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恶魔交易手记》 第1章 先生，要吗？ 深夜，君士坦丁码头区，浣熊酒馆。 肖恩一边用鹿皮巾擦拭着酒杯，一边目送着最后一位客人晃晃悠悠地离开。 然后望着小小的酒馆叹了口气。 毕竟作为一个穿越者，混成这模样也挺丢脸的。 是的，他是一个穿越者。 二十年前，在地球死于车祸的肖恩，灵魂穿越到这个被称为奥岚的世界，附身到一个平民家庭的小婴儿身上，随着成长，他渐渐找回前世的记忆， ——但这没什么卵用。 没有系统，没有神器，没有金手指就算了，特么的这个世界的基本物理常数都和地球不一样！ 于是在这个阶级严苛的国度，肖恩逐渐长大，继承了已故父母唯一留下的浣熊酒馆，过着每天摸鱼打卡的咸鱼生活。 虽然摸鱼一时爽，一直摸一直爽……但这种莫名的身为穿越者耻辱的念头怎么就那么强烈呢？ 肖恩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没用的念头甩出脑海，然后把酒杯挂在木架上，准备转身返回二楼的房间休息。 然而就在这时，酒馆大门被推开了。 一道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借着灯光，肖恩看清了来人——一个浑身裹在黑色长袍里的瘦小老头儿。 他径直走向吧台，也没点什么酒，只是贼兮兮地左顾右盼确认除了肖恩没有其他人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一撮金色粉末的玻璃瓶，凑到肖恩跟前，压低声音开口， “先生，要粉儿吗？” 望着瓶子里的金色粉末，肖恩眼角狂跳！ 他认得这玩意儿，这种金色粉末在平民口中被称为“贵族老爷快活粉儿”，据说是一种能使人愉悦和放松的炼金产物。 当然，这并非什么大问题。 问题在于这快活粉儿是贵族专供，在平民中属于禁止流通的玩意儿！平民一旦被发现持有或贩卖，逮着一个弄死一个绝不含糊！ 深吸了一口气，肖恩使劲儿摇头，表示自己无意跟这危险的玩意儿扯上关系。 “那您需要别的吗？” 老头并不死心，也不对肖恩略显冷淡的态度感到愤怒，他把脸凑近了一点：“那要点别的什么吗？什么都可以……只要您想。” 肖恩被逗笑了，他看着老头反问道：“什么都可以？” 老头儿左右环顾后，凑到肖恩耳边，用一种“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别跟别人说”的语气低声说道：“约翰，我的名字是约翰——黑暗众卿的代理人，我代表深渊行走世间，兜售欲.望，以此获得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报偿……您看，您需要些什么呢？财富？权势？还是……力量？” 顿了顿，他循循善诱般开口： “您，渴望力量吗？” 肖恩面无表情：“不，我渴望乃子。” 然而即使面对如此明显的调侃，约翰仍然是一副正经的样子：“这就是您的愿望吗？有点奇怪，不过也并非不能做到……您要多大的？” 肖恩：“……” 这老头儿入戏有点深啊！ 行啊！不就是吹吗？我小羊肖恩怕过谁？ 于是他故作深沉：“老约翰，我有一个梦想。” 约翰点了点头，作出一副倾听者的模样：“您说。”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的心……”肖恩自顾自地扯着犊子，本意是想这个戏精老头儿知难而退。但他未曾注意到，约翰猥琐的小眼睛愈发明亮了。 待到肖恩说完，他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您等等我啊！” 然后在肖恩懵逼的目光中，急迫地从背后掏出一张古旧的羊皮卷和一只造型考究鹅毛笔，在肖恩惊愕的目光中，刷刷刷地写满了无数介于文字与图案之间的符号。漆黑的墨迹蜿蜒曲折，印在泛黄的羊皮卷之上给人一种说不清的诡异感觉。 约翰将鹅毛笔递给他，指着羊皮卷开口：“签上您的名字，契约成立。” 肖恩：“？？？” 虽然未曾踏入超凡者的圈子，但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契约可不像上辈子的合同一样就是用来撕毁的，一旦签彼此的名字，契约双方就会被规则所承认和束缚， 但条件是——必须是真名。 所以这就有了可供操作的空间。 他也想看看这老头儿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 于是他接过鹅毛笔，刷刷刷地在羊皮卷上签上了名字——小羊肖恩。 用汉语写的。 所谓人在江湖飘，保命用小号！ 然而现实比之想象更为残酷的地方便是，它充满了意外。 于是当黑色的墨迹浸润在泛黄的羊皮上，虚空中仿佛响起了无数细密的吟唱声，羊皮卷瞬间燃烧起来，化漆黑的火焰，顺着肖恩没来得及收回地手指攀附，如蛆附骨般涌进了他的皮肤，血肉，骨骼深处！ 而在不知名深处的虚空中，仿佛有不可名状的存在见证着契约的缔结。 被火焰灼烧缠绕的肖恩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只是僵硬和麻木，无法动弹。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被漆黑火焰覆盖的身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好像玩脱了…… 而反观对面的约翰，脸上透着掩盖不住的轻松和欢喜，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终于摆脱了什么沉重的枷锁，得到了解脱。 “肖恩先生，恭喜您，成为黑暗众卿新的代理人。因为您，我终于从这无尽的地狱中解脱了！” 他看着被黑焰缠绕的肖恩，目光中流露出由衷的赞叹，竖起大拇指：“肖恩先生，您知道吗？您现在就像一支蜡烛，燃烧自己，拯救他人，您，是个伟人！” 肖恩：“等等！啥玩意儿啊？你说清楚啊！！” 但约翰没有再理会他，只是抬起头看向吊顶，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看到了那不知名处的存在，然后竖起中指，一字一句：“再您妈的见！” 然后他的身躯逐渐枯萎，逐渐干瘪，最后化作了稀碎的尘埃顺着窗户飘出了酒馆。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肖恩。 …… 漆黑的火焰整整持续了一个钟头。 终于消散。 肖恩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艾玛站那么久腿都麻了！ 然后才开始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约翰的话来看，自己是继承了他口中“代理人”的身份。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以后自己要像他一样做个四处兜售快活粉儿的二道贩子？ 当这个疑问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时，一股剧烈晕眩感猛然侵袭而至，想有人拿着大铁锤在他后脑阔狠狠地砸了一下。 紧接着，无数信息流和设定凭空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思维却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黑暗，深沉，不可言喻，隐隐中有不可名状的存在于无尽的黑暗中浮沉。 ——深渊。 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了这个词汇。 然后其中一部分信息开始被他的思维读取，从中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工作——“交易人”。 某些有“需要”的人们，会被“交易人”吸引，通过“交易人”，他们将从深渊深处的黑暗众卿手中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事物，而深渊也将从他们身上取走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而作为中间商的肖恩，会借由完成交易获得对深渊的贡献度，当贡献度达到一定程度，黑暗众卿会给予他不菲的馈赠，可能是某种超凡能力，也可能是奇异的道具…… 所以中间商赚差价果然已经从国际惯例变成世界惯例了吗？ 且，交易需遵循“对等”的原则。而是否对等，将由作为中间人的肖恩判断。一旦他判断黑暗众卿或顾客某一方愿意付出的与获得的不等价，他可以选择中断交易，这是作为“交易人”的权力，也是肖恩觉得无法理解的地方。 而让他感到不安的，是约翰的态度。 在卸下“交易人”这一身份时，他表现出的宛如挣脱枷锁一般的解脱，让肖恩冥冥中有种感觉， ——怕是有坑！ 然而有坑也没办法，事已至此。 毕竟生活既然无法反抗，还不如找个姿势让自己也爽。 肖恩打了个哈欠，收拾一番后，上床睡了。 第2章 第一位客人 第二天叫醒肖恩的，是敲门声。 “老板！老板你在吗？吃饭啦！！”清脆的声音透过橡木门传来，搅醒了肖恩的春……清梦。 “嗯……起来了……”肖恩一边回答着，一边爬起身，一个站不稳从床上摔了下来。 “砰！” 脑袋与硬木地板亲切地撞击声响起。 “好痛！！！”肖恩下意识叫喊出声。 “砰！” 然后是一声更大的巨响，伴随着木板折断的声音，坚实的橡木门被撞碎！ “老板你怎么了？老板你没事吧？我会保护你的老板！！！” 惊慌而略显稚嫩的声音透过破碎的木门传来，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一脸关切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肖恩。 肖恩无奈地看着这个冲进来的小女孩儿，她大概只有十三四岁，有着淡金色的头发，眉目清秀，白皙的小脸上布满了担心。 “伊卡，我只是摔了一跤啊……”肖恩头痛地揉着太阳穴：“比起这个，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撞坏我的门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孩儿使劲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老板出什么事了……” 然后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您不会扣我钱吧……” 肖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姑娘是自己酒馆的员工兼保镖——伊卡。 这是个从别的城市流浪来到君士坦丁的小姑娘，两年前晃晃悠悠地来到浣熊酒馆，说想要找一份工作，肖恩看她可怜兮兮的，做事又勤快，待遇要求还贼低，就收留了她。 伊卡目前住在码头区的贫民窟，三餐在酒馆里吃，本来肖恩想要让这姑娘住这里的，但被伊卡以“我当你是老板你竟然想睡我”为由拒绝了…… 后来他才发现这小姑娘某些时候有点迷糊，顺便力气稍微有点大——一头槌能撞坏坚实的橡木门算吧…… 然而这两点特质结合起来，就得出了一个有点蛋疼的属性——拆家。 “走吧，以后遇到什么事别再那么鲁莽了。”肖恩站起身，象征性地敲了下伊卡的脑门儿，以示惩罚。然后牵起小姑娘往楼下走去。 “老板你别敲我头，会变蠢的(ノ???Δ???)ノ！” …… 肖恩的早饭吃的很随意，就伊卡做的一锅土豆粥，毕竟条件也不允许他奢侈，而小姑娘更简单了，似乎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能高兴一整天。 今天似乎也只是如常的一天，上午去市场进货，下午在地下室调酒。等到黄昏六点时，酒店准时营业，熙熙攘攘的酒客结束了一天的劳累，涌进酒馆，在烈酒的麻痹中传播着今天的君士坦丁又发生了什么值得讨论的事。 一切如常，似乎并未因为肖恩多了一个“交易人”的身份有什么改变。 “老板？老板！”伊卡伸出小手在双目无神的肖恩面前晃了晃：“四号桌的客人要一瓶蜂蜜酒！” “哦……哦，好的！”肖恩习惯性转过身拿酒，然后又讪讪的转过来：“要什么酒来着？” “蜂——蜜——酒！”伊卡一字一句地强调着：“老板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肖恩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今天特别容易走神，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发呆模式，他摆了摆手：“别担心，我只是在想事情。” “哦……”伊卡接过酒，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她已经习惯了，很多时候老板思考的事她都不怎么听得懂。 “嘎吱……” 橡木门被推开了。 一个魁梧男人走了进来。明明是寒冷的冬夜，他却穿着黑色短衫，裸露的双臂布满狰狞如蜈蚣般的伤痕，钢铁般的肌肉在古铜色的皮肤下蠕动着。 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喧闹的酒馆瞬间安静了许多，嘈杂的人声只剩下窃窃私语。酒客们不自觉地将目光盯在他身上，有仿佛被刺痛一般移开。 他仅仅是目光扫视了酒馆一圈儿，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 肖恩认得他，或者说码头区没有一个人不认得他。 君士坦丁下城区黑手党“铁斧”的魁首，以刚硬的作风和铁血做派硬生生在下城区黑暗世界杀出一条血路的狠人——克里斯。 像他这种码头区的大人物，平常是绝对不会来浣熊酒馆这种小地方的，肯定是为了别的事儿——很大概率是来砸场子的。 酒客们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然后很有默契地离去，感慨着即将失去一个价钱便宜，酒又好喝，酒侍还贼可爱的地方。 还有些不明所以的也被同行的朋友连拉带拽拖走，酒馆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诶……别走啊……您还没付钱呢……等等……我记住你了！”伊卡没有拦住酒客们，转过身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望着克里斯。 在她简单的是世界观里，酒客等于酒钱，等于老板的钱，等于自己的工资！ 所以克里斯吓走了酒客们，就是抢了自己的钱！ 要不是肖恩摁着她，她可能就朝着克里斯冲上去了！而以往的经验证明，这个概率是很大的……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克里斯，此刻也是一脸懵逼，自己明明就是想去墓园悼念妹妹，却鬼使神差走进了这间简陋的小酒馆，然后把人家的客人全部给吓跑了…… 但肖恩不知为何没有恐惧的心情，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 ——这是一位“顾客”。 所以业务并不熟练的肖恩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他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自己的前任约翰一般都是怎么开场的呢？ 于是肖恩脑袋一抽，章口就来： “先生，要粉儿吗？” 克里斯：“？？？” 就连躁动不安的小萝莉都一脸懵地望着自己的老板。 空气突然安静.jpg 脱口而出之后的肖恩真特么想给自己两巴掌！ 太沙雕了！ 自己的第一次就被那个二道贩子给带偏了！！ 他轻轻咳嗽以掩饰尴尬，继续开口：“先生，我叫肖恩。我的意思是，您需要点什么吗？” “唔……”克里斯沉吟着，既然进都进来了，那就喝一杯吧，于是他指着后面的酒柜：“一瓶黑棘酒，谢谢。” 肖恩转过身拿了一瓶酒摆在桌面上，然后打量着自己的第一位“顾客”。 克里斯灌了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混杂着甘甜的麦香淌进喉咙，然后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恍惚间仿佛从那双黑色的瞳孔里看到了翻涌的稠如墨汁的黑暗。 那黑暗映照出了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先生，还需要点什么吗？”肖恩开口了，或许由于“交易人”的影响，他逐渐进入了状态。微笑得体，语气平缓而礼貌。 “还有什么？” “财富，力量，权势，灵魂……”肖恩十指交叉撑在桌面上，声音中带着难以言说的诱惑力：“您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有。” 克里斯怔怔地望着他，虽然这个自称肖恩的年轻人看起来孱弱无比，但经过无数血腥厮杀铸就的野兽本能却以最大的音量提醒他， ——危险！ 这无关是否身为超凡者，而是铭刻在克里斯骨髓内的丛林本能，这种本能曾经无数次救过他的命！ 码头区还有这样的人物吗？ 看着被惊呆的克里斯，表面稳如老狗的肖恩内心早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真的是我吗？ 感觉自己好像大佬！ 以及……第一视角装逼真特么爽！ “能……能买得到命吗？”克里斯选择了尊重自己的直觉，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说道，仿佛又觉得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复活！让死去的人复活，肖恩先生您能做到吗？” “谁？” “西莱，”铁血坚毅的克里斯此刻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的妹妹，西莱。” 肖恩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深渊，等待那些古老存在的回答。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克里斯轻声开口：“可以，但您知道……任何事都需要代价。” 克里斯突然站起来，瞳孔紧缩，急切地看着肖恩：“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西莱能回来！什么都可以！！！” “您需要付出的是——‘快乐’。”肖恩开口说道：“从此您将丧失‘快乐’的情感。” 这是深渊想要从克里斯身上拿走的东西。 “快乐？”克里斯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可以！都拿走吧！” “那么，交易成立。”肖恩点了点头，微笑着说：“祝您生活愉快。” 话音落下，漆黑的光华流转，两人之间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张写满古老文字的泛黄纸卷，在旋转几圈以后，凭空燃烧起黑色的火焰，无声而寂静，最后一点余烬都未曾剩下。 …… 克里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馆的，或许是烈酒的原因，他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放弃了去墓园的打算，他回到自己的家。 推开门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瘦削而孱弱，精致地宛如洋娃娃般的脸上有些病态的苍白，看着推开门的兄长，她露出温柔的微笑： “哥，你回来啦。” 克里斯当场愣在原地，眼泪无声从眼眶滑落，他喃喃开口：“西莱……” 随后他惊恐地发现，他感受不到一丁点儿预想的喜悦。 第3章 来自深渊的馈赠 “老板老板，明天见！” “嗯，明天见，路上小心！” 看着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肖恩才松了一口气。 在克里斯离去后的一个多钟头里，伊卡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断追问着刚才发生了什么，肖恩只好把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毕竟对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让他头疼的是，伊卡的小脑瓜里只有三件事——老板，吃的，以及铜币，银币和金币…… 所以肖恩着实费了一大番功夫才将原本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解释清楚。当然，回忆起伊卡从头懵到尾的表情，他觉着那姑娘除了明白“自己的老板忽然变得很厉害”之外，也没个什么具体的概念…… 肖恩叹了口气，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件事上——交易完成后的他能获得的馈赠。 匆匆收拾了一番，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勉强将那扇惨遭萝莉头槌蹂躏的木门重新安回去，然后关窗，拉拢亚麻窗帘，使自己尽可能处于完全封闭的空间。 ——至于原因嘛，也不是为了保密安全啥的，毕竟也没什么人会费心费力监视他一个破酒馆的老板，究其原因还是他觉着这样比较带感…… 对于所谓的“馈赠”，肖恩还是非常期待的。他觉着自己应该能凭借这些所谓的馈赠，踏入超凡者的领域。 毕竟，虽然他只想做条咸鱼，但能成为一条更大的，会翻身的，一尾巴能卷起巨浪的咸鱼岂不是更好？ 所以他躺在床上，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深渊。 入眼仍然是深沉的混沌和黑暗，随着肖恩意识地降临，黑暗忽然混沌了起来，仿佛被无形的手臂搅动着，原本沉寂的深渊突然躁动了起来。 随后，肖恩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自深渊中脱出，降临物质世界！ 他猛然睁开眼，抬起身。 一本书出现在他的眼前，漂浮在空中。 这是一本纯黑色的厚重书典，封面没有图案和装饰，只有书的四角镶嵌着尖锐而沉重的金属撞角——这就不是一本书该有的玩意儿！ 而自己与黑书之间仿佛有一种莫名地交易，他盯着黑书，脑袋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了它的名字， ——恶魔交易手记。 然后随着他的心意，黑书缓慢地晃动着，颤抖着打开了封皮，露出了泛黄的扉页。 扉页中有一个犄角弯曲得有些夸张的黑色山羊头图案，团之下是黑色墨迹书写的奇异文字： 持有人：小羊肖恩 贡献度：3 持有馈赠：无 特殊加护：无 这应该就是自己如今的状态的吧？类似游戏的状态栏一样一目了然挺方便的。 只是这“小羊肖恩”是特么什么情况？？ 强行接受这扯淡的名字后，黑书又翻开了一页，上面满满地都是一些人名。这是曾经与深渊交易的人的记录，整整占据了一百多页。 肖恩注意到，记录的最后一段话： 克里斯·斯图尔特——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回来。 粗略扫过这些记录后，黑书翻到了崭新的一页。 然后漆黑的字迹凭空浮现， 【与克里斯·斯图尔特完成交易获得贡献度3，总计贡献度3。符合馈赠开启条件贡献度1，馈赠开始。】 【馈赠之一：鬼神之身——敞开怀抱歌颂绝望和痛苦，自诅咒与怨恨中脱胎的鬼神之卵。】 【馈赠之二：洞察之眼——洞彻灵魂的眼瞳，透彻人心的眼睛能让您撕裂肉壳的伪装，窥见所有灵魂深处的真实情绪，让您在人海中最地寻找到合格的“客人”。】 【请选择其中一种馈赠，另外作为一名成年人，请不要说出类似“我全都要”这样有失体面的混账话。】 肖恩：“……” 无话可说.jpg 在强迫自己无视黑书的骚话后，肖恩陷入了思索——选什么呢？ 鬼神之身？虽然听起来挺牛逼的，事实上可能也很牛逼，但感觉很容易被一群咋咋呼呼的超凡者组团围攻啊…… 透彻人心的眼睛？这个看起来还可以的样子诶！这种他人在明自己在暗，信息不对等的感觉，贼爽！ 在他心里做下决定的时候，甚至无需言语，黑书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 书页上之前墨迹消失了，紧接着又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 【遵从您的意愿。】 紧接着，肖恩感受到自己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色，又很快消失。他知道，虽然过程短暂，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所谓的“洞察之眼”，遗憾的是周围没有什么人让他实验一下。 然后，黑书合上，化作一道黑光融入了肖恩的胸口，但肖恩能感受到，它并未消失。只要自己一个念头，黑书就能重新出现。 出来！ 黑光自肖恩面前凝结，重新化作黑书的模样。 回去！ 黑书又钻进肖恩胸口了。 出来！ 又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黑书，他尝试着用意念沟通，然后黑书又缓缓漂浮在空中，这场景就仿佛上辈子他看电视时那些使用念动力的超能力者。 操纵着黑书光晃了几圈儿，他忽然暼见黑书四角尖锐的金属撞角。 然后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黑书在他的控制下，先是缓缓游弋在空中，然后，开始旋转，带起若有若无的风声。 “呼！” 伴随着凌厉的划破空气的声音，黑书化作黑色流光猛然砸向门口！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木屑翻飞之间，不堪蹂躏的橡木门终于在几番波折后寿终正寝。 “卧槽！” 肖恩望着自己的杰作，惊呼出声！ 随后黑书在肖恩没有操作的情况在晃晃悠悠地飞了回来，接着书页自动翻开，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浮现在其上， 【您……他娘的有毛病吗？本书只是一本书！不是板砖！不是板砖！不是板砖！请尊重本书的职业！！谢谢。】 “啊哈哈……”肖恩讪笑着，将黑书平放在自己膝盖上，像前半辈子撸猫那样轻柔地抚摸，然后开口，“一下子玩嗨了，抱歉抱歉！” 【哼╯^╰！】 书页上最后出现这个表情后，黑书合上，化作黑光冲进了肖恩的身体。 鉴于自己之前无礼而冒失的举动，肖恩也没好意思在召唤黑书了…… 事实上他也没有余力在召唤黑书了，刚才操作黑书已经将他的精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亢奋过后，一阵阵疲惫和困倦从他脑海深处袭来。 卧槽！没蓝了！ 这是肖恩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床上…… 第4章 给我最烈的酒 然而这一觉肖恩并没有睡得很踏实。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将他从沉睡中惊醒，他迷茫地睁开眼，迷糊间感受到轻微的震动，待昏沉的脑袋清醒过后，他爬下床，扒开窗帘。 然后， “卧槽！” 只见窗外的天空还是如漆墨一般，只是在东方不远处贫民窟的方向，冲天的火光将那一处染成了耀眼的橘色，隐约有颜色各异的光芒明暗闪烁，其中夹杂着隐约的尖叫声。 什么情况？ 神仙打架？ 虽然未曾踏入超凡者的圈子，但他还是见过猪跑的。那火焰中舞动的光芒，绚丽中夹杂着危险的气息，象征着现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一小撮人——超凡者。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肖恩很明显不想掺和，毕竟自己虽然成为了“交易人”，并获得了一双特殊的眼睛，但战斗力目前仍然是菜鸡一个。抛开操纵黑书砸人的能力，他估计一个刚踏入超凡之道的骑士都能把自己吊起来锤。 于是和很多住在附近平民一样，他把窗帘拉得死死的，吹熄了灯，佯装自己只是背景板的一部分。 但事实注定，有些东西是避不开的。 因为肖恩忽然想到——伊卡就住在贫民窟，而且目测与发生战斗的位置隔得很近！ 那个傻丫头虽然力气大点，但在那样的毁灭性战斗中仍算不得什么。以伊卡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加上又傻里傻气的，处于那种环境中相当危险啊！ 所以以后一定要让伊卡住店里！ “该死！” 肖恩明白，这次苟是苟不住了，怎么也得去看看，至少要把自家那个蠢萌蠢萌的店员拎回来！ 否则她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给自己做饭？ 是吧？ 就是这个原因！ 老子才不是什么萝莉控.jpg 心底为自己找好借口的肖恩裹起衣服，噔噔噔地下楼，打开门迈入沉沉的黑暗中。 码头区和贫民窟都位于君士坦丁下城区，如果说贫民窟是君士坦丁最不堪最肮脏的地方，那码头区就是下城区最后一块遮羞布，平日里虚假的繁华将平民窟的残酷深深埋在君士坦丁最深最暗之处。 贫民窟位于下城区东方，由一大片窝棚和块石堆砌的“房屋”构成，甚至没有平整的道路，这里是流浪汉等无家可归之人聚集的地方，甚至连黑手党，强盗，盗贼们都看不上这里。 肖恩快步又在街道上，刚开始还没有什么人，越靠近火光之地，便是有仓皇的人影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奔行。 他们是住在战斗区域附近的人，受到惊吓而仓皇逃窜。 借着加护了“洞察之眼”的眼睛，他能感受到那些看不清面目的可怜人身上缠绕着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 随着距离拉进，肖恩隐隐能看到天空中漂浮着几个人影，他们凭空踩踏着颜色各异的庞大魔法阵，身周缠绕有美丽而致命的光华，隐约间，有火焰各雷霆自他们手中绽放开来，轰击着那一片狭小的区域。 而那片区域，是贫民窟深处的一条街道，被身着甲胄手执铁矛得军士层层包围。 肖恩目光凝重，原本以为只是超凡者大打出手，却没料想其中介入了军队！ 事态很严重啊！ 万幸的是，伊卡的房子并不在包围圈中，但也不太远，仅仅只有数百米。 不过这情况已经算极好的了，否则如果伊卡深陷包围圈，肖恩只能拿头去救！就算他有九条命都搭进去，也不一定能把那丫头拎出来。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肖恩压低脚步声和呼吸，七弯八拐地终于来到一处低矮的石头堆砌小屋面前——这就是伊卡的房子。 推开门后， “伊卡？伊卡你在吗？”他轻声呼唤着。 黑暗中，一道身影向他扑了过来！ “老板老板！你来看我啦！”伊卡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冲到肖恩跟前，拽着他的衣角开口。 “嘘！”肖恩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这儿不安全，快跟我回店里！” “不安全？”伊卡晃着脑袋想了想，“是外面那些人吗？不怕的，他们敢进来，伊卡就把他们头打爆！” 说完挥了挥小拳头。 超凶(｀⌒′メ)！！ 合着这姑娘完全没当回事儿是吧？ 肖恩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然后开口：“现在，立刻跟我走，否则这个月工资扣光！” 刚才还表现得超凶的伊卡一下就慌了，哭丧着脸：“老板，伊卡都听你的，别扣我工资(???!)！！” 肖恩点了点头，叮嘱着小姑娘：“跟着我走，伊卡，悄悄地，别发出声音！” 说完率先推开门，走进了黑暗中。 伊卡也亦步亦趋地跟上。 肖恩挑了一条极为偏僻的小道，尽量远离战斗发生的地方。凹凸不平的路面逼仄而潮湿，肮脏的污水聚集在低矮处形成水洼，刺鼻的气味让人作呕。 一路上有惊无险，没有遇到零散的军队和超凡者，他们回到了酒馆。 一进门后，肖恩就将门关得死死的。 转过身来，肖恩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伊卡正色道：“伊卡，以后你就住在店里了，楼上还有几间空房。” “唔……”小姑娘听到肖恩这么说，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许久才开口：“好……好哒！” 肖恩：“……” 这姑娘究竟脑补了这什么奇怪的东西？ 就在肖恩考虑是否要向这伊卡解释一下，住在一起并不意味着一定要睡在一起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肖恩眉头一皱，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找自己呢？ 他示意伊卡退后，然后走到门前，开口问道：“谁？” “这里是酒馆吧？还有酒吗？老板？”门外传来声音。 神特么三更半夜来喝酒，你以为你过得是地球的夜生活么？ 于是他屏住呼吸，召唤出黑书，让其敛去波动悬浮于吊顶之上。如果门外的人有不轨企图，黑书就会旋转着俯冲而下，用闪烁着寒光的尖锐撞角， ——亲切地砸爆他的狗头。 做好准备后，他才将门打开。 打开门后，肖恩才看清楚门外的那个家伙。 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穿一身样式奇特的黑色贴身软甲，其上隐隐有凝固的暗红色血痕，有些棕色的头发和蓝色眸子。 一开门，他就自顾自地跟肖恩发了一个招呼。 “嘿，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喝酒的地方。”他一边向吧台走去，一边开口：“你是老板吧？” 肖恩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在“洞察之眼”的观察下，他看到这个年轻人并无恶意，这让人稍许放心。 只是他身上的血迹，还是令人在意。 于是他关上门，转过身点了点头：“是的，我叫肖恩，是这里的老板。” 年轻人微笑着，“给我来瓶酒吧，最烈的那种。” “好的。”肖恩走到吧台后，与此同时，伊卡从酒柜上搬下一瓶黑棘酒，放在吧台上。 “二十铜币！喝不完不退货。”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莞尔摇头：“好可爱的小姑娘！”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枚金光闪闪的钱币摆在桌上：“不用找了。” 接着端起酒瓶，地灌了几口，表现出与他清秀外表完全不符的豪迈， 然后， “咳咳咳咳咳！！” 被呛着了…… 第5章 想要新的生活吗 肖恩差点儿笑出了声。 原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是个青铜。 年轻人却浑然不在意，他晃了晃脑袋，“老板，换瓶不那么烈的。” 肖恩强憋着笑，取下一瓶苹果酒摆在吧台上：“你之前给了一个金币，现在就不收你钱了。怎么称呼，先生？” “叫我爱德华就好。”年轻人回答。 接着他发现肖恩的目光频频扫过自己的衣服上的血痕，摆了摆手说道：“别介意，刚干完活儿。” 那毫不在意的语气仿佛只是喝水吃饭一般稀松平常。 但肖恩怎么能不在意？ 特么干什么活儿能弄得一身血？ 加上贫民窟那边发生的战斗，肖恩有理由相信这个大半夜到处找酒喝的家伙不是个什么正经人。 “爱德华先生……是做什么的呢？”肖恩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嘿！”爱德华泯了一口酒，然后抬起头：“别试探我了。老板，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和两杯酒而已。你要想知道，我都说给你听——今晚，从彼得堡回到帝都的黑玫瑰伯爵被刺杀了。” 顿了顿，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干的。” 肖恩：“……” 您下次说这种话之前能稍微铺垫一下吗？ “随后，第三城卫军集体出动，从上城区一路撵到下城区，还有个黄金阶的熔岩系施法者，听说是前线回来的，还真是很大的排面呢！ 但我还是逃了出来，毕竟比起暗杀，我更精通逃命。可逃出来后我才发现，我中毒了——活不过今晚那种。” 一边说着，他一边撩起自己的袖口，肖恩看到那白皙的手臂上已经爬满了深绿色宛如虫豸一般的深色乌痕。 “所以不必担心，老板。”爱德华又喝了一口酒，示意肖恩放心：“不会连累你的，在我死后，你把我的尸体交给城卫军，封侯进爵不敢说，一大笔赏金还是有的。” 肖恩忽然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知道黑玫瑰伯爵。 黑玫瑰伯爵，本名约西亚·克伦威尔。 是个心理扭曲又残酷的变态。 他酷爱黑色色玫瑰，且坚信只有新鲜的血肉浇灌的玫瑰才能绽放最美丽的花蕊。 但最初由于严苛的帝国法典，他只敢迫害一些囚徒和偷渡者。 但二十年前由皇帝陛下一意孤行推出《伯恩法案》后，一切都变了。 这条扯淡的法案包含的内容极其繁杂庞大，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在圣卢森帝国，拥有爵位的贵族方为人上之人。 它撕裂了所有的虚伪和装饰，硬生生，血淋淋将圣卢森的贵族和平民生生割裂成两个不同的种族——如同衣着光鲜的人类与恶臭不堪的猪猡一般的区别对待。 然后约西亚就变成了真正的恶魔。从此后，在他的封地彼得堡内，他的名字已经变成了可止小儿夜哭的恐怖传说。 他封地内的平民，经常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抓到一片黑玫瑰林，捆在布满尖刺的铁架上，活生生流干每一滴血。 而，就在今晚，他的生命结束了。 被杀掉了。 爱德华应该是做了一件伟大的事，然后他就要死了。 他看着肖恩，却没有从这个酒馆老板的眼中看到预料中的惊慌和恐惧。 于是他说：“愿意听我说会儿话吗？” 肖恩点头， 伊卡也有样学样地点头。 “谢谢。”爱德华露出感激的笑容：“我出生于彼得堡，你知道吧？那里是约书亚的封地。” 年轻人又喝了一口酒：“故事总是那么俗套——八岁那年，我的父母因为马车擦到了伯爵夫人的裙角，然后被约书亚带走，用他们的血浇灌他的黑玫瑰林。从那一天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 他说：“今天，我做到了。我踩着暗影步，绕到他身后，用匕首割开了他的喉咙，鲜血伴着热气从切口滚滚而出，他想叫喊出声，但血灌进了他的喉管，所以只能发出“呀、啊”的可笑声音。” 爱德华或许是想起了曾经高高在上的黑玫瑰伯爵死去时狼狈的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接着说：“我听别人说复仇成功都会感到无尽的空虚，可我没有，我只感觉很畅快。” 在他的讲述中，酒馆外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军队来了。 爱德华无奈地笑了笑，看着肖恩：“本来想再聊一会儿的，可惜没时间了。” 的确没时间了。 然后，伴随着肉眼可见的空气的扭曲，酒馆大门仿佛被大铁锤粗暴地砸中，炸裂成无数碎块，又在高温的炙烤下迅速燃烧，碳化。 接着火红色的洪流夹杂着硝烟从门外灌入，带着凛冽的杀意涌向爱德华。 他伸出手，漆黑的光芒自他手中绽放，扩散，辐射，形成一圈黑色的波纹，宛如水流般柔和地将洪流包裹，消融。 然后爱德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屋外传来声音， “你逃不掉的。” 伴随着铁一般冷酷的声音，身着黑金交错长袍的中年人带领军队涌入酒馆，居高临下俯视着爱德华，漠然开口：“没有人可以挑衅帝国的威严后，还能活下去。” 爱德华没理会他，只是向肖恩露出抱歉的神色，像是为大门的毁坏而道歉。 然后脚下浮现漆黑，他要走了，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到肖恩。 然而。 “等一等，先生。” 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后，肖恩抬起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你想要全新的生活吗？” “嗯？”爱德华有些意外地回过头，似乎认真思考之后问道：“想啊，你能给我吗？” “可以。”肖恩笃信地点头。 然后就在这本书的颜色快要变成基佬紫的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平民，我可以理解你要帮助他吗，帮助这犯下刺杀伯爵重罪的凶手？”前方的中年人向前一步，看着吧台之后的肖恩，眼中仿佛泛着铁光，他的话语中仿佛有刀剑碰撞，鲜血蔓延。 “告诉我，你是否要成为他的共犯！平民。” 声音带着寒冰般的凛冽和冷酷。 仿佛是呼应他的话，身后的铁甲军士们整齐地一步踏出，宛如金铁一般锋锐的气息压迫而来！充满钢铁与鲜血意味的气息自这些铁甲怪物上扩散。 杀意爆发！ 足以令超凡者胆寒的凛然自铁矛上凝聚，宛如奔涌的浪潮扑面而来。 肖恩手忙脚乱地摁住想要冲出去的小萝莉。然后抬起眼皮，撇了一眼黑衣人和他的军队，嘴唇开阖， “闭嘴。” 作为第三城卫军的副团长，威尔于一个月前从宛如血肉磨盘一般的北方黑暗战线被调回帝都。虽然是一位不擅近战的施法者，但他的意志和神经在鲜血与死亡的磨砺下宛百炼的钢铁。 在那里，他面对的是黑暗世界狰狞的怪物，却也不曾退缩半分。 然而此刻，他畏惧了。 原因是那老板模样的年轻人，当对方那双缠绕黑色的眼眸看着他的时候，仿佛是恐怖传说中最古老最邪恶的天灾向自己投来恶意的目光。 冷漠，高傲，空洞而不可名状。 他有一种错觉，前方有一尊不可窥见真容的可怖存在，注视着宛如蝼蚁一般的自己，然后发出极为不耐的低吼， “闭嘴。” 威尔经历无数血腥战争都不曾颤抖的身躯在这渗人的压迫下节节后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自觉吞咽口水的动作带起喉结颤抖， 他在恐惧！ 恐惧得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而身后的军士更是不堪，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地哆嗦着，想被扼住咽喉的小鸡仔。 爱德华看着这样的情景，也是懵的一匹，他觉得这位老板，一瞬间变得无比陌生，像躯壳中灌入了另一个灵魂。 肖恩轻轻挥手，黑书从吊顶之上漂浮着落在吧台上，然后缓缓打开。 他摩挲着黑书，轻声开口， “客人，我们继续吧。” “你没开玩笑？”爱德华有些惊悚地望着肖恩。 “没有，”肖恩摇了摇头，露出“交易人”标准的谦和而让人放松的微笑，轻声开口：“先生，想要吗？全新的生活，他们将遗忘您，您的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像刚出生时那样。” “代价是什么呢？”爱德华看着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奇怪的酒馆老板，“没有免费的午餐吧。” 肖恩点头：“代价是——光明。此后，你不见光明。” “我的眼睛？” 肖恩点头，默认。 “那么拿去吧，都拿去。”爱德华笑了起来：“让我看看，所谓全新的生活。” “交易成立，客人，祝您生活愉快。” 话音落，自黑书之上有漆黑的墨迹浮现。克里斯的名字之下，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爱德华·科勒拉。 隐约中，在场所有人都仿佛听到有齿轮搅动的声音响起，恢弘而缓慢。 然后，似乎有什么被篡改了。 交易结束。 威尔迷惑地抬起头，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等等！想起来了！我是来追捕杀死伯爵的凶手！ 但是……凶手不是在之前的贫民窟巷战中被自己的熔岩烧得灰飞烟灭了吗？ 不只是威尔，所有参与这次事件的人，他们的记忆都扭曲了：杀死伯爵的凶手并没有逃出贫民窟，而是在巷战中被威尔就地击毙。 威尔抬起头，古怪地看着酒馆内的三个人，一番犹豫之后，终于带着军队走出了酒馆。随着愈走愈远，他们开始逐渐忘记自己曾经来过这间浣熊酒馆。 一切都被修改了。 接下来是爱德华，一直困扰着他的诡异的炼金毒素开始溶解。皮肤下渗人的乌痕逐渐消退，很快，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身体里有一丝毒素。 还有这种操作？？ 诡异离去的城卫军，消融的剧毒都让他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那么……失去光明呢？ 伴随着念头升起，爱德华眼前的景物全都黯淡下来，最终视觉中陷入了一片漆黑。但对于潜行者来说，失去视觉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恍惚中，他宛如梦游一般走出酒馆，隐约间，有声音在背后响起， “客人，欢迎再次光临。” 第6章 真香！ 两度完成交易后， 肖恩有一种感觉，自己在主持交易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矜持，骄傲，平静而无比从容。 但却又保留着自己的意识，记忆，和是非判别能力，也就是说，自己的言语和行为完全出自内心的选择，而非其他原因。 只是可能换了种语气说出来。 这是种很奇妙的体验。 难道是黑暗众卿觉着平时的自己太咸鱼，容易给深渊丢脸？ 这么一想，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当然，这种情况是有好处的，比如更从容、更熟捻、姿势更优美地装逼。 坏处也有，比如装完后容易吓出毛病， ——就像现在。 渐渐退出那种“交易人”专属的状态后，他才感觉到一阵后怕和背脊发凉。 之前引导（诱导？）爱德华与黑暗众卿进行交易，呵斥一位黄金阶的施法者让他闭嘴等等一系列骚操作…… 这确实是肖恩内心地真实想法，但他平时那么从心，根本做不出来好吧！！ 万一那个会搓火焰的家伙没有被交易时渗漏的深渊气息吓懵，而是选择丢颗大火球过来，那估计肖恩就得跟自己的酒馆一起玩完儿…… 回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 简直实在死亡边缘跳广播体操啊喂！！ 不过幸好，黑暗众卿完美地履行了交易内容，扭曲了城卫军的记忆，硬生生把肖恩那条迈进地狱的jio抽了回来。 嗯，怎么说呢？这种装完逼就跑的感觉…… 真香！ 正当肖恩处于这种惊恐后怕又意犹未尽的矛盾中，就快把自己搞得精神分裂时， “老板……”伊卡扯着肖恩的衣角，平日里元气满满的小姑娘罕见地忧虑了起来。 也许是被刚才的超凡者吓到了吧？ 就算力气比较大可仍然是个小女孩儿啊。 肖恩这样想着，于是俯下身来，用手抚在小姑娘的头顶，“伊卡，不用担心，没事了。” “不是……”伊卡使劲摇头，然后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肖恩：“刚才，老板您好像……变得不是老板了……” 听着小姑娘的话，肖恩借着还未关闭的“洞察之眼”，他从小姑娘身上看到了紧张，不安等罕见的负面情绪。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吗？ 于是他蹲下身来，揉搓着伊卡白嫩的小脸蛋，轻声开口：“不会的，伊卡放心，老板永远都是老板。” “唔……真的吗？”伊卡伸出手：“那，老板拉钩！” “嗯！”肖恩轻轻点头，伸出小拇指。 …… 这个满脑子都是“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丫头很快就在肖恩的许诺下忘了这件事。 接着肖恩从仓库抱出一床被子铺到了自己隔壁的一间空房，等到伊卡睡下以后，才从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后召唤出黑书。 扉页上的状态已经变成了： 持有人：小羊肖恩 贡献度：12 持有馈赠：洞察之眼 特殊加护：无 略过顾客交易记录后，肖恩很快翻到崭新的一页。 漆黑的墨迹浮现， 【完成与爱德华·柯勒伊的交易，获得贡献度9，总计贡献度12，符合馈赠开启条件贡献度10，馈赠开始。】 【馈赠：梦魇——沉沉雾霭中，黑色的残蝶飞舞，绝望的人鱼在吟唱。天空睁开紫色眼瞳，燃烧迷途之人灵魂深处的恐惧与绝望，在噩梦中变成冷酷的石头。】 肖恩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总结出一个规律，每一次完成交易所获得的馈赠度是不同的，而当馈赠度达到1和达到10的时候会触发馈赠，估计下一次馈赠触发就是贡献度100了吧？ 然后，关于这一次的馈赠“梦魇”的描述，经过仔细推敲缝分析后，他发现，自己看不懂…… 明明是熟悉的词汇组成的一段话，却宛如诗歌一样含义不清……难道黑暗众卿也有文青毛病？ 万幸的是他并没有懵逼太久，黑书上的字迹消散之后，一道紫色的光华从天而降，笼罩着他的身躯。 然后肖恩感觉到，灼热的感觉自眉心爆发。 灼热过后，他的脑海中多了一段关于“梦魇”的信息。 这是一种类似催眠和幻术的能力，他的额头中央多了一只虚幻紫色竖瞳。当这只眼睛睁开时，被直视的生物会看到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情景，然后灵魂会被作为“梦魇”的粮食，肉身则化作冰冷的石头。 果然不愧是恶魔的馈赠啊…… 而愈是强大的生物对“梦魇”的抵抗力会越高，倘若如今的肖恩对黄金阶的施法者威尔发动“梦魇”，对方感受到的可能只是一瞬间的恍惚。 当然，如今的“梦魇”只是最浅显的状态，随着吞噬灵魂和交易次数的增加，它会逐渐成长，最终变成黑书描绘中“占据天空的紫色眼瞳”的模样。 了解这次馈赠的基本信息之后，肖恩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用手抚摸着光洁的额头，喃喃自语， “异界二郎神加美杜莎了解一下？” 这算是勉强有自保的能力了吧？ 在这个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国度。 明天会有什么等待着肖恩呢？ 关闭洞察之眼与梦魇，他望了一眼窗外已经稍许泛白的天空，一头倒在床上闭上了眼。 呼吸声逐渐平缓。 …… 翌日，睡眠不足的肖恩被伊卡准时唤醒。 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换卧室的门，比如换酒馆的大门。 吃完早饭后肖恩带着小姑娘走在码头区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透着病态而虚假的繁华。 尽管君士坦丁的平民们不愿意接受，但事实就是，这座巍峨的古城中，所有没有爵位的人们都是皇帝的物品。 这是源于二十年前颁布的《伯恩法案》中出台的荒谬规定——贵族拥有自己封地内平民的所有权，像拥有几枚金币，几颗矿石一样精确而残酷。 庆幸的是作为君士坦丁所有平民的拥有者的皇帝陛下这十几年深入简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玩意儿，所以大家才能像无拘无束的野狗一般自由生长。 而畏于皇帝的权威，贵族们对于君士坦丁的平民们远没有像对待自己封地的平民那么放肆，微妙的平衡之下，君士坦丁的平民们比之其他城市要好得多，他们在这种扭曲而畸形的环境中过得还算不错。 毕竟如果不幸生在某个残暴的贵族封地内，处境是异常凄惨的，比如爱德华。 作为思想有些超前的穿越者，肖恩觉得这个畸形的国家迟早药丸——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最近几年，夜晚酒客们喧嚣的讨论中，一个陌生的的词汇渐渐出现——革命军。听说这群揭竿而起象征着自由与平等的勇士们已经占领了圣卢森帝国八大堡之三，战线已经推到了帝国腹地的阿图拉斯山脉。即使如此，而那位貌似脑有贵恙的皇帝陛下仍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帝国这边的军队主要由代表贵族阶层的王爵之手所领导。 不过这跟肖恩没什么关系，至少现在没有。 他现在要考虑的事非常简单，哪家的门便宜而结实同时比较轻。 最后他和伊卡选择了号称物美价廉的哈利木工作坊。 然后码头区大街上就出现了一副荒谬的场景，一个身高只达到成年人胸口位置的可爱小萝莉，右手举着一扇双开门，左手举着一扇单开门，旁若无人地走在街道上。 人们纷纷露出怜悯的目光，同时对小萝莉身后那个两手空空的金发年轻人投以鄙夷和厌恶。 肖恩表示很无奈。 在哈利木工作坊选好两扇木门后，伊卡固执地拒绝了工人们帮忙搬运的好意——因为这要额外付出两枚银币。 所以她在一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扛着两扇木门一蹦一跳地踏出了作坊。而且坚决不让肖恩分担一扇，用她的话来说，老板怎么能干这些粗活儿呢？ 肖恩望着前方姑娘的背影，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自己真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能碰上这么好的吗妹子！ 又萌又可爱力气又大还体贴人，弱小可怜无助还能吃……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你们懂就好。 要是一路上这些不了解真相的沙雕吃瓜群众们的目光不要那么犀利地盯着自己就更好了…… 在路人们如针扎的目光中，肖恩和伊卡终于回到了酒馆。 还未进门，就看见一个蓝色头发的年轻人，他坐在酒馆大门口，盘着腿，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摘下的草杆。 是爱德华。 第7章 刺客先生要打工 爱德华眼前蒙着一块黑色的纱巾，但失去视觉的他却仿佛仍然能看到周遭的一切。 在肖恩和伊卡靠近酒馆时，他站起身来，自来熟地从伊卡身上接过沉重的大门。 一边跟肖恩打招呼：“嘿，老板。” 肖恩狐疑地看着爱德华，“爱德华，你来喝酒的吗？抱歉，酒馆要晚上六点才营业。” “不是，”爱德华摇了摇头：“老板，我们进去谈吧。” 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肖恩点了点头，领着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伊卡走进酒馆。 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后，肖恩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好奇地问道：“你……不是看不见了吗？” “啊，你说我这个啊？”爱德华揭开自己脸上的纱巾，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确实看不见了，不过这对潜行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在阴影感知中，我仍然能‘看’到这个世界。” 然后他扬了扬手中的纱巾，眨巴着完全没有焦距的双眼，“老板你不觉得蒙上眼很帅吗？像不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你特么不本来就是个刺客吗？ “所以，爱德华先生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是吗？”肖恩皱着眉头开口：“如果是交易的话，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当然！”爱德华急忙摇头：“交易已经完成了，我并非为此而来。” 顿了顿，他仿佛是在斟酌言辞，“老板，你这儿还缺人吗？” 肖恩：“？？？” 我这儿缺不缺人也跟一个刺客没关系吧！！ “你是想……到酒馆来工作？”沉吟了一会儿，肖恩还是问出了这个有些荒唐的问题。 “对！”爱德华点头如捣蒜：“昨天晚上我回去后一直在想，属于我的新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的脸上露出忧愁：“但我没有找到答案。过去的十多年，我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嗯，也有可能在逃命的路上。总之，复仇完成后，我好像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后来，我想清楚了，我的生活应该重新开始，在这个赋予我新生的地方，在这个酒很好喝，酒侍很可爱，老板还很帅的地方。” “那么你会做什么呢？”肖恩皱着眉头，他可不会忘记，对面微笑的年轻人是一个超凡者，一个阶位可能极高的潜行者，一个在鲜血和死亡间起舞的杀手。 这样的人在获得黑书之前的二十年里，肖恩还从未与之近距离接触过。 “会做什么？”爱德华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杀人……算吗？” 肖恩：“……” “放火？” “……” “投毒？” “……” “撬锁？” “……” 所以他娘的这些听起来就很微妙的技能跟一个酒馆能扯上什么关系？！ 一边说着，爱德华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腆着脸开口：“老板，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但我会学的！而且我不要工资。” “浣熊酒馆欢迎您，爱德华先生！” 爱德华：“……” …… 就在这近乎荒唐的对话中，浣熊酒馆迎来了他的第二位员工。在讲解了酒侍的基本要求后，爱德华算是正式入职了。 “以后，酒馆里老板最大，伊卡第二，爱德华先生要听话地好好工作哦！”伊卡插着腰，一本正经地对自己的“后辈”说。 “好啊！”爱德华看着小姑娘这幅样子，忍不住想拍拍她的头。 然后一只白皙的小手带着风声袭来，甚至带起了残影！ “哼╯^╰！不许拍！”小姑娘咧嘴露出虎牙，盯着爱德华。 “好好好，不拍不拍……”爱德华惊悚地看着伊卡挥出残影的手，难以置信地咽了咽口水。。 “爱德华，你有住的地方吗？”肖恩忽然开口：“如果没有，二楼还有空房，我给你收拾一间出来。” “原本是有的。”提到这个，爱德华脸色就垮了下来：“我一直住在组织里，可昨晚回去的时候，我发现他们都不认得我了。不过也好，这样我就彻底与过去诀别了。” 肖恩：“……” 记忆扭曲AOE范围开大了吗…… “那我等会儿给你收拾间空房吧。”肖恩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接下来是一系列单调而繁琐的事情。 打扫房间，整理家具，铺床叠被，安装大门……等完成这些工作后已经临近中午，三人一起吃完了伊卡做的午餐。 值得一提的是，刺客先生对于伊卡的手艺感到万分敬佩。 不得不说，伊卡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很迷糊，但唯独做饭特别香，即使是简单的材料做出来的成品也令爱德华啧啧称奇。 爱德华说，他吃到的是自由的味道。 吃完午饭，伊卡在酒馆大厅教爱德华辨认酒的名字，肖恩则拉了张椅子靠在门外思考人生，任由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肌肤上，微微炽热的感觉从内而外散发，再抿上一口不算名贵的茶水，肖恩不禁发出感叹， “啊……真好！” 美好的咸鱼时光一直吃午饭早上六点，吃完饭后酒馆正式营业。 络绎的人流涌入，逐渐填满了不大的酒馆。 伊卡和爱德华也逐渐忙碌起来。爱德华学得很快，毕竟这种小酒馆的酒侍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记下客人所需的酒，然后从摆台拿过来，顺便收钱——就这么简单。 而且不会有人少给一枚铜币，在几个月前一个无赖做出这样的举动然后被伊卡扔出去之后，就没有人敢挑衅这个看起来很萌到实则超凶的萝莉了。 明明是简单的工作，爱德华却显得乐在其中。无论是面对酒客们的询问和催促，他的脸上都挂着笑，显得极为耐心。 肖恩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位刺客先生一言不合就掏出匕首让某些脾气不太好的酒客血溅当场，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多余了。 而相比起轻松惬意的肖恩，某些人过得就不那么顺心了。 …… 比如丹尼尔。 码头区地下世界力压“铁斧”的“赤潮”的魁首，占据了这个肮脏黑暗的角落大办地盘的狠辣人物。如果说克里斯是滚烫的热油，那丹尼尔就是滑腻的污水。 残酷而凶狠的他是这片黑暗世界最早的领袖，除了近几年崛起的“铁斧”，下城区整个地下世界他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这养成了他偏执而极端自负的性格。 而此刻自负的丹尼尔正惴惴不安地站在自己的“赤潮”的会议室中，全身颤抖。阴狠刻薄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褐色的卷发耷拉在额头上。 在他前方，原本属于他的王座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倚靠着扶手坐着，看着下方惊恐的丹尼尔，他开口了， “你不是再三向我保证，她已经死了吗？” 顿了顿，他突然站起身，英俊的五官因愤怒和狰狞扭曲在一起，“可一个死人！一个本应该躺在棺材里腐烂的死人！竟然堂而皇之出现在中城区香榭大街！你是想说那是她的孪生姐妹吗？” 他冲到丹尼尔面前，白皙而瘦削的双手提起他的领口，一字一句，“告诉我！丹尼尔！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大人……”往日跋扈的丹尼尔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嘴唇开合间发出嗬嗬的声音：“我发誓，她绝对喝下了您给的剧毒！为此我们还损失了一个埋藏在铁斧的兄弟！！” 看着大人的脸色愈发不耐烦，丹尼尔慌了，“而且……而且我亲眼看到克里斯参加她的葬礼……” 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事他当然知道。甚至他让亡灵派系的施法者到君士坦丁下城区的墓园，确认那躺那被冠以“西莱·斯图尔特”之名的坟墓下的尸体，真真切切地就是那个怪物。 那位施法者甚至对其释放了高阶腐朽法术，保证尸体在三天内腐化得连灰都剩不下！ 这完美的结果可谓是皆大欢喜。 但那个怪物死着死着怎么就就活了呢？ “丹尼尔，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年轻人平息心中的愤怒与那一丝恐惧，然后死死盯着克里斯，“十天之内，她必须死！而且，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出有‘我们’的痕迹，否则……” 年轻人撇了丹尼尔一眼，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您……您尽管放心，大人……”丹尼尔点头如捣蒜，“十天……不，七天之内！她一定会死，死得彻彻底底！！” 望着丹尼尔近乎赌咒的誓言，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化作黑色的光华消散在空气中。 那股沉重的压迫力也随之消失，丹尼尔猛然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第8章 帝国的二五仔 接下来的几天内过得平常而悠然，没有“顾客”再出现在肖恩的面前。 而看起来城卫军也完全忘记了爱德华的事件，并没有来酒馆找麻烦，肖恩一颗提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又重新过上了摸鱼的美妙时光。 早上吃过早饭后，肖恩坐在吧台后面翻动着黑书，爱德华踩着暗影步晃荡在酒馆各处，据他所说，这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技艺生疏。小姑娘伊卡正在给门口的花草浇水，冬日里橘色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明媚而温暖。 “真是祥和啊……” 肖恩一边摆弄着黑书，一边感叹道。 就在这时，客人来了。 并非酒馆的客人，而是深渊的顾客。 甚至在他未曾踏进酒馆时，肖恩就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他一进门，肖恩就惊呆了，不只惊呆了，甚至有点想跑路！ 他套着一件褐色的大风衣，领口上折遮住了小半张脸，戴一顶黑色高檐帽。 肖恩前几天刚见过他，还在人家面前装过逼来着。 他是威尔。 在威尔踏进酒馆的那一刻，肖恩明显感觉到从身旁的爱德华身上传来一股隐晦的波动， ——这是他即将进入战斗状态的准备。 所幸的是，威尔大概并不是来找麻烦的，他并没穿那身黑金法袍，没有佩戴城卫军的徽记，而且孤身一人并未携带军队。 总之，看起来不是来砸场子的。 其实威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门口那个浇花的小姑娘为何会鼓着腮帮子瞪着自己…… 几天前击杀（自以为）那个暗杀伯爵的刺客后，他被王爵之手授予了代表荣誉的勋章。但整理案件卷宗时，他发现这个黑玫瑰伯爵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无辜，于是威尔抽空去了一趟这位伯爵的领地彼得堡。 然后见到了令自己众生难忘的一幕。 伯爵的死讯早已传遍整个封地，但彼得堡内感受不到任何悲伤的气息，平民们没有一丝难过，甚至有些想笑，还有几个笑出了声…… 在经过打听之后，威尔彻底了解了这个臭名昭著的黑玫瑰伯爵。 然后他就懵了，他不明白，自己在黑暗战线与怪物交战的十几年间，帝国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故。 曾经无比英明的皇帝变得昏庸而无能，《伯恩法案》出台，无比严苛的阶级欺压，贵族的暴虐统治，甚至革命军在南方燃起了另一条血腥的内战战线……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将目光投向了端坐在整个圣卢森巅峰的皇帝陛下。 当他觐见皇帝的请求宛如石沉大海一般渺无回音时，他大概已经可以确定，那些可笑坊间传闻似乎是真的，这个国家已经不再是自己参加人类联军时蒸蒸日上的模样了。 然后他面对着这早已经腐朽不堪的国家，陷入了沉思。 自己如今作为城卫军究竟为何，为谁而战？为了贵族？为了皇帝？还是为了帝国？ 没人告诉他答案。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里，一间简单的酒馆。 “客人？” 一道温和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惊醒。 “抱歉，我走错了。”威尔摇了摇头，准备转身出门。 听到这个回答的肖恩松了口气，他可以确定，威尔确实没有了那天晚上关于爱德华与酒馆的记忆。 所以，他今天只是单纯地作为一名“顾客”前来吗？ “客人，等一等。”肖恩叫住了他，“有什么需要的吗？” 威尔抱歉地摇了摇头：“谢谢，我不喝酒的。” “不只是酒。” 肖恩莞尔，然后盯着威尔：“别的东西也可以，什么……都可以。” 威尔猛然抬起头，然后正好与肖恩的目光相触。 在那双黑色的瞳孔，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漩涡一般深邃，仿佛其中有恶魔低声呢喃，呼唤着迷茫的灵魂。 威尔愣住了。 “那么，客人想要什么呢？”肖恩的语气有些缓慢，不显催促，反而像是问候。 威尔的心神被那瞳孔吸引，像咬钩的鱼。他宛若呓语般开口，“我想要一个答案。” “答案？” “是的，我是一个军人，几十年来我只学会了战斗。现在，我想知道我到底……为何而战。”威尔轻声开口，语气疑惑仿佛迷茫的孩童。 肖恩皱眉，两度完成交易后他也慢慢有些经验了，大概就是顾客说明自己想要什么，深渊告诉自己所需的代价，自己转述给顾客，顾客同意后由自己判断是否等值，然后交易完成或中断。 可“答案”这种东西怎么说？ 而且还是这种一千个人心里就有一千个答案的问题。 为了部落？ 为了联盟？ 去特么的为何而战！ 还是先看看深渊的回答吧！ “请稍等，客人。”肖恩这样对威尔说。 他闭上眼，意识再一次沉入的深渊，混沌的黑暗涌动着，其中浮现出一本金色的书典。 它颤动着，仿佛被深渊排斥一般。然后突破了空间的阻隔，沉入物质世界，悄然出现在桌面上。 书典不大，只有两只手掌大小，两指厚，隐晦的暗金色封皮上用简单的黑色线条刻画着一直粗糙的眼睛图案。 肖恩的脑海中也浮现了本书的名字。 赫尔墨斯之书——我无法给你答案，但我知道你心所想。 这是一件传说可以透彻人心并给予回音，甚至提供帮助的超凡道具，也是深渊给出的筹码。 肖恩将吧台上的赫尔墨斯之书推向威尔，并详细地告知他这本书的名字和能力，以及——所需付出的代价。 “您的灵魂，您死后的灵魂将沉入深渊。这是您需要付出的，您愿意吗？”他看着威尔这样开口。 与肖恩不同，威尔显然听说过赫尔墨斯之书，但他没见过，无法直接辨别真伪。而对方提出的条件是死后的灵魂——这大概率不是一个骗局，毕竟灵魂这玩意儿没法变现。 那么是否要交易呢？ 威尔这样问着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 对于他这种人，没有战斗的理由，没有前进的方向，比之死亡更加让人难以承受。 于是威尔颔首， “我愿意。” “那么交易成立，祝您找到自己的答案，客人。”肖恩报以微笑。 然后契约纸卷浮现，燃烧。 赫尔墨斯之书轻轻地漂浮起来，落在威尔的手里。 他迫不及待的翻来了它，随后满足地合上书，向肖恩行了一礼，郑重开口， “我明白了，谢谢，老板。” 然后转过身，朝酒馆外走去。 “等一等，客人。”肖恩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能否告诉我您心中的答案呢？” 威尔的脚步停住了，他没有转身，没有回头。 然后继续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只有四个字回荡在酒馆的空气中， “为了人民。” 然后，一行墨迹于手记顾客记录最后一段浮现， 我为何而战？ 为了人民。 ——威尔·范特西。 于是， 十天后，君士坦丁第三城卫军副团长威尔·范特西强行请辞，后不知所踪。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跟肖恩没什么关系。但不久后他就会明白，自己造就了一个帝国内战史上最牛逼的二五仔。 第9章 关于天灾 【完成与威尔·范特西的交易，获得贡献度11，累积贡献度23。】 如他所料，这一次交易完成仅仅是增长了贡献度而没有达到馈赠的标准。但内心传来灼热的感觉让他猜测，自己那一次都没有用过的“梦魇”，似乎升华了。 而随着威尔的离去，肖恩提着地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 自己的两个员工终于还是没惹出什么岔子，对于爱德华他倒是挺放心的，毕竟刺客先生虽然有时挺没谱的，但关键时候还是分得清是非轻重。 让他担心的是门口那个气鼓鼓的小萝莉。 从她的面部表情自己那快要被捏出裂痕的门框，我们可以看出伊卡仍对于威尔耿耿于怀，她始终没有忘记前几天威尔破坏酒馆大门的事——尽管对方已经完全不记得有这一茬了…… 但小姑娘虽然迷糊，却也隐隐明白肖恩和威尔在谈什么虽然听不懂但看起来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一直憋着向威尔索赔大门的冲动，然后憋着憋着，威尔就走了…… 烦！ 很烦！ 非常烦！ 想要掀桌！ 可是掀桌要被老板骂！ 还要被扣工资！ 所以更烦了！ 见得这一幕的肖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合上黑书，将门口的小萝莉唤过来，一通日常地劝解加摸头杀后，终于平息了小萝莉心中的怨气。 对于两人的互动，爱德华表示目瞪口呆，已经逐渐分不清他们的关系到底是老板和员工，还是……饲主和宠物？ 注意到爱德华暗中观察的感知，肖恩轻轻咳嗽一声以维护自己作为老板的威严（如果这玩意儿真的存在的话）。 然后非常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爱德华，你不恨他吗？他可是追杀过你来着。” 听到这话的爱德华明显一愣，然后开口说道：“恨倒不至于……只是有点不习惯吧。当然不是因为他追杀我，事实上从我杀死第一个人开始，我就做好了接受死亡的准备。” 顿了顿，他继续说着：“比如在茶水里被下毒，被行刑官斩首，在十字架上被烧死，在床上被魅魔吸干……” 爱德华自顾自地说着，浑然不觉自己的话中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直到肖恩愈发诡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才反应过来：“总之，几天前我还以为他与那群腐朽而愚忠的帝国军人一样，没想到我看走眼了……他以前应该不在帝国境内服役，如今的帝国培养不出那种信念的军人……革命军倒是有可能，但革命军明显不可能跑到帝都，还为了一个伯爵的死亡撵我十条街。” 那么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人类联军？”肖恩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个略显生疏的词汇。 “是的。”爱德华点了点头：“驻扎在极北方黑金之城的人类联军，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人类抵御暗渊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个世界并不和平。 肖恩一早就知道，并不只是人类各大帝国相互倾轧，也不是连绵的血腥，而是不同阵营，不同种族之间的仇恨与不可调和。 事实上虽然自诩为万物之灵，但人类的活动范围仅仅限与奥岚南方的一块椭圆形区域。而在那之外，便是无尽的黑暗和横行的天灾，鬼神，异种，魔怪…… 为了防止这些存在对人类文明的破坏，以绝对的武力组建的“诸王议会”在千年前，成立了人类联军，于黑暗世界边缘建起了号称“不落”的黑金之城，拉出一条绵延百里的黑暗战线，将所有诡秘的生物抵御在战线之外。 而整个人类联军的来源，来自所有人类国家中一部分精锐军队的统合，不出意外，威尔应该就是从那里回来的。 说道这里，爱德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老板，你知道天灾吧？” 肖恩不知道爱德华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天灾，人类对于世界之恶意的称谓。 它们不知从何而起，在人类有记载的历史中，就有关于天灾的记载。 它们恐怖而神秘又高高在上，端坐云霄或深藏于幽冥。比如环绕在人类世界外的无尽黑暗，就是一种天灾——暗渊。可以说，如今的人类联军抵御的大部分异种，都只是暗渊的衍生物或者附属品。而幸运的是，至今还没有办法证明暗渊拥有意识。 除去无法估测的暗渊，各式各样诡秘莫测的生物天灾均隐匿在奥岚世界的某些犄角旮旯里。 比如沉眠于阿萨克斯禁地中的，拥有百龙之首和漆黑之舌的魔怪鼻祖堤丰；肆虐在东部海域的歌唱的邪神——海妖塞壬；镇守地狱之门的看门狗，被称为深渊的引渡人的刻尔珀洛斯…… 它们形象各不相同，唯一确定的是，对于人类而言，它们意味着毁灭与死亡。 “那您听过人祸吗？”爱德华继续问道，声音愈发诡异。 肖恩摇头，和身为潜行者的爱德华不同。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多年，但限于狭窄的圈子和所处的阶级，他很难接触到超凡知识，很多传闻都是来自于酒馆喝酒的客人们两片薄薄的嘴唇，而喝过酒的人都知道，这种吹嘘一般是有极大水分的。 爱德华闻言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人祸——也被称为行走的天灾。三年前，我在组织收录的残本中看到过关于它们的记载。 人祸拥有等同于天灾的直接或间接破坏力，但与宛若星辰一般遥远而神秘的天灾不同，他们都是人类。或者说是……披着人类皮囊的天灾。而避免恐慌和混乱，国家或教会对于人祸的封锁极为严苛，我也只是从残本上看到了一种人祸的描述。”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残本上记载的那位人祸——拥有扭曲一切规则定律的能力，祂身披黑袍隐匿于人潮，聆听步入歧途之人的愿望，并施以伟力让幻想变为现实，而这种伟力是无视一切凡俗或超凡定律的。 残本附带的还有一个小故事：千年前的艾维尔斯的英雄皇帝——墨菲斯特。彼时的他还只是一个人类，某个晚上，墨菲斯特遇见了祂，然后匍匐在祂脚下并亲吻祂的铁靴，然后祈求拥有永恒。 祂说可以，于是取走了墨菲斯特的生命，又给予他永恒。随后，世界上诞生了第一位巫妖，无比昌盛的艾维尔斯帝国也腐化成了著名的亡灵国度，坠入深渊。而这一切的缔造者，正是那位人祸……” 爱德华顿了顿，一字一句： “——漆黑的交易人。” 在得知自己前辈的伟大事迹后，肖恩的反应极为直接， “卧槽！”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那么牛逼！ 等等……这特么好像也不是自己干的啊！ 所以自己这算啥？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虽然刺客先生目前是个瞎子，但凭借潜行者的感知，肖恩的反应和自己亲自见证的两场诡异而荒唐的交易，就大概能确定——所谓的人形天灾“漆黑的交易人”就就是自己面前这个咸鱼老板！ 于是，他做出总结，“老板，您就是那位交易人吧？” “我要说不是你信吗……”肖恩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然后思考该怎么让刺客先生保守这个秘密：“爱德华，我对你还可以吧？” 听着自家老板有些紧张的话，爱德华突然笑出了声：“老板，您不会以为有什么组织会蠢到找交易人的麻烦吧？” “不会吗？” “不会，至少在圣卢森没有。” 爱德华郑重地摇了摇头，“没人会想得罪人祸这类存在——统治者不都是这样吗？当威胁达到一定程度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然而当威胁超出某个程度，他们就畏首畏尾不敢妄动了。就像讨伐天灾，他们不想吗？不，他们只是不敢，也做不到。 比如今天皇帝陛下宣布通缉交易人，然后您连夜跑到叛军堆里，熬个夜跟那些二五仔做几场交易，估计明天圣卢森就没了……” “唔……我现在很牛逼的样子？”肖恩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爱德华点了点头，随后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不过我原本以为交易人先生应该会更……稳重和成熟一些的。” 肖恩闻言无奈地抬起头：“因为我本来就我才上任啊混蛋！我主持的交易算包括你那那一次才三场，而且你说的那什么亡灵之国也不是我做的啊……” 爱德华有些惊悚的抬起头：“您是说……交易人的身份是可以继承的？” “嗯。”肖恩悲愤地点了点头，回忆起那个被坑的晚上，然后捡着一些能说的，告诉了这个好奇心大发的沙雕刺客。 当他说完后， 爱德华先是表示震惊，然后开始一个劲儿地抽搐，强憋着笑：“老板，虽然您说着挺惨的……” “但说实话，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一丝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第10章 可你是个瞎子啊 在和盗贼先生挑明身份后，大家也算得上知根知底了。在爱德华入职两天后，这个酒馆终于真正地接纳了他。 然后日常的咸鱼生活又开始了。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生活处处充满意外。 君士坦丁，十二月六日，大雪。 一夜之间，街道和屋顶都被铺上厚厚的素白，寒风中夹杂着飞舞的雪花，将所有不堪和肮脏都掩盖在纯白之下。 肖恩走在回酒馆的路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上留下足迹。 当他走到酒馆门口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洞察之眼下，他感受到酒馆里有三股气息，其中之二是熟悉的伊卡和爱德华，剩下的气息极其古怪——倘若不是洞察之眼经历两次交易升华后，他都不可能感受到还有一个人。 那多出的一人仅仅表露出轻微的情绪波动，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存在感简直比路边的流浪狗都要低，而仔细感受以后，却又在那一丝微弱的情绪中仿佛体会到巨大的起伏和波动。 肖恩愣在那里，自从获得洞察之眼后，他看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但没有一个人的情绪如此微妙而诡异。 他愣了好久，然后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明明进入看一眼就能知道发生了啥，自己为何要杵在雪地里瞎几把分析？ 脑阔有毛病？ 摇了摇头，他踏进了酒馆。 一进门，他就看到吧台前背对着自己坐着一个陌生女孩儿。 裹着厚厚的棉服，身材娇小，和伊卡差不多高，一头淡棕色的微曲卷发。 爱德华和伊卡正在她旁边有说有笑。 肖恩走了进去，率先反应过来的是爱德华，但刺客先生显然现在对招呼自家老板没有兴趣。 然后是伊卡，听得脚步声，她转过身来，脆生生的招呼着肖恩：“老板！您回来啦！” “嗯，”肖恩点点头，将帽子摘下来放在吧台上。然后看到了那个陌生女孩儿的正脸， 如果要让他形容的话，两个字——精致。 不同于伊卡的萌和清秀，这个女孩而宛如是幻想世界走出来的一般，白皙的脸颊，五官像是雕刻出来一般将每一寸比例和位置都维持在完美的水准，特别是那双眸子，让肖恩感觉就像是没有云彩的湛蓝色天空。 她见得肖恩回来，站起身，显得有些不安，“肖恩……肖恩大人，您好。我叫西莱，西莱·斯图尔特。” “老板，西莱姐姐是大光头先生的妹妹哟！”伊卡补充道。 大光头？克里斯？ 怪不得肖恩总感觉西莱两个字在哪儿看见过，原来是克里斯与深渊交易后复活的妹妹。 “你好，西莱。我是这儿的老板，肖恩。” 肖恩对女孩儿报以微笑，“不用那么生疏，你也管叫我老板就好。” 西莱怯怯地点了点头：“谢谢您，老板，今后一段时间可能要给您添麻烦了。” “呃……怎么回事儿？”肖恩的目光看向爱德华和伊卡。 “嗯……老板，是这样的。”刺客先生开口说道：“那位克里斯先生来过了，他说他是您的朋友，然后希望他的妹妹西莱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还留了一封信给您。” 顺着，爱德华从吧台上拿出一张白色信纸递给肖恩。 肖恩将信展开，内容如下： “尊敬的肖恩大人： 我是克里斯，万般冒昧打扰到您，还请原谅。您对西莱的恩德，克里斯铭记在心，但由于事物繁忙未能第一时间前来拜访，深感抱歉。 在西莱恢复后，我发现铁斧内有叛徒，我需要清理掉这些渣滓！而西莱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失踪三年后最近才重新回到我身边。我没有把握在“铁斧”动荡期间保护她，故希望肖恩大人能收留西莱一段时间。 拜托您了，肖恩大人。 ——克里斯·斯图尔特敬上” 字迹略微潦草，且墨迹未干，应该是到酒馆来后仓促写下，然后又急迫地离开。 “老板，还有金币哟！” 伊卡一边说着，一边从吧台后搬出一个黑色金属盒，“这是大光头先生给我们的噢！说是赔偿上一次给酒馆造成的损失。” 然后她将盒子打开，闪闪的金光快要闪瞎肖恩的狗眼。 满满地全是金币！！ 粗略估计有几百枚！ 肖恩二十多年来还没见过这么多金币堆在一起！ 神特么赔偿酒馆损失，肖恩这破酒馆开一百年也不一定能赚这么多钱！ 这应该算是克里斯的示好吧？ “西莱，你就先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吧。” 肖恩看着柔弱的小女孩儿，开口说道，“不用紧张，就当在自己家就行，过段时间克里斯会来接你的。” “打扰您了，老板。”西莱再次鞠躬表示感谢，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老板您放心，西莱什么都会做，不会麻烦到您们的！” 在肖恩同意后，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 随后伊卡拉着西莱跑进自己的房间，兴致勃勃地向新朋友（招财猫？）展示自己的房间。 爱德华和肖恩留在酒馆大厅，将金币搬进仓库后，两人都显得有些沉默。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爱德华，“老板，您看出来了吧。” 肖恩点头。 “那个女孩儿不太正常。” 爱德华开口说道，“尽管我说不出来，暗影感知也告诉我她并非超凡者。但在剑与血之中救了我无数次的第六感提醒我，她……并不只是个普通女孩儿。” 顿了顿，他皱起眉头：“从她身上，我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凄凉和悲伤，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肖恩将信递给爱德华，示意他看。 肖恩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克里斯的意思好像他的帮派内出了些问题，送这个女孩儿过来应该是来避难的。另外我可以确定，她没有恶意，我看得到。” 接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且，你们把钱都收了……不可能把人家赶回去吧？” 爱德华：“……伊卡收的，不关我事！” 在毫不留情地撇清关系后，他吸了一口气：“老板，我看着那个叫西莱的小姑娘时，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然后在斟酌言辞后继续说道， “就像生活在荒野的野兽看到受了伤流血的同伴一样，出于本能地抱团取暖，相互舔舐伤口。” 爱德华说这话的时候始终眉头紧皱，他不明白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和他这种行走在刀锋与鲜血之间的野兽产生共鸣。 或许是觉得气氛太沉闷了，爱德华晃了晃脑袋，促狭地开了个玩笑：“老板，您相信一见钟情吗？” 肖恩嘴角抽搐：“相信倒是相信，可你现在是个瞎子啊……” 刺客先生：“Σ（?д?|||）” 你特么这话我实在没法儿接！ 第11章 这位顾客不是人 今年的圣卢森迎来了罕见的大雪，狂舞的雪花连绵不绝几个日夜，伴随着寒风鞭挞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深夜，下城区街道。 被厚厚的雪层覆盖的坑洼街道上人迹罕至，晶石路灯在下城区属于奢侈品，只有两旁房屋中透射出几缕由燃烧的壁炉散发的黯淡光芒。 在这阴暗的街道上，一只由泛黄的纸页折成的纸鹤毫无凭依地漂浮在空中。它的工艺粗糙而拙劣，就像稚童随意折叠而成，它朝着一个方向缓慢地漂浮过去，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将一头栽倒在雪堆里。 可它始终没有坠落，当风刮过时，它就出于礼貌地偏转一下，然后回归自己初始的轨迹。在纸鹤身后，一个身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纸鹤晃晃悠悠地穿过几条街道，最后一头扎进了一间灯火通明的酒馆内。 …… 浣熊酒馆，肖恩坐在最边缘的一张小桌旁，悠哉地望着喧嚣的酒馆，伊卡和爱德华端着酒瓶穿梭在桌椅间，西莱则站在吧台后负责清点账目。 本来肖恩是不愿意让这个她干活的，毕竟西莱在这儿算客人，而且人家哥哥给送了那么多钱来，再压榨别人怎么也说不过去。但架不住西莱倔强，她觉得既然自己待在酒馆，就应该帮着做些什么。 而本来就不大的酒馆三个人绰绰有余了，于是肖恩就难得清闲一回，拿了瓶黑棘酒缩在角落里思考人生。 不过说实话，西莱开始在酒馆帮忙后，酒馆的客人明显多了好多，他们在觥筹交错间，目光不直觉地瞟向吧台后的少女。 “牲口啊！”肖恩摇着头叹息了一声，随即有些纳闷儿，明明伊卡也很可爱呀，为什么以前生意没那么好？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因为伊卡超凶！ 平心而论，肖恩将自己代入酒客的角色中，在目睹一个酒侍毫不费力地将一个无赖客人单手拎起扔出酒馆后，恐怕也得吓得不轻吧？即便那是一个可爱的小萝莉。 哎……他们真不懂欣赏，伊卡明明那么可爱，又听话，又好养活…… 除了有点迷糊，还偶尔会拆家之外简直就无可挑剔。 就在肖恩的思维随着微醺地醉意开始飘散时，一只白色的纸鹤突兀地落在他桌面上。 “什么玩意儿？” 这个念头一起，关于纸鹤的信息就从他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 这是信标。 这玩意儿是老约翰以前闲得蛋疼捣鼓出来的，作用大概相对于上辈子打广告用的传单。 它取材与恶魔交易手记的最后十九页，折成十九只飞舞的纸鹤飘落人间，取得纸鹤的有缘人，能跟随纸鹤的指引来到交易人身边，尝试着与恶魔交易。 所以……又有客人了？ 在纸鹤落下后不一会儿，客人如期而至。 他……或者说它，它并不是从大门走进来的，而是宛如无物一般从酒馆外直接穿透了厚实的灰砖墙壁，出现在嘈杂的酒馆中。 半透明的身躯像极了暗夜传说中的亡魂，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在场所有人，除了肖恩以外，没有人察觉到这位顾客。 剧烈的视觉冲击让微醺地他瞬间清醒，按照上辈子的说法，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生物姑且可以称之为鬼，而在奥岚，这样的存在一般被称为——亡灵。 它大概只有十岁的样子，是一个小男孩儿。棕发卷曲，穿着粗糙的衣不蔽体的亚麻长衫。 在洞察之眼的注视下，黑红色的浓雾自他身周升腾。 怨气冲天！ 肖恩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他的内心的涌出本能的恐惧和不适，全身冰冷，面色苍白。但下一刻又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压制。 ——是黑书，它宛如催眠一般抑制了他的恐惧，然后告诉他：这仅仅是一名普通的顾客。 “出来谈吧。”肖恩站起身，向亡灵小男孩儿开口说道。 酒馆里众人应该是看不到这个亡灵的，为了避免自己的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变成“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的沙雕”，他决定换一个地方谈这场有些诡异的交易。 与伊卡打了一声招呼后，他在小姑娘疑惑的目光中走出酒馆。 亡灵小男孩儿也跟随着走了出来，这次他终于学会走门了，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桌上的纸鹤化作一道流光灌入了他的身躯。 酒馆外还下着大雪，他们来到门外的一棵大树下。 肖恩看着小男孩儿，强忍住内心的不适感，蹲下身尽量让语气显得柔和：“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儿机械性地微微昂起头，漆黑的瞳孔看向肖恩，似乎是反应有些障碍，过了许久，他皲裂的嘴唇开合，“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肖恩皱起眉头，“杀了谁。” 小男孩儿仍然只是一直念叨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复仇……复仇……” 然后转过身，漂浮在雪地上，向着码头区另一个方向走去。 正当肖恩不知道该不该跟上他的时候，胸口传来一阵异动，黑书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身前，翻来，墨迹浮现在书页上， 【请您跟着他，因为意义不明无法完成交易判定。】 肖恩回头望了一眼酒馆，然后裹了裹衣服，跟上了小男孩儿。 飞舞的雪花宛若无物一般穿透小男孩儿没有温度的身躯，拍在身后的肖恩脸上，让他觉得愈发寒冷。 弯弯扭扭穿过几条街巷，来到码头区边缘的一所黑岗岩俢砌的二层楼房，漆黑的装饰在远方码头的瞭望灯塔余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铁质大门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十字徽记，肖恩认识，这是下城区地下世界最大的黑帮“赤潮”的标志。 小男孩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半透明的身躯晃动着仿佛风中残烛，升腾的怨气与仇恨中，多了一丝刻骨铭心的畏惧。 他指着黑色楼房，开口：“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肖恩叹了口气，闭上眼眸，意识沉入深渊却没有得到回应，那些古老的存在貌似对小男孩儿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们没有表现出交易的欲望。 这时候，黑书从肖恩怀里飘了出来，翻开， 【交易手记守则之三：黑暗众卿不得以任何方式夺取人类的生命。】 肖恩：“……” 那你特么让我过来干嘛？ 玩儿呢？ 但黑书没让他尴尬太久，字迹继续浮现， 【但您可以。】 “什么可以……”肖恩迷茫地抬起头，然后猛然反应过来，惊愕开口：“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人？” 第12章 直接无双吧 “你是让我……杀人？” 肖恩怔怔地望着黑书。 坦白说，他对于杀人这种事有着本能的抗拒。或者说，虽然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血腥与杀戮，但肖恩前世的记忆先入为主，他至今没有夺取他人生命的这种经历（当然这可能也和他一直是个弱鸡有关）。 就咸鱼了二十多年。 黑书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和挣扎，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拒绝。但本书仍然建议你更多地了解交易的内容和原因——毕竟倾听每位顾客的愿望是交易人的美德。】 “怎么了解？”肖恩砖头望向像复读机一样仍在念叨着复仇的亡灵，他觉着从这个小男孩儿身上问出来龙去脉这种事恐怕不太现实。 黑书朝着黑屋的方向晃了晃， 【您潜入进去看看，然后决定是否进行这场交易。】 “等等，你好像一直在撺掇着我做这个交易？”肖恩突然反应过来，狐疑地问道。 以前黑书从来不会干涉他的选择，也不会在他没有提问的时候做出任何建议，但今天却一反常态，这让他本能地觉得可疑。 【怎……怎么会呢？本书……本书的事那能叫撺掇吗？那是对您最诚恳的建议……建议您懂吗……】 肖恩：“……” 无视黑书，肖恩其实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足以让一个孩子的灵魂拥有如此深厚的怨恨，最后竟然化作亡灵！ 所以他决定，进去看看。 “那什么……会有危险吗？”在做好决定后，肖恩咽了咽口水，他还是有些怂了。 【没有，这些凡人还威胁不到您。另外，必要时候本书特许您可以将本书当搬砖用……当然只有这一次！！】 显然，黑书此刻还未明白，有些东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肖恩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小男孩儿，“小家伙，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仍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 “那……你在这儿等我吧。”肖恩说完，紫色光华在内心闪烁，缠绕，凝聚最后化为一只虚幻的眼瞳。 梦魇，开启！ 他转过身，走向那座阴森的黑屋，黑书在他身侧沉浮，紫色的光华若隐若现。 肖恩将梦魇范围开启到最大，保证下一刻看见他的人能被完全催眠。 然后，用指节扣响了大门， “咚咚咚……” 许久，门内传来声音：“谁？” 肖恩挠了挠头：“先生您好，送牛奶的！” 屋内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没订牛奶，你走错了。” 肖恩：“那……送报纸的？” “也没订报纸。” 肖恩：“好吧，我是君士坦丁社区委员会来送温暖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屋内的人仿佛感觉受到了愚弄，愤怒地低吼，“滚！” 肖恩：“好的呢！” 他略显尴尬地摸了摸下巴，想问问黑书有什么对策：“那个……” 【不必多说，本书都懂！】 一行字迹浮现后，黑书砰地一声合拢，然后在肖恩懵逼的目光中开始旋转，带起残影和风，然后化作黑色的流光，砸向铁门。 “砰！” 震耳金属碰撞声响起，火星四射，特质大门的门锁位置被撞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窟窿，已经扭曲的弹簧和齿轮裸露在外。 肖恩：“……卧槽！” 这潜入方式太特么硬核了吧？ 【怎么样？本书厉害吧？】飞回来的黑书显得有些得意，甚至在空中划起八字舞。 “您开心就好……”肖恩无奈地叹了口气，掰开锁芯已经惨不忍睹的大门，走了进去。 …… 卢克是“赤潮”的一个小干部，主要和兰迪一起管理码头二区的乞儿生意——就是从总部送来一些资质很差的孤儿，将他们弄残后扔在中城区乞讨，然后每天收取他们乞讨而来的财物。 对于卢克来说，这是无聊而枯燥的生活，唯一的乐趣也许就是折腾那些犯错的孤儿，这些花样他刚开始还觉得挺刺激的，但时间一长就些腻了。 这份没什么油水儿的工作已经持续了将近四年，就在卢克觉得自己一生都要在乞儿堆里过活时，惊喜突然而至——据说最近丹尼尔老大有什么大动作，他要求卢克和兰迪处理掉所有孤儿后返回总部待命。 听到这个消息，卢克仿佛嗅到血腥味儿的野狗，快要生锈的身躯内迸发出新的活力，在孤儿们的尖叫和惨嚎声中处理掉他们后，他和卢克准备明天返回赤潮总部跟随老大干一番大事业。 但就在今晚，他的幻想破灭了。 剧烈的金属撞击声几乎刺破了他的耳膜，随后大门被破开了一个大窟窿，伴随着冬夜里暴风雪的倾轧，一个人影推开铁门走了进来。 那个自称送牛奶送报纸送温暖的搞笑家伙，堂而皇之轰碎了沉重的铁门，站在他面前。 卢克第一时间想要呼唤兰迪和打手们，但他没能如愿发出声音。 在来人的目光注视下，柔和的紫色光芒宛如情人指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随后他的瞳孔在一瞬间变得呆滞，空洞，机械性地站起身，双臂下垂，宛如木偶一般呆立着。 肖恩细细地体会着这种感觉，这种宛如神明一般随意控制他人思维的能力让人感到新奇，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由于黑书非常硬核的潜入方式，巨大的声响恐怕已经惊动了这座黑屋中的大部分人，肖恩需要在其他人赶来之前做出判断，要不要进行这场交易，要不要……杀人。 他伸出右手，摁在卢克的额头上，紫色的光环绕着他们闪烁着，肖恩闭上眼睛。 一瞬间，天旋地转，在肖恩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个第三视角。 略过稀松的日常，肖恩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记忆碎片。 第一幕， 漆黑的地下室内，冰冷的铁质牢笼外站着卢克和另一名紫色头发的瘦小男人。而牢笼之内，十几个矮小的身或跪或躺，无一例外的，他们脸上弥漫着恐惧，紧张和不知所措。 而其中一个，正是那个亡灵小男孩儿，他牵着另一个小女孩儿的手，紧紧握住，面露倔强，那副模样就好似天塌下来他也会扛住。 铁笼之外。 卢克开口了：“兰迪，这次送过来的质量不怎么好啊！都是些细胳膊细腿儿的，不知道能熬过半年不？” “噢？我倒是觉得还不错！”瘦小男人舔了舔嘴唇，紧紧盯着亡灵男孩身旁的女孩儿，她虽然瘦削而娇小，但肮脏的灰尘后是一张可爱稚嫩的脸庞，尤其是那双充满恐惧和不安的大眼睛，让兰迪感到一阵躁动。 “呸！” 卢克啐了一口，仿佛对自己的搭档表示鄙夷：“兰迪，你他妈的就是个变态，这么瘦小的身子骨儿有什么好玩儿的？比得了红坊那些辣人的小妞儿吗？” 兰迪摇头，咽了咽口水：“你不懂……”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把铁笼中的那些孩子当成人看，仿佛只是在讨论货物的质量。 …… 然后是第二幕， 同样是那间地下室，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些人，他们将孩子一个一个从铁笼中提出来，有的敲断手臂，有的打折双腿，有的抠掉眼珠…… 只是这一次的小孩儿中，唯独不见了小女孩儿的身影。而亡灵男孩此刻双腿弯曲成诡异的弧度，目光呆滞，空洞。 兰迪和卢克坐在门口，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一幕。 他们相视一笑，乞儿弄残了才能讨到钱。 …… 第三幕， 从外面回到黑屋的孩子们，已经不复刚来时的生气了，而是宛如行尸走肉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个小袋子，放在地上。 有些孩子什么都掏不出来，卢克就提起他们瘦小的身子狠狠地砸在墙上，或者用带刺鞭子抽打着他们。 …… 第四幕， 读完一封书信后的卢克与兰迪，和打手们一起来到关押孩子们的铁笼，用尖锐的刀锋刺进他们小小的身躯，鲜血和尖叫声仿佛兴奋剂一般刺激了那颗野兽的心脏。 然后人彻底化作了魔鬼，在惨嚎中勾起嘴角，露出狰狞的笑。 …… 第五幕，没必要看了。 肖恩睁开眼睛。 窥探卢克的记忆看似经历了很久，但物质世界中不过一瞬。卢的双眼也恢复了神采，他觉得自己仿佛强迫着将一些事回忆了一遍，只是没一场回忆都蒙上了淡淡的紫色，一种被从里到外看了个精光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他想大声尖叫来释放内心的惊恐，但却宛如被扼住喉咙一样只能发出嗬嗬的沙哑声音，他的脸上失去了血色，浑身颤抖，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 肖恩感觉有点恶心，有点不舒服，有点不愉快。 很多难以言喻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眉头皱起。 他知道圣卢森并不和平，内战连绵，贵族横行，死亡和血腥亦每天发生，但从未想过这座庄严的城市下有些如此肮脏和令人反胃的一幕。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杀了他们……” 那个亡灵小男孩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脑海。 难以抉择是否接受交易的天平瞬间倾斜，原本他只是想进来多了解一点情况，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直接无双吧。 第13章 晚上好 “超凡者……” 卢克的脑海里陡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以奥岚世界的理论来说，超凡者当是介于人类与奇迹之间的存在。 例如潜行者是传说中夜之女士的宠儿，对阴影具有极高的亲和力，能将自身的存在完全隐匿在不可揣度的暗世界，在黑暗起舞，带起死亡和阴影。 而骑士们则拥有坚不可摧的防御和开山裂石的恐怖身躯，那被魔力反复锤炼打磨的身躯拥有着引动非凡的力量，能于万军中纵横捭阖，来去自如。 施法者则是体系最庞杂，类别最繁复的一类超凡者。利用法术模型收拢魔力继而汇聚火焰和雷霆的元素派系；继承妖精和森林血脉的德鲁伊；驱使死者，摆弄灵魂的亡灵操纵者等等等等，而其中最令人恶心和难以提防的是一群惯于操纵人心，玩弄记忆的幻术师们。 很多时候他们只需要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让蒙蔽灵魂，篡改五感。 先是记忆被窥探，然后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无法言语。卢克明白，自己貌似被一位幻术师盯上了。 他一个小小的黑帮干部，怎么会得罪到高高在上的超凡者呢？他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喉结因恐惧而颤动。 而他眼中的幻术师——肖恩，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第一次窥探他人记忆的晕眩感还隐隐缠绕，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反复在脑海里翻涌，伴随着亡灵小男孩儿充满怨恨和恐惧的复仇之语，宛如探入深海的吊钩，试探着他灵魂深处极端危险的那一部分。 在这刺激和引导下，肖恩作为交易人那介于黑暗与光明之间灵魂的微妙平衡瞬间倾斜，黑色的雾气从他身后升腾而起。 于是，作为人的那一部分暂时睡去，属于恶魔的那一部分苏醒过来了，带着钢铁的冰冷和残酷，也即将带来死亡和恐惧。 真正的恶魔，降临了。 他肖恩微微侧过头，额头皮肉之下到处隐晦的光芒，那光芒如探出的蛇首一般狰狞而危险，映照在卢克漆黑的瞳孔中。 梦魇——发动！ 然后，在卢克的感知中，肖恩消失了，熟悉的房间和廊道扭曲变换，黑雾弥漫充斥着这个空间。 脚下坚硬的地板化作沸腾的黑色汪洋，充满恶臭气息的水泡儿咕噜咕噜地升腾，在那邪恶的海水中，悄然探出一直腐烂的手臂，血肉凋零之间隐隐有雪白的蛆虫蠕动。 那只手一把抓住卢克的脚踝。 “啊！！！” 无边的恐惧瞬间笼罩了卢克，他奋力地挣扎，手脚并用，在漆黑的海面掀起大片浪花。却始终无法挣脱那邪恶的手臂。 “别过来！别过来！”卢克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汗水打湿了头发让它们凌乱地耷拉在额头上，涎水，鼻涕和眼泪同时涌出，让卢克原本满是横肉的脸上显得滑稽而可笑，他不顾一切地挣扎着， “求求你！！别过来！！放过我！！！” 没人理会他，就如同很久以前他未曾理会那些可怜孩子们的祈求一样。 又一只手臂从黑色的水面探出，抓住卢克的另一条腿，然后宛如爬树一般，从不可揣度的海洋中攀爬而出，带着死亡的味道。 第三只， 再四只…… 无数腐烂得令人作呕的手臂以夸张的角度抓住了卢克的全身。 随着时间流逝，卢克已经放弃挣扎。 从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一个正常人的模样了，原本壮硕的身体此刻宛如干枯的木柴，双眼暴突布满了血丝，肌肉松弛，一张脸上满是呆滞和绝望。 痴痴的，被拖入了绝望的海洋。 …… 而现实世界中，卢克一点变化都没有，他只是呆滞地望着肖恩，瞳孔逐渐涣散。然后从眼睛开始，属于石头特有的光泽和粗糙质感出现在他的身上，像肆意的水彩一般蔓延，侵蚀。 血肉凝固，骨髓钙化，毛发枯萎。 忽然间，狂风从门外涌进，吹起了卢克的衣袍，吹起了那坚硬的石头雕像身上挂着的布帛。 当兰迪带着部下们匆忙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听到同伴们的声音，卢克艰难地转过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然后保持着这有些滑稽的姿势，化作了冰冷的石头。 而在卢克身后站着个看不清面目的金发年轻人，一本黑色的厚重书典缓缓沉浮在他身侧。也许是冬夜有些渗人地寒冷，那人将手揣进兜里时打了个寒战。 然后抬起头对着他们，露出礼貌而温和的微笑，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重聚般温暖，嘴唇开合间说出的话却比之暴风雪更加凛冽， “——我来杀人了。” 兰迪的第一反应是逃。 与卢克不同，他并不是看着一股子莽劲儿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靠的是谨慎。多年以来，这种谨慎已然化作了一种第六感，每每都让他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而此刻，这种第六感正发出震耳的咆哮， 逃！快逃！别让他看到！ 而兰迪也极为干脆，双手抓住身后的部下，然后向前使劲儿一推，自己则借着反推力退入了背后的拐角廊道。 剩下的几个人见老大都溜了，也跟着涌进廊道，只留下那两个被推出去的倒霉孩子，他们的目光很不幸地与肖恩相接。然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形容不出那种，那是坚硬冷酷的石头生长、增殖的声音。 随后肖恩迈过两尊还热乎着的石雕，也拐入了廊道之中。 算上卢克，已经三个人了。 还有五个。 残酷的光芒闪烁在他的眼瞳中，猩红的舌头刺啦着嘴角，肖恩正处于一种极端亢奋的危险状态。 洞察之眼开启，几缕情绪的波动透过坚实的墙壁印照在他的瞳孔中，他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下一个幸运鹅会是谁呢？” 肖恩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拐进廊道。 欧？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个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的小老弟？ 肖恩拉开铁质柜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惊恐的面庞，在卢克的记忆中，这位小老弟酷爱把犯错的乞儿吊起来晾一晚上。 在柜门打开后，小老弟先是一脸惶恐，随后仿佛被肖恩似笑非笑地表情激怒一般，在心头一番挣扎后，他仿佛血气上涌要拼命一般，捏起沙包一样的拳头带起风声，向着肖恩袭来。 然后， 没有然后了。 飞舞在空中的黑书精准而粗鲁地爆了他的头，红的白的溅了肖恩一身。 诶，现在是死的小老弟了。 肖恩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顺着洞察之眼看到的痕迹，他一路走出去，遇到墙壁就操纵黑书简单而粗暴地轰碎。 我，肖恩，头铁，从不拐弯！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一个又一个黑帮成员化作石雕或者被一书爆头。 不得不说，兰迪的运气是这么好，直到黑屋中的七个人丧命，他仍然没有第二次出现在感恩面前。 不过，到此为止了。 肖恩走向黑屋深处的杂物间，说实话他明白兰迪为什么会往这儿逃，在卢克的记忆中，这应该是条死路才对。 推开虚掩的门扉，杂物间中什么都没有，而南侧的隔墙上，一道狭窄的暗门不知通往何处。 肖恩：“？？？” 暗道？兰迪这孙子瞒着卢克他们弄了条暗道？ 洞察之眼下，属于兰迪的情绪团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黑屋外。 …… 顺着漆黑的暗道，兰迪顾不得缠绕在身上的蛛网和尘土，他疯狂的逃窜着。 这条暗道是黑屋在被赤潮占领前就存在的，它通往房屋正门旁的废弃院落。只是兰迪作为第一个发现它的人并未声张，因为他早就预想过这种情况——如果“铁斧”或者城卫军打过来，同伴的生命将化作薪柴帮他拖延逃命的时间。 他的谨慎在今天派上了用场，虽然不知道入侵黑屋的到底是什么人，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终于，在推开熬到尽头的隔板后，兰迪重见天日！ 头顶是厚重的漆黑天穹，狂暴的风雪呼啸着，兰迪却感到格外的舒畅。 他轻手轻脚地从暗道爬出来，然后顺着院落翻出铁栏杆，准备按照很早之前就规划好的路线远走高飞。 然而现实有些残酷。 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那不是人。 半透明的身躯，漂浮在雪地上，雪花毫无阻碍地穿过他的身体。 ——亡灵！ 而且这个亡灵让兰迪感觉异常眼熟， 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个极品萝莉的哥哥吗？乞儿中的一员，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自己玩弄折磨致死后精神崩溃的那个小家伙！而原本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乞儿，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来复仇了，兰迪！ 亡灵小孩身上的怨恨愈发浓郁，他不停地念叨着：“杀了你……杀了你……” 兰迪目露绝望，刚躲过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却又遇到复仇的亡灵。 亡灵小孩儿的怨恨终于蓄积到顶点！ 他的眼睛变成血红色，猛然朝兰迪扑了过来！ 兰迪反应不过来，也躲不过去，他绝望地闭上眼。 然而预料中的死亡并未如期而至，他怔怔地睁开眼，那个亡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停止在空中。 随之而来的是惊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兰迪明白自己好像逃得了一条狗命。 他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却听到身后传来莫名奇妙的话：“小家伙，如果杀了人，就永远变成亡灵了噢。所以请让我来吧，毕竟这是我们的交易啊。” 兰迪惊愕地回过头， 又是他！！！ 那个将卢克变作石头的家伙，踩着温柔的雪，朝他走来， “晚上好，兰迪先生。” 第14章 来起舞吧 兰迪仅仅是看着那个恶魔的眼睛，就仿佛置身于寒冷的冰窖之中。 原本他还想求饶，告诉对方找错了人，他生来谨慎，绝对没有做出足以得罪超凡者的事。但听到对方向那亡灵说的话，兰迪彻底绝望了。 但是还有机会！ 看样子那恶魔是一位施法者，而一般施法者的身体素质普遍比不上同阶位的骑士或潜行者。 还有机会！兰迪！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恐惧。然后缓缓跪下，任由膝盖埋入厚厚的雪地里，颤抖着开口：“大人！！兰迪不知因何得罪大人！若大人一定要杀死兰迪，恳求大人让兰迪死得明白……” 他一边说着，一边借着黑袍的掩饰，将右手悄悄贴在小腿的位置。 肖恩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一般，“噢？你真的不清楚吗？” “是啊！”兰迪的声音显得诚惶诚恐，他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委屈：“如果仅仅是靠这亡灵的一面之词，我想大人应该是蒙受了欺骗！” 说完，他指着仍然念叨着“复仇”的小男孩儿：“大人您看，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如果要说仇恨，那他仇恨的对象应该是卢克！您知道吧，卢克，那个在门口已经被您惩戒的人渣！混蛋！” 一边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显得无奈而哀愁：“其实兰迪也是被卢克胁迫而来，您知道的，在下城区我们这样可怜人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我发誓！兰迪绝对没有作恶！” 听着兰迪的话，肖恩装模作样地皱起眉头：“那这么说，我是找错人了？” 兰迪点头如捣蒜：“是啊！大人，兰迪以星辰的名义发誓，若是兰迪在此有半分谎言，就……” 话未说完，他眼中闪烁诡秘的光彩，双腿发力，宛如猎豹一般弹射起步。与此同时，贴在小腿的右手迅速抽出一把漆黑的匕首，朝肖恩的心脏猛然刺去！ 开玩笑！兰迪可没妄图以言语就能完全蒙混以为超凡者！毕竟能成就超凡者的家伙无论是躯体还是智能都比凡人高上一大截。 特别是幻术师这样的施法者，面对复杂而玄奥的法术模型都能完全解析重构，若是被他三言两语就哄骗了，那这人一定连赋格仪式都过不去！ 兰迪需要的，仅仅是用话语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在抛出誓言时这种吸引力将达到巅峰！而此刻正是他唯一的机会！ 而他手中的匕首，三年前在一次事件中付出巨大代价获得的赋予了“锋锐”和“破除法术”圣痕的超凡武装“獠牙”，这把匕首是兰迪唯一的指望，只有将面前这个恶魔彻底杀死，自己才有生存的机会！ 在生与死的间隙中，兰迪将自己的潜能和体力都透支到最大，以接近黑铁阶潜行者的奇迹般的速度扑向肖恩！ 漆黑的匕首在空气中几乎化作一道光芒，伴随着兰迪狰狞的目光，刺破了凛冽的风雪，贯入了肖恩的心脏！ “你，你……” 当金属的利刃刺破血肉，那一瞬间，兰迪看到了，高高在上的超凡者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仿佛在震惊自己怎么会死在一个凡人手中，随后有黑红色的血迹从嘴角慢慢渗出，失去焦距的瞳孔充满了不可置信。 “嘿！” 看到一切都如自己计划一般完美地进行，兰迪嘿了一声，接着狠狠地转动匕首，在肖恩痛苦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愉悦和满足。 他露出一个疯狂而兴奋的笑容，仿佛剑刃上起舞的亡命之人， “呵……还不是死了？超凡者？了不起啊！” 成功杀死一位超凡者的成就感让兰迪忘乎所以，回忆起自己敢于朝超凡挥刀的勇气与自信，他竟然有些陶醉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咳咳……兰迪先生，看样子您现在非常开心，非常抱歉打扰到您愉悦的心情，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超凡者真的很了不起……” 兰迪循着声音的来源惊愕地转过头，却眼睁睁看见肖恩正站在自己的背后，笑意盈盈。 “怎……怎么可能……你，你不是……”他惊愕地回过头，却发现眼前那个被自己的匕首贯穿的肖恩变成了一棵粗壮的古树，自己的匕首正插在树干上。 其实要在肖恩走出黑屋时，就已经对兰迪施加了暗示，让他认为身后的古树就是真正的肖恩，然后自己躲在一旁欣赏这位赤潮干部的表演。 嗯……说实话还挺精彩的，可惜手边没有瓜子花生和肥宅快乐水。 肖恩是故意的，虽然他可以一出门就催动梦魇将兰迪化作石雕或者用黑书爆了他的头，但对待这种人渣，怎么让他更加痛苦和绝望呢？ 答案是给予莫大的希望后，再将其狠狠斩断。 事实证明，这很有效。 兰迪现在已经快疯了，他颤抖着，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何不放声歌唱呢？在阳光明媚，空气如蜜糖般香甜的夜晚。”肖恩走上前，拍了拍即将崩溃的兰迪，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温柔开口， “来起舞吧！兰迪先生！” 伴随着他的话语，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只虚幻眼瞳，紫色的光芒自其中绽放，宛如阳光般照耀了兰迪。 然后，在兰迪的视觉中，肖恩不见了，风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粘稠的沼泽，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覆盖了他的每一寸皮肤和粘膜，那种完全被隔绝的痛苦和绝望使他想要发出叫喊声，但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完全无法出声！ 他就这样，一点一点，被虚幻的沼泽所吞没！ 然后在现实世界中，面目呆滞的兰迪身上浮现出石头的光泽，血肉硬化，瞳孔失去神采，一缕半透明的絮状物从已经化作石雕的身体中飘出，然后仿佛被吸引一般游向上空的紫色眼瞳。 这是兰迪的灵魂。 紧接着，刺耳的咀嚼声响起，这个名为兰迪的生命，永远消失了。 交易完成！ 肖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梦魇关闭。那种极限理智而癫狂的感觉也缓缓褪去，他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结束了。”肖恩对着空中飞舞的黑书这样说：“你之所以撺掇我接受这场交易，是因为那个小孩儿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吧？” 从之前刚出来时黑书急迫地让肖恩阻止亡灵小男孩儿杀死兰迪，并说出“杀死他就会永远变成亡灵”这种话时，肖恩就已经怀疑了。 以黑书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作风，绝不会操心一个小孩儿是否变成永远身为亡灵，而促成它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如果兰迪被亡灵小孩自己杀死，那么肖恩与他的交易就不算完成，而交易的中断只会导致一种结果——它无法从小男孩儿身上获取原本就计划好的东西。 【诶？你发现了吗？】 书页上浮现出这样的一行字，然后很人性化地出现了一行省略号，字迹再次浮现， 【别担心，本书只是想完成交易拿回属于本书的东西。另外，这个等会儿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您……】 肖恩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猛然抬起头，警惕地问：“我？我怎么了！？” 【您应该已经发现了，刚才您也展现了与平时的您完全不同的状态，这种状态是黑暗众卿为您附加的。您可以称其为“深渊态”，它在您成为合格的交易人前，会抑制您在战斗中恐惧、不适和惊慌等负面情绪。而您现在，您已经退出这种状态了。】 肖恩：“所以……呢？” 【所以您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吗？】 肖恩：“？？？” 经过黑书这么一提醒，他下低头，黑色的衣襟上，红白相间的、已经被404一次的物质已经凝固成痂。 全特么是黑书爆别人头时留下的！ 刺鼻而恶心的味道不停地刺激着神经，他的胃部开始翻涌。 于是肖恩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快步走向身旁的一棵树，然后弯下腰， “呕……呕……呕！！！” 黑书跟过来，在空中飞舞着想要做点什么，肖恩头也不回，并抬起手阻止了它， “别管我！我还能吐……呕！！！” 第15章 黑书 芙蕾雅 深夜，凛冽的风雪之下。 君士坦丁码头区边缘的街道上，呈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 冰冷的石头雕像矗立在风雪中，半透明的亡灵徘徊在白雪地上，一本黑色的古老书典在空中沉沉浮浮。 画面挺诡异的——如果忽略那地躲在树下使劲儿干呕的年轻人的话。 肖恩已经将外套扔在地上，脸上的血痕也早已用雪水抹干净，但那刺鼻的味道仍然若隐若现地萦绕在他的鼻腔，刺激着翻江倒海的胃部。 他抬起头，脸色因剧烈的干呕而呈铁青色，“我说，这种事您能早一点说吗？” 黑书相当无辜地划了个圈儿，字迹浮现， 【抱歉……不过这也是您迟早要习惯的，好点了吗？】 “嗯，”肖恩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冰冷的风雪吸进腹腔中洗涤污秽，然后点了点头：“暂时适应了，接下来怎么办？” 他指的是那个亡灵小男孩儿，交易已经完成，按照规则他应当向其索取报酬，可那个孩子如今的状态根本无法交流。 【交易完成，该收取报酬了，本书需要他交还纸鹤。】 纸鹤原本就是它的书页，但在那该死的约翰制定的规则下，只有完成与纸鹤持有者的交易，它才能取回纸鹤。 “可是……”肖恩挠了挠头，看着呆滞的亡灵：“我觉得他不像是能够交流的状态……” 在兰迪被肖恩杀死后，亡灵小孩就停止了复读，但也没有任何恢复神智的迹象，只是呆呆地杵在那里。 黑书向着小男孩儿飘去，一边招呼肖恩， 【请跟本书过来。】 肖恩半信半疑地走过去，站在亡灵身前，试探着向他打招呼，却如同预料之中地没有收到回应。 他叹了口气，看向黑书。 【请站在他的身前，宣告交易完成。】 肖恩：“……这么简单？” 他走到亡灵身旁，看着面前半透明的身影，升腾的怨恨已经逐平息，但仍然隐隐缠绕在亡灵的身周， 肖恩试探着开口：“小家伙，结束了，他们都死了。” 没有反应， 他继续开口，“交易完成。” 话音落，黑书旋转着飞到两人头顶，打开，漆黑的光芒倾泻而下，紧接着，一只纸鹤笨拙地从亡灵身上飞出，颤颤巍巍仿佛随时可能坠落一般。 它愈飞愈高，在接触到黑书时，沿着折痕缓缓展开，然后贴上书脊，归于平整！ 仿佛是被补全了一般，黑书隐约间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当然肖恩觉着自己也可能听错了。 不过这无需在意，他正在考虑该向亡灵索取什么报酬，但思考一番后，他放弃了——这亡灵小孩儿身上没有什么能给他的。 就当是做了件好事吧！ 在漆黑光芒的照耀下，小男孩儿身上的怨气宛如遭遇艳阳的冰雪一般缓缓消散。随着憎恶的消除，他原本呆滞而无神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澈，恢复了神采。 他看着雪地中早已变为石雕的兰迪，又看向肖恩，目露感激，躬身行礼。 “谢谢您，先生。” 肖恩摇了摇头，“没关系，小家伙，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先生，我的名字是弗瑞，弗瑞·希尔斯。”自称弗瑞的亡灵颔首，露出感激。 肖恩察觉到，弗瑞的身体愈发单薄了，毕竟这个孩子的灵魂完全没有深厚到足以转化为亡灵的程度，维持他至今未曾消散的原因不过是巨大的怨恨和憎恶。 而此刻大仇得报，怨恨消散，他也要真正地死去了。 “先生，我要走了。” 弗瑞笑着，眼眸在漆黑的夜里闪着光，“我要去天国找丽莎了，我的妹妹，她看到我一定会很高兴。” 肖恩颔首：“去吧，弗瑞。我为你们祝福，祈祷你们长出雪白的翅膀，在遍布花草的天国中围绕着神明歌唱。” “谢谢，先生，您是个好人。” 话音落下，弗瑞半透明的身体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伴随着暴风雪卷入天空，好似真的去了传说中的天国。 “可惜，奥岚从来就没有天国，神明也不喜欢听人唱歌。”在弗瑞完全消失后，黑书在空中晃晃悠悠地出声，“只有人世间无尽的苦难和死后永恒的长眠。” 肖恩摇了摇头，盯着天空：“也许吧，不过总要有点希望的，不是吗？” 然后，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 “你……你说话了？？” “啊？不行吗？”回答肖恩的是一道妩媚的女声，“回收了一张书页，勉强能发出声音了，毕竟每次交谈都要写字太麻烦了。” “怎么样？本书的声音好听不？”看样子黑书对自己的声音十分自信，在得到肖恩肯定的回答后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肖恩总感觉回收了一页书的黑书，好像……更像个人了？ 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啥……” “以后请称呼本书芙蕾雅。”黑书晃了一圈儿，“本书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芙蕾雅……”肖恩揉了揉脸蛋，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僵硬：“等会儿我说一句跟着说一句，吼不吼啊？” “嗯？”自称芙蕾雅的黑书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前后晃了晃表示欧克。 “那我开始了……”肖恩清了清嗓子， “七巷一个漆匠，西巷一个锡匠。七巷漆匠用了西巷锡匠的锡，西巷锡匠拿了七巷漆匠的漆，七巷漆匠气西巷锡匠用了漆，西巷锡匠讥七巷漆匠拿了锡。” 芙蕾雅：w(?Д?)w “告辞！” 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肖恩的胸口。 正当肖恩想继续跟它叨叨两句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老板！您在这儿啊！我正找您呢！” 还没看到人，声音就从老远传了过来。 是爱德华，他以极快的速度带起风雪宛如闪现一般出现在肖恩面前。 然后皱眉，“老板……您杀人了？” “啊！”肖恩挠了挠头：“你看出来了？真不愧是顶级的潜行者！” 爱德华：“？？？” 您这身上一大股血腥味儿是个人都能闻出来好吗？ “哎呀，已经解决了……”肖恩看见爱德华懵逼中有些担忧的眼神，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工作，工作你懂的吧？” 刺客先生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开口：“啊！那就好，没事儿我先回去了哦，老板！” 肖恩：“等等！！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已经转过身的爱德华听到这话，一拍脑袋，“对哦！差点儿忘了！老板，酒馆里进刺客了！！” “……这你都能忘？？”肖恩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然后急切地问道：“然后呢？你把他解决了？” 刺客先生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倒没有，虽然一开始就察觉他在酒馆外鬼鬼祟祟，但我也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所以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肖恩：“然后呢？” “然后他就被伊卡一巴掌给拍晕了……” 肖恩：“……” …… 当肖恩和爱德华一起回到酒馆时，酒馆已经停止营业了。 他们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漆黑的身影呈大字型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身旁两只小萝莉一人拿着一根小木棍，并交谈着。 “小伊卡，他死了吗？”西莱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人影。 “唔，不会吧？”伊卡苦恼地揉了揉脸蛋儿，“我已经很轻了哎……而且爱德华先生说这是个刺客，刺客……那死了也没什么吧？”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西莱显得有些担忧。 伊卡摇了摇头：“西莱你不要着急！我想想……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把他埋掉？要不然老板回来肯定得骂我……” “埋掉？”西莱皱起眉头：“可是哥哥以前都是把人扔进莱茵河里的，他说这样那些人的灵魂就会升上天国。” “啊！那我们也把他扔进莱茵河里吧！”伊卡忽然说道。 西莱思考一番后，点头：“好哒！” 两只小萝莉一拍即合。 而已经在门外停留了好久的肖恩和爱德华表情显得有些沉重。 “老板……您确定我们这不是黑店？”刺客先生怔怔问道。 “当然不是！”肖恩矢口否认，然后看着正准备毁尸灭迹的两只小萝莉，深深叹了口气， “大概吧……” 第16章 痛击我的队友 当然最后这个倒霉的家伙也没被扔进莱茵河里，究其原因是他根本就没死。 在经过爱德华这个白银阶潜行者的检查后，肖恩大概明白了在这个刺客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骑士的超凡之处在于力量，速度和压榨肉体激发潜能而迸溅的爆发力，那潜行者大部分超凡能力的来源即为隐匿在物质界之下的“暗世界”。 无论是最基础的潜行，窥探，还是进阶的影子束缚，二重身……这些诡秘的能力全都与传说中夜之女士的领域“暗世界”息息相关。 作为潜行者的必修课——暗影步，更是完全依靠着“暗世界”的依托。倘若将物质界比喻为稳定而平整的水面之上，那么“暗世界”就是混沌而难以揣测的水面之下。 暗影步的原理就是在赋格之时信仰夜之女士，从而获得一张“暗世界”通行证，让自身能够短暂沉入暗世界中。在这种状态下，物质界的存在一般难以观测到潜行者，但潜行者却能清晰地看到物质界的一切。可即使如此，他们存在于暗世界时也无法对物质界进行干涉，想要对现实造成影响，就必须上浮进入物质界。 需要注意的是，无论下潜还是上浮，都是个极为危险而不能被打扰扰的过程。 而躺在酒馆里那位倒霉的刺客先生，不出意外就是在上浮进入物质界的过程中，挨了伊卡一巴掌。 而根爱德华所说，一般没有白银阶施法者或者以上的感知和精神力，是基本不可能察觉到潜行者下潜或上浮的过程的。当然，他们有更加简便的方法让阶位低于自己太多的潜行者无法近身。 而在伊卡的回忆中，她只是感觉身旁有些不对劲儿，然后反手就是一巴掌…… 肖恩看着那个昏迷着坐在椅子上的，全身被黑色贴身甲胄包裹的刺客，诡异的是，他的影子被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这是爱德华施放的“影缚”，简单来说，通过一系列肖恩也听不大懂超凡原理，束缚住对象在暗世界的倒影，让物质界的本体也无法动弹。 这个结果让肖恩有些不知道还说什么好，是感叹伊卡的命中率太变态呢？还是刺客先生或许倒霉呢？ “难道是因为自古枪兵幸运E？可这家伙不玩儿枪也不姓库啊……”肖恩歪着脑袋，喃喃自语。 “老板你说什么？”坐在旁边伊卡抬起头，看着又在自说自话的自家老板问道。 “没什么……”肖恩摇了摇头。 此时，他们位于酒馆的地下室，四人呈扇形围绕着靠墙坐着的倒霉刺客，等待着他醒来。 “我觉得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爱德华揉了揉太阳穴，虽说被拍晕的不是他，不过同为潜行者来说，亲眼看见这种情况也不禁头皮发麻，其别扭程度不亚于有个人拿着把寒光闪闪的大剪刀在一个男人面前瞎几把比划…… 在肖恩第三次驳回了伊卡用冰水将昏睡的刺客先生泼醒的建议后，在不算漫长的等待中，这位在上浮物质界过程中被一掌拍晕的刺客先生终于缓缓转醒。 “诶？怎么回事儿？我在哪儿？”这倒霉孩子先是左顾右盼，然后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哎哟卧槽！我怎么动不了了？” 随后他开始挣扎，但很明显在身为白银阶的爱德华的影缚之下，他的挣扎就如同被凶恶大汉摁住的小姑娘一样没什么卵用。 徒劳无功后，这个有些迟钝的刺客才发现对面坐着的肖恩几人，他的声音弱了几分， “那个……我还什么都没干啊……” 爱德华捂住了脸，仿佛同为潜行者的尊严收到了侮辱，“难道你还想干点什么吗？” “……不是！”刺客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好了，刺客先生。”肖恩摆了摆手，“告诉我们，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以及……谁是你的委托人？” 他并不想浪费时间，虽然这个家伙看着有些反应迟钝，但他可不会忘记这很大概率是个刺客，毕竟无论是喝酒还是观光旅游，都不用踩着暗影步进来你说是吧？ “呃……先生，我是个好人。虽然我潜行盗窃暗杀，但我仍然是个好人！”刺客先生明显不太配合，他满嘴跑蒸汽火车，即使身处于完全仍人宰割的状态，他依然不打算说点什么。 有恃无恐。 “老板……我想揍他！”小萝莉的拳头已经捏紧了。 “嗯嗯！”一直未曾出声的西莱也点头，表示想看伊卡揍他。 肖恩摇了摇头，梦魇开启。 紫光闪烁，强制催眠！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感知中，眼前被定在椅子上的刺客仿佛死物一般不受影响，然而在现实中，他的动作，声音都无不证明着这是一个有着清晰意识和思维的生物。 违和。 这是肖恩的第一感觉，究竟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还是遵从超凡的判断？ 而一旁爱德华貌似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老板，这只是个炼金傀儡，操纵他的另有其人。” 话音落，前方的刺客惊疑了一声，“咦！被看出来了吗？真是遗憾。” 顿了顿，他露出微笑：“虽然不知道这次的测试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了现在的结果。但请相信，也许我们会再会面，在一个美好的夜晚。尊贵的先生和美丽的女士们，再见。” 话音刚落，他的躯体中就响起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齿轮转动的声音，伴随着这完全不像人体发出的声音，他的瞳孔失去了神采，露出金属一般的光泽，而头发也逐渐枯萎，继而血肉变得干瘪，然后腐朽，风化…… 连带着甲胄和躯体一起，归于腐朽。 肖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情形，一脸懵逼，虽然他勉强算是以另类的途径踏足超凡，但讲真没见过这么玄幻的画面…… “果然，我猜的没错。”爱德华深吸了口气：“这家伙是臭名昭著的二十面相——炼金的鬼魂，威廉姆斯！” 肖恩不解地转过头，“说说？” “嗯。”爱德华点点头：“在超凡的领域中，很多人的阶职都是交叉的。比如，我既是潜行者，又粗浅地踏足了施法者中的暗影师。而威廉姆斯，则是一位潜行者加炼金大师…… 不同于其他在刀尖上跳舞的刺客，他对于自己的生命保护得极为周全，在有记录的他出手的暗杀事件中，他的正体都从未出现过，只是操纵着融合了潜行者特征的炼金傀儡行动，而一旦失败，结果就像这样——” 他指了指前方椅子上的一滩灰烬，不言而喻。 西莱皱着眉头，显得有些担忧：“那么，爱德华先生，也就是说，他能找到我们，我们却很难摸清他的情况了？” “不！”爱德华转过头来，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以前我和他可一起‘工作’过，虽然他现在不记得我了，但我对他的情况可是基本上了如指掌……” 肖恩犹疑了一会儿：“那接下来……痛击我的队友？” 爱德华点头，露出微笑。 “嘿嘿嘿嘿……” 两人仿佛从对方的目光中找到默契，同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小伊卡……”西莱戳了戳伊卡的肩膀，“我感觉老板和爱德华先生变得好可怕……” “嗯嗯……”小萝莉极为认同地点头…… 第17章 神之代行 下城区第二街区，紧靠繁荣的码头区的一块区域，同时也是“赤潮”的大本营。 暗堡，灰褐色的黑砂岩辅以铁木构筑的宛如钢铁一般稳固地的堡垒矗立在第二街区尽头，象征着目前为止下城区地下世界最为强大的势力赤潮，和它的主人——丹尼尔。 穿越层层守卫森严的甬道和隔间，在最深处，阳光永远触及不到的一间密室内。 丹尼尔倚靠在属于他的王座之上，褐色的卷发耷拉着垂下，遮住了他疲惫而充满血丝的眼球。粗糙的手搭在灰白色的石质会议桌上，指节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地“咚咚”声，急促而暴躁。 他的目光一次又一次抬起，望着对面桌上早已凉透的未曾动过的茶水，眼瞳中闪烁着不安，忐忑，急躁等情绪。 “已经第七天了……”他喃喃自语。 脑海中回忆起七天之前来自那里的大人和他说过的话，浑身一颤！ 他在等待一个消息。 一个成功的消息。 一个女人的死讯。 或许称之为女人有些不合适，毕竟那只是个女孩儿，他的死对头克里斯的妹妹——那个挣脱死亡的……人？ 那可以称之为人吗？丹尼尔？ 他这样问自己，什么人会在服下剧毒，下葬后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世人眼前呢？ 丹尼尔自认冷酷很辣，也在三年前踏入了超凡的领域，所以才能在污浊的黑暗世界立于顶峰。但这一次，他怕了，正是因为身为超凡者，所以他才明白这种逆转生死的伟力是多么可怕。 这种忌惮让他始终不敢出手，但如果十天之后那个女孩儿还活着，那位大人就会让他死！ 在步步紧逼的压力之下，他决定冒险一搏！ 不能是自己出手，但又必须有人出手。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刺客。 那群为了钱和宝物肯将脑袋挂在腰带上的亡命之徒，一定会在宝物和财富的诱惑下如同飞蛾一般扑过来，然后向那个复活的怪物挥动屠刀！ 所以在虚张声势与“铁斧”打了一场之后，他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抓住了铁斧的一个高层干部，在用了一些不太好描述的手段之后，他得知了一个信息，某天早晨克里斯带着他的妹妹外出之后，回来时独身一人，从此那个女孩儿再也没有出现在铁斧众人的视线中。 于是在按图索骥般几乎盘问了码头区所有流浪汉后，他将目标锁定在了一家酒馆。在经过打探后，他发现那个女孩竟然堂而皇之地在那座酒馆中工作！ 多么讽刺，丹尼尔！ 接下来的步骤就简单多了，他委托了被称为二十面相的恐怖刺客——威廉姆斯，并许以重诺。 于是今天晚上，那位刺客出发了。 剩下的只有等待消息了。 终于，在度秒如年的等待中，一个漆黑的身影穿过昏暗的廊道，径直又到了会议桌前。 他的浑身被黑色的浓雾笼罩，不进看不清面容，甚至连身形体态都极为模糊，只有面部浮现在黑雾之外的一张宛如劣质水彩涂抹的面具表明他的身份——潜伏在真实与虚假中的暗杀者二十面相，威廉姆斯。 他径直坐下，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杯一饮而尽，也不知道茶水透过面具究竟进到了哪里。 “客人，我失败了。”威廉姆斯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气馁和沮丧，反而充满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怎么回事？”虽然早有预料，但丹尼尔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同时他也好奇，在暗杀界极富盛名的二十面相究竟遭遇到了什么诡秘的情形，或许这些消息可以让他更加了解那个死而复生的怪物。 “不知道。”威廉姆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不知道？”丹尼尔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回答，在他的预测中，对方即使一言不发或者直接拒绝都有可能，但用不知道来敷衍就不是太聪明了。 “是的，不知道。”威廉姆斯再次回答。 难道我特么会告诉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逮住了？多丢面子！威廉姆斯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 “不过我会再去的，两天之内，请准备好酬劳，客人。” 说完，没有等丹尼尔在开口，他身上的黑雾骤然收缩，裹着身躯凭空消失在会议室里。 丹尼尔皱着眉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有一种感觉， ——或许二十面相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这就更恐怖了。 …… 中城区，卡利托斯的珍宝珠。一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首饰店。 威廉姆斯凭空出现在房间中，娴熟地比划了一个手势，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齿轮转动声，光滑的地面出现了一行向下的阶梯，当威廉姆斯踏入后，地面再次恢复了平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穿过阶梯，来到一个偌大的地下室，看着空间中一台台造型各异的金属设备，颜色各异的玻璃试管，威廉姆斯才感到由衷的放松。 这里是他的其中一个藏身处。 他刚想收拢黑雾卸下伪装，并思考明天该怎么行动。 但在那一瞬间，他浑身的毛孔骤然紧缩！ 虽然没有肉眼看不见任何的痕迹，但这整个炼金大厅的地板被他改造成一个根据承受重量不同可以轻微上下浮动的平台。而他记下了自身的重量和所有设备药剂的重量加在一起使地面下降的高度，并根据这个高度在墙壁的四个角各刻上了一条难以察觉的刻度，正好与地面齐平。 然而现在，地面的高度低于这个刻度，且远超过了他自身体重变化和炼金药剂存取所造成的重量差！ 也就是说，现在，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中，不止住他一个人…… 得出这个结论的威廉姆斯神经瞬间绷紧，感知释放到最大，精细地扫过大厅的每一寸角落。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说明，对方至少在潜行的造诣上远高于他！ 威廉姆斯，要冷静！对方还不知道你已经发现端倪了！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慢慢来，想想怎么办！ 二十面相这样告诉自己，并努力扼制着内心惊惧和紧张的情绪，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起身旁桌面上的药剂，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正在这时，一道从背后声音传来。 “嘿！还装得挺像！当然如果你把笼罩在身上的迷雾也散去，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威廉姆斯的动作骤然僵住。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想起来了，是酒馆中那个双眼蒙着黑布的瞎子！ 貌似是个大佬啊！ 威廉姆斯僵硬地转过身，他这时才明白，自己似乎接了一个烫手的任务。 威廉姆斯现在想给自己一巴掌——该死！他早该想到的！一个臭名昭著的黑帮头子怎么可能花如此大的代价暗杀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子！ 这特么是有坑啊！ 现在放弃这糟心的任务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急！ “别紧张——”爱德华似乎看出了威廉姆斯的内心，他凭空出现在他身前，摆了摆手：“我们只是来聊聊天。” 随着他的话语，威廉姆斯陡然看到另一个人，一个穿黑色长袍的金发年轻人，正是酒馆的另一个男人！他仿佛一开始就站在大厅中央，而自己像被蒙蔽了一般完全没有发现！ 深不可测！难以揣度！ 这是威廉姆斯经过思考后对两位不速之客的评价。 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虽然还未与对方战斗，不过从各种痕迹来看，一旦打起来，自己恐怕会被吊起来锤…… …… 卡利托斯珍宝屋，一楼。 红木桌让坐着两个人，一边是威廉姆斯，此刻的他已经褪去了黑雾，露出一张在扔在人潮中就再难以找到的平平无奇的脸，这张脸上写满了垂头丧气和沮丧。 在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反抗余地后的威廉姆斯，无奈地接受了对方“聊聊天”的请求，带着两人来到一楼，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副画面。 而在他对面，肖恩极为绅士地坐在椅子上，泯了一口红茶。 “威廉姆斯先生，我们来此的目的相信您也猜得到。”肖恩微笑着，语气柔和：“只是想问问您，您的目标，和您的委托人。”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当然，您如果不方便开口，我们不会强求，毕竟我个人还是很尊敬那些极为有原则的刺客先生们。” 威廉姆斯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先生，我说，我都说！” 废话！我敢不说吗！ 有种你叫那个瞎子把刀拿开！ 威廉姆斯感受到脖颈间散发着寒意的尖锐金属，丝毫不敢回头看背后横着匕首的瞎子先生，仿佛自己只要有一丝让对方不满意，那冰冷的利刃就会贯穿自己的喉咙！ “是西莱。”威廉姆斯叹了口气，讲述着：“就是那个小女孩儿——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小女孩儿，我只知道她的名字。而委托人——是丹尼尔，赤潮的首领丹尼尔，赤潮你们知道吧？” 在刺客的原则和生存之间，威廉姆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肖恩点了点头，站起身：“谢谢您的诚恳，我们也会付出我们的诚恳，晚安，祝您有个好梦，威廉姆斯先生。” 随后，他走出了珍宝屋，爱德华也轻飘飘地跟上。 感受到威胁终于离去，威廉姆斯终于松了口气，他无力地瘫软在桌面上。 心里还是有一丝不甘，毕竟丹尼尔开出的价格太诱人了，真的……太诱人了！特别是对于他痴迷炼金术的人来说！ 那颗被死亡威胁而沉寂的心，想到那些珍贵的材料，再一次躁动起来。 然而，在那一瞬间， 这种躁动在一瞬间再次被抹平！ 冰冷，残酷的利刃轻柔地抵在了他的眉心。 那个双眼缠绕黑布的瞎子去而复返，嘴上仿佛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那个升降版炼金平台倒是挺有趣的，但它并不能每次都保住你的命，不是吗？威廉姆斯先生。” 仅仅是一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窖！ 这是比死亡更加沉重的威胁，炼金平台的存在一直是他最大的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应该没有人知晓。 诶……为什么是应该呢？ 这样的念头在他脑中转瞬即逝，剩下的强烈的恐惧，对方不仅比他强大，更知道自己心里埋藏最深的秘密之一，那么，他还知道多少呢？ 爱德华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说炼金平台，而是话锋一转：“另外，我相信你不会出现在浣熊酒馆了，你说对吗？” “是的，是的，先生……”威廉姆斯将头埋下，呆滞地点头。 但爱德华仿佛还不满意，他继续说道：“抬起头来看着我，威廉姆斯。” 威廉姆斯试探着抬起头，只见瞎子先生原本光洁的额头上，此刻烙印着一圈紫黑色的荆棘纹路，他们缠绕，交织，环绕了一圈，直至渗透进浓密的鬓角里。 宛如一朵黑暗的王冠。 看见这一幕的威廉姆斯瞳孔急剧收缩，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词汇， “神之代行！！！” 第18章 我看你是在为难我小羊肖恩 当肖恩和爱德华穿越街区回到酒馆时，伊卡和西莱已经睡了。 他们点亮了壁炉，一人捧了一瓶酒，围在噼里啪啦的柴火旁。 “为什么丹尼尔会执着于杀死西莱呢？”爱德华灌了一口酒，像是在询问肖恩又像是自言自语。 虽然刚见面时他感受到那个小女孩儿的不同，但经过相处后他发现那真的就是一个温柔，普通又有些柔弱的小姑娘。 但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又怎么可能让黑帮头子许以重诺委托超凡刺客来暗杀呢？ 想不明白…… 而想不明白的不止是他，还有肖恩。 “不知道。”肖恩摇了摇头，话锋一转：“不过，你还记得吧？爱德华，我曾经告诉你我刚成为交易人不久。” “嗯？怎么了？”爱德华抬起头，不明白老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那你知道吗？在我成为交易人，第一个与我交易的人获得了什么吗？”肖恩问道。 “什么？” 肖恩深吸了一口气，“他让他的妹妹复活了，这个男人叫克里斯，而他那个被黑暗众卿从死亡的世界里硬生生拉回来的妹妹……” 说到这里，肖恩转过头望着表情逐渐呆滞地爱德华：“就是西莱。”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你先让我捋捋……”刺客先生揉着太阳穴，思考着这两件事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别想那么多，”肖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让丹尼尔自己说出来不久好了吗？” “老板？你……”听到肖恩的话，爱德华错愕地抬起头。 虽然他和肖恩接触的时间不是太长，但在刺客先生敏锐的观察之下，他发现自家老板是个极为咸鱼而懒散的家伙，没事儿就喜欢搬张椅子躺在酒馆门口闭上眼睛小憩，活脱脱就是一副混吃等死的形象。 而这样的老板，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会为了一个暂住在酒馆的小姑娘去牵扯到君士坦丁下城区黑暗世界最大的黑帮头子才对啊！ 但肖恩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过多解释：“爱德华，睡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然后率先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而依旧捧着酒瓶的爱德华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他察觉到肖恩有些东西没有说出来。 不过，大家都要有些秘密不是吗？ 自己也是一样。 于是他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熄灭壁炉后一个闪身拐进了自己的房间。 而已经回到房间的肖恩一头倒在床上，望着泛黄的吊顶，思考着自己今天做得究竟应不应该。 其实爱德华的猜测是没错的，要是几天前还未继承交易人身份的肖恩，他绝不会为了一个认识几天的女孩儿想要得罪势力庞大的黑帮，即使这个女孩儿很漂亮很温柔很有礼貌。 这不是冷漠，他只是怕死，他只是怂。 但现在不一样。 继承了交易人身份的他，虽然还很脆弱，但似乎已经能不在乎那么多规矩和顾虑，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接受亡灵小男孩弗瑞的交易是如此，跟随爱德华闯入二十面相的藏身处是如此，现在准备跟赤潮的黑帮头子杠上也是如此。 当然中间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原因，比如卢克和兰迪这样的渣滓就是赤潮的成员；比如他对克里斯和西莱挺有好感，而前者还送来了足够买下十个个浣熊酒馆的金币；还有……我特么作为中间人主持的第一场交易后复活的活蹦乱跳的可爱妹子，你竟然还想弄死她？ 我看你是在为难我小羊肖恩.jpg …… 翌日，连绵的大雪终于停息，久违的阳光带着微弱的暖意洒落大地。 克里斯在凌晨接到了一则消息，一只漆黑的乌鸦带着一张纸条飞进他的房间。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 ——“丹尼尔的目标是西莱，克里斯先生，请来浣熊酒馆，急！” 落款是肖恩·罗德里格斯。 所以天亮后他便踩着铺满雪层的街道疾步而来，眉目中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狰狞的杀意。 他想，等这次回去后，赤潮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即使稍微暴露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也要将丹尼尔的每一寸骨骼，一点一点捏碎。 而此刻的浣熊酒馆中， 明显睡眠不好的肖恩此刻正和爱德华，伊卡，西莱一起，等待着克里斯的到来。 毕竟，丹尼尔可不仅是一位超凡者，还是整个赤潮的首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赤潮有多少人呢？出开那些打着其名头作威作福的家伙，赤潮中光是心狠手辣的正式成员零零总总加起来就有一万多人！ 面对这样的阵仗，只有肖恩和爱德华两个人是远远不够的。毕竟一个勉强算是幻术师，一个是刺客，两人都不是那种可以冲进人堆里开无双的铁头娃。 所以必须有外援，一个与赤潮不共戴天又能被肖恩驱策地外援，然后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铁斧。 由西莱的兄长克里斯所领导的铁斧就是最佳的选择。 不算漫长的等待中，在阳光下，一道魁梧的身影第二次踏足了这间小小的酒馆。 “肖恩大人，早上好。”克里斯一进门就向肖恩恭敬行礼，自从上次完成交易后，肖恩在他眼里就已经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 “哥，你来啦！” 还未等肖恩回话，椅子上的西莱就看到了克里斯，然后露出阳光般明媚的笑。 克里斯温柔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肖恩：“肖恩大人，这段时间西莱麻烦您们了。” “没有，”肖恩摇了摇头：“西莱很听话的，帮了酒馆不少忙。另外，坐下来谈吧，克里斯。” 顿了顿，他指了指伊卡和爱德华，“这是伊卡，你见过的。这是爱德华，我的新员工。” 克里斯点头，然后像伊卡和爱德华颔首示意后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找了个理由支开了伊卡和西莱后，肖恩和爱德华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克里斯，然后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令肖恩和爱德华都没想到的是克里斯的反应，他几乎一拍桌子，语气铿锵而坚硬：“干他娘的！！！” 肖恩：“……” 爱德华：“……” “那个……克里斯先生，”爱德华咳嗽了几声，仿佛被克里斯的干脆给整懵了：“这可是关乎整个铁斧存亡的抉择，您……不考虑一下吗？” “不用考虑。”克里斯摇了摇头，显得坚决而不可动摇：“对于丹尼尔和赤潮的那帮杂碎，只有两个字……” 他顿了顿， “往死里怼！” 虽然肖恩很想纠正一下这是四个字，但看着情绪激动的克里斯，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于是，在近乎草率的交谈中，一团足够席卷整个下城区地下世界的风暴酝酿成型！ 第19章 风雨将至 天亮了。 积雪缓缓融化，温度虽然一如既往的寒冷，但免去了暴风雪的侵袭，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偶而有行色匆匆的人影埋着头快步穿越街道，他们低着头，皮靴踩在坑洼中溅起肮脏的污水，鞋跟与粗糙的石质地面碰撞，发出哒哒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多了起来，从清晨到中午，再到傍晚。 整个码头区的气氛仿佛都在这清脆的脚步声中变得压抑，变得紧绷。 生活在下城区这滑腻泥潭中的家伙们，仿佛也进化出了堪比野狗般灵敏的嗅觉，他们在那铁斧特有的皮靴践踏所发出的脚步声中，闻到了一丝丝风雨欲来的味道。 于是入夜之后，原本高高在上的下城区巡逻队们更是接到什么消息一般，死死地瑟缩在家中温暖的被窝里，等待着。 他们在等什么呢？ 也许是等着今晚的胜利者的那一句高呼， “卫兵！出来洗地了！” . “今晚，是属于铁与血的黑暗！” “今晚，火焰将铸就丰碑！” “今晚，我们无所不能！” 克里斯坐在铁斧本部的最高层，看着下方影影绰绰的人潮，他这样说。 “哒！哒！” 下方没有人说话，只是用脚跟踢击坚硬的岩石地面，无声地回应魁首。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沉入远方的海平面，黑夜降临。沉沉雾霭中有人影晃动，他们举着象征血与争斗的利刃，如白蚁般穿梭在狭窄扭曲的街区当中。 而另一边，与准备万全的铁斧不同。暗堡最高层阳台上的丹尼尔紧皱着眉头盯着下方的黑暗，仓皇集结的赤潮成员在他的安排下死死收拢在赤潮的每一个分部中。 “克里斯，你究竟要做什么？” 丹尼尔喃喃自语，他不明白，几天前才在与自己的较量中吃了暗亏的克里斯究竟想要做什么。 但从中午开始就陆续接到埋藏在铁斧中的暗子传来的消息，一则又一则，这些消息惊人地巧合而一致。 ——集结。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更多的信息，所有铁斧成员在今天不同时刻都接到了集结的命令！ 这些命令通过暗子陆陆续续传递到丹尼尔的耳中，汇聚成一个荒唐的猜测， 铁斧，要动手了。 “老大，安排好了，所有成员都已经集结在各个分部，每个分部都有一位‘天王’镇守！”一道身影从丹尼尔背后的铁门内走出，他低着头，开口说道。 “嗯。”丹尼尔轻轻点了点头。 “天王”，在赤潮中一共只有八位。他们都由丹尼尔收拢而来，多是一些变态的屠夫和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不如超凡者，却拥有着远远超越普通人的杀伤力和残暴。 他们八人全部加起来，甚至可以对身为超凡者的丹尼尔产生威胁，但这是不可能的，在丹尼尔有意无意的挑拨和制衡下，八位天王各有矛盾，而单独一人又完全不是丹尼尔的对手，所以他们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平时赤潮的事务是他们无需插手的，反而赤潮的很多资源都要向他们倾斜。