赶到杨坚身前持刀护住主人。 陈定悄悄环视一圈,还好双方人数不算悬殊,黑衣人约莫二十个的样子,两边护卫加起来也有十多个。 宇文盛那家伙呢?好像都会些拳脚功夫,这家伙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想到也不弱。 只是这家伙太没良心了点,好歹也是跟老杨合作的人,看老杨受伤了,也不过来帮衬一下,自己打自己的。 万一老杨不小心让人家给暗算了,你找谁帮忙去。现在这紧要关头都不团结一致,还指望着以后能共同打败尉迟老头。 算了,这家伙靠不住。 还好老杨更不是吃素的,能打又能忍。这样的老板还真是无敌,做他的员工安全感十足啊。 哎哎哎,这些黑衣人太没职业道德了,居然跑了。 刚才那股狠劲哪去了?就这样撤了,买主会给钱吗? 难怪打到后面,我这样一个怂货还能有机会东张西望想东想西,原来是因为对手太那啥了。也好,反正我这人没本事经不起吓。 宇文盛走近杨坚身边,关心的问道:“随公没事吧?”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箭伤不是小伤,还是得赶紧处理,安全起见,本王送你回府吧。” “也好,那就多谢了。” 这个宇文盛,真是虚伪,刚才干嘛去了。现在刺客跑了,又来惺惺作态送人回家。待会回到杨府,还不是要麻烦老杨找些人再护送你回去。 这买卖还真划算,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得了。还好老杨没事,不然…… 哼……以后本大爷可就缠上你了。 护卫们替杨坚简单的包扎伤口之后,宇文盛带着手下护卫,一路护送杨坚到了杨府。 “天色已晚,今夜又有刺客出现,越王就这么回去只怕还会有危险。” “随公说的对,此事定是尉迟迥所为。这个糟老头,一定是报复我二人上次坏了他的好事。” “不管是何人所为,越王都得多加小心。这样吧,我府上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我多派些人送你回府。” “好,非常时期,本王也就不逞能了。随公虽然已到家,但尉迟迥这个人太过阴狠,还是得多加防备才是。” “多谢提醒,越王同样多保重。” 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互相行礼道别。陈定准备扶着杨坚入府,杨府管家急忙上前来搀扶。 “不要惊动夫人,等我疗完伤再说。” “是。” 管家躬身行完礼,便匆匆吩咐下人几句,随后命人准备热水,伤药等治疗伤患的物品。 杨坚在陈定的搀扶下平静的走到正厅,几个跟回来的心腹护卫,急忙上前替杨坚剪开衣裳拔出断箭。 不是吧,就……就这么给拔出来了,都不用做手术的吗? 就算这个年代还没手术,那不应该慢慢的,轻轻的,小心谨慎的……这,这怎么跟家常便饭一样,随随便便的就…… 要不是看到老杨脸上的汗珠和隐忍的神色,我还以为这箭伤是假的。 这些护卫胆子也真够大的,就这么三下五除二的把这事给弄完了,就不怕弄疼了主人受到惩罚…… 呃……好像怎么操作都会疼,还是快点好,果然都是有经验的熟手。 嗯?老杨又看着我,这表情,这眼神,怎么又变温柔了。 他是不是在家的时候就换了一副脸,还是到家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陈定被杨坚看的不自在,没话找话问道:“您……刚刚是……怕吓到家人吗?” “夫人若是看到我这幅模样,又得担心的睡不着觉。孩子们还小,更不能让他们瞧见。” 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这样看老杨确实挺和蔼,挺慈爱的。跟史书上晚年的老杨比,似乎要柔和多了……至少,没有一丝刻薄,也没有半分严苛。 是时间改变了他,还是帝王之位让他变了心性?岁月是把杀猪刀,杀的不单是外貌,同样还会杀掉一个人仁慈善良的心吧。 呃,今天咋回事?我怎么这么感性的,又想多了吧。还是别瞎想了,今天可以洗洗睡了。 “随公没事了,那属下可以回去了吧。” “你不会武功,这样危险的关头就别逞强了。以后碰到这种事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偷偷求助外援也行。” 这眼神好温柔啊,这话说的真煽情。 难怪突然对我这么好的,原来是误会我刚刚保护了他。其实我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只是对方不让,又把我给逼回来了。 说实话吧,刚刚打斗的时候,明明是老杨保护了我。我偷跑不成,只能回来给他提个醒,告诉他后面有人而已。 既然他刚才没看到我偷溜的场景,还错认为我是那啥……忠义之辈。那我也不好意思戳穿,将错就错也好。 呵呵,你好我好大家好。 “那个,其实……属下也没逞强,只是怕您有危险。” 当然了,你挂了我找谁蹭饭去。刘昉这些家伙可全都靠着你而活呢,我们好些人的身家性命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呢。 “像你这样谦虚的年轻人不多了。管家,取十两银子给他。” “随公……这,不用这么客气,属下只是……” 上次赏的钱还有那么多,这次稀里糊涂的又给这么多赏钱,我心虚啊。 “拿着吧,觉得受之有愧,以后好好效忠本官就是。” 老板这么大方,干活当然没问题。看在钱的份上,让我干啥都可以,天天加班都无所谓。 “多谢随公。”陈定笑呵呵的从管家手里接受了银两。 “时候不早了,坐本官府上的马车回去吧。” 老板的宝马车?呵呵,我这段时间真是撞大运了,啥好事都让我碰上了。老板选的好,天天心情爽。 第六十三章 谁是真凶? 黎明的曙光掩盖了昨夜的刺杀,却无法掩饰惨痛的死亡。毕王宇文贤的死讯传来,朝野震惊,满朝文武议论纷纷。 这才多久的时间,赵王遇刺,司马消难出逃,如今连毕王也被暗算。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指向蜀国公尉迟迥。 百官心里惶恐不安,无人敢出言质疑指责半句。越王却是怒气满怀,忍无可忍,尤其是看到尉迟迥一脸无辜的模样,心里更是火冒三丈。 朝堂之上一场暴风骤雨眼看就要发生,群臣心惊胆战,御座上的宇文阐更是惶惑不安,欲哭无泪。 “尉迟迥,你实在是卑鄙无耻。为了你的首辅之位,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算朝中重臣。简直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面对宇文盛的雷霆大怒,尉迟迥却一反常态出奇的镇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越王咄咄逼人,是想干什么?” “你居然问我想干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老夫不明白越王所指何事,还请明言?” 看着尉迟迥气定神闲的模样,宇文盛气的顿时说不出话来,缓了片刻,方才义正言辞的质问道:“坏事干太多,都数不过来是吧。你敢说毕王的死,与你无关?” “老夫昨夜一直在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越王没有证据,凭什么说人是我杀的,空口白牙胡说八道谁不会?” “不是你,还能有谁?前几日,你闯到毕王府要人,怒斥毕王放走了司马消难。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你就为了一点私仇,将毕王……” 话未说完,尉迟迥立马驳斥道:“血口喷人,就凭这一点就认定人是我杀的?杨坚今日没来上朝,你怎么不怀疑是他杀的……” 宇文盛冷笑一声,漠然回道:“随国公昨夜也同样遇刺,如今正负伤在家。” 百官闻言,不禁震恐,议论之声四起。“啊?随公也……这也太狠了……” 尉迟迥环视一圈众臣,愤懑的反驳道:“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好好的活着吗?老夫若要下手,为何独留你一个?会不会有人故意杀害盟友,栽赃嫁祸给老夫,那也不好说。” “岂有此理,你竟然贼喊捉贼。杀赵王是这样,现在暗算毕王又这样,怎么会有你……” “越王,别这么激动,让人误会心虚可就不好了。毕竟随国公可是侥幸活了下来,要是他心里产生了疑虑,只怕越王日子不好过了。” “你,尉迟迥,我宇文氏全族和你没完。” “说狠话谁不会,有没有这个本事另说。” 尉迟迥从容镇定的回应宇文盛的怒气,让原本不利于他的形势很快得到扭转。其他宇文氏诸王,原打算趁着两人争执不休的时候,再声援越王。 没想到这么快,奸诈狡猾的尉迟迥就将宇文盛驳得哑口无言。群臣虽然对尉迟迥甚是不满,眼看越王败下阵来,也没人敢再出声反对。 好些天过去了,毕王宇文贤被刺一案始终没有个定论。尉迟迥在朝堂之上依然嚣张跋扈,李穆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只有越王和其他宇文氏诸王,终日愤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杨坚这段时间一直养伤在家,闭门不出,任由朝堂乱成一团。陈定这几日,一直关注着京城形势变化,偶尔也向高熲、李德林询问朝堂局势。就待老板伤愈之后,也好有交代。 天气渐渐转凉,陈定坐在杨坚的官署里,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一阵呆。好一阵之后,觉得手脚冰凉,只好出来走走。身子稍稍暖和了一点,便坐在回廊上晒太阳。 外人看来,这样的生活十分惬意,可是陈定的内心却觉得有些悲凉。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形势转变太快。 惊天逆转让人防不胜防,动荡不安的暗流,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陈定原来也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可如今这样的生活太刺激,太让人难以琢磨。 自感智商不弱的陈定,如今才发现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像个弱智一样的存在。说不定哪天就死了,而且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尤其是前几天陈定查到了宇文贤的背景,一个像男主角一样存在的人物,一个开了挂的人生。在这摊浑水中,就这么毫无征兆悄无声息的没了,消失不见了。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忍,电视剧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智商和能力都突出的男主角在这场残酷的权利决斗场中,都活不过三集。更何况那些为了爱情丢了智商,整天为爱死去活来的男主们。 开了挂又怎么样,还是要被更厉害,更凶狠的对手完爆。更可怕的是,被人秒杀了,被人整死了,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出的手。 也许男主角宇文贤也不知道,谁……才是幕后真凶吧? “在想什么呢?”杨坚低沉的声音响起,陈定立马站了起来,眼里稍稍有些惊喜之色。 “随公回来了,您伤好了?” 杨坚淡淡的笑了笑,悄悄坐在回廊的石椅上。“本就没什么大碍,在家里躲了几天,实在闲不住了。” “躲了几天?您是故意让越王去找尉迟老头麻烦,您在后面看戏?” “怕被尉迟老头这个疯子咬,所以还是躺在家里清净。” 陈定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杨坚,脑中迅速回想了一下这几日打探到的事情。 “这几日,宇文盛几位王爷和尉迟老头斗得很厉害,只是折腾这么久,也没把那老头怎么样。毕王遇刺一案,一直悬而未决,还有顶替雍州牧的人选也没有定论。” “我知道,高熲和李德林这几日已经向我汇报过了。” 瞄了个咪,老子辛辛苦苦打探这么多事情,老板居然早就知道了。还以为可以显摆一下立个功,居然被人捷足先登,太郁闷了。 “是属下多嘴了。” 杨坚看了看神情颓丧的陈定,轻声安慰道:“你做的很好。我不在的时候,你能想到这些,还能一如既往的四处打探消息,实属难得。” 得到杨坚的夸奖,陈定瞬间满血复活,精神大振。“真的啊。那今日属下可以多嘴多舌几次吗?” “今日我正好无事,就是来听你那些稀奇古怪想法的。想到什么,听到什么,尽管对我说。” “太好了。那个随公,属下不明白,为何宇文氏这么多王爷,竟然扳不倒一个尉迟老头?尉迟老头虽然难对付,但是也没厉害到那种程度吧。” 嗯?老杨眼神怎么突然变得黯淡,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我这不会又撞枪口了吧。 “先帝在世时,疑心特别重,时常猜忌他的几位皇叔。他的父皇刚死,就无故杀了最厉害的皇叔齐王。之后又将另外五位有威胁的王爷,收缴兵权逐出京城。所以皇室力量就此势单力薄。” “也就是说,如今这些王爷都是空有名号,实际权力并没有多少。声望最高的赵王和手握重兵的毕王一死,……属下明白了,尉迟迥的目标原来是这么选定的……” “尉迟迥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自然不是个蠢人。这点形势都看不清,怎么争权夺利?” 这家伙今天怎么神色有些奇怪,一会严肃一会轻松的,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呃,不对,是一种猫捉老鼠,将对方玩弄鼓掌的感觉,又有点像抱臂旁观看好戏的心态。 眼下形势都火烧眉毛了,这家伙怎么一反常态一点都不知道着急的? 尉迟迥这么厉害,你就没一点反应,没一点表示? 之前还以为你多厉害来着,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明的谋略来个反杀。这会倒好被人刺杀了,吭都不敢吭一声。这是江郎才尽了? “随公,属下说句实话,您别生气啊。” “什么话?” “您之前不是说,要先发制人吗?怎么后来啥动静都没有,还被尉迟老头抢了先机,差点……” 陈定一边询问,一边观察杨坚的神色。眼见对方低头缄默不语,陈定内心一沉,吓的立马闭上嘴巴。 第六十四章 以退为进 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呢,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我这脑子想什么呢。这种话心里想想就行了,哪能当老板面说。 我今天脑子一定是抽掉了,居然明目张胆的问老杨这么难堪的问题。 惨了惨了,现在他伤口还没好,我在他伤口上撒盐,不知道会不会把我拉出去砍了。或者,会不会找机会阴死我。 正在慌乱之际,杨坚淡淡的开口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尉迟迥犯众怒,宇文氏诸王和他不共戴天,他也没心思对付我吧?” 还好还好,语气平和,眼神也不凶,没生气。 还以为你有多大志气呢。原来也是这么怂的,光想着躲避尉迟老头的攻击,你倒是反击一次啊。 “可是现在那几位王爷似乎不是尉迟老头的对手,百官们对老头也是敢怒不敢言。局面不是又僵掉了,随公以后该怎么……” 还是别乱说了,万一这家伙并没有那么强的决心,或者争强好胜之心已经被打击的差不多了,岂不是又撞枪口了? 不过,好奇怪啊,那段历史里面的老杨不应该是这样啊。他不应该是雄才大略,不应该是强势逼人,彪悍…… “僵持不下的时候,也就是离出路和机遇不远的时候。躲在背后看了几天热闹,也是时候出来露面了。” 又是这眼神,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应该是找回自信了,还是说他掌握什么把柄了? 难不成想开了,开始反击了,要开挂了? “随公是找到尉迟迥的软肋了,还是抓到杀毕王的人证物证了?” 杨坚转过脸,静静的看着陈定。“别老想着抓人把柄,和和气气不好吗?” 啥,这是老杨说出来的话?我没听错吧,搞半天你是想出来调停啊。 不会是被上次刺杀的事情吓傻了吧,胆子有这么小吗?你可是掌握过千军万马的人,怎么比我还怂? “那个,您前几天被人刺伤了,就没想过要找出凶手吗?对方可是想置您于死地呀,这都能放过?要不是那天黑灯瞎火的箭射偏了,后果可就难料了。” “那你猜猜,谁是凶手?” 有没有搞错,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这可是在谈论刺杀你的事情,人命关天,还是自己的命,这么不在意的? “这还用猜,肯定是尉迟老……呃……好像也不一定。越是嫌疑最大的,越没必要干这事。越王确实也有嫌疑……” 听到这样的回答,杨坚饶有兴趣的看着若有所思的陈定。“看来你和大部分人的观点不一样,分析来听听。” “表面看来尉迟老头最有动机杀人,只是如果他真要动手,应该是三人一起干掉,为什么偏偏越王一点事都没有。所以尉迟老头信口胡诌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越王杀了您和毕王,栽赃尉迟老头,一箭双雕的好计。” “这么说,你是觉得越王出手的可能性最大?” “尉迟老头嫌疑也没摆脱。也许他就是故意制造这样的刺杀,一死一伤,然后让您怀疑越王,把这摊水搅的谁也看不清,他好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这招好熟啊,谁用过来着? 想起来了,是老杨用过的,现在尉迟老头也拿过来用,这么想还真有可能。 “你想的……倒是挺独特的,听起来有些意思,也有几分道理。还有吗?” “尉迟老头一直是个暴脾气,这一次却出奇的冷静。越王暴怒之下,他竟然还能那么镇定的反击,这不像他的性格。” 杨坚低头沉思片刻,淡淡解释道:“尉迟迥虽然暴躁冲动,却并不鲁莽无知。都是老奸巨猾之人,应付这点场面还是绰绰有余。” 陈定点了点头,随即又猜测道:“不过这也可以看出,尉迟老头确实有鬼,他肯定动过杀机。如果他完全是无辜的,越王冤枉他,以他的暴脾气肯定会雷霆大怒,之后再来想办法应对此事。” “此事拖的太久对谁都没有好处,也该有个定论了。” 这老杨不会心里真的有鬼吧。要不要这么淡定啊,这可是在讨论想杀你的幕后凶手,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的。 真豁达到这地步了?还是说,这里面有牵扯了太多利益纠葛在里面? “随公,原来你在这啊。害的我好找。” 循着声音,杨坚和陈定一齐望过去,宇文盛一脸焦虑的匆匆赶过来。 “越王何事这么着急?” “随公你不知道,你养伤的这段时间,那尉迟迥不知道有多嚣张。我们兄弟几人虽然竭力对付他,无奈这老家伙死皮赖脸不肯承认,我们一时也没了办法。” 杨坚和陈定对视一眼,明知故问道:“申国公不是也在朝堂上吗,为何不请他帮忙?” “那个老狐狸你也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最好我们几方斗得死去活来他才高兴,怎么会伸出援手呢。如今想要为赵王和毕王讨回公道,只有随公出马才有机会。” 原来老杨不是认怂,而是自己给自己造势啊。 厉害!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只知道蒙着头往前冲,老杨这样的高人才懂得迂回前进。 “越王稍安勿躁,如今尉迟迥气盛,我们不可鲁莽行事,暂且避开他的锋芒,再做打算。” “难道就任由这家伙逍遥法外吗?尉迟迥一天不除,我们这些人一天没有安宁之日。” “欲速则不达,想除掉他不急在这几日。如今朝野上下对此人已经心生恶感,犯众怒之人,早晚都会灭亡。” 听到杨坚这样说,宇文盛终于安定下来,低声问道:“随公是想到什么长远之计吗?” “不算长远,不过越王得先放下恩怨,此事才能继续往前进。” “随公的意思是暂且放过他,再趁他麻痹大意之时,偷袭……” “不是放过他,而是先将各方利益平衡好,稳定京城局势再说。如若京城乱了,一切都无可挽回。” 宇文盛定定的看着杨坚,再想到杨坚肩膀上的伤,心里释怀了些。 两人已经结下梁子,杨坚不是软弱无能之人,定不会放过尉迟迥。想必他是有了必胜把握,才会如此淡定吧。 “好,那就依随公的意思。” “明日早朝之前,让申国公约尉迟迥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吧。后面的事情,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好,我这就去办。随公伤势未愈,好好休养。” 第六十五章 重新洗牌 晨曦拉开了黎明的序幕,百官们一早进入大殿等候早朝。杨坚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连日来怒气难消的越王,一脸平静的陪伴在随国公身边。 群臣正在暗自思量揣测之际,一向趾高气昂的尉迟迥同样神色平和的走进大殿,往随国公和越王方向而去。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众臣暗暗捏了把汗,不知道今日朝会如何收场。 半响之后,群臣错愕的发现,随国公和蜀国公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冲突,反倒互相见礼,面带微笑着寒暄了一番。 朝会开始,唇枪舌战的场面并未发生。场面和谐的让人觉得虚幻,仿佛在做梦一般。这一次朝会不但没有再起波澜,反倒平息了不少争端。 越王宇文盛成为新任辅政大臣,四辅政依然保持平衡。毕王宇文贤被刺一案,调查结果为乱贼所杀,全国通缉所谓的杀人凶手。与此同时,汉王宇文瓒成为新任雍州牧。 群臣这才明白,随国公复出,利益再度平衡,四辅政重新洗牌。京城局势进入下一轮平衡和争斗当中。 逝去的人,逝去的真相不再重要,活着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 陈定得知这样的结果,心里很是失望。真相未明,结局已定。 没有人关心无辜枉死的人,没有人在意公不公道。即使人尽皆知凶手占满鲜血,也不妨碍任何利益分配。 果然死人的嘴是最好封的,活着的人都有自己的顾虑和利益,没有人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正义或者真相而奔走。要想长久活下去,也许维护好自身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站在食物链的顶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这群人…… 算了,不说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也许这就是他们能成为顶尖人物的代价,不知道这样的人生是不是他们想要的。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不知道老杨算是好人还是……也许算不上好人,也谈不上祸害,中规中矩的聪明人吧。 说到底即使日后他荣登天子之位,那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过就是能力强一点的普通人,有自己的原则也有欲望贪念。 这样想想心里似乎好受些……好吧,我承认是平衡了些。 老杨好像回来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早朝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难道老杨又开始有计划了,上一局被抢了先机,这一轮局势想要扳回一局? “刘昉这几日交了一个新朋友,你空闲的时候替我去看看,回来向我说明情况。” “新朋友?他的朋友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人吧。” “这个不一样,是我让他去结交的。” 嘿嘿,老杨现在和我说话都不自称本官了。是不是因为上次刺杀的事情,和老板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嗯哼,低调点,别太得意忘形。刚说到哪了……对了,那个新朋友。 “什么人这么大面子啊,竟然让随公这么上心。” “宇文瓒。” 好耳熟啊,是不是听过来着?想起来了,今早打探到的,就是那个新任雍州牧,汉王宇文瓒。 哼哼,还是老杨奸诈,一早就埋好了雷,就等着人家上当。 “原来如此,随公定是早就盯上宇文瓒,所以才建议让他当上雍州牧吧。那随公是想让属下观察刘昉能不能拉拢这个人?” “你见到他,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又卖关子,你自己解释一下会死啊。越来越看你不爽了,除了有些权谋也没见你比我厉害多少,还在我面前…… 要死了,他怎么又回过头来?吓死我了,还好反应快迅速变过脸来。 “你是不是心里还有什么想法没说出来?” 不是吧,这你也能看的出来,不会是被看穿了吧。不行,绝不能承认,找个合适点的理由搪塞过去。 “随公不应该想办法对付尉迟迥吗?为什么老关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尉迟迥自然要对付,宇文瓒也同样要关注,这些人日后都会成为胜败的关键。” 又是这幅口吻,又是这个眼神,又想到啥招了?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吃完亏了招数还没使出来吧? 嗯?看着我后面干啥,后面有人还是……原来是越王过来了。 这家伙昨天刚过来,今天又来烦老杨,就不能消停点。 “随公,如今局势差不多稳下来,接下来应该商议对付尉迟迥的事情吧。” 杨坚一边领着宇文盛往屋子里走,一边认真回应道:“越王可以去联合其他几位王爷,准备军队围剿尉迟迥了。” “这么快!”宇文盛显然是被惊到了,睁大眼睛盯着杨坚。 “尉迟迥不是等闲之辈,即使我们做出退让,想要让他麻痹大意不太可能。唯有趁如今形势初定,众人刚刚松口气的时节才有机会突袭。” “说的也是。只是……我们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去围攻他的府邸吗?” 杨坚轻笑一声,淡淡回道:“我会给你们创造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他进退两难。” “看随公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已有对策。本王也不必知道详情,只一句话,什么时候?” “三天后,尉迟迥必成反贼。” “如此甚好,本王这就去准备。” 看着宇文盛一脸兴奋的离开,陈定心里纳闷不已。这些人脑回路真是奇怪,我这个现代人,还真有些不适应他们交流的方式。 啥都不问,哪知道对方出的啥主意。一个个都是神仙变的呀,还是说都长了透视眼知道对方心里想啥。 你们心里明白,那也告诉告诉我啊。 老杨说的那个让尉迟迥进退两难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呀?明明憋着大招,之前为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怂样。 想对付尉迟迥就直说啊,又害我误会你胸无大志。 这个老杨,真是的。做事越来越高深莫测了,搞不懂他整天都在想啥。 不管了,反正三天后看戏就是了。 这次老杨终于主动攻击了,看看这家伙到底有多少斤两。要是这次还不整个大事情出来,我可真要鄙视你了。 呃……刚才老杨交代我干啥来着。找刘昉……哦,对了,那个汉王宇文瓒。 又来了一位宇文氏王爷,打听打听去,看看这次会不会是个邪魅王爷什么的。 既然是王爷,少说男二的人设应该还是有吧。反正这男主啊,只能是这几个活下来的老狐狸之一。 第六十六章 烂泥扶不上墙 陈定回到刘昉的府邸,却没看到刘昉人影。向管家打探了一番才知道,这几日这家伙果然跟宇文瓒厮混在一起。 等了两个时辰,天都已经黑了许久,仍不见刘昉那家伙回来。陈定无聊的坐在石阶上发呆,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老杨之前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最近怎么变弱了。是老虎在打盹,还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如果是这样,那性子怎么也变软了,好像没之前那股狠劲,总觉得憋屈的不像他。 也不知道三天后,会不会又是一次失望的幻想。还是说,又会重演一次精彩的对决? 这老头子要是再找不到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可就真的要输惨了,对手…… 哼,刘昉这家伙还知道回来啊,死哪浪去了? 老杨让你拉拢汉王,你不会又把人带青楼里面逛去了吧。没出息的家伙,除了吃喝嫖赌,还会干啥? “昉哥,日子过得挺潇洒啊。这么开心,到哪嗨去了?” “定哥你在等我啊。真不好意思,陪着汉王玩嗨了。” “汉王是哪个王爷啊?这先帝的皇叔真够多的,你说了好些个,我就记得俩。一个被刺杀了,一个没事老找随公。” “先帝的皇叔是挺多的。不过汉王不是皇叔,是先帝的亲弟弟。” “弟弟啊。那是不是跟毕王差不多,就是个性不一样?” 刘昉仰着头想了想,努力斟酌用词。“汉王刚刚成年,性子嘛……还比较单纯。” “单纯……哦,原来是小鲜肉,小奶狗一类啊。” “你说啥,什么鲜肉、奶狗,这和汉王有关系吗?” “没,我瞎说的,你随便听听。明天带我去见见这位……小……王爷吧。” “没问题,你要有空,正好可以一起。” 自从陈定跟着杨坚之后,总是行踪不定,每天似乎忙的脚不沾地。刘昉今日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拉着陈定问东问西。 陈定随意敷衍着刘昉,脑子里不停的幻想着宇文瓒的形象。 呵呵,邪魅王爷没有,见着一个小奶狗也不错,这地方可真是女生的福地。一切言情男主男二的影子都能在这里找到,以后找女生聊天倒是多了不少话题可以吹。 可惜就是见不着几个漂亮小姐姐,或者小萝莉,或者…… 哎,别想了,这些只能到青楼里面找。就这阶层,这地位,能见到老杨那个温柔漂亮的女儿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想想这些顶层男人如果不去青楼也挺无聊怪可怜的。工作上遇到的全是男人,每天笑脸相迎也好,横眉冷对也好,清一色的男人。还是老男人居多,难怪天天要斗个鸡犬不宁了。 一群男人在一起,不打架也只能搞基了,那还是打架斗智商比较看的过眼。 呃呃……又想哪去了,明天还要见那个小鲜肉,还要给老杨汇报工作,还要……我去,都是见男人,烦死了,不想了睡觉去。 翌日的清晨,刘昉带着陈定出现在宇文瓒的官署中。 乍看之下,陈定也没发觉什么奇怪的地方。来到后院,进了其中一座庭院大门,陈定顿时瞠目结舌,这是不是进了天上人间? “昉哥,这……这可是办公的地方……这么多女子……” “没事的,这是后院,前厅才是雍州牧办公的地方。” “那公务怎么办?” “有雍州别驾在,怕什么呢?” 别驾?好像在哪听过来着。干啥的,怎么这么怪的名字?应该是副手之类的官名吧,要不问问刘昉? “刘昉,站在外面干嘛呢,快进来玩呀。” 陈定转头望去,不远处一个年轻的贵公子笑嘻嘻的向刘昉招手。 “好咧。汉王,今日我这有一位朋友久仰您的大名……” 陈定听着刘昉点头哈腰的逢迎屋内的年轻男子,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恶心,脸上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敷衍着对方。 坐在里面玩了一阵,陈定发现刘昉这家伙,居然把之前自己交给他的那些新花样都照搬过来了。再听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聊了好一阵,陈定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个什么宇文瓒,哪是什么小奶狗,小鲜肉? 整个一坨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除了人长的还行,没一样行。完全就是个草包,脑子里面装水,肚子里面装草的那种。 明明看起来还算机灵,明明也算是个正常人,怎么这智商……实在不敢恭维。要不是王爷身份,估计要被人认为是弱智了。 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傻蛋都能坐到这位置来,还真是碰到个好爹。 不过这好爹也真是命背,英年早逝不说,俩儿子没一个争气的。大的还好,虽然荒唐了一点,至少人聪明。这小的简直……难怪刘昉说他单纯,原来是说他蠢,特好骗。 真是生在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很傻很天真。也难怪这些老狐狸一致同意他来做雍州牧,原来是另有深意。 回头想想,当初还觉得宇文赟那个中二青年不靠谱,见到这位我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神经兮兮的人也能选为储君,还能当上皇帝。 原来是被这家伙衬托的没那么差劲了,也不知那位好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两个玩意。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都不是低能儿,养成这样都是惯出来的,真怪不了谁。 等会,老杨好像还交代了我任务吧。 他让我来这想必早就知道宇文瓒是这德性,那除了看看刘昉有没有搞定这个弱智以外,还会希望我干啥呢? 对了,雍州别驾。我偷偷去瞧瞧那位雍州别驾有没有搞鬼,老杨一定是让我来监视他的。 老板不靠谱,那就得靠左右手。老杨是不是让我打探这个别驾品性喜好什么的,日后好拉拢他? 虽然我现在也没搞清别驾是干什么的,不过既然能代替雍州牧干活,官一定也挺大的。奇了怪了,我怎么看这个别驾好眼熟来着,像个老熟人就是叫不上名字。 我这是……看谁都眼熟吗?也不对,这人印象不浅,我确定见过。 呃,好像是第一次见宇文贤那天……旁边那个同伴。对,就是他。这家伙力气可大了,轻轻一按我肩膀,半点都动弹不了。 看他性子属于稳重一类的,应该是深受老杨喜欢的那种。此人肯定是个靠谱之人,搭配着宇文瓒这小子也算不错,至少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只是这样一来,大权都在这个别驾手里。若是日后京城出事,老杨还得受制于他。所以,老杨肯定是想要预先搭上这条线。 还是老杨想的长远,难怪那天他不做解释,让我自己来看。居然是这么回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第六十七章 演员迟迟不入场 傍晚时分,陈定将打探到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大概想了一个长远方案,这才信心满满的出现在杨坚面前。 不等陈定开口,杨坚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看样子,你是有不少有用情报要告知吧。” 这家伙不是神仙就是鬼吧。看都没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太可怕了。 会不会是他瞎蒙的,故意吓唬我呢。 “随公你这头都没抬一下,怎么知道我啥样子,怎么知道我有很多事情要说?” “走路步履轻快,心情定是不错。故意放缓脚步,步伐幅度不小,定是想卖弄一番。” 我的个神,要不要这么恐怖,要不要这么吓人。这你都能听出来,诸葛亮都没你这么神。你是不是神仙转世啊。 淡定淡定,不要被他唬住。 “随公真是厉害,听声辨人,还能猜测出人的情绪……” 陈定正在吹嘘,杨坚忽然抬头低声冷斥道:“废话少说,打探到什么了?” “那个汉王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中看不中用,刘昉已经完全搞定他,随公不用担心。” 杨坚摇了摇头轻笑道:“刘昉这人……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对付这种人,他倒是挺在行。” “这还得亏您知人善任,要不然他也只能当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陈定笑嘻嘻的奉承,杨坚并不领情,淡漠的问道:“你不是藏了很多话要对我说吗?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高见?” “那个雍州别驾日后定会掌握雍州牧的大权,属下觉得此人深沉稳重,是个靠谱之人。随公若能得到此人,定会大有裨益。” “你知道雍州别驾是谁吗?” 老杨这眼神有些奇怪啊,不会是我说错什么话吧? 好像也不是,他神色还算柔和,就是有些看不懂。应该是我段位太低了,搞不清他想什么。在他面前还是实话实说吧。 “不知道,不过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他叫杨雄,是我杨家族侄。” “啊?杨……杨家的侄子……呵呵,难怪随公您……” 瞄了个咪,又丢人现眼了。难怪刚才他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坏老头子,就憋着想笑,等着看我出糗对吧。 “你之前是不是打算替我拉拢这个别驾?” “好吧,属下又自作多情了。” 陈定一脸颓丧,杨坚见状,缓缓站起身,走近陈定轻声安慰道。 “这不是自作多情,像你这样有想法,有见识的下属也不多了。好好干,日后功劳积累的差不多了,等到合适时机,我再赏你一座宅院做为你的辛苦费。” “赏一座宅院,真的啊。太好了,我要有自己的房子了,还是带院子的大房子……” 呃……又得意忘形了。还好老杨已经习惯了,应该不会把我当智障。不过这个饼画的太有诱惑了,想想就流口水。 “明天稍微准备一下,我们后天一早进皇宫。” “进皇宫,好的。” 呵呵,又可以逗小正太了。好久没见着那个小可爱,偶尔过去捏捏那张小脸也是蛮有意思的。 这段时间老男人见多了,此时正好去陪小孩子玩玩,调节一下心情也好。 话说回来,老杨真是个好老板,大方又……反正是个好老板,其余的不用管了。 呃,我想想,后天应该是要在宫里呆一整天。老杨在前头和尉迟老头斗,那我的任务是要哄好那个娃。 一整天的时间也不好一直疯闹吧。那带点什么东西给这个小兔崽子呢? 这小家伙在宫里应该也没见过外面的小玩意,那就上街给他带点玩具。 反正我也没怎么见过这些玩意,正好可以一起玩。哈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日月轮转,昼夜交替,很快就到了进宫的这一天。陈定一大早就跟着杨坚悠悠的进了宫,紧张压抑的气氛陡然冲上心头。 今天各个宫门口戒备森严,巡逻的侍卫也增加了不少,看样子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不知道待会,会不会发生大型械斗。 要是真的能目睹一场宫廷政变,那也算大饱眼福了。反正有老杨在,有小皇帝在,跟在他们身旁肯定是安全的。 不是我这人视生命如草芥,实在是这破古代娱乐活动太少,除了逛青楼真想不到还能干啥。要是能远远的围观一次大场面、大阵仗的武斗,想想是不是就很刺激。 陈定扫视了一下眼前空旷的广场,再看看远处的台阶,想象着众多侍卫冲下台阶拔刀而出,众多将士持枪包围宫殿的场景,不禁心潮澎湃热血翻滚。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呃……忘词了,好像意境场景都不太对。 以前明明记得很多血性十足霸气侧漏的诗句,怎么到关键时候全忘了。真够扫兴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想装一下逼都要掉链子。还好老杨是背对着我的,要不然八成又被他看穿心事鄙视一番。 俩人一路七拐八绕,不知道进了哪所宫殿。陈定终于见到了那个可爱的小正太,还有那个温柔漂亮的杨丽华。 不过如今这个年轻的女子,脸上已经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沉稳和刚毅。陈定虽然心里有些失落,却也能理解。 身为太后,执掌整个后宫,自然要有太后的威严和手段,否则怎么能镇住后宫中那群小妖精。 行过礼之后,杨坚和他的太后女儿坐在暖殿内,静静的下棋。陈定抱着小皇帝坐在不远处,安静的玩着他从宫外带来的一堆小玩具。 一个时辰过去了,陈定看着静悄悄的大殿有些按捺不住。这尉迟老头怎么还不进宫,亏我起这么早等着看好戏,演员居然迟迟不入场,搞什么呀? 老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下棋那么有意思吗?父女俩好不容易见一面,也不知道多聊聊贴心话,榆木脑袋,直男癌…… 嗯?怎么突然蹦出这个词来了?微博知乎刷太多了,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小太后居然也能乐在其中,真是个恬静的女子。 他瞄的,下个棋还能笑,还会心一笑,你们父女俩在干啥,眉目传情啊。 都没长着嘴巴还是没长舌头,半天不说话,全靠眼神交流,两个哑巴呀。小正太你怎么也不说话,玩具这么好玩呀。 低着头闷声不语,就知道摆弄了这么些玩意,又不是闷声发大财。早知道不给你带玩具,有了玩具就不理我了。 嘿嘿,要不……把这些玩具收了,让这小家伙去吵老杨去。不行,我一抢玩具,万一他张嘴便哭,老杨不会过来削我吧? 谁能陪我说句话呀,我都快憋死了。尉迟老头你快进来啊,老杨还等着跟你干一场呢。你这老家伙平常不是挺猛的嘛,今天死哪去了呀? 第六十八章 终于又开挂了 陈定百无聊赖的坐在殿内,望着门外空荡荡的场地发呆。 还以为有一场大热闹可以看,还害得我激动了好久,搞半天就是换个地方发呆。早知道这么没劲,就不应该来这。 老杨这个骗子,说得信誓旦旦,什么三天后,尉迟迥必成反贼。人呢,尉迟老头人影都没见着,看你怎么兑现诺言。 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说好先发制人,反倒被人先下手为强了吧? 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上次要杀你的幕后主使都还没找出来,你还敢吹牛说大话? 这次要是再被尉迟迥给反杀了,我陈定真心要看不起你了,我……我投靠别人去,不跟你这个不靠谱的骗子玩了。 还是算了,别人也不一定要我。 不靠谱就不靠谱吧,怂就怂吧,反正我有的时候也是这德性,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当然关键是,跟着老杨这家伙至少有饭吃。 嗯?谁在拉我,软乎乎的。 小朋友,现在舍得理我了,刚刚干嘛去了? 怎么不高兴了,玩具不好玩了……又摸肚子,肚子饿了,你倒是说啊。一家人一个德性,都不知道开口说话吗? 有了,终于有理由去烦老杨了。 小朋友,肚子饿了要找妈妈,找外公,知道吗?来,哥带你去烦他们,呵呵。 陈定牵着宇文阐的手,悄悄来到杨坚跟前。“随公,陛下他饿了?” 听到此话,杨坚父女俩一齐抬头。杨丽华微笑着招手让宇文阐过去。“阐儿饿了呀,母后这就叫人给你传膳,好吗?” “好。” “阐儿真乖,来,母后这有几颗糖,阐儿先吃两颗垫垫肚子。” 话一说完,杨丽华熟练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几颗常备的糖果。宇文阐接过糖一脸开心,吃的津津有味。 杨坚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随后站起身来,四处活动了一下。陈定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急忙跟上前想要去搭讪。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陈定微微一愣,没料到老板竟然会主动开口提及。“那个,尉迟老头今天是不是不会来了,都等了这么久了。” “八成是不敢进宫了。” 吹牛吧你,还不敢?我看是你约了人家,人家不搭理你不给你面子,你才这么说吧。 “为啥?随公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不敢赴约了?” 静默片刻,杨坚转过身慢悠悠的回道:“他不是要做首辅吗?那我就让他做好了,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接。” 陈定想了片刻,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是大喜事啊,他为什么不敢呀?” “因为太后要召见这位首辅大臣啊,你说,这个时候……他敢不敢进宫呢?” 什么鬼,刚刚明明他是笑着对我讲的,我怎么吓的直摇头?这家伙,不发怒的时候居然也会这么吓人,他身上是有魔法吗? 还好这出手对付的不是我,不过尉迟老头……呵呵,还真是被他吓的不敢来了。 “属下明白了,随公坐在这是镇场子的。尉迟老头知道您在这,肯定会害怕您算计他,所以不敢入宫。” 杨坚随意活动了两步,平淡的问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那,他要是脑子一热,真的闯进宫来了,那您会……” “他要进来送死,那我当然是成全他了。” “啊?您来真的呀,不是吓唬人呀?” “本意是吓唬,他要是不知死活,那我也没办法。不过,以尉迟迥的行事作风,再以己度人,他定是不敢冒这个险。” 那倒是,换作是我,我也不来。看你这幅狡诈模样,不用猜也知道没憋着好屁。更何况尉迟老头经常干坏事,而且也干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嗯?好像有些问题啊,老杨怎么保证这宫里的人都听他的。 禁军难道是归老杨管,好像不是吧。那他凭什么调动宫廷侍卫,而且看样子尉迟迥也相信他能调的动这些侍卫。 “随公,这……宫里的侍卫……都听您的?” “不是有太后和陛下在吗?” 陈定回头看了一眼萌萌哒的小皇帝,瞬间就明白了缘由。这是欺负皇帝小,借着这小娃的权力公报私仇。 这么不光彩的事,老杨就不怕百官反对吗? “那……那无缘无故杀了尉迟迥,不怕群臣有意见吗?” “尉迟迥接连杀了两个王爷,又逼走了一位朝中重臣。这样犯众怒的人,群臣会为他惋惜吗?百官会替他不值吗?” 有道理,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老杨这家伙,还是这么狠的呀。 是我太小看他了,之前说的话,还有刚刚说的话,我都收回。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泰山大人大量,别跟我小人物计较。 等会,他之前说让尉迟迥进退两难,还说让他成为反贼,啥意思?老头不进宫,不就完了,这有什么…… 呃,还是问一下保险一点。 “那尉迟老头,如果不进宫会有什么后果呢?” “后果就是,抗旨不遵。越王会趁机带兵围剿他。” 瞄了个咪,这招真的是太毒了,果然是进退两难。 老杨发起飙来,谁也挡不住呀,终于又开了一次挂。好吧,这次算你赢,你又重新成为我的偶像。 我想想,还有什么问题呢?尉迟迥被算计以后,会不会像司马消难那样跑了呢,他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那随公觉得,尉迟迥此次是在劫难逃,还是……” “胜负早已注定,他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原来你也有猜不透的事情啊。这样看来,你也不是活神仙嘛,原本还准备给你改个名字叫杨半仙,或者杨大仙什么的。 既然都是凡人,那就还是叫老杨好了。 “随公,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回去干什么?” “回去……保护您的家人啊。万一那老头发疯,逮着人就咬,误伤到杨府……” 我怎么又犯傻,老杨又不是蠢货,怎么会连这点防备都没有。他定是安排好了一切,才敢气定神闲的坐在这下棋。我这不是暴露智商嘛,都怪我自己嘴快,话都不经过大脑的。 “呵呵……属下,多虑了,您不用管我。” “我们躲在这宫中养精蓄锐,等热闹快落幕了,我们出宫收拾残局去。” “属下明白。” 第六十九章 黄雀变看客 黄昏时分,陈定跟着杨坚出了宫,长安城里果然发生了一场大动乱。一片狼藉中,杨府的私兵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暴乱后的残局。 原本惶恐不安的京城百姓,看到官军井然有序的维护秩序,顿时放下心来。胆子大一些的,甚至还探头出来张望。 活动了一阵,见没有什么异样,百姓们看热闹的本性再次暴露出来。 众人远远的围观着现场,看到杨坚这样身着官服的大员,还不忘议论一番。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意味在里头。 陈定稍稍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尉迟迥不久前已经逃窜出京城,宇文盛也跟着出了城门,紧追不舍。 两拨军队一走,杨府的军队立马出动,将京城局势最快速的稳定下来。 咦?好像还有别家的军队,是来抢功劳的吗?好像不是,看他们的头头好像和老杨还蛮熟的,一点都不生分,一定是关系匪浅之人。 那个字像什么来着,好像是窦,窦啥,窦建德、窦娥冤? 不认识几个姓窦的,也不知道是老杨的啥人。不过看神情,看气质,倒是和老杨个性很像,难怪这么投缘的。 收拾好残局,杨坚便派手下之人去各府报平安,告知京中局势已经稳定。同时,官府安民告示也很快出来。天黑之前,京城又恢复到动乱之前的状态。 陈定想了想,很快会意,那个雍州别驾是老杨的人,肯定事先就已经准备就绪。所以这么大暴乱,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有效处理。 杨府的军队帮忙维持秩序,也定能得到百姓和百官的好评,这一次老杨真是赚大发了。 啥都没干,就想了这么一个狠招,宇文盛和尉迟迥就打的难舍难分不说,好处都让老杨一个人给占了。 老杨的智商回来了,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家伙智商在线的时候就开挂。 哈哈,改天给老杨打扮打扮,带个纶巾,配个羽扇,扮成书生模样,是不是就像那诸葛亮的形象? 可惜老杨武将气质太明显了点,性格又太过强势。也就深沉内敛还能沾点边,光有神机妙算,运筹帷幄的智谋,没有那股…… 呃,我又想啥呢。人家本是上位者气质,是大皇帝特质,我吃饱了撑着改造他干嘛? 好像哪不对劲。 我是不是有病,每次发生大事都要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就是说不上……也不是,这次我倒是能察觉到哪有问题了。 这尉迟迥怎么跑出去的,他难道事先就知道今天有人会围剿他?还是说有人给他放了点水?老杨部署的场面,自然不会有错漏。 如果没人接应他,或者故意放他走。即使侥幸跑出城门,那也很快就会被死咬着他不放的宇文盛给捉住吧。 还有,看这尸体和丢满一地的兵器,似乎这场动乱是被人有意安排着指引到某个方向。其他地方一点都没有受到波及,最后尉迟迥就被逼到城门口,然后……还逃了? 不会是老杨故意……呃,应该不会,放虎归山的事情,老杨应该不会干。 那……这会是谁呢? 算了,天都快黑了,管它去呢。反正老杨赢了。 两日后,宇文盛垂头丧气的回到京城,尉迟迥最终还是跑了。没有一次将这个老狐狸击垮,过不了多久,他定会率领大军卷土重来。 邺城那边有不少尉迟迥的旧部,青州那边还有他的侄子尉迟勤手握几万重兵。若是这些军队都被尉迟迥掌控,只怕后患无穷。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在所难免。 更让宇文盛郁闷的是,除了这条逃脱在外的漏网之鱼。京城内,他似乎又多了一个劲敌。原本是盟友的杨坚,此次因对付尉迟迥之事而声望大增。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为之侧目。 平心而论,宇文盛不得不承认,杨坚是个有作为的人,更是个成大事之人。自己千方百计地对付尉迟迥,一点成效都没有。 可是杨坚一出手,尉迟迥立马一败涂地。群臣拥戴他,百官看好他,那也是无可厚非之事。只是宇文盛也清楚,若是任由杨坚坐大,只怕日后宇文氏江山要落到杨坚手里了。 就算此前他有恩于自己,有恩于宇文氏一族,那也不能抵消他对皇权的威胁。 敌友只在一瞬间,宇文盛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 同样郁闷的还有一直躲在幕后观战的李穆。原以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所以他才一直袖手旁观到现在。 可如今一轮争斗下来,反倒让杨坚的势力迅速壮大,大到他不但不需要依靠自己对付政敌,而且还成了自己最大的一个敌手。李穆实在没料到,最终结局会是这样。 从一开始,任由尉迟迥对付杨坚,将杨坚推到前面去挫尉迟迥的锐气。到后来放任尉迟迥欺压宇文盛,李穆都是以旁观者心态对待事态的发展。 李穆心知两虎相争,必然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自己只需做那个最后捡便宜的黄雀就行。李穆从没想过,这场斗争中因为自己置身事外。杨坚四两拨千斤成了最终的黄雀,宇文盛和尉迟迥成了螳螂和蝉。 而自己真正成为了旁观者,成为了局外人,自然也就……算了,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这个越来越强悍的对手吧。 合作了这么久,以往都没发觉这个晚辈有什么过人之处。成为敌人之后,才突然发觉这个人竟然如此难以对付。看来以前太过于大意,以致让杨坚钻了空子,摆脱了自己的控制。 李穆抬头看了看窗外,愁眉不展的面容渐渐舒展,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 也好,枪打出头鸟。杨坚这小子以前一直躲在后面,很少受到正面攻击。 这一次,宇文氏那些王爷应该也会视他为眼中钉,两面夹击看他往哪逃。 第七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定这几日异常高兴,老板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名利双收不说,底下之人也跟着沾光。 文武百官对杨坚另眼相看的同时,他们这些幕僚、护卫、手下全都跟着受人敬重。其中有不少人还因此升官发财。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定这些日子走路都觉得底气十足,慢慢的有些人开始认识他,甚至巴结他。 以前默默无闻的陈定,如今大家都知道他在随公手底下做事,不仅常伴随公左右似乎还很受器重。 人有了权力有了金钱难免就有些飘。刘昉、郑译那俩哥们更是如此。只是飘了几天,陈定又敏锐的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老杨怎么一点笑容都没有?虽然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是这样的大喜事,就算脸上没笑容,眼里也该有笑意才对。 为什么这都好几天了,老杨不但不笑,脸色还有些阴沉? 再仔细观察了几天,陈定更加确认自己没想错。虽然我的工作量没增加,可老杨这段时间似乎比平常更忙。 平常他可是个定力很强,坐的住的人。这几天整日不见踪影,看起来忙的脚不沾地。到底是啥事让他这么忙,而且还忙的眉头紧锁,脸上的焦虑之色也越来越浓? 这不应该啊。刚斗倒了一个对手,多少也得有一段时间喘息吧。就算京城局势发生变化,那也得有重新洗牌的时间吧。 这马不停蹄的,是有大事要发生?对了,尉迟迥跑了,会不会是像外面传言说的,那老头组织军队攻到长安城附近了? 好像不对,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如此隐蔽。若是真打过来了,斥候侦骑什么的早过来报信了。京城局势早就惶恐不安,人尽皆知了。 那会是什么事,这么紧迫还这么……我想想,老杨这几天见了许多人,有上门来拜访的,也有他偷偷去拜访人家的。 这么多人,一个都不认识,想必是平常来往较少,所以我一个都搞不清。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这几天,老杨的密探还有暗卫什么的,也是一茬接一茬的回来报信。只是他们说的事情,还有那些名字,我一个都没听过,也听不太懂。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又过了两天,陈定忽然发现,许久没见到人影的郑译、柳裘、皇甫绩、韦谟等人居然一齐出现在杨坚跟前。没多久,这些人又被分派去各府活动。 郑译的行踪,大概听刘昉说过一些,好像是偶尔出京办些什么事,偶尔也在京城活动,大部分时候还是留在京城做自己的本职。 另外几个家伙,本来也不是很熟。自从我跟着老杨以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们人。看现在这样子,不像被弃用。那就是被委以重任,分派到各地去游说、拉拢或者监视谁去了。 那此时把他们都召回来,难道真有大事发生?还有高熲和李德林,这俩个家伙……说错了,这两个栋梁之才天天和老杨开会密谋什么呢? 老杨的不少心腹,这几天也出入频繁,这架势是要打仗,还是打群架? 看如今这形势,我怎么这么心慌的呢,这是又惹上什么厉害角色了吗?老杨已经够厉害了,还有谁能让他…… 突然想起一句话来着,山雨欲来风满楼。对,就是这意思,一定是有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对决即将来临,所以我那第六感,有强烈的征兆…… 呃,我那第六感好像是假的吧。不管了,肯定是有大事发生,这年月还是谨慎点好。 老杨回来了,好像没那么忙了,难道事情差不多妥了……不像,神色还没恢复如常呢。要不要找他问问…… 怎么突然有些害怕呢,万一撞枪口了?那这次估计就严重了…… “你叫人准备一下,明天替我去约一下申国公李穆,我要跟他好好谈谈。” “是。” 杨坚扶了扶额头,满脸憔悴,眼里还有些许疲惫。陈定看着杨坚焦头烂额的样子,心里犹疑不定。 要不要问他,要不要……还是主动点吧。 “随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没事,只是心里有些……烦恼。” 杨坚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焦虑说出口。 哎,又是心烦意乱,又是苦不堪言。 看来老杨这辈子命也不怎么好啊,无论啥阶段都会遇到一堆破事,难道我的作用就是来给他解闷的? “要是您有什么不爽的,或者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属下说啊。属下可以给您解闷,反正我这人傻傻的,又喜欢找人说话,您就当我是个树洞。” “树洞?”杨坚似乎有些不理解对方说的是什么。 瞄了个咪,又得给他解释这个新名词……我想想怎么描述,他比较容易接受一点呢。 “就是……一个可以说自己真心话,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地方。” 沉默半响,杨坚苦笑一声,最终还是放下了戒备之心。“也好,那就跟你聊聊,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不错,我这主动询问还是值得的。愿意说就好,不过看样子老杨应该又没想好怎么说,那我就主动点引导一下。 “最近这么忙,随公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吧?” “自从尉迟迥出逃以后,京城局势再一次剧变。虽然之前我已经部署过防御,只是事情似乎比我想的进展要快。如果没把握好分寸,没把握好时候,下一个出局的,就是我。” 不是吧?明明刚刚才扳回一局,这才没多久,怎么就成出局的那个了。老杨不是声望和势力大增吗,群臣不是都站在老杨这边了吗? “真有这么严重吗?” “不管是李穆,还是宇文盛,我在他们眼里都是头号敌人。所以,他们一定会联合起来对付我。这一局,我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躲在暗处搅弄风云。” “那这些时日,随公是在布置后路吗?” “没有什么后路,每走一步,不是死路就是出路。后续的计划我已经想好,只是每踏出一步,都要把握好火候和分寸,否则便会输的一败涂地。”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好吓人。老杨一直将此事闷在心里,也是不想引起太多的恐慌吧。 “那随公的下一步动作是?” “对付尉迟迥。” 嗯?刚才我是出现幻听吗?老杨说下一步对付尉迟迥,没搞错吧? 第七十一章 抽身离京 陈定晃了晃脑袋,再看看杨坚,确定自己刚才并没有产生幻觉,也并没有听错,脑中顿时一大串问号涌现出来。 啥,你目前的劲敌不是李老头和宇文盛的联合绞杀吗?你不去反击他们,反倒跑去欺负尉迟老头,这是什么脑回路? “不是,您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怎么应对京城这边的强敌吗?此时对付尉迟老头,那不是舍本逐末吗?” “有时候舍本逐末,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李穆和宇文盛联合起来,我再怎么想办法都不可能斗得过。既然这样,那何不抽身出来,让他们两方互相残杀。” 老杨这是……想跑路?借着打尉迟迥的机会逃离京城,然后让京城中俩人火并,这样至少解了燃眉之急。 确实妙计,佩服佩服。 “属下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请求出京平叛,逃离这片是非地。这样他们的目标就不会对准您。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随公为何还这么郁郁寡欢?” 杨坚轻叹一声,淡淡回道:“好不好,那也得靠实力说话。如果出了京,不久就被尉迟迥给灭了,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嗯,老杨考虑问题确实周到,而且难得他身居高位还不自大。这样说来,这段日子他见的那些人都是为了日后跟尉迟老头干仗做准备? “您这段日子是在忙着调兵遣将?” “哪那么容易调的动,我要是有那么大权力,早把这些人都给灭了。将领只能偷偷摸摸拉拢,到时候能带走多少,能调的动多少,还很难说。” “随公是不是在四辅政入京的时候,就在暗地里筹备笼络这些将领。只是现在形势变化太快,您一时无法完全掌控,所以才如此担心?” 杨坚定定的看着陈定,良久之后轻笑道:“心倒是挺细的,被你看出来了。” 老杨怎么又这么温柔,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要是个姑娘,肯定以为这家伙在对我放电。不过说实话他放电的时候,比凶的时候顺眼多了。 “属下只是根据最近频繁出入的人,大概推测了一下,没想到瞎蒙竟然给蒙对了。” “这些都是后话。第一步,我们得出的了京再说。” 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凝重了?老杨一向淡定,很少见他脸上有什么表情,看样子这事不是一般的难解决。 “这……这第一步都这么麻烦啊,这得经过谁同意,才能……” “自然是要和李穆、宇文盛去谈。宇文盛还好,如果我出京围剿尉迟迥,对他来说一举两得。只是李穆那边,估计还得好好谈判。” “难怪您刚才吩咐要去见李穆,原来是这么回事。”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做的也已经做了,就看后续事情发展成什么样了。” 老杨这会心里应该有些脆弱,我说几句好话让他听听,估计能让他心里舒服些。以后若是帮不到他了,啥用都没有的时候,老杨多少还会念我个好吧。 “随公放心,您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 杨坚淡淡一笑,静静看向陈定。“听刘昉说,你的嘴挺灵验的,借你吉言吧。” 刘昉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跟老杨说。 我那是用来忽悠他那个二百五的,老杨可不能用这一套……呵呵,不过老杨现在心情不好,不会往深处想。 “属下的嘴是灵,不过随公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没有什么能难倒您的。” “油嘴滑舌,不过听着挺舒心。” “随公高兴就好,属下就是逗您开心的。” 这话哪怪怪的,老杨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用逗来形容呢。不管了,反正他也没在意,老板高兴,万事都好说。 陈定和杨坚聊完之后,便依照吩咐准备和李穆约见面的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大半年了,陈定早已习惯了在杨坚手下办事,如今干啥都熟门熟路,不用再傻乎乎的问来问去。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这边没有空调。夏天热的半死,如今冬天又到了,冷的也难受。还好跟在杨坚这样的高官身边炭火常备,倒是没太挨冻。 第二日用过午膳之后,陈定和另一个心腹侍从,领着一行人跟在杨坚的马车后面,往李穆的府邸走去。元胄换上便服,带着另外一群侍卫隐藏在人群中间,暗中护卫杨坚的安全。 到了李府门口,陈定和另外三个心腹侍卫跟着杨坚入府,其余的人候在门外。李穆依然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丝毫感觉不到他的任何恶意。 互相行礼之后,依例寒暄了一番。双方都想知道对方的想法,很快就进入到正题。 李穆身为长辈,怕杨坚不太好开口,索性直接问道:“贤侄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吧,不妨说出来听听。” 沉寂片刻,杨坚低头淡然回道:“叔父近来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小侄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惹您不开心。” 李穆微微一愣,随即正色道:“无妨,近日睡眠不佳而已。随公这几日似乎也是烦忧颇多,是遇上什么大麻烦吗?” 陈定站在杨坚左后侧听着两人对话,心里有些奇怪。这李老头也真是怪,刚刚还称老杨贤侄,这一转脸就改叫随公了,也没啥地方得罪他呀。 这么生分干嘛,急着撇清关系啊? “尉迟迥出逃,我心不安呐。上次一箭之仇未报,如今此人又纠集大军图谋造反,新仇旧恨郁结于胸。” “贤侄是想外调出京,率军征缴尉迟迥?” 这老头,怎么又改称呼了,真是搞不懂。老杨不知道是不是也……呃,他应该没空想这些。 不过今天李老头烦的很,似乎不想答应。 “尉迟迥此番破釜沉舟,定是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叛军来势汹汹,如果不尽快平息,等到叛军声势浩大,锐不可当之时,只怕我们谁也讨不了好。” 老杨说的还是蛮有道理的,这糟老头子怎么还在想七想八的,干嘛呢? “平叛一事,的确迫在眉睫。只是大周能征善战之辈颇多,此事还是交给他们去做吧。贤侄贵为辅政重臣,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喵的,这老头也真会踢皮球。这话回的,让人家怎么接呢?老杨此前真说起来也是伶牙俐齿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怼回去。 “平叛需要将领,更需要统一作战的元帅。叔父觉得何人能当此重任?” 李穆原本还有些担心杨坚又找出什么无可辩驳的理由,听到此话,心里顿时放松许多,一脸笑呵呵回道。“元帅的人选当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老夫觉得韦孝宽可担此重任。” “叔父真的放心,他一个人带着精兵良将……”杨坚说到一半,故意停下来盯着李穆。 “贤侄的意思是,需要有个人制约并且监督韦孝宽?” “叔父无非是担心,若小侄领兵出京,日后会尾大不掉。可要是有老将韦孝宽一起同行,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厉害厉害,老杨真是厉害,这角度刁钻。不过想想确实挺有道理的,而且还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静默良久,李穆缓缓回道:“此事事关重大,老夫还需要慎重考虑。” 这死老头搞什么呢,就是不答应。难不成还要让老杨跪在面前求你不成?就老杨这脾气,逼急了上前揍你,到时候看你…… “如今叛军未平,若我们三方势力在京城互相内斗,只会任由尉迟迥坐大。如此下去,京城之中没有赢家。” 好吧,是我低估了老杨的忍耐力和智商。我刚才也就随便瞎说的,老杨可比我想的要聪明多了,才不会干那种动手打人的蠢事。 “贤侄是想分工合作。你出京对付尉迟迥,老夫在京城控制宇文盛等诸王?” “正是如此。” 李穆低头想了想,内心开始松动。“想法不错,倒是可以考虑。” 杨坚悄悄看了对方一眼,平静的问道:“叔父是不是还在顾虑,平叛之后大军会反攻京城?” 这话说的好直白啊,似乎不太像老杨的风格。难不成是反其道而行之,开门见山的将问题摆到台面上来? “明人不说暗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贤侄也是局中人,当知此事无可避免。” 四目相对,杨坚并没有丝毫闪避,反倒迎上对方的目光。“此次出京,杨家部曲私兵精锐之士,全都会留在京城保护杨府家眷。如此,叔父可还有何顾虑?” “随公将妻儿家小全都托付于老夫,如此诚意,老夫还有何话可说。” 老杨这次为了跑路可真是下了血本,老婆孩子的性命都压上了。看样子真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危急关头,危险一触即发。 “只是,李浑和李询二人,不知道叔父肯不肯让他们,随晚辈出京建功立业?” 还留了一手,果然是老杨,不做亏本买卖。双方公平交易,也免得对方多疑。 “礼尚往来方为正道,那就拜托随公照应他二人了。” “多谢叔父成全。” “你我互相成全罢了。” 第七十二章 随军同行 两位大元帅,九位行军总管……呃,总管?好奇怪的官名啊。不细听还以为是太监总管。 对了,老杨要出去打仗,他现在应该在安排后事……啊,呸,是后路。 妻儿家小都留在京城,心腹将领要留下来策应周全。他那个太后女儿也需要人保护,这是被人捏住命脉了呀。老杨虽然狠,亲情方面却是很难做到绝情。 李老头应该是知道他这人舍不得老婆孩子,所以才敢放心让他带兵出去。那老杨日后该怎么反击李老头呢。 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束手就擒吧,还能想出什么新花样来呢? 是不是想太多了,这些都不是我该想的吧。我不是该考虑,老杨会怎么打发我吗? 我这人不会武功,胆子还小,老杨应该不会让我上战场。八成是要留在京城了。只是这李老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老杨这边的人斗不过他,我岂不是跟着成炮灰了? 现在跑路是不可能了,上次老杨斗跑尉迟老头的时候,不少人已经认识我了。如今我和老杨已经捆绑到一起,他要是败了,我也只能…… 哎,怎么突然觉得离开老杨,没有安全感呢。 啥声音,好像是老杨回来了,去问问看。 “随公都安排好了?” “差不多了,你跟着我一起出京。” “啊?我……我去上战场,……那个随公,属下不会武功胆子小,去了也是给您添乱……” “谁说让你上战场了?你到时候给我好好呆在军营里面,负责联络和监控京城这边的动静,随时向我汇报。” 吓死我了,还好不是让我上战场。就我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到了战场还不是去送死?……呃,老杨刚说啥来着,我是不是得回应他一下,不然太不礼貌了。 “这一去,京城势力空虚,随公打算将谁留在京城镇场子呀?” “杨家的心腹将领大部分都会留在京城。独孤楷会安排好京中防卫,我的姐夫窦荣定也会暗中保护太后和陛下安全。郑译和刘昉负责联络各处势力,李德林也会留在京城暗中掌控局面。” 猜的没错,这家伙果然将大部分自己人都留下来保护老婆孩子。 只是自己的命不要了吗?你是出去打战,不是出去浪。把人都留下了,你拿什么去跟尉迟老头打? “随公将大部分亲信都留在京中,那打仗怎么办?虽然京城形势严峻,那征讨尉迟老头也是一件凶险无比的事情啊。” “我带过去的那几位行军总管又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老将韦孝宽在,你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怕他们搞不定啊。 那些什么元帅总管,除了杨素那家伙,其余的人名字都没听过,我哪知道他们吃荤的还是吃素的。 省油不省油,打完才知道。 呃……这几个总管里面没有高熲的名字,他这时候似乎一点名气都没有。 “属下对这些人不了解,既然随公觉得他们厉害,那就是真的有本事。属下还有个问题……您手下的高熲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他……” 陈定欲言又止,怯生生的看着杨坚。杨坚心知对方的疑虑,语气放缓了些。 “人的际遇不一样,所处的位置也就不一样。此前高熲一直没有机会大显身手,这一次或许能让他崭露头角。” 这么说,高熲在此之前确实籍籍无名,估计是后来跟着老杨发达了。那我这次改变历史了,他也还跟着老杨,应该不会阻拦他的升官路吧。 老杨看好他就好,反正不是我害了他就成。可惜知道的历史太少,不然的话可以对应那段正常历史,看看这次有多少本该是老杨左膀右臂的人跟着他。 如果大部分人还站在老杨这一边,那就说明最终赢的还会是老杨。如果因为历史轨迹变了,大多数人的选择也变了,那就是胜负难料…… 想起来了,杨素也是大隋的,再加上高熲……这两家伙后来就是老杨日后的左膀右臂。 这么说,老杨这次赢定了……也不对,杨素好像目前和老杨不是那么熟,至少来这大半年,我就没见过这家伙。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像杨素这样的人,没有投到老杨的怀抱?这些人不会是被我改变轨迹,偏离老杨这个轨道了吧。 阿弥陀佛,千万不要这样,我不想害人的。你们都别在外面浪了,都快回来找老杨吧。 ~~~~~~~~~~~~~~~~~~~~ 大军开拔,陈定跟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往前走。作为一个现代人,陈定不会骑马,只好混在士兵中间走路。 一两天过去了,陈定走的两腿发酸,早已叫苦不迭。 怎么没有马车给我坐呀,老杨你平常不是都坐马车吗?这会你骑什么马呀,你下来陪我走路,或者你骑马载我一程也可以。 明明是你叫我跟着来的,现在把我丢在后面走路,这算怎么回事?你良心不痛吗? 原以为,这一路可以好好向老杨打听邺城是啥地方,还有相州、青州什么的。至少得知道现在国家版图有多大吧,没准还可以了解到一些建国历史,征战大事件什么的。 还有那几个总管,到现在都没摸清他们的底细,也不知道这些人有啥背景,有啥能力,和老杨关系怎么样。 万一老杨要和我说些什么,我一问三不知,那岂不是…… 啊!我怎么这么惨的,跑大老远的受这罪。 老杨这家伙在前头和人聊啥呢,聊的这么起劲,都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呃……这家伙是不是知道我会烦他,所以故意将我打发到这后面来走路? 一定是这样,这个糟老头,坏老头,平常就喜欢暗地里整人。一定是我之前说话得罪他了,现在逮着机会就阴我。 哼,今天晚上去他营帐烦死他。敢阴我,那就试试我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功夫有多厉害。 好吧,我承认我在赌气。人家可能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早就不记得我这号人了。 还阴我,想太多了。 我要是不主动找他,这家伙估计……算了,我大度,不跟他计较。晚上找他好好聊聊,发发牢骚表述一下我的不满。 第七十三章 真相大白 夜晚来临之际,全军将士就地扎营,陈定躲在无人的地方休息了一阵。待营帐都布置妥当,估摸着杨坚也忙的差不多了,陈定鬼鬼祟祟的摸到杨坚身旁,准备去烦他。 到了杨坚眼前,陈定听着营帐外巡逻的脚步声,突然又不敢乱开口了。这荒郊野外的,老杨万一生气了将我拉出去咔嚓…… 好冷啊,还是想点好的吧。 老杨其实对身边人没这么狠。不过军营中很讲究军纪,不知道我这话痨的习惯,在军中会不会是禁忌。不会被拉出去打军棍吧…… 呃,怎么越想越那啥…… “你这两天没走累,精神还这么好的?” 终于知道关心我了,还以为你当我死了呢? 哼,看在你还有点良心的份上……呵呵,我还是要来烦你。 “当然累了,属下这腿都快走断了。从来都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明天要是再这样走,属下命都快没了。” “你自己不会骑马,怪的了谁?” 老杨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要是个大姑娘,你肯定不这么说。 还以为我诉一下苦,你多少给我解决一下困难。没想到你居然丢下这么一句话,太没良心了。 不对,他也不是只丢下一句话,还丢了个白眼。这是在嘲笑我不会骑马吗?我会开车,你会吗? 哼,欺负我一个现代人没见过马,我还没嫌弃你们古代人没见过车呢。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看老杨今天说话比较轻松,应该心情不差,我态度好点再去讨好他一下。 “那明天要是不用策马奔腾的话,属下能不能趴在马背上,让马驮我一段啊?” “你愿意,我当然无所谓了。” 那就好,只要有个东西自己跑,不用我双腿走路就行。大不了我抱紧马脖子,不让自己摔下来就行。 现在老杨身边没人,有问题得赶紧问,到时候有人进来了,他可不一定会搭理我。 问啥来着,怎么突然都忘了,关键时刻怎么老掉链子……对了,现在是打尉迟迥,就问那老头的事。 “随公,您现在不忙吧。属下有些疑问,想要……” “你想知道什么?” “那天,尉迟老头是不是您放跑的?” 哎呀,我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着,好像不是要问这个吧。问都问了,正好我也有些好奇。 “你猜的没错。” 真是这样啊,看来我的感觉还是挺灵的。这家伙,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了。 不过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挺适合拍马屁的。多说点好话就当多积点德了。 “随公真是料事如神。您早就知道会有后面这一堆难题,所以预先想好应对方案了,对吧?” “做过几种假设,没有一种能解开死结。不过留尉迟迥一命,至少多一线生机吧。若是当时就将他了结,此刻估计我也离死不远了吧。” 怎……怎么又变脸了,刚才不还挺轻松的嘛。这……我就奉承了一句,没说啥吧。好像也不是因为我的话,是他自己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吧。 “那现在不是挺好吗?打败尉迟迥,路就走开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离京只是权宜之计。尉迟迥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战争本就是胜负难料。输了,可能还有机会逃回京城躲在李穆的羽翼下,只是此后再难有翻身机会。赢了,只怕又是另外一次生死大劫。” 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蹊跷的啊,我还以为跑出京城就万事大吉了,我这是盲目乐观了吗? 老杨一向办法多,他既然踏出这一步,应该早就想好对策了吧。既然输赢都是错,那是不是平局就…… “那,那您是想打个平局?” “战场瞬息万变,生死一瞬间,哪来的平局。你以为这是在下棋吗?” “属下看您好像也没多担心,还以为您已经想好了克敌制胜之策呢?” 静默半响,杨坚舒了口气缓缓回道:“想当然想过,现实如何就难说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原来也有老杨搞不定的事情啊,我还以为你真成神了。不过也是,啥都能猜到,啥都能算计好,那也太假了。 哪来的那么多算无遗策。 嘿嘿,不知道为啥,看到老杨这迷茫彷徨的眼神,我居然还挺高兴的。可能是心里平衡了些吧,大家都是人,就你那么厉害说不过去是吧。 不过这么想的话,老杨倒是接地气多了,是人就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厉害如老杨这样的人,也有窝囊的时候,至少那次被人刺杀的事,到现在都没…… “随公,未来的事没有人能猜到。那以前的事,您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吗?” “你说的是杀宇文贤的事?” 反应好快啊,我这还没怎么暗示,他就知道我想问啥,又被他无形中秒杀了。 “对啊,那一次您也是被刺杀对象,只是您命大躲过一劫。如今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幕后真凶还是逍遥法外,您现在看的出来谁才是……” 陈定一边说,一边瞟着杨坚。杨坚饮了一杯茶,随意的反问道:“你的看法呢?” “照如今的形势看来,属下觉得宇文盛的嫌疑更大一点。您想想看,尉迟迥落荒而逃,您如今被迫离京,并且和尉迟迥互相残杀,得利最大的可不就是越王了。” “那你觉得宇文盛当初死咬着尉迟迥不放,是为了什么?他不应该想办法挑起我的怒火,让我去攻击尉迟迥吗?” 对呀,还是老杨心细,我怎么没想到呢。宇文盛既然能出这么高明的计策,为什么那会又变傻了。除非他根本不知道内情,所以才会义愤填膺的为宇文贤报仇。 “说的也是啊。难道真是尉迟迥干的,这老头……哎,随公怎么对这事一点都不上心的,您不想知道谁是真凶吗?” “我知道真凶是谁。” 知道不早说,憋在心里这么久,是想看我笑话,还是看我傻的可爱……呃,我又不是女人,老杨一个老男人不会对我感兴趣。 哼,嘲笑我,那我也揶揄两句,看你爽不爽。 “谁呀?这么大亏,您也忍的下。” “自然是本帅。” 第七十四章 初入军营 陈定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半天,看着眼前平静的杨坚,这才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在开玩笑。 啥?他自己干的,我脑子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我捋捋……从哪开始来着。宇文招之死是老杨和李老头合伙干的,司马消难推波助澜了一把。 然后,尉迟迥针尖对麦芒直指老杨。李老头坐视不管,老杨怎么化解来着。想起来了……那个女人,传假消息给那个尉迟氏,之后又误导尉迟迥猜忌司马老头。 拉拢宇文盛的同时,又让司马老头误会尉迟老头。然后两个老头打起来了,尉迟老头先下手为强,逼走了司马老头。 正巧宇文盛反应过激,跳墙跑了……呃,不对,是偷开城门跑了,扯上了宇文贤。 我明白了,老杨说的先发制人,原来是这么回事。 尉迟老头肯定还是咬着老杨不放,所以老杨干脆来一招狠的。杀了宇文贤,同时刺伤自己,让宇文盛和群臣都以为是尉迟老头下的毒手。 之后老杨还故意躲在家不出来,等宇文氏诸王和百官拿尉迟老头没办法的时候,再闪亮登场。轻轻松松的扭转了局面,顺便还摆脱了李老头,一跃成为百官心目中的偶像。 我擦,这么精彩绝伦的妙计,我当时居然以为老杨太怂了。我这脑子……当时一定进太多水了,居然去笑话大佬,居然看轻了自己的老板。 我早该想到的,老杨这么狠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吃这么大哑巴亏而无动于衷。 这才像我认识的老杨,这才是那个雄才大略,剽悍威武的大隋皇帝……呃,虽然被我鬼使神差的改了一段历史,但是也不妨碍他成为这样一个人吧。 那个,以后对老杨还是恭敬点好,这家伙太狠太阴险了。我这智商完全不够他看的,分分钟被他碾压,这……当个小弟还是挺爽的,不去跟他比智商了。 以后不管老杨做什么事,只需要崇拜他就是。跟着老杨走,绝对有饭吃。 不过,按刚才老杨的说法,这两军对阵不比京城政斗。也不知道战场上的老杨是不是还那么厉害? 呃,我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这几十万大军呢,用的着我一个小啰啰操心。天色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吧。 回到自己的营帐内,陈定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日一起来,陈定顿时觉得双腿如灌铅,根本走不动。无奈之下,陈定只好找个人帮忙把他扶到马背上。 原以为趴在马背上不用走路应该很舒服,没想到这一路上颠的难受极了。本就肌肉酸痛的大腿小腿,在这频繁的震动下更加劳累。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由于怕摔下马来,他不得不死拽着缰绳和马脖子。全身肌肉绷紧,还整日里提心吊胆,还不到一天时间就身心疲惫生无可恋。 杨坚一路骑行在前头,并没有丝毫心思放在陈定身上。直到傍晚歇息的空档,这才发现陈定的惨样。 陈定摸爬着到了杨坚旁边,正准备扑到他身上纠缠。杨坚嫌弃的推开了身前的一坨软肉,一脸严肃的低声训斥陈定。 不过说归说,最终杨坚还是帮陈定想到解决办法,将他扔到运军需粮草的车上,就当运一头生猪。陈定虽然不爽,也别无他法,只好不情愿的答应了。 死老头,坏老头,把我带到这破地方来,又不管我。现在倒好,将我当生猪来看,我堂堂一个……好吧,我也没啥叫的上号来的称呼。 生猪就生猪吧,只要不用受罪,当个猪也无所谓。 哼,以后我也要当将军当大官,看你们谁还敢幸灾乐祸的看我笑话。 虽然我也不厚道的笑过老杨,可我那是在心里想想,可没像你们这么没心没肺的直接表现在脸上吧。 ~~~~~~~~~~~~~~~~~~~ 初到前线军营,陈定多少有些不习惯。来回奔驰的探马信使络绎不绝,低沉的号角不定时响起。巡逻放哨的士兵到处都是,让人感觉到监视无处不在。 不管白天黑夜,时不时的战鼓雷动,时不时的千军万马呐喊厮杀,有时候感觉到战争近在眼前,有时候又觉得战场似乎离自己有些遥远。 大帐内,杨坚正在和麾下行军总管密谈。陈定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生物,心里实在有些费解。 怎么到哪都能遇到这样一个樊哙似的人物?是不是每个军营都有一个壮壮呀。这家伙看起来就比元胄精致那么一丢丢,都是糙老爷们,只是糙的没那么厉害而已。 “元帅,山西境内建州和潞州一带皆被叛军占领。末将请求领兵先克建州,再下潞州。只要拿下这两座城池,其余郡县自会望风归降。” 杨坚静静地看着对方手指在地图上游动,半响之后又默默看向身侧的沙盘。 “本帅正有此意。建州城墙坚固守军众多,然而守将脾气火爆。若能将他诱出城池,定可事半功倍。” “元帅的意思是,诱敌主将出城决战。” “你有不同意见?” “建州算不上重要城池,守军虽然不少却不是精锐之师。末将觉得攻克这样一座城池,无需大费周章。” 这大块头看样子也是个直脾气,对老杨这种喜欢使阴招的打法似乎有些不满。不知道这样个性迥异的两个人怎么相处? “强攻城池损耗太大,除非到万不得已,否则本帅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况且这只是第一仗,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重镇需要拔下。本帅不希望每次攻城都需要付出不小代价。” “元帅深谋远虑,顾全大局,是末将失策了。” 还好还好,似乎没我想的那么严重。老杨毕竟是元帅,军营里再横的人也要听从长官指挥。这大块头还算是个讲道理的,貌似和老杨关系也还不错。 “元谐。” “末将在!” 我去,怎么突然这么大声,吓我一跳。陈定抬头望去只见杨坚满脸威严肃穆,大块头更是侃然正色,敛容屏气。 “本帅命你三日之内,以最小的代价攻下建州。” “末将遵命!” 眼看着那个叫元谐的大将军一脸庄重的出了营帐,陈定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见识到军令如山的威严不可侵犯后,陈定再也不敢像往日那样嬉皮笑脸。即使心里有很多话,也不敢随意出声只是低头不语。 “你想去观战?” 听到杨坚的询问,陈定立马变得兴奋。胆子再小,只要是个大老爷们都会对热血沸腾的战场产生兴趣,陈定也不例外。 “属下也可以去?” “明天跟在本帅身边,去见识一下战场是什么样。” “多谢随……元帅。” 吓我一身冷汗,幸好反应快,要是叫错了,估计要被老杨拉出去打一顿了。 第七十五章 不过如此 “龟孙子,缩在里面干什么。出来和爷爷较量啊。” “一群大老娘们,磨磨唧唧躲在里面绣花呢。出来给爷瞧瞧呀,爷爷又不嫌你们丑。” “没种的东西,躲在城里当王八,还不如太监管用……” ………… 陈定远远的看着前锋将士站在弓箭射程外,对着城墙上的士兵嬉笑怒骂,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摆了这么大阵仗,铺了这么大场面,激动了好一阵,拭目以待想要看点振奋人心的场景,你现在就给我看这个? 一个不敢出城迎战,一个不敢强行攻城,搞半天就是两军对骂呀。这也叫打仗,真是没意思。 相互辱骂了半天,敌方守将田维虽然气得满脸通红,但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强行忍下心中的恶气。 元谐立于马上观看了老半天,眼看着对方不上当,心里不免有些焦躁。再三思虑之后,元谐命令先锋部队步步紧逼城下。 城墙上的士兵见状,立马拉开大弓,待到对方进入射程范围,只听一声号令万箭齐发。噗噗的箭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盾牌瞬间垒砌成一面厚厚的防护墙。 陈定眼看着前方气氛紧张起来,顿时精神大振,睁大眼睛盯着战场。可没多久,前锋将士依托着盾牌,缓缓又撤了回来。 真是扫兴,又来这样的把戏。原以为好戏终于开始了,没想到小打小闹了两下,浪花都没激起又偃旗息鼓了。 陈定一脸郁闷的扫视一圈,发现杨坚似乎啥表情都没有,只是淡定的袖手旁观。好像这场战事和他完全无关一样。 而元谐众将虽然有些气闷,显然也不是太着急,倒是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了点。回头想想,这才发现自己太没战斗经验了。 老杨和那个元壮壮本来就是要诱敌出城的,自然不会真的去攻城。所以他们连攻城工具都没准备,只是排列了一些阵法等待对方出城决战。 好吧,古代战场原来是这个样子。 好像两个小孩子打架之前互相试探对方底细,你出一拳我还一腿,双方实力相当的话,再继续试探。 我还以为两个暴脾气的将军打仗应该是,双方互相辱骂一通,然后守城一方禁不住城外将士的叫嚣,打开城门出来决一死战,最后痛快收场。 再不济也是两军主将单挑,大战三百回什么的,然后两军大混战,热血厮杀之后结束战争。这才是两个糙老爷们约战的正常方式吧。 看如今他们这打法,说难听点还真有些娘们唧唧的,哪有半点武将的风度…… 嗯?这是什么情况,要收兵了?不打了,也不骂了,今天就这么给完事了?确定不是来打酱油,蹭工时的? 好吧,今天还真算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战场,原来不过如此。看他们一个个吊儿郎当的,还不知道多少人在磨洋工熬着,就等着鸣金收兵呢。 城门轰的一声突然开了,敌军守将一马当先亲率数千人席卷而来。前锋顿时阵脚大乱,四处哄散开来。敌军紧追不舍,气势汹汹的掩杀过来。 眼看前方就要溃败,陈定脸色大变,惊慌失措的准备撒腿就跑。却见身旁的杨坚仍然一脸淡定的看戏,其余的将士依然严阵以待没有丝毫松动。 仔细观察,陈定这才发现有人在暗中挥动令旗,杨坚一边观察战场的同时,一边气定神闲的指挥部队。 旗帜招展间,各部军队进退自如。刚刚还一副溃败样的先锋部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井然有序的且战且退,看样子似乎是有意为之。 陈定心知一动,眼里满是惊喜之色。难道这是在用计……诱敌出城,佯装败退,然后再伏兵歼灭敌军? 卧槽,我还真是太天真。这群身经百战的老家伙,就算是脾气火爆头脑简单也不可能单纯如小白兔。 这些大老粗奸诈狡猾起来,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杨坚默默的看着打开没多久又紧闭的建州城门,渐渐陷入沉思当中。没过多久,令旗再次挥动,战场局势再一次变动。 元谐的前锋将士节节败退,却败而不乱。出城迎战的田维一路小胜,心中早已疑窦丛生。眼看对方也没有大溃败的趋势,追了几里路便撤兵回城不再纠缠。 攻城第一战就这样无惊无险的落幕了,既不热血也没什么出彩之处。预想中的伏兵也没出现,双方似乎只是轻轻比划了两下,战争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这是什么逻辑?不正面进攻,诱敌出城可以理解。那人家都出城了,又不好好打,还假装打不过,这也还算可以理解。 可为什么都佯装打不过了,连个伏兵都没有,这到底要搞什么飞机呀。这样不负责任的打法,还想不想建功立业了? 陈定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敢贸然去问。毕竟自己只是个侍从,还不太懂兵法,对行军打仗那一套了解的也不多。 “元帅,刚刚为何要隐藏实力,而且还不让伏兵偷袭对方?” 听到这声急促的质问,陈定心知定是元谐那个大块头过来了。悄悄看了一眼对方神情,发现这家伙似乎满脸怒容却又不敢表现太过明显。 不过,陈定也同样觉得纳闷。原来是有伏兵,却被老杨撤走了,难怪这家伙跟他急。 “建州城附近能组织起来的兵力应该有两三万,可是刚才出城的士兵应该不足五千。敌军守将出城之后,并没有穷追猛打,只是小心的试探我方军力。城内的防守也并没有因此而松懈,想必是有另外一名将领在督战。” “元帅的意思是,即使我军全歼出城将士,也不会动摇建州城的根本,反倒是暴露了我军的虚实?” 元谐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杨坚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只是淡淡感叹道。 “尉迟迥手下的将领,果然有些本事。田维此人虽然不如檀让这些大将出名,脾气也有些火爆,只是智谋和胆识却不输任何人。” “那元帅隐藏实力,及时撤回伏兵,是想后续将对方一网打尽,免得后患无穷?” “依今天的形势看来,即使杀了主将,城内将士依然能够组织有效抵抗,到那时反倒麻烦。所以我们需想办法,将对方一网成擒才行。” 听完杨坚的解释,元谐不禁有些为难。“田维此人胆大心细,又狡诈多变。就算明天将他诱出来,他也必定会留守得力将领以防万一。这样我们岂不是陷入被动局面?” “如果将他诱出城后,有办法将他扰的不胜其烦,却又不至于大败亏输,或许我们有机会趁虚而入。” 元谐心里明白杨坚的意图,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想了想,只好据实相告。 “伏击他又不让他败得太惨,这个难度有点大。弄不好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定听着两人对话,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呃,这不是游击战吗? “打游击战不就行了。” 话刚说出口,陈定就有些后悔自己说话不过大脑。眼前的行军元帅和行军总管正死死盯着他,像看一个怪物。 “什么叫游击战?” 惨了惨了,我这班门弄斧不会被他们俩给暴揍吧。可要是不回,只怕死的更惨。 “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不同的地方袭击敌人,扰乱敌人的判断……” 陈定惴惴不安的解释着,杨坚却是眼前一亮。“你还有这本事,要不你来操作……” “别别别,属下就随便说说,具体怎么做属下完全不知道。还……还是元帅对行军对打仗之事在行。” 看着陈定惶恐不安的模样,杨坚也没太为难,转头看向元谐。“就按他说的去办。” 啊?按我说的去办。这么说老杨觉得我说的挺有道理,我是不是要立功啦? 第七十六章 智取建州 翌日天明,元谐命令自己的先锋将士再次聚到城下大声叫骂。城墙上诸将原以为对方只不过是故伎重演,也没太理会。 半个时辰之后,战鼓雷动号角响起。城下叫骂的士兵忽然发起猛烈进攻,守城将士急忙展开反击。 箭雨遮云盖日,投石机抛出的大石块穿过层层流矢重重的砸在城墙上,顿时响声震天。床驽连连射出的弓箭,掩护着城下士兵快速接近城墙。 云梯已经陆续架好,攻城塔楼也已经运到城墙附近。木驴车渐渐靠近城门,蒙上兽皮的攻城车也快运到城门口。 守城将士虽然有些猝不及防,只是早先就已经做好防守准备,此刻虽然惊慌却并不凌乱。在主将田维的奋力督战下,礌石滚木如暴雨般疯狂阻击着城下士兵登城而入。 建州城瞬间陷入战火纷飞的悲惨世界,眼看着汹涌而来,连绵不断的敌人。田维不免有些心惊胆战,据前两天打探到的情报来看,对方人数应该远超建州守军数量。 只是昨日初次交手发现对方实力并不强,原以为对方今日又只是来耀武耀威一番,没想到此刻竟是兴师动众,似乎定要拔下此城不可。 城内存储的石块滚木很快就要耗光,若是对方拼死攻城,只怕接下来沸水滚油很快也要用尽…… 田维正在心慌之际,城下的攻击忽然停止了。低头看去,似乎是同伴死伤的惨状惊吓到后来的援军。 对方将领或许不想看到太多伤亡,或许是想保存实力,无论何种原因攻击总算停止了。 只是……这一战打了才不到一个时辰就这样结束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田维原本就是个急脾气,更是个胆识过人的将领。此刻面对着敌方士气低落,败兴而归的场景,心中不由的又升起一股跃跃欲试的情绪。 困守城池的一方,本就没多少机会出城偷袭,如今对方实力不强,又加之没有多少防备的时候。岂不是老天赐给自己的一次良机? 想到做到,田维下定决心,简单吩咐了一番,随即跨马出城,领着数千人直冲对方主力而去。 另外一边,陈定看着刚刚撤回来的前锋部队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正感到纳闷。 啥情况?老杨昨天不是说要采用我提出的游击战术吗?怎么这会倒是开始强攻城池了? 哦,也是。我那是诱敌出来之后的策略。这敌人还在城里面呢,是要想办法把他们骗出来。不过,这算假戏真做吗?老杨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强攻…… 陈定想的正入神,耳边忽然传来马蹄声,随后便是震天喊杀声。城楼上霎时间擂起战鼓,冲锋的号角声也瞬间响起。 败退下来的前锋,本就士气低落,此时听到敌方发起冲锋,更是心无斗志仓惶撤退。田维见状,不禁大喜过望,死死追着溃逃的部队穷追猛打。 陈定顿时大惊失色,转头愣愣的看向杨坚,却见杨坚正在忙忙碌碌的指挥什么。四下寻找了一番,陈定惊喜的发现隐蔽处多了许多令旗手,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不停的前进后退左突右闪。 原来老杨亲自在幕后指挥这场游击战啊。 我说这个大块头的人怎么会这么挫的,一打就输就没看到赢过,原来是迷惑敌人呀。也不知道那大块头把人引到什么地方去了? 田维欣喜若狂的追了一程小有斩获,本想着见好就收,以防误入对方的埋伏圈。正准备像上次那样急行回城,左右侧突然各杀出一路人马。 糟了,中埋伏了! 田维心下大惊,面上依旧镇定自若指挥作战。那两路人马左右夹击了一阵,砍杀了数十人,随即又仓惶逃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全军将士顿时有些傻眼,戒备了好一阵依然没看到人迹出没,也没发觉有任何动静。田维心里恼怒不已,却也不敢做过多纠缠。 部队还未来的及转向往城中方向而去,后方突然一阵骚动,全军再次进入警戒状态。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后方敌人砍杀数十人,立马又不见了踪影。 田维心知对方的意图也不敢再去追赶,只好匆忙命部下调转方向,急速回城。刚一转身,后方突然冷箭袭来,一阵箭雨过后约莫百来人又倒在了战场上。 田维被扰的实在烦恼,忍不住破口大骂。“鼠辈,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有种出来跟老子正面干!”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将士们瞬间感到一股森森寒气从背后袭来。田维明白自己深入陷阱,此地不宜久留,只好忍下心中怒气,率领手下将士匆匆往回赶。 令他气闷的是,来时畅通无阻的路,回去却是荆棘满布,道路艰险。 一路上不时冒出小股部队,左冲右突骚扰一番然后又消失不见,随行将士数十人数十人的倒下。虽不至于伤筋动骨,次数多了人数也就上去了,田维只觉得心在慢慢滴血。 短短几里路竟然遭遇了十多次突然袭击,偶尔还有乱七八糟的小陷阱横在眼前。山西境内不比平原地区,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路段,以及山路树林什么的随处可见。 埋伏大部队可能有困难,可是隐藏躲避小股人马,设置一些路障,放几拨冷箭,暗中砍杀十几个掉队的士兵,那还是易如反掌的事。 若是放在平常,这些小伎俩也不一定能难倒他,只是如今田维心知这是落入敌人的包围中。若不是对方实力弱而且还胆小,只怕今日自己带出来的这大几千人是有去无回了。 不管怎么说,对方没能力全歼自己一群人,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赶紧带着这群人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正事。 缠缠绕绕了一个多时辰,田维终于将手下一群将士,带出那片让他们不胜其烦的地方。大概清点了一下人数,伤亡竟然达到三分之一,田维顿时脸色煞白,心中的恐惧渐渐转换为愤怒。 真想不到就这么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招数,竟让自己损失惨重。此仇不报非君子,这群无胆鼠辈,总有一天定叫你们血债血偿…… 田维正想着,头上突然飘过一阵乱箭,将士们仓惶抵挡,本能的往后退却。待到箭雨终于停了,众人环视四周却没看到敌人的身影。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乱箭竟是城墙上射下来的。 怎么回事?难道城池被敌方攻占了,不可能呀,明明…… 田维惊慌的寻找城墙上的旌旗,发觉还是原来的模样,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后,随即又火冒三丈。 “他娘的,反了天了,本将军在此,你们这群王八羔子竟然敢放箭。” “是将军,真的是将军!” “来人啊,快去开城门。” 田维狐疑的注视着城墙上众人的反应,心里面满腹疑问,只等着进城之后好弄个明白。在众将的注视下,吊桥放下城门轰隆轰隆缓缓打开。 众人满心欢喜,田维终于舒了口气,准备率大军进城。城墙两侧突然尘土翻动,地上凭空冒出两支军队,元谐身先士卒率先攻了进去,底下士兵顿时斗志昂扬,争先恐后冲向城门。 城内将士根本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城门口顷刻便被对方占领。田维大惊失色,急忙拍马急行,赶去支援城门将士。 当此之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部队,闪电般的速度冲散了田维的军队。随后疾驰而过直奔城门口。 远处指挥观战的杨坚,拔剑而出,直指城门口方向。全军将士如潮水般倾巢而出,瞬间将田维早已冲散的军队包了个严严实实。 第七十七章 奇思妙想 这场攻城大战打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落幕。 田维力战而死,城中各将除了小部分被杀,其余的都在莫名其妙中就被俘虏了。这一战敌方败得稀里糊涂,杨坚一方却是心知肚明。 陈定高兴的在杨坚军帐中手舞足蹈,好似这场大胜仗是他打下来的一般。好在元谐性情直爽大大咧咧,没有太在意这些。 而杨坚原本就知道这个侍从与平常人脑子不一样,做出这些古怪举动也还算可以理解。况且这场战役,陈定多少还是贡献了一个点子,也算是…… “元帅,属下这个游击战是不是挺厉害的。呵呵,其实属下还是略通些兵法的,只是没有机会实践,所以一直埋没了军事天赋。” 杨坚斜眯着眼睛看向眉飞色舞的陈定,心里忍不住骂道,这小兔崽子还真不知道见好就收啊。 本帅对他稍稍纵容,他居然喋喋不休的卖弄起来。也好,趁此机会探探这家伙的底,要是肚子里没货,正好杀杀他的风头。 “给本帅说说,你那游击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哈哈,老杨还真对游击战感兴趣了,我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游击战略大显身手了? 哼哼,终于找到可以忽悠老杨的法宝了,以后再也不用被他嫌弃被他鄙视了。 “游击战有十六字方针,所有精华都集中在这十六个字里面。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这可不是正面战的打法,倒像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作风。你从哪学来的这些古古怪怪的兵法?” 老杨不会是怀疑我曾经落草为寇吧?就我这样的土匪也不收是吧。 还是赶紧跟老板解释清楚。这年代家底不清白,估计随时要掉脑袋了。 “这个……呃,游击战是在敌强我弱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保命反击的战略。所以听起来不像是正规作战的战术。” “这是你总结出来的,还是哪位高人传授给你的?” 我倒是想说是我自创的,只怕你不相信啊。那就还是将毛爹爹祭出来吧,反正这边没人认识。 呵呵,没人认识的人好忽悠,随便我怎么编都不会穿帮。 “属下是听一位姓毛的大师无意中说起的。” “毛大师?名字也挺奇怪的。关于兵法,你还知道什么?” 怎么说的好好的游击战,你怎么又跳到别的兵法去了?我这啥准备都没有,你突然这么一问,你让我回啥好呢。 兵法中,哪句话最常见?说哪句话一定不会漏嘴呢? 陈定焦虑中脑子突然闪现一句话,立马脱口而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你倒是真懂一些兵法。看来刘昉倒是没说错,虽然你偶尔神经兮兮的会犯傻,不过肚子里多少还是有些料。总体来说,还算是个聪明人。” 你妹的,又是刘昉这个畜生在背后嚼舌根。哼,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平常的时候称兄道弟,关键时刻总是卖兄弟。 “元帅,刘昉都跟您说啥了,有没有说属下的坏话。” “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刘昉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本帅。包括你是怎么由奴仆变为他的兄弟,还有你用了哪些手段让先帝对你深信不疑。” 啊?不是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刘昉那畜生全说了。我这好不容易树立的美好形象可就全毁了,老杨不会以为我真是个神经病吧。 稳住稳住,刘昉这鸟人靠不住,老杨不一定全信,我还有机会扳回来。 “刘昉那鸟人怎么啥都跟您秃噜了?元帅……您信他说的那些鬼话吗?” 杨坚看了一眼满脸怨气的陈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反问道。 “你脑子里除了那些吃喝玩乐的新花样,还有没有什么别出心裁的想法,可以用在正事上面?” 别出心裁……正事上,刚刚我才对老杨说的粮草很重要……对,这个年代缺衣少食的。如果能引进现代技术,是不是就能让粮食…… 呵呵,袁爹爹我又来窃取你的成果了。 “杂交水稻。” 陈定再次脱口而出,杨坚皱了皱眉,不满的看着眼前乐呵呵的下属。 “怎么老是咋咋呼呼的。杂交水稻又是什么玩意?” 老杨不高兴了,是刚才一惊一乍吓到他了,还是我说的这个新名词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也是,水稻就水稻吧,还加上杂交两个字,古代人哪听过这玩意。还是尽量往正常说,要是惹恼了老杨,那可真是作大死了。 “那个,杂交水稻是一种粮食。属下知道……不管是打仗还是江山社稷,粮食都是重中之重。所以属下想着若是研究出一种新品种的水稻,产量足够大的话,是不是可以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 “水稻是南方作物,你是不是又听哪位高人提起过这种大产量的新品种?” 呃,老杨估计是把我当大忽悠大骗子了,那我就半真半假的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吧。 “对呀对呀。属下儿时曾听一位袁大师说过此事,只是具体的配方操作什么的都忘了。” “既然有这样的人才出现,为何南朝那边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消息,也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这个问题嘛……还好,现在是乱世,南北还没统一。我胡说八道诋毁一下南方政权,应该正合老杨的心意吧,而且他是北方人,不一定知道南朝详情,应该不会露馅吧。 “这些年兵荒马乱,袁大师还不知道流落到哪去了。况且像他这样的人才,没被人当疯子就不错了,哪会那么容易获得上位者赏识。” 杨坚深表赞同,半响之后若有所思的问道:“若是水稻有这样的新物种出现,不知道北方的农作物可否……” 老杨这表情这语气,是对我刚才的胡言乱语……半信半疑了? “可以尝试啊。既然有了先例就证明可行,可以往那方面努力。实在不行,先从水稻着手,也许还可以想办法在北方也种植水稻……” 元谐听了老半天,嘴里的东西也差不多吃完了,顿时觉得没劲,忍不住插话道。 “哎,兄弟,现在打仗的时候,你说什么农作物。有没有关于行军打仗方面的点子,说点实在的,别讲些虚头巴脑的。” 陈定悄悄观察杨坚,发现他正陷入沉思当中,而元谐此时满脸不耐烦的盯着自己看。 “元将军,粮草也是军事方面的事情。不过您一定更想听有关武器和攻城方面的事。属下觉得若是可以将现有的攻城武器改良一下,让他们产生更大的效用,或许以后攻城伤亡会大幅度减少。” “说些具体的,本将军听不懂你那些怪里怪气的话。” “比如说抛石机,若是通过杠杆原理,再加上弹簧齿轮什么的组合成更先进的武器,就可以抛出更重的石块,也可以抛的更远。若是换成火球杀伤性更大,若是火球能像床驽射箭一样,发射出去就可以做成火箭或者火炮,那威力简直……” 陈定说的正起劲,忽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怎么都盯着我,可别把我当怪物呀。是你们让我说的,我只是据实发表一下意见而已。 “兄弟,你这脑子里装的东西可真是够多的,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虽然听着乱糟糟的,不过要是你真能造出那些什么玩意,本将军……” 元谐话到一半,这才发现杨坚冷冷的盯着自己。 陈定内心忍不住窃喜。呵呵,这个元壮壮跟我一样傻嘛,居然抢了元帅风头。 “好了,都别瞎想了。把你脑子里的想法先记录下来,哪天本帅有空了,听你系统的讲解一下。” “属下遵命。” “我军下一个目标是要攻克潞州,你去把敌军引出来如何?” “元将军会不会生气呀?” 陈定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叫苦连天,真希望眼前的大块头能够义正言辞的否决这个馊主意。 “不会,你有这本事,本将军求之不得呢。正好潞州守将不太好骗,兄弟你心思多花样怪,说不定能轻而易举将对方迷惑。” “那属下……试试……看吧。” 眼看着陈定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杨坚正视前方,一脸肃穆的沉声道:“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陈定闻言,立马变得恭谨,急声回复道:“属下得令!” 第七十八章 诱敌出城 潞州城外,陈定身着盔甲领着上百个士兵嬉皮笑脸的调戏城内守军,城墙上的将士面面相觑,不知道敌军到底在搞什么鬼。 调戏了好一阵,陈定见对方无动于衷,又开始哼着小曲扭动身躯,做着各种怪异的动作浪荡起来。 今天真是失策,干嘛要穿着那个偏将的盔甲过来。现在跳起舞来累死了,还要防着这个不听话的马乱动把我给摔下去。 不过……老杨说了,今天可以随便浪随便疯,那我可就真的撒了欢使劲嗨了。可惜手机没电了,不然哥还能整的更热闹点,让城墙上那些乡巴佬大开眼界。 陈定身后的士兵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学,眼看着陈定越折腾越起劲,一时被他的热情感染,全都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的唱着歌做着古怪的动作闹起来。 城墙上的守军越看越好奇,一个个竟忍不住趴在墙上,盯着城下搞怪的敌军目不转睛的欣赏起来。不过很快士兵们又被巡查的将领给呵斥回原位。 元谐满脸疑惑的看了好一阵,眨着眼睛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半天之后,元谐发现坐在帅案旁的杨坚似乎太过于淡定,忍不住蹿到他跟前问道。 “元帅,你那个侍从……怕真是个神经病吧?” 杨坚淡淡一笑,随即又恢复到冷漠的神色。“不神经,怎么能得到天元皇帝的宠幸。” “那元帅为什么……还把这样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带在身边?” “神经兮兮的人鬼主意多,这小子头脑灵活,思维敏捷,还算有些用。况且这家伙求生欲强,胡言乱语的时候,还能讲出几分道理。当然最重要的是,目前来看他还算忠心靠谱。” “元帅这一仗是想跟潞州守军耗着,正好将这个神经兮兮的小厮推到前面去挑逗他们,等他们实在憋不住了,我们再出手?” “建州被我军攻下之后,山西境内已经没有多少叛军势力。他们等不到援军,城内储粮很快就要耗尽。所以……我们也别多想,安静的看戏吧。” “也好,军中无聊,就当这小子耍宝逗众人开心吧。” 军前戏耍了两个多时辰,陈定觉得又累又渴又饿,早先的那股兴奋劲没了之后,全身上下只剩疲惫。 环顾一圈这才发现士兵们倒是笑成一堆,双方将领却丝毫不为之所动。看来自己耍猴一样的卖弄半天,也就骗了一些虾兵蟹将。 那些大老粗还有老狐狸笑点太高,逗不笑不说,估计还把哥当成个大傻子吧。老杨一定是故意的,这个坏老头子从头到尾就没憋着什么好屁,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哼,哥在这累死累活卖力表演,他舒舒服服躲在里面看戏。不行,哥要回去补充点能量,顺便讨价还价要点辛苦费。 想到这,陈定遂调转马头准备拍马回营。同行的士兵见状,一齐调转马头如同脱弦的利箭,顷刻间便冲向军营,将陈定远远的甩在身后。 卧槽,怎么一眨眼都跑了。哥特意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哥的安全着想,你们居然就这样把我给丢下了,这算几个意思? “哎哎,等等我呀。你们这群王八蛋,怎么都丢下我不管了。” 陈定骑着马,左摇右晃的慢吞吞往回赶。由于刚学会骑马,陈定也不敢太快速度策马奔腾。 心里正在骂骂咧咧,想着回去该怎么报复这群混蛋,陈定忽然感觉身后开始剧烈震动,有如万马奔腾的错觉。 回头望去,陈定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城门口忽然杀出一队铁骑直冲自己而来,对方显然是要将自己这个掉队的奇葩给抓回去泄愤。 “救命呀,救我呀。老杨快点派人来救我呀。” 陈定一边惊慌失措的高呼,一边跌跌撞撞的策马急行。双手紧紧的箍着马脖子,就害怕一个不小心给摔下来。 同阵营的士兵原本还在笑话陈定笨拙搞笑的样子,此时见到敌方策马过来,立马进入戒备状态。元谐连忙命令另一队骑兵赶紧前去接应陈定。 敌方领头的小将原本还势在必得,一定要抓住对方的这个偏将以振士气。如今眼看着对方的铁骑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不得不放弃到手的肥肉,策马往回赶。 陈定度过这惊险万分的一刻钟,磕磕碰碰总算回到军营。杨坚带着元谐从营帐中出来,便见陈定干嚎着向自己扑过来。 “元帅,属下差点就见不到您了。属下真是命苦啊,第一次骑马,第一次上战场就被敌人追着跑。属下真是可怜啊,差点被敌人抓去……” 陈定一边哭诉一边抱着对方摇晃,元谐被陈定烦的实在不行,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小兄弟,你家主人在那边。你抱着本将军哭干什么?” 啊?抱错人了,刚说话的是元壮壮?我就说嘛,老杨的腰怎么粗了一大圈。 奶奶的,老杨这是故意闪开让我抱错人吧?坏老头子,又嫌弃我,又害我丢人现眼。 陈定看了看一脸无语的元谐,再看看一脸冷漠的杨坚,讪讪的笑了笑。随后老老实实的候在杨坚身旁低头不语。 “一脸不高兴,是在生本帅的气吗?” “元帅不是说没什么危险吗?差点都被抓去了,这还叫没危险?” 杨坚静静的看着陈定,听着他不满的抱怨,心里竟然有点想笑。一向严肃的他,也忍不住嘲笑道。 “你骑术好一点不就没事了。他们看你穿着像个将军,正好又掉队了,不来抓你抓谁?” 哼,老家伙,实在太坏了。我都吓成这样了,不安慰我,还在这幸灾乐祸。 “元帅,你说是这小子本事大,还是对方太沉不住气?这一天不到,居然就诱出一小股骑兵,这也算得上是立下一个不小功劳对不对?” 还笑,有那么好笑吗?刚刚哥表演那么久都没看到你这大块头笑,这会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笑的这么开心,是故意在气我吗? “算吧。潞州守将钱益是个老狐狸,难得他会对一个人如此感兴趣,竟然派出上百骑兵出来抓人。” 老杨你个不正经的家伙,你竟然一本正经的笑话我。你……你居然也跟着大块头一起笑,有什么好笑的? “估摸着……是想看看本将军麾下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偏将,所以想抓过去好好研究一下我军的战略意图吧?” “属下都已经够狼狈了,你们还笑话我。” 陈定气鼓鼓的抱怨,杨坚和元谐都不禁一愣,似乎没料到这个笨手笨脚的小子竟然还敢出言指责。不过回头想想,觉得确实有些不厚道。 “好了,不笑话你了。说说看,若你是守城主将,接下来你会做什么?” 杨坚恢复到往日的神色,陈定似乎余怒未消,低着头恨恨回道。 “属下定会趁对方不备夜袭截寨,或者暗中派人寻找粮道粮仓,一把火给烧了。” “好主意。元谐,你觉得他们会先截寨还是先截粮?” 不是吧,我就随口瞎说的,老杨就这么…… “那要看元帅怎么安排了?” “陈定,本帅再给你一次立功的机会。” 啊?又给我立功机会,不会是又想拿我开涮吧? 第七十九章 以眼还眼 军营里欢歌载舞笑声不断,陈定负责在里面带动气氛,营造出热闹欢庆的错觉。潞州城里派出的侦骑探马连续潜伏了数日,看着对方军营里似乎夜夜笙歌,不禁有些生疑。 钱益听闻奏报,再次派出细作潜入敌营查探军情,得到的回复依然如故。再三考虑之下,钱益召来麾下将士秘密商量破敌之策,多次沙盘推演之后,终于制定了大概的偷袭策略。 夜色融融,月光如水。陈定趴在门边看着夜空独自发呆。这些天,老杨白天派人隔三差五的去骚扰潞州守军,晚上又命自己制造假象迷惑对方。 想必这两天对方就会有所行动,只是不知他们何时会上当,也不知道老杨和元壮壮布置了什么陷阱在等待那个叫钱益的老狐狸。 如今看来每一座城池,不同的守将风格完全不同,对敌方式和策略也完全不一样。看来这趟跟着老杨出京征战倒是可以学到不少东西,也算是对得起这么长时间来的劳累和奔波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去沙场血战,就连骑马射箭这样最简单最基础的事情都做不好。 看到将士们披坚执锐,英姿飒爽,陈定有时候也会羡慕,偶尔也会涌起热血豪情。随着时间推移,伤病员一多,陈定听着哀嚎惨叫声,看着士兵们断臂残肢,心里一阵发颤。 幸好老杨没要求我上战场,否则死没死成,落得个缺胳膊少腿的,那得有多恐怖。什么英姿飒爽,什么英雄热血。我胆子小,没这本事也没这个豪情,还是让给胆大的勇士吧。 有句老话说的好,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陈定最擅长的本来就是嘴皮子功夫,最愿意干的事情就是动脑子想些还算不歪的主意。 我应该发挥我的长处,把我的聪明才智都用在该用的地方才对。就像这段时间,我多少也给老杨出了些主意。虽然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可毕竟也是我知道的事情,而且老杨还采纳了。 呵呵,我也算是跟了个明主,识人也识货。以后我脑子里那些现代思想,现代玩意或许挑着捡着一些合适的卖给老杨,下半辈子应该就不要愁了。 呃,离京好像也没多久,我怎么觉得我跟老杨的关系突飞猛进呢?是不是我变聪明了,变厉害了,老杨更信任我了? 好像不是,应该是老高老李都不在身边,那张僵尸脸和他手下几个心腹护卫也不在,就连樊哙……说错了,元胄、杨弘那些大将军也没跟在老杨身边。 嘿嘿,这么说还真便宜了我这个小跟班。不过……也算我自己多少有些本事吧,肚子里真没东西,跟在老板身边也没用对不对? 目前来说,我也算是一步一步取的老杨的信任。尤其是在战事上,原本老杨就没指望自己能帮上忙,如今倒是有事没事会向我询问两句,或者分派个小任务什么的。 嘻嘻,突然发觉我的开局也没那么惨嘛,虽然碗都没带一个。不过我脑子里装着游击战、装着毛选,装着各种管理学、经济学,还装着物理、化学、生物等等等。 呃,突然发觉我这外挂还是挺多的嘛。虽然都是半成品,虽然大部分都是理论。不过有的时候理论也不一定就不如实践有用,至少可以指明大方向。 像老杨这样的大佬,有大格局,正需要…… 嘭的一声巨响,军营里突然传来喧哗声,陈定猛然惊醒过来,立马起身出帐外查探情况。此时杨坚也已经听到哗变的声音,第一时间冲出大帐和元谐一道指挥作战。 夜色下,陈定根本看不清楚敌方是什么情况。只感觉营帐中似乎有些乱,但是又不至于乱到失了分寸。毕竟老杨和元壮壮早已提前做好准备。 放眼望去,只见人头攒动火把不断移动,乱糟糟的场面让陈定有些心慌意乱。不久变传来激烈打斗声,随后有火把扔进营帐,还夹杂着一些乱箭。 怎么回事?老杨他们不是早有准备吗?怎么还会被敌方攻击,还会……躲在一旁的角落侧耳细听,陈定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军队在紧急有序的调动。 看样子局面还算比较稳定,这样的喧哗和嘈杂应该是夜战本就会出现的局面。不过仔细想想,不禁后背发凉。 若是今晚不是守株待兔,不是枕戈待旦的等着对方来偷袭,那今晚会乱成什么样子,真是无法想象。只怕那时候两眼一抓瞎,完全无路可逃,不被砍死也要被自己人给踩踏死。 呃,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今晚可是我军伏击敌军,我怎么能往坏处想呢? 嗯?打斗好像停了,怎么会这么快就收场了。敌军呢?抓了还是跑了? 陈定刚刚从角落里出来,正巧就撞上杨坚领着垂头丧气的元谐往大帐走去。陈定默默跟在两人身后,想要看个究竟。 “真是扫兴,钱益那个老狐狸。本将军为了招待他准备了这么多个晚上,老东西居然偷偷摸摸打两枪就这么给溜了,气死老子了。” 打两枪?呵呵,壮壮偷学我的新名词啊。 “钱益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即使我们放了这么多烟雾迷惑他。这个老狐狸也只是远远的骚扰,就是不深入营帐进攻。”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跟我想象中的偷袭截寨不一样。难怪刚才军营中会有些混乱了,对方根本就没有中计,只是小打小闹的骚扰了一阵又跑了。 眼见大帐内的两人都有些不高兴,陈定调整了一下情绪低声劝道。 “元帅,既然敌人已经来过一次了,想必也知道我军有埋伏,不敢轻易来犯。现在夜已深了,您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得继续跟那钱老头斗呢。” 杨坚静静的看了看帐外的夜色,默默感叹道:“若是他今晚再来偷袭,我们若无防备,岂不会被他趁乱诛杀?” 陈定心下大惊,元谐似乎也有些吃惊。“元帅是觉得,钱益以后会不断骚扰我军。” “这次他估摸着也是在试探我军虚实,所以只骚扰不进攻。如今这情形倒是真应了那句敌驻我扰,接下来应该是敌疲我打了吧?” 对呀,老杨白天骚扰钱老头,就是希望等对方疲惫了再趁机发动进攻。那钱老头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老杨,双方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元帅,钱益若真是如此想法,那吃亏的还是我们。毕竟城墙坚固,就算骚扰也不能产生致命打击。而我军除非时时刻刻防备,否则怕是难以抵抗对方偷袭。长期下去,我军便会不胜其烦……” 陈定眼看着两人都愣愣的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虚,不敢再继续说下去。静默片刻,元谐忍不住建议道。 “说得对,我们不能跟钱益这老家伙长期耗下去。元帅,看样子我们要么主动进攻,要么得赶紧想办法解决被对方骚扰的难题。” 杨坚沉思了一会,缓缓回应道:“稍安勿躁,若是我们主动攻击,倒是正中钱益下怀。此人既然善谋,想必守城能力也不会太差。强攻只怕会付出惨痛代价。” 陈定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试探着问道:“元帅是想逼对方先出手,我们好掌握主动权?” “钱益之所以冒险出来,想必城中粮草很快就要出问题。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我们这样围而不打,轻轻松松度日。所以粮草将会成为此战的关键……” “那我们就这样跟钱老头比拼耐力,看谁熬的过谁?” 杨坚看了看大帐内的同伴,见两人似乎只听懂了前面的话语,并没有人在意后面那句话的意思。 想了片刻,杨坚径直往帅案旁走去。“今天估计是睡不着了,坐下来好好想想,看如何将粮草变为诱饵。” 卧槽,原来老杨的重点在粮草上面,刚才竟然没听出来。这个老狐狸,真是奸诈狡猾,不知道又想到挖什么坑了。 第八十章 技高一筹 钱益躲在粮道两侧的山坡上静静的观察远处的动静。运粮的车队缓缓靠近,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近在眼前。 钱益悄悄吩咐手下将士注意隐蔽,众将士屏住呼吸,悄悄的等待敌军到来。眼看着车队渐渐靠近,钱益内心突然有些发慌,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激动。 潞州城很快就要断粮,这几日他不断派兵骚扰敌军营帐,希望逼得对手尽快强攻城池。只是好些时日过去了,对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每到白日那群王八羔子还是跑到城下来挑衅骚扰,到了晚上自己派人过去偷袭,对方依然防备森严。看样子对方主将也不是等闲之辈,只怕这一战要比想象中难对付多了。 如今侦骑好不容易才探听到敌方运送粮草的消息,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潞州城能否守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错过了,只怕再无翻身机会。 车马声已经近在眼前,钱益的心越跳越快。他有些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以往历经多少次惊心动魄的大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心慌过。 不就是劫对方的粮草吗?有什么好紧张的,就算有危险也不至于心跳的这么厉害。 不管了,敌人已经进了埋伏圈,成败在此一举。 钱益轻轻一挥手,粮道两侧顿时乱箭狂飞,运粮军队措手不及仓惶抵抗。待到对方阵脚大乱,钱益拔出长剑,慷慨激昂的指挥众将冲下山坡血战到底。 运粮官兵本就人少又不是常年作战的精锐之师,猛然受到强烈攻击,顿时节节败退。眨眼间,数百官兵陆续倒地,只剩零零散散的一些士兵四处逃窜。 钱益快步走近车马,望着一袋一袋高高隆起的粮食,原本想烧坏的打算,就在这一瞬间又改变了主意。能带走多少是多少,带不走的再烧掉。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一大队人马,还未来的及看清主将是谁。后方立时又扬起阵阵尘土。 糟了,中了敌人诡计! 钱益震惊之下,一剑刺穿车上的粮袋,黄土泥沙混杂着表面那一点点粮食簌簌往下掉。绝望瞬间笼罩心头,万念俱灰的挫败感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下更显悲凉。 事到如今,唯有拼死冲杀出去,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利剑再次出鞘,只是这一次是敌方将领发起冲锋的号角。钱益心一横,领着手下将士不管不顾直冲对方主将而去。 眼看着对面的老头拍马冲过来,元谐眼里闪过一丝亢奋。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敌手了,今日定要痛痛快快打一场。 两军混战,厮杀异常残酷。两军主将并驾前驱,且战且走,一时之间打的难解难分。钱益手下将领一边拼死抵抗,一边玩命跟着主将方向移动。 双方缠斗了一炷香功夫,依然不分胜负。钱益一个急转弯迅速甩开元谐,拍马逃向树林。 元谐愣神片刻,眼见着一小股敌军紧跟着他们的主将逃窜。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钱益那个老狐狸带离了大部队,如今就这么几人几骑追过去只怕会落入敌方圈套。 这个老东西,还以为真的想跟老子拼死一搏,原来只是为了逃命,真是扫兴! 元谐愤愤的骂了几句,随即拍马回去收拾剩余的残兵败将。 钱益带着幸存的数人数骑仓惶逃回潞州城。刚刚来到城下,一股诡异的气氛铺面而来。看着脚下的印迹,钱益立马反应过来,刚才敌军来攻过城池。 那此刻城池是否还在? 钱益抬头望去,旌旗上面大大的杨字深深的刺痛双眼。早已心凉如水的心脏,此刻差不多已经冻成了冰块。 杨字大旗?是杨素还是…… 仔细打量,城墙上那人威严肃穆,不苟言笑,一双犀利的眼神简直要将人洞穿。 原来是随国公杨坚,他居然也在山西。对方的行军元帅亲自率军攻城,难怪潞州城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攻破。 看来天要亡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技不如人只有以死谢罪了。 钱益仰天长叹一声,悲愤的拔出宝剑,横剑自刎。陈定静静的看着底下悲壮的一幕,心里不是滋味。 两军对战,死伤在所难免。各为其主,也是实属身不由己。敌我双方其实也并没有深仇大恨,也不是非要你死我亡不可。 只是卑躬屈膝的投降,苟且偷生的活下去,对于这些沙场血拼的老将来说,更是一种难以接受的侮辱吧。 活在古代,有太多的礼仪道义枷锁于身。想要活下来,或许赢到最后才会有希望。陈定心里默默的哀叹一番,转身看向杨坚。 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波澜不惊静如秋水,也不知道他内心里也如表面这般平静。还是这么多年弱肉强食的残酷斗争,已经让他早已习惯了这样冷血无情的淘汰? 不管怎么说,赢者通吃,强者才有生存的权利。我这样的小人物没有单打独斗的本事,还是跟着老杨这样的强者横行四方吧。 一个时辰后,元谐已经收拾好残局上了城楼和杨坚会面,陈定也已经调节好情绪,跟着主帅主将进入议事大厅密谈。 “元帅,山西一带叛乱已经平定,接下来如何打算?” “你留下来驻守防备叛军反攻,本帅去江淮一带督战。” “末将遵命!” 静待须臾,杨坚默默转向陈定,语气稍稍柔和了些。“陈定。” “属下在。” “别这么紧张,战争刚刚结束,本帅暂时还不会给你任务。” 喵了个咪,又是这语气。看着我怂成这样,你挺高兴是吧。坏老头子,幸灾乐祸准没好事。 陈定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是笑得无比灿烂。“元帅突然变温和了,属下心里惶恐的很,就怕太过得意惹到元帅不高兴了。” “你还真是不谦虚,拐弯抹角的提醒本帅不要忘了你的功劳。” “属下难得有机会立功嘛。” 陈定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偷偷抬眼看向杨坚。见他神情虽然有些严肃,眼神却依旧柔和,陈定这才安下心来。 “不用担心,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之前说的游击战,虽然不太适合正规作战,不过里面的想法很多时候倒是和兵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元帅,这是不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意思呀。” 陈定见杨坚似在夸奖自己,忍不住笑呵呵的显摆。杨坚冷冷的白了陈定一眼,心里郁闷不已。 这小兔崽子嘚瑟啥,还没夸你就得意成这样。原本还打算说两句好话,如今看来还是嘲讽几句比较合适。 “除了游击战,你脑子里还有些什么古怪想法没说?今日正好有点空闲,说出来给大家乐一乐。” 你大爷的,什么叫说出来给大家乐一乐。你当本大爷卖笑的还是耍猴的……呃,这老头子不会是又当我在耍宝吧。 哼,哥就说点高大上的,说点深奥玄乎的,让你们这两个土鳖还敢嘲笑我。 “属下脑子里装的都是一些理论。比如说,论持久战,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陈定兴高采烈地卖弄,元谐和杨坚早已听的云山雾罩,不明所以。 话到一半,陈定无意中瞥见杨坚的手悄悄摸向帅案上绕成一圈的马鞭,顿时就吓的闭上嘴巴,再也不敢铭铭自得。 第八十一章 论持久战 停顿须臾,杨坚轻轻的敲了敲帅案,神色变得冷酷异常。“一个一个解释清楚。” 卧槽,他想干嘛。是不是他听不懂我说的话就……鞭子招呼? 我去你的,你这糟老头子越来越坏了,明明是你叫我说的,现在听不懂了又拿我来出气。 好吧,他手上有鞭子,我还是乖乖说清楚吧。惹恼了这家伙,可没好果子吃。 “持久战就是,要想取得最终胜利,必须要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比如说八年抗战,就是要和敌人不停的周旋,慢慢煎熬默默忍受,时间久了就能将对方精力消耗殆尽……” 等会等会,我刚说啥了,八年抗战?完了完了,我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怎么连这些话都说出来了。 待会老杨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圆过去呀。我这嘴,我这脑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忽悠老杨,怎么尽往枪口上撞? 老杨在干嘛,他在想什么?脸色似乎不太好,是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还是发现我说的话有问题? 杨坚悄悄听着陈定的一言一语,思绪瞬间勾起了那些尘封的往事。八年的周旋……慢慢煎熬,默默忍受。这不正是自己宫廷宿卫那八年的真实写照吗? 那段暗无天日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样不堪回首。原本应该风光无限的官场生涯,没想到背后却是百般刁难、整日里提心吊胆,说错一句话踏错一步路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眼看着同僚甚至是下属一个个升职高迁,唯有自己整整八年一直默默忍受各种不公,连窝都没有挪动一下。 抬头缓了缓情绪,杨坚渐渐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一切苦难都已经烟消云散。长久的坚持,早晚有一天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继续说啊。” 陈定悄悄打量神色有些异常的杨坚,摸不准对方到底是何心思。看老杨那样子,不像心情好的状态,也不想生气的感觉,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心事还是伤疤。 算了,不管了,反正都没人知道持久战是个什么鬼,我瞎说一气吧。 “敌人是不断变化的,倒了一个又会有另外一个。即使挺过了这个八年,还会有后来三年更严重的危机。熬过了三年,也许还会有后面四年五年,甚至十年的更大挫折……” 奶奶的,老杨怎么神色又是这样琢磨不透。我今天是撞邪了还是运气太背,怎么说啥都能碰到老板的……呃,他转过身来了,还好没生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局部胜利并不能代表什么,赢得整个战场才能继续往下走。即使击败了这个对手,以后还会前仆后继的冒出更多的敌人。只有坚持赢到最后,才算真正的胜利?” 啊?还可以这样解释的。不过……老杨这说法可比我那什么八年又三年的中听多了,还是老板口才好。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元帅解释的可比属下要有见地多了。” 杨坚冷冷的盯着陈定,仿佛在告诫他别再废话。陈定急忙切换到认真严肃的态度,躲避杨坚的目光。 “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是一点点小火星可以烧掉大片原野。有些人有些事开始时微小,但是经过时间的推移,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陈定一边心惊胆战的解释,一边盯着杨坚握鞭子的手,就怕他一个冲动一鞭子挥过来。 “你说的是死灰可以复燃的意思吧。” 老杨这意思是在骂我废话太多吧,那个死壮壮居然也一脸瞧不起人的样,真是浪费表情。 “也算是吧。那个……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意思是说没有军队就没有话语权,有兵有权才是王道。” “这句话倒是理解深刻。不过你没解释之前,听起来有些别扭。” 元谐听了老半天早已不耐烦,不客气的唾骂了一句。“神神叨叨的,像个大骗子。” 骗你个大头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哥说的可是经典,可是至理名言,听不懂还乱扣帽子。 杨坚静静的盯着陈定好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些理论,虽然互相关联,却总觉得不太连贯。你是不是从哪听来的?” “呵呵,还是从毛大师那听来的。不过属下只记住了这些关键点。” “今天就先说到这吧。还有没说出口的,你好好想清楚,哪天本帅想起来了再来问你。” 还有下次啊?一次就把我给吓惨了,以后是不是都没好日子过了。下次他问我的时候,是不是先得把他的马鞭给骗过来再说。 “那个……元帅还是多找将军们问问吧。属下就是个小跟班,道听途说了一些理论,其实具体操作什么也不会。属下怕会误了元帅的大事。” “将军们哪有你这么会说,本帅就是听听你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搞什么呀,老杨不会是故意在耍我吧? 一定是的,不然这个元壮壮怎么突然又变得开心了,刚刚不是还一脸郁闷吗? 两个老东西合起伙来戏弄我,可是我还没办法发火,真是太可怜了。看来如今只能继续装傻卖乖讨好老板了。 “真的啊。那属下说错什么了,元帅也不会生气对不对?” “若你说的那些东西有用,本帅为何要生气?对了,你说的那些改良武器、增大粮食产量这些想法,好好琢磨清楚,过段时间再问你。” 陈定看着杨坚拿着鞭子渐渐远去,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元壮壮跟着老杨一起去,应该是还有些后续的事情要亲自交代,老天这算是给我喘口气的机会吗? 原以为可以凭着脑子里那些现代知识获得老板赏识,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哪知道这个老板真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在他底下混口饭吃还真是不容易。 呃,也不对。做个混吃混喝的小跟班还是很容易,建功立业还是免了吧,太特么难了。 第八十二章 眼神不好 野外的一片森林里连着一条小河,河流旁边是片空旷的草地,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杨坚悠闲的往草地那边走去,陈定背着大弓提着箭篓紧跟其后。靠近河岸的草地尽头孤零零的树了一个箭靶,显得十分突兀。 两人走了老半天一直没说话,陈定忍不住提醒道:“元帅,您是想打猎吗?打猎应该往树林里去吧。” “现在是交战时期,本帅哪有那个闲心思打猎。只是看你这段时间马术渐长,所以想考考你。” “属下这马术也是被逼出来的。要是再学不会就怕您把我丢下,让敌军给逮着了……呃,元帅想考啥?” 陈定反应过来,尴尬的看向杨坚,却见杨坚一脸嫌弃的嘲讽道。 “你背着弓箭,难道本帅还能考你马术?” “那个靶是……特意为属下弄的?” 杨坚没有立马回复,大概目测了一下距离,随即向陈定吩咐道。 “就站这,往靶心射。” 呵呵,这个容易,射箭还是蛮有意思的,又不危险。 我去,这弓怎么这么重的。 “弓都拉不开,力气还没我家夫人大。” 你那凶婆娘力气是大,脾气也大呀。哼,看不起我,我射个靶心给你瞧瞧。 啊?没上靶,不会这么挫吧。我不信,一定是没瞄好。 陈定愤愤不平的射了好几箭,却一箭也没上靶,心里更是恼怒。杨坚依然一脸嫌弃,还不忘嘲笑几句。 “你眼神不好,看不到靶在哪吗?” “不是,元帅你能不能别拿着鞭子在属下眼前晃呀?” 陈定有些不高兴的瞟了一眼杨坚,虽然确实很害怕他手里的鞭子,不过此时他实在烦透了,也顾不得那么多。 “看来不光脑子不正常,眼神也不好。本帅明明拿的是棍子。” 卧槽,啥时候换成棍子了。不是,这家伙拿棍子干嘛? 别,别走过来啊,靠那么近干啥。两个大老爷们……靠那么近,成何体统。 “棍子……棍子也挺吓人的。” “站好,肩放平,手稳住……”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靶上零零散散的插着几只箭,更多的箭乱七八糟的插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杨坚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侍从,有些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也有些不正常。 思虑良久,杨坚看着手上的棍子,有点想将这个傻头傻脑的家伙打一顿的冲动。低头又想了一阵,杨坚记起刚刚只是打算试试他的箭术,实在用不着这么苛刻。 好吧,这家伙毕竟是自己挑的,也是自己选择要带出来的。看在他还有些别的本事的份上,这次暂且放过他。 “那个……元帅,属下实在没这个射箭的天赋。您还是让属下干点别的吧。” “行了,以后没人看着的时候别乱射箭。” “为什么?” “怕你射到自己人。我刚刚要是再往那边靠一点,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你一箭贯穿。” 杨坚说完,丢下陈定无奈的往大营方向走去。陈定楞了片刻,贼兮兮的背着大弓追了上去。 观察了好一阵,陈定确认杨坚心情应该不差,忍不住傻乎乎的凑上前问道。 “元帅,能不能问一个问题呀。樊哙和元壮壮是不是亲戚呀?” “樊哙……元壮壮?” 杨坚皱着眉头,一脸奇怪的看着陈定。陈定立马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 “就是姓元的两个大块头,两个元壮壮。” “都姓元,多少有些亲戚关系。” 听着杨坚的语气似乎还不错,陈定好奇心大发更加兴致盎然。“山西的那个元壮壮好像和您关系挺不错,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呀?” “元谐是我太学时的同学。” “又是同学呀,元帅的同学还挺多。是不是接下来又要去见哪位同学呀?” 杨坚不耐烦的回了几个问题,眼见对方没完没了,转过脸恨恨的威胁道。 “问题可真多。待会找根针把你这嘴给缝起来。” “别别别,元帅要是把属下的嘴缝起来,这一路上都没人陪您说话了。” 陈定一脸无辜样,杨坚一时也不好发火。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顿时就没了脾气。 “你说得没错,过几天我们要去和行军总管王谊汇合,他也是本帅的同窗好友。” “元帅这关系网可真是无人能敌。不过……元帅没啥要去江淮一带呀,尉迟老头的人不是在河南河北一带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了大帐门口。杨坚快步进了大帐,径直走到帅案坐下。陈定麻利的跟上前伺候。 “本帅的那位好叔父,趁机来浑水摸鱼了。若是让他和尉迟迥的人接上了头,只怕又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话说完,杨坚接过陈定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陈定一边忙前忙后,嘴巴还是不肯闲着。 “啊?司马老头居然又冒出来了,居然还趁火打劫。不是,他怎么能跟尉迟老头勾结呢,他不是您的叔父……” “本帅的这位叔父可是来抢地盘的,不是来交朋友,更不是来认亲的。谁能帮他,他自然勾搭谁。尉迟迥如今到处拉拢人,别说是司马消难,连突厥人都可以接受。” 听到突厥人几个字,陈定火气立马上头。“那糟老头居然勾结突厥人,要是真让他得逞了,那突厥铁骑南下可就真的是场浩劫了。” “他倒不至于那么蠢也没那么坏,估计就是利用突厥人灭掉国内的政敌,到时候再将突厥人赶回大漠去。” 蓦然间,陈定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仔细想来却是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的事情,顿时心下大骇。 “可是元帅,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突厥人若真是南下了,定会赖在这边不走了,到时候可就……” 杨坚愣愣的盯着眼前焦虑不安的陈定,心里竟然有一丝震撼。他从没想过这样一个不正经的小厮,心里居然藏着一份忧国忧民的情怀。 若不是今日亲耳听闻,还真难以想象这样有远见的话,是从这样一个小人物嘴里说出来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也不用太紧张。有幽州总管于翼在,尉迟迥没那么容易得逞。我们只需想办法取得于翼的支持即可。” 于翼是谁?好像没听说过,不知道又是哪路神仙。老杨说想办法得到他的支持,那就是说这家伙还在犹豫,也不知道这事靠不靠谱。 “那于翼会站在元帅这边吗?” “大概率会吧,不过还需要朝廷用心笼络。至少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他不会贸然支持尉迟迥,更不会让突厥人有机会踏入中原。” “那就好,元帅一定有办法搞定那个于翼吧?”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击败南边几个州郡的叛军,再把司马消难的人马赶回江对岸。如此,这盘棋才能继续走下去。” 呼!又要打仗了。 打了这么久仗,尉迟老头没见着,又碰到司马老头了。看样子我和这个死蚂蚁更有缘分些,可惜都不是啥好缘分。 第八十三章 肩负重任 军营外一员大将领着十多位将领列队等候,远处的军队渐渐靠近,众将心里不免有些紧张。陈定远远的看着军营门口迎接杨坚的阵仗,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当大元帅就是爽,威风凛凛受万人膜拜,连我这样的小人物也跟着沾光。 一路行至军营门口,杨坚翻身下马,快步向众将走去。陈定也跟着下马,迅速跟上杨坚的步伐。 领头的将军面白须长,当然不是小白脸的白,而是相对于糙汉子的那种精致感。陈定一眼就认出此人是王谊。因为此前在杨坚那了解过,心里早就有了底,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儒雅睿智的中年人,身着甲胄又多了一丝英武威严之气,倒是和老杨的气质有几分相似。这家伙估计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叫他老王好像不太合适,还是叫王总管心安一些。 “末将参见元帅。” “进帐说话。” 陈定还未来得及感受被人尊敬的快感,一行人眨眼间就进了大帐。稀里糊涂之间,陈定也随着众将一起入了军帐。 进帐之后,陈定顿时傻了眼,众将都有自己的位置,唯有自己不知该如何自处。好在元帅杨坚并没有喝令他出去,其余诸将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目前战局如何?”杨坚刚刚坐定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情况。 王谊面带焦色,急声回道:“申州已经被围数日,不过依末将推断,此城不是那么容易攻破。” “是何缘故?” “申州虽然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可是申州城池高筑,存粮甚多,城内守军数万。若是对方坚守不出,我军强攻此城定会伤亡惨重。若是围而不攻,我军粮草短缺撑不了多久。” 杨坚低头沉思半响,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眼前的沙盘,满脸都是狐疑之色。 “据本帅闻奏,徐州总管源雄已经击败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亳州总管贺若谊先后大败潼州刺史曹孝远以及司马消难旧部大军。上大将军元景山、南徐州刺史宇文弼击败陈朝将领樊毅所部。粮草军需为何还会如此紧缺?” “他们三方虽然接连失利,不过并未伤大军根本。这些人狡诈异常,打不过就跑。如今虽然部分城池已被我方拿下,不过河南境内叛军众多,江淮一线又有陈军不时突袭骚扰。所以至今都很难彻底歼灭这些残余势力。” “这么说,申州附近还有三股势力在徘徊。支持尉迟迥的费也利进和曹孝远,司马消难旧部,以及陈朝将领樊毅等人。” “不仅如此,申州附近一马平川,我军围困申州城的同时,也容易遭到这几方势力的偷袭。长久下去,只怕会被敌方几路援军包围,内外夹击。” 听完王谊的解释,杨坚静静的看着沙盘上的地形陷入沉思。半响之后,方才开口道。 “如此说来,我军倒是陷入被动局面。看样子只有让申州城尽快陷入危机中,方能掌控主动权。” “敌方也很清楚目前形势,诱敌出城是没有希望了。我们只能在攻城这一块想办法,末将此前尝试过多种方式,不过收效甚微。” 众将互相对视一眼,低头陷入沉默之中。杨坚无意中扫到候在一旁的陈定,心中一动。 “陈定。” “属下在。” “你此前说过可以改良攻城武器和设备,如果现在让你操办,几日可以完成此事?” 不是吧,真的让我干这事。 哥啥都没有准备,只是瞎吹吹的。可是我要说实话,或者巧言推辞,估计立马就会被拖出去砍了吧。 “属下只是知道一些原理,并没有实际操作过。具体的还得问熟悉的工匠或者专程负责此事的军官。” 陈定惶恐不安的回复完,期待着杨坚打消这个念头或者另寻高人。杨坚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定,一脸坚决的吩咐道。 “那好,本帅命你全权负责此事。需要什么样的人,只管找王总管要。三日之内,给本帅一个确切的答复。” “属下遵命。” 嘴上虽然答应了,陈定心中却是叫苦不迭,有苦难言。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玩大发了。要是造不出来,我这条小命真的得交代在这了。 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要上。希望这里的工匠和军需官都给力一点,最关键的是要聪明一点。我说什么他们最好都没明白,我说不明白的他们最好都能猜到。 多说无益,加油干吧。我这前世的记忆,要是能倒回高中时代就好了。如今那些物理化学什么的,不知道还能记得多少。 陈定离开大帐,唉声叹气的感叹完,随即开始了自己的创造发明之路。 按照原来的设想,陈定希望能找到铁丝、铁杆、或者铁钩什么的来改良抛石机,以便节约人力减少成本。 当然最好还能找到绞盘、滑轮、齿轮或者弹簧之内的东西,若是能将这些东西找齐,然后找到手巧,脑子聪明的工匠组合起来。很多武器的雏形差不多就形成了。 接下来就是要配置类似火药之内的东西,改良的抛石机和床驽之内的工具,若是配上带火的东西,威力就巨大了。 只是火药这东西吧,不好控制。大概只记得需要硫磺、雄黄、硝石、碳之类的东西,比例该如何配,还真是个问题。 弄不好把自己炸飞了,这就得不偿失了,最好能抓个炼丹的道士过来帮帮忙就好。不过老杨给我的时间不多,火药应该是没那么容易造出来的,弄些什么替代品好呢。 记得唐朝时候就有人发明了火箭、火炮之类的武器。那些玩意应该就是火药的前身吧。 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能做到哪一步就哪一步吧。先应付了老杨的差事再图以后。 陈定正在全神贯注的指挥后勤士兵寻找各种奇奇怪怪的材料,吩咐工匠们做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件,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几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两天过去了,王谊听完下属的汇报,心里更加纳闷。元帅将如此重任交给这样一个嘴上没毛的家伙,想必这小子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是自己派人探听到的消息,为什么感觉这家伙有些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忙活什么? 王谊百思不得其解,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觉得找元帅杨坚谈谈。 “元帅,这个叫陈定的小子真的有这么大本事,能够想出办法……” 话到一半,王谊发觉竟找不到词来形容那小子的所作所为。杨坚看了一眼王谊,大概也猜到对方心中的疑惑。 “本帅也不太确定此事能不能成,只是闲暇之余听他提起过,所以这次正好让他来试试。若是成了,我们后面的谋划便可事半功倍。若是不成,只怕还得另想办法。” “若是实在没有办法,我军也只能强行攻城。越往后拖,局面对我们越不利。趁着如今粮草军需还齐备的时候,或许还可以放手一搏。” “所以本帅限期三日,让他尽快给出答复。无论如何,我们预先谋划好的战略不能变。到了期限……” “嘭!” 一声巨响远远传来,全营将士迅速进入戒备状态。杨坚和王谊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惊疑之色。 这小兔崽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八十四章 改良武器 杨坚带着王谊急匆匆的出了军营,赶往附近的一片空地上。不远处,各种古古怪怪的东西摆满一地,现场凌乱不堪似乎还有烧焦的糊味。 “刚才发生何事?” 陈定看着杨坚眼里的凶光,心里害怕到极点,还不得不强颜欢笑解释道。 “属下让这个老道尝试了点新东西,一时没掌控好量,不小心给弄爆炸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都这样看着我,是没人听懂? 王谊悄悄的看了看身边的元帅,希望能从对方眼里读懂刚才话里面的意思。杨坚察觉到王谊的举动,神色略显尴尬,没好气的瞪了陈定一眼。 “你……正经点,好好说话。” 我挺正经的啊,也好好说话了呀。你们听不懂,那也不能赖我呀。 “就是属下想发明火药,只知道原理不知道配比,所以让这个道士来帮忙。没想到这家伙也是个半吊子,差点把我们这些人的小命都给坑没了。” 王谊观察了好一阵,估摸着杨坚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忍不住调侃道。 “元帅,这小子说话怎么古古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末将孤陋寡闻,他说的话一句都没听明白。” 杨坚深吸一口气,默默的压抑了自己想打人的冲动。说实话,其实他也一句都没听懂,却不好明着说出来。 “越说越玄乎,还扯上道士了。你这是在炼丹吗?” 这么凶干嘛?明明是你让我搞事情的,现在出了点小状况就拿我开刀,我不要面子呀。 “有些像。呃……不是不是。属下在尝试威力更大一点的武器,若是成功了杀伤性可能会很大。” 王谊瞟了一眼躲在陈定身后瑟瑟发抖的一个长须老人,心里更是好奇不已。 “先告诉本将军,这个道士你哪抓来的?” “就是在山里面乱窜的时候,您手下的军官帮忙抓到的。他当时在炼丹,属下觉得有用就把他给逮回来了。”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只是潜心炼制丹药,并没有信道……”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这里面还偷偷裹着一件道袍呢。” 王谊一边说一边拉开那老人的外衫,里面果然套着一件有些发旧的道袍。陈定看着吓到面无血色的老道,满腹疑问却不知道该问谁。 这老道为什么一直否认自己信道呢?当道士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道袍,道袍是,是……” “行了,先给本帅解释清楚你们在干什么?若是说不清楚,后果如何你们最好心里有数。” 他瞄的,老杨这是是在吓唬我吗? 我不就是炸了个大窟窿吗?又没干什么缺德事,也没坏他好事。干嘛翻脸不认人呀? 呃,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里是军营,大家都怕他,我还是顺着他点,好歹保住命再说。 “那个……元帅不是让属下改良攻城武器嘛。您看那大块头是不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杨坚顺着陈定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平常用的抛石机似乎变了点样,心里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个抛石机能够抛更重的石块,还能将石块抛的更远,而且只需要两个士兵操作即可?” “理论上是这样,现在只是组装好了,还没试验过。” “床驽你也改良过了?” “呃,尝试改进了一下。属下提供方法,具体操作都是这些工匠和士兵完成的,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这些跟你刚才说的……火药什么的有关系?” “若是把大石块换成火药,那威力就大了,城墙都能给炸开。” 呃?怎么又不说话了,又是这表情。都没人相信? 奶奶的,不是都把哥当脑残了吧。 “炸城墙?就你说的那些……” 杨坚看着不远处一片狼藉的空地,隐约间似乎还有个不小的坑,一时之间主意力竟然被那个坑给吸引过去了。 “不是不是,这个还没研究好,属下还不敢贸然使用。万一没掌控好,炸到自己人可就罪过大了。” 杨坚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陈定,忽然想起前几日教他射箭的情形。 好吧,这家伙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既然知道他就是这德性,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的也是,你连射箭都射不准,这火药还是别玩了。” 呵呵,老杨还有心思开玩笑,是不是原谅我了? 那我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应该不会把我当神经病看吧。 “属下想到一些可以暂时代替的东西。比如说火罐、火蒺藜、火球、火箭、火……” “别火了。本帅再给你一个机会,明日天黑之前用你改良的东西去攻城。若是效果明显,本帅就不追究今日之事。若是毫无用处……” 怎么说的好好的,又翻脸了呀。 陈定惊慌之下,来不及多想便一把扑过去抱住杨坚的大腿,可怜巴巴的哀求道。 “元帅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呀,属下这么辛辛苦苦给您造东西,您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把属下给砍了呀。” 王谊环抱双臂,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闹剧,杨坚顿时觉得有些难堪,恶狠狠的斥道。 “手拿开。本帅不砍你,军棍伺候而已。” 军棍伺候?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呀,跟着这么个没良心的老板。 陈定不满的看着杨坚渐渐远去的背影,伸出舌头略略略的做了一个鬼脸,这才心理平衡了些。 随后,陈定领着心有余悸的工匠和士兵们继续专心致志的调试抛石机和床驽。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道士原想着乘隙悄悄溜走,很快又被陈定抓回来研究带火的武器。 忙活了一整夜,在陈定的监督下总算小有成果。虽然不如预期的那么好,不过多少是有了些进步,也不知道用在战场上的时候能有几分作用。 大军在申州城外摆开阵仗,改良的抛石机和床驽缓缓推了出来。城墙上的士兵严阵以待,警惕的防备着大军攻入城池。 杨坚静静的坐在帅案前,神情严肃的盯着前线的动静。王谊领着众将候在一旁,眼里满是好奇之色。 大军并不准备进攻,光靠着这几个所谓的新型武器能翻出什么浪来? 陈定忐忑不安的指挥着几十个士兵,忙忙碌碌的搬运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第一拨几轮巨石轰炸之后,城墙上被砸出几个不小的坑,敌方士兵也被乱石砸中不少。 慌乱过后,对方见没有大股军队出击,很久又恢复到镇静。杨坚仔细盘算了一番,发觉抛石机确实如陈定所说,抛的更远更重还节省了不少人力。 只是从效果上来看,似乎只比没改良前好了那么一点,对整场战役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看样子,短时间内改造的武器只能节省人力,对减少伤亡的作用并不是那么大。若要实现自己的战略计划,最终还是得靠强攻,以将士们的鲜血才能换来后续的胜利…… 杨坚正在低头冥想,空中忽然飞起数十个火罐飞速砸向城墙,申州城顿时硝烟漫布。随后又有数十个火蒺藜一齐发出,砸在城墙上溅起带火的碎片刺穿数十个士兵的身躯。 没多久,数百个一截一截的竹子铺天盖地撒到了城楼上,啪啪啪的响声此起彼伏。城墙上的士兵被炸的到处乱窜,转瞬间敌方守军就已经乱做一团。 第八十五章 小显身手 申州城内硝烟滚滚,不少地方还蹿起了火苗,烧焦的糊味四处飘荡。守城士兵并没有多少伤亡,大部分都是被各种奇怪的武器烧伤或者炸伤。 城内严阵以待的将士不仅要防备着敌人突然攻破城门,还得分出精力到处救火。同时还得维持城内的秩序,谨防受到惊吓的百姓生出什么事端。 申州刺史李慧眼看着城中大乱,想要命手下将领抵抗却发现根本无从抵抗,想要还击却发现无法还击。城墙下的大军躲在远处冷冷观战,弓箭射不到,就连投石机也砸不到。 杨坚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墙上乱糟糟的场面,眼里面满是惊喜之色。王谊更是看的目瞪口呆,底下那群将领脸上皆是惊骇之色。 这都是些什么古怪东西,虽然杀伤力并不大,只是咋咋呼呼的扰得敌人心烦意乱,却又无处反击。若是一天给对方来个三五次这样的攻击,倒是真能让敌方陷入崩溃中。 众将士伸长脖子好奇观望的时候,陈定心里却是底气不足。 最初的设想,抛石机抛出的应该是像炸弹一样的东西,能够炸碎城墙炸死大量敌军。床驽射出的应该是像枪,或者火炮一样的威力,既能伤人也能冲击城门。 只是没想到实际运用的时候,效果要比预想的大打折扣。除了竹子里面塞硝石硫磺等做成的爆竹还像那么回事。其余的武器哑火的哑火,不哑火的爆炸威力远远不够。 当初还在老杨面前吹牛,说火药制造出来的武器能炸破城墙炸开城门。可如今就炸伤了那么数十个士兵,城墙蹦出了那么几个小口,至于城门……除了烧焦了一点,还是那样岿然不动。 我这老脸……呃,不是,我这小脸都被这些破玩意丢的差不多了。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人家穿越的时候开科技树都能造枪造炮的,到我这就整出这么几个啪啪作响的炮仗。 难道我的火药和别人家的不是一个牌子的? 想来应该还是配比不一样,就我这胆子估计也只能摸索到爆竹的配方吧。再往下摸索不光要胆量,还需要更多监控和防护措施,还需要更复杂的工序。 貌似我这脑容量已经撑不起那些东西了,没有人帮忙没有人支持,也没有人理解,哥的发明创造估计也只能止步于这些半哑不哑的半成品武器了。 哥不甘心啊,哥梦想中的TNT还没开始,就这么被炮仗给顶替掉了。哥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机会大显身手就这么…… 完了完了,老杨今日也在现场观看,而且还是带着他手下所有将军们在看。我给他丢了这么大脸,他会不会大发雷霆,会不会真的将我拖下去军棍伺候? 我这忙活了好几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虽然效果不明显,好歹也是有些效果的吧。老杨他应该不会那么无情吧,我好歹跟了他有一段时日,他应该还是会护短的对吧? 陈定偷偷的瞟向帅案旁边的杨坚,却见杨坚已经起身,王谊带着一群将领跟在杨坚身后悄悄的离开战场。 不是吧,老杨真的生气了。这是看不过眼了,愤然离场吗? 他就这么回去了,是急着另想对策还是准备处置我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大忽悠? “陈定,元帅叫你速去大帐见他。” “我,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惨了惨了,这么快就找我算账了,我这还没想好对策呢。待会该怎么跟他解释,该怎么才能少受点处罚呢? 装怂卖惨……好像不一定能打动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那还是老办法,先可怜兮兮卖个惨,再争取将功赎罪,先缓过这一阵再说。 陈定惴惴不安的进了大帐,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陈定心里发虚,也不敢抬头去看这些人是什么眼色。 “参见元帅。” “你今日所使用的那些怪模怪样的武器,都是用火药制造出来的?” 听这语气好像只是有所疑虑,暂时还没发火。那我现在赶紧认个错以示诚意,老杨应该会给我机会吧。 “是。属下无能只会调制这种啪啪作响的爆竹,不过属下愿意将功赎罪,还请元帅给属下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陈定战战兢兢的说完,一直不敢抬头看杨坚。帐内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清状况。就连杨坚也是一脸不解,沉思半响也没有琢磨透是怎么回事。 陈定等了好一阵不见动静,心里更是不安。 现在这气氛也太诡异了点吧。这群人都在干什么呢,我又不是猴子,用得着这种眼神对待? 也不知道老杨现在是什么眼神,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好想偷偷瞄一眼又怕被他当场逮着。 “将功赎罪?你……犯了何罪?” “属下之前和元帅夸下海口,要将敌方城墙炸破,现在没法兑现承诺是属下失职。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属下,实在是时间仓促,没有办法多次试验……” 陈定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抬眼偷看杨坚,正好对上杨坚凌厉的眼神,瞬间就吓懵住不敢再往下说。 “你的意思是,若给你充足的时间,你还真能研制出能炸开城墙的武器?” “是……有这可能。而且这个时间可能有点久,还可能耗费巨资,还需要大量的相关人员帮忙……” “此事容后再议。这次你研制出来的武器大有用处,倒是让本帅刮目相看。不知道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为何物?” 他说啥,大有用处,刮目相看?我没听错吧,他是在夸我,他真的是在夸我! “元帅刚刚是说属下的那些玩意,效果很好作用很大?” 看着陈定眨眼间又恢复到往日的嬉皮笑脸,杨坚不免有些惊叹,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好在早已习惯了对方神经兮兮的举动,杨坚也没多在意。 “敌军都被你扰的不胜其烦了,却没有伤到我军分毫,这样的效果可比将士们拼死攻城要划算的多。” “那就好,那就好。属下的这些玩意虽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不过威力都差不多,都可以统一叫爆竹。” “爆竹?爆炸的竹子……倒是挺形象。” “爆竹算是威力最小的,若是足够的时间足够的人力物力,属下还能造出杀伤力更强的炸弹,火炮什么的。” 杨坚静静的看着陈定眉飞色舞的高谈阔论,心里面忍不住忿忿的骂了一句,这兔崽子又开始了。 好在陈定察觉到杨坚脸色不对,识相的闭上嘴巴。杨坚悄悄看了一眼众将,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 “除了这个爆竹,你有没有办法改良木驴车、攻城车这些运输设备?” “元帅是想提高哪方面的性能?若是攻击力,只怕还是要在火药上下功夫。” “火药之事,日后你慢慢研究。本帅希望将士们攻城的时候,能够尽量减少伤亡。” 上次话说太满,差点就兜不回来了。这次老杨也没有明令我出结果,说话还是注意点,免得又给自己挖坑。 “属下可以尝试着找些东西改造一下,尽量减少将士们受到敌人攻击所带来的伤害。” “如此甚好。以后但凡改造武器装备的事情,都由你来全权负责。” “属下遵命。” 第八十六章 围点打援 申州城内战火纷飞,乱石飞舞中,还夹着各式各样带火的武器砸向城墙。守城将士手忙脚乱的躲避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的暗器,城下攻城的士兵静悄悄的已经到了城门口。 攻城车巨大的响动,一下一下的撞击如同敲击在守军心口的洪钟,时刻提醒着他们如今的形势是多么的危急。申州刺史李慧早已心急如焚,却是束手无策别无应对之法。 守城将士好不容易等到对方奇怪的武器用完,正准备推滚石,泼滚油反击。城下士兵见状,一窝蜂全都躲进了最近的木驴车上。 待到城墙上的攻势稍弱,估摸着滚石沸水滚油耗的差不多了,城下士兵又在啪啪作响的爆竹声中,悄悄溜出来推动着攻城车撞击城门。 如此五次三番周而复始,虽然双方都没有太大伤亡,只是城墙上守军早已疲惫不堪,心力交瘁。被炸黑的躯体还冒着青烟,命倒是留下了,内心里早已被生无可恋的挫败感包围。 “使君,敌军连续三日不停进攻,我军将士怕是要挡不住了。” 李慧一拳锤在案板上,愤恨的骂道:“这个阴险狠毒的王谊,从哪找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真是气煞我也。” “使君,敌军的路数太诡异。我军若是一直摸不清对方套路,又找不到克制之法……” “嘭”一声巨响传来,屋内两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得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何处传来巨响?” “禀报将军,敌军在城门口放了一个炼丹炉,炉子里面的东西爆炸,城门剧烈晃动。” “使君,先别管敌方用了什么招数什么玩意,城门一旦守不住了。只怕……” 话还未说完,李慧惶恐不安的打断道:“别说了,赶紧派人出去求援。” “末将昨日已经派人出了城门,只是以目前局面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援军来的那一刻。” “那就继续加派人手出去,只要能解申州危局,不管是谁的军队都可以作为援军。” “末将这就去办。” ·~~~~~~~~~~~~~~~~~ 陈定听着外面的响声,站在营帐外张望了好一阵,随即又钻到杨坚跟前,一脸不解的问道。 “元帅,刚才那声巨响……是不是那天爆炸的那个……” “王总管觉得把那炼丹炉抬到敌方城门口去尝试两次,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本帅正好也觉得这事有点意思,就依了他的想法。” 哈哈~哈哈,老杨这家伙太搞笑了,平常看他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关键时刻总不忘来个黑色幽默呀。 还有他那同学王谊也太阴了,怎么想到这招的。真是服了这群古人了,给他们一个炼丹炉,他们能把城门给炸飞。 呃,应该还没那么大威力。目前以我和那老道调制火药的水平,也只能将草地炸个大窟窿而已。 “元帅若要炸开城门,估计还得将药量加大,而且还得注意配比,甚至要加一些别的原料。” “没事,本帅就是用这玩意吓唬吓唬申州守军。” 吓唬吓唬敌人?老杨今日可真爱开玩笑……嗯?看他这样子也不像开玩笑,难道这家伙又想搞事情了? “啊?元帅不打算攻进申州城吗?” “申州城早晚要拿下,只不过不是现在,留着它还大有用处。等日后真的要攻陷申州的时候,就不需要大费周章了。” 果然又要耍阴招了,老杨不愧是老杨,干啥都不按套路出牌。 我想想,他这样诡异的出招到底想干啥呢?但凡留着一个什么东西都是当诱饵的,那申州这个诱饵是……援军? “元帅包围申州,又想尽办法吓唬城内守军,这是想让他们快点派人出去求援?” “没错。申州靠近江淮,附近盘桓着几只讨厌的苍蝇。若是不将这些苍蝇拍死,只怕我们在攻打申州的时候,他们又会来浑水摸鱼,甚至是背后捅刀。” 想起来了,刚来这边的时候,那个王总管就汇报过,有两个什么刺史以及司马老头的人在附近晃荡,还有陈朝的军队趁机偷袭。 老杨和他那王同学应该早就商议好了,想办法让申州陷入危急当中,然后将这些人都骗过来一网打尽。 好厉害的招数啊,一出手就扭转了局面,果然都是行军打仗的行家。 “您是想以申州为诱饵,把附近那几支军队都引过来,逐个消灭掉?这招叫做围点打援对不对?” “总算说人话了。你再说说,如何将这些眼里只有利益的家伙,变成申州城的援军?” 啥意思?我以前说的不是人话,骂我不是人呢。 哼,要不是外面那些人都听你的,真想趁现在没人揍你一顿。 陈定心里腹诽了几句,脸上依旧是笑脸盈盈的模样。“让他们觉得来救援就是来捡便宜的就行。” “本帅发现……你正常的时候其实还是挺聪明的。为何有时候会神经兮兮的,你是在装傻吗?” 我要说是,那才真叫傻,在你面前当个傻头傻脑的家伙多安全。 不过……现在突然抛个这样的问题给我,是想让我现形还是怎么着?呵呵,这哪难得倒我,顺杆往上爬拍老板马屁就是了。 “属下以前没遇到元帅这样的明主嘛。若是不会那些稀奇古怪的花招,只怕属下早就饿死了。如今遇到元帅您,属下自然就可以发挥聪明才智……” 杨坚眯了眯眼,细细打量陈定,如同在欣赏一个有趣的小丑。陈定察觉到杨坚的眼神有些怪异,讪讪的笑了笑,尴尬的解释道。 “呵呵,属下偶尔还是会犯傻的,元帅您别见怪。这么多年疯疯癫癫习惯了,一时还改不过来。” “你既然这么说,那本帅也只能将就着用了。长史李询不在身边,本帅也需要有人商量,暂时没得挑了。” 哼,没得挑还这么嫌弃我,刚刚那眼神……几个意思? 不过,老杨竟然把我当长史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呵呵,我居然一跃成为老高这样的人物了……呃,对了,老高怎么不跟着老杨混了? “元帅,您的长史不应该是老高吗?怎么换成李询这家伙了,他不是李老头的侄子吗?” 杨坚迟疑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老高是谁。本想训斥对方两句,一看对方眨着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盯着自己,瞬间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老高……他有他的任务。李询做本帅的长史不是挺好,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那长史跑哪去了,他怎么不跟着元帅走呢?” “他出使蜀地去了。益州总管王谦正在被尉迟迥的使者蛊惑,若是让叛军势力侵入巴蜀,整个战局就会变得复杂难以掌控。” “属下明白,川蜀一带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让尉迟迥拿下,定会后患无穷。” 杨坚心中一动,看向陈定的眼神里,莫名的多了一丝欣赏之意。“你懂的还真不少。” “呵呵,这都是跟着元帅学来的。” 第八十七章 棋高一着 离申州城还有十几里开外,浩浩荡荡的大军渐渐缓下来。曹孝远心下思量着眼下的战局,犹豫着要不要缓一两天再出手。虽然互相之间已经约好了,同时进攻王谊大军,只是若自己贸然出兵了,而其他人却心怀鬼胎…… “将军,前面不远就是申州城了,要不要继续前进?” 曹孝远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来人,认真问道:“敌军现在有没有在进攻申州?” “据探马来报,申州城池附近响声震天,硝烟弥漫,如今应是打得难舍难分之际。”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传令下去,立刻向申州进发,迎战敌军!” 将令一出,大军急速前进直奔申州而去。只是还没走出两里路,前军突然一片混乱。地上满是钉子和铁蒺藜,士兵们的脚底被刺穿血流一地。 曹孝远不明真相,只觉心中恼怒不堪。正准备破口大骂严厉斥责前军将领,后军莫名的又是一阵骚动,定睛看去竟是遭到不明势力突然袭击。 众将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军两侧乱箭齐飞,士兵们陆续倒地军阵立时大乱。将领们一边挥剑躲闪一边指挥手下士兵重新结阵抵抗。 好不容易盾牌手,弓箭手结成有效阵仗准备反击对手。天空上方突然一阵异响,紧接着数百只一寸长的竹子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炸的四处开花。 士兵们被不明物体袭击,心下大骇四处逃窜。噼里啪啦的乱响之后,又飞来不少火罐和火球。原本还只是灰头土脸的将士,不久后一个个都变成黑炭一般不成人样。 几拨猛烈的轰炸之后,曹孝远的大军已经乱成一锅粥,根本无从抵抗。众将士都忙着四处逃命,将令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效用。 敌人还未现身,军队已经接近溃散的边缘。将领们欲哭无泪,几乎要崩溃。 不远处,旌旗招展喊声震天,伏兵突然出现在眼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士兵们,惶恐之下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两军还没交手,胜负已分。 短短一盏茶功夫,曹孝远原本信心满满的情绪,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万念俱灰的绝望。 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三个念头。有埋伏?中计了!快跑! 王谊静静的看着落荒而逃的曹孝远,一脸淡定的指挥手下将领赶去围捕。待大局差不多已经定下来,王谊从容的领着另外一支大军悄悄的往自己军营后方赶去。 ~~~~~~~~~~~~~~~~~ 申州郊外两路人马杀得热火朝天之时,杨坚却悠闲的站在大帐外看着烟雾弥漫的申州城发呆。良久之后,一个将领快步走过来禀报道。 “元帅,我军后方有一支大军在悄悄靠近,要不要派兵出去拦截?” “不用。传令下去,全营将士保持警戒随时准备战斗。” “末将遵命。” 陈定满腹疑问的跟着杨坚进了大帐,眼看着四下无人,忍不住问道。 “元帅,敌军在背后偷偷摸摸行事,定是要偷袭。为何不趁敌人不备之时先发制人呢?” 静默须臾,杨坚回身领着陈定走近沙盘,认真分析道。 “王总管在十几里外和曹孝远的人马交战。军营后方定是费也进利的兵马,他以为我们的主力和申州守军打得难解难分,这才敢从背后迂回包抄。若是让他知道,我军已经发现他的行迹,只怕他转眼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元帅早就算计好了,这俩人定会趁着我军与申州城交战之际,一个从侧面进攻,一个从背后包抄。想要三面夹击,将我军一举击溃。” 停顿片刻,陈定似乎想到什么,接着说道。 “难怪这两天您只派了一小队人马在申州城外放烟雾弹,原来是要迷惑对方呀。元帅真是足智多谋……呃,等会,那我们……” “我们当然也是诱饵。” 杨坚淡淡的说完,随即向帅案走去。陈定手脚麻利的倒了一杯茶,及时递到杨坚手上。 “元帅您心还真够大的,这明知道敌人在后头,还故意……等会等会,您不会是想让后面那家伙把我们包围吧?” 陈定一脸惊恐,杨坚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神色。 “不然怎么一举消灭两只臭虫呢?让他跑了,指不定哪天又会偷偷摸摸过来放冷箭。还不如一次把这个麻烦解决。” “可是元帅,万一王总管没及时回来救援,那我们岂不是成人家的瓮中之鳖了?” “王总管不是第一次打仗,同时解决这样两个对手不成问题。你放心,费也利进的人在包围我们的同时,王谊已经亲率人马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很快就会合围了。” “那王总管不是要指挥对付曹孝远的人马吗?他怎么……” 杨坚微微抬头静静的盯着陈定,像在研究一个白痴。这家伙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刚聪明两天又变傻了? 隔了好半响,杨坚方才冷冷开口道。 “总管下面那么多将军都是吃干饭的?” “哦,对对对。总管和元帅一样,不需要亲自动手,指挥手下作战就行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陈定一脸恍然大悟状,脸上还带着贼兮兮的笑容,杨坚深吸一口气,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忍住了想要敲他两下的冲动。 “元帅,敌人已经合围。” 听到手下将领的汇报,杨坚快步走出大帐。陈定紧张不安的跟在杨坚身后,看着他镇定的指挥着各军将领作战。 军营外喊杀声震天,费也利进心潮澎湃,胜利在望的错觉让他不由的升起莫名的自豪感。 几轮箭雨攻势过后,大军正准备冲进敌方军营内,天空上方忽然飘过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众人仰头望去,那些不明物体直冲面门而来。 士兵们急忙挥刀抵抗,却被炸的一身焦糊。虽然只受了点轻伤,只是内心里却是受到巨大的伤害,恐惧不安的情绪互相感染,传遍全军。 费也利进看着乱哄哄的大军,正想严厉斥责,后方忽然尘土飞扬,人潮攒动。转身望去,一面王字大旗映入眼帘,紧接着滚滚大军气势汹汹迎面冲来。 王谊居然在……在自己后方,这是要包围自己的节奏。那……那里面的是谁? 再次看向包围圈内的军营,费也利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里面竟然赫然插上了杨字大旗。杨……杨坚吗?难道敌方的行军元帅竟然…… 就这么一转瞬时间,形势竟然发生惊天逆转。费也利进顿觉天旋地转,此刻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没有一线生机。 居然就这么中计了!我命休矣! 第八十八章 以假乱真 陈定惶恐不安的站在杨坚身旁,半步都不敢离开。虽然知道自己一方早已做好准备,只是毕竟是被人包围,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敌军不会冲破防线,突然闯进来吧。要是真的冲进军营了,那我这种只会耍嘴皮子的大忽悠,那不是当场就命丧黄泉了? 主帅身边应该是最安全的,只要跟着老杨跑,应该多少能留条小命。若是敌军真的杀到老杨跟前了,估计这一仗败得不是一般的惨…… 嗯?怎么动静越来越小了,刚才不是还人声鼎沸,气势如虹吗? 这才过去一个时辰,数万大军呢,就这么给……不会是在使诈吧? “元帅,外面好像没啥动静了。不会是对方故意挖坑诱我们出去吧?” “挖坑的回来了,你去问问他吧?” 陈定直愣愣的盯着杨坚,心里纳闷不已,有些摸不准这个主人是不是在耍自己。 辕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陈定转身望去。只见王谊威风凛凛的带着手下一群将领,翻身下了马快步向杨坚走过来。 “参见元帅。” “情况如何?” “曹孝远已经被末将诛杀,费也利进死于乱军之中。两路大军皆四下溃散,死伤不计其数。” “此战倒是收获不小。接下来的事,我们进账详谈。” 陈定正在愣神,一行将领已经跟着元帅和主将大踏步往大帐内走去。陈定短暂的手足无措之后,悄无声息的跟在众将后面入了大帐,随后偷偷找了个角落站着低头不语。 “几日前,本帅已经命令亳州总管贺若谊,上大将军元景山将司马消难旧部以及陈军将领樊毅等人往申州方向赶。想必这俩人也已经接到李慧的求援信,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我军刚刚击败曹孝远和费也利进,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二人耳中。末将觉得应该趁热打铁,今明两天就得想办法将他们引诱过来。” 众将纷纷点头赞同,杨坚看了一眼回话的将领不置可否。沉默半响,杨坚若有所思的回道。 “司马消难一向老奸巨猾,要想让他上当,只怕还是有些难度。” “元帅的意思是用之前对付曹孝远的计策,骗不到司马消难,还得另想他法?” 杨坚和司马消难相识二十多年,对这个叔父的性子早已了如指掌。面对如今的形势,司马消难会做出什么举动,杨坚也同样一清二楚。 “除非诱惑太大,否则他只会坐收渔利,不会贸然进攻。” 语毕,众将互相看了看,帐内顿时陷入沉默当中。王谊盯着沙盘沉思了好一阵,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主意。 “元帅,趁着现在消息还没有走漏。若是以假乱真,假戏真做,让敌方真假难辨,或许能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静待须臾,杨坚默默点点头。“或许可以一试。” 王谊得到元帅许可,继续解释道。 “目前我们的敌人有三路人马,若是末将和第四路人马不分昼夜的激战,想必他们三方应该都坐不住了吧。” “李慧可能会派兵出城,来个内外夹击。樊毅和司马消难必然会分工合作,一个会趁机偷袭我军大营,另外一个……我们给他点什么任务好?” 杨坚一边说一边悄悄扫视众人,王谊见无人回应,从容的接上话头。 “还是让他们截粮吧。不拿出点肉,恐怕贼不那么容易上钩。” “既然敌方有四路人马,那么我军也兵分四路会会他们。” 陈定默默的听着杨坚和王谊你一眼我一语的商量,心里越来越糊涂。 这俩人在说什么呢?话说得含含糊糊,让人感觉好像有那么点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似懂非懂的。不知道他们心里在琢磨什么? 估摸着老杨这位王同学也是个神神叨叨的人,什么真真假假,什么第四路人马,同学之间在对暗号吗? 陈定悄悄抬头扫视其余将领,发现帐内众将一副心知杜明的模样。大家似乎都心领神会,只有自己像个傻瓜满脸写满问号。 陈定回过头看向杨坚,此刻他正在认真的询问将领们一些军中情况,相关将领从容应答。随后,杨坚三言两语分派任务之后,众将领命而去。 军事会议终于解散,陈定正想着询问刚才的战略计划,杨坚看了陈定一眼匆匆离开大帐。 啥情况,这是要去哪? 这才刚打完仗还没休息呢,又要出去?这是要对付谁? 陈定看着军营内到处都在调兵遣将,心里更加疑惑。仔细观察,发现这些军队连装备和旗帜都换了,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又有谁来了? 司马老头那么精明的人是不可能轻易过来的,那个叫樊毅的陈军将领应该也没那么大胆子,无缘无故深入敌国腹地…… 呃,难道是第四路人马出现了? 陈定迟疑的这一会,王谊已经率领手下将士出了军营,杨坚底下的将士也已经换好甲胄,整顿好阵型准备出发了。 嗯?老杨的军队竟然打着姓曹的大旗,有一部分人连铠甲服饰都换成……我去,这是要冒充曹孝远的节奏? 难道王总管说的以假乱真竟是这么回事,老杨就是这横空出世的第四路人马? 那老杨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敌方四路人马,我军也兵分四路…… 还没想明白事情的始末,杨坚已经下令大军出发。军队浩浩荡荡的出了军营,陈定带着满腹疑问默默跟在杨坚身后,脑子里始终不停的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走了没几里路,大军一分为二往两个不同方向渐行渐远。陈定心中似乎渐渐明朗,虽然还是有些问题没想明白,只是大概方向已经确认,心里总算有了底。 半个时辰后,各军差不多已经就位。王谊坐镇中军亲自指挥对敌作战,对面的曹孝远部擂鼓助威摇旗呐喊,气势汹汹的冲杀过来。 申州刺史李慧遥望着城下的援军和敌方混战在一起,不禁大喜过望。 