而作为代价，他们会再赤潮有大行动时听从丹尼尔的安排和调遣。 可以说，丹尼尔除了超凡的武力以外，他们就是赤潮最大的依仗，也是赤潮能一直压铁斧一头的根本原因。 如今，八位天王镇守赤潮分部，加上丹尼尔坐镇暗堡，他实在想不出来克里斯和铁斧今晚究竟有什么胜算。 心头分析一番局势确定自己没有漏掉什么信息的丹尼尔终于松了口气，他看着远方黑暗中的点点星火，那是战斗已经拉响的信号。 丹尼尔松了一口气，旋即目露冷光，刻薄的五官狰狞而可可怖， “克里斯，既然你想要战争，我就赐予你战争！今晚过后你会知道——下城区，我说了算！” 随后，他转过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屏退了手下人，让他们各司其职后。泡上一杯红茶，在馥郁的香味与氤氲的热气中，等待着告捷的消息。 然后， “咚咚咚……” 房间的铁门被敲响了。 丹尼尔皱起眉头，因为暗堡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性格，如果有事找他都会直接在门外呼唤，而不会敲门发出那种讨厌的声音。 那么是谁这么不懂事呢？ “谁？” “咚咚咚！”没有人回答，依旧是敲门声，只是节奏好像稍微急促了一些，让人烦躁。 就好像……跟随着自己的心跳响起一样。 不对劲！ 丹尼尔猛然站起身，深深吸气，肺腑之间发出宛如蒸汽轰鸣的沉闷声响，皮肉之下的血流骤然加快，一股摄人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 这便是黑铁阶骑士丹尼尔准备战斗的姿态！ 然后， “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边角镶嵌铁边的厚重黑橡木门被推开了。 紧接着，丹尼尔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身影缓缓从门外走来。他套着一件漆黑的风衣，头戴同色圆顶硬礼帽，拄着手杖一步步踏进房间。 “请问您就是丹尼尔先生吗？”来人极为绅士摘下礼帽，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是的，阁下是？”，丹尼尔开口，随着对方摘下帽子，他看清了，这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五官清秀，表情温和而礼貌，看起来仿佛松鼠一般人畜无害。 但丹尼尔的眼中却充满了警惕，因为他看不透这个不速之客，特别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 “喔！那我来对了！”年轻人提起手杖，微笑着开口，拉长了语调：“那么……” 沉默， 继续沉默…… 对方没有再说话，丹尼尔也抿着嘴唇。 许久后，那年轻人才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尴尬和无奈：“接下来该什么来着……我忘了……” 随后，他摇了摇头，将身上的风衣、礼帽、手杖抛向身后，叹了口气：“我就说过，果然我还是不适合玩儿这一套。我直说吧，丹尼尔先生，我叫肖恩，肖恩·罗德里格斯。” 丹尼尔没有立即回答，他注意到，那个自称肖恩的年轻人扔下的服装和手杖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空中悬浮着，然后仿佛流动的水银一般融化了，交织在一起转化，凝固，最后形成一本黑色的书典漂浮在那个年轻人左右。 超凡武装！还是阶位相当高等的超凡武装！ 丹尼尔眼角狂跳，那也就是说明，面前这个年轻人是一位超凡者，而且阶位不低！ 于是骄傲的丹尼尔不得不放低姿态，他垂下眼帘：“肖恩阁下，请问你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呃……”肖恩点了点头，似乎在斟酌言辞：“丹尼尔先生，我是一个酒馆的老板，浣熊酒馆您知道吧？唔……您可能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他顿了顿，娓娓道来， “我的酒馆里有个刚来的员工，是个小姑娘，很漂亮很可爱的那种，您明白吧？就像一个很有礼貌很懂事的妹妹那样……然而令人悲痛的是，竟然有人委托了刺客想要杀死她！” 说到这里，肖恩抬头望着丹尼尔，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说道：“而我，作为她的老板来为她要个说法……您看，这不过分吧，丹尼尔先生？” 第20章 愿天堂没有老板 事实上，在夕阳落下时，这场属于地下世界的战争就开始了。 上面的大人物们没心情管这些泥洼里的小斗争，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对地下世界这一块肥肉垂涎欲滴的小帮派们又没有资格卷入这样的争斗。 所以很默契的，这场战争的主角直到目前为止都只有铁斧与赤潮这两尊庞然大物。 下城区第一街区，被称为码头区的肥沃之地，虽然二十年前在皇帝陛下闭关锁国的命令下少有外来的船舶停泊，但这里在整个下城区黑暗世界而言，仍然块一等一的肥肉。 而作为黑暗世界领袖的赤潮自然在这里有着据点，其中最重要的一处，便是位于高卢大街尽头的黑荆棘酒馆。与肖恩简陋地浣熊酒馆不同，它是一座高耸的古堡式建筑，平日里有种类丰富的酒，有妖娆的陪酒女郎，有各种各样的特殊服务。 总而言之正经得不像个酒馆。 然而现在它是什么样呢？ 升腾火焰与浓烟笼罩了它，以坚硬橡木制作的挑梁燃烧殆尽化作漆黑的木炭，厮杀和咆哮声自其中传出，鲜血染红了酒馆的门扉后仍不满意，倔强地在黑岩地面上汩汩流淌，已然分不清是哪一部分的残肢被随意地鄙弃在路面上，门外仍然有铁斧的成员持着利刃涌进。 今晚的黑荆棘，充满了的死亡和杀戮。 二层楼，作为赤潮成员休息的场所，如今也成为了修罗场一般的地狱，死状凄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大部分是铁斧的，一小部分是赤潮的。 战斗仍在继续，呈屠杀一般。 被屠杀的一方是铁斧。 赤潮在这个据点只剩下了的一个人，一个妩媚的穿着暴露的女人。 而就是这个女人，让铁斧的几个彪形大汉万分忌惮。 “嗯？哥哥们？怎么停下了呢？”女人向着大汉们抛出一个媚眼，舔了舔鲜艳的嘴唇，声音酥麻而磁性糯。 她穿着物料少得不能再少的黑色皮质紧身衣，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轻轻跺脚，尖锐的鞋跟与铺满鲜血的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但放在平时风情万种的动作和语言，却让一群钢铁汉子们脊背发凉！ 他们认得她，被称为下城区十大黑暗传说之“蛇蝎鞭挞”，同时也是赤潮的八大天王中唯一的女人——梅尔莎，与其他天王或因为钱财或因为庇护而投身赤潮不同的是，梅尔莎加入赤潮的原因已经人尽皆知——她想把丹尼尔弄上床，然后榨干他。 虽然目前为止仍未实现，当然这里指的是她没能把丹尼尔榨干。 这个女人不是超凡者，但却将一手铁鞭甩地出神入化，加之残酷的手段与喜怒无常的性格，俨然将梅尔莎塑造成深渊恶魔一般的存在。 事实的确实如此，在铁斧众人眼中。 “真无趣，原来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呢！”梅尔莎扭动着魔鬼一般丰盈的身躯，看着不敢有丝毫异动的大汉们，失望地嘀咕了一句。 然后，挥鞭。 宛如毒蛇吐信一般迅速，铁鞭化作漆黑的光以刁钻的角度抽在大汉们身前，伴随着铁斧众人的嘶吼声， 战斗，再一次爆发。 …… 当爱德华踩着暗影步累得半死从赤潮的另一处据点赶来时，看到的仅仅是满地的尸体和那个舔舐这铁鞭尖刺的女人。 此刻的梅尔莎正骑在一个男人的脖颈上，笔直纤细的长腿以诡异的角度勾住了那个倒霉鬼的头颅，并以一种奇异的规律摩擦着，伴随着梅尔莎一声满足的低吟，铁斧大汉的脖子被蟒蛇般的缠绕绞断。 “呃……不好意思晚了一步，兄弟走好！”爱德华从阴影中展露身形，看着最后一个铁斧成员以一种大概算是风流的姿势死掉，叹息着说了一句。 “超凡者？还是个盲人？”面色潮红，目光迷离的梅尔莎咽了咽口水。 她毫不犹豫地摈弃胯下的大汉，抬着妖娆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着爱德华靠近，一边走，一边颤抖。 “诶……你别过来啊！”爱德华一脸懵逼，竟然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我跟你说……我可是刺客，嗯……正经的刺客啊！” 梅尔莎没有理会他，看着宛如雏儿一般不知所措地爱德华，轻笑了一声。 巧笑嫣然之间，铁鞭骤然舞动，带起狂暴的风，宛如天罚一般从天而降，扫落下来，袭像爱德华。 迎接铁鞭的是光芒，黑紫色一闪而逝。 宛如夕阳后的最后一缕暮光，穿透狂风，带起鲜红，刺破空气后，爱德华出现在梅尔莎身后。 梅尔莎的表情愣住了，她几乎没有看清楚爱德华的动作。随后，脖颈处传来冰凉的感觉，就像在酷暑中灌下一杯酸梅汤般的凉爽后，鲜红从那光洁白皙的喉咙喷溅而出！ “你……丹尼尔……不会放过……”梅尔莎的如水波般的双目中有不敢置信，热气腾腾的鲜血灌注进她的喉咙，就再也发不出声了，然后那纤细而妖娆的身躯在不甘和痛苦中缓缓倒地，不动了。 天王之一，梅尔莎，身死！ 爱德华挠了挠头，转过身看着倒在地上的美艳女郎，“都叫你别过来了，我是刺客嘛……” 顿了顿，他望向窗外的另一个方向，目露同情：“至于丹尼尔，只能为他祈祷，愿天堂中没有老板……” 摇了摇头，他掏出一个一个小本本翻开，将其上八个名字中的梅尔莎划掉，叹了口气：“唉，干活干活！这是第几个了？第五个？还是第六个？” …… “啊……噗！！”远在暗堡的肖恩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狐疑地四处张望着，在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转头看向丹尼尔：“抱歉，昨晚可能着凉了。继续啊……诶！我刚说到哪儿了……” 低下头沉思后，他说：“噢想起来了，讨个说法。嗯……丹尼尔先生，我来要个说法。” 丹尼尔没有他，只是轻轻一跺脚。 这一动作仿佛牵动了什么，房间内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颤动，牢固的吊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缓缓地裂开一条口子。 “咻！” 伴随着空气被刺破的声音，苍白的光闪烁而过，一把银白的双手剑从天而降，宛若无物般插在了坚实的地板上，十字剑锷中间闪烁着律动着微弱的光芒，剑刃泛起冷冽的寒意，昭示着这是一柄超凡之剑。 丹尼尔提起它，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你就克里斯请来的援手吗？” “援手？”肖恩看着垂剑而立的丹尼尔，摇头：“不，与其说是克里斯请我来的，倒不如看作我和他同流合污……呃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 肖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抱歉丹尼尔先生，我只是个小小酒馆的老板，所以见到您这样的大人物有点紧张，一紧张就容易乱说话……我的意思是，我们能否坐下来喝一杯红茶，畅谈人生间等待着克里斯带领铁斧一拥而入，砍下您的狗头呢？” 顿了顿，他看着已经摆好战斗姿态的丹尼尔：“您看，多么绝妙的点子，妙到不像是我能想出来的……” 回答他的是剑锋， 丹尼尔没有理会满口骚话的某人，双腿发力，踩着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出现在肖恩头顶， 然后双手执剑，举起，斜抡过右肩， 剑刃嘶鸣间划破空气，带起烈风，引动充盈至巅峰的超凡伟力， 向下劈落！ 第21章 物理外挂 如果要超凡者中搞个最令人恶心的职业评选，那么有两个阶职一定可以光荣入榜。 亡灵操纵者，这些整天乐于跟死尸打交道的家伙们身上早就布满了让人作呕的腐臭味儿，特别是对于感知敏锐的超凡者们来说，那简直像是从终结海里打捞出来的咸鱼在阳光下暴晒一个礼拜后产生的足以让神明为之皱眉的味道。 而另一种，则是幻术师。 倘若亡灵操纵者带来的是嗅觉和感知上的极度不适，那幻术师们营造的便是灵魂上的恐惧与恶心。 特别是群战之时，在对面有一个阶位相当的幻术师时，你永远不清楚你瞄准了敌人的一刀下去，砍中的究竟是队友，还是队友，还是队友……保不准一刀下去你就成了人人喊打的二五仔。 当然丹尼尔还未陷于这样的境况中，毕竟他是和肖恩单打独斗，但当他气势满满的一剑带着充盈至巅峰的力量斩落后，剑刃毫无阻碍地切开了肖恩的身体，自苍白之剑反馈而来的毫无阻滞感时，丹尼尔就明白，对面是一个卑鄙的，肮脏的幻术师。 肖恩被斩杀的身体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甚至宛如水流一般将苍白之剑包裹，然后缓缓消失。 随后，他的身影在另一个角落浮现，就像潜行者从暗世界上浮一般，从有到无。 丹尼尔闭上了眼睛，作为老派的超凡者，他明白，若是面对幻术师还倚靠视觉，那一定死得很惨。 他闭着眼，属于骑士特有的第六知觉宛如无形的水波一般扫过整个房间，终于在一片寂静中找到了一个微弱的身影。 “我看到你了。”丹尼尔开口，两边薄薄的嘴唇勾勒出狰狞的笑，伴随着非凡气息的律动，他壮硕的身躯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速度斜向突刺，闪烁着冷冽寒光的剑风切断了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横扫而至！ 黑暗中有了光芒，那是人的身体无论经过怎样的锤炼和打磨都无法施展的力量，谓之超凡！ 剑刃伴随最原始的野蛮的力量，肖恩的瞳孔内映照出那超凡的光芒，直至此刻他才明白，超凡者之所以称为超凡，即无论速度，力量，气势，还是那惊艳人间的一抹奇迹剑光，都不是之前与之战斗的兰迪直流能够相比的。 他本能地察觉到，即使自己已然经历升华的“梦魇”，也绝不可能对眼前这个如铁一般坚韧地骑士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没关系，毕竟身为此世之怂的小羊肖恩，怎么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傻乎乎地跑来硬刚一位踏入超凡的猛人呢？ 不可能的好吧！ 就在丹尼尔携绝顶的力量倾轧而至时，肖恩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堆石头，一堆近乎透明淡白色石头。 然后，宛如撒花的庄严地仪式感般抛出，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散落在地。 像璀璨的钻石一般夺目而耀眼。 丹尼尔不明白这一举动，但并不妨碍他的攻势，如铁一般的坚定意志绝不会因为对手无意义的举动而停下。 但他却暼见，肖恩垂下了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这是侮辱！ 丹尼尔这样想着，又在苍白之剑之上倾注了一份力量，剑刃的光辉愈发明亮了，像闪耀的太阳那样，转眼间跨过了距离，出现在肖恩身前， 但在那一瞬间，肖恩的眉心闪烁起紫色的光芒，像梦幻一般的氤氲和迷蒙，然后如同匹练一般洒落在布满透明石头的地面之上。 微弱的紫光接触到细碎的石头后，在石头细微而光滑的不规则切面上闪烁，然后朝着反方向折射而出，只是转瞬之间，整个房间内就被细而笔直的紫色光线遍布。 光芒也毫无保留地映照在丹尼尔的身上，此刻的丹尼尔终于明白肖恩撒下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英石。 一种在自然状态下呈现半透明常见矿石，被奥岚的人们用于制作镜子和窗户，为经打磨的英石无唯一的特点就是拥有极强的反射，几乎可以完全反射接触在表面的光芒。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 丹尼尔这样想着，自己的剑只差一点，就能斩落肖恩的头颅，斩下那颗到如今仍然似笑非笑充满嘲讽和轻蔑的头颅！ 肖恩看着丹尼尔，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来这里之前，芙蕾雅就曾告诉他，如今的梦魇绝对无法对超凡者起到致命的杀伤，即便是最菜的黑铁阶超凡者。 但这没关系，实力不够，道具来凑。 在肖恩琢磨出梦魇的机制是那紫色的光芒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在他脑海中萌生，如果梦魇的能力强弱依靠的是光芒的范围和浓度，那么镜子有用吗？即使奥岚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玻璃和镀银液以及还原液所制造的镜面，但相同作用的东西还是有的，那就是具有极强反光性的英石。 可以将其称作——物理外挂。 简单实用，物美价廉，一瓶黑棘酒就可以换到一大袋未经打磨的英石。但这种烂大街的小石头配合上梦魇的光芒，就仿佛被催化了一般，变成了足以让超凡者感到绝望的噩梦！ 比如丹尼尔，当紫色光芒照射在他的身躯上时，没有痛苦，没有灼热，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只是……他挥动剑刃的速度，慢了下来。 就如同身处于粘稠的水银中一般。 丹尼尔的动作不可扭转地慢了下来，剑刃挥动间还带着令人牙酸的石头掰裂的声音。 “卑劣！”丹尼尔仍然不敢睁开眼睛，只是用第六感知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那紫色的光芒宛如纺锤线一般贯穿了身体各个角落，他只感觉动作愈发僵硬，头脑愈发模糊。 “诶！怎么能说卑劣呢！”肖恩轻轻退了一步，远离了那离自己的脖颈只有几十公分的剑刃，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然后像教育小孩子一般开口： “丹尼尔先生，成年人的世界可不是推崇光明正大的决斗哦！” “怎么可能！”丹尼尔只有脑袋还能自由活动了，其他部位就要去被灌入铁铅一样沉重，他对着肖恩咆哮：“我可是丹尼尔！从血与死亡中踏出来的强者！掌控超凡的无上荣耀之人！” “而你！像你这样满口骚话的家伙？你经历了什么？你磨炼了什么？你又凭什么来阻碍我？！！” 肖恩沉默着，然后开口：“我是个小人物，丹尼尔先生，我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事实上直到两天前，我都没有跟别人打过架，也没怎么流过血，没有经历过痛苦的战斗，没有经历过血腥的厮杀……但我还是得到了力量——足以阻止你的，足以杀死你的力量。” 顿了顿，他抬起头注视着仍然在咆哮，却已经说不出清晰语句的丹尼尔，极为认真地抬起头：“但我的家乡有一句老话——生命中所有的馈赠都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虽然我不知道所谓暗中标注的价格到底是什么，但那肯定是让人难以接受和付出的吧，所以啊……在它来临之前，至少我得做一些自己认为对的事，您说对吗？” 看着粗暴的嘶吼的丹尼尔，肖恩摇了摇头，“也许我说的太过文青了。那按你们的行话来说，应该是……在报应来临之前尽可能地爽一爽吧。” 第22章 我妹子呢？ 丹尼尔已经听不清肖恩在说些什么了。 那种身躯和灵魂一切被冻结的感觉犹为恐怖，就像把人绑在柱子上，然后在他的手腕上一条口子，让其亲眼看着维系生命的珍贵的血液滴答滴答地打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还是以无比清醒的状态。 虽然没有知觉上的痛苦，但充斥着丹尼尔内心的恐惧却无以言表。在剧烈的挣扎中，他牵动着逐渐硬化的喉咙，颤抖出声， “大人……凯迪文大人……” 充满不甘，充满遗憾，又带着期许和希望，像是呼唤一般。 那一瞬间，肖恩还未反应过来，浑浊的气息宛如潮水一般从天而降。虚空中凝聚出灰色的烟雾，像是有生命一般蠕动着， 这一刻，丹尼尔的目光中充满了生的希望，他满心欢喜，仿佛连石化的速度都变慢了，正准备挣扎着说点什么时， 灰雾突然膨胀，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丹尼尔猛然吞噬，然后灰雾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痛苦的叫喊声。 丹尼尔，身亡。 然后，仿佛吃饱喝足一般的低吟从传出，一头奇异的生物从灰雾中探出头颅。 像传说中的巨龙一般的脑袋，却丝毫不复巨龙的高贵和优雅。反而狞恶，可憎而令人作呕——粗糙的疙瘩嶙峋的表皮渗出深绿色的粘液，皮肤颜色深浅不一仿佛是无数种不同生物拼接而成。 最令人在意的是那只眼睛，纯粹的湛蓝和极致的猩红混杂而成的瞳孔，仅仅是看着，肖恩就感觉一阵恶心和不适，它给人一种极端的癫狂和完美的冷静结合的感觉，无比违和。 “这……什么玩意儿？”肖恩喃喃自语，然后瞬间反应过来，抓起还在身旁飞舞的黑书，一个箭步冲出阳台。 然后，信仰之跃！ 在空中操纵着因为回收了一枚书页而具备变幻形态能力的黑书，催动着它化作黑色飞毯的模样，肖恩一个翻身爬到其上，然后驾驭这飞毯逃之夭夭。 开玩笑，不跑路难道留着过夜啊！ 在看到那恶心玩意儿的第一眼开始，肖恩就明白这绝对不是自己现阶段能够抵抗的东西，即使在给他十倍的英石，十倍的物理外挂，也不可能。 所以察觉到极大危险的肖恩非常直接地风紧扯乎，至于丹尼尔，死肯定是死了，就是不清楚他究竟是死于石化还是死于被他自己召唤出来那个怪物。 而暗堡这边，当肖恩逃离后，灰雾中的生物凝望着肖恩远去的方向，然后发出兴奋的咆哮，灰雾涌动间就要跟着追出去。 但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愤怒而惊恐的声音从灰雾内响起，“丹迪……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回应丹尼尔的呼唤！快滚回来！！” 顿了顿，他的声音中只剩下恐惧和战栗，“该死的，她看到我们了！她看到了！！！” 如果丹尼尔此刻还活着，那一定会认得这个声音，这个曾经命令他杀死西莱的声音。 而灰雾中的生物在这样的呵斥下，不甘地咆哮一声，然后张开嘴，灰雾膨胀间尽数将暗堡笼罩后，才恋恋不舍地收拢，凝聚，然后消失在已经已经被灰雾腐蚀地仅剩半的暗堡。 …… 肖恩驾驭这黑书所化作的飞毯，降落在铁斧总部的广场上，心有余悸。 早早就已经干完活的爱德华迎了上来，“老板，完事了？” 现在的铁斧总部基本没什么人，毕竟虽然随着八大天王自己丹尼尔的败亡，赤潮失败已经是定局，但残余的爪牙同样需要收拾干净，在今晚之内。 “嗯，我完了，你呢？” “我也完了，”爱德华点头，然后看着肖恩有些苍白地脸色：“怎么了老板？” 肖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嘶……”爱德华听完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郑重地盯着肖恩：“老板你确定那玩意儿是裹在灰雾里的，而且眼睛是红蓝相交？” 肖恩点头。 “那就麻烦了……没想到在君士坦丁竟然会出现那些东西！”爱德华皱着眉头开口。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肖恩问道。 “其实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因为那根本就不是自然诞生的。”爱德华叹了口气：“这种东西有一个名字，叫耶律。” “耶律？” 爱德华点了点头，找了张长椅坐下，“是的，这是他们的名字，或者说他们的创造者赋予的名字。那群信奉血肉天灾福耳库斯的疯子捣鼓出来的玩意儿！” “信奉天灾？邪教派？”肖恩皱着眉头问道。 奥岚是有着教义的，虽然如今的圣卢森在皇帝的独裁之下拒绝了一切传教士，但肖恩以前和芙蕾雅闲聊的时候知道了这个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信仰——圣光，天空，太阳……等等等等。 如果说这些确实有着神迹可以考证的号称正统的教会至少在表面上象征着光明和正义，那么邪教派就是完全地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摈弃了生之为人的基础。 ——为了信仰，不择手段。 这就是邪教派，虽然有一点很令人难以接受，但切实存在的就是邪教徒的虔诚一般比正统教会教徒的虔诚要深刻的多，当然他们的信仰的大多是残暴的魔鬼和诡秘的天灾。 而福耳库斯修道院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邪教派。 传说中福耳库斯是无数魔怪尸体堆积在一起产生的朦胧意识，凶暴而冷酷，喜怒无常又掌控着伟大的力量。 而这群信仰福耳库斯的疯子便完美的继承了这一点，他们完全放弃了对于经过和精神的追逐，转而崇拜绝对完美的躯体，在他们的眼中，用各种生物最完美的部分拼凑的身躯是最为美丽的存在。 于是，一种由人类和怪物结合而生成的怪物诞生了，它的名字是——耶律。耶律们奇形怪状各不相同，但相同的一点就是伴随灰雾，而且瞳孔为红色与蓝色浑浊地融合——这和那位天灾福耳库斯一致。 “但我想不通的是，”刺客先生揉着太阳穴，轻声开口：“在那位皇帝陛下的威势下连正统教派都不敢进驻圣卢森，福耳库斯修道院的那群疯子怎么会出现在君士坦丁？” “等等！”肖恩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东西还在暗堡！爱德华，快！你速度快点，快去告诉克里斯不要靠近暗堡！！” 被肖恩提醒地爱德华也终于反应过来，他匆忙地点了点头，然后踩着暗影步消失在了广场之上。 对着爱德华消失的地方，肖恩大喊：“我回酒馆等你，我怕伊卡她们乱跑！” “好！”虚空中传来回应。 随后，肖恩站起身，沿着漆黑的街道走向酒馆。 但诡异的是，当他愈发接近酒馆，心跳就愈发急促，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奔跑，穿越十几条街道之后，他终于看见酒馆的点点灯火。 心中松了口气。 他推开门，“伊卡，西莱，我回来啦！” 没有回应。 然后，肖恩里里外外将酒馆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两只小萝莉的身影。 “卧槽，我妹子呢？我那么大的两只妹子呢？！！” 第23章 大力出奇迹！ 最先涌上来的情绪是懵逼。 肖恩站在空荡荡地酒馆中，壁炉仍然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吧台上酒瓶规整，桌椅摆放俨然，地面光洁平整。 总而言之，不像是遭遇了袭击的样子。所以……大概率她们不是被人带走的，而像是自己跑出去的？ 可两只小萝莉大半夜的不睡觉能跑哪儿去了呢？ 习惯性地展开展开洞察之眼寻找线索，在一次次升华中，洞察之眼愈发符合它的名字了，能让肖恩观察到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的一些小细节。 比如现在，他就看见一丝丝残留的情绪波动。 原本抽象而不可见的思绪在洞察之眼下却展现了形态，它宛如丝丝缕缕漂浮的烟雾萦绕在空气中，很薄，很淡，但却极为强烈——愤怒。 不同于常人在愤怒时产生的爆裂如火般的炽热，而是像深藏于平静海面之下的汹涌浪涛。 更诡异的是，这股情绪的主人，是西莱。 那个柔柔弱弱，有礼貌很乖巧的女孩。 肖恩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找到伊卡和西莱，那么这些问题自然而然就会得到解答……大概吧？ 可是怎么找呢？ 就在这是，黑色的影子一闪而逝，爱德华出现在肖恩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诶，老板，站着干嘛呢？” “伊卡和西莱不见了。” “什么？！”刚从暗世界浮上来的爱德华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我也刚回来。”肖恩摇了摇头：“但看样子不是被人拐走的，反而像是她们自己跑出去的。” 爱德华嗅了嗅鼻子，然后松了一口气：“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当然也不排除那家伙有着完美隐匿的能力。现在怎么办，要告诉克里斯吗？” “先别说，他那儿还在忙。”肖恩摇了摇头：“爱德华，你有什么找人的方法吗？” “有！”爱德华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摁在地上，然后嘴里念叨着肖恩听不懂地语言。 伴随着他的动作，地面升腾起黑色的烟雾，然后逐渐凝实，转化，最后形成一头浑身模糊不清的狼形生物。 “影狼，潜行者基础必备的召唤系能力，这家伙没什么战斗力，但循着气味追踪绝对靠谱！不过这技能我一般是用来追杀的，用来找人还是第一次。”爱德华一边说着，一边踏上楼梯，向二层楼的左边走去。 肖恩：“道理我懂，可你朝着西莱和伊卡的房间走干嘛……” “……气味啊，老板！没有气味源头你让影狼怎么找？”爱德华踏在楼梯上的脚步一滞，然后无奈地回过头看着一脸促狭的肖恩。 “哦……哦……是这样啊！其实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 没过多久，爱德华就从伊卡和西莱的房间内拿出两个杯子，然后放在影狼面前晃了晃，“宝贝儿，记住这个味道，去找她们！！” “嗷呜～”影狼发出一声高昂的咆哮，然后转身跃出了酒馆。 “跟上它！”爱德华将杯子扔在桌上，一边对肖恩开口，一边跟着冲了出去。 漆黑的夜中，远处还传来若有若无的喊杀声，下城区四处有火焰和浓烟升腾而起。肖恩和爱德华仅仅跟在影狼背后，一路穿越下城区，然后君士坦丁高耸的黑色城墙边停了下来。 但影狼没有停下，它高高跃起后在城墙上纵向奔行着，在酒囊饭袋的城卫军们还未反应过来时，消失在了墙外。 “老板，情况不对啊！”爱德华转过身喃喃道。 影狼是根据气味来寻找目标的，也就是说排除它脑袋抽风的可能，它如今奔行的路径，就是不久之前伊卡和西莱经过的路。 这就说明……这俩姑娘不止出了城，还特么是从城墙上翻过去的！ 肖恩晃了晃脑袋：“别想那些没用的，现在重要的是找到他们。” 说完，他唤出黑书，操纵着它化作飞毯，然后坐了上去，“爱德华，要上来吗？” 刺客先生看着漂浮的黑毯跃跃欲试，本能地感觉到从其上散发的浓浓的威胁，好像在说：你要敢上来，姐姐就在最高处把你扔下去！！ 于是他咽了咽口水，摇头：“不用了老板！” 肖恩点头，操纵黑毯升空，然后消失在漆黑之中。爱德华则宛如壁虎一般一步一步爬上了垂直的城墙，小心翼翼地避开城墙之上打牌的城卫军后，他一个纵身落在护城河外，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音。 肖恩等候在此，却没有动作。 “怎么了老板？”爱德华环顾前方，却未曾发现影狼的身影：“那狼崽子跑那么快的？” 肖恩摇头，然后指着他们身后的空地。 爱德华的目光跟随着望去，只见影狼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大嘴张开，利齿外露，猩红的舌头耷拉着…… 刺客先生但是就有点懵：“怎么回事儿啊？” 肖恩无奈地捂住脸，“你的狼，在上面没站稳，啪叽一下，摔死了……” 爱德华：“……” 当然最后在经过爱德华的抢救后，影狼重新恢复了精神，事实上这种生物本质上还是一坨暗世界的元素，而非生物，所以只要有足够的暗世界气息维持，它们一般很难被圣光元素以外的方法杀死。 闹剧过后，他们重新踏上了旅途，到速度慢了很多——在城墙之外，由于狂乱的夜风和广阔的空间，导致伊卡和西莱的气味儿变得极为稀薄，影狼只能放慢了速度仔细搜寻着。 当远方的天空已经浮现鱼肚白的时候，他们来到一片广阔的平原前， “嗷呜～”影狼停了下来，朝爱德华嚎叫着，然后化作黑色的的烟雾消失在空气中，任务完成以后，它也重归黑暗。 “老板，影狼说气味到这里就结束了。”爱德华皱着眉头开口，然后狐疑着开口：“我总感觉这地方不太对劲儿！” “我也是。”肖恩点头，环顾四周，泛黄的稀薄的草根在泥土中挣扎着，低矮的灌木丛零零星星地分部其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不对啊！ 肖恩疑惑地开启洞察之眼， 就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 平原之上，无数繁复的灰色纹路交织，缠绕，首尾相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几乎覆盖了一整片平原！ 这几天来从芙蕾雅和爱德华处恶补了很多超凡知识的肖恩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这玩意代表着什么。 炼金矩阵！ 以超凡材料铭刻的有着各种各样神奇作用的诡异纹路，它种类繁多且用途广泛——有的只能用来隐匿踪迹；有的能凝聚魔力呼风唤雨；还有一些被称为禁忌的炼金矩阵，需要耗费巨量的材料和时间，但一旦完成，起码能把一座巍峨的巨城炸上天！ 当然，眼前这个笼罩平原没有那么恐怖，否则肖恩和爱德华就啥都不弄干了，直接躺好受死就完事儿了！ 肖恩将自己看到的景象告诉了爱德华，刺客先生沉吟着：“按这个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个保护和隐匿性质的矩阵，但我也不确定，毕竟我并不擅长炼金这一块儿！” “那破解这玩意儿就能找到伊卡和西莱了吗？”肖恩突然开口。 “嗯，大概率是这样的。”爱德华点头，随后露出苦恼的神色：“可你我都对炼金术一窍不通，除非暴力破除……但暴力破除必须找到它中枢——但即使找到中枢，我们也不见得能破坏它！” 顿了顿，他继续说：“毕竟，以老板你看到的覆盖整个平原的规模，那它的中枢强度应该是极高的。” “中枢……”肖恩皱着眉头，洞察之眼下，那些缠绕的繁复的灰色纹路宛如迷宫一般交错，它凝聚精神，感知在纹路上游荡着，像是迷宫中寻找出口的人。 而这个过程是极为耗费精神的，肖恩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神色疲惫而痛苦。 终于， “我找到了，跟我来！”肖恩闭着眼走了几步，然后指着地上一块石头开口说道：“就是它！所有纹路的起始和尽头都是这玩意儿！” 那是一块漆黑的石头，仅仅有一小部分露在泥土之上，其他部分算都埋在土壤之下。 爱德华只是瞟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气：“黑曜石？该死！怎么会有人用这玩意儿做矩阵中枢？？？” “这玩意儿很难搞吗？” “何止难搞！”爱德华头疼地拍了拍脑袋， “这种石头可是号称白银骑士都无法留下一丝划痕的天外之石！老板，我想我们得找人帮忙了……” 肖恩刚想说话，芙蕾雅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乖弟弟，姐姐想要那块石头～” “乖姐……芙蕾雅，你有办法撬开它？”肖恩强行无视了那诡异的称呼，但还是差点儿被带偏了，他觉着黑书自从回收书页后变得越来越难以招架了。 “当然！”芙蕾雅的声音显得自信而轻松。 想想也是，一本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黑书，本身就应该是各种玄奥知识的记录者，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量智慧和手段，所以对于它有办法破解眼前的炼金矩阵，肖恩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于是肖恩在脑海中问道：“怎么弄？” 对此，芙蕾雅的回答极为直接：“砸！” 肖恩：“……” 于是他转过头：“爱德华，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肖恩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 “大力，出奇迹！” 第24章 我不可能死！ 爱德华当然没听懂。 在刺客先生目瞪口呆中，肖恩从怀里掏出黑书，在空中比划了几下，然后后退几步，举起黑书问道， “这样吗？” “都行。”芙蕾雅这样回答。 “好嘞！”肖恩应了一声，然后对爱德华说：“爱德华，你离远一点，” 刺客先生虽不明就以，但还是纵身后退。 “再远一点！”肖恩一边喊，一边自己也跟着后退。 爱德华又退了几步。 “好了，可以了。”肖恩目测了一下距离，觉着应该波及不到自己，然后将黑书拋向天空， “去吧您嘞！！” 仿佛是回应他的话，黑书升上高空，然后开始融化，宛如流动的水银一般无所定型，然后转化，凝固，化作漆黑的不规则圆形体。 它继续升空，消失在肖恩的视线中。 有蜂鸣般的轻微声响从上空传来，就像与空气剧烈摩擦那样。 然后，一条漆黑的线贯穿了天地，悄无声息。 寂静之后，是如同天地怒吼般的恐怖碰撞声，从接触点中央爆发出来，掀起狂乱的烈风和尘土！ 巨大的声响是肖恩的听觉暂时丧失，他像看鬼一样看着一片狼藉的平原，咽了咽口水。 待一切平息之后，刺客先生额角渗出冷汗，“老……老板……这……” 肖恩强作镇定以维持自己矜持的姿态：“别问，问就是开花！” 虽然嘴上说着不着调的话，但肖恩心里确实比爱德华还要懵，他看着眼前的平原， 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平原之上，卷起的草根和尘土跨越距离沾了肖恩一身。而深坑正中央，一团黑色的光芒笼罩了原本黑曜石中枢的位置。 所以我只是出来找家里走丢的萝莉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肖恩叹了口气，领着爱德华向前走去。 几乎只用了二十秒的时间，黑色的光团就缓缓消失，露出其中飘荡的黑书和……什么都没有了，那被爱德华吹得神乎其神的黑曜石已经不见了。 它晃晃悠悠地朝肖恩飞过来：“嗝……舒服。姐姐今天心情好，就不让您多费功夫了——这平原地下有簇巨型建筑群，您在那大坑里挖个一两米就能进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撞进肖恩手里，“姐姐吃饱了，暂时要休息了，别的事儿您自己看着办。” 肖恩：“……” 他向着爱德华扬了扬手中的黑书：“你听到了吧？” “听到了……”刺客先生当时就是一个激灵：“还有，你把那玩意儿拿远点！！”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挖，挖就完事儿了！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亲自动手，于是爱德华又召唤出了他的小可爱——影狼，肖恩发现，刚才带路那只是第一个出来的，随后拖家带口又跟住涌出来几只大小不一的影狼。 当然肖恩觉得狼这种生物带路就算了，挖坑算怎么回事儿？ 而爱德华的回应是，他只会召唤影狼…… 没多久，当顶层泥土被掀开，层层掩饰之下深埋的秘密终于在阳光……在黑夜下暴露出原本的模样。 影狼的挖坑能力超乎预料的强，强到肖恩怀疑它们是不是披着狼皮的土拨鼠……总之短短的时间内，他们不仅下挖了近四米的深度，还将整个通道的轮廓都挖了出来。 这是一道两米多高的椭圆形通道，它的一端往地下延伸，一端水平地通向平原的另一个方向——看样子这应该是进来这里正确的路，如果肖恩和爱德华走正常途径应该就会经过这段通道。 但它现在已经被黑书砸毁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肖恩摇了摇头，但突然反应过来： 这又不是我房子我悲伤毛线啊！ 于是他率先跳进通道中，爱德华紧随其后，他们沿着斜向下的那一段，缓缓深入这个神秘的地下建筑。 甬道内隔几米设置有一个散发深紫色柔和光芒的怪异植物，有些像大型版的猪笼草。甬道不高，也不宽阔，却逐渐的极为精致。光华的乳白色石头光滑而平整，拼接成一阶一阶的阶梯，墙壁上刻画着精致的兽纹浮雕，庞大的如同章鱼一般的躯体上是人影的身体，最瞩目的是他的头发，是无数条狂舞的吐着信的毒蛇。 “老板……”爱德华突然出声。 “怎么了？” 刺客先生指着墙壁上的浮雕，语气凝重：“这就是福耳库斯，无数魔怪纠结重生后化作的至恶天灾……” 肖恩脚步一滞，转过头，“那……那这里是……” “福耳库斯的修道院。”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除了那群疯子，没人会把福耳库斯的浮雕刻在墙上！” 肖恩：“……” 他的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啥情况啊？ 伊卡和西莱大半夜来这儿是干啥啊？ 还有……再碰到耶律那样的怪物怎么搞啊！ “爱德华……”显得开口：“你……打得过耶律吗？” “嗯……一两头的话还勉强能应付。”刺客先生皱眉：“但数量一多就麻烦了，毕竟一般的耶律就堪比白银阶的超凡者了。” 一两头？作为天灾崇拜者那群疯子的聚集地，怎么可能只有一两头耶律呢？ “但是，老板，” 刺客先生回忆起之前宛如陨石坠落的恐怖场景，仍然感觉脊背发凉：“如果您驱使那本黑书的话，再多耶律也不是问题。”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肖恩有苦说不出。 因为黑书如今已经变得非常难搞，在以前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虽然也表现出来一些怪脾气，但基本上还是肖恩望哪儿指她就往哪儿砸，就像在黑屋里帮他砸爆别人脑袋一样。 但当她找回书页并为自己取名芙蕾雅后，就表示过仅仅会某些不影响平衡的程度上辅助肖恩，比如变成风衣让他装逼，比如化作魔毯帮他逃命……但这些辅助中不包括直接伤害其他生物，说是不合规矩…… 所以肖恩也没办法确定，在自己遭遇生命危险时，芙蕾雅会不会打破这规矩，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试…… 于是他摇了摇头：“暂时别指望她了，情况有点特殊……” 情况差不多明确了，那么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他们面前， 第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动静都没惊动那群疯子，但马上调头，打道回府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继续向前，直到找到那两只萝莉，然后把她们拎回去，或者……永远留下来。 怎么办呢？ 按道理来说，大部分人都会应该选前者，即使因为懦弱而愧疚一辈子，也好过一辈子都在这儿交代了，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怕死的。 但很明显在场的两位都不属于那大部分人。 “老板，要不您先回去？”爱德华沉吟开口。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明白肖恩虽然继承了交易人的身份，但本质上仍然是个菜鸡，对付丹尼尔那种黑铁超凡虽然没什么问题，但面对恐怖的天灾崇拜者恐怕也只有跪的份儿。 “那你呢？”肖恩没我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我？”刺客先生摇了摇头，露出微笑：“老板，其实有些事我没告诉您——我是暗夜的代行者。当然您可能不知代行者是什么，但我现在只能告诉您，即使无法对抗修道院的那群疯子，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肖恩确实是第一次听到代行者这个名号，但这并不影响什么，他开口说道：“爱德华，我也不会死，我有把握。” 几句话之间，两人就放弃了风紧扯乎的打算，继续深入。 爱德华的底气在于他的神秘和背景强大的身份，这无可厚非。 但肖恩的底气呢？ 他想的很简单：我是主角我不可能死！ ……大概？ 第25章 我会保护你 在做完决定后，两人继续向前。 令人在意的是，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却没有发现任何生物痕迹，没人警告他们，没阻拦他们，就像这儿是被废弃的遗迹一样。 甬道七弯八拐的，很长，但从距离上来看并没走出很远。 终于在转完不知第多少个拐角后，两人来到了一扇大门前。不知名的石质材料修筑的巨大门扉，通体呈青灰色，与甬道中的墙壁一样，同样雕刻这福耳库斯的浮雕。不同的是，这里并非雕刻的全身，而只是一张像是疯狂与冷酷为元素杂糅而成的面孔，比之甬道中的浮雕更加细腻，更加逼真。 ——就像福耳库斯真的在对面凝望你一样。 给人一种神秘而不可揣度的回忆感觉。 然而， 浮雕却缺失了一大半，或者说，整个门扉都缺失了一大半，门扉中间，极其惨烈地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完全破坏了浮雕的威严和美感， 透过空洞，肖恩能瞥见门后的宽阔廊道中，无数团模糊不清的东西铺满了地板，宛如油彩般的暗红在墙壁上迸溅开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看到这一幕，肖恩大概知道之前黑书破坏矩阵中枢恐怖的声响为什么没有引来修道院教徒们的注意了。 “老板，这……情况有些不对啊！”爱德华摸了摸鼻尖，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潜行者的感知让他比肖恩更加清晰地看到门内的惨状， ——那些一团又一团模糊的东西全都是血肉，但那并不是人类的血肉，它们外表呈现深绿色，凝固的暗红血痂附结在其上，某些肢体虽然已经失去智慧的主导，但却仍然顽强地倚靠着简单的应激反应蠕动着。 “这里应该发生了一场屠杀……”刺客先生做出这样的判断：“修道院事被屠杀的一方，而屠杀者很可能就是是……” 他转过头来，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是个穿黄色紧身衣，戴红色手套的面瘫脸秃子对吧？”肖恩如此说道。 他当然知道爱德华的意思，毕竟自家的萝莉前脚刚进来，修道院就变成这幅惨状，有脑子的都会往那方面猜测。 但现在还没找到人，说这些都为时尚早。 而爱德华虽然听不懂肖恩在扯什么犊子，但他明白自家老板的意思：别管那么多，找到人再说！ 于是他们跨进门扉，踩着血肉构成的泥泞向前走去。 比之刚才更加浓烈的恶臭和血腥味儿弥漫在稀薄的空气中，甚至不自觉激发了肖恩的深渊状态。而一旁的爱德华敏锐地察觉到肖恩的变化，却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走过这一段血腥之路，后面的道路要好一些，虽然地面仍然有喷溅的血迹，但却少了那恶心的肢体碎块。同样的一路没有任何阻碍，他们来到一个分岔路口前。 停了下来。 肖恩不明就以，他展开洞察之眼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爱德华却闭上了眼，紫色荆棘纹路在他额间一闪而逝。 “老板，”爱德华指着面前的两条路，“伊卡的气息在这边，而西莱的在这边，怎么办？” 肖恩挠了挠头：“分头行动？” “我走这边！” “我走这边！” 两人异口同声，却指向了不同的两个方向。 “要活着，爱德华。”肖恩这样说。 “放心，您也是。”刺客先生回应。 于是两人踏入了自己选择的不同的路。 肖恩选了伊卡这边。 他一边走，一边用洞察之眼仔细探查着每一丝痕迹。 随着距离的深入，蓦然间，在那浮现漆黑的瞳孔深处，映照出了一丝丝微弱到难以察觉的气息。 是伊卡！ 肖恩加快了速度，在宽阔的廊道中奔跑起来。 终于在累得半死的时候，他在廊道尽头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瑟缩在墙角的小小身影。 她倚靠在墙壁上，脑袋低埋着，双手抱住膝盖。原来这样一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姑娘也会有这样柔弱的一面啊。 肖恩放慢脚步走过去，蹲下身，轻柔的抱住小姑娘，像抱一只蜷缩的猫腻，然后安慰道：“伊卡，别怕，有我在。” 没有回应。 许久，肖恩终于感觉到怀中的姑娘扭动着，他放开手， 伊卡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盯着肖恩，等睡意褪去之后，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啊！老板！” 然后一头又扎进肖恩的怀里。 果然被吓到了吗？肖恩心想，虽然力气大点，但仍然是个小姑娘啊！看到外面那血腥恐怖的场景即使吓得面无血色也很正常吧！ 肖恩拍着小萝莉的后背，再次安慰道：“没事了，伊卡，别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伊卡抬起头，迷惑不解：“您在说什么啊？西莱姐姐呢？她回来了吗？” 肖恩：“……” 说好的柔弱小萝莉哭唧唧求安慰呢？这剧情不太对啊喂！！ 看着一脸懵逼的肖恩，小萝莉蹦了起来，“老板老板，我们去找西莱姐姐吧，我迷路啦！” 肖恩叹了口气，果然是只钢铁萝莉吗…… “伊卡，不要急，爱德华已经过去了。”肖恩牵着小萝莉的手：“我们边走边说，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唔……”伊卡歪着脑袋，仿佛实在回忆：“伊卡也不清楚，晚上的时候西莱姐姐和我一起玩牌等老板和爱德华先生回来，一直好好的。” 顿了顿，她语气疑惑：“但是西莱姐姐突然站起来，说要去做什么必须要做事，然后就跑了出来，我叫她不应声，就一直跟着她来到了城墙边，西莱姐姐一下就跃过了城墙。” “西莱跃过城墙？？那可有二十米高啊……然后呢？然后你也跟着跳出来了？” “没有……”伊卡摇了摇头：“我跳不过去，但我担心西莱姐姐，就从城门出来了。” 肖恩：“城门没关？” “没关，大开着，也没人守卫。”小萝莉说道：“我们一直跑到一个宽阔的平原，西莱姐姐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地上就出现了一个洞，我们跳了进来。 然后西莱姐姐让我等着她，等会儿她做完了事就来解接我，但我想去找她，然后就迷路了，又困！就靠着墙眯了一会了，然后老板您就来啦！” 听着伊卡的讲述，肖恩觉得脑子有些不够使用。 信息量太大了，首先是西莱究竟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能让她不顾安危半夜出城？还有“一下子跃过城墙”是什么操作？异世界版本赛亚人吗？另外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普通小姑娘能跟福耳库斯修道院这种疯狂组织扯上什么关系？ 以及最后……门口那惨烈的厮杀现场是谁做的？ 事实绝不会像小姑娘说得那么简单。 “伊卡，你告诉老板，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吗？”肖恩严肃开口。 这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小姑娘的我握着他的手捏紧了。 但她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异样：“在门口的时候，有一个怪物，一个浑身都笼罩在灰雾里的怪物，它要袭击我们。” “然后呢？” “然后西莱姐姐把它撕成了碎片……”小萝莉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回忆起当时飞溅的血肉和残肢。 她接着说：“西莱姐姐让我不要怕，让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她回来……但我还是很害怕，害怕还会遇到那个绿油油的怪物，我打不过它。我还害怕……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老板了。” 随着伊卡的话，肖恩感受到小姑娘地小手冰凉，止不住颤抖。 果然她刚才一直在强作镇定吗？想想也是，就算力气大一些，毕竟也只是个没经历过残酷的小姑娘啊！ 于是肖恩想要说点什么，伊卡却阻止了他，“但伊卡现在不害怕了！” “为什么？” “因为老板来了，老板会保护我的。”小姑娘的目光中充满了信赖，那种眼神就像迷信一般不讲道理。 肖恩当然很欣慰有人如此地相信着自己，但他脑海中突然闪过耶律的身影，无力叹了口气：“可你老板是个菜鸡，还很弱啊！” “不！”伊卡坚定的摇了摇头，“老板很厉害，老板收留了无依无靠的伊卡；教她读书写字；给她买暖和的衣服；让她住敞亮的房子；还给她发工资；而且就算她砸坏了门也不会骂她！” “所以，老板最好了，老板最厉害了！” 小姑娘死死地盯着肖恩，仿佛凝望神明：“所以，老板会保护伊卡的，一定会的……” 肖恩怔怔地看着伊卡，他没想到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二货姑娘竟然有如此柔弱的一面。他将手轻轻摁在伊卡的脑袋上，轻声开口：“是啊，老板会好好保护伊卡的。” 顿了顿， “一定会的。” 第26章 鲜血须用同物偿还 福耳库斯的修道院。 爱德华踩着暗影步化作穿梭在繁复的廊道内，额头偶尔闪过紫色的荆棘纹路，帮他辨别西莱所在的方向。 然而令他感到绝望的是，即使身为夜之女士的眷徒赋予了他堪称恐怖的感知，让他变成了一个人形自走雷达。但此刻在爱德华的感知中，那股熟悉的属于西莱的生命波动却并非静止，而是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修道院中。 甚至超过了爱德华的速度。 要知道他可是白银潜行者外加神之代行，速度和敏捷的技能树已经加到了极高的程度，那么西莱这个绝非超凡者的普通女孩儿，究竟凭什么也能达到这样的速度呢？ 而且，也许不只是速度。 爱德华追寻着西莱的足迹，走过她走过的路，一路上所见的景象惨不忍睹——廊道和墙壁上的各个房间内，还未干涸的鲜血像油彩一般涂满了光洁的地板和墙壁，福耳库斯信徒们扭曲的尸体七零八落地躺在鲜血中，他们死状各异，却无一例外地被剖开了胸膛，心脏被捏地粉碎，残破的面孔上浮现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刺客先生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西莱在与他们战斗。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单方面的屠杀。 这不应该是一个小女孩儿做出来的事，但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了她。 爱德华的眉头越皱越深，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的灵魂——虽然不知道西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一定是极其恐怖的事情。 于是他加快了速度，压榨肉体和血肉中的超凡之力，属于暗夜的波动从刺客先生的身体内肆意荡漾开来。 终于，在他来到一扇虚掩的巨大铁门前时，他感受到了西莱停了下来，她就在门内。 于是爱德华推开了门， 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声，他走进了一间巨大宽敞的圆柱形房间。 巍峨耸立的灰色廊柱支撑起半圆的拱顶，墙壁上镶嵌又彩色绘窗，拱顶之上被雕刻出镂空的不规则空洞，明明是深埋于地下，却从中有乳白色的光洒落下来。 然后爱德华的感知中浮现了这样的画面， 在房间的尽头，一座怪异的福耳库斯的雕像耸立在一个圆形六阶祭台上，而雕像之下，是笼罩在灰雾中的怪物，颜色各异的皮肤仿佛是拼接而成，红蓝色杂糅的瞳孔呼噜转着，硕大的口腔张开来，其中布满腥臭的粘液。 ——耶律！ 而在这头耶律头顶，是一个年轻人，英俊的面庞因激烈的情绪而变得狰狞，不知是因为怨恨，还是恐惧。 灰雾之下，还有十几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怪异长袍中的人影，他们壮硕的身躯将黑袍撑起，黑暗中的目光死死盯着爱德华这边。 准确来说应该是盯着站在爱德华身前的西莱。 爱德华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背对着他的西莱。 她一个人，对峙恐怖的怪物。 让刺客先生有些尴尬的是，对于一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信徒们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打算。 但西莱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她转过身，看着眼睛蒙着黑巾的刺客先生，露出歉疚的笑：“爱德华先生，您来了。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事做完。” 声音轻柔，目光澄澈，没有丝毫的恶秽浸染的迹象——但这更让爱德华感到头疼，这就说明这一切是在西莱完全清醒，完全自主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接着，西莱转过身看着高高立于耶律之上的年轻人，语气平淡到仿佛只是说晚餐吃些什么：“总之，我来杀你了，凯迪文。” 平淡的话语仿佛激怒了那个被称作凯迪文的男人，他捏死双手，原本惊恐的面庞上有极致的怨恨浮现，怒吼： “人类！你凭什么对抗伟大的福耳库斯圣子？你凭什么？！你不过是作为耶律的食粮！你凭什么？” 女孩儿沉默，许久后才轻声开口：“有人告诉我，凡鲜血须以同物偿还，施暴者将遭受同等暴虐。” 她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回忆起过去那段不堪的，痛苦的，难以承受的时光。 半年前，在一次外出中被人掳走的西莱，几经辗转后被关押到漆黑的地牢，与她一起的，还有几十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有男有女。 每一周，都会有一个孩子被带出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其中有一个女孩让西莱印象深刻，她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名字，但她很乐观，她说某一天一定会有着甲的勇士劈开钢铁的囚笼，摘下头盔后微笑着告诉她们——没事了，回家吧。 她说她出去之后，要开一家小小的香水铺，采集各种香草熬炼出阳光的香气，然后让这香气充满她家外面那条恶臭的小巷。她也鼓励绝望的西莱和其他孩子，一定会有机会出去，一定会很顽强的活下去，所以要微笑。 然后，她也被带出去了。 从此西莱再也没有见过她，西莱有时也会想，她是不是被她所说的披甲勇者救出去了呢？ 后来，在囚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知道，没有。 西莱作为最后一个被带走的孩子，在那个晚上，被绑在一座巨大的雕像上，绳索上锋利的尖刺贯穿了她娇小的身躯，稚嫩的血液像小溪的水一般顺着雕像往下流。 这时一个穿着华贵的男人来到西莱面前， 她问他：你是来拯救我的吗？ 他说：不是。 然后将一把把锋利的铁锥刺进了她的血肉。 然后他欢呼着，与其他信徒一起吟唱不知名的歌谣，在小女孩儿绝望和痛苦的挣扎中，显得怪诞而荒唐。 那个男人就是凯迪文，此时正立于耶律的头顶。 然而当西莱的血液快要流干时，意识模糊中，突然出现一个老人告诉她：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理应如此。 …… 于是面对着曾经给自己带来绝望的凯迪文，西莱抬起头。 像是重复，像是诉说真理， “理应如此。” 然后，她迈开脚步，像巨人的铁锤砸在地面之上，崩裂的蛛网般的裂痕骤然出现在脚下。 西莱的身影化作残影，宛如箭矢一般笔直地贯向前方，贯向那些曾经的施暴者们。 与此同时，凯迪文也动了，驱使着身下的耶律之王和雕像旁的信徒们，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和舍命一搏的勇气，纷纷展开了异化的身躯，向着仇的女孩儿冲去。 他们围住了她。 但没有用。 曾经无力而孱弱的小女孩儿化作了可怖的修罗，娇小白皙的手臂却像是魔鬼的利爪，带起死亡的舞蹈划过空气，划过信徒们的血肉和骨骼。 像是割草一般轻松，堪比超凡者的信徒们在看似柔弱的小手中就如同遭遇利刃的草根，血肉，骨骼，毫无分别地被粗暴地撕裂。 他们经过天灾强化的暗红色的血，洒落在西莱身上，然后滑落，自始至终，甚至没有弄脏小女孩儿身上的一块衣襟。 转眼间，当凯迪文反应过来后，修道院阵营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还有孤零零的一头耶律之王。 看着前方缓步走来的小萝莉，凯迪文不禁在想， 明明一切都无比顺利，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第27章 我这一拳下去，你会死 耶律之王在凯迪文的示意下，完全展开。 “丹迪，杀死她！”凯迪文跳下耶律的头顶，下达命令。 于是缠绕耶律之王的灰色的雾霭缓缓散尽，隐藏在其中庞大的身躯发出刺耳的骨骼摩擦和血肉生长的声音。 “丹迪……”怪物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恶臭的涎水从布满污垢的丑陋牙齿上滴落，沾染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当身躯完全自灰雾中脱出，爱德华也终于目睹了这种传说中以魔怪身躯和人类血肉杂糅而成的怪物——事实上它并不像任何一种生物，粗壮而畸形的五根蹄子，一半布满干枯羽毛、一半覆盖鳞甲的身躯，蛇头的尾巴，宛如巨龙的头颅。 总之，它带着很多生物的特征，却又无法被归于任何一类。 “呜～” 在展开后，耶律发出低吟声，像是汽笛的声音，它一步一步朝着西莱走过来，仅仅是体重就将地板压碎，红蓝相交的瞳孔中有好奇，有琢磨，但更多的是欲望， 将一切所见之活物尽数嚼碎吞噬的欲望！ 耶律，本就是有疯狂的福耳库斯教徒们模仿天灾而创造出的魔怪，只听从其创造者的命令和源自本能的欲望，当命令和欲望重合，这种灵感汲取自恐怖天灾的怪物终于咆哮世间！ 宛如巨龙一般的头颅骤然高昂而起，然后带着与其庞大身躯完全不符的速度，如同战斧一般猛然坠落！ 在那一刻，原暗的光芒自爱德华失明的双目中爆发，炸开了蒙住双眼的黑巾，然后他的身影变得虚幻了，仿佛隔着一层抹不开的水雾，飘忽不定。 世间在那一刻仿佛变慢了，刺客先生伸出右手，有漆黑在修长的手指上凝聚，然后宛如水银一般包裹住他的整个手掌。 漆黑的光芒缠绕，升腾，固化，最终包裹着爱德华的前臂，化作利刃的形状。 “太阳坠落，月亮沉睡，漆黑之夜贯彻天穹大地……”自爱德华口中传出低低的咏唱声。 整个空间都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所有的食物都不可抵抗地慢了下来， 除了爱德华，他轻声开口， “暮光！” 伴随着声音，化作利刃的右手探出，那一刻，他的身躯骤然模糊，漆黑的狭长光线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惊艳！ 光芒贯穿了耶律巨大的头颅后，一闪而逝。 “呜！！！” 于是怪物发出痛苦的低嚎，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从头颅出冒出黑色的光华，然后，伟岸的身躯如同被洪水倾轧的堤坝一般，土崩瓦解！ 夜之女士的代行者，终于在这一刻展露出隐藏的些许神的力量，接近黄金超凡的耶律之王，在那代表永夜来临的光芒前如冰雪般消解。 “呼呼呼……”重新凝聚身体的爱德华半蹲在西莱身旁，喘着粗气，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虽然耶律之王倒下，但那种沉重的不详感并未消失。 果不其然，在耶律之王丹迪被摧毁以后，本想趁着丹迪拖住敌人的功夫悄然跑路的凯迪文当时就蒙在那里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怕不是在做梦？ 接近人类黄金超凡的恐怖的耶律之王，以无数魔怪的躯体和人类血肉浇筑的至上之躯，已经略带一丝天灾特性的丹迪，就这样被一个连名字都还没报上的路人甲弄死了？ 凯迪文表示没怎么看懂。 在懵逼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宛如烈火般升腾的愤怒占据了他的内心。 作为骄傲的福耳库斯天灾圣子，高贵的力量化身，现在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是何等的侮辱？ 来吧，丹迪，与我化作一体，让那两个卑贱的人类看一看，福耳库斯的力量与荣耀！这是即使丧失思想，即使被饥饿与杀戮掌控，也要洗涮的耻辱！ 于是有幽绿色的雾气从凯迪文身上升起，雾气卷起了散落在地面上的耶律的碎块儿和之前被杀死的教徒们的尸体，仿佛一张看不见的打手一般见它们全数向凯迪文拉拢。 血腥和恶臭的肢体在接触到目露疯狂的凯迪文时，就像遭遇火焰的雪花一样融化，然后化作浑浊的血水钻进凯迪文的鼻腔，耳朵，嘴巴和每一个毛孔！ “啊！！！” 伴随着异变，凯迪文发出痛苦而疯狂的嚎叫声，他全身的肌肤变得通红，血管狰狞地冒出表皮，肌肉膨胀撕碎了教袍，头发干枯脱落。 转眼间，凯迪文就由一个还算耐看美男子变成了他亲爹都认不得的三米多高的丑陋怪物。但即使丑陋不堪，却散发着浓浓的压迫力，比之耶律之王更加强大和恐怖。 爱德华露出苦笑，果然那群崇拜天灾的都是疯子！在他的感知中，属于凯迪文的生命气息已经宛如风中残烛，也就是说，他以巨量的生机为代价换取了如今的模样，也换取了至上的力量！ ——牺牲。 爱德华的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词，这是基本上所有信仰天灾的家伙都会的技能，就像骑士们大都会拉刀光一样。 这种名为“牺牲”的技能可比拉刀光的后果要严重的多，准确来说这是一种献祭，将自身的一切都献祭给天灾，然后换取短时间的恐怖的力量。 但这是个很坑爹的技能，毕竟并非每个人的献祭都能受到天灾的青睐，成功率低得可怕，很多天灾崇拜者孤注一掷牺牲后，连泡儿都没冒一个…… 但毫无疑问，凯迪文成功了，他如今的模样就是证明——爱德华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丑陋躯体中，蕴含的天外特有的不祥气息！ 但如今的刺客先生已经没有再战斗的力气了，暗杀技“暮光”已经抽空了他身体中绝大部分超凡之力和精神，换句话说，他现在完全无法施展超凡。 “西莱，快离开这儿！去找老板！”爱德华转过头，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西莱，开口喊道，他不知道小姑娘究竟从哪儿获得了恐怖的力量，但那也绝对无法和如今疯狂的的凯迪文所抗衡！ “没事的，爱德华先生。”西莱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黑巾，轻轻缠绕在爱德华没有焦距的双眼上，然后对着他嫣然一笑：“只要他还是凯迪文，我就能杀死他，无论他变成什么——神也不行。” 在爱德华怔怔的表情中，西莱转身， 而刺客化作天灾化身的凯迪文终于转化完成，他感受到无比的力量在体内充盈，宛如深海一般磅礴而深厚，他的拳头似乎可以击落星辰，双腿可以踏碎大地，他想做的事，就算神也不能阻挡！ 这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可是却只有一瞬间！ 都怪这个人类，这个明明只是作为修道院祭祀品的人类女人！ 他盯着西莱，盯着这个从被践踏的蝼蚁变成恐怖的屠夫的人类，声音沙哑而浑浊：“我会一寸一寸，捏碎你每一寸骨骼，我会嚼碎你每一丝血肉，在屈辱未曾全部返还时，你别想安然死去！！” 然后，他动了，或者说直接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地面一个巨大的深坑！ 快到爱德华几乎没法感知到他的行动轨迹！ 然后，那丑陋而庞大的身体陡然出现在西莱头顶，缠绕血管的粗壮的手臂宛如天穹坠落一般砸落！ “嘣！” 拳头破碎了空气，带起烈风， “西莱！！！”爱德华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却又无力地倒下，他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拳像西莱砸落。 然后小姑娘伸出手，纤细而白皙的手臂甚至比不上凯迪文的大拇指粗。 凯迪文的拳头毫无花哨的砸落在那只瘦弱的手臂上，然后， “嘣！！！” 巨大的碰撞宛如古老的巨人敲响洪钟，整个地面轰然破碎！狂烈的风甚至卷得爱德华向后翻滚，房间内的廊柱和墙壁上裂开细密的纹路！ 只有西莱仍然不动如山，纤细的手臂竟然硬生生抗下了凯迪文的拳头，表情平静，像毫不费力。 “怎……怎么可能！！这……”凯迪文懵了，虽然他知道西莱拥有恐怖的力量，但怎么会到这个程度？自己如今可是天灾的化身啊！ “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怒吼着，身体再次膨胀一倍，狰狞的肌肉线条几乎宛如钢铁一般。 凯迪文再次出拳，血红色的拳影带着天灾恐怖的破坏力，以人类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和开山裂石的力量，一拳又一拳砸落在西莱的身上。 拳头带起了无数残影。 可西莱甚至挡都懒得挡了。 磅礴的拳头带起剧烈的音爆声轰击在她身上，却连一块衣角都未能扬起！ 许久，疯狂的凯迪文停了下来，他累了，即使天灾化身的他在持续的全力输出中感到了疲倦和劳累。 他盯着那个仍然面无表情地人类女孩儿，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西莱没有回答他，反而看向背后目瞪口呆的爱德华露出温柔的微笑：“没事的，爱德华先生，谢谢您为我感到担心。” 而目睹这一切的爱德华显然未曾回过神来，他只是吃吃的点头表示回应。 然后，小姑娘转过身，面孔再次变得冰冷，看着凯迪文：“我这一拳下去，你会死。” 话音落，她走向前，举起右手，握拳，缓慢地向前挥出，落在凯迪文的胸膛上。 拳头显得无力而柔弱，像灰尘落地一般。 但凯迪文的反应却不是如此，在那纤细的拳头落在身上是，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力量瞬间从拳头上涌入他的身体，然后迅速充斥了他的全身。 他的身躯开始膨胀，继续膨胀，像吹涨的气球一般。 然后， “啵！” 水泡破裂的声音响起，已经近乎膨胀成一个球，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的凯迪文，破碎了。 鲜红的血像雨点一般喷溅而出，洒满了西莱对面的所有地板，墙壁，和那尊福耳库斯的雕像。 爱德华已经懵了，他见证一切后，愈发感到不可置信。 他可以确定，西莱的刚才挥拳粗劣而破绽百出，绝不是受过锻炼的模样，而且那一拳中绝对没有掺杂任何超凡的力量，就像孩童玩闹一般的挥手一般，孱弱，无力，绝无章法。 但却将天灾化身轰成了渣渣。 这绝不是任何理论可以完美解释和阐述的， 就是如此粗暴，如此蛮横，如此不讲道理地，将一切既有的规则践踏后，在老旧的残骸上塑造真理。 就像…… 爱德华忽然想起， 就像那个夜晚，有人凭借一句新的生活，就生生扭曲了以前认识自己所有人的记忆那样。 第28章 四十九号 在奥岚有个古老的传说，活着的人不知真假，知道的人都已死去。 那就是——人在即将死亡的一瞬间，会迅速而漫长重新回顾自己的自身，那些记忆中模糊不清的，早已被遗忘的，都将清醒地想起。 现在，凯迪文可以很负责任地说，这是真的。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沉浸在自己不算太长的记忆中，看着时光流去。 他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原本作为福耳库斯修道院高高在上的年轻圣子，凭借着极高的灾厄亲和度，他早早地就站在了权势与力量的巅峰。 而这一次主动接过在圣卢森播撒天灾种子的火炬，如果完成后返回修道院总部，他的威名和地位在修道院内必将更上一层，必将获得天灾的垂怜与青睐，有机会化作更加完美的生物。 明明一切都很完美：搭上了君士坦丁高层贵族的线，修道院在那座巍峨的古老城市中落脚下来，发展的有条不紊，每一只耶律都找到了如同傀儡一般的“人种”，周祭也有条不紊地惊醒，只待正确的时间到来，召唤远在混沌的福耳库斯…… 可是为什么就要死了呢？ 哦，想起来了，因为那个人类死小孩儿，她叫什么名字来着？记不得了，只知道在活祭体序列中，她好像是四十九号？ 那个卑贱的死小孩儿，原本只是修道院万千储备材料之一，底层的信徒们不知从哪儿掳来的，作为献祭给伟大的福耳库斯大人的粮食之一，这样的荣耀对于这些卑贱的人类来说应该是无上光荣的吧？ 他们难道不应该喜极而泣地自己站上活祭台吗？ 即使是作为耶律的食物被嚼碎骨头，即使作为信徒们的泄欲工具，即使作为牲畜被献祭给伟大的福耳库斯大人…… 他们也应当心存感激不是吗？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切的转折点，都发生在半个月前一个夜晚。 那是一个惯例周祭的晚上，凯迪文与大祭司一起主持了这场一切仿佛如常的祭祀仪式。 如同惯例般，信徒们虔诚的坐在红木桌让，面前摆放着庄严的银质餐具。然后那个序列为四十九号的人类小孩儿在后台被挑傀儡清洗干净之后抬上活祭台，尖刺刺破了她的皮肉，充满芳香的鲜血流了下来，一部分献祭给伟大的福耳库斯，一部分被众信徒当做圣水饮下。 她挣扎着，从最开始的恐惧的求饶，再到愤怒的诅咒，最后化作了绝望的木然。 但意外发生了，众信徒中突然冒出一个瘦小的老头儿，他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手捧一本黑色的书典，拄着拐杖。 完全无视了信徒们愤怒的攻击后，他来到祭台前，与四十九号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就像莫名其妙出现一样。 仿佛只是一场闹剧。 但有什么被改变了，在那一刻，被铁锁荆棘紧紧绑缚在祭台雕像上的四十九号，睁开了眼睛，也挣脱了束缚和锁链。 目视着天灾的信徒们，她走下来，然后以无法理解的力量，制造了一场几乎一边倒的屠杀！ 这场莫名其妙地屠杀几乎全灭了在场所有的信徒与耶律，只有凯迪文和大祭司带着耶律之王和少数干部，在无数信徒和耶律血肉的拖延下，利用转移矩阵逃了出来，逃到了位于郊外的，早已废弃的前哨据点。 然后……瑟瑟发抖。 自那天起，无形的压迫和死亡的威胁一直如蛆附骨般缠绕着凯迪文和大祭司。 在惴惴不安中，为了伟大的事业，为了福耳库斯的荣耀，大祭司进行了最后一次占卜，以残存的生命为代价找到了杀死四十九号的方法。 这办法极其简单也极其荒谬——只要不是修道院的人，即使街边流浪汉持着利刃也能杀死她。 但修道院的人在此之前绝不允许出现在以四十九号为中心的半径十公里的范围内。 否则，灭顶之灾。 而圣子凯迪文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在弄清楚四十九号的身份和大致位置后，他命令耶律之王的“人种”，一个叫丹尼尔的黑手党老大悄无声息地杀死四十九号。 而丹尼尔确实也做到了，在西莱回到他的兄长克里斯身边几天后，被无色无味的剧毒在睡梦间悄然夺取了生命，这时凯迪文终于松了口气。 但命运仿佛要捉弄他一般， 那个曾经屠杀了君士坦丁几乎所有福耳库斯信徒的四十九号，葬礼举行一周后，竟然离奇复活！ 随后，“人种”丹尼尔跟进的暗杀计划也失败了。 更加让人绝望的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竟然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不知为何呼唤了耶律之王“安迪”，而多日未曾吞噬人类，已经饥渴难耐的安迪回应了他的呼唤！ 虽然立刻被凯迪文拉了回来，但那一刻，他却清晰地感受到，在君士坦丁码头区的某个角落里，有一双冰冷的目光看到了他。 随后，四十九号又来了，仅仅在一个钟头就找到这个据点，摧枯拉朽般屠杀了剩余的教徒和耶律，然后来到灾厄之厅，直面修道院最后的幸存者。 凯迪文终于捋清楚了一切，但随即一股强烈不甘涌上心头。 凭什么？ 我可是福耳库斯大人的使徒，高贵的天选之人，怎么可能死在这种犄角旮旯？ 可世界残酷的一面便是从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在不甘和怨恨中，凯迪文的灵魂化作最原初的超凡粒子，回归于天地之间。 …… 现实世界，感知到凯迪文的身躯轰然崩碎，爱德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而随着凯迪文的死亡，西莱仿佛全身被抽空一般，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爱德华拖着疲惫的身体挣扎着过来，看着面色苍白的小姑娘，将她扶起来，叹了口气：“告诉我吧，怎么回事儿？” “嗯……”西莱点头，然后终于向同伴坦白了那黑暗的故事。 …… 在爱德华与伊卡跟天灾化身打生打死的时候，肖恩在干嘛呢？ ——在迷路。 “老板……接下来怎么走？”伊卡看着面前的三条岔道，一脸懵逼地抬起头看着同样一脸懵逼的肖恩。 他们已经连续在廊道内晃悠了两个小时，无数次经过同样的区域，但仍然没有找到正确的路。 肖恩当然知道伊卡是和路痴，但他忘了，他自己也是…… “嗯……”肖恩沉吟着，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他一拍额头，指着前方的岔道，“伊卡，你感觉那条路是对的？” “唔……左边那条？”小萝莉歪着脑袋开口。 “但我觉得右边那条是对的。”肖恩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要走中间！” 伊卡：(*゜Д゜)ゞ” 肖恩没解释太多，拉着小姑娘就往中间走，一段路之后，果然是未曾来过的区域，他们选对了！ “诶……一下就走出来了耶！好厉害！”伊卡拽着肖恩的袖子，双眼发光。 肖恩叉腰：“嘿，这叫排除法。”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看，你走错路的概率很大，我走错路的概率也很大，所以我们排除这两条错误的路，自然就而然得出了正确的那条——我们都未曾选择的中间那条路！” 说完，在伊卡似懂非懂但带着崇拜的目光中，肖恩笑了。 我，肖·逻辑鬼才·恩，牛逼坏了！ 在解决迷路困境之后，肖恩和伊卡再次上路，感受到远方传来的巨大的碰撞声和爆炸声，他们不由加快了速度。 然而肖恩还是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比如西莱怎么就突然拥有手撕耶律的恐怖战斗力了呢？ “伊卡，西莱还有什么异常吗？比如瞳孔变红，牙齿变尖，长出蝙蝠翅膀什么的？”肖恩一边走一边开口问到。 “没有……”伊卡摇头，仿佛在极力回忆，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如果非要说奇怪的地方……我们刚进来时，有一个黑衣人好像认识西莱姐姐，他叫他四十九号……” “四十九号……”肖恩听到这个词，忽然感觉似曾相识，一定在哪儿见过！ 等等！他骤然停下来，从怀里掏出黑书，翻开到交易记录那部分，一目十行扫视着，嘴里不住的念叨：“四十九号……四十九号……找到了！！四十九号！” 他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行记录，这一行记录正好在他与克里斯交易的记录之前，也就是说这是约翰那个老头儿身为交易人主持的最后一桩交易！ 其上用漆黑的墨迹规整地书写着， 【四十九号（？） ——用血与火焰大施报复；用暴虐和力量诉诸最原始的法则：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第29章 交易记录 肖恩当时地表情应该是这样的：(?_?)…… 他就想不通了，怎么最近啥事儿都都跟这捡便宜捡来的交易人身份脱不了干系？ “老板，您看什么呢？”伊卡拽着肖恩的衣角，“老板！！！” “哦！伊卡你等我一会儿啊！”肖恩拍了拍小萝莉的头，然后盘坐下来，精神涌入记录着四十九号交易的那行文字。 这是肖恩最近发现的小玩法，只要他聚精会神盯着黑书中的某些交易记录，就会有两种情况发生：第一，他能以第三视角看到交易的全过程，即使那交易并非由他完成；第二，他会盯着盯着就睡过去……睡得可香了！ 据芙蕾雅若说，后者这种情况是因为他还暂时没有查阅某些交易记录的权限。 万幸的是，西莱的交易记录并不在此例。 当他的目光完全落在“四十九号”那个名字上时，那个漆黑的墨迹似乎融化了，化作一层淡淡的黑色薄膜将他的实现全数覆盖，然后黑暗加深，变浓。 最后有光芒亮起，但已经不是自己所身处的甬道之内了。 随着模糊的光影效果逐渐消失，肖恩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间巨大宏伟的大厅，地板和墙壁全部由冰冷的青灰色石头构成，除了门窗和必要的通风口外，没有一丝接缝，俨然而整肃。 大厅由两个部分构成，肖恩所处的这块区域为平整的地板，其上摆放着两排华贵的红木长桌，桌上堆满了美食佳肴和酒水。无数穿着统一黑袍的人影肃然坐在桌旁，望着桌首的一个英俊年轻人。 而另一段位于大厅尽头，比这边高出三个台阶，地面布满了尖刺和刀锋，凹凸不平，墙壁上熊熊燃烧的苍蓝色火焰将那里点缀地像森罗地狱一般，而在其中央，一座两人高的雕像矗立着，章鱼般的下半身，蛇首乱舞的头发无不示意着他的身份——天灾·福耳库斯。 在雕像之上，用粗壮的铁锁绑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尖刺和刀锋刺进了她的血肉。 肖恩向前走去，却发现自己没有身体，而是宛如一个幽灵般的第三视角晃动着，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隔近后他发现，那个女孩儿就是西莱！ 他本能地想做点什么，但却没有可供活动的身体，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早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啊！ 这时，那个年轻人走了上来，他凭空掏出血迹斑斑的铁锥，对这低声祈求的小女孩儿，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四十九号……不，美丽的女士，我叫凯迪文，福耳库斯大人的侍奉者。” “你是来救我的吗？”女孩儿问道。 “不是。”凯迪文摇头。 然后熟练地将铁锥扎进女孩儿略微饱满的胸腔，那一刻，鲜红的酒从铁锥特制的豁口流出，凯迪文拿出一个泛光的金属酒杯接了一小杯，对着背后的信徒挥手。 然后，十几个黑袍上镶有金边的人影涌上来，分食天灾剩下的甘霖。然后他们共同举杯，上方的人端着鲜红的血，下方的人端着醇烈的酒， “一切终会凋零……唯完美不朽……”他们发出吟唱声。 就在肖恩快要气炸了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嘿……孩子们，晚上好。” 一个穿深紫正装的老头儿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中，他左手抱着一本黑书，右手拄着手杖，身上的纽扣，衣角，领口都整理的一丝不苟，像个年老的绅士。 看着举杯畅饮的信徒们，老绅士深深地鞠了一躬，“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的敬爱的约翰爷爷，你们叫我爷爷就好。” 信徒们的反应很直接，毕竟大家的都不会什么喜欢多哔哔的话痨，舞动的黑暗系法术带着死亡和阴冷的气息袭向约翰。 但没什么用。 老绅士只是扔开黑书，打了个响指， “啪嗒！” 然后一起的都静止下来了，信徒们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再无法动弹，他们惊恐欲绝地看着这个诡异的老头儿。 约翰摸了摸自己梳地发亮的白发，依然是那副慢条斯理语气：“噢……让爷爷看看，孩子们在干什么呢？咦！竟然在欺负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顿了顿，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摇头：“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径直穿过无法动弹的黑袍信徒和凯迪文，他来到西莱面前，“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啊，有什么愿望吗？告诉爷爷。” 西莱木然抬起头，嘴唇开合。 声音很小，小得肖恩根本就没有听清，但约翰听清了。 他点点头，表示了然：“复仇吗？可以的，小姑娘，我会给你复仇的力量，绝对的力量。但凡事都需要代价，你明白吗？” 西莱点头。 “那么，你兄长的生命，可以吗？”约翰皱着眉开口。 那一刻，西莱木然的瞳孔骤然有光彩闪过，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不……不行……” “唔，不行吗？”约翰摸索着白胡子，然后眼睛一动。 “嗯……那我这儿还有个折中的主意。你的生命，复仇完成后，你要付出你的生命。而现在你依旧会得到力量，但那不是完整的——只对下面这些渣滓有用，但你放心，那绝对是完全碾压的力量，即使他们是神也是碾压的力量。”约翰指着凯迪文和信徒们说道。 西莱点头。 老绅士满意地笑了。 于是有漆黑的火焰在他手上浮现，手指轻轻点在西莱的眉心，同时开口：“去吧，悲惨的孩子，去大施报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理应如此。” 然后，西莱的眼睛睁开了，其中仿佛有莫名的光彩闪动，粗壮的锁链骤然崩碎，她从雕像上滑落下来，肌肤重新恢复光泽，伤口瞬间愈合，金色的短发被不知名的风吹起。 约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件风衣披在西莱身上：“去吧，孩子。” 然后他第二次打了个响指，宛如时停的恐怖场景骤然结束，束缚信徒们的枷锁消失了。 西莱向前走去，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肖恩的视线中，再一次出现时，已经是在一名信徒的身前，纤细苍白的手臂洞穿了他的胸膛，在他不敢相信的目光中。 愤怒的信徒们感受到了侮辱，他们咆哮着，嘶吼着发动冲击，可却没有任何一次能给西莱造成伤害，反而是小姑娘每一次出现，就会带起一片璀璨的血花。 然后，数头耶律听从召唤，自灰雾中降临。 但没有用，屠杀依旧在继续，西莱速度，力量，伤害力都一瞬间爆发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明明没有任何超凡之力的加持，却不讲道理地快，准，狠！ 贯穿有超凡凝聚的火焰与冰霜，贯穿福耳库斯信徒和耶律升华到堪比精钢的血肉，就像约翰若说，即便是神，也要杀给你看。 这是一场完全一边倒的屠杀。 约翰看着这一幕，拍起了手，仿佛欣赏着精彩的舞台剧，然后缓缓消失在大厅之中。 伴随他的消散，肖恩的视线也逐渐模糊，最后被交易记录场景踢了出去！ 第30章 还未结束 从交易记录中脱出后，肖恩和伊卡继续循着声音的方向前进。 一路畅通无阻，他们来到那片破碎的大门前，透过破碎的门扉，肖恩看见那大厅内已经宛如废墟一般，浑浊的尘埃弥散在空气中，掩映着浓厚的血色。 他冲了进去，呼喊着：“西莱！爱德华！” 在进门的那一瞬间，一股恶臭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瞬间激发了他的深渊状态，但身后的小萝莉却宛如没有闻到着恶心的味道，只是四处张望着寻找西莱与爱德华的身影。 尘埃弥漫中，巨量的鲜血和碎肉布满大半个大厅，肖恩只看到角落里爱德华和西莱的身影相互依偎着，除此之外，整个大厅在洞察之眼下再无别的生物存在。 肖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看来修道院已经完了，爱德华和西莱取得了胜利。 心情放松的肖恩顿时露出促狭的表情，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人，“唔……看来我来的不太是时候啊……” 爱德华倒没什么反应，西莱却紧张地跳了起来，布满尘埃的小脸霎时间通红：“老板，您……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嘿，开玩笑的。”肖恩摇了摇头，然后认真的看着两人：“你们没事就好。” “西莱姐！”伊卡凑到西莱身前，打量着她，然后一把抱住了不知所措的西莱：“太好了，你没事……” “爱德华，究竟是怎么回事？”肖恩看着两个小姑娘，将目光转向刺客先生，开口问道。 爱德华感知着周围的糟糕环境皱了皱眉头，招呼起两个小姑娘，对肖恩说：“边走边说吧，老板。” 肖恩点头。 …… 在回返的路上，由于刺客先生身为潜行者有着极佳的方向感，所以他们没费多少功夫就回到了地面，当然是从芙蕾雅砸出来的坑里出来的，因为正确的道路已经被之前的坍塌给埋了。 一路上，爱德华将碰到西莱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肖恩，肖恩也将四十九号交易记录讲给他听。 顶着已经完全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的朝阳，一行四人尽量避开行人，回到浣熊酒馆。 趁着众人都去洗漱收拾的功夫，肖恩叹了口气。 他掏出黑书，愁苦沉重的面庞瞬间变得谄媚，连语气也切换成舔狗模式：“芙蕾雅姐姐～” 芙蕾雅瞬间飞离好几米，同时发出惊恐的声音：“别！您别这样我害怕！有事您直说！” “哈哈哈……这不是想您老人家了！”肖恩脸不红心不跳，“姐姐您想要点什么？镀金的书壳？明天我就把克里斯给的金币融了，给你做一套金光闪闪的书壳，您看怎么样？” 芙蕾雅没有出声，只是等待着他的下文。 肖恩被这诡异的沉默搞得有些不安，讪讪开口：“啊……是这样的。姐姐您看西莱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对吧？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能活下去……” 芙蕾雅叹了口气：“很抱歉，我办不到。肖恩，我办不到。” “唔……不能想想办法吗？”肖恩陪笑着：“什么事都能转圜吧？更何况姐姐你那么厉害呢！” 芙蕾雅缓缓落在桌面上，声音透着无奈：“肖恩，我有没办法，你也没有办法，谁都改变不了。” 于是咸鱼老板的笑容变得僵硬，他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是这样吗？” “是的，是这样。”芙蕾雅开口，“可能你并不了解深渊是怎样的存在，深渊，黑暗众卿，恶魔……这些都是人类为它们强加的名字，它们……或者说它，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形象，甚至它是否有形象都说不清楚。你仔细回忆一下你主持的交易中，有谁后悔的吗？” 肖恩摇头：“没有。” “正是如此，与人类中传说的不同，深渊的交易并非恶意诱导，也不是陷阱或裹着蜜糖的利刃。它们更像是……像是古老歌谣里帮助人类美梦成真的圣灵，当然，遵循恒古以来等价交换的原则，人类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所以，对于交易的内容，它们不会转圜、拒绝商量、永不妥协！你明白吗？肖恩！ 而我只是深渊在物质界的一个投影；你，仅仅是个代表人，随时可以换下一个的那种。”芙蕾雅语重心长，她当然明白肖恩的意思，但却无能为力。 “所以西莱必须要死？”肖恩抬起头，眼白浮现血丝，不知是否因为太久没睡。 “如果她的愿望已经完成的话，那是这样的。”芙蕾雅怜悯地开口。 “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他再次问道。 “抱歉，没有。”芙蕾雅叹息。 “是吗？是这样吗？好的，谢谢你和我说这些了，芙蕾雅。我有些困了，休息吧。”肖恩垂下眼眸，将还想说什么的芙蕾雅塞进胸口。 他其实早就明白，从来没有什么平白无故就能获得的东西，就算有，那也早已经标好了价格。 例如西莱在修行上未曾付出过任何东西，没有经历痛苦的赋格，没有汗水和苦难的锤炼，没有厮杀与战斗的洗礼，但却仅仅在一场交易后，就不讲道理地几乎一个人就击溃了一个邪教派分支。 还是碾压式的击溃。 于是，深渊一方已经完成了约定，另一方也要付出代价，按照当初的承诺。 而西莱需要付出的，就是生命，也就是死亡。 这很正常，既符合道理，又尊重公平，有得到就必然有牺牲，合情合理没什么不对。 可是， “他妈的……”肖恩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低下头。 “老板，这不是您的错。”身后传来声音，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是爱德华。 “你听到了？”肖恩仍然低着头。 “听到了。” “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刺客先生回答。 “是吗？我很没用对吧？”肖恩抬起头：“作为老板，眼睁睁看着员工死去，无能为力。” “不，您已经尽力了。”爱德华云淡风轻地摇头。 肖恩的洞察之眼，爱德华平静的面孔下是悲伤和痛苦。 “那你为什么如此难过呢？”他问。 “难过？”爱德华不置可否，“老板，笑一个吧，她们要出来了，可别连告别的时候都哭丧着脸啊！” “啊，是吗！”肖恩揉了揉眼角，勉强一笑：“没事的，我没事的。” 然后，西莱和伊卡走了出来，两个小姑娘洗了个澡，浑身都透着蓬勃的青春气息，头发还沾满未干的水珠。 西莱快步走到前方，向三人深深鞠了一躬：“老板，爱德华先生，小伊卡。这些日子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话未说完，伊卡就打断了她：“西莱姐姐！你……你要走了吗？” 西莱沉默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伊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随后又抬起头：“以后我和老板他们，会一起到克里斯先生那看你的！ 西莱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各位，这些天西莱过得很快乐，所以就算我离开了，你们也要继续快乐下去啊。” 她笑了，笑得很温柔，灿烂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她的侧脸上，映照出些许遗憾：“本来还想跟哥哥告别，但好像没有时间了呀。所以拜托老板您告诉哥哥，西莱很爱他。” 然后向肖恩鞠躬感谢。 肖恩看着面前坦然的小姑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只能点头。 “还有，小伊卡。”西莱看着个头跟自己差不多高，性格活泼鲁莽但却很热心的小姑娘，“你以后不要那么莽撞哦，要听老板和爱德华先生的话。” “嗯嗯！”即使是迷糊的伊卡，似乎隐隐也知道要发生什么了，眼眶泛红。 “最后，爱德华先生……”西莱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刺客先生，脸颊微红，想说什么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只说出两个字：“再见。” 说到最后，西莱的声音已经低如蚊虫。 爱德华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头顶，：“再见，西莱。” 然后，大概就是分别的时候了。 小姑娘轻轻挣来爱德华的怀抱，对众人挥手后，抬头望向天空：“来吧，取走我的生命。” 随后， 没有任何反应。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我好像暂时不会有事了……”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满脸通红的西莱。 众人：“……” …… 虽然气氛有些尴尬，但这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最后，西莱也没死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之结局皆大欢喜，除了西莱因为闹了个大乌龙而有些别扭外，一切如常。 然后爱德华送西莱回房间休息，肖恩也将不明所以地伊卡拎回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掏出黑书，“芙蕾雅，谢谢……” “别！您太看得起我了，姐姐一直说，我办不到。”芙蕾雅打断了他。 “呃……不是您做的？那是怎么回事？”在芙蕾雅否定并非是自己保住西莱后，肖恩顿时一脸懵逼。 “不清楚。”芙蕾晃动着书页开口：“不过在以往的交易中，深渊从未出过任何错误——包括完美完成每一次交易以及第一时间收取契约中的代价，没有一次差错！ 所以，这次的那个小姑娘没有被拿走生命，只能说明——黑暗众卿判定交易的条件还未达成！” 肖恩肖恩皱起眉头：“等等……交易的内容是‘西莱完成复仇后献出生命’，也就是说，她还没有完成复仇……所以献祭那天晚上在场的福耳库斯信徒还没死完？！” “应该是这样，否则无法解释。”芙蕾雅给予肯定的回答。 “这样吗？”肖恩揉着额头。 那修道院的幸存者躲在哪儿呢？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的吧？ 随后，他释然一笑。 虽然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让喜欢躲在犄角旮旯里阴人的咸鱼老板感到不太适应，但只要人还没死，一切都好说！ 大不了以后努力工作，多刮一些深渊的油出来让自己变得更牛逼，小问题啦！ …… 而此刻，在距离君士坦丁一百多公里的爱尔兰森林深处，繁密的古树枝叶遮盖了大部分阳光，一间古老的木屋内。 一个棕发中年人从昏沉的沉睡中悠悠转醒，迷茫地望着四周的陈设。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嘛？ 我是埃米尔，福耳库斯修道院大祭司，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当昏沉的意识恢复，思维清醒，他顿时露出惊喜而不敢置信的神情！ “我……我还没死！？”埃米尔喃喃自语，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对生命的渴望。他环顾四周，只见房间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矮小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是……是您救了我吗？”埃米尔颤抖着开口。 “噢，是啊，孩子，爷爷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你救活呢！”人影悠悠开口。 那一刻，一股不祥的预感买埃米尔脑海中萌发，这个语气和声音，逐渐与那痛苦记忆中某个不愿想起的人重合， 然后，惊恐欲绝！ “你……你……”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他挣扎着发不出声音。 “放松点，别紧张。” 人影走到床边：“你的名字叫埃米尔？埃米尔·斯泰曼？嗯……福耳库斯那条臭虫的跟屁虫？什么什么修道院大祭司？” 埃米尔机械性地点头，他终于看清了这个人影！ ——那个噩梦一般的晚上，将那个人类小女孩儿化作屠夫的老头，喜欢让别人叫他爷爷的老头儿约翰！ 只是一瞬间，埃米尔内心燃起的希望就熄灭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方为何复活自己，但肯定不是为了让他继续体会人间繁华对吧？作为邪教徒，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活法比之死亡还要痛苦一万倍。 “我说过了，别紧张。”约翰摇摇头：“你现在是安全的，爷爷我也没有什么暴虐的爱好，接下来你只要待在这儿别乱跑，什么恶事都不会发生。” 埃米尔惊愕的抬起头，“您……您没骗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复活我？” “因为她还不能死。”约翰暼了他一眼，“那个女孩儿还不能死，所以你也得活着，作为她续命的酒。” “是这样吗……”埃米尔落寞地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埃米尔，现在你没有死亡的权利。”约翰怜悯地看着他。 第31章 老板，有粉儿吗？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刚从暴风雪里解脱的君士坦丁，耀眼灿烂而不显酷热。 浣熊酒馆内，吃饱喝足睡够的肖恩躺在摇椅上，手边的桌面摆了一杯氤氲着淡淡烟雾的茶，不时抿上一口。 “嘘服～”咸鱼老板微微扭动身子。 回到酒馆的众人略做休息后吃完午饭，伊卡又躺房间里蒙头大睡，西莱在吧台上清点账目，刺客先生则外出购置酒水，而咸鱼老板自然是咸鱼了…… 不过在看到爱德华装模作样拄着拐杖出门时，肖恩还是感觉有点头疼——他觉得自己在街坊邻里中的名声已经坏透了，毕竟先有强迫小萝莉独自扛回两扇大门，后有威逼瞎子酒保外出买酒……这些多半已经坐实了人们眼中肖恩肖扒皮的形象。 但无所谓了，反正那群不明真相的吃瓜众们肯定不会相信，那个看起来乖巧又小只的萝莉单手就能他们打包拎起来，而看似瞎子的酒保先生能清楚地感知到他们脑阔上有几只跳蚤！ 不知不觉间，咸鱼老板的思绪又开始四处发散了。 这是他打小就有的毛病——容易走神儿，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 “咚咚……”轻而平缓的敲门声响起。 “阁下，午安，我是克里斯。”克里斯有些疲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虽然大门敞开着，但他还是礼貌地敲门，因为对于肖恩，他一直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尊重和礼仪。 “啊，进来吧克里斯，请随便坐。”肖恩从摇椅上撑起来，同时招呼着吧台算账的小姑娘：“西莱，你哥哥来啦。” “哥！”西莱惊喜地抬起头，看着门口的身影，噔噔噔的小跑过来，挽住克里斯的手。 克里斯一边轻轻拍了拍西莱的小脑阔，一边坐下：“阁下，这些日子西莱麻烦您了。” “没，没有的事。”肖恩连忙摆手：“西莱在这儿很听话呢，还帮了我不少忙！” 一番寒暄后，克里斯向肖恩交代了昨晚的战果——赤潮几乎全灭，其成员一部分战死，一部分加入了铁斧，还有一小撮丹尼尔的死忠逃了出去，但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那真是恭喜你啊，克里斯。”肖恩认真地点了点头：“以后的下城区就你说了算啦！” 而新任的下城区无冕之王却对此表示极为惶恐：“不敢！肖恩阁下，这次主要还是多亏了您和爱德华先生……对了，爱德华先生他人呢？” “他出去买酒了，”肖恩算了算时间，“嗯……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要等等他吗？” “不……不打扰您了。” 克里斯摇头说道：“其实我来这里主要是想接西莱回家，毕竟她已经打扰您那么长时间了，平白给您增添许多麻烦，况且现在赤潮已经溃散，已经威胁不到她了。” 肖恩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克里斯那么直接，“呃……这当然没问题，以后欢迎你们常来玩儿，我请你喝酒。” “谢谢阁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克里斯站起来鞠了一躬：“西莱，还不感谢阁下。” 于是小姑娘吐着舌头，有样学样地鞠躬，“老板，西莱回去住两天，过段时间就回来哦！” “嗯！好的呀！”肖恩笑着点头。 目送一对兄妹离去以后，空荡荡的酒馆就只剩肖恩一人。说实话他倒是挺放心西莱跟着克里斯回去的，虽然修道院可能还有人活着，但以克里斯如今的地位，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威胁到西莱，而教徒们如果想要亲自动手的话…… 嘿，别忘了西莱与深渊的交易还未完成，足以碾压信徒的力量可还在那个小姑娘身上呢！ 摇了摇头，肖恩继续躺了下去，任由阳光洒落在身上，再次开启咸鱼模式。 但他刚刚躺下去，门口走进来一个陌生的黑衣男人，他神色有些紧张，不断吞咽着口水，步履匆匆。 肖恩看着他，这是一个褐色头发的瘦弱中年人，怀里死死捂住什么东西，进来时左顾右盼，好像在顾忌些什么。 肖恩皱起眉头站起来，“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这儿的老板？”中年人问道，卷曲的头发耷拉在额头上，眼神警惕。 “是的，请问您是？” “你叫我鼹鼠吧，”中年人回答道，目光还贼眉鼠眼地环顾四周，然后把头向肖恩凑近了点，仿佛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 这熟悉的场景，肖恩怎么想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想起来了！约翰那个死老头儿当初也是这幅鬼鬼祟祟的模样，简直丝毫不差！ 难道说……这老哥也是来卖快乐粉了的？ 但对方接下来的动作打消了肖恩的疑虑，那个自称鼹鼠的家伙从怀里掏出一只破旧的纸鹤摆在肖恩面前。 纸鹤泛黄，手法粗糙而拙劣，而且看起来已经被中年男人捏得有些皱了。 但就是这平平无奇的纸鹤让肖恩的目光顿时一凝，他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芙蕾雅的书页！ 看来原来是生意上门了啊！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鼹鼠抢在他前面率先开口，语气低沉而诡秘：“老板，请问……有粉儿卖吗？” 你以为我是卖粉儿的，其实我是买粉儿哒！ 肖恩：“？？？” 讲真的他差点儿没一口气噎过去！ 合着我小羊肖恩就跟这粉儿脱不了干系了是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抱歉，鼹鼠先生，我们这儿是正经酒馆！没有粉儿！！” 鼹鼠闻言露出迷惑的神情，指着纸鹤开口嘀咕：“可今天我在码头捡到它时，就一直有一种感觉——感觉这里能实现我的愿望……” 肖恩：“你……你的愿望就是粉儿吗？” “对！更多的粉儿！更纯的粉儿！”鼹鼠毫不犹豫地点头。 肖恩摊了摊手表示无奈：“那实在万分抱歉，鼹鼠先生，我们这里没有粉儿。” “这样啊……”鼹鼠失望地摇头，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肖恩忽然叫住了他：“鼹鼠先生，可以将您手里的纸鹤卖给我吗？” 鼹鼠狐疑地抬起头：“老板你……对这个纸鹤感兴趣？” “嗯……也不能说是感兴趣。” 肖恩沉吟着，然后从怀里掏出几枚金币：“不过这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这样，这里有六枚金币给你，够你买很多很多粉儿了，然后你把纸鹤给我，您看如何？” 鼹鼠目光挣扎，迟疑许久后才开口：“那……好吧！但你得告诉我这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那你得等等，我看看怎么编！ “唉……”肖恩佯装叹气，实则脑阔飞速转动，摆出一副怀念以前的表情， “鼹鼠先生，实不相瞒，这是我儿子以前折的纸鹤，你看它虽然既丑，还丑，而且丑，手艺也很粗糙拙劣。但尽管如此，它却依然寄托着我对孩子的思念……” 鼹鼠先生似乎对此表示理解，然后继续开口，“老板，能否告诉我他的名字呢？您的孩子的名字。” 肖恩：？？？你特么废话真多！ 但秉着做戏做足的职业精神，他还是露出悲恸的神情，语气低沉：“他叫约翰——是我一生都为之骄傲的孩子，但却在一场该死的意外中永远地离开了我！您明白吗，鼹鼠先生，那是怎样的痛苦？” 鼹鼠低下头沉默着，仿佛是被肖恩的情绪感染，许久才开口：“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纸鹤我还给您，还请节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馆。 “等等，金币！金币你还没拿！”肖恩提醒道。 但鼹鼠没理会他，直接窜出门离开了酒馆。 肖恩收起金币摇了摇头，其实他大可以让鼹鼠直接和深渊交易，获得他想要地快活粉儿，这样肖恩甚至还能涨点贡献度，看似一举多得，但事实上让他担忧的是， 像鼹鼠这样的瘾君子根本别指望他能保守秘密，如果今天他在自己这儿拿到了快活粉儿，说不定明天一大堆城卫军就来直接过来抄家了。 没办法，平时那群家伙平时正事儿不干，但对于买卖抓快活粉儿的平民极为上心。 毕竟《伯恩法案》有规定，城卫军每抓到一个兜售快活粉的平民，无论职务与身份高低，通通赏赐金币十枚起步。 对有好处的事，那群城卫军的鼻子往往比野狗还要灵敏得多！ 所以，不可不防。 又躺了一会儿的肖恩还没等到爱德华回来，于是便拿着纸鹤上了楼，他的心中有些期待， ——既然一枚纸鹤就让芙蕾雅变得那么灵性，那这第二枚会有什么奇妙的变化呢？ …… 爱尔兰森林，木屋外。 那个前一刻还在浣熊酒馆的，自称鼹鼠的中年人，此刻已经出现在这里。 与他在酒馆里表现的急切不同，此刻的鼹鼠倒在泥土上，双手捂着肚子弓着腰，身体不停颤抖，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哈哈……哈，不行……不行了……我憋不住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而约翰黑着脸站在旁边，“有那么好笑吗？鼹鼠！” 作为上一任交易人，约翰只是想完成交易人最后的交接工作——将身上剩余的一只纸鹤交给新的交易人。 但由于某些原因他本身不方便出面，所以委托鼹鼠这家伙随便找个理由将纸鹤送给肖恩。 这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合情合理，再简单平常不过了。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己硬生生就多了个爹？？ “当……当然……好笑啦……” 鼹鼠费了好久才憋住笑，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你……你是没看到那小家伙，那小家伙简直是个鬼才！他恰到好处的表情，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要不是我认识你我他娘的都差点信了啊……” 说完，他又忍不住了，“哈哈哈……别，别跟我说话，你让我先笑一会儿！” 第32章 那我不成跪着要饭的了吗？ 肖恩捏着纸鹤推开房间门，召唤出芙蕾雅。 事实上从刚才开始芙蕾雅就一直不安分地在他胸口处律动，搞得他差点以为自己心律不齐。 在芙蕾雅飞出来的那一瞬间，肖恩手中的纸鹤便宛如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吸引后脱手而出，在空中展开，皱巴巴的纸页变得平整，然后与黑书紧紧贴合！ 空中响起一声满足的轻吟，在漆黑的光芒中，黑书与纸页融为一体。 然后， “砰！” 芙蕾雅像失去了动力一般跌落在地板上，光芒黯淡，再也不动了。 “芙蕾雅？” “姐姐？” “小黑？” 任凭肖恩如何呼唤，她就是没有一点儿反应！ 就像死了一样。 肖恩开始方了， 他将黑书捧在手中，“姐？姐您别吓我啊！姐您说句话啊？” 却仍然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然后， 就像被点燃了一样，火焰从封皮的四角开始燃烧，然后燎向整本黑书，升腾的漆黑火焰在空中跳跃，猛然膨胀，沿着他的双手攀附至全身！ 漆黑的火焰并不灼热，甚至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它带来的只有意识层面的侵袭。 肖恩感觉自己像是一口气吹了八瓶烈酒，意识愈发模糊，然后砰地一声栽倒在地板上。 不省人事！ …… “肖恩……肖恩……” 昏沉之中，肖恩听到有人在叫他。 “肖恩……”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模糊之中，占据一大半视野的是褐色的木质地板，然后是一抹白皙。 就像玉石那样。 当重影散去，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双纤细光洁的小腿，它就那样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童话中走出来一般。 是谁？ 伴随着这样的疑问，肖恩的目光继续向上。 宛如雕刻般比例完美的赤足，点缀着深紫色的裙摆，像是深夜里盛开的花，高贵，矜持。 “好看吗？”妩媚而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温婉和娇媚，语气重透着丝丝魅惑。 这声音一下子把肖恩从昏沉中惊醒了，他一个激灵宛如咸鱼打挺一般站起身！ 然后， 目瞪口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孩子，约莫二十多岁，身段修长高挑，深紫色的长裙礼服长裙勾勒出魔鬼一般的曲线，一袭紫黑色长发宛如绸带一般顺滑，她的五官堪称完美，那如水的眸子配上微微上翘的唇瓣，简直…… 惊艳！ 然而这世间绝美的景色却让肖恩只是有一丝恍惚，然后就开始陷入经典的人生三问， 我是谁？ 我在干嘛？ 为什么我房间里会有个陌生妹子？ 等等，这是我房间吧？ 他环顾四周，熟悉的空间和陈设让他松了口气，果然自己昏迷的时候未发生什么诡异的位移。 那这个女人，是谁？ 肖恩挠了挠头，极为直接地开口：“美女你谁？” 对方似乎一下子愣住了，然后仿佛要哭了一般，“肖恩……姐姐好伤心！你居然连姐姐都不认识了？” 直到这一刻，目瞪口呆的肖恩才终于将眼前这个妹子似曾相识的声音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合，他合上自己因为惊愕而有些变形的下巴，结结巴巴开口：“芙……芙蕾雅？” “正是姐姐呢！”芙蕾雅闻言转了一圈儿，紫黑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旋转而舞动起来。 “怎么样？姐姐漂亮吧！”她问他。 肖恩木然点头：“嗯。” “诶！你这是什么反应？姐姐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捏出来的样子哦，给点反应嘛！”芙蕾雅围着肖恩转了一圈儿：“在你们人类的审美中，这样的形象应该算是顶尖了吧？” 肖恩：“……” 您都说了“你们人类”这样的话了，我还能有啥反应？对着本又黑又硬的书我敢有啥反应？ 心中吐槽后，他旋即反应过来：“你……你说这是你捏出来的？” “是哒！”芙蕾雅眨了下右眼，开口说道：“回收第二枚书页后，姐姐就可以随意拟态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然后呢？就没了？” “别这么无趣嘛，难道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美妙的馈赠吗？”芙蕾雅蹙眉埋怨。 肖恩没有说话，他也不敢说话…… “唔……不逗你了！”芙蕾雅看着沉默的肖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回收书页后，当然还解锁了一些新的玩法……就是那种，你懂的吧？” 肖恩：“……” 我懂……我懂个球！ “不解风情！”她嘀咕了一声，决定不再逗这个交易人，认真开口：“新玩法就是——以后的某些交易您可以选择独立完成。” 见这个要命的妖精终于正经起来，肖恩这才松了口气：“独立完成？像那个亡灵小孩儿弗瑞的交易一样？” “不，不一样。”芙蕾雅严肃地摇头，“弗瑞的那一场交易准确来说是您与他的交易，而非黑暗众卿与他的交易，也就是说黑暗众卿并未参与其中。 但现在不一样，让您独立完成交易的意思是，深渊负责接受交易，但并不再是由深渊实现他们的愿望，而是由您来完成顾客们的委托。” 肖恩大概是听懂了芙蕾雅的意思。 就像上辈子小说中的佣兵工会一样，深渊是工会本体，顾客就是发布任务的雇主，而肖恩之前相当于是前台服务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客人签个字盖个章，剩下的就基本跟他没啥关系了，顶多从中赚点佣金。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兼任前台服务同时也多了一个佣兵的身份，有资格接取雇主发布在工会的委托。 很好，现在问题来了！ “那我有好处的吧？”肖恩的问题一针见血。 开玩笑！人家佣兵做任务还有钱赚呢，自己不可能就是个苦哈哈的免费劳动力吧？ “当然。”芙蕾雅点点头：“好处就是获得的贡献度翻倍，另外还会根据交易的难度额外获得数量不定的漆黑之币哟。” “漆黑之币？有什么用？” “漆黑之币与贡献度相似，可以从黑暗众卿手中兑换馈赠。”芙蕾雅解释道。 “那不就跟贡献度一样吗？”肖恩皱眉，都是换取馈赠，何必多整这么一出呢？ 芙蕾雅神秘一笑，微微摇头：“不一样的，姐姐问你个问题——如果你的下一次贡献度达标后，获得的馈赠是一朵世界上美丽的花，你怎么办？或者说，你能怎么办？” “最美的花？有什么用？能吃吗？”肖恩惊了，“不会真的有这种坑爹馈赠吧？” 芙蕾雅默默点头给予肯定的回答：“还真有！有些馈赠没什么用，但你还是得接受，也只能接受！” 顿了顿，她继续说开口：“因为贡献度获得什么馈赠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黑暗众卿愿意给你什么！明白了吗？” “等等！那我不成跪着要饭的了吗？”肖恩大怒！ “照你这么说，交易人还就是个跪着要饭的！”芙蕾雅一摊手表示无奈：“好多人想跪还没这门路呢！” 肖恩：“……” 被芙蕾雅一下噎住的他决定不在继续探究这个跪着要问题，话锋一转：“可是这又和你说的漆黑之币有什么关系呢？” 芙蕾雅叹了口气，仿佛为他的智商感到遗憾：“姐姐刚才就说了，漆黑之币可以兑换馈赠，而不是获得馈赠！兑换！兑换是可以选的！” 肖恩当场愣在原地，宛如醍醐灌顶！ “也就是说，我可以用漆黑之币兑换我想要的馈赠？我……能站着要饭了？”他喃喃开口。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芙蕾雅点头，“姐姐再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的漆黑之币足够，那可是什么都可以换的哦！比如拥有真名和智慧的超凡道具，比如堪比传奇超凡者的恶魔仆从，再比如……神的权柄！” 她伸出手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 “所以，努力吧，卖命地工作，姐姐看好你哦！” “卧槽！那么厉害的吗？”肖恩惊叹，随后反应过来芙蕾雅的话中好像混进去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权柄？” “啊？什么什么权柄？我没说啊！”芙蕾雅转动着眼珠：“好了，更新说明就先到这儿了！你那刺客朋友回来了正叫你呢，快下去吧！” 肖恩始终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在芙蕾雅的催促下还是没有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 “那我下去了啊，你在上面别乱跑，变成书也行。”他转头向芙蕾雅告别。 “不！姐姐我也要下去！”芙蕾雅摇头。 肖恩：？？？ 您是存心我给添乱吧？ 您这样下去让我怎么解释？ 从来没见过面的远房表姐？ 还是异父异母的孪生妹妹？ 看着肖恩为难的神色，芙蕾雅满不在乎地安慰他：“别担心，现在姐姐的这个状态下只有你能看见。” 她走到肖恩跟前，凑近他的耳朵，低语：“是……只属于你的哦！” 肖恩顿时一个激灵：“……您正常点，我怕！” “真是不解风情！”芙蕾雅白了他一眼，率先走出了房门。 看着芙蕾雅妖孽一般的身影，肖恩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开始黑书不是挺正常的吗？傻乎乎的，笨头笨脑的，还贼听话指哪儿打哪儿！ 可怎么就变成个磨人的妖精了呢？ 唉，真怀念我们刚见面时，彼此都还有些拘谨和真诚。 第33章 所谓陪伴 深夜，浣熊酒馆。 或许是因为昨晚铁斧与赤潮的厮杀，整个码头区内若有若无的恐慌气氛已经持续蔓延了一整天，而受此影响，今晚光顾酒馆的顾客少之又少，除了一些不喝酒就活不下去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安安静静窝在家里。 就连那些资深酒鬼们都是买了酒就匆匆离开，他们大概是怕自己喝高了晃荡在夜晚的街道时，莫名其妙就丢了脑袋。 所以往日里生意还算不错的浣熊酒馆今晚显得格外冷清。 但肖恩对此并无忧虑，毕竟上次克里斯送来的金币足够他混吃等死好几年了，在继承了交易人的身份后，其实对于生意他已经不太关心了，之所以还开着酒馆，不过是因为这是自己这一世的父母留下的产业，仅仅是为了这个念想而已。 现在的他正和伊卡，爱德华一起坐在桌旁闲聊，但看样子今晚的刺客先生情绪太高，他抱着瓶压根儿就没开的蜂蜜酒，没有焦距的双眼对着噼里啪啦燃烧的壁炉出神。 “老板，爱德华先生怎么了？”伊卡戳了戳肖恩的手臂，连神经大条如她都看出了爱德华的不对劲。 肖恩翻了个白眼，“伊卡我问你啊，西莱走了你想她吗？” “想！西莱姐走了都没人陪我玩牌了！”小萝莉点头，然后又问道：“不过老板您不是说西莱姐过两天就会回来吗？” “是啊，”肖恩暼了一眼爱德华：“不过看样子某些人等不及了啊！” 伊卡：“？？？” 爱德华没有理会肖恩促狭地暗指，他叹了口气：“西莱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肖恩觉得自己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拍着刺客先生的肩膀：“爱德华，我说你想见人家就去找她啊，克里斯家离酒馆有不太远！” “诶！对哦！”刺客先生突然像是醍醐灌顶：“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肖恩：“……” 果然那什么处于什么状态的人智商都为负数来着？ 爱德华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将酒瓶放在桌上，崇拜地盯着肖恩：“老板，您真特么真是个天才！” 肖恩愣住。 合着这再正常不过的逻辑思维就被你称之为天才吗？ 然后他就看见刺客先生的身影慢慢变淡，逐渐消失。 空气中还传来爱德华的声音：“老板，伊卡，今晚酒馆就辛苦你们了！我先走一步！” “等等！我没让你现在去啊！”肖恩拍着桌子大喊：“大晚上的你人家里去干啥？” 但没有收到回应。 粗略估计爱德华已经蹿出半条街了。 “希望克里斯不会揍他……”肖恩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板老板！”伊卡望着已经空荡荡的酒馆，眨巴着大眼睛，目光中透着期翼和某种不明的意味：“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哟！” 肖恩：“……” 虽然明白伊卡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但她那话还是太微妙了，微妙到肖恩不知道该怎么接…… 所幸小姑娘还有后文，她眼珠一转：“两个人的话，唔……我记得厨房还剩下两个鸡腿，我和老板一人一个刚刚好！” “您看怎么样？我去端出来？”小姑娘说起吃的就两眼放光。 肖恩点头：“去吧，反正酒馆酒馆也没什么客人。” “好哒！”得到老板的首肯，伊卡激动得跳起来，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跑进厨房。 很快，她就将热气腾腾的酱鸡腿端了上来，浓郁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熏得小姑娘直咽口水。 “老板，快吃，一会儿就冷了！”她依依不舍地挑出一只发的装在盘子里递给肖恩，然后捧起自己那只一口咬下去，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看着被酱汁糊了一嘴，腮帮子被鸡肉撑起像只仓鼠一样的伊卡，肖恩不自觉地笑了。 他忽然想起两年前刚见着小姑娘的时候。 那时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二十年，那一年，自己这一世的父母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一座经营得还算不错的酒馆给肖恩。 他们走得很安详，没有什么诸如被人谋害等狗血剧情，但却仍然给肖恩造成了极大的打击。毕竟他虽然有着前世的记忆，但那两位却是切切实实照顾了自己二十年的亲人，所以那段时间的肖恩一度无比消沉。 而就在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里的某个晚上，准备关门睡觉的肖恩看到了瑟缩在酒馆门口伊卡，那个时候她比现在还要矮一点，裹着一身与娇小身体完全不符的破旧大袍。 肖恩看她可怜兮兮的，出于好心就给了她一些水和面包，但倔强的小姑娘却说自己不能白吃肖恩的东西，要帮他做点什么。 肖恩当时只当是个玩笑，毕竟那么小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呢？但后来令他大跌眼镜的是，伊卡的力气大得惊人，甚至能轻松地拎起肖恩这样的成年人都感到吃力的酒桶。 于是肖恩就让她留了下来，小姑娘也很勤快，什么活儿都肯做，无论是搬运酒桶还是招呼客人，于是她就变成了酒馆的第一位员工。 在那段日子里，有些迷糊又蠢萌蠢萌的伊卡不知不觉成为了肖恩的开心果儿，每次看到小姑娘做些无厘头的傻事都让他忍俊不禁，也正是因为有了伊卡的陪伴，肖恩才逐渐从父母去世的悲痛和孤僻中走了出来。 他未曾把伊卡看作自己的下属而随意使唤，小姑娘也没有因为他是老板而有所害怕，在这有些冰冷和残酷的城市里，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相互依偎，相互取暖，两年来，他们已经变成了对方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不就是所谓的陪伴吗？ 肖恩回想起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能遇到一对关爱自己的父母，一个傻乎乎的惹人疼爱的二货姑娘，如今还有一本喜欢跟自己顶嘴的黑书，一个看似不靠谱实则常常为他人着想的瞎子刺客，一个温柔爱笑的黑帮大佬妹妹…… 还真是幸运啊。 他这样想着。 “老板？”伊卡吐出最后一截骨头，意犹未尽地舔舐嘴唇，然后看着出神的肖恩：“老板您怎么不吃啊？是伊卡做的不和胃口吗？” “不，伊卡，你做的什么都我都爱吃。”肖恩微笑着摇头，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但是老板今天不饿，剩下那个你就帮老板吃掉吧！” “咦！可以吗？”小姑娘顿时两眼放光，但随后却露出倔强的表情：“不！这是伊卡做给老板的，老板吃！” 然后没登肖恩说话，她就毅然站起来，忍受着浓郁酱香的诱惑：“吃吧，老板，伊卡已经吃饱了！” “那我们一人一半？”肖恩沉吟道。 “好哒！”这是小姑娘毫不犹豫的回答。 还真是不坦诚呢，明明馋得要死…… 肖恩摇了摇头，看着费力地用筷子分割鸡腿的伊卡，泯了一口桌面上爱德华未曾喝过的蜂蜜酒。 “唔……老板，我能喝一口吗？”伊卡来着肖恩喝着很开心的样子，开口问道。 肖恩当然是不假思索地摇头。 开玩笑小孩子怎么能喝酒？！ “就一口，一小口，求您了老板！”伊卡却不依不饶，她早就想尝尝那些酒客们喝下一口就啧啧称赞的蜂蜜酒，但肖恩之前一直不让她喝。 肖恩依旧摇头。 伊卡：“老板……?(?????.????????)” “唉……那行，就一小口哦！”看着撒娇的小姑娘，肖恩是真的拒绝不了。 让她喝一小口……就一小口应该也没事儿吧？ 他这样想着。 “好哒！谢谢老板！”伊卡从肖恩手里接过酒瓶，然后微微倾斜瓶身，好奇地尝了尝着蜂蜜酒的味道。 “唔……也没什么好喝的嘛！”小姑娘皱了皱眉头，将酒瓶还给肖恩，嘀咕着。 然后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唔……老板您别乱晃……伊卡都快看不清您了……” 肖恩看着舌头都捋不直的小姑娘，不敢相信。 这就醉了？ 传说中的易醉体质？ “伊卡你没事儿吧？要不回房睡会儿？”他有些担心地问道。 “唔……有点晕哒！?_?”伊卡捧着揉着自己泛红的脸蛋儿，晃晃悠悠地转过身，“那伊卡先睡……” 话未说完，小姑娘就啪叽一声来了个平地摔！ 肖恩惊了，他赶紧起身扶起伊卡，却发现她已经秒睡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叹了口气，他烧了点水帮伊卡清洗了手上和脸上的油渍，将其背回她的房间安置好，然后退了出去。 以后再也不让她沾一滴酒了！ 回到酒馆大厅，肖恩开始收拾桌上的酒瓶和鸡腿骨头，这时一个身影从酒馆外飘了进来。 没写错，真是飘进来的…… 是芙蕾雅。 第34章 天选之子 芙蕾雅在化作人形，并向肖恩展示了那选择性隐身的能力后，下午就跑了出去，说是要给肖恩招揽生意，一直晃悠到现在才回来。 她一进门，就对肖恩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 于是他只能硬生生憋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问候，等待她的下文。 紧接着芙蕾雅显得有些得意：“肖恩，姐姐这次可是给你找了个大单！快过来！” 当肖恩走到门口时，果然看见了芙蕾雅所说的大单——一个瘦弱的灰发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裹着一身老旧的袍子，眉目中透着一股坚毅和倔强。 他站在门口，也看见了肖恩，从怀里掏出一把闪闪发光的金币，开口说道：“先生，这是您掉的吗？” 肖恩摇了摇头：“呃……不是啊，怎么这么问？” 少年迷惑地挠了挠头：“因为我在香榭大街捡到一枚金币，隔一段路又捡到一个，我跟着走来就到这里了，所以我想可能是您遗落的。” 听着这话，肖恩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转过头，目光暼着双手环抱的芙蕾雅，眼神交流：您干了些啥？ 芙蕾雅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知道的，他看不见我，但为了能让他跟过来，我只能使了点小手段——撒币，隔一段路扔一枚金币，他果然就跟着过来了！” 肖恩：……你金币哪儿来的？ 芙蕾雅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眯着眼睛：“你房间的。” 肖恩：((*゜Д゜)ゞ” “先生，既然不是您的，那我先回去了，打扰您了。”少年见肖恩面色古怪，于是开口告别，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 “拦住他！肖恩！快拦住他！”看见少年要离开，芙蕾雅开始方了。 肖恩虽然不明就以，但听芙蕾雅的口气他也跟着方了！ “等等，少年！”他开口喊到，“我忽然想起来，这金币是我那淘气的女儿出去玩儿时弄掉的，抱歉，刚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吗？”少年狐疑地转过身，看着有些急迫的肖恩：“那您说说这金币有多少？” 肖恩看向芙蕾雅， 她露出思考的表情：“十三枚……大概？” 于是肖恩装出回忆地样子，对少年说：“我记得是十三枚的样子。” “唔……”少年沉吟着，一枚一枚地点了一遍，露出笑容：“先生，十三枚，都在这里。” 惊他双手捧起金币，递给肖恩。 那么干脆？ 感谢费啥的都没要？ 肖恩怔怔地接过金币，少年直接转身就走。 哎呀卧槽怎么又走了！ “少年等等！”肖恩急忙叫住他：“嗯……那个啥，谢谢你啊！要进来喝杯茶再走吗？” “不用了，先生，我还要回去照顾母亲。”少年略显歉意地拒绝。 “那这样，你明天有空的时候过来一趟，我得好好感谢你！”肖恩沉吟着说道，随后抢在少年回答前开口：别拒绝，否则这钱我就不收了！” “那……那好吧，明天下午我完成工作会过来的。”少年抬起头看着酒馆的名字，然后默默地将其记在心里，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少年离开后，肖恩看向芙蕾雅：“这到底什么情况？” 芙蕾雅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说了吗，我去给你找单了，而这个小鬼就是一个大单，一个潜力巨大的顾客！” 肖恩斜眼：“有多大？” “反正你想象不到的大！”芙蕾雅开口：“天选之人知道吧？” “我还神选……”肖恩刚想呛她两句，突然愣住了：“等等你说啥玩意儿？天选之人？？” 天选之人，也称为世界之子，命运之子。 虽然听起来既中二又搞笑，但他娘的这种人还就是真实存在的！甚至知名度已经到了普通人大都知晓的地步！ 用肖恩的话来说，就是挂逼。 所谓的天选之子极为稀少，出现条件不明，唯一可以确定和身世没什么卵关系，也无法通过血脉继承。他们地天赋和运气都是堪称开挂一般的强悍，而且是官方合法外挂，永久不会封号那种。 具体体现为，只要他们在某个领域入了门，无论是超凡领域，或是学术研究，亦或是其他杂学……只要象征性努力一下，就能将绝大部分人的汗水和努力踩在脚下，轻松跨过那些被行业大师们称为天堑的桎梏，以常人不敢想象的速度高歌猛进，一骑绝尘！ 只有一点，他们在活着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被切实证明的，只有死后，天选者的身体会化作明星升入夜空。 这也是天选之人称号的由来。 在奥岚有记载的历史中，但凡是踏足超凡的天选者，只要能活下来，最后无一不是升华至“王”的存在。 对于这些家伙，肖恩只能说， ——恐怖如斯！ 其实他刚穿越过来时，也曾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就是这种挂逼，但这个世界用二十多年的庸碌生活来向他证明， 他不是。 然而如今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挂逼出现在自己面前，你说他作何感想。 “是的，这是个天选者，一个孱弱的，活着的，而且过得并不太如意的天选者！”芙蕾雅看着懵逼的肖恩，一脸肯定。 肖恩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狐疑盯着芙蕾雅，“可是……天选之人不是活着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确定，只能靠猜的吗？你是怎么……” “姐姐当然有自己的办法。”芙蕾雅神秘开口。 “什么办……”。 “别问，问就开花！”她打断了他。 肖恩：“……那我换个问题，你既然说他是客人，但我实在想不通……那种做啥啥都会、干啥啥都成的挂逼需要通过交易来实现愿望？” “所以说这是个例外。”芙蕾雅怜悯地摇了摇头：“那个小家伙被毁掉了涉足超凡的根基——用一种很残忍的方式。”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估计他的愿望也与此有关，总之，明天你就知道了。” 肖恩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对这事极为上心的芙蕾雅，突然问道：“那啥……为什么我感觉你比我还着急……” 芙蕾雅听到这话突然笑了，她勾了勾纤细修长的食指：“你把头伸过来我就告诉你。” 肖恩听话地把脑壳靠了过去。 然后她抬起手，一个爆栗就敲在他脑门儿上！ 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为了让你变得更强啊！你知道作为交易人你现在有多菜吗？ 你知道打一个刚踏入超凡的菜鸟都要耍小手段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吗！ 你知道一个天选之人的交易能让你得多少贡献度和漆黑之币吗？ 你个咸鱼！大咸鱼！不管你了，姐姐要睡了！！” 说完，她噔噔噔地踏上了楼。 被骂得目瞪口呆的肖恩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里挺高兴的。 当然他并不是抖M，他只是知道芙蕾雅是为了自己好，让他想到了上辈子恨铁不成钢的高中班主任…… 第35章 关于让你变强的原因 当肖恩收拾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发现芙蕾雅正在等着自己。 “坐。”她指着椅子，对肖恩说到，绝美的面孔上再没有一丝嬉皮笑脸，而是充满严肃。 肖恩被这莫名的情况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直觉告诉他，芙蕾雅接下来要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小问题。 当他坐下后，芙蕾雅率先开口：“抱歉肖恩，刚才是我有些失态了。” “没关系没关系，有事您说。”肖恩使劲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笑嘻嘻地说道。 “是这样的，”芙蕾雅揉着太阳穴，似乎在斟酌言辞：“或许你已经有所怀疑了，怀疑我是否有什么没有告诉你，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你的怀疑是对的。” 肖恩：什么？你竟然有事瞒着我？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茬，倒不是因为缺心眼儿，主要芙蕾雅一开始是以一本书的形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然后还帮着自己忙前忙后，简直一副神奇小海螺的翻版。再说以她的那已经无法估计的岁月见识，肖恩觉着这姑娘如果想要坑自己，那自己被坑完以后估计还会感恩戴德地帮着数钱…… 完全没有怀疑和提防的必要，也完全提防不了。 ——毕竟一本完全可以当做流星锤使的黑书，还能随时往你胸口里钻，你拿什么提防？ 不过看今天芙蕾雅的脸色，他觉着对方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而自己此刻能做到的，就是坐好，抬头，挺胸，安静地听。 “确实是我有点操之过急了，急于提升你的实力。”芙蕾雅开口说道：“但这是有原因的，肖恩。” 肖恩继续摆出一副“您继续讲我认真听”的模样，等待着她的下文。 芙蕾雅叹了口气，“虽然你现在身为交易人，独立于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力量体系，但你要明白，你如今的实力仅仅相当于超凡体系中最低阶的黑铁阶位，甚至某些经验老道的黑铁超凡能对你造成致命的威胁。” 顿了顿，她面色严肃：“而现在我要告诉你，肖恩，你将面对的，远远不是这样的低阶超凡者。” 听到芙蕾雅这样说，肖恩有些发愣地抬起头，“那……是什么？” 但芙蕾雅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你，你觉得像深渊，恶魔，黑暗众卿这些名字所代表的是什么？或者说，你觉得我们如今做的事情配得上这样极端邪恶的称号吗？仅仅是交易，双方都自觉自愿地进行的交易，你觉得这样的事情算得上罪无可恕吗？” 肖恩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干涩地开口：“那肯定不算的，但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或许是因为上一世观念的影响，对于自己如今的身份，他虽然谈不上抗拒，但也绝对说不上欣然接受。毕竟对于顾客来说，是自己改变了他们原本的生活和轨迹，而这种改变好坏参半，无人能提前知晓。 这也是他自从继承交易人身份以来没有瞎几把跑到大街上逮着一个人就问“朋友要粉儿吗”的原因，即使那样对他好处多多。 芙蕾摇了摇头，直视着肖恩的眼睛：“既然是交易，就需要双方自愿，肖恩，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害怕你变成将他们带入绝望深渊的引路人。 但请别再天真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做出选择的权力，当然也要有承受选择带来后果的准备。” 最后，她做出如下总结：“所以，虽然你并不光明，但也绝不黑暗。你只是为那些绝望的，走到尽头的人们提供了一条另外的路，至于是否要走，那都是他们的选择。” “可是……”肖恩挠了挠头，“如果有人想要通过交易来毁灭世界怎么办？” 听到这话，芙蕾雅露出这不可能的表情：“关于这个，且不说是否有人能付出足够的代价来换取世界毁灭的后果。单以交易而言，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想要拯救世界的的人来到我们面前不就好了？” 顿了顿，她看着肖恩像是看傻孢子一般：“另外我说过了，交易得是双方自愿——顾客代表他自己，而你代表深渊。如果顾客提出的要求让你觉得不合适，你拒绝不就得了？” 咸鱼老板当场愣住：哎呀卧槽我怎么没想到呢？ 看着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样子，芙蕾雅正了正脸色：“好了，既然我们并非极致邪恶的存在，那么我问你，究竟是谁为我们安上了诸如恶魔，深渊等等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头呢？” 不等肖恩回答，她继续开口：“是神明，肖恩。是神明告诉世人，我们是邪恶；是神明告诉世人，与我们沾上半点关系都罪不可赦！现在，让我们回到你最开始的问题。” 最后芙蕾雅叹了口气：“所以，你觉得你将面对的敌人，会是谁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要还不明白就真是缺心眼儿。是神明，将他，或者说将作为联系人的他自己他背后的深渊视作眼中钉的，是被世人推崇的伟大神明！ 对此，他的反应也极为直接，全身一软就从椅子上滑下来了……突然就由混吃等死的咸鱼变成神明大佬的眼中钉了咋办？在线等，急！ 神明，执掌权柄的至高存在，他们高高在上，他们无所不能，即使千百年未曾降下神迹，但奥岚的人类依旧未曾忘记他们的存在，各种各样的教会存在就是证明。 而人类即使不信仰神明，也对其抱有一定程度的敬畏。嗯……大多数人是这样，而像君士坦丁如今的皇帝这种铁头娃明显不在此列。 但这仍无法否认神明的伟大与强大，和凡人难以想象的无上伟力。 所以肖恩眼巴巴地望着芙蕾雅，脸色苍白：“姐姐，您说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当然，只要你找到下一个继承人。”芙蕾雅对于肖恩怂地一匹的态度仿佛视若无睹，只是理所当然的回答，“不过你知道约翰找一个符合资质的继承人，也就是找到你花了多久吗？” “多……多久？”肖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芙蕾雅掰着手指算了算，“抹去零头，三百年整。” 肖恩：“……那不跟没说一样吗？”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芙蕾雅摇了摇头，开始安慰肖恩：“不过你也别担心，神明一般是不会亲自出面对付你的，他们要刚也会去刚深渊的黑暗众卿，找你麻烦，那群高傲的神明还抹不开面子。。” “哦，哦，那还好。”肖恩终于松了口气。 “但是教会不要面子啊，”芙蕾雅一句话让肖恩刚放下的小心脏又提了起来：“虽然得益于你们那头铁的皇帝陛下，他们暂时还进不来。” 肖恩没有说话，多次经验告诉他芙蕾雅绝对还有后文，否则她不可能是那副眯着眼睛的诡异表情。 果然， “但我下午出去的时候在国境发现了天穹教会的踪迹，”芙蕾雅接着说道：“而且你觉得皇帝还能撑多久？他这些年颁布完全将贵族与平民分裂和对立的政策，说实话，我活了……不记得多少年了，还从未看见过如此睿智的操作。” 她伸出五根手指，“不出五年，皇帝陛下的政权就会被革命军悍然推翻，你信不信？那时候，教会大概率乘虚而入，如果到时你还是这个样子……那姐姐只能尽量把你的墓碑修得好看一点儿了。 所以……你现在对于我急于让你提升实力，还有什么不满和异议吗。” 那还能有意见？还敢有不满吗？那不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过吗？ 于是肖恩认命般摊手双手闭上眼，“来吧，请尽情操练我吧！姿势什么的您喜欢就好！” 芙蕾雅摆了摆手，“操练倒不至于，毕竟你也不是靠这个来变强的，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有紧迫感，别一天到晚都混吃等死！” “放心，以后我没事儿就到街上转悠，逮着一个是一个，保准儿一天做十次！”为了小命，肖恩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证。 “这也不用，你在大街上也不一定能碰到多少有资格进行交易的顾客。” 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我办事儿你放心”的表情：“对于交易，姐姐我早有准备。” 肖恩望着表情神秘莫测的芙蕾雅，一脸懵逼：“什么……准备？” “唔……这个先保密！”她摇了摇头，“大概明天就能完成，到时候再详细地告诉你，现在先睡吧！” 肖恩只好点了点头，他明白，如果芙蕾雅不想说，那自己十有八九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所以还是先放一放这个问题，等明天再说。 然而现在新的问题又来了。 他看看自己的房间，只有一张不算窄的单人床，又看看一脸自然的芙蕾雅，突然不知道该咋办了…… 他抬起头：“要不我另外帮您收拾间房出来？” “别，”芙蕾雅摇了摇头，“你别忘了现在伊卡和爱德华是看不见我的，你突然倒腾间房出来肯定得引起他们怀疑。” “那……怎么办？要不您睡床，我睡地上？”肖恩有些不知所措地挠头。 “哪儿需要那么麻烦？挤一挤不就行了？”芙蕾雅突然靠近了一步，眯起眼睛，笑意盈盈。 肖恩咽了咽口水，目光在芙蕾雅妖娆的身子上扫了一圈，然后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您睡就好，我……我出去坐会儿……” “哈哈哈哈哈……姐姐逗你的！”看着极为窘迫的肖恩，芙蕾雅笑得前仰后合，然后身周黑光大炽，身形在转瞬之间化作了黑书的模样，飞到床头柜上开口：“这样就可以了，睡吧，肖恩。” 肖恩有些歉疚地点了点头。他总觉得这样有些委屈芙蕾雅，但又不太好多说什么。 “诶，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嘛！”芙蕾雅的声音从黑书中传出：“你要是真觉得委屈姐姐了，明天就给姐姐买排好点儿书架就行，我以后就睡书架上，可比你们人类的床舒服多了！” 肖恩：“这……这么硬核？” “还行吧，以前约翰可是给我造了座图书馆来着……”芙蕾雅悠远的声音仿佛回忆起了往事：“整座图书馆都只有姐姐一本书那种哦！” “咕噜……”这是肖恩吞咽口水的声音，他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 第36章 赋格的少年 翌日，如常的一天没有波澜，下城区恐慌的气氛也在铁斧故意散播的某些传闻中得到缓解，街巷之上人又多了起来。 爱德华还是没有回来，不过他遣了一只暗鸦，带着张字条，告诉肖恩自己在克里斯那儿有不得了的发现。但肖恩对此明显嗤之以鼻，撩妹子就撩妹子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而芙蕾雅也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临走时还嘱托肖恩别忘了给她买排书架。 当送货老板将书架搬到肖恩的房间时，时间已经临近傍晚，冬日的黑夜来得很早，大概六点天空中就已经弥漫了浓厚的夜色。 和肖恩吃过晚饭后，伊卡在门口挂上了营业的牌子，自言自语嘀咕着：“唔，今天的客人应该多点了吧？” 仿佛是回应她的话，远方有人走来。 是个少年。 他来到门口，就被伊卡拦了下来，小姑娘一副老气秋横的模样：“诶，少年，这里不卖酒给小孩子哦！” 门外的少年迷惑地挠了挠头，重新确认了一遍就换的名字，然后开口：“抱歉，我不是来买酒的，昨晚这里有人让我今天过来一趟，好像是这儿的老板。” “咦？”伊卡歪着脑袋，望着正在吧台清点账目的肖恩：“老板，好像有人找您诶！” 肖恩闻言抬起头，看见门外浓稠的夜色中少年的身影，于是对伊卡说：“让他进来吧，伊卡。” 少年走进酒馆后显得有些局促，看样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随意坐吧，我是这儿的老板，我叫肖恩。”肖恩微笑着邀少年落坐：“怎么称呼？” “肖恩先生，我叫泰勒。”少年坐在肖恩对面，开口说道：“如果是为了感谢的话，那完全不必，那并不是多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肖恩摇了摇头，看着目光清澈的泰勒：“不，与那无关。” 正在这时，伊卡端上茶水为两人沏满，然后坐在肖恩旁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少年。 “那是因为什么呢？肖恩先生。”少年有些迷惑地抬起头。 “别紧张，”肖恩看着他：“随意聊一聊吧。”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允许我先回去，我的母亲还在等着我。”泰勒露出抱歉的神色，开口说道。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泰勒。”肖恩喝了一口茶水，张开双手：“如你所见，这是一间酒馆，但除了售卖酒水之外，这里也卖一些其他的东西。” 泰勒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眼前这个自称老板的人到底想说什么，只是想出于礼貌，他问道：“还有什么呢？先生。” 肖恩敲击着桌面，然后盯着少年的眸子，“一切。” “一切？”泰勒只觉得荒唐。 “是的，一切。”肖恩认真地点了点头，“但也可以说只有一种东西——愿望。”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 “任何愿望，无论是力量，还是金钱，权势，寿命，时间……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等等，都有得卖。” 一个正常人听到这样的话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呢？ 对！没错，除了某些极端的中二病患者，正常人无疑会觉得说这话的人不是骗子就是脑阔有病。 而泰勒很明显是个正常人，但出于良好的教养，他还是委婉开口：“抱歉，肖恩先生，我该回去了，再见。” 说完，少年转过身就要离开。 “咚～咚～咚……” 这是肖恩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也仿佛敲落在泰勒的心脏上。 少年的身后传来不急不缓的声音：“我能看到你的心里有强烈的愿望，否则也不会跟你说这些，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泰勒。” 这声音仿佛带着诡异的魔力，让人莫名地信服，但也仅此而已了，泰勒仍然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是处于极其理智的状态，只是对这位诡异的老板的话信了几分。 他犹豫着坐了回来，“那么先生，您这里究竟出售些什么呢？” “这要问你自己，泰勒。” 肖恩指了指他的脑袋，露出标准的交易人的完美微笑：“你想要什么只有你自己才清楚，现在，问问你自己需要什么。 然后我会告诉你，取得你若渴望之物所需付出的代价。你可以把这看成一种交易，所以遵循等价交换与双方自愿的原则，最后是否交易的决定权，在于你。” 泰勒怔怔地看着如同绅士一般的肖恩，不知为何，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于是他试探着开口：“赋格……可以吗？能让我赋格吗？” 肖恩心中一动，果然如此！ 昨晚芙蕾雅分析的没有错，这个作为天选者的少年，因为某些原因卡在了赋格的关卡上。 于是他说道：“可以的，泰勒。那么能否让我问你一句，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赋格呢？” “为了必须要做的事情。”泰勒抬起头，眸子里是宛如钢铁一般的坚毅：“所以我必须完成赋格。” 赋格，作为“凡人”向“超越凡人”的存在晋升的第一步，感知超凡力量的前提，从零到一的伟大奇迹，也是人类足以立于奥岚这个世界的根基和依仗。 不需要任何天材地宝和外力的辅助，赋格倚靠的是人类身体中一种被学者们称为“权柄”的东西，这是人类掌控超凡，超越极限的一切源头。 可惜的是，权柄并非像鼻子耳朵一样人人生而具备，在奥岚庞大的人口基数中，只有那一小撮注定立于巅峰的人，天生就拥有着权柄。 很不幸的是，肖恩并不属于这一小撮人，当他穿越过来认为自己妥妥地就是主角时，他发现自己没有权柄，一生都与超凡无缘。 而现在的泰特也是一样。 不同的是，比起肖恩是天生地毫无才能，而泰勒确实的天赋异禀的天选者，至于为何沦为无法赋格的地步，据芙蕾雅若说，是有人以残酷的方法硬生生剜除了这个少年身体中的权柄。 完全断绝了他赋格的可能性，将他彻底阻隔在那从零到一的奇迹之外。 但如今，被超凡抛弃的少年正站在新的十字路口。 于是肖恩对他说：“可以，你会赋格。但我之前就说过了，这需要代价，你能明白吗？” 泰勒点头。 “那么，让我们看看少年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吧！”肖恩闭上了眼。 然后睁开：“你的灵魂，泰勒。你死后的灵魂，将为深渊所驱使，不再自由。” 他说：“如此，你愿意吗？” 泰勒愣住了，看着微笑的肖恩，他怔怔开口：“先生，您是恶魔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肖恩如今对于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再感到别扭，他微笑着：“不过你可以选择拒绝，这是你的权利，还有什么问题吗，只要不是一些让人为难的，我都能回答你。” 泰勒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不用了，肖恩先生，就将我的灵魂当做筹码，让我赋格吧。” “那么，交易成立。”肖恩摊开手，一张黑色的羊皮纸卷出现在空中，然后漆黑的火焰缠绕而上，将其燃烧至灰烬。 那一刻，肖恩清楚地看到，一条宛如锁链一般的权杖自虚空不知名处降临，像授予冠冕和权力一般贯入泰勒的身体。 然后，异变突生！ 白色的光华自少年身上绽放，并不耀眼和璀璨，却仿佛是不属于人间的一缕，然后代表超凡序列之骑士的铁枪与盾的徽记闪烁在泰勒的眉心。 赋格，成功！ 自沉沦的地狱中绝望的少年在重新取回权柄的那一刻，属于天选之人的天赋异禀在此展露狰狞，直接助他跨过了赋格，完成从零到一的奇迹。 泰勒睁开眼睛，他明白，自己不一样了。十几年来苦心追寻而不得的梦想，在这一刻，化作现实！ 于是他站起身，鞠躬行礼：“肖恩先生，谢谢。” “无需感激，少年。”肖恩摇了摇头，“我从最开始就已经说了，这只是一场交易。” 顿了顿，他饶有兴趣的开口：“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既然你明白我是恶魔，为何还如此尊敬呢？” 泰勒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在思考后，他犹豫着回答：“也许……是因为诚信？” 顿了顿，他仿佛想起了往事，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其实以前为了赋格我也信仰过天灾来着，结果被那群混蛋骗走了两个月的工钱……” 肖恩：“……” 看来少年的心路历程也是相当曲折呢…… 在送别泰勒后，肖恩回过头就发现伊卡正双眼放光地望着自己。 “伊卡，怎么了，干嘛一直盯着我……”他开口问道。 “唔……老板好厉害，能实现别人的愿望！”伊卡虽然不知道什么超凡，什么赋格，但刚才泰勒与肖恩的交易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加上之间她在场的几次交易现场，她迷糊的小脑瓜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 ——老板就像传说中的搓一搓神灯一样能实现别人的愿望！ “那伊卡的愿望是什么呢？”肖恩看着小姑娘，突然冒出一句。 “嗯……愿望的话，伊卡想想……”小姑娘露出思索的神色，“诶，现在的生活伊卡已经很满意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就是一直能像现在这样，和老板一起开酒馆！” “是这样吗？”肖恩揉着她的脑袋：“那这个愿望，老板帮你实现了！” 伊卡：(?￣?￣?)好哒！ 第37章 异界虚拟交易平台 芙蕾雅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这个点的酒馆已经歇业，肖恩也回到了房间四脚摊开躺在床上，可却毫无睡意。 不得不说天选者这种挂逼是真的恐怖如斯，不论在哪个方面， 就像与泰勒的这场交易，让肖恩的贡献度直接涨了76，也就是说他的总贡献度已经达到99了，距离下次馈赠只差一点！可特么就是这一点，让肖恩只能在一百大关前望洋兴叹，那种猫抓挠心窝子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另外，芙蕾雅早上出门前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回来后会给他看好东西，这就更加吊胃口了。 综上，他失眠了。 望着墙壁上挂着的老旧机械钟，指针与弹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愈发清脆。 在漫长的等待中，地板上那被清冷的月光映照的地方，一双如玉般的赤足悄无声息地踩在光芒中。 是芙蕾雅，她回来了。 “诶，肖恩！你还没睡吗？”她一回来就透过黑暗看到了熬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躺在床上的肖恩。 “这不是等你吗……”肖恩坐起来晃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指着靠墙的书架：“喏，那是给你买的，还行吧？” 芙蕾雅端详着这排红棕色的书架，纤细的手指搭在上面，啧啧称奇：“不错不错！虽然比不上名贵的古物，到看得出你也很用心了，姐姐很满意！” 她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到肖恩床前：“还算对得起姐姐忙前忙后为你跑了一整天哦！” “所以你到底干嘛去了？”肖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干什么吗？”芙蕾雅思索了一会了：“大概就是检查深渊与物质界的相洽性，测试意识思维与逻辑在深渊投影中的持续性，监测投影过程中可能产生的各种意外和变量……” “停！”见芙蕾雅越说越起劲，甚至有长篇大论的趋势，肖恩赶紧摆手阻止了她：“姐姐，能捡我听得懂的说吗？” “嗯，”芙蕾雅皱起眉头：“那好像就没有了……” 肖恩：“……”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嘛！”芙蕾雅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背后掏出一摞信封，在肖恩面前晃了晃：“看看这个。” 纯黑色的信封，镶嵌着金色镶边，开口处是银色火漆印制的山羊头图案。整体给人一种神秘而高贵的感觉。 肖恩随手接过一个信封，好奇地掂量着，“这是什么？” “信标，准确来说是一次性版的信标。”芙蕾雅开口说道：“这是仿造纸鹤做出来的东西，有了它，交易就方便多了。” 肖恩前后翻转这信封，问道：“这信标怎么用的？” “这不是给你用的。”芙蕾雅摇了摇头：“这是给顾客用的，不过你打开一个看看。” 肖恩闻言拆开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折叠的金色纸卷，他将其摊开，发现上面用奥岚通用语书写着一段文字： “尊敬的客人，这里是漆黑交易人。 冒昧打扰，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无论是财富，力量，权势，亦或是您能想到，不能想到的一切，在下都可以提供。 现在，请直视您的内心和愿望，如果您想实现它，请准备一个仪式： 选择一块五公尺见方的空地（最好保持一定程度的洁净，毕竟大家都是体面人），用十二枚红色晶石灯（没有晶石灯可用蜡烛代替，最好长度一致，这样看起来比较整齐）在空地上摆成一个完美的圆形（不用太圆，大概看起来是圆的就行），然后在其中洒满黑色的玫瑰花瓣（其他野花野草也行），并站在圈外呼唤我的名字——小羊肖恩。 静待片刻，我会来到您身边，倾听您的愿望，并实现它。” 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信纸上的内容，肖恩陷入了沉思，整段文字看起来还是逼格满满，但……括弧中的沙雕提示是怎么回事？ 你确定别人看这玩意儿的时候不会笑出声吗？！！ “芙蕾雅，我觉得这个还能改一改……”肖恩突然感觉心好累。 “没法改了。”芙蕾雅无奈地摊了摊手：“将就用嘛，虽然看起来挺不靠谱，但对于交易这种事，我们是专业的，而且效果拔群！” 肖恩怀疑地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可是……这玩意儿真的有人信吗？” “当然，文字不是主体，其上附着的深渊暗示才是。”芙蕾雅一脸肯定地点头：“就像你平常和客人交易时，他们有怀疑过你是骗子吗？” 肖恩一想，好像还真没有…… 于是他重新将信纸塞回信封，当信封合上的那一刻，银色的火漆仿佛融化一般重新将信封粘合，仿佛它从未被打开一般。 “然后呢？”肖恩开口问道，“然后客人照着这上面做完后，我就会嗖地一下穿越到他面前？” “不，不是穿越，只是意识投影过去。”芙蕾雅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今天做的事情——确认深渊与物质界的相洽性，这能保证你的意识能完整地投影过去，还能完整地回来。而你运气不错，至少目前还没发现什么问题。”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这里有十六只信封，每一只都代表了一名客人，当他们打开信封并照着上面的做——其实仪式是扯淡的，主要是呼唤名字。当他们呼唤你的名字后，你会收到感应，然后意识经由深渊投影到信标所在之处，也就是信封的所在地，怎么样，方便吧？” 肖恩大概已经听懂了芙蕾雅的意思，这信封就相当于一个广告卡的作用，而他的名字是联系方式，只要有人呼唤他的名字，深渊就会通过一系列肖恩也听不懂地原理将他的意识投影到信封所在位置，为尊贵的客人进行一对一服务。 不得不说，非常方便。 “还真是神奇啊！如果忽略信纸上那些括弧的话……”肖恩喃喃自语。 “这就叫神奇了？”芙蕾雅翻了个白眼，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这只是最简陋的，随着贡献度的提高，以后你想都不敢想的神奇会越来越多——比如到了约翰那种程度，整个奥岚只要有人念叨他的名字，他就能瞬间将那个人和自己的意识一起拉进深渊中进行交易！” 肖恩惊了，这无比眼熟的既视感！将买家和卖家通过虚拟平台聚集在一起进行交易…… 等等！这特么不就是异界版淘宝吗！ 难道深渊中有位黑暗众卿姓马？ 芙蕾雅没有理会思维发散的肖恩，她只是将手中的信封抛向空中，黑色的信封在纠缠中化作一只只漆黑的金瞳乌鸦，然后从房间窗户飞了出去，去找寻圣卢森内具有交易资格的顾客。 “好了，现在为你自己定制一个形象吧！”芙蕾雅拍了拍肖恩的肩膀，开口说道。 “形象？什么形象？”肖恩被她说得一愣。 “意识投影的形象啊！意识投影是按照你的模样生成的，但却不包含你的衣着。”芙蕾雅耸了耸肩：“所以你也不想意识被投影后，在客人面前一丝不挂吧？” 肖恩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客人在玫瑰花瓣摆成的仪式圈中，虔诚地呼唤着深渊交易人的，然后黑光闪烁间嗖地一声，一个一丝不挂的果男从天而降…… 然后他使劲摇头，同时问道：“呃……那该怎么搞？” “很简单，意识沉入深渊，然后想象你需要一个什么形象，另外温馨提醒一下，可以重新捏脸哦！”芙蕾雅说道。 肖恩点点头，闭上眼睛。 当他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处于深渊之中，与以往不同的是，当他想象自己形象的那一刻，一面光滑的清晰的镜面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他也看到了自己如今的印象——一个光洁溜溜的金发年轻人。 说实话对于捏脸这种事肖恩是拒绝的，因为他是个手残，前世玩游戏的时候他就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从此就只用预设。 但是……换装他擅长啊！ 首先作为交易人要给客人一种绅士和有风度的感觉，那么先雪白的内衬，然后酒红色蝴蝶领结，接着配上素黑马甲和脚裸略紧的西裤，最后套上一件蓝黑色天鹅绒燕尾服。 嗯，还要一顶圆礼帽，一根纯黑的手杖， 完美！ 肖恩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宛如古老考究贵族般绅士而高贵的姿态，简直就是衣冠禽兽！ 诶？等等，为什么会说自己衣冠禽兽呢？这好像是骂人的吧？ 就在这时，芙蕾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拍着手称赞道：“不错，肖恩，很不错！看来不需要姐姐为你挑选了！” 顿了顿，她忽然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嗯，还差点感觉。” 她抬起手，手中出现一张纯白的微笑面具，然后将其覆盖在肖恩脸上。 一瞬间，肖恩就看见镜中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原本精致而优雅的形象瞬间因为这面具而变得多了几分神秘与诡异。 “完美！”芙蕾雅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符合交易人的气质嘛！回头现实中也给你做一套同样的！” 肖恩一愣，然后面具下的脸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在君士坦丁，这样的正装按法律规定是要拥有爵位或者荣誉贵族称号的上流人士才有资格穿着的，代表其高贵的身份和显赫的地位。 当然这些对于肖恩来说都不算什么限制，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遵守那皇帝出台的，将平民和贵族完全割裂成两个物种区别对待的睿智法律，真正让他胃疼的原因是要在君士坦丁黑市定做一套正装， ——很特么贵！ 第38章 老炼金术师与人体炼成与真香 爱尔兰森林地下，阳光和温暖都触及不到之地。 土壤和岩石被开凿出了别有洞天的空间，一个墙壁上镶嵌满晶石灯的矩形房间在大地的怀抱中肆意彰显。 身着褐色长袍的瘦小老头儿佝偻着身子，在瓶瓶罐罐与一堆奇形怪状的设备间忙碌地穿梭，他的身体极为瘦削，骨骼与空气之间仿佛只隔了一层满是褶皱的苍老皮肤，裸露在长袍外的手臂像是枯瘦的柴火棍。 最终，老头站在一个直径两米的炼金池旁，摩挲着苍白的胡子，看着炼金池中的材料，浑浊的眸子通透着紧张，兴奋和期待。 他掏出一个小册子，一边念叨着册子上的内容一边最后一遍确认：“水30公升，碳20千克，氨4公升，石灰1.5千克，磷800克，盐250克，硝石100克，硫磺80克，氟7.5克，铁5克，硅3克……” 谨慎地将一切都确认完毕，他收起册子，看着炼金池深吸了一口气：“遵循等价交换之原则，应允炼成……” 说完，他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按在炼金池壁上的一个银色圆点上。 然后， 仿佛收到了奇妙的催化一般，银色的光彩宛如游蛇一般从圆点上向池内扩散，穿透了炼金池中繁复的材料。一直延伸，纠缠，直至将整个炼金池以一种仿佛含有莫名规则的形态完全覆盖，形成一个复杂矩阵纹路。 整个银色的矩阵看起来美丽而玄奥，却隐隐透露出不祥的气息，仿佛禁忌的本质就被掩没在这银色的之下。 在老头的催化下，矩阵开始发出光芒，耀眼的银色光华宛如水流一般跳动着，覆盖了炼金池中所有的材料，然后发出仿佛生长一般的声音。 老头紧张的看着这一切，苍老的目光中闪烁着强烈的虔诚与期翼。 仿佛一个孩子。 但倘若有一个稍微懂一点炼金知识的炼金学徒在此，他也能凭借着这光芒和其中微妙的材料看出老头儿准备干什么，然后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个其貌不扬的瘦小老头如今做的事外正统炼金学派中简直是离经叛道的禁忌——人体炼成！ 分析组成无数个健康成年男性的身体构成后，记录其中构成物质的平均数值，将其构成材料精确到分毫之间，再辅以传说中足以打破炼金铁律的真理炼成阵，妄图实现人体炼成这等无论在超凡体系还是神学中都大逆不道的行径！ 这是企图以人类之能借工具之便踏足神之领域的大逆之举！ 然而老头对此足够被挂上火刑架烧死千万次的罪行毫无自觉，他只是望着炼金池中，那银色的光华仍在蔓延和涌动， 在其中有一丝属于生命的气息开始自枯朽的材料残骸上诞生，一丝一缕地交织，硬化成雪白的骨骼，然后再其上缠绕血管和筋肉，接着是鲜红的脏腑，涌动的红色鲜血…… 它们宛如被莫名的力量所拖起，凝聚，最后形成一缕鲜红的粗糙人体，然后自鲜红之上有细腻的皮肤覆盖，毛发从孔隙中钻出，一具一丝不挂的健硕肉体在银色的光芒中逐渐成型！ 老头的目光中仿佛只有池中的人体，他耷拉的眸子中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光芒，全身颤抖，沙哑又低沉的声音从他干瘪的嘴唇肿发出：“就快了！就快了！来吧，回应老比尔的期待！来吧！来吧！我亲爱的孩子！” 然后，美丽的生命生长的音符中突然多了一丝不和谐的血肉蠕动所发出的恶心声音。 炼金池中的人体的胸口处的血肉仿佛因为过多而挤压，形成一个小小的宛如起这么一般的凸起，然后就像感染了病毒一般瞬间扩散至整具身体之上。 “嗬……”老比尔的笑容凝固了，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仿佛瞬间被抽干了血液，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一般。 恶劣的异变扔在继续，仅仅几个呼吸之间，炼金池中原本美丽而健硕的人体就因为这些无处不在的畸形凸起而变得狰狞又畸形。 还未结束。 血肉隆起的凸起扔在继续膨胀，逐渐开始呈现出不健康的红色，继续膨胀着，不受控制地生长这，凸起与凸起之间彼此相连，形成一个个巨大的鲜红的脓包。 然后， “砰！” 伴随着仿佛气球破碎的声音，前一刻还象征着健康和生命的完美肉体一瞬间就在老比尔的眼前炸裂开来！也炸裂了他的梦想和追求！ 鲜红的血浆混杂着碎骨撒满了整个炼金室，将原本墨绿色的长袍染成深红。 那诡异的颜色印照着老比尔呆滞而苍白的脸，仿佛高高在上的诸神投来轻蔑的一瞥：卑微的凡人也妄图染指神明的领域？ 老比尔痛苦地埋下头：“究竟……究竟是哪里不对……为什么……为什么……” 愤怒和不甘让他近乎抓狂，但属于炼金术师的自律又让他无法通过破坏外物来进行发泄。 在短暂的暴躁情绪后，多年的习惯让老比尔迅速平静下来，他毫无顾忌地坐在血肉之中，思考着究竟是哪一个步骤出了问题。 整个大厅陷入了寂静。 然而寂静之中，有空气被扇动的声音响起。 老比尔抬起头，然后露出惊愕的表情， 他看见大厅角落的一台分解机的导管上，不知何时站立了一只黑色的金瞳乌鸦。 老比尔愣住了，自己的炼金室位于爱尔兰森林地下两千米处，求的就是安静和不为人知的隐秘，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而且唯一一条进来的通道内布满机关和残暴的石像魔傀儡，别说乌鸦，就连顶尖的潜伏者也无法在自己毫无所察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里。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比尔展开了他作为炼金术师同时身为一名黄金灵魂操控者的感知，却发现乌鸦并非什么监测性，控制性或一次性爆炸术法，它好像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乌鸦。 于是他犹疑着向前走去，端详着导管之上的乌鸦。 乌鸦也看着他，在他的注视下甚至还抬起小翅膀拍了拍脑袋，然后小小的金色的眼睛盯着老比尔，但那眼睛里仿佛带着无比的诱惑力，像深海之中的漩涡一般。 老比尔深吸一口气，谨慎地将各种极致祝福和恶毒诅咒类Buff扔在自己苍老的身躯，然后伸出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乌鸦的小脑袋。 然而伴随着他的触碰，黑色的乌鸦竟然融化了，黑色的羽毛化作方正的薄薄的信封，金色的眼瞳扭曲成了四角的镶边，在它化作信封的最后时刻，一个银色的火漆从虚空中烙印在信封口。 然后信封轻轻地落在老比尔的手中。 老比尔愣住，他掂量着手中的信封，完全没法推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原本的感知中，这乌鸦就是一只活生生的乌鸦，但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信封，关键信封也他娘的是一个毫无生命气息波动的信封！ 太诡异了，也就是说如果这信封有寄送人的话，那对方就拥有着能完全懵逼老比尔超凡感知的能力。 要不要拆开它呢？老比尔想。 这时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激烈争吵： 其中一个说：快打开它！ 另一个说：楼上说的在理！ 于是老比尔就拆开了信封，里面是张看不出材质的金色信纸，他将其摊开，脸色逐渐从惊讶，转为凝重，转为荒唐，再转为……愣住。 是的，老比尔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Д゜ 然后他随手撕掉信封和信纸，嘴里低声念叨着，自言自语：“真是粗糙而恶劣的玩笑，以为老比尔人老了脑袋也跟着不好使了吗？” 对于一贯坚信炼金的老比尔来说，信纸上的天方夜谭简直宛如在挑衅他的智商，谁信谁脑残！ …… 然而没有能逃得过世间三大铁律之一， 两小时后，大厅已经被清理干净，在正中央，十二颗散发红色光芒的晶石灯以圆形轨迹摆放在空地之上，圆形中撒满了黑色的玫瑰花瓣。 老比尔站在圆形之外，脸色挣扎不定。 他回忆起无数次失败的人体炼成，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犹疑着，又有些羞耻地呼唤：“小……小羊肖恩……” 第39章 违背契约之人 老比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相信那样的天方夜谭，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照着做了，他想试一试，但究竟想试什么呢？ 不知道。 但就是想试一试。 万一……有那么一丝可能是真的呢？ …… 清晨，床上的肖恩翻了个身，然后， “阿嚏！！” 他迷惑地抬起头，“咦！谁在想我？” 回答他的是芙蕾雅，她不知何时站在了肖恩的身旁：“别想了，是客人在呼唤你。” “客人？”肖恩现在脑子还处于刚睡醒的迷糊状态，等他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才反应过来：“信标找到的客人？” 芙蕾雅点点头。 肖恩一个咸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地整理着衣服，“那得快点了！总不能让别人等太久……芙蕾雅你看到我外套了吗……” 芙蕾雅以手抚额，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睡一觉睡失忆了吗？忘了昨晚我跟你说的？意识投影啊！” 说完，她将手搭在肖恩的肩膀上，“仔细感受呼唤，并给予回应。” 肖恩茫然地点头，闭眼，照做。 当他的思绪完全沉下来时，一股悠远的仿佛来自不知名处的呼唤回荡在脑海中，在这呼唤中的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单薄。 天旋地转之后，他睁开眼，望着已然完全陌生的环境。 一个古怪的大厅，没有门窗，到处摆放着用途不明的古怪仪器，还有弥散在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散发着金属气息的血腥味儿，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以及，站在自己面前，神色警惕的佝偻老人。 肖恩打破沉默：“老先生，请问是您呼唤我的吗？” 老比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炼金室中的神秘人，一身庄严而正式的燕尾服，覆盖着白色面具让自己无法看清他的模样，拄着一根手杖，站立在仪式圆圈之内。 在肖恩的投影降临的那一刻开始，老比尔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他苍老腐朽的身躯和灵魂不知能否施放几分力量。 在身为施法者序列之黄金灵魂操控者的洞察之下，眼前的神秘男子与他诡秘的出现方式不同，他浑身上下没有散发一丁点儿的超凡气息，甚至那具躯体上没有任何属于生物的波动，就像一件死物矗立在那里。 但不论如何，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极大概率证明了这个神秘人对暂时对自己没什么威胁，这也是老比尔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动手的原因之一。 至于原因之二，当然是因为他想起了信纸上的内容，天方夜谭且无比狂妄的内容。 于是他试探着开口：“小羊……肖恩先生？” 正在端着神秘姿态的肖恩听到这称呼差点儿一个趔趄，面具之下的脸止不住地抽搐：“呃……老先生，不用称呼得那么正式……” 他实在不想再听到那羞耻的名字了！ 听到肖恩的话，老比尔陷入了沉思，许久后抬起头：“那……小羊？” “……好吧，这只是个称呼没关系，您开心就好。”肖恩跺了跺手杖，进入正题：“接下来告诉我您的名字吧！另外，既然您是您呼唤我而来，应该明白我来这里的目的——您有什么愿望呢？” “叫我老比尔就行，”比尔开口，随后有些怀疑地看着肖恩：“那封信上的内容……是真的？” 目前为止，他还是难以相信所谓什么都能实现的交易人之类的存在，这种完全践踏炼金法则和神学、只存在于奇幻童话中的传说。 “是的。” 肖恩无比肯定地点头，语气自信而笃定，“您可以理解我为神奇的小海螺，或者搓一搓就能搓出蓝皮光头大汉的油灯，亦或者金子做的手指……总而言之，我为了您的愿望而来，无论力量，财富，权势还是其他您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只要您需要……我都有！” 语气轻柔而平缓，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表达的内容却堪称荒唐和狂妄。 老比尔却自然而然地相信了，正准备开口，然后悚然一惊！ 作为一个炼金大师他极为谨慎和细心，而作为灵魂操纵者，他对于灵魂和思想方面异常敏感，这也让老比尔难以被谎言欺骗和蒙蔽。 但在对方说出那天方夜谭般的承诺时，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怀疑和荒唐，而是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相信！甚至即使是现在，已经意识到这是绝对不正常的情况，还是无法对对方的话产生怀疑。 这种思维的违和感让他感到无比难受。 “比尔老先生？”肖恩见老头儿神色古怪，于是轻声开口提醒道：“您想好了吗？需要点什么？” 仿佛带着魔力一般，这话彻底摧毁了比尔的最后一丝怀疑。 但他可以保证自己仍然是清醒的，就像对方现在去如果有什么不轨企图，他仍然会毫不犹豫一声灵魂尖啸吼过去，被改变的，仅仅是相信对方上述所言这一点。 他的脑子里思考的不再是肖恩所说的真实性，转而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就像一位客人现在杂货铺前思索着自家的酱油和醋是不是用完了。 你需要什么呢，比尔？ 他这样问自己。 甚至无需过多的筛选和思索，答案就跃然而出——人体炼成，无数次炼成失败的惨状和遗憾一一浮现在比尔的脑海中，似乎只通过自己的努力和钻研已经无法完成了，所以，面前这个名字很奇怪的神秘人，大概是自己以后的希望了。 于是他试探着开口：“先生，你知道人体炼成吗？” 肖恩：“呃……没听说过。” 老比尔：“……” 聊天结束.jpg 察觉到气氛的尴尬和老比尔那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肖恩打破沉默：“嗯……比尔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所谓人体炼成究竟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交易。你无需向我解释你愿望的缘由，只需要告诉我您需要什么，如此，就够了。” 老比尔深吸了一口气：“那……让我炼成，让我炼成完美的人体，你能做到吗？” “当然！”肖恩打了个响指，几乎在老比尔开口的瞬间，深渊就做出了回答，于是肖恩斟酌着语言：“可是比尔先生，您应该明白世界上没有免费的馈赠，您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您看呢？” 老比尔暗自一凛，重头戏来了，他点点头：“请说。” “您的成果，您炼成以后得成果，这就是您需要付出的代价。”肖恩开口说道，“如果您同意，那您下一次的炼成一定会成功。” 老比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肖恩话中的重点：“仅仅是下一次会成功？” “是的，因为完全掌握人体炼成的所需代价，您还付不起。”肖恩点头，转述着黑暗众卿的要求。 看着陷入沉思的老比尔，他接着开口：“虽然我不清楚人体炼究竟是什么，但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某种创造吧。而创造的乐趣，不正是在于在一次一次的失败中走出一条新的路来，然后看着崭新的东西在自己手中诞生吗？而最后的结果无论要交给谁，相较起来就不那么重要了吧？” 说完，肖恩感觉自己的逼格一下子拔高了一个层次，然后开始回忆自己究竟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这段话…… 但无论如何，我，肖大忽悠，装逼成功！ 而老比尔似乎被说服了，他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先生，我同意交易。” 肖恩点点头，“那么，交易完成。” 然后漆黑的羊皮纸卷凭空出现在空气中，燃烧，象征契约的缔结。 “这……这就好了？”老比尔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 “是的，请进行炼成吧，这一次……仅仅这一次，您一定会成功。”肖恩笃定地开口：“我会在此，等候奇迹的诞生。” 其实他是想撤了的，但来之前芙蕾雅曾告诉他，这种以物易物的交易，深渊收取代价的方式必须经由他手，所以他得等老比尔完成炼成后取得他的成果，交易才算完成。 老比尔沉默着点点头，然后开始准备炼成。 肖恩也在一旁见证了所谓的人体炼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没有任何的血腥场景，仅仅是种类繁多的材料在老比尔手中倒腾着，经过各种看不懂的仪器一次次过滤和确定用量后，最后堆在炼金池中。 准备工作只用了大概半个钟头。 老比尔回过头看了一眼肖恩，“先生，我开始了。” 肖恩做了个请的收拾：“请。” 老比尔点点头，将手嗯在炼金池壁上，然后银色的耀目光芒笼罩了整个炼金池，有蓬勃的生机从死物之上迸发！ “不一样！这次不同！”老比尔望着光华，喃喃自语：“这次一定会成功！” 他能感受到，虽然使用的是完全相同的材料和剂量，但这次炼成和上一次不同，究竟是什么不同他也说不清，但就是这种不同让老比尔充满了信心——他一定会完美炼成！ 现实没有辜负。 在光芒散去之后，于炼金池中材料的余烬之上，一具近乎完美的身体平躺在其上，他闭着眼，呼吸平缓，仿佛只是睡着。 老比尔看着一幕，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一般，老泪纵横！ 这是完美的人体炼成，欠缺的，仅仅只是一个灵魂！而自己，恰恰就是那个即将入主这完美身体的灵魂！ 他转过头，看向肖恩：“先生，我成功了！万分感激！请问您需要什么酬劳，老比尔定然竭尽所能！” 肖恩看着热切的比尔，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指了指炼金池中，“比尔先生，我需要它。” 老比尔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下来：“不能换成别的吗？哪怕是巨龙的心脏，传说的珍贵材料，无数的金币？” “抱歉。”肖恩摇头，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那就没有办法了……”老比尔叹了口气，抬起头。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执着于人体炼成的原因根本不是什么对炼金术的痴迷，他只是想活下去。 但作为灵魂造诣登峰造极的他，还欠缺一个完美的容器，一个其他人的身体都无法满足的崭新的容器！ 人体炼成是唯一的办法。 所以比尔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将炼成的结果交给肖恩！ 他抬起浑浊的眸子，看着肖恩：“那只能请您死一死了。” 肖恩：“？？？” 我死你个大头鬼哟！ 然而还未等他说出什么，有什么东西就从比尔干瘪地嘴唇开合间施放开来。 宛如女妖尖啸一般的透明的波动化作涌动的浪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吹灭了晶石灯，卷起地上的玫瑰花瓣，然后向着肖恩袭来！ 只是一瞬间，他虚幻的意识投影就湮灭在这汹涌的攻势之下。 炼金室又恢复了平静。 而刚“杀死”肖恩的老比尔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他隐隐觉察到这只是对方类似毫无力量的分身一般的存在，否则拥有如此缔造奇迹能力的存在不可能被被自己杀死！ 但他绝不可能将自己的成果交出去，即使那成果是因为对方才炼成的！更何况自己还等着这完美的身体续命！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逃！ 趁着对方真正的本体的报复还未到来，离开这里，离开圣卢森！ 电光火石之间，老比尔心中就有了定计，他开始准备进行灵魂的转移，将自己的灵魂从这腐朽的身躯上剥离，灌注进那完美的肉体。 然后，逃离圣卢森，永远不回来！ 第40章 我在异界开高达 从昏沉中睁开眼的肖恩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旁的芙蕾雅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诶？上头了？” 听到芙蕾雅的声音，肖恩终于从发愣状态缓了过来，然后看着空中浮现的鲜红的几个字符： ——交易失败 他有些蒙。 如果没有搞错，自己应该是被坑了？ 被无良客人给坑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挺新鲜的，毕竟从他继承交易人身份之后，在每一次的交易中他都是绝对占据主导权的存在，而这一次，那个老头儿做了很多人都不敢做的事， ——他坑了肖恩。 当然这并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目前肖恩仍然是菜鸡一个。 问题是，老比尔在坑肖恩的时候顺手把深渊中的黑暗众卿也坑了一笔…… 肖恩抬起因为意识投影遭遇外力涣散而晕眩的脑阔，在视线中的重影之下，他看到了芙蕾雅的脸。 没有喜闻乐见的愤怒，没有焦躁，只是一如平常的笑意盈盈地看着肖恩。 这让肖恩有些歉疚，毕竟是自己把交易搞砸了。他挠了挠头，“抱歉，交易失败了，是我的……” “人没事就好。”芙蕾雅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另外，你真的以为有谁可以不付出任何东西，就得到深渊的馈赠吗？” 她垂下眼帘，直视着肖恩的眼睛，“别太真了。等价交换不仅是炼金铁律，深渊也同样遵循这点，没有人能扭曲这条规则，你和我不能，凡人不能，英雄不能，超凡不能，谁……都不能！” 肖恩没有说话，他当然明白这点，从上一次西莱的事件之后他就对此有着深刻的认知。 “我知道……所以麻烦你了，芙蕾雅。”肖恩开口说道，在他的预想中，接下来不出意外就是芙蕾雅暴打老人，取回那具炼成人体，最后宣告深渊无上威严的喜闻乐见的时间了。 但当他说完以后，芙蕾雅看着他，清秀的脸庞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你说什么呢？既然是你办砸的，当然由你去挽救啊！” 她鼓励似的拍了拍肖恩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哦！” 肖恩：“？？？” 说实话他没看懂芙蕾雅这波操作，这感情是让他去送菜啊！ 虽然未曾与那老头儿正面交锋过，但从最后磨灭自己意识投影的尖啸来看，就算自己本体站在那儿，估计也不会比投影的结果好到哪儿去…… 于是他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姐，你是让我去送死吗？” 芙蕾雅耸了耸肩：“别这样说嘛！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让你去！跟我来，姐姐给你康康好东西！” 一边说着，她转过身向门外走去：“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找个大一点的空地。” 肖恩连忙套上外套跟了出去。 在大厅的时候，他看见正在开门的西莱，“伊卡，我出去一趟哦，早餐不用做我的了！” 小姑娘茫然地点了点头：“唔……好哒，注意安全老板！” “好的！伊卡也要好好呆在酒馆里，别乱跑。”肖恩一边回应，一边追着芙蕾雅的脚步踏出酒馆。 一路跟随。 他现在很想知道芙蕾雅若说地“大一点的空地”究竟要大到什么规模才会让整个君士坦丁城区都无法找到。 是的，跟着芙蕾雅，他竟然特么的出了城！ 大概一个钟头后，他们才来到郊外莱茵河畔的一处天然灌木丛，累得肖恩直吐舌头。 “我说……我说姐姐，”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开口：“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芙蕾雅开口说道，然后双手向前平举，做出一个扒窗帘的动作。 动作不急不缓，看着也丝毫不费力。 然后白皙的手指像是扎进了虚无的空气，宛如撕裂布帛一般，硬生生在空气中撕开一条巨大的漆黑裂缝！ 然后，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身影从其中蹦了出来后，裂缝悄然闭合。 肖恩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个从那声势浩大的裂缝中蹦出来的小家伙，又看了看芙蕾雅，希望对方解释一下这究竟是什么…… 它是一团雪白的球状物，大概拳头大小，看起来毛茸茸的。 就在肖恩想要有近一点观察的时候，它突然动了，它像是皮球一般从地上蹦起来，然后睁开一双金色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发出含义不清的声音：“咪秋～” 这时芙蕾雅指着漂浮在空中的雪白的小东西，开口说道：“深渊属序列兵器——白使徒。” 肖恩看了看芙蕾雅，又瞅了瞅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小家伙，他必须承认，这小家伙萌是挺萌的，西莱和伊卡的这样的小姑娘也肯定喜欢，但是…… 肖恩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它，小家伙立刻发出欢快的“咪秋”声。 这种又小又萌的形象冠上“兵器”之名，确定不是开玩笑的吗？ 肖恩抬起头，露出诚恳的目光：“芙蕾雅，要是我哪儿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改，别忽悠我了成吗？” “谁忽悠你了！”芙蕾雅翻了个白眼，然后指着小家伙：“虽然它看起来并不凶猛，也不犀利，但确确实实就是深渊武装——白使徒！” “哦？”肖恩捏了捏这所谓的白使徒，“武装？靠萌到敌人吐血而亡吗？” “你不信？”芙蕾雅摇了摇头，“那你自己试试，既然是兵器，那总得有使用的人，本来这应该是以后你才有资格使用的，不过现在特殊情况让你试试也无妨。”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你叫它的名字就知道了。” 肖恩半信半疑地看着手中的小白球，试探着开口：“白……白使徒？” 然后， “咔嚓！” 仿佛撬动了什么，空气中响起仿佛齿轮转动倾轧一般的声音。 “咪秋～” 伴随着欢快的叫声，小白球从肖恩的手中脱手而出，漂浮至离地五米左右的位置，白色的方正线条从它小小的身躯上扩散开来，缠绕，连接，迸发出巨量的白色光华！ 虚空中有金属生长和增殖的声音响起。 光芒之间隐隐有棱角分明的苍白尖锐闪现而过，带起如寒冰般冷酷的弧度。 在持续一分钟的异变后，光华逐渐散去，露出其中的狰狞之物！ ——那是一具约莫三米高的人形物体，全身布满棱角分明的钢铁甲胄，手肘，膝盖，双肩，指节近乎浑然一体的锋锐刀锋！ 它形体修长，整体呈现苍白的金属质感，金色的纹路宛如矩阵一般点缀其上，一直延伸，交缠至那冷酷的铁之头盔后，超脱形体的束缚，在头顶交织为环，洒落出森冷光芒。 而在其背后，利刃状的金属分支自几脊柱处向两侧呈扇形向外展露出残忍的弧度，看起来杂乱无章但仿佛遵循着某种规则支脉喷涌出金色的光芒，宛如羽毛！ 钢铁之翼！ 这明明宛如钢之天使一般的存在，却被堂而皇之地定义为深渊属兵器不无道理。 即使是迸发出璀璨的金色，也没有丝毫温暖和希望的感觉，反而是彻骨的寒冷。那双金色的眸子里黯淡眸子里透露出的冻结灵魂的森冷寒意！ 看着钢铁的使徒，肖恩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引力，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离开大地的怀抱，朝着那钢铁天使漂浮而去。 在他接近的那一刻，使徒张开双臂，仿佛拥抱孩子一般将他拥入怀中。 然后在光芒中，钢铁的冰冷使徒与人类融为一体！一瞬间，那黯淡的金色瞳孔仿佛被补全一般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而刺客肖恩只觉得眼前一片苍白，然后视觉缓慢恢复，随后周遭的一切重新映入眼帘，不同的是，所有的事物都好像矮了一大截。 正当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芙蕾雅漂浮到与他视线齐平的位置，打了一个响指，一张巨大的虚幻水镜出现在了肖恩的面前。 她说：“这就是白色使徒，也是你如今的模样。” 于是肖恩从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钢铁的天使。 他，化作了使徒！ 在极度震惊中，肖恩发出干涩而不敢置信的声音：“高……高达！！” 第41章 你变强了，也变秃了（感谢john丶的打赏！） 对于自己突然变成一台缩小版高达这件事，肖恩还不是太过适应，不过他也功夫再去想这些了。 因为他感受到力量。 那种宛如浪潮般汹涌仿佛即将突破钢铁阻碍喷薄而出的力量，被压缩在这仅仅三米高的金属躯体内。 他试探着握紧拳头，金属的在摩擦和碰撞间发出令所有男人都热血封腾的声音，让肖恩心跳加速。 或许不只是力量，在他的视线内，周遭的一切细节都纤毫毕现，尘土在缓慢地飞扬，长青树叶伴随着威风轻轻律动，草木间渺小的虫豸抖动后腿……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比之洞察之眼更加清晰万倍的感知！ 还有听觉，反应，速度，他的一切仿佛都被提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境界！ “走吧，去收回应得之物。”芙蕾雅漂浮在空中，然后坐在肖恩的肩膀上。 她指着一个方向，“在那边，那位无良的客人在那里。” 肖恩点点头，转向芙蕾雅所指的方向。 发力！ 位于脊柱处的垂落的钢铁之翼宛如受到召唤一般骤然展开，喷薄的金色光芒化作庞大的羽翼洒落光辉。 像锐利的刀锋斩破空气的嘶鸣响起，钢铁的使徒变成一道光，带起烈风，飙射向前！ 肖恩从来没有想过人类能够达到这样的速度，周遭的景物宛如模糊的油彩在眼前逝去，超越声音的速度造成的恐怖摩擦在钢铁的铠甲之上发出刺耳的嘶鸣。 疾驰中，习惯这速度后，肖恩的内心迅速平复下来，看着自己如今身上金光闪闪的装甲，他忽然有些疑惑。 于是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肩膀上，在恐怖的极速中显得云淡风轻的妹子，“芙蕾雅，这真的是深渊属的兵器？看着不太像啊？” 在肖恩的印象中，深渊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漆黑的，比如芙蕾雅的本体黑书，交易时燃烧契约纸卷的火焰，各种炫酷的声光特效…… 仿佛只有这样才具备足够的逼格。 芙蕾雅转过头暼了他一眼，“这算什么，十年前，在普罗旺斯有个大主教把号称被真神祝福的冠冕弄坏了，又不敢上报，偶然碰到了当时还身为交易人的约翰，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顿了顿，她说道：“黑暗众卿给了他一顶一模一样的冠冕，连附着其上的神明祝福都别无二致！” 肖恩：“……” 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深究这个问题的好…… …… 在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交谈中，他们来到了一座广阔的原始丛林前。 这是帝国腹地最大的原始丛林——爱尔兰森林。 在边缘处，芙蕾雅让肖恩停了下来。 “到地方了，就在这里。”她从肖恩的肩膀上飘起来，开口说道。 而处于钢铁包裹中的肖恩望着眼前广阔的原始丛林，有些懵逼，“到了？在哪儿？” “南方。” 芙蕾雅言简意赅，又补充道：“分不清南方在哪儿？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低头，在你脚下大地深处！” 肖恩：目瞪口呆.jpg “愣着干嘛？下去啊！再不追人都跑了！” 在芙蕾雅的催促下，肖恩甚至来不及吐槽为什么南方会在地下，当他脑子里冒出想要穿过厚厚的土壤和岩层抵达某个位置这个念头时，钢铁的身躯几乎本能地做出了回应。 就像作为人类想要登上台阶，几乎本能地就会抬起腿一样，使徒的身躯第一时间给予了肖恩回复， 嵌于后背的刀锋之羽脱离了它们原本的位置，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游弋在使徒身旁，灿金的流光自钢铁的羽翼之上条条垂落，发出低沉的嗡鸣。 然后开始旋转，围绕着肖恩，刀锋与光骤然提升速度，带起狂风和凌乱的气流，化作一个围绕肖恩的巨大金色陀螺， 或者说，钻头。 当刀锋边缘喷薄的光芒伴随着剧烈旋转触碰到大地时，无论泥土，沙砾还是岩石，在刀锋与金色流光的侵袭下都像是柔嫩的豆腐块儿，轻而易举地被切开来，破碎的残骸被狂风卷起，升上天空！ 而钢铁的使徒也随着脚下的大地被洞穿，逐渐消失在地平之上。 …… 岩层之下，宽阔的大厅中，四处都是倒塌的建筑和沙砾，一个光头年轻人裹着极不合身的黑袍，匆匆从一间摆满古怪设备和仪器的房间中退出。 看着这间陪伴自己多年的炼金室，已经重获新生的比尔目光中流露出不舍和遗憾，但随后被决绝所淹没。 这里并不是他开凿出来的，而是一个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地下遗迹，比尔几年前发现了这里，于是将其中一间房改造成了自己专属的炼金室，并在此研究人体炼成。 现在，夙愿已经达成，自己舍弃了旧的残骸，于火焰中获得了一具全新的完美的身体！ 该走了，比尔。 他这样对自己说着，他可不会忘记自己这具身体是坑来的，坑了一个自称交易人的奇怪的家伙。 突然，冥冥中的第六感以最大音量提醒着他， ——他要来了！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震动自地面透过比尔的脚掌传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嗡鸣声。 然后， “轰！” 大厅十多米高的，以坚固石材铸就的天顶，在一声巨响中剧烈晃动了一下，正中央的位置突然坍塌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碎石和泥土倾泻而下，扬起狂暴的尘埃。 然后比尔看见了，自烟尘和雾霭中，狰狞的身影从 窟窿中缓缓降临，象征至上的光环凝聚在其头顶，飞舞游弋的金色光芒缓缓停下，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回归那身影的脊背，化作钢铁的翅膀。 “嘿，小老弟，你看见一个卑鄙的小老头儿了吗？”肖恩的声音从钢铁之中传出，直视着前方已经脱胎换骨的炼金术师。 比尔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肖恩的调侃，而是很正经地说道：“先生，如你所见，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属于老比尔了。但我之前的提议依然有效，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对您进行补偿。” 顿了顿，他张开双手：“一个黄金阶位超凡者的补偿，应该还是有些价值的。” 说实话，比尔不愿意与对方有剧烈的冲突，一方面毕竟是自己在交易中违背了契约；而更重要的，是对方那近乎神迹的能力，那种仅凭一句话就能让自己突破禁忌炼成人体的能力，这让黄金阶的比尔也为之忌惮。 肖恩愣了一下，其实他倒是很愿意接受对方的提议，但遗憾的是，交易的代价是黑暗众卿提出的，他没有办法更改或转圜。 所以他只能摇头。 老比尔露出遗憾的神色，一股浩大而深沉的超凡气息从这具完美的身体中升腾而起，他做出最后的劝告：“先生，请想清楚，我变强了。” 肖恩看着对方身上宛如实质的气息波动和锃亮的光头，无奈地点点头，不置可否，“是的，你变强了，也秃了，来吧！” 没得商量了。 “那就来取吧，如果你要这具身体。”比尔摊开双手。 那一刻，整个大厅剧烈的轰鸣起来，仿佛地震一般。 老比尔身后的墙壁上，碎石和粉尘簌簌落下，在尘埃落尽后，那剧烈的震动终于停止，肖恩也自其中看到了站在比尔身后的庞大巨人。 那是一尊全身由青灰色的不知名石头堆砌而成的巨人，粗糙的表皮上刻画着繁复的炼金矩阵，浑身缠绕着细碎的雷光，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宛星辰坠落的恐怖压迫感就扑面而来！ 泰坦魔像！ 黑鸦正统炼金学派在魔像傀儡炼成领域的最高成就，自大地中脱胎的庞然巨物，在炼金术的加持下赋予了恐怖力量和雷光元素的雷霆巨人！ 能将同阶级的超凡骑士吊起来锤的恐怖存在，也是普罗旺斯帝国的战略级武装，此刻在这个废弃的地下遗迹中，遵循其主人的呼唤，挣脱束缚与枷锁，降临至此！ 比尔打了一个响指，身高六米的巨人便宛如孩童一般跪伏在他的面前，伸出手将他托举至巨人头顶的一块平滑的区域。 透明的波动自比尔身上释放而出，瞬间笼罩了泰坦魔像全身，原本只以力量著称的魔像仿佛获得了新的生命一般，做出宛如人类一般的舒展筋骨的动作。 象征极致力量的魔像傀儡，与擅于精细操纵的灵魂操控者链接在一起，臻至黄金超凡之巅的恐怖战斗力，这就是比尔最后底气！ 远古的地下遗迹内，气氛变得炽烈而危险，钢铁的使徒与雷霆的魔像对峙着， 战斗，一触即发！ 第42章 你输了（4K大章） 此刻的遗迹大厅中，气氛确实十分焦灼，可谓剑拔弩张。 而作为其中一方的肖恩，一张脸被覆盖在钢铁盔甲之下，显得冷酷而森寒。 但实际上，他现在很慌，没有一丁点儿故事中主角遇见强敌应有的热血沸腾，也没有什么他坑了我所以现在我得狠狠地打他脸的中二心理。 心里没底。 这是必然的，因为他如今的力量凭空得来，没有经过任何锤炼和打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达到了各种高度，也不清楚究竟打不打得过对面宛如泰坦般的巨人。 原本以为应该是自己穿上圣衣，牛逼哄哄地从天而降，打得那个腰都快直不起的坑货老头儿叫妈妈，然后拖着那具深渊钦定的身体扬长而去，在老头儿惊恐和悔恨的目光中。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原本半截身子骨都快埋土里的老头儿变成了腱子肉都快长到脑门儿上的光头佬，还从犄角旮旯里拖出一台比自己还要高一倍的岩石版高达气势汹汹，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这特么剧本儿不对啊！ 但他好像没得选了。 肖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第一次意识到交易人这个工作可能属于高危职业。 但是能咋办啊？ 打呗！ 一念起，钢铁的身躯瞬间回应他的想法，钢铁之羽骤然展开，喷射出巨量的金色光华，涌动的力量充斥着四肢百骸，暗金的眸子中光芒大盛！ 这一动作仿佛导火索一般，点燃了本就无比焦灼的气氛。 在那一瞬间，肖恩扇动翅膀的那一刻，比尔也动了，操纵着个头近乎是肖恩两辈的极具压迫性的泰坦魔像，以完全不符合自身庞大体型的恐怖极速，向肖恩倾轧而来！ 粗壮的岩石双臂上的炼金矩阵爆发出狂暴的紫色电光，然后宛如绳索一般朝两边衍生，化作游蛇一般的雷霆长鞭，带着噼里啪啦的声光特效席卷而来！ 它的角度极为刁钻，顷刻间包围了肖恩所有的闪避退路，钢铁的使徒本能般将背后的翅膀收拢，形成类似圆形的盾牌，硬抗下这暴虐的雷霆。 长鞭抽落在翅膀上，凝聚的电流瞬间扩散形成一个完美的包围网炸裂在钢铁羽翼之上。 肖恩愣愣地看着满屏的声光特效，紫电飞舞，雷霆怒吼，笼罩了他所有的感知！ 但……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 偶尔有突破防守的电光倾入，炸裂在金属的铠甲之上，但除了宛如被橡皮筋弹了一下的酥麻感，好像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发现这一点的肖恩凭空增添了无数信心，他觉着自己应该反守为攻了！ 于是，原本化作盾的翅膀猛然展开，掀起狂暴的风，将余下的紫色电芒抵消殆尽。 那一刻，肖恩面前再无他物。 钢铁之翼发出低沉的嘶鸣，在金属的碰撞摩擦声中，肖恩遵循这这具身体的本能，拉开右拳，化作一抹金色的光，向着前方的巨人飙射而去！ 而对面立于泰坦之上的比尔，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刚才只是试探性的攻势，他从未想过要靠着这浅薄的攻击对肖恩造成什么伤害，毕竟泰坦魔像最擅长的， 还是肉搏！ “喝！” 望着快到模糊不清的袭来的肖恩，比尔低吼一声，催动沉重的魔像拉开架势，紫色的细碎雷霆瞬间聚集到背后，爆发出紫色的恐怖光芒！ 出拳！ 无比坚硬的地心岩构成的手臂，宛如无比沉重的巨锤一般，向前挥舞！ “砰！！！” 浑然粗糙的岩石拳头与狰狞的钢铁之臂碰撞，空气被挤压成凌乱的气流，无比的力量对撞掀起了狂暴的风，大厅四周坚硬的墙壁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纹！ 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不！不对！ 肖恩猛然暼见，那站在巨人头顶的比尔，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他本能地想抽身后退，但拳头宛如被磁石紧紧吸附住！ 那一刻，他看见了，泰坦腹部的巨石裂开一条缝子，一颗蓝紫色的美丽结晶体在其中剧烈旋转，爆发出恐怖的嗡鸣！ 随后，粗犷的蓝紫色宛如流动的血液一般在泰坦巨大的身躯上传动一周后，骤然涌进那于肖恩相接地拳头！ 炸裂！ 原本力道卸尽的泰坦拳头，在没有任何蓄力和动作的情况下，猛然爆发出比刚才更加恐怖的力道！ “砰！” 又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 在那诡异诞生的炸裂力量之下，肖恩的躯体被宛如炮弹般轰出，深深地砸进了墙壁之中！ “先生，看来您对魔像的机制并不了解啊。”比尔看着被自己砸进墙里扣都扣不出来的肖恩，开口说道。 而当事人肖恩现在没工夫理会他，剧烈的疼痛和酥麻感侵占了他的右臂，他明白，自己又他娘的被坑了！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魔像傀儡虽然速度也很恐怖，但距离自己貌似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在洞察之眼和白使徒的双重感知加持下，他发现魔像的中枢核心，就是肚子里那块儿蓝紫色的结晶体！ 也就是说，没有那颗中枢结晶体，泰坦巨人就特么是个石头人儿！ 所以……为什么自己要跟他硬碰硬呢？ 脑阔有病吗？ 但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对于这种级别的战斗毫无经验，对于魔像傀儡也是一无所知，芙蕾雅啥都不告诉他，白使徒也没带个操作说明书啥的……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在吃亏中钻研和成长。 此刻的他心中已经有了粗略的定计， ——放风筝！ 依靠自己唯一的优势速度与泰坦周旋，用刀锋般的钢铁之羽进行骚扰，然后找机会给他娘的泰坦核心狠狠来上一刀！ 简直完美！ 这些念头在一瞬间从他的脑海闪过后，泰坦已经欺身而至！ 毕竟比尔也不是那种习惯掉线、一直逼逼叨个不停、然后等着主角临阵顿悟把自己打成渣渣的沙雕反派。 甚至相反，比尔清楚地感觉到肖恩这具宛如钢铁天使一般的装甲内蕴藏的恐怖力量！只是对方对这力量的掌控不知为何极为生疏而已。 那么，趁他病，要他命是完全没有一丁点儿逻辑问题的！ 所以在一瞬间，在肖恩还未从墙壁之中挣扎出来时，比尔已经操纵着泰坦倾轧而来， 提拳，蓄力，砸落！ 一气呵成！ 坚硬的黑色石壁在他的拳头下化作大小不一的碎块纷飞，一道金色的影子从碎石与尘埃中闪现而出，降落在大厅对面的另一个角落。 没等泰坦再次袭来，肖恩背后地翅膀骤然脱离，分散，锋刃带起金色流光，在他的操作下宛如劲弩一般一枚枚射向比尔操作地泰坦。 “砰砰砰！！” 速度快到带起残影的钢铁羽翼在比尔有些呆滞地目光中劈头盖脸地切割，乱舞，突破了紫电的缠绕，在泰坦粗糙的岩石表皮上留下一道道刀斧劈凿的刻痕！ 但似乎也仅此而已了。 那些深深地刻痕在电光闪烁之间瞬间愈合，只留下浅浅的划痕，而位于泰坦头顶的比尔和深埋在腹部的炼金熔炉核心，未曾受到一丝伤害！ 在意识到这些钢铁之羽无法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害后，比尔松了口气，同时催动泰坦朝肖恩碾压过来。毕竟魔像的核心使用一段时间后就必须进行冷却和充能，如果不能在这段时间内解决肖恩，那失去泰坦的自己就只有被摁在地上摩擦的份儿了！ 一部分雷霆矩阵聚集在头部保护相对脆弱的比尔，剩下的全部汇聚到背后， 炸裂！ 恐怖的推动力让泰坦的速度更上一层，裹携着宛如海啸的威势朝肖恩倾轧而来！ 但肖恩很明显不可能再跟他近战肉搏了。 在泰坦冲刺过来的那一瞬间，肖恩抬起手，一枚枚刀锋羽翼汇聚但天顶之上，然后朝着泰坦猛然扎下！ 无数金色的光线宛如雨点般洒落，扬起狂暴的碎石尘土，比尔不得不操纵泰坦减缓攻势，分出一部分力量来防御着从天而降的攻击！ “该死！”比尔看着漫天飞舞的剑羽，低低咒骂。 然后看着前方的钢铁使徒，朗声道：“先生，竟然不敢与我正面交战？” “不敢！”肖恩回答得极为直接。与此同时，他以极快速度闪现而过，迅速远离了泰坦的进攻范围。 泰坦再次发起冲击，可无匹的力量在肖恩操纵地锋刃乱舞之下被阻碍，被消耗，当他来到肖恩所处之地时，后者已经溜到了另一个地方，如此往复循环。 局面一时间陷入诡异的胶着状态。 抬泰坦有着超越使徒的巨大力量，但却在肖恩的闪避和剑羽的阻挠无法近身，而肖恩虽然在速度上快于比尔，但分散的剑羽无法对泰坦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肖恩觉得自己应该稳赢了，他不相信比尔能无限地操纵泰坦巨人，自己只要拖时间拖到泰坦丧失行动能力，那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想象是美好的，但他忘了一件事， ——他身上的装甲白使徒，也只是个体验版而已！ 所以就在他放风筝放地不亦乐乎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是直接传入他脑海中的一条信息，以他熟悉的思维转换过来就是以下含义： “体验试用期即将结束，若想继续使用，请投币。” “倒计时……三分钟……” 肖恩：“？？？” 自己似乎只剩下三分钟了？三分钟解决掉前方的泰坦巨人？ 怎么办？ 熟练地操纵着剑羽骚扰比尔，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办法，然后又被通通否决！ 猛然间，一道灵光乍现！ 他忽然想起刚才泰坦将自己轰进墙壁的那一拳，那在岩石身体上涌动的光华和那一刻完全暴露在外的核心！ 一瞬间，他的内心就有了定计！ 他不再刻意拉开距离，而是偶尔露出一个小小的失误让泰坦更加靠近自己。 已经被放风筝放得快掀桌的比尔没有注意到，围攻自己的剑羽几乎少了三分之一，而自己与肖恩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计算着，计算着距离， 快了！ 快了！ 还差一点儿！ 终于，泰坦在肖恩的又一个失误下，突进了杀伤范围！ 比尔露出狞笑，全力催动所有的雷霆矩阵，炸裂的电光之间，岩石的拳头炸裂了空气，带着宛如天坠一般的恐怖巨力倾轧而来！ 肖恩的反应也极为迅速，原本缠绕在泰坦周围的剑羽瞬间翻转，在他钢铁的左臂之上凝结，化作流淌这金色的盾牌。 “砰！”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泰坦的拳头砸落在盾牌之上。 肖恩只感觉一股巨力经由盾牌传导至钢铁的身躯之上！但万幸的是，他抵挡住了！ 比尔看着被硬抗下的一击，面露狰狞！ 还不够！！！ 他猛然催动核心，泰坦腹部裂开，中央核心的结晶熔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动着，巨量的光和热爆发开来，他要以最强的力量，轰碎肖恩的防御！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暼见，对方那残酷的钢铁面孔上，暗金色的眸子闪过诡秘的光彩！ 肖恩看着空门大开的泰坦，他笑了！ 等的就是这一刻！ 钢铁的右臂抬起，在之前骚扰泰坦时悄然撤回的三分之一的剑羽猛然从他背后弹射而出！ 电光火石之间，剑羽在他右臂上汇聚，伴随着四散的火星和钢铁碰撞的声音，一枚枚锋刃般的剑羽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链接，化作一柄造型奇异的镂空大剑！ 然后，巨量的金色光华自剑羽上爆发，形成煌煌夺目的剑刃。 对着泰坦空门大开的核心中枢，斩落！ 宛如开天辟地的一剑，剑刃带起璀璨光华，势不可挡地扫过泰坦核心！ “砰！” 炸裂的声音，巨量的蓝紫色光芒爆发！涌动着强横力量的泰坦巨人在这炸裂中四分五裂！ 比尔怒目圆睁，惊愕地望着自己依靠的魔像因为失去中枢而停摆，一下子仿佛苍老了下来。 光华散尽。 残破的泰坦头颅滚轮在地，比尔从其上摔倒在地，鲜血自口中渗出。 然后他看见，在尘埃之间，一只钢铁的手臂闪烁着残酷光芒突刺至自己额头上方，森然的寒意自那尖锐的指尖散发出来。 狰狞的钢铁天使居高临下，冷酷的面孔下传出声音， “比尔，你输了。” 第43章 恶魔召唤 “你输了。” 听着上方传来的声音，感受到因为泰坦核心爆炸而重伤的身躯，比尔颓然叹了口气。 拼死一搏终究还是失败了。 “来吧，先生。”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在沉默之间，有钢铁摩擦碰撞的声音响起，比尔感受到那森然的寒气和狰狞消散。 没有预想之中洞穿自己头颅的钢铁，没有痛苦和鲜血飞溅，比尔惊愕地睁开眼睛。 他看见钢铁的使徒慢慢自肖恩身上瓦解，露出了他本来的模样，苍白的铁重新化作小白球，一蹦一跳蹿上肖恩的头顶，“咪秋～” “比尔，我要收回这具身体了。”人形态的肖恩轻轻降落到地面，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比尔，开口说道，面无表情，语气从容。 看似稳如老狗，实际上慌得一匹！ 没错，在这个关键时刻，白使徒的试用时间结束了！在最后一次要求肖恩投币无果后，非常直接地解体，重新化作了蠢萌蠢萌的小白球！ 看似胜利者居高临下的肖恩，实际上紧张地心脏都他娘的快跳出来了！ 他不清楚比尔究竟受到了何种程度的伤势，但只要比尔还能发出之前在炼金室中吹散自己灵魂投影的古怪攻击，他就仍然没把握能扛下来！所以现在的肖恩只能装作镇定，强行抑制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但肖恩这样的卸甲行为，在比尔的眼中却是一种自信和尊重的表现，就如同他一直以来都表现的绅士与礼仪一样，给予了自己这样的背弃者和失败者足够的体面。 于是他点了点头：“来吧，先生，您是胜利者。” 看到比尔的反应，肖恩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放弃挣扎（也许是被自己举世无双的英姿所折服之类的？）。 但这终归是一件好事。 他伸出手指，点在对方锃亮的光头上。 回收程序，启动！ 没有什么绚丽的声光效果，比尔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与肉体之间出下了一点小小的隔膜，然后这层隔膜愈发明显，愈发壮大，最终彻底将自己的灵与肉完全割裂！ 紧接着，他亲眼看见，漆黑的火焰从自那被割裂的身躯上燃烧而起，仅仅是瞬间，身体就被火焰吞噬殆尽，再无一丝痕迹。 只剩下处于灵魂状态的比尔。 他明白自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纵使是黄金阶位的灵魂操控者，但除了传说中已经坠落深渊的艾维尔斯子民，整个奥岚几乎没有能完全以灵魂状态且神智清醒地长时间停留在物质世界。 这是真理，与等价交换一般无二真理！ 除了因为极端的怨恨和执念化作的狂暴亡灵，从无例外。 他已经感受到物质世界的排斥，原本温和而平静的空气与超凡粒子，此刻竟然如同炼金釜中的浓硫酸一般侵蚀消解着自己的灵魂。 他的姿势愈发模糊，残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一点点被抹去。 “你想活下去吗？” 恍惚中，有声音传来。 那是一道柔媚的女声，就像纷飞的雨中唱歌的夜莺。 比尔费力地维持着清醒的意识，他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一个身着深紫色长裙的高挑女子像幽灵般从无到有，化作实质。 她伸出手指，向着比尔点了一下，然后比尔就感觉到空气侵蚀自己灵魂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几乎停止。 然后，她再次问道：“你想活下去吗？” 几乎不假思索地，比尔抓住这救命的稻草：“想！我想！我想活下去！” 肖恩有些懵逼地看着这一幕，毫无疑问这个女人是芙蕾雅，刚才肖恩与比尔肉搏时她一直飘在空中看戏，甚至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串糖葫芦啃，一副绝对不可能帮忙的架势。 但怎么现在又跑出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芙蕾雅没有理会他，她丢掉手中那根可疑的木头签子，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看着比尔继续问道：“即使不再作为人类？即使失去自由？” “是的，即使不作为人类，即使失去自由。”比尔喃喃开口，“即便如此，我也想活下去。” “可以！”芙蕾雅打了个响指，指着肖恩说道：“宣誓向他效忠吧！那样，他便重新赋予你生命，另一种生命。” 这边比尔还没反应，肖恩却惊得跳起来了！ 他一脸懵逼看着芙蕾雅：“你说啥？？？” 我还能赋予别人生命？ 我那么牛逼我咋不知道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口问道：“我……有那种能力？” 芙蕾雅耸了耸肩：“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看着一脸懵逼的肖恩，她不知从哪儿掏出自己的本体黑书，然后使劲拍了拍，打开。 然后将泛黄的书页对着肖恩，其上以漆黑的墨迹记载着： 【完成与比尔·堂吉诃德的交易，获得贡献度25，累积贡献度124，符合馈赠开启条件贡献度100，馈赠开始。】 【馈赠：恶魔召唤——深渊的代行者，您的努力与辛累被黑暗众卿所得知，给予您驱使深渊恶魔的力量。】 与此同时，肖恩脑袋里忽然一震，然后一条黑色的线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与此同时，关于所谓“恶魔召唤”能力和用法也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根据自己的灵魂容纳度能将深渊中的恶魔短暂或者永久地召唤至物质世界。 所谓灵魂容纳度等同于贡献度，贡献度越高，容纳度就越高。 而召唤方式分为两种，暂时性和永久性。 暂时性只是召唤的恶魔存在物质世界时占据容纳度，把它遣送回深渊后，容纳度恢复，又能进行再次召唤。 永久性则是永久占据自己的灵魂容纳度，但恶魔可以长期停留在物质世界，但就算被召唤的恶魔死亡，容纳度也不会恢复。 可以说考虑的很周到了。 然后，他也终于明白了芙蕾雅之前所说的自己可以赋予比尔生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可供召唤的恶魔列表中，除了肖恩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一长串拥有着属于自己封号和真名的传奇恶魔外，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恶魔。 比如全身散发寒冷气息却没什么战斗力估计只能做个移动空调的库俄魔属，能发光发热的莱特魔属，性格温顺能当猫撸的比丘魔属…… 话说这特么真的正经恶魔吗……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白使徒咪秋就是比丘魔属的进化突变体。 而在此之外，还有特殊的恶魔——“恶魔素体”。这是一种无灵魂无神智的恶魔生命体，但具有极强的可塑性，一般作为联系人的分身使用，而且只能以永久召唤的方式降临物质世界。 所以如果肖恩猜的没错，芙蕾雅的意思是让比尔寄宿这恶魔素体，作为自己的使徒，此后以人类灵魂恶魔身躯的姿态活下去 就在这时，灵魂状态的比尔游荡过来：“先生，比尔·堂吉诃德以灵魂起誓，此生效忠于您。” 肖恩挠了挠头，他其实挺不习惯这样正经的场面的，但没办法，作为必要必要环节，他点了点头：“我会赋予你新的生命，我的使徒，比尔。” 然后他闭上了眼，脑海中的黑色线条突兀地降临物质世界。黑色的线条缓缓拉开，形成一道巨大的裂口，露出其中沉沉的黑暗。 一坨漆黑的液体从其中渗出，它没有形体，仿佛只是一团浓稠的墨水一般，但又漂浮在空中诡异地蠕动着。 这就是所谓的恶魔素体了，但肖恩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不适。 但比尔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虽然面前的漆黑液体有些恶心，但灵魂状态的他却本能地感受到这是一具可供寄宿的躯体！ 于是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一头扎进恶魔素体中！ 在他的灵魂融入后，液体状的恶魔素体仿佛是收到了什么催化一般，猛然蠕动起来，然后宛如水银一般变化着形体！ 最后化作人的形态。褪去漆黑，露出人类肌肤的颜色，剩余的液体化作布帛披在比尔身上。 一米八高的个子，五官英武，皮肤细腻，身着炼金长袍，还有最令人瞩目的，那锃亮的光头！ 这就是比尔炼成人体的形态，别无二致！ 获得新生的比尔舒展了身体，然后向着肖恩鞠躬，再次重复到：“先生，比尔此生将效忠于您。” 肖恩有些不习惯挠了挠头：“唔……不用那么正式，叫我肖恩就行，现在有什么不舒服吗？” 光头比尔抬起身来，仔细体会着新的身躯，然后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没有……但是这里好像写您的名字……”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左手，撩开袖袍，一行小字刻在细腻光滑的皮肤上。 “小羊肖恩。” 肖恩捂住脸。 太特么！羞耻了！ 芙蕾雅也凑过来，好奇地看着比尔身上的文字：“比尔成为你的使徒后会在身上铭刻你的真名，这很正常！不过……姐姐现在好想笑，憋不住的那种……” 肖恩没有理她，只是抽搐着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微笑：“比尔，以后我在的时候，就别把袖子撩起来了……” 细皮嫩肉的光头佬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第44章 帝国王女 使徒，在真正了解到这种身份形式后，肖恩才理清楚自己跟比尔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在远古时代，使徒是类似信徒的忠诚存在，但这种关系形式演化至今，已经远没有那么严酷和苛刻。 唯一残留的就是使徒无法任何通过直接或间接方式对肖恩造成伤害，然后还有一大堆宛如契约同盟一般的条条框框，简单来说比尔现在和肖恩的关系算是盟友，但肖恩更占据主导权。 明白这一点的两人，走在回君士坦丁的路上，初阳已经从地平上爬起，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气氛有些沉默。 肖恩是有些不习惯前一刻还打生打死的人现在就变成了自己的使徒，另外这个使徒貌似还挺牛逼的样子。 而比尔则是心情相当复杂，他躲到爱尔兰森林地下追求禁忌研究的目的不过就以人体炼成为自己续命，虽然就结果来看现在是成功了，但过程中的大悲，到大喜，再到大悲，再到大喜…… 心脏有些受不了…… 最主要的是那个造成这一系列巨大起伏的神秘年轻人，比尔对他也有了一些了解，但说实话即使以他上百年的阅历和见识，他仍然不能完全看透这个有时候像个愣头青有时候有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的家伙。 还有一点，那个在自己濒临死亡之际，宛如昙花一般神秘出现后又神秘消失的女人，从她身上展现的那种宛如神明一般的空洞，铭刻在每一寸皮肤和毛发里的高高在上……都让比尔有些头皮发麻。 然而他永远都不会想到，那个被他深深忌惮的神秘女人——芙蕾雅，正堂而皇之走在他前面，手里捧着瓶不知什么时候从酒馆摸出来的黑棘酒，三步一泯，五步一吹，简直不亦乐乎！ 肖恩是真的很想说她两句，但碍于比尔现在看不见芙蕾雅，为了避免自己在他眼中变成自说自话的沙雕，他强忍住了这冲动。 “先生……您也住在君士坦丁吗？”比尔打破沉默，虽然对于肖恩不甚了解，但交流是建立感情的必要的一步不是吗？ “是啊，我在码头区开了家小酒馆，有空可以常来玩！”肖恩点点头，然后看着比尔，目光诚恳：“另外，你别叫我先生了，听着别扭……” 看着张口欲言的比尔，他急忙补充道：“当然刻在你手上那个名字也不行……” 比尔揉了揉在阳光下反光的脑袋，显得疑惑，“那……我叫您什么？” 顿了顿，他沉吟着：“叫老板吧，他们都这么叫的。” “好的，老板。”比尔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何肖恩对那个古怪的名字很排斥，但他还是识趣地没有追问。 在比尔的主动下，两人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交流起来，同时也相互了解了对方的基本情况。 让肖恩感到震撼的是，比尔虽然这几年深居地下遗迹过得跟个野人一样，但他在君士坦丁的身份可了不得。 在炼金方面，他是炼金协会的会员，高级炼金师徽章持有者；而在武力方面，虽然因为抛却了原本的身体导致实力大降，以至于跟肖恩打的时候基本依靠泰坦魔像，但比尔可是货真价实的黄金阶位的灵魂操控者； 另外，他还是圣卢森帝国的荣誉贵族，皮尔斯商会的大股东，在中城区黄金环带有好几套房…… 肖恩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是这样的：((*゜Д゜)ゞ” …… 时间流逝，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一直来到码头区浣熊酒馆门口。 “要进去坐会儿吗？”肖恩指着酒馆的招牌招呼道。 “抱歉，老板。”比尔摇了摇头，“我感觉还不是太适应这具身体，我得回去配置一些药剂浸泡处理一下。” 顿了顿，他看着肖恩：“等我回去将家里整理完毕后，我能邀请您前来一聚吗？” “当然！不过我这儿可能人有点多……大概有四个，你不介意吧？”肖恩点头，随后又想起自己酒馆还有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家伙。 可比尔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关系，我家宽敞，四十个人也不嫌多。” 壕无人性.jpg 肖恩默然点头，目送着这个看似英气实则是个老阴比的光头离开自己的视线，然后推开门走进酒馆。 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摆台旁喝茶的爱德华，还有已经扑到自己面前的伊卡…… “老板！你回来啦！咦……这是什么好可爱！！”小姑娘第一时间就被肖恩头顶地小白球吸引了注意力。 肖恩将白使徒摘下来，然后递给伊卡：“它叫白使徒，以后也住在酒馆了，要好好相处哦！” “嗯嗯！”伊卡重重点头。 “咪秋～”这是白使徒愉快的叫声。 在了解到作为兵器的白使徒是不会回归深渊后，肖恩就决定把它养在酒馆里，虽然他如今还没有操纵它的能力，但……放着卖卖萌也好啊！ 同时他也并不担心身为深渊兵器的白使徒有什么威胁，据芙蕾雅所说，白使徒虽然是变种，到本质上仍然是温顺且没什么战斗力的比丘魔属。 它的战斗力主要体现在使徒形态，也就是肖恩之前操纵的钢铁天使。 哄着伊卡抱起白使徒去外面玩后，肖恩来到爱德华面前。 “西莱呢？你没把她一起拐回来。”肖恩调侃着问道。 “没有，她哥让她帝国大典后才能出门。”爱德华摇了摇头，然后无奈地看着肖恩：“老板你别这种眼神，我今天才回来可是有原因的！” 肖恩眯起眼睛：“什么原因？” 爱德华清了清嗓子：“我感觉这几天克里斯都在躲着我，也不算躲……就是那种有很多事瞒着我的感觉。” “然后呢？”肖恩知道，如果事情到这儿就完了，爱德华绝不会是那副“你猜猜后文”的的表情。 “然后我自然要弄清楚咯！”爱德华理所当然地说道：“后来，我发现克里斯跟一个你想都想不到的人有联系。” “谁？” “王女！”爱德华，凑近了一点，轻声开口。 “等等！！圣卢森……什么有王女了？”肖恩脑袋里飞快地转了一圈儿，如今皇帝陛下确实有几个不务正业的子嗣，但都是皇子啊，哪儿又冒出来一个王女了？ 面对肖恩的疑问，爱德华却极为笃定地点头，“有的，老板你再仔细想想！” 肖恩皱着眉，他所知的粗浅的帝国政事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筛选着。 然后，一道灵光闪过！ 他的表情骤然凝固，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你是说……席塔拉？” 爱德华有些沉重地点头。 然后肖恩懵了。 席塔拉，如果从血脉上来说她的确称得上圣卢森王女，因为她是皇帝的女儿，曾经的帝国公主。 但现在没有人敢那么称呼她，因为她如今有无数新的称呼，每一个都在王女之上， 钢铁的叛逆之人；自由之光；皇权的背弃者；圣卢森帝国自由革命军议会副议长…… ——圣女，席塔拉！ 身负皇家血脉的叛军头子。 第45章 他们要搞事情！ 席塔拉，按照新帝国纪年法来算，今年是新历四十年，那么这个曾经的帝国公主应该虚岁二十五了。 但仅仅是二十五岁的年纪，这个姑娘就做出了许多人九十五岁都难以想象的壮举， 或者说……少女特有的青春期的叛逆？ 只是这位公主叛逆代价似乎有点大，大到短短几年内就在这个古老腐朽的帝国掀起了一股大逆的风，大到足够掀动千年帝国的根基和统治。 一切的起源是在她十八岁成年礼上，席塔拉不顾皇帝的威严和贵族的自矜，大肆宣扬天赋人权，人人平等这种在圣卢森大逆不道的理念，声音慷慨激昂，振聋发聩。 在无数平民眼中，她仿佛是黑暗中闪烁的明星为他们照亮另一条路，而在当时权倾天下的贵族统治集团眼中，那时的她就是个笑话。 要换一个人说这种话，估计当场就得血溅五步加连诛九族。但席塔拉毕竟是公主，所以在皇帝陛下的首肯下，贵族们仅仅的废掉了她的超凡权柄，并且以“公主殿下遭邪魔附身，其妄言不足为信”为借口，将其软禁在罗恩宫。 等着她“意外”身亡。 可意外的是，她没有死，反而在一个月圆之夜，在严酷的看守之下从罗恩宫消失，只留下空空荡荡的枷锁和一场燃尽罗恩宫的大火，仿佛发下注定要焚灭旧的一切的誓言。 几个月后，以席塔拉和几个不明身份的神秘人创立的革命军和自由议会悄然出现在世人眼中，然后自帝国南方燃起了熊熊战火。 高呼天赋人权，平等自由的声音从某个小城开始，盖过了所有腐朽和老旧的挣扎，从此高歌猛进，一发而再不可收拾。 直到如今，讴歌自由平等的革命军已经与帝国争锋相对。 这就是那位公主的伟绩。 但她的功绩也恐怖，肖恩和爱德华也就越头疼。 诚然，两人对大部分贵族都没什么好感甚至称得上厌恶，但他们毕竟还生活在君士坦丁——圣卢森帝国的千年帝都，贵族集团最高统治势力王爵之手的中央辖区内。 在这里，一切很革命军扯上关系的东西都是危险的代名词。 而最要命的是，像席塔拉这样原本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钢铁少女，却伸出一只执棋的手，抓住了克里斯，抓住了西莱的兄长，从而与酒馆的两条咸鱼搭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线。 这条线会在日后掀起怎样的风雨呢？ 可能只有时间知道答案。 在肖恩和爱德华一番商议后，对此，他们得出目前最为可行的处理方法， ——管他娘的，就当咱啥也不知道。 毕竟没有什么更好的处理方式了，总不可能昧着良心检举揭发克里斯吧？ …… 商讨好对策后，肖恩和爱德华便不再过多纠结这事儿。 然后新的一天开始，又是如常的一天，直到晚上酒店关门，也没有新的顾客上门，而那些飞出去的信封也未曾传来呼唤。 深夜，酒馆歇业后，目送伊卡抱着白使徒蹦蹦跳跳地回到房间后，自己也房准备休息，然而却看见芙蕾雅早早地就在等着他了。 他一进门，芙蕾雅便将一枚黑色的硬币抛向他， “给，拿着！”芙蕾雅说道。 “这……什么东西？”肖恩看着手中漆黑的硬币，与帝国制式金币大小相仿，入手通体冰凉，重量像是金属制成，没有任何装饰和图案。 虽然问出了口，但他脑海中已经隐隐有了眉目。 “漆黑之币。”芙蕾雅回答道，印证了肖恩的猜测。 她接着补充道：“这是今天处理比尔那一次失败交易的报酬。按照原本的程序，如果客人违背契约后，应该是由黑暗众卿直接取回代价的，但我钻了空子选择让你去处理，而你也做得还算不错。所以，这算是深渊的发给你的加班工钱。” 听着芙蕾雅的话，肖恩打量着手中的硬币，心头不念有些澎湃。因为根据芙蕾雅之前所说，这玩意儿是可以像黑暗众卿兑换馈赠的，还是那种自己可以选择的馈赠！ 莫不是自己要起飞了？ “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芙蕾雅看着肖恩的表情，摆了摆手，当时就一盆冷水浇下来， “但很抱歉，一枚漆黑之币暂时什么都兑换不了……” 肖恩：“……哦！”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用，”看着肖恩失望的表情，她眨了眨眼，“这一枚漆黑之币，可以让你暂时无视资格和权限操纵白使徒。” 一句话又让肖恩的内心给火热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今天白使徒试用结束时，传递在他脑海中的那些信息“试用期结束请投币”，说的原来是漆黑之币？ “那一枚能用多久？一个钟头？”肖恩满怀期翼地开口问道。 芙蕾雅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一分钟。” 肖恩：“……玩儿呢？一分钟能干啥？” 我特么一个硬币投游戏机里搓拳皇都还能搓半小时呢！ “不算少了。”芙蕾雅耸了耸肩：“这是除去着装和卸甲的时间，白使徒一分钟能做很多事了。” 顿了顿，她露出玩味的笑容：“另外，这是深渊定下的规则，你要是不满意，姐姐可以帮你反应上去，你看怎么样？” 肖恩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岔开话题跟芙蕾雅闲扯了几句，肖恩收好漆黑之币，准备睡觉。他今天有些消耗过大，毕竟操纵白使徒和召唤恶魔素体都是需要依靠他精神力的支撑。 他躺下后望着窗外沉沉的黑暗，在疲倦和困顿中却莫名其妙想起了白天与爱德华关于克里斯的对话。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克里斯这个貌似普通的黑手党头子，与革命军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而且他在革命军中的地位应该还不算低，毕竟能用得起投影水晶，还和单独与革命军头子席塔拉联系的不可能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再加上爱德华所说的，克里斯对西莱奇怪的要求——帝国大典之前不能外出。 这两件事看似没有联系，但大胆假设一下，如果克里斯此举是为了保护西莱的安全……那凭借他下城区扛把子的身份，有什么危险是需要提防的呢？ 福耳库斯的余孽？ 不，克里斯压根了就不知道这一茬儿。 那为什么是帝国大典前不能外出呢？ 肖恩这样问着自己，帝国大典，在他的记忆中是圣卢森类似国庆的盛大节日，每年一次。从新历元年皇帝即位以来，已经举办过三十九次了，而今年的大典离现在已经不足一个月…… 这是个相当敏感的时间节点，而克里斯选择在此刻冒着巨大的风险联系革命军，绝对不是唠唠家常那么简单，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肖恩皱着眉头， 帝国大典，西莱的禁足令，革命军…… 陡然，一个大胆的猜测将几条看似不想关的线索串联在一起！ 如果革命军想要在帝国首都搞点什么幺蛾子，那么他们会选择什么时候呢？ 当然是一个盛大的，所以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起的日子——帝国大典！ 而克里斯如果作为暗子，应该知道详细的计划和时间，所以他禁止西莱在这次行动前出门，以免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意外！ 所以…… 肖恩一个激灵抬起身，这样说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 ——革命军要搞事情，时间就是在帝国大典前后！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瞬间睡意全无！ 第46章 你被人盯上了！ 不出意外的，肖恩失眠了。 大概是性格使然，他是个心里埋不住事的人，除非等他自己想通，否则他很难不去纠结。 就像现在， 克里斯，革命军，帝国大典……几个词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让他即使无比困倦也合不上眼。 最后，他终于想通了——姑且不论自己瞎几把猜的究竟有几分准确，哪怕瞎猫碰死耗子全部被他蒙对了，但无论克里斯的身份还是帝国大典可能发生的意外亦或是革命军的打算……都跟他有个毛的关系！ 他说白了就一个普普通通的酒馆老板，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的顶着，自己在这儿纠结个什么劲儿？ 他想通了，然后天也亮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虽然想要多睡一会儿，但今天是每年一度酒馆经营许可契令需要重新登记的日子，要是忘了又面临着商贸部那群吸血鬼巨额的罚款…… 于是肖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噔噔噔地走下楼。 后厨传来淡淡的香味说明伊卡已经在做早餐了，爱德华不见人影，有可能又往克里斯那里跑了或者还没睡醒。 肖恩打了个哈欠，一把抓住从后厨蹦出来的白使徒咪秋，将其顶在脑门儿上。 打开了酒馆的大门。 今天的明媚阳光后，风雪在昨晚有一次侵袭了君士坦丁，外边儿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打开门后的肖恩双目无神地习惯性转过头，想要坐在桌上等着西莱做好早餐。 但他转身后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 一个激灵，他重新转过来。 看到门口站着两个穿墨绿色制服的中年男子。 脑子几乎是一团浆糊的肖恩盯着他们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是什么身份。 ——纠察队。 如果说全程“城市自卫军”的城卫军是择人而噬的恶虎，那纠察队就是狡猾的豺狼，对于肖恩这样的经营者来说更是如此。 他们隶属于君士坦丁商贸部门，主要负责对酒馆，餐厅，杂货铺和各种杂七杂八的会所等商业经营场所进行监督和管理，力求在皇帝陛下的眼角下打造一个干净，正经，公平合法的商业圈。 ——规定上是这样写的。 巧合的是，他们隶属的商贸部，就是今天肖恩要去进行酒馆经营许可契令再登记的部门。 难道是特意来提醒我登记的？ 肖恩狐疑，平常这些家伙精得很，擅长钻各种空子，吃各种回扣，今天怎么一大早跑到酒馆门口来了？ 他正想开口说话，门外两人的高个子开口了：“请问是肖恩·罗德里格斯先生吗？” 肖恩点头。 “那好，我们怀疑您的浣熊酒馆涉嫌淫秽涩情等不法交易，请跟我们去商贸部接受调查。”他继续说着，并且掏出了胸口的徽章以表明身份。 “啊？什么淫什么秽什么涩什么情？？”在对方表明来意后，肖恩表示满头黑人问号。 “请不要进行无谓的辩解，我们有证据！”高个子的纠察队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 肖恩眯起眼睛：“那证据呢？” “证据有，但不能给你看。” “那就是没有咯？” “不，有的，只是不能给你看。”高个子严肃地摇了摇头，“请相信我们的职业素养，说有证据，就一定有，不过要等待您做完记录后才能出示。” 肖恩皱起眉头，他觉着怕不是对面的裁缝铺给这两个家伙塞了钱让他们搞自己？因为那个那个死鱼眼裁缝一直说自己的酒馆败坏了他的生意，理由是酒馆的酒味儿侵染了他的布匹…… 这说得是人话吗？ 见肖恩沉默，高个子继续开口，面色肃穆而庄严：“肖恩先生，请相信我们，我们是公正的纠察者，绝对不会胡乱安加罪名。” 他旁边的矮个子纠察员点了点头，补充道：“除非有钱拿。” 高个子懵了，接着一个爆栗敲在矮个子头上，低吼：“闭嘴！蠢货！” 然后又看向肖恩，“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先生。” 肖恩：“……” 这两个家伙是出门前没吃药吧？ 然后，在一番思索后，肖恩还是决定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毕竟小鬼难缠，自己酒馆如果不想遭受无止境的骚扰，还是尽早得把这件事解决得好，顺便也看看其中究竟有什么幺蛾子！ 另外如果真是去商贸部，那应该不存在什么下黑手的状况，毕竟那里位于中城区最繁华的地段，而自己本来今天也要去那儿进行契令登记，索性就跟着走一趟也无妨。 “好，你们等等，我把许可契令带上。”肖恩说着转过身，取下吧台墙壁上许可契令，正好碰见伊卡从厨房出来。 于是他对小姑娘说：“伊卡，我出去一趟。” “唔……老板不吃早饭吗。” “不了，这两位先生还等着呢，你等会儿跟爱德华说一声，我去了商贸部。”肖恩摇摇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另外，咪秋我带出去用一会儿，等我回来。” “嗯！”伊卡点头。 肖恩转过身，对着纠察队开口说道：“走吧，先生们，让我看看你们所谓的证据。” 然后三人在伊卡的注视下，走进了铺满雪地的街道之中。 一路无言，两个纠察队员也并未为难肖恩，只是沉默地在前面带路，偶尔回过头看他一眼。 肖恩双手都双手揣在兜里，左手漆黑之币，右手白使徒，虽然不大可能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也能瞬间化身钢铁的使徒，虽然只有一分钟，但如果那种状态的他想离开，应该没什么能拦得住。 …… 穿越因为风雪而导致人烟稀少的街道，肖恩和两位貌似脑子有恙的纠缠队员来到商贸部，一栋以白色石料无缝衔接的六层大楼。 将肖恩带到二楼的记录室后，他们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肖恩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件装饰简单的普通房间，褐色单开铁门，一张金属桌子，两张靠背椅，背后还有一个大铁柜。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 一个貌似肥胖症患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肖恩对面地椅子上，那一刻肖恩清楚地听到，椅子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 肖恩看着他，这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定高檐帽，配上一身快要被撑破的黑白色制服，像只笨拙的企鹅， 没有什么威逼利诱的戏码，甚至态度好得有些过分：“您好，肖恩先生，我叫劳伦斯。” 肖恩点头，然后问道：“那什么……关于我的酒馆涉嫌……” “不不不！”劳伦斯顿时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露出歉疚的神色：“那只是个幌子，请原谅我们的冒犯，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肖恩：“哈？” 劳伦斯接着说道：“肖恩先生，详细的情况待会儿老爷会跟您详谈，我只是个下人，现在您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告诉我。” 肖恩挠了挠头，他不明白对方作为一个能随意调遣纠察队的势力，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客气。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纸卷，“那……能我先去完成契令登记吗？” 但劳伦斯却直接接过契令，陪笑着：“这怎么能麻烦您奔波呢？我来就行，一定帮您办的妥妥帖帖的，请放心！”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门外又进来一个穿制服的人，劳伦斯将契令递给他后，继续热切地看着肖恩。 看得肖恩有些头皮发麻！ 在契令被人拿走后不久，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手杖，从门外走进来。 那一刻，肖恩看见劳伦斯肥胖的脸上露出近乎崇拜的尊敬，他站起身，抽开椅子让老人坐下。 老人坐下来，深邃的天蓝色看着迷惑的肖恩，露出友善的微笑：“肖恩先生，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赛切尔。” “您好，老先生。”肖恩点头回应，然后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简单问候之后，赛切尔直入主题：“肖恩先生，您被人盯上了。” 第47章 我想与您做一桩交易 “肖恩先生，您被人盯上了。” 明明是警醒的话，但在赛切尔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股诡异的安抚的味道。 搞得气氛像是发生了诸如上城区的幽怨贵妇终于发现了肖恩帅气的本质，准备让他躺着挣钱这种喜闻乐见的事一样。 但很不巧，肖恩作为交易人对于情绪这种东西极为敏感，包括别人的和自己的。当他发现赛切尔无意中缓慢引导自己的情绪时，他就瞬间警惕了起来。 “赛切尔先生，如果您真的想好好谈的话，请收敛您那四溢的幻术吧。”肖恩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哦？抱歉……”赛切尔仿佛是刚反应过来：“人老了就不容易控制，真是抱歉，肖恩先生。” 肖恩不置可否：“那您能说说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他指的是所谓自己被人盯上的事。 但赛切尔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摩挲着光滑的桌面，抬头看了一眼劳伦斯。 于是看似笨拙的胖子劳伦斯很懂事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向两人鞠了一躬。随着铁门关闭，房间中只剩下肖恩和赛切尔两个人了。 赛切尔摊开双手，露出微笑：“那么，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赛切尔，来自赛切尔商会。” 肖恩皱起眉头，赛切尔商会……好耳熟的样子？ 等等！赛切尔商会？！！ 他因为睡眠不足慢了半拍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赛切尔商会，君士坦丁最大，最肥，最嚣张的商业集团。 他们只卖一种东西——曼陀罗精神愉悦炼金药剂。 也就是俗称的贵族老爷快活粉儿。 肖恩在听到赛切尔名字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但因为赛切尔商会名头太大，他压根儿没考虑到这样的势力为什么会找上自己……还是以那种扯淡的方式！ 那么，坐在自己面前自称赛切尔的老头儿，毫无疑问就是赛切尔商会的创始人，那个被称为“郁金香蝮蛇”的传奇人物。 在圣卢森，虽然皇帝陛下将贵族和平民割裂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但这就产生了一个矛盾。 超凡者和一些在自己领域极为杰出的平民，他们可不像下城区那些在肮脏泥潭中挣扎的苦命人一样，这些人甚至在某些场合的声音比之自诩人上之人的贵族们更有用。 所以就有了折中的政策出台，即白银阶或以上的超凡者以及在某些领域达到一定成就的大佬，即可获得名誉贵族的称谓，从根本上脱离低贱的平民。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身份，没有任何实质权力，要说跟普通平民不同，大概就是可以公开使用快活粉儿？ 就像光头比尔的名誉贵族，就是因为他是黄金阶超凡者以及高级炼金大师。 而眼前的赛切尔，同样占据了名誉贵族判定条件的两种，他既是一位阶位极高的幻术师，同时也是名满帝都的赛切尔商会创始人。 但他却拒绝了名誉贵族的封号，始终以平民自居。 这就让贵族集团很不舒服了，堪称一记耳光。至于为什么他能如此赤裸裸地打贵族集团的脸后还活得如此滋润，主要原因倒不是因为他很强，而是因为有钱，非常有钱！ 赛切尔用一生证明了一句话，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总之，肖恩在明白对方的身份后，对赛切尔找到自己的目的……还是一脸懵逼…… 所幸，老头儿并未卖什么关子，他直接开口：“我之所以说您被盯上了，是因为您真的被盯上了……被君士坦丁几乎所有地贵族。” “……啥？？”听到这话的肖恩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去。 赛切尔继续问道，“您认识泰勒吧？” 泰勒？ 肖恩的脑子里回忆起那个拾金不昧的天选少年，然后本能地想否认三连糊弄过去，但意识到这样话题也许结束了，于是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赛切尔叹了口气：“泰勒，本名泰勒·塞西尔，是塞西尔家族的被放逐之人。” 顿了顿，他仿佛在回忆：“八年前，因为某些原因，原本作为塞西尔家嫡系血脉的泰勒，被当时的塞西尔侯爵放逐，连同他的母亲一起。顺便，在此之前，他们抽取了他的权柄，让他永远无法踏足超凡。” 肖恩沉默。 赛切尔继续开口，意味深长：“但不久前。那个注定只能是庸碌一生的小家伙，突然就赋格了！像是打破一切应有规则的奇迹一般！当时的他正在商会工作，而我也第一时间将泰勒和他的母亲隐藏了起来。 但很不幸，塞西尔家还是得到了消息。更巧合的是，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传到上城区时，塞西尔家族正在举办酒会，然后这荒唐之事就传遍了整个贵族圈子。 肖恩先生，您能明白继续一个没有权柄之人赋格是多么恐怖的事吧？或者说，是多么令人眼红的一件事！” 肖恩顶着有些发麻的头皮，开口问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赛切尔点了点头：“目前还没有，贵族集团还不确定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造成了这样的奇迹。 碍于泰勒在我的庇护之下，他们找不到那个可怜的孩子。但他们仍然在找，不只是泰勒本身，整个君士坦丁范围内所有与泰勒接触过的人或事，他们都在暗中调查。 包括泰勒工作的赛切尔商会和您的酒馆，也被若有若无的视线缠绕着，所以才出现了借商贸部之手请您过来的荒唐之举。” 肖恩皱起眉头，从赛切尔的话中他大概能听出来，这老头儿肯定比那些贵族知道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让泰勒赋格的就是自己。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泰勒跟您说了什么？” “不，没有，那个孩子很倔。”赛切尔露出欣慰的笑：“他说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所以我也只能找，不过……我没有像他们那么傻乎乎地地毯式搜索，那是最容易漏掉线索的蠢办法。” 他看着肖恩：“我想，既然赋予失去权柄之人位格是种奇迹，那么肯定还有更多奇迹。比如，某位黑手党头子举行葬礼后重新出现的妹妹，比如一夜之间被摧毁的邪派遗址……” 赛切尔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在意肖恩愈发难看地脸色：“我发现，包括泰勒在内，他们都跟一个貌似平常的酒馆有着联系，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所以，现在您还要说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酒馆老板吗？” 直到现在，肖恩才深深的体会到这个赛切尔商会的创始人究竟他妈的有多么恐怖。 他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手中的漆黑之币与白使徒，同时整个身体处于一种完全戒备和警惕的状态！ 或许是察觉到肖恩的反应，赛切尔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抱歉！肖恩先生，以前做生意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但请相信我对您没有恶念，而且我是怀揣诚意而来。” 随后，仿佛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他掏出一张羊皮纸卷和一把小刀，割开手指后将一滴殷红的鲜血摁在羊皮卷上，并且开口： “我，赛切尔以超凡的名义起誓，在肖恩·罗德里格斯先生未曾对赛切尔和赛切尔商会有迫害之举前，绝不会对肖恩·罗德里格斯先生有不利的行为，太阳与晨星见证将见证我的誓言。” 然后，羊皮纸卷绽放圣洁的光芒，缓缓消融在空气中，同时一个虚幻的烙印宛如绳结一般在空中编织，飞舞。 这是誓约，超凡契约中的一种，在血液滴落后到契约燃尽之前，起誓者所说的话必将成为严酷的枷锁，不可违背。 这就是赛切尔的诚意。 见此，肖恩在放下心中戒备的同时，惊了。 他感有些受宠若惊，这种大佬肯对于自己这种咸鱼如此友好，简直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个小名叫傲天…… “那什么……”肖恩揉了揉太阳穴，“赛切尔先生，您何会做到如此程度呢？” 赛切尔微微一笑，回答道：“您知道吗。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就是因为那是人之力永远无法缔造的。而能缔造奇迹，赋予权柄，逆转生死的存在只有神明。但神明不可能垂青被称作异端养成地的圣卢森，所以既然不是神明，那只能是别的什么…… 而我恰巧爱读书，所以见识也稍微广泛一些，所以稍微了解一些在人世间有着倾听愿望并且实现它们的奇异存在。” 顿了顿，他看向肖恩：“您说是吗？漆黑的交易人——肖恩先生。” 肖恩仍然很想一套否认三连丢过去，但想起对方所表达的足够的诚意，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这是自爱德华之后，第一次有人正面说出自己的身份。 “呼……”赛切尔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仿佛松了口气：“嗯，猜对了！” “猜……猜的？您能别这样破坏气氛吗？”肖恩目瞪口呆了半晌，终于无力的开口，他发现虽然自己有着两辈子的生活经验，但在赛切尔这种老狐狸面前完全不是对手。 幸好这老头儿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否则他怕是得天天提防着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那么，您找我是所为何事呢？”肖恩平复下心情之后问道，但心中却已经有了眉目。 “当然是交易，肖恩先生！”赛切尔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之前所有行动和语言所铺垫而出的真正目的，也印证了肖恩的猜测：“我想与您做一桩交易，肖恩先生。” 第48章 我要你的下半身 “我想和您做一桩交易。” 听到赛切尔的话，肖恩终于了然。 毕竟这样一位大佬与自己非亲非故，当然不可能大费周章让自己来只是为了提醒自己被盯上了，他一定有所图。 但肖恩自身有什么能帮到赛切尔这样的人呢？这样一个无论是武力还是势力都位于这座城市顶层的存在。 排除不可能之后，答案只剩下一个。 ——交易。 只有那种超越规则、无视铁律、缔造奇迹的能力，才是赛切尔这样的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于是他看着面前的老人：“那么，您需要些什么呢，赛切尔先生？” 听到这话的赛切尔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肖恩的问题，只是将十指交叉撑在桌面上，“肖恩先生，能否跟讲一讲这交易的规则呢？毕竟我是个商人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您也是同行，所以对于这一点比较看重。” 随后赛切尔似乎是怕肖恩误会，他补充道：“当然我并不是不相信您，只是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希望您能理解。” 肖恩坦然地点点头，毕竟他也没想过靠交易来坑谁一笔，或者说他即使想都也没辙啊…… 毕竟只是个中间商而已。 于是他开始回忆起写在芙蕾雅本体上的交易规则，并开口说道：“赛切尔先生，首先您要明白，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交易的资格。当然您是有的，否则我不会跟您说这么多。 其次，交易的内容永远只能是您心中最为执着和迫切的愿望，所以请您在提出要求时认真审视您的内心。 再者，您也是商人，您应该明白交易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您需要付出的代价由我来决定，衡量代价的标准请恕我无法告知，但这个标准和一般人的认知可能有一定的偏差，所以请您要有心里准备。 当然，作为公平的交易，直到最后确认交易之前，如果您后悔了，都可以随时终止交易，而我同样如此。 最后，作为一位童叟无欺正直善良的交易人，我们一律不讲价！” 一口气将一部分交易规则用自己的话组织整理说出来后，他长长地呼了口气。 芙蕾雅曾告诉过他，这些规则应当是需要对每一位客人都交待一遍的，但肖恩从没这样做过。 原因之一是他比较懒，而且交易都是按照这些规则进行的，说不说出来都没差，反正说了也没人能改变。 至于原因之二，则是他怕有人骂：狗作者又水字数(╯‵□′)╯︵┻━┻ 总而言之，将一部分规则捡着能说的告诉赛切尔后，他做出最后的询问：“那么，赛切尔先生，您……需要些什么呢？” “原来如此吗？”赛切尔喃喃自语，“真是奇怪的规则，不过比起那堪比缔造奇迹的能力，一点小小的不合理也在情理之中。” 顿了顿，他轻声开口：“我想要时间，更长的时间。” “时间？寿命？” “是的，”赛切尔点头，“我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还有必须要看的光景。” 肖恩皱了皱眉，看着精神矍铄的老人，“恕我直言，赛切尔先生，你看起来并不像时间不够的样子。” “不，我的情况我很清楚。”赛切尔叹了口气：“您或许您对超凡之道不太了解。事实上，像我这样的稍微走得远一点的老家伙，对于自己何时会永远地闭上眼睛，我心里有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最多还有一个月，我就会死。” 语气平静，毫无恐惧，就像只是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虽然我也活得足够长久了，该受的苦难都受过，该享受的也都都享受了。但我不放心，我还有使命要完成。所以，能否交易一些时间给我？一年，一年就好。” 说完，他盯着肖恩，等待他的回答。 肖恩点头，既然这就是对方的愿望，那就直接走程序就可以了。 他闭上眼，然后从深渊处得到了回答。 “可以的，赛切尔先生。”肖恩深吸了一口气：“至于代价，我要您的下半身。” 赛切尔听到肖恩肯定的回答时，顿时松了口气，长时间来困扰他的难题终于有了解决之法，这是一件极为欢喜和值得庆祝的事，他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 但听到肖恩若说的代价是，他的笑容凝固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而沙雕肖恩也明显察觉到了自己表述的歧义之处，他急忙补充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将取走您下半身的行动能力。” 听着好像更奇怪了对吧…… 于是赛切尔有些怜悯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是说，您将会失去您行走的能力，行走的能力，行走的能力您明白的吧？”肖恩揉着太阳穴，再次补充解释。 赛切尔这才了然地松了口气，在那一瞬间，他几乎真的以为传说中的交易人有着某些奇异的怪癖…… “可以，虽然不明白您衡量时间的方法，但我同意这桩交易，走流程吧，肖恩先生。”他点头，毫不犹豫放弃了从此以后站起来的希望，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那么，交易成立。” 随着肖恩的声音，在赛切尔有些痴迷的注视下，漆黑的卷轴凭空浮现，燃烧殆尽。 然后，他凭空感受到自己的剩下的时间增长了一大截，以及，下半身传来的虚无感，仿佛自己已经失去双腿一样。 “真是神奇啊。”他缓缓开口。 作为一名高阶位的幻术师，赛切尔对于超凡气息可以说是极为敏感，但在刚才所谓交易的过程中，他没有感受到任何超凡律动，一切都仿佛凭空造就或失去。 “那么交易完成，我也该回去了。”肖恩向着赛切尔点了点头，准备告别。 其实他有些着急，如果赛切尔所言属实，那么此刻的酒馆应当还处于贵族集团的窥视之下，这让肖恩感到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赛切尔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天蓝色的水晶：“肖恩先生，请收下这小小的礼物。这块投影水晶已经连接了我的专用水晶，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用它来联系我。” 顿了顿，他补充道：“在帝都，老头子我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赛切尔虽然在肖恩身上看不到任何超凡气息，但他可不信拥有那种近乎奇迹能力的家伙会是个普通人，这样的举动在作为商人的他看来算是一种投资，说不定哪天这一点小小的善意就会结出意想不到的丰硕果实。 “谢谢。”肖恩颔首，轻声道谢。 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波澜万丈！ 这可是一位顶级大佬的承诺，要是使用得当可是能做很多事情的，也足以避免很多麻烦。 …… 在赛切尔婉拒肖恩扶他出去的建议后，肖恩告别赛切尔，拿着已经登记的许可契令离开了商贸部，同时脑子里思考着以后的对策。 这段时间是不能在酒馆进行交易了，只能回头找芙蕾雅多做几个乌鸦信封，然后通过意识投影的方式进行交易，然后，努力挣贡献度，获得更多的馈赠，变成一条更大的咸鱼…… 因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有些神经过敏，加上看似平静的帝都之下暗流涌动，保不准哪天就他娘的出事儿了…… 第49章 占卜师 薄雪纷飞的街道上人烟稀少，从商贸部走出来的肖恩将双手揣进兜里。 突然，寂静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水面，泛起涟漪，在没人注意的角落，近乎透明的影子从有到无凭空浮现，然后快步跟上肖恩。 是爱德华，对于自家老板的安危，刺客先生还是比较上心的，所以在从伊卡处得知肖恩被两个穿墨绿色衣服的可疑人带去商贸部后，他就毫不犹豫的跟了出来。 不得不说爱德华真的有点自信过头了，踩着暗影步就蹿进了商贸部——这种怎么说也算帝国行政机构的地盘儿，当然，这自信也源于他登峰造极的潜行能力。 他曾说过，自己隐藏和逃命的本事是暗杀的三倍以上，肖恩至今都忘不了他当时说出这话时自豪的语气…… 然而，曾经无往不利的潜行和暗影步，今天栽了。 证据就是他苍白的脸色和冷风中布满细密汗珠的额头。 肖恩惊悚地看着突然出现、脸色泛白还在大喘气的刺客先生，“爱德华？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爱德华不顾形象地从地上捧了一把雪揉在脸蛋儿上，然后长舒了几口气，将自己跟着肖恩闯进商贸部的事儿说了出来。 “呃……”肖恩打量着他，“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在商贸部……迷路了？” “不，老板，我碰到怪物了！”爱德华耷拉着脑袋，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在你走进记录室后，我也想摸进去，可就在那时，我突然就动不了了！” 顿了顿，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余悸：“就像完全被凝固在石头里一样，完全无法动弹！然后……直到你从记录室出来，我才恢复了行动能力然后就赶紧溜了出来……” 肖恩了然，爱德华说的恐怕就是赛切尔了。 他拍了拍刺客先生的肩膀表示安慰：“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爱德华点点头，强压下心悸的感觉，话锋一转：“所以……刚才你在记录室都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场交易而已。”肖恩回答到道，然后忽然想起赛切尔的提醒：“对了，我们最近要小心点了。” 刺客先生一愣，“怎么说？” 肖恩叹了口气，将泰特的事和贵族集团的反应告诉了爱德华。 爱德华皱着眉，沉吟着开口：“那情况应该还不算太糟，毕竟他们还没有锁定目标，只要我们谨慎一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肖恩点头回应，可他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路商量，肖恩与爱德华回到酒馆。 伊卡第一时间捏着张从账本上撕下来的纸页迎上来，“老板，刚才有一个大光头先生来找过你！还在账本上写了留言！” 肖恩结果纸页，看了一遍后，转头看着伊卡和爱德华：“明天我们去中城区玩儿！” 爱德华：“？？？” 伊卡：“(?￣?￣?)” …… 同样是雪花的笼罩之下，君士坦丁上城区，蓝宝石区，一座庞大的宅邸中。 坚固美观的墙壁隔绝了风雪和寒冷，柔和的晶石灯光在白天依旧散发着光芒，柔软的进红色地毯铺满了廊道，淡薄清新的熏香味儿自宅邸每个角落的香炉中徐徐缭绕。 但就这样无比美好的环境内，它的主人的心情明显没有那么美好。 伊万作为这里的主人，帝国的世袭侯爵，仅仅在皇帝和几位大公之下的人上之人，此刻却眉头紧皱。 他的眼眶内布满血丝，手指中夹着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烤烟却没有点燃，指节不停地敲击质地密实的乌木桌，急促的撞击声凸显出其主人烦躁而无处安放的情绪。 没有任何消息。 关于泰勒，那个在塞西尔家族不能被提起的名字，他们已经发动了所有的力量搜寻，同时严密监控所有泰勒接触过的人或事， 但都没有那个放逐之子的任何消息！ “该死！”伊万突然一拳锤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时，一道声音穿透了廊道和工艺精美的虚掩铁门，传来， “父亲！父亲！” 伴随着声音，一道膨胀成球形闪电的身影撞开了门扉，以与他提醒完全不符的速度冲进了房间来到伊万面前，原本还算清秀但已经因为赘肉堆积而完全移位的五官挤在一起，发出声音： “父亲大人……” “闭嘴！”仿佛怒气得到了释放，伊万猛然站起身，如同猛兽一般魁梧的身躯与球形闪电形成了宣明对比，抬起钢铁一般的手臂，一巴掌抽在球形闪电的脸上！ “滚出去！马里奥！”伴随着动作，伊万身上积压已久的烦躁和愤怒都在此刻倾泻而出，“我真是造了孽，才生出你这样愚蠢而毫无天赋的蠢货！” 而被称为马里奥的球形闪电兄已经被一巴掌扇倒在地，看着莫名爆发的父亲，他有些委屈地开口：“可……可是我明明是母亲大人生的……” “你说什么？大点声！！”伊万盯着躺在地上快和站着一样高的马里奥，简直越看越烦。 仿佛受惊的兔子……不对世界上没那么胖的兔子，总之，被伊万吼得莫名其妙的马里奥浑身一阵颤抖，带起肥肉的颤动，“没……没什么……” 伊万闻言眉头一皱，一拍桌子，“那你进来干嘛？滚出去！” 马里奥目瞪口呆，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伊万狰狞的表情还是紧紧闭上嘴，挣扎起身，捂着右脸灰溜溜地小跑出去。 然后，伊万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老实说刚才怒气的宣泄让他烦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在他重新坐下后不久，一道漆黑的身影在伊万身前凭空浮现，他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看不清面容，沙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老爷，这并不是少爷的错。” “我知道。”伊万叹了口气，痛苦地摇摇头，“可是我看到他那个模样就生气。” 黑影沉默，然后不再讨论这件事，转入正题：“已经两天了，完全没有消息。” “知道了，”伊万烦躁地抓挠头发，“黑棘，这种事你怎么看？” 被称为黑棘的身影摇头，带起宽大的斗篷晃动，声音中充满了困惑：“不知道，但必须要权柄之人才可以赋格——这是真理，无论是在圣卢森，还是普罗旺斯，还是终结海域……这都是不可违背的规则。” 对于黑棘的话，伊万当然清楚，但当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真真实实发生在你面前时，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谓的的真理脸上，也抽在伊万的脸上。 他站起身走向书架，犹疑着从两本书的书脊夹缝中抽出一张造型奇异的金色卡片，看着这烙印这月亮与星辰的图案的金卡，伊万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决定了什么事情一样。 黑棘看到他的动作，袍子下的身体一滞，“老爷，您……” “黑棘……” 伊万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说话，眯起眼睛，“那种凭空赋格的能力，一定是属于我的！一定！如果今晚还没有消息，那我就去找她！” 顿了顿，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金卡，似乎以此为媒介看到了另一个存在： “去找那个号称通晓一切的晨星占卜师！” 第50章 来跟我学做菜吧 世界是很奇妙也很诡秘的东西。 例如奥岚，凡人之上有超凡，超凡之上有天灾，天灾之上有神明，仿佛构成了一座完整的金字塔。 但在锁链之外，存在着些许超脱这金字塔的存在，他们毫无道理，不守铁律，到却在这严谨的世界框架下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比如交易人，比如晨星占卜师……这些诡秘在绝对力量上或许弱于上述存在，但在某些怪诞荒唐的角度，他们绝对可以称作不讲道理的存在。 就像号称“发生过的我都知道，没发生的也能猜一猜”的晨星占卜师。 其实占卜师这种职业在奥岚是不算稀有的，他们主依靠观察事物发展变迁的规律来推演或还原现实，这样的能力合情合理，还是得到教会和超凡体系认可和推崇的存在。 但倘若在占卜师名号之前加上“晨星”二字，便让其变成了遭众神唾弃，被超凡摒弃的妖魔鬼怪。 但至少对于占卜这件事，他们是专业的，而且效果拔群，当然也价格不菲。 圣卢森八大堡之埃尔比斯堡，无论在经济还是军事上都是圣卢森所有城市中堪称前三的重城，下辖休斯顿，彼得堡，安特鲁森城……是如今帝国抵抗革命军的中流砥柱。 而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市，在它光鲜的外表之下，有着一块阳光触及不到的地方，那就是滋生贫穷和混乱的温床——蓝血区。 在奥岚的信仰体系中，蓝色被认为是最卑劣的颜色，而蓝血区顾名思义，就是低劣血统之人聚集之地。 闻着蓝血区空气中弥散的若有若无的腥臭味，伊万眉头紧锁。 他和黑棘于昨晚出发，连夜从君士坦丁赶往埃尔比斯，就是为了见不知为何居住在这难民窟中的异类——晨星占卜师。 “老爷，我仍然对此持怀疑态度……”笼罩在斗篷下的黑棘忍不住再一次提醒，作为一名正统的超凡者，他并不相信这样的诡异存在，特别是在对方开价极高的情况下。 伊万并没有因为黑棘的多言而愤怒，毕竟这是他唯二信得过的两人，他摇头，“不，黑棘，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无法想象的东西。” 黑棘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踩着污水横流坑洼不平街道，他们来到一做低矮的住所前，与别处简陋的房屋不同，这间屋子虽不堂皇，但在蓝血区中算得上豪华了。 伊万确认作为邀请函的金卡和耗费巨大财富换取的代价都在自己身上后， 推开了门。 …… 而远在君士坦丁，中城区，罗兰街。 肖恩带着酒馆三人走在大街之上，一手捏着比尔留下的地址，一手捏着张老旧的中城区地图。 为什么是带着三人呢？ 当然是因为西莱溜出来了呀！ 据爱德华若说，现在铁斧总部已经进去了防火防盗防刺客（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对）的顶级戒备状态，为的就是防止某个不着调的瞎子将自家老大的妹妹拐走，可他们明显还是低估了爱德华，虽然刚在赛切尔那儿吃了个小亏，但这并不妨碍刺客先生继续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就在昨天，肖恩决定应比尔的邀请去他家的后，爱德华得知克里斯正好因为什么事出了城，所以刺客先生一大早就穿越铁斧帮众的重重阻隔将西莱带到了酒馆。 事实证明，凡人确实无法阻挡超凡者。 只是这事实怎么看都有点扯淡…… 总之，被关在家里的西莱终于有了一天的自由时间。 一行人走在比下城区的街道宽阔而整洁的罗兰街道上，很明显爱德华和西莱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伊卡不同，她对于中城区的一切都显得兴致勃勃，但心里惦记着不能给老板添麻烦，所以她控制着自己旺盛的好奇心没做出什么惹人注目的举动，但那浓浓的新奇都充斥在小姑娘那闪着光的眸子里。 这一切被看在肖恩眼里时，神经粗大的咸鱼老板才恍然过来——虽然伊卡除了脾气以外都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一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要求，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除去那有些违规的力气，她仍然和普通女孩儿一样好奇，一样喜欢热闹。 以后多带她出来玩玩儿吧，肖恩这样想。 最后，他们穿越繁华的街道，来到罗兰大街尽头，这里就是比尔在留言中提到的住所——卢恩庄园。 虽然明白比尔可能很有钱，但肖恩进来之后才发现，比尔是自己想象不到的有钱…… 仅仅是占地面积，在这寸土寸金的中城区就已经达到了浣熊酒馆的四五倍，更不要说庄园内那些肖恩认不得但一定很贵的绿植。 他已经放弃思考这些东西的价值了…… “咚咚～”肖恩叩响了大门。 而爱德华还处于这种壕无人性震撼中，虽然他做刺客的时候也挣了些钱，但在炼金术师这种简直就是明抢的职业面前仍然是个弟中弟， 所以刺客先生怔怔开口，“老板，难道您被贵妇……” “闭嘴！”肖恩揉着太阳穴打断了他，毕竟现场还有两个小姑娘，他解释道：“住在这里的是我的朋友，男的，是个光头！” “哦……”爱德华若有所思地点头，装模作样地裹了裹衣服：“男的？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肖忽然想锤他。 此时，伴随着微弱的金属摩擦声，门被打开了。 “老板，还有各位尊贵的客人，请进。”已经换上一身银色常服的比尔从门内走出，带着体面而和善的笑，迎接肖恩等人入内。 比尔的庄园很大，但除了他以外没有别的人，据他所说，平时的打扫和整理都是炼金傀儡完成的。 经过肖恩的介绍，比尔和众人也算是认识了，特别是爱德华，他俩一个是顶着英勇骑士脸的老阴比，一个是从头到尾就不正经的沙雕刺客，仿佛什么莫名的炼金催化反应，这两个家伙顿时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而或许是因为那坨在伊卡和西莱头上轮流打盹儿的小白球咪秋的存在，比尔对于两个小姑娘甚至更为客气。 毕竟在他眼里，那团看起来软萌可爱的小白球其实他娘的是一具恐怖的钢铁天使。 时至中午， “失陪，我去准备午餐。”比尔起身开口说道，随后呼唤炼金傀儡准备食材。 “比尔先生！伊卡也去帮忙！”一边喝着从没喝过的红茶，一边摆弄着咪秋的伊卡抬起头，因为比尔对自己等人如此热情，所以思维单纯的小姑娘也想能回报点什么，而提到做饭，她自信即使帮不上忙，也绝对不会添乱。 比尔看向肖恩，见肖恩点头示意，才带着小姑娘走向厨房。 “唔……那我也去！”西莱突然站起身开口。 肖恩和爱德华：“！！！” “等等，西莱！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爱德华拉住小姑娘，“至于是什么事，你等我想想……” 而肖恩则在一旁疯狂暗示比尔赶紧走，别让这姑娘跟上…… 有惊无险的，他们最终还是阻止了西莱进厨房的打算，两个大老爷们儿终于松了口气。 至于为什么……坦白来说西莱在各方面都是一个比较完美的女孩子，乖巧懂事，知书达理，但……在厨艺上，她的技术可以说是达到了巅峰——制毒巅峰！ 在酒馆的时候，她就下过一次厨，至于结果嘛，一言难尽……只能说那根本不是“难吃”能形容的高度了。 从此以后，酒馆的厨房就很自然地成了西莱禁地。 在等待中，辅助炼金傀儡从厨房端来了一道道肖恩从未见过的菜式，最后比尔还从地下酒窖取了一瓶看起来很贵实际上可能更贵的红酒。 一众人在欢快的气氛中吃完了午餐，但肖恩却敏锐地发现作为卢恩庄园主人的比尔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自他从厨房出来以后，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终于，酒足饭饱之后，比尔仿佛是决定了什么事一样。他站起身，极为认真地看着坐在肖恩旁边地伊卡，目光真挚：“伊卡小姐，虽然可能有些唐突……但，跟我学做菜吧！！” 众人：“？？？” 在四脸懵逼的注视下，比尔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尴尬地摸了摸锃亮的光头： “抱歉……我是想说，来跟我学炼金吧！” ******分割线****** 喵喵喵！感谢小伙伴“那只会动的皮皮虾”、“简艺术”、“书友20190622031247089”的打赏！！也感谢各位小伙伴儿们的推荐票！谢谢！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51章 伊卡的炼金之路开端 虽然比尔改正了之前的口误。 但很明显，让伊卡学炼金比让她学做菜还要离谱得多，毕竟这姑娘迷糊起来连酒钱都能收错，你让她学炼金术？ 虽然肖恩不懂炼金术，但很明显这种堪称神奇的技艺对严谨和精确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至于伊卡……肖恩真怕她哪天脑袋一抽把自己扔进炼金釜里给炼了！ 但比尔很明显是认真的，即使面对众人错愕的目光，他仍然是显得异常严肃。 于是肖恩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光头先生：“那什么……比尔，你为何会忽然提起这个呢？以前你都没见过伊卡吧？” “没有，老板。”比尔望着同样一脸懵逼的伊卡：“但伊卡小姐很有天赋，至少在对材料用量精确度和炼金之火的操控上是这样，这是我根据伊卡小姐在厨房的表现得出的结论！” 肖恩还未开口，爱德华率先忍不住了，因为曾经的同事威廉姆斯就是炼金师，所以刺客先生对于炼金术还是略知一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明白这个行业的门槛有多高：“等等，比尔，只是做个饭你都能看出这些？” “是的。”在众人有些狐疑地目光中，比尔坦然点头，解释道，“你们跟我来，一看便知。” 随后，比尔将众人带入厨房。 当跨过那层足足有四指厚的金属滑动门后，肖恩顿时觉得比尔是否对厨房有着微妙的误解…… 整个空间的地板，墙壁，吊顶全部由金属构成，地面光滑而干净没有丝毫污渍，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问题，最多说明比尔可能有洁癖而已。 真正让众人看不懂的，是这个厨房里所谓的厨具。 如果这些玩意真的能算厨具的话。 除开一大堆肖恩看不懂地古怪设备，那靠着墙的灶台就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略带质感的铜色金属构成的两阶矩形圆台，第一阶正对肖恩的方向四个类似摇杆一样的金属操纵杆，第二阶镂空的金属外壳下是复杂的导管矩阵，它们纠缠，连接，最后在圆台顶部凸出三个圆形的口子，像是出火口， 那为什么肖恩认为这玩意儿是个灶台呢？ 因为它上面坐了一口锅…… 没错，这乍一看不知用途，但明显很有逼格的设备上，坐了一口大黑锅。 在众人费解的目光中，比尔开口：“嗯……这里以前是个炼金室，后来被我改成了厨房。但我保留了很多设备，比如幽蓝之釜。” 指着那个疑似灶台的玩意儿，他解释道：“可能是由于炼金养成的习惯，我对于菜肴的火候、调料用量、加热时间都比较苛刻，所以干脆用幽蓝之釜这种比较基础的炼金釜来充当锅炉，刚才我们吃的午餐大部分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其中一小半都是伊卡小姐独立操作完成的。” “……你做个菜那么都那么硬核的吗？”刺客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相信。 “习惯，习惯而已。”比尔拍了拍脑袋，继续说道：“而这是个釜柄就是幽蓝之釜的操纵器，这是调节温度，这是火焰性质，这是火焰形状，至于最后一个……是加水的。” 一边说着，比尔取下黑锅，然后触动釜柄。 那一瞬间，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弹簧跳动声，蓝色的幽光宛如脉搏一般流淌在暴露出来的导管中，紧接着，一缕蓝色的悠悠火焰从出火口悠悠升起。 然后在比尔熟稔的操作中，颜色转变为红色，青色，火苗转化为团状，扇形…… 一边操作，他还一边跟肖恩等人说话：“这是最基础的炼金釜，同时也是最难的——每一年炼金协会都有无数人卡在了这一步，因为他们对火焰的操纵不够精准，不够严谨。毕竟低阶炼金术很多时候都需要各种性质不同的火焰进行催化，可以说，对于炼金之火的操控，是所有炼金术师从零到一的基础，也是第一道难关。 通常来说，一个拥有相当程度天资的学徒，在经过一到两年的训练后就有可能掌握幽蓝之釜的使用，而某些百年难处的天才，他们只需要半年甚至更短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伊卡是那种天才？”肖恩听明白了比尔的意思，大概就是伊卡以极快的速度掌握了这所谓幽蓝之釜的粗略使用，让比尔产生了传授之心。 “不，她不是，如果她以前确实没有接触过炼金术的话，”比尔摇头，“那么准确来说，是在伊卡小姐请求我告诉她幽蓝之釜的操作后，仅仅第一次，就将炼金之火操纵到了一个相当稳定的程度！” 顿了顿，他似乎对肖恩将伊卡说成天才有些不满，英气的国字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协会那些目中无人的所谓天才，在伊卡小姐面前简直就是……就是……废柴！” “呃……”肖恩挠了挠头，“那比尔你掌握炼金之火花了多久？” 众人：“……”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过了许久，比尔才咳嗽两声缓解尴尬，然后开口：“咳咳，总之事情就是我这样，伊卡小姐，才是真正称得上天赋异禀！” 然后所有人都看向站在最后的伊卡。 小姑娘抬起头：“啊？” 肖恩顿时松了口气，无论小姑娘在做出了怎样惊世骇俗的举动，但这个反应，确实是伊卡没错了！ 西莱轻轻戳了戳伊卡的肩膀，指着幽蓝之釜：“小伊卡，你会用那个吗？” 她点点头，“会啊，很简单的！就跟酒馆的灶台一样啊，而且更方便，不用碳火……” 一边说，她一边走到幽蓝之釜前，轻车熟路地触动了开关，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火焰升腾，有条不紊地跳跃着，随着伊卡手上细微的动作而变换形态和颜色。 而伊卡也极为迅速地晃动着釜柄，操作之熟练简直像个老司机。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肖恩，“很简单的，老板要不你来试试？” 肖恩摇头，看着伊卡的操作，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割裂成了三个独立的部分， 脑袋：很简单啊！ 眼睛：我明白了！ 手：你俩放屁！ 而相对于众人的惊讶，比尔眼中的愈来愈浓，看着关掉炼金之釜的伊卡，他开口：“那么，伊卡，有兴趣学一学炼金术吗？” “唔……”伊卡歪着脑袋，看着肖恩：“老板，伊卡要学吗？” 肖恩摆了摆手：“这要看伊卡你自己怎么想，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学一学啊！” 他有自己的考虑，一来伊卡如果学习炼金术，她能接触到更多东西，不用一直窝在酒馆里当个全职酒侍；二来他并不担心比尔有什么其他想法，毕竟他如今这副细皮嫩肉光头佬的身体还在自己恶魔召唤的掌控之中；最后……看比尔的行头就知道了，炼金术是真的很他娘地赚钱啊！！ 当然，最后的决定还是要看小姑娘自己的想法。 伊卡皱着眉头沉吟着，思索一会儿后做下决定：“好！那我要学！” 听到伊卡的回答，比尔眯着眼微笑点头。 然而他现在还未知晓，自己这一举动究竟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而被后世传说为爆破炼金术师的少女，也在此踏上了炸天炸地炸空气的命运之路…… 第52章 看！大眼珠子！ 时间退回到清晨，伊万推开占卜师的房门，仿佛也推开了命运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还是和十年前别无二致。 伊万并非第一次来这里了，当他曾经还不是侯爵的时候，他曾跟随父亲来过这里，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占卜师给出的答案，塞西尔家才由伯爵晋升侯爵，在王爵之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这也是他对于晨星占卜师极为推崇和信任的原因。 这里果然和十年前一样，一成不变的棕红色的木质家具，仿佛从来不熄灭的噼里啪啦燃烧的壁炉，昏暗的房间中有浓茶的香气在微弱的灯光下缭绕，还有坐在桌旁的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晨星占卜师。 即使一向极为骄傲跋扈伊万在这里，也不得不底下头颅，摆出谦恭的姿态。 “尊敬的阁下，我是……”他向着对方鞠躬行礼。 “坐。”坐在桌旁的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伊万的话，自顾自开口。 但伊万却毫不在意，极为听话地坐了下来。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对面看不清面孔，仿佛笼罩在迷雾中的人发出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 他双手捧着茶杯：“邀请函，报酬，和你的问题。” 伊万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将金卡还有那耗费巨量财富才换取的天外之石、传说中天上星辰坠落的残骸摆在桌上，恭敬地推给对方。 然后开口：“泰勒，泰勒·塞西尔，君士坦丁的泰勒塞西尔，他被抽取了权柄，但……” “我只需要知道您的问题，先生。”占卜师开口。 “抱歉，阁下。”伊万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开口：“我想知道，是谁为他赋格？” 占卜师点了点头，收起伊万的报酬和金卡，然后从背后掏出一个金色球体，双手捧着它。 金光绽放，许久之后，占卜师开口： “不知道。” 伊万：“……？？”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先生。”占卜师继续开口：“即使有，我也不知道。” 出人意料的坦然。 看着伊万有些呆滞地神情，占卜师终于多说了几句：“先生，并非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的，或者说，并非所有答案都能被人知晓。” 顿了顿，他掏出报酬，“占卜失败，如果您同意，我会退回您的报酬。” 沉默。 就在身后的黑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伊万开口：“那，我换一个问题可以吗，尊敬的阁下。” 占卜师点头。 “嗯……”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伊万斟酌言辞：“请您告诉我，泰勒赋格的那一刻，他在哪里？” 占卜师重新开始占卜，几乎瞬间，金色的球体就给出了答案，在其表面出现了一个字符， “辛辣。” 正当伊万想说点什么时，有一个字符重新出现： “醇美。” “这就是答案了。”占卜师开口说道。 “好。”伊万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恭敬告辞后离开了占卜师的小屋。 归途中， “老爷，恕我直言，就那“辛辣醇美”，就值……”黑棘终于忍不住了。 伊万叹了口气，黑棘始终是自己最为信任的死侍，强大，忠诚，从不抱怨，但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黑棘，预言从来都不会将答案摆在你面前。”他叹了口气：“但是如果将预言和已知的信息放在一起，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最后，辛辣和醇美，你想到了什么？” 黑棘沉默半晌，然后犹疑这开口：“红……红灯区的姑娘？” 伊万：“……” 果然跟他说这种事情还是太深奥了吗？ 伊万摇摇头，开始思索，毫无疑问，辛辣和醇美在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不是什么红灯区的姑娘，而是酒。 而他询问占卜师的问题是“泰勒赋格的那一刻在什么地方”，那么如果要以酒来定位一个位置的话——只能是酒馆，酒窖，而不可能是餐厅，商店之类能跟酒扯上关系的地方，否则预言不会只和酒有关。 然后，关于泰勒这段时间活动的轨迹在他脑子里反复闪烁着，一个无数次被他忽略的信息浮现出来。 泰勒在被发现赋格之前，曾在两天晚上连续去到一个酒馆，这是街边的流浪汉们无意中透露的信息。 那么就合上了。 事情的经过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呢？ 某天，泰勒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一家酒馆，然后因为某些原因和某位神秘顾客对上了眼，随后对方告诉他第二天再来一次，然后就在第二天晚上，那位神秘顾客给予了泰勒赋格。 想到这里，泰勒的心顿时凉了一截，毕竟酒馆这种人流混杂的场所，想要找到一个人是多么困难？ 不过还有机会！只要找到那个神秘人的线索，就还有机会接触对方！那么对于那天晚上的情况谁最清楚呢？ 毫无疑问，酒馆的老板！ 于是他掏出传讯水晶，“现在，立刻，马上，去泰勒去过的那家酒馆，找到它的老板！审讯出泰勒前去的那天晚上，酒馆里有什么人跟泰勒接触过！” 水晶内传来声音，言简意赅：“是！” 过了一会儿，伊万再次开口：“算了，避免节外生枝和记忆混淆，不需要审讯了，直接让艾萨斯动手读取他的灵魂。” 顿了顿，他补充道：“最后，做得干净点儿，明白吧？” 对面依旧是极为果断的回答：“好！” 吩咐完毕后，伊万和黑棘离开蓝血区，踏上了回归之旅。 不得不说能爬上侯爵之位的伊万虽然不像赛切尔那么老奸巨猾，但也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睿智了。仅仅从需要给出的两个词汇就大概还原了泰勒赋格事件的一大半真相，只是他没想过，那个神秘人会不会就是酒馆老板呢？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在之前调查到泰勒前往过那个酒馆时，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座酒馆主人肖恩的祖宗十八代资料都翻了一遍，最后的调查结果是——毫无异常。 所以肖恩就自然而然被排除嫌疑了。 但他现在重新出现在了伊万的视线中，不过却不是目标，而是作为一个工具人，一个提供消息和线索的工具人。 而在抽取他的灵魂和记忆后，为了不泄露关于神秘人的线索，就只能麻烦这种要多少有多少的平民去死一死了， 毕竟只是个平民而已，不是吗？ …… 肖恩等人离开卢恩庄园时，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冬日的天黑得有些早，加上飘舞的大雪，街巷行人不多。 爱德华在他们离开之前就送西莱回了铁斧的本部，据他所说，他还不想被克里斯提着斧头追杀至死…… 于是只剩下肖恩和伊卡两人独自回来，伊卡和比尔约好，以后每周一到周五的下午去卢恩庄园学习炼金，肖恩则看得出，看得出小姑娘对“这种很做饭差不多的的事”显然挺有兴趣，这是一件好事儿。 当他们回到酒馆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肖恩推开门， “呼！” 迎接他的是数道划破空气的声音，随后，一柄柄闪烁寒光的黑色剑刃宛如闪电一般侵袭而至！ 横在肖恩和伊卡身前不足一尺的位置。 “啥玩意儿啊！”咸鱼老板当时就蒙了，一把抱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姑娘，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刃和围绕着自己的七八个盔甲大汉，吼了出来：“大哥！别冲动！自己人！” 而执剑的黑甲剑士一个个都带着漆黑的金属面具，对肖恩的骚话也不为所动，只是宛如囚笼一般，锁死了他任何退路和活动的余地。 “呃……”肖恩见对方不为所动，突然抬头看着酒馆吊顶：“看！大眼珠子！！” 沉默，仍然不为所动。 剑士首领心中冷笑一声， 还来还是个相当活跃的平民啊！辛苦让自己从上午等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那就在艾萨斯大人来临之前，让你尝尝苦头吧！ 毕竟只要目标还没咽气，对于艾萨斯大人来说都没差吧？ 另外那个不知所措小姑娘……看起来好可爱的样子， 抽一鞭子能哭好久吧？ 一念闪过，他对同伴点点头，大家都是一起行动过无数次的战友了，仅仅凭借一个动作就能读出对方的意思。 于是，他们执剑的手猛然向前，刺向肖恩五肢等不致命的部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咫尺的距离仿佛天堑，无论如何催动手臂，都无法驭使黑剑前进半分！ 紧接着，一股僵硬和冰冷的感觉从每一个剑士身体内部传来，然后他们看见，一缕缕紫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宛如阳光，雨露均沾般映照在他们身体上。 剑士们愕然抬起头，才发现那平民没有骗他们，上方的空气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直巨大的虚幻紫色眼瞳，柔和的紫色光芒自眼瞳中发散而出！ 然后是更加的僵硬，全身麻痹，耳畔忽然传来类似石头生长的诡异声音，他们的余光暼见，自己执剑的手臂开始闪烁着石头的粗糙光泽，意识也渐渐模糊，感知愈发迟钝…… 怎么回事？要死了吗？ 在最后即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剑士们听到耳边传来那个平民的无奈的叹息声， “真的，我没骗你们吧？真的有好大一眼珠子……” ————————分割—————————— 嘤嘤嘤！！各位可爱的小伙伴儿，求张推荐票呀?(?????.????????) 推荐票数据真的惨不忍睹啊，作者君枯了T﹏T 另外，经一位可爱的小伙伴提醒，作者君把角色列出来了，欢迎去点个比心呀(??????)? 第53章 伊卡！揍他！ 经过多次交易，已经臻至另一种境界的梦魇，终于在这一刻，于八位剑士的绝望之上，绽放出美丽而危险的光芒。 在经过与泰勒，比尔，赛切尔的交易后，曾经那需要靠着物理外挂才能勉强击败丹尼尔的梦魇，早已今非昔比。 在肖恩的感受中，操纵那股来自深渊的力量已经宛如挥舞手臂般流畅而自然，在八位剑士的灵魂被梦魇之眼吞噬之前，他们的记忆如同被过滤的信息一般呈现在肖恩的思维中， ——塞西尔家族第一剑士团，奉塞西尔家族钦用守卫者艾萨斯之命令，于此控制浣熊酒馆主人。 这就是刨除极为剑士记忆中无用的信息后，得出的他们的目的。 但还不够。 虽然知道了他们来自塞西尔家族，那个泰勒曾经归属的贵族之裔，也大概猜到了他们是为泰勒赋格之事而来，但很多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答。 比如，塞西尔家族究竟为何锁定了自己的酒馆，又对此又几分的看重和认真……大概只有等几位剑士记忆中神秘莫测的艾萨斯到来之后，才有答案吧。 随手推开已经化作石头的剑士身躯，肖恩牵着伊卡走到酒馆中央，然后从吧台中掏出一个坚实的兽皮口袋，打开。 “老板，他们是坏人吧！”一旁的伊卡看着忙碌的肖恩。 肖恩点头。 “那伊卡可以锤他们吗？”小姑娘的拳头捏紧，但仍然不忘肖恩曾经地嘱托——在使用暴力前要征得老板同意。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肖恩将兽皮袋中的东西取出，杂乱无章地扔在酒馆地面上，“但是等会儿还会有人来，伊卡可以锤他！” “好哒！” “所以，伊卡现在先在这儿躲起来。”肖恩伸出手指了指吧台，“等我叫你的时候，你再出来，狠狠地锤！” “好！”小姑娘听话地绕过吧台，佝偻着蹲在其下。 肖恩点头，然后将一枚枚不规则的英石摆在酒馆大厅的各个角落，然后稍微调整角度确认它们的反射路线。 很快，英石布置完成，爱德华仍然没有回来。 肖恩叹了口气，看来只有自己来应付那几个剑士记忆中讳莫如深的艾萨斯了。 其实按照最为理性的思路，肖恩应该带着伊卡风紧扯乎，比如逃到卢恩庄园，逃到克里斯铁斧本部，或者逃到赛切尔商会……总之无论逃到哪儿，都比在这儿等待强敌要理智得多。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今天就是想要肛一肛这所谓的灵魂杀手艾萨斯！ 或许是因为愤怒？从八位剑士脑海中读取到某些龌龊念头让他不太舒服。 或许是因为后怕？毕竟如果他一直展开洞察之眼，自己就不会临近死亡都没发现这几个连超凡者都不算的剑士。 一种强烈的别扭感笼罩在肖恩心头，像卡在喉咙里的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很想……锤人！ 捏了捏兜里的咪秋和漆黑之币，肖恩重新关上了酒馆的大门，等待着艾萨斯到来。 …… “呼……”艾萨斯不满地呼了一口，肺腑的热气在冷风中凝却成白雾。 在这冬日里最好的消遣不过是躲在暖暖的丝绸被里，喝一口热气腾腾的羊奶，搂着美艳女仆丰胰的身体享受人生吗？ 自己怎么就被老爷拉出来找罪受？ 抽取一个平民的灵魂？ 您看看这是像是人干的事儿吗？ 这种事简直就是对一个伟大的白银灵魂操控者兼帝国名誉贵族的侮辱！！ 最可气的是，被锁定为目标的平民竟然他娘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让艾萨斯大人等了将近半天！！ 所幸剑士团的小崽子们还是很懂事地一力承担下等待和抓捕的任务，所以自己才能在中城区浪了一下午，只需处理剩下的事就完了。 看着天色已经差不多，吃饱喝足的艾萨斯才向着下城区浣熊酒馆走去…… 来到酒馆，推开厚重的木门，其内是沉沉的黑暗。 那一刻，艾萨斯本能地感觉不对！ 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从灵魂深处渗透而出，以最大音量提醒着他， 危险！ 这是源于超凡者最本能的感知和趋利避害的本性。 那一刻，艾萨斯终于从漫不经心仿佛要踩死一只虫子的心态中脱离出来。 这次任务！ 恐怕有坑！ 那一瞬间，在艾萨斯的灵魂之手的操控下，熄灭的壁炉猛然燃烧起来，橘红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大厅，也照亮了其中的景象。 仿佛某种仪式感一般，八位剑士以半圆形笼罩了他，锋锐的剑刃在火焰的映照下反射着光芒，他们执剑的手仿佛坚硬的石头一般毅然不动。 然后他忽然觉得上文中的“像”字用得不是很准确…… 这他娘的就是石头！ 当他暼见剑士们那漆黑甲胄下裸露出的极少的皮肤上散发的特属于岩石的青灰色光泽后，艾萨斯这样觉得。 然后，究竟是什么东西造成了这一切呢？ 艾萨斯张嘴，无形的波纹从他嘴中扩散而出，在触碰到波纹的那一刻，黑甲剑士的身体宛如冰雪被烈火侵袭一般开始逐渐消融。 然后自阻碍消除之后，艾萨斯终于看到了大厅之中，站在吧台后的金发年轻人。 “阁下，是谁？”他沉声开口，根据那种将人化作石头的诡秘能力，可以排除他是这叫酒馆的老板——那个叫做肖什么恩的平民。 肖恩挠了挠头，现在的人都好没道理，跑到自己酒馆来找麻烦还问自己是谁？ 于是他开口：“是谁？大概是一个兴趣使然的英雄？” 听着对方不着调的话，艾萨斯明白，没得谈了。 于是，他伸出手，冤魂咆哮！ 无数扭曲着，挣扎着的虚幻影子穷凶极恶地朝肖恩袭来！凝聚着足以穿透灵魂的恐怖尖啸，将所有怒吼和咆哮化作锋矛！ 恶灵咆哮！——以灵魂引动超凡粒子，在恶念的催化之下形成针对一切灵魂的毒药，灵魂操控者中难以掌握的禁忌术法！ 据说曾经有堕落天灾阵营的灵魂操控者用这种法术瞬间将一座繁华的大城变成毫无生命气息的死亡之地。 当然，艾萨斯远远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但创造的恶灵也足以让非灵魂系的白银超凡难以抵抗的力量。 但很不巧，倘若要将在力量体系上独目独纲的肖恩硬生生分到超凡类别，那毫无疑问就是介于幻术师和灵魂操控者之间的存在。 于是他眉间有紫光闪烁，映照而出，在那光芒之下，咆哮挣扎的恶灵宛如冰雪一般消融，就像小石子掉进大海里，泛起一丁点儿浪花后，便再无波澜。 艾萨斯惊了，说实话虽然他看得出对方不是普通人，但自己得意的法术怎么就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呢？ 于是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想要催动更强大的力量。 肖恩死死地盯着他迈出的那一步，那踩在剑士们消失的位置。 等的就是现在！ 梦魇，发动！ 紫色的光华从升起，肖恩的上空骤然出现一条紫色的线，像是垂眸的眼瞳。 然后，睁开！ 无尽的紫色光芒从中穿透而出，带着温柔的呓语和浅薄的温暖，充满了整个大厅！ 光华洒落在英石之上，特定的折射角度再一次将淡淡的紫色加深，加浓，汇聚成一点，映照在艾萨斯身上！ 光的速度有多快？ 是否有人能躲过光的照射？ 艾萨斯不知道，但他自己肯定做不到。 仅仅一瞬间，灵魂无数次折射汇聚后的浓郁紫光就遍布了他的全身。 与剑士们瞬间化作石头不同，他请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在缓慢僵化，曾经敏感而强大的灵魂在这光芒之下变得极为迟钝！ 多年的战斗经验和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后跳，脱离了光芒照射的范围，然而他却惊恐地发现，那种僵化虽然慢了许多，但仍然未曾停止！ 他知道剑士们到底是为何会变成石头了， 但是知道这个顶个屁用啊！ 现在怎么办？艾萨斯？ 他这样了问自己，看着眉心头投射出紫色维持为天空巨眼的肖恩，他终于明悟——杀了他，杀了那个紫光的源头，才能避免自己也变成冰冷的岩石！ 一念起，无形的超凡粒子从空气中被剥离而出！凝聚在艾萨斯的身躯之上！ 然后，爆发！ 磅礴的灵魂力量从躯体喷薄而出，在艾萨斯身前形成极为虚幻的影子。 顶着黑色斗篷，手执巨大镰刀的虚影漂浮在空中，黑暗的斗篷之下只有两顿幽蓝色的火焰化作的眼瞳。 专属于灵魂操控者的高阶法术，沟通传说中掌管死亡的神灵而获得的力量——死神叹息！ 被艾萨斯召唤的死神之影明显极为虚弱，但对于人世间的生物来说已经具有足够的威慑和恐怖的实力，它拖着那闪烁幽幽冷光的镰刃，向着肖恩漂浮而来！ 肖恩叹了口气，虽然对于白银超凡的难缠有所预料，但很明显他还是低估了艾萨斯，对方在被梦魇侵蚀的状态下还能施放出这种高阶法术。 但他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毕竟维持梦魇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神。 所幸，梦魇作为所有灵魂的克星，即使是死神之影，在强渡紫色光华的过程中，那本就虚幻的身影更是在缓缓黯淡透明。 当死神之影来到肖恩面前时，几乎已经完全透明，但它仍然执着的举起镰刀，要带走艾萨斯指定的灵魂。 镰刀高举！ 那一刻，肖恩不要命地再度催动梦魇，紫光大作！ 终于，在镰刀距离头顶只有分毫距离时，死神之影再也扛不住梦魇的倾轧，完全消散！ 而肖恩的额角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艾萨斯有些绝望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飞快转动着，作为经验老道的超凡者，不到死亡绝不放弃是最低的原则。 终于，他发现，对方的身体似乎很虚弱？ 孱弱得就像凡人一样？完全没有经过超凡粒子冲洗强化的迹象？ 这发现让他极为兴奋，虽然他的肉搏战斗力也远远没有达到超凡者的水准，不过在潜移默化的超凡力量冲刷之下也比凡人强了一大截！ 所以……他娘的两个施法者的战斗要最后竟然靠肉搏来解决吗？ 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艾萨斯就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毕竟比起生存和胜利，即便像一个野蛮的骑士一样战斗也没什么好选择的了， 命最重要！ 一念闪过，艾萨斯就放弃了继续继续使用法术的想法，转而操控着已经有些迟钝的身体，用尽全力冲向肖恩！ 锤爆他！ 重新沐浴在梦魇之下，艾萨斯感觉身体僵硬的速度快了几分，但仍然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向肖恩袭来！ 近了！ 更近了！ 狂喜在艾萨斯眼中闪过，他抡起拳头，此刻内心不知有多感谢曾经强迫着自己锻炼肉身的老师！ 然而在那一刻，他却看到了肖恩疲惫地脸上狰狞的笑。 有坑！ 他心头一凉，却再也来不及后退。 然后，梦魇关闭！ “伊卡！揍他！狠狠地揍他！”肖恩看着近在眼前的艾萨斯，残忍开口。 仿佛是回应，白色的身影从吧台后弹射而出，对着有些懵逼地艾萨斯，挥拳！ 艾萨斯当时只看见一只稚嫩的拳头在眼前放大，然后， “砰！” 拳头和自己的脸亲切的接触在一起，带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落在他的鼻梁之上！ 将艾萨斯砸翻在地！ —————————分割—————————— 喵！！！作者君继续求推荐票，求角色比心点赞！(?????) 第54章 让他们铭记 艾萨斯当时就被一拳砸懵了。 他能感受到那拳头上没有附着任何超凡的气息，仅仅是简单的力量，纯粹的力量。 倘若这力量是一个练块儿的背带大汉所打出来的，艾萨斯觉得自己也算认了，可当他看清楚那小小的身影时，无数黑人问号从他头上冒出， 现在的平民小女孩儿都那么恐怖了吗？ 还是说这是披着人皮的巨龙？ 当然，很快他就没那么多心思考虑那么多了。 因为肖恩已经蹲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目光仿佛是考虑是要将自己弄死，还是弄死…… 于是艾萨斯怂了，他控制着僵硬的面孔做出一个怂怂的表情：“我想这是一个误会……” 肖恩摇了摇头，眉心间紫色光彩迸发，然后艾萨斯就在这光芒下褪去呢人的生机和颜色，转而僵化，坚硬，化作石头。 这是当然的，肖恩虽然平时脾气很好，但面对这种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家伙，倘若还心存仁慈，那就是纯属睿智了…… 按照惯例，吞噬艾萨斯灵魂之前，肖恩看到了他的记忆。 在刨除这个家伙一脑子香艳的记忆后，他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艾萨斯，塞西尔家侯爵伊万·塞西尔的忠诚部下，今天上午接到命令抽取浣熊酒馆主人的灵魂，并妥善处理掉任何蛛丝马迹。 而抽取灵魂的原因是想要得到为泰勒赋格的神秘人的信息，而不选择审问是因为害怕肖恩在回忆时出错。 最后，所谓的“处理蛛丝马迹”就很容易理解了：将浣熊酒馆的相关人员全部杀死，避免泄露“神秘人”的消息。” 这就是艾萨斯所知道关于这件事的所有信息了。 说实话在肖恩取得这部分记忆后，第一感觉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荒唐。 倘若按照那塞西尔侯爵伊万的认知，自己只是个普通酒馆老板，而仅仅就是因为泰勒在自己酒馆可能与某个神秘人物接触后获得了权柄，所以为了保证能得到那个神秘人的线索，就要抽自己的魂？ 为了不让消息被贵族集团其他势力知晓，就打算灭掉整个酒馆的口？ 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而自己是野草一般的平民？就因为他自认为比自己强？ 肖恩的目光冷了下来，望着门外沉沉的夜色：“是这样吗……” “老板！这个家伙怎么办？”伊卡指着艾萨斯，问道。 “先不管他。”肖恩摇了摇头。 这时候，刺客先生从门外迈进来。 “老板……发生了什么？”看着地上已经化作石雕的艾萨斯，爱德华有些懵。 接下来的时间里，肖恩将刚才发生的事以及塞西尔家族的目的粗略地向爱德华说了一遍。 “是这样吗？”刺客先生沉吟着：“那你准备怎么办？” 肖恩眯起眼睛：“用你习惯的方式。” 爱德华一下就明白了，他勾起嘴角，点头。 “但在此之前，能麻烦你把伊卡送去卢恩庄园吗？她一个人呆在这儿，我不放心。”肖恩补充道。 经过了今晚的事，肖恩是绝对不可能在让小姑娘一个人待在酒馆的，而整个君士坦丁他们所熟识的只有比尔，克里斯以及赛切尔。 思来想去，肖恩还是选择了比尔，毕竟那老头儿从名义上来说还是自己的使徒，身体也是属于深渊的恶魔素体。 刺客先生点头，然后两人看向伊卡。 “唔……老板和爱德华先生不去吗？”小姑娘问道。 “不，伊卡，等会儿我们来接你。”肖恩蹲下来揉了揉伊卡的头顶。 然后向爱德华点头示意。 在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的注视下，肖恩目送着他们离开酒馆。 然后掏出一块天蓝色的水晶。 这是赛切尔给他的东西，投影水晶。 利用遍布整个圣卢森的超凡之网形成的连接，以炼金塔作为节点和基站，化作的遍布整个帝国的通讯网络。 当然因为维护和使用代价昂贵得惊人，这种东西主要用于重要军事信息的的传递。但随着二十年皇帝将所有资源朝着贵族倾斜以来，到如今为止，通讯水晶基本上在比较有权势的贵族手中，人手一个。 但投影水晶不一样，一个是语音通话一个是视频通话的区别，这玩意儿基本上只有侯爵以上的存在才能拥有一块。 而赛切尔随手就送了肖恩一块，这足以证明赛切尔商会是何等地财大气粗。 扭动由两部分组成的水晶，伴随着有超凡的光芒亮起。 没过多久，一道虚幻的人影出现在肖恩身前两米的位置。 是赛切尔，准确地说是他的投影。 此时的赛切尔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小猪睡衣，坐在一张机械轮椅上，有些尴尬地看着肖恩。 显然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接到肖恩的通讯…… 注意到肖恩的目光，他轻咳几声，摆了摆手：“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阁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肖恩点头，强行无视掉赛切尔那套有些诡异地装扮：“是这样的，赛切尔先生，能否给我塞西尔侯爵伊万的一些资料呢？如果可以……最好能有他现在所在的位置。” “资料倒是没问题。”赛切尔皱着眉头：“位置嘛……有点难办，不过如果他有随身携带通讯水晶，依靠帝国信息交流基站应该也能查询到。” 顿了顿，他有些狐疑地看着肖恩：“冒昧问一句，您准备干什么？” 肖恩挠了挠头，“嗯……想跟他亲切地交流一番？” 赛切尔露出了然的神色，心照不宣地点头，“这样吗，那您是在酒馆吗？” “是的。” “好的。”赛切尔说道：“您需要的东西懂会儿会有人送来。” 肖恩向着他鞠了一躬，“多谢您了，赛切尔先生。” 虽然对方说得轻巧，但肖恩明白那什么帝国信息交流基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查阅的，否则以后带着块通讯水晶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实时位置暴露了，谁还敢用？ 即使赛切尔，也要付出不菲的代价才能做到。 肖恩默默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 赛切尔看着肖恩的反应，笑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仅仅凭借肖恩交易人的身份，付出这样的善意已经完全是值得的。 “那么，祝您交流愉快。”赛切尔微笑着点头，然后挂断了投影。 酒馆又恢复了寂静。 这时芙蕾雅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体会到世界的残酷了吗？少年！” 肖恩叹了口气：“是啊，真是冷酷啊！我明明一早就明白弱肉强食这种残酷的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还是很不舒服……” 他的语气有些自嘲：“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这二十多年过得安稳平静，不过是因为在圣卢森像我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太多了，多到像花园里巢穴的蚂蚁一样，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也并非多么和善，他们只是平时里懒得理会而已。 而现在因为某些原因，需要踩死一只蚂蚁，他们就毫不留情的提起了铁靴而已。” 在这种近乎讥讽的语气中，他回过头，极为认真地看着芙蕾雅：“我没有精力和能力去纠正这种扭曲的观念。我只想告诉那些企图踩死我的人——我们也是人，和他们一样的人——四肢五官、五脏六腑都没有任何差别的人，而并非能够随意践踏的蝼蚁！”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话都有人听，肖恩。” 芙蕾雅听着肖恩的话，平静开口：“言语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即便那是对的，即便那是真理。” “我知道。” 肖恩看着她，柔和的面孔变得肃冷，一字一句：“那就用鲜血，用苦痛，让那高高在上者，铭记在心！” 第55章 要起风了 在不算漫长的等待中。 漆黑的夜色外，低矮的影子穿行在铺满白雪的石板路上，来到下城区一条不算繁华的街巷，推开一间挂着歇业牌子的酒馆大门。 “先生，这是您需要的东西。”身穿墨绿色制服的低矮男子将手中的一叠纸卷交给等候在门口的肖恩。 “老爷让我告诉您，关于伊万的信息和位置，您知道就可以了，请不要外泄！” “我知道的，谢谢，”肖恩接过纸卷，点了点头，看着赛切尔派过来的人，他认识他。 就是昨天早晨纠察队的的矮个子，那个说话过于耿直的二货。 但这位兄弟现在完全不复昨天清晨的跳脱，而是显得极为严肃和恭敬，“如此就好，阁下，我先回去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老爷还说，如果有什么其他事，也可以找他。” “也替我谢谢他。”肖恩颔首，他知道矮个子所说的老爷就是赛切尔。 随后对方点头，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肖恩抽出纸卷，可以看出这应该是是刚刚制作完成的，雪白的纸页上新鲜的墨迹仿佛还淌着热气。 第一张纸卷上是一张英武中年男人的画像。 第二张纸卷上用帝国通用语书写着， 伊万·塞西尔，三十九岁，帝国世袭侯爵，塞西尔家族现任家主，黄金元素骑士…… 然后是一堆生平详细，肖恩一一略过，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结尾的内容。 新历四十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伊万·塞西尔携不明身份一人离开君士坦丁，目标不明。 新历四十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早，于埃尔比斯堡使用过通讯水晶。 截止数据抽取时间，水晶定位于卡斯镇东部。 以上。 就是纸卷上全部的内容了。 另外就是一张手绘的圣卢森简略地图，甚至用醒目的红色线条清晰地表明了从埃尔比斯堡到君士坦丁的线路，以及卡斯镇位于这条线路的位置。 肖恩记录下重要的信息，然后将记录有伊万信息的纸卷揉成一团，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炉火中。 很好，虽然不知道伊万为什么去了埃尔比斯堡，但他不在君士坦丁，这明显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在荒郊野外弄死一位侯爵要比在帝都好操作得多。