终于等来援军了,这几日敌军虽然不在发动猛烈进攻,可是隔三差五昼夜不分的骚扰,早已让李慧接近崩溃的边缘。 如今援军已到,等到他们双方酣战之际,自己再派兵增援。就算不能全歼敌军,也定能让对方损兵折将伤筋动骨,再无能力攻打申州。 李慧站在城墙上观察了好一阵,估摸着双方都有些疲惫了。这才兴冲冲的下了城楼调兵遣将,准备出城迎敌。 原本有那么一刻,李慧想要亲自带兵出城。思虑过后,还是觉得自己守城比较保险。 不多时,申州城门大开,上万大军杀气腾腾,直冲王谊大军而去。李慧再次登上城楼默默注视底下的战局,眼看着对手就要被击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多天了,总算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第八十九章 中计了! “将军,探马来报,王谊大军正在和曹孝远的援军厮杀,申州刺史李慧悄悄派人出来抢劫对方粮草。” 听完下属的汇报,樊毅眼里满是惊喜之色,只是看到身旁的司马消难眉头微蹙,顿时又冷静下来、 “本将军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待那人离开,樊毅悄悄走近司马消难缓缓问道:“司马将军,此事你怎么看?” “前两天,我们费尽心思都打探不到一丝消息,为何今日如此重大的消息这么快就能传到我们耳中?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前两日消息被敌方封死,今日援军到了打破壁垒,我们能打探到消息也不足为奇。至于今日消息为何能传的这么快,想必是因为他们双方都在交战,没有人有闲工夫搭理我们的侦骑吧。” 司马消难眯着眼睛想了一阵,差不多接受了这个解释。“说的有几分道理。樊将军是想去增援曹孝远,还是……” 增援曹孝远,想什么呢?本将军是来抢地盘赚便宜的,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樊毅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 “本将军觉得还是粮草更重要一些。况且近水楼台先得月,李慧的军队想要越过交战双方过来截粮,未免太费心神。不如我们抢先出手,也省得他冒这么大风险。” 司马消难随意的瞧了樊毅一眼,大概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正好两人想到一块,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解释什么。 “樊将军言之有理,老夫也正有此意。若能截获敌军粮草,也算是解了申州之围,李刺史该感谢我们才对。” “没错。司马将军要不等到两军厮杀的差不多了,再去帮忙收拾残局,这样曹将军也欠下我们一个人情。” 司马消难笑了笑,这个樊毅年纪不小了,心智还是太嫩了点,不够老练。 “樊将军,他们两军在前面厮杀,老夫何必趟这趟浑水。不如老夫趁机去端了王谊的老巢,如此岂不是更完美?” “好主意,那就依司马将军之计。” 樊毅和司马消难商量完对策,两人相视一笑,兴冲冲的领着手下将士,兵分两路拔营出寨。而此时,申州城外一场天大的阴谋渐渐靠近毫无防备的申州将士。 嘹亮的冲锋号角,震人心魄的战鼓一步步将申州城的将士送上死亡战场。喜悦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危险近在眼前却一直无人察觉。 此刻,斗志昂扬,激情澎湃的申州将士只顾着往前冲,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领功受赏的兴奋。 互相砍杀的两路人马,眼看着申州守军靠近,一个个放缓了打斗虎视眈眈的对方,只等着待宰的羔羊自己送到眼前。 也许是气氛不对,也许是压抑的气息铺面而来,冲在前排的士兵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双方人马舞刀弄枪,刀剑碰撞声哐哐直响,却只是在装模做样的打斗,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就连倒地的那些士兵也是…… 糟了,上当了!他们是一伙的! 震惊、恐惧瞬间弥漫心头。还未来得及决定是冲上前拼命还是转身逃跑,长枪已经刺破心脏,刺穿胸膛。 后排不明真相的将士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待回过神来之时,大刀已经举起。生命的最后一刻,士兵们眼里只剩下惊恐。 李慧满腹狐疑的盯着战场上的动静,突然之间就有些看不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大军刚和敌军交手就显现溃败迹象?前锋士兵阵脚大乱,别说进攻,连反抗的本能都忘了,这是看到鬼了吗? 还有那曹孝远的人马,居然伙同王谊大军……不,那不是曹孝远的人,一定不是。否则那些人怎么会突然调转枪头对付自己人,否则我军前锋怎么会溃败成那副鬼样? 难道是王谊的援军,他们在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想到这,李慧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刚刚自己要是一时冲动出了城门,那这会…… “快,快派人紧守城门。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开城门。” 李慧惊恐万分的看着底下惨烈的战况,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而此时,远在郊外的陈军将领樊毅同样惶恐不安。 本以为自己遇到的只是李慧的小股人马,早就做好了人多欺负人少的准备,所以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对方一照面,二话不说就开打。交战之下,樊毅这才发现对方早有准备,人家根本不是来截粮的,人家就是来打仗的。 打就打吧,反正自己率领的都是精锐之师,而且兵士众多,谁怕谁呢? 双方进入厮杀状态,樊毅瞬间陷入惊恐之中。对方这战斗力惊人呀,这……这怕是遇到主力部队了吧。 樊毅惊骇之下放眼望去,对方人潮滚滚,源源不断的军队如潮水般涌了过来。粗粗估计差不多有上万人,旗帜上鲜明的写着一个个大大的王字。 这是王谊的军队,根本不是李慧的人马? 难道……自己真的踏进了对方的圈套,而这些粮食只是个诱饵? 樊毅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扔下大军,带着小股亲卫部队不管不顾的往南边逃去。 ~~~~~~~~~~~~~~~~~~~ 陈定百无聊赖的坐在离杨坚不远处的空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军营附近的动静。 老杨这是在搞什么呢? 兵分四路出了营寨大门,其余三路估计都在热火朝天的完成任务,唯有老杨这一路人马神走位,走了好几里路居然又折回来了。 折回来也就算了,既不进军营也不干点啥,就这么猫在暗处,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闲着无聊,躲猫猫捉迷藏呢。呃……好像守株待兔更形象一点。 那这只兔子是谁呢?司马老头,还是那个樊毅?不管怎么说,反正是来偷袭军营的那批人吧。 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敌人还来不来,是不是根本就没上当…… 陈定正想的入神,耳畔忽然传来异动。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一队人马鬼鬼祟祟的往军营这边靠近。 紧接着,营寨门外的哨兵悄无声息的被干掉,大军渐渐加快速度冲了过来。杨坚死死盯着领头的那个老人,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那老人左顾右盼的看了好一阵,确认两旁应无埋伏,这才策马急行领着众将冲进敌营内,准备大开杀戒。 急于立功的士兵争先恐后的冲进各个军帐内,片刻之后又陆陆续续出来了。 “将军,里面没人。” “糟了,中计了。快走!” 众人还未来得及转身,营帐外突然闪现大股军队,将军营围的水泄不通。杨坚静静的观察着里面混乱不堪的场面,眼里不由的闪过一片狐疑之色。 他,这是什么时候变了心性,还是到了异国入乡随俗,变得…… 不对,这不是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不可能短时间内转变这么大。尤其是智商不会下降如此厉害。 难道他又用想故伎重演,以此来欺蒙对手? 杨坚突然惊醒过来,忍不住忿忿的骂了一句。“老狐狸,又来这一招。” 老杨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骂谁咧? 陈定正想询问两句,回头望去,早已不见杨坚踪影。这家伙瞬间位移啊,怎么这么快就跑那边去了。 不多时,杨坚便快速召齐了手下将领,急声吩咐道。 “你们几位留下来负责解决里面的人,尽快结束战斗。其余的将领跟本帅走!” “遵命!” 第九十章 取个新外号 司马消难默默的注视着前方的动静,不等对方靠近便察觉到有些异样,厉声大喝道。 “来者何人?” “叔父,别来无恙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司马消难心下大骇。怎么会是他,他居然跑到这来了? 行军元帅都亲自出手了,看来对方早就将一切算计好了,故意来此堵我这老头子。眼下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跑为上策。 “原来是贤侄啊,幸会幸会。杀!” 话音刚落,两方人马立刻混战在一起。杨坚一方早有准备,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战局很快就被杨坚控制下来。 司马消难心知自己这点人马肯定不是杨坚的对手,双方一开始厮杀,他也不恋战,领着手下数十亲卫兵马不停蹄的向南方逃窜出去。 主将逃遁,士兵们顿时就丧失了斗志。后方的士兵顷刻间一哄而散,前方士兵绝望之下,纷纷放弃抵抗。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数千人马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溃败。 杨坚静静的环视战场上的残局,心里面暗自思量。 司马消难这个老家伙,果然不改他老谋深算的本性。只带数千人来偷袭,见到苗头不对立马逃遁。就算溃败了,也不至于折损太多的兵马。 不过此战过后,他应该不敢再随便渡江来骚扰了。这样也好,先收拾了国内这些对手,日后再找他算账不迟。 “元帅,这司马老头就,就这么跑了。溜的可真快。” 陈定找了半天没见到司马消难的影子,忍不住感叹一番。杨坚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陈定,浅浅笑道。 “本帅以前也没发现,这位叔父竟然这么会跑路。” 呵呵,这老头子跑路本事这么厉害,居然连老杨都被他逗笑了,可以给他换个外号了。 “那以后属下不叫他司马老头,也不叫他死蚂蚁了。给他改个名……就叫司马跑跑。” “你给他取的新外号?” “是呀,元帅觉得这个外号怎么样?是不是很形象,很贴切?” 杨坚静静的看着嬉皮笑脸的陈定,心里面有些奇怪,这家伙怎么笑起来这么欠揍呢。 平日里说话古古怪怪的就算了,吃饱了没事还老喜欢给人取外号。樊哙,元壮壮,司马跑跑……本帅身边的人都让他祸害的差不多了。 对了,好像还没听到他怎么称呼王谊,不知道背地里给他取了什么名字。 “你给王谊取了什么外号?” 瞄了个咪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倒是想按惯例叫他老王来着。可是那家伙看起来和老杨你一样厉害,万一被他看穿心思了,那我岂不是踢到铁板了。还是叫他王总管安全。 “没敢取。王总管看起来就是个聪明人,据说能文能武,属下可不敢招惹他。” 杨坚原本没打算纠缠这个问题,不知为何脑子里莫名的就闪过一些外号。老高、老李,就连自己也被称呼为老杨。 听他刚才那意思,莫不是觉得本帅好糊弄? “这么说,你敢招惹本帅?” 老杨刚才那眼神,啥意思?是要算账了? 这家伙也太小气了吧,不就是给你取了一个大众一点的外号嘛。干嘛老挖坑让我跳呀。 “不是不是,叫元帅老杨显得亲切。可是叫您那同学老王可就不合适了。在我们那,叫老啥都行,最好别叫老王。” “老王怎么就不行了?” “寓意不好,属下怕被王总管揍。” 杨坚随意瞟了陈定一眼,看着他畏畏缩缩的模样,大概也猜到老王应该不是什么好名字。 不过这家伙总是这幅德性,本帅是不是找个机会治治他。 打骂总归不太好,也没必要。那就以怪制怪,给他取个什么形象一点的外号? “你这么喜欢给人取外号,哪天本帅给你也取一个外号。” “真的呀。那元帅给属下取一个可爱一点的外号,以后找妹子搭讪也好拿得出手。” 看着眼前的小厮贼兮兮的笑容,杨坚彻底无语。要不是这兔崽子跟了自己也有一段时间了,真想叫人拖下去狠狠揍一顿再说。 陈定没有察觉到杨坚的心思,依然笑嘻嘻的跟在杨坚身后,满脸兴奋的想着自己应该有个什么样的外号。 其实早先的时候,陈定是准备自称灰太狼的,因为老板姓杨嘛,可以占点便宜。只是与之对应的喜羊羊、美洋洋、懒羊羊没一个和老杨的形象相匹配的。 算了,还是等老杨给自己想个什么无敌屌炸天的外号吧。 杨坚回到军营没多久,王谊的大军也安全返回营寨。清点好人马,收拾完残局之后,王谊带着几个心腹将领进入大帐向杨坚汇报战果。 “禀报元帅,李慧派出城外的上万将士全军覆没,樊毅偷袭粮草的几千人马溃败逃散。不过樊毅趁乱逃走,末将的人追了几十里地还是让他跑了。” “这司马消难和樊毅果真是一对好搭档,同样奸诈狡猾不说,连跑路水平都不相上下。” 王谊原本还有些担心主帅会责怪自己放跑了敌将,此刻听到司马消难也跑得无影无踪,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此二人虽然亲自领兵,却并没有将大部分主力带出来。我们只是消灭了对方一小部分军队,并没有伤其根本,只怕这俩人始终是个祸患。” “暂时不用搭理他们。这俩人是来占便宜的,不是来拼命的。这次吃了不小的亏,估摸着今晚就会连夜渡江潜逃。如今我们主要目标只剩下申州,本帅的意思是……用最小的代价拿下申州城。” “援军已经消灭殆尽,今日李慧又折损了上万兵马,想必此时申州守将和城内百姓内心都已经到了绝望的境地。我们不妨和敌军打心理战,相信用不了几日敌方就会有人绷不住了。” “既然王总管早前已经部署好了一切,那就按你说的方法去办。” “末将领命。” 商议完了大事,众将领陆续出了大帐。王谊和杨坚这对老同学自见面以后整日都在忙着对付敌人,如今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闲谈。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闲庭信步,一路天南海北畅所欲言。陈定远远的看着两人窃窃私语,心里十分不爽,仿佛心爱之人被人强行夺走了那般难受。 王谊正和杨坚聊的愉快,无意中瞥见陈定一脸郁闷的神情,又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 “元帅,你身边的那个小跟班古古怪怪的,末将总觉得他……有些神经兮兮的。” “你也看出来了。看来这家伙和平常人还真不太一样。” “末将早就看出端倪来了,又怕说出来元帅不高兴。原来元帅早就知道这小子什么德性了。” 杨坚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定,发现那家伙竟然在赌气,眼里不由的飘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本帅明白你在想什么。这小子原本是我讨厌的类型,不过他身上有些优点难能可贵,一般人没有。” “那倒也是。从另外一些角度来说,他倒真是与众不同。” 话说完,两人同时看向陈定,随后相视一笑继续闲聊着往前走。 第九十一章 逗你玩? 杨坚正在闭目养神,陈定蹲在旁边趴在案板上观察了老半天。 这家伙到底是在小憩还是在想问题呀,都好些时辰没理我了。憋了这么久好想找人聊天呀,外面那群大老粗没法聊,只能祸害老杨了。 最近打了好几次胜仗,老杨心情应该不错。要不……我小声试探一下,看他愿不愿意搭理我? “元帅,这些天怎么没见到那个老道,他是不是又溜了呀?” 陈定小心翼翼的询问,杨坚缓缓睁开双眼,淡淡回道。 “本帅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回山里去了。” “元帅,为什么那个老道特别怕您,是不是因为您不喜欢道士?” “不是本帅不喜欢,是宇文……大周几年前就开始禁佛道二教。这方圆几百里就一座小山丘,好不容易藏了个老道还被你给揪出来。” 啊?居然有这回事,禁佛禁道?这谁想出来的主意呀,真够缺德的。 呃,不过刚才老杨那神情,是替那老道鸣不平,还是对我这好运气感到无奈呢。嘻嘻,每次看到老杨无可奈何的神情,哥这心里就倍儿爽。 “呵呵,属下也是误打误撞嘛。那个……元帅,王总管到底有何妙计……” 又盯着我不说话,干啥呢?喜欢我呀。 “你这么聪明,自己猜啊。” 猜你个大头鬼,盯着老子这么久,居然是在戏耍老子。 好吧,他这眼神太犀利,哥斗不过他。看他那意思,是想听听哥有什么想法吧?那哥就不客气的献丑了。 “如今援军已被击败,若是换成属下。嘿嘿,弄个敌后游击队什么的……” “说人话。” 陈定笑容瞬间僵住,一头雾水。我这……是人话呀。 呃,对于老杨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好像确实不像人话。我得好好想想措辞,该怎么跟老板解释清楚呢? “属下的意思是……在城中建立一个秘密组织,暗地里活动。平常的时候可以刺探情报什么的,关键时刻可以在城中散布谣言,扰乱敌人的视线或者破坏敌人的计划什么的……” 我应该没说错什么吧,他怎么既不看我也不说话呀? “游击战……敌后游击队……,又是从那位毛大师那偷学来的?” “这不是偷,属下光明正大听来的,就是记得不全而已。不过多少理解了一点精髓,应该还能凑合着用吧。” 杨坚默默的看着陈定一本正经的解释,不多时又换成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看不过眼缓缓背过身去。 “若是没有这样一个秘密组织,或者这个秘密组织临时成立,人员太少效用不够。你又该用什么办法来填补不足呢?” 呃,我好像又给自己挖了个坑。办法办法,有什么办法呢? 我想想,王总管这两天都干啥了?城里面肯定早就潜伏了地下党,估计是还不能达到目的,所以……抛石机? 嗯?用抛石机干嘛?难道是……扔小传单? 城里面贴大字报的人手不够,还容易被抓。抛石机多省事,这主意好。 “元帅不会是让人用抛石机将消息传到城里面,蛊惑城内的百姓和士兵吧?” 杨坚饶有兴趣的盯着陈定,学着他的语气反问道:“抛石机就那么搁着太浪费,不用白不用对不对?” “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咱俩击个掌。” 陈定兴奋的抬起手,杨坚却冷冷的看着他。尴笑了好一阵,陈定缓缓将手臂垂了下来。 老东西,太不给哥面子了。哥笑得跟朵花似的,你好歹也给个好脸色嘛。冷着张脸给谁看……哎哎,他要干嘛,手往哪伸? 鞭子,他拿鞭子干嘛?不是要抽我吧…… 情急之下,陈定不及多想立马扑到帅案旁边,双手握住杨坚拿鞭子的手。“元帅饶命,属下知错了。” 杨坚轻皱眉头,冷冷命令道:“手松开。” 不松,就不松,松了我半条命就没了。 “属下真的知道错了,求元帅开恩。” 杨坚看着哭丧着脸不停求饶的陈定,满腹疑问。 这小兔崽子又发什么神经? “你知道什么错了?” “属下……属下再也不敢惹元帅生气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属下这样的小人物计较了。属下虽然有时候疯疯癫癫,有时候痴痴傻傻。可好歹也能为元帅分一点小忧,解一点小难,对不对?” 看着可怜巴巴的陈定,杨坚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这家伙不会以为我拿鞭子是要教训他吧?要不,再试试他顺便吓唬吓唬这个小神经? 不知是不是受陈定影响,一向深沉严肃的杨坚突然玩性大发,悄悄松开手中的鞭子。待陈定将自己手放开,杨坚忽然快速伸手摸向另外一端的小竹棍。 陈定刚准备松一口气,眼见杨坚的举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死死抓住杨坚的手不敢放松。 杨坚看着眼前的场景,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陈定早已吓懵了,没有察觉到杨坚的异样,只是死命拽着杨坚的手不放。 “啊~,元帅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呀。属下刚松开手,您怎么又……” 呃,我这样说是不是在找死呀。万一再惹恼了他,今天可就真的惨了。 “本帅答应你什么了,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您好歹也是元帅,干嘛跟我一个小跟班过不去呀。属下不过是说了几句古怪一点的话,也没犯什么大错,您这么凶干嘛?” “你这小厮竟然敢跟本帅赌气,皮痒了是吧。再说,本帅明明满目笑意,哪里凶了?” 呃?是呀,老杨虽然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他压根就没发脾气呀。他这表情是似笑非笑,还是憋着想笑? 刚刚莫不是在耍我? “嗯哼,本将军和元帅有重要的事情相商。你先出去吧。” 听到背后的声音,陈定回头望去,只见王谊故作严肃的盯着自己,眼里隐约还有笑意。旁边一个陌生男子则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沉寂半响,陈定低着头磨磨蹭蹭的往帐外走去。 “刚刚这小子又在搞什么花样?” “他没搞什么,本帅一时心血来潮逗他玩了一会。” 话一说完,两人都憋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王谊看了看有些反常的杨坚,忍不住调侃道。 “元帅跟这小子呆久了,也被他带偏了吧。” 李询神色古怪的盯着眼前嬉笑的两人,一脸不解。杨坚察觉到对方的异样,立马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看向李询。 “好了,不聊他了。李长史那边情况怎么样?” “王谦已经答应和朝廷一起共同抵抗叛军。不过依下官看来,此人心性不稳,容易受人蛊惑。若是尉迟迥那边暗地里派人不断刺激他,只怕此人又会转变态度。所以下官临走之时,在蜀地做了一些安排,同时留下不少眼线密切关注蜀地那边动态。” “干得不错。王谦此人素无筹略,被人利用也是在所难免,我们暗中观察便是,花太多精力也无济于事。” “下官会随时监控王谦的举动,若有异常便会第一时间通知元帅。” 话音刚落,帐外冲进一人,快步上前急声汇报道。 “禀报元帅,申州城有动静了。北城门大开,我军前锋现已攻入城内。” “王谊。” “末将在!” “立马拿下申州城。” “末将遵命!” 王谊领命匆匆出了大帐,杨坚正准备询问李询有关蜀地的详细情报,眼尾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一个人影杵在门口。定睛看去,却见陈定苦着一张脸,满脸委屈的站在门口闷不吭声。 这小子,居然还赌气,真是幼稚。不管他了,本帅忙着呢。 想到这,杨坚转过脸,拉着李询聚精会神的聊起蜀地的事情。只留下陈定一人站在门口,独自生着闷气。 第九十二章 回头算账 申州被攻陷后,王谊留下来料理后事。杨坚和李询领着小部分军队往安徽方向赶去。山东一带叛军声势渐壮,杨坚准备由河南借道安徽去山东督战。 李询一路上都在和杨坚商议军中大事,偶尔也会留心杨坚身边那个令他好奇心爆发的侍从。只是观察了两日,却只是见到对方垂头丧气,情绪低落的模样,心里的疑问更甚。 “元帅,您身边的那个贴身侍从,这两天怎么总是一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杨坚回头看了一眼满脸不高兴的陈定,淡淡笑道:“李长史对本帅这位侍从倒是挺关心的。” “那天看元帅和王总管聊起这个人,没怎么听明白,所以一时产生了好奇之心。” “这小子平日里嘻嘻哈哈,神经兮兮。前两天让他受到点打击,估摸着还没回过味来吧。” 沉吟片刻,李询摇头笑道:“元帅这心思倒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 “过几天,你跟他熟了就明白了。” 两人一路闲谈着,不知不觉间天就快黑了。李询翻开地图查询了一番,不久之后大军便进入附近的一座小城歇息。 一切安顿好之后,杨坚瞟了一眼坐在门槛上的小厮,心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小子该不会是被自己吓得都不敢笑了吧,看他整天苦着一张脸也怪可怜的。这会正好无事,去逗逗他。 “怎么了,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陈定翻了翻眼皮,瞄了一眼杨坚,又回过头去继续苦巴着脸。“元帅是不是嫌属下烦了,所以看属下不顺眼了,这才戏耍属下……” 话越说声音越小,活像个被教训的孩子不服气的驳斥大人,又害怕再次受到处罚。 杨坚心里偷笑了一阵,随口回道:“别想太多,就是逗你玩而已。” 你妹的,居然在逗我玩? 知不知道哥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怕你这老头子又来算账。你他瞄的现在告诉哥,你这是在逗哥玩? 开什么玩笑,哥是这么好欺负的人? 陈定怒气冲冲的回过身,转过脸却变成呵呵傻笑的模样。 “元帅还真有兴致,您高兴就好。” “这几天你闷不吭声的,是在思考人生吗?” 这家伙真是的,看到哥恢复正常了,立马又端起架子来。刚才不是还挺亲切的嘛,早知道刚才多生会闷气。 呃,老杨这会正盯着我,要是不尽快给个回复,只怕待会轮到他要生气了。 “属下在思考攻城三策。呃,就是常说的上中下三策。” “说来听听。” 杨坚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陈定琢磨了一阵尽量用最简洁的措辞说出心中的想法。 “下策自然是强攻城池,中策就是想尽办法诱敌出城,或者围点打援困死城内守军。这上策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拿下城池。” “那你说说,为什么大多数时候,将军们放着上策不选,偏要选中策甚至下策?” “因为上策不是谁想选就能选的。大部分时候最优解就是诱敌出城,碰到太狡猾的将领,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强攻城门。能有机会选择上策,那定是无数次使用中策下策得胜之后才能走到那一步。” “不错。总算又正常一点了。” 你他瞄的才不正常呢。明明一军主帅,闲着无聊居然逗我玩。 哼,要不是看你供我吃供我穿供我住,才不想理你这混蛋。 “属下其实还是挺聪明的,挺有想法的,对不对?” “怎么,你想跟本帅提条件?” 杨坚缓缓抬手,陈定心头一惊,毫无意识的抬腿就跑。一溜烟就蹿到了门口,扒着门惶恐的看向屋子里头。 “你跑哪去?回来!” 回你个大头鬼,哥才没那么傻。回去万一你揍我,或者万一又被你耍。我还要不要面子啦。 “元帅要干嘛,不会又要戏耍属下吧?” “本帅口渴了,滚回来倒茶!” 原来是要喝茶,早说嘛,干嘛自己动手呢。 “来了来了,元帅别生气,属下这就来了。” 看着陈定贼兮兮的笑,杨坚忍不住斜了对方一眼,心里面暗自骂道,笑的那个傻样。 也不知道当初脑子是不是抽了,怎么找了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家伙做侍从。找就找吧,当初离京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还是挑了这个神经病跟在身边? 不过回头想想,幸好挑了他跟在身边,这一路上倒是给本帅解决了一些难题。最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耍宝卖乖的家伙在身边,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元帅您喝茶。” “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秘密组织,给本帅造一个出来。” 听闻此话,陈定猛的抬头看向杨坚,发觉对方一脸严肃不像在开玩笑,心里顿时惊诧不已。 “啊?这么大的事,您就交给属下去办呀?” “上次造火药造武器的事,你接手了又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出来,难道不用将功赎罪?” 不是,这事不是早过去了吗?老杨怎么突然又跟我算起帐来了? 出不了成绩哪能怪我呀,就算要怪也不能将责任全赖我头上吧? 这段时间天天打仗,隔三差五换地方,吃饭生存都是个大难题,你让哥怎么去造那些玩意? 再说了,之前好不容易有个帮忙的道士,你还把人家给放跑了。要人没人,要材料没材料的,就凭哥脑子里这点记忆,哪能造出什么好东西? 想是这么想,陈定嘴上可不敢说,心里酝酿好了措辞这才客气的回道:“元帅,属下能力有限,怕办不好事情,坏您大事。” “安营扎寨你不会,行军布阵你不会,制造武器你也是半懂不懂,要是连刺探敌情分析情报都不会。本帅留着你干什么?” 不是来真的吧,我这没招谁惹谁吧。这家伙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呃,老李过来了,我找个理由赶紧开溜。 “属下学东西很快的,不会的都可以学。那个……元帅应该也不急于一时吧,属下这就去排个计划,找高手学习去。” 李询刚到门口正好看到陈定贼兮兮的溜出去,心里更是奇怪。刚坐到杨坚对面,李询就忍不住感叹道。 “元帅,你这侍从……怪怪的,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 “这就觉得怪。话说的太早了点,以后呆久了他会给你更多的惊喜。” “那下官拭目以待。” 第九十三章 兵临城下 天色微明,寂寥无声。陈定揉了揉眼睛,不情愿的下了床,懒洋洋的生了个腰打了一下哈欠。 磨蹭了好一阵,陈定终于赶走了睡意,准备穿衣洗漱,隐约中似乎听到喊杀声。 奶奶的,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居然出现幻听了。 应该不会吧,明明睡的很沉,一大早的还醒不过来呢。 陈定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一点。喊杀声不但没有消失反倒越来越响,越传越近。侧耳细听似乎还有马蹄声,还有…… 卧槽,这是大军临近,兵临城下的节奏。 谁呀?这一大早的…… 陈定刚准备谩骂几句,忽然又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等会,这声音这么响这么近,难道两军都已经交战了? 完了完了,这是被人偷袭了呀。也不知道老杨和老李昨晚有没有加强防备,这谁特么的这么无聊一大早就来干仗? 陈定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快步往城楼上走去。此时杨坚也刚到不久,连甲胄都没来得及穿就上了城楼,想必也是一早惊醒匆忙赶上来查探情况。 陈定上了城楼悄悄往杨坚那边靠近,杨坚正和李询二人低头观察敌情,分析敌我双方实力,没工夫搭理任何人。 城墙下人潮涌动,一波又一波的敌军源源不断的涌上前来。城楼上士兵一排排靠在凹陷处,纷纷拉开大弓一齐射向敌军。 眼看着敌军已经冲到城墙脚下,就要登城作战,陈定瞬间心跳加速胸闷气短。 打了这么久的仗,一直以来都是做为攻占方跟着老杨四处攻城掠地。老天这是看我最近太顺了,让我尝尝被人包围被人攻打的滋味吗? 这才一晚上时间,我就睡了一个安稳觉而已。一早醒来怎么就兵临城下了? 我这又是招谁惹谁了呀? 一个时辰后,敌方眼见偷袭失败终于停止了攻击。大军仍然屯兵于不远处的郊区,就等着城中松懈下来,再次发动下一轮攻势。 陈定不知道这是什么城,也不知道是州是郡还是县,只知道城小兵少,要不是老杨这个大元帅带了几千人马过来,只怕立马就要被攻陷。 趁着歇战这会,杨坚和李询正在询问城里面最大的一个官到底是什么情况。 “昨夜还好好的,今日一早为何会出现这么多叛军,而且这么快就攻到城下?” “这几日,尉迟迥手下大将擅让连克河南数郡,想必附近州郡听闻此事,纷纷望风而降。昨日元帅又率了一支军队进城,那些叛军立功心切,所以……” 那县官看着杨坚脸色铁青,也不敢再继续多说。 李询悄悄看了一眼杨坚,默默感叹道:“如此,倒是我们疏忽了。这些州郡父母官食朝廷之禄,关键时刻却倒戈相向,真是所料未及。” “看现在这情形,连援军都不能轻易相信。” 杨坚的话刚说完,众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皆陷入沉默当中。 沉寂半响,杨坚心里拿定主意,急声吩咐道。 “这几日本帅会亲自督战,李长史负责守住城门,王县令保障后勤供给。陈定你赶紧制作新武器,如果还有什么新的点子,即时向本帅汇报。” “下官遵命!” “元帅,您说的新武器是指之前造的那些爆竹,火罐、火球什么的……” “不用拘泥于什么东西。城里面有什么,能造出什么,你赶紧造出来就是。” “属下遵命。” 在杨坚的有序指挥下,敌人数万大军,十多次猛烈进攻,依然没有拿下这座小小的县城。城中粮食虽然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可是由于地方小缺少材料,攻击敌人的武器很快就要耗尽。 杨坚和李询在前方和敌军斗智斗勇,想尽各种办法尽量少的耗损原料阻击敌军。 陈定绞尽脑汁也只是造出一小部分有点杀伤性的武器,因为量少效用还不见得比传统的礌石滚木,沸水滚油管用多少。 不过如此危急时刻,能造出一点是一点,多少能帮助城墙上的将士阻挡敌军的进攻。尤其是敌方士兵没见过这些稀奇古怪咋咋呼呼的玩意,猛然之间受到不明物体的攻击倒是让他们受到不小惊吓。 除了督促城里的工匠制造武器,陈定还得负责召集城中百姓帮忙照顾伤患。这两日敌方进攻愈加猛烈,伤员不断增多,呻吟哀嚎声不绝于耳。 听着耳畔悲惨凄厉的嚎叫,看着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还有重伤士兵残肢断臂,缺胳膊少腿的惨状,陈定不由的一阵阵哆嗦,心里倍感渗的慌。 这么久以来,陈定还是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战争的残酷。 以前曾经听人说过,战争是人肉搅拌机,是地狱之门、是修罗场。如今才深刻体会到,这些说辞完全不是耸人听闻。 一个小小县城,一场不算太大的战役,场面尚且如此凄惨。若是碰到双方大决战,那岂不是真的要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眼前的场景真实的让人觉得虚幻,真实的让自己不敢相信……或许是真实的让自己不愿意承认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么危急。 现在回头想想,很多事情才渐渐变得明了。 以往老杨攻城略地总是不愿意采取强攻手段,而是尽量智取。当时还暗自笑他胆识不够气魄不足,如今才知道伤亡带来的压抑实在让人喘不过气来。 即使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即使自己已经在军营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当血腥真实的画面出现在自己眼前,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为何……前几个月打仗从来没有感觉到战争会有这么残忍? 也许是因为跟在元帅身边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也许是因为以前总是攻击一方,大部分时候又是靠智谋取胜,所以伤亡并不会这么惨烈。 又或许自己呆在主帅大营内时间太长,没机会见到那么多伤员,尤其是重伤的将士。 不管怎么说,如今自己还有这数千将士已经危在旦夕,敌军随时可能冲破城门,登上城楼。唯有尽力给前方将士提供有效武器,或多或少能增加一线生机吧。 黄昏即将来临,陈定看着城墙下汹涌而来的士兵,心里面几近绝望。 这一轮又一轮的攻势,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呀? 这一波又一波像僵尸一样冲过来的敌军,到底有多少人呀? 缺少武器,又没有援兵,希望又到底在哪里呀? 不知道老杨这个行军元帅,是不是也有同样感受?他会怎么做,来解决这一次生死危机? 夜幕降临,敌军持续进攻了两日没有任何成效,早已疲惫不堪。陈定眼见着敌军终于散去,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 今天总算撑住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呃,老杨这家伙似乎想到主意了,一点都不着急的。我去祸祸他,给自己压压惊。 第九十四章 地下党? 昏暗的灯光下,陈定趴在帅案的一角目不转睛的盯着杨坚。杨坚低头看着手里面的舆图,半点没有要搭理陈定的意思。 “元帅,您是在盘算着如何守城,还是谋划着援军的事?” “援军该来的自然会来,不该来的,不敢来的,本帅再怎么谋划也没用。” 呵呵,又被我赌对了,老杨还真没生气。脾气越来越好了,我可以再稍稍放肆一点。 “若是没有援军,该怎么守住这样一座小城呢?” 杨坚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天真的陈定,淡淡回道:“既然攻城有三策,守城自然也会有三策。” “属下不明白,元帅能否告知。” “如今城小兵少粮食还勉强能支撑大半个月,若是守城不出,对方只能用下策强攻城池。对于守城一方来说不就是上策。” 说的好有道理,老杨这逆向思维还是挺强的。若是按他的说法一一对应,中策不就是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呵呵,这个八字方针还是万能药啊,放哪都能掰扯上。 “照这么说中策便是趁敌人不备出城骚扰,或者截烧对方粮草什么的。反正就是不跟对方正面杠,迂回进攻,斗智斗勇。” “若是城内守军众多,自然可以用这一招。” “属下有个问题……出城的士兵怎么放出去呀?敌人应该有人蹲点吧,要是开城门的时候对方趁机冲进来怎么办?还有一种办法是将士们从城墙上偷偷爬下去,要是爬到一半被对方发现,那不是死翘翘了?” 死翘翘?杨坚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大概猜到这又是陈定发明的古怪词,也不再多做纠缠。 “敌军总不可能昼夜无休的守着吧。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先用绳子掉一些草人试探一番,没有动静再让军士爬下城墙。” 对呀,晚上掉草人下城,可以试探敌方动静,是不是还可以草人借箭呢。 “好主意。草人可以试探敌军动静,那是不是也可以虚张声势的把敌人骗过来,让他们不停的往草人上射箭,我们顺便跟人家借点箭呀?” “可以,今晚你去找人试一下,看你有能耐借到敌军多少东西。” 嗯?老杨今天怎么和平常不一样,我说什么都赞同,应该不是在耍我吧? “那属下就不客气了。对了,元帅下策还没说呢。” “下策自然是放弃有利地形,出城决战。” “元帅,属下问一个不太好的问题,您别生气啊。要是真的守不住了,我们是不是要突围而出呀?” 杨坚直直的盯着一脸单纯的陈定,心里郁闷不已。这小王八蛋,本帅还没发话他就这么把问题抛出来了。 这家伙是存心的还是性情使然? “若真到了这一步,不突围等着……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 杨坚本想冷冷的质问对方,话到一半忽然又想起眼前这家伙满脑子古怪想法,这才改口询问对方。 “可以组个敌后游击队……呃,也可以说是地下党,在暗地里活动的那个神秘组织。” “看来你对游击战还有游击队什么的,颇有心得啊。具体说说,这个组织是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老杨总算接受了游击队,地下党这些古怪的名词。我还是尽量捡些他能听的懂的,我能忽悠的住的内容来说,免得到时候圆不过来。 “地下党可以游走在被攻陷的城内,探听敌方情报,顺便发展下线扩充组织。也可以在城郊一块活动,干些劫粮草,破坏敌军……” 眼神好凶啊,我又说错啥了?应该没有什么很难懂的东西吧,我都仔细斟酌过了呀。 “城内那些不就是奸细,城郊那些不就是土匪山贼,有何区别?” 还好,只是有不同看法而已。就怕老杨听不懂,把我当神经病看。 “不一样,地下党有组织有纪律。虽然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可地下党每做一件事都是事先规划好的,并且有目的去做,而不是一时兴起。而且地下党虽然也做奸细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渗入到敌方……” “渗入到敌方不就是为了探听消息,本质上还是细作干的事情。不过,你刚刚说的有组织有纪律有目的,这倒不是一般的土匪山贼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元帅说得没错,不过属下话还没说完,地下党渗入到敌方也是有计划有目的。平常细作最多在底层活动,地下党却可以慢慢打入敌方中高层,逐步拉拢分化敌人。假以时日不但底层人员被地下党联合起来,就连敌方的中高级将领和官员也会被……” 啥表情,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的?我该不会是踩到雷了吧,还是又勾起他什么不好的联想了? 杨坚默默的听着陈定的描述,起初也只是觉得想法新奇,细思却是极恐。 这小子说的东西虽然异想天开,可若真的有人能做到,那后果简直无法估量。不过,以目前自己掌握的情况来看,估计是不太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靠什么让地下党形成这么强的凝聚力,又是靠什么让敌方底层都倾向于地下党,敌方中高层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受地下党蛊惑?” “信仰!人一旦有了信仰就不一样,至于怎么让人有信仰这又是另外一个大的话题。元帅若是有兴趣,改日可以再聊。” 陈定故作高深的说完,一转脸却发现杨坚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杨今天是中邪了,还是心里装着事?他这会到底在琢磨什么呢,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呀。 杨坚听到信仰二字,立马就想起佛道两教领袖这些年怂恿自己成就霸业的那番话。 如今想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倒是和这小子说的……有那么几分相似。渗透,分化拉拢,利用人的信仰……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兔崽子道听途说来的东西,竟然正中自己下怀?若不是他有些神经兮兮,有时候又有些痴痴傻傻的,还真以为他是对手派过来的奸细。 “想法倒是挺不错,只是以目前局面,本帅好像没必要这么做吧?” 呃,这家伙刚才想了那么久,就想了这么个问题? 真是的,又害我提心吊胆了好一阵。 “元帅现在兵多将广,大部分地区都在朝廷掌控之下。若是换一种情况,比方说您不是元帅可能只有随公的尊称,没有实权也没有太多兵权。那个时候,若是想要击败对手是不是可以考虑这种方式?” “你的意思是,游击战是处于弱势的领袖,夹缝生存反败为胜的……” 杨坚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一时竟然没有底气往下说。 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真有这么一个地下组织,花费几十年的时间按照这个模式暗中积蓄力量,这也太可怕了一点。 虽然这样的想法可能有些不切实际,可大概方向是对的,如果有人加以改良以此……不会的,这些年来自己的势力已经深入到各方阵营,不可能存在这样一个秘密组织。 “元帅是不是还有什么疑虑?” “你说的那位毛大师还真是一位高人,不知如何才能见到他?” 原来是想见原作者呀,又吓我一跳,还以为又触到他逆鳞了。 听这意思,老杨这是真被我忽悠住了? 呵呵,没想到我这忽悠人的本事又见长了,居然能让老杨这样精明的人上当。 “呃,毛大师现在应该不在这个时空吧。” “既然你是毛大师的传人,那这地下党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帅可是要突围的……” 卧槽,这转折来得也太快了点,老杨怎么老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刚刚……不会是说真的吧,这家伙突围不带我的,他怎么又变得没良心了? 第九十五章 杨素解围 “不是,元帅您不能丢下属下不管呀。属下现在还没那么大本事,属下只是一个嘴皮子厉害一点的小跟班。您要把我扔这了,属下真没活路呀。” “你刚刚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 “说归说,有没有本事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理论再厉害没实践过那也是白搭……” 看着陈定急得团团转,杨坚忍不住冷笑道:“现在本帅给你这个机会实践,不是很好吗?” 死老头子又耍我,故意的是吧。 不行,我这辈子非缠着你不可,就要烦也要烦死你。 “元帅,属下再也不敢吹牛了。属下这辈子都跟定元帅,您去哪属下就去哪?” “本帅还想看看你忠义无双的样子,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快就扫了本帅的兴。” 啊?老头子喜欢忠义无双的人,可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呐。 我……我还是卖惨装可怜在行一点,忠义之士实在装不来。 “元帅您就可怜可怜属下吧。属下双亲早亡,从小就流浪在外。现在好不容易碰到元帅这样好心的主人收留,这日子才刚刚好转一点,您又要丢下属下不管。属下这一生怎么这么坎坷呀,命怎么这么苦呀……” “行了,别在这卖惨假哭了。本帅来此地之前,事先通知过行军总管杨素。一两日内援军就会到来,用不着突围而出。” 呃?早就有准备了,援军……你个糟老头子越来越坏了。 死老头,坏老头,骂死你。 “元帅又戏耍属下,您这段时日兴致还真是高。” “不给你点教训,天天在本帅面前烦。况且,看你表演的挺不错,本帅心情也轻松一点。” 你心情好了,哥哥我心情可不好,还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坏死了。天天把我当猴耍,哪天一定要找机会报复你一次。 对了,之前在申州刚用过围点打援这一招,敌人会不会有样学样也同样对付我们的援军? “元帅,现在这情形是不是和申州城的局面相似。杨总管过来救援,会不会被敌军伏击,会不会被对方骗?” “杨素又不是吃素的。” 这么了解他呀,是不是都信杨所以对他特别有信心。印象中杨素这家伙虽然本事挺大的,可是也不是啥好人呀。 不过,老杨这么笃定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杨素应该还不至于胆子大到敢坑行军大元帅, “哦,那属下放心了。” 夜已深,陈定眼见杨坚脸上有些倦意,也不敢再打扰,识相的退出房间。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陈定一丝睡意都没有,脑子里思绪乱舞。 刚刚听老杨谈起杨素的那份从容自信,貌似这俩人关系也不浅呀。 这俩杨现在关系就有这么好,啥时候勾搭上的?为啥我来这一年多,连杨素这家伙影子都没见着,而且也没听人说过这俩货有任何交集。 难不成他们平常都是私底下来往的?应该是。就连老高这样的,在被老杨招纳之前貌似也和老杨没有明面上的交集。 原来这群家伙都是暗搓搓的搞小动作,奸情满满呀。 之前老杨在京中对付政敌的时候,哥就发现这家伙隐藏了不少暗中的势力。如今才发现老杨暗地里拉拢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连杨素这种表面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早已勾搭上了,那各方势力中到底渗透了多少人,暗中笼络了多少人,还真的难以想象。 也不知道我这老板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武器,到底埋了多少雷…… 呃,这手段倒是和我刚说的地下党有异曲同工之妙呀。难怪刚才脸色古怪,敢情是被哥说中了,面子上挂不住了呀。 ~~~~~~~~~~~~~~~~ 翌日的清晨,敌军再次发动猛烈的攻击,战争持续了三个多时辰,眼见破城无望敌军这才撤围而去。 城内的武器所剩无几,眼看着也只能撑的住今天,到了明天还不知道用什么来抵抗对方强烈的进攻。 陈定正在焦灼不安的想着迎敌之法,连午饭都吃不下去。只是过了午后,敌军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 惴惴不安的等了一个下午,一个敌人的影子也没有。眼看着黄昏来临,陈定心头一阵恐惧,这群鳖孙该不会是要放大招了吧。 正在惶恐之际,城下突然冒出一大群将士,举目望去大军浩浩荡荡,绵延不绝。陈定大惊失色,惊恐不安的跑下城楼去找杨坚报信。 刚刚下楼,却见城门大开,陈定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脚下虚浮无力差点摔到守城士兵旁边。 这是出现了叛徒,开城迎敌的节奏?老杨他……不对,这些人一个个这么淡定,定是谁下了命令? 老李,怎么会是老李,他让开的城门?他想干嘛,老杨会不会已经遇害…… 嗯?老杨过来了,他还活着,他……他也这么淡定的,这又是什么情况? 陈定正在愣神的这一会,城外大军已经进城。抬头看了一眼旌旗,一个硕大的杨字映入眼帘。 杨?杨……素,是杨素的大军进城了,这么说援军到了,敌军被杨素打败了? 哈哈,太高兴了,哥哥我又一次逢凶化吉,运气还真不错。古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哥马上就要转运了,哥很快就要发达了。 呃,杨素那家伙过来了,我好好瞧瞧这厮长啥样。 领头那员大将刚开始一脸得意的招摇过市,远远的瞧见杨坚迎面而来,急忙翻身下马带着手下众将士快步上前行礼。 陈定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为首那人,心里惊诧不已。 奶奶的,杨素这厮居然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中年大叔。他……不是个大胖子吗? 耶?我为什么觉得杨素会是个长得不好看的大胖子呢?受谁影响的,还是哪个王八蛋瞎扯淡让我潜意识觉得…… 呃,可能是受电视剧影响吧。貌似但凡出现杨素的电视,这家伙就是个反派。所以给他定位的不是胖就是老或者是丑,反正只要出现他的名字都不会是啥好事,也不会有啥好形象。 哎,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好端端的一个美男子,被黑成那样也是够了。 不过这家伙刚才进城的时候,确实太嘚瑟了点,有点欠揍的赶脚。就他这德性,不管后来有没有干坏事,被黑也是正常的。 说好听一点他这个性叫不拘小节飞扬洒脱,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张扬跋扈,或者说狂妄自大。 要不是老杨在这镇住他,估计这家伙要牛上天了。如今在老杨面前他倒是收敛多了,果然这厮还得老杨来治。 不过……看在你这家伙长得好看的份上,哥也就不计较你这些臭毛病了,勉强把你当做自己人吧。嘿嘿,第一次见面给你取个外号当见面礼了。 叫啥好呢?要是年轻一点的时候就可以叫你素素了。哈哈,素素,名字挺好听就是太那啥了点。 现在成中年大叔了,叫素素显然不合适。还是叫素哥……要么素姐也行。那就素姐好了,素姐顺口,哈哈哈! 素姐这幅好相貌还真是杀伤性武器,一出场瞬间就把老李给比下去了。 之前和元壮壮那一群人相比,觉得老李还不错,就比王总管差了那么一丢丢。如今跟素姐站一块那就显得太普通了些,就连老杨气场如此强大的人,也只是凑合着能看。 不过话说回来,老李虽然长相平平无奇,这深沉内敛的气质倒是和老杨相似,可比素姐靠谱多了。 嗯?怎么谁都和老杨有些相似,这是得多大众一人呀。不过老杨这张脸不大众就行了,性格百搭无所谓。 “陈定,元帅叫你赶紧过去。” 叫我?我没惹啥事吧,怎么又盯上我了? 第九十六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属下参见元帅。” “过来坐吧。” 杨坚语气太过平淡,陈定摸不清他心里的想法,诚惶诚恐的左右瞟了瞟,怯生生的坐到长史李询旁边。 “不用这么紧张,元帅叫你过来是想让你谈谈制造武器的事情。杨总管对此事很感兴趣,正好本官也想听听你的高见。” 高见?老李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就一个大忽悠,除了嘴巴能说也没啥太大本事。 “属下也只是突发奇想,异想天开,幸得元帅支持才能造出一点点小玩意,算不上什么大本事。” 杨素全程默默的关注着陈定的一举一动,见对方也没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心里愈加好奇。 “本将听说你在研制火药,还有什么爆竹之类的东西,这些武器干什么用的?” “目前制造出的那些玩意还算不上武器,火药得调制的有巨大的爆炸力,日后才能发明新型武器。” “什么样的新型武器?” 素姐也是个好奇宝宝呀,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反正是你们要问的,那我就随便吹,被忽悠瘸了可别怪我。 “比如弓箭什么的,若是换成可以爆炸的东西,那就可以发展成手枪、冲锋枪、机关枪。日后还可以衍生出五花八门的各种枪支。” 杨素和李询听的目瞪口呆,完全不知对方在讲些什么鬼。杨坚却是一脸淡然,好像完全没听到刚才的话一般,神色平静的有些古怪。 静待须臾,杨素悄悄的以目示意元帅杨坚,仿佛在问,你听的懂吗? 杨坚浅浅笑了笑,脸上甚是无奈,边笑边摇头。 李询和杨素得到否定的答案,这才放心下来。原来大家都听不懂,不是因为自己太傻,见识太短浅。 “你说的这些玩意,听起来还真是古怪。本将听说你之前改良过抛石机和床驽,这些攻城武器是不是也可以换成爆炸的东西,威力也随之变大。” 素姐刚刚老半天没回话,原来是在想这些问题呀。看样子,哥今天可能要遇到知己了。 “真是聪明。火药可以制造出手榴弹,爆破炸弹,甚至原子弹。若这些大块头多次更新换代,再换上各种弹就可以变成大炮,火箭,导弹……” 陈定眉飞色舞的说了一阵,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转头望去,却发现旁边三人在对眼色。 杨坚悄悄看了一眼杨素,又瞟了一眼李询,默默暗示两人,你们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李询为难的看了看杨素,以目回应杨坚,看他说的这么起劲,给人家一点面子吧。 短暂的愣神后,三人相视一笑。陈定心里正郁闷,杨素轻轻笑道。 “你继续说,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改良,改良之后又能造出什么玩意出来?” 喵了个咪,居然背着哥搞小动作。 现在这三个诸葛亮不相信,怎么才能增加可信度呢。杨素这家伙既然对新兴武器感兴趣,那必然是有所研究的。 印象中杨素灭陈之战中貌似造出身形巨大的五牙大船,这么说他对战舰比较了解。那就从他熟悉的事物说起,这样接受度高一点。 “属下觉得战船也可以改良,若能造出更大更高的船,水战之时撞上敌方的小船,那完全是碾压对手。”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大家神情都差不多。前半句都听懂了,只是这碾压一词,听起来又是一个新名词。 不过根据前后语境大概也能猜到意思,不用多在意。短短几句话一出,众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家伙语不惊人死不休。 “说到战船本将倒是颇有研究,小兄弟果然是懂行之人,不知道对此有什么建议?” 呵呵,素姐说我是懂行之人,其实我也不懂,只是预先知道一些事情,对症下药了而已。既然你对此事感兴趣,又如此信任我,那就顺着这条线说下去。 “属下只通理论,并没有实际经验。不过依属下设想,造出巨无霸的大战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可以想办法让战船自己动起来,而不需要依靠水流或者人力。这样在逆水行舟的时候……” 呃?我这想法很让人难以接受吗?怎么都这幅表情呀,哥都没胆量往下说了。待会老杨不会叫人把我拖下去那啥吧? 三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色,最终李询当机立断决定继续听下去。杨坚见另外两人兴致正高,也不便拂了他们的意。 “船可以自己动,还能逆着水流自己往前行使?”李询煞有其事的看着陈定。 “这个……是需要再发明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动力,呃,类似于蒸汽机、火车头部的那些东西。” 要死了,越说越乱,越解释越糊涂。该怎么跟他们说清楚啥叫动力,啥叫蒸汽机还有火车? 李询表情怪异的看向杨素,准备寻求对方帮助,却见杨素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是大受启发还是大受惊吓。 而杨坚早已对陈定放弃治疗,静静的喝着茶看好戏,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杨素清了清嗓子,调整情绪正色道:“小兄弟别扯远了,继续说战船的事。除了可以让船自己动,还可以干什么?” “战船继续改造可以将大炮、机关枪那些武器装在船上变成战舰。战舰再继续造大就可以变成航空母舰,除了大炮还可以装飞机、战斗机……” 卧槽,我这大嘴巴……是不是说太多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这都说了些什么,他们会不会把我当妖魔鬼怪了? 屋子里静悄悄没有一人说话,杨坚见时候差不多了,放下茶杯淡然开口道。 “你说的那些玩意,听起来倒是不错。以后可以慢慢来,先让人吃饱饭再说。” 老杨这是给我台阶下,还是他早已习惯了我这神经兮兮的性格?不管怎么说,他抛转了我得把玉引出来才是。 “元帅说得对。民以食为天,江山社稷无外乎吃。以农为本才是重中之重。” 杨坚冷冷的看着一脸傻乎乎的陈定,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这小兔崽子话痨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开了口收都收不住。若是不让他说了,过段时间又会过来烦自己。这次趁李询和杨素都在,索性让他说个够,也祸害祸害他们两个。 “看样子你还没说尽兴,本帅也不打扰你,继续吧。” 语毕,杨坚继续喝茶看戏,陈定兴高采烈满心欢喜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吐为快。 “属下上次和元帅说过杂交水稻,提高农作物产量,那些是关于农业的理论。刚刚说的那些大部分算工业,就是改良各行各业的工具和技术,让人从繁重的体力活当中解放出来。等农业工业发展到一定水平,就可以加强贸易通商,发展商业赚更多的钱。赚钱之后,就可以把钱投资在教育以及高科技行业,同时也不能落下军事……” 我好像又说太多了,这三个家伙是觉得我无药可救了,都不想说话了? 杨坚看了看另外两人蹙眉想着事情,耐着性子回应道。 “想法都挺好,不过都是一些大而空的主意,完全不切实际。而且你自己新造的那些词稀奇古怪,估摸着只有你一人能听懂。没有人可以跟你交流,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瞎编乱造。” 还好还好,老杨也没表现的太过激动。我还是赶紧打住,见好就收免得惹怒了他。 “属下本来就只是异想天开,说出来图一时嘴快而已。那些玩意其实属下也造不出来,只是属下相信多少年以后,我们的后人肯定能造出来。” “这句话本帅倒是信了。等到日后天下一统,国富民强之时,或许就会有时间有精力也有金钱研究你说的那些……” 话到一半,杨坚突然发现自己词汇匮乏。每次跟这家伙对话,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对方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陈定听到杨坚赞同自己,心里更是高兴不已。 “元帅此言当真。若真是这样,日后生产力水平提高,人类文明就会进步。社会进步以后,战争就会升级。不过这都不是问题,科技会让世界高速发展……” 杨坚斜眯着眼睛看向陈定,心里忍不住骂道,又来了,这小神经还真是没完没了。 话还未说完,杨坚干咳了两声,及时制止了陈定自说自话。 “叽叽喳喳了这么久,也该说句人话了,简洁点。” 呃?这是没听懂让我总结中心思想的意思,是要一句话概括吧。 “落后就要挨打。” “这句话倒是精辟,理解挺深刻啊。” “元帅……” 杨坚眼见苗头不好,脸色一沉冷斥道:“好了,本帅饿了,要吃饭。” 杨素和李询低头偷笑了两声,跟着杨坚大踏步出了房间。 第九十七章 破敌之策 围困的危局解决之后,杨坚领着李询一行人继续往安徽山东方向赶去,杨素留在河南对抗擅让横扫河南的趋势。 进入安徽境内山地渐渐多起来,大军时常找不到城池过夜,宿营野外的次数越来越多。 陈定有时禁不住好奇心去查看将士们是如何安营扎寨,李询此前听过陈定的一番高谈阔论,虽然觉得纯属无稽之谈,不过对于他的大部分想法倒是持肯定态度。 此刻见陈定目不转睛的盯着将士们忙活,李询以为对方可能是想到什么更好的点子,连忙上前去请教。 “陈兄弟精于军事,想必对这安营扎寨这些事也是了如指掌,不知道兄弟对此有何高见?” “长史太抬举了,属下对这些具体军务一窍不通,所以才跑过来偷偷瞧两眼。” “陈兄弟太谦虚了,那日看你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本官觉得兄弟定是个大才,胸有丘壑才能……” “别别夸了,属下听着怪不好意思的。属下这人一向脸皮厚,不知天高地厚,可这些活属下还真是连吹牛都不敢吹。” “也是,陈兄弟是有大格局之人,不会安营扎寨的俗务也属正常。那行军布阵应该正对兄弟胃口吧,本官挺有兴趣和你聊聊此事。” “这个……更不会,顶多知道几个军阵的名字。” “那……如何统筹运输粮草军需,陈兄弟应该挺擅长吧?” “也许……可能……会擅长吧。属下没试过,也不敢贸然去试。” 李询听到对方似乎什么都不会,神情略显尴尬,明明对方一问三不知,搞得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仔细回想了一下元帅杨坚对他的评价还有对他的态度,李询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 “陈兄弟还真是……奇人,说的话总是让人始料未及。” “长史不会也把属下当个怪人看待吧?” “那倒不会,只是你这样的人少见,本官着实好奇。” “属下其实也没什么本事,就是脑子里想法特别多而且还会吹。不过属下也不敢随便出去乱说,怕被当成神经病打。所以属下在军中这么久了也不认识几个将领,只有元帅或许能理解一点,当然现在又多了长史您。” “本官明白了,你……确实与众不同。” 不远处,杨坚静静的看着两人交谈甚欢,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这小子现在又开始忽悠李询了? ~~~~~~~~~~~~~~~~~~~~ 几日后,大军到达山东境内。杨坚与李询商议过后,决定就近调动贺若谊,元景山的兵马对抗毕义绪,同时指挥源雄所部进攻席毗罗。 几位大将军接到命令后,迅速率领军队赶去山东与元帅杨坚合兵一处。陈定原本特喜欢闲着无事打量将领们的外貌,这次竟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自从见过素姐之后,像这种普通的没有特色的将领,实在入不了哥的法眼。素姐这杀伤力真够大的,难怪史书上留了他一大堆的风流轶事。 说实在的,若不是他后来干了不少坏事,哥觉得能交上素姐这样的朋友也不错。不过哥也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肤浅之人,综合来看还是老杨好,低调有内涵靠得住。 “平常看你挺闹腾的,这两日怎么总是窝在本帅的大帐内不出去了?” 老杨这是嫌我太宅了,我也就窝了两天而已,这么快就嫌弃我啦。 “属下觉得……还是呆在元帅身边心里踏实。” “上次被围吓着了?你是怕看到血淋淋的场面心里有阴影,还是怕晚上睡不着?” 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老这样不带你玩了。 “属下胆子小嘛,哪像元帅见惯了场面,有胆有识。” “一开始难受很正常,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老杨这算是在安慰我吗?难得说话这么温柔,心里竟然有些小感动。呵呵,和老杨单独相处的时光越来越少了,抓紧时间问话。 “元帅已经和几位将军们商议好了该怎么……” 卧槽,干嘛呢,老盯着我看,怪吓人的。 “我军远道而来,敌军想以逸待劳,你对此有何看法?除此之外,山东境内兖州、东平郡、兰陵、曹州以及附件郡县皆被叛军占据,这四城互为犄角互相驰援,我军是该集中兵力攻其一城,还是分而击之?” 这是要考我的节奏,这么说老杨现在对我是越来越信任了。若是说的好,以后是不是要委以重任了? “依属下之见,敌军若想以逸待劳,那我军就跟他们耗着。当然,也不是无所事事,虚度光阴的耗。” “那你具体说说,该如何耗才能把敌军拖垮。”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想必早有对策了,果然是在考验我。好好答,答对了应该是有奖的。 “第一,属下这段时日可以继续改良武器,制造一些新鲜玩意以备后用,到时候炸他们个措手不及。” “既然有第一,那就是还有第二第三吧。” “第二,兖州、东平郡、兰陵、曹州四城不在一块,可以利用信息差时间差,离间他们几方,让他们互相之间猜忌对方,过不了几日便会有人孤立无援。若是不上当的,那就假传消息以假乱真,真真假假,让敌方真假难辨。” “你倒学的挺快。”杨坚浅浅笑道。 陈定眼见杨坚对自己温和的笑,似是受到鼓舞,顿时来了兴致。 “第三,可以时不时派小股军队去骚扰这些城池,没事抛些小传单,闹的人心惶惶。” “还有吗?” “第四,敌军需要粮食,派些军士假装送粮的老百姓,时不时搞些破坏。呃……属下只是举个例子,具体怎么让敌人缺衣少粮,让敌方惶恐不安,还是靠元帅和将军们的妙计。” “还算说到点子上,做完这些又该如何?” “集中火力抓着落单的,被孤立的,或者中计的城池穷追猛打。估摸着一轮下来,两个城池能够拔下。然后剩下的两个,想必元帅要对付他们易如反掌吧。” “本事越来越大了,现在让你说破敌之策,你还能说出好几条来。你说本帅让你当个侍从,是不是太屈尊了?” 这家伙表情古怪的很,该不会是故意试探我吧。要是我一嘚瑟,估计又要耍人了。 “属下其实也就会这一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其余的都是跟着元帅学来的。” “说了这么多挺辛苦的,奖励你一个任务,自己挑吧。” 啊?任务也算奖励呀,这家伙还真是个坑货,挖空心思让我往坑里面跳。这坑还是我自己挖的……呜哇,哥的命苦呀,老板没良心呀。 第九十八章 分头行动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敌军果然不堪其扰,兖州和东平郡先后被源雄、元景山大军攻陷。席毗罗逃往曹州求救却被贺若谊大军困守城中,毕义绪躲在兰陵城遥望敌军,犹豫着要不要去救援。 陈定听着将领们的汇报,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像个猴子一样蹦跶来蹦跶去,好像这些城池是自己打下一样。杨坚听闻捷报心情大爽,也没太在意陈定傻里傻气的举动。 歇战的空档,众位将领齐聚一堂。杨坚和李询私下商议完大概方略,随后和众将领讨论下一步具体行动方案。 仗打到这个份上,大局已定胜负早就见了分晓。不过杨坚和李询都是谨慎之人,没到最后一刻无人敢懈怠。 开完军事会议,诸位将军各自领命而去。杨坚悄悄将长史李询留了下来,陈定也被叫进来一起商议大事。 李询悄悄看了一眼杨坚,发觉对方神色有些凝重。“元帅脸色沉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韦元帅的大军已经到了沁水河附近,决战在即,尉迟迥四处派人笼络平叛将领,只怕他那边军心不太稳定。” “有高长史在,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产生太大动乱。这段时间,我们还可以想办法挽救。” 虽然嘴上这样说,李询心里同样忧心忡忡。杨坚默默的看了一眼李询,缓缓道出心事。 “只怕我们也没空管这个闲事。河南那边传来消息,东郡太守于仲文被颍州刺史宇文胄围困。杨素赶去救援,却被擅让大军拦住。东郡恐怕在劫难逃……” “于仲文的两位大哥刚被朝廷提拔,尉迟迥这是在泄愤?还是说他想抓住于仲文要挟于氏一族?” “不管怎么说,朝廷下了血本让于家升官发财,好不容易才让幽州总管于翼站在我们这一边,不能因为此事而功亏一篑。若是于翼兄弟产生动摇,尉迟迥便可以借道联络高宝宁,联合突厥势力与朝廷分庭抗礼。” 突厥?老杨上次说过这事,原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这破事又起变故,难怪老杨这么烦的。 沉寂半响,李询试探道:“元帅的意思是,你我二人一个留在此地,一个赶去河南?” “本帅明日便去河南见于仲文,不过李长史同样有别的任务要完成?” “还有别的地方出事?” “王谦那家伙估计是受了尉迟迥的蛊惑,心思又开始浮动,想必你的眼线很快就会将消息传过来。” 李询顿时心头一震,心里面暗自惊讶,元帅的消息竟比自己的要快一步。这么说元帅此前早已在那边安排了眼线,而且这些人比自己留下的人要厉害多了。 “元帅这一次是想让王谦彻底断了念头?” “反复无常对谁都不利。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以尉迟迥的个性,定会不择手段的强取豪夺。就算杀了王谦,也在所不惜。本帅希望你能抢在他们前头将此事平息。” “下官明白。” 待李询离开,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定这才敢凑到杨坚身旁问道。 “元帅,您叫属下过来旁听,是有什么重要任务要分派吗?” 杨坚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近来京中有何动静?” “李公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掌控中。越王一方很快就要败落,苟延残喘不了多久。我们在京中的势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本帅修书两封传给李德林,一封是问计韦元帅军中军心不稳之事,另外一封是关于任命于仲文为河南道行军总管的事。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盯紧京城中往来的信件,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元帅是想让李公给出个主意……呃,那任命于仲文之事……” “根据我们目前探到的消息,尉迟迥估计要对于仲文大开杀戒,不管是杨素还是本帅估计都来不及救援。若是于仲文能逃出生天,这道任命书正好解了他报仇雪恨之心。” “属下明白……” “我还没说完,你就明白?” 啊?他还有话没说,我这……好尴尬呀。 “你跟着李长史去蜀地,所以本帅特意吩咐你与京中联络之事一定要谨慎小心,不能有任何差错。” “属下要与元帅分开走?” 陈定心里莫名的有些沉重,瞬间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难受。 “河南情况太复杂,今天还不知道明天在哪,只有去蜀地才能保障通信有来有往。另外,高熲那边的消息,你也要加倍留意。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哪一方能不能掉以轻心。” 听老杨这语气,真的是事关重大。只是没想到……老杨居然如此信任我?他就不怕我把机密消息泄露出去,就不怕我把他给卖了吗? 士为知己者死,老杨对我信任不疑,我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元帅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好了,也不用太担心。跟着李长史还算安全,别疯疯癫癫给他惹祸就行。” 老杨还真把我当自己人了,这是在交代自己家孩子别给人家添乱吗?呃,我怎么成他孩子了,我…… 算了,他供我吃供我穿的,我让他占点便宜,反正我占他便宜也占够了。 “元帅就这点要求呀,那属下到了那边除了办您交代的任务,就只管大吃大喝以解我多日嘴馋了。” 杨坚看着呵呵傻笑的陈定,顿时觉得有些气恼。“你这话说的,我平常少你吃了?” “您只管量,不管质,属下好多东西没吃着。” “你这小子居然敢抱怨伙食不好,本帅跟你吃一样的东西,也没感觉有什么好抱怨。” 老杨这眼神刚刚还挺温和的,现在又变凶了,他会不会揍我呀? 赶紧说点好听的,合理解释一下,应该还可以挽救。 “元帅胸怀大志,吃东西随意。可属下没什么太大抱负,就是嘴叼呀。太多好吃的吃不着,肚子难受的慌。” 原本确实有些生气的杨坚,听到此话气倒是消了一大半,再看看陈定天真幼稚的表情,顿时也觉得没有必要跟对方较劲。 “确实嘴叼,陛下都没你这么难养活。你说说你要吃什么山珍海味,日后本帅赏给你。” 嘿嘿,这招果然管用,老杨对敌人特狠,对自己人还真是蛮宽容的。 哥就喜欢这样的老板。既然是他说要赏的,那我就说些需要从国外引进的品种,日后说不定还能推动某些事情的发生。 “属下要吃的东西,元帅估计找不着。比如说土豆,西红柿,嗯,番薯也行,要是能来点辣椒就更好了。” “什么,什么东西?”杨坚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陈定,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我就说没有嘛,您还不信。属下想吃土豆、西红柿、番薯,还有辣椒。” “你个兔崽子又发明什么古怪玩意来糊弄本帅。信不信我叫人揍你……” “哎哎,元帅你刚还说要赏给属下吃的,现在没有也就算了,您怎么能揍我呢。又不是属下把东西偷吃完了,这不能怪属下。” 杨坚听着这话又气又好笑,回头想想自己堂堂一个元帅,竟然闲着无聊在这跟一个小厮置气,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专捡一些没有的东西来糊弄人,本帅如何容的下你。” 装,使劲装。哥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多少知道你有哪些套路。 呵呵,这一招……已经唬不住哥了。 “元帅,属下说的这些东西就跟白米饭一样,也不是多值钱多稀罕的东西。只是可能本国没有,那国外肯定是有啊,您派人去寻肯定能寻的到。属下尝过之后,元帅不是也能享受到这些美食吗?” “大事未成,尽想些吃的。本帅明日要出行还得向将士们交代几句,你也去准备准备吧。” 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赶人了,哥在烦你一会。 “元帅日后主宰天下了,可要记得今日答应赏给属下的东西……” 杨坚看着对方死皮赖脸的样,心里不满有些烦闷。“出去出去!” 第九十九章 出使蜀地 马蹄阵阵,一行铁骑奔驰在官道上,陈定混在李询的使者团里,星夜赶路没几天便到了益州(今四川成都)。 还好此前有空的时候便练习骑马,这一次也算用上这项技能。虽然不及那些将士那样精湛的技术,不过赶个路还算能应付过来,勉勉强强能跟上众人。 来到成都,陈定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真想在外面溜达一圈四处玩玩。还没来得及多瞅几眼就被李询带进了益州总管府。 总管府好大啊! 这个王谦还真会享受,建这座府邸应该花费巨资吧。看这园林设计什么的,如此精巧细致,就连我这个不懂行的都能感觉到…… 刚才是不是被某个下人给鄙视了? 你妹的,又不是你家的。不就是个下人吗,嘚瑟个啥? 我不就多瞅了两眼,嫌我乡巴佬?我陈定见过的好东西比你不知道多多少。 不对呀,我好歹是老杨的心腹,现在是使团成员。干嘛跟这样一个鼠目寸光的下人计较,我脑子真是…… 算了,都快到人家大厅门口了。 不想了,专心办事。 嗯哼,原来王谦长这样啊。 也没啥特别的,放人堆里认不出那种。不像老杨,虽然长相并不出众,但是你把他扔哪都能感觉到他与众不同。这可能是老杨自带光环,气场强大的原因吧。 双方入座之后,陈定再次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王谦。 嗯,确实一般,我是说整体气质,谈吐什么的。至少李询坐他对面,感觉压住他绰绰有余。 “陇西公远道而来,可是为了平叛一事?” “庸国公所言不虚。尉迟迥叛乱,朝廷正在派大军征缴。巴蜀之地,历来有天府之称,兵精粮足,只怕叛军早已盯上此地。” “陇西公放心,蜀地依赖天险,易守难攻,叛军想要攻进来,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李询听着王谦客套的话语,低头默默沉思。 王谦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很明显是有拒绝的意思。十有八九尉迟迥的人还未离开,所以这家伙闪烁其词。 “想必尉迟迥的使者早已来过此地吧?” 王谦微微一愣,原打算和对方虚与委蛇,想不到对方如此直接,一时也不好接话。若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被对方误认为心思不纯反倒不好。 “自是来过,不过我已经回绝了他的请求。” 李询心里一阵冷笑。回绝?既然诚心不想叛变,为何不扣押使者?若是不敢得罪尉迟迥,那为何不主动上表朝廷说明此事? 若真像这家伙所说坚定的回绝了对方,接下来也该到表忠心的时候了,怎么就没下文了? 果然是个墙头草,经不起蛊惑。 “庸国公世受皇恩,自不会与叛贼为伍,李某受朝廷重托,诚邀庸国公共同平定尉迟迥之叛。不知您作何打算?” “王某自当全力配合,尽忠为国。” 陈定听着王谦义正言辞的表忠心,忍不住默默吐槽。 啧啧,听起来怎么这么假呢。嘴上说起来一套一套,就没一句实在话,这家伙估计挺虚伪的。 哎哎哎,怎么又开始闲聊了,正事还没说几句呢。 这老李不会就这么被他忽悠过去了吧?不应该呀,我都知道这家伙不实诚,老李身为李老头的侄子应该也挺狡诈才是啊。 真是无聊,又得听他们讲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以为可以听到类似舌战群儒或者唇枪舌剑的精彩辩论呢。 好无聊啊,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快点结束,快点结束,我要出去逛逛,我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老李老李没话说,老王老王有人找。 有人进来了,老王真有人找? 哈哈,结束了,今天嘴这么灵,真是太高兴了。 王谦有急事要处理,李询大概猜到对方的态度也无意多说,谈话很快结束。管事的将李询一行人安排至别院居住。 陈定正准备出去溜达,李询立马将众人聚在一起,认真交代一番。 “今日谈话,王谦似有隐瞒,你们各位出去活动务必要小心。”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下属一脸担忧的问道:“陇西公的意思是,尉迟迥的人还在此处?” “极有可能。这位王总管可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尉迟迥的使者放话刺激,也许他已经心有所动。而我们一到,他又产生悔意。想必对方也明白如此,所以他们定然也会留下来观望。” “那我们既要盯着王谦的动静,还要寻找尉迟迥的人?同时还得防着被他们任何一方暗算?” “说得没错。这几日本官会继续有事没事找王谦套话,让他尽快做决定。你们几个盯着总管府的人,剩下的人出门溜达。” 李询吩咐完,众人齐声行礼道:“属下明白。” 散会之后,陈定借了总管府一套小厮服换上,满心欢喜的出门了。 哈哈,我终于自由了,解放了,没人管了。老李还真是不错,是个肯放手的好领导。 虽然他说的好像挺危险的,不过我这种小兵应该是没人注意的。更何况…… 嘻嘻,我出门都喜欢乔装打扮一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总管府小厮呢。 接下来去哪溜达呢,随便逛逛,反正一时半会也查不出啥,还不如偷偷乐一会。 这里虽然不及京城繁华,相比军营来说日子还是潇洒多了。不错,这大街上好多玩意没怎么见过,正好图个新鲜。 虽然我见过的东西确实不少,不过这古代嘛,中古时期的东西到后来很多都失传了,木有了。如今见到传说中的…… 嗯?那好多人围观,应该是杂耍卖艺什么的,我去看看。 有点意思,比电视剧里演的精彩,就是衣服什么的粗糙了点。 这花样太多了,我都看不过来啊。瞧哪边呢?那边有表演武术的,去看看中国传统武术长啥样。 不错,看这些哥们筋骨强健就知道不会赖。 呼呼呼,舞的好响啊,自带音响效果吗? 好功夫,耍的真是漂亮,也不知道揍人管不管用。好想跟他们学两招啊,不管是不是花架子,学来唬唬人也不错。 正看得起劲,陈定忽然发觉身边的人瞬间不见了,左右看了看刚刚还围了一大圈的观众,一眨眼的功夫便一哄而散。 人怎么突然散了好多,都干啥去?……哦,原来是来要钱了,这些人真是的,看的时候起劲,给钱的时候全跑了。 我来摸摸,还好带了银子……呃,给个小碎银子吧。 给多了,这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会招来无妄之灾。这些卖艺的态度真是好,一个小碎银子就把我当大爷了,这么客气干啥。 什么声音这么响?哇,二两银子,出手好大方。 这……这冤大头,不知道财不露白吗?就不怕被抢吗? 啧啧,这旁边多少人盯着流口水……啊,呸,是目露凶光,我看你啥时候被抢。 跟着他说不定有出好戏,谁让你炫富来着,大爷我就是想看你笑话。年纪也不小了,看样子也不是没出过远门的人,这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出门别装逼,装逼遭雷劈。 耶?这家伙在干嘛,四处打听啥,找人?爱情片里倒是常出现这样的桥段。 看他穿着打扮也不像平常人,真有可能有个什么莺莺燕燕的……呃,好像不是,找人哪有这么优哉游哉的。 他这看起来像是在随意的打探,难不成是找仇家,不想太显眼?武侠片里也常出现的桥段。还好我跟的远,要真是找仇家至少不会被连累。 嘿嘿,他身后不远处有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看样子真被人盯上了。 这傻蛋怎么还往人少的地方跑,真是脑子进水了。我要不要喊一嗓子提醒他? 还是不要了,对方有三个人。就我这样的还敢挡人家的财路,不被他们打死才怪。我胆子小,还是远远的看个热闹算了,顶多帮他报个官。 嗯?看不出呀,原来是个练家子。 啧啧,骨头响,听着都疼,一个跪了。好身手,另外一个跪了,第三个你别怂啊。 厉害厉害,三五下对手全废了,难怪敢这么…… 别看我,我啥都没看到,我就是个路人,大侠你走你的。 好险啊,还以为他盯上我了。 会武功了不起啊,眼睛别乱瞟,知不知道你这么随意一瞟,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 第一百章 歪打正着 好烦呀,都两天了什么都没打探到。老李那边似乎也没谈妥,估计心情也不太好。要是再这么混日子,只怕老李那边不好交差呀。 呼!离开了老杨好像啥事也干不成一样。以前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原来是因为背后的老板厉害,我这小弟纯属沾光而已。 可是老李也不错呀,为什么跟着他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呢? 我不会是有认生的怪毛病吧,记得刚开始跟着老杨的时候,老犯错来着,差点被老杨扫地出门了。 呃,这样想来还真是,我这适应能力实在是…… “小兄弟,你是益州总管府的人吧?” 我去,居然是前两天那家伙,他认出我来了?我那天就多看了两眼,又没打劫他,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兄台找我有什么事?” “在下初来乍到,不了解当地风俗习惯,也不太认识路。小兄弟能否告知,益州总管府在何处吗?” 哦?原来是问路,说话这么客气,应该没认出我。呃……是不是因为我穿着老王家的衣服,他错认我是总管府的人? “前面走两个路口,拐弯之后走到底就能看见了。” 待陈定转过脸,那人悄悄拿出一锭银子塞了过来。“在下多嘴问一句,小兄弟知不知道最近益州总管府是不是住了一群贵客?” 陈定笑呵呵的摆弄着银子端详了好一阵,这才故作严肃的回道:“是呀,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在下的一位朋友在里面,所以……” “原来是朋友呀,你告诉我他叫啥名,我帮你去找。” “多谢小兄弟,还是不用打扰了,知道这位朋友在里面就好。不知道小兄弟有没有见过这群贵客?” 呵呵,一般打探朋友的都是敌人,这家伙算是倒了血霉,碰上我这个敌方阵营的小弟。那我就趁机耍耍他,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见过啊,我还在里面伺候过他们呢。” “那你们家老爷对他们态度如何?” “放心吧,我们家老爷对他们态度好着呢,生怕怠慢了人家。” “那就好,多谢小兄弟了。” 那人客客气气的行完礼,转身从容离开。陈定直愣愣的盯着那人,直到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 这家伙到底是啥人呢?钱多,会武功,打探……难不成是密探?不对,密探才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看他气质个性,有点像老杨手下那些幕僚…… 一定不是老杨的人,老杨的行动我大概也知道,而且做事方法和风格不一样。除了老杨的人,那就可能是尉迟迥的人,王谦的人总不会在自己地盘还…… 这家伙就要溜了,我跟还是不跟? 跟着吧,万一被他发现,被他废了怎么办?不跟吧,万一他真是尉迟老头的人,那岂不是危险更大? 卖糖人的小贩……眼巴巴的小孩……父母不在。嘿嘿,有了,哄小孩我在行。 打定好主意,陈定一边瞥着那人远去的方向,一边买了两根糖人。故意添了添糖人,在小孩面前炫耀一番,兴冲冲的跟着那人而去。 见那小孩可怜巴巴的跟过来,陈定还故意做着鬼脸逗弄一番,随后又用糖人引诱着小孩继续跟着。 那人似乎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回过头一看。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无聊的耍着一个屁颠屁颠的小孩。那人鄙夷的看了一眼陈定,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陈定一路挑逗着小孩,一路跟着那人看着他进了一座宅院。 院子不大,看起来却是小巧精致别具一格。陈定只望了一眼,大概就判断出此院和益州总管府同出一辙。 如果瞎猜的话,很有可能是老王在外面养了个红颜知己什么的。不过现在是由一个男人……可能是好几个男人住着,事情就有些蹊跷了。 那人进去之后,门就关了,陈定进不去,也不敢进去。 正想着,突然发现有人在拉他的袖子。这小破孩还真是锲而不舍啊,追到这来了,还拽着我不放。 好,哥就让你舔一下。 好不好吃?呵呵,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好吃。 “小朋友,想不想要这两根糖人?” “想。” “你去那敲门,把里面的人引出来了,这两根糖人就归你了。” 话刚说完,那小孩毫不犹豫的冲到不远处的宅院门前,砰砰砰的敲个不停。 嘿嘿,这小孩还真听话,而且够给力,做事一点都不含糊。我找个角落躲起来,好好看戏。 出来了,出来了,好像是另外一批人。 哈哈,凶神恶煞的带着一群人出来,发现只是个小孩。这群家伙,肺都气炸了吧。 嗯,记住这几个家伙的样貌,总有一两个是要出门联络他们主人的。 我了个去,这小孩干嘛冲这边跑过来。他瞄的,他怎么知道我躲在这? 不是,你为了吃糖,用不着这么拼吧。 你这死孩子把我给暴露了,你……你,你这聪明劲都光用来找我了,还是找糖人了。 要死了,找麻烦的跟过来了。你别抱我呀,完了完了,说不清了。 陈定正在惊慌之际,一个粗糙尖锐的女高音想起。“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拐走我家孩子,你跟我见官去,我要去官老爷那告你。” 这大姐谁啊,拽着我干啥。没看到是这破孩子自己抱我的,我啥也没干呀。 正在纠缠中,另外一边耳朵里又响起一个愤怒低沉的男人声音。“这小孩是你的?” 呵呵,灾星变救星,有办法脱身了。 “不是,孩子是她的,我不认识,你找她。” 陈定边说边趁机挣脱那女人,顺手将糖人塞给了小孩,然后急忙转身就溜。 那女人还想阻拦陈定,却被那一群人给拽住。双方不依不饶的吵了起来,只有那小孩站在一旁,舔着糖人一脸高兴。 吓死我了,还好我机智,要不然肯定得被拖进去打个半死。 以后找小孩子帮忙,还真得留个心眼。现在这群小鬼精的很,一个个跟有超能力一样,为了吃的啥都能想的到。 不行,我也得找点好吃的压压惊。待会我就躲在总管府附近,看那几个家伙里面是不是有人…… 呃,怎么感觉有人跟着我,不会是被人盯上了吧。 别吓我,我不会功夫的,没那人那么大本事该怎么办? 第一百零一章 守株待兔 陈定惶恐不安的快步往前走了一阵,心里面逐渐有了计议。 没事,反正街上这么多人,我来搞点怪把他甩掉。 我左闪闪,右扭扭,我上窜窜,我下跳跳。我不按正常路线走,我不按正常人方式走,看你不现形。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回头。早睡早起,一起来做运动。动动手呀动动脚呀,再回头…… 哎呀妈呀,累死了,也不知道身后之人甩开了没有。都走了好几条街了,对方看我这么无聊,应该不会再打我的主意了吧。 陈定悄悄回过身,假装无意的随便瞅了瞅,什么也没有。 不会是自己吓自己吧,我这水平就算人家真跟踪我了,也不一定发现的了吧。 可是当时明明感觉有人在背后,而且能明显感觉是向我走来。应该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只是后来我瞎跑了一段,就感觉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身手太好,我察觉不到了。可要是真那么厉害,为什么一开始会表现那么明显,连我这样的马大哈也能发现他在跟踪? 难不成高手水平也会不稳定,还是说他正好那时候掉链子了,恰好就被我发现了? 不管了,反正快到总管府了,应该安全了。买点东西躲到墙角根偷吃去。 这年头你不拿点吃的,就那么傻不拉几的站在墙脚跟,你看过不了半个时辰,会不会有人来逮你。 不远处,一个老者打扮的人,一脸怪异的看着陈定。随后鄙夷的白了陈定一眼,骂了一句“神经病”,随后无奈的转身走了。 陈定买了点零食靠在墙角,正准备开吃忽然想起了什么,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 我怎么感觉刚才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飘过,却又说不出是谁。 虽然没看清那人长相,不过那种感觉很熟悉,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就是说不上来的那种熟悉。 难道这边又碰到熟人了……我好像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呀? 那人似乎有些老,我认识的老头都是当大官的,不是在京城,就是在军营。怎么会出现在这?就是出现在这,那也是总管府的贵宾吧。 那他到底是谁呢,我不认识为啥感觉熟悉呢? 不会又是我在疑神疑鬼吧。就像有人跟踪我一样,折腾了半天,鬼都没看到一个。 算了,不管了,吃点东西压压惊。 一个时辰过去了,陈定手上的零食都被消灭的差不多了,还是没看到什么可疑的,或者脸熟的人经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错了,那些人一个都没出现。我这零食故意吃这么慢才熬到这会,难不成还得买点过来消磨时间。 可我肚子撑的下,舌头也不想吃呀。万一真猜错了,那岂不是吃饱了撑着…… 这天也快黑了,一直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回去吧。 陈定拍了拍手,在衣服上抹了两下,又在嘴唇边抹了抹碎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之后,正准备往总管府后门走去,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异常的身影。 这家伙左顾右盼,贼兮兮的想干什么呢? 貌似和我顺路,我跟着去瞧瞧。 嘿嘿,真没想到守株待兔,还真逮着兔子了。居然也是往总管府后门而去,看样子我是跟对人了。 终于又逮到一条鱼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我见过的那几个家伙之一。刚才看他回过头来,短暂一瞥,好像没见过这人。 不过看他这服饰,还有装扮……没错了,就是那个院子里的人。 小样,派个脸生的出来,以为我就不认识了,衣服都不知道换一下的就敢出来作奸犯科。 老李说的没错,王谦这个墙头草果然和尉迟老头的人眉来眼去的。我这就告诉老李去,让他找王谦这个伪君子对质去。 陈定待那人进府之后,也跟着鬼鬼祟祟的来到自己的客房,换好装饰后,这才悄悄去找李询。 一进屋,陈定陡然发现大家早就聚在一起,见他进来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都在?就差我一个了。 真是的,不等我来就开会,太不给我面子了,这会都快完了,还…… 李询悄悄示意陈定坐下,随后一脸平静的问道:“你这么晚回来,看来是有重大发现了。” 陈定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心里有些紧张,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敢开口。 “属下发现有一座宅院住着一些奇怪的客人,总管府的人可能和他们偷偷在联系,极有可能是尉迟迥的使者。” 李询皱眉沉思片刻,随即愤恨的骂道:“这就对了,王谦那个家伙总是含含糊糊,摇摆不定。对方的使者定是不停的在蛊惑他,之所以迟迟不肯下决心,不过是在观望形势。” 众人深表赞同,其中一人提醒道:“随公临行前说了,此事必须速战速决,迟则生变,陇西公还得早下决定。” “从目前安排看来,王谦更偏向于和我们合作,只是还有所顾虑。这样吧,我继续催促他,你们继续做好自己本职。尤其是陈定,你既然发现对方落脚点,一定要看住他们。” 看着李询郑重其事的样子,陈定内心有些发慌。“我……我一个人吗?” “你需要人,只管说。此事最大的隐患,就是这群使者。既要防止他们说动王谦倒戈,又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敢交给我这样一个人,老李心还真大,就不怕我把事情给办砸了吗?他一定是看我跟着老杨,所以觉得我是个堪当大任的人。 可我真不是啊,老杨只是看我脸皮厚……这么看着我干啥,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还是答应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属下明白。” 李询悄悄扫视了一眼众人,心知刚才那番话吓到某些人了,随即安慰众人道。 “不过大家也不用太担心,柱国大将军梁睿的大军已经靠近巴蜀之地,至少王谦不敢轻易杀我们,防着尉迟迥的人就行。” 老杨还算有点良心,还知道派大军来增援我们,要是他真把我扔在这个四川盆地不管了,我就扎小人诅咒他,天天骂死他。 嗯?为啥是这个梁睿,老杨手底下那些总管呢,都跑哪去了? 这……这个老东西,自己跑去立战功去了,把我忽悠到这犄角旮旯,还说的那么大义凛然。这个大骗子,以后再也不敢相信他了。 算了,来都来了,干完这一票我就跑路去,不再理这个老没良心的家伙。 呃?我心里怎么有点慌,一般电视剧里金盆洗手的大佬,基本上在干最后一票的时候都翘辫子了。 我不是大佬,我也没金盆洗手,应该不会挂吧。老天保佑,我这辈子没干啥坏事,你不能就这么让我死了…… 呸呸呸,瞎说啥呢,这么多人陪我一起干,怎么可能会有事?不过还是小心点好。 第一百零二章 峰回路转 第二日起,陈定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拉了两个同僚一起监视那所宅院。一连盯了两天啥动静都没有,陈定心里郁闷极了。 这几个鳖孙在里面搞什么呢,出来嗨呀。 他们不出来,我又进不去,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回去向老李报告说,啥消息都没有吧。 难不成……之前的猜测是错的,这几个家伙根本不是尉迟老头的人?是我自以为是的给他们贴了标签,所以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像对方的使者或者间谍? 要是真这样,那就惨了。坏老李大事……不,是老杨大事了。 我该怎么回去交代呢,要是老李知道我误判了形势,浪费这么多精力,还带上两个同僚……他会不会一剑劈了我呀。 我这脑子是不是又抽了,当初怎么随随便便就断定那家伙就是尉迟老头的人? 该怎么办,怎么办?装作不知道,装作没事人明天继续…… 都怪老李,干嘛婆婆妈妈的。监视个啥?同意就同意,直接逼老王表态,再杀了尉迟老头的人就是。不同意就把老王给干了,然后…… 好吧,我错了。杀了老王,我们就没有然后了,全都交代在这了。 那也不能这么畏畏缩缩的吧,要是老杨在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老杨会……对呀,老杨会怎么做呢? 老杨和那些老头应该都差不多想法,有把握搞定老王更好,没把握就偷偷把老王给做了,然后……然后又是那个问题,出不去了。 也许老杨在这的话,即使真干掉老王应该也能出去的,他一定能想到办法出去。 老杨,老杨你在哪,快来救救我呀。 你是我的饭票也是我的福星,你快点出现啊。你不是答应过我,你去哪我跟着去哪吗?我在这度日如年,你死哪去了?怎么不让我跟着了,你快带我走呀。 陈定心里默默祈祷了老半天,抬头四处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生活不是童话,现实不比电视剧。灰姑娘没有王子来拯救,上天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派老杨来救自己。 呜~,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填,真是个可怜的娃。 老天不帮我,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还是自欺欺人吧。反正走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退路了。 明天再继续磨洋工,出了啥事,上面还有老李兜着呢。他总比我这小兵厉害多了吧,要是连他也想不到解决办法,那就真的没办法了,等死吧。 不对呀,我现在好好的,为什么会觉得在等死呢? 我刚才想的是干掉老王的情况,可谁说一定就要干掉老王才能把事情完成呢。也许老李和老王已经谈妥了也说不定,那样我就不用担心被戳穿。 嘿嘿,还真是这样,我真是太聪明了。 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明天继续带着这俩哥们装模做样的耗一天。 ~~~~~~~~~~~~~~~ 翌日的清晨,没有明媚的阳光,不过天空还算明亮。陈定活动了一下身躯,心情似乎还不错。 昨晚回去禀报,老李也没说什么,看样子他是相信了我的那番鬼话。 他这几天也忙的很,老是见这个见那个,时不时还要出去,估计是没时间来辨别我这个小啰啰的话是真是假了。 也不知道他那边搞定了没,看他忙的焦头烂额,我也不好去烦他。 算了,我还是去打酱油吧,万一被他发现我作假,反倒不妙。 这样想着,陈定带着前两天跟着的兄弟,晃悠悠的在街上瞎逛,时不时还买点零食边走边吃打发时间。 还好后面那俩哥们也不是多事之人,他们心里一定很奇怪,只是又不好多问。正好……我就这样闷不吭声装深沉,装的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混过这两天再说。 到时候老李那边大功告成了,也就没谁会在乎我这…… 等会,刚才走过去那人……好像是……对,就是那哥们,他今天又出来找人了? 好像在买东西,怎么不用找人了?真奇怪,买东西这么随便的,也不太挑,问了价格就买,真是冤大头。 有钱也不是这么败的吧,你爹知道你这么……不对劲,这怎么有点像联络暗号什么的? 虽然我没看明白他们是怎么联络的,也不知道他在联络谁,但这中间一定有问题。这几个小贩中,一定有他的人藏在里面,其余的都只是掩人耳目。 一时半会也找不出,还是跟着他,看他想干嘛。 搞什么,怎么就这么回去了,你不会真的就出来晃一圈吧。 喂喂,你别进去啊,出来聊会啊。 嗯?好像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刚刚谁从这里过吗?我发呆去了,没注意看。 不会是有鬼吧?来无影去无踪的,好渗人啊。 我是不是有病,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那,会不会是个世外高人,身手了得……这样一个高人老出现在我身边,是想收我为徒吗? 我虽然天资聪颖,可是练武的资质好像没什么与众不同……想啥呢,怎么又神神叨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嘿嘿,又逮着一个家伙,这是总管府的人,上次见过的。 这家伙每次在那哥们出门后,都会往总官府跑……会不会是因为老李那边有动静了,这边也有动静? 这么说来,有可能我并没有猜错。只是没摸清他们行动的时间规律? 我想想啊……这几天我都是白天在监视,有没有可能傍晚之后,他们才开始真正行动? 说的也是,谁大白天的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今天傍晚我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说不定会有重大发现。 陈定把自己的想法和另外两人大概解释了一下,两位同僚也认同陈定的想法欣然同意。 三人找了个茶肆悠闲的休息了一下午,到傍晚的时候,才找了一个便于观察的酒楼包厢,默默监视院子里的动静。 天差不多快黑了,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宅院的大门开了,这一次出来好几个人,陆陆续续出了门之后,往不同方向散开。 这几个家伙要干嘛呢,怎么往不同方向跑? 我这边只有三个人,根本没办法都追踪。而且还得留人看守在这,该怎么分配呢? 有了,他们要行动,最终都要进总管府,我快点赶到总官府后门盯着就行。 那几个家伙绕路不一定比我先到,这两哥们就守在这监视,在别人的地盘还是让他们结个伴比较安全。 陈定打定主意之后,低声告知两人想法,随即自己匆匆下了酒楼,奔向门外。 酒楼上的两人聚精会神的看着楼下宅院门口动静,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包厢已经潜入了其他人。 忽然之间,楼下出现一群官兵。为首一人大手一挥,一群士兵撞门而入,另外一群士兵守在门口堵住出路。 俩人睁大眼睛看着宅院里面乱成一团,打斗声很快就传了出来。俩人正心惊肉跳的看着楼下的动静,两双手轻轻的按住了他们的肩膀。 二人吓的跳起来,缓缓转过身之后,这才发现房间里已经进了陌生人。一位老者打扮的人,定定的盯着他二人。 虽然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连一句吩咐都没有,二人不知为何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第一百零三章 瓮中之鳖 陈定气喘吁吁的赶到总官府后门。还没来得及休息多久,那几人果然陆续赶过来集合。不过他们并没有从后门入,而是悄悄的翻墙过去。 翻墙跃院,这几个家伙是要做贼吗? 难道他们不是和老王约好了,而是要去老王家……总不会是为了偷几件值钱的东西吧?那可真是吃饱了撑的,老王家侍卫可不少。 还是别多想,跟过去看看。 这他瞄的,破墙还有点高。还好那几个家伙也不都是武功高强,估计是有个笨蛋翻不过去,留下了一些…… 嘻嘻,留下的工具正好让我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使用。 其实我翻墙本事还是不错的,以前读书的时候也经常爬围墙,就是没这么高而已。 你妹的,哥哥我翻个墙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了。 那几个家伙会潜到哪去呢,既然是来总官府,那八成是向着王总管而来。 呵呵,翻隔壁老王的墙,这几个家伙也真够挫的,你以为偷人呢。 果然是去找老王的,还好我猜对了,一下子就让我给跟上了。 都换上了夜行衣?这……这是真的要做贼的节奏啊。偷啥东西呢,武功秘籍,还是军事机密? 嗯?明明是四个人,还有一个跑哪去了?那个武功差的笨蛋不会是半路丢了吧。 哈哈哈,这就搞笑了,不会是猪队友吧,专注坑队友三十年。 呃……好吧,想多了,原来这个猪队友是来开挂的内奸。 老王这个脑子拎不清的,身边出内鬼了都不知道。 说啥呢,听不清。我还是进屋子里去,这样看的清也听的清一点。 哼,反正被发现了我还有挡箭牌,把这些人抖出来老王就不会追究我了吧。 呵呵,我想的真周到。 咦?老王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而且这一路都没看到侍卫……人都突然消失不见了,难怪我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进来。 哦,明白了,那个猪队友应该是老王其中一个心腹什么的,至少是个比较有话语权的人。这家伙把人都支走了,老王居然还蒙在鼓里。 老板当成这样也真是够昏的,难怪比不上老杨…… 嗯?不对,他把人支走了,这是想干啥?引狼入室……这是要弑杀主人? 那我……我岂不是,也是瓮中之鳖了? 死了死了,我刚还笑别人脑子不清楚,现在才知道自己才是真的蠢。 要不要赶紧溜……还来得及溜吗? 不是吧,他们这是要动手了……真的要动手了! 老王你前面这家伙不是好人,你后面有……不能喊,一喊我也没命了。 他们既然是刺客,定然武艺高强,而且老王的侍卫都不在身边,卫队也远离这里。我不能再没脑子,我得保住自己的命…… 还好,老王回头了。 陈定刚松了口气,王谦身后三人立马持剑攻来,王谦急速躲闪,双方很快就陷入激烈打斗当中。 老王受伤了,没成功,陈定悬着的心稍稍平复了些。还好他就近取了自己的宝剑,不然估计一招就要完蛋。 老王居然还能反击?不错不错,厉害,有两下子。 三打一,太不要脸了,以少胜多。 老王叫人了,没人?好机智……往外跑。 快跑,快跑,别让那三个家伙追上。 我擦,你个死内奸……你,你居然背后捅刀。 啧啧,老王好惨。完了,被刺客追上了,要挂了。 这是死不瞑目啊,被自己人给……真是太气人了,这个死猪。 老王也真是的,养个这样的猪队友把自己坑死了。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向我这边走来? 这眼神,这动作,杀气腾腾。他们发现我了?我不是藏的好好的,他们应该看不到我呀? 难道是刚才太激动,太兴奋,太紧张了。我发出声音了,还是他们听到我急促的呼吸,听到我剧烈的心跳?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我干嘛要进这个鬼地方呀,我干嘛要这么好奇呀。我啥也不想知道的呀,我只想好好活着呀。 老李,老李你在不在,快派人来救我呀。我被他们困在这……困在老王的屋内了。你快过来啊,不然没人知道真相了。 刀……对,我袖中有把匕首,我……我跟你们拼了。 不行呀,拼不过呀。他们四个人,我一个都打不过,还是要死呀。 妈妈呀,上天呀,如来佛祖呀,观音菩萨呀,派个人来救我呀。 老杨,老杨你再来救我一次呀。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想着跑路的事情了,我以后好好跟着你混。我以后不敢骂你了,你快过来救救我。 “嘭”的一声,屏风被踹倒,陈定吓的赶紧往旁边躲。对面三双凌厉的眼神死死盯着陈定,还有另外一双眼满是奸笑。 “我……我啥也不知道,我啥也没看到。”陈定连连摆手,惊恐的看向对方。 “死人的嘴最安全。” 一声冷冷的回复传入耳中,陈定只觉心下一凉,打着冷颤高呼道:“救,救命呀。” “去死吧。” 陈定顾不得多想,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他四处乱窜,躲开几个杀手的攻击。 好在此前和杨坚呆在一起遇到过几次惊险的大场面,后来又在军营待过一段时间。逢此危难时刻,陈定虽然惊恐万分,也不至于吓的腿发软跑不动。 只是对方人数众多,陈定没跑几步,很快就被逼到角落里无处可逃。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要交代在这了,难道此时此刻此处,就是我陈定的葬身之所吗? 下辈子我再也不好奇了,再也不乱跑了。 陈定紧握着匕首,等待着对方一刀劈来,了结自己的生命。 在他闭眼之前的那一刹那,陈定忽然发现那几名刺客身后寒光曝起,一柄长剑刺穿当中一名领头之人的身躯,另外两名刺客刚反应过来就被抹了脖子。 那名内奸还想抵抗,脖子上刷刷架过来两把刀。陈定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老者,肃杀的眼神里满是狠厉,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扑面而来,陈定已经是第三次有这种直觉了。 只是此情此景,他已经没了心思多想,保命要紧。 眼下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自己和那个内奸,也许还有希望存活。只要自己认怂,表现出无危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远处隐隐传来一些躁动,似乎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响动,或是有细心之人察觉到不对。老者眼神一冷,悄悄以目示意另外四个手下。 那名内奸立马被敲晕,另外两名手下走向王谦的尸体。老者静静走近陈定,刚走两步惊吓过度的陈定竟然晕厥过去。老者轻皱眉头,一脸无语的看着地下的陈定。 第一百零四章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一路上,陈定感觉自己被两个类似大内高手一样的人物架着,悄然无声的离开了总管府。 还好这几个家伙武艺高强,翻墙跃院本领着实厉害,就算带着自己这样的累赘逃跑,对方也是游刃有余不慌不忙。 刚刚路上还担心翻墙的时候,自己会不会被当死猪一样扔过去。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些高手飞檐走壁的本事。 当然具体这几个人怎么轻松翻墙的,我也不清楚。 我这好不容易才装晕躲过一劫,要是敢睁开眼,万一对方直接一刀把我咔嚓呢。 现在问题是……这几个家伙这么厉害,比刚才那几个刺客厉害多了,该怎么逃呢? 错过了刚才翻围墙的几次机会,如今出了总管府,也不知道对方要把自己带到哪去。人生地不熟的更没机会逃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方肯带着我逃跑,肯定不是为了杀我,而是要利用我。 好吧,利用就利用,总比死了好。能够被人利用有时候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呃……好像到了,要不要继续装晕? “兄弟醒醒,别装了。” 我去,原来知道我在装。这下要命了,待会不会…… 别乱想了,还是睁开双眼吧。万一惹恼了对方死的更快。 哗啦一声,躺在地上的内奸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就醒了过来。 陈定惊呆的看着这一幕,浑身发冷。幸好刚才没有磨磨蹭蹭,否则就是这待遇。 陈定转过脸悄悄打量周身环境,差点没吓的尖叫出来。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到处都是刑具,好吓人的刑具,绳索铁链到处都是。 陈定心中一颤,转过脸看向别处,想要避开这些渗人的东西。只一眼,陈定就后悔刚才的决定。 地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血淋淋的人,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虽然没死也已经不成人形,断指断臂,变形的躯体,满脸的血迹。鞭痕烙伤,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伤痕不堪入目。 完了完了,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这群家伙似乎更狠,还不如死在总管府,至少一刀痛快。如今落到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手里,只怕是生不如死了。 “怎么样,要不要也试试?” “不要了不要了。” 陈定不敢抬头,看不到对方是看着那名内奸问的话。所以一直低眉顺眼的摇着头摆着手往后退,这一退之下不小心踩到其中一个受刑者的手。 随着一声惨叫之后,陈定也被吓的惊叫起来,四处乱蹿。 屋子里的护卫原本听到陈定的回答就有些发愣,如今看到他这幅鬼喊鬼叫的样子更是面面相觑。 “妈妈呀,救我呀。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别动我呀。我就是个小兵,就是个混饭吃的,要找别找我呀。老杨呀,快来救我呀。” 陈定一边乱跑的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众人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一个人表演,老者眼睁睁的看着陈定四处奔逃,然后在慌乱中抓住自己的手臂靠了过来。 “老杨是谁?”老者淡淡的问道。 完了完了,怎么把老杨秃噜出来了。 要死了,我嘴怎么这么……算了瞎掰吧。 “老杨是我多年前的好友,好多年没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嗯?我这是抱着谁的手臂,我又是靠在谁的胸前? 不是吧,我刚才慌不择路跑向他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无缘无故去抓他手臂,还这样猥琐的缩在他身前? 我脑子是不是又抽掉了? 陈定怯生生的放下老者的手臂,缩着头谄媚一笑。老者冷着脸看了一眼陈定,也不多说一句话。 奇了怪了,我刚才这么抱着他手臂,躲到他怀里。他居然啥反应都没有,也不生气也不…… 他这是啥意思?对我是不是太纵容了点,还是以为我就是个智障? 我看起来像白痴,看起来像傻蛋?好像不是吧。 更奇怪的是,我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些神经病一样的举动,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相信他不会……对了,刚才抓着他的手怎么有种亲切感。 他是谁?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个人我很熟悉,明明不认识他…… 不对,看起来好像很眼熟来着。他杀人的时候很凶很威严,这会……这表情有些复杂,看不出是喜是怒…… 嗯?气氛好像挺古怪。这些人怎么都这眼神望着我? 还有人在偷笑,憋笑…… 什么鬼,难道我们认识,还很熟? 咦?那俩哥们不是和我一起监视那谁来着,怎么也在这?他们俩表情轻快……难道这是自己人? 陈定再次看向老者,凝望了片刻,觉得眼睛很熟悉,心里陡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难道他是…… 干啥,背过身去了,不想理我? 哦,卸妆去了,真的是变了装的,不会真是老杨吧。 耶耶,转过身来了,转过身来了。 是谁,到底是谁?……喵了个咪,真是老杨。 见到杨坚真容的那一刻,陈定顿时委屈的想哭,情不自禁的再次扑过去,抓住杨坚的手臂哭诉道:“属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幸好您来救我了,不然……” “好了,又不是大姑娘,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杨坚手掌趁着陈定的额头,一脸嫌弃的将他推开。 陈定满腔情绪,无处发泄,一时有些不高兴。“属下这是喜极而泣,这是乐极生悲,哭诉两句还不行呀?” “委屈的像个小媳妇似的,嚎了这么久也不见泪。” 瞧你这幸灾乐祸的模样,要不是看在你救我的份上,真想揍你…… 好吧,我承认打不过你,但我可以偷袭你,哼! 陈定调整好情绪,嬉皮笑脸掩饰自己的不满。“大人,属下胆子小,经不起您这么吓。” 大人?这家伙是想认本官为爹? 杨坚皱了皱眉,随后气恼的看了陈定一眼,反问道:“我吓你干嘛。不是你自己装晕的吗?” “那……那刚才谁喊了一嗓子,让我试试来着?” 护卫们低头笑了笑,其中一人怯生生的回道:“不好意思啊,陈公子。在下刚才是问的……他。” 不早说啊,害我丢人。 哼,你们一定都是和老杨串通好的,故意看我笑话的,臭不要脸。 杨坚眼里略带笑意,脸上的嫌弃之意却还没完全消失。“你还不高兴了,自己胆小怪的了谁?” 我胆小,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既然知道,还派我来这么凶险的地方,你安的什么心呐。 第一百零五章 将计就计 啧啧,满屋子血腥味,老杨好残忍呐。这些倒霉蛋都是谁啊? “大人,这……这些又是怎么回事啊?” 陈定心里明白,此处不是自己的地盘,老杨千方百计,乔装打扮至此,定是不想暴露身份。谨慎起见,陈定只是称呼老杨为大人,却不知在中古时期,大人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你监视的那些人。” “您胆子可真大,这是别人的地盘,也敢冲进去抓人?” “抓人的是那些官兵,我们只负责堵这些漏网之鱼。” 官兵?哪来的官兵,难不成老杨还把自己的军队给带进来了?不可能啊,我虽然不那么懂军事,但这啥地方,军队那么容易进来? “啥官兵呀,属下没听明白?” “宅院里死了一些人,我们找了个陌生人给其中一位将军报信,院子就被围了。” 说的可真轻巧,死了些人,八成是老杨叫人动的手吧。 陌生人,报信,院子被围,估计都被灭干净了吧,这招借刀杀人用的一点痕迹都不漏啊。 啧啧,老杨这人可真不能惹,杀人不眨眼的。杀完之后还能说的冠冕堂皇,还能安之若素。 呃……呃?那老杨逼供这些人,是想干啥? 不会是吃饱了撑着,就想折磨一下对方吧。他没这么闲呀,他跑这来肯定是要做大事的……那总官府……王谦……他又想搞什么飞机? 杨坚悄悄看了一眼其中两个黑衣侍卫,那名内奸立马被绑在刑架上。陈定内心一紧,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 那人原本就被屋子里的场面吓坏了,如今被绑起来面临酷刑,更是吓的鬼哭狼嚎。杨坚冷漠的盯着那人,众侍卫更是冷眼旁观。 好一阵过去了,那人终于消停点了。其中一名侍卫不耐烦的问道:“你自己表个态,还是让我们来告诉你怎么做?” “我……我,我自己表态,大爷让我做啥我就做啥。” “尉迟迥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侍卫继续冷漠的问话,那人也不敢磨蹭不敢绕弯子,尽量简洁的将情况说明。 “杀了王总管,趁蜀地群龙无首之际,里应外合……一举攻破……” “里应的都有谁,外合的又是谁?” “外合的是尉迟顺,里应的,除了小人,还有高阿那肱和另外一位将军。” 杨坚与问话的侍卫互相对视一眼,大概就明白了那人说的是谁,同时也判断出此人并没有说谎。 “若是让你带着王谦的人头去投靠尉迟顺,你敢不敢?”杨坚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悄悄靠近那名内奸。 “不敢不敢,小人只听使君您的。” 陈定眯着眼鄙视的瞧了一眼那人。真是个蠢货,老杨这意思让你将功赎罪呢,你他瞄的还不敢。 那人眼见杨坚神色严厉似有杀意,立马反应过来。“若是使君吩咐,小人万死不辞。只是小人独自一人去,只怕多少会引起对方怀疑。” “不用担心,我给你找了个伴。” 话音刚落,侍卫们从人堆里揪出一人。这家伙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吓的都不敢说话了,不过身上却是完好无损,没有缺啥零件。 看样子,老杨和他手底下这群心狠手辣的家伙对严刑逼供这一块挺有经验的,一眼就挑出这家伙禁不住…… 呀,完了,那老杨不是也一眼看出我……还好,我跟他是一条阵线,还好他对自己人还不错。 “你二人按照原计划,带着王谦的人头去见尉迟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清楚吗?” “清楚清楚,小人一定办到。” 杨坚头一偏,就有几名侍卫将那两人带了出去。陈定注意到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隐隐还渗着血迹。 联想到刚才的一系列事情,陈定忍不住打冷颤。 太可怕了,这些人一个个的心理素质好的变态。该是有多狠多硬的心才会对这些事情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不不,好像大家都没事,就我一个人被吓傻了。 难道是我太玻璃心,太脆弱? 惨了,刚才老杨又发现我不正常了。不能被他看出来,我要镇定点。 “走吧,估计再呆在这,真把你给吓傻了。” 郁闷!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不管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吓人的鬼地方了,这辈子再也不想来这了。 呀呀,外面好黑呀。老杨等等我呀。 呃……我是不是又拽到老杨手臂了?好像听到他叹气声,估计还有白眼,还有一脸嫌弃我没看到。 听他这不耐烦又无奈的气息,估计是后悔带我这么个坑货来此地了吧。呵呵,这样想来还是老杨亏大了,心里莫名的就高兴了许多。 当初他误会我给他报信,误会我救了他。后来又给他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主意,立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功劳,估摸着对我印象早有改观了。 如今看到我这幅怂样,八成是有些想不明白吧。哈哈……哈哈,突然觉得好高兴啊。 不能笑不能笑,被他发现了要被打死了。 对了,他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这大晚上的,他哪来那么大能耐跑来跑去的,就不怕被查吗?碰到老王的官兵被围了怎么办? 呸呸呸,乌鸦嘴,乱说什么。我还在里头呢,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不过,按老杨的性子,肯定是做过周密部署的,没有一个周全计划,他是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 刚才那地方到底是啥地方,老杨用什么办法把好些人抓到那去的。他在里面严刑拷打那些人,就不怕人家听到惨叫声过来抓人吗? 难不成是老李给他安排的?老李又哪来那么大能耐……老王不会找人看着老李吗? 好乱啊,搞不清,想不明白。 尉迟老头的计划我大概是明白了,那老杨的计划呢?他来这肯定不是就为了逼供这几个人吧,他的大局和战略计划是什么? 刚才那两个家伙他就那么放跑了,不怕这两个鸟人反水吗? 虽然将计就计是出好戏,可要是没把握好分寸,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老杨有什么秘密武器,让这些人都按照他的想法来吗? 还有他原本的想法是什么?他应该没这么神,一开始就能料到这些,一开始就想到将计就计吧。 他今天偷偷摸摸进总管府又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是去救老王的,他才没那么好心。 不杀老王就不错了,哪会去……难道也是去杀老王的?可杀老王也不用他亲自动手吧。而且他是怎么知道,那些刺客今天要……他也查到了,还是他跟着我? 老杨不会是为了救我吧?别臭美了,我又不是他媳妇,他救我? 救你个大头鬼。肯定是歪打正着了,不然他这么大的官,想做什么指挥人去干就行,亲自动手太没必要了。 嗯?手呢,我怎么抱着空气?人呢,老杨呢。 跑老前面去了,他啥时候把我给甩了? 岂有此理,这家伙是不是想扔下我不管,我落单了也不叫我一声,气死我了。 什么声音,是不是背后有人,还是有鬼? 哎哎,老杨等等我呀,我还在后面呢,别把我给忘了呀。 第一百零六章 哈士奇 前面有院子,是老杨落脚的地方吗?不错,小院子挺有格调的,关键是安全。老杨从哪弄来这么一个地方的,真是神通广大。 啊……好舒服,终于呆到一个正常的地方。我这小心脏,今天蒙上太多阴影了,需要多唠几句嗑才能平息心中的…… 嗯?唠嗑这个词,我跟谁学的?我小时候不是一直都说聊天的吗? 这么一想,我现在常用的口头禅,貌似都是舶来品。 海纳百川,一定是我心胸宽广……又想哪去了,刚准备干啥来着? 哦,对了,想找人唠嗑。这些侍卫都不熟,看来只能烦老杨了。我悄悄去瞅瞅,看他心情怎么样。 “元帅,您不是去了河南吗?怎么这么快就赶到蜀地来了?” “东郡出现叛徒,于仲文单骑逃出。我们行至半路便碰到于仲文过来投奔,之后我给他留了一些军队,并且承诺他河南道行军总管一职,让他发洛阳兵和杨素一道收复河南。” 老杨还真是厉害,全都猜中了。嘿嘿,又给了我拍马屁的机会。 “元帅真是神机妙算,一早就预料到……” “没那么神,赶巧而已。” 能不能别这么扫兴,夸你呢,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哼,一定是不想跟我聊了,早点把我打发走。我偏要缠着你,看你能奈我何。 “那您今天这是事先算计好的,还是……” “大局上意料之中,小节上纯属巧合。” 就知道这家伙没这么好心,肯定是干别的事的时候,顺手把我给救了。 救就救吧,差点没把老子给吓死。呃,也可能是我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 “您在总官府的时候……是想过来告诉属下真相?” 杨坚愣愣的看了陈定好久,待心里面恢复了平静,这才冷冷回道。 “你说呢。每次我准备开口,你这家伙就戏精上身,不是神经兮兮的,就是鬼喊鬼叫。” 你才鬼喊鬼叫,那不都是被你吓的。还说我戏精上身,你难道不会演戏,你演的戏假的都像真的,鬼都辨认不出来。 等会,他说我戏精上身,神经兮兮? 那天在大街上那个跟踪自己的人,那个熟悉的人影……你妹的,突然才想起来是他。 “那您之前怎么不告诉属下,是不是怕属下把您泄露出去呀?” 陈定声音压的很低,怕杨坚不高兴。杨坚斜了陈定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 “那你得给我机会告诉你呀。刚来蜀地的时候,在大街上看到你,刚准备给你打招呼,哪知道你那么神经病的。我要是现身,就你那德性不全给我暴露了。” 原来那天真是是老杨在我身后啊…… 好吧,我这几天神神叨叨,奇奇怪怪的样子全都被他看到了。难怪他今天鄙视了我一路,到现在还是满满的嫌疑脸。 他一定觉得我就是个智障吧。 或许我当时看起来确实有些白痴,可也不能怪我呀。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又不会武功,又没人保护。 呃……还是讨好老杨吧,至少老杨有这么多护卫,看起来安全点。 “那个……属下多谢大人相救之恩……呵呵……” 看着眼前的侍从再次露出那个让他看不过眼的傻笑,杨坚忍不住蹙眉沉思。 这家伙还真是个……用他的话说,就是个奇葩。 偶尔精明能干,偶尔神经兮兮。有时候一本正经,有时候又嬉皮笑脸。也有大义凛然的时候,只是那贪生怕死的样似乎更让人印象深刻。 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这人,有时候还真让人难以琢磨透。” 哈哈,老杨也看不懂我,还以为他洞若观火呢。看不懂也挺好,啥都能被他猜到太没意思了。 “那个,现在不在军营,属下是不是叫您随公合适点?” “随意吧。” 话一说完,杨坚脑子里莫名的想起给这小子取外号的事。 正好今天来了兴致,他又处在神经兮兮的状态,脑子里古怪词应该挺多,那就以怪治怪吧。 “陈定,本官问你一个问题。你脑子里有没有一种生物,性格古怪多变,时而严肃时而嬉皮笑脸,有时候还算聪明有时候却荒唐胡闹。安安静静的时候还像那么回事,一旦疯起来又不可理喻。” 生物?老杨这是受到哥的影响也开始用些新鲜词了?看他这幅神情似乎和平常天壤之别,这是要被哥带歪的节奏? 哼哼,正好哥给他普及一些动物名称,以后说话就有意思多了。 “随公说的是哈士奇吧?” 看着陈定笑哈哈的模样,杨坚心里总有些不畅快。 “哈士奇是什么玩意?” 老杨居然也会说什么玩意,看来真的是被我带偏了节奏。 看他这幅好奇的小表情,此刻应该在绞尽脑汁的猜测哈士奇长什么样吧。 “哈士奇是一种大型犬科类宠物,是个爱搞怪心里戏十足的逗比。平常看着还算正常,一闹起来那就是个神经病。说实话,属下觉得二哈家族肯定有精神分裂症的基因……代代遗传。” 杨坚扶了扶额头,根本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好一阵之后,杨坚瞬间霍然开朗,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跟你倒是挺像的,以后本官就叫你哈士奇吧。” 瓦特?有没有搞错,居然叫我哈士奇,敢情你刚才问这么多是为了给我取个外号? “不是,随公这……这怎么能行呢?这名字不好用来叫人吧,再说属下有名有姓的,干嘛要取个这样智障的名字?” 杨坚瞟了一眼不情愿的陈定,心里忍不住想笑。看来这个外号取对了,不错,终于给他取了个好名字。 “不就是个外号,你这么在意干什么?你平常不是也总是喜欢给人取外号,本官现在兑现当初的承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能不能换一个,这个外号不太好?” “为什么要换,本官亲自给你取的外号你还敢嫌弃?” 哼,别以为你凶我,我就怕你。哥难道不知道你在一本正经的吓唬我,哥就装傻装天真,有本事你真发脾气看看。 “哈士奇喜欢撒娇卖萌,喜欢赖地打滚,随公您真的受的了?” 杨坚眨了眨眼没想明白话里面的意思,随后看向一脸不高兴的陈定。“卖萌是干什么?” “卖萌就是讨人喜欢的撒娇。随公应该不喜欢属下撒娇的样子吧?” “那个……卖萌就算了,你给本官打个滚看看?” 你这坏老头子,故意气我是吧。好,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哈士奇的危害有多大,看你还敢乱取名字。 “随公,那哈士奇还喜欢拆家。您那么多公文信件就不怕被咬碎,就不怕哈士奇给拆了。” “你要敢拆家,要敢动本官的公文信件,本官就拆了你的骨头。” 糟老头子太无耻了,以大欺小就算了,居然还以权势压人,不带这样玩的。 “那,那哈士奇还容易和敌方达成一致。” “既然是宠物又是犬科生物,怎么会通敌呢?” 不服气,还是不相信?哥有办法让你相信这个主意多么烂。 “哈士奇又名二哈嘛。既然有点二,脑子当然不灵光。时不时脑抽犯傻,可不就会敌我不分。” “看来你对本官取的这个外号颇有微词,若是不愿意,那本官回京之后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我又没病,干嘛瞧大夫?” “把你这脑袋切开来瞧瞧,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是吧,你可别吓我。这一本正经的样,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我的小命可不能开玩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溜。 “属下……困了,属下回去睡觉了。” 第一百零七章 里应外合 “将军,这是王谦的人头。想必此时益州总管府的人已经发现了王谦已死的事实,蜀中定然大乱。” 尉迟顺揭开布帛,看着血淋淋的人头,心里大感痛快。 “办的好,蜀地群龙无首,正是我军进攻的好时机……” 话到一半,尉迟顺突然发现有个陌生人,上下打量一番。那叛徒见状,立马解释道。 “将军,这位是王谦的心腹,此次卑职能得手,全赖……” 尉迟顺忽然回过神来惊叫道:“不对呀,回来的为什么是你们俩,不是应该……” 那叛徒有些惊慌,故作镇定的解释道:“是这样的,他们正好被人盯上了。为了稳住那边的形势,所以他们甘当诱饵,让我二人快速出城,向将军汇报此事。” “城中没有出现变故吧,之前约定的计划还能实施吗?” 一直未说话的内奸,见对方打消了疑虑,从容回道:“尉迟将军放心,除了李询的人对我们有所警惕以外,其余的一切如故。城中两位将军就等着……今夜大军兵临城下。到时候城门大开,里应外合,势如破竹。” 沉思片刻,尉迟顺暗下决心,沉声吩咐道:“传我将领,大军开拔,今夜子时攻城。” 将令一出,全军紧急集合,整装待发。两名叛徒跟在尉迟顺后面悄悄相视一笑。 大军迅速进军,还未天黑就已经到了事先约定的地方通谷。尉迟顺命令就地安营扎寨,全军养精蓄锐,就等着子时一举攻破通谷大门。 夜黑风高,雅雀无声,两名叛徒领着尉迟顺大军,人衔枚马勒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城门口。对上暗号之后,城门轰隆一声,缓缓打开。 几名将士静悄悄进去试探一番,并无异样。随即大军鱼贯而入,尉迟顺手持利剑,正准备发号施令,忽然内心莫名的惊慌,一股压抑的气氛迎面而来。 怎么会这么安静,太诡异了,好像是故意隐藏了声响一样,寂静的吓人。难道这是圈套,有埋伏?糟了,估计是中计了。 尉迟顺正准备悄悄又撤回城门口,眨眼间火把照亮天空,箭雨狂下。人仰马翻,惨嚎哀鸣之声此起彼伏,身边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通谷战场惊天动地之时,陈定正在一座僻静的小院内,手撑着头盯着杨坚发呆。 夜晚静谧安宁,夜幕下的人们早已沉睡,只有这座小院内依旧灯火通明,侍卫们严阵以待,像是要迎接什么大阵仗。 困死了,眼皮都在打架,这群家伙怎么都不睡觉呀?这都到子时了,他们还在等什么,等夜宵吗?要不要这么卖力,要不要这么拼命,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没事找事? 老杨这老东西在干嘛?昨晚兴致盎然的给老子取了个那么挫的外号,今天怎么当哑巴了。是不是怕我开启哈士奇模式,烦死你呀。 你昨晚害我一整宿没怎么睡好,这也就算了。你他瞄的今天一整天又不理我。到现在大晚上了,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是想憋死我吗? 哼,小气鬼,一定是昨天给你丢人了,不高兴了。 糟老头子,好歹也是个国公了,心眼这么小,气量这么窄,以后怎么争天下。 老杨这家伙是不是钢铁做的呀,看书看了这么久不累吗? 从傍晚吃过饭后,就一直坐在那看书,都不用休息的?平常也没看到你这么用功的,难不成明天要考试了? 会不会是装模作样在那看书,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去了。 我去骚扰一下他。 嘿嘿,老杨,大晚上的看书不困吗?不枯燥吗?不无聊吗?要不要我陪你聊聊,给您醒醒神? 抚额皱眉,看样子还是累了。我的机会来了! 哈哈,我来也……我擦,你这么快抬头干什么,很吓人的知不知道? 我要不要继续过去呢,他这么盯着我……会不会把我给吃了…… “你又憋了一肚子话?” 怎么老这样,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智商高了不起啊,给点面子行不行。 好吧,既然你主动问了,那我赶紧换副脸,抓住机会多说几句。 “呵呵……属下想知道,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等消息。” 能不能多说几句啊,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等消息?等那两个小人的消息,还是等总管府的消息? “随公现在反正也无事,要不跟属下说说您的通盘大局?” “你想知道什么?” 看老杨这神色,似乎缓和了不少。看样子他也想找个人说说话,我来的正好。 “随公让那两个家伙带着王谦的人头,去找尉迟老头的人,是要帮他们攻进来?” 杨坚瞟了陈定一眼,没好气的回道:“他们攻进来了,那我们去哪?” “也是啊。那您是埋伏了什么人候着他们?” 沉寂半响,杨坚淡漠回道:“找了个人,通知了一下通谷守将李三王。” 还真是这样,这作风果然很老杨。 这家伙阴险狡诈惯了,想啥做啥都是这德性。看着人畜无害,事不关己,背地里都不知道干了多少阴损缺德之事。 “原来您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呀,那是不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哪有这么简单。” 不简单,你他瞄的倒是说啊。就回这么几个字,鬼知道你想干什么? “随公的意思是,这还只是个开端,好戏还在后头?” “尉迟顺此番中计之后,必然会败退回营。而此时梁睿已经派人偷袭了他的大本营,等到他回营之际,便是敌方全军覆没之时。若李三王敢出城追击逃兵,梁睿大军便会趁势反攻回去。” “届时,要么李三王当场被擒,通谷无将可守。要么紧跟着李三王破城而入,立马拿下通谷。” 这家伙也太那啥了吧,怎么想出来的计,我怎么想不到呢。 大神,请接收我的膜拜。呃……还是赶紧拍马屁比较重要。 “真是妙计,原来随公早已全盘规划好了,所以才能料事如神。” “料事如神不敢当。既然要入虎穴得虎子,那自然事先要和将军们商量好大概方向和具体路线才敢出发。” 杨坚一边说一边缓缓起身,似乎想要活动一下筋骨。陈定跟在杨坚身后继续问道。 “那接下来呢?王谦被刺杀,尉迟老头的人被灭。矛头会不会指向我们?” “他们已经知道王谦是被尉迟迥的使者杀害,部分将领必然会倾向于我们。另外一部分也许会有自立的想法,不过没有一人可以力压群雄,他们内部只怕已经四分五裂。” 果然一早就将后路算计好了,难怪胆子这么大敢深入到别人的腹地来捣乱。 “所以,如此关键时刻,是没有人有多少心思放在我们身上?” “每个人都忙着争权夺利,哪有闲工夫管不相干的人。我们早先已经收买了一些将官,再加上形势危急,不少将领已经倾向朝廷,也许我们可以趁乱掌控大局。” “与此同时,梁睿大军会以神速进攻蜀地城池。剑阁守将敬豪,平林守将梁岩本就有意归降朝廷。若通谷、龙门失守,想必这两处险隘很快就会被拿下。” 这一环扣一环,内外配合,看来是筹谋已久。果然这群老头早就盯上这块肥肉,暗中早已经下手,现在只是来摘果实的。 等等,是不是还漏了点什么,那个内奸不是说还有两个…… “随公,那两个通敌尉迟迥的将领呢,他们会不会趁机捣乱?” 第一百零八章 不出所料 “通敌之人,自然早就被王谦的心腹除掉。” 又是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这家伙三十六计看了多少遍啊。用起来游刃有余,信手拈来……哪天不会用来对付我吧? 不会不会,我级别太低,老杨没兴趣管我这种人。 呃……策划的这么周全,万一出篓子了,是不是就功亏一篑。总觉得这世上没这么理想的事情,什么事都能顺心如意。 “随公,虽然您和各位大将军商量的计确实是好计,可属下听着还是有些害怕。总觉得挺危险的,要是中间有一个环节出错了,那岂不是……” “当然危险了,所以当初我告诉你此行凶险无比,让你自己做决定。” 他瞄的,你那叫告诉? 你没告诉我所有计划,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凶险无比四个字,就把我给骗到这来了。我现在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出了岔子,随机应变就是。没有谁能保证所有事情都朝预期发展。” 老杨刚说出岔子,随机应变。那昨晚王谦被刺杀,他是稀里糊涂救了我,还是有意为之。原本老杨是怎么打算的,为什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 “那随公当初预想的是要救王谦,还是杀王谦?” “你是说昨晚?若从头说起,还得归功于你以最快速度找到尉迟的人落脚处,那几天我们将王谦和那些使者情况全摸清了,原本打算杀了使者让王谦骑虎难下。” “没想到这几个家伙先动手了,所以我也只好顺着他们的计策杀了几个人,然后通知王谦的将领拿人,顺便逮着几个运气不好的家伙。之后……我本意是找李询商量此事。” 不会真是那么巧吧,老杨真是歪打正着看见我了,我上辈子是不是拯救地球了? “然后您无意中发现我了?误打误撞之下就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我好些年没有翻墙入院了,见到一个水平那么差的贼,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 什么?我翻墙的那个挫样都被他看到了。 奶奶的,看我出糗,你怎么不提醒我啊。还让我将错就错,一错到底。不过,怎么说也是他救了我,算了……就原谅你这次。 “还好您当初多看了两眼,否则属下再也见不到您了。”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要不是跟着你瞎跑,可能后面的故事就没那么精彩了。虽然和我之前预想的不一样,不过说实话,你的出现倒是加速了局势的动荡。” “那这动荡是好还是坏呀?” “赢了就是好事,输了自然不用多说。” 这么说来,是我搅乱了老杨的计划,还是说我搅乱了对方计划让老杨钻了空子? 老杨说随机应变,那就是他已经把后路想好了。既然路能走通,那就是还有活路,赢的可能性大。 “那属下多嘴问一句,随公原本的预想是什么?” “梁睿率大军在外施压,我们在里面离间王谦和对方的使者。若王谦铁了心要和尉迟迥联合,我们就暗下毒手栽赃给尉迟迥的使者。若王谦决定和我们联合,那就逼他杀了使者,与尉迟迥决裂。” 都是狠人,出的计都挺歹毒的。一群大尾巴狼,我这大灰狼还真是嫩了点。现在想来,当个哈士奇也不错。 “王谦应该是向着我们一点,但是心里还是摇摆不定,所以尉迟那边先下手为强除掉王谦。而随公您原打算秘密除掉对方使者,让王谦不得不跟我们合作。只是中间出了这一系列变故,所以才导致后来的事情?” “如今这样也好,两三天内便见分晓。事情成了,巴蜀之地握在自己人手里更心安。” 看来我还算是帮了老杨一把,不是坏事的那粒老鼠屎。要是这次被他定性为成熟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那以后就真翻不了身了。 趁着老杨对我印象不错,多给他提些建议,或者多提个醒,增加点表现。 “随公,属下还有个问题。您就不怕那两家伙到了尉迟顺那边会反水吗?万一他们乱说……” “不管他们怎么说,王谦都是死在了尉迟迥的人手下,人头也带出去了。这个仇结下了,他们就不可能再有转圜之地。那两人怎么倒戈都改变不了局面,而且不管他们如何选择都是死路一条。” “随公不喜欢叛徒,所以设了什么圈套吗?属下……不太明白。” “有哪个将军会喜欢叛徒?他们若是乱说,我安排在尉迟顺军中的人很快就会了结他们。若是他们依计而行,同样会葬身在战场上,弓箭可是不认人的。” 好狠的人啊,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 可千万别得罪这家伙……不,是这个大佬。以后我还是安安心心跟着他吧,当叛徒,尤其是背叛他的叛徒,估计都死的很惨。 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还是别再聊这么严肃的话题了,换点轻松的吧。陈定心里想着慢慢将话题引到一些闲琐之事上。 聊着聊着,陈定困意来袭,实在支撑不住,索性就地躺下呼呼的睡起大觉来。 一睁眼,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我去,居然在老板面前睡着了,不会形象尽失吧。老杨居然没把我扔出去,还好还好。 他人呢,被我气走了,还是被我的呼噜声吵的烦了? 护卫们都还在,没事没事,只要不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就好。 陈定伸了个懒腰,优哉游哉的逮着其中一个护卫询问有无事情发生。 从护卫嘴里,陈定听到尉迟顺大军已经被歼灭,余众溃散四下逃亡,也相当于全军覆没了。 通谷果然被梁睿派出的将领攻下,今早消息就传了过来,想必王谦那些将领们也都已经得知此事,这会估计焦头烂额的商量对策。 听到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陈定胃口大开,心情畅快。 还是老杨厉害,这前两天才出现的变故,立马想到了对策,还将对手打个落花流水。 那个梁睿也同样厉害,蜀地易守难攻,这么快就被他撕裂口子。也不知道是他用兵如神,还是他和老杨配合默契。 陈定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了大半日,还未到黄昏便又传来消息,龙门失守之后,剑阁、平林也已经落入梁睿之手。 陈定因此更加佩服杨坚和梁睿俩人,事情一步一步朝着预期发展,想必成功就在眼前,安心等着就好。 只是身为首领的杨坚却不像陈定这样悠闲,也没有他那么乐观。 王谦死了,虽然凶手是尉迟迥的人,可是益州总管府因为没有人能统一将领们的想法,还是有部分人对朝廷派来的人有着深深的敌意。 李询一行人作为朝廷使者,很容易成为那些暗通尉迟迥之人的目标。 如若有人也和当初自己的心思一样,依法炮制杀了李询,迫使蜀地将领共同对抗平叛大军。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将要前功尽弃,还搭上这么多人性命。 更让杨坚不安的是,这几日自己领着这些人连番干了几件大事,估计早就被当地官府或者某些心细的将领察觉到端倪。 如果有人顺腾摸瓜查到这来,而李询那边迟迟解决不了争端,事情会如何发展还真不得而知。 如今之计,只能暗中发动政变,迅速控制总管府的高层官员和将领……或许能够险中求胜。 只是这个时机,实在难以把握。 政变早了人心未附,此举无异于自投罗网。若是迟了被人捷足先登,或者对方先发制人,怕也是插翅难飞。 究竟该冒险一试,还是寻求更稳妥的脱身之计呢? 杨坚心里拿捏不下,或许他更倾向于放手一搏,只是这个博的时机他还是决断不下。 毕竟这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人心这东西又很难把控,到底有多少人会倾向朝廷,不得而知。 第一百零九章 通敌了? 今天我真高兴呀,真呀嘛真高兴。 嚯嚯嚯,来这好些天了,第一次逛的这么痛快,吃的痛快。都说四川一带东西好吃,今日有幸尝了个遍,确实不错。要不是肚子就这么大,真想再多吃点。 呵呵,吃饱喝足了,溜达着慢慢回去。这小日子过的,真是惬意。 老杨也太不会享受了,胜利在望了还整日愁眉不展的,也不知道出来尝些好吃的排解排解情绪。 他今天一早出去找老李去了,估计是去商量着怎么来一次雷霆一击吧。也不知道他这会回去了没? 当老板真是辛苦,我这花着老杨的钱不干活,也不算那么回事吧。 要不给他带点好吃的回去?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好像我这老板不怎么挑食,真是好养活。 呵呵,我挑点我喜欢的给他。 东滴个东,东滴个东,我回来了。陈定两手提着一些好吃的东西,兴高采烈地敲开了院门。护卫见他这德性,笑着摇摇头开了门。 陈定后脚刚踏进门,还没来得及关门,一群官兵忽然趁势冲进来。门口守卫猝不及防,仓惶而撤退。要不是身手敏捷,差点被这群气势汹汹的官兵偷袭杀害。 院内的护卫见状,急忙围拢过来上前帮忙。陈定惊慌失措,正准备撒腿往里面跑,杨坚听到响动,带着屋内的几个护卫出了大厅门口。 许是被杨坚威严的气场冷冽的眼神震慑住,双方打斗戛然而止。护卫们联结成阵,护在杨坚身前和左右。官兵们拔刀而出半包围着护卫,冷冷的盯着院子里的人。 双方对峙,气氛异常紧张。陈定很倒霉的站在两方中间,手里还提着一些吃的东西,尴尬无比。 “怎么回事?”杨坚低声询问道。 声音虽然不大,陈定听来却有些胆寒,仿佛那是在审问自己。 正在发愣之际,给陈定开门的护卫轻声回道:“陈公子刚进门,这些人就冲了进来,属下也正奇怪这事。” 杨坚怔怔的盯着一脸惶恐的陈定,蓦然想起哈士奇通敌的属性,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家伙真的脑子犯抽了,敌我不分了,然后通敌了? “不,不是我。他们自己跑进来的,跟我没关系。” 奶奶的,怎么都这眼神望着我。真不是我干的,我就给你买点吃的,哪知道这群家伙就跟进来了。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闯大祸了,把老杨给暴露了。 这么多官兵我们还有活路吗?买什么破东西,吃啥破东西,坏大事了。 陈定气恼的将手中的食物扔在地上,随时准备跑路。杨坚看了一眼地上的吃食,神色复杂却没有多说。 “识相的快点投降,否则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你是何人?” 那人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不但没有惧意,反倒如此冷漠的质问自己。 “老子是何人你管不着,你们这群细作胆子不小,居然敢在爷爷地盘撒野,全都给我带回去严刑拷打。” 惨了惨了,前两天老杨才拷打别人家的使者,这次轮到自己这一边了。报应怎么来的这么快呀,老杨这一次有没有能力化解啊。 要是连老杨都被抓了,我们岂不是都要遭受酷刑生不如死? 不会的,不会的,老杨一定不会被抓的,有他在应该没事的。 静默半响,杨坚冷冷道:“你空口白牙几句话,就说我们是细作。看样子你是想要趁乱生事了?” “别他妈狡辩,老子盯你们这群人好些天了。这几日发生的大事,十有八九和你们都脱不了关系,不是细作是什么?最好给老子束手就擒从实招来,否则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坚眼神一冷,那人忽然就觉得心里发虚,只是面上依然一副凶悍模样。陈定此时早已吓的腿发抖,想起那晚看到的情形心里直发麻。 妈呀,我为什么要来这鬼地方,为什么要逞这个英雄?我不想做宁死不屈的仁人志士,我只想做一个不求上进的普通人,干嘛让我接受这样的考验呀。 这是酷刑呀,是严刑拷打呀,光看着就能吓死半个人,更不用说让我去忍受。 老天爷你还是让我死在前几天的那个晚上吧,至少一刀痛快。如果有的选,我宁愿不贪生不怕死,也不要被他们抓去折磨呀。 “如果我们不从呢?” 杨坚语调平和神色凛然,丝毫没有惧意。护卫们同样大义凛然,眼里满是决然之色。 “居然敢挑衅本爷,等老子抓到你,非剐了你不可。” “你敢。” 杨坚神情还算平静并没有发怒,只是冷冷的声音,让对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凌厉的眼神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那人低头缓了片刻,随即又恶狠狠的看向杨坚。“有什么不敢的,兄弟们给我上。抓住那个领头的,本将军有赏。” “大胆,随国公在此,谁敢放肆。” 官兵们听到这声怒喝,顿时泄了气,面面相觑了一阵,谁也不敢上前。领头的那人先是一愣,再看看杨坚凌厉肃杀的眼神,心里明白对方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若他真是随国公自己根本得罪不起,看他这气质神态十有八九是真的。 可问题是,如今蜀中群龙无首,归属问题难以解决,上级对朝廷态度也难以把握。该怎么对待眼前这个可能是随国公的人呢? 既得罪不起,也不敢随意放了他。 “末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随公见谅。只是国有国法,随公能不能跟末将走一趟?” 陈定暗自缓了缓心神,悄悄挪到一旁。 还好还好,有老杨镇场子,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也不敢太放肆。老杨千万要挺住,千万不能怂,我们这群人全靠你了。 杨坚定定的看着那人好一阵,平静的笑道:“本官犯了国法?” “不是不是,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末将们并没有接到随公驾临的消息,最近几宗案子似乎又与贵属有所牵连,所以……” 听闻此言,其中一名护卫立马大声呵斥道:“岂有此理,居然怀疑我们是假冒的,你活的不耐烦了。” “稍安勿躁。这位兄弟,如今形势未明还是冷静一点好,万一官兵们一时冲动,刀剑无眼误伤了各位,那就不好了。”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却是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带着另外一批人闯了进来。那名将领见到来人面露喜色,可以看出两人关系似乎不一般。 “听这位使君的意思……是觉得随随便便可以将我们拿下。你觉得我们就这些人,所以好欺负?” 中年官员看了一眼杨坚,又看了一眼问话的护卫,满脸堆笑的回道:“不敢不敢,随公若是大驾光临,阵仗自然大,怎么会只有区区数十个护卫呢?” 惨了惨了,来了个笑面虎,护卫们被怼的哑口无言,气势瞬间就下去了。要是没了气势,这群人仗着人多,直接将老杨一群人拿下,那岂不是回天无力了? 官兵们正抱着双臂看热闹,杨坚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何人,想带我们去何地?” 中年官员眼见对方气度不凡,仪表威严,定不是个随便可以糊弄的主,仍旧笑脸盈盈的回道:“下官新都令王宝,想请随公去一趟总管府。” “原来你就是王宝。” 嗯?老杨这意思,难道以前认识这个笑面虎不成,为啥这鸟人不认识他呀。 “正是下官,不知随公可愿意跟下官一同去见见陇西公。他正好在此地,想必随公也是知道的。” “好啊,本官也有一段时日没看到他了。” 王宝对那将军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会意,厉声吩咐道:“来人,将一干人等押至总管府。” 不等对方动手,杨坚平淡的声音冷冰冰的传了出来。“你确定,是要押我们过去。” 王宝心下一惊,顿时明白此人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立刻陪着笑脸道:“说错了,说错了,是请随国公移驾益州总管府。” 杨坚神色漠然,一脸淡定的走下台阶,领着护卫们往大门口方向走去。经过王宝身边时,杨坚驻足而立,附耳悄声道:“收了本官钱财,就这样替本官办事?” 王宝心下大惊,立时就明白此人定是随国公无疑。 只是刚才已经小小得罪了这位祖宗爷,王宝心里忐忑不安,埋怨不该那么鲁莽,不知待会该如何向陇西公交代。 第一百一十章 反客为主 总管府内,一群文臣武将正在争执不休。 王谦死了才几日,朝廷大军就已经连下蜀地数十城,大有剿灭倾覆巴蜀之势。 在李询的暗中劝说和运作下,大部分文臣武将都希望蜀地重归朝廷,免受战火荼毒。另外一部分被尉迟迥笼络的将领死活不肯,拉着那些想拥兵自立的将领不依不饶的攻击李询一方。 蜀地没有首领,将领们互相不服,没有一个强权人物可以力排众议力压群雄。李询虽然位高权重,毕竟只是朝廷使者。蜀地人心不一的情况下,朝廷的话也不是那么算数。 众将正在争吵不休,忽然一道人影闪现在议事厅门口,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李询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登堂入室。 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位中年人与之同行,看神态看气质,众将大概也能猜到此人地位不低,至少不逊于一旁的陇西公李询。 大厅内雅雀无声,众人一齐默默注视着两个外人缓缓走进厅中。他们身后跟着十多个护卫,王宝和另外一名将领悄悄的站在门口,不再往前跟去。 赵俨、秦会一脸敌视的看着慢慢走近的两个外人,他二将是王谦的心腹,支持响应尉迟迥。龙门失守后,此二人狼狈逃回成都。 在他们身后的达奚基和乙弗虔诚同样是王谦的心腹爱将,只是此二人似乎和他们不是同一条心。如今众人皆转过身来,四人对视一眼之后,迅速将目光挪开。 待李询靠近,秦会不客气的开口指责道:“陇西公,我们蜀地官员开会,您不好就这么介入吧。” 两人一齐驻足,李询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一眼秦会回道:“既然知道我是陇西公,应该知道尊卑贵贱,朝廷重臣难道连管束地方官员的权力都没有?” “朝廷是朝廷,这里是蜀地,军政大事应由蜀地官员说了算。陇西公再尊贵,也只是朝廷使者,无权过问我们蜀地的事情。” 李询看着对方傲慢的神色,心里不由的怒气上涌。“好大的口气,你当巴蜀之地是个独立的国家吗?” “就……就算不是,那我们也得听益州总管的,外人的话我们……” 不等秦会说完,杨坚冷冷的质问道:“什么叫就算不是?” 语声不大,却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冷漠。众人一时被对方强大的气势震慑住,愕然的呆愣在一旁不敢出声。秦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场压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短暂的沉默后,秦会色厉内荏的反驳道:“反正蜀地官员只听蜀地长官的话,其余人都无权干预我们……” 话到一半,秦会突然察觉到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一抬头却发现那个陌生人正死死盯着自己。秦会看着那人的眼睛,心里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说,气氛顿时压抑到极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服朝廷管制,你们是想造反吗?” 杨坚一边漠然回击那人,一边从容走向王谦此前的案台前。官员们听闻此言,不禁大惊失色,将领们同样惶恐不安,谁也不敢接这句话。 半响之后,一名官员状着胆子回道:“使君息怒,秦将军的意思是,朝廷若任命新任总管,末将们自当……” 杨坚听着那人的解释,眼睛四处瞟了瞟,左右看了看正合适,一摆衣袖霸气的坐了下来。如同坐在自己的军帐中那么自在又自信。 陈定站在人堆里看着杨坚一脸坦然的反客为主,不禁佩服的五体投他。老杨这人真是天生当领导的料。随便往那一坐,感觉立马就来了,比那什么老王气派多了。 “你……你,你竟然敢坐在王总管的位置上,太过分了,我……” 秦会憋红了脸,青筋暴露,捏着拳头就想上前揍杨坚,身旁之人急忙拽住了他。 “有何不敢?” 杨坚神色淡然,言语中略带挑衅,那人气的双目喷火却无计可施。 “王总管贵为国公,官至上柱国,你是何人,凭什么坐在……坐在王总管的位置上?” 杨坚冷冷一笑,语气依旧平淡,眼神瞬间变得冷冽。“本官也贵为国公,也同样官至上柱国,坐一下怎么了,又不是御座?” 哈哈哈,太解气了,老杨这无赖样可把那家伙气晕了。这群傻不拉几的家伙,就该老杨这样的人来治一治。 哼,还敢在我们面前摆什么臭架子。老杨一出马,你们这群人全都得歇菜。别说这破总管的位置,老杨可是连御座都敢坐的人,会怕你们一群小鳖孙。 一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官员很快就明白,眼前之人定然是不可得罪的大人物。朝中勋贵能比陇西公李询更厉害的本就没多少,不知道这位祖宗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恕下官鲁莽,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使君?” 听到这声询问,李询故作恍然大悟状。“噢,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随国公,杨坚。” 蜀地的将领和官员们皆惊骇不已,一时怔在原地。片刻之后,有反应快的官员立马恭恭敬敬上前行礼。 “不知随公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杨坚随意摆弄了一下案台上的用品,淡淡问道:“不知各位现在觉得,本官是否有资格坐在这?” 老杨这家伙架子十足,适应还挺快的。这刚坐下没多久,就跟进了自己家坐在自己书案前似的。大佬果然就是大佬,在哪都没有拘束感。 看现在这形势,老杨八成是想先给这群家伙一个下马威,唬住大多数人。到时候表态的时候…… 嘿嘿,果然是心机深沉,干啥都在算计。 呆怔片刻,那官员急忙赔笑道:“有有有,当然有。不知随公此行有何指教?” “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本官大老远就能听到争吵声?” 众臣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秦会仰着头淡漠回道:“末将们在讨论该如何迎敌。” 杨坚静静的看着秦会,淡然问道:“你说的敌人是指何人?” “随公来蜀地想必不是一两天了,应当知道如今梁睿大军已经攻下蜀地几座关隘,很快就要进犯成都。” “柱国大将军梁睿可是朝廷派来平叛的总管,你把他当敌人,意欲何为?” 双方语气都还算客气,只是言辞却并不温和。秦会深吸一口气,索性将事情挑明。 “随公,末将也不跟您饶弯子了。如今您和陇西公身在蜀地,可不是在京城,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我操,这家伙太嚣张了,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这是公然造反。老杨削他,别让他……呃,好像在人家地盘,不一定干的过人家。 该怎么办,这场面要是软下来,以后还怎么…… “你的意思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杨坚语气依旧平淡,只是神色有些冷酷。 “末将不敢。只是蜀地匪患不断,随公要是不小心误入歧途,只怕会被乱贼所杀。到时候末将可无法保证随公安全。”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看着秦会略显得意的神情,杨坚冷笑道:“你知道本官带了多少人进来,小小匪患就想将我们一举歼灭?” “能多到哪去,总不至于比成都的守军还要多吧?” 这鸟人可是越来越过分了,之前多少还遮掩一番,现在越说越露骨,就差没直接说要干掉老杨和老李了。 现在问题是……这家伙在自己地盘,有恃无恐蛮横无礼。 老杨如不将他气焰压下来,只怕这群墙头草又开始动心思了。如今双方都在放手一搏,恐怕是场拉锯战了。 “兵不在多寡,在于同心协力。即使坐拥十万大军,如果不能一致对外,那最终也只会一败涂地。更何况,这些大军还不属于一个人麾下。” 还是老杨口才好,轻轻松松就给扳回来了。这群老东西心里估计又要琢磨一番,摇摆不定了。 “就算只有一万将士,那也足够了。” “你当其他九万都是死人吗?” 老杨这反击漂亮,抓住对方漏洞强追猛打,还把中立的人群给拉到己方来了。对方那个猪头可不是老杨对手,输定了输定了。 秦会心知自己失言,缓了片刻冷傲回道:“只要让那九万人装聋作哑即可。” “是人都会趋利避害,九万人装聋作哑,你当他们是猪吗?” 哈哈,这群人不想当猪就得站老杨这边,这波操作真是溜。堪称神回复,教科书式反怼。 秦会一再失言败退,只能咬牙使出杀手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再富富不过国家,再凶悍的盗匪敌不过朝廷军队。朝廷一纸文书,什么富可敌国,什么占山为王,都会成为笑话。” 鼓掌鼓掌,老杨这反应速度实在太快。我这才刚想明白一点皮毛,他就把话撂出来了。看看这群老家伙交头接耳点头称赞的样子,就知道这次我们赢定了。 秦会此时也察觉到,身后的文臣武将态度已经偏向对方,心里不免暗暗着急。“朝廷说话不一定算数,有多少人会信?” 杨坚笑了笑,调戏道:“那盗匪说的话……估计是……没人信吧。” 秦会见身后一片骚动,强忍着怒气讥笑道:“想不到传说中沉默寡言的随公,竟然是位伶牙俐齿的人物。” 杨坚并不理会秦会的揶揄,冷冷警告道:“聪明人靠脑子选择出路,蠢材靠嘴巴辨识真假。你再说下去,估计那一万人都要保不住了。” “只可惜,我这一万人是实打实能获得好处。而另外九万人,全凭随公这张嘴靠不靠谱。” “你这一万人的好处是尸骨无存吧。而另外九万人的保障,那是经过太后允许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承诺更靠谱?” 哈哈……哈哈,又打脸了这家伙,说话之前也不动动脑子。一个小小的……大概是偏将还是什么将吧。居然敢跟老杨叫板,谁给你的勇气? 老杨不单是上柱国,还是太后的亲爹,就你这小样,都不够老杨看的。 没看到你们蜀地官员的脸色吗?那叫一个……五颜六色,就差没把你这家伙给…… “随公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是不是花言巧语,那就让诸位来评判一下。看是我这一万能带动另外九万,还是随公这张嘴能蛊惑另外九万?” 哼,说不过老杨,恼羞成怒了,狗急跳墙了。 谁怕谁啊,老杨就没怕过谁,会怕你这鳖孙?你以为人家都是白痴,啥准备都没有就敢来? “好,本官也想看看诸位意下如何。同意这位秦将军的,请出列。” 老杨好厉害啊,深谙人性。 记得哪本心理书还是什么书上看到的,人们对于主动的事情总是有着本能的避让。比如说主动举手,主动出列。 要是老杨换种说法,今天估计要难堪了……还不止,估计是要交代在这了。 嘿嘿,果然只有那姓秦的和另外一人出列……等会,那家伙在给人打眼色,这是找了托准备……老杨快阻止他呀。 惨了惨了,如果多几个这样的托表态,会动摇这些人的想法,很快就会将大部分人都带到沟里去。要是被他们得逞了,事情可就无法挽回了。 嗯?老杨和老李也在使眼色,都找了托,还是…… 好像不行呀,人家是主动方,得阻止人家的托影响这群墙头草才行呀。 急死了,老杨这次不会是栽在这了吧。 干啥?王宝还有那个虎了吧唧的家伙……我擦,胆子真大,这时候派兵围起来还亮刀子,这是要…… 看老李眼色?难道王宝这家伙被收买了,他们早就串通好了?哈哈,老杨真是高明,这群家伙应该想不到内部反水了吧。 那几个托刚还抬了一下脚,又缩回去了,不敢动了。 真是笑死爹了。 老杨在对眼色,看样子不只收买了一个。 姜还是老的辣,我这小年轻比不过,又替他瞎操心了。 秦会见状,一时气急,怒斥道:“你……你们竟然沆瀣一气……” 杨坚没有在意对方说什么,只是冷漠命令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要认。” “你们这群吃里爬外的……” 什么情况?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又来一个背后捅刀的……不,是两个?出列的两人都挂了。 刚刚老杨貌似是看了他们身后之人一眼,难道这俩人是老杨的人?还是说他们已经被老杨收买了,或者暗地里归降了? 我靠,这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信任可言?这身边站着的,背后站着的,还不知道是谁的人。 还好我喜欢靠墙而立,不然太吓人了。 “各位不用惊慌,此二人暗通尉迟迥叛贼,以致蜀中兵连祸结烽烟四起。如今有随国公主持大局,想必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这个托好尽责啊,还负责事后解释顺便给老杨造势。 老杨眼光真是毒,挑的人太靠谱了。可能我是他唯一看走眼的那个吧,哈哈,好荣幸啊。 “请随国公主持蜀地大局。” 一山还比一山高啊,后面这托更厉害,直接带头下跪了。这些蜀地官员估计稀里糊涂的就认老杨当领导了吧。 嘿嘿,跟我们平常上班差不多,上面换领导也是稀里糊涂的。 “报,梁睿大军兵临城下,兵峰正盛,我军恐难力敌。” 乍听此报,群情震恐,议论之声沸沸扬扬。 杨坚站起身冷斥道:“慌什么,本官在此,有何可惧?” “还请随公出面,保全成都。” “众将听令,城楼上速速更换大旗。” “遵命。” 好威风啊,老杨刚才太帅了。还是当大将军得劲,威风凛凛的特别招人羡慕嫉妒恨,尤其是招女孩子崇拜……好吧,这里没女人。 不过,还是挺羡慕老杨的,我也想像他一样发号施令,号令天下。 嗯?……好像哪不对劲……梁睿大军虽说是离成都很近了。可这么快兵临城下,也太夸张了点吧。 还有啊,那些斥候侦骑干什么吃的,都到城下了才…… 不对,这是假的。老杨刚和老李交换眼神,那神情有些怪异,我天天跟老杨呆一起,所以多少能分辨出来一点。 难道这个报信的也是个托?那大军呢,从哪找的山寨演员能演这么像……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用数十个真的领着百来个假的,就可以扮成大军……我了个去,古人的智慧。 老杨一定是给了城郊外那些农民伯伯一点点小恩惠,让他们当了回群众演员吧。 这都谁给他出的主意啊,这走位真够骚的。 一点点小钱,居然把大权骗到手了。那群傻蛋也是被老杨之前那出戏给吓傻了,估计一时半会也没心思去多想吧。 等这群傻蛋反应过来,大权早被老杨夺走了。蜀地军队被控制不说,梁睿大军也真的到城下了。 老杨这波操作,真是……阴损的厉害,防不胜防。 呃?我瞎操什么心,反正是我们赢了。管那么多干啥,跟着老杨吃香的喝辣的就成。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心难测 梁睿大军陈兵于城外,只带了数名亲信悄悄进城与杨坚汇合。在总管府司录贺若昂的全力支持下,杨坚已经完全掌控了蜀中大权。 此时,屋子里坐了四个人,悄悄的商议后续计划。陈定静静的候在角落里旁听,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众人脸上的神情。 “元帅,蜀地纷争已经平息,接下来您准备如何打算?” 杨坚悄悄的看了一眼李询,随即看向梁睿。 “梁柱国留下来整顿蜀地军务,重新布置防线。” “末将遵命。” “贺若昂,你熟悉蜀地人情世故,又是总管府司录。在朝廷新任益州总管到来之前,协助本帅调整蜀地官员任命,重新提拔和调派得力将领镇守要塞。” “下官遵命。” 静待须臾,杨坚一脸凝重的注视着李询,郑重其事的吩咐道。 “李长史,如今最关键的就是韦元帅和尉迟迥主力之间的大决战。你快马加鞭赶紧回去,帮助高长史稳定军心。” “下官明白。” “事不宜迟,诸位尽快行动。” “是。” 众人领命退下,陈定心知杨坚肯定也有任务交给自己。只是等了好一阵,杨坚只是抚额静思并没有什么动静。 老杨到底在想什么呢,我的任务还没分配,他是不是给忘了? 那我主动点提醒他?直接问不好,找个什么话引个头。 “元帅留下来是想掌控蜀地人事任免大权,好为日后干大事做准备吧?” 杨坚悄悄抬头,只见眼前的小厮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想的太入神。 “本帅千里迢迢赶到这来,当然不会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若是王谦还活着,此事倒是需要费一番周折。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本帅自然不会错过良机。” 果然没猜错,老杨定是早就盯上这块肥肉,所以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拿下这个易守难攻的地盘。呵呵,有外挂就是好,猜啥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若是属下没猜错,元帅很早之前就在蜀地布下密探,同时也早已盘算好人选。只等时机一到便可将自己人安插到关键位置上。” “没那么神,我原本的计划是找机会将这些人慢慢渗透进来,没想到这次事情顺利的出乎意料之外。看来此事还得归功于你阴差阳错的惹了一堆事情出来。” 老杨这意思是,我稀里糊涂的帮了他一个大忙。结果完全超出他的期望,这是要夸我奖赏我吗? 呃,我是不是得谦虚点,老杨似乎喜欢低调谨慎的人。还是按老板的喜好来行事,免得乐极生悲。 “属下也没想到……也就好奇了两次,多看了两眼……” 以往这个时候杨坚总要防着陈定得意忘形,喋喋不休的炫耀自己。这一次陈定支支吾吾谨小慎微的模样,倒是让杨坚有些意外。 这小子是不是上次被吓过之后,变了性情?没了之前神经兮兮的感觉,这家伙似乎越来越聪明了。 如今看来当初自己并没有看走眼,这小子确实算是个人才。 “你刚刚是如何猜到我的计划,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些事情吧?” 如何猜到的?当然是知道你有当皇帝的野心,也有当皇帝的本事,倒因为果猜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能不能将老杨的心思说出来,有些东西知道的太早只会惹来杀身之祸。保险起见,还是继续装傻充楞吧。 “属下只是觉得元帅考虑问题都是从大局出发,估摸着做大事的人都像您这样吧。况且以前在京城也听李大人说过,元帅您不是一般人……是人中龙凤。” 李大人?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叫大人,莫不是在他眼里,年纪大一点的都可以叫爹,还是他对大人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杨坚静静的看着陈定浮夸的表演,心知他在掩饰内心的想法,只是手法稚嫩了点。 这小子果真不简单,跟了我才多久,这么快就猜到我的心思。看来这家伙表面傻乎乎,其实心思缜密,事情想的很通透。 他还知道要隐藏心思,多少还是有些分寸,不是那种鲁莽无知的蠢材,或许可以好好培养一番,将来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除了对我说以外,其余的人都不能相信。” “属下明白。” “明天你跟着李询去韦元帅的大营,到了那边心里想到什么主意,只管和高熲提。我会给他修书让他给你一些提建议的机会。” 我没听错吧。老杨居然希望我给老高提意见,为此还专门修书。 他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都不敢想象这样的待遇。一般他自称我的时候都是卸下防备的时候,如今居然还对我委以重任,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段时日我在成都尽给他丢脸,他竟然还愿意这么相信我。还以为他给我取了个哈士奇的外号,是打算弃用我的意思。 现在听他这么说,我突然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可惜明天就要和老杨分开了,心里竟然有些难过。 “属下又要和元帅分开走了吗?” “我留在这边安排后事,你留下来也帮不到什么忙。到了那边军营,自有你用武之地。” 陈定偷偷观察了一下杨坚的神色,发现对方眼里似乎有些伤感,心里顿时涌起关切之意。 “元帅心里似乎还有事,是不是和那边军心不稳有关?” “本帅派去尉迟迥那边暗中发动政变的人被发现了,晋旭一干人等全部被杀害。这一轮暗中较量,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入下风。” 原来暗地里还发生了这么多事。老杨要是不说,我还真以为胜券在握,一切如表面那般平稳顺利。 “这么说,除了正常战争比拼,抢夺战略要地,掌控全盘大局。还得应付对方防不胜防的心理战,各种离间计,反间计什么的?” “打仗不仅仅是攻城掠地那么简单,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难的。” 看不见的东西,自然以人心最难把握。可是照理来说,老杨在这方面应该完全占优才对,尉迟老头那样的段位哪是老杨的对手,更何况后面还有李老头那个老狐狸。 如今老杨虽然赢得蜀地这一块的战场,却在心理战这一方面输的……虽然不至于一败涂地,却也是远落于下风。这是何缘故呢? “元帅,属下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不等杨坚回答,陈定接着问道。 “听说尉迟老头派人潜入军中,四处贿赂我军将领。而且四处造谣中伤您和申国公。为什么将军们会听信尉迟迥的蛊惑,而不相信……” “你是想说,为什么这些将军宁愿听信敌方阵营的尉迟迥,也不相信本帅和申国公?” 呃,他这神色是喜还是怒呢?我好像也没说啥过分的,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老杨应该不会生气吧。 貌似眼里没有怒气也没有杀意,我就说他气量没那么小,好歹也是能当皇帝的人不会这么小心眼的。 “将军们对您和申国公起了防范之心吗?” “这些将领大多都是世家出身,和我们几位国公都互有交集,有些甚至还是姻亲。尉迟迥利用这层关系蛊惑人心,他们心思浮动也在所难免。” 想不到尉迟老头也坏的很呐,还以为他就是个冲动直爽的纯爷们呢。 啧啧,比老杨还要奸诈,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也不知道老杨心里是怎么想的。若是以他年纪大的时候性情推算,这些将领估计要死翘翘了。不过现在他还没当上皇帝,又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应该想法不一样吧。 要不,试试他?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将军深受朝廷厚恩,暗通叛贼,岂是忠义之士所为?” “如今朝堂局势纷繁复杂,形势随时有变。若是得胜之后,执政大臣换了人,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使形势不变,凯旋而归之后,朝廷是厚赏还是猜忌呢,这也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说的挺在理,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太多了,将军们有所防范也是无可厚非。 想不到要打赢一场战还真是难。实力不能弱,谋略不能差,还得防着各种离间,反间计什么的。 这里面弯弯绕绕的门道还真多,难怪战事僵持不下,原来都在勾心斗角去了。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朝廷不应该换将吗?”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况且换了将之后,该存在的问题还会存在,谁能保证后来的将军会是绝对的忠心呢?” 老杨真的是这么想的,总觉得这不符合他的本性。他就真的没动过心思……管它去呢,这么好的机会还不使劲夸老板。 “元帅明辨是非,深谋远虑。尉迟迥险恶用心,轻而易举就被您给识破了。” “原本我也想过要更换这些将领,幸好事先和李德林通过书信商量此事。要不是他提醒,差点要坏大事了。” 原来是老李识破了敌方诡计,还是老李厉害,决胜千里之外呀。难怪老杨敢放心让他坐镇长安,看样子老李应付京城的事情绰绰有余,还能腾出手来助老杨一臂之力。 不过刚刚总算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是人都会犯错误,老杨这样精明的人危急时刻也会犯糊涂。 所以我在蜀地干的那点事,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说不出口的事,老杨没怪罪想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对了,老杨刚说让我回大营找老高,这么说老李提建议,老高帮他实行? “那现在高长史在那边是替您安抚众将士,稳定军心吗?” “将军们要的是个态度,朝廷表了态,他们自然会尽心。高熲有多大本事,我心里清楚。相信他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干啥呢,这眼神看着我?明明说的是老高,看我的眼神怎么……这是让我表忠心的意思? “属下也不会辜负元帅的期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得心应手 陈定跟着李询赶了好几天的路,终于看到大营近在眼前。核对了勘合验明了身份,一行人进入军营,还未及休整李询便火急火燎的想要去拜见韦元帅。 不过听说韦元帅前些日子病了,身子还有些虚,李询也不好就这么唐突去打扰。稍作休息,李询便领着陈定去了高熲的军帐内。 还未进门,陈定便听到里头谈笑风生的声音,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待李询进入帐内,几人互相寒暄见礼,陈定趁机打量了一番另外两个陌生人。 呃,长得一般没兴趣看。 不过之前听老杨说过那些总管叫什么公什么公的,如果没记错的话…… 其中一个家伙叫梁士彦,名字倒是挺好听。还好人也还算斯文,不是那种傻大个,也不是元壮壮那种类型,勉强对得起这个名字吧。 另外一个家伙叫宇文忻,听他说话的语气,还有他脸上流露出来的自信,似乎在这个军营说话很算数那种人物。哥可得注意点,不能招惹到这种人,免得给老杨添麻烦。 闲话没几句,宇文忻很快将话头引入正题。 “李长史连夜奔袭赶回大营,不知道蜀地那边情况如何?” “各位放心,蜀地动乱已经平息。杨元帅正在料理后事,过几日便会过来汇合。” “蜀地已平,杨素和于仲文两路大军也已经将擅让逼退。如此说来,只剩下我们这一路与尉迟迥之间的大决战了。” 李询悄悄的观察着宇文忻和梁士彦的神色,估摸着高熲已经将军中诸将摆平,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想必几位早已有了应敌之策吧?” “韦元帅前些日子病了,战事稍稍受阻。不过李长史不用担心,高长史已经和众将商议好了行军作战的计划。韦元帅也已经同意,接下来就等着时机一到,我军渡河决战。” 听了这么久终于听出点苗头了,看宇文忻这态度,似乎对老高印象不错。尉迟老头收买将领一事,应该是被老高给摆平了,所以这俩人才能平心静气的坐在这…… 呃,老李刚才问的那句话好有水平啊,我刚刚才意识到这是他在试探那两个家伙故意引出来的话题,真的是一点痕迹都不露。 陈定还在沉思当中,李询早已反应过来,看着对方笑盈盈的称赞道。 “宇文将军一向用兵如神,又有高长史相助,想必尉迟迥之乱不足为患。”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廷厚待将士,我等自当尽忠报效国家。” 宇文忻一本正经的表完态,梁士彦也不甘人后,神色慨然的看向李询。 “说得对,我军将士上下一心,敌军声势再大也不足为虑。” 这两个家伙神色凛然,是在表忠心吧。原来他们高手之间过招是这样的,都不用明说对方就知道你想干嘛。 现在老高老李两位长史都在,老高代表的是老杨,老李代表的是李老头。这两家伙代表应该的是其他将领们的心思,看来此事还真是被老高轻而易举就给搞定了呀。 眼见事情进行的差不多了,高熲温和的看向对面两人。“两位将军,李长史风尘仆仆赶了好几天路,想必有些倦了。我们改日再聊,如何?” 这好像是老高的军帐吧,老李倦了困了,不应该是老李告辞回自己军帐内休息去吗? “也好,李长史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宇文忻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连忙起身行礼告辞。梁士彦跟着宇文忻一道出了军帐大门。 陈定目送两人离开,心里默默感叹道,这些人说话做事还真是心有灵犀,都是识相之人。 陈定正想的入神,耳畔传来李询的夸赞声。“高长史还真是厉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些将军们就对你的话深信不疑。” “高某来此数月还未曾立过寸功,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岂不是要辜负了两位元帅的殷切期望?” “高长史过谦了。如今两位行军元帅都对你信任有加,就连宇文忻这些沙场老将也和你打成一片。想必过不了多久两军大决战,就是长史你一展抱负之际。” 刚走了两个,这两位又开始了。是不是两位长史之间也要来个比拼呀,下次老杨回来了,不会是元帅之间也要这样吧。 “那高某就借李长史吉言了。” 语毕,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静默须臾,李询看了一眼陈定,正色道:“对了,这位陈兄弟想必高长史早就认识了。杨元帅让我把他带过来,人就交给你了。” “多谢了。” “既然事情都已经办妥,李某也可以安心去休息一会了。高长史若要去请示韦元帅,过来通知李某一声,我们一起去拜见元帅。” “李长史放心,高某明日会去向韦元帅请示,到时候定会来相邀。” “如此李某就不打扰了。” 高熲将李询送出了军帐外,不多时便又返回。不等高熲开口,陈定便喜滋滋的凑上前奉承道。 “高大人真是太厉害了,您刚来的时候和这些凶巴巴的家伙都不认识吧。这才过了几个月,这么快就把他们搞定了?” 高大人?这位陈兄弟似乎特别喜欢这样叫本官,也不知道在他心中大人是不是另有其意。 看着眼前这个举止有些异于常人的小厮,高熲内心里泛起一片涟漪,不过很快又平复下来。 此前他第一次见到陈定就觉得他的行为与众不同,后来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陈定的事迹,如今元帅又在信中特意强调了他说话古古怪怪的特性。 如此想来,自己还真的不需要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既然他喜欢轻松嬉闹的方式说话,那就依着这小伙子的性子来吧。 “不把他们搞定,这仗没法打呀。” 嗯?老高怎么笑呵呵的,而且对我说话不同于对别人。这是在顺着我吗,我面子有这么大的,居然让老高屈尊? 是不是因为老杨……给他留了封信,还是他误以为我在老杨心目中地位超然?不管了,反正老高这样挺好说话的。 “刚才那个什么宇文忻跟您关系好像挺好的,他是不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呀?” “宇文忻在军中威望很高,其他将领和他关系都非同一般。和他倾心相交,其他将领才不会对高某产生敌意。好在这几个月总算没白费功夫,现在军心已稳,两位元帅都可以放心了。” 老高的确有些手段,军中大老粗没点实力和真本领还真镇不住。像我这样只会耍嘴皮子的,连和将领们主动攀谈的勇气都没有。 不愧是老杨的左膀右臂,干啥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以前老高名声不显,估计这一次就是他名声大振,大放光彩的好时机吧。 呵呵,趁着他还没发迹,巴结巴结他,刷点存在感。 “磨刀不误砍柴工,高大人付出了便会有回报。这次若是开战,高大人一定会崭露头角的。” “陈兄弟越来越会说话了,难怪连杨元帅都对你称赞不已。不过,你还是叫我高长史吧。” “哪有,元帅不嫌弃我就不错了。属下其实也就那点本事,哪像高长史才高八斗,日后定会位极人臣……” 我这话是不是说太早了,老杨连丞相都没当上呢。搞不清的事情还是先藏着掖着,免得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高熲等了一阵,却久不见下文。看着陈定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对方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杨元帅信里说,陈兄弟若有什么好的主意希望高某能酌情采纳。不知陈兄弟……” “不敢当不敢当,高长史比属下厉害多了,属下可不敢在您面前瞎吹。元帅的意思是,属下偶尔会灵光乍现,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不定对您有用。” “是这样啊。陈兄弟哪天想到好主意了,再来和高某说也不迟。” 这些人心都挺大的,就我这样一个大忽悠也敢随便信。可是你们敢信,我也不敢随便瞎说呀。毕竟十几万大军呢。 别乱想了,还是找些别的话题聊聊,刚刚想到啥问题来着。 “属下有个问题想问,您和军中的将领们打的火热,韦元帅不会有意见吧?” “高某协助韦元帅管理军中事务,和将领们打好关系本就是分内之事,元帅怎么会介意呢。再说,这几日韦元帅身体不适,所有的命令和战略计划都是由高某来传达,如此更需要和军中将领交好才是。” “属下多虑了。有高长史在,想必一切都不用费心。” “陈兄弟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吧,高某给你安排了单独的地方休息。” 好吧,看来又招人厌了。老高这家伙没说两句就嫌我烦,要赶人了。 “多谢高长史。”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知死活 清晨,静谧无声。天空已经大亮,太阳还未出来,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悄悄的从大帐中走出来。 