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倘若杀死一个帝国侯爵，那么后果是什么呢？ 肖恩也不是太清楚，他只知道死掉的帝国侯爵，总比一个对自己心怀恶意的活着的帝国侯爵好得多。 那该怎样合适的方法，让位高权重的侯爵死掉呢？ 肖恩思考着， 真可惜奥岚世界没有逼乎，否则他还真想提个问题，没准儿还能上个热点问题榜什么的…… 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就像问怎么把猛犸象塞进衣柜里一样，答案简单， ——打开衣柜，将猛犸象塞进去，关上衣柜。 杀死侯爵的步骤大抵也差不多，首先将刀横在侯爵的脖子上，然后挥动持刀的手，皆为再摆个帅气的姿势供世人瞻仰。 就完事儿！ 在此之前的准备也很简单，一张目标的画像，一张地图，一坨会变成钢铁高达的小白球，一枚漆黑的硬币，以及一只看上去不太靠谱但在其专业领域效果拔群的瞎子刺客。 哦！还有一张芙蕾雅姐姐倾情奉献的微笑面具。 齐活儿！ 于是，准备充足（其实基本上什么都没准备）的肖恩，望着门外苍茫的夜色，等着刺客先生的回来。 然后，就是让侯爵大人体会绝望的时刻了。 在等待中，刺客先生终于从漆黑的夜色中拐进了酒馆。 简单交代了赛切尔送来的信息后，肖恩最后问道：“你确定要跟着去吗，爱德华？” “啊？” 正在翻看地图和伊万画像的刺客先生一愣，然后极为认真地抬起头，“嗯……老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不是为你，而是为了自己。” 他挠了挠头：“其实我挺喜欢酒馆的，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想下半辈子就这样过活下去也很合适了。” 顿了顿，爱德华的语气变得冰冷：“但是现在！现在有人妄图毁掉它！所以我要杀死他，合情，合理。” 肖恩默然，盖上芙蕾雅给的面具，裹紧风衣迈进黑暗中， “那就走吧！” 踌躇满志的两人踏出酒管后，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虽然决定在路线中央拦截伊万，但问题来了， ——他们用什么方式去？ 用走的吧，太慢，而且似乎不够体面。 坐马车吧，但现在马匹租赁店基本已经歇业了。 难道让芙蕾雅送自己一程？ 这个念头在肖恩脑子里转了一圈儿，然后被漠然放弃。 他可以肯定，可以化作人形的芙蕾雅不可能再让他骑——各种意义上。 纠结半天后， “老板，你会骑马吗？”爱德华突然开口。 “呃……不会。”肖恩摇了摇头。 “不会也没关系，”刺客先生摇了摇头，低声吟唱中，两头硕大的影狼从漆黑中展露身形。 爱德华翻身骑上一头，然后指着另一头：“很简单的，抓紧它的耳朵就行！” 肖恩犹疑了一会儿，毕竟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翻身跨上影狼的身子，但他始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随后，在爱德华的命令下，两头影狼低啸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冲去了黑暗中。 猛烈的风雪顿时宛如鞭子一般抽落在肖恩身上，他下意识低下头，身下的影狼在疾驰中回过头，投以邪魅一笑。 然后他终于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 这他娘的就是那头曾经从城墙上摔下去的二货！ 于是肖恩叹了口气， 神明护佑，希望我不会在见到伊万之前就被这头不靠谱的影狼玩儿死。 Emmm……我好像是邪恶阵营的？ 那是不是该祈祷深渊来着？ …… 同一时间，中城区一处豪华庄园内。 赛切尔坐在钢铁的轮椅上，手指轻轻摩挲这泛着金属光泽的扶手，眼帘低垂。 而在他身旁，劳伦斯垂首站立。 “劳伦斯，计划提前，让三号暗子做好启动准备。”沉默中，赛切尔突然开口。 听着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劳伦斯却悚然一惊，身上的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可是时机未到，会不会……” “不，”赛切尔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无比的肯定：“时候到了，已经到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伊万·塞西尔，已经回不来了，做好准备，准备接替一位侯爵的资源和位置！” 劳伦斯愕然抬起头，他不清楚赛切尔为何有如此自信，但还是压下心中疑惑点点头：“我明白了，赛切尔议员阁下。” 赛切尔看着窗外苍茫的夜色，仿佛看到了整个帝国，他说， “要起风了啊。” —————————分割——————————— 感谢小伙伴雏蔡姬的打赏！谢谢！！另外，求推荐票，求角色点赞！！爱你们！！(????????????????????) 第56章 开个挂吧！ 此刻的肖恩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卷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里。 嗯……也可能即使知道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他现在正处于极为晕眩的状态。 说实话影狼的速度并不算快，而且服务也极为周到，在其腹部有漆黑的影缚缠绕着肖恩的小腿和膝盖，以至于他不会在剧烈的颠簸中摔下去。 但……这也改变不了两头二货影狼不走寻常路的设定，明明是平坦大道，但两头影狼却仿佛要凸显自身卓越的弹跳技巧，跑两步就喜欢“嗷呜”两声加一个充满野性气息的跳跃…… 这就让虽然在幻术方面堪堪达到白银阶，但身体素质完全跟凡人没有差别的肖恩感觉很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许久，漫长的颠簸和晕头转向的奔行中，两人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阿尔比斯山，号称君士坦丁天然壁垒的延绵山脉。 据说这是远古时期巨人的脊骨化作的巨山，连绵万里，只在其中一个狭口开辟了一条被称作克鲁斯之路的帝国官道。 毫无疑问，倘若想要从埃尔比斯回到君士坦丁，就必须通过克鲁斯之路。 这里是拦截伊万最好的位置，万无一失，除非他开闪现，否则怎么也得撞上肖恩和爱德华。 庆幸与昏庸的皇帝陛下大肆削减军费开支，原本驻守在克鲁斯之路的帝国军团于三个月前撤回帝都，而王爵之手内部利益矛盾的阻碍下迟迟没有派遣新的军团驻扎，所以这里才成了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 当影狼到达目的地之后，肖恩头昏脑涨地从其背上滑落，坐倒在地。 一瞬间，天地骤然恢复清明的感觉让他宛若新生！ 再看看身旁的爱德华，完全没有丝毫不适，他暗自决定——他娘的以后如果有得选，一定得兑换个强化身体的馈赠！ …… 漆黑苍茫的夜色中，两头头巨大的异物奔驰在旷野之上。 这是一种看着像牛，但全身覆盖坚硬青灰色鳞片的生物，它们头上有着青灰色的独角，虬龙般的肌肉在粗糙的鳞片覆盖下仍然拥有着象征力量的痕迹。 ——铁犀。 作为被人类进行生殖干预，在成百上千次残忍失败后，诞生出的新型物种，既有作为马匹的脚力和耐性，有同时具备狂牛的冲刺和爆发力。 是圣卢森务实派贵族最为青睐的坐骑，当然，还有一部分喜欢骑大型孔雀的非主流，不加多提。 伊万就坐在其中一头铁犀之上，心神不定。 原本计划是拜访晨星占卜师后立刻返回君士坦丁，但埃尔比斯堡的领主，梅菲斯特大公爵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伊万来到埃尔比斯的消息，派来仪仗队和侍卫相迎。 即使百般婉拒，却也被留到用完晚宴以后才离开。 废话，大公的邀请敢不给面子吗？ 而让人烦躁的是，君士坦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塞西尔本家的传讯水晶全部无人应答。 诡异而不寻常的迹象都昭示着，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意外。 他的目光仅仅盯着前方的道路，透着急切和不安，同时再一次挥舞铁鞭催动铁犀加速，想要尽快返回君士坦丁。 而黑棘也看出老爷的烦躁，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一路无言，在铁犀的狂奔中，他们进去了险峻的克鲁斯之路，只要穿过这里，帝都便遥遥在望！ 但那一刻，随着铁犀翻越一个陡坡，一条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凭借超凡者惊人的目力，他看见对方脸上盖着一张眼睛和额头处呈镂空的面具。 伊万皱起眉头，那人正好挡在了铁犀的行进轨迹之前，眼睁睁看着狂暴的铁犀冲过而没有丝毫避让。 仅仅思索片刻，伊万便决定驾驭这铁犀冲过去，虽然不明白对方是什么人，但这并不重要——毕竟大晚上荒郊野岭总不会是社区送温暖的，况且塞西尔本家的可能存在的变故着实让他心急如焚！ 念头闪过，铁犀没有任何减速，裹携着狂暴的风，一往无前！ 但那一瞬间，前方人影的面具之下，眉心部位绽放出耀眼的紫色光芒。 伊万心中一凝，他看得出这是一种类似幻术的法术，但也可以确定，这对于黄金阶的他毫无影响。 当然，肖恩的目标本身就不是伊万，而是他身下的铁犀。 狂暴的猛兽虽然勇猛无匹，兼具无比的耐力和爆发力，但他们的意识极为迟钝，只相当于刚开智的孩童。 于是在紫光中，两头铁犀很快迷失了自我，在肖恩刻意地引导和暗示下，两头铁犀仿佛收到了情绪感染， 悲伤，痛苦，无奈…… 一系列它们无法理解到极为真切的负面情绪瞬间笼罩了它们，其结果就是， 我的犀生毫无意义！ 失去了奔跑的理由！ 好想躺下来当一坨无欲无求的史莱姆！ 然后……两头铁犀就真的停下来了，而且是那种猛然停下，瘫倒在地！ 由于惯性的作用，伊万和黑棘被凭空甩出，但凭借超凡者强大的平衡能力，他们也不费吹灰之力地降落在雪地之上。 看着前方的人影，伊万明白，对方并非路过的旅人，而是来找麻烦的，找一位黄金阶元素骑士的帝国侯爵的麻烦！ 实属不智！ 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最好在言语中套出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于是他朗声开口，“吾为圣卢森帝国侯爵，阁下是谁，为何拦住去路？” 肖恩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手中的画像。 就是这个孙子，没错了！ “嗯……您可以叫我小猪佩奇，小熊维尼，小鹿斑比……” 肖恩自顾自地胡扯着，面具下的眼睛盯着脸色愈发难看的伊万，双手摊开：“至于目的，难道我表现地还不够明显吗？当然是来杀您的啊！” 话音落，缭绕着风雪的天空中有紫意爆发！ 一只硕大的紫色眼球挣脱了形体的束缚，凛然升空于暴风雪的天空中。 耀目的光芒自其中闪烁倾泻而下，温柔地带着死亡降临世间！ “低劣的把戏！” 伊万还未说话，他身后的黑棘就忍不住了，低吼。 伴随着话语，浩荡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黑色长袍被轰然震碎，露出其下宛如铁塔一般壮硕的身躯！ 宛如野兽一般的气息锁定了前方的肖恩！ 正当他要对其发起冲击之时，一股源自本能的寒意突然浮现！ 比黑夜更加漆黑的光闪烁眼前！ 黑棘硬生生止住踏出的脚步，身体一个完全不符合人体常理的角度扭曲，躲过了这致命的黑色光芒！ “啧！可惜！”爱德华从黑色中浮现身影，看着黑棘，“你的对手，是我！” 对峙中，局势逐渐明朗。 黑棘被爱德华拖住，肖恩只需面对侯爵大人就够了。 面对黄金阶骑士分支元素骑士的伊万。 没有多余的言语，紫色的光芒宛如天罚一般洒落在伊万身上。 侯爵大人不闪不避，浑然的超凡粒子引动狂风和暴雪，硬扛着梦魇之眼无可闪避的紫光和逐渐侵蚀的微弱僵硬感觉，一步一步踏向肖恩！ 伊万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没有任何超凡气息，但却能引动那诡异的紫光，但既然已经表明来意，那便是不死不休！ 于是随着他每一步踏出，气势便增长一分，九步之后，那人类的人体中透露出宛如天穹的恐怖压迫力！ 回忆着肖恩之前杀死他的狂言，感受着沐浴全身的紫色光芒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伊万摇摇头：“你，还远远不够！” 然后，跺地！ 狂乱的气流将周围完全化作真空，所有的雪花和碎冰被席卷一空！ 他再次一步踏出，动作缓慢而具有侵略性，仅仅恍惚之间便来到肖恩面前，宛如天神降临一般俯视着他，然后，右臂抬起，巨量的超凡光华缠绕扭转，宛如星辰坠落一般的压迫力凝结其上， 仿佛看到了眼前之人的结局，伊万漠然开口：“结束了，不自量力的蝼蚁！” 凛冽的劲气迸发之间，割碎了肖恩脸上劣质的微笑面具。 露出一张线条柔和的年轻面孔，伊万看着这张脸，依稀觉得在哪儿看过。 但没等他深入思考，对方便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梦魇离黄金阶还差得远吗？” 然后掏出一团白色的绒球和漆黑的硬币， “那么，就开个挂吧——白使徒！”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光芒爆发！ 白色的绒球融化了，化作流动的铁，由手臂自下而上蔓延！ 钢铁的轰鸣声压过了暴风雪的呼啸，苍白的金属覆盖了肖恩，凝固，成型！在充满狂野的侵蚀蔓延中让他的身躯一寸寸拔升！ 光芒中，不属于世间的狰狞之物横亘在伊万面前，仅仅是狂暴的气流便抵消了他重若千钧的一拳。 然后，钢铁的天使张开冷冽的双翼，充满杀意的金色眼眸居高临下俯视着伊万，戏谑的讥嘲声自铁之头盔下传出， “你说谁蝼蚁呢？小老弟！” 第57章 侯爵之死 超凡者阶位越高，对于躯体素质的跃升就越大，比如艾萨斯，虽然是一位专精灵魂操控者，但其肉体强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而这种伴随生命阶位提升的超凡进阶，可不简简单单是对于肉体强度和精神的强化，更多细节性的能力同样在潜移默化地提升着。 比如观察力，智力，反应速度…… 还有感知。 黄金阶位的伊万虽然不是专精灵魂精神一类的超凡者，但他的感知和对危险的预判已经化作了身体的本能，在足以威胁到自身的存在出现时，那种宛如野兽一般的本能便会以最大的音量提醒他！ 就像现在！ 在钢铁的天使煌煌立于空中，轻蔑而不屑地俯视自己时，伊万作为尊贵的人上之人的骄傲和尊严都被强行抑制，剩下的只有本能的提防。 他纵身一跃，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与肖恩拉开了距离，在他的感知中，眼前之人早已不是那操纵紫色眼球的可以任人揉捏的脆弱蝼蚁，而是可堪与自己一战的恐怖存在。 而肖恩也没有停顿，在伊万后退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毕竟反派死于话多。 虽然自己不是反派，但他清楚地记得一枚漆黑之币只能启动白使徒一分钟。也就是说一分钟过后如果伊万还活着，那自己就会被摁在地上来回摩擦…… 一念起，悬浮于头顶的金色圆环光芒大盛，背后的铁之羽翼脱离，钢铁喷薄着炽烈的金色光华升上天空，割碎和雪花和暴风，然后朝着远处的伊万倾泻而下！ 宛如一片金色的雨点，剑刃夹杂着冲天的光芒化作了洪流。 而被作为目标的伊万，此刻也发挥了作为老牌超凡者的沉着和冷静，他的身躯骤然膨胀，青色的肌肉蠕动间发出类似铁块摩擦的声音，躯体之上散发出炽烈的热气，将空气变得扭曲！ 然后，他动了。 像迅捷的猎豹一般，脚腕轻扭，宛如幻影一般躲闪着漫天的剑羽。 在肖恩的第一轮攻势结束后，伊万停在了坑坑洼洼的土地之上，身上昂贵的金丝长袍被切割得宛如乞丐一般，但身体却没有收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充其量就是狼狈了许多。 抓住肖恩召回剑羽的空挡，伊万眼神一凝！ 有机会！ 他向前一步，踏碎了在之前攻击中雪片与土壤夹杂的地面，蛛网般的裂痕自他脚下延伸，轰鸣声响起。 抬起手，腕上像是装饰品一般的血红色玉镯骤然光芒大作，在浓郁的殷红之间，一把赤色的重剑浮现在伊万手中。 握紧！ 然后，仿佛受到呼唤一般，赤红色的重剑爆发出浓郁的光华，带起宛如烈日一般的灼热和沸腾，化作血红色缠绕着熊熊烈火的剑刃！ 自这一刻，元素之火骑士终于在此展露狰狞。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帅气的姿势，伊万提起重剑，煌煌气势仿佛冲破了暴风雪的阻隔，突破天际！ 然后，以火焰凝结的几十米的巨大剑刃，从天而降，向着远处的肖恩，斩落！ 带起空气被燃烧摩擦的嗤嗤声，火焰降临！ 就像异界魔改版的四十米大长刀，让你先跑三十九米！ 而远方的肖恩，目睹着这熊熊一剑，他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他的感知中，这一剑……好像也就抵得上曾经的泰坦魔像试探般的紫色雷霆冲击？ 炫酷是挺炫酷的，但……没啥卵用？ 就好像某魔鬼生化人一般，经费全加在特效上了一样…… 于是，他抬起手。 苍白的钢铁之臂高举，钢铁之翼张开，喷薄金色光华，宛如推进器一般将就肖恩推上高空。 虚幻的火焰剑刃与凝结的钢铁只臂相撞！ “轰！！” 恐怖的声响宛如巨人的怒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属于黄金骑士的磅礴巨力被白使徒甲胄流散，疏导，那足以融化金铁的火焰也对铁之天使毫无作用，肖恩稳稳接住了这声势浩大的一剑！ 如他所料，这一剑甚至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不适，更别提伤害了。 自信心膨胀的肖恩，抓住剑刃的右臂猛然用力！ 握紧！ 伴随着宛如玻璃破碎的声音，纯粹的火焰凝结的剑刃就这样被捏碎了，殷红的碎片化作零星的火焰炸开，映照在伊万呆滞的瞳孔中。 这虽然不是他最强的攻击，但却是作为黄金骑士的他瞬间内施放的最强反击，但是好像连对方一根毛都没伤到？ 无论是在精神层面还是肉体层面，这都是对骄傲伊万的前所未有的打击。 甚至……有些绝望？ 因为天空中的钢铁使徒在随手捏碎自己的剑刃后，就化作一抹金色光华朝他袭来！ 肖恩随手抽出背后的两片羽翼当做武器，造型奇异的钢铁仿佛回应他的呼唤，爆发出金色光芒所凝聚的剑刃，伴随着轰鸣声，降临至伊万身前。 然后，剑刃斩落！ 暗金色的流光像催命一般，朝着伊万的脖子，划过美丽的弧线。 伊万本能的提剑抵挡！ “砰！” 被反作用力弹开些许的肖恩，在钢铁之翼的金光喷射下，强行在空中调整姿势，然后挥出第二剑！ “砰！” 又被伊万挡住了！ “还没完呢！宝贝儿！”咸鱼老板此刻正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中，他本来是不会任何剑技的，但此刻却莫名引动了许久不见的深渊态。 当然……深渊态的他还是什么剑技都不会…… 但这都是细节，重要的是深渊态的他能本能地操纵源自白使徒的每一分力量和速度，一剑又一剑，宛如乱舞一般，像个风火轮一样不断倾轧着伊万。 而作为见证者的伊万现在自然是苦不堪言。 他能看出，对方的攻击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凌乱，无序和想当然，仅仅依靠着剑刃的凌厉和极致的速度！ 但……他娘的这也太快了点儿吧？ 疯狂的剑刃早已经看不清形状，只有金光向冰雹一般向着伊万砸落，一轮又一轮，让他除了被动防守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被一昧压着打！ 在凛冽的攻势中，伊万忽然听见钢铁使徒中传来声音，仿若倒计时， “九！” 然后，肖恩背后的羽翼再次分出两片，嘴个在他手中的剑刃之上，宛如天成，爆发出更加直接的金色光华。 那一刻，伊万清晰地感觉到，肖恩的力道似乎更大了一分！ “八！” 然后，羽翼再次飞出，凝聚在剑刃之上，斩落！ “七！” 肖恩双手的剑刃已经爆发出堪称刺眼的光芒，而且这光芒还在随着羽翼数量增加而更加炽烈！ 随着剑刃劈落，伊万那千锤百炼的握剑的虎口崩裂。 “六！” 钢铁的乱舞仍然在继续，伊万的状态愈来愈差，手中那柄陪伴他多年的超凡至宝之剑已经悄然裂开一丝微不可查的纹路！ “五！” 绝望笼罩了伊万的内心，他火红色的剑刃早已黯淡，裂痕宛如疯狂生长的树杈一般增殖，他有些明白了，对方所喊的数字，也许就是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四！” 伴随着金铁破碎的声音，伊万手中那把以火焰巨龙之脊所锻造的重剑终于不堪重负，砰然破碎，隐约间夹杂着一丝痛苦的低吟。 “三！” 钢铁的剑刃喷薄着光，继续斩落，像是削豆腐一般轻易削断了伊万那锤炼了无比漫长岁月的右臂，喷薄的鲜红血液迸而出，在还未落地之前就被金光蒸发！ “二！” 终于，金色剑刃划过美丽的弧，斩落了伊万高傲的头颅，混杂的鲜血的项上之物滚落在雪地之上。 他想，为什么不是一呢？ 最后，肖恩停下了动作，回到地面之上，开口 “一。” 伴随着这有些疲惫地声音，钢铁的甲胄骤然崩解，然后在光芒中重新凝结出小白球的模样，而使徒中的家伙终于也重新化作了人。 还未断气的伊万眸子中，映照出对方那一张柔和的、好像在哪儿见过的面孔。 终于，在死亡前一刻，他想起来了，他看过的关于浣熊酒馆的资料中，一个年轻人的头画像，跟眼前之人的面孔逐渐重合，他的生平也重新浮现在伊万的脑海中。 ——肖恩·罗德里格斯，君士坦丁下城区平民，浣熊酒馆老板，非超凡者，无名誉爵位。 然后，侯爵大人感到不可置信和极端荒唐， ——我，高高在上的帝国侯爵，黄金阶元素骑士，竟死在一个平民手中？ 第58章 你只能坚持三十秒 比之肖恩与伊万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决出胜负，爱德华和黑棘的战斗则陷入了焦灼状态。 一方面，爱德华虽然只是白银巅峰，但有着夜之女士代行者的加持，配合着独属于潜行者特有的诡秘缠斗方式，一时间竟然与黑棘缠斗得难舍难分。 而黑棘虽然和伊万一样作为黄金阶骑士，但貌似并没有什么长处和短板，属于那种庸碌和侧重防守的类型，就像一只难啃的龟壳让爱德华无从下手，但同样的，黑棘也很难摸到宛如幽灵一般的刺客先生。 但在这种诡异的纠缠中，爱德华却感到别扭，那种始终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感觉缠绕着他。 首先是黑棘的装扮，虽然因为自身超凡气息震碎了衣袍，但那顶漆黑的兜帽却宛如粘在他头上，无论怎样剧烈的动作都无法让其脱落，仿佛是故意让别人看不见他的脸一般。 甚至比身为潜行者的爱德华要更加注重隐蔽身份。 倘若这种情况还可以用超凡者的一些不为人知怪癖来解释，那么还有一点是爱德华无论如何的无法理解的。 在短短的接触中，他大概能判断黑棘是属于伊万侍卫一类的人物，且忠诚度应该极高，否则伊万不会只带他一个人出来。 但现在黑棘的表现始终太平静了，除了在肖恩出现时表现出的震怒和不忿以外，黑棘在与爱德华战斗的过程中，都表现得无比平静。 这并不像是一个侍卫在自己的主人陷入危险时应该有的反应。 更费解的是，即使在伊万节节败退、甚至被钢铁之刃斩下头颅的那一刻，黑棘都没有任何哪怕象征性装模作样的愤怒和惊惶，反而是频频看向甲胄解体后疲惫地瘫坐在地上的肖恩，然后貌似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是错觉吗？ 爱德华这样问自己，但行动不停，仍然不停地骚扰着黑棘，同时观察对方的每一次动作，寻找着没一丝可能存在的破绽。 但某一刻，变化发生了。 爱德华不清楚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这种变化切实地被他感受到了。 变化源于黑棘。 原本不温不火甚至似乎有些懈怠地黑棘，在肖恩杀死伊万后的某一刻开始，他的气势开始猛然提升！仿佛鬼神揭开了伪善的面具，露出其下狰狞的恶的本质一般。 在纠缠中，爱德华再一次从暗世界浮现，探出夺命的刀锋，刺向黑棘的后背。 但这一次，黑棘面对着这样的攻击，却停滞了一切动作，不闪，不避，不防御。唯一变化的，只是他那赤裸的、肌肉宛如铁块一般的躯体上，骤然绽放出耀眼而柔和兼具的金色光芒。 不同于引动超凡粒子时爆发的光芒，那是本质完全与其不同的圣洁的光！ 就像无垢的神明一样。 白金色纹路像是远古的咒印一般缠绕上黑棘的全身，金色的虚幻羽翼自他脊骨之上绽放，神圣的浓厚气息从那身躯中爆发开来！ 目睹这诡异变化的爱德华本能抽身后退，虽然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变故，但在这种状况下贸然靠近不是一个正常潜行者应有的行为。 但是，已经晚了。 澎湃的金色圣光自黑棘的身躯爆发开来，形成一片广阔的金色领域，宛如流动的金属液体一般粘稠。这种诡异的粘稠针对超凡，让爱德华的后退速度瞬间变得宛如龟爬！ 对于一个正在攻击骑士的潜行者来说，这种减速效果无疑是致命的。 于是仿佛是终于在沉默中爆发，黑棘动了，他探出右手，宛如提起小鸡仔一般，将刚从暗世界上浮的爱德华拽出，捏住他的脖颈。 看着爱德华额头上闪烁的紫黑色荆棘纹路，他的声音带着戏谑：“惊讶吗？神之代行？” 爱德华身子一下僵住了，不敢置信：“你……” 黑棘的右臂再一次用力，生生将爱德华还未说完的话掐断，继续开口：“巧了，我也是。” 话音落，他的手背爆发出更加夺命的光，一枚圆形的同心圆印记浮现。 “——晨曦之父代行者！” 晨曦之父，与夜之女士同为神明，但他们的关系却不太好，堪称不死不休。可神明就是不死不灭的，所以战争自然而然转移到了黑暗与光明两个阵营的代行者和信徒之间。 他们彼此一相见就势同水火，当然，前提是他们相互认出来。 就像现在，黑棘看着在自己手中痛苦不堪挣扎的爱德华，他的表情流露出愉悦和舒畅：“夜之女士代行者啊……其实你具备的神性比我精纯的多，在相生相克理论中，你应当是压制我的存在。” 他撕开爱德华蒙住双眼的黑纱，盯着他那没有焦距的空洞眸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你的代行位格呢？一个没有位格的代行者？哈哈哈哈……” 代行位格，相当于神明授予代行者的资格证，据说是神明的权柄碎片。它的表现形式各异，可能是武器，首饰，也可能直接取代代行者身体某一部分。 爱德华的位格，就是眼睛，可惜他已经失去了。 然后，在张狂的笑容中，黑棘仿佛玩够了，他伸出右手抵在爱德华的腹部， “圣击！” 那一刻，圣光爆发，宛如黎明第一缕初辉，带着驱散黑夜和一切污垢的神圣，轰击在爱德华身上！ 那一刻，爱德华只感觉全身脏腑都被柔和而坚硬的古怪力道击碎了一般，痛苦和灼热自身躯中爆发开来，他就像被弹射出的炮弹一般，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被轰飞出金色的领域！ “砰！” 肉体与大地的撞击声响起，刺客先生瘫软的身体带着巨力撞在肖恩身旁的雪地之上，殷红的血从他嘴角渗出，染红了纯白的雪地。 肖恩被这变故搞得一愣一愣的，说实话连刚才金色领域中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清楚，他只看见一片金光忽然就笼罩了黑棘和爱德华，然后没过多久，爱德华就像被死狗一样轰了出来…… 这让原本以为这次稳了的肖恩开始有点方了。 他拖着因为操纵白使徒而疲惫不堪的身体靠近爱德华，看着他那瞪圆的无神双眼，“爱德华，这……什么情况啊？你别吓我啊！爱德华……说句话啊！” 这时，远方的金色领域缓缓收拢，凝聚在黑棘的身上。 他缓缓走来，笼罩在神圣的金色光芒中，却发出恶魔一般的狞笑。 “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捶你啊！”咸鱼老板看着黑棘，开始色厉内荏地威胁。 黑棘摇头，感受着肖恩疲惫而孱弱的身躯，他冷笑：“刚才你喊出的数字，并非死亡的倒计时，而是你能维持那种钢铁状态的时间吧？” 提到钢铁二字时，黑棘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丝后怕。 顿了顿，他居高临下俯视肖恩，仿若鄙视和不屑：“外物终究是有限制的，从你进入那状态的那一刻，到你脱离的那一刻，总共三十秒，对吧？你只能坚持三十秒。” 肖恩：？？？ 你他娘的才三十秒！你全家都三十秒！ 但还未等他说话，黑棘仿佛享受胜利者的喜悦一般，“看来……是我赢了啊。” 说完，他摘下缓缓抬起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肖恩似曾相识的面孔！ ——伊万！ 然后，他说：“你们，不是要杀我吗？” 第59章 你的败因 肖恩看着突然扯下兜帽，露出与伊万别无二致的一张脸的黑棘，看看身旁还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伊万。 开始懵逼。 而膨胀的黑棘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秉承“反派死于话多的宇宙惯例”，他对肖恩惊讶而不敢置信的表情感到万分愉悦，仿佛绝对的胜利者一般停住了脚步，表情戏谑：“我才是伊万，没想到吧？” 听得这话，懵逼的肖恩终于……更加懵逼了。 似乎是怜悯，亦或是高调的炫耀，黑棘……不，应该称之为真正的伊万开口了：“听说过第二身吗？这就是你们的败因，或者说，死因。” 当肖恩听到第二身这个词后，脑袋里轰然炸响！ 在与芙蕾雅闲聊之时，她曾提到过第二身，然而这种一听就像超凡神通的诡异手段，却和超凡没有一丁点儿关系，而是一种以财富和禁忌技术堆积起来的古代炼金产物。 简单来说，就是把一个人，通过肉体和精神的调整，让他成为另一个人。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操作起来有迹可循。 材料很简单，一个人作为正体，另一个人作为第二身材料，通过炼金手段重塑第二身的样貌和体型，再辅以已经失传的禁忌技术将正体的记忆和行为方式粗暴地灌注进第二身的躯体中，然后以特殊的暗示进行封锁。 在平常之时，第二身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包括与正体完全相同的相貌都被炼金手段隐蔽，属于正体的记忆和人格被暗示压制，让他们误认为自己是个真正完整的人。 但到了有需要的时候，正体丢出暗示，那一刻，第二身的样貌和体型都会变成正体的模样，他们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和人格将完全颠覆他们原本的记忆和思维，在一段时间内以正体的身份自居。 而所谓“有需要的时刻”，多半就是正体预料到会有生死危机之时。 简单来说，就是让作为正体多了一次生存的机会，以第二身的生命和人的权力作为代价。 而讽刺的是，第二身一般与正体关系亲密，以便他们都自己都无法察觉地观察学习正体的变化和行为方式。 用芙蕾雅的话来说，这是卑鄙的阴谋。 这里的卑鄙是对敌人，也是对作为第二身的材料人，他们的人生，信仰，生活，都是虚假的，其一切存在的使命就是在某一刻，化作正体，从容赴死。 而正是因为或许过于残忍，失败率太高，死亡率等于失败率，代价昂贵，第二身可能因为意外觉醒……等等一些列弊端，这种技术只有极少的人能够完成，终于被束之高阁，然后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被完全淹没。 只是不知道伊万怎么得到了第二身的技术，并完成了这卑鄙的阴谋。 而现在，阴谋在肖恩面前上演了。 所以，如今的伊万才是真正的伊万，刚才被钢铁使徒斩下头颅的其实是作为第二身的黑棘。 “看样子……你知道第二身？”真正的伊万看着肖恩的表情，有些惊讶地开口：“不错，正是在我发现联系不上塞西尔本家时，让黑棘变成了我。” 他摇了摇头：“原本以为只是过于谨慎的预防，没想到真的救了我一命。” 顿了顿，他略微低下身子，俯视肖恩：“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一个酒馆老板不可能掌握那样的武器！” 还有，塞西尔本家遭遇了什么意外？告诉我的话，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否则……你知道吧？先生，这世界上有比之死亡更加痛苦万倍的事。” “呃……”肖恩挠了挠头，他怎么知道什么塞西尔本家究竟发生了啥？ “不说吗？”伊万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就让我折断你的四肢和筋骨后，再听你的回答吧！” “呃……侯爵，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肖恩突然开口，无奈地叹了口气。 伊万愣住，然后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极寒的冷冽：“那么，刺客先生，你是准备告诉我这场截杀只是一个误会吗？” “不，我并不是刺客，”肖恩极为认真地指着躺在地上的爱德华：“他才是。” 顿了顿，他从怀中掏出剩余的半枚黑色硬币，有些肉痛和不舍，“我想说的是，你误会了，我并非只能坚持三十秒，而是……一分钟。” 话音落。伊万的笑容凝固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太好听的笑话。 开玩笑，以肖恩的从心，可能把一枚漆黑之币全部用完吗？ 当然不可能，莽是不可能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莽的。 所以在与伊万对决时，肖恩全力催动白使徒，为的就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而性能恐怖的白使徒也未曾让他失望，三十秒，仅仅三十秒，战斗就结束了。 而肖恩则成功留下了半枚漆黑之币作为后手！ 为的就是防止意外发生！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 于是肖恩轻声呼唤：“白使徒！” 那一刻，伊万的面孔瞬间变得狞恶，仿佛魔鬼。 他探出手，金色的领域再次绽放，这是针对一切超凡者的恐怖停滞，他要在肖恩着甲完成之前，杀死他！ 但很可惜，虽然很多时候连肖恩自己都以为自己是超凡者，但究其本质，他并不是。 小白球咪秋也不是。 于是流动的铁没有受到丝毫阻碍，宛如水银一般缠绕了他的右臂，光芒和金铁轰鸣中有冷酷的钢之手臂横亘，在金铁交击声中，挡住了伊万的拳头！ 一击不成的伊万纵然后退，他亲眼看见了肖恩刚才的战斗，相比起铺天盖地的剑羽，那宛如野兽一般疯狂的乱舞战斗方式更加令他感到胆寒！ 但是晚了，仅仅一瞬之间，狰狞的使徒再现世间，森冷的光芒缠绕之间，钢铁之人宛若幻影一般踏出一步，铁翼横飞，化作剑芒缭绕。 在伊万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剑羽以极其粗暴地方式斩碎了金色领域，然后，迎接他的是钢铁的拥抱！ 铁翼化作狰狞的剑网，像是天使垂怜一般环绕了伊万所有的退路！ “该死！”伊万咒骂着，心一横！ 既然已经无法后退，那边前进，以晨曦之光冲破和净化一切阻碍！！ 一念起，神圣的光芒再一次凝聚在伊万身上，不同的是，这次的圣光凝聚在他手中，形成一柄没有实质的光之剑刃，煌煌夺目的不可视之剑被晨曦代行者提起，宛如一枚小小的太阳。 向着对面的钢铁天使，斩落！ 炽烈与柔和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自光之剑上爆发，带着无匹的信念和力量，迎向肖恩！ 肖恩感受到了威胁，即使浑身覆盖钢铁，他依旧感受到那光之剑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但不能退！ 一旦后退就完全没有机会了，伊万已经知道自己无法长时间催动白使徒，倘若距离拉开，就很难再有这样近身的机会，而三十秒过后，他就彻底败了。 败，就是死！ 一念闪过，肖恩硬着头皮将羽翼汇聚在左手形成铁盾。 “砰！” 剧烈的声响震碎了雪花，引动了周围山崖上狂暴的积雪，雪崩！ 光之剑与铁之盾轰然碰撞，卷起狂风和毁灭性的冲击！ 那一刻，肖恩只感觉左手仿佛被燃烧了一样，滚烫！炽热！ 但生死抉择让他强忍痛苦，咬紧牙关，看着近在咫尺的伊万，一枚钢铁之羽化作剑刃飞舞到他手中， 突刺！ 细碎的，钢铁贯穿血肉的噗嗤声响起，翼剑洞穿了伊万魁梧的身躯，然后喷薄出寒冷的金色光芒，搅碎了他的每一寸脏腑！ “不……不可能……”被剑刃贯穿的伊万悬在空中，鲜血从嘴角大口大口溢出，眸子中满是不敢置信，似乎自己会死在这里是一件无比荒唐的事。 然后钢铁天使森冷的眸子看着他，“你说过，我的败因是你的第二身。那么你的败因呢？” 仿佛被言语吸引了注意力，伊万抬起头，茫然看着使徒冷硬的面孔。 在他的注视中，有声音从钢铁下传出， “你的败因，是与我为敌。” 第60章 谁赞成谁反对？ “你的败因，是与我为敌。” 肖恩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定帅爆了，可惜附近没有一只伊卡拍着手喊666…… 真是遗憾。 在伊万完全失去气息后，他抽出染血的铁翼，于是伊万的身体自半空中滑落，瘫倒在雪地之上，双眼瞪圆，死不瞑目。 正当肖恩想要卸下钢铁甲胄时，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轰隆隆！” 两侧山巅之上，积雪因为刚才巨大的声响，开始发出不祥的声音，由原本的平静安和变得狂暴，仿佛是大地的愤怒般声势浩荡地，朝着肖恩所在地这一片低矮之处，倾轧而来！ “雪……雪崩！？” 望着以倾天之势滚落的雪，肖恩咽了咽口水，然后飞快地抱起躺在地上的爱德华，振动铁之羽翼，冲上夜空，往君士坦丁的方向飞去！ 待逃离雪崩的范围，在白使徒使用时间结束前，他降落在了地上，看着远方的白色洪流，松了口气——这里离阿尔比斯山脉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应该已经不会再被雪崩波及到了。 “咪秋～” 在他落地之时，半枚漆黑之币终于也被完全消耗掉，钢铁甲胄化作小白球蹦上他的头顶，发出生性 肖恩揉了揉脸，看了看君士坦丁的方向，然后扛起不算重的爱德华踏上了回归之旅。 “坚持住啊！我们马上回去了！”他一边走，一边对着背上呼吸有些急促地爱德华说道。 但是，没有回应。 这让肖恩有些慌，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然后，在风雪中，有悠远的风铃声响起。 在雪花的掩映之下，肖恩看见，有一辆紫色的大型华贵马车，被一匹枣色的骏马拉着，朝着自己的方向驶来，在雪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辙痕。 那一刻，肖恩本能地绷紧了神经。 然后又放松下来，因为他看见那辆马车之上又蓝紫色的蓝花楹徽记——这是赛切尔商会的标志。 果然，马车在他们身旁停下，驾车人走下来，拉开厢帘。 肖恩注意到，驾车的正是那天扮作纠察队员的高个子。 合着赛切尔商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了吗…… 从充满温暖的车厢内，过于壮硕的劳伦斯从走下来，带着恭敬而不失亲和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肖恩阁下，老爷让我来接您了，请。” 虽然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但洞察之眼下，肖恩看出劳伦斯并无恶意。 于是他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劳伦斯！” 他不清楚爱德华究竟受了多重的伤，一直害怕因为路途耽误而造成他的伤势恶化，而现在劳伦斯突然出现，简直是意外之喜。 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爱德华抬上马车，肖恩和劳伦斯也钻了进去。 “帮大忙了，劳伦斯先生。”肖恩再次表示感谢，然后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爱德华，“我怕时间一长，爱德华会坚持不住……” “不用担心，阁下。”仿佛肥胖企鹅一般的劳伦斯永远是那副不急不缓让人心安的语气，“回到君士坦丁后，我们会让最好的医师治疗爱德华先生。” 一边说着，他仿佛不太满意马车的速度，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艾伦，可以稍微快一点。” 然后，肖恩敏锐地感受到一丝细微的震动，随即恢复了平稳。 他看了看劳伦斯，然后犹豫着拉开了一点了马车侧面的厢帘。 那一瞬间，冰冷而冷冽的寒风糊了他一脸…… 在那一瞥中，他看到，帘外的景物以恐怖的速度飞快后退，快到模糊！ 嗯……果然是“稍微”快了一点儿呢…… 这真的是马车能达到的速度吗？ …… 君士坦丁，上城区，蓝宝石区，塞西尔本家会议厅。 黑色玫瑰石同心圆桌周围，散发着细微的陈旧香味儿的靠背椅上坐着几个人。 打破沉默的是一个棕发少年，他的模样简直就是年轻版的伊万。 他皱着眉，显得不悦：“谁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父亲大人会在深夜召集大家到会议厅？” “稍安勿躁，迈尔斯。”坐在他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沉声开口：“侯爵大人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你如今已经正式成为塞西尔家的继承人了，别那么沉不住气。” 迈尔斯看了他一眼：“可是，二叔，已经二十分钟了的，父亲大人还没有出现！” “迈尔斯，再等一等。”这时，人群中唯一的女性出声了，她年纪不算大，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中透露着如水一般的妩媚，身材妖娆，那截从丝绸长袍下无意探出的小腿，紧致而修长，散发着玉石一般的光芒。 她就是伊万如今的夫人，塞西尔家的女主人，同时也是迈尔斯的生母——茱蒂丝。 “是的，母亲大人。” 看着茱蒂丝发话，即使桀骜的迈尔斯也一下子奄了，他叹了口气，强耐住性子，不再说话。 在等待中，会议室的大门推开了。 黑暗中，一个宽阔如球的身影走进来，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卷。 是马里奥。 那一刻，坐在主位旁边的茱蒂丝皱起秀气的眉，眸子中有疑惑闪过。 马里奥也是伊万的孩子，但并非茱蒂丝所生。他是塞西尔前任侯爵夫人的孩子，在他的母亲因为某些原因死去之后，由于没有超凡天赋和才能，文不成武不就，所以这个圆球胖子在侯爵府的地位并不高。 基本上只是作为迈尔斯的出气筒，有时也是伊万的出气筒而存在。 茱蒂丝没想到这次伊万也通知了马里奥来到会议室，这里以前一直是他的禁地。 在马里奥踏入会议室灯光所照耀之地时，迈尔斯挑眉：“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他明显没有他母亲那样沉得住气，看着马里奥走进会议室，他只感觉荒唐，而在等待中性子早就被磨得烦躁不堪的怒火此刻也找到了发泄口。 这个在名义上是他哥哥的让人恶心的胖子，在迈尔斯的眼中根本不能算是一家人，只能算是家里养的一条狗。而现在，他却违背父亲大人的规定，进去了代表塞西尔权力核心的会议室。 这是不能被原谅的，迈尔斯想。 然而平时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马里奥此刻却完全无视了他。 他径直走到那只属于伊万的主位上，坐下。 “马里奥，不要胡闹！”被迈尔斯称作二叔的中年男人呵斥道，对于这个在侯爵府不受待见的胖子，他也有些厌恶和轻视。 那副无论被怎么欺负都不会生气的模样，让他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而一向懦弱的马里奥却一反常态，他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儿，仿佛在斟酌言辞：“嗯……其实是我叫你们来的。” 顿了顿，他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好意思：“怎么说呢……我想当一当塞西尔侯爵，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第61章 易主 当这个可笑的胖子以那种可笑的语气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时，会议厅迎来了沉默。 包括迈尔斯和茱蒂丝，还有坐在会议厅中的所有侯爵府权力核心成员，都表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一丝想笑。 就像上演了一出尴尬的舞台剧。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迈尔斯，他倨傲地抬起头，看着有些可笑的胖子：“马里奥……你疯了？不……你这家伙真的是马里奥吗？” 倘若马里奥说点别的什么，迈尔斯可能会愤怒，可能会气急败坏，但那胖子竟然说想要成为侯爵？ 某些狂言一旦超出了某个程度，就不会让人感到愤怒，而只有极致的可笑和荒唐。 茱蒂丝和迈尔斯的二叔弗兰的想法也是一样。 虽然不清楚这个在侯爵府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胖子究竟吃错了什么药而一反常态，但没人会认为马里奥是认真的，毕竟伊万还如日中天未显老态，即使某天伊万死了，侯爵的位置也怎么都不可能轮到他来。 或许只是被欺负太久，失了心智？ 但无论如何，说出这种狂言都是要被惩罚的，狠狠地惩罚。 于是，弗兰作为伊万的弟弟，作为侯爵府内位高权重的老人，他盯着马里奥，怒喝出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我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然后他站了起来，涌动着虬龙一般肌肉的右臂高高抬起，带起凛冽的劲风挥向主位上的马里奥！ 锤炼了漫长岁月的身体，即使不施展超凡，这一巴掌倘若真的打在马里奥身上，也足够他在床上躺了一年半载了，说不定还会被打成傻子？ 弗兰这样想着。 会议厅内余下众人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态度，将怨毒的目光投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胖子。 茱蒂丝也一样，身为马里奥名义上的母亲，她在明面上不会对马里奥怎么样，但这些年她暗中使的招数可不少，毕竟马里奥名义上也有继承爵位的资格，虽然这种事完全不可能就是了。 但对于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孩子地位的家伙，女人的谨慎和狠毒都是让人难以理解的。 风声呼啸，弗兰的巴掌就快要碰到马里奥肥硕的脸颊时，胖子忽然转过身来！ 快得像闪电一样。 甚至连白银阶骑士弗兰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他抓住了福兰德手，轻轻一撇，骨骼断裂的声音想起！ 然后是弗兰的惨嚎声想起！ 马里奥没有停下的打算，在轻易折断弗兰臂骨后，他提起了整整比他高一个头的弗兰，然后一拳轰出！ “砰！” 炸裂声想起，尘埃和碎石飞溅中，宛如铁熊一般的弗兰被砸进了坚固的黑色墙壁内！ 这就是结局了。 迈尔斯和茱蒂丝惊呆了，母子俩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像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像是被无形的双手扼住了咽喉。 而始作俑者的马里奥，仍然是那副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看着迈尔斯母子和余下的侯爵府核心成员：“我没有开玩笑，我想当一当侯爵，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依旧同样的话，但这一次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恐怖效力！ 毕竟一个能把白银超凡者砸进墙里抠都抠不出来的家伙，即便他长得胖些……也不可能让人忽视。 在诡异的沉默中，茱蒂丝再也忍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马里奥，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弗兰可是你的二叔！你怎么能……” 说着话，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愤怒和痛心疾首：“你知道这样让母亲多么心痛吗？你对得起伊万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来人！将马里奥抓起来，等候侯爵大人处置！” 完全忽略了是弗兰准备先动手的事实，茱蒂丝一顶帽子就给马里奥扣过去，搭配上不时流露出的心痛和失望，稳妥妥的一个恨铁不成钢的严母形象！ 看着她的表演，余下众人不禁心中有些反胃，毕竟大家都是些人精，平日里茱蒂丝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但这位侯爵夫人如今摆出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搞得跟真的一样，让人不禁感叹， 呵！女人！ 然而让气氛有些尴尬的是，并没有人来，会议厅外诡异的安静，以往随叫随到的侍卫现在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在沉默中，马里奥开口了，对着茱蒂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父亲大人不会处置我了，他已经死了。” 仿佛永远都有些拘谨，马里奥即使说出这种在侯爵府内算是爆炸的消息，也同样是那副有些紧张的表情。 但这句话却引发了爆炸般的效果，会议厅内众人全都站了起来，怒目圆睁， “怎么可能！” “胡说！” “马里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听着马里奥的话，不仅茱蒂丝，所有人沸腾了！ 就仿佛在沉默的水面滴落了滚油！ 迈尔斯的反应更是剧烈，他直接冲到马里奥身边，双手提起后者的衣领：“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杀了你，像杀了你那个婊子母亲一样！” 马里奥将肥胖的手搭在迈尔斯的双臂上，毫不费力地掰开了他的束缚，然后平静地望着他：“节哀，哥哥。” 然后，他伸出双手，抱住了迈尔斯的头颅。 轻轻用力。 “砰！” 并不算太过剧烈的破碎声，鲜红的血和雪白的颅骨，灰色的组织随着那颗脑袋的炸裂而四处纷飞，一只透露着不甘的眼珠子正巧挂在了茱蒂丝的头上。 茱蒂丝怔住了，看着迈尔斯已经失去头颅而缓缓倒下的身体，她白眼一翻，瘫倒在地。 然后，整个会议厅都静下来了。 所有人望着血腥而残酷的场景，扑鼻的血腥味儿涌来，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迈尔斯死了？ 作为第一侯爵继承人，伊万最看中的迈尔斯……死了？ 沉默过后，仿佛经过一段时间缓冲，会议厅再次沸腾了。 但这次更加激烈也更加轰动，他们明白，事情已经由一台闹剧演变成了真正的，足以改变整个侯爵府格局的恐怖事件！ 高层们准备动手了，无论马里奥有什么理由，杀死伊万的继承人，这都是不可被赦免的罪过！ 在潜意识里，他们还未相信马里奥所说的伊万已经身死的谣言。 但这一刻，会议室虚掩的大门被粗糙地踹开！ 无数着甲的侍卫宛如蚂蚁般涌入，他们穿着侯爵府内侍的装备，但每一张脸都让在坐的众人感到陌生，完全没有见过，完全没有印象。 纪律严明地，黑甲军士鱼贯而入后，提起闪烁铁光和超凡之芒的长枪，将侯爵府所有高层团团包围，前者森冷的眸子里，透露出凛冽的寒意，仿佛只要他们稍有异动，长枪就会贯穿他们的身躯！ 会议厅内再次沉默下来。 马里奥看着沾满浑身的血和其他容易被404的物质，依然显得有些拘谨和羞涩，仿佛复读机一般重复之前的话：“我要当侯爵，你们哪个赞成，那个反对？” 没人回答，高层们低下了头。 虽然大多数都只是战略性认怂，内心还在等待着伊万的回归。 但在这一刻，塞西尔侯爵之位，易主！ 第62章 夜谈 相比起塞西尔家的变故，同一片天穹之下，正在以肖恩看不懂的速度驶向君士坦丁的马车中，气氛有些难以言喻。 究其原因还是爱德华醒过来了。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问题在于他醒过来后所说出的话。 毫无预兆地，在昏迷一段时间后，爱德华自然而然地就醒了过来。 然后他说：“主，在召唤我。” 肖恩当时还沉浸在喜悦中，然后笑容渐渐凝固。 “不是……我有点懵，你等我捋一捋……”他揉着太阳穴，摆手。 “呃……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爱德华也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歧义，解释道：“真的是字面意思，夜之女士在召唤我，但并非死亡，而是神国之旅——这是代行者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经历的试炼。” 听完爱德华的解释，肖恩终于松了一口气，“哦，是这样吗？什么时候走？” “现在，”爱德华开口说道，“没办法，那个老娘们儿从来不管你这边方不方便，脑袋一抽就要马上见到人……” 肖恩强行无视了爱德华话语中那些不太和谐的信息，然后问道：“现在就走？要走多久？” 爱德华挠了挠头，“不清楚，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我记得上次花了小半年的时间。” “行吧！”肖恩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爱德华摇了摇头：“再怎么说我也是黑夜信徒代行者，虽然仅仅是随便信一信的程度。但再怎么说也有神性加持，还没有那么脆弱。” 顿了顿，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指着劳伦斯：“咦……怎么还有个人？” 肖恩和劳伦斯：“……” “听了那么多不该听的，干脆灭口吧？”刺客先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口。 在肖恩一脸懵逼和劳伦斯瑟瑟发抖中，爱德华突然笑出声：“哈！开玩笑的啦！” 他摆了摆手，然后朝劳伦斯伸出手，“虽然刚才没办法说话，但情况是怎么样我都听到了，也了解了，谢谢你了，劳伦斯先生。” 劳伦斯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伸出手握住爱德华：“没……没关系。” “那我走了哦，老板！”爱德华拍了拍肖恩，然后说道：“如果见到西莱，帮我跟她说一声吧。” 肖恩默然，点头：“回来一起喝酒。” “好！” 然后，漆黑的幽光从天而降，毫无阻碍的越过了车厢顶，映照在爱德华的身上，他的身影在光芒中缓缓变浅，变淡。 最后消失。 劳伦斯叹了口气。 虽然爱德华说那是开玩笑，但在他说出灭口的那一刻，劳伦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威胁。 不是杀意，而是威胁。 于是他开口：“阁下，他很在乎您呢。” 肖恩点了点头：“是啊，临走前都要向你们示威一下，抱歉啊劳伦斯，爱德华还不是很了解你们。” 连劳伦斯都能看出来，拥有洞察之眼的肖恩当然也看得出来，爱德华说出“灭口”时，那种浓浓的威胁意味，还是面对着刚刚驾驭马车来接自己的人。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不是那种肆意杀戮的家伙。 这仅仅是提醒，对于劳伦斯和他背后的人的提醒。 毕竟大雪纷飞中，劳伦斯的出现太过巧合了，爱德华在离开之前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肖恩身旁站着一个代行者，所以不要有什么奇怪的心思。 而劳伦斯这种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之前的表现不过是为了配合演出，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关系，毕竟我们才刚接触，有所提防很正常。 另外不瞒您说，老爷确实有些事想跟您商量商量，您看如果有空，可以去商会坐一坐。” “那就现在吧。”肖恩突然开口，干脆得让劳伦斯有些懵逼。 但后者还是点了点头。 一路无言，他们来到中城区赛切尔商会总部——赛切尔大楼。 不知道那位喜欢穿粉红色小猪睡衣的老头儿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癖好，他喜欢将赛切尔的名字冠于每一个自己有权利命名的事物之上。 在劳伦斯的接待下，肖恩穿越铺着陈旧红毯的宽阔廊道，来到大楼深处一个房间前。 劳伦斯轻轻地扣响了门，得到其内的回应后，他向肖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阁下，老爷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下人。” “好的，麻烦你了。”肖恩点头，这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身上那种谦恭有礼的态度和温文的谈吐让他很有好感。 然后，他推开了门。 赛切尔坐在轮椅上，轮椅推到了一张不大的红木圆桌前，桌上摆着两杯缭绕着香气的茶，还有几块点心。 真实精致的生活啊！ 肖恩暗自感叹。 “坐吧，肖恩。”赛切尔刚想站起来迎接，却发现自己腿脚不便，只能歉疚地摇了摇头。 肖恩坐下后，看着老人：“这次谢谢你了，赛切尔。” 他指的是对方帮助他调查伊万的事，尽管在各种意外下差点翻车，但最终还是完成了一开始的目的——杀死伊万。 值得一提的是，这还是在信息齐全的情况下。 倘若赛切尔从一开始就没有提醒自己关于伊万和泰勒的关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对于这个鬼精鬼精的老头儿，肖恩是极为感谢的。 “没关系，肖恩。”赛切尔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都是举手之劳，真要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 “呃……”肖恩第一反应是自己延长了对方的寿命，于是他开口：“如果您说的是交易的话，那大可不必，毕竟那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我们互不亏欠。” “不！”赛切尔严肃地摇头，“我不是说这个，肖恩。我是说，感谢你杀死了伊万，让我们获得了一个侯爵的资源和位置。” “没事儿，也是举手之……等等你说啥玩意儿！？？”话说到一半，肖恩突然反应过来赛切尔的话里面好像混进了一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事实如此。”对于肖恩惊讶的反应，赛切尔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毕竟我我是个商人嘛，原则就是绝不亏本。” 顿了顿，他看向仍然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肖恩：“所以，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我谢谢你！肖恩先生，你是我的福星啊！” 肖恩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知道赛切尔很牛逼，但就算再牛逼，他也不可能以一个商会的实力去谋夺一个侯爵的位置和家产，就算十个赛切尔，也做不到，或者说……不敢去做。 毕竟，这不仅仅是关乎到塞西尔家族，更是整个王爵之手的底线和原则，那个由皇帝和大公统领的组织，其成立的意义就是完全维护和巩固帝国贵族的权利。 赛切尔这样的行为，即便只是通过操纵傀儡控制塞西尔家，也是对王爵之手伯恩法案的挑衅和蔑视。 那么就算赛切尔是个铁憨憨，就喜欢搞点事，所以才做出这种刀尖上舔血的勾当，那么也可以勉强解释。 那他现在的行为却再怎么也说不通了，照常理而言，如果做了这种大逆之事，暗戳戳地享受胜利果实就完事了，但赛切尔却偏偏就跟肖恩这个认识没几天陌生人坦白了！ 一般来说，有人干了什么后果严重的事还来跟你说，大概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你是他爸；第二，他想拉你入伙…… 肖恩排除不可能之后，得出了第二个结论，然后瞬间后脊发寒！ 这种入伙大概不是指的拉肖恩进赛切尔商会，而是另外的什么组织。 所以如今圣卢森境内到底还有什么组织有底气和实力跟王爵之手掰手腕呢？ 在想到之前的席塔拉，肖恩隐隐有一种不太妙的猜测。 果不其然，赛切尔见肖恩久久不说话，主动开口：“肖恩，有没有兴趣改变一下呢？” 肖恩抬起头：“改变什么？” “还能有什么呢？”赛切尔端起茶杯泯了一口，眯着眼， “当然是这个腐朽的帝国啊！” 第63章 炸了 最终，这次夜谈以肖恩的敷衍三连而告终。 望着肖恩离去的背影，赛切尔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失望的情绪。 毕竟很多事都是要慢慢来的，赛切尔从来没想过一次就完全将肖恩拉到己方阵营。 这不现实，特别是对于肖恩这种拥有诡秘能力人，很多时候他们都只是将人间之事当做游戏而已，能够博取这种人的好感，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所以鬼精鬼精的赛切尔对于今天的交谈还是较为满意的，至少对方在自己的试探下，并没有流露出对“改革帝国”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有任何不满或者厌恶，这就足够了。 慢慢来。 赛切尔这样对自己说， 慢慢来，比较快。 …… 而反观在赛切尔眼中神秘莫测的肖恩，此刻已经离开了商会总部，一个人走在飘飞着大雪的街道之中。 由于赛切尔给的商会凭证，他不必担心被值夜的城卫军找麻烦，但即使这样，他心里也慌得一匹。 不得不说，赛切尔这一次完全猜错了…… 因为肖恩根本就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也没有什么视人间事为浮云的逼格。 倘若他真的有赛切尔所猜测的足够扭转帝国格局的恐怖实力，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他倒是不介意跟着革命军揭竿而起，然后踩着那群沙雕贵族的脑袋，扯开嗓子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问题是他没有啊！ 仅有的漆黑之币已经消耗完毕，真要论实力，他也仅仅能算得上白银阶的幻术师，即使算上深渊态弥补了其战斗经验的不足……但也仅仅是个厉害一点的白银而已。 这样的实力在下城区小打小闹中已经算得上是很牛逼了，但真要牵扯到帝国革命战争这种宛如血肉磨盘一般的洪流里…… 那完全就是送菜的，还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那种菜…… 但好死不死的，他好像就还莫名其妙踩进了这个漩涡。 怎么办？ 在线等！ 急！ 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芙蕾雅悄然出现在他身旁：“哟！肖恩，陷入迷茫了吗？” 肖恩暼了她一眼，忽然脑洞一开，问道：“芙蕾雅，你说我的前任们遇到这种事一般都怎么处理的？” “诶？”芙蕾雅似乎没想到肖恩会突然提起这个，思索之后，沉吟着开口：“嗯……大概是全力把水搅浑吧？”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了。”芙蕾雅一脸理所当然。 肖恩皱眉：“可……这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啊！”芙蕾雅摊了摊手：“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有意义才去做的……” 肖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紧接着就听到芙蕾雅补充道：“他们只是习惯了而已，毕竟交易人大多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 “……哦！” …… 一路闲扯，芙蕾雅的插科打诨也让肖恩的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不管形势如何，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比如把伊卡拎回家。 小姑娘在比尔家里呆了几个小时，显然对肖恩和爱德华地去向有些担心，以至于睡不着起来练习炼金。 然后炸了…… 是的，然后就炸了。 据当时在现场的比尔所言，伊卡配置的是最基础的石髓中和剂，这种炼金中经常会用到的中和剂可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 只要是对火候控制得合适，炼制这种药剂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但问题是……伊卡炸了，不是，是伊卡炼制的中和剂炸了…… 万幸比尔给她的剂量太少，并没有对小姑娘产生什么伤害，但让比尔怎么也想不通的是——石髓中和剂他娘的就算炼制失败也只是蒸汽化，而从来没有听说这玩意儿还能爆炸的…… 在重新让伊卡再炼制一次后，比尔惊悚地发现，小姑娘的用量，火候，步骤等控制得没有任何问题，但结果……还是炸了！ 随后比尔又让伊卡实验了其他几种中和剂的炼制，无一例外，完美炼成！ 但就是石髓中和剂，炼一次炸一次，绝无例外…… 这诡异的状况不禁让比尔怀疑自己是不是玩了几十年的假炼金…… 直到肖恩同他告别时，除了嘱咐伊卡以后按时过来后，就埋头捣鼓那邪门儿的石髓中和剂了。 归途中，向伊卡解释爱德华有事情离开后，肖恩好奇地看着小姑娘：“你不害怕吗，伊卡？我说炼金药剂爆炸的时候。” 伊卡摇头，“不怕，一点也不！感觉很漂亮呢！” 肖恩：…… 感觉好像解锁了什么不太和谐的东西！ …… 回到酒馆后，肖恩将因为炸了还有些兴奋的伊卡拎回房间睡觉后，自己也赶紧回到房间，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因为那种宛如呼唤一般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就说明又有客人了。 他闭上眼，意识穿越过混沌和混乱，降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典型的贵族房间，光是空间都有三个酒馆大厅那么大，雪白的石质地砖上铺着金色的毛毡，各种样式精致的家具摆放其上。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位于墙头柔和的晶石灯光下，一张古典风格的大床，棕色的床架上垂下半透明的白色轻纱，床头的小桌上，造型典雅的兽头香炉中缭绕着充满奢靡气息的轻烟。 而肖恩周围，没有任何仪式需要的材料，虽然明白充满槽点的呼唤仪式是个摆设，但这样你让我小羊肖恩很没逼格的好吗！ 他轻轻咳嗽一声，提醒着这里的主人。 然后仿佛回应一般，床上的轻纱被撩动，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臂探出，紧接着一名女性从床上坐起，打量着肖恩。 肖恩也看着她。 坦白来说这是个绝美的女人，金色波浪卷发和一双湛蓝的眸子，宛如羊脂玉一般的皮肤掩映在轻薄的睡裙之下，宽松睡裙也无法遮挡那躯体美妙的曲线，胸前被撑起惊心动魄的弧度。 这女人就像是妖怪，即使没有任何露骨的动作，也浑身自然而然地透着成熟和魅惑的味道。 她目光慵懒，殷红的嘴唇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给肖恩的第一印象就是猫，高贵而充满诱惑力。 嗯，漂亮，有钱，成熟…… 是位顾客（?） 是个富婆（?） 然后，富婆……不，顾客自言自语，“竟然是真的呢！” 然后她走向前，来到肖恩身前，毫不顾忌自己过于私密的着装，躬身身子行礼，声音酥麻入骨：“冒昧打扰，小羊肖恩先生，请坐下来谈吧！” 然后，她带着肖恩来到小桌旁坐下，为他沏了一杯红茶，在香气的缭绕下，女人说：“您可以称呼妾身为伊芙丽雅，仓促之间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肖恩点头，看着这个自称伊芙丽雅的女人，总有种莫名的感觉。 ——虽然跟富婆交谈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而且说不定下辈子就能躺着吃饭了。但不知为何，这个女人竟然看不透，洞察之眼都看不透她的情绪！ 很明显这不是件好事，所以他只想赶紧走完流程然后回家睡觉…… “咳咳……”肖恩颔首，斟酌着言辞：“伊芙丽雅……夫人，您已经看过那封信了吧？那也应该已经明白我为何而来。所以，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伊芙丽雅单手托腮，回忆着那只愣头愣脑的小乌鸦和信中堪称狂妄的内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肖恩：“哦？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吗？” 特意在“什么”两个字上拖长了音调。 肖恩觉得事情再发展下去就是在404的边缘疯狂试探了，于是他补充道： “是的，无论是权势，财富，还是力量……都可以，您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所以，您的愿望是什么呢，夫人？” “是这样吗？”伊芙丽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眨了下右眼， “那……妾身想要一个孩子。” 第64章 代行位格 肖恩觉得自己主持的交易那么多场，该见的不该见的基本上都见识过了——要复活的，要新生活的，要炼成人体的，要寿命的…… 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jpg 可是听了伊芙丽亚的愿望后， 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jpg 虽然明白伊芙丽亚不可能真的重金求子，但……在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且气氛暧昧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肖恩觉得不是太妥。 于是他显得义正言辞：“夫人，我是个正经交易人！” “哎？”伊芙丽亚丝毫没有自觉，笑意吟吟地看着肖恩：“不是您告诉妾身，什么都可以的吗？” “抱歉，夫人，我们谈正事吧。”肖恩摇了摇头，他他觉着再扯下去自己也不可能是伊芙丽亚的对手。 “就是正事啊！”伊芙丽亚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妾身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那种不经过分娩，只有妾身一人血脉的孩子。” 顿了顿，她显得认真了许多：“可以吗，交易人先生。” 肖恩惊了，原本以为对方只是调侃，没想到还真他娘的是重金求子…… 不过顾客是上帝，店家是深渊，自己就是个苦逼中间商，能咋办？走流程呗！ 于是他醒着头皮点了点头，“可以的。另外……夫人您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比如性别，年龄，相貌……” 伊芙丽亚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美眸中充满不可置信，倘若对方所言不虚，那很多东西就值得推敲了。 仅仅是流淌自己血脉这一条要求，就断绝了几乎所有方法，但那个神秘出现的面具脑子却似乎没有感到任何为难？ 明明是天方夜谭，但自己却莫名地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沉默了一会儿，伊芙丽亚犹疑着开口：“一个男婴儿，一个只流淌着我的血脉的男婴儿，可以吗？” “相貌，形体那些呢？”肖恩问道，只有将一切都明确，才方便深渊开出代价。 “相貌随我，体型就按圣卢森平均就行。”伊芙丽亚补充道。 “可以。”肖恩点头，话锋一转：“但夫人您要明白，既然是交易，那么……” “妾身理解。”伊芙丽亚颔首：“金钱，权力，天材地宝……只要您能满足妾身的要求，圣卢森能找到的——都不是问题！” 但感恩却摇了摇头。 “您误会了，夫人，倘若上述一切可以实现您的愿望，那我就不会出现在您身边了。” 他微笑着，说着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话：“您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是那些俗物。” 伊芙丽亚皱眉，“那是什么呢？妾身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不理解，除了以上那些被对方称作俗物的东西，自己一个女人还有什么值得对方觊觎的。 难道是…… 想到这里，伊芙丽亚皱起秀眉，白皙的脸颊上泛起嫣红。 肖恩倒是没注意到这位贵妇的变化，他在忙着询问深渊代价。 然后，他叹息一声，开口：“容颜。” “什么？” “您的容颜，青春，美貌。”肖恩补充道：“这就是代价，是您将获得一个只拥有您血脉的孩子，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听着肖恩的话，伊芙丽亚在震惊之余愈发迷惑了。 “可是……容颜这种东西，您要怎么……”她最终还是问了出口。 “夫人，我有我自己的方法。”肖恩打断她，“现在您只需要决定是否要做这桩交易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您还有什么关于交易本身的问题，可以询问我，只要不是什么让人困扰的问题，我都能回答您。” 沉默， 许久后，伊芙丽亚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不用了，这样就可以了。” “那么交易成立，祝您生活愉快。”肖恩起身行礼，然后身影逐渐变淡，消失。 伊芙丽亚怔然望着这一幕，默默不语。 “呜哇！” 清脆的哭闹声打破了寂静，伊芙丽亚猛然回过头，不敢置信地朝着床上走去，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不着寸缕小婴儿正躺在柔软的绸垫上，桌旁放着一个被咬出牙印的奶嘴。 在惊喜之中，她发现， 自己老了。 仿佛瞬间被掏空了岁月和青春，丰盈的身躯变得干瘪，光滑紧致的皮肤不满褶皱，目光浑浊，身躯佝偻下来。 可苍老的女人却毫不在意，她看着床上的孩子，像是看到了希望和光。 …… 肖恩再一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酒馆房间。 他躺在床上，掏出黑书。 如今芙蕾雅已经可以和自己的本体分开行动了，所以肖恩使用黑书并不会都芙蕾雅产生什么影响。 他翻来黑书， 持有人：小羊肖恩 贡献度：190 持有馈赠：洞察之眼，梦魇（白银），恶魔召唤 加护：无 以上就是最新的状态了，跟赛切尔的交易让他涨了36的贡献度，而刚才跟伊芙丽亚的交易则涨了30，让贡献度达到了190。 而据芙蕾雅所说，下一次的馈赠应该是500。 最后，漆黑之币还是一枚都没涨，毕竟客人们提出的要求太刁钻了，他完全没有发挥的空间…… 睡吧，估计能在帝国大典前达到500贡献度，再获得一次馈赠，那起码在风雨到来之前更多了一分自保之力。 一边想着，肖恩闭上了眼。 …… 翌日，吃完早饭后送伊卡去了比尔那里后，肖恩返回酒馆，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出神。 伊卡学炼金去了，爱德华走了，西莱出不了门…… 酒馆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肖恩抬头，是劳伦斯。 他捧着一个黑色的金属小箱子，站在门口。 “阁下，早上好。”在引起肖恩注意后，劳伦斯走了进来，现在他对面，将箱子放在桌上。 “劳伦斯啊，坐吧！”肖恩连忙起身招呼：“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到你，抱歉啊！” 劳伦斯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指着箱子：“阁下，我是奉老爷的命令为您送来您应得的东西，送完就走。” 肖恩打量着箱子：“什么东西？” 劳伦斯凑过身，在肖恩耳旁低语了一阵。 然后退退了几步：“阁下，此物慎重，请谨慎使用。” 在得到肖恩肯定地答复后，宛如企鹅一般的劳伦斯才微笑着点点头，向肖恩告别。 他走后，肖恩关上了大门，然后将箱子带回了房间，一番遮蔽后，他打开了这个其貌不扬的黑色金属箱。 里面是深紫色的绸缎垫帛，其上静静地躺着一颗半透明的金色球状物，约莫鸡蛋大小，通体浑圆，金色的复杂纹路在其表面上交织，缠绕，最后汇聚成一个完美的同心圆徽记。 位格！ 晨曦之父的代行者位格！ 据劳伦斯所说，这是商会从雪崩之下硬生生挖出伊万的尸体，然后剥离下来的代行位格。 这玩意儿可以说是极为抢手，一枚位格，加上一位适格者，短暂的时间成长后，那就妥妥的是一位代行者战力！ 而也许是示好，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赛切尔将这枚代行者位格交给了肖恩，虽然伊万本来就是他杀死的。 但肖恩当时是想拒绝的，毕竟他对于这玩意儿没什么需求，也不可能让身边的人成为晨曦代行者。 但终究让他收下这玩意儿的原因，是深渊。 一向高冷得像冰雕美人一般的深渊，这次竟然主动传来了信息， 内容也很简单， 神明代行者位格可以兑换贡献度和漆黑之币。 第65章 辗转之釜 肖恩就硬生生把婉拒劳伦斯的话咽回了肚子，礼貌地同他告别后，迫不及待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那看着价值不菲的金属小箱子。 露出了其中的晨曦代行位格。 通体散发淡金圣光的球状物，在箱子打开那一刻，柔和温暖的光芒洒落在房间中。 然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出现在肖恩脑袋里，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理解为信息， ——询问他是否将眼前这枚Ⅱ型神明位格献祭给深渊，以此获得贡献度与漆黑之币。 肖恩点头。 然后，漆黑的火焰自箱子上处升腾，瞬间吞噬了金色的光芒和位格本体，直到火焰消失，金属箱子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破坏，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枚位格凭空消失了，仿佛从不曾存在一般。 紧接着， “嗝～” 一声可疑的声响从不知名处传来，但肖恩已经没有心思纠结这究竟是什么了。 因为一道冰冷的信息再一次灌进他的脑海。 ——贡献度+300，漆黑之币＋6 就像农奴翻身做主一般，他顿时感觉自己成了大户，喃喃自语，“一枚位格就涨了300的贡献度，那多来几枚……还需要交易个啥？” 这确实是他现在的想法，自己前段时间主持了那么多交易，结果才堪堪达到献祭一枚位格的一半多？ 要不以后由二道贩子转型做个收破烂的？ “别天真了，肖恩。”芙蕾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以为代行者位格那么好得到吗？这也就是在圣卢森这种完全无信仰之地，你现在才能优哉游哉。倘若换个晨曦教会势力能辐射到的地方，杀死一个代行者你知道是怎样的罪名吗？ 那可是亵神！已经足够惹出裁决所那群疯子满世界撵着你执行神罚了！” 就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打消了肖恩刚刚萌发的生财之道。 但芙蕾雅还有后文，她拍了拍肖恩的肩膀：“而且，虽然你现在交易一次获得的贡献度不高，但那只是暂时的。 随着你交易次数增加，以后每一次能获得的贡献度都会水涨船高。你的前任约翰后期每一次交易，那可都是成千上万的贡献度入账！” 肖恩转过身，挠了挠头：“那得多久？” 芙蕾雅单手托腮，灿然一笑：“快的话大概十几年？慢……就说不请了……” “这不跟没说一样吗？！”肖恩叹了口气，随后仍然对刚才的发财计划不死心：“那……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兑换贡献度的？” “有啊！”芙蕾雅掰着手指，“比如凝聚神性的武器和防具饰品，神术卷轴，神血，圣痕……” 听着芙蕾雅的话，肖恩忽然感到一阵打怵：“等等……怎么都是跟神扯上关系的？” “嘤？就是跟神有关系的啊！” 芙蕾雅一脸理所当然，“神明的一切，深渊都会以极高的价格回收，每一位拥有权柄的神明可都全身是宝哦？倘若你有想法的话，姐姐支持你！” 自动忽略了芙蕾雅最后的调侃，肖恩皱起眉头。 他有一种感觉，深渊对待神明的态度，就好像人类对待牲畜一样。 而肖恩的身份，也不止是交易人，还变成了宰杀牲畜的屠夫？ 神明屠夫！ 这当然是听起来极为有逼格的称号，但问题是——现在屠夫太孱弱了，甚至不敢在牲畜面前晃悠，怕被一脚给踩死…… 真他娘的是个悲伤的故事。 晃了晃脑袋，肖恩暂时将这事儿埋进脑海深处，毕竟做白日梦是完全没有意义的，着眼放下才是根本。 贡献度还未达到馈赠的标准，他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了漆黑之币。 “芙蕾雅，现在有六枚漆黑之币了，我都能兑换些啥？” 对于可以站着要饭……呸！可以自主兑换这件事，肖恩是极为热衷的，因为选择恐惧症总比没得选择好。 芙蕾雅坐在肖恩对面，不知从从哪儿掏出黑书，翻来，向着肖恩：“在这儿！都给你罗列好了，从这里……但这里都是！嗯……本来十枚以下的漆黑币能兑换的东西就不多，其中很多还有些莫名其妙，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肖恩此时还未明白芙蕾雅所谓的莫名其妙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他马上就知道了。 黑书罗列的馈赠不多，只有大概十几条的样子，每一条的名称，用途，价格都标明得清清楚楚。 【黄金手指：纯度极高的黄金锻造的大拇指，据说能给使用者带来好运，售价：5漆黑之币。 纳戒：住着位白胡子恶魔老爷爷的戒指，喜欢讲冷笑话的老爷爷偶尔会跑出来很使用者聊天，售价：6漆黑之币。 任意门：可开启一条随机通往以使用者为中心，半径百里的球形范围内某一位置的通道，售价：5漆黑之币。 ……】 肖恩一条一条认真看下来，然后叹了口气。 槽点太多无从吐起.jpg 他看向芙蕾雅。 后者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得有个心里准备——另外这也确实是你的漆黑之币太少的原因，所以只能兑换这些坑……不怎么好用的东西……” 顿了顿，她看着万念俱灰的肖恩：“但是别丧气呀！还有最后一个，你仔细看看！” 然后，在肖恩略显期翼地目光中，最后一行字浮现出来， 【潘多拉之箱（非兑换品）：您想获得无上的血脉吗？想拥有炫酷的坐骑吗？想跟美丽的魅魔小姐姐促膝谈心吗？ 来吧！开箱吧！ 本箱开启后，开启者随机获得一种事物，一旦开启概不退换，本箱最终解释权归黑暗众卿所有！ 要玩儿一把吗，客人(?￣?￣?) 消耗：5漆黑币/次】 仍然是不着调的描述，但肖恩已经习惯了，从芙蕾雅为他设计的那倒霉仪式的描述开始，他就该把脑子里那些关于深渊严肃，强大，深不可测的形象猜测全部扔进下水道里去！ 抛开描述，肖恩理解了这所谓潘多拉之箱的用法，5枚漆黑币开一次，开出的东西完全随机，概不退换。 这……特么的不就是抽奖吗？ “怎么样？试试？”芙蕾雅在一旁怂恿着他。 “那就……试试？”肖恩犹疑着，点了点头。 在他话音落下……不，应当说在他决定之后，漆黑的线条凭空浮现在空气中，像是棱角，又像是轮廓，它们连接，延伸成一个矩形的立体模型，然后光芒闪烁之间，一个占据小半张桌子的漆黑箱子出现在桌面上。 “投币。” 冰冷的声音从箱子内部穿出。 肖恩将刚刚进兜，还没捂热的5枚漆黑币掏出，塞进了箱子侧面的一个小孔隙。 然后，厚重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整个箱子仿佛是被无形的力量所操纵，撞角尖锐的铁盖缓缓打开，露出其中之物。 一个铜色的金属大碗。 肖恩：？？？ 你看这个碗……它又大又圆？ 万幸，他没有懵逼太久，关于这个碗的信息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嗯……不能说是碗，因为这玩意儿的名字叫做釜，也就是一口锅，一口用来炼金的锅。 ——辗转之釜。 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产物，这口锅能够迸发纯度极高的各种炼金火焰，而且似乎其中还作用了早已经失去传承的空间技术，能携带巨量的炼金材料储存与釜内，此外，其中还刻录这成百上千微型炼成阵，需要的时候可直接调用。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让炼金术师随时随地进行炼成的辅助工具，当然，前提是有足够的炼金材料和炼成技术，还有足够的精神力。 看起来用途不大，就是方便了点而已。 但在伊卡去学习炼金后，肖恩也看了些关于炼金的基本知识，他明白炼金术是一门不差于超凡的神奇技术，弊端只在于炼金术需要昂贵的材料，还有需要准备苛刻的环境和复杂的设备而已。 那么一个炼金术师拥有辗转之釜会怎样呢？ 这意味着可以省去那些繁琐的步骤，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将纯粹的材料炼成成熟产物！ 比如，手搓红瓶，手搓蓝瓶，手搓炸弹…… 第66章 为所欲为 翌日，卢恩庄园。 “这……这真是给我的？”比尔一手拍着自己锃亮的光头，一手端着一口其貌不扬的锅，看向肖恩。 虽然明白对方没有必要骗自己，但对于手中这个被称为辗转之釜的器物，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倘若这玩意儿真向肖恩所说的能力，那么它对于炼金术师的作用之大绝对是外行人难以想象的。 “当然，这玩意儿就算我拿着也没什么用，而伊卡……她还没入门，所以交给你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肖恩摆了摆手，说道。 这样的决定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对于炼金他一窍不通，而自己认识的信得过的炼金术师只有一个半，比尔算一个，伊卡四舍五入之后也许能勉强算半个？ 可是比尔虽然获得了新的身体，但尚处于适应阶段，如今完全发挥不出黄金阶超凡者的实力，而有了辗转之釜，他就可以迅速将炼金材料转化成战斗力，这就是肖恩的考虑。 毕竟，这看似平静的君士坦丁下涌动的暗流，他仅仅是窥见一缕，便觉得心神不宁。 就像不久后的帝国大典，谁知道革命军那群铁头娃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又会不会因为克里斯和西莱而牵扯上自己。 “可是……这怎么好意思呢？”比尔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却飞快地将辗转之釜塞进怀里。 动作之迅速看得肖恩目瞪口呆， 果然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 “咳咳，”肖恩咳嗽两声，“比尔，有了这口锅，你的战力能达到什么水平？” “战力？”比尔皱眉，虽然不清楚肖恩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思索过后，他还是开口：“身体至少还要适应半年，倘若有了炼金之釜的加持，炼金材料能短时间内转化为破坏力的话……大概能借此达到黄金阶级。” 说完之后，他目露疑惑：“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最近可能要出事了。”肖恩沉吟半晌，终于开口说道：“就在这段时间，所以请你务必尽快熟悉这口锅的用法。” 看着肖恩严肃的模样，比尔点头。但终究没有细问究竟是什么事，因为没必要——从自己新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绑在了肖恩身上，对方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毕竟他可没有忘记，如今这具身体就是肖恩给予的。 …… 离开卢恩庄园后，街巷中。 芙蕾雅悄然出现在他的身旁：“肖恩，你这是打算插一脚咯？关于帝国战争。” 肖恩没有说话。 “倘若你打算抽身而退的话，最便捷的方法应该是带上他们离开君士坦丁吧？” 芙蕾雅分析着：“可你没有，甚至还想方设法增强己方的战力，虽然是被动式的行为，但这表明你已经做好踩进漩涡的打算了吧？” 肖恩挠了挠头，“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那么多，我只是想不再像割了一茬又一茬的野草一般任人蹂躏，就像伊万的事一样——对于他而言，我这样的平民与虫豸无异。” 顿了顿，他呵出一口白气：“我不认同，我不认同这种事。但他娘的这个残酷世界，只有拳头够大，说的话才有人听，这就是我做这些的原因——说白了让拳头更大一点，让让自己活得自由一些而已。” 芙蕾雅暼了他一眼：“所以你这是准备改变这种扭曲的局面了？” “不，我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况且这种事革命军不是正在做了吗？” 肖恩显得极为坦白，摊开双手：“我的理想很简单，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安安稳稳地生活，不被威胁，不被制约，仅此而已。” 他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很没逼格对吧？抱歉芙蕾雅，这次让你跟了个胸无大志的交易人。” 芙蕾雅沉默半晌后，极为认真地摇头：“不，倘若我不那么含蓄地翻译一下你的话，大概就是……” 她顿了一下：“为所欲为？” …… 边走边聊，所幸天色还早，加上天气寒冷的原因，街道上没什么行人，肖恩不必担心自己在其他人眼中变成自说自话的沙雕。 接近酒馆，肖恩远远地就看见伊卡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外，面对着酒馆，久久不动。 今天周六，所以小姑娘并没有去比尔那里，而是留在了酒馆。 但看这模样，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伊卡，怎么回事？”他走近后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哇！！炸啦！！”小姑娘先是一阵惊惶，差点儿就反手一拳砸在肖恩身上，但她意识到这是老板的声音后，硬生生停住了动作。 肖恩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联想到伊卡最近在学习炼金，他有些不太妙的猜测，急忙问道：“什么炸了？厨房还是卧室？” “不是，老板，还没炸！” 惊讶过后的伊卡松了口气，指着酒馆大厅内桌上的一枚蓝色水晶：“就是那个，老板，和昨天我从比尔大叔那里看到的炼金爆破装置很像！” 说着她的指向，肖恩看向那颗怎么也不像是自己酒馆中应该存在的玩意儿，他问小姑娘，“嗯……伊卡，这是哪儿来的。” “不知道，伊卡刚给四季藤浇完水，回过身就看见它出现在桌上了！”伊卡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肖恩皱眉，他可以确定自己酒馆内没有这玩意儿，那就铁定是有人拿来的——趁着伊卡不注意，或者说以伊卡没办法捕捉的速度，将这块水晶放在自己酒馆里。 会是谁呢？ 然后，他愈看愈觉得这玩意儿有些眼熟，终于，他想起来了！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同样是天蓝色的水晶，那是赛切尔送给他的投影水晶。 他踏进酒馆，观察着桌上的水晶，除了一些细微的差别外，两枚水晶在形状，大小上没有任何区别。 然后肖恩可以大概确定，这并非伊卡所看到过的可疑爆破装置，而是一枚投影水晶！ 那么，一枚昂贵的投影水晶怎么会莫名出现在他酒馆里呢？是谁拿来的？又有什么目的？ 在进阶后的洞察之眼扫视一番确定这玩意儿不是伪装的什么炸弹后，肖恩在伊卡的目光中，扭开了它。 然后，冰冷的声音从投影水晶中其中传出， “您的名字？” 肖恩：“？？？” 这是什么高端玩法？ 名字解锁？ 肖恩犹疑着没有说话，然后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再一次催促道：“您的名字？” 他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肖恩。” 然后，仿佛是打开了开关一般，蔚蓝色的光晕流转，然后从水晶上投射而出。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肖恩面前，这是一个女孩子，她穿着浅蓝色长裙，面对着肖恩，微笑和熙，柔美娴静的面庞带着一丝英气。 也许是察觉到水晶的启动，她看着肖恩，开口。声音清脆宛如泉水滴落，仿佛老朋友的问候响起， “吃了吗？” 第67章 席塔拉 “吃了吗？” 肖恩甚至没空关注那跟自己一样没谱的问候语，他怔怔地望着投影中的女人，他认得她，或者说他见过她， ——在各种各样的官方报纸上。 帝国政府头号敌人之一，革命军的最高领袖之一，曾经的叛逆皇女，席塔拉！ 于是，在短暂的懵逼后，回过神来的肖恩第一反应就是关门，然后抓起水晶就往地下室跑！ 好吧其实真实的第一反应是准备抄起芙蕾雅就把水晶砸了，但想了想似乎不太好…… 来到地下室之后，对方似乎察觉到他换了地方，于是安慰道：“请不用担心，这枚水晶会自动屏蔽半径三米外的生物。” 肖恩僵硬地点头，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但他找不到什么好说的。 毕竟一个叛军头子跟一条咸鱼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呢？ 不，还真特么有。 席塔拉在投影平稳下来以后，再一次问道：“吃了吗？” 肖恩：“……吃了。” “好巧啊！我也吃了，你是叫肖恩吧？我叫席塔拉，今年二十五岁，话说你好年轻啊！克里斯跟我提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白胡子……”肖恩回答之后，对面的妹子仿佛是没有察觉到气氛诡异，完全自来熟模样让肖恩有些懵逼！ 钢铁王女，在线尬聊.jpg 最后，打断她的不是肖恩，而是从对面传来的一道苍老而略显无奈的声音：“殿下，请体面一些……” 然后一个须发皆白的佝偻老人出现在投影范围内，向着肖恩一鞠躬，“抱歉，肖恩先生，殿下并无恶意。” 肖恩急忙点头，他当然看得出对方那没有恶意，只是这姑娘完全颠覆了他脑海中钢铁王女的形象…… 顿了顿，老人指着少女，介绍道：“冒昧打扰，还请原谅。这是自由议会议长席塔拉殿下，而我是殿下的管家，赛巴斯。” 肖恩颔首表示了解，然后沉吟着开口：“那么，席塔拉小姐和赛巴斯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顿了顿，他补充道：“嗯，我脑子比较慢，请直说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我怕被你们带坑里，别绕弯子，有话直说！ 赛巴斯没有回答，他看向席塔拉，这种事还是得她来说的。 这不靠谱的妹子仿佛在斟酌言辞，眼珠转了一圈儿，最后一拍手：“唔……肖恩，来一起革命吧！” 然后不仅是肖恩，甚至连习惯于席塔拉不按常理出牌的赛巴斯都一个趔趄，他叹了口气：“殿下，您太直接了……” “啊？有吗？”席塔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总感觉如果跟肖恩先生兜圈子，会让他很困扰的样子……” 肖恩：不管你们兜不兜圈子，仅仅是你们来找我，我就已经很困扰了！！ 当然，出于种种原因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那么，肖恩的意思呢？”席塔拉继续开口，只是已经不复之前的迷糊，而是极为认真的看着肖恩。 “抱歉，这有些太突然了。”肖恩摇了摇头：“我暂时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唔……是吗？”席塔拉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灿然一笑：“如果将来争端起，那么可以请您像现在一样保持中立吗？” 仿佛怕肖恩误会自己的意思，她补充道：“当然，我们会有对您的补偿，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开口。另外……我们不会泄露您与克里斯及赛切尔的任何关系，请不必担心卷入其中。” 听着席塔拉的话，肖恩叹了口气，果然不愧是革命军首领吗？ 拉拢暂时失败后也完全没有任何失望和气急败坏，倒不如说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一次就拉拢成功，如果他猜的没错，席塔拉最后让肖恩保持中立地请求，才是这一次谈话的真正目的。 然后先以保证补偿来博取肖恩的好感，使他不会感到太过唐突和冒昧；接着用那种安慰的语气说出不会泄露他和克里斯等人的关系，明面上是为他着想，实际上言外之意恐怕是， ——你已经和我们扯上不清不楚关系了，投身帝国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当然，对方没有明说，肖恩也不可能傻乎乎地问出来。 “可以。” 他点点头：“即便我不会加入你们，也绝不会加入帝国阵营，这一点请放心。” 且不论对方的态度挺好，就以他自己而言，肖恩是绝对不可能帮助王爵之手那帮贵族的，有机会落井下石一波，那倒是极有可能。 “谢谢。那么作为答应我们条件的补偿，有什么要求请您尽管提。”席塔拉微微行礼表示感谢，然后开口说道。 “补偿什么的没必要……”肖恩挠了挠头，回应道。 “那么好的，肖恩再见，有空来玩儿！” 啪嗒一声，投影关闭！ 剩下肖恩喃喃自语：“我只是礼貌性推辞一下，你们那么真实的吗？” 摇了摇头，收起那枚水晶，肖恩走出地下室，见伊卡还守在酒馆大门口，之前肖恩去地下室之前就嘱咐过她，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小姑娘兢兢业业地履行了职责。 “老板！完事了？”见肖恩走出来，伊卡回过头问道。 “嗯，”肖恩点点头：“辛苦你了伊卡。” “唔……老板，那个漂亮的大姐姐是谁啊？”伊卡跑到肖恩身前，最开始水晶启动的时候，她是看到了席塔拉的。 “一个朋友？应该算是朋友吧？”肖恩像是回答她，又像是喃喃自语。 虽然钢铁王女的形象崩了，但那副不靠谱还挺真诚的模样倒是让肖恩挺有好感。 至于席塔拉原本就是这种性格，还是针对肖恩的性格故意演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人生在世，不就是一个“演”字吗？ 只要不触及底线，不相互算计，友好相处还是没有问题的。 没问出个什么的伊卡很快就把这事情忘了，只是在肖恩的嘱咐下答应不告诉任何人今天发生的事后，就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肖恩一个人坐在吧台后，然后唤出芙蕾雅。 “你怎么看？”他问道。 “什么怎么看？那个革命军的小姑娘？嗯……相貌清秀，身材很好，性格不错，关键是嫁妆就是整个革命军，所以可以下手，鉴定完毕！”芙蕾雅露出促狭的笑，调侃道。 肖恩目瞪口呆，然后叹了口气：“别这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芙蕾雅表示不置可否：“至于其他，只要是你遵从内心做出的选择，就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顿了顿，她看着肖恩：“你又不是孩子了，只要有因为选择而接受结果的决断，不就已经够了吗？” 第68章 莉莉 在结束与芙蕾雅的对话后，肖恩拖了张摇椅躺在酒馆门口，久违地开启了咸鱼模式。 不得不说，虽然很多事情都让人心慌得一匹，但只要躺下来，一切杂念都烟消云散了，倘若再有一瓶肥宅快乐水，那人生就完美了…… 伊卡仍然在酒馆里忙前忙后，虽然肖恩也不清楚这姑娘到底在忙些什么，反正她就是个闲不住的性格，总要手头有点事做才好。 对此，肖恩只祈祷伊卡不要因为学了炼金而把厨房炸了就好…… 大雪停下，久违的阳光洒落进来，在雪地上反射之后显得更加耀眼。 也许是由于这段时间晚上基本上没怎么注意的关系，肖恩竟然在在摇椅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忽然，而然缓缓传来有低低的抽泣声，然后那种声音愈发清晰，愈发明显。 在迷惑与错愕中，肖恩睁开眼。 眼前已经不再是熟悉的酒馆，而是一间逼仄阴暗的小房子，他的姿势也有舒服的躺姿变成了站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围绕着自己一圈儿的参差不齐的蜡烛，仿佛是经过多次燃烧凝固一般，原本白色的烛身已经泛黄而粗糙，昏黄的火苗执拗地跳动着，脚下是各种认不出名字的野花瓣儿。 再结合自己的穿着， ——明显是那一套用于意识投影的华贵正装和面具。 肖恩得出结论，自己是睡着睡着被拉起来工作了…… 那么客人呢？ 他打量着周围，坦白来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环境。 昏暗，狭窄，只有一张木床，一张破旧的方桌，一条凳子，一个叫简单的石制灶台，一些看不清用途的瓶瓶罐罐整齐地摆放其上。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家具了。 然而仅仅是这些，就已经占据了这个空间近半的空间。 而这里的主人，是个小孩儿。 完全不复小孩子应该有的生气和惊动，此刻的他与肖恩保持着距离，眼里是警惕和一丝隐藏极深的畏惧。 显然肖恩的突然出现对他并非那么容易接受，特别是他脸上还覆盖着一张诡异的面具。 肖恩打量着小孩儿，第一感觉就是瘦弱，仿佛泛黄的皮肤之下就是骨骼一般，面色呈现不健康的苍白，那是长久没有残酷在阳光之下所形成的不健康的颜色。 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信封。 “先生，你……你是谁？”他开口了。 直到发出声音，肖恩才发现这是一个女孩儿。 由于太过瘦弱和短发的原因，她的模样显得有些中性。 “嗯……小家伙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肖恩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柔和，然后指着脚下的仪式，“你呼唤我，我就来了。” “乌鸦？”小女孩儿试探着问道。 “是的，那只乌鸦是我的！”肖恩点头，然后补充道：“那封信也是我写的。” 小女孩儿向前走了几步，显得有些怀疑和莫名期待：“那……那信上写的东西是真的吗？” “是的，在此之前，”肖恩蹲下身子，对小女孩说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莉莉！”小女孩儿点头：“父亲给我取的名字！” 说完，他拉着肖恩来到方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没有任何添加，仅仅是纯净的水就已经是这个小孩儿的奢侈之物了。 她让肖恩坐在凳子上，然后自己盘腿坐在地上，好奇地看着对方。 肖恩没有喝，只是开口说道：“嗯，莉莉……很好听的名字。莉莉，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莉莉沉默了，她皱着眉头，仿佛在思索，“好像有很多，松软的白面包，热腾腾的牛奶，暖暖的阳光，香香的花瓣，还有大床……” “只能有一种哦！”肖恩遗憾地摇头，莉莉所说的一切大概都可以概率为——更好的生活。 “想要更好的生活吗？” 于是他如此问到。 莉莉没有回答他，沉默许久后问道：“只能有一种吗？” 肖恩点头。 在那一刻，他清楚地察觉到，莉莉抱着信封的手骤然捏紧了。 “莉莉，那是什么？”肖恩有些好奇地开口，原本他以为那是乌鸦化作的信封，但仔细观察过后发现这并不是。 顿了顿，他补充道：“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阵亡通知书。”莉莉突然开口，她抬起头，“琪亚大婶说那是父亲的阵亡通知书。” “这上面写父亲已经死了！可是不会的，他是不会死的！琪亚大婶是骗我的，父亲才没有死！他说战争结束他会回来，会回来带我去看大雪山，会带我去吃烤肉……”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埋了下去。 许久，她抬起头，仿佛决定了什么：“先生，我不要面包牛奶了，也不要新的生活了，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父亲回来吗？” 她望着肖恩，目光中透着祈求。 “可以。”肖恩点了点头，“但是……莉莉，那是需要的代价的，你明白吗？” 不知为何，这句说了无数遍的官话，现在说出来竟然有些难以开口。 莉莉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突然转身，跑到木床旁，翻翻找找后拿出一个黝黑的木盒子，端到肖恩身前，“在这里，莉莉所有的钱都在这里，刚刚拿到的抚恤金也在这里！如果不够，莉莉还会去找！先生，请一定要让父亲回来！” 说完，她就要打开箱子。 肖恩按住了箱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的，莉莉，不需要这些东西。” 他闭上眼睛，随后睁开，“代价是你的时间，十二年的时间。” “时间？”莉莉皱起眉头，她不明白时间怎么可以给别人。 “寿命。”肖恩补充道：“十二年的寿命，换取你父亲回来，你愿意吗？”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她开口：“可以，可以的，先生，只要你能让父亲回来，都可以的！” 肖恩摆了摆手：“十二年的寿命是指，假如原本你能活五十岁，现在只能活三十八岁，这样也可以吗？” 不知为何，虽然已经满足了交易的条件，但他还是想再次提醒莉莉。 “没有关系。”仿佛察觉到肖恩的犹豫，莉莉却忽然笑了起来：“没有关系的，先生，请拿走吧！” 顿了顿，她抱着小箱子：“父亲告诉过我，不能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馈赠，所以请不要难过。” 肖恩漠然点头，然后开口，“那么交易成立，祝你生活愉快。” 这次的祝福不再是客套话，肖恩是真的如此希望的。 然后，在他的投影消失之前，他最后看向小女孩儿，“莉莉，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这？我的家吗？”莉莉指着自己。 “是的，”肖恩点头：“如果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来看你和你的父亲。” “嗯……这里是晨星！晨星领第三军属集聚区一百三十七号！”看着肖恩渐渐变淡地身影，莉莉喊出了声！ …… 当肖恩再一次睁开眼时，脑海中仍然回荡着莉莉的声音。 “晨星？”他坐起身，口中念道。 这个城市的名字他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目光无意中暼到怀中露出半截的蓝色水晶，他一拍脑袋， 想起来了！ 晨星领，革命军最早占领的帝国八大城市之一， ——与君士坦丁相隔大半个国境的南方大城。 “所以，莉莉的父亲是革命军吗？”他重新躺下，喃喃自语。 他有种感觉， 就好像冥冥中，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他和革命军联系在了一起。 第69章 龙语 肖恩坐起身来。 他要早就该想到了，从那所谓的阵亡通知书开始，他就应该察觉到莉莉的父亲不可能是帝国军人。毕竟帝国现在不发阵亡通知书的，当然也不发抚恤金……嗯，本来是有这个制度的，但现在他们的抚恤金全部在贵族的餐桌上…… 虽然不至于对一个刚刚算认识的小女孩儿产生多么深刻的共情，但不可避免的，肖恩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 相比起她，肖恩年幼时虽然没有继承穿越前辈们逆天的资质和运气，但却也幸运地没有出生在战争爆发之地，所以还算正常地活了下来。 而莉莉呢？那个女孩儿现在本应该是在父母的照顾和守护下无忧无虑成长的年纪，但如今为了能让父亲从战场安然回归，需要付出十二年的寿命。 这是一个健康体质下的国家应该发生的孽事。 而她仅仅是一个缩影，成千上万军人家属的缩影。 不仅是革命军，帝国军人同样如此，而且也许更加残酷。 就像把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揭开了一条裸露在皮肤之上的小小伤痕，仅仅是盯着它，就能想象到其光鲜的血肉之下触目惊心的溃烂和腐败。 有些睡不着了。 就在这时，一段来自于深渊的信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打断了他的思绪。 【与莉莉·希维尔交易完成获得18贡献度，累积贡献度508，符合馈赠开启条件，馈赠开始。】 紧接着，恢弘奇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从极远之处传来，又像是就轰然炸响在耳畔。 那声音像是某种语言，却又仿佛没有语言的那种音节限制，宛如高歌，宛如低吟，宛如祈祷，宛如颂扬，宛如诅咒，宛如祝福…… 仿佛包含了无数种发音方式，自迷雾的远古咆哮而来，响彻世间！ 然后肖恩看到了，于透明的空气中出现了点点闪烁的白色光点，明明只是纯白，却仿佛包含了无数种颜色，无数种变化。 他的心里陡然出现一个词， ——超凡！ 这是奥岚世界中仅仅有权柄的超凡者能够观察和操纵的超凡之力，一切奇迹的源头和起点！ 此时的肖恩虽然尚未知晓这到底是什么馈赠，但直觉告诉他，不简单！ 果不其然，在那恢弘的声音落下之后，黑色的墨迹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空气中， 【馈赠：龙语——您的话语将化作命令，您的声音将统领超凡。】 那一刻，肖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中多出了什么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却宛如本能一般如臂挥使！ 他尝试着发出声音：“吐姆！” 值得一提的是，在发出声音之时，肖恩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声带有一丝一毫地震动，这不是生理上的发声，而是他张开嘴，奇迹之声便直接从他灵魂中喷薄而出！ 这声音与刚才听到的有几分相似，但比之却孱弱而残缺，倘若将刚才的声音形容为铿锵之语，那肖恩所发出的仅仅是类似小孩儿牙牙学语时的尝试。 但在这世间已经算是宛若轰雷一般的异常了。 在低沉的音节响起时，肖恩眼前的散漫超凡粒子像是受到了什么催化。 它们开始聚集，开始转化，由毫无特质转变为鲜红，灼热，炽烈！ 然后，凭空有火焰燃烧，超凡粒子在经过某些特异转化后，以燃烧的现象凭空浮现，于此时间展露狰狞之红！ 它燃烧着，却又与一般的火焰截然不同，凭空燃起，毫无凭依，毫无根据。 然后，肖恩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疲惫，那是来自灵魂和精神的消耗！ 但他并未感觉吃力，这种新奇的感觉让他想再试一试。 就在这时，有人制止了他。 “倘若你不想将酒馆重新翻修一遍，那么姐姐劝你停止你的行为！”芙蕾雅清冷的声音响彻在肖恩的耳边，然后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宛如冷水一般浇落，瞬间让处于奇异状态的肖恩平静下来！ 然后他就看到，眼前一团硕大的鲜红色火球熊熊燃烧！ 不可避免的，他方了…… 然后，在他的精神发生剧烈波动的一瞬间，硕大的鲜红火球凭空消散！ 肖恩怔怔地感受着残余的温度，有些不敢置信：“刚才……是我做的？” “当然，不仅如此，你还差点儿引燃了你的酒馆。”芙蕾雅摊了摊手，显得有些无奈，“我说你就算想试验一下，也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吧！” 肖恩挠了挠头，讪笑：“抱歉，一时没忍住……” 随后他回忆起那所谓的龙语，开口问道：“那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的馈赠不像之前所有能力信息都详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样，而是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句看似逼格很高的描述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芙蕾雅皱着眉头，仿佛在斟酌言辞，许久才开口：“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特殊的语言，一种可以命令超凡力量的语言，一种……缔造奇迹的语言。” 说了一大堆，但关键信息还是什么都没有透露…… 所谓官方最擅长的把戏。 肖恩只能靠仅有的信息推断，他揉了揉太阳穴：“龙语……是巨龙的语言吗？”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他脑海中将那种仿佛蕴含着某些奇异规律和韵味的语言，和那群咋咋呼呼、动不动就喜欢扯着嗓子乱吼、喜欢金币和宝石、还经常被勇者们屠来屠去的巨龙们结合在一起时，不由感觉到一阵违和。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嘤？巨龙？”芙蕾雅像是被他逗笑了，都嘤出来了，“你以为蜥蜴插上翅膀就能被称之为龙了吗？” 顿了顿，她摇头：“肖恩，龙语中所指代的龙，并非你理解中的那群古老血脉的残余，而是在某个遥远的时间点上高居于超凡之上，比肩神明的怪物——它的声音就是绝对的命令，一个音节就足以引发灾难和奇迹的存在，嗯，具体的我只能说那么多了。” 虽然还是没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但肖恩好像明白了一个事实， 自己现在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看着他的表情，芙蕾雅摇了摇头：“别想那么多，现在的你仅仅是继承了那语言中最粗陋的、最浅显的超凡与元素转换的字段，与它相比还有着天堑一般的差距！ 而且催动龙语是需要消耗精神和灵魂的，你现在的灵魂强度在超凡体系中也仅仅算得上白银之上，堪堪达到黄金的程度——这还是龙语洗礼冲刷后强化的结果。” 肖恩无所谓地摆手：“那也没关系啊！反正我更强了对吧？” 芙蕾雅理所当然的点头：“这是肯定的，虽然你掌握的龙语残缺而浅陋，但这一部分已经足够引动超凡之力进行元素转换了。” 顿了顿，她用食指抵着下巴，“我想想……元素师！对！现在你已经可以施放出与超凡体系中元素师类似的能力了。而区别大概就是，人家都是靠塑造元素法术模型，而你就只能靠一张嘴。” 虽然未来可能成为一个各种意义上的嘴强王者，但很明显，肖恩并不在意。 就在这时， “啊啊！！老板，什么着火了！”伴随着咋咋呼呼的声音，伊卡满脸紧张地从厨房跑了出来，看向坐在门口的肖恩。 “着火……什么着火？” “就是刚才啊！我好像听到老板说‘起火’之类的话！”伊卡使劲摇头，打量着周围，却没有发现一丝异样。 肖恩懵了，他和芙蕾雅的对话很小声，而且芙蕾雅的声音除了他根本没人听见，最后……他也没说过什么着火啊！ 等等！ 他的脑子突然一个激灵！ “伊卡，你能发出刚才听到的声音吗？就是你说的‘起火’。”肖恩抓住小姑娘的肩膀，急切地说道。 “唔……”伊卡被这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回忆着：“我不知道，那不是通用语，也不是帝国语，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却能听懂……” 小姑娘眉头皱起：“我试试……” 仿佛在努力回忆和尝试发声，最后，她嘴唇开合之间发出声音： “吐……吐姆？” 然后，肖恩懵了，如果看表情的话芙蕾雅大概懵了。 虽然没有任何异变发生，也没有火焰凭空升腾，但伊卡却真真正正地用声带发出了肖恩刚刚学到的龙语！ 显然，伊卡听到了肖恩的龙语，甚至通晓其中之意，还能模仿！ 虽然缺少本质和真髓而无法统领超凡，但这已经异常匪夷所思了。 于是肖恩在魂不守舍地向告诉伊卡并并没有哪里着火，让她继续去忙自己的事后， 他看向芙蕾雅：“这龙语是谁都能听懂的吗？” 很明显的，芙蕾雅摇头，“当然不是！连我都只能通过龙语所引发的现象来推断它的含义，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闻言，肖恩表情呆滞，指着伊卡离去的方向：“那……伊卡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芙蕾雅回答得极为直接：“我只可以确定，那个小姑娘是纯粹的人类，仅此而已。” 然后，她的表情变得异常困惑。 一个能听懂真正的龙语的人类？ 第70章 皇帝 直到临近傍晚，肖恩把自己目前掌握的所有龙语全部尝试了一遍，在伊卡面前。 如他所料，小姑娘能听懂所有龙语的含义，甚至能用声带模仿，当然她的声音并未引起超凡之变。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没有找到原因，找到为什么一个人类通晓龙语的原因。 包括芙蕾雅，即使她见识渊博却也不能解释这样的情况。 直到最后，肖恩不得不放弃思考这种毫无意义杀死脑细胞的事。 想不通就干脆他娘的不想了！ 然后营业时间到，酒馆开业。 只剩下肖恩和伊卡两个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 与此同时，上城区。 被称为帝国王冠的金狮鹫塔楼，仅仅比象征帝国威严的黑曜方尖钟塔矮上一截的至高之地，同时也是如今帝国最大的官方权力集团王爵之手的所在。 沉沉的夜幕之下，身着暗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依靠在金狮鹫塔楼之顶的会议厅内。 宽大的圆桌旁摆放有七把镶嵌金石美玉的座椅，象征着帝国名义上除皇帝陛下外的权力巅峰。 两鬓已生出些许白发中年男子坐在首位上，戴着翡翠扳指的右手轻轻摩挲着桌面，仿佛在等待什么。 许久，一个白袍年轻男子叩响虚掩的门扉，然后垂首踏入。 “奥利维亚大人。”他走到中年男人身前，轻声开口。 被称为奥利维亚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示意他说话。 “复核结果与调查结论相吻合，”年轻人点头，然后开口，“我们在现场发现的伊万·塞西尔的尸骸有两具，其中一具被斩落右臂和头颅；另外一具被洞穿腹部，炸碎脏腑，且右臂撕裂至今没有找到。 另外根据复核结果，前者身躯上有炼金术改造痕迹，虽然细微，但经过检测仍可以发现端倪。至于后者，根据血脉认定，他才是真正的帝国侯爵伊万·塞西尔。” “还有呢？”奥利维亚皱起眉头，作为王爵之手副执政官，帝国境内一位侯爵的死亡可不是件小事，特别是在帝国大典之前…… “还有……”年轻人晓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抬起头：“还有，我们在真正的伊万·塞西尔尸骸中发现了神力，虽然微弱，且痕迹被人为抹去，但经过复核回溯，技术部提取到了神力波动，属于晨曦之父的圣光波动。另外……无法判断出此波动来源于伊万·塞西尔本身还是杀人者，而且关于杀人者的痕迹完全没有出现在现场……” “或者说……即使出现了，也被人抹去了吗？”奥利维亚打断了年轻人的话。 “是的，大人。”年轻男子有些颓丧地点头。 一位侯爵莫名其妙地死在帝国境内，并且现在都还没有关于杀人者的任何一点线索，这是极为让人毛骨悚然的。 “这样吗？”奥利维亚站起身，显得有些烦躁，他来到窗前，望着窗外仿佛涌动着暗流的夜色，不再说话。 许久，他长叹了一口气，“那塞西尔家呢？新上任的那个……” “马里奥。”年轻男子提醒道。 “对，那个马里奥，确定是塞西尔的血脉吗？”奥利维亚问道。 “已经确定了，马里奥是伊万·塞西尔的长子，这些年来一直不受侯爵府待见，但他并非像表面上那样一事无成，而是十年来一直暗中图谋蓄积力量，于是趁着这次意外，马里奥一举发力杀死了原本的爵位继承人，同时架空了塞西尔家族的元老后夺取了侯爵之位，现在只缺少王爵之手的授勋了。”年轻男子点头，然后将塞西尔家的变故一一道来。 “那就这样吧！”奥利维亚摇了摇头，“伊万·塞西尔的案件先封存于黑箱，对外公布就说家族内部矛盾引起的变故，这件事等帝国大典之后再详细调查。” 他转过身，疲惫的目光变得严肃而凌厉：“帝国大典如今才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出意外！” 顿了顿，他补充道：“陛下的旨意，不容许丝毫违背！” “是！”年轻人铿锵回应！ 奥利维亚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年轻人忍不住抬起身。 “乌尔斯，这里只有我和你，有什么就问吧。”奥利维亚看着年轻人的眼睛，开口。 这一句话仿佛解除了什么限制。 被称作乌尔斯的年轻人点点头，目露疑惑：“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对于陛下的命令如此看重？” 乌尔斯是奥利维亚的长子，因为各种原因目前任职王爵之手书记官，因为是近年来才踏入帝国政治圈，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帝国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王爵之手在处理，至于那位深入简出的陛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完全没有任何权力的傀儡。 他甚至记不住皇帝的名字。 但奥利维亚很明显不这样想。 “乌尔斯！”奥利维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作为我的孩子，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这种话绝不允许说第二次！这种荒唐之言会招至灾祸，为你，为我，为整个家族！” 随后，看着乌尔斯眼中那看似顺从，但略显敷衍的神色，奥利维亚叹了口气，“乌尔斯，你不明白，你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 顿了顿，他的目光变得渺远：“那个混乱而动荡的时代，那位一手镇压所有暴动缔造如今王爵之手根基的陛下。” 拉过乌尔斯，他指着远方的黑曜方尖塔之上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顶针，“看到了吗，如果将王爵之手比作方尖塔顶的顶针；那陛下就是余下的整个黑曜塔身！倘若没有陛下，再耀眼夺目的顶针也只是垃圾堆里的一对废铁！” “可是……”乌尔斯还想说些什么，这不怪他，王爵之手确实掌控着整个帝国，而皇帝陛下这几年的存在感也低到让人忽视。 这样的现实很难让高傲的贵族天骄有什么尊敬之心。 “你想问凭什么吗？”奥利维亚突然开口，“凭什么一个权利都被架空的皇帝值得近乎掌握帝国政权的执政官如此重视？” 乌尔斯点头。 “我只能告诉你，事实上并非王爵之手架空了陛下的权利，而是陛下给予了王爵之手权利和威严！” 奥利维亚继续说着，脸色显得有些自嘲，“你知道上一任执政官，也就是父亲的前任，为何会失去一切，最后被发配到偏远之地去苦寒矿洞中挖矿吗？” 不等乌尔斯说话，他继续开口：“明面上的罪名是对帝国不忠，但实际上呢？仅仅是因为他某一天在陛下面前对平民感到了怜悯。就因为多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他就从帝国权利顶峰被打落深渊，沦落到贵族身份都被剥夺的境地！” 看着不敢置信的乌尔斯，奥利维亚叹了口气：“所以你理解了吗？圣卢森，始终是陛下的圣卢森。” 第71章 想活下去吗 午夜，酒馆的客人一个接一个离去，酒馆再一次恢复了空荡，肖恩和伊卡一起收拾完杯盏，一番收拾洗漱之后， “伊卡，今天那些你听到的那些奇怪的语言，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起，知道了吗？”回房间前，肖恩看着小姑娘，严肃嘱咐。 “好哒！老板晚安！”伊卡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习惯了听老板的话的她自然而然将其记在心里。 “伊卡，晚安。”肖恩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目送伊卡回到房间后，自己也回了房间。 “你很忧虑？”芙蕾雅坐在椅子上，盯着走进来的肖恩。 “嗯？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敷衍地摇头，肖恩一屁股坐在床上。 “可你的灵魂波动告诉我，你很困扰。”芙蕾雅摇了摇头，左腿抬起搭在右腿上，紫色裙摆下露出半截如玉石般白皙的小腿，显得风情万种，当然，如果她放下手里那瓶酒馆里最烈的黑棘酒和大鸡腿就更好了。 “最近伊卡跟我说她做的食物莫名其妙失踪，怀疑是不是酒馆闹耗子了，是你干的吧？”肖恩无奈地看着芙蕾雅，叹了口气。 但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是灌了一口戒酒，毫不在意酒液浸湿了长裙，自顾自地说着刚才的话题： “让我猜猜，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她能听懂龙语，代表她注定不会平凡，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离你而去。嗯……肖恩，你在害怕？还是说你终于表现出了你们人类固有的占有欲和劣根性吗？” 面对芙蕾雅略显尖锐的问题，肖恩却表示不置可否：“也许是吧，当想起你说到‘龙’的伟力时，我有些害怕，伊卡可能并不适合和那样的存在扯上关系，她太傻了，傻到别人只要给予一点好处就足以让她慷慨相待，傻到容易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 有时候我也想过，倘若我是个奴隶贩子，遇上那时孤苦无依的伊卡，她的结局会是怎样呢？” “怎样？”芙蕾雅皱眉。 “不知道，不敢再想下去了。” 肖恩挠了挠头，“所以啊，倘若她以后跟你所说的龙——那种比奴隶贩子还要恐怖无数倍的存在扯上关系，那结局可能也不会太好吧？” 闻言，芙蕾雅露出促狭的笑：“哦？类似老父亲的担心吗？想不到你还是个女儿控呢！” 肖恩：“？？？” 但还未等他反驳，那种类似呼唤的感觉再一次传来。 下意识的，肖恩回应了，随即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满脸愤慨！ ——这他娘的还能不能让人睡一觉了？ 然后，深渊和顾客们用行动告诉他， ——抱歉，不能。 …… 夜幕笼罩下，索斯草原。 作为处于帝国内战战线的肥沃草原，在半年前就已经基本荒废，而失去牧民和牛羊的消耗后，平原中只有杂草和野兽在尸骸的滋养下无拘无束地生长。 而在杂草丛生中，两道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他们穿着甲胄，浑身被特殊颜料染成墨绿色，以奇异的姿势佝偻着身躯，在黑夜与草原的掩映之下难以发现。 其实不必佝偻，毕竟正常人就算杂草中站直了，也仅仅能看到一个脑袋尖儿。 而他们的目标，是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塔楼。 这是两个侦查兵，主要负责观察监视敌人前哨的动向。 夜色太黑，看不见他们的脸，但从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可以分辨一个很年轻，一个近似中年。 “队长，你说这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年轻一点的人影看着前方的老兵，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他们找了个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小山丘，完全匍匐在杂草中，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闪着灯火的塔楼和堡垒。 “你应该问，革命什么时候才能成功！”老兵提醒道，然后仿佛也是在对自己说话，“不会太遥远了，我当初参加革命的时候，队伍可还是只有几千人呢，现在呢？十多年过去了，咱们都快占领大半国土了！” 年轻人是才加入队伍不久的新人，这次跟着老兵出来执行侦查任务也算是一种锻炼。 他挠了挠头：“如果革命成功后，队长您有什么打算呢？” “不知道，也许会回家？”老兵摇了摇头，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杂草缝隙间，照亮了他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 “虽然那里早就不住人了，可人年纪稍微大一点，就忍不住怀念生养自己的土地……你呢？小家伙？” “我？”新兵愣了愣，清亮的眸子中透着怀念和光，他从甲胄中掏出一枚淡蓝色的指环， “嗯……革命成功后我也会回家，回到安鲁镇，然后和苏珊结婚。” 说到这里，他整个人都透着幸福的感觉。 老兵叹了口气，“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新兵一愣。 “不知道。”老兵摇了摇头：“我听过很多说这种话的人，但他们都死了。” 平静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感情，但在夜风中却透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然后， 风被划破的声音传来！ 漆黑中有什么锐利之物袭来！ 在新兵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多年的战争经验让老兵汗毛乍竖！ 他猛然侧身，几乎同一时间，一支粗壮的弩箭宛如黯淡长虹一般袭来， 深深地扎进了泥土中！ 炸裂的劲风割碎和杂草，在他甲胄上留下浅浅的刻痕。 “快跑！暴露了！”老兵转过头，拉起不知所措的新兵以刁钻地角度向后冲去！ 该死，这种例行侦查任务应该是没多大危险的，今天怎么会出这种意外？！ 然而射出箭矢的对方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破空声再次袭来！ 然后，新兵看到了， 快到模糊的黑色箭矢的影子一瞬间闪烁而过，贯穿了前方老兵的后背，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出几米远，然后钉死在杂草中！ “队长！！” 新兵一瞬间愣住了，连滚带爬趴在他身边，摇晃着他的身体！ 老兵口中溢出暗色鲜血，在气息断绝之前，他发出最后的声音， “快……跑……” 然后就在也不说话了。 猛然间，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在新兵的心里犹然而发！ 然后他才明白，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场，这就是……革命。 但就在绝望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娶她的羞涩姑娘，想起年老的父母。 他抹了把眼泪，撒丫子开始狂奔！ 我不能死！ 但是对方明显不打算放过他， “咻！” 伴随着声音，箭矢飞来，直直地插在他身前两米的位置。 在狂奔中，新兵硬生生拐了个弯，绕过了箭矢继续跑路。 但仿佛戏弄一般，对方没有杀死他，而是一支箭一支箭射在他身边。 而因为体力和惊恐，新兵在跑路过程中一个不慎，砰然摔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却抽搐着难以控制，汗水如水滴般不要命地从他父母上滑落。 他明白，自己可能就死在这儿了。 “可是……我不想死啊……父亲，母亲，苏珊……对不起……” 他垂下头。 然后，夜空中有金色的光芒闪过。 伴随着刺耳的叫声，一只诡异的乌鸦从天而降落在新兵手臂上，完全没有感情，没有波动，仿佛机械一般的声音传来， “想活下去吗？” 仿佛燎原的点点星火，点燃了新兵内心的队伍生存的渴望。 他抬起头，发自灵魂的呐喊， “想！我想活下去！” 然后，一张信纸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认不得其上的文字，但仿佛有本能告诉他该怎么做，于是，他在心里呼唤着。 仿佛回应一般，比黑夜更加浓厚深沉的黑暗降临，在新兵身旁，漆黑的门户凭空浮现， 一个身穿正装，手执权杖，戴白色面具的男子从其中走出。 在新兵的充满期望的目光中中，他显得如此神秘，高贵，强大。 然后， “咻！” 破空声中，狰狞的箭矢从天而降，贯穿了刚刚登场的神秘面具男。 第72章 你射够了吗 肖恩的第一反应是， 什么情况！？ 大晚上的交易就交易就算了吧，虽然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他已经做好了走完流程回家睡觉的准备。 可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当重新睁开眼时，目光所及之处不是温暖的室内，而是他娘的杂草快盖过脑门儿的无边草原，然后是客人，一个从头绿到脚的年轻人，面孔中透着恐惧，恐惧中透着绝望，绝望中又带着那么一丝丝希望。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尖锐的破空声洞穿了他的腹部，将脆弱的意识投影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当然，是无痛的。 准确来说，这具“身体”只是一个交互界面，是深渊临时用微薄的超凡粒子凝聚而成的类似物质的躯壳。 所以即便被粉碎地只剩下一根手杖，只要肖恩抽象的意识投影没有像上次一样，被比尔那种灵魂尖啸的灵魂类法术破坏，自己就仍然可以好无阻碍地自由行动。 于是他开始打量着面前这位绿油油的客人。 而新兵呢？他原本以为等到了救星，看到了希望。 直到那个面具人从黑暗中走来，他都觉得对方是神秘莫测的超凡存在，心中不免升腾起对生存的渴望。 但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这看似神秘而强大的存在，竟然被一箭洞穿。 那一刻，新兵感觉到，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了！ 绝望如死灰一般笼罩了他。 但那之后，对方却完全没有倒下的意思，反而顶着肚子上一个大窟窿，透过面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弓箭手，城堡在的小山包上，已经杀死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的他，原本想要戏弄一下对面的新兵蛋子，但莫名其妙却又跳出来一个诡异的黑影， 感到不妙的他一箭下去，从加持在弓臂之上的特质炼金望远装置中，他能看到对方被自己的箭矢穿透了对方的身躯，内心不由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诡异的事情便发生了，那条黑影仿佛完全不遵循人体规则一般，在腹部被洞穿了一个窟窿的情况下并未倒下，甚至还晃了晃脑袋转了个身？ 弓箭手先生觉得这触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于是他呆呆自语：“什么……情况？” …… 总之，除去已经因为疑似flag而死掉的队长，在场三位当事人都是懵的。 但懵归懵，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但芙蕾雅并没有教过肖恩怎么修复意识投影，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顶着肚子上的一个大洞，温和地看向新兵：“那个啥……客人，您叫我来的？有什么需要吗？” 虽然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新兵先生只明白一点——眼前这个神秘人是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他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和疑惑，伸出痉挛的手揩了揩额头的汗水，“阁……阁下，请救救我，请让我活下去！” 说着，他颤抖着指着塔楼的方向：“那里，那里有弓箭手……” 肖恩点点头，“活下去……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是的！”新兵点头如捣蒜。 而这时，对面的弓箭手也反应了过来，他再一次拉开弓箭，瞄准了肖恩。 很明显，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菜市口具备威胁的存在，而那个无能新兵，什么时候杀都可以。 这一次，他瞄准了肖恩的左胸。 拉弓！ 牛筋揉捻而成的弓弦绷紧！ 铁木的弓臂被拉出美丽而危险的弧度，旁边是漆黑的箭矢， “咻！” 撕裂空气，带起劲风！ 毫无阻碍的，箭矢在肖恩身上透胸而过后栽进土壤里，剑羽不停抖动！ 原本已经稍微平静一些的新兵当时就吓了一跳！ 不是对于突然而来的箭矢，而是因为肖恩的身体又开了个洞后，还非常绅士非常优雅地朝自己点了点头…… “那么，在此之前，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吧！” 凄冷的月光透过他胸腹间的巨窟窿洒落在新兵脸上，诡异而惊悚。 “夏洛……我叫夏洛，隶属革命军第七军团新兵……”夏洛开口回答道，目光不时瞟向肖恩身上的窟窿，没有鲜血，没有脏腑，仅仅是深沉的黑暗。 “咦？又是革命军吗？”肖恩说到一半， “咻！” 又一只箭矢猛然袭来，从侧方穿透了他的脖颈，让他的脑袋与身体之间仿佛只有一点点残缺的皮肤连接。 “呃……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看着夏洛愈发惊恐的神情，肖恩生怕他还没完成交易就被自己给吓死了…… 他安慰道：“让我们回到原本的话题——您想活下去，而我会造成您的愿望，然后您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肖恩直视夏洛，沉默一会儿后开口说道：“您需要付出的是……您的灵魂，你死去之后灵魂将坠入深渊。” “您，愿意吗？” 灵魂？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犹疑片刻，夏洛抬起头：“我愿意。” “那么交易成立，请稍等片刻。” 肖恩的话音刚落，又一道箭矢戴着凛冽的杀意从天而降。 他转过身，不善地望着射得正舒畅的弓箭手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我说，你他娘的射够了吗？！” 然后，嘴唇开合之间， “洛哒！” 不算响亮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 起风了。 不羁的风在此刻汇聚，遵循远古的命令凝聚于肖恩身前， 爆发！ 狂风席卷，宛如巨兽怒吼！ 凌厉的箭矢在半空中被阻挡，撕裂，消弭于烈风之中！ 一切都映照在弓箭手紧缩的瞳孔中，他咽了咽口水，才颓然承认对方不是自己能抵抗的存在。 于是，转身逃向哨塔！ 战略性撤退， 然后摇人！ 只能摇人！ 那个带着面具的家伙，只有军队中高高在上的超凡者们才能击杀！ 看着弓箭手逃窜的背影，早就被箭矢骚扰得一肚子鬼火的肖恩当时就笑了， 刚才射得那么爽，现在提裤子就不认人？ 你跟谁俩呢？小老弟！ 于是他张开嘴， “古沃！” 元素转换字段之大地的命令从他口中迸发而出。 弓箭手很明显听到了这个声音，他边跑边转过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加快了速度。 快了！ 就快了！ 还有十几米！ 就能回到哨站了！ 但在亡命奔逃的过程中，他突然发现虽然自己一直是朝着塔楼的方向跑，但距离却没有丝毫拉近，反而愈来愈远！ 终于，他发现了异常！ 大地在后退！ 以他为中心，半径数米的范围内，原本厚重的大地仿佛活了一样，像波浪一样起伏着向后荡漾而去！ 见鬼了！ 在军队中，他也见过超凡者，虽然神奇，但也没诡异到这种程度啊！ 就在他思考对策之时，如波浪般涌动的大地突然就停了下来。 弓箭手心中一喜！ 然后，自他身周，无数尖锐的地刺如雨后竹笋一般拔地而起！ 在弓箭手错了的目光中，粗壮的地刺贯穿了他的胸腹后，仍未停止，将其顶上高空。 鲜红的血液顺着粗糙的岩石与泥土凝结物汩汩流下，凄冷的月光映照在他失去神采的瞳孔中。 那一刻，弓箭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原本是个悍匪组织高层的他，被形式严峻的帝国军俘虏，招安，参军。 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杀了数不清的敌人，敌人的家属，革命军领地的平民…… 他如此热爱那种夺取他人生命的感觉，那种箭矢灌入血肉的声音中断绝生机的美妙滋味！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在肖恩出现时第一时间通知军队，而是要一个人独享这美妙的夜晚。 夺取无数生命的他，原以为自己是爱慕死亡的， 但如今死亡临近时，他才感受到，好可怕…… …… 另一边，肖恩看着目瞪口呆地新兵，“夏洛，要我送你回去吗？这也是可以的。” 夏洛一愣，然后看着老兵的尸骸，摇头。 他很难想象，才和自己谈笑风生的队长，已经变成了一具永远不会说话的冰冷的尸体。 “谢谢您阁下，我先回去了。”说完，夏洛强撑着自己颤抖的身躯，将旁边的老兵遗骸抗在肩上，一瘸一拐地朝革命军营地的方向走去。 夜风中，肖恩仿佛听到他的咒骂声， “去他娘的战争！” 第73章 过去的故事 翌日，柔和的阳光从窗外洒落。 伴随着伊卡的催促，双目无神的肖恩吃完早饭后，和小姑娘一起到集市酒坊采购酒水。 毫无疑问，由于体力和个头完全不成正比的两人，伊卡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扛酒的任务，而对于周围人群鄙夷嫌弃的目光，肖恩也表示习惯了就好。 回到酒馆后，伊卡收拾一番就去了比尔的卢恩庄园，留下肖恩一个人闲在躺椅上晒太阳。 一切如常，唯一不寻常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出门时在下雪的地上发现了许多小纸团。 周围的大部分人似乎都对这些小纸团忌讳莫深，偶尔一个愣头青捡起来瞟了两眼后，都像见鬼似地扔地远远的。 鬼使神差地，肖恩捡起一团揣在兜里。 然后在他买完酒回去时，却看到甲胄森严的城卫军正在洗地……哦不，正在清理地上小纸团，而每一个来往的行人都被盘查。 肖恩就明白，事情不太一般。 然后他也愈发好奇，到底什么玩意儿能让城卫军这么兴师动众呢？ 难道是邪教宣传单？ 用梦魇蒙蔽了准备盘查他的军士后，他揣着一坨小纸团回到酒馆。 躺在躺椅上，他取出皱巴巴的纸团，展开。 这是三张制式纸张合在一起揉皱的，但仅仅是看了第一张的内容，肖恩就明白了城卫军为何如此兴师动众的原因。 纸上面不是邪教的宣传，不过严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他娘的是革命军的宣传单 确切来说，是自由议会下属思想团体星辰之火的宣传语录。 星辰之火是十几年前出现在革命军阵营的思想团体，他们隶属于自由议会，主要任务是宣扬革命军和自由议会的理念。而对于对于帝国来说，这些家伙的危害比邪教还要大得多。 因为他们宣扬的正是席塔拉在成年礼上发表内容的扩展和延伸，简单来说就是天赋人权，人人平等，思想自由，国民自治。 显而易见，这是对整个帝国政府统治根基的颠覆，也是对贵族阶级的时候直接否定。 据传，在已经被革命军占领的城市里，这种思想在星辰之火的传播下几乎已经得到了年轻一代的认可和拥护。 而回到纸张上， 第一页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大概就是一些对帝国腐朽的谴责，还有对追求自由的宣讲，加上一些富有煽动性的语言，足以在看过的人心里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这些种子哪怕一百枚中有一颗发芽了，对于革命军来说就是赚到了， 毕竟他们付出的只是一些廉价的纸张而已。 略过第一页，肖恩展开了第二页和第三页。 比之第一页，这里就算是干货内容了。 在最开始，星辰之火就抛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结论，那便是 ——如今坐在帝座上的罗塞尔皇帝陛下，已经不是真正的罗塞尔了！ 其后的内容也是为了辅证这一点，它记载了从罗塞尔登基那一年——也就是新历元年至今，所发生的几件可疑的事情。 第一件事，四十年前，彼时的罗塞尔还不是皇帝，那是的圣卢森大帝是他的父亲——伊戈尔十三世，伊戈尔是个残暴而昏庸的帝王，在他的糟蹋下，四十年前的帝国跟现在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而某一天，当时还作为皇子的罗塞尔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一根沾满铁锈的权杖。随后他来到伊戈尔面前告诉他——作为皇帝，应当兢兢业业，用心治国，以民为重。 伊戈尔十三世听完后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觉得自己的儿子说的很有道理，但老子就是不听。 这能忍吗？ 毫无疑问，不能。 于是罗塞尔再也压不住那自己那小暴脾气，提起那根锈迹斑斑的权杖，一杖又一杖就敲死了自己的父亲——上一任帝国皇帝。 诡异的是，那一天后，无论多么强大的超凡者，都完全没法靠近和伤害罗塞尔，他仿佛是受到了星辰和太阳的庇护。 然后，罗塞尔坐上了尚有死去父亲余温的帝座之上，改年号为新历，正式登基！ 第二件事，罗塞尔登基以后，也做到了他曾对自己父亲说过的话——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改革政治，广纳忠言，发展经济军事…… 短短十年后，也就是新历十年，帝国正体就呈现出一副盛世浩荡，歌舞升平的画卷。上到贵族，下到平民，无不夸赞罗塞尔陛下英明勇武，举世无双。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三件事，新历十五年，也就是罗塞尔登基十五年后，那一年的某一天，各种法律条文，各种规则开始产生了细微的变化。而这些变化，都是具有倾向性的，都是对平民不利的。 直到新历二十年，伯恩法案出台，罗塞尔大帝也由贤明君主变成了残暴的昏庸统治者，从此帝国就一蹶不振，最后甚至演变出了如今内战连绵的格局。 以上就是星辰之火列举的有关于皇帝陛下的几次事件。 肖恩看完后捋了捋，大概意思讲的就是罗塞尔陛下在四十年前杀了他昏庸无能的老子后，自己当了皇帝，刚开始十几年兢兢业业贤明无双，但后来，也许是因为权欲的熏陶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变得昏庸残暴，变成了他老子伊戈尔十三世的那个鬼样子。 ——杀死恶龙的勇士，最终变成了恶龙。 但星辰之火认为，在新历十五年至二十年的时间内，也就是皇帝开始迫害平民的那个时间段，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做出如此大的转变！ 他们推断，很有可能是邪魔附身陛下，如今坐在帝座之上的，只是一具邪魔的傀儡！所以星辰之火号召，如今的皇帝陛下早已经被邪魔附体，希望有志之士跟他们一起高举大旗！ 肖恩当时就懵了，他不得不佩服星辰之火那群家伙的脑洞，但不得不说……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不定在皇帝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呢？ 值得一提的是，纸张上还附带了一张皇帝的画像，二十多年前的画像，仿佛缅怀一般。 这时候，捧着一根玉米棒子的芙蕾雅飘了过来，她看着皇帝的画像，突然开口，“咦，这个人我有点印象！好像在哪儿见过！” 皱着眉头，她仿佛在回忆：“嗯……我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叫罗塞尔？” 其实在芙蕾雅开口的那一刻，肖恩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芙蕾雅会记得什么人呢？ 她只是本书，书上记载着所有交易顾客的名单，你说她能记得什么人？ ——顾客。 他赶忙拉住芙蕾雅，“对，这就是罗塞尔——如今的皇帝陛下，芙蕾雅你见过？” “嗯……我找找看，”她掏出黑书，一页一页地翻着，然后一拍书页：“肖恩！找到了，这是一位客人，一位二十年前的客人！” 肖恩赶紧把脑袋凑过去，泛黄的书页上写着， 【罗塞尔·西格图纳——任何时候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什么意思？”肖恩抬起头，但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字面意思，”芙蕾雅回答道，但联想到这人的身份，也有些迷惑：“他向深渊许愿，他需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依照记录，皇帝与深渊交易是二十年前的事，也就是他提出伯恩法案的那一年，就是他开始全年迫害平民的那一年。 但那个时候同深渊交易获得了什么呢？ ——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也就是说，皇帝既没有被邪魔附体，也没有成为什么人的傀儡！他仍然是他，那个杀死昏庸父皇的少年是他；那个贤明的君主也是他；如今残暴愚蠢的暴君，同样是他！ 所以问题来了，他通过交易获得的绝对理智和冷静究竟用在了什么地方呢？ 第74章 合作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倘若按照常理，一个人如果渴望变得绝对理智和冷静，那么他一定有什么不想被情绪左右的决定，而且这个决定还应该是带有某种残酷属性的。 在获得绝对的理智和冷静之后，他会心无旁骛地去做这件事。 但罗塞尔呢？他获得绝对的理智后做了什么？ 肖恩根据自己所知的情况捋了一捋，罗塞尔在与深渊交易后，出台了臭名昭著的伯恩法案迫害平民，然后将绝大部分权力分散给贵族集团，最后自己几乎处于被半架空的状态…… 然后……没了。 难道绝对的理智和冷静带给他的就是能毫无波澜地做这些残忍的事吗？ 那么目的呢？ 这种不惜割舍情感也要做的事，罗塞尔的目的是什么呢？ 仅仅是把一个国家搞得乌烟瘴气？ 线索太少，难以推理下去。 他摇头，感觉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一个很大秘密？但这种半清不楚，若隐若现的感觉真特么挠心啊！ “肖恩，你不是能回溯交易吗吗？”芙蕾雅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诶！对啊！”肖恩如梦初醒，主要是这功能用得太少，他下意识给忘了…… 拿过黑书，精神集中在罗塞尔交易记录的那一栏，肖恩闭上眼睛。 十几分钟后， “肖恩？”芙蕾雅试着拍了拍他的脸蛋，“回溯不是一瞬间的事吗？这么久还不醒过来？” “肖恩！！”她提高了音量。 “啊！”肖恩惊醒，有些迷茫地望着芙蕾雅。 “看到什么了？”芙蕾雅问。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什么都没看到，权限不够，睡着了……” 芙蕾雅：“？？？” 直到最后，肖恩也没有弄清楚那天交易的情况。 而问芙蕾雅，她表示那场交易是自己并不在场，只是黑书自动记录了罗塞尔的相貌和姓名…… 算了，先搁一搁吧。 另外，肖恩觉得自己需要求证一下这宣传单上记载的真伪性，毕竟这上面记载的二十年前罗塞尔贤明时期的事情，他在此之前就完全没有听说过…… 是的，二十年前的帝国发生的什么事肖恩根本就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官方刻意淡化的原因，现在好像所有人都认定了皇帝就是个昏庸君主，而对于二十年前的功绩绝口不提。 那这所谓的贤明时期，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星辰之火瞎几把编的呢？ 得问一问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了。 这种敏感的东西能问谁呢？ 赛切尔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考虑到他的阵营倾向还是算了；那么就只剩下比尔了，这个细皮嫩肉的光头佬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肖恩可不会忘了那具腱子肉长到脑门儿上的身体里是一个苍老的灵魂。 收拾一番后，肖恩出了门。 …… 来到卢恩庄园，用比尔给的钥匙打开院门，肖恩走了进去。 一进门，肖恩就听到了可疑的爆炸声。 并不刺耳，因为那声音仿佛是从地下传来，但地面那种轻微的震动却极为明显。 推开正厅的门，一路经过廊道和通往地下的阶梯，肖恩轻车熟路地来到比尔的炼金实验室。 敲门。 也许是因为爆炸声的原因，里面的人没听到敲门声，肖恩加重了力道。 终于，门打开了。 或许称之为门有些不太合适。 因为这道看着只有些高大地铁门展开后，露出的是一层层厚重的古铜色嵌合金属壁，随着沉重的齿轮倾轧声，一层又一层钢铁防护缓缓展开，露出其中面目。 “老板，您怎么来了？”比尔将肖恩迎进入，一脸热切。 “当然是来看看你和伊卡呀！”肖恩一边回答，一边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个极大的密闭空间，柔和的晶石灯照耀着，无数稀奇古怪的蒸汽设备发出轰鸣，各种矩阵和炼金阵法布满金属地板。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东西全部都被摆放在了大厅的一半。 而另一半空间则略显黑暗，墙壁和地板皆以金属构成，有坚硬的石碑，魔像……看起来像是检测炼金产物效果的试验场所。 就在这时 “砰！”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震耳欲聋！ 试验场又炸开了一朵小小的蘑菇云，黑烟和火焰弥散升空，但很快被墙壁上覆盖的炼金矩阵扑灭。 肖恩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比尔：“这……怎么回事？另外，伊卡呢？” 虽然是问，但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果不其然，比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头，指着试验场的一些小小身影，“她在那里——正在实验紫石髓合剂的效果。” “失败了吧？”肖恩看着仍未被完全扑灭的黑烟，开口问道。 “不，没有失败。”比尔摇摇头，“怎么会失败呢？在我所见之人中，伊卡对于炼金的天赋足以让人叹为观止！您看刚刚那炸裂的烟火，硫磺与硝烟的味道……噢！美妙！” “呃……紫石髓合剂不是用来锻造金属的吗？”肖恩狐疑地皱眉，虽然他对于炼金不在行，但几天恶补下来，他也知道这种在炼金界鼎鼎有名的紫石髓合剂的用途。 “不！”比尔摇头，眼里闪着莫名其妙的光：“对于我和其他炼金师来说是这样的，但对于伊卡来说并不是！” 顿了顿，他拿出一块紫色的晶体，里面流淌着透明的液体，向肖恩解释道：“这是正常的紫石髓合剂——我炼制的。但如果让伊卡来炼制……具体情况就如同您刚进来时看见的一样！” 肖恩：“炸……炸了？” 比尔点了点头，开口：“是的，不知为何，仅仅是石髓这一材料，如果伊卡炼制石髓为主材的药剂、配方、中和剂等等，无论成功与否，炼成结果都会变成爆炸性物质……” 肖恩惊了：“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不清楚，炼金定律中没有一条可以解释这种情况。” 比尔也困惑地拍了拍脑门儿：“即使材料、剂量、温度都控制得很完美，但只要各种石髓被她接触过后，就会变成烈性的可燃物。” 肖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头疼地摆了摆手：“算了……只要她别伤着自己就成。” 比尔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请放心，老板。我给她锻造了一套炼金甲胄，穿戴以后只要不身处于爆炸中心都不会有危险！另外，要让她上来跟您聊聊吗？” “不，不用了。”肖恩看着试验场中穿着一身漆黑笨重铠甲的小小身影，摇了摇头，“对了，比尔，这里还有个东西要给你看看。”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星辰之火的宣传语录，递给比尔。 后者疑惑接过皱巴巴的纸团，展开。 看着比尔皱眉的神情，肖恩问道：“比尔，这上面的内容可信吗？” “嗯……基本上是真实的，但也仅限于我了解的事实的程度。”比尔点头，确认了这玩意儿并非星辰之火瞎编的。 然后他问：“老板，你在哪儿拿到这个的？” “在下城区的大街上，到处都是，估计是革命军的手笔，不过快要被城卫军清理干净了。”肖恩回答道。 “大街上？”比尔眯起眼睛，喃喃自语：“果然革命军忍不住了，看来帝国军与教会的合作刺激了他们的神经啊！” 这时，肖恩敏锐地捕捉到比尔的话里似乎混进了什么不妙的东西……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对方：“你说什么？帝国军与教会合作？” “没错。” 比尔看着肖恩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他点点头，“嗯……我想想，就在昨天，我听一个在国立军用炼金团工作的朋友提到过，大概是……帝国王爵之手与晨曦神教达成了什么约定，教会将会派远征骑士团会进驻帝国，协助镇压革命军，好像就是这样……另外，这消息在帝国军团中已经传开了，我以为您并不会在意这些来着……” 肖恩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听着比尔的话，他忽然感觉后背有点儿发冷…… 第75章 所谓革命 肖恩有些恍惚地回到酒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脑子里一直思考着比尔所说的“教会远征骑士团将进驻帝国”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 坦白来说，现阶段几乎不会有影响，毕竟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以后呢？ 倘若革命军战败，那群无孔不入的神明狂热信徒会不会借此打开帝国的大门？那位脑子有坑的皇帝陛下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 说不清楚。 说实话，虽然在帝国内战之间自己更加倾向于革命军阵营，但之前的肖恩没有搅进这摊浑水的准备，他的态度很明确， ——你们打你们的，我只是个小人物插不上手。 但帝国如今的举措，在让肖恩感受到紧迫和压力的同时，也再次让他心中的原本就不平衡的天平又倾斜了一点。 回到酒馆后，他向芙蕾雅诉说了比尔告诉他的消息，而芙蕾雅的态度也很明确——加紧提升实力有备无患；开始接触革命军，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另外，如果有什么能够挑拨帝国与教会关系的机会，那就撸起袖子使劲搞事，把水搅浑！ 所以肖恩叹了口气，望着门外喃喃自语：“今天去见见赛切尔吧！” …… 一个钟头后，赛切尔大楼。 “肖恩先生，请。” 在接到守卫通传后，劳伦斯急忙放下手中工作，来到会客厅迎接肖恩。 跟随劳伦斯走过安静的廊道，肖恩第二次来到赛切尔额的房间前，叩响了门。 “请进。”屋内传来赛切尔的声音，肖恩推门而入。 轮椅上的赛切尔显得很是惊喜的样子，他拨着轮椅坐到桌前，为肖恩沏了杯茶：“肖恩？来来来，快坐快坐！” 肖恩颔首坐在椅子上，也不想跟赛切尔兜圈子，反正自己不可能兜得过人家，他直接了当地开口：“赛切尔，我想谈一谈那天晚上我们谈的事。” 赛切尔的动作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你……想通了？” “差不多，”肖恩不置可否：“我要加入你们。” 赛切尔泯了一口茶，笑了起来：“自由议会欢迎你，肖恩。” 顿了顿，他还是问了出来：“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对于重点观察对象，肖恩不加掩饰的性格早就被赛切尔分析得一清二楚——懒散，咸鱼，很怕麻烦，没有表现过金钱、权欲的热切和渴望。 照理说这种人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自己踩进漩涡里的，但肖恩今天的表现却违背了这一点。 “嗯，你知道帝国和远征骑士团达成合作了吧？”肖恩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开口问道。 “知道，但也仅仅是初步合作意向而已。”赛切尔点头，显得有些无奈， “在我的影响力范围内，我曾经多次对这件事进行阻挠，但很明显失败了。这是王爵之手所有大公的意思，连首席执政官极力阻止都没有用。” 顿了顿，他几乎已经猜到了肖恩为什么会来这里了。他眯起眼睛，“你……跟晨曦教会有过节？” 肖恩表示不置可否：“算是吧，所以我不能让帝国与教会达成更深层次的合作，也不能让帝国赢。” 他表现的极为直接，因为即便不说，赛切尔估计也能猜到。既然已经决定合作，那么再遮遮掩掩这种事就显得没有意义了。 “另外，”肖恩斟酌着言辞，“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大概只能发挥黄金巅峰的力量，希望你能理解。” 先把话说清楚，免得这老头儿对自己有什么过高的期望，从而让自己去干什么刺王杀驾的勾当…… “不不不！”赛切尔却表示对此毫不在意，他盯着肖恩：“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您的能力，那种……那种堪称奇迹的能力！ 如果您看合适，我们会安排一些与您交易的人，当然，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泄露任何关于您的情况！” 但对于此，肖恩却遗憾地摇了摇头， “赛切尔，我很愿意帮忙。但我应该和你说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交易的资格，而且交易的愿望必须是出于他们心中所求，不能是由你们施加上去的——当然，那种洗脑式的培养形成的人格和愿望也不可以。” “我明白的。”赛切尔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件事情稍后再说，请先见一见首领吧！” 一边说着，他掏出一枚投影水晶，面色有些古怪地提醒肖恩：“嗯……她有些……有些过于活泼，但这仅仅是她一个人福特的性格而已，请不要因为她的形象而质疑整个革命军的能力。” 肖恩：“……” 所以席塔拉算是已经丢人丢到整个革命军了吗？ 幽光中，通讯接通，席塔拉的有些虚幻的投影出现在幽光中。 “殿下，午安。”赛切尔轻轻颔首，算是行礼。 “赛切尔啊！诶……还有肖恩！”席塔拉盯着投影中的两人，显得有些惊讶。 赛切尔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肖恩什么时候跟席塔拉勾搭在一起了。 “抱歉啊，赛切尔，上次直接让克里斯送了块投影水晶给肖恩，忘记告诉你了。所以我们早就见过面了！你说对吧，肖恩！”席塔拉看着赛切尔的表情，解释道。 “嗯，”肖恩点了点头，看着对面活脱的少女：“殿下，对于上次的事我重新考虑过了，我答应您的要求。” “上次？”席塔拉歪着脑袋想了想：“你要来找我玩？” 肖恩和赛切尔：“……” 一阵头脑风暴过后，肖恩终于想起，上次告别之时席塔拉好像确实说过“有空来找我玩儿”这种话…… 但这很明显不是重点好吗？！ 于是他无奈地摇头，然后认真地看着对方，“不，殿下。我的意思是，我要加入革命军。” 然后，席塔拉的反应也极为直接， “啊？” …… 在与不靠谱的钢铁王女一番交谈之后，肖恩算是彻底倒向了革命军阵营，然后这次投影通讯在对面赛巴斯的“殿下请体面一点”的嘱咐声中结束。 那一刻，肖恩明锐地察觉到赛切尔眼中流露出的怜悯和幸灾乐祸……对于赛巴斯的。 “那个……”挂断通讯之后，肖恩挠了挠头：“我想问问，席塔拉真的是革命军的最高领导人？” 虽然席塔拉表现出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亲切，但很明显，这样的性格对于并不适合领兵打仗，也不适合身居高位。 赛切尔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肖恩惊了：“……你们革命军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赛切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向新成员解释一下，他摇头：“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虽然殿下是领导人，但军队的大部分行动和各种举措基本都是议会中各位议员决定的。而殿下也清楚自己没有这样的才能，所以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面指手画脚。” 听着赛切尔的解释，肖恩却愈发不解：“那为什么会把她推到前台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血脉的关系？” 赛切尔抬起头：“不，因为力量。由于某些不可描述原因，殿下拥有着堪称灾难的力量。” “所以……她算是一种威慑？”肖恩眯起眼睛，他忽然想起了上辈子的战略核武。 “是的，这是对帝国的威慑。”赛切尔点头。 “等等，不对啊？” 肖恩突然反应过来：“倘若她真的拥有灾难般的破坏力，那最合适的难道不是保持足够神秘感吧？然后偶尔透露出一点消息让敌方住摸不透进退两难？” 赛切尔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是注意力。殿下的作用是帝国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从而不那么重视议会中那些真正具备战争才能的人。而她也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她的血脉，她的身份，她的年纪都像璀璨的太阳一样掩盖了其他议员……” 说到这里，肖恩突然补充道，“所以帝国的行刺，暗杀，恶毒招数都会指向席塔拉而不会轻易锁定其他人，然后由于她本身实力超群，足以将这些风险应付下来，保护住其他议员和具有重要才能的人，对吧？ 对于革命军来说，席塔拉是吸引帝国的诱饵，是威慑帝国的长矛，是抵挡暗箭的盾牌，是你们推到前台的一个傀儡，对吧？” 赛切尔默然点头。 肖恩没想到对方承认得那么快，他挠了挠头：“呃……我的意思是，她应当是和活生生的人，这样被当成傀儡和武器……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赛切尔抬起头，坦然说道：“也许是吧，但这些事殿下自己也是极为清楚的，她明白自己的定位，且乐于接受和承担。” 随后他极为认真地看着肖恩，开口：“另外，您对于革命是不是有什么微妙的误解？您以为革命是什么？ 是小孩子过家家？还是各自穿上不同阵营的盔甲玩角色扮演？不……不是的，革命是战争，是让所有参与者都各司其职发挥所有光和热的战争。 殿下也只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职责和定位而已，和她一样——需要决定前进的议员们肩负这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压力；善舞刀剑的军士放下一切冲上战场冲厮杀；精于炼金的匠师没日没夜锻造武器和药剂；掌握医疗的后勤治疗伤患；农民盯着烈日耕种以保证粮草供给…… 所有人都是这样，肖恩。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人敢于懈怠，没有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倘若你决定加入到这一场战争来，你就需要明白，这就是革命！它残忍地压榨所有参与者的血和汗水，流淌着向前奔行而去，直到胜利或失败的尽头。” 第76章 小肖恩 肖恩从赛切尔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婉拒了赛切尔让他共进午餐的邀请，走在街巷上，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好像仅仅几个钟头小时，自己就从一个遵纪守法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搞事的帝国良民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叛军？ 嗯，感觉有点刺激…… 当然，与其说是完全加入革命军，倒不如看作一种默契的合作关系，在刚才，他与革命军几位大佬达成协议：革命军将定期挑选一些具有资格进行交易的人完成交易，而与之相对的，肖恩将与革命军共享一些非核心机密情报，且会在革命军势力辐射范围内给予肖恩一定程度的保护和人员差遣。 最后，他们还给了肖恩一个“编外议员”的身份，当然，完全没有实权的那种，充其量就是能在革命军占领的城市自由活动。 别小看这项权力，据赛切尔说所有由革命军统领的城市，每个人都必须进行身份编码和证件，倘若没有这玩意儿，在革命军的城市里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回到酒馆后，肖恩关上大门，来到地下酒窖。 他已经决定了，先把手中的资源尽可能转化为战斗力。 比如已经提升至四个召唤位的恶魔召唤，还有上次与夏洛交易所获得的漆黑之币，由于那一次是他独自杀死了弓箭手救了夏洛的性命，所以他获得了十枚漆黑之币。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些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首先是恶魔召唤，肖恩脑子里沟通深渊，各种各样的恶魔形象和能力浮现在他脑海中。 粗略扫了一遍，他的目标直指素体。 虽然恶魔素体不像其他恶魔召唤出来就具备相当程度的战斗力，只堪堪达到超越普通人的水准，但它能飞，而且具备拟态能力，特别是被炼成交易人分身后，还可以通过馈赠提升血脉和力量。 在沉沉黑暗中，肖恩的意识搭接在其中一具恶魔素体上——一滩如同漆黑墨水般的物质。 然后仿佛受到牵引一般，沉寂万年的素体开始流动，逐渐从深渊世界沉入现实。 肖恩睁开眼，看着眼前一团漆黑的墨水，然后将精神灌入其中。 陡然，一股奇异的感觉传来，一团柔和温暖的感觉包裹着自己的精神和灵魂，仿佛重回母胎一般的安详感传遍灵魂深处。 然后，当他的精神完全融入素体，肖恩忽然感觉自己多了点什么，像是额外长出了一部分身体，但却宛如本能一般任意驱使！ 于是现实世界中，在芙蕾雅的注视下，那团漆黑如同墨水一般的开始流动起来，像是被什么莫名的力量托举一般升空，然后转化，凝固成类人形的漆黑物质。 随着时间流逝，它开始发生改变。漆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人的光泽和色彩！ 然后，恶魔素体逐渐转化为与肖恩别无二致的模样，最后一缕缕黑色物质形成长袍笼罩了他的身躯。 肖恩的恶魔分身，完成！ “咦？还特意转化一身袍子，难道是怕姐姐占你便宜吗？”旁边的芙蕾雅一挑眉，调侃道。 肖恩感受着意识在两具素体中转换的奇妙感觉，然后暼了她一眼：“怎么会呢？只是遵照等价交换的原则，你看了我那我也得看回来，我怕你不愿意呢！” “不愿意？”芙蕾雅向前一步，眉眼如水：“怎么会不愿意？你想看什么，姐姐就给你看什么哦！” 说完，她弯下腰，提起紫紫黑色裙摆就要往上撩。 肖恩：“！！！” 好说歹说终于劝住在404边缘疯狂试探的芙蕾雅，肖恩松了口气——谁知道这妖精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讲道理，他觉得很多时候男人始终骚不过女人…… 结束了与芙蕾雅的骚话后，肖恩开始仔细感受自己新的身体——强壮，健康，充满活力，能像史莱姆一样变成各种形状。 他从怀里掏出咪秋，轻轻一捏，小家伙立刻发出咪秋的声音。 他看着芙蕾雅，发问：“芙蕾雅，你说我用这具身体操控白使徒，可行吗？” 对方点了点头，“可行是可行，但现在以小肖恩的身体状况还达不到操控白使徒的水准，至少得在身体素质和格斗能力方面达到白银阶，才具备不使用漆黑之币就能着装的程度。” 顿了顿，芙蕾雅指着恶魔肖恩：“当然，恶魔种族的肉搏基本靠本能，所以只需要让小肖恩往身体素质强化方面靠拢就成。” 看着与自己没什么差别，就是瞳孔漆黑的恶魔分身，肖恩点点头：“行，我明白了。另外道理我都懂，可是小肖恩……是个什么情况！？” “昵称喏！”芙蕾雅眨巴着眼：“为了区分分身与正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听姐姐可以考虑重新起一个——你觉得小黑黑怎么样？” 肖恩：“……算了，你开心就好……” 忽略掉有些不太和谐地称呼，肖恩继续思考着，剩下两个召唤位他不打算再进行永久召唤了，而是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进行分配。 那么接下来就是漆黑之币了，已经有十一枚漆黑之币，虽然看数量仍然兑换不了什么好东西，但已经足够抽两次奖了。 要不要来一发呢？ 于是他跟芙蕾雅商量了一下，但对方这一次却罕见地阻止了他：“肖恩，我劝你还是把漆黑之币留着，因为开箱子开出好东西的概率真的不高，而且就算开出什么珍奇异宝，大概率也不是你能用的——就像上次的辗转之釜。” 她沉吟着：“另外，既然你现在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用小肖恩着装白使徒，那最好将漆黑之币攒到五十枚，那时候姐姐给你康好东西！” 思索一番后，肖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熟悉恶魔分身。 与老比尔那种粗暴的融入不同，他是直接借深渊的力量熔炼素体，所以操控起来极为顺畅，甚至连拟态能力都像是本能一样， 控制着重新化作漆黑液体的分身，肖恩将其扭曲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一会儿摆成一个S，一会儿摆成一个B…… …… 金狮鹫塔楼，王爵之手会议厅。 奥利维亚看着几位大公离去的身影，眉头紧锁。 在今天的例会上，他再一次提出关于“与晨曦教会合协作”决策的不满与担忧，但很明显没有得到诸位大公的重视。 因为他唯一的理由是——皇帝陛下极为反感信仰与神明。 但大公们却不这么想，他们的意思是仅仅是付出一部分领土允许教会传教，换来的却是精锐的远征骑士团镇压革命军，这怎么看都是极为合算的交易。 甚至，他们表示倘若作为执政官的奥利维亚不签署决策书，他们就从自己的封地内划出一部分给予教会。 至于皇帝的想法，大公们并不在意，或许罗塞尔给予他们多年的近乎自治的权利，已经让几位大公以为自己有了足够的资本。 而倘若只有一两位大公通过这项决策，以他首席执政官的权力还是能强行压下去，但现在几乎所有大公全部力挺教会，光票数上就足够碾压他了。 奥利维亚的目光暼向仍然还没有离开会议厅的最后一位大公，也是在决策阶段放弃投票权的那位，且是所有大公中唯一的女性大公——伊芙丽亚。 她原本是一个极为美艳的女子，虽然年近四十，但容貌和身躯在超凡的侵染下却像是豆蔻年华，搭配上那特有的成熟与妩媚，说是帝国明珠也不为过。 但现在呢？ 她变成了一个佝偻的，可怜的老太婆，怀中还抱着个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孩子…… 而对于一切变化的原因，伊芙丽亚却绝口不提。 叫了她两声，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应，奥利维亚也就放弃了。 他站起身，盯着众大公消失的背影，嗤笑一声：“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总会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然后，他也走出了会议厅。 许久，伊芙丽亚才抬起头，眼眸中显露怜悯和不屑。似乎刚才关乎帝国命运的决策在她看来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小事。 一股浓浓的绝望气息在她身上蔓延：“我们都将死去，无人能够幸免……” 随后，她低头看向怀中眨巴着大眼睛的婴孩，仿佛被那目光安抚了一般：“不过，妾身还有你，已经足够了……” 丢人作者，在线上架 嘤！一不留神……明天就上架了！ 有点小方…… 算了说正经的吧，这本书应该是5月初的样子开的，当时还在实习，所以怕因为工作上的事儿耽误更新，特地存了一些稿子才开书的。 所以这是说明作者菌有存稿吗？ 其实并没有，在大概5月中下旬的时候，因为发生了一些不是很愉快的事情，那段时间完全是处于无心码字的状态，完全靠着存稿过活，然后事情基本过去了，存稿也用完了…… 然后，6月，各种毕业资料、实习周记整得作者菌快要疯了，堪堪维持在一天一更的状态。 更新太咸鱼，对不起！诸位！ 砰！砰！砰！ 磕头.jpg 好像又扯远了…… 嗯，总而言之，要上架了，希望喜欢这本书的小伙伴们有能力的可以点个订阅，虽然从各种数据就能看出作者菌已经扑街了……但还是想挣扎一下，扑得不那么难看…… 至于加更，应该会有吧（小声BB） 最后，一路走来，感谢诸位的捧场、投票、打赏…… 今后的日子，也请多关照。 以上。 第77章 佩奇 两天后，卢恩庄园。 “伊卡，老板要出去一段时间，这几天就待在比尔家里好不好呀？”肖恩蹲下身子，拍着小姑娘的脑袋，轻言细语。 伊卡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重重一点头：“不好！” 肖恩：“……” 他叹了口气，补充道：“给你带很多很多肉回来好不好啊？” 伊卡：“好哒！” 对于伊卡来说，没有什么事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肉不够。 在动以情晓之以理终于应付完伊卡后，肖恩看向身旁的光头：“这几天就麻烦你了，比尔。” “这没什么。”比尔摇头，然后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问什么就问吧。” “嗯……您真的准备参加……”比尔没把话说完，但肖恩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昨天就已经将自己与革命军合作的事情告诉了比尔，而比尔的态度除了有些错愕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抵触的情绪。他现在问这样的问题多半是担心肖恩遭遇危险，而一但肖恩没了，他也没了。 “别担心。” 肖恩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只是去做几场交易，又不是要去跟革命军硬刚。这几天你们低调点等我回来，还有比尔，记得别让伊卡出门瞎跑。” 比尔有些为难地点头。 “那我走了，再见！”肖恩起身挥手告别。 “再见老板！” …… 正午时分，一队庞大的载货马车车队从君士坦丁北门出发，驶向远方。 在通行令上，这队隶属于赛切尔商会的马车将前往爱尔兰森林采集快活粉儿的制作原料，毕竟对于贵族老爷们来说。内战归内战，享受还是要享受的。 事实上车队确实也是正经车队，他们的目的也确是采集原料。 只是在行驶途中，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从队伍中脱离，驶向另一个方向。 肖恩就在这辆马车上。 有些巧合的是，驾驶这辆马车的正是艾伦，那个曾经伪装成纠察队员，然后在伊万事件后接肖恩回城的高个子。 当他驾驶的马车脱离队伍，车队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时，就变成了脱缰的哈士奇。在征得肖恩同意后，不出所料地再一次把马车开成了超跑…… 他们的目的地是黑圈。 黑圈并非一个地名，而是有三座规模不一的中型城市围绕区域的统称，可以看作是帝国的三不管区域。 在惨烈的内战拉开序幕后，一些小城市遭受战争的侵袭，原本的统领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落马，而城市中一些心狠手辣的家伙乘势夺权，在帝国和革命军的阵营中反复横跳，在乱世中组建起自己的势力，最终形成了这样一个类似无法地带的黑圈。 由于黑圈没有什么庞大的战争资源和肥沃耕地，战略价值也不高，对于帝国和革命军而言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存在，所以相互把对方脑浆子打出来的内战双方暂时没空理会这些犄角旮旯，于是在夹缝中，黑圈诞生出了它独特的统治者和现行法律。 由不知名的存在建立的黑太阳，是整个黑圈的管理者，他们不参与帝国与革命军的纷争，只是以自己独特的规则管理着黑圈大大小小的势力。 也有谣言说黑太阳其实是帝国某位大公的秘密机构，或者革命军暗中搭建的势力组织。当然这种流传在街头巷尾的谣言有几分可信度，那就见仁见智了。 而自由议会决定让肖恩与候选的客人碰头的地方，就是黑圈中的其中一座城市——罪恶之都，罗克希尔。 这里鱼龙混杂，不会过于引人注目。 在马车（？）的狂飙中，肖恩坐在车厢内，漆黑的墨水状态液体与他从他的袖袍渗出，凝结在他的皮肤上，逐渐将他整个包裹。 随后，一张陌生的面孔覆盖在肖恩的原本的脸上，他的身形也猛然拔高。 ——拟态！ 这是他一早就和自由议会和赛切尔他们商量好的，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他用恶魔分身的拟态能力改变相貌和形体，而这相貌已经传达到罗克希尔接头人的手里，为了方便，肖恩还重新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佩奇。 …… 罗克希尔，银血酒馆。 三楼一间顶级包厢内，艾莉不时将目光投向窗外，她是属于革命军阵营驻罗克希尔地下组织的管理者，虽然说帝国和革命军无暇理会这里，但前提是黑圈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掌握在他们的情报范围内。 所以革命军和帝国都有探子隐藏于黑圈的各个城市中，他们的工作并不复杂，除了基础的情报收集外，大概就是想法设法给对方造成困扰，可谓是相爱相杀。 艾莉就是革命军驻罗克希尔的负责人，前两天她接到一个特别的任务——从自由议会腹地有大约三百人秘密进入罗克希尔领地范围内，他们将面见一位神秘议员。而艾莉的任务是在这期间隐藏好他们的行踪和处理衣食住行等等琐事。 那三百勇士已经妥善安排完毕，剩下的只有那个神秘议员了。 在艾莉得到的消息中，没有性别，没有年龄，唯一的信息就是他是一位新晋的编外议员，哦，还有个名字——佩奇。 艾莉很好奇，在内战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时，一位议员为什么会神神秘秘地跑到罗克希尔这个在贫脊而混乱的地方。 她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这位议员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陡然，腹部的通讯水晶传来一阵奇异的震动，她就明白，来了！ 银血酒馆外，艾伦在酒馆的马车停靠处停下，然后摁动传讯水晶，通知已经约定好的接头人。 随后，已经改头换面的肖恩从那车厢内走出来。 “阁下，待任务完成我会再回来接您。”艾伦向着肖恩一鞠躬，开口说道。 肖恩颔首，“麻烦你了，艾伦。” 艾伦驾驶马车远去后，肖恩抬起头，看了看雕刻着“银血”的挂牌，自语， “就是这儿了！” 他走进酒馆，很明显这酒馆比他的酒馆要高级得多，无论从装潢，摆设，店员数量还是占地面积都不是浣熊酒馆所能比拟的。 而且听艾伦说，这里还提供包厢，住宿，以及一些正经的服务。 摇了摇头，他直奔这次的目标——包厢，黑松露。 走过铺着兽皮毛毡的廊道，踏上阶梯，他来到包厢前，轻轻叩响门。 三浅一深……不，是三轻一重，重复三次。 这是和议会约定好的暗语。 “嘎吱” 门开了，一个身影出现在肖恩面前。 这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棕发碧眼，五官俏丽，身材娇小，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紧致的黑色皮包裹着她矫健野性的身躯，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干练而清爽。 而透过洞察之眼确定对方没有伪装后，肖恩将她的模样与赛切尔给自己看过的画像重合一致，他松了口气，确定了这就是革命军派遣的接头人， “艾莉小姐？” 对方点点头，侧开身子：“请进，佩奇大人。” 肖恩一边走，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枚铁色棱形徽记，徽记正面镌刻写象征剑与斧交叉的图案，背面是一朵燃烧的火焰雕纹，这是临时为肖恩编外议员身份打造的身份徽记，已经向大部分革命军管理层通告过的新成员象征。 艾莉接过徽记，同时也确定了肖恩议员的身份。 关上门后，他们相对而坐。 艾莉打量着肖恩，议员先生壮硕的身躯上披着宽大的风衣，带着顶黑色高檐帽，胡子拉碴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特别是那双眼睛， 仅仅是望着，艾莉就有一种完全被看透的感觉。 神秘，强大，难以揣度——这是她对肖恩的第一印象。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肖恩是第一次接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艾莉则是被肖恩拟态模样散发的气势弄得有些紧张。 肖恩觉得不能再任由气氛尴尬下去了，他看着面前这个宛如小野猫一般的女人，脑子里思考着革命军内部是怎么打招呼的，然后脱口而出， “吃了吗？” 第78章 摧枯拉朽！ 艾莉：“……” 显然，她的小脑瓜子完全没有想到，这位新晋议员看起来如此神秘而不可测，但说话的方式异常地……接地气。 当然，艾莉也没有过于惊讶，毕竟他们的议长大人也是这个风格…… “已……已经吃过了，佩奇大人您呢？”短暂的发愣后，艾莉整理表情后开口。 “我也吃了……”肖恩感觉自己和艾莉完全是在尬聊，他咳嗽两声以转移话题，“艾莉，以后叫我肖……叫我佩奇就行，不用加大人……” 肖恩知道，革命军内部一直民风淳朴，毕竟大家都是平民，头上还有个不着调的议长大人…… 时间过去，两人逐渐熟络起来。 艾莉向肖恩介绍了罗克希尔的各种情况以及局势，同时似乎不经意间询问了一些关于肖恩的情况。 当然，肖恩没什么好说的，像恶魔交易这种事无论是他还是自由议会都是希望完全保密的。这种超出常理的事，一旦公之于众都会引起难以预测的波澜，无论是对于敌人，还是革命军内部。 所以为避免节外生枝，在艾莉的询问下肖恩只能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议长大人想在什么时候见他们呢？”艾莉开口问道，“属下会为您安排。” 肖恩暗中叹了口气，这妹子看似干练随和，但骨子里却犟得要死，明明自己已经告诉她不要称呼自己为“大人”，但怎么也劝不住她。据她所说，是议会的大人们从残暴的悍匪手中救了她和她的弟弟，所以礼节绝不能乱，肖恩也只能由她去了。 “嗯……就今晚吧，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麻烦你安排一下了。” 肖恩沉吟着开口，从艾莉口中他得知革命军挑选出的候补客人们已经于昨晚全部到达罗克希尔，自己总不能让别人一直等下去吧？ “没问题！” 艾莉眨巴着眼，拍了拍饱满的胸脯，随后看向肖恩：“接下来属下会为大人安排食宿，大人有什么嗜好或者忌口的吗？” 一边说着，她拿出一个棕色封皮的小本本和一支鹅毛笔，看起来是准备一字不漏地全记下来。 “没……就按照你们一样的规格来就行，另外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一个安静一点的住处。”肖恩摇了摇头，他不是来享受生活的，没道理胡乱使用革命军本来就不多的经费。 “唔……安静一点的住处吗？”艾莉皱了皱眉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请跟我来！” 肖恩点点头，然后跟上了艾莉离开酒馆。 走在罗克希尔的街道上，肖恩发现这是一座完全与君士坦丁建筑风格不同的城市，或者说混杂了许多风格杂糅而成的四不像。 当然，他也说不出这究竟是什么风格，毕竟他宅得要死。二十多年来基本上没怎么离开过君士坦丁。 一路穿行过扭曲繁华的街道，只能说罪恶之城不愧为它的称呼，肖恩甚至看见在分支小巷中有殷红的汩汩鲜血顺流而出，毫无疑问，那里刚发生了不太和谐的事情。 而在洞察之眼下，大部分人身上都升腾有黑红色的恶念气息，夹杂着一些可怜人的绝望，这让肖恩感到有些不适。 但那些看起来就凶神恶煞的家伙们，每每将目光扫过艾莉和他的身上时，都流露出一丝隐藏的恐惧。 这当然不可能是肖恩的功劳，那只能说明艾莉在这座城市中有着足够的威慑力了——让亡命之徒们都忌惮的威慑力。 “艾莉，你在罗克希尔很出名吗？”肖恩看向前方地娇小妹子，随意开口。 “诶？”艾莉回过头，显然没有猜到肖恩会忽然这样问，她有些小声地解释道：“不！大人，都是……工作需要，工作需要……” 肖恩就不明白了，这一个很正常的问题，怎么会戳中这妹子的羞耻点呢？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的，很多时候洞察之眼除了观察敌人外，用来窥视隐私也是极为好用的…… …… 大概二十分钟后，肖恩和艾莉已经出了罗克希尔城区。 走在碎石混杂泥土铺就的小路上，肖恩忽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在洞察之眼的视野中，一股股恶念浮现在远处的丛林里。 而艾莉显然也发现了。 她心中惊疑不定，因为原本按照计划她是打算将肖恩安排在罗克希尔一间属于革命军的酒馆内的，但由于肖恩提出地“想要一个安静的住处”，所以才临时起意将肖恩带来城外地一个联络点，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没有随行护卫。 “大人，请后退一点！” 艾莉微微佝偻着身子，空气以奇异的轨迹在覆盖着她身体的皮甲上流动，晦涩的超凡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开来。 肖恩听话地退了两步，他倒是想看看是谁一来就找麻烦来了。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哨响从艾莉口中传出，悠远而绵长的哨声传遍了整个森林。 这是属于“夜莺”的暗语，“夜莺”是革命军驻罗克希尔地下组织在明面上的势力。而这哨声，是对敌人的警告，同时也是毕竟艾莉呼叫增员的信号。 艾莉以哨声企图让对方能够明白，他们拦截的下来的，是整个罗克希尔势力最为庞大的势力之一，。 但很明显，对方有备而来，完全没有理会艾莉的警告。 也不能说完全不理， “咻！咻！咻！咻！” 回应她的是箭矢的破空声。 与肖恩上次遇见的弓箭手不同，这是由超凡存在攒射的箭矢，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言而喻。 在尖锐的声响中，四条箭矢穿越了森林，化作漆黑的光卷起狂风侵袭而至！ 这是完全摒弃暗杀之道，纯粹以刚猛和破坏力为主，意图贯穿一切的弑杀射手！ 艾莉挡在肖恩身前，眉头紧皱！ 她虽然也是超凡者，但确是精通暗杀与闪避的潜行者，平时像这种阵仗的袭击她完全可以沉入暗世界或者直接闪避而过。 但现在不行！ 因为她身后是议员大人。 一般来说，自由议会议员中除了少数存在，其他具备才能的成员基本上都没有很高的武力值，而肖恩呢？ 在艾莉的感知中，她从肖恩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儿超凡气息，而结合对方表现出的这种看见袭击还不闪不避，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的状态，她足以断定——肖恩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有点武力值也绝对没有达到超凡者的程度。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这代表着艾莉在与神秘敌人对峙的时候还要顺手顺手保护肖恩，或者说……保护肖恩的同时与敌人交锋…… 但她没得选择，她不可能让一位议员死在她面前，现在只能期待增援快一点赶来了，在她和肖恩出现意外之前！ “大人，站在我身后！艾莉会保护你！”头也不回的，艾莉决然开口，声音中带着坚毅。 不等肖恩回答，她拔出腰间的匕首，挥舞之间有漆黑的光华流动。 紧接着，一面宛如水纹流动大型盾牌出现在艾莉身前，完全将她和肖恩的身影阻隔在内。 暗影盾，潜行者少有的防御技能之一！ 随后，仿佛带着万钧巨力的箭矢破空而来，扎在暗影盾之上！ 锋锐的气息透过暗影盾，在艾莉的皮甲上留下一道道刻痕，她的身躯被强大的冲击力向后退行至肖恩身前。 终于，附加在箭矢之上的螺旋力道被完全挡下。 箭落，盾散。 艾莉的额角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感受到了，对方至少与她一样是白银阶的超凡者！ 她头也不回，“无需担心，大人！增援马上就到，在此期间我会保护您！” 话音落，刹那间！破空声再起！ 八条黑色流光穿越森林再一次袭来！ 白银阶的超凡者是绝不可能拥有同时射出八枚这样的箭矢的能力的，只能说明对方要么是两个人或者更多，要么……是黄金阶！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消息。 艾莉目露绝望，压力让她几乎本能地想要闪避，但想起身后的肖恩，她的目光再次坚毅起来！ 匕首流转之间，暗影盾隐隐成型，她明白，自己或许无法抵挡这一波攻击，但总要为肖恩争取机会。 “大人，请立刻撤回罗克希尔……” 话未说完，她忽然感觉到一只宽厚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艾莉，谢谢。”肖恩向前一步，挡在艾莉身前，轻声开口：“现在由我来保护你吧！” 然后，在嘴唇开阖间，奇异而洪亮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咯哒！” 然后，风起！ 弥散在空气中的平和的超凡粒子瞬间炸裂开来，化作狂烈的风暴，在一瞬间毁灭了八条流光箭矢后，宛如神明怒吼一般朝着树林倾轧而去！ 而在肖恩身后，艾莉的目光越过议员先生宽厚的肩膀，她看见了。 仿若末日降下灾难，前方的天穹中，云朵被扭曲成漩涡状，烈风呼啸着倾轧而过，树木、尘土、岩石，眼前所见之物宛如被无形的暴风之手掀翻、聚集、蹂躏！ 一条连接天地的龙卷风以树林为支点，狂暴地旋转，怒吼！ 仿若要将一切毁灭，将一切重洗！ 这时候，艾莉的小脑瓜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词， ——摧枯拉朽！ 许久，风暴结束。 但树林已经什么都没有留下，刚才卷入的一切都被狂烈的风刀搅碎。 眼前只剩下了凌乱的废墟。 在艾莉愣愣的表情中，议员先生回过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她讪然一笑：“抱歉，动静好像太大了……” 第79章 我的心真脏！ 三小时前，银血酒馆。 艾莉踏进银血酒馆，绕过迎宾的侍者走向吧台，取到早已订好的房间钥匙后径直踏上楼梯。 而此刻，一个侍者模样的男人提着抹布，看似仔细地擦拭着长桌，但目光却一次又一次瞟向艾莉上楼的方向。 待艾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阶梯转角处，布鲁克将抹布扔在桌上，靠近吧台的侍者。 “鲁东，刚刚那个女人你看到了吧？那胸，那屁股一摇一摇的！啧！真他娘地够劲儿！”布鲁克将手搭在前台侍者的肩上，一脸促狭。 “混蛋！闭嘴！！”前台侍者狠狠地剜了这个色中恶鬼一眼，“新来的，如果不想引火烧身，我劝你少打她的主意！” “当然当然！”布鲁克似乎被吓住了，他深吸了口气：“小弟当然不敢有什么想法，只是……鲁东老哥您知道的，小弟负责在客人离开后打扫房间，不知老哥能不能透露一下那位客人是哪一间房，让小弟明天闻闻气味儿，过过瘾也好啊！” 鲁东暼了他一眼：“这不合规矩。” 这是银血酒馆的规矩，作为罗克希尔数一数二的牌面酒馆，它除了提供完美的服务外，还有极高的私密性——酒馆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客人的任何信息。 但——向侍者同僚说一说倒是也无妨。 不过…… 鲁东挑起眉毛，就看这个新来的懂不懂事儿！ 布鲁克表示明白，他从怀里掏出一般哐当作响的金属物品，一把塞进鲁东侍者服的兜里，眯起眼睛：“鲁东大哥，一点儿小意思，也就够您晚上喝顿小酒……” 鲁东感受着那重量，点了点头，然后似乎不经意地开口：“酒馆里黑松露好像不多了……” 随后就不再开口。 而布鲁克听懂了意思，陪笑着向鲁东告谢后，转身出去后厨。 一边走，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冷酷而严肃。 回到侍者宿舍，他关好门窗，拿出一颗老旧的通讯水晶，对着水晶将艾莉的情况说了一遍。 然后，对面传来一个沙哑的疑惑的声音自言自语，“黑松露？革命军那群死抠死抠的家伙，怎么会想到开黑松露？莫不是艾莉那个小婊子在会秘密情人？” 顿了顿，沙哑的声音再次开口：“十三号，你确定艾莉订的是黑松露吗？” 布鲁克严肃点头，再不复之前的不堪模样：“是的，前台告诉我的，而且账本儿上的交易记录，黑松露确实是最后一条记录。” “嗯……”声音沉吟着：“黑松露？艾莉究竟要干嘛？见谁用得着在黑松露见？” 仿佛陷入了疑惑，许久后，他向布鲁克下达指令：“继续监视，当目标出来的时候再向我报告，另外别靠的太近让酒馆其他人发现，你知道我为了安插你进银血酒馆花了多大的代价！” “是！”布鲁克颔首，通讯结束。 他退出房间，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而当艾莉领着肖恩从踏出酒馆后，布鲁克“无意间”来到门口，锁定了他们离开的方向。 …… 罗克希尔郊外，被飓风摧残的树林早已经破烂不堪，泥土，碎石，草木残骸遍布大地，仿佛经历天灾一般。 艾莉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而肖恩看着身后的妹子，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和歉意。 其实在他第一时间察觉到敌人的时候，他就可以用龙语一瞬间压制对方，但他没有。 究其原因还是怀疑，对艾莉的怀疑。 初来乍到就遭遇袭击让肖恩心中难免完全信任这个妹子，甚至有一丝怀疑这袭击就是艾莉搞出来的。 所以他沉默着，等待艾莉的反应，倘若对方如他所料原形毕露，他就顺手将所有人收拾了。 但艾莉没有，非旦没有，她还誓死挡在肖恩身前。 肖恩明显能感受到，当第二波攻击降临，倘若他没有出手，且艾莉还不用暗影步进行闪避，那她的结局只有一个——被扎成筛子。 然而在最后一刻，艾莉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布局者的样子，也没有抛下肖恩独自逃命的打算，甚至意图用生命拖住敌人给他增加逃跑的机会。 这足以让原本还怀疑艾莉的肖恩感叹， ——我他娘的心真脏。 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来之前比尔就跟他说过——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哟！ 好吧……比尔不可能会说这种话，主要原因还是肖恩太怂了…… 他看着仍然呆呆的艾莉，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艾莉？艾莉！已经完事儿了，艾莉！” “啊？哦！完了？”艾莉终于反应过来，又瞟了瞟树林废墟，眼里闪着小星星： “大人，您……您真厉害！” 收获小迷妹一枚.jpg “哪里哪里……”肖恩摆手：“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随后看向艾莉：“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听到肖恩的问题，艾莉也面露疑惑，“不清楚，罗克希尔与我们敌对的势力少，要是能抓个活的就好了。可惜……” 顿了顿，她好像反应过来就是肖恩下的死手，急忙解释道：“大人，那个，我不是责怪您的意思……” 肖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关系，另外，其实他还没有死。” 说实话，肖恩也觉得这次动静闹得太大了，但没办法，毕竟这是他掌握龙语以来第一次对战超凡者，所以为了避免翻车，他已经尽了全力，以至于造成如此大规模的破坏…… 但很明显，他高估了对方的实力，也低估了龙语的恐怖，当然这个锅可以扔哥哥芙蕾雅，谁让她整天念叨元素转换是龙语中最低端的字段来着…… 所以在发现这一点后，肖恩就有意控制飓风让其尽量绕过当时已经陷入昏迷的弓箭手的身体。 嗯……虽然晚了点儿导致对方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但至少还是能“问”出东西的。 “跟我来，艾莉。”肖恩招呼着艾莉，走向前方。 来到废墟中央，一具浑身被鲜血染红，有气出没气进的奄奄一息人影呈大字形躺在土壤中。 “致命伤害，没办法，估计意识都快涣散了。”艾莉遗憾地摇了摇头，这就代表无法从对方口中获得什么线索。 “不，”肖恩走上前，盯着弓箭手，缓缓摇头：“只要他还没死。” 紫色的光彩从她眉目之下展开，温柔地照耀在弓箭手身上。 梦魇！ 然后，一缕缕絮状物从他残破不堪的身躯上升腾而其，修炼升入高空，缓缓消失不见。 然后，虚空中响起轻微的类似咀嚼的声音。 肖恩闭上眼，无数属于弓箭手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刨除一些无用信息后，肖恩得知了他的来历以及身份。 埃文克，白银之上黄金之下的弑杀弓手，隶属于“剑刃”，罗克希尔最为庞大的势力之一，同时也是帝国在罗克希尔的势力代表。半小时前本来就身在郊区的他，被紧急传讯阻截艾莉和一个陌生男人。 “是剑刃的人。”睁开眼后，肖恩看向艾莉。 “诶？大人您怎么知道的！” “嗯……一点小手段而已。”肖恩耸了耸肩：“另外他叫埃文克，你有印象吗？” “埃文克？”艾莉皱起眉头：“剑刃的‘万里流光’埃文克？”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艾莉眉头愈发紧皱，连她自己都是两天前接到这个关于肖恩的任务，而且关于肖恩的目的完全不知，那么剑刃的家伙是为何而来呢？ 肖恩挠了挠头：“这个……我从他记忆中也看到了……” 艾莉瞪大双眼：“看到了什么？” 肖恩叹了口气：“他们是这样想的——夜莺想要做的事，无论起因和目的是什么，反正只要卯足劲儿捣乱就完事儿了……” 艾莉：“……” 第80章 六桩交易 短暂的惊愕之后，艾莉也释然了。 毕竟夜莺和剑刃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就像革命军与帝国争锋相对一样，虽然在罗克希尔大家都还暗暗遵守着无形的规则并没有大规模刀兵相见，但暗地里给对方下的绊子可不少。 夜莺不也同样喜欢干这样的事吗？即使不明白剑刃的家伙们想要干什么，也要横插一脚捣个乱才让人舒心。 就在这是，有浓烈的超凡气息从罗克希尔城区的方向传来，不出意外是艾莉呼叫的增援到了。 商量一番后，肖恩暂时远离了艾莉，毕竟议会曾多次拜托他这一次任务除了接头人也就是艾莉之外尽量不要向其他人透露。 当然他也没有离得太远，就在十米开外，然后用梦魇将自己的身形隐藏了起来。 许久的解释后，应付了夜莺众的艾莉走过来，肖恩也解除了幻术。 在目睹肖恩堪称灾难地破坏力后，艾莉对于这些神秘议员更加尊敬，不可避免的，尊敬中还带着一丝丝好奇。 “我们继续走吧，大人。”艾莉开口说道，走在前方。 肖恩点头，一边跟上一边问道，“艾莉，这件事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他指的是剑刃拦截狙击他们的事，在他看来，无论是艾莉还是夜莺都不可能善罢甘休。 “嗯……以后有机会还回来吧？”艾莉沉吟着说道：“而且剑刃这一次失去了‘万里流光’，应该算是他们损失要大的多。”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有些惊讶的肖恩，声音里透着无奈：“没办法，罗克希尔有罗克希尔的规则，而且现在也不是全面开战的时候……” 边走边聊，艾莉将肖恩带到了一个幽静的联络点，一个掩映在丛林中，半开凿在地下的大型建筑。 据说这事夜莺刚入驻罗克希尔时开发的，但由于现在站稳了脚跟，这里基本上没有再使用，只有艾莉在里面种了一些草木，偶尔会过来一趟。 她将肖恩带到一个房间后就离开了，毕竟夜莺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她还地负责通知三百勇士与肖恩见面的时间。 临走前，艾莉共鸣了肖恩的通讯水晶，让肖恩有需要随时联络。 送走艾莉后，肖恩开始观察环境，这是一间简洁的房间，只有一张平整的石床，一张木桌和椅子，一个衣柜。 但却打扫地极为干净，虽然不像是常有人住的样子，但看起来也没有闲置太久。 最关键的是，肖恩还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儿…… 一下午眼观鼻鼻观心，直到临近傍晚，艾莉才重新返回联络点，她给肖恩带了晚餐，然后告诉他这里就是原定的会面地点。 吃完晚餐后，肖恩跟在艾莉生后来到这个联络点最为庞大的空间，也是曾经夜莺的地下演武场。 幽蓝的晶石灯将这里照亮，虽然处于地下，但这里通风结构似乎做得很不错，以至于肖恩一点都感受不到憋闷。 随后，演武场的阶梯之上响起了脚步声。 先是一人的脚步，然后是一群人的脚步。 艾莉很懂事地从另一道小门离开，她的职责仅仅是让肖恩与三百勇士会面而已，至于其他，她管不了。 在肖恩的目光中，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从阶梯甬道走下来，在那一刻，肖恩眼神一凝！ 这人他居然认识！ 或者不能说认识，其实也就两面之缘而已。 是威尔，那个曾经撵了爱德华十几条街的君士坦丁第三城卫军副团长！ 惊了，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肖恩顿时警惕起来，然后他忽然想起威尔曾经与他做的交易，以及那句至今都还回荡在他耳边的“为了人民”，再结合洞察之眼下威尔此刻的心绪平静并无异常，他大概已经猜出来了， ——威尔已经变成了一名光荣的二五仔…… 而威尔大概没有认出肖恩，他在确认肖恩的容貌后，不着痕迹地向后打了个手势。 然后，像蚂蚁一般的人群从阶梯甬道中走了出来，即使没有刻意调整阵型，他们也前进得井然有序。 这应该就是议会挑选的三百人了。 极为迅速地，他们从阶梯下来，在肖恩面前排成一个庞大的方阵，借着灯光肖恩发现这些家伙全部用黑色头罩蒙着脸，看起来相互都不认识的样子，头罩上还写着从一到三百的数字。 他们是议会从各个战区挑选出来的候补客人，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自己或者家人遭受过帝国政府的迫害，身上都背负着仇恨和怒火。 威尔走上前，语气一丝不苟：“佩奇议员，人都在这里了。” 肖恩点头，接下来是筛选，选出拥有资格进行交易的客人。莫名的感应之下，他锁定了三百人中有资格进行交易的人，然后压低声音告诉了威尔他们的编号。 接下来就是威尔操作的时间了。 一番挑选之后，最终只有六个人站在了肖恩身前。 是的，三百人中仅仅有六个人有进行交易的资格，这还是在革命军精挑细选的情况下。 筛选完毕，这六个人被带进一个房间，肖恩则是在他们隔壁。 “咚！咚！”叩门声响起。 “进来吧。”肖恩开口。 随后，一个魁梧的汉子推门而入。 他坐在肖恩身旁，沉默不语，脸上的头罩仍然未曾摘下。 “您需要什么呢？”肖恩将手放在桌面上，轻声开口。 对面的汉子一愣，明显没有想到肖恩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接到的命令仅仅是出使完成一项秘密任务而已。 “请不要紧张，您可以把我理解为头戴红色尖顶帽，骑着驯鹿，专门实现愿望的白胡子老爷爷，当然，也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肖恩继续开口，解释道。 大汉仍然没有说话，肖恩的话他听懂了，但他不信。 他看着对方，觉得这个神秘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似乎不太聪明的亚子？ 但就在他目光接触到对方的眼睛时，那种怀疑和荒诞一瞬间烟消云散，转而是莫名的信任，仿佛古老的低语在耳畔回响，催促他说出内心的愿望。 仿佛遵循本能般，大汉开口：“力量！” “复仇的力量！” 肖恩点头，果然如此么？ “那么，代价是您的寿命，你的寿命会只剩下两年。”肖恩轻轻敲击着桌面， “即使如此，您也要力量吗？” “要！”这是在确信肖恩能带给他力量后，大汉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么，交易完成。”肖恩打了个响指，然后送走了还云里雾里的大汉。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六场交易全部结束。 这六个人都是为了寻求力量，而原因所各不相同——有人为了复仇；有人执着于守护；有人纯粹想推到帝国……当然付出的代价也各不相同——有人失去了寿命；有人灵魂残缺；有人失去情感…… 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在知晓获取力量需要付出的代价时，都毫不犹豫。 干脆得让人有些心疼。 待六桩交易全部完成后，肖恩深深吸了口气。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 ——快要渴死的人是不会在乎水是否有毒的。 这是生理上的渴水，而六位客人是灵魂上的饥渴，他们心里有必须要做但却难以完成的事，所以倘若有人端着装满了名为希望的泉水的圣杯来到他们面前时，没人会在乎泉水是否有毒。 也没人在乎端来圣杯的是神明还是魔鬼。 他们被残酷的时代车轮碾下地狱，又在地狱深处跃入深渊，下半辈子就好像工具一样，为革命军对抗教会与帝国联军，为肖恩获取了贡献度，也为他们心中支撑着活下去的执念。 就像行尸走肉。 但这好像没什么问题——他们需要复仇；革命军需要对抗与教会合作的帝国；肖恩则需要贡献度。 而且交易公正，平等自愿，等价交换，可谓是皆大欢喜。 但肖恩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舒服，具体是什么不舒服，他说不出。 只是他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 当初约翰在卸下交易人身份时究竟为什么那么洒脱和快乐。 第81章 鬼镇 “佩奇议员，任务已经结束，感谢您的配合。我们先行离去，您请自便。” 联络点外，威尔说完这句话之后，带领着六位完成交易的客人离开了联络点，而剩下被淘汰的两百多人则将在罗克希尔分散出发，返回各自的战区和岗位。 望着威尔离去的背影，肖恩深吸了口气。 交易完成，任务结束，他也该回去了。正当他拿出水晶准备联络在艾伦时，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大人……艾莉能邀请您今晚去参加夜莺的聚会吗？”黑暗中，艾莉的身影走了出来。 现在的她明显松了口气，毕竟虽然她不清楚任务的内容，但从议会的态度能看出这是极为重要和关键的事情，所以自从接到通知那一刻起，作为罗克希尔负责人的她就没有放松过，而现在任务圆满完成，艾莉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肖恩本想拒绝，但看对方期待的表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带您过去！”得到肖恩的回答后，艾莉显得很是开心。 随后两人向罗克希尔走去。 …… 后来肖恩才明白，其实所谓聚会也不过是只是在夜莺名下的一家餐厅吃个饭，顶多就是人多一点而已。 据说这是夜莺每个月一次的传统，肖恩这次仅仅是碰巧赶上了。 而对于肖恩的身份，艾莉解释对夜莺众解释为这是自己远方的老友，这次是来罗克希尔采购药材的。 聚会开始后，餐厅内坐了很多桌人，除了轮流值班的可怜孩子以以外，大家都把酒言欢，觥筹交错。 肖恩与艾莉还有另外两个人坐在一张小桌上，听艾莉介绍这两个人是艾莉的得力左右手，其中一个身材堪比野熊的家伙肖恩见过，就是中午时带头赶来增援艾莉的那个人，他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来岁，名字也很奇怪，叫铁锤。 另一个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古灵精怪的那种，目光一直游弋在艾莉与肖恩之间，不时露出那种“原来如此”的笑容。 “佩奇大哥您真厉害，那么大一座树林一眨眼就给整没了！”铁锤大口撕扯着一块鹿腿肉，一边开口。 因为今天中午铁锤带领的增援赶到时，艾莉对大家的解释是，自己遭遇了伏击，而肖恩击退了敌人，所以他们对于肖恩的存在他们是知情的，但并不知道肖恩的议员身份和任务，只认为这是艾莉的一个朋友。 肖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还好，还好，主要还是艾莉的功劳……” “大傻，这叫英雄救美！”坐在铁锤旁边小姑娘白了他一眼，然后看着肖恩和艾莉：“肯定是艾莉姐遭遇伏击，然后佩奇大哥一怒冲冠！艾莉姐，我猜得对不对？” 肖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艾莉则满脸通红：“莎拉！！！” “诶！艾莉姐我投降！！”被强行打断八卦之心的莎拉显得有些无奈。 玩笑过后，几个人也相互熟络起来。 肖恩坐在艾莉旁边，他感觉这样的气氛还不错，夜莺众之间相处非常融洽，艾莉也没什么身为首领的架子，与君士坦丁严苛而略显冷酷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比较。 从这一点来看，帝国确实太过腐朽和严苛了。 只是凭借恶魔体肖恩出色的听觉，他听到背后一桌的夜莺众里不知是谁忽然提起了一个词“鬼镇”，然后一整桌人都沉默了半天后，气氛才缓慢地略微高涨起来。 虽然对这什么“鬼镇”很好奇，但碍于和谐的气氛，肖恩没有提出来。 …… 当聚会结束后已经是深夜了，肖恩决定不再回去联络点，就在罗克希尔住一晚上然后明天就回君士坦丁。 于是艾莉将他带到一家酒馆，这是属于夜莺的产业。 房间门前，肖恩接过艾莉的钥匙，然后开口问道：“那个艾莉，你知道……鬼镇吗？” 那一瞬间，肖恩敏锐地察觉到艾莉的神情一变。 于是他挠着头补充道：“就算不能说也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 艾莉挣扎半晌，终于开口：“大人，您……怎么会知道鬼镇？” “只是今天偶然听到有人说而已，随便问问而已你别担心，那里很危险吗？”肖恩见她表情严肃，安慰道。 艾莉摇摇头，眼眸中闪过心悸，“也不是危险，只是单纯的诡异。” 肖恩心中一凛，倘若一个普通人称一个地方很诡异，那么多半是那里有什么超凡事物；而一个通晓超凡之道的潜行者称为诡异的地方……就很可能有些名堂了。 “如果大人需要，艾莉让人做一份鬼镇的资料给您送来，但大人请答应艾莉，千万不要因为好奇去那个地方！”迟疑许久，艾莉再次开口。 肖恩本想拒绝艾莉送来什么鬼镇资料，因为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不想过于麻烦对方，况且他明天就走了，也对什么鬼镇没什么想法。 但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有些急切的声音，“答应她，肖恩！” 是芙蕾雅。 她今天一到罗克希尔就不知道晃悠到哪儿去了，然后现在才回来，而且悄无声息出现在肖恩即将入住的房间内。 硬生生将婉拒的话咽回喉咙，肖恩点点头：“艾莉，我答应你，资料的事就麻烦你了，谢谢。” “嗯！”艾莉点头：“佩奇大人，晚安。” “晚安，艾莉。” 当艾莉离去之后，肖恩回到房间。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芙蕾雅：“说吧，你又想干嘛？” 芙蕾雅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你知道姐姐今天去了哪儿嘛？” 说实话结合芙蕾雅刚才的表现，肖恩大概已经猜到了，但看着她那副“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他无奈叹了口气：“你去哪儿了？” “黑圈中心区域。”芙蕾雅眯起眼睛，语气诡异：“三座城市环绕的禁忌中心，黑圈的人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鬼镇！” 肖恩挠了挠头：“……可是这个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有关系！大有关系！”芙蕾雅摇摇头，眸子盯着肖恩，一字一句开口，“那里有第三枚书页！” 肖恩：“！！！” “先别着急！”芙蕾雅摆了摆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漆黑的石头，然后递给肖恩：“这是我从鬼镇带回来的小玩意儿，你把手放上去感受一下。” 肖恩皱着眉把手放了上去，然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畔。 “你渴望力量吗？你渴望财富吗？你渴望权势吗？来吧……遵循指引……循着呼唤寻找我……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肖恩：“……什么情况？” 难道是同行？ 第82章 你在想屁吃！ 面对肖恩的疑惑，芙蕾雅摇头，“我也不清楚，总感觉那地方有些古怪。” 肖恩沉吟着：“你说会不会是同行？第二个交易人之类的？”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脑补了无数关于交易候选人，试炼厮杀，最后的胜利者踩着无数白骨掌控深渊的中二桥段。 但很明显，深渊没那么无聊。 “不会，交易人只能有一个，即便天地翻复，江海倒卷，交易人都只能有一个！”芙蕾雅摇头，打消了他的幻想。 不过，我确实在这石头上面感受到了一丝丝深渊的气息。” 听得这话，肖恩脑洞一开：“会不会是书页成精了然后打着深渊的名号招摇撞骗？” “……”芙蕾雅无奈叹了口气：“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 “难道是巧合？”肖恩试探着开口。 “不知道，明天过去看看就清楚了。”芙蕾雅若有所思地开口。 “行吧。”肖恩点点头，然后起身去洗漱去了。 芙蕾雅隐约好像听到他在嘟囔：“又要卷进破事儿里了……” …… 第二天一早，夜莺的人就送来了关于“鬼镇”的全部档案，堪称记载了那个鬼地方的前世今生。 鬼镇原本的名字安德鲁森镇，它三十年前只是帝国的普通小镇，住着百十户平民，那时候圣卢森的皇帝陛下还贤明而英勇，在各种惠民政策下平民的生活也还过得不错。 变故发生在三十年前的某一个时间节点，安德鲁森镇一夜之间被屠戮一空，死状凄惨，疑似是邪教徒所为。 然后帝国成立专门的调查团队来到安德鲁森，在经过为期两周的调查后返回帝都，确定了凶手是教会及帝国通缉榜上的恶犯——颅骨行者所为。 随后仿佛诅咒一般，管辖安德鲁森镇的领主，当时罗克希尔城主伯爵大人——安东尼奥神秘失踪，而回到帝都的调查团所有成员也无故惨死，这在当时的圣卢森引起了极大的风波，最后还是皇帝陛下出面才平息下来恐慌的氛围。 在那之后，安德鲁森镇就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地域，寸草不生，黑雾弥散，偶尔还会有恐怖的凄厉惨叫传来。 当然，对于超凡者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那里是完全隔绝超凡的领域——就是说明明能感受到璀璨的超凡粒子，但却无法通过法术模型等方式调用，以至于超凡者在安德鲁森的范围内也变成了稍微皮糙肉厚一点的存在。 资料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这些了，这是肖恩花了两个小时刨除无用的东西后整理得出的信息。 但什么问题都没有得到解答，反而为安德鲁森增添了无数迷雾。 比如，资料上明明记载安德鲁森的残局是传说中的颅骨行者所为，但颅骨行者只是一个白银巅峰的天灾信徒，就算安东尼奥是他弄死的，但调查团在回到帝都神秘失踪呢？这种事别说是白银巅峰，黄金巅峰来做恐怕都够呛！ 还有那诡异的石头上缠绕的深渊气息，芙蕾雅感知中的书页…… 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想不通。 肖恩摇了摇头，将恶魔体与本体分离，恶魔肖恩继续维持佩奇的模样待在罗克希尔，本体则去那所谓的鬼镇闯一闯。 那什么神秘事件肖恩没兴趣，但书页总得回收吧？ 一番收拾之后，肖恩本体开着梦魇，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酒馆。 没有地图，但是有芙蕾雅的指引，肖恩召唤了一头体力耐力超群的独角兽恶魔，当做坐骑一路狂飙往鬼镇的方向。 不得不说，虽然恶魔属的独角兽模样不太好看，但比起爱德华召唤的影狼哈士奇，无论是速度还是稳定度都要高得多，至少它不会像影狼一样到处飞檐走壁。 经过两个多钟头的跋涉，肖恩终于来到了所谓的鬼镇。 即便是白天，浓郁的黑雾也像阴魂一般缠绕着这方土地，据资料记载，黑雾中还有类似于灵体之类的危险生物游弋。 在黑雾之外，建有高大的石质围墙和铁栏杆，围墙外还有全身遍布黑甲的军士守卫。 他们属于黑太阳，这个神秘的组织统治着黑圈，定下了许多匪夷所思的规则，而其中一条就是绝不允许有人进去安德鲁森。 当然在肖恩面前这些守卫形同虚设，毕竟他开着梦魇，就算是脱光了在这些凡人军士面前跳钢管舞，对方都不会有丝毫察觉…… 于是他驾驭着恶魔，一个跳跃跨过了围墙和铁栏冲进了安德鲁森。 遣散独角兽后，肖恩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黑雾之间，随处可见坍塌的房屋，腐朽的道路，耳边还回响着不绝于耳的沙哑嘶吼，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神秘影子…… 给人一种神秘阴森的感觉。 说实话肖恩这些发怵，但当他开启深渊态后一切都变得有爱了起来，黑雾是带着香甜味儿的，鬼影是飘荡的光团，连废墟一般的安德鲁森额都充满了一种残缺的美感…… 感觉好变态的样子…… 肖恩摇了摇头，他和芙蕾雅的计划中第一步是回收书页，因为芙蕾雅上一次来这里时没有带着本体，所以仅仅能感受到书页的存在而无法锁定和回收。 跟着芙蕾雅，他来到小镇中心的一块儿空地，这里布满了昨天芙蕾雅带回来的那种石头，肖恩捡起一块儿，那种诱惑般的呼唤声再一次传来。 他摇了摇头，扔下石头。空地中央是一棵漆黑的，光秃秃的大树，没有任何枝叶，仿佛被烧焦的树干一般。 “就是这儿了。”芙蕾雅指着前方开口说道：“书页就在这里，但无法锁定无法捕捉，现在你把我本体掏出来看看，应该可行。” 肖恩点点头，就要掏出黑书进行回收，呼唤声再一次响起， “想要力量吗？想要财富吗？想要权势吗？来吧……告诉我你内心的愿望……” 肖恩皱起眉头，他已经基本确定就是第三枚书页搞的鬼了，但此刻却仿佛诞生了智慧，或者说……被什么东西操控着？ 他顺着声音开口：“什么都可以吗？” 呼唤声再次传来，“什么都可以，请告诉我你的愿望……” 肖恩皱眉，瞟向芙蕾雅。 对方点头。 于是他开口：“请给我五彩斑斓的黑。” 神秘的声音：“？？？” 芙蕾雅白了肖恩一眼，意思是别特么瞎几把扯犊子了！ 肖恩叹了口气，对着漆黑的大树开口：“那我要你！” 神秘的声音呆滞了几秒后再次响起：“你在想屁吃！” 肖恩：“？？？” 算了，不管了，来硬的！ 他催动黑书，黑光绽放！ 在黑光的照耀下，满地的黑色石头和黑树一瞬间融化了，化作墨水般的漆黑液体，然后在空中蠕动着，转化，凝聚成一只黑色的飞鸟！ 看来这才是它的本体。 然后，振翅高飞！ 但就在它扇动翅膀的那一刻，黑书爆发出无数虚幻的锁链，贯穿飞鸟的身躯！ 在飞鸟的挣扎中，锁链毫无波澜地收缩，以后将飞鸟完全拉进书中的世界。 那一刻，光芒爆发，芙蕾雅闭上了眼。 回收程序，启动！ 许久，芙蕾雅睁开眼，在她肩膀上，一只漆黑的飞鸟凝聚成形！ 回收完成！ “怎么样？芙蕾雅，成功了吗？”肖恩急切问道。 芙蕾雅点了点头：“成功了，果然昨天我应该带着本体过来的，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肖恩走上前，戳了戳飞鸟的脑袋，开口问道，“那这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在操控这枚书页？” 芙蕾雅沉默良久：“没有谁……” 肖恩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她叹了口气：“你昨天猜对了，这书页自己成精了……” 第83章 鬼镇幸存者 “你猜对了，这书页还真成精了……” 肖恩一愣，“……没这么玄幻吧？” “还真是这样。” 芙蕾雅叹了口气，将肩膀上的飞鸟捧在手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回收书页后我发现它真诞生了智慧。” “诶？它还真能跟别人进行交易？”肖恩盯着芙蕾雅手中的飞鸟。 “当然不能，它只是模仿约翰说话而已。” 芙蕾雅摇了摇头，“不过到现在我都还没弄清楚它诞生智慧的原因。” “那它跟这鬼镇有什么关系？”肖恩皱眉，他觉得一枚书页造不成这种回忆的场景。 “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约翰拆分黑书是大概五年前的事，而据记载那个时候鬼镇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芙蕾雅解释道。 “那……我们还要继续？”肖恩问道，既然已经回收了书页，那么还有必要管这个诡异的地方吗？ 芙蕾雅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肖恩就感受到一股股充满恶念的视线。 与其说是视线，倒不如是以敏感的灵魂感知到的杀意和怨恨。 毫无来由地，无数漂浮的虚幻影子自沉沉的黑雾中凝聚，人形，兽形，还有宛如大杂烩一般的四不像。 它们带着凛冽的憎恨，于四周展现身形，将肖恩团团包围。 “你看，有些事情其实没有必要思考的。”芙蕾雅耸了耸肩：“比如现在，我们大概只能继续了。” 然后，声浪爆发！ 虚幻的影子们张开嘴，肉眼可见的波纹般的声浪自四面八方袭向肖恩！ 带着抹杀灵魂的颤抖的声音！ 声势浩大！ 但也仅仅如此了，这种仅相当于黑铁之上的灵魂冲击，对于其他笼罩在黑雾范围内失去掌控超凡能力的超凡者们来说无异于是是种灾难。 但对于肖恩，就没什么用了。 你以为我是超凡者，但我不是哒！ 想要抑制肖恩的能力，相比起这种诡异的让超凡无效的方法，还不如眼罩和口球来得方便一些，毕竟只要让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他就是个普通人……大概？ 于是紫色的光华自空中绽放。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事实上肖恩的梦魇甚至还未施展开来，异常的变化就发生了。 漆黑的浓雾中有一点天蓝色的光芒爆发，从有到无，勾勒出毁灭的形状。 喷薄的蓝色化作澎湃的巨浪从天而降！ 宛如海啸一般翻涌，拍击！ 虚幻的恶灵立刻宛如照见炽烈阳光的冰雪一般，甚至没来得及挣扎和惨叫，就完全被消融殆尽！ 甚至连黑雾都仿佛淡薄了几分。 肖恩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快跑陌生人！他们的力量无穷无尽！快跑！！” 声音中充满了担心，仿佛肖恩是他的重要之人一般。 肖恩也打算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鬼情况。 于是在声音的催促和指引下，肖恩循着轨迹来到声音的发源地——安德鲁森边缘，唯一一间完好无损小木屋。 “嘎吱” 他退开了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望见了木屋中的景象。 像是平常的农家小舍一般，木桌，木椅，橱柜，壁炉……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视线向上，肖恩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与他相对的一堵石砌墙上，无数殷红的咒纹密布，一个身穿华服的身影被修长的闪烁寒光的银钉狠狠地钉在石墙上，褐色的干竭血迹顺着伤口处蜿蜒而下。 他的双手，四肢，躯干都被捋直了，银钉贯穿血肉之后深深扎进墙内，呈十字形，仿佛有某种仪式感一般。 “救救我……”人影费力地抬起头，直视着肖恩，面露祈求：“陌生人，救救我！” 肖恩直视着他的脸，许久才开口说道：“您帮助了我，我施以回报是应当。不过在此之前，能否告诉我您的身份呢？” “安东尼奥，我的名字是安东尼奥。”人影叹了口气，仿佛陷入回忆之中：“三十年前，我是罗克希尔的领主——现在罗克希尔还存在吗？” 肖恩点头。 于是他继续开口：“三十年前，就在这里，在安德鲁森发生了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什么？” “是诅咒，天灾塞壬的诅咒，他派遣颅骨行者杀死了整个安德鲁森的平民来完成邪恶的仪式。” 人影语气唏嘘：“而我……再调查这场惨剧之时，潜伏在废墟中的颅骨行者杀死了我的护卫，又将我钉死在这里，以我的鲜血祭祀邪恶……” 说到这里，他的身躯猛然一颤，汩汩的鲜血顺着墙壁流动，然后逐渐被墙壁的咒纹吸收。 “你看到了吧？它在汲取我的血液，每时每刻我都无比痛苦！”人影叹了口气，“我甚至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肖恩点点头，皱起眉头仿佛在沉思。 过了许久，他仿佛感同身受一般，“真是悲惨的遭遇啊……安东尼奥先生，我愿意帮助您。” 人影点点头，他的身躯不住的颤抖着，“谢谢你，陌生人！谢谢！” 肖恩摆了摆手：“不必客气，刚才您不也救了我吗？” 顿了顿，他看向安东尼奥：“那么，安东尼奥先生，我该怎么拯救您呢？” “拔出这些邪恶的银钉……拔掉它们就可以了。” 肖恩点头，然后上前。 看似无力牢固的银钉拔起来却毫不费力，一根，两根，三根……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安东尼奥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等我脱困以后，我会赐予你财富和权势……” “你看费恩矿场怎么样？我会把那里一般的财富都给你……” “……” 在肖恩拔出银钉的过程中，安东尼奥不停地许诺着各种各样的馈赠，就差说出“我不朽你不朽”这种鬼话了…… 终于，所有的银钉被拔除，肖恩后退。 安东尼奥的身躯猛然跌落在地，然后，仿佛什么枷锁被解除了一般，蔚蓝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灌注进安东尼奥的枯槁的身体中。 在他背后，一张堪称灿若星辰的英俊的虚幻男性的巨大面孔浮现，睁开双眼。 那深邃的蓝色瞳孔里，像是大海，眼中有光芒照射安东尼奥。 随后， “我……回来了！罗塞尔！我会立刻来找你！！让你体会我体会的痛苦！！” 在被蓝色光芒洗礼后，安东尼奥的气质猛然一变，变得阴狠而毒辣，像一条毒蛇。 “呃……打扰一下，安东尼奥先生，您刚才说的要把您的女儿嫁给我是认真的吗？”肖恩看着安东尼奥，眨了眨眼。 而原本热情和蔼的安东尼奥却一反常态，他暼了肖恩一眼，像在看一只脆弱的蝼蚁： “卑微的人类，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但念在帮助了我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成为我的仆人。” 他抬起腿，伸出布满灰尘的华贵的靴子：“来，舔干净。” 气氛陷入了沉默。 许久，肖恩叹了口气：“那么快就翻脸了吗？我还以为你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至少会多演一会儿……” 第84章 哪儿都有你 毫无掩饰的倨傲和狂妄。 在扭曲这份骄傲的前提下编造故事博取同情，以求获救的行径，在安东尼奥看来这就是一种耻辱，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 虽然有些荒唐，但不得不说大部分贵族老爷都是这样的。 安东尼奥就是一个很典型的贵族代表，虽然他是三十年前的贵族了。 所以对于肖恩救了自己这个事实，安东尼奥心中完全没有感激，反而是极端屈辱——我伯爵大人竟然要低三下四向一个凡人编故事求情？ 这是不可原谅的，所以在脱困的第一时间，他就十倍，百倍般地展现自己高傲的一面。 肖恩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思维，他只是感叹安东尼奥没有继续演下去，否则自己说不定可以在他自己演到深处时反手给他一刀，这样也许就不用硬刚了…… 真是遗憾。 而反观安东尼奥，他对肖恩的话显得饶有兴趣，“哦？这么说你早就发现了？” 肖恩露出鄙夷的目光：“你的演技和你的故事一样拙劣，充满破绽——颅骨行者不是塞壬的信徒，塞壬的礼祭也不需要人的鲜血，再说了——什么献祭能够长达三十年还让祭品活着？” 在安东尼奥愈发阴沉的脸色中，肖恩问道：“听说你们贵族为了不让血脉被污染，所以你们听热衷于那个近亲相……什么的，你的智商不会就是这种恶行的受害者吧？” “闭嘴！” 安东尼奥怒吼，浑身天蓝色的光芒爆发，瞬间让石墙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他英俊的面孔已经变得铁青，一字一句：“凡人！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肖恩摇了摇头，他基本已经确定，面前这货就是个傻叉，甚至还比不上那个一肚子坏水儿的……叫什么来着？ 安迪？ 还是兰迪？ 他叹了口气：“我说你就不会想想，既然我一开始就已经识破了你的拙劣诡计，为什么还要救你下来吗？” “呵？” 安东尼奥已经被气笑了：“你看穿了又能如何？你我之间的力量差距不是这些东西能够抹平的，凡人，你成功勾起了我的怒火，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就凭你是个半吊子的塞壬信徒吗？”肖恩撇了他一眼。 “你……你竟然知道？！”安东尼奥皱眉，仿佛秘密被揭穿。 肖恩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不知道！ 但是我有神奇的芙蕾雅啊！ 从一开始在屋外安东尼奥操纵蓝色海浪毁灭那些恶灵的时候，芙蕾雅就认出了那是属于天灾塞壬的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力量才足以在这个超凡禁区内释放…… 结合安东尼奥恢复力量时那股相同的气息，肖恩觉着只要脑子没毛病都能猜出个大概了。 “那你就是在找死！” 安东尼奥狰狞开口：“不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死亡将是一种奢侈！” 话音落，天蓝色的幽光在他身周闪烁，宛如海浪一般的咆哮声回荡在空气中。 肖恩揉了揉太阳穴，这沙雕贵族怎么就不明白呢？ 自己根本就没有把他那信徒的身份放在眼里，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刚接触超凡，连见着头耶律都要落荒而逃的愣头青了。 “说实话，你那塞壬信徒的身份于我而言，还不如你贵族的身份重要。” 肖恩说道：“至少那伯爵的身份还能告诉我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话语之间，蓝色的海浪夹杂幽光骤然膨胀，坍塌了小木屋后冲天而起！ 然后宛如瀑布一般从天而降，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模糊的歌唱声。 比起那看似炫酷特效华丽的蓝色海浪，这歌声才是塞壬最本源的力量——扭曲神智，溃散灵魂的优美歌声。 倘若是真正的天灾在场，肖恩铁定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但很明显被肖恩称为半吊子的安东尼奥真的是个半吊子，这海妖歌声也半全不全，对于肖恩这种身体弱得一匹但灵魂闪闪发光的家伙来说简直没啥威胁力…… “古沃！” 转化土元素的古老需要自他口中迸发，那一刻大地颤动，土壤深处传来生长的声音。 自肖恩脚下，宛如成长的山脊一般，泥土与岩石凝结的硬化物质拔地而起，形成完全将肖恩包围地堡垒！ 海浪席卷在土石之上，天崩般的巨大轰鸣响起，但那大地堡垒巍然不动。 至于歌唱声——他完全无视了。 安东尼奥愣住，那一瞬间，他疯狂后退拉开与肖恩的距离，狰狞的面孔上满是错愕！ 不可能的，这是罗塞尔那老混蛋布置的结界——隔绝所有超凡感知的沉睡死域，怎么可能有人能催动超凡？ 更何况肖恩身上完全没有超凡的波动！ 怎么可能！ 但现实就是如此，它完全不讲道理，即使你无法相信，但现实不会因此改变。 堡垒消散之后，肖恩朝他咧嘴一笑。 然后，紫色光芒升腾而起，硕大的虚幻眼球凭空出现在安东尼奥上空， 洒落下温柔的光芒。 然后，安东尼奥只感觉浑身变得僵硬，他的眸子中浮现出石头的色彩和光泽。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扯，恐惧在心中蔓延，而恐惧越深，拉扯的力量就越大！ 终于，代表灵魂的絮状物从他躯体内飞出，涌向天空中的虚幻眼球。 “不！我是安东尼奥！伟大的塞壬冕下的传播者！高贵的伯爵！我不会死！” “塞壬冕下！！” “救我！！！” 然后，灵魂的惨叫声在梦魇的咀嚼声中骤然停止，紫光消散。 肖恩闭上眼睛。 安东尼奥的记忆浮现在肖恩脑中，宛如连环画一般闪过。 将所有的记忆读取完毕之后，肖恩睁开眼，还是一脸懵逼。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三十年前故事的前因后果。 真实的情况并不复杂，甚至开端都有些俗套。 简单来说，当时还是帝国伯爵的安东尼奥很是合格地履行了一位愚蠢贵族的本职， 他强占自己的领地安德鲁森的一户平民的女孩儿，然后将她折磨致死后顺手一把火烧了女孩儿的全家。 这原本没什么问题，虽然当时皇帝陛下提倡善待平民，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位伯爵的权势完全足以摆平这种小事。 本来故事在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转折点发生在一封神秘的信件之上。 安东尼奥在烧了女孩儿一家后的某个夜晚，收到了一封神秘信件。 肖恩能透过记忆感受到安东尼奥看到那封信后的恐惧，那种全身瑟瑟发抖尿裤子的恐惧。 但信件的具体内容已经被抹去，肖恩无从得知，他只能从安东尼奥的记忆中推定， ——杀死那个女孩儿一家的行为会让安东尼奥将有灭顶之灾。 于是伯爵大人陷入了恐惧与惶惶不知所措中。 然后他极致的恐惧引动了天灾塞壬一丝意识降临，安东尼奥也顺理成章成为了对方的信徒。 在天灾的影响之下，伯爵变得更加残暴。 他甚至为了掩盖杀死女孩儿一家的事实，以极为残酷的方式杀死了安德鲁森的所有人，然后嫁祸给方式风头正盛的颅骨行者。 然后，调查颅骨行者的帝都调查团来了，在安东尼奥的重礼贿赂下，他们答应了安东尼奥“谎称的确是颅骨行者所为”的要求。 然后故事也应该结束了。 但并没有，调查团回到帝都后一周后，安东尼奥某天清晨醒来见到了皇帝罗塞尔。 罗塞尔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赎罪吧” 然后他就被钉死在了安德鲁森的一间木屋内，生死不能，日复一日感受着痛苦，但精神却永远清醒。 生不如死！ 随后或许是为了不让一些作死的超凡冒险家打扰安东尼奥享受恶果，在那之后皇帝挥动权杖，制造了抑制超凡者的沉睡死域和杀戮恶灵。 这时，故事才真正结束。 但仍然疑点重重，比如一个伯爵杀死一家从头到尾都平凡至极的平民到底为什么会引起那么严重的后果？ 这一家人是否与皇帝有关系？ 如果有，那么一家子从未踏出过罗克希尔的平民究竟怎么跟皇帝扯上关系的？ 如果没有，罗塞尔为什么如此愤怒？ 肖恩甚至怀疑，替安东尼奥隐藏真相的调查团的真正死因可能也跟皇帝脱不了干系！ 他叹了口气，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要弄清楚鬼镇真相所以才救下安东尼奥，但他娘的鬼镇的问题是知道了，结果又有新的谜团又从答案之上诞生。 至此， 他现在已经能确定，那个看似被架空的废物无能的皇帝，绝不会只是坊间传闻的那么昏庸无能。 “怎么哪儿都有您呢，皇帝陛下？” 肖恩喃喃自语。 第85章 我坑我自己 安德鲁森镇外，黑雾中传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而守卫在其外的黑甲军士纷纷抬起头，但他们并未做出进入查看的举动。 一个队长模样的中年男子拐进哨站，用鹅毛笔在一张字条上写了几句话，然后将其裹成筒状，塞进一只黑鹰的利爪之下。 捧着黑鹰来到空旷之地，放飞！ 伴随着黑鹰的振翅高飞，安德鲁森发生的变故被一层又一层传向帝都深处的皇宫。 皇帝居所，除了那帝座之上，被阴影遮挡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外，再无一人。 伴随着有些急切的脚步声，奥利维亚打破了寂静。他毫无阻碍地跨进了森严的宫殿，来到帝座之下。 跪倒。 “陛下。” 许久，帝座之上的人影才睁开眼，等待着奥利维亚的下文。 后者将一张字条呈上，然后恭敬地退回大殿中央。 皇帝拆开纸条看了一眼，发出有些沙哑和疲惫的声音，“安东尼奥死了吗？” “陛下，根据沉睡死域反馈的数据分析，安东尼奥在二十分钟前已经确认死亡，杀人者的资料正在调查，最迟十分钟之后就会有结果。”奥利维亚恭敬开口。 “也罢。” 皇帝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三十年了，就到此为止吧。” “您的意志！”奥利维亚单膝跪地，颔首。 “另外……”皇帝摩挲着帝座的扶手，“让黑太阳的撤回来吧。” “遵命！”奥利维亚抬起头：“陛下，那黑圈区域该如何处置？移交王爵之手吗？” 皇帝摇头：“不，照黑太阳现有的规矩来吧。”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语气仿佛是在说家里不成器的孽子：“至于王爵之手？他们做得有些过了——家里的事情怎么能让门外的野狗插手？这样……不太好。” 听到皇帝的话，奥利维亚瑟瑟发抖不敢插嘴。 他明白陛下指的是王爵之手与教会合作的事，虽然奥利维亚也挺讨厌那群狂信徒的，但他万万不敢像陛下一样将他们称作野狗…… 或许……这就是大佬吧？ …… 在取得安东尼奥记忆以后，肖恩第一时间离开了安德鲁森，毕竟刚才造成的可不算小动静，还是先走为妙。 而在归途中，他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像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在他出发时，由于不清楚安德鲁森是否有危险，为了保证龙语的战斗力，他并未将灵魂滞留在恶魔分身身体内，只是激活了其简单的本能反应——也就是就在罗克希尔的恶魔分身实际上是一具空壳子，只会模仿肖恩的行为习惯和性格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 语言方面简单来说想复读机一样，会嗯，哦，啊之类的简单回应。 至于实力什么的，基本等于没有……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吗？ 伴随着距离的接近，肖恩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眉头紧皱，催动恶魔独角兽加快了速度。 终于，当他回到酒馆推开门看到恶魔分身正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那颗悬起的心终于落下。 “虚惊一场……” 肖恩抬起手，恶魔分身立刻化作液体状态缠绕上来，转化，凝聚，片刻间便重新转化成了佩奇的模样。 “接下来跟艾莉他们告个别，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肖恩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嗯……先看看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分身是可以储存记忆的，肖恩不在时恶魔分身会机械性模仿肖恩的性格行动，但所见所闻都会被记录下来，方便正体重新入主后进行调阅和回溯。 他闭上眼，开始读取分身的记忆， 随着思维的沉入，他仿佛将一切都亲身经历了一遍。 三个小时前，肖恩正体还位于安德鲁森镇时，恶魔分身就像现在一样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咚咚～” 敲门声响起。 “佩奇大哥，你起来了吗？” 门外传来艾莉的声音，“早餐时间到了哦，您要跟我们一起吗？” 由于他与艾莉对外宣称的朋友关系，对方终于愿意称呼他为佩奇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加个大人的尊称。 “嗯。”恶魔肖恩呆呆地回应，然后站起身打开门。 艾莉安排的早餐就在这个夜莺酒馆，它跟银血酒馆一样也提供食宿，所以酒馆同样设立了餐厅。 在下楼途中，艾莉转过头：“佩奇大哥，昨晚睡得还好吗？” “嗯。” “你习惯喝羊奶吗？我们准备了新鲜的羊奶！” “嗯。” 艾莉：佩奇大人怎么怪怪的.jpg 餐厅， 仍然是艾莉和肖恩以及铁锤，丽莎四个人一起。 吃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恶魔分身没有味觉，连机械性地咀嚼动作都是应付众人而已。 直到现在，一切看上去都和谐正常。 “艾莉姐，三天后的会武怎么办啊，你有头绪了吗？”莎拉将一块面包捏成紧紧的一小坨塞进嘴里，嘟囔不清的问道。 会武，黑圈会武的简称——由统治黑圈的神秘组织黑太阳定下的每年一次的大型武力比拼擂台。 会武规定每一个在黑圈立足的势力必须参加，根据排名来决定每一个势力在接下来一年所能获得的资源和初始地盘。 这种比拼是每个势力高端战力的相互征伐，每个势力派出五个超凡者进行擂台赛，两两势力之间进行比拼，胜者晋级，最后排出名次。 而此刻的夜莺显然就遇到了麻烦，因为去年参与会武的五人中，有两个都被调回了总部，如今的夜莺中白银阶的超凡者只有三个——艾莉，丽莎，铁锤。 这就有些尴尬，因为会武潜规则就是白银的战场，当然黑铁甚至凡人也能参加——只要不怕被摁在地上摩擦的话。 所以现在艾莉遇到了困境，他们只有三个白银，倘若强行在夜莺众中挑选两个黑铁凑数，那最终名次一定会落后很多，而发往总部的增援申请又迟迟没有批复。 很烦.jpg “要是佩奇大哥参战就好了，一定把他们揍得亲妈都不认识！”铁锤突然开口，但随即明白自己想多了，毕竟肖恩昨天就跟他们说过今天会走。 “铁锤！你……”艾莉刚想斥责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家伙几句。 但坐在一旁许久未曾说话的肖恩开口了，仍然是简短的一个字：“嗯。” 艾莉有些慌了，她看向肖恩：“佩奇大哥，你别理会铁锤，他说话不过脑子的！” 莎拉也瞪了铁锤一眼，然后疑惑地看着肖恩，“佩奇大哥，你不回去了吗？” 肖恩点头：“嗯。” 艾莉皱起眉头：“佩奇你真的决定要参加会武？” 她心中其实是不愿意麻烦肖恩的，毕竟虽然表面上他们的关系是朋友，但她清楚实际上肖恩是议会的人，而在她的印象中议会成员基本上都忙得一匹，所以艾莉不愿意对方把时间浪费在罗克希尔。 但恶魔分身的肖恩哪里有思考的能力，他只是机械性地点头：“嗯。” 然后，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记忆回溯完毕的肖恩睁开眼，抬起手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但感觉挺疼的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算什么？我坑我自己？” 叹了口气，肖恩心中其实对于帮助艾莉也并非不情愿，只是这种自己完全不知情下做出决定的事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简直就像一个背锅侠…… 这次还好，只是帮忙打擂台，下次是什么呢？ 肖恩决定再也不单独留下恶魔分身，他怕下次自己回来时，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第86章 铁锤的小秘密 在决定参加会武后，肖恩这才安心在罗克希尔留下。 会武是在三天后，整个阶段持续一周左右，或长或短，这是各大势力多年以来总结出的经验。 而艾莉也送来了关于会武的有关资料和敌对势力信息。 和肖恩之前想象中的大家上台随便打打，点到即止，结束时还可以握个手的和谐场面不同。 黑太阳主办的血腥会武就是野兽间的厮杀，主场地位于罗克希尔城东的一座古老斗兽场——那是曾经的安东尼奥修筑的以血腥来取乐的残酷建筑。 规则很简单，每个势力派出五名超凡者一一对决，获得三场胜利的队伍进入下一轮，如此循环决出最终的获胜者——他们所代表的势力将在下一年内获得最丰富的资源，最大的初始地盘。 夜莺在去年，与一个本地组织“血酒会所”同时获得了第二批次的名次，而第一名则是帝国势力所代表的剑刃。 这种类似小孩子单挑的制度看似幼稚，但却牢牢地将黑圈内部消耗全部控制在极少一部分高端战力内，减少了日常的冲突流血。在会武制度实行以来，黑圈已经很多年没有爆发大的争斗了。 当然，主要还是得益于黑太阳拥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制定规则并惩戒违反规则的人。 午饭过后，翻完资料的肖恩决定出门走走，也看一看罗克希尔与君士坦丁不同的风土人情。 他现在住的夜莺位于罗克希尔城东的波瓦克街，这条街可以说是夜莺的大本营，街上一大半商铺都是夜莺的产业——剩下的一小半也会定期给夜莺交保护费。 所以波瓦克街在在罗克希尔所有街区中的治安算是最好的那一批了。 嗯……也挺热闹的。 除了固定商铺以外，很多小贩也穿插其中，他们没有固定的门面，就只有一辆可以推着走的便携摊位，吆喝声不绝于耳， “新鲜又便宜的翠绿菠菜！绿得健康！绿到发慌！” “烤狍子啊！烤野生傻狍子！外焦里嫩隔壁小孩儿都馋哭了啊！” “豆腐！白白嫩嫩的豆腐！堪比夜会女人胸脯的白豆腐！” “……”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所幸街道够宽，即使两旁挤满了小贩，中间有也足够的空隙供行人往来。 忽然，穿行在人流中的肖恩撇见了一个魁梧的人影，尽管他很费力地融入人群中，但那高普通人一个脑袋的身高还是让其一眼就被肖恩发现了。 是铁锤。 这个名字很古怪的年轻大汉，此刻正东张西望像做贼一样。 经过数次确认后，他才埋下头拐进了街边的一个房间内。 肖恩抬起头，看见了吊牌上那家店铺的名称——黑曜石赌场。 由于夜莺本质上还是议会的下辖组织，所以艾莉并没有开设诸如赌场，会所，红坊等一系列不那么和谐的商铺，波瓦克街作为夜莺的地盘也基本没有什么这样的门面。 而黑曜石赌场是个例外，因为它的老板好像很黑太阳关系不浅…… 难道铁锤是个赌鬼？ 还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比如……内奸之类的？ 肖恩皱了皱眉，也跟着钻进了赌场。 在他掀开门帘跨进门的那一刻，阳光被隔绝在屋外，取而代之的是橘红色的晶石灯光。 宽阔的廊道中，两个迎宾的女孩子不过二十岁的模样，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穿着开叉到大腿根儿的紫色紧身长裙，笑意盈盈地一鞠躬， “欢迎光临！祝旗开得胜满载而归！” 肖恩轻轻颔首当做回应，然后不动声色地走进了赌场内。 随着靠近各种赌局赌桌，嘈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进门以后，婉拒了一位少年侍者带其游玩的请求，肖恩开始在赌桌之间游弋。 他对赌博这些一窍不通，他只是在寻找铁锤的踪迹，看看他偷偷摸摸地来到这儿究竟想干什么。 但那小子却像失踪了一样，完全看不到人。 无奈只能展开洞察之眼，肖恩朝着铁锤地方向走过去。 越深入，声音就愈发嘈杂，音量也愈大。 最后，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肖恩终于在攒动的人头间看到了铁锤的脑袋。 他开着梦魇来到铁锤身边，同时观察这些究竟是什么地方。 很明显，这仍然是黑曜石赌场的范围，而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特殊的赌局。 ——关于罗克希尔会武之战的各种的赌局。 “罗克希尔战争王者赛正式开盘！” “剑刃，赔率一比一点五！” “血酒会所，赔率一比一点七！” “夜莺，赔率一比二！” “黑森林，赔率一比五！” “……” 站在高台之上的一个穿着花俏的红发年轻人用特质的炼金扩音装置宣布， “更多参赛队伍与赔率请观看告示栏，以及下注请前往我右手边的工作台……” 然后人群中传出细碎的讨论声 “不可能吧？夜莺今年的赔率怎么这么高，还在血酒之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一个在夜莺的兄弟说的，这次夜莺可能连人都凑不齐……” “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是要买夜莺！” “疯了嘛？你个赔钱玩意儿！” “你懂个锤子！老子永远爱夜莺的暗之魅影！” “……” 诸如此类的讨论声此起彼伏，肖恩现在铁锤旁边，在梦魇的影响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哼！”铁锤听到人群的议论，暗哼一声，然后转身走向工作台， “你们知道个球！”听着人们关于夜莺赔率的议论，他一边走一边摇头低语。 来到工作台后，他掏出一个兽皮袋子递给接待员， “五十金币！买夜莺！” 对方愣了一下，心说这赔率可全都是经过多方调查测算后才放出来的，既然夜莺赔率如此之高那肯定夺冠一样不大，这愣头青明显就是来送钱的。 只是着愣头青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不过他也没细想，只是表面上还是露出公式化般的笑容：“好的先生，这是您的票据。” 拿着票据，铁锤神神秘秘地拐出了赌场，肖恩跟了上去。 将票据小心翼翼地藏在皮甲夹层里，他皱起眉头，仿佛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后悔，“会不会太莽撞了？这可是所有的积蓄啊……” 顿了顿，铁锤使劲晃了晃脑袋：“不！这次有佩奇大哥参战！一定能赢！” “你在叫我，铁锤？”肖恩解除梦魇后，突然出声。 “啊啊啊啊！！” 铁锤庞大的身躯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引起路人一阵议论。 惊吓过后的铁锤拉着肖恩拐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子，一番东张西望后才看着肖恩叹了口气：“佩奇大哥我胆子小，您别吓我啊！” “呃……”肖恩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我说你不就押个赌局吗？怎么搞得像做贼一样？” 铁锤顿时怔住了，他哭丧着脸：“您……看到了？” 肖恩点头：“五十金币，押夜莺……你还真是对我有信心啊！” “那您可千万别跟莎拉还有大姐头说，求您了！” 铁锤仍然哭丧着脸，“要是让大姐头他们知道我就完了！” 肖恩皱眉：“那你就别去啊……反正赌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不！”铁锤叹了口气，目露挣扎：“佩奇大哥你不知道，我需要钱啊！我真的需要钱啊！” 肖恩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的大汉，叹了口气，果然每个人都有苦衷吗？ 即使身为夜莺高层也有窘迫的时候。 于是他拍了拍铁锤的肩膀：“行，我帮你保密。不过你究竟准备拿钱干嘛？正常开销的话，议会不是给你们拨下资金了吗？” 提到这个，铁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要结婚……” 肖恩：“？？？” 没有注意到肖恩愕然的表情，铁锤继续开口，“大姐头说战争不会持续太久了，所以我准备战争一结束就跟莎拉结……” “停！” 肖恩在他说出结婚两个字之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种时候你就别瞎几把立flag了好吗！！ 第87章 问就是我乐意 铁锤很执拗。 他大概还是有些担心，担心肖恩会把他参与赌局的事儿告诉艾莉和莎拉。 所以一下午的时间里，他都对肖恩极其殷勤，殷勤到了后者差点儿怀疑他取向的程度。 在罗克希尔逛了一下午后，当他们回到夜莺酒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进入之后没有看到餐厅有艾莉和莎拉的身影，询问管理人员后才知道艾莉和莎拉都在三零三房间。 三零三房间是一间由客房改造出来的类似会议室的房间，一般夜莺的例会和重要决策都是在这个房间进行的。 然后，和铁锤一起敲开门踏进三零三时，肖恩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艾莉眉头紧皱地捏着一叠文件样式的东西，莎拉也沉默不语。 肖恩猜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而铁锤也以为自己参与赌局的事情被发现了而瑟瑟发抖。 “怎么了，艾莉？”肖恩抛下有些不敢进门的铁锤，跨进门去，走到艾莉面前开口问道。 “你看一看吧。”艾莉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文件递给肖恩，俏脸上满是纠结。 后者疑惑地接过文件，入目所及是一串打印体漆黑墨迹， 【关于黑太阳会武修改通知】 然后是一长串通稿套话，如果用肖恩的理解粗暴而不失委婉地翻译一下，那大概意思就是， 今年由黑太阳主办的会武将增设附加赛，附加赛的参与者为罗克希尔优胜队伍，费尔城优胜队伍和莫卡斯优胜队伍，而其中获胜者将获得黑圈的统治权。 以及最后的一句风格不太搭的注释——别问我为什么，问就是我乐意。 看完以后，肖恩懵了。 在之前了解会武之后，他明白了所谓的会武大概就是排坐坐分果果——黑太阳给众势力分果果。 比如罗克希尔，倘若夜莺成为罗克希尔的优胜者，那么接下来的一年内，获得最大资源和地盘的他们不出意外地将成为罗克希尔最大的势力。 不过也仅此为止了，每个城市的会武都是单独举行，也就是说即便取得最好的名次，那所能收获的也不过是在各自的城市当一年的扛把子，而且仍然要受到黑太阳制约。 但现在不一样了。 黑太阳要三个城市的优胜者相互对决，然后将黑圈的统治权赠送给最强的势力。 这特么哪里是分果果，这是把整片果园都给送出来了啊！ “这……当真的？”肖恩咽了咽口水，看向艾莉。 对方点头：“千真万确，黑太阳官方渠道发下来的通知，不仅我们，所有势力都收到了。” 顿了顿，艾莉叹了口气：“可能知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沸腾了吧？” 然后，她严肃地看着肖恩：“佩奇大哥，事情已经脱离掌控。这种变故下，所有的势力必将全力以赴，甚至拉扯出背后的恐怖存在，就像代表帝国的剑刃…… 所以……所以我希望你能选择退出！毕竟这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因此而冒如此风险！ 而且这已经涉及到黑圈的归属权，上头必将派遣更强大的超凡者参加会武，请不要担心！” 肖恩明白她的意思。 在黑太阳的刺激下，原本的作为白银战场的会武必将注入更强大的力量，革命军一定会派人来，帝国也一定会派人来，而且定然不会是庸碌之辈。 所以艾莉不想让肖恩淌这趟浑水，虽然她见识过肖恩的力量，但她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同样拥有在可能演化的黄金战场自保的力量。 她不想让肖恩冒这种风险，因为他是重要的议员！ 嗯……对！就是因为他是议员！ 肖恩没有立刻回答。 思索间，他突然感受到兜里的水晶一阵颤动。 “抱歉，艾莉，我接一下水晶通讯。”他挠了挠头，然后捏着水晶出了门。 十分钟后，肖恩再次踏进三零三。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艾莉有些焦急地问到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肖恩卷入危险之中。 “呃……”肖恩沉吟着，斟酌着言辞。 他转过身，看着铁锤和莎拉：“抱歉两位，之前因为很多原因，欺骗了你们。” 顿了顿，肖恩掏出议员身份徽章：“其实我不仅是艾莉的老朋友，也是自由议会编外议员——佩奇。” 艾莉、铁锤和莎拉几乎同时三脸懵逼。 莎拉和铁锤是因为信息量太大他们没有反应过来，艾莉则是不清楚为什么肖恩会在这里挑明这件事。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肖恩硬着头皮继续开口：“而且，就在刚才我出去的时候，我成为了议会派遣增援会武的黄金阶超凡者之一。” 艾莉、铁锤和莎拉继续三脸懵逼。 肖恩叹了口气，信息量确实有点大。 刚才的通讯水晶是席塔拉发过来的，他告诉肖恩由于各种原因议会很难抽出更多黄金阶的存在增援会武，所以希望肖恩能帮一帮忙。 当然，并非命令，只是商量。 如果肖恩同意，那么作为条件，无论会武是否胜利，肖恩都将获得正式议员的身份和两枚神明代行为何，而且倘若他们胜利获得了黑圈的所有权，那肖恩将是黑圈的管理者。 以及，可爱美丽的议会会长席塔拉亲笔感谢信一封…… 好吧，感谢信是开玩笑的，议员身份肖恩也可以无视。 但，两枚神明代行位格和黑圈归属权…… 他很想要，所以他答应了。 最先从懵逼反应过来的是艾莉，她说话时还有些言辞不清：“佩……佩奇大哥……” 但瞬间就反应过来，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了，“佩奇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 肖恩点头，“另外你别叫我大人了，就刚才的称呼就很合适。” 铁锤则是揉了揉脑袋：“呃……现在是什么情况……” 莎拉跳过去敲了一下铁锤的脑袋，“你个呆子！” 肖恩看着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佩奇，现在是自由议会编外议员，同时也是这次会武增援之一，就是这样。” “哦……原来佩奇大哥也是议会的人啊！”铁锤一拍脑袋。 肖恩：…… 艾莉无视了反应慢半拍的铁锤，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肖恩：“佩奇大哥……这真的是真的吗？” “当然！” 肖恩笃定地点了点头，“议会应该马上会给你通知。” 仿佛呼应他的话，艾莉说完抱歉后捏着水晶急急地跑出房间。 看来是议会的通知下来了。 当她回来时，表情就平静了许多，仿佛接受了这件事。 莎拉突然开口：“佩奇大哥，你刚才说了之一对吧？议会还会派人来吗？” 肖恩点点头：“是的，据我所知还有一个人，好像是……是什么星坠军团军团长？你们认识吗？” “星……星坠军团？”艾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就在门口的铁锤下意识打开了门。 一个穿长袍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进来，他面容沉肃，目光深邃，浑身上下散发着铁血的意味， 跨进门后，他行了一个军人礼： “佩奇议员，以及夜莺负责人艾莉小姐。我是作为黑太阳会武的增援之一的星坠军团军团长，威尔·范特西，请多指教。” 第88章 制式超凡武装 “威……威尔大人，请多指教！” 艾莉的反应有些惶恐，说话都变得哆哆嗦嗦的。 而丽莎和铁锤则直接离开了三零三，他们知道这种场合不是自己能够掺和的。 威尔在革命军中很有名气，至少艾莉这样算是后勤的负责人都听过他的名号。 据艾莉所知，威尔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加入革命军的，但强横的个人实力加上堪称罪恶的战争才能，让他在一次已经接近失败的战争中扭转局势力挽狂澜！ 然后，这家伙像是开了挂一样，走到哪儿赢到哪儿。 终于，十天之前，议会宣布威尔·范特西受封星坠军团军团长。 自此，威尔成为了从参加革命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军人——而且人家每一次功绩都是光明正大打出来的。 但肖恩对这些不太清楚，他只是感觉这个世界有点小…… 而至于威尔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为了会武支援者，他基本上也猜到， ——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议会看起来现在是非常缺人，所以身在罗克希尔的肖恩和完成任务正在归途中的威尔就很荣幸地被抓了壮丁，来应付接下来的黑圈会武。 大概就是这样了。 “啊！威尔军团长，你好。” 肖恩看着对方，开口：“我们见过的。” 威尔点点头，像是意有所指：“我知道，也许……还不止一次。” “威尔大人……我去给您准备房间！”艾莉看得出肖恩和威尔之间可能有些故事，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就给两人交谈的空间。 “谢谢。”威尔对着艾莉颔首，后者就小跑着离开了三零三。 “坐吧。” 肖恩率先坐在椅子上，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咖啡还是茶？” 威尔也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佩奇议员……这儿没有咖啡，也没有茶。” 肖恩：“……当我没说！” 威尔对于倒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事儿，他打量着肖恩，“佩奇议员，恕我直言……我总感觉，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不是昨天那次。” 肖恩装作惊愕地样子抬起头：“！” “你这种用来搭讪姑娘的开场白不适合对我说吧？” “不是，仅仅是字面意思。”威尔以为肖恩真的误会了，他摆手，突然问道， “佩奇议员在君士坦丁呆过吗？” 肖恩：“……” 沉默许久后，他开口：“威尔，赫尔墨斯之书还好用吗？” “您……您真的是……”闻言，威尔脸色一变，连称呼都变成了“您”。 肖恩点头表示承认。 “没想到！真没想到！我与您竟然会在这儿重逢！”不敢置信的威尔许久才反应过来，惊呼出声。 他回想起那场改变自己后半生的交易。 那个大雪的早晨，对于威尔来说，那是一个转折点。 威尔的前半生大部分都在战争中度过，他适应战争，也习惯了战争。 从不落之城战场回到君士坦丁后，虽然被授予了官职和爵位，但他却与腐朽的贵族们显得格格不入，更不可能为了他们执矛冲锋。 伯爵约西亚的暴行更像导火索一般，点燃了他心中对于帝国不满的爆发。 随后，迷途的他从一个酒馆老板手中得到了一本奇异的书，一本能让自己不在迷茫的书。 于是遵循这内心所想，他加入了革命军，重新迎来了他期待的战争。 虽然守护的对象由全人类变成了圣卢森的平民，敌人也由怪物变成了同类。 但没关系，像他这种人，只要有被自己认同的挥刀的理由，就足够了。 可以说，肖恩对于威尔而言，是在关键时刻点醒自己的半个老师。 所以他对于肖恩的态度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面对一个编外议员，而是多了一分尊敬。 “可是……您的名字？”威尔记得，那个时候肖恩可不叫佩奇，而且也不是这副模样。 “人在江湖飘，保命用小号嘛。” 肖恩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然后问道：“威尔，在革命军感觉怎么样？我也是刚刚入伙的。” “很不错，跟我以前在不落之城时的氛围差不多。” 威尔点头称赞道：“上头没有什么歪心思，也不会仗着权势瞎指挥。”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只是革命军并不像以前我想的那么简单。” 肖恩挑眉，“说说看？” 威尔点了点头，看着肖恩：“您难道不觉得，一个基本有平民组成的革命团体，在资源、粮草以及高端战力完全被碾压的情况下，只用了二十年不到的时间内占领了半个帝国这种事本来就很荒唐吗？” “呃……”肖恩挠头，“也许是用人数堆出来的？” “不，如果仅仅是凡人的战争，那人数确实有可能做到这种程度，但倘若算上超凡者，单纯靠人海战术来堆是没有用的。” 威尔摇摇头，“革命军一路高歌猛进势不可挡的根本原因在于——武器！” 看着有些迷惑的肖恩，他继续解释道：“准确来说，是拥有超凡力量且能被经过特殊锻炼的凡人使用的武器。” 肖恩：“！！！” 只有超凡者才能掌控超凡！ ——这是奥岚不变的真理，即使曾经用超凡的匕首袭击肖恩的兰迪也不过只是借助了匕首本身的锋锐而已。 “没错，我当时也是这个表情。” 威尔对肖恩的惊愕并不意外，“但这就是事实，虽然他们制造的武器比不上真正的超凡武装，但却是可以量产的，而且其展现的力量足以弥补一个未经训练的凡人与身经百战的士兵之间的差距。” 仿佛是觉得料不够猛，威尔还有后文：“比如附着暴风与雷霆的箭矢；被大地元素强化的盾牌和铠甲；附着超凡之力的剑刃……这些原本只能有超凡者催动的奇迹，在议会那里却变成了量产的制式装备，虽然威力远达不到黑铁超凡，但对于凡人战争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沉默。 肖恩将这些信息捋了捋，然后问了一个挺傻的问题，“那……这些装备他们怎么制造的？” 不出所料，威尔理所当然地摇头：“不知道，这是议会的核心机密，估计连一些议员都不清楚。” 肖恩点点头，这种涉及根本的秘密必然是重中之重，倘若随便就让人打听到了才真的有鬼了！ 不过，这也让肖恩明白了一点， 一直以来以热血，无私，毫无阴影的表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革命军，似乎也由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交易人的心态让他思考一个问题， 议会掌握的这种制造制式超凡武装的能力，究竟是以什么代价换来的呢？ 第89章 会武开始！ 几乎在威尔抵达夜莺酒馆的同一时刻。 遥远的地下某个神秘的大厅内。 暖色的橘黄晶石灯替代了太阳洒落光芒，巨大的圆形会议桌首位之上，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正托着腮，看着围绕会议桌而坐的其他人，一副兴质缺缺的样子。 气氛则是有些焦灼。 一个白胡子编成麻花辫儿的矮小老头儿指着对面的一个刚猛大汉，“赫冈！老朽劝你再考虑考虑！难道真的一个黄金都凑不出来了？” 而被称为赫冈的大汉无奈的摇了摇头：“抱歉，伊斯，我们军部的压力也很大！教会的那群狗崽子紧咬不放，抽离威尔已经是最大的妥协了，否则战线会有崩溃。” “我同意，比起黑圈的拥属权，还是战线重要。”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站起来，开口。 “赫冈说的在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思索过后也开口。 “……” 然后是赞同军部部长赫冈的一群议员纷纷变态。 “可黑圈一直是我们的一块心病啊！以前它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帝国——这是我们的底线！” 伊斯狠狠地揪着自己的麻花胡子：“可是现在，如果我们不做出行动！黑圈很有可能落到帝国手里——这样的后果各位能够承担吗？！能吗！！” 然后是现在伊斯一边的议员纷纷表态，他们认为黑圈的归属权极为重要，要求军部增派人手。 最后，就演变成了下面的情况， “没人！人是不可能有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的！” “前线不要人吗？战线崩了你们负责吗？” “话不能这么说，老头子我还不信抽掉几个黄历会崩掉战线！” “对！抽几个黄金就崩掉战线！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 在赫冈和伊斯都不愿让步的情况下，不出意外地，两方人又吵起来了…… 争吵的源头在于黑圈会武，在接到胜利者将统治黑圈的消息后，议会一部分人以元老议员伊斯为首，希望军部增派六名黄金超凡者支援，从而保证获得黑圈的归属权。 但由于教会加入战争的原因，赫冈却只派了威尔一人前往罗克希尔，加上席塔拉拜托的肖恩，也仅有两人参与支援且都在罗克希尔，剩下的费尔城和莫卡斯被直接建议弃权。 席塔拉坐在受首位上看着两堆人争吵，仿佛已经习惯一般。 “停！” 喧闹和嘈杂在赫冈猛然一声大喝下骤然停止。 “我说一句，伊斯。”他揉着太阳穴， “我对威尔有信心，在黄金超凡之中，他是第一批次的存在，即使只是他一个人，也完全没有问题。黑圈，会使我们的！” 闻言，伊斯皱起眉头，许久以后叹了口气，“关于实力，你说了不算！我们让议长大人说说，威尔究竟有没有足够碾压黄金的力量！” 然后，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首位的席塔拉。 “诶？！” “议长大人，请以您的眼光评价一下威尔是否具有完全碾压黄金阶的实力。”伊斯重复道。 这个姑娘终于答应过来，她搓了搓手：“唔……那个……首先，你们在争的东西我不清楚啊，我只说说关于实力的事！关于实力的话……威尔我见过，确实算是黄金中很厉害的家伙了。”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不过要说碾压黄金阶的话……新议员先生可以啊！” 伊斯：“新议员？可是我记得在记录上新议员在硬实力上是个凡人啊！议长大人！” 他才忽然想起来，最近议会多了一个编外议员，而且好像同样在罗克希尔。他看过对方的资料，除了拥有“赋予力量”的神秘能力外，肖恩的资料表关于超凡阶位那一行写的是凡人。 “是啊！”席塔拉点点头，理所当然地看着对方：“以超凡体系来说，我不也是凡人吗？” 众人：“……” 或许觉得说服力不够，席塔拉继续开口：“唔……他和我是类似的存在，而且，好像比我还要完整一些的样子……” 当席塔拉用极为平常的语气说出这话时，全场寂静，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议……议长大人……您认真的？” “怎么可能！！您是说新议员也是……灾祸？” “……” 总之，在席塔拉的发言后，不管众议员的反应如何，关于黑圈会武的增援问题，算是就这样决定了。 费尔城和莫卡斯弃权，由罗克希尔的肖恩和威尔争夺首位！ …… 两天后，罗克希尔斗兽场。 这是一个椭圆形的巨大建筑，以最下方的角斗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一层又一层看台向外延伸拔高，形成了一个类似碗状的结构。 正南方的主台之上，黑太阳的旗帜在朝阳下耀耀生辉。 一层层看台之上早就坐满了人群，他们多是罗克希尔生活水平较高的上等人，毕竟这参观这会武是要收门票钱的…… “剑刃所过！寸草不生！！” “黑森林！黑深林！！！” “血酒的荣耀用不凋零！！！” “夜莺！暗夜魅影！爸爸爱你！！” “……” 随着各个势力对于入场，看台上爆发出海浪般的声音，支持着自己喜欢的队伍，让肖恩颇有种上辈子看世界杯的感觉。 当然，这其中有哪些是因为参与了赌局，又有哪些是冲着别的看点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各个势力的场地都在看台最底层，角斗场周围一圈的房间里。 本来按照斗兽场的标准，这个位置是应该设置铁笼关押猛兽的地方，但罗克希尔斗兽场自始至终都没有这玩意儿。 因为从它建成开始，就没有用过真正的猛兽争斗。 全都是真人厮杀。 安东尼奥时代，斗兽场是他用来取乐和接待其他贵族的。 用来角斗的都是死囚，奴隶，还有得罪安东尼奥的平民。 而黑太阳接管这里后，更是直接用于会武，所以角斗场中哪些将石雕染成暗红色的，都是在座各位人类的鲜血，而非其他。 由艾莉带队，肖恩，威尔，铁锤和莎拉紧随其后，沿着阶梯向下，走向属于夜莺的场地。 途中，肖恩向前一步看向艾莉，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听到什么“夜莺的暗夜魅影”，而且上次在黑曜石赌场也听到过类似的称呼，这让他有些好奇。 “艾莉，他们吼的暗夜魅影是你……” “佩奇大哥！！”艾莉微微侧过头，“都是些好事之徒胡乱叫的，你别在意。” 肖恩看到，这姑娘的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 真是奇怪的羞耻点啊…… 不过看艾莉有些害羞，肖恩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没过多久，五个人来到夜莺的场地，位于角斗场北方的一个套间。 原本这里是没有什么设施的，但在黑太阳的布置下，木桌，木椅，书架，地毯一应俱全，还有两名年轻的侍女等候在门外，做一些添茶倒水的活儿。 所有势力入场完毕之后。 南方主台之上，黑太阳旗帜之下，肃立的黑甲军士前方。 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从后台走出，漆黑的紧身袍子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整个人透出一股妩媚的气质，但这妩媚止与那双漆黑的冰冷眸子和紧抿的嘴唇，冰冷与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搭配在一起，更给人口干舌燥， 于是台上的牲口们叫得更大声了。 她抬起纤细的手臂， 刹那间，仿佛时间冻结一般，所有的尖叫声消湮与无形。 随着女子手臂的抬起，角斗场四周的沟槽内升起透明的光幕，它向上延伸至顶端完全封闭，形成类似保护罩的光圈。 当然，是用来保护看台的吃瓜群众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开场白，黑袍女子提起一枚蔷薇状的炼金扩音装置，嘴唇开合间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斗兽场， “会武，开始！” “吼吼吼！！！” 回应她的是看台之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声浪！ 这一场决定黑圈命运的会武，拉开序幕！ 第90章 烟火与暴炎 今年参加会武的除了夜莺之外，还有另外八个势力，实力比较强悍的有代表帝国的剑刃，罗克希尔一直以来的老牌势力血酒，还有据说是某位大公暗中扶持的黑森林。 剩下的就是一些打酱油的角色了，他们参与会武的目的除了借机会观察一下一年来各方实力变化，另外还有一些别的小心思。 这是艾莉跟肖恩说的，具体什么心思，她还没来得及说，比赛通知就出来了。 一共九支队伍参与会武，每一轮有一支队伍可以轮空，也就是说倘若运气够好甚至能一路轮空到最中间决赛，当然……这么多年来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至于这结果是不是黑太阳在暗中操作，大家也不知道，大家也不敢问。 通知栏被炼金装置以光幕的方式呈现在角斗场上方，第一轮除了轮空的血酒，八个势力的名称被排成一排，两两对决胜者晋级。 “第一场就是我们，谁去？”肖恩指着光幕之上，排在最左边儿的“夜莺”与“兄弟会”，看着众人问道。 艾莉刚想自告奋勇，威尔就率先站起来，“我去吧，速战速决。” 随后，他走出场地，来到角斗场中。 肖恩看着威尔的背影，一边回忆着脑海中关于兄弟会的资料——这同样是罗克希尔本土的本土势力，前身好像是黑帮。 在黑太阳统合黑圈后，当时的黑帮首领卡罗收拢了整个罗克希尔的黑帮，组建了如今的兄弟会，原本这是能够与血酒争锋的一个组织，但在某一次作死得罪剑刃之后便一蹶不振，沦落三流。 据资料上记载，兄弟会有个白银阶超凡者，分别是身为会长的卡罗和副会长黛西尔。 将目光回到赛场，由于最开始几年的会武被黑太阳搞得太过严肃而血腥，而且超凡者之间的厮杀有时候仅仅是一瞬间，往往看台上的吃瓜群众们还没看懂，比赛就结束了。 于是一种名为会武解说的职业应运而生，据艾莉所说，这是黑太阳花钱从外边儿请来的，不仅能看透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同时还擅长表达，拉动气氛。 “好了，先生们，女士们，我是你们的老朋友——詹姆斯！” 主台上棕发的中年男子对这种流程似乎很熟悉，随威尔和卡罗的走进会场，他开始介绍， “现在让我们迎来会武的第一战！夜莺的威尔对决兄弟会的卡罗！” 而看台上也给出了极为热烈的回应，除了兄弟伙亲友团之外，几乎清一色地支持夜莺。 “夜莺必胜！暗夜魅影必胜！！” “抗议！我要看暗夜魅影小姐姐！！” “……” 嘈杂声中，詹姆斯微微将手下压，看台上的声势也随着降了下来，他嘶吼，“废话不多说，现在！决斗——开始！” 于是，恢弘的钟声响起！ 伴随着声音，人群的目光落向角斗场，威尔和卡罗早已经站定在其中。 威尔打量着敌人，这是个看起来很凶悍金发中年男子，体格魁梧，目光犀利。 但实力平平，没有威胁。 这就是结论了，正当威尔准备动手一瞬间解决战斗之时。 卡尔从怀中掏出一支金色的筒状物。 然后对着天空， “咻！” 宛如烟火一般的火红色光华冲天而起，占据了防护天幕之下的正片空间。 然后威尔才发现——这哪儿这是宛如烟火，这他娘的就是烟火！ 他愣住了，连脚步也不自觉停下——这是完全没有杀伤力的烟火，对方究竟想干嘛？ 在绚丽的火焰爆发开来之后，一个剑与斧头的图案出现在空中，而由于高度差的原因，这图案就像是闪烁在观众们眼前！ “好！我们可以看到——兄弟会的卡罗使用了一种炼金道具——根据我詹姆斯多年的经验，可以确定这是一枚大型烟花！那么卡罗究竟意欲何为呢？难道比赛还没开始，他就已经在为自己的胜利而庆祝了吗？！” 詹姆斯澎湃的声音回荡在角斗场中。 肖恩自然也目睹了这荒唐的一幕，他看向艾莉：“这……什么情况？” 对方仿佛疲惫地摇了摇头，“宣传……他们在宣传。” 肖恩：“？？？” 但他没有疑惑太久，因为场中的卡罗说话了，凝聚超凡之力的声音甚至盖过了詹姆斯的解说， “你还在迷茫吗？你还在困惑吗？你还未为漫长的前路苦恼吗？来吧，加入我们！加入兄弟会！让时代见证我们的声音！” 他的话音落下，看台上顿时沸腾了。 而肖恩已经看愣了，他觉得兄弟会中一定有一个营销鬼才！ “佩奇大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在没有胜利的希望下尽量扩大自己实力的知名度……”艾莉在一旁解释道，看来这种事并非第一次出现了。 而角斗场内， 当烟火消散，沸腾的人群终于安静之后，卡罗看着威尔一言不发。 他开始思考，虽然面对夜莺不可能有胜算，但面前这个家伙貌似很面生的样子啊？ 莫不是对方拿来凑人数的？ 本来已经完成宣传目的想要直接弃权的卡罗又动了心思——倘若赢下第一场定然会让宣传的效果更好吧？ 当卡罗心里还在打小算盘的时候，威尔则眉头紧皱。 他自认还是有一些见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他什么没见过？ 但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这烟火什么情况？是每个势力都要准备的大排场吗？ 可艾莉那小丫头也没提过啊！ 他开始暗自思索。 这念头一闪而过，威尔叹了口气，虽然不喜欢这种被人围观的场面，但既然对方都弄出那么大的排场，夜莺也不能退缩吧？ 而且……自己虽然没有烟火，但是有暴炎啊！ 于是他伸出手，在卡罗有些你迷茫而不知所措的目光中， 一点点火星从威尔手掌中凝聚！ 翻腾！纷飞！起舞！ 这已经无法被称之为燃烧了，而是生长！ 火焰在生长！ 宛如泡沫一般的暗红色暴炎在一瞬间增殖成巨大的火球，悬浮在威尔的手中。 “哦？威尔发动攻击了！这暴炎的温度和阶位都有些高啊！”詹姆斯在台上啧啧赞叹。 暴炎仍然在继续生长，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沿着固定的法术回路一次又一次循环凝聚！ 转眼间，威尔手中的球形暴炎已经接近到防护天幕，一层层热浪甚至激发了防护天幕！ 这时候詹姆斯再次开口，语气晓得有些激动， “看样子这位陌生的威尔选手真是深藏不露！这一手暴炎绝对已经达到黄金层次！ 让我呢看看卡罗选手将会如何应对……卡罗选手人呢？哦！卡罗选手已经退出角斗场！他认输了！第一场是夜莺的胜利！” “吼吼吼！！！”看台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而已经回到兄弟会场地的卡罗仍然心有余悸，事实上在第一缕火星出现在威尔手里时，他就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够抵抗的东西，很干脆地就逃了出来！ 而场内， 终于，心中觉得自己的暴炎不输给卡罗烟花后，威尔才停止了法术回路。 暗红色的暴炎开始稀释，在虚空中传递出绝美的殷红然后殷红仿佛在威尔的操纵下像是颜料一般扭曲着！ 形成一只火红色的鸟形图案！ 这是夜莺的徽记！ 第91章 什么时候 许久，火焰的徽记退散，威尔离场。 夜莺斜对面的剑刃休息室，一个左手被金属义肢所代替的中年人抬起头，那无神而浑浊的眼眸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已经离场的威尔的背影，舌头不自觉地舔着嘴唇， “威尔！威尔！！一看到你，我这手……就隐隐作痛啊！” 而回到夜莺场地的威尔面对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众人：“……” …… 总之，在兄弟会的卡罗都输掉以后，接下来的几场决斗他们全都弃权，拖家带口转上看台当起了观众，夜莺晋级！ 第一轮的第二场是由剑刃对决黑森林，原本两个实力相差并非太大的势力，却因为剑刃那边一个叫阿托尔的义肢男子的出现而呈现碾压式的局面。 他以极为恐怖的力量将黑森林的前三人虐杀——那几个倒霉孩子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而肖恩从阿托尔黄金阶的实力可以看出，这应该就是王爵之手的增援了。 在离场之时，他看向夜莺这边，无视了所有人，只将目光聚集在威尔身上，然后用那钢铁的手臂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桀桀怪笑。 “威尔，你认识？”肖恩好奇地问道。 “有些纠葛，不过并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威尔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肖恩也不再深究。 上午的两场初赛对决完结得很快，原定的六至十场对决只打了四场就分出了结果，而且每一场都异常地迅速，不由让看台上的一些老观众有些懵逼。 但结果已经出来了，所以黑太阳将下午的第一场对决临时调换到上午。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期间，有一名黑太阳官方打扮的侍者来到夜莺的休息室，他带来了一封通知信。 大概意思就是——因为威尔之前的暴炎差点将防护天幕烧穿，所以主办方希望罗克希尔的分部赛结束前，威尔能不再出赛…… 原因是为了看台上吃瓜群众们的安危着想。 当然，信上的态度和言辞都很客气，并且表示威尔如果执意还要参加，请他不要再放那种恐怖的大招！ 这种结果是必然的，因为罗克希尔的防护天幕一直都是以白银阶的破坏力为上限的，毕竟这次上头的命令来得太突然，炸出黄金大佬也没办法，时间不够根本就办法临时更换防护，只能将就着用了…… 在众人有些复杂的目光下，威尔叹了口气，语气诚恳：“你们要相信——我真的只是想放个烟火……” …… 时间流逝地很快，在休息室吃完了黑太阳官方赠送的午餐后稍作休息。 下午三点整，八进四的出赛也晋级了最后一支势力。 然后就是四进二的半决赛，根据通知栏上的信息，这次是一个名为深蓝玫瑰的小势力轮空，同时它也是下午最后一场初赛的获胜者。 目前的四强，除了已经轮空的深蓝玫瑰，还有夜莺，剑刃，血酒和另一个名为暗和会的组织。 而四进二半决赛的第一场则是，夜莺对决剑刃！ 说实话，稍微知道一点内幕的人都清楚，这才是罗克希尔分部赛的压轴大戏！ 为了能够尽快迎来三座城市的最终决赛，罗克希尔这边把原本预计一周左右，半天打一场的赛程压制到了短短两天，看起来颇有些想赶紧把包袱甩出去然后有人的意味！ “威尔，这次就我去吧！”肖恩站起来开口说道。 毕竟黑太阳已经以那种方式变相请求了，再不给点儿面子也说不过去。 “好，不过您小心，如果是阿托尔的话，他算是一个比较难缠的惩戒骑士了。” 威尔点点头，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如果是您的话，没有问题的。” 肖恩点点头，走进角斗场。 至于艾莉几人，虽然说起来有些伤人，不过黄金阶真的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战场了。 换句话来说，这不正是肖恩和威尔来此的意义吗？ 果不其然，剑刃那方派出的仍然是阿托尔，那个像毒蛇一样的义肢男子。 水波般的防护天幕升起，在詹姆斯的开场白下，罗克希尔分部赛最重量级的两支势力对决，终于拉开序幕！ 当肖恩走进角斗场时，数股晦涩的超凡气息扫过他的身体，然后这些好奇心太重的家伙们立刻愣住了——他们感受到肖恩仅仅是一个凡人，没有任何超凡气息的波动！ 没有在意那些惊诧的目光，肖恩与阿托尔遥遥对望。 肖恩借助强化无数倍后的视力可以发现，对方似乎极为失望的样子。 两人走近时，阿托尔直接开口，“威尔呢？” 他的目光仍然透过水波般的防护光幕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威尔。 “威尔？” 肖恩皱眉，虽然看得出阿托尔和威尔可能有些故事，但没想到会这家伙执念这么深。 于是他耸了耸肩：“他累了，这场我来。” “哦？是吗？” 阿托尔舔了舔嘴唇，像毒蛇锁定猎物一般，“你是他的朋友吧？如果把你杀了他会伤心吧？会愤怒吧？会叫嚣着要杀死我吧？” 伴随着话语，凛然的风以他为中心四散而开，狂暴的超凡波动从那单薄的身体内传来！ “那就杀了你吧！折断你的四肢！抽取你的筋骨！在碾碎头颅！这样……我就能杀他了！” 那一瞬间，阿托尔的身影消失，随后地面被崩裂开蛛网般的裂痕。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是肖恩身前！ 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阿托尔习惯性地舔舐嘴唇，金属的义肢抬起，仿佛禁忌的蒸汽动力辅助一般，白色的热浪从钢铁的间隙中喷薄而出！ 钢铁握住了肖恩的臂膀，发力！ 咯吱咯吱的牙酸声在阿托尔耳边回响，鲜红挥洒之间，残缺的手臂被齐肩而断！ 鲜红和雪白的骨茬混在一起让阿托尔心跳加速，属于野兽的低吼从他口中传出！ “啊！！！” 伴随着肖恩的惨叫声，阿托尔仿佛被注射了亢奋药剂一般，接着是右手，右腿，左腿，肖恩的身躯像残破的布偶一般被他狂乱的卸下，鲜血染红了全身，映衬得他如同暗渊的魔鬼！ 最后，他钢铁的手指灌入了肖恩不敢置信的眼眸中，鲜血飞溅！ 结束！ 那一刻，阿托尔看到了——场外的威尔在怒吼，眼泪夹杂着血控诉！ 阿托尔满足了。 沐浴在血与碎肉中，他抬起头，第一次感受到了复仇的快感！ 他张开嘴，对着威尔：“这……只是开始。” “诶，醒醒！” 这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美梦，阿托尔猛然回过头，却发现肖恩完好无损地现在自己身后远处！ 他再次转过来，却发现鲜血，内脏，残破的布偶都消失殆尽！ 只有被自己气息压塌的废墟般的地面。 “幻术？” 阿托尔阴沉着脸，一字一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 远处的肖恩微微昂起头：“倒不如我来问你——是什么时候，你产生了我没有使用幻术的错觉？” 第92章 惩戒之雾 惩戒骑士——这个听起来可能和教会有关的词汇，事实上和那群神棍还真没太大的关系。 它只是黄金骑士的一类分支——象征极致的速度，力量和破坏力的人型怪兽的称谓。 基本抛却法术纯粹以无坚不摧的破坏力和持久著称的恶魔骑士，他们有些极强的恢复力，强悍的肉体自己自愤怒中诞生的欲将一切消湮的惩戒之力。 而面对这样一个典型的狂暴战，以肖恩菜得一匹的身体素质跟人家硬碰硬简直就是送菜。 于是开场之前，梦魇就已经启动。 所幸阿托尔除了身体格外强悍以外，他的精神似乎因为某些原因不怎么稳定，所以对于梦魇的抵抗力远远比其他黄金超凡者要低得多。 于是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在阿托尔自己眼中的浴血厮杀，在其他人看来无外乎是他对着空气一顿疯狂输出。 “好！我们可以看到，阿托尔先生终于停了下来！”詹姆斯的声音回响在整个角斗场内， “他狂暴的攻势如同猛虎，可谓是对整个场地都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但他似乎并没有针对佩奇先生，这又是意欲何为？难道虚空中还隐藏着另一个敌人？还是阿托尔先生由于上几场的血腥杀戮而失了理智……算了我编不下去了，你们继续看比赛吧……” 没有在意詹姆斯的话语，阿托尔喘着粗气。 不是因为疲惫，而是被戏弄的愤怒。 他是一个极端骄傲的人，尽管这骄傲在不久前被支离破碎，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性格变得愈加偏执和极端。 “你，很好。我会一寸一寸地把你撕裂！！” 阿托尔遥望着远处的肖恩，声音如同九幽之下传来。 伴随着话语，灰黑色的雾气在他身上浮现而出，仿佛是不存在这个世界的物质，它刚一浮现就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就像在腐蚀空气那样。 惩戒之雾——也被称作复仇之雾的不明物质，在现有的推断下这种的雾状物只能被确定是超凡粒子混杂超凡者极端的恶劣情绪后产生的东西，对于现实任何事物都具有强大的破坏力和坏死性。 这种玩意儿只有惩戒骑士才能凝聚，而且无一例外，凝聚了它的人都曾遭受过巨大的磨难而导致恶念累积。 “哦？看来阿托尔先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呢！”詹姆斯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连惩戒之雾这种规格外的东西也能弄出来，现在他对面的佩奇先生该怎么应对吗？” 詹姆斯倒是悠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看台上的吃瓜群众们也因为不知道惩戒之雾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而感觉新奇。 但在场的各方势力的参赛人员和黑太阳的家伙们可是都捏了一把汗。 特别是黑太阳，现在已经有数道强横的气息锁定了整个赛场，一旦出现难以承受的意外，他们就会强行中断比赛。 惩戒骑士的脑子一般不怎么好使，很难想象他们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莉莉丝，那个只在开场之时出现过的冰冷女人，她薄薄的嘴唇抿紧，眼眸中透着恼怒，自言自语，：“王爵之手那群家伙究竟在想什么？竟然把这种疯子往黑圈里面送，想赢想疯了吗？” 而赛场之上，听到詹姆斯的话的肖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怎么应付？ 我应付个屁！ 说实话他还以为阿托尔要放什么大招，所以聚精会神地随时准备着龙语。 但当那所谓的惩戒之雾冒出来的时候，肖恩傻眼了。 惩戒之雾他确实没见过，但他见过这玩意儿的爸爸！ 这灰黑色的雾气给了肖恩无比地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来源于深渊，无数次意识降临过程中，那冥冥的混沌就是这样的感觉，只不过要浓烈无数倍而已。 而这惩戒之雾可以看作是经过稀释无数倍的深渊混沌，而且还是富含杂质的那种…… 肖恩清晰地感觉到，那灰黑色的物质中除了深渊给他的感觉，还带有浓烈的情绪波动，那应该是阿托尔寄宿在其中的恶念了。 很明显这玩意儿肖恩根本就不用提防，毕竟包裹着他真身的恶魔素体可是能在深渊里自由泳来着…… 不知为何，他忽然对阿托尔升起了一起怜悯，明明是强大的黄金骑士，却因为精神出了问题而难以抵抗梦魇，好不容易拿出压箱底的绝招又被克得死死的…… 看着他愤怒而疯狂的模样，肖恩想起一个词——无能狂怒…… 但阿托尔不知道，即使忍受着惩戒之雾带来的剧烈痛苦，他的脸上也有着孩子般的笑容，那种在树荫之下就要碾死一只蚂蚁是的天真笑容。 惩戒之雾凝聚在他的头顶，蠕动间形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形状，然后带着刺耳的嗤嗤声袭向肖恩！ 尖啸！ 嘶吼！ 诅咒！ 伴随着令人疯狂的声音，骷髅头突破了空间的阻隔，一瞬间出现在肖恩面前！ 然后，张口！ 像是吞噬食物一样，一口将其含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阿托尔口中传出，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肖恩被惩戒之雾湮灭得渣都不剩的模样。 许久，当惩戒之雾再也维持不住时，阿托尔的全身都被汗水浸透。 因为痛苦，操纵惩戒之雾并非多么快乐的事情。 雾霭消散，肖恩的身体毫无损伤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怎么可能？” 詹姆斯惊得连扩音装置都掉了，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有人在惩戒之雾下毫发无损？难道是假的？不，不对！那股气息很明显就是惩戒之雾！怎么会这样呢……” 而与他反应差不多的还有在场所有对惩戒之雾有所了解的人们，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只有看台之上的观众们不太满意。 废话，人家花了钱来看的，你给整这种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比分零杠五的表演来糊弄谁呢？ 当然，也没什么人当场提出来，毕竟黑太阳的名声并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 而最不能接受这种情况的自然是阿托尔了。 他像见了鬼一样望着肖恩，支支吾吾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说不出来。 “那现在就该我了。” 肖恩看着阿托尔，开口说道。 话音落，紫色的光从他内心透出，瞬间跨越了距离映照在阿托尔身上。 然后那一瞬间，肖恩自对方混沌般的记忆里看到了的阿托尔的一生。 第93章 我想回家 不是肖恩有偷窥别人隐私的古怪癖好，实在是他好奇为何这个义肢男人会对威尔如此怨恨，以至于到了这种疯狂的程度。 他的思维沉入，阿托尔的记忆也徐徐展开。 他原本是君士坦丁第三城卫军副团团长，帝国的荣誉贵族。 但因为威尔的突然调回，军部上头决定任命威尔作为新的副团长，而阿托尔顺势降职。 这原本是比较正常的职位变动，但阿托尔却怀恨在心。 究其原因还是心内在威尔上任之后，一改第三城卫军以前奢靡的作风，不再接受任何商贵的贿赂，也不允许城卫军依靠职务之便胡作非为。 这就导致了那些曾经与阿托尔暗中有不可描述交易的商贵们极其不满，自然也停止了对阿托尔金钱上的援助。 从此，阿托尔愈发厌恶威尔。 直到某一天，他以贵族的名誉向威尔提出生死决斗。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虽然两人都是黄金阶，但一个是从血肉磨盘般的暗渊战线杀出来的，一个却整日里花天酒地不务正业。 所以，最终这场决斗以阿托尔被被爆炎烧断一只胳膊结束。 在那以后，阿托尔连第三城卫军都带不下去了，转而被迫加入了王爵之手的死侍营。 然后他就变得性格极端，喜怒无常。 更扯淡的是，威尔在赢下他之后不久，在一次追杀刺客的任务后就强行请辞消失在了君士坦丁。而那时的阿托尔也因为断了只手再也没有重回副团长位置的资格。 阿托尔认为，一切都是威尔的错，都是威尔的出现导致了自己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再然后，因为黑圈统治权的问题，他就被派来支援剑刃，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威尔，仇恨便就理所当然地爆发了。 看到这里，肖恩虽然对这家伙有些讨厌，但他还是想说，好惨一男的…… 明明安安稳稳地等一段时间，等威尔叛变当二五仔之后，副团长的位置很大概率还是他的，但架不住阿托尔非要搞事，结果搞着搞着把自己给搞没了。 肖恩摇了摇头，从阿托尔的记忆中脱出。 他读取记忆的过程看似很久，但物质界仅仅是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这时候的阿托尔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呈现石头的光泽，目光浑浊而混乱。 然后变成一块石头。 “究竟发生了什么？” 詹姆斯一副震惊的表情，“各位观众，你们看清楚了的吗？发生了什么？” 看台上骚动了，观众们隐约可以看见阿托尔身上呈现青灰色的光泽。 “什么情况啊？” “今年的决斗怎么这么水？” “而且都是生面孔，不会是演员吧？” “……” 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从看台上传来。 詹姆斯摇了摇头，将扩音装置调到最大声，做出最后的报幕，“阿托尔先生宣布死亡，获胜者是来自夜莺的佩奇先生！” 在观众的喧嚣声中，肖恩回到夜莺场地。 艾莉则看着肖恩，盈盈一笑：“欢迎回来。” 肖恩微笑点头，刚想说点什么，但那股熟悉的感觉再一次缠绕了他！ 然后他想起，自己还是个中间商来着…… 于是他露出歉疚的表情，“抱歉，我有点累，眯一会儿。” 然后看着威尔：“威尔，接下来如果还有什么就拜托你了。” 对方点头后，肖恩找了个地方坐下，闭上了眼。 …… 距离黑圈极为遥远的索斯草原战线，一场战争告一段落。 超凡引起的火焰与硝烟仍未显然，整个战场弥漫着浓烈的圣光的气息，远处还有唱诗班在颂唱，仿佛是为了引渡死者。 战场中心，折断的钢铁长矛与破碎的铁盾与无数血肉模糊的尸体遍布大地。 或许不能完全称作尸体，因为有的还没有死。 那些死去的士兵在这一刻时幸运的，他们表情安详，平静。 而剩下的一些，还在不自觉地蠕动着，他们没有在战争中没有立刻死去，但却已经无法行动，只能等待着救援或者死亡。 其中一个革命军士，已经看不清楚面容了，他躺在草地里，大腿之下空无一物。 因为痛苦，他沾满血肉的双手死死地抠进土壤里，牙齿紧咬，眼睛瞪得老大。 突然，一根铁锈长枪自上而下贯穿了他的左胸，结束了痛苦。 他露出感激的笑。 提起长枪后，一名身穿帝国盔甲的军士默然向前。 现场中还有很多这样的身影，他们是打扫战场的人，是清扫者。他们清扫战场，带回可用的物资和伤员，同时杀死革命军的伤员。 可以看出，这一场厮杀，是帝国军的胜利。 原因是因为有教会远征军的协助，这一次，他们大获全胜。 而在距离战场不远处的帝国阵地，伤兵营地。 无数缺胳膊断腿的伤员中，一个年轻的可能只有二十来岁的金发年轻人无力地躺在简易担架上。 他面色苍白，大概是因为是失血过多，全身上下缠绕着泛黄的纱布，他的左臂齐肩而断，鲜血将厚厚的纱布染成红色。 他将脑袋艰难地歪向一边，看着身旁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伤员，仿佛费劲全身力气一般开口， “尼……尼克，战争什……什么时候结束啊……我……我想回……咳咳……回家……” 被称为尼克的男人伤势要轻一些，他摇了摇头：“三年前，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去……” 年轻人继续问：“然……然后呢？” “然后我不还在这儿吗？” 尼克叹了口气：“少说点话，你受那么重的伤……” 年轻人听话地转过脑袋，闭上眼睛。 他又一次回想起自己的一生。 他是君士坦丁一个普通的平民，出生于下城区，后来因为父母做了点生意攀附上中城区的一名商贵，然后举家搬到中城区，虽然远没有混到贵族的位置，但也还算衣食无忧。 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前，他的父母在因为生意上的原因被人陷害以后，他自己还被强制征兵参与内战。 这已经是参战的第二个年头了，一直以来凭着机敏，他也算一个现场老油条了。 但今天的战争中，他被一名刀斧手斩断手臂后倒地，然后被奔行的士兵掰断了肋骨。 想到这里，年轻人颤抖着，因为痛苦和恐惧仍未消散。他叹了口气，轻声呢喃， “我想……回家。” 然后，仿佛回应呼唤，一只漆黑的金瞳乌鸦凭空出现在他的床边，年轻人若有所感地睁开眼， 乌鸦化作信纸，悬浮在他面前。 艰难地侧过头看完内容后，他苦笑一声，信纸上描述的仪式他是没办法完成了，只能试着呼唤一下。 “小羊……肖恩……” 轻颤的话音刚落，在伤员营地内，一道漆黑的身影仿佛从虚无中走出，手持权杖，带着面具，极为绅士地行了一礼，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第94章 重逢 索斯战场，帝国营地。 在大大小小的士兵帐篷中，有一片圣洁的白金色显得格格不入，那里是教会远征军的营地。 在一片沉肃悲壮的氛围中，教会营地却传来圣洁而虔诚的吟唱声。 高歌美好，颂扬神明。 可谓格格不入。 “他们唱这些乱七八糟的真的有用吗？” 帝国阵地的一位魁梧的黑甲军士看向身旁的同僚，“刚才一个唱诗班的家伙跟我说，只要信仰晨曦之父就能获得好运，得到救赎。” “救赎？” 同僚朝旁边吐了一口浓痰，咂咂嘴：“屁的救赎！” 他指着战场的方向，“要是唱那玩意儿就能被救赎，那兄弟们就死得太冤枉了！” “嘘！”黑甲军士一把拍在同僚的肩膀上，“你小声点儿！” “怕什么！难不成他们还要像砍杀革命军那样把我也给杀了？” 同僚仍然是一副不屑的模样，他眼中露出不满，“现在这种什么都缺的时候，那群家伙竟然还硬要吃白米！还不让人说了？” 而两人的对话其实也是整个帝国军队态度的缩影。 他们一部分抱着教会是援军的念头对其有些许感激，另外一部分则认为他们太娇生惯养而产生不满的情绪。 教会阵营，最大的一顶白金帐篷中。 即使是简易的居所，但光洁的木质地板上也竖立着一尊纯白的一人高雕像。 这是一个闭着眼的赤裸男子，身材中等呈完美的黄金比例，俊美的面孔上透露着平和与慈悲，仿佛只要看着那张脸就让人心底安详， ——晨曦之父。 雕像之下，面容肃穆的中年男子拄剑而立，在他身前，一个全身包裹在金色贴身战甲中的女武士跪伏在他的身前汇报着什么， “圣七冕下，此役军中死亡六十八名圣徒，重伤十三名，另荣耀傀儡损坏三台。” 沉默良久，被称作圣七的男人叹了口气，面色变得悲悯，“可怜的孩子们，主会善待他们的灵魂……”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晨曦之父的雕像，开口：“告诉盖文，下次的战争就让帝国军增派掩护，吾主的孩子不能死在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中。” “喏！” 女武士重重一点头，然后像是有些担忧：“冕下，帝国那边好像很多人都对我们不满。” “不必在意。” 圣七闭上了眼，摇头：“那些遗弃的卑微异端，主不在乎。” “喏。” 女武士退下以，圣七也不再说话。 忽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眸子猛然睁开！ 雷霆一般的光芒自其中闪烁， 恢弘的气势从他身躯上爆发而出！ 他走出营帐，看向帝国阵地的方向，原本平和的表情变得凛冽，杀意爆发！ “恶魔的气息……” …… 帝国伤兵营地。 肖恩睁开眼睛，透过面具的空隙，他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泛黄的帐篷，粗糙处理的泥土地面，简易的木床，缠满绷带的伤员，忙碌的军医。 哀嚎声此起彼伏，刺鼻的血腥味和药水味混合在一起。 还有堆在床边的帝国制式盔甲。 他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儿了。 而伤兵营中，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转过身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觉得他精致到有些过分的画风跟自己不是太搭…… 军医刚想要呼叫外面的侍卫，只见紫色的光芒闪过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然后大家都继续干自己的事儿了，仿佛肖恩本来就该待在这里一样。 梦魇篡改了他们对于肖恩的认知，在他们眼里，肖恩的存在变成了理所当然。 肖恩满意地看着这情形，虽然因为是意识投影，自己现在非常虚弱，无论是梦魇还是龙语都不可与本体同日而语，但要应付十几个连超凡者都不是的普通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随后，他走向自己的客人，那个断了一只胳膊，只有嘴和眼睛裸露在空气中的年轻人。 “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他问。 年轻人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回答。 “嗯……先生怎么称呼？”肖恩再次走近两步，将手杖拄在地上，问道。 “啊！” 年轻人终于反应过来：“我……我叫奥德里奇，您……您好！” “奥德里奇……奥德里奇……”肖恩皱着眉头，他的记忆中好像有这个名字！ 等等！他想起来了！ “你……你以前是不是在君士坦丁待过？”肖恩突然开口问道。 “啊？”奥德里奇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犹豫着点点头。 “君士坦丁下城区，约尔克街道？”肖恩继续问道。 “是……是的！但是……但是后来我和家人搬到中城区去了……”奥德里奇点点头，目露疑惑，他不知道对方为何对自己的事情那么清楚。 肖恩深吸了口气，没错了。 他认识他。 或者说，很久之前认识，他们以前是邻居。 肖恩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没几年，那个时候他才七岁，奥德里奇八岁，就住在他隔壁。 那个时候肖恩刚恢复前世的记忆，思想还没这么咸鱼，满脑壳都是“老子是穿越者，老子是位面之子”的中二思想，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装逼儿。 所以当时没人肯和他玩儿，他也觉得自己大老爷们儿成天跟一群五六岁的小屁孩裹在一起有失身份，所以孤独是不可避免的。 但只有奥德里奇，可能因为他比较傻——他对肖恩的话深信不疑，一直坚信肖恩以后会成为名震大陆英雄，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作为肖恩的小尾巴兼大腿挂件。 但在肖恩十岁时，奥德里奇被家人带离了下城区。 然后肖恩父母也搬了家，搬到下城区另一条街道重新开了一家酒馆，也就是如今的浣熊酒馆。 然后他和奥德里奇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的今天，他们又见面了。 “先生……先生？”奥德里奇见肖恩沉默，试探着开口。 “啊？” 肖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露出有些歉疚地表情，“抱歉，想起一些事情。” 顿了顿，他看着对方：“嗯……奥德里奇。你的愿望是回家吗？” “嗯！是的！” 对方一点头，似乎是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然后他用余光瞟向身旁的尼克，补充道：“如果可以请让尼克也回家吧……他家里只有年迈的母亲了……” “没有问题，只是需要一点点代价，你明白吗？”肖恩开口说道。 他决定了，先把这小子送回君士坦丁。然后等黑圈那边忙完了，自己回去后再去看看这个曾经的小跟班儿。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只是没能像他相信地那样成为英雄，有点遗憾。 而奥德里奇自然不清楚肖恩在想什么，他听到肖恩的话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没问题的，先生。需要什么都请拿去吧！我只想回家……很想……很想……” “那么，你需要付出的是……” 正当肖恩即将开口说出代价的那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第95章 我很悲伤 在深渊给出代价的时候，肖恩还在想这次怎么这么不坑，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仅仅是传送一段距离而已，当然不可能让人家把命都搭上。 于是就在他要将代价脱口而出时，一股浓烈的仿佛本能一般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紧接着，从上空传来灼热的感觉，仿佛空气都滚烫了一般。 然后，光芒耀目！ 白金色的圣光凝结而成的四十米大长剑从天而降，灼热和圣洁从煌煌耀目的剑刃上投射而出！ 神圣降临！ 伴随着恢弘的吟唱声，仿佛神明降下怒火，末日崩塌，炽白的剑刃带着天威斩落！ 光芒洒落而下，一切所见之物尽皆毁灭。 无人可逃。 泛黄的帐篷，陈旧的简易木床，厚厚的纱布，还有纱布包裹着的人……都在一瞬间被灼热的圣光汽化，连灰烬都没有剩下一点儿。 肖恩看见， 在最后一刻，奥德里奇的眸子中还闪着希望的光，然后失去了希望，迎来死亡。 还有他的同僚们，受伤的士兵，军医……总之，一切都在这宛如神怒一般的光芒中，灰飞烟灭！ 只有肖恩，但他如今的模样也可谓惨不忍睹。 意识投影支离破碎，缺胳膊少腿儿，只有那头颅还算完整，面具被烧融了一办，眸子死死地盯着前方。 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儿这意识投影就和那些消失的士兵一样毁灭了，毕竟这具躯体脆弱无比，而他的灵魂也只有一丁点儿寄存在上。 是执念留下了最后一点痕迹。 他要看看。 他要看看究竟是谁。 而如他所愿，光芒中有银白色的甲胄男子从天空走下，每一步踏在虚空都踩出金色的涟漪，圣光宛如衣纱一般环绕着他，那肃穆的中是极致的冷酷和凛冽。 仿佛传说中的告死天使降临。 他走到肖恩面前，看着后者残破的身躯，遗憾地摇了摇头。 圣七已经看出来了，这仅仅是肖恩的一具傀儡，而非本体。 真是可惜呢。 肖恩残破的身体垂立着，失去了左臂和右腿，但依然像被莫名的力量托起一般站立着，胸腹之间几乎被圣光烧灼一空，在圣光之下宛如地狱魔鬼一般狼狈而可怖。 他看着圣七，脑袋一歪：“你有病？” 圣七并未愤怒，也没有立刻动手摧毁肖恩。 他只是摇了摇头：“主说——恶魔需要得到净化。” “所以他们呢？那些伤兵？那些貌似跟你同一阵营的军人？”肖恩问道，语气平静地仿佛只是在请教老朋友。 圣七开口，语气理所当然，“主说——宁愿因为杀死恶魔错杀，也不可因为怜悯让恶魔遁逃。” 顿了顿，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行了一个手礼：“主会祝福他们的灵魂——倘若他们的亲人信仰主。” 肖恩：“？” “我来进化你了，恶魔的侍者。” 圣七不再多言，他提起银白大剑，剑刃之上有圣光凝聚，浩然的圣歌声再次从不知名处响起。 剑刃斜下，对着肖恩有些残缺地脖颈，斩落！ 于是头颅翻飞而起，在空中缓缓燃烧，被炽烈的圣光消融。 它死死盯着圣七，眼眸中有平静如大海般的愤怒，仿佛要将他的面容刻在脑子里，然后沙哑声音传出，如同九幽之下的诅咒与誓言， “我要杀了你。” 圣七昂起头，看着最后一点肖恩，语气依然：“我等着你，那时主的光芒会彻底将你净化。” 最后的意识模糊之间，肖恩仿佛听到嘈杂的声音， “什么情况？！” “伤兵营怎么没了？” “教会！你们凭什么自己伤兵营？” “圣七冕下，你会给我一个解释的对吧？” …… 当肖恩再一次恢复意识时，他睁开眼。 第一感觉是头痛，仿佛有人拿着铁棍在脑海中搅动一般。 带这种疼痛感微微消散，他挣扎着爬起身。 模糊的视野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事沉沉的黑暗与混沌。 肖恩知道，这里是深渊。 “先别乱动，虽然被摧毁的只是意识投影，但你在投影溃散后强行将灵魂滞留，又遭遇圣光的侵袭，加上情绪不稳定，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恢复。” 芙蕾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坐在黑书上，漂浮在肖恩身旁。 “为什么不让我回去？”肖恩问道。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还是在这儿待一会儿好点。”芙蕾雅摇摇头说道。 然后她看着肖恩，“会很愤怒吗？” 肖恩摇头，“没有啊！你要不信我给你笑一个？” 芙蕾雅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他：“没必要这样，肖恩，这里只有我和你，倘若愤怒的话表现出来也没关系。 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跟教会正面对峙吧？真是吃了一个大亏呀，但你得慢慢习惯，这就是你的敌人。如果不出意外，未来几十年的时间里你都会跟他们纠缠不清。” 但肖恩却极为认真的看着她：“其实要说愤怒，那肯定有一点吧。但并不是因为他摧毁了意识投影或者扬言要将我净化。毕竟大家立场不同，狭路相逢也只有生死一战，仅此而已。那时候我可能会杀死他，但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愤怒什么，没有这样的必要。 我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也牵扯进来？”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就像今天的客人，其实那个家伙我认识，虽然他没有认出我，但我还记得——很多年前在我还不是现在这样时，那个明明比我还大一岁却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我的小孩儿，他曾经说我一定会成为英雄。 现在，他在参加战争，断了一只手。今天他的愿望是想要回家——就快要实现了，深渊已经给出代价了，我马上就要告诉他，他马上就能回去了，回到那个虽然有些冷酷但依旧算是家的君士坦丁。” 芙蕾雅没有说话，她明白肖恩现在需要一个倾听者。 后者低垂着脑袋继续说着，语气越来越平静，就像没有波澜的大海：“然后，他就死了。在最接近希望的时候，死了。” 肖恩忽然抬起头，露出笑容：“我很悲伤。” “我知道。但你知道也的，交易人无法与深渊进行交易。”芙蕾雅怜悯地看着他，“所以，你的朋友没有办法复活。” “我明白。” 肖恩默然点头，“所以我很悲伤，所以——我要杀了他。” 第96章 妥了 罗克希尔角斗场。 威尔随手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帝国增援超凡者扔出场外，然后转身走向夜莺的休息室。 角斗场回荡着詹姆斯的声音。 “我宣布，第三场对决获胜者——威尔先生！” 詹姆斯站了起来，提着扩音装置，声音极富感染力，“半决赛第一战，获胜队伍——夜莺！” 仿佛沸腾了一般，看台上嘈杂起来。 情况是这样的，夜莺对战剑刃， 第一场，以剑刃的参赛人员诡异地化作石头而告终； 第二场，剑刃的首领对决夜莺的首领艾莉，最后一番缠斗后以艾莉的胜利终结； 第三场，剑刃派出一名黄金阶元素师，被同为元素师的威尔三回合锤爆。 自此，这场会武中最有希望夺得桂冠的势力剑刃，陨落于半决赛。 “假的吧！我可是把半辈子积蓄都押了剑刃啊！怕不是联合起来打假赛坑钱的吧？” “醒醒小老弟，你半辈子积蓄能有几个金币？” “还好我押了夜莺，虽然不多但足够潇洒几个月了！兄弟们，今晚喝酒我请！” “老子就知道暗夜魅影不会让人失望……” “……” 观众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有因为押输了当场昏死过去的；有因为某些原因押夜莺而高兴地跳起来的；还有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怀疑他们打假赛…… 但不管如何，基本上罗克希尔的最终获胜者已经确定了——夜莺。 毕竟虽然只是半决赛，但剑刃和夜莺表现出来的实力都远远超出了去年的最高水平。 最开心的还要属铁锤。 虽然因为没能上场而有些失落，但这次胜利不仅仅夜莺晋级，更是让他在赌局中赢钱了！ “我有钱了……我有结……”铁锤揉着脑袋，傻笑出声。 “大傻，你说什么呢？”