闷在里面好些日子了,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总觉得全身都不舒服。阴霾总算过去,也是时候出来透透气了。 舒活了一阵筋骨,老者静静的伫立在空地上眺望远方。 不远处,陈定静静的看着老者,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 这老爹爹比尉迟老头年纪还大,这么大年纪了也该享清福了吧,怎么还要出来拼死拼活的上战场。不知道是不是子孙不争气,看着怪可怜的。 他现在没穿盔甲,身边也没带侍从什么的,看不出啥身份。不过他既然能够休闲的出来散步,年纪又这么大,应该多少是个将军吧。 也不知道他这人爱不爱说话,他这么大年纪又有一定的地位应该知道很多事吧。我心里满满的都是疑问,正想找个人好好聊聊呢。 昨天吃过晚饭后,陈定吃饱了没事干精力又特别旺盛,闲着无聊四处晃荡。逛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些正在闲谈的老兵。 陈定想着反正无事可干,不如混在老兵中间听听他们都在讨论些什么事。这些底层的士兵说话直来直去,又不怎么爱思考,就当是在听多人相声吧,或者把他们都当作说书的也行。 从这群军士嘴中,陈定了解到现在安营扎寨的地方叫武涉。大军原本应该攻下永桥城,经沁水大桥渡河,直逼邺城。 只是元帅韦孝宽却否决了众将攻下永桥城的建议,绕城而过来到沁水西的武涉安营扎寨。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沁水河水涨,渡河困难,大军就这样被拦在邺城对岸。 陈定想了一整晚也没想明白,韦元帅既然能和老杨平起平坐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为何连永桥这样一座小城都不敢进攻? 那些军士提起韦孝宽这个人都是肃然起敬的样子,想来此人定是威名赫赫的老将。这韦老头子不会真像那些老兵说的,年纪大了不复当年勇吧。 哎,英雄暮年和美人迟暮一样可悲,韦老头大概是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不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吧。 正想的入神,陈定忽然发现眼前的老爹爹似乎生病了,稍稍吹了点风便咳嗽不止。陈定见状,三两步快步上前扶住老人,轻轻的拍拍老者的背帮他顺气。 老人在陈定的帮助下不久便止住了咳嗽,回过神来之后心中不禁愣住。转过脸一看,却见一个陌生的小厮一脸纯真的望着自己。 “哪里冒出来的小鬼?” “小鬼?您在说我吗?我也不小了,就是看着年纪轻了点。” 老人微微皱眉,心里想着这小厮怎么和平常的侍从不太一样。 难不成自己休息的这几天,军营里又出现了什么古怪人物,带了这么一个不太守规矩的侍从? “你是哪个将军的侍从,老夫以前没见过你?” “属下是杨元帅的人,昨天才过来的,您没见过也正常。” 听到这话,老人心里更是纳闷。实在想不明白,杨坚那种性格,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侍从。他的人不都是中规中矩,谨小慎微…… 眼前这小家伙,听他说话就觉得有些不太正经。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年幼无知,自吹自擂的愣头青。 “杨元帅……他还好吧?” “好的很呢。老爷子您都生病了,还关心元帅干啥,多关心自己的身体要紧。” 老人瞟了一眼陈定,原本对这种没正形的小辈甚是厌恶,只是这小家伙居然知道关心人,说话也体贴,瞬间就多了一份好感。 “老夫年纪大了,身子骨自然不如从前,哪比得上杨元帅正当盛年。” “他们当元帅的真不会体恤人,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出来打仗,真是辛苦。” 老人微微一愣,满脸狐疑的看向陈定。这小家伙真是杨坚的人?嘴上没门的,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给主人惹祸。 “小鬼跟着杨元帅多久了?” “一年多了。” 跟的时间不算太久,按理来说应该不是心腹侍从,估摸着杨坚也不太清楚自己手下有这么一号人吧。 只是他既然是杨坚的人,为什么不跟着杨坚,反倒跑到老夫的军营……难道是来找高熲的? 这么重要的任务,杨坚就交给这样一个嘴上没毛的小鬼?心真够大的,也不怕这兔崽子把事情办砸了。 “你平常和杨元帅接触多吗?” “天天见啊,不过元帅老嫌我烦,有时候会把我赶出去。”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心里笑骂道,是挺烦的,冒冒失失不说,还傻乎乎的没点规矩。 呃,这小家伙敢在老夫面前放肆,看样子是不认识老夫吧。 “你不认识韦元帅?” “不认识。老爹爹您应该认识吧。他长啥样,多大年纪?是跟老杨差不多,还是跟您一样老当益壮?” 听着对方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老人微微有些愠怒,正准备训斥,忽然又察觉到话里面有想古怪的地方。 “老杨?” “那个,老杨是我们家元帅的外号,随便取的。” 这小子可是越来越怪了,居然叫自家元帅老杨,这么没礼貌胆子也太大了点。不知道杨坚知不知道,有个小兔崽子背后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 “那你有没有给韦元帅取什么外号?” “韦元帅还没见着,不知道他有什么特点。不过十有八九是个老头子吧,要是他没啥特别的地方,那就叫老头子好了。” 看着陈定笑嘻嘻的模样,戎马一生,常年杀伐决断的老人,心里顿时喷涌出一股无名之火。 转念一想,顿时又消了气。深沉寡言的杨元帅都能接受老杨这个称呼,韦元帅被称为老头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这小子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形容,杨坚真的能容忍这样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 “你们家元帅真的能受的了你这个小鬼,他就没揍过你?” “倒是没真下过手,不过我跟你说,老杨那个坏家伙,没事老吓唬我。” 呵呵,小兔崽子还一脸不服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看样子杨元帅脾气真是好,居然只是吓唬几次。换成老夫,早拖下去打军棍了。 “老爹爹,你说老头子是不是在装病,故意躲在里面不出来?” 陈定也就随口这么一问,老人听完之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对方,老人又觉得没必要跟这样一个小东西置气,一甩披风转头就走。 嗯?怎么转身走了,突然就不理人了?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得罪这老爷子了? “老爹爹您要去哪,带上属下一起呗。属下还想跟您再聊聊呢。” 老人听到陈定说老头子装病,原本就有些不高兴。没想到自己忍着没发火,不想搭理对方,这兔崽子居然还跟过来了。 叽叽喳喳个没完也就算了,他这幅神经兮兮的模样,要不是看在杨坚的份上,真想叫人把这小厮拖去揍一顿。 “您怎么生气了,是属下说错话了吗?” “小东西,还缠上老夫了。” 陈定一边跟着老人,一边观察他的神色,眼见对方面有怒色,急忙讨好的上前帮他掀开大帐的布帘。守在帐外的士兵,见陈定一脸谄媚的跟着老人也未加阻拦。 “属下就想听听您的高见,反正咱俩都闲着,有属下陪着您不是正好?” 老人恼怒的回头瞪了陈定一眼,却发现对方依旧傻呵呵的笑对自己,回头往帐内走去,又发现这家伙恭顺的将布帘掀开,就等候自己进去。 或许真的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观念太深,老人心里的恼怒之气瞬间就消了一大半,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这小厮还是有些眼力见,每次献殷勤献的都是时候。胆子比一般的侍从大多了,完全没有畏缩拘束感,如此想来倒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小伙子。 况且对方也没干啥,只不过年轻人沉不住气,话太多了点。反正现在老夫确实无事,何不给这小子一次机会? “你想知道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搞不清状况 陈定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老人,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铺面而来。回过神来之后,发现帐内居然还有女人,不过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是随军伺候老爹爹的。 这老爹爹刚坐下来那一瞬间感觉气场好强大啊,跟上次老杨在益州总管府反客为主时……如出一辙。 也不知道这老爷子是哪位将军,不知道老高是不是在他这样的老将面前也得退让三分。 “怎么不说话了?” 我能说是你太凶了,被你吓着了吗? 早知道您老级别不低,我就不该来招惹呀。找些老兵聊聊多省力呀,现在进都进来了,出去是不可能了。 还是开启忽悠模式吧,会说话的孩子有奶吃。 “您刚才好有范儿,属下一时看呆了。” “胡言乱语,再废话……” 眼看着老人就要发怒,陈定急忙上前跨出一大步凑到老人跟前,跪坐在对面哄劝道。 “别生气别生气,属下就是想问一下您……一些关于战事方面的事情。” “有话快说,别在老夫面前绕弯子。” 居然是个暴脾气的老头,刚才聊了那么久都没看出来。对付这种老头子,还是直来直去的比较好。 “昨晚属下听军中的老兵说,之所以一直不开战是因为敌人在河对岸,我军过不去,两军隔河对峙。” “看来你小子对此事有些想法?” 呃,老爹爹这语气好冷呀,看来是生气了。我得注意措辞,别惹怒了他。 “没没,属下听军士们说,大军原本可以攻下桥头堡永桥城,从沁水大桥直接渡河作战。为何老头子死活不肯呢?” 老人冷冷的盯着陈定,内心里早已火冒三丈。 这小兔崽子还真是欠揍,真当自己是个老头子了,这种不知死活的话也敢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老人正想着要不要将这个傻乎乎的愣头青轰出去,一杯温茶默默出现在眼前。竟然是眼前的小厮递过来的,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算了,看在这杯茶的份上,老夫暂且听听这小鬼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你还听说什么了?” “军士们还说,韦元帅以前是个大英雄,如今早已不复当年勇,连小小永桥城都不敢进攻。” 陈定原本想说英雄变狗熊了,转念一想,万一这个老爹爹和元帅私交很好那岂不是要完蛋。 老人此时气结于胸正想发怒,看到陈定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模样,心里又释然了些。 “你有何看法?” “属下搞不清状况,所以才找您答疑解惑嘛。您老身经百战,一定有独到的见解对不对?” 老人默默的挪开目光,看向别处。 眼前这个小厮,不是嘻嘻哈哈就是傻呵呵的笑,简直没法入眼。不过回头想想,这小子年纪轻轻,说话勉强算是谦逊,没有一丝张狂傲慢。 虽然有时候傻乎乎,总的来说还算真诚,也还算勤学好问。老夫也不必要跟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计较,他想不明白,指导几句也未尝不可。 “永桥城虽小却易守难攻,若攻而不拔,岂不是损我军兵威。若破其大军,此城又能有何作为?” 陈定笑眯眯的看着老人,眼里满是崇拜,心里却一点都不服气。 托词,一定是托词。这些解释老兵们都不信,我虽然不那么懂军事,但也不是白痴。至少能听出来,这样的理由冠冕堂皇却站不住脚。 “属下听将士们说,永桥城虽然坚固,可我大军兵力强大,攻取区区小城不在话下,何必绕道进兵?何况夏季水涨,渡河非常困难。” “大军顿于坚城之下鲜有获胜者,城池小而坚固易于防守不利进攻,人数再多也无济于事。” 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坑我。我读书不少,你可别骗我。 “这是何故?” “地方就那么大,能容的下的人就那么多。守军虽然只有几千人,进攻的那一方一次性也只能派出几千人登城作战。这样一来防守一方可以依靠城墙坚固的地利优势誓死抵抗,而进攻一方却必须放弃兵多将广的优势。长时间作战下来,数倍兵力还不一定能攻下一座小城,就算最终拔下此城也定会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攻一座坚固的小城,这是在放弃自己的优势,去死磕对方的长处。难怪当初敌方数万人将我们围困在一座小县城,好几天都没能攻下,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人正想着死磕是什么意思,后又听到对方被围困,不免有些震惊。“你们……居然还被人家给包围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们被围困多丢脸似的。打仗不是也得有来有往嘛,被人家包围有什么好稀奇的。 “那个,人有旦夕祸福嘛。况且人心难测,谁知道旁边几个州郡会突然反叛呀。” “这么说,你这个小鬼跟着杨元帅倒是经历了一番大风大浪。老夫有些好奇,以杨元帅的个性,怎么会带着你这样一个小厮在身边。” “元帅估计是觉得属下和别的小厮不一样,所以才会收在身边吧。不过他现在应该有些嫌弃属下了,所以把我赶到这来了。” 老人眯着眼睛默默注视着眼前滴溜溜眼珠子乱转的陈定,心里泛起异样的感受。 要不是这傻小子不认识老夫,老夫倒是以为杨坚那小子故意把他赶过来祸害老夫的。 话说回来,既然杨坚能够留着他,证明这小子多少有些本事。否则以他这样的个性,怕是早被轰出门了。 “你跟着杨元帅应该立过不少功劳吧?” “属下也没什么大本事,就是嘴皮子厉害点,主意多一点。而且属下的主意通常都比较怪,所以元帅总觉得属下神经兮兮的,不受待见。” 听到此话,老人心里暗笑,这句话倒是说对了,确实有些神经兮兮的。老夫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原来杨坚也是这么想的。 估计这家伙也没少折腾杨坚,偏偏他又没犯什么事,就是稀奇古怪了些。确实拿他没办法,难怪要把他赶过来。 “你刚刚说你们家元帅坏,就因为他吓唬了你几次?” 嗯?老爹爹怎么突然变慈祥了。说到老杨坏,他就变得和蔼可亲,难道他也觉得老杨有点坏? 我这是遇到知己了吧。哈哈,背后吐槽老杨两句无伤大雅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还不止呢,老杨还耍我呢。你别看他平常一本正经的,有时候坏起来也挺没正行的,而且都是心里面暗暗使坏。” 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这个傻小子的天真给逗笑了,老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说说看,你们家元帅都是怎么耍你这个小鬼的?” 老爷子竟然笑的这么开心,看来对路子了。正好哥也想找个人说说老杨那家伙,憋了好久了。 “属下爱发明一些稀奇古怪的词,老杨故意跑过来向我请教一种生物。谁知道属下给了他答案之后,他竟然……以此作为属下的外号,您说他是不是挺坏的。” 老人默默的看着陈定,眼里止不住的笑意。 想不到杨坚这么深沉严肃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给人取外号……难道是被这小兔崽子扰的烦了,所以也给他取了个外号治治他。 “老夫倒是挺好奇,什么样的外号能把你气成这样?” “哈士奇。” 啥东西……哈士奇?名字确实挺古怪的,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这名字挑的好。 “这个名字挺不错的,你为什么不乐意?” 好你个大头鬼,哥这么聪明伶俐,英俊潇洒,怎么能取个这么二的名字? “哈士奇是一种狗的名字,还是那种智商不高,脑子不正常的狗。” 听到这样的解释,老人又是一阵爽朗大笑,顿觉神清气爽。 陈定一脸憋屈的看着老人,满腹牢骚。 糟老头子还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以为遇到知己了,遇到同道中人了。没想到和老杨一个德性,坏死了。 帐外隐隐传来高熲的声音,陈定忽然有些惊慌。 刚刚说了老板的坏话,万一这个老爹爹在老高面前漏了嘴,那不是要传到老杨耳朵里去了。 “老高来了,刚才我们说过的话,您可千万别跟他说呀。被老杨知道了……” 话到一半,高熲已经进入大帐,陈定急忙闭上嘴。回头望去,高熲带着李询,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位将军。 高熲淡淡一笑,正准备行礼,却见到眼前多了一个年轻人。“陈兄弟……怎么在这?” 陈定看着高熲一行人的神色,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爷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慌,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小鬼你出去吧,本帅要谈正事了。” “本帅?您是……” 陈定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老人,心里惶恐不已。踌躇片刻,随即缩着身子灰溜溜的出了大帐。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刮目相看 自从知道了那个老爹爹就是元帅韦孝宽,陈定每日惴惴不安,就怕突然冲出几个士兵把自己抓去行军法。 虽然那天也没干啥,但是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大多都冒犯到那个有些脾气的韦元帅。最脑残的是,自己竟然当着另外一个元帅的面,说自己家元帅的坏话。 我这不长眼也就算了,怎么还不长脑子呢?老天爷呀,你是不是又在折腾我,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能不能提个醒啊? 得罪韦元帅也就算了,人家堂堂大元帅还不一定把我这样一个小跟班放在心上。就怕事情传到老杨那,老杨也饶不了自己。 还有宇文忻以及梁士彦那两个家伙,原本和他们都不熟,自知身份低微也不敢去找他们搭讪。不知道为何这两天无意中碰到这两人的时候,他们总会莫名其妙的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呃,老高在那边,我去找他问问看,到底啥情况? “高长史,那个……韦元帅,他对属下是不是有意见呀?他会不会……” 高熲转过脸看了一眼怯生生的陈定,淡淡的笑了笑,立马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陈兄弟不用担心,韦元帅不是那气量狭小之人,不会找你麻烦的。你犯的那点小事,说不定韦元帅早就不记得了。况且,你是杨元帅的人,就算真犯了事也不会轻易动你。” “那属下得罪了韦元帅,老杨回来得知此事,会不会撕了我的嘴呀?” “这个倒是有可能。” 陈定心下震恐,刚准备向高熲求救便听到对方接着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还算不上得罪韦元帅。不知者无罪,你年纪小又没有官职,韦元帅不会跟你一个小孩计较。况且韦元帅也只是刚开始恼怒你出言无状,没有规矩,后来倒是被你给逗笑了。” 啥,老头子被我逗笑了?老高笑的这么开心,是因为老头子将我的糗事都传开了? “老头子是不是什么都说了?” “随口闲聊了几句,陈兄弟别将此事太放在心上,没事的。” 哼,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平时一个个严肃深沉的跟鬼似的,传播起八卦来丝毫不逊于各类大妈大婶。 军中难得有点乐事,我那点破事估计早就人尽皆知了,想不到过来没几天就成了人家嘴中的笑料。真是郁闷! 不知道老杨回来,会不会觉得我又给他丢脸了。老高也真是的,你也是老杨的人,能不能维护一下我的面子呀。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追悔也没用了。趁着老高还不嫌我烦的时候,多向他打听点消息吧。 “哎,老高……不好意思高长史……” 瞄了个咪,刚才脑子是不是抽了,我这嘴怎么乱说话,以后还怎么见人…… “没事没事,陈兄弟不拘小节,杨元帅都被你称作老杨,这样说来高某能被称为老高,实在是荣幸之至。” 嗯哼,现在旁边没人,装作啥事都没发生,反正哥脸皮厚。 “那个,属下是想问,韦元帅的成名之战是怎么回事?听军士们说到玉璧之战,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呀?” “当年高欢率十万大军围攻玉璧,韦元帅以区区数千守军,抵挡敌军猛烈进攻月余……” 陈定听到前面几句话早已震撼不已,后面的话在耳边飘过,陈定却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心里面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十万雄师……数千人……太恐怖了。当年玉璧一战,韦老头以区区几千人守住了十万大军的围攻,难怪这老头能一战成名了。 这么说韦大爷当年也是勇冠三军,锐不可挡。所以这个国家的军人下至小兵,上至老杨和李老头这些辅政大臣,都将他奉若神明。 果然古代老爹爹什么的,不是身怀绝世武功,就是胸怀绝世之才。以后碰到年纪大的,可千万不能得罪。 即使老爷子现在年纪大了,也不可能是个胆小鬼,更不可能英雄变狗熊。是我见识太短浅了,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得罪了。 “陈兄弟,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高长史在造桥呀。”陈定四处看了看,心虚的避开高熲的目光。 “两军就这么隔河对峙也不是办法。若是不想办法渡河,时间久了只怕会军心涣散。” “造桥这事……属下说不定可以帮您。” “如此甚好。陈兄弟若是有好的建议,只管对高某说。” 呃,等会,帮着老高造桥算不上立功。若是能造些武器让冲锋的将士大杀四方,会不会让人刮目相看? “高长史,桥造完之后,是不是得考虑将士们冲锋陷阵的问题呀?” “不知陈兄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属下曾经给元帅制造过一些武器,后来闲着无事又花心思琢磨了一些新玩意。说不定这些怪模怪样的玩意也能帮助到高长史。” “既然如此,那陈兄赶紧去制造武器,需要什么高某立即叫人准备。” “属下需要一些脑子活络的工匠,还有……高长史能不能让军需官过来,属下要亲自带着士兵们找材料。” “没问题。” 几日后,桥已经造好。军中诸将所有关注点都在陈定制造的那些武器上面。 宇文忻和梁士彦作为前锋将领,对此事更是在意,早早就带着几个亲兵过来围观,甚至手痒的想要试一下这些不明物体。 “喂,小子,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陈定一脸郁闷的白了宇文忻一眼,随意的回道。 “你手上拿的那几个东西都可以叫爆竹或者炮仗,原本需要点燃引线后,才会咋咋呼呼的响。不过现在是渡河作战,不方便点引线,所以我改良了一下。” “你这小子,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存心调本将军胃口是不是?” 哼,没点礼貌的家伙。哥累死累活的给你们忙活,你倒好一句喂就把哥打发了。喂你个大头鬼,哥有名有姓的。 站在一边旁观的元帅韦孝宽,看着满脸不高兴的陈定,想起前几日这小鬼居然和自家元帅赌气,心知这小家伙人小鬼大,心高气傲受不得人家低看。 “小哈呀,你也别生气。将军们粗鲁惯了,不是故意针对你一人,况且他们不知道你姓名,所以称呼随意了些。” 不是,韦元帅我叫陈定呀。你怎么能叫我小哈,是不是我叫你老头子,你故意损我来着…… 宇文忻好奇的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用,随手扔了一个。“砰”的一声脆响,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一跳。 虽然不是巨响,只是猝不及防下众人被惊吓到,一时半会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小哈,你这东西炸呼呼的,虽然杀伤力不大,用来吓人倒是挺不错。不知情的人,乍一接触还真是惊吓不小。” 哈你妹,你才是小哈呢。韦老头这家伙,比老杨坏多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叫这个外号,以后哥还怎么见人呀。 宇文忻并没有察觉到陈定的异样,也没多在意对方不搭理自己。高熲见场面有些冷,一脸和气的向众人解释道。 “陈兄弟说,这些奇怪的武器还只是试验阶段。若是日后调配得当,这些小玩意便会威力无穷,扔出一个可以炸伤数十人。” 此话一出,底下士兵立马沸沸扬扬的议论起来。 “就这么一点点大的东西,可以炸伤这么多人,这么厉害呀。” “若是真的,那日后我军不是所向披靡了?” …………………… 军士们私底下窃窃私语,陈定听的心花怒放,志得意满。 “不用怀疑,这是真的。这些小花样是我根据各位将军的作战计划改良出来的,只要受到撞击便会炸响,你们可以叫它摔炮。先拿它练练手,冲锋的时候扔到敌军盔甲上,看看效果怎么样。” 哼,要不是时间紧迫,我胆子又小,真想弄出个土炸弹吓死你们这帮鳖孙。看你们还敢叫我小哈。 “小哈,这东西怎么有点像连弩,只是形状怪异,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陈定听着梁士彦竟然也跟着叫自己小哈,顿时怒火中烧,后面的话根本就没心思听下去。 梁士彦一边询问,一边好奇的尝试着扳动机关,还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从那空心的箭筒一样的东西里急速射出一个不明物体。 定睛看过去才发现发射出来的是看起来珠子一样的东西,撞到远处的石块声音巨响,刺的人耳朵痛。 梁士彦惊吓之下手一抖,又连续两次触动机关,接连射出两颗弹珠之后,又是两声巨响。 众人皱着眉头揉了揉耳旁的穴道,随后伸着头看向对面的石块。隐约可以看到似乎有几个小洞,威力还是挺大的,就是这声音让人受不了。 瞄了个咪,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破玩意噪音这么大,哥也受不了这个鬼东西。 韦孝宽冷眼旁观,默默看着将士们兴奋的把玩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小玩意,爱不释手却又小心翼翼,生怕浪费了这好不容易才造出来的秘密武器。 这个古怪小鬼果然有些本事,难怪杨坚此次出京会带着这样一个贴身侍从。看来……人真的不可貌相。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沁水之战 “陈兄弟,你看这桥造的如何?” 眼前的浮桥平稳坚固,陈定心里惊叹不已,面上却故作淡定的回道。 “不错,木质桥梁,以铁索固定,将士们行走在上面,如履平地。高长史不愧是栋梁之才。” 铁索连船,如履平地,这场景好熟来着,貌似是赤壁之战……我操,火烧赤壁! 这老高没读过三国演义,不知道赤壁之战曹操是怎么败的吗?居然还敢用木头搭桥,人家一个火攻就把你十万大军给了结了。 呃……三国演义貌似是后人写的,这个时候确实没有。不过至少应该有三国志吧,虽然我没怎么看过,但是赤壁之战肯定是有的,八成就是大火给烧没的。 等会,火烧赤壁还有一个关键因素……东风。会不会是因为没东风? 记得诸葛亮还借东风来着,虽然有点神神叨叨,不过确有东风一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要是没有东风估计也烧不着吧。 这么说,老高还是想过这个问题的,是我想太多了。人家好歹是老杨的心腹,怎么会这么挫的? 不对……这又不是在宽阔的江面上,需要哪门子东风。对方只要跑到上游放火,顺流而下,那岂不是全都烧个灰飞烟灭了? 完了完了,老高这个半吊子军师,尽出馊主意。要是这一战大败亏输,只怕要把老杨给坑死了。我要不要去阻止他们……可阻止以后,又该怎么做呢? 总不能全军一直在这干耗着吧,延误战机也是死罪。我要是提不出新的建议,就这么贸然去阻止,不会被军法处置吧? 老杨现在不在身边,我一个啥身份都没有的人,说砍了就砍了,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陈兄弟,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高熲纳闷的看着眼前神色不安的年轻人,陈定急忙调整好情绪,试探着提醒道。 “木桥好是好,就怕敌方用火攻,那岂不是……” “兵来将挡火来土掩。” 嗯?老高这么淡定的,还一脸自信,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火攻的方法?我刚才想了一大圈,难道是想多了? 我要不要问问老高,具体是怎样个土掩法?不行,哥好不容易才在众将面前树立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形象,我这一开口岂不是又暴露智商? 既然老高早有准备,韦老头也没多说什么,想必是有了好的解决方案,我瞎操心什么呢。那我就装作心知肚明的样子,明天战场上自见分晓。 ~~~~~~~~~~~~~~~~~~ 沁水河岸,数万大军云集,声势浩大,气势如虹。一声令下,先锋部队快速踏上浮桥冲向对岸。 陈定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战鼓的刺激,顿时血脉扩张,全身热血沸腾。号角响起,还是那样激动人心,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大军向前冲。 将领们急声催促士兵快速渡河,震天杀声此起彼伏。 开战了开战了,终于开战了!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呃……走错片场了,这是沁水河,简易版沁水大桥。 不过待会的场面应该是十分激烈的,心情好激动啊,就好像自己上战场一样亢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人多军威正盛,居然一点害怕之意都没有。 此前哥可是有些胆小的,虽然已经遇到好几次危险场面,对战争的恐惧还是有些…… 呃,突然想起来了,对方应该有所动作了吧。会不会等我军将士渡河渡到一半,然后一把火把浮桥给烧了? 还好还好,浮桥并没有一丝会被烧毁的迹象,大军在向前冲锋。 此次面临的敌人据说是尉迟迥的儿子尉迟惇,布了十万大军在对岸,不知道这家伙厉不厉害。 陈定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看了好一阵,并没有看到对方有什么大的动作,心里失望不已。 就没人想到用火攻吗? 难不成对面也是个草包,根本想不到这一层?那总该有军师吧,再不济幕僚里面多少有些厉害一点的角色吧。 真没劲,还以为这么大的战役,会有多精彩呢。不过是两个傻蛋,谁比谁傻,最傻的那个先输。 嗯?这气味……是什么东西烧焦了,哪飘来的? 好像是上游……还真用火攻了,这带火的木筏烧的都差不多了,就是过不来。 啥时候那里多了一排……那是什么鬼?像趴在河中间的狗,老高说火来土掩,莫不是长得像狗的土墩子? 这是老高想出来的杰作? 哈哈,老高真是聪明,早就料到有此一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火来了土也能掩。不错不错,老高不错…… 陈定正想的开心,突然发现对岸的军队莫名其妙的往后撤退。再看看己方军队,明明还在渡河,两军并没有接触。 敌军为什么这个时候悄悄往后退,怎么都不发动攻击的呀?不会是吓傻了吧……不像,这么有秩序的后退,肯定是有预谋的。 兵法中是不是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对了,半渡击之。 “高长史,对方故意往后退,是不是想半渡击之?” “尉迟惇那小子胃口真大,还想一口气灭掉我军主力。” 搞什么呢,老高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还冷笑还不屑。我都提醒的这么明显了,就没有人提防着点? 韦老头呢,他怎么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就不怕大军陷入困境吗?事关重大,我还是得再次提醒老高。 “那我军将士渡河作战,岂不是很危险?”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厉害的兵法也得视对手强弱而定。” 陈定看着高熲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正想详细询问,一声洪亮的高吼从背后传来。 转身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元帅韦孝宽神色凛然,全身亢奋,声情并茂的指挥渡河将士冲杀对岸敌军。 这老头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要不是他嘴里喊出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话,还以为哪个成功学大师在这渲染气氛,洗脑众人呢。 仔细想来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像。 陈定正在愣神之际,对岸数声炸响猛然响起。定睛看去,梁士彦和宇文忻的先头部队已经渡过沁水河,气势汹汹的向敌方军阵冲去。 敌军原本正在有预谋的后退,只等着对岸的士兵渡河到一半的时候,再发起猛烈的进攻。哪知对方的先锋将士太勇猛,不等后续部队过河,简单集结阵仗之后,立马奋不顾身的冲杀过来。 敌方将领眼见对方来势凶猛,迅速命令底下士兵停止后退,立刻进入反攻状态。 宇文忻领着手下将士冲在最前头,眼看对方稳住阵脚准备发动进攻,一声令下,一只怪模怪样的球状物体应声而出。紧接着数百只稀奇古怪的不明物体陆续抛出,明晃晃的直冲敌军而去。 对面的士兵正在等待进攻的命令,一声炸响传入耳膜,紧接着士兵惶恐的尖叫声传来。还未来得及弄明白事情真相,天空蓦然出现上百个球状不明物体,众将士惊骇之下本能的持刀抵抗。 啪啪啪的炸响在敌军阵营中蔓延开来,四处炸开花的摔炮,吓得敌方士兵四处乱窜。恐惧弥漫心头,混乱骚动迅速蔓延至整个前锋部队。 刚刚集结好的军阵,瞬间乱做一团。阵脚大乱的前军,面对对方不明物体的攻击,心里早已生了怯意。短暂的惊恐过后,将领们厉声呵斥后退的士兵,迅速稳定阵脚,准备重新发起进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势如破竹 冲锋的命令刚刚发出,号角还未吹起,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一眨眼间,冲在前面的士兵全都被巨大的惯性掀翻在地。 巨响声持续不断的传人后军将士的耳朵里,惊慌恐惧涌上心头。被掀翻的士兵惶恐不安的爬起来,伤势虽不严重,心里早已丢了魂魄。 将领们眼见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军阵再次被破坏,心里暗暗着急。众将声嘶力竭的指挥调度自己的亲兵迎上前作战,阻止士兵后退的趋势。 一番苦心孤诣的安排下,阵脚终于稳住。还未来得及喘息,对方的长枪已经刺将过来,两军接触现场瞬间血肉翻飞,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梁士彦和宇文忻两位大将,领着如狼似虎的前军将士,猛烈冲击对方千辛万苦才集结好的军帐。陈定目不转睛的看着对岸的动静,眼看着敌方顶不住压力,再次阵脚松动,一时间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冲上前砍杀敌军。 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对岸涌去,先锋将士们浴血奋战,拼命往前冲杀。敌方的前军禁不住猛烈进攻,不断的往后退却,不久之后便被冲散。 陈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舒一口气之后,顿时心情大爽。 宇文忻和梁士彦那两个讨厌的家伙,今天还真是勇猛,难怪能当上大将军,还能坐上行军总管的位置。果然都有些真本事。 敌军前锋这么快败退下去,估摸着那什么半渡击之的计划要泡汤了。哈哈,这叫啥,聪明反被聪明误,吃大亏了。 “快快快,加快速度赶紧过河!” 老高你催那么急干什么,前锋很勇猛,不需要着急忙慌的救援。 这渡河速度也太快了点吧。是不是看着前面的将士立功,都急红眼了。这争先恐后的,就怕捞不着好处。这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抢美女,也不是抢财宝,着什么急呀。 高熲眼看着最后一个士兵渡过浮桥,命人往浮桥上交上一桶油,火把呼的一声破空而出,摔在了油光蹭亮的浮桥上,蹿起的火苗瞬间就将浮桥湮没。 哎哎哎,老高你干什么?烧浮桥做什么,不怕过河的将士削你吗? 我去……好狠的招啊,这是要破釜沉舟,这是釜底抽薪?真看不出来啊,这老高平常挺那啥的一人,怎么关键时刻这么阴狠的? 不愧是老杨的得力助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服了你们这群家伙。 我还以为就老杨这样,原来都是这幅德性。看来,以后老杨身边的人我再也不敢随便鄙视,更不敢随便得罪了。 智商都这么高就算了,还个个比我狠。我以为我是大灰狼,搞半天我顶多算个哈士奇。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不过在一群恶狼面前,在一群老狐狸面前,当个人畜无害的哈士奇也好。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陈定回过头再去观望战场,却发现敌方已经全线溃败。十万大军转瞬间四处逃散,溃不成军。 来不及逃开的士兵,一眨眼便被追上,毫无还手之力的逃兵,眼睁睁的看着长枪刺穿咽喉,大刀自头顶砍下。 卧槽,什么时候的事,到底发生什么了,对方怎么就这样溃败了? 这速度,我刚才就开了会小差,你们就把仗给打赢了。对方的十万大军呢,全跑了?是韦老头手下将领太厉害,是老高的心思太狠毒,还是对方太平庸? 这才多久,不到一个时辰吧,战争结束了?尉迟惇偷偷跑路了? 陈定百思不得其解,余光无意中瞟到高熲正在集结军队,似乎又要有重大行动。 老高也准备行动了?上哪去,过河吗?从哪过? 跟着大军急速前进了数里路,陈定这才发现永桥城已经不再是敌军的阵地。不知何时,也不知何人,用了何种方法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让这座坚固的小城更换了旗帜。 这群家伙太特么恐怖了,永桥城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攻陷,到底是谁干的? 陈定带着满腹疑问跟着高熲所率的小股军队,从沁水大桥过了河。先锋部队早已追着逃跑的尉迟惇而去。 主力部队休整片刻,随即整装出发增援两位前锋将军,只留下小部分军队打扫战场。陈定作为非战斗人员,自然是留下来的那一批。 陈定原本想找着高熲唠叨几句,表达内心的敬佩之意,突然发现高熲竟然随主力部队前进了。 这老高怎么跟老杨一样没良心的,自己屁颠屁颠跑去立功,把我丢在这打扫战场,还有没有人性。 这死尸成堆的,看着都觉心里难受,我一个和平年代出生的现代人,哪受的了这么恶心的…… 嗯?老李……等会,我脑中是不是有两个老李?还是得给他们区分一下,别哪天脑子打架了。 现在这场面好像不适合干这事,先简单区分一下,李德林叫京城老李,这个叫陇西老李。陇西老李怎么也留下来了,他不用跟着去…… 也是,总得留个管事的吧。要是一群大兵放在这没人管,估计要出大事了。 啥……啥声音,怎么有铁蹄声,哪里来的大军? 糟了,糟了,不会是敌军狡诈,杀个回马枪…… 那大旗上写的是……杨……老杨?哈哈,老杨回来了,老杨回来了。回来的真是时候,终于可以见到老熟人了。 为啥平常有些讨厌他,分开才一小段时间,看到他居然还挺高兴的? 呵呵,好多天没见他,我又可以去烦他了。 陈定满心欢喜的上前打招呼,杨坚瞅了一眼陈定之后,便和李询一道处理军务去了,只留下陈定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个死老头,哥哥我兴高采烈跑去跟你打招呼。你他瞄的就瞅了我一眼,既不笑一下,也不说一句话,啥意思啥意思? 有点礼貌行不行,这么多天没见,招呼都不打一下,哪有你这么没素质的?你爹没教你……哪不对劲来着? 我脑子有点乱,我来想想,这是古代……见面打招呼是行礼。好吧,一时给忘了,看样子我这打招呼方式给弄混了。 那这么说,老杨之所以还瞅我一眼,是因为我在那对着他傻笑?也就是说,他原本看都没打算看我一眼的?太过分了,这家伙…… 第一百一十九章 鸡立鹤群 邺城东、北、南三面都是广阔平原,唯有往西十多里的野马岗出现丘陵,地势高爽适合于埋伏伏兵。尉迟惇狼狈逃回邺城,尉迟迥这才知道宇文忻的部队已经逼近相州。 老谋深算的尉迟迥迅速派出精甲三千埋伏于野马岗,就等着宇文忻的先锋追赶过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伏兵静静的趴在山坡上等待着敌军进入圈套,良久之后,一小股军队集结成圆阵缓缓靠近。众将士屏住呼吸默默等候,待到敌方大部分士兵进入包围圈,山上顿时箭如雨下。 山下士兵像是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一招,顷刻间盾牌齐出围成一个铁桶般的圆柱。弓箭射在盾牌上砰砰直响,中伏的士兵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伏兵眼见弓箭并没有造成有效攻击,迅速冲下山形成一个大包围圈。双方近身拼杀,被围的将士依旧圆阵对敌,长枪一齐指向敌方,没有丝毫慌乱。 正在厮杀之际,铁蹄阵阵掀起大片尘土。五百铁骑从两侧急速冲杀过来,瞬间便将三千精甲冲散的七零八落。 骑兵对阵步兵,形势急转直下。被冲散的精甲兵快速聚拢,想要再次集结成军阵。骑兵早已看出对方意图,凭着精湛的骑术不停的穿梭围成一个个小的包围圈,将对方小股军队逐个歼灭。 侥幸逃离骑兵包围的精甲兵,在对方层层重压下被赶进内圈,很快又被结成圆阵的敌方步兵联合绞杀。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原本作为伏击一方的三千精甲兵,在对方铁骑和重甲兵里应外合的夹击下,一个一个倒下,逐批逐批的被围歼消灭。 与此同时,西南方向的草桥,梁士彦领着军队盘桓在山口踌躇不前。伏兵们等候多时,却久不见敌军进入圈套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梁士彦心知对方定是在等着自己落下陷阱,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守着山口就是不进去。优哉游哉的转悠了好半天,见对方还算沉得住气,梁士彦干脆命令军士们停下来歇息。 埋伏在里头的精甲兵正在惶惑之际,忽然察觉背后一阵骚动,转身望去,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支奇兵偷袭后方。 骤逢惊变,伏兵们慌乱之后,迅速调整状态,集结军阵猛烈反攻对方。 梁士彦静静的伫立在山口眺望里面的动静,兵器碰撞声哐哐铛铛传了出来。山口的将士们嘶声呐喊冲向山谷,寻找敌方伏兵决一死战。 草桥伏兵措手不及疲于应付两路人马夹击,战局瞬间扭转。原本设下陷阱的一方,此时成了对方虎口下待宰的羔羊………… ~~~~~~~~~~~~~~~~~~~ 主力军一路追击,很快便与梁士彦和宇文忻的先锋部队汇合。解决了路上的伏兵,大军很快直逼邺城。 杨坚协助李询善后完,带着大军一路急行至邺城附近,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与韦孝宽大军汇合。 两位大元帅见面,简单了解双方战况之后,便叫来两位长史一同商议大决战之事。四人商议了一个多时辰,确定了各自的分工之后,这才分别回自己大帐内休息。 杨坚估摸着大局已定,也不再操心行军打仗之事,军中事务大多交给高熲来处理。陈定生了好几个时辰的闷气,此时见杨坚似在闭目养神,又似在凝神静思,心里更加生气。 哼,这臭老头身份高,阶层高,所以比较拽。我就是一平民老百姓,脸皮比别人厚了一点,所以跟他还算熟。 那他也不应该对我视若无睹吧,人和人总得有点情义在吧…… 好吧,是我要求太高。古代封建,有阶层之分不比现代。我这是拿现代的标准去衡量这老头,难怪会觉得心里不爽了。 要是以古代人的眼光来看,老杨这么对我,好像也没什么过分的。在他眼里,我也就是个下人吧,可能比那种伺候他穿衣吃饭的奴才好那么一丢丢。 是我太自作多情了点,居然把他当半个朋友来看待。来到这地方已经一年多了,有些思维还是没转变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幼稚了。 哼,居然嫌我幼稚,以后带着机会就去你面前发神经,烦死你个老东西。谁让你不搭理我的,谁让你不把我当回事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一定就是古代现代的原因。也许在现代,我一个中产阶级,是没有机会和顶层阶级打交道吧。 嗯,还真是这样。现代也一样有这么多规矩,有这么多阶层之分,只是平常在底层呆习惯了,所以一直以为世界就是那个样子。 现在既然有机会接触到古代的顶层阶级,是不是该坦然接受,好好感受一番。 这样想来,老杨也没那么不堪,至少……呵呵,允许我烦他,这算不算我的特权。 现在他又是孤零零一个人,我得抓紧机会赶紧去祸害他。 呃,怎么每次都这样,你能不能别提早睁开眼或者抬起头,还好哥哥我早就习惯了,不然……又被抓包了。 呵呵……这眼神看着我,看来挺懂我的呀。 “元帅好些日子没人聊天了吧,要不要属下给您解解闷呀。” 杨坚瞥了笑嘻嘻的陈定一眼,随意的回道:“是你憋了好些天没说话了吧。想知道什么,直接说,用不着找这么多理由。” 呵呵,小样,还不承认。老子我烦了你这么久,突然没人烦你了,估计也不习惯吧。这一回来,话就变多了,以前你可是惜字如金的。 “属下还好,您不在的时候,属下除了可以找军士们聊天,还可以找高长史,还有韦元帅。您就不一样了,平常根本就没人敢主动和您攀谈吧。” 杨坚心中一阵触动,微微有些恼怒对方的轻浮,只是却不便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发作。 “你确定……就你这幅嬉皮笑脸的模样,韦元帅不会把你拖出去打一顿?” 不错不错,长进很大,现在还学会调侃了。看来没有哥的日子,可把他给闷坏了。 “呵呵……韦元帅觉得杨元帅能接受的人,他也没什么好恼的。” 杨坚盯着笑呵呵的陈定看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轻斥道:“你这家伙,本帅真该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次。” 老杨今天心情真是不错,还会笑。这么好的机会,我好好闹腾一番,让他多适应一下……我这个不同寻常的美男子。 “元帅身边的人都太闷了,还真得有属下这样一个爱说话的,性情开朗的人在身边解解闷才行。” “是啊,本帅身边的人都要脸面,总得有那么一个脸皮厚的。万一哪天需要一个不要脸的,没有怎么办。” 他瞄的,居然骂我脸皮厚。老家伙,大爷我变着法子卖笑逗你开心,你居然这么看我。 我生气了! “属下有那么不堪吗,真那么差劲,您还把我收在身边?” 杨坚看陈定一脸不高兴,心里忍不住想笑,面上却故作正经的回道:“实话说呢,你这人毛病一大堆,不过和平常人倒是有很大不同。” “您也觉得属下与众不同?元帅这么多手下,属下是不是鹤立鸡群的那个?” “是鸡立鹤群。” 喵了个咪,还以为你这老东西要夸我呢。我就是鸡,那也是金鸡。 哼,啄死你,啄死你这个老家伙。 “跟你说笑呢,拉着张脸干什么。不打击你几句,你怕是要疯疯癫癫一晚上。你这人还是严肃的时候靠谱些。” 他瞄的,逗我玩呢。我可是来闹腾你,祸害你的。 你……你这阴险的家伙,居然……算了,逗不过你,也斗不过你。 “元帅您喜怒不形于色,属下可是个有啥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跟您可比不得。” “听人说,本帅不在的这段日子……大家都管你叫小哈?” 陈定听到前半段以为杨坚说的是沁水一战,自己主动给将士们制造武器的事情,喜滋滋的等候着主人夸奖自己。听到后半段话,差点气的吐血。 瞄了个咪的,老子等了好一阵,你竟然又提起这破名字。气死我了,还不是你这家伙取的好名字,韦老头子那个死坏死坏的,又那么一宣传…… 呃,老杨这个透视眼又盯着我瞧,可别被他瞧出什么破绽来。 “元帅,您能不能别提这事,属下以后还得见人呢?” “废话了这么久,也该过瘾了吧。有什么事,快说。” 第一百二十章 举一反三 陈定低着头避开杨坚的目光,心里有些发虚。 我一个小跟班哪有什么事找你呀,其实也就是没话找话,找你聊聊天而已。 不过我要是这么回,只怕要被拖下去打一顿了,还是赶紧找个有水平的问题凑合着遮掩过去。 “元帅,永桥城是不是……您趁着两军开战的时候,派人突然袭击,将它拿下的呀?” “你小子还挺聪明的,这都没你猜到了。” 啊?真是老杨干的呀。我就这么随便一猜,随口一说,没想到敷衍了老杨,还歪打正着猜出了真相。 哈哈,我要不要自夸两句?还是算了,在老杨面前低调才是上策。 “属下其实是随便蒙的。还是元帅厉害,这……捎带手就把敌人给灭了。呃,元帅上次见于仲文……” 陈定没话找话,一时口不择言竟然提到之前的事,话一出口又忘了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嗯?是不是问过关于于仲文的问题,当初怎么回事来着。为什么记忆里模模糊糊的,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杨坚一直没听到下文,一脸不解的看向陈定。 哪有什么不妥,我就随便搪塞你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呢。这话题已经被我引出来了,看样子还得继续编下去呀。 “属下是想问,元帅当初是怎么搞定于氏家族的?朝廷大出血的意思是……破格提拔,厚赏于家?” “没错。于翼晋封为上柱国、任国公,赏绢一千五百段、珠宝无数。于翼的兄长于寔从凉州调回长安,进位上柱国,官拜大左辅。” 虽然搞不太清那些官是干嘛的,不过听着就像是大周的顶级官名。果然人都是逐利的,什么大义什么交情,都比不上谈利益来得实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似乎放在哪里都能适用。” “看来你对此话感受颇深,孺子可教。厚赏于家世人便会知道,只有跟着朝廷走,才能升官发财,才会有更多的出路。” 这帮老头子帐算的真精,果然都是老奸巨猾之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封赏一家,却让其他那么多家拼死给他们卖命,难怪这么舍得。 可老杨说这都是朝廷封赏,那谁能代表朝廷呢?老杨、李老头、越王都是朝廷的人,日后他们打起来了,这些恩赐算在谁头上? “属下有个问题,这些人受到封赏之后,会感谢谁呢?” “京中有两位辅政大臣,太后却只有一位。” 对呀,辅政大臣好几个,皇帝只有一个,太后只有一个,那些人自然得把恩典算在正主身上吧。 “还是元帅想的周到,属下真是望尘莫及。” 杨坚冷冷的看着言笑兮兮的陈定,心里郁闷不已。 兔崽子怎么说话的,我堂堂上柱国、兵马大元帅竟然拿来和你一个小厮比较。本帅比你想的长远不是很正常吗?连你都不如,那还争什么天下。骂人呢?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没有的话,可以回……” “有有有,那个……这次沁水一战,我军大获全胜。属下有些不明白,兵法上不是说半渡击之什么的,为什么尉迟惇用了此招会一败涂地?” 又盯着我不说话,这家伙又在想啥,是不是我刚才说话太急了,又惹到他了? “兵法也好,为人处世的道理也罢,都是特定环境下才能使用。同样的策略,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因时而异,因势而异,更会因人而异。” 老杨这是在给我讲兵法,还是在讲大道理?这是老板在传授自己的心得体会,难道想培养我当个啥? 我是不是得好好把握机会? “您的意思是,若对手不是韦元帅,不是高长史,尉迟惇有可能就得手了。在对手技高一筹的时候,生搬硬套这些兵法,都只是纸上谈兵。” “你的悟性不错,就是缺少机会锻炼。”杨坚说到此处,情绪似乎比刚才好了很多,对陈定的厌烦之心,也渐渐被欣赏的眼神取代。 “属下其实也不懂那么多,只是属下深刻的体会到……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话好熟啊,貌似是……老高那天说过的。呵呵,又剽窃了人家的成果。 陈定正在呵呵傻笑的同时,杨坚忍不住狠狠的瞪了陈定一眼。 这家伙还真是脸皮厚,谦虚的时候还不忘吹嘘自己。不吹你会死吗? “这么厉害,举一反三给本帅听听。” 老杨这语气突然变得生硬,是不是生气了?我得好好回话,不能再惹怒他了。 “呃,最近的例子就是……王谦和于翼两人。一个益州总管,一个幽州总管,元帅却选择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对待他们。” 杨坚原本还有些气闷,听到此话,不禁眼前一亮。“不错嘛,几天不见大有长进,继续说。” 王谦和于翼这俩人性格不同,按照老杨刚才说的兵法、策略什么的应该因人而异,那就是要说区分这俩人的不同之处。 “王谦素无谋略,易受人控制,所以元帅必需逼他至绝境别无选择,才能让巴蜀不落外人之手。而于翼虽然也是望风而动,却是个及其有主见的人。有想法的聪明人,靠武力逼迫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只能以利诱之。” 老杨眼神温和了些,总算被我给圆回来了,可以舒口气了。刚才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让老杨给看出些端倪来了,还是他故意要打压一下我的气焰? 以后在老杨面前还是得收敛点,可别再让他抓到什么错处了。哎,智商不够,全靠嘴来凑。 “看来你这小子,脑袋里除了装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是有些正经想法……” 杨坚满意的点点头,话说到一半,忽然灵光乍现,回想起之前陈定说的信仰又是另外一个大话题。 那天这小子一脸嘚瑟样,应该是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趁今天还有些兴致,不妨听听这家伙怎么说。 “你之前和本帅聊到过信仰这个话题,你有什么高见,赶紧说给本帅听听?” 呃?老杨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大了吧,好好的怎么又说到信仰去了。不管了,反正吹这种虚的东西,哥最在行了。 “信仰这东西,其实很多时候是用来控制人心最省力的办法。” 陈定故作高深,神神秘秘想要挑起杨坚的兴趣。杨坚似乎并不买账,只是冷冷问道:“怎么说?” “信仰佛教,信仰天道轮回,这是要控制人内心中的恶念。行善事做好人,久而久之诚心信仰此道的人,个性就会变得柔和,至少不会有事没事……想要造反。” “你这想法,倒是……挺有意思。照你这么说,世间大多群体性活动,都是有人在幕后操控?” “差不多都是吧。您想想,人都怕死,打仗的时候靠什么让士兵们勇往直前,义无反顾?还有那些混入敌军阵营当间谍当细作的人,凭什么让他们为主人卖命,让他们被抓了还不叛变。还有……各朝各代帝王贵胄凭什么让百官俯首听命,士族大家凭什么让底层百姓受其奴役?” 杨坚默默的盯着一本正经的陈定,心里面不免有些惊骇。 想不到这个没正行的小厮,居然还思考这么有深度的问题。越来越看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痴痴傻傻中竟然还隐藏着几分睿智。 且听这小子到底作何感想,再来做后续决定。 “有点意思。给本帅深入分析一下原因,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乌合之众 老狐狸,明明是我在问你,你不回就算了,还反过来问我。 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瞎扯淡你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笼统的说来都是靠信仰,细分来说每一种情况又不同。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是何种情况,都是要想办法让这个群体的人相信同一个道理,拥有同一个目标。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掌控事情的发展方向。” “你说的这些,又是从哪个大师那学来的?” 大师的名字太长,早忘记了。关键是记得也不敢说呀,一个老外的名字,要是说了老杨无法接受,那我怎么办? “属下四处流浪的时候,偶然看过一本奇怪的书,书名叫作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这名字取的……还真是让人费解。” 呵呵,就是让人费解才好拿过来糊弄人呀。 虽然是老外的书,不过道理都差不多,想必老杨这群人深有体会,只是没人深入总结过。 “书里面的意思是,普通人一旦融入到群体中智商就会降低,变得不爱思考,变得随大流。久而久之这群变傻的普通人组合成的群体,就真的变成一群乌合之众了。” 老杨干嘛背过身去不说话呀,他在想什么?我这样解释应该很清晰明了吧,而且也没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地方呀。 “倒是有些道理,只是这和你刚才说的信仰那些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没关系哥哪敢在你面前瞎扯。哥可是在心里琢磨了好久,想明白了才敢拿出来亮相的。 “人有盲从的特性,就会有人利用这个弱点,轻而易举的做成某些举足若轻的大事。比如说尉迟老头谋反,只要鼓动一部分人,自然而然就会有许多人追随。这个游戏……很多人都会玩。” 杨坚对此深表赞同,只是内心里他有些抗拒,也不想承认自己和尉迟迥有着同样的心思。 “照你这么说,人群居在一块,会生出很多事端。可是很多时候人必须集合在一起,才能对抗外界的压力……” 听老杨这意思,似乎是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也在玩这个游戏。嘿嘿,那哥就给他一个台阶,让他找到理由为自己正名。 “乌合之众还有另外一个观点,群体是把双刃剑,若是往好的方面引导便会产生惊人的效应。比如说忠于朝廷的军队,忠臣、忠仆。若是往不好的方面引导便会产生十分恶劣的后果。就像反抗朝廷的土匪、叛军、叛徒。” “你的意思是,这群乌合之众是好是坏,全凭背后掌控的人是何心思?” “没错,人有好坏美丑,也有聪慧和愚蠢之分。人群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有很多不同的表现方式。” 沉寂半响,杨坚似乎自己说服了自己,心下放松了许多。转过身看向陈定,浅浅笑道。 “要不是你平常疯疯癫癫的,本帅还真觉得你是个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呃,这种时候是不是装傻充楞比较保险一点,要是被老杨怀疑上了,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 “呵呵,属下哪是什么世外高人,就是东家拼一点,西家凑一点,嘴巴再会吹一点,就显得高深莫测了点。” 杨坚悄悄走近陈定,凑到对方跟前仔细瞧了瞧,一脸好奇的问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太杂了,所以才会显得神经兮兮的?” 嗯?哥怎么觉得老杨这家伙也挺神经的。他这样古古怪怪的盯着我干嘛,不会是对我这脑瓜子产生兴趣了吧,还是说他又在把我当猴耍? “可能是吧。属下学的东西太杂乱,不成章法,又没法融会贯通。估摸着大脑偶尔会不受控制,做出一些傻乎乎的事情来。” “本帅看你一点都不傻。你既然知晓这么重要的道理,以后会不会利用一群乌合之众来兴风作浪,或者图谋不轨?” 奶奶的,这家伙还真怀疑哥有问题,这多疑的毛病是不是天生的呀。难不成哥还真得一直装成哈士奇才能躲过一劫? “属下哪有这个本事呀,要真这么厉害也不用卖乖讨巧的……呃,呵呵,属下的意思是,在元帅面前属下就是耍宝卖萌的二哈,最多拆个家什么的,哪会折腾出什么浪花呀。再说了,属下即使真有本事,一没地位二没名望的,一个人也干不了什么事呀。您说对不对?” “你现在不介意叫哈士奇了?二哈,小哈,本帅觉得听着挺有意思的,以后改叫你小哈好了。” 有没有搞错,搞这么一大圈就为了这么个玩意? 瞄了个咪,这老东西是不是故意耍我的。 陈定心里骂骂咧咧,却不敢表现丝毫愤怒之意,只能苦巴着脸抱怨道:“元帅,您怎么老这样,不带这么玩的,太坏了。” 杨坚看着眼前面部表情丰富的侍从,听着他嘴里吐出来一句句别扭又无礼的抱怨,顿时就有种怀疑人生的错觉。 是不是跟这小兔崽子呆久了,整个人都被带偏了?我脑子有毛病,大晚上的不睡觉陪着这小神经聊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个小哈,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陈定一脸不解的看着杨坚神色古怪变幻莫测,心里忍不住浮想联翩。 不知道是脑子太乱,还是中二病又犯了,陈定心里面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两个大元帅不知道谁厉害点,若是两个人为敌是不是会很精彩? “元帅,属下还有个疑问。您之前指挥对付了好几个级别的守将,要是韦大爷这样的人物守城,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呢?” 杨坚眨了眨眼,似乎在反应陈定所说的韦大爷是谁。 半响之后,杨坚淡淡的开口道:“自求多福吧,别被他钻了空子,反咬一口就行。” “啊?这老爷子这么难对付呀。是不是他守城就无计可施了?” “那倒不是,多想想办法,总能找到漏洞。只是他这人本就善于守城,身经百战不说,谋略更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对付他的同时,还得防着被他反攻倒算。尤其是要提防他蛊惑人心,离间……” 杨坚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心里不由的笑骂,这小子怎么想到这么刁钻的问题来。 虽然异想天开了点,不过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若是有一天真的遇上像韦孝宽这样的将领守城,自己一方有没有这样的人才来攻破…… “元帅的意思是,碰到韦老头这样的守将,那就得做好长期斗智斗勇的准备,不然只会被对方坑的很惨?” 陈定满怀期待的看着杨坚。杨坚若有所思的低头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方才开口回道。 “再厉害的将领,都是从战争中慢慢磨练出来的。与之对阵,谨小慎微一点,想尽办法和他慢慢消磨,久了就能摸清对方套路。你要记住,没有任何计策,可以一劳永逸的对付所有类型的将领。也没有什么妙招,能保证只赢不输。” 陈定正在低头琢磨话里面的意思,杨坚悄悄起身往门口走去。 老杨怎么起身了,是要出去吗?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能跑了。这好不容易逮着的机会,你不让我问个够,我以后烦死你。 “哎哎哎,老杨……呃,不是,元帅还没……说……尉迟迥……该怎么……对付?” 要死了,最近脑子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总是将这么随意的称呼脱口而出了。 惨了惨了,老杨这眼神,是在想着怎么处置我这个……嘴巴没门的家伙吗? 杨坚回过头,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冷冷的回道:“尉迟老头的事,本帅瞎操心什么?” 瞎操心什么?不是,您老人家现在不是在跟他打仗吗?作为行军元帅,你不操心谁操心? “元帅不是和韦元帅一起平叛吗?明天就要进攻邺城了,尉迟老头不知道是属于什么水平的守将?” “他,属于自大的水平,不用诱,自己会出来。” 自己会出来,这么狂妄的?难怪老杨气定神闲的,他这是早猜到了尉迟老头的想法,等着看戏吧。 就算这样,那也得做好准备吧。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啥也不商量就这么…… 太轻敌了,关羽大意还失荆州,你老杨不是一向谨慎吗?这会怎么也骄傲了。 呃,老杨真的要睡觉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邺城决战 太阳初升,大雾刚刚消散,邺城外甲胄兵器闪耀着森森寒气,十几万大军绵延不绝,波澜壮阔中尽显威严肃穆。 “父亲,对不起,是儿子无能才招致大军兵临城下。” 尉迟迥叹息一声,平淡的回道:“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事已至此,不如背水一战,决一雌雄。” “看父亲信心满满,定是已有破敌之策?” “韦孝宽虽然大军压境,可是敌军经过长途奔袭,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我军只需以逸待劳,定能取胜。” 尉迟迥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儿子,继续回道。 “况且,为父对自己军队的战斗力有绝对的信心。麾下主力皆是为父从关中带来的子弟兵,全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尤其是最精锐的黄龙兵,人人都是百里挑一,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可以说是所向无敌。” “父亲说的对,我方十三万大军固守城池,再加上青州五万步骑援兵,邺城定能万无一失。” “不,为父根本就没打算固守城池。如此优势兵力,当然要主动出击。与其被动等待,不如倾巢而出,决一死战。” 邺城大门轰隆一声打开,叛军倾巢而出,十三万大军列阵城南。尉迟迥身披精甲手持长戟,身后一万身穿锦袄,头裹绿巾的精锐敢死之士握紧大刀长矛。 跟随尉迟迥叛乱的士兵心里都明白,战败对他们来说意识着什么,他们背叛了关中的亲人,只有胜利才能挽救亲人的命,也只有胜利才能保住自己的生命。 骤然之间,平叛大军鼓声号角大作,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两翼骑兵率先出动,中军兵士则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班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大喊“杀”,竟是从容不迫地隆隆进逼。 韦孝宽厉声下令攻击,各路行军总管率领麾下将士向叛军大阵冲杀过去。 与此同时,背城作战的一方吹响凄厉的牛角号,声震山谷。骑兵呼啸迎击,重甲步兵亦是无可阻挡地傲慢阔步,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卷而来。 二十多万大军在邺城南面平地厮杀混战,呐喊声音穿透云霄。 开战了,开战了,好激动啊。我得好好看看,一辈子难得见一次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前面开始冲锋了,我怎么这么紧张的,又不是我去当先锋?一定是这鼓声太响了,震的我心里发慌。这号角声也太悲壮了些,听着心里压抑。 对,一定是这样,还有这嘶喊声……我这心怎么越提越紧,参加比赛呢?我明明只是观众。 马蹄声过后,步兵冲锋的气势,带动身后的大军浩浩荡荡冲向敌阵。顷刻间,利箭破空而来,如同蝗虫过境。盾牌垒砌如同一座厚重的城墙,挡住了如暴雨般的乱箭。 终于两支大军排山倒海般相撞了,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 长剑与大刀铿锵飞舞,长枪与戟槊呼啸飞掠,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 两支大军皆是兵强马壮的虎狼之师,势均力敌的双方军队都曾拥有过煌煌战绩,都是有着慷慨赴死的猛士胆识。 铁汉碰击,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还有将军咆哮时的怒目…… 整个山原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 陈定远远望去,两军交汇水乳交融,双方很快就混战在一起,不分敌我。如同汪洋大海中,两条河流汇聚在一起激起层层浪花。 战场原来这么乱的,什么都看不清,周围都是人不会砍错队友吗?我要不是站的高看的远,根本搞不清楚啥状况呀。那些将军怎么知道自己手底下的情况? 这真打起来了,完全是杀红了眼,能活下来还真的得靠运气好。 啧,还是骑马的人潇洒,以一敌十,英姿飒爽。 也是,骑马的人空间大一点,跑的远一点,估计多少也能看到点情况。 难怪将军都骑马,至少小范围内能掌握一定信息,不至于人打光了都不知道啥状况。 那当小兵真是惨,看不到主将,看不到帅旗的话,输了赢了都搞不清。我要是从军,一定不能当小兵,这完全就是炮灰。 不过将军也挺危险,要身先士卒,仗才容易打赢,将士们才服。还是当元帅好,像老杨这样悠闲,就随便指挥两下,命令身边的人动动令旗。 不过老杨也是从将军当起的吧,不知道他当了多久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知道以前上战场他受没受过重伤…… 不是吧,老杨你能不能积极点。韦老头至少还指挥指挥,还在旁边激动的像个啥似的。你倒好,就是来看热闹的是吧。 平常没表情就算了,现在是在打仗,是大决战。你这么聚精会神的看热闹,一点反应都不给,啥意思? 你好歹也是元帅,这仗跟你没关系吗? 不理你这个没人性的家伙,我还是看将军们杀敌有意思些。 尉迟迥向来以骁勇闻名,虽然年过花甲,却依然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率先冲入敌阵。 大批黄龙兵在尉迟勤、尉迟惇的率领下紧随其后。 远道而来的官军在视死如归的叛军疯狂反抗下,变得越来越脆弱,勇气渐渐磨灭,队伍向后缓缓退却。 各路行军总管,默契配合进退有度,各大军阵衔接自如,稳固中隐藏着悄然变化。败势逐渐扭转,稳住阵脚之后的官军再次步步进逼,两军厮杀愈加惨烈。 老当益壮的尉迟迥大槊翻飞,舞得虎虎生风,风华虽不正茂,风采不减当年。所到之处如海啸般势不可挡。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平叛大军一时抵挡不住如此凌厉的攻势,连连败退,眼看就要不支。 众将领声嘶力竭指挥调度手下将士迎难而上,企图力挽狂澜。在全军将士齐心协力的努力支撑下,终于勉强稳住了阵脚。 啥情况,怎么前锋阵脚松动了,那老头是谁,这么猛的? 卧槽,尉迟老头,太特么彪悍! 银髯飘飘,英姿勃勃,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胯下白马,手中大槊翻飞,如入无人之境,这老头莫不是黄忠再世? 奶奶的,韦老头怎么不上啊?你的前锋都被尉迟老头压的喘不过气来,军队都有败退的迹象了,你还在那指挥个啥。 嗯?老头子好像有些生病了。啥时候病的,这会带病上阵能撑下去吗? 惨了惨了,生病了肯定打不过尉迟老头。老杨呢,老杨你身体好着呢,而且正值盛年,打个糟老头子应该不成问题吧。 喵了个咪的,你怎么还在看戏,一点都不着急的。你没看到对方主帅这么猛的,挡都挡不住。 你……你缩在后面好意思吗? 都是元帅,差距怎么那么大的,人家年纪还比你大一辈。你今天要不上战场,我……我鄙视你。 真是的,皇帝不急,急太监。反正是你在领兵作战,输了怪不到我头上。老杨你再看热闹就等着军法处置吧。 陈定愤愤的回过头,发现前方高熲等将领,正在交头接耳的讨论什么,脸上也并不见焦色。 怎么回事?这群家伙,明明看到快输了,怎么都没啥动静的,就我一个人在这干着急。是我太敏感了,太脆弱了? 我去,喉咙割破了,鲜血喷涌。啧啧,刺穿了腹部,肠子都拉出来了。呀呀,那个胳膊没了,那个腿给砍了。我擦,脑袋滚下来了,人还在走,太特么恐怖了。 之前啥都看不清,这会怎么看的一清二楚了?难道是尉迟老头一番大闹天宫,给腾出空地了,所以全看着了? 等会,我胃里在翻滚……好难受。……好像不是,是心里不舒服,还是胸口难受。我去,越来越难受了……我要吐了。旁边都是士兵,我找个空地去。 陈定急匆匆的捂着嘴,离开杨坚身旁,找了个相对空一点的地方,一吐为快。 良久之后,陈定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胃里已经空空,心里似乎好受了些。只是脑中的那些恶心画面,仍旧挥之不去。 静下来感受一下,陈定才发觉自己的手脚竟然不自觉的在发抖。明明也只是有那么一些害怕,跟看恐怖片差不多。为什么此时此刻,自己竟然会无意识的颤抖? 再说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之前被敌军围困在小城的时候,比这凶险多了,我……我当时也没这样呀? 我刚是被尉迟老头给吓到了吗?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我也没觉得会吓成这样啊,顶多是被恶心到了吧。啧啧,确实是被恶心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惊天大逆转 城外高坡上,田野间渐渐聚拢而来观战的百姓越来越多。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竟有数万之众。 有人鼓掌,有人嘲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平民百姓。他们曾经是齐国臣民,如今做了周国的百姓。周人之间互相屠杀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令人惊讶而又壮观的场面。 “你们看,这两支关中军队自己打起来了,真是好极了。” “快过来看,都过来看。周国的军队打起来了,场面好热闹。” “真是太快人心,之前我们齐国军队可被他们打得够惨,现在看他们内讧火拼,还真是爽快。” “你们猜猜哪边胜算大些,要不我们来打赌吧?” “好,我猜对面的军队赢。” “我看你是眼神有问题,明明城墙下的那一边攻势凌厉,你居然还压对面的人赢。” “好像是啊。你看那个领头的老将军,老当益壮,无人能敌。对方将士连连败退,眼看就要不支了。” “管他们谁胜谁败呢,关我鸟事?我就是来看热闹的,谁赢都看着有意思。” “啧啧啧,你看,人头落地了。哎呀呀,肢体飞扬,鲜血喷涌。” “周人之间互相屠杀,实在是刺激、痛快,你们说是不是啊?” “哎哎哎,还是别这么幸灾乐祸了,显得我们多不厚道似的。” “不厚道就不厚道,反正又不是我们去送死,对不对?” “对,我们只管观战,不操心后事如何……” 一颗颗人头落地,一个个残肢飞扬,一股股鲜血喷薄而出,他们都感到无比的刺激和快感。他们冷漠地把战争和杀戮当作一场血腥恐惧的戏剧。 邺城外瞧热闹的老百姓们谁也想不到,危险正悄悄地临近。 陈定回到杨坚身边时,护卫们偷偷看了他一眼,表情还算平静。杨坚一直静静的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在看戏,完全没有多看陈定一眼。 还好还好,这家伙专心看戏去了,没空管我。我就眯着眼睛看会,只要看不清厮杀的具体场景,应该能撑过这场战争。 嗯?那家伙貌似是老杨的好友宇文忻。他是准备单挑尉迟老头,还是是想到办法了?这会他正在和老高还有陇西老李商量什么? 不管怎么说,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再不行动起来就要输了。 你看看那尉迟老头,把你们的冲锋部队打的屁滚尿流,一个个还装的这么淡定。要是没个经世之才力挽狂澜,看你们怎么办? 不对呀,我幸灾乐祸什么,我也在军中。老杨手下这群吃干饭的家伙要是想不出办法反败为胜,那我岂不是…… 喂喂喂,干什么,箭往哪射呢?你们的敌人在前方,都调转箭头干什么? 引开敌人注意力,没这么蠢的敌人吧。 咦?那边怎么那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他瞄的,这是在打仗,你们严肃点行不行,你以为杂耍呀。还在那笑,笑你个头…… 宇文忻拉开强弓对准看热闹的老百姓,手下弓弩队齐齐调转方向,箭矢如骤雨般射向那些手无寸铁的人。 “噗,噗噗噗噗……” 一声箭响之后,顿时万箭齐发,箭身破空而出射向城墙右后方观战的百姓。 百姓们本来以为自己跟交战双方都无冤无仇,又离得远远的,应该很安全,哪里想得到周军中的这些蛇精病居然会莫名其妙地攻击自己? 毫无思想准备的人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立即一哄而散,四处奔逃。一时间,哭声、喊声、践踏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霎时间,只见叛军后方乱成一团,数万百姓奔走呼叫,像没头苍蝇般没命狂奔,互相推搡践踏,惨叫声震天。 正在奋力厮杀的将士们,听着这奇怪的声音,心头一紧,也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正在纳闷之际,负责指挥射杀敌军右后方百姓的宇文忻,趁机命身边的军士大声喊道:“贼军败了,贼军败了。” 不明真相的叛军听到此言,瞬间愣住,细细听来确实觉得身后一片凌乱,顿时就失去了斗志。 后方遭到突袭,两面受敌,此战还有什么希望。心无战意的叛军立时开始后退,渐渐溃散。 同样蒙在鼓里的平叛大军,原本以为此战败局已定,忽闻贼军败了,又见对方阵脚松动,顿时又恢复斗志。 高熲见状,立即让人擂鼓助威,吹响号角冲锋。转瞬间,战局发生惊天大逆转。 陈定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里顿时万马奔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敌军就这么败了,还败的这么惨?刚刚不还是胜券在握,现在这……稀里糊涂的,大军溃散……。 一场旷世大战竟然戏剧性落下帷幕,即将获取胜利的叛军一败涂地?我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陈定呆愣了许久,回过神来之后,这才发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卧槽,还可以这样操作的,不带这样玩的吧。估计兵法上都找不到可以解释的…… 那个谁……宇文忻怎么这么阴损的,老杨都不一定想到这一招。这……这这些大将军都是什么人呐,一个个这么缺德的…… 好吧,这是打仗,我太玻璃心了。 那个啥,以后我还是跟在老杨身边混个饭吃算了。这大将军我当不来,太狠了,太阴了。 嗯?老杨神情有些异样,似乎也被惊到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好友会出这样的主意……不对,老杨才没这么菩萨心肠,好像在想别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杨身边的这些大将军,对付起敌人来还真是够奸诈够阴险,跟老杨一个德性。 呃……老杨稍微好一点,至少还愿意带着我,也算半个好人。 就……就这样走了,战争结束了吗? 哦,还没,尉迟老头退到城里面去,陇西老李和宇文忻那几个总管准备破城而入了。这老头子还真够倔强的,大军都溃散了,还不肯认输,这是要血战到底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反常态 尉迟迥孤掌难鸣,率残兵退守邺城内城。大将军李询、贺娄子干两人率先登城,大批平叛大军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梁士彦也攻入了北门,又马上骑马飞驰到西门,纳宇文忻所部入城。平叛大军如潮水一般地蜂拥入城。 邺城外,杨坚负责指挥余下将士追捕尉迟勤、尉迟惇等人率领的逃兵。只是他似乎对这个并不危险的任务没多大兴趣,匆匆吩咐了大将郭衍等人几句,便兴致索然的回了大本营。 哎,哎,老杨这是回大营了?你这元帅怎么当的,人家都争先恐后抢立战功去了,你倒好在这偷懒,啥也不干。 你这是来打酱油的,刷存在感的? 不是,刷存在感,不得去战场刷吗?这么好的机会,又不危险,还不去装模作样指挥一下,在众将面前露个脸…… 等会,他刚吩咐那人干嘛去了,难道还有后招? 哎,怎么就这么进账了,大家都在抢着争功呢?你……你给我出来,你这家伙尽偷懒。 气死我了,怎么跟了这样一个主子,不争不抢的,这么佛系还当什么官做什么元帅? 他在里面干嘛,我偷偷看看。啥情况,老杨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这明明打了个大胜仗,一脸忧虑的干啥呢?装深沉呀。 这会正没人,老高忙着打仗去了,老杨的幕僚团不知死哪去了,智囊团和心腹将领都留在京城,是不是又该我出场了? 他好像心情不好,我得正经点,免得被他骂。陈定好整以暇,一脸深沉的走进大帐,杨坚并没有抬头看他。 “随公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 我靠,你回的这么干脆,这么决绝,我还怎么接话,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这家伙真难伺候,得换种方法问。 “属下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因为大家都去争夺功劳,您落了下风所以才……” 杨坚猛的抬头,狠狠瞪了一眼陈定,没好气的回道:“我堂堂一军主帅,需要跟手下人抢战功吗?” 生气了?哈哈,这么淡定的人居然被我气着了。 呵呵,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就这样傻乎乎的笑,你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就气你了。 “不生气,不生气。属下只是关心您,看您心情似乎不太好,过来给您解解闷。要是说错话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属下这一回。” 杨坚平复了一下情绪,冷漠的回道:“有什么话,快点说。待会大军回营,本帅可没工夫搭理你。” “那个……属下想问您……为啥打仗的时候一点都不积极,好像跟您没关系似的?” 低头沉思半响,杨坚淡然反问道:“本帅那么积极干什么,不是有那么多将军在拼命吗?” 也是啊,老杨是元帅,那些将军们打了胜仗,功劳怎么着也要带老杨一份。难怪他那么气定神闲的看热闹,敢情他早就打算好了一切,等着坐享其成呢。 这家伙在京城的时候,不是一直很谨慎吗?怎么到这了,心这么大的,不怕底下人不服吗? “您都不带管的,就不怕手下将领不服您吗?还有,您参与不多也不怎么指挥,万一他们打不过尉迟老头,那不是……” 杨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这句询问,也只是淡淡回道:“服不服,看的是实力还有威望,管的再多只会让人生厌。本帅不怎么积极参与,是因为有韦孝宽在我不必瞎操心。” 这家伙今天怎么了,总感觉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哥,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个……您也是元帅,无所事事的不太好吧。您一开始可不这样,好像从河南平叛之后,属下感觉您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了。” “之前各自为战,当然要尽力。如今合兵一处,一个元帅指挥就够了。若是本帅执意插手,只怕最后尉迟迥没打败,我们内部倒是生了嫌隙。” 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可你这懒洋洋的态度忽悠鬼呢。我还不知道你,要真这么想你就不是老杨了,你就…… 嗯?他今天不在状态,我拿话刺激他一下。 “可这样一来,战功大多都被韦大爷拿去了,我们此行出来岂不是亏大了?” 杨坚淡淡笑了笑,回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出来本就是避难来的。出了京城,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本就是收获不浅。” 对呀,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还是老杨记性好,出来打打酱油,顺便捞点战功,还让李老头和越王互相掐起来,一举三得呀。 不对劲,老杨刚刚可是满脸忧虑。这家伙心机深沉,怎么可能就想到这些,一定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尉迟老头差不多败了,那就是李老头那边的危机又来了。老杨刚才满目忧色,是在考虑以后? 瞄了个咪,想的还真是远。我还真以为老杨无所事事,原来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可真多。 可老杨明明也擅长于行军作战,为什么不趁此良机多立点功,也好镇住那帮大将军。否则以后李老头那边难对付,这些大将军也不服他…… “属下还是有些不明白,元帅您为何不趁现在有机会沙场血战的时候,多立点战功。这样那些大将军,一定会对您敬重万分,这样岂不是更有利大局?” “仗都让本帅打了,要他们这些将军干什么?日后若要掌控大局,定是要在朝堂上一争高下,本帅要是只盯着这点蝇头小利不放,恐怕早没了立足之地。” 杨坚心里隐隐有些不耐烦,眼前这家伙,怎么有时聪明有时蠢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三番五次……跟这样一个死不正经的家伙说这么多。 有时候被这小子吵的太烦,真想把他打一顿赶走。只是心里总是会觉得过意不去,这家伙虽然神经兮兮的,大多数时候还是稀里糊涂帮了自己不少忙。 “元帅别生气,属下就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跟班,不懂什么大局,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见识。还是您说的话有道理,属下全都记在心里头。” “你还会武?” 瞄了个咪,怎么又这样。我说了一大堆讨好的话,你他瞄的,怎么就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点。我不过是瞎说一气,凑点字押些韵,你还当真了,当真了还非得问。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卖个笑讨好老板。 “不会,不会,就逃跑勉强跟武沾点边。” “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不过你得记住,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别想着什么好处都占尽,捡最有利的选择。” 真是个小气鬼,不就刚刚多嘴提醒了你几句,用的着这么挤兑我嘛。您老人家有大局观,那是你站的高看的远。我一个小兵,哪知道那么多。 要不是我是后世来的人,知道你这家伙野心勃勃……啊,不,雄心勃勃,有九五之志,谁都会觉得你的做法很奇怪吧。 哼,你个糟老头子,想当皇帝也不跟我这个心腹说,藏着掖着的……好像不对,老高和京城老李他们……他们早就知道老杨有此雄心? 难怪都这么卖力的跟着老杨,原来早有打算了。就我一个傻蛋还假装不知道,被老杨鄙视了好几次。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回归原点 今天老杨对我有些不耐烦,想必是觉得我太笨了,暗示了我好几回都没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有些恨铁不成钢? 嗨,不早说,我哪知道你身边的人都清楚了你的心思?我还故意装傻充愣的,就怕祸从口出被灭了口,害我瞎担心了好久。 这么说,以后在老杨面前不用顾忌那么多。就算告知他有当皇帝的命,只要没被别人听去了,应该都没什么大碍。 “属下虽然愚钝,其实也不是不明白元帅的心思。只是怕祸从口出,不敢妄自猜测。” 惨了,我这嘴又没把门。我刚脑子里想了一圈,老杨又不知道,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这样的话,他不会以为我脑子有病吧。 “没想到,你看起来玩世不恭,心思倒是玲珑剔透。” 嘻嘻,多虑了。老杨不愧是老杨,脑子转的真够快,这么跳跃的话,他也能听明白。不知道是不是开了什么外挂,还是说天子都有专门的外挂。 这样也好,那我就想到什么问什么,不用担心他会把我当神经病来看待。 “随公是不是在担忧这边战事结束,京城那边又得面临惊涛巨浪?” 杨坚默默看了陈定一眼,叹息道:“原本我打算将尉迟迥围在邺城,等候京城那边的消息,然后再做一个全盘布局。没想到这场决战,就这么戏剧落幕了,快的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难怪刚才打赢了也不高兴,果然是在考虑后面的局面没法收拾。这次大决战,结局来的太快,连老杨都所料未及,估计形势要失控了。 想到这,陈定内心也不禁有些慌乱,怯生生的问道:“若是没了尉迟迥这个缓冲,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们凯旋而归,群臣膜拜,自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身在明处,就算再小心也难免防不住那么多的暗箭。” 这场景好熟悉啊,怎么感觉跟离京的时候形势差不多……不,似乎还要糟糕。喵了个咪,这饶了一大圈,又回到刚开始的状态,这是要把人逼疯吗? 还好老杨心里承受能力比较强,要换成我……看样子不用换,哥现在就觉得心里堵的慌。不知道老杨有没有办法解开此困局?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而且形势比离京之前似乎更难以掌控,不知元帅有何打算?” 杨坚看了一眼陈定,心道这家伙终于开窍了,还不算太愚钝。留他在身边偶尔疏解心中郁闷,也还算不错。 “我苦心孤诣安排了这么久,本以为多少会有些胜算。如今旧患未除,危机更胜从前。打赢了一场大战,却失去了掌控局面的能力,终究还是输……” 话到一半,杨坚内心有些抗拒说出心中的想法,他不甘心就这么定论,似乎还想翻盘。陈定察觉到杨坚的心思,急忙劝解道。 “没到最后一刻,随时都会出现转机。也许……也许后面又有反转,或者……说不定,回京之后,他们都斗不过元帅您……” 我这话说的,好像也太没水准了。本来是劝解老板,现在连自己都没法相信,怎么让人家听进去呢。 既然能成为老杨的对手,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哪有说的那么轻巧。就算真能斗赢那群老狐狸,不死估计也要脱层皮吧。 正在为难之际,杨坚忽然轻声吩咐道:“高熲他们快要回来了,你先出去吧。” “那元帅好好休息,别太操劳,办法总是会有的。” 陈定低头行完礼,正准备转身告退,杨坚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上午吐的那么厉害,等会就别吃太油腻的食物了。等我见过高熲他们后,你过来多喝几碗粥吧。” “多谢元帅。” 陈定心潮涌动,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几碗粥给感动。 想想昨天老杨对自己的冷落,想想战场上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如今就这么短短几句算不上关怀的话语,竟然有些想落泪。 抬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陈定再次陷入回忆中。入老杨账下一年多了,从没干成什么大事,偶尔还添了点乱,直到至今也没能参与到老杨的机要中。 这一年多时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的侍从。顶多是自己话多脸皮厚,和老杨的关系比别的侍卫下属稍稍亲近了点。 除了那次在蜀地抱着他的手臂寻求心安,这是陈定第一次受到杨坚稍微像样点的关怀。一时之间陈定竟有些受宠若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我今天怎么会这么多愁善感,像个小姑娘,还是恋爱中的那种……啊,呸,我一个大老爷们,一个纯爷们,瞎想什么呢。 我来到这里,跟着老杨可是为了蹭饭吃的。日后还得多讹他一点银子,找他要几个小美女做媳妇。 嘿嘿,房子票子车子,老婆孩子热炕头,跟着老杨混什么都会有。 黄昏时分,大军回营。尉迟迥自杀身亡,其子尉迟惇,侄子尉迟勤原本已是囊中物,只是在杨坚的授意下,二人虽然被官军紧追不舍,却迟迟没有擒入网中。 当夜,行军元帅韦孝宽突发急病,卧病在床。宇文忻代表一众将领悄悄来到杨坚营帐内,高熲正在和杨坚商议京中局势,见宇文忻进帐,互相行礼之后并没有退去。 陈定原本是跟着高熲一起进来汇报一些情报,待高熲和杨坚商谈日后进京的对策时,陈定一时贪吃,悄悄留下来偷吃杨坚营帐内的点心。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陈定也摸清了哪些是禁忌,哪些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可别怪我这么没出息,早上吃的全吐了,中饭和晚饭都吃的晚,而且只喝了一些粥。 到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反正老杨这的点心,他也吃不了多少,还不如给我这个饿死鬼填肚子。 只是如今,这个叫宇文忻的家伙进来了,不知道我该不该出去。万一他们是谈什么不得了的机密,我岂不是…… 可这会他们三个都已经坐下来了,我再出去怕是要惊动人了,我嘴里面的糕点还没咽下去呢,被他们看到我这样子,老杨的脸全给丢尽了。 算了,我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只要没人往这边看,就当我不存在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杨元帅若是还当我宇文忻是个朋友,就给句实话,尉迟勤是不是您授意留下的?” “没错。” 见杨坚回答的这么爽快,没有一丝犹豫,宇文忻一时怔住,想了一肚子的话竟无处发泄。半响之后,宇文忻再次开口道:“元帅这样做,是有何打算?” 杨坚盯着宇文忻冷冷回道:“你我相交多年,此前沁水对峙尚且怀疑我会有过河拆桥之嫌。如今反倒不担心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祸了?” “原来元帅也在担心同样的事情,实在惭愧,之前差点误以为元帅有异志。” “我知道……你是代表几位行军总管和底下将领而来。即使有人不相信我,那也应该明白,我是行军元帅,和你们利益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定咽下口中的点心之后,专注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默默感叹,老杨还真是机智过人,几句话轻轻松松就把所有人都拉到一条船上来了。 难怪他平日里也不着急忙慌的立功,也不想办法拉拢人,原来是早就想到后招。这晓以利害可比什么招都厉害,还不用费太多神。 宇文忻沉默半响,随后试探道:“依元帅之见,朝廷可能会……秋后算账?” “在所难免。若是掌控朝政的人手段高明,只怕我们这些人日后身败名裂,还无处诉冤。” 哼哼,就知道老杨会恐吓那家伙,谁叫你刚才那么没礼貌来着。不把你吓个半死,怎么掌控你这个塑料朋友。 “元帅深谋远虑,想必早就将此事考虑周全,愿闻其祥。” “原本我以为决战之后,和尉迟迥之间多少会有一段时间的拉锯战。在此期间,我可以和朝廷谈判,争取最大利益。双方若能达成平衡,再全力击溃尉迟迥。没想到这次决战这么快结束,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宇文忻原本也想过决战胜利后,会不会被清算的问题,也打算在最后关头留一手。只是没想到战争的发展根本不受任何人控制,胜败一瞬间,他也无能为力。 如今听杨坚谈到对未来的担忧,这才深深的感觉到后果有多严重。 “想来还是我出的那个主意,太过诡异。这样的结局……说实话,我也未曾料到。赢了一场战役,却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不知道当初……” 见宇文忻神色懊恼,杨坚低声劝慰道:“战机稍作即逝,形势危急的情况下,谁还能顾的了那么多。若没有你的妙计,我军要是输了,局面也同样被动。” 宇文忻长舒了口气,看向一脸从容的杨坚,满目期待之色。“元帅留着尉迟勤那群人,是已经重新部署好了吗?可否说来听听。” 杨坚轻轻摇头,神色有些无奈。“我只是在尽量拖延补救,后续该怎么走,我也没有把握。形势变化太快,任何波动都会影响最终走向。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杨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是在吓这家伙,还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看他这样子也不似有假,难道事情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 陈定正在疑虑之际,宇文忻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李长史将此事上表,只怕元帅会有麻烦。” “纸包不住火,该来的总会来,隐瞒不了多久,还不如不瞒。朝廷要是怪罪,就由我一力承担吧。” 此话一出,帐内顿时陷入沉默,寂寥无声。 陈定心中惊骇不已,老杨他到在搞什么飞机,什么一力承担。他搞这么多,想那么久,最后还得灰溜溜的被押回去? 宇文忻此前和众将商议过,杨坚此举不知道是养寇自重,还是别有用心。所以众将希望他过来和这位行军元帅谈判,确保大伙的利益不受到损害。 此刻听到杨坚说要一力承担罪责,顿时震惊不已。难道他并不打算以此要挟朝廷,也没想过拥兵自重?他的目的竟然是回京,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形式回去? 如果他是这样想,那之前预想的事情都得推倒,重新进行估算。这一时竟不知从哪里开始的好。 对了,韦元帅曾经暗示过众将听从杨元帅的指挥。这么说杨坚至少和韦元帅达成了某种协议,那就以韦元帅开头。 “韦元帅突然病重,不知道此事对杨元帅……有没有帮助?” 杨坚默默的看了一眼宇文忻,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祸福难料,就看谁占据舆论上风。若是没把控好,只怕会成为对方攻击我们的把柄。” 高熲见宇文忻一脸沉重,眼里隐约还有狐疑之色,定是忧虑众将的前途。而有些话元帅不是那么好主动开口,是时候该自己出场了。 “宇文将军,若我们同心协力,助杨元帅度过此次危机,相信所有将士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听闻高熲此言,宇文忻心头一动,再悄悄瞟向杨坚。确定对方也是如此想法,宇文忻顿时安定下来,神色变得慨然。 “若是朝廷真的以此问责元帅,全军将士定然会鼎立相助,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杨元帅也不用太忧虑,此次出征毕竟是大获全胜,不管是申国公还是越王,想必都不敢轻易加害。” 真瞧不出,原来老高也是个人精。这老杨想什么他心里都知道,还能默契配合老杨,难怪老杨对他这么器重。 而且这个宇文忻似乎和老高关系也很铁,老高随便一句话,这家伙就屁颠屁颠的信了。 老高此前和这些人都不熟,这才几个月全都打成一片了,想必老杨当初故意把老高放在韦老头这边,也是早就做好打算,通过老高来收买人心。 只怕这次什么朝廷怪罪,老杨被抓回京,也是让这些将军们死心塌地跟着老杨的策略。原来还有很多看不见的斗争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啥来。 以前我还老以为别人蠢笨,搞半天是自己搞不清状况,不知深浅。以后还是得虚心点,别那么自作聪明,免得被人当个二百五来看。 “想要加害一个皇亲国戚倒不是那么容易,只是可惜这么多将士马革裹尸沙场血拼,辛苦了这么久,到头来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宇文忻心头一惊,故作镇静的问道:“杨元帅何出此言?” “越王已经被免官,宇文氏诸王几乎被架空,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如今朝堂之上,申国公一家独大,此时若是我这个领兵在外的辅政大臣也被治罪……” 听到此处,宇文忻再也忍不住惊叫道:“什么时候的事,李穆手段居然如此厉害?” 高熲叹了口气,脸色沉重的回道:“高某今日得到的消息,是李德林的加急密信,错不了。” 奶奶的,这么重大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老杨明明之前是让我联络京城那边的,怎么机密消息都到老高那去了。 那我岂不是……老杨这家伙又做了两手准备? 哼,小心眼还多疑的老家伙。 宇文忻若有所思的回道:“可惜现在李长史在军中,不然可以将众将召集起来共商大事。” “如果没出差错,朝廷很快就会命我回京。到时候我会趁机将李询带走,崔弘度和梁睿大军随后调离前线,其余的人继续听从韦元帅指挥。高熲你留下来担任长史,同时联络李德林留意京城动静。” 刚刚还装的束手无策的模样,这会安排后路又指挥自如,确定不是事先想好的?哥才不信你是随机应变想出来的。 宇文忻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只是细想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目前来说,也只能这样。朝廷旨意下来之前,我再去联络其他将领,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今天先这样,有什么变动再联系。” “好,末将告……” 陈定见到宇文忻起身,又听到这句告辞的话,瞬间松懈下来。拿起盘子中一块糕点,咽了咽口水,慢吞吞的吃起来。 嗯?怎么没说完就不说了? 我擦,怎么都望过来了,我不过是………… 完了,完了,这吃到一半被抓包了,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老杨那眼神,是不是想撕了我?还有那老高居然偷笑……那个啥,宇文忻啥表情,哭不哭笑不笑的,那么难看。 我……我现在这样子很蠢吗? “这就是韦元帅说的那小子?我记得好像叫小哈吧。” 啥,韦老头背地里跟别人说我,都说啥了? 杨坚无奈的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粗鄙之人,不懂规矩,让你见笑了。” “还好还好。杨元帅这性子,能容下此人实属……心胸宽广,为人豁达。” 他瞄的,给老子站住! 啥意思?不就吃了几个糕点吗,有啥容不下的?要不是老杨在这,我……好吧,惹不起你个奸诈小人。 见宇文忻出了军帐,陈定急忙上前讨好的解释道:“元帅,属下一天没怎么吃东西,饿的没力气了。” 杨坚回头瞄了陈定一眼,脸上满满嫌弃之色。“行了,回去吧。” “就问一个问题,韦元帅说属下什么了,怎么大家都知道?” 高熲见杨坚似有不悦之色,急忙将陈定拉过来劝道:“陈兄弟,我们出去说,别烦元帅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普六茹,大野昞 陈定昨夜从高熲嘴中得知,韦孝宽有一日和杨坚无意中聊到自己,正好被宇文忻和高熲撞见。四个高级将领竟然围坐一起,将自己作为话题笑谈了小半个时辰。 虽然话语中大多还带着一些赞赏之意,只是被别人背地里当笑话一样作为谈资,陈定心里十分不爽。本想腹诽一通韦孝宽,突然想起这老头已经病了,心里这才消了气。 陈定隐隐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宇文忻看起来不像啥善类,会不会把自己偷吃老杨点心,被当场抓包的事情给传出去。那自己岂不是丢人丢大了,万一还牵连到老杨,只怕老杨会把自己给…… 担心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起来,陈定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倒是老杨带着自己去探望了一下韦老头。 不是吧,这老头子怎么病的这么严重,都躺着起不来了。这才多久没见……前几日还英姿勃发、老当益壮的,这会…… 嗯?老杨还会伺候人的,真看不出。 这熟门熟路的样子,像是之前伺候过谁好长一段时间。不会是…… 不可能,不可能,听说老杨是武将世家,杨老爹之前就是个大官,妥妥的官二代。 那这家伙伺候谁来着,总不至于伺候媳妇吧。这也太夸张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难不成,伺候双亲?他家里的仆人丫鬟应该不少,怎么会轮到他一个少爷公子哥。 古代人大多比较孝顺,貌似有些时期还专门以孝治天下。老杨年轻的时候,倒是有可能伺候过生病的父母…… 不错,真是刮目相看。虽然有些孝子是装出来的,不过看这情形老杨至少不是装模作样。 这样想来,古代人总的来说还是淳朴一些,就算老杨这样老奸巨猾之辈,对于孝顺父母伺候双亲这一块还是亲力亲为的。 在外面怎么演戏都成,对待自己家人还是的真诚一点的好。 “劳烦随公亲自侍奉,老夫不胜感激。你放心……即使老夫病故,也会尽量助随公一臂之力。” 韦老爷子到底得啥病了,虚弱成这个样子,说话都有些喘气。 “韦元帅别太操劳,养好身子为重。” “老夫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大限已至,药石不灵。唯一的愿望就是……随公答应的事情,可千万别忘了。” “元帅放心,此事也是晚辈一生的志愿,必当竭尽全力,实现这个愿景。” 老杨和韦老爷子商量啥了,我怎么不知道,啥时候商量的?都是武将,说话这么含蓄干嘛,完全听不懂,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哑谜。 “如此老夫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但愿随公心想事成,福泽后世吧。” “韦元帅襄助之恩,杨坚没齿难忘。日后自当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老夫也只是略尽绵力,其他的还得看随公的造化。” 啊,好无聊啊。 又在这说鸟语,能不能说句人话,还让不让人活了。每次听你们两个家伙讲话,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智障。 “元帅好生休息,明日再过来探望。” “去吧。” 离开韦孝宽的军帐,杨坚便不再言语,陈定满脑子疑问跟在身后,却始终找不到开口说话的机会。 一路回到杨坚营帐,陈定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没人能偷听到,这才鬼鬼祟祟跑到杨坚身边找机会搭讪。 “元帅,您刚才和韦元帅说的什么,为什么属下一个字都听不懂呀?” 盯着我干嘛,难道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如果真这么机密,为啥还把我带在身边。就算你的心腹都不在身边,那你也可以自己偷偷去,干嘛让我这个大嘴巴跟着? “也没什么,韦元帅在军中地位无人能及,他表态站在我这边,底下将士自然会偏向于我。” “那元帅给他许的好处是?” “他这样的人收买是不可能,任何好处对他都没有吸引力。我只是让他明白,我们有共同的愿景。若是我能执掌朝政,必定会全盘汉化,恢复汉姓汉制还有汉族文明。” 嗯?现在居然不是汉族人的天下?呆了这么久我怎么一点都没发觉。是不是因为高官都被老杨这群汉族人给垄断了,所以才感觉不明显? “原来韦元帅志向高洁,视汉文化如瑰宝,所以才……” 呃……老杨似乎不同意我这说法,他有不同意见?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原因是,这些年汉族官员一直备受打压,鲜卑贵族高人一等。韦元帅深受其苦,所以他才迫切希望有朝一日,后世汉人都能受到公平对待。” 居然还有这回事,平常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难道是我太瞎了,只知道吃喝玩乐,这么明显的歧视都注意不到? 那老杨不是也是汉族官员,还有李老头,他们都做到辅政大臣了呀。除了皇帝姓宇文,也没看到几个鲜卑人做高官,就连独孤也只是老杨的岳家。 我在京城呆了那么久,也没发现姓独孤的人跻身高官行列呀。先确定老杨是不是汉族人,不然这个乌龙可就大了。 “还……还有这回事呀。那元帅您……您是汉族的吧?” “你跟着我这么久了,可记得那些官员正式场合怎么称呼我的?” 正式场合?好像也没几次,一般人都是叫随公,不过似乎真没人叫他杨坚来着。倒是有两次听到几个官员在议论老杨,什么扑什么如什么坚来着,以前刘昉说过很快又给忘了。 “好像叫什么扑什么如?” “普六茹,那是赐的鲜卑姓氏。” 啥,普……普六茹?普六茹坚,这么难听的名字,而且还特别难记,难怪老杨不爽了,换我我也跟他急。 独孤、宇文什么的多好听,给人赐姓赐个啥鬼,难听死了。 “那李老头赐的啥姓呢,为啥他们不管私底下还是官方都叫他李穆?” “他本就是鲜卑人,不需要赐姓。” 有没有搞错,李家是鲜卑人,那李唐盛世不是汉族……太恐怖了吧。我居然一直以大唐为骄傲,搞半天是别人家的? “啊?李家是鲜卑人呐,唐……唐国公也是鲜卑人吗?” “不是,此李非彼李。陇西郡公李虎,赐姓大野氏,后来传至李昞的时候才进位唐国公。” 吓死我了,是汉人就好。还以为这一次颠覆了哥的认知,碎了哥的三观呢。 呵呵,大野虎,大野昞,大野渊,笑死哥了。这谁取的名……呃,不是,是谁造出来的姓氏,也太特么的搞笑了吧。 对比之下普六茹多少能让人接受点。幸好老杨当皇帝后,把汉姓给改了回来,不然我大唐帝国,国姓大野,那也太拿不出手了。 等会等会,历史好像被我给改了,老杨现在危机四伏,不知道能不能夺得帝位。 要是他中途给挂了,那是不是就没了杨坚,没了李世民这号人物。史书上留下的就只有普六茹坚,大野世明这样稀奇古怪的名字了? 不对,真要斗输了估计连名字都留不住。就算真留下一笔,估计也是个奸佞小人的形象。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老杨可千万别挂在称帝前,一定要先把汉姓给改回来再翘辫子。 真是玩大发了,要是老杨知道是我逆天改命,阻碍他称帝……还是别瞎想了,他一定不知道。 阿弥陀佛,老杨你可千万别提早死了,死了你就不叫杨坚了,可得争点气知道吗? 我承认当初我有私心我嘴贱,鬼使神差稀里糊涂就动了心思,可我真的没有坏心眼,老天可千万别怪罪我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奉旨回京 天刚刚亮了没多久,京城果然传来圣旨,命令随国公即刻回京不得有误。旨意中既无奖赏,也没有言及罪责,只是严令回京。 如此非常时期,众将心知肚明,随公此次回去定没啥好事,凶多吉少的可能性比较大。只是圣意难违,若抗旨不遵,只怕朝廷更有理由降罪。而这朝廷指的是谁,众人皆知却只能暗中言谈。 接过圣旨之后,杨坚先行拜别元帅韦孝宽,随即召集众将齐聚一堂,准备辞别众人之后,即刻返京。原本对杨坚有些猜忌之心的将领,此时此刻也生出兔死狐悲之心,心中一片凄然。 杨坚静静的看着一脸肃然的几位总管和数十位将领,眼里飘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到镇静。外人看来他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深沉寡言的随国公。 “诸位将军,本帅今日离开军营,望各位今后勠力同心,共同对敌。” 陈定站在杨坚身后,看着众将神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人一个个满目忧伤,丧成这样,是在给老杨送行吗? 宇文忻悄悄环视神色悲戚的众人,上前一步回应道:“随公此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善自珍重。末将众人定会力挺随公到底。” 杨坚一脸从容,平静回道:“多谢各位将军好意。离开军营便不再是元帅,本官到了京城,若平安无虞,定会为各位将军请赏,以慰将士们多日杀伐征战之功。” 老杨还真会做人,这种时候了还不忘众位将军的利益,却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群军中大爷平日里再骄横,此刻估计也要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吧。 一些与杨坚交好的将领原想劝元帅回京之后,多加小心之类的话语,却见长史李询站在元帅身后,顿时心生沮丧之意。 “元帅此次回京,山高水远,安全起见元帅还是多带些人上路吧。” “是啊,元帅。尉迟迥兵败身亡,余下叛军不足为虑,元帅就算率大军凯旋而归,也无可厚非。” 看目前这情形,军中将士对老杨是敬重万分,老杨手段果真厉害。明明也没干啥,临走时倒是把这群大爷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还是心悦诚服的那种。 “如今战事未平,韦元帅病重,大军还是留下来策应比较稳妥。本帅只是回京复命,不会有什么危险。有李长史同行,数十骑精锐护送即可安全抵京。” 什么?老杨你没在开玩笑,你就带几十个人回去,万一你一进城人家就把你给绑了,看你怎么办。 高熲急忙劝阻道:“元帅不可大意。如今虽然大周境内还算太平,不过路途遥远,穷乡僻壤之地难免盗贼猖狂。元帅若顾虑大军回京会引起恐慌,不妨先领千余将士进城。其余军队如何安排,但听元帅吩咐。” 还是老高想的周到,老杨这家伙太狂……呃,这应该是老杨和老高商量好的吧。在这唱双簧,演戏给陇西老李看? “那就依你这计,李长史率一千精骑随本帅先行,武乡公和清河公随后率大军与大将军梁睿汇合。其余人等,听候韦元帅指挥。” 众将肃然,齐声回禀。“末将遵命。” 杨坚默默的看了一眼高熲,再看了一眼宇文忻,随即转身离开。陈定跟在一行人身后,满腹疑问。 老杨这家伙,只带了一千余人回去也就算了,怎么把自己关系交好的,可以使唤动的将军都留了下来。 崔弘度、杨素、梁睿和他都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万一李老头突然发难,这几个家伙见死不救怎么办? 陈定跟着将士们骑马飞驰在官道上,这一次他的马术倒是精进了不少,跟上大部队已经完全没问题。只是此刻,他完全没有一丝喜悦的心情,心思全在入京之后可能遭受的各种待遇。 若是叛乱完全平定,大军凯旋而归。老杨作为行军元帅,定会受到万众拥戴,风风光光进城,甚至可能还有百官跪接。 如果是这样跟着老杨威风凛凛进城,享受万众瞩目,百姓膜拜,想想就激动人心。可是老杨如今是被圣旨给叫回来的,明显来者不善,回去就没啥好事。 也不知道这一千将士会不会真的成为送终……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老杨好歹也是太后之父,哪会随随便便就这么被拿下?就算要治罪,那也要经过三司会审什么的,否则就算太后能忍下这口气,前线将士也不干。 对呀,老杨最后几天已经将那些领兵在外的大将军都争取过来了。如今老杨的命已经和前线将士的前途绑在一块了,相信李老头再狠也不敢胡来吧。 话虽如此,这次回去终究不是啥好事,不知道会不会被抓起来。听老杨那次和宇文忻的对话,似乎陇西老李会跟自己的叔叔李老头告状。 毕竟老杨真的放跑了尉迟勤那几个家伙,如果李老头以此为由,依军法处置老杨……好像也不太可能,既然把他调回来,应该是想通过这个把柄,慢慢收拾老杨。 还以为老杨放跑尉迟勤,是憋了个什么大招呢。搞半天,倒是被人家抓了个把柄,灰溜溜的赶回京受人摆布…… 会不会是老杨故意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人制住?老杨出手一向狠辣,很少留后患,这一次不可能这么大意,除非他一早就打算好了。 那这么说,他本意也是想借此机会回京,免得这个时候京城无人大权旁落?要是老杨不是被迫回去,那肯定是已经筹划好了后路,不用太担心,跟着老杨混就行。 不过我心里怎么总觉得不踏实呢?老杨一向胸有成竹,做什么事都是十拿九稳的样子。这一次老杨整日忧心忡忡,好像真的遇到什么大难题无法解决。 陈定仔细回忆了一下,自从决战那天起,杨坚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心里不由的惶恐不安。 还真是和往日不一样,看来这次老杨是不得不回,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低调回京,尽量避免引起太多人的不满。 如果真是这样危机四伏,那……那我还跟着他回去吗?现在既不在军营,也不在京城,正是跑路的好时候。我要不要开溜,要不要…… 先不说能不能跑的掉,跑掉了也没法生存呀。这人生地不熟的,身上也没多少银子,要不是伴上老杨这个大款早晚得饿死。 可要是跟着老杨进京了,会不会死的更惨?政斗失败,下场有多惨真的难以想象。尤其是我这样的小兵,估计没几天就成炮灰了吧。 如今离长安还有一段路程,我得赶紧做决定才行。老杨的心思都在回京上面,应该关注不到我。那我这两天多留心一下机会,看能不能试着…… 还是不要了,万一被抓住了,多难为情啊。 那直接和老杨摊牌,兴许他心情好,还能送我点盘缠什么的。不行不行……现在他心情糟透了。我这时候提出要走,那是往枪口上撞,不翘辫子才怪。 说实话,若是他真放我走,我心里反倒有点愧疚,开不了这个口。 这一年多的时间,老杨待我其实挺好的,至少比我以往的老板都要好多了。如今正是他危难的时候,我却舍他而去,实在是于心不安。 我这个人吧,虽然没多大本事,多少可以给老杨跑跑腿,偶尔还能给他解解闷。要是真这个时候走了,老杨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生气愤懑,会不会……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我担心没了老杨会被饿死。 真是个烦人的问题,还有一两天就快到京城了,我再多想想,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第一百二十九章 要不要跑路? 夏末之际,天气渐渐转凉,秋风拂面带来丝丝凉爽。 李穆站在屋檐下眺望远处,绿树成荫还未曾显现萧瑟与凋零。于翼悄悄走近李穆,心里徘徊不定,脸上神色却是十分淡然。 几个月前大军开战,于氏一族却个个高升。正在自己彷徨之际,申国公李穆找上了门,诚邀自己共同对抗宇文氏一族。 原本自己想拒绝,于家之所以能长盛不衰就是因为不轻易卷进皇权争斗,只在关键时刻,打好手中的牌。 只是听得李穆一番分析,随国公杨坚已经和他达成一致,宇文氏必然落败。若是此时不表态,只怕日后难以在朝中立足。 思虑万分,最终自己还是暗中协助申国公斗倒了宇文氏诸王。只是如今,强敌尽灭,只剩随国公和申国公两个辅政大臣。 一山不容二虎,这俩人难免会有一番龙虎斗,于家显然已经不能置身事外。如此局面,踏错了就是粉身碎骨,身死族灭的结局。 于家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任国公似乎疑虑重重,可否说出来听听,兴许老夫能帮你一把?” 于翼心头一惊,这个老头还真是洞若观火,头都没回就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好在如今他还有劲敌,自己也无须太害怕。 “申国公就这么确信杨坚一定会回京?若是他惊恐之下做出什么不当举动,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李穆淡淡一笑,平静的解释道:“不用担心,此人一向谨慎,没有十全把握他不会乱来。况且他妻儿皆在京城,就算真的拥兵自重也会投鼠忌器。” “随国公一向深不可测,想不到申国公随随便便就能看穿他的心思,早就将一切都谋划好了。看来是于某杞人忧天了。” “老夫若无谋划,当初岂敢轻易放他离京。只是此次调他回京,有利也有弊,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 于翼低头沉思片刻,轻声问道:“那申国公打算如何对付他?” 李穆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一脸深沉的回道。“这个人沉稳谨慎,精于算计,再精妙的阴谋诡计也不一定能迷惑他。不过若是从长计议,再厉害的人也会露出马脚。我们只需抓住一次机会,便可将他一举击溃。” “这么说,申国公已经有了长远之计?” “倒也说不上是计谋,只是一个简单的思路而已。想收拾一个人,无法是捧杀和踩杀。究竟如何对付,等他回来了,相机而动。” 话一说完,两人顿时陷入沉默。无意中四目相对,同时淡淡一笑,随后两人进入屋内闲谈。 半个时辰后,于翼从李穆府中出来,便回到府上,径直走进书房。拿出笔墨在纸上一一列出双方优劣之处后,于翼不禁眉头紧锁。 呆愣片刻,又将自己代入两方处境,如同下棋一样双方对阵。良久之后,于翼始终没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 深思熟虑了多时,于翼才发现自己实在没法做出决定。双方实力平衡,旗鼓相当,倒向谁都可能是个劫数。如此一来,等那随国公回京,自己也不该太过得罪他。 若是能够保持中立更好,实在不行,那就与李穆虚与委蛇,静观其变好了。就算日后于氏不再荣宠至极,总比跌入万丈深渊的好。 与此同时,京城外一支骑兵正在慢慢靠近长安城。 陈定看着前面神色凝重的杨坚,暗暗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找他好好谈一次。过了天明自己将会作出决定,留与不留都在这个晚上。 时间渐渐流逝,陈定惴惴不安中,终于熬到了天黑。 这几天老杨除了吩咐人办事,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搭理我? 这段时日我想了很久,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逃跑。只是人都是自私的,生死大事还是要考虑清楚。 若是此时此刻都不为自己着想,只怕以后自己的命半点都由不得自己。 嗯?老杨呢,跑哪去了? 不在屋子里,难道出去了。刚刚可没看到他出去,还会隐身了?还好还好,就在院子里,还以为他藏起来了。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京城应该不是老杨的故乡,那这家伙……是在思念谁吗?不会是在想着独孤老太婆和杨广那个败家子吧。 这两货以后可把你坑惨了,还想他们。还不如想那些小美女……哦,忘了,你家没小美女。有估计也藏起来了,你看不到。 不过说真的,要是老杨这次政斗失败,独孤氏和杨广是不是就没机会去祸害老杨了,也没机会祸害小美女和苍生了? 那这么说,也算祸福相依……呸呸呸,瞎想什么呢。 老杨输了,跟着他的人全得完蛋。那个毒妇和坑爹货确实没机会祸害老杨了,因为老杨早就挂了。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更不用说,根本没活路,肯定是被株连了。 我刚准备干啥来着……对了,找老杨谈谈。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陈定暗中舒了一口气,稳定情绪,语气平和的问道:“随公是在思念家人吗?” “我此次离京数月,不知道他们是否一切安好。” 果然是在想着老婆孩子,还真是个老丈夫好父亲,不过当老板的时候凶了点,要是老杨对下属也这样就好了。 “随公真是重情重义,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记挂家人。虽然您知道他们定是平安无虞,可还是忍不住去为他们担忧,对吗?” 静默半响,杨坚忽然转过身,定定的看着陈定。 “这些年,我一直忙于争权夺利,亏欠家人实在太多。好在妻儿都能理解,也全力支持。若是连这点牵挂的情义都没有,我岂不是太冷血无情了?” 陈定悄悄垂下眼帘,遮掩眼中隐隐闪过的泪花。 虽然老杨牵挂的不是我,只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权臣站在眼前之时,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动。 一直以为这些王侯将相都是重名利轻离别之人,直到此时见到老杨一脸凄然的神色,我才发现。即使是帝王也有着七情六欲,也有悲欢离合,说到底不过是站在权力巅峰的普通人。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再感动……自己的命要紧,还是多花些心思想正事。 “随公明日就能见到他们了,想必您的家人也同样在思念您。” 杨坚笑了笑,内心似乎已经释怀。“你来找我,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 我去,不是被他发现了我要逃跑吧。这家伙脑子里住着个孙悟空吗?火眼金睛的,又不是看妖怪。 万一他是诈我的,或者万一他就随口一说,那岂不是上当了……先别承认,就装不知道,顾左右言他。 对,就这样。 “属下有些担忧,明日进京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一百三十章 杀人于无形 静静等候了半日,杨坚久久不语,陈定惴惴不安。 不会是被他发现我的小心思了吧。我明明只是问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呀,哪会这么容易露馅? 静默了好一阵,杨坚默默叹息一声,开口道:“你是不是在埋怨,原本可以风光无限的进城,如今却要落得这般下场?” 还好还好,老杨并没有多想,只要他没发现我准备逃跑,一切都好说。 “属下明白,随公此举是想韬光养晦,免得被群起而攻之。” 风轻轻拂面而过,杨坚静静的感受着这股清风,良久之后,方才开口回道。 “你说的对。若是我们得胜还朝,表面风光无限实则危机重重,不出月余就会陷入群臣忌惮的死地。我们目前还没有这个实力……弹压百官。若是这样悄无声息回去,也许一开始会受到责难,只要挺过这段风波,日后定有机会反败为胜。” “随公深谋远虑,属下佩服。只是属下不明白,随公明明还有另外一条更安全的路可以走,为何要冒险回京?” 杨坚缓缓前行几步,一脸若有所思。“若是尉迟迥坐镇京城,我定然不会回京。可是李穆不一样,和他斗需要用智谋,而不是用武力。” “您的意思是,即使您掌握了那么多兵马,李老头也能有办法控制您。” “越王被罢免,朝中势力空虚,我若不赶紧回去,李穆过不了多久就会控制朝政。到时候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我除非造反,不然即使手握数十万兵马也得俯首称臣。” 说的也是啊。还是老杨考虑问题深远。李老头若真控制了宫中那个小家伙,只怕大事不妙。听老杨这意思,他也没打算造反,难不成造反赢的可能性很小? “您是觉得若是起兵造反,风险更大,胜算更低对不对?” “造反若是那么容易成功,何必等到现在。再说,我所有亲人都在京城,就算夺得天下,失去家人又有何意义?” 老杨果然是性情中人,不是那种为了帝王之位,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罔顾亲情的人。虽然这家伙平常挺冷漠的,有时候想想其实还挺暖心的。 等会,我是不是心太软了点。老杨虽好,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先问清楚了情况再做决定。 “那这么说,您真的是非回去不可了?” 杨坚没有理会陈定的问题,似在自言自语的提醒自己。 “目前来说,我所面临的两条路各有利弊。领兵在外虽然自由自在,终究远离权力中心,最多只能称霸一方。如果要为家人考虑……做长久打算,我必须要冒险回去。” “那随公回去后的路也想好了吗?” “若是尉迟迥那样血性冲动的人,耍些阴谋诡计足矣。不过像李穆这样沉稳谨慎的人,定是会以一种长期的潜移默化的方式对付我。” 啥叫潜移默化的方式,这家伙说啥呢?怎么听不懂他说的话呢,是我变笨了,还是他故弄玄虚? “有……有这么神秘的方式吗?” 杨坚抬头看了一眼陈定,轻皱眉头回道:“那倒不神秘,不过是常见的捧杀和踩杀。所以我得小心提防他把我捧的太高,也要防止他暗中不停的打压。” “还好是这种和风细雨的方式,不是腥风血雨的对抗。我们多少有机会喘息片刻,不至于太狼狈。” 杨坚听闻此言,摇头道:“越是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越容易杀人于无形,我们一点都不能放松警惕。当我们深陷其中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危险,等哪天突然爆发,才知道为时已晚。” 这就是现代说的温水煮青蛙……不对,好像是初中时学的一篇文言文,郑伯克段于鄢。听老杨这意思是让我们防微杜渐,以防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随公整日忧心,是在时刻警醒自己,不要轻易被外界所影响?” “入了长安城门,很多事情就会身不由己,所以趁着现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时候,我得好好想清楚……接下来所要走的每一步路。一步错,步步错,我们没有回头路了。” 刚刚好不容易心里才稍微安定一点,老杨这么一说,我突然又觉得心里好慌。此次入京连老杨都没有底,实在太危险了。 要不还是……不行,我这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老杨并没有负我,我就这么离去……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对了,我还有一些一直不敢问的问题,要不要趁这次,状着胆子问一下吧。 “随公,属下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当初让属下跟在身边,是因为什么?您从来没有盘问过属下的情况,就这么信任属下……” 陈定一边提心吊胆的提问,一边悄悄瞟着杨坚的神色。杨坚转过身,默默注视陈定的眼睛,神色瞬间柔和了许多。 “丽华说,你当初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并无交情。却在宇文赟暴怒的情况下,挡在她身前调解冲突。那个时候,宇文赟那个畜生天天想着怎么除掉我,所以才拿丽华出气。我作为父亲没能保护好女儿,而你却帮我履行了这个责任……” 老杨这深情款款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还好我是个男的,否则今晚恐怕是要沦陷了。我低下头缓一会,不能再注视他眼睛了,再看要被这狐狸精给迷惑了。 这么想来,老杨不单重情重义,还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之人。 我现在和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差不多是自己人了,若是危难时刻离他而去,只怕会被他记恨一辈子吧。 这下要命了,老杨要是成为敌人……只怕凶残暴虐的吓人,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自己人安全点。若是他真的天命所归,斗赢了李老头,以后还可以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 呃……我是不是沉默太久了,该回应他一下吧。 “随公吉人自有天相,此次回京定然会心想事成……” 我这脑子怎么间歇性抽风呀,刚才他深情脉脉的说了一通话,我怎么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几句废话。 老杨不会怪我敷衍他吧,我真的只是一时走神,脑筋没转过弯来。 “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又这么温柔,受不了,估计明早一起来又冷着张脸吧。老杨真是个外冷内热的怪大叔。 我还是早点去休息,明天还要陪着这个怪人进城。万一明天李老头突然发难,今天可能就是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陈定一边想着,一边打着哈欠往驿站的客房内走去。晚上美美的睡了一觉,还做了一个美美的梦。 第二天醒来,陈定才想起今天有一场残酷的现实要面对,急急忙忙洗漱整理好,便赶到院子里集合。 远处的天空,一束阳光冲破云层,照耀整个大地。看来今天是个好天,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个好日子。 眼看快接近长安城了,马速渐渐减慢,到最后几乎是缓缓而行。 好紧张啊。我这是不是近乡情更怯呢,还是对未知的迷茫惶恐不安呢。他们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都不紧张吗? 老杨呢,果然又恢复到那张冷漠脸。 不行,我得淡定……淡定,不然人家看我这猴急样……呃,我啥时候又变成猴子了,明明不是哈士奇……啊,呸,我是人见人爱的少女杀手陈定陈公子,怎么成动物了。 也是,这一年半载的见不到几个女人,目力所及全都是已婚妇女,或者是不能下手的宫女。要不是跟着老杨太过忙碌,估计还真得找刘昉逛青楼解决一些需求。 嗯哼,我怎么又瞎想,这么严肃的场合。待会还不知道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我怎么能…… 啥情况,前面……卧槽,这么大阵仗,搞什么飞机?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按常理出牌 不远处,李穆领着百官恭候在城门外,虽然没有跪迎,只是来的人太多,文武百官几乎都来齐了,场面十分宏大。 卧槽,这搞的像皇帝回朝一样的架势,这也太夸张了吧。老杨曾经说过,这次大军虽然大胜,但这只是是平叛……是内战,并不是抵御外敌,更没有开疆拓土。 所以,朝廷即使真的隆重迎接,也不可能真的出现百官跪迎的场面。现在连李老头都出来了,还拉上百官一起,虽然没有跪迎,但是这阵仗有些惊人呀。 这是想干啥?让群臣们看看老杨的嚣张样……不对,老杨神色平和,并不嚣张。 呵呵,老杨下马行礼,找李老头说话去了。 我知道了,李老头是想让老杨膨胀,让老杨飘飘然,忘乎所以。 这下李老头可是猜错了,老杨可是早有准备,才不会被这些小把戏给骗了。还是老杨精明,下马邀请李老头一起同行,这样就算群臣要怨恨,也不会光怨老杨一个人。 不过,这李老头也还是挺狡猾的,还以为他一进门就会给老杨来个下马威什么的。真想不到,他竟然会…… 嘻嘻,也不错,跟着沾光。难得有机会这么威风一次,好好享受一下。 早知道今天是这样的情形,前几天担心个毛线。 李老头也真是的,不早说啊,圣旨上不好明说要让我们风光回京,那托个人暗中嘱咐一声也行啊。存心让我们心思不定踌躇不安,对不对? 也对,李老头本来就是要用这一招对付老杨的,怎么会事先泄露消息,让老杨提早提防呢。若是老杨事先没想透这些招数,十有八九还真的被李老头的表象给蒙蔽了呢。 不过……我觉得吧,老杨这会估计是喜怒参半。 前几天苦思冥想了那么多计策,估计都是从入城门口开始推演。如今发现一开始就与想象不符,所有策略计谋全都得推倒重新再来,老杨估计杀了李老头的心思都有吧。 哈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老杨计划落空竟然总是忍不住想笑。呃……我这不是在幸灾乐祸? 谁叫老杨精于算计,经常把我也算进去,还不告诉我。 偶尔看到他一两次失策,心里多少有那么一丝小小平衡吧。这是一个普通人对于一个比自己强大太多的人,小小的羡慕嫉妒没有恨。 那个……当然,我还是不愿看到老杨有太多失策的,偶尔来这么一次无伤大雅的失算,还蛮接地气的。只要不是重大决策失误,应该是不会太影响大局吧。 进城之后,一行人又受到京城百姓的夹道欢迎,场面热闹非凡。陈定仿佛看到以前五一、十一小长假景点的那种空前盛况。不过这一次,他也成了万众围观的景点之一。 游行了大半个时辰后,陈定跟着杨坚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心腹将士,回到杨坚的官署内,杨坚和李穆带着几个官阶不低的将领进宫觐见陛下。 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地方,陈定心里激动万分,同时也感慨万分。激动自然是因为刚才那么热闹的欢迎场面,感慨却是一种久别重逢,物是人非的感慨。 虽然陈定也没什么人可以唏嘘感慨的,不过情绪上难免会受环境影响。就像没有受过情伤,甚至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听着伤感的情歌,也会有所触动甚至流泪满面。 长吁短叹,伤春悲秋了好一阵,陈定很快又恢复到往日轻松愉快的情绪。 突然发觉我这人嘛,间歇性多愁善感,持续性那啥……好像没合适形容词。嬉皮笑脸?诙谐幽默?逗比傻叉?都不太恰当,都没法准确表达我独特的个性和内心想法。 毕竟我陈定也是个复杂的哥们,可逗比也可严肃,可智障也可机智,可冷漠也可热血…… 呃,呵呵,还是不自夸了,接下来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后面的危机重重吧。 这李老头既然已经开始出手了,就不可能轻易的善罢甘休。如今这两老头可不是在抢玩具,不是在抢美人,而是在抢至高无上的权力。 谁能获得最终的胜利,谁就能控制小皇帝,最终夺得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神器。 古今往来有多少人为了皇权,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争的头破血流,争的身败名裂,争的身死族灭。除了胜利者,又有几个人有好下场…… 嗯,好像又想多了,扯太远。 那个想啥来着……李老头接下来会怎么对付老杨?这会见小皇帝,李老头会不会再给老杨使个绊子,耍个阴招什么的。 万一老杨光顾着防备进城的时候,而在进宫后又开始大意,那岂不是会中李老头圈套?老杨一向理智清醒,应该不容易上当,可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 想什么呢,我能想到的,老杨这么精明的人会想不到?人家早防着呢,还用得着我瞎操心。 也是,瞎操什么心,反正老杨说过,双方咬起来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行的通的。这才刚回来,还有的是时间耗。 嘿嘿,老杨回来了。看神色是看不出啥来,不过脚步轻快,呼吸似乎也很平稳,应该是好事。 哼哼,心情不错,又可以去骚扰他。 “老……随公是有什么喜事吧?” 他喵的,差点又脱口而出叫老杨了。我这坑蒙拐骗的水平还不够,脑子有些跟不上来。 “刚刚和李穆客气的时候,我趁机把辅政大臣的权力给要回来了。” 陈定睁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盯着杨坚,半响才缓过神来。“速度这么快,您主动开口要的,李老头那么爽快就同意了?” 杨坚看了陈定一眼,平静的回道:“不是,是李穆想要试探我,跟我客气了几句。我也就没跟他客气,欣然接受了。” 哈哈哈哈,老杨可真有意思,李老头要被他气吐血了吧。真想不到这家伙平常闷不吭声的,这信手拈来就是个冷笑话呀。 嗯哼,严肃点别太张扬。我身为他的心腹,得提醒老板不要太得意忘形,免得被人下了套。 “随公,李老头明显就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手段,您不怕他藏着什么阴谋吗?还有您就这么一口答应了做回辅政大臣,就不怕李老头生气吗?” “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会对我使阴谋诡计。那还不如顺他的意爽快答应,也省的我日后还得另想办法夺回大权。至于他会不会生气,我管不着。是他自己要用此事试探我的,不要白不要。” “也是啊,李老头出其不意,您不按常理出牌,正好以毒攻毒,倒是个好办法。” 话音刚落,杨坚神色瞬间恢复到以往的威严肃穆,语气也变得沉重。 “李穆此人太过狡诈,对付他不能太拘泥于形式,必须随机应变才行。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我都得尽快出招,打乱他的计划。” 这家伙变脸变的好快啊,刚刚还那么高兴的,这会是想到什么……难度是有主意了? “随公是想到什么妙计了吗?” “我们现在刚回来,好好放松一阵,后面的事我到时候再安排。” 不肯说,还是没想好?到时候再安排,这是在赶人的节奏,我是不是应该走了? “那属下先告退了。” “去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果然和我有几分相似 站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闹市,陈定一时不知该干什么好。 前几天听老杨说的那么危险,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留下来,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狂风暴雨。不成想回来之后的场景,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惊心动魄,反倒是逍遥自在,轻松惬意。难道此前都是老杨在那危言耸听…… 不可能啊,他之前说的都挺有道理啊。越是安静的时候,后面的风暴越大。 可奇怪的是,自从回京那日和李老头两次短暂的交锋之后。不但李老头偃旗息鼓了,就连老杨也放松了警惕。 这几日,老杨除了大方的赏赐所有下属之外,也就叫了几个铁杆心腹进去,简单吩咐了几句,其余的完全照旧。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呀?明明回京的那天跟我说,他得赶紧行动打乱李老头的部署。明明之前跟我说不能掉以轻心,这会自己倒是先麻痹大意了,说好的行动影子都没见着。 哼,不会是又瞒着我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我得回去瞅瞅,好歹也算是他的心腹成员,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让我参与,被他踢出局了都不知道。 他前两天赏了我们这群人那么多金银,难不成是想遣散我们? 不会,好好的,又不是混不下去了,干嘛要把人都遣散。而且钱都给了,也没跟我们提这档子事,看他那意思是让我们跟着他好好干吧。 好无聊啊,平常跟着他忙习惯了,现在突然有钱有闲了,都不知道要干嘛。回去瞅瞅也好,逮着机会还可以去骚扰一下老杨。 嘿嘿,没事就在老板眼前晃,增加点存在感。这样老板才能在关键时刻,想起我这么号人物。 真倒霉,又是那个冰山脸在那守着。怎么感觉每个大佬身边都有这么个冷血动物把门呢。还以为就电视剧这么演。 对了,这哥们叫啥名字来着……杨……信,对就是杨信。 都认识一年多了,还老记不住这个僵尸的名字……还真不能怪我,谁愿意整天和这样一张充满敌意的脸打交道呢。 就因为这家伙经常在老杨身边守着,这府衙中大部分侍卫,卫队亲兵我都不太熟。那些哥们不敢随便和人说话,我也不敢随便找他们攀谈,怕被这家伙凶。 嗯?里面和老杨谈话那人是谁啊。刚刚说正事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这会倒是一点都不拘束的。 依我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呵呵,这家伙十有八九跟我差不多德性。 啥德性?当然是有些小逗比属性啦。虽然他现在人到中年,沉稳成熟了许多,不过有些东西天生的,怎么掩也掩不住…… 呃,为啥以前没见过这人?看他说话的神态,还有和老杨的互动,这肯定是和老杨相识多年的老熟人啊。 我想想,老杨的心腹中,独孤楷那群人是家将,杨信这家伙应该是侍卫头头,元谐可能是卫队头头。老高、老李这些心腹重臣自不必说,还有一些隐藏在地下的心腹我也摸不清。 那老杨打探情报的那些人又是谁在管呢。倒是见过一两个暗中向老杨汇报的密探,不过应该都是小头头,大头领难道是这哥们? 如果是这哥们,那怎么常年见不着他人呢?老杨这个狐狸精,挖的洞藏的窟实在太多,理不清也搞不懂。 就我现在看到的应该也只是冰山一角,还不知道底下埋着的有多少,规模有多大。 以我对老杨的了解,也许现在看到的也还不一定是真的。 这家伙最喜欢干的就是混淆视听,让人真假难辨。不知道他脑子是什么做的,什么复杂的事情都记的住,脑容量也太大了点。 嘿嘿,出来了,看他这眼神这气质,果然和我有几分相似,肯定没猜错。 耶耶,冰山脸送他出门去了,我赶紧溜进去。 “你……有什么事吗?”杨坚看到陈定突然出现,似乎有些意外。 陈定仍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是没什么事干,所以才过来转转,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杨坚回想了一下陈定进门时,向外张望的神情,笑道:“你是不是对刚才那个人产生兴趣了?” 你妹的,老杨这家伙……是不是在我脑电波里安了窃听器呀,这都能被他猜到。我刚表现很明显吗?呵呵,好像还真是无意中漏了点马脚。 “那个,属下只是看到和自己性情相同的人,一时有些好奇。呵呵……属下还以为随公身边都是严肃谨慎之人,原来……” “他在某些方面确实和你相似,不过也是个谨慎靠谱之人。关键是……话没你这么多。” 喵了个咪,居然嫌弃我。我就话多那么一丢丢,我也算是半个谨慎靠谱之人好不好。你把他说的那么好,怎么对我满脸嫌弃,我不就比你们年轻了几岁嘛。 “随公似乎和他关系亲密,怎么属下常常见不到他?” “他是我的侍从,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前几年他的孩子出生之后,他就不太管朝堂这边的事了。现在他大部分时候都呆在杨府,只有晚上会回自己的宅院。” 老杨这话说的好平常,不过信息量好大啊。我捋捋,侍从……孩子……朝堂……杨府……自己的宅院? 这么说,这哥们年轻时候一直贴身跟着老杨,估计帮了老杨不少忙。 后来老杨赐了他宅院,给他娶了娇妻还生了大胖小子。然后这哥们应该是不愿意做官,就在杨府帮老杨干些私活什么的…… 呵呵,这不是我理想中的后路吗?原来早就有人走过啊。我果然没看错,老杨这人还是值得跟。 呃……貌似有个多嘴多舌的侍卫……之前笑话我的时候,跟我提过一个名字。叫……叫杨荣,对就是这哥们,难怪这名字我听一次就记住了,原来这是前辈啊。 哈哈哈,天意难违。 杨坚眼见陈定神色古怪的傻笑,轻斥道:“你这古古怪怪的……在想什么呢?” 嗯哼,又被发现了,赶紧说点正事糊弄过去。 “随公,属下发现这几日,您身边的不少下属……好像在外头有些跋扈。要不要叮嘱他们收敛一点,万一被李老头抓住把柄,穿小鞋就不好了。” “没事,是我让他们放轻松点,只要不闹出大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什么嘛,你这老家伙怎么说话不算数的。之前还让我不要掉以轻心,这会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不放在心上,真是郁闷。 “可是您之前不是说,李老头老奸巨猾,让属下不可大意吗?” “之前脱离军队,辅政大权又不在手,难免有些思虑过度。如今我已经重新拿回大权,你们也不用太过紧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别招惹什么厉害人物就行了。” 哦,好吧,我又自作多情了。既然老板都发话了,那我使劲嗨去。呃……还是先问问老板有没有事情吩咐吧,显得成熟稳重些。 “随公没有任务分配给属下吗?” “难得有这个空档,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放松几天。等过段时日忙起来了,你们都得给本官随时待命,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啊,当老板的果然都精明。先给你点甜头,过段时间让你加班加点的时候,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这老杨果然事事都在算计,脱不了奸诈本性。不过也好,至少证明他有所准备,要是莫名其妙放我们假,我这心里倒是要慌张了。 “属下明白。”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御史弹劾 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杨坚和李穆站在前头共同总领百官,宇文阐仍然是一脸纯真的盯着底下的臣子。朝堂上气氛还算和谐,只是群臣心里却依旧惴惴不安。 从前辅政大臣互相攻讦的时候,大殿内经常吵的鸡飞狗跳,乱成一团。如今龙争虎斗之后,只余下这两位性子婉转一点的权臣。 表面上双方相安无事,实际上早已暗流涌动,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大冲突。到那时候场面会不会失控,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穆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悄悄看向对侧的杨坚,还是那样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没了以往那样的冷漠之色后,神情倒是温和了不少。尤其是眼里隐隐流露出的得意之色,让李穆心情大好。 一直以来,李穆对这个深沉寡言的后辈总是心存忌惮。相交这么多年,李穆自然知道杨坚不是等闲之辈。不过以往都是隔岸观火,暗中考量这个子侄辈的同僚。 直到一年前和这个年轻人交手两次,李穆才发现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要厉害的多。尤其是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更加令李穆心里为之一颤。 如今看到对方眼里无意中流露出的一丝骄纵之色,李穆总算心里有了底。如此说来,这个后辈也还是有办法可以对付的,毕竟小了二十多岁,还是嫩了点,火候不到。 杨坚隐约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凭着直觉望了过来,正好对上李穆温和的神色。四目相对,两人互相低头淡淡一笑。 “陛下,臣有本启奏。” 殿内原本比较安静,这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发出之后,群臣齐刷刷看向说话之人。 李穆心头一惊,愣神片刻,随即冷着脸质问道:“梁御史有何事要奏啊?” “臣参奏随国公杨坚,徇私渎职,有负陛下圣恩。”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底下议论之声渐起。杨坚初时震恐不已,片刻之后神色恢复如常,全身瞬间警惕起来。 “梁御史,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本官何时徇私,又如何渎职,若是讲不清楚,休怪本官不客气。” “随公威胁下官,是心虚了吗?邺城一战,尉迟迥兵败自杀。为何其子尉迟惇,其侄尉迟勤却迟迟不见落网。若不是随公徇私放跑了叛贼,那就是行军元帅渎职,以致残兵败将仍然逍遥法外。” “说的好像你亲眼看到了一样。平叛主力都在对付尉迟迥,谁会注意到两个无名小将。再说跑了两个逆贼,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抓回来不就成了?” 李穆静静的盯着杨坚,看着他满脸愤慨之色,胸膛起伏不定,心知这定是真的气急,不会是装模作样。而后方的那个御史,也是一脸凝重,不畏强权的神色。 这么说,今天这一次弹劾,果真不是针对自己而来? “既然是无名小将,为何随公回京之前,有三日闲暇,竟然抓不到两个败军之将。此前,沁水一战,邺城大决战可都是用时不足一日。十几万大军连一群残兵败将都收拾不了,真是匪夷所思。” 杨坚毕竟久经战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烈,此时早已冷静下来,冷漠的质问道:“出去平叛的可是有两位大元帅,九位行军总管。梁御史独独针对本官,是何用意?” “下官可是听说,决战之后韦元帅病重,总管们自然都听命于随国公这个行军大元帅。若无随公命令,将军们岂敢造次?” “大军接连应对两场大战,难道不需要休整吗?残兵败将又无多大危害,休整过后再派人追捕,又有何不可?” “十多万大军又不是同时都参与两次大战,不至于疲惫到追捕逃兵的力气都没有吧。若是一鼓作气将逃窜逆贼拿下,又哪至于今日后患无穷?” 李穆静静的听着两人唇枪舌战,暗中观察着大殿内众人反应。群臣见李穆并未发话,纷纷开始站队,或拥护杨坚反驳御史,或支持梁御史暗讽随国公。 虽然杨坚权势力压梁御史,渐渐占了上风,可毕竟还要顾忌到袖手旁观的李穆一党。因此杨坚也不敢太过嚣张,最终只能向陛下请罪。 李穆见状,急忙替杨坚说好话圆场,弹劾一事,终究还是不了了之。 陈定原本在外面瞎晃荡,朝堂上的纷争很快就传出宫外,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陈定心里纳闷不已,这又不是八卦,而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为何会传播如此之快,还如此之广? 难道这些人都喜欢听朝中大臣落魄的消息,都喜欢幸灾乐祸,落井下石?那倒也是,仇富仇官情节,应该自古以来就有。 可是印象中……老杨名声貌似挺不错的,以前倒是常听人夸他。为何这次……不会是因为老杨这段时间太招摇了,引起谁的不满吧? 一定是这样,老杨平日里都小心谨慎,除了政敌很少得罪人。自从回京之后,不仅老杨春风得意,连他下面那群人都个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虽然不至于太嚣张跋扈,只是若是失意的人看来,心里确实会感觉到不爽。若是此时,李老头从中搅和一下,确实会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 哎,老杨这家伙,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次认栽了吧。 亏我以前还把他当神仙看,还准备叫他杨半仙来着。没想到也是一介凡人,也会被俗事所困。刚刚取得一点大权就沾沾自喜,就居安不思危。 让你放松,让你懈怠,现在好了,吃大亏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嘚瑟? 哼,智商高了不起啊,聪明了不起啊。不好好努力,老天一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实话说,真不是我嘲笑你。早提醒过你了,你不听现在好了吧,知道我的苦口婆心了吧。 虽然吧,我是没怎么劝过你,那也是因为你自大,听不进劝啊。你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听我这个小兵的意见。 我提醒过你已经算不错了,你自己麻痹大意吃了亏,可别怪我。呃……要不要去看老杨笑话……还是别了,这个时候招惹到他,估计要死的很惨了。 我开玩笑的,谁敢看您老人家笑话,那不是找死。 我只是好奇,老杨突然遇到这么大挫折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像我们普通人这样,发脾气骂人摔东西……或者偷偷躲在什么地方流眼泪,后悔什么的。 嗯?好像是老杨的马车。这家伙怎么啥事都没有,还有闲情揭开窗帘往外看。他这是装的,还是心理素质太好? 不过这会倒是有些老板风范,临危不乱,遇事不慌,像个做大事的人。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老杨你就好好回去反思一下,我就不奉陪了。呃……等会,万一老杨有事要找人做我又不在,他会不会发火? 可要是这个时候在他眼皮底下晃,难免会被无辜牵连。那……我还是回去,偷偷躲起来吧。他要真找我,我再出来不迟。 第一百三十四章 深夜访客 天气转凉了,夜深露重的,老杨怎么还不回去?就算今天是真的吃了点亏,也不必要这么惩罚自己吧。 你个工作狂习惯了觉得无所谓,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吧。走了怕万一老板找,不走万一一晚上无事,又白瞎这么长时间等待。 陈定耷拉着脑袋垂丧着脸,一脸不爽的盯着杨坚。屋子里的人只顾低头翻阅文书,提笔写些什么东西。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白天受了气,晚上消停会……休息休息不好吗? 独孤老太婆,你怎么还不来把你家老杨领回去啊。你不是挺凶悍的嘛,丈夫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你怎么屁都不放一个的。 快过来闹场子啊,快去说说你家老杨呀。 外强中干的女人,也就敢在后宫……不对,现在还只是后院。也就敢在后院耍威风,除了吹枕边风,你这老巫婆还会干啥? 不过说句良心话,我还真好奇独孤这个女人中年时长啥样。来这一年多了,居然都没见过她。 女人三十岁的时候,要么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要么就是个剽悍大妈。不知道独孤属于哪种? 啥声音,有人来了?这么晚了……谁呀? 好眼熟来着……我去,李老头! 这时候来,不是来气老杨的?待会这两老头不会打起来吧,还好我留下来了,要是真干架了,还可以帮忙……叫人。 “申国公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李穆看了一眼淡定从容的杨坚,轻声笑道:“随公似乎早预料到老夫会来,因此候在此处吧。” 听闻此话,杨坚牵着衣袖,放下手中的毛笔,淡淡回道:“申国公此行,不知是来看笑话的,还是……” “随公千万别误会,今日朝堂之事,老夫并不知情。定是有人趁机挑拨离间,引起朝堂纷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杨坚低头思虑片刻,随即问道:“不知叔父所说的这个有人是谁?” “老夫也不太清楚,此人心机深沉,定是躲在暗处兴风作浪。要是你我双方有一人上当,只怕朝局从此动荡不安。” “说的倒也是。此事传扬如此迅猛,定是有人从中作祟。只是……朝中如今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吗?叔父若是知晓,不妨透露一二。” 李穆轻叹一声,满脸忧虑的摇头道:“实话说,老夫对此也毫无头绪。人在暗处,你我皆在明处。贤侄还得多多提防,免得被小人趁虚而入,乱了分寸。” “多谢叔父提醒,侄儿谨记叔父教诲。” “教诲不敢当,贤侄与老夫本就交情不浅,又同为辅政大臣,理应同气连枝,一致对外才对。” “叔父所言极是。” 这些老头子,难怪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一见面就戏精上身,明明斗的你死我活,见了面总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风范。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表面笑嘻嘻,心里你麻痹。用在他们身上,还真叫一个贴切。 不过也好,李老头过来这么一说,老杨心里舒坦一点,我们的日子也总算好过一点。 呵呵,不错。李老头要走了,老杨应该也会撤了,总算可以回家睡觉了。 待李穆走后,杨坚果然也跟着出来,上了马车往杨府而去。陈定拖着困意来袭的身躯,懒洋洋的出了门,一到外面顿时傻了眼。 他瞄的,这俩老头都准备了马车,咕噜咕噜的坐着就到了家。就留下我一个大傻叉……摸着黑走回去? 你妹的,下次碰到这事,再也不搭理老杨这个没良心的。 哼,我好心陪你,你倒好,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跑了。 呃……他好像不知道我还在这,刚刚杨信那几个家伙是跟着老杨一道走了。这就有些尴尬了……算了,是我自作自受吧。 提着灯笼走了老半天,陈定终于摸着黑回到刘昉府上。还好那家伙这几天,天天放纵自己,这个点也刚刚回来,府中大门还没上锁。要不然,又得惨了…… 陈定第二日醒来之时,早已日上三竿,匆匆忙忙跑到杨坚面前露了个脸,也没受到斥责什么的。 陈定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杨坚吩咐他这几日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些之后,便让他出来了。 老杨昨日吃的那点亏还真的值,这不马上就清醒过来了。什么叫骄兵必败,这就是。 小事上吃点亏,总比将来遇到大事再吃亏的好。只要老杨恢复到之前冷静沉稳的状态,估计那李老头,一时半会也不能拿老杨怎么着。 老杨这些时日应该会闭门反省,痛定思痛,所以才没给我们委派任务。这样也好,我可以放心的大胆的休息几天,等老杨筹划好了,再来专心做事。 与此同时,李穆的府衙内却不太平静。吩咐完心腹将领各司其职,坚守自己的岗位之后,李穆又召来几个心腹幕僚和家将。 几轮争辩下来,李穆决定改变策略对付杨坚。商议过后,大概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其中一人似有疑虑,问道:“杨坚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若是真的和他翻了脸,只怕日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李穆耐着性子解释道:“让你们搜集杨坚以及他手下人的罪状,不是让你们现在就与他为敌。而是要早做准备,假以时日,证据确凿,再找个合适时机,一举将他拿下。” “既然是要暗中搜集他们的罪状,那何必要废弃此前的计划,如若不让杨坚一党产生骄纵之心,恐怕难以让他们露出马脚。” 李穆环视一圈,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众人,暗自叹息一声。 “昨日弹劾一事已经打草惊蛇,再用这一招,杨坚必然会有所防范。像他这种谨慎之人,本就不那么适合用捧杀来对付。” “此人确实不是那么好糊弄,我们之前的策略能迷惑住他,实属意外之喜。原本趁势走下去,时日长久定能让他深陷泥沼,难以自拔。只是不知为何会突然有人节外生枝,是巧合,还是人为?” “本官也在想这个问题,原本想将此事隐瞒下来。等到有朝一日,杨坚被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再这么随意一提,便可让他无可辩驳,俯首认罪。” 停顿片刻,李穆神情瞬间变得愤然。“如今倒好,他刚刚打了个胜仗回来,百官对他敬重有加之时,被人翻出此事。大概都会认为……是我李穆存心找他麻烦吧。” “国公是觉得此事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存心陷害于您,还能趁机挑起随公对您的怒火?” “如今这局面渐渐变的有些复杂,水越来越浑了。不知道是杨坚自导自演了这出好戏,还是真的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 “无论何种情况,看样子我们都得抓紧行动才行。” “说的没错,你们抓紧时间去办吧。至于这件事的真相,老夫会另外找人查实。” “谨遵国公吩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进入秋高气爽的季节,昼夜温差极大。刘昉闲来无事,夜夜笙歌。陈定跟着他去了一次以后,觉得没啥太大意思,就不想去了。 还是白天舒服,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心情都好很多。自从跟了老杨以后,不知为何对那种酒色生活就没多大兴趣了。 也不知道是老杨那臭毛病传染给了我,还是老杨那臭脾气治好了我这臭毛病。 人呐,忙久了确实没多少那点欲望。难怪老杨能几十年如一日的洁身自好。还以为他定力强,心志坚呢,原来是忙的没空想这事。 呵呵,难怪临老才入花丛,这家伙也只有当了十多年皇帝之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了,才有那么一丝空闲吧。 男人嘛,闲下来不想点那啥,还能干嘛。独孤老太婆居然还不让,也不想想这几十年老杨为你守身如玉,是有多么难,全靠这一堆破事给缠着他。 呃……大好日子,怎么想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今儿个正好几个侍卫都没事,约我出去吃大餐,那哥哥我……就不客气了。反正老杨最近赏了不少钱,还没地方花呢。 陈定刚刚上了酒楼楼上,一个糙汉子大大咧咧的询问道:“我说定哥,干啥呢,磨磨蹭蹭这个时候才来?” 听闻此话,陈定抬头望去,那人正是侍卫中的一个小首领……陈顺。许是因为把陈定当本家吧,俩人见面总是格外亲热。陈定也不好跟这样一个粗人解释那么多,也就随他的意了。 “呵呵,当然是看漂亮姑娘去了。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天天能看到,少看一会又不少块肉。” 侍卫们笑了笑,陈顺故作正经的调侃道:“你小子可得注意点,眼睛乱瞟,万一瞟到不该瞟的人,那你可就……” 话未说完,其余几人哄堂大笑。陈定本就是个逗比,对此毫不在意,顺手拿着桌上的筷子,戳向另外几人。 “去去去,我就看看而已,哪像你这家伙,还对人动手动脚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陈顺乐呵呵的反驳道:“那人家愿意啊,你管的着吗?有钱难买我愿意,对不对?” “你们几个什么人,大吵大闹的,像什么样?” 这哥们好凶啊,估计是个暴脾气。刚才我们说话太大声了,吵到人家了? “你瞎嚷嚷什么,我们哥几个说话,碍着你啥事了?” 顺哥这牛脾气果然火爆,平日里被杨信管的严,还没啥特别感觉。今日没了束缚,牛气上来了,说话好冲啊。 “京城乃皇家贵胄云集之地,像你等粗鄙之人,还是别来这种高档的地方消遣了,免得丢人现眼。” 还以为对方是什么高雅之人,听他这话说的,估计也不是善类。本来还准备劝顺哥息事宁人,看样子还是算了,这样的鸟人惯着可没什么好处。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看老子不打爆你的头。” 哇,好剽悍,好霸气啊。顺哥做的好,吓死这群王八羔子,看你们还敢叽叽歪歪。 “哼,狗仗人势的东西,把你主子叫来。我倒要看看是谁……” 嘿,居然敢骂我们狗,居然敢让老杨过来,嘴这么贱,真是欠揍了。 “去你妈的。”话刚说完,陈顺抄起桌上的筷子扔向对方。 哇哇,这是要打架了,赶紧躲开。 卧槽,力气这么大的,桌椅都碎了,楼上其他客人都吓跑了。 精彩精彩,好久没看过这么厉害的拳脚打斗了。啧啧,那家伙别往我这边躲啊,伤及无辜可就…… 喂喂,搞什么,那几个家伙怎么都围上去了,打不过我们家顺哥,想群殴啊? 我要不要上去帮忙,好不容易才挑了这么个安全位置?我这不会武功,上去也是添乱,别去祸害顺哥了。要是打不过……我去帮你叫人,绝对不瞎跑。 还好还好,另外两哥们都会武功,有你们帮助顺哥应该没问题。我……我负责偷袭落败的人,或者盯着几个家伙防止他们偷袭。 嘿嘿,还是老杨的护卫们厉害,对方打不过,估计要被收拾的很惨了。啥情况,楼下上来人了,对方有救兵? 不是,是官差。谁报的警……说错了,谁报的案,这些官差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速度比警察叔叔还快,不会是有人设的套吧。 一群衙役迅速包围现场,众人停止了打斗。询问之下才知道双方都是朝中大员的护卫,衙役们也不敢轻易加罪,领头的捕快几句场面话调解了纠纷。 对面几人虽然吃了点亏,不过听说陈定这些人是随国公手下,也不敢造次。毕竟双方都动了手,真追究起来也没什么理。 店家原本还想跟着上来找弱势的那一方索赔。一听双方身份之后,才发觉谁也得罪不起,索性当个缩头乌龟,任由衙役们去处置。 领头的捕快见双方都偃旗息鼓,也不敢叫人锁了几人回去。而是分两拨人将他们双方送回各自府邸,交给他们的主人处置。 陈定惶恐不安的跟着几个衙役,回到杨坚的官署。心里想着老杨知道此事后的神情,以及可能面临的处罚。 没事没事,我看顺哥他们都不是太担心,应该顶多被骂几句吧。老杨这么大官,手底下人打架,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待会装的乖一点,嘴甜一点应该就能勉强糊弄过去。 再说,这一次对方也有错,不是我们无缘无故招惹人的。老杨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错误都归咎到我们身上。况且看刚才情形,对方的主人身份虽高,肯定没有老杨高呀。 也是啊,这普天之下,除了李老头能跟老杨匹敌,其余人哪能和老杨相提并论呀。这样想想,心情好多了,应该不是啥大问题。 嗯?差大哥怎么不走了,还要等候老杨传他们进去吗? 也是,这些官差在普通百姓那,是大老爷。在老杨这,可是入不了眼的下人,哪能随随便便见着老杨。 哎呀,大树底下好乘凉,果真如此。今天要不是有老杨这棵大树罩着,估计早就过堂打板子,然后扔到牢房里去了吧。 里面好像有人,我偷偷过去瞄一眼。嘿嘿,还能听到声音,真是不错。 刘昉这家伙也在里面,还有那几个狐朋狗友,他们在搞什么? 那背对着我的也是个官差,在描述事情经过,我听听。 什么?刘昉这个鸟人在秦楼楚馆跟人家打架了?原因……跟人家公子哥,争风吃醋抢花娘? 卧槽,刘昉你这畜生,我真想掐死你。 我这边刚犯事,你他瞄的不落人后,还抢在我前头犯浑。你……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陈定怎么交了你这么个挫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火山没爆发? 气死我了,原打算好言好语哄着老杨,再加上我这二哈属性卖个萌,基本上能搞定这次打架斗殴事件。你倒好突然给我来这么一出,老杨不被气炸才怪。 我们打架为了维护尊严,你他瞄的为了个花娘。楼子里的女人那么多,你死拽着一个女人干什么,又不是最漂亮的花魁。 我看你这脑残定是存心找事,炫耀自己的厉害。 我们护卫之间打架,毕竟还只是下人之间争斗。小弟发生矛盾,老大出面,几句话就能了事。你这打了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你存心…… 不想说你这孽障,老杨真该叫人揍他一顿让他长点教训。嗯?老杨啥反应都没有,在憋着火没发。是想等外人走了,再火山爆发? 要死了,老杨注意到我们这一伙人了。 差大哥,你得好好跟我们老板说,千万别乱讲话。我们老板很凶的,你经常在京城里呆,应该有所耳闻的。千万别惹恼他,千万要好好说…… 呃……果然京城里面的差大哥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说话就是这么好听,含蓄委婉一点都没有冒犯之意。京兆尹派人专门给你们训练过的吧。 啊,这么快就说完了?老杨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就发落我们吧。卧槽,这次真完了,我看顺哥,昉哥都在流汗,心里应该和我一样紧张吧。 “他们有什么需要赔偿吗?”杨坚冷冷问道。 “顺爷已经给了掌柜一锭银子,那边也给了一些赔偿,想必应该是没什么纠纷了。” 还好顺哥这人爽快,从不赖账,也从不欠人钱财。我看老杨脸色似乎好些了。 见另外一个衙役没有主动答话的意思,杨坚冷冷的盯着那人。支支吾吾半天,那人终于想到合适的话来解释。 “那……那位公子的医药费,刘公让小人上门去取,应……应该不成问题。” 杨坚转向刘昉,语气还是那样冷漠。“赔偿的事情,你自己搞定。” “下官明白。” 杨坚转过头,再次看向那两个衙役。“这两家有人去京兆府衙告状吗?” “没,没有,都是小事,怎敢……” “那几位先回去吧,若是有事,再来不迟。” “小人告退。” 几个官差一离开,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没有半点声响。众人低着头,憋着气不敢动弹半分,也不敢弄出任何声响。 老杨刚才语气还算平和,那是因为有外人在场。这会一个个盯着我们看,是在憋着怒火,酝酿情绪,还是在想着骂人的词汇? 好吓人啊,第一次发觉老杨不说话的时候,竟然是这么恐怖的,比第一次看到老头气冲冲的样子还要凶,还要让人恐惧。 他待会要是真的雷霆大怒,不会把人心脏病都给吓出来吧。 老杨骂完人,要是还不解气,不会揍人吧。据说这时候的杖刑很厉害的,可以把人打残……还是别想了,越想越恐怖…… “你们都下去吧。” 什么,下去?我没听错? 陈定抬眼望去,杨坚神色冷漠,眼睛里却是淡然之色。再转过头看向同伴,陈顺和刘昉同样一脸错愕,目瞪口呆的互相看了一眼。 “属下告退。” 三人一齐行完礼后,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到了院子里,三人同时舒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赶脚。 陈定往里头瞧了瞧,心有余悸的问道:“随公就这么轻饶了我们,是因为事情不大,还是被我们气懵了,没有反应过来?” 刘昉耸了耸肩,随意的回道:“不知道哎,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没空跟我们纠缠这些小事吧。” “说的也对。那我们要不要出去躲两天,等随公气消了,再……” 陈顺急忙打断了陈定的话,阻拦道:“定哥,你就别出这馊主意了。万一随公找我们,找不到人,那可就真完了。” “嗨,我这脑子真是吓傻了。随公……我们要做点什么,将功赎罪吗?” 刘昉白了陈定一眼,抱怨道:“还是别添乱了,随公的心思,我们哪懂?随公没吩咐,我们哪知道要做什么?万一搅和了他的大事,那可就真完蛋了。” 陈顺睁大眼睛,天真的看向两个同伴。“那我们就在这等着?” “哥们你在这等着吧。我和定哥先回去了,有事记得通知我们。” 刘昉这家伙也太不厚道了,看人家顺哥忠厚老实就欺负……算了,看在你带我脱离苦海的份上,哥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次闯了这么大祸,老杨居然一点脾气都没发,我这心里慌的那叫一个难受。 老杨这人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主,暂时的隐忍日后肯定会爆发出更大的……嗯,好像没必要,对我们这些小喽啰,他没必要忍。 那就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或者有更严重的事情要发生,所以他根本没空,也没心思想这些问题? 难道是李老头马上就要下手了,老杨在想着怎么应对? 那我们岂不是给他火上浇油?惨了惨了,老杨要是败了,我们这些人都是死路一条。老杨要是赢了,估计回头就得收拾我们这群不省心的家伙。 老杨,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会给你惹麻烦,也没想过要在你那个啥……落魄的时候给你添乱。 我一向表现很好的……对不对?今天只是顺哥一时冲动和对方发生冲突,我们不是存心找事,你别怪我们。 要怪就怪刘昉这家伙,他没事跑去跟人公子哥抢姑娘,还把人打伤。他才是给您老人家添乱的人,你去找他麻烦就行了。 我和顺哥都只是初犯,以往也给您尽了不少力,您就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我们吧。 “定哥,在想啥呢?”刘昉好奇的盯着陈定。 “没,没啥,就是刚才惊吓过度,一时没缓过来。” “别想了,又不是多大事。随公当时没发火,以后也不会为了这么件小事追究我们。” “真……真的吗?你没骗我?” “骗你干什么。别想太多了,这两天跟着我混,随公有事自然会派人来寻我们。” 哼,不知死活的家伙……暂且就相信你这败家子一回。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没下限没节操 陈定望着眼前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姑娘们。半眯着眼睛,松垮着肩膀,默默的翻着白眼,心里早已无语的想揍人。 刘昉这个败家子,这个龟孙子,还说带我去个好地方。搞半天又是青楼。 这鸟人脑子里除了这些莺莺燕燕,还能不能想点别的东西? 真是气死我了,老杨怎么会找个这样的人……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我也是以这个起家的,可那不一样。 以前我泡妞把妹,那只是饱暖思**。该干活的时候我还是干活,该正经的时候我还是正经。而且我也没有结婚娶妻,在外面玩纯粹就是玩玩,又不伤天害理,也没祸害好姑娘。 后来到这边来,对于找女人兴趣也没那么大,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为生计着想,才关顾了好几次青楼。 可这货……除了找女人找乐子,就不干点别的?哦,忘了,他倒是干成两件大事,伺候了两个同样德性的哥们。 也是啊,老杨把这货留在身边,也只是为了对付和他一样的货色。 那个宇文赟、宇文瓒兄弟确实得刘昉这样的绣花枕头来对付。如今老杨之所以还愿意看到他,估计是因为汉王这个雍州牧得靠这家伙来蒙蔽吧。 “定哥,站门口干嘛呢,还不快进来啊。” “啊,好久没来了,一时还不太适应。” 嗯?那马车上挂的是于家的……哪个于?于氏一族好些人呢,不过我一个都没见着。有所耳闻的也就于仲文,还有于翼和他那个兄长于啥来着。 嘿嘿,车上下来俩个人,貌似也是来寻欢作乐的。那就好,待会找机会探探他们的底。 呵呵,我这好奇心怎么越来越重了,都快成间谍了。是不是跟老杨跟久了,啥消息都喜欢打探一番? 陈定跟着刘昉进了预先定好的包间,因为此前来过好几次,对于屋子里面的奢华,早已没了感觉。 不过这一次,刘昉倒是收敛不少,除了叫了四个伺候的丫头,和一些酒菜,其余的活动都没有。 “昉哥今日有心事啊?” “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今日随公发生了点事情,我带着你出来躲躲。” 陈定心头一惊,急忙追问道:“随公怎么了,他要翻旧账了?” “可能会吧,也可能不会。不过现在他自身难保了,只怕也顾及不到我们这些人了。” 老杨自身难保?我怎么听了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还是已经发生了……我却没察觉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昉哥你有话直说啊。” 刘昉四下看了看,随后凑近陈定耳边,低声回道:“随公今日在朝堂上……再次遭到御史弹劾,如今已经停职反省了。” 卧槽,你别吓我,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停职反省?那意思是随公的官丢了?” “那倒没有。官位,爵位,地位都还在。不过李穆趁机剥夺了他的实权,让汉王宇文瓒暂时接替他的部分职权。” 速度这么快,李老头这也太狠了吧。这完全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拿下了老杨。 不是……无缘无故老杨怎么……那个谁又弹劾了老杨……弹劾他什么,怎么轻而易举就…… “昉哥,我不明白,随公这么大权力,怎么三番五次被弹劾,他们弹劾随公什么?” “那些御史后面有人支持,而且每次弹劾的御史还不一样。随公官再大,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弹压百官吧。这一次随公被弹劾的罪名是……御下无方,后面还有一大堆就不用听了,没啥意义。” “御下无方……不是,我们那点破事,还能拿到朝堂上去说?而且就靠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让一位辅政大臣认栽了。” “当然不止这两件小事,随公手底下有几位大臣,这几天接二连三犯事。虽然都是屁大点事,不过对方有意搜集,凑到一起汇报,效果就不一样了。” 这他瞄的一看就是对方故意使绊子呀。我们这边刚有些风吹草动,老杨底下官员又来点事,而且都不是大事…… 我去,难不成酒楼那事,还有刘昉抢花娘的事,都是有人存心挑起来的?我就说嘛,吃个饭而已,又没干啥,无缘无故的怎么会…… “这肯定是被人下了套,肯定有人陷害,哪有这么巧的事。” “自然是有人故意为之。随公一向谨慎,也就前段时间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对方是好不容易才逮着这么个机会下手。我怀疑啊,之前我们那档子事,十有八九都是有人存心算计。” 连刘昉都这么认为,那八成真是被人算计了。等会,这家伙似乎知道点啥,先套些话再说。 “不是吧。我们就一些下人……当然昉哥你地位稍微高一点。他们有必要对我们下手吗?” “当然有必要。那些人又没能力直接对随公下手,自然就会选择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如若不能将随公撸下来,那也可以趁机折其羽翼。” 身边人下手?难道这次是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连累老杨了?不是……大佬们打架,为什么要牵扯到我们小啰啰身上。这不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吗? 还能不能好好干活了,这样玩,我还怎么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我只想赚点小钱,娶个温柔漂亮媳妇,生几个小正太小萝莉安度此生啊。你们带上我干嘛,我不想跟你们玩呀。 良久之后,陈定咽了下口水,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昉哥,你说这事是不是李老头找人干的?” “李老头虽然没吭声,不过趁机发难的都是他的人。若没有李穆这个老东西支持,就凭这点屁事,哪能动的了随公?” 说的也是。除了李老头,谁敢和老杨对着干。若不是李老头,就这点小事,哪会有不长眼的去弹劾老杨。就算真有油盐不进的御史干这事,那群臣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落井下石啊。 奶奶的,还以为扳倒一个辅政大臣,都是用谋反这种大罪来攻击。至少也是犯了什么大事,重大失职,或者贪污巨款什么的。 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就让老杨深陷绝境。这也太……太……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 这李老头好歹也位及国公,官至首辅。怎么一点都沉不住气的,不是说长久之计吗?这么着急忙慌的对付老杨,你怕别人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啊。 这么猴急就算了,出的招还这么low,一点都不像一个深谋远虑、老奸巨猾的权臣。没有胸襟,没有气度。 老杨这次栽了这么大跟头,估计也是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出此下策,才会失手被人制住吧。 没下限没节操,哪有一点世家风范,哪有一点贵族精神。倒是像两个混混头的对决。 哼,李穆这个糟老头子,真心鄙视你。以后别说自己出身名门了…… “定哥,想啥呢?” “昉哥,随公现在……应该心里很不好过,我们在这种地方……真的好吗?”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办法呀。这种时候老在他面前晃,万一他迁怒于我们怎么办?随公虽然停职了,对付李老头可能力不从心,可要办我们,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为自己找借口吗?刘昉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没良心,老板有难,还跑到青楼来避难,真够缺德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于氏兄弟 出了包间,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听着里面隐隐传来的嬉笑声,看着楼下莺歌燕舞、热闹非凡的场景。陈定心里莫名的觉得空虚寂寞,脑子里空荡荡的,不知情归何处。 置身喧嚣,内心孤独。脚踏繁华,满目沧桑。陈定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伤感,如此悲观。 这样的寂寞孤独,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脑中了,每次总是来的那么莫名其妙,让人难以理解。 陈定晃了晃脑袋,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排解心中的烦闷。一定是刚才被刘昉那个鸟人给气到了。这个挫人,满脑子乌烟瘴气的想法,不知忠孝礼仪,不知情深义重。 跟他呆在一起久了,迟早要变成一个没良心的人渣。还是想办法早点脱离这种人,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说实在的,以前虽然不太喜欢老杨这种,精于算计又心狠手辣的上位者。不过接触久了,发现他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至少对家人有情有义,对自己人还算照顾,会记仇更知道感恩。 这样一个有血有肉,有优点也有缺点的人,才算一个完整的人。总好过刘昉这种……虽然没啥攻击力也没啥杀伤力,但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之徒。指不定哪天就被这货个出卖了,或者被这货坑死了。 所以嘛,找个理由偷偷溜出来散散心,也比跟着他呆在里面强。 大爷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老杨待我不薄,我得想办法给他挽回点。即使不能东山再起,多给他打探点情报,多条出路也好。 对了,刚才要干啥来着……找那两个姓于的家伙。 哥记得那两人貌似上了二楼,然后进了……好像是走廊尽头的房间。呵呵,真会找地方,正适合我去偷听。 四周没人,我得赶紧找个好地方藏起来。 天助我也!那正好有个拐角,看来是为我这样的人量身定做的。嘿嘿,我兜里还抓了一把坚果,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就啃坚果。 哎呀,真佩服我自己,天生就是一副吊儿郎当,掩人耳目的好相貌。嗯?窗户这居然有个小洞,都不需要我戳的。以前经常有人躲在这……偷听偷看? 管它呢,先看看再说。这俩人长相倒是一般,不过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家风范,果然是世家名门出身。 里面没有花娘,也没有丫鬟,就这哥俩。嗯,不错……不是酒色之徒,看样子是来商议正事的。 这一举一动,处处体现着雍容华贵,定是知礼节重承诺之人。不过这面上的神色,倒是和老杨,李老头都挺像的。难不成拥有这种表情的都是高智商的大佬? 如今几番血洗争斗下来,好像也就剩了他们几个……还真是,活下来的人,性格大体类似,都是深沉稳重,善于谋算之人。 看他们样子,这俩哥们正事已经商议完了,正在想别的事。早知道就别理刘昉那鳖孙,早点来这听听他们讲了些啥。 烦人,啥也没打听到,怎么帮老杨?这就算回去了,也没东西向他交差啊。 “二弟,我们就这样拒绝了辅政大臣一职,会不会引起李穆的不满?” 嗯?居然还有这档子事?李穆这老家伙,花样真多,为了对付老杨可真是操碎了心。还以为他就那点本事呢,原来还憋着大招没让外人知道,看来是我小瞧这老头了。 “不满是肯定的。不过若是接受了,只怕就不是不满这么简单了。” “二弟何出此言?” “大哥你常年在外,不了解京中局势。如今随国公连遭弹劾,已经停职反省。汉王被提拔为辅政大臣,暂时接管了随公的职权。明面上的三位辅政大臣,其实只剩一人了。” 这哥们思路清晰,逻辑能力很强啊,不知道是哪位?老杨之前貌似说过,于家势力大部分在于翼和于寔俩兄弟身上。 李老头既然找到这哥俩,那就是说屋子里的这个二弟就是于翼,这个大哥就是于寔?嘿嘿,运气真不错,居然找到李老头的盟友了。 不过这古人取名字也真是的,老是生僻字。宇文氏好几个王爷的名字,都是那种从没见过的字,所以至今我都不认得几个王爷。 这位于大哥呢,干嘛不叫于时,于实,于识,非要取最难认的于寔呢。 