莎拉把脑袋探过来，狐疑地打量着他。 “没……没啥……” 铁锤的脸一瞬间就红了，他嘿嘿傻笑着，任凭莎拉追问也不多说一个字。 而艾莉却并没有多么高兴的样子，她盯着睡在长椅上的肖恩，有些担心。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肖恩仍然处于昏睡的状态，但医疗队过来一番检查后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最后给出的结论是劳累过度…… 神特么劳累过度！ 艾莉可是亲眼看到肖恩上台之后就只走了几步，不能虚到这种地步吧？ 所以她更倾向于可能是由于精神上消耗过度的原因。 这时，威尔从赛场中走下来。 他松了口气，任务暂告一段落了，剑刃已经被打败，接下来的决赛夜莺自己都完全可以应付，他可以歇一歇了。 倒不是因为劳累或者不想出力，主要是他实在不习惯被人像看猴子一样看着，还有某些开放的少女扬言要跟他生个孩子…… 我超凡者不要尊严的吗？！ 走回休息室，威尔刚想和众人打个招呼。 那一瞬间，寒意顿生，从脊背只冲脑后脑！ 一股模糊而细微，但却极为纯粹的杀意在某一处爆发开来！ 威尔刹那间全身紧绷。 杀意是种很抽象的东西，它不像有形有质的超凡之力，甚至不能说存在这种东西。 它仅仅是经过锻炼的超凡者能从其他生物之上感受到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而久经沙场的威尔对于这种东西则可以说得上非常专业了，他感受过各种各样的杀意——狂暴如烈火岩浆；冰冷似二月寒冬；阴柔为毒虫蛇蝎…… 而他现在所感受到的气息，微弱、缥缈又极为深刻，仿佛被人刻意压制一般，但又极为深刻——仿佛不死不休。 关键的是，散发这种气息的源头，是肖恩。 但这种感觉仅仅昙花一现，威尔就再也感觉不到了，更别提艾莉他们。 这时候，肖恩也睁开了眼睛。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他一醒过来，就看见众人围着自己。 “佩奇大哥，你没事吧！吓死我们了！” 莎拉看着肖恩，“你已经昏睡了一个多小时了，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 “啊？有那么久吗？”肖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那个……你们已经打完了吗？” 众人点头。 “那我们就回去吧。”说完，肖恩率先站了起来，朝着休息室外走去。 “佩奇大哥怎么了？”铁锤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 只有威尔，他眼底闪过忧虑，他看得出来，肖恩什么都不想说。 但那种压抑的凛冽杀意，倘若一味压制，是要出大事的。 …… 夜深。 由于决赛定在明天上午，所以接下来就没有夜莺什么事儿了，众人便回到了夜莺酒馆。 吃完晚饭后，肖恩与艾莉聊了几句就回了房间。 “咚咚～” 在征得肖恩的同意后，门被推开了。 是威尔。 他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袍，进门后跟肖恩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咖啡还是茶？”肖恩问道，然后开了个玩笑，“这次我这里可是什么都有！” “茶吧！”威尔无所谓地开口。 在威尔坐下以后，肖恩为他沏了一杯茶，然后坐下来：“有什么事，威尔？” 泯了一口茶水后，威尔突然问道， “您想杀谁？” 肖恩一下子被呛到了，“我说……你们当兵的都……都那么直接的吗？” “也许是的。”威尔却认真地点点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而您应该也不喜欢。” “今天下午在您醒来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杀意——那种极力压制但纯粹的杀意。” 威尔开口说道，“那种感觉我也有过——在我的副手被暗渊的魔怪撕碎的时候。” “节哀。”肖恩默然。 “没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威尔摇了摇头， “我今天来这里并非想要跟您说以前的事，甚至对于您想杀谁也没有兴趣。” 肖恩挑眉：“那你来干嘛……” “感谢。”威尔开口，“也许太迟了，但我还是想感谢您。” 一边说着，他掏出金色的赫尔墨斯之书。 “您让我做了不会后悔的选择。” 威尔这样说。 “那只是一场交易，威尔。”肖恩摇头：“仅仅是交易而已。” 威尔点点头，“我明白，所以我只是想告诉您如果有什么不去做会后悔的事的话，那就去做吧！不要有丝毫犹豫。” “听起来像是在跟我讲道理，但你其实在蛊惑我杀人？”肖恩眯起眼睛，开口问道。 “也许是吧？” 威尔不置可否地摇头，“但您也知道，道理与杀人并非不能共存。” 沉默良久之后，肖恩点头。 “妥了！” 然后他看着威尔，“我觉得你说得有些道理。” 威尔极为耿直的摊摊手：“以前在暗渊战线，那些愣头青新兵也这样说。” 第97章 探寻秘密的后果 送走威尔之后，肖恩摇了摇头。 威尔其实算是猜错了，自己从来没有犹豫过什么。 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自己还没决定好什么时候去做这件事而已。 摇了摇头，他掏出通讯水晶，接通了席塔拉。 毕竟还是要先知道对方的身份才好。 …… 翌日，在肖恩等人前往罗克希尔角斗场参加决赛之时。 遥远的君士坦丁，福瑞尔大公府邸。 一栋装修精美的独立的二层小楼阳台上摆放着一张颇有些年份的棕红色摇椅。 摇椅之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微眯着眼，他的骨架很大，即便苍老了也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从他身上散发着一种骄傲气息，并非那种刻意的傲慢，而是仿佛从血脉与灵魂中散发的高贵。 他的身份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福瑞尔大公。 这时候，一个穿正装，打扮得一丝不苟的管家模样的老人来到阳台，仿佛怕惊吓了福瑞尔一般，又轻有慢地开口， “老爷……” 福瑞尔睁开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 “老爷，加尔西亚大公邀请您参加下午的茶会。”管家微微躬下身子，开口说道。 “不去。” 福瑞尔摇了摇头。 “是。” 管家恭敬地退下。 过了许久，福瑞尔才悠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茶会？不就是吸食曼陀罗？一群蠢货……” 在王爵之手中，福瑞尔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其他大多数人不同。 他比他们要聪明，要谨慎，要多疑。 他习惯于将很多东西都往最恶意的方向揣测，比如那十几年前突然出现的曼陀罗炼金药剂，也就是俗称的快活粉儿。 这种炼金试剂一出现，便受到了无数贵族的追捧一炮而红，而且由于它所带来的快感给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有人体会到的是舒适，有人则是兴奋，所以价钱昂贵也是有道理的。 唯一异常的有两点。 第一，这种药剂只能由赛切尔商会炼制而出，那个神秘崛起的商会。但其配方早就被人解析出来了，可就是无法进行复制个再炼成，即使炼成了也只是普通的亢奋剂而已，没有那种神奇的作用。 第二，曼陀罗炼金药剂禁止对平民出售，还是皇帝当时亲自下的命令。 这不合逻辑——即使不让那些下城区的贱民使用也就够了，但中城区一些有消费能力的商贵们也被禁止吸食。 这不符合商业的规则。 难道仅仅是为了体现贵族的高贵吗？ 别逗了，这种话拿去骗一骗那些脑子里都是女人和酒肉的蠢材可能还有用。 但福瑞尔明显不属于他们，于是从几年前开始，他就花费了大量的财富和资源，在远离城区的郊外组建了曼陀罗研究实验室。 每天给那些研究人员开出难以想象的酬劳，给予他们最优厚的待遇和福利，而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彻底搞清楚曼陀罗炼金药剂究竟为什么拥有那么神奇或者说诡异的能力！ 最后结果达成之日，也是那些研究员告别世界的日子了。 这时候，伴随着尖锐的啼叫声，小楼外狂风骤然！ 一头巨大的白色狮鹫从天而降，低下高傲的身躯仿佛家犬一般俯下身子。 随后，一个步履匆忙的黑袍人从狮鹫上跃下，匆匆跑进小楼中，来到福瑞尔面前。 “不要着急，艾里奇。”福瑞尔提醒道。 “老爷！结果……结果出来了！”被称作艾里奇的男子珍而重之得从怀中掏出一根卷轴，双手递到福瑞尔面前， “尾巴呢，都办妥了吗？”福瑞尔问道。 “妥了！” 艾里奇语气平常，仿佛只是在说今天杀了几只鸡：“六个研究室，一个不留，无人逃脱，所有生物全部清除完毕！” 福瑞尔没有接过卷轴，他打量着它。 然后站起身看着艾里奇，轻声问道，“你看了？” 艾里奇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惶恐， “看……看了，没想到什么都瞒不过您！但我没看懂……老爷，卷轴上面的语言我不认识，我……” 话未说完，他的脑袋就炸裂了，像西瓜一样。 红的白的四处飞溅，但唯独没有沾染到福瑞尔身上。 老人叹了口气，从血肉之中捡起卷轴，喃喃自语：“其实我挺喜欢你的，艾里奇，但为什么呢？” 他拎着卷轴装了一圈儿：“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呢？为什么要去看这种东西呢？为什么非要去探寻秘密呢？” 遗憾地摇了摇头，他重新躺回摇椅，然后拉开卷轴。 这是用特殊的加密语言处理的卷轴，只有四个人能看懂，而其中三个都被艾里奇清理掉了。 只剩下福瑞尔。 “现在是秘密揭晓的时刻了。” 他拉开卷轴，喃喃自语。 伴随着阅读，他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变化着，最后一片死灰，卷轴也掉落在血泊中。 他终于看到了，看到了曼陀罗炼金药剂的秘密，也看到了绝望的地狱与深渊。 然后，他仿佛听见虚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紧接着，风停了。 楼下的舔舐自己羽毛的狮鹫完全被静止，仿佛时间被凝固了一般。 小楼中，忽然响起了金属滚动在木板上的声音。 有轮椅从房间的阴影中驶来。 是赛切尔。 那一瞬间，福瑞尔的瞳孔紧缩，看着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商会会长，也是曼陀罗炼金药剂的经营者，一字一句：“你……究竟要做什么？” 赛切尔摇了摇头，继续操控着轮椅向前，来到福瑞尔身前，捡起地上的卷轴，“福瑞尔大公，早安。” “我只是来拿走不该出现的东西。” 扬了扬手中的卷轴，赛切尔一把捏碎了它，然后操控着轮椅转过身去，缓缓离开。 福瑞尔拳头捏紧，但始终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呼唤侍卫。 因为他明白，没人能回应自己。 因为这停滞的风，不动的狮鹫，仿佛时停一般的场景，他知道自己正处于一位传奇的领域之内。 那是比黄金超凡者还要强大的存在，传说中能与神明对峙的真正的超凡。 但他不明白，倘若赛切尔就是传奇，那他怎么就离开了呢？ 自己明明已经看到卷轴的内容，知晓他的惊天阴谋了啊！ 但马上他就明白了。 叹息声再一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更加明了。 福瑞尔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他看到了一张虚幻的苍老的面孔，那张几十年未曾公开出现过的面孔。 ——皇帝。 无数念头在福瑞尔脑中闪过，一点一点的线索拼接起来，然后他明白了。 ——都是笑话，自己是，王爵之手是，所有人都是个笑话！ 此刻，皇帝虚幻的面孔上浮现出遗憾的神情，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但却从四面八方传入了福瑞尔的耳中。 “福瑞尔，为什么不安心地享受奢靡呢？为什么要研究那些东西呢？” 皇帝显得有些失望， “明明你还有更重要的用途，为什么非要去探寻那些秘密呢？” 很巧，片刻之前，福瑞尔也对死去的艾里奇说过同样的话。 最后，皇帝再次叹息。 福瑞尔的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表情狰狞，再不复之前的淡然。 但他说不出，他的身躯就像投影水晶信号不好时的投影，不停地闪烁着变得虚幻。 最终，完全消失。 然后，风继续吹拂，狮鹫伸展了翅膀，耷拉着头假寐。 第98章 我感觉他在侮辱我 罗克希尔角斗场。 昨天的半决赛中，夜莺战胜了剑刃，随后血酒以绝对的优势锤爆了暗合会。 于是，罗克希尔会武剩下的队伍只有，夜莺，血酒，还有轮空的深蓝玫瑰。 最后者是一个比较幸运的小势力，能走到这一步最差的成绩也就第三批次，所以他们很识趣地放弃了挑战夜莺与血酒的机会，宣布弃权。 于是，决赛之时已到，罗克希尔的王者即将诞生！ 对于知晓一些内幕的人来说，结果已经出来了。 但看台上的吃瓜群众们不清楚，他们仍然认为这世界决出王者的关键对决。 于是，虽然之前立场对决出了很多意外，但大家仍然对今天的比赛充满了期盼。 肖恩和威尔都没有准备立刻出场的打算，毕竟血酒虽然背景神秘莫测，但论高端战力比起夜莺还是差了一截。 他们同样只有三个白银阶的超凡者——血酒会所的会长拉莫斯，以及他的胞弟苏亚德和托尼诺。 “先生们女士们！我是你们的老朋友詹姆斯！经过一天的精彩对决，罗克希尔大会武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决战！” 序幕在詹姆斯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揭开， “让我为大家介绍，血酒会所这边出场的，是他们的会长大人——拉莫斯！ 想不到血酒第一场就派出了他们的最强者，那夜莺这边呢！我们来看看，出场的是……铁锤！” 当拉莫斯与铁锤缓缓仅仅角斗场，看台上的人们开始嘈杂起来， “为什么血酒第一场就让拉会长了？太草率了吧？” “夜莺这边昨天的那个放火的大佬呢？” “小老弟支持夜莺还是血酒？” “不知道，我感觉他们两家都挺强的……” “……” 而夜莺的休息室这边，艾莉则皱起了眉头。 别人不知道，但她可明白，血酒的背后确实是帝国的一位大公——埃尔比斯堡的大公梅菲斯特。 另外，在平时血酒的作风也很诡异，明明作为帝国侧的势力，却不交好于王爵之手的剑刃，完全就是一副中立的态度。 而今天，决赛第一场，他们就派出了最强的拉莫斯，这很令人费解。 要知道拉莫斯一旦失败，血酒后面基本上没有赢的机会了，很可能被三回合决出胜负，这对于他们的声誉来说是很严重的打击。 而角斗场中，铁锤已经和拉莫斯相对而立。 拉莫斯是个偏瘦的年轻人，金发碧眼，嘴角总是挂着笑意。 这两个人都是白银阶骑士，铁锤相比起来更加擅长的以力破巧，偏向于刚猛狂暴的风格；而拉莫斯也是走的敏捷与强攻击的路子。 “决斗！开始！” 随着钢铁的钟声敲响，对决开始！ 铁锤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沉下身子，抽出背后的钢铁重剑，遥遥指向拉莫斯。 而后者则抽出腰间细长的刀刃，眯起眼睛调侃道：“铁锤兄弟，我很欣赏你，要不要到我们血酒来发展啊？” 铁锤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太聪明，经常被人说着说着就带坑里去了…… 所以，他用于回应拉莫斯的是重剑。 仿佛开天一般，玄色的重剑被铁锤举至头顶，一步踏出带起狂暴的气势倾轧向拉莫斯。 剑刃轰鸣，但却没有几分锋锐的气息，更像是向下坠落的巨山！ 当铁锤带起狂风倾轧至拉莫斯身前时，后者才做出反应，他就像是风一样轻飘飘地平移出去，然后瞬间出现在五米开外。 行云流水一般的闪避。 而此刻，铁锤的重剑却硬生生地停下斩落的趋势，收剑。 这看似雷霆万钧的一击本来就是三分放七分收的试探。 铁锤转过身，盯着拉莫斯，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该我了，铁锤！”拉莫斯忽然开口，眯起眼睛。 那一刻，铁锤浑身寒毛直竖！ 一种被毒蛇锁定的感觉油然而生！ 铁锤懵了，他虽然不聪明，但也清楚这绝对不是所谓的白银骑士能够迸发的气势。 该死！拉莫斯一直以来都隐藏了实力！ 他的身影在角斗场中飘忽着，在一个地方出现后又显身于另一处，很快，整个角斗场已经出现了数十个姿势不同的拉莫斯。 而被围在中间的铁锤额角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分不清哪一个拉莫斯才是真实的，因为在他的感知中每一个幻影都是真实的！ 危险！ 铁锤只能将感知开到最大，然后将范围缩到最小来提升精确度。 陡然，铁锤的耳畔传来拉莫斯的声音，“来试着接下这一刀吧，铁锤！” 话音落，所有的幻影尽皆消失！ 拉莫斯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出现在铁锤的身侧，刀刃探出，内敛而凛冽的超凡光芒爆发！ “罗贯！” 那一刻，铁锤有些绝望。 他只得反手提起重剑以格挡，但他知道这并没有用！ 对方那仿佛要将一切贯穿的超凡一剑已经超出了白银的范围！铁锤仿佛已经看到了：连同重剑一起，自己被那罗贯的光芒贯穿的情景！ 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 但当拉莫斯的刀刃刺击在重剑剑脊之上时，铁锤预想中的锋锐与力量并未传来，反而像是轻飘飘地敲击在其上，毫无力量！ 一秒，两秒…… 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然后铁锤看到，空中的拉莫斯朝他眨了眨眼， 然后， “砰！” 拉莫斯的身体像忽然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击中一般倒飞而出！ 紧接着，整个角斗场都回响着他不甘的声音，“啊……我败了！夜莺铁锤，果然恐怖如斯！” 一段诡异的沉默后，整个角斗场沸腾了， “什么情况？你看懂了吗？” “废话，我要能看得懂还在这儿？” “夜莺果然恐怖啊，仅仅是一个干部就打败了血酒的首领！”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 但无论他们的反应如何，毫无疑问，拉莫斯已经出局，铁锤赢了，赢得莫名其妙。 当他走回休息室的时候，他还是懵的。 “铁锤，发生什么了？” “铁锤你没事吧？” “铁锤，刚刚什么情况？” 众人自然能看出最后的一刀有猫腻，但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众人的询问和关心下，铁锤终于回过神来。 回想起拉莫斯那惊艳的一刀，那足以将自己斩杀的一刀，却诡异地没有任何力量和伤害，还有那个家伙对自己眨眼的细节…… 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即使不太聪明的铁锤也明白过来——对方放水了，放了一个终结海的水！ 然后，他看着众人，将一切经过诉说后，脸色愁苦， “我感觉他在侮辱我，但我没有证据……” 第99章 最聪明的与最愚蠢的 “你说……他是自己故意倒飞出去的？你……确定？” 艾莉皱着眉，看着一脸愁苦的铁锤问道。 “我确定！” 铁锤重重一点头，“拉莫斯那家伙绝对不止白银阶！而且我能感受到，那一刀我挡不下来，即便运气好挡下来了也得重伤！” 他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还显得有些后怕：“但那一刀切切实实击中我的重剑时，又没有丝毫力道！然后……然后他就自己飞出去了……” “可是目的呢？” 莎拉歪着脑袋，“拉莫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我记得他背后可是……” 他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拉莫斯，或者说罗克希尔的血酒会所，背后是帝国八大堡之一的领主，埃尔比斯堡的梅菲斯特大公，王爵之手的核心成员之一。 拉莫斯作为这样的势力成员没有理由对代表着革命军势力的夜莺妥协什么东西，这不合逻辑。 就在这时，詹姆斯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各位先生，女士，还有每一支参赛队伍！” 他顿了顿，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后轻声咳了咳：“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由于刚刚血酒会所向黑太阳官方提交了弃赛申请，所以我宣布，今年罗克希尔会武获胜队伍是——夜莺！！” 就像是往平静的水面倒进了热油，整个角斗场炸了！ 观众是因为不够精彩，毕竟大家花了钱来的，但今年的会武格外诡异，各种意外层出不穷，最后原以为精彩的决赛竟然这样草草收场。 而明白内幕的就是一脸懵逼，虽然血酒会所在剑刃和夜莺之间一直保持着暧昧的中立态度，但它终究是帝国大公扶持起来的势力，就算战胜不了夜莺，也不会干弃权这种失誉的事儿。 而夜莺的众人同样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因为夜莺与血酒基本上没什么瓜葛，既无仇恨，也无恩惠。 无论怎么看，血酒都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难道对方是被威尔和肖恩吓到了？ 不至于吧？ 就在众人都迷惑不解之时， “夜莺的诸位，你们好。”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休息室外传来。 拉莫斯带着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人走进了门。 “请原谅我的冒昧拜访……” 开场白后，拉莫斯低头行礼，简直客气到了极点，但也诡异到了极点。 艾莉以前并非没有见过拉莫斯，但从未有一次，对方是现在这个态度。 虽然不明白拉莫斯的目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众人还是回应之后请拉莫斯三兄弟坐了下来。 艾莉直截了当地开口：“拉莫斯会长，铁锤说您今天是故意弃权的？” 拉莫斯点头，“对，这是血酒送给诸位的礼物。” 艾莉皱眉：“礼物？” “对，礼物。”拉莫斯笃定点头。 “可是……为什么？”艾莉显得愈加疑惑。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 拉莫斯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是在自嘲，“我只是一颗棋子罢了，下棋的手往哪儿伸，我就得往哪儿摆啊……” 艾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拉莫斯的话语中，她听出来了，今天血酒的行动都是他们背后存在的意思——也就是梅菲斯特大公的授意！ 不再讨论这个问题，拉莫斯恭喜了夜莺一番后就离开了，临走前还向铁锤眨了眨眼，后者顿时冷汗直流……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看起来很懒散的家伙感到莫名的恐惧。 而在拉莫斯离开之后，众人讨论了大半天也没有搞清楚血酒背后的梅菲斯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明明作为王爵之手的核心成员还示意血酒向夜莺示好？ 线索太少，无法分析，没有答案。 所以，大家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先走一步看一步，血酒的事暂时搁置，目前最要紧的是要准备整个黑圈的会武，这是关乎到整个黑圈统治权的重要事项。 …… 时间倒回清晨时分，埃尔比斯堡，一家全天营业的酒馆，最顶楼的一个包厢内。 莺莺燕燕的美艳女郎环绕中，一个瘦小的老头儿瘫坐在躺椅上，不时有女郎将一颗剥好的葡萄送进他口中。 老头儿发出满意的声音，“啊，美好的生活啊……” 这时候，一只黑鹰从窗外飞进来，扑棱着翅膀落在老人的摇椅扶手上。 随后，女郎们很识趣地离开。 没多久，屋内只剩下老头儿一人和那只黑鹰。 而倘若有其他贵族在此，他们就一定能认出，这老头儿就是埃尔比斯堡的领主梅菲斯特，王爵之手中被默认的最贪于奢靡享受、目光最短浅、最愚蠢的大公。 梅菲斯特如下黑鹰爪子上的圆筒，拉出一张字条，仅仅是扫了一眼，就将其扔掉了。 字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陈述了一个事实——大公福瑞尔神秘失踪。 梅菲斯特拨弄着黑鹰，仿佛看着自己的老友。 “十八，你看我猜得没错吧？” 他眯着眼睛，自言自语：“福瑞尔一直觉得他是王爵之手中最聪明的，最厉害的，所以什么事儿他都要明白个清楚。殊不知……有些秘密在知晓的那一刻就是死亡之期……” 黑鹰眨巴着眼睛，然后竟然发出了婉转的女声：“他总是把您当做傻子呢？这种讨厌的家伙早就该去死了！哼╯^╰！” “讨厌？” 梅菲斯特摇了摇头：“怎么能说他讨厌呢？倒不如说我很感激他啊！福瑞尔自作聪明地样子就像一块探路的石头，现在石头沉入泥潭里，也告诉我什么路不能走，而他的死去验证了我心中的猜想。” “猜想？您可别瞎猜，您自己说过的，谁知道谁死。”黑鹰歪着脑袋，语气显得不解。 “不，别担心。”梅菲斯特摇头， “我不会像福瑞尔那样蠢……我不会去找什么证据显得自己很聪明的样子，只要心里知道就好了，只要这样，那位存在也拿我没办法。” “那您以后准备怎么办呢？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黑鹰继续问道。 “以后？” 梅菲斯特叹了口气，“以后……难啊！其实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唉……” …… 于是，翌日。 继福瑞尔大公神秘失踪之后，帝国的另一位大公梅菲斯特也向皇帝交还所有的封地与财产，同时割除世袭岡替的大公爵位后，骑上一头巨大黑鹰振翅高飞，从此不知所踪。 帝国大典在即，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意外频出。 一些鼻子比较灵的家伙从中逐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整个帝国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第100章 艾莉的心事 黑圈会武罗克希尔分赛大捷，庆功宴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夜莺众没有直接参加会武，但这两天他们可是轮班守在角斗场外，这是一种保险，也是实力的象征。 深夜，夜莺酒馆。 今天的酒馆停止营业，因为它被自己的老板包场了。 柔和的晶石灯光下，偌大的酒馆挤满了人，显得嘈杂而喧嚣，除了轮班守夜的倒霉孩子，其他人基本上都聚集在酒馆中。 人群中，铁锤左右手一手一瓶酒穿梭着，见人就喝。而莎拉则跟一众女成员一起窃窃私语，不时将目光看向角落的一桌。 随着她的目光，角落的一张小桌上，肖恩、威尔和艾莉三人坐在一起。 对于肖恩与威尔两人，艾莉心底万分感激，虽然他们都是任务所托，但无论是平时还是会武之时，两人都未曾仗着身份胡作非为，这让艾莉打心底里尊敬他们。 “佩奇大哥，威尔大人……” 她站起身，端起酒杯，“借这个机会，艾莉感谢你们为夜莺做的一切，谢谢你们！” 而肖恩和威尔还没说话，隔壁桌就传来了调侃的声音， “大姐头，你杯子里面装的是酒吗？” “胡说！大姐头是喝酒的人吗？” “暗夜魅影一杯倒！你以为是怎么来的？” “大姐头酒杯里装的是果汁吧？” “大姐头您这就不对了吧？哪里有用果汁敬别人酒的？” “对！大姐头喝酒！喝酒！” “……” 艾莉白了他们一眼，但却没有起到任何威慑的作用，众人反而起哄地更加起劲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虽然明白他们没有恶意，但喝酒……盯着桌旁的酒壶，艾莉不禁咽了咽口水。 “如果不能喝，还是不要勉强了。”威尔摇摇头，“果汁也没什么不好的，这里没人会在意这些的。” 肖恩也表示赞同：“威尔说得在理！” 然后他有些惊奇地看着艾莉，“艾莉……真的不会喝酒吗？” 仿佛被刺激到了，艾莉倔强地抬起头：“……谁说我不能喝！” 说完，她一口干掉酒杯的果汁，然后提起酒瓶倒满， “佩奇大哥！威尔大人！艾莉先干为敬！！” 然后，仿佛奔赴刑场一般的壮烈，她端起酒杯， “吨～吨～吨～吨……” 一杯下肚，肖恩和威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姑娘。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而他们的预感没错，仅仅一杯低度酒，艾莉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眼神也变得迷离，显然已经有些醉了。 肖恩赶紧扯过她手中的酒瓶，“别！艾莉，够了够了！” “唔……佩奇……大哥，你……你放开我，我还能……喝！嗝～” 艾莉口齿不清地呓语着，然后， “砰！” 这姑娘一头栽倒在桌上。 肖恩和威尔：“……” “怎么办？”肖恩看向威尔，本来还想好好聊会天，但事情的发展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期。 “你……你送她回房？”威尔沉默良久，开口。 肖恩：“？？？” “对啊！佩奇大哥，大姐头喝醉了，您送她回去休息吧！”就在肖恩不知所措时，莎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冒出来，笑盈盈地看着肖恩。 然后沙雕的夜莺众又开始起哄， “送回去！送回去！送回去！” 肖恩怎么能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搀扶着二晕二晕的艾莉，往她的房间走去。 待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阶梯之上后。 “威尔大人，谢谢您！”莎拉看着威尔，开口感谢。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威尔摇摇头，然后显得有些困扰，“只是我觉得这样可能不太好……” 早在酒会开始前，莎拉和铁锤就拜托过他，让威尔在艾莉喝醉后怂恿肖恩送她回房间…… “不，威尔大人！”铁锤此刻也抱着酒瓶走过来，一副很懂的样子： “大姐头这些年太难了……我们很早就劝过她找能陪伴和守望自己的人，但她都一笑而过。但这次不一样，相信您也看出来了，大姐头看向肖恩大哥的时候眼里都闪着光，但她又什么都不肯说，还以为所有人都被瞒着的样子……” 沉默，没人能想到憨厚的铁锤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只有莎拉，她的关注点有些奇怪，她狐疑地打量着铁锤，“诶？大傻，你看起来很懂的样子嘛……” 铁锤傻笑着挠了挠头，“嘿嘿，因为你平常看我也是这样看的嘛……” 铁锤已经有些醉了，所以并未压低声音，周围的夜莺众都听到了这话。 然后， “咦～” “啧啧啧～” 各种调侃的声音响起…… 莎拉的小脸顿时就红了，“！大傻你简直是个大傻！！！” 而铁锤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所谓酒壮怂人胆。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住莎拉的手。 然后单膝跪地， “莎拉，嫁给我吧！” …… 在众人喧闹之时，肖恩已经搀扶着艾莉回到了她的房间。 小心翼翼地将这满脸通红的姑娘扶到床上，肖恩这才松了口气。 也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艾莉。 由于是酒会，所以艾莉并未穿着那一套便捷的贴身软甲，而是换上了一袭漆黑的长裙，头发也很自然地垂下来，与平时清爽干练的风格相比多了一丝妩媚的味道。 这姑娘并不白，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但配上精致小巧的五官，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如果说温柔如水的美丽女子是慵懒的白猫，那艾莉就像是一头傲娇的小野猫，某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散发致命的诱惑。 就像，她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一颤一颤的。然后微微翻了一个身，黑色的长裙被拉住，然后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美丽的弧线。 妖精啊妖精！ 肖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然后赶紧转移视线。 再待下去绝逼要遭重！ 他逛了逛脑袋，然后俯下身将被子掀开搭在艾莉身上，“艾莉，你好好休息啊，我先回去了……” 说完，肖恩二话不说就要开溜。 当他走到门口时，艾莉突然又一个翻身，喃喃呓语，“佩奇……佩奇大哥……” 肖恩脚步一僵，然后僵硬地转过身。 只听得这姑娘继续开口，“佩奇大哥……我还能喝……” 肖恩：“……” 他叹了口气，返回过来再次帮艾莉把被子盖好， “艾莉，喝完酒就别乱动了，好好睡一觉，听话哦！晚安。” 然后赶紧溜出了房间。 在他轻轻关上房门之后，艾莉缓缓睁开眼睛，虽然还是迷离而闪烁醉意，但并不像之前那样不省人事， 喃喃自语，“佩奇大哥……是个正经人呢……也是根木头！” 然后，她像是欢喜又像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沉入梦乡。 第101章 屠龙游戏 翌日，清晨。 夜莺众昨晚玩到了很早才刚刚睡下，而艾莉一大早就不知所踪，所以早起的肖恩和威尔吃完早餐后散步在罗克希尔的街道上。 早上仍然是忙碌而繁华的景象，各种商铺各种小贩混杂这忙碌的人群，还有欢声笑语的小孩子们。 “真好啊……”肖恩感叹道。 “昨晚……您……”威尔看起来想要说点什么的样子，但显得欲言又止。 “昨晚？昨晚怎么了？”肖恩狐疑地看着他。 “嗯……”威尔皱着眉，像是在斟酌言辞：“您……昨晚还顺利吗？” 肖恩：“？” 没等他说话，忽然他的腰部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冲击力，就像被什么撞到了一样。 他低下头，发现撞到自己的是一个金发的小男孩儿，他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袄，手中提着一把短短的木剑。 发现自己撞到人后，金发小男孩赶忙退出几步，然后说道，“先生，对不起，我没有看到您。” 肖恩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你继续玩儿吧！” 看着小男孩儿消失背影，肖恩和威尔继续向前走去，也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昨天晚上的事儿。 临近中午，他们来到城区边缘的一处岩石平地，这里比较安静，而且背靠护城河，远远望去能看到清澈的河水。 两人笑了一块儿光滑的岩石坐了下来，走了半天有些累了……主要是肖恩累了，威尔完全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 “歇一会儿就回去吃饭吧！”肖恩开口，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他们该担心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几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黑发的小个子，他背上固定着枯树枝和黑布条搭接的简陋翅膀，屁股后面拖着一根黑布当做尾巴，口中高喊着， “来呀！英雄们，我黑龙奇美拉要杀死你们，将你们的圣剑摆在洞穴里！” 而在他的身后，是另外三个小孩，为首的那个正是早上撞到肖恩的金发小男孩而。 他举着木棍儿削成的木剑，一路追来，“邪恶的巨龙，休想逃跑！我要为民除害，我要斩杀你！！” 一番嘻嘻哈哈地追逐之后，金发小男孩扮演的英雄陡然加快速度，然后用木剑刺进黑发男孩的腋下。 “啊！你……竟然是天选之子！英雄，你……你赢了！”黑发男孩扮演的恶龙装模作样地怒吼一声，然后倒地不起。 随后，几个小孩儿围到一起，他们互换了角色，这次扮演英雄的是一个看起来胖嘟嘟的小女孩儿，黑发男孩成为了他的追随者，而恶龙变成了刚才扮演英雄的金发男孩。 他们就这样不厌其烦地玩这个游戏。 几番循环下来，肖恩发现他们中每一次扮演恶龙的，都是上一局的英雄。 时间过去，罗克希尔升起了炊烟。 几个小孩儿也察觉到时间到了，他们纷纷卸下身上的装备，准备回家。 这时候，金发的小男孩儿看到了不远处的肖恩，显然他还记得自己曾撞到了他。 他向肖恩和威尔走来，另外三个小孩儿也跟了过来。 “先生，早上撞到您了，对不起！”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两串集市上常见的浆果递给肖恩和威尔，“这是赔礼，请您和另一位先生吃。” 肖恩莞尔一笑接过浆果，拍了拍金发男孩儿的头，“谢谢你呀，小家伙。” 然后他随口问道：“你们刚刚在玩什么游戏啊？” “我们在玩屠龙游戏！”那个看起来胖嘟嘟的小女孩儿脆生生地开口。 这时，威尔忽然开口问道：“小朋友，为什么每次都是当英雄的人要变成恶龙啊？” 回答他的是黑发男孩儿：“嗯……先生，因为没人愿意当恶龙啊，不这样就没得玩儿了！” 肖恩和威尔相顾无言，虽然是小孩子的逻辑，但……好有道理的样子！ 不一会儿，小孩子们就要回去了。 “再见，先生们，祝你们生活愉快。”金发小男孩开口，他有些着急了，因为再不回去吃饭就会挨揍了！ “再见！” “再见！” 剩下的小孩儿们也向肖恩和威尔告别，然后转身朝着城区的方向跑去，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他们离开之后，威尔叹了口气。 肖恩转过头看向威他，“怎么了？你好像情绪不高。” 威尔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孩子们玩的游戏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肖恩皱眉：“谁？” “罗塞尔陛下。” 威尔叹了一口气：“几十年前，意气风发的罗塞尔陛下为了圣卢森杀死了他昏庸无道的父亲，接替了当时腐朽的帝国。” 顿了顿，他露出回忆的神色：“那时候我还很小，只知道所有人都称呼他为英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时的圣卢森在罗塞尔陛下的领导下蒸蒸日上，他几乎是所有孩子心中的英雄，我记得我参加暗渊战线战争的时候，他还跟我说过话，让我一定要或者回来……” 叹了口气，威尔望向圣卢森的方向：“现在我活着回来了，可他却变成了另一个人，当时美好的圣卢森也变成了人间炼狱。” 肖恩默然，许久才开口：“杀死恶龙的英雄，终究还是长出了鳞甲和翅膀，变成了新的恶龙？” “是的。”威尔罕见地露出伤感的表情， “您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所以您不清楚贤明时期的罗塞尔陛下究竟有多伟大，也不清楚当时像我这样的的孩子对他有多崇拜，那时候他让我们平民也吃饱了饭，穿上了暖和的衣服，有了地位和尊严，让整个圣卢森都充满了欢乐与笑声……” 随后，他痛苦的摇头：“可当初多大伟大，现在就有多么昏庸。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许真的小孩子们玩的游戏一样——杀死恶龙的英雄最终都会变成恶龙，这是诅咒，也是真理。” 肖恩叹了口气，拍了拍威尔的肩膀，沉默许久才开口：“就算是诅咒，可英雄早已经变成了恶龙，是时候举起圣剑了，威尔。” “是的，即便周而复始，恶龙都必须要死。”威尔点点头，然后不再多讨论这个问题，他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肖恩也跟着站起来，两人往夜莺酒馆的方向走去。 第102章 迷雾沼泽 黑圈会武总决赛前一天。 黑太阳终于下发了关于决赛的制度和赛程。 在此之前，因为从来没有举办过这种规模的比赛，所以没人清楚这关乎整个黑圈命运的决赛到底该怎么打，是像城市赛一样的五对五，还是会增加人数或者减少人数，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变化，没人清楚。 夜莺在猜测，而费尔城和莫卡斯的胜利者——初辉与第一滴血也在猜测。值得一提的是，这两队势力毫无疑问都是帝国派系。 由于议会的决定让费尔城和莫卡斯代表革命军的势力直接弃权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所以和罗克希尔不同，另外两座城市的帝国势力可谓是像无双割草一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取得了冠军。 但当黑太阳的决赛通知一下来，基本上所有人都傻眼了。 因为最终的决赛不是擂台赛，而是自由厮杀。 简而言之，就是三座城市的代表势力各派出三位参赛者，将他们投放到某一个地方，规定一定的条件，率先完成条件的势力就能成为胜利者，并且获得黑圈的统治权，而在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死了多少人，是完全没有妨碍的。 这对于夜莺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三零三室中， 艾莉将通知攥地很紧，秀眉头皱起：“现在情况很麻烦——初辉和第一滴血都是帝国的势力，我原本想如果是擂台赛，他们还会在相互厮杀中消耗一些力量。可是……可是竟然是自由厮杀！这也就是说在决赛中我们派出的三个人要面对另外两个势力的六个人。” 一边说着，她不自觉地捏紧了通知纸卷。 “艾莉小姐，请不难焦虑。” 威尔则显得面色如常，“因为焦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能明白你的担忧，但请相信我和佩奇大人的能力，因为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威尔有说这种话的资本。 毕竟他是在暗渊战线经历过真正绝境还活着回来的，倘若没有远超同阶超凡者的实力，那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虽说他一个打六个不太现实，但这不还有肖恩吗？ 威尔看向肖恩，对于后者，他有绝对的信心，因为像肖恩那样能“”实现他人愿望的存在，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在他的思维中，肖恩很可能是一位传奇。 但后者自己呢？ 说实话，肖恩心里没底。虽然他确定以及的确具备黄金超凡者的能力，但在实力跨度极大的黄金阶位中，他也不清楚自己算什么档次。 只能说不算太弱，其他的只有交过手才知道了。 而有了威尔的打气，一时有些慌乱的艾莉也稍微放松下来，气氛不那么紧张了。 然后在一番讨论中，他们决定了的明天搬家决赛的人员——肖恩和威尔是肯定要去的，剩下的一个名额艾莉留给了自己。 毕竟她算是夜莺中实际最强的白银了。 …… 翌日清晨，朝阳还未完全升起，肖恩三人带着一部分夜莺众，在铁锤和莎拉的祝福下踏上了这决定整个夜莺命运的旅程。 决赛的地点是在三座城市环绕之中的迷雾沼泽，这里临近安特鲁森，那个传说中的鬼镇。 而比起鬼镇的诡异，迷雾沼泽则是危险的代名词，那里终年弥漫着迷幻精神的浓雾，沼泽林中布满了变异的野兽异种，是整个黑圈地域内排的上名号的危险之地。 ——以上是不明真相吃瓜群众对于迷雾沼泽的理解。 而真实的情况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他们是各大势力的核心成员。只有他们才知道，这所谓天然形成的迷雾沼泽，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炼金矩阵的掩饰与伪装。 同时，这里也是黑太阳的最大的依仗！ 据说，这个炼金矩阵是远古文明留下遗留的产物，后来被黑太阳所掌控，所以才形成了他们统治黑圈的格局。 否则没有实力，谁鸟你啊！ 朝阳升起，迷雾沼泽外，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平台上插着黑太阳旗帜，台下是三个泾渭分明的区域，分别是夜莺，初辉与第一滴血的成员。 平台之上，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站的靠前一些，他的长袍上用暗金色的丝线绣了一个抽象的太阳图案，与旗帜上的徽记一模一样。 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 伴随着这个动作，台下原本窃窃私语的各势力成员都闭上了嘴。 肖恩打量着这个家伙，艾莉早就告诉过他，这家伙就是整个黑太阳的统治者——暗日。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这个人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绝对的神秘。 暗日开口了，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冗长的通稿，他的声音沙哑：“各位，欢迎来到黑圈会武附加赛，如你们所见，这次附加赛的地点就在背后的迷雾沼泽。”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至于规则——你们每个势力出三个人，经由传送矩阵随机分布到沼泽外围区，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取得沼泽中央的黑太阳旗帜，当某个人完成这个目标后，比赛结束。” 暗日轻轻晃动着兜帽：“而这个人所属的势力，将会获得黑圈的统治权，幽影军团的控制权自己迷雾沼泽的核心操纵权。” 语气平静地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但内容却触目惊心。 “吼吼吼！！！” 话音落，台下的各势力成员纷纷爆发出怒吼声。 暗日伸出手，音浪顿时平静下来，他指着台下的九个钢铁圆形基座， “现在，请每一个参赛成员来到我面前的传送矩阵，比赛开始。” 肖恩三人踏出一步，一人踏上了一个基座。 所有人站定，肖恩也观察着初辉和第一滴血的参赛者。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黄金超凡者， ——身着铠甲的金发骑士，笼罩在破旧长袍中的佝偻人影，身形飘忽不定的神秘潜行者，浑身飞虫萦绕的女人，屠夫模样的粗犷男子…… 都是硬角色啊！ 摇了摇头，他打量着身处的金属基座，这种所谓的传送矩阵技术应该也是来源于迷雾沼泽的炼金矩阵，因为如今的奥岚已经失去了这种操纵空间的神奇能力。 而黑太阳多半也只是能按图索骥地使用而已，并不可能清楚其原理。 传送之前，肖恩看着身旁的艾莉：“艾莉，进去之后先跟我们回合，不要冲动！” 艾莉点头：“您和威尔大人也要小心，另外请放心！艾莉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随后，伴随着暗日宣布开始的声音，他身后的黑衣人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吟唱。 紧接着钢铁的基座爆发出冲天的光芒。 许久，光芒消散殆尽后，九个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这一刻，关乎黑圈命运的一战，拉开序幕！ 第103章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约翰先生 与此同时，自由议会，会议厅。 席塔拉仍然坐在首位之上，下方的坐席中坐满了人。 小老头儿伊斯捏着一份文件，手都在颤抖：“不够，还不够！” 顿了顿，他看着众人：“虽然肖恩议员的能力造就的战士投入了索斯平原战场，但他们充其量也只能与神圣八骑士对抗！还有他们的军团长圣七！还有五百名神圣远征军！我们的军队损失惨重，制式超凡傀儡也损害了三成！” “而且随着时间增加，战损还在增加！” 他身旁的老头儿叹了口气：“如果没有能够遏制教会远征军的力量，我们这几年所取得的优势将会一点点丧失！” “能想办法从其他战线调取增援吗？”伊斯看着赫冈，叹了口气。 “没办法。”赫冈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索斯草原战场消耗严重，但其他战线仍然一样吃紧，倘若贸然调离军队，很可能被帝国军打开口子！” 伊斯颓然坐下，眼神闪烁，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那……只能启动三灾了……” “不！不行！”坐在赫冈身旁的一个红衣女子开口：“伊斯，三灾是用来最终决战的，怎么浪费在这种地方！” “可是，丽安娜。如果索斯草原战线崩溃，我们是根本没办法开启最终决战……”脾气火爆的老头儿伊斯罕见地没有激昂地陈述自己的观点，只是苍老的面孔仿佛更加苍老了。 丽安娜张嘴想要反驳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伊斯说的是对的。倘若没办法打通索斯草原战线，他们想要进军君士坦丁是万万不可能的！ 因为索斯草原战线背后是阿尔比斯山的唯一一个缺口——克鲁斯之路。 倘若要在别的地方强攻阿尔比斯山，那么将要损失的资源和军士都是难以预估的，况且还不一定能攻得下来，自然决战也无从谈起。 “我同意。”赫冈突然开口，“我同意伊斯的提议，启动三灾对抗远征军五百神圣骑士和剩余帝国军对，战士们已经经不起消耗了！而圣七……就交给我。” “等等！你去对抗圣七？可你的伤……”伊斯听到一直喜欢跟自己抬杠的赫冈突然赞成自己的观点，却没有任何欣喜之意。 “我没事！” 赫冈笃定地摇头：“现在必须有人遏制住圣七，那个触碰到传奇门槛的家伙，否则再多的士兵，再多的超凡武装堆上去都没用！” “可你会死！”伊斯使劲拍着桌子。 “总要有牺牲的不是吗？”赫冈开口，仿佛敲定了结局。 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 “唔……大家……”席塔拉突然开口：“那个……有个人说想见见我们，他说他能提供抵挡五百神圣骑士的增援……”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席塔拉，让着姑娘有些不知所措。 “谁？！” “议长大人您怎么不早说？” “议长大人您认真的吗？” 在众人的追问下，席塔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因为他的身份有些敏感……” “敏感？难道也是教会的人？”伊斯皱眉开口。 “不，你们自己看吧……”席塔拉摇了摇头，拉出一枚记录水晶，扭动。 一个虚幻的老头儿人影出现在会议厅中，肩膀上还站着一只漆黑的鹰，他深深鞠了一躬，“各位，早安。” “嗯……老头儿我叫梅菲斯特，帝国前大公，前王爵之手核心成员之一……” …… 迷雾沼泽。 眼前一阵浓郁的光晕闪烁之后，肖恩眼前的场景已经完全变化了。 盘虬卧龙一般的褐色巨树，萦绕其中的乳白浓雾，还有加下松软的黑色土壤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他闭上眼。 因为这次比赛是不允许使用通讯晶石的，所以他今早用恶魔素体分出两块组织，化作吊坠的样子交给了威尔和艾莉，以便于自己能第一时间找到他们。 这也算是另类的物理外挂了。 其实威尔他倒不是很担心，主要是艾莉，那姑娘只是个白银阶的潜行者，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到她！ 说实话，如果不是黑太阳规定这次比赛必须三人参加，他绝不会让艾莉参与进来。 感知到两人的方位后，他迈开脚步，朝着艾莉的方向走去。 愈发向前，浓雾就愈发浓郁，带着诡异的幽香，仿佛要霍乱思想一般。 但肖恩没什么感觉——开玩笑，恶魔素体在深渊那种恶劣的环境都能生存，这种程度的毒雾怎么可能造成影响？ 肖恩继续向前走着，突然，伴随着破空声，一道黑影从侧方的沼泽中窜出，速度之快让人难以看清它的模样！ 但肖恩早就全开的洞察之眼一瞬间捕捉到了它的存在，紫色的光芒闪烁之间，黑影骤然失去了平衡坠落在地。 是一只老鼠——一只个头跟家犬一样大的老鼠，虽然已经被梦魇化作石头，但还是隐隐能看出黝黑油腻皮毛下隆起的肌肉。 肖恩叹了口气，虽然早就明白些迷雾沼泽不正常，但他真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练块儿的老鼠。 ——如果那种玩意儿真的还能称之为老鼠的话。 他继续向前走，走到一片树林之前停住脚步，因为树林中不时爆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和野兽的惨嚎声。 而艾莉的位置大概就在穿越了这片树林之后。 于是肖恩继续前进，随着前进，他愈发感觉到前方传来的庞大超凡波动。 而对方很明显也感觉到了他。 绕过一颗巨树之后，肖恩终于看到了眼前之人。 ——那个金发的铠甲骑士，壮硕的体型，英俊的面孔，肃冷的神情。 而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凡人？”恩威斯特突然开口，脸上露出几分讥讽， “派一个凡人来参加会武……叛军果然气数已尽了吗……”虽然明白些不太可能，但恩威斯特确确实实没有从肖恩身上感受到一丝超凡波动。 肖恩皱了皱眉头：“那个啥……请让一下，我有急事。” 恩威斯特饶有兴趣地将剑插在地上，微微昂起头：“卑微的贱民，我乃王爵之手至高骑士团第七骑士——恩威斯特。” 肖恩：我特么问你了的吗？ “现在，在你头颅被我斩落之前，你有机会说出你的名字。”恩威斯特继续开口。 肖恩摇了摇头，他不明白这家伙的自信和高傲从何而来。 于是，他回答道：“我？我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约翰先生，嗯……怎么说呢？大概这也是你死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名字。” 第104章 乔 气氛逐渐焦灼，逐渐剑拔弩张，仿佛一言不合两人就会直接厮杀起来一般。 但肖恩心中却在冷笑。 王爵之手至高骑士团，由罗塞尔陛下于七年前创立的帝国高端战力组织，一共有七名成员，以古老的原罪命名。他们原本属于直接听命于罗塞尔的存在，但由于皇帝的权力逐渐被“架空”，骑士团最终倒向了王爵之手。 这些年来，骑士团死来死去还剩下四个人，分别是第二骑士嫉妒的鲍尔；第四骑士贪婪的尼尔斯；第五骑士懒惰的乔；自己第七骑士傲慢的恩威斯特。 其中公认的最为强大，最为残忍的就是第七骑士——代表傲慢的恩威斯特，据说他曾经一个人杀死革命军三位黄金超凡者，而自身只是受了点轻伤，那一次，他一战成名！ 可谓是声名远扬。 但，肖恩可以确定，眼前这个金发的铠甲骑士并非恩威斯特！ 因为在昨晚，议会就传来了关于费尔城和莫卡斯的帝国增援者的一些信息，虽然有两个人只知道名字，但其他四人的名字，阶位，能力，从属等等一系列资料都完备无比！ 其中就包括眼前这个自称第七骑士的家伙，他其实是第五骑士懒惰的乔，三十二岁，黄金阶守护骑士（存疑），性格懒散，对于王爵之手的态度也是听调不听宣。 资料中记载，第五骑士乔是个极为懒散和怕麻烦的异类，纵然有黄金阶的实力，对于战斗也是能避则避，经常冒用同为至高骑士的恩威斯特的名号恐吓敌人。 总而言之，这个家伙很咸鱼也很不要脸。 而乔此刻也在打量着肖恩，作为黑圈会武帝国派系的支援者，自然也收到了王爵之手送来的关于革命军增援的信息。 他昨晚上厕所的时候抽空看了下， 其中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帝国二五仔威尔，还有一个则是面前的这个神秘家伙，以前从来没有过关于他的记载，唯一一次战斗记录是在罗克希尔，显露出超越白银疑似黄金的战力，推断为精通风元素施法的黄金阶元素师，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奇怪的名字——佩奇。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这家伙能够如此面不改色地报出其他人的名字，简直厚颜无耻！ 而且从他的熟练程度来看，应该是经常干这种事儿了。 嗯……是个劲敌……各种意义上。 于是乔叹了口气，伪装的傲慢和不可一世骤然崩裂：“你还真是无耻啊，佩奇先生。” 肖恩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你也一样，乔。” 交谈之间，两人竟然产生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感。 于是乔将中间插在地上，开口说道：“佩奇先生，我好久没有遇到过你这样对胃口的敌人了！要不这样，我们坦诚相待坐下来聊聊，再弄点野味做成烧烤，等着他们打出结果，你看如何？” 说实话，对于乔的建议，肖恩竟然有些意动，如果没事儿的时候说不定还真可以这样搞搞，但现在…… 他摇了摇头：“抱歉，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要不你先让让，等比赛结束后我们再喝一杯？” 听到肖恩的话，乔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真是遗憾。虽然我是来划水的，但总不能眼睁睁放任敌人离开，那就太不尽职了。所以……” 他重新提起重剑：“来吧，佩奇先生。” 那一刻，懒散的气质瞬间溃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动如山般的厚重，超凡之光开始凝结，乳白色的线条自他身前衍生，交织，在空气中形成无数个六边形组成的光之壁垒！ 乔站在壁垒之后，声音传来：“我的阶职是守护骑士，所以——打破我的防御，就让你过去。” 肖恩叹了口气，乔这种人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一旦涉及到原则问题，就会变得冥顽而执拗。 所以，只能靠拳头（嘴）了。 他抬起头，嘴唇开合之间有奇异的音节发出，那是引动火元素的古老语言， 像是受到呼唤一样，空气中的超凡粒子向红色转化，灼热与炽烈的特性得以诞生。 伴随着呼啸和燃烧的声音，一点点鲜红的火星在肖恩与乔身前凝聚，初始只有鸡蛋大小，然后不断吸收超凡粒子，膨胀，升腾！ 由于没有经过施法训练，也不懂什么复杂的法术模型，所以肖恩并不会什么特别的施法技巧。 他的龙语简单而粗暴，就是不断转化，不断堆叠，不断膨胀！ 于是，鲜红色的巨大火球燃烧升腾着高高立于天穹，空气被灼烧得扭曲，潮湿的沼泽被蒸发水分，仿佛烈日横空！ 而此刻乔的脸色已经变了。 该死，资料上不是说这家伙是精通风元素的施法者吗？ 假情报害死人啊！ 望着上空已经升腾至小太阳一般火球，乔的心中暗暗发苦。 这时，远处传来肖恩的声音，“乔，我并不是很熟悉这法术，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大的破坏力。所以……别死了啊！” 对此，乔咧嘴一笑，“这种程度的小法术，别小看我呀！！” 肖恩没有再说话，回应乔的是已经充盈至顶峰的巨大火球的砸落！ 它的速度不快，但由于体积的原因让人根本避无可避，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压迫力，像烈日坠落一般倾轧而至。 而乔的反应也很直接，他疯狂压榨体内的超凡之力，疯狂叠加光之壁垒，一层又一层，转瞬之间已经买也看不清他的身影，他所处之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芒球体！ 那一刻，火球与光之壁垒相互碰撞。 当火球彻底撞在光之壁垒上时，包裹着肖恩的恶魔素体弹出漆黑的蝠翼，扇动之后振翅高飞！ 这火球什么都好，就是蓄力读条时间太长，而且一不小心会把自己给烧没了。 立于高空，肖恩看到火球砸落在沼泽中，浓雾的白雾被蒸发，剧烈的轰鸣响彻了天地。 火焰并没有延伸，只是无可阻挡地深深砸进了沼泽中，像岩浆一样侵蚀融化着范围之内的一切存在！ 硝烟弥散，火光升腾，仿佛末日一般。 许久之后，火球终于熄灭，只有浓浓的黑烟仍然弥漫。 这一片原本幽暗潮湿的树林已经变得漆黑而破财，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出现在大地之上，像是残酷的伤痕。 肖恩降落，他看见乔狼狈的身影在巨坑中央，铠甲一些位置已经在高温下变形，原本堆叠的几十层光之壁垒最后也只剩下残破的一层。 而随着肖恩的降落，这一层壁垒终于也像是玻璃一般破碎。 不知为何，看着对方并没有死，肖恩心中松了口气。 “乔，我已经打破了你的防御，让我过去吧，你拦不住我。”肖恩这样说。 乔此刻正在大喘气儿，他的手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装着蓝色液体的玻璃瓶，咕噜咕噜一口气全部喝光。 随后，仿佛重新充满了活力，呼吸逐渐平缓。他抬起头盯着肖恩，凛冽的战意爆发！ 然后咧了咧嘴，“我这不还没有倒下吗？” 第105章 一分钟 那一刻，肖恩明年感觉到乔身上的气息改变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家伙让人看不透。 伪装成恩威斯特时的傲慢与不可一世；随后的懒散和不靠谱；防御时如同山岳的厚重；以及现在宛如剑刃一般的锋锐和杀意。 ——这是个让人难以揣摩的家伙。 “佩奇先生，你很强。”乔发出由衷的赞叹，回想起刚才的火球，似乎还有些后怕， “刚才真是很厉害的法术啊，倘若换作一个普通的黄金守护骑士，可能早灰飞烟灭了吧！所幸我是一路被揍过来，所以恰巧比较能扛，嗯……能告诉我那个法术的名字吗？” 肖恩挠了挠头：“可以……我一般叫它大火球……” 乔像是一下子被噎住了，“还……真是很符合的名字啊。” 顿了顿，他轻咳一声，忽然问道：“你知道我作为守护骑士为什么没有盾吗？” 肖恩摇头。 乔的眼中爆发出光芒：“因为我始终坚信——极致的攻击才是最强的防御，斩落敌人的头颅，才是最完美的防御！” 他提起重剑，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抱歉，遇到你这样又合口味又强的怪物，有点把持不住就多说了几句。 接下来，我要上了，佩奇。另外，你刚才说的话我现在还给你——别死了哦！” 话音落，乔的双腿猛然发力！ 漆黑的被烧融的大地裂开了，空气被挤压成白色的凌乱气流，乔的目光中闪烁着光芒，朝肖恩冲过来！ 肖恩二话没说，直接弹开双翼振翅高飞，因为他知道，无论对方是守护骑士还是别的什么，都不是他能靠近战赢得了的。 只有拉开距离，然后继续用龙语来砸了。 但乔没有给他机会，比起肖恩升空的速度，乔还要快一些，他强行止住前冲的势头，然后身上有超凡之力爆发，猛然踏在地面上以获得最大的反冲力！ 然后，乔的身体就像瞬移一般突然出现在肖恩的上空，嘴角勾勒出残忍的笑容。 在肖恩惊愕地目光中，他没有挥剑斩下，而是用左手摁住了前者的肩膀，然后向投掷一般猛然发力！ 肖恩只感觉眼前一花，然后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肩膀处袭来，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般被这力量强行向下抛出！ 危急之中，他催动龙语，调动柔和的风在身体下方形成一层又一层阻隔。 但那力量出乎想象地强，他的身体仍然穿透了风的阻隔，像炮弹一般猛然砸落在巨坑中！ “砰！”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烟尘四散。 过了一会儿，肖恩才晕头转向地从坑中爬起来，在被扔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控制恶魔分身将大部分组织全部移向后背以减缓冲击力，而且紧急催动风元素托举自己的身体。 但即便如此，他现在仍然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全身僵硬而酸痛，骨骼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乔降落在他身前，摇了摇头， “我不会再让你有升空施法的机会，也不会再让你拉开与我的距离。” 顿了顿，他看着肖恩由衷地建议道：“但刚才的提议仍然有效，如果你放弃争夺旗帜，我们还可以坐下来吃点烧烤聊会儿人生与理想。” 但肖恩摇了摇头。 乔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肃冷，“佩奇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乱用恩威斯特的名号，那个傲慢的家伙都不会来找我麻烦吗？” “咳咳咳……”肖恩咳嗽着，抽空回答：“因为你是他哥？” 乔摇了摇头：“虽然从至高骑士的序列上来说，他确实是弟弟，但这种礼法的束缚还不足以让他原谅我搞坏他的名声。” 他提起重剑：“真正的原因是——他打不过我，不仅在序列排位上，在实力上，他也是个弟弟。 所以，请考虑清楚，我应该算是至高骑士中最厉害的——比第二厉害的还要厉害一点。虽然你也很强，但那火球需要一定时间的吟唱吧？作为施法者在距离已经被完全拉近的情况下，再继续下去，你会被我杀死。” 乔的话说完，肖恩也停止了咳嗽，他终于感觉到要舒服些了。 他抬起头，极为认真的看着乔：“乔，有些事是一定要去做的。” “那真是遗憾。”乔叹息一声。 “另外，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只会施法的错觉？”肖恩突然问道。 那一刻，乔的目光顿时锁死了肖恩：“你……什么意思。” 肖恩摇了摇头，“其实刚才在空中，你是可以杀死我的，但你没有珍惜那唯一的机会。所以……” 他握住了漆黑之币与咪秋， “白使徒！” 那一刻，乔骤然欺身而进，他虽然不明白肖恩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可惜，晚了。 惨白的烟雾从肖恩身上弥散出来，咪秋化作流动的液体再一次覆盖了肖恩全身，整个过程一瞬间完成。 乔冲进烟雾之中，他眼前出现的不再是肖恩，而是一具高大的白色身影，没有丝毫犹豫，他提起重剑，砸落！ 宛如山崩一般的恐怖巨力袭来，肖恩伸出手，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 空气被狂暴的力量冲散而开！ 然后，肖恩的另一只手向下探出，带着幽冷的杀意刺向乔！ 乔猛然后退，与肖恩拉开距离，然后打量着烟雾中走出的怪物。 或许是因为这次是由恶魔肖恩着装白使徒地原因，所以整个装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冷硬的钢铁之躯，而是宛若白森森的外骨骼生长而成，整个躯体以白色为主，胸腹部点缀有漆黑的纹路，头颅类似于山羊头，也没有翅膀。 最主要的还是身高，它并没有钢铁天使那么高大，只有大概一人半的高度，而且形体更加修长。腕部，手肘，膝盖都衍生出锋锐的骨刺，森然的白气从恶魔一般的口中逸散而出。 比起钢铁的天使，肖恩现在的模样更像白骨的恶魔。 乔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色异种，寒意从脊背直冲后脑，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重剑。 肖恩捏了捏已经完全像是恶魔利爪的手，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磅礴力量和像是印刻在骨髓中的战斗本能，呼出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恶魔素体与白使徒同为恶魔，同为深渊属，所以他们的相融异常完美，完全没有一丝隔阂，就像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体一样！ 于是，恶魔的躯体深处修长的尖锐食指，发出沙哑的声音：“一分钟。” “乔，我会在一分钟内，解决你。” 第106章 传奇的气息 “那你就试试吧！” 乔说这话的时候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他舔了舔嘴唇，握紧剑柄！ 多年以来，作为生而知之的天才，他已经很难体会到这种恐怖的压迫力了，于是在漫长的沉寂中冻结了浑身热血，直到今天，一个强大的、志趣相投的怪物站在他身前。 像导火索一般引燃平静外表下炽烈的心脏！ 战意迸发！ 肖恩微微佝偻着身子，可以说这样的动作完全出于本能，这就是恶魔素体铭刻在每一寸组织内的战斗本能！ 灼热的白汽从恶魔口中逸散而出，再无言语，他的身影刹那间闪烁而过！ 踩碎漆黑的土地，穿越焦躁的风，肖恩的身影出现在乔的面前。 抬起锋锐的利爪，毫无花俏地自上而下，割碎了空气，带着凛冽的杀意拍向乔的头顶。 乔重剑上横，双手握柄，做出一个防守的姿态。 “砰！” 比尔的钢铁摩擦声响起，火星自利爪与重剑碰撞处溅射开来！毫无掩饰的力量与力量的碰撞，掀起狂暴的风，瞬间清空了这一片区域的白雾。 乔着装铠甲的双腿在这力量之下陷入坚硬的土地中，但上半身毫不动摇，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击！ 而且不知道他的重剑究竟是什么诡异材料打造，在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爪之下竟然连划痕都没有一道。 抵挡下攻击之后，乔开始了反击。 他作为身经百战的骑士，比肖恩最大的优势便是极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技巧。 乔握剑的双手忽然向一边倾斜了微不可查的角度。 就是这毫厘之差，导致导致撞击在重剑之上的利爪因为肖恩自身发力的关系，不受控制地朝侧方滑落，随之还带动了肖恩的身体。 于是，恶魔的身躯上半身被完全扭转，巨大的空隙和破绽完全暴露在乔的身前！ 后者身体微微前倾，重剑在那一刻脱离了已经失去平衡的利爪制衡，然后乔一个半身位的旋转，将身体压低在肖恩腰部以下， 斜斩！ 漆黑的重剑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发力，带起乳白色的灼热气流，以眼睛难以捕捉的速度，斩像肖恩的腰腹之间！ 庞大的力量施加在重剑之上，让坚固的剑身发出嘶鸣之声！ 毫不留情的一剑，仿佛以将肖恩腰斩为目的， 横扫！ 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看似已经完全没有闪避和格挡余地的肖恩，硬生生在全身跟随利爪倾斜的处境中停滞住了身躯，然后向后仰倒！ 速度快得带起惨白的影子，他的身体形成了一个标准的铁板桥。 凛冽的剑刃从肖恩上方掠过，波纹一般的剑气以圆弧的轨迹四散而开，扬起漆黑的烬土，将远处的巨树无声之间拦腰斩断！ 这时，仰倒的肖恩看似无处安放的左手骤然抬起，肘部对着有些错愕的乔。 白光贯出！ 像贯穿天地的光芒，惨白的骨质肘刀从护肘中弹出，寒意爆发之间刺破了空气与风，直取乔的咽喉！ 此刻的乔已经顾不得探究肖恩为什么能做出那种完全不符合人体构造的动作了，他深陷在黑土中的双腿骤然发力，扬起碎石和尘土，同时借助反冲力再一次弹射后退，拉开了与肖恩的距离。 后者也趁势而起，扭曲的身体以回忆的角度向上弹起，歪了歪脑袋，发出骨骼摩擦的咯吱咯吱声。 “不错……不错！” 拉开距离后的乔喘着气，“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刺激地战斗过了，接下来……” “已经两次了。” 远处的肖恩打断了他的话，沙哑的声音传来，“乔，你不是说过不会再让我与你拉开距离吗？” 他昂起头，猩红的竖瞳打量着乔：“可你现在主动与我拉开距离……这是为什么呢？” 沉默。 “是这样吗？” 乔挠了挠头，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显得甚是腼腆：“抱歉，我为我的自大与狂妄道歉。不过我可不会那么轻易输掉啊！” 他高举重剑，剑柄之上有黝黑的古老文字闪烁着，整个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像是内部有什么猛兽在撕扯着剑身一般！ 然后，漆黑的剑刃陡然裂开出细密的纹路，有银白色的光芒自其中散发出来，在肖恩的感知中，那光芒没有任何特性，空洞，苍白而又高高在上。 乔将凌乱的头发向后扎起，然后提起已经布满裂纹的重剑，指向肖恩， “如果这样的我，你都能打败的话——我就只能让你过去了。不过请当心，我对这力量并不能收放自如，倘若不幸身死，请不要怨恨。” 肖恩刚想说点什么，芙蕾雅的声音就回响在他耳畔， “肖恩，那柄剑上传奇的气息！” 肖恩一愣，传奇？ 这是一个极为遥远的词汇，也是超凡者在达到黄金巅峰后，将自己的痕迹永远铭刻在这个世界中的证明。 传说中的传奇，每一位都有属于世界赐予自己的真名，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不再算是单纯的人类了，身体的某一些部分已经成为了世界的化身。 而这样的存在，对于超凡之力的驱使已经不需要依靠吟唱和技能，而是一个念头，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够引动超凡之力的凝聚或变化。 这种特性的在外表现特征就是“域”，将世界的某一部分完全割裂出来化作自己的所有物，定下独有的规则和设定，在传奇的“域”中，其主人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更有甚者，他们通过超凡之力触碰到了世界的本质，从而拥有了长距离跨越空间，预测未来，凭空造物等奇迹能力。 而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乔显然并不是真正的传奇。 否则在传奇气息爆发的那一刻，肖恩这半吊子地白使徒就应该歇菜了。 就是这么真实，虽然黄金阶距离传奇仅仅差了一阶，但他们的差距就是如此恐怖。 奥岚的凡人将黄金阶称之为万人敌，意思是一万名精锐军士也难以威胁到黄金超凡者，就算不能全歼也能在万兵中来去自如。 而传奇也被称为万人敌，字面意思，这样的存在可以轻松对抗上万个人，不管你是一万个凡人，还是一万个黄金超凡者。 这是质的差距。 所以现在，即使乔的剑上仅是有一丝传奇的气息，那对于肖恩来说也是需要绝对警惕的事。 而在乔的眼里，肖恩此刻一直沉默着。 于是他不再等待对方的答复，握住了破碎的重剑，做出一个冲锋的预备动作：“佩奇先生，我要上了。” 第107章 交锋 与此同时，索斯草原南方的到欧比斯河畔。 欧比斯河曾经是圣卢森连通外界的生命之河，在帝国繁盛之时，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船舶驶过。 当然，这一切都伴随着罗塞尔陛下闭关锁国的愚蠢政策而画上了句号。 河畔，十几名身穿白袍的挺拔身形站立，朝着远方晨曦教会的方向，他们低眉颔首，吟诵着圣歌。 这群信徒的领导者是圣七，他此刻背负着晨曦之父的圣像，低着头虔诚祈祷。 这是他来到圣卢森以后每天清晨必做的祷告，也是最为优先的事项，与此相比，连与革命军的战争都不算什么大事。 仿佛只有如此，他才能在圣卢森这座被神遗弃的国度感受到主的光辉。 祷告完毕，就在准备转身返回时，圣七突然转过头看向右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与森林，看到了不知名处的什么东西。 “莉亚，那个方向，约莫一千里开外是什么地方？”圣七忽然开口问道。 他身侧的一民白袍圣女循声望去，在脑子里估计了一下，然后恭敬开口：“冕下，那是被帝国人成为黑圈的区域……” 随后，莉亚详细地向圣七介绍了关于黑圈的基本情况。 “黑圈吗？”圣七喃喃自语。 “冕下，您看到了什么吗？”莉亚试探着开口问道。 圣七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感受到一名异端的气息波动。” “异端？！”莉亚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异端，所有与神明教义背道相驰的恶徒的总称，与异端相比，罗塞尔皇帝至多只能算是不信神，而异端们则是妄图推翻神的一切。 他们往往拥有着强悍的战斗力和诡秘的能力，单独行动，行踪莫测，每一个被冠上异端之名的存在都是教会的大敌。 “别担心。”圣七摆了摆手，“是‘白银之血’的气息。” “白银之血？”莉亚的眼眸中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恐惧，但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疑惑开口：“可是冕下，白银之血不是已经被圣火审判了吗？” 圣七点点头：“是的，我感受到的仅仅是一丝气息而已，也许是那个罪人流落在外的武器。” “那……冕下打算？” “先不管它，一件罪遗物而已。”圣七不在看那个方向，而是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 “喏！” …… 而迷雾沼泽这边。 乔手中的裂纹重剑绽放出破碎的银白光芒，像水银一般流动，填补漆黑剑刃的裂缝。 肖恩的目光凝重了。 如果之前这把重剑给他的感觉仅仅是坚硬，那现在它绽放的气息就是极致的锋锐，仿佛就算天穹和星辰挡在面前，也会毫不留情地切碎一般！ 那明晃晃的白色光芒仿佛在告诉他， ——这次有可能真的会死！ 在这种压迫之下，与恶魔分身相融合的白使徒装甲似乎也开始沸腾起来！ 肩膀、后背、胸腹等地方的外骨骼裂开了缝隙，伴随着气流喷薄的声音，灼热的白色烟雾从白使徒的躯壳中逸散而出。 无比同时，肖恩再一次感受到这具装甲的力量开始提升，感知，视觉，反应等等一系列基本素质疯一般的狂飙！ 此刻，乔已经发起了冲锋。 他的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角颤抖！ 显然要一直使用重剑的这种形态是不现实的，这种状态下他那锤炼了漫长岁月的身体也开始禁不住消耗了。 于是，冲锋开始！ 乔的身影一瞬间化作细长的白色线条，与天穹平行，笔直地贯通向前方的肖恩。 那一刻，乔的身影和重剑似乎融为一体！ 在肖恩的感知中，那狭长的光芒却像是贯穿了整个世界一般，无论他逃到何处，那剑光都会在下一刻贯穿他！ 他隐隐明白可，这就是传奇，这就是触动世界本质所被赋予的特性。 只能硬抗！ 于是肖恩也动了，仿佛蒸汽一般的白气喷薄而出，白使徒的功率提升到最高！ 他修长的右臂开始改变形态！ 骨骼融化，转变，形成一把惨白弯刀的模样，森然的弧度透露着完美的弧度和致命的危险。 前冲！ 这时，仿佛感受到威胁一般，整个迷雾沼泽掩盖的巨大矩阵开始启动！ 黑紫色的纹路从潮湿的土壤中显出形态，对此在沼泽中所有事物之上，然后爆发出深沉的光芒，闪烁之间，肖恩与乔的那一片区域被黑紫色光芒完全覆盖和笼罩，形成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 远处正潜行于暗世界的艾莉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远方笼罩的黑色区域，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心神不宁感觉。 另一边，威尔和三名黄金超凡者也暂时停止了厮杀，因为在这种动荡下，似乎所有的超凡粒子都被脚下的纹路牵引而去加固那黑色的区域。 迷雾沼泽外，一向不苟言笑的暗日望着那片黑色区域，咽了咽口水。 他算是黑太阳实力最强的存在了，黄金超凡巅峰，但他此刻却感受到，那黑色区域内爆发的两股波动中任意一股都足以轻易将他抹杀！ 表面上稳如老狗，心里却慌得一匹！ 原本举办完这决赛，移交黑圈统治权后自己就能安心回家养老了，可现在出这挡子事儿该怎么破？在线等，急！ 包括所有感受到这异变的人们，那一刻，他们的内心都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局势已经很明显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两个家伙在战斗，但毫无疑问的，所谓黑圈决赛的胜负，大概就在那黑色区域内两个怪物的胜负之中决定了。 而处于黑区的肖恩和乔并没有心思顾忌他们的想法。 两人都快到模糊，化作两条光线笔直地对撞在一起！ 那一刻， 裂纹重剑与白骨弯刀相撞！ 天地寂静！ 狂暴的力量自金铁交击处轰然爆发！席卷天上地下一切事物，无形的刀光与剑气逸散开来，撞击在矩阵所形成的漆黑壁垒之上！ 然后才传出声音，仿佛天地闭合一般的交击声响起！ 震耳欲聋！ 肖恩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自化作弯刀的手臂上传来，那种像是要一剑贯穿自己的锋锐将弯刀斩出细密的裂痕，白使徒装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然后是恶魔素体，那股类似剑之意志的锋锐透过了白使徒装甲，穿透至恶魔素体之上开始肆虐！ 而乔那边也不太好受，虽然裂纹重剑在碰撞之下毫发无损，但肖恩那股原始的，粗暴的力量却切切实实地作用在他身体之上！ 他的手骨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汗如雨下，整个身体被撞飞出去，轰在漆黑的屏障之下！ 许久，异变终于结束！ 乔有气无力地靠在屏障之上，裂纹重剑的裂痕早已经消失，重新化作漆黑重剑的模样插在土壤中。 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到肖恩，那惨白的装甲接触，露出已经不成人样的本体。然后，那副刚刚与自己交战的皮囊也化作漆黑的墨水顺流而下，露出最其中一个陌生金发年轻人的模样。 “我输了……这才是你的正体么？” 乔明白自己已经败了，因为他现在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看着宛如蝉蜕一般露出真身的肖恩，乔叹了口气：“果然比我还要无耻，竟然还披着层马甲……” 第108章 你大腿上有个胎记 望着肖恩逐渐朝自己走来，乔惨笑一声。 “准备灭口了吗？” 他问道：“那就轻一点，干脆一点……我怕疼。” 在他的思维中，肖恩那副模样地伪装应该是很重要的的事情，如今被自己看到了真实面目，大概……会灭口吧？ 肖恩：“……” “不，我只是看看你死没死，既然没死那我就放心了，我走了，有空可以一起喝酒！”肖恩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留下乔一个人目瞪口呆。 背对着乔渐渐远去的肖恩只留给前者一个潇洒的背影。 但事实上，他的心在滴血！ 刚才的战斗足足消耗掉了他两枚漆黑之币，而且…… “咪秋～” 肖恩掏出怀中的咪秋，小白球此刻发有气无力的叫声，浑身的白色绒毛都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看来短时间内是没办法使用了。 另外还有恶魔分身，被那传奇的剑之意志所破坏，虽然不至于完全废掉，但短时间内是没有任何能力了，如今已经被肖恩送回了深渊修养…… 简直损失惨重！ 另外，虽然他的本体没受多大的伤，当也被搞得精疲力尽，全身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如果不是惦记着艾莉和比赛的事，说不定他就找个地方躺下了…… 不过万幸的是，他的灵魂还很充沛，这就证明龙语还能使用，不至于陷入任人宰割的状态。 于是，在乔的注视下，肖恩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重新凝聚的白雾中。 …… 走了一段路，肖恩就忽然发现，出大问题！ 因为恶魔分身暂时处于宕机状态，这就意味着他没办法再靠给予艾莉和威尔的分身组织定位两人的位置了。 所以……只能靠洞察之眼。 大概循着之前标记的方向，肖恩继续向前，洞察之眼开启，环顾四周一切角落。 跨过已经完全变成废墟的树林，他来到一处湿地沼泽之前。 他发现这里保留着人的气息和情绪，但却不见人影。 应该是沉入暗世界了。 “嗯……潜行者的话……九个参赛者中除了艾莉还有一个……” 肖恩思忖着，也就是说如果这里有人通过沉入暗世界而躲起来的话，不是艾莉，那就只能是帝国的那个黄金潜行者了。 龙语发动，一层淡淡的微光闪烁在他的身上，然后有白色的光点在附近空气中弥散，连接着肖恩的精神，若是有异动，他会第一时间发现。 这是由超凡粒子转化的光之元素叠加形成的护盾和肖恩自己发明的粗陋侦测法术。为的就是防止隐藏在这里的人是帝国的潜行者，他必须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否则对方偷偷摸摸一个背刺，自己估计就得凉凉。 然后，肖恩试探着开口：“艾莉……” 此刻，正潜伏在暗世界的艾莉一愣。 她之前一直躲在暗世界，偶尔转移位置。原本望见有人走来，艾莉是有些心慌的，因为在参赛的九个人中就她一个是白银，其他都是黄金大佬。 而迎面走来的那个年轻人又是个陌生的家伙，不是己方阵营，同样也不是议会给的资料上显示的帝国方的六位超凡者。 不过出于谨慎，她还是决定先溜掉。 正当她准备偷偷远离时，那个金发年轻人忽然喊出了她的名字！ 这就让情况变得很迷。 “艾莉，我是佩奇！”那个年轻人再次发出声音。 艾莉的脚步一顿，她皱起眉头，那家伙比佩奇大人至少差了十岁的年纪，而且无论身高，体型都完全不同。 短暂思索之后，她得出结论， ——是陷阱！得赶快逃！ 可就在这时，那个年轻人又开口了：“那晚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间的。” 艾莉不禁脸颊一红，内心开始狐疑，就算帝国方的资料再详细，那也不可能这种小细节都调查清楚了吧？ “嗯……另外，你左边大腿外侧有个漆黑的月牙胎记。” 艾莉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太羞耻了！ 但转过来一想，这种私密的细节帝国的调查资料中应该不可能有吧？ 然后，年轻人又开口了：“那个……你别误会，那晚你喝醉了乱动我无意间看到的……” 艾莉：“……” 这个时候，她已经基本在相信对方所说的的话了，只是那个陌生的模样，她还是某些难以接受。 但可以试探一下。 于是，艾莉从虚空中展露身影，脸颊上残留这红晕。 “佩……佩奇大哥，真的是你吗？” “当然！千真万确！”肖恩笃定地点头：“刚才有些冒犯了……不好意思啊……” 艾莉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这事，转而问道：“可是，您的……模样？” 重点来了。 肖恩挠了挠头，解释道：“总之有很多原因，但这才是我真正的模样，回去之后我会跟你细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夺得旗帜。” 艾莉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在自己出现后也没有展露恶意，大概可以排除是敌人的可能了。 于是她点点头，然后身体化作黑烟消散，紧接着，真正的艾莉从虚空中走出来。 这才是正体，刚才只是试探的第二身而已，在确定对方是真正的肖恩，而非帝国超凡者伪装后，她才放下了戒备之心。 于是，两人朝迷雾沼泽中央走去。 “抱歉啊，之前欺骗了你，那副模样只是伪装而已”肖恩走在前面一点，忽然开口。 “我不在意的，佩奇大哥。” 艾莉摇了摇头：“伪装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吧，所以，只要您还是您就够了。” …… 一路向前，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简直顺利得有些不正常。 然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佩奇大哥……有点不对劲！”艾莉突然出声。 “嗯。”肖恩点了点头，他已经发现了，有熟悉的味道。 梦魇的味道。 准确来说是那种无形的心灵暗示的味道。 幻术！ “艾莉，你先躲起来。”他沉声开口。 “好的，您请小心！”艾莉一个闪身消失在物质界中，虽然心中不甘，但她明白这种黄金阶的战斗她根本插不上手，强行介入还会让肖恩需要顾及自己。 在艾莉潜入暗世界后，肖恩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心绽放紫色的光华！ 除了碾压式的力量外，只有幻术才能对抗幻术！ 第109章 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迷雾沼泽外，等待的三方势力人员望着平台之上的黑太阳官方人员。 关于刚才的异变，他们希望黑太阳官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等了很久，黑太阳根本没有任何声明和公告。 于是，低低地嘈杂声响起，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谁知道？我只感觉那个时候浑身都发僵！动都动不了！” “到底是谁弄出来那么大场面？是我们这边的人吗？” “我怀疑是黑太阳，他们会不会想趁这个机会把我们一网打尽？” “别逗了，人家想要搞我们需要费这么大周张？可以，但没必要。” “……” 各种各样的声音出现在平台下方的人海中，有疑惑，有恐惧，有质疑和揣测。 但暗日却没有丝毫反应，他不想管，也没心思管。 因为黑太阳至今没有给出解释的原因就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个啥…… 从参赛人员的信息资料来看，革命军方和帝国放方一共九个人，其中中没有任何一个能有搞出那样动静的实力。 但另一方面，因为迷雾沼泽的控制权还在他们手里，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外来人入侵的可能。 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这九个人中有人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还不止一个。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两位大佬隐藏的实力都超过了黑太阳的最强者暗日…… …… 沼泽内，肖恩已经初步展开了梦魇。 光芒将自己和艾莉藏身的那一部分区域完全笼罩了起来。 这时候，虚空中有歌声响起， “十个小黑人儿，为了吃饭去奔走，” “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 “九个小黑人儿，深夜不寐真困乏，” “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 “八个小黑人儿，德文郡里去猎奇，” “丢下一个在那里，八个只剩七；” “七个小黑人儿，伐树砍枝不顺手，” “斧劈两半一命休，七个只剩六；” “……” “两个小黑人儿，太阳底下长叹息；” “晒死烤死悲戚戚，两个只剩一。” 歌声沙哑而悲伤，声线透着稚嫩和诡异，大概是说十个可怜的小孩儿因为各种天灾人祸最后全都惨死。 那歌声回荡在空气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入耳烦躁不比。除开被梦魇的紫色光芒所笼罩的区域，周围的古树，野草都仿佛疯了一般狂乱挥舞，躯干裂开，透明的汁液挤压出来，然后它们变随着歌声一起枯萎，迎接死亡！ 还有那些潜藏在湿地土壤之下的兽类，红着眼仿佛癫狂一般撕咬着自己的躯体！ 没过多久，血腥味儿就布满了这片区域。 就像地狱一样。 歌声结束，像是前菜上完。 阴恻恻的笑声传来，像是枯朽木枝折断，摩擦发出的难听声音。 肖恩皱起眉头。 “桀桀桀……小家伙也是同道中人呀……”一个顶着破旧长袍的佝偻身影出现在前方，自黑袍下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这歌谣可算入耳？老头子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接下来会好好招待你的……” 肖恩一言不发，就这样盯着他。 那人影的声音仿佛也带着迷幻的作用，那声音之下，异变发生了。 原本的湿地开始扭曲，周围的一切都如同水波一般荡起涟漪。 枯萎的草木和异兽尸体消失了，变成了一片布满黄叶的林地。 虚空中响起细密的呢喃， “去死……” “谁来偿命……” “救救我……” “……” 仿佛千万人在恐惧哀鸣，在怨恨地怒骂，在诅咒！ 然后，地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石头井，伴随着稀疏的摩擦声，井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爬。 然后，每一口井中都有一个人影爬了出来！ 其中一个是僵硬得仿佛是石头的人影，浑身散发着青灰色的光泽，他手脚并用在地面上艰难地爬行者，“我死得好惨啊……” 这是卢克，第一个死在肖恩手中的赤潮成员。 然后是一个接一个头颅破碎的人影，浑身沾满鲜血和脑浆，他们诅咒着，咒骂着，爬向肖恩， 这是黑屋中被肖恩爆头的倒霉家伙们。 然后又有陆续的尸体从井中爬出——断去手臂的伊万，没有头颅的黑棘，血肉模糊的被称为“万里流光”的弓箭手…… 在这一刻，之前曾经被肖恩杀死的人，仿佛在这里聚集，诅咒着向他索命！ 然而……这恐怖的画面只是黑袍人影得到的反馈。 他看着一动不动仿佛吓呆了的肖恩，眸子里露出阴狠的笑意。 这种勾起他人恐惧，让人在绝望与痛苦中崩溃的事，简直……甜美！ 但幻象在肖恩眼中却不是如此。 幻术，说白了就是通过蒙蔽六感，对目标的思维和灵魂造成恐惧，愤怒等等负面情绪，或者通过蒙蔽六感扰乱目标的精神状态，让其做出疯狂的举动的一种攻击方式。 在对方的精神不够坚韧，或不是同为幻术师，或阶位比施法者低很多的时候，幻术简直是无往不利的杀手锏，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杀死敌人。 但说白了幻术终究是假的。 当然，据说传奇的幻术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扭曲现实，这里不做讨论。 而肖恩，本质上虽然不是超凡者，但他的精神力在梦魇和一次次交易的强化之下，早已经达到黄金巅峰。 这也是他调动龙语后，破坏力恐怖的根本原因。 所以在这场幻术博弈中，虽然没有一瞬间脱离幻象，但他用精神力在幻象上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 ——就是把井中爬上来的恶灵形象换成了一只只可爱的羊羔。 就像换了个贴图那样。 于是，一切在肖恩眼里就变成了这样， 气氛回忆的丛林中布满了石头井，然后从井中爬出一只又一只画风不符的白色小羊， 它们朝着自己走来，一边走，一边“咩咩咩咩咩”个不停…… 场面一度失控，肖恩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一丝想笑…… 然而当那些羊羔走进梦魇的光芒中后，瞬间被紫光侵蚀，消散。 肖恩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叹了口气。 于是伴随着温柔的歌声，天空黯淡！一只巨大的紫色眼眸自高空投下一瞥！ 然后，树林，井，尸体……幻境一瞬间灰飞烟灭！ 黑袍人影懵了，虽然不指望一次幻术就毁掉对方，但这毫无作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然后，他听到肖恩的声音， “别整些花里胡哨的，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幻术！” 幻术猛男时刻，开启！ 第110章 加尔特隐藏在破旧兜帽下的面孔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原本是一个自由猎人，几个月前因为帝国的重金许诺加入了帝国军团编外超凡编队。第一个任务就是前往黑圈支援会武，以夺得黑圈统治权为目的。 在看过敌人的资料和信息后，他觉得除了那大名鼎鼎的威尔军团长，革命军这边基本上是不存在什么威胁的。 他们只有三个人，除了威尔以外，剩下一个疑似黄金阶，精通风元素操控的男人；一个白银阶潜行者的丫头。 而自己阵营足足有六名超凡者，虽然其中有个划水的家伙，但就算如此，碾压革命军阵营也应该绰绰有余了。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到底是谁？是革命军的增援还是别的什么？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幻术完全不起作用？ 一开始收到的反馈是幻术已经布置完成，他都快以为胜券在握了。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所料，看着那个陌生年轻人貌似强忍笑意的表情，加尔特就知道出大问题！ 然后，不出所料的，在天空中那诡异的眼睛睁开后，自己布置的幻术一瞬间被一扫而空！ 虽然不是多么复杂的幻术，究其本质就是引出对象心中的薄弱点，然后将这一点放大，从而击溃对象的精神和灵魂或者对其造成精神上的伤害。 原理很简单，但确实很有用的——只要对象的灵魂不够稳固，精神不够坚韧，那即便知道这是幻觉也会不自觉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但这对那个年轻人却毫无作用，就只能证明对方的灵魂强度比之自己还要强大， ——这对于一个幻术师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望着天空的巨大眼眸，加尔特当机立断，准备战略性转移。 “桀桀……小家伙，我记住你了……” 离开之前，他故意开口， “我会在开找你的……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身边的一切……都将成为我的猎物……桀桀桀桀……” 加尔特准备以这种威胁的方式让自己的声音和话在对方的心中不知不觉地留下幻种，在下一次见面时说不定会有额外的惊喜。 但肖恩怎么可能让他走。 “跑？你想得美！”肖恩摇了摇头。 仿佛呼应他的声音一般，加尔特一愣，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腿向灌了铅一般沉重，而这种沉重随着时间过去还在加重！ “幻术？”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幻术，因为对方才说过什么“真正的幻术”。 “雕虫小技！”加尔特摇了摇头，那一瞬间，他的灵魂仿若化作实质在自己的身体中冲击着！ 他要以这种方式突破这拙劣的幻术，让那空有精神力但技巧差得一匹的愣头青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技术！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无论如何，自己的灵魂连感知都不能再突破到那愈发沉重的双腿，似乎那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更加让人恐惧的是，那种沉重感还在缓缓侵袭着自己，自下而上，每一寸血肉、骨骼和毛发，都逐渐变得沉重！ 时至今日，梦魇已经无需借助目标的恐惧才能改变其组织结构了，只要精神力差肖恩太多或者灵魂不稳的，AOE一波全部变石头！ 区别只是速度快慢而已了。 就像加尔特，他的灵魂极为坚韧所以不会一瞬间化作石头，但也拜这一点所赐，他失去了速死的机会。 只有一点一点地，面对石化的侵蚀。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冰冷石头的恐惧让他不禁嘶吼出声：“不！假的！这是假的！该死的这是幻术！去他妈的幻术！！！” 肖恩挑眉，“对，这是幻术，但假着假着就变成真的了。” 加尔特已经没有精力去听肖恩的话了，浓浓的恐惧感缠绕着他。 “不！真不是真的……不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眸中已经蒙上青灰色的色泽。 最终，一盏面孔狰狞的石雕形成了。 然后，天空的眼眸悄然闭合。 肖恩深深吸了一口气，“结束了。” 但就在那一刹那，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 前方的空气中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自涟漪中，一道深红色的光芒探出，锋锐，阴冷！ 在肖恩打败加尔特的那一刻，在肖恩精神最为松懈的那一刻，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终于流露出剧毒的獠牙！ 还有一个人！ 那一刻，在肖恩的眼中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望着那道红光直贯而来，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可行的对策！ 闪避？不可能，自己的身体素质来不及做出这样的动作。 只能硬抗！ 于是他的嘴唇开合之间，调用大地元素的龙语在危急关头脱口而出！ 在古老语言的召唤下，土壤升腾而起，蒸发水分之后凝聚成坚固的三层坚固的墙壁阻挡在肖恩身前！ 但那种危险感仍然没有散去！ 猩红的光芒只是一瞬间就穿透了墙壁，倒映在肖恩的眼眸中！ 此刻，红光终于露出它本来的面目——一把暗红色的匕首。 它只直肖恩左胸，毫无花俏，只为夺命而来！ 肖恩垂下眼帘，没办法了，虽然以后可能被芙蕾雅骂，但小命要紧！ 在他的操控下，一道黑光一瞬间从他怀中涌出，化作黑书的模样放在肖恩身前！ 这玩意儿应该挺结实的……吧？ 但就在这一瞬间，暗红匕首离肖恩只有两个身位之时，漆黑的涟漪在他身前闪烁而过！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交易中展露，横亘在肖恩与匕首之间！ 是艾莉。 挡在肖恩身前后，她回过头，清亮的眸子看着肖恩，眨了眨眼。 然后，金属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 暗红匕首从她的左后背透体而出，艾莉的表情顿时变得痛苦，鲜红的蜿蜒从自嘴角流下。 暗中的毒蛇一击不成立刻抽身而退，转眼消失在物质界中，躲在暗处重新寻找着机会。 而艾莉的身体则像残破的布偶一般向后瘫倒，肖恩下意识地将她抱住， “艾……艾莉？”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望着脸上血色褪尽的姑娘，肖恩咽了咽口水，双手和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艾莉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身体逐渐变得冰冷，眼眸失去神采。 第111章 你人没了 迷雾沼泽外，黑太阳搭建的平台下方。 三大势力的成员情绪已经愈发失控了，不少别有想法的人已经开始散播阴谋论。 大概意思是黑太阳举办这场比赛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将三座城市中最强大的势力一举铲除，然后真正完全控制住整个黑圈。 这种话在平时是没人信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自家的大佬被扔进了黑太阳掌控的迷雾沼泽中，刚才闪烁而起的矩阵符文，偌大的漆黑护罩，还有那让人根本无法忽略的恐怖威势…… 再加上黑太阳官方的缄默不语，一切异常仿佛都指向了一场阴谋。 然后，终于有第一个勇士站出来了。 第一滴血中一个身着轻甲，骑士模样的年轻人站了起来，看着台上的暗日， “暗日大人，我们需要一个解释！我们参加决赛的成员去哪儿了？刚才的能量爆发又是怎么回事？那黑紫色的矩阵纹路到底有什么作用？” 所有人都抬起头，等待着暗日的回答。 许久，他抬起头，语气冰冷：“不知道。” “既然如此，我们只有亲自去看了！”骑士再次开口。 “对！我们要进去！” “这是阴谋！” “这是谋杀！” “……” 愈来愈多的嘈杂声想起，人不都是这样吗？即使心有恐惧，但倘若有人带头，就很容易做出自己平常不敢做的事。因为人多，所以就不那么惧怕了，因为人多，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现在也是如此。 喧嚣嘈杂的抗议声愈发浩大，很多成员都站了起来，他们挥舞着手臂，示威抗议。 但暗日明显不会惯着他们。 面对气势汹汹的众人，他打了个响指。 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虚空中响起了金属摩擦和齿轮转动的声音！ 然后，自透明的空气中，有漆黑的巨大身影展露出来，他们算是笼罩着黑色的烟雾，看不清具体形态，每一尊都有近十米高度。 一共九台，漆黑的巨人将三个势力的成员团团围住，躯体内出来宛如蠕动的声音，猩红的光芒自眼眸处迸发，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黑将。 除开高端战力的差距意外，这种黑太阳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超凡傀儡，才是他们统治黑圈说一不二的真正资本！ 然后，暗日对着漆黑的巨人下达命令：“企图跨越界限者——处决！” 语气森寒，杀意凛冽！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后背瞬间被汗水打湿！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现在面对的可不是什么能够讲道理的家伙，而是杀伐果断铁血无情的黑太阳！ 于是，好事者们刚刚燃起的热血立刻被九台黑将所浇灭。 混乱平息，但暗日的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 不知为何，从刚才起，他的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仿佛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 迷雾沼泽深处。 艾莉躺在肖恩怀中，嘴角微微上翘，勾起美丽的弧度，就好像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只是胸前和嘴角殷红的蜿蜒血迹破坏了这美好，凭空增添了一丝悲伤。 从她出现为肖恩挡住匕首那一刻起，直到永远闭上眼睛，她不止一次想要说点什么，但都没能说出来。 她死了。 肖恩不敢相信这是个事实， “艾莉……艾莉……艾莉……” 他不住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期待着下一刻这姑娘就会俏生生地活过来，然后红着脸喊他“佩奇大哥”。 但现实并不如人所愿。 现实就是死了就是死了，另外周围还隐蔽着一个恐怖的潜行者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这位帝国系的黄金潜行者似乎因为某些经历，对这种生死离别的场景感到喜闻乐见。 于是仿佛在嘲讽一般，虚空中有尖锐的笑声响起：“小家伙运气真好，还有人肯为你挡刀……不过下一次，我会彻底杀了你哟……” 肖恩没理他。 他就继续喋喋不休：“好可怜的一个小姑娘……就这样为你而死……你不愧疚吗……” 像苍蝇一样。 终于，肖恩抬起头，怒吼出声：“滚啊！！！” “嘿嘿……生气了！无能狂怒？”声音戏谑，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分不清他的具体位置。 似乎肖恩越生气，这隐藏起来的刺客就越兴奋。 连突然出现在肖恩身后的芙蕾雅都看呆了，她摇了摇头：你人没了。 在潜行者肆无忌惮的讥讽声中，肖恩嘴唇开合，有奇异的音节吐出。 然后，仿佛是验证了暗日的不祥之感。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穹忽然间布满了铅层般的乌云，天地一下子阴暗下来。 然后，苍白而耀目的光芒自天空中闪烁，随后才是声音， “轰隆！！！” 宛如古老的巨人锤响了洪钟，蓝白色的粗壮电蛇在云层中闪烁，明灭不定，天穹坠落一般的压迫力扑面而来。 然后，在潜行者有些错愕的神情中，雷霆之蛇从天而降轰落！ 雷暴！ 仿佛吹响了灭世的号角，愤怒的天穹播撒灾难，一条又一条粗壮的雷光从天而降，无差别轰击在大地之上！ 天威之前，众生平等。 在雷暴的狂舞，大地的哀鸣中，细密的雨沙沙落下。 陡然间，一股粗壮的雷蛇从天而降，宛如瀑布一般将潜伏在暗世界的潜行者炸了出来！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道又一道恐怖的雷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然而因为黄金超凡者的身体素质，他还没有死。 于是雷霆继续洒落，雷暴声宛如末日丧钟。 一次，两次，三次…… 狂暴的雷霆鞭子抽打这他的身躯，怒吼着要将罪人灰飞烟灭。 十余次后，雷霆的洗礼下，潜行者浑身焦黑，身体扭曲成让人心惊的角度。 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疯狂试探后，他死掉了。 肖恩看见他，死掉了。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艾莉也死掉了。 愤怒的雷暴停息下来，稠密的雨丝洒落在肖恩的脸上，与泪腺分泌物混杂在一起，双目无神，望着怀中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姑娘，喃喃自语， “艾莉……为什么要那么傻呢？” “我明明挡得住的啊……” “艾莉……” 肖恩抱着已经冰冷的身躯，垂下脑袋低声抽泣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第112章 新的希望 雷暴结束。 迷雾沼泽之外，暗日的眉头越皱越深。 刚才的雷暴绝对不同寻常，明眼人都看得出。 所以这场决赛，同样也是黑太阳的退场典礼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随即安慰起自己，不管如何，只要有人取得了旗帜，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因为那位于迷雾沼泽中心的黑太阳旗帜，就是整个遗迹的控制中枢。 他暗日是军团出身，不喜欢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也没有准备什么繁琐的交接流程，所以取得旗帜的人掌控了整个炼金矩阵，就掌控了所有在线状态的黑将。 同样，这就等于掌控了整个黑圈。 而台下的势力成员们同样目睹了远处那一片狭小区域内的恐怖雷暴，不过在九台黑将的虎视眈眈下，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质疑黑太阳。 虽然心有疑虑，不过……他们啥都不知道，也啥都不敢问了…… …… 迷雾沼泽深处， 垂首的肖恩身上忽然有漆黑的锁链探出，缓缓地将艾莉的身体缠绕。 “还有……一个钟头。”芙蕾雅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肖恩怔怔地抬起头。 她解释道：“这锁链能保证她的灵魂在一个钟头内不至于湮灭——当然，这也有你发动龙语抽空了这一片区域超凡之力的原因，让这小姑娘的灵魂不至于暴露在残酷的超凡粒子中。” 闻言，肖恩大喜：“所以……你是说有办法复活艾莉！？” 他充满期待地望着芙蕾雅：“有……有办法的吧？比如……恶魔素体？” “抱歉……这姑娘不同于比尔，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没办法驾驭恶魔素体。另外，完全的死者复生这种事，很难。”芙蕾雅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是深渊或者神明的领域——而与你我无关。” 肖恩的脸色顿时一暗。 “不过……复活是没办法完全复活。” 芙蕾雅明显还有后话，她指着沼泽中央的方向：“但让这个姑娘不作为人类继续保留记忆和人格活下去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肖恩抬起头，眸子中爆发出光芒，现在最重要的事延续艾莉的生命，即使不做为人，那也是一种选择，总比没得选让她死去要强得多。 指着被摧残得几乎没有一块儿完好区域的大地，芙蕾雅开口：“在距离现在异常遥远的某一个时间点，生命并不只有一种存在方式，而其中一种，就是人造产物。” “人造产物？” 像是在打开一扇新的大门，芙蕾雅点点头：“就像你脚下这个矩阵。不得不说你的运气不错，在这片地域存在着一片古老的炼金矩阵——当然这只是方便你理解的叫法。而据我所观察得出，这一片矩阵所保留得相当完好，这从之前爆发出来的自我防御机制便可以看出来，它还具备着相当完善的功能，但与此同时，它又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生物。” 顿了顿，她补充道：“因为某些无法考证的原因，这片矩阵失去了中枢——你也可以理解为它的思维和灵魂，所以导致了它只剩下一些简单的类似应激的反应，否则你们是不可能进得来的。而现在，你唯一的希望就是将这个姑娘的的灵魂和意识，转换这片矩阵的中枢，从而让她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生命。” 肖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大概听明白了——这就好像是上辈子那些科学家构想中的人工智能AI。 但关于这些他并不懂什么原理，所以直截了当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芙蕾雅欣慰地点了点头：“嗯……很好，你没有揪着我刨根问底，否则解释起来也是个麻烦。总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掌控这座炼金矩阵，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 肖恩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了。 在黑太阳规定的比赛制度中，决赛的获胜队伍将获得黑太阳的统治权，当然这统治权可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而是实实在在的足以掌控整个黑圈的力量！ 这些力量就包括了迷雾沼泽的控制权，黑将的掌控权等等。 所以，只要获得决赛的胜利就可以了！ “当然，是在一个钟头之内。”芙蕾雅看着逐渐满怀希望的肖恩，提醒道：“否则一个钟头过去，我们就再也无力回天了，你明白吧？” 肖恩点头，然后背起浑身缠绕着锁链的芙蕾雅，冲向沼泽中央， “艾莉，你先等等，我一定会救你的！” 这场比赛，我赢定了！ …… 迷雾沼泽另一边。 威尔随手一团暴炎将身侧侵袭而来的巨大飞虫烧成灰烬，然后转过头看着一个身材妩媚，脸上蒙着黑纱的女子身影，摇了摇头， “没用的，这种程度。” 话音落，伴随血色红光闪过，充满血腥味儿的巨斧从天而降，直取威尔头颅。 “来啊！来战斗吧！来厮杀！来享受……”声音的源头来自于与巨斧一同降临的粗犷男子。 他浑身破旧而油腻，身上还挂着黝黑的皮革围裙，仿佛就是街边随处可见的猪肉屠夫。 但从那肥壮的躯体内所流露出的宛如血肉战场一般的令人作呕的气息伴随着血腥的超凡光华却极为恐怖，足以令心智不坚的凡人吓破肝胆！ 但威尔显然不在此列。 低低的吟唱声从他口中传出，复杂的法术模型瞬间成型，吸引着超凡粒子凝聚，转化！ 自他脚下，深红炽烈的红色光芒爆发而出，宛如烈火一般升腾而起，带着恐怖的高温和欲将一切融为灰烬的意志， 冲天而起！ 极为凝练火柱拔地而起，与从天而降的屠夫轰然撞击！ 火焰与红光碰撞，无形的冲击自那爆发开来，宛如火焰风暴一般席卷天地！ 碰撞过后，屠夫男子所凝聚的力量与火柱一起归于无形！ 他在空中做出与自己体型不符的灵巧翻转，然后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旁边的沼泽地里，眸子中透着如同野兽一般的兴奋！ “查理！！你想把我们一起干掉吗！！蠢货！！” 在他落地的一瞬间，一个苍老尖锐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个佝偻的黑袍身影从树林中飘荡而出，黑光在他身周闪烁，缓缓构筑起一尊高达十余米的漆黑骷髅。 虽然嘴上咒骂着屠夫，但他动作毫无停滞，驱使着巨大骷髅抽出一把形质不定的残破镰刀，朝着旧势已尽，新力未生的威尔， 迎头斩落！ 第113章 传奇的权杖 漆黑的巨镰斩落，带着凝练的死意与宛如诅咒一般的尖啸声。 仿佛从地狱而来，带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而被作为目标的威尔仿佛吓傻了一般，连躲避和防御的动作都没有。 操纵镰刀的黑袍老人本能地察觉到一起不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强行催动骷髅继续攻击。 他还不信了，这种时候威尔连吟唱的时间都没有，还能挡下这一击不成？ 威尔还是没有动，只是他周围的温度忽然升高了，空气都被灼热得扭曲，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超凡波动。 紧接着，他的头顶虚空中有水波一般的涟漪荡漾开来。 一点暗红色在水波中展露狰狞！ 像下沉一样。 首先降临在物质界的是暗红色如同玛瑙一般晶莹剔透的柄，浑然天成一般毫无雕琢的痕迹。 然后一点一点，像是从不知名处探出，柄缓缓下沉，于此同时，周围的温度再一次猛然拔升！ 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操控飞虫的女子黑纱下的俏脸露出一丝惊疑之色，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一般。 然后她果决地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而屠夫此刻眼中的兴奋和战意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作为一名黄金阶杀戮骑士，那早已练就成本能地危机感让他肥壮的身体起了反应，开始微微颤抖！ 漆黑的镰刀继续斩落，黑袍老人的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发现以往顺畅无比的操作现在竟然像是深陷进了沼泽中一般粘稠！ 一丝丝恐惧在他心中弥散开来！ 威尔头顶，暗红的柄下沉得缓慢而庄严，仿佛某种奇特的仪式感一般，威严而浩大！ 骤然间，天地间响起了奇异的颂歌和鸟鸣，火红色的花瓣从天空洒落而下。 身处中央的威尔深深洗了一口气，仿佛呼唤自己恋人一般轻声开口： “灼日……” 回应了呼唤，红色的柄一瞬间突破空间的阻隔，降临世间！ 那是一根一人高的暗红色权杖，权柄未曾经过任何雕琢却给人一种鬼斧神工的精巧感，权杖顶端，一枚与权柄浑然一体的火红色圆形宝石耀耀生辉，其中有一丝烛火般的红炎在漂浮。 黑色的巨大镰刀不受控制地撞击在权杖之上， “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 权杖毫发无损，但那镰刀已经开始燃烧，明明是由精纯的超凡之力所凝结的刀身，却诡异地燃烧了起来！ 鲜红色的火焰向至美的花绽放开来，带着内敛的高温和恐怖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柄镰刀，缠绕上骷髅，再缠绕上黑袍老人本身！ 一瞬间，化作灰烬！ 在完全被这危险的火焰吞没时，老人发出了一生中最后的语言，语气带着不敢置信，震惊，不甘，和一丝丝极深的妒忌， “权杖！！！” 在临死之前，他终于认出了威尔头上这根诡异的权杖。 传奇权杖！ 当黄金超凡者锻炼之巅峰之后，他们体内的超凡容量和精神力已经达到一个极高的上限，操控天地中超凡粒子的量也被无形的规则所定格。 如果在此基础之上还想要更进一步，那就只有——超脱！ 彻底蜕变做为凡俗的一部分，将本身的意志化作权柄融入世界之中后， 则谓之为传奇！ 而超脱的第一步，表示凝聚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权杖，然后硬生生将其塞进世界之中，传奇由此诞生！ 这是凌驾于星空之上，彻底与凡俗诀别的伟大存在！ 当然，威尔仅仅是做到了凝聚权杖而已，还未曾将其寄身于世界。 但已经足够了。 所谓传奇之下皆为虫豸就是这个道理，可以轻松杀死一万个凡人也能轻松杀死一万个黄金超凡的传奇存在，与非传奇完全是两个次元的差距。 所以就算只是凝结了权杖，踏出一小步的威尔，在黑纱女子和屠夫的眼中也不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了。 撤！！！ 这是两人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然后屠转身，双腿发力之间踏碎沼泽冲向高空，黑纱女人也在一大堆虫豸簇拥下失去形体，远遁而去。 他们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凝聚权杖的超凡者和黄金巅峰，差距之大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再待下去，那不是英勇，而是作死！ “我本来不想的。” 威尔摇了摇头，轻轻摩挲这暗红色的灼日权杖，眼眉低垂，“它总会让我想起一些不那么美好的东西，真是遗憾。” “可我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以为不借助它就能对抗三个同阶的巅峰黄金，所以……” 他抬起头，看着已经远离的两人，神色悲悯：“请死一死吧，作为食粮……” 然后，他轻轻抬起权杖，发出声音：“火焰歌唱，革新，黎明，燃烧的血，灼日横空……” 伴随着吟唱声，虚空中有火焰的花朵绽放。 仿佛有什么规则被篡改了，屠夫和黑纱女人明明在疯狂遁逃，但与威尔的距离缺一点一点拉近！ 但威尔完全没有走动一步。 就仿佛这个世界在倒退一般。 惊慌，恐惧等情绪在屠夫心中环绕开来，曾经自诩血肉摧毁者的他面孔狰狞，口中嘶吼出声：“不！！！饶了我！！饶了我！！我想活下去！！！” 威尔没有说话，在他身旁，有火焰凝结的花自屠夫头顶上盛开，一瞬间将他肥壮的躯体化作灰烬！ 空气中还回荡着屠夫惊恐的声音。 而黑纱女子的神情已经完全被恐惧取代。 突然间，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尖叫出声：“不！你不敢杀我！你作为凝聚权杖的半步传奇！你不敢杀我！传奇是要庇护所有人类的存在！这可是人王们定下的规则！！！你不能杀我！！！” 威尔一愣。 奥岚中确实有这个说法。 由于传奇强者在某种意义上是作为人类在世界上层的代表者和守护者，所以在享受诸多便利和资源倾斜的同时，传奇也必须对非传奇的人类抱有一定程度的宽容。 这是所有人类的先驱——人王们所共同缔结的规则。 但威尔却摇了摇头，“且不说我并非传奇。就以你对我出手为理由，这条规则就没有约束力。” 顿了顿，他看着黑纱女人：“人王们订立这样规则是希望所有人类团结一致对抗天灾，而不是为了庇护你们这样身具实力却甘愿沦为腐朽贵族屠刀的败类。” 话音落，在黑纱女人不甘和怨憎的目光中， 火焰之花绽放。 第114章 祭台 迷雾沼泽，一头漆黑的独角兽穿行在白雾中，其上搭乘着一个金发的年轻人和用锁链绑缚在一起的棕发少女。 “芙蕾雅，帮我看一下还有多久？” 肖恩调动龙语缠绕在自己和独角兽身上，减轻阻力使独角兽一步能跨出几个身位的距离，然后微微侧过头，问道。 芙蕾雅此刻漂浮在半空中，跟着独角兽的速度，看起来丝毫不费力的样子，“嗯……还有半个钟头。” “那还有多远？” “快了，穿越这片湿地就到了。”芙蕾雅感应这覆盖大地的矩阵，开口说道。 “好，那还来得及！”肖恩心中松了口气，然后催动独角兽加快速度。 片刻之后，穿越最后一缕白雾，独角兽来到一片空旷的林地中。 肖恩从独角兽身上翻下来，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很显然，这一片林地与沼泽中其他地域完全不同，这里没有浓稠的白色迷雾，也没有随处可见的坑洼沼泽，而是陈旧的青灰色石头铺就的地面，上面长了些许湿绿的青苔。 这一片空旷林地的区域相当之大，区域内没有草木，没有虫豸野兽，边缘被白雾包裹着，寂静无声，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到了。”芙蕾雅开口说道。 肖恩点点头，背起芙蕾雅向前走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前方有高大的建筑物阴影，随着走进，这庞大的建筑终于完全呈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个九层九阶的庞大祭台，通体以青灰色石料搭建而成，其上布满了苔藓和藤蔓，环绕形的圆形阶梯像游蛇一般缠绕着圆锥形的祭台，自上而下，结构精巧。 在祭台之外，一根根巨大的廊柱缠满了藤蔓，有几根还歪歪斜斜地矗立着，而更多的则是断裂，倒塌，显得破败而荒凉。 阶梯入口处是一扇残破的巨大石制门廊，歪歪斜斜地只剩下一半，但仍然充满了恢弘的气势。 门前，一个身着黑色长裙，身材妖娆的冰冷女子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肖忽然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然后，他想起来了。 这就是曾经罗克希尔会武之时，那个宣布会武开始的女人，那个从头到尾都只说了一句话，虽然看起来身居高位但存在感极低的女人。 肖恩甚至记不得他的名字。 当他走近时，那个女人抬起头，没有冷漠，也没有热情。她只是盯着肖恩背上的艾莉看了一会儿，但终究没有多问什么。 “告诉我你的名字，参赛者。”她开口问道，语气平凡仿佛只是在工作一般。 “我叫佩奇，夜莺的参赛者之一，另外我背上的是艾莉，同为夜莺参赛者。”肖恩说完，取出兜里的参赛徽记，递给对方。 女人拿着徽记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 虽然肖恩的模样与参赛记录投影不太一样，但参赛徽记是炼金制成，制作时采取了参赛者的血液，一旦易主，徽记会有明显的变化。 所以不管模样如何，只要确定眼前的人是参赛者佩奇，就足够了。 毕竟这年头喜欢易容的家伙到处都是。 于是女人点了点头，“好的，佩奇先生，你是第一个踏进这里的参赛者，同时也是最终的获胜者。所以将由我带领你领取获胜者的旗帜，请跟我来，它就在上面。” 肖恩点点头：“谢谢……请问怎么称呼？” 女人愣了一下，仿佛没有想到肖恩会问自己的名字，但还是开口说道：“叫我拉雅吧，佩奇先生。另外在踏上祭台后请紧跟着我的步伐，否则会有迷失的危险。” 肖恩颔首，女人不再多言，转过身踏上了古老的石头阶梯。 肖恩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她。 一边走，肖恩一边观察着这庞大的祭台，他发现这祭台虽然看着像是石料堆砌而成，但却没有一丝接缝，宛如浑然天成。 祭台本体表面上刻画着复杂的矩阵纹路，看似毫杂乱无章，却又像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规律。 耳畔传来芙蕾雅的声音：“这是这座矩阵的脉搏，你可以这样理解。但别看太久，这玩意儿中刻画了一部分粗浅的世界本质。” 肖恩抬起头，收回目光继续跟着拉雅向上走去。 这里很寂静，甚至连风的吹拂声都没有，整个区域只有拉雅和肖恩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了祭台最顶端。 与地步庞大的结构相比，这里的区域虽然不算狭窄，但还是很多。 这是一个完美的圆形平台，地板上同样刻画着复杂的纹路，像血管一样汇聚到平台中央的一个小型祭台之上。 而在那里，插着一飘扬的黑色旗帜！ 肖恩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黑太阳的标志。 “去取下旗帜吧，取下旗帜后，你就是最终的获胜者。”拉雅驻足在平台前，转过身看着肖恩。 肖恩点点头，背着艾莉走到祭台前，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旗帜，拔出！ 那一瞬间，整面旗帜仿佛都融化了，化作黑色的流动液体，转化，缠绕，重组，最后化作一根漆黑的权杖模样。 肖恩有些没反应过来。 拉雅解释道：“这是黑太阳的旗帜，也是迷雾沼泽的核心。你们应该都知道，这片沼泽是一处遗迹，而这就是遗迹的核心，也就是说——这一面旗帜是获胜的证明，同样也是黑太阳赠送给获胜者的礼物。” 没等肖恩说话，她补充道：“不要惊讶为什么遗迹的徽记和我们黑太阳的一样，因为我们的名号最开始就来自于这里，准确地来说——黑太阳这个图案一直以来都存在，我们在多年前用它来作为徽记而已。” 说完，她取出一根黑色的卷轴，拉开后端详许久，然后仿佛松了口气般喃喃自语：“嗯……都解释清楚了……没有漏下……” 肖恩：“……” 他将艾莉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然后对拉雅说道：“谢谢你了，拉雅，接下来请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对方一愣：“不需要我带你回去吗？这是我最后的任务，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肖恩摇摇头，婉拒了拉雅的邀请，然后看着对方一步步踏下阶梯。 随后，他看向芙蕾雅，晃了晃手中的权杖：“好了，现在该怎么做？” “让这个小姑娘抱着权杖，然后把她放在祭台上，剩下的交给我来做。”芙蕾雅漂浮在空中，回答道。 肖恩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艾莉抱起，放在祭台上，让后将权杖也放在她胸前。 “交给你了，芙蕾雅。” 对方比了一个欧克的手势，眨了眨眼：“姐姐办事，你放心！” 然后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另外，刚才忘记说了——转化这个小姑娘的灵魂需要消耗你所剩无几的漆黑之币，没问题吧？” 第115章 你怎么在我身体里面？ 迷雾沼泽外，一道漆黑的身影从白雾中缓缓走出。 她吸引了所以人的注意力。 “那是谁？” “她是参赛者？” “不对吧？我记得参赛者名单中没有她啊？” “……” 随着拉雅的回归，被黑将围绕着的三大势力的成员暗暗交流起来。他们逐渐摸清了暗日的意思——只要大家不问，不离开自己势力所在范围，那不管聊些什么，暗日都不会管他们。 相比起其他两方势力的嘈杂，夜莺这边要安静得多。因为他们认出来了——这是黑太阳驻罗克希尔负责人——拉雅。 拉雅走上平台，对暗日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后者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虽然这次决赛意外频出，但总算迎来了一个结果。 于是他来到台前：“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却回响在每一个势力成员的耳边，他们停止了揣测和交流，纷纷抬起头，来着笼罩在黑袍中的暗日。 所有人都隐隐猜测，大概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了。 万众瞩目之下，暗日开口了， “我宣布，黑太阳会武完美结束。即日起，黑太阳所有成员将撤离黑圈领域。” 说完，他转过身，在台下人们懵逼的目光中走下平台，向着与迷雾沼泽相反的方向走去，看样子是要离开。 这样的举动造成的结果就是，三大势力的成员们炸开了锅！ “等一等！” “谁赢了啊！” “到底什么情况？！” “……” 暗日几句没头没脑的发言将所有人都搞蒙了，虽然这些年差不多都习惯了他们果决干脆，从不拖泥带水的行事方法，但这次也太简单了吧？ 就这样就完了？ 就算不象征性恭喜一下获胜者，好歹也宣布一下到底谁赢了吧？ 但暗日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带着部队径自愈行愈远。 也没有人敢于阻拦。 随着暗日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围绕三大势力成员的黑将也化作黑雾消散。 这个时候，大家都有些不明所以。 按照黑太阳的意思，会武已经结束，胜利者已经决出，但迷雾沼泽中还是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就在有人已经想要进入沼泽探索一番时，一个踉跄的身影突破了白雾的阻隔，用重剑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从沼泽中走出。 是乔。 然后第一滴血的成员们顿时沸腾了！ “乔大人回来了！获胜的是我们！”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们一定能赢！” “乔大人牛逼！！” “……” 与第一滴血的兴奋不同，夜莺众也是面色黯然。 但随着乔身影的越走越近，所有人都发觉了不对劲，因为他就像受了很重的伤一般，精疲力竭。 第一滴血的成员们瞬间为了上去，其中他们的首领莫森一把扶住了乔， “乔大人，您辛苦了，请问结果是……” 乔抬起疲惫的眼眸，目露疑惑：“什么……结果？快扶我躺躺，我感觉全身都要断了……” 一瞬间，所有的欢呼声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候，毫无预兆的，高远的天穹突然暗了下来。 人们抬起头， 然后，他们猜到了，黑紫色的光芒于迷雾沼泽深处，冲天而起！ …… 芙蕾雅漂浮在空中，纤细的手指以极快的速度挥舞着，一个个漆黑光芒凝结的古老字符从她的手中升腾而起，围绕着祭台之上的艾莉和漆黑权杖。 肖恩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咽了咽口水，目光死死地盯着祭台，仿佛等待开盘的赌徒。 一定……一定要成功啊！ 然后，芙蕾雅的口中发出声音，听着像是某种语言，但不属于圣卢森官方语言，也不属于通用语，大概是某种古老的语言。 肖恩虽然听不懂，但他隐隐觉察到，这和龙语有些相似，但并不相同。 漆黑的古老字符围绕着权杖与艾莉，开始缓缓旋转，带起不知名处传出的悠扬颂唱声，轻缓，细密，嘈杂。 这时，艾莉的身体开始缓缓发生变化。 溶解！ 最开始是衣物，像是被灼热的阳光照射的冰雪一般缓缓消失，紧接着是头发，躯体，艾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化作宛如光点一般的粒子，在那古老字符的旋转下被带动。 然后那根诡异的权杖也开始变化。 它像是再一次被融化了一般，裹携着艾莉身躯所化的黑色粒子像风暴一样旋转起来！ 然后，完完全全倾注进祭台中！ 那一刻，风起！ 寂静无声的祭台扬起了风。 权杖和艾莉融为一体的漆黑流光完完全全被祭台所吸收，顺着复杂矩阵的纹路向下流淌而去。 就像干涸的土地被春雨唤醒。 刹那间，黯淡的矩阵骤然爆发出紫黑色的浓郁光芒，宛如跳动的脉搏。 片刻之间，整个已经半废弃的祭台像是被叫醒，爆发出夺目的光芒！ 祭台之下，无数紫黑纹路像是狂舞的蛇一般疯狂衍生，覆盖在大地之上游走，奔腾，瞬间囊括了整个迷雾沼泽！ 与此同时， 自祭台之上，紫黑色的光芒像是在凝聚，爆发，冲天而起！ 穿透了云层，抵达了不知名的所在。 然后，天穹之上，一枚漆黑的太阳横亘其中！ 无数古老的，毫无感情波动的语言响彻买肖恩耳边，像是一条条指令一般。 整片沼泽都笼罩紫黑色的光芒中，陪衬这天空的黑太阳，就像在世界中再开辟了一个世界！ 许久，太阳坠落，光芒收敛。 肖恩偶然向下瞟了一眼，然后目瞪口呆。 下方的空旷林地中，一尊尊漆黑的巨大身影呈圆形放射状布满了整片区域，他们跪伏着一动不动，就像在迎接至高一般。 ——黑将！ “唔……” 一道有些生涩僵硬的声音让肖恩的目光从跪伏的黑将身上移开，他惊喜地转过头，却没有发现任何身影！ “佩奇……佩奇大哥……” 声音再次响起，僵硬生涩的感觉已经大为消退，而是透着一丝丝疑惑和不解。 肖恩从中听到了艾莉的声线。 “艾莉……艾莉是你吗？艾莉！”肖恩摊开双手，朝着四周喊叫：“我是佩奇，艾莉，艾莉你在哪儿！！” 这时，芙蕾雅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问了，这里到处都是她。” 仿佛印证芙蕾雅的话，艾莉有些惊慌的声音响起，“啊！！佩奇大哥你怎么变得那么小一个！而且……而且还在艾莉的身体里面？！！” 第116章 状况频出的复活 当艾莉问出这诡异的问题后，肖恩一时就愣在那里了。 反而是芙蕾雅，她差点没笑出声，不住地拍着手：“不得不说，你们人类创造的语言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艺术……” 在艾莉的极度迷茫中，肖恩废了很大地功夫才向她解释清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我已经死了？”艾莉的声音透着不解，“但是我还能说话，还能思考，还能‘看’但佩奇大哥……” 仿佛是在赞叹：“真是神奇啊……” 这时候，肖恩突然开口：“抱歉，艾莉。” “诶？” “倘若那个时候我谨慎一点，倘若我注意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潜行者，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抱歉。”肖恩叹了口气，虽说艾莉避免了死亡，但同样是去了身体，失去了作为人类生存的身份，而造成这结果的直接原因就是自己的疏忽，让那个潜行者有机可乘。 “哈哈哈！没关系嘛！” 艾莉的声音传来，“那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与佩奇大哥没有关系，况且说不定还这样因祸得福了啊！” 说完，祭台爆发出柔和的光芒。 空旷林地之中，所有的黑将仿佛隐没在黑暗中一般完全失去了痕迹，紧接着宣布布满青苔的破碎石柱和门廊都像是时间逆转一般重新竖立，重新变得光洁，在阳光的照耀下耀耀生辉。 “佩奇大哥，我现在能感受得到。” 艾莉的声音显得悠远而缥缈， “什么都能感受得到，阳光，草木，虫豸，还有沼泽外的伙伴们，还有……位于罗克希尔正在敲打铁锤脑袋的莎拉……” 顿了顿，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奇妙的感觉……好神奇的感官……我很喜欢，所以请不要愧疚，佩奇大哥。” 肖恩瞪大了眼睛，要说她现在能感受到整个沼泽的情况，这一点也不稀奇，可她现在连罗克希尔的情况都能看到……是不是有些开挂了？ “这很正常。” 芙蕾雅看着肖恩解释道：“如今的她是矩阵的中枢，而这个矩阵在完全完整之时可是囊括了整个黑圈还要向外衍生的庞然大物，即便在现在破损的情况下，大部分的黑圈地域仍然就像是她的身体一样——这也是之前的黑太阳能够凭借此完全掌控黑圈的原因之一。” 肖恩有些痴痴地点头，然后不再纠结这问题，虽然不知道艾莉的话中有几分是为了安慰自己，但事情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的结局虽然不算好，但也不算坏了。 那么，问题来了。 接下来要怎么向那群夜莺众解释他们的大姐头变成了一个全天候无死角的大型雷达？ “艾莉，你……能重新变成人的形态吗？” 肖恩挠了挠头，补充道：“只是投影也可以。” “唔……我试试。”艾莉的声音也充满了跃跃欲试。 话音落。 虚空中燃起了紫色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温度，与其说是火焰，倒不如说是一种类似燃烧的现象。 “火焰”刚开始只有指尖大小，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地壮大，逐渐升腾为约莫一人高的一簇。 “你等等啊……佩奇大哥，我正在捏……”火焰之内传来艾莉的声音。 肖恩点点头：“没事，你别着急。” “火焰”继续燃烧，忽然有了一丝轻微的颤动， “嗯……我的弄头呢？还差一个头……嗯，佩奇大哥你还记不记得我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艾莉的声音从火焰中传出。 肖恩：“……双？” “嗯嗯！谢谢！”艾莉道谢后，过了一会儿又喃喃自语：“诶？等等！大腿和小腿好像装反了啊……” “艾莉……你别着急，慢慢来！”肖恩满头黑线，虽然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还是觉得对方的发言或许猎奇…… 终于，在一番折腾下， “好了！佩奇大哥！我要出来了！”艾莉的响起。 肖恩一惊，目光死死地虚空中燃烧的“火焰”。 然后，在一片紫色中，一截纤细晶莹的小腿从火焰中迈出，踏在光洁的祭台石板上。 “火焰”中，艾莉闭着眼，棕色长发飘散在背后，缓缓从逐渐熄灭的“火焰”中走出，仿佛浴火重生一般，整个人透着不同于作为人类时的通透和干净。 ——就像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 以上那句话……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比如，没有哪个孩子是一生下来就穿着衣服的是吧？ 所以艾莉不着寸缕地出现在肖恩面前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伴随着威风送来细微的香味儿，艾莉出现在肖恩身前，纯粹而美丽。盈盈一握的腰肢，无论往上往下都是美好而禁忌的领域，她的身体掩映在残缺的紫色“火焰”之下，更有一种奇异的魅惑力。 这谁顶得住啊！ 肖恩咽了咽口水，指着对方“艾……艾莉……衣服！！衣服！！！” 闻言，闭着眼睛的艾莉顿时一惊！ 随后，残存的火焰化作了一袭紫色的长袍，将那宛如天成的美好遮盖在其中。 “抱……抱歉……佩奇大哥！第一次没有经验！！”艾莉向着肖恩一鞠躬，开口说道。 肖恩摆了摆手：“没事儿……我们回去吧，他们应该等急了。” “好啊！” 艾莉点点头，随后突兀地消失，又突兀地出现在肖恩身旁，眨了眨眼，“走吧，佩奇大哥！” 然后，她嘀咕着：“虽然可以直接传送，但还是想走过去呢……” 肖恩有些不适应这么活泼的艾莉，也对她突然如此诡秘的出没方式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一步步踏下了阶梯。 路上， “佩奇大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是胜利者了？”艾莉突然开口。 肖恩有些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嗯，因为黑太阳就是靠着你的前身才掌控黑圈的，而在我取得胜利后他们将它交给我了，然后它变成了你。” “这样嘛？” 艾莉咬着手指头，“虽然在醒来的时候脑袋里被塞进了很多奇怪的知识……意识接受起来还是有些困难呢…… 不过，以后不用再战战兢兢地担忧夜莺的存亡了，这样一想，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啊！” “是啊！” 肖恩点点头，“因为之后艾莉就是黑圈的主人了，夜莺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所以，你也不需要承担那么大的压力了。 第117章 落幕 肖恩与艾莉一路走出迷雾沼泽，途中遇到了休整的威尔。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黄金超凡者，他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艾莉的不对劲。 “艾莉……你……”威尔皱着眉头。 倘若之前艾莉给他的感觉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银阶潜行者，那现在在他的感知内，对方明明就站在那里，他却完全感知不到。 就像一个人明明站在路灯下却没有影子，很别扭的感觉。 艾莉歪了歪脑袋，她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样的情况。 于是肖恩叹了口气，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威尔，当然，关于芙蕾雅的那一部分他没有说，而是用“艾莉与矩阵不知为什么就融合到一起”为由蒙混了过去。 “真是……神奇啊……” 听完肖恩的解释，威尔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他身为黄金超凡者，但别说他，现在几乎没有人能完全解析一个人的灵魂中蕴藏着什么奥秘，所以对于这种超自然的事件只是迟疑了一会儿就接受了。 当然……他有些关系这是肖恩的手笔，毕竟对方是狂言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存在。 但肖恩没提，他也很默契地就把这套烂说辞当做了真相。 寒暄过后，三人一起朝沼泽外走去。 …… 迷雾沼泽外，气氛开始焦灼起来。 在刚才天空的异变之后，所有人都开始猜测起来——究竟是哪一个势力的成员获得了胜利。 要知道，这可是决定大家命运的一战。因为对于革命军派系的夜莺和帝国派系的势力而言，他们清楚自己的定位和阵营，也清楚己方与对方的恩怨绝不是表面上那点利益争端可以解释的。 这是完完全全的立场不同，倘若平衡被打破，那获得优势的那一方不说赶尽杀绝，但绝不会允许敌对势力在黑圈范围内生存发展下去。 所以，究竟是谁赢了，这个问题就很关键。 平心而论，现在最有可能赢的势力便是初辉与第一低血，毕竟两家同属于帝国派系，即便窝里斗那也是把革命军派系的夜莺干趴下了再谈的事儿。 而夜莺的成员，虽然嘴上叫嚣着自家必胜，但心里也明白，这种战斗力差距极大（表面）的情况下，自家取得胜利的希望太渺茫了。 于是现在的局势就变成了这样。 夜莺众被晾在一边，而初辉和第一滴血的势力成员争个不休。 “这还用问？！你们的乔大人都败退出来了！毫无疑问是我们初辉的胜利！” “就是，你们也不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估计我们的大人们已经取得旗帜了吧！” “人呐，最重要的事要认清现实！” “……” 以上是初辉的成员们不屑一顾地看着对面的第一第血，极尽嘲讽。 而第一滴血的家伙们自然也不甘示弱， “呵！你们自己看看，刚才各种动静是你们大人弄出来的吗？” “就是就是！乔大人败退了我们还有沃尔特大人呢！” “沃尔特大人可是黄金阶的幻术大师！幻术大师你懂吗？啊！？” “……” 双方争论不休，连他们的领队也默许了这样的情况，毕竟虽然哪家胜利都是己方阵营的胜利，但这胜利却切切实实关系到自家的利益。 终于，纷乱的吵闹中出现了一个调停的声音。 这种双方都争红了眼的情况下到底什么才能阻止情况恶化呢？ ——当然是找一个共同的发泄目标。 而在场的夜莺众就是最好的靶子。 “各位，在我们争这些之前，是不是先让无关人员离场比较好呢？”初辉的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中年男子狡黠开口。 他用超凡之道将声音吼得极大，所以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夜莺众一脸懵逼：我招谁惹谁了？你特么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然后，两方势力的人马渐渐地停下了争吵，转而看向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夜莺众。 第一滴血的首领莫森上前一步，看着角落瑟瑟发抖的夜莺众，语气沉肃， “各位夜莺的朋友，胜负已定，请缴械臣服，否则我们将不排除采取武力手段。” 这时，所有夜莺众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虽然他们在场的人连白银阶都没有一个，但这种等同于让他们无条件投降的要求，对于一群血气♂方刚的糙汉子们来说是很接受的。 “你说什么！” “结果还没出来，你们别高兴太早！” “白银了不起啊！有本事这话你在佩奇大人和威尔大人面前去说！” “……” 嘈杂中，夜莺众中走出一个魁梧的大汉，看起来有些地位，他面色严肃：“各位，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你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你们别忘了，我们的首领还有两位黄金超凡大人都在沼泽内！” 莫森斜眼看着这个出头鸟，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愚蠢！” 虽然乔什么都不肯说，而且休息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但除去乔，帝国派系可是还有五位黄金大人在沼泽内啊！这种差距是很明显的。 摇了摇头，莫森指着夜莺众，“既然你们不听劝告，那就没办法了。” 然后，仿佛是呼应他的话。 身后的第一滴血成员们齐齐向前一步，“喝！！！” 初辉的家伙们也不甘示弱，他们抽出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夜莺众。 在巨大的压迫力之下，在场最强也才青铜巅峰的魁梧大汉大吼一声：“要战便战！夜莺众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活！” “对！维尔德大哥说的对！” “来啊！老子不怕你们！” “第一滴血和初辉的崽子们！大爷的剑已经饥渴难耐了！” “……” 有了维尔德的带领，原本就极为不忿的夜莺众立刻沸腾起来。 莫森摇了摇头，心说这群愣头青果然想情报里说的那样，又愣又倔！ 那就没得谈了，他向背后的第一滴血下达命令：“镇压夜莺！反抗者——杀！” “吼！！！” 第一滴血和初辉的成员们怒吼，然后发起了冲锋！ 夜莺众毫不后退，整顿阵营之后，他们手执利刃与盾牌，准备迎接生命中最后一战！ 剑拔弩张之际，意外发生了。 三方势力之间，突然聚集了浓密的黑色迷雾，隔绝了双方的视线。 他们不由停了下来。 那一刻，自迷雾中响起了石头与钢铁的摩擦声。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大地都仿佛在颤动，就像巨人的步伐倾轧着一般。 然后，巨大的漆黑身影搅动黑雾，从其中踏出，展露狰狞！ 七台近十米高的的漆黑巨人屹立在第一滴血和初辉之前，宛如山倾！ 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女子坐在最中间那台黑将的肩膀上，打量着众人， “谁要让夜莺臣服？” 第118章 回归 七台黑将就像难以逾越的高山一般，横亘在第一滴血和初辉成员的面前。 还有坐在其上的那个黑袍少女， 莫森认得她，或者说他知道她是谁。 决赛的参与者之一，夜莺的首领，白银阶潜行者，同时也是在这场决赛中被任认为是炮灰的女人——艾莉。 毕竟一个白银阶，在黄金的战场中连活下来都应该是万分艰难的。 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能随意掌控黑将，就说明她已经拥有了原本属于黑太阳的掌控黑将的能力，再结合黑太阳之前宣布比赛结束，形式已经很明显了——夜莺胜利了，艾莉则成为了新的黑圈统治者。 可是为什么一个白银阶潜行者能在诸多黄金大佬中脱颖而出夺得胜利呢？ 他们不得而知，只是这个结果对于初辉和第一滴血来说一点都不美好。 “现在，缴械！臣服！” 艾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七台黑将齐齐向前踏出一步，大地颤抖。 赤裸裸的威胁。 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初辉和第一滴血的成员们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犹疑片刻，在生存与荣耀之间，他们中的一个人终于崩溃了。 大剑被插在土壤中声音响起，初辉的一个年轻人在黑将恐怖的压迫力之下放弃了抵抗，他跪伏下来，深深地垂着头。 紧接着，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初辉与第一滴血的成员们们一个又一个跪了下来。 最终，莫森颓然叹了口气，双手一摊，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至此，初辉和第一滴血宣布投降！ 可以预见的是，在不远的将来，这些属于帝国派系的势力将被夜莺吞噬或者驱逐。这几十年来一直保持中立的黑圈，终于打破了这种平衡——易主。 …… 当肖恩等人回到夜莺酒馆时，决赛大捷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夜莺。 余下的夜莺众在酒馆外的街道上排成两列，迎接胜利者的归来。 “真的赢了……我没做梦吧？”一个年轻的夜莺成员低声嘀咕着，他是最近才加入夜莺的成员，原本只是想在乱世中混口饭吃，没想到突然夜莺就成为了整个黑圈的统治者，这种事情带给他虚荣感和满足感自然不言而喻。 “做没做梦掐一下自己不就知道了？”他身旁的一个夜莺元老级成员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后，元老成员低吼出声：“我让你掐自己，你掐我干嘛！！？” “会疼……看来不是做梦……前辈，我们真的赢了！！”年轻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我们赢了……”元老成员点了点头，然后余光瞟到了什么，赶紧提醒年轻人：“嘘！大姐头要回来了！” 年轻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队人马从街道的尽头缓缓行来，最前方是艾莉，肖恩和威尔。 剩余的夜莺众紧随其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扬眉吐气的欢欣。 在队伍以后，几台如同山岳一般的黑将悬浮在空中，跟着队伍一路飞来。 这是示威，仿佛在宣告所有人——如今黑圈的主宰已经由黑太阳换成了夜莺。 铁锤和莎拉迎了上来，前者卯足了力气，大吼出声，“恭迎大姐头，佩奇大人，威尔大人得胜而归！” “恭迎大姐头，佩奇大人，威尔大人得胜而归！” 所有夜莺成员一众开口，声音整齐划一，回荡在这片天穹之下。 而周围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他们中虽然大部分还不明白夜莺获胜具体代表什么，但隐隐感觉到，黑圈的天，已经变了。 在这一天内，整个黑圈看似平静，但暗中却发生了诡秘的变化。 黑圈中隶属于帝国派系的剑刃，初辉，第一滴血悄然解散，其中属于帝国派系死忠的成员纷纷连夜逃出黑圈。 在这个夜莺还未大刀阔斧整理黑圈秩序的时候，这么做无疑是极为正确的选择。 而三大势力中一些纯粹就是为了讨口饭吃，对帝国阵营没有什么归属感的家伙们，则就在了黑圈，寻找下一步的打算。 …… 深夜，庆祝夜莺大捷的宴会在最大的银血酒馆举行，同时夜莺向各大势力广发邀请函，邀请他们参加宴会。 表面上是邀请函，但实际上却是招安令。来了的以后就是夜莺小弟，从今往后夜莺吃肉你他们喝汤。 至于不来的……就只能采取一些不那么和谐的手段了。 当所有人都买银血酒馆中开怀畅饮的时候，肖恩一个人来到了楼顶。 感受着初春还有些寒冷的夜风，他从怀中掏出投影水晶，扭动。 伴随着光芒，许久之后，一个虚幻的身影出现在肖恩对面。 “嗨，肖恩！恭喜你们获胜哟！”席塔拉这次穿着一身天蓝色的长裙，看起来像是坐在床上，雪白的脚丫一晃一晃的。 “殿下，是恭喜我们。”肖恩摇了摇头，纠正道。 “唔……随便啦！” 席塔拉无所谓得晃了晃脑袋，然后问道：“你那么晚找我干嘛啊？嗯……让我猜猜，是代行位格的事？还是关于黑圈的管理权？嗯……放心，位格已经派人去仓库取了；至于黑圈管理权的权力文书也正在加紧赶工中。”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满地嘀咕：“我就说有你在绝对没问题的，可伊斯他们硬是不信……所以一开始连文书都没准备……” 目瞪口呆地听着席塔拉宛如连珠炮弹一般说完，肖恩挠了挠头，说实话他真没想那么多。 “那个……殿下，那些东西都不用着急……”肖恩摆了摆手，然后开口：“嗯，我这次是想让殿下帮我一个忙……” 席塔拉一愣，然后使劲点头：“什么忙，肖恩你说！” “殿下，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肖恩沉吟着开口。 “谁？” “嗯……他应该在战线周围，应该是教会远征军的成员，模样是……”肖恩仔细回忆着圣七的模样和行为举止，然后将自己能想到的都告诉了席塔拉， “就是这样，殿下能不能帮我找到他的名字呢？如果可以，详细的资料也请给我一份。” “好的，没问题！”席塔拉比出一个欧克的手势，“我现在就派人去查，如果有消息明天我会联系你！” 肖恩点点头：“多谢殿下！” 顿了顿，他忽然那一天，自己的分身崩溃之事隐约叫听到过有人叫那个家伙的名字。 于是他沉吟着补充道：“另外，他的名字好像叫……圣……圣七？” 席塔拉一愣，然后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圣七？圣七！那就不用查了，我知道他——晨曦教会骑士团军团长圣七。教会阵营以圣字打头的家伙一共就只有九个……他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更详细的资料吗？”肖恩沉默良久，问道。 “有的，如果你需要我会把这些资料和代行位格一起送过来，你看怎么样？”席塔拉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殿下了，真是感激不尽！”肖恩颔首。 席塔拉向肖恩摆了摆手，相互告别后挂断了投影。 她的投影消失后，肖恩深深吸了口气，任由冰冷的夜风灌进肺里。他望向内战战线的方向，目光变得冷冽， “我要来了。” 第119章 形势 翌日，柔和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肖恩从床上爬起来，吃完早餐后来三零三室。 威尔在昨天下午就已经回到战场，听说是因为战况紧张，所以连晚上的宴会都没来得及参加就匆匆返回。 铁锤的莎拉不知道去了哪里，三零三室只剩下艾莉一个人。 肖恩推开门，就看见她坐在窗前，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文件。 “早上好啊，艾莉。”肖恩找了根椅子坐下，然后跟没有发觉自己的少女打了招呼。 “佩奇大哥！” 听到声音的艾莉抬起头，“您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嘛，而且你不也起得挺早吗？”肖恩泡了杯咖啡，递给艾莉，开口问道：“挺辛苦的吧？” “嗯。” 艾莉点了点头，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杯：“太麻烦了……特别是费尔城和莫卡斯，虽然那里有青铜会和铁甲团管理，但还是有很多事要处理……” 青铜会和铁甲团，分别是革命军在费尔城和莫卡斯的代表势力，由于这次会武议会没有向他们增派支援，所以两个势力在城市赛的时候就直接弃权。 而如今由于夜莺的胜利，也是革命军的胜利，所有现在的黑圈对于青铜会和铁甲团来说同样算是自己的地盘。 但问题就来了。 本来的情况是由肖恩担任整个黑圈的管理者，然后手底下统携夜莺，青铜会，铁甲团，这才是正常的形式。 但由于艾莉身上发生的异变导致她变成了整个黑圈矩阵的最高权限者，再加上肖恩怕麻烦，所以在昨天下午向议会汇报的时候，肖恩提出让艾莉作为黑圈的实际管理者，而自己挂个名头就是。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最高位是肖恩，接下来是艾莉，然后才是两大势力的首领。 而肖恩对于城市管理这方面基本一窍不通，为了避免出现外行指挥内行的情况（其实就是懒），所以他基本将权力都下放到艾莉身上。 毕竟她现在基本能实时监控整个黑圈，所以交给她肖恩也比较放心。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决策都一股脑儿地落在了艾莉身上。 比如原帝国派系势力地盘和资源的处理，黑圈各本土势力的统合，以及让青铜会和铁甲团成为另外两座城市统领者的步骤…… 说真的，艾莉觉得倘若不是自己已经失去了人的身体和名为疲惫的感觉，否则真的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搞疯掉…… “辛苦你了……”肖恩讪讪开口，因为他自己也明白，这些原本都应该是自己的工作。 艾莉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没关系，佩奇大哥，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肖恩挠了挠头，斟酌着言辞：“那个……艾莉，其实我不仅是相貌，连佩奇这个名字也是随便取的……” 因为议会的正式任命文书就要下来了，这种事迟早瞒不住，还是趁早摊牌的好。 而艾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释然了。因为稍微一想就知道，一个连相貌都隐藏起来的家伙，怎么可能用自己的真名呢？ “嗯……重新认识一下吧，艾莉。” 肖恩伸出手，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叫肖恩，肖恩·罗德里格斯。” 