还好老杨知道我这人没啥文化,事先给我写过这个字,我才知道这个字怎么读。 “说的也是,汉王是个什么人,大家心知杜明。申国公这样做,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要将我们兄弟二人提为辅政大臣?” “大哥也意识到问题吧。随国公刚刚从前线回来,不足半月就被申国公给踩下去了,其心思昭然若揭。此时将我们兄弟推到前头,自然是掩饰他的意图,毕竟京城局势并不是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个于翼还真是聪明,李老头那么精明的人都骗不到他。呵呵,这样也好,多个聪明人,老杨估计要多份助力了。 “二弟的意思是,若我们接受了李穆的提议。要么成为他的牵线木偶,要么等他完全掌控局面,我们立马就会成为他下一个攻击目标?” “没错。从天而降的馅饼,往往就是可以让人葬身的陷阱。李穆可不会那么好心,让我们于家平白无故的得利。再说,他只说让我们兄弟做辅政,却没说我们何人来做,其心思可谓歹毒。” “他自然不会让我们兄弟二人都登上辅政之位,此番言论是想让我兄弟二人产生嫌隙,日后也好对付我们于家?” 嗯,兄弟俩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位大哥应该是刚开始不了解情况,被兄弟一点拨就立马明白了。这于老爹也不知道啥人,养出来的儿子都这么精明的。 看样子,李老头这次又棋逢对手了,也不知道这老家伙现在会不会后悔这么快对付老杨。如今老杨还没送走呢,强敌又蹿出来一个。 “你我兄弟之间倒没什么,事先想明白了,也不至于会兄弟相残。可我们底下那些人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若是有人兴风作浪,挑起事端,让我们底下之人大动干戈,后果可就难料了。” “二弟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明哲保身?” “越王一干皇室王爷还没死,随国公虽然已经失去先机,威望和权势还在,不排除会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李穆不敢轻易加害我们。若是相安无事,我们就此保持中立。若是他动了心思,我们就联合随公一起对抗他。” “言之有理。此事就依你之见。” 第一百三十九章 患难见真情 深秋来临,天气渐渐阴寒,陈定坐在回廊上懒洋洋的晒太阳。 前几日的阴霾,终于等来了今天的阳光明媚,只是不知道自己头顶上的那片乌云,什么时候会离开。 前两日好不容易偷听到于氏兄弟的对话,满心欢喜的跑过来向老杨汇报。等了两天,这才发现老杨已经停职在家了。看来自己所谓的情报,估计是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只是,我这好不容易才打探到这么一条重要消息,要是不告诉老杨,心里实在不安。万一这条消息很重要,老杨因此而错过翻盘的机会,那岂不是要悔恨终身了。 如今,我的身家性命早就和老杨绑在了一起。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助他度过这场危机。就算不能夺得帝王之位,能够保住性命,保住这场荣华富贵也可以。这样,老杨至少能让我衣食无忧。 陈定抬头仰望天空,深蓝之下,几朵白云是那么的耀眼。 哎,白云苍狗,世事难料。转眼半个月过去,旦夕间,风光荣耀不再,只剩下秋风萧瑟中一片凄凉落叶。 原以为跟着老杨回来,会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恶战要应对,想不到竟是这样毫无征兆的就败下阵来。前几日的风光犹在眼前,而今落魄失意…… 不对,总觉得不对。老杨从来都是一个难对付的狠角色,这一次轻而易举的就被李老头打败了。 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一个预先设计好的局? 即使是一时大意,那也不可能萎靡不振,从此一厥不起。对,老杨还有翻盘机会。李老头只是将他的大权夺去,老杨还有实力,还有很强的势力。 对,老杨并没有一败涂地,连于氏兄弟都觉得老杨可能会东山再起,那就一定是真的。 哼,李穆这老头子急功近利,沉不住气。他这次急不可耐的对付老杨,简直是昏招尽出。打草惊蛇不说,还让百官都看清楚他没安好心的意图。 这叫啥,还没起兵呢,天下人都知道他要造反。哈哈,这不是吴三桂嘛。 有些事,尤其是谋朝篡位的事,真篡了也没什么。要是还没篡成功,就让大家知道你的想法,那离失败也不远了。 呵呵,这样看来,李老头的损失比老杨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杨故意使的招,如此同归于尽…… 呃,等等,这是老杨搞的鬼,还是李老头出的招,感觉损人不利己啊。 若是老杨的计谋,虽然暴露了李老头的意图,也让李老头成为众矢之的。可是他自己不也失去了竞争的本钱吗? 如此,岂不是便宜了那些看热闹的家伙。 万一再蹿出个什么人来,将他和李老头一起收拾了,岂不是为他人作嫁?那就应该不是老杨的计策,他估计真是猝不及防,所以才着了对手的道。 若是李老头的意思,那老头子又不傻,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又没有一次性整垮老杨,对自己又没有天大好处。他干嘛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损人不利己的昏招,可不像李老头这种智商的人能干的出来的。 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谁是最大受益者呢?于氏兄弟并没有答应做辅政大臣,这一家人明显是想置身事外,那京城之中还有谁…… 不会是还有一方隐藏的势力,连杨、李、于三家大佬都不清楚吧。如果真有这样一号人,那岂不是太恐怖? 真是这样的话,那……那老杨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吗?老杨之前部署的那些还有用吗?而且,老杨他能想到还有这样一方势力吗? 不会不会,一定是我自己吓自己,这又不是拍电视,哪可能有这样一只上帝之手在操控? 这个国家最顶尖的也就是老杨、老李这些人。如果真有这样的势力存在,以他们的聪明早就发现了,早就联合起来把这股势力给消灭了。 不过,无论是否有这样的势力存在。老杨也好,李老头也罢,他们的处境都挺危险的,就看谁能熬到最后。 老杨,这次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撑到最后。你要是倒了,后面得有多少人饿死…… “你找我?” 老杨的声音,他来了?陈定转过头望去,杨坚默默的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盯着他。 “随公……您怎么知道,属下在这等……” 这冰山脸跟来干嘛,看我的眼神这么怪。 “杨信告诉我,这两天你都候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向我汇报?” “属下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前两天,属下无意中听到于氏兄弟说,李老头让他们兄弟二人做辅政大臣的事。” 听闻此言,杨坚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随即又恢复到平静。“于氏兄弟……答应了?” “没有。他们兄弟俩分析之后……觉得李老头找他们就是当挡箭牌,而且还会破坏他们兄弟的情谊。就算事成了,李老头日后也会找他们算账。” “倒是个不错的消息。你……这两天在这等着,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瞄了个咪,不会是这个情报没啥卵用吧,那我岂不是又丢人现眼了。不过看老杨的眼神这么温和,应该是感激我的吧。 “属下也不知道这个情报有没有用,只是觉得应该告诉随公。若是无用,还请随公见谅。” “你做的很好。这种时候,你还愿意主动打探情报,还愿意守在我身边,实属难得。” 嘿嘿,果然是在感激我,这次来的真是值。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以老杨的性子,像我这样雪中送炭的人,即使碳不是那么好,他也会铭记在心,以后可以安心蹭饭了。 “随公,这次虽然您吃了点亏,可李老头也没占什么便宜。若论损失,可能他比您失去的还要多。所以……您也不用太忧心,办法总是有的。” “此番回京,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老杨这话听来,他应该是早想明白了这些弯弯绕绕,所以才会夸我聪明。看他神色平和,一脸淡定从容,没有一丝焦虑和不安,应该是想到对策了吧。 “属下也只是闲来无事,瞎打听瞎琢磨,所以比别人多了那么一丢丢想法。随公心情似乎不错,应该早有应敌之策吧。” 杨坚笑了笑,转身迅速离开,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老杨就是老杨,这么快就想到办法反败为胜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出的什么招,这么厉害,好期待啊。 第一百四十章 不明势力 庭院深深,静夜寂寥,李穆忧心忡忡的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心中的慌乱在这阴沉的夜色中暴露无遗。最近的局势,变化太快,祸福难料。 失控的局面,摸不透的对手,后继无人的尴尬,无一不困扰着他。自己的兄长相继离世之后,后辈人才渐渐凋零。虽然族中不少子弟,倚仗父辈功勋居于高位。 可是李穆心里明白,这些族中后辈的学识才干,本本分分做个好官还行。若是要卷入这场争斗中,恐怕他们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 逢此危难时刻,李穆能够倚仗的李家后辈寥寥无几。大多有才干的还不在京城,在京的子弟中,唯有侄儿李询可勘大任。 “三叔怎么站在院子里,外面天凉,还是去里面吧。” “询儿来了……进去谈吧。” 李询扶着叔父进了屋子里,二人坐定,李询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叔父急着找侄儿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商量吗?” “这段时间,杨坚两次被御史弹劾的事情,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叔父发觉每次都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所以前两天干脆狠下心来对付杨坚。如今回想起来,这一步可是走错了。” 李询低头寻思片刻,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方向。“侄儿想问一下三叔。这两次弹劾,是不是叔父所为?” “不是。虽然我确实暗中在搜集他的罪状,可是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向他发难。没有十全把握将他一招制服,叔父犯不着招惹一个这么强劲的敌人。” “这么说此事另有其人。会不会是……杨坚自己找人……演了这两出戏?毕竟朝中有实力干这事的人,除了叔父,似乎没有别的人了。” 李穆静静的盯着眼前的侄子,随后又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摇头叹息道。 “一开始,叔父也曾这么怀疑过。因为每次杨坚被弹劾,都来的不是时候。若是我趁火打劫,群臣必然以为是我在背后操控整个事情。若是我想证明自己清白,就必须帮他洗脱罪名,这样也就平白无故失去打压他的好机会。” “所以……叔父前两天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本以为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此次决策失误重大。明面上是我占了优势,实际上危机重重。” 听到叔父的回答,李询似乎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有所思的回道。 “杨坚虽然停职反省,势力仍在,叔父这次算是彻底和他翻脸了。没有一次性斗倒他,以后再想对付他可就难了。而群臣必然也以为这两次弹劾是叔父所为,为的就是独霸朝纲。如此说来,叔父就会为百官所忌惮。” “询儿说的没错。如今老夫可真是百口莫辩,不管做什么,难免都会被人怀疑是要行那图谋不轨之事。” “既如此,为何三叔会觉得此事……和杨坚无关?”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这样苦心孤诣将我推向火坑,并没有撼动我的地位,反倒是自己吃了不小的亏。我们双方斗的鸡犬不宁,岂不是便宜了别人?他现在自己也深陷困局,如何破局而出,又拿什么和我一较高下?” “说的也是,此事对杨坚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若是此次将叔父一举击溃,倒是多少划算些。……看如今这情形,像是有人在挑拨叔父和随国公,让你们双方势同水火……” 叔侄俩静默良久,李穆起身,缓缓走向窗边,凝望着外面深邃的黑夜。 “此人所做之事,明面上是在帮我,实质上谁都没捞着好处。不过杨坚也不傻,相信他也很快就会意识到,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只是这个有人到底是何人,叔父实在是猜不透?” “如今朝中也就只有汉王和于氏兄弟还有些势力,越王之辈只剩下了名望这个空壳。于氏兄弟一向喜欢置身事外,不太可能主动挑起事端。汉王……实力倒是不弱,只是以他那个性和才能……” “话是这么说。可若是极端悲观来看,每个人都有这个可能。越王虽然已经没有实权,然而宇文氏毕竟是皇室,死灰复燃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氏兄弟阴险狡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依附了某一方势力浑水摸鱼。” “至于汉王,虽然年幼无知,也保不齐是不是在装傻充楞。当年武帝继位之初也才十八岁,汉王作为他的儿子,心性如何难以妄下定论。” 李询静静听着叔父的解释,心中推算着各种可能,心情也慢慢变得沉重。“听叔父说来,原本一览无余的局面,如今完全不受任何人控制。谁也无法保证,事情将会向何处发展。” “还有一种解释……也许更合理一些。我们几方谁也没有动手,而是有一股隐藏在暗中的势力……在搅弄风云。” 李询心中一惊,细细想来却是有几分道理。“这样想来一切倒是都说的通,不过……会是谁呢,谁有这么大能耐,能将京城搅的人人自危,却连影子都没留下?” “若是真有这么个人,倒不一定是他多厉害,而是因为躲在暗处的人,没人提防。以往都是老夫和杨坚那小子躲在背后放冷箭,想不到如今……” “叔父是想让侄儿……查清楚这股不明势力?” “没错,就从攻击杨坚的那几个御史查起,这段时日和杨坚作对的人,都可以作为线索。” “叔父放心,侄儿明白。” 第一百四十一章 班师回朝 天刚刚破晓,韦孝宽病逝的消息随着城门打开,迅速传入京城,很快就传到宫中。满朝文武正在上朝议事,突闻噩耗,皆默哀缅怀。 河南道行军总管于仲文送回老帅韦孝宽尸身的同时,也带回叛乱平定的消息。百官此时才想起将士们在外平叛的艰辛。大军陆续回朝,这后续的丧事喜事该如何举办,又有得一番争辩了。 于仲文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杨坚的踪影,心里顿时有些烦闷。想起前两日听到的一些风声,于仲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次回京,高长史嘱咐他秘密行事,以防惊动太多人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没来得及和两位兄长通个信,询问京中情况。 看了一圈,于仲文最终将目光停留在申国公李穆身上。“末将刚刚回京,不了解情况,还请诸位告知,为何随公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 李穆心知此话表面上是问群臣,实际上是针对自己而来,淡然回应道:“随公前几日遭到御史弹劾,现今停职在家。” “弹劾?所为何事?” “御下无方。” 于仲文冷笑一声,脸上略微有些不满之色。“末将进京之前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有人忌惮随公功勋,蓄意制造事端,趁机剥夺随公大权。原来此事是真的。” 李穆强压着怒火,沉声斥道:“于总管慎言。随公停职一事,乃是百官共同决议的结果,随公本人对此也并无怨言。” “几个手下官员犯了那么点小事,就可以让一位辅政大臣失去大权。不知道是朝廷法度严明,还是对我们这些武将心存戒备?” 群臣闻言,皆知于仲文意中所指之事,互相对视之后,一齐看向申国公李穆。 李询见状,急忙插话道:“于总管言重了,此事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复杂。只是正常的朝政议事,没有针对任何人。” “李长史也参与了此次平叛,应当知道将士们血战之功。如今大军尚未归朝,两位行军元帅一死一免职。不知道那数十万将士心里该作何感想?” 面对于仲文咄咄逼人的诘问,李询只能好言相劝道:“将士们的功劳自然要奖赏,于总管不必担心。” 于仲文毫不领情,别过脸冷傲回道:“行军元帅都没受到奖赏,将士们岂敢领功?” 李穆瞟了一眼于氏兄弟,再冷冷看向于仲文。“那依于总管意思,朝廷当如何做,将士们才肯安心?” “末将不敢随意置喙朝廷的决定。只是末将肩负全军将士使命而来,不敢轻易低头。” “不知是何使命?” “临行前,高长史交给末将一封信,此信乃几位行军总管和众将领联名上书,阐明尉迟惇、尉迟勤逃遁一事,与杨元帅无关,请求朝廷万勿因此事而怪罪元帅。” 话说完,于仲文从胸前拿出信封,便有内侍过来取。 李穆待小皇帝示意确有此事之后,这才平静回道:“此事虽然曾有御史弹劾,但是并未因此加罪随公,还请于总管不要混为一谈。” “末将只是说出实情,该怎么做全凭朝廷意愿。刚才忘记说了,韦元帅生前看过这封信,也同意众将做法。末将的使命已经完成,其余的事还请申国公定夺。” “陛下,此事既然与随公密切相关,不如传召随公如何?” 李穆开了口,宇文阐也不会反对,自然就有人识相的派人去宫外传旨。此时陈定正坐在杨府的前院和杨坚闲聊。杨信和杨荣也陪在旁边,时不时插几句话。 自从昨日给老杨报信之后,不但和老杨关系更进一步,就连那个冰山脸对我态度也好多了。今天居然破天荒的看到那个僵尸脸对我笑,真是难得。 更难得的是,这个千年难遇的杨荣也跑出来和我搭讪。哈哈,这家伙果然和我差不多德性。要不是上了一定年纪,又跟在老杨身边这么久,活脱脱的就是长着另外一张脸的我呀。 不过,实话说呢。这哥们确实各方面比我厉害,比我优秀。当然那也是因为他从小到大,一直跟着老杨这样的大佬混。 我要是有这么一个贵人提携,应该也不比他差。 唯一遗憾的是,不能进入后院,见不着独孤大妈。我虽然不喜欢这女人,不过还是好奇这货到底长啥样,如今又是啥性格。 现在我虽然在杨府,可不好提出要见老杨的内眷吧。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我有什么企图呢。 嗯?宫里来人了,宣老杨进宫? 这是啥情况,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位太监大哥你倒是提个醒啊。老杨刚才向后面那俩杨使了个眼色,应该是早有准备。 这么说,老杨的计划成功了,他这次进宫是去翻盘的,是去反击的?不错,不错,老杨真是厉害。还是我有眼光,选个牛哄哄的老板。 “走吧,我们去官署里面等。” 这冰山脸带我去那干嘛,老杨待会就会……难道这进一趟宫就官复原职,夺回大权了?噢耶,长期饭票稳住了,可以回去正常上班啦,好高兴呀。 呵呵,这冰山脸估计看我像个二傻子吧。 哼,你看不惯,我就是要故意气你,故意做个智障烦死你。 老杨不知道多久能回来,我要找点什么事做做吗?有了,去烦冰山脸……找什么理由好呢。若没有合适理由,这家伙可以不搭理我呀。 哼哼,让他教我一点防身的武功,要是觉得我资质太差,逃跑的功夫也行。 “信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传授一点雕虫小技给哥们,如何?” “你?……学武很苦的,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能坚持下来吗?” 早知道你这家伙一大堆破理由,还好大爷我早有准备。 “我这人要求又不高,防身就行。要是觉得我太懒,那就教一些逃跑啊,躲闪什么的,这总可以吧。” 看着眼前恬不知耻的家伙,杨信一脸无奈。“好吧,那就根据你这人的资质,教点保命的功夫。” 呵呵,这家伙上钩了,待会气死他。杨信一本正经的传授陈定一些防守,躲闪,逃跑之类的基本功,陈定起初倒是学的挺带劲的,毕竟觉得新鲜好玩。 半个时辰过去了,陈定累的气喘吁吁的,想要找机会偷懒。杨信凶神恶煞的恐吓陈定,作势要打人的样子。陈定害怕之下只好屈从,心里却暗自咒骂不已。 第一百四十二章 重掌大权 连续练了一个时辰之后,杨信见陈定累的实在没法动弹,也就放过了他。陈定趴在回廊上一边休息,一边恨恨的盯着杨信,心底里早把对方骂的狗血喷头。 这个死僵尸,本来还以为可以耍耍他,没想到却被这家伙暴力镇压。等哪天我练成神功了,非报今日之仇不可。 哼,僵尸脸,你等着。 不过这也怪我自己,没事干嘛要去招惹这么个家伙。会武功的人那么多,偏偏要找他学。这武功没学到什么,倒是被他折磨的够呛。 谁来给我捶捶背啊,捶捶腿啊,太难受了。嗯?老杨回来了,赶紧起来站好,要是被他看到我这德性,肯定要被骂了。 “你这是怎么了,跟杨信打架了?” 这个没良心的,昨天还对我感激不尽,今天见到我这么狼狈,还嘲笑我,哼! “属下一时好奇……跟他学了点逃跑的功夫。” “想法不错,居安思危……你确实得学点保命的功夫。” 啥意思,啥意思,嫌我给你拖后腿了,哥们我又不是靠拳脚功夫吃饭?有危险也不需要我上对不对…… 呃,好像还真得学点,我这好奇心太重了点,难保不会再碰到益州总管府那样的事情。 想啥呢,又扯这么远,是不是得谈点正事。老杨刚被传召过去,现在回来又是轻松自在的神色,应该是大功告成了。 “随公官复原职了?” “当然。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 表情轻松,语气轻快。呵呵,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杨终于有些和平常不一样的表情了。 “李老头他没有从中搞事情?” “他是想搞事情,可全军将士不答应啊。” 原来是这样啊,早上韦老爷子的死讯传来,我还有些纳闷。如今听老杨这么一说才知道,老杨翻盘的机会正是韦大爷病逝的消息。 以此为契机,再加上老高的运作,老杨机智配合一下。嘿嘿,还真是个好主意。难怪老杨一点都不担心,原来是早有打算。 也不知道之前那些失误,是不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随公拿回大权第一件事就是替众将士请赏吧?” “你确实越来越聪明了,不需要我提醒,你就能想到很远。” 这有什么难猜的,以你这智商,整这么多事,不多捞点本怎么能行呢? “呵呵……属下其实是想问……随公得到什么赏赐?” “没有。李老头赏了所有人,独独落下了我。” “啊?这老头怎么这么小气的……还小心眼。” “是啊,不过无所谓,我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哈哈,老杨今天说话真有意思。他也觉得李老头小心眼……那还这么高兴的。 “属下有些不明白,李老头如此做,岂不是让人怀疑他居心不良吗?反正赏都赏了,还差您一个,他就不怕将士们心里不平吗?” “前两次弹劾之事,百官已经认定他对我居心不良,这次就算他再怎么装模作样,也弥补不了之前的印象。至于那些将士,仗都打完了,他们都已经受到封赏了,还管我这个行军元帅干什么。” 卧槽,这帮人也太没良心了。敢情他们扒着老杨不放,就是为了得到朝廷赏赐啊。这赏赐到手,就把恩人给一脚踢开? 太他瞄的现实了,受不了。 “随公心里就不觉得郁闷吗?” “有什么好郁闷的,大家各取所需。对于我来说夺回大权,也收买了人心,这就够了。再说李老头也没什么可以封赏给我的,再赏……我真得爬到他头上去了。” 说的也是,老杨夺回大权之后,和李老头已经平级了,确实没法再赏了。 还是老杨精明,那些将士得到赏赐,自然会感激老杨。尤其是当他们得知老杨还没受到任何封赏时,更是愧欠。 李老头这次虽然没吃亏,但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杨得利。呵呵,估计今天回去后这老头要气炸了。不过这样一来,老杨可又要危险了。 老杨身处弱势的时候,李老头可能调转枪头对付别人,不会对老杨穷追猛打。可要是目前这状况,李老头必然有会出招对付老杨。 之前的事还没搞清状况呢,这要是再来一波攻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随公,接下来李老头估计要死盯着我们不放了。不知随公有何打算?” “接下来我得每天多找几个老头谈谈,你们就负责帮我四处传传,就说李穆处心积虑想要对付我,定要致我于死地而后快。” 控制舆论,老杨也会用这一套啊。敢情后世的很多伎俩,古人一早就用的很溜了。我还以为是现代人独创呢。 “随公想要用舆论压倒李老头?” “哪那么容易呢。谣言只是作为一个辅助而已。对了,有空帮我多盯着刘昉,宇文瓒那边的动静不容有失。” “随公也看出这家伙不靠谱了?” “一直就知道,不过有些事确实需要他这种人来办。早前我已经吩咐郑译盯着点,不过如今形势越来越严峻,宇文瓒的一举一动,我要你们确保万无一失。” “属下明白。” “你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这家伙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还是随口一问呐。我这还没准备好,您老倒主动问上了。 “属下有个疑问……之前您在朝堂上两次被人弹劾的事,是您自己干的,还是李老头,或者是别人干的呀?” 自从上次知道宇文贤被刺的真相,我都不敢随便怀疑老杨的智商了。这家伙这么精,鬼知道他是真的麻痹大意,或者一时失误了,还是故意设的陷阱让人往坑里跳呢? “你觉得呢?” 你妹的,我要是能猜出来还问你,又这幅德性,真想揍你。哪天我真去学了绝世武功,一定偷偷揍你……还有杨信那家伙一顿。 “属下猜不出来。按理来说……第一次可能是李老头干的,第二次也许另有其人。只是不知道随公,有没有在里面做手脚。” “我做什么手脚,我清白着呢。” 呵呵,看来今天心情真不错啊,还会开玩笑了,还有心思打趣了。他这意思……之前真是被人家给坑了? 那这会也不生气,也不知道吸取教训,还在这……呃,还是不要去怀疑老板的水平。他要真算计人的时候,也不是省油的灯。偶尔被他人算计,也算有来有往……正常。 总不能外挂都让他一个人开了吧,那多没意思。呃,还是赶紧给老板回去话吧,沉默时间有点久了。 “那随公以后还是得多加小心,李穆那老头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杨坚闻言,浅浅一笑,吩咐道:“好了,今天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决战前奏? 自从平叛大军回朝后,李穆每日寝食不安。原以为杨坚复位之后,至少可以短时间相安无事。没想到对方似乎怀恨在心,有意无意的暗中笼络朝中重臣,应该是在蓄势反击。 这小子行事一向低调谨慎,此次大张旗鼓的行动,看样子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想到这,李穆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召集心腹重臣商议解决之策。 风风火火两个月过去了,杨坚一系官员接二连三被李穆拉下马。犯事官员依事情大小不定,被撤职,被降级,被免官的加起来十数人。虽然并没有高官在其中,可也足够让对方恼火了。 令李穆感到意外的是,杨坚虽然很不爽,可是迟迟没有反击自己。越是这样没有动静,事情越发诡异。 为保安全,李穆停止了对杨坚一方的攻击,集中全部精力应对对方的凶猛反扑。以防到时候突然遭到反击,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三叔,您找我?” “询儿来的正好,叔父有事要问你。” 李询内心一紧,面有愧色,低头回道:“叔父是想问……那股不明势力查的怎么样了?请恕侄儿无能,至今并无太多收获。” “此事先不急,叔父是想问……杨坚手下有一个叫高熲的人,你觉得此人如何?” 听到叔父询问,李询抬头想了半天,回道:“高熲此前并无甚名气,此次平叛才小显身手。依侄儿看,此人文韬武略不可小觑。” “他在军中表现如何?” “高熲初到军中,短短数月就和宇文忻等大将推心置腹,深自结纳。就连韦元帅也对他推崇备至。” “难怪军中将领对杨坚如此拥戴,原来是收了这么个奇才在账下。如今这小子文有李德林,武有高熲,再加上他素来的名望,朝中百官大半都被他笼络……” 李询心里很多疑问,却不知从何开口,想了片刻试探道:“三叔这两个月可是连损对方十多位下臣,为何还这么忧心忡忡?” “这两个月来,杨坚还有他手下几个心腹,有事没事偷偷和朝臣们私下见面,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叔父出手对付他也是出于自保,只是如今杨坚迟迟没有动静,倒叫叔父心里十分不安。” “此事确实古怪。不过,侄儿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出手对付他的人?” “侄儿记得此前叔父曾说过,有人藏在暗中挑拨您和随国公的关系,让你们双方互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利。如今杨坚尚未出手,为何叔父反倒先发制人了?” 李穆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可说完这话的第二天,杨坚便官复原职。他这么快就扳回局面,看样子是早有预谋。如果不是他在背后捣鬼,就是他早已知晓那个藏在暗中的人是谁。” “所以三叔大刀阔斧的对付杨坚,就是想弄清楚,隐藏在暗中的那股势力到底是谁?” “没错。若杨坚和他是一伙的,正好先收拾了杨坚,也少了一个障碍。若杨坚和此人无关,我将杨坚踩在脚底下,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也该现形了。即使那人不想暴露,只要他再出手,总会露出马脚。” 李询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口。“有没有可能……杨坚也在等那人出现,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有这可能。如此一来,谁会成为最先出局的,谁又会笑到最后,犹未可知了。” “叔父也别太忧心,目前来说还是您占了先机。侄儿会在暗中帮衬着,我们静观其变相信不会那么容易被敌人击垮。” “你说的对。如今之计,我们只有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 商议完之后,李询匆匆出了府。陈定环抱着双臂,百无聊赖的看着李询离开,心里郁闷不已。 都两个月了,自己在李家、于家监视了这么久也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连汉王那边,也没有半点风声。 哎,我真是个苦命的娃,大冷天的人家都在屋子里取暖,就我这个傻蛋跑来跑去。这也就算了,忙活了两个月,啥也没打听到。 老于家啥动静都没有,李老头也只是频繁召集亲信开会,这点消息有个卵用。 以前我明明是个幸运的娃呀。出门遛个弯,逛个街都能碰到个关键人物什么的。现在怎么守了这么久,一点收获都没有。难道是我的好运都被用光了,所以现在没得挂让我开? 这可怎么办呢?老杨这两个月可是损失惨重,接连被对方打压的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长期饭票可就保不住了。 况且啥都没查到,就这么空手回去,没法交代啊。 这两个月老杨从来没主动问过我什么,我也不好意思去骚扰他。虽然这白饭吃的也还算安稳,保不齐哪天老杨突然发现我在这混了几个月,会不会就…… 不会不会,老杨现在也整天忙的焦头烂额,天天和他那些心腹宠臣开会啊,商议啊,才没时间管我。 不知道被我差遣了去盯这盯那的几个家伙……会不会去告状。 这大冷天的,指使了他们这么久,既没功劳也没赏赐的,换我我也不干呐。算了,还是回去吧,天天在外面耗,人都要冻晕了。 哇哇,好舒服啊,还是屋子里暖和。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躲在暖炕上烤炭火。 这破年代又没空调,能有这炭火实在是爽。去年这时候跟着老杨可是挺带劲的,几个老头被老杨耍的团团转。 那个时候嘛,我还是有点傻的……竟然觉得老杨浪得虚名,觉得他不过如此。如今知道他的厉害了……貌似也没啥用。 今年这光景可不太好。 原本按照正常轨迹,老杨这个时候都快当皇帝了吧。如今却陷入困境,危机重重,还得怪我当初嘴贱,干嘛要劝刘昉…… 哎,现在后悔也没用了,真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不知道这次老杨能不能力挽狂澜,扭转局面,不然我们这帮人可就真的没救了。 嗯?老杨这几天频繁的与老高、老李商议。李老头那边也是如此,难道准备决战了? 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搏呢?此前那些都只是前奏,所以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手段。那最后的大决战会是怎样的呢? 是精彩绝伦,不分上下,还是像邺城之战一样戏剧落幕? 战场上的大决战我已经领教过了,虽然残忍了点,不过荡气回肠,回想起来仍然心潮澎湃。不知道这官场上的对决是怎么样的,能不能像战场一样,做个局外人旁观呢? 可是政斗都是暗地里进行的,除非宫廷政变,否则都是悄无声息进行的吧。我要是不想卷进里面,该怎样看到他们的暗流涌动呢? 呃……好奇心还是别那么重了,保命要紧。若是有机会,等胜利之后,再缠着老杨问明情况也不迟。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幕后之手? 腊月已至,眼见春节就要来临,朝堂议事的重点渐渐转向新年筹备的事情。各方势力争斗的趋势渐渐减弱。毕竟谁都想安安心心过个好年。天大的仇恨,过完这个年再清算不迟。 早朝的气氛变得一团和气,李穆却丝毫不敢大意,眼睛的余光不停的瞟着杨坚的动静。宦海浮沉多年,李穆深深的明白,越是这种轻松时刻,越不能懈怠。 危险来临之前,往往披着岁月静好的假象。有时候惊天逆转就发生在这样…… 李穆正在沉思之际,忽然一人出列奏请,转头望去那人却是中立一方,不属任何阵营。李穆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里,那人平静的开口,李穆这才松了口气,原来针对的是杨坚的手下,还好还好。 李穆刚松了口气,就发现群臣都悄悄看向自己。此时李穆才意识到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这次参奏不同以往,贪污受贿不是小事,轻则免官,重则有牢狱之灾。而且被参之人地位不低,足够动摇到杨坚的利益。 杨坚若力保此人必定会受到牵连,若是弃车保帅,日后可是难以让人效忠于他。看到对手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原本高兴才对。 可问题是,此事并不是自己所为,朝中众臣却不约而同看向自己。这帮老糊涂又误以为这是我李穆,故意陷害杨坚那小子吗? 为什么每次我这边稍微有点动静,杨坚那边就会出事,导致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在背后捣鬼。就算再凑巧,那也事不过三吧。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刚刚杨坚转过脸看过来那眼神,满是狠毒怨恨之色,看样子是真动怒了。难道……他也认为是我干的? 此前他无论是遭人弹劾,还是底下之人受到攻击,都未曾有过这样的举动。即使再生气,也能隐忍下去,也能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一次他真的…… 糟了,定是有人兴风作浪,存心挑拨离间。我们双方之前明争暗斗了两个月,这时候来一次大的,傻子都会觉得是我在幕后策划这一切。 明明我已经让手下人停止所有活动了,也就是说那人找准时机,想将我们一网成擒。如今出现这样的状况,我真是百口莫辩,该怎么样才能化解冲突呢? 杨坚刚刚出声反驳,看样子暂时不想放弃这枚棋子,那我先帮他将此事压下来,日后也有个回旋的余地。想到这,李穆悄悄以目示意自己阵营的官员襄助杨坚。 有了李穆的暗中支持,朝堂上众臣也不敢在此时落井下石,贸然表态。最终贪污受贿一案悬而未决,便被一些机灵的臣子以其他事转移了话题。 朝会结束,杨坚神色复杂的瞥了李穆一眼,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快步离开了大殿。李穆待百官散尽了,才默默往宫门口方向走去。 一路上,李穆苦思冥想了老半天,始终没发现什么端倪,更猜不透是何人所为。 原以为杨坚蓄势待发,必然会给自己沉重一击。可这个雷霆一击没等到,对手反倒被莫名的打个措手不及。 若此事是自己所为,倒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事实是,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谁出的手一点踪迹都查不到。 这些中立的朝臣,正常来说,不应该袖手旁观才对吗?为什么会三番五次的针对杨坚? 这些人要是有个组织,或者有所偏向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他们各自为政,互相之间并无多大关联。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些人,总不至于真的是巧合吧。 杨坚的名望素来不错,有一两个人攻击他还可以理解。若是这么多持身中立的人都与之作对,这就真的奇了怪了。 此人若是全心全意对付杨坚也就算了,可有时候明面上对付杨坚,实际上总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下手之人到底是何居心了。 况且,若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这个人对付完杨坚,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 李穆想到此处,不禁浑身一颤。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不将此人挖出来,只怕往后将永无宁日。 仔细回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李穆脸色越来越阴沉。 自从尉迟迥兵败自杀,杨坚奉旨回京后,京城这块风云地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一向谨慎的杨坚,或许是因为功勋卓著的原因,在自己的诱导下竟然麻痹大意,日渐骄纵。 原以为可以顺着这条路慢慢走下去,时日一长久便可一举消灭对方。没想到弹劾一事,瞬间让杨坚从梦中惊醒,无奈之下自己只能将之前计划推倒,重新谋划新的布局。 改变策略没多久,杨坚再一次遭到弹劾,事情不大不小。既可以不了了之,也可以将事情闹大。自己一念之差趁机将杨坚大权剥夺。 本以为可以趁势将对方一步步踩在脚下,蓦然发现事情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将对方拉下来的同时,自己也同样是危机四伏。 也就是这个时候,自己才察觉到那股不明势力可能真的存在。 可是没过多久,杨坚官复原职让我再一次失去理智,对方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让我产生疯狂报复的意图。 两个月过去了,虽然折损对方部分羽翼,可是危机一点都没有减弱。 直到刚刚朝会上,杨坚再一次卷进争端,老夫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躲在幕后的人,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每一次都让人进退两难,难以取舍。 杨坚是,我自己也是。每次面临的选择总是利弊各占一半,选哪条路都能招致灾祸。 更可气的是,明明知道有这样一只幕后之手在操控,却总是陷入他事先挖好的陷阱中。以至于和杨坚斗了这么久,谁也没占到便宜,谁也没捞着好处。倒是让原本还能和平共处的关系,如今变得水火不容了。 老夫自负聪明一世,到了这紧要关头却频频出现重大失误,难道真的是被这样一个不明势力耍的团团转? 此前还在笑话杨坚这小子太嫩,如今想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那人半点影子都没摸着。老夫却如惊弓之鸟般敏感,要不是今日早朝及时醒悟过来,只怕和杨坚早已爆发了严重的冲突。 事到如今,想要将这盘棋走下去,估计还得联合杨坚这个后辈一起面对危机。今日之事老夫留了一线生机给他,不如再派个中间人去解释清楚,以防有人趁机生事,将误会扩大。 算了,不想了……想太多头痛。若是杨坚肯和好,到时候再做打算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猪队友?神对手? 陈定趴在回廊的柱子后面,悄悄向屋子里头张望。屋子里杨坚饮了一口茶,静静的拿起书卷安心看着,脸色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老杨这人怎么回事,事情越闹越大,他怎么倒是越来越平静了。是不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不打算管了? 刚刚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朝堂上的消息,正准备找他问个究竟,他这样倒是让我不敢开口了。不会是心里想着事,拿本书掩饰自己的烦闷和焦虑吧。 如今底下的人都在议论老杨会不会力保自己的手下,看目前状况至少还没打算放弃那人吧。否则老杨今天也不会开口替他说话了,只是若要保住那人,难免会牵连到老杨。 老杨这辅政之位好不容易才夺回来,如今为了这么个人又要陷入危机,确实挺可惜的。可若要老杨壮士断腕,割尾求生,估计也有些舍不得。 听说这个被参奏的人,官位不低权力不小,就这么舍弃,于心不忍不说,还容易让人诟病老杨不庇护自己人。以后老杨想要让人效忠自己,估计会有些麻烦了。 这李老头出的招真是狠,之前那些小打小闹果然只是他在试水。这一次放大招了,立马就让老杨陷入困境,姜还是老的辣呀,古人诚不欺我。 也不对,老杨也还没败,只是暂时落了下风。都是那个猪队友给坑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也不知道他是真贪污了还是假贪污了,反正这个时候让人家逮着把柄就是只猪。 可怜老杨还不能舍弃这只猪,还得尽量替这只猪摆平……呃,突然想起一个成语来着。对,弃车保帅,老杨要是能丢了这只猪应该就能度过这次危机吧,就是有些后患。 哎,换作是我,早烦死了。这好不容易策划了这么久,就被这只猪给搅了局,不气死才怪。 等会,老杨此前隐忍了两个月,应该是憋大招去了,这么说大招还没出,就…… 这场景好熟悉啊,在哪见过来着。 呵呵,我想起来了,反击尉迟迥那次。难不成老杨这是故伎重演,故意弄了这么只猪……呃,不对,故意让这哥们犯点事,然后……然后干嘛呢? 搞不清他要干嘛,不过若真是如此,总归这哥们只是个幌子,肯定还有后招在。 哼哼,难怪这家伙气定神闲的……谁来了,这人怎么没见过,干嘛的? 嘿嘿,杨信那家伙没打算守着,应该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听不得的话。我过去偷听一下应该没问题。 嗯?这家伙是李老头的说客,怎么感觉跟老杨关系也不错的样子? 呵,原来李老头派人来解释了,又是一场误会? 这老头的误会咋这么多呢,啥意思呢,想跟老杨和好?早干嘛去了,出那阴招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和好…… 啊?真不是李老头干的,李老头也怕了,谁这么厉害的?不会是李老头故意这么说,其实早挖好坑了,就等着老杨往里面跳吧。 老杨好像……也同意李老头的看法,真的假的?不会忽悠这老头的吧,还是说真的另有其人?这人这么厉害,需要老杨和李老头联手才能对付? 走……走了?话说完就这么走了,怎么也不商量商量怎么做呀。陈定正在疑惑中,杨坚已经走出门外,吩咐道。 “你去通知杨信,让他准备一下,今晚去李府。你也跟着去。” “遵命。”陈定急忙低头回复。 不是吧,老杨真打算去找李老头和好?他就不怕这是个坑,不怕李老头使诈? 前两个月打探情报的时候,也顺便询问了一下朝堂局势什么的。这个什么大周,可真是古怪,先不论柱国、上柱国为什么是个将军称号。光那些稀奇古怪的官名就够让人头疼的。 好好的吏部、礼部、户部、刑部、兵部、工部不叫,偏要叫什么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鬼知道你这些官是干啥的? 还有啊,那什么大冢宰,大司徒,大宗伯,大司马,大司寇,大司空,能不能给人解释一下这些玩意都是干嘛的。 除了那什么大司马,看三国演义多少有些了解外,其余的都是些什么鬼? 这还是高层官员的官名,那些中低级的更是五花八门,都不知从哪取的名字,反正我一个也没记住。至于老杨和李老头现在是啥官,还真搞不清,名字稀奇古怪的,听都没听过。 这奇葩的朝代,难怪历史书上都没写,实在是那啥……不伦不类的,四不像。 嗯哼,扯远了,刚想到哪来了……朝堂局势。那几个什么官署内,老杨和李老头的势力犬牙交错,还有不少其他势力保持暧昧不清的状态。 所以这互相之间下起手来,那叫一个方便,缺点就是互相制衡,谁也没法彻底整倒谁。还是我聪明,当初老杨让我做官不去做,就呆在他身边晒太阳。 要是真进了这其中哪个官署,事情能不能搞的定另说,光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就能给我整晕。我这人虽说有那么些小心机,和这些耳濡目染官场斗争的老狐狸比起来,那还是太单纯了点。 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擅长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好,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呃……我突然有些好奇,老杨他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情,怎么记得住这些怪里怪气的官名,怎么分的清谁是谁的人? 还有,当初这些人是怎么拉拢过来的,或者说这些人是以什么为依据投靠谁的。每次斗败一个辅政大臣,那些人的势力最后又去了哪里归谁名下? 这里面会不会有假意投诚的,会不会有间谍,有卧底。这么多官职官位,老杨他们当初都是怎么互相竞争,把自己人安插进去的。 还有每个人背后有那些势力,师承关系,父子兄弟,亲朋故交,至交好友,这一大串关系错综复杂,会不会有冲突,会不会出现…… 太乱了,想想就觉得脑子一团浆糊,还是安安心心当个小跟班算了。这当官实在不简单,尤其是当大官,脑子烧的厉害,当心哪天把脑子烧坏了。 呵,人傻钱多好自在,如今想想,做个傻子也不错。就这样决定了,以后就抱着老杨这个大腿不放了。 哈哈,偷自己的懒,让大树遮风挡雨去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挖坑? 入夜之后,天气异常寒冷,一行人披着厚厚的貂毛大衣,坐在温暖的马车内往李府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杨坚带着几个心腹侍从快步走进李府。李穆早已备好暖炉热茶等候杨坚的出现。 “随公这么冷的天,上门拜访老夫,真是辛苦。” “李叔父都已经开口了,小侄岂敢不来?” 呵呵,老杨这人真是忍者神龟。心里再生气,对李老头却从没甩过脸色。要不是一直跟着他,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俩叔侄情深呢。 “外面天冷,贤侄快坐过来烤火吧。” 嚯嚯,李老头更牛啊,刚刚还口称随公,见老杨态度良好,立马就变得这么亲热了。好一个和蔼可亲,慈祥仁爱的长者啊。 前俩个月使阴招对付老杨的怕不是你吧,之前咄咄逼人,将老杨打压的无还手之力的怕也不是你吧。 这角色切换自如,是不是得给你颁个百变奖啊。 “李叔父觉得这几个月来,我们之间所有的误会都是有人有意为之?” “没错,老夫此前一直以为是贤侄在自导自演,所以一时昏了头,出手对付于你。直到今日之事,老夫才看清楚事实。” 低头沉思片刻,杨坚轻声问道:“那李叔父觉得……这个人是谁?” “就是摸不着头绪,所以才希望和贤侄和好如初,共同商议此事。” 看李老头这神情不似有假,难道还真有这么一个家伙存在?我靠,我第六感回来了吗,我之前的瞎猜都是真的? “其实……我也早有预感,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李叔父的手下一直咬着我的人不放,所以才误会李叔父……” “此事确实是老夫失策。对手太狡猾,每次老夫怀疑他的时候,又出现新的转机将老夫的注意力吸引到别处。如今我们双方坐在一起详谈此事,误会一解除,想必那人也会无所遁形。” 杨坚一脸深思状,静静看向李穆。“这个人每次出招都会让你我陷入两难境地,想必是对我二人都十分了解的人。不过,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 “老夫也同样有此疑惑。尉迟迥和赵王都已经死了,司马消难出逃到陈国。还有谁有这个实力掀起这么大风浪,而不露一点痕迹呢?” “朝中势力,除了你我双方外,也只有于氏兄弟还有些资本。不过他们家的人从来都是袖手旁观,不会主动招惹麻烦,不像是会兴风作浪的人。越王一干人早先已经被李叔父压的抬不起头来,空有王爷的名望根本成不了大事。” “剩下的汉王……就他那德性,都不如阿斗能干。我们之所以让他手握大权,也就是看中这个人烂泥扶不上墙的本性。这么一圈算下来,好像也没有人可以怀疑了。” 听老杨这么一圈分析下来,确实挺诡异的。连这俩老头都猜不出事情的始末,看来我猜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呵呵,好有成就感啊,我这智商跟他们俩都快持平了。 “说的是有些道理,可若是换一种说法,他们三个似乎个个都有嫌疑。” “怎么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于氏兄弟总是不显山不露水,谁也不知道他们真正面目,更不知道他们心里真正的想法。宇文氏诸王虽然已无实权,可毕竟是皇室宗族,难保不会死灰复燃。” “至于汉王,贤侄可别忘了他是武帝的儿子。你们做过亲家,应该很清楚当年武帝的事情。忍辱负重十二年,旦夕间尽灭宇文护一党。如此手段,如此个性,他的儿子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卧槽,真的假的,还有这么厉害的皇帝呀? 当了十二年傀儡,一天就反杀了敌人。这比康熙斗鳌拜还要精彩,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过呀。汉献帝要是有这武帝的气魄,汉朝就不会那么容易灭亡吧。 我想想,武帝应该是中二青年他爹的谥号,这么牛逼的人物可惜无缘得见。那……那啥宇文护又是谁?都姓宇文,应该是自家人呐,怎么也杀来杀去? “听李叔父这么一分析,倒是有几分道理。若是宇文瓒真的在装傻,我们又给了他大权,那我们岂不是自掘坟墓?” “单他一人倒不足为虑,至少斗不过你我二人联手合击。若是这小子和别的人联手,只恐胜负难料了。” “宇文瓒的行踪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中,其他两人的动静我多少也了解一些。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之举,李叔父觉得他们会通过什么方式勾结到一起。” “老夫有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还有一方不明势力介入,暗中和他们三人中的一人勾结,操控着整个局势。” “不明势力?” “老夫也只是凭直觉瞎猜,并没有实证。” “李叔父的意思是,若是身在明处的对手,不可能瞒过我们两方的耳目。所以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不在我们的监视范围内。” “没错。此人将我们双方搅的无安宁之日,若不把他揪出来,老夫无法安寝。” 屋内突然就陷入沉默,在这宁静的深夜,气氛安静的吓人。良久之后,杨坚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李穆。 “侄儿突然想到一计,或许可以让这个藏在暗处的人现形,顺便也可以试探于氏兄弟是忠是奸,还可以探出汉王深浅。” 李穆闻言,眼前一亮。“贤侄若有妙计,不妨直说。” “若是叔父进位丞相,于氏就不得不表态,一试便知道真假。而汉王,您可以让他担任右丞相,再有意无意的找机会试探他。近距离相处,就算是再厉害的人装傻,多少也会露出痕迹来。” 丞相?老杨这家伙当初就是以丞相身份执掌朝政,他劝李老头当丞相,这是要干嘛? “这个建议好是好……会不会太激进,太冒险了点。” 听李老头这意思,果然是要谋朝篡位的前奏,老杨这是怂恿李老头……我去,你怎么能劝别人干这事呢,明明不是该你上吗?你这时候大方了,这么好机会让给老头子了? “叔父若是担心群臣不服,可以先别掌握太大权力。等一切稳妥了,再一步步鲸吞蚕食。” 越听越奇怪了,老杨这是挖坑给李老头跳呢,还是真心帮他?既可以说他这是缓兵之计,也可以说是深谋远虑,不知道哪种想法才是真的。 “可若是不掌握兵权,这个丞相有名无实,不是平添众臣猜忌?” 呃?李老头发现问题了,这么说老杨还真是没安好心,看他怎么圆回来。 “若是叔父不放心,小侄愿意放弃辅政之位,独留大司马一职。陇西公李询可为小司马,作为相辅。这样叔父几乎独掌朝政,唯一需要防的就是宇文瓒一人。” 哟哟,居然想错了,这两家伙最终的目的是谈条件,谈利益啊。一个掌军权,一个掌政权,这是要相互制衡吗? 李穆沉思片刻,终于狠下心来,下定决心。“说的也对,若是军政大权掌握完全掌握在你我手中,那人必定会再次出招,届时我们便可合力围剿。” 杨坚心知李穆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仍然还有疑虑。“名正才能言顺。叔父若不担任丞相,总领百官,只怕这样的内斗会没完没了,全无终结之日。” 李穆深表赞同,沉默半响,随即问道:“贤侄还有何要求?” “事成之后,太后尊荣还请保留。杨氏诸子还望叔父多多提拔。” “那是自然,杨家几位侄孙少年英才,老夫也甚是喜爱,日后定当让他们有机会大展身手。” “有叔父这句话……足矣。” 第一百四十七章 风平浪静 半个月后的早朝,李穆宣布贪污一案调查结果,因证据不足,被参之人无罪释放,随国公杨坚因此事引咎辞职。 群臣正在哗然之际,紧接着又有御旨下来,随公平叛之功未赏,朝廷重新任命其为大司马。众人正在不知所以然,陛下的另外一道旨意又下来,申国公李穆、汉王宇文瓒被任命为左右丞相,总揽朝政。 虽然杨坚失去辅政资格之后,辅政大臣本就只剩李穆和宇文瓒。可丞相意味着什么,百官心知肚明,却无人敢言明。 宇文氏诸王满腔愤怒却无处发泄,李穆篡代之心昭然若揭,他们身为皇室宗族,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原指望着杨坚和李穆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再重新夺回大权,重振皇室威严。 只是如今看来,不单宇文皇室没了机会,就连杨坚这个外戚都失去了竞争的资格。李穆一介外臣坐在首辅之位也就算了,如今还当上了丞相,如此狼子野心,竟无一人敢阻止。 群臣悄悄看了看杨坚面无表情,似无反对之意。再看看于氏兄弟,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宇文瓒早就笑的合不拢嘴了,自从新帝登基,得利最大的莫过于他了。 众臣默默观察了一阵,大概已经明白,京城中手握重权的这几人应该早已达成协议。大局已定,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由于没有人牵头引线,没有人振臂一呼,李穆进位丞相的计划在滚滚暗流中,就这么顺利的完成了。到此时为止,李穆至少可以判断出,杨坚和于家兄弟这两个心腹大患,至少还不会成为死敌。 只要得到他们几人的支持,朝臣们的态度就不会太过抗拒。接下来要做的,不过是试探汉王是真的愚不可及,还是大智若愚。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个让他惶恐不安的人,很快也会露出马脚。 新年很快就要来了,在这一年的最后半个月,李穆得到这份意外之喜,实在开心不已。只是这份开心里更多的是紧张。 爬的越高摔的越惨,身处顶端,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旦夕间粉身碎骨。 这么多年来,李穆凭借谨小慎微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如今这样的关键时刻更不敢大意。表面看来大权在握,胜利在望,实际上,眨眼间便会面临生死考验。 想当年宇文护拥护天王以周代魏,也不过是一个除夕夜的事。一觉醒来,新的一年就变成新的国家的子民。 局外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当年的魏帝是何处境,是何心思又有谁人知晓,有谁人在意? 提心吊胆的过了除夕,又过了春节,直到大年初四一切相安无事,李穆才稍稍放下心来。也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不过能够平安度过这个新年,多这份操心,多这份忧虑也是值得的。 陈定今年厌恶了刘昉那家伙的无情无义,也不想跟着他纸醉金迷,早早的就勾搭上了陈顺,跟着陈顺一家人一起过年。 陈顺是个直爽热情的人,在他家过年,陈定感觉到家人之间久违的亲情,心里感动不已。甚至有些后悔没早认识这家伙,不然逢年过节的就可以跑到他家来蹭饭了。 刘昉家的饭,虽然都是山珍海味,可是却总少了一丝情意在,食之无味。还是这顺哥接地气,有人情味。 呵呵,是不是叫顺哥的人都和我有缘啊,我家老头子也叫这名。 陈二顺,我老爸的大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叫二顺,而不叫大顺,或者干脆叫陈顺。不过,有个顺字在里头,老头子这一生大体上,也算是顺顺利利,没出啥幺蛾子。 不过我这个名字取的,可跟我的人生际遇没啥……关系。定自然是安定的意思,不过从小到大我就不是个会安定过日子的人。 读书往外跑,工作了爱折腾,谈恋爱也没个稳定对象。还爱到处飞,四处瞎跑,也不知道整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 从小我就有一种感觉,我是什么神秘家族的后人,或者神秘组织的传人,将来是要完成神圣使命,开创大事业的。 哈哈,不过后来长大了就知道,咱都是普通老百姓还是安安心心过小日子吧,脑子里浆糊多了容易糊。 也不知道我这次机缘巧合的穿越到这来……是上天对我小时候愿望的补偿,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召唤,别的什么寓意。 不过依我这贫乏的有限的脑容量来推测,更多的可能是老天想治治我这爱胡思乱想,爱瞎胡闹的性子。 毕竟嘛,取名叫定,那就得安定,定下心来过日子,对不对? 潇潇洒洒,高高兴兴的在陈顺家过了个好年。初四开始,陈定便跟着杨坚拜访京中达官贵族。 能够让老杨拜访的人自然都是德高望重之辈,一般人都是争着抢着去杨府拜会老杨。所以这些天,见的全是白胡子、灰白胡子老头。 哎,我是不是上辈子泡妞泡多了,老天爷看不过眼,故意把我扔到这老头聚集地来啊。这都过了两个春节了。除了青楼的女人,哥可就接触到老杨那个漂亮女儿,这么一个妹子。 也不知道那些未婚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藏到哪去了? 出来溜溜,给哥瞧瞧呀。哥要求也不高,不看家境,只要长的还算过的去就行。这一个小姑娘都没见着,是不是太坑人了点。 还是专心给老杨干活吧,兴许他哪天一高兴,给哥指个婚做个媒也说不定。也是,这又不是现代,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姑娘哪会轻易出门。 就算出门,那也不会落单,可能有车有马有护卫,也许还有面纱。想要来个偶遇什么的,几乎不太可能,还得老杨这样资源丰富的人牵线搭桥才行。 不知道老杨最近在琢磨什么事?过年前,他怂恿李老头当上丞相,我还以为他是挖了个坑给老头跳呢。这个把月过去了,也没看到老杨有什么行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以我对老杨肤浅的了解,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肯定还有大事要发生。 老杨真的心甘情愿让李老头踩在自己头上吗?他是在静候时机,还是在酝酿什么。看他神色那么平静,应该是无事。 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老杨在那段历史中可是当了皇帝,还统一了天下的狠人。这样的人会久居人下,会甘心放手,开什么玩笑? 若是李老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取代老杨成为皇帝,那老杨也太没志气了。那还是老杨吗?还是那个雄才大略、英明神武的大隋皇帝? 虽然这家伙成为老头的时候,貌似有些刻薄,也有些不地道,可总体来说还是好的。我当初要改变历史轨迹,也是怕被人拆穿,顺便也是好奇……看这家伙没开外挂的时候,能不能当上皇帝。 此前一年多时间,老杨的表现实在精彩,不会到了这关键时刻就泄气了吧。 我不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家伙要是这么容易放弃,哪能爬到现在这样的高位。 现在还没到认输的时候,我一个小兵都不服输,他做老板的怎么会轻言放弃。这家伙一定是在憋大招,一定是的。 李老头那天见过一面,表面看起来无事,不过我感觉他情绪却并不放松,他是在防着老杨吗?还是在警惕宇文瓒,还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 果然是块老姜,想动他,想打他主意,真不是一般的难。老杨这次可真是遇到劲敌了,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扭转局面? 第一百四十八章 美人一笑值千金 明天就是元宵节了,老杨这家伙居然跑到城外去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自己走了就算了,干嘛还让我进宫逗小孩啊。 虽然我是挺喜欢逗这个小正太的,可也不能把我当男保姆使啊。 宫里面那么多人,一个小兔崽子都搞不定嘛,非要我一个……算了,好几个月没给老杨办正事了,就当弥补一下过失吧。 嘿嘿,逗小皇帝果然是件好差事。自己想吃什么,想看什么,甚至想干什么,以这小孩的名义什么都能得到。只要牵着这小朋友的手,就算到处撒野也没人管。 “陈公子,这是哀家亲手做的汤圆,你尝尝好不好吃?” 陈定一听这个温柔的声音,顿时受宠若惊。“多谢太后。” “怎么样?” 这小太后怎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对我有那意思?她虽然贵为太后,却是年纪轻轻,老公生前对他不好,如今又挂了。 深宫幽怨,难得见到一个像我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温柔体贴的青年俊杰……呵呵,太后也正是风华正茂之年,还温婉贤惠,就是不知道老杨会怎么想。 “想不到太后手艺如此好,御膳房的那些厨子都比不上……” 她在对我笑,美人一笑值千金,还真是耶。哪个诗人还是词人不是写过,回眸一笑百媚生吗? 我看这杨……叫太后太煞风景了,就叫丽华吧。我看这丽华姑娘,若不是遇人不淑,定会是…… “喜欢就好,那就多吃点。” 好温柔啊,古代女子就是温婉善良还贤惠,养出来的小正太也是乖巧可爱。老杨一个大直男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儿……不对,这丽华小美女也是独孤大妈的女儿吧。 真是搞不懂,女儿这么好,当妈的怎么会是那德性?确定这小美女是那个恶毒女人生的,就算是她生的,也不可能是她养的吧。 母女俩性格天差地别也真是奇了怪了,该不会是上天看老杨太苦逼了,赐了这么一个女儿做为慰藉吧。 也不是,老杨谈起他夫人,满目柔情还眼中带笑,不像是被逼的窘迫的样子。 “陈公子,哀家这还有数十盒汤圆,还劳烦你多走几趟,替我赏给辛苦宿卫的那些禁军首领。” 啊?这……这吃了汤圆,还得帮她送的啊。这是……好吧,又自作多情了。还好刚刚只是想想,没乱说话,不然要惹大麻烦了。 “那个,属下不太认识那些侍卫首领,不知道……” “陈公子只需去天官府找他们即可。禁军分为南北两个宫禁,每个宫禁分别有十位高级侍卫首领。除此之外,还有左右宫伯,小宫伯四人。食盒上面写明了他们的官阶和名字,公子无需担心。” “太后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刚才好尴尬啊,人家贵为太后,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想太多了。 哎,是不是太久没看到妹子了,好不容易有个小美女对我一笑,就让我神魂颠倒了。 哥怎么堕落到这地步了,明明那时候是百毒不侵的呀。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就退化成屌丝男了……太悲哀了。 算了,为小美女效劳也不错,老杨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打赏我呢。那个……刚才丽华小美女说的那个什么宫伯,小宫伯是干啥的。 又来了个怪里怪气的官名……呵呵,什么上士,什么中士的,这也是个官名?还是侍卫首领的官名,也太搞笑了点吧。也不知道这些玩意都是谁设计的,真是个人才。 赶紧送吧,送完了还得陪那小兔崽子玩呢。这小家伙平常都没人逗他,每次见到我就揪着不放。要不是他贵为一国之君,真想带着他出来溜溜弯。 突然想起来了,明天是元宵节了,为什么今天大家都有事呢,是不是约好的?老杨出城去了,刘昉那鳖孙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干啥,貌似找宇文瓒那个败家子去了。 李老头虽然不知道在干嘛,十有八九也是出去忙活去了,因为今早有俩哥们貌似是盯梢李老头去了。 难不成这几个家伙想在元宵节搞事情?这大好日子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也是……大好日子才有理由行动嘛。 无所谓啦,反正我已经躲到宫里来了,搞事情也搞不到我头上来。 夜幕降临,汉王府的管家迟迟等不到主人吩咐用晚膳的命令,于是悄悄的来到宇文瓒的屋外,轻声问候。 喊了一阵见没人答话,管家心里纳闷不已。悄悄走入屋内,却见主人躺在卧榻上睡觉。心下犹豫了好久,管家正想着要不要叫醒这位祖宗爷,刘昉笑呵呵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刘御正来此有何要事?” “今天上午约好的,晚上汉王要和下官去……呵呵,你知道的。” 管家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宇文瓒,面露难色。“老爷正在睡觉,老奴也不知道该不该……” 刘昉眨了眨眼,不解的问道:“睡觉?这刚吃饱了就睡,能睡的着吗?” “老爷还没用膳呢?” “不是……汉王今天很累吗?” “不知道啊,老奴一直在忙活府里头的事,直到晚膳时间还没看到老爷,所以才过来瞧瞧。” 刘昉伸着头看了一眼宇文瓒,凑到管家身边,小声建议道:“管家叔……要不要叫醒一下汉王?” “还是刘公来叫吧。” 刘昉白了一眼心怀叵测的管家,心里暗自骂道,这老家伙,自己不敢叫,让老子来背这个锅。算了,老子也不跟一个下人计较。 “汉王……汉王,天色不早了,外面的灯市快起来了。” 没反应?刘昉和管家对视一眼,脸上皆是纳闷的神色。 “汉王,汉王醒醒,有漂亮的异域姑娘,要不要去看?”刘昉一边哄骗,一边状着胆子摇了要宇文瓒的手臂。 还是没有反应?屋子里的两人再次对视,心里不由的惶恐不安。刘昉鼓起勇气伸出手指,探了探宇文瓒的鼻息,神情瞬间呆住。 “怎么样,刘公?” “那个……你,你试试?” 管家疑惑的看了刘昉一眼,脸上满是莫名其妙的神色。手指停留在主人鼻子旁边好一阵,一点微弱的呼吸都没有。管家心头一震,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刘昉面前。 “刘……刘公,老爷……是……是不是,没呼吸了?” 刘昉摆摆手,悄悄往后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别问我。还……还有啊,别说我来过,你也没见过我。” “哎……刘公,你别走……”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话说完,刘昉早已慌慌张张的往府门口走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风暴前夕 “老爷,汉王府管家来信,宇文瓒……死了。” 李穆不由大吃一惊,急声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不知道,管家说既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跟人搏斗的痕迹,就那么躺在床上没了。” 李询此时正巧在府上拜会叔父,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提醒道:“汉王这个时候死了,那叔父的嫌疑最大,看来真的有人想生事。” 李穆迅速反应过来,追问道:“此事除了他知道,还有何人知晓?” “管家已经封赏消息,不过当时正巧刘昉过来找汉王,发现汉王身死后,吓的跑回了家。管家派人跟着刘昉,见他躲进府中一直没有出来。” “继续监视他,事情未解决之前,不能让这个大嘴巴将消息传出去。” 待叔父吩咐完,李询立刻建议道:“三叔,此事来的如此蹊跷,我们得赶紧做出决定。” “那个人……终于又出手了,果然是针对老夫而来。如今之计,我们只能铤而走险,迅速控制京城,控制宫中。” 看着叔父脸上凝重的表情,李询忍不住确认道:“叔父是想……政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不趁着事情还没发酵之前,先发制人。只怕到了明天,叔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一败……可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三叔都准备妥当了吗?” “除了时机不对,该准备的都已经就绪。询儿,你赶紧派人控制雍州别驾杨雄,汉王府管家会给你雍州牧兵符,派兵守住各个城门口,埋伏兵力在杨府、于府等几个重要府邸。” “至于宫中,就由叔父带着浑儿去控制。记住……天亮之前千万别打草惊蛇,等百官出门进入宫中,再封锁城门,派兵包围他们的府邸。” 李询点点头,随后又想到一些事情,连忙提醒道:“随国公和窦将军今晚并没有进城,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据密探回报,他们的马车出了故障,困在城外。若今夜是他想兴风作浪,正好天不助他。若是另有其人阻拦他……不过是让我们少了一个帮手。事态紧急,还是我们自家人可靠。” “叔父是想将计划提前,那侄儿去通知……。” “此事你不用管,自有人去通知。我们之前约定的暗号,还有部署情况你都记住了,按计划行事。” “叔父放心,侄儿明白。” “分头行动吧。” 夜色愈来愈浓,万家灯火照亮了长安城,李穆站在高楼上俯视长安,心里面的落寞和孤寂油然而生。 于他而言,今夜过后,一切都会不一样。胜,则全盘通吃,败,则一无所有。于其他人而言,明天的太阳升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李穆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有机会坐上那个天子之位。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匆忙。 自己还没完全做好准备,机会就摆在了眼前,若是错过了,只怕会终身遗憾。可若是失败了…… 算了,别再多想了,踏出这一步已经再无回头路,勇往直前吧。 李询出了府,急忙召集亲信将士和府上私兵,直冲雍州别驾杨雄的府邸。只是当他赶到时,并没有找到杨雄,询问之下才知道杨雄去了随国公家做客,晚上并没有回来。 李询当机立断,以雍州牧遇刺为由,强行搜查杨雄府邸,最终也是一无所获。留下部分兵力控制杨雄家眷和仆从后,李询忧心忡忡的出了府。 此时汉王府管家送来宇文瓒的私印,并告知兵符已经失踪之事。李询心头一惊,难道对方悄无声息杀了宇文瓒的同时,还盗走了兵符?若是这样,那对方岂不是…… “李将军也别太担心,兵符可能是在杨雄手中。汉王一向好逸恶劳,雍州牧府中大小事情都由别驾处置。所以兵符也可能一直就放在杨雄那里。” “这个该死的蠢货。你立刻拿着宇文瓒的私印调动汉王名下所有军队,控住各方城门以及交通要塞。” “遵命。” 待汉王府管家离开,李询命令众将士熄灭火把,兵分几路,悄悄潜伏在几个朝中重臣的府邸周围。 深夜寂寥,冬日未去,阴寒刺骨。李询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聆听四方动静,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明天就是上元节,宇文瓒莫名其妙的死亡,杨坚和他的姐夫窦荣定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又恰好没来得及赶回京。若是能够拿下雍州别驾杨雄,京城安危基本上无忧。 可是这个杨雄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到杨坚家中做客,此人掌握这雍州牧大权执掌京畿。如果没能控制他,即使叔父那边成功了,京城恐怕也会陷入动乱不堪中。 只是此时李询也不敢去杨府要人,一旦杨府拼死抵抗,可就打草惊蛇了。如此只能等到快天亮的时候,百官们出了门前往宫中早朝之际,再趁势将杨雄拿下,顺便控制杨坚家人。 虽然说杨坚不在京城有可能是在谋划什么,可如今看来,他不在有不在的好,也省得到时候要想办法支开他,才能抓到杨雄。 此次若是杨坚并没有异心,控制了杨雄不过是维持京城稳定。若是杨氏一族心怀二心,正好让杨雄当做杀害宇文瓒的真凶。 这样想来,明天天亮之际,重中之重是要攻破杨府。想到这,李询默默的往杨府方向走去。今夜他就守在杨府附近,只待百官陆续出门之后便可行动。 而此时的陈定被小皇帝缠着,玩到很晚都没让他回去。正好夜晚天寒地冻的,陈定也不愿意受这个冻,索性赖在宇文阐的宫殿中不走了。 毕竟皇帝住的地方舒服嘛,何必要跑出去遭那个罪呢。这一晚陈定很快就入睡了,白天送汤圆,之后又陪着小屁孩玩了这么久,早就把他累的不行。 宫人们伺候宇文阐上床睡觉之后,陈定在暖阁内,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呼呼的睡着了。梦里面陈定梦到自己有了自己的宅院,有了丫鬟仆从,还娶了两个温柔漂亮的老婆,坐享齐人之福。 第一百五十章 暴乱来袭 天刚微明,躲在暗处的士兵们,眼看着府中出来一两个男子,坐着马车悄悄离去。为首将领手一挥,士兵们立马包围了府邸。 听到动静的管家或者门房,刚出门查看就被破门而入的士兵控制住。 将士们全副武装鱼贯而入,府中护卫刚拔出刀剑抵抗,就被冲进门来的士兵控制,反抗激烈的当场就被诛杀。 “你们想干什么,竟敢擅闯公卿府邸?” “汉王昨夜遇刺身亡,本将奉陛下口谕,缉拿凶犯至此,尔等若敢阻拦,杀无赦。” 此话一出,全场立刻噤声,众人莫不敢动弹一步。那名将领冷着脸,将府中一众家眷都请了出来。 “将军,您也看到了,府上没有什么疑犯。夫人小姐们身子弱,禁不起风吹,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们回房间休息吧。” “你们家老爷可有什么信物给夫人小姐,若是有,请拿出来。” “将军要这个做什么?” “少废话,这是陛下的命令。若要证明你们家老爷与此事无关,赶紧找出一件信物来。” 府中的女眷们听闻此事与自家老爷有关惊慌失措之下,连忙寻找老爷赐予的贵重物品,交予那名将军。 与此同时,其他好几个府邸都被披坚执锐的士兵们突袭而入,毫无防备的护卫们,刚刚抵抗就被早有预谋的将士制住。 入府搜查之后,领头的将领同样取得一两样信物之后,这才退出府外,控制府中所有人进出。 李询估摸着其他几个府邸已被控制,悄悄走到杨府门口,其他将士早已埋伏在两侧,就等着李询发号施令之后,迅速控制杨府。 一个士兵上前敲门,半响之后,门缓缓打开了。李询静静的目视前方,手悄悄抬起,正准备下令。看到眼前之人从容淡然的笑容,李询心头一惊,顿时呆怔在原地。 “陇西公一早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李询看着高熲背后隐隐闪现的兵器,知其早有准备,不便强攻,只好站在原地与其虚与委蛇。 “高长史……也在杨府,不知道有没有见到雍州别驾杨雄?” “他昨天确实来过杨府,不过后来回去了。陇西公是来找他的?” 李询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情绪之后,方才开口道:“汉王宇文瓒被刺身亡,陛下命微臣彻查此事,别驾杨雄有重大嫌疑。若高长史知其去向,还请告知。” 高熲依旧笑脸盈盈的看着李询,语气甚是平淡。“看来陇西公是觉得,杨府包庇罪犯了。” “高长史,李某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其他意思。若是能入府查探,以正清白,李某不胜感激。” “陇西公请。” 对方如此爽快答应,李询反倒心慌不已。踏进大门,院内一片肃杀之气,精兵强将,防卫森严。加之又有高熲这样的将帅之才坐镇,整个杨府就如铜墙铁壁一般难以攻克。 看样子这些人是枕戈待旦,静候自己到来。若不是自己亲自登门,这些手下将士冒冒失失闯进来,只怕早已尸骨无存。 此时,尚在睡梦中的陈定隐隐约约听到远处的打斗立马惊醒。 什么声音,打仗了吗?怎么听到刀剑碰撞声,侧耳细听,果真是有人在互相砍杀。 不是吧,这又不是战场,哪来的这么大打斗声?难不成宫里面在举行比武什么的……不对,这乱糟糟的声音,还有惨叫哀嚎,这活脱脱就是战场,哪是什么比武。 如今这是在宫中,我这是在小皇帝的寝宫。打斗声音隔这么近,这是要发生宫廷政变了? 反贼就快攻入天台了? 完了完了,老杨不在,这……这群混蛋趁机搞事情,现在都围到皇帝寝宫附近了。这是要擒天子吗? 他们不会杀了这宫殿里的人吧,还是说……他们只是想要抓住小皇帝,然后谈判什么的? 这到底是哪个混球在搞事情啊,怎么事先也没个信,也没人提个醒的。 我怎么这么倒霉呀,这好日子没过两天,不是遇到刺杀,就是政变的。我上辈子没造多大孽啊,老天干嘛老把我往坑里带呀。 都怪那个小兔崽子,昨天干嘛拽着我不放。你要是放我出宫了,今天哪会遇到这档子破事。你九五之尊有人保护,我就小兵一个没人理我呀。 呃……对呀,我怎么忘了,那小家伙是皇帝,肯定有人誓死保护他,我藏在他身后,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挂。 小朋友……哥来找你了,哥保护你逃出去,你千万别乱跑啊。 还好还好,这小家伙还在,果然一群人簇拥着。来,哥牵着你的手,千万别挣开哥的手。外面的反贼很凶悍的知道不? 另外一座宫殿内,同样发生暴乱,反贼已经冲破外围防线,进入到院内。 杨丽华一身太后服出现在寝宫门口,外围的打斗立马停止。侍卫们看着神情肃然,目光凛冽的太后,急忙下跪行礼。 杨丽华虽然尚属年轻,然而为后多年,又是名门世家出身,雍容华贵之气尽显。再加上这身威严的太后服,配上冷若冰霜的神情。众人见之,莫不生畏。 “你们闯入哀家寝殿,是想造反吗?”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太后见谅。” 听闻此言,原本还算平静的杨丽华,瞬间怒火上头,冷着脸斥责道:“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是奉……陛下之命。汉王遇刺,陛下恐有人借机生事,所以特命下官来,恳请太后移驾天台。” 如此荒唐的理由,杨丽华忍无可忍,沉声怒斥道:“放肆,竟敢在这胡言乱语。陛下若真有此意,派个内侍传话即可。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太后,多事之秋,陛下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所以才遣下官派人来护送……” “罢了,哀家正好也想去看看阐儿。哀家倒要看看,这宫中逆贼有多厉害,能翻出多大浪来。” 杨丽华甩袖而去,殿内隐藏的人,默默注视着一行人离开。半响之后,太后寝宫便有另外一群人悄悄离开。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后临朝 陈定听着打斗声音越传越近,抱着宇文阐的手忍不住有些发抖。奇了怪了,我明明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战场厮杀,两军对阵的场面都见过,为什么现在还会这么害怕? 难道是因为不知对手何人,心里没底?难道是因为无缘无故卷进来,怕死得不明不白?还是说等待时间越长,心里越慌张? 若是陡然间出现叛贼,或许还可以拔刀自卫,或者干脆转身就逃。如今这光景,光听到厮杀暴乱声音,却未见其人,实在是心里堵的慌。 要死就痛快死,老这么提心吊胆拖着实在不是事。 老天爷,其实我还是不想死的,我还没娶妻生子,我日子还没过够。你不能就这么让我莫名其妙死在这呀。 老杨呀,你死到哪里去了,有人要杀你外孙,夺你天下。你还不快过来救救我们。你再不放大招,天下就真不是你的了。 我当初吃错什么药了,鬼迷心窍的去改历史。好好的让老杨顺顺利利的当皇帝不好吗,非要作幺蛾子。现在好了,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 那个……小家伙你是一国之君,出去吼一嗓子吓吓那群家伙。若是你够凶,说不定能镇住这群王八蛋。 干嘛,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你都不害怕的,知不知道外面那群家伙要是冲进来,只怕就由不得你了。 嗯?怎么这些人都不惊慌的,一个个这么沉着冷静的,一点都不像我想象中的太监。 好奇怪,今天看到的这些太监感觉都不像太监。而且似乎少了点什么……对,宫女,一个宫女都没见着。留下来的太监个个忠心耿耿,没一个人瞎跑乱叫…… 嗯?打斗怎么停了,发生什么事了? 谁来了吗,是不是救兵来了?还是外面那群反贼使诈,诱我们出去? 哎哎,小家伙你往外跑干什么,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你这个磨人的小祖宗,关键时刻怎么不听话了? 呃呃……原来是你母后来了,果然是母子连心啊。丽华小美女今天……好霸气啊。这是要开挂放大招的节奏? 宇文阐这小屁孩,知道你母后厉害能保护你,立马就抛下我不管,投入到你母后的怀抱是吧。 太没良心了。 呃呵,有救了,老杨还在外面,他手上有兵有权,这些反贼一定不敢动丽华小美女。而且目前来看,这小美女毕竟是太后,完全不是吃素的。 在她面前,这些小啰啰根本不敢造次。 等到丽华小美女镇住了场面,老杨再和这幕后主使谈判,八成就可以活下来了。 陈定正在低头沉思之际,杨丽华抱住宇文阐抚慰打量了一番,见一切安好,便放下心来。 半响之后,杨丽华转过身冷冷的盯着眼前作乱的侍卫首领。叛乱的侍卫们,眼见太后目露凶光,心里局促不安,皆低头不语。 “哀家问你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做出此等犯上作乱的谋逆之举?” “太后息怒,值守宫廷门禁的侍卫被人杀害,下官害怕陛下有所闪失,所以带人前来护驾。” “护驾?宫苑外守卫的侍卫都被你们杀的差不多了,还敢说是来护驾的?” “这个……下官一时鲁莽,被守卫将军误会,不得已才动手自卫。还请太后恕罪。” 杨丽华心知这群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想再废话,冷着脸吩咐道:“现在哀家和陛下都相安无事,你们还不退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此之时,忽然有内侍过来传话。 “启禀太后,申国公差小人来问,陛下是否安康,朝臣们久不见陛下上朝,十分担忧。” “原来是申国公。既然如此,那哀家就陪着陛下一起去看看,这逆贼到底意欲何为?” 语毕,杨丽华牵着宇文阐的小手,转身离去。陈定和太监们急忙快步跟上,侍卫们见状,缓缓跟在身后不敢打扰。 刚才丽华小美女那意思是……李穆老头就是逆贼,她要去看看那李老头想干什么? 若真是李老头,他这是想挟持太后和陛下……和老杨谈判?还是说这老头子想直接发动政变,谋朝纂位? 若只是威胁老杨,那还有的商量,大不了吃点亏而已。若是李老头想趁机上位,只怕今天这场血光之灾是无法避免了。 朝堂上,群臣早已聚齐,陛下却迟迟不见踪影。百官们焦虑不安,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 朝中一些眼尖的大臣,很快发现随国公杨坚,汉王宇文瓒都不在。朝堂上只有申国公李穆一人傲然独立。 群臣正在暗自揣度之际,内侍尖锐响亮的声音,顿时将所有目光都吸引过去。 大殿门外,雍容高贵的杨丽华,一脸肃穆的出现在百官面前。在她身侧牵着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小皇帝。 太后和皇帝同时驾临朝堂,此事只在先帝崩逝,辅政大臣尚未就位之际发生过。 那时节新帝幼小,宫中也好朝堂也罢,急需有人主持大局。百官们对于太后临朝,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惊诧之处。 如今朝政有丞相主持中馈,朝局还算稳定。太后却在这时出现在朝堂上,难免会让人匪夷所思。 联想到今日太后之父,随国公杨坚并未出现在朝堂,右丞相也不见踪影,想来定是有什么惊天大事发生。 陈定混在太监堆里跟在太后和小皇帝身后,在百官的注目礼下,徐徐走向那个令人瞩目的御座。 快到御殿之时,十多位内侍分成两拨侯立在一旁,杨丽华带着宇文阐缓缓走上台阶,随后母子俩并肩端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百官见此情形,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互相打着眼色,了解情况。场面刚刚安定下来,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井然有序的禁军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包围宫殿,分列大殿两侧。 群臣惊骇不已,目瞪口呆的看向御座上的太后,这才发觉这些禁军似乎并不受太后管制。短暂的犹疑之后,众臣悠悠的将目光转向申国公李穆。 难道今天这场惊变,不是随国公的预谋,而是申国公李穆……不,现在应该叫丞相李穆的策划? 那太后今天是想……拼死一搏?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朝堂对峙 杨府外,数百军士严阵以待,却迟迟等不到长官命令。杨府内,更是刀枪如林,将士们神情凛冽,蓄势待发。 如此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状态下。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下,两位曾经的元帅长史,同袍好友,却坐在石桌旁边悠闲的下着棋。 李询细汗涔涔,心怀不安,心思全不在棋局上。高熲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即使对手已被自己杀的措手不及,也并不穷追猛打,只是不紧不慢的将包围圈收拢。 冬日的太阳和煦温暖,李询却感到心凉如冰。既然杨府会有高熲坐镇,那就证明杨坚早有防备,甚至早有预谋。 果真如此的话,那杨坚和窦荣定故意滞留城外会不会是一场阴谋呢? 李询一时想不到对方的意图,心里却明白,此次汉王死得如此蹊跷,定是要将战火烧到叔父身上。若是杨坚参与了此事,那也就是说那股不明势力合作对象竟然是…… 想到此处,李询不由的大惊失色。想不到千算万算,还是被杨坚的假象给骗了。那个幕后之人之所以处处针对杨坚,原来是故意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如此说来,那叔父岂不是…… “陇西公似乎不太舒服,要不要找大夫瞧瞧?”高熲一脸温和的看向李询。 “不用了,李某刚刚一时走神,还望见谅。” “陇西公是在担心,汉王遇刺一事,无法交差吗?” 李询暗自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回道:“若那雍州别驾真的是凶手,只怕李某此次在劫难逃了。” “陇西公放心。若此人真是逆贼定逃不出京城。大将军窦荣定应该已经派兵控制了整个京城。” “窦……窦将军,他,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封锁京城?” 高熲淡淡一笑,回道:“今日是上元节,人流太多,就怕有人趁机生事。所以大司马……李兄,李兄你怎么了?” “还……是大司马想的周到。” 李询原本还心存一丝幻想,如今听到高熲说窦荣定已经控制京城,那杨雄和杨坚自然都在城内。虽然不知在哪,只要他们有所准备,那叔父那边必定危急。 难道这一次……真的是掉入了他人联手算计的陷阱中? 还以为这一次做局的是李家人,没想到如今入套的才是自己人。而别人不是旁观者,就是受益者。 而此时,朝堂上的局势随着禁军包围宫殿,也变得异常紧张。刀剑虽然未出鞘,光是那肃杀的神情,明晃晃的铠甲就足以震慑人心。 陈定屏住呼吸,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迅速冷静下来,细心的观察着场上的一举一动。 老杨不在,宇文瓒那个小鳖孙也不在。看样子是李老头故意支开他们两人,想要在朝堂上发难。 丽华小美女这是看穿了李老头的阴谋,所以亲自上阵为自己的老爹争取利益?……若真是如此,老杨不会被控制了吧? 如果只是把老杨支开,李老头也不可能这么大胆子,敢在宫廷内让人行凶。一旦走漏风声,老杨这个大司马可是可以调动军队,进宫勤王的。所以说老杨没出现是因为…… 惨了惨了,还指望老板来救我们呢。没想到这坑货自己先给陷进去了,他那憋了好几个月的大招呢,还没使出来就被人给先埋了? “李丞相,这些禁军是你请进来的吗?” “回太后。宫廷之中有刺客闯入,杀害守门侍卫。为保陛下和诸位朝臣安全,老臣事急从权,特调部分禁军入朝护卫。” 杨丽华见对方承认,索性更加大胆的挑明。“那这么说,护送哀家和陛下来此的那群侍卫,也是李丞相的意思?” “陛下和太后的安危,事关国本,老臣不敢掉以轻心。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李丞相关切之意,哀家不胜感激。只是无故杀害本宫和陛下禁苑内的侍卫,丞相是否该给个解释?” “此事老臣也不太清楚缘由,待查明真相,老臣定会给太后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老头好阴啊,这么大事就被他轻描淡写的给遮掩过去了。等你这老头查明真相,估计我们这群人都死翘翘了,你怎么说都可以。 李德林环顾群臣,见众人已经疑心,趁机出列质问道。 “丞相,下官有一事不明。禁军乃陛下亲卫军队,本应该只听陛下或者太后调遣。为何发生如此重大事件,禁军首领却向丞相汇报此事,而陛下对此却一无所知?” 老李说话就是慷慨激昂,总是一副义正言辞的腔调,感染力好强啊。 厉害厉害,几句话就点明了问题关键,让老李的阴谋诡计暴露无遗。 “禁军当然是听从陛下调遣。本官当时只是恰巧路过,因此事事关重大,事急从权,便先行调派人手处理此事。” “丞相擅自主张,说起来也是情有可原。可这位禁军统领身负重责,理应只忠于陛下一人,何以轻易听信他人调派。如此玩忽职守,罪当处斩。” 哈哈,这下好了,看你们怎么圆谎。老李真是太……太让人佩服了,这么多老头都不服,就服你一个。李大神,请接受我的膜拜。 “李御史言重了。此人或许言行有亏,然尽忠职守,护卫皇宫安全,职权上并无渎职之过。此番戴罪立功,正好可以抵消之前小小过错。” 李德林冷哼一声,不依不饶继续问道:“小小过错,丞相说的倒是轻巧。既然要戴罪立功,此番陛下和太后俱在,如何立功如何补过,是否该由陛下或者是太后说了算?” 李穆心头一震,如此关键时刻,若是撤了这些人,后续计划还怎么进行。只是询儿还有浑儿都没有派人来回禀,不知道他们两边事情是否顺利。 若是有一方出了差错,只怕是后患无穷。只是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再回头也来不及了。如今之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放手一搏了。 “太后……太后没发觉身边的人有异样吗?” 李穆似是发现意外之喜,原本想要用强硬的方式弹压众人,刚刚出口之后,瞬间又改变了想法。陈定听闻此言,惊恐不已,这老东西不会是将矛头指向我吧。 我去你大爷的,我在这好好呆着,一声不吭的,你干嘛把我拖下水。你个死老头,糟老头,我不是太监,关你屁事的。 杨丽华不明所以,冷声问道:“丞相此话何意,还请明说?” “太后带来的这群内侍,可不像是内侍。倒像是五大三粗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横插一杠子 众人定睛望去,这十多个内侍,果真与平常看到的内侍不太一样。一个个龙精虎猛,神情冷冽的,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护卫。 陈定离这些内侍近,仔细瞧去才发现这些人,果真都是纯爷们。难怪当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有一群这么忠心还这么生猛的太监,不曾想原来都是高手假扮的。 这丽华小美女是早料到有这样的局面,所以才将身边的人全换掉,只留下两个贴身的丫鬟? 那这些男人是何时换进去的呢,小皇帝反正无所谓,可丽华小美女身边怎么能留这么多男人陪她…… 这可是古代,男女有别的厉害,太后岂能接触这么多男子?她不担心流言蜚语,那也该顾忌皇室体面吧。 不对,不对。这些人必定昨晚之前就已经被换掉了,如果是今早进的太后寝宫,肯定会有人发现而被李老头的人拦下来。李老头可不至于蠢到早上临时喊人来包围宫殿。 若真是这样,此事很早就应该……丽华小美女一定会跟老爹商量。既然老杨知道了,那就是他早有防备,不可能这么紧要关头跑出去不管女儿。会不会…… 若是老杨出了城之后,悄悄潜回来带着人躲在太后宫中……对对对,父亲守护女儿,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老杨难不成真潜伏在宫中? 那这家伙哪去了,这么大动静也不出来瞄两眼。真的憋大招去了,还是在…… “大胆贼人,竟敢假冒内侍挟持太后和陛下。来人,将这群逆贼拿下。” 话音刚落,殿内禁军一齐拔刀而出,手无寸铁的群臣听着齐刷刷的响声,心惊胆战惶恐不已。 那几个身着内侍服的护卫,手中突然都多出一把利剑,拔剑而出迅速结阵,护在太后和皇帝面前。 陈定紧张之下,竟然情不自禁的冲到杨丽华身前,张开双手护住佳人。杨丽华惊诧的看着这个笨手笨脚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感动之色,神色瞬间变得温和。 嗯?都盯着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吗?呃……我刚才干了啥,现在这是在…… 不会吧,我刚发什么神经,挡在丽华小美女身前?我这赤手空拳的,和人家拿刀拿枪的去干,我脑子是不是又抽了? 我这逞英雄还真逞的不是时候,……好像也不是,我刚只是觉得,他们这么多人欺负孤儿寡母的,太不像话。好吧,这也算是在逞英雄,我这古道热肠的心和实力不匹配啊。 哎,又丢人现眼了,还是赶紧闪一边去吧。这几哥们应该比我厉害多了,让他们冲锋陷阵去。 眼看就要爆发冲突,李德林急忙斥责道:“丞相,陛下还未下令,太后也未曾开口,你这样发号施令,是想造反吗?” 李穆早已烦透了这个巧舌如簧,穷追猛打的李德林,横眉怒斥道:“李御史慎言。造反之事,可不能乱说。本官这是在诛杀逆贼,你如此攀诬,到底有何居心?” “下官只看到丞相不顾太后和陛下安危,私自下令抓捕所谓的逆贼。丞相若是觉得下官在攀诬,那下官也没什么好说的。” 殿内忽然陷入沉寂之中,隐约中殿外传来砍杀声。细细听来,这声音竟然越传越近,而且越来越响。 我去,这个阴险狡诈的李老头,说不过老李就用武力威胁。有本事你别喊人帮忙,你单挑啊。呃,好像也不行,李老头貌似也是南征北战惯了的人,单挑还真打不过。 嗯?李老头脸上也有狐疑之色,难不成这什么暴乱不是他挑起的?那是谁……这满朝文武看上去都是面带焦色,没一个看着像搅屎棍啊? 丽华小美女也不知道,李老头狐疑却不慌张……这么说这人不是来搅局的,而是来帮着打李老头的? 哈哈,会不会是老杨,他最爱干这种天降神兵的事了。 李穆转身快步往殿门口方向走去,出了门远远望去,御阶下两拨军队正打的不可开交。杨丽华似乎也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拉着宇文阐的手迅速走到门外。 群臣见状也悄悄的跟了上来,想要去瞧个究竟。李穆回身看了一眼杨丽华,却见对方正在纳闷的瞧着眼前的场景。 不是她?不是杨坚,那会是谁呢,难道是那个幕后之手? 李穆心里隐隐有些惊慌。宫中禁军他只能利用权势掌握一小部分,大部分禁军还是忠于皇室,忠于这个杨太后。 原以为趁所有人不备,只要掌握了一部分禁军,再偷偷放自己手下将士进宫,便可以利用大部分人的不知情来发动这次政变。 没想到这个杨太后似乎早已察觉到什么,提前做好了准备。这也就算了,只要她和杨坚没有预谋算计什么,那大局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其他禁军即使听到动静,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没有人发号施令,他们也不敢妄动。可如今看来,居然有人控制了另外一批禁军,如今和自己带来的人马打起来了。 若这个人不是杨坚,谁还有这么大能耐?此人这时候出现,不管有没有和杨坚勾结,摆明了是向着自己而来。 果然,这个幕后之手最终想要对付的还是我这个老头子。不知道今天突然被人横插这么一杆子,能不能化险为夷。 此时此刻,陈定躲在人群中看着底下混乱不堪的打斗,倒是觉得刺激不已。这宫廷政变刚开始还是蛮吓人的,真要大决战打起来了,倒是挺精彩的。 虽然没有战场上那么残酷,不过杀伐屠戮,无情残忍的本性是改不了,尤其这离的比战场近,看的更清晰一些。这一次再看到这样的屠杀恶斗,陈定也没了之前恶心的感觉。 虽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但刺激的场面,剧烈跳动的脉搏,瞬间就掩盖了淡淡的伤感情绪。取而代之的是热血澎湃,慷慨激昂的心情。 陈定有些不明白,一大早听到那些激烈的打斗声时,自己会吓的手抖。此刻,亲眼见到了这么大场面的打斗,反倒没了紧张害怕的情绪。 人的脑子真是奇怪,很多时候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复杂成这样,难怪人活的累。 不过,现在最好奇的还是……今天打斗场面这么大,事情闹的不是一般大,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收场。 这场争斗更不知道谁胜谁负,谁能笑到最后? 第一百五十四章 站队表忠心 酣战许久,也不知道是谁暗中发号施令了,还是双方之间达成某种默契的协议,这场大规模械斗竟然莫名其妙的停止了。 也许双方都明白,再打下去定会落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双双偃旗息鼓,保存实力吧。停战之后,双方将士迅速分成两拨人马,手持武器紧张对峙。 几位禁军首领和另外一方的几个将领,站在阵营中间警觉的盯着对方,同时竖起耳朵静待命令。 李穆很想开口质问这些禁军到底是听谁指挥,只是话还没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更让他担心的是侄子李询还没回信,也许是距离有些远的原因,也许是宫门被人封锁。 可是浑儿呢,人怎么不见了?他联络了旧时结交的一些侍卫首领之后,自己怎么没出现,还是他有什么紧急事情处理? 跟这些禁军无缘无故出现有关系吗? 杨丽华心知李穆狼子野心,只是如今父亲还没出现,自己一人没办法控制局面,也不敢贸然和对方撕破脸。 百官们从刚才的对话,以及莫名出现的侍卫和军队,早已猜测到事情大概始末。只是谁也不愿在此胜负难料之际出来表态。一时之间局面竟然僵持下来。 陈定更是惶惑不已,还以为老杨从天而降呢,搞半天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 只是目前……貌似没人看出这个程咬金是谁。会不会是老杨先放程咬金出来咬人……呃不是,拖住李老头,然后再放个大招? 说了好几次放大招,鬼都没看到一个,还是别指望这坑货了。他可别被李老头控制了就好。 正在僵持之际,李穆忽然眼前一亮,眼里满是欣喜之色。李浑带着一个内侍远远走了过来,他们后面还跟着几位护送的侍卫。 众人静静的盯着这些人,目视他们由远及近,慢慢靠近。待这几人渐渐走上台阶,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顿时惊慌不已,满目都是悲戚之色。 杨丽华皱了皱眉头,看着身上挂满配饰的内侍,再看看李浑,心里大概已经猜测到是怎么回事。暗自定了定心神之后,冷着脸盯着眼前的两人。 “哀家想知道,你们俩来此有何要事?” 李浑从容回道:“回太后,京城之中发生暴乱,这位公公是来给太后和朝中各位重臣报平安的。” 杨丽华不禁暗自冷笑,这个李穆果然是个老狐狸,居然趁机挟持各府家眷。看来此人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放手一搏的打算。 还好父亲有先见之名,提醒自己早些防备,否则今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目前局势……似乎不容乐观,先拖延一段时间再说。 “那你……又为何到这来?” 李浑再次躬身回道:“禁军侍卫中混入奸细,有人到处挑拨,散布谣言,微臣前来向太后禀报此事。” “你说的奸细是谁?” “尚未查清楚。不过微臣知道,这几位侍卫首领就是听信谣言,才擅离职守与将士们产生误会。” 李穆闻言,内心窃喜,连忙看向杨丽华。“既如此太后不妨让这些侍卫首领带着禁军,各归其位各司其职,免得歹人趁隙生事。” “不必了,来都来了,何必着急走。若要归位,还是请殿内几位首领带着手下众人先行离开。” 众侍卫听到太后吩咐,面面小觑,一时决断不下,皆默默注视着李穆。李穆冷傲的转过头,装作没看到。 李德林见状,沉声怒斥道:“你们是护卫陛下的禁军,为何看丞相眼色行事?连太后都使唤不动了,你们是真想造反吗?” 侍卫们一时迟疑不定,李穆淡漠的声音悠悠响起。“诸位臣工若是觉得这些禁军侍卫应该留下的,请站到本官这一边。若是觉得可以撤离的,那就站到太后那一边。” 我去,李老头居然也来站队的这一套,老杨大半年前在蜀地才玩过的,又……我明白了,难怪刚才那个内侍身上挂满了配饰,这是在暗示某些人,李老头控制了他们的家眷。 喵了个咪,这糟老头子搞暗箱操作,不正当竞争。这是要一锤定音,将生米煮成熟饭? 奶奶的,他还真的是想谋朝篡位,那今天是要逼小皇帝退位吗? 好像不是……这一步登天太明显了,那这是想要大权独揽,确定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然后就可以挟天子以定诸侯了? 完了完了,好几个老头神色复杂的往他那边去了。这几个老头定是被威胁了。那个啥于翼……你他瞄的不是中立吗,你往那边跑个锤子? 呃……好像他们家……貌似……可能也被李老头给逮着了。 哇,不是吧。这几个老头一转向,这帮子鸟人陆陆续续都跟着跑,还有没有骨气。 你们好歹是朝廷重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知道吗?我一个现代人都懂,你们他瞄的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 李德林见势不妙,急忙劝道:“诸位别急着表态,随公还没到呢。” 嘿嘿,老杨的名头果然唬人,这些家伙一听老李这话又开始犹豫了。看样子,今天老杨要是不出场根本没办法扭转乾坤了。 只是不知道这家伙躲哪去了,就算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李老头?他会怎么做,才能击败李老头呢? 李穆淡淡笑道:“大司马昨日出城,一直未归,今日这个朝会,恐怕是来不及参加了。” 李德林不甘示弱,反驳道:“今天是上元节,太后又在宫中,随公一定会过来的。” “父女团聚本是私事,不必要放到朝堂上来说,诸位若是想清楚了,还是赶紧表态吧。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扭转乾坤 众人突然安静下来细细聆听,快速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果然片刻功夫,数千名手持长戟,身披硬甲的将士迅速围拢过来。 一部分包围了宫殿外围,将群臣的出路死死封住,另外一部分控制了李穆带过来的军士。李穆看到领头的杨雄,心里惊诧不已。 难道……询儿他……已经被人控制了? 是谁,谁有这么大能耐,居然能够……不可能是杨雄,杨雄根本不是询儿的对手,一定另有其人。 殿内的禁军在李穆的暗示下,正准备迅速挟持太后和陛下,以及殿内的朝中众臣。忽然间,长枪齐出,另外一批重甲将士,眨眼间便出现在禁军身后,迅速控制了大殿。 明晃晃的铠甲银枪,熠熠生辉,刺痛着李穆早已跌落冰窖的心。众臣悄悄打量了太后和丞相的神色,脚步不由自主的慢慢挪到了胜券在握的那一方。 李浑正在呆愣之际,身后两个侍卫交换眼色之后,忽然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势已去的无力感,让李穆几乎乱了分寸,一张巨网向他迎面扑来。退路已被封锁,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几个被自己要挟的老臣,或许关键时刻他们能起到一定作用,至少能够…… 李穆正在凝神思考退路,御阶下的禁军忽然让出一条道来。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李穆的眼中,平静从容……眉目含笑,果然是他。 想不到我李穆一世英名,竟然真的毁在这个小儿手中。 不,我还不想认输,我还有反击的余地,只要我手上还有把柄,只要杨坚这小兔崽子有任何漏洞,我就可以扭转局面。 杨坚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台阶,杨雄带着另外一个内侍跟在杨坚身后。看着这个徐徐逼近的后辈,李穆只觉胸口压抑的难受。 在他的另外一边,杨丽华见到父亲现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满面笑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陈定站在小皇帝身后,捏着宇文阐的小脸蛋,兴奋不已。 果然是老杨,这闪亮登场的姿态真够带劲的。 小兔崽子看看你外公多帅,多拉风啊。这家伙架子可真够大的,非要等到最后作为压轴戏出场,害的我瞎担心了好久。 真是的,耍帅耍酷也不带我玩。 算了,反正老杨赢了,我也跟着沾光,多赏点钱给我补偿一下就行了。 呵呵,李老头这会焉了,待会有好戏看了。 良久之后,杨坚已经走上台阶,站到了李穆不远处的对面。李穆强自镇定,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随公出现的可真是时候,不知道……随公带大军前来,所为何事?” “汉王宇文瓒,昨夜暴毙身亡,微臣特来向陛下禀明此事。” 百官听闻此事,震恐不已,殿内的气氛立马活跃起来,议论之声沸沸扬扬。 “啊?汉王死了……” “这么大事……” 群臣一边议论,一边悄悄的瞟着丞相李穆的神色,心中差不多都已经认定,此次政变不过是左丞相阴谋杀害右丞相,铤而走险欲盖弥彰。 李穆眼看着苗头不对,急中生智将矛头对准了杨坚。“大司马今日早朝迟迟未出现,此刻突然降临,还带来了汉王的死讯,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巧合?” “下官昨夜被困在城外,原打算一早入城。只是城门口竟被人控制,幸而大将军窦荣定制服了反贼,才得以入城。至于下官如何得知汉王被杀的消息,那是因为控制城门的反贼,正是汉王府管家。” 看着杨坚温和的笑容,听着他淡定的解释,李穆的心早已沉到不能再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后,李穆故作镇定的试探道。 “如此说来,窦将军已经稳住了京城局势?” “丞相放心,陇西公李询目前身在杨府,有长史高熲陪着,应无大碍。至于李氏家族众人,想必也是平安无虞。……对了,这位公公就是前来报平安的。” 李穆听到自己的侄子被高熲制住,再看着内侍身上挂着的配饰,突然之间觉得天旋地转,压在胸口的那股闷气,更是让他喘不过气来。 败了,这次真的败了。京中、宫中都被杨坚给控制了,询儿还有浑儿都已经被拿下,就连李氏族人都被……还有什么筹码可以和他对峙? 原以为自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没想到人家早已布好天罗地网,只等着自己上钩。老夫当初是利益冲昏了头,竟然相信他的鬼话,才落得今日如此被动的局面。 李穆长叹一声,心里再没了斗志。杨坚察觉到李穆神色似有所变,轻笑一声,建议道:“既然京城局势已经稳定,宫中动乱也已平息,丞相还是统领百官继续早朝吧。” 话一说完,杨丽华便牵着宇文阐的手,重新走向御座。杨坚率领一众文武官员迅速跟上。少数朝臣看了看李穆,心下犹豫不决。李穆拖着沉重的身躯,一脸疲惫的往前慢慢挪动。 转瞬间,群臣已经就位,安安静静的候在殿内,等待着李穆最终归位。大殿内,没有一丝响动,也没人催促,就那么默默注视着李穆淡定又绝望的神情。 待李穆站到了前头的丞相之位,杨坚这才出列参奏道:“陛下,汉王突然暴毙,事有蹊跷,非同小可,老臣恳请立案调查此事,以正视听。” 宇文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杨丽华沉声回道:“准奏。” 杨雄看了一眼杨坚,随即出列上奏道:“陛下,汉王临去之前,早已知晓被人盯上,为防生变,雍州牧大权早早交付于微臣。如今汉王身故,为保京畿秩序,还请另选贤能,尽快任命雍州牧以定大局。” “哀家甚少理会朝政之事,不知诸位卿家有无合适人选推荐?” 众臣无人敢答话,杨坚平静的看向李穆,回应道:“回禀太后,雍州别驾杨雄可暂代雍州牧一职。” 陈定躲在角落里,看着朝堂上动静,心里忍不住吐槽道。老杨重兵围宫,父女俩一唱一和的,谁敢阻拦啊。 不过这天家威严什么的,实在没有一点人情味。明明是亲密的父女,一口一个卿家,一口一个太后的,不觉得叫着别扭吗? “既然众卿都不反对,那就依大司马之意。” 第一百五十六章 政变落幕 李德林四下看了看默然无语的群臣,上前一步参奏道:“陛下,仪同三司李浑私自带兵入宫,罪无可恕,理当处斩……” 李穆原本正在失魂落魄的想着什么,听闻此言,急忙阻止道:“陛下不可,老臣……老臣以为,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不可妄下结论。” 李德林冷冷反问道:“那丞相觉得,事情的真相应该是如何?” “老臣以为,禁军把手宫门,李浑若不是得到御旨,不可能进的了宫门。此事定是有隐情,还望陛下明察。” 杨坚看了一眼李穆,漠然回道:“丞相所言极是,那就先将李浑收押入监,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发落不迟。” “养不教父之过,丞相身为百官表率,却纵容亲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不知丞相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统领百官?” “李德林,你别太过分,丞相之尊,岂是你能置喙的?” 杨坚回过头瞪了那人一眼,殿内将士猛然收起长枪,竖着往地上一砸。响声震天,群臣震恐,殿内的气氛立马变得肃然。 李穆悄悄闭上双眼,心里绝望的不想再有任何反驳之意。 大局已定,强权重兵之下,哪还有什么真相,哪还有什么道义。谁的拳头硬,谁的实力强,谁才有话语权,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陈定虽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一跳,好在是自己人,暗中舒了几口气后,很快又平复了心情,安安静静的看热闹。 “丞相上任不足半月,京中发生动乱,汉王被杀,就连宫中也不得安宁。敢问丞相,如此作为,可曾担的起大周首辅的重任?” 李德林咄咄逼人的指责,李穆一党官员皆愤慨不已。只是畏惧于殿上的甲士,以及大司马威严,无人敢出来申辩支援。 李穆明白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也不再纠结彷徨。缓了缓心神,一脸淡然的回道:“陛下,老臣年老昏聩,不能堪当大任。恳求陛下允许老臣辞官挂冠,告老还乡。” “李丞相德高望重,尽忠为国。若是疲于应付官场之事,不如先卸下丞相重责,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再图后事。” 听到杨丽华此话,李穆明白自己还能活着走出宫门,对方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不至于太撕破脸。 虽然早晚会死,不过还能有机会回去再见见亲人,还能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交代后事,告别家人,这就够了。 “多谢太后恩典。” 李德林眼见大局已定,上奏道:“太后,如今陛下尚且年幼,辅政大臣凋零殆尽。还请太后做主,尽早确定丞相人选。” 众臣皆不语,杨丽华默默看向李穆,征求道:“李丞相乃三朝元老,不知……卿家对丞相人选有何建议?” “随国公杨坚,位列上柱国,官至大司马,此前又做过辅政一职。如今首辅一职空缺,随公可顶替老臣之职。” 李穆静静的看着满脸平和的杨坚,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只是事已至此,唯有这样或许自己身死之后,能保一族平安。 只要能保住李氏一族,自己就算死了,也不算愧对祖先。 “既然是李丞相之意,哀家也就不推辞了。” 陈定默默的站在角落里看着底下的动静,心里感慨不已。这……老杨刚一出来就大结局了,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李老头怎么就这样认输了? 认输也就算了,干嘛不死前拉个垫背的。这么随便放弃了,给老杨腾地方了还顺便把他往上推了一把。 李老头啥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他刚还跟老杨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样子,怎么突然之间转变了态度? 谁能给我解释解释,我这信息量少,脑子又转不过来。老杨怎么就无缘无故给当上丞相了,这怎么感觉跟白捡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呢。 啊?这就下朝了,这就散场了? 这好戏还没看够瘾呢。也没个解说的,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结束了。 不是还有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吗?那些假太监,那些造反的禁军,还有……还有一大堆事没裁决呢,怎么能就这么散了?太不负责任了。 呃,那我呢,我是不是得跟着老杨出宫?赶紧跟上,老杨都跑那么远去了。 陈定追出殿外,跟着杨坚出了宫,本想趁着老板高兴的时候,插科打诨的问几句,没想到一路上又是无话。 老杨这家伙真是古怪,李老头都被他弄下去了,不知道他怎么还是这样一幅神色。是不是笑神经被人家给封住了,兴高采烈会不会?欢天喜地会不会?欣喜若狂会不会? 都不会,那这人生活着真没意思。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整天都想着啥,若是满脑子阴谋诡计,那这会对手都败在自己手下了,应该没什么好想的吧。 对了,刚才李老头辞去丞相之位,就这么让他回去了?老杨应该还有后招对付他吧,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若是就这么放过李老头了,日后他再卷土重来怎么办? 老杨这是先让李老头放松警惕,然后再慢慢收拾他?还是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弄死李老头不太好,所以悄悄放枪阴死他?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怎么还有好多事没有裁决就散朝了。 我想想,李老头的儿子还在老杨手里。刚那个内侍挂满配饰过来,意思是老杨控制了李老头的众多亲人。还有那个别驾杨雄,已经成雍州牧了。 至于那些反叛的禁军只是少数,自有他们的长官处置。这么说,老杨其实是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都有相应的人去处理。只是我啥都没看到,所以以为这些事都没个交代的。 就像这次政变,我还以为是李老头发动的,老杨可能是被动防御。如今从结果看来,这摆明了是老杨从中做了手脚,利用李老头发动政变,然后自己坐享其成…… 呃,不对,应该说,发动政变的其实是老杨,李老头只是被当枪使了。 我去,刚刚才大概想明白了,老杨貌似才是幕后推手啊。我还一直以为姜还是老的辣,这老杨还没老呢,辣成这样,以后还得了。 以后……对呀,都当成大丞相了,以后还用的着说吗?难道以后就此登上天子之位,迎娶白富美……不对,是建立大隋,一统江山了? 这么说,我当初改变了轨迹,也并没有影响到历史进程。只不过,可能让老杨晚了两年当皇帝。这……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天命所归的意思。 就算我强行改变历史,该谁当皇帝还得谁当皇帝,谁也阻挡不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那这意思,天子真是上天选定好的,没有人可以改变? 怎么感觉像那啥,信神信教的那种想法。 我一个现代人,接受过现代教育,学了那么多高科技,怎么也会被这一套给迷惑? 我明明是个无神论者啊,虽然不坚定,也不至于这么快动摇吧。 搞不清,乱七八糟的,不想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元夕夜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什么什么不记得了,什么什么记不清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嗯?怎么突然想起这首词来着,意境好像有那么些不对啊。 没办法,有关上元节,元宵节的诗啊,词啊,也就记得有这么一首。 至少这前半段和刚才街上看到的,倒是有几分相似,勉强还算配得上这首词的意境。这后半段嘛,美人变老头了……呵呵,亏得我还能背出一大半来。 不过背下来也没用,那个啥,宋代离现在还远着呢。 这词写的再好也不能念出来啊,万一人家把我当个神经病……也或者他们觉得这怪里怪气的东西,听起来还不错,问我怎么回事。那我这半吊子水平,解释不来呀。 呃……好像到了,李老头这府上今夜可真是有些凄凉呀。看样子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了。这么想来,和那灯火阑珊处的意境倒也有几分相似。 我这人是不是心太软,没事老替别人伤感干什么。太软就太软吧,人还是有点同情心的好,李老头年纪这么大了,看他落败确实有些可怜。 平日里凶狠一点,自私一点是为自保,这老人家都落难了,留点善良替他扼腕,多少显得有人情味一点。但愿老杨也是这么想,多少给这位老爹爹一个体面的死法吧。 “随公来了。老夫是不是该改口称呼你为丞相了?” “李叔父自便。” 这俩人真够有意思的,都闹到这地步了,还客客气气的。明明是过来给对手送终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请客吃饭呢。 “如今你还愿意如此称呼老夫,实在是三生有幸。” “李叔父应该有很多话想问吧?” 老杨还算仗义,死也让人家死个明白。不错,正好让我听听真相是怎么回事,也省的我整日好奇。 “从你入京开始被人迷惑,被人弹劾,被人攻击,被帐下官员牵连。这一切都是你事先谋划好的吧?” “也算,也不算。这一切确实是我装出来的,不过一开始只是个大概计划,后面一步步走过来,还得感谢李叔父给了我那么多机会……定下这些策略。” 这么一想也是啊,老杨这连环计使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连我这个自己人都以为,这家伙脑子不稳定,或者智商掉线了。要不是看了结局,还真没发现之前那些都是这家伙故意的。 真是太奸诈了,李老头老奸巨猾了这么多年,都比不过你这个……还是说点好听的吧,毕竟自己老板,老把他往坏处想……好像也不太好。 “从昨夜到今天,你一直都在暗中监控老夫的行动。原本在老夫入宫之前,或者发动政变之前你就可以阻止事情发生。可是你没有,你等事情闹大了才现身,就是在等着老夫在百官面前暴露意图,对不对?” “没错。我若直接将李叔父控制或者拿下。朝臣们只会觉得是我在打击报复你。这样……我根本没办法完全掌控局面。” 卧槽,太阴险了。老杨这家伙,狠起来真不是人……是神,神一样的对手。哎呀妈呀,还好我这歪打正着的跟着这样一个主子,要是作为他的敌人,那可真是要怀疑人生了。 “所以……想发动政变的其实是你,而我李穆……只是被你利用的一个靶子。”李穆一边说着,脸上渐渐浮现一抹苦涩的笑容,笑到最后满眼都是泪花。 “我只是将李叔父心里想的事情,提早刺激出来了而已。扪心自问,若没有我……您不是也会干这事吗?只是如果我不吓你一番,你可能晚几个月,或者晚一两年,等事情都准备妥当了,还是会发动政变的,我说的对吗?” 老杨这揣测人心的功夫,还真不是盖的。是不是主修过心理学博士什么的,还是说跟人家斗智斗勇惯了,一眼就能瞧出端倪? “你说的对。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哪还有什么回头路。只有政变成功,才可能会有出路。只是没想到,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是那么容易的……就上了你的当。” “为了让李叔父上当,我可是折腾了好多次,几次都把自己搭进去了,才勉强取的了您一丁点信任。若这样的情况,您都不上当,那岂不是显得我太无能?” “老夫还真是被你这番折腾吓怕了,若没有那个不明势力,没有那个所谓的幕后之手。老夫又岂会轻易决定铤而走险,走上这条不归路?” “一半是惊吓,一半……是欲望吧。” 这么说来,这俩老头半斤八两,老杨略胜一筹。不过……真是奇怪。老杨今天磨磨唧唧的,话多就算了,还慢条斯理的,根本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是不是被李老头的说话方式给带歪了呀,好像李老头平常也不这样。 哎,还是别挑人家毛病了,人之将死…… 李穆苦笑一声,定定的看着杨坚的双眼,眼里满是恳求之色。 “老夫已是将死之人,很想弄个明白。……那个幕后之手是谁?你们是怎么合作的,为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这一连串繁琐计策,每一步都不容有失,你们又是如何达成一致的?” 杨坚静静的注视对方,良久之后,方才淡淡回道:“这个幕后之手……是我……刻意造出来的。” 什么?居然是老杨凭空捏造的,你没开玩笑吧?卧槽,卧槽,你他瞄的……怎么想到的。这装的也太像了吧,无中生有,弄假成真。你这么会搞事情,你老爹知道吗? 李穆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杨坚,确认道:“你的意思是……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这样一股势力?” “不存在……一切都是我故意营造出来的,就是为了逼你走到最后一步。” 喵了个咪的,老杨这个大骗子,连我这个自己人都骗。还亏我为你担心了好几个月,你他瞄的早有预谋,也不跟哥打声招呼。 铺了这么久的局,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老杨这脑子真学不来。这李老头也真不容易,撑到最后才上钩,一晚上就被人给端掉了。 “想不到我李穆,竟然是败在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身上。难道我真的是老迈昏聩了吗?” “不,您不但没有老迈,还越来越精明了。我们的人绞尽脑汁,费了好几个月功夫,才让您有那么一丝动摇。若不是您对我了解不深,或许败的人是我。” “老夫自以为对丞相知根知底,如今想来竟然是老夫自以为是了。” “很多时候,成败只在一念之间就发生改变。李叔父,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越主动越幸运,赢的机遇也就越大。” 呃……老杨怎么突然给李老头讲起大道理来了。他今晚不是来弄死李老头的吗?这磨磨唧唧到现在,迟迟不进入主题,是想让李老头多活一会? “我早该想到的,你从来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打击的毫无招架之力。宇文招是你挑拨尉迟迥杀的,尉迟迥也是你蛊惑宇文盛追杀出京城的,那么宇文贤……也是你杀的?” “李叔父果然厉害,这么久的事情,还能倒推出结论。” 半响之后,李穆冷静下来,静静盯着杨坚。眼里的神色,已经没了不甘与不忿,平静的如同一泓秋水。 “哪有随公你厉害,老夫只是少管了那么一段时间闲事,对手都被你除的差不多了。等老夫意识到的时候,自己也钻入了你预先设计好的套中,直到临死才看明白真相。” 说的好凄凉啊,竟然有些……待会李老头挂的时候,我要不要避开一下,免得晚上睡不着觉。 “李叔父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卧槽,刚还说老杨墨迹。这会……这么快就要了结李老头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网开一面 李穆呆怔许久,满目悲戚,随后拱手一礼道:“还请丞相看在多年叔侄情分上,放李家后人一条生路。” 杨坚平静的回道:“李叔父放心,杨李两家父辈交情还在,我不会为难李家任何人。” “那……浑儿和询儿呢?贤侄已是丞相之尊,他们二人应当阻碍不到丞相的宏图大业,还请丞相高抬贵手。” “只要李氏一族不反,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他们任何人。” 得到杨坚的承诺,李穆似乎已经释怀,神色轻松了许多。“如此……老夫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愿赌服输吧。” “这杯酒……是敬叔父的。先干为敬!” 卧槽,难怪刚才让人带酒过来,这是要毒死李老头? 为什么我心里挺难受的,明明知道老杨杀他是必然之事……好吧,像我这样心慈手软的人,以后还是别涉及政治斗争了。 李穆眼看着杨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轻轻闭了闭眼,舒缓了一下情绪。半响之后,李穆悄悄伸手握住另外一杯酒,停留片刻,最终还是缓缓端到了眼前。 看着眼前微微泛起涟漪的水面,李穆泪眼朦胧。再多的不舍,再多的不愿,都会随着这一杯清酒,永远消逝。 罢了,活到这个岁数,该吃的苦也吃过了,该享的福也享受够了。若是这一死,能换来子孙的平安,那也就知足了,认命了。 美酒入唇,香甜可口。李穆仰着头,闭上眼,回忆着这一生的喜怒哀乐,眼角两行清泪顺着沧桑的脸,缓缓流淌,最后滴落脚下。 这一生,终究还是死在了欲求不满上,也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假若当初没有心存妄念,会不会就能善终。 会不会临老的时候,也会悔恨当初的软弱和退缩。就如同现在失败了,也会懊悔当初的冲动和贪心。 或许……当初无论如何抉择,都会有后悔的那一天。既如此那也就真的没什么好后悔的,无论哪条路都不会是圆满结局,那就安心接受命运吧。 事到如今,不认命又能如何……现实也已经无从选择了。很快就要死了,再想这些也已经没了意义。还是想点开心的事情吧,这样也走的安心一点。 杨坚静静的看着李穆神色由痛苦悔恨,渐渐转变,最后变成坦然的微笑。杨坚心知李穆定是已经看淡生死,看开了一切。正准备出声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些异样的声响。 回过头,却看到身后的陈定在默默流泪,两只手还不停的擦着眼泪。这家伙,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哭的稀里哗啦? 陈定看着老头子老泪纵横凄凉悲戚的下场,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哭过之后心里倒是舒服多了。袖子都被自己抹眼泪抹的差不多都湿了,只好用手来代替。 赶紧把眼泪擦干净,待会让老杨看到了,又该……我擦,他什么时候望过来的,我这证据还没毁灭呢。 你他瞄的,好好的,回头干什么? 我这……完了,完了,解释不清楚了。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发泄一下,没别的意思,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误会。 我现在要不要挤个笑脸,掩饰一下? 不行不行,李老头都要挂了,我这时候还笑太不厚道了。而且又哭又笑的,老杨不会真把我当神经病吧。 咦?李老头怎么也睁开眼睛望着我了,他……他不是,他刚干嘛来着。对了,他怎么还活着?这毒药这么久都不发作的? 李穆原以为自己就快死了,才会坦然的笑起来。只是等了一阵也不见腹痛,便睁开双眼,却看到对面主仆俩奇怪的一幕。 杨坚盯着他那个侍从,眼里浓浓的鄙夷之意,脸上是那种又气又好笑的神色。而那个侍从,竟然眼含泪珠,想必刚才是悄悄哭过。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俩在干什么?杨坚发现李穆看过来,连忙回过头去。李穆这才想到,刚才是喝了杨坚的毒酒。 可是这么久了,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毒酒难道会让人一点痛苦都没有吗?还是这毒药,过一两个时辰才会发作。可是杨坚既然亲自来,有必要这么做吗? “不用猜了,酒里面没毒。” “没毒?” 我擦,老杨你个神经病。你没下毒,整的像生死大剧一样的,你吓唬谁呢。浪费我表情,害我留了好些泪。 你他瞄的,就是故意搞事情,看我笑话的对不对? “我既然派柳裘提前来劝服您,自然不会再费力气杀人。” 李穆忽然回想起两个时辰前,柳裘劝说自己的那些话:只要李氏一族归顺杨丞相,日后九五之日,定会保证李家荣华富贵,代代尊荣。况且如今于氏已经倒向杨丞相,而李氏后人根本无人可以与丞相匹敌,更遑论去夺取天下。 当时李穆还有些奇怪,难道杨坚是想放过自己吗?柳裘说的李氏一族,李家荣华富贵,包括自己吗? 直到刚才见到杨坚,李穆心里面希望破灭,想来李家的荣华富贵还得由自己这条命来换。不过他不明白,杨坚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先派柳裘来说服自己,难道还怕自己愚蠢到怂恿李氏子孙对抗他吗? 这一刻,当听到杨坚说没毒的这一刻,李穆呆呆的楞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杨坚真的肯放过自己吗? 为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丞相留老夫一命,老夫不胜感激。只是老夫不明白,为何丞相会网开一面。” “说的好听一点,我不希望破坏父辈以来的交情。说的现实一点,我还需要您……帮我稳定大局。” 李穆呆愣片刻,随即追问道:“丞相如今已经大权在握,真的需要我这么个糟老头子……来维持局面吗?” “如果李叔父死了,李家就算真的归顺于我,想必也不会心甘情愿吧。” “丞相留下老夫,是希望借助李氏一族的势力,巩固丞相在朝中的地位?” 手指轻轻敲击桌案,杨坚低头沉思了半响,方才缓缓回道。 “除了李家,还有于家,京城中世家多如牛毛,京外更有不少手握重兵的大将。若要一个个消灭,天下不知道何时才能统一。若是留下李叔父,能让这些势力保持平衡,何乐不为呢?” 李穆长舒一口气,心里安定下来,随后拱手行礼道:“丞相深谋远虑,老夫佩服。天下若真能统一,老夫愿效犬马之劳。” “李叔父果然是聪明人,事成之后,必定以太师之尊待之。” “老夫也在此祝愿丞相,大展宏图,熨平天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兑现承诺 三日后的早朝,在李穆和于翼的暗中支持下,杨坚丞相之名正式确定,与此同时小皇帝下诏授予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杨坚大权独揽的趋势再也无人能阻挡。 陈定心知杨坚当上大丞相之后,不出两年定会登上帝位,再过个十年,必定会一统天下。既然已经提前知道后事了,那也没啥好担忧的。 嘿嘿,历史重回正轨了,我那唬人的第六感又回来了。以后要是没钱花了,是不是可以没事去忽悠一下刘昉,骗他点银子花花? 虽然我不喜欢那家伙,不过在这个世界里,我能骗的人真心不多。至少目前我能骗的,又还活着的人,也就剩这货了吧。 老杨之前说过,事成之后会赐我一所宅子,帮我娶个媳妇什么的。也不知道他说的事成之后,是当上皇帝呢,还是说一统天下之后。 这两者差的可有点大。 除此之外,老杨可能还愿意弄个什么官给我当。不过我这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往后其实我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老杨后面有十多年都是要对外交战的,军事上的事,就我懂的那点皮毛,连吹牛都不够。 至于大隋建立后,那些治国什么的,更是一窍不通。虽然知道老杨后来的那些政绩,可光知道个名字,光知道个大概理论有什么用,得知道具体实施才行。 万一运气不好,碰上提出那些建议的大神,那岂不是当场就得被人给秒杀?所以嘛,接下来,要是老杨能给我些本钱,做些生意啥的,倒是挺不错的……呵呵…… “傻笑什么呢?” 老杨怎么突然杀出来了,吓我一跳。这家伙现在大权在握,得好好伺候着点。 “丞相,您忙累了……出来歇会?” 杨坚不置可否,低头沉思了一会,随即问道:“上次我说给你封个官做,你又不肯,我只好便宜了刘昉那小子。现在想清楚了,想要什么赏赐吗?” 不早说,早知道你便宜了刘昉,那还不如给我多换点银子花花。不过听刚才那话,老杨意思是……该赏的还得赏,让我自己提要求吗? “属下……可以自己提的呀?” “你想到什么,先说出来,我酌情满足你。” 这么好啊,那我是不是可以把我的条件一股脑全说出来,会不会嫌我要的太多呀。不管了,先提了再说,是他自己让我说的。 “属下就想要个小宅院,娶个漂亮妻子,然后有点小钱,做点小买卖就成。” “你就这点要求?” 啊?这点要求,我这是提的太少了? 亏了亏了,亏大发了,早知道多要点。 “呃……呵呵,属下也没太大本事,要求也不能太高是不是?” 杨坚盯着陈定笑嘻嘻的脸好一阵,眼里隐隐有些失落之色。“你……真的不愿意跟在我身边做官。不出两年,这江山必定都是……” 老杨也真是谨慎惯了,都到这会了还藏着掖着的,谁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呀。 “属下知道,以丞相的本事,两年之内定能登上帝王宝座。不出十年,天下便会一统。只是属下有多大能耐,自己心里清楚。像属下这样有些傻又有些心软的人,既不适合做文臣,也不适合当武将,只怕会让丞相脸上无光。” 半响之后,杨坚暗自叹息一声,淡淡回道:“人各有志,我也不便勉强。过几日,我会派人帮你物色宅院和女子,你慢慢挑,挑到喜欢的就定下。” “多谢丞相。” “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忙去了。” 嘻嘻,老杨竟然这么快就兑现承诺,这老板真是给力。不过这家伙,我不骚扰他了,他倒是主动来找我聊天了。 他一定是习惯了有我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烦。现在突然之间,又回到没人敢跟他闲聊的状态,肯定很无聊很寂寞吧。 这样想来,老杨其实也挺可怜的。身边那么多人,却没一个可以说话的。 这算是有得必有失吧,走上这条帝王之路,成为孤家寡人是必然的。我就一个普通老百姓,还是老老实实过我的小日子去吧。 度过了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的日子,陈定正惦记着杨坚承诺的那些赏赐,京城内突然又变得人心惶惶。 国内爆发了规模不小的叛乱,陈国皇帝趁机浑水摸鱼侵占大周南境国土,就连突厥那边也蠢蠢欲动。 不是吧,老杨刚一上来就同时招致这么多强敌围攻…… 不会是因为我改变了历史造成的吧?虽然现在又重回轨道了,可是之前的轨迹毕竟和原先的不一样,会不会因此而留下了后遗症什么的。 不会不会,叛乱应该是无可避免的,权力交替的时候总会有人趁机生事。 至少现在尉迟迥那个粗鲁的老头,司马消难那个狡猾的老头,还有那几个什么王的都被老杨收拾的差不多了,应该没有谁能掀起多大的浪来。 至于陈国和突厥,还有几个小破国。后来的历史中,老杨逐个平定或者消灭了这些余孽,应该跟我改历史没关系,这群豺狼虎豹早晚会来,早来晚来都会被收拾。 呃……我都知道结果了,干嘛还这么担心? 老杨既然是天命所归,那再大的动乱,再严峻的形势应该都能搞的定,我瞎担心什么? 不对,我刚脑子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陈国皇帝,谁呀?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惹老杨,眼睛真够瞎的。难不成叔宝还没继位? 依时间大概估算,叔宝应该也就差不多这一两年……哈哈,会不会是老杨把他老爹给打趴下了,然后叔宝就上位了? 这么说,我的担心还真是多余的。 等会,我真是高兴太早了。老杨要是整天忙着对付这对付那的,哪有空管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我的赏赐,何年何月才能兑现啊? 不会是要等到老杨有空找小宫女的时候,我才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房子车子女子吧。那不是得十多年后了嘛,哥可不想十多年,都像个老光棍一样呆在老杨身边呀。 怎么这么倒霉啊,我要不要想办法回……对呀,我在这边都呆了两年了,是不是得想办法回去,回到我本来的世界里去。 我一个现代人,在古代根本没什么用武之地。 那也得有钱有闲去研究回去的方法才行,要是老杨不赏点钱给我,我也离不开这家伙呀。 第一百六十章 卖炊饼的小美女 “陈公子,这是丞相吩咐送来的宅院构造图,您要是有喜欢的,小人可以陪您去看。” 这大哥还是大叔的人……谁呀,老杨派来的?陪我去看房子?这么说,老杨虽然没空,但是也不忘找个哥们,替我筹谋筹谋。 “丞相专门派你来负责此事?” “小人日后就是公子府上的管家了。不光宅院,还有仆人丫鬟,小人都会替公子打点好。” 没听错吧,给了房子,还送管家送仆人,嘻嘻,还有小丫鬟。那我不成大老爷了,那这么说我的妻子就是夫人了? “管家?还有仆人,还有丫鬟……那有女主人吗?” “等公子安顿好了,小人这就给您去安排良家女子,供您挑选。” 哇哇哇,供我挑选,我还可以随便挑的呀。老杨也太大方了,这……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幸福来得太快,晕了头了。 陈定在未来管家的陪伴下,看了京城几所宅院,处处都很满意,便随便挑了一处风景好,地理位置优越的宅子作为居所。 管家替其忙前忙后,陈定只管坐在一旁看热闹,好不惬意。 老杨可真是大方,给我挑的宅子都是这么大的,有前厅有后院的,还有花园,房间都有数十间。这要是在现代,在天子脚下有这么大一块地盘,都不知道要值多少钱了。 也不知道当初哪个傻逼不懂装懂的忽悠我来着,说老杨就是个小气鬼守财奴。真想把那家伙拽过来瞧瞧,你大方你阔气,你倒是送一座这么大院子给我看看。 呵呵,不管那个傻叉了,让那穷屌丝吹牛逼去,哥得好好享享福。等哪天找到回去的方法,看还能不能回来。要是能回来,再把那家伙拎过来开开眼。 哼,忽悠我陈大爷,我让你羡慕嫉妒恨,就是不能把我怎么样。 呃,这会闲着没事,管家他们貌似也没空搭理我。那就随便逛逛去,哥现在也是个大老爷了,昂首阔步…… 啊,不对,那是暴发户。哥得矜持点,做个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的公子哥。 就是,哥还这么年轻,叫老爷多难听。在外面还是当个玉面公子比较自在,最主要的是招女孩子喜欢。 啥东西,好香?呵呵,高兴的忘记吃饭了,正好出来吃点小吃垫垫肚子。 嗯,这东西看起来就是个饼,不知道啥东西做的,也不知道叫啥名?哥就叫它炊饼好了,不知道好不好吃? 陈定咽了咽口水,盯着那香嫩可口的貌似是炊饼一样的东西,笑嘻嘻的问道:“这饼好不好吃呀?” 嗯哼,啥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一个饼就这样垂涎三尺,人是不是在饿的情况下,特别那啥…… “公子要不要尝一个?” 嗯?女子声音,而且这声音温柔又好听。陈定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静静的看着自己,眼里还有浅浅的笑意。 呃,居然是个小美女。 真是奇迹,来这两年了,头一次在大街上见到一个漂亮又年轻的女子。不过,这年头抛头露面的女子本就不多,这位居然……卖炊饼? “看起来不错,那就给我来一个先尝尝。” 嘿嘿,东西好不好吃另说,人长得好看,看着心里舒服。 “公子小心烫。” “多谢姑娘。” 嗯,不错,挺好吃的。 这姑娘不光长得好,还勤俭朴素,还温柔娴静。刚才她还不忘提醒我小心烫,看样子是个贤惠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 “这饼挺不错,姑娘你跟谁学的呀?” “以前伺候过贵人,跟他们家厨子学过一点皮毛。” 哦,原来如此,达官贵人家里的大厨。学点皮毛就这手艺,要是学全了,那岂不是要大饱口福了?兴许是人家姑娘谦虚吧。 “再给我来一个。” 嘿嘿,我今天是看到漂亮姑娘胃口大开,还是心情好肚子又饿,所以才…… “公子,这碗汤是送给你的。” “这是买二送一吗?” 呃,这姑娘笑起来更是好看,娇羞却又不做作,真是如沐春风呀。 这两年哥跟一群老头呆久了,都快忘记怎么跟正常女子相处了。现在好不容易遇着这么一个小美女,哥今天得好好唠唠嗑。 “一个人出来卖饼,很辛苦吧?” “其实也还好,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辛苦了。” 真是个奇女子。周边这么多小摊小贩,这么漂亮恬静的女子,居然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真是不容易。 小美女看起来应该有二十多了吧,古代女子这个年龄早就出嫁了,估计娃都能打酱油了。 可她现在怎么孤身一人,她老公呢,小孩呢? 按理说,就她这样的容貌品性,应该嫁的不会太差。即使身份低微了一点,嫁个能解决温饱的男人应该不难吧。 这满大街的除了男人,就是大婶大妈,哪有让小姑娘出来抛头露面干粗活的。不会是遇到个人渣了吧? “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呀,你丈夫怎么舍得让你一个貌美如花的娇妻,出来做这等辛苦的买卖?” 那女子脸色一沉,低头不语,面上羞赧之色,显得有些难堪。“妾身……尚未婚嫁。” 还没出嫁?那就好,不用担心和这小美女聊天,有人跳出来揍我。 不过,这个年代这个年纪若是还未出嫁,估计日子不好过吧。 我刚才是不是伤人家自尊了?还是赶紧溜吧,免得让人家生了厌恶之心。 “那个……这些饼都包起来吧,我要打包带走。” “好的,公子稍等一会,马上就好。” 我好像还没给钱吧,这姑娘也不敢催,差点就吃了人家霸王餐了。 陈定摸了摸钱袋,拿出一锭大银子,放在那女子面前。那女子微微一愣,急忙劝阻道。 “公子,这些饼不用这么多钱的。” “没事,我看你一个人也不容易,剩下的就当辛苦费了。” 陈定一番好意,那女子却不愿意接受,神色瞬间变得肃然。“无功不受禄,妾身不敢拿这么多钱。” 好像是不太好。人家正正经经做小本买卖,我闹这么一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包养了这姑娘。 呆在这长安城也不是一两天了,街上从来都不缺长舌男长舌妇。流言蜚语一旦出来,那就是铺天盖地而来,毁人名节可不好。 想通了之后,陈定拿回那锭大银子,换了一锭最小的银子放在女子手里。“这个应该没问题了,赶紧收下吧,忙活一天也怪累的。” 不等那女子回应,陈定提着包好的饼,喜滋滋的往自己挑选的宅院那边走去。 管家这几天忙活的也挺辛苦,这些炊饼正好提回去犒劳管家那伙人,顺便还帮了小美女,一举两得。 女子默默注视着陈定乐呵呵远去的背影,心里蓦然涌起异样的情绪。听惯了身边人的指桑骂槐冷嘲热讽,没想到今日还能有这样一个陌生人,善意的对待自己。 有时候温暖,只需要一句话,一句理解的话。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有钱有闲,做梦都笑醒 这管家也太能干了吧,从哪找来这么多小厮,没几天就把院子捯饬好了。 “老爷,都弄好了,您进去瞧瞧。” “老爷?叫我啊。”陈定指了指自己问道。 管家怔了片刻,随即解释道:“丞相吩咐了,让小人等好好伺候陈公子,所以您以后就是我们的老爷了。” “这些人……都是我府上的?” “对,还有一些丫鬟,明早小人就叫她们过来伺候。” 这么大房子院子都是我的,还有这么多小年轻供我驱使,明天开始还有小丫鬟伺候?不是在做梦吧,我终于有自己的大房子了,不用在刘昉鸟人那蹭饭吃了。 好开心,好激动啊。 淡定,淡定,不能让他们看出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我是老爷,就应该有老爷的形象。 嗯哼,不错嘛,比我在现代那狗窝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也是,在那边我就一普通老百姓,在这边虽然也是一介布衣。可哥是跟在丞相身边的布衣,老板是未来皇帝,这能一样吗? 况且哥穿的可是绫罗绸缎,住的当然也得是高门大院。高墙,护卫,小厮,还有丫鬟,往后应该还有夫人。 呵呵,想不到我这么一个大忽悠,年纪轻轻的就能过上富贵闲人的生活。老天爷待我真是不薄。 陈定舒舒服服的住在新房子里,虽然晚上有些认生睡不着,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第二日一早起来,果然就有十来个姿色不错的俏丽丫鬟出现在眼前。 哇,这些小姑娘好嫩啊,才十多岁水灵灵的一个。都这么娇羞干什么,哥又不是大色狼。好像也不是娇羞,这是顺从害怕的神态吧。 也是,第一次见我这个主人,不知道我啥德性,心里难免忐忑。 都不用担心,哥可是个好老板,不会凶人骂人,更不会打人。不仅如此哥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不是个大老粗,也不是暴发户。 呃……他们不会真以为我是个爆发户吧。 哥这样子还算斯文儒雅吧,瞧着也不像……是不是因为我一直不说话,把他们一群人都给吓着了。老杨就经常用这一招吓人。 “那个……你们也不用这么拘谨,我这人嘛,比较随意。你们把自己的活干好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担心了。” 下人们低着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管家见状,急忙建议道:“老爷,那小人让他们先下去了,您看成吗?” “你是管家,你比我懂,就听你安排吧。” “你们两个留下来伺候老爷,其余的人出去各司其职。” “是。” 这管家贼兮兮的看着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大男人盯着另外一个大男人,真是猥琐。没看人俩小姑娘都正正经经站着嘛。 “有什么事吗?” “老爷,这是府上的账簿,您要不要先瞧一眼,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小人再让账房去改。” 账簿?每个月月俸……我去,老杨这家伙是不是给我挖了个大坑呀。一个月光府上这些人的工钱就这么多,我去哪弄这么多银子啊。 完了完了,这个坑货,挖了这么大坑给我跳。我还以为他这么好心送我大房子,又送我这么多伺候的下人。搞半天,除了房子,其余的都是要自己掏钱啊。 我怎么这么傻呀,人力成本也是成本呀,怎么事先没把这个给算进去?我当初就该讹老杨一大笔钱,现在倒好给我整这么一大堆虚的。 太特么坑了,现在我除了这一座空荡荡的大宅子,啥都没有啊。老杨你这个死坑货,你这个……不行,不能骂他,这家伙都要当皇帝了,得罪他根本没好果子吃。 “老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管家……这府上支出是现在就要结呢,还是等到月底一起结?” “下人们的月俸是月底结,其余的支出丞相那边已经有人替您结了帐。” 总算这家伙有点良心,至少帮我把大头给抹掉了。这剩下的工钱嘛,我倒是还有不少赏银勉强能撑两个月,可以后该怎么办呢? 嗯?这一箱一箱往里抬啥东西,不会是又买啥东西了吧。我靠,我没钱啊,我就是个空心大萝卜,除了大房子,啥都没有啊。 “这些谷物,绢帛什么的……你买的?” “回老爷,这是丞相赐给您的。” 赐给我的?我看看,这么多花样……有吃的粮食,有穿的绸缎,貌似还有好多值钱的玩意。 哇,除了那些常用的东西,还有金银珠宝。老杨这是……我错了,是我错怪老杨了。 谢天谢地,老杨真是个好老板,比我想的要好的多。 “那个……管家,这些东西,你估摸着我们能花多久啊?” “这个……小人也不好说,省着用能花好几年,浪费点用,那就不好说了。” 这么说,要是我节省点,至少还能潇洒个几年。几年的时间……应该够我找到办法回去吧?那我得抓紧时间想办法回去才行,不然到时候钱用光了…… “你赶紧把这些登记入册,弄好了再给我瞧瞧。” “老爷,这地契还有,田契,商铺……” 话未说完,陈定忍不住惊呼道:“啥?还有地契、田契,还有商铺?” 管家似乎被陈定给吓到了,言语中有些惊慌。“对……对呀。” “管家,我们家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啊,你都拿出来给我悄悄呀。” 管家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年轻的主人,心里纳闷不已。这老爷还真是奇怪呀,糊涂成这样也是闻所未闻。不过也好,老爷大大咧咧好说话,以后做事情也顺心。 陈定笑嘻嘻的拿着手中的一大堆纸,看的笑脸如花,越看越开心。老杨还真是想的周到,连后半辈子都替我打算好了。 有了田有了地有了商铺,以后可以吃吃喝喝,不用操心生计问题了。这样有钱有闲的日子,想想就开心。 对了,老杨还答应给我娶媳妇来着。这样说来,老板还真是贴心,啥都给我包办了。这样我就可以一边享福,一边慢慢的研究回现代的方法。 呵呵,我居然稀里糊涂的就成人生赢家了,估计这几天躺在床上,做梦都能笑醒。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女难求 院内,一排年少青春的女子低眉含笑,站在陈定眼前。管家一一为陈定介绍这些女子的出身,特长以及风评。 陈定虽然表面上一脸淡定,内心里早已如坠梦境般虚幻缥缈。前两天做梦还真笑醒了,今天这大白天的,居然又看到这么多美丽的女子任我挑选。 我这是皇帝般待遇啊! 老杨真是太给力了,为了给我找个媳妇,还整出了一场选秀。我这人要求不高,温婉善良,贤良淑德就行。 可这些姑娘,个个都能达到要求啊,总不至于全收了吧。这不行,这太贪心了,老杨不喜欢满脑子情色欲念之人,更不喜欢贪婪无度之人。 那就挑一个……或者两个聊的来的? 对,我这人话痨,要是娶回来说不上几句话,那也挺闹心的。耽误人家姑娘不说,自己日子也不好过。 呵呵,就这样决定了,谁能聊的来娶谁。 “那个……你们都别站着了,进去坐吧。” 管家皱了皱眉,似乎没想明白,上前悄声问道:“老爷,您是准备怎么挑选啊?” “看是看不出什么来,我的意思是,让她们一个个进来跟我聊天,能聊的来再说。” “聊天?” “是啊,不聊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能聊到一起,玩到一起,吃到一起,那才能做夫妻呀。” 管家脑子里转了一大圈,总算稍稍理解了主人的想法,小声嘀咕道:“老爷这想法还真是独特。” “哎,管家。丞相有没有说,我可以挑几个啊?” “这些女子家世差了点,老爷若是想纳做妾侍,多挑几个也无妨。只是夫人尚未进府,还是尽量控制一下人数,不超过三个比较稳妥。” 妾侍?夫人尚未进府?这……这还不是正菜啊,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挑两个生孩子的? “夫人……还另算的呀?” “老爷若是要迎娶夫人,自然当是依六礼去人家府上求娶。” “你说的依六礼,是指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正是。” 我去,正儿八经娶个妻子好麻烦啊。我这人懒的连办个现代婚礼都嫌烦,更何况古代这么多规矩。 “那一个陌生女子,面都没见过就娶进门,多没意思啊。” 管家顿时觉得无语,耐着性子劝道:“老爷,这正妻一般都出自大户人家。要是不依这些规矩,只怕人家也不愿意啊。” 大户人家?我可高攀不起。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籍籍无名之辈,普通人家的女儿都不一定瞧的上,更何况那些当官的。 “管家,像我这样无官无职的,一般那些当官的也瞧不上,对不对?” “老爷是丞相的心腹,自然和一般人不一样。即使没有官职在身,想必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我去,慕名而来?我这是沾了老杨多大光呀,连我都有名气了。 想想也对,傻子都知道老杨未来是要当皇帝的。那皇帝身边曾经的……也算半个心腹,估计早被人扒拉清楚了吧。 我要是脑子不清楚一点,贪念重一点,早就是个半大不小的官了。不过以我这智商,这水平,还是别瞎参合那些官场斗争了,还是当个小富翁自在。 “管家,这夫人能不能先不娶,就娶里面那些啊?” 管家看了陈定一眼,笑道:“老爷还想多自在两年,小人明白。” “呵呵,我们进去选侧夫人吧。” “是。” 陈定进了屋子里,坐在里间将这群姑娘一个一个叫进去聊天。 不过聊了一阵就发现问题,这些女子也许是从小受的教育都是好好侍奉丈夫,学习女红什么的,跟她们聊啥都聊不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哎,这一个个小美女,只可远观不可近聊啊。我还有好些年要过呢,总不能天天对着一些,除了听话还是听话的女子过活吧。 这日子怎么这么无聊呢,有钱了也有闲了,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好闷啊,好烦啊,谁来陪我聊聊天啊。 “老爷,这些女子……您都不满意啊?” “管家,这些人是你挑的,还是谁挑的?” “丞相吩咐下来找些家世普通,温婉漂亮的女子,所以小人就……” “算了算了,也不能怪你,我要求没说清楚。那个,我的想法呢,这个女子家境、长相什么的都不做硬性要求,最好呢,脑子活络一点,有点想法那种,但是也别太强势。” “老爷的意思是娶妻娶贤,不以貌取人……” “哎哎,等等。我没说要找个丑女什么的,我的意思是,摆在第一位的条件是,要和我有共同话题,能聊的下去那种。所以这个姑娘最好能有点主见,有点想法。” “老爷……那个,您说的这类姑娘,可能比较少,估摸着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 “也不急在一时,你先下去吧。” 管家默默的看了自家老爷一眼,发觉对方似乎在想事情,识相的悄悄退出房间大门。 我这要求好像是有点高,用现代的择偶条件去要求古代人,确实过分了点,找不到也是正常。 古代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让她们有主见有想法,就跟要求男人不出轨一样。有也是极少数。 正好闲着无聊,是不是又去炊饼西施那吹牛去? 之前找那小美女买炊饼买了三次,貌似她对我印象还不错,并没有因为第一次问了不该问的事情而恼怒于我。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吃饱了没事就喜欢找炊饼西施唠嗑?呃,可能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吧,整个长安街上也就她这么一道靓丽的风景吧。 好像也不完全是,她还会聊天。虽然见了三次都是有一搭没一搭,东一句西一句,聊些没用的事情。可是哥却觉得,聊的非常开心,每次聊完都意犹未尽。 估计炊饼西施是个高情商的女子,高情商的女人一般智商更高,能在男尊女卑的古代,遇到一个聪明的女子,还真是中大彩了。 既然西施聪明又接地气,不妨多找她聊聊。反正现在也熟络了不少,指不定能聊出点感情,擦出点火花呢。 就算她没那意思,那多个这样的朋友解闷也不错。 难得和一个女人呆在一起觉得不拘束,自由自在,还有说不完的话。嘿嘿,那就找她去了。 不过,炊饼这个词太那啥,就不知道她卖的是啥饼,那就先管她叫西施好了。 西施,我又来了! 陈定一蹦一跳兴高采烈地跑到街上,却发现西施那边似乎围了不少人。隐隐还能听到尖锐的谩骂声。 怎么回事?哪个混球来找西施麻烦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仗义相助 陈定悄悄钻到围观人群中,只见一个估摸着不足二十岁的女子,盛气凌人的对着西施怒吼道。 “这么难吃的饼,还敢向我要钱?” 陈定正想着要不要去帮西施,看那姑娘平日里那么柔弱,估计要吃亏了。还未及决断,西施冰冷平静的声音响起。 “姑娘,吃了东西要给钱,想必这样的道理用不着外人来教你吧。” “东西好吃,我自然会给。就你做的饼,我一口都吃不下,凭什么给你钱?” 那少女趾高气昂,西施也没打算示弱,依然不卑不亢的反击道。 “又不是我逼着你买的,你自己挑的东西,拿了又不想给钱。赖账也就算了,还非要蛮横无礼的挑刺。你若真觉得不好吃,以后可以不用来光顾,但是这次的钱,该付的还得付。” 少女原本就看不惯西施,听到对方竟然敢严词斥责自己,更是火冒三丈。“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姑娘你说话还是先过过脑子,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道理,你非要装作不明白吗?” 人群里传来嬉笑声,陈定顿时心生敬佩之意。想不到这位西施姑娘,也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人物,目前看来倒是有两把刷子。 少女眼见围观百姓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瞬间恼羞成怒,恶狠狠的咒骂道。 “你……你这老女人,活该你过得凄惨无比。” 太无耻了,这女人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的,看得哥们都想揍人了。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年纪又小,哥早就动手了。 “我过得如何,用不着你来管。先把钱付了再说,撒泼打滚,装傻扮嫩在我这都没用。” 少女听着对方似乎已经动怒,眼里满是欣喜之色,冷哼一声随即傲慢挑衅道:“我就不付钱,你能拿我怎么着?” 陈定默默盯着西施,观察她的反应,随时准备上前帮忙。西施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表情变得冷漠,眼神更是冷冽。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报官。” “就凭你?你以为官府会搭理你一个老女人?” 再次听到这句尖酸的辱骂,西施已经忍无可忍,似乎立马就要爆发。陈定见她脸色铁青,手上拳头不自觉的捏紧。 半响之后,西施深吸一口气,厉声斥道:“用不着在这危言耸听,说再多也掩盖不了你想赖账的事实。” 少女正不知如何回击,人群中忽然钻出一老妇人,快步走到那少女旁边。随后一脸尖酸刻薄的看向西施。 “我们家小姐金枝玉叶会赖你这贱婢的钱,在宫里当了几年宫女,还把自己当娘娘了?” 那少女闻言,心里大感痛快,神色更是嚣张跋扈。“原来是个低贱的老宫女呀,难怪没人要。我们走,别搭理这贱人。” 少女刚一转身,异口同声的怒吼从两个方向传来。“站住!” 陈定和西施两人同时愣住,怔怔的看着对方。那少女惊楞片刻,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这才明白喊话的除了那个讨厌的女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 “狐媚手段见长啊,又勾引到一个男人。” 陈定走上前,故意凑近那少女瞧了瞧,故作吃惊状。“难怪吃人家东西不给钱了,原来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好看,故意来找茬的呀。” “这样一个老女人也配跟我比?我们家有的是钱,会赖这个贱婢的帐?” 那少女暴跳如雷,陈定却是不急不躁。 “大家眼睛又不瞎,谁长得好看这还用问吗?你有没有赖账,大家伙难道不清楚吗?” “你们说是不是呀?” 话说完,陈定故意嬉笑着往人群里瞧一瞧,寻找同盟。隐隐约约中不少男子嬉皮笑脸的回应赞同。 少女原本也还算个美人,一向自负貌美。此刻看到这么多男人起哄,难免有些气急败坏,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她也不能奈何。 缓了片刻,少女一脸愤懑的斥责道:“以貌取人,肤浅!” “哟,这是承认自己嫉妒人家美貌了呀。我跟你说长得不好看呢,就别出来丢人现眼,要是被人暗地里骂作丑人多作怪……那就不好了。” 陈定一直笑嘻嘻面向围观群众,那少女气成猪肝色,心里明白自己根本斗不过这个公子哥,看来只能转移火力先发制人。 “这个女人有点姿色就勾引男人,你能看上这样卑贱的奴婢,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定冷笑一声,忍不住腹诽几句。 小样,别以为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想控制舆论,让大家以为哥和西施姑娘是对狗男女。 就你这段位,还是别来玩这种高智商的阴谋诡计了,看哥怎么玩死你。 “要是我没听错呢,你这意思是告诉大家伙。你的丈夫或者未婚夫什么的,喜欢这位姑娘,然后把你给甩了,对不对?”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再乱说,休怪我不客气。” “嚯嚯,恼羞成怒了呀。若不是这样,你怎么知道这位姑娘勾引男人了?她既然没影响到你分毫,你这样气急败坏的辱骂人,污蔑人,难道是脑子有毛病?” 围观人群看着少女气得直跳脚,脸上皆是幸灾乐祸的神色,偶尔还会有一阵哄笑声从几个男人嘴里传出来。 “你……你是什么人,我和这个女人发生冲突,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嘴长在我脸上,我爱说啥说啥,爱管闲事就管闲事,关你屁事?” 陈定一脸无赖样,少女完全无法招架,旁边的老妇人满目喷火,冷冷的盯着陈定嘲讽道。 “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却闲着没事干,应该是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吧。估摸着也不过是个庶族,有什么好得意的?” 庶族?这是暗讽我地位不高。哥哥我好歹跟着老杨混了那么久,大周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少都有些了解。 这一老一少的没听说过也就算了,连出行阵仗也不咋地,估摸着也是个庶族。大家半斤八两的,那就互相嫌弃呗。 “你这德性,看着也不像士族吧。彼此彼此吧。” 陈定满脸乐哈哈,一脸无所谓的看向哄堂大笑的众人,对方气炸了却毫无办法。 少女隐忍了半响,再次冷斥道:“哼,就一个贱婢值得你这样跟我作对?” “知道为什么男人都不喜欢你吗?嘴贱的女人最讨厌了,张口闭口的骂人家漂亮姑娘贱,平常还不知道有多讨人嫌。” “你以为她又是什么好货色?” “这我不知道。不过有你做对比的话,我觉得这位姑娘人美心善有笑容甜,勤劳勇敢有个性,招人喜欢也是在所难免的。” 陈定一本正经的说完,转过脸对着西施咧嘴一笑。那姑娘看着陈定夸张的表情,忍不住低头噗嗤一笑。 “这么看得起她,果然是个色欲熏心的登徒子。” “那姑娘脾气臭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哪家养出来的。先不论你好吃懒做,智商低下,光看这吃东西不给钱的家教,就……” “你说谁没家教呢,你再说一遍。” 呵呵,急火攻心了,乱了方寸了。说了别跟哥斗,你偏不信邪。那哥就给你整一出大的,让你这小丫头片子好好醒醒。 “听不懂人话吗?这么明显在说你,还用得着反复问,看来高估了你智商啊。” “说这么多不就是讹钱吗?我就不给,你能怎么样?” 啧啧,这脸皮厚的,哥哥我是甘拜下风呀。不过对付你这种厚颜无耻之徒,别人没办法,哥可是个例外。 “跟你这种弱智还真没道理可讲。要是不怕明天闲言闲语将你湮没,那你就不给呗。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商家还会卖东西给你,哪个眼瞎的男人还会娶你。” “你什么意思?” “看好了。大家伙都过来看一看,都过来瞧一瞧。这个女人吃东西不给钱,这个女人刁钻蛮横不讲理……” 陈定一边拍手吸引更多的围观人群,一边高声的念着顺口溜。那少女见状,顿时慌了神。 “好了,别说了。把钱给那女人。” 老妇人一脸不情愿的取了几铢钱扔到小摊上,那少女冷着脸威胁道:“等着瞧” 随后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转身气冲冲的走了。陈定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默默走向西施姑娘。 “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多谢公子相助。” 这么腼腆干什么,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害羞了,我也没表现出什么让她误会的地方吧。 “我们也算半个熟人了,帮你只是举手之劳。” “陈公子得罪了那位小姐,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心头第一件事是担心会不会连累到我这个恩人。 “这种人通常都是外强中干,不用搭理。真厉害的人都是不显山不露水那种……怎,怎么啦?” 陈定见那西施姑娘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慌张。西施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头回道。 “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见识不浅。” 原来是在崇拜哥呀,哥可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心志。虽然平常装的神经兮兮,骨子里还是很成熟的。 “其实我只是长得年轻而已,我内心还是比较成熟的。” “看得出公子确实比同龄人沉稳许多。” 是嘛,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我。其实我的表现也是分人的。哥在老杨那些人面前就没法沉稳,见到西施姑娘就忽然稳重了。对了西施姑娘叫啥名,一直忘记问了。 “我们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见恨晚 西施低头静思半响,最终还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云欣。” “名字挺好听,很适合你。我叫陈定,这会正好也没人,要不我们坐下来聊天吧。” 云欣环顾一圈,这才发现街道上确实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尤其是经过刚才一番吵闹,生意更是惨淡。 两人在附近街道上找了一个台阶坐下,云欣率先开口道:“陈公子是想问,刚才那个吵架的女子是谁吧?” “我倒是不想关注她,不过她来找你麻烦,我还是希望弄清楚缘由,免得日后又生出什么事端。” “那女子姓孙,原本有个未婚夫,曾经关顾过几次妾身的小摊。后来,不知为何她的未婚夫悔婚了。她以为是……” 云欣娓娓道来,陈定听的专注。话到一半,陈定见云欣似乎不太好继续说下去,连忙接上了话头。 “脑子拎不清的女人,换作我是她未婚夫,我也得悔婚。那……那个男人没,没对你动手动脚,或者纠缠你吧?” 陈定莫名的心慌意乱,云欣一脸不解却也没多问。 “没有。他只是在买饼的时候多看了妾身几眼。” “那就好。多看几眼也是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语毕,两人无话,顿时陷入沉默。 云欣悄悄打量身旁少年的神色,原以为听闻这些事情,这个少年会嫌弃自己。没想到他竟然一点都不介意,还处处向着自己。也不知道…… 此时,陈定似乎也觉得异常尴尬,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 明明刚才她还对我有些崇拜,这会怎么低头不语呢。我还等着你多问几句话呢,是不是害羞了,还是不方便问,不知道从何问起? 那我主动一点,多问问你的情况吧。 “刚才听那个老太婆说,你之前做过宫女。你跟着哪个贵人呀?” 云欣抬头看了陈定一眼,见对方没有任何恶意,心里放轻松了些。“妾身伺候的是太妃。” “太妃?是先帝的亲娘……那个太妃?” “是。” 还好,那应该没被宇文赟那个小畜生祸害。 “云欣这么聪明,应该深得太妃喜欢吧?” “妾身一直是太妃身边的掌事宫女,前两年太妃体恤下人,放我们出宫嫁人。” 还当过掌事姑姑?那估计是个狠角色吧,能在那地方混到一官半职,确实需要有点想法,需要有些见识。 她现在还没出嫁,不好问这方面的事情,那就避开这个坑,说点别的。 “掌事宫女,那就是女官。难怪云欣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当过官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公子是不是觉得妾身……” 云欣低着头,悄悄揉搓手指。心里害怕对方会嫌弃自己,又忍不住怀疑是自己想太多。 陈定默默的盯着云欣看了好一阵,大概也猜测出她的心思。 “云欣不用在意那些嘴巴不干净的人胡说八道,他们就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蠢货。” “妾身已经二十又八了,还未嫁人,公子就不觉得妾身不太……” 陈定看着眼前的女子惶惶不安,卑微敏感的神态,心里莫名的有些心疼。 二十八又不大,看着才二十出头。长得又漂亮,性格温柔却不软弱,这么好的条件,何必这样自卑呢。 哥在现代都已经三十了,一样没结婚,日子也同样过得好着呢。 “这有什么关系。人美心善,温柔贤惠的女子。即使二十岁不结婚,三十岁不结婚,那她也还是个好人。尖酸刻薄,蛇蝎心肠的女人,哪怕她十六岁、十八岁就结婚了,也改变不了她恶毒的本质。”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云欣眼里泛起一片惊喜之色,只是她仍然不敢确信对方是不是在说好话哄自己。 “云欣,世界上有不少人又蠢又坏又贱。他们自己过的不好,总要在别人的痛苦中寻找快乐。他们蠢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蠢,他们自己坏以为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坏。这样的蠢货,你就让他们原地爆炸去。” “你跟别的人还真的不一样。” 看着云欣眼里隐隐泛起的泪花,陈定心知眼前的女子这两年一定受尽了委屈。 “我理解你心中的痛苦,一定有不少八婆和小瘪三,以你没嫁人为由肆意凌辱你。他们这些人一无是处,唯有结了婚这一点可以拿来炫耀。这些人最热衷的事情就是,以婚姻来评定一个人的好坏,这样他们才能找到一丁点可笑的优越感。” “虽然公子说的有些词,妾身听不太懂,有些话也没深入细想过。不过听公子这么一说,妾身心情似乎畅快了些,而且妾身觉得……说的在理。” 你高兴就好,我还怕我说了一大堆,你不明所以,那我就郁闷了。既然听的懂我话里面的意思,那我就干脆劝到底,让你知道自己没什么不好的。 “云欣,其实我想说,结不结婚只是一种生活状态的改变,聪明善良的人结不结婚都会是聪明善良,婚前愚蠢歹毒的人婚后也不可能改变心性。” “陈公子,真的很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刚才说的道理,男人一样适用。这世上因为婚烟而被贬低的男男女女太多了。到了年纪不结婚会被人说三道四,结了婚没孩子又会被人碎碎念,若是不幸离了婚,也同样会被人指指点点。” 云欣静静的看着脸庞稚嫩的少年,听着他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个个古怪的词语,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对方荒唐,反倒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公子成熟稳重,与众不同。 “看来陈公子虽然年轻,却早已历经风雨,才能将世间俗事看的这么透彻。” “也算不上历经风雨,只不过看的事情太多了。对于女人,对于人性有着更深刻的了解。” 陈定默默叹息一声,似是想起很久远的事情,又像在回忆一些不太愿意想起的记忆。 “一个丑恶歹毒,心狠手黑的女人,结了婚也不会改邪归正。一个尖酸刻薄,苛刻难搞的女人,结了婚也不会变的善解人意。一个脑残弱智,矫情做作的女人,结了婚更不会变得聪明伶俐,贤良淑德。” “公子似乎有很多悲伤的过往?” 呃,刚才是不是太煽情了点?我在干嘛,不就是想劝这姑娘看开点,干嘛扯那么远。 “也不完全是,有不少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只是看客。当然我刚说的都是女人,并不是对女子有偏见。其实男人也一样,说出来更龌龊,所以不想说。” “公子所言极是,有些话妾身其实早就明白。只是从来都不敢将这些话说出口,有些时候真理不被大众接受的时候,说出来只会被人当做异类。” 果然是个奇女子,我说的这些观点很多现代人都想不明白,她竟然毫无障碍的就能理解。还有她刚才说的真理、异类,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古代女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要不是刚才看到她自卑敏感的模样,还真以为她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不管怎么说,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投缘的姑娘,好好开导她总是没坏处的。 “世上蠢人太多,尤其是自作聪明的蠢人太多,他们总喜欢将人简单的划分。有时候想想,这些人被奴役,被诱导,被愚弄,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可惜了,很多时候善良心软的人,经常要为这些人的愚蠢买单。” “公子是想说,蠢人做坏事的时候,经常会连累到其他无辜之人。所以世间才会有那么多,善没有善报的事情发生?” 怎么突然之间发现,哥碰到的古代人,十个有九个高智商,连女子也不例外。难不成哥真的自带识别聪明人的体质? 我这智商要不是配上这张巧嘴,不知道是不是要被这群古人完虐。不管了,话都说开了,总得继续往下编吧。 “说得没错。不过我也只是感慨一番,其实现实也没那么残酷。聪明人,善良人、好人不一定会活得好。但是蠢人、贱人、坏人一定不会得善终。” “公子虽然是个怪人,不过妾身觉得公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以前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现在倒是霍然开朗了。” 哇,笑起来真的是太好看了,多笑一点嘛,这么灿烂的笑容藏着多可惜呀。 “云欣,其实你真的很好,很优秀,大可不必自卑。那些对你说三道四的人,男的配不上你,女的比不过你。”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夸过妾身,真的非常谢谢你。” 云欣腼腆的低头笑着,陈定顿时心花怒放,虽然再一次陷入沉默无语中,两人却一点都不觉尴尬。 “老爷,老爷……” 哪个混球这么不识相的,没看到哥们正和姑娘聊的起劲吗? “干嘛呢?” 陈定回头怒目而视,那小厮心头一紧,低下头小声回禀道。 “丞相派人过来传话,让您去正阳宫觐见。” “我知道了。那个……云欣,我们改日再聊。” 云欣默默的注视陈定匆匆远去的背影,眼里泛起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竟然是丞相身边的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治国之道 日子正过的快活,忽闻丞相派人传召入宫。陈定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杨坚,也没打探任何有关朝政上大事,难免有些心慌。 匆忙之下,陈定向管家询问了一下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才知道。之前的叛乱已经被高熲平定,高熲此时已经官居丞相府司录,李德林为丞相府属,刘昉那家伙居然也混了个丞相府司马。 而杨坚自从任丞相之后,平定了叛乱,又击退了陈国军队,还有一个叫吐谷浑的国家也被揍的落花流水。就连突厥也不知何原因偃旗息鼓,暂时打消了进攻的想法。 如此一来,朝中再无人敢与杨坚作对。陛下因此特赐丞相杨坚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以示尊崇。 陈定得知这些消息心里有了底,不再惊慌。 以目前的节奏,老杨当皇帝是铁定的事,反正他进展顺利,就不会找我的麻烦。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呢,高高兴兴去和他唠唠嗑也不错。 偶尔见见面,加深一下感情,说不定以后还能…… 呃……就到了?这是……正阳宫? 记得第一次入宫也是在这里……呵呵,遇到了那个小正太,还傻乎乎的去逗他玩。后来又第一次看到了老杨,还有丽华小美女。 现在想想,那时候确实好傻啊,也不知道老杨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哈哈,估计是从没见过我这样的奇葩,居然追着他们的天子疯来疯去的,老杨一定会觉得我蠢萌蠢萌的吧。 嗯哼,待会就要见老杨了,还是严肃点。这家伙现在权力这么大,万一脾气也变差了,我可是撞枪口上了。 耶?好像有些不对劲,老杨现在还只是丞相,怎么跑正阳宫来办公了。这以前不是宇文阐那个小兔崽子住的地方吗? 天子住的地方,老杨也敢……呃,好像还真没他不敢的事。 呀,看到他人了,赶紧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好久没见到他了,居然还有些小紧张。 “参见丞相。” 杨坚瞅了一眼陈定,随意的问道:“小日子过得不错吧,这么久了也不见你过来汇报一下情况。” 陈定楞了片刻,立马找到了理由。“那……那个,属下怕打扰到丞相,所以只好蒙着头过日子。” “好了,坐吧。” 此时陈定才发现,旁边还坐了另外三个人。高熲和李德林分别坐在杨坚的左右两旁,杨素挨着李德林坐在了下方。 陈定向三人拱手一礼,笑呵呵的坐在高熲旁边。 “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谈谈对治理国家有什么想法?” 啥,治理国家?老杨你也太看的起我了,就我这样的人出的主意你也敢信? “丞相,属下就是一个小跟班,哪会什么治国大道理呀?这几位大人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您找他们就够了,属下不敢班门弄斧。” 众人纳闷的看着陈定,杨坚干咳一声化解尴尬,陈定有些不明所以。 “这三位肱骨之臣都觉得,你的想法独特,见解独到,所以本官叫你过来聊聊。” 老杨这啥眼神呀,是不是在幸灾乐祸,还是故意在耍我?感觉又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是皮笑肉不笑,准没好事。 “丞相能不能指个方向,属下一时半会也不知从何谈起?” “你不是说过,江山社稷以农为本吗?现在本官给你足够的时间,谈谈你有什么办法提高粮食产量?” 啊?还真是让我谈论治国方针呀。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现代的做法,放古代估计会有些水土不服吧。 要是我提出来的建议不太好,老杨会不会把我拉出去砍了呀。应该不会,我就提个建议而已,做决策的可是老杨,要怪也怪他自己。 “上次属下说的那个杂交水稻,虽然不切实际,不过大方向应该是对的,或许可以用别的品种试一试。具体怎么操作,这个还得找熟悉的人来实验,属下只能提供点子。” 高熲此前听杨坚提起这回事,一直觉得好奇,此刻听陈定再次提起顿时来了兴趣。 “陈公子能否说一下,你曾经见过的杂交水稻,大概要注意哪些方面的事情?” “印象中应该是土壤的质量,肥料的质量,还有品种之间互相……融合。” 呃?好像他们似乎不太理解互相融合的含义,我总不能说互相杂交吧。待会要是老杨让我再解释的清楚点,我该怎么…… “你说的品种融合,是不是就是跟人一样,几个不同民族之间互相通婚,繁衍后代?” 不愧是老杨,这么聪明的,不用点就通,比我说的要透彻多了。 “对,还是丞相说的好。人类可以民族大融合,植物自然也可以。而且不同民族之间通婚,生出的后代比一般人要聪明多了。所以植物之间互相融合,取长补短产量说不定也会提高。” 看着在场四位大佬满意的笑容,陈定心知这个马屁拍的实在好,应景不说还让人觉得十分有道理。 “这个方法不错,不过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成果。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作为补充吗?” “丞相还记得上次属下说过的,土豆、西红柿还有番薯吗?属下觉得可以引进更多的外来物种,如果能打破对稻、黍、稷、麦、菽这五谷的依赖,相信日后丞相治理国家,民生这一块的压力要小很多。” 众人听后,又是一阵狐疑,暗自思虑了好半响也没得出什么结论。高熲看了看杨坚的神色,随后转向陈定试探着问道。 “外来物种?陈公子的意思是从别的国家引进一些可以果腹的食物?目前来说,好像没听说过,哪一国有什么不一样的食物。尤其是没有听说过,陈公子说的那些物种。” “这个嘛,属下觉得要把范围扩大一点说吧。也别管是哪个国家,也别管距离有多远,更不用管他们是不是怪模怪样的异族,能引进好吃的就行。” 呃,老杨这眼神不会觉得我是个吃货吧,为了吃点不一样的东西,竟然怂恿他跑大老远去找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那就是说要派出大量的人到处寻访,才能找到一些可能代替粮食的物种?” “是这个意思。派出去的人可能要翻过大山,可能要横跨沙漠,还有可能要在大海里漂泊。” “若是天下一统,中原王朝日趋强大,倒是可以让那些藩国进贡,或者让他们派人去寻找。” 好聪明呀,老杨这脑子转的可真快。不愧是当皇帝的人,想法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丞相此招高明。” “听起来都是要花很多年才能达成目的,在此之前,你还能想到更省时省力的办法吗?” 有完没完了,主意给你出了一个又一个,还不满意? 好吧,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而且还要看你吃饭。没办法,继续胡说八道呗。 “可以试吃呀。本国应该有不少东西也许可以吃,只是没人知道而已。属下别的没啥见识,吃东西倒是挺在行。可以让人搜集一些新品种让属下辨识,若是属下见过的正好可以直接拿来食用。” “好,试吃的事情就让你来负责。至于前面两个主意……高熲,你来安排人负责。” “下官/属下遵命。” 静默半响,杨坚随即又开口问道:“之前你跟着本官平叛的时候,曾经造出一些奇怪的武器,你说那些都是由火药制成的,对不对?” “没错,火药的威力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多了。那些爆竹什么的,只是最微弱的用处。若是……” 干嘛瞪我?明明是你让我说的,说多了又瞪我,啥意思? 第一百六十六章 捷足先登 杨坚不满的瞪了陈定一眼,神情略显不耐烦,缓了片刻,方才淡漠开口道。 “你说的那些用途,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说说怎么把东西造出来就行,本官要求也没那么高,威力不需要太大,能造出炸开城墙的东西就行。” 炸开城墙的东西,这要求还不高?知不知道起步阶段才是最难的,我后面说的那些只是技术问题。前面冒险尝试才是最吓人的,这事可别来坑我。 不想入坑也不能推辞,我得找个接盘的去。 “属下觉得,丞相可以将此事交给兵部去负责,同时找几个会炼丹的道士帮忙。若是遇到问题,属下再来想办法不迟。” 我刚说了兵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老杨应该已经改革了官制吧。就算没改,也在酝酿中吧。还有我刚提到了道士,现在老杨当政应该也不是什么禁忌吧。 “这个想法不错,就这么办吧。除了火药,你应该还想说点别的吧,一次性赶紧说完,日后再想说,本官也不一定有时间听。” 自己想听就别找借口了,非得我求着说给你听呀。反正哥现在房子票子都有了……呃,等等,好像还差个老婆,还是得哄着点。 “属下觉得各行各业都可以有所突破,丞相若是鼓励工匠们创新,说不定不用谁来管,那些平民百姓便会自发的钻研个什么东西出来。” “鼓励也是需要花钱的,现在粮食尚未增产,代替谷物的品种也没找到。国家的重点还是要放在农耕上面。” 为什么觉得老杨有时候也挺扣的呀,前段时间还觉得他大方来着。不管了,反正对我大方就行了。 “这个……属下明白。不过可以稍稍从别的花销中挪一点过来,应该不会有大碍。再说,若是农耕的农具改良的更好,省时省力岂不是可以腾出更多的劳动力?还有像造纸术、印刷术这些技术如果有重大突破,还能降低教育成本。” “此事,本官先记着。待到明年年初的时候,再和各部官员商讨可行性。” 眼见杨坚没有继续说话的欲望,李德林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公子说到教育,不知道又有何高见?” 我能说普及教育吗?好像不行,这儿的人等级森严不说,底层老百姓饭都不一定能吃饱,更遑论读书了。 那就部分普及吧,有钱读的就让他们读吧。 “属下觉得马上可以打天下,但是若再马上治天下恐怕会有所偏颇。所以属下的意思是,若是让所有读的起书的人都去读书,总比整天游手好闲或者打打杀杀好吧。” 杨坚悄悄白了陈定一眼,冷冷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让那些读的起书的子弟都去读书?总不能下旨强迫他们进学堂吧?” “丞相若是调整一下选拔人才的制度,让那些读书人有一个可以上升的通道,或许他们会争先恐后的跑去读书。” “你是不是想说通过统一的考试,选拔这些读书的人才?” 呃?他怎么知道我要说啥,是不是哪个哥们已经提过这事? 不会这么快吧,老杨都还没当皇帝呢,这些家伙怎么连科举都提出来了,不是在骗我吧。 李德林看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陈定,善意提醒道:“陈公子,此事已有人向丞相提过,我们正在商讨中。” 到底哪个哥们提的呀,好想知道这位高人尊姓大名呀。科举制在日后势在必行,我是不是推动一下,说不定能做点好事。 杨坚沉思半响,最终还是决定听听这个古怪小子的想法。“既然提出来了,那就说说你的看法。” “属下觉得若是通过考试选拔人才,可以激励后进,同时也可以使选拔的范围更加广泛。如今这天下大部分都被世家掌控,高官也多从世家产生。且不论他们这些人能力如何,光凭这些家族的势力,足以对皇权造成巨大威胁。” 嗯?怎么表情这么沉重的,戳中要害了,还是觉得我在妖言惑众?应该不至于吧,我觉得我说的……挺贴合实际的呀。 “建议是好。不过目前来说,想要做成此事,怕是阻力不小。此事关乎国本,又是百年大计,需要慢慢筹谋,等一切都稳定了,再视情况而定。” 还是老杨行事稳健,无论干什么都会审时度势,慎重思量之后才会付出实际行动。 “丞相说得对,此事确实急不来。那丞相可以先去干一些阻力小的事情,比如说修桥修路、开凿大运河什么的。交通方便了,既利于通商,运输货物,也利于日后战争时期传递信息,运送粮草军需。” 嗯?反应平平,不会又有哥们捷足先登,早一步提出来了吧。我记得大运河是在杨广这家伙手里才开始捣腾的呀。 “你说的这些,前几任帝王早就有过规划。只是这些年来战乱丛生,计划一直搁浅。况且,大兴土木,耗资巨大,目前不宜动工。” 杨坚刚说完,便察觉到陈定一脸颓丧的神情,心里竟然隐隐有些过意不去。 “本官知道你想说这是福泽后世之举,不过这些百年大计都不能操之过急。如今江山还未统一,往后很多年需要对外交战。当务之急是要使国家强盛,日后才能有机会徐徐图之。” 陈定听着杨坚再次提到百年大计,内心不由的抽搐难受的慌。 老杨现在定是胸怀天下,豪情万丈,准备大干一场。同时他也一定希望自己辛苦打下的基业,能够延续千秋万代。可实际上,隋朝江山只有三十八年。 这些年来,老杨做事沉稳,步步为营,估计是好不容易才能走到这一步。他哪里会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大好河山,十多年就会被他的儿子败光。 陈定贴身跟随杨坚也已经两年了,多少也产生了些些感情。只是他心里明白,自己只是个小人物,根本无力改变任何现状。 即使杨坚对自己再信任,也敌不过夫妻情深,也敌不过父子亲情。 “你似乎还有事情没说?” 完了完了,这家伙又看出我有心事了,该怎么回答他呢? 隋朝国运这些肯定不能说,科举、大运河早就有人提过,那三省六部更不用说,估计都已经开始实行了。 那就只能往经商做生意这方面瞎扯,不然总被打脸也不好。 “属下是在想,仓廪足只能安抚百姓,若是要使国富民强,那还得靠银子来支持。” “你不会是想让本官加重赋税吧?” 我要真想出这馊主意,那可真是没带脑子。 明君上来都是休养生息,减免赋税的。老杨也不例外,当然得想点别的路子了。 “当然不是。属下觉得若是在粮食足够的情况下,适当的鼓励通商,多赚点银子才能充实国库……” 干啥,这眼神又是啥意思?不会是要吃了我吧,还是他对我有所图谋? “本官突然发现,你这家伙说到吃的,说到赚钱就来劲。既如此那这赚钱的事都由你来想办法,本官只负责给你提供人,到时间本官就来收钱。” 这,这是收保护费的意思?也对,政府收税其实跟收保护费也差不多。 杨素憋了老半天,终于等到他们说的差不多了,逮着众人都不说话的空档,见缝插针问道。 “赚够了钱,陈公子是不是该说说,你之前提到的那些高科技,还有加强军事实力……” “哎哎,那个,这方面其实还是您厉害,属下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了点。” 杨素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明白为何这家伙之前说的头头是道,轮到自己了,立马就变的谦虚谨慎。 是自己平常太狂傲,吓到他了? “没关系,本将军专程等候在这,就是为了听你说那些天花乱坠的想法。” 这家伙怎么比老杨还难缠,上次神神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还想让我变出什么花样来。再往下说,被你这家伙看出端倪来了,那不是全露馅了。 “上次说太多,差不多都说完了。” 原本杨素并不在受邀之列,只是自从上次听到陈定的奇思妙想之后,心里大受启发。如今好不容易向丞相求来这次机会,就等着找陈定问造大船的事,岂肯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没事,本将军问你就行了。等会丞相问完了,我们俩单独聊。” 老杨你说句话呀,咱俩共事这么久好歹也有些默契了吧。我就这么盯着你,你怎么不给点反应的。 杨坚抬眼瞟了两人一眼,淡淡回应道:“本官没什么好说的,你还有什么没说完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剩男剩女 陈定一时情急,脑子里突然蹦出剩女的那个话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宫前,对云欣的遭遇感慨太深,所以脑子里的想法总是挥之不去。 “丞相,属下有个听起来很古怪的问题要问?要是几位大人也能回答,那就更好了。” 杨坚瞥了陈定一眼,冷冷问道:“你要问的问题,哪次不古怪?” 既然老杨这么说,倒是免了不少麻烦。反正大家都觉得我是个怪人,那我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丞相觉得不结婚的人,或者说结婚结的晚的人,怎么样?” “不结婚活着干什么?结婚结的晚又想玩什么花样?” 这么生气干嘛,不结婚的人挖你家祖坟了,晚结婚的人吃你家大米啦。 “不是,丞相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结婚结的晚又不碍谁的事,不结婚也不犯法对不对?” “怎么不碍着别人的事,怎么不犯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就是这个道理。你这小兔崽子,整天想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是不是欠揍了?” 凶啥子凶,又不是我爹,管的着吗? 李德林看着陈定一脸不服气的样,低声提醒道:“陈公子,国家律法规定,女子到了一定年龄未出嫁,父母是要受到责罚的。男子成年后若是不成家,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啊?国家还管这么宽的,私生活都……属下的意思是,法律是不是管的太严了点,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杨坚原本心里就恼火,又看到陈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忍不住拿起手上的奏本敲了一下陈定的脑袋。 “这是国家大事,岂能儿戏?晚个十年八载的结婚,国家要减少多少人口。碰上战乱的时候,这样大的劳动力缺口,足以让国家灭亡,你还敢说不是什么大事?” 陈定摸了摸头,一脸不高兴,高熲轻笑一声,接着劝解道。 “打仗需要人,耕地需要人,不管干什么事缺不了钱更缺不了人。国家制定的每一项政策,都要经过深思熟虑,而不是随随便便就颁布。陈公子还年轻,有些道理可能要过几年才能明白。” “就算不站在国家层面上考虑,婚烟大事也会影响到家族利益。人丁兴旺,家族才能兴盛,才能长盛不衰。若是婚烟上不做把控,子嗣凋零,再厉害的家族也会败落。” 杨素这家伙,坐了这么久都没几句话,这时候捣什么乱。这就是你到处花心的理由? 不过这几个老家伙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以前没太深入往这方面想过。如今想想,站在老杨这些人的立场,确实如此。 不过古代和现代环境不一样。以前人多力量大,干什么都需要人,统治者千方百计地想办法造人也属正常。 等会,我问的可不是这些吧。明明问的是这些人怎么样,他们怎么又扯到国家大事呀。职业病又犯了吧,这几个家伙回答的全偏题了。 “属下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属下不想谈这些为国为民的大事。属下只想问,几位大人怎么看待这些到了年纪没结婚的男男女女?” “还能怎么看,当然是看不惯。不严惩这些人,以后国家还怎么治理?” 看老杨这义愤填膺的态度,突然之间才发觉,古今思想上的鸿沟真的是无法逾越呀。也是,别说古人和现代人比,就算同样是现代人,思想上的差异那也不是一般的大。 以前说了那么多胡话,也没看到老杨强烈反对过。如今两种不同观念碰撞,倒是产生了激烈的矛盾。 难道像老杨、老高、老李这些顶层精英,真的会如此简单粗暴的认为婚烟与否就能判定一个人的好坏吗? 这不符合他们的智商,也不像他们看问题的方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会让这些古代精英阶层如此厌恶排斥这些婚姻围城外的人呢? “丞相,属下再问一个问题,汉人和鲜卑人,谁更高贵?” 话一出口,众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的反应,确认对方谁是汉人谁是鲜卑人,半响没有一人敢接话。良久之后,杨坚想好了措辞,缓缓回道。 “只要奉公守法,承认朝廷的存在,不管是鲜卑人还是汉人都是平等的。” 杨坚开了口,高熲会意,立马接着解释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民族大融合社会才会稳定。不分高低贵贱之分,才能治理好国家。陈公子这个问题,提的好。” “既如此,为何结婚结的晚就低人一等了?结了婚人就变高贵了,早点结婚坏人难道还能变好人,晚一点结婚好人难道就变坏人了?” 杨坚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陈定,心里纳闷不已。这家伙兜了这么一圈,又绕回这个问题,到底想干什么? “本官又没说,结婚与否就能判断一个人好坏。婚烟代表的是利益,破坏利益还坏规矩,朝廷岂能容忍?” 老杨这家伙还真是本性难移,都说了不谈国家大事,只谈个人看法。你怎么总是往朝廷上面扯,真是个老顽固。 “属下不想谈论这些大道理,就问您一句。若是现在有两个人选,一个十六七岁姿色还算不错,但是脾气差,不贤淑可能还有些恶毒。另外一个二十七八还未出嫁,天生丽质,温柔善良,而且还聪明不强势。您会选择哪个女子为妻?” 杨坚静静的盯着陈定看了许久,心里猜测着,这小东西莫不是看上了一个年纪比他大不少的女子,想让我们给他作参考吧? “若都是门当户对的情况下,当然选后面那位女子。妻子的品性如何,关乎家族盛衰,理当慎重。”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出于国家利益考虑,老杨还是赞同我的看法的。嘿嘿,看来大家品味都差不多呀。 “那不就是嘛。真要丞相做选择的时候,也还是看人来选的,而不是看年龄,对不对?” “娶妻娶贤,当然不能只看年龄,最重要的还是要贤良淑德。只是那女子若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为什么还会等到二十七八还未出嫁?” 干嘛都这眼神盯着我,你们是不是约好了?这眼神都啥意思,为什么我会这么心慌的呢? “每个人际遇不一样呀。有些人命苦,大好年华因为不可抗因素不能嫁人。有些人命背,这些年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可以托付终身。不能因此就把她们归为不好的一类吧。” “确实会有这么一些苦命人,不过终究是少数。你不能指望国家,指望朝廷为了这些少数人,破了先例吧。” 老杨不会以为我要为谁开脱吧,没呀,我就是气不过你们那破想法,所以想要力争到底嘛。 “丞相,不讨论国家大事。属下就只是想知道,站在个人角度上来说,你们会不会讨厌所有不结婚,或者结婚晚的人。” 杨坚悄悄瞅了一眼满怀期待的陈定,心里已经认定,这小家伙一定是看上哪家大龄姑娘,跑这寻求安慰来着。 “站在个人角度,当然只会看她人怎么样,不会太在意她的婚烟如何。若真是好姑娘,结婚晚一点也无所谓。” 老杨这样说,还这样盯着我看,是在引导我说出那个好姑娘是谁?可我真的就是问问而已呀。 该怎么回应他呢,难道就这么装傻,一直僵持在这? “陈公子怎么突然想到婚烟这个问题了,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见解要与我们分享?” 老高你也真是的,尽帮着老杨欺负我,明明看到我一脸难为情的样子,还见好不收。 呃……想起某些事了。有了,我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催婚还催生 “属下发现如今婚嫁年龄都偏小,看样子朝廷在大力增加人口,这本是好事。可是也要注意把握好分寸。若是人口增长过快,国家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养活这么多人,只怕社会要发生动荡了。” 屋内,几位大臣互相交换眼色,似乎都赞同了陈定的说法。 呵呵,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我猜的没错。果然从古至今都是一个套路,缺少人口的时候,国家就会拼命宣扬早结婚多生娃,人口过多成为负担的时候,政府也会坐不住,一定会出手调控。 估摸着那些剩男剩女的言论,都是有幕后之手在把控舆论方向吧? “你提醒的对,凡事都得量力而行,不能急于求成……哎,你刚才绕这么一大圈子,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是,老杨这人怎么这么怪的。说的好好的,突然扯开话题干嘛,非要我给你找个女子出来搪塞? 哼,才不理你,我就装傻,看你能怎么着。 “不然丞相以为属下要说什么?” “本官听说你挑了这么久,还没选到心仪的女子。那么挑干什么,赶紧把婚结了。” 哎哎,干啥呢?你这丞相当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催婚了。 “妻子当然得好好挑啦,关乎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就解决了?” “那妾侍呢,你还年轻,晚点娶也无所谓,先找两个姬妾把孩子给生了。” 太过分了,催婚也就算了,你还催生娃。你又不是我老爹,管那么多……啊?他不会把我当干儿子使唤了吧? 不会不会,上赶着要当他干儿子的人多着呢,老杨怎么会看的上我这样一个干儿子? 刚刚催我娶妾是吧,哼哼,那我也刺激刺激你,看你怎么回答。 “丞相您怎么不娶两个妾侍呢?您都不娶,属下哪敢娶?” 杨坚顿时语塞,看着对方一脸天真又傻乎乎的样,恨不得叫人拖下去揍他一顿。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会有失自己的风度,只好作罢。 杨素悄悄观察着杨坚的神情,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丞相,下官和陈公子有要事要谈,先行告退。” “下去吧。” 老杨刚才那语气好冷啊,我刚刚是把老杨给气着了,还是他已经对我彻底无语了? 嘿嘿,真有意思,年轻就是好,装傻充楞调戏老板,还能不被抓。 跟着杨素离开了正阳宫,陈定又被杨素盛情相邀接到了府上。没了杨坚在身旁的压力,又见杨素还算豪爽,陈定也就放开胆子胡吹乱编。 杨素虽然觉得有些东西不可思议,好在他也没打算认真计较。原本就是为了找这么个人,给自己找些灵感。 两人从行军打仗,兵法韬略聊到制造武器,自然而然的聊到了制造战船。陈定夸夸其谈,天南海北乱侃一通,全都杂糅到一块。 杨素心知肚明,也没拆穿对方纸上谈兵的言论。毕竟从他这番胡言乱语中,多少还是能感悟到有些新的方向,新的想法其实可以尝试一番。 黄昏时分,杨素留陈定在府上用过晚膳之后,又派人将陈定客气的送回家。陈定和杨素吹了一下午的牛皮,回府之后便觉得疲惫不堪,早早的躺到了床上。 不知为何,一碰到枕头陈定立马又变得精神,睡意全无。脑子里的思绪不停的乱舞,白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这一次老杨叫我过去,好像暴露的太多。越往后能忽悠的事情越来越少了,没的东西吹,老杨他们觉得我越来越正常了。 我一向神经惯了,若是以后慢慢变正常,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江郎才尽了呀。 如今想来,能吹牛的东西已经差不多被我吹光了。除了商业这一块还能吹,支付宝和淘宝这俩大绝招还没使出来。 不过……最好还是别有这个机会了。 连交子都没有的年代,解释这些虚拟的玩意实在困难。搞不好真会被当作妖言惑众的逆贼给砍了。 没的吹就没的吹吧,反正我现在是个大老爷了,不愁吃来不愁穿,再也不用到处忽悠找饭票了。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干呢。我的媳妇到底在哪呢,老杨啥时候……哼,干嘛提那老家伙,光知道催婚催生娃,也不知道介绍点好的…… 呃,对了,我今天为什么会对剩女的问题反应那么大呢。以前好像没啥感觉的呀,是因为云欣的缘故吗? 原本帮助云欣只是出于义愤填膺,为什么后来莫名其妙对她说那番话?之后还稀里糊涂傻乎乎跑去问老杨老高,对剩女的看法。 问了也就算了,干嘛还死揪着问题不放,非要在老杨这样的强权人物面前,据理力争得出个子丑寅卯呢。 我这是太在意人家,还是脑子秀逗了? 好像是有些在意吧,不过哥应该过了心动的年龄呀。哥一向是百毒不侵的,哪那么容易被人勾了魂去呢? 我这身体才十几岁,思想却是三十岁的想法。不过……貌似,偶尔也会冒出一些很幼稚的想法和举动。 之前还以为自己装神经病装习惯了,骗了自己的潜意识。现在才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怕是身体的主人,在和我这个侵占的灵魂打架闹别扭。 虽然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我这个入侵者占了上风,偶尔那小子也会趁我大意的时候,出来闹腾几下。 我就说嘛,我哪有那么神经病的。这臭小子在坑我呀,还好坑的都还算是好时候,没在关键时刻给我下绊子。 这么说,我在放松的时候,或者和老杨开玩笑的时候,或者不知道哪个松懈的时候。总会有个小人出来耍一下宝,那些莫名其妙发神经的事情,是不是都可以找到解释的理由了? 那……那现在我对云欣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哪个家伙在作祟呢? 要说是我吧,那我也不至于见到漂亮姑娘会害羞,会心动啥的,这不是我的作风。可要说是那小子吧,他一个小屁孩有那么成熟的想法吗? 难不成心跳加速、心动是小兔崽子的荷尔蒙在搞鬼。而理智的分析,一本正经的安慰云欣是我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才会表现的…… 卧槽,原来我的脑子里面一直有俩小人在打架呀? 关键是我明明占了这么久的上风,现在居然无缘无故和那小兔崽子握手言和了? 所以看到云欣就变稳重了,看到她有难就忍不住血气方刚想要帮忙,这是两个思想碰撞之后相互妥协的结果吗? 突然好想找个人一起过日子了。还是老杨对我好,还知道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从明天起,这事是不是要提上议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这世界真是小 最近发觉衣服的款式好像改变很大,和以前的服饰相比倒是好看了许多。 嘿嘿,哥现在正当少年,是不是得穿的好看点,去外面招摇过市招花惹草,才不枉费了这幅好相貌呀。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现在老天赐给我第二次少年得志的机会,当然得好好利用啦。 建功立业是不用想了,不当皇帝不当官,当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哥也不错。 就这么决定了,找地方做衣服去。顺便给管家,给府上哥们,还有姑娘们都换套新衣服。呃,要不给云欣也留一两套,说不定以后能用的着。 “掌柜,最近有什么上好的布料上市吗?” “有有有,公子想要自己做衣裳呢,还是给家人做?” “自己也做,家人也做。男女老少的布料都要看。” “公子您稍等,这就给您找最好的……” “哎,等会,先别忙活。你们店里有会做衣服的裁缝吗?或者你有认识的裁缝吗?” “公子来的真是巧,小人这店里,刚请来了一位手艺不俗的女子缝制衣服,也免得您再跑来跑去找裁缝了。” “是吗?人在哪了,请出来聊会天呗。” “云欣,有客人了,出来见一下贵客。” 她也叫云欣,不会是同一个人吧。要真是她,这世界也真够小的,不过正合我意。 “见过陈公子。” “真的是你呀。” 陈定笑呵呵的盯着云欣看,掌柜的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 “你们……认识?” “掌柜你忙去,别打扰我们。” 陈定略显不耐烦的挥手,掌柜一看贵客神色,识相的溜到柜台那边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两人找了一个角落里坐定,云欣也不多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公子来做衣裳,想要什么样的款式呢?” “云欣,最近街上的服饰,流行风尚是不是转变很大,怎么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呢?长安城的老百姓审美跳动也太夸张了吧。” “自从杨丞相执政后,风向有了很大的转变。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复汉姓,复汉制和汉文化。所以没几个月,京城中的服饰全都大变样了。” 陈定往店外瞧了瞧,这才恍然大悟。“也是,差点把这事给忘了。难怪这两月觉得身边的许多东西变化很快,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云欣默默的盯着大大咧咧的陈定看了好一阵,这才一脸不解的问道:“陈公子不是丞相身边的人吗?为什么对丞相颁布的政令和政策,似乎不太上心。” 好像是挺不上心的,这么大一个政策我居然一点都察觉不到,是不是这段时间光做梦去了,高兴的忘乎所以了。 管它呢,反正现在国泰民安的,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重要。 “以前天天跟着他,时时刻刻得替他看着点。现在他当了丞相,我也没必要太操心国家大事,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公子倒是挺看的开。” “云欣对这些政策挺敏感的,是不是……” 陈定悄悄的观察云欣,发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很快又恢复到平静。“妾身若不关注这些,只怕日后生计会越来越艰难。” “说的也是。哎,丞相是不是还复了佛道两教呀?” 陈定一边说着,一边瞅着街上零零散散的僧侣道士招摇过市。蓦然之间,想起那个被自己揪出来的老道,战战兢兢、可怜兮兮的否认自己信道 “没错。现如今街上僧人道士渐渐变多,百姓们这才敢去庙里拜佛祈愿,寺庙的香火重新又旺盛起来。” 我去,这段日子我还真是过得稀里糊涂的,对外界的发生的事情突然就变得迟钝了。 很多事情早已悄悄发生改变,若不是今天被云欣这么一提醒,还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细细想来,日子过得悄无声息,风向也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发生了改变。 不过,刚刚听云欣聊起老杨,还有她眼里复杂的神色,我总觉得云欣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老杨啥地方得罪她了? “云欣,你觉得丞相怎么样?” 听到这样的询问,云欣不知该如何回答,低头默然无语。 平心而论丞相执政后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称赞,可是他狼子野心也同样是事实。伺候太妃多年,主仆情分已深,眼看宇文氏江山不保,自己却…… 两人正僵着不说话,耳畔突然传来欣喜的高呼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神采飞扬的对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这还用说,丞相当然是好官呀。自从丞相执政以后,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有几个不夸丞相治国有方的。” “说的对,丞相这才上任几个月,出的政策一个比一个好。你看我这店里的生意,你再看看外面热闹的街市,是不是欣欣向荣,是不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掌柜的也是个戏精啊,客人们随便说点啥,你都能迅速接上话,还说的像模像样的。难怪店里生意这么好,就你这耳聪目明脑筋快,想不赚钱都难。 正看的入神,店内另外两个客人也加入到吹捧丞相的行列之中。 “别的咱也不清楚,咱只知道现在不用藏着掖着,躲在家里求神拜佛了,丞相让咱光明正大的去庙里烧香,这就是大大的好官。” …………………… 这一边倒的好评,也太夸张了点吧。要不是在这边呆了两年多了,还真以为他们是老杨请来的托呢。 不过看这些人神情倒还真是出自真心,他们也不见得知道老杨有多好,只是听人那么一说,正好日子又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觉得老杨好…… “陈公子,妾身帮你量一下尺寸吧。待会公子选好了布料,再来商量款式问题。” “好呀。” 云欣帮着陈定量完尺寸,选好布料,敲定好款式。陈定又以探讨细节为由,缠着云欣问东问西。掌柜的见陈定买了数十匹上好的布料,也不去打扰这样一个大主顾。 转眼间天就快黑了,店铺差不多也要打烊了,陈定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向掌柜询问道。 “掌柜,我府里头的人不方便都出来,过两天让云欣姑娘去我府上裁制衣裳吧。” “没问题,公子的要求合情合理。云欣,你就依这位公子的意思吧。” 不等云欣回答,陈定再次问道:“掌柜,现在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要打烊了?” 掌柜盯着陈定看了好一会,摸不透他到底啥意思,只好含糊其词的回道:“店里没客人了便会打烊了。” “今天耽误云欣姑娘太久时间,要不我送她回去吧。” “公子您请便。” 云欣眼见掌柜似乎有所误会,委婉的拒绝道:“是不是太劳烦公子了?” “没事,我还想一边送你回去,一边跟你探讨一些细节呢。” 看着掌柜恳求的目光,又见眼前的少年这些日子规规矩矩,并无半点恶意,再加上原本就对他有些好感,云欣低头沉思片刻,便轻轻点头答应。 一路上两人一如既往聊的很愉快,陈定满心欢喜,云欣暗暗愧疚。是自己想太多,误会了这个少年的好意。 不知为何,云欣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竟隐隐有些失落。她心里明白和这个少年之间天差地别,永远都没有这个可能。即使这个少年真的愿意对自己好,在外人看来这也是自己痴心妄想。 这两年来,每到孤独之际,偶尔也会在心底幻想会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只是她心里清楚,就算真有这么个人,也不会是这个投缘的少年。 他或许会是个中年人,或许会是个平凡普通的伙计,也或许会是一个有家室的老男人,找自己只是为了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陈定一路上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就如同回到了当初年少时初恋的懵懂。他心里明白,这一定是身体的主人,那个臭小子又出来作妖了。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一点抗拒之情,反倒心甘情愿的让另外一个灵魂出来放荡。 这种事情,还是让一个少年出来折腾,可能更合适一点。中年大叔是闹腾不动了,需要理智的时候自己再出来管管也不迟。 嗯?怎么觉得这周边的人,眼神都怪怪的?是不是快到云欣的住处了,他们……她们这是敌视的眼神,看不起的眼神? 还有碎碎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是在针对云欣,还是在讨论我?还有那边的妇女大声骂自己的孩子,这是在指桑骂槐? 第一百七十章 闲言闲语 陈定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的平房又矮又破,几十户人家就这么密密麻麻的挤在一块。这是古代版的平民窟呀。 云欣从巷子里拐进来以后,一直低头不语,又恢复到之前自卑敏感的神态。看来是这群多嘴多舌的大叔大婶,大妈大爷,还有老太婆又开始发神经了。 “好俊俏的公子哥呀,也不知道从哪勾搭上的?” “人家狐媚手段,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年纪一大把了,不好好嫁人,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女人的脸都被这狐狸精丢光了。” “阿婆,她想嫁没人要啊,这也怪不得人家不肯嫁呀,对不对?” 几个女人正在七嘴八舌的冷嘲热讽,突然一声暴喝打断对话。“嘴那么贱,都欠揍了是不是?” 陈定心知这个年代的女人地位不是那么高,男人打女人也不算太大的事。自己这样一吓唬,估摸着这群长舌妇多少会收敛点。 果然这声怒吼之后,周边一下在就清净了。半响之后,一个年纪不小的老阿婆,故作姿态的轻斥道。 “小公子,你可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都快三十了还没嫁人,这样的女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奶奶的,原来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人哪个年代都有啊。看这老太婆的嘴脸,就不像个好人,说出来的话更是刻薄,可不能惯着她。 “关你屁事的。年纪一大把了,还没学会怎么做人吗?”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好心提醒你,你还冲人发脾气,活该你被这贱女人骗。” 我去,这老东西怎么一脸欠揍样呢,看来是骂的不够狠。平常称王称霸没人收拾,还以为所有人都怕了你,都得听你的? 哥就不信这个邪,今天为了云欣非得治治你个祸害不可。 “你才贱呢?又老又丑嘴还臭,嫉妒人家姑娘美貌,还把自己当成正义使者了?” 那老阿婆正气得脸歪没话回嘴,旁边一个中年妇女立马拿腔拿调的接话道。 “我说公子呀,你怎么不听人劝呢。这个女人在宫里面呆过那么多年,早就不干净了……” “你才不干净呢?心里面龌龊,看谁都不是好人。” 众女被陈定的气势压下去,一时无人能敌,也不敢贸然招惹这个暴脾气的小伙子。 云欣刚准备将陈定请进屋内,身后又传来阴阳怪气的讥讽声。 “难怪平常趾高气昂,眼睛长在天上,那么多小伙子一个都看不上。原来早就做了人家……那啥了。” “哎,那啥是啥意思呀,藏着掖着干嘛?” “还能有啥意思,说出来就难听了。” 陈定气得脸色铁青,正想捏紧拳头揍人,不知从哪突然冲出来一个妇女,叉着腰对着那群女人怒斥道。 “一群八婆都吃饱了撑着是吧,再胡说八道,老娘撕烂你们的嘴。” 嘿,这大婶厉害,真彪悍!实在解气。 “你在这横什么横,老身在达官贵人家里当差的时候,你这黄毛丫头还在穿开档裤,有什么资格在老身面前颐指气使的?” “哟,达官贵人呀,一个伺候人的奴仆说起来还真吓人。知道为什么主人家要把你赶出来吗?嘴上缺德,人家达官贵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丢不起这个人。” 大婶好样的,这话回的实在漂亮。我敬你是个女汉子! “你就尽管帮着这个不吉利的女人,大家伙都在等着看你哪天倒霉。” “吴婶,别搭理这群多嘴多舌的女人,你越说她们越起劲。” “老娘才懒得跟她们计较。云欣,这位公子,赶紧进屋里坐去。” 吴婶一脸热情的将陈定请进了屋内,陈定微笑着回应对方的盛情。 屋子内略显简陋,却不侠促。日常用品一应俱全,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收拾的井井有条。 “公子,我们这寒酸了点,您就将就着坐。我去给你们添壶茶来。” “劳烦吴婶了。” “小公子真是客气。”吴婶笑嘻嘻的说完,提着茶壶快步走出房间。 “云欣平日里就是和这位吴婶一起住吧?” “妾身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只有吴婶一家勉强能攀的上远亲关系。正好吴婶带着孩子寡居,我们就相依为伴了。” “有个伴倒是好多了,吴婶也是个直爽之人,挺不错的。就是邻居那些婆娘太讨厌了。” 此时吴婶正好泡好茶水进的屋内,听到陈定的感叹,忍不住凑过来解释道。 “其实一开始也就一小部分女人在那说三道四,大部分也还算客客气气。后来那老阿婆和她儿媳妇给云欣做过几次媒之后,这里面的女人……闲言闲语也就传开了。” “我明白。听她说话就不像什么好人,给云欣介绍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对象。” “公子猜的没错。那老太婆可坏了,什么人都敢给云欣介绍,老光棍,残疾的,脑子不清楚的……尽是一些入不了眼的男人。云欣委婉拒绝了之后,这家子嘴巴缺德的女人到处跟人说云欣不好,后来越来越过分,都开始造谣中伤……” “吴婶别气了,她们就那样的人,别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身子。” 吴婶拍着云欣的肩膀,叹息一声,愤慨的解释道。 “我就是替你不值。要不是这群女人在这里嚼舌根,以你这条件,原本是有机会嫁个还过得去的男人,好好过一辈子的。” 陈定听着吴婶的话,眼睛却偷偷的观察着云欣。见她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和悲伤,陈定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云欣,你也别太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她们不识货……呃,不是,她们不识明玉,总会有人知道你的好,欣赏你的美。” “这位公子说的对,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她们眼里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聪慧睿智算个屁。没跟她们一样嫁个差劲的男人,没接受她们推过来的老光棍,再好的女人也要被她们贬的一无是处。” 这吴婶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呀。话里话外暗示云欣是个好姑娘,同时又把这里的挫男挫女骂了个遍。 最关键的是,她说的还特别有道理,放在现代她这说法仍然适用。愚蠢可笑的男女在哪个年代都是同样德性,几千年都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不过今天看到吴婶,我倒是放心多了。云欣有这样的人帮衬着,日子也不至于太难熬。 “吴婶,陈公子府上需要做很多衣裳,你要不要帮忙一起……” “做,做衣裳呀。公子倒是挺热心的,照顾云欣生意不说,还把她送回家。” 吴婶这又是在暗示我和云欣有点什么吗?可是云欣啥想法我还不知道呀。万一唐突了佳人,那岂不是罪莫大焉。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就,就走了呀。要不在这吃个饭再回去,云欣的手艺保管让公子满意。” 这吴婶还真够给力的,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呀。现在啥情况都没摸清,连我自己到底啥想法都没弄明白,还是不要贸然做决定,免得日后后悔。 “不了,我还有事。云欣,那些人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 “公子说的对,云欣什么都好,就是腼腆了点。云欣,要不送送公子。” 天下的丈母娘要是都像吴婶这性子,那可真是男人们的福音。人家都这么热情了,我就算拒绝,那也得给人留点念想是不是? “吴婶不用客气,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对了,你们可别忘了,两天后到我府上来缝制衣裳。” 吴婶刚准备笑哈哈的应承,突然又想起什么。“公子姓陈,还是少年人,管家是不是姓吴?” 呃?都姓吴,难不成这位大婶和我新请的管家还有些什么关系? “对呀,你也认识吴管家?” “真是巧了,妾身的兄长就是吴管家。” 老天爷是不是故意留了这么一手呀,还是月老已经将红线交到媒人手里,就等着往双方脚上一缠,大功就告成了? “是挺巧的,都是缘分。那吴婶记得到时候带云欣过来做衣裳呀。” “没问题,公子放心,一定不会忘。” 陈定一时高兴招呼都忘打了,转身笑嘻嘻的就走了。好在吴婶也沉浸在兴奋中,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云欣,这位公子对你还真是……” “吴婶,陈公子只是看我可怜,照顾一下我的生意而已,别想太多。” “傻姑娘,他定是对你有好感才会来照顾你的生意。你呀,也别患得患失的,就等着这位小公子娶你进门吧。吴婶过来人,不会看错的。” “可是我们差距这么大,怎么可能……” “别妄自菲薄,好男人不分年龄,不分贵贱,好女人同理。咱就安安心心等着,若是他愿意娶你皆大欢喜。若是没这意思,有这样一个弟弟帮衬着也不错,对不对?” 云欣默默看着远处,巷口早已没了陈定人影,只是她的心里面却早已不再平静。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又坏好事 春风拂面,杨柳依依,陈定站在正厅门口,远远的看见管家领着一个女子款款而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身姿曼妙,迤逦而行,看着就让人舒心。 “陈公子万福。” “云欣姑娘里面请。” 那女子抬头浅浅一笑,陈定只觉浑身一颤。不过很快理智还是占了上风,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奶奶的,这小兔崽子真够坑人的,差点就在云欣面前失态了。 这小犊子以前没见过女人吗,关键时刻居然还浑身酥软。要不是哥上辈子自带免疫力,定力强,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陈定命人泡了壶好茶,两人坐在客厅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管家和吴婶候在门外闲聊,偶尔也会朝屋里张望一番。 嘿嘿,云欣不愧是在宫里面做过女官的人,和现代职业女性已经有不少相似之处了。有见识有想法,遇到问题知道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只知道依靠别人来解决。 不仅如此,像她这样的女子因为接受了古代三从四德的束缚,不至于太强势,也不至于桀骜不驯,脾气差什么的。女子该有的温顺婉约,她们也会具备。 呵呵,能遇上云欣,运气还真是不错。想不到那天一时贪吃竟然还能遇到一个令自己中意的女子,也算是上天厚爱。 就是不知道云欣会怎么想?毕竟我这皮囊可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不是个成熟的成年男子。这儿的人应该特别介意男小女大的搭配吧。 “云欣,待会让吴婶给府上众人都量一下尺寸,你就负责给她们设计服装款式。” “陈公子对款式还有别的要求吗?” “那天和你聊了许久,我觉得你挺有想法的,对衣服款式什么的也挺在行。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就行了,如果你还有什么建议尽管跟我提。” “公子那天说,有几套衣服是做给夫人的,布料和款式已经选好,不过还没量过尺寸。妾身觉得还是应该根据夫人的尺寸和喜好,再重新设计衣服样式比较好。” 这是在试探我对夫人的想法,还是在打探我有没有意中人? 正好,我也可以借此机会探探云欣,至少看看她会不会排斥我这样的……小弟弟。 “夫人的尺寸和云欣差不多,所以无须担心,就按之前的来办。” 嗯?她这到底是啥神情呢。好像有些失落,又好像有些期待,搞不懂在想什么。女人心海底针,还是别猜了。 “公子的夫人真是好福气,还未进府就得到夫君关爱。” 她这话里的意思是在羡慕我的夫人,那这么说,云欣应该不反感我。就是不知道真作为夫君的时候,她能不能接受。 “不知道云欣对未来夫君有什么憧憬?” “体贴、顾家就行,若是还能聊的来,那就更好。” 是不是在说我呀,她应该没有心上人吧? 看吴婶那天对我的态度,应该是没有别的有威胁的竞争者。改天找管家兄妹俩打探一下,也好有个底。 陈定正想的入神,门外似乎有动静,管家拦住前来禀报的下人,正在询问。 “管家,什么事呀?” “丞相派人来传老爷入宫。” 老杨真是的,每次和云欣聊的正起劲,你就派人来叫我入宫,是不是故意的。 哼,前段时间还催婚,现在哥在解决终身大事,你又跑过来捣乱,真想骂死你。 “知道了,我待会就去。” “云欣,你和吴婶好好在府上做衣裳,我去去就来。” 陈定一脸不情愿的换好衣服进了宫,到了正阳宫门口,立马又换了一副神态,咧着嘴笑呵呵的往殿内走去。 “你刚刚在殿外,是不是不太高兴?” 啊,他怎么知道的,我明明笑呵呵的进来的。他从哪看出来我刚才不高兴,是有人暗地里监视吗? 老杨不用这么无聊吧,这,这也太那啥了吧。确定不是在诈我? “丞相……怎么知道属下刚才不高兴来着?” “你若不是在殿外赌气,为何要傻呵呵的笑着进来?” 说的对呀,正常情况下,我不是应该小心谨慎的探头张望一番,看看老杨的神态再……惨了,最近脑子里面想东想西,智商不在线,一下子就露馅了。 现在编个理由也来不及了,反正老杨以前也习惯了我这德性。就把责任赖在他头上,也省的他往后催我结婚。 “属下正在对姑娘抛媚眼呢,眼看着就快要得手了,您老人家派个人过来搅和,这不前功尽弃了。” “这么说来,是本官搅了你的好事了。” 呵呵,老杨也在笑。看来这招还是不错,老杨在这方面对人比较宽松。 “不说这事了,丞相叫属下过来,是想谈谈做生意的事情吧?” “你送过来的那份商业计划书,本官看了觉得还不错。其他几位大臣看过之后,也提了一些建议。本官命人重新调整了一下,以后这事就交给你来执行。” 真的吗?老杨这么信任我的呀,我以为像之前一样,我负责出主意,老杨找别的人来执行呢。 这是继试吃之后,老杨又交给我一个重任吗? “丞相真的要将此重任交给属下,就不怕属下给弄砸了?” “别的事情,本官更不敢交给你,唯有做生意这块还能经的起折腾。反正你自负盈亏,本官只管坐享其成。” 什么,我自负盈亏,你只负责分红?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还有没有……算了,不用问,绝对没有。 老头子,算你狠。你要这样无情,那我也就做个甩手掌柜。多从你这要人要东西要特权,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我就负责算个帐。 不对……算账也是要账房算,我就负责没事装个逼,四处巡视一下就当旅游度假,偶尔再看看账簿。 呵呵,就这么办,我真聪明。 “丞相,属下如果要自负盈亏,您得把那些人给配齐了才行,不然属下过不了几个月就亏大发了。还有,属下还需要一些小小的特权……” “你放心,本官已经和几位大臣讨论过所有细节,该给的能给的都会给,没有给的也别再指望着本官会松口。其余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坏老头子,挖了这么大个坑让我跳。你要早说,我这计划也就不写的这么大了,当初就会谨慎点了。现在这是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吗? 万一亏了,我岂不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第一百七十二章 讨价还价 不会的不会的,老杨未来是要当皇帝的,和皇帝合伙做生意哪会赔呢。你看看那么多国企央企,不都活的好好的吗? 就连里面一个小员工都活的滋润,更何况我还是大股东呢。还有啊,老杨是个负责任的老板,他找过来的人应该不敢捣糨糊吧。 这样想来我还担心个鬼,等着数钱吧。这靠山找的好,大腿抱的早,就是有优势。资源丰富的没话说呀。 接下来是不是要想想该怎么分钱吗?若是说三七开,肯定是我三,老杨七。那就提议五五开好了,到时候老杨再还点价。 “丞相,那要是赚了钱的话,我们是五五开吗?” 杨坚习惯性的白了陈定一眼,冷冷回道:“想的美,一九开。” “丞相九,属下一?” “不然呢?” 糟老头子,宰人太狠了吧。人家顶多三七开,再过分一点二八开。你这老东西,贪得无厌呀。 太狠了,没法玩了,哥不跟你玩了。 不行,不玩的话命都没了,再跟他讨价还价。 “丞相,您这分红比例是不是太不符合市场行情了。一般情况三七开尚属正常,实在吃点大亏那也是二八开。是不是还可以再商量一下……” 干嘛,走过来干嘛,不会是要过来揍我吧。 “你就不用孝敬本官吗?你爱几几开就几几开,剩下的就当是你给本官进贡的一点心意。” 呃,这解释听起来竟然也有些道理。 孝敬老杨,这又是在收保护费呀。老杨这家伙怎么花钱的时候大方,赚了钱以后越变越小气了。我这是又被他坑了? 算了,跟政府斗没好下场。一九就一九吧,只要挣的多,一也是个很大的利润。更何况,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国家和朝廷这个大后台的支持。 老杨日后建立的大隋,那么大一个平台,还怕赚不到钱。分一杯羹就很不错了,更何况还有一成的利润。 这样想来,老杨其实还算挺大方的。他也没说错,其余的几成就当是借这个大平台起飞交的租金吧。 杨坚等了半天也没见回应,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满意?” “没没,很满意,满意的不得了。丞相大事筹备的也差不多了吧?” “你似乎有些什么顾虑,说出来听听。” 什么顾虑呢?我只知道心里面有些慌乱,具体是什么一时也想不起来。 眼见陈定眉头紧蹙,一反常态,似乎真在考虑什么大事。杨坚也不催促,给他充足时间细想。 按正常历史,老杨应该已经当了皇帝,现在该是开皇年间了。只是因为我改变了历史,所以老杨晚了些时日才能登基。 开皇初年,突厥貌似发生过罕见的大旱灾,然后就大举侵略大隋西北边境。糟了,老杨现在还只是丞相,突厥入侵应该就在这一年…… “丞相,属下有预感,突厥不久定会大举进攻北方边境,还望丞相能早做防范。” “此事本官早有部署。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突厥今年可能会有旱灾发生,如此只怕突厥来势凶猛,北方将士不知道能否守得住?” 这么说老杨一直都在瞄着突厥那边的动静。如果不出意外,突厥那边的动静应该是由长孙晟传过来的。所以老杨能够提早知道突厥动向,既如此我何不趁机告知老杨事情的严重性? “丞相,属下预感到此次突厥旱灾非同小可,只怕是百年难遇的灾患。所以丞相估计得派重兵把守才能稳住局面。” 杨坚闻言,长舒一口气,默默走向大殿门口,眺望远处的天际。 “本官又何尝不想一举击溃突厥数十万铁骑,只是如今不单是北方的突厥虎视眈眈,南面的陈国同样在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偷袭。如今本官虽然权倾朝野,可毕竟还只是丞相。名不正言不顺,想要同时解决这么多冲突,难上加难。” 听老杨这么说,我怎么突然有一种恐慌感。虽然老杨这个丞相当的跟皇帝差不多,可毕竟还没改朝换代,所以面临的形势要比当初大隋的严峻多了。 要是走错一步,只怕不只是身死族灭这么简单,恐怕整个国家都要因此灭亡。那我是不是得赶紧劝老杨上位,快点平息事端? “丞相,既然您一切准备就绪,索性快刀斩乱麻,更进一步,将此事快点做个了结。” “本官如今距离那个位置仅仅一步之遥,看起来胜券在握。可若是时机没把握好,刚刚坐上皇位便引发突厥和陈国两面夹击,只怕本官要成为第二个王莽了。” “那丞相是想学曹操,先消灭了强敌,再来谋划大事?” 糟了,刚才老杨神色有些异样。不知道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对曹操是什么印象。南北朝一向乱糟糟,换皇帝比换衣服还快,对曹操这一类权臣的看法应该不至于太差吧。 不过,曹操终其一生都没有统一中国。老杨不会觉得我是在咒他当不成皇帝吧,我没这意思呀。 杨坚内心略感不爽,只是见眼前之人年纪尚轻,平常又一向口无遮拦,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恶意。 “每个人面临的情势不一样,选择也就不同,结果自然会大相径庭,任何人都没有可比性。本官如今骑虎难下,没有任何退路,只能闷着头往前继续行走。” 这么说,老杨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他现在担心的是突厥那边的情况。当心他这边刚称帝,椅子还没坐稳就被突厥打个措手不及? “所以丞相忧虑的是突厥何时会大举进攻中原?” “若真像你所说,突厥发生罕见大旱灾,那本官索性平息了这次战事之后再谋大事。若今年他们没有这个打算,本官不妨趁此空隙……改朝换代。” 改朝换代这四个字,终于说出口了,看来真的是大局已定不容更改了。那我要不要把知道的东西当作无意中泄露给老杨,还是想个什么办法悄无声息的透露消息? “丞相,依属下之见,不妨先等三个月。在这段时间内丞相可以催促兵部尽快研制新型武器,尤其是火药型的武器,一旦研制出来赶紧批量生产。待到三个月后,若是突厥攻破西北防线,这些新玩意或许会成为阻挡突厥铁骑南下的秘密武器。” “本官早有此意,所以几个月前便吩咐兵部,按照你之前留下的方略秘密研制火药。虽然目前来说,研制出来的武器威力也不算太大。不过吓唬那群没见过世面的突厥人,应该绰绰有余。” “原来丞相早有谋划,是属下多虑了。” “你没有多虑。此前本官一直在纠结此事,跟你聊过之后,这才豁然开朗。现在我们的国力还不足以和突厥硬拼。等本官稳定大局,再来一个一个收拾他们。” 老杨这人一向是不出手则矣,一出手那就是狠辣果决。既然他这么说了,我还真不用太担心,好好支持他就对了。 “能为丞相分忧,属下荣幸之至。属下回去后,定会想尽办法多赚点钱,也好为将来平定突厥之战,做出贡献。” “这两年,你在关键时刻从没让本官失望过。本官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老杨这个会放电的家伙,每次都靠这一招收买人心。关键是每一次明知道他的套路,还是会陷入到他挖的深坑里面,无法自拔。 “丞相,仪同三司长孙晟求见。” “快请。” 长孙晟回来了,估摸着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来献平突厥十年策来着。只要有长孙晟在,只要掌握大权的是还老杨,突厥翻不起太大的浪来。 “丞相,属下先行告退。” “回去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兴许可以凑一对 老杨这个坏银,真想骂死他。昨天说那么多干什么,回来之后,云欣和吴婶都走了。他娘的还我媳妇! 不过也怪我自己。没事瞎吹牛,弄那么一大坑不说,还得自己来填坑。最气人的是,后来自己又多嘴多舌扯什么突厥?功劳没多少,倒是耗费那么多时间,把云欣都给耗走了。 真是郁闷,昨天费了那么大工夫也没摸清人家到底啥想法。再要想办法把人家骗府上来,可就不太好了。心思太明显不说,还容易让云欣陷入是非中。 还是主动去找找,多制造点见面机会。最好像上次做衣裳的时候那样,多来几次偶遇,多几次邂逅。 云欣上午应该是在街上卖饼,下午才去做裁缝。那就去大街上溜达去,顺便买个饼。 陈定命人将自己打扮的英俊潇洒,笑嘻嘻的带着两个伶俐的小厮往街上大摇大摆走去。刚到大街上没多久,陈定远远的看着一个少女笑盈盈的冲自己走过来。 定睛看去,却是半个月前和自己争执的那个姓孙的少女。陈定心里顿觉晦气,想着好男不跟女斗,准备绕道离开。 不曾想那少女竟是专程来找自己的,眼见陈定就快要逃脱,那少女也顾不得矜持,小跑着上前拦住陈定。 “见到我干嘛跑呀?” “我说姑娘,你这心眼够小的。上次跟你吵了一架,你记恨到现在,还专程跑过来找我麻烦。你是不是闲得慌呀?” “我是闲的慌,不过我这次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不是来找我麻烦,我怎么听了心里更慌。这位孙姑娘……这态度这神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老相熟呢。上次跟我吵架那凶样,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那你来找我干嘛?” “找你……好好谈谈。我回去之后跟我爹告状,我爹查了一下你的底细。原来你是丞相身边的人呀,怎么不早说?” 啥意思,查我的老底,还质问我不早说。早说了,你就怎样? 哎,等会。这姑娘脑子缺根筋,还是为人太直爽。说话都不知道遮掩一下的,就这么直愣愣的实话实说。她这是到底想干嘛呢? “早说了你就对我态度好点,是不是?” “那当然了。说了我才知道你是个正经人,不是哪冒出来的浪荡子。” “怎么说话的,我怎么就浪荡了。没夸你漂亮,没对你百依百顺,这就叫浪荡了?我要不是丞相身边的人,你是不是还打算叫你爹,还有你兄弟过来打我?” “本来是准备这样做的,不过我爹说了,丞相护短。要是动了你,估计要出大事了。” 你大爷的,哥是碰到高手了,还是碰到脑残了?这都出的什么套路,根本看不懂呀。 “那你现在过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我姐姐的意思是,我们门当户对,兴许可以凑一对。” 孙姑娘也是搞笑小能手呀,这顺口溜张嘴便来。还好刚才没吃东西也没喝水,不然全给喷出来了。 不过,她也有十六七岁了吧。在古代这年纪也不算小了,怎么还这么没脑子的。这种话姐妹之间闺房里面说说还好,怎么能当街就这么无所顾忌的说出来呢? 不知道她姐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吐血。看在你年幼无知,天真率性的份上,哥也懒得计较那么多,原谅你了。 “这么说,孙小姐今天是来找本公子谈情说爱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的,上次骂我,这次又调戏我。” 刚刚不是还虎了吧唧的吗?这会怎么又腼腆的像个小姑娘,继续装你的女汉子呀。 “嚯嚯,还知道害羞呀。刚刚看你说的不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嘛,这会又知道该矜持了?” “我不过是想主动示好,这样我们以后才有机会好好相处嘛。” 跺脚、噘嘴、生闷气,这是要撒娇的前奏?哥惹不起你这样的小妖精,得赶紧溜了。 “现在示好完了,我也原谅你了。孙小姐你就赶紧回家吃饭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哎哎,你要去哪呀?我,我陪你去。” 陪你个大头鬼,哥要去撩妹,你跟着干啥? “不用了。本公子要去沾花惹草,带着你不方便。” 姓孙的姑娘一脸不高兴,急忙追上前问道:“我也是花,触手便可得。你干嘛要在外面跑来跑去,去摘那些野花呢?” “你不懂男人,自己千辛万苦摘的花,比摆在那触手可及的花,可是要香的多。” 话音刚落,陈定一路蹦着跳着往前跑,左拐右拐的乱蹿了几个街道后,主仆三人终于甩开了姓孙的姑娘。 “哎,怎么跑那么快,等等我呀。” 呵呵,找不到我们了。走,哥几个找云欣去。 陈定躲开姓孙的姑娘,一路蹦蹦跳跳像个小孩一样雀跃。良久之后,总算到了云欣卖饼的街道上,远远的看着云欣熟练的招呼客人,越看越美丽,越看越迷人。 嗯哼,这小兔崽子怎么回事,看到美女就这幅德性。刚才让你蹦蹦跳跳那么久,也该哥出场了。别再出来给哥掉链子了,听到吗? “你们两个过去给云欣打下手,本公子要找她好好聊聊。” “明白,老爷。” 呵呵,管家还真是不错,给我挑的人果然机灵。不用多解释,吩咐一声就知道该怎么做。 “陈公子,你来啦。” “好些天没吃到你卖的饼了,嘴有点馋。” “给你。” 云欣微笑着递过一个香喷喷的饼,陈定笑嘻嘻的接过饼,便开始搭讪。两个小厮悄悄的在一旁帮忙招呼其他客人。 “这段时间生意还好吧,不缺钱用吧?” “多谢公子关心,云欣一切安好。” “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多笑一笑,越笑生活就越好。” 云欣笑而不语,陈定看的心花怒放。两人正在情意绵绵,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声。 “原来你在这呀,又来这里买饼吃?” 陈定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恐慌。这丫头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不会是故意过来捣乱的吧。 “你怎么跟过来了?” “一打听不就全知道了,听说你隔三差五的跑来关顾人家生意,所以我就猜到你会到这来沾花惹草。” 卧槽,刚才云欣那眼神,不会以为我之前说的夫人就是这小娘们吧?还真不是呀,我这怎么跟云欣解释呢。这小娘们存心过来作妖,我说什么都没用呀。 “姑娘,你又不是我娘子。跟着我也就算了,还管我的私事,几个意思呀?” “以后我们两家结了姻亲,那我不就是你娘子了,我不就可以管你私事了?” 奶奶的,真是来捣乱的。这小丫头故意当着云欣的面说,就是让我们之间产生误会,我得赶紧说清楚。 “哎哎,等会。谁说要和你家结为姻亲的,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瞎搅和的?” “我们门当户对,年龄相仿,脾性也差不多,难道不应该结两姓之好?你若不想娶我,那你打算娶谁,难道你有心上人了?” 这小婊砸神气样,这是自认为比云欣条件好,我一定能看中她? 喵了个咪的,我好不容易才在云欣面前树立的良好形象,你这小丫头片子,几句话就毁的差不多了。 “本公子确实有心上人了,小姑娘你呢,乖乖待在家等候别家公子提亲。别在这瞎捣乱,听到没?” “你的心上人……不会是这个买饼的女人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当街求婚 陈定顺着孙姑娘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云欣低头不语,眉宇间似有愠怒之意。陈定心知古代女子名节重要,不能贸然开口毁人清白。 “跟你有关系吗?” “若是别的世家女子,本姑娘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可你要是娶一个买饼的女人,而且还不是一个年轻女人,你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这小丫头片子,越来越过分了。早知道刚才就该一板砖拍晕她,省得她在这乱说。 “你还真是搞笑呀,我娶谁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你吃饱了撑着咽不下去,关我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你明明可以选择我这样家世的女子,明明可以选择更年轻貌美,更上的了台面的女子。可你却放着好好的鲜花不要,却单单喜欢她这样的野花,怎么能不让人生气?” “你爱生气生你的去,别妨碍我们俩聊天。” 陈定恼怒的转过身去,不再搭理那位姓孙的姑娘。那姑娘见状,推开陈定,气冲冲直冲云欣而去。 “云欣姑姑是吧。都已经是老阿姨了就别装嫩了,年纪不轻了也该稳重一点了。免得到三四十岁成老奶奶了,还没嫁出去。” “孙姑娘小小年纪就别装深沉学大人讲话了,人小鬼大的女子,可不是那么受夫家欢迎的。都已经吃了一次亏还没长记性,还想继续吃亏下去?” 云欣不怒不嗔,不急不缓的回应,姓孙的女子气得想砸摊子,只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得不收敛点。 “我姐姐已经嫁入世家豪族,我将来也会像我姐姐一样,嫁个厉害的夫君。可不会像你一样,整天在这外面干些粗活,偶尔引来狂蜂浪蝶调戏。过不了多久,等这些男人腻了,又一脚把你踹了。” “既然孙姑娘觉得自己前途无量,为何还要跟我这样命不好的女子争风吃醋呢?” 陈定原本还怕云欣吃亏,如今看她从容淡定的反击对方,心里高兴的同时更多了一份欣赏之意。 “谁跟你争风吃醋了,你也配跟本小姐相提并论。你这没人要的女人,你以为这个姓陈的当真会娶你。见你有几分姿色玩玩你罢了,等他找到门当户对的妻子,有你什么事?” “那又怎样,关你屁事?” 一直娴静优雅的云欣突然之间杏眼圆睁,横眉怒视,姓孙的女子似乎被吓到。 “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女人多粗鲁,不……是粗野,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你真的要将这样一个老女人娶回家?” 陈定眼见云欣生气,心里慌乱不已。此刻被孙姑娘缠着,不由的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别张口闭口老女人,人家长得漂亮显年轻,看着也不比你老。” “你的意思是……我比她还老?你是不是瞎眼了,她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女人。你为了玩弄一个女人,也不用这么卖力的讨好她吧?” 嘿,刚才那声怒吼还唬不住你是吧。那哥说话可就不客气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说话给我注意点。什么叫玩弄女人,什么叫讨好,你到底在骂谁呢?” “骂你,也骂这个没人要的货色。” 嘴巴怎么跟老姑婆一样贱呢。要不是看你是个小姑娘,早削你了。 “你才没人要的货色呢。云欣是本公子未来的妻子,你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你说什么,她是你未来的妻子?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要娶一个买饼的女人为妻?” 嘴巴张那么大干什么,眼睛瞪那么大又是什么意思?表情要不要再夸张点,再夸张点给你弄个表情包。 “什么买饼的女人,小小年纪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娶谁为妻,还轮不到你来管。”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真的要娶这个女人为妻?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说出来吗?” 小婊砸,你这是在激我,还是觉得我刚才就是随便说说,堵你的口而已。我是为了堵你的嘴,可我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是要娶这个叫云欣的女子为妻。” “你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吧?” 呃?对呀,从来没问过云欣姓啥呢。我这脑子是不是真的缺根弦了,该怎么回答呢? 正在为难之际,吴婶悄悄的从身后走来,不紧不慢的回道。 “云欣姑娘姓聂,陈公子当然知道。不仅如此陈公子连未来夫人的衣裳都做好了,这不让我送过来给未来夫人瞧瞧。” 姓孙的女子看着吴婶手里的衣裳,急忙摊开来大致比划了一下,脸上泛起一片绝望的神色。 “真是给这个女人做的,你,你真的要娶这个女人为妻?她只不过是个奴婢,顶多给你做个妾侍,你这么抬举她?” 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还不死心的。是不是还得来一剂猛药,让这小丫头片子彻底绝望。 “奴婢怎么了,我也是做下人出身的,我也不过是丞相身边的一个小侍从而已。我觉得我们俩刚好相配呀。” “不理你了。” 吴婶接过孙姑娘扔过来的衣裳,看着她气呼呼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道:“这姑娘……真是有意思。” 陈定眼看着那女子走远,这才悄悄走到云欣跟前,支支吾吾开口道:“云欣,那个……我……” “我明白,你刚刚只是为了维护我才这样说的,我不会痴心妄想的。” 拒绝的也太快了吧,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连让我表白的机会都不给。是不是怕想太多,自作多情? “哎,不是。我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若是我真的娶你为妻,你……愿意吗?” “我,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陈定眼睁睁的看着云欣慌乱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时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云欣她这是不愿意,还是被我吓到了?我现在该怎么办,缠着她问东问西肯定不行,就这样放她走了,会不会就此错过…… “陈公子,云欣她只是突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一时间没缓过来。老身这就去劝劝她,等她想清楚了,老身再到府上来找公子。” “那就麻烦吴婶了。” “陈公子您也别多心,回去好好歇息,过不了几天老身会给公子带来好消息的,放心吧。” 也是,这种事情还是吴婶去说比较合适。我就这样冒冒失失的确实要吓到人家了。还是回府上等候吴婶的消息吧。 反正有管家在,要打探吴婶和云欣的动静,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陈定垂头丧气的回到府上,随后便决定接连三日闭门不出。 没了活干,也没了娱乐活动,三天的日子比想象中要难熬的多。陈定原想着悠闲的度过这几天,脑子里却不停的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总是忍不住想着那天发生的事。 云欣她真的不愿意嫁给我吗?她那天急急忙忙想要逃离现场,是害羞,是受到惊吓,是脑子里一片混乱,还是她根本就不愿意和我这样一个弟弟结为夫妻? 依照上辈子的经验来说,女孩子只要没有明确提出反对,没有怒气冲冲的拒绝,那应该就是还有戏。 这个时期是最关键的,若是把握好分寸,八成是没问题了。若是自乱阵脚,莫名其妙跑去骚扰围堵人家,只怕很快就没戏了。 所以这几天,一定得提防着那兔崽子的灵魂出来捣乱。这个没见过女人的臭小子,要是不看着点,一不小心脑子一抽,没头没脑的跑去质问人家姑娘…… “老爷,云欣姑娘那边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 陈定表面淡定的看着管家,内心紧张不已,就害怕云欣会一口拒绝自己。管家一脸难为情的看向门外,低声吩咐道。 “这种事情还是你来说吧。” 话刚说完,只见吴婶走进屋内,低头回禀道:“陈公子,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云欣不要脸勾引有钱人家的公子,还赖上人家,逼的人家未婚妻负气出走。” “哪个嘴贱的混账东西传的谣?”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群长舌妇,见不得云欣好,想要毁了云欣的好姻缘。” 对呀,云欣那群邻居,没几个不是兴风作浪的主,遇到这种事情,定然会从中作梗。只是穷**计,富却未必会长良心,此事会不会是那小丫头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个姓孙的小丫头……她家里人没动什么手脚吧?” “应该不至于。那小丫头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是心思单纯,直来直去。若真想找云欣麻烦,估计会直接上门来。” “若只是一群八婆,那倒不难对付。花钱找些人把舆论压下去就成。” 吴婶轻轻叹息一声,否决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 陈定不可置信的看着吴婶,心里想着这群女人难道还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连花钱都对付不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请求赐婚 “婚烟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公子当街宣布要娶云欣,本是件好事。那群多嘴多舌的女人,估摸着是打探好了。所以先下手为强,到处宣扬云欣的婚烟既没有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 “真是闲的慌,整天盯着人家的私事,都不用干活的吗?” “陈公子,这群女人就是这德性,自己日子过得不好,也巴不得别人不好过。现在问题是,外面到处都在传云欣是自荐枕席,爬上了公子的床,所以公子不得已才娶云欣。那些添油加醋的人,把那姓孙的姑娘也编排进去了,话就更难听了。” “也就是说,即使我将云欣娶进门,这些鸟人也还是有理由在背后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差不多是这情况,不过娶了总比没娶好。陈公子,云欣想让老身过来问一句,公子真的想好了,要娶云欣吗?” “想好了。” 吴婶见少年回答这么爽快,不带一丝犹豫,反倒心生疑虑。停顿片刻,吴婶再次确认道。 “婚烟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儿戏。陈公子真的不介意云欣比你大,也不介意云欣身份卑微?” “有什么好介意。我又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达官贵人?” 吴婶静静的盯着陈定看了好一阵,见对方眼神坚定,想必是真心实意,心里顿时安下心来。 “若公子真心实意想娶云欣,吴婶希望公子您能尽快将云欣明媒正娶,以夫人身份请入府上。” “管家,此事你赶紧过去操办,我准备进宫一趟。” 进宫?吴婶一脸不解的看向兄长,管家也同样纳闷不已,不知道主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陈定翻箱倒柜找到杨坚赐给自己的一个令牌,那令牌代表着陈定可以偷偷监视各地官员,同样也可以让陈定有急事求见的时候,直接入宫而无需通传。 虽然知道这块令牌不能乱用,这代表着杨坚对自己无比的信任。可是陈定还是觉得自己冲动一回,为自己心爱之人赢回应有的尊重,这算不上辜负杨坚的信任。 深思熟虑两年多,陈定一直觉得某些时候,他和杨坚是同一类人。对亲情对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即使两人性格迥异,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不到三年时间两人竟可以相处融洽,还能互相信任对方到如此地步。 来到正阳宫门口,听到内侍通报后,陈定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近大殿内。杨坚刚刚放下笔,停止手中工作,看着陈定远远的走过来。 “属下参见丞相。” 陈定躬身行礼,杨坚缓缓站起身,一脸严肃的问道。 “什么事,这么着急着要见本官?” “属下恳请丞相……求陛下为属下赐婚。” 赐婚?杨坚微微一愣,心里头隐隐有些不爽。 “还以为你有什么重大事情要汇报,原来是你这小兔崽子看上人家姑娘了。是哪家姑娘搞不定了,还需要本官来帮你?” “属下未来的妻子只是一位普通女子,只是前两日谣言缠身,属下希望能够证明她的清白。” 陈定仍然是一副恭谨神态,不敢有丝毫懈怠。杨坚看着平日里有些不正经的年轻人,这幅严肃模样,一时起了好奇之心。 “既然只是普通女子,娶了就娶了,搞这么多事做什么?本官赐你令牌是想让你办正事的,你在这给我瞎胡闹。” “属下没胡闹,娶妻生子是终身大事。前几日丞相还催属下赶紧成亲,属下这不按丞相的意思来了。” 没胡闹?三句话不到就现形了。 杨坚看着陈定又恢复到神经兮兮的德性,顿时大感不爽。只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理由训斥他,仔细想了想这小子说的似乎也没错,自己说过的话总要算数的。 不过……他娶的是普通女子,却要求赐婚。这小东西是不是虚荣心爆发了,还是现在被外人夸的膨胀了? “你想要陛下赐婚,是不是想要在外人面前炫耀?” “属下若想炫耀还不如求丞相要个官来做更直接点。属下只是为了妻子的尊严,为了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说的也有些道理,真要为了面子,做官更实在些。杨坚低头陷入沉思,来回踱了几步,随即又开口问道。 “你那未来的娇妻是怎么惹上谣言的?” “丞相,您应该也知道,活在底层的人都喜欢拼命扯身边人的后腿,就怕别人过得比自己好。云欣父母早亡无依无靠,突然嫁得我这样的少年郎,少不了有人嫉妒。她们到处跟人说,属下和云欣的婚烟,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 话虽未说完,杨坚大概也能猜到那些谣言会说的有多难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杨坚比谁都要深有体会。 只是,刚才这小子说,他的妻子只是个普通女子,这是在谦虚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竟然会让他如此着迷? “本官倒是挺好奇,这个叫云欣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云欣以前是宫中的女官,后来主人体恤放出宫嫁人。” 这么说这女子身份确实微贱,或许有几分姿色也有些见识,不过既然是能放出宫的女官,估摸着年纪也不轻了。这小家伙才多大,怎么喜欢年龄大的女子? “只是个宫女,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女子,你这么维护她是有多喜欢她?” “不管她是何身份,那也是属下未来的妻子。属下当然得全力维护她,这是属下作为丈夫的本分。” 呵呵,小小年纪,道理倒是懂的挺多,总算有点男子汉的气概了。不会是有了喜欢的人,瞬间就长大了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盘问这么清楚干嘛呀?好奇心比我老爹还要重……呃,我这年龄,和他还真是有些尴尬哈。 “属下在街上买饼吃,就遇上了云欣。多聊了几句,发觉和她挺投缘的,所以就好上了。” 买个饼就能勾搭上一个姑娘,真是服了你这兔崽子,也不知从哪学来的本事? “用你的话来说,你还真是个奇葩。选妻子居然是聊天聊出来的。” 学我的词倒是学的挺快,我这先进的思想你怎么不学了去。 你不学,那我也得诱导你往那方面想。 “属下话痨嘛,当然得找个聊的来的妻子。” 杨坚默默的看着呵呵傻笑的陈定,突然有种想吓唬他的冲动。最终还是作罢,毕竟这是在正阳宫,堂堂丞相跟一个小孩子胡闹总不太好。 不过这家伙倒还有些自知之明,就他这神神叨叨,整天念经一样的德性,不找个志同道合的女子,只怕对方要被烦死。 “你真的非她不可吗?真的要为了这样一个女子,请求这么大恩典?” “丞相您不是也对妻子情有独钟嘛,属下这是学了您的呀。” 陈定一抬头,杨坚这才看清对方的神色,心里顿时有些来气。 这小表情……又在跟本官赌气,这脾气得改改,不能惯着这臭毛病。 “本官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件小事伤神?” 你个糟老头子,怎么这么坏的呢。不愿意你早说啊,问了这么多又不给我办事,浪费表情,是不是故意耍我的? 陈定越想越生气,到最后索性背过身,气呼呼的坐在地上,独自一人生闷气。好半天之后,杨坚见陈定心志坚定,一时心软准备答应他的请求。 低头看去,却见陈定鼓着腮帮子坐在地上,看那神情,估摸着在腹诽自己。 这小兔崽子刚刚并不是跪着,竟是赖在地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赖地不起 杨坚看的目瞪口呆,心里面郁闷不已。刚刚他蹲下去那一刻,自己还有些感动。这小子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跪求自己,也算得上至情至性之人,所以自己才会心软答应。 搞半天这兔崽子是在和自己赌气,完全是浪费自己一番心意。杨坚微微恼怒的同时,看着气鼓鼓的陈定,莫名的生了捉弄之心。 半响之后,杨坚悄悄走近陈定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怎么不说话了?” 陈定见杨坚走过来,神色轻快似乎心情不错。脑子一时冲动,趁机抱住杨坚的腿。 “丞相,属下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您就行行好,答应属下这一次吧。属下跟着您两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看在属下这么卖力的份上,给属下一个恩典好不好?” 杨坚看着坐在地下抱着自己的腿摇晃的傻小子,顿感无语。 人家请求恩典,都是谦虚的跪在地上以示虔诚。你倒好仗着年纪小在这……撒娇还有那啥来着,对,卖萌。 是不是因为本官给你取了个哈士奇的外号,这家伙故意耍宝气人?还是这小子确实就如他所说的,带有二哈属性? 还以为这小家伙跟着本官久了,总算变正常一点了。没想到骨子里还是古怪的很,看来没得治了。不是……本官怎么老用他发明的那些怪词,该不是被这家伙传染了吧。 杨坚清了清嗓子,恢复到肃穆威严的神态。“给本官一个理由?” “丞相也是专情之人,应该能理解属下的苦心。属下不想妻子受到任何伤害,不想让妻子一直背负骂名……” 这小神经念发起疯来,总是喋喋不休。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嘴巴怎么这么能说的? 真想揍他! “小哈,松开,本官渴了要喝水。” “不松,叫小哈也不松。” 杨坚看着陈定一脸无赖样,顿觉又气又好笑。虽然不胜其烦,却总是狠不下心处置了这个不像话的家伙。 “兔崽子,还跟本官耗上了。”杨坚一边说,一边捏着陈定的脸往两边一拉。做了一个难看的表情之后,杨坚这才满意的松开双手。 干嘛捏我脸,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随便乱捏的,有点礼貌行不行? 算了,你没礼貌,哥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丞相看不起云欣,还是看不起身份低微的女子。普通人家的女子也是人家的宝贝女儿,普通女子也有她们的魅力,也有她们的好,一点不比世家女差。” 杨坚心道,自己的母亲也不是高门大户,又岂会看不起普通人家的女子。只是你这家伙太讨厌了,本官不太想帮。 “本官对女子的家世也没那么看重。” 哼,口是心非的家伙,不看重才怪。真不看重家世,你怎么不娶个家世一般的女子。口口声声讲究门当户对,不就是对家世一般的女子有偏见。 “丞相不能带有偏见看人。丞相以后要当皇帝的,应该有大格局,更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杨坚静静的看着眼前赖在地上不起来,还抱着自己大腿,撅着嘴赌气的家伙,顿时有种怀疑人生的错觉。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三番五次的容忍这样一个……好吧,一时也想不到别的词了,还是叫他奇葩比较合适点。 “看来本官今天要是不答应你这小奇葩,你就会真像只哈士奇一样缠着本官不放了。” 陈定闻言,不禁眼前一亮。“丞相答应了?” “松手,赶紧起来!被人看到了,像什么话?” 听着杨坚生气的训斥,再偷偷看他眼里满满的嫌弃之意,陈定顿时觉得特别心安。 老杨这是拿我这无赖没办法了吧,要真动怒了,就不会是这表情了。 “呵呵,还是丞相好,多谢丞相。” “以后,别到处管人叫大人。你这到处认爹的习惯得改改了。” 到处认爹?啥意思,难道在这个年代大人是爹的意思。那我之前岂不是时不时管老杨叫爹,难怪他…… “属下以为大人是当官的人尊称,所以才喊错了,丞相别见怪。” “没有别的事,那就快滚。别在本官面前碍眼。” 陈定高兴的傻笑着,正准备客套两句就离开。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冰山脸杨信不经通报,快步冲到杨坚跟前。 “丞相,那边有动静了。” “既然他们如此执着,那本官就去会一会这个幕后主使。 啥都不交代就这么走了,我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陈定忐忑不安的跟在杨坚身后,三人一路无话。出了宫门,陈定也没敢多问,默默的上了马车,坐在杨信旁边。 行了一段路,陈定左右瞧了瞧,这才发现马车有些异样之处。伸手摸了摸,又到处敲了敲,只感觉到材质有些不一样,并未发现什么古怪之处。 好烦呀,好无聊呀。老杨不知道又搞什么飞机,一句话都不说,早知道就别跟着他了。反正他也没叫我,偷偷开溜应该也没事。 现在都已经上贼船了,再下去可就难咯。陈定百无聊赖掀开车帘一角,看看外面的风景。刚一触摸到车帘,“唰”的一声坠下一块木板,瞬间将车厢两侧锁住。 难怪这马车奇奇怪怪的,原来是专门定制过的。这是要防止被人偷袭刺杀吗? 嘿,还有机关的,把这木板弄上去不然要闷死了。呃……这木板外层似乎还涂了东西,估摸着是什么放火的玩意吧。 陈定打量完马车,忽然发现车中另外两人都死死的盯着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端端正正坐好,不再随意乱动。 哎,老杨活得真是不容易呀。 之前没扳倒那几个老头的时候,成天胆战心惊的,还得不停的想招对付敌人。现在大权在握了,又得防着哪个疯子同归于尽,就没一天安生日子过。 还是像我这样做个逍遥自在的大老爷比较划算,整天吃的好睡的香,想干嘛就干嘛。 车身轻微晃荡,车帘跟着摇摆露出缝隙。陈定看看窗外的景色,只觉得眼熟的很。这条路貌似是……去我家? 嗯?老杨这是做啥子咧。去我家也不通知我一声,这还没到晚上,搞得神神秘秘的,又不是去做贼。 “呼”一支带火的箭矢射来,木板迅速坠下封锁车厢。外面响起哐哐铛铛的打斗声,马似乎被惊到了,嘶鸣了好一阵,带着车厢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 你妹的,还真有刺客呀。我真是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刚刚射出的箭矢上带火,这是要烧死我们?那老杨和冰山脸怎么还不出去,等着被火烧吗? 不对,马车是特意改良过的,估计整个外圈涂了一层什么东西,应该烧不起来。 外面打斗这么激烈,也就是说老杨早就埋伏了人手,所以杨信才会这么淡定的陪着老杨坐在车厢内不动。 车厢外,刺客们死死盯着车内的动静,想要冲杀过去,却被早有防备的护卫们挡在外围根本无法近身。 眼看着时间越拖越久,驰援的官兵很快就要围过来。其中一名刺客急中生智,趁着双方混战的空隙,捡起散落地下的马鞭狠狠的抽打马身。 在鞭子的威胁下,马拉着车厢里面的三人急速往前冲撞。车内的人不知是何反应,并无一人出来查探动静,任由着受惊的马拉着车厢在街上乱窜。 良久之后,马车蹿到一个人际稀少的巷子里,刺客和护卫全都被甩开。路越来越窄,马车行使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到了一处窄巷口被迫停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刺杀,埋伏 半响之后,马车里出来一个人,四处张望了一番。杨信正准备向主人汇报情况,眼前忽然闪现一道人影。拉开车帘和主人对视一眼之后,杨信再次循着小巷查探情况,几道人影闪过之后,杨信迟疑片刻便追着几个刺客跑了。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杨信那个死人跑哪去了?就这么丢下你的主人,你还算得上尽忠职守的心腹吗? 那家伙不会是指望着我也能出一份力保护老杨吧,我这水平老杨保护我还差不多。没办法,老板身边现在只剩我一人了,还是出去看看动静吧。 陈定状着胆子下了马车,发现一个人都没有,顿时惊喜不已。 “丞相,外面没人,我们赶紧走吧。” 杨坚缓缓下了马车,四周看了一圈,蓦然发现几个黑衣人堵在巷口。陈定一看这情形顿时傻眼了,明明刚才还没人,这一眨眼怎么就冒出几个刺客来了? 惨了惨了,老杨不会以为我在骗他吧。真没有啊,他们刚才一定是躲起来了,我看不到他们也怪不了我…… “别发愣了,赶紧跑吧。” 老杨还提醒我赶紧跑,看来并没有怪我。 哎,这家伙怎么熟门熟路的,是不是故意耍后面那几个家伙的? 要命了,后面几个家伙跑的真快,会不会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老杨等等我呀,别丢下我不管呀。 陈定受到惊吓,脚下步伐不自觉的加快,平日里软手软脚的,此时似乎被刺激的再一次爆发出巨大的潜能。 这一幕好熟悉啊,仿佛又回到开局的那个场景,只是这一次老板换成了杨坚。这算是和老板有难同当吗?可惜不会武功,不然这次要立大功了。 呃,等会,老杨不是会武功吗?我记得以前……他有过一次中箭了还能以一对多的经历。那时候那么厉害,这会怎么狼狈到要四处跑路呢? 逃窜了好一阵,两人终于在无数次拐弯之后,将后面几个幽灵一样的家伙甩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喘息片刻。 真是郁闷,老子这辈子怎么老遇到这种倒霉事,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 嗯?老杨都不带喘气的,刚才跑那么久一点都不累的吗? 还是老板厉害,这逃跑功夫也是一流,还真看不出。 歇了一小会,陈定忍不住小心试探道:“丞相,您不是会武功吗?怎么……” “手无寸铁的,拿什么跟人打。再说了,打架要想赢,一定要有帮手结成军阵。单打独斗再厉害,也很难斗得过对方联手绞杀。” 这是在骂我没用吗?还是在抱怨今天带的人少。 卧槽,啥时候冒出来的杀手?从哪冒出来的,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噌噌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完了完了,死定了。老杨的护卫都不知哪去了,就我们俩手上连个棍子都没有,对方有好几十个人呢? 卧槽,老天爷你可别跟我开玩笑,老杨不会倒在黎明前的黑夜吧。眼看就要称帝了,哪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出来捣乱? 呃?老杨这眼神啥意思,又准备跑? 敌人虽然隔的还有些距离,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呀。跑不了几圈估计就要被人围追堵截,没地方可逃了吧。 虽然这样想,陈定还是小心翼翼的盯着杨坚的动作,紧跟他的步伐慢慢挪动。 嗯?又这样一溜烟跑了,年纪不小了速度咋这么快呢?陈定愣神片刻,急忙跟着杨坚再次逃窜。 呀呀,你转弯的时候知会一声啊,差点害我摔倒。陈定手忙脚乱的终于跟上了杨坚,却见对方闪身进了一座院子里。 这家伙干什么,就这么闯进去了?陈定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后面紧追不舍的刺客,眼见那两人进了一座宅院便消失不见了。众人急忙追到院子门前,一脚踹开院门,迅速往里面冲进去寻找目标。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院子里面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炷香时间过去,院内仍然是静谧如初没有半点声响。 不远处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默默盯着院内动静,心里越来越不安。明明就两个人,自己派去的人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回应。 更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在里面怎么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守在门口的两个刺客,眼见主人神色有些不耐烦,悄悄的推门而入查探里面的动静。 门一打开,却见院内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好奇心瞬间被恐惧所取代,只是如今已经无退路,唯有硬着头皮一探究竟。 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院子里仍然是那样静悄悄。中年人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缓了缓,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半响之后,中年人睁开双眼,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缓缓走向院门口。 身后的几个侍从心里早已生了退缩之意,只是主人执意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紧跟其后。 轻轻推开门,中年男子悄悄进入院内,看着空荡荡的院落疑窦丛生。这么多人都跑到哪去了? 穿过前院继续往里面走去,中年男子渐渐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里面有埋伏!中年男子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却仍然不肯放弃。 刺杀行动策划了好几次,前几次不是被对方轻易躲过去,就是被对方的护卫或者随从提早发现。如今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次机会,怎么能就这样随便认输? 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中年男子克服心中的恐惧缓步走向屋内。屋子里坐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旁边是他的贴身侍卫杨信,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 屋子的四周站满了带刀护卫,地下跪了一排黑衣人,全都是自己派出去的刺客。中年男子惊恐的转过脸,怔怔的盯着从容饮茶的杨坚。 站在一旁的陈定同样一脸好奇的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这家伙就是刺杀老杨的幕后主使?长得挺不错,就是脑子拎不清。 谁不好惹偏偏惹老杨,惹了就算了,你还不死心的亲自跑过来看。难怪老杨一直耗在这里不肯走,原来是在等你这傻蛋呀。 “你一早就知道我会行动,所以早就提前做好准备?” 啥情况?这家伙都到这地步了,怎么态度还这样横,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不然你以为,就你派出去的那些人,能打探到我的行踪?” 哈哈,果然是老杨故意挖了个坑,引这些傻蛋往坑里面跳。我就说嘛,老杨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杨瓒只觉全身一软,脊背发凉,眼尾的余光无意中扫到角落里有两个站立的黑衣人。 “他们……是你的人?” “眼下,你还能找出几个人不依附于我?” 杨瓒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一脸阴沉的走向自己,心里惊惧不已。“你想干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杨坚轻蔑的笑了笑,语气冰冷无比。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这俩人在干嘛呢,能不能正常说话了? 老杨平常杀伐决断,今天怎么磨磨唧唧的。一刀砍了这哥们不就完了,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兄弟隙墙 良久之后,杨瓒深吸一口气,冷冷看向自己的兄长。 “做随公尚不能自保,如今竟然想着谋朝篡位。若不杀了你,早晚会给杨家招致灭门之祸。” 卧槽,这哥们胆子也太大了。这种时候居然敢这么说老杨,是不是存心找死呀。 “你以为我死了,杨家还能在京城中有半分立足之地?” 嗯?老杨这态度也挺奇怪的。跟这拎不清的家伙说这么多干啥,一刀了结算了,也省的把自己气坏了。 “杨坚,你这个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不能杀你……” 杨瓒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大哥冷冰冰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顿时失去了说下去的勇气。 “继续说啊,怎么不敢说了?” 杨瓒惊恐之下,拔剑而出冲向杨坚。杨信瞬间位移,打掉杨瓒手中的剑。长剑撞地,声音清脆响亮。杨瓒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失去最后的屏障。 杨坚一脸冷漠的走向三弟,沉声质问道:“现在连宇文阐都不敢直呼我的名字,你胆子不小,竟敢这样跟你的兄长说话。你说我乱臣贼子,那你不也是大逆不道。” 兄长?我擦,这是老杨的弟弟呀! 难怪这家伙胆大包天竟然敢刺杀老杨,还能在事败之后理直气壮的指责老杨。原来是一家人,所以有恃无恐啊。 “我今天败于你手中,要杀便杀。” 听闻此言,杨坚不禁冷笑道:“阿瓒,刺杀了我那么多次,每次都无功而返,你不嫌累吗?” “你,你都知道了?” “你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你,好歹我们兄弟一场,这个面子总会给你的。况且,就你现在这段位,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老老实实呆一边去吧。” “你不杀我,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天天看你玩这些无聊的花样,看腻了看烦了。过来通知你一声,别再给我添乱了,也别再挑战我的耐心。我没这个闲工夫陪你玩。” “你……你真的不杀我?” “杀一个对我毫无威胁的人有什么意思,你还不够格让我杀。” 话一说完,杨坚甩袖转身,淡定的走出屋子。杨瓒呆呆的看着黑衣人一个个死在眼前,随后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陆续出去,独留他一人愣在原地。 正午过后太阳渐渐转到西边,远处的天际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杨坚仰头看向远方,烈日刺眼,灼伤了眼睛,眼里隐隐闪烁着点点泪光。 再也回不去了。逝去的年少青春,逝去的兄弟情谊,都在岁月的磨砺中烟消云散。杨坚暗自叹息一声,平静的往院子外走去。 老杨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感伤过,想必是真的被伤到了。换作任何人,碰到亲兄弟要置自己于死地,只怕都得难过好久。 这个杨三郎,还真是空有一副好相貌,却没有长着一个好脑子。自己的亲大哥都要当皇帝了,你脑子是进多少水了,竟然派人来刺杀。 要不是老杨顾念亲情,只怕这家伙坟头草都老高了。 难怪老杨从来不提他的兄弟,这还真没法提呀。一个早些年战死了,一个天天铆足了劲要弄死自己。要不是上位者当久了,心理素质强,只怕老杨都快逼疯了。 出了院子大门,进入宽阔一点的街道,早有马车候在一旁。杨坚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杨信和陈定带着其余的护卫护在马车旁。 “哥们,你知道刚才那事……是怎么回事吗?” “刚才和丞相说话的中年人,是丞相的三弟。自从丞相执政以来,这位爷已经多次出手对付丞相。前几次派出去的刺客要么被护卫在身边的元胄干掉,要么被巡查的独孤楷发现异常,没有一次得手。” “啊?那家伙刺杀了丞相好几次呀。丞相这是厌烦了,所以才故意引蛇出洞,让这位爷消停点?” 我这么说老杨的弟弟,应该没人会生气吧。听杨信刚才的语气,似乎对杨家这位三爷也甚是不满,看来我们终于有共同话题了。 “没错。丞相顾念亲情,有些人却不知收敛。” “那你觉得这位三爷,为什么非要阻止丞相改朝换代吗?真像他说的那么忠义无双,还是真怕失败之后,会受到牵连?” 杨信冷笑一声,眼里满是轻蔑和鄙夷之色。 “真要忠义无双,那也该忠于北魏元氏才对。宇文氏的江山都是篡位来的,而且还是强夺兄弟的利益而得来的天下。凭什么让人效忠?” 原来冰山脸内心感情还是挺丰富的,平常没有机会表现出来而已。 他对老杨还确实忠心耿耿,容不得任何人半点攻击老杨的意思。看他这愤慨的样子,估摸着以往宇文氏还有这个杨什么的对老杨都不太友好,所以杨信对他们都没好感。 嘿嘿,终于抓到这家伙的命门了,是不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加深一下感情? “说的没错,古往今来,江山大多都是从前朝手里抢来的。谁有能力坐上帝王之位,谁有能力治理好国家,谁就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听到陈定夸赞主人,杨信对眼前的年轻人又多了几分好感。悄悄看了看车内动静,杨信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看向陈定,低声提醒道。 “有些事你不清楚内情……这位杨三郎娶的妻子可是宇文氏的顺阳公主。” 看杨信这鄙夷的态度就知道,这位杨三郎定是位娶了媳妇,忘爹忘娘还嫌弃大哥的主吧。 “这么说他是为了妻子和自己的亲大哥翻脸?” “翻脸?他就没给过好脸。杨家在他眼里算什么,什么都不算,还不及那个女人的半根手指头重要。” 这哥们今日难得说这么多话,全都是抱怨那位杨三郎的坏话。 看来杨家兄弟的关系早已势同水火,老杨没有对自己兄弟大开杀戒,估摸着也是看在杨老爹的份上,才没有清算这样一个猪队友兄弟。 “我有些不明白,若是以前丞相还未掌权,他向着自己媳妇家这还能理解。现在明摆着天下尽在丞相掌握中,他为什么……” “以往十多年,丞相一直郁郁不得志,夫人娘家又失势。所以在杨家,尚主的三公子趾高气昂,不把兄长放在眼里。如今风水轮流转,有些人可能是不甘心,也有可能是舍不得驸马身份吧。” 说的也是,娶的老婆是公主,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哪能受得了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反过来想的话,老杨和他媳妇这些年活得很辛酸呀。 “那丞相这些年,岂不是活得很辛苦……很憋屈?” “实话说,以前的日子确实很难熬。不过有夫人陪在身边,丞相也不算孤立无援。况且除了两个亲弟弟以外,其他兄弟姐妹,叔伯堂兄弟都站在丞相这一边,局面也没想象的那么糟糕。” 这么说,老杨和独孤感情深厚,是因为兄弟无情无义,经常给自己扯后腿。父母身故之后,也就身旁的娇妻能给自己一些安慰?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杨府门口,陈定正在低头深思,杨坚默默的从马车上下来,轻轻拍了拍陈定的肩膀。 “别多想了,好好回去准备张罗自己的婚事,别让人家姑娘等着着急。” 呃?刚刚明明还在为自己亲兄弟的事情伤感,怎么一下马车就换了一个人,反倒关心起我的婚事来了。 有种老爹既视感呀!呵呵,我去调侃一下这老家伙。 “丞相怎么比属下还急呢?” “又开始皮了。赐婚的旨意还没下,要是本官不爽了,这圣旨本官可就……” “哎,别别别。丞相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怎么会为难属下呢。属下这就回去成亲去。” 杨坚看着陈定笑嘻嘻的往回溜,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这傻小子还真是天生自带逗人开心的属性,也难怪自己会一直留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婚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哥今天大喜日子,累是累了点开心也是真的。想不到这古代的婚礼比想象中有意思多了,除了正常六礼之外,还有青庐交拜、铺毡、共牢、合哲、却扇什么的。 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干嘛,不过没关系反正有管家帮忙弄,哥跟着做就是了。呵呵,云欣今天好美呀,穿着……呃,青绿色的礼服? 难怪前两天老有人跟我提什么红男绿女什么的,原来新娘子穿的是绿色喜服。绿色颜色亮,倒是让人感觉耳目一新。 还有……新娘子不是蒙着红盖头,而是一层薄薄的细纱,手执羽扇款款而来。两旁的侍女举着个啥,呃,貌似是大几号的羽扇。 我这假古代人还真是……有些贻笑大方。礼仪听不懂也就算了,这人家穿啥戴啥,手里拿着啥全都搞不清。 还好我这人脸皮厚演技好,一张傻呵呵的笑脸掩饰了所有的不足。 “却扇。” 原来却扇就是新娘子把扇子挪开呀,倒是挺有意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仪式。 云欣刚刚拿开扇子的那一幕好迷人呀。嗯哼,管家刚使了个眼色,这是让我注意点吗? 我就是一时好奇嘛,第一次成亲难免心情激动嘛。 “新娘子长得这么美呀,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家伙传谣,说这家主人娶了个有老又丑的女子。” “嫉妒人家嫁得好呗。你想想陛下赐婚这么大恩典,有几户人家能有这样的殊荣。人家公子年轻有为,怎么会娶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就是啊。新娘子虽然家世差了点,不过人长得美,看起来贤良淑德,定是良配。听说丞相还送来了重礼祝贺呢。” “连丞相都关注此事啊,这家主人也太大面子了吧。” “那当然,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位小公子呀,可是丞相的心腹。听说这婚庆的乐工都是丞相从宫廷中调过来的。” “那这新娘子确实好福气,能嫁得这样的少年郎,后半辈子估计不愁了。” 陈定一边在管家的暗示下一步一步进行婚礼仪式,一边悄悄听着底下宾客的言论,心里面早已乐开了花。 嘿嘿,那天缠着老杨要来这道赐婚的旨意果然值。现在外面的风向完全变了,全都一边倒的夸赞云欣人美心善命又好,也不枉那天我赖地赖了那么久。 如今哥房子有了,银子有了,老婆也到手了。从今晚开始是不是该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然后再开始造人计划了? 呵呵,儿子先不急着要,还是先过一段二人世界再说。 天快点黑,婚宴快点结束,老子还等着和云欣入洞房呢。 行完交拜礼,陈定又被宾客们拉去喝酒。虽然陈定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亲人,也没有多少好友。不过因为攀上了丞相杨坚这棵大树,各色各样的好友竟然扎推出现。 大喜日子,各路好友出马总得给些面子。好在还有个挺讲义气的哥们陈顺,陈定总算得以喘息。 没多久又看到姗姗来迟的刘昉,贱兮兮的吵着要看看新娘子的模样。陈定趁机忽悠那家伙陪着自己挡了好几轮酒,眼看着几个起哄的最厉害的家伙被灌醉。 陈定吩咐好管家招待客人,自己趁着夜色偷偷摸摸溜到青庐内,迫不及待的去看自己的妻子。 床前紫纱蒙头的新娘子端坐中央,昏黄的烛火摇曳着温馨的浪漫,朦朦胧胧的俊俏脸庞,带着娇羞的笑意,还有忐忑不安的喜悦。 初为人妇的紧张,如梦如幻般的喜庆气氛,还有新郎缓缓走近的步伐。陈定上一世久经情场,却从没有真正走入过婚烟。 如今真正面对自己人生中的一大喜事,陈定才发现自己竟然也会紧张,甚至隐隐还有些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紧张什么,害怕什么。明明新娘子是自己挑的,路也是自己选的。 “云欣,我来了。” 呃,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要我去掀开那层薄纱,然后她才能说话。想到这,陈定悄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拿掉云欣头上蒙着的紫纱。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没想到前世在网上抄了些哄女孩子的句子,如今自己竟然真的遇到这样一个新娘子。 陈定一时看呆了,竟然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新娘,忘了自己应该干什么。 “夫君,我们是不是该饮合卺酒了?” “对对,先把交杯酒喝了,差点忘了这规矩。” 陈定一边悄悄饮酒,一边偷偷看着新娘的反应,心里面如同小鹿乱撞般怦怦直跳。 云欣一直在低头浅笑,不会是笑话我突然变傻了吧。我明明是个情场高手,明明是个老司机,怎么到关键时刻突然要掉链子呢。 “夫君,你在想什么?” “我有些紧张,云欣是不是也跟我一样?” “妾身……也有些紧张。” “那我们,早点休息吧。” “好。” 我要不要去解她腰间的带子,要不要帮她宽衣,这样会不会太猴急了点。也不知道古代干这种事是该大老爷主动,还是得跟新娘子温情脉脉一阵再说。 还是体面点,深情拉着她的手做足了戏再说。呵呵,小手好软和呀,是不是姑娘的手都是这样小。 以前谈过那么多女朋友,撩过那么多妹,真正牵过手的反倒没几个。现在想想,若是真心喜欢,还是牵手更心安更幸福。 难怪诗经里面会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呃,云欣在帮我宽衣解带了,那我也帮帮她吧。 褪去青绿色的喜服,里面衬着绯红色束腰长裙,更显新娘婀娜多姿娇俏迷人。陈定搂着云欣的细腰,缓缓坐到床头,另外一只手缓缓拉过帐纱。 静夜寂寂,烛火摇摇,晚风透过纱窗,吹拂轻纱,撩动两颗火热的少年心………… 夜色朦胧,细语袅袅,两个稚嫩的少女守在门外,望月而思。吴婶听着里面的动静,轻轻的唤走了两个懵懂无知的侍女,只留下一对新人享受着他们的新婚之喜。 第一百八十章 大军压境 清晨第一缕阳光,叫醒了美梦中的陈定。伸了个懒腰,舒活了一下筋骨,陈定正准备搜寻娇妻的踪迹,却见云欣早已穿戴整齐出现在自己面前。 “夫君,妾身帮你更衣吧。” 陈定张开双手像个大老爷一样,任由妻子捣腾。门外早有两个丫鬟打好水,端了两个盆进来,就等着主人穿戴之后,伺候洗漱。 “云欣这么早就起来了。” “新婚第一天,妾身自然得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也不枉费夫君对妾身的一番心意。” 古代虽然诸多不好,可有一点倒是挺好。女子大多贤惠,温柔体贴,对丈夫还没有太多要求,简直是男人的天堂。 对了,起这么早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做吧。古代结完婚,第二天一大早好像是要见公婆的。那没公婆的怎么? “接下来是不是要去见父母,可是我们没有长辈……该怎么做呢?” “那我们去祠堂祭祀祖先,也算给长辈们一个交代。” “好,都听你的。” 陈定刚刚当上大老爷没几个月,祠堂其实也就摆摆样子,并没有什么真东西放里面。不过有的时候,有总比没有好,聊胜于无吧。 管家领着两个主人到了祠堂便退下,陈定和云欣并排跪在地上,看着眼前唯一的一尊菩萨,勉强算是当作自己的祖先。 老爸老妈,你们看到了吗?我在异国他乡……不,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世界里已经结婚了,你们别担心我。我其实不是不想结婚,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而已。 如今我在这古代娶了一个贤惠漂亮的女子为妻,你们一定会为我高兴的,对不对? 你们别着急,我会尽快想办法回去,带着貌美如花的娇妻一起回去看看你们。你们老两口也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等我回去。 ~~~~~~~~~~~~~~~~~~~ 云欣嫁人陈家之后,吴婶和她的孩子也被接入到陈府。两个年轻人掌家,府上没有老人,陈定又是一个啥都不懂的愣头青,府上的庶务全都落在了管家头上。 吴婶的到来倒是弥补了府上掌事空缺的漏洞,陈定也乐得自在不去管这些闲事。他的心里还有更大的目标,第一自然是老杨交代的那两个任务,除此之外他还得花更多的心思去研究回到现代的方法。 虽然事情多了些,没有预想中那样悠闲自在。不过有了云欣的陪伴,陈定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夫妻俩每日一起巡视商铺,收个租子,看下账簿什么的。闲暇时间就聊聊天,讲些自己的故事给对方听。更多的时候,陈定躲在后院研究一下奇奇怪怪的玩意,云欣做着女工陪伴在陈定身旁。 陈定过了一段安稳日子,京城突然之间又不安定了。突厥这一年果然天降大旱灾,不久之后突厥五位大可汗,集结四十余万军队,从东中西分三路杀向北方边界。 北方从西向东沿线,绵延万里。杨坚接到前线奏报,沉着冷静,按照早先制定的计划调兵遣将。 柱国将军冯昱进驻乙弗泊守卫青海,兰州总管叱李长叉守临洮,上柱国大将军李崇防御幽州,行军总管达奚长儒守庆阳护卫关中门户。北方边境进入全面防御状态。 前线将士依托长城和要塞的防御并未阻止突厥骑兵入侵的步伐。 边关告急的文书,一封一封如雪花一样传来。杨坚脸色铁青、心情沉重。朝野震惊,群臣震恐,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凝重压抑。 乙弗泊、青海均遭到突厥骑兵攻击,兰州总管叱李长叉、柱国冯昱因众寡不敌先后失利。” 突厥与高宝宁的联军攻破外围防线进攻幽州,李崇出城迎战失利。 东西两线虽然同时失利,但城池尚在,对整个战局并未造成致命影响。只是不久后,一封失利的战报,再次打碎众人反败为胜的幻想。 突厥军队攻克木峡关和石门关,双关失守。 双关失守意味着门户大开,突厥骑兵一旦越过六盘山从西北高原南下到达渭水流域,京都长安就直接暴露在突厥人的铁骑之下。这样的局势实在不妙。 面对如此恶劣的形势,杨坚当机立断,火速任命窦荣定为秦州总管,去天水部署第二道防线。同时命令长子杨勇去咸阳部署长安的外围防御。 而此时,京城中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时时刻刻关注着邸报上的动向,前线危急的消息频频传到众人耳朵里。 双关失利的战报飞马入京之后,人心惶惶之下谣言四起。 有谣传西北已经完全沦陷,前线将士死伤殆尽,只是朝廷为了防止事态扩大而封锁了大部分消息。另有谣传突厥很快就要攻破天水防线,兵峰直指咸阳,长安危在旦夕。 陈定凭着前世的记忆以及后来的事态发展,明确的知道这一次突厥人来势汹汹,声势浩大,志在必得。 而这一战关系到新王朝的生死存亡,也关系到汉族文明的兴衰成败,同时也是东亚两大强国之间的国本之战。 按照历史轨迹这一战虽然没赢,但是守住了防线。第二年,杨坚便兴兵数十万疯狂报复突厥这一次的全面进攻。 只是在那段历史里,杨坚已经是大隋皇帝,国家完全掌控在他手里。而如今因为自己曾经篡改过历史,大隋还未建立突厥就已经兴兵来犯。 陈定不太确定,仅仅以丞相的名义杨坚是否还能调的动那些军队?是否能让那么多将士为他拼死血战? 不过因为有前世的记忆,陈定很快就能判断出谣言的真假。前线告急是真,双关失利也是真。不过若说西北沦陷,突厥攻陷咸阳,那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自己改变了历史,大局却并没有改变,国家实力还有军队战斗力在那,突厥想要在杨坚手下肆虐,那是异想天开。 回头想想,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既然大局没变,结局也定然不会变,还有什么值得担心呢。 沉思了几天,陈定又想到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自己已经提前将火药这玩意给推进了几十年,为什么对时局一点影响都没有呢? 推敲了老半天,陈定似乎又找到合理的解释。 这个年代连粮食都短缺,炼钢炼铁这些听起来高大上的事,完全是个败家活,说出来是要掉脑袋的事。 所以就算真的调制出了巨大爆炸力的火药炸弹,在别的设备和技术跟不上的情况下,最终火药能产生的威力也有限。 更何况未来这个国家战事不断,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去造大批量的新型武器。就算少量出产了,运到西北前线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想到这些陈定不禁有些失落,自己带来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就火药稍稍派上了用场。可真正遇到大战的时候,这些雕虫小技根本不足以影响大局。 生产力跟不上,再先进的想法也是白搭,看来自己选择不当官是对的。未来的日子说好听点是江郎才尽,说不好听一听是黔驴技穷。 又过了两个月,战争终于结束。陈定算了算日子,倒是比原本的历史上耗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火药起了作用,还是前线的将士太过勇猛。 当然,勇猛真的是勇猛。在众多失利的消息中,陈定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故事。一个叫达溪长儒的将军率两千精骑遭遇突厥十万主力军。 两千对十万,还是在北方草原上,原本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屠戮战。达溪长儒硬生生和突厥人耗了三天三夜,凭着一股不服输的气魄,硬生生将对方十万大军给耗走了。 这是继老将韦孝宽的玉璧之战后,陈定唯一叹为观止的一次战争。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光听人传说就已经让人热血澎湃、荡气回肠。 这个震人心魄的消息还没传多久,陈定又听到一个令他心惊胆战的谣言。 丞相病危了! 不会吧,老杨一向身体健朗,怎么会这么弱不禁风的。就这样一个大浪就能将他掀翻? 陈定明知道这个谣言十有八九是假的,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到正阳宫瞧个究竟,也好安心一点。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登基大典 陈定刚刚到正阳宫门口,便见一个身着官服的陌生男子从里面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陈定察觉那人似乎长得还不错,顿时来了兴趣。 正想细细打量一下对方,就听到内侍传自己进殿的声音。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人已经和陈定匆匆擦肩而过,只留下一个快步急行的背影。 陈定回过头,心里略感遗憾,收拾好心情继续往殿内走去。 “丞相,您身体还好吧?” “没事,只是小病小痛而已,无需担心。” “那就好。您现在日理万机,日夜操劳,可得好好照顾自己。您这一病,下面的人惊吓可不小。” 杨坚静静的盯着陈定看了好一阵,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你今天能主动来看我,我这病倒是好多了。” “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丞相还是多歇息一段时间,调养好身体要紧。” “大事未成,岂敢懈怠。此次前线失利,突厥人抢劫了西北地区。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六畜咸尽……” 眼看着杨坚咳嗽不止,眼里似有不甘。陈定急忙上前扶住杨坚,熟练的帮他顺气,顺便劝解道。 “别生气别生气,丞相日积月累的劳累,禁不住这样消耗。心态放平缓一点,有什么事慢慢来。” “你说的对,事情一件一件完成。本官早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看老杨刚才那神情,这次突厥入侵真的惹到他了。估计一两年内,必定又会有一场大战要爆发。 “丞相,此次大战不知道那些火药有没有发挥效用?” “你研制出的那些武器倒算得上一件秘密武器。突厥人没见过,难免恐慌。不过以目前的条件,还没有那么多资金大批量生产,也没太多时间研制出威力更强大的武器。” 看来我猜的没错,光有技术光有想法,其余的东西跟不上,那也是白费力气。 “那不知道粮食增产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进展缓慢。不过你提供的方法大概是对的,至少收成是比往年好了些,只不过没你说的效果那么夸张。” 收成好了些?老天总算给点面子,至少老杨没有完全把我当个大骗子来看待。 “如此说来,那属下提供那么多的方法,理论上应该都是对的。可能某些环节还有些问题,或者技术上还没有大的突破。” “虽然试了很多行业,效果都不明显。不过总归比以前好多了,尤其是你说的造纸术和印刷术,改进之后倒是给朝廷省了不少钱。所以本官决定,挑选一些可以省钱的技术,继续改进。” 老杨这人平常挺大方,一谈到国家大事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抠。隋朝后来的富裕,估摸着都是老杨这样扣扣索索攒起来的吧。 “那倒也是,先挑一些实惠的事情来做。等以后有钱了,再发展别的也不迟。” 杨坚微微楞了片刻,随即看向陈定。“你放心,你要的土豆番薯什么的,本官过段时日便会派人出去寻找。” 过段时间?老杨是不是准备改朝换代了?再不当皇帝,黄花菜都得凉了吧。 “丞相,突厥这一战之后,短时间不会再来。是不是可以趁此良机,摆平国内各方势力?” “正合我意。本官登上帝位之后,来年开春必定集结大军反击突厥,定让这群野蛮的胡孥血债血还。” 听老杨这么一说,我这心总算安定了些。这才像我印象中的老杨嘛,雄才大略才是你该有的风范。 “丞相好气魄,新王朝的第一把火就该烧到突厥人头上,方才显我中原王朝雄风。” “敢抢本官的牲畜,本官让他们吃下去的全都给吐出来,而且要连本带利的吐出来。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算清这笔账。” 老杨这是被我刺激到了,还是雄心勃发……呃,想起了什么。刚才那人莫不是和老杨商量对付突厥的……长孙晟? “丞相早有筹谋,那么说刚才出去的是长孙将军?” “你居然认识长孙郎?” 杨坚一脸惊讶的盯着陈定,长孙晟常年呆在突厥,朝中重臣都没多少机会见到他,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以前只是个侍从。 “不,不认识,听说过他的事迹。丞相,属下好不容易见您一次,聊点轻松愉快的事情吧。” 陈定心虚的扯开话题,杨坚也并没有纠缠刚才的话题。主仆俩继续谈笑风生,直到有其他下臣进来汇报情况,陈定方才退出正阳宫外。 ~~~~~~~~~~~~~~~~~ 兜兜转转了这么些年,老杨终于要登基了,要当皇帝了,好高兴啊。也不知道我高兴个啥,又不是我当皇帝。 不管了,反正老杨是我老板,他当皇帝了,以后有个什么困难的,找他通融通融,只要不是太过分,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今天天气真好,也是个好日子,真想高歌一曲来表达我的兴奋之情。今天是个好日子呀,明天又是好日子,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不是不是,走错片场了,放错音乐了。 这么隆重这么霸气的场面,怎么能配这种喜感的歌曲呢,还暴露年龄。还好哥没唱出声来,不过就算唱了也没事,反正没人听的懂,就当我脑子抽了吧。 我想想帝王登基都有些什么霸气十足的歌曲呢,这场面,这阵仗,要是不来点音乐太可惜了。这红地毯铺的,十里红妆送嫁呢,跟不要钱似的。 老杨好像过来了,赶紧收敛点,大家眼睛都望前面,就我一个人乱瞟,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我吧。这轿撵好拉风啊,我也想坐上去试试,可惜只能远观不能近玩。 嘿嘿,原来有人配乐的啊,比我自带的好听。也是……古代的音律什么的,本来就比较有意境,雄伟豪迈,气势磅礴。 老杨今天这一身黑色的帝王服,好威严啊。本来就有些凶,再加上皇权的不可侵犯,配上这样的场合,确实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难怪古代这么讲究仪式,这完全就是在给人营造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氛围,让人发自内心的去认同这种感受。 独孤氏今天也一同出席,老杨还跟她并肩而行,太给这大婶面子了。不过……虽然隔的有点远,看的不是那么清晰。只是为什么,我觉得独孤氏也没想象中那么…… 怎么形容来着,反正现在看来不凶,不是那种恶毒女人的感觉。她今天穿这身衣服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又有老杨站在她身边撑场子。别说……还真有点母仪天下的风范。 这么想来,独孤应该也不是一直就那么坏的,应该也是老了才变得那么彪悍暴虐吧?至少目前看起来还是个贤妻良母的形象。模样吧……估计也不错,多少还有点风韵在。 至少不是那种臂圆腰粗的大妈大婶,年轻时说不定也是小美女一枚。难怪老杨对她一直还不错,敢情也不是眼瞎,是人家以前真的还是可以的。 想想也是,老杨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富贵人家子弟。娶的妻子自然是门当户对,又才貌双全的世家女,不管是人品和相貌应该都差不到哪去。 难道是我对独孤这个女人的成见太深,所以一直觉得她就不是啥好人? 反正关于她的事,我别的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女人后来特别恶毒,活活打死了老杨宠幸的一个漂亮宫女。呃,好像是尉迟老头的孙女,以前不认识尉迟迥,现在终于搞清楚怎么回事了。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人在老杨耳边,不遗余力的吹了十几年枕边风。终于让老杨改变主意传位给了杨广那个坑爹的败家子。 呃……我怎么又想那么远的事情去了。老杨这才登上皇位呢,我就把他后半辈子都想过来了。人家大喜日子,后面还要风风火火,轰轰烈烈的统一大业呢。我这想法是不是太扫兴了点。 看他现在站在高处目光如炬,心里定是豪情万丈,想着脚下万里河山,江山一统的千秋大业。就算是独孤这个女人,应该也没想过要毁了老杨的千古江山吧。 哎,人家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这外人还是别多想了。有这闲工夫,还是想想怎么回到现代去吧,至少在老杨挂掉之前,一定要回去。 如今我连大隋皇帝登基盛典都看过了,来到古代的新鲜劲也早就没了,若是能带着云欣穿回去,那岂不是完美。 呵呵,就这么办,等禅让大典结束,我就专心研究回到现代的方法。 嗯?刚才那让位的小家伙呢,禅让完皇位人怎么不见了?哦,原来是丽华小美女把他牵过去了。哈哈,小朋友人太小,躲在人群里一时找不着。 以后他不是皇帝了,是不是没事就可以去逗逗他?不过现在这小兔崽子也开始长大了,估计不太好玩了。 咦?丽华小美女似乎不太高兴啊,她这太后变公主了……说实话,其实挺好的。 年纪轻轻的叫太后多煞风景啊,还是叫公主好。有公主不做,干嘛要做太后呢。傻姑娘……真是想不开,哪天有空去劝劝她。 禅让仪式结束,陈定又被留下来和百官一起普天同庆,宴饮了好几轮之后,方才醉醺醺的,坐着马车回了家。 第一百八十二章 父女决裂 云欣早早的便叫管家准备了醒酒汤,此刻正细心的照顾着夫君喝了汤,擦拭干净了脸。看着夫君微醉的神情上略带笑意,云欣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和感伤。 陈定原本有些迷迷糊糊,看到妻子异样的眼神,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云欣,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喝太多酒,你不高兴了?” “妾身……只是想起之前在宫中的日子,心里难免有些……” 陈定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来宽慰妻子,轻轻搂着云欣劝道:“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说了,不想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有夫君陪着,妾身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柔声细语听到人耳中,心都快融化了。陈定心知这个女子心里藏了很多事,不愿对任何人说,也不敢和任何人交心。 作为一个异类,一个匪夷所思的穿越者,没有人比陈定更明白那种痛苦,那种无处诉说无人相信的悲哀。 “云欣,你要是不喜欢这里,要是不想回忆起过去的事情,那……我想办法带你离开,好不好?” “夫君去哪,妾身就跟着你去那。” “好,我去哪都带着你。” 温柔乡里面呆太久,陈定对外面的权力争斗更加不感兴趣,只想守着云欣过一辈子。当然最好是能带着云欣回到现代,回到父母身边,小富小安的过一辈子。 与此同时,刚刚登上帝位的杨坚却是壮志满怀,逼退南边入侵的陈军之后,他将目光再次瞄准北面的突厥。隐忍了数月,杨坚扫清了国内的障碍,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以雪前耻。 春暖花开之际,突厥人带着从中原洗劫而来的财物和牲畜,,兴高采烈地回到大草原。京城长安,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前动员大会正在展开。 杨坚下诏大举北伐,隋朝大军云集,复仇心达到极点。隋军全面出击,越过万里长城,分八道出塞逐击突厥。 京中的百姓似乎对这样一场大战并无太多的感触,战火烧不到自家门前,那便是与自己无关。小日子过得正快活的陈定,突然就接到了圣旨要求即可入宫面圣。 陈定不敢怠慢,匆匆换了身衣服便跟着内侍往宫内走去。 老杨这家伙当皇帝才三个月,怎么就宣我入宫呢。听说北方那边又和突厥打起来了,估摸着是老杨开始全面反击突厥了吧。 突厥那几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以为老杨这个新上任的皇帝是个软柿子,往死里捏。到时候老杨一发威,大军杀到草原,不把这几个脑子进水的家伙打残才怪。 不过这些好像和我都没什么关系吧。有老高还有那么多行军总管在,打赢那些鸟人应该是迟早的事。那老杨找我去干嘛呢,他应该没空找我唠嗑呀。 啥情况?为啥几个月没见,老杨就换了身衣服,突然之间觉得气场逼人呢。说话还是得小心点,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了,万一触怒龙颜,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陛下。” “最近日子过得如何?” “托陛下洪福,日子倒是更胜从前了。” “禅让大典之前,你帮了朕不少忙,朕还没来得及赏赐你。” “属下只是尽自己本分而已,不敢劳陛下赏赐。” “果然成了家之后,稳重了不少。不过,该赏的还是要赏……朕,从来都是赏罚分明,你不用推辞,朕赏你什么,你受着就是。” “谢陛下恩典。” “这次找你来,还有一个目的。……朕,知道你不想当官,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官职在身,朝中众臣不会注意到你。没事的时候,你替朕看着点。要是谁有什么异常举动,拿着这块令牌直接进宫向朕汇报。” 陈定接过令牌看来看,瞬间觉得责任重大,想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属下不用特意去监视,只需有意无意看着点就行?” “对,风平浪静的时候,你过你的小日子就好。若是有异常之处,再向朕汇报情况。” “属下明白。” “公主,公主……您不能进去,陛下在里面……” 门外隐隐传来声响,两人向门口望去。杨坚暗中叹了口气,低声吩咐道。 “你先下去吧。” “是。” 陈定刚一转身便对上杨丽华愤恨怨毒的眼神,杨坚静静的盯着满是怒气的女儿,一语不发。三人就这样僵持在殿内,气氛压抑到极点。 半响之后,陈定回过神来,悄悄的往殿外走去。身后传来杨丽华的咆哮声。“父皇,你为何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女儿的。” 丽华小美女今天气势汹汹的冲进来,这是要干什么?老杨现在可是皇帝,是她的父皇,她就不怕龙颜大怒吗? “朕是答应过保你们母子平安,只是天不假年,朕又有何办法?” “到底是天不假年,还是父皇做贼心虚,父皇自己心里清楚。” 丽华小美女这话说的好过分啊,老杨不会生气了吧。天子震怒,那会不会……不行,我躲在柱子后面听一会,没事了再走。 “放肆,你怎么跟朕说话的。身为大隋公主,就要为大隋着想。朕不要求你为国奉献,但是好歹也别胳膊肘往外拐。” 老杨这次是真生气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向自己的女儿发火。以前他对丽华小美女一直都是满目柔情,温声细语的。这一次……只怕这位公主殿下,真的要惹恼…… “女儿……是大隋公主,更是大周太后。是父亲教女儿要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侍奉翁姑。如今,父皇又指责女儿女大不中留。究竟是女儿错了,还是父皇别有用心?” 还是这小美女胆子大,对自己的皇帝父亲发火也就算了,居然敢这么说老杨,要是换一个人早拉出去砍了吧。 “丽华,当初父亲让你嫁进东宫,是希望你一生享尽荣华富贵,而不是任人欺辱的。宇文赟那个畜生,他根本没把你当家人看,更没把你当妻子尊重。你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死人,跟朕争吵不休。” 老杨说的也有道理,那个中二青年真心对丽华不好。小美女真的是遇人不淑,不需要为这样的人渣守节什么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女儿自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后又进封皇后,皇太后,历时七年之久。现在父皇一句话就让女儿断绝夫家的念想,让女儿如何做的到?” 看着女儿泪珠涟涟,杨坚冷静下来之后,也有些于心不忍,语气渐渐缓和了些。“你宁愿做大周的太后,也不愿做大隋的公主吗?” 杨丽华愣愣的盯着眼前的父亲,泪眼朦胧中挤出一丝惨笑。“父皇已经将女儿唯一的念想都已经熄灭,女儿……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唯一念想?难道你的父皇,你的母后,还有你的兄弟姐妹,都抵不过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 非亲非故……孩子?难道是说那个小正太……小朋友,他怎么了? “阐儿是女儿一手带大的孩子,女儿一直视如己出,他就是女儿的命根子。父皇为何连这样的希望都不给女儿留?” 不是吧,那小家伙死了?他才多大啊,就这么给弄死了,实在太残忍……好吧,是我太玻璃心,我知道这小朋友身在其位,不得不死。 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毕竟曾经和这个小家伙有过那么快乐的回忆。那么可爱的孩子,就因为坐上了皇位……哎,还是远离皇权,做个普通老百姓安全。 “丽华,你还年轻,你的人生还可以重新再来。只要你愿意,父皇愿意将最好的都留给你……” “不用了,父皇给的女儿不想要,女儿想要的父皇给不了。” 看着女儿冷冷淡淡的样子,杨坚的神情也瞬间变得冷漠。“公主想要什么?” 杨丽华凝视良久,强忍心中的苦涩,平静回道:“女儿……只想找回那个仁慈善良的爹爹。” “仁慈善良的爹,活不到丽华长大,就已经被对手……撕成了碎片。” “是女儿太天真,打扰到父皇了。” 话音刚落,杨丽华一脸决然转身往殿外走去。泪肆虐在脸上,风吹过,留下一道道淡淡的泪痕,心早已没了家的方向。 陈定默默的看着一脸颓丧的杨丽华,缓缓离去。想起第一次看到他们父女,那时候京城形势严峻,却是一副父亲慈爱,女儿温柔体贴的温馨画面。 如今大局已定,万民臣服,江山尽在掌控中。却没想到父女就此决裂,亲情不复存在,爱变成了恨。 第一百八十三章 深居简出 自从那一次看到杨丽华泪眼婆娑的离开杨坚的大殿,陈定就下定决心,尽快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地方。 小皇帝的死,让陈定意识到昔日的杨坚已经在慢慢转变,早晚会变得让他陌生,让他害怕。大隋正在蒸蒸日上,宇文氏一族几乎被屠戮殆尽,站在权力的巅峰,老杨终究有一天会变成孤家寡人。而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将何去何从,也是一个未知数。 黄粱美梦终究会有醒的那一天,荣华富贵的日子再好,终归不是久留之地。若是不能及时抽身,只怕日后会无端卷入残酷的斗争中,以至于惨淡收场。 陈定每日神神叨叨,古古怪怪的研究奇闻异志,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院子里搬。云欣从来不多说也不多问,只是好奇的盯着夫君忙前忙后,偶尔也会一脸淡淡的忧伤看向不远处的宫中。 陈定和云欣朝夕相处,虽然还算琴瑟和谐,只是他也明白云欣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很多心事埋藏在心中,不愿对自己这个丈夫诉说。看她时不时的眺望宫中,想来也是和宇文氏江山易主有关吧。 “云欣,在想什么呢?”陈定假装随意的问道。 云欣回过神来,调整了一下情绪,低声回道:“妾身是在想,夫君是不是想炼丹?” “炼丹?我现在看起来像道士吗?”陈定打量了一下自己,发觉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除了样子不像,其余的倒是有几分……” 说的也是,我现在这德性,除了穿的正常,其余没有哪一个举动是正常的。云欣没把我当神经病,已经是够理解我了。 “是不是觉得我神经兮兮的,像那些故弄玄虚的牛鼻子老道?” “也许是妾身见识短浅,不明白夫君的……”云欣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丈夫所作所为。 陈定抓着云欣的手,笑呵呵的解释道:“云欣,我知道你呆在这不开心,所以我在想着,要是能带着你回到我的故乡,说不定你就会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云欣曾经听夫君聊过那个故乡,虽然听了古古怪怪,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很是让人期待。此刻听到夫君提起回故乡,云欣这才发现竟然忘记问夫君的故乡在何地。 “夫君的故乡在哪?需要用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才能回的去吗?” “我的故乡啊……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只是用常规的方法,估计等我们老了都回不去。所以我在找一种快捷有效的方法,说不定分分钟钟就能回去。” “夫君说的话,妾身……有些不太明白。” “不明白不要紧,你只要支持我就行了。要是你愿意,也可以过来帮忙,或者你找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在旁边陪我就行。” “夫君还真是个怪人。” “那云欣想不想跟着我这个怪人,去那个遥远而奇怪的地方一起生活呢?” “夫君说的那个一夫一妻制的故乡,云欣……很想去看看。不过最重要的是,能和夫君一起。” “云欣,那我们赶紧去研究回到故乡的方法吧。等到了那边,你再给我生个小宝宝,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呵呵,愉快的玩耍了。” “夫君又在使坏了,妾身……这就去……” “云欣要去干啥?” “妾身记得有老人说过一些奇谈怪论的书,妾身帮夫君找来,说不定能用上。” “去吧,我在家等你。” 寒来暑往,辗转间,一年一年如流水般逝去。 陈定几乎翻遍了古籍也没找到可以回去的方法。书上记载的那些异象异事,十之八九都是骗人的。即使真实存在,里面具体内情也是不得而知。 陈定原打算着先发明一些与电有关的东西,毕竟电视剧里面不是都那么演的,一个闪电劈下来,然后穿越了。 只要在古代能找到发明存储电流电压之类的东西,就可以通过电击的方式回去。虽然不那么靠谱,好歹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至少可以一试。 不管怎么说,发明电这个东西是第一要素,后续再需要什么,都是以电为基础。 不过让陈定失望的是,中学时理科学的再好,很多东西还是忘的差不多了。就算通过各种方式回忆起来,或者查到类似的书想起了那些原理似乎也没啥用。 这是啥年代,中古时代,连许多常见的食物都没有的年代,能找出那么多现成的东西来给做实验?忙活了好些年了,别说电了,连个像样一点的发现都没有。 陈定看着院子里一片狼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一时竟有些错觉。我是不是真的疯了?整天捣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干什么? 这些破玩意真能让我回到现代去,还是我吃饱了撑着闲的慌?好好的日子不知道享受,天天瞎折腾个鬼。关键是也没折腾个鬼出来。 受到打击的陈定渐渐的也不再执着于非要发电什么的,那玩意太消耗人的精力了。放弃了发明创造,陈定又开始了整日神游太空的生活。 反正也没什么正事可干,坐在院子里发呆晒太阳,说不定脑洞大开能想到什么好主意。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就有奇迹发生,然后嗖的一下回到了现代呢。 这么些年里,陈定深居简出,除了云欣和管家几乎不接触外人。杨坚当上皇帝后,日理万机,更是没有空暇时间搭理陈定这样一个小人物。 倒是刘昉时不时的跑到陈定府上抱怨一整天。陈定既不驳斥他也不附和他,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大事。 刘昉本就只是因为遭到罢黜,所以忍不住找人倾诉一番,也没指望陈定出什么主意,也并不在意陈定的爱答不理。 只是后来刘昉来拜访的次数多起来,陈定听腻了刘昉的抱怨,心里难免也有些不耐烦。表面上,陈定坐在一旁平静的听着刘昉诉苦,心里早已把对方骂的狗血喷头。 你个老东西,自己没啥本事人品也不好,老杨给你这么大官做,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嫌官太小得到的太少。你他瞄的都付出什么了,你给老杨带来半毛钱效益了? 现在倒好,自己犯了错被免官了,倒责怪老杨不念旧情,刻薄寡恩。老杨要是真不念旧情,早把你个龟孙给灭了,还能留你在这瞎逼逼。 还说老杨不善待功臣,你他瞄的是哪门子功臣?屁大点功劳念叨多少年了,没看人家高熲活的好好的吗?有本事像高熲一样,给老杨出谋划策去。 老杨手下那么多功臣子孙都没说什么,就你刘昉受人排挤受人冷落,也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你没看李老头、韦老头、还有老于家,他们的后代安守本分,一个个不都混得风生水起的? 自己活得不好赖别人也就算了,干嘛老给我传播负能量?我陈公子可是乐观开朗,人见人爱的,你这苍蝇似的天天往我这蹭,可别连累我被人讨厌。 真是的,下次再这样,我告诉老杨去,让你在我耳边烦。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时过境迁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徐徐秋风吹过,陈定顿觉心旷神怡。都折腾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无所获,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也真是自作自受。 虽然云欣不怪我,可我也不能老这样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活着吧。算了,老天既然不让我回去,那还是呆在这边吧。 这几年多赚点钱,等到杨广那鳖孙继位的时候,多带点护卫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过日子。只要撑过了那几年的动乱,后面就是大唐盛世了,可以不用太担心有性命之忧了。 这院子里古古怪怪的东西……都扔了吧。明天让管家找人来清理一下,想必府上这些人早就看这些东西不顺眼了吧。 “定哥,你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刘昉这个龟儿子,怎么又来了。好好的一个天,好好的心情就这么给破坏了,真是扫兴。 “你怎么又来了,我今儿个好不容易有个好心情,你可别跟我说些丧气话。” 刘昉见陈定脸上满是不耐烦之色,也不好再兜圈子,拉着陈定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悄声说道。 “定哥,今日我来……是找你商量大事的。走,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说话去。” “什么事弄的神神秘秘的,我跟你说,再糊弄我,我可是要赶人的。” 陈定不满的白了刘昉一眼,忽然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咦,这家伙怎么突然变老了,胡子……呵呵,一把年纪了,胡子得留着,不然看起来老不正经的。 “不会不会,真是大事。” “什么事,别藏着掖着的,快说!” “哥们我……已经鼓动了宇文忻和梁士彦二人……起兵造反,定哥要不要作为内应……” 话还未说完,陈定厉声制止道:“你别说了,我没听到,你赶紧走。” “定哥,你听我说,当今圣上猜忌功臣,元勋故旧人人自危,你没必要死忠于杨氏。天下可以姓杨,也可以姓刘,更可以姓陈。” 你妹的,这个鸟人要死自己死,干嘛拉我下水。早知道就不该放这神经病进来,我得赶紧把这瘟神送走。 “昉哥,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只想守着老婆孩子过一生。你的那些宏图伟业,找我可是找错人了。” “定哥,杨坚可不是什么圣明君主,你跟着他将来可没好日子过。哪天他要是想起来要清算你,你哪还有活路?” 喵了个咪,杨坚是不是明君,我比你清楚多了。你个鸟人,为了拉我下水,什么话都敢瞎说。他不是明君,你能当明君,他妈的鬼才信。 “刘昉,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跟着谁,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我今天没见过你。” “陈定,你不信我,你会后悔的。” 他瞄的,我现在就后悔放你这条疯狗进来,你要去找死,你自己去,可别连累了我。要是让老杨知道了,我这好日子可就没了。 “再不走,我可叫人来送客了。” 刘昉愤恨的看了陈定一眼,负气离去。陈定独自郁闷了好一阵,直到云欣过来劝解才慢慢消了气。吃过午饭,陈定便吩咐管家,明日将院子里的东西全都清理掉。 府上众人见老爷终于想通了,回归正常,过寻常的日子,皆高兴不已。陈定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再看看云欣眼尾渐渐加深的皱纹,心里愧疚不已。 也不知道我脱离现实生活多久了,感觉身边的人突然之间都老了很多。尤其是云欣,明明那时候风华正茂,如今操心的皱纹都起来了。 还是我太胡闹了,惹的大家都没法安心生活。以后还是收起那颗好奇心,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吧。 至于能不能回去,就看天意了。老天若存心留我在这,我就算想破头也无济于事。 这一夜府上众人睡的都很踏实,陈定悄悄的摸了摸早已没了半点用处的手机,将它藏在床底下,然后安安心心的上床睡觉去了。 云欣偷偷睁开眼睛看到刚才那一幕,挽着夫君的胳膊,笑着进入了梦乡。 黎明的曙光穿透云层,穿透窗户敲响了沉睡的人们。云欣洗漱过后,轻轻推开窗户,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陈定揉了揉双眼,坐在床头傻笑着看着云欣。 府中下人早已忙碌起来,管家吩咐完众人差事之后,便听到门外有人扣门。 管家快步走过去开门,忽然间两把钢刀架在脖子上,紧接着一群带刀侍卫迅速冲进门内,迅速包围了整个宅院。 陈定听到院子里似乎有响动,匆忙穿戴整齐,带着云欣往门外走去。 “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刚一出门口,陈定便看到满院的带刀侍卫,神情肃杀的围了一个大圈,府中众人早已被控制住。 陈定刚想斥问对方是何人,便看到一张威严肃穆的脸。那张脸曾经是那么熟悉,如今想来却有些陌生。 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定,眼里似有浓浓的怨恨之意。极力压制的怒火,隐隐藏在在这张深沉冷漠的脸上,让人望而生畏。 “陛……陛下。”陈定惊慌失措之下赶紧上前行礼。 “你倒是还记得朕?” 老杨今天这气场,好吓人啊。明明他也没有大发雷霆,为什么我就这么怕他呢。 “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还望陛下恕罪。” 半响之后,杨坚稍稍平复了情绪,淡淡吐出三个字。“起来吧。” “谢陛下。” “你昨天见过刘昉了?” 我擦,他怎么知道我见过刘昉,是有人监视,还是刘昉那个大嘴巴出去乱说了。在老杨面前还是老实点,不能瞎编乱造。 “见过。他就坐了一会就走了。”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要不要告诉老杨……刘昉那家伙骂他的事。还有昨天那个脑子拎不清的,说要造反的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杨。万一刘昉只是打打嘴炮,那我岂不是把他害惨了? “他……他胡说八道,妄议朝政,属下把他赶跑了。” 杨坚静静的看着陈定,眼里满是失望的神色,隐约中还有一丝落寞。“梁士彦和宇文忻两人谋反……你,知不知道?” 我去,那俩家伙还真的造反了,胆子也太大了吧。我这要是承认知道了,岂不是和刚才说的话对不上? 该死,不会是刘昉那个杂碎在老杨面前说了什么吧,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谋,谋反?属下不知道他二人竟会胆大妄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朕……自问待他们不薄,也未曾想过他们竟会谋反。为了以防错杀无辜,朕故意给了他们一次机会。可没想到这些人狼子野心,执迷不悟,完全无视朕的好意。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老杨刚刚生气的样子,一脸冷漠没有一丝感情,好像突然之间不太认识他了。是不是老杨现在已经不是老杨了,他已经变成…… 等会等会,这到底过去多少年了,老杨怎么突然就变成老头了?我还以为就云欣和管家他们憔悴的显老,怎么老杨也老了,为什么就我还是原来的样子。 “陛下息怒。陛下乃是圣明之主,受万民敬仰,千万别为不值当的人生气。” 杨坚看着眼前的人,谨小慎微却又口是心非的样子,心里如针刺般难受。想起多年前,这个人虽然嬉皮笑脸,口无遮拦,却是忠诚可靠,真诚善良。 如今他还是那副容颜,可是心早已变得虚伪,再无忠诚可言。杨坚悄悄闭了闭眼,缓解脸上的痛苦之色。随后冷冷的盯着陈定,眼都不眨一下。 “朕只是觉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有负皇恩之人,是朕太苛刻了,还是这些人本就该死?” 老杨……呃,不,老头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好奇怪啊。刚刚还觉得他挺凶,现在为什么觉得他好像话里满是伤感之意? 难道他今天来,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跟我诉苦的? “陛下,人心隔肚皮,不是每个人都是知恩图报之人。陛下千万不要为这些小人伤了身体。” 杨坚深吸一口气,瞟了陈定一眼,冷漠的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朕说吗?” “不知陛下……想知道什么?” “刘昉已经招供,你参与了此次谋反?” 第一百八十五章 牵连入狱 老头刚说什么,刘昉招供?这个畜生真的参与谋反了,还把我给咬出来了?这个狗杂碎,我怎么会惹上这样的烂人,亏我刚才还想替他隐瞒…… 老杨这眼神,还有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完了,他一定以为我和那个杂碎是一伙的。完了,完了,我这次真的是要栽在沟里去了。 “不,不陛下,刘昉这个畜生在随意攀诬……” 陈定眼见杨坚冷笑,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垂着头丧着脸,等到着杨坚的怒火。 “这些年,你经常和他来往,是不是?” 老头还没发火,他一定是还心存希望,他一定不相信我会背叛他。我得好好争取,说不定,说不定还有转机。 “没,没,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属下没想过要和他来往。” “昨天……他来找你商量起兵造反的大事,对不对?” “陛下,属下并没有答应他……” 惨了惨了,我这么说就等于承认我刚才撒谎了,我这是自己挖了坑,自己往里面跳呀。刘昉你这个死神经病,你干嘛要这样害我呀。 杨坚冷笑一声,厉声质问道:“这么说,你知道他要谋反。为何不将此事上报于朕?” 我居然给忘了,古代还有连坐一说,还有知情不报这个重罪。 惨了惨了,我这现代人思维,习惯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次刘昉这破事没提早抖出去,可要把我害惨了。 “属下,属下一时吓……吓傻了,没回过神来。” 杨坚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满腔怒火,冷冷的盯着陈定。“朕特意给你留了一天时间,只要你进宫,朕就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是朕等了一夜,等来的只是失望……” 什么,老杨一早就知道? 他……他竟然一直在等我去揭发刘昉。我这脑子,是不是短路了,还是这些年进水进太多了,转不过弯来了? “陛下,陛下……属下是想来给您禀报来着,只是……只是属下一时找不到您赐给的那块令牌。” “朕赐给你的东西……你居然弄丢了,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朕对你委以重任,你却如此对朕……你,你……” “陛下息怒,属下该死。属下不是有意要辜负陛下信任,只是属下想……” 惨了,又把自己带到坑里去了。回到故乡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只能对云欣说说,老头面前要是这么说,指不定以为我妖言惑众,把我拉出去给砍了。 “你想什么?这院子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是干什么的?” “可能是……炼……炼丹吧。” “胡言乱语,混淆视听,再不说实话,别怪朕不客气。” 这老头子真是太凶了,我都感觉我在发抖。能不能别盯着我,能不能别这么吓人,我就是当了几年鸵鸟而已,没干啥坏事呀。 “陛下,属下真的只是好奇,想要发明出家乡曾经出现过的东西,所以才会看起来行为古怪。属下真的没有胡言乱语。” 听到此话,杨坚这才想起此前一直觉得陈定身份可疑,于是派人简单查探一番,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 那个时候,对这个年轻人信任有加,所以也未曾想过要盘问他。如今想来,竟是自己一时大意,险些酿成大祸。 “家乡?你家在何处,父母兄弟几人?” “属下的家乡太偏远了,陛下不一定知道。”陈定低着头,汗流浃背,心虚不已。 “开皇之初,朕便让人在全国范围内实行大索貌阅政策,挨家挨户统计排查人口。但凡是我大隋子民,就不可能查不到。” 不是吧,老头居然一早就搞什么人口普查。还大索貌阅,这不是相当身份证吗?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糊弄不过去了。实在不行只能瞎编碰碰运气了。 “属下父母早亡,也无兄弟姐妹,离家多年,差不多已经忘记家乡是什么样子了。” “你几岁父母亡故的,不记得家乡样子,地名总记得吧。乡里乡亲总有一两个认识的吧,还有里正是谁,总该知道吧?” 怎么又问到这个问题了,之前不是回答过你了吗?你那时候信了,这会怎么精明成这样,盘问的这么仔细? “属下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乡了,后来一直流浪在外,所以很多事也不是那么清楚。” “很小就流浪在外,靠什么活下来,都去了哪些地方?后来又怎么来到京城,怎么勾搭上刘昉的,都给朕一五一十的招出来。” 陈定听到这一连串发问,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大石般难受。自己当初面对的那些问题再次出现,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当初蒙混过的关,世道轮回一遍,最终还是栽在同样一个地方。冥冥之中,自己当初撒过的慌,如今已经圆不回来,终究是要遭到报应了。 “还没想明白是吧,那就去大牢里呆着。朕给你三日时间,找出一套合理的解释。若是说清楚了,朕就放了你。” “陛下,属下真的是有难言之隐啊。” “朕看在往日情分上,不会让人对你动刑。不过……机会只有一次,你好好把握吧。” 陈定眼睁睁的看着杨坚转身拂袖而去,心里的希望一点一点破灭。转眼间,府上众人都被上锁收押,宅院被封,侍卫们粗鲁的推着陈定一行人往大牢方向走去。 阴森潮湿的天牢,霉味、腐臭味、还有血腥味混杂在一起,陈定第一次见识到古代真正的牢房,仿佛如同跌入地狱一般,惶恐又绝望。 面黄肌瘦的犯人,眼神空洞的蜷缩在角落里,偶尔会有一两双渗人的眼睛盯着自己傻笑。不远处的另外一间牢房,传来响亮的鞭打声,还有耸人的惨叫声。 陈定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强装镇定继续跟着狱卒往前走,直到监狱尽头,才被牢头粗鲁的推进牢房里,不久之后沉重的锁门声传入耳膜。 第一百八十六章 押上断头台 透气窗外的光线再一次照进牢房,陈定愣愣的看着灰尘飞舞在狭窄的光束中,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几日来的煎熬,让他再无往日的乐观开朗。 颓然绝望的神情里,此时多了一份淡然。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认命了,亦或是自欺欺人的做着黄粱美梦,期待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三日的苦苦冥思,陈定知道自己的路已经走绝。不管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都难以让人信服。 这些年里,他只顾着研究回去的路,却没怎么花心思打探身边的世界发生了何种变化。更不知道这个年代,都有哪些地名,甚至连底层官员的官名都搞不清。 不过即使知道了,貌似也没什么用。千年之间沧海桑田,风俗文化甚至是口音都在转变,来来去去多少人,如果说不出如今这个时代的具体细节,光了解个地名又有何用。 以杨坚的精明,三言两语便能戳穿其中的谎言。尤其是后面入京之后,勾搭上刘昉那一套。 该怎么跟杨坚解释,一个从小流浪的孤儿无缘无故就认识当朝国丈,还能清楚的知道这个国丈家里只有一个妻子? 想不到自己当初洋洋自得的成就,如今都成了置自己于死地的证据。当初依靠着刘昉而活,如今却被刘昉连累致死。当初因谎言而生,如今也是因谎言而亡。 难道真是天道轮回吗?可是我陈定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若是硬要算过错,当初稍稍改变了一下历史轨迹勉强算是个错吧。可是最终……一切不是重回正轨吗? 难道重回正轨之后,我这个历史不存在的人就该消亡吗?可是为什么,在老头当上皇帝之后,我又多活了这么多年,直到前两天才……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没有了活路。我以为我是个开外挂的穿越者,从来都没有穿越者死亡一说。如今才知道,我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老百姓。 若不是背靠着老杨这棵大树,或许数年前我就已经饿死了。如今失去了老头的信任,也就没了大树的庇护,我连生存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今天已经到了三日之期了,还会有转折吗?还会有奇迹发生吗?还会有命运垂青吗? 又在做白日梦了,除非老头回心转意,否则还有谁能救自己? 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唯一有些交情的就是老头和刘昉那个畜生。刘昉那个人渣自己陷入死地,还不忘拉我这个垫背的。老头……他已经不再信任我了,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吗? 若是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可是真实的解释,听起来是那么的荒唐可笑。 告诉一个古代人,一个古代的君王,我是一千多年之后的后世人,稀里糊涂闯进这个未知的世界,然后又歪打正着的碰上这么一连串奇妙的事情…… 我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离奇,有些不可思议,更何况是这些未曾见过后世的古人。即使我有幸回到一千多年之后,说给我那些好友听,只怕也没人相信这是真的吧? “时间到了,可以上路了。”狱卒的声音传来,陈定心头一紧,脸色更加沉重。 这么快,我真的就要上法场了?我的命真的就这么给交代了?手机呢,还好还藏在袖子里,幸好那天没来得及把它收起来。 不管这一去前路如何,至少这个手机可以作证,我曾经来过这,曾经经历过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若是后人有幸捡到它,至少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倒霉的穿越者。 秋风簌簌,落叶随风飘舞,陈定一声单薄的衣服,无法抵御秋日的凄凉。冷风吹入脖颈,顿觉身后阴风阵阵。看着云欣和管家一众人陆陆续续被押上断头台,陈定内心愧疚不已。 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就不应该娶云欣进门,也不该留着管家一干无辜之人陪葬。这么多年了,这些人一天一天的陪伴在我身边,操持家务,打理生意,让我衣食无忧。 如今他们都渐渐衰老,唯有我一人还如当初那般年轻。更羞愧的是,因为我的失误,因为我当初的谎言,连累他们受牢狱之苦,还搭上他们的身家性命。 如果当初没有我,没有我这个乱入时空的穿越者,他们应该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应该能够寿终正寝吧。 算了,不想了,想太多也没有任何意义。救不了他们,也救不了我自己,听天由命吧。 一排排虎背熊腰的刽子手,站在了人犯的身后。行刑官下令之后,插在人犯身后的木牌被扔掉。高高举起的大刀齐刷刷砍向犯人的脖颈,陈定闭着眼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漫天树叶,陈定顿觉脖子后面阵阵寒意。眼前忽然一股热浪来袭,随后天旋地转,地动山摇的感觉侵袭脑海。 怎么回事?砍头不是应该脖子疼吗?为什么是这么奇怪的感受,我这是还活着吗?还是死了之后,产生了奇妙的幻想? 天旋地转……地动山摇?无缘无故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幻想,世界末日吗?还是时空出现裂缝了,所以…… 不会是我的头已经离开了身体,却还不忘思考吧?难道天旋地转,还有地动山摇都是因为头颅落地产生的错觉,还有大风,大风引起的不适感。 真是这么恐怖吗?我为什么一点痛感都没有,除了不受控制的恐惧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我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不不不,还是不了,我怕眼睛看到的场景更恐怖,直接把自己吓死。 “夫君,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云欣凄凉的声音传入耳膜,陈定刚想回应,只觉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第一章 重生的孤魂野鬼 荒郊野外,几具尸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空旷的路面上没有一个行人。除了鸟鸣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尸身堆里突然有了动静。 一个男人的手指缓缓移动,似乎在摸索什么,过了一阵双腿也在慢慢挪动。喘息了好一阵之后,那个男人似乎积蓄了一些精力,想要起身。 “哎呀,怎么感觉手无缚鸡之力啊。” 陈定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支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我这是……在哪?地狱,还是天堂?为什么没见到阎罗王? 我刚刚是被砍头了,会不会成了无头鬼?摸摸脖子,好像没啥异常。摸摸头,摸摸脸,还好……都还在。 嘿嘿,这么说,我是留了全尸的?可我明明之前是被砍了头呀。 难道是还没被砍之前就被吓死了,所以刽子手就没理我这个怂蛋?不对……我刚才能摸到自己的头,也能摸到自己的脸,那是实实在在的肉啊。 不是说鬼是摸不着的吗?那我现在是人是鬼呀? 嗯?什么气味,好难闻……我嗅嗅。 血腥味?鬼不是怕血的吗?我怎么不怕,难道我不是鬼,我是人?还是说这是人血,只有鸡血、狗血才会让鬼害怕。 我起来看看啥情况……我去,吓死哥了,怎么这么多尸体?这……这谁干的呀,应该不是我吧,我也是被人杀的? 七八个人呢,谁这么厉害居然搞定这么多人?貌似是刀伤,衣物都被人翻过,旁边还有散乱的包袱。难道是被盗匪抢劫了,然后杀人灭口……咔嚓了? 耶?还有太监服,这谁的呀,谁是太监呀?这包袱布料还不错,还有两件衣服也是上乘制作。 等会……我不是鬼吗?这鬼怎么感觉跟人差不多,啥情况? 不对呀,这大白天的哪来的什么鬼?我这分明是个大活人…… 那我现在是在哪,这些躺地上的人又是啥情况?这荒郊野外的,还真是鬼都没一个的。 “别动!” 妈妈呀,怎么说来鬼就来鬼,吓死爹了。我没动,你们他瞄的还围过来干啥,不会是那群鸟人又杀个回马枪吧? 陈定缓缓转过身,脖子上瞬间一凉,两把闪闪发亮的钢刀立马架了过来。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捕快恶狠狠的盯着陈定。 “大胆狂徒,青天白日竟敢杀人越货。” 陈定缩着脖子,急忙回道:“不,不是我杀的,我……我也是被人杀的那一个呀。” “你也是被杀的,怎么你还活着?” “不……不知道。” 领头的捕快打量了一下陈定的穿着,再看看他一脸惊恐的模样,想着此人应该没这个胆量杀人。 “先把他带回去看着。其余的人等仵作念过尸体之后,抬回县衙。” “是。” 不是,我这还没搞清状况,就被这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押……押到哪去?不会又把我扔到大牢里去吧,我这刚从牢房里出来,又把我关进去? 我真是个苦命的娃呀。老天爷,你还是让我当个无头鬼算了,我…… 呃,对呀,我怎么活过来了,还是我根本就没死? 我记得我是上了法场的,还有云欣,还有管家他们……砍头的那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没看到是怎么回事。 不过脑子里倒是有一系列奇怪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还是真是发生了那些事情。 会不会是穿越者身上有什么东西,或者穿越者都是天赋异禀,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会自动开启防御机制,带着穿越者逃离险境吧。 那云欣,还有管家他们呢,他们不会全被砍了头吧?那我一个人逃出来,有什么意思?一个人孤孤单单,也不知道在个什么地方…… 哥们你推我干什么?有话不知道好好说,我哪知道你要干什么? “别磨磨蹭蹭的,进去!” 凶什么凶,我又不欠你钱。我没杀人没犯法的,你一个小捕快……等会,我可是从断头台上逃走的死刑犯。 老头要是知道我跑了,会不会派人全国通缉啊?这……这人虽然不是我杀的,可如今一出门就栽到当差的手上。要是海捕文书已经下来了,他们这会岂不是逮着我这条大鱼了? 先别慌,现在还没身份证一说,就那些画像应该也不是那么逼真。那我不能告诉他们我的真实情况,我得瞎编,先骗过这群小官小吏再说。 神器神器,你千万要带我跑一个远一点的地方,越远越好,最好是山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 陈定被带进县衙之后,进了后堂,随后被关押在其中一间厢房内。除了外面有俩个衙役守着外,倒也没受到别的什么限制。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我还以为直接扔牢房呢。难道是我这身装扮,像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 那倒也是,老头虽然把我扔在天牢里,但是也没叫人动我。这衣服还是之前当大老爷的时候,用老头御赐的布帛制作出来的。 人靠衣装马靠鞍,还真是这么回事。我这除了身上脏了点,处处都是贵公子的打扮呀。呃……我手机呢,照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好像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英俊。 这就奇了怪了,依我身边人的容貌变化来看,我来这边应该至少七八年了,为什么大家都老了,就我一直保持年轻? 难道是因为……我是穿越者的原因?难怪那天老头看我的第一眼,神色有些怪异,他八成以为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吧。 要是这次再被他给逮着了,不但要解释我的身世问题,还得让他相信我就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从法场给逃到这儿来的。老头估计以为我是个会妖术的妖人吧。 这古代人对付妖言惑众的人,大不了斩立决。可要是会妖术的,估计最轻的也是要活活烧死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再被他给逮着。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要逃出去就得忽悠住这县衙里面的大小官员。 这得先想好一个合适的身份,还要编一串合适的理由,解释现在的情况……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中年官员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门口盯着陈定。在那个官员旁边,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师爷还是小吏的读书人。 第二章 前世今生 这人一直盯着我干嘛,怎么不说话?不太爱说话的人都有些难对付,我一定不能先开口,先开口一定会露馅。 两人对望了好久,那人淡淡一笑,走进门来,和气的问道:“看公子这身打扮,想必是富贵人家出身吧。” 怎么办,该怎么回答,我这故事还没编好呢,他就进来了。这该怎么忽悠他呢,要是把话说死了,万一运气不好,正好就踩着雷了,那不是完蛋了。 不管了,我就装傻,装不知道,含含糊糊,一问三不知。 “可……可能是吧。” 对面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皆有些纳闷,什么叫可能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有第三种的? “公子是南朝人?” “应该……是吧。”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年官员一脸狐疑的盯着陈定,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许久之后,中年官员再次开口问道:“你们这一行人路上遭遇了山贼?” “不……不记得了。” “那公子还记得些什么?” “就只记得……有人要杀我。” 中年官员悄悄的拉着旁边那名小吏商议了一阵,随后转过身,温和的看向陈定。“那公子先在这休息几天,好好想想,看能否记起什么重要的事情。” 门再次被关上,屋子里又只剩下陈定一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后,陈定静静冷静下来,思绪也变得更加清晰。 刚才那个中年官员,还有那个小吏,捕快,衙役,他们的服饰似乎……有那么些不对劲。还有那几个死去的尸体,他们的着装……不像汉族服饰。 所以那人问我是不是南朝……啥,现在还有南朝?大隋不是都已经统一天下了,为什么还有南朝,北朝一说? 难道……现在还不是老头的天下?等会,先别高兴太早,我想想。老杨当皇帝的前些年,天下确实还没统一,叔宝那家伙是在突厥给打趴下后,才被老杨给弄到长安来的。 这么说,有可能天下还是姓杨,而且老杨还没变老头?也不对,老杨掌握大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复汉姓,易汉服。这些人的着装,貌似都是老杨上位之前的那种装扮…… 不管了,反正只要不是老头,我就有活路。等这个县官弄清了我不是杀人凶手之后,我就可以出去了……对呀,出去了,我该去哪呢? 真是倒霉,每次换块地,都得重头再来。这生计问题,真是让人头疼。上一世遇到刘昉那个冤大头,后来又被这个坑货给坑没命了。 这一世可别再给我整一个这样的杂碎出来祸害我。对了,刘昉那畜生,要是再让我碰到他,老子非阴死他不可。 奶奶的,居然敢出卖哥……不对,那是诬陷哥。要不是这个狗杂碎乱说话,老头怎么会无缘无故怀疑我。要不是谋反大案连累到我,老头根本就不会在意我是谁。 还有那老头,我明明啥也没干,你他瞄的居然把我给砍了。就连云欣和管家那些无辜之人都没放过。 哼,上一世我虽然动了一点小手脚,让你晚两年当皇帝,可我也从没害过你,你居然因为刘昉那个鸟人随意攀咬,就把我给办了。 我辛辛苦苦,跑上跑下跟在你身边也有两年多吧。多少也有些功劳吧。后面这几年,我也没招惹你吧。你他瞄的,就那么把我给剁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你个糟老头子,难怪人家说你刻薄了。说翻脸就翻脸的,不骂你骂谁,不恨你恨谁? 哼,杨坚你个老头子,这个仇我陈定记住了。哪天有机会,我非报这个仇不可。 不过现在嘛,先想想出了县衙大门之后,该怎么活下去吧。趁这两天在县衙还能蹭点饭,真的得抓紧时间好好想想了。 另外一间屋子里,县令正在屋子里焦急的等待着回信,脸上的愁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重。此前仵作来报,死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应该是宫中内侍。 虽然不知道此人在宫中地位如何,不过光看他包袱里带的那几件衣物就知道,应该不是一般人。还好那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不识货,否则只怕连这些线索都没了。 如果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太监,估计是没钱穿戴这么贵重的衣裳了,更不用说还有七八个侍从同行了。 若真是哪个贵人手下的内监总管,死在了自己管辖范围内,只怕此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弄不好,这乌纱帽可就要丢了。 原本指望着先从这个幸存的男子入手,兴许可以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也好早做准备。只是那人不知道是真的被吓傻了,还是在装傻,问什么都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看他穿着也不像个普通老百姓,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贸然得罪任何人。免得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日后不好收场。 派出去的人,应该至少要三天才能有回信,这三天要是能抓到杀人凶手,是不是稍稍能抵消一些罪过呢。 只是这凶手明显就是杀人越货的山贼盗匪,这些人神出鬼没的,到哪去抓他们呢。哎,烦,烦心事太多,想想就头疼。 第三章 错认小顺子 “王公公,您还亲自来了。”县令见到来人,满脸堆笑的迎上前。 “当然,小顺子可是咱家亲自调教出来的,他出了事,咱家怎么能不管呢。” “王公公,这是顺公公包袱里的东西。银两什么的,都被凶手给抢了,唯有这几件衣裳还保存完好。” “小顺子还真是有心,危难时刻还不忘了护住咱家要的东西……嗯哼,他人呢?” 一旁的小吏,小心的问道:“公公是要见活着的那位,还是……” “废话,当然是见活人啦,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王公公里面请。” 陈定正在门口竖着耳朵倾听院子里的谈话,听声音对方似乎真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了,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站好。 完了完了,刚才那个不阴不阳的家伙说,那个死去的太监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这么说,他们关系挺密切的,我这待会该怎么圆谎呢。 原打算着冒充死者家属来着,现在来个派头大,关系还不浅的人,我该怎么说才能把对方忽悠住呢。 这家伙要是别的人都好,偏偏是宫里面的人,真要追究起来,我这身份估计很快就要露馅了。来不及了,都已经快到门口了。 不管了,随机应变吧。 姓王的公公到了门口,一边装腔作势的说着,一边冷眼瞧着眼前的男子。“小顺子,出去一趟这么快就忘记规矩了,都不知道出来迎接……” 话到一半,王公公似乎也察觉到异样,伸着头眯起眼睛细细观察了一番,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 陈定此时也早已打量了对方好几眼,心里大概有了一些轮廓。这位王公公怕是有五十岁了吧。头发都有些灰白了,脸上倒是才四十出头的样子。 听刚才他们的对话,这老头对那个小顺子……平常估计也就那样。不过关键时刻还挺照应他的,不然也不会亲自跑出宫来替他主持公道了。 估计没这么好心吧,或许是有重要任务交给了这个小顺子,这老公公得亲自出来看了才安心。只是……为啥这家伙,不先去看躺着的那位,非要先来见我干什么? “小顺子,你怎么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啊,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是,这家伙对着我说干嘛,我又不是小顺子,他这一直盯着我,我心里慌呀。 “跟……跟我说话?” 王公公看着陈定睁大眼睛,傻模傻样的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恼怒。 “不跟你说话跟谁说啊?你个小兔崽子,见了咱家也不知道过来请安,是不是被吓傻了?” 这老公公确定不是在跟我演戏诈我,还是说我跟那个死去的小顺子……长的很像?他事先应该不知道有我这么号人物存在啊,所以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我是……小顺子?”陈定指了指自己不解的问道。 “我说小王八羔子,你脑子是不是……”王公公怒气上涌,边说边冲上来就要打。 县令一帮人见状,急忙将他拦了下来。“公公息怒,这位顺公公可能……这,真出了点问题?” 王公公一脸疑惑的盯着县令等人。“你们的意思是,小顺子……真是被吓傻了?” “下官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前几日,下官也曾简单询问过顺公公,他似乎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让咱家来问问看。” 王公公将信将疑的看了众人一眼,随后缓缓走近陈定,拿腔作势的问道。 “小顺子,知道咱家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刚刚偷听到了嘛。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实情,告诉你可容易穿帮。 “不知道。”陈定摇了摇头,傻傻回道。 王公公微微有些恼怒,耐着性子继续问道:“嘿,居然不知道我是谁。那我再问你,记得自己为啥出宫,又干了些啥事情吗?” “不记得了。” “你这小兔崽子,欠揍了是不是?” 陈定见那公公拿着拂尘就要打过来,急忙伶俐的往后躲闪。 “嘿,这会倒变聪明了,还知道跑。咱家问你,你是不是姓陈?” “是呀。你怎么知道我姓陈?” “那就对了,还不错,没把自己姓给忘了。” 不是吧,那个小顺子居然跟我同姓,哪有这么巧的事。 嗯?小顺子……姓陈,陈顺?顺哥?我的个神,怎么顺哥跟我这么有缘的,换了一世,居然还能……不行,得赶紧撇清关系,万一这老头把我拉进宫当太监可就完了。 “您老人家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不是……你说的小顺子呀。” “怎么会认错人,你明明就是……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你这声音怎么变了,还有这个性似乎不太像……” 糊涂公公,居然现在才发现我是个大老爷们。要是宫里面的人都像您老这样,皇帝估计要被气死了。 哈哈,也好,马大哈没啥心眼,容易忽悠住。 想到这,陈定笑了笑,谄媚的靠近姓王的公公。“公公,您看我这样,也不像是那种聪明伶俐的,您……” “嘿嘿,就是这德性,没错了。你刚刚说话那表情,那神态就是小顺子。” 有没有搞错,我这怎么尽往枪口上撞,到底还有多少雷在等着我呀。这老东西,不会是非把我拉进宫不可吧。 “不是不是,我真不是小顺子。” “傻小子,别在咱家眼前耍滑头。当初要不是看在你我同名的份上,咱家可不会收你这么笨的徒弟。” 这老公公叫王顺?怎么都爱取这名啊,难怪我老爸要叫二顺了,原来是不想太多重名的呀。还是别乱想了,赶紧跟这糊涂老头撇清关系。 “公公,那个……您真的搞错了,我不是太监,我也没想过要当太监。” “咱家不管你是……在装傻还是真吓傻了,先跟咱家进了宫再说。” 进了宫,那就完蛋了,我这大好青年可不想此生做个阉人。我还想好好活下去,过正常的生活……我去,这死太监力气还不小,死拽着我干嘛。 “不是不是,我才不去当太监,我要回家,你放我回去。” 王顺见对方拼命挣扎,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附在陈定耳边低声劝道。 “你这命根子都没了,你回啥家,回家还能干啥。除了宫里能留的下你这个呆头呆脑的东西,外面谁还要你啊?” 嗯?他这意思是……真把我当成那个小顺子了?那这么说,我即使进了宫也不用那啥。若是挑明了身份,倒是没法回答这些人我是谁?为何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地方? 既如此……要不半推半就的就认了吧。反正是他主动拉我进宫的,出了事他也得负责。况且,进了宫就不用想着生计问题了。 “公公,我这啥都想不起来了,啥都不知道了,宫里面还会要我这样一个傻子吗?” “你本来就不聪明,再傻也就那样。到时候咱家重新教你,不就得了。” 之前那个小顺子是个笨家伙啊。也是,这糊涂公公,也教不出太聪明的徒弟吧。不过,那真的小顺子还躺在那,万一……不行,得先问清楚情况再说。 “那……那些人都被杀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嗨,你操心那些人干嘛,死了就死了呗。” 这意思是,王老头不会在去看那些尸体,也不会去管那些死人了。他要的就是那几件衣服,还有小顺子这个人?那还好,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那……那我之前的任务,我都不记得了,会不会有人怪罪?” “你人都回来了,任务不就是完成了。蠢成这样也……真是可怜,原本就笨,还被吓傻了……哎!” 第四章 重回长安 陈定忐忑不安的跟着王公公坐着马车,往京城方向而去。一路上,王公公不停的试探陈定,询问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陈定总是一问三不知。 几个回合下来,王顺最后得出结论,这小王八羔子应该只是很多事不记得了,傻倒不一定变傻了。 反正之前也不见得多聪明,就当这傻子是新来的小太监算了。太聪明的人,心眼多,也不见得是好事,还是笨笨的好管教。 不出两个时辰,马车便到了城门口。陈定揭开布帘一脚,抬头看了看,还是熟悉的样子。这样的感觉真让人感伤,就如同故地重游一样。 记得那一年,那一次,和老杨一起回城,百官迎接,好不威风。这一次我就这么静悄悄的回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碰到他。 若是碰到他,是该报上一世的仇呢,还是……如今想想,上一世和他似乎是恩怨情仇都有。两年的朝昔相处,七八年的恩情,就因为最后一次的决裂,所有交情瞬间清零。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之过,也不知道……算了,这一世还不一定有机会见到他,就当上一世是一场梦吧。 进了城,陈定发觉长安城大体上,还是如上一世杨坚没统一天下之前的样子。除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除了人换了一批,感觉还是那样似曾相识。 王公公看着陈定对京城的一切,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也并不觉得奇怪。这小兔崽子脑子摔伤了想不起事,八成是觉得这些在梦里见过吧。 也好,忘记过去的事情,说不定还能活的舒坦一些。只是日后,自己还得花一番功夫,重新带一带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免得他又…… 两人正各自想着事,不经意间就到了宫门口。马车缓缓停下来,陈定先跳下车,乖巧的候在下面搀扶王顺。 王顺看了一眼陈定,甚是满意。嘿嘿,这傻小子虽然记不清事了,规矩倒是一点都没忘,看样子也不需要太费工夫教他。这样也好,省了自己多少精力。 陈定跟在王顺身后,眼尾的余光扫视着宫中的布局。还是那样熟悉,这条路走过不下十次了吧。 记得第一次入宫,机缘巧合下就遇到了那个可爱的小皇帝,之后便看到了中年时候的老杨,还有他那温柔漂亮的女儿杨丽华。再接着便遇到了那个中二太上皇宇文赟。 想来上一世,自己也没白走那一遭,大周权力最高的顶尖人物,我几乎在一天内都认识了。后来又跟着未来皇帝,逐个消灭对手,直到真命天子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宝座。 这样的奇遇,像我这样普通,这样平凡的人,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运气能遇到?或许正是因为之前运气太好,耗光了后来的好运,以至于最终的惨淡下场吧。 “小顺子,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公公,我这样回去……会不会被人欺负呀?” “被欺负是难免的,不过好歹你是咱家的人,那些孙子也不至于太过分。你要是机灵点,能获得哪个主子的欢心,也不至于……算了,就你这样,还是别指望了。” 王顺带着陈定七拐八绕的又走了好长一段,方才回到住处。陈定隐隐能察觉到,一路上有人偷偷的看着自己笑,想必是那些经常拿小顺子开涮的家伙。 进了一间小屋子之后,王顺指了指那张狭窄的床,对陈定说道。 “小顺子,这张床是你的,可记住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你之前留下的,你可以自己使用。今天你就先歇会,明天开始干活,咱家出去交代一声,让那些小兔崽子别戏弄你。” “多谢公公。” “嗯,倒是挺懂事的。” 王顺刚一出门,陈定便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顺便也到这院子附近转转。 这里院子挺大,屋子却很小。看样子之前这个小顺子还真不受宠,要不是跟了王顺这个老头子,估计连这间小屋子都没有,得跟人挤在一间房里面睡通铺。 以刚才王老头说的那些话,和我路上所见所闻来说,这以后的日子,估计不是那么好过。主要是以前那小顺子傻乎乎的容易受人欺负。 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当皇帝,后宫都有些谁?要是能摸清楚这些人的大概脾性,也好对症下药。毕竟在这种层次较低的地方生活,要是没一两个大靠山撑腰,日子确实难熬。 “小顺子,还记得我们不?” 陈定听到声音,转身望去,一群嬉皮笑脸的小太监正盯着自己傻笑。 看你们这群人奸笑成这德性,就知道不是啥好人。要不是我还没搞清楚状况,早怼你们这群傻缺了。 陈定冷冷看了那群人一眼,回道:“不记得。” “听王公公说,你出门一趟,遇到山贼被打傻了,记不清之前的事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哼,一个个奴颜婢膝的家伙,这会倒是在爷爷面前趾高气扬的。你以为大爷我是小顺子那么好欺负的人呐。 “你猜啊。”陈定冷傲的看向迎面慢慢走来的众人。 “哟,这小顺子出去一趟,果然大有长进,说出来的话,就是与众不同。” 这群小鳖孙都围过来了,不会是想群殴吧。不行,我得先发制人吓住他们,不然以后真没安生日子过了。 “你们正事不干,跑这来找我有何贵干啊?” “嚯嚯,这小顺子哪是变傻了,完全是变的聪明绝顶了呀。这一下子就猜到我们几个找他有事了,你们说对不对呀?”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打扰我休息。” 见小顺子突然变得蛮横,小太监们都有些意外,互相看了一眼,却没有一人将此事放在心上。“小顺子,还记得你走之前答应过什么吗?” “不记得。” “这……是这样,你之前可跟我们保证,回来给我们每人带一份江陵特有的礼物。那你现在没有,是不是要兑现承诺啊?” “什么承诺?” “今年的恭桶都由你一个人倒,你一个人擦。” 一群小杂种,死太监,居然敢在哥面前横,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我要不擦呢?” “嘿,小王八羔子,居然敢跟我们犟嘴了,看我们不收拾你……” 陈定眼见对方就要动手围殴,急忙大声恐吓道:“王公公说,要是你们几个再找我麻烦,他就让人打断你们的腿。” “好,算你狠,等着瞧。” 第五章 谁偷了我的花? 相安无事的过了第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陈定一大早就进入了忙碌的下人生活。王顺害怕陈定出错,除了专门找个老实一点的小太监带着他一起做外,这几天还特意抽出时间在一旁寸步不离的看着。 盯了三四天,眼看着陈定做起事来,手麻脚利,游刃有余,王顺这才放心的让他自己单独去做事。没了王顺在身边,陈定心里明白,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每次一个人走在路上,或者呆在住处的时候,陈定总是格外小心,做什么事都要留一个心眼。那几个太监下了几次手,想捉弄陈定,可是都没有成功。 