艾莉从椅子上漂起来，悬浮到肖恩面前，握住他的手，盈盈一笑：“肖恩大哥，我叫艾莉。” …… 比起罗克希尔的和谐气氛，远在君士坦丁的金狮鹫塔楼的王爵之手核心成员们就不那么开心了。 会议圆桌旁七把镶嵌着金石美玉的座椅上，只坐了四个人。 除了首位的执政官奥利维亚外，只有三张座椅上坐着人。 这是王爵之手每周一次的例会，原本是所有成员都应该出席的，但今天却有三张座椅空了出来。 其中两张再也不会迎来它们的主人了。 这半个月来发生了很多事，而且并不美好。 ——消失核心成员之一的福瑞尔，那个不怎么跟大家合得来，但不得不承认极为聪明而富有城府的大公离奇失踪；然后是最贪于享乐的梅菲斯特舍弃大公爵位不知去向；还有王爵之手唯一的女大公，原本被称为君士坦丁明珠的伊芙丽亚变成了一个枯槁的老太婆，整天窝在庄园里沉迷带娃…… 神特么的沉迷带娃！ 总之，这些变化让诸位都有些坐不住了，连下午茶都不能按时举办了。 这对于大家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诸君，情势不容乐观。” 奥利维亚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三位大公的注意力后继续开口：“军队与教团军团的冲突愈发尖锐，而且教会的远征骑士这段时间的战果不尽人意。” 三位大公看着他。 奥利维亚继续开口：“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叛军阵营出现了一支恐怖的亡灵军团，他们的出现直接影响了教会骑士团的战损增加，而且这支军团貌似只针对教会方面，所以教会的力量在相互抵消之下基本没有什么战果。” 三位大公疑惑地皱眉，其中的加尔西亚忽然问道：“亡灵？对付亡灵不是教会最拿手的吗？” 奥利维亚摇了摇头：“不，不是各位印象中的那种被亡灵操控者驱使的死物，而是真正有灵魂、有智慧、能集结阵型的亡灵。” 沉默。 许久，大公之一斯坦德尔才疑惑开口，“有……什么区别吗？” 然后两位大公附和着点头，他们也很不解。 这话一出，奥利维亚差点一巴掌糊他脸上！ 他娘的这群饭桶连亡灵不可能具备智慧这种大陆常识都不知道吗？ 就在他刚想解释一下事情的严重性时，加尔西亚开口了：“奥利维亚执政官，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该考虑的，我们要的只是结果。” 顿了顿，看着奥利维亚有些难看的脸色，加尔西亚缓缓开口：“一个胜利的结果。” “不可能！”奥利维亚一拍桌子，多年累积的不满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这种时候……你们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战况？叛军都快把火烧到君士坦丁了！！！” 说完，他不等诸位大公的反应，直接拂袖而去。 奥利维亚里开后，斯坦德尔耸耸肩，“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奥利维亚就是这样的人，别在意。”加尔西亚摇了摇头，“但那些事情他会处理好的，这么多年来不一直是这样吗？” 顿了顿，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舒服地眯着眼：“前两天抓捕队从北方捉来了两个据说拥有龙血的亚人姑娘，下午茶会的时候……一起玩玩儿？” 第120章 会议 “麻烦你了，赛切尔。”肖恩对着前方虚幻的轮椅身影开口。 “举手之劳而已。”对方摆了摆手，随后挂断了通讯。 将水晶揣进兜里，肖恩瘫椅子上叹了口气。 今天是决赛结束的第三天，议会那边承诺的代行位格和圣七的情报还未送到，看来短时间内是回不去君士坦丁了。 所以肖恩请赛切尔告知比尔和伊卡，自己在这边一切平安，可能还要待一阵子才能回去。 做完这些后，他开始思考眼前迫在眉睫的事儿。 今晚，就在今晚。 夜莺、铁甲团和青铜会有一个会议，艾莉准备让他作为黑圈统治者的身份跟铁甲团还有青铜会的成员接触一下。 这本来没有丝毫问题，因为再怎么说肖恩也是将来黑圈名义上的统治者，而铁甲团和青铜会作为费尔城和莫卡斯的领头势力，也作为肖恩名义上的下属，无论怎么都得见个面沟通一下。 但肖恩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去接触他们，虽然这段时间来接触了不少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但对于突然就成为自己下属的陌生人，他怕麻烦的性格又犯了。 但这种事又于情于理都推脱不掉，就很烦。 望着肖恩有些焦灼的表情，芙蕾雅似乎看不下去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成熟的的交易人了，怎么还怯这种场呢？” 肖恩摇了摇头：“不，不是怯场。只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艾莉告诉我还要给三大势力的核心成员发表演讲——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在台上慷慨激昂说套话喋喋不休的领导者，没想到现在竟然轮到自己身上了……” “嗯……你完全可以不这样啊！” 芙蕾雅漂浮到肖恩身前，指着他：“今晚是你的舞台，你想慷慨激昂没什么问题，但主导权在你——就算一两句话带过也没问题吧？” 顿了顿，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微笑面具：“而且你可以带上这个嘛，这样他们就看不见你尴尬的表情了！” 肖恩愣了许久，终于还是接了过来：“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乍一想还有点道理……” …… 夕阳迟暮，余晖将大地掩映成橘黄色。 位于罗克希尔郊外的、夜莺那个基本废弃的地下联络点外，此刻有源源不绝的人群从外面涌入。 一张炼金设备投影的暗紫色大幕垂在联络点入口处，其上有光芒凝结出几个大字， 第一届黑圈联合会议。 肖恩觉得这玩意儿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如此的羞耻和诡异，但据说是艾莉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名字，他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联络点在这两天已经被夜莺众打扫得涣散一新，然后又做了一遍装潢，虽然仓促之间并没有做得很精致，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副穷酸样了。 演武场内，橘黄色的晶石灯光洒落。三大势力的成员泾渭分明地分开，排列有序，整齐划一，他们大多是三大势力的元老成员和中层管理。 而在演武场背后的一个宽阔房间内，三大势力的高层和肖恩坐在一起。 其中就包括了沃德，沃德是一个二十五岁的白银巅峰元素师，同时也是费尔城青铜会的首领。 原本在来罗克希尔之前他还有点紧张，因为他不清楚肖恩这个特派的顶头上司是怎样的人——是不是那种长满了白胡子什么事都喜欢叨叨两句的老顽固，亦或者是那种不苟言笑仿佛谁都欠他几百万金币的冷酷老大…… 但在他见到肖恩的第一眼，脑子里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 废话，你见过哪个正经领导对自己的准下属第一句话是“吃了吗”…… 坐在肖恩旁边的沃德偷偷瞟了一眼那个首位上微笑的年轻人，不知为何他仿佛看到了传说中那位王女陛下的影子…… 同样直接，同样没谱儿…… 而此刻，演武场前方的平台上，身穿黑袍的艾莉站在一张红木主席桌旁，对着下方的人潮开口说道：“议程结束，下面有请我们的新统领——肖恩·罗德里格斯大人为我们简单说两句！” 此言一出，大家基本都明白——重头戏来了。 平台下方嘈杂起来， “这个统领是男是女啊？” “不知道新来的统领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听夜莺那边的兄弟说统领人挺好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真的？” “……” 在各种低低的议论声中，肖恩带着面具，一步步走到看台之上。 望着下面晶石灯光下乌压压的人群，他轻轻咳了咳。 然后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 万众瞩目之下，肖恩开口，“诸位晚上好。我是肖恩，肖恩·罗德里格斯，同样也是你们将来的统领。” 很默契很懂事的，下方响起了浪潮般的掌声，各种猜测的声音混杂着。 “感觉跟我们首领什么差别啊，听声音很年轻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个漂亮姐姐呢！” “要不男赌一把，他能讲多久？” “我赌十枚银币，至少一个钟头！” “五十枚，两个钟头……” “……” 掌声结束，议论声也渐渐平息。 肖恩继续开口：“当然，大家不必担心我的到来会造成什么影响或变故，诸位还是归属在各自原本的势力，做好自己该做事情便好。” 顿了顿，“嗯……最后，祝愿诸位平安喜乐，另外会议结束后的宴会——大家吃好喝好！” 说完，肖恩便径直走下了台，而台下的势力成员们当时就沸腾了。 这场面他们还真没见过…… 目瞪口呆的不止他们，还有幕布之后的艾莉，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简单说两句…… 沃德在房间中见证了这一切，他拍了拍身旁铁甲团的首领——魁梧的彪形大汉泰尔森：“我觉得肖恩大人应该和席塔拉殿下有某种不可名状的关系……你说呢？” 泰尔森则远远没有沃德那么随意：“噤声！席塔拉殿下你也敢编排？不过……他们俩说话方式确实挺像的……” …… 肖恩结束讲话后并没有回到后台，而是走出了联络点。 因为在台上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通讯水晶振动的感觉。 果不其然，他一出去就看到一匹毛色斑驳的独角兽停在路边，旁边还站着个大半张脸笼罩在高檐帽里的人影，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皮箱。 见肖恩出来，他确认身份后匆匆上前，躬身行礼，“议员大人，这是您需要的东西。” 然后将箱子递给肖恩。 肖恩接过，颔首：“多谢，麻烦你了。” 对方再次行礼，然后翻身爬上独角兽，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肖恩摩挲着皮箱，深深吸了口气。 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121章 理解 深夜，宴会结束之后。 青铜会和铁甲团的成员都被安排在了夜莺总部，在和艾莉，沃德他们聊了一会儿之后，肖恩回到房间。 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下午收到的那个黑色皮箱，打开。 伴随着皮革滑动的声音，其中之物呈现在肖恩面前。 一个更小一些的金属盒子应该是装的议会承诺的代行位格；一叠烫银的雪白纸卷是认命文书；还有一个正式版的议员徽记。 肖恩将这些玩意儿先放在一旁，取出最后一叠一看就是拓印下来的文件。 这是革命军能够查到的圣七的全部资料了。 肖恩将文件打开，映入眼帘的事一张方正严肃的面孔。 将头像页扔在一旁，肖恩继续往下看，内容不多，如下， 【姓名：圣七（神赐之名，原名查理） 年龄：不祥（三十五岁至四十五岁之间） 职务：晨曦教会第七圣徒，曙光远征骑士团团长 阶职：凝聚权柄的黄金阶巅峰骑士，牧师】 剩下的便是一些教会宣传的关于圣七的荣耀事迹，例如参与暗渊战争；于某年某月在某地裁决异端；带领远征骑士团参与东征；摧毁了多上个天灾教派据点等等…… 肖恩粗略地扫过之后，翻到了最后革命军调查得到的关于圣七的一些重要事件，大概描绘了他是如何由一个孤儿长成长为如今的军团长的原由。 有些俗套和狗血。 圣七出生于晨曦教会旁的一个名为高岚的小王国，年幼时全家被天灾教派俘虏囚禁，作为献祭给天灾的活祭品，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被开膛破肚制作成干尸祭礼。 幸运的是，教会突袭这个天灾教派，救出了当时已经完全绝望等死的圣七，并且给予了他衣物，食粮和住所，也正是这一次，完全树立了圣七对晨曦之父坚定的信仰。 成年后，他如愿加入了远征骑士团，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圣七凭借荣耀的战功一步步在军团中爬升。在上任军团长魂归天国后，他得到了晨曦之父的赐福和圣七这个名字，成为新一任的远征骑士团军团长。 由于年幼的经历，所以圣七对于晨曦之父和教会有着极为可怕的信仰——主之言便是真理，违背教会即为异端。 就是这些，造就了这么一个强大、虔诚、偏执的圣七。 至此，内容结束，篇幅不长，文字简练，但轻描淡写的文字中，肖恩能感受到对方在天灾教派的绝望和被晨曦教会所救后的心态变化。 “所以……那天他做出那条那种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毕竟有着那么凄惨的经历导致完全教会教会这种事还真是无奈呢？”看着肖恩的表情，芙蕾雅突然开口，像是试探。 出乎意料的，肖恩没有反驳，“是啊，我能理解。” “所以……你要杀死他的决定也动摇了？” 闻言，肖恩一愣，然后有些莫名地看着芙蕾雅，“动摇？怎么会动摇？我理解圣七，但并不妨碍杀死他——理解仅仅是能理解他因为这些痛苦的经历变成如今的模样，变成只听神谕、不闻人间的畸形狂信徒。 但这跟杀死他有什么关系呢？因为他悲惨的经历，所以就有理由将加倍的痛苦返还给无辜的人吗？没有这种道理，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沉默。 许久之后，芙蕾雅开口：“嗯，原来你那么看得开吗？我还担心你那无处安放的怜悯泛滥呢……” 顿了顿，她捡起一张档案，指着上面的一行字：“现在的问题是，你准备怎么打败他呢？这家伙可是凝结的权柄的巅峰黄金——虽然破坏力跟你全力调动龙语造成的破坏力不相伯仲，但人家的肉体速度、力量和反应也是切切实实的半步传奇。” 肖恩摇了摇头，“我知道，所以不是还有这个吗？” 他指着刚才被扔在一旁的漆黑金属盒子，“这两枚议会送来的代行位格，从气息上来看可远远超过上次从伊万身上剥下来的代行位格，所以……凑够五十枚漆黑之币还是没问题的吧？” 顿了顿，肖恩看着芙蕾雅：“既然五十枚够了……我还记着你当初说过的，给我看什么好东西啊！” “诶，你还记着吗？”芙蕾雅显得有些惊讶，“那你先把那两枚代行位格吸收了，然后姐姐就给你康康——康康好东西！” 肖恩点头，打开了那个金属盒子，其中之物映入眼帘——紫色的天鹅绒垫上放着两颗鸽子蛋发现的圆形宝石，一颗是通透的翠绿色，另一颗是纯粹的漆黑。 在金属黑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两户截然不同的气息散发出来。 一种是宛如青草般清新的新鲜与活力，肖恩只是吸了一口气，就感觉浑身仿佛都被浸泡在暖暖的温泉中一般，精神充沛。 第二种也是隐晦的压抑和沉闷，这种感觉肖恩听属于地，他以前经常在爱德华身上感受到这种气息。 “一枚生命与成长之神的位格，一枚夜之女士的位格。”芙蕾雅感叹道：“你运气还不错，这两枚代行位格品质都挺高，而且保存得都挺完整。” 肖恩点了点头，“那开始吧！” 早在他接触到这个黑色皮箱之时，一向高冷的深渊就开始不厌其烦地以脑电波的形式发信息给他， ——是否要将这两枚Ⅰ型神明位格献祭，兑换漆黑之币和贡献度。 肖恩怕引起异变就一直没有理会，直到现在，是时候了。 在不知多少次深渊的询问下，肖恩点了点头。 于是，漆黑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一瞬间笼罩了两枚神明位格，然后将它们吞噬殆尽。 最后是深渊惯例的“嗝～”了一声。 就在肖恩以为应该要出现贡献度和漆黑之币的提示时，另外的信息传来。 ——是否将所获贡献度转化为漆黑之币，或将所获漆黑之币转化为贡献度？ 肖恩愣住，然后抬头看向芙蕾雅。 “前者。”芙蕾雅开口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两枚代行位格所兑换的漆黑之币不够五十枚。” 肖恩点头，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一瞬间，深渊就自动做出了回应。 随着一阵金币掉落的声音，信息在他脑海中回荡， 漆黑之币+59 第122章 深红王子（二合一） 然后又是一道信息传来， 献祭一枚Ⅰ型生命与成长代行位格，贡献度＋500（已转化为十枚漆黑之币），漆黑之币＋18 献祭一枚Ⅰ型黑夜代行位格，贡献度＋500（已转化这十枚漆黑之币），漆黑之币＋21 合计漆黑之币59。 然而还未等肖恩说什么，深渊再一次传来信息， ——是否使用3枚漆黑之币修复恶魔素体及列装兵器白使徒。 毫不犹豫的，肖恩选择了是。 然后，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从早已宕机的恶魔分身之上传来，就像一股清凉的水流窜遍全身，恶魔分身上被乔所释放的传奇气息所破坏的组织在这水流之下极速复原。 片刻之后，漆黑的浓墨在肖恩对面缠绕而起，化作另一个他的模样。 望着对面的“自己”，肖恩感受到，恶魔分身已经完全恢复了，他现在甚至能同时操控两具身体做一些不那么夸张的动作。 然后是白使徒，它在与乔一战后就一直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但在深渊的修复之下，它黯淡的绒毛重新恢复了光泽，圆溜溜的大眼睛再次恢复了神采。 “咪秋咪秋～” 小白球一个跳跃稳稳地落在肖恩的头上，恢复精神后咪秋不不停。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肖恩望着芙蕾雅，对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现在，姐姐就给你康好东西——准备好了吗？肖恩，接受深红一族的血脉！” 肖恩点点头。 刹那间，他的视野中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那种眼前的一切事物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扭曲，旋转，就像万花筒一样。 一股强烈的晕眩感侵袭而至！ 当那种感觉逐渐消退之后，肖恩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起都变了，熟悉的天花板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天穹，三轮冰蓝色的弯月高挂其上！ 地面是褐色的沙砾，可疑的泛黄尸骨在风沙中若隐若现，漆黑的枯树没有枝叶，孤零零地立在风沙之中。 肖恩深吸了一口气，不用看别的，仅仅是天空那三轮弯月，就已经证明了自己似乎已经不在奥岚世界。 还有自己的视野。 不，不仅是视野，应该说是感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缕风沙刮在“皮肤”上的感觉，还有周围沙砾流动所发出的细微摩擦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焦糊味儿…… 总之，他的感知就像被强化了无数倍一样。 还有自己的视线，他发现自己视线的水平高度比平时高了不少，余光扫过自己的身体——那是深红的狰狞甲胄，与盔甲不同的是，身体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阻隔，就像是那甲胄完全长在自己身上一样！ 很明显，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而他现在的状态也很古怪——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具身体所感受的一切，却完全没办法以以自己的意志操纵。就像是看一场第一人称的电影那样。 芙蕾雅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好好体验吧，肖恩。这是深红王子最后的记忆，也是你五十枚漆黑之币所兑换的配套服务之一。” 话音落，肖恩刚想说点什么，但异变突起！ 在远方的地平线之上，密密麻麻宛如白蚁一般的白点像潮水一般踩踏这风沙而来，伴随着震天的嘶吼声呼啸而来！ 天空的灰雾云层仿佛都被震碎了一般。 随着距离稍微拉近，肖恩终于看清楚了迎面而来的小白点，其实是无数阵营肃整，身着铠甲，几乎武装到牙齿的恐怖重装骑士！ 他们不止占领了大地，连天穹也是，也有密密麻麻金色铠甲骑士骑着样貌古怪的大鸟环绕在阵型的上空。 肖恩也大概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儿了， 自己所共享的这所谓深红王子的身体，因为种族仇恨或是别的什么玩意儿被对面的绝对所围剿，而根据芙蕾雅所说的“深红王子最后的记忆”，那么这深红王子大概就是在这场围剿中丧生，自己在继承这股血脉之余，免费体验一下他最后的记忆。 有点俗套的剧情，肖恩这样评价。 接下来的故事发发展大概也就明了了——无非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乱战之后，深红王子消灭了大部分敌人，但在对方的围攻之下含恨而终。 但不对劲的事发生了。 因为他没办法控制这具身体，连眼球转动都没办法控制。 所以深红王子往哪儿看，他就只能往哪儿看。 深红王子的目光完全聚焦在冲锋而来的军队前方，一个骑在高大战马之上的冰蓝色铠甲骑士身上，从曲线分明的铠甲轮廓上来看，这位骑士应该是一名女性，她带着头盔，所以模样肖恩不得而知。 至于剩下的军队，冲锋的骑士，凌空的怪鸟……深红王子只是之前瞟了他们一眼，就再也没有注意过了。 “你已经逃不掉了，萨尔斯特！罪恶的血脉将在此终结！从此奥岚将不会再有肮脏的恶劣血脉！”军队前方，与冰蓝女骑士并排的一位金甲骑士，隔着老远就冲深红王子呐喊！ 肖恩一愣，奥岚？那天上的月亮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候，这具身体，也就是被称为萨尔斯特的深红王子，对于金甲骑士的话充耳未闻，他的目光仍然紧紧地盯着那冰蓝的女骑士。 肖恩逐渐发现不对劲了，他发现自己的脑补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而在这种过程中，军队已经冲锋到脸上来了。 这时，萨尔斯特的目光终于从女骑士身上移开。 肖恩心头一凛，看来最后的让人血脉偾张的大决战就要开始了！ 但现实并非如此，他的视野不受控制地转向，身体转身，然后开始奔腾！ 朝着与军队来临相反的方向狂飙！ 萨尔斯特逃了！ 特么的别人还没追过来的时候你要站着耍帅，结果敌人都追到眼皮子底下了，你开始逃？？？ ——这到底什么诡异的操作？ 但他无法控制深红王子的身体，只能被动承受着，看着两旁飞速划过的景物，感受着呼啸的风沙划过甲胄。 而背后是马蹄声，喊杀声与钢铁摩擦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如山崩，如海啸！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声无力的叹息，是芙蕾雅的声音：“肖恩……你还真以为这是让你来看戏的吗？你要做的是感受！感受这具身体的发力方式，力量流动，肌肉操控……这是继承血脉所必须得基础和前提！” 肖恩闻言，这才开始仔细体会如今的这具身体。 在极速的狂奔中，他感受着深红王子的动作。 看似没有任何节奏宛如野兽一般的狂奔，却带着一股奇特的韵律，每一寸肌肉，筋骨都完美地配合，仿佛违背规则不曾有一丝消耗，每一丝发力都作用在想要的动作之上！ 但奇异的是，这种感觉完全没有任何刻意控制，就像是铭刻在血脉中的本能一般。 一路的奔袭中，肖恩逐渐忽略了的所见所闻，而是沉浸在这种奇妙的体验里，或许对于萨尔斯特来说这种行为仅仅是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本能，但对于身为人类的肖恩来说，确实非同一般的奇妙体验，就像在驾驭一副新的身体，一副与人类的身体完全不同的躯壳。 经验，动作，技巧在这狂奔中一点一点被他的灵魂所熟悉。 忘却了时间。 当他再一次从这种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是那片肃杀的沙漠，而是高山之巅！ 嶙峋的乱石遍布，凄冷的月光洒落，狂风呼啸席卷着天地。 萨尔斯特屹立在绝巅，俯瞰下方。 原本密密麻麻的军队已经零散了下来，看样子因为地势的原因筛选出了很多人。 肖恩不禁暗暗感叹，这小老弟可以啊！就这地势的选择，基本里剔除了至少一大半敌人。 “萨尔斯特，你已经无路可逃！”为首的金甲骑士再一次开口。 肖恩能感受到，萨尔斯特的目光终于从金甲骑士的身上扫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仅仅是象征性地出于礼貌看了他一眼，萨尔斯特的目光又距离到冰蓝女骑士的身上。 肖恩愈发感觉不对劲儿。 这个时候，萨尔斯特终于在肖恩附身后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的是和金甲骑士的同一种语言，尽管肖恩从未接触过这种语言，但因为萨尔斯特的原因，他还是能够听懂。 毫无疑问，萨尔斯特是对冰蓝女骑士说的，声音不高，但却清晰地在夜风中传出， “伊蓝，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可以看出，萨尔斯特并不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座山巅。 下方的骑士们爬山的速度几乎都顿了一下，盔甲下的脑袋不由自主转向了女骑士伊蓝的方向。 而令人意外的是，当事人伊蓝大概也是很懵逼的样子，虽然全身都笼罩在坚固的铠甲之外，但在萨尔斯特恐怖的视力下，肖恩还是看到她的身躯猛然一颤，然后身体一僵，疑惑地看向四周。 仿佛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恶魔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众脸懵逼中，唯一的举动异常的家伙是那个一开始话就很多的金甲骑士。 他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提剑的手猛然握紧。 “萨尔斯特！你少在这里惑乱人心！伊蓝可是至高的人类圣女！怎么可能认识肮脏的恶魔！！”他怒吼出声，不止是在针对萨尔斯特，更是对伊蓝本人和众多迷惑的骑士所说。 果然，在他的言语之下，一些隐有疑惑的骑士再一次握紧了剑和盾牌，看向萨尔斯特的目光中流露出警惕和愤怒。 “果然如此么？”萨尔斯特的声音默然自语：“他们抹去了你的记忆，人类还真是卑鄙的生物啊……” 摇了摇头，萨尔斯特猛然向前一步，陡然提高了声音， “来吧，最后的深红血脉就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来取吧！试一试卑微的人类能否斩断这罪恶的头颅！！？” 就像导火索一般。 并不算太嚣张的话语却点燃了近乎所有人的愤怒。 于是回应他的，便是闪烁而起的超凡的光芒——开山裂石的刀光剑气、炸裂火焰之蛇、极寒冷冽的霜花风暴、涌动的大地之龙、乱舞的狂暴雷霆一起侵袭而至！ 甚至不知道哪个逼还召唤了从天而降的一簇小型火流星……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成为了纪元之前的恐怖末日，地火水风齐齐爆发！ 而目标，这是山巅之上，蓝月之下一脸默然的萨尔斯特，最后的深红王子！ 肖恩惊了，虽然不清楚两房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但他只能说太装逼了……萨尔斯特这种屹立绝巅的姿态，就算下一刻就被轰杀至渣，那也是极为风光的。 况且萨尔斯特也不可能就此终结。 那一刻，设身处地的肖恩感受到了，萨尔斯特平静无波的外表下血液开始奔腾！就像奔流的岩浆狂乱爆发，深红的外表下涌动着世人不可知的力量。 然后下一刻，无数超凡的光芒便如同百川汇流入海一般狂乱地砸落！ 那一瞬间，肖恩的视线片刻间就被难以言喻的璀璨光芒所笼罩，就像天地初开那一次爆炸。 但身体的感觉却与之完全不同，就像只是清风扫过，碧水淋身，甚至连一丝痛苦都未曾察觉到。 许久，当超凡的力量退散，原本高耸入云的山巅硬生生被削落了一大段，灰尘和碎石遍布，还未融烬的残骸，破碎的坚冰…… 宛如废墟一般。 但当所有骑士的目光充满期待的目光穿透尘埃看到其中那依然傲然的身影时，所有人都充满了绝望。 这足以将传说中的天空之城击落的恐怖齐射，连余波都将山巅削落一层的恐怖法术齐射，却似乎连萨尔斯特一丝一毫都没有伤到。 他仍然站在绝巅，俯瞰着众人，就像神明那样。 但肖恩却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在刚才萨尔斯特身体的异变开始，那奔腾的血液自心脏涌入四肢百骸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丝回返！反而是在它们如今的位置爆发出恐怖的能量，不顾后果。 但萨尔斯特还是宛如没事儿人一般，他伸出手，指着下方的人们，语气平淡，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第123章 恶魔的奇迹（二合一） 表面上强势得一塌糊涂。 但肖恩却越发感觉到这具身体貌似正处于一种极端的状态，一种临界点。 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回光返照一样。 而经过一段时间磨合已经基本上熟悉这具身体，他隐隐察觉到，这种状态并非源于刚才的法术齐射，而是有什么更加久远的原因。 总而言之，如今的深红王子看上去不可一世，但这仅仅是假象——他的身体有些令人无法忽视的隐患。 只是这种隐患在这时候并不会爆发出来而已。 很明显，连肖恩这种鸠占鹊巢的半吊子都察觉到的异常，萨尔斯特不可能感受不到。 只能说明，他在演，他在硬撑。 演得所有人都看不出他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 在那狂妄的语言刺激到军队骑士的神经时，几乎所有人都义愤填膺。 “该死！明明只是深红血脉仅剩的继承者！怎敢如此嚣张！” “不要中了他的计！不要愤怒！你想想看——连坚不可摧的深红文明都被我们推翻，一个血脉余孽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可他很强大——强大到我们根本没法伤其分毫的地步……” “……” 各种嘈杂的议论声响起，无非是以人类曾经崩碎深红的文明而给己方打气，亦或是讥讽萨尔斯特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但这样的讨论最后都绕不过一个问题——如今的萨尔斯特虽然近乎与整个世界为敌，但却让整个人类联军的精锐骑士团无能为力。 刚才的一轮法术齐射已经是他们面对萨尔斯特能拿出手的最终手段了。 对抗深红血脉的怪物，只能用法术，这是无数年的战争所累积的血肉经验。 至于肉搏？开玩笑，除非阶位远超深红怪物的存在，否则近战搏杀只有被这群怪物吊起来锤的份儿。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的追击军队中没有纯粹的施法者，而是全部以法术和武技兼修的魔武骑士为主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萨尔斯特一波收割就将脆皮的施法者肆意屠杀的局面。 骑士们自己无计可施，便看向金甲的骑士。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解决不了的问题和麻烦的时候，就会将一样寄托在他人身上，比如现在。 “虽然我们打不过他，但……格瑞斯大人和圣女冕下还没有出手……” “对！伟大的联邦副主席格瑞斯大人刚才还没有出手！如果是他……应该没问题的吧？” “废话！继承了整个人类意志的，天赋异禀的格瑞斯大人岂是区区罪孽血脉能够匹敌的！” “只是我们刚才的表现……让格瑞斯大人失望了吧？” “……” 地上的，天上的，无数骑士的目光聚集在上方，那个全身笼罩在金色甲胄中的英武人影身上。 格瑞斯盯着萨尔斯特，覆盖在盔甲下的面庞看不出喜怒，但他接下来的动作代表了他的情绪。 探出右手，流淌的金色光芒在他手中凝结，一柄暗金色的长矛从虚空中展露其形。 五指紧握，长矛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但又宛如温顺的宠物一般缓缓汇聚矛身之上。 格瑞斯握住长矛在空中挥舞一圈，将矛头对准萨尔斯特，带着必胜信念的声音从头盔之下传出， “萨尔斯特，我能击败你第一次，就能击败你无数次。” 对方摊了摊手，不置可否：“那你尽可以开始了。” 于是，再无言语。 当萨尔斯特的话音落下，格瑞斯的身影便消失了。 众位骑士的气息一滞！ 格瑞斯竟然没有选择使用胜算最大的法术，而是要用深红血脉怪物最为擅长的近战搏杀来进攻萨尔斯特。 这是何等的自信与气魄！ 仅仅是一眨眼时间的间隔，消失格瑞斯就再一次出现，但位置已经是在萨尔斯特的上方。 他腾飞于高空，以铁矛作棍，下劈！ 此刻的长矛仿佛重若千钧，带着天星辰坠落般的超重力，对着萨尔斯特迎头砸落！ 坚不可摧的长矛在极致速度和力量的舞动下仿佛弯曲了矛身，周围的虚空在重力洪流的压迫之下呈现放射状的裂纹。 面对如此一击，萨尔斯特仍然不闪不避，他抬起右手挡在长矛的攻击轨迹之上。 见得萨尔斯特的反应，格瑞斯心头一惊！ 按照他的认知，这一击虽然不至于重伤萨尔斯特。但应该会让他感到威胁，所以对方轻描淡写的抵挡让他本能地察觉到情况不对。 但长矛还是迎头砸落！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自萨尔斯特所立足之地，蛛网一般的裂纹遍布山巅，宛如大地怒吼般的轰鸣声响彻，原本就饱受摧残的山巅终于不堪重负，崩塌！ 滚滚碎石炸裂，尘埃弥漫！而在碰撞之处，透明的宛如水波一般的冲击向着四周辐射而开，掀起狂烈的暴风！ 混乱之中，失去立足点的萨尔斯特却并未惊慌，长矛下压的恐怖力量基本上被他的手臂所抵挡，在格瑞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他格挡住长矛的手臂向外一荡，长矛瞬间被震开。在这一刹那，他的身躯在空中扭转，另一只手猛然握拳，压缩空气带起一阵暴鸣！ 然后向着上方格瑞斯的腹部，一拳轰出！ 空间中层层波纹荡漾，充满力量感的一拳袭来，格瑞斯从对方默然的面孔之上，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但他并未慌乱，再次抖动长矛，双手紧握，横亘在胸腹之间！ 拳头与矛身碰撞，掀起的冲击将周围的破碎巨石与尘埃清空，格瑞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空中翻腾几周后踉跄落在山脊之上！ 颤抖着握紧长矛，格瑞斯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旁的骑士们高声喊到：“这不是你们能够插手的战斗！听我命令——除伊蓝以外全员撤离至山脚！” 声音浩大，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剩余的骑士们在短暂的迟疑后选择听从命令，缓缓向山下撤退。 他们明白，如今的萨尔斯特与格瑞斯的战争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看刚才的动静就知道——两人明显还没有动真格，但仅仅是冲击造成的余波就需要他们全力抵挡！ 萨尔斯特没有阻拦，他冷眼看着撤退的军队，因为那本来就不是自己的目标。 不久，所有骑士都已经撤回到山脚。 格瑞斯将金甲头盔卸下扔在一旁，露出一张近乎完美的灿若星辰的面孔。 此刻，站在一侧的伊蓝看着格瑞斯，目光中有挣扎闪过——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倾慕着对方的，脑海中记忆这样告诉她。 但冥冥中又有一种感觉，就是这种倾慕是不是太过空洞了，就像缺少实质性内容一般。 这种违和感让她有些难受。 而反观格瑞斯，他看着萨尔斯特，沉声道：“萨尔斯特，我不清楚你为何在半年之内获得了如此力量，但这种不是依靠锻炼磨砺获得的力量，在我手中只有败亡一途！” 时至如今，格瑞斯依旧沉稳，依旧自信。 闻言，萨尔斯特的表情终于有了较大的变化，他讥讽地看着格瑞斯：“锻炼和磨砺？格瑞斯，你走到今天靠的是锻炼和磨砺吗？半年前你从血脉已经觉醒的我手中夺走一切的凭依，靠的是锻炼和磨砺吗？”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你自诩为天之骄子，人类希望，但你的成就究竟因何而来？” 格瑞斯微微皱眉：“当然不止锻炼和磨砺，还有与生俱来的使命——摧毁深红血脉，带领人类走向掉巅峰的使命和天赋。” 看着一本正经的格瑞斯，萨尔斯特突然笑了出来，笑声中极尽嘲讽：“使命？天赋？哈！格瑞斯，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在半年之内就得到了这样的力量吗？那我告诉你，只有一个原因——我将深红血脉开发到了极致！” “不可能。” 格瑞斯笃定地摇摇头，“千百年来已经没有深红怪物达到那样的程度了，你也不可能。” 听到他的话，萨尔斯特摊了摊手：“但现在不可能的事发生了——这不就是奇迹吗？就像你一个人类却能够突破枷锁和桎梏达到千万人都无法达到的领域一样！ 这两者都是奇迹啊！格瑞斯……不过遗憾的是——奇迹之花却只在真正的恶魔手中绽放。你很清楚吧？那个恶魔的名字——约翰！” 萨尔斯特看着格瑞斯，仿佛嘲笑。残酷的话语将包装在格瑞斯身上完美的光环一一撕碎。 萨尔斯特的话一字不落地被格瑞斯所听到，但他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那个名字从萨尔斯特口中吐出， 那个成就了他、同样也即将摧毁他的名字，真正的恶魔——约翰。 于是格瑞斯一直以来淡然而坚毅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就凝固了。 就像伪装的假面冻结破碎了一般，余下的是最深处秘密被看透的狰狞与残忍！ 在一直以来的时代中，人类与深红血脉纷争不断，两种不同的生物可谓势同水火，唯一的默契和共同点就是他们同时抵制和提防一个万年不朽的神秘存在——恶魔。 “半年前你从恶魔那里获得力量，凭借这力量一手捏造了深红再现屠戮人间的惨剧后，夺走了已经融入人类世界的我的一切，并且凭借此坐上了人类之巅……” 萨尔斯特用讲故事的语气将格瑞斯所深深埋藏的秘密一点一点残酷在光明之下，也一点点撕碎伪装的完美英雄形象。 而将这一切清清楚楚听到的肖恩，现在已经有点捋不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破事儿跟自己的前任约翰先生脱不了干系。 在他懵逼之时，萨尔斯特还在继续火上浇油，他不顾及格瑞斯愈发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格瑞斯，你想一下——如果被人类联军知道，你打败所谓深红最后血脉的能力来自于恶魔；而深红血脉造成的灾难其实是你这个英雄为了权力而一手导演……等待你的还会是尊崇吗？还是挫骨扬灰的追杀？” 一字一句，仿佛刀刃一般剜在格瑞斯流血的心脏之上，当伪装的躯壳被锋利的言语所割碎，埋藏在深处的至恶人格终于显露。 格瑞斯脸色一阵变幻不定，最终停留在狰狞与残忍，他看着萨尔斯特：“不，没有人会相信你这罪孽之子！没有人！另外……你还以为你今天能够活着走下这山巅吗？萨尔斯特，难道你以为同样与恶魔做了交易，就能让我败亡？” 重新握紧璀璨的金色长矛，他露出残忍的笑：“只要你死了，我仍然是英雄——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萨尔斯特摇了摇头，声音骤然拔高，语气罕见地带着愤怒：“可伊蓝已经听到了，格瑞斯，你所仰慕的伊蓝，你从我手中夺走的伊蓝——她听到了！” 格瑞斯顺着萨尔斯特的话看向伊蓝。 此刻的伊蓝已经陷入混乱的状态，眼前发生的事与她被虚构的记忆相冲突，她摘下头盔，眼眸中时而混乱时而清醒，时而怀疑时而坚定。 在这种状态下，伊卡美丽的面孔浮现痛苦的神色，她不受控制地佝偻着，身体不住地颤抖，钢铁的铠甲在颤抖之下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这种灵魂和精神的碰撞让她很是痛苦。 但格瑞斯却无所谓地看着痛苦的伊蓝，自言自语：“真是麻烦。只能再洗一次脑了……重新构造记忆——这样就好了。我的伊蓝，我的冰霜女神！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最爱的一件完美的收藏品啊……” 宛如呓语一般，言语之下直接剥夺了那个女子的作为人的尊严，将其当做一件物品。 很明显，这话激怒了萨尔斯特。 萨尔斯特的身体正在极速升温，血液奔涌的速度更加狂暴，仿佛要将他身体撑爆的恐怖力量爆发出来！ “砰！砰！砰！” 肖恩清楚地听到了这具身体的愈发暴躁的心跳声！ 在极致的愤怒中，他的身体再一次拔高了几分。 萨尔斯特紧紧捏着拳头，怒吼出声：“格瑞斯！伊蓝是个自由的人！不是你他娘的可以随意玩弄的收藏品！！！” “我说是！就是！”仿佛萨尔斯特越失态他就越兴奋一般，格瑞斯露出狰狞的笑：“杀死你之后！我要重新构造她的记忆，把她调·教成听话的、完美的、只属于我的收——藏——品！” 就像引燃爆炸的火焰一般，格瑞斯的话引爆了萨尔斯特！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闪烁残忍弧度的双臂下垂，杀意爆发！与此同时，宛如过载的炼金矩阵一般，炽热的蒸汽从深红甲胄之下升腾而起，深红的甲胄更红了，就像残忍的血。 “格瑞斯！！”极致的愤怒、悲痛和怨恨化作咆哮， “我要——杀死你！！！” 第124章 恶魔的血脉 萨尔斯特的愤怒有多浓烈，肖恩不得而知，毕竟他虽然能共享到对方身体的感知，但却无法共享记忆和情感。 能深刻感受到这极致的怒火的除了格瑞斯之外，大概还有已经退到山脚下的骑士们。 他们仰望着被摧残得只剩下一般的山脉，还有那股冲天的愤怒，暗红色的血光从萨尔斯特身上泛起，其浓烈仿佛要将整个天空点燃一般。 以及他的咆哮和怒吼。 已经被扭曲的空气和视线中，萨尔斯特化作一抹红光，右臂手肘处弹出鲜红的仿佛浸染了血的肘刀，向着格瑞斯的脖颈，冲锋！ 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怨恨，已经开发到极致的深红血脉沸腾，仿佛将世界连同自己毁灭一般。 刹那间，他已经出现在格瑞斯面前。 后者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做出了决断，他能察觉到，自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玩弄蚂蚁一般玩弄萨尔斯特，甚至一不小心——就可能死！ 于是手中长矛绽放出金色闪电，带起势若雷霆般的轰鸣，以刁钻的角度刺破了空气，向着萨尔斯特罗贯而至！ 萨尔斯特的凌空的身体开始旋转，体内的血液不顾后果地再一次提升温度和力量，翻腾三周半之后，带着天罚般的力量倾轧而来。 于是，在下一刻，肘刀与矛尖碰撞！ 沸腾的动怒之火与炸裂的金色雷霆碰撞！ 巨量的超凡力量压缩至一点后猛然爆发，巨响导致远在山脚下的骑士们耳朵暂时失聪，自碰撞处，强烈的光污染让人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不是什么空有形而无实质障眼法，而是每一缕光芒，每一丝冲击都带有末日般的毁灭力量。 萨尔斯特与格瑞斯碰撞之处，两人的身影突然静止下来，毁灭的碰撞冲击像是掠过两人的身体，像是清风一般。 前者甲胄之下发出宛如野兽一般的嘶吼， “死！死！死！！！” 肖恩在那一刻深切的感受到，这具身体在静止的状态再一次爆发出力量，涌入右臂的肘刀中！ 于是，红色与金色的碰撞中，萨尔斯特逐渐占据优势，金色长矛裂开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纹路！ 格瑞斯表情一惊，一股死亡的威胁从心底升起！ “啊！！！” 他怒吼着，不顾双臂肌肉达到最大负载，在力量的博弈下强行扭动长矛，借着反冲力道像侧方飞退而去！ 余波消散，这座山脉如今已经看不出是山的模样了，破碎的石块了尘土遍布，就仿佛平地上的一座废墟。 伊蓝倒在废墟之中，冰蓝色的铠甲绽放出光芒，隔绝了大部分的冲击，但她的表情愈发痛苦，那种灵魂与记忆的剥离感愈加强烈。 而骑士们则再次后退，每个人心中都升起深深的无力，萨尔斯特和格瑞斯都太强大了，强大仅仅余波就可以威胁到他们生命的程度。 占尽优势的萨尔斯特却停了下来，他佝偻着身子喘着粗气，白色烟雾从嘴中喷薄而出，浑身微微颤抖，眸子盯着远处的格瑞斯。 似乎在刚才的攻击中，负载过度的深红血脉进入了短时间的冷却状态。 此刻的肖恩还在细细回味着这具身体在刚才的动作，发力以及力量运转，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收获了什么东西，但这种收获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或许只有等到他有机会操控深红血脉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来。 而原本意气风发的格瑞斯如今却狼狈不堪，他从废墟中挣扎着爬起，璀璨的金甲胄支离破碎，双臂颤抖握着布满裂痕的金色长矛。 他抬起头，就看到萨尔斯特的目光。 “呼……下一次，我……我会割下你的头颅！”萨尔斯特伸出手，对着格瑞斯做出割喉的手势。 格瑞斯看着他的眼睛，他从那双充满了愤怒的眼睛中看出了别的什么东西。 那种吃定自己的目光，那种掌握全局的目光如今在自己的手下败将萨尔斯特的眼睛中闪烁，让他极为不快。 而对方最后的话更是让这种不快达到了顶点！ 一如半年前，居高临下的自己看着尘埃中挣扎的萨尔斯特的那种眼神，那种仿佛看着蝼蚁的眼神如今再现，但他与萨尔斯特却对换了身份。 但他却变成了尘埃中的那一个。 一股极致的屈辱和愤怒涌上格瑞斯的心头。 “是这样吗？萨尔斯特。”他的声音不算狰狞，就像极寒的冰， “你那是什么眼神？让我如此狼狈你很高兴吗？让我流血你很快乐吗？即将杀死我你很兴奋吗？” 他单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拄着金色长矛踉跄站起，黯淡的金色光芒再此次闪烁而起，一股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从格瑞斯身上散发开来。 “你以为同样和恶魔做了交易就能碾压我了吗？你以为我格瑞斯的力量就仅仅如此吗？” “别开玩笑了……萨尔斯特！就让你看看吧，我付出一切从恶魔那里取得的力量，真正的——恶魔的力量！！！” 话音落，他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手中的长矛，在蠕动声中，格瑞斯的身体开始拔高，骨骼摩擦的声音响起。 他的头发骤然伸长，太阳穴位置有金色的狰狞的角刺破血肉而出！双眼化作血红的竖瞳，下半身膨胀，扭曲，暗红色的鲜血炸裂！ “啊啊啊啊！！！” 格瑞斯发出痛苦的嘶鸣，音色逐渐接近类似兽类的叫声！ 像是蜕皮一样，属于人的躯体在那些了化作枯槁的皮蜕，金色的躯体自老旧的躯壳中展露狰狞！ 金色的光与暗红的血仿佛凝结成巨大的茧，随后，真正的格瑞斯撕开了茧，伴随着蹄与大地接触的声音，走出来。 壮硕的身躯，暗金色鳞片，扭曲的金角，下半生变成马一般四蹄的躯干，蛇首化作的尾巴吐着信子——怪物从茧中踏出，暗红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杀意！ 肖恩顺着萨尔斯特地目光看到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格瑞斯，一愣。 这种金光闪闪的四不像他见过！ 恶魔召唤能力中可召唤恶魔列表中排名靠前的，少数拥有单独姓名的恶魔——俄利菲萨斯。 然后格瑞斯开口了，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而浑浊，就像胖嗓子被泡在浓稠的沼泽力发音一般。 “萨尔斯特，人类是有极限的。为了力量我舍弃了低贱的人类身份，通过与恶魔的交易获得了更加高贵的血脉。” 他再无愤怒，默然摇头：“如今真正的我，不再是你能理解的存在。” 第125章 深红与恶魔的对决 呼吸逐渐平稳，身体也不再颤抖。 仿佛完全无视了格瑞斯展露而出的恶魔姿态，萨尔斯特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与之感同身受的还有肖恩。 他发现自己可能猜错了，萨尔斯特之前的停顿和颤抖似乎不是因为用力过猛后的虚弱，而是一种缓冲。 而之前那逼得格瑞斯露出真面目的一击，也并非是身体运转过载，而是——预热！ 开启到极致的深红血脉的预热。 而预热之后，将要展现在世界面前的，才巅峰极致的深红血脉！ 他抬起头，面对着宛如骨髓中散发高傲与轻蔑的格瑞斯， “来试一试吧，你所不屑的深红血脉，和你眼中高贵的恶魔血脉，究竟谁更强一些！” 自信而狂妄，多余的愤怒已经在刚才的发泄中得到释放，爆裂的火焰般的愤怒沉寂，取而代之的是大海般深沉的愤怒！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完全的，冷静的，巅峰的深红之王——萨尔斯特！ 他盯着前方的四蹄恶魔，“我还是那句话——我会杀死你，格瑞斯。” 说罢，他双手交叉向后，握住了肩膀上的两根骨状凸起，轻轻发力。 伴随着奇异的骨骼与金属的摩擦声，两把暗红色的狰狞弯刀缓缓的身体中抽出，完全内敛的红，却像世界中央一样夺人眼目。 这不是骨骼，也不是血肉，更像是伴生深红血脉的武器，没有太经过雕琢，只是闪闪看出有弯刀的形状。 而反观格瑞斯，他仍然是那幅模样，并没有因为萨尔斯特的话有任何愤怒的情绪，仿佛身体和血脉的转变真的让他脱离了人类的思维。 “愚蠢。” 轻轻摇了摇头，他伸出右手。 于是，灰蒙蒙的天穹骤然云开雾散，星光垂落。 淡金色的星辰光芒从天而降，凝结在他手中，愈发浓烈，化作一柄暗金的奇异大斧。 没有再过多的言语，几乎同一时间，萨尔斯特和格瑞斯的身影同时消失！ 然后又同时出现在高空之中，迎面而对！ 弯刀与巨斧同时斩落，碰撞处掀起狂暴的风和冲击，宛如雷霆乍响！ 短兵相接之后，萨尔斯特和格瑞斯同时借着强烈的反冲力后退一段距离后，停滞在空中。 第一次碰撞，不分胜负！ 格瑞斯有些惊讶，在他的料想中，萨尔斯特与自己的碰撞即使不能让他重伤，也应该让他狼狈不堪，但却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势均力敌的场面。 “不错嘛，萨尔斯特。”格瑞斯将巨斧扛在肩上，斜眼看着萨尔斯特：“不过你已经尽力了吧？很遗憾，我还没有，所以，接下来你就……去死吧！” 话音落，格瑞斯属于马的躯干骤然高高扬起前梯，在奔腾的呼啸中，他高高举起巨斧，化作金色的闪电朝着萨尔斯特侵袭而去！ 那一瞬间，萨尔斯特也提起弯刀，笔直地迎向格瑞斯。 “砰！” 碰撞声再一次响起，依旧是不分胜负。 两人再次后撤，但再无过多的言语，又提起武器冲向对方。 在已经远离的众骑士眼中，他们已经看不到这两人的身影了，只有金色的闪电和红色的光交织。 每一次交织都带起宛如天崩的巨大声响和压迫力，让他们的战马瘫软，让这些久经沙场的精锐骑士全身颤抖！ “那是怎么样的力量啊……”一位年轻的骑士喃喃自语，有细密的血线从他的鼻孔和耳洞渗出。 而在众人眼中宛如末日一般的战斗，在肖恩看来却完全感受不到这种压迫力，或者说他压根儿没功夫再去关注战斗的情况了。 他正在仔细地体味着萨尔斯特操纵着这进化为深红之王的身体的每一个呼吸，每一次动作，每一式斩击，发力方式，力量流动，肌肉掌控…… 属于萨尔斯特的战斗技巧和经验，属于深红血脉的独特的发力方式，进攻路数……都在一次次碰撞中被一点一点掰开，捏散了，然后刻印在肖恩的灵魂中！ 这才是这次记忆体验的最重要的目的！ 在肖恩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这些的东西的时候，萨尔斯特和格瑞斯的厮杀仍然在继续。 从一开始的试探，但现在每一次挥刀，每一劈斧都不死不休的全力以赴，萨尔斯特和格瑞斯已经杀红了眼！ 前者的暗红甲胄已经到处是刀斧劈砍的痕迹，而后者金色的身躯上也是一道道血痕！ 弯刀和巨斧近乎已经被红色侵染。 但碰撞仍然在继续，抱着将对方碎尸万段的决心，每一次挥动武器都拼尽全力！ 最后，两人全身都被鲜血侵染至红色（萨尔斯特本来就红） 而这片区域也早已经破旧不堪，有趣的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尽量避开伊蓝的方向，加之那姑娘实力还不错，又有冰蓝甲胄的守护，所在在这如同神仙打架一般的浩大厮杀中除了狼狈一点儿竟然没什么事儿。 在又一次碰撞和厮杀结束后，肖恩有一种感觉，萨尔斯特和格休斯的战斗差不多该结束了。 因为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萨尔斯特的身体真的快不行了，连续长时间的狂暴输出让他消耗过大，快要到极限了。 而对面的格瑞斯也差不多，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是高贵的恶魔血脉，为什么还会跟这个与人类相提并论的深红败类打得难舍难分！ 以前怎么没发现深红血脉那么强呢？是行为萨尔斯特也和恶魔交易了的缘故？ 晃了晃脑袋，抛开无用的想法。他伸出手掰断了头上快要折断的犄角，然后重新举起巨斧，向着萨尔斯特，冲锋！ 类似于马的嘶鸣声响起，气势无双的最后一击突破了空间的阻隔杀像萨尔斯特。 后者看了一眼在废墟中痛苦挣扎的伊蓝，目光更为坚定，他两两柄弯刀反握，化作光芒冲向格瑞斯！ “砰！” 史无前例的碰撞，金铁交击！力量完全被蕴藏与刀与斧之上！ 这一次交锋中，格瑞斯感觉自己受到的反冲力小了一点，换句话说——萨尔斯特貌似虚弱了。 于是他露出狰狞的笑：“萨尔斯特，是我赢了啊！！” 然而当他的目光看到与自己的巨斧相接的弯刀时，一时间愣住了。 只有一柄！ 也就是说，这次的碰撞萨尔斯特只用了一柄弯刀就挡下了自己的攻击！ 那么问题来了……还有一柄呢？ 接下来是对疑惑的解答——另一柄弯刀在萨尔斯特背后的左臂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恐怖的力量斩碎了空间，一刀落在旧势以去的巨斧之上。 “砰！” 格瑞斯的身影像炮弹一般被轰飞，然后在空中强行扭转，摆出防御的姿态。 萨尔斯特自然不可能就此放手，借着这一空挡，他的身影消失，再一次闪现在格瑞斯面前，右手弯刀，斩落！ 在弯刀被巨斧挡住后，他借着反冲力扭转身体，左手弯刀接了上去！ 斩落！ “砰！” 再一次被格瑞斯的巨斧所抵挡，但他的虎口已经破裂！ 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 疯狂的萨尔斯特宛如大风车一般挥动屠刀，一刀又一刀斩落在格瑞斯的巨斧之上！ 终于，在不停歇的攻击中，巨斧脱手而出，格瑞斯完全暴露在萨尔斯特面前。 那一刻，他看到对方眼里的残酷和狰狞。 仿佛在重复那句话， “我会杀死你。” 第126章 不完美结局（二合一） 森然而残酷。 面对已经失去抵抗之力，浑身发抖的格瑞斯，萨尔斯特没有半点犹豫，弯刀斩落！ 暗红色的弧度美丽而危险，刀光划过格瑞斯的左臂，鲜血飞溅！ “啊！！！” 惨嚎声响起，格瑞斯发出绝望的怒吼，不是因为肉体的痛苦，而是源于灵魂层面的绝望与不甘！ 挥刀的手仍未停止，像旋转的风一般，弯刀带起刀芒精准而残酷地扫过格瑞斯的腹部，暗红的血像岩浆一般喷薄而出！ 刀光将恶魔的身躯后斩落后，碎石与尘埃爆散之间，一条巨大的沟壑像伤痕一样浮现在大地之上！ 格瑞斯的下半身无力地垂落在沟壑中，鲜血与土壤接触时发出“嗤嗤”的刺耳声。 “不……不可能……”空中只剩下一半的格瑞斯面目狰狞，暗红色的竖瞳充满了不可置信，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一转眼自己就败了。 斩断对方的左臂和下半身后，萨尔斯特仍未停止，旋转仍在继续，伴随着暗红的刀芒闪过，格瑞斯的右臂也被切了下来！ 然后是头颅。 凄冷的月光洒落，伴随着刀身挥动，一枚长着半边犄角的类人头颅在空中腾飞而起，彻底与原本的身体分开。 跌落到泥土与碎石的废墟中，它还未死亡，嘴巴张得老大，双目鼓涨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想要说点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 而反观萨尔斯特，他状态也不算好，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肖恩却能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中的虚弱从血脉深处侵袭而来！ 仿佛失去了对全身的掌控，甚至都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 然后是坠落，滞空的躯干像是失去动力一般笔直地从天而降，坠落大地，只有那迷蒙的双眼依旧看着伊蓝的方向。 沉闷的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溅起漫天尘埃。 此刻，一切落定。 格瑞斯被身首分离，萨尔斯特精疲力竭，伊蓝仍然处于精神混乱的痛苦之中。 坠落的萨尔斯特将废墟砸出一个大坑，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挣扎着。 肖恩此刻的感觉只有痛苦。 因为完全于这具身体的感知共享，刚才的狂暴战斗中深红血脉压制的痛楚和不适，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仿佛凌迟一般的痛苦感油然而生，混杂着晕眩和疲惫。 沉重的眼皮像是有吸引力一般将要合在一起。 但萨尔斯特始终没有昏过去，他拼尽全力驱使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手脚并用朝伊蓝的方向爬过去。 每一寸移动都痛苦无比。 渐渐地，他就这样用挪动的方式，一点一点地靠近伊蓝。 不知为何，极致的痛苦和疲惫虽然让肖恩难以忍受，但他现在却没有丝毫昏厥的感受——就像完全清醒的旁观者一般。 他共享着萨尔斯特的视线，看着冰蓝女骑士的身影在视线中一步一步接近…… 终于，萨尔斯特来到了伊蓝的身旁。 他匍匐着，缓缓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搭在伊蓝身上。 “伊……伊蓝……” 跪坐在地上的伊蓝全身如筛糠般颤抖，双身抱着头深深埋下。 萨尔斯特宽大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时，铠甲下的身躯骤然一颤。 直到萨尔斯特颤抖而沙哑的声音响起，像炸雷一样。 她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挣扎和混乱，迷惑地看着前方伤痕累累的身影。 “不记得我了吗？”萨尔斯特看着她的脸，谈了口气：“没关系，我把我们的故事讲给你听。” “伊蓝，你知道吗？在五年前，最后一代深红血脉在一户小贵族嫡子身上觉醒，在所有人都表面上对他温和有加，但暗中准备通知人类联军时，男孩儿发现了这一点，然后在一个风雪的夜晚连夜逃出了家族。 风与雪的呼啸中，他又冷又饿，以乞讨和狩猎野兽为生，来到另一座遥远的城市，在这里安定下来。 可是一次深红血脉的爆发让他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在宪兵队赶来之前，他仓皇逃窜。从此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中辗转。 残酷地经历让他的心渐渐与人类剥离，他开始厌恶人类，思想逐渐和深红血脉靠拢…… 直到三年前，已尽成熟的深红血脉绽放在少年身上，他有了一些自保之力，为了让自己更加强大，为了让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敢迫害自己，他踏入人类联军的圣城试图夺取曾经的深红血脉圣物。 但他失败了。仓皇逃窜间胁迫了一个年纪相仿看起来像是联军子嗣的女孩儿夺路而逃。来到荒野深处躲藏起来。 这一躲就是两年，在这过程中他发现女孩儿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对深红血脉充满了怨恨，她认为任何生命都有善良的存在，也有邪恶的存在。 相处之间，他们渐渐接受了彼此，并约定要一直相守下去，终于在某一天，他们离开了荒野，重新来到人类的城市。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的关系，女孩的家人或许认为她已经遭遇不测，所以早就放弃了寻找，在一座偏远的城市，男孩儿和女孩儿过着田园一样的生活。 意外发生在那之后半年，不知为何有人发现了他们的痕迹，携恐怖的力量突袭而至，重伤了男孩儿，夺走了女孩儿。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而那个男孩叫做萨尔斯特，那个女孩儿的名字是——伊蓝……” 说到这里，萨尔斯特的声音已经变得极为低沉，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力气了。 但伊蓝的双眼却在闪着光。 坦白来说，萨尔斯特对于人类心理的理解是极为贫乏的，在面对失去记忆的爱人时，他应该说的是两人曾经的过往，海誓山盟的约定，这样才能更好的唤起爱人的记忆。 但他仅仅是费尽最后的力气讲述了一个故事，对于两人的生活一笔带过。 万幸的是，即使是这样，伊蓝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情感。 在她的眸子中，混乱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清澈，虚假的记忆像薄弱的纸一般被萨尔斯特的声音戳破，回归的记忆宛如浪潮一般席卷了伊蓝的脑海！ 她伸出手，捧起萨尔斯特的脸，“我……我想起来了……萨尔……我是伊蓝，我想起来了——我们曾决定永远在一起！” 晶莹的泪珠从她眼中滑落，她一把抱住萨尔斯特的头颅：“抱歉……萨尔，我忘记了那么久，让你受了那么多痛苦……抱歉……萨尔……” 于是，萨尔斯特疲惫的目光中闪烁着光芒。 感同身受的肖恩愣住，明明以为是个悲惨的故事，却莫名其妙被喂了一碗狗粮…… 此刻，只剩下头颅的格瑞斯由于角度原因看不到萨尔斯特与伊蓝，他已经变成兽类的耳朵轻轻颤动着，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收进耳中！ 于是，气息将尽的格瑞斯眼中爆发出最后的残酷光芒，怨恨和狰狞交织在一起。 他干涸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之间，颤动的奇异的音节从他口中发出。 这时候，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伊蓝和萨尔斯特，还有满嘴塞满狗粮的肖恩都听到了这声音。 这不是这个时代的语言，没有人听得懂。 但伊蓝却露出惊恐的神色，她一把将萨尔斯特推开，“萨尔，快离开我！！！” 因为在这时候，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 在她真正的记忆被蒙蔽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在她的脑海中。 其中一个片段便是——格瑞斯将一枚指环移植到她的左手无名指中，并说：“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伊蓝。” 那个时候她没有意识，但现在她反应过来——那是一种炼金产物，一种烈性爆炸装置！ 由特定的语言引发，契合事先植入好的声音特征，只要那声音念动特定的语言，指环便会启动。 然后，爆炸！ 就像现在这样。 格瑞斯的声音停下，而伊蓝才刚刚站起，在萨尔斯特迷惑的目光中，白色的光芒自她手中绽放。 话音落，光华绽放！ 充满毁灭气息的狂暴流光冲天二起，宛如神罚一般笼罩了整个区域！ 笼罩了萨尔斯特，伊蓝，格瑞斯。 毁灭降临！ …… 当肖恩再一次睁开眼时，眼前是雪白的吊顶，柔和的晶石灯光洒落，映照在他有些呆滞的眸子中。 许久，他叹了口气，“完了？” “完了。”芙蕾雅的声音从上当传来，“这就是深红王子萨尔斯特最后的记忆了——他与约翰的交易是希望将自己的血脉开发但极致，而代价则是死亡后将血脉给予深渊，从此那个世界上不会诞生深红血脉，这也是你能继承这种血脉的原因。” “所以……最后他还是像我看到的那样死掉了吗？还有伊蓝。”肖恩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芙蕾雅点了点头，她看出肖恩有些兴致不高，说道：“并不是每一个故事都有完美的结局，肖恩。” 肖恩点头，默然不语。 原本以为是碗狗粮，结果这狗粮中混杂着玻璃渣子……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晃了晃脑袋，将关于萨尔斯特的记忆和故事尘封在脑海深处，毕竟那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故事了，没得改变，还是着眼当下重要一些。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态变化，芙蕾雅开口问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步骤了——融合深红血脉，你准备好了吗，肖恩？” 肖恩点头。 “那我们走吧，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好。” 恶魔分身覆盖了本体，肖恩从窗户一跃而出，巨大的翅膀张开，突破夜风的阻隔，向着罗克希尔郊外飞去。 没过多久，他来到一处空旷的平地。 这里已经远离了城区，荒无人烟。 肖恩停下，翅膀收拢。 “你是想要本体继承还是分身？”芙蕾雅忽然问道。 肖恩一愣，然后沉吟着开口：“如果可以，就用恶魔分身继承吧。” 随后，他分离出恶魔分身，伴随着漆黑液体流动，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对面。 “开始了。”芙蕾雅提醒道。 恶魔分身点头。 然后，在沉沉的夜幕中，一条漆黑的裂缝展露而出，一点鲜红色从其中跳跃而出，如烈火，如鲜血。 看着跳动的红色，肖恩仿佛想起了萨尔斯特。 鲜红跳动着缓缓向恶魔分身靠近，最后沉入了恶魔分身的头顶。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变化发生了。 意识沉入恶魔分身的肖恩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那纯粹的鲜红从头到脚正在改变着他的一切，每一点组织都被染成鲜红色，原本没有骨骼和脏腑的恶魔分身，在这红色的侵染之下，又心脏自虚无中诞生！ 然后是骨骼，血肉，筋络…… 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他的身体内却发生着宛如创造一般的奇迹！ 许久，内部的改造完成，恶魔分身的外表也开始出现了改变。 原本与常人差不多的身高骤然拔高，伴随着骨骼的蠕动声和充满压迫的气息，鲜红的光自毛孔之下渗透而出，然后转化凝结，化作甲胄覆盖皮肤。 白色的雾气从甲胄之下渗出，手肘，膝盖，双肩等关节处有锋锐的的骨状刀锋弹射而出，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致命的弧度。 终于，转化结束。 如今的恶魔分身已经变得只比萨尔斯特矮一个头的样子，深红的甲胄之下是隆起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在黑暗的夜空中，眸子散射光芒，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 “呼……” 肖恩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喷薄出白色烟雾，他深切地感受到，这具身体如今充满了力量，爆炸性的力量！ 微微一握拳， “砰！” 音爆声响起！ 他忽然动了，身影消失，然后瞬间出现在本体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像鬼魅一般。 如果说萨尔斯特是狂暴的野兽，那他就是无声的暗影。 最重要的是，完全没有一点新身体的疏离感，就像是这具身体本来就属于自己一样，那种融洽和适应性让他能完美地发挥这具身体的每一丝力量！ 肖恩明白，这就是让自己体验萨尔斯特最后记忆的目的。 “好了，回去吧。”芙蕾雅开口说道。 肖恩点点头，恶魔分身笼罩了本体，翅膀张开，高飞！ 夜空中，他看着索斯草原的方向，喃喃自语， “我要来了。” 第127章 为了公平（二合一4k） 夜空中，肖恩振翅高飞，思考着明天的行动计划。 议会给的资料上有描述，圣七每天清晨都会到索斯草原附近的欧比斯河畔祷告，在这期间他会远离帝国军的大本营，所以这应该是个极好的机会。 而关于行动方案……我小羊肖恩什么时候想过什么方案？ 莽就完事儿了！ 在他的思索中，突然， “肖恩大哥！”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畔，然后是一张脸骤然浮现在他的面孔前方！ 差点儿给他整懵了。 事实证明，传说中那些大佬无论什么时候都云淡风轻的传闻就是扯淡！ 这种突如其来没有任何预兆的诡异情况，你换谁来都得吓一大跳。 当然，大佬们吓一大跳的反应或许不像肖恩这样，他们大多是反手一套带走吓到他们的人。 肖恩不一样，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 瞬间反应过来之后，他听出了这个声音和那张诡异的脸的主人——艾莉。 减缓了速度，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艾莉，虽然说你现在是整个黑圈，但……出场方式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作为人类的反应……” “抱歉……肖恩大哥……” 眼前的面孔消散，艾莉的身影浮现在肖恩身旁，跟随着他的速度向前飞去。 她弱弱地解释道，“因为感觉肖恩大哥就像在我的身体里面乱动，所以没有多思索就出现了……抱歉……” 这特么究竟是何等糟糕的台词…… 挠了挠头，肖恩轻轻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那个……艾莉，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儿？” “唔……肖恩大哥要走了吧？”艾莉转过头，问道。 肖恩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远方：“嗯……有些一定要去做的事。” “那……还会回来吗？”艾莉问道。 “应该会吧，至少会回来告别。”肖恩回答道。 “艾莉能跟肖恩大哥一起去吗？艾莉会帮忙的！” 肖恩眉头一皱：“你不是没办法离开黑圈的区域吗？” 作为矩阵的中枢，艾莉能在任何时候出现在黑圈矩阵覆盖区域内的任何位置，但与此同时，她没办法离开黑圈区域。 “那……让黑圈一起过去？”艾莉歪着脑袋，突然开口。 肖恩：“？？？” “就是字面意思啊，让整个黑圈拔地而起，飞到天上跟着肖恩大哥！”艾莉理所当然的解释道。 肖恩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然后疯狂摇头：“别……别！！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我办完以后就会回来，你别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 在艾莉有些幽怨的目光中，两人（？）一起回到了罗克希尔。 最后，艾莉终究还是没有决定用那种诡异的方式跟着肖恩，毕竟她也明白这种操作究竟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 翌日清晨，欧比斯河畔。 圣七一如既往地带着一众教徒来到这里祷告，将圣像拄在地上，众人虔诚颔首，吟唱着晨曦的圣歌。 悠扬的圣歌声伴随着清晨的风环绕着欧比斯河，仿佛要通过这生命之河传递向远在不知名处的晨曦之父。 远处，一处帝国军哨站，两个普通军士站在塔楼上，盯着河畔的白色身影。 其中一个脸上有条刀疤的士兵斜眼看着圣七的方向，“凯瑞，你说如果现在一颗流星砸下来……” 他指着圣七等人的方向，比划出一个爆炸的手势：“砰！” 然后砸了咂嘴，“那岂不是很美妙？” 被称作凯瑞的中年士兵白了他一眼：“别这样，吉欧，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们的盟友。” 吉欧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盟友？你见过盟友反手就给自己人一记天降正义的吗？上次我们一个伤兵营地都被这个杂种给毁了！” 说到这里，他的手紧紧捏着塔楼的边缘，“那可是几十条兄弟的命啊！其中还有在战场上救过我一命的老乡！他妈的……” 拍了拍吉欧的肩膀，凯瑞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怎么说他们也是盟友——所以我更希望他们死在战场上……和那群突然出现的神出鬼没的亡灵军队一起！” 吉欧一愣，像是忽然回想起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情，眸子中闪过一丝后怕：“说得也是……我再也不想面对那群怪物了……” 话音落，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最近出现在现场之上的恐怖亡灵。 沉默了一会儿，吉欧出神地望着圣七的方向突然开口：“凯瑞，你说这个晨曦之父……他漂亮吗？” 凯瑞一愣：“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人要把信仰寄托在那种虚无缥缈的存在之上呢？嗯……当然如果很漂亮倒是可以信一信……” 顿了顿，他看着吉欧：“你信吗？” 吉欧反问：“你信吗？” 凯瑞：“我不信。” 吉欧：“正经人能信那玩意儿吗？” 凯瑞：“信那玩意儿的能叫正经人吗？” 异口同声：“下贱！” 粗犷而鄙夷的笑声从塔楼上传出，若隐若现搅乱了河畔的圣歌声。 然后，一缕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带着炽烈的高温笼罩了塔楼，也笼罩了吉欧和凯瑞。 转瞬之间，化为灰烬！ 河畔，一个浑身被白袍笼罩的人影收回手，啐了一口：“愚昧无知的凡人竟然侮辱伟大的主……” “塔克瑞尔……祷告……要用心。”圣七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只有这样，主才会听到你的声音。” 被称为塔克瑞尔的白袍人顿时浑身颤抖，然后猛然跪下，嘴里低低地念着什么。 这时，圣七又开口了：“但这次做的不错，没有人能侮辱伟大的主，下不为例吧。” 塔克瑞尔惊喜而虔诚地抬起头：“是！冕下！” 然后重新站起，回归队列，继续加入吟唱的队伍。 圣歌声中，原本澄澈的天空忽然有了一丝变化。 变红了。 蔚蓝的天空染上了一抹诡异的淡淡的绯红，一股恐怖的压迫力从天而降。 残暴，冷酷，邪恶。 许多心志不坚的信徒抬起头，迷茫地望着天空。 圣七叹了口气，低垂的眸子中有冷冽的光芒闪过。 他的脾气很好，就算有人指着鼻子诅咒他，他都能微笑着当做无事发生。 但，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扰祷告。 这是他唯一的与主交流（自以为）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重新背负上圣像，他沉声开口，“祷告提前结束，准备迎敌！” 于是，信徒的白袍被褪下，露出其下狰狞的贴身银色甲胄和闪烁着圣光的剑斧。 披上教袍祈祷，褪下教袍杀人。 就在这时，天空有沙哑的声音传来， “抱歉，似乎打扰你们了。” 伴随着声音，血红色光晕流转间，深红的蝠翼笼罩了天空！ 宛如血液般的浓郁鲜红自虚空中凝结，狰狞而修长的身影横亘在信徒与天穹之间，俯瞰着下方的教徒，“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们祈祷的最后会加上自己的名字吗——否则神怎么记得住？” 明显的调侃激怒了众信徒，圣光从他们身周闪烁而起，但圣七没有命令，他们只能忍耐着将那大逆不道之人圣光糊脸的冲动。 “是你？”圣七看着天空的人影，皱着眉头，“如果换个时间，我可能会一瞬间将你净化，可是现在……我会用圣火一寸一寸地烧死你……” 闻言，血红色的身影头部蠕动着，坚固的甲胄仿佛血水一般融化露出其中肖恩的面孔，“哦？圣火？好麻烦！我就不一样了，我今天只想割下你的头……当球踢。” 不知道为什么，肖恩一看到圣七，原本还挺平静的心情就像海啸一般翻腾而起，灼热的血脉瞬间涌便四肢百骸。 血红的液体重新化作金铁般的狰狞头盔，眼眸处红光爆发，看着除圣七以外的信徒们，像看蝼蚁一般。 沙哑的声音传遍大地：“你们可以离开。” 众信徒没有理会他，只是望着圣七。 圣七皱着眉头，对比了一下对方与己方的实力，然后开口：“你们且不要动，我去为主净化异端。” “喏。” 虽然不甘，但众信徒仍然颔首称是。 深吸了一口气，圣七提起银白的长剑，背负着晨曦之父的圣像，冲天而起！ 纯白的羽翼在他背后张开，辉光凝聚的羽毛洒落，婉转悠扬的圣歌声自不知名处响起，天空降下柔和的光芒，突破了绯红的阻碍照耀着圣七的身影。 “主将净化你。” 他这样对肖恩说，伴随着婉转的圣歌缠绵而起，就像温柔为坚定地宣告真理。 “停！太难听了！” 圣歌声中，沙哑的不和谐音符打破了完美的旋律，血红色的光芒自肖恩的翅膀上爆发！ 遮天蔽日！ 岩浆沸腾的狂暴声音自他身上绽放而出，打乱了柔和的圣歌声，让地上的众信徒心烦意乱！ 肖恩微微昂起头，看着圣七。 谁特么还没个BGM了？ “罪孽深重。”圣七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许愤怒，银白的长剑高高举起。 有光芒在其上凝聚，炽烈而耀目。 “神说……要有光。” 虔诚而缓慢的声音从他嘴唇中吐出，刹那间，剑刃光芒大作！ 仿佛化作了一轮烈日，无尽的光和热洒落而下，驱散了天空的绯红幕布，煌煌不可直视！ 圣光洒落在众信徒的身上，他们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神明的馈赠。 但对于肖恩，对于一切非晨曦信徒的存在来说——这玩意儿无异猛毒， 还是无差别的全屏地图炮！ 但似乎威力差了点儿。 那圣光照耀在肖恩的身上，就像午后炽烈的阳光，让人全身难受，但也仅此而已了。 至于为什么不抵挡， 可以，但没必要。 他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不止是要杀死圣七，更要让他体会一下他尊崇的主、即使杀死无辜的人也让他侍奉和盲从的主，究竟是个什么几把玩意儿！ 于是那一瞬间，他动了。 他的身躯化作血红雾气飘散，诗意而凄美。与此同时，血红色在圣七身前凝结，率先从红色中探出的是一只狰狞的手臂握着的弯刀，凛冽而森然。 刀光落下，仿佛无声惊雷！ 快而狠辣，划过危险的弧度朝着圣七的胸前劈杀！ 圣七摇了摇头，这一刀足够斩杀任何黄金阶的超凡者，一刀下去人头落地，不是问题！ 但对于他来说，还是不够。 以看似极慢到却快到极致的速度收回长剑，缠绕在其上的光芒内敛，横亘在弯刀与圣七的胸膛之间，格挡！ 弯刀落下！ 没有意料之中的巨大碰撞，没有爆散开来的毁灭余波。 在刀刃接触到银白长剑的那一瞬间，再次化作鲜红的雾气消散！ 在一瞬间完全收回力量！ 这是肖恩在继承深红血脉之前，体验了开发到极致的深红之王的记忆后融入骨髓和灵魂深处的本能！ 这种在一般超凡者看来天方夜谭的操作，对肖恩来说却宛如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圣七微微皱眉，他没有想到对方有这么一手。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惊慌，他的眼眸转动着。 预判！ 于是，在下一次红雾出现之前，他双手握剑向后，做出一个扛的动作。 果不其然，毁灭的弯刀从后方从天而降，斩击在长剑之上！ “砰！” 碰撞声震耳欲聋，血红与炽白的流光自刀剑交击处爆发而出，化作洪流怒吼着肆虐天空！ 圣七的身体一沉，但还是稳稳地扛下了这一刀。 狂暴力量说着长剑传导而下，然后被他千锤百炼被神明洗礼的神圣之躯所抵消！ 就在他准备反击之时，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传来！ 虚空中，另一把弯刀探出！带着令人窒息的血色洪流，割裂了空间猛然劈落！ 圣七本能的凝聚圣光，浓郁的光芒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近乎看不清面容。 烈日守护！ “别那么急嘛，还没轮到你。”肖恩有些无奈的声音回荡在圣七耳畔。 后者一怔，一直以来平静无波的面庞顿时狰狞！ 但已经来不及了。 血红色的弯刀在空中猛然变向，毫无预兆！ 而它的目标，是圣七背后的圣像！ 在圣七狰狞而愤怒的表情中，弯刀裹携着洪流倾泻而下！ 落在他背后的圣像之上！ 在狂暴的洪流中，圣洁的晨曦之像宛如豆腐一般被崩裂破碎！ 惊艳的一刀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圣像连渣渣都不剩后，红雾飘散，肖恩重新出现在远方，看着头颅低垂的圣七。 语气显得极为体贴， “抱歉，我觉得你背着这玩意儿跟我打太累赘了，所有为了公平，先帮你卸了再说。 怎么？内心迫不及待要感谢我了？别这样，你要知道我约翰做好事从来不留名……” 第128章 我是个好人 信徒大概是一种很奇特的存在。 除了一些刚入教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愣头青，大部分的教徒的秉性都还算不错，而到了圣七这种程度，很多凡俗间的事情已经难以影响到他们的祷告无数次的平静的心了。 但有一点例外。 在自身信仰遭到质疑或者信仰被践踏时，这些平常看起来古井不波的教徒便会像炸毛的猫一样。 比如现在的圣七。 肖恩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天赋——论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惹毛一个资深教徒，关于这种事自己简直无师自通。 不信你看圣七的模样。 他浑身都在颤抖，低垂着头，有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仿佛在忏悔，仿佛赎罪，自责地埋怨自己为何没有保护好晨曦之父的圣像。 这在教徒看来是难以承受的事。 忏悔中，夹杂的是愤怒。 清晨的阳光仿佛都炽烈了几分，圣七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那种极致的怒火以圣光的形式爆发出来。 “你……你该死！！！”他突然开口，面目狰狞得不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血红混杂着眼泪流下，握住长剑的指节发白。 “哦？是吗？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肖恩毫无自觉的耸了耸肩，他习惯性地想要挠挠头，可突然发现双手都握着弯刀，于是他只得用刀刃剐蹭着仿若盔甲一般的脑袋，发出难听的刺耳声音。 圣七没有等待他的回答，或者说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肖恩碎尸万段。 银白的长剑抬起，有点点辉光在其上凝聚。 与此同时，肖恩身旁仿佛呼应一般，银白色的光点闪烁凝结，刚硬的金属线条自虚空中衍生！ 以肖恩为中心，那些宛如实质的钢铁线条延伸，连接，交织。 一个类似圆柱体的不规则框架诞生。 紧接着，浓郁的光芒附着在钢铁的线条之间，逐渐完成了由能量到物质的转变，斑驳的银色的钢铁外壳自虚空中凝结。 一瞬间，一座巨大的、缠绕着铁锈的圆形钢铁筒状物便将肖恩的身影完全覆盖。 上方略窄，下方略宽，筒身上有着两片巨大的天使之翼浮雕，其上锈迹斑驳，在接近顶端的位置还雕刻着一张没有表情脸——空洞，冷酷，无情。 一尊钢铁的巨大铁处女！ 如果肖恩能看到，他一定能认出，这张脸就是晨曦之父，只是它不复圣像的温和与慈悲，而是肃杀而冷酷。 这时候，执剑的圣七才发出冷漠而充满愤怒的声音，仿佛宣告死亡， “圣耀术其三——天使之拥。” 圣耀术，即使在晨曦教会中也属于禁术系列的招式，其内部规定只有在裁决所和远征骑士团拥有一定功勋和荣耀才能修习的禁术。 圣耀术以九十九到一为序列，数字越小，则破坏力和残酷性越高，据说其一的术甚至能召唤晨曦之父的意志降临。 可以说是象征慈悲与救赎的晨曦教会的另一面——炽烈的净化，给予罪孽之人毫不容情的杀伐之术。 地上的教徒们敬畏地望着遮天蔽日的巨大铁处女，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惧。 因为圣耀术这种玩意儿只针对两种人释放——无恶不作的异端，还有教会内部严重违反教条的教士。 在晨曦教会的历史上，曾经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大主教在遗失晨曦之父赐予的冠冕后，竟然想不开去找恶魔交易，在这种亵渎的行为被发现后，他毫无意外地被当时的裁决所所长执行了圣耀术·天使之拥，也就是眼前圣七释放的禁忌术法。 据记载，在天使之拥后，那位大主教的死状极为惨烈，甚至达到了只有文字都让人浑身的冷汗的程度。 而此刻，铁处女之中的肖恩。 他现在的视线中是一片苍白，没有声音，就像将他的存在完全割裂到另一个世界一般。 这片空间像是没有边际，无论他怎么横冲直撞都无法触碰到壁垒。 然后，在虚空中有歌唱声响起。 不同于婉转的圣歌，而是像处刑曲一般残忍而激烈！ 与此同时，伴随着歌唱声有浩荡的声音响起，像质疑，像审判， “你有罪！！！” “有罪！！” “罪！” 声音回荡着，宛若煌煌雷霆一般，仿佛要从心里最深处勾动一个人最纯粹的恶。 紧接着，肖恩发现自己身周突然燃起了苍白的火焰，无数纯白的尖刺在虚空中成型，凝聚，壮大！ 尖端仿佛燃烧着灼热的火焰一般，向着罪人贯穿而来。 “罪孽之人，当受圣火灼心，铁刺穿身。” 浩荡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仿佛宣告真理一般，让罪恶之人承认自己的恶，将恶化作火焰和尖刺，毁灭自身。 伴随着浩荡的审判声，虚空中有更多的声音响起，肖恩听得出来，那是自己的声音。 “你恶贯满盈，当诛！” “你杀人如麻，当诛！” “……” 一条一款细数罪行，嘈杂的声音仿佛将他淹没，仿佛自己真的是个罪恶滔天，万死难辞其咎的魔头。 但肖恩只觉得搞笑，按理来说，他此刻应该已经无比忏悔只求一死，但不知为何，宛如第三人称视角一般，他听着那一款款罪行，感觉就像是在说别人一样。 “用这种‘宣告’的招数对付深渊代理人……不得不说还真是别处心裁呢……”芙蕾雅的身影浮现，坐在肖恩宽阔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脑袋：“有什么感觉。” 肖恩极为实诚地开口：“感觉有点想笑……” “是挺搞笑的，不过也相当卑鄙。”芙蕾雅摇摇头：“不过也幸亏你是交易人，对这种神明宣判之术有天然的抵抗力，否则换个传奇以下的超凡者来，恐怖早已经沉沦了吧？” 叹了口气，仿佛腻味了一般：“结束吧，肖恩。” “怎么结束？” “否定他的宣告就可以。”芙蕾雅开口道。 “否定吗？” 肖恩点点头，打量着虚空的火焰与尖刺，缓缓开口：“不，我没有罪，我是个好人。虽然我杀人，放火，替深渊做交易——但我知道，我是个好人。” 话音落，仿佛破解之语一般——浩荡的宣判之声渐渐远离，嘈杂在耳畔的细数罪恶的低语也消失。 紧接着是这片空间，仿佛玻璃玻璃破碎一般闪闪凋落，展露出真实的世界。 而在圣七和众信徒眼中，钢铁的囚笼崩裂，破碎，化作了纷飞的光点，深红色的狰狞身影在其中显露出来。 “怎么可能！？天使之拥对他没用？” “那可是只有极为虔诚的圣贤才能走出的枷锁啊！” “……” 信徒们见肖恩毫发无损地从铁处女中走出，仿佛被扼住喉咙的小鸡仔一般，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 对于天使之拥他们还是有些了解的，这诡异的禁术无关阶位和实力，内心越纯粹的存在对于这禁术的抵抗力就越高，但很明显，出了刚出生的完全没有恶念的婴儿，没有人能完全抵抗天使之拥。 而圣七的表情则是惊愕，惊愕中带着愤怒。 似乎这个亵渎神明的家伙每存在一秒钟，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你很愤怒？”虚空中走出的肖恩歪着脑袋，看着呼吸已经有些紊乱的圣七。 “你有什么值得愤怒的？”他摊了摊手，“不过是一尊圣像而已——圣七大人，这里的事情办完你还可以打造千千万万尊圣像，石头的、木头的、钢铁的……只要你想，款式和种类简直无穷无尽……” “可是那天在帐篷中，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他们连尸骸都没有剩下，他们的父母儿女还在等着他们回去，还在等着他们打完仗回到家里给孩子们讲述他们英雄的父亲在战场上多么英勇。 可现在，他们再也说不出话了，甚至连供人祭拜的遗骸都没剩下。” 肖恩将弯刀扛在背后，看着圣七，一字一句：“所以，与之相比——你有什么值得愤怒的呢？你有什么资格愤怒呢？” 在肖恩的质问中，圣七的怒火逐渐被压下，取而代之的坚定：“你是这么想的吗？” 他盯着前方狰狞的身影，摇了摇头：“为了主的净化，他们的死亡是荣耀的，他们的死亡是值得传颂的，他们的死亡……” 肖恩默然，他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三观不同的人多看一眼都觉得烦。 所以他打断了圣七的话，“这种事情……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谁说了算？”圣七皱眉。 肖恩用弯刀指着他：“我们两个之间，今天活下来的那个说了才算。” 话音落，血色迷雾从他身上爆发，甲胄之下涌动的炽烈的血，沙哑的咆哮自他口中爆发！ 天空暗了下来，修长而狰狞的身影仿佛虚幻了一般，死死盯着前方的圣七，肖恩紧握着弯刀地双手交叉划出，仿佛无比缓慢，但实际上极为快速。 刀身划过，岩浆沸腾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交叉的血红色线条横亘在空气中，像割裂天地一般凛冽。 紧接着，交叉的血线朝着圣七倾轧而去，无声地割碎了风和空气，平静而美丽。 就像绽放的玫瑰花一般充满诗意。 但在圣七眼中，这血线却仿佛催命符一般，明明只是两条细长的线，却给人一种无法躲闪的感觉！ 只能硬抗！ “主，赐予我烈日的力量。”他闭上眼，然后猛然睁开！ 眸子内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圣七提起长剑，剑身之上爆发出煌煌之光，凝结成巨大的剑刃，仿佛突破天际一般！ 然后，巨大的剑刃朝着血线的方向，斩落！ 碰撞！ 炽白的光与血色洪流爆发开来，仿佛对撞的汹涌潮汐！ 而在这一刻，肖恩的身体已经消失，转眼之间越过爆发区域来到圣七身前。 由于后者还握着剑，所以抽不出手来抵挡肖恩，但圣七并没有慌乱，他以极快的速度念着什么。 于是仿佛召唤一般，辉光在他身周凝聚，虚幻的天使羽翼形成，包裹着他的身躯。 血色的弯刀斩落在羽翼之上，洪流爆发！ 血红侵袭着守护的羽翼，一刀又一刀，肖恩学着萨尔斯特的样子，疯狂旋转着劈落刀锋！ 羽翼的光芒愈发黯淡，终于，前方的血线和夺目的剑刃一起归于无形。 在生死之间，圣七收回长剑，格挡！ “砰！” 弯刀撞击在银白长剑之上，宛如洪钟般的碰撞声响起！ “我还有一把啊！” 肖恩沙哑的声音传出：“来尝一尝双倍的快乐吧！” 紧接着，他的另一把弯刀顺着相同的轨迹斩落，双倍的力量施加在银白长剑之上！ 空气爆鸣！ 在这附加的力量之下，圣七的身体像炮弹一般被轰飞出去！ “砰！” 砸落在大地之上，尘埃漫天！ 正当肖恩准备追击之时，一直打酱油的信徒们忍不住了。 圣光自他们身上爆发，苍白的线条在立身之地环绕，形成一个炼金矩阵一般的复杂纹路，紧接着，纹路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自上而下，平地而起。粗大的光柱爆发，目标直指上空的肖恩！ 浩荡神威，自此而起！ 荡恶之罚！ 对于此，肖恩深红的头盔之下发出声音， “古沃！” 奇异的不属于现今大陆任何语言体系的音调响彻在虚空中。 然后，在荡恶之罚的上方，超凡涌动！ 纯白的超凡粒子瞬间凝结、转化，颜色加深，诞生质量的特性。 于是，阴影成型！ 遮天蔽日的巨山无中生有，直直对着荡恶之罚的阵法，坠落！ 仿佛天坠一般，完全有纯粹的超凡之力凝结的山脉倾轧在荡恶光柱之上，毫不留情地、冷酷地坠落！ 轰隆隆！ 带起大地的颤抖和咆哮，山脉镇压在大地之上，欧比斯河在这动荡之下掀起狂暴的浪涛！ 许久，尘埃落定，信徒们的身影早已消失，只剩下孤零零的巨山横亘！ “不！！！” 圣七坠落的位置，愤怒的咆哮传出，金色的光芒爆发！ 那可是虔诚的信徒，远征骑士团的孩子，圣七亲眼看着长大的，宛如亲人一般的战士们啊！ “你，该死！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的身影还未浮现，冷酷而愤怒的声音就响彻天地。 明明是清晨，但仿佛呼应一般，朝阳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恐怖辉光。 这是……神明的怒火！ 第129章 你的主呢？ 远征骑士团的每一个骑士都是用无数资源和时间堆出来的。 由于教会信仰的特殊性，远征骑士团的成员必须从小培养，从孱弱的稚童到能独当一面的远征骑士，需要近二十年的时间悉心栽培和信仰引导，更不提那帮助他们开发力量的如山海般庞大的珍贵资源。 也正因如此，即便远征骑士团从成立伊始，在役人数就没有超过八百人，却仍然是教会内部的顶级战力集合体。 而如今一下子损失了二十位以上的远征骑士，还都是精锐级别的存在，这对于圣七来说是绝对难以接受的。 看着愤怒的圣七引动天地色变，肖恩摊了摊手：“你看，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他们先动的手，我觉得我应该算是自卫……自卫过当？话说晨曦教会有自卫这个概念吗？嗯……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一紧张就话就特别多……” 讲道理肖恩真的只是想缓解一下过于焦灼的气氛，但这话听在圣七耳中便是极尽的嘲讽了。 先是神圣的祷告被打断，然后是圣像被毁，最后连随行的骑士团成员瞬间损失超过两位数…… 这种挫败感和愤怒是前所未有的。 难以洗刷！ 唯有用罪恶之人的鲜血才能偿还孽债！ 当柔和的晨曦之光诞生了愤怒的种子，就需要以灼热的烈日予以毁灭和净化，一如刺破沉沉夜幕的第一缕辉光！ 就如同现在的圣七。 不仅仅是单纯的凡人的怒火，更是牵动冥冥中属于神明冷酷与残忍的那一面。 于是，和熙的朝阳化作烈日，宛如末日的怒火倾泻。有光芒自圣七眉心爆发，一枚金色的太阳徽记铭刻买额头之上，就像从骨髓中透出那样深刻。 羽翼从他背后长出，伴随着血肉被刺破的声音，动人的生长音符响起。 实质的，沾染着淡金色血液的纯白羽翼挣脱了形体的束缚，肆意在虚空中生长蔓延！ 暂时褪去凡人的特性，属于神的那一部分挥洒而出。 圣七狰狞的表情逐渐平缓，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酷，炽烈的毁灭之意爆发。 神降术·告死天使！ 在承受范围内，赋予信徒无限的生命力，灌注神性的身躯和绝对的冷静！ 倘若圣耀术在晨曦教会内部属于禁术，那么神降术则是不传之秘，每一个神降术适应者都是极为稀缺的存在，都称得上是晨曦教会的撑顶之柱！ 当然，这种犯规的玩意儿有着不可避免的缺陷，即以人类的身躯承受神明的力量是违背规则的举动，时间一长，即便有着神明亲和性的适应者都会在这一份庞大的力量下寸寸崩裂！ 不过相比起所获得的力量，这种缺陷就不值一提了，毕竟教会的狂信徒为了自己的信仰让他立刻抹脖子都不是很困难的事儿。 而圣七也明白，以前那个被自己一剑斩杀的恶魔眷属，如今携带裹携着恐怖力量前来的家伙，不是正常状态的自己能够应付的。 该死，要是自己能早一点察觉到，早一点展开神降，或许骑士团的孩子们就不会死去了…… 该死！！！ 心中涌起愤怒和不甘，但立刻被金色的辉光压制，重新回到了绝对冷静的状态！ 那就裁决吧！ 以灼热的烈日将一切污秽与黑暗焚烧殆尽！ 于是，圣七动了。 天使之翼舞动间撒下光辉，空气仿佛被灼烧净化一般，银白的长剑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 他化作了光。 光来到肖恩身前，执剑的手宛如无情的宣判，斩落！ 耀目的光芒爆发，看似柔和却带着神性的力量！ 在奥岚世界，超凡粒子是比一切物质和能量都更加接近世界本源的存在，而神力也还要高其半阶！ 除了传奇超凡者这类触碰到本源的，已经一半身躯迈入神之领域的存在，其他无论什么力量、装备、防御……在神明的力量面前都不堪一击！ 这是本质上的碾压。 理应如此。 这种事情肖恩明白，但他还是选择了硬抗而非躲闪。 于是，长剑斩落在弯刀之上，璀璨爆发！ 巨大的力道通过弯刀传递至肖恩的身躯，然后被涌动的鲜红血脉所抵消。 告死天使与深红之王的第一次交锋，势均力敌！ 圣七闪身后退，显然对于刚才进攻的结果不甚满意。 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在神降状态下的自己肌力和速度，感知，反应的增加，但那最为重要的，附着在长剑之上的神性，却没有发挥应该的力量！ 甚至说，神性连一点效果都没有！明明囊括整个世界规则的神性，却像斩击在另一个位面的生物上一样——仅仅只发挥了需不需到的基础破坏力。 对方能免疫神性的侵蚀！ 圣七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看着肖恩：“你……究竟是谁？” 现如今，他再也不敢把对方当作是强悍一点儿的恶魔眷属了。 轻轻挥舞着弯刀，肖恩松了口气。 之前芙蕾雅的推理没错，深红血脉这种状态下的他免疫神性侵蚀万物的力量。 要说原因——神明的力量是以纯粹的超凡之力经过神的转化而形成的高出世界任何形式物质和能量的玩意儿，对于现今世界内没有触及世界本源的任何存在都足以造成致命的打击。 但，仅仅是现今世界内。 深红血脉不在此列。 这是无数个时代之前的产物，虽然那个时候的世界仍然叫奥岚，但无论死构成本质还是规则都与如今不同。 那个时候，还没有神明。 没有经历和囊括那个时代的神明，当然不可能拥有侵蚀那个时代产物的力量。 就好像无数次试验之后诞生的包治百病的圣药，碰上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疾病，它依旧没辙。 倘若将神性比作不讲道理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逆臣是挺牛逼的，但你要拿着本朝的剑斩前朝的官……是不是不太合适？ 于是放下心来的肖恩又开始了，面对圣七的疑问，他用刀刃剐蹭脑门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助人为乐的约翰先生——就是跟那个很有名的炼金大师同名的那个约翰，你明白的吧？” 圣七凝视着他，也知道不可能问出对方究竟为什么免疫神性的原因，那就只能倾力一战了！ 以信仰和生命许下誓言——维护主的荣耀！ “主说，吾之剑——无坚不摧！” “主说，吾之剑——开山裂海！” “主说，吾之剑——不可阻挡！” 他每每吟唱一句，银白的长剑之上便多一层光辉，这是神明的认可和加持，短时间内扭转规则和能量流动，不讲道理地赋予信徒恐怖的破坏力！ 当然，是短时间内。 “既然无法依靠神性，那就以纯粹的力量将你斩杀！颤抖吧，恶魔！在恐惧和绝望中悔恨与主为敌！”冷酷的话语从圣七口中传来，手中的长剑已经看不出轮廓，光芒炽烈得像一枚小小的太阳！ 那光芒之下，危机感瞬间缠绕肖恩全身，那是深红血脉铭刻在骨髓和血液里的本能！ 这本能以最大的音量警告他——可能会死！ 与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是真正威胁到成熟深红血脉的恐怖力量！ 肖恩晃了晃脑袋，将杂念甩出脑海，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在这种状态的圣七的攻击下活下来！ 在强烈的危机感之下，像被压榨的海绵一般，深红血脉的蕴藏的每一丝力量都被蒸发，血液像奔腾的河流一般冲刷着四肢百骸！ “呼……” 宛如蒸汽一般的白雾从肖恩嘴里喷薄而出，甲胄由深红转为暗红，血色光芒收敛至修长的躯体内，两把弯刀更红了，像是要滴出血来！ 暗红的蝠翼横空，肖恩振翅而飞！ 他不知道下一次碰撞会导致什么恐怖的结果，但如果离地面太近的话，至少方圆数十里基本没了。 闪烁的红光直冲天际时，圣七也挥动羽翼，化作白金色的残影紧随其后！ 在升空中，两人的气势还在攀升！ 穿透稀薄的云层，东方是爆发出非同寻常光芒的朝阳。 深红的怪物与告死天使遥遥对峙。 力量，在不断蓄积。 “晨曦教会远征骑士团军团长——圣徒序列第七人，在此宣判——你为罪恶，亵渎神明，屠杀圣徒，当予以净化！！！” 气势上升至顶峰，圣七冷酷开口，仿佛至高的审判。 然后，几乎同一时间，两人的身体做出了行动，瞬间在空气中消失！ 然后突然出现，迎面对峙！ 太阳般的长剑斩落，暗红的弯刀欺身而上！ 在某一点，刀剑触碰！ 没有轰鸣的碰撞声，只是自那一点，无形的冲击爆发开来，撕裂云层和天穹，在绝对的高空之上，绽放出血红与金黄的烟火！ 这壮丽的场景被革命军和帝国军的士兵们所看到。 宛如天穹坠落，世界崩塌一般的恐怖压迫感自这梦幻般的碰撞中展露而出，蔚蓝的天空被泾渭分明地分成两片——血红与金黄。 “这……这到底是什么？”一名哨站的士兵看着这一幕，咽了咽口水，喃喃自语。 在刀剑交击之时，一股纯粹的力量和灼热到仿佛要蒸发一切的光芒穿透弯刀席卷肖恩，暗红的刀身浮现出丝丝裂纹，虎口皲裂！ 圣七的状态也不太好，他只感觉狂暴的愤怒和力量反扑而来，其强度远远超过之前自己所遇见的每个敌人，在相互抵消之下，长剑的光芒黯淡了一些。 于是，闪烁之间，两个人都选择了暂时后退！ 遥遥对峙中，圣七不顾反噬，不要命地给自己套上BUFF。 肖恩则拼命催动血脉的力量，在血光流转之间，虎口和刀身被重新修复！ 两人都在玩儿命！ 赌上一切势必要将对方斩杀！ 但看着圣七不要脸地狂扔buff，肖恩怒了——这特么不是明目张胆地开挂吗！ 等等，开挂？我特么也会啊！ 深吸一口气，一段段奇异的音节自他口中爆发！ 古老的语言调动这超凡的力量，火焰的狂暴，冰霜的凛冽，风暴的不羁，大地的坚韧…… 超凡粒子不要命地转化成元素，凝结在肖恩身上！ 让他从暗红色转化成了浮夸的七彩。 各种buff堆完，两个挂逼各方面都上升到巅峰，毫无花俏地再次冲向对方！ 身影消失，出现，挥刀出剑！ 交锋……后退……上buff……再交锋……再回退……再上buff…… 在地面众人的观测中，只有一次次光芒闪烁后传来巨大的碰撞声， 仿若末日，仿佛世界的怒吼与咆哮！ 一次又一次，肖恩与圣七的身影以难以言喻的速度穿梭在虚空之中，带起浮夸的声光效果，跟放烟花一样。 “砰！” 某一次刀剑交击之后，圣七的眸子中有鲜红的血液渗出，而肖恩的手臂也脆响一声。 电光火石之际，两人再次后退！ “斩……斩杀你……恶魔……”圣七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碎，长剑布满裂痕，一脸疲惫和不堪。告死天使被催发到极致，那种绝对的理智和冷静都被舍弃，全部加于愤怒与力量之上！ “呼……呼……你来试试啊！”肖恩喘着粗气，勉强催动血脉修复手臂。 沉默。 沉默之后， “啊！！！” 宛如野兽的两人发出嘶吼，刀剑轰鸣！ “砰！” 长剑与一把弯刀碰撞！ “你挡不住！”圣七眼见肖恩的另一把弯刀处于空闲，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打算，眼眸中闪过狰狞的光， “斩断！！！” 发力！ 骨骼折断的声音！ 肖恩的右手被硬生生别成诡异的角度！ 但还没断！ “我赢了……”于是在极端的痛苦中，他开口。 深红血脉被不要命地催动，连骨髓原质都被抽出，扭曲的手臂宛如时间倒流一般恢复原状！ 红得发亮的刀身翻转之间映照出圣七惊愕的面庞！ 接下来是——双倍快乐的大风车！ 旋转的狰狞身影倒映在圣七的眸子中， “砰！” 一刀斩落在剑刃之上， “砰！” 第二刀！ 旋转一周， “砰！” 第三刀！ …… 仿佛通过旋转获得了新的动能，肖恩的速度越来越来，力量也越来越强！ 终于，银白的长剑不堪重负，破碎！ 然后，弯刀再次斩落！ 零星的残剑化作壁垒，在圣七身前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砰！”圣七的身体如同断线地风筝一般，被砸落至大地！ 这是他第二次被打进地底了。 “不……主的荣耀……由我来守护……我还能……”他挣扎着，握着残缺的剑想要站起。 然而，这时候一把布满缺口的弯刀抵在了他的脖颈前，沙哑的声音显得冷酷又讥讽， “你就要死了，可你的主呢？” 第130章 消息 弯刀划过凄凉的弧度。 没有理会这一刀下去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也没有考虑一位圣徒死在圣卢森会造成晨曦教会怎样的动荡。 对于肖恩来说就是如此，只要认为正确的事，只要认为必要的事，那就非做不可。 理应如此。 “你的主，没有来救你呢。” 刀光闪耀，圣徒的头颅凌空而起，滚落在尘埃之中，和无数卑微的人一样，沾满灰尘。 唯有晨曦的徽记闪烁，黯淡。 黑书自虚空中浮现，漆黑的锁链裹携着圣七的尸骸和断剑，将其拉进另一个空间。 肖恩环顾四周，一片废墟，然后振翅高飞，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 与此同时，这一片废墟中，正被很多双“眼睛”盯着。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正在以各种渠道，飞速传达到有资格知晓真相的人的手中。 自由议会大厅。 仍然是一成不变的橘色光芒环绕，在这里呆久了甚至会察觉不到昼夜变化。 大厅中最惹眼的是在会议圆桌旁，一张张制式长椅中追加了一张点缀这鲜花的藤蔓摇椅，在风气向来节俭的自由议会中显得是如此扎眼。 一个小老头躺在摇椅上，偶尔睁开眼看看周围发言的议员，然后又重新闭上，一只狡黠的黑鹰站在他的肩膀上，不时扑棱着翅膀。 “由于梅菲斯特阁下的援助，目前远征骑士团对我军造成的劣势基本抵消。” 赫冈站起身，看了一眼躺在摇椅上假寐的梅菲斯特，继续开口：“目前包括最重要的索斯草原战线，我军优势明显，但远征骑士团的军团长圣七仍然是一个隐患。” “等等！” 梅菲斯特仿佛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突然睁开眼：“小老头儿我就是想在你们这儿享两天清福，你们不会让我抵挡骑士团之余还要摆平一位货真价实的圣徒吧？” “不，”回答他的事伊斯，这个胡子扎成小辫子的老头站起来：“梅菲斯特阁下，议会很感谢您的协助，圣徒之难我们自有举措。” 顿了顿，他仿佛在斟酌言辞：“嗯……梅菲斯特阁下，接下来请容我问一句——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或者说您派出那样……诡异的军团协助议会，是想要从议会获得什么呢？” 梅菲斯特自从来到自由议会，二话不说就安排人手加入了索斯战线，堪堪抵挡住远征骑士团的锋芒——这对于议会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但众人却有些不安。 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馈赠，更何况梅菲斯特还是前任帝国大公，自由议会的敌对方之一。 而他来到这里后，只要了一处幽静的住处，两个精明能干的女仆以及一些食宿方面的要求。 虽然这些要求有点奢侈，比如顶级的鲟鱼子酱，黑摩斯小羊排以及新鲜的各种水果…… 但相比起他为革命军带来的贡献，这些要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时，梅菲斯特若有所感地睁开眼，他看着众议院，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他拍了拍藤蔓摇椅的扶手，“这张椅子我很满意，你们给我安排的住处和饮食我也很喜欢，这就是我的要求。” “就这些？”伊斯皱眉。 “就这些。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还要找你们，因为要站队——现在是站队的时候了，而我把宝押在了你们身上！” 梅菲斯特笃定地点点头，难得解释道：“你看，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像你们这样的我就很佩服——为了整个帝国未来而挥洒热血。但小老头儿我不一样，我的追求就是如今这样——在柔和的晶石灯下，躺在散发生命气息的摇椅上，真是享受啊……” 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倘若说还有要求的话……”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他，等待这突然出现的“盟友”说出他的要求和目的。 梅菲斯特慢慢开口：“还有要求的话……希望以后你们赢了，还能保证我现在这样的生活！” 众人：“……” “嗯……与其纠结这些，你们还不如讨论一下怎么摆平远征骑士团的军团长——那可是一位圣徒。”梅菲斯特在似乎不喜欢太多人这样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 众人一愣，随后伊斯摆摆手：“不，关于圣徒，我想我们大概不必担心。” 他看向首位的席塔拉：“议长大人，肖恩议员从您那里拿到了圣徒的资料对吧？” 席塔拉点点头，“是的，与我们约定好的给予他的礼物一起，关于圣徒详细的资料和信息一并送了过去。” 伊斯接着开口：“那么，虽然这位神秘的新议员没有告诉我们他索取这些资料的目的，但我们可以猜测一下——他想要做什么呢？” 梅菲斯特举起了手：“首先我们可以排除喝下午茶。” “大概……肖恩想杀死他吧？”席塔拉歪着脑袋开口，“我能感受得到，他在向我提出索要资料的时候，那种……” 她皱起眉头，似乎不清楚该怎样描述。 就在这是，大厅响起了敲门声。 获得许可后，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步履急促地走了进来。 他是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同时也是伊斯的下属。 八字胡来到伊斯身旁，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将一枚漆黑的小盒子摆放在会议桌上，紧接着颔首行礼，退出了会议大厅。 “看来不用再讨论这个问题了。”伊斯摇摇头，扭动了桌上的小盒子。 这是一种特殊的一次性炼金产物，可以记录并储存由“窥探之眼”观测到的情报和景象。 缺点是造价昂贵，且一枚记录盒只能记录一次。 随着伊斯的动作，小盒子投射出半透明的光芒，光芒中有类似投影的景象浮现。 狼藉的废墟中，铠甲破碎的骑士跪倒在地，在他身前是一个高大狰狞的深红色生物。 后者手执同色弯刀，短暂的停顿之后挥动，血液喷溅，骑士的头颅凌空而起！ 在划落的轨迹中，窥探之眼记录了他的模样，然后投影就此定格。 众人看着那张脸——耀耀生辉的晨曦徽记，坚毅的面孔透露着不甘。 ——晨曦教会远征骑士团军团长，第七圣徒，圣七！ 第131章 分别 当肖恩回到黑圈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正午。 前所未有的疲惫充斥着他的精神，在进入黑圈后和艾莉打了个招呼后，他晃晃悠悠地回到酒馆，在铁锤和莎拉疑惑的目光中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然后，倒头就睡。 …… 当他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晕，像是灌了几大瓶烈酒后的宿醉。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正好是在他睁眼的那一刻。 “进来吧。”肖恩从床上爬起来，揉着脑门儿。 如此精确的时间，除了能监控整个黑圈的艾莉，还有谁能卡着他睡醒时来拜访呢？ 果不其然，少女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担忧看着从床上坐起的肖恩，“肖恩大哥……您没事吧？” 肖恩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了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少女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肖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开口：“艾莉，我差不多该离开了……” “啊？” 少女抬起头，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哦……哦好的，先吃饭吧肖恩大哥，已经晚上了。” 晚餐仍然是他与艾莉，铁锤，莎拉一起，吃完后，他告诉了大家他的打算——明天一早离开黑圈，返回君士坦丁。 除了艾莉早有所知外，莎拉早就隐隐有猜测，而铁锤则是一脸懵逼，“肖恩大哥！你要走了！？” 在向艾莉坦白身份时，连带着夜莺的高层，大家都知道了肖恩的真正名字。 肖恩点点头，“抱歉，这么突然，但我离开君士坦丁已经太久，也应该回去了。” “那……肖恩大哥以后常来玩儿哦！”莎拉挤出笑容，同时眼神瞟向艾莉的方向。 肖恩点点头。 后面的对话众人纷纷岔开了这个有些伤感的话题，转而聊起别的事情。 与众人聊到深夜，约定好了明天让众人为他送行后，肖恩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 翌日，朝阳还未升起的时候，肖恩就收拾好了东西，踏出房门。 “不是说让他们送一送你吗？”芙蕾雅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后，疑惑地开口。 肖恩摇摇头，叹了口气，“想想还是算了，你知道我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而且也不是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你能瞒得过那个小姑娘吗？”芙蕾雅意味深长地开口。 肖恩愣住，转头看向芙蕾雅：“呃……你说矩阵中枢也需要睡眠的吧？大概？” 后者耸耸肩，“嗯……怎么说呢？虽然在我的干扰下他察觉不到我们的对话。但很有可能……她现在正在紧紧盯着这房间，只要你一踏出房门……嗯，不用踏出了，她已经来了。” 仿佛回应芙蕾雅的话，下一刻，艾莉的身影就浮现在空气中，她今天幻化了一身黑色的长裙，一如喝醉那晚的装扮。 甚至没有询问肖恩为何不遵守约定准备悄悄离开，少女简单直接地开口：“我送你吧！” 一句话直接把肖恩酝酿许久的解释言辞全部堵了回去，于是他只能点头，“好。” 行走在行人尚少的街道上，他们往罗克希尔城门走去，早在昨晚，肖恩就已经联系了艾伦，告诉今早在城门碰头。 艾莉走在前面，背着手步伐轻盈，不时回过头与肖恩交谈。 在某一个瞬间，她突然开口：“谢谢你啊，肖恩大哥。” 肖恩一愣，然后看着巧笑嫣然的少女。 “就是我们刚刚见面的那天啊。” 艾莉撩起耳边披散的长发：“在我以为我快要死去的时候，你将我挡在身后，告诉我由你来保护我。” 反应过来的肖恩，心里有愧疚的情绪升起。 他当然记得那一天，面对剑刃的突击，艾莉拼死保护自己。当然或许是因为他议员身份的原因，但事实毕竟就是事实。而有些搞笑的是，自己当时还怀疑过那场刺杀是不是艾莉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剧。 还有在迷雾沼泽，因为疏忽没有发现隐藏的潜行者，导致艾莉为了救自己而香消玉殒，虽然最后借由矩阵中枢完成了另类复活，但却依旧摸消不掉眼前的少女曾为自己而死的事实。 仔细一想，她已经为肖恩做了太多，而自己仅仅是按照与议会的约定帮忙参加了黑圈会武而已。 对于艾莉，自己真的亏欠太多了。 于是他抬起头，“不，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 他极为认真地看着有些不解的少女：“谢谢你，艾莉。” 后者愣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难得看到肖恩大哥这么严肃的时候呢！嗯……以后还会回来吗，回来……看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查。 肖恩挠了挠头，“当然，怎么说我也是黑圈名义上的管理者。”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我不在的时间里，黑圈的管理就麻烦你了。” 得到肖恩会回来的保证后，艾莉松了口气。 然后她拍了拍胸脯，盈盈一笑：“请尽管放心！” 交谈之间，他们已经接近城门，远处艾伦的专属马车遥遥在望。 是分别的时候了。 于是肖恩停下脚步：“艾莉，时候到了，我走了。” 这时候，少女突然张开双手，“能抱我一下吗？” 肖恩老脸一红，但还是缓缓伸开手，拥抱长裙飘飘的少女。 “哈哈！肖恩大哥害羞了吗！” 但就在肖恩拥抱她的那一刻，少女的身影直接消失了，像小孩子的捉弄一般，空气中回荡着银铃般的笑声。 肖恩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艾莉的身影重新出现。只不过她现在悬浮在空中，衣裙飞舞，而且面庞与肖恩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后者有些灼热的鼻息，少女的脸有些红。一瞬之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那嫣红的嘴唇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在肖恩额头啄了一下，然后说道， “肖恩大哥，再见……我会等你回来哦，就在这里。” 说完，艾莉的身影再次消散在空气中。 许久，回过神来的肖恩摸了摸额头，然后对着前方开口：“艾莉……再见。” 大概是因为害羞，少女没有再回应他。 站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朝着艾伦的方向走去。 “阁下，请。”马车旁，不善言辞的艾伦对肖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麻烦你了，艾伦。”有些魂不守舍的点点头，肖恩踏上了马车。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肖恩的黑圈之旅，迎来终程。 第132章 回归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艾伦驾驶着马车穿越守卫格外森严的君士坦丁北城门，穿行在气氛有些诡异的街道上。 与其说是诡异，倒不如说是压抑。 挑开厢帘，肖恩看到往来的行人不约而同地埋着头，铁甲森寒的军士频繁穿越在人潮中，目光四处巡视，不是拎出可疑的家伙送往别处。 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最后，艾伦将马车停在了浣熊酒馆门口。 正当他准备招呼下车肖恩的时候，通讯水晶亮起了光芒。 水晶中传来声音，艾伦紧接着点头称是。 然后，他挑开了厢帘，“肖恩阁下，老爷请您一起共进午餐，您的意思呢？” 肖恩一愣，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紧闭的酒馆大门，相必伊卡还在卢恩庄园和比尔待在一起吧？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那就……麻烦你送我过去了。” 艾伦点点头，转过身继续驾驶着马车向着中城区驶去。 一路走来，肖恩发现守卫愈发森严，城卫军巡逻的频率高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的心中泛起疑惑， 如果仅仅是因为帝国大典将至，这样的程度未免太过了一些。 “艾伦，外面怎么回事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车厢外传来艾伦平静的声音：“嗯，大概是君士坦丁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 他仿佛是在回忆，然后开口：“除了五天后的帝国大典，还有……伊芙丽亚大公突然的苍老，福瑞尔大公神秘失踪，梅菲斯特大公强行请辞后神秘失踪……” 艾伦转过脑袋，探进车厢，压低声音，“阁下，王爵之手的六位大公，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只剩下三位了……所以君士坦丁最近的局势比较紧张……” 听完艾伦的解释后，肖恩瞪大了眼睛——自己才走了多久？就发生了这么多大事？？ 而且……伊芙丽亚？变老？ 他试探着开口问道：“艾伦，你说的那个伊芙丽亚……最近是不是多了个儿子？” “您知道？”艾伦一愣，然后开口：“据说那位女大公最近一直沉迷带娃……” 话未说完，他看着肖恩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但肖恩没注意，得到艾伦肯定的回答后，他终于确定——那天晚上，那个重金求子的富婆，竟然他娘的是位大公？ 时间流逝，在城市内艾伦的马车可敢像在外面那样撒丫子狂奔，一直保持着较为缓慢的速度，所以抵达赛切尔大楼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正午。 肖恩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轻车熟路地踏进大楼，穿越铺着廉价地毯的长廊，在女侍的带领下来到赛切尔的房间。 “先生，请。”可爱的女士退到一边，然后弯腰鞠躬，显然她是不会进去的。 肖恩点了点头，叩响了门。 虚掩的门扉缓缓打开，他一眼就看到了房间中的赛切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显得更加苍老了。 赛切尔扶着轮椅转过身：“抱歉，肖恩大人，因为身体原因没法亲自迎接。” 肖恩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中有一个是自由议会的议员，在身份上貌似应该比赛切尔稍微高一些？ 但赛切尔明显不是那种拘泥细节的人，看他在说话的时候眼中的狡黠就明白了。 于是肖恩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下，摆了摆手，“赛切尔，我们之间就这样搞了。” 见肖恩的反应，赛切尔无趣地叹息了一声。 “好了，这次找我干嘛？不会又有什么麻烦事儿吧？”肖恩直截了当地开口。 赛切尔摇了摇头：“只是简单地吃个午餐而已，你误会了。” 顿了顿，他轻轻敲了敲桌上的铃铛。 然后，陆陆续续有女侍端着盖着银色拱盖的餐盘走来，将其摆在桌面上。 不一会儿，不大的圆桌就被各式各样的菜肴占满了。 肖恩瞟了一眼，虽然摆盘摆得挺好看，但大部分都是些常见的菜氏，基本上在中城区的餐厅灯都能看到，味道不错，而且实惠。 简直不像一个商会大佬的午餐。 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赛切尔这些年赚的钱都花哪儿去了。 “肖恩，吃菜，喝酒！”赛切尔端起桌上的一瓶红酒，给肖恩倒了一杯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端起酒杯：“庆祝你胜利归来！” 肖恩也迷迷糊糊地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但心中的迷惑更加浓郁了。 又吃了几口菜，喝了几轮酒，但赛切尔始终没有表露这次见面真正的目的。 肖恩有些忍不住了，他将刀叉一放，看着正将一块小牛排肉塞进嘴里的赛切尔，“我说……到底什么事？你直说好吧，你这样我瘆得慌！” 话音落，赛切尔停下刀叉，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没想好怎么开口——以及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肖恩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嗯，肖恩，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赛切尔，赛切尔商会的会长，同时也是自由议会驻君士坦丁负责人，经济部部长。” 赛切尔揉了揉有些褶皱的手背，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的话。 顿了顿，他从怀中掏出你个透明的小瓶子。 肖恩目光一凝，这玩意儿不是快活粉儿吗？ “对于这个，你怎么看？”赛切尔摇晃着透明的小瓶子，里面的金色粉末翻涌，滚动。 肖恩皱着眉头：“怎么看？贵族老爷的身份代表？还是让瘾君子欲罢不能的剧毒？” “不！肖恩！”赛切尔摇头， “这种粉末没有让人上瘾的能力，它仅仅能让人很舒服而已，仅此而已。” 顿了顿，他接着开口：“它的名字叫曼陀罗炼金药剂——当然名字是我乱取的，你将就着听就行。这种药剂可以直接吸食，也可以加在熏香或者烟草里，无论以哪种方式，只要它接触到人的感官，就会让人体会到极致的快乐与愉悦！” 看着肖恩有些莫名地神色，赛切尔咳嗽了几声：“不好意思，职业病又犯了……” 肖恩：“……” “总而言之，这是个很好的东西——没有成瘾性，没有副作用，但却能带来快乐，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赛切尔接着说道，“所以它一经流通，即便定价很高，但仍然受到了无数贵族的追捧和痴迷。 而我——则依靠着这种药剂创立了赛切尔商会，在贵族们手中赚到了很大一比财富，而这些钱则作为议会的军费开支，支撑当时还没那么强大的革命军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便现在，革命军军费中，有三成仍然是由这种药剂赚取的利润所支撑的。” 肖恩皱眉，所以赛切尔究竟想说什么？ 炫耀自己为革命军做的贡献？ 表达自己很牛逼？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做这种事情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对这种药剂有个大概的了解。” 赛切尔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那么接下来，再回到最初，我的身份——议会驻君士坦丁负责人，经济部部长，听起来可能还不错，但也仅限于议会阵营。” 顿了顿，他看向已经有些猜测的肖恩：“那么，我究竟是凭什么得到了这炼金药剂的配方，又是凭什么在帝国的首都大肆发行，大肆流通的呢？” 在肖恩有些惊疑的目光中，赛切尔补充道：“药剂配方不是议会拿出来的哦，他们对于这药剂的了解程度其实和你也差不太多。” 沉默。 肖恩敲击着桌面。 他不明白赛切尔跟他说这些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很明显，至少在此时此刻，赛切尔不是作为革命军的一员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他所言为真，那很多东西就值得推敲了。 据肖恩所知，快活粉儿在一出来的时候就受到了官方的保护，同时皇帝陛下还亲自修订一条法律——即只有贵族拥有吸食快活粉儿的资格。 那这是不是可以看作——是帝国官方在支持赛切尔售卖快活粉儿？ 然后赛切尔用卖快活粉儿的钱援助革命军打帝国？ 这特么都什么搞笑故事？ 那么，会不会有可能……赛切尔其实是帝国的人？ 不，不可能，且不说他今天主动找到肖恩说起这些事，光是他对于革命军的贡献就否定了这种可能。 肖恩眉头紧锁，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就在这时，赛切尔再次开口，彻底把故事变得扑朔迷离。 “对了，曼陀罗炼金药剂只是看起来没有副作用而已。” 赛切尔摇晃着手中的小瓶子，看着其中翻涌的金色粉末，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但实际上，它的本质其实是介于生命体与生命体之间的奇异物质，当它被吸食以后，不会随着人体的新陈代谢派出体外，而是永久地留在肺部。” 他仿佛在说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事：“只等时候一到，残留在人体内的药剂便会硬化，增殖，然后由内而外砰地一声炸开！” 肖恩：“……” 他沉默着将赛切尔的话里的信息梳理了一遍。 首先，坐在他面前的这个老人毫无疑问是向着革命军的，但他不知道从哪儿搞到快活粉儿的配方，然后将其成品在帝国贵族之间发行流通，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还获得了帝国的保驾护航，而经营快活粉儿所获得的利益则让革命军一步步成长起来直到如今力压帝国一头的地步。 而更多隐藏的信息则是——这不是革命军的计划，甚至革命军并不知情；赛切尔可能和帝国官方某些存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也是他快活粉儿卖得下去的原因；还有……这所谓的快活粉儿看似没有副作用，但实际上会要人命…… 一番梳理下来，肖恩逐渐感觉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一个很大的局，大到甚至囊括了整个内战…… 包括革命军的崛起，帝国政府的衰落，连绵的内战……这些他娘的都可能是个阴谋。 头皮发麻！ 这是肖恩的第一感觉。 冷静下来之后，他看着赛切尔，这个他一度以为是个厉害一点儿的革命军地下党头子。 这个能解答他疑惑的人。 但赛切尔没有继续说话，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白中有血丝弥漫。 在肖恩惊疑的目光中，他逐渐恢复正常，但好像又苍老了一分，自言自语：“果然多说了几句，就变成这样了吗？” 肖恩眼神一凝，他闻到了诅咒的味道。 那种一旦说出不该说的话，就会被反噬的恶毒玩意儿。 “抱歉，只能说那么多了。” 赛切尔叹了口气：“毕竟还想多活些日子啊……” 沉默。 肖恩没有逼他坦白一切，因为估计还没说完，他人就没了。 他换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么多？” “只是一个可能性而已。”赛切尔恢复精神后，抿了一口酒，正色道， “现在的圣卢森是一个很大的棋盘，所有人都是旗子。看似有无数的道路，但在某些约束和引导下终究将宛如百川汇海一般流向同一个结局。” 他极为认真地看着肖恩，目光中甚至流露出祈求的神色：“但你不一样，肖恩。你不在棋盘内，不在这场大型戏剧里——所以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能揭开剧本，看到真正的真相。”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然后按你真正想做的，去做就够了。” 肖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没有承诺什么，继续切开一块小牛排塞进嘴里，只是感觉却没什么味道了。 余下的时光里，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两人各有心思。 午餐结束，婉拒了赛切尔提出的喝下午茶的打算，肖恩站起身踏出房门。 当他完全踏出房间那一刻，赛切尔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啊……” 语气唏嘘，就像告别那样。 肖恩的脚步停住，但终究没有回头，短暂的停顿后穿越廊道，踩着阶梯离开了赛切尔的大楼。 望着行人匆匆的街道，他忽然感觉这无论是城市还是一些人都变得陌生了。 或者说，自己以前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们。 第133章 三灾 踏出大楼后，艾伦早已经等在门口，他会负责把肖恩回去。 回过头望了一眼赛切尔大楼，肖恩忽然觉得一些原本很清楚明白的事，又蒙上了层迷雾。 就像看似平常的君士坦丁下涌动的暗流，你永远不知道硝烟和火焰会在哪一刻从阴影中升腾而起，将看似平静的古城一瞬间付之一炬。 马车之上，肖恩不知道为什么脑袋抽了一下，他盯着门帘突然开口：“那个……艾伦，你觉得你们老爷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问出口后才感觉不妥，于是补充道：“如果感到为难的话，不回答也没关系。”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艾伦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没有什么为难的，毕竟老爷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顿了顿，他仿佛是在思索，声音显得有些困惑：“但您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因为……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艾伦的声音显得十分坦然， “作为老爷的车夫，我跟着老爷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穷困的贫民；倨傲的贵族；奸滑的商贾……每一次的老爷都不一样，刚开始我以为那只是伪装，但却越来越觉得每一个都是真实的老爷……” 肖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后一路再无话。 来到卢恩庄园门口，肖恩迈步走下马车，对艾伦道谢后目送马车缓缓驶离。 然后转过身看着铁栏院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喃喃自语：“我回来了。” …… 叩响门扉后，没过多久庄园的院门和正门同时打开，有三条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 “老板！你回来啦！！”伊卡第一时间飞奔过来，一把挂在肖恩的身上。 “嗯，胖了点！”肖恩自言自语着，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将这姑娘从身上摘下来。 紧接着看着从门后走出的另外两个人，比尔，还有西莱。 这姑娘自从被当初克里斯接回去以后，肖恩就没有再见过她。 “老板，好久不见。”西莱见肖恩走过来，轻轻鞠躬，露出欢喜的笑，一如既往地礼貌和矜持。 肖恩点点头，然后半开玩笑地说道：“诶，你哥终于肯放你出来了，不怕你被哪个瞎子拐跑了吗？” 西莱一怔，随后脸上泛起嫣红。 “老板，是克里斯先生带西莱姐过来的哦！”伊卡补充道，然后轻车熟路地从肖恩兜里掏出小白球捏了捏，咪秋顿时发出“咪秋～”的欢快叫声。 随后，伊卡就拉着西莱跑进了房间。 剩下肖恩和比尔两个人。 肖恩一边走一边开口：“这些天麻烦你了，伊卡没惹什么事儿吧？” “没，伊卡小姐非常听话。”比尔摇头，极为认真地开口：“特别是在爆破之上的造诣……” 肖恩：“……” 为什么聚集在自己身边的家伙们都有些奇奇怪怪的才能呢？ 摇了摇头，他看着欲言又止的比尔，“有什么事先进去说吧，我想坐会儿。” 比尔应声称是，两人也走进了庄园。 但有些奇怪的是，比尔并没有带着肖恩去客厅，而是来到一间较为隐蔽的偏厅。 肖恩一进门，就差点儿被金光钱瞎了眼。 眼前是一个大箱子，箱子里装着闪闪发光的金币，璀璨的光芒让他不禁咽了咽口水。虽然他现在坐拥整个黑圈，手下的比尔更是壕无人性，但这种亮晶晶的金币堆成堆的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比尔……这什么情况？” “这是克里斯先生送过来的。”比尔坐下后为肖恩沏了一杯茶，然后指着箱子说道， “克里斯先生在三天前来到这里，带来了西莱小姐。随后又派人送来了这箱金币，哦！还有这个——”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机械圆环，“这是一枚留影装置，一种昂贵的炼金产物——当然比不上录影水晶。克里斯先生说要将这个交给您。” 然后，他很体贴地为对炼金一窍不通的肖恩开启了机械圆环。 嗡鸣声中光芒闪烁，紧接着，克里斯有些虚幻的身影出现在对面。 显然，这是他提前录好的东西。 留影中的克里斯穿着一身样式古怪的长袍，开口说道，“肖恩大人，日安。” 然后，他毕恭毕敬地鞠躬：“万般冒昧打扰到您，还请原谅。因为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劳烦您能像以前一样照看西莱一段时间。” 然后他侧开身，露出背后的一个装满闪闪发光金币的大箱子：“一点感激不成敬意，拜托您了肖恩大人。” 最后再次深深鞠躬。 但投影并没有消失，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克里斯仿佛下了什么决定，支支吾吾地开口：“肖恩大人……那个……那个叫爱德华的刺客还不错，可……可以让他多和西莱接触一下……” 语气俨然像是在挑选妹夫一样…… 足够，克里斯再次向肖恩表示感谢后，深深一鞠躬，“另外，肖恩大人。如果我长时间没有回来，请告诉西莱——我爱她，拜托您了。” 然后，留影结束，这就是全部的内容了。 肖恩眉头皱起。 不是因为克里斯麻烦他的原因，毕竟西莱也算是自己人。他头疼的原因关键在于克里斯最后的那段话。 “你怎么看？”肖恩看着身旁地比尔，开口问道。 “嗯……” 比尔揉了揉脑袋，有些为难：“虽然可能会有些冒犯——但我感觉克里斯先生像是在交代后事……” 肖恩叹了口气，因为他也有这种感觉。 “能找到克里斯吗，现在？” 比尔摇了摇头：“没办法，他失踪了。其实之前我看过一次留影，那之后我曾尝试悄悄寻找克里斯先生，但没有结果，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事我没有敢告诉西莱小姐。” 沉默。 肖恩头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克里斯的失踪和即将到来的开国大典脱不了关系。 只是……他一个黑铁超凡者能插手这样的大场面吗？ 难道不应该由赛切尔他们这些人来操作吗？ 肖恩摇了摇头，只求别出什么意外就好。 另外……克里斯提到爱德华——那家伙已经好久没有消息了，不知道他那所谓的试炼还顺利吗？有没有被他口中的老娘们儿锤爆后头？ …… 一小时前，赛切尔大楼阳台。 目送肖恩登上艾伦的马车后，赛切尔叹了口气，调转轮椅缓缓驶进屋内。 一个肥胖的身影在阴影之下看着他。 “老爷，您说了不该说的话。”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是路易斯。 全然不复在人前的谦卑，此刻的路易斯虽然态度仍然恭谨，但眸子中却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空洞，无情，仿佛只是一台机械。 好像习惯了一般，赛切尔疲惫地摆了摆手：“如果我真的逾越了什么，那就不可能听得到你说话了。” “老爷，路易斯只是想提醒一下您。”说这话的时候，路易斯脸上的肥肉颤抖着：“没有什么能撼动结局，您这是多此一举。” 沉默。 许久，赛切尔叹了口气，“你啊，虽然极力模仿，但离真正的人类，还差的远呢。” 路易斯露出疑惑的神情，有些僵硬。 没有在理会他，赛切尔将头仰在轮椅靠背上，自言自语：“结局之后，我们都会死去，知道真相的人都会死去，无人幸免。” “这是约定，老爷您怕了吗？”路易斯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寒意。 “不，死亡并不可怕。” 赛切尔摇了摇头，突然睁开眼，“但真相不能被埋没，即便只有一个人能记得！” 声音铿锵，像是响雷！ 路易斯摇了摇头，他还是不能理解。 但既然赛切尔没有做出违背约定的事，他最多只能按照设定警告一下。 于是，房间内陷入沉默。 许久以后，赛切尔出声打破寂静，“去看看吧，做灾难最后的检查。” “遵从您的意愿。”路易斯深深鞠躬，脸上重新挂上恭顺笑，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忠诚的管家。 …… 漆黑的地下密闭大厅。 无数裸露的齿轮密布，昏暗的灯光闪烁不定，无数陈旧的宛如蚯蚓一般丑陋的纹路布满了大厅的地面和墙壁，在明暗不定的光芒下显得狰狞。 在大厅周围，三座扭曲的塔状建筑物矗立着，破碎的外壳下是要去机械血肉一般的黝黑线管和矩阵。 幸好，它们还未被激活。 一共四条人影，他们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但仍然可以看出，一个很壮，两个很胖，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 “还有五天。”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还有五天就结束了。” 如果肖恩在这里，他一定能听出这是赛切尔的声音。 “嗯……在这之前，我能吃个够吗？”一个略矮一些的肥胖身影挠了挠头，像个纯真的孩子一样，“这也是增强装置的稳定性……吧？” 赛切尔摇头：“不行，接下来的时间内，你们都要在这里，禁止进食！” “啊！！！那我这五天该怎么熬过去啊？”矮胖的身影抓着头发。 赛切尔叹息一声：“马里奥，你平常除了吃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 马里奥歪着头，思考一番后一拍脑袋：“在吃的路上！” 众人：“……” 不过，压抑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搞轻松了很多。 “克里斯，你也准备好了吗？”赛切尔不再理会马里奥的哀嚎，转而看向最高最壮的身影，“如果有什么事还没有办妥的话，还有时间的。” 克里斯目露挣扎，许久后摇了摇头：“没有了，都已经完成了。” 闻言，赛切尔推着轮椅向前走去，将手中的权杖插在大厅中央的一个祭台之上，同时开口：“马里奥，路易斯，还有克里斯，你们就位吧——进行最后的测试。” 三人闻言点头，连平时最没谱儿的马里奥都收起了那副小孩儿模样，走向周围的三座塔。 他们明白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为了心底的某些执念，没有人犹豫和反悔。 从容赴死。 克里斯来到其中一座塔让，深处右手触及到塔身。 那一刻，塔身泛起了水波般的纹路，然后他的身体仿佛被吸进去一样，完全于塔身融合在了一起。 路易斯和马里奥这边也差不多。 片刻之后，三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没入塔身，大厅中只剩下赛切尔孤零零的一人。 他深深叹了口气，“会有人记得你们的，一定会的。” 紧接着，扭动了插在祭台上的权杖。 那一刻仿佛什么东西被开启了一样， 沉重，缓慢的齿轮转动声响起，紧接着是光芒。 自权杖之下的祭台之上，黯淡的纹路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幽蓝，深红和金黄的光芒想脉搏一样灌入纹路之中，分别伴随着纹路流向三座塔身！ 在光芒接触到破旧的塔身时，丑陋而狰狞的外表在光芒下涅槃，取而代之的是璀璨耀眼的光芒结合，无数闪烁的线管像是呼吸一样一明暗！ 嗡鸣声响起，那是纯粹的能量运转所产生的美妙而危险的声音！ 生命的气息自大厅中绽放，幽暗的空间被染成红黄蓝三种颜色，照耀得中央的赛切尔像神明一样。 光芒之中，有冰冷的女声响起，毫无感情，毫无波动， “尝试连接——” “读取数据——” “第一协议通过……” “第二协议通过……” “第三协议通过……” “对接完成——” “反应堆检测完毕……” “测试结束达到启动标准……” “代号‘三灾’反应堆尝试唤醒……” “倒计时——” 狂暴的嗡鸣声无法急促，光芒更加炽烈，无数明灭不定的线条在空中缠绕，三座塔身开始缓慢蠕动——那些线管就像血管一般，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力！ 冥冥中仿佛有庞然大物从沉睡中睁开眼眸，展露狰狞！ 但最后一刻，赛切尔拔出了权杖。 嗡鸣声戛然而止，光芒瞬间黯灭，三座塔身再一次恢复到了那其貌不扬的丑陋模样，不知名的存在也再次闭上了眼。 一切回归。 但克里斯三人再也没有走出来。 而此刻的赛切尔已经大汗淋漓，他疲惫地将权杖横放在轮椅上，一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平稳。 那一刻，整个地下大厅的所有灯光瞬间熄灭。 寂静无声，仿佛死物一般。 第134章 不为人知的席塔拉 回到君士坦丁第二天，肖恩带着两个姑娘回到酒馆，重新开业。 这几天的君士坦丁一直处于一种蛮多的的状态，一方面即将到来的开国大典给平静的城市增加了一丝类似节日庆典的气氛，但过度的森严审查和巡逻又显得有些压抑。 但不管如何，这样的庆典在君士坦丁来说算是一件大事儿了，绝大多数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沉浸在这种一年一度的盛典中，所以酒馆自重新开业以来这两天晚上的都是热闹非凡。 今晚入夜，伴随着壁炉的火升腾而起，络绎不绝的客人涌入酒馆。 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何止热闹，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西莱负责记账，白皙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伊卡穿梭在酒桌中也完全没有歇息的时间。 肖恩也扮演着酒侍的角色。 但跟伊卡不同的是，他硬生生把自己掰成了两个人用…… 字面意思那种——本体和恶魔分身一同上阵，都还是显得捉襟见肘，当然，分身已经幻化成了佩奇的模样，因为他实在不想解释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孪生哥哥或弟弟…… 但不得不说，在这种忙碌中，肖恩却感受到久违的快乐，远比他同超凡者们厮杀战斗要快乐得多。 原因之一就是这些沙雕酒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比如当肖恩在送酒途中碰到伊卡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被一位喝得醉醺醺的酒鬼看到后，这家伙顶着通红的鼻子，醉眼惺忪看着肖恩开口：“老……老板……我可好心提醒你……嗝……” 他瞟了瞟伊卡的方向，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虽然帝国最近……几年都不咋样，但还是有一套完整的刑法！听老哥一句劝，这种事要不得啊……” 肖恩差点儿没一酒瓶给他薅过去…… …… 这种热闹一直持续到临近午夜，酒客们终于察觉时间差不多了，纷纷起身陆续离开，一个个颠三倒四扶着酒馆门就出去了。 对比，真希望他们不会被城卫军当做可疑分子抓起来逼问祖宗十八代…… 大部分人走光之后，伊卡和西莱都累得吐舌头，所以肖恩让她们先洗漱之后回房间休息，而自己就在大厅等着还有两个死活赖着不肯走的家伙。 终于，午夜过后，酒馆的最后一个客人也晃晃悠悠地离开，肖恩收拾完东西准备洗漱回房时， 意外发生了。 其实算不得意外，就是来了两个人而已。 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少女，金发碧眼，个子不高，五官精致，面部线条柔和娴静，笑容和。 而在她身后，是一个须发皆白的佝偻老人。 虽然没有真正见过面，但肖恩一眼就认出了——席塔拉和她的管家赛巴斯。 曾经的女王，如今的叛军头子，自由议会副会长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帝都，在这风声正紧的时候。 ——这特么明显比任何意外都要来得抖好吗！！ 肖恩额角狂跳，差点儿从吧台后跳出来。 但席塔拉显然没有一点自觉，她来到吧台前随意坐下，依旧是诡异的开场白：“肖恩，吃了吗？” 这时，她身后的赛巴斯叹了口气，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看样子已经放弃纠正这位王女殿下了…… 而肖恩只得机械性地点点头，“你……你们来干什么……” “诶？过两天不是帝国大典了吗？” 席塔拉秀眉微皱，然后开口：“我来参加大典啊！嗯……我好像还是帝国王女来着……” 赛巴斯补充道：“曾经的帝国王女……” “哎呀，都差不多了啦！”席塔拉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在肖恩目瞪口呆地表情中开口：“总之，就是为了来参加大典，顺便看看你！” “我？” “对啊，你是新议员嘛！”席塔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作为副议长我来看看你呀！” “哦，是这样啊！”肖恩点点头，差点就要被她说服了。 然后， “不对吧！这哪儿是重点！！”反应过来后，肖恩盯着眼前的少女：“殿下，现在君士坦丁风声正紧，您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妥？” “不妥？不会啊！”对方毫不在意地摇头：“反正君士坦丁就是我们的了……” 肖恩：“！！！” 好像听到了什么微妙的东西…… 还没等他说话，席塔拉瞬间变脸，一副可怜兮兮求收养的模样，“肖恩，能帮我们安排两个房间吗？累了一天了，好想在软软的大床上躺一会儿……” “好……好吧。”无奈地叹了口气，肖恩将酒馆大门关上后，鬼使神差地将席塔拉和赛巴斯带到了二楼的两个房间。 “虽然有空房，但枕头被子之类的都没有，而现在集市也关门了——所以只能委屈你们一晚上了……”将两人带到房间门口，肖恩开口。 “没关系，我们有带来！”席塔拉扬了扬手中的戒指。 肖恩一愣，但这姑娘继续说道：“麻烦你了哦，肖恩。我会记得的，晚安！” 然后朝着肖恩眨了眨眼，王女殿下推开了门。 虽然这两间房久久未曾住人，但在伊卡坚持定期打扫下，卫生方面还是有保障的。 回过神来的肖恩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间门，深深叹了口气——这都什么诡异的展开啊！ 而赛巴斯仿佛看出了他的无奈，转过身轻轻一鞠躬，“非常抱歉，肖恩议员，今晚是殿下任性了非要来找您。” 顿了顿，他露出笃定的笑容：“但请放心，不会让您卷进危险当中的——这点毋庸置疑。” 肖恩摆了摆手：“我倒是没关系，毕竟我也算是议会的一员，招待你们也是应该的。我只是担心——你们这种时候来君士坦丁，会不会太……招摇了？” 面对肖恩的困惑，老人却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不，我们来到这里正是为此——为了造就结局。” 他说：“二十年了，该结束了。” 肖恩挑眉，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没有在追问下去，而是点了点头：“那就好，赛巴斯先生，请早点休息。” “谢谢，您是个好人。”赛巴斯再次鞠躬，“要是帝国多一点你这样的人就好了啊……” “什么？” “不，没什么。”赛巴斯摇了摇头：“晚安，肖恩议员。” “哦……晚安。”肖恩点点头，看着赛巴斯推开了另一道门。 越来越感到疑惑。 他以前和赛巴斯没有接触过，并不了解对方。但现在一看，他的行为表现和举止言谈中除了对席塔拉那一份关心外，一点儿都不像一个管家…… 废话，除了习惯吹牛逼吹到嘴软的家伙，哪个管家敢用那种态度指点江山？ 摇了摇头，肖恩准备回房睡觉。 走了几步后，他的步伐突然停住，转过头望着席塔拉的房间门。 还是……要问清楚她到底想干啥更合适点吧？ 犹疑片刻，他转身后退，轻轻叩响了席塔拉的房门。 在那同时，赛巴斯的门开了。 “肖恩议员，殿下要休息了。”老人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但肖恩却感觉寒毛直竖！ 像是被什么极端危险的东西盯住一样！ 甚至隐藏在深处的深红血脉都不自觉地做出了反应！ 但赛巴斯突然一笑，意味深长，那种危险感也随之消散，就像一下子由凶猛的野兽化作无害的松鼠。 老人接着开口：“但如果是您的话，是被允许的。” 说完，他朝着肖恩眯了眯眼，然后关上了门。 “呼……”深深吸了口气，肖恩的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那是本能的刺激。 不简单！ 赛巴斯绝对不不简单！ 在自己成为交易人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带给他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席塔拉的门开了。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肖恩？有什么事吗？” 然后将房门完全打开，让肖恩走进去。 说实话，一进去肖恩就懵了。 柔和的灯光，松软的地毯，淡蓝色的床单和被套，还有一个巨大的布偶熊…… 虽然看起来像是用了挺久的，但却极为整洁，简单又精致。 自己的酒馆中有这些奇怪的东西吗？ “这是带过来的哦！”席塔拉扬了扬手上的戒指，“这是遗迹中挖出来的指环，能放很多东西进去哦！” 肖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这儿见到了传说中的“空间戒指”…… 正当他发愣的时候，席塔拉继续开口：“所以有什么事呢？肖恩，难道……你想夜袭？” 说完，这姑娘还凑近了两步，仔细地打量着肖恩，自言自语，“嗯……看起来不太像……” 废话！谁特么夜袭一个叛军头子？？ 肖恩揉着太阳做，自顾自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那个……殿下，”他决定简单明了地直入主题，以免再次被这姑娘诡异的思维给带偏：“您这次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呢？难道……跟帝国大典有关？还是……跟陛下有关？” 说实话，虽然在她面前提皇帝不太好，但肖恩基本摸清了这姑娘的性格——你要不强行让她进去认真状态，她能就这样给你扯一宿你信不？ 而“陛下”两个字说出口时，席塔拉的脸色微不可查地一变，反应过来后刚想扯开话题，却忽然看到肖恩严肃的表情。 于是，她的笑容也消失了，轻轻点头。 这么一整肖恩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呃……我就是问一下，毕竟我也算是议会的议员嘛……你要是不想说呢就算了，我马上就走……” 但席塔拉却摇了摇头，她将脚抬起来放在椅子上，双手抱住膝盖，暗色的长裙铺落在地毯上，仿佛盛开的蔷薇。 “其实我一直都不敢回来。”席塔拉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怔怔地望着柔和的晶石灯。 “我怕见到他，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但这就是我的责任，我知道的——这就是我的命运。” 肖恩大概已经猜到了，赛切尔曾经说过席塔拉是一股战略级力量，那么她的责任除了威慑之外还有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弑杀皇帝。 “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席塔拉继续开口，“他曾经是个很好的父亲，会让我骑上他的后背带着我满花园乱窜；也是一个很好的皇帝，极力抹平贵族于平民的差距……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他们都说他被魔怪坏了心智，但我清楚——并没有。他的眼睛依旧清澈，他那时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发自内心。” 肖恩沉默，虽然是他挑的头，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倘若不是感同身受，那再深刻的安慰也只是隔靴搔痒，他深知这个道理。 所幸席塔拉并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肖恩说话，她只需要一个倾听者。 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没心没肺，压抑自己心中想法的少女，想让危险的自己在革命军中尽量显得无害的少女，只需要一个倾听者。 她继续开口：“所以，我想问一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了能再次站在他面前，我做了很多，即使被当做武器也好，被当做怪物也好，被人质疑也好，终于，我即将再次站在他的面前。” “仅仅是为了这个？” “是的，我相信他的转变一定有什么原因的。”席塔拉点了点头：“而我一定要知道这个原因，一定要。” 她抬起头，无比坚定地看着肖恩。 后者皱眉：“那之后呢？你得到答案以后呢？” 沉默。 许久后，席塔拉抬起头，理所当然：“大概……会杀死他吧？” 肖恩一下子噎住了，这个弯太急，他过不了。 “从我决定组织革命军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席塔拉放开手靠在椅子上：“虽然他是我的父亲，但事实就是事实——他造就了成千上万的悲剧是；我组织革命军许诺他们推翻皇帝也是。他曾经教我的，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无论是谁。” 有泪水从少女眼角滑落，但娴静的面庞却展露坚定，嘴唇轻启，“所以，理应如此。” 第135章 你听过天降正义吗 肖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席塔拉的房间出来的。 他不是很能理解那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姑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还是能看出她对于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有着极为复杂的情感。 一方面她深爱着自己的父亲，一方面又执着于要杀死他。 ——我爱你，也要摧毁你。 似乎并不矛盾。 回到房间后，肖恩躺了下来，望着天花板逐渐闭上了眼睛。 …… 于此同时，索斯草原战线。 革命军阵营司令部，明亮的晶石灯光将帐篷内照耀得纤毫毕现，摆设简单——一面刻画着火焰的革命军的旗帜，一张圆形的会议桌，宽大的桌上铺着张泛黄的地图，其上布满了各种红色的标记， 此刻天色已晚，偌大的司令部只有两个人。 一个身材魁梧的寸头大汉，他着玄色重甲，表情严肃现在会议桌旁。 一个浑身裹着贴身暗色软甲的妩媚女子，体态丰满，腰间挂着一柄暗紫色长剑，头发扎成马尾，配上姣好的五官显得英气勃勃。 但她美丽的面庞此刻却充满了愤怒。 “赫冈！你到底在想什么？！”女子不停地拍击着桌面，发出急躁的碰撞声，质问大汉。 她指着地图，“这明明是绝好的机会——如果有可能，明天我们就能一鼓作气突破索斯草原战线，甚至压进阿尔比斯长驱直入！” 但作为她质疑对象的赫冈，仍然是一副沉肃，不为所动额的模样。 于是，她的愤怒爆发了，“可今天会议的时候，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放弃索斯北部，转而要去占领净月湖！你究竟在想什么！？”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大声，穿透了帐篷回荡在夜风中。 司令部外巡逻的士兵听到了其中的对话，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那个……我史黛拉将军说的有道理啊！真想不通为什么赫冈老大今天突然叫停了对索斯草原的冲击，转而要进攻净月湖……”一名士兵向同伴嘀咕道。 “得了吧，你懂什么？赫冈老大难道还不如你想的多？”同伴则是无条件信任一直以来威望极高的赫冈，立刻反驳。 士兵瞥了他一眼：“我懂什么？你也不看看现在军中谁满意赫冈部长这次的决定，只是大家没有明说而已，现在史黛拉将军的意思基本上就是各位大佬的意思……” 听到这话，同伴也皱起眉头，毕竟虽然他敬重赫冈，但对方说的也是事实。 他挠了挠头，“你说得也没错……不过你有印象吗——即便如此赫冈老大决定的事，因为什么而改变过？” “呃……这个好像还没有……” …… 司令部帐篷内，史黛拉气得呼吸急促，全身颤抖。但赫冈却仍然不为所动，“这是已经决定的事，史黛拉。不仅是我，也是整个议会的决定。” “我不能接受！”史黛拉盯着赫冈：“我们与腐朽的帝国军不同，我有对上级提出质疑的权力！” 她指着画满标记的地图，“请赫冈部长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我们放弃突破索斯草原战线的大好机会，转而进攻净月湖。那里没有任何战略价值——一头猪都看得出来！” 闻言，赫冈挑眉：“史黛拉，你的意思是议员们和我加在一起做出的决定，还不如一头猪吗？” “从目前来看，是的。”史黛拉毫不示弱，一挺身，贴身软甲勾勒出异样的诱惑。 