进宫才短短几天时间,陈定发觉自己已经被所有人孤立,除了领着自己进来的王公公,几乎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也不知道是之前的小顺子人缘太差,还是那几个家伙恼羞成怒,鼓动周身的小太监都不要搭理自己。不管怎么说,在人群中一向如鱼得水的陈定,这次也尝到了孤苦无依没人理睬的滋味。 原本上一世就过惯了公子哥的生活,就算是贴身伺候老杨,那也是吃好的穿好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受人尊敬。如今突然沦落成为一个小太监,住着狭促的小屋子,陈定好几天都睡不好觉,一时难以适应这样憋屈的生活。 再加上上一世的怨恨,失去妻子家人的痛苦,陈定这几日活得十分煎熬。好在白日里忙得虚脱,他也没太多的闲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几天几夜的劳累消耗之后,陈定昨晚终于睡了一个好觉。醒来之后,心情似乎畅快了很多,心里面也通透了些。不过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寂寞,始终无法排遣。 今天王公公安排的活少,终于有空出来溜达溜达了。反正没人理我,那我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去。 记得御花园那边几乎无人走动,要不就去那吧。正好我这屋子里有个竹筒,拿到花园里插花去。 陈定一路悄悄溜至御花园,果然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估摸着当今圣上是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主,后宫妃嫔不多,也就没几个女人跑到这地方来争奇斗艳了。 今天天真好,花开的正旺,摘几朵放在竹筒里拿回去把玩。不然一个人闷在一个小房间里,估计要憋出病来了。最好能碰上一个善良的小宫女,然后聊会天还可以把花送给人家。 生活已经如此艰辛,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这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 呵呵,这里面的花真漂亮,当个采花大盗挺不错的。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多摘几朵。 不远处,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静静的看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内侍,哼着小曲手脚伶俐的穿梭在花丛中,左瞧瞧又摸摸,偶尔采摘几朵鲜花放入竹筒内。 那小内侍原本心情也不是很好,这一番忙碌下来倒是自得其乐,情绪越来越兴奋。中年男子原本阴郁的心情,似乎也受到这小内侍的感染,面容渐渐舒展。 年少无知真是好,多大的烦恼转瞬即忘。几朵花就能让他兴高采烈,真是个开朗的……嗯?这小内侍似乎和别的宦官不太一样,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中年男子默默的注视着行为有些古怪的陈定,眼看着他摘完花,独自一人怡然自得的走向附近的凉亭。将竹筒放在石桌上之后,又见他瞧了瞧自己的双手,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人就离开了凉亭,消失在御花园。 中年男子悄悄走到凉亭,看着石桌上的竹筒,又看看里面五颜六色的鲜花,不免心生好奇忍不住拿着把玩一番。 这小家伙还真是个怪人,弄出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呃,他居然又回来了。 陈定洗完手,喜滋滋的跑回来想要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眼睛扫过去,却见石桌上空空如也。 “花呢,谁偷了我的花?” 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番,陈定这才发现凉亭的柱子旁边,站了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人。说是高大威猛,其实也没那么壮,只是脸上那大胡子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壮汉。 两人对视了一阵,同时都默契的不说话。 中年人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小内侍,天真又澄澈的眼神,不由的生了几分好感。再想起他一系列古怪的行为,以及刚才丰富多彩的表情,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好笑。 阴沉了十多年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或许是这份微笑太过温和,陈定见到这个笑容,也忍不住咧开嘴呵呵傻笑。 中年男子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会对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内侍笑。这些年他的心里,他的脸上除了强颜欢笑就只剩下阴郁和沉闷。如今竟然会…… “你傻笑什么?” “呵呵,我是看到您对着我笑,所以我也就跟着笑起来了。我这个人平常就有些傻乎乎的,您别见怪。” 自称我,还自嘲傻乎乎的,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若是平日里看到这样没规没矩的下人,估计早拉出去砍了。 中年男人长舒一口气,看了看手上的花,又看了看眼前的内侍,平静的问道。 “这花是你摘的,为什么要放在竹筒里?” “这叫插花,就是把不同的花放在同一个花瓶里,形成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花束。”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这大胡子眼里的神色有些怪呀。他是对花感兴趣呢,还是对我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太监感兴趣? “小时候看人插过,随便学了两招。” 应答自如,没有一丝慌张和害怕之意,还真是不同于一般的宦官。更难得的是,这家伙年纪还这么轻,倒像是个有胆识之辈。 中年人放下竹筒,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对方一番。陈定心下一惊,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对方是何身份,就这样冒然攀谈。 “你是哪位公公手下的小奴才?” “王公公,呃……您是,王爷吗?” 糊涂师父带糊涂徒弟,在这宫中混,居然连朕都不认识,还真是傻乎乎的。 “朕是笼子里面的金丝雀。” 啥,怎么又遇到皇帝了?我这是中大彩了,还是触霉头了,怎么到哪都能遇到这号人物?现在下跪行礼还……还来得及吧,不会被拉出去砍了吧? “陛,陛下。” 该说点啥吗?好些年没跟陌生人打交道了,礼节什么的都忘的差不多了。不是……嘴怎么也变笨了? “不用这么害怕,起来吧。” 眼神温和,还好还好,是个好脾气的主。“陛下,这花要不您拿回去把玩?” 第六章 傀儡天子 “朕只是个傀儡天子,你讨好朕也没多大用处。” 傀儡天子好呀,像汉献帝那样,人聪明脾气还算好。对于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来说,伺候这样的主子实在是三生有幸。 若是那种有权有势脾气还大的,一不小心就要被拉出去杖毙,那还不如这种温言软语的主子好。反正在这宫里边没人搭理我,估摸着他也找不到伴,那不如咱俩凑一对聊聊天? “陛下是不是闷的慌,要不咱俩唠唠嗑?” 宇文邕皱了皱眉,这王公公还真不是一般的懒,调教出来的小内侍连基本礼节都不会。有这么跟主人说话的…… 算了,朕确实有些烦闷,这小东西胆子不小,愿意陪朕说说话也不错。 “别的内侍见到朕,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你倒是敢主动上前攀谈。也不知道王公公是怎么调教出你这样的小徒弟?” “王公公大大咧咧,所以稀里糊涂的就收了一个傻乎乎的徒弟。可能他老人家觉得我太笨了,所以就懒得管了。” 确实傻乎乎的,还特别爱笑,这一老一少正好凑一块了。难怪会教出这样古怪的小内侍。也好,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内侍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就让他陪朕聊会。 “你觉得,朕现在有什么可烦的?” 傀儡天子当然是烦着怎么夺回大权,怎么弄死权臣。不过这话要是说了,估计命不久矣。我得迂回着点,让这位陛下知道我不是个傻蛋。 “陛下平日里定是没有相谈甚欢的知己。不被人理解,被人孤立,有苦难言。” “小小年纪话说的如此老道,谁教你的?” 这大胡子说话怎么感觉……特别像没掌权之前的老杨?连语气神态都有些像,就是长得实在不像。 “奴,奴婢入宫的这些日子也是没人理睬,被人孤立,心里面十分难受。所以看到陛下眼中的落寞,就知道您心中的苦。” 要死了,刚刚差点说成奴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宫里面的宦官都自称奴婢,要不是前几天跟在王公公身边听人交谈过几次,今天怕是要在这位圣上面前露馅了。 宇文邕默默叹息一声,悄悄坐到凉亭四周的长条石椅上,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小宦官。 “看来你我同病相怜了。不过你年纪还这么小,怎么说话总有种沧桑感?” 沧桑感?历经前世那么大劫难,想不沧桑也难呀。不过现在我的身份只是个小太监,看来得编个合适的理由搪塞一下。 “奴婢被人欺负惯了,总得有点保护色。不然被那些人看到了,只怕更没好日子过了。” 倒是个聪明的小内侍,难怪看着机灵,说话时傻时疯的,原来是做给人看的。古灵精怪又不失天真,看来本性不坏。 “那你独自一人的时候,喜滋滋的弄这些玩意又是为了什么?” 陈定见这位陛下似乎对自己新弄出来的玩意挺感兴趣,笑嘻嘻的蹭到他身边,乐呵呵的解释道。 “生活已经如此艰辛,总要苦中作乐,找点高兴的事情自娱自乐对不对?” “你倒是想的开,朕有时候还真羡慕你这样的无知无畏。” “陛下也无须羡慕谁,谁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容易。就像您贵为天子,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地位,可是您也有自己的苦衷,也想当个简简单单的人。不知情的人却在羡慕您的好福气。” “人小鬼大,不过话说的挺有道理。看来以前念过一些书?” 陈定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天子,总觉得那种感觉像是和杨坚玩闹时的场景。不过他心里明白,自己和这位陛下并不熟,不能随便去触碰人家。 只是手放在前面又没东西抓,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想了想还是顺手抱住旁边的柱子吧。 “小时候杂七杂八的看了一些书,后来日子又过得坎坷,自己胡乱总结了一些道理。” 宇文邕看着陈定莫名其妙的抱着旁边的柱子,顿觉十分怪异。回头想了想,立马又释然了。或许是自己拿了他的竹筒和鲜花,他又不敢开口要,只好做些古怪动作掩饰内心的想法吧。 如此想来,这小内侍也算是个有想法的人,不妨问问他对宇文护的印象如何?有些时候无关紧要的人,看问题反倒更清楚一些。 “听你说话还算有些见识,你给朕说说,大冢宰如何?” “大冢宰是谁呀?干嘛的?” 这家伙居然连大冢宰是谁都不知道?宇文邕看的瞠目结舌,有些难以相信这话是真的。 天底下或许有人不知道当今圣上是谁,可是宇文护的名声可是震天下,连三岁稚童都知道。这小内侍难道真的呆成这样,还是…… “王公公难道没交代过你,不要得罪大冢宰宇文护的人?” “宇文护?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看他眼神也不似有假,估摸着平日里备受欺负,也没心思关注别的,所以会有些呆头呆脑吧。明明长得聪明伶俐,却是个天然呆,难怪行为会有些古怪。 “不认识他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陛下,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风水轮流转,说不定今年就到了陛下家。” 宇文邕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宦官,拨弄着竹筒中的鲜花,似是无意又似是刻意暗示,心里面顿时震惊不已。 想不到一个身份微贱的小内侍,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底细?不管怎么说,听到他的话,心情放轻松了许多,也算是不虚此行。 “看来今天朕独自一人来这御花园……是来对了。” 陈定左右看了看,四下瞄了瞄,随后低声说道:“陛下,奴婢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说不定您乐意听到。” 宇文邕看着对方神神秘秘的样子,心里有些好奇,嘴上却很平淡。“说来听听。” “从前有个小皇帝八岁就登基了,大权很快就落入到辅政大臣手里。其中有一位辅政大臣气焰非常嚣张,趁着皇帝年幼铲除异己。后来小皇帝长到十四岁的时候,秘密训练了一批十几岁的……小侍卫。有一次小皇帝趁权臣独自进宫面圣的时机,让那群小侍卫把他给抓起来了。” 宇文邕冷冷的盯着陈定,心里忍不住骂道,这小兔崽子一本正经的话说八道,说的还煞有其事,就是太扯了点。 估摸着从哪个茶肆里听来的东西,自己又拼凑了一番,说出来唬人。他今天说给自己听,想必也是一番好意,还是别太计较这些小节。 “故事挺不错,就是措辞不太合乎时宜。” 我倒是想专业点,可是好些东西不能说啊。说出来命就没了,还是这种没头没脑的故事好,反正听起来就像编的。 “奴婢也就认得几个字,能够将故事复述出来就不错了。陛下这么聪明,一听就能明白,也不用在乎奴婢用词恰不恰当是吧。” 这家伙不是傻呵呵的,就是嬉皮笑脸的,也不知道平常怎么在宫中生存下来的。朕一向喜欢深沉稳重的人,这小东西实在看不过眼,还是打发他走吧。 “朕也听了这么久的故事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小顺子。” 奴婢叫起来实在别扭,哥一个大老爷们,自称奴婢也是醉了。还不如去假冒宫女呢,至少每天还能看到漂亮的小丫鬟。 “小顺子,出来开溜也有一段时间了。再不回去,王公公可要发现你偷懒了。” “奴婢这就回去。” 宇文邕默默的注视着陈定乐呵呵远去的背影,再看看手上的竹筒和花,笑了笑端回自己的御书房。 陈定心满意足的往自己的住处往回赶,回想着刚才左一个奴婢又一个奴婢的回话,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连太监都要叫奴婢,听起来好娘……呃,好像本来就是娘炮。这样想来,称作奴婢也未为不可。不过,我一个爷们天天自称奴婢,听着有点想吐啊。 除此之外,天天跟这些娘炮在一起,日子好难熬呀。还好被这群不男不女的家伙孤立,不然更衣也好,上厕所也罢,都得十分小心翼翼怕被发现。 搞得像间谍一样,做梦都以为自己进入女儿国,脸却是一群男人脸。想想就觉得有些渗人,呃,好冷啊,还是别想了。 还是想想今天遇到的大胡子皇帝,这哥们有点虬髯客的既视感,不过性格温和,特别好说话。要是那群讨厌的苍蝇整天来烦,要不找个机会跳到这位和蔼可亲的陛下那去当差? 等会,还是得摸清宇文护是谁再说。听大胡子那话,应该是个权臣。估摸着就是他把持朝政,让大胡子成为傀儡皇帝。 印象中……宇文护这名字实在太熟了,就是想不起具体事迹,谁说过来着。还是别想那么多,先站稳脚跟再说。 第七章 脱胎换骨 三月过后天气渐渐暖和,四月天里没有了寒意,只有阵阵春风拂面而过。春暖花开的日子,万物复苏,一派生机盎然之相。 这是陈定进宫的第十天了,日子依旧没有起色,还是那样浑浑噩噩,惶惶不可终日。上次见过那个大胡子陛下之后,生活再也没有一点水花,往后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 陈定不想在这深宫中虚度年华,碌碌无为的老去。只是在这样一座牢笼中,他也没有半点办法可想。唯有期待着发生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己好趁乱出去。 上一世自己虽然只是个小跟班,却也还算活得精彩。没想到这一世回归平凡不说,还坠入底层,完全无法翻身。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要这样捉弄自己。 “你们几个,赶紧去含仁殿清理现场。” 含仁殿是什么地方?清理现场又是干什么? “你还杵在那干什么,赶紧的,带着桶拿好盆赶紧滚去干活。” 陈定见那内侍小总管瞪着自己,识相的低着头,跟着众人拿着工具走人。 “还有你,拿好刷子和抹布。” “磨磨蹭蹭的干啥呢,都给咱家麻利点,仔细你们的皮肉。” 身后传来内侍总管尖锐的训斥声,陈定心里面暗自谩骂了一通那人,脚下不敢停歇,跟着那一队宦官后面快步急行。 低头急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内侍来到一座大殿前。陈定悄悄打量了一下,跟其他宫殿差不多,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进入殿内,陈定急忙低眉顺眼的收敛自己的目光,以防被人抓到自己偷瞄。只是刚刚跨进大门,陈定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心里顿时一沉。 上一世跟着老杨经历过刺杀,也上过战场,对于血腥的场面早已有了免疫力。只是陈定分明能感觉到那人死相极惨,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让他血溅宫廷。 越往殿内走,陈定越来越觉得气氛压抑的可怕。人已经死了,难道事情还未结束吗?那自己此番进来,岂不是羊入虎口? 陈定内心一个冷颤,悄悄瞄了一眼大殿正中央端坐的那人,不禁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是他?威严肃穆,冷酷无情,这不是杨坚那老头……不,不对,不是他? 陈定一时被吓傻,脑子里似乎出现幻象。缓了缓神再次看向那人,这才看清楚居然是大胡子,不过不是那个神色温和的大胡子。 此刻的他如同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早已没了半点温和之色,冷峻的外表下只剩绝情。难怪第一眼看过去会觉得像登上帝王之位的老杨。 他这眼神这气势活脱脱就是长着另外一张脸的老杨,而且还是年龄渐长变了心性之后的老杨。同样的霸气侧漏、同样的威严不可侵犯…… 糟了,他看过来了!陈定急忙低下头躲避对方锐利的目光,刚蹲下来却发现自己脚下是一摊血渍。之前只顾着感受里面的气氛,只顾着瞟着正前方的陛下,却没料到身旁的动静。 陈定悄悄的往旁边挪了两步,却发现自己似乎碰到一个物体。转头望去一具僵硬的尸体出现在眼前,尸体的头部已经和躯体分离,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哪来的无头鬼?陈定看着那人尸首异处的惨状,顿时吓的面如土色,差点失声尖叫起来。 脑子里莫名的回忆起上一世自己被砍头的情景,那一幕幕渗人的场景原本已经被自己深埋心中,此时再次被记起,惊恐之情愈发浓烈。 恐惧瞬间涌上心头,陈定全身哆嗦,无法自己。惶恐之下陈定不小心打翻了身旁另外一个内侍的铜盆,水洒满一地。 殿内之人听到响动,纷纷看向陈定。呆愣之际,一只大脚踹向陈定胸口,随后一声怒骂响起。 “没用的东西。” 陈定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那人随即沉声命令道。 “把这没种的,给老子拖出去砍了。” “算了!” 短短两个字,低沉又隐忍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样冰冷的声音曾经从老杨嘴里吐出来过。如今再次从大胡子嘴里吐出来,还是那样冷冽无法拒绝。 “陛下,这家伙太没用了,留着……” “朕说的话不算数?” 还是那样冰冷的话语,还是那样低沉又隐忍的语气,那人看看地下的尸体,也不敢再发话。 陈定低着头手忙脚乱的擦拭地下的血渍,再也不敢随意张望。殿内众人皆低头干活,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了这位人狠话不多的陛下。 “何泉,传朕旨意,即刻命宫伯长孙览前来觐见。” “是。” 宫伯?禁军首领。长孙览?好像老杨当政后,这个名字也出现过多次。也就是说,大胡子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懒得管我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蓦然间,陈定忽然想起上一世李老头曾和老杨聊起过一个人,宇文赟的老爹曾经隐忍十二年,一朝发力诛杀宇文护及其余党…… 宇文护?宇文邕,宇文赟他老爹?他……就是那个谥号为武帝的陛下。那他……就是被诛杀的权臣? 事情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这就是我祈求老天爷要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大事,竟然就这样…… 别想了赶紧干完活赶紧逃吧。碰到一个这么狠的天子,活着就是万幸,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一群宦官匆匆忙忙清理完现场,将地下的尸体抬到竹竿上盖好白布,随即端着盆提着桶静悄悄的出了大殿。 殿外,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正好看到内侍们出来的场景,眼睛扫过带血的脏水之后,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方向。稍稍整饬了一番,平定了心情,那将军默默像殿内走去。 不久之后,宫中禁卫军迅速调动,严阵以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陈定隐隐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急忙逃离了那块是非之地。 良久之后,陈定寻得一块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心有余悸的喘息了好一阵,这才发觉胸口疼得有些厉害。 奶奶的,那个王八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陛下都没发话,他发什么神经踹我。踹完了还想把我拉出去砍了,脑子被门挤了还是吃错药了? 下次要是再有机会见到他,一定找机会阴死这个死神经病。 啧啧,衣服上还有血迹,都是那鸟人干的好事。我得赶紧洗掉,要是被管事的发现了,估计要被打死。 “小顺子,躲在这干什么呢?” 第八章 重新逆袭的欲望 陈定回过头,发现是刚才吩咐自己去干活的大太监,连忙转身恭谨的回道。 “公公,小的刚刚去含仁殿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衣服。王公公说把衣服洗干净了再去干活。” “就你这兔崽子事多,赶紧滚去干活。再偷懒,咱家打断你的腿。” 陈定估摸着这个管事的权力不小,也不敢贸然得罪,灰溜溜的又回到之前的地方去干活。另外几个年长一点的内侍,见陈定眼生年纪又小,遂把大部分活都堆给陈定去干。 虽然心里气愤不已,陈定还是不敢贸然得罪这些人。看他们默契的样子就知道是一伙的,在这宫中是有圈子的,得罪一两个人就会得罪一大群人。 自己现在势单力薄,根本惹不起任何人。为今之计只能忍下这口气,等日后抱上一个大粗腿再来慢慢清算。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陈定趁着送东西的空档出来躲清闲。以前很少干体力活,如今来到这个时空,天天做粗活,累的手脚都虚脱无力,只能凭自己的机灵见缝插针的寻找机会休息。 这不知道又是哪座大殿,貌似旁边也没有巡逻的侍卫经过,躲在这应该没人抓到我。歇会,真的要累惨了。 嗯?怎么有声音? 陈定伸着头往殿门口方向瞧了瞧,却见两个大将军大踏步往大殿门口走去。两人刚进殿内,便传来一阵骚动声,陈定一时好奇悄悄走出来,往殿内瞧了瞧。 只见刚刚还威风凛凛的两员大将,瞬间便被五花大绑成了阶下囚。大殿两侧金甲闪闪,兵器森森,大胡子陛下站立中央眼神冷冽,神情肃杀。 还未等陈定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两位大将军便被割破咽喉倒地身亡。陈定见状,急忙缩着身子往回躲。 不远处,另外几位将军和朝中重臣陆续往大殿方向走来,陈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一步一步走向鬼门关,剧烈跳动的心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我紧张个啥,这些人与我非亲非故,他们死了关我什么事? 还是别再这么好奇了,保住自己的命要紧。现在这敏感时期,我还是赶紧躲得远远的,免得小命给搭进去了。 陈定今日接连受到两次惊吓,早已失魂落魄,再没心思干活。魂不守舍的走了一段路,竟发现自己回了住处。 为什么我重获新生以后,胆子也变小了?虽然我本身也不是个胆子大的人,可好歹上一世也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还在军营里面呆了好几个月,见识过枪林箭雨的战场。 为什么我这一世看到死尸居然还会吓得大惊失色?为什么看到不相关的人马上面临死亡,我还会圣母心泛滥? 会不会是被大胡子给吓傻了,还是因为看到大胡子那么像老杨,所以心生惧意? 正想的入神,陈定忽然觉得脚下似乎绊到什么东西,重心瞬间失衡,狠狠的摔了出去。 “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 “小顺子,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的,摔个狗吃屎可难看了。手脚没断吧,要不要扶啊。” 陈定双手撑地迅速站起身来,没好气的质问道:“又是你们?吃饱了撑着吗?” “没撑着,就是想逗逗你。怎么着,还不服气啊。” “脑子有病。”陈定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准备放屋子里走去。 其中一个内侍一脸愤慨的冲上前,挡住了陈定的道路。 “站住,说谁有病呢?戏弄你怎么着,以前你不是挺乖的吗?怎么到外面浪了几天,性子都变了呀?” “关你屁事?” 那人正气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另外一名内侍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小顺子,你好粗鲁呀。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找到大靠山了,所以才这么横?” “懒得跟你们一群娘炮废话。” “骂我们娘炮,你又算什么东西?胆真够肥的,居然敢骂我们,简直是反了天,给这王八羔子一点教训。” 几个小宦官蜂拥而上将陈定团团围住,陈定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好欺负的主。见此情形更是怒不可遏,拼了命的和对方扭打起来。 陈定身为男人力量上定是占了上风,若是单打独斗这群小太监应该没人是他的对手。可架不住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陈定反抗了一阵终究还是没能敌过对方的群殴。 只是由于陈定的激烈反抗,对方几个小太监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领头的小太监原本想趁机凌辱小顺子,好将他再次踩在脚底下,让他永远没了翻身反抗的勇气。 不过看看同伴脸上的伤以及自己身上的痛,再看看小顺子凶悍的眼神,强硬的态度,那名小头领也不敢再肆意欺压。 双方打累了,喘息了好一阵。那几个小太监眼见僵持下去,王公公就要发现了,若是被当场逮着了,只怕没好果子吃。 众人眼神商议了一阵,灰溜溜的撤退了。几人私下里决议,以后戏弄小顺子的事情,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干,得转为暗搓搓的行动才能行得通。 陈定恶狠狠的看着那几人消失的背影,心底里渐渐燃烧着逆袭的欲望。原本还沉浸在上一世的伤痛中,此刻强烈的求生欲和复仇心支持着陈定想要重新做人的决心。 老天既然再让我重活一世,我就不应该浪费任何机会。生在最底层又怎么样,只要我想,只要我愿意,我一定能往上爬,一定能再次翻身。 上一世开局那么惨,连个碗都没有,就靠着一张嘴,从一个粗使奴仆爬到大隋皇帝的心腹。 这一世我同样能从一个备受欺负的小太监,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算不能成龙成凤,那也不能随便让人欺负。 敢挑衅我的人,总有一天会让你们后悔! 第九章 砸中一个小太监 “嘭”一声沉闷的响声,陈定只觉头上猛然受到重击,脑袋里轰隆一声之后便是钝钝的痛。 哪个混蛋偷袭我,陈定捂着额头,心里恨恨的骂道。 “你没事吧?”一个年轻女子声音传来。 陈定抬头一看,眼前出现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天真的脸庞上还带着些许关切之意。陈定见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而且似乎并无恶意,瞬间就换了一副笑脸相迎。 “没事……没事。” 年轻女子见陈定似乎真的没什么大碍,拢着手十指交叉反撑着,嘴上自嘲道:“那就好,要是把你给砸晕了,就怕有人要笑话我野蛮了。” 陈定笑了笑,夸赞道:“怎么会呢。姑娘这么漂亮,又乐观开朗,谁有资格笑话你呢。” 那女子听到陈定的话,似乎也很开心。“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叫什么名字呀?” “他们都唤奴婢……小顺子。” “小顺子……长的挺顺眼的。嗯,看起来也机灵,要是没事情忙的话,陪我玩一会呗。我一个人呆在这宫中好无聊啊。” 陈定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穿着,又见不远处有几个丫鬟候着,大概猜到对方有一定的身份,试探着问道:“姑娘是……宫中的妃子,还是公主呀?” “嗯……都算是……呃,我是个不受宠的妃子。你不用担心身份问题,反正平常我也见不着几个人。” 不受宠的妃子?据说后宫中除了皇后和李贵妃,估计都不受宠吧。不过同样不受宠,这位小美女可比那些怨妇强了百倍千倍。 “哦,那呆在宫中确实挺无聊的。奴婢看您……有一丝异域风情,好像不是中原人吧?” “我是和亲过来的,不是关中人,所以在这里备受冷落,无亲无故特别孤独。” 和亲公主?可能只是个替嫁的可怜女子吧。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确实挺孤独的,这情况倒是跟我差不多呀。 “说实话吧。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人生地不熟,孤苦无依,有了委屈无处诉说,有了欢喜没人分享。” “小顺子,我们同病相怜,也算是有缘人。要不你跟我说说你的欢喜和忧愁,我再跟你倾诉一下我的烦恼和郁闷,行不行?”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跟人聊天了。尤其是跟你这么漂亮又开朗的姑娘聊天。” 年轻女子听到陈定夸赞的话语,越发的开心不已,笑容也变得灿烂如花。心里想着,今天这个球可真是砸的好,砸到这样有意思的一个小内侍,和别的人都不太一样。 这个小顺子既不像别的小宦官那样唯唯诺诺,一声不吭。也不像那种只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老公公那样令人生厌。和他一起聊天,心情都变的好多了。 陈定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何人。不过在宫中,能够遇到这种没啥太多心机,也不摆架子的女子,实属难得。 不管她是谁,只要真心待人,都可以好好当个朋友对待。反正平日里也没几个人说的上话。 两个年轻人坐在后园空旷的草地上,如同坐在一个迷你草原上,畅快的诉说自己的心事。虽然互相之间都隐瞒了很多关键细节,不过事情是真的,感受也是真的。 双方都能感觉到对方是真心相待,至少不是在敷衍对方,或者处心积虑想要套对方的话。 聊了大半个时辰,陈定大概听出,眼前的女子以前出身在大草原上,天天过着骑马射箭的生活。如今被困在宫里,整日发呆无所事事,想必也是十分难受。 我就说嘛,哪来的姑娘性情直爽又开朗,原来是大草原上长大的。从小好动惯了的人,要是一直让她闷在宫中,容易憋出病来。 看他还这么年轻,要不教她一些好玩的游戏什么的,让她回去找自己的丫鬟们一起玩。 我想想……小时候女孩子都喜欢,跳皮筋,跳房子,还有……花样倒是挺多的,就是很多名字都忘了。 不过没关系,知道怎么玩就行了,只要告诉她玩法,到时候她自己取个名字也无所谓。 想到这,陈定兴奋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对面的姑娘。那年轻女子一听有这么多好玩的花样,立马来了兴致。急忙招呼自己的两个贴身宫女过来,一起听听小顺子的建议。 陈定眉飞色舞的将自己小时候和同学玩的,以及看到女同学玩过的那些游戏一一演示给对方看。 年轻女子越听越高兴,眼里流露出的惊喜,让陈定似乎看到了那一年和初恋告别时的那一幕场景。果然……年轻女子的天真和娇羞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褪去青涩,失去纯真,人就变得复杂,变得势力,变得俗不可耐。一切的美好,都在未经世事的女子脸上。一旦沾染了金钱和权势,再美丽也已经失去了光彩。 短暂的失神之后,陈定回到现实中来,这才发觉自己和这个女子呆的时间太久,只怕要误事了。匆匆忙忙和那年轻女子告别之后,陈定赶紧回到平日里值班的地方。 还好,这一个多时辰里什么都没发生,也没有人会在意他这样一个小太监是否存在。只是遗憾的是,刚才忘了问那女子叫什么,日后若是有空…… 还是算了吧,我只是个小太监,对方好歹是个主子。 “哎哎,那边是不是贵妃娘娘?” “宫里面除了李贵妃,谁还能有这样的排场?怎么,你想到贵妃宫中当差?” “谁不想去呢?如今陛下终于亲政,这宫里面最该巴结的人就是贵妃了,连皇后都得往后排。” “别做梦了,贵妃的宫中哪是那么好进的。好好干活吧。” 待那两个内侍走远,陈定悄悄的看向他们刚才张望的地方。远远的看到李贵妃一行人渐渐远去,似乎是要朝御花园方向走去。 因为隔的有些远,陈定根本看不清李贵妃的长相,也无从判断她的个性。只是大概能猜测到对方可能是个温柔恬静的女子…… 等会,刚才那身影好熟悉,是不是她?陈定仔细观察着那个女子的动作,确实有种熟悉的感觉。只是隔的实在有些远,陈定也没把握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还是出现错觉了。 我是不是太想念以前的生活,太思念逝去的故人,所以才……莫名的想起云欣? 不对,这不是瞎想,这真的有可能。云欣曾经在宫中呆过,她真的有可能就在宫中的某个角落里等我。 对,我要去找她,一定要去找她。 云欣,你在哪?你一定要等着我,等我混出了头,一定会来保护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 第十章 无妄之灾 月光皎皎,深夜寂寂,陈定躺在那张狭小的床上,回忆着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今天这一系列重大变故,陈定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 原本以为和蔼可亲的傀儡天子,竟然是上一世自己崇拜的武帝。就在今天这个狠辣果决的一国之君,撕掉十多年的伪装露出本来的样子。 陈定虽然觉得害怕,现在回想起来,却还是如当年听到这个故事时那样激动人心,那样热血沸腾,那样令人神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谋划上位。就算不为报仇,那也得为自己翻身做准备。 上天让我重新开局,一定不是为了让我体验一把做太监的生活。我一定还会翻身的,就像上一世从奴仆一跃成为公子哥那样鲤鱼跳农门。 只有不断往上爬,才能不受欺凌,才能将日子越过越好。才有可能找到云欣,才有可能保护好云欣…… 对,云欣还在等着我再续前缘。她说过我们来世再做夫妻,这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呐喊,我才有了这样一次机会。 既然要想翻身,要想往上爬。我得好好筹谋一番,步步为营,待到合适时机一飞冲天,然后带着云欣远走高飞。 不过当务之急,我得想办法靠近李贵妃。若能得到她的信赖,以后就能慢慢接近太子……差点忘了,宇文赟那小王八蛋就是太子。 天助我也! 从熟悉的人入手,还怕搞不定宫中这些人。只要拿下她们母子,那就能站稳脚跟,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谋划。除了陛下太狠,要尽量想办法避开以外,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有机会让我多接触几次贵妃,我相信我能取得她的信任,后面的事情都不在话下。这样想来,说不定我心里的仇恨也能…… 说实话,我也不明白压在心里的这个仇,不知道是什么仇?总不至于是那几个小瘪三欺负我的事情吧? 虽然我早晚要找他们清算,不过这算不上深仇大恨,顶多是给他们些教训。这样的人还不值得我大费周章的去对付。 若不是这几个人,那我心里恨的是……老杨还是刘昉? 恨刘昉是肯定的。可是老杨……为什么我对他还是有些感情?似乎恩情未断,仇恨也同时存在…… 算了,别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若是真恨他,到时候再做打算。 陈定头枕着胳膊默默的想着那些年的往事,想着想着昏昏欲睡,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面梦到了老杨叫自己小哈,还是那副嫌弃又关心的表情,还是那样正经中偶尔也会开点小玩笑。梦里面云欣微笑着向自己走来,仿佛有回到那几年安稳的日子。 第二日,天还不太亮陈定便已经醒来,隐隐觉得手臂有些酸痛。做了几分钟伸展运动,舒活舒活了筋骨,陈定打着哈欠,驾轻就熟的起床洗漱好,随后便开始一天的忙碌。 最忙的时候,其实主要是早上。过了早朝之后,事情也就不多,可以慢慢闲下来了。 进宫月余时间,陈定除了认识了自己的靠山……王顺那个老公公外,也就对那几个坑自己的太监眼熟一点。这可憋坏了一向爱说话的陈定。 好烦呀,天天忙着伺候人,好无聊好没意思啊。好想找个人聊聊,好想发泄一下我的倾诉欲啊。 谁来救救我这个可怜的娃,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呆在这个鸟地方,浪费大半辈子生命啊。再干一段时间,要是还是这样,哥不玩了。哥得想办法攒点银子开溜出去,哥不奉陪了。 “小顺子,王公公让你去郑姬娘娘那伺候去。” 讨厌的家伙又来了,哥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你个小娘炮。 “你怎么不去?”陈定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 那人见陈定态度恶劣,傲慢的恐吓道:“反正我话带到了,去不去由你。要是王公公,或者娘娘那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郑姬是谁,我又不认识她?你知道她住哪的话,你去啊。” “不认识,自己打听去。我只负责传话,可没这个责任替你想别的。” 没安好心的家伙,一定是挖了坑等我跳,我才不上当。 不过……完全不搭理也不行,那个什么郑姬的,虽然宫中地位应该不高,想要办我这样一个奴才,那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算了,去就去吧。一个不受宠的女人而已,谁叫我在这蹭吃蹭喝给人家当奴才呢。等哥摸清状况了,弄到点本钱了,哥就找个出宫的机会溜之大吉,再也不鸟你们这帮挫人。 陈定手持拂尘在宫里晃荡了一会,见到两个面相和善一点的小宫女,轻声询问了几句有关郑姬的情况,从她们嘴中得知郑姬的住处。 顺着小宫女所指的路,陈定来到一座院子里,刚进院门就听到里面的女子发脾气摔东西的声音。屋子里的丫鬟太监,个个寒蝉若禁。 哇,这女人脾气差成这样,难怪不得圣宠。换成我是皇帝,我也不理这种情绪不稳定,脑子不清楚的女人啊。 难怪那几个家伙撺掇着让我来这伺候,敢情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得罪这位暴脾气的主呀。 既然她爱发脾气,那就等她发个够,发泄完了我再看情况要不要进去。反正我来过这了,可别说我消极怠工。 陈定正懒洋洋的想着事情,忽然一声暴喝传来。“狗奴才,到这来了也不吭一声,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曹尼玛,你个泼妇无缘无故出来就骂人。要不是在宫中,你这样的婆娘,我早就扛着扔到臭水沟里去。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哄着这个臭婆娘,过了这一关再图后事。 “没有娘娘吩咐,奴婢不敢随便打扰娘娘。” “本宫要的东西呢?” 我去,那家伙没跟我说这个郑姬要什么东西啊。死了死了,小杂碎存心来整我的,怎么会提醒我这事呢。 “娘娘需要什么,奴婢这就给您去办。” “好啊,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以为本宫失宠就可以随随便便欺负是吧。来人,将这个不长眼的阉人,重责三十杖。” 不是吧,这个女人是不是吃错药了,话没说几句就要打人。我这今天是有多背,碰到这么个不讲理的神经病。 三十杖?那不得打残了……至少这十天半个月的也下不来床吧。不行不行,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这么让她打。 “娘娘,王公公只是让奴婢过来伺候您,并没有人告知贵人需要什么。奴婢也并没有轻慢娘娘的意思,若娘娘信得过奴婢,不妨给奴婢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妹的,低声下气不说,还得装个娘娘腔。这什么破日子,老子真想甩手不干了。 “小杂碎,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居然敢跟本宫犟嘴。……岂有此理,还真当本宫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掌嘴!”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愣在原地。也不知道主子说的掌嘴,是让那小宦官自己动手,还是要让大家动手上。 “都杵在这干什么,给本宫动手啊。” 第八章 故人重逢 陈定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女人,心里惶恐不已。 那女人身后,两个内侍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一左一右上前扣住陈定的双臂。另外一名内侍,默默走到陈定跟前,抡圆了胳膊…… “娘娘息怒。小顺子不过是一个奴才,娘娘大人大量,何必跟一个小人置气。” “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云欣姑姑大驾光临啊。” 云欣?云欣也在这……真,真的是云欣。她,她知道我有难,她来救我了? “云欣只是一个小小奴婢,不敢和娘娘相提并论。”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柔,熟悉的脸庞。比之上一世,云欣似乎更年轻,更漂亮一些。明亮的宫装,再配上略施粉黛的仪容,是那么的明艳动人,久别的怦然心动瞬间燃起沸腾的血液。陈定直直的盯着身旁的女子,眼尾莫名的湿润起来。 起死回生之后,原以为自己孤身一人生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宫城里,如今看到这个熟悉的女子,曾经的妻子,陈定顿时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还知道自己只是个贱婢啊,本宫还以为,你和你的主子一样……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贵妃娘娘传小顺子过去问话,奴婢斗胆为小顺子求情,恳请娘娘高抬贵手,饶过小顺子这一次。” “本宫教训一个奴才,一个贱婢也敢插手。别以为有你主子撑腰,本宫就不能治你了。” “奴婢人微言轻,娘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若事情闹大,惊动陛下和皇后,只怕……” “区区小事,陛下怎么会关心。本宫现在还不至于落魄到,教训一个奴才都要看人脸色。” 陈定原本看着云欣发愣,此刻听到郑姬的回话,瞬间又清醒过来。 哼,这个女人,心虚成这样了,还要故作姿态,摆足架子,真是恶心至极。 “娘娘千金之躯,若是为了小顺子这样一个低贱之人,而失了身份,岂不是得不偿失?” 郑姬心中恼火,气急之下正准备大发雷霆,旁边的贴身宫女在郑姬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郑姬这才冷静下来,决定善罢甘休。 “本宫今日暂且饶这奴才一命,若是再敢冒犯,休怪本宫无情。” “多谢娘娘宽宥。” 郑姬冷哼一声,甩袖转身回了屋,其他宫人全都低眉顺眼的跟着进了屋。云欣带着陈定快步出了院子,直到一处僻静处才停了下来。 云欣刚转过身来,正准备询问情况。陈定一把抱住云欣,激动的忍不住留下眼泪。 “云欣,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再没机会遇见你。没想到老天待我不薄,让我们有机会重逢……” “小顺子,小顺子,你先松开手……我喘不过气来了。” “啊……对不起云欣,我……我太激动了。” 云欣此前听王公公说小顺子受了刺激,原先还半信半疑,此时见小顺子激动的无法自持,这才相信王公公所说之事。 “小顺子……你,没事吧?” 陈定喜极而泣之后,瞬间又破涕为笑。“没事没事,见到你……不管天大的事都不是事了。” 云欣从袖中掏出手帕递给陈定擦了擦眼泪,温和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王公公说你之前受到太多惊吓,很多事记不清了,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 “记得记得,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云欣,你知不知道,能够再次见到你,我有多开心?” “都过去了,回来就好。”云欣轻轻的敲着陈定的手背安慰道。 “云欣,我好想多抱你一会……” 眼见着小顺子撒着娇就要抱过来,云欣无奈的用手轻轻推开对方。“小顺子,你是不是刚才又被吓到了。我怎么感觉你这次回来之后……性情好像变了不少?” “有吗?我以前不是这样吗?” 云欣打量着陈定,若有所思的回道:“你以前私底下叫我云欣姐,以前有些唯唯诺诺,话都不敢大声说,以前谨小慎微,不敢和任何人亲近……” “那个……等会,我以前叫你云欣姐,我有这么小吗?” “你才十六,难道不该叫我姐吗?” “十六?我才十六岁……那云欣多大了?” “你就记得我名字啊,我比你大三四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问过这个问题,都不记得了?……看来王公公没说错,你这脑子……确实有些不那么正常。” 嘿嘿,才十六,我还是个少年。难怪王公公一口一个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原来是因为我年纪这么小啊。 云欣现在二十左右,上一世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八了。云欣以前是宫里伺候贵人的掌事姑姑。这么说这一世比上一世早穿了八年? 八年前是个什么情况呢?我想想……老杨才三十出头,权势估计还不那么大。宇文赟那个中二青年估摸着才十四五岁,应该是太子。 这么说一切都对上了,确实是宇文赟他老爹在位期间?记得李老头说过,这位狠人当了十二年傀儡天子,一天就把那个把持朝政的权臣给端了,就是我前几天看到的那一幕? 难道说,老天爷知道我心里的遗憾,故意把我送到这来瞅一眼……这位英明神武…… “小顺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云欣,宫中的事我很多都想不起来了,你能跟我说说吗?我怕万一又像今天这样,不小心冲撞了……” “你放心,后宫中的妃嫔不多,除了这位郑姬不好相处外,其他主子都还是讲道理的。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会受到太多刁难。” “那云欣……现在是跟着哪位主子?” “我现在伺候李贵妃。你已经得罪了郑姬,我会帮你留意一下,看娘娘这边需不需要人手。若是能将你调到娘娘宫里来,日后日子也好过些。” “李贵妃……她受不受宠啊,为什么那个凶婆娘……呃,我是说郑姬好像对贵妃娘娘,态度特别恶劣?” “她也就只敢在背后嚼舌头,真当着娘娘的面,半个不敬的字都不敢说。陛下对娘娘不单单是宠爱,更是深信不疑。太子和二皇子皆出自贵妃娘娘,这后宫中除了皇后,谁又敢与娘娘相提并论。” “那这个郑姬脑子可真是秀逗了,贵妃这么大能耐,她不巴结也就算了,还看不起人。真是个脑残,不受宠也是活该。” 云欣定定的看着陈定,微微蹙了蹙眉。这个小顺子怎么说话古古怪怪的,性格也变得强势了许多。 不会是因为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多,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吧。也是,小顺子受到的欺负已经够多了,又接连受到这么大刺激,是人都会有忍耐的极限。 也许这些事情真触碰到他的底线了,或者这么多事情一起发生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难免就反弹了吧。 “郑姬是世家贵胄出身,凭着娘家才能获得今日地位。贵妃此前只是江陵掳掠过来的奴隶,被赐给了当时还是郡公的陛下。后来陛下封王,娘娘成了辅城王侧妃。一直到如今陛下亲理朝政,贵妃都陪伴在陛下身侧。” 原来是这样,看样子这个郑姬脑子真的不好使,有个这么高的起点都斗不过人。如今沦落至此,还心高气傲的摆臭架子。这个蠢女人,这辈子也不可能翻身了。 倒是这个李贵妃,从一个奴隶爬到如今的地位,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现在的陛下看样子和老杨差不多,是个长情又还算专情的人。 这样一个从少时就陪伴着走过来的女子,陛下一定会一直厚待她。又加之太子和二皇子都是……耶?太子和二皇子……不就是宇文赟和宇文瓒那哥俩吗? 不管这两个小兔崽子未来德性如何,抱紧李贵妃这个大腿准没错。嘿嘿,终于找到路子了。云欣你真是我的福星,遇到你我才有了活下来的希望,留下来的动力。 第九章 再续前缘 “小顺子,还活着啊,命真大。”王公公一脸冷傲的看向陈定。 虽然刚才听到小顺子在郑姬那里出了点事之后,王顺心里惊慌不已,急匆匆的赶过来想要挽救一下。只是看到小顺子安然无恙之后,王顺又忍不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陈定和云欣连忙转过身来行礼道:“王公公。” “原来又是云欣姑姑救了这小兔崽子呀。小顺子,你可还记得她是谁?”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陈定急忙乐呵呵的点头。 “小兔崽子,你连咱家都想不起来,偏偏就记得……算了,云欣姑姑此前一直比较照顾你,你记得她也是情有可原。” “公公,小顺子现在没事了,奴婢还得回去伺候娘娘,先告辞了。” “正好,咱家来领这小兔崽子回去,就不打扰了。” 陈定依依不舍的看着云欣缓缓离去,心里顿时难受的想哭。明明喜欢的人近在眼前却不能向对方说,明明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夫妻,现在却…… “别看了,人都走了。你这傻乎乎的样,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在宫中生存下去。唉~!” 知道我日子不好过,也不提点提点我,你这师父做的可真不称职。估计是条大懒虫,所以才找了个笨徒弟。 王顺带着陈定回到自己的住处,师徒俩一起简单吃了个午饭。午后正好也是宫中闲暇无事之际,王顺躺在斜椅上让陈定捶捶背捶捶腿伺候着。 半个时辰之后,王顺舒舒服服的睡着了,陈定见状偷偷溜了出来,四处闲逛。 原本想着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谁愿意当个低三下四的阉人。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我才不会这么奴颜婢膝的伺候…… 算了,今天能够在这里遇见云欣,一切都值了。好想告诉她,未来她将会成为我的妻子,未来我们可以一起…… 不对,那是另外一个时空,我是在上一世先遇到老杨,搞出一大堆事情,最后才能遇见云欣,才能娶她做妻子。 如今稀里糊涂的进了宫,当了小顺子的替身,估计是没机会和云欣双宿双飞了。虽然前世和她有夫妻渊源,可这一世……我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假太监,拿什么给她幸福呢。 等会等会,云欣在八年前就见过小顺子,为什么八年后遇到我的时候,她没有认出我和小顺子长得很像? 若是小顺子和我长得不一样,那为什么这些人都把我当小顺子?王公公老眼昏花,其余的人呢,不可能所有人都…… 以前的小顺子唯唯诺诺,那就是经常低着头,没几个人看清他的长相。他又时常受人欺负,肯定是脸上经常被人涂抹了东西或者挂彩。再加上他这人孤僻,不敢与人太过亲密接触…… 这就对了,知道小顺子长啥样的,估计也就王公公和那几个经常欺负他的小瘪三。像云欣这些宫女,虽然经常帮衬他,可毕竟没有亲密接触过。 每次云欣见到他的时候,必定都是被人戏弄的很惨的时候,小顺子一定不敢和云欣靠太近,更不敢去抱云欣,所以云欣根本就没机会仔细看清楚小顺子长啥样。 这样也好,从今以后我要让云欣重新认识小顺子,这样我们才可以真正的再续前缘。 云欣,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没有感觉,不过我相信等我们相处久了,你还是会重新喜欢上我的。 上一世,你有很多心事没法对我说出口,其实我也是。很多东西我说了,怕你不明白,怕你不理解,怕你会恐惧。 这一世,我会悄悄陪在你身边,慢慢了解你,慢慢走进你的内心…… 嗯?那里围了一群人在干什么?过去瞧瞧……呵呵,原来是几个小鳖孙在商量对付爷爷的事情。 墙角下,几个小内侍正聊的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拱门的另外一边有人在悄悄关注他们。 这几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他们时不时聚在一起商量,却苦无对敌之策。众人都有些纳闷,这个小顺子一向呆呆笨笨,软弱无能。为何去了一趟江陵,回来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王公公说他遇到山贼吓傻了,原以为以后欺负他更方便了。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虽然很多事情确实记不清了,脑瓜子反倒是变聪明了很多,脾气也硬气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山贼激发了他的胆气,还是另有原因。难不成这家伙脑袋确实跟别人不一样,遇到大的刺激就开窍了,胆子变大了,人也变聪明了? 陈定躲在墙角边,偷偷听着这群小太监在商量对付自己的事情,心里暗自想笑。前一生跟着杨坚这样绝顶聪明的人呆久了,还真学了不少东西。 更何况陈定本身就是个聪明伶俐之人,不但能说回道,还擅长打探消息。尤其是在偷听情报,判断形势方面,更是无人能及。 如今面对这些低段位的对手,简直跟看智障一样。想想那些年,老杨看我的时候,或许就跟我现在看这群小瘪三一样吧。 还真亏老杨当初有几分耐心,也有几分好脾气。要是换成后来他老年时候那德性,估计早让人把我给揍一顿吧。 嗯?怎么又想到老杨去了,明明还有些恨他的。还是多想想自己吧,我先得保住自己的命,在这站稳脚跟了,才有资格去想别的事情。 哼,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惹我陈定陈大爷,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等着,等大爷我摸清了宫中形势,给你们来一次大的,让你们知道本大爷的厉害。 偷听完了对方的主意,陈定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住处,神色中不免有些得意。 上一世,跟太多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跟老杨这样阴险狡猾的老狐狸接触,总是被对方猝不及防的出招,惊的怀疑人生,怀疑自己的智商。 如今,面对这些蚂蚁般渺小的对手,终于有些成就感了,终于感觉到自己是个聪明人了。 哼哼,俯视众生,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真好。这次终于轮到我,做一回神机妙算的诸葛亮了。 第十章 她竟是皇后 盛夏渐渐远离,燥热消退,天气变得凉爽起来。陈定悄悄的靠近凉亭,混在了一群小宦官当中。凉亭内一位面容姣好的贵妇,坐在里面乘凉。 那贵妇已到中年,容颜并未衰老,周身的气质仍是那样婉约清丽,倒是比年轻女子多了些许成熟和稳重。 这就是李贵妃呀。云欣说,这位贵妃娘娘比陛下还要大上几岁,我还以为是个大婶呢。想不到这大婶颜值这么高呀,比那什么郑姬不知道要强多少倍,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宠幸眼前这位吧。 更何况这李贵妃不但长的好,性格貌似也不错,一看就是温婉贤淑的女子。看她就这么静静的眺望远方,从眼神和神态就可以判断出,这位姐姐定是个饱读诗书,聪明睿智的女子。 腹有诗书气自华,睿智多才的女子总是备受人喜欢,尤其是会让有能力的男人欣赏。呃……好像又想太多了,云欣偷偷叫我过来,是让我有机会在贵妃面前露脸的,我得好好把握机会。 要是能让贵妃留下个好印象,就算不能调到她的宫中,以后有事没事受她差遣几次,慢慢跟着她混,准不会错的…… 啥声音,那个女人……郑姬?擦,这个婆娘怎么到哪都能碰到她,故意的吧。我得赶紧低头避着点,免得这个蠢女人找茬。 “殿下,贵妃娘娘在那边乘凉,我们也过去吧。” “好啊。” 嗯?为什么后面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呢,好像在哪听过。 刚才那个郑姬称呼她为殿下,是不是在说皇后?难道这个婆娘把皇后搬来镇场子,这是要闹事的节奏啊。 “参见皇后。” “娥姿姐姐不必多礼。” 果然是皇后,不过还好是个聪明人。听这语气,皇后对李贵妃还是没什么恶意的。只是不知道待会……这个婆娘会不会挑拨离间?李姐姐这么聪明,应该应付的过来吧。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 “免礼。” 嗯,还是李姐姐大气,淡淡的一句话,气场十足,又不显骄纵。 郑姬待众人坐定,看了一眼神情冷清的李娥姿,笑着问道:“贵妃娘娘这几日一定挺忙吧,怎么有空出来闲逛呢?” “还好,不算太忙。” “怎么会呢?听说陛下这几日经常去贵妃娘娘屋里,想必是在操心太子……” 话未说完,李娥姿冷冷打断道:“郑姬妹妹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瞄了个咪的,这个蠢女人果然没安好心,一开口就赤裸裸的指向贵妃,存心让没有生育皇子的皇后怨恨李姐姐。 不过这位李姐姐……貌似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呵呵,一句话霸气顶回去,真是解气。 郑姬见皇后一声不吭,独自尴尬了一阵,只好以浅浅的笑容来掩饰心中的不爽。 “嫔妾的意思是……贵妃娘娘平日里总管六宫已经很累了,还要分心太子的事情,实在是辛苦。哪像嫔妾,整日里闲的没事干,只能找殿下去打发时间。” “陛下体贴皇后娘娘,所以尽量不让俗事惊扰到皇后。郑姬日后还是少去殿下那打扰,免得陛下撞见了,心里不高兴。” 嘿嘿,这位李贵妃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那个蠢婆娘怼的无话可说。哈哈,我偷偷看一眼,看那女人是不是气得快要吐血了,还不敢发飙。 卧槽,我才刚抬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巧就……瞄了个咪,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完了,要找我茬了。 “贵妃娘娘,那个奴才可是你的人?他刚才偷瞄殿下,这可是大不敬。” 李娥姿缓缓看向陈定觉得有些陌生,随即一脸不解的看向云欣。 云欣内心惶恐不已,表面上却故作镇定的回应道:“回娘娘,他是王公公派来临时帮忙的,若娘娘觉得不好用,不如将他退回到王公公那。” “云欣,你只是个奴婢,主子们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插嘴。” 看着郑姬颐指气使的样子,李娥姿微微有些愠怒。“云欣是在向本宫禀报事情,郑姬若是觉得不满,大可向本宫来问罪,不必为难一个奴婢。” “嫔妾不敢。只是云欣身为一个奴婢,为了维护这个小内侍,三番五次顶撞主子,实在是难以饶恕。上次对嫔妾不敬就算了,这一次可是对皇后娘娘不恭……” 郑姬一边说一边悄悄瞟向皇后,李娥姿见皇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心里大概有了底。 “云欣是本宫的人,要打要罚也该由本宫来处置,妹妹似乎管的太宽了点。” “嫔妾自然不敢为难云欣姑姑,只是那个奴才……总该受到点惩罚吧。要不然后宫中人,岂不是都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瞅着那个小奴才看了好一阵,终于发话了。“你过来。” 叫我吗?这个什么皇后,不会是真受到那婆娘的挑唆要找我麻烦吧。陈定虽然很不情愿,可也不得不低着头走到凉亭里去。 “抬起头来。” 语气还算温柔,应该不是找茬吧。 陈定一边想着,一边缓缓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中,陈定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皇后,顿觉世界实在是太小。 她是皇后,她竟然是皇后?前几天那个砸到自己的女子,那个和自己同病相怜聊了许久的爽朗姑娘,竟然就是云欣口中的阿史那皇后? 今日她换了一身皇后宫装,这气质完全就变了,还真像那么回事……啊,不,她本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那她今天是准备…… “你是……皇,皇后?” 僵持良久之后,陈定的这声询问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李娥姿再次不解的看向云欣,却发现对方也是同样的神色。 “大胆奴才,竟敢冒犯皇后……” “你别插嘴。”阿史那不满的瞪了郑姬一眼,随即看向陈定。 “小顺子,真的是你。原来你是娥姿姐姐的人,还好我今天过来这乘凉才能再见到你。” 听到皇后的话,云欣这才松了口气,李娥姿悄悄的打量着陈定,心里似乎在盘算什么。 “奴婢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娘娘。” 郑姬暗自恼怒了一会,忍不住插嘴问道:“殿下……认识这个奴才?” 阿史那看着小顺子眼里似有厌恶之意,对郑姬瞬间也没了好态度。“本宫认识他,很奇怪吗?” “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嫔妾只是……” 看着郑姬局促的模样,陈定急中生智笑呵呵的看向阿史那。“皇后娘娘,那个……她好像不太舒服,估计是中暑了,不如让郑姬娘娘回去休息?” “郑姬,你回去吧。本宫有小顺子陪着就可以了。” 虽然十分不情愿,郑姬还是无可奈何的行礼道:“嫔妾……告退。” 送走了郑姬,凉亭里的气氛瞬间就轻松了许多。阿史那见到小顺子十分高兴,拉着李娥姿眉飞色舞的聊着那天和小顺子见面的事情。 李娥姿淡淡的笑着,听着这位年轻的皇后聊的兴致盎然,偶尔也夸赞几句小顺子。云欣听到皇后对小顺子称赞有加,心里更是高兴不已。 谈话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李娥姿有事离开,众人才散伙。 第一十一章 开宫斗的节奏? 离开了凉亭,阿史那带着陈定一路往御花园里幽静的地方闲逛。待到一处人少的地方,阿史那这才停下来定定的看向陈定。 “小顺子,刚才你特意支开郑姬,是不喜欢她,还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说?” 陈定悄悄的看了一眼神情严肃的阿史那,心道:这个皇后虽然单纯却不傻,跟聪明人说话,还得悠着点,最好说的玄一点,神秘一点。 “殿下若是想得到陛下的宠爱,还是少和这个女人来往的好。” 阿史那眨着眼睛想了一会,随即问道:“此话怎讲?” “您知道,郑姬为何备受陛下冷落吗?” “不太清楚。” “郑姬喜欢挑拨是非,无风起浪。陛下日理万机,来到后宫是想清静一番,寻求片刻安宁的。若后宫中都是郑姬这样的女人,只怕陛下将不再愿意踏足后宫半步。” 阿史那想了想,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你的意思是,这个女人经常来找我,就是为了挑拨我和娥姿姐姐的关系。若是陛下知道我经常和她来往,渐渐的也会对我心生厌弃?” “殿下聪慧,一点就透。您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自从郑姬和您走的近以后,陛下对您的关怀就越来越少了。” “还真是。我刚入宫的时候,陛下若来后宫,一大半的时候都会在我的寝宫里。后来不知为何就……越来越难见到他了?” 那当然,这位大皇帝娶你是迫不得已的联姻。一开始当然要哄着你,现在大权都拿回来了,自然是开始放飞自我了。 不过这大实话,我可不能跟这位突厥皇后说,不但不能说,还得想个好的理由给糊弄过去。 “陛下和贵妃是年少时的夫妻,情深义厚不说,还有儿女牵绊。殿下若是想得到陛下的好感,当然是应该交好这位受宠的贵妃娘娘,怎能老跟那种不受宠的女人呆在一块呢。” “陛下……真的是因为,我经常和郑姬在一起,所以才冷落我的吗?” 这姑娘还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内心还是有不少想法的,八成她也早猜到了些什么。看来哄住她还真得费些功夫,那就不能太直白,绕着点说。 “郑姬是不是总跟你说,是贵妃抢走了陛下,霸占了陛下。你们是同病相怜,应该一致对抗贵妃的专横是不是?” “小顺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还用猜吗?以那蠢女人的智商,自然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但凡有些脑子,也不可能混的现在这么惨。 不过这位阿史那皇后倒是真不傻,郑姬暗搓搓的怂恿了好多次,这姑娘从来不主动去撕逼。 想来她也是表面傻乎乎的,心里明镜似的主。从不去当这个出头鸟,就看着郑姬那女人上蹿下跳的当个跳梁小丑。 “这个女人用心险恶呀,她自己不受宠,所以想把殿下您也拖下水。若是您斗倒了贵妃,她自然获益,若是您失败了,她也没多大损失。” 阿史那低垂着眼帘,一脸颓然。“这个……我早知道。只是陛下现在鲜少来我这,我也只有和她一起才有个伴。” “奴婢理解娘娘的心思。只是为长久打算,娘娘还是得调整一下策略,或许还有机会重新得到陛下青睐。” “娥姿姐姐温婉贤淑,聪明睿智,陛下喜欢的是那一类。我就算再怎么做,也改变不了什么。” “娘娘,贵妃有贵妃的好,皇后也有皇后的优势。只要您好好利用自己的长处,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小顺子有什么好的建议?” “皇后是六宫之主,本就是无可替代的,所以娘娘不必担心地位会动摇。贵妃娴静,娘娘灵动,各有各的特色,这其实是好事。男人都爱新鲜,不会只喜欢一类人,陛下也不例外。” 听完小顺子的解释,阿史那面容总算舒展了些,随即又有些担忧。“是吗?可我总觉得陛下和旁人不一样,他只喜欢……” “皇后不妨多和贵妃那边交善,重新获得陛下的好感。平日里,娘娘只需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去惹陛下心烦就行了。时日一长久,陛下或许哪天就发现娘娘的与众不同之处。” “陛下真的会喜欢我这样的吗?” “年轻漂亮、爽朗大方,活力四射的女子,没几个男人不喜欢。娘娘只需做自己,不需要刻意去改变什么。对陛下来说,只要不像郑姬那样扰其心烦,他就会愿意有空的时候多过来坐坐。”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只是我心里还是有些……小顺子,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多过来陪我聊聊天,我一个人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没问题啊。娘娘若是喜欢,日后我天天抽出一些时间给娘娘讲故事,好不好?” “讲故事?” “对啊,有事的时候我们说事。没事的时候我就给您讲些故事。要是觉得有意思,等陛下过来看您的时候,您也可以说给陛下听,也省得到时候没话聊。” “对呀。我和陛下确实经常没什么话可说,这样正好,既可以给我解闷,又可以找到话题和陛下聊。那就这么定了,你可不许食言哦。” “殿下都发话了,奴婢岂敢不从。” 好不容易劝服了皇后,陈定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不仅如此脑中的细胞好像都死了一大圈。 上一世天天和一些高智商的老头打交道,心里烦闷,总是埋怨见不到女人。如今倒好,老天把我给扔到女人堆里,这是要开宫斗的节奏啊。 还好这位皇帝陛下后宫的女人不多,除了皇后和李贵妃,其余的女人都是摆设。不然整天围着一群没事干只会撕逼的女人转,也真够没意思的,还不如上一世和老头们呆在一起。 不过目前看来,这后宫的妃子智商也还在线,虽然没有上一世那些老家伙水准高。至少有权有势的两位都是个明白人,这就够了。 我可不想这大好年华的,跟着一群女人天天为了一个男人斗的鸡飞狗跳的。 “小顺子,贵妃娘娘想见你。”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陈定满心欢喜的转过身,上前抱住来人的胳膊。“云欣,贵妃见我……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应该是好事。你放心,待会真有事,我会帮你的。” “云欣,你对我真好。” 云欣静静的看着陈定,只觉这个小顺子突然间变得温柔大方,心里温暖又心安。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领着陈定往贵妃寝殿走去。 第一十二章 判若两人 “奴婢小顺子参见贵妃娘娘。” “起来吧。”李娥姿淡淡回道。 怎么又碰到一个光盯着我,不说话的主啊。是不是这边的人,尤其是聪明人都爱干这事啊。总盯着我,心里瘆得慌呀。我是个大男人,不是那不阴不阳之人,你再看下去…… “小顺子,你觉得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后天真单纯,性子爽朗,不过……也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人,皇后的聪明都是藏在心里。” “你果然有些见识,难怪只一面,就能获得皇后的青睐和信任。” 这位李姐姐应该对皇后没有恶意吧。要是有,岂不是要将怒气撒在我头上了?跟聪明人说话,还是谨慎点好。 “奴婢只是会些雕虫小技而已,谈不上什么见识。” 沉吟良久,李娥姿缓缓走近陈定,轻声问道:“若是有一日,皇后与本宫为敌,你会怎么做?” 这个李贵妃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找我来果然不是聊聊天吹吹牛这么简单。要是回错话了,估计要有不小的麻烦。 她这个问题怎么回都有些不太妥当,应该是想考验我的忠诚和应变能力。 “奴婢会劝皇后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李娥姿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定,问道:“如何劝服,说来听听?” “皇后和贵妃本应是利益攸关的共同体,合作才能共赢,若是争斗,只会两败俱伤,谁也落不着好。如今太子已定,日后形势如何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皇后执意要和贵妃过不去,百害而无一利。” “若说我们双方争斗会两败俱伤,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皇后会相信,与本宫合作对她有好处?” “皇后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没人能动的了她的后位,唯一缺的就是陛下的宠爱。而今最了解陛下的,又最受陛下信任的人只有贵妃娘娘。皇后不和您交好,想必是没有第二条出路了。” 静默半响,李娥姿再次默默看向陈定。“你这个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本宫还有个疑问,皇后无所出,太子非她亲生,会不会有人以此撺掇皇后,心生歹意?” “娘娘说的是郑姬吧。奴婢闲暇时观察过,这后宫中可没有像娘娘这样聪慧的妃嫔,可以在宫中掀起大浪。” “若是皇后本人也这么想呢?” 这李贵妃还真不是一般难对付,皇后要是真和她斗起来,肯定要落入下风,看样子还是得扒着贵妃这边才行。 “娘娘放心,奴婢可以劝服皇后。” 李娥姿满意的笑了笑,随后追问道:“怎么劝?” “皇后若想有所出,必须得到陛下更多的宠爱。而要得到陛下的关顾,势必要和娘娘交善。至少在皇后诞下龙裔之前,绝对不能和娘娘有所冲突。” 见对方没反对,陈定继续解释道:“即使皇后生不下皇子,就凭着她的皇后之尊,以及和娘娘的友善关系。日后太子临朝,也会有皇后一席之地。” “你既然深受皇后信任,为何又要处处向着本宫?” 果然憋着心思要考验我,还好我之前回话都留了一手。 “奴婢这是为皇后着想,帮她选择了一条最有利于她的路。奴婢清楚……皇后此生是不可能有子嗣的,唯一的出路便是和娘娘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李娥姿静静的盯着陈定,眼里满是欣赏之意。“本宫今日才发现,宫中竟然有你这样的人才。此前一直默默无闻,还真是亏待了你。” 陈定看了一眼低头候在一旁的云欣,感激的回道:“奴婢此前一直沉默寡言,鲜少在贵人面前露面。这些年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多亏云欣姑姑照应。” 李娥姿看了一眼云欣,随后又回过头看向陈定。“听你谈吐,看你言行,应该是世家子弟才对,为何会……” 这又扯到身份上来了,怎么样回才不会穿帮呢? 王顺那老头子让小顺子去江陵,想必这俩人的出身都和江陵有关。而且云欣好像说过,这个李贵妃是江陵掳掠过来的奴隶,那就是说江陵曾是别的国家地盘,后来被攻陷了。 有了……这样一个地方,简直是为我陈定胡说八道而量身定做的。 “奴婢江陵人士,幼时也是书香门第之家,只因战乱频发,父母早亡。江陵城破之后,无以为生,只好……” 咦?她怎么……眼睛里满是泪花,这是想起尘封的往事了?难不成她的遭遇和我瞎编的很相似? 看她这样,像是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当中。待会她是会感同身受,心生怜悯。还是会将我视作她苦难过去的…… “小顺子,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命运弄人。既然你有心向着本宫,本宫也不会亏待你。” “娘娘不必厚赏奴婢,云欣姑姑这么多年对奴婢的照顾,奴婢也无以为报。若是真要赏,娘娘就赏给云欣姑姑吧。” 李娥姿看了一眼满是感动之色的婢女,神色瞬间变得温和,轻笑道。 “云欣能够结交到顺公公这样重情义之人,也算是云欣的福分。日后有空的时候,不妨多到本宫这边走动走动。” “但听娘娘差遣。”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云欣和陈定一齐行礼告退,两人一同出了寝宫大门。云欣随即将陈定拉到院子内的僻静处,悄悄交谈起来。 “小顺子,平常看你闷不吭声的,今日听你对贵妃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让人惊叹了,你……” 卧槽,看云欣脸上的表情,刚那些话只怕要露馅了。以前的小顺子估计是没这个能力说出这么多大道理了。 “云欣不相信这话,是从我小顺子嘴里说出来的,对不对?” “你以前连话都说不顺畅……为何这次回来后,转变如此大?” 看云欣那期待的眼神,应该是对我还比较信任。只是现在告诉她真相……还是太早了点,我要不编个合适一点的理由先应付过去再说? “以前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所以一直都活得很低调,不想让人知道我的深浅。直到那一次遇到山贼,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老天爷却阴差阳错让我活了下来。” 陈定一边诉说,脑子里一直回忆着上一世上断头台和云欣分别的场景。云欣看着小顺子眼里的泪光,以为他真的是想起被山贼追杀的惨状才会如此。 “云欣,你知道吗?当时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上天又给了我这样一次机会。既然上天让我重生,我就不能浪费大好青春,不能再这样庸庸碌碌过下去。” “云欣,我希望出人头地,我希望能够好好保护你,好好照顾你。而不是一辈子都躲在你的羽翼下生活。” “小顺子……没想到,你心里想的那么多……,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 云欣欲言又止,不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不会伤害到小顺子。想了想还是把话吞回肚子里。 “云欣,不管以前我是什么样的人。从今以后,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是一个窝囊废,不是一个平庸无能的人。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值得爱,值得信赖,值得托付……” 陈定想着要不要说出托付终身这四个字,又怕云欣会被自己吓到。云欣看到小顺子如此出息,如此有见识,心里倒是高兴又欣慰,也没多想什么。 “小顺子,看到你这么大转变,其实我真的很高兴。想必过不了多久,宫中的人都会对你刮目相看。” 云欣刚才那眼神,除了欣喜还有崇拜,这是对我……太好了,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了崇拜之意,那就离喜欢不远了。 “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现在这样的转变。” “嗯,看到你能自己照顾自己,我真的很欣慰。” “只要你喜欢,我就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十三章 飞上枝头 小顺子深受皇后青睐,贵妃赏识的消息在宫人们之间很快就传开了。消息不胫而走,对陈定来说,倒是受益无穷。 至少那个郑姬听了以后,再也没敢来祸害自己。至少那些讨人厌的小太监,再也没有出馊主意整过自己。甚至偶尔会在路上碰到一些小宫女搭讪自己,或者背地里偷偷议论自己。 不仅如此,就连带着自己的那个老公公王顺,对自己的态度都明显好了很多。安排给自己的活变少,而且都是轻松的活。 就那么短短几日时间,形势瞬间就发生了惊天剧变。陈定从一个备受欺负的小顺子,迅速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顺公公。 又过了一段时日,陈定懒懒散散的在皇后和贵妃宫中出入了几次,小顺子还真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小总管,陈定也不知道自己干了啥事莫名其妙的就给升官了。 哎,没办法,活在这样一个地方,主子的喜好就是天。得到上面人的青睐和赏识,那就相当于中了状元,攀上高枝快要成半个凤凰了。 以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过活那么久,不但没人看得起还备受欺凌。如今整日东逛西逛,游手好闲,反倒是名利双收。这世道真是…… “顺公公,您有空吗?” 陈定瞟了一眼那几个满脸谄笑的小太监,冷冷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小的们来孝敬您,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顺公公?” 哼,一群小王八羔子,当初凑在一起骂我,商量着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爷可不是那么大方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原谅你们。 “黄鼠狼给鸡拜年。” “公公,您可是我们这的山大王,小的们只是小啰啰,哪敢对您存什么别的心思啊。” 这几个家伙吧,虽然看着恶心,不过手上都带了东西,还算识趣。那本大爷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暂且原谅你们一回。 “你们几个打算怎么孝敬本公公啊?” “公公日后若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小的们。公公若喜欢什么,小的们定会双手奉上孝敬于公公。” 瞧你们这幅傻样,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糊弄本大爷。没门,爷就喜欢为难你们。 “本公公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差遣的,也没什么……喜欢的。” “那小的给您捏捏背。” “小的给您捶捶腿。” “小的几个候在这,随时听候公公吩咐。” 呵呵,有这么几个孙子伺候着,这才像大爷。收了他们做小弟也好,以后打探消息什么的,也多了几双耳目。 “这样吧,没事的时候,给本公公讲讲宫里面的八卦,本公公喜欢听些稀奇古怪的小消息。” “明白,明白,小的们这就去办。” “公公,这是下面的人给公公送的见面礼,还请公公笑纳。” “搁着吧。” 小太监们还未退下,王顺尖细响亮的声音又从门口飘了进来。“小顺子啊,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呃……你们都下去吧。” 陈定一边吩咐一边快速起身给王顺行礼。“王公公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哎哟,咱家现在哪敢吩咐你这个祖宗爷啊。咱家还指望着,日后小顺子能带我这个老骨头一把呢。” “公公说笑了。小顺子不还是您手下的一个小兔崽子嘛。” 王顺满意的笑了笑,将目光挪到案几上。“嘿嘿,这是那帮小子孝敬的吧,还挺不错的……” “王公公要是喜欢都拿去好了,反正小顺子也不知道这些玩意干啥用的。” “你这傻小子,都攀上高枝了,还是这么傻乎乎的。” “公公不喜欢小顺子这个傻样吗?” “咱家呀,就是看上了你这小子的傻劲,当初才想着把你带在身边。那些个太机灵的,脑子转的贼溜,肚子里全是坏水。” “公公放心,小顺子永远都是公公身边那个傻傻的小顺子。” “你这孩子真是乖,也不枉费咱家当初……呃?小顺子怎么突然就开了窍,变聪明了,这不用点就明白了?” 王顺说完此话,这才发现眼前的小顺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呆呆笨笨的小顺子了。 “还是公公教的好嘛。小顺子以前愚笨,后来受到刺激才幡然醒悟,这不就对得起公公的栽培了。” “哦……是这样啊,原来真是山贼把你这小子的傻气给逼走了。看来之前那一次有惊无险的出门办了一趟差,还是挺值得的呀。” 这老头子可千万别说以前的事啊,说多了露馅就不好了。我还是把话题切过去吧。 “公公来找小顺子想必是有事情要交代吧?” “嗯,是这样的。咱家觉得你这小子招人喜欢,正好陛下那缺一个机灵一点的,咱家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让你去顶上好了。” 刚还说我傻乎乎的,这会又说缺个机灵的,这老公公满嘴跑火车呀。 “多谢公公提拔。” “嘿嘿,傻小子都是自己人,不提拔你提拔谁。今儿个就不用干别的了,没事的话找个小兔崽子先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王老头估计是觉得我这人……孺子可教,所以开始资源倾斜了吧。这么说老公公权力还真不小,以前那个小顺子得有多笨啊。这么大个靠山都混不上去? 王顺拿着陈定孝敬的东西,笑眯眯的离开了屋子,陈定靠在门口进入了沉思。 当然,此时他的屋子已经换成了一个大房间,早已没了刚来时的局促感。如今他可以安然的倚在门口想入非非,也是因为窗明几亮,屋子大才有这个心思。 王老头说我日后就可以去陛下身边服侍,这么说我很快就可以脱离宫斗,走向御书房甚至是朝堂大殿? 这几天真是好事连连。虽然只是个小太监,不过能够混到天子跟前,即使是个跟班的小太监,那也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以后不用绞尽脑汁,也能见到那位传言中的大皇帝,若是跟他熟了,说不定…… 算了,还是别太熟了。 伴君如伴虎。上一世伴了老杨这只大老虎两年,后面几年还是没躲掉那场大祸。这一世若是再和这样一只老虎扯上太多关系,只怕也会惨淡收场。 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太高调了,什么时候失足摔死了都不知道。 第一十四章 大胡子,小胡子 今天第一次到这位皇帝陛下跟前当差,之前看他杀人的时候老凶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这么凶。要是这大胡子本性凶残,只怕以后的日子都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了。 会不会跟老杨个性差不多?按理来说这位陛下现在才三十岁出头,应该不至于太凶。至少老杨四十岁的时候也只是威严,不算特别凶。 只是这哥们那天诛杀权臣的时候,实在是太吓人了,现在想起来我都有些后怕。而且此前这哥们一直是傀儡天子,能够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干掉对手,证明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卧薪尝胆。 不管凶不凶,心狠手辣是肯定的,智商高是肯定的。能够和老杨有的一拼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简单。 在这样拥有大智慧的人面前,还是收起自己的那点小聪明比较安全。免得到时候被拆穿了,连小命都保不住。 好像快到了,我再检查一下,看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第一次面圣,可得留下个好印象。虽然他可能连正眼都不会瞧我一下,可我也不能掉以轻心。 有很多事情,做好了没人夸,做的不好可真是个大麻烦。陈定蹑手蹑脚的到了门口,正好遇上一个大太监一样的人物。 那人悄悄示意陈定在角落里呆着,陈定瞧了瞧发现另外三个角落里都站了人,正好留一个空位给他。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一人敢发出声音。大胡子陛下低头处理公务,陈定偷偷瞧了两眼,发觉也没想象中那么凶,只是神情严肃了些。 要不是满脸拉渣的胡须,陈定都以为坐在那里的是杨坚,自己还是那个神经兮兮的小跟班。 搞什么呢?怎么总是想到老杨那个没良心的东西,是不是快要见到他了,心里有感应? 应该不是,老杨这会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呆着呢。不知道是不是大胡子把老杨给提拔上来的…… 呃,总觉得这皇帝陛下邋遢了点,胡子剃了估摸着颜值要提升很多吧。啧啧,才三十出头呢,跟老杨四十岁的时候差不多,这是长得有多着急呀。 也有可能是大胡子长相问题,没老杨瞧着舒服。老杨虽然长相普通,至少嘛,还算清秀……呃,好像也不是清秀这么回事,应该是还算俊朗,至少在大叔里头可以这么说。 不是,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老想着另外两个老男人的长相问题呢。是不是跟这些娘炮呆久了,被他们带偏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不成,我得想办法远离这群不男不女的家伙。我一个健健康康的大小伙,我将来还想好好和云欣过日子呢。怎么能栽在这群…… “陛下,卫王求见。” 宇文邕抬头,默默叹息一声,冷冷吩咐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殿门口便出现一个身影,陈定悄悄望去,心里顿时有些烦闷。 卧槽,居然是这家伙,他就是卫王? 这鸟人,那天踹了我一脚生疼,到现在我还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呢。 “陛下。” 这鸟人啥意思,想让我们都滚出去? “有什么话直说。” 嘿嘿,还是大胡子好,就不理你这混蛋。看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当着外人说。 “宇文护这个逆贼已除,可是其党羽遍布朝野,臣弟觉得应该杀无赦。” 这家伙好狠呀,这是想大兴杀戮呀。说不定还想趁机公报私仇呢。 “若是把这些人都杀了,朕拿什么来治理国家?” 大胡子英明,别相信这个混蛋。他就是想整事,说的却冠冕堂皇。 “陛下可以重新选用贤能,至于这些余党,若是姑息养奸,只怕会留后患。” “宇文护心腹党羽已经除尽,大肆杀戮只会弄得人心惶惶,甚至牵连无辜。这些人当初依附宇文护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又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们更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想不到大胡子还挺仁慈的,应该不是个残暴的人,只是性格刚直,手段强硬了些。 “陛下若觉得杀戮过于血腥,那罢黜这些人总可以吧。这些鼠辈也没什么大本事,不过是一群蝼蚁,留他们一命纯属皇恩浩荡。” 这鸟人还真是不死心,也不知道哪个哥们开罪了他,非要整死人家不可。 “朕倒是觉得,这些人有不少都是栋梁之才。若是能委以重任,这些人必定对朕感恩戴德,日后忠君报国也算利国利民。” 大胡子真是太给力了,就不上你这鸟人的当,气死你个王八蛋。 “陛下就不怕这些人祸国殃民吗?” 面对卫王不依不饶的追问,宇文邕早已不耐烦,沉声质问道:“你到底想杀谁?” 宇文直微微一愣,随即低声回道:“陛下,齐王宇文宪此前一直是宇文护心腹,如今陛下留着他,只怕日后此人会做出谋逆之举。” 原来是齐王得罪他了,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没良心,这个齐王想必是他兄弟吧。居然在背后兴风作浪,想要置自己兄弟于死地。 “你和齐王同为朕的皇弟,留你为何不能留他?” 呵呵,大胡子果然不是好糊弄的角色,看你还能作出什么幺蛾子。 “齐王和陛下异母,又岂能同心?此人阴险狡诈,跟着宇文护多年又屡立战功。陛下若不加以防备,只怕早晚会功高盖主。” 齐王是异母兄弟,那这混蛋和大胡子是……同父同母?不是吧,大胡子这么英明,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亲弟弟? 他刚才说功高震主,这是要把齐王往死里整的节奏。也不知道齐王是哪个倒霉王爷,有个这么没心没肺的兄弟,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朕既然能收拾宇文护,必然也能降住齐王。卫王就不用替朕操这个闲心了。” 嘿嘿,大胡子果然是个明君。就凭你刚才怼这鸟人的几句话,我粉你了。 “可是陛下……” “好了,不用多说,朕自有决断。” 宇文直眼见陛下动了肝火,顿时生了惧意,只是内心又有些不甘。正在纠结不定之际,却见何泉默默禀报道。 “陛下,齐王请求觐见。” “传他进来。” 宇文直看了陛下一眼,垂头丧气离开大殿,陈定心里暗暗高兴。看来大胡子对这个亲兄弟,并没什么好感。 以后若找到机会在大胡子面前说这鸟人几句坏话,让他受到点惩罚,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听刚才的对话,这个卫王似乎智商并不高,和老杨那群人比差的十万八千里。也是,真聪明的话,也不会没事就拿我们这些小太监出气。 智商不高,情商也不高,这样的蠢货,哥捎带手报复一下估计也不影响什么大局。 陈定静静的候在一旁,低头思考着该如何施行自己的计划。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陈定抬头望去,一个雄壮威武的身躯出现在眼前。 这哥们貌似和大胡子是一个品种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子太浓了,一个个都长得有些着急。这满脸风霜的,一看就是长年在外征战的武将,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了。 话说这大周武将是不是太多了点,哥印象中怎么没见到几个文臣来着,除了李德林,还有一个颜老头,几乎就不认识其他跟文弱书生沾边的人。 不对,老李和颜老头也不文弱,一个个牛气哄哄的,满身都是傲气,全无读书人的迂腐和柔弱。 像那什么大儒啊,老学究啊,根本不存在的,也有可能都躲到深山老林隐居去了吧。 这么说如今这个时代,只有尚武的国家才可能在这乱世中生存下来?难怪这一个个的不是凶神恶煞,就是五大三粗的,老杨这种还真算长得清秀。 “陛下,臣万死。” 这位估计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进来就免冠请罪,看着就像聪明人。 “齐王何须行此大礼,起来吧。” “谢陛下。” 这小胡子就是齐王呀,这哥俩倒是长得挺像,都挺着急的。 “齐王刚刚口称万死,是犯了什么罪吗?” 呃,这大胡子说话做事,还真有点像老杨的风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这小胡子说话就比刚才那位客气多了。 “宇文护独霸朝纲,臣弟未能阻止皇权旁落,反倒为其所用,愧对陛下圣恩。” “天下,是太祖的天下。朕继守大业,常恐丢失。宇文护目中无人,图谋反叛,朕因此将他处死,以安定国家。你我本是亲兄弟,休戚相关。此事与你无关,齐王无需请罪。” “多谢陛下宽宥。” 静默须臾,宇文邕似乎想到什么,静静的盯着宇文宪,不动声色的问道。 “齐王觉得随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胡子怎么突然问起老杨来了,他这是怀疑老杨和宇文护有什么勾当吗? 第一十五章 伴驾御前 宇文宪内心一紧,不知道自己的皇兄问这话,意欲何为?更不知道眼前的陛下对随国公是何态度?措辞要是稍有偏差,只怕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随国公看似普通,实则能力超群,不可小觑。” “看样子齐王对随国公的看法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不知道不可小觑这个词,在齐王心中是褒义还是贬义?” 原来是兄弟俩在互相试探,老杨只是个幌子。说话水平真是高,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就是不把话说死。 “臣弟觉得随国公本事不小,只是不显山不露水,陛下若能明察,便可人尽其用。” 呃,这小胡子倒是挺看得起老杨,而且看人也挺准。不过似乎对老杨有些忌惮,估摸着和老杨关系一般吧。 宇文邕静静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皇弟,又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大概也猜到了他对随国公的态度。 “那齐王觉得,朕应不应该重用随国公?” 听闻此言,宇文宪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皇兄有意要重用随国公,只是还心存疑虑。若是自己刚才肆意攻击对方,只怕此刻早已惹的陛下龙颜大怒。 不过,对于重用杨坚之事,宇文宪还是持谨慎态度。不可否认这个人确实有能力,只是心思太过深沉,还是应当小心防备方为上策。 “随国公在宇文护把持朝政期间,不偏不倚,持身中立,也算是为陛下尽忠。臣弟觉得此人可以重用,同时也得提防。可以委以重任,却不能让他掌握太大的权力。” 宇文邕淡淡一笑,心满意足的看向自己的五弟。“齐王果然有识人之明,此言正合朕意。” “陛下明察秋毫,臣弟只是据实回答。” 宇文宪刚刚松了一口气,冷不丁的又听到一个让他心惊胆战的任命。 “如今晋国公宇文护伏诛,大冢宰之位空缺,朕想让五弟你来担任大冢宰一职如何?” “臣弟惶恐,朝中老臣居功至伟者甚多,臣弟不敢……” 大胡子的套路还真够多,刚解完一个套,冷不丁又来一个,真是防不胜防。还好这小胡子也不少吃素的…… “五弟无需担忧,大冢宰只是六卿之一。朕准备任命老臣陆通为大司马,至于大司徒、大司空就由六弟、七弟来担任。” 听到此话,宇文宪心里稍稍放松了些。陛下这是想架空自己,明升暗降,趁机剥夺自己的军权。这样也好,正遂了自己心愿。 “臣弟明白。” “另外朕命你即刻前往宇文护宅第,收缴兵符、文书等物。尽快将这些国家利器,物归原主。” “臣弟领命。” 宇文宪领命而去,宇文邕稍感疲惫,淡淡吩咐道:“都退下吧。” 良久之后,李贵妃派人送了一碗安神补脑的浓汤过来。陈定从宫女手中接过托盘,小心翼翼的进入殿内。 宇文邕闭目养神之后,起身活动了一番,此刻正对着墙上地图凝神静思。陈定也不敢打扰,轻轻将托盘上的浓汤放到案几上,随即候在角落里。 这大胡子工作习惯和老杨还挺相似的,估摸着性情也大体相同吧。 对了,这皇帝陛下叫啥来着,总不能老是叫他大胡子,或者称他为哥们吧。大周的王爷太多,要是搞不清陛下的名字,哪天把他的名字当成哪位王爷,只怕是要出事了。 好像叫宇文……邕?对,就是宇文邕,又是个取名生僻字的。就这名字,存心不想在帝王中火起来的节奏。 难怪这么流弊的人,我都没听说过了,这是名字取的不够通俗啊。 宇文邕看累了想累了,悄悄转过身,眼睛的余光无意中扫到一个人影。定睛望去,蓦然发现门口的角落里有个陌生的身影。 这家伙是谁,怎么无缘无故站在这?不是让他们都退下了,怎么还有人站在这? “你是何人,朕为何从未见过你?” “奴婢小顺子,是新替补进来的。” 宇文邕低头沉思半响,喃喃自语道:“小顺子?你是那个……天天给皇后讲故事的那个小顺子?” 卧槽,他怎么怎么知道我天天给皇后讲故事?这才没几天吧,大胡子肯定没去见过皇后,事情传的这么快? “正是奴婢。” 宇文邕隐隐觉得回话之人有些眼熟,静静的朝陈定走去。 “朕听皇后,还有贵妃都提起过你,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年轻。” 看来我猜错了,就这么几天时间,他竟然去了后宫好几次。为什么之前呆在宫中个把月都见不着他? “奴婢只是尽自己本分,为两位娘娘排忧解难,并无太大本事。” 这声音好像也有些熟悉,难道还是个熟人? 宇文邕静静的看着陈定,平静的吩咐道:“抬起头来。” 陈定被盯的不自在,又见对方一直不说话,只好尴尬的傻笑几声缓解气氛。“呵呵,陛下。” 宇文邕似乎记起了眼前的小内侍,淡淡的笑了笑。“原来是你。现在还去御花园摘花吗?” 嗯?他认出我来了,他还对着我笑?这样看来,大胡子平日里其实还挺温和的,除了那天吓人了点,其实一点也不凶。 “现在有陛下和两位娘娘抬爱,奴婢不需要用花来排遣寂寞了。” “朕之前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内,你就让朕的皇后和爱妃都对你印象深刻。看来朕小看了你的本事。” “陛下过奖了,奴婢只是会些雕虫小技,不足为提。” 宇文邕看着眼前笑呵呵的小内侍,想起那天这小家伙古怪的举动,还有那有意无意的暗示和鼓励。 或许这个小内侍确实有些见识,不妨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有的时候,局外人也许看问题会更清楚一点。 “齐王和卫王想必你以前都不认识吧?” “不认识。” 宇文邕眯了眯眼,看着眼前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犹豫着要不要继续问下去。想了想觉得不过是多一个人的看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问就问吧。 “你觉得这两位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实话实说,不要有任何顾忌。” 这么重要的事情,大胡子怎么会问我这样的小奴才。是在试探我,还是随口一问,听听不同人的意见? 不管怎么说,我得悠着点。现在还没摸清大胡子的性情,还是说的委婉一点,含糊一点比较保险。 “奴婢觉得,卫王性情直爽,冲动易怒,可能容易受人蛊惑。齐王倒是个有见识,懂进退之人,应该是国家栋梁之才,日后或许会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不过,奴婢觉得左膀右臂都是成对出现的,需有人和齐王并驾前驱才行。” 想不到一个小内侍居然可以将国家大事看的这么透彻,不知道是藏龙卧虎,还是…… “此话深得朕心。你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每次说出来的话都非同一般。” 糟糕,大胡子不是怀疑我了吧。这些话哪是我这样的小宦官可以说出口的,万一他把我当成谁派来的奸细那就惨了。 不行,我得赶紧找个理由将这事圆回去,否则小命不保了。 “奴婢其实不懂国家大事。只是生于底层,必须要学会察言观色,看清形势才能生存下来。” 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这小东西此前不但不认识朕,连宇文护都不认识,又怎么可能是混进来的奸细? “生于底层的人很多,像你这样有趣的小内侍实在少。” 上辈子是个古怪的小厮,这辈子成了有趣的小内侍,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不过,老天待我还是不薄,每次都能抱到大粗腿。 “陛下要是觉得小顺子有趣,以后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小顺子就过来逗您开心如何?” 这家伙本就古怪,还喜欢傻笑,虽然看不过眼,心里倒是感觉畅快许多。宇文邕摇头笑了笑,轻斥道。 “真是个傻小子。不过……以后何泉不在的时候,你就贴身跟着朕吧。” “多谢陛下。” 第一十六章 太子殿下 不知道是不是开始走大运了,最近这段时间路越走越顺,所有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卧槽,刚想点好的,又碰到这个瘟神。每次见到他心里就直打鼓,准没好事。 陈定远远的看着宇文直怒气冲冲的走过来,赶紧避到一旁,尽量远离这个火药筒,以免受池鱼之秧。 只是对方似乎憋了一肚子气,正好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竟然直愣愣的冲着陈定而去,陈定来不及躲闪又被对方一脚踹倒在地。 “狗奴才,没长眼睛啊。” 陈定被踹的生疼,眼里满是愤怒。宇文直本就有意找麻烦,看到陈定不服气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 “他娘的还敢瞪老子,老子踹死你个王八羔子。” 宇文直一边怒骂,一边加大力气往陈定身上踹。陈定原想反抗,却发现自己力气不足,根本不是这神经病的对手。 “我让你瞪,让你瞪,老子今天弄死你个龟孙。” 陈定一边抵抗,一边翻滚躲闪,宇文直怒上心头,死咬着不放。 老天爷快派人收了这个神经病吧,再不让这个瘟神停手,我的小命可就没了。正在陈定绝望之际,一个雄壮的身躯挡住了宇文直疯狂的攻击。 “六弟,何必跟一个小奴才一般见识。” “五哥也想来教训我?”宇文直一脸不满的看向别处。 宇文宪看了看躲在底下可怜兮兮的小内侍,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宇文直,低声劝道。 “六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这小内侍也没招你惹你,打两下出出气也就算了。出手这么重,万一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本王打死个狗奴才,陛下他也要说三道四吗?” “六弟别说气话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房子住再说。走,我陪你去……” 宇文宪搂着宇文直的肩膀,想要把他拖走。宇文直挣扎着想要摆脱控制。“别拉着我,我气还没撒完呢。” 陈定眼看着宇文直那个瘟神又要过来行凶,急忙爬起来准备开溜,此时正好背后传来何泉的尖叫声。“小顺子,死哪干嘛呢?陛下找你,还不快滚去伺候陛下?” “来了来了。” 陈定麻溜的爬起来,撒腿就往何泉那边跑。宇文直被自己的兄弟拉着,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内侍跑远了,只好作罢。 “何公公,刚才多谢您替小顺子解围。” 陈定忍着疼痛低头致谢,何泉上下打量了陈定一番,眼见对方并无大碍,表情瞬间变得冷漠。 “算你运气好,遇上齐王殿下替你挡着,咱家这才有机会拉你一把。” “齐王殿下确实是小顺子的救命恩人,何公公您也同样是小顺子的……” “行了行了,大恩不言谢,心里记着就行。咱家看你还算机灵,就这么给玩死了实在可惜,以后碰到卫王殿下尽量躲起来吧。” “谢何公公指教。不过小顺子有些不明白,卫王殿下为何……” 何泉四下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带着陈定继续往下走。 “你也别太放心上,你没做错什么,就是倒霉而已。刚刚陛下命令卫王搬家,给太子殿下腾地方,挪作东宫。” “挪作东宫?那以前太子殿下住哪,卫王又为何住在宫中?” “以前太子还未册立,没有单独的宫殿,都是和贵妃挤在一起。卫王此前巴结过大冢宰宇文护,又因为是太后宠爱的幼子,所以能够住在宫中。” 原来那个脑残是被太后宠坏了,又因为是陛下亲兄弟,所以此前和宇文护的勾当也没被清算。难过陛下对他态度有些反常,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这位何公公跟我说这么多,不知道是在试探我,还是有别的打算? “陛下这是……在给卫王示警还是……” “你倒是挺聪明,一猜就明白。卫王亲手杀了宇文护,所以一直在陛下面前邀功。原本卫王想要当大冢宰,陛下任命了齐王。后来卫王又想要当大司马,陛下也没理他。” “所以卫王就到陛下那去闹,甚至跑到太后那去哭诉。陛下一发火就想出这招敲山震虎,让卫王心里有个数?” “难怪陛下这么快就视你为心腹,一点就透啊。” 果然没猜错,这何公公定是看在陛下信任我的份上救我。 刚刚看我比较识相,想必是个聪明人,所以才透露这么多消息给我。,日后我若是有什么消息,必定知恩图报,也会及时通知他。 能混到大总管的位置,都不是一般的人物,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巴结一下。 “全仗何公公说的明白。” “太子殿下来了,注意点。” 陈定顺着何泉的目光望去,只见远远的走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令陈定意外的是,那少年并不嚣张也不跋扈,眼里更没有那种唯我独尊的傲慢。 嘿,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乖了,什么时候变了心性? 呃,不对,现在他年纪还小,后来才变得凶残暴虐,荒淫无度。那这么说,现在这小兔崽子真的是个乖宝宝? 陈定仔细打量了一番,死死盯着那少年的眼睛。这才发觉对方虽然低着头一副温顺模样,眼珠子却贼溜溜的转个不停,似乎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哼哼,小王羔子,在我面前装。哥又不是不知道你啥德性,拼演技,你还嫩着点。 宇文赟正低头思考怎么应对自己的父皇,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望去,不远处是父皇身边的何公公带着一个小…… 呃?哪里突然来了这么个无意中小内侍?宇文赟见对方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自己,顿时来了兴致。 这小子跟本宫差不多大吧,别的小内侍看到本宫都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为什么这家伙,眼睛滴溜溜的盯着自己。 是不是在学我,还是对本官产生了好奇? “你从哪冒出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奴婢以前是做粗使活的内侍,刚刚调到陛下身边不久。” 刚刚调到父皇身边?也就是说,和父皇还不熟,是不是可以将这小东西收买? 宇文赟心里一阵窃喜,面上云淡风轻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顺子。” “小顺子以前可曾见过本宫?” “奴婢没见过殿下,不过初次见到太子殿下,奴婢觉得特别亲切,好像在哪见过。” 宇文赟听到此言,心中一动,悄悄将陈定拉到一旁,轻声问道:“既然你觉得本宫亲切,那就是咱俩有缘。你告诉本宫,今日父皇这边有何动静?” 这家伙果然上当,看来和上一世没什么两样。看来老天这是看我受了天大的委屈,送份大礼给我压压惊呀。 “陛下今日为了卫王挪宫之事,大发脾气。殿下您进去以后,继续装的乖巧一点,听话一点,想必陛下心里会宽慰些。” “你怎么知道本宫假装乖巧?” 宇文赟一脸惊讶的盯着陈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明明装的天衣无缝,为什么这家伙一眼就看出来了。 “哎呀殿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奴婢小时候也经常干这种事情,这不同道中人一看就明白。” 原来是同道中人,还以为露馅了。那就好,不知道这小奴才是不是个机灵人,能不能帮本宫猜到父皇的心思? “那你能看得透父皇在想什么吗?” “能猜到一点点,不过奴婢陪伴陛下时间不长,暂时还得依赖着何公公才能看明白。” “哪天有空去东宫那边逛逛,本宫找你商量点事。” 哼,人小鬼大,精的跟猴似的。不过……正好对哥的路子,这一世说不定还得需要你这兔崽子带哥一把。 “殿下放心,奴婢明白。”陈定说完悄悄抛了个媚眼,宇文赟含笑不语,有种他乡遇故知的痛快感。 这他乡便是父皇所在的地方,故知便是能够帮到自己,又和自己有共同话题的小内侍。 宇文赟心里高兴的忘乎所以,正准备抬脚离开,陈定小声提醒道:“不过殿下,待会进去可别提卫王,陛下正在气头上呢。可别被卫王连累了。” “明白了。” 哼哼,宇文直那鸟人敢拿我出气,那我就在混世小魔王这里给你上眼药。就宇文赟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被他记上了,以后准没好日子过。 平常的时候,找几次机会在大胡子那里也给你使几次绊子。让你这大傻叉人憎鬼嫌,就算大胡子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不宰了你。以后小魔王上位,可有的你受…… 何泉刚刚虽然听不太清太子和小顺子的对话,不过看他们俩熟稔的态度,想必关系已经不错了。此刻见小顺子神情诡异,心里更觉奇怪。 “你还真是不简单,人见人爱呀。就连太子殿下初次见到你,也对你产生好感,真不知道你身上是不是有魔力。” 呵呵,人见人爱……好像是这么回事。除了宇文直还有郑姬两个蠢货,有点智商的主子对我都不错。嗯哼,低调点,树大招风。 “年纪相仿,有共同话题吧。” “那倒也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同龄人确实不多。” 这位何公公有的时候还真是实诚,不把人往坏处想,这点倒是挺利于我在陛下和太子两边周旋。 今天给宇文赟这小子留下个不错的印象,以后再想办法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到时候不管是整宇文直,还是整死刘昉,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宇文赟兴高采烈的从殿内走出来。走到陈定身边时,重重的拍了一下陈定的肩膀。 “小顺子,谢啦。” 陈定笑嘻嘻的挥挥手,目送宇文赟离开,何泉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旁边路过的几个宦官见到这一幕,皆惊讶不已。小顺子搭上太子殿下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暗地里传开。 第一十七章 玩转后宫 人逢喜事精神爽呀。想不到我小顺子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先后靠上了宫中最有权势的三个大佬。连未来的接班人太子都快要被我拿下,实在让人羡慕嫉妒恨。 这小日子过的……真是爽,实在是带劲。走哪都有人献殷勤。 王顺那老公公现在都以我为荣了,走哪都眉开眼笑的替我搞宣传。 那帮小孙子现在孝敬的越来越卖力了,而且孝敬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弄的我都烦死了。 哈哈,其实是高兴坏了。反正现在除了伺候大皇帝的时候,其余时间都可以随便溜达,不用干活。 这样就可以有事没事去找云欣唠唠嗑,加深加深一下感情了。 最关键的是……哥现在终于有能力保护云欣了,不用再靠着云欣而活了。只要哥继续努力,云欣一定会被哥的深情给感动的。 反正她现在以为我是小顺子,是个小太监,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说各种情话……也不用担心吓到她。 顶多就让她觉得这个小顺子有些油嘴滑舌吧,嘻嘻嘻。 听云欣说,这位大胡子陛下身边最得圣宠的公公,就是大内总管何泉。这几天仔细打量了一下,发觉这位何公公年纪并不是很大,和大胡子年龄相差应该不多。 云欣说,何公公是少时从辅城王府到宫中都一直跟在大胡子身边。那应该是和李贵妃差不多,都是以前王府的老人,所以深受陛下信任。 正好这何公公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想必是对我印象不错,至少不是敌人,事情似乎好办多了。 我得好好巴结巴结这位何公公,要是能搞定他,以后在大胡子身边伺候着,那也多了一份助力多了一份保障,不是吗? “何公公,您累不累呀,累了的话小顺子给您捏捏肩,捶捶腿怎么样?” “不累。” 对方语声平淡,听不出情绪如何。陈定心里有些慌,继续谄媚道。 “那何公公闷不闷呀,小顺子给您说个故事解解闷?” “你天天要去皇后那说故事,还是留点精力吧。” 陈定琢磨不准对方心思,只是傻呵呵的笑道:“若是何公公喜欢,小顺子有的是精力说故事。” “你这整日里鞍前马后的忙来忙去,还真是勤快的很呐。” “小顺子人微言轻,不勤快点哪成呢。” 何泉笑了笑,调侃道:“你这还叫人微言轻,宫里面那么多内侍宫女,可是一点活路都没了。” “小顺子也就靠着一张嘴吹吹,哪比得上何公公您呢?” “此前王公公说你是个闷葫芦,不善言辞。咱家还担心和你说话太累,没想到小顺子竟然是个口齿伶俐的……” 嘿嘿,这哥们终于露出一点想法了,还以为他会是个僵尸脸呢。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公公一般都是八面玲珑的,要是拽上天了,那估计在宫中早就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小顺子之前是不太爱说话,那是因为没遇到聊的上话的人。如今遇到何公公,小顺子一见如故,这才忍不住喋喋不休,还望公公海涵。” 何泉看着笑的贱兮兮的小顺子,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小子,看起来就鬼灵精似的,没个正形。” “小顺子平常不这样的,真的是因为看到何公公觉得特别亲切,所以才难以自持,絮絮叨叨的这么多话。” “好了,你也不用特意来讨好咱家,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咱家不会为难你这小兔崽子的。” “那何公公以后多多照应小顺子……” “行了,陛下不喜欢话多的人。你只需记住谨言慎行就是了,去干活吧。” “多谢公公。” 不错不错,这何公公不是那种拿腔作势的主,也省的我日后还得花精力用心维护。这样最好了,大家没事别找事,自己干自己的,对谁都有好处。 这大胡子果然有明君风范,连身边得宠的内侍总管都不是那种搞事情的人,跟着他应该还是挺…… 呃,刚才老何说大胡子不喜欢话多的人是吧? 老杨好像也是这德性呀,这哥俩怕不是一个模子教出来的? 同样都有些凶,同样都是明君,同样都不喜欢话多。貌似还同样有个坑爹儿子,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有缘到这份上,真该去验一下血,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我想想啊……老杨上一世被我这话痨祸害的不轻,这一世老天是不是派我来祸害他这个难兄难弟呢。 哼哼,老杨也不太爱说话,也没人敢和他说太多的话。那么这个大胡子也是同样道理,明面上是不喜欢话多的人,但是没人和他们说话也是件很痛苦的事。 所以,只要我掌握好度。时不时给这大胡子提些恰到好处的小建议什么的,应该能够拿下这个大胡子。 对,就按上一世对待老杨那些小伎俩对付这个大胡子。准没错了! 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我真是太幸运了。 陈定见四下无人,高高兴兴,连蹦带跳的往陛下办公的地方奔去。得意忘形之下,竟然忘了看脚下的路。 忽然之间,陈定脚下一空,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惊慌之下手忙脚乱的挣扎了片刻,陈定只觉自己头部似乎撞到一个人怀里。惶恐之下正想抓住救命稻草,那人往后悄悄一挪,陈定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下,样子十分的狼狈。 陈定扁着嘴坐起来,将帽子扶好,眼睛无意中瞟到那人的黑靴子。 卧槽,不会是撞到大胡子了吧。刚刚明显就是撞到一个男人,这宫里面除了大胡子,还能有哪个男…… 咦?有个小萝莉躲在这黑靴男子身后笑。这小萝莉大概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吧,出落的倒是落落大方,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嘿嘿,笑起来好甜好灿烂……这笑好眼熟来着。 不对,这张脸就特眼熟来着。这眼睛鼻子,还有眉宇间的气质……我擦,丽华小美女!这小萝莉是小丽华,那这男人……是他老爹? 陈定抬头仰望,眼前这张脸竟然有几分俊朗,眼里似乎还有淡淡笑意,却又似有几分威严,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是怒,也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何想法。 真的是他……老杨! 不,他一点都不老,还变帅了。我这……先别乱想,我现在是小太监,他是朝廷大员,我撞到他了?那我该…… “国公恕罪,奴婢该死。” “起来吧。” 第一十八章 冤家路窄 小姑娘刚刚一直躲在后面,此刻忍不住从父亲身后站了出来,轻笑道:“阿爹,这个公公挺好玩的。” 刚才这小萝莉是躲在他爹身后?那就是说,刚刚我是扑向了这个小美女,他爹把她拉到身后护住了?还是他爹侧步闪到小美女身前,挡住了我这个冒失鬼? “奴婢小顺子,刚刚多有得罪,却并无冒犯之意,还请见谅。” “原来是顺公公,失敬了。” 他怎么知道我?你可别吓我,怎么换了一世还是这么神的。我才进宫几个月呀,这也能被他看出来。到底是人是鬼呀? 不会,他肯定不认识我。他现在才三十出头,根本不可能…… 明白了,这家伙在宫中的眼线肯定已经打探到了我这个神奇的存在。 “小顺子只是个奴才,没想到国公竟能识得,奴婢真是受宠若惊。” “顺公公大名,如雷贯耳,宫中恐怕无人不识吧。” 笑面虎! 要不是上一世跟在你身边两年,还真以为你就是个温和有礼,谦逊恭敬的人呢。 “国公过奖了。” “劳烦顺公公引路。” 陈定低头一笑,手持拂尘走在前头,杨坚牵着小丽华的手缓缓跟在后头。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居然又遇见了老杨,还有他那个漂亮女儿。 上一世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的情形,如今想来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却不曾想已经隔了一世情缘。看样子,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躲不开老杨这个煞星吧。 第一次乱入古代,刚刚进宫就误打误撞碰到他们父女。后来和刘昉嬉闹差点又和他撞个满怀。如今再一次穿越,还是如瞎猫撞死耗子般栽在他面前。 这……真的是宿命吗? 不过刚才看到三十出头的老杨,心里竟然会心头一热,好像见到一个老朋友一般。如今我变成一个小太监,他年轻了好些岁,人也变得温和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为有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在身边,还是他年轻一点的时候本就不凶。呵呵,人变温和了,看着都俊多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老杨似乎长得确实不错。五官端正,面容精致,还有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反正看过宫里面这群人之后,再看到老杨,真心发觉老杨相貌不错。 如今他这幅模样,再叫他老杨似乎都不太贴切了。叫他啥好呢,有什么合适一点的称呼呢。跟那大胡子陛下比,老杨算的上英俊潇洒吧,叫杨帅哥,杨美人? 上一世这家伙给我取了个外号哈士奇,那这一世我就故意恶搞他。 小哈,小顺子,杨美人…… 哈哈,杨美人好了,谁让我是小太监呢。我就叫你这么个钢铁直男为美人好了,不然我小顺子上哪找补去。 哈哈,杨美人,有意思。 呃……到了,收敛点。杨美人现在还算温和,大胡子可不一定。 这大胡子和杨美人坐一块……啧啧,还是杨美人看起来舒服多了,大胡子也真不知道保养一下的。你比人家还小一两岁呢,看起来都不像同龄人。 “随国公前些年日子不好过吧?” 杨坚静静的聆听着这句淡淡的询问,一时摸不清陛下的想法,言辞更是谨慎谦卑。“权臣当道,君权不振,微臣未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惭愧。” 宇文邕听着对方谦恭的话语,十分满意,语气变得更加平和。“寡人刚刚亲政不久,未曾有机会听听随国公治国高论,随国公可有话要对寡人说?” “陛下是圣君明主,臣学疏才浅不敢随意置喙。” 宇文邕笑了笑,一脸喜色。“随国公过谦了。爱卿今日不想谈国事,那就谈谈私事。朕记得令嫒叫杨丽华吧,她今年多大了?” “十二岁。” 不是吧,大胡子盯着小萝莉笑啥呢?人家爹还坐旁边呢,都不知道收敛点,担心杨美人揍你。 “明年就十三了,豆蔻年华,可以给她找个好婆家了。” 杨坚心头一惊,悄悄看了看陛下的神色,瞬间又恢复镇定。 呃?杨美人也在笑,他们在干什么?两个大男人回首往事,笑得这么开心。 “太子年十五,朕想给他找一个温婉秀丽的太子妃,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小女丽华年幼无知,臣只恐配不上太子……” 不等杨坚说完,宇文邕微笑着阻止道:“不用这么谦虚。丽华温柔大方,聪慧可爱。朕倒是担心丽华看不上阿赟这小子。” “陛下说笑了。太子是未来储君,丽华怎么会看不上呢。” 这两难兄难弟是要……我去,结成亲家?难怪这么有缘分,连儿子都是同号坑爹的,原来是渊源太深的缘故。 等会,为什么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这么难过呢?我想想……这小丽华才十三岁吧,两家结亲,那就是这小萝莉要嫁给宇文赟那个不成器的家伙。 大胡子这是要给儿子找个贤内助,改改那臭小子的顽劣习性?还是大胡子相信他那混球儿子成了家就会安定下来,转变心性? 你这是在祸害人家姑娘,这是拉着小美女入火坑呀。杨美人你要是答应了,你女儿未来的幸福可就全毁了。 别答应他,别答应这个大胡子,他没安好心。 还好还好,大胡子只是稍稍暗示了一下,没有直接捅破。看样子是还有些事没办妥,先给杨美人通个气,顺带看看这小美女长相什么的。 要是大胡子直接询问的话,估计杨美人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不过或许杨美人求之不得呢? 杨美人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他那未来女婿是什么狗逼德性。所以在他眼里,女儿能成为太子妃那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陈定默默的盯着稚气未脱的小丽华,想起上一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温柔一笑。想起宇文赟那个小畜生对她的粗暴,以及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若是小丽华真的成了太子妃,日后她便会成为自己丈夫对付自己亲爹的工具,日后她的幸福婚姻全都会毁在宇文赟那个渣男手上。 日后她会年纪轻轻就得守寡,带着宇文阐那个小家伙,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陈定不禁又想起大隋建立后,丽华小美女由太后变公主时的痛苦和绝望。 那一次,从她父皇的宫殿走出去时,那张泪珠涟涟的脸,那眉宇间的揪心之痛,还有那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悲凉和凄楚…… 不行,不能让丽华小美女重蹈覆辙,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入火坑而坐视不理。 这大胡子自己没管教好自己的儿子,却要拉着别人家的好女儿陪葬,实在可恶。还有这杨美人,为了自己的千秋大业,根本就不管女儿的幸福。 即使现在就告诉他,宇文赟那小畜生根本不会好好爱惜他的女儿,我想他还是不会拒绝这次联姻。在他眼里,女儿的婚烟根本就没有他的大事重要。 或许杨美人对自己的女儿真的很爱护,日后也确实会痛惜,会愧对自己的女儿。可是站在这个历史节点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用女儿的婚烟来换取…… 突然想起来了,我和这个杨美人,上一世的老杨,还有前仇旧恨没有解决呢? 对,这个可恶的家伙,上一世居然把我给砍了。还有我的云欣,还有管家他们,这么多无辜的人都被他一道给砍了。 老子辛辛苦苦跟了他两年,多少都有些功劳。后来数年我也不曾背叛他,也不曾亏欠他。这个老不死的居然听信刘昉的谗言,就那么把我给砍了。 哼,想到这件事我就来气。 死老头,糟老头,你当初能有机会当上皇帝还不是因为……呃,上一世我以为他是因为矫诏才能轻而易举获取皇位。 所以我偷偷建议刘昉……别去造那矫诏,事实证明老头并不是因为矫诏才能得到皇位。那这么说,难道是因为他这个女儿? 若是丽华小美女不是太子妃,日后就不会成为皇后,不会成为太后。那她老爹是不是就没有机会上位,就不会成为皇帝? 若真是这样,丽华小美女的悲剧就可以避免了,而我的大仇也算得报了? 对,就是这样,我决定了……一定要阻止小丽华当上太子妃。杨美人你就安心的当个忠臣,一辈子俯首称臣吧。 就当是上一世你欠我的,这一世我将报应还给你。 第一十九章 劲敌已除 玉璧城楼上,勋州刺史韦孝宽独自一人注目远眺。听闻宇文护伏诛,陛下亲政,韦孝宽既高兴又有些忧虑。 不知道这位隐忍十二年的天子深浅如何,也不知这位陛下是圣主明君,还是刚愎自用的第二个宇文护? 站在城楼上,韦孝宽的思绪渐渐回到三年前宜阳汾北之战。 那时节周齐两军宜阳战事打得热火朝天,久久没有分出胜负。原本远在汾北的玉璧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韦孝宽察觉到齐军或许别有所图。 双方重兵争夺宜阳并没有多大意义,若是斛律光采用避实击虚之策,放弃宜阳,转而北上攻打汾河以北地区,凭借自己几千人马如何抵挡得了? 想通了问题的关键,韦孝宽惊出一声冷汗,赶紧画了地形图,派使者去长安。向大冢宰宇文护请求在华谷、长秋二地筑城,以防备斛律光袭击汾北。 只可惜这个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的战略部署,宇文护却是不屑一顾,断然拒绝了自己的请求。 很快自己的担心变成了现实。斛律光果然率军五万北上,在汾河以北修筑了华谷、龙门二城,随后又进逼定阳。之后又一口气修筑了平陇等十三座城堡,一下子为齐国拓地五百里。 韦孝宽眼睁睁的看着斛律光在汾北大展拳脚,却有心无力。自己手下只有九千人,仅仅够守玉璧。若是要与动辄步骑三五万的斛律光野战,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三年前的那一天,就在这玉璧城下,斛律光笑着对自己说道。“宜阳一城,久劳征战。今已舍彼,欲于汾北取偿,幸勿怪也。” 再多的郁闷,再多的无奈,韦孝宽嘴上却不会服软,同样笑着回道。“宜阳,是你的要冲,汾北乃我之所弃。我弃你取,算什么补偿。” 话虽这么说,韦孝宽却时刻想着要收复失地。 一个多月后,韦孝宽经过精心准备,联合柱国辛威,率军一万余人进逼平陇。两军决战,自己终究没有力挽狂澜,也没能阻挡齐军来势汹汹的攻势。 周军大败,韦孝宽不得不率军退回玉璧,向宇文护求援。 这三年来,韦孝宽从没有停止过想要复仇。就像猎人寻找猎物一样,韦孝宽一直在耐心等待一个机会,一举反扑。 如今,或许机会已经到了。是时候…… “总管,叛将人头已带回,该如何处置?” “悬挂于城门外示众,以儆效尤。” “遵命!” 韦孝宽悄悄看了一眼副将手上圆滚滚的的布帛,一脸冷漠的走下城楼。这些年和齐国交战,韦孝宽早已在齐国建立一个完善的情报网。 此人原本是自己手下一员将领,不久前叛逃到了齐国。为了抓捕这个叛逃,韦孝宽动用了潜伏在齐国各地的细作,终于将此人了结。 叛逃这种事,有一便有二,若不让叛徒付出惨重代价,只怕军心很快就会溃散。 “总管,齐国那边传来消息。那两首童谣已经在邺城传开,不过……” “不过什么?” “斛律光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莫名其妙又多出一首童谣。” “什么童谣,说来听听。” “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 “斛律光死到临头了。” “属下不太明白?”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百升为一斛,明月是斛律光的字,高山指的是皇帝的姓氏,槲木音同斛律。” “前两首童谣的意思是斛律家要取代高家,那后一首多出来的童谣意思是?” “盲老公指的是祖珽,饶舌老母说的是女侍中陆令萱。后一首童谣意为祖珽和陆令萱要倒霉。” “总管的意思是,齐国丞相祖珽趁着这次机会,要对斛律光下手了?” “根据探子回报,斛律光和祖珽不和由来已久。老夫让这两首童谣传遍千家万户,本就是为了让祖珽出手。” “所以总管只是做了个引子,让齐国君臣互相内斗,我们坐收渔利?” “离间计也好,反间计也罢。内部有间隙,外人才有机可趁。隙墙已生,祖珽早晚会联合陆令萱、穆提婆母子扳倒斛律光。老夫只是让他们提早进入恶斗当中。” “可是高家和斛律家毕竟休戚相关,高纬会对斛律光下狠手吗?” “若高纬是个英明圣主,又岂会让小人上位。斛律家累世大将,斛律明月声震关西,斛律丰乐威行突厥,女为皇后,男尚公主。纵使谣言不能动摇根本,祖珽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之间的斗争,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状态,我们静候佳音吧。” 月余已过,斛律光满门抄斩的消息传至长安。宇文邕得知斛律家族,满门忠烈却落得如此地步,不免扼腕叹息一番。 叹息过后,宇文邕终究是高兴敌国的衰败,当即决定大赦天下。 长安和邺城的消息一同传到玉璧,韦孝宽沉吟良久之后,终于露出爽朗的笑容。虽然也会为斛律光这样的对手惋惜,可更多的是劲敌已除,大仇得报的快感。 初升的阳光,破云而出。韦孝宽隐隐感觉到,大周终于要迎来明君当政的日子。 久违的畅快一扫多年的憋屈,韦孝宽站在玉璧城楼上,眺望邺城方向。齐国覆灭的日子不远了,陛下亲政,北方统一指日可待。 自己多年的抱负,终于有机会实现了。但愿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北方再次统一的盛举。 此时的陈定对斛律光并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齐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发生了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大事。 他只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顺子,过着优哉游哉的生活。他甚至不知道大胡子陛下为什么会龙颜大悦,为什么会大赦天下。 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倒是云欣的一颦一笑,让他春心荡漾,久久不能释怀。 第二十章 太子宴 宇文赟这小子今天生日,大胡子给儿子安排了这场生日宴,不知道最终目的是什么。 不过那小魔王可高兴坏了,估摸着今天不用读书写字,还可以尽情玩乐,而不用被自己的父皇责骂吧。 其实我也挺高兴,宫廷宴会除了朝中重臣,有几个人有机会见识到。这样的日子,大周达官贵人云集,一次性可以认识好多高官…… 呃,好像想太多,他们互相之间认识,我可不认识。我就是一个小太监,还是安安心心呆在角落里看表演吧。 这乐律倒是比流行歌曲雅致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古代已经呆习惯了。现在听这些宫廷乐曲竟然也能听出几分意境来。 还有这些舞蹈,没了那份劲爆,多了一份柔美恬静,看起来就赏心悦目。大胡子今天特意让我不用下去干活,就这么静静候着,不会是想让我观察朝臣们的动静吧。 还真有这可能,我曾经在大胡子面前夸下海口,说我善于察言观色……完了,完了,又给自己挖个这么大坑。 这里面的人我就不认识几个,除了杨美人、小胡子,好像也就认识宇文直那蠢货了。呃……那边那个好像是赵王宇文招几兄弟。 没错,终于找到几个脸熟的,都变年轻了变好看了。我怎么感觉有种打游戏,重新开局,全员复活的节奏。 就是李老头和尉迟老头,还有司马老头,这几个老头子没见到人。估摸着都守在封地没回来。 嗯?小胡子要干嘛?去找杨美人麻烦,还是两人唠嗑闲话家常? “随国公这几年似乎太安静了点,不知道此番回京,会不会有一番大动作?” “齐王说笑了,在下此番进京乃陛下传召,说不定过几日就会回封地。” 宇文宪稍作停顿,若有所思的问道:“可是本王听说,随公妻儿家小都回到长安,想必会在京城里呆些时日吧?” 杨坚低头思虑半响,随后看向宇文宪。“齐王似乎不太欢迎?” 宇文宪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哪里的话,本王只是多年未见随公,一时多嘴问了几句私事,还请随公见谅。” “倒是在下多虑了。” 这两个家伙又开始演戏了,这一群戏精估摸着打入官场那天开始,就在磨练演技,所以一个个三十不到就成老狐狸了。 “随公素来谨慎,是本王唐突了。不过随公一向深居简出,本王想要了解一下杨家的私事,也只能主动过来问询,随公不会介意吧。” 宇文宪话说的客客气气,杨坚同样神色温和。“不知殿下想了解什么?” “本王记得随公的长女已到婚嫁年龄,不知是否许配人家?” “小女尚未婚配,难道齐王殿下有合适人选?” 杨美人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将要成为太子妃,这是故意在套小胡子的话? “本王听说杨家长女端庄大方,贤淑雅静,不知哪家公子有福气娶到如此良家女子。可惜本王的几个儿子都不太适合,不然可以请求随公抬爱,授以令嫒。” 好吧,小胡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套路还是小胡子出的招,杨美人这是在反套路。 “齐王威名赫赫,声震朝野,在下岂敢高攀?” 杨美人这谦虚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这家伙就是个平庸无能的软蛋呢。 “随公过谦了,本王知道随公胸有韬略,深藏不露,又岂是泛泛之辈?” 啧啧,这小胡子还真有两把刷子,一眼就看出杨美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难怪大胡子都有些忌惮他。 “唉,要本王说,有些人故作深沉,可能还真是泛泛之辈。否则这么多年闷不吭声的,也不敢出来溜溜,怕出来献丑吧。” 又是这个瘟神,怎么哪哪都有他?脑子真是被驴踢了,居然敢招惹杨美人。 “六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随公年少成名,若不是宇文护刻意打压,也不至于消沉多年。如今陛下亲政,想必正是随公大展拳脚之际。” 还是小胡子会做人,本事大脾气小,这样的人才配当大胡子的左膀右臂。宇文直这只猪,应该关到猪圈里才对。 “五哥如今可是大冢宰,何必如此抬举一个外人。要是真要说大有作为,只怕也是五哥大显身手吧。小弟怎么看怎么都轮不到一个,既无战功又没多少声望的……” 宇文直话到一半,鄙夷的看了一眼杨坚,随即冷笑一声转头看向群臣。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杨坚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宇文直这鸟人还真是实力作死呀,招惹小胡子就算了,还敢当众欺辱杨美人。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这蠢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美人如此淡定,想必根本没把这样的蠢货放在眼里吧。呃,貌似现在是这蠢货没把杨美人当回事。 “六弟喝醉了,胡话还是少说两句。” 宇文宪微微有些愠怒,语气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宇文直见状,不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傲慢。 “本王可是清醒的很,五哥都已经当上大冢宰了,何必还要装成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就算是要礼贤,那你也挑个好一点的,随随便便找个人这是在糊弄谁呢?” 我去,还有比你这蠢货更蠢的吗?一句话得罪两个狠角色,只怕现在百官都知道你这蠢货是什么德性了吧。 宇文宪脸色阴沉,顿觉脸上无光。可惜自己这个兄弟,不知轻重更不觉丢人,反以为荣,实在令人汗颜。 “随公别见怪,卫王这几日心情不好,不是有意要冒犯。” 小胡子肚量真是大,情商不是一般的高,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稳住杨美人。要是哪天真的和杨美人交手,谁胜谁负还真的难说。 “五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连一个国公都惹不起了。还是说,五哥在这惺惺作态收买人心?” 呃……原来这只猪是在针对齐王呀,杨美人这是躺枪了。 正在僵持不下之际,宇文招趁着空档笑盈盈的举杯来到杨坚身边。“随公,我们也有好些年没见过面了。来,陪本王喝一杯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赵王拉走了杨坚,齐王自去找其他兄弟喝酒,宇文直不依不饶的追着宇文宪,似乎想将他的野心昭告天下。不过群臣似乎也不太想理睬,全都学着杨坚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呃?杨美人这会和宇文招关系这么好的,还是说赵王只是过来解围的? 或许大胡子在的时候,杨美人、宇文氏王爷,还有那几个老头其实都能相处融洽,至少没有太大矛盾。这样想来,大胡子的驭人之术还是挺厉害的,一群牛人管的服服帖帖的。 不过宇文氏兄弟十几个,就宇文直这个傻叉是个蠢货,真是个猪队友。貌似他也没有活到小魔王继位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谁给阴死了。 宴会虽然出现了一些不愉快的小插曲,不过大体上还算顺利。宇文赟册封太子之后,第一次在群臣面前亮相,温顺乖巧,中规中矩的形象,让群臣称赞不已。 宇文邕心里面高兴,却也不敢大意。宴会过后,还是找来了小顺子询问他的感受。 “小顺子,刚刚宴会你都观察到什么了?” “陛下是想让太子和群臣早些接触,也好让百官对太子有个好印象。” “是不是好印象,还得靠太子自己争取。好在这小子今日还算争气。” “太子虽然年幼,不过从小耳濡目染陛下风采,想要在群臣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还是绰绰有余的。” “阿赟聪明有余,只是心性不定,实在令人担心。” “太子现在年纪还小,还来得及调教,陛下无需多虑。” 呃,其实大胡子的担心是对的。就他那德性,装一两天还行,久了绝对要露馅。 “除了太子之外,你还观察到什么了?” 哼哼,给宇文直那蠢货上眼药的机会来了,估摸着大胡子也注意到他这个弟弟愚蠢至极的举动了。我顺便提一下,应该不会受到怀疑。 “奴婢发觉卫王针对齐王的刁难,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奴婢有些不明白,卫王为何非要置自己的亲兄弟于死地?” “他觉得自己劳苦功高,理当坐上大冢宰之位。这样一个蠢货……若不是亲兄弟,朕早就容不下此人。” 果然大胡子也觉得他这个老弟不是啥好东西,不过大胡子说容不下此人,似乎是还隐瞒了什么没说。我猜他那个傻缺弟弟瞄着的不止大冢宰之位,所以大胡子才会…… 卧槽,他不会是想打大胡子的注意吧?这也太…… “卫王的事你不用多管,朕自有计议。朕想知道,你觉得齐王和随国公关系如何?” “齐王和随国公表面上客客气气,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有意在暗示什么?奴婢在想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有宿仇?” “此前他们关系其实还算不错,不过现在有了利益冲突,互相防备也是正常。” 看大胡子这神色,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估摸着他故意找来杨美人,就是为了让小胡子心里有些想法。 难道是大胡子故意将消息泄露给小胡子,然后再看看小胡子对杨美人的态度,再做打算? “齐王提到过杨家长女的事情,是不是和太子有关?” “朕的左膀右臂需要成双成对出现,所以朕给齐王找了个伴。如今看他们旗鼓相当,朕也就放心了。” 卧槽,大胡子这帝王之术……防不胜防呀。 第二十一章 棍棒伺候 咋回事?怎么……出来一群人,这气冲冲的要上哪去?我要不要跟上去瞧瞧? 反正人多,多我一个不多,跟过去瞧瞧也没事。 陈定混在一群内侍后面,步履匆匆不知道往何处去。往前张望了半天,看不到陛下的神情,只能看出穿着一身黑袍。 四下瞟了瞟,一时也分不清宫里的东南西北,上一世虽然来过几次宫中,可那时节心里都藏着事,没心思瞎瞄,更不敢在宫中瞎转悠熟悉环境。 所以到如今,陈定也只是依稀记得天台,正阳宫,武安殿,仁寿殿那几个宫殿。其余的地方除了含仁殿终身难忘,剩下的几乎不认识,更分不清它们哪是哪。 过了好一阵,一行人来到另外一座宫殿的院子里,队伍终于停下来。 陈定看着前面的黑袍男子……正在大声呵斥面前跪俯的一群宫人,想着要不要稍稍挪过去一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到大胡子凶神恶煞的样子,陈定瞬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多时,里面一个少年匆匆跑出来,惊慌失措的拜倒在黑袍男子面前。后面一众大小官员也跟着那少年俯首跪地,诚惶诚恐。 陈定站的有些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听不太清那低沉的话语中,到底在说着什么内容。只是隐隐能感觉到现在这位陛下很生气,很…… 嗯?那少年是宇文赟,他旁边那两个一时摸不清岁数的……应该可以算是年轻人的家伙,貌似也见过。 远远的看着,感觉似曾相识……陈定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阵,瞬间怒火上头。 我去,刚才那动作,那神情,绝逼是刘昉那个鸟人。这个狗杂碎,上一世可把哥给坑惨了,哥真想上去打断他的狗腿…… 算了,这会人多,大胡子陛下正在气头上,我先忍下这口气。反正我已经知道这小畜生的容身之所,不愁没机会报复这家伙。 对了,刘昉在旁边的话,另一个应该是郑译。虽然看不太清,不过看着不太像,也不知道那家伙跑哪去了。他是杨美人的同学,应该混的不会太差,怎么还没到宇文赟身边来? 啊?干啥这是,怎么拿棍子了? 这是要打人了,打……打谁呀? 不是吧,居然是打太子,这是亲儿子呀。 这哥们也忒狠了些。你看你儿子都哭的稀里哗啦,疼的手脚乱蹬,居然一点都不心疼的。 虽然吧……我也不心疼,我知道这小兔崽子欠揍。不过我又不是他爹,他又不是我儿子,干嘛心疼呀。 这哥们还真是个虎爸、狼爸,下手这么狠一点都不手软,只可惜最后教出来的儿子还是那副德性。 印象中……好像后来……宇文赟这个中二青年喜欢杖刑伺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少时被他老爸揍习惯了,所以他长大后也喜欢用棍子打人。 看来棍棒出孝子这句话也不尽然呀,棍棒有时候出来的会是个荒淫暴虐的……应该可以叫暴君吧。反正不是啥好东西,至少他底下大臣没几个念他好的。 也不知道是这小子本性顽劣,还是小时候就没教好,走偏了就改不过来。 原先一直以为宇文赟是缺乏管教,如今看大胡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才知道这是管的太过于激烈,所以产生了逆反吧。 呃?这位皇帝陛下年纪轻轻的就是是个大胡子,而且胡须又长又密的,可不像个三十岁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小兔崽子操碎了心,所以才老的这么快,所以后来劳累过度,英年早逝。 哥三十岁穿越过来的那会,可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哪会跟个中年大叔似的。 不过也可以理解,宇文氏是鲜卑人。哥是汉人,郑译、刘昉、还有老杨都是汉族人。是不是汉人普遍要比这些少数民族长得好看些呢。 “何泉!” 吓我一跳,大胡子今天不是一般凶呀。宇文赟这兔崽子还在鬼哭狼嚎,也不知道是真的疼成这样,还是装的楚楚可怜,博人同情。 “奴婢在。” “你派人给朕盯着,以后若有人再敢送酒到东宫,发现之后杀无赦。” “奴婢遵命。” “还有,以后东宫的一举一动,朕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看着办。” “奴婢明白。” 现在才发觉原来大胡子是那种,平日里温和,发脾气的时候恐怖的吓人的角色。 刚刚看他教训儿子,跟那天杀宇文护一样,不但气场逼人,眼里还满是凶光。感觉老杨都没他这么……好吧,这哥们长得就比老杨凶一些。 嗯哼,注意点。大胡子陛下收拾完了小犊子,准备摆驾回宫了,可千万别被他逮着错处。 宇文邕余怒未消,摆驾回宫。众人跟着陛下匆匆出了东宫,陈定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年少的宇文赟趴在刘昉怀里,颤抖着身躯,鼻子嘴巴一抽一抽,小声抽泣。 看样子是真的被打惨了。 陈定原本看着很是可怜这个少年,只是一想到几年后这家伙的所作所为,瞬间又觉得这家伙就是打的不够狠,还没被打怕,所以后来才会干出一大堆荒唐事。 “何公公,刚才陛下为何发那么大火呀?” “太子在宫中饮酒作乐,呼朋唤友,陛下觉得太子不务正业,好逸恶劳,所以大发雷霆。” “喝酒就会被打的这么惨呀?” “当然不只这些原因。以往也有人汇报过太子的种种……事迹,陛下一直不肯相信。直到陛下身边的几位心腹重臣,都言及太子似有失德迹象,陛下这才新账旧账一起算。” 原来大胡子早就知道自己儿子啥德性了,之前忍这小犊子好久了,现在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以这大胡子的个性,我猜宇文赟这小魔王以后这几年是没好日子过了。 “何公公被委以重任,为何还愁眉苦脸的?” “你这小兔崽子懂什么,夹在太子和陛下之间的差事是最难当的。得罪谁都没好果子吃。” “说的也是,不过小顺子说不定可以帮公公一把。” “真的?” “公公别着急,等小顺子到太子那边探过风声,再来帮您想办法。” 第二十二章 宇文孝伯 初秋刚刚来临,夏日的葱郁尚未殆尽,秋风尚没有萧瑟的意蕴。放眼望去尘世间还沉浸在一片生机勃勃当中。 宇文邕驻足远眺,凝神静思。满目精光此时有些黯然失色,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悲凉和哀怨。 这一刻,他是那样的颓然,那样的无力。这样的感觉曾经有过,十二年的傀儡天子,无时无刻都让他觉得此生了无生机,看不到希望。 可是如今,宇文邕觉得心中的挫败感,竟要比以往的十二年还要令他窒息。原本浪费了十二年的光阴已经让他痛惜不已。 如今面对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样一个顽劣不堪的储君,宇文邕只觉得老天又一次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而他已经再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再面对这么多烂摊子。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心中还有壮志未酬。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大不如从前,子嗣却是这样的不争气。若是自己不幸英年早逝,统一大业谁来完成,宇文氏江山谁来守护? 宇文邕越想情绪越激动,到最后都有些难以自持。轻轻闭上眼缓了缓,任思绪在脑中飞舞。良久之后,宇文邕方才睁开眼再次看向远方。 陈定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着陛下的情绪变化,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同情之心。虽然不知道大胡子在想什么,不过看他三十出头就成熟成这样,估计是思虑过度吧。 今天这位大皇帝虽然狠心教训了一下那个小王八羔子,估计心里头还是特别不好受吧。搁谁摊上这样一个儿子,心里也会糟心的很。 更何况大胡子前面十多年都活得很憋屈,这才刚拿回大权没多久,又碰到这么堵心的事,任谁也会觉得闹心的厉害。 耶?想起来了。这哥们才三十初头,宇文赟这兔崽子也差不多十五了。瞄了个咪,又是个早恋的。不……这年代恋个鬼,十几岁的娃直接就他瞄的结婚生娃了。 自己还是个娃呢,就得养着另外一个娃,这能教的好才怪。 “是不是觉得朕,特别无情?” 啊?在跟我说话吗?四周没人,应该是在问我。 “陛下这都是为太子好,爱之深责之切。” “也不知道朕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宇文邕喃喃自语,陈定悄悄打量着陛下,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陛下若是有烦心事,又不方便对熟悉的人说,倒是可以和奴婢这样不相关的人说说。奴婢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只是有个人分担一些忧愁,陛下心里也会好过些。” 宇文邕默默的看着陈定,半信半疑的问道:“说出来……就会好过些?事情都没解决,如何会心里舒坦?” “这是一种减压方式。人若长期背负巨大的压力又无处倾诉。心里承受能力会达到极限,很容易闷出病来。若是发泄出来了,人会变得轻松,脑子也会变得更活络。说不定问题理顺了,也就想明白了。” “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朕就相信你这一次。跟朕进来吧。” 宇文邕进了殿内坐定,却迟迟不开口。陈定心知这位陛下想必是不知从何说起,干脆主动询问道。 “陛下是在担忧太子的事情吧?” “猜得没错,朕这个儿子实在是……难成大器,朕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太子不好,自然可以换个更好的。不过换太子风险也大,弄不好会产生动乱……对了,他第二个儿子更不成器,所以这位大胡子陛下确实也无计可施。 看样子还得在宇文赟这个神经病上做文章,怎么样才能将这摊烂泥扶上去呢? “太子殿下尚且年幼,性子或许有些顽劣,人还是挺聪明的。陛下若派得力的老师过去教导,相信过几年太子或可堪当大任。” “连你也这样认为。朕这儿子或许真的是缺乏管教。……就怕朕找了好老师,也没人管的住这个逆子。” 原来大胡子早就想到了,也早就考虑清楚了,只是还有别的顾虑而已。 “陛下治军的时候想必也是宽严并济,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吧。依奴婢看来,太子的教育亦可如此。若只是一味的打骂,少年心性容易逆反。” “你的意思是,朕得选一位正直的好老师,对太子谆谆善诱?” 大胡子的神情虽然冷淡,可是眼里面似乎是赞同的意思。他应该早就想到这些了,现在被我一个小太监说出来,就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吧。 “陛下其实早有此意,只是今日被太子言行有亏的事扰乱心神,所以才……” 宇文邕静静的看着眼前说话不卑不亢的小内侍。以往他是不喜欢身边的人多嘴多舌,不过这个小顺子说的有几分道理,自己竟然也没有一丝排斥之意。 “孝伯,既然来了,站那么远干什么?” 卧槽,这哥们从哪钻出来的,怎么一眨眼就冒出这么个人来了。这大胡子貌似跟他还挺熟的,叫的这么亲密。 “微臣见陛下似乎还有事,不敢上前打扰。” “你来的正好。上次孝伯说过,太子需要人教导。朕的意思是让孝伯来担任太子宫正,替朕好好管教这个竖子。” “微臣何德何能担此大任,陛下……” “孝伯别推辞了,朕……信任的人本就不多。此事关系重大,太子唯有交给你,朕才放心。” “微臣领旨。” “孝伯也无需有太大压力,朕还同时委派尉迟运担任太子宫正,郑译为宫尹做为辅助,他二人会协助你好好教导太子。” 宫正,宫尹?都是干啥的,好奇怪的名字。不是该叫太子太傅什么的嘛, 还有那尉迟运是谁,不会是尉迟老头的亲戚吧? 郑译居然是大胡子给安排的,那家伙还教导好太子,别带坏太子就不错了。刚还准备夸大胡子眼光好会选人的,没想到郑译这个坑还是他自己亲自挖的。 要是大胡子知道后来的事,不知道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孝伯,朕还有另外一件事要找你商议。你觉得随国公的长女,是不是做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第二十三章 恐非人下 太子妃?大胡子这是给自己儿子找了好老师,还得找个贤内助这才肯放心? 完了完了,丽华小美女这是被大灰狼给盯上了根本跑不掉。 宇文孝伯还未及回答,殿门口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陛下,齐王求见。” “陛下,微臣先回避一下。” 宇文邕轻轻点头,宇文孝伯急忙躲到偏殿。不多时便看到宇文宪脸色阴沉的走进殿内。 “五弟脸色不太好,看样子是有急事要上奏?” “陛下是不是,有意纳随国公长女杨丽华为太子妃?” 怎么都在操心太子妃一事,要不是古代没有网络,我都怀疑丽华小美女是不是上热搜了。 “齐王对此事……似乎颇有微词?” “臣弟不敢。臣弟只是觉得太子妃事关重大,理应慎重考虑。” 小胡子这是要阻止丽华小美女成为太子妃,哥是不是可以趁机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不定这桩婚事就这么被我俩给搅黄了。 “五弟有话不妨直说,朕又不是那听不得半句逆耳之言的昏君。” 呃,大胡子好像有些不爽,看来不能轻举妄动,视情况而定吧。 “陛下自亲政后对杨氏家族恩宠不断,如今随公长女又有望成为太子妃,臣弟担心此事会助长杨家骄纵之心。” “五弟多虑了,随国公一向谨言慎行,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没有分寸之人。” “随国公确实不是一般人。此人不仅能力超群,文韬武略,还能广结良缘,又懂得隐藏自己的实力,避免锋芒毕露。” 这哥们虽然在夸杨美人,可我怎么觉得有些怪呢。他这夸的令人有些生疑呀,好像意有所指。 宇文邕默默的盯着齐王,眼里的疑虑之色表露无遗。 “随国公历经宇文护打压多年,行事谨慎小心也是必然。至于能力和声望,和五弟比起来……他还是有些距离的。” 又提到宇文护这个人了,感觉他好像和谁都有仇似的,连杨美人都未能幸免。真是个奇怪的人。 宇文宪心知陛下定是在怀疑自己的私心。只是出于对宇文氏未来的责任之心,他不敢懈怠,不顾陛下的猜忌之心,直言不讳道。 “陛下觉得随国公不足为虑,是因为此人善于伪装。臣弟年少时就深知这个人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行军打仗自有一套,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碍。如今细细想来,才深觉此人阴险狡诈,行事异于常人。” 这小胡子好厉害啊,还不到三十岁吧。年轻轻轻的,没开挂就知道老杨这人奸诈。难怪长这么着急的,心里早就熟透了吧。 听到异于常人这几个字,宇文邕内心一沉,心里大感不爽,嘴上仍然若无其事的解释道。 “个人秉性不同,齐王无须惊讶。长年累月遭受挫折和苦难,总会有些让人觉得行事诡异之处。就连朕,也会有不少朝臣暗中议论,觉得朕心思深沉可怕。” 大胡子似乎对杨美人印象很好呀,处处维护杨美人,连自己弟弟都不帮,果然是难兄难弟。这么说他们结成亲家,也是因为关系要好的缘故? “陛下是天子,圣意不可随意揣度。只是随国公一介臣子,心思深沉,深不可测不说,还拥有强大的凝聚力和气场,未免让人疑心。” 不是,这哥们怎么越说越那啥了,这是想要挑拨离间还是干啥来着? “齐王的意思是……” “普六茹坚,相貌非常,臣每见之,不觉自失。恐非人下,请早除之!” 普六茹?这是杨美人的官方姓氏,还好上一世听老杨说过,不然又该听不懂了。……等会,早除之? 这哥们真够狠的,直接建议大胡子杀人。我跟他上一世那么大仇,我都只想过让他当不上皇帝。这哥们该是跟杨美人有多大仇才会如此绝呀。 哼,一定是嫉妒杨美人长得比他好,或者嫉妒大胡子对杨美人更照顾。 大殿内,寂寥无声,安静的有些压抑。良久之后,宇文邕轻笑一声,淡淡回道。 “五弟穿梭于刀林箭雨、千军万马之中,面不变改色心不跳。面对随国公竟然会若有所失,心里很虚……缺少底气?” “陛下看到的随国公眼神温和,中规中矩,胸无大志。臣弟看到的却是一个眼神凌厉,有勇有谋,胸怀天下的普六茹坚。” 看这哥们眼神清澈又坚定,也不像那种搬弄是非的人。 应该是真的看出杨美人的野心,或者说这哥们眼光不错,知道杨美人不是个善茬,怕日后不好掌控,所以准备先下手为强。 “不过是个大将军,纵有掌控千军万马的能力又如何?朕还不至于需要忌惮他到如此地步。” “陛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了,朕自有主张,你先下去吧。” 宇文宪无奈,眼见陛下心意已决,也只能默默退下。陈定见此情形,更是大失所望。 大胡子看来铁了心要维护杨美人,也不知道是他艺高人胆大,还是大意轻敌?若是他知道最终宇文氏江山落入了杨美人手中,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不管他后不后悔,至少目前这个大胡子是向着杨美人的。看来要想阻止丽华小美女成为太子妃的计划,靠这个外挂是行不通了。 那得想些什么招呢?貌有反相这些装神弄鬼的技俩不能用的话,杨美人也没有其他点可以攻击了。 杨美人这家伙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无懈可击。他方方面面防的滴水不漏,还真是让人头疼。也许……还得从小丽华身上打主意? “陛下,卫王又来了?” 又……又来了,哈哈,这蠢货得多讨人厌,连进来通报的人都这样说。 “他来干什么?没事找事……不见。” 候在殿外的宇文直眼见齐王都已经离开,还不见通传自己。早已等的不耐烦,快步冲进殿来。 “陛下,齐王他……” “谁让你进来的,还有没有规矩?” 呃,大胡子发脾气了。这只猪每次一来,大胡子就要怒火上头,估计是这些年被祸害的不浅。 “臣弟既然已经进来了,陛下何不听臣弟把话说完?” “你又有何贵干?” 哈哈哈哈,大胡子也是这态度。看来还不用哥出手,这鸟人就已经自己作到了人憎鬼嫌的地步了。真是太高兴了! “齐王刚刚觐见,一定是在说臣弟坏话。陛下这段时日对臣弟有所误会,想必也是齐王在背后捣鬼。” “所以呢?”宇文邕强忍着怒气冷冷问道。 “陛下,齐王挑拨是非,没安好心。臣弟建议杀了此人,告诫那些狼子野心之辈……” “出去!” “陛下,臣弟话还没说完。” “朕再说一遍,滚出去!” 果真是个蠢货,大胡子脸色都这么难看了,还在那叽叽歪歪。非逼得大胡子龙颜大怒才肯罢休,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大胡子还真是,不怒则矣,一怒惊人。宇文直这鸟人灰溜溜的走了,真是解气。 良久之后,宇文邕冷静下来,淡淡的看向偏殿。 “孝伯,你对此有何看法?” 第二十四章 主动请缨 宇文孝伯缓缓从偏殿那边走出来,看了看殿外的身影,方才开口道。 “卫王既没有得到大冢宰之职,也未做成大司马,恐怕心有所怨。” “他打的什么主意,朕心里清楚。这个人……朕会找机会好好敲打一番。如若他敢图谋不轨,也别怪朕不念兄弟之情。” “陛下觉得,卫王日后会心存异心?” “宇文护执政的时候,他就跟在这个堂兄后面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不久就混到一个大司空来做。可最后手刃宇文护的,不正是这个志向远大的卫王吗?” 卧槽,这鸟人不但蠢还坏呢。两面三刀不说,卖了亲兄弟卖堂兄弟,难怪大胡子对他没好脸了。 听到此话,宇文孝伯这才明白,其实陛下一直以来对这个亲弟弟的德性心知肚明,只是以前处在劣势不愿点破而已。 “陛下圣明。卫王和齐王都已经被陛下解除了兵权,想必现在是时候考虑重用其他世家……” 见宇文孝伯欲言又止的样子,宇文邕淡定的接过话头。“朕,确实在考虑这件事情,不过齐王的威胁并没有解除。” “齐王忠厚,陛下此前也敲打过他的心腹幕僚裴文举,也不见齐王有半句怨言。这样说来,齐王应是无二心。” 大胡子对齐王戒心还是蛮重的。不过这哥们似乎跟齐王关系不错。 “朕不担心他现在有什么想法。只是五弟不仅能力超群,威望甚高,又有贤名在外。以后会不会危及到太子,那就难说了。” “齐王已经被架空,虽然升任大冢宰,可实际上实权却下降了。太子殿下现在的能力可能无法掌控齐王,可是将来就不一定了。” 这哥们年纪不大,却敢在大胡子面前直言不讳,应该是大胡子特别信任的人。就他刚才的话来说,应该是早就看出宇文赟那小兔崽子不是啥好鸟,那为什么…… “朕的儿子是块什么料,朕心里有数。如果齐王真有异心,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是齐王的对手?” 大胡子对自己儿子倒是有着清醒的认识,可惜在某些方面还是低估了那小子的破坏力。 “那陛下有何打算?” “自然是要找个能力出众的人制衡这个素有威名的五弟。而这个人声望不能太高,人缘不能太好,最好此前一直备受打压。” 听到此话,宇文孝伯突然想起刚才陛下询问太子妃一事,心里已经明白这个人是谁。 “看样子陛下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孝伯觉得随国公有没有能力与齐王匹敌?” 呃?听大胡子的意思,杨美人这个时候声望不高,人缘不太好,此前还一直受打压?怎么几年以后,就蹿到辅政大臣之位了? “随国公确实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单论才能倒是可以与齐王相提并论。这些年他一直被宇文护打压,所以官位不显,声望不高。只是陛下为何觉得他人缘不好?” “年少时,朕觉得京城的权贵子弟都爱和他交往。只是不知道为何,成年之后反倒没了这种感觉。尤其是杨柱国去世后,杨家势力大不如从前,所以朕觉得他可能在官场上没有多少朋友吧。” 大胡子居然觉得杨美人没朋友。那都是装的,他的朋友都在暗搓搓的跟他联系呢。 宇文孝伯仔细回想了下,觉得有些道理。“随国公平日里寡言少语,不太爱交际,是有可能朋友不多。” 好吧,看来杨美人演戏演的足,大家都觉得他没朋友,所以大胡子才敢重用他。 “如此看来,随国公还真是一颗对付齐王的好棋子。” “随国公沉稳低调,睿智冷静,且持身中正,坚韧隐忍。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殷切期盼。” 嗯?这哥们怎么跟杨美人关系也不错的样子。他到底是个啥人呀,好像和谁都处得来,这样的人大胡子居然会对他深信不疑? “原本朕还有些担心他们俩会是一伙的,如今看来倒是朕多虑了。” 哦,原来大胡子打的是这个算盘。不怕他们有矛盾冲突,就怕他们一伙的。 “若是以后太子执政,随国公和齐王必须并存才能稳住局面。他们二人缺一不可,若是其中一人落败,另外一人就会坐大。所以陛下的意思是,一个是宗室亲王,一个是外戚国丈。谁也奈何不了谁。” “难得找到能和五弟匹敌的对手,朕要在这些年里让他们双方势均力敌。” 大胡子为了宇文赟这个坑爹儿子,真是用心良苦。若宇文赟傻一点,按照大胡子的安排,也不至于出太大的篓子。 大胡子哪知道自己的儿子狂妄自大到那地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微臣会尽力调解他们二人的关系,齐王和随国公都是聪明人,想必也不会闹出什么事端来。唯一要提防的,倒是卫王可能会出来捣乱。” “还是孝伯明白朕的心思。” 两个大男人心有灵犀,确定不是好基友?呃,大胡子和杨美人还是难兄难弟呢? 想啥呢,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不是要想办法拯救丽华小美女吗?连小胡子都撼不动杨美人在心目中的地位,那我还是别去找死了。 嗯?人怎么就走了。后面说啥了,我怎么啥都没听见人就不见了。这叫什么孝伯的,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呀。大胡子宠幸的人就是不一样。 宇文邕默默叹息一声,正准备转身,眼尾的余光无意中扫到角落里的小顺子。看他那神情,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小顺子,你似乎有话要说?” 这大胡子怎么跟杨美人一个德性,随便瞅一眼就知道我心里在想啥,以后还真得注意一点,免得被他看穿了日子就不好过了。 目前来说太子妃之事暂时没法改变,也不能随便提,那就说太子的事吧。 “奴婢是想,陛下虽然派了好的老师过去教导太子。可是太子毕竟年幼,难免会分不清善恶忠奸。” 喘口气,喘口气,还好我脑瓜子转的快,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一茬,这都是上一世跟着老杨给练出来的本事。 “孝伯此人正直忠厚,若是太子真的不服从管教,想必他也不会随便姑息。” 这大胡子果然和老杨一样聪明,我这还没明说呢,他啥都想到了,脑筋怎么转那么快的。这家伙才三十岁呀,三十岁这么…… 好吧,同人不同命,这家伙都已经当了十多年皇帝了,娃都可以结婚了,跟我们这种普罗大众哪能比。 也不知道三十岁的老杨,现在的杨美人是不是……这个年龄就已经到火候了。那天看到他除了长帅了一点,好像也没觉得他多睿智啊。 呃呃,想太远了,大胡子的话我还没回呢。 “陛下选的人那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奴婢的意思是,老师再好也不可能随时随地的监督太子。若是太子身边那些大小官员,存了不好的心思,引诱太子犯错……” 宇文邕单手背在身后,静静的摩挲着手指,心下思量着。 这个小内侍果然心细如发,朕还真未想过这方面。孝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无时无刻替朕盯着那混小子。 若是那孽障自己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在身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给他找再好的老师也无济于事。小顺子既然能想到这个问题,或许他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吧。 “小顺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嘿嘿,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大胡子贵人事忙,我小顺子可是闲着没事干。想要获得老板赏识,还得主动请缨多揽些活。 “奴婢除了伺候陛下,闲暇时候也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不如就让奴婢去盯着东宫那些大小官员,若是有动静陛下也能及早知晓。” 宇文邕悄悄的看了一眼陈定,心里暗自笑了笑。这个小顺子果然和其他内侍不太一样,不但人机灵,还会主动想事,主动替主子分忧解难。 如果不是因为是个阉人,朕倒是可以给他一官半职,让他发挥自己的长处。可惜了这样一个大好青年。 正好这段日子每次听大臣们奏报都说太子好,估计无人敢说真话吧。若是让小顺子监视东宫官员,说不定能察觉到什么。 “也好,你没事去东宫那晃两圈,他们也不太会注意到你一个小内侍。” 大胡子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嘿嘿,又跟了一个好老板,以后是不是可以去东宫横行…… 呃,好像忘了,宇文赟那小鳖孙挺神经的,万一他不让我进去,我一个小太监也没办法。 “陛下,奴婢若是去东宫……需要令牌什么的吗?” “你只需告知守卫,你是朕身边的人即可。” “奴婢明白。” 第二十五章 公报私仇 外面秋高气爽,陈定心情大好。仰着头掰着手指,心里盘算着什么,偶尔还呵呵傻笑几声。旁边的小太监虽然觉得奇怪,只是忌惮于陈定在宫中地位,也不敢随便取笑。 我算算,现在后宫中……皇后和贵妃都已经打好关系,又有云欣在暗中帮助,后宫是没什么问题了。大胡子这边对我也还算信任,唯有东宫这边,刚刚搭上关系还在待定当中。 不过上一世,哥哥我把刘昉那家伙耍的团团转,大概也知道那几人啥德性。要想搞定宇文赟那个混小子,基本上也不成问题。 唯一要注意的是,大胡子和他儿子完全不是同一类人,中间还夹着一个什么孝伯的人,要想平衡他们三人之间的矛盾,我还得多下一番功夫。 得罪他们任何一个人,我这盘棋就玩废了。 如今,是时候该我陈定戏精上身了。上一世跟着老杨也学的大差不差了,一人分饰三角虽有些挑战,应该还是应付的过来的。 等哥哥我利用小顺子的身份摆平了一切。哼哼,刘昉那个鸟人,我可得好好报复一下。反正大胡子让我监视东宫,以这群人的尿性肯定会出点事的。 到时候出点啥破事我就说是刘昉这个王八羔子干的,让大胡子找人揍他。回头要是宇文赟那龟孙找麻烦,我就说是他老爹发现的,我给他找了个替罪羊而已。 嘻嘻,躲在后面整人也是蛮爽的,想想就来劲。 谁让你个小杂碎上一世诬陷我来着,这一世我就让你坐卧不安,哈哈哈哈哈! 嗯哼,低调点别太嚣张,旁边几个家伙估计以为我是神经病吧。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不跟一群阉人一般见识。 再接下来……就可以实行哥的计划了。丽华小美女,哥来拯救你了。 哼,老杨……不,杨美人你就一边呆着去,这一世有哥在,你休想当上皇帝。 别怪我跟你过不去,谁叫你上一世作孽,要把我这颗忠心当驴肝肺。我这人小气的很,记下的仇有机会就得报。 下值之后,陈定正想着该去后宫还是东宫,何泉突然命人叫他过去。陈定起初还有些紧张,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多想。 “小顺子,咱家听几个小子说,你这段时间经常一个人傻笑,没出什么事吧?” 我去,哪个小王八羔子告的状,我不就发了几次呆嘛,这也要管。这老何刚刚瞧我那眼神,是在关爱智障吗?不会真以为我脑子烧坏了吧。 “没,没有。何公公,奴婢只是想起这几个月的际遇,心里面不自觉的高兴。” “小顺子,咱家可提醒你一句。皇宫这种地方要活下来,得认清自己的地位,看清楚大局形势。不能有点往上的趋势就飘,飘的忘乎所以。” 哦,原来他以为我得意忘形了。正好哥有点事情想找他帮忙,不如趁这个机会忽悠他一把,说不定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多谢何公公指点,小顺子明白。奴婢其实心里慌的很,哪敢去飘呀。” “你慌什么呢?后宫娘娘看得起你,陛下信任你,现在就连东宫那边也快勾搭上了吧。” 听老何这语气还是有些忌惮我呀,要是真膨胀下去,只怕哪天老何要阴死我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伏低认小,免得无缘无故埋了颗雷,树了个强敌在眼皮底下。 “何公公,您也知道陛下让奴婢监视东宫的情况,这明面上是个好差事,实际上很难办呀。” “遇到啥事了?” 呵呵,这招看来对路,老何这神态这语气瞬间就变了。那哥就给他机会当大佬,帮我这小弟解决一下难题。 “东宫那些官员有那么一两个不太那啥的,奴婢就怕禀报给了陛下,太子那边又会不满。所以心里总是有些……发慌。您也知道,我们做奴才的哪有什么权力做主,但是太子可不管这些。若真是奴婢传了什么话,太子怕是会把奴婢给宰了。” “那倒也是,太子不是个好惹的人,被他忌恨上了,只怕日后难有活路。” 听老何这么说,他也早知道宇文赟那混蛋是啥尿性了。原来大胡子身边的人,没一个眼瞎的,大家心知肚明,敢怒不敢言而已。 “还请何公公看在往日小顺子一直恭敬孝顺的份上,救小顺子一命。” “咱家该如何救你?” 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这哥们人还是不错的。对他没威胁的人,他还是能帮就帮,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何公公是陛下最信任的人,陛下身边的任何消息都逃不过公公慧眼。若是陛下那里得知东宫那边的风吹草动,还请公公替小顺子美言几句。” “你的意思是,若东宫那边出了事,咱家替你把事情兜过去?可若是陛下龙颜大怒,咱家可不好冒这个险……” 这个问题嘛,哥自然早就想到对策了,缺的就是何公公你这个东风了。 “若如此,公公就依情况而定,把责任都推到刘昉身上。若实在跟刘昉扯不上关系,那就说是郑译干的。” “小顺子跟这两位爷有仇?” “不是。奴婢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东宫中就他俩最能惹事。出了事十有八九就是这哥俩撺掇的。最让人放心的是颜之仪那个老头子,其余的人中规中矩,没什么大问题。” “哦,咱家明白了。小顺子,你这脑子倒是挺活络的,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两边都不得罪。” 都把人给你分析这么清楚了,不明白才怪。这可是我上一世的血泪教训,这才有了这套标准答案,不好好利用可真对不起我。 当然,也不能让老何白帮忙,没有好处的事情,日子久了容易出事。 “公公,这罪过有人背,功劳当然都是归您的。小顺子只是公公手下一个听差的而已。” “这王公公调教出来的徒弟果真不错,懂事。” 笑的乐哈哈,可开心了吧。开心了可得回答哥的问题,不然你以为这糖是白吃的。 “公公,前几天陛下派去给太子当老师的那位是谁呀?奴婢不知他的底细,也看不出他的深浅,怕不小心得罪了他。” “那位大臣名唤宇文孝伯,少时便和陛下一起长大。陛下亲政之前,也是此人陪伴在陛下身边出谋划策。所以陛下亲理朝政后,对他深信不疑,恩宠不断。” 宇文孝伯?姓宇文又不是王爷,看来是宇文氏同族中人。他和大胡子关系这么密切,貌似能力也不错,看来此人万万不能得罪,否则在大胡子当政期间,可是翻不了身了。 “那公公知道……为何陛下对齐王有所防备吗?” “前些年,陛下忍辱负重,朝中不少重臣皆受到打压。齐王却在外南征北战,所以到如今齐王战功卓著,声名赫赫,无人能及。” 原来真是功高震主啊,杨美人这个时候都没什么太大名气,只有齐王一枝独秀,难怪大胡子会猜忌这个弟弟了。 不过……他那天说那话的意思是,他看到杨美人自惭形秽?难不成真是觉得容貌上比不过人家…… 切,怎么可能,糙老爷们会看长相的,你们是武将,又不是面首。 可若是比别的,按这何公公的说法,这小胡子王爷应该比杨美人厉害啊。那他自惭形秽个鬼? 大胡子都说你名声比杨美人响亮多了,你还跑去说杨美人久非人下,真是搞笑。 “公公,奴婢有些看不太明白,这齐王和随国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他会建议陛下除掉……” 别看来看去了,哥早就瞄过了……没人。 想说就干脆点嘛,哥还不知道你那点好为人师,想要找个人一吐为快的小心思。就瞄准了你这心思,哥才敢找上门来的。 “齐王觉得随国公若是成为未来国丈,势必会影响他未来的前途。挡着道的人嘛,不想办法除掉,留着岂不是碍眼又碍事?” 我去,这明里暗里的斗争这么狠呀,一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齐王不但打仗厉害,连政斗也丝毫不逊色,都不是省油的灯,还一个比一个狠。 杨美人算是遇到劲敌了。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就……把这样一个牛哄哄的对手给干下去了? “原来随国公这么厉害呀,齐王这样威名赫赫的人都害怕他?那为什么陛下却向着随国公呢?” 第二十六章 太子妃 “随国公表面上看不突出,名声不算太显赫,也无太多战功,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国公而已。实际上呀,咱家看的出随国公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小顺子可千万别轻易怠慢得罪了他。” 杨美人这时候这么平凡呀,老何刚说的那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真的很平庸一样,小胡子王爷居然把他视为头号大敌。 难不成这小胡子知道杨美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是在憋大招?那这小胡子也真不是一般的神,太有先见之明了。 呵呵,老何刚居然吩咐我别得罪了杨美人,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招惹这个煞神呀。我可比你清楚多了这家伙啥…… 嗯?他说他也看出杨美人不好惹? “公公继续说呀,小顺子正听的起劲呢?” “咱家之所以看出随国公不是等闲之辈,那是因为陛下想提拔他用来制衡齐王。你想想,齐王多厉害的人,可以对付齐王的人自然也是顶尖好手,尤其是被陛下看重的人。” 还以为你也算半个大神呢,搞半天是从你老板这推导出来的结论。我就说嘛,杨美人要是连你一个公公都没瞒住,怎么跟人家厉害的人斗。 不过老何倒是给我指明了方向,这杨美人现在正潜伏着,等着放大招。大胡子呢,知道杨美人不是个善茬,正好可以用来对付他那个抢了风头的小胡子弟弟。 也就是说,太子妃真的只是一个工具,是大胡子借杨美人之手制衡小胡子的一个筹码?喵了个咪的,这世道还真没把女人当回事。 我还是太天真了点,还以为这就是个偶然的婚嫁事件,便宜了杨美人一家子。 世界上哪有便宜来的占,以为人家占便宜的都是自动忽略了人家背后的实力和付出。 杨美人要是没这个本事和小胡子对抗,大胡子根本不会找他女儿做太子妃。想凭着女儿一步登天,那得自己先有这个实力让女儿上天再说。 如果这样想来,丽华小美女成为太子妃一事,还真是无可避免的了。宇文赟那小子实在不争气,若没有一个厉害的岳父扶持他,那小胡子还真就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他给弄下来。 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出路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先问问那个什么孝伯啥态度。 “公公,那太子老师是站在哪边的啊?他和齐王还有随国公关系怎么样呀?” “他自然是站在陛下这一边。齐王和随国公跟这位太子宫正都有些交情,应该是互相赏识尊敬吧。只是若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位有损陛下的利益,只怕这交情也做不得数了。” 我去,这位神人真不是一般人。刚正不阿,忠厚诚实,却能在两方势力中左右逢源,游刃有余,真是匪夷所思。 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公公,这里面好复杂啊,小顺子这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公公日后可得多教教我呀。” “小顺子,咱家只能给你提供一些消息,剩下的还得靠你自个去悟,能想明白多少就多少啊。记住了,咱啥也不知道,谁也别得罪?” “奴婢明白,谢公公提点。” “行了,忙去吧。” 陈定告别了何公公,垂头丧气的往后宫方向走去。原以为阻止一次婚嫁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只需要双方中任何一方有问题,基本上就鸡飞蛋打,结不成亲了。 刚刚和那老何一聊才知道,原来里面的水这么深。目前这情况,杨美人上位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大胡子给出的承诺和利益正是这太子妃之位。 那小胡子,还有那太子老师,在这件事上看来是不会有太大帮助了。还是只能从丽华小美女身上着手。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古代女子嫁不了呢? 说这小丽华长的不好看,性格不好,脾气差?好像都不行,人家又不是瞎子。这小萝莉乖巧可爱,人见人爱的,再瞎也不能拒绝这样的儿媳人选吧。 再说了,这古代婚嫁都是门当户对,利益为重。只要不是实在拿不出手,或者脾气差到无法忍受,双方家长一旦有意向了,都不可能轻易更改。 那就……不孕。对,古代女子若是不孕,想必是没有夫家愿意娶。 尤其是皇家,不能生育的女子那就等于判了死刑。人家还有皇位要继承呢,怎么会找一个没办法开枝散叶的…… 呵呵,不用想了,就这样决定了。我这就告诉贵妃,这杨家小美女不孕不育,看他们还……对了,得想个理由,我为什么知道人小美女不能生孩子。 嗯,就说无意中听到的消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再找个什么人去暗中查探确认。而这个人不是我就是云欣,到时候可以和云欣商量一下,我再找些人假冒…… 呃……这么快就到了,我这计策还没完全想好呢。不管了,先试探一下也好。 “小顺子,今日主动来找本宫是有什么要事吗?” “娘娘应该知道,陛下想要给太子殿下选太子妃的事情吧?” “阿赟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了,若是有个贤惠的女子管住他,说不定这孩子也能安定一些。” 啥叫该娶妻生子的时候,屁大点娃不是该好好念书吗?书没念好,品性也就那样,还去祸害人家小姑娘,真是的。 还有啊,那小丽华才多大,就叫女子了?顶多一个上初一的小女孩,刚刚过完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呢。人家刚刚脱离儿童这个称号呢,这么快就催着人小姑娘嫁人,太没人性了。 “娘娘难道不好奇……陛下选的太子妃到底是何模样?” 云欣见小顺子话说的有些傻,又一副呆呆的模样,急忙解释道。 “小顺子,娘娘早就打探过了。随国公的长女,贤良淑德,品貌端正,是个万中无一的好人选。太子妃乃是未来皇后,陛下和娘娘自然会用心挑选,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云欣,小顺子也是一片好心,别笑话他了。” 云欣悄悄看了一眼小顺子,低头抿嘴一笑。陈定嘿嘿傻笑了两声,算是做为回应。片刻之后,陈定又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娘娘,奴才多嘴问一句,不知道有没有人查过这位杨家大小姐是否能生育?” 第二十七章 因果报应,宿命轮回? 李娥姿转过脸诧异的盯着陈定,心里有些纳闷为何对方会有此一问。 “生育?小顺子为何突然提到这种事?” “是这样的,奴婢的家乡曾经有个邻居,花了大价钱娶了一个媳妇,过了好些年才发现,他这媳妇不能生孩子。那时候夫妻已经有了感情,再分开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这灵机一动又编了一个好理由,我自己都佩服自己了。呵呵,看样子今日灵感爆发,智商爆棚了。 “小顺子,皇宫不比你们乡下,娶妻所要涉及到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太子妃事关重大,涉及到朝中多方势力。只是奴婢所说之事,娘娘不妨也考虑一下,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杨丽华真的不孕,那倒是绝佳的太子妃人选了。也省得陛下再花心思琢磨这些事。” 啥……啥意思?不孕不育反倒成优势了,这是要利用杨美人之后,准备丢包袱跑路的节奏?不行,我得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的意思是,陛下原本就不希望……未来的储君身上流着杨家的血?” “若是太子妃诞下皇孙,只怕杨氏一族,日后会尾大不掉。” 我去,我实在太天真了。这大胡子太阴险太奸诈了,完全没把杨美人当成自己人看,这是想用完了就丢啊。太狠了,不跟你们玩了。 “奴婢明白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 有啥事?我之前的计划是想干啥来着,见完贵妃,见……对,见太子。 “奴婢还得去东宫那边……瞧瞧太子殿下。” “替本宫好生看着点东宫。” “遵命。” 退出贵妃寝殿,陈定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心里唏嘘不已。 他瞄的这般古人真不是啥好东西,这才三十岁的年纪,一个个老道的像五六十岁的老头。 想想我们现代人三十岁在干嘛,打一份小工,赚点小钱,买套小房子,娶个老婆生个娃。一辈子差不多也就那样了。 这几个狐狸精一样的家伙,而立之年就天天算计的……跟那些耳顺的老家伙一样。 也不知道这群家伙小时候,都是吃什么长大的。都谁教出来的娃,脑子里能不能想些美好一点的东西呀。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说的过去。这是啥年代……乱世,这是啥地方……皇宫。 大胡子若是不算计,估计也没他啥事了。既然都能反杀一个曹操似的人物了,想必这点过人之处也是小菜一碟吧。 以前还觉得老杨不是啥好东西,脑子里除了坑人就是杀人,再算下去就是只有权力了。如今看这大胡子当皇帝才知道,老杨要是连那点东西都不会,估计早死个八百回了吧。 可惜大胡子算无遗策,暗中布置了这么多事,都被他那个混蛋儿子给破坏了。杨美人上位成老杨之后,之前所有的算计不但失效了,还变本加厉的报应回来了。 上一世丽华小美女确实没有身孕,我一直都有些纳闷,以为可能是夫妻俩关系不好。如今看来,真的是大胡子父子故意搞的鬼。 老杨应该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所以后来……根本就不愿手下留情?那这么算来,大胡子考虑这么多,最后还是害了自己的子孙后代? 不知道是因果报应,还是宿命轮回?没有教育出好的后代,一切算计一切筹谋都是白搭,不过是成为他人的垫脚石,或者给他人做了嫁衣而已。 呃?想那么多干嘛,我的目的是阻止小丽华成为太子妃。还是想点实际的,怎么去解决这个丽华小美女非嫁不可的难题呢? “顺公公来了,殿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等我?” “殿下说有事想找顺公公谈谈。” 陈定看着来人笑呵呵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回道:“咱家知道了。” 刚跨进东宫大门,陈定远远的就瞄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心情大好。 哟,那不是刘昉那小畜生嘛。年轻了七八岁,纨绔气息倒是一点都没变。哈哈,这家伙手扶着腰,是挨过揍了吧。 哎呦哎呦,疼死了,再叫大点声,哥听着可带劲了。 哼哼,敢出卖老子,不整死你。让你嘴巴乱说,让你随意攀咬。打到你屁股开花,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看着这家伙坐立不安,疼的龇牙咧嘴,真是大快人心。真想拿我这拂尘的棍柄,再给他抽两下…… “顺公公……今日又有空来东宫了?” 见刘昉主动上前搭话,陈定故意尖着嗓子大声喊道:“哟,刘御正这是……屁股上挨板子了。” 刘昉脸上立马青一阵红一阵的尴尬,随后愤恨的骂道:“顺公公,也不知道哪个混蛋告的黑状,我这顿打可是挨的莫名其妙。” 陈定偷笑一声走近刘昉,附耳低声嘱咐道:“东宫最近是非多,您可得注意点。圣上如今可是盯的紧,要是不仔细着点,可免不了又来一顿揍。” “多谢公公提醒。” “那奴婢不打扰您了。” 走过刘昉身旁,陈定径直往里间屋子走去。屋内,一个华服少年冷冷的盯着陈定,眼里满是怨恨之色。 这小王八蛋如此恶毒的眼神盯着我,看来是斗不过他老爹,将怒气都撒在我头上了。要是被这神经病给恨上了,估计日后小命是保不住了。 不行,我得趁这小畜生还没多大能耐的时候,把他这怨恨之意给消除掉。 “奴婢小顺子参见殿下。” “顺公公是父皇身边的心腹,本王可不敢怠慢。今日来东宫,不知道顺公公又想找谁的麻烦?” “殿下说笑了,奴婢怎敢在东宫找麻烦呢。” “当着本宫的面不敢,可是背地里怎么说,怎么做可就不好说了。” 小王八羔子,人小鬼大装成熟。你以为学大人讲话,你就不是小孩了?装腔作势的,一点都不少年。 “奴婢在陛下面前当然只会说殿下好话了,谁会那么不长眼睛,非要和殿下您过不去呢?” “是吗?那公公解释一下,为什么前两日东宫中会有人受到陛下的杖责呢?” 陈定故作神秘的回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宇文赟微微有些愠怒的看着眼前的小内侍,问道:“什么事这么神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殿下,有些话最好只有您知道才保险。若走漏风声,或者您的老师听到了,可就不太好了。” “你们几个,给本宫到外面守着。” “是。” 第二十八章 东宫密谈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门外被看的严严实实,宇文赟盯着陈定,冷冷的开口道。 “顺公公现在可以解释了吧?” “殿下,前两日陛下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发现了东宫中有些小动作。奴婢一时瞒不过去,只好将责任都推到刘御正身上,您不会因此而怪罪奴婢吧。” 宇文赟看着一脸恭顺的陈定,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父皇另外派了人监视本宫,而你不但没有告状,还替本王隐藏了很多事情?” “自然是。陛下光明正大派奴婢过来,本就是让东宫中的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奴婢身上。这样那些在暗处监视的人才能看的更清楚些。” “这倒是挺像父皇的手段。只是本宫凭什么相信,你是无辜的?” 陈定听着宇文赟语气和缓了不少,心知这家伙大概率是有些相信自己了。 “殿下是未来的天子,奴婢又不瞎又不傻,当然知道该如何为自己打算。况且贵妃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然得知恩图报。” “小顺子,你能这样想最好。只要你是向着本宫的,之前不管你做过什么,本宫都既往不咎。” “有殿下这句话,奴婢就放心了。殿下只管好好做您的太子,至于陛下那边,奴婢尽量帮您打点。” 宇文赟脑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又想到办法试探道。“有小顺子你这个自己人在父皇身边,本宫还有何可担忧的?” 陈定听闻此言,急忙劝道:“殿下切莫大意。如今陛下盯的实在紧,若殿下被逮个正着,只怕奴婢没这个能耐兜住那么大事情呀。” “可是本宫在这东宫,什么也不干,实在闷的慌,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哼,小兔崽子还想试探我顺爷,就你那点小九九,哥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了。 “奴婢可以帮殿下想一些解闷的法子。” “解闷的法子,父皇大多都严令禁止。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哼哼,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这家伙果然从小就顽劣不堪,对付你这样的熊孩子,当然得以怪治怪。 上一世给你安排了那么多游戏,这一世挑几个正常一点的,稍微整改一下再来糊弄你。哥就不信,搞不定你这个小魔王。 “办法多的是,殿下要信得过奴婢。过段时间,奴婢便将东西备好,将解闷的方法告诉殿下。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殿下先得停止一切声色犬马的活动。” “日子好难熬呀,小顺子你赶紧给本宫整出点花样来。” 这小兔崽子真心不好骗,到现在还没相信哥说的话。要不是上一世跟过你,还真不知道你这家伙一肚子坏水,正在试探哥。 这样也好,哥就陪你多玩玩。跟哥拼演技是吧,哥奉陪到底。 “殿下心里其实是有主意的,只是一时心存侥幸而已,对不对?” “你说说,本宫都有什么主意?” 呵,一探就现形,是时候忽悠你这个小鳖孙了。 “殿下是想装成乖巧听话的太子,博得陛下的好感。等陛下放松了警惕,殿下再暗中放浪形骸,游戏人间。不知道奴婢猜的对不对?” “很好,猜得一点都没错。本宫现在相信你是诚心归顺,从今日起,小顺子你可就是自己人了。” 不管你这兔崽子是真相信了,还是假相信了。反正哥会一直忽悠到底,你就等着被哥拿下吧。 “殿下的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不妨先照做。陛下那边,奴婢已经说服了何公公帮忙看着点,只要不出大乱子,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 宇文赟听到何公公三字,心里大感意外,看向陈定的眼中满是欣喜之色。 “小顺子,你果真不是泛泛之辈,居然连父皇身边的何公公都摆平了。日后本宫继承大统,必然少不了你一席之地。” 呵呵,看来是真上钩了,离我的计划貌似又更进一步了。 “奴婢在此先谢过殿下厚恩。” “小顺子,还有什么建议要对本宫说吗?” “殿下隐藏心思蒙蔽陛下的同时,记得不要与奴婢表现的太过熟稔,更不要表现太过亲密。还有……若是小过错被陛下逮着了,奴婢都会将责任推到东宫其他人头上,希望殿下不要怪罪。” “小顺子说的对,放心吧,本宫会照做的。” 陈定眼见宇文赟如此信任自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假思索的问道。 “差点忘了,殿下能否将生辰八字写给奴婢?” 宇文赟睁大眼睛,好奇的看向陈定。“要本宫的生辰八字有何用?” “陛下准备给您找一个太子妃,奴婢是想替您看看……这个女子合不合适。” “这些不是专门有人会做吗?小顺子何必多此一举呢?” “殿下,那些人只会看八字合不合。奴婢给您看的是,这姑娘以后会不会管着您,要是娶进来一个……天天约束殿下自由的女子,那岂不是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了。” “说的也是,父皇找的女人必定是要管住本宫。至少在本宫没有坐上皇位之前,是不可能有什么自由可言的。这样也好,那小顺子你就替本宫好好把关,若有不妥,赶紧告知本宫。” “奴婢……遵旨。” 陈定鬼使神差间便要来了宇文赟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要来了必有用处。 先不想这么多了,总算将那小兔崽子给搞定了。至少不用担心,日后那家伙发起疯来会清算自己。 嘿嘿,最高兴的是……还顺带狠狠的报复了一下刘昉那家伙。 接下来,还是要想办法阻止小丽华入东宫。前面想了那么多都没用,该如何做才能改变局面呢? 若是我现在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丽华小美女跳入火坑,我这良心一辈子都难安。 更何况照目前形势发展下去,杨美人一旦变成老杨,妥妥的会当上皇帝。我这个前朝余孽,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再过个十来年,当他变成老头,那就更不用说了。 上一世的仇还没报,这一世怎么能让他这么随随便便得逞。 不行,于公于私,为人为己,我都要阻止杨美人上位。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女儿当不了太子妃。 哼哼,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有过一个邪恶的念头。刘昉那家伙已经被狠狠揍过一顿,日后也少不了再修理几次。 要是趁着我现在人缘这么好的时候,让那杨美人也挨一顿揍,不知道会不会…… 陈定突然之间吓的一个机灵,连忙搂着胳膊发了一阵抖,这才缓过神来。还是不了,想想就觉得吓人。 这家伙表面不动声色的,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若是整他没成功,被他发现我在对付他,那可不是死翘翘了,而且还会死的很惨吧。 八年后的杨美人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想必现在的他也不会是个好招惹的角色吧。 惹不起的还是别惹了,像这种偷偷摸摸让他当不了皇帝的事还是可以干的,至少他肯定猜不到,我这样一个小太监,居然会影响到他的霸业吧。 突然想起来了,杨美人还算不上大胡子的心腹吧。 据说大胡子的心腹并不多,貌似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杨美人只能算的上是大胡子的盟友,跟心腹应该沾不上边。 既然这样,那大胡子为什么……不从那些心腹重臣的女儿里面挑选太子妃呢?还有啊,除了杨美人,难道真的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对抗的了小胡子王爷吗? 大胡子还有老何都说过,杨美人目前声名并不算太显赫,功勋也是乏善可陈。那……那些和齐王一样现在就位高权重的人在哪呢,为什么不用他们制衡齐王呢? 第二十九章 非他莫属? 想了好些天,陈定既没想明白心中的那些疑问,也没想到办法阻止小丽华成为太子妃。陈定很想找机会和宇文邕唠唠嗑,只是看他每天那么忙,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一世的老杨和现在这大胡子个性差不多,我既然都能祸害老杨两年,应该也还是可以去骚扰一下大胡子吧。只是当初老杨还没当上皇帝,所以说错话也没那么大关系。 这大胡子现在可是正儿八经,有权有势的大皇帝。万一大胡子不吃这一套,那我岂不是自己找死? 陈定正在拿捏不准,徘徊不定之际,宇文邕正好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歇息一会。 真是天赐良机,大胡子不工作的时候,我应该可以多嘴问几句吧。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治我的罪吧。我该严肃一点好,还是逗比一点呢? “小顺子这段时日挺忙的吧?”宇文邕淡淡的声音传来,陈定心头不自觉的一紧。 “还好还好,除了伺候陛下之外,奴婢只需偶尔去皇后和贵妃宫中探望一两次便可,还有多余时间奴婢便会去东宫瞧瞧。” “倒是难为你了,一天天的跑来跑去,没有片刻功夫闲着。” “不难为,奴婢能为陛下效劳,那是莫大的福分。” 语毕,场面顿时陷入长久的沉寂当中。宇文邕不愿开口,其余人也不敢出声。陈定心里暗暗着急,这好不容易逮着一次说话机会,不能白白错过呀。 “陛下,贵妃娘娘让奴婢确认一下……太子妃的人选是不是已经敲定。” 宇文邕看了一眼陈定,心里有些纳闷。“贵妃……对太子妃人选有什么意见吗?” “那倒没有。娘娘只是有些不解,这太子妃为何会是姓杨?” 看着眼前的小内侍一本正经的模样,宇文邕似乎猜到些什么,淡淡反问道:“那小顺子觉得,太子妃还可以姓什么?” “依奴婢看来,陛下身边心腹重臣之女皆是太子妃的好人选。” “朕身边的心腹重臣,地位都不算太高,声望也不足,没有这个实力担此大任。” 我去,原来是这样。难怪大胡子都不从自己身边人下手,敢情那几个哥们官都不够大呀。 这年头,还真是等级森严。就算深受皇帝宠幸,地位和实力没达标,也不可能和皇家攀上任何关系。 我之前还以为能成为太子妃,只要长得漂亮性格温和。皇帝看上了,或者太子看对眼了,就能入主东宫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原来……还是得拼爹呀。 既然心腹宠臣还不够格,那京城这么多世家,这么多朝廷功勋,总能有不少合适的选择吧? “那……那些声望高,实力强的朝廷重臣,应该也有不少吧?” “表面上看来是有不少,只是这些人能力如何,心性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即使真有那么几个条件适合的,他们的女儿相貌品行如何,又是一个问题。” 卧槽,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大胡子这意思是,他早就已经将这些潜在对象,经过层层筛选,最终才选出杨美人这一家子? 照这意思,太子老丈人这职位,还真是非杨美人莫属了。这么说,杨美人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捡便宜来着,而是打铁自身硬,被大胡子万里挑一挑中的? “原来这太子妃是陛下经过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这么一个万中无一的人物。看来贵妃娘娘真是多虑了。” 宇文邕淡淡笑了笑,回道:“小顺子,想问什么直说便是。打着贵妃的名义,就不怕贵妃找你麻烦。” 别吓我,大胡子居然一早就知道我心里的这点小算盘,怎么跟老杨一个样啊。还好他说这话时,表情和眼神都还算温和,并没有生气。 “陛下恕罪,小顺子就是一时好奇心重,忍不住多嘴了几句。” “也难得有人敢主动跟朕说话,朕恕你无罪。” “陛下仁慈,奴婢谢恩。” 陈定跟在宇文邕后面缓缓往回走,面上笑嘻嘻,心里早已叫苦不迭。 完了完了,这不问还好,一问才知道这事根本就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了。 难道丽华小美女,真的就只能嫁给宇文赟那小畜生吗?难道杨美人就真的是天命所归,无论怎么样都能坐上皇位吗?难道我一个未知未来的现代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历史吗? 我这人胸无大志,并没有想要改变历史什么的,也没有野心去篡夺谁的地位取而代之。我只想报上一世的亏欠之仇,就算报不了仇,这一世让我和云欣有个好结局也行。 若是一切按正常历史轨迹走,我和云欣不可能有未来。日后杨家夺得天下,像我和云欣这样服侍过前朝皇族,深得前朝主子信任的奴才,只怕…… “小顺子,杨丽华的生辰八字已经送到宫中,此事你去盯着点。” 大胡子刚才说什么?陈定呆呆的怔在一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丽华的生辰八字?我刚才没听错吧? 天助我也,大胡子真是我的救星。 耶耶,策划这么久的事情,终于有转机了。 “奴婢,遵命。” 陈定强忍着内心欣喜若狂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陪伴在宇文邕身边,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大胡子让我去盯着这事,这大好机会还真是……哈哈哈哈哈,做梦都要笑醒了。 原来那天鬼迷心窍的要了宇文赟的生辰,是为了今天这一次的……偷梁换柱? 哼哼,还好我有先见之明,预先让那帮小孙子查了一下宇文赟的八字配对。 我记得有几个大凶啊,相冲什么的……正合我意。想到就去做,哥好不容易等着这么次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想想哥这段日子以来,在宫中巴结这个讨好那个,这会全用上了。如今在这宫中,没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敢不给我顺爷面子吧? 呃?我现在还真把自己当小顺子了。叫着也挺顺口的,那以后我就自称顺爷好了。正好……称呼上可以调戏一下杨美人。 哈哈,顺爷,杨美人,听着就觉得爽。 第三十章 等着看好戏 陈定在宫中转了小半圈,回来之后便神清气爽,心情大好。神色得意中,不免有些趾高气昂,就连脚下步伐也有些连蹦带跳。 嘴里轻轻哼着歌,身子轻快的像要飘起来,陈定觉得自己瞬间好像年轻了十岁,心里从来没有如此畅快。 今天是个好日子呀,明天又是好日子,今天明天又是好日子……啊,呸,怎么又想起这首歌来了,多老多土的歌呀。 哥现在是个小年轻,小青年,得来首潮一点的歌。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呸呸呸,啥玩意?哥脑子里怎么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歌,而且还是过时那种。 那个……哥走之前都有些啥火爆歌曲呢。我想想……好像都是些神经兮兮的歌。算了,还是小苹果凑合点。 等会,哥这品味最近怎么变的有些厉害。是不是和这群娘炮呆久了,哥的审美,哥的喜好都变了? 别的都不打紧……去去去,这不打紧是死太监的口头禅吧。哥和他们才不是一类人呢。别的都没事,就是哥这性取向可不能变。 我想想……最近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都是谁呢?杨美人?……不对不对,那是我恨的人。小丽华?……不是不是,太小了不是我的菜。那应该是云欣,没错了,就是云欣。 还好还好,哥喜欢的还是云欣,那啥没变就好。哥可是个正常男人,是个纯爷们,装娘炮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可不能被这群不男不女的给带偏了。 嗯?那哥们谁呀?老何在里头,大胡子背对着这边,那我悄悄进去,躲在角落里偷听一会。 卫王?又是这货? 这家伙估计又来挑拨大胡子杀齐王吧。还真是有意思,明明都是兄弟居然还背地里算计,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小胡子在鼓动大胡子杀杨美人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个兄弟在背后捅刀子…… 呵呵,大胡子又发火了,把这兄弟给骂走了。 还真是奇怪,亲兄弟还不如外人关系好。从没看到大胡子当面唾骂哪个大臣吧。这哥们是有多不受待见啊,大胡子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眼里好像还有些鄙视之意。 陈定刚刚目送垂头丧气的卫王离开,殿门口立马又出现了一个人影,定睛望去竟有几分眼熟。这老头怎么又来了,虽然还不知道他叫啥名字,不过印象还真是深刻。 为啥深刻?他每次来,不管说啥事总会捎带着说太子几句坏话。不对……应该说他每次来,都是来数落太子不好的。 除了汇报工作状况外,这老头就爱逮着太子的小毛病跟大胡子告状。也不知道这老头怎么活到现在的,关键是大胡子貌似还挺看重他的。 至少目前为止,还从来没看到大胡子给这老头甩脸子,也没看到大胡子凶过这老头。这么说来,这位应该也是大胡子的心腹重臣吧,不然哪来的这待遇。 啧啧,这家伙又来说太子不好了,这下踩雷了吧。也不知道看看老板脸色行事…… 啥,啥情况,大胡子刚刚还雷霆大怒呢,这会倒是没脾气了? 这大胡子也真是怪啊,说你儿子不好呢,你还和和气气的。虽然吧,你那龟儿子确实不咋地,可好歹也是你亲生的吧。 不过仔细想想……也说的过去。这大胡子又不是昏君,他当然知道自己儿子不好,底下那些人应该也没人敢说太子的错处吧。 留着这么一个倔老头在身边,至少不会被他那龟儿子给蒙蔽。 嗯,果然是明君,就是有气度,有容人之量。要是他那龟儿子能像大胡子这样明智,哪会沦落到…… 呃,宇文赟好像身边也有个倔老头,这俩老头个性倒是挺相似的。 看来这俩父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边都带着个倔老头吧。也不知道这个倔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大胡子……等会,刚才他说啥了? 哈哈,找到同类了,这老头也不愿意杨美人做太子老丈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就凭这点老头我粉你了。 可惜大胡子心意已决啊。杨美人这能量实在太大了,这么多反对者千方百计在大胡子面前上眼药,居然啥作用都没有。 这杨美人是以不变应万变吗?还是说大胡子和杨美人早已心有灵犀一点通?呃……是不是想的太猥琐了点。 反正有我顺爷在,你们这群人再怎么想都白搭。哼哼,明天结果一出来,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呃?那老头哪去了?我就发了这么一会呆,他就这么给跑了……又来了一个家伙,谁呀? 貌似也见过几次了,好像是管禁军的头吧,具体官职搞不清。 啊?干啥,让我们都出去,要说悄悄话了? 这家伙到底干什么的呀,大胡子见他还得将我们这群人都屏退。那啥,宇文孝伯也没这待遇吧,还是说他负责的事情太机密? 老何也出来了,要不问问他吧,反正现在呆在外面也没啥事干。 “何公公,里面那位大臣是谁呀?” “清河郡公,现任京兆尹,宇文神举。” 啥,宇文神举?这都啥名字啊,一个个这么奇葩的。神举,神举,听着就觉得……算了,这古人的脑洞有时候现代人确实无法理解。 就这样吧,多听几次就习惯了。反正在这边,多奇葩的名字都听过,这名还算能接受。总比那些取生僻字的家伙好。 “公公,那刚才前面那位……又是谁呀?” 何泉心里有些郁闷,无奈的白了陈定一眼。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事干,就陪这家伙念念碎吧。 “内史中大夫,上开府仪同大将军,乌丸轨。” 乌丸轨?还有姓乌丸的,这么严肃的老头,取个这么搞笑的名字。我能笑会吗?老何不会骂我吧,他盯着我是在看我能不能憋住笑吗? “公公,这乌丸是姓氏吧,哪来这么古怪的姓……” “乌丸是赐的鲜卑姓,乌丸公本姓王,据说是东汉大司徒王允的后代。” 哦,王允后代啊,就是三国里面那个貂蝉她干爹?呵呵,这回终于不像个文盲了。王轨,还是姓王好听一点,这样以后叫他老王就方便了。 好像上一世也有个老王来着,……对,王谦那傻蛋。还是这个老王看起来精明能干些,就他说的话字字珠玑,日后定是股肱之臣。 就是乌丸这个姓嘛,实在是不忍直视。这是继普六茹,大野之后,最搞笑的一个姓氏了。这宇文氏真的是忒不厚道了,给人赐的都是啥破姓,这难听的还不如狗蛋、铁柱这些……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呃,还有还有,那个卫王不是陛下的亲兄弟吗?为何陛下……” “小顺子,咱家可提醒你,此人别去招惹,更不要去巴结。话就说到这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老何这是警告我,别跟那个什么卫王牵扯上任何关联吗? 天空突然出现一道闪电,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一声炸雷又响起。陈定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的差点蹿起来。 我的妈呀,不会是因为早上那个举动又改变历史了吧。上一次我干这事的时候,老天爷陆陆续续劈了三道闪电,扔了三个平地雷。 这一回突然来个炸雷,是不是要警告我什么…… “怎么突然打雷了,这明明大晴天呀?”何泉仰头看着天空,一脸奇怪。 “不,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第三十一章 宇文氏恩怨 陈定拖着沉重的身子,耷拉着脑袋,在后宫的院子里瞎逛。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惦记着午后的那声炸雷。 真的是因为我调换了丽华小美女的生辰八字,所以才会导致老天……无端劈下一个炸弹似的响雷? 这声雷响是在警告我这个篡改历史的穿越者,还是在预示着历史已经偏离原来的轨迹? 若是这次小小的变动,历史也跟着改变,杨美人还能不能凭自己本事夺得天下? 呃……我关心他干啥?本来就是让他上不了位的,这会倒是瞎操心起来了。我应该关心一下,若是真改变历史了,谁最有可能胜出吧。 若是能提前巴结一下,说不定日后我和云欣,还能够有机会重续前缘呢。我想想,目前来说,大胡子的心腹都是厉害角色,还有那个小胡子王爷…… 若是杨美人没有当上未来国丈,那宇文赟这个神经病继位后,会是什么光景呢?上一世,宇文赟当上皇帝就将有威胁的人全杀了,那是因为有个厉害的岳父在背后给他撑腰吧。 若是没了这个厉害的老丈人,那小王八蛋还敢那么干吗?就算真让他干成功了,他也没能力压住他另外几个皇叔,还有尉迟老头,李老头那些人吧? 好像也不是,杨美人又没死,只是没坐上国丈之位而已。虽然失去竞争资格,实力和势力应该还是有的。 那杨美人是不是也得跟我一样,押宝押在某个人身上呢? 哎呀,好烦呀。突然发觉情况还是挺复杂的,根本猜不出走势啊。 我这脑子也真是想的远,这大胡子还没挂呢,谁知道后面是啥情况? 先不说别的,这太子妃之事被我给搅和了,估计还得重新选一个顶替的。这未来国丈总有人来当,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呢…… “小顺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呃,云欣怎么突然跑这来了? 要不要告诉云欣这事啊。不行,云欣现在还不是那么了解我,这时候告诉她风险太大。万一她没办法接受怎么办,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啊,没有。就是……今天,何公公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何公公骂你了?我刚才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犯错了?” 看着云欣一脸关切的模样,陈定心里温暖极了。“不是,云欣你不用担心。何公公只是让我不要接近卫王,我一时想不明白而已。” “小顺子,陛下不喜欢卫王,所以何公公提醒的没错。你还是别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免得受他连累。” 连云欣都知道陛下不喜欢卫王,难道此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吗? “云欣知道,陛下为什么不喜欢卫王吗?” “想必你也听说过,陛下亲政前曾经受大冢宰宇文护挟制十多年。听娘娘说,起初那几年,卫王明目张胆的投靠宇文护,后来打了败仗被罢免,这才偷偷的又倒向陛下。” 前些天大胡子提过这事,卫王做为亲兄弟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倒向敌方?原来是被宇文护给依法处置了,又转过头来……好吧,难怪大胡子看不上他。 “照云欣这么说,这个卫王是个两面三刀,无情无义的家伙?” “至少在娘娘和陛下看来是这样。” 宇文直这个鸟人的事我早已知晓,其余的我也没兴趣知道。只是宇文护的大名,怎么两世都听闻其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那天他的尸身都把我吓一跳,我这是和他有缘呢,还是有仇呢?也不知道大胡子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这哥们给干掉了。 “云欣知道当初那个宇文护是怎么被陛下一举击溃的吗?” “杀宇文护的人正是卫王。” 居然是宇文直出手干掉的,难怪那鸟人拽上天了,那天还踹了我一脚。 “啊?是这卫王下的手啊,我还以为是陛下的主意呢?” “主意当然是陛下出的,当时在场的除了太后和陛下,就只有何公公,以及躲在帷幕后面的卫王。陛下将事情瞒的密不透风,直到第二日宇文护一党皆被铲除,大家才得到消息。” 我去,一位老太太,一个公公,再加大胡子兄弟俩就把这么大事给办妥了,这也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吧。我还以为是场壮烈的鸿门宴呢。 至少康熙斗鳌拜是有那么多十来岁的摔跤小能手在里面帮忙。这大胡子胆可真够肥的呀,他就不怕失手吗? “云欣,陛下为什么不多弄点人,万一这卫王靠不住,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小顺子,你也太天真了点,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泄密。此前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杀了大冢宰,可每次都有人泄密而失败。所以陛下才不得不这么小心,此事连娘娘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原来大胡子不是胆肥,而是心细啊。连贵妃都没告诉,可真能憋,而且还一憋十多年,忍者神龟呀。 “是这样啊,那陛下为什么要等到十多年后再动手呢?” “大冢宰大权在握,爪牙遍布。陛下要是能找的出那么多帮手,那也不用一直受制于人了。况且对方又不傻,自然会一直提防着陛下,哪有那么多机会下手?” 说的有道理哈。既然是傀儡天子,那自然就没权力。哪有那么多人效忠他,就算真有那也早被权臣给干掉了吧。 “那倒也是。看来陛下那些年日子真不好过。……不过,陛下还真是个狠人,从古至今很少有傀儡天子能够反杀权臣的吧。就算有些人成功了,也很难收拾后面的烂摊子……” 干嘛这么看重我,我说错了吗?我也没说几句话吧? “云欣不太懂历史,所以也不知道其他皇帝如何。不过小顺子,你懂得还挺多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厉害……” “我也就多看了几本野史而已,其实也就是半桶水,所以才喜欢到处吹嘘。哦,对了,云欣知不知道,陛下真正的心腹有哪几个人吗?他们有没有参与杀宇文护的事情啊?” 云欣低头思虑片刻,自言自语道:“你在陛下身边伺候着,确实得知道哪些是不能得罪的人。” “小顺子,你可记住三个名字,宇文孝伯、宇文神举还有王轨。这三个人你千万别得罪,他们都是陛下深信不疑的人。诛杀宇文护那一次,他们虽然都没有参与,不过事前都曾和陛下密谋过,想必多少知道内情。” 果然是这几个家伙,难怪大胡子对他们的态度和别的朝臣不一样。这么说大胡子也是那种对自己人特别好,对敌人凶狠的不得了的人。 还好这一世我又稀里糊涂跟对了人。 第三十二章 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天仔细观察了一下,发觉大胡子这个人还真的是琢磨不透。说他对自己人好吧,貌似除了他的几个心腹外,对其他人并不是很友好。 说他对下属好吧,貌似大多数时候,大胡子都是严苛无比的。背地里骂他刻薄寡恩的人估计也不少,要不是大胡子处事公正严明,还不知道外面风评会差成什么样子。 真是个复杂的大胡子,以后待在他身边,还是多留个心眼。还真别以为他平常对自己还算不错,就掉以轻心。哪天要是真惹到他了,估计都没人敢出来求情。 呃?今天啥情况,大胡子的三个心腹齐聚一堂。宇文孝伯、宇文神举、还有王轨,这三人以往都是单独出现,今天凑一块这是要搞大事情? 等会,还有一个……齐王也过来了。没有杨美人? 看来杨美人还没进到大胡子的核心圈,大胡子在商量机要事情的时候,并不相信外人。 宇文邕默默看向王轨,神色有些冷清。“说一说,陈国和齐国战事如何?” “陈顼任命大将吴明彻为主帅,统兵十万渡江北上,大举伐齐。目前来看,陈军连战连捷,齐军节节败退。” 陈顼是谁?跟我同姓,不会是跟我祖上有联系吧。 呃,想太多了,人家估摸着是陈国皇帝吧,不然怎么调的动元帅?我想想,陈国皇帝……该不会是陈叔宝他爹吧? 还真有这可能。那吴明彻又是谁,怎么都没听过?连战连捷,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江淮一带原本就是南朝旧土,加之齐国在此地赋税很高,不得人心,陈军胜利也是必然。只是齐军如此不堪一击,实在令人费解。” 王轨满腹疑问,宇文邕却是神色淡然。沉吟半响,宇文邕淡淡反问道。 “你是想问,齐国的名将都哪去了?” “段韶病逝,斛律明月谋反被诛。形势如此危急,那兰陵王高长恭总该出现吧?” 兰陵王?这个听说过,原来他是南北朝时期的人物。同样都是皇室,人家兰陵王咋长得那么好看,大胡子、小胡子就那个啥了一点。 也不知道两边真打起来了,谁胜谁负? “前两日刚传来消息,高长恭被高纬鸩杀。” 啊?怎么就没了……这才刚出场呢,人就挂了?貌似前段时间有个叫斛律光的也挂了。刚才老王也提到了这俩人,莫不是三个厉害人物,两个是非正常死亡吧。 齐国最近在干嘛呢?强敌未除就开始整自己人了,窝里斗这么厉害,不灭亡才怪。 众人叹息一声,眼里的神色颇有些复杂。似乎是在庆幸,又似在惋惜,又悲又喜的情绪,令大殿内的气氛十分古怪。 良久之后,宇文孝伯冷冷感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哥们的意思是,齐国那个什么皇帝自己作死吧。这么说,大胡子今天叫他们这群人过来是,商量着怎么干掉对方? “陈军北伐,齐军连战失利。趁着他们斗得水深火热,朕正好抽出空来励精图治,整顿内政。” 好吧,想的太简单了。我还以为大胡子是想趁机浑水摸鱼呢,原来是准备养精蓄锐,以图后事。 “陛下是想厉行改革,整顿内政,革除宇文护时代的积弊,为伐齐做准备?” 刚刚说陈国的事情是老王在答话,现在说到内政了,轮到太子老师来应答。估摸着齐王是管齐国那档子事,宇文神举是管皇宫禁卫军的事。 原来大胡子身边几个人是这样分工合作的。不知道大胡子怎么安排杨美人的? “没错。齐国内政混乱,国力消退。大周若是政治清明,国力蒸蒸日上。此消彼长,日后便可一举荡平齐国。” “陛下之前颁布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政策,这一次是……” “此次事关重大,阻力重重,需要各位鼎力支持,百官达成一致方可全面展开。” 到底啥事,说起来吓死人。大胡子怎么跟老杨一个德性,说话喜欢藏着掖着。 “佛教兴盛数百年,势力盘大,教徒遍布全国,信众无数。下至平民百姓,上至达官贵人大多多少佛教虔诚信徒。陛下真的决定好了吗?” 佛教?听宇文孝伯这意思,大胡子想火烧少林寺? 不会这么残暴吧,大胡子不是明君吗? “当务之急,征齐大计为先。只有如此,方能快速增强国力,扩大财政和兵源。” 呃,佛教跟征齐大业有半毛钱关系?快速增强国力……又跟佛教有半毛钱关系? 不会是抢和尚们的香火钱吧,或者大胡子看上了功德箱里面的捐款?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微臣也不再多劝。国事为先,微臣愿意鼎立相助。” 宇文邕静静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半响之后,看向了宇文宪。“五弟,你的意见如何?” “臣弟无异议。” 呵呵,无异议?我看你心里意见大着呢,就是不敢说吧。 “此前,朕让你试探随国公对禁佛一事,不知他意下如何?” “随国公并没有太大抵触。” 大胡子这是什么脑回路,小胡子和杨美人不是有利益冲突吗?你让他们俩对话,会说真话才怪。 “那就好。明日朕再找他谈谈,五弟这段时日安心准备征齐之事。” “臣弟领旨。” 呃?今天是我脑子抽了,还是他们思维太跳跃了? 怎么他们说的每句话我都听懂了,每一件事情都明白了。就是合在一起的时候,又不知道他们要干嘛了? 我来捋捋,那个陈什么的派了一员大将,横扫齐国江淮地区。齐国打不赢是因为把兰陵王给毒死了。大胡子正好看他们斗得欢,就准备改革内政,消除积弊…… 那怎么给撤到佛教了?他们要对佛教干啥伤天害理之事,不会真的火烧少林寺吧? 大胡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残暴。只是他说的征齐和佛教,还有增加国力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我这都在古代活到第二世了,怎么还是搞不清这些古人在想什么? 呃,他们散了,我得赶紧去伺候大胡子去。 第三十三章 少林大战武当? 秋风瑟瑟,吹落残存的几片树叶,放眼望去满目皆是凋零之象。陈定怀抱拂尘,晃悠悠的在皇宫里漫步,情绪似乎有些复杂。 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小动作,这次终于让太子妃一事搁浅。照理来说我应该高兴才对,这么大的事就凭我一人之力就扭转了局面。 只是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这万一后果很严重,就怕局面失控,不知道会不会产生重大的灾难。若是真引发蝴蝶效应,那带来的动乱可就无法估量了。 嗯?我是不是看错了,貌似来了好些和尚和道士?陈定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脑袋定睛看过去,果真远远的走来一群穿着袈裟的老和尚,另外一边是身着道士服梳着发髻的老道。 啥情况?这是要开武林大会了,少林武当弟子闪亮登场了?看这气势,看这打扮,阵容强大啊。这群老和尚貌似都是方丈级别的打扮,少林这是精英尽出吗? 武当看起来好像要弱了点,主要是服饰不太明显,看起来都是一群老道,分不清水准。 其他门派呢,怎么六大派只来了两派呢?呃,好像不太对劲。这可是皇宫,开啥武林大会? 那这些和尚道士来干嘛的呢?来势汹涌,神情凛冽,坚毅决然,这可不就是决战…… “小顺子,今日佛道两教辩论,你要不要去殿里面伺候去?” “佛道辩论?这是要搞大事情吗?” 何泉四下看了看,悄声回道:“陛下想要全国禁佛,佛道辩论只是摆摆样子。” 禁佛?不让信佛了,那让人信啥去?中国历来信仰的就…… 印象中历史上有个什么三武一宗灭佛,难道其中一武就是后来谥号为周武帝的大胡子? “何公公,您认不认识这些和尚呀。里面真有不少大师,还是……” 我要说是不是江湖骗子,估计会被人揍吧。没办法,谁叫我们现代的那些大师大多都是骗子呢。 “人不认识,不过名字听说过一些。据说这次除了释僧猛、释静蔼、释道积等名僧。连智炫大师都来了。” 智炫大师一听就是得道高僧、少林方丈什么的。那几个释什么的就……可能是脑子里老想着释永信三个字吧。 “走了,干活去,别看了。” 陈定跟着何泉往大殿方向走去,进了大殿悄悄安排好伺候的人手,两人默默的站在角落里等着辩论开始。 没多久人便到齐了,宇文邕坐在正中央充当辩论的裁判,其他文武百官作为旁听的观众。陈定本想仔细听听少林武当两派如何激烈的唇枪舌剑捍卫本教尊严。 只是这些高僧一开口,陈定就知道自己失算了。这一口的古文言文是要憋死我这个现代人吗?能不能说句人话? 虽然倒不至于完全听不懂,但是听起来实在累。跟听英语似的,还间歇性的出现卡带。早知道要听和尚们念经,还不如找个理由躲到外面去逍遥自在呢。 陈定百无聊赖的站在角落里,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等他再次回过神来之时,辩论已经进入到异常激烈状态。 佛教一方的大师明显比道教那边厉害,对方被驳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眼看着胜利在望了,陈定想着还是少林厉害,不但可以做武林泰斗,连嘴皮子上也不落下风。 呃?大胡子这是要干啥?斥责老和尚们身不净、语不净、心不净。 你可是裁判,怎么能倒向一边?这是要拉偏架? 不,这是赤裸裸的支持武当,这是明目张胆的吹黑哨。 想不到啊,这大胡子平常挺正直诚实一人,居然也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这是铁了心要将佛教打入地狱的节奏啊,难怪老何说辩论只是摆摆样子的。 呵呵,这位方丈应该是智炫大师吧,果然厉害。大胡子斥责少林不净,他三言两语就把武当给捎带上了。 现在大家都盯着大胡子,不知道他待会怎么……卧槽,我真是太天真了,大胡子居然把佛道一并给禁了。 底下都乱成一锅粥了,就是敢怒不敢言,没人敢站出来反抗…… 这小和尚谁,站起来干嘛。浑身发抖义愤填膺的,这是要揍大胡子吗?胆可真肥,不要命了呀。 “陛下今恃王力自在,破灭三宝,是邪见人。阿鼻地狱不简贵贱,陛下何得不怖。” 胆子确实挺肥的,居然敢凶神恶煞的威胁大胡子,就不怕侍卫们把你们这些大师给团灭了吗? 殿内一片肃然,鸦雀无声,气氛异常压抑。 宇文邕冷冷的盯着那人,半响之后,勃然怒斥道:“但令百姓得乐,朕亦不辞地狱诸苦。” 话音飘荡在殿内,发出的回声还是那样的铿锵有力。众人一片愕然,全场寂寥无声。 “传朕旨意,大周境内,禁佛、道二教,经书、佛像尽毁,沙门、道士还俗为民。禁诸淫祀,礼典所不载者,尽除之。” 宇文邕一甩衣袖愤懑离席而去,陈定跟在何泉后面急忙伴着陛下车驾而行。 刚才大胡子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般的气势,真是让人惊叹。有如此君王,也算是苍生之福了。 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大胡子虽然凶狠的吓人,却也是难得一见深知百姓疾苦的明君,也会有仁慈善良…… 等会,禁佛和百姓安居乐业有关系吗?这两者表面上貌似还有些对立吧,为什么大胡子一说出来,好像还挺有道理的?而且也没看其他人反对,似乎都挺赞同这样的说法。 难道是都被大胡子说话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还是被他带歪了,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还有,大胡子禁佛,那些大师们必然会强烈反抗,会不会全部被大胡子给干掉了?以大胡子刚才的表现,雷霆手腕一锅端掉这些得道高僧,那还真有可能。 不能往深入想了,越想越恐怖。要是这些人都被一举拿下,少林武当岂不是元气大伤,日后谁还能…… 呃,想啥呢,又想到武侠中的六大派去了。人家这是佛道两教呢。 对了,杨美人怎么跟其他大臣一样,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的。看起来温和的像只小绵羊,人畜无害的。 这一定是装出来的吧。他对大胡子禁佛就没一点想法吗?他会支持大胡子禁佛吗? 第三十四章 披着羊皮的狼 “何公公,陛下禁佛,那些大师们会不会被……咔嚓掉呀?” “哪能呢。陛下只是要禁佛,又不是想杀人。那些大师们自然都有好去处,若是大师们肯脱下袈裟,陛下还会给他们官做呢。” 大胡子啥时候变的这么仁慈了,他明明是个心狠手辣,凶巴巴的主呀。有好去处,还给官做,这么美的事怎么不轮到我呀。 “这么好的呀?” “陛下禁佛自有用处,又不是为了挑起矛盾,所以这些名僧名道自然要安抚好。若是因为此事没处理好而闹的民怨沸腾,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也是啊,大胡子又不像他那神经病儿子,不会想一出是一出。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安抚人心的事情也同样要做。 我就说嘛,大胡子怎么会突然变得大慈大悲了,原来都是有想法的。 只是这哥们禁佛了,以后佛教发展……对呀,后来还有西游记呢。唐僧取经是唐朝的,意思是后来唐朝又把佛教发扬光大了,这才有了西游记这回事。 好像也不对,唐朝之前肯定就已经恢复佛教了,否则到了唐朝怎么会达到鼎盛呢。我想想,哪个哥们干了这件好事呢。 难道是杨美人?陈定突然想到上一世自己抓了个老道帮忙制火药的事。后来…… 对,就是他。我记得上一世他当上丞相之后貌似是干了两件大事,迅速赢得百官好评。一是复汉文化,第二件事……就是复佛道二教。 那这么说,杨美人心里根本不同意,甚至是强烈抵触禁佛的。那他现在是迫于大胡子淫威,不得不昧着良心赞同大胡子的做法吗? 陈定正想的入神,杨坚、宇文宪、宇文孝伯等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进了大殿,宇文邕一脸肃穆的从偏殿走了出来,何泉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跟在了主子身后。 陈定回过神来之后,悄悄进了大殿门口,候在角落里听候吩咐。殿内君臣议事,陈定一时无聊也正好听听这些国家栋梁之才有何高见。 奶奶的,居然又谈到了禁佛一事。听大胡子这么一说,这帮家伙似乎在佛道辩论之前就已经达成协议了。难怪现场无人反对了,敢情哥几个早通过气了啊。 那还装模作样让人辩啥辩,几个做主的全妥协了,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还害我当时激动了好久。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傻,大胡子真是不厚道,事先也不通知通知我。 哼,还有杨美人这个大尾巴狼,装的还真够好的。要不是我上一世跟在你身边,这会还真看不出你这家伙心口不一,心存异志呢。 我看看,貌似不单杨美人是这样。这殿里面站着的人,大部分似乎都有些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配合的心思。 这么说里面的大尾巴狼还真不少,杨美人可能是最厉害的那个。还好顺爷我从未来过来的,否则就这么个披着羊皮的狼,被他骗可是分分钟的事。 嗯?怎么换话题了。征战齐国?大胡子这是要对外开战了? 也是,武帝嘛,都喜欢杀伐征战。不对外扩张,不灭掉强敌,怎么统一天下呢? 陈定静静的听着朝中几位重臣眉飞色舞的讨论着征齐大计,心里面早已欣喜若狂。 好久没听到这么畅快的事情了,整天呆在宫中,大部分时候和一些娘娘腔打交道,都快变得不正常了。 虽然不是很懂他们说的那些军事计划,也搞不清他们说的那些地名是哪里。但是总算听到男人感兴趣的东西,心里实在兴奋的难以自制。 看众人脸上的神情,还有大胡子眼里志在必得的神色,想必是个男人都会对这样的事情热血澎湃吧。 呵呵,这么说我还是正常的,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平常没有机会表现而已。 杨美人那家伙还是以前那副德性,偶尔发表一下意见,其余的时候一点声色都不露,藏的还真够深的。果然老狐狸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狡猾多变的家伙。 可惜瞒不过我顺爷的慧眼,找个机会探探这家伙,说不定能吓唬住他,还能让他露出马脚来。 眨眼间,君臣几人便已商议完毕,陈定听的意犹未尽,心里不觉有些扫兴。 怎么光谈个大概战略就不谈了,里面具体细节,具体怎么行军打仗都不说的。这叫夸夸其谈知道不,没有具体行动方针…… 呃,大胡子好像说过,细节容后再议。这么说今天就是来讨论个大概的,这群家伙张口便能说出一堆计划,看样子很早之前就有准备了。 既然他们不是第一次谈论此事,想必后面还有很多次机会能听到他们的具体作战计划。多听听学着点也好,上一世老杨不是还教了我不少军事方面的谋略吗? 那我再听听别人的意见,集百家之所长……好像不太行,若是涉及到具体行动,大胡子很可能会找这些将领们单独密谈,估计是没有机会听到了。 算了,能听到多少就是多少吧。现在这会都散了,老何伺候大胡子去了。那我要不要去吓唬吓唬杨美人,要是能让他出…… 好吧,大胡子找他还有事。我再等等看,总能逮到机会整一次杨美人,要是这家伙认怂了,以后我就好好收拾他。 嘿嘿,到时候可以今天揍刘昉,明天调教杨美人。顺爷我前世的仇就算报的差不多了…… “太子妃一事,朕实在是愧对爱卿。这么好的女子,不能成为我宇文家的媳妇,实在可惜。” “小女福分尚浅,无缘太子妃也是她命中的造化,陛下无需介怀。” “爱卿放心,丽华的婚事朕会放在心上,定会给她找个好婆家。” “多谢陛下挂怀。” “朕记得爱卿还有一位爱女,过几年可以带过来给朕瞧瞧。” 沃特?还有一个女儿?大胡子这意思是大女儿没法嫁,等小女儿长大再入东宫? “微臣明白。” 明白?完了完了,这两难兄难弟还真是心有灵犀,三言两语就知道对方的意思。这大胡子还真是盯上了杨美人一家,太子妃非得姓杨不可。 “等到禁佛一事趋于稳定,征齐大战便会启动,还望爱卿多加勉励。” “微臣定不负陛下厚恩。” 第三十五章 露马脚了 太子妃……禁佛……征齐?这几件事有联系吗?为什么大胡子要把它们放一块来讲? 难道说用太子妃之位来笼络杨美人,除了让杨美人帮衬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以外,还能让杨美人放下信仰支持大胡子禁佛,然后再为大胡子拼死卖命,攻打齐国? 我去,这个大胡子该怎么形容你呢。算计成这样,真的无话可说。估计不单对杨美人这样,他的整个大局都是一环扣一环事先谋划好的。 这样想来,大胡子和杨美人还真是一类人,做事风格和方式都这么想。也不知道杨美人这个时候有没有谋划什么。 现在和他不熟,摸不清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干些什么事。除了偶尔能看见他诚惶诚恐、温和顺从的发几句言以外,似乎真的看不到他有什么闪光点。 这么说,其他的人误会他与世无争、安分守己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我这开了外挂的人,要不是知道历史结局,根本就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呃,其实现在也确实没瞧出来。 对了,我不是要去吓唬他吗?可不能让他给溜了。 呵呵,顺便问问他那个小女儿的事情。 想到这,陈定急忙快步跟上了早已出了大殿的杨坚,待到两人相距不是很远了,陈定这才装腔作势的喊道。 “随公请留步。” 杨坚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陈定。“原来是顺公公,不知有何贵干?” “随公是信佛之人吧。” “不知道……顺公公想问什么?” 还是那么的狡诈,就是不给哥一句痛快话,想要抓他把柄还真是有些难度。 “陛下此次禁佛,想必随公心不甘情不愿,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咱家也算是个有信仰的人,能理解随公心里的苦闷。” 杨坚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疑虑,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顺公公多虑了,陛下禁佛是为了求兵于僧众之间,取地于塔庙之下。国家大计,岂能感情用事。本官身为朝廷重臣,此事更是责无旁贷,何来苦闷之说。” 原来大胡子禁佛真的是为了国家大事着想。求兵于僧众,这是要征兵。取地于塔庙,这是要增加财政税收。想的还真是长远…… 呃……杨美人正盯着我呢,该怎么接话呢?这家伙还是那样能说会道,我这想的再好的问题也能被他三两句给饶过去,如今反倒让我有些下不来台。 “呃……呵呵,咱家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给您提个醒。随公如此深明大义,小顺子也算是多此一举了。” “多谢顺公公好意,不知还有何要事?” 陈定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悄悄问道:“那个,我多嘴问一句哈。您家中小一点的那位千金年方几何呀?” “公公问这个做什么?” “是这样的,太子殿下想知道自己未来的那个……呵呵,您应该也能明白是吧。” “是这样啊。小女才六岁,殿下不必心急。” 啊?才六岁,这么大点的娃,大胡子就给瞄上了。人家还是个宝宝呢,这娃娃亲定的可真够…… 不过,这样正好。嫁人至少要十三岁,那就至少还得等七年。呵呵,大胡子都活不过七年,宇文赟那小兔崽子一上位,太子妃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公公,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就是过来找您唠唠嗑,万一以后成国丈了,还请多多关照。” 话刚说完,陈定就觉得自己可能失言了。刚才是不是一直跟杨美人我来我去的,而且说话口气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他应该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吧,就算觉得怪异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顺公公在宫中混得如鱼得水,我们这些外臣,还指望着公公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呢。日后有机会……或许能够彼此照应。” “还是国公说的有道理,彼此照应。那个……您贵人事忙,小顺子就不打扰了。” 瞄了个咪的,杨美人没唬住,差点把自己给暴露了。以后还是别想着招惹这家伙,太难对付了。 杨坚转身默默往宫门口走去,脑中不停的回忆着刚才这位顺公公的所有信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叫小顺子的内侍有些古怪。 此人明明身在宫中,自己应该从没见过。为何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小内侍眼里会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有些吃惊,有些欢喜,好像又有些愤恨。 难道这个人,我曾经认识?可为什么记忆里根本想不起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和别的内侍都有些不太一样。行为举止、个性气质都不像一个在宫中呆了几年的公公该有的样子。 刚才他一时忘形,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古古怪怪的,就连声音也…… 杨坚越想越感觉到疑心。原本这样一些小人物,他也不会过多的关注,只要不得罪他们便成。可是如今这位小公公莫名其妙的对自己产生了兴趣,杨坚心里不得不警惕起来。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这个人实在可疑。凭着自己多年识人的本事,杨坚断定此人绝非庸碌之辈,日后或许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和事业。 如果他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正好掌控了他,兴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第三十六章 有所察觉 屋子里,两个宫女并排坐在案几旁边,其中一人正在全神贯注的绣着荷包,另外一人满脸好奇的盯着绣荷包的宫女。 “云欣,你这是给顺公公绣的吧。” “小顺子对我那么好,不给他绣点东西作为回馈,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是羡慕你,顺公公现在是宫里的大红人,皇后,贵妃、陛下都看重他。可是他偏偏就只对云欣你一个人好,也不知道上辈子他是不是你的情郎。” “云汐,小顺子其实对谁都和善。你看他每次看到你不也是笑脸盈盈的。” “顺公公对我那是客套,甚至可能是爱屋及乌,对你可完全不同。每次看到你,他脸上笑的不知道有多开心,眼里面还满是小星星。” 云欣一边继续绣着荷包,一边笑道:“云汐真会开玩笑,居然还能看到小顺子眼里的小星星啊。” “小星星只是打个比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云汐就不觉得顺公公特别喜欢你吗?” “这个……其实我……” “其实你早就发觉了对不对?那云欣喜不喜欢顺公公呢?” “我……我也说不清。只是觉得他……和别的人不一样。” “那八成就是喜欢了。说实在的,如果有一个人像小顺子这样年纪轻轻的就深受宠幸,还对我好的不得了,那我早就……” “云汐,我们都只是宫女,小顺子也只是公公,再好又能怎样?” “说的也是啊。” 两人沉默了好久,叫云汐的宫女偷偷看了一下四周,悄声问道:“云欣,你有没有发觉现在的顺公公,和以前的小顺子有很多地方不太一样?” “几个月前就发觉了啊。我记得好像跟你解释过,小顺子以前懦弱,后来受到刺激痛定思痛,这才有了后面那么大变化。” “这个我知道。我说的是除了性格和能力外,还有别的方面也变了。反正整个就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哪哪都跟以前不一样。” “云汐是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总觉得怪怪的,云欣你经常和他见面,平时倒是可以留意一下。” “你的意思是,他接近我可能是什么目的?” “实话说呢,我看的出他是真心喜欢你,只是似乎他也隐瞒了你很多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善良又对我好,这就足够了。反正原本我也没奢望什么?” 云欣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不免还是忧心忡忡,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想着云汐已经有所察觉,那日后还是多留心一下小顺子的举动。 万一他真有所隐瞒被别人先知道了,反倒不利,想替他遮掩都没机会。 此时的屋外艳阳高照,九月天的夜晚凉风习习,白日里却还是有些酷热难耐。陈定总喜欢找个有长条石凳的回廊坐着,躲避晒人的太阳,也可以坐着闭目养神小憩一会。 谁叫这边的人都爱坐在地上,坐垫上,还有矮椅上。来到这边两世了,一个正常高度的桌椅板凳都没见着,唯有这石凳还能凑合着点。 自从上次调换了小丽华的生辰八字,阻止了太子妃一事以后,陈定突然间就觉得生活陷入了日复一日的平静中。没有了波澜也就算了,连一丝涟漪都不曾出现。 这段时间,京城外禁佛闹的轰轰烈烈,宫内却平静的如一泓秋水,什么也感觉不到。唯一算有些变故的就是太后薨逝这件事。 说实话,要不是举国大丧,陈定还真没感觉到这位老太太的存在。消息传出来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宫里面还有一位大人物他不曾拿下。 幸好这位太后深居简出,不管俗事,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一直没见到过这位高寿老人。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自己还能干什么。 除了每天去贵妃那看看云欣,偶尔去皇后宫中给皇后讲讲故事,还真没什么可干了。就连陛下,也因为前段时间生病的原因,跑到云阳宫休养去了。 云阳宫是行宫,陈定其实很想跟过去看看。可是有何公公在,自己似乎成了多余的。而且太子需要有人看着,陈定自然也就成了陪伴太子留守的那一批人。 这日子太无聊了,还是到处去逛逛吧。趁着大胡子不在,四处熟悉环境也不错。平常虽然总是跑来跑去,但是来回都是那么几个地方。 宫中还有很多地方自己从没有机会去,那就趁此良机好好发现几个新大陆,说不定哪天关键时刻能用上呢。 陈定甩着拂尘,无所事事的到处瞎逛,一路上不但没人管,倒是有不少宫女内侍向他行礼。这样的日子,陈定也早已习惯,并不觉有什么新鲜和惊喜。 去宫门口看看吧,自从进来以后都没出过宫,连宫门口长啥样都不记得了。呃,这宫门好像也不止一个,都不知道哪是哪。 那就随便挑一个瞧瞧,反正有的是时间。到时候把所有宫门口都摸清楚,万一哪天有机会用上了…… 什么情况?这几个侍卫怎么惊慌失措的往里面跑?出什么事了吗? “快过来帮忙呀。” 陈定循着声音望过去,但见一人死死的顶着门,试图关闭宫门。外面似乎有几个人在推门。眼看那人一人之力难以力敌,陈定急忙冲上前帮忙顶住宫门。 刚刚顶上门陈定顿觉对方力道似乎大的惊人,从门口的缝隙中望过去,顿时傻了眼。 卧槽,居然不只一两个,而是一大群人。后面黑压压的一片全副武装的大头兵。这怕是来了一支军队吧。 还好这门不够大,他们人再多都没地使。可是如今这情况,两个人怎么可能敌的过对方一群人。支持不了多久,门就会被对方撞开,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 完了完了,今天可真是倒了血霉,自己往上撞了。这生死关头,干嘛要跑过来逞英雄?干嘛问都不问的就过来当炮灰送死。 陈定正在后悔莫及的时候,早有其他的侍卫上前帮忙顶住宫门。陈定见来了救兵,心里顿时来了斗志,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推顶城门。 门外之人似乎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眼看宫门久攻不下,顿时怒火攻心,大刀直接向堵在门口那人手掌砍去。 那人手指被斫伤,吃痛之下连忙缩手。陈定和其余几个侍卫心惊之下,趁机奋力撞向宫门。那人快速反应过来也使出全身力气死死顶住门口。 门终于合上了,木栓拉上木门虽然抵挡不了太久,但至少能为宫门内的众人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第三十七章 患难见真情 陈定见那人手指上鲜血淋漓的看着有些渗人,急忙关心的问道。“那个,您没事吧?” 那人回过头来看了陈定一眼微微有些惊讶,淡定回道:“我没事,小伤而已。” 话刚说完,那人又看向旁边的侍卫,急声吩咐道:“快去通知其他城门侍卫紧急戒备,速调人来支援肃章门。” 陈定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那人带伤镇定指挥,心里不免有些敬佩。这人好厉害啊,关键时刻奋不顾身阻拦贼人入宫,忠义又勇猛实属难得。 我应该见过他的,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现在情况紧急,不然可以打探一下这个猛人是谁。 这声音……好像又有一批援兵过来了,领头这人是……我去,又见到老熟人了,陇西老李!年轻了好几岁的老李,率军过来驰援的样子,看起来就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李询直奔忙碌指挥的那人问道:“尉迟宫正,发生什么事了?” “卫王宇文直谋反,偷袭肃章门。”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惊呼道:“不好了,他们在外面放火焚烧肃章门。” 尉迟运转身看向门口渐渐燃起的大火,眼里隐隐有些惊惧之意。“要是大火燃尽无门可守,逆贼长驱直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沉吟片刻,李询建议道:“索性让火烧的更大一点,以大火阻止贼军入内。到那时禁卫军已经集结,蓄势反击之下贼军可破。” 尉迟运闻言,深表赞同。“妙哉!来人,快去取宫中材木以及床板等物,让火烧的更旺些。” 语毕,李询旋即补充道:“再去找些膏油灌到木材中。” 陈定看着众人忙手忙脚的火上浇油,心里有些奇怪。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怪的,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那群叛军既然要造反,怎么连个撞门的工具都没准备就敢揭竿而起了?确定不是一群打家劫舍的盗匪,而是堂堂一个王爷在造反? 看样子这个卫王还真是个大草包,起兵造反这么大事都不提前准备的,领着一帮乌合之众就敢闹事。 陇西老李就更奇怪了,不想办法堵门阻止外面那帮鸟人进宫,反倒跟对方杠上来了,将火越燃越盛,这是要…… 对呀,火烧大了一时半会灭不了,对方也进不来。 想必这会宫中早有人拉响警报,禁卫军已经戒严。刚才跑进里头的那个将军应该是去召集禁军准备反击……对了,那家伙好像是老杨手下那个叫长孙览的行军元帅。 以前见过他两次,貌似老杨对他还算比较信任。这会他是担任禁军高级统领吗?大胡子手下的宇文神举也是干这一行的,这次跟着大胡子去云阳宫了。 这哥们留下来守护太子,那就是说大胡子对他也还算器重。看来这个长孙郎也算是个人精,跟谁都能玩的转。谈不上多忠心,但是也不卖主,也不损人。 呃,那这个堵门的哥们……陇西老李刚说他姓尉迟?想起来了,他是太子东宫的人。 难道是右宫正尉迟运?没错了就是他,大胡子喜欢带走一个,再给太子留一个。 左宫正宇文孝伯跟着去了云阳宫,那这哥们定是尉迟运了。大胡子眼光还真不错,给儿子挑的两个老师真的没话说。 陈定正在发愣的这会,长孙览果然纠集了一批禁军过来支援。而此时大火过后,火势渐渐弱下来,门已经差不多烧没了,隐隐能看到外面那些人已经撤围而去。 “叛军正在撤离当中,阵脚难免会紊乱,我们不妨趁势追击。” “那就依李司卫之计。” “这位公公,请代为转告太子,动乱已平无需担心。” “奴婢这就去办。” 得到尉迟运的吩咐,陈定急匆匆的往东宫方向奔去。还在半路上,陈定便发现了太子的踪影。一行人正簇拥着宇文赟慌慌张张的出了东宫,不知道准备往哪躲去。 哈哈,这小兔崽子可吓坏了吧。平常一副不可一世的德性,这会哭哭唧唧的挫样……嗯?抱着谁在哭呢? 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的抱在一起哭,像话吗?呃,好像是……年轻时候的皇甫绩。这家伙也是来给他报平安的吧,就比我早了一步。 这么说皇甫绩这哥们还是不错的,至少挺讲义气的,关键时刻还想着宇文赟的安全。难怪宇文赟这小王八蛋后来会依赖他,原来还有这一茬。 呃,宇文赟后面那两个好像是柳裘和颜之仪吧。好吧,看样子这些人受宠还真是无可厚非的。生死时刻都不离不弃…… 说错了,郑译和刘昉那俩哥们不知道死哪去了。 郑译还好一点,也许……可能有别的事去了,正好不在身边。刘昉那小杂碎铁定是扔下主子,偷偷摸摸给溜了。 “小顺子,你也在啊。” “殿下,您的那位老师,还有李司卫已经将叛军赶跑了,现在他们追击叛贼去了。” “小顺子,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关键时刻你能出现在本宫身边,本宫实在太高兴了。” “殿下身边全是忠义之辈,小顺子自然也不能落人下风。你看这几位近臣都在,就只有刘御正不知……哪里去了?” “对呀,刘昉哪去了?跟丢了吗?” “殿下,殿下,下官在这呢。下官想起郑译可能还不知道东宫的情况,所以跑去通知他了。” 这小鳖孙来的可真是时候,八成是躲在暗地里查探情况吧。这会听到叛军已经被赶跑,又出来刷存在感了? “那就好。现在没事了,你快去通知郑译,让他别担心了。” 宇文赟这小子真是眼瞎,这都看不出刘昉那尿性,难怪后来会被郑译刘昉哥俩骗。 “下官这就去办。” 第三十八章 孤家寡人 秋风起时,生命从此沉睡,岁月终将一切繁华抚摸得凄然又颓废。宇文邕静静的聆听着侍卫的汇报,心早已冰冷的如生铁般坚硬。 在他的左侧站着心腹重臣宇文孝伯,右侧站着尉迟运、李询还有一个叫小顺子的内侍。 “陛下,卫王被囚禁于别宫之后,不思悔改,再次图谋造反,该如何处置?” 语声毕,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让人喘不过气来。宇文邕最后一丝怜悯之心渐渐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冷酷无情的肃杀之气。 “冥顽不灵,愚不可及。留着有什么用?……杀!” 宇文孝伯心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卫王子嗣众多,是否要将他们一并抓起来问罪?” “他的十个儿子,统统斩首,杀无赦!” 侍卫领命退下,众人皆低头不语,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贸然开口。宇文邕似乎也感觉到刚才的狠厉吓到了身旁的几人,长舒一口气之后,随即换了一副温和的脸孔。 “诸位卿家不必紧张,朕一向赏罚分明,定不会牵连无辜。此次叛乱李司卫居功至伟,理应重赏。传朕旨意,拜司卫上士李询为仪同三司,迁长安令。” “微臣谢陛下隆恩。” 停顿半响,宇文邕看向尉迟运。“爱卿此次为保太子安危,奋不顾身,朕铭感五内……” 宇文邕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赏赐,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尉迟运不久前刚升任司武,此时若再升官只怕不太合适,若只是赏些身外之物,又对不起他…… 尉迟运早已看出陛下的心思,连忙接话道:“尉迟氏一族深受皇恩,效忠陛下本就是分内之责。微臣又是宫正,理应对太子的安危负责。陛下对微臣信任有加,就是对微臣最好的奖赏。” “爱卿的心意,朕会放在心上。日后若再有功勋,朕再一并赏赐。” “谢陛下恩典。” “小顺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会如此勇敢。朕也不知道该赏你什么,想要什么赏赐直接跟朕说。” 陈定正在想着是推辞好,还是象征性的要点赏赐好,门外忽然进来一个内侍禀报。 “启禀陛下,齐王和赵王求见。” 这哥俩是商量好的,这时候来……是要干嘛? “让他们进来。” 兄弟俩低头快步来到宇文邕跟前,立马跪俯在地请罪道。 “臣弟未能及时察觉卫王不轨之举,是臣失职,还请陛下恕罪。” 原来是怕大胡子疑心,争相请罪来着。当大胡子的兄弟,还真是高风险高机遇并存,都不容易。 宇文邕看着低眉顺眼跪俯在脚下的两个弟弟,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管蔡为戮,周公作辅,人心不同,有如其面。宇文直谋反并不代表你们也会谋反,宇文直被杀并不妨碍你们做周公。” “谢陛下谅解。” “都下去吧。” 陈定跟着众人缓缓退出大殿,背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声中隐隐藏着道不尽的深宫幽怨,说不清的皇室恩仇。 宇文邕苦笑一声,扶着身旁的柱子缓缓坐下。人心确实不同,要看破人心,难,难于上青天。 陈定出了大殿,看向远处的天空,回想着着宇文邕诛杀亲兄弟满门时冰冷的话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想不到宇文直这么快就挂了,原本还想着怎么对付他。现在看他满门抄斩,心里竟然有些怜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圣母了? 虽然卫王确实该死,只是听到这位大胡子陛下对自己亲兄弟,亲侄子也同样辣手无情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帝王之家向来无情,兄弟之间反目成仇,互相残杀早已见怪不怪。大胡子身在其位,或许比我们这些旁观者心里更加痛苦吧。 难怪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了。一旦坐上那个位置,没了亲情没了友情,甚至连爱情都没有了。说是孤家寡人一点都不为过。 这样想来上一世的老杨之所以会变成后来那样,也许真的是身不由己吧。 想那么多干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得到了一些东西自然会失去另外一些。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管的多只会死的快。 我这么贪生怕死的人,还是想想怎么和云欣双宿双飞比较实在。刚才大胡子没来得及给我赏赐就让我们退下了,也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记得这事。 要是他哪天突然再想起这一茬,我该怎么回应呢?要不要提云欣……呃,我看还是别了,不知道大胡子对这事是不是忌讳,万一撞枪口上就完蛋了。 找个机会去何公公那打探一下去,或者试试宇文赟这边的态度也行。反正两手准备,东边不亮西边亮吧,杨美人后来不是老干这事,我照学总没错吧。 “小顺子,你怎么坐在……” 完了,我就这么坐在台阶上,在这宫里头可是大忌讳。还被大胡子当场逮着,这是要死定了? “陛,陛下……” “别紧张,朕知道你定是吓坏了,一时走神才这样。” “多谢陛下体恤。” 还好大胡子对下人比较宽容,换一个人估计早就人头落地了。 “朕听尉迟运说,你那天特别勇猛,力气还不小,想必少时也是个热血男儿吧。” 糟了,不会是被那家伙发现什么吧。这大胡子是在试探我,还是另有想法呢。 看他现在这神情还算温和,应该没发现什么。管它去呢,瞎编就是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不行再另外找理由圆谎。 “奴婢儿时在江陵也是书香门第之家,后来亲眼看到江陵城破,父母……” 宇文邕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顺子,眼里满是惋惜之意。“那么小的年纪……真是难为你了。不过,还真看不出你竟然有二十多岁了。” 什么?二十多岁了?难道江陵城破那一年,小顺子根本就没出生? 死了死了,这下吹破天了。还好贵妃和大胡子都不知道小顺子到底多大年纪,回去以后得赶紧和云欣通个气,千万别穿帮了。 “小顺子,朕过段时间准备征伐齐国,你愿不愿意跟在朕身边伺候?” 大胡子这是想带我去战场,而且只是近身伺候,应该不会有危险。关键是终于可以摆脱一成不变的生活,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虽然上一世讨厌战场,可这一次不一样,对我来说可能是天大的机会。这么好的事,求之不得呀。 “愿意愿意,陛下吩咐当然愿意。” “你这个小奴才,果然不同于一般人。等朕平定齐国之后,许你一个愿望,有空的时候好好想想吧。” “多谢陛下。” 第三十九章 小正太出生了? “小顺子,你过来,本宫有事找你商量?” 宇文赟这小子贼兮兮的,怕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吧。这一天到晚的给他擦屁股,真想让大胡子揍他一顿。 陈定心里谩骂着,脸上却是一脸平静。“殿下有何吩咐?” “本宫的儿子已经满月了,你去探探父皇的意思。看看这满月酒是不是该……办了?” 瓦特,你的儿子满月了?你他瞄才多大,你就有儿子了。不是,你这兔崽子啥时候结的婚,明明丽华小美女没嫁给你。 你这儿子从石头缝里,还是哪冒出来的?人家都说怀胎十月,你这一眨眼的,儿子都满月了? “殿下有儿子了?您不是还没成亲吗?” 宇文赟白了小顺子一眼,一脸骄横的回道:“只是没有太子妃而已,丫鬟多的是。” 我擦,丫鬟多的是,你把丫鬟都睡一遍啦?你这小瘪犊子,大胡子真的是打的太轻打的太少。真不该答应替这货遮掩,就让大胡子打死他,为民除害好了。 “殿下和丫鬟生的孩子,那陛下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本宫也不小了,父皇总不至于连这点权力都不给吧。再说了,生儿子这是延续香火,开枝散叶的好事,父皇为什么要生气?” 你这叫不小了,你这龟孙才初中生的年龄,他瞄的娃都有了。真是气煞我也。 陈定看着宇文赟稚嫩的脸庞,再想起他刚才说话时,故作深沉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了,同人不同命。况且人比人气死人。这小兔崽子天生就是作死小能手,没办法谁让他有个好爹,有本钱作。 “那殿下为何要让小顺子去试探陛下的口风呢?” “毕竟是丫鬟生的孩子,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心里有想法?万一他不喜欢……” 呵呵,这会知道怕了,还知道陛下会不喜欢。看来也不傻嘛,不是,他本来就是个鬼灵精。长大了,精成神经病了。 等会,前世的时候,丽华小美女没有身孕。那小正太……卧槽,不会是那小家伙出生了吧? “殿下,这个孩子的生母是……” “本宫的一个洗脚丫鬟,叫朱满月。” 朱满月?陈定忽然想起前一世,自己英雄救美那一次。对,就是朱满月这个名字,当时自己还误会丽华小美女,取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猪满月。 这小魔王口味真是特殊,喜欢年纪大的,还是个洗脚丫鬟。呃,也不对,这神经病就不忌口的。估摸着只要有点姿色,老少皆宜。 “那殿下您等着,小顺子替您去问问看。” 不等宇文赟回答,陈定乐呵呵的转身便走了。宇文赟楞在原地,眼看着小顺子走远了,这才回过神来。 呵呵,小正太出生了,突然觉得好高兴啊。 虽然不是我儿子,不过上一世,这小家伙萌萌哒,可好玩了。这么多大老爷们,哥就对他还有些好印象。 “小顺子,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陈定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的走到了贵妃寝宫。 “啊,没什么。云欣,你知道太子殿下他生了一个小皇子吗?” “知道啊,现在正养在贵妃娘娘宫里呢。” 呃?养在贵妃宫中。这么说,我是感应到小正太在这,所以才会莫名其妙走到这来? 嘿嘿,正好可以先从云欣这打探一下大胡子的态度。 “那陛下对这件事怎么看?” “陛下虽然对这件事挺不满的,不过看到孩子那么可爱,心也融化了。毕竟,这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孙。” 原来大胡子这么严肃的人,也会被小家伙萌化呀。想想那场景就……呃,大胡子不会就在里面吧。 “陛下在里面了?” “嗯。小顺子,看你似乎挺喜欢小孩子的,要不要悄悄进去瞧一眼?” “好啊好啊。” 呵呵,小正太,哥哥来看你了。 “陛下,你看阐儿多乖呀,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一看就和陛下性子类似。” 阐儿?真是那小家伙,名字都一样。 “是啊,阿赟这小子顽皮的紧。想不到朕的小皇孙却是个乖巧可爱的娃娃。” 大胡子果然挺喜欢这个小鬼,不知道有些性格是不是天生的。小家伙这么小就不太哭闹,大一点的时候也是乖巧懂事。要是大胡子多活个十几年,想必是非常疼惜这个孙子的。 “云欣,等陛下不在的时候,我再来逗逗小皇子。现在我得向太子禀报此事,你等我一会啊。” “你去吧,有事我会通知你的。” 陈定将此事告知了宇文赟,两人又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里商议了好一阵。确定此事应无大碍了,宇文赟这才放小顺子离开。 出了东宫,陈定发觉也差不多到换班的时间了,匆匆赶往御书房去当值。此时,宇文赟早已从贵妃宫中出来,回到了御书房。 呃,大胡子这动作也太快了点吧。我就被宇文赟那小兔崽子缠了一会,他这么快就…… 不是吧,小胡子也在里面,看样子谈了好一阵了。我悄悄溜进去,大胡子应该没发现我刚才开溜了。 “五弟最近和随国公也接触不少吧?” 宇文宪悄悄看了一眼皇兄,有些琢磨不透对方心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反问道。 “陛下多次制造机会,让臣弟和随国公共事,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原来大胡子是故意让小胡子和杨美人产生交集的。这是要干啥,撮合这俩人? 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撮合的。 “如今,你再来说说,杨坚是个什么样的人?” 呵呵,又在套路小胡子。兄弟俩玩套路不累吗? “臣弟一直都觉得随国公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太子妃不信杨,臣弟觉得可以对其委以重任。日后太子执政,随国公若能远离京城,镇守一方,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宇文邕静静的盯着眼前的兄弟,听着他一脸诚恳的话语,心里的戒备渐渐消失。看来阿宪还是为宇文氏着想的成分居多,并没有在存心打压谁。 若是他能和杨坚和睦相处,却又能在暗中互相防备,朕倒是不担心日后会有什么差错了。 “五弟果然是个豁达之人,朕没有看错你。今日叫你过来,是想和你共商征齐大事。” 第四十章 平齐三策 大胡子这几日天天在谈论征齐的事情,看来不久就要有一场大战要爆发了。这几日总算看清楚,都有哪些人在大胡子心目中占有重要地位了。 除了宇文孝伯、宇文神举,还有王轨这三个心腹。大胡子就只找过齐王还有……杨美人的那个同学王谊。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大胡子这一次竟然没怎么和杨美人商量。明明之前太子妃,还有禁佛之事,杨美人都是作为仅次于大胡子心腹之外的第一人来对待的。 这次征齐大战,除了前几次制定大概方略的时候,叫过杨美人。后面密谈的时候,大胡子就把他踢出局了。 不知道大胡子是有意将他藏着,等着将来对付小胡子用。还是像小胡子说的,杨家这一两年蹿的太快,大胡子让他们家不要露太多锋芒,免得受人非议。 对了,印象中杨美人的二弟,在他还没上位之前……战死了。也不知道是哪一次大战牺牲的。有没有可能大胡子怕杨美人遇到危险,让他暂时不要渗入太深。等大局已定的时候,再将杨美人拖进来? “几个月前,勋州刺史韦孝宽上书,献上平齐三策。你二位有何看法?” 王谊悄悄看了一眼宇文宪,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默默回道。 “韦刺史的上策是,我军主力出轵光,同时广州(治所今河南鲁山)部队从三鸦出兵,山南部队沿黄河而下,北面遣军截断并州、晋州之间的交通,百道俱进,直驱齐国京都邺城,必能一举成功。” “此计好是好,不过执行难度颇大。微臣觉得可以在此基础上,做一些调整。” 宇文邕悄悄点头,随后看向宇文宪。“齐王怎么看?” “臣弟赞同王内史的说法。除此之外,中策联合陈国,不断骚扰对方,等对方疲敝后再大举进攻。这也不失为一条好计,不过以此前陈顼的态度来看,似乎也难以实现。” “至于下策,表面结好,养精蓄锐,等待时机。臣弟觉得,不妨一试。” 听到这样的答复,宇文邕甚是满意。“韦孝宽主张主力部队从黄河以北出兵,一改当年主攻洛阳的传统攻齐路线。朕虽然不太赞同他的行军路线,不过伐齐之举势在必行。” “陛下,纳言卢韫求见。” 半月前,宇文邕曾经派卢韫去安州听取于翼的意见。如今听闻人已经回来了,心里欢喜不已。 “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便见一个臣子风尘仆仆的快步走进大殿,不等对方行礼,宇文邕急忙将他请入上座。“卢纳言快快请坐,于总管有何意见?” “于总管的意思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将欲攻之,必先缓之。我军在边境上减少兵力,缓解双方的敌对紧张状态,让对方失去警惕,然后攻其不备,一击致命。” “此计可行。我们不妨同时采纳韦刺史和于总管的建议。” 听到王谊的提议,宇文邕深表赞同道。“朕正有此意。明日朕便会派遣使者出使齐国,一方面主动示好,以进一步麻痹对方,另一方面借机搜集敌方情报。” “陛下,关于行军路线。宇文弼、赵煚(jiong)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不知陛下觉得是不是需要考虑一下他们的建议?” 宇文邕微微踌躇,随即看向宇文宪。“他们有何不同见解?” “他们认为齐国在洛阳布有重兵、难以攻下。况且洛阳地处四战之地,即使攻下也不容易守住。不如从北路河东一带进军,经平阳,直取晋阳。” “行军路线一经确定,不能轻易更改,还是按照原计划出发。接下来,两位说说具体……” 陈定站在角落里听的正起劲,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悄悄拉自己,回头一看却是何泉。两人悄悄出了大殿,何泉轻声道:“小顺子,太子殿下叫你。咱家替你来当值,你快点去吧。” “多谢何公公。” 陈定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立马换了一张不高兴的脸。 真是扫兴,哥正听到兴头上呢。关键时刻居然把我给叫出来,宇文赟这龟儿子不知道又闯了什么祸。 走了没多久,陈定蓦然发现,宇文赟竟然在半路上等着自己,连忙又换了一副笑脸迎上前去。 “小顺子,你终于出来了。走,陪本宫去看看小婴儿。” 你妹的,匆匆忙忙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去看一个半岁的宝宝,你当我吃饱了没事干。再说了,那是你儿子,叫啥小婴儿。 “殿下要去看儿子,干嘛非拉着小顺子去呢?” “你会逗宝宝嘛。本宫去了,那小家伙不笑,也不太理我。听人说,每次你去逗他的时候,那小鬼就咯咯笑。不带着你,多没意思啊。” 有没有搞错,那是你儿子。你他瞄的跑去看他,就为了好玩?还有没有点责任心呀,你这屁大点小孩,啥都不懂还当人家爹,真是浪费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宝宝。 “殿下也是当爹的人了,去看儿子是不是得正经点,拿些小礼物或者小玩具意思意思吧。” “玩具本宫已经备好,本宫存了很多好玩的东西都可以拿给阐儿。不过,还是得有你这样一个会逗宝宝的人在,那才有意思。” 有意思你个头,你以为儿子生出来就是给你玩的。你得负责任,你得好好管教……算了,你还是别管了。就你这德性,别把小正太带坏了。 “殿下也太贪玩了点吧,看儿子都要弄出点好玩的事情。” “不好玩,本宫才不会有事没事去看那小兔崽子呢。” 你这鳖孙还有没有一点良心,那是你儿子,那么可爱的一个宝宝,你竟然…… 算了,就当给小正太一个面子,陪这小鳖孙去逗宝宝吧。 第四十一章 御驾亲征 经过几个月的周密筹划,一切准备就绪。宇文邕终于下定决心,正式下诏宣布伐齐。 此次大战,举国上下动员十八万兵力,兵分六路,从潼关出发,沿崤函古道东进,兵锋直指洛阳。 主力部队由宇文邕亲自指挥,率军六万,出潼关,直扑洛阳。这六万人分为前后六军。 陈王宇文纯,荥阳公司马消难、郑国公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越王宇文盛、周昌公侯莫陈琼、赵王宇文招为后三军主管。 另外五路。齐王宇文宪率军二万进军黎阳。常山公于翼率军二万进军汝、陈两地。梁国公侯莫陈芮率军二万出太行道。申国公李穆率军三万进军轵关。随国公杨坚率水军三万从渭河转入黄河,顺流而下。 陈定装扮成侍从跟在宇文邕身边,静静的看着这位大胡子皇帝慷慨激昂的誓师动员,随后调兵遣将分派任务。 虽然上一世也曾经历过这样热血沸腾的场面,只是这一次皇帝陛下御驾亲征,军心大振,兵峰更胜从前。 将士们见到天子之尊亲率王旗,意气风发之情尽显脸上,豪情壮志瞬间充斥胸膛。 誓师大会成功的挑动了每一个热血男儿的英雄梦。陈定看着底下场面宏伟,声势浩大,荡气回肠的场景。恍惚中有一种回到前世的错觉,不过他很快又从这种幻象中回过神来。 誓师结束,大军开拔。一路上,大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所到之处势如破竹,进展顺利,没有丝毫阻碍。 宇文宪攻占了武济,进围洛口,并纵火焚烧了浮桥,这样洛阳和黄河以北之间的交通只剩下了河桥。于翼、李穆等人连战连捷,所向披靡。 宇文邕率大军主力,很快攻取了河阴大城。随后又乘胜攻打中城,令宇文邕大感意外的是,在这里居然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驻守中城的是齐国永桥大都督傅伏,他倚仗地利率部死守,半个月过去了中城依然没有颁发松动的迹象。 陈定虽然上一世经历过战场,只是那几个月大部分时候都是躲在军帐中独自幻想,或者躲在大军背后悄悄观看。唯一参加的那次大决战,厮杀一个多时辰后竟然那样戏剧落幕。 而这一次,陈定跟在大军主力中,看着先锋部队攻城苦战,这才发现战争的惨烈远不是自己可以想的。 激昂而嘹亮的冲锋号角响起,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刀光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后续潮水般的将士不断的涌上前来。 投石机抛出的漫天礌石穿过箭雨狠狠的砸在城墙上,墙面顿时出现巨大的裂缝和碎石。不幸被巨石砸中的士兵,血浆崩裂瞬间变成一团肉泥。 冲在前头的士兵已经搭上云梯迅速往墙头爬去,另外一部分将士簇拥着巨大的木桩撞向城门。城墙上的守军奋力砍杀冲上城墙的入侵者,云梯被推倒,摔落城下的士兵惨叫声,扣人心弦。 眼看着城墙下的入侵者越聚越多,守城官兵推出巨大的滚木,大碎石疯狂的扔下城墙,攻城士兵转瞬间便死伤一大片。 稍稍退却之后,杀红眼的士兵带着满腔怒火,再次涌向城墙。更大一波攻势来袭,守城将士倍感压力剧增。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滚木碎石已经用光,滚油齐泼之后,火把紧随着甩下城墙。凄厉的惨叫哀嚎声,充斥在每一个人心头。短暂的恐惧之后,满眼猩红的仇恨熊熊燃烧,支持着幸存的将士舍生忘死的向前冲锋。 城墙上的守军耗尽所有的大杀伤武器后,端出一大桶粪水不停的往下倒。攻城的一方耗尽礌石之后,燃烧的火球漫天飞舞,呼呼砸向城内。 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恐惧、绝望的眼神瞬间被死亡覆盖,侥幸活下来的人们早已失了心志。 城墙下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想起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融,混杂着粪水,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夜幕降临,战火终于暂时熄灭。宇文邕听着手下将领报上来的伤亡人数,回想着连日来惨烈的战况,心情异常沉重。 此前各路人马连战连捷,进展顺利,宇文邕本以为齐国气数已尽,灭齐志在必得。没想到如今一座小小的中城,围攻了二十多天,付出惨痛的代价都没能拿下。 再这样拖下去,恐怕要影响原本的行军计划了。只是若就此打道回府,宇文邕又实在不甘心。筹谋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次机会,怎么能因为小小挫折就善罢甘休呢。 “陛下,我军日夜围攻了二十多天,死伤惨重,却始终无法攻进中城。再拖下去,敌方援军到了,只怕我军要陷入被动局面。” “此前各路人马连战连捷,进展顺利,朕还以为齐国真的是气数已尽。如今看来,齐国再怎么混乱,君主再昏聩无能,齐国军队的战斗力依然强悍。也不知道是何道理?” “齐国守将傅伏看来是善战之人,尤其善于防守。只要我军一攻城,城上就滚木齐下、滚油齐泼、礌石如雨、火箭如蝗,甚至还有粪水倒下城墙。这个人,确实很难对付。” 宇文邕走出帐外,默默的注视着眼前岿然不动的中城,长叹一声,随即转身命令道。 “征齐大业岂能因为这一座中城而受阻。传朕旨意,转变进攻方向,调头攻打洛阳西北的金墉城。” “末将遵命。” 金墉城守将乃齐国洛州刺史独孤永业,宇文邕亲自指挥攻城,却依然无法攻克。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伤亡人数逐步增加,宇文邕的心情也越来越着急。 第四十二章 悉心照顾 转战金墉城,战事仍然受挫。宇文邕日夜不眠,思索着破敌之策。陈定夜以继日的伺候在身旁,早已疲惫不堪。 清晨的静谧,很快便被军营里来回奔驰的探马打破。陈定伏在案几上做着美梦,忽然之间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我刚才睡着了,睡了多久? 完了完了,天都亮了。这是趴了好几个时辰了,不知道大胡子睡着了没。要是他没睡,而我却当着他的面趴在案上睡着…… 惨了!大胡子居然又是整宿没睡。他,他正盯着我,是在看我还能傻到什么时候…… “陛下,奴婢该死。” 陈定惶恐的跪伏于地,宇文邕淡淡吩咐道。 “起来吧。” “谢陛下。奴婢下次一定会注意,不会再偷懒了。” “不用太紧张,这是人之常情。你也守了朕好些天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陈定悄悄抬头,看着宇文邕一脸疲惫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些疼惜之意。 “陛下已经好些天没休息了,再这样下去身子怕是要吃不消了。” “中城受阻,转战金墉城又久攻不下,你让朕如何安寝?” 大胡子还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就是操心太重了点,难怪寿命不长了。可惜了这样一个圣明君主。 “奴婢虽然不懂军事,可是奴婢明白一个道理。只有陛下身体安康,江山社稷才会安稳。陛下若保住龙体,不管此次胜败如何,日后定能一举歼灭齐国。” 宇文邕静静看着眼前的小内侍,心里一阵苦涩。连他都看出来,此战没有多少胜算,不知道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朕也想好好休养,可奈何放心不下……” 话到一半,宇文邕只觉一口气闷在胸口,提不上气来。剧烈起伏的胸膛,发涩的喉咙,引发一阵阵咳嗽。 陈定不假思索的上前帮宇文邕顺气,动作熟练一气呵成。上一世伺候过杨坚,又照顾过生病的韦孝宽,对处理这种事情自然熟稔的很。 宇文邕抬头看了一眼小顺子,惊讶于他这么快就像何泉一样,伺候周到没有丝毫生疏感,也没有半点局促和陌生。 “小顺子,你跟了朕才没多久,居然这么快就能伺候周到,真是令人意外。” “平常何公公伺候陛下的时候,奴婢都在旁看着,也就记下了陛下的习惯和喜好。” 宇文邕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之意,神色也瞬间变得温和。“小顺子还真是聪明伶俐,难怪招人喜爱。” “陛下,您的身子有些凉,是不是昨晚冻着了?” 陈定察觉到大胡子陛下体温有些低,一脸关切的拉着宇文邕的手,毫无顾忌的摩挲着、揉搓着。随后又用手背轻轻的贴在宇文邕的额头上,静静试探了一番。 宇文邕愣愣的盯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宦官,以往若是有人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早被拉下去砍了。只是这一刻,宇文邕竟然觉得亲切,甚至有些感动。 “陛下,您昨晚应是着凉了。快躺下休息一会吧,奴婢给您煮碗药来。” 陈定扶着宇文邕坐在了卧榻上,递了一杯热茶之后,转身捣鼓着包袱里面大包小包的药材。 “小顺子,你带了这么多药,是为了朕准备的吗?” “奴婢知道陛下这两年龙体欠安。所以临行前,向贵妃和何公公询问过陛下此前服药的方子。为防万一,奴婢将这些药材都备齐了,一并带了过来。” 虽然小顺子背对着自己回话,特别不恭敬,不过宇文邕并不介意这些。 他从没想过,这个年纪小小的内侍,照顾起人来,竟然体贴又周到。一股暖流冲向心头,宇文邕似乎觉得身体舒适了不少。 “小顺子有心了。” 帐外突然快步冲进一个军官,躬身行礼道:“陛下,齐国右丞相高阿那肱率援军到达黄河北岸的河阳。”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宇文邕听闻此报,顿觉呼吸困难,急火攻心之下,头一栽,倒在卧榻上。 陈定见状,急忙扑到宇文邕身前查看了一番。“陛下,陛下你怎么了?别着急,奴婢这就去叫军医?” 宇文邕静静的看着小顺子慌而不乱,急而不燥的举动,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不用了。小顺子你陪着朕就好了。” 听到陛下的吩咐,陈定快速吩咐另外两个内侍煎药煮汤,自己则坐在榻边照顾大胡子。 宇文邕默默感受着小顺子悉心照顾,心里五味陈杂,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以往只觉得这个小内侍有些与众不同,并没有发觉他有什么特别好。如今看着他一会给自己掖被,一会询问自己是否有不适感,这才发觉这小家伙的诚心实意。 用心照顾和敷衍了事,平常不见得有多大区别,如今自己生病了,方才感觉到两者区别有多大。炭火放置的几个位置刚好能暖和到全身,暖炉温度也刚刚好。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过了好半天,便有另外一个小内侍端着热腾腾的汤药过来。陈定轻轻扶着宇文邕坐起,垫上枕头,细心的喂着汤药。没有一丝不耐烦,也没有半点敷衍塞责的意思。 宇文邕越来越享受小顺子无微不至的关怀,猛然间竟想起自己那个顽劣的儿子。 眼前的小内侍和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差不多大,在自己儿子身上没得到的温暖,竟然在这个小宦官身上……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如此大,这一点也算勉强能接受。让他无法释怀的是,亲生儿子半点都比不上一个外人。 若是那兔崽子知道自己病了,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想到要过来照顾自己。实话说,自己也从没指望过让儿子照顾自己,哪怕那家伙只是过来询问一声,自己心里也好受些。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想想这场征齐大战该如何结束吧。 本来就战事遇挫,士气低落。现在敌方援军来了,自己又病了,这仗再打下去还有胜算吗? 陈定候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宇文邕的神色变化,心里大概也明白这位大胡子陛下心中的痛苦和纠结。 这两个月和大胡子朝夕相处才发现,其实总体来说他真算的上是个好领导。 表面上看起来脾气火爆、铁石心肠,甚至是心狠手辣。实际上对于底层下属,对于士兵他还是很有仁爱之心。 自从入了军营,经常看到他关爱士卒,关心手下将士,还和军营中的士兵同吃同饮。 这样亲民的老板,这样平易近人的上位者,实在难得一见。和他平日里在朝堂上的形象,简直是鲜明的反差。 也许他本不是个残忍无情的人,他本就有仁爱之心,本就是个和善之人。只是因为坐到了龙椅上,面对残酷的现实,才不得不收起慈悲之心,变得冷酷凶残。 也或许他只会对威胁自己的人狠辣无情,而对于普罗大众不但没有恶意,反倒有一颗仁爱之心。天下苍生尽在自己的抱负中,这才是伟大的君王。 就像佛道辩论那次,从他嘴中喊出那句,但令百姓得乐,朕亦不辞地狱诸苦。陈定觉得内心十分震撼,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涌上心头。如今过去这么久了,想起来依旧令人肃然起敬。 大胡子所说的话,所做的一切,陈定作为身边人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且也明白这不是在作秀,这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想法。 “小顺子,你说……朕是个什么样的人?”宇文邕淡淡的声音飘过耳畔,陈定立马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第四十三章 剥丝抽茧 “陛下是奴婢见过最好的君王。” “朕想听到实话,有什么好的,不太好的都说出来吧。” 这种话还是听听算了,真要说,还是多说点好话捎带一丁点真话保险一点。 “陛下对敌人心狠手辣,残酷无情。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下人,还有底层士兵,却是仁慈悲悯的。古往今来能知天下苍生疾苦的君主本就不多,像陛下这样还能真心实意付诸行动的就更少了。” “那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大胡子这是要干嘛,自我检讨?人可以自嘲,别人却不能附和,我还是悠着点。 “人无完人,陛下再厉害也不可能面面俱全。奴婢跟着陛下时日尚浅,看到的都是陛下的好,其余不清楚的也不敢乱说。” “看来朕平日里挺凶的,你们都只敢跟朕说好话。” “奴婢说的是实话,陛下偶尔会凶神恶煞,多数时候还算平易近人。虽然有些人觉得您严苛寡恩,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您公正严明,赏罚分明。” “小顺子,朕此次带你出来,还真是带对人了。有些时候,朕甚至觉得你比何泉还要合朕心意。你若是心里有什么疑问,说出来听听,或许能给朕一些启发。” 难道我之前猜测的都是对的,大胡子和老杨一样,虽然都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可是平常没人敢和他们主动攀谈,所以特别需要一个说真话的人在身边。 而这个人最好话说的中听,还能开解心情。呵呵,这不是我的强项嘛。 “陛下今日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战事受阻,朕只不过胡思乱想一番,随意反思了一下,并无特殊原因。” 这大胡子和别的帝王果然不一样,遇到事情还会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错,果真是圣主明君。 猛然间,陈定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场景。仔细回想,却是前一世平定尉迟迥叛乱时,杨坚说过的话。 行军打仗之事,自有能征善战之辈来做。我该关注的不是一场战役的胜败,而是整个格局的变化。 仗都让我打了,还要这些将军做什么? 按照老杨的意思,元帅就该统筹全局,不该盯着眼前的胜败得失。大胡子不仅是大元帅,更是大皇帝,理应坐镇京城才是。为什么他的行动和老杨说的恰恰相反呢? 如今他御驾亲征也就算了,还亲上战场指挥,这不成了韦老头了吗? “陛下,奴婢还有个疑问。行军打仗原本是将军们的责任,陛下是一国之君,理当更关注朝堂大局才对。为何陛下要亲上战场,还要亲自指挥做战呢?这些不应该是领军大将该做的事吗?” “朕刚刚夺回大权,好不容易亲政,才有机会重掌军权。如今正急需树立威望,巩固皇权之际。若假手于人,只怕日后难以掌控大局。” 说的也是啊,让外人掌权总是不放心。若是让宇文氏自家人掌权,以小胡子现在的功勋,再立几次战功,只怕大胡子不得不弄死这个兄弟了。 “陛下是觉得,军权交给外人,只恐日后尾大不掉。若让齐王领兵在外,又恐齐王早晚会功高盖主。” “你说得没错。朕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宇文护,唯有御驾亲征才能杜绝此事发生。” “此前您不是想让随国公制衡齐王吗,为何不让他们互相制约,您坐在后面掌控局面。这样岂不是更有胜算?” “朕已经当了十二年的傀儡天子,不想再受制于人。平衡术若是玩脱了,朕再无翻身机会。” 大胡子果然不简单,虽然表面看起来小胡子忠勇,杨美人温顺。可谁知道他们获得巨大权力后,会不会变成大尾巴狼呢。 没有希望的时候,自然没人敢心存幻想。可若是大权在握,谁又能保证这些人不被利益诱惑呢。 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上一世老杨的做法完全不一样呢?为什么老杨可以躲在幕后运筹帷幄,大胡子就必须自己来呢? “陛下,奴婢以前也听说过不少故事。为何有些帝王在背后出谋划策,就可以决胜千里之外,有些帝王却会被权臣挟制?还有那些御驾亲征的帝王,有些凯旋而归,有些却会大败亏输?” 宇文邕低头看了看手炉,半响之后似乎想到了合适的措辞。 “不管是在幕后运筹帷幄,还是御驾亲征,其实风险都挺大。如何选择,会出现何种结果,还得根据帝王面对的情形,以及他们自身的才能而定。” “所以不管如何选择,能最终赢得胜利,掌控全局那就是好的选择。” 陈定说话间,隐约觉得有些口渴,悄悄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大胡子皇帝,另一杯趁大胡子饮茶的瞬间,一咕噜咽下。 宇文邕饮了茶,气色也不之前好多了。“小顺子平常想的倒是挺多的。” “奴婢也没啥本事,就爱想东想西。听到人家说什么,或者看到人家做什么,就爱琢磨一番。” “你还琢磨出什么道理,说来听听,也许会对朕有些帮助?” 大胡子应该就是想找个人聊天吧,应该不是在试探我吧。 “奴婢以前听人说过一些兵法,比如说围点打援、围魏救赵什么的。此前还听人说,攻城的时候,守将不一样,应对策略也不一样。奴婢不明白,为何这次征齐都是强攻城池,而没有用到什么兵法策略呢?” “你说的那些都没错。此前我军一路所向披靡,或许将领们用过这些计策。不过,碰到善战之人,尤其是善守城的将领。这些计策可能都会失效。” 呃,上一世的老杨似乎也提到过,若是碰到韦老爷子这样的人,估摸着常规兵法都没多大作用。 “陛下的意思是,敌方也有不少像韦……将军这样善守城池的将领?那该如何破敌呢?” 宇文邕悄悄看了一眼陈定,心里有些纳闷。这小家伙此前连朕和宇文护都不认识,这么短时间居然知道韦孝宽,还知道他是善守城池? 难道是跟着朕的几个月里,突然开窍了,还是有了好的机遇,突然长见识了? “碰到高手自然得和对方斗智斗勇,这个时候也正是双方实力比拼的时候。” 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韦老爷子当时沁水决战的时候,绕永桥这座小城而过。是不是易守难攻的城池可以放弃不攻打呢? “若是城池真的难以拔下,有没有可能绕城而过?” 绕城而过?这小东西真是异想天开,看来他只是略懂一些兵法,不过只知皮毛,并没有深入研究过,所以才会问出如此啼笑皆非的问题。 “现在我军是在敌方战场上,从哪绕过去?若不是战略要地,敌方也不会派精锐之师守城。” 说的有道理,能绕早绕过去了,谁愿意跟人瞎耗呀。这一世的战争场面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以前从老杨那学到的东西都没啥用。 好郁闷呀! “小顺子,你倒是比别的小内侍多了一些男儿血性。幼时读过不少书吗?” 呃,怎么每一世都绕不开这个话题?看来又得戏精上身,瞎编乱造一番了。 “零零散散读过一些,不过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书。所以奴婢的想法也是天马行空,有时候看起来不着调。” “朕倒是觉得你说的话,大部分还是有些道理的。虽然有时候别出心裁,总的来说还算靠谱。” 还好还好,大胡子贵人事忙,平常没空理这些。现在病了,也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疏解一下郁闷之情。 呃,等会,老杨上一世那么厉害,这一世的杨美人……他在干嘛,怎么没听说他有太多战绩?这家伙难道又在憋大招,还是深藏不露藏着阴谋? 想想也是,露太早遭人嫉妒还容易暴露实力。嘿嘿,那不如我来戳破这家伙的伪装,看他往哪里逃。 “陛下,随国公此次出征应该是被委以重任了吧。为何没听到他立战功的消息呢?” 宇文邕看着眼前的小顺子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 “随国公率领的不是主力部队,而是运送辎重粮草的水军。你让他拿什么去攻城掠地呢?” 原来杨美人管后勤的呀,难怪都不出来争战功的,还以为他龟缩不出,有阴谋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说其实大胡子还是挺信任他的。 不过以大胡子的为人,估计也有试探之意,不敢贸然将杨美人派入主力战场。 “原来陛下是把随公当萧何来用了。” “不错,连萧何都知道。那你说说朕现在是何想法?” 有何想法?当然是想退兵啦。大胡子现在的处境,貌似有些像曹操和杨修的那个典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大胡子应该不是曹操那样的人吧,我好像也没杨修那个能耐。 “陛下是想暂时退兵?” 宇文邕长长叹息一声,眼里满是无奈。“不退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四十四章 临危不乱 营门外,传令兵飞骑而来。入了军营,径直走向主将大营,急声禀报道。 “将军,陛下有令,全军撤退。” 杨坚微微愣神,随即厉声吩咐道:“收拾行装,整顿军马,即刻撤军!” “遵命!” 杨坚率领水军准备沿路返回。只是众将刚到岸边,看到滚滚黄河水,顿时傻眼了。 “将军,黄河的流向由西向东,我军要想西撤就要逆流而上。行军速度缓慢,要是被齐军追上,那便是灭顶之灾。” 众将士听闻此言,心里皆有些惊慌,呆呆的看着主帅杨坚,等待他做出决定。 半响之后,人群中渐渐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这,这也太坑人了吧。” “就是啊,其他几路将士已经从陆路撤回,就只剩下我们还在这。若是……” “小声点,别乱说话。” 杨坚静静的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河水扑面而来。浑黄如浆的河水放荡不羁,波澜起伏的河水汹涌奔腾,滔滔浊浪,浩浩荡荡。 站在河岸,望不到彼岸,没有帆影,了无人迹。只能隐约看到远处的天边,水天相接,模糊一片。脚下的黄水卷着漩涡,沉重地流淌。 全军三万将士全系于自己一人之手。如若决策错误,这三万人连同自己将会尸骨无存,无一幸免。 杨坚深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不能率性而为,更不能草草做决定。只是此时此刻,如果不尽快抉择,只怕迟早也会面临全军覆没的绝境。 思虑半响,杨坚当机立断,迅速做出决定。 “众将听令,放火焚毁所有舟舰,从陆路返回。” 将领们齐声回应。“末将遵命。” 或许是主帅杨坚意志坚定,给了众人希望。全军将士信心满满,不急不缓绕河而过,井然有序的向西撤去。 ~~~~~~~~~~~~~~~ 金墉城外,驻足回首,遥望洛阳,宇文邕情绪低落到极点。征齐大军连下齐国三十余城,眼看着洛阳近在眼前,却只能望洋兴叹,败兴而归。 这一次声势浩大的伐齐之战就这样草草收场,或许还是自己低估了对手。想当初踌躇满志而来,如今垂头丧气而返。 虽然没有打败仗,然而就这样无功而返,宇文邕还是有些不甘心。 只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事已至此退兵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虚耗下去,也许损失更大,还不如当断则断,果断取舍。 “陛下,六路人马已经返回五路,只有随国公的水军还未见到踪影。” 杨美人不见了,不会是被敌人追上了,或者是被敌军围起来了吧? 不是,我这么紧张他干啥,又不是我什么人。 原本就有些心烦意乱的宇文邕,听到手下汇报,顿时怒上心头。“随国公,他没接到撤兵的命令吗?”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也没找到合理的解释。李穆一向和杨家交好,虽然心知此时陛下情绪不佳,还是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道。 “以随国公的心性断然不会违抗陛下的命令,只怕是途中遇到什么困难?” 呃?这不是李老头吗?哈哈,又见到老熟人了,他倒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上一世老杨最后一个对手就是这老头,没想到之前他们关系这么好。李老头这话明显就是向着杨美人的,要是换一个人估计要火上浇油了。 听到李穆的解释,再看看众将的神色,宇文邕这才反应过来,事情似乎另有蹊跷。 流水哗哗向远方飘去,宇文宪静静感受着这份宁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陛下,大事不妙。水军去的时候顺流而下,撤兵回退的时候却是逆流而上。随国公的水军运送辎重军需,一旦被敌军追上,便是全军覆没。” 听闻此言,众将大骇,宇文邕更是悔恨不已。自责当初不该就这么大意布局,置他于险地。若是此次杨坚有去无回,自己怕是要愧对杨家上下了。 李穆轻叹一声,一脸惋惜的看向前方。“如此险恶的情况,即使派兵接应也恐怕回天无力了。但愿随国公能够临危不乱,见机行事。” 不是吧,看大胡子的神色,还有李老头说的这些话,杨美人真的回不来了吗?他不是后来坐到国丈之位,之后当上了大丞相,还建立大隋…… 完了,是我改变历史了! 丽华小美女没有成为太子妃,杨美人也没法做成国丈。那就是说历史轨迹改变了,后续发展会是什么走向,还很难说? 真的是我害了杨美人吗?我虽然不想让他坐上皇位,可是真要弄死他了,还是于心有愧的。毕竟上一世他待我不薄,唯一的仇恨也只是…… 哼,他上一世就因为刘昉那个鸟人就把我砍了,我干嘛还这么在意他的死活。再说了,现在的杨美人和我又有什么交情,我担心他干嘛? 多管闲事! 良久之后,探马再次出现,远远的看着那人神色,似乎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报,随国公已经从陆路安全返回,全军并无一人伤亡。” 众人听闻此报,皆松了一口气,露出淡淡的笑容。 还好还好,杨美人福大命大,有惊无险。想想也是,上一世那么厉害,这一世也就年轻了几岁,应该也是个狠角色,不会这么容易挂的。 我高兴啥子呢,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明明之前还恨他来着,这会是原谅他了? 想的美,哪那么容易原谅呢。既然回来了,那也就恩怨两清了,不搭理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于翼一直悄悄关注着宇文邕的神情,此刻见他面容舒展,心知陛下定是看重杨坚,趁机称赞道。“随国公这次临危不乱,动作果断,也算是不辱使命。” 宇文邕静静的注视着前方,眼看着杨坚渐渐靠近,眼里满是赞赏之意。“朕果然没有看错他。” 刚才那是于家老二在替杨美人说好话。这样看来李老头,还有这个老于和杨美人关系都不错,大胡子居然以为杨美人没朋友。 他没发现关键时刻,好些老头都是向着杨美人吗? 杨坚和大部队汇合之后,没过多久便有眼线告知他,陛下身边的小顺子曾经向陛下询问过,自己为何不立功的事情。 他这是无意中这么一提,还是另有打算,故意在陛下面前暗示什么?杨坚想了好一阵都没有猜透对方是何心思。 仔细回想,突然又记起这个叫小顺子的公公,见到自己回来时的神态颇为奇怪? 为何这个小内侍眼里流露出来的神色,总人觉得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而且每次见到他,总觉得此人神色太过复杂。 那种感觉,像多年老友久别重逢的那种喜悦,又想有过深仇大恨的仇敌一般厌恶。细细感受,也不算厌恶,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不喜欢。 若是曾经无意中得罪过他,那还说的过去。可是自己明明几个月前才第一次见他,那时节他就已经做出这番古怪的举动。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一次自己有惊无险的回来。他竟然会流露出担心和关切之意,之后没多久又转变成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小内侍此前真的和自己有过很深的交集吗?为何绞尽脑汁都没有半点印象,为何他会对自己格外关注? 算了,暂时别想太多,以后暗中观察小顺子。看情况再做打算。 第四十五章 小别胜新欢 “云欣,是不是在担心顺公公的安危?没事的,他跟在陛下身边,又不会去战场上厮杀,安全的很。” “我明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有些担心他……” “云欣,你真的喜欢上顺公公了。” “有吗?我只是……只是担心一个朋友的生死而已,没有想过别的。” “以前他也出过远门,也没看到你这么紧张的。这次你突然变得这么在意,不是喜欢那是什么?” “可小顺子只是个公公,我怎么会喜欢他。” “这事谁说的准呢。没准小顺子是个美少年,而云欣你正好就喜欢上这个美少年呢?” “云汐,你别开玩笑了。这话要说让人听去了,只怕我们都有麻烦。” “好了,不取笑你呢。陛下已经班师回朝了,想必你很快就能见到情郎了。” 两个好姐妹正聊的起劲,云欣正打算轻斥对方,屋子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宫女。“姑姑,顺公公回来了。” 云欣一听这话顿时激动的询问道:“小顺子回来了,他在哪?” “我在这呢。云欣是不是很想念我呀。”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云欣忍不住内心的欣喜,殷殷期盼着看向门外。熟悉的脸庞,就那样嬉皮笑脸的出现在门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你没事就好,我,我要去干活了。” 云汐悄悄看了看两人的神色,故作正经的提醒道:“云欣,贵妃娘娘让你去太子那拿些玩具过来哄小皇孙,你怎么还不去呢?” “正好,我也去殿下那,我陪你一起去。” 陈定笑呵呵的看了一眼云汐,随后喜滋滋的跟着一脸害羞的云欣出了房间。 待到某处院子的角落,陈定轻轻抱住云欣,见她没有反抗,手上力度不自觉的加大一些,搂着云欣不肯放手,心里早已欣喜若狂。 “云欣,离开你这么久,还真有些想念你。” “小顺子,你干嘛抱着我,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云欣挣扎着摆脱了陈定的拥抱,脸上早已绯红一片,不知道是在害羞还是在生气。 陈定略微有些尴尬,想起刚才云欣并没有拒绝自己,随即又莫名的开心起来。两人沉默了半响,陈定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我离开了这么久,有没有人欺负你呀?” “没有。”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呀?” “也没有。” 怎么问啥都回没有呀,云欣今天这是害羞了还是被我刚才的举动吓到了?我这憋了一肚子话,她就这样冷冷淡淡的回应,该怎么才能不让关系闹僵呢? “云欣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呀,为什么看到我一点都不高兴呢?” “没有没有,我,我只是高兴过头了,没回过神来。” 还好还好,看她刚才那反应,应该不是讨厌我。只要不讨厌我,一切都好办。 呵呵,我就嬉皮笑脸的卖个惨,看你心不心疼我。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那我得多伤心呀。” “小顺子,你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你以前胆子那么小,总是低着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现在变得我都不太认识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前线又受到刺激了。” 呃,云欣恢复到正常了,我这是不是快暴露了。她应该只是觉得有些古怪,并没有发现什么吧。 “那云欣是喜欢以前的小顺子,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那倒不是,以前太软弱了,现在又太张扬了,我总怕你会被人惦记上。说实话,以前我都不曾有机会正眼看到你的模样,如今才看清楚你的长相。我怕……” 呵呵,我就知道云欣还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关心我,还为我的将来担心。 而且她刚刚说,以前没有机会正眼看到小顺子,所以我猜得没错,其实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原来的小顺子长啥样,更不用说去了解他这个人了。 “云欣是在担心我被人陷害对不对?不用这么害怕,小顺子我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就算有小人算计,也会得贵人相助避过一劫的。” “小顺子,这是我托人在宫外求的平安福,你一定要拿好。还有千万别让人看到,毕竟陛下现在禁佛,凡事还是低调一点好。” 平安福?现在大胡子禁佛,云欣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为了保我平安。我真是太高兴了,太感动了。 “云欣,还是你最关心我。” “出来太久了,我该回去干活了。” 话一说完,云欣低着头快步往贵妃宫殿走去,陈定呆呆的站在原地,低声喊道。 “哎,云欣,你不是要去太子那吗?” 嗯?难不成那个云汐姑姑也是帮我的?哈哈,我人缘还不错,小姐妹们都向着我。 呵呵,平安福。陈定盯着手中的平安福看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的塞进腰间的荷包里。云欣冒险替我求了一支平安福,我得好好珍藏。 不远处的角落里,云汐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个小顺子果然是真心喜欢云欣,只是他一个公公,为什么会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呢? 要不,将这个消息在宫中逐渐传开,看看这个小顺子到底是何反应,顺便探探他是不是忌讳别人说他的隐处。 陈定回宫才两三日,宫里面便开始沸沸扬扬的传着他和云欣的八卦。起初,陈定也不知道这些人窃窃私语的在聊啥,偶然偷听了一次才知道大家都在讨论他喜欢云欣的事情。 难怪这些家伙,每次见到自己神色总是怪怪的,原来是不小心活成了男主角呀。呵呵,第一次被人当做焦点来对待,其实还挺爽的。 那群小宫女围在一起干嘛,我去听听,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我。要是敢说云欣的坏话,顺爷我骂死她们。 “你们听说了吗?顺公公喜欢云欣姑姑,这是不是真的啊?” “现在都传开了,你才知道呀。其实,顺公公很早之前就和云欣姑姑关系非同一般了,只是没人发现而已。” “好像真是,顺公公平常也不太搭理谁,唯独云欣姑姑能入他的法眼。” “那倒不至于,顺公公高兴的时候,对我们这些宫女还是挺不错的,估摸着大家都是沾了云欣姑姑的光。”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顺公公对内侍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可是从不为难宫女,原来是为了讨好云欣姑姑呀。” “这叫爱屋及乌。我要是有这样一个人喜欢着,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其实顺公公长得挺好看的,年纪又轻。若不是做了公公,估计会是个美少年。” “说的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俊俏少年,若不是进了宫还不知道要迷死多少无知少女。” “不管怎么说,云欣姑姑也算好福气。顺公公虽然是个阉人,可是后宫娘娘都看重他,陛下也将他视为心腹,将来必定……” 呵呵,果然都是在夸我的。头一次听到有人背地里夸,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如此说来,我要是摆脱了公公的身份,确实会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少年呀。 还真不是我在自恋,若是哪天云欣发现我是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估计就会从了我吧。 嘿嘿,今天好高兴呀。待会干点啥呢……呃,摘几朵花庆祝一下,顺便送给云欣。 嗯哼,这次可别再撞见大胡子了,我偷偷弄两朵过来,要不要找个器皿装一下呢? 云汐一路跟着小顺子,看着他时而傻乎乎的笑,时而乐呵呵的摘花,时而又喜滋滋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个小顺子还真的有些反常,行为举止古怪也就算了,毕竟谁没个癖好的。可是为什么他现在这神情和举动像个青春期的少年呢? 有哪个公公会像他这样子的?最奇怪的是,刚刚听到小宫女说他是个阉人的时候,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宫里面还有哪个公公不忌讳别人说他们是阉人吗? 第四十六章 征战吐谷浑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就是宇文赟这个小兔崽子真不省心,三天两头的不是闯祸就是作幺蛾子。也不知道今天叫顺爷过去有什么事。 之前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对逗宝宝已经厌烦了,应该不会是去看那小正太。千万别整出什么新花样来了,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大胡子估计要怀疑我啦。 我去,还没进东宫大门呢,就看到一个瘟神。刘昉这鸟人贼兮兮的笑,准没安好心。 “顺公公来了,殿下在里面等着呢。” “刘御正这段日子似乎过得不错呀。” “还好还好,哪比得上顺公公?” “不用谦虚啦,咱俩彼此彼此,谁也不比谁差,对不对?” “没错,咱俩都是同道中人,以后互相关照。” 切,要不是我这公公身份,这鸟人估计又要上来称兄道弟了。上一世看透你了,居然还被你这鸟人坑,这一世我非整死你不可…… 呃,貌似这一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刘昉这个狐狸精还真不是一般狡猾,挨了两次揍以后,精的跟猴似的。每次宇文赟那鳖孙犯错的时候,他就开溜了,怎么都抓不到他的错处。 嗯?那老头好眼熟,谁来着?陈定悄悄走进门,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认出那人是谁。 原来是颜老头啊,难怪看着这么倔还不讨厌。颜老头现在是太子侍读,貌似不久后就要升为御正中大夫了。 大胡子挑人水准时高时低的,不稳定呀。颜老头现在年纪也不大,还是叫老颜吧。也不知道老颜这些年怎么在乌烟瘴气的东宫活下来的。 不被宇文赟厌恶已经算他本事大,居然还没被那个坑爹货给气死,心理素质强大呀。 “顺公公是来找殿下的?” 颜之仪说话还算可以,陈定也同样不卑不亢。 他明白,在颜之仪这样的书香世家面前,奴颜婢膝,或者倨傲不恭都会让对方鄙夷。唯有这样有礼有节,互相客气,对方才不至于看不起自己。 “殿下吩咐奴婢过来,或许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吧。” “殿下正在和郑宫尹在里面谈话。” “那奴婢在这等会,您去忙您的吧。” “公公请自便。”陈定向颜之仪行了一礼,颜之仪也客气的回完礼,这才去忙手头的事情。 陈定悄悄站在外屋门口晃荡,却见宇文赟和郑译勾肩搭背的,举止有些轻浮,不知道两人刚才在干嘛。 左右环顾一圈,陈定发现众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动静。悄悄靠到门框上附耳细听,里面的谈话声若隐若现的飘了过来。 “郑译,你说父皇打发我去西僵是不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陛下还能图你什么?郑译寻思半响有些奇怪太子的言论,不解的反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宇文赟环顾四周,低声回道:“父皇一直不太喜欢本宫,喜欢三弟秦王宇文贽。这次征战吐谷浑,王轨那个老家伙还跟着我们一起同行。他会不会趁机谋害本宫?” 郑译心下暗自嘲笑太子胆小,嘴上依然谦恭的回道:“殿下多虑了,王轨只是一介臣子,他哪敢动殿下分毫。纵然陛下再不喜欢殿下,您也是太子,而王轨只是臣子。” “可是,父皇经常打骂我,还经常威胁我。本宫真的怕这是父皇的意思。” “陛下威胁殿下什么?” 宇文赟眼神瞬间黯淡,黯淡中带着深深的惧意,隐约间还藏着丝丝怨恨。 “父皇说从古至今被废掉的太子有多少?朕的其他儿子难道不能做太子吗?郑译,你熟读史书,应该知道废太子的命运从来都是一个死字。” 看着眼前略显惊慌的太子,郑译心知自己的机会来了。太子和陛下互不信任,如果能够趁机取得太子的绝对信任,以后自己的前途可就无可限量了。 “殿下,废太子不是件小事。只要殿下不犯错,谁也不能把您怎么样。” “真的吗?可是父皇这个人有多残酷多冷血,你是知道的。他杀堂兄、杀亲弟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我这个不喜欢的儿子,难道下不去手?” 宇文赟越想越害怕,眼里的惶恐之色更是难以掩饰。郑译悄悄握住宇文赟的手,柔声安慰道。“殿下别胡思乱想,也别乱了分寸,只需做个听话的好儿子就成。” 许是被郑译的那份淡定从容感染,宇文赟稍稍安定了些,满怀期待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领军打仗的事情一概不管,全权交给王轨和宇文孝伯。其余的事情下官来替殿下安排,殿下只管等着领功就是。” “这么说,父皇这次派我来,其实就是让我挂个职,领一份战功,赚个面子回去?” 郑译会心一笑,回道:“自然是。不然陛下怎么会派王轨和宇文孝伯这两个老顽固领兵。” “说的也是。听你的。” 宇文赟一抬头,无意中瞥到门口有个人影,猜到应该是小顺子到了,遂大声吩咐道。 “是小顺子来了吗?快到内屋来。” 陈定听到宇文赟的声音,急忙往内屋走去。“不知殿下找奴婢,有何要事?” “父皇要派本宫征战吐谷浑,小顺子知道什么内情吗?” 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郑译都跟你分析的那么清楚了,还不放心,父子俩做到这情分上也只是可怜。 “没什么内情啊,这不明摆着的事。” 看着小顺子天真的眼神,宇文赟心里反倒有些不安。“你确定父皇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大胡子真要有不好的想法,直接废了你不就完事了,还需要整这么多事? “殿下是诸君,未来的皇帝,陛下怎么会对您有不好的想法呢。” “那小顺子觉得,父皇此举是想干什么?” 宇文赟这家伙,没朋友也是活该。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呢,这是在试探我呢,还是不信任郑译? “陛下是想送太子去前线镀金,回来之后不就威望大增,日后……” “等会等会,镀金是……啥意思?” 呵呵,刚上一世一个德性,听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来劲。 “呃,镀金就是博个虚名,其实啥也不用干。” “你的意思是,父皇派本宫去前线就是做做样子的。所以才会让左宫正和王轨那个老东西跟着?” “差不多吧。殿下到了前线只要不惹出事端来,等到时候打了胜仗,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悦,好好奖赏殿下。” “连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宫放心了。郑译,这次你一定要陪本宫一起去,回来之后也正好给你分一份功劳。” 真是好基友啊,上战场都不忘一起,分功劳也不忘带一份,还真是同生共死。 第四十七章 龙阳之癖? 在王轨和宇文孝伯的指挥下,周军打了大胜仗,一直打到吐谷浑的王都伏俟城。宇文邕听闻奏报,大喜过望。 太子终于可堪大任,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国之君,宇文邕内心的欣喜可想而知。陈定心知太子还是原来的太子,只是变得更加狡诈了而已。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真要说出来,尤其是在大胡子满怀希望的时候说出来,恐怕不是一般的难。 “小顺子,看来你没说错。太子其实挺聪明的,只是缺乏管教。这些年有孝伯和尉迟运这些人的共同努力,阿赟终于长大了,可以肩负重任了。” 大胡子平常挺英明的,就是碰到儿子的问题就抓瞎。不是惩罚过度,就是欢喜过头。该怎么提醒他,又不会置我自己于险地呢。 “殿下若是将聪明才智用在正处,或许将来会是一位好君主。” 陈定原本是想暗示大胡子,宇文赟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委婉的表述自己的看法。不过处在极度兴奋中的宇文邕,似乎并没有察觉出话里话外的意思。 “你说等他们凯旋而归,朕该赏赐太子什么好呢?” 唉,即使是大胡子这样的明君,也有着普通人的弱点。做父亲的,但凡听到儿子又半点转好的迹象,看到儿子有半点出息的样子,总会失去理智。 “这个,奴婢不知道详情,还是等几位大将军回来了,禀明情况再做决定比较好。” “说的也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等孝伯和王轨他们二人回来,问明作战详情再夸奖这小子也不迟。” 大军班师回朝,众将凯旋而归,封赏自不在话下。太子赚足了面子,郑译因此一役封了子爵。宇文赟兴奋不已,就等待着父皇过两日召见自己的时候,好好夸奖自己一番。 以往父皇总是责骂自己,这会自己可给他长脸了。哼,看他还能看轻…… 宇文赟正想的美,陈定正好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小声提醒道:“殿下切不可大意,越是这种时候越得稳住。” “小顺子,你是怕本宫得意忘形是不是?放心,这点小事本宫还是能掌握分寸的。” “陛下这几日心情甚好,若是能熬过这段时日,等陛下了解清楚情况,殿下必然会受到嘉奖。还请耐心等候几日。” “本宫明白。小顺子,你赶紧去父皇那打探消息,尤其要注意乌王轨那老东西。要是他向父皇告状,你立马来告知本宫。” “奴婢明白。” 陈定悄无声息的回到大胡子的御书房,却见大胡子带着何泉一行人,不知道往哪座宫殿走去。陈定悄悄跟在人群后面,走了一阵便察觉到大胡子应该是去接见谁。 进了宫殿内,宇文邕刚站到殿中央,便宣觐见之人。 不多时,陈定便见到王轨脸色阴沉的走进来。 看老王这样子,八成又要说太子坏话了。但愿不是大事,不然自己有心替老王遮掩只怕也做不到了。 虽然和老王不熟,可人家是个忠臣,是个敢于直谏的能臣,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我虽不是多高尚的人,但也不想做坏人。像老王这样的人,能保护一点,能帮一点,那就是一点吧。 “王爱卿这么急着找朕,有何要事?” “微臣要向陛下禀明吐谷浑一战太子的表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老王这神情似乎事情不小,也不知道那小兔崽子又干了啥缺德事。 “孝伯已经向朕禀报过了,太子虽然有些胡闹,不过终归打了胜仗。这样算来功大于过,朕自会给予太子相应的奖赏。” 大胡子今天是鬼迷心窍了吗?怎么护短护的这么明显,老王要是没点实锤会跑过来找骂吗? 王轨眉头紧蹙,虽感无奈却没有放弃心中的执念。“不知左宫正有没有言及太子失德之事?” 宇文邕愣神片刻,隐隐回忆起孝伯似乎暗示过自己,太子在军中的表现不太好。 当时自己太过兴奋,没太注意孝伯话里话外的意思。如今才想起当时孝伯欲言又止,似乎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王爱卿,你说太子失德到底是何意?” “缺德事太多,一时数不过来。太子行军期间和郑译通吃同睡,关系极为亲密。如此作风实在是有伤风化。” 老王啥意思,两个大男人同吃同睡,说出来很容易让人想歪的。不会是在暗示那两个家伙有点啥吧? 宇文邕似乎已经猜到什么,却不想承认,或许仍然抱有一丝幻想。“王爱卿,什么叫有伤风化,你……说清楚。” “陛下……”王轨迟疑片刻,走近宇文邕,附耳低语了几句。 宇文邕顿时脸色铁青,勃然大怒。“太子怎么能染上纨袴子弟的淫靡风气?郑译这个孽障,朕让他引导太子成长,他居然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老王到底说什么了,大胡子怎么这么大反应。不会真是说那两个家伙有龙阳之癖吧? 王轨见状,趁机建议道:“陛下,太子关乎江山社稷,如若不严惩,只怕会影响国之根本。” 宇文邕闭了闭眼,舒缓了一下情绪,随即厉声吩咐道:“摆驾东宫!” 此时的宇文赟正在东宫内搂着郑译的肩膀,做着美梦。 昨日回宫后,父皇见到自己时朗声大笑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父皇对自己有个好脸色,是不是自己的好日子也不远了? “郑译,你已经封了子爵,接下来父皇应该要嘉奖本宫了吧。你觉得父皇会赏给本宫什么呢?” “殿下何须操心这些,陛下赏什么,殿下欣然接受就是了。” 宇文赟不满的白了郑译一眼,冷哼道:“父皇从未夸过本宫,这次看他怎么说。” “殿下还记着仇呢,父子哪有隔夜仇,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殿下还是好好享受当下吧。” “你说得对,是该好好享受当下。今天本宫高兴,把那些歌姬舞姬都叫过来,本宫要放松一下。” “殿下,现在还不是放纵的时候,万一陛下……” “放心吧,郑译。小顺子刚去了父皇那边,想必也没什么事。趁着父皇现在还没想起我这个儿子,本宫就得抓紧机会好好享受一两天。” 郑译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心存侥幸之下,也就由着宇文赟的性子胡来。 宇文邕气冲冲的到了东宫门外,门口的宫人正准备高声提醒殿内的人做好准备,何泉急忙制止了院内所有人出声。 行至殿门口,宇文邕听着里面传来丝竹之声,心里早已怒火中烧。缓步走上台阶,嬉笑打闹的声音一阵一阵传入耳膜,宇文邕更是怒不可遏。 郑译坐在宇文赟身旁看着眼前的表演,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细细聆听,似乎察觉到外面太过安静。 郑译从小练习骑射,虽然没怎么上过战场,武艺却不俗。此时的他敏锐的发现,殿外的情况有些反常,踌躇半响最终还是看向太子提醒道。 “殿下,外面有蹊跷,让她们都停下来。” “都下去。” 宇文赟喝退舞姬和乐工,正准备询问郑译什么情况,却见郑译目瞪口呆的看向门外。回头望去,宇文赟只觉全身一个冷颤,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随即嗡的一声炸响,脑中乱做一团。 不知何时父皇那魁梧的身躯已经出现在大殿门口。此刻父皇正阴沉着脸,满目喷火盯着自己。身旁的宫人竟然还带着粗壮的木棍,今天这是要完,完了? “父皇,儿臣……” 第四十八章 龙颜大怒 殿内,寂寥无声,无一人敢言语。陈定悄悄躲在一群宦官后面静静观察着众人的神色。 大胡子这脸色,太吓人了。这两家伙不会被打死吧。 宇文邕看着战战兢兢跪俯在地的俩人,早已失去了耐心。也不多说,也不多问,直接暴喝道。 “来人,将这两个孽障拖下去,往死里打。” “父皇,父皇饶命啊,儿臣知错了。” “愣着干什么,打!”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内侍将两人按倒在地,另外四个内侍手持木棍站在二人身后。 不久之后,殿内棍棒之声呼呼作响,混杂着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闻者皆心惊胆战。 陈定上次站的远只觉宇文赟龇牙咧嘴,杀猪般的狂叫有些夸张,又有些搞笑。这一次近处观看,这才感觉到现场有些恐惧和压抑。 在场的众人皆低着头,无一人敢劝阻,除了鬼喊鬼叫的宇文赟,也无一人敢吭声。 紧张不安还有害怕的情绪传染着每一个人,虽然知道此事不会累及到自己,众人看着如此残酷的场面还是心惊胆寒,不忍直视。 “父皇,父皇,别打了,儿臣知道错了。”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你知道错了?你告诉朕,你哪错了?” 宇文邕眼见儿子痛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让人停止了杖责。 “儿臣,儿臣不该整日享乐,不该……” “继续打!”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真的会改……” 改字还未出口,便生生被棍棒加身的痛感憋了回去。宇文赟手脚乱舞,惨叫连连,宇文邕丝毫不为之所动,没有半点心软的意思。 郑译早已吓的不敢言语,更不敢哀声求饶。太子毕竟是陛下的亲儿子,再怎么着也会留一条性命。可自己只是一介臣子,要是再惹怒陛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现如今不知陛下为何发怒,若是再有什么言论有失,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除了熬过这顿痛打,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 良久之后,宇文赟已经被打的遍体伤痕,新伤旧伤,累积在一块,姹紫嫣红一片。 宇文邕看着儿子似乎嘶哑的叫不出声来,全身汗如雨下,鼻涕眼泪混杂在一起,早已无形象可言。这……才让人停手。 陈定看着宇文赟呜呜咽咽抽泣的样子,既觉得可怜又莫名的想笑。这小兔崽子似乎没有力气嚎叫了,不然以他的个性,还不知道要歇斯底里的喊到什么时候。 停歇了一阵,宇文邕静静走到郑译眼前,问道:“知道朕为什么连你一块打吗?” “微臣没有尽到职责,将太子往好的方向引导。” 这个郑译还真是个人精,比宇文赟那小兔崽子话说的不知道好多少倍。难怪之前大胡子会那么信任他,原来嘴皮子溜的很呐。 “朕安排你进东宫,担任小宫尹,是希望你能以身作则,为太子树立榜样。你……你竟然辜负朕的一番苦心,让太子染上恶习。你说你该不该打?” 听到这番斥责,宇文赟这才明白自己被父皇狠狠修理的原因。一定是王轨那老东西告的状。只是如今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办法找那老东西算账,日后荣登大典,定要让他加倍还回来。 郑译此时已经没有心思想别的,只能以头磕地以示悔过。“微臣罪该万死。” “从今天起,太子禁足东宫,闭门思过,什么时候反省悔悟了,什么时候解禁。郑译,玩忽职守……罢黜宫尹一职。” 郑译原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听到只是罢官回家,早已感恩戴德,俯首谢恩。东宫众人直待陛下走远了,这才敢上前查看太子伤情,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太子抬到卧榻之上进行疗伤。 几日之后,陈定在宇文邕的示意下去东宫探望宇文赟。刚到门口便发现了一些异样,宫女已经被撤了一大半,只余少数几个端茶倒水的女子。内侍倒是没有增减,神色却比之前谦恭了不少。 走进里头,东宫大小官员在颜之仪的率领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忙活着,全无往日的懒散。 嘿嘿,这小兔崽子真的被打怕了?早说了让你装个乖宝宝,你非要整点事出来。现在知道大胡子厉害了,终于知道认怂了? 有时候想想大胡子也挺无奈的,这龟儿子不打不长记性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呀。 进入到太子寝宫,陈定发觉宇文赟躺在床上,似乎伤的挺严重。不过气色已经好多了,除了偶尔哎呦两声,和平常倒没什么两样。 “殿下伤好些了没?” “小顺子,你还知道来看本宫,还以为你权当本宫死了呢。” 呵,都下不来床了,还气鼓鼓的,真是小孩子脾气。 “怎么会呢。奴婢这几日在陛下身边也是诚惶诚恐,不敢有半点懈怠。就怕陛下余怒未消……” “行了行了,不用解释。你说,那天是不是王轨那个老东西告的状?” “王内史应该只是汇报了一下军情,奴婢没听到他说殿下不好的地方。告知的可能另有他人吧。” “哼,除了宇文孝伯和王轨谁还敢在父皇面前多说什么。小顺子,你那天怎么不及时通知本宫,害得本宫被父皇当场逮到?” 真没礼貌,自己的老师也敢直呼其名。哼,别说我来不及通知你,就算来得及也不想跟你这小王八蛋同流合污。 “奴婢刚回去,陛下他就气势汹汹的往东宫赶,奴婢根本没机会报信呀。” “这个死老头,动作这么快,存心跟本宫为难。总有一天,本宫要弄死这个老东西。” 卧槽,这眼神好恶毒呀。等这兔崽子继位了,还是通知老王赶紧跑路吧。 “殿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忍。您得做陛下眼中懂事的太子,陛下才会对您放心。” “本宫也知道要忍,也知道应该装乖骗过父皇。可是现在父皇将本宫软禁在东宫,连郑译都被赶走了,本宫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奴婢记得此前教过不少游戏给殿下的,难道那些游戏都玩腻了?” “那也得两位宫正肯让我玩才行,你教了那么多,本宫就偷偷玩过几回,还被父皇给发现了。” “奴婢或许有办法帮到殿下。” “什么办法?” “等两位宫正到了,奴婢会以陛下的名义和他们谈谈,殿下您就等着好消息。” 第四十九章 阳奉阴违 “两位宫正,陛下让奴婢来巡视太子的功课。奴婢斗胆问一句,殿下平日里都学些什么内容?” 宇文孝伯悄悄和尉迟运对视一眼,心里虽然有些纳闷,还是如实回道。 “殿下平日里除了骑马射箭,所要学的功课大概分三类。第一类是《论语》等儒家经典巨作,第二类是《史记》之类的史学著作,第三类是一些兵法之类的书籍,偶尔还会穿插一些治国之策。” 嗯,跟我猜的大差不差,差不多可行。 “殿下这段时日,是不是不太听的进这些理论知识?” “太子一向喜欢新奇有趣的东西,或许是老臣讲得太过枯燥,殿下不愿意听吧。” “殿下让奴婢来问问,两位宫正以后教授这些知识,能不能以游戏或者讲故事的形式……” 话还未说完,宇文孝伯怒斥道:“这怎么能行,这不是胡闹吗?” “左宫正先别生气,听奴婢慢慢给您分析。若是不依了太子的提议,只怕太子会一直抗拒而不肯学习。您不妨就尝试一下这个新方法,说不定对太子就凑效呢?” “可是我们二人不会太子说的那些游戏,也不擅长讲太子喜欢的那些故事,如何才能以太子喜欢的形式传道受业呢?” “这个,奴婢或许可以帮忙。” 宇文孝伯看了看神秘兮兮的小内侍,满脸疑惑的问道:“顺公公读过多少书?” “您刚才说的那些多少都涉猎一点,就是不求甚解,知道点皮毛而已。” 二人闻言,不免惊叹不已,一个小内侍竟然涉猎过这么多书籍。宇文孝伯思虑半响,半信半疑的回道:“如此不妨一试。” 经过几天几夜的研究,陈定终于初步形成了一套计划,并且制作了不少卡牌等工具,将宇文赟需要学习的知识点镶嵌在游戏当中。宇文赟召集东宫中的官员玩游戏的同时,无形中也学到不少东西。 还有一些叙事性强的知识点,陈定将它们编成一个个小故事,学着外面说评书的方式讲给宇文赟听。若是碰到讲的不对的地方,宇文孝伯或者尉迟运再提出来,重新讲述一遍。 宇文赟整天玩着游戏,听着故事比以前安静多了,再也没想过惹事,也再没干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 两位宫正总算松了一口气,宇文邕听闻此事自是高兴不已。不但对太子的印象有所改观,对小顺子更是信任不疑。 陈定这段时日在东宫呆久了,无意中发现颜之仪的毛笔字写的特别漂亮,忍不住偷偷向人家学习。 毕竟前一世因为自己那鬼画符似的字体,被杨坚嫌弃了好些年。虽然后来练的还算勉强可以,可是内心里,陈定总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颜之仪原本对这位顺公公印象也不算太差,这段时日看他为了太子的学业忙动忙西,更添几分好感。如今听到这位小公公主动要求学习书法,自是用心教授对方。 待两人有些熟络了,陈定找到一个机会,暗地里提醒颜之仪提防刘昉。自此颜之仪对这位顺公公的信任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月余过后,在宇文赟的再三请求下,郑译又入东宫。两人宛若当初,有了郑译的加入,宇文赟更能沉下心来,装作乖巧懂事的太子。 东宫终于不再生出事端,宇文邕的矛头再次转向齐国,暗暗酝酿着下一次灭齐之战。 ~~~~~~~~~~~~~~~~~~~~ 秋风簌簌,凉意阵阵,王轨静静的站在庭院内看着满目秋色,心中悲凉又气闷。太子如此顽劣,闹出那么大事,陛下也只是惩罚一顿,将他关在东宫了事。 太子的地位依旧牢不可破,大周江山未来一片黑暗。陛下一向英明果断,唯独在储君这一块,总是犯糊涂。 更让人担心的是,此次过后太子学聪明了,韬光养晦不出头,躲在东宫装乖卖巧。如此下去,只怕陛下会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蒙蔽。 该怎么办?还得劝陛下。 可是劝皇帝废太子一个人的话力量有限,不如再找人。王轨环顾满朝文武,有一个人的话有份量。小内史贺若弼,那位被父亲用锥子刺破舌头的贺若弼。 王轨静静的看着迎面走来的魁梧汉子,此人不过三十出头的年龄,看上去已然是个成熟的中年将领,沉稳而低调,更难得的是还是个正直忠诚之人。 保定五年,贺若弼的父亲贺若敦口出怨言,为大冢宰宇文护所不容,逼令自杀。贺若敦临去世之前,用锥子刺破儿子的舌头,告诫贺若弼不要乱说话。 宇文邕亲政之后,便将贺若弼引为心腹,升任小内史,对其信任有加。 “内史觉得太子表现如何?” 贺若弼瞟了王轨一眼,反问道:“乌丸公觉得呢?” 王轨手抚长须,凝视前方,长叹道:“太子不堪大任,大周江山不知何去何从?” 贺若弼点头回应道:“所言极是,乌丸公有机会可得向陛下进言。” “老夫自然会向陛下进此逆耳忠言,还望内史从旁相助。” “那是自然。” 得到贺若弼的承诺,王轨心下大喜,总算找到志同道合的盟友。如今在这朝堂上大多都是趋炎附势之辈,拉个帮手还真不容易。 大殿内,徐徐微风吹来阵阵凉意。宇文邕看着窗外骄阳似火,心里莫名的燥热不安。王轨满心欢喜,悄悄来到宇文邕身旁。 “爱卿此番前来又有何事?” “还是关于太子一事。” 沉吟半响,宇文邕缓缓转过身,看向王轨。“太子又犯了何事?” 虽然被陛下盯着挺不自在,王轨依然一脸平淡的回道:“皇太子既无突出才能,又无贤良名声。恐怕日后料理不了陛下这么大的家业。” 也许是话说得太直白,宇文邕瞬间翻脸怒斥道:“王爱卿,类似的话你已经说过多次,朕已经多番教育过太子了,还想怎么样。难道非逼朕废了太子?” 眼见陛下龙颜大怒,王轨不慌不忙的回道:“愚臣见识短浅,说的话不足信。陛下一向认为贺若弼文武奇才,他也常常为这件事担忧。” “是吗?”宇文邕一脸怀疑的看着王轨,思忖片刻,便命人立刻召贺若弼入宫。 风,徐徐吹过大殿。君臣二人默然无语,宇文邕轻轻闭上双眼凝神静思。再次睁开眼睛,贺若弼已经悄然出现在眼前。 宇文邕缓缓站起身,盯着贺若弼问道:“听王爱卿说,你认为太子难当国家重任,可有此事?” 贺若弼一脸错愕,无辜的眼光瞄了一眼王轨那张充满渴望的脸。随后,不容置疑的看向陛下。“臣,未曾说过此话。太子在东宫修身养性,没听说有什么过错。” “你,你……” 宇文邕冷冷地看着王轨,王轨只觉眼前一黑,心里暗暗叫骂:完啦,就这么被出卖了。贺若弼这个杀千刀的混蛋,怎么就信了他。 此刻宇文邕内心也是十分无语。这个倔老头,要不是一早知道你这人正直忠诚。换做其他人,早拉出去砍了。 静默良久,宇文邕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两人退出殿外,王轨立马冲到贺若弼面前,气冲冲的质问道:“枉我们相交一场,今日总算认识你了。平日无话不说,天不怕地不怕,事到临头,其实和他们一样,胆小怕事。不,你这是反复无常,两面三刀。”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声。” “狡辩!你要不想得罪太子,何必出卖老夫。” 贺若弼理直气壮回道:“这不是我的错,是乌丸公的错。太子乃国家储君,怎么能乱说他的坏话,万一说错了,那是要灭族的。不错,我是说过那句话,但我的意思是让您偷偷地告诉陛下,谁让您当众表态了。” 王轨一时默然无语,良久之后,长叹道:“老夫一心为国家,不考虑个人得失,也许当着大家的面说确实不太妥当。” 第五十章 谁都很无奈 钟鸣器响,轻纱漫舞,君臣同饮。吐谷浑一战毕竟大获全胜,太子失德之事家丑不能外扬。风声过去之后,宇文邕举行盛大的庆功宴,大宴群臣以示嘉奖太子的功劳。 王轨一脸苦闷,独自一人开怀畅饮,待到喝得醉醺醺之时,这才握着酒杯晃晃荡荡走向宇文邕。 “陛下,微臣敬您一杯。” 宇文邕看着眼前迷迷糊糊的老头,忍不住调侃道:“王爱卿怎么这么快就喝醉了?” 借着几分醉意,王轨故作豪放状。“老夫没醉,老夫还能大饮三百杯。陛下赏个脸陪老臣喝几杯,可好?” “你这老头说话都开始糊涂了,还说没醉。好,朕就陪你喝几杯。” 几个臣子见状,也趁机过来一起碰杯,大家一饮而尽,甚是爽快。 陈定站在不远处观察着陛下这边的情况,脸上满是好奇之情。 老王这是想搞事情啦?一般这种半醉不醉的状态,行为反常,通常都想着借酒行凶。老王离大胡子这么近是想干什么? 听老何说,前几日老王打小报告的时候,被人家给卖了。啧啧,老王还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大胡子还真是心胸宽广,这都没把老王怎么样。 哎哎,老王这是要干啥?凑那么近,这是要…… 王轨借着几分醉意,悄悄向前两步,手捋宇文邕的胡须道:“好可爱的老头,可惜后嗣太弱了。” 卧槽,老王胆还真肥。前两天被人出卖,还不知道收敛点,今天居然跑来摸大胡子的胡须。你这是在作死知道吗?还摸……大胡子待会要发脾气了,一,二、三、炸! 呃,大胡子居然一点都不恼。看来还是挺亲民的,一点皇帝架子都没有。 老王也没个朋友什么的,快点把这醉鬼拖走呀。再闹下去,担心大胡子叫人把他抬出去。 周边的大臣没听清刚才的话,只看到王轨胆大包天的举动有些搞笑,全都哄笑着问道:“乌丸公在自说自话什么呢?” 宇文邕隔的近,刚才那句胡言乱语听的真真切切。心里也明白,王轨的言外之意,是在说太子无能。只是如今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他喝醉了,别理他。我们继续喝。” 好吧,大胡子心也真够大的。也不知道老王身上有啥魔力,怎么折腾都不会让大胡子翻脸,好想跟他去学两招。 “哎,陛下……” 王轨还待要劝,宇文孝伯急忙将他拽走。“王内史,陛下太忙,我们去那边喝吧。” “你拉我干什么,老夫话还没说完呢?” 宇文孝伯松开了王轨的手臂,没好气的回道:“陛下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你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王轨闻言也有些生气,不服气的反驳道:“我不死心,我不相信陛下会听不进这忠言逆耳之语。” “陛下当然清楚太子绝非合格的继承人,但是陛下也别无选择。汉王宇文赞还不如太子,其他的儿子又小。你让陛下废了太子,又该立谁?” “那也不能将天下托付给这样一个人,太子一旦继位,将来宇文氏江山必然守不住。” “可要是废长立幼,更有可能生出大的动乱。陛下杀了一个弟弟,还有那么多个弟弟。如果帝位顺利交接也许他们没有野心,可如果乱起来,这些王爷会怎么做就很难说了。” 眼见王轨依然一脸不高兴,宇文孝伯放缓了语气,哀叹道:“陛下不是不想动太子,而是实在动不得。” 王轨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冷冷回道:“动不得也得动,否则江山可是要易主了。” 语毕,王轨愤然离去,丢下宇文孝伯一个人在原地感叹。“何必如此执着呢。儿子再坏,江山也是他的,总比兄弟们夺去好。” 陈定静静的跟在宇文邕身后,刚才的对话全都听在耳中。 不管是老王、太子宫正,还是大胡子,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他们的道理。也同样每个人都有他们的无奈。 若不是今日听到大胡子的两个心腹争执,又岂会想到大胡子身为一国之君,其实更多时候比常人要无奈的多。 明明手握生杀大权,却身不由己,无能为力。这样的痛苦和折磨,恐怕也没几人能明白吧。或许大胡子英年早逝,也是因为这么多年,有苦难言全都憋闷在心中,积郁成疾…… “孝伯,太子最近表现如何?” “太子害怕陛下的天威,没犯什么错误。” 听到这样的回答,宇文邕心里不免有些恼怒,忍不住斥责道:“既然太子无过,王轨为何三番五次在朕面前诋毁太子?难道是他在造谣生事?” 沉吟片刻,宇文孝伯如实回复道:“父子之间,外人能说什么。臣知道陛下不能割慈忍爱,所以不敢说话。” 割慈忍爱?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废太子杀儿子。宇文邕心知杜明,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方才淡淡吩咐道:“朕把太子托付给你,孝伯万勿辜负朕的期许。” “臣定当尽力而为。”宇文孝伯语气平静,神色却是十分复杂。 君臣二人,惆怅了好一阵,收拾心情,默默的回到宴会。陈定蓦然发现,杨坚竟然也是一脸无奈的坐在角落里,独自饮酒。 嗯?今天咋回事,怎么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事都赶一块发生了? 好些日子没见着杨美人了,这一见面就……他刚刚不是还挺正常的和人喝酒聊天吗?这会是疗伤来着,还是怎么啦? 人在不高兴的时候,智商会有所下降,我过去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 “随国公,陛下见您心事重重,让奴婢过来慰问一下。您没事吧?” “多谢陛下挂怀,微臣没事。” 还说没事,都写在脸上呢。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要不是真有什么困境,哪会这么轻易表露出感情。 对了,丽华小美女现在应该是个美少女了吧,也不知道她脱离了魔爪,是不是嫁了一个好人家。 “随公,奴婢多嘴问一句。不知令嫒夫家如何?” 啥情况?杨美人这表情……我是踩到雷了,还是戳到他痛楚了?他今天脸色这样难看,不会是因为丽华小美女的婚事出问题了吧? 第五十一章 丽华克夫 两人正在僵持,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唤声。“小顺子,陛下在找你呢?” 陈定听出那是王公公的声音,急忙致歉道:“奴婢失言了,还请随公见谅。” 不等杨坚回复,陈定匆匆告辞,跟着王公公落荒而逃。 “王公公,陛下今日怎么派您来……” “唉哟,傻小子还真是……该怎么说你好呢。都混到陛下跟前了,还不知道看人脸色,识人深浅。” 原来大胡子根本就没叫自己,是这王老头故意替自己解围。这么说,王公公虽然又懒又糊涂,关键时刻还是帮着小顺子的。 “王公公,小顺子不太明白,刚才您将奴婢骗过来,是因为奴婢冒犯了随国公吗?” “小顺子,不知深浅的人可别随便招惹,谁知道是不是个狠角色呢。你知道你刚才犯了人家多大忌讳吗?” “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顺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小顺子,恨不得揍他一顿,一想对方如今也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也就作罢。 “随国公长女自从无缘太子妃之后,接连两次婚事不顺。现在都快成为京城笑柄了,你这小兔崽子这时候跑去问人家,这不是存心找事吗?” 什么?丽华小美女两次婚事不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公公,消息准确吗?杨家长女两次婚事不顺,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这几年你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哪会关注无关紧要的小道消息。咱家可是听说了,前两年这位杨家大小姐许配给了一位国公家的世子。哪成想还未过门,夫婿就战死沙场。” “后来,陛下听闻此事,又给赐了一门婚事。为此陛下还特意嘱咐,不能让她未来夫婿上前线战场。可惜呀,那位公子前段时间还是病故了。” 不会吧,丽华小美女命怎么这么背的。难道是因为我拆散了她的姻缘,所以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若真是这样,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本想救你脱离苦海,没想到现在竟然又深陷…… “公公,那现在是不是有很多人闲言闲语,说这位丽华姑娘克夫什么的?” “你说呢。女子碰到这种事情,总会容易招来是非的。没有人当着面骂她扫把星,已经是很克制了。若不是随国公护着,陛下又看重此女,还不知道流言会传成什么样子。” 真的是我害的,是我让丽华小美女陷入到如今难堪的地步。我其实是想帮她的,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难怪杨美人会是那副神色……糟了,他不会以为我故意去招惹他吧? 我其实是想关心一下丽华小美女的情况,毕竟上一世,除了云欣之外,我也就跟丽华小美女熟一点。 完了,完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这是玩大发了吗?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呀! “小顺子,别愣着了,快去伺候陛下,出了岔子你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多谢公公提醒。” “唉,都爬到陛下跟前了,还是傻模傻样的。” 不远处,杨坚默默的看着那个叫小顺子的公公魂不守舍的离开,也没太多心思去猜想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这些日子丽华的婚事搅的他心神不宁。原以为自己的女儿秀外慧中,温柔可人,就算做不了太子妃,也能嫁个好人家。 从小到大丽华一直乖巧懂事,从没让他操过心。可如今天不遂人愿,丽华未来的夫君居然接二连三的意外亡故。也不知道是不是丽华的八字太大,没有人可以降住她。 这些年自己一直忙于谋划算计,争权夺利,却忘了关心女儿的情况,以至于当自己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女儿后半辈子的幸福,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就连自己的前途也是忽明忽暗,难以把控。杨家……何时才会有出头之日? 宴会过后,陈定趁着宇文邕休息的空档,稍稍暗示了一下杨丽华目前的困局。宇文邕这才想起,他曾经看中的最佳儿媳人选,如今竟然沦落到嫁不出去的地步。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品貌俱佳,才貌双全的女子。若不是与太子八字不合,无论如何也要让这样出色的女子嫁到宇文家来…… 对了,阿赟不能嫁,还可以嫁给其他王爷。别的男子降不住她,我宇文家的好男儿多的是,若是能在众多子侄辈中挑选一个才德兼备的世子娶了她,岂不是皆大欢喜? 朕现在还急需要杨坚这样的人才平衡各方势力,一定不能冷落了杨家。不如明日先派人去杨府慰问一番,等朕物色到合适人选再来详谈。 朕的皇弟中,以齐王和赵王两人最为出色,他们的儿子谁更合适一点呢?若是让齐王和杨家联姻,只怕日后太子这边又难以掌控局面。朕还是觉得,赵王的子嗣可能更合适一点。 考虑了一整晚,宇文邕最终还是决定让小顺子代表自己去杨府慰问杨丽华,顺便也让杨坚安心为自己效力。 陈定接到这个任务,心里总算安心了些。大胡子愿意为丽华小美女解决终身大事,总算将事情给兜回来了,不然我这良心一辈子不安呐。 呃,昨天貌似惹到杨美人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修复一下关系。虽然我骨子里还是有些怨恨他,不过目前还没这个实力制住他,还是老老实实打好关系,免得被他阴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前一世也到过杨府,不过只在前院呆过一小会,没见着几个人。这次说不定有机会见到杨广那个小兔崽子。 嘿嘿,这个时候的杨广,估摸着才几岁吧,不知道是不是个萌萌的小正太?大概率是个熊孩子,或者是个人小鬼大的…… “这位公公是……” 陈定仔细打量了一下,还是前世的那位管家,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咱家奉陛下旨意,前来探望随国公。” “公公里面请。” 陈定跟随着管家一路往府里面走去,不久便被请入正厅,管家随即去通报主人。陈定见旁边只有两个伺候的丫鬟,心里乐呵呵的,忍不住东张西望一番。 正好杨美人还没到,我稍稍溜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两个熟人,说不定还可以调戏一番。 呃?进来两个女子,我看看认不认识? 嘿嘿,年轻的那个应该是丽华小美女,比之前长高了一点,成熟丰韵了一点。亭亭玉立、温婉动人,这么美丽的女子居然没人敢娶,真是眼瞎。 旁边那位贵妇……应该是独孤氏吧。看丽华小美女对她的态度,还有她看着丽华的眼神,应该是母女关系。 想不到独孤中年的时候也挺漂亮的,风韵犹存啊。而且这么看着挺像个贤妻良母的,不是那妒悍恶毒之人。比我想象中的独孤,要好很多倍呀。 “大嫂,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那么多,你怎么还带着丽华到处往外跑?” 嗯?这位又是谁啊?突然从里头冒出来,这是专门守在这逮人的吗? 她称独孤为大嫂,那就是杨美人的弟妹什么的。可是不像前世看到的尉迟氏呀,难道是另外一个弟弟的媳妇? “弟妹管的是不是太宽了点,丽华是我的女儿,我带她去哪里不需要经过你同意吧。” 呃,这俩妯娌似乎关系不是很好呀。独孤看到她脸色瞬间就变得冷漠了。 “我只是为丽华担心而已,用不着这么敌意的眼神看着我。” “弟妹的眼神也不太友好吧。” “独孤伽罗,你……” 这是要掐架了?要不要咳嗽一声,提醒她们一下。 “阿爹。” 随着丽华的一声惊呼,众人迅速回过头来,只见杨坚一脸严肃的盯着众人。不远处还有一位宫中内侍一脸好奇的盯着眼前的场景。众人这才发现有外人在场,顿时全都愣在原地。 第五十二章 口吐莲花 沉默片刻,杨坚快速走到陈定身边,拱手道:“顺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随公不必多礼,咱家只是替陛下来传话的。” “里面请。” 进入正厅,陈定被请入上座,奉上好茶。不等杨坚开口,陈定率先说道。 “陛下此次让咱家来,是想告诉随国公,令嫒的婚事陛下放在心上。等过段日子,陛下找几位王爷商量之后,再替令嫒寻一门好亲事。” 杨坚不动神色的看着眼前的小内侍,想起昨日宴会上的情形,再看看如今此人的神色,发觉对方并无恶意。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吧。 “陛下有心了,微臣谢陛下恩典。” “随国公不必客气。陛下还请国公放心,杨家次女八字与太子相合,只待这位千金年龄到了,便入东宫册封太子妃。” “烦请公公转告陛下,微臣明白陛下的心意,也请陛下放心。” 呵呵,突然发觉当大胡子身边的小太监真是挺爽的,谁看到我都得客客气气的。就连杨美人这样严肃的人,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呃,貌似这一世的杨美人性情变了些,大部分时候都听温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还是别跟这家伙说太多,太精明了,容易露馅。 “咱家话已经带到了,也该回宫了。” 陈定说完便起身,杨坚也没有挽留的意思,正准备依礼相送,耳畔忽然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 “大哥,能不能让妾身和这位公公说几句话。大哥若是还有事要忙,妾身可以代为相送。” 杨坚悄悄看向眼前的顺公公,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陈定见状,心领神会笑道:“随公贵人事忙,无须为区区小事挂怀。” “既如此,你们请自便。” 杨坚默默离开,独孤氏挽着夫君的手往内院走去。杨丽华莫名的对这个有些脸熟的内侍产生兴趣,悄悄留下来躲在门外观察。 呃,这位少妇是谁呢,为什么要单独找我谈话呢?她想干嘛? “顺公公是陛下身边的心腹?” “对呀,不知道您是哪位?” 对面那少妇一听,顿时恼怒不已,气急败坏的回道:“你居然不认识我?我可是陛下的亲妹妹,顺阳公主。” 卧槽,杨美人的三弟居然是驸马!难怪兄弟之间关系不好,独孤氏、尉迟氏、宇文氏,大周三家权势人物集齐,看来这杨家宅斗估计也不比宫斗逊色。 “哦,原来是顺阳公主呀。常听宫中的老人说,顺阳公主国色天香,才貌俱佳,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说。奴婢此前身份微贱,没有机会见到顺阳公主,还望……” 陈定边说边悄悄看向对方,顺阳公主听到内侍的夸赞,早已没了怒气,瞬间眉开眼笑。 “不知者无罪。顺公公聪慧过人,口吐莲花,难怪能得皇兄宠幸。此番顺公公出宫,除了言明丽华婚事和太子妃之事,不知道……” 原来是向我打探消息的,看样子她应该是想知道她的夫君未来前途如何。 印象中,杨美人的三弟应该不是爱舞刀弄枪之人。宫中好像传过他的八卦,此人才华横溢,文采出众。又加上容貌俊美,貌似还得了个外号杨三郎。 “陛下常常夸赞杨三郎文采斐然,才能出众,日后定会委以重任。” “顺公公,听说陛下一直想着消灭齐国。大哥自然会被委任为领兵主将,不知道阿瓒会有什么重要任务?” 不是吧,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连小道消息都打探好了。不过这位公主虽然有那么一丢丢傲气,对自己的夫君倒是挺上心的。这样护夫的女子也是挺可爱的,哥喜欢。 我想想,杨美人后来能够坐上大司马之位,灭齐一战肯定出力不少。他二弟貌似是战死沙场了,估计就是消灭齐国那一役。那杨三郎在干嘛呢? 大胡子确实对杨美人三弟印象不错,应该也会重用的。只是看那哥们也不像个能征善战的武将,应该会留守京师吧。 “陛下会让杨三郎留守京师,稳住后方,同时协助太子殿下治理国家。” “真的吗?我就说皇兄不会忘了我家阿瓒。顺公公,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出手就是几颗金豆子,你这也太大方了点吧,我拿着心虚呀。我原本就是随口瞎编的,哄你高兴而已,没想到你这么信任我。万一陛下没这意思,那我岂不是害人空欢喜一场了。 “公主殿下,这……太折煞奴婢了。” “没关系,顺公公拿着就是,就当本公主赏你的。” 陈定呵呵傻笑了两声,一脸难为情的接下了顺阳公主塞过来的几颗金豆子。门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静静的盯着陈定,不知道眼睛的主人在想着什么。 嗯?小美女盯着我干啥?是不是认出我来了,今生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特窘迫,还是别被认出来好。 啊,怎么还笑呢,看来是想起来了。 “这位是丽华姑娘吧,天生丽质,美丽动人。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顺阳公主看着侄女笑的腼腆有压抑,一脸不解的问道:“丽华,你是不是认识这位公公?” “几年前,见过一面。顺公公还是那么有趣。” 哇,还是那么温柔,那么明丽动人。我是不是得好好表现,挽回一下几年前失去的形象? “让您见笑了。” “顺公公这几年一点都没变,不知道有什么方法青春永驻?” 呃……好像还真是,上一世也是这样,我的容貌总是停留在少年时期。该怎么回答这个疑问呢,难道说我是个阉人,所以老的慢。 不行不行,得找个好听一点的理由,不能吓着人家小美女。 “每天多笑一笑,每天保持好心情,容颜自然就不那么容易流失。” 杨丽华低头陷入沉默,顺阳公主忍不住哀叹道:“若是都像顺公公这样通情达理,我们倒是能天天开心。可有的时候烦心事太多,想笑也笑不出来呀。” “咱家知道外面有不少风言风语,不过你们也别放心上。那些人就是羡慕嫉妒恨,才会胡说八道。” “多谢顺公公好意,丽华明白。” 这么好的女子,可惜被谣言所困。也不知道我当年的那个举动,最终会不会害了她。还是说点好听的,安慰一下弥补内心的愧疚。 “丽华姑娘温柔善良,端庄大方高贵如公主,日后定会向顺阳公主一样,嫁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夫君。” “说得没错,我们家丽华如此好,一般人配不上。不是皇室贵胄,那都是委屈了我们家丽华。” 陈定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淡淡的笑了笑。随后伸开手装模作样的变了几个动作,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朵明艳的鲜花,送到杨丽华面前。 待杨丽华一脸兴奋的接过鲜花,陈定什么也没说,笑嘻嘻的转身走了。不远处,杨坚夫妇默默的看着顺公公远去的背影,心里纳闷不已。 这个小内侍还真不是一般的古怪,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第五十三章 貌有反相 殿外,天空一片蔚蓝,宇文邕感受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景象,内心异常沉重。前些年,堂兄宇文护压得他喘不气来。如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更是让他不省心。 虽然现在身边的大臣都告诉自己,太子表现很好,可是宇文邕心里明白,若是要肩负宇文氏江山的重任,这些小小改观根本不足为提。 这几年,自己想尽办法给太子配置最好的老师,一有机会就让他出去锻炼,没想到收效甚微。也不知道人家的好儿子都是怎么教出来的? 王轨看了一眼天色,默默走向宇文邕。“陛下是在想如何巩固后世江山吗?”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宇文邕有些心烦又有些无奈。“王爱卿又来了,这次又有什么高论?” 大胡子这语气,是拿老王没办法了吗?老王还真是锲而不舍、矢志不渝,顽固的很。若不是碰到大胡子这样的君王,只怕早就死了一万遍了。 “老臣听闻,陛下有意让杨家次女成为太子妃。” 嗯?老王这次不说太子坏话了,换目标了,还是改变进攻方略了? “有什么问题吗?”宇文邕语气十分冷淡,脸上表情甚是不满。 王轨明知陛下心生恼怒之意,仍然不肯退缩。“陛下为何非要让杨家的女儿入主太子东宫?” 呃?老王这次怎么无缘无故把矛头对准杨美人了?这杨美人是躺枪了,还是真的人缘太差,连老王也看他不顺眼? 宇文邕静静的盯着王轨看了好一阵,冷冷回道:“爱卿一向快人快语,今日为何这样弯弯绕绕,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 卧槽,杨美人这是上辈子做太多孽了?小胡子说他久非人下,老王也说他貌有反相,个个都想置他于死地呀。 他是干了多缺德的事,大胡子身边的人全都围攻他。能活到最后,还真算他命大。 宇文邕默默的盯着王轨,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必天命有在,将若之何!” “陛下,听老臣一句劝……” 就这样走了?王轨震惊的看着陛下愤然甩袖而去。喃喃自语道:“没有办法吗?不废太子,难道不能杀普六茹坚?” 老王这苦口婆心的样子真是可怜,大胡子根本就不搭理他。呃,我得赶紧跟上,被大胡子发现掉队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大胡子对杨美人可真是……一言难尽。怎么说呢,说深信不疑吧,无时无刻不防备着杨美人。只是每次有人建议杀了杨美人,不管是谁他都会全力维护杨美人。 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若是杨美人真有天命在,被人家夺了江山又能怎么样。这是一个皇帝该说出来的话吗?正常剧本不是应该把杨美人干掉吗? 你是不知道,最终夺你宇文氏江山的可真就是这个人呀。要真知道了,你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去? 不远处,王谊和宇文孝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半响之后,宇文孝伯缓缓走近王轨,悠悠的开口道:“杀了随国公,谁来制衡诸王?” 听到这声质问,王轨回过神来,一脸失落的看向宇文孝伯。 “杨氏家族在武川军团中根深蒂固,影响力很大。日后太子登基,杨坚做了国丈后势力会更大,如果杨家造反而太子无能怎么办?老夫本意不是想杀随国公,而是废太子。” “王内史话说得太急,太唐突了。陛下自然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才会勃然大怒。” “老夫是太急了,口不择言。”王轨低头叹息一声,满脸苦涩和落寞,缓缓向宫门口走去。 王谊正准备和宇文孝伯交流一番,便见何泉过来宣宇文孝伯见驾。两人行礼告别,王谊不动声色的往杨府走去,宇文孝伯悄悄的赶往御书房。 宇文邕等候了一阵,见人到了门口,便开口问道:“孝伯怎么看待此事?” “微臣明白陛下心中的痛苦和无奈。明知前面是火坑,却只能往下跳。明知事不可为,却只能为之。明知前面是绝望,却依然还要期望。” “朕已经别无选择了。即使太子是烂泥,朕也不得不把这块烂泥扶上墙。即使太子是条虫,朕也不得不把这条虫培养成一条龙。” 听他们两人这么一说,感觉还是大胡子最可怜。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怎么努力都是白搭。怎么安排都是无解。 可怜大胡子用心良苦给他儿子铺了这么长的路,到最后宇文赟那个作死小能手,还是把大胡子辛苦建立的基业给败光了。 “太子不成器是真,陛下无人可立也不假。可是王内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随国公不得不防。” “朕当然知道这个人能力很强,强到真的有可能夺走宇文氏江山。只是朕自信有足够的能力驾驭住他。更何况,杨坚比朕还要年长两岁,根本不必担心此人利用外戚身份兴风作浪。” 唉,大胡子可能也没想到自己寿命会那么短吧。算计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没能算过老天爷,真是失算了。 我该不该提醒一下大胡子,若是杨美人命太长,他又该怎么应对? “所以陛下觉得最大的威胁还是齐王宇文宪?” “杨坚只是外戚,宇文宪可是皇族。虽然两人能力旗鼓相当,实力都不俗,在军中的影响力也都不小。可是论军功论声望差别就大了,宇文护替朕压了杨坚十多年,却放纵宇文宪成为威名赫赫的战将。” 呃,我看还是算了。每次想跟大胡子透露点啥,发现都行不通。大胡子连自己亲兄弟都不相信,更何况我这个小太监呢。 “齐王这些年深受重用,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朝堂上都享有威名,又加上皇室身份,势力确实过大。” 说到此处,宇文孝伯悄悄看了一眼陛下的神情,话锋随即转向杨坚。 “随国公因为不依附宇文护的缘故,备受打压,以致这些年都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就连朝堂上的地位,也大不如以前。只是,自从陛下亲政后,随国公的声望和地位,大有转变……” “那又如何,这些转变都是朕默许的。朕就是看他被压制太久,磨平了心性,所以才敢大胆用他。” 原来老杨前些年混得挺惨的,日子不好过呀。我还以为他一个官二代,贵公子应该顺风顺水呢。没想到都不容易呀,这个宇文护本事还真大,一个人搅的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我记得上一世,和老杨聊起论持久战,还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时候,老杨神色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当年在宇文护的魔掌下,煎熬的那段日子。 “论能力,随国公和齐王旗鼓相当。而且随国公多年不得志,磨平了心性的同时,也可能磨练出隐忍坚韧的个性。一旦掌控不住,危害也不小于齐王。” 大胡子身边的人也忒厉害了,真是火眼金睛啊。杨美人确实磨练出隐忍坚韧的个性,后来确实掌控不住了,危害到大周江山了。 宇文邕静静的思索着,权衡着,似乎有些动摇,不过心里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判断。 “朕,自信有这个能力将他管得服服帖帖。况且十多年前,朕的皇兄曾经让相士赵昭给他算过一次命。唯柱国命耳,朕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五十四章 命中注定 啥?十多年前就给杨美人算过命?杨美人那时候才多大,还未成年吧,那时候就有人怀疑杨美人有天子之命了? 谁提出来的,也太特么神了吧。不过那个相士……不知道是骗子,还是故意护着杨美人,居然说他只有柱国命耳。 “十多年前,随国公还只是个少年。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就算将来有什么大的成就,当时也不一定能显现出来。如今随国公正当盛年,权势日盛,齐王的话虽然有攻击政敌之嫌,但王内史和随国公并无宿仇也无利益纠纷,他说得话也有几分道理。” 嗯,还是这个太子老师看问题客观。年少的时候,鬼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时候的话信不得,更何况还是相士的话。 “朕既不信佛,更不信命,也不相信杨坚能当上皇帝。齐王说杨坚的坏话,无非就是觉得碍着他事了。朕就是要让他怕着杨坚,要是他没一点感觉,那倒是杨坚太不中用了。至于王轨,他那是看太子不顺眼,所以先从太子未来岳丈下手。” 宇文邕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让宇文孝伯瞬间觉得此事多说无益。半响之后,宇文孝伯不死心的试探道:“那陛下是打算全然相信随国公?” “该防的还得防,不要让他坐大就行了,没必要动他。把杨坚除掉了,谁来给太子保驾护航?” 听到陛下此言,宇文孝伯顿时眼前一亮,满脸兴奋的回道:“陛下英明,臣也觉得防范于未然便可。无须大开杀戒流血牺牲平息此事。” 在殿中徘徊了两步,宇文邕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朕虽然不信神明,不信天命。不过,找个人给他算一卦,也未尝不可。传,畿伯下大夫来和。” 这又是啥情况,大胡子还是疑心病重,忍不住再找个人给杨美人算上一卦?也不知道这边的算命先生是不是骗子,万一真碰到个高手看出杨美人未来能当皇帝,那岂不是…… 呃?不对,我本来就是让他当不上皇帝的,我着啥急呢。 等会等会,要是真算出来了,那杨美人会不会被灭族呀,丽华小美女不会也跟着挂了呀。 可是这一世丽华小美女没当上太子妃,应该对杨美人的命运产生很大影响吧。或许他那天命就这样被我给破坏了呢。 如真是这样最好,杨美人当不上皇帝,我也算跟他扯平了。丽华小美女也不用死,也不用伤心,皆大欢喜。 不多时,内侍领着一个年过四旬的官员趋步进入内殿。“微臣参见陛下。” “爱卿精通术数,今日替朕算一个人的命。” 这家伙就是来和呀,普普通通的,也没看到什么过人之处呀。 来和心中略感不安,低声询问道:“不知陛下想让臣替何人算命?” 宇文邕淡淡的回道:“随国公杨坚,你应该认识吧。” 来和内心一惊,不动声色的回道:“认识。” 这货刚才眼神闪烁,绝对有鬼。不知道是来坑杨美人的,还是被杨美人收买的人。 “他将来是何命运?” “随公止是守节人,可镇一方。若为将领,陈无不破。” 呵呵,又一个睁眼说瞎话的。不会是大周的相士、术士都被杨美人给收买了吧。怎么每次说的台词都差不多呀,杨美人给了这些人多少好处呀,大胡子陛下都敢骗。 殿内一片寂静,宇文邕绕着来和缓缓踱了半圈,眼睛死死盯着对方,质问道:“只是节臣?” 来和神色平静,一本正经的回道:“正是。” 良久之后,宇文邕平淡的吩咐道:“下去吧。” 呃,杨美人这家伙还真是福大命大,两个相士相过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都帮他躲过一劫。大胡子身边两个说话很有分量的人物,都想让他快点见阎王,大胡子死活不肯。 这是得开了多大的挂,才能如此从容的避开这么多坑呀。也不知道这些人背后这样算计他,杨美人知不知道。 ~~~~~~~~~~~~~ 夜晚,月黑风高,来和偷偷摸摸找到杨坚。将陛下和自己对话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杨坚。原本踌躇满志的杨坚,听闻陛下竟然暗中找人替自己算命,心下大骇。 来和见杨坚神色微微有些异样,悄声提醒道:“随国公,陛下已经对您起了疑心,该早做准备才是。” 杨坚瞬间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躬身致谢道:“多谢今日相救之恩。” 来和趁机凑近杨坚耳边,低声道:“随公他日王有天下,望能重振佛道二教。” 杨坚心头一震,稍作停顿,随后万分感激地回道:“此语不忘。” 来和得到想要的承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杨府。只是杨坚的内心却不再安宁,望着窗外的夜色惆怅自己的未来。心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或许是该转变想法了。 这几年来,那几个道家领袖张宾、道士焦子顺、董子华整天围着自己转,目的不过是怂恿自己谋朝篡位。想来这些道教之人急不可耐的寻找新的主人,是想有个强权人物替他们重振声名。 或许有些事情,是该准备一下,以防有一天事情发生了,却无路可退。 自从丽华被陛下看中想要选为太子妃以来,自己三番五次遭到朝中重臣的攻击。每次都是直指要害,陷自己于死地。 宇文宪是这样,王轨也是这样,现在连宇文邕都开始动摇。不知道杨家还能在这场漩涡中,挣扎多久。 若不是早年在宫中布置了眼线,若不是自己的同窗好友王谊前来相告,这些暗地里的斗争根本无从知晓,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以为自己这么多年韬光养晦、隐忍低调不会招惹到太大的攻击。可没想到太子的无能,却连累到自己差点命丧黄泉。 千防万防,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差点栽在这个不成器的宇文赟身上。这一次来和帮自己躲过一劫。或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或许……是时候考虑新的计划了。 第五十五章 初露端倪 云汐静静的站在假山上,看着一个小内侍瞻前顾后,鬼鬼祟祟的往山上走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不多时,假山上突然响起了低沉又急促的声音。“你说什么,顺公公可能未净身?你确定?” “奴婢盯了顺公公好些日子,发觉他的行为实在太古怪了,跟个爷们似的。” “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 “顺公公不喜欢和内侍们呆在一起,却喜欢和宫女们嬉笑。不喜欢涂脂抹粉,喜欢听舞刀弄枪热血澎湃的东西。而且奴婢发觉顺公公平常说话都是捏着嗓子说的,偶尔忘记装了,发出来的声音是浑厚的男声。” “最重要的是,顺公公是……站着小便。” 听完小内侍的话,云汐低头陷入沉思,半响之后方才自言自语道:“这么说,小顺子可能真是个少年郎,而不是宦官。” “云汐姑姑,这事要不要向上头禀报呀。” “不急,此事关系重大,等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再来做决定。” “那奴婢还需不需要继续监视顺公公?” “一切照常进行,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记住,此事万不可泄露,否则你我皆有杀声之祸。” “奴婢明白。” 待那小内侍离开,云汐悄悄的走下假山,心里默默思量着。。 主人说顺公公的行为有点像男子的举动,偶然露馅发出的声音也是男人声音,如今看来,主人的猜测是对的。 只是小顺子明明很小的时候就进宫做内侍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印象中,几年前小顺子性情大变,突然之间就受到各宫娘娘,以及陛下的赏识。