赫冈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在多说这个问题：“这是命令，史黛拉将军，你只需要执行。” 史黛拉一皱眉，但军人的信条还是让她立正行礼：“是！” 随后，她看着赫冈：“那么赫冈部长，鉴于你的独断专行和愚蠢，以后每个晚上都请不要进我的房间——关于婚约的事我也会重新慎重考虑。” 说完以后，史黛拉转身就走。 留下满头黑线的赫冈。 “等等！史黛拉！不是说话公事归公事，私事了私事吗？！” 被捏住软肋的赫冈无奈开口，“我会解释的，所以……请等一下。” 闻言，怒气未消女将军转过身，一言不发。 赫冈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来到地图前，“史黛拉，你的性子能不能不要那么急？” “赫冈部长，我是就这样！如果让您反感，我会尽量不出现在您的面前！”史黛拉目视前方。 “好了好了……别任性了！”赫冈拍了拍史黛拉的头：“我会给你解释的，你听我说——首先，明天的确是突破索斯草原好机会，但那又如何？” 史黛拉皱起眉头：“那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很大的优势吗？” “对，是优势。”赫冈不置可否地点头，“可是在那之后呢？索斯草原之后还有阿鲁比斯，阿鲁比斯之后还有爱尔兰防线，在那以后才是帝都君士坦丁。” 他看着女将军：“照这样来说，你觉得我们要打穿帝国腹地，打到君士坦丁还需要多久？一年？还是两年？” 史黛拉一怔，随后下意识开口：“如果情况顺利的话，至少也需要半年。” “那不就对了！”赫冈说道，“可是议会的决策是什么——是帝国大典完成后彻底攻略君士坦丁！你觉得以现在的进度，我们能够做到吗？” “可……可是，进攻净月湖也做不到啊！”史黛拉稍微冷静下来，但她还是不能理解。 “不，做得到。”赫冈笃定的点头，“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议会中包括席塔拉副议长和那位神秘的议长大人一共十三位议员，为什么仅仅只有我一个人全权负责军队？” “因为……你有才能？”史黛拉皱眉问道。 “嗯……你不再骂我是猪，这我很开心。”赫冈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但事实并非如此。真正的原因是——军事征伐只是整个计划中的一小部分，其他议员都有各自负责的事，而且重要性丝毫不比我做的事低。 好了，关于议会的事就说到这里吧，再说就逾越了。” “现在我们来谈谈为什么要进攻净月湖。那里确实没有任何战略价值——但现在要的从来不是战略价值。” 他从桌上取出一根鹅毛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弧线：“这是我们与帝国军交战的整条战线——一条漫长得有些夸张的战线！” 史黛拉循着他的手看去，以索斯草原为中心，漫长的战线朝两边辐射，几乎革命军与帝国军大部分军队都集中到了这条绵长战线的内测和外侧，一攻一受。 而事实上，对于以推翻帝国政府为目的的革命军来说，选择一点突破、逐步馋食的进攻方式要比这样拉出战线的方式要快得多，也要有利得多。 但从战争一开始，这条战线就已经被钉在了战略目标之上，而且还是终极目标。 “这里是净月湖。”赫冈在战线旁打了一个点。 “我们的目的不是打穿索斯草原，因为如果一开始就以此为目的，半年前应该就已经完成了。” 他看着一脸不解的史黛拉：“我们的目的，在军事上的目的——就是完全占领这一条战线。” “可是……有什么意义呢？”史黛拉喃喃开口，她忽然发现自己打了那么多年仗，莫名其妙地就结束了。 赫冈指着弧线的内测，“这里的帝国军，大部分帝国军队都在这里，因为他们要与我们对峙，要防守我们的进攻。” 他拿着鹅毛笔在内测画了一个圈，“就是这里，这个范围内，只要将八成以上的帝国军对逼进这里，我们的军事目的就结束了。因为——我们已经赢了。” “赢……赢了？”史黛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的，我们已经赢了。席塔拉殿下已经前往君士坦丁，三天之后，帝国覆灭！”赫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无比坚定。 “可……就算被逼到这个区域，”史黛拉支支吾吾地开口：“就算如此，帝国军队仍然是帝国军队！有什么意义……” 这时，赫冈打断了她：“史黛拉，你听说过天降正义吗？” …… 翌日，下午。 后天就是帝国大典了，君士坦丁庆典的氛围越来越浓，甚至渐渐压制了森严的巡查带来的压抑和恐慌。 暗流，危机，变故等等一切都于普通的吃瓜群众们再无关系，他们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节日。 浣熊酒馆，席塔拉经过小半天的时间就凭借惊人的亲和力（傻乎乎）跟伊卡还有西莱打成一片。 而剩下肖恩则一如既往地躺在酒馆门口，身旁摆了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壶淡茶。 在暖暖的阳光下抿上一口 ——简直是人间极乐。 然后，他听到有脚步声。 是赛巴斯，他搬了一张凳子来到肖恩旁边坐下，“真好啊，阳光。” 肖恩从摇椅上抬起身子：“是啊，赛巴斯老先生，茶还是咖啡？” “茶吧。”赛巴斯微笑着摆摆手，接过肖恩递过来的茶杯，“谢谢。” 肖恩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一老一少开始晒着太阳喝着茶，其悠闲程度不亚于吃着火锅唱着歌。 “肖恩议员对于帝国，怎么看呢？”赛巴斯缓缓开口，“请不要紧张——只是普通的聊聊天，就算不回答也没什么的。” “怎么看吗？” 肖恩微微睁开眼睛，脑子里回忆着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仿佛有千万句慷慨激昂的话要说，但最终都只化作一句，“太阳还不错。” 长舒了一口气，赛巴斯接上话头：“茶叶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那个一瞬间展露狰狞的赛巴斯似乎是幻觉一般。如今的他和熙，健谈，肖恩感觉跟他聊天很舒服，就像这太阳洒落在皮肤上一样。 以至于他一不留神就问过了头。 “听殿下的意思好像这几天就要攻略君士坦丁，我很好奇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肖恩开口问道，随后补充道：“当然，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 赛巴斯一愣，随后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你们昨晚那么长的时间就说了这个吗？哎……倒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肖恩议员也算是议会的核心层之一，很多事情你本来就该知晓。但你没问过，议会中又只有殿下能够联系你，嗯……你知道的，殿下在这种事情上挺健忘的……” 他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像是一个管家，反而有种作为席塔拉长辈的感觉。 “肖恩议员，你相信文明更迭吗？”赛巴斯突然问道。 “啊？”肖恩一愣，但上个世界的一些见识还是让他点点头，只是不明白赛巴斯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这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应该说出的话，即使是，那也应该是那种整天往地下钻的考古学家说的话。 “那就好，解释起来就轻松多了。”赛巴斯松了口气：“您要知道，在漫长的岁月河流中，奥岚远远不止诞生过一个文明——在比之前，无数璀璨如星辰一般的文明在这片大陆上生生灭灭，它们中有连火焰都没有掌握、没有文字、还处于部落状态的原始文明，也有能够攥取星辰日月的超级文明。 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在岁月的侵蚀下不复存在，或许这就是所有文明的最终结局……抱歉，扯得有些远了。” 顿了顿，赛巴斯继续开口：“我的意思是，它们虽然湮灭在岁月中，但仍然有一小部分超凡文明留下了痕迹——这种痕迹被我们称为遗迹——您所掌控的黑圈是如此，议会最大的依仗也是如此——一套几乎完整的，庞大的遗迹。” “所以——夺取君士坦丁的关键就是这遗迹了？”肖恩大概明白了。 这就是所谓的降维打击？ “是的，这是个辉煌奇妙的遗迹——战场上那些让凡人也能掌控的超凡武器不过是它的附带品，它从被发现开始，就是为了作为最后的武器来使用的。”赛巴斯点点头，开口说道。 随后，他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就说到这儿吧，肖恩议员，我去准备晚餐了。” 肖恩点点头，“以后有空，一起喝茶。” 赛巴斯一愣，然后颔首微笑，“可以。” 许久，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肖恩才反应过来， ——这老头儿果然狡诈！ 明明说了半天，扯了一大堆，却完全没有透露一丁点儿计划和行动步骤！ 第136章 重重疑云 索斯草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远方的地平线洒落而来。 帝国军队，营地。 全身覆盖着沉重铠甲的军士几乎被武装到牙齿，他们排列成规整的矩阵，森然的寒意从他们手中的铁矛散发。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都是假象，这看似俨然的队伍中，似乎始终弥漫着恐慌的气息。 有人在微微发抖，有人踌躇不定。 “我们……我们能守住吗？” “不知道……也许这是我的最后一场战斗了……” “要不……我们趁机……趁机跑掉吧……” “……” 从阵营的各个角落，有这样细密的呢喃声响起，像是瘟疫一般朝附近的士兵身上蔓延！ 在掀起哗然之前， “咻！咻！咻！” 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 矩阵之中的钢铁战车之上，闪烁着超凡光芒的箭矢从几个穿着便携皮甲的弓箭手的弓弩中射出，撕裂了空气和风，目标直指阵营中制造恐慌的源头！ 附加了超凡力量的箭矢一瞬间穿透了士兵们坚固的钢铁头盔，然后在其中炸裂！ 顿时，红的，白的，各种不太和谐的液体从头盔缝隙中爆散而出！飞溅到周围的士兵身上。 血淋淋的警告！ 钢铁战车之上，由奥利维亚亲自任命的统帅盖尔，目光冷冽，开口。 声音不大，却宛如借着风的力量传遍全军，充满杀意和果决， “惑乱军心者——死！” 铿锵有力，带着凛冽与血的味道！ 刹那间，所有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就像硬生生被扼住喉咙。 但盖尔却叹了口气，他明白这样的举措仅仅是一时之举，甚至可能在以后引起严重的反弹。 而要彻底解决这种恐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胜利。 他们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一场击退来势汹汹的革命军的的胜利！ 但这胜利谈何容易？ 对方人数占优，虽然整体素质不去己方，但他们手中那种可以被普通人驱动的制式超凡武器却完全弥补了这一缺陷，甚至在整体战斗力上远超帝国军！ 这也是他们一路溃败的根源所在。 帝国军方也不是有没想过复制那种武器，但缴获回来的样本就像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解析不到半点有用的线索和信息！ 盖尔摇了摇头，望向远方，那是战线的方向。 不管局势如何，今天对于帝国军来说都可谓是极为关键的一天，两天前结束的上一次战役中，由于圣七的死亡以及教会骑士和亡灵们相互厮杀抵消，帝国军很快在革命军的攻势之下失去了来之不易的优势，战线在仅仅一天之内被推进了数公里，如今他们已经退守到索斯草原边境。 而背后，便是阿鲁比斯山脉的天然缺口——克鲁斯之路。 一旦他们溃败，那帝国军将第一次攻进真正意义上的帝国腹地！ 这几乎在某种意义上宣布了帝国政府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盖尔握紧了执剑的手， 一定要守住！！！ 在他身旁，一个副官模样的年轻人拿着一根炼金望远镜，窥视着远方帝国军的一举一动。 时间渐渐过去。 朝阳已经完全升起，但温度并不高，阳光反射在士兵的铁甲之上，寒意凛冽。 “元帅，革命军仍然没有动静。”副官暂时收起手中的望远镜，小跑到盖尔身边，开口说道。 盖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眸子中充满了疑惑的光芒。 按道理来说，如果将他换位思考为革命军军的统帅，那他无论如何都会进攻这索斯草原的最后一块儿阵地，而且时间越早越好，毕竟一天的休整已经够了，剩下要做的只要借着上一次战役胜利的气势冲锋，势如破竹！ 但不知为何，帝国军却没有动静。 完全没有任何集结和冲锋的势头，仿佛他们也在防守一般。 这不正常，敏锐的军事直觉让盖尔得出这样的结论。 “元帅！他们集结了！”突然，副官吼出了声。 这一句话仿佛炸雷一般炸响在盖尔耳畔，牵动了他那敏感的神经。 甚至让他感到有些放松。 毕竟，对于一个统帅来说，即使面对最不利的情况，也不愿意对敌人的想法一无所知。 于是， “列阵！！！” 铿锵的声音传遍了全军，士兵们纷纷在盖尔的命令下动了起来，在早已经被踏平的草地之上，宛如一股股浓密的黑蚁流一般，迅速集结，迅速形成防守阵营。 而后方的施法者团队也开始聚集超凡之力，一个个法术模型在空气中凝聚。 火焰的灼热，冰霜的寒冷，雷霆的狂暴…… 整个帝国军队像是觉醒的战争机器一般迅速运转起来，片刻间，固若金汤的防御阵营便集结完毕！ “咕噜……”士兵中传来一阵阵吞咽口水的声音，基本上每一个人都视死如归——要么战，要么死。 战还有一线希望。 在生存欲望的驱使下，所有士兵聚精会神，捏紧了武器。 那一刻，战马嘶鸣！ 壮烈的气势冲天而起！ 等待着袭来的敌人。 但十分钟过去了。 “元帅……”副官发出有些不敢置信的声音，他支支吾吾地开口：“叛军已经集结完毕……但行进方向有些奇怪……” “什么？！” 盖尔瞬间眉头紧锁，他一把夺过望远镜，看向前方。 只见如同潮水一般的革命军队伍已经完全集结，但他们并未冲锋，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行进。 “地图！”盖尔开口。 副官慌忙从后面拿出地图。 “那个方向……”盖尔指着革命军前进的方向，“那是哪里？” 副官一愣，但还是开口：“那里……是迈克威将军驻守的阵地。” “迈克威？”盖尔皱眉，“在迈克威前方，是不是净月湖？” “是的！”副官翻看着地图，回答道。 “净月湖？”盖尔喃喃自语，甚是不解。 净月湖也是他们战场之一，也是这条绵长战线一个凸起的点。 净月湖后方区域由年老的迈克威将军所驻守，但由于那片区域背后是磅礴的阿鲁比斯山脉天然屏障，即便被占领也没有任何意义，一个稍微有点军事素养的将领都基本不会对那个方向有什么想法。 所以迈克威只是在净月湖附近设置了几个哨站，而军队大本营则在更靠后，更贴近阿鲁比斯山脉的位置。 所以革命军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难道是想攻陷迈克威的阵地后从侧翼包抄？ 盖尔皱起眉头。 “元帅，是否选择支援？”副官抬起头，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盖尔摇了摇头：“不，不要轻举妄动，我怀疑这是他们的阴谋，倘若他们全年进攻迈克威将军的阵地，我们再行支援！” “是！” …… 漫长的等待中，革命军队的行为却愈加古怪。 他们只是轻轻松松推平了净月湖的几个哨站，然后就拉开战线，在此驻扎了下来。 倘若他们继续横推迈克威的阵地，盖尔都还能理解，毕竟这有可能是对方包抄自己的计划。 但好死不死的，他们停下了。 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革命军放弃了一鼓作气打穿索斯草原战线，而是侵占了一个毫无战略价值的湖泊后彻底停了下来。 “赫冈——你究竟在想什么……”盖尔的眉头就没有松弛过，他望着远方拉开长长战线的敌人，喃喃自语。 他在等待。 他不相信敌人的目的仅仅是净月湖——那没有意义。 对方肯定有更加诡秘的阴谋！ 盖尔这样坚信！ 但时间流逝，一转眼就已经到了正午，革命军仍然没有任何行动，在占领净月湖之后就停了下来，安营扎寨。 与之相比，帝国军这一边的状况已经不太好了。 长时间的警戒让他们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绷紧的状态，持续了近乎一上午，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都有些崩溃了。 “呼……呼……元帅，如果再不做出决定，兄弟们都要吃不消了！”一个统领模样的中年男子登上战车，满脸焦急喘着粗气，对盖尔说道。 沉默半晌，实在看不出革命军的行动有什么猫腻的盖尔终于叹了口气：“让兄弟们休息休息吧，但切记还是要提高警惕。” “是！”统领模样的人应声称是，然后跑下战车。 随后，士兵们得到命令，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也开始讨论， “你说……叛军怎么就停下了呢？” “呸呸呸！停下还不好吗？你还希望他们冲锋过来？” “我这不是疑惑嘛？你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也许……是被我的英勇吓到了？” “滚！” “……” 军中的气氛松懈下来，但盖尔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他和革命军的赫冈打了几年的交道了，有输有赢，但他明白，对方的每一步都有深意。 那么今天，他这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一股不安感从冥冥中升起，完全笼罩了盖尔。 …… 入夜， 君士坦丁，今天是席塔拉和路易斯来到浣熊酒馆的第三天。 意外发生了。 当然，酒馆没什么问题，出问题的是整个君士坦丁。 今晚的客人有些少，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刚刚活跃起来的节日气氛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几位贵族的死亡。 就在今天白天，内战战线陷入诡异的僵持的同一时间，君士坦丁的四名子爵，一名伯爵，十三名荣誉贵族，一共十八人，全部离奇死亡！ “我跟你说啊，我表哥就在伯爵府当下人，早上他亲眼看见的——伯爵大人正躺在花园的摇椅上，他的小妾刚把一枚剥好的葡萄送进他嘴里，伯爵大人就炸了！”一个喝得已经有些微醺的壮汉凑近同伴的耳朵开口说道，酒精的刺激让他的胆子大了不少。 而同伴则是一脸懵逼，“炸……炸了？” “对啊！”壮汉使劲点头：“从胸口开始，就像水气球被戳爆了一样——砰地一声，就炸开了！我表哥还说，当时血啊，肉啊，肠子啊，溅到整个花园都是……哦！还有伯爵大人的小妾，直接变成了血人儿，听说当场就给吓死了！” “真的？”同伴有些怀疑。 “是真的！”壮汉还没开口，他背后桌的一个小老头抱着酒瓶转过来， “不仅是伯爵大人，还有几个子爵大人，还有几个中城区的商业大鳄！都炸了——其中就包括我们商会的抠门黑心会长！” “……” 总之，今晚，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讨论白天发生的诡异自爆事件。 最后大家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帝国大典将至，老天已经看不惯那些飞扬跋扈的贵族老爷，于是给予他们惨烈的死亡！ 但很明显，贵族集团对这种没谱儿的说法不可能认同的，他们始终认为是有高明的刺客在暗杀贵族——目的是想要在帝国大典之前只要混乱和恐慌。 所以，今天之内，各种搜查路队，密探和城卫军几乎遍布大街小巷，势必要找出谋害贵族的凶手！ 这也是整座城市气氛压抑但极点的原因！ 几乎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不明真相。 但肖恩却知道，他们的搜查和巡逻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结合死者的相同的死法，又都是吸食过快活粉儿的贵族。 可以得出结论——没有凶手！ 或者说——凶手是他们在漫长岁月中服下的曼陀罗炼金药剂，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可以预见的是，这样的诡异自爆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直到，所有曾经吸食过快活粉儿的家伙全部暴毙为止！ “殿下，您知道内情吗？难不成是你们……” 在所有酒客离开后，肖恩对着已经易容过的席塔拉开口问道。 他在试探，赛切尔曾经说过，革命军也对曼陀罗炼金药剂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不是我们。”席塔拉摇头，表情看不出一丝异样。 她歪着脑袋：“倒不如说，在三灾布置完成前，我们根本做不到那样的事，嗯……完成之后大概也不可能，那么……精确？” 她掰着手指：“一个伯爵，四个子爵，十三个荣誉贵族——全部是贵族，到底谁能做到这样的事呢？” 在她说话的时候，肖恩紧紧盯着她，席塔拉在洞察之眼下没有被发现有任何说谎的痕迹。 所以很大概率可以确定，席塔拉对于曼陀罗炼金药剂并不知情。 他之前的猜测基本已经得到了印证， ——在革命军与帝国军征伐之间，在议会与王爵之手对抗之间，还有一股隐藏得更深的势力存在，它渗透了革命军，也渗透了帝国高层。 赛切尔就是这个势力的人。 而肖恩推测，他们的目的是杀死所有贵族。 但这也不合情理——倘若真的有这个势力，他们的目标跟革命军有很大的重合，但为什么不两两结合呢？ 明明这样对双方都很有利。 这样结果就只能说明他们的目的在某些方面与革命军有着冲突，或者说他们有什么不能被革命军知晓的秘密…… 第137章 祝我死得其所 地下。 比议会的会议大厅更加隐蔽的空间，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甚至不太能被称为房间。 它的地板就好像一张泛黄的地图，河流，山峦，丛林遍布，但唯独没有城市。 如果有一位研究圣卢森地理环境的学者在此，那么它他一定能惊讶地发现，这地图就是整个圣卢森国境剔除所有城市与村镇后的地图原貌！ 这幅地图大部分的区域都呈暗色，只有一小部分温润着光芒。 而墙壁则是各种机黯淡的矩阵纹路交织缠绕，勉勉强强算是将空间围成了一个矩形。 而在这诡异的空间空间中央，三根黯淡破碎的石柱凌空而立，宛如高悬的利剑。 剑下有人！ 一个白花花的胡子变成麻花辫儿的矮小老头儿凝望着空中的石柱，自言自语， “三灾啊三灾，我可就把这副身子骨儿交给你了啊！” 无人回应。 本来就不是人。 老头儿颤抖着将带在头上的代表议员身份的礼帽取下，轻轻地放在地图之上，然后盘腿在石柱之下坐下来。 闭眼。 许久，有人从墙壁中穿越而来，像是穿越平静的水面一样。 是一个白袍年轻人，胸前的徽记象征着他是议会之下星辰之火的成员。 他提了一瓶陈年老酒，来到老头儿身旁，恭敬行礼， “伊斯老师，您的酒。” 伊斯盘坐着睁开眼，“坐吧，付伦斯。” 年轻人应声坐下，乖巧地望着老人。 “前端已经准备好了吗？”伊斯忽然开口。 “赛切尔部长已经来过消息，前段一切准备就绪，包括……素材……”付伦斯开口，说到“素材”二字的时候他似乎有些不适应。 “那就好，那我可以放心了。”伊斯长舒了一口气：“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协议通过，素材就位，作为后台操控者的我也就绪了……” 梳理了一遍流程，他望向上方的破碎石柱，叹了口气：“帝国军队的溃败已经注定——在此之后就看天意了，我们尽人事吧……” 他的自言自语传入对面的付伦斯耳中，对方一愣然后抬起头：“老师，既然帝国军队注定溃败……那我们就赢了啊！” 伊斯没有说话，像看傻狍子一样看着他，许久开口：“谁告诉你的？” “难道不是吗？”付伦斯看着老师的表情，莫名的感到心慌：“难道……难道军队溃败以后，帝国还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的吗？” 伊斯叹了口气：“你是在星辰之火待久了，一些必要的谎言和安慰连自己都信了。” 摇了摇头，“付伦斯，你记住。无论是在战场上厮杀，还是启动三灾打败帝国军——这都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恐怖的东西等着我们。” “什么？” “罗塞尔。” “罗塞尔？”付伦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哪个罗塞尔？” “你觉得呢？”伊斯撇了他一眼。 “皇帝……皇帝陛下？”付伦斯试探着问道。 伊斯点点头。 “可是……可是……”付伦斯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想说，皇帝陛下昏庸无能不足为虑？”伊斯似乎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学生的想法。 付伦斯犹豫着点点头。 伊斯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啊……” “不过也不怪你们，毕竟无论是帝国，还是我们革命军，年轻一代总有这种异想天开的认知。” 付伦斯疑惑地抬起头。 “罗塞尔是前任陛下的私生子，你知道吧？”伊斯继续开口。 “嗯。”付伦斯点点头。 “嗯……我想想，他应该是十二岁的时候回归的皇室——那个时候我十岁。” 伊斯撸着自己的麻花辫儿，开口：“那时候帝国还是先皇伊戈尔十六世的天下，那时候的帝国比起现在也不逞多让：混乱，残酷，贵族倾轧，先皇昏庸残暴——这是背景。” “当时先皇有六个子嗣，四位皇子，两位王女。他们都是罗塞尔的哥哥和姐姐，但关系并不好——你知道为了权力，为了权力巅峰的王座，有时候人就会变成野兽。于是六位皇子王女之间充斥着阴谋，诡计，暗杀……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位。”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罗塞尔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回到皇室——付伦斯，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在兄弟姐妹的阴谋和厮杀中活下来吗？” 付伦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然后……冷汗直流！ “这只是开始而已。”伊斯摇摇头：“你还记得罗塞尔怎么当上皇帝的吗？” 付伦斯一愣，然后脱口而出：“用……用棍子敲死了先皇？” 伊斯撇了他一眼，“对，没错……所以现在我可以给你十根棍子——你去把罗塞尔敲死试试？” 付伦斯：“……” “不仅如此。”伊斯继续开口：“在此之后，还要坐上王位，解决眼红的兄弟姐妹，清理来势汹汹的自治大公，在无数人的反对下展开变法……最后在十年之内，让帝国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盛世！” 他盯着自己的学生：“你能做到吗？” 付伦斯苦涩摇头。 “但罗塞尔做到了，还做得很好。所以，以后不要在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了。”伊斯摇摇头，仿佛感到无力。 罗塞尔的前半生，在各种意义上，都只能用怪物来形容。 “但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沉默许久后，付伦斯终于问了出来。 “不知道，除了罗塞尔本人外没人知道。”伊斯叹了口气：“二十年前，帝国在罗塞尔的治理下极致鼎盛辉煌，但从《伯恩法案》颁布那一刻起，罗塞尔开始推翻自己的法，践踏自己曾经的成就，宣扬贵族为人上之人，任由贵族们将整个帝国搞得宛如地狱一般……” “特别是最近几年，甚至不曾在人们的视线中朝堂之上，仿佛所有权力都被架空一般——这也是你们产生这种错觉的原因。”伊斯开口说道，“在你们眼里，这是昏庸，这是无能，但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看来——罗塞尔一定在策划着什么……” 他看着付伦斯，叹了口气：“而他所策划的事，或许才是我们革命的真正阻挠——宛如天关一般的阻挠！” 付伦斯沉默许久，苦涩摇头，“所以……即将到来的胜利只是假象吗，老师？” “假象？不——不是假象！”伊斯坚定摇头，浑浊的眸子闪着光，“即便前路荆棘遍布，恶鬼丛生，我们也要向前——还要胜利！以杀戮，以暴力，以血肉，以生命去走完这段黎明前的长夜！” 付伦斯抬起头，他敏锐地听出了什么不对劲。 伊斯的语气，就像明知必死却从容踏上战场的将军。 相处那么多年，紧紧的对方的一个表情，付伦斯就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老师……”他怔怔地看着对方。 “没关系。”伊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三灾这种东西——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去操控的，但没关系，我已经活得足够长了。” 不祥的预兆应验，付伦斯的手臂颤抖起来，张了张干涩的嘴唇，说不出话来。 “这条路的尽头，我是看不到了，付伦斯。” 伊斯轻声开口：“也许我会倒在黎明之前，所以帮我看一看吧，我追逐了一生的黑暗尽头的光芒。” “嗯！”在苍老的伊斯面前，尚还年轻的付伦斯重重点头。 伊斯笑了：“最后，陪我喝一杯吧！” 他从兜里掏出两个小酒杯和一些坚果，然后打开了酒瓶的木塞。 刹那间，浓郁的酒香弥漫。 伊斯给自己和付伦斯一人倒了一杯，然后举起玻璃酒杯，玻璃的碰撞声中，酒液翻涌。 伊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学生， “付伦斯，祝我死得其所！” 第138章 启动 帝国大典的前一天晚上，深夜。 当所有的酒客离开后，席塔拉和赛巴斯向肖恩告别。 “肖恩，明天记得来看哦！”席塔拉将一张烫金的纸页塞给有些懵逼的肖恩， “这是帝国大典的入场券，还是贵宾席位的哦！可以带五个人入场！” 肖恩下意识地接过：“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诶？我可是帝国公主啊，能拿到入场券很正常嘛……”席塔拉一脸理所当然。 肖恩：“……” 拜托您能有一点身为叛军头子的自觉吗？ “肖恩议员。”赛巴斯看着脱线的席塔拉叹了口气，然后一脸歉疚：“是这样的，这是殿下拜托赛切尔商会拿到的入场券，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明天可以到上城区参加大典——倘若您来，一切疑惑都能得到解答。” 肖恩一愣。 “那再见了哦！”席塔拉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与赛巴斯一切踏进了茫茫黑夜中。 目送他们离开后，肖恩回到吧台手中攥着所谓的的入场券。 要不要去呢？ 伊卡和西莱应该会喜欢你那种热闹的场面吧？ 但赛巴斯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肖恩知道的事，他究竟知道多少？ 亦或者……他知道的事，肖恩知道多少？ 这个老头儿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待在席塔拉身边又是不是另有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肖恩突然想起了赛切尔——这两个人似乎有某些相同的特质…… 还有，席塔拉和赛巴斯的行动计划究竟是什么？——这些天里，他曾数次试探席塔拉和赛巴斯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但他们一个装傻，一个真傻，愣是让肖恩一点儿有用地东西都没问出来。 正当他陷入苦思时，脚下一股轻微的震动传来！ 讲道理如果不是他拥有已经继承了深红血脉的恶魔分身，那这细微的震动他是绝对没办法察觉的。 …… 半个钟头前，阿鲁比斯山脚下，帝国军营。 夜风吹拂中有些高冷，高悬的明月撒下凄凉的光芒。 帝国军再也这里驻扎已经两天了。 自从革命军不知道为什么脑抽拉开战线，然后再也不做行动后，帝国军也就近驻扎了下来，背靠这阿鲁比斯山脉与敌人遥遥对望。 从还开始的迷惑，怀疑，不安——担心革命军有什么阴谋，到现在大部分士兵都已经麻木。 毕竟他们清楚双方的战斗力差距，能够多活一天都算是上天的恩赐了。 “叛军会不会一辈子就停那儿不动了？”军营中，一个年轻士兵捧着干粮和肉块儿啃食着，一边囫囵着开口。 “想什么呢？”年长的队长白了他一眼，呵斥道，“赶紧吃！吃完站岗！” “队长！难道你就不想战争结束回家吗？”另一个士兵开口问道。 “想当然想！”队长摇了摇头：“但这不可能！除非打退叛军，否则谁都别想回去！” “大家……怎么就不能和平相处呢……”一名上个月才调到前线的新兵怯懦开口，他是被强制征兆而来，压抑的军旅生涯让生性有些懦弱的他很难适应。 “不可能的。”对方摇了摇头，罕见地没有呵斥这异想天开的新兵蛋子：“除非帝国和叛军一方倒下——否则没有可能和平什么的！” “哈！队长你刚才说了帝国倒下？”最开始的新兵突然开口，语气充满了调侃。 看得出，这队长虽然爱骂人，但和手下的兵关系还不错。 “闭嘴！小兔崽子！快吃完站岗！”对方一个暴栗敲在对方的头上，高声呵斥！ 但眼里却是担忧。 只是夜色太黑，没人看得清。 作为已经经历过几次战争的老兵，他数次亲眼见证刚还在谈笑的同伴下一刻就被斩落头颅，这种痛苦让他无比难受。 所以他现在只想让自己带的兵能够多活一些时间。 但以目前的形式来看，一旦革命军发动冲锋，他们基本就没了。 摇了摇头，队长叹了口气。 至于战争双方谁对谁错这种问题，他早就不再考虑了。 …… 与此同时，“三灾后端”。 神秘的地下空间中，伊斯盘腿而坐，身旁是一枚已经空了的酒瓶，一顶议员礼帽。 而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地图上极少亮起光芒的区域，倘若将其与现在的圣卢森对应，那就是——阿鲁比斯。 年轻的付伦斯在一天前已经被禁止进入这里，从学生离开的那一刻起，伊斯在这里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整整一天。 他赤裸着上半身，干瘦的皮肤布满了褶皱，就像一层苍老的皮裹在瘦小的骨头架子上。 地上黯淡的矩阵纹路像是缓缓蠕动的蛇一样，爬上伊斯的身躯，深深烙印在他苍老的皮肤下，渗透进骨髓中。 就像同化那样。 当再一次睁开眼时，他的眸子变得有些奇怪。 原本浑浊的眼眸此刻依旧浑浊，但却少了一些东西——生机和情感。 取而代之的是机械一般的冰冷和僵硬。 深陷的眼窝中，苍老的眼皮仿佛遵循着某种奇异的规律一般，一眨，一眨…… 就像倒计时那样。 随着眨眼次数的增加，纹路继续向上攀爬，占据了他的脖颈，面庞，头皮…… 苍白的头发和麻花辫开始脱落，像干枯的杂草一般。 于是，属于人的部分被压制，冰冷空洞的机械特质被释放出来。 空旷的神秘空间中突然有了声音，是伊斯的声音，但已经不带一丝感情。 “后段连接载入……” “尝试连接前段……” “前端回应……”这是赛切尔的声音，可同样没有一丝情感，完全的空洞和冷酷。 “连接……开始……” “矩阵交叉检查……” “协议复核……一号协议……二号协议……三号协议……” “复核完毕……” “尝试启动……错误……主集群大规模失去连接位……集中启动剩余集群……” “启动完成……” 那一刻，自伊斯的身体，黯淡的矩阵纹路爆发出恐怖的光辉！ 衍生，交织！ 瞬间点燃了整个空间！ 嗡鸣声响起！ 伊斯头顶的破碎石柱仿佛被激活了一般转动起来！ 于此同时，夜空中。 明月附近，三颗不起眼的星辰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释放光芒！ 然后，那宛如线一般的光芒开始衍生！ 缓慢的，在一部分已经发觉的人类惊愕的目光中，三枚星辰作为角点连接成一个三角，耀耀生辉！ 无论是帝国军阵营，还是革命军阵营，所有士兵都抬起头，看着这无法解释的现象，一脸愕然。 只有赫冈，他目光复杂地望着天空的三角，一言不发。 他知道，那个喜欢在会议上与他抬杠、骂他愣头青的小老头，死掉了。 而且， 他看向远方的帝国阵地， 还有更多人会死。 第139章 翻了个身 深夜，奥利维亚仍未入睡。 熏香的烟雾缓缓升腾而起却丝毫没有安抚他焦虑的心情。 他坐在名贵的华木书桌前，桌上堆积着如山般的厚重文件。 这几天关于前线的战报如同雪花一般从遥远的阿鲁比斯传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和沉重。 ——革命军诡异的动静，盖尔的担心和猜测，还有王爵之手极为大公毫不在乎的态度，都让奥利维亚感到头痛。 特别是皇帝陛下的态度。 在他带着焦虑和不安求见陛下时，竟然被拦在了门外！ 这些年来，虽说罗塞尔已经处于一种半退休的状态，但作为首席执政官的奥利维亚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他的心腹——也正因为如此，奥利维亚才清楚罗塞尔绝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能和昏庸。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他竟然见不到罗塞尔，准确地来说是连皇帝的宫殿都进不去！ 种种诡异的迹象让这位执政官前所未有地乱了手脚。 “父亲！快！快出来看！”这时候，阳台上响起了乌尔斯惊讶的声音。 原本疼爱有加的长子的声音在这一刻听起来是如此刺耳，奥利维亚眉头紧皱，似乎暴躁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口。 他猛然站起身，朝阳台走去。 很明显的，如果乌尔斯在这种时候打扰他的父亲而没有正当理由，那必然是一顿毒辣的棍棒教育。 但事实是没有，奥利维亚心烦意乱地走出房间来到阳台后，第一眼就瞥见了天空中的三角。 空洞，恢弘，高高在上。 就像冷漠的神明一样。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 同一片星空之下，阿鲁比斯山脚下的帝国军营。 闲得快要长蘑菇的士兵们抬起头，怔怔地来着天空百年……千年……万年难得一见…… 等等，好像自从人类直立行走以来就没出现过这种扯淡的景象吧？ 总之，他们仰望星空，感慨着世界的神奇。 “队长，你说这什么玩意儿啊？要不要我们许个愿，嗯……就许愿战争早点结束？”士兵摘下自己的头盔，开口问道。 “呸！又不是流星！许什么愿啊！”令一位士兵反驳道。 “……” 而队长没有理会他们，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到一丝不对劲儿……也不算察觉，总之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与他有相同感觉的，还有盖尔。 帝国总营外，盖尔同样仰望着天穹，繁星和明月之中，这诡异的三角如此不和谐。 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和恐惧感从他内心升腾而起。 “元帅……这究竟是什么？”副官咽了咽口水，像是询问，又像是喃喃自语。 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像是无数人同时踏步的细碎的震动感传来，无比清晰。 盖尔目光一凝！ “快！看看叛军的动向！”他猛然转身，指挥着不知所措的副官。 副官手忙脚乱的总营帐篷中取出望远镜，刚调试好合适的倍距。 这时候，一道火急火燎的身影从远处奔来，是哨兵。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从远处跑到盖尔身前，单膝跪地， “报！！！” “元帅！叛军开始向我部的反方向撤退！” 闻言，盖尔表情一变！ 各种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烁，交织，一瞬间他就得出了目前最为正确的做法， “传我命令！全军都有！立刻朝叛军的方向追击！立刻！！！” 哨兵和副官同时愣住， 追击？ 追上去咱也打不过人家啊！ 但看着盖尔急迫的表情，他们还是选择了遵从命令！ 两人急急忙忙地跑下去传达命令之后，盖尔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明白天空的异变和革命军的突然后退究竟有什么建议，但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仿佛回应盖尔的预感一般， 起风了。 厚重的大地开始颤动起来！ 如果说之前革命军同时后撤引起的震动是微小的涟漪，那此刻的震动就像是狂暴的浪潮！ 一瞬间，天摇地动，仿佛世界的怒吼一般，隆隆声从地下深处传来。 该死！ 来不及了！ 盖尔暗骂一声，身周升腾起超凡之光，一瞬间冲上天空，朝着下方蚂蚁一般的士兵大喝：“跑！快跑！！朝着叛军的方向！跑啊！！” 声音短暂地压制了大地的怒吼，响彻在这一片区域中，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但大多数士兵在惊慌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革命军的方向冲去！ 但是，晚了。 革命军本来离他们的位置就远，只能说借助炼金设备可以略微察觉到对方的动向，而他们提前后撤，更是进一步拉开了距离。 帝国军已经追不上他们了。 他们落后了。 落后了就要挨打。 挨世界的毒打。 在他们身后，无数年屹立不倒的巍峨山脉，颤动起来。 横亘的裂缝像是蛛网一般遍布巨山，滚落的碎石和飞扬的尘埃扬起。 然后，倾倒！ 不是地震，也不是什么玄奥的超凡力量。 ——屹立万年的阿鲁比斯山脉，此刻像是活了一般，与漫长岁月的沉睡中苏醒。 盖尔立于高空，看着近在眼前的阿鲁比斯山脉，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诡异的念头升起， ——大部分人睡醒后会干嘛？ 答案是，睁眼，翻身。 而阿鲁比斯山脉没有眼睛，所有它只能翻身。 朝着帝国军团的方向，轻描淡写地翻了个身。 如同天坠。 那一刻，奔逃的士兵突然感觉到背后清冷的月光被什么遮盖住了，他们惊愕地回过头，然后看到了毕生难忘、也是此生的最后一幅画面， 仓皇的同伴像蚂蚁一样奔逃，磅礴的巨山向着自己倾倒下来。 遮天蔽月的阴影覆盖了大部分视线。 无形的难以描述的压迫感和恐惧从每一个人内心升起。 这一刻，什么超凡力量，军团威势……在阿鲁比斯山脉的坠落之下宛如朽木一般支离破碎。 “这……这是什么……”吓傻的士兵全身颤抖。 “队长！！救救我！！”新兵蛋子抓着身旁的队长胳膊，却发现原本沉稳的对方同样在颤抖。 “不！我要回家！不！！！”更多人也是疯狂奔逃，垂死挣扎。 “……” 绝望的惨嚎声中，无情的山脉从天而降，像是巨人抬起的铁靴践踏。 “轰隆隆！！！” 仿佛久违地亲吻大地，阿鲁比斯山回归地母的怀抱后，巨响声如稚童嬉笑。 惨叫，哀嚎，怒吼…… 人类所能发出的原始的本能的声音，在这山与大地的碰撞中烟消云散。 连绵数十里的尘埃扬起，遮天蔽日。 无人生还。 这一晚，整个圣卢森都颤抖了。 仿佛远古的巨人敲响钟声，宣告旧的终结和毁灭，昭示新的带来。 第140章 千万人已死 坍塌的巨山如古老的尸骸一般，在尘埃缓缓消散之后以难以言喻的姿态展现在革命军士兵面前。 于是，众多将领终于领会到赫冈独断专行的决策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后他们终于明白——你部长始终是你部长，就算做出脑子抽风一般的举动，都有着深意。 而对比将领们的惊叹，众多的士兵们则是懵逼。 因为战争，结束了。 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突然就结束了，没有决战惨烈的厮杀，没有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绝望，就这样跟闹着玩儿一样的结束了。 而懵逼过后，是欣喜。 “你给我一巴掌……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一个士兵拍了拍身旁同伴的肩膀。 “啪！”对于这种喜闻乐见的要求，对方是乐意满足他的。 “你那么用力干嘛！！”脸上清晰可见红手的士兵怒吼。 吼着吼着，他抹了抹眼角，慌忙地想要擦拭掉包在眼里的泪珠。 在部队里，流泪是懦弱的表现。 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的同伴，发现大家都差不多。 “我们赢了。”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一句。 “是啊，我们赢了。”有人接话。 然后，像瘟疫一样在众人中传播，最后汇成震天的怒吼， “我们！赢了！！！” 不同于下方欢呼的士兵，赫冈的目光也是望着远方的山脉，或者说是山脉下被掩埋的士兵。 “怎么了？”史黛拉从他背后走出来，“不是应该高兴吗？” “高兴是有的。”赫冈摇了摇头：“说不高兴是假的，毕竟打了那么多年的仗终于赢了。” “可你现在的表情可不是高兴哦！赫冈部长？” 沉默， “有点害怕。” 赫冈叹了口气：“无数人的生命一下子就没了，因为就有我的推手。” “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腐朽的封建的一切终结，新的秩序将重新建立。”史黛拉如此说道。 “不，腐朽和封建还在那里。”赫冈指着君士坦丁的方向，“那些死去的军人只是他们的棋子，没有自由和原则的棋子。” 他双手抱住头：“他们大部分只是别无选择的可怜虫而已，身不由己地像被驱赶的蚂蚁一样仓皇赴死，而我就是那把刀。” “可我们没得选择。”史黛拉叹了口气，抱住赫冈魁梧的肩膀，重复，“我们也没有选择。” “是啊，我们没得选择。” 顿了顿，赫冈突然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明明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又像个酸腐老头儿一样咒骂着残忍和暴虐。很可笑吧，史黛拉。” 女将军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如同孩子一样的赫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尊重每一条无辜的生命，才能更果决地挥刀，不是吗？” 她抚摸着赫冈的额头：“赫冈，我们的军人没有错，阿鲁比斯之下的亡魂也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的是君士坦丁腐朽的存在，错的是鱼肉平民的贵族集团，错的是罗塞尔。” …… 在史黛拉所指的君士坦丁，月色之下，天空中的三角已经黯淡，明月凄冷的光芒再一次占据天穹。 少女和老头儿走在无人的街道中，巡逻的城卫兵从他们身旁走过，却仿佛完全察觉不到两人的存在一般。 席塔拉像个好奇的孩子，这儿盯盯，那儿望望。 “这条街还在呢！只不过好像破财了不少！” “……” “嗯！赛巴斯你看，那里……那里就是金狮鹫塔楼，以前跟他赌气后就喜欢跑到塔顶呢！” “……” “君士坦丁的夜空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啊……” “……” 面对咋咋呼呼的席塔拉，赛巴斯一直沉默。 终于，他叹了口气，“殿下，想说什么就说吧，他能听见的。” “啊！”席塔拉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呢，他能听见呢！” 于是，她对着天空，问道：“为什么呢？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沉默。 无人应答。 “为什么同样是人，贵族和平民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 “为什么要纵容暴虐和杀戮？” “为什么要把帝国弄得支离破碎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父亲大人？” “……” 席塔拉像是魔怔了一般，一直喃喃：“为什么呢？” 许久，虚空中终于传来回答，空洞，冷漠，毫无感情，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视万物为虫豸。 “千万人已死。” “若尚有路。” “再死千万又何妨。” 话音落，再无言语。 席塔拉不再说话，失去了兴致一般，带着赛巴斯一起走进了浓浓的夜色中。 …… 翌日，清晨。 当朝阳的光洒落，君士坦丁的大街小巷都挂满了金狮鹫的旗帜，隆重的节日气氛在人烟尚少的街道中遍布。 肖恩还是决定去看一看，看一看这所谓的帝大典。 当然他是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和头脑风暴的。 其过程大概可以概括成这样， 脑子里出面两个争执不休的小人儿， 其中一个说：去吧去吧。 另一个说：好呀好呀。 就完事儿了。 当然——主要还是如今的他还是算有些自保能力了，即便有什么意外状况也能全身而退。 至于西莱和伊卡两个小姑娘，在真·深思熟虑后，肖恩还是没有让她们跟着，而是把她们和比尔一起留在了卢恩庄园。 只是过程有些曲折罢了。 不过伊卡哭丧着脸的样子也很好看呢…… 摇了摇头，肖恩硬生生将自己迈入变态领域的一只脚抽了回来，转而思考起昨晚的异变——关于昨晚的“地震”和天空的异变，君士坦丁暂时还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过议会方面传来消息，大概意思是他们在边境放了个大招…… 反正已经习惯了，等今天结束后再问问他们究竟怎么回事儿吧！ 肖恩作出决定，然后朝着中城区的方向走去。 帝国大典的会场安排在上城区金狮鹫广场，但在此之前，肖恩还有事要做——他要去找一找赛切尔。 虽然可能从对方嘴里问不出什么，但他还是莫名其妙想去见一见他。 就像见最后一面一样。 但最终，他也没见到赛切尔，只有等待在已经转手的赛切尔大楼前的艾伦。 他告诉肖恩，老爷已经离开了。 至于肖恩问他以后准备干嘛，艾伦沉默，最后架着马车驶向了城门的方向。 看着马车的背影消失在朝阳升起的方向，肖恩转身朝着上城区走去。 他要去看看答案，看看赛切尔所谓的局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141章 序幕拉开 金狮鹫广场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非贵族进入的，名誉贵族也不行。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开国大典。 只要有邀请函，就算是平民也可以走进金狮鹫广场感受帝国的荣耀与繁华，当然这玩意儿极为抢手，一般连普通的名誉贵族都不怎么能抢到就是了。 肖恩不一样了，这可是前任帝国王女亲自送他的邀请函——要是忽略掉这位帝国王女叛军头子的身份就更好了。 金狮鹫广场位于皇宫与金狮鹫塔楼的中间位置，修筑于十五年前，据说耗费了巨量的财富和人力以凸显君士坦丁上层贵族的尊贵和与众不同。 事实也同样如此，说老实话肖恩两辈子都还没见过这样奢侈的广场。 金狮鹫广场并不算大，但整体以蔚蓝色结晶材料为主，与比尔相处后耳濡目染一些炼金知识的肖恩认得这种蓝色结晶体——蔚蓝之泪，一种超凡粒子传导系数极高的合成结晶，常用与超凡武装的的主体构造，价值不菲。 就是这种比黄金还要贵重的玩意儿，被皇帝和王爵之手的败家子们硬生生堆成了一座广场！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充满了奇妙。 走进金狮鹫广场，蔚蓝的地板点缀这淡金色的雪花样纹饰，象征着帝国的金狮鹫徽记在耸立的廊柱之上耀耀生辉。 肖恩掏出邀请函，左瞧瞧右看看，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在这千篇一律的装饰和坐席中，他找不到自己邀请函上对应的位置。 “先生，”肖恩很有礼貌地拦住身旁一个全身穿金戴玉的老头儿。 对方一愣，打量着拉住自己的年轻人——一身普通到在这种场合有些另类的黑色长袍，陌生的脸也绝对不是印象中极为尊贵的大人物，身上没有什么身居高位的压迫力或者专属于超凡者的威势…… 随后，他得出结论，肖恩大概就是一个花了大代价从黑市搞来邀请函的土包子，这样的人年年都有，仿佛只要参加了帝国大典，他们就踏入了君士坦丁上流社会的圈子一样。 于是老头儿微微昂起头，鼻子出气，“嗯？” “请问，霜月区第十三席的位置在哪儿？”肖恩对于老头的态度没有什么不满，毕竟自己只是问个路而已。 听到肖恩的话，老头儿心头一动，果然是个年轻的后生仔，连金狮鹫广场分区和位置都找不到。 “在那儿。”颐气指使地指着一个方向，老头儿皮肉不动地开口。 “谢谢。”肖恩颔首，然后向着老头儿所指的方向走去。 金狮鹫广场整体呈扇形，从前往后分别分为三个分区——大典祭台和金宫所在的金冠区；除了王爵之手成员以外的世袭贵族所落座的银华区；自己名誉贵族和各种不知道怎么搞到邀请函的野路子所在的霜月区。 而肖恩的位置就在霜月区挺靠前的一张席位。 穿过衣着华贵的商贾大佬和各界领袖的名誉贵族们，肖恩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仿佛硬生生有一条线将他与剩下的人们割裂了出来。 人们之间各种虚伪的客套，相互暗嘲冷讽回荡在他耳边，让他本来兴致勃勃的情绪瞬间浇灭了一大半。 坐下来后，肖恩惊讶地发现自己旁边正是那个指点自己位置的老头儿，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肖恩，而是满脸热切地望着金宫之下的祭台。 那里有几道模糊的身影坐在祭台象征着帝国权力巅峰的王座之上，他们是王爵之手的核心成员。 只是与以往不同，六张王座空了三张出来。 不止老头儿，霜月区的大部分人看向祭台的方向都充满了热切。 不知不觉中，圣卢森贵族高人一等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而处于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名誉贵族们就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一方面他们不愿与平民为伍，一方面有被正统的世袭贵族所排斥。 这种尴尬的状态就注定了大部分名誉贵族对于正统贵族身份和血脉的羡慕与向往。 现在，他们情不自禁地身体前倾，端坐姿态，学着前方正统贵族们的模样，仿佛就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 在这种有些扭曲的气氛中，帝国大典开始了。 一个穿白色烫金长袍的中年男人从那七把王座之一站起来，走到台前。 他两鬓已经有些许斑白，面部线条轮廓刚硬，不怒自威。 肖恩认得他，或者说看到过他的画像，这是帝国如今的首席执政官，罗塞尔亲自任命的可以与大公们平起平坐的奥利维亚。 这还是肖恩第一次见到他真人。 奥利维亚来到祭台前，台下的坐席中细微嘈杂的声音瞬间平息，针落可闻。 “诸位，”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开口，“我等生而高贵，不坠平凡；我等为天穹之民，帝国中心；我等身具荣耀，肩负使命。” 以贵族法律前纲为开场白后，奥利维亚深吸了一口气，“我宣布，圣卢森大典——开幕！！！” 那一刻，无数白金色的花瓣从天而降，悠扬婉转的琴声缭绕在整个广场，铭刻在蓝柱上的金狮鹫徽记爆发出夺目的金光！ 台下所有人腾地站起来，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气氛瞬间被拉到顶峰，只有一脸懵逼的肖恩不明所以。 旁边曾为他指路的老头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拉起来，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什么，但声音淹没在庞大的掌声中，肖恩没怎么听清。 视线越过前方攒动的人头，一副繁华而盛大的假象映入眼帘。 金碧辉煌的祭台，衣着光鲜的人潮，悠扬的歌声，漫天飞舞的花瓣…… 仿佛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有些虚假的戏剧中，只有肖恩明明身处其中，却感觉与周围的人群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透过盛典的假象，看到了真实，仿佛也看到了这个实际上已经摇摇欲坠的腐朽帝国一般——祭台之上，金宫之下，六把大公王座空出了三把，银华区的贵族坐席也有近四分之一无人落座。 透过洞察之眼，肖恩看到的事焦虑和不安。 这种焦虑与不安像是深沉的阴云一般笼罩在某些人的头顶——看似威严和镇定的奥利维亚，三位低垂眼帘的仅存大公，还有银华区一些位高权重的贵族们…… 他们像是强压着内心的真实想法，呼应这热烈的气氛一般。 许久，奥利维亚伸出一只手，所有的声音仿佛被摁住开关一样平息下来，花瓣在蔚蓝的地板上点缀，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一年一度的帝国大典，开始了。 第142章 前奏 欢呼和掌声仍然在继续，满身红袍的仪仗队笔直地站在广场两旁，吟诵着庄严浩大的圣卢森进行曲，花瓣飘落，白鸽起舞。 头顶掠过一群着甲的狮鹫骑士，带起璀璨的金色光带划过长空，在这氛围之下，金狮鹫广场就像是整个世界的中心一般，庄严，伟大。 身处其中的肖恩都感觉到了这种如同催眠洗脑一般的诡异气氛。 而他身周的名誉贵族们眼里满是狂热和向往，仿佛魔怔一般，那个给他指路的老头子更是双手仅仅握住前排的坐席靠背，神情激动，身躯颤抖。 就像魔怔了一样。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接近十分钟，那些浮夸的声光效果才算结束。 而此刻肖恩也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帝国大典，不过是那顶层的一小撮人的聚会狂欢与自我陶醉，却仍然冠以“帝国”二字，大概这就是圣卢森顶层贵族的狂妄姿态吧——他们认为在座之人就足以代表整个帝国。 仿佛洗礼一般的开场之后，弥漫在人群中那种隐藏的不安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事由内而外散发的高贵和自矜。 肖恩也终于有些明白贵族们为什么如此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了，就这跟洗脑差不多的阵势每年跟你来一次……谁顶得住啊？ 奥利维亚伸出手，一切声音缓缓平息下来，天空的狮鹫骑士缓缓降落在广场两旁，伴随着铠甲的摩擦碰撞声，骑士们整齐地翻下狮鹫，傲然矗立在红袍仪仗队之前。 然后，缓缓有穿着高开叉金色长裙的美艳女子从金宫之下走出，端着烫金的果盘穿行在坐席之间，面露妩媚而得体的微笑，为贵族老爷们端来名贵的糕点和水果。 偶尔有心急的家伙不动声色地揉捏身旁女郎柔夷般白皙大腿，引得对方娇笑连连。 一波穿行之后，一小部分已经面若桃花，眼波荡漾，甚至有些胆大的女子朝某些贵族不住地眨眼，做出一些微不可查的撩拨动作…… 于是庄严而宏大的场面缓缓染上了一丝丝隐晦的**。 肖恩直接就给看蒙了，虽然隐隐明白上层贵族们的生活是自己想象不到的糜烂，但……这他娘的可是所谓的帝国大典啊！ 所以……自己之前选择革命军果然是对的。 就冲这国势内战连绵、濒临分裂时，这些统治者还在帝国大典上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明眼人就能一眼看出……帝国要完，或者说如今的罗塞尔政权要完。 思索之间，高挑的金发女郎将金盘放在肖恩坐席地小桌上，甜甜一笑。 浓郁的香气儿从精致的糕点上散发，还沾着露水的从来没有见过的果子娇艳欲滴，一杯缭绕着热气儿的红茶摆放在果盘中央。 嗯……茶可以喝了，果子则可以带回去给伊卡和西莱，虽然没见过这些稀奇的水果，但很明显——这很贵，大概也很好吃。 肖恩这样想着。 像上辈子开会发矿泉水一般，分发完点心和茶水的美艳侍女回到金宫站定后，祭台之后，一个身着华服的枯槁老头儿接替了奥利维亚，走到祭台主位。 他的有些佝偻的身躯骄傲地向前挺起，带着一副度数极高的炼金眼镜儿，手里捧着一卷厚厚的典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老头儿轻声咳了咳作为开场白，然后开口， “各位尊敬的爵位持有者，荣耀与高贵让我们相聚于此，我是诸位的观察者与记录者——帝国史官总管、艾尔斯坦侯爵血脉第十三任正统继承人缪兰，恳请诸位在此与我一起回顾帝国的昨天，今天，以及明天。” 说完，他深深地向众人行了一礼，礼仪标准得无可挑剔。 掌声响起。 缪兰翻开手中典籍，用苍老但充满骄傲的音调开口，“两千面前，圣卢森开国大地伊戈尔一世陛下自莽荒中点燃圣卢森的火种，开启帝国的……” 接下来的两个钟头内，缪兰如痴如醉地将圣卢森两千年来的重大事件一一讲述。 看周围人的表情，他们似乎早就经历过这种阵仗，所以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但肖恩不一样，他已经无聊到快要睡着了…… 时至如今，愈发后悔听了席塔拉的鬼话来参加这莫名其妙的开国大典——有这个闲工夫我在酒馆里泡杯茶它不香吗？逗逗伊卡和西莱两个妹子她们不萌吗？ 然而没人理会肖恩生无可恋的表情，他们都有自己的消遣——比如身旁的老头儿取出一小瓶快活粉儿缓缓吸食着，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幸福而满足的表情。 肖恩看得一愣一愣的，在明白快活粉儿本质的他看来，这老头儿现在的行为无异于就着烈酒吨吨吨得往嘴里冠砒霜…… 前方的世袭贵族们不少则招呼了刚才的美艳侍女，如胶似漆得撩拨着，不时有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而台上的缪兰，他还在讲…… “两千年的漫长岁月中，我们由原始而野蛮的部落蜕变成荣耀的帝国。在这漫长的过程中。每一任皇帝陛下，每一位大公，侯爵，伯爵，子爵……都是英雄，都是先驱！” “但我要告诉大家！”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高亢而激昂，成功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人们整理着仪容姿态，他们明白，重头戏来了。 “两千年，先帝和诸位的先祖大人在漫长的黑夜中摸索了两千年！圣卢森在他们的带领和统治下变得强大而繁华！但他们的路终究是走岔了一毫！” 缪兰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将手中的典籍一扔，猛然张开双手。 肖恩也饶有兴趣地抬起头，他是很想知道这个在帝国大典上，公然批判诸多先皇的老头儿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妖怪。 “他们没有重视到——那就是整个圣卢森中，我们才是血脉最为纯净与高贵的存在！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的先祖竟然与卑微凡俗的平民称兄道弟——这是耻辱！这是污迹！这是对我们骨髓深处的污蔑与亵渎！！！” 缪兰声音铿锵有力振聋发聩，搏得众人齐齐起身，肃穆而立，掌声雷动！ 倒不如说，他们听着老头儿扯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最后这激荡人心的氛围。 只有肖恩。 一口红茶喝下去的他差点儿没呛着，还以为缪兰会有什么震惊的发言，结果…… 结果作为这里唯一平民的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嘲讽了一波？ 看着周围众人认同和激动的样子，嗯……还是群嘲？ 在贵族们被调动起来的气氛中，缪兰话锋一转，“自这屈辱的泥潭中拯救者我们的是今天的主角，伟大的罗塞尔陛下！ 罗塞尔陛下所起草策划的《伯恩法案》，在圣卢森的历史上第一次提出了血脉的不同决定了生而不同；他以铁血的政策将我们与那如同蛆虫一般卑微的存在划清了界限！他是我的英雄！！” 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让我们对陛下至以最崇高的敬意！” 说完，他侧过身，让出主位，发自内心地深深弯腰鞠躬，肃穆开口， “恭迎罗塞尔陛下！” 像是引导一般，台下众人被带动了情绪，他们如同呼唤神明一样，附和， “恭迎罗塞尔陛下！！！” 然后，金宫之中，大公王座之后，沉默的阴影中，身着瑰丽帝袍的身影一步一步迈上祭台。 在周围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中，肖恩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位圣卢森的统治者，曾经的贤王，席塔拉的生父，二十年水深火热战争的源头，帝国皇帝——罗塞尔。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大概。 第143章 变奏 虽然不止一次地在帝国官方发布的报刊上看见过罗塞尔的模样，但肖恩还是很好奇——这位无论从何种意义上都充满戏剧性气息的帝王，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 直到罗塞尔完全自金宫的阴影下走出，沐浴在阳光之下。 他的五官与报刊上一般无二，平平无奇，头发花白但很整齐地梳在脑后，如果忽略掉那镶嵌满宝石的王冠和灿金帝袍，这就是一个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半百老头儿，顶多算是把自己收拾得比较精致的那种。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忽略掉罗塞尔那双眼睛的前提下。 罗塞尔的眼睛是圣卢森人种中常见的天蓝色眸子，大海和天空的颜色。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擅长捕捉心理的超凡者总能从别人的眼睛中窥见一丝他的性格，是暴躁，是狡猾，还是别的什么。 而拥有洞察之眼的肖恩更是行家里手，但当他看到罗塞尔的眼睛时，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深蓝的瞳孔散发着金属色泽，像是钢铁和机械的死物一般——绝对的平静，空洞和理智，这样的眼睛搭配上他平凡的五官，却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别扭感。 就像造物主将非人的眼球粗暴地按进了活生生的人的眼眶一样。 违和。 而且在洞察之眼的观察下，罗塞尔更像是一尊雕塑，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逸散而出，上一次遇上这种事还是面对威廉姆斯操控的炼金傀儡了。 肖恩突然想起黑书之上记载的，罗塞尔曾经和约翰交易过，获得了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但那时他还不够资格翻阅具体的交易记录，所以这事儿搁置着就被遗忘在脑海深处，时至如今见到罗塞尔，他才重新想起。 但现在也不是翻阅记录的时候，肖恩抛开脑海中那些念头，继续抬头打量着罗塞尔。 对方刚刚在祭台主位上站定，目光向着众人扫落而下，环顾着自己的子民。 这时候，苍老而焦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的孩子呢？” “你们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找一找我的孩子！！” “……” 大部分人都迷惑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苍老的，佝偻的老妇人穿着华贵的纱裙，径直朝着金狮鹫广场奔来！ 随手拍飞两个试图阻止自己的金甲侍卫之后，她浑浊的目光四处环顾着，终于锁定了祭台之上的罗塞尔。 “大胆！！！” 一声暴喝，金宫之下的为首的狮鹫骑士向前一步，狂暴的超凡粒子从他身周涌动，汇聚到闪烁铁光的长枪之上！ 就在狮鹫骑士队长正准备将这来路不明，扰乱大典的女人处决时，奥利维亚阻止了他。 这一举动明显被很多人收在眼底，于是台下嘈杂起来。 “这……这是谁？可怎敢闯入帝国大典？” “她身上的裙子……看起来貌似是月光织坊的手笔？” “等等！你们听没听过最近的传言——那位大公……一夜之间像是被夺取了时间一般苍老……” “呃……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凭借来人身上虽然凌乱但仍显不凡的纱裙和随手击倒精锐的城卫军的实力，还有奥利维亚的古怪的态度，以及某个只流传在黑夜中的传说，这个焦急的苍老妇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伊芙丽亚。 那个传言一夜老去，最近沉迷带娃的女大公！ 不说王爵之手的例会，就算帝国大典开幕时，这古怪的女大公也不见其踪影。 那么她现在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典上，是为了什么呢？ 肖恩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伊芙丽亚，这个曾经的帝国明珠，妩媚如水的女人，为了一个继承自己血脉的孩子，向深渊支付了岁月和青春。 但伊芙丽亚没有理会众人各不相同的目光，他赤足踩着艳丽的红毯，奔向祭台的方向。 再没有人敢阻拦。 虽然她由雍容高贵的帝都女神变成了白发苍苍的糟老婆子，但女大公仍然是女大公，无人可以否定。 她来到祭台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浊的眼眸中透着祈求与急切， “陛下！” “陛下！我的孩子不见了！” “陛下！帮帮我！” “……” 伊芙丽亚不住地哀求，将苍老的头颅叩在坚硬的蔚蓝之泪上，鲜红蜿蜒，声泪俱下。 沉默。 仿佛铁铸的雕像，罗塞尔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伊芙丽亚就长跪不起，磕头不止。 原本应该是恢弘的帝国大典，却因为伊芙丽亚的闯入而莫名增添了一份难以言喻的诡异。 “这……伊芙丽亚大公疯了吧？找孩子找到这儿来了？” “听说她那个孩子来历也十分离奇，仿佛一夜之间突然出现……” “你们发现没有，那所谓的孩子出现的时间……正是伊芙丽亚大公老去的时候……” “……” 各种猜测和揣度应声而起，缓缓地在人群中传播。 但这没有影响到此刻身为众人目光中心的伊芙丽亚和罗塞尔。 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罗塞尔开口了，声音像石头摩擦一般冷硬， “伊芙丽亚，孩子，不就在你的庄园中酣睡吗？” 这是他自出场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闻言，伊芙丽亚露出恍然的神色，但很快又被忧虑所填满：“陛下，我找的是五年后的孩子，十年后的孩子，二十年后的孩子……” 此言一出，众人愣住。 如此看来……看来伊芙丽亚是真的疯了。 但罗塞尔似乎能听懂她的意思，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孩子，会一直在。” 那一刻，像是被大赦一般，伊芙丽亚惊喜地抬起头。 磕破的额头流下鲜红的蜿蜒与泪痕交缠，烙印在她布满褶皱的脸上显得极为可怖，但眼眸中透透着狂喜的光彩，像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承诺一样。 她再次俯下身，五体投地，语无伦次。 “谢陛下……谢陛下……谢陛下……” 像是真的疯了那样。 在伊芙丽亚的感谢声中， “你走吧。”罗塞尔开口。 于是，伊芙丽亚站起，转身。 脸上的焦虑和急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要去黎明一般的希望的光芒。 她深深一鞠躬，在众人难以理解的目光中，像小孩子一样踩着鲜红的毯，向着广场外迈去。 然后，炸了。 在所有人的都始料未及的时候，伊芙丽亚佝偻的身躯突然有无数黑色的石头质地尖锐的刺透出，扎破血肉与纱裙，碎骨和鲜血飞溅，像雨一样洒落而下。 残忍的事物染红了红毯之下的蔚蓝之泪，苍老而残破的头颅飞起，像熟落的花果一般骨碌碌地滚了几圈儿。 伊芙丽亚仅剩的头颅上，那双浑浊的眸子正对着肖恩。 很奇怪。 明明横死当场，但伊芙丽亚的眼眸中没有惊恐，没有害怕，没有不甘——而是满足，夙愿达成的那种满足。 第144章 鸣奏 鲜红的雨混杂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物洒落在就近的贵族一身。 短暂的惊愕之后，恐慌宛如瘟疫一般在人群中弥散。 在座的贵族老爷们平时整日生活在明亮的晶石灯下，温暖的壁炉旁，喝着香浓可口的牛奶，和美艳的女郎相拥而眠…… 身娇肉贵的他们哪里见到过这种场面呢？ “啊！！！” “大公……伊芙丽亚大公……死了？！” “刺客！是刺客！那个刺客又出现了！！！” “……” 原本庄重的会场因为伊芙丽亚的死去瞬间被打破了虚幻的假象，属于人的骨髓深处的恐惧与焦躁残酷在阳光之下。 而周围的卫兵和骑士的反应也极为迅速，金属摩擦声中，他们抽出锋锐的长剑，剑刃之上闪烁着超凡之光，狮鹫嘶鸣！ 在一瞬间严阵以待，提防着可能存在于暗中的敌人！ 奥利维亚很愤怒，也很头痛。 他亲自调查过前几天发生在帝都的贵族自爆案，所以可以确定伊芙丽亚与之前的死者是死于同一种原因，但至于究竟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是凶手——没人知道。 再加上昨晚战线崩溃，帝国八大军团大部分葬身与倒塌的山脉中。 而目前这个消息还处于严密封锁的状态，靠近战线的城市已经掀起巨大的浪潮，每一条妄图传向君士坦丁的情报都被拦截，即便大公的渠道都被掐断。 所以目前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帝国军对已经战败的消息，奥利维亚就是其中之一。 但这也意味着他需要承担更大的压力和痛苦，不仅如此，还要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面前隐藏情绪。 但还有机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振作姿态， “安静！！！” 汇聚了超凡之力的声音像古老的钟声回荡在整个广场内，暂时稳住了恐慌的贵族们。 他们将求救一般的目光投向发声的奥利维亚，目光中充满了弱者的无助，而奥利维亚如今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但后者同样感到头皮发麻，但他和台下揣揣不安的贵族们不一样，他是君士坦丁中为数不多知道罗塞尔强大之处的人之一，所以即使如今军队覆没，战线崩溃，恐慌蔓延，…… 他仍然相信只要罗塞尔还在，圣卢森就依旧是那个如日中天的圣卢森。 于是贵族们看向他，他便看向皇帝。 皇帝不为所动。 就仿佛伊芙丽亚的惨死也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波澜。 于是，刚平静一些的氛围又开始变得焦灼。 终于，罗塞尔开口了，他望着左顾右盼神情各异的众人，牵动薄薄的嘴唇，发出声音， “坐下吧。” 仿佛至高的命令一般，所有人情不自禁地重新退回了坐席上，只是伊芙丽亚死去的那片区域，有浓烈的血腥味儿和恶臭缭绕在空气中。 ——那几个被鲜血溅射的倒霉蛋儿，吓得屎尿起流。 气氛被罗塞尔一句话暂时压下，所有人都望着他，充满期待。 具体在期待什么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或许是一个解释，或许是一通没有卵用的安抚，或许是一番振奋人心的宣讲…… 但肖恩大概率可以肯定，罗塞尔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皇帝甚至没有提伊芙丽亚的事情，而是说道， “帝国法典总纲第三条——圣卢森境内自新历元年起，杜绝所有神明信仰与传教士介入。” 没头没脑的发言让众人一愣。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罗塞尔继续开口，“如有违背，教会人员——处死，从犯——处死，帮凶——处死。” 就像在背诵法条一般，没有感情，甚至连杀意都没有。 自然，很多人在这种气氛紧张的关头几乎没听明白罗塞尔究竟想说什么。 但奥利维亚听懂了。 他想起前段时间王爵之手的几位大公不顾自己反对一意孤行通过的关于借助教会势力镇压革命军的决定，已经后来远征骑士团在一群诡异亡灵和一头深红怪物的倾轧下大败而终。 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最多就是面对教会的抗议和不满。 但罗塞尔此刻突然提起，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陛下……” 他猛然站起身，看向前方如同钢铁一般的背影，惊呼出声！ 但罗塞尔没有理会，他只说了两个字， “执行。” 声音不大，却仿佛牵动了什么冥冥中的东西一般。 像是时间被静止一样，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然后，满脸惊恐的奥利维亚瞪圆了眼睛，看着身旁座椅上仅存的三位大公。 他们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细长的线，血红。 大公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奥利维亚，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大公之一的加尔西亚一愣，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嘴唇缓缓张开，但那一刻，他感受到视野开始倾斜。 像旋转的钟盘一样，眼前的画面颠倒，恢复，再颠倒，再恢复……循环几次后，他发现自己的视野降低到一个很矮的高度，眼角余光之下，他看到了自己。 看到了穿着镶嵌满宝石和翡翠的长袍下的，坐在王座上的自己。 没有脑袋的自己。 以及身旁同样失去了脑袋的另外两位大公。 紧接着视线染上血红色，意识愈发模糊。 在奥利维亚的视野中，三位大公的脖子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条血线，然后那三颗高贵的头颅忽然从脖颈上分离，毫无预兆。 滚落之间，鲜血向上喷射而出。 沾染了华贵的金宫，鲜红像溪流一般汩汩涌动着流下。 寂静。 一时间没人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包括肖恩。 他明明已经知道席塔拉会在帝国大典之上搞事情，所以来之前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对事情的发展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 正常一点的版本，皇帝正慷慨激昂地演讲，叛军头子闪亮登场，一番昏天黑地的战斗之后，罪恶的皇帝与腐败的贵族们当场授首，代表正义的革命军斩首行动大获成功。 至于YY一点的版本嘛，也许就是席塔拉在与皇帝的交战中并没有胜利，而是身受重伤，而作为主角的自己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候力挽狂澜，英雄救美，斩杀邪恶，拯救苍生，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不说了，要脸。 总之，很明显的，他一点儿边都没猜对。 事实上皇帝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讲，而是像个面瘫的机器人一样，在今天的主角席塔拉还没出来时，他就先把己方阵营三个地位最高的大公给搞死了……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这种残忍又诡异的方式。 第 145章 吾即帝国 短短一个月内，曾站在帝国权力和荣耀巅峰的六位大公，四人身死，两人失踪。 这种事对于久居安逸，沉迷奢靡的贵族集团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般难以接受，但现实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无论这里的人是命如草芥的流浪汉，还是冠冕加身的王公贵族。 托了罗塞尔愚蠢政策的福，如今的圣卢森大部分贵族早已不复二十年前的狰狞贪婪，而是活生生被养成了白白胖胖的蠕虫——或许贪婪还是有的，由豺狼虎豹额的贪婪变成了米虫的贪婪。 所以当血淋淋的残酷撕裂幻想沐浴在阳光之下时，仿佛连恐惧都连同空气一起凝固了。 恐惧得忘记了恐惧。 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命运扼住喉咙，衣着华贵的人上之人们面色苍白，身躯颤抖。 奥利维亚难以理解地望向罗塞尔。 那个仍然没有任何表情的皇帝仿佛已经踏进了神明的领域，凡俗之事早已经不能让他心起波澜——从昨晚得知帝国军团战败的消息后就是如此。 “继续。” 罗塞尔这样说道。 拉回了众多失魂的贵族，在他们惊颤和不安的目光中，罗塞尔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站在三位大公流淌的鲜血的环绕之下，宣布大典照常进行。 但已经不可能照常进行了。 天变了。 原本蔚蓝的天空点缀着徐徐升起的朝阳，美得像一幅画，但此刻这画上却泛起了涟漪。 像水波一样。 众人的耳边突然响起浩渺高远的吟唱声，像是自万里之外传来，又仿佛奏响在耳畔。 “星辰之下，先驱者行于茫茫黑夜，自苦难和荆棘中高举火把，沸腾血液，灼烧灵魂，于长夜中迸发光辉……” 诡异的吟唱声中，朝阳仿佛更加夺目。 紧接着，天穹晕开淡金色的幕布，虚幻而不似实体的幻象在幕布中浮现。 第一幕，万众瞩目的宣讲台上，金发的年轻少女高声呼喝着什么，她身旁的衣着华贵的人们面色难看，而宣讲台下席地而坐的平民们却高声欢呼，但更快，就有全身覆盖甲胄的军士半强制性地将少女拉扯下宣讲台。 看到这里，肖恩目光一凝——画面中的少女他很眼熟，或者可以确定，这就是年轻时的席塔拉。 那么结合画面中的状况来看，这一幕应该是席塔拉成年礼第一次宣讲“人生而平等”这种大逆之事的情景。 也是革命的开端。 而在席塔拉被军士带下去之后，天幕水波流转，一切幻象消失。 紧接着是第二幕，简陋的会议室中，同样是席塔拉，彼时她已经离开了君士坦丁，身旁围绕着黝黑的彪型大汉，佝偻的老头儿，英气逼人的铠甲女骑士…… 在重重燃烧的柴火中，一面星辰与火焰的旗帜被他们竖起。 ——这是自由议会成立的时候。 水波再转。 但此刻，现实中的狮鹫骑士们已经不能接受了，在奥利维亚的命令下，金黄色的超凡光芒自铠甲中升腾而起，狮鹫腾空！ 灼热浩荡的剑气从他们的剑刃中横贯而出，带着撕裂苍穹的气势扫像天穹，妄图将那浩大的幻境斩碎。 但没有用。 像是石子被投入水中一般泛起淡淡的涟漪，然后再无声息。 “找！给我找到幕后操作的叛党！就地格杀！！”奥利维亚脸色苍白，青筋炸裂，嘶吼。 说完，他看向前方的罗塞尔。 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这也让奥利维亚稍微安心了一点，毕竟倘若罗塞尔都惊慌了，那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底气了。 幻境仍然在继续。 第三幕已经是现场，硝烟和火焰弥漫，血肉横飞，璀璨的超凡光芒在战场中肆意挥洒，每次掠过都带起无数条生命！ 这一幕幻境持续的时间格外久，却像是被割碎的画布一般，凌乱地跳转着，尽力将每一帧残酷而血腥的映像残酷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陡然间，画面全部崩碎，又重新凝结。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凄冷的月光洒落，幻境视角掠过，帝国八大军团的旗帜和军辉呈现在众人面前。 但与之前的血腥战争不同，这时看不见革命军的身影。 然后，视角对准了天空之上。 圆月旁，三颗明星爆发出光芒，那光芒延伸连接成一个三角的形状。 看到这里，在场众人大部分都反应过来了，这就是昨晚天空中呈现的诡异状况，但他们仍然有些不明所以，毕竟他们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奥利维亚不一样，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仿佛要回应他的预感一般，视角再转！ 这次的画面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巍峨山脉——阿尔比斯山，山脉之下，黑压压的军团中混杂着营火！ “不！” 奥利维亚惊呼出声！他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但没人理会他。 在幻境的画面中，阿尔比斯山动了一下，然后无声无息地朝着帝国军团的方向倾倒！ 由于幻境画面是没有声音的，所以在场众人没有听到那隆隆的巨响，但仍然能感受到那让人难以呼吸的压迫力。 在十几秒的时间内，整座山脉像翻了个身一般侧压而下，覆盖了仓皇逃窜的帝国军团。 全军覆没。 “完了……”奥利维亚瘫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看向罗塞尔，后者仍然无动于衷。 最后，画面崩碎，碎块儿重新化作金色光芒，在蔚蓝的天空中短暂地凝聚成星辰与火焰的标志——革命军的旗帜。 像是骄傲地骑士抽出长剑，昭示骄傲的胜利。 “奶奶个腿啊……”肖恩咽了咽口水，此刻终于明白革命军昨晚到底干了些啥…… 而与他的惊叹不同，在场大部分贵族们则是瑟瑟发抖，原本被奥利维亚严密封锁的消息，此刻被完全公诸于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惊慌。 “怎么可能！军团……我们……帝国……”贵族区一个将自己收拾得极为体面精致的老头儿一屁股坐在坐席上，一脸不敢置信。 “不！这是假的！这是阴谋！！！”年轻的贵族们浑身颤抖着，朝周围的朋友们大声解释道，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我不信！帝国永存！荣耀永存！！！”这是已经疯了的…… “……”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奥利维亚看着崩溃的会场，忽然想到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以刚才天空巨幕的大小和距离来看，看到刚才幻境画面的应该远不止金狮鹫广场的众人，还有整个君士坦丁的市民……甚至整个圣卢森的国民！ 于是，他绝望了。 然而就在此刻，一直跟个雕像一样的罗塞尔突然开口了。 他上前一步，俯瞰着混乱的会场，像俯瞰着整个圣卢森。 “安静。” 声音回荡在众人耳旁，终于带着一丝属于人的感情，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一般让恐惧和惊慌暂时被压制。 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望着他，望着一个仿佛已经不在意所有凡俗事的帝王。 万众瞩目下，混乱的气氛完全平静下来，罗塞尔瞥了一眼天空的浩大旗帜，垂下眼帘，浩然开口， “吾，即帝国。”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人的耳畔，更回荡在他们的灵魂中。 于是，天穹震荡！ 天空中巨大的个革命军旗帜像是被溅碎的水中倒影一般分崩离析。 一切回到原点。 而与之前冰冷而毫无感情的音调不同，罗塞尔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骄傲。 不是那种流于表面的炫耀和刻意伪装，而是仿佛铭刻在骨髓中的自矜。 第146章 我回来了 事实上奥利维亚猜错了。 天幕幻象并非只在金狮鹫广场头顶上，当然也不只是在君士坦丁头顶上，而是囊括了整个帝国腹地——大部分未被革命军攻陷，仍处于贵族残酷压榨下的城市的天顶上，均同步放送着刚才金狮鹫广场上空的那一幕。 君士坦丁城外，一处隐蔽的山坳中。 几条着装各异的身影围绕一台造型古怪，看不出用途的圆柱形机械装置忙碌着。 他们中有穿着粗糙的亚麻外套的大汉，有些身着工厂制服的秃头老人，有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绅士…… 组成一群怪异的组合。 有条不紊而极其默契的，在场众人将闪烁着内敛光芒的水晶小心翼翼的灌注在装置中，石头与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伴随细碎的齿轮转动声，一缕缕肉眼难以察觉的波动自装置顶端的晶石向上扩散，目标正是远处的君士坦丁！ 随着波动扩散，天空晕开涟漪，完成了刚才呈现在金狮鹫广场之上的类似投影的画面。 实际上，这样的操作者小队一共有数十只，他们分布在各个城市外的隐蔽处，平日里隐藏在熙攘的人群中，像他们伪装的身份一样生活着，只待这一历史性的卸下伪装，前来约定的地点接收来自议会总部的数据，并以强化版的投影装置将其投射在目标城市的天顶。 完成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使命——将残酷的、伟大的真相和现实，突破重重阻隔，无视遥远的距离和信息隔阂，粗暴而公平地呈现在整个帝国平民的视线中！ “在那里！” “大人有令！就地格杀！” 充满愤怒和杀意的嘶吼想起，一群身着帝国制式甲胄的军士在帝国信息部门的监测和指引下几乎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 省略了多余的逼逼叨叨，在呼喝与喊杀声中，军士的铁矛贯穿了这些毫无战斗力的操作员的胸口，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军士乌黑的甲胄。 但他们的内心却丝毫没有畅快之感，反而是莫名的烦躁。 因为他们看见，被铁矛挑起的服装各异的家伙们眼中，没有恐惧和痛苦，反而是那种一种满足感。 还有怜悯，对失败者的怜悯。 就像被钢铁贯穿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这些军士一般。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死了，但他们赢了。 在天幕的曝光之下，整个帝国腹地像是被导火索引燃了一般，原本逆来顺受的平民之间，脑子察觉的躁动气息一丝丝升腾而起，虽然由于多年的压迫和恐惧让这躁动没有立刻化作叛逆的火焰，但种子已经埋下，随时可能以锐利的新芽刺破帝国腐朽的躯壳。 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就在着形势已经明显的时刻，所有人都听到了罗塞尔的声音。 那音调不高，但却诡异地传遍了整个帝国的声音——那十几年退居幕后、仿佛被架空一般的昏庸皇帝，在军团覆没、山穷水尽之际发出的骄傲的声音， “吾即帝国。” 像是荣耀的宣告一般，带着骄傲和莫名的力量一瞬之间搅碎了帝国上空所有幻象和革命军的旗帜，罗塞尔现在帝国中心祭台上，如此说道。 那一刻，肖恩清晰地感知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力弥漫在身周，罗塞尔的发言短短的四个字却像是洪流一般席卷全场，裹携这强烈的情绪响彻在世界之中。 就像经历了疯狂而彻底的洗脑一般，在场的贵族们恐惧，不安的情绪被抹平，取而代之的毫无根由的骄傲和狂热。 “帝国！” “帝国！！” “帝国！！！” “……”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高声呼喝着，肆意地挥洒无处安放的骄傲和荣耀。 肖恩身旁的老头儿同样如此，他用力挺直佝偻的身躯，戴满宝石手势的枯瘦双手死死地抓着前方坐席，指甲嵌进华贵的细天鹅绒椅背中，跟着大众一起呼喊。 仿佛之前那惶恐到失禁的胆小鬼不是他们一样。 就像傀儡。 在疯狂的呼喝声中，气氛愈加狂热，就在其达到顶端的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只是笑声。 在这庄严而浩大的声势中，有笑声自不知名处响起。 清脆婉转宛如莺啼，小女孩儿一般无邪单纯的笑声像是冰冷的雪一般响起。 给狂热降了降温。 于是呼喝声缓缓停下，但贵族们的眼神里重新充满了骄傲，只是他们的依仗由高贵的血脉、强横的军队变成罗塞尔。 历经极端的绝望希望之后，那个十几年不曾发声的皇帝陛下重新回到众人的视野，带着无比璀璨的光芒和莫名的自信，让所有贵族为之敬仰诚服。 于是他们挑起眉，环顾着四周像是要找出那不和谐的笑声。 在他们的搜寻中，自金狮鹫广场外，沾染着伊芙丽亚鲜血的红地毯上，一条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 她全身弥漫着光，柔和而美丽。 像是不沾尘世的精灵走在污浊的大地上，鲜血和尘埃都无法沾染她的赤足。 随着距离接近，贵族们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在短暂的头脑风暴后，绝大部分人都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席塔拉。 那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传奇一般的曾经的王女，在这种情况下只身（？）回到了自己的家——君士坦丁。 于是贵族们看向祭台上的罗塞尔。 仍然不为所动。 与罗塞尔的冷漠不同，少女则好像完全分不清状况和形式，也看不懂双方的立场一般，她背背着手，像无数顽皮的小女孩儿一样笑着，一蹦一跳地踩着红毯来到祭台之下。 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不是卫兵们疏于职守，也并非他们仍然顾及对方曾经的王女身份，而是在对席塔拉的恶念升起，力量付诸于行动之时，他们惊悚地发现控制不住身体，只能环绕在红毯两旁。 于是，在这种扭曲的列队欢迎的充满仪式感的场面下，席塔拉在坐席中穿行着毫无阻碍地走到了罗塞尔面前。 她眯起双眼，面带盈盈笑意，对着前方面无表情的皇帝陛下，脑袋轻轻一歪：“我回来了！” 就像出门玩了一整天，在黄昏炊烟缭缭升起时推开家门看见肩膀宽厚的父亲时的少女，席塔拉的语气轻松而惬意， “我来杀你了，父亲大人。” 第147章 第四天灾·白金烈阳 在得知今天回有这么一场堪称落幕的会面后，肖恩也曾在脑子里构想过，席塔拉会以什么方式面对罗塞尔？ 是为了理想和自由弑杀生父的大义凛然？还是面对腐朽的血脉源头悲痛万分？亦或是完全不认可祭台之上那个被称作她父亲的男人？ 各种各样的场景曾在他脑海里浮现，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现场会是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 说实话，倘若忽略罗塞尔冷酷的态度和周围人惊恐的模样，就看席塔拉乖巧的态度，你说这姑娘是千里认亲来的都没有半点儿毛病…… “我很失望，席塔拉。”宛如石头雕像一般冷峻刻薄的罗塞尔摇了摇头，接着重复：“我很失望。” “为什么会失望呢？父亲？”席塔拉垫着脚转了一圈，长裙飞舞，美不胜收。 她歪着脑袋，显得迷惑：“如今的我不是已经长成了父亲大人曾期望的样子了么？” 席塔拉看了看皇帝，又打量着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温柔，比任何人都要强大。这不就是您曾经希望的吗？” 看着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在父亲面前显示自己已经成长的席塔拉，罗塞尔垂下眼眸，“不，你的温柔倾注在些卑微的贱民身上，而你的强大则要用来杀死造就你的父亲……” “贱民……”席塔拉打断了他：“父亲大人，您从前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罗塞尔一顿，冷硬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有一天你终将明白——人类是会变的，席塔拉。” “变得残忍？变得暴戾？变得冷酷像石头？” 席塔拉接过他的话，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任何咄咄逼人的态度，而是像问长辈问题的乖乖女一般，带着迷惑和寻求答案的期望：“父亲大人，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罗塞尔摇头：“人终究是要分成三六九等的，这是天数，是命运，是自然之道。” 他看着下方不了动弹的贵族们，摊开手：“高贵之人生而高贵，卑贱者一生卑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我和你，就是高贵顶端的顶端。” 阐述完自己的观点后，罗塞尔俯瞰着下方的席塔拉：“所以我没有错——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亦或将来，都没有，也不会有。倘若错了，那也是世界的错。” 一番理所当然的说辞下来，感觉挺有道理的样子，肖恩只想缓缓地打出一个“？” 而反观作为当事人的席塔拉则是沉默，许久后她抬起头，仿佛仿佛松了口气：“真好啊，父亲大人，您已经如此极端，如此固执——我终于能安心杀死您了。” 变化，是在那之后开始的，当她的话音落下，面孔笑容尽皆消失。 随后，少女水波流转的清亮眸子中失去高光，笑意盈盈的面孔瞬间肃冷，像是完成了由人到非人的转变。 图穷匕见。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肖恩心头升起，这是深红血脉面对具有威胁性的事物自然而然的反馈。 在洞察之眼下，衣裙飞舞的席塔拉完全像是变了个人——即使肉体和外形相同，但内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突然想起曾经赛切尔提到过得“席塔拉因为某些原因拥有堪称恐怖的力量”这件事，并非那老头儿为了拉拢自己加入革命军的吹嘘，而是确有其事！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中，席塔拉抬起手，就像微小的齿轮一次次传递拨动了庞大的齿轮，金狮鹫广场开始颤动起来，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一种轻微的超重感笼罩了所有人。 他们发现，广场旁边的钟楼，宫殿，街巷全都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下沉，直到耸立的金狮鹫塔楼之剩下一个塔尖儿…… 大部分人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惊悚的变故。 他们上天了。 准确来说是整个蔚蓝之泪所铸就的金狮鹫广场，在席塔拉挥手之间拔地而起！ 广场上升的速度开始加快，凛冽的风压倾斜在众人皮肤之上，像破旧的亚麻口袋蒙着全身一般难受。 金狮鹫广场毫无预兆地“飞”上去后，笼罩整个君士坦丁的罗塞尔的压迫力和情绪影响终于松懈了一些，下方的人望着头顶愈发微小的蓝色小点，大部分都还没从愣神的状态中反应过来。 而随着整座广场的攀升，席塔拉本身也不断地在发生变化。 耀目的金色纹路像血管一样遵循这某种奇异的规律覆盖了她白皙的皮肤，金黄的头发变得炽白而不似实体，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自少女的身躯内散发！ 肖恩看向罗塞尔，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仿佛一切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白金烈阳？”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响起了芙蕾雅惊讶的声音。 自从成为交易人之后，肖恩就没怎么看到过芙蕾雅有惊讶的情绪，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这只书娘失态一样。 但这次席塔拉的变化似乎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嗯？？”肖恩一愣，然后转过头。 在前段时间恶补超凡知识的时候，他把关于神明和天灾的大概情况都过了一遍，而他记得，在人类有记载的七大天灾之第四天灾，就他娘的叫白金烈阳！ 也是唯一一种据说是由辉煌的远古文明人为创造的天灾。 “真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能简单不完整版的白金烈阳，而且还诞生了意志？”芙蕾雅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唏嘘，“我一直以为它已经熄灭了来着……” 顿了顿，她看向肖恩：“这下热闹了，原本以为只是正常的政权更替，没想到竟然有活着的天灾参与其中……” 听到这话，肖恩额角狂跳：“等等……席塔拉？白金烈阳？什么意思？” 他咽了咽口水，事实上任何能和天灾扯上关系的玩意儿都极为危险和难搞，就连在奥岚世界搅风搅雨还活得非常滋润的邪神教徒们也不过是借助了几位混乱天灾百分之一不到的力量罢了…… 那么可以想象，一位天灾的本体有多恐怖？ 即使芙蕾雅说她是不完整的，那也是天灾啊！甚至能够与神明正面对刚的恐怖存在…… 肖恩原本以为今天只是一场刺王杀驾的俗套戏码，甚至还需要自己补一刀然后力挽狂澜的那种…… 但，现实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席塔拉这个愣头愣脑，打招呼习惯问别人“吃了么”的二货姑娘，怎么就他娘的变成天灾了呢？ “字面意思。”芙蕾雅耸了耸肩，指着前方仍在天灾化的席塔拉：“这个前几天还和你促膝长谈的姑娘，其实是被冠以第四天灾之名的白金烈阳，怎么样？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她毫无所觉地继续调侃：“以后你出去喝茶吹牛逼的时候就可以这样说了——老子泡过一个活生生的天灾！” “是……是……您说的对。”肖恩现在都没有和她扯皮的心情了，甚至不再去想为什么芙蕾雅要用“泡”这个词，他一屁股坐在同样由蔚蓝之泪铸就、现在看起来还很结实等会儿就说不准的座椅上，叹了口气：“前提是我们能安然回去……” 他倒不是怕席塔拉会不会失去理智来一波全屏AOE把自己也伤及无辜这种狗血戏码，毕竟对方既然邀请自己来，那很大概率席塔拉有把握能控制这股力量的，所以肖恩真正担心的是罗塞尔…… 像这种面对天灾本体，无论外表还是内心都没有一点波动的只有两种人，其一是铁憨憨，其二……他有正面对抗天灾本体的力量。 在目睹了罗塞尔气场恐怖的“吾即帝国”后，肖恩基本排除不可能选项得到了第二个答案。 事情大条了…… 终于，在肖恩的头脑风暴中，蔚蓝之泪停止了攀升，停滞在了一个不知道多高但肯定不矮的位置。 而席塔拉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衣裙早已经灼烧殆尽，美好的身躯掩映在光芒中难以直视，无数灿金色的纹路自她背后像虚空中衍生，像脉搏一样缓缓搏动着，在极高的正上方编织、汇聚成难以形容的庞大球体像心跳一般颤动着，浓郁到极致的金色反而呈现出苍白的色泽。 然后，洒落光芒。 东方徐徐升起的朝阳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光辉，黯淡了许多。 席塔拉睁开眼，自此，少女每一次呼吸的举动都带起无尽的超凡潮汐涌动。 于是，在地上的人们的目光中，天空出现了两个太阳。 一个是熟悉的，还在东方缓缓升起的真实太阳，但它此刻却想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倒霉孩子一样，被排挤到角落猫猫流泪；另一个也是完全陌生的，绽放在天之绝顶的耀目金阳，恢弘，浩大，充满压迫气息！ 第四天灾·白金烈阳，降临！ 第148章 战争背后的身影 炽烈的太阳横亘在天空，整个圣卢森国境内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耀目的金光洒落，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但某些在超凡之道上走得比较远的存在们却能隐隐分辨出此刻高悬在众人头顶的那并非理解中的太阳。 透过已经被无数次强化的目力，他们够能发现头顶那貌似太阳的玩意儿并非一个发光发热的球体，而是一条条金色的宛如脉搏一般的纹路交织缠绕而形成的网状结构。 也正因为对超凡力量的亲和性，与普通人只感受到刺目光芒不同，超凡者们能感受到那古怪太阳中蕴含的压迫力。 内敛，深邃，无法形容。 在白金烈阳的照耀下，大部分人都处于迷茫和不解的状态，但也没有过多震惊——毕竟今天闹出的幺蛾子已经够多了。 先是帝国军团被阿尔比斯山脉倾轧而覆没的消息，再是沉寂多年的罗塞尔镇压八荒的宣告，还有腾空而起的金狮鹫广场……所以，在场的还能保持意识的那都得是神经极为坚韧的家伙，对于天空中多了个太阳这种事，他们表示只要不掉下来什么都好说…… 而小部分人则不一样，他们清楚地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有原因。 赫冈就是其中之一。 革命军与帝国凡俗层面的战争，随着阿尔比斯山脉的倾覆而画上句点，作为整个军部首领的赫冈，秉承着议会一直以来奉行的宗旨，准备缓缓稀释凝聚在其身的军权，转交给以每一座城市国民代表组成的共治会所掌控。 这样的放权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谓是剜肉一般的酷刑，但就赫冈来说，确实美好的清闲生活的开始。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大权在握，而且革命军的机制在大业完成后也不会允许庞大的军权掌控在一个人手里——无论他对革命事业有多大的贡献。 这是人类种族的劣根性和阴暗面，对此赫冈无比清楚，也乐于接受。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天空那太阳真的能如计划一般熄灭统治了漫长岁月的皇权。 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真是……难以形容的力量……”茶桌对面的威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每一次注视头顶的“太阳”，他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卑微与无力。 “确实如此。”赫冈不置可否，“真庆幸议长大人是我们这边的，否则……就算你我都得绝望吧？” 威尔沉默半晌，似乎有话要说，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赫冈部长，我有一个问题。” 得到对方的许可后，他斟酌着言辞，“既然议长大人有那么强大的力量……那么昨晚……为什么还要牺牲赛切尔先生和众多同胞呢？” “你是想说，明明议长大人挥挥手就能拍死的帝国军团，为什么还要大动干戈启动三灾吗？”赫冈挑眉。 “是的，这也是我来此的原因。”威尔沉声点头，丝毫没有顾及赫冈心情的原因，“是赛切尔先生邀请我加入革命军的，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我今早却接到了他的死讯。” 赫冈叹了口气：“威尔，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掌控天灾的力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望着天空耀目的“太阳”，叹了口气：“议会又何尝不想以最小的牺牲……甚至没有牺牲取得完美的胜利，但这不可能——席塔拉议长并非完整的白金烈阳。她展露天灾姿态的时间是固定的——而且一次天灾化后会有长达数年的疲惫期，而革命军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今天，为了在议长大人天灾化的周期节点打破帝国军的封锁，站在皇帝面前。” 赫冈钢铁一般的手捏着靠背椅子的扶手，指节发白，“你知道吗？不止赛切尔……还有伊斯，还有很多人……他们都在昨晚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垂下头，声音越来越低：“甚至没有看到即将到来的黎明。” 威尔握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 许久之后，沉默中的赫冈抬起头，像是忘却了悲伤的事，他望着下方收拾行囊，熄灭营火的士兵，仿佛从他们的笑容中收到了鼓舞与安慰，他开口说道：“不过，我们赢了，混乱会终结，新的秩序将在废墟上重建！” 威尔仍然没有说话，他眼珠转动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 看起来不大对劲儿。 赫冈看见他的样子，皱起眉头，“怎么了，威尔？” “有些……有些害怕。”摇了摇头，威尔深吸了一口气，“赫冈部长，我是大概两个月前加入革命军的对吧？” 赫冈皱起眉，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但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我翻看了这些年来我们与帝国军的战役记录——不瞒您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始终没有找出问题来。” 威尔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赫冈：“但就在刚才，您的话提醒了我。” “什么意思？”赫冈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赫冈部长，您的战争……或者说从您参加战争一开始，就是在革命军与帝国军的战争中吗？”威尔忽然问了一句。 赫冈挑了挑眉，给予肯定的回答后问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威尔长舒了一口气：“那您没有察觉到异常也在情理之中了。” 在赫冈疑惑的目光中，他继续开口：“您应该知道，在参加革命军之前，我曾在暗渊战线呆了一些日子。” 赫冈点头。 “所以，在我开始翻阅内战记录和率领革命军与帝国军交战的过程中，我始终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说和我曾经经历的战争不太一样的地方。” 威尔皱着眉，“于是我本能地在寻找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直到刚刚，我想起来了——您难道不觉得，这场内战对于我们来说太过于顺利了吗？ 或者说，过于巧合——比如在革命军成立之初，人手不够，于是立马有大群平民揭竿而起；比如我们的军人没有经受过严苛的训练，所以违背常识的制式超凡装备出现了；又比如在帝国勾结晨曦教会企图镇压我们时，不明身份的神秘人杀死了教会骑士团首领，加上前帝国大公梅菲斯特的突然倒戈，然后教会的威胁当然无存……” 一边说着，威尔的表情愈发凝重，而赫冈的脸色则越来越白。 “还有最重要的，”威尔死死盯着赫冈的眼睛：“您说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今天——为了席塔拉议长已经确定天灾化的周期节点……这是很荒唐的事，赫冈部长。我在暗渊战线厮杀十几年，经历的战争从来都是瞬息万变，难以预测。而像您所说——革命军数年的流血厮杀、战争演变都只为了能准确地在今天突破帝国所有的屏障走到皇帝面前，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空间跨度和时间跨度如此之大的战略部署，谁都不能——包括屹立在人类顶峰，统领人类联军征伐暗渊的人王，都做不到！” 威尔的话斩钉截铁，话语中带着不可置信。 很明显，赫冈是聪明人，他瞬间就听懂了威尔的意思。 简单来说，原本应该是混乱，不可预测的战争，却像是被设定好剧情的舞台剧；原本残酷血腥的厮杀和烽火，就像被人安排好了一样按部就班进行下去，直到今日拉开压轴的大幕——在席塔拉的天灾化周期节点对峙帝国皇帝罗塞尔！ 一切就像庞大的机器一样精确到每一颗齿轮，让人心底发寒。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威尔仿佛还要加一把火，他一字一句开口：“我们还做到了，我们还精确地完成了这天方夜谭一般的战略计划——在每个人的都毫无所觉的情况之下！” 赫冈咽了咽口水，忽然感觉脊背发寒，本能地想要反驳两句却说不出话来。 “所以……赫冈部长，您还能想起这个计划最初的提出者是谁吗？”威尔沉声问道，他突然感觉自己参与的战争，自己所谓的为人民而战，似乎……只是被一只下棋的手从一边移到了另外一边。 赫冈站起身来，声音冷硬而颤抖：“是……议长大人。” 威尔一愣，“席塔拉议长？”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多少了解一点席塔拉在这场内战中的定位——吉祥物兼战略威慑武器兼帝国军刺杀的活靶子…… 而至于她的战争才能，嗯……出于礼貌还是不说为好…… “不。”赫冈摇了摇头，“确切来说，席塔拉议长是自由议会第二任议长，而我告诉你的战略计划的提出者和革命军真正的发起人，则是第一任议长……他就是从帝国的囚禁中将席塔拉议长拯救出来，然后一路跟随至如今，现在的身份是作为席塔拉议长的内务管家的……” 赫冈垂下眼帘，深深吸气平复下心情，一字一句：“塞——巴——斯！” 第149章 漆黑权杖 艳阳绝顶的金狮鹫广场中，自席塔拉开始天灾化后，肖恩就一直在观察罗塞尔的反应。 但后者仍然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直到残破的白金烈阳完全展开，罗塞尔望着已经被光芒和矩阵包裹的席塔拉，目光仿佛卸下伪装一般有些复杂。 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但唯独没有恐惧和害怕。 终于，罗塞尔有了举动——苍老而威严的皇帝伸出布满褶皱的右手，朝虚空一探，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一般，然后，缓缓地，像从鞘中抽出刀刃一般，一根漆黑的仿佛光芒凝结的怪异手杖出现在他手中。 握紧！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一层。 连白金烈阳无与伦比的光芒都被遏制了一大半！ 肖恩咽了咽口水，看着那黑杖，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仿佛整片天地都与黑杖相连接，它就是世界中心一般。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力感，一如第一次意识降临深渊时面对的那种浩渺和深邃。 他的身躯开始颤抖，血红色的光芒不安地闪烁着，这是深红血脉的躁动，它感受到了威胁和……绝望！ 很明显，罗塞尔和席塔拉已经突破了人类的领域，在另一种境界中展开对峙。 这时候，芙蕾雅的身躯从虚空中浮现，她直直地望着罗塞尔，或者说望着他手中权杖。 “要不……回去了？我可能打不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肖恩拍了拍芙蕾雅，开口问道。 芙蕾雅仍然死死盯着黑杖，摇了摇头：“肖恩自信点儿！把‘可能’两个字去掉。” 肖恩：“……那咱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他算是可以肯定了——以自己远超黄金阶媲美圣徒的力量，掺和不进席塔拉和罗塞尔的战斗， ——甚至连趁机补刀这种事都不一定能做到！ 就在他准备逃……战略性撤退时，芙蕾雅却阻止了他。 “别慌，肖恩！”她飞到肖恩面前，眼眸中透着从未有过的炽烈——这让后者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会让我站着看他们打完吧？” “当然不是！”芙蕾雅终于转过头，她盯着肖恩：“找个机会，把那根黑杖抢过来！” 肖恩愣住，许久叹了口气：“终于……芙蕾雅你是想换个契约者了吗？” 紧接着，对方一个暴栗敲在肖恩头上：“说什么呢？！姐姐难道会害你吗？” 肖恩打量着芙蕾雅，如果排除她眼中近乎癫狂的灼热和兴奋，这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至于现在，肖恩感觉自己上了贼船——而且是一不小心就会翻的那种。 “别担心，”芙蕾雅看出了他的忧虑，毫无诚意地安慰道：“步骤很简单——等白金烈阳和那个罗塞尔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冲上去把黑杖抢过来就完事儿了！” 语气轻松地就好像把大象塞进衣柜一样简单——打开衣柜，塞进大象，再关上门。 但没人考虑到衣柜塞不下大象，芙蕾雅似乎也忽略了白金烈阳和罗塞尔这种超越人类极限，甚至牵动世界根基的战斗不是如今的肖恩能插上手的。 “别担心，姐姐不会骗你。这可是好东西——保证事成之后你抱着大腿感谢我那种！”芙蕾雅循循善诱，“而且姐姐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危险！” 肖恩挑眉：“真的？” 芙蕾雅摊了摊手：“……大概？” “另外，虽然我们现在看着像在君士坦丁的天上，但实际上这片区域已经被白金烈阳封锁——在她主动撤回力量或熄灭之前，没人能够出去，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啥？！”肖恩一惊，然后展开洞察之眼。 果然，映入眼帘的是狂暴无数狂暴的超凡粒子，已经被同化成炽烈的白金色和深邃的黑，在广场外围，一圈波纹般的屏障荡漾着，看似脆弱，却给人一种镇压世界一般的禁锢之感。 “好了，安心安心。”芙蕾雅摆了摆手，“反正已经出不去了，不如专心和姐姐一起干一票大的！” 肖恩一愣：“你也要出手？” “不！”芙蕾雅摇头：“虽然姐姐也很想，但罗塞尔本质上还是人类——这不合规矩，但你放心，姐姐会辅助你的！” 肖恩松了口气：“怎么辅助？” 芙蕾雅显得若有所思，许久后试探着开口：“加……加油？” 肖恩：“……” 深深叹了口气后，明白已经别无选择的他抬起头，打量着席塔拉与罗塞尔，还有那根让芙蕾雅如此狂热和急迫的漆黑权杖。 此刻，罗塞尔已经升上了天空，随着天灾化的席塔拉一同继续爬升，至绝顶处同时停下，就像害怕神怒的光芒灼伤众生，双方都有意无意地收敛锋芒。 短暂的停顿后，白金烈阳表示细微而频繁地颤动，难以准确描述其颜色的盛焰自残破的太阳上升腾而起，带着令天地失色的恐怖光焰，喷薄而出！ 就像太阳在呼吸一样，灼热的吐息化作奔腾的洪流，朝着边缘的罗塞尔掠去！ 而皇帝只是抬起手，黑杖遥指。 当洪流碰撞在黑杖之上，仿佛激烈的水流遭遇冷酷的石头，无情地被分成两股让身后飘散而去。 坦白来说，肖恩在下方的金狮鹫广场上看着这一幕——黯淡的天地之间，唯有绝美的烟火划过，中途被分成两股散落在虚空中像金色的雪花飘落。 完全辜负了恐怖的天灾之名，像神迹一样美丽绝伦。 当然，前提是倘若忽略那恐怖到令人绝望的力量。 虽然光焰的洪流在被罗塞尔“切”成两股，划破长空后逸散在天地之间，但偶尔也走细碎的“火星儿”坠落而下，零星洒落在金狮鹫广场之上。 那一瞬间，明明没有散发丝毫温度的光焰像是没有任何阻碍一般穿透了厚实的蔚蓝之泪所铸就的广场地板，片刻间就熔解出可以望穿对面的孔洞，继续坠落的火星则然后在白金烈阳所展开的波纹般的屏障中湮灭。 一些无法动弹的倒霉贵族同样如此——毫不怜悯地，火星所过之处，一切无声消融。 但诡异的是，它们没有任何温度，也对肖恩一点伤害都没有——因为就在刚才，一点光焰擦着他的鼻尖划过——甚至还调皮地翻转了两圈儿…… “这小姑娘虽然不是完整状态……但掌控力却堪比巅峰吗？”芙蕾雅挑眉，喃喃自语。 “什么……掌控？”肖恩抬起头。 “对规则的掌控。”芙蕾雅指着地上的孔洞开口：“白金烈阳的固有属性——绝对熔解，这是一种完全不依靠高温和火焰，而是在规则层面上抹除事物本质的能力——当然说直白点儿就是……碰谁谁死。” 肖恩回想起刚才触碰到自己鼻尖的火星儿，挑眉：“……真有那么厉害？” 芙蕾雅点了点头：“当然！只是现在它不会伤害到你而已，因为那小姑娘给你走了后门儿，嗯……后门儿你懂的吧？” 见肖恩眼神古怪，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话语中有什么歧义，继续开口：“这也是我说她的掌控力仍然巅峰的原因——在绝对熔解的规则上规避了你的存在，所以对你来说，这光焰就像烟花一样——还是无色无味的那种。” 闻言，肖恩了然地点点头，如他之前所料，席塔拉控制了天灾的力量，让其不会波及到自己。 他继续抬起头，打量着发出第一波冲击的席塔拉和手持权杖的罗塞尔。 “父亲大人，果然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您都是那么让人惊讶啊！”席塔拉的赞叹声从“太阳”内传来。 “席塔拉，你还有机会。”罗塞尔摇了摇头：“回到我身边来，抛弃那些卑贱的蝼蚁与可笑的正义。” 他的声音冷硬而残忍：“这才是你的正确的宿命，否则，你会死。” 话音落，“太阳”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传出遗憾与失落的叹息。 然后，再度爆发！ 于是，比之前还要浓烈数十倍的盛焰自太阳上升腾而起！它的体积骤然膨胀，让人窒息的压力散发开来！ 对于罗塞尔的话，席塔拉用以上行动做出了回应。 看着爆发的席塔拉，罗塞尔摇了摇头，举起权杖。那一刻，像是触动了世界框架一般，肖恩感觉到冥冥中有什么东西被牵动了一样。 然后，天空猛然黑了下来，那东方远处原本的太阳一瞬间黯淡，被深邃的黑暗掩盖。 所见范围内尽是黑夜。 永夜已至！ 随后，在已经漆黑的天幕上，隐隐有微光闪烁——那是颤动的群星。 而只有白金烈阳却没有受到影响，它颤动升腾的光焰更加炽烈，像是在蓄积力量，只等时机一到爆发出足以洞穿世界的力量。 仅仅对峙间，天穹颤抖，世界悲鸣，仿佛实质一般的压力如同水银一般倾泻下来！ 于这一刻，曾经的父女，如今的皇帝与叛军头子，在整个圣卢森的注视下， 不死不休！ 第150章 日月同辉 肖恩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几年了，他当然清楚超凡者能做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儿，并且也以另一种渠道成为了和他们同等的存在。 但……一瞬之间改变天象这种事儿是认真的吗？ 罗塞尔仅仅是举起权杖而已，天就黑了，黑了还不算完，还特么有星星，有星星也不算完，还特么有个月亮！ 是的，在罗塞尔的背后一轮虚幻的蔚蓝弯月刺破黑夜，硬生生挤进所有人的视野中。 和白金烈阳不同于真实太阳一样，这轮诡异的“月亮”除了形如弯月以外和真实月亮没有半点儿瓜葛。 此刻，远在大地上的人们看到了一副此生难忘的景象——黑天鹅绒幕布一般的夜空中，星辰的微光闪烁，白金色的炽烈太阳与冰冷的弯月同时横亘，说不就的古怪与诡异。 蔚蓝的弯月在罗塞尔的背后，像是生长一般膨胀，由虚幻凝聚成实体。 肖恩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其上如同蛛网一般的复杂纹路——这特么就不是正常月亮应该有的玩意儿！ 另外，让人惊讶的是，罗塞尔背后的月亮竟然透着深渊的气息！ 肖恩不由地看向芙蕾雅，对方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直直地盯着天空的月亮，目光悠远而复杂，就像是怀念那样。 在结合芙蕾雅对于黑杖异常的执着，很明显，罗塞尔和深渊脱不了干系——这大概也是他一个私生子能够颠覆曾经混乱的帝国，坐上王座的原因。 讽刺的是，曾经亲手弑杀残暴父皇的正义皇子，如今也变成了被他杀死的恶龙，而此刻手执屠龙之剑的，正是他的女儿——席塔拉。 世事无常。 在肖恩思绪转动之间，太阳与月亮的蓄力仿佛也达到了顶点，宛如天坠一般的压迫力倾轧着整个金狮鹫广场，众多无法动弹的贵族老爷七窍已经渗出暗红的血。 在这紧要关头，他们曾视为明灯和救星的罗塞尔，明显没有闲暇顾及他们了。 夜空中，毫无预兆的，白金烈阳爆发了，比之前还要庞大十数倍的光焰吐息升腾，夹杂着雪白的矩阵纹路一瞬间向着罗塞尔的方向侵袭而去！ 对此，就像受到天敌的挑衅一般，蔚蓝弯月也做出了反击——它安静地洒落清冷的光芒，像瀑布一样。 这光芒看起来清凉闲适，但映照在肖恩眼中却透着一股绝对的冰冷和空洞，就和深渊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当光焰潮汐与空洞月光接触时，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不是夸张，而是一如字面意思——就像肖恩上辈子世界中经费不够拿线稿充数的无良制作组和老旧的黑白照片一样，失去了一切颜色。 整个世界只剩下白金色的太阳与蔚蓝的月亮。 光芒碰撞时，无声而平和，水纹一般的涟漪在黑白世界中扩散开来。 但破坏力极强。 或许已经称不上破坏力了，而是像是本质上的抹除一般，波纹所过之处，万物消湮。 身着华服的贵族老爷，无处不在的超凡粒子，雄伟壮观的金狮鹫广场…… 总之，一切有形的，无形的，只要是处于席塔拉封锁范围内的所有物质都像是被删除一样彻底玩完儿！ 毁灭临近之际，肖恩想要抵抗，但无论是龙语还是深红血脉，此刻都像是被什么遏制在身体最深处一般，不敢动弹。 但就在波纹将要侵蚀他的那一刻，芙蕾雅已经做好准备将其拉近深渊躲避时，从白金烈阳上有金光洒落，笼罩了肖恩全身。 于是，毁灭性的波纹像是水流遇见岩石一般被划开，向着肖恩身后辐射而去。 第四天灾的加护！ 同时也是席塔拉敢于让肖恩参加帝国大典地原因！ “被救了呢……” 在生死边缘打了套虎鹤双形的肖恩此刻冷汗直流，惊骇不止。 这还仅仅是余波，就差点将已经媲美圣徒的肖恩毁掉！ 另外，如果没有意外，圣卢森在之前的各种波折中仅剩的一群贵族连带着象征荣耀的金狮鹫广场，也在这场浩劫中尽数湮灭。 而大地之上，由于席塔拉封锁的原因，众人虽然失去了失去了色彩，却并未受到碰撞余波的影响。 但这诡异的变故已经足够让人不安了。 “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了……”有人望着夜空喃喃自语。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有人抱着脑袋嘶吼。 “妈妈，末日来临了吗？”君士坦丁内，一个十来岁的瘦小男孩儿在母亲怀中惴惴不安。 母亲则是颤抖地抱住了孩子，一言不发。 “不，小家伙，这是希望。” 而就在这恐慌弥漫之时，一只穿戴盔甲的手臂轻轻摁在男孩儿头上。 男孩儿抬起头，看见一个同样失去颜色的黑甲军士笑着开口。 他还看见，黑甲军士身旁，一张巨大的，铭刻着星辰与火焰的旗帜在风中肆意飞舞！ 于此类似的事还在整个君士坦丁，整个圣卢森内发生着。 见识稍微多一些的家伙，仅仅看那旗帜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革命军。 昨晚阿尔比斯山脉异变，帝国主力军团覆灭之后，隐藏在帝国腹地零散的革命军势力成员开始集结。 他们人数不多，但全都是超凡者，他们卸下伪装，扛着旗帜和信仰踏入了附近的城市，安抚国民情绪的同时，也挥刀向封建残余的顽固分子，斩落。 如此，革命军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即将达成如愿！ 这个时候，地上世俗层面的战争已经完全完结，只等最后的、也是决定性的父女相杀得出结果，那么侵扰了这个过度十数年的连绵内战，也即将画上休止符。 “席塔拉，这种时候，你还要顾及蝼蚁的死活吗？”皇帝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 显然，他指的不仅是肖恩，还有因为席塔拉封锁屏障而未曾受到波及的地上人。 “父亲大人，您若是真不顾及，那也不会容许我将战场定在天空了吧？”席塔拉有些狡黠的声音从太阳中传出。 罗塞尔不再说话，只是再一次挥动权杖，蔚蓝之月明灭不定，在虚实之间变幻着，仿佛在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而肖恩这边，一股轻柔的吸引力缓缓笼罩了他，将他向着白金烈阳的中枢拉去。 很明显，接下来的战斗中还要维持屏障的席塔拉已经不可能兼顾屏障内的肖恩了，只有将他置于白金烈阳内部才算保险。 片刻间，肖恩已经身处于席塔拉身旁。 他打量着席塔拉，少女此刻身无寸缕，但还和白金烈阳一样保持的颜色，金色的流光遮盖了她身体的绝大部分，然后与肆意延伸的光芒矩阵相连。 “吃了吗？”席塔拉依旧是那熟悉的问候。 肖恩一愣，然后点点头。 紧接着，他看着少女，短暂的迟疑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呢？你看……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在最开始，肖恩还以为对方是想要自己协助刺杀皇帝，但从白金烈阳出现之后，他就明白这种想法错的多么离谱——毕竟如今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插得上手这种战斗。 面对肖恩的疑问，少女的身躯上奇异的纹路涌动着，一边蓄积力量一边回答：“唔……具体我说不太清……大概是想让人见证一下少女的叛逆时代？” 顿了顿，她盈盈一笑：“当然，我会保护你。” 第151章 真相边缘 充满光污染的父女相杀仍然在继续，由于身处于白金烈阳内部，肖恩眼前除了已经闭上眼全力操控天灾的席塔拉，就只剩下无尽的白金光芒缠绕在线条方正的矩阵之上。 只有一波一波宛如海浪潮汐一般的恐怖力量压迫而来，又被眼前看起柔弱的席塔拉所阻挡。 而外界，人们望着天穹下的光怪陆离，大部分人在革命军暗子们的安抚下平复了情绪，毕竟虽然视觉冲击严重，但那毁灭般的冲击因为席塔拉和罗塞尔的刻意控制以及封锁屏障，再加上遥远的距离，并没有波及到地面的人们。 太阳与月亮的争锋仍然在继续，清凉柔和的月光与炽烈煌然的吐息不断地从二者之上被释放出来，无情地向对方碾压而去，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相碰撞时，它们相互湮灭，相互侵蚀。 在这范围内，规则和秩序被无情摧毁，只剩下无序的混乱蔓延，以及两股扭曲规则的力量相互侵伐！时间在这里已经没有课意义，因为在地上人看来仅仅半刻的时间，肖恩在白金烈阳内部仿佛经历了几个小时一般漫长。 这不是一个纬度可以言喻的东西，甚至连双方爆发的光芒都只是特性催发时附带的一种现象罢了。 在漫长的博弈中，罗塞尔渐落下风，蔚蓝之月也黯淡了几分，原本就虚幻的本体更加浅淡了。 肖恩也松了口气，他明显感觉到前方传来的压迫感小了一些，而身旁的矩阵光芒却愈发炽盛！ 就在这时， “肖恩。”席塔拉也许是察觉到罗塞尔的衰落，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如果等会儿我心软了……请阻止我。” 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叮嘱老朋友记得叫她吃饭一般稀松平常，但被光芒映照得纯白的脸颊上却有泪痕滑落。 肖恩一愣，然后默然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 终于，处于劣势的罗塞尔似乎终于顾不得皇帝的仪态和威严，他压抑而愤怒的声音从太阳外传来，“席塔拉，我的女儿！你为什么也要背叛我！” 那一刻，仿佛触动了什么，肖恩和席塔拉身前的光芒突然消散，形成了一个可以看到外界的“窗口”。 少女看着垂老而有些狼狈、还坚持高举权杖的罗塞尔，没有说话，只是倾轧的白金光芒更盛，穷追不舍一般压迫得蔚蓝之月愈发黯淡。 “是我养育了你！” “是我让你在优渥中长大！” “是我赋予你力量和生命！” “我的女儿，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凭什么背叛我！！！” 皇帝的声音愈发愤怒，原本梳在背后一丝不苟的白发散乱地垂下，威严的帝袍在狼狈不堪，双手紧握着权杖指节发白，脖颈和额头上青筋爆裂。 如今，仿佛主宰的皇帝，终于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露出狰狞之态——像是即将失败的鬣狗一样。 话语中，席塔拉在颤抖。 肖恩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方少女身上传来的动摇与彷徨。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席塔拉……做你想做的事吧。” 原本已经在喉咙的“杀死他”，在触碰到少女身躯时，不自觉地变成了“做你想做的事”。 肖恩不明白席塔拉和罗塞尔有怎样的过去，但他忽然想通了——帝国政权已经覆灭，没人有资格要求一个女儿必须要杀死她的父亲，即便后者恶贯满盈昏庸残暴。 话音落，席塔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变得僵硬。 这时候，她仿佛看到了在火焰与硝烟中流血的革命军士兵；在冰冷的夜晚街头瑟瑟发抖的贫民；因为战乱而妻离子散的颓废酒鬼；还有赛切尔，伊斯，马里奥，克里斯…… 无数人用鲜血和尸骨在地狱中铺开大道，席塔拉踩在他们的遗骸上走到了君士坦丁，带着所有人的夙愿，她被名为希望和自由意志所驱使，她要终结地狱，她要——弑杀帝王！ 于是，她说：“父亲大人，我感谢您，也深爱着您，在这之后，我要杀了您。” 话音落，像是宣泄和最后的决绝一般，白金烈阳呼应着她的心，爆发！ 光芒万丈！ …… 【旧帝国历四十一年，二月一日，第四十届帝国大典，这一天是被称为“新生之日”的分割点，这一天伟大的自由议会议长席塔拉女士，杀死了腐朽与封建的代表、她的父亲、帝国最后一任皇帝罗塞尔，将圣卢森从水深火热中解救。 同年二月四日，议会率领军队和平进入君士坦丁，建立星辰之火政权、中枢评审庭以及国民代表大会，以“人生而平等”为原则和总纲重新制定宪法，废除贵族制度，贯彻实行“国民立法，国民监督，国民治国”理念。 同年二月七日，“圣卢森帝国”正式更名“圣卢森合众国”，虽然遗留的问题和矛盾仍然众多，但一切从这一年开始都在走向好的方向。】 ——《圣卢森合众国近现代史(必修二)》 总之，被后世歌颂的今天，终于在光芒中落下了帷幕。 但大家也知道，教材上，特别是历史教材上的写玩意儿……看看就好。 而淹没在沉沉迷雾之下的真实只有少数人得以知晓，肖恩有幸，就见证了这真正的历史。 当席塔拉最后一击完全将黯淡的蔚蓝之月笼罩，她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在天灾化倒计时的最后一刻，少女终于背负着众人的理想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然后安然闭上眼睛，跌落高空！ 随着战斗的结束，世界重新归还了色彩，长夜已尽，东方的朝阳重新升起。 尘埃落尽。 血红色的光芒流转之间，肖恩背后张开巨大的翅膀，抱住失去意识的席塔拉飞回地面。 将少女安顿在卢恩庄园后，他几乎二话没说就转身离去。 很急，非常急。 急迫到有些明明应该能够察觉到的诡异的细节都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因为他亲眼看见，最后一击中皇帝的身影从蔚蓝之月中跌落向皇宫深处，以及那残破的身躯上虽然微弱但仍然存在的生机！ 罗塞尔还没有死，或者说离死也不远了。 “他已经暂时没办法操控那根权杖了——凡人之身接触深渊这种事是不可能长久的。” 芙蕾雅是这样说的。 那此时此刻，趁他病要他命从来都是小羊肖恩极为擅长的勾当——去杀了他，夺得那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但肯定不简单的黑色权杖。 等等……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活不过两章的反派龙套？ 在一团乱码七糟的念头中，肖恩掠过街巷，目标直指皇宫！ 一路上，喊杀声和哀嚎声不绝于耳——它们来自涌入君士坦丁的革命军暗子和一小部分负隅顽抗的城卫军们。 流血的战场从下城区一直蔓延到皇宫，虽然城卫军人数众多，但革命军入侵者却在单体实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更何况所有城卫军中只有一小部分脑壳有包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还在抵抗，所有这一场场小规模的战斗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肖恩以极快地速度穿行在君士坦丁，时间流逝，当肖恩跟随芙蕾雅的指引跨过重重高墙踏进皇宫深处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最终，他来到了目的地，罗塞尔平日的居所，传说中严禁任何人随意踏进的禁地——阿留图斯宫。 踏进宏伟的宫殿。 昏暗的偌大殿堂中陈设简单，甚至没有任何晶石灯照明，只有正殿中央的天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耀目的阳光从破洞中洒落，洒落在碎石与瓦砾之上。 跨过弥散在阳光中惹眼的尘埃，肖恩一步一步走到殿前，十九级阶梯之上是巨大的金色王座，而此刻，王座上垂坐着一个狼狈的身影，。 是罗塞尔，如今的他提着黯淡的黑色权杖，低垂脑袋，白发散乱，帝袍褴褛，再不复大典之时的威严与肃穆。 肖恩踩过瓦砾发出细碎的声响，但王座上的人影若无所觉，他来到十九级阶梯之前，再三向芙蕾雅确认罗塞尔的状态后，清了清嗓子，“皇帝陛下，虽然可能有些卑鄙和下作，但无所谓啦，我本来也是个小人物，所以……能否请您将手中的权杖交于我呢？” 罗塞尔没有说话，但他抬起了头。 于是肖恩也看到了凌乱白发下那张熟悉的脸。 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全身冰冷，喉咙像被扼住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152章 一切的源头 那一刻，无数纷乱的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思维滤过已知的所有表象，无数不太合乎常理的细节在纷杂的线索中展露而出。 他发现不仅是帝国，就连自己如今身处的革命军阵营，自己都不曾有多了解。 比如为什么毫无政治天赋和战争才能得席塔拉为什么能短时间内组织起强大到足以抗衡千年帝国的革命军；比如扭曲真理的超凡制式武装从何而来；比如毒药一般的快活粉儿为什么能在圣卢森盛行，而且恰好法律规定只能由贵族吸食…… 再比如……赛切尔曾说的整个内战都是一出安排好的舞台剧又是为何，编写剧本的幕后黑手又是哪位，安排这场连绵数年的血腥战争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切曾经忽略或是没有头绪而暂时搁置的疑点，在肖恩看到罗塞尔的那一刻通通爆发，这些疑点像是一根根隐秘而粘稠的丝线编制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悬在整个帝国头顶，而现在， ——大概是收网的时候了。 他不禁咽了咽口水，死死地盯着王座之上的罗塞尔——或者说，赛巴斯。 是的，如今王座上的落魄人影，不是那个雕像一般冷硬的罗塞尔，而是赛巴斯——那个存在感很低，经常出没在席塔拉身边，优雅而从容的老管家赛巴斯。 这让肖恩感到莫名的恐慌，脊背发凉。那种一切都掌握在他人手中的焦躁感油然而生！ 但他现在必须行动了。 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庞大到令人心惊的局，大概率还无比凶险，而自己因为那该死的好奇心一头撞进了这个局的最深处，直面幕后的布局之人。 所以现在，比起幕后混乱的真相，更重要的是如何突破这个局。 一般来说要破开这种繁复又庞大的局需要过人的智慧和长时间的博弈还得加上一点巧合运气，但很不巧，肖恩三样都不占。 于是只剩一种简单拙劣但往往效果拔群的方法——杀死布局的人。 幸运的是，因为和席塔拉的战斗，罗塞尔或者说赛巴斯的状态不算好——至少看上去是如此。 那么接下来杀了他，或者让他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再不济也要把那柄恐怖的权杖抢过来！ 如此，才能安心。 于是，此前一直被日月光辉压制的深红血脉，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自骨髓深处奔涌而出！随着血液奔腾，鲜红的骨质甲胄瞬间覆盖了肖恩的身体，远古的气息灼烧空气，狰狞怪物突破时空的封锁降临世间！ 然后，化作深红之王的肖恩抽出背后骨骼所化的弯刀，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掠向王座上的人影，弯刀带起冰冷的弧度，朝着赛巴斯的头颅斩落而下！ 令人意外的是，后者竟然不闪不避，甚至没有任何格挡的动作！ 一瞬间，赛巴斯的头颅就被弯刀斩落，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圆滚滚的事物顺着阶梯滚落而下。 一切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事实上，肖恩确实也不敢相信。 诡异的状况让他抽身飞退，闪烁到大殿门口，隐藏在猩红铠甲下的双眼盯着身首分离的赛巴斯。 然后，让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无头的皇帝站了起来，走下阶梯，沿着血迹走向自己的脑袋。 真·满地找头！ 这一幕看得肖恩寒毛倒竖。 紧接着，赛巴斯摸摸索索地将脑袋安回仍在喷血的脖子上，皮肉瞬间愈合！ 他晃了晃脑袋，确认没有安反之后嘲肖恩笑了笑，温和又从容。 完全不复与席塔拉战斗时的冷酷与愤怒。 在找回自己的脑袋后，赛巴斯将手中的权杖轻轻抛出，权杖以缓慢的速度飘向肖恩，这让后者立刻警惕起来，躯壳下的力量涌动蛰伏，随时准备悍然反击！ 但诡异的是，权杖向着芙蕾雅飘去，与她融为一体后便再无波澜。 随后，赛巴斯像是面对老朋友的一样露出笑容，伸出一个请的手势，“坐吧，咖啡还是茶。” 几天前，肖恩还用同样的话问过他。 谁知道几天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见肖恩没有动作，赛巴斯叹了口气：“你看，我最后的依仗已经还给它的原主人了，现在的我除了还保留着短暂的‘不死’属性之外，只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 顿了顿，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古旧的怀表，“只有两个钟头的时间了，两个钟头后我会跟这座宫殿一起殉葬——伴随着一切腐朽的旧时代的残余灰飞烟灭，所以……何不坐下来喝杯茶呢？” 肖恩皱起眉头，赛巴斯的权杖与席塔拉融合之后，他确实感受到额对方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恐怖的气息，而且情绪波动也能被洞察之眼捕捉，好像一切都指向了如今的赛巴斯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普通老头儿。 这时候，芙蕾雅疑惑的自言自语响起：“奇怪……怎么会找不到呢……” 肖恩一愣。 “还记得吗？你曾试图查询皇帝与深渊的交易记录，但是因为权限不够而失败了……但现在我发现，也许并非因为你权限不够，而是那段记录被抹除了！” 芙蕾雅的声音逐渐变得咬牙切齿，“该死的约翰！竟然随意在交易记录上动手脚！！！” 肖恩：“……” 他叹了口气，事情好像比他想象得更加复杂——赛巴斯明显知道芙蕾雅和深渊的存在，甚至了解颇深。 思索良久，他还是决定暂时看看赛巴斯究竟想干什么，毕竟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摊上这么一个脑袋掉了都还能和你谈笑风生的家伙你说气不气人？ 于是深红甲胄缓缓褪下，潜伏在脊背之后便于随时爆发，他缓缓走到赛巴斯对面坐下，皱眉看着对面的老人。 “别露出那副表情嘛！”赛巴斯摆了摆手，再次问道，“咖啡还是茶？” “茶。”面无表情地回答后，肖恩冷硬开口：“那么我该如何称呼您？罗塞尔？赛巴斯？还是皇帝陛下？” “请随意。”赛巴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称呼而已，不必拘泥。” 说完，他从席客桌的抽屉里拿出两个茶包放进杯子里，然后用手捧着水壶，像是要加热一样。 过了许久，什么也没有发生，老人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忘记已经失去力量了。肖恩，能帮个忙吗？冷水泡不开的。” 肖恩愣了愣，看着赛巴斯推过来的逃避水壶，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上面，催动龙语。 一瞬间，咕噜咕噜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内，白色蒸汽从壶口升腾而起。 水开了。 “真是方便啊！”赛巴斯感叹一声，将滚烫的水浇在茶杯内，淡淡的香气缭绕起来。 他将其中一杯推给肖恩，然后自顾自地泯了一口，像是什么天大的享受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肖恩看着他，看着这个让帝国陷入数十年苦难的老头子，忽然觉得无比荒唐，他问，“赛巴斯……你究竟想做什么？？” “让我想想究竟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吧？”赛巴斯露出思索的神色，“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让我们长话短说吧——无论是帝国整贵族腐败，还是自由议会崛起，以及即将结束的战争……” 他摊开手，语气平静，“没错，所有的混乱和纷争都自我而始，也将由我而终。” 第153章 皇帝已死，天下太平（第一卷终） 虽然世间很多事问有没有意义都是没有意义的，但肖恩还是想问一句， “有什么意义呢？混乱流血的世界，你作壁上观很享受吗？” 他看着对面的赛巴斯，问道。 “享受？”赛巴斯摇了摇头：“没有享受，甚至异常痛苦，但还是要去做。至于意义的话——大概是为了帝国变得更好吧？” 看着赛巴斯认真回答的模样，肖恩差点儿要被逗笑了，“更好？确实更好，旧帝国政权要完蛋了，这样的帝国确实要好一些——但你也要完蛋了，赛巴斯，你失败了！” 面对略带讥讽的话，赛巴斯却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拖着残破的身躯喝着这一辈子最后一杯茶……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这一切不在写好的剧本里呢？” 肖恩一愣，随后一股寒意冲上脑海：“什么……意思？” 赛巴斯笑了笑，像是完成夙愿一般长舒了一口气，“肖恩，一切都还在条不紊地发展——以今天为界限，旧帝国将随着我的死亡而画上句点，新的时代将在议会的带领下来临！” 肖恩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或许真相已经近在眼前，却让人无法相信。 赛巴斯继续讲述着。 “我是皇室的私生子。” 此刻，这个一直号称血脉为尊的皇帝毫无顾忌地掀开自己的伤疤，将足以称为屈辱的事实阐述：“在十二岁以前的时光里，我生活在帝国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地方，但直到如今，我仍然认为那里是我真正的家——在那里，我有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一个善良温柔的义姐……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时候，还真是令人怀念……” 赛巴斯的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 肖恩却嗤笑一声：“可现在那个地方大概也没能逃脱战乱吧？在你一手导演的内战中灰飞烟灭了也说不一定？” “不。”赛巴斯摇头，“并没有——那个地方在内战开始之前，就已经毁灭了——被一场大火烧得连废墟都没有剩下！” 他垂下眼眸：“忘记了吗？肖恩，你也曾去过那里，那个渺小的不值一提，但却满载着我的回忆的地方——安德鲁森。” 像是惊雷一样，“安德鲁森”四个字回响在肖恩脑海中。 记忆深处属于那个鬼镇的信息浮现而出。 ——位于罗克希尔，在三十年前安东尼奥的屠杀中一人不剩，而后者也被赛巴斯钉死在破旧墙壁上整整三十年！ 那么稍微猜测一下：安东尼奥记忆中所折磨致死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赛巴斯的义姐，而他第一次屠杀的那一家子大概就是赛巴斯在安德鲁森的家…… 然后，安东尼奥自神秘信件得知了当今皇帝与自己手下冤魂的关系，惊惧万分后恶向胆边生——屠杀了整个安德鲁森的所有居民并嫁祸给所谓的颅骨行者！ 最后，赛巴斯调查之下得知真相，将其钉死在安德鲁森整整三十年，直到肖恩误打误撞将其杀死。 可是……这他娘的又和内战有什么关系呢？ 赛巴斯继续讲述着，“在我十二岁那年，因为巧合被皇室发现带回了皇宫，那真是一场灾难，我亲眼看到了无数肮脏阴暗的龌龊，帝国高层腐朽之下，罪恶横生，人性扭曲——无数和我们一样鲜活的生命沦为我的生父伊戈尔和贵族们的玩物，他们为了娱乐将人放在笼子里与野兽厮杀，为了欲望巧取豪夺美丽的姑娘导致无数家庭破碎，甚至听信邪派炼金术师的‘九月九日的婴儿血肉能长生不老’的鬼话而做出不能称之为人的行径……” 赛巴斯说：“我很恐惧，也很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一个无依无靠的私生皇子能改变什么呢？什么都不能。 在这样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生活中，我度过了四年的时光，那时候我没有成年，不被允许离开君士坦丁，于是我就写信给安德鲁森的父母和姐姐——那几乎是我在黑暗中唯一能仰望到的光明。” “直到四十年前，我十八岁，在迟来的赋格典礼上，我觉醒了，获得了一根漆黑的烧火棍——就是刚才那那根权杖。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私生皇子不堪造就，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它就是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足以颠覆整个帝国的力量！” 赛巴斯轻轻摩挲着椅子扶手：“在那之后，我曾多次找到我的生父伊戈尔，试图扭转他极端和扭曲的世界观，让他看一看无数在泥潭中挣扎的人们……但我失败了，不仅如此，他还认为我是因为十二岁前在安德鲁森生活的经历所蛊惑和污染，一怒之下准备派兵踏平安德鲁森。 于是，我和他的矛盾，和整个帝国高层的矛盾，在那一刻爆发了——我提起权杖敲死了他，很多人为他复仇，大喊着‘杀死弑君者’要将我处以极刑，于是我也敲死了他们，其中包括我那几个为了皇位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的哥哥姐姐们。” 像是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赛巴斯语气平淡：“那一天，尸骸堆满了皇宫，鲜血流成了河。自此，我毫无阻碍地登上了王座。” “在那之后，我丝毫不敢懈怠，励精图治，提携能臣，打击腐败……此后大概十年间，混乱腐朽的帝国终于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 肖恩明白，这大概就是历史中罗塞尔统治的被称为盛世的时期了，但新的疑问又诞生了——那为什么会演变现在这样呢？ “那时，我曾想将安德鲁森的家人接到君士坦丁，但他们拒绝了——他们说他们不知道什么皇帝罗塞尔，只清楚有一个叫做赛巴斯的乖巧孩子就够了。但我明白——他们是怕别有用心的叵测之徒抓住我的把柄和软肋，而在这期间，我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儿——一个看似人类，但实际上是不完整天灾的流落到圣卢森的小女孩儿，给她取名为席塔拉。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赛巴斯此刻的声音变得很温柔，也很平和。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肖恩突然开口，但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他们死了。” 赛巴斯低下头，语气骤然冷冽，“在我君临天下，威仪无双之时，他们死了。义姐被折磨致死，父母被砍下头颅，甚至为了掩盖罪行，安东尼奥将整个安德鲁森付之一炬！” 肖恩默然。 “于是，我将收受他贿赂而扭曲真相的帝国调查团全部处死，又将安东尼奥钉死在墙壁之上让他赎罪……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赛巴斯的表情变得痛苦，他抓着头发，像是重新揭开了血淋淋的伤疤，“多么讽刺啊！在我自认为因为我的统治而变得美好又光明的帝国里，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 仅仅从字里行间，肖恩就能体会到那种无奈和绝望。 “在此以后的八年时光里，我一直在思考——究竟是什么地方错了，导致悲剧的发生？是安东尼奥的罪恶？还是我的疏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后来我明白了，是制度，腐朽的制度像古树根一样盘虬卧龙地扎根在整个帝国之中，汲取着血肉和养分，播撒罪恶！只要这扭曲的，不合理的贵族制度还存在，那无论多么贤明的君王都无法摧毁那些阴暗的龌龊！所以，唯有……革命！” 赛巴斯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肖恩：“只有彻底地，从根源上将这畸形的制度毁灭，帝国才有明天！” 听到这里，肖恩倒吸了一口冷气！ “于是，在安德鲁森事件发生的九年后，我开始了——出台伯恩法案，将整个帝国的贵族与平民分割成两个不同的物种；指使我的亲卫赛切尔制造曼陀罗炼金药剂并出售给贵族；引导席塔拉与我的矛盾爆发，化作赛巴斯的模样成为她的管家突破君士坦丁来到南境扬起革命的旗帜……” “所幸，因为权杖的关系，很多不可能的事在我看来轻而易举——比如掌控探索和掌控古老的遗迹，比如制造扭曲真理的超凡武装，比如一身两用，待在皇宫的同时也待在议会……总之，我亲手将贵族与平民的矛盾激发到最大，以鲜血和仇恨挑拨双方，引导矛盾爆发——也就是你所看到的内战。如计划一般，在战争中，贵族将逐渐腐朽，旧的事物被鲜血冲刷殆尽，而最后，伴随着作为旧时代统治者的我的死亡——一切将重新开始，以更加美好的方式。” 赛巴斯将一切娓娓道来，也将无比荒唐的真相摆在肖恩面前。 “在计划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很痛苦，像是噩耗一般的流血冲突雪花般传来，我快要崩溃了，我快要死掉了。”赛巴斯继续开口， “就在那个时候，有个自称约翰的老头儿来到我的宫殿，他自称可以实现我的任何愿望，但代价是我手中的权杖——他说那是属于他的东西。坦白来说，我当时让他复活我的父母和姐姐，但他告诉我，死去一千个日夜以后的生命无法复生，让我换一个愿望。” 赛巴斯盯着肖恩，“于是，我告诉他请给我绝对的理智和冷静。然后，契约成立——以那天之后的二十年为界，二十年内我将拥有绝对的理智和权杖的掌控权，二十年后，我将死去，同时权杖也将交还它的主人——现在，已经完成一半了。” “二十年后……就是今天？” “是的，就是今天。”赛巴斯点头：“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即将画上句点。” 最后，他做出总结，“这就是所有的故事了。” 肖恩皱起眉，他突然有些愤怒。 “赛巴斯……你明白吗？内战中死了很多人。” “我明白。” “无数人被迫踏上战场，最后再也没能回去。” “我知道。” “很多原本美满家庭支离破碎，只因为你发动的内战！” “我很清楚。” 肖恩的语气愈发激烈：“所以你就不能换一种温和一点的方式吗？一定要流血？一定要战争？一定要有人为之死去？！” “不能。这样的事，圣卢森以前有皇帝就已经尝试过了——以帝皇之令，废除制度，推动变革，但他们失败了，在他们时候，贵族复辟，军阀横行，一度差点分裂帝国。” 他看着肖恩，声音冷硬：“这是历史的教训，肖恩。没有牺牲，就什么都做不到！唯有战争，唯有流血，唯有彻底地一方被屠杀殆尽——方可称为革命，方可……迎来明天！” 沉默。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赛巴斯将最后的茶水一饮而尽，“我要死了，最后，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肖恩？” “什么？” “帮我照顾好席塔拉，并不要告诉她真相——她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不太会说话，也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总是喜欢把痛苦留给自己。因为我，因为这个国家，她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该她承受的，今后的日子里，我希望她过得快乐一点。” 肖恩点头。 “谢谢。”赛巴斯站起来，深深鞠躬。 然后，他的皮肤开始皲裂，偌大的皇宫开始颤抖。 肖恩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想要说点什么但发现无话可说。 他无法理解赛巴斯，也不赞同。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如赛巴斯所言，一切即将结束。而肖恩只是作为一个真实历史的见证者罢了——无法改变，也不能改变。 他踏出殿门之际，回过头：“赛巴斯，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称你为英雄吗？” 皇宫深处的老人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只是赛切尔不想让真相随着时代变革而淹没，所以才将一切讲给你听。” 他抬起头，“至于英雄？我不是英雄——任何企图让他人为了自己梦想而牺牲的行径，都无比卑劣而傲慢。我深知这一点，也深知我的罪恶。” 肖恩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在走出皇宫时，大地颤抖，仿佛地震一般，身后的宫殿在隆隆声中倾覆，溅起尘埃，一如旧时代的支离破碎。 令人意外的是，在皇宫外，肖恩看到了席塔拉，她换上了一席长裙，脸色苍白，目光越过肖恩望到了他背后的废墟。 “肖……肖恩，他……他怎么样了……”她问道。 长叹了一口气，肖恩拍了拍她的肩膀，“皇帝已死，天下太平。” 然后，他向着皇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是的，皇帝已死，天下太平。 就先到这里吧 就先到这里吧。 恶魔手记这本书暂时就不继续下去了，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 首先肯定是成绩不理想； 其次就是工作的原因，虽然还没工作的时候就明白压榨实习生是常态，但来这里之前还真没想到是这种压榨法……具体怎样我也不卖惨了，只说结果，结果就是这一两个月来很少有时间码字——其实也不是少，但都是间断的碎片时间，这种状况对我这样手速慢、写东西还需要安静环境的咸鱼来说真的无法接受，后续……大概会换一个工作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最后，还是书本身的原因。相信大家从一些还没有填的坑里都能看出来，第二卷的剧情是肖恩和宗教神明的对抗，另外因为我很懒，当时设计大纲的时候还“借鉴”了不少现实存在的宗教体系，而且尺度还不小……而自从前段时间严打以来，写这些玩意儿无异于在生死边缘疯狂试探…… 所以，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就暂时先到这里吧。 其实原本没有想过要发这个通知的，因为不管如何，太监了就是太监了，就算我说得天花乱坠，也始终是太监了。但这些天看到有不少小伙伴仍然在投票，仍然在追问，我想着还是说一下比较好…… 另外，非常感谢这段时间各位小伙伴的支持，投票的，订阅的，打赏的，经常评论的(另外其实你们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看，但后期因为更新太差没脸回复……) 总之，没能把这本书写完，万分抱歉。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