难道当年回来的那个小顺子,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他明明只是出宫办了一趟差事,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让小顺子又变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呢? 该想个什么办法让小顺子现出真身呢?若他真是个男人,那又该用什么办法制住他呢? 云欣远远的看着好姐妹云汐走过来,笑着向对方示意,却见对方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云汐,你怎么了?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羡慕你,有个顺公公这样的人疼着。”云汐暗自缓了口气,恢复到正常状态。 云欣察觉到平日里还算开朗的姐妹,似乎有心事,关心的问道:“云汐是不是想出宫嫁人了?” “出了宫也得有人要才行,等我们能出宫的时候,年纪不小了,又能找到什么好情郎。可你不一样,你还有顺公公陪着。” “小顺子也只是个公公而已,就算我们都不介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宫女或许可以放出宫去,内侍却不一定。” “云欣,顺公公虽然不能放出宫。可是以他在宫中的地位,在宫外置一所宅院,安一个家的能力还是有的。不当值的时候,他可以出宫……” 话未说完,云欣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有感而发而已。云欣,若顺公公是个男子,你是不是会很高兴,会愿意和他长相厮守吗?” 听到这句古怪的话语,云欣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云汐是不是发现了小顺子的什么秘密。可是为什么她刚才说若小顺子是个男子呢,难道…… 云欣心里虽然惊诧不已,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这样的日子挺好,没必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云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太多,就快要露馅了,急忙话锋一转,兴奋的看向云欣。 “我们不说这个了,云欣最近是不是在给顺公公做衣裳。过几日便是七夕节了,是不是准备送给顺公公当礼物。” “我只是随便缝制的,并没有想过这一层。” “云欣,你平日里也很少有机会和顺公公,推心置腹的说心里话吧。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和他好好谈谈,或许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 云欣淡淡一笑,回道:“是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两人分开,各怀心事。云欣细细体会刚才的对话,察觉到云汐话里有话,不知道是发现什么了,还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小顺子可能真的会有危险。只是不知道这个潜在的敌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个敌人躲在哪里,更不知道他要对小顺子做什么。 此时陈定正陪着陛下在宫内闲逛。忙活了一整天,大胡子终于累了,可以稍稍休息一下了。虽说是在信步闲游,宇文邕一刻都没有停止思考。 最近发生一系列事情,似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每一件事都有各自的立场。宇文邕做为局内人,虽然心如明镜,难免也会有犯糊涂,受他人影响的时候。 如今看到身旁这个机灵又忠诚的内侍,心里不禁又生出一个奇特的想法。或许作为不涉及任何一方利益的旁观者,也许这个小内侍看问题会有独到的一面,也是更客观公正的一面。 “小顺子,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你有何看法?” “奴婢在想,为何每次一提起太子妃之事,随国公都会受到攻击?” “因为朕想让他当未来国丈,他们也是害怕这个未来国丈会危及到江山社稷,才会急不可耐的想让朕除掉随国公。” “陛下的意思是,齐王还有乌丸公都是为国家着想,并无恶意。那陛下为何又会偏袒随国公呢?” “他又没犯错,是朕把他置于险地。总不能有了冲突,就拿他来抵罪吧。况且,朕也知道以太子的才能定是镇不住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唯有在朕临死前,将这些人安排妥当,互相约束互相平衡,才有可能保住江山。” “所以太子未来的岳父是绝对不能杀,只要随国公还忠于陛下,太子妃就一定会姓杨?” “不但不能杀,朕还得尽快让随国公和齐王的势力趋于平衡。灭齐之战便是杨家飞黄腾达之时。” 大胡子对杨美人还真是一往情深呀,这么多年了就认定了这个亲家。是不是月老牵红线的时候,把他们儿女的红线系到了这对难兄难弟脚上呀。 “陛下,奴婢有些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为何就认准了杨家的女儿?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当然不是。朕一直在物色太子妃人选。像达奚震、王谊这些人家的女儿也在参考范围之内。不过太子妃一事关系重大,朕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随便做决定。” 我就说嘛,大胡子怎么可能会一根筋。原来私底下早就在找备胎了呀,只不过备胎暂时还没有能力压正主的人物,所以也只能等着看吧。 “所以陛下这些年,只给太子娶侧妃,而太子妃之位,虚位以待,就是在权衡最终利弊?” “没错,等灭了齐国之后,朕便会将太子妃人选定下来。在此之前,朕还是暂定杨氏为最佳人选。” 第五十六章 意乱情迷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窗外,月明星稀,静谧如水的夜色,掩不住陈定欢喜雀跃的心情。门外,一年轻女子盈盈而立,手里还抱着一件精致的衣裳。 陈定笑呵呵的将云欣请进屋内,屋子里熏香环绕,青烟袅袅。原本陈定不太喜欢在屋内放香炉,只是听说云欣今晚要过来,这才特意让下面的人找来最好的香料,放在屋内焚烧。 “云欣,今日这么有空,是特意挤出时间来找我吧。” 看着眼前一直笑呵呵的小顺子,云欣竟然莫名的觉得心情沉重,脸上的表情却是那样云淡风轻。 “平日里事忙,也没机会和你好好聊聊。今日云汐好心替我当值,就是为了让你我有更多时间相处。” “我前段时间也只顾着干活,没怎么顾忌到你。这一想才发现,我们确实没有时间长时间待过,每次都只是短短说上几句话就得分开。今晚你就多呆一会,好吗?” “小顺子,这是我给你缝制的新衣裳,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只要是你亲手做的,我就喜欢。来,我穿穿看。” 陈定笑嘻嘻的接过衣服,无意中碰到云欣的双手。云欣立马低头迅速将手缩了回去,似乎有些害羞,细细看去竟然还有一丝欣喜,并无半点懊恼之意。 “正合身,云欣有心了。”陈定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着看向云欣。 看到小顺子灿烂的笑容,云欣似乎也受到感染,情绪渐渐好转。不由自主的上前替小顺子整饬好衣裳的领口,帮他穿戴整齐。 半响之后,云欣忍不住提醒道:“小顺子,最近你可得担心点,宫里面可能有人盯上你了。” “盯上我,谁呀?他们要干嘛?” “我也说不清,只是感觉似乎有人在背后查你。” 背后查我?不会是有人怀疑我是假太监吧,这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应该暂时还没人抓到真凭实据。 “云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小顺子不是原来的小顺子,你还会对我好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我该不该现在说出口呢?若是说出口了,云欣不能接受怎么办?就算接受了,我该怎么跟她解释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我是有事情瞒着你,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怕说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云欣静静的看着小顺子,察觉到对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想了想,随即劝道。 “若是你觉得不好开口,那还是算了吧。等你觉得什么时候安全了,什么时候再跟我说。” “云欣,如果有机会离开皇宫,你会跟着我一起走吗?” 听闻此言,云欣惶恐不已,手掌轻轻按住陈定的嘴唇。“小顺子,你在说什么胡话?擅自离宫,那可是死罪。” “你别害怕,我只是随便问问。一年前,陛下曾经向我许诺,若是平定齐国,就许我一个愿望。我在想,若是你愿意……” 眼见小顺子情不自禁的抱上来,云欣脸色唰的一下红了一大片。“小顺子,你不热吗?” “是……是有点热。我得宽衣,凉快凉快。” 眼看着对方脱了外衣,云欣却有些难为情,她毕竟是个姑娘家,随便在外人面前脱衣,似乎不太合乎礼仪。 “你这有没有扇子,我也有些热。” “有有有,我帮你扇风。” 两人悄悄的互相打量对方,眼里都微微带着笑意。云欣默默的感受着小顺子的体贴,似乎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小顺子,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别的内侍不一样。” “我本来就和他们不一样,我比他们聪明、比他们好看,还比他们体贴,是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云欣受不了对方深情的目光,娇羞的低头。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却不是怒火。起初只是觉得暖洋洋一片,渐渐的全身发热,变得燥热难耐,心神不安。 再次悄悄抬头,云欣却发现眼前的男子眸中带笑,深情凝视自己。云欣心中一动,莫名的心跳加速,不知不觉间对方的手再次牵着自己的双手举到胸前。 不知为何,这一次云欣一点躲闪的欲望都没有,内心里竟是有些欣喜。就那么走神的一瞬间,额头上忽然一个轻轻的吻,云欣顿时觉得如饮甘泉,眼里心里满是甜甜的暖意。 陈定将眼前的女子搂在怀中,顿觉温香软玉,心神摇曳。刚刚那轻轻一吻,对方没有丝毫抵触之意,反倒是一脸甜蜜的笑容。 也许是受到这个笑容的鼓励,陈定放开手脚,大胆的微微俯身,轻点对方朱唇。云欣瞬间心神安定下来,刚才那股莫名的燥热渐渐消失。 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充斥脑海。那是一种温暖的、安全的感觉,整个身心终于放松下来。多年来形成的警觉本能,似乎在这一刻崩塌。 血液里似乎有种狂热的情绪在跳动,冲动的感觉包围脑海,理智渐渐在散失。所有约束和禁锢,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抛诸后。 衣服一件件剥落,心越走越近,彼此的眼睛里只有对方。风,轻轻吹过,轻纱漫舞,抚摸着光滑的脸庞,柔软的身躯。躁动的心再次迸发出火热的情,一面心如止水般的宁静,另一面又如惊涛拍岸般波澜壮阔。 陈定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前渐渐模糊,记忆里仿佛又回到那一夜,洞房花烛的喜悦。同样的良辰美景,同样的俏丽佳人,心境却是完全的不同。 似乎是意乱情迷,又似乎是水到渠成。此刻,陈定面对深爱多年的女子,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多余的事情。他只知道,这一生自己的使命,便是和妻子再续前缘。 携手一世,再见已成陌路,如今再次聚首,历经多年才等来这样一个机会。老天,待我不薄! 云欣静静的躺在陈定的怀里,没有一丝慌乱和害怕,有的只是温暖和安全。水乳交融,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朦朦胧胧中,云欣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在腾云驾雾,如入仙境。又似乎是如鱼得水,重现生机。 梦幻中,俊俏少年,明眸皓齿,笑容可掬,可惜就是看不见脸。好在宽厚结实的胸膛,给了她不一样的温暖和依靠。心渐渐变得宁静,笑容慢慢绽放,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梦里没有了束缚,没有了烦恼,只有两颗火热又安宁的心,将彼此交给了对方……… 第五十七章 假太监? 院子里,一名宫装女子静静的望着幽冷的月光,陷入沉思。良久之后,女子悄悄看了看已经燃尽的香火,悄悄起身默默的往另外一个院子走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云欣那边情况怎么样。不知道这个小顺子是真男人还是…… 算了,别想太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汐悄无声息的来到小顺子的屋外,侧耳细听屋内似乎比较安静,隐隐约约有些喘息声。如此看来,他们两个定是在翻云覆雨。那这么说,小顺子真的是假内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蹊跷,这么多年了,为何连云欣和王公公都没有发现异样? 云汐轻轻推开门,悄悄将香炉内的香薰熄灭,将剩余的香薰藏在自己的荷包当中。床边衣服散落一地,轻纱下看不清里面是何情形。 陈定听到动静,瞬间从梦幻中惊醒过来。透过轻纱望去,却见一个女子身影。 “你是谁?” 这一声惊呼之后,云欣也从梦中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的外衣被脱光,再看看身旁的小顺子,云欣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恐惧顿时萦绕心头,羞耻、惊惧之心瞬间转化为愤怒。云欣本能的抬手朝身旁的小顺子扇去,却在快要接触对方脸颊那一刻,顿在半空中。 这是小顺子的房间,小顺子的床上。难道是我自己爬到……不,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明明只是……等会,小顺子他,他居然是个男……人。他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进宫当了内侍吗? 两人还处在震惊之际,床帐突然被人掀开。“别愣着了,快把衣服穿好。” 两人惶恐不安,手忙脚乱的将衣服穿戴整齐,云汐背对着两人,脸色十分冷漠。陈定心里惶恐不已,早已吓的失魂落魄。此刻见来人如此淡定,反倒渐渐冷静下来。 今晚这一出戏,十有八九是被人算计了。而这位云汐姑姑,估摸着只是来执行任务的一颗棋子。她既然没把事情闹大,没闹得人尽皆知,那就是还想利用自己。 这样想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这样一来,云欣不知道会不会对我…… 云欣悄悄的看了一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顺子,心里百感交集。既羞愧又恐惧,既愤怒又惶惑,似乎自己也无法说清自己现在是何想法。 云汐见自己的姐妹呆若木鸡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丝愧欠和心疼之意。轻轻将她搂入怀中,以示安慰。转头看向对面的男子,见他眼里满是怜惜,心里顿时好受了些。 “顺公公,你作何解释?” 陈定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道,只是冷冷质问道:“谁派你来的?” “没谁派我来,我只是见云欣久久没有回去,想要过来看看。一不小心就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哼,当我傻,这么巧合的事情若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为什么偏偏让你撞见。陈定别过脸眼睛无意中瞟到香炉,却发现并没有冒烟。难道是有人在香薰里面做了手脚? “香炉里面的东西不见了,是你将东西藏起来了?” “并没有。我进来的时候,没有关注那么多,只是发现云欣的衣服……掉在地上。所以我赶紧把门关上了。” “来得真是巧。直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云汐微微有些惊诧,很快又恢复了镇静。“顺公公还真是有胆识,假冒内侍多年不说,被人发现了还能理直气壮。难怪这些年,能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 这是在跟我玩心理战,那就奉陪到底。 “云汐姑姑没打算将此事公开,想来我还是有些利用价值吧。” “顺公公果然聪明过人。你无需知道我是谁派来的,若是你肯帮忙,你的事我自然会替你保密。” “你想让我干什么?” “也不用干什么。顺公公在宫中这么多年,耳目也不少吧,宫中的消息想必都逃不了顺公公的法眼。只要你将这些消息,全部告知,我便不会为难于你。” 手都伸到皇宫来了,这幕后之人该不会是想造反吧? “你的主人想干什么,刺杀陛下,还是谋朝篡位?” “活得好好的,干什么想不开去造反呢?刺杀陛下对我们又有何用?身在宫中,多一份情报,便会多一份安全,仅此而已。” 她这意思,她的主人是宫里人?大胡子陛下肯定不是,皇后虽然聪明,但是城府不深,就她那单纯样,不可能想的这么深。 只剩下李贵妃和太子。宇文赟那家伙阴险狡诈是有这可能,不过以他的行事作风,不可能这么中规中矩,定是会搞些神经兮兮的大事情出来。 那就是李贵妃。云欣和云汐都是李贵妃的人,看云汐这意思,根本就没想过要动云欣,最终目标是我。这样算下来,确实李贵妃嫌疑最大,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本事,算计到我头上来。 只是不知道云欣在这件事里面,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是蒙在鼓里,还是配合她们一起演戏,逼我现出原形? “怎么样,想好了没?” “真的只需要给你们提供消息,就会放过我和云欣?不会到时候又让我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你放心,我们也只是力求自保而已。不会让你去偷去抢,更不需要你出卖谁。” 这个云汐也不是那么好对付,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丝破绽,似乎套路不了她。不如先答应着,以后再想办法翻身。 “那好,我只负责给你们提供情报,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顺公公,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你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男人?” 管那么多干嘛,这是我的隐私。说好了只要情报的,这才刚达成交易就得寸进尺。 “都已经达到目的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嘛?” “宫里面无缘无故多出一个男人,你让我们这些宫女如何自处?” “不是都已经安然无恙生活好几年了嘛,照常进行就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一直僵持不下,一直不说话的云欣,忽然开口道:“小顺子,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八章 往事不可追 云欣静静的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不知身份的男子,想起这些年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莫名其妙竟留下了眼泪。 “哎,云欣你别哭呀。我说,我说,你别哭了好吗?” 陈定很想走过去抱住云欣安慰一番,却发现如今连牵她的手都会让对方感觉尴尬。甚至连两人互相对视都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是小顺子对不对?” “不是。” 话一说完,屋子里顿时又陷入沉寂当中。云汐见状,急忙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宫中,还冒充小顺子?” “我也是被王公公稀里糊涂拽进宫来的,我当时跟他解释过,他不信非要让我进宫。” “也就是说,几年前我们看到小顺子性情大变,其实是因为已经换了一个人。那真的小顺子哪去了?” 陈定悄悄的看了一眼对面两个女子,诺诺的回道:“被山贼给杀了。” “你叫什么名字?” “陈定。” 屋内的两名女子互相对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是小顺子的孪生兄弟,所以才会被王公公误认为是小顺子,阴差阳错的进了宫?” 呃?对呀,这个理由不错,反正都姓陈,长得估计也差不多。既然云汐先入为主的这么想了,那不如就认了这么一个哥们当兄弟。反正上一世,我确实有个哥们叫陈顺。 不然我总不能跟她们说,我是从一千多年后穿越过来的。然后在这古代生活了十年,被砍了头又重新穿越了一次?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当时我侥幸从山贼手下活过来,脑子还没清醒就被带到了县衙。不久就看到王公公,他以为我吓傻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非得把我拽进宫不可。王公公力气老大了,我敌不过也就半推半就进来了。” “你和小顺子是从小就失散了吗?为何你们兄弟一个在宫里面,一个在……”云汐不知道陈定之前在外做什么,也不好继续说下去。 “我很小的时候就和他分散了,要不是那一年他无意中找到我,我都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兄弟了。” 都不说话了,是因为无话可说了。还是不相信我的说辞。 静默良久,云欣悠悠开口道:“你第一次见我,为何会有那么大反应?你既然不是小顺子,为何好像和我认识多年一样,你是装出来的吗?” “不是装的,你和我或许从前有过缘分。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特别亲切,就像梦中情人那样。明明已经见过很多面,明明对你很熟悉,可是彼此却是不认识的人。” 云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心情复杂万分。“那……这几年,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利用,是敷衍,还是……”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除了隐瞒了你,我的身份之外。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怎么又不说话了?云欣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还有这表情……她是不相信我真的喜欢她吗? “小顺子,以后我们还是尽量少见面吧。” “哎,云欣,你听我解释……” 陈定正准备追出去,云汐连忙拦住并劝道。 “顺公公,好好打探情报。只要你乖乖和我们合作,我会帮你劝云欣的。” “云欣她这是生我的气了吗?还是她觉得受到欺骗,不肯原谅我?” “云欣只是一时没法接受,你让她冷静一段时间。我会帮你留意云欣的动静,到时候差不多了,我会通知你的。” 看到此情此景,陈定忽然想起上一世当街表白,也是这样的措不及防,也是这样尴尬难以面对。 为何每次都要重蹈覆辙呢? 不过上一世,我是以一个富贵公子的身份和云欣相处,她原本就对我印象不差。那这一世,她此前面对的一直是个小太监,会不会厌恶我,会不会不想再见到我? “云汐姑姑,那你觉得云欣她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应该是爱你的。” 云汐说她是爱我的,也就是说,云欣和上一世一样,只是还没想好该怎样面对我。等她想通了,她就会接受我,就会…… 嗯?人呢,怎么一眨眼都不见了。陈定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略显失落。一转身看到云欣送给自己的衣服,又陷入无限的遐想当中。 云欣之前给我送衣服的时候温情脉脉,后来在床上她也没有抗拒,她骨子里一定是对我有感情的。 陈定静静的抚摸着衣裳上面的一针一线,感受着片刻的温存。如今楼去人空,还不知道和云欣的未来会怎样。 更让人不安的是,自己假太监的身份被发现,虽然目前那个幕后主使还没打算揭穿。不过,早晚有一天,那人会逼着自己干些不愿意的事情。 以前世的经验看来,事情还远没有完,这紧紧只是个开端而已。 若幕后之人真的是贵妃,那倒还好。若是另有他人,只怕日后要陷入权力斗争中来。在陷入太深之前,一定要想办法带云欣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云欣,她什么时候才会理我? 算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去。梦里说不定能梦到云欣。 此后的一段日子,陈定总见不到云欣,以前经常偶遇,现在故意等都等不到。好不容易撞见一次,匆匆一瞥,还未及说句话就分开了。 更要命的是自己越来越忙,根本无暇分身管那么多事情。大胡子似乎准备第二次征齐大战了。 后宫倒还相安无事,东宫那边,每次太子不想读书了,就得拉自己去救场。每次都得给那瘪犊子想出一些好玩的花样来,那家伙才肯罢休。 大胡子倒是责骂过几次,似乎效果不明显。 唯一让他心安的是,自己假太监的身份,似乎无人知晓。一切都是如原来的样子,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这个秘密。 虽然一切如常,陈定却觉得心情有了很大转变。这些年,被人顺公公长顺公公短的叫,心早就飘飘然了。早已经不记得,当初想要离开皇宫的决心。 如今想想,虚耗了这么多年,不能再混日子了,不能再得过且过了。等大胡子灭了齐国之后,是时候该为自己和云欣的未来好好规划了。 第五十九章 二度征齐 炎炎夏日已经远去,秋风带来丝丝凉意。进入秋高气爽的季节,褪去连日来躁动不安的情绪,宇文邕压抑在心底里的雄心再次燃起。 经过一年的休整,宇文邕决心再次伐齐。目标一经制定,不容更改,消灭北齐,统一北方。这是宇文邕多年的夙愿,浪费了十二年的光阴,如今他不想再等。 有了上次进攻洛阳的失败教训,这一次,宇文邕决定接受宇文弼等人的意见,改变进军路线。 众将齐聚一堂,宇文邕神色凛然,志在必得。 “晋州(治所平阳)乃敌方要地,今往攻之,敌必来援。我严阵以待,攻之必克。然后我军乘胜东进,定能一举荡平齐国!” 陈定静静的候在角落里,看着大胡子陛下手指舆图,一脸肃穆的分析敌我形势。 刚刚大胡子说的那意思,不就是围点打援?这么说来,其实上一世跟老杨学到的东西,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只是我没实际运用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何种方法。 “陛下,去年刚刚征战齐国失利,如今才休整一年,是不是太急躁了些?” “这一战早晚要打,越往后拖越胆怯。今年不伐齐,更待何时?” “可是陛下,将士们去年历经挫折,如今斗志不高,就这样贸然开战,恐怕局面对我军不利。” 宇文邕环视一圈,发现将领们态度大多消极,顿时怒火攻心。原以为自己雄心勃勃,一举歼灭敌国会得到全军将士大力支持,现如今尚未开战气势已输三分。 如此下去,灭齐之战,何时才能盼到头?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就要一鼓作气,死战到底。 “如今齐国朝廷昏乱,国家大事如同儿戏。此乃天赐良机,天与不取,将来必会后悔。我意已决,凡有阻挠者,军法从事!” 此语一出,全场噤声。无一人再敢出言反对,陈定悄悄打量了一下杨坚和宇文宪,发现两人皆默然无语,不知在想什么。 这大胡子还真是一只凶老虎,每次一发火,效果立竿见影。没人说话就算了,连打眼色都没人敢做。杨美人这个时候的气场完全被压着,不敢表现丝毫,小胡子也差不多情况。 静默半响,宇文邕见众将无人敢吭声,正色道。 “此次出征,兵分三路,朕自领中军,御驾亲征。” “越王宇文盛、杞国公宇文亮、随国公杨坚为右军主帅!” “末将遵命!” “谯王宇文俭、广化公丘崇为左军主帅!” “末将遵命!” “齐王宇文宪、陈王宇文纯统领前军!” “末将,遵命!” 一个月后,众将整顿兵马,大军集结于郊外,兵峰直指平阳。大军杀入齐国境内,并没有遇到太激烈的抵抗。周军横扫齐国十几座城池,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到了平阳城外。 大军气势汹汹,席卷而来。平阳守将海昌王尉相贵据城死守。原本明亮的天空,在双方交战的那一刻,骤然间如乌云压城般昏天暗地。 箭矢铺天盖地,巨石穿透层层箭雨重重砸向城墙。紧张压抑的气氛,在战鼓的渲染下,更显沉重。恐惧不安的情绪,瞬间被热血厮杀的冲动所掩盖。 周军蜂拥而上,如潮水般由远及近,源源不断的涌向城墙下。守城将士弓箭手、弓弩手疯狂扫射。 待敌军幸存者冲到城墙脚下,守城士兵将早已备好的滚油,如暴雨般泼下,紧接着几支火把扔下了城墙。 凄厉的惨叫并没有吓退攻城士兵的决心。短暂的退却之后,城下士兵发起新的一轮更猛烈的攻势。守城将士严防死守,紧张有序的激烈反击敌军,防止对方登城而入。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渐渐进入白热化状态。登城作战的将士,陆陆续续爬上墙头,双方士兵短兵相接,战况异常惨烈。战争的残酷,人性的残忍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人,不再是人。只是凶猛的野兽,眼里心里除了杀人,还是杀人。心里唯一的信念,便是活下去。奔腾的热血洋溢在烽火中,压抑了内心的恐惧,更激起了强大的生存欲望。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原始生存法则,在战场上同样适用。 陈定默默的看着眼前热血沸腾的一幕,早已适应了它的残酷无情,或许在上一世的时候,悲悯之心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 如今亲临战场,虽然也会满怀激情,也会心潮涌动。只是潜意识里,对于眼前的这一切,已经平静的激不起任何波澜。 这一刻,陈定竟然有那么一丝理解了当年的杨坚。在那面无表情的面容下,或许也有一颗历经沧桑的心吧。 没有人生来就是残忍的,没有人天生就是无情的,经历多了,神经麻木了,情绪也就稳定了。 恍然间陈定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上一世攻打申州一战。也是这样围着敌人,等待敌方援军救援,好将对方一网打尽。 那时节自己曾经制造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权当新型武器。没想到自己用火药制造出的半吊子水平的爆竹,倒是稀里糊涂的帮了老杨不少忙,那时节的老杨…… 唉,都说物是人非最为悲凉。如今看着这些熟悉的人,全都是当年的模样,只是早已不是当年的关系,心中或许更加凄凉吧。 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宇文邕,陈定不免有些诧异。大胡子平日里情绪不外露,今日看着激情澎湃,斗志昂扬的样子。想来现在定是豪情万丈,志在必得吧。 这样看来他和杨美人表面相似,内里还是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同样都崇尚武力,大胡子喜欢热血拼杀,杨美人偏爱巧计智取。 大胡子虽然一般时候用兵稳健,骨子里却是冲动冒进。杨美人虽然也会险中求胜的时候,大部分时候还是步步为营,稳打稳扎。 不知道大胡子这一次围点打援的战略,会不会也像前世老杨指挥的申州战局一样,结局大快人心? 第六十章 平阳之战 平阳城被围了三天三夜,周军日夜不分,不停的骚扰进攻。守将尉相贵不断派出使者,向正在晋阳的皇帝高纬告急,请求援兵。 齐军主力所在的晋阳,距离平阳不过才五百里,骑兵不到三天就能抵达。平阳城中的将士心里明白,只要守住了这三天,援军一到,平阳危局便可以解除。 三天过去了,使者一个个地出去,援军却迟迟没有到来。又三天过去了,还是没看到援军的影子。驻扎在平阳城外的周军,没有半点要撤军的意思,援军却迟迟没有动静。守城将士的信心一天一天在崩塌。 这么天过去了,援军就算爬也该爬到了,就算龟速行使,那如今也该听到一点风声了吧。何以这么久了,发出去的求援信号杳无音讯?就如同对着广袤无垠的天空大喊几声,连个回音也没有。 援军到哪里去了?平阳守将不明白,宇文邕也百思不得其解,摸不清对方是什么套路。 宇文神举静静的看着宇文邕,察觉出陛下心中似有疑虑。“陛下,敌方援军迟迟未到,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朕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晋阳离此不过五百里,按说几天前援军就应该到了。若是对方看出我军围点打援的意图,那也早应该有所行动才对。” “我军左右两路大军,严阵以待只等着援军到来,可如今援军的影子都没看到,连个对手都没有,实在让人心慌。” 对方没有派出援军,咋不按套路出牌?也不知道对方是个大傻子,还是个高人?大胡子说平阳是战略要地,敌国皇帝难道一点都不在意? 会不会是对方阵营里,有什么厉害人物出了什么怪招呀。我觉得大胡子和杨美人就够厉害了,难道还有比他们更厉害的人? “高纬此人昏聩无能,齐国名将凋零殆尽,齐军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出来?” 大胡子这意思,敌国皇帝是个二傻子?不会是在装傻吧,大胡子自己还装怂了十多年呢。 静默良久,宇文神举轻声提醒道:“若是敌方援军真的没打算救援平阳,我军是否趁机拿下平阳?” “不管高纬在想什么,拔下平阳有利无害。传令下去,明日午时,蓄势一击,拿下平阳城。” “遵命!” 这一世的杨美人还真是运气背,这么大的战役,居然无战功可立。援军都没有,想立功也没得机会。 唉,大胡子估计要郁闷了,精心安排的策略人家不上当。就算赢了,后续还得重新安排杨美人这些人的行动,不然功劳都会让小胡子一个人给占了去,其余人连敌军都没见着。 “报!陛下,门外有两名密使,自称行台左丞侯子钦和晋州刺史崔景嵩的部下,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让他们进来。” 密使?不会是偷偷跑来投降的吧?投降也有真降和诈降之分,不知道大胡子会怎么对待。 不多时,便见两个军官快步走进帐内,行军中礼。“末将参见陛下。” “你们是来谈判的,还是投降的?” “末将二人是奉两位上官的命令,向陛下投诚的。” “你们是齐人,为何肯投降周军?” 大胡子还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不说个靠谱的理由,只怕是没完。 “城内八千守军困守孤城,高纬却在晋阳作乐,不肯施以援手。是以各位将领觉得没必要再为这样的主人卖命,若是陛下肯接纳,两位上官愿意作为内应引周军将士入城。” “守军八千……高纬并没有派出任何援军?” “没有。自陛下攻打平阳以来,求援使者派出一拨又一拨,半点回应都没有。援军更是遥遥无期。” 宇文邕听到这个消息既惊又喜,若真如这两人所说,高纬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寒心。有这样的对手在,别说平阳,就是晋阳也是指日可待。 “你们的上官有没有约定什么暗号,或者什么时辰接应我军?” “只要陛下再次攻打平阳,城内必然有人接应。” “两位先下去休息,朕自有决断。” 大胡子这是,相信那两人的话了?我刚才盯了好久,看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不似有假,应该不是诈降。 “陛下,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宇文神举默默看向宇文邕。 “平阳城已经被围困数日,若是高纬真的不曾派出援军,城内将士丧失忠心也是必然之事。” “那明日攻打平阳的计划……照常进行?” “大白天的,敌方难道还能伏击我军?一旦对方开了城门,不管是真是假,冲杀进去拿下平阳便是。若是没人接应,那就强攻平阳。” “明白。” 翌日的午后,宇文邕亲率大军,再次兵临城下。守城将士呆呆的看着城墙下黑压压一片人潮,眼里满是绝望。 援军远在天边,敌军近在眼前。援军遥遥无期,敌军一望无际。援军久呼不应,敌军攻势强硬。 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信心也在一点一点丧失。没了斗志的军队,就如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不堪一击。大军攻到城墙脚下,内应大开城门迎周军入了城内。 无心恋战的士兵眼见大势已去,纷纷放弃抵抗。不到一个时辰,平阳就此攻破,包括主将尉相贵在内的守军八千人全部被俘。 宇文邕粗略扫视平阳城,还未来得及吩咐,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身望过去,迎面走来一群士兵,押着一个鼻青脸肿的敌军将士,推推搡搡朝自己这边而来。 “陛下,城外抓到一名细作。末将审问之后,发现他是平阳派出去的使者。” “让他过来,朕有话要问。” “是。” 宇文邕静静的盯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军士,只见那人低着头,神色有些慌乱,眼里似乎有些生无可恋的颓然。 “你是平阳派到晋阳求援的使者?” “是。” “晋阳那边派出援军了?” “没有。” 果真没有援军,那高纬到底想干什么?宇文邕到现在都没摸透对方的想法,在场的将士也是同样的狐疑之色。 “高纬在晋阳干什么?” “他在晋阳城郊外的天池,陪宠妃冯小怜打猎。” 打猎?平阳都已经失陷了,他还有心思打猎。宇文邕气闷不已,回过神来后,又觉得欣喜万分。昏庸到如此地步,齐国想不灭亡都难。 陈定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脑子里莫名想起宇文赟。以前以为宇文赟没心没肺,脑子秀逗,不成想在他之前还有一个更离谱的。 “平阳告急的文书,高纬没有看到?还是……他另有打算?” “小人不知陛下是否看到告急文书。平阳城的使者派了一批又一批,每次都被丞相高阿那肱拦在外面。” 高阿那肱?这个名字,宇文邕并不陌生。昏君周围自然少不了奸佞,只是平阳被围这样的大事,他也敢隐瞒,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实在匪夷所思。 “军情紧急,他居然敢瞒着高纬?他是怎么回复使者的?” “他说,边境冲突乃是常事。如今陛下兴致正高,怎么可以扫他的兴?” 这高什么的可真是个小人呐,以前听过那么多奸臣贪官的故事,还没听到过坏成这样的人物。敌军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敢隐瞒军情。 果真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俩傻蛋凑一对,还真是绝配。呃,大胡子脸色不太好,这是被高纬给气的? “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海昌王对小人有救命之恩,小人冒死回来报信,好让主人早做打算。” 总算听到一句让人欣慰的话,宇文邕神色缓和了些,语气也不自觉的变得柔和。“你倒是挺忠心。如今平阳沦陷,城中将士皆已投降。你,作何打算?” “小人也愿意投降。” “好。你带着这两位兄弟一起回晋阳,告诉高纬平阳已经失陷的消息。” 大胡子这波操作真是溜,随随便便就在晋阳安插两个密探。 “遵命。” 第六十一章 更请君王围一猎 月黑风高、漫漫长夜,宇文邕站在院子内,凝神静思。 不知道高纬听到平阳已陷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会作何打算?齐国自立国以来,平阳从来没有失陷过。如今我军已经攻破晋阳门户,不知道对方有会怎样反攻我军? 虽说这些年来,齐国朝政腐败,君主昏庸。可是去年那次征齐大战,让宇文邕意识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齐国实力仍然不可小觑。 若是高纬洗心革面,重振旗鼓,不知道这一次灭齐之战,是否又会铩羽而归? “陛下,外面天气凉,还是进屋歇息吧。” “里面太暖和,容易昏昏入睡,朕想清醒一点,在外面或许能想的更明白些。” 大胡子还真是个怪人,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宁愿在外面挨冻。和他相处久了,发现他和后来的老杨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就是看上去大体相似而已。 “陛下是在想,明日敌军会不会大军压境,兵临城下?” “朕原本打算围点打援,没想到高纬没给朕这个机会。如今平阳已经被我军占领,若是高纬率大军反攻,平阳或许就守不住了。” 原来大胡子也在担心高纬那哥们在装傻,毕竟齐国实力雄厚,要真是硬杠起来,只怕也讨不了好。 “所以陛下是在揣测对方会如何行动,我军又该如何面对敌方的强势反击?” “打仗不仅仅是两军厮杀这么简单,除了比拼财力物力,还得比拼双方的谋略布局。走一步至少要看三步,才有……” 宇文邕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对方只是个内侍,说这么多道理,或许对方根本就听不明白。 “陛下这是对象棋颇有研究。” “此前那十多年,朕闲着没事干,便和一群文臣下棋。日子久了,也就精通此道。” 琢磨了十几年象棋,难怪当了十多年傀儡,脑子还转的贼快。 主仆俩正闲聊着,宇文神举忽然出现在门口,快步走进院内,行礼道:“陛下,晋阳那边传来消息,高纬还在天池狩猎。” 呃,这打脸来得好快呀。刚还说这小子可能扮猪吃老虎来着,转眼就听到这消息。真是让人失望。 “还在狩猎?他难道不知道平阳失陷了吗?” “高纬听到平阳失陷的消息,起初也挺着急。原本也准备立即返回晋阳,集结部队,反攻平阳。只是,他的宠妃冯小怜不同意。” 这位冯小怜还真是个奇女子呀,居然能左右到一国之君的重大决定。确定不是大胡子派去的间谍,美人计向来是条好计…… “什么?一个女人竟然敢干预军国大事,这像什么话?” 好吧,想太多。大胡子气成这样,这是怒其不争,还是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 “陛下,那个女人倒不是干预朝政,而是请求高纬,再陪她猎杀一围。” 这个,从效果上来说,和干政也差不多了。红颜祸水呀……呃,好像也不能怪美人,高纬就这脑子,就这德性,换一个人也差不多结果。 宇文邕长舒一口气,冷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传朕旨意,明日继续北上伐齐。” “遵命。” 冯小怜……晋阳……猎一围……周,周师? 陈定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唐朝诗人李商隐,曾经写过的一首诗。 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巧笑知堪敌万几,倾城最在著戎衣。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 当年要不是给班上的小美女查玉体横陈这个成语的出处,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能记起这首诗。 原来这首诗写的就是敌方那个二傻子呀。高纬,冯小怜,以前没怎么听说过,今天倒是让我印象深刻呀。 冯小怜,估计是个大美女,头发长见识短也可以理解。古代的女人依靠男人而活,为了获得帝王的宠幸,使些小手段,撒个娇什么的,也还说的过去。 可高纬好歹是个皇帝呀,这哥们脑子里在想啥呢? 原本以为宇文赟那个神经病够荒唐的,没想到这来了一个更不着调的。人家虽然脑子犯二,可人不傻。可这货还真是,二的天下无敌呀。 难怪大胡子灭齐能够这么快成功,原来这是敌国出现了一个最大的猪队友啊。哥觉得呀,此次只要有高纬这个傻蛋在,大胡子那是赢定了。 呃?大胡子这是想通了,睡觉去啦? 好吧,看来这个高纬,还真是大胡子的良药啊,关键还不苦口。 第二日一早,宇文邕立即召集众将领商议后续行动。全军迅速往晋阳方向推进,宇文宪很快攻占攻占了洪洞、永安等地。 面对来势汹汹的周军,齐国守军一时难以抵挡,当机立断焚毁了通向晋阳的桥梁,这才勉强止住了周军的攻势。 军帐内,众将领正襟危坐,宇文邕一脸肃穆听着各军主帅汇报战况。帐外,一名军士急匆匆的冲进大帐,宇文邕立马终止了会议,示意那名军士禀明详情。 “报,高纬在晋祠大集诸军,率大军南下,直冲平阳而来。” 帐内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压抑,众将暗中思量着,没有一人敢贸然开口。宇文邕静静端坐在中央,分析眼下局势,权衡利弊。 良久后,宇文邕悠悠开口道:“齐军新到,兵峰正盛,朕决定暂且避其锋芒。” 众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将宇文忻见状,急忙劝谏。“陛下,齐国主暗臣愚,士无斗志,即使有百万之众,又有什么可怕的!” 呵呵,宇文忻。又看到老熟人了,这家伙还是那样张扬,大胡子面前也敢这样直来直去。胆子还真不小,难怪后来都敢去造老杨的反。 “言之有理。不过齐国立国二十多年,名将辈出。双方交战这么多年互有胜负,朕觉得此事不可以掉以轻心。” “陛下准备如何迎敌?” “撤军!” 大胡子这脑回路也真是奇特,同意人家说的话,做出的决定,正好截然相反。这是存心气宇文忻吧。 “陛下,我军已经攻下平阳,胜利就在眼前,何故……” 宇文邕压压手阻断宇文忻的问话,随即正色道。 “梁士彦!” “末将在!” “朕命你为晋州刺史,率军一万留守平阳。” “末将遵命!” “齐王宇文宪率军六万驻守涑川,遥为平阳声援。其余诸将随朕返回长安。” 众将齐声道:“末将遵命!” 梁士彦这是要做炮灰?不过后来这家伙活到隋朝,肯定是守住了平阳。 对了,上一世,刘昉那个鸟人可是鼓动了梁士彦和宇文忻这俩人造反,才连累到我的。现在看到他俩,心里总觉得有些芥蒂,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俩哥们。 还有那杨美人,从头到尾一声不吭,这家伙怎么每次打仗都是这德性,一点都不积极。不想立功,不想往上爬,话总该说几句吧。好歹也刷一下存在感呀。 上一世不积极还说的过去,那是因为你已经大权在握,要把控全局。可这一世你不过是大胡子手下的一员大将,再不争点功劳,担心大胡子要生气了。 哼,我管他那么多干啥,最好让大胡子看清楚这家伙的真面目。表面看还真是打的一手好酱油,心里在想什么还真不好说。 貌似小胡子也是话不多说,难道这俩人都在隐藏实力,还是说防备着被大胡子盯上? 第六十二章 偷听被抓 大军露宿野外,夜色寂寂,虫鸣为伴。 陈定趁着宇文邕休息的空档出来透会气,缓缓连日来的压力。眼前的陛下虽然平日里还算温和,陈定却丝毫不敢懈怠,惹怒他的下场,陈定一清二楚。 前两天压抑在心中的疑问,此刻更是难以释怀。大胡子明明打了胜仗,攻陷了平阳,为什么对方那个二傻子率大军过来,他反倒退兵呢? 莫非那个什么高纬是装傻,故意迷惑大胡子的?对方的皇帝也是亲率大军杀过来,原本以为可以看到两国皇帝御驾亲征,互相对峙的场面。关键时刻,大胡子怎么就怯战了呢? 嗯?那边有两个人,看起来好眼熟,我过去看看他们是谁。 哦,原来是宇文忻和杨美人勾搭上了啊。也是,后来据说宇文忻是老杨多年的好友,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熟透了。 呵呵,这两个家伙正好也在讨论大胡子退兵的事情,我偷偷听一会。 听杨美人这意思,大胡子是在试探齐国的实力,拿梁士彦作为诱饵。 若是那个二傻子高纬一下子就把平阳攻破了,说明齐国雄风犹在,大胡子估计就暂时死心了。若是对方久攻不下,大胡子就会卷土重来,一举击溃敌方。 果然有些人当了炮灰呀。呃,不是,这炮灰命大,高纬那家伙确实是个二傻子,平阳一直没拿下来。 不过……杨美人现在和宇文忻暗地里眉来眼去的,也不知道大胡子知不知道。以后仔细盯着点,看这家伙到底和多少人眉来眼去的。 说不定到时候能抓个什么把柄,拿捏住杨美人。嘿嘿,若是能制住杨美人,那该有多爽,想想就高兴,想想就刺激。 呃?怎么就剩杨美人一个人了,那家伙怎么瞬间就消失了。我就开了一会小差啊。 又有人来了,貌似是……哈哈,杨信那个冰山脸,还是那德性,一点都没变的。 “何事?” “来和密信,说此次征齐之战,必定能够一举消灭对手。所以建议您劝谏陛下……” 卧槽,果真那个算命的来和跟杨美人关系暧昧,难怪那天要在大胡子面前睁眼说瞎话。 “不用理他,陛下自有打算,我们只管听命行事。” “属下明白。” “京城那边有动静吗?” “一切平静。不过据宇文庆的消息,太子殿下似乎有些不安分。” 宇文庆是谁?名字好耳熟来着,又一个暗地里和杨美人勾勾搭搭的男人。杨美人居然连太子的动静都了解的这么清楚,还不知道在宫中安排多少眼线。 “这小子定力还真是差了点,装了没多久就受不了了。陛下才离开一个多月就现形,难当大任……” 杨坚话到一半,隐隐感觉到有人在附近。主仆俩对视一眼,停下对话细细倾听,却又只剩下虫鸣。 “随公,庞晃想邀您过去见个面。” 奶奶的,怎么声音变小了呀。刚是不是又说了一个人名?庞啥来着,这是逼着我再走过去一点? “庞晃?他这个时候找我,有何要事?” 呃,庞晃这个名字怎么貌似也听过,杨美人这家伙还真是暗搓搓的结交了不少人呀。呵呵,以后我一个个给你揪出来。到时候顺爷我就可以调戏你杨美人了,想想就爽。 “也没什么急事。他说赵昭在他军营内,希望能和您见一面。” 卧槽,赵昭果然也是他的人。这,这家伙太特么妖孽了,大周的相士、术士什么的怎么都喜欢靠着他…… 等会,杨信那家伙干啥?朝我这边走来了,是发现我了吗? 赶紧跑,万一被他们俩逮着了,那可就说不清楚了。陈定刚转身就听到背后呼呼作响,没跑两步,一道人影忽然闪现在眼前,迅速将他扔在地上。 陈定慌慌张张爬起来,想要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虽然上一世和这两杨关系都不错,可这一世对方和自己不熟呀。这两个武功高强又冷血无情的家伙,对陈定来说就是两瘟神。 啊~吓死我了,杨美人啥时候蹿到这来了。陈定刚转身往另外一边逃跑,一不小心差点又撞到杨坚怀中。 怎么一个个都会飞啊,还是会隐身,会瞬间位移呀。我就一个小内侍,用不着这么大阵仗的,对不对? “顺公公,不想被丢在这荒郊野外喂狗的话,去本帅帐内喝杯茶吧。” “好,好啊。”陈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应着杨坚冰冷的神情。 杨美人刚才那表情……不会嫌弃我笑的太傻吧,还是以为我是个智障? 陈定忐忑不安的跟着杨坚来到另外一座大帐内,进账的那一刻,陈定隐约有种错觉,好像回到上一世跟随杨坚四处征战的日子。 这一世很少能有机会和杨坚独自相处,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以这种方式被对方“请”了过来。不知道今晚会是一个什么样的…… “顺公公,请坐吧。” 陈定看了看守在门口的杨信,又看了看一脸平淡的杨坚,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杨美人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他既然将我请了过来,肯定是来谈条件的,那就不用太怕他。 反正我现在是大胡子的心腹,他不敢随便动我,或许还会……巴结我吧。毕竟,若是有我这样一个玩转后宫的顺公公帮衬着,他干什么都要方便些。 “不知随公找咱家来,有何事要吩咐?” 呵呵,杨美人刚才楞了一下,是被我吓到了吧。他一定想不到,我竟然会这么淡定,还敢主动开口。 “顺公公刚才都听到什么了?” “咱家就是听到几句闲谈而已,不知道随公为何会如此在意?” “那刚才顺公公为何要跑呢?” 当然是被你和这个冰山脸给吓的。不过,你要跟我演跟我装,那我就奉陪到底。 “在不清楚状况的时候,逃跑是人的本能。不知道随公为何要把咱家抓到这来?” “顺公公似乎话里有话。既然到这了,不妨直说。” 第六十三章 暴露身份 陈定故意停顿了一阵,眼珠子到处乱转,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道。 “随公的朋友倒是挺多的,不过都是暗中来往,是怕陛下知道了不高兴吗?” “有几个朋友不是很正常吗?至于我们是明着来往,还是暗着来往,好像与旁人无关吧。” 嘴皮子还是这么溜的,要不是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今天可被你给糊弄住了。 哼,顺爷我可是知道你前世今生的,这次该轮到我来吓吓你了。 “可陛下一直以为随公没朋友,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信任随公。若是让陛下知道,随公不但朋友众多,竟然与来和还有赵昭关系密切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杨坚悄悄看了一眼神色得意的小顺子,不动声色的问道:“顺公公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小样,现在知道爷的厉害了吧,知道服软了吧。再抖一点料,刺激刺激你,看你不现形。 “咱家还知道随公是位虔诚的佛教信徒,并且胸怀天下。随公暗地里广结良缘的同时,在宫里宫外都布置了不少眼线。” “你打听这么多,是想威胁我?” 呵,这么快就变了语气,待会是不是准备变脸了。你要敢翻脸,顺爷我今天可不客气了。 “咱家哪敢呢。不过是偶然间发现了随公的隐私,这不关键时刻,咱家也能保个命啥的。” 嗯?杨美人刚刚浅浅一笑,是啥意思?我怎么感觉这家伙不怀好意? “顺公公除了保命之外,还有什么要求?” 要求?这是要跟我谈判的节奏。呵呵,顺爷我今天兴致好,耍耍你这个杨美人。 “咱家还没想好,不知道随公……有什么让咱家感兴趣的?” “你这要求有点高啊,是不是想以此拿捏住本帅?” 这语气好冷啊,眼神好犀利啊,还好我免疫力强,不然可是要被这家伙给吓到了。 “随公说笑了。咱家只是个宦官,您可是大元帅,统领上万兵马,而且武艺高强……” “顺公公说这么多废话,到底是何意?” 嘿嘿,不耐烦了,发脾气了。就是想吓吓你,调戏你。要是你认怂了,以后顺爷就欺负你。 “咱家没啥意思,就喜欢跟随公谈谈心,说说话。随公不会嫌咱家烦吧?” 杨坚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内侍,似乎快要失去耐心。陈定惊恐的发现,杨坚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缓缓在自己眼前轻晃。 陈定想起身跑,却发现早没了这个勇气,也没这个力气。刀尖近在眼前,对方还是武将,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我,我是陛下身边的心腹之人,陛下要是看不到我,会,会……” “荒郊野外的,出现一些突发状况,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陛下顶多会认为你运气不好,被盗匪偷袭了而已。” 杨坚语速和缓,语气平淡却冷的吓人。陈定脑子里忽然闪现前世杨坚对付政敌的狠辣果决,想起他出招时的冷血无情,顿时汗流浃背。 “你,你不能杀我,我还留有后招,你要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杨坚依旧平静又冷漠,似乎并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什么后招?” “我又不傻,干嘛要告诉你。对我客气点,否则我让你……” “我若是不客气呢?”杨坚一脸挑衅的看着一直试图往后缩的小顺子。 “你可以试试看。” 杨坚轻轻笑了笑,刀背轻轻抵在陈定大腿上摩挲,慢条斯理的威胁道:“顺公公,你怎么说话像个大老爷们?要是你再不说实话,本帅就让你这个假公公变成真公公。” 假公公……真公公,他居然知道我是假冒的,他和云汐…… “你,你怎么知道……云汐是你的人?” “本帅的耐心就快用光了,看样子顺公公确实很想当个呼风唤雨的真公公,要不然本帅帮你一把?” 妈妈呀,我干嘛要招惹这个煞神呀。上辈子吃了那么多亏,还没长记性,怎么就脑子抽了,要去惹他呢。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把刀拿开呀?”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没有让本帅满意,先让你变成真公公,再让陛下查查你这个混在宫中的假内侍,到底是何底细?” 陈定惶恐不安的看着眼神狠厉,满目寒光的杨坚,知道自己定是已经惹恼了对方,手脚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干啥要叫他美人,没事调戏他干嘛。蛇蝎美人,以后给他改名叫杨蝎子。不过当务之急得先哄好这只蝎子才行,保险点还是卖惨吧。 想到这,陈定脸一垮,可怜兮兮的哭喊道。 “啊~,随公我错了,您放过我吧。我只是个小人物,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人计较。我真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也不是故意要招惹您的,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杨坚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干嚎了好一阵,淡漠的问道:“本帅为什么要放了你?” “随公早就知道我是假公公,却没有将我揭发,一定是觉得我还有用对不对?既然我还有用处,那您说让我干什么,我都照做。” “刚刚你不是还洋洋自得的威胁本帅,现在这幅尊容,实在是……” 杨坚瞟了一眼陈定,嫌弃的挪开目光。这家伙实在不堪入目! “不是威胁,是,是找机会和随公亲近。小顺子人微言轻,希望能找个得力的靠山,这才一直想办法靠近随公,真的没有恶意。” 三言两语下来,杨坚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似乎胆小怕事,并无多大危害。将短刀悄悄放在一旁,测试对方是否假装害怕或者心怀歹意。 “顺公公过谦了,你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各宫娘娘对你也同样另眼相看,就连太子也对你颇有好感。有这么多靠山在,何必要靠近我这样默默无闻的国公爷?” “小顺子虽然得蒙圣宠,可是陛下身体不好,还不知道能罩着小顺子多少年。太子殿下又实在荒唐了些,也不知道未来心性如何,想来想去还是随公靠的住。” 大帐内,静悄悄的,安静的有些吓人。陈定低着头,不敢随便乱动也不敢随便乱看。杨坚默默的盯着这个底细不明的男子,思绪有些紊乱。 “几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你好像……认识我一样?” 当然认识了,我跟了你两年,后来又在你赐的宅院里生活了好几年。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只可惜你不认识我了,我还没法向你解释。 “小顺子第一次看到随公就觉得亲切,觉得可以信赖和依靠,所以表现的奇怪了点。” “听说你第一次见云欣姑娘觉得亲切,见太子也觉得亲切,现在连本帅这样毫无关系的人,你也会觉得亲切?你这看谁都亲切的毛病,似乎要改一改了。” 别吓我!你都从哪听来的,我跟云欣说过的话,你居然都知道。这也太恐怖了吧,是不是宫里面的一举一动,包括大胡子的一言一行,你都了如指掌? “小顺子若是不热络一点,不亲切一点,抱不到大腿呀。” 杨坚瞪了一眼呵呵傻笑的陈定,严肃的问道:“你之前是如何查到本帅广结良缘的,又是怎么知道本帅宫里宫外部署了众多耳目?短短几年的时间,你为何能渗入到本帅……” 杨坚越说心里越觉恐慌,这个没正形的家伙,一个人不可能做到如此厉害。那他背后是不是,有个组织在支持他? 此时,陈定内心同样惊恐不已。被杨蝎子怀疑上了,若是不尽快解释清楚,只怕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这些都是瞎猜的,刚才怕您杀我,故意找些胡话来吓唬您。当然也不是全无根据,去年那场征齐大战,李老头那些人在陛下面前都替您说好话,所以我特意留意了一下。” 这小子真的只是为了找我做靠山,所以才会格外关注我?杨坚一脸狐疑的盯着陈定,却没发觉对方有何异常之处。 “本帅总觉得你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像我们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眼见杨坚神色温和了些,陈定笑呵呵凑到杨坚跟前,一脸讨好像。 “说不定我们上一世缘分不浅呢,若是上一世我们经常见面,那这一世我们互相看着眼熟,那也是正常的,对不对?” 干嘛又瞪我?还是这幅德性,一点面子都不给。陈定扁着嘴一脸不高兴,余光无意瞟到桌上有糕点。 记得上一世在老杨大帐内也曾偷吃糕点,后来还被当场逮着。或许这一次也可以用同一招,说不定杨蝎子看我这么傻,也就放过我了。 陈定心里想着,手悄悄摸向案几上。杨坚察觉到陈定的异样,心里陡然警惕起来。这家伙还真沉得住气,憋了这么久还是出手了。 杨坚正准备发力,将对方一脚踹翻,或者一掌拍飞,却见对方偷偷摸摸了好一阵,只是贼兮兮的拿了两块糕点塞到嘴里。 这小兔崽子是饿了? “呃,呵呵,聊了这么久有些饿,我就尝两块。”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还有你所知道的一切,要是有半个字泄露,本帅先阉了你,再割了你的舌头。” 哼,没良心的,黑心的家伙,怎么这么狠的。果然是杨蝎子,这名字真没取错。 趁着杨坚背过身去,陈定夸张的做着不同的表情,装模做样拳打脚踢,以示自己的不满。 杨坚忽然回过身,陈定急忙收回手脚,一脸严肃的盯着杨坚。 “你刚才在干嘛?” 陈定呵呵傻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站在门口的杨信,忍不住插嘴道:“他在您背后做鬼脸,并且张牙舞爪。” 杨坚心里顿感无语,看着眼前这个死不正经的家伙,冷冷吩咐道:“顺公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吧。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用我教你吧。” “不用不用,奴婢告退。” 出了杨坚大帐,陈定长长舒了一口气。吓死爹了,果然装傻装天真能逃过一劫。以后看到杨蝎子还是绕道走吧。 第六十四章 死守平阳 深秋来临,天气一日比一日阴寒,平阳城外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面。齐国十万大军层层推进,将平阳围得水泄不通。 敌军昼夜不分,日夜不停的攻打。梁士彦紧张有序的调动军队反击,战火持续了七天七夜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 连绵不绝的敌军在城郊外摆开阵仗,远远望去如同人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源源不断涌上前的士兵,前仆后继的冲上墙头,疯狂砍杀。 城墙在一次次刀剑碰撞中,一次次巨石轰炸下,慢慢磨损,渐渐摧毁。战斗愈演愈烈,双方都没有任何退缩之意。 守城将士只有一万人,唯一安身立命的就是这座残破的城墙,守住这道最后的防线,才会有生的希望。 猛烈的攻击,激发了将士们生存的欲望。同仇敌忾,热血飞扬的情绪互相传染,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在众人齐心合力的阻击下败下阵来。 梁士彦一面组织抵抗,一面盘算着敌我形势。敌方人数众多,虽日夜不停,却可以轮番上阵。我方如今不到一万人,伤亡一天天在增加,可以用来有效抵抗的士兵越来越少。 梁士彦已经几天没有合眼,此刻眼里布满血丝,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仍然倔强的让自己保持亢奋的情绪。 残存的城墙损毁越来越严重,如今只有七八尺高,敌军轻而易举的就爬上了墙头。双方短兵相接,白刃战异常残酷。 血光四溅、肢体破碎,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很快又被淹没在嘈杂的打斗声中。杀红眼的士兵,早已忘了恐惧,眼里只剩下杀戮,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 “将军,敌军数千人已经登上城墙。我军将士虽奋力厮杀,奈何对方人多势众,杀了一轮又冲上来一波,再这样下去,将士们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将士们,随本将血战到底。” 形势万分危急,敌军眼看就要破城而入,梁士彦亲率手下将领,气势汹汹迎上敌军。 “死在今日,吾为尔先!”梁士彦慷慨激昂的情绪瞬间传遍全军,鼓舞着身边的将士,带动全军情绪高涨。 主将身先士卒,底下士兵更是血脉喷张,心潮澎湃。在主将的激励下,周军士气大振,无不以一当百,一次次地击退了齐军的疯狂进攻。 几轮攻势下来,齐军伤亡惨重,不得不暂时停止了进攻。齐国大军屯于郊外休整,以备第二日的进攻。 黄昏来临,天色渐暗,梁士彦抬头仰望天空,灰蒙蒙一片,原本阴郁的心情此刻更加沉重。 “传本将命令,晚膳过后,发动城中所有男女老少一齐上阵,连夜修补城墙。” “遵命!” 经过城中百姓一整晚的努力,损毁的城墙终于整修完成。齐军将士一觉醒来,发觉对方已经修葺好城墙,心里郁闷不已。 疯狂的攻击再次展开,守城将士万众一心,齐军久攻不下,死伤无数。梁士彦眼见敌方再次停止攻击,丝毫不敢大意,严阵以待唯恐对方出其不意。 半天过去了,齐军依旧没有一丝进攻的迹象。梁士彦登上高楼,顶着一双熊猫眼远远眺望。地下隐约泥土翻飞,酷似一群土拨鼠在刨地,定睛看去原来是齐军在挖掘地道。 地道一路蜿蜒已经顺延到城墙脚下,梁士彦皱眉深思,明白过来之后不免大惊失色,急令全军将士进入警戒状态。 轰隆一声,地基忽然塌陷,城墙瞬间倾倒,生生被撕开了一条宽达十余米的大口子。齐军顿时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势不可挡的冲杀过来。 梁士彦率军死守在缺口处,众将士拼命砍杀,还是难以抵挡越来越多的敌军涌入城内。梁士彦拼尽全力却无法力挽狂澜,回天无力的挫败感让他陷入深深的绝望。 平阳,守不住了。 天亡我也! 陛下,臣愧对圣恩,今日以死谢罪…… 梁士彦心存死志,正欲于敌军死战到底,蓦然发现对方竟然停止了攻击。 怎么回事?齐军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本该奋力一拼的时候,突然鸣金收兵了? 守城将士目瞪口呆的看着敌军匆匆撤退,梁士彦静静的看着缺口,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齐军阵营内议论纷纷,退下来的齐军将士愤懑不已,不知上头为何会发出这样奇怪的命令。 “仗打的正是激烈时候,眼看着就要将平阳拿下,哪个王八蛋下的暂缓攻城的命令?” “据说是陛下亲口下的命令。” “为什么?明明就快要胜利了,这个时候喊暂停,这不是给敌方喘息的机会吗?” “谁知道呢。不过知道也没用,该停的不还得停,该撤的不还得撤。” “陛下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们就忍着吧,让做啥跟着做就是。”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兄弟们拿命拼出来的。眼看着就要破城而入……” “哎哎,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我刚听那边说,陛下是想让他那位宠妃观摩我军将士攻进平阳的壮举。” “男人打仗,一个女人观摩啥,有什么好观摩的?” “你一个糙老爷们哪懂得陛下的情趣。这样千载难得的机会,陛下当然希望心爱的妃子能够崇拜自己。那冯小怜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没什么见识,若是看到陛下率领的雄师破城而入,自然会大开眼界,自然会开心不已……” “不是,她爱看那就让她看去。为什么让将士们停止进攻,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能儿戏?” “女人爱美,陛下的宠妃更不用说。人家现在要梳妆打扮,所以啊,等那女人出来了陛下自然会命令我军将士再次进攻。” “哼,等她出来,这战还能打赢吗?” “别气了,退都退下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第六十五章 卷土重来 梁士彦趁着齐军撤退休整的空档,迅速组织军力用木栅栏堵住城墙缺口。随后,梁士彦重新调整军队布防,严阵以待。齐军将士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修补城墙,却只能干瞪眼 一个时辰过去了,或许是冯小怜打扮好了,风情万种的出现在陛下面前。齐军将士终于再次得到进攻平阳城的命令。 战场不是演习,更不是演戏,而是生死攸关、分秒必争的战场。错过的机会不会重来,缺口已经堵上,想要再次破城而入,难如上青天。 齐军将士奋力拼杀,付出惨痛代价,最终也没能将平阳城拿下。城墙虽然破败,有了它的防护,破城而入再无可能。 一轮又一轮进攻,一拨又一拨的士兵倒下,平阳城依然岿然不动,稳如泰山。守城将士在梁士彦的率领下,众志成城,誓与敌军血战到底。 时间一天天过去,齐军将领焦心不已。一座小小的平阳城,损兵折将不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能攻下来的迹象。 战打到现在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办法。唯有拼尽全力,一鼓作气将对方歼灭,才算对得起这么多兄弟的流血牺牲。 “将军,我军攻城器械短缺,是不是暂缓进攻?” “你说什么?攻城器械短缺,昨日不是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短缺了?一些木头难道还有人偷不成?” “军需官说,陛下命人拆了攻城设备造桥去了。” “造桥?造什么桥,平阳城附近又没有河?” “据说,陛下想带贵妃去平阳城西面的巨石上,看古代圣人的遗迹。” “红颜祸水!不过,这跟造桥有什么关系?” “去城西要经过一座桥,不过那座桥离平阳城太近,在周军弓箭的射程范围内。所以陛下命人拆了攻城器械,另造一座新桥。” “奶奶的,老子在这拼死拼活,他……算了,让将士们撤回来,全军休战。” “是。” 平阳战事陷入僵局,远在长安的宇文邕自从回京之后,密切关注前线战事。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长安城郊外响起,由远及近渐渐接近城门口。守城士兵一看那人装束,急忙放行,任由快马长驱直入奔向宫城。 宇文邕听闻前线奏报,急忙入殿接见信使。那人快步进殿,急声禀报道。 “陛下,平阳前线双方陷入僵局。梁刺史请求陛下,急速派兵救援。” 宇文邕接过告急文书,平静吩咐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 信使刚离开,宇文孝伯悄悄走入殿内。“平阳还在我军手里,这么说高纬不过如此。” “比我们想的还要差。梁士彦来信,此前敌军差点攻陷平阳,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对方突然鸣金收兵。” “据我军密探回报,高纬的宠妃想要一睹齐军破城而入的壮举,所以让全军将士等了一个多时辰。” 陈定悄悄候在角落里,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感慨万千。 这家伙怎么比宇文赟还二呢?宇文赟虽然神经了点,大事上面还是挺狡猾的。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傻子,居然战场上喊暂停,你以为演戏呢。 “真是荒唐,两军交战,你死我亡的危急关头,竟然把它当儿戏。” “荒唐的还在后头,高纬命人拆了攻城器械,就为了新造一座桥,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现如今,平阳战事久拖未决,高纬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人去晋阳,取皇后的衣服,想要加封他的宠妃冯小怜为皇后。” 好吧,这哥们简直就是猴子派来的救兵,专门用来坑队友的。碰到这样的超级猪队友,还真是无解。 宇文孝伯长叹一声,随即冷笑道:“有如此国君,齐国不灭亡那还有天理。” “上天待我大周不薄,送个这样的蠢货来祸害对方,灭齐之战,我们胜券在握。” “陛下准备重新返回战场?” “没错,传朕旨意,立即集结部队,杀回平阳!” 秋日的脚步渐渐远去,冬天就快来临,长安城郊锣鼓喧嚣,喊声震天。宇文邕再次集结部队,随后率军渡过黄河,与宇文宪汇合,浩浩荡荡杀向平阳。 几日后,宇文邕率大军在平阳城外摆开阵势,部队长达二十余里。 宇文邕亲自骑马检阅部队,所到之处,亲热地叫着将士们的名字,逐一勉励他们,看见皇帝对自己如此重视,如此热情,将士们全都心怀感激,热血沸腾。 陈定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看到穿越前国庆阅兵的情景。只是军装变成了盔甲,热兵器变成了冷兵器。 尤为不同的是身为皇帝的大胡子,不是简单的喊几句口号,而是清晰的记住了这些人的名字,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一见的出现热情洋溢的亢奋。 大胡子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平日里寡言少语,骨子里却是雄心勃勃,豪情万丈。 而此时高纬也已经探听到宇文邕卷土重来的消息,除了留部分军队继续围城以外,也亲率大军,列阵与周军对峙。 两军之间隔了一条很深的壕沟。这条沟是齐军为了阻止周军的救援而挖的,位于平阳城南,并且和汾河贯通。 “报!陛下,敌军在填壕沟。” “这坑可是齐军阻拦我们而挖的,现在高纬自己又命人把它填上了。真是有意思,你们说说看,高纬此举是在想什么?” 自己挖坑自己填,这家伙还真是个活宝,化神奇为狗血呀。 呵呵,看这些将领们的表情,估摸着谁也不知道那大傻子会这么想不开吧。 “或许,高纬觉得他是天子,陛下也是天子,想堂堂正正跟我们打一场,所以不愿意守着壕沟示弱。填了这坑,也许对他来说,气势上就强了我军一头。” “自作聪明的蠢货。不过,这倒是让我们便宜行事,朕求之不得。” 第六十六章 大获全胜 齐军填平了壕沟,高纬随即下令全军出动,向周军发起进攻,宇文邕亲自指挥部队迎战。 鼓声大作,号角齐响,两军将士嘶喊着冲向对面。犹如两股巨浪相撞,瞬间爆发出激烈的冲突。霎时间血光四溅、血肉横飞,掀起一阵又一阵腥风血雨的杀戮。 喊杀声,号角声,兵器碰撞声,回荡在大地上,似乎要冲破云霄整天动地。 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 刹那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他们好像千刀万剐一样透露,肢体崩裂着,躯干支离破碎。在这被血光吞噬的时刻,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武器撕裂了身躯。 血红的手,锋利的牙齿,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脸孔撕碎。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失控似的去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 交战不久,齐军左翼稍稍后撤,重整军阵后,左路前锋再次杀将过来,挡住了对方猛烈的攻击。右军将士在安德王高延宗统领下渐渐占了上风。 周军将士同样不甘示弱,一进一退间,迅速稳住局面,和对方展开拉锯战。陈定默默的看着场上激烈的厮杀,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双方看来势均力敌,没有谁能够压倒性的制服对方。如此情况下,若是其中一方出现小小失误,都可能导致战局急转直下。 又或者,其中一方出人意料的想了一个什么诡计,形势便会惊天逆转。这样的情形,上一世尉迟迥叛乱的最后一战…… 对,宇文忻,那个缺德的家伙擅长于出奇谋诡计。这一次会不会是他,或者是哪位大哥又出了什么妙计,迅速将局面逆转过来呢。 如果不是宇文忻,会不会是杨蝎子干的呢?我看看敌军后方,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卧槽,啥情况?那是不是对方天子的车驾……还是什么东西? 这节奏是要开溜啦? 战打的好好的,双方不分胜负,输赢犹未可知。他这个时候跑什么,跑个球? 这家伙……不会是又来给大胡子送分的吧。这场旷世大战狗血落幕,会不会就是这个大傻子干的好事呢? 如果真是这样,这家伙也太逗了点吧,专注坑队友啊。大胡子真是运气爆棚呀,碰到这样的对手,想不赢都很难吧。 我得好好看,是不是这家伙友情相赠,让我军赢得这场大战…… 齐军将士看着后方旌旗摇动,似乎有人在撤逃,一时慌了手脚。眼尖的一些将士,立马认出临终脱逃的是高纬一行人,心里皆愤懑不已。 “快看,陛下带着人逃跑了。” “什么,这个狗娘养的王八羔子,居然就这样丢下我们不管了。” “弟兄们,这样的狗皇帝,我们为什么还要替他卖命?” “走,老子不干了。” “都别干了,走吧。” 失去了斗志的齐军,就如失去了桥墩支撑的桥梁一样,顷刻之间就垮了。他们全都四散奔逃,军资甲仗扔得到处都是。 周军乘胜追击,齐军伤亡惨重,被杀的就有万余人,被俘的和逃亡的就更多了。只有高延宗临危不乱,率自己所部全军而还。 ~~~~~~~~~~~~~~~~~~~~ 齐军溃散而逃,平阳之围迅速解除。经历了一个多月艰苦卓绝的战斗,梁士彦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看到刚进城的皇帝宇文邕,梁士彦激动万分,泪如雨下。 “陛下,您终于来了。臣以为这辈子再无缘见到陛下了!” 陈定悄悄看着这感人的一幕,原本鼻头一酸,有些想流泪。只是下一秒,他又忍不住想笑。 呃?怎么梁士彦也爱摸大胡子的胡须?是不是摸胡须挺好玩的,大家都爱摸? 看着这个满脸疲惫满眼血丝满身伤痕,却依然满腔热情的爱将,宇文邕也满怀感动,禁不住热泪盈眶。 “爱卿辛苦了,是朕来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微臣能有机会再见陛下,一切都值了。” “爱卿劳苦功高,深得朕心。走,里面说话。” 一番煽情的感慨之后,众将随着宇文邕一起进入梁士彦的刺史府。外面的将士在打扫战场,清理后事,整顿军务。 几位高级将领伴随圣驾,一同商议后续行动。梁士彦向宇文邕汇报完目前局势。屋子里顿时陷入沉寂当中,将领们济济一堂,却无一人开口。 宇文宪见众将皆缄默不语,轻声提醒道:“陛下,接下来我们是见好就收,还是继续进军?” 此刻宇文邕内心满是矛盾,一方面他很想乘胜前进,直捣晋阳。另一方面他也知道,经过连续两次长途奔袭后,将士们都已经十分劳累,再没有多少力气杀敌。 思虑良久,宇文邕最终还是决定以将士们为先,保存实力。 “朕决定,班师回朝。” “陛下且慢,齐军遭此大败,必然军心浮动。现在进军,定能成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这么一瞬间,宇文邕似乎被什么触动心弦,一时怔在原地。 几年前,自己险中求胜,这才铲除了狼子野心的宇文护。如今晋阳近在眼前,难道再次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溜走吗? 宇文邕静静的看着梁士彦,心里激动不已。从那殷切期盼的眼神里,宇文邕读懂了对方的坚决,瞬间改变了主意。 “你说得对,如此良机岂能错过。梁刺史,请你继续镇守晋州。其余诸将,随朕继续北上。” “陛下,将士们连夜赶路,长途奔袭,人困马乏。此时再进攻,只怕没有多少胜算。” “陛下,穷寇莫追。此时我军士气不振,贸然追赶敌军只怕会落入对方圈套” 眼见将领们,大多反对自己的决定,宇文邕顿时冷下脸来,质问道:“我军刚刚得胜,何来士气不振?两次征战齐国,好不容易才遇此良机,岂能错过。” “请陛下为将士们着想。” 片刻的迟疑之后,宇文邕心里渐渐燃起一阵怒火,厉声道:“卿等若疑,朕就独往!” 此话一出,犹如猛虎出山,所有将领都怔在原地,没人敢再说一个不字。 大军连夜开拔,一路向东追赶。 第六十七章 示好 月夜,清冷孤寂,陈定悄悄摸到杨坚的军营,想要和对方搞好关系。自从上次被他戳穿真相,陈定每次见到杨坚心里都有些恐惧。 虽然知道杨坚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身份暴露,陈定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杨坚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多大本事,陈定比谁都清楚。 若是自己假太监的事被别人发现了,或许还有机会翻身。就算不翻身,找个机会偷偷跑路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杨坚是个狠角色,上一世跟着他那么久,陈定早已领教了对方厉害。也许老老实实替他卖命,还能换来一个善终,毕竟此人只对敌人狠。 所以多找些机会,向这个杨蝎子示个好,若是能让他把我当半个自己人,以后日子应该好过多了。 呃……那哥们是谁呀?怎么感觉两人关系怪怪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貌似很生疏的样子,又好像刻意要接近。 关键是,杨蝎子也是同样的态度,这就比较奇怪了。真想钻到里面听听他们说了啥,就怕万一被杨蝎子抓到了,那就惨了。 还是等会吧。看情形就知道这哥们和杨蝎子关系不浅,先记着,以后慢慢打听。 嗯?这么快就出来了,效率还真是高。我现在进去应该不是撞枪口上吧? 我看看,脸色不算太难看。眼里淡淡忧伤,又好像有些欣慰。呃,眼神要不要这么复杂,活着不累吗? 呃?他发现我啦?还是主动进去吧。 “随,随公,您心情不差吧?” “有事吗?” 冷着张脸干嘛,热情点呀。上一世好不容易跟你熟络了,这一世还得重新开始,真是麻烦。 “呵呵,好久没看到您了,怕您把我给忘了。过来联络一下感情,您不会嫌我烦吧。” “古古怪怪的,到底何事?” 我长得这么好看,你干嘛老凶巴巴的,又没欠你钱。 “真没有。就是过来看看您,要是您愿意,我给您捶捶背捶捶腿。” 杨坚眼见对方热情的凑过来,就要替自己捶腿捶背,顿时沉下脸来。“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还是想耍什么花样?” 哥不高兴,浪费表情。我都笑了这么久,一个好脸都不给我,太不给面子了。 唉,杨蝎子虐我千百遍,我待杨蝎子如初恋。谁让这家伙比我厉害,还抓到我把柄呢。 “随公要是不忙,咱俩唠唠嗑如何?那个,刚才出去那哥们谁呀,随公对他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本帅的二弟,有什么问题吗?” 二弟?我记得老杨的二弟是战死沙场了,现在离我见到老杨没两年了。会不会就是这一战挂掉的? “随公,您最好提醒一下他,注意安全,以免有血光之灾。” 杨坚瞄了一眼故作正经的陈定,冷笑道:“你还会看相?” “稍稍了解。不过我跟那些算命先生不一样,大部分人的命我算不着,但凡我能算的清的人,他们的命我能算得特别准。” “那你算算本帅命运如何?” 呵,还不相信。别人如何我不一定清楚,你啥命我可是倒背如流。不过还是得说的玄一点,免得又被他怀疑。 “前途无量,贵不可言。” “你在宫里坑蒙拐骗了这么多年,也就这点水平?装也不装的像一点,就敢来糊弄本帅。” “随公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那不叫坑蒙拐骗,顶多就是蹭吃蹭喝,而且我也是被人强行拉进去的……” “好了,别废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真没话说赶紧滚回去。” 还没说几句呢,就嫌我烦了。我偏不滚,就要赖在这里烦你。 “随公,我想问一句哈。打了这么久的战,您立的功劳好像不算太多,表现也不是太出彩。您这么厉害,陛下对您期望也挺高的,就不怕陛下心里有什么不满吗?” 这家伙怎么没个正形,还爱问东问西的。当初是不是该一刀把他干掉比较省心点? “立多大的功是一门学问,凡事适可而止……哎,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哎,你这杨蝎子回的好好的,怎么又反问起我来了。思维跳跃真是大,没法聊天了。 “我就好奇嘛,在宫里呆习惯了,喜欢打听事……” “赶紧滚回去。” 凶啥子凶,你的情报还要不要了。再凶我,到时候给你提供假情报。 哼,不愿搭理我,我还不想跟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家伙呆在一起呢。 陈定闷闷不乐的回到宇文邕的军帐中,远远的便看到卧榻上躺着休息的人,面容平静睡的很香。 大胡子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操劳过度,今夜终于好好睡了一个安稳觉。 呃,他那胡子这样看来,还是蛮可爱的。 可能是睡着后,没了那股威严肃穆之气。人显得和蔼可亲后,看起来也会觉得可爱一点。嗯,还是大胡子好,杨蝎子太坏了,不理他了。 养精蓄锐了一晚上之后,周军整装待发,准备奋力追赶高纬一行人。宇文邕正在大帐内和几路行军元帅商量后续行动,辕门外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守卫问明情况后,便有士兵快步走向大帐禀报情况。 “陛下,有一个自称穆提婆的齐国将领前来投降。” 听到这个名字,宇文邕顿时愣住,随即反应过来。“穆提婆?就是齐国那对祸国殃民的陆令萱母子?这时候跑来,倒是帮了我们大忙。让他进来。” 啥怪名字,穆……提婆?男的女的,大胡子说他祸国殃民,为什么大家听到这个名字,都这么高兴。陆令萱这个名字也挺耳熟的,貌似哪个电视剧里面听过这人,可惜记不清了。 “小人穆提婆参见陛下。” 啧啧,一看就是个奸臣相。就这幅嘴脸,大胡子估计想抽他。 看着跪俯在脚下,一脸媚相的穆提婆,宇文邕深感厌恶。只是如今这个人留着还有不少用处,宇文邕不得不压抑脸上的鄙夷之色。 “你就是高纬的宠臣穆提婆?” “陛下,高纬昏庸无能、滥杀无辜、视将士们的生命如草芥。小人是来请求陛下为齐国将士和百姓做主的。” 这家伙忒不厚道了,好歹人家高纬也宠幸了你这么久,转身就把人给卖了不说,还在新主子面前嚼舌头,说人是非。 “哦?这么说你是来送份大礼给朕的?光你这个名头就算是份不错的大礼了。” 听着宇文邕温和的话语,穆提婆内心狂喜,谄媚道:“能为陛下效劳是小人的荣幸。” “你的家人都还在邺城吧,就不怕高纬把他们都杀了?” “请陛下为小人做主,小人的母亲陆令萱被高纬逼迫自尽,其余家属全部被诛杀。” 宇文邕暗自冷笑一声,一脸平淡的看向穆提婆。“这么说,你投降朕,倒是付出了不小代价。这样吧,朕封你为柱国,宜州刺史。” “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跟朕说说晋阳的情况,还有高纬的去向。” 穆提婆得到宇文邕的册封,心里感激不尽,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纬仓惶逃往晋阳之后,听说陛下您将攻打晋阳,不顾群臣反对,带着亲信连夜斩门逃出晋阳,准备逃窜至突厥。路上随从逃散,他才不得已改道逃往邺城。” 宇文邕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在最需要皇帝来鼓舞大家的时候,皇帝居然要逃到国外去?这样的人,不灭了他,天理难容。 陈定听到此话,倒是满脸淡然,似乎已经习惯了高跑跑的习性。只不过,想想敌方将士跟着这么个猪领导,就替他们悲哀。现在齐国群臣要气吐血了吧。 “至于晋阳城内,如今只剩安德王高延宗率军抵抗。高纬出逃之前任命他为相国、并州刺史,总领山西兵马,全权负责晋阳防务。” 高延宗?此人声名倒是不错,若是晋阳在他手里,怕不是那么好对付。宇文邕凝神静思半响,很快又释然。他一个人再厉害,也挡不住周军将士同心协力的进攻。 “传朕将令,明日开拔,直逼晋阳城下。” 众将闻言,齐声回道:“遵命。” 第六十八章 晋阳遇险 穆提婆投降周军的消息一出,齐军士气大跌。高纬最信任的宠臣都已经背叛国家,看来齐国真的大势已去,或许是老天的报应到了吧。 齐国各地的文臣武将纷纷响应号召,投降周军,就连深受高纬信赖的中领军贺拔伏恩也开城受降。宇文邕心情大爽,急命大军乘胜追击,攻城掠地。 “陛下,密报称高延宗在晋阳称帝。即位当天,高延宗将府库里的钱财和后宫美女全部拿出来,赏赐给守城将士。现如今晋阳城百姓万众一心,将士们士气大振,誓死血战到底。” “此人,果然不同凡响。若是高纬在晋阳,不日便可攻下。若是高延宗坐镇,只怕我军还需要颇费周折才能拿下晋阳。” “高延宗这个时候称帝,吃力不讨好,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居然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此人实在可惜,生在了高家。” “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高延宗才配成为朕的对手。” 高延宗临危受命,称帝仅仅一天之后,宇文邕就率领大军抵达了晋阳城下。宇文邕亲自指挥,周军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开始攻城。 城墙下,周军的军服、旗帜全都是黑色。晋阳城的四周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黑云压城,令人不寒而栗。 高延宗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瞰敌军,眼里没有丝毫惧意。查探敌军大概形势之后,高延宗立即紧锣密鼓地组织防守。高延宗任命莫多娄敬显等人守南门,段畅等人守东门,自己则亲自守北门迎战宇文宪。 战争一直在持续,从早上开始交锋,一直到傍晚没有片刻停歇。高延宗手提大槊,四处督战,劲捷若飞,所向无前。在他的激励下,齐军斗志昂扬,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宇文宪一次猛过一次的疯狂进攻。 黄昏时分,负责防守东门的段畅眼见敌军无穷无尽、声势浩大,心里面渐渐萌生退意。鬼使神差之间,竟打开城门投降了敌军。 城门洞开,周军将士没有丝毫犹豫,纷纷冲进城去。宇文邕顿感激情澎湃,斗志昂扬,率领主力军直奔晋阳东门。 大军占领东门,宇文邕心情异常振奋。晋阳,齐国的别都。这个高欢苦心孤诣营造的根据地,马上就要被自己踩在脚下了! 翘首以盼这些年,做梦都想荡平齐国。平阳、晋阳已经尽在掌握中,洛阳、邺城早晚也不在话下。 宇文邕正在豪情万丈的想着自己的宏图伟业,一阵惨叫声平地而起。紧接着打斗声四起,前方大面积骚乱。 宇文邕心头一惊,恐惧弥漫心头。前军阵脚大乱,急速往后退。 怎么回事?明明胜利在望,为何突然出现如此大变故? 宇文邕急忙瞭望前方,只见敌方一员猛将,带着援军气势汹汹的往自己这边杀过来。 仅仅几分钟,形势就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听说东门失守,高延宗没有惊慌,马上率军从北面赶来增援,此时莫多娄敬显也率军从南面赶了过来。 在高延宗和莫多娄敬显的合力夹击下,周军前锋抵挡不住,败退下来。一时间前面的人急着往后逃,后面的人急着往前冲。 两股人流撞在了一起,各不相让,顿时乱成一团,狭窄的道路很快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高延宗趁势率领齐军从后面追杀。众多的周军此时全都挤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动弹,早已丧失了还手之力。 率先冲进城内的几千名将士,除了少数逃出外,其余几乎全被高延宗的援军杀光屠尽。此前还意气风发的宇文邕几乎陷入了绝境。 他的左右随从不是被杀了,就是跑散了,而他的后面就是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齐军。长矛在身后呼呼作响,宇文邕魂飞魄散,内心跌落到冰点。 惶恐,惊惧,不可置信的眼神里,渐渐多了一丝绝望。孤家寡人、势单力薄的悲凉笼罩心头,万念俱灰的情绪令原本就狼狈落魄的处境,更添几分凄凉。 我命休矣! 难道此时,此地,就是我宇文邕的葬身之所吗? 千钧一发之刻,宇文邕的身旁忽然闪过两个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齐国降将贺拔伏恩和皮子信。 两人对晋阳的地形了如指掌,一前一后保护着宇文邕从小路躲过了齐军的追杀,偷偷逃到了城门口。 谢天谢地,城门竟然还开着,因为门下积尸太多,城门根本就关不上。贺拔伏恩惊喜万分,一路护卫着宇文邕冲了出去。 夜晚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响,陈定默默呆在军营里等待宇文邕回营。 这么晚了大胡子怎么还没回来?不知道是已经拿下晋阳了,还是战事受阻,久攻不下。用的着这么拼吗?今天打不下明天再攻不行吗? 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些慌呢?陈定悄悄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无边夜色,莫名感到恐惧。 什么声音?是不是大胡子回来了? 陈定侧耳细听,声音越传越近,喘息声越来越响。这……是什么情况?既不像得胜归来,也不像正常的回营…… 咋回事?大胡子怎么这么狼狈的?人稀稀拉拉的,这是打了败仗被人撵了十几里地,逃命回来了? 宇文邕惊魂未定的进了军营,似乎还未回过神来。陈定急忙上前将披风披在宇文邕肩膀上,随即递上暖炉,搀扶着宇文邕进了大帐内。 也不知道谁这么厉害,居然把大胡子打得落花流水。是那个叫高延宗的家伙吗? 大胡子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明日不知道是报仇雪恨,还是撤军回京? 第六十九章 晋阳大捷 回到周军大营的时候,已是四更天,宇文邕刚刚侥幸逃得一命,又冷又饿的他没有顾得上休息,便马上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晋阳一役,我军大败亏输,是朕之过。诸位觉得,我军是继续进攻,还是休养生息?” 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众人情绪低落。陈定悄悄观察着众将的神情,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宇文邕身上。 果然大胡子又面临这样的抉择,老天似乎特别爱和他开玩笑。每每胜利在望之际,总是给予他沉重打击,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时值腊月,天寒地冻,经过数月连续作战的周军已经十分疲劳,现在又遭遇了这样一次惨败,早已心无战意。 “陛下,人困马乏,士气低落,末将觉得保存实力,更为重要。” “此次失利,足以见得齐国实力不俗,末将也觉得暂且撤军,避其锋芒方为上策。” 宇文邕静静的看着将领们眼中的颓丧之色,心中有些迷茫,也有些不甘,或许还有一些沮丧。 昨日还信心满怀,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苦苦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一展宏图,两次征齐却接连失利,难道又像上次那样无功而返吗? 正在宇文邕游移不定之时,耳畔响起慷慨激昂的声音。 “昨日只是因将士轻敌,稍有不利,何足为怀。大丈夫当死中求生,败中取胜。如今破竹之势已成,怎么可以弃之而去。” 宇文忻这家伙还真是个出头鸟,哪哪哪都有他,每次都是他率先开口。 不知道杨蝎子那样的个性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成为至交好友。死蝎子,又在装死,又不说话。哑巴啦,重大场合从不见你主动发声,大胡子就该将他拎出来示众。 寻着声音望过去,宇文邕发现原来是大将宇文忻。宇文邕闻言欣慰不已,阴郁沉重的面容顿时舒展了些。 “言之有理。”宇文宪淡淡的声音响起,宇文邕不禁眼前一亮,却没有多说什么。 王谊低头静思片刻,跟着附和道:“末将也是此意。” 呃,这次小胡子倒是不当哑巴了,连王同学也表示赞同。那宇文忻这家伙说的应该是有道理的,就差杨蝎子缄默不语了。大胡子快去把那家伙揪出来,让他混在里面打酱油。 宇文邕环视一圈,众将踟蹰不定,似乎心有所动。顷刻间,宇文邕内心又燃起一丝希望,只是他仍然没有表态。现在赞同的声音还太少,他不能就这样冒然做出决定。 刚刚投降的段畅仔细观察了一下宇文邕的神色,心知对方现在定是心有不甘,却又有些迷茫,无法做出决断。 犹豫半响,段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末将对晋阳城的部署十分了解。如今城内兵力非常有限,高延宗现在只不过是在硬撑而已。陛下若能集结强势兵力,猛烈进攻,不日便可将晋阳拿下。” 听到段畅的话,宇文邕忽然之间信心十足,不再有任何迟疑。“既如此,诸位将领立马集结部队,天亮之后进攻晋阳城。” 此时的晋阳城内,歌舞升平,到处都是饮酒作乐之声。 晋阳刚刚取得了一场久违的胜利,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压抑已久的齐军全都聚在一起饮酒庆祝,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 高延宗以为宇文邕已经被乱军所杀,派人在尸体中寻找长须者却没有找到。这一切让他忧心忡忡,却毫无办法。 环顾四周,只有他一人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虽然他竭力劝说将士们保持警惕,提醒众人周军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只是沉浸在狂欢中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能听得进去他的忠告。 黎明时分,一夜没睡的宇文邕精神抖擞,再次亲临战场,指挥部队攻城。让他感到无比惊讶的是,这次的进攻极其顺利,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此时的齐军不是醉了,就是睡了,哪里有什么还手的能力? 很快,周军就占领了整个晋阳城。高延宗独木难支,力屈被擒,唐邕等人也兵败投降。只有莫多娄敬显单骑逃出,奔邺城而去。 大军进入晋阳城,秋毫无犯,局面迅速被周军将士控制。宇文邕翻身下马,静静的看着远处五花大绑的俘虏被人推搡着朝自己走过来。 大胡子这是干嘛呢,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粽子。呃,不对,是大胖子。 啊?那家伙是高延宗,他,他居然是个大胖子?好吧,浪费我表情,还以为这么厉害的人,不是容貌魁伟,就是像素姐那样风流倜傥。 啧啧,这大胖子还挺傲的,都已经成阶下囚了,还不太给大胡子面子。 怎么说,你也是大胡子手下败将,端着架子干嘛呢。就凭你长得胖呀。 大胡子脾气真好,亲自为这胖子解开绳索,还如此礼遇。这是要将他收为麾下的意思? 占领晋阳后,宇文邕立即把宫中的所有珍宝以及两千名美女全部拿出来赐给将士,同时对有战功者加官晋爵。大周将士顿时军心大振,士气高昂 处理完这些大事,宇文邕找了个僻静的屋子,坐下来小憩一会。由于连日征战,再加上昨晚一夜未眠,宇文邕一落座眼睛便迫不及待的闭上,瞬间便进入沉睡状态。 陈定守候在宇文邕旁边,百无聊赖的盯着呼呼大睡的宇文邕发呆。 大胡子这身体素质实在有些差,容易生病,还禁不住熬夜。不知道是不是当傀儡天子那些年,积郁成疾久病难医。还是亲政之后,操劳过度,损耗了心神? 唉,每次看他雄心勃勃,豪情万丈的样子,心里就替他惋惜。真不忍心告诉大胡子,他命不久矣。一统天下的夙愿就败在了,他自己这幅病恹恹的身躯上。 不过,在他临死前能拿下齐国,一统北方,多少也算能得到些安慰。跟着大胡子几年了,虽然常常被他的狠绝吓到。不过作为一个下人,作为一个小太监,却从没有受到过责骂。 这样好的君主,这样好的老板,眼看着再过几年就要挂了。心里真心难过,只是明知如此,却无能为力。 若是宇文赟那小子,这一世能争气一些,别再败光大胡子的家业。或许大胡子还能含笑九泉,就算死也能瞑目了。可惜,以我这么多年观察,那小子十有八九…… 呃,杨蝎子未来国丈之路已经被我断了,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大胡子父子。那个死蝎子身体棒极了,既不生病,也经的起消耗。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他笑到最后。 上一世,认识他那么久,也就突厥入侵西北那一次,见他生了一次病。这一世,又认识好几年,每次见到他都是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的。 一个人怎么会这么旺盛的精力呢,好像什么事都击不垮他一样。这年代,成就一番事业,拼爹凭运气,更要拼个好身体。 杨蝎子熬死了大胡子父子,还是那样精力充沛,或许这也是上天馈赠,故意给予他这样一个外挂吧。 要是大胡子也能有个这样的外挂多好。多活五年、十年的,或许后面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陈定正想的入神,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待那人进了门口,陈定急忙做出噤声的手势。那人会意,快步走近陈定。 “有什么急事吗?”陈定轻声问道。 “邺城那边密报,卑职怕误了军情,所以第一时间赶过来报信。” 陈定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大胡子,有些为难。该不该立马叫醒他呢? 第七十章 太上皇 “你稍等一会,咱家去帮你通传。” 陈定悄悄走到宇文邕卧榻之侧,轻声呼唤道。 “陛下,邺城那边有消息传来,您要不要现在……” 话到一半,宇文邕突然睁开眼,迷迷糊糊回道:“啊,邺城的消息啊。快让他进来。” “参见陛下。” 宇文邕悄悄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自己此前派去跟着那使者报信的其中一个密探,后来又辗转跟着高纬到了邺城。 “这几天,邺城都发生什么事了?” “高纬到达邺城之后,高孝珩曾经建议,派瀛州刺史任城王高湝率军出土门关,扬言攻晋阳;洛州刺史独孤永业率军出潼关,扬言打长安;他自己则率京畿兵北上,迎战从晋阳南下的我军。” “三路并进,围魏救赵。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幸好高纬没有同意,否则倒是让我军被动了。” 高纬这家伙还真是个神人,每次都能完美的避开正确选择。要不是跟在大胡子身边,看清了大胡子的反应,还真以为高纬是大胡子派过去祸害敌方的奸细。 “之后,高孝衍退而求其次,建议高纬把宫里所有珍宝全部拿出来赏给将士,以激励士气。” “他又拒绝了?” “没错。后来,斛律孝卿建议高纬召集全军将士,开个动员大会,鼓舞士气。不过,在演武场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反倒放声大笑。” 这家伙神经病无疑了,都这情况了还笑的出来。不得不佩服这二傻子的脑回路,估计大胡子又要被他给气着了。 “大笑?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这种严肃的场合,竟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高纬为什么会笑。齐国将士们对此,感到十分寒心。大臣们后来又帮高纬想了一个补救的法子,给邺城留守的文臣武将升官。现如今,邺城内太宰、太师、大司马、大将军等各种官职到处都是,每个职务都有无数的人。” “这个高纬还真是,好好的妙招不用,偏偏挑些昏招使。你还有事情要汇报吗?” “没有了。” “下去吧。” 屋子里只剩主仆二人,重新恢复到寂静。陈定低着头一脸温顺,宇文邕默默的看着院子里的景致,低声问道。 “小顺子,你听了这么多关于高纬的事迹,觉得此人如何?” “这人,可能就是个沙雕吧。有些二,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偶尔还有些神经兮兮的。对于齐国将士来说,他就是个猪队友,不过对于大周将士来说,他可是个活菩萨。专门祸害队友,给对手送分。” 大胡子这眼神啥意思?惨了,刚才怎么说话的。是不是得意忘形了,忘记遮掩。 “你说的话,怎么古古怪怪的。大概意思朕倒是听懂了,只是你说的好几个词,朕从来都没听过。是不是太子胡说八道,你从他那听来的?” 大胡子怀疑是自己儿子干的,这么说大胡子早就知道宇文赟有些神经质了?应该不会这么神吧,那兔崽子大部分时候装的挺乖巧呀。 不会是上次我偷偷怂恿宇文赟跟大胡子提黑火药的事……呃,好像还真是,大胡子那一次差点又准备揍儿子了。 “呃,奴婢是从刘御正那听来的。陛下若是不喜欢,奴婢下次不说了。” “算了,朕只是随便问问。” ~~~~~~~~~~~~~~~ 几天后,宇文邕任命陈王宇文纯为并州总管,留守晋阳,自己则率军东进,十万雄师出太行,向邺城进发。 大军尚在半途中,宇文邕便听到高纬将皇位禅让给太子高恒的消息,顿觉又气又好笑。面对这样的对手,宇文邕觉得自己智商有些受到侮辱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就是因为有这个蠢货在,自己才能这么快击败齐国这么多精兵强将,底下将士才能大幅度减少伤亡。这样想来,倒是好事一桩,没什么可生气的。 陈定乍听这个消息,只觉脑子一懵,好熟悉的剧情啊。 上一世刚穿越过来没多久,便遇到了宇文赟这个太上皇。这一世,敌国居然也出了个太上皇,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都爱干这事呀。 也不知道高纬是不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跑了一路实在跑不动了,所以将皇位传给太子,让亲儿子来顶这个雷。 “陛下,奴婢多嘴问一句,高纬多大年纪了?他是不是老的跑不动了,所以……” “高纬才二十二岁,他让位的太子不足八岁。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高纬居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就算朕不灭他,以他这德性,早晚也会自取灭亡。” 高纬也是个小年轻呀?二十二岁,怎么会这么巧?宇文赟后来也是这个年龄挂的,小正太也是六七岁,不超过八岁的样子…… 这是天道轮回,还是历史重演?大胡子要是知道他的后代,也和高纬这个大傻子一样,干出同样的蠢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这高纬还真是……脑子不太好使,一看就是亡国君的料。” “你说的对,德不配位的人,是该好好收拾。朕就让他好好尝尝亡国君的滋味。” 宇文邕率大军到达邺城郊外,高纬连忙指派武卫大将军慕容三藏留守邺城,随后换慌张张带着高阿那肱、韩长鸾等百余名亲信向东出逃。 邺城将士听闻皇帝逃遁,顿时人心涣散,再无战意。邺城一盘散沙,周军不到一天时间,没费多大力气便顺利攻进邺城。 听闻邺城已经被敌军侵入,滞留城内的王公大臣争先恐后的赶到宇文邕面前投降。只有慕容三藏依然率部死战,最后终因寡不敌众力尽被俘。 黄昏时分,邺城的战火已经平息。宇文邕命人将战俘和受降官员召集起来,按级别排列。陈定跟在宇文邕身后,看着宇文邕一脸肃穆的盯着眼前的众人,心里纳闷不已。 大胡子这是要选妃的节奏?不过底下站了一群大气不敢出的大老爷们,像是走错片场的赶脚。 呃……那哥们胆子还真大,人家都憋着屁,就他一个人被捆成粽子了还傲然独立。这小眼神是不服气还是咋的? 大胡子盯上他了,不知道待会是上演礼贤下士的戏码,还是拖出去斩首的…… “你就是慕容三藏?” “正是。” “果然有骨气。邺城被攻陷,只有将军一人死战到底,如此忠义无双之士,岂能怠慢?” 又帮人家解绳子,又玩礼贤下士这一招,大胡子喜欢这一招,历史上好多君王都爱干这事。是不是因为大家都吃这一套,所以乐此不疲啊。 “慕容将军忠肝义胆,朕决定赐封你为仪同大将军,以示嘉奖。” “谢……陛下隆恩。” 呃,请到里面说话去了。大胡子平常挺高冷的,每次遇到爷们一点的男人就变得自来熟。这毛病得改改,不然太子真会被带歪了。而且那家伙好的不学,专往坏里学。 第七十一章 又见到老熟人 邺城内,满是巡逻的士兵,百姓们虽然觉得惶恐,不过见敌军进城之时,并没有烧杀抢掠的迹象,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西城一座宅院外,笔挺的站了几个士兵,领头的一位将军手执圣旨快步往院子里走去。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不知道这家的主人何事招惹到刚入城的军官。 府内一众人,听到动静,急忙出来迎接。李德林见那人手执圣旨,慌忙带领家人跪下听旨。 原本以为对方是来拿自己问罪的,只是听了两句以后,李德林惊喜的发现,敌国君主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平齐之利,唯在于尔。朕本畏尔逐齐王东走,今闻犹在大义慰怀,宜即入相见。” “李侍郎,别愣着了。快接旨吧。” “谢陛下恩典。” 小司马唐道和宣读完御旨,随即便领着李德林觐见陛下。 陈定候在宇文邕的屋子外面,眼见着慕容三藏出去没多久,远远的又见一位将军领着一个齐国大臣走了过来。 呃,怎么看着好像挺眼熟,是不是没休息好,眼睛花了? 卧槽,那人居然是老李! 原来老李是齐国人,我说怎么几年都见不着这个人。敢情是这一次被大胡子给掳到了长安呀。 呵呵,又见到老熟人了,好高兴呀。我偷偷瞧瞧,看看大胡子对老李是有多看重。 老李这直勾勾的眼神,是看上了大胡子?也难怪,自己国家的皇帝是个神经病,遇到像大胡子这样的圣明之君,想不崇拜都难。 大胡子这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点,平常面无表情的都快赶上面瘫了。这会是遇到知己了,遇到失散多年的兄弟啦? 难怪老李感激涕零的,大胡子这是早就瞄上了这号人,就等着把齐国灭了,然后把老李接到京城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李是个绝色美人呢。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读书,读书读到一定的地位,名气大到像老李这样的。大胡子和杨蝎子都争着抢他,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像老李一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名扬海外。 经过一世的挣扎,我这本尊的灵魂差不多被我给降住了,不会像上一世那样时不时出来捣乱。嗯,难怪这一世比上一世正常多了,终于摆脱哈士奇属性了。 回想起来,那小子除了有些少年心,有些血性,从他的灵魂里是找不到什么文学细胞、艺术细胞。还是得从我那遥远的现代记忆入手,脑子里那么多知识,要是都能被激发就好了。 哪怕只是想起一些曾经背过的古文,学过的历史、地理知识都好。要是还能想起工作后看的那些闲杂书,那就更好了。 我看还是算了,上一世都只记得那么点东西,这一世还能记得自己是个现代人就不错了。还是现学现用比较靠谱。 这两年跟着老颜学书法,不但字写的越来越漂亮,还学了不少东西。做学问这一块,虽然比不上大家。装模做样出去糊弄一般人,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以后有机会得多找老李也学点东西,多一门技术多一条出路。上一世倒是和老杨学了一些兵法啊,权谋什么的,可惜都是靠自己悟出来的,就是个半吊子水平。 这一世想拿出来忽悠一下大胡子都不敢,怕被他砍了。武的不行,那就从文的开始。 对了,记得颜之仪说过,他有个弟弟叫颜之推就在齐国。这货貌似是颜真卿的五世祖,貌似《颜氏家训》也是这货写的。 以他的声望,应该也会被大胡子拐到长安去。以后可以找机会交流交流,这样就可以蹭到三个大师的课,想想真爽,太子都没我这福分吧。 宇文邕安顿好了邺城的军务,随即便下诏为斛律光平反,追赠其为上柱国、崇国公。齐国上下对此感恩戴德,满腔怨恨之心渐渐淡化。原本隐藏在暗地里准备在背后骚扰纠缠周军的小股武装,听到这个诏令最终还是放弃了行动。 李德林被邀请到宇文邕的住处,两人谈了三天,同吃同住了三天,宇文邕才肯放他回自己府上。刚刚将李德林送走,邺城守卫便匆匆来报,齐国侍中斛律孝卿求见。 宇文邕立即命人快速将斛律孝卿请进殿内。“斛律侍中匆匆来访,不知是来谈判,还是来投降?” “臣是来投降陛下的,还望陛下收纳。” 又来一个投降的,貌似侍中官挺大的吧。刚刚看大胡子脸色都变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想什么。 “你独自一人?” 大胡子这意思是,希望高纬自己跑过来投降吗?还是希望这个斛律孝卿带着人马过来? “邺城郊外还有数千人马,全归陛下所有。末将手中还有一份禅位诏书,还请陛下过目。” “你是说高纬成为太上皇的那份诏书?” “是让位给任城王高湝的禅位诏书。” 又让位了?高纬这家伙甩锅能力一流啊,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宇文邕接过诏书一看,果真如此。这个高纬实在是个蠢货,烂泥扶不上墙。 “好一出金蝉脱壳,只可惜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高纬现在,人在何处?” “逃往济州。” 静默半响,宇文邕默默看向身旁的小司马唐道和。“周卿家,你先带这位斛律侍中下去,好好安顿。朕还有事要安排。” 刚刚送走斛律孝卿,便见另外一名中官进来禀报。“陛下,齐国左丞相高阿那肱遣使来访。” 左丞相?这可是高纬的左膀右臂啊。不会也是派人来投降的吧,真是这样高纬这个大傻子,可是众叛亲离死期不远了。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先来一个侍中,现在连左丞相都动了心思。请他进来吧。” 不多时,便见一名使者低眉顺眼的进了大殿。待那人行过大礼,宇文邕缓缓问道。 “贵使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下官奉左丞相之命,前来向大周皇帝陛下投诚。” 果然不出所料,高阿那肱这样的佞臣,怎么可能为高纬尽忠。宇文邕静静的看着来使,眼里渐渐泛起一丝笑意。 “不知高丞相有多大诚意?” “左丞相愿与陛下合作,活捉高纬一行人。” 活捉高纬?看样子这个左丞相还真不是啥好人,投降也就算了,还买主求荣。估摸着大胡子利用完了这鸟人,以后早晚会找他算账。 现在想想,高纬还真是可怜,围在身边的没一个好东西。这也算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高丞相现在身在何处,高纬又逃往何方?” “高纬让左丞相留守济州,自己带着冯小怜、穆皇后和前任小皇帝高恒等数十人继续南逃。左丞相目前已经将高纬稳定在青州,只等陛下的王师杀到。” “做的好。回去告诉高丞相,抓到高纬,朕必有重赏。” “谢陛下。” 第七十二章 凯旋而归 在高阿那肱的指引下,周军迅速杀到了青州城外。 高纬大吃一惊,慌忙用袋子装满了金子绑在马鞍上,带着冯小怜等人仓皇出逃。没逃出多远,便被周军大将尉迟勤追上,一行人全部落网,被押送回了邺城。 宇文邕静静的站在邺城高墙上,默默的注视由远及近的囚车,内心的喜悦难以用言语来描述。平阳、晋阳、邺城相继攻克,高纬终于被擒。 这一路走来,起初困难重重,百转千回,后来却是出人意料的顺利。 自从攻陷晋阳以后,灭齐之战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进展神速又顺利,就像做梦一般,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直到如今高纬跪在自己脚下俯首称臣,宇文邕才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敌国皇帝高纬成了阶下囚,大周的将士们都忍不住偷偷过来观看。陈定近水楼台先得月,趁着大胡子接见高纬的时候,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对方好几圈。 高纬这哥们长得这么好看呀! 还以为是个二傻子呢,不成想是个小帅哥。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傻不拉几的货,怎么干的事一点都不符合形象呢。 大胡子要是有高纬这长相,估计要迷死一大群女人了。可惜这幅好皮囊长在这个傻货脸上,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呃,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是个皇帝,那也不过是个男人,还是看大美人比较带劲。 冯小怜呢?传闻中的红颜祸水,不知道到底有多美,能够迷的高纬这小子神魂颠倒。 应该是躲在高纬身后这位吧。果真妩媚动人,倾国倾城。倒也不是那种狐狸精似的女人。算不上多单纯,不过眼神清澈有神,貌似还有几分才情。 这样的绝品,估摸着青楼里面,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才会有如此气质吧。若不是高纬这样身份的人,还真无福消受这样的美人。 哥上上辈子泡过不少妞,上辈子为了活命又陪着刘昉和宇文赟两个鸟人纸醉金迷了好几个月。怎么就没遇到过一个这样的绝色女子呢,还以为自己艳福不浅呢,其实…… 呃,不能瞎想。哥是个有节操的人,是个专一的人。哥还有云欣呢,怎么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就随便想想,也没干啥,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陛下,洛州刺史独孤永业来使,请求觐见。” 独孤永业?此人能征惯战,麾下有精兵三万。两年前金墉城一役,便是这个独孤永业将自己的大军阻拦在洛阳城外。 他此番派人前来,是因为得知邺城失陷,高纬被擒,所以…… “快传!” 宇文邕故意让高纬留下,手下一众将领候在一旁,等待着洛阳使者到来。 良久之后,便见一身着齐国官员的男子走了进来。“参见陛下。” “贵使认不认识朕身旁这位臣子?” 那人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只是听说邺城失陷,想不到这么快,连陛下高纬都已经被擒。看来独孤刺史所料不错,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宇文邕等了片刻,不见那人回话,故意刺激道:“贵使,就没有什么话对朕说吗?” “洛州刺史请降,愿意献出洛阳,以示诚意。” 原本,宇文邕还以为对方可能是想谈判,所以才故意吓唬对方。没想到来使竟然一口说出,愿意献出洛阳。 “独孤刺史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可喜可贺。传朕旨意,晋封独孤永业为上柱国、应国公。” “谢陛下隆恩。” 洛阳是北魏故都,从宇文泰到宇文邕,宇文家族花了几十年时间、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却始终无法得到。如今不费一兵一卒就到手了,宇文邕怎能不感到喜出望外。 候在一旁的高阿那肱,眼见新主欣喜不已,趁机提醒道。 “陛下,如今晋阳、邺城、洛阳三处战略要地皆已拿下。只是河北那边,还有任城王高湝以及广宁王高孝珩,尚在垂死挣扎。” “众将听令,齐王宇文宪为主帅,随国公杨坚为副帅征讨高湝、高孝珩。” “末将遵命!” 陈定默默的看着杨坚领命而去,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大胡子终于把杨蝎子给打发出去了,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看这家伙脸色行事了。还是大胡子英明,总让他窝在后面像什么样,就该把他丢到前线去,省的在这吓人。 不过这样一来,杨蝎子就要立不少军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胡子故意的,让他跟着小胡子一起打仗。 管他去呢。他立他的功,我过我的快活日子。反正他这一走,估摸着好几个月不会回京。 呵呵,终于自由了,没人盯着啦。 几日后,宇文邕率大军返回长安,尚在路上便传来河北前线奏报。高湝、高孝珩兵败被擒,河北一带诸城皆被扫清。 消息传出,齐国各地守将终于彻底失去信心,纷纷上表请降。 当然,也有例外。 北朔州长史赵穆等人迎立范阳王高绍义为主,拉起了复齐的大旗,一时间声势浩大,但没过多久,就被大将宇文神举平定,高绍义逃往突厥。 至此,除了营州刺史高宝宁和东雍州行台傅伏还没有降服外,齐国各个州郡全部纳入了大周的版图,大周一下子增加了50个州、162郡、380县的土地和303万户的人口。 陈定听着这些奏报,心里开心不已。大胡子这一战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回去定是风风光光。虽然我只是个小太监,不过大胡子高兴,我们的日子就好过。 此前他不是说过,许我一个愿望吗?正好可以乘着大胡子龙颜大悦的时候,小心试探一下,看有没有机会放我出宫去。即使他不同意,应该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砍了我吧。 平定齐国这样重大的事情,大胡子肯定会大宴群臣。乘着那几天大家都忙不过来,我是不是可以偷偷和云欣商量一下此事? 嘿嘿,终于可以见到云欣了。离开长安已经三个多月了,她应该早就想清楚了吧。她一定是爱我的,不然那天不会因为一些香薰就以身相许。 或许她早就怀疑我是个男人,只是一直不想揭穿,也不敢多想,所以才会有那天晚上的事情。 她现在也在想我吗?这次久别重逢,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小别胜新欢一样,令人期待。 大军渐渐靠近长安,陈定的内心越来越紧张,到后来甚至有些莫名的恐慌。 仔细想想,陈定才发现自己进宫已经五个年头了,越往后走越接近前世,也就意味着大胡子离死亡越来越近。 毕竟陪伴了这么多年,大胡子又是个明君。眼睁睁的看着他,豪情满怀的一步一步走向死路,陈定实在觉得心里难受。 只是他也明白,自己只是个小人物,什么都改变不了。更何况大胡子不是死在战场,不是死于政斗,而是病逝。再厉害的人也救不了他。 既然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好好想好自己的后路吧。毕竟这一世,杨蝎子一家的命运已经改变,未来会如何发展,谁也没法预料。 第七十三章 久别重逢 踏入长安城门,回到阔别三月的京城,陈定忽然感觉世界好像完全变了样。百姓们夹道欢迎,热情欢呼。军营中沉闷的气氛,在进城的那一刹那,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恍如隔世的错觉,让陈定一时半会竟回不过味来。以往最喜欢跟在大佬后面享受这种风光无限的时刻,如今对这一切似乎早已失去兴趣。 人的转变真的很奇特,仅仅离开三个月,回京之后莫名的就厌恶了从前的热闹和轻浮。 以前觉得杨蝎子那样不苟言笑,是在装深沉。如今当自己也面临这样的心境,方知当初的愚昧无知。 回头想想,自己在现代的灵魂已经而立之年,是该沉稳庄重了。人到三十责任和义务渐渐繁重,变得成熟感伤在所难免。 而自己这两世穿越到古代,更像是在逃避某种沉重的现实。前世的神经兮兮,装傻卖乖,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十几岁的灵魂在作怪。 若不是我刻意放纵,若不是我想要逃避,若不是我想重回少年时代。一个中年人的思想又怎么会被一个年少无知的少年所左右。 现在梦醒了吗?还是即将面临残酷的现实,所以骨子里的理智和成熟被激发出来? 陈定四周望了望,人潮涌动,喧嚣震天。眼前的景象似乎比刚才清晰多了,褪去朦胧的思绪,陈定已经没了刚才的感伤,心情似乎也不再沉重。 原来刚才那一瞬间才是在幻想,还以为自己真的转了性。既然上辈子不愿醒来,这辈子继续装傻充楞也未为不可。 这或许就是以前网上所说的,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吧。芸芸众生,从不缺我这样一人,随波逐流没什么不好。 既然选择了当个二傻子,那就继续犯二,继续装傻吧。 环游了大半个京城,宇文邕领着众将,威风凛凛的进了宫。文武百官一齐跪拜朝贺,宇文邕龙颜大悦,论功行赏。 陈定默默倾听每一个赏赐,直到内史念出杨坚的名字,这才放心下来。 杨蝎子晋封为柱国大将军,定州总管。离上一世的上柱国,大司马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么说,大胡子生前一直将他放在外面镇守一方。大胡子让他参与征齐大战,让他立多少功劳,早就有打算。所以杨蝎子一直不急不躁,不争不抢,就等着大胡子安排他。 这两人的心思实在是恐怖,互相揣摩对方竟然能细致到这种地步。可后来为什么杨蝎子就回京了? 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手握军政大权。小胡子死了,宇文孝伯、宇文神举这些人都不见了。难道都是宇文赟一人所为? 几年前,我偷偷改变了杨丽华的命运,杨家另外一个女儿现在应该才十一岁不到。在她十三岁之前,大胡子估摸着就要去了。 所以这一世,杨蝎子很大可能是做不成国丈了。宇文赟应该不会把他调回京城,那后续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呢? 朝会结束了,大胡子应该要回去休息了。老何待会会过来伺候大胡子,我还是别想太多,先去看看云欣要紧。 ~~~~~~~~~~~~~~ 屋门口,云欣静静地伫立,扶着门框眺望远方。情郎已归,翘首以盼了数十天,如今却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这些时日,云欣辗转反侧思来想去,脑子里满是那个温柔体贴,逗她开心的小顺子。以前也曾想过要是对方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就好了。 后来得知真相,虽然有震惊、有惶恐、甚至还有羞耻。可是当对方不在身边,远离自己三个多月,云欣才发现自己竟会不由自主的想念他,担心他。 冷静了这么久,云欣终于认清自己的真心,可是对于未来,对于多日不见的小顺子,她仍然忧心忡忡,不知该如何面对。 “云欣,顺公公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见他?”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不知道他会不会……” 陈定躲在门外,悄悄看着云欣患得患失的模样,心里想着,云欣定是喜欢我的。如果不爱,哪会有那么多顾虑。 云汐悄悄叹了口气,默默走近云欣。 “别的你不用管,只需告诉我,你还喜不喜欢他。若是喜欢,我帮你去试探他,也可以帮你们俩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云汐,谢谢你的好意。若是郎有情,妾有意,又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若是小顺子也像你这般想,你们如何能在一起。虽然男人要主动些,可是你好歹也要给人一个暗示,他才敢主动呀。” “你让我再想想。” “之前见不到他的时候,你天天想见他。如今人回来了……” 云汐话到一半,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回过身,这才发现小顺子就站在门外。 “若是他主动来找你,你愿意见他吗?” “他,会主动来找我吗?陛下一行人进宫的时候,我偷偷躲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观察过。我觉得,他好像很不高兴,会不会是不愿意回……” 余光扫过门口,云欣心头一震。蓦然发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就在眼前。他就那么直愣愣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定定的盯着自己。 就那么一眼,云欣莫名的觉得鼻头一酸,眼眶热辣辣之下,渐渐变得湿润。陈定原本还在犹豫着,是该像之前那样热情,还是矜持一点给双方都保有余地。 如今看到云欣双眼微红,眼中含泪,心里莫名的有些想哭。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靠近云欣,眼睛里的深情却还是那样温柔。 云欣默默的看着对面的男子渐渐靠近自己,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似乎在这一刻得到慰藉。正在恍神之际,一双大手紧紧的将自己抱住,一股暖流顿时流入心脾。 人还是那个人,感觉却变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对方是男子,这一次的拥抱除了温暖,还有欣喜,还有希望。 细细感受,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小顺子,似乎还有一种英雄气概。难道是因为他在军营呆久了,还是自己心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总觉得小顺子这一次回来,比以前多了一份沉稳。虽然他的面容依旧稚嫩,只是成熟稳重的气息却是难以掩盖。 他,是不是又遭逢剧变了? “小顺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陈定轻轻松开双手,淡淡笑道:“没有,我只是好久没见你了,怕你伤心难过。” “这几个月,你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陛下一路得胜,我们跟在身边虽然累了点,但是日子过得很踏实。你在宫里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云汐悄悄站在门外,替两人放哨。听到两人恩爱的话语,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羡慕中隐隐还有一丝嫉妒。 “我也很好,就是有些担心你。” “现在我已经回来了,我们以后……” 陈定心下犹豫,踟蹰着半天说不出口。 该怎么说呢,现在告诉云欣,我想带她出宫,太不可思议了。更何况云汐还守在外面,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想法,那还得了。 第七十四章 露出马脚 “小顺子,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在一起?我只是个宫女,没有未来可言。若是让你一辈子当个小内侍,你甘心吗?” “当初王公公把我拽进宫,原本我只想蹭吃蹭喝,偷偷弄点银子,然后逃出宫城不再回来。自从见到你,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所以我才会在这个宫里面呆了五年还不肯走。” “我已经耽误了你五年时间,若是有机会,你还是赶紧出宫去吧。” “我若是要走,一定会带你一起走。” 语毕,两人皆沉默不语。云欣虽然心里十分感动,可也明白这事绝无可能。 云汐已经知道小顺子是假公公的事,想要脱身不是那么容易。就算没有横生枝节,想要逃离皇宫,也不太可能。 良久之后,云欣忽然开口道:“小顺子,我觉得你这次回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以前我总觉得你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开朗、乐观积极。如今突然发现你像个大人一样成熟了。以前看你嘻嘻哈哈,现在一言一行都稳重了不少。” “以前的我,真的很幼稚,很无知吗?” “你一直都很聪明,从来没觉得你幼稚无知。只是这次回来,发现你的个性和气质都变了。” “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以前的你也是你,现在的你还是你。年龄增长了,见识增多了,自然就会有这些转变。以前和你在一起很开心,现在有你在身边,觉得很安全。” 果然女子终究还是更希望,身边的男人能够成熟稳重些,能够有能力保护她。 “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身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相信你。” 陈定轻轻将身边的美人搂在怀中,云欣靠在陈定的肩膀上,一脸幸福。未来或许有很多艰难困苦,这一刻能得遇良人就够了。 至少,自己曾经拥有过。 陈定抱着云欣,心里觉得温暖,脑子同时也在不断的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云欣,杨蝎子是幕后主谋的事? 还有云汐是杨蝎子的人,估计也没人知道吧。话说回来,云汐除了是间谍外,平常对云欣对自己都挺好。唯一干的一件坏事还便宜了自己。 还是先别说了,眼看着后面的形势就要恶化,别再给她添堵让她担心了。以云欣的聪明,自然知道云汐是有问题的。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所指使,多少也会对她留个心眼。 目前她们两姐妹虽然心存芥蒂,关系还算融洽。有云汐暂时照应,我也能放心点。只要我还有用,不乱来,想必云汐会一直对云欣好。 那就让真相到此为止吧。 “云欣,你等着,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完整的幸福。” “我会一直等着你。你也不用着急,凡事量力而行,慢慢来,千万别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情冒险。只要你活着,我就会觉得幸福。” 她果然是爱我的,看她这么心疼我,为她做什么都值了。 “我明白。我不会乱来的,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会小心行事的。” 两人正在含情脉脉,云汐突然闯进来,急声吩咐道:“有人来了,你们下次再聊吧。我带顺公公离开。” “云欣,来日方长,下次再见。” “小顺子,不用牵挂我,安心做你的事。” 陈定跟着云汐迅速离开,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云汐将他领到一处僻静的院子,似乎有话要说。 “顺公公,既然回到宫里,还是安守本分比较安全。毕竟,若是你的身份再被别的人揭穿,只怕谁也救不了你。” “我明白。此前在军营,我已经见过随国公了。所以云汐姑姑大可不必遮遮掩掩,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不会给你惹麻烦。” “既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顺公公自己多保重,若有紧急情况,随时可以托人来找我。” “小顺子先谢过云汐姑姑。” 陈定行完礼,云汐便警觉的发现,不远处缓缓走过来的王公公。不等对方靠近,云汐匆匆行礼告辞。 陈定察觉到云汐的异样,心知背后定是有人,回头一看,却是带自己的王公公。 “小顺子,傻站在这干嘛呢?见到咱家都不知道行礼了,你这小兔崽子是变傻了,还是飘乎了,不把咱家放在眼里啦?” “公公恕罪,小顺子刚才一时走神,不是故意对您无礼。” 王顺盯着一脸肃穆的小顺子,打量了好一阵,心里大感不解。“几个月不见,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变沉稳了。没吃啥大亏吧?” “多谢公公关心,小顺子一切安好。” “不错,长进挺大的。这么看着,比以前靠谱多了。”王顺嘴里说着心里高兴不已,最后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小顺子已经成年了,若还是像当初那样年少无知,岂不是让公公心烦?” “嘿嘿,咱家就喜欢你这样省心的小兔崽子。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回来,应该累了吧,好好休息去。遇到过不去的坎,找咱家来唠唠。” “小顺子明白。” 陈定眼看着王公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这才敢往回走,心里不停的琢磨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王老头刚刚有没有听到我和云汐的谈话呢?若是按正常人来算,就他这年纪老眼昏花耳朵背,应该听不到什么。 可若是这个老公公是个高人,那指不定我们刚才说的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向来老爷爷,老太监什么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好惹的角色。 王顺这老头,虽然平常又懒又瞎的,可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表现出来迷惑大家的呢。 我陈定一向不怕那种看起来就很聪明的人,就怕那种大智若愚的人,或者像杨蝎子那样深藏不露的人。 这样的人,平日里并不起眼,一旦动起手来,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对了,几年前这老头拉我进宫的时候,我记得他力气特别大来着。 上一世杨雄那家伙按住我的肩膀时,也是这感觉。可人家是个青壮年,王顺可是个老头,难道这货真是个武林高手? 那我的秘密会不会被他知晓呢? 不管了,反正我是他徒弟,当初又是他阴差阳错的把我弄进宫来。真闹起来,这家伙也脱不了身。 王顺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小顺子的一举一动,心里纳闷不已。 刚刚隐隐约约听到云汐说到身份,揭穿几个词,还有小顺子说的随国公,一条船上。听起来就觉得有问题。 她们……还有他们到底有什么关联呢?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这些年本就觉得这小兔崽子有些古怪,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人变聪明了,个性也变了。看到他一路往上走,也没在意。 可如今细想起来,总觉得事有蹊跷。怪自己太懒,平日里也不太关注谁,现在出现端倪了,什么线索都想不起来。 唉,以后还是得勤快点,免得这小兔崽子惹出什么大事来了,我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第七十五章 该跑路了 春暖花开的季节,正是户外活动的好时机。宇文邕回到长安,不久便在太庙举行了隆重的献俘仪式。 高纬领着手下一群王公大臣,低着头夹着腿,缩头缩脑的依次上台示众。台下围观众人,群情激昂,情绪高涨。宇文邕一脸庄重,威严肃穆的神情中,隐隐藏着一丝得意。 陈定悄悄打量在场众人,高纬虽然没心没肺,可是面对亡国之耻,脸皮再厚也不可能无动于衷。齐国君臣羞愧难当,垂头丧气,也不知道他们可曾后悔过当初的胡作非为。或许对他们来说,连胡作非为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如今四周都是大周文臣武将,底下都是大周百姓,他们眼里除了兴奋还是兴奋。再后悔也无济于事,麻木不仁的苟且偷生,尚有一线生机。 很多时候有了对比才有了伤害,反过来说也才有了知足。当初若是一不小心穿越到了齐国,不小心还跟着高纬这个徒有其表的家伙混,现在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如今想来,当初开局再惨,能身在大周这个国度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前有大胡子,后有杨蝎子,跟着他们混,至少不用受亡国之苦。 献俘仪式结束,宇文邕摆下庆功宴,大宴群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觥筹交错间,宇文邕随意的将目光停留在高纬身上。 “高爱卿。” “臣在。” “大好日子,少了歌舞实在无趣,要不你来为大家跳舞助兴?” 高纬一脸难为情,不敢答应,更不敢拒绝,低着头红着脸僵在原地。 “好,好啊,跳一个。” 随着这声高呼,热烈的鼓掌声响起。宇文邕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高阿那肱和穆提婆二人,一脸兴奋的盯着高纬,手上不停的鼓掌,万分卖力的拍着自己马屁。 陈定看到宇文邕一闪而过的鄙夷之色,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看向别处。眼睛的余光无意中扫到高胖子满脸怒色的神情,再看看齐国其他文臣武将,似乎都在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还好,他们都是盯着那两个叛徒,并不是针对大胡子。那两个鸟人确实可恨,卖主求荣就算了,现在还对故主落井下石,真够不要脸的。 看刚才大胡子的眼神,估摸着早晚有一天要找这两个人渣算账吧。 陈定正想的入神,高纬迫于众人的压力,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扭捏了好一阵,这才慢慢的挪到场地中央。 这家伙长得不错,要是会跳舞倒是挺有看头的。这年头,男的应该很少跳舞吧,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 卧槽,这是啥舞蹈?手脚僵硬,动作难看还迟钝,这是在搞怪吗? 眼也不知往哪儿看,手也不知往哪儿放,腿也不知往哪儿搁。就这窘迫样,我都替他害臊。真想现场教他几个广场舞动作也好应付一下这场面,就怕大胡子看了会打人。 看现在这样子,高纬这哥们不但没有君主气质,而且还挺害羞的呀。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还真是难为他了。 高纬尴尬的胡踢乱蹬了一阵,实在没脸再继续下去,低着头尴尬的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大周群臣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纷纷哈哈大笑,交头接耳的讨论刚才的场景。 陈定蓦然间记起一件事,一个月前,高纬曾经在邺城举行一场动员大会。奏报说,他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反倒在现场放声大笑。 这么说来,这家伙可能是天生胆怯,不敢在重大场合发言,所以才会有那些古怪举动。那大胡子是不是记住了那件事,所以今天故意找茬恶心他? 陈定悄悄看向宇文邕,却见他面带笑意注视着高纬,眼里淡淡的鄙夷和冷漠之色,并没有多加掩饰。 转过脸再次看向高延宗,却见那胖子悲痛不已,气得想要自杀,却被周围的婢女死死拉住。真是个性子烈的胖子! 记得被抓那天,高胖子还是那样的高傲甚至有些无礼,如今看到自己的君主受辱,或许他有些后悔,那天没有一头撞死在城门口吧。 “好了高爱卿,既然不会跳,就别傻站在那了。下去吧。” “谢陛下。” “朕还没赏你呢,这么着急谢什么。” 听到要赏赐高纬,齐国君臣心里直冒冷汗,不知道大周陛下又想耍什么花招,若是任由他侮辱故主,自己还有什么面面苟活于世。 宇文邕吊足了胃口,待现场气氛紧张到极点,方才淡淡开口道。 “即日起,册封高纬为温国公,其余诸王的封号择日再宣。” 听到这个口谕,众臣皆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总算过了这一关,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兴许日子还能过下去。 陈定默默的观察着宇文邕的一举一动,陡然间觉得眼前的大胡子有些陌生,心思深沉的可怕。 或许是因为上一世的偏见,总以为杨蝎子才是心思最深的一个。如今看来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大胡子在对待敌人的时候,狠毒程度远不亚于杨蝎子,甚至不妨多让。仔细想想,或许比杨蝎子更狠绝。杀人只是肉体毁灭,大胡子简直是在诛心。 若是没猜错,等到新征服的齐国城池,差不多安顿好了,大胡子一定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肉体和心,大胡子都要毁灭,才会善罢甘休。 果然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再英明神武的君王,若是没有雷霆手段,只会变成妇人之仁的败寇,有哪会有今日平齐这番壮举。 跟在大胡子身边五年了,总以为自己从没挨过骂,所以觉得大胡子平易近人。却不曾想过,若大胡子果真这么好相处,又怎么会有那么多臣子私下议论他,苛刻,寡恩,心狠手辣…… 说起心狠手辣,其实我早该意识到的。诛杀宇文护那次,灭佛那次,还有征齐大战时力排众议那次,还有那么多那次,以前为什么都没当回事呢。 为什么这一次,突然会有如此大的感触呢? 记得上一世的老杨,曾经和他关系是那么密切。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居然还能给我起个哈士奇的外号。 若不是几年后那一次,他突然大驾光临,我又怎么会意识到原来一个熟悉的人可以陌生到那种地步。 原来曾经关系再要好,也抵不过时间流逝,也比不过权力膨胀。 那现在,是我的潜意识在提醒我,是时候离开了吗? 伴君如伴虎,大胡子终究是只大老虎,待在他身边久了,难免会有出错的时候。 或许,真的到我该离开的时候了。即使大胡子不爆发,宇文赟那个小鳖孙呢?那可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会踩到这颗雷。 若是没算错,大胡子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会驾鹤西去。到那时候京城还有皇宫会发生什么样的动乱,又有谁能预料到。 从今天开始,我的出宫计划一定要付诸实际行动,不能再拖了。暴乱来袭之前,一定要离开皇宫。 第七十六章 三个恩典 庆功宴结束之后,皇宫渐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从军功单里面,陈定看到杨整果然在这一战中阵亡。也不知道杨蝎子知道此事后,作何感想。 虽然他们兄弟之间,貌似不太和睦。不过亲兄弟战死沙场,心里多少有些难过吧。当然最关键的是,不知道他会怎样看待我。 是从此对我信任有加,还是疑虑更深,以后找个机会把我给做掉? 不管哪一种,对我来说都没啥好处。趁着他不在京城,管不到我。我得赶紧多捞点银子跑路。 当了几年顺公公,底下的人孝敬了不少东西,倒是存了不少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广交友,学得一技之长,以后出去了也得有个谋生的手段。 这几年跟着颜之仪学书法,大有长进,现在又可以偷偷找颜之推和李德林学点东西。肚子里多点学问,以后糊弄人,心里也有底,说不定日后还能打着他们的名义混吃混喝。 要是能够再找王公公学点武功就好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真厉害,而且他那么懒,不一定肯教我。 况且就这样无缘无故的要学武功,只怕也容易惹他怀疑。此事容后再想,最好能找到替代方案。早知道有今日,当初跟着老杨的时候就该找人教自己武功,那时候多方便。 算了,后悔也没用了。接下来是要策划一出大戏,该怎么出宫,出了宫还要出长安城,出了长安城,还得考虑日后的生活。 若是我一个人的话,凑合着估计也能活下去。可要是带着云欣,事情就难办了。过两天还是探探大胡子的口风,若是能从他那里松点口,兴许难道就会降低很多。 若是大胡子那没这个可能,还得整个大计划出来。而且这个计划要经过一步一步精心算计,反复推演。看来以后睡觉之前,有的忙了。 “小顺子,痴呆呆的,想啥呢?” 陈定回头,一个年轻人,笑嘻嘻的站在身后。陈定这才发觉那个少年已经长大了,眼前的他俨然已经和前世的小年轻重合了。 虽然目前还没表现出什么奇怪之举,可是陈定心里明白,这家伙憋了好些年了,就等着大胡子一死,他就可以解放天性,尽情放纵了。 “喂,本宫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 这个喂,这个语气和神态,活脱脱就是前世第一次见到宇文赟时的场景。如今换了一世,他倒是一点都没变。 “殿下找奴婢有何要事?” “跟着父皇出征了一趟,人怎么变傻了。问半天才回话,是不是被父皇修理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二的呢,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质变的。上一世把我给带歪了,这一世可不能再让他祸害到我这个大好青年了。 “奴婢要是犯了错,估摸着是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也是,你在父皇身边待着,确实挺不容易的。本宫正好来给你压压惊。” 你给我压惊?就你这德性,不吓人就不错了。算了,你是太子,顺爷我逃出宫之前,还是得哄着你。 “殿下前几日不是还挺高兴吗,为何今日似有心事?” “父皇这次凯旋归来,心情大爽,原本以为至少十天半个月可以放松,可以尽情潇洒。哪知道前两天,父皇一脸开心的给本宫找了两个客串老师。” 呵呵,这两人可是顺爷特意找的,你不想学点东西,我还想学呢。 “殿下,这是好事呀,您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宫最讨厌这些人了。原本就有两个宫正,另外还有宫尹。幸好郑译还挺合本宫心意。如今莫名其妙的又塞了两个过来,虽然不经常来,可是本宫就是觉得他们烦。” “殿下,其实那两个客串老师,是小顺子以殿下的名义推荐的。” “什么,居然是你?本宫待你不薄,你干嘛要害本宫。” 呃,刚刚看这小子生气的样子,还挺呆萌的嘛。后来怎么就变成神经病了? “殿下别着急,先听我说嘛。请这两个人来,陛下是不是特别高兴,还夸赞了您。” 宇文赟楞了片刻,随即回道:“是呀。不过这只是图一时爽快,日后本宫的日子可不就是惨上加惨了?” “有我在,怎么会让殿下惨呢。这份功劳殿下先领着,到时候上课的时候,我来帮殿下上。只要能瞒过左右宫正,日后殿下所有的课业都可以由我来效劳。” “真的呀。小顺子你真是太好了,你要什么赏赐,本宫都答应你。” 小样,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能不能给三个恩典呀?” “没问题,你尽管说。” “第一,奴婢这个自称我不太喜欢,能不能自称我呀?” “这算什么恩典,你刚才不就是一直我来我去的吗?本宫可没说什么。” 这家伙挺精明的嘛,还以为他没听出来呢。不过他这大大咧咧的性情我喜欢,还跟上一世差不多。 “第二,殿下有没有多余的腰牌、令牌、金牌什么的?若是多出来的,能不能赏一块呀?” “喏,这个给你,反正本宫也用不着。” 我擦,这家伙这么大方的,还以为要磨破嘴皮子才能求到一块呢。 “第三,殿下日后若是荣登九五,能不能时不时放小顺子出去玩几天呀?” “你也这么爱玩呀,正合我意,以后咱们可以组团出去玩。嘿嘿,组团这个词没用错吧?” “没错没错,用的恰到好处。” 想不到这第一步进展如此顺利,看来上一世积累的经验还是蛮有用的。 “事情都解决完了,本宫今日心情好,去逗逗我那乖儿子。小顺子你可不知道,阐儿现在真好玩,会说话又说不清,会跑会跳却又跑不快还老摔跤。” 有没有搞错,你这儿子是用来给你玩的。敢情你就把他当个解闷的工具呀。 不过小正太确实可爱,又乖巧懂事,好久没看到他了。今天正好陪着这个不靠谱的爹去探望一下小正太。 “小皇子确实挺讨人喜欢的,正好我们一起去瞧瞧。” “走,到时候咱俩比一下,看谁更会逗宝宝。” 我去,干嘛要教会他逗宝宝这个词,现在好了,这家伙拿亲儿子做实验了。 第七十七章 李代桃僵 东宫内,宇文赟坐在一旁抱着宇文阐乐呵呵的玩耍,有了这个儿子当护身符,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顺其自然。另外一旁李德林和颜之推愣愣的看了好一阵,心里直打鼓。 呆怔半响,李德林回身看了看身旁的小顺子,见对方态度仍然是那么友善,忍不住悄声问道。 “顺公公,为什么太子殿下不过来学习,而是让公公……” 李德林初来乍到,不了解这位太子的脾性,也不敢多说。 “殿下是想让奴婢先学着,到时候再让奴婢教会太子。” “这样也行?”一旁的颜之推忍不住惊问道。 “两位有所不知,殿下玩性重,不是什么时候都肯学习。所以先教会奴婢,等到殿下想学的时候,奴婢随时可以将学到的东西教给殿下。” 李德林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太子,随后又看向小顺子。“这是殿下的主意?” “对。” 听到这个回复,两人大概了解这位殿下是什么德性。当初陛下下诏,让他们偶尔过来给太子传道受业的时候,心里还暗自高兴。如今看来,这门差事不好当呀。 沉默半响,颜之推客气的问道:“顺公公识得多少字,能不能写几个字,让我们瞧瞧?” “可以。” 陈定熟练的拿起书案上的毛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一行字。颜之推随意的瞟了一眼,顿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 李德林没有注意到同伴的异样,只顾着看纸上的字迹,顿觉对方的书法,豪岩遒劲,气势磅礴,筋骨苍拔,刚柔并济。 “想不到顺公公的字写得如此漂亮,佩服佩服。” 听完李德林的惊叹,颜之推试探着问道:“敢问顺公公书法师承何处?” “其实,奴婢是跟着颜御正学的。” 颜御正?原来是和自己的兄长学的书法,颜之推顿时释然。 “难怪这字迹看着眼熟,倒是老夫多虑了。顺公公如此好学,不知道都读过什么文章?” “诗经、论语、大学、中庸多少都了解一点点,不过看的不全,也没人指点。” 李德林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内侍,眼含笑意。“今日,我们只是做个测试,以后需要教些什么,还得依顺公公这次表现来定夺。” “奴婢会尽量配合两位的测试。” 殿内,宇文赟依然抱着儿子嬉闹,另外三人围坐在宇文赟的书案前,一问一答,进展顺利。几轮盘问下来,小顺子大概什么水平,两位老师差不多已经了解。 正打算测试其他才艺,门口忽然传来质问声。众人转过头,这才发现太子宫正宇文孝伯,带着颜御正等人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东宫。 “殿下怎么不去上课?” “本宫想多陪陪阐儿,左宫正何必大惊小怪。” “殿下乃是储君,心思理应放在治国之道上。若是让陛下知道此事,只怕……” “哎呀,烦不烦。本宫的阐儿需要父爱,他也是未来的储君,也得好好栽培。” 眼见宇文赟有些气恼,颜之仪耐心劝解道。 “左宫正一番好意,还望殿下切莫抗拒。殿下此前特意向陛下要来两位老师,何以现在又不愿意和两位老师切磋学问?” “老揪着本宫不放干什么,那不是还有小顺子吗?” 宇文赟一脸不高兴的指向陈定,宇文孝伯一听此话,一口气差点没背过来。 “殿下,学习之事,怎能容他人代劳。” “本宫学腻了,玩腻了,想弄点新的花样学,有问题吗?” 宇文孝伯强忍怒气,还待辩驳,陈定连忙拉着宇文孝伯劝道。 “左宫正,您也别把太子殿下逼的太紧。之前那些游戏学习的方法,已经用了好些年了,是该换种法子了。” “顺公公,本官知道你想要为太子分担忧愁。可是读书学习,只能靠自己,你帮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太抬举我了,其实我只是想自己学点东西以备后用。看样子,这些年我在东宫演戏演的挺到位的,连太子宫正都觉得我是个靠谱之人。 “左宫正,殿下现在学习兴致不高,您再逼也没用。不如让奴婢先学着,到时候再想更好的办法,让殿下心甘情愿的接受。” “可是陛下那,该如何交代?臣身为太子宫正,却无力教导好太子,说来实在惭愧。” 教不好也不能怪你,宇文赟这兔崽子太顽劣了,而且还狡猾。像你这么诚实正直的人,玩手段怎么玩的过小年轻。 我得好好劝劝你,别这么实心眼。 “若您不依了殿下,陛下那岂不是更不好交代。若是殿下因此事受到责罚,对谁都没有好处。倒不如先按照殿下的想法来,至少还有缓冲的余地。” 宇文孝伯一时别无他法,又见太子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也只好妥协。 “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顺公公深得陛下信任,又与太子交好,此事定要放在心上,切莫辜负了陛下的心意。” “左宫正放心,奴婢定当竭尽辅助太子学*********派你过来,原本是监督东宫官员的言行。如此一来……” “别担心,有颜御正在,谁也不敢在东宫胡作非为。” “如此就拜托两位了。” 话说完,宇文孝伯无奈的看了宇文赟一眼,不得不离开东宫,去忙自己的事情。 陈定目送宇文孝伯离开,心里面不停的盘算着。宇文孝伯现在忙的很,哪有空来管东宫的事,只要他来巡查的时候,让宇文赟配合着做做样子就行了。 嗯,就这样办。 颜之推见自己的兄长过来,便拉着亲兄弟到一旁,细细了解太子的情况。 李德林考察完了小顺子的学问,又准备对琴棋书画进行摸底。此前已经了解了这位顺公公的书法,不再担忧。 摆了两局棋,两人对弈,观察下来觉得对方棋艺平平,还有待提高。剩下的就是乐器,正好读书读累了,可以换乐律解解乏。 宇文赟一听要学乐器,顿时来了兴致,牵着宇文阐的手,领着众人来到乐库。 “殿下,顺公公,不知道两位对乐器有多少认识?” “别问本宫,问他就行了。” 宇文赟说完便带着小小的宇文阐捣鼓各种乐器,这里敲敲,那里碰碰,父子俩玩的不亦乐乎。 陈定环视屋内的乐器,心里有些发虚。“看了一圈,好像认识的不多,您还是从最基础的讲起吧。” 李德林浅浅笑了笑,随即介绍道:“那边几个大型乐器,都是打击乐器,分别是节鼓,钟、磬。” 介绍完之后,李德林走近正前方一排乐器。“这些都是弦乐器,从右至左分别是,琴、瑟、筝、筑、琵琶,箜篌、击琴。” 种类好多啊,看着眼花缭乱,听着云里雾里。 随后,李德林转向另外一边,介绍道:“这几个是吹奏乐器,笙、笛、箎(chi)、箫、埙。” 陈定仔细瞧了瞧,发现中间有三个都长得像笛子。“这个笛、箎(chi)、箫好像都长得差不多呀。” “大体类似,却略有不同。顺公公若是感兴趣,本官可以详细说明。” “这个还是日后再详细解释吧,今天只是说个大概。” 一轮介绍下来,李德林大概已经猜到,眼前的小宦官似乎不同乐律,确实得从头讲起。 “顺公公是否知道清商乐以及清商三调?” 清商三调?啥东东,不是哆瑞咪发嗦啦西吗? “不太清楚。” “清商三调就是,清、平、瑟三调。清调以太簇宫为主音,平调以黄钟宫为主音,瑟调以姑洗角为主音。” 这古典音乐果然够沉闷的,鬼都听不懂。难怪宇文赟那小兔崽子只爱敲来敲去,不想听这些理论。我现在都后悔,替这个鸟人受这罪了。 “那个,我们还是不聊这么高深的话题吧。奴婢只对这横笛,还有洞箫有那么一丁点了解。” “好吧,我们就从笛说起。” “呃,还是直接教奴婢吹奏笛子吧。奴婢怕到时候太子殿下听到这么多理论就想放弃,所以还是先从简单的入手,日后再进一步深化。” 李德林瞟了一眼玩的正欢快的太子,笑了笑,点头道:“那就依顺公公之意。” 第七十八章 斩草除根 夏日炎炎,燥热难安,殿内却是清凉如水。君臣二人同吃同坐商议国事,一整天的消磨,人困体乏终于撑不住了。 “孝伯,随国公已经被朕安排到定州去任总管。杨丽华的婚事,这么久以来悬而未决,朕始终无法安下心来。” “所以陛下今日是想替随国公安排好杨家长女的婚事?” 差点忘了,丽华小美女到现在还没嫁出去。这一世,她可真是被我给害惨了。 “此前一直忙着平定齐国的事情,不得不将此事推后。如今她的父亲不在身边,朕得趁着还有空的时候,就此事定下来。” 也是,杨蝎子被打发到河北去了。大胡子若是不上点心,丽华小美女可就悲剧了。 “陛下是在考虑,这个夫婿是从赵王家选,还是从齐王家选?” “别的家,朕都看过了,不是年龄不合适,就是品行能力都配不上。依孝伯之意,该选谁好呢?” “陛下更看重赵王家的孩子吧?” “还是孝伯深得朕心。” 大胡子这话说的,瞎子都猜得到你想选谁吧。要是能选齐王,当初就不会耗尽心思,利用杨蝎子对付小胡子了。 “陛下,赵王来了。” “快请他进来。” 殿门口出现一个人的身影,陈定转头望过去,莫名的觉得有些亲切。跟在大胡子身边久了,猛然看得宇文招,发觉他还是挺儒雅的,而且还不凶。 “臣弟参见陛下。” “七弟,朕之前和你说过的联姻之事,你觉得如何?” “臣弟没有意见,全凭陛下做主。” 宇文招这会还跟杨蝎子关系挺友好的。大概谁也想不到两年后,这些互相友善的人,会变成你死我活的敌人吧。 “如此甚好。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等他们两人的八字合过之后,再来宣扬此事。这几日,七弟悉心准备婚礼一应事宜,务必要让杨丽华风风光光出嫁。” “臣弟明白。” 嗯?大胡子,还有这些王爷难道都不忌讳外面那些谣言吗? 这样想来,其实克夫啊,命硬什么的,也就那些无知浅薄的人才会相信。顶层阶级只相信利益和自己的判断。 谈论完正事,先后送走了宇文招和宇文孝伯,殿内恢复到寂静。宇文邕愣愣的发了一会呆,随即默默向御书房方向走去。陈定默默跟在身后,一声不吭。 “小顺子,最近去东宫去的比较勤吧。” 不是吧,大胡子怎么这么快就发现里面有端倪了,是谁告的状? “奴婢最近觉得东宫的老师上课特别有意思,所以一有空就去旁听。” “不用替太子隐瞒,朕都知道了。太子现在有些厌学,非要你在身旁的时候他才肯学习。真是难为你了。” 还好还好,大胡子并不知内情,还把责任都归咎到宇文赟身上。呵呵,有个太子当替罪羊,这样的感觉真好。 “不难为,一点都不难为。奴婢顺便听听,多长点见识也没坏处。” “难得你喜好读书,以后太子的功课,你多费点心。” “奴婢遵旨。” ~~~~~~~~~~~~~ 齐国灭亡之后,高纬在冯小怜的陪伴下过了半年声色犬马的日子。虽然被人监视看管,难免有些郁闷,不过总体来说还算快活。 与此同时,宇文邕却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铲除高氏全族的计划。 刚刚平定齐国,宇文邕便立即下诏将齐国境内所有的杂户(附庸于豪门的奴隶)释放为平民,此举既增加了人口、提高了财政收入,又获得了底层百姓的支持。 接着,宇文邕又在齐国境内一些比较大的州郡如洛州、幽州、青州、定州、徐州、豫州、南兖州、北朔州等地设立总管府,管辖附近多个州郡的军政事务。 相州、并州这两个关键地区,还置有宫室和六府官。随后,他又派齐王宇文宪等人率军平定了稽胡的叛乱。 宇文邕的这一系列举措让原齐国境内保持了稳定,实现了平稳过渡。隐忍等待了半年的时间,宇文邕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处死齐国的这群遗老遗少的时候到了。 陈定正在揣测宇文邕的想法,便见宇文神举悄悄走进大殿,一脸肃然的禀报道。。 “陛下,高孝珩病逝了。” “死的还真是时候,少了一个也好,省得费心。”停顿片刻,宇文邕转过身看向宇文神举。“让你准备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妥当了,就等陛下发话。” “让他们行动吧。” “遵旨。” 什么行动?大胡子想干啥,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宇文神举还未离开,宇文孝伯匆匆从殿外进来,提醒道:“陛下,高纬的弟弟高仁英是白痴,高仁雅是哑巴。有必要将他们二人也处死吗?” “既然没有威胁,留着也无妨。免他二人死罪,流放到蜀地。” “高彦理的女儿入了太子宫,是否能够宽恕他?” “那就依你之言,赦免他吧。” 原来大胡子是要斩草除根呀。我就说谁有这么大能耐,让大胡子憋个这么大招来对付。 几天后,毫无意外的便有人密告穆提婆和高纬合谋造反。宇文邕不加审问,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派兵包围了高纬和所有齐国皇族。 “高纬,朕念你也算一国之君,宽厚待之。你为何图谋不轨,蓄意谋反?” “陛下冤枉,微臣绝无谋反之意,请陛下明察。” 高纬这家伙还真是白长了这幅好相貌,到这时候还拎不清。大胡子想让你们死,你这都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跪下来求饶,很掉价知道不。反正都是要死,还不如做个铁骨铮铮的亡国君。 “明察?你以为朕是像你一样的昏君吗?”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真的没有造反,还请陛下开恩,饶我们不死。” 要不要劝劝这家伙,让他清醒点?还是不了,大胡子在这,万一说错话了,岂不是找死? “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真是愚不可及。” 高延宗神色冷漠拉着高纬劝道:“该来的早晚会来,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还是这高胖子认得清形势,可惜身边猪队友太多,把他拖下水了。这样难得的人才,就这么被连累死了,真是可惜。 高纬无视高延宗的劝告,继续求饶道:“陛下,我们真的是冤枉的。陛下,求您开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 宇文邕越听越生气,索性不再多言直接处决。“来人,将高纬一干人等全部处死。” 看着眼前这张冷酷的脸,听着宇文邕冰冷的声音,高延宗一语不发,将早已准备好的毒药含入口中。 耳边鸣冤求饶的声音渐渐模糊远去,高延宗胖胖的身躯逐渐疲软,最后没有一丝声息。 宇文邕凝视着眼前的死尸,一声叹息,一声无奈,缓缓转身离去。身后高家人绝望的声音渐渐远去。 陈定跟在宇文邕身后,漠然想起上一世,登上帝位后的杨坚,全城搜捕宇文氏皇族。不到一月的光景,宇文家族男性几乎被杀光,只留了一支远亲得以延续血脉。 权力争斗,总是伴随着血腥和残忍,或许大胡子想不到,几年后宇文氏族人也会面临同样的处境。历史一次又一次重演,人类的本性似乎从来没有因此而改变过。 候在殿外的宇文孝伯,向不远处的宇文神举看了一眼,双方会意。随后宇文孝伯继续跟随着宇文邕往前走,君臣二人一路缓缓而行,一路天南地北的闲聊。 闲话说的差不多了,宇文孝伯小心的试探道:“陛下,齐国那些遗孀女眷都已经充入后宫为奴。只有冯小怜一人,尚未安排。” 宇文邕一脸严肃的反问道:“为何不安排她?” “在等陛下圣裁。” “圣裁?国色天香,玉体横陈。朕可不需要这样的红颜祸水。” 大胡子还真是不好色,这样的绝色女子竟然嗤之以鼻,看都不屑看一眼。或许胸怀天下的帝王,心里很难容下国色天香的女人吧。 沉默片刻,宇文孝伯建议道:“此女名声太盛,陛下既然不喜欢,放在后宫也不太妥当。不如赐给某位皇亲贵族或者王公大臣。” “孝伯说的对。代王宇文达雅好节俭,食无兼膳,侍姬不过数人。将此女赐给他如何?” “如此甚好。代王身为皇室亲王,不沉溺于女色,可以给群臣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那就照这么办吧。” 代王?貌似上一世听陇西老李提过一次,印象中不是这个形象吧。 第七十九章 情迷杨丽华 “什么,八字又不合?” 宇文邕怒火中烧,陈定心惊胆战。 不是吧,这次真的碰到八字不合的人啦。不会又被人给做了手脚吧,要是此事传出去,丽华小美女这辈子还能出嫁吗? “陛下息怒,杨丽华多年来婚事不顺,命途多舛,想必此女八字确实有些大。” “孝伯可曾听说过,有关杨丽华的谣言?” 大胡子这话啥意思,是不是话里有话?感觉语气不对呀,难道在怀疑什么。 “陛下放心。只是一些克夫的言论,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况且女子的命格再大,不过是母仪天下,又能威胁到哪去呢。” 还真是疑神疑鬼,幸好大胡子身边的人都是正直诚实之辈,不然以大胡子的疑心,还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这位丽华姑娘,实在命硬。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故,连朕的太子都……” 太子八字应该也挺大,就是命短。不过还好这个祸害命短,不然这世上要有更多的命短之人了。 “或许,姻缘未到吧。” “难道杨丽华的归宿真的是在齐王家?” “齐王现在也不在京城,陛下是打算合过八字之后,直接赐婚。还是召他二人回京商量此事?” 杨蝎子在地方,小胡子也在地方。后来怎么都回来了?上一世这俩哥们没这档子事,大胡子也肯定不会把他们放在京城吧。 “若这门婚事成了,他二人倒不会有什么意见,强强联合有什么不好。只是朕实在为太子担心呐。” “陛下心存疑虑,不如先看看两个小辈八字合不合,再做打算。” “也只能这样了。太子妃一事……拖了这么多年,眼看着阿赟就快要行冠礼了,朕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张。” 不慌张才怪,就你那儿子,作天作地把江山都作没了。还好你看不到,不然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太子妃一直虚位以待,确实惹人怀疑。好在皇长孙健康成长,东宫子嗣并不稀缺,也算是弥补了太子妃的遗憾。” 宇文邕默默点头,随后看向殿外,一声长叹。 “朕等了五年了,杨家的次女还是没长大。十一岁的女娃就让他离开父母,实在不忍心。况且太子那样的性情,朕也不放心将这么小的孩子放在他身边,再等一两年吧。” 大胡子对自己儿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这个王八蛋日后祸害的姑娘可真不是一两个。 “王谊和达奚震等人的女儿如今正是适嫁年龄,陛下不考虑这些女子吗?” 对呀,记得大胡子以前说过,不是非要杨家的女儿不可。别人家的也可以考虑呀,别再给杨蝎子机会当国丈了,他真的会谋朝篡位的。 “杨丽华的婚事一直是个大难题,若是此番她并没有嫁入齐王府。而太子妃的人选又换成了他人,这样做置杨家于何地?” 嗯,真这样,杨蝎子估计要起兵造反了。 “言之有理。若是这样的结局,只怕杨家从此离心,终会成为祸患。而齐王再无人与之抗衡,更是后患无穷。” “若是杨丽华真的嫁入齐王府,朕更应该让杨坚的另外一个女儿入主东宫。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相互制衡,保太子顺利登基。” 大胡子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可真是煞费苦心,可惜一切都白搭。有这样一个坑爹儿子,大胡子也是无解。不过,杨蝎子似乎更惨,他们家那坑货简直是史上第一败家。 回头想想,皇帝的接班人不怕他傻,就怕他聪明还坑爹。一旦有这两个属性,老爹打下多大江山,都能给他们造没了。 静默半响,宇文邕似乎又想起什么,实在不放心东宫那边,转而看向陈定。 “小顺子,让何泉来伺候朕。你去盯着东宫,别让那小子又整出什么事来。” “是。” 陈定退出宫殿,默默向东宫方向走去,越走心情越沉重。 想不到当初一个举动,竟然给大胡子带来这么大困扰。如今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虽然现在对杨蝎子还是有诸多不满,只是事隔多年,早已没了恨意。当初极力阻止他上位,如今看来也不见得对他产生多大影响。 除了没有国丈的尊荣,其余的都没有变。或许最后还是他赢到了最后,而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不但自己深陷皇宫出不去,还害了丽华小美女这一生都难以得到幸福。 即使最终杨蝎子失去了争天下的资本,那又如何?我和云欣的困境无法解决,丽华小美女却会因为我的过错,而变得更加悲惨。 路已经走到这一步,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时光不会倒流,该来的总会来,该过去的总会过去。还是顺其自然吧。 “小顺子,想什么呢?快过来。” 这小混蛋越来越没个正形了,要不是大胡子这几年忙着南征北战,再收拾你这瘪犊子了。 “殿下何事这么高兴?” “你来看看,画像上的人美不美?” 卧槽,丽华小美女。这家伙从哪弄来人家的画像,他这幅色眯眯的样子,要是被大胡子看到,非打死不可。 “殿下,这幅画像是从何而来,陛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你胆子怎么突然变小了,父皇现在忙的很,不会知道的。这画像是刘昉给弄来的。” 早该猜到是这鸟人,除了他还会有谁专门干这拉皮条的事。上辈子还专门去偷人妻妾,这辈子居然搞到杨蝎子头上来了。 “殿下可曾认识这画像中人?” “当然认识,随国公杨坚的长女,杨丽华。这样的绝色女子,怎么不留给本宫呢?” 他怎么认识杨丽华的?啥时候认识的,不会是偷溜出宫,无意中邂逅了这位小美女吧。 “殿下何时认识的,奴婢怎么没听您说过此事?” “你跟着父皇打仗去了,本宫一时无聊就偷偷跑出宫去了。听闻杨府有一位克夫的女子,所以本宫让刘昉安排了一出戏,悄悄看了一眼那人是何方神圣。这一看之下,才知道是个大美人,可惜了没收在东宫。” 渣男,吃不着的时候想人家,真把她收进来了又不好好待人。 还以为你胆子有多肥呢,趁着自己老爹,人家老爹都不在的时候,跑去偷窥人家。亏我想的那么美好,被你这么一说,真够扫兴的。 哼,我也煞煞你的风景。 “殿下可曾记得,此女曾经是太子妃第一人选,只是因为八字不合所以才作罢。” “所以本宫觉得亏呀,本来就应该是东宫的人。就因为什么破八字,生生将我俩的姻缘给拆散了。本宫看清杨丽华的长相后,气得三天三夜没睡好觉。” 这么看,宇文赟有时候也挺单纯,挺可爱的呀。不过这家伙正常不过三秒,还是别信他。 “那殿下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弄到手。” 你这贼兮兮的笑,很欠揍知道吗?真想叫大胡子过来看看你这德性。 “可现在陛下正打算给杨丽华找……” “本宫知道。刘昉什么都告诉本宫了,父皇想将她许配给赵王的儿子,八字不合又作罢。无奈之下只能找齐王的儿子,不过父皇现在还在犹豫。” 嘿,你还不高兴。这表情,这眼神,又想强夺人妻不成。大胡子还在呢。 “殿下是想破坏这桩婚事?” “当然,她怎么能嫁入齐王府,父皇除非老糊涂了才会干这事。” 啧啧,这家伙真是无药可救。一到这种利益攸关的时刻,智商就飙升的厉害。其余的时候,智商直线下降。 “殿下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 “本宫已经命人去找杨丽华和所有年龄相符王爷的生辰八字,父皇指婚谁,本宫就改谁的八字。” 这家伙学我呀! 等会,赵王的儿子生辰八字不会也是这货改的吧?还真有这可能,这个没下限的家伙,什么事做不出来。 不行,这家伙太无耻太疯狂了,得想办法偷偷告诉大胡子去。 第八十章 徐州大捷 金秋十月,原本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大周却陷入紧张不安的备战状态。陈国军队入侵南疆,徐州总管梁士彦率军出城迎战敌方元帅吴明彻,多次失利之后,无奈退守徐州。 吴明彻趁机将徐州城团团围住,又引清水(泗水)灌城,环列舟舰,四面攻打。梁士彦守城待援,前线急报迅速传入京师。 失利的战报一封一封传来,宇文邕心里一阵烦闷。思虑良久之后,宇文邕还是将自己最得力的两个心腹爱将召到跟前。 陈定看着宇文孝伯和王轨两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好半天才察觉到问题所在。 嗯?宇文神举哪去了?升官了,放到地方去锻炼了? “现如今南线形势吃紧,朕此番召你二位前来就是要商议此事。” “陈朝皇帝原本是想看我北方两大国,相互厮杀两败俱伤,好坐收渔利。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将齐国给灭了。陈顼这小子这是坐不住了,想从中分一杯羹。” 听宇文孝伯这意思,陈叔宝他爹又作幺蛾子了。这人也挺有意思的,每次北方闹出点啥事他都要插一脚。可惜运气太背了点,这次遇到大胡子,下次遇到杨蝎子,没一个好招惹的主。 王轨听完也不多说,直截了当的问道:“陛下,如今战况如何?” “刚刚来报,陈顼命大将吴明彻为帅,大举出兵北伐,意欲夺取徐州、兖州等齐国旧地。梁士彦率部迎击,却出师不利,只得退保徐州固守待援。” “梁士彦善于防守,徐州城一时半会不会失陷。老臣愿意领兵前往徐州救援。” 老王果然是个人物,忠诚勇猛,敢作敢为,难怪深得大胡子信任。 “朕正有此意。王爱卿,此事就交给你了。” “老臣定不辱使命。” “徐州之围易解,只是毗邻徐州的南兖州,地位也一下子变得举足轻重,亟需得力将领前往镇守。诸位觉得,谁可堪当大任?” 语毕,三人陷入沉默,两位臣子低头不语,内心里却在不断的揣测圣意 “诸位爱卿觉得,随国公杨坚可否当此重任?” 这大胡子上辈子和杨蝎子是兄弟吧,怎么啥事都想到他? “微臣觉得随国公有大将之风,可委以重任。” 这位太子宫正还真是个神人,这么多年一直都能和各方保持良好关系,也不得罪谁,也不好讨好谁。可惜栽在了宇文赟手里。 “王爱卿觉得呢?” 王轨直视前方,一脸平淡的回道:“老臣对随国公没有任何意见。陛下如果想让他去独挡一面也未为不可。” 宇文邕眯着眼睛,默默注视王轨,平静的问道:“依爱卿的意思是,随国公不一定有这个能力,抵抗陈朝军队的大举进攻?” “当然不是。表面上看来,随国公战功不显著,可能不足以镇守一方。实际上他可能是躲避猜忌,大多数时候隐藏实力不出手罢了。老臣领兵多年,他有多少本事,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听完王轨的解释,宇文邕浅浅笑道:“看来爱卿和朕的五弟英雄所见略同,随国公还真是深藏不露。” 王轨顿时一愣,惊诧的问道:“齐王也觉得他实力不俗?” 宇文邕笑道:“不但不俗,齐王还自觉有失。虽然夸张了点,不过也足以证明,朕没看错人。” 王轨暗自叹息一声,淡淡回道:“陛下既然早已看出随国公不是等闲之辈,又愿意重用他。老臣也无话可说,只要陛下心里明白就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定州总管杨坚改任南兖州总管。” ~~~~~~~~~~~~~~ 烟尘滚滚,军队浩浩荡荡开往南方。上大将军王轨神情肃穆眺望远方,不久之后,前方路段出现岔口,军令迅速传遍全军,将领们疑窦丛生。 行了一里路,其中一名副将拍马赶到王轨身旁,轻声提醒道。 “将军,我们是不是偏离路线了,徐州不在这个方位?” “路线没错。本将军没打算去徐州,今晚趁着夜色,偷偷拿下清口。” “末将不明白,将军不是要解徐州之围吗?” “徐州城一时半会不会沦陷,出其不意断了敌军退路,这才是上策。” “将军高明。” 是夜,王轨按计划突然率军袭击攻占清口。第二日便在河中打下木桩,又用铁链连接数百个车轮,沉于水中,准备截断陈军船只的退路。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徐州城外的陈军军中。驻守清口的将领得知此事,不免忧心忡忡。 “将军,敌方若得知我军意图,会不会派兵反攻?” 王轨冷笑道:“若对方主帅换一个人,萧摩诃必定会进言,趁水路未断,我军声势不坚之际,发起猛攻。现如今敌方主帅是吴明彻,本将倒不担心此事。” “吴明彻声震江淮,此前齐国未灭之前,此人连战连捷,深入齐国腹地,还能进退自如。将军为何会觉得他不足为虑?” “正是因为这一连串胜利,才会让吴明彻越来越骄傲。若此时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尤其是像萧摩诃这样的名将质疑,他只会恼羞成怒。” “骄兵必败,还是将军想的明白。” “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我们。吩咐下去,全军警戒,以防敌军偷袭。” “末将遵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水河口已经被王轨彻底阻断。正如王轨所料,吴明彻自负的拒绝了萧摩诃的建议,猛烈攻击徐州城,却没有半分收获。 陈军的形势万分危急,而吴明彻此时气急攻心下又得了重病,无奈只得决定撤军。 陈军大帐内,众将围绕撤退一事展开激烈的争论。 老将萧摩诃认为,以目前形势要走水路回去,基本没有可能。建议率领几千名铁骑护送主帅先行离开。 只是心生悔意的吴明彻,断然拒绝了萧摩诃的好意。原本就是因为自己决策失误,才导致全军陷入被动局面。如今危难之际,自己身为总督,怎么可以抛下大军不管呢。 军事会议结束,吴明彻最终决定让萧摩诃等少数将领率骑兵先撤,自己率领大部队走水路撤退。 堰坝掘开,洪水汹涌席卷而来,下游一片泛滥,水位顿时暴涨。王轨默默站在岸边,看着奔腾的流水铺天盖地而来,仍然一脸云淡风轻。 这个吴明彻,还是太自负了些。妄想凭着高水位,越过老夫在清口设下的封锁线,你真当老夫是吃素的。 等着,待会,自有你好看。 陈军主力坐船趁水势退军,到了清水河口,船队依然被沉于河底的车轮卡住而搁浅,进退不得。王轨乘机率军掩杀,河面上杀声震天,远远望去,乌泱泱一片看不到河岸。 此时,陈军的船只好像被捆住手脚的螃蟹一样根本无法动弹,成了活靶子,完全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周军轻而易举地俘虏了几乎全部陈军将士,主帅吴明彻也不例外。 第八十一章 东窗事发 徐州大捷迅速传到京城,陈军主帅吴明彻也被送到长安。宇文邕倒也没有为难他,立即封其为怀德公、大将军。 王轨居功至伟,宇文邕论功行赏,晋封其为柱国大将军,同时任命为徐州总管。 陈定眼见大胡子陛下这几日异常高兴,想着要不要再次试探大胡子,能不能放自己出宫。 此前倒是有过几次冲动,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那时节,大胡子不是太忙,就是情绪不佳,实在不敢开口。 这次难得见他眉开眼笑,热情高涨,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 “小顺子,朕突然想起来,几年前朕许过你一个愿望,还没兑现是吧?” 真是的,怕什么来什么。我这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大胡子冷不丁这么一问,倒是吓我一跳。 该不该趁这个机会说出口呢。 “原来陛下还记得呀,奴婢以为您早忘了呢。” “朕是忙忘了。不过,朕向来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既然想起来了,便要兑现当初的承诺。怎么样,你想要什么恩典,说给朕听听?” 呃,还是悠着点,先试探几句再说吧。大胡子毕竟是只凶老虎,可别被他现在温和的外表给骗了。 “陛下,奴婢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奴婢想问,宫女和内侍在什么情况下,会被放出宫去?” “宫女年纪大了,是有可能被主人打发出宫,她们出去了还可以嫁人。至于内侍,这一辈子只能在宫中,直到油尽灯枯。” 油尽灯枯?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出路了?要不就老死在宫中,要不就冒险一试。 “你想出宫去,发生什么事了?” 大胡子怎么突然变凶了,这是犯了他的忌讳吗? “没,没什么。奴婢只是随便问问。” “朕问你要什么恩典,你却问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是不是太子威胁你了,所以你想出宫去?” 大胡子怎么又想到太子去了?也是,在这宫中,除了得罪宇文赟才会想到出宫,有几个像我这样特殊情况的。 我要不要正好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不然大胡子一直揪着不放,我还真没什么好圆谎的。 “奴婢要是说了,陛下可千万得替奴婢保密。” “你说,在这个皇宫,只要有朕在,没人敢动你。” 宇文赟,你可别怪我,是你老爹逼我说的。要算账找你爹算账去。 “殿下前几日从刘御正那要来了杨家长女的画像,并且……吩咐人要来了所有适龄王爷的生辰八字。” “这小畜生想干什么?” 这大胡子还真是一点即炸,他儿子对他来说就是火药桶吗?管他去呢,反正不对我发火就成。 “据说,是殿下觉得杨丽华本应该是太子妃,现在要成为别人的王妃,殿下心里不爽。” “这个孽障,又在惹是生非,看来最近两年朕让他日子太好过了些……” 宇文邕怒不可遏,正想严惩太子,殿外走进一内侍禀报道:“陛下,东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有重大发现。” “重大发现?这个畜生,居然还有脸提这事。朕今日非教训他不可。” 大胡子又要揍儿子了,我是不是找个地方躲躲,千万不能让宇文赟那小子看到我。 “陛下息怒。”宇文孝伯人未进门,声音先传了过来。 “孝伯怎么来了?” “太子殿下让微臣来告知陛下,杨丽华的生辰八字和太子并无冲突,十分相配。” 卧槽,不是吧。宇文赟竟然还拿自己的八字和丽华小美女的匹配。这家伙脑回路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忘了,他本来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家伙。 “十分相配?几年前不是合过八字……孝伯能确定,此事不是太子在搬弄是非?” 父子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真希望大胡子能废了这个小鳖孙,太难搞了。 “千真万确。太子发现此事后,特意叫微臣去东宫查验。怕陛下生气,又派微臣来说明此事。” 这个鸟人,每次干这种事精明的跟猴似的。聪明都不用在正途上,我要是他爹,我也揍他。 “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在阻挠杨丽华成为太子妃?” 大胡子不会是想揪出幕后之人吧,那我岂不是死翘翘了? “确实如此。杨丽华这么多年无法出嫁,想必姻缘就在太子身上。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太子妃一事早在六年前就应该尘埃落定。” “孝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不查清事实,恐怕无法给世人一个交代。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先别声张。” 完了完了,大胡子真的要查了,我该怎么办? “陛下的意思是,全面封锁消息,等到真相大白了,再来商定太子妃一事?” “没错。此人若不揪出来,只怕日后太子妃之事,还会闹出更大的阴谋。孝伯,你暗中调查此事,一定要彻查幕后主使。” “微臣遵旨。” “小顺子,你悄悄调查,当年究竟是哪个内侍或宫女动了手脚。锁定目标之后,一定要想办法留活口。” 让我查我自己,我该哭还是该笑啊。没办法,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要上。 “奴婢遵命。” “都下去吧。” “是。” 陈定垂头丧气正准备离去,宇文邕突然又想起之前的事,急忙叫住了陈定。 “小顺子,刚才朕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趁着朕还记得此事,赶紧说你要什么恩典?” 要什么恩典?只求别死在你手里就行……对了,让大胡子饶我不死。 “陛下,奴婢只求……日后若是犯了错,陛下能绕奴婢一命。” “别这么害怕。你跟了朕这么多年,岂会一点情分都没有。这些年你差事当的好,朕也从来没骂过你,对不对?” “是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奴婢怕日后不小心犯错了,惹的陛下不高兴……” 宇文邕以为是自己对太子的管教,吓到了眼前的小内侍。不但不生疑,反倒一脸温和的安慰。 “好了,朕答应你,日后不管你犯了多大错,朕都饶你不死。” “谢陛下隆恩。”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