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瓦罗兰大陆之歌》 序章 她又回来了 这里是不朽堡垒的最高处,大厅里压抑而又沉重,几乎没有什么阳光能照射进来,仅仅只有那厚重石柱上的火炬能提供一些光明。而在那深处,大殿之上,一个漆黑的身影几乎与王座融为一体。在这时,你除了能听见他微弱的喘息声外,就再无其他什么了。 勃朗?达克威尔,诺克萨斯帝国的皇帝,如今已经年迈不堪了,只能躲在这黑暗中苟延残喘,回忆着当初的英勇岁月。 这时,右侧下方的站梯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虽然那声音很轻,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怕是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是说了……留我一个人在这就行吗?卫兵!” 达克威尔有些恼怒了,这位皇帝很不习惯自己在沉思过往的时候被打扰。但是他太年迈了,以至于发起火来都显得无足轻重。 “那恐怕不行,我亲爱的陛下。” 被黑暗遮掩的地方,一个人影浮现出来了,他似乎将面容隐藏在了黑暗中,火焰只能照到他一半的身体。 他穿着诺克萨斯士兵常见的黑色甲胄,那些来自于掘沃堡制作的盔甲,让诺克萨斯的军队在战场上无可匹敌。 达克威尔努力睁大双眼,在他朦胧模糊的视线下,这个士兵突然幻化成了一个黑衣人。这实在够突然的了,以至于达克威尔都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变幻的模样。 但是他知道,谁有这个能力。 “不……这不可能……” 达克威尔摇了摇头,这太不切实际了,当初可是他亲眼看着这个女人和她的同党一起被处死的。 “为什么不可能?也许我就是她的灵魂,回来找你复仇了呢~” 那个熟悉的,充满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似乎有意戏弄这位皇帝一样,只是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着,看起来优雅极了。 “这不可能啊,你不是死掉了吗!” 老皇帝似乎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几乎从王座上跳了下来。他想开口喊卫兵们进来,但是一道清风飘过,带着玫瑰的香气,那个女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她是那样的美丽动人,皮肤又是那样的白皙,不带着一丝血色。 “我的好陛下,你可真是无情而又无义,当初你答应我的事情在你登基后一个没实现不说,还要对我和姐妹们痛下杀手……” 乐芙兰的芊芊玉指缓缓滑过皇帝的脸。达克威尔只觉得无尽的寒冷铺面袭来,不过他毕竟是一名皇帝! 于是他沉住一口气,偏过头来冷冷的看着这个女人,冷哼道:“那就是你们妄图推翻我的理由了?要不是有斯维因的情报,怕是这个国家都沦为你们的玩物了吧!” “斯维因?呵呵~” 乐芙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她当然不会忘记那个年轻人了。这不过就是她的一枚棋子,而且就连斯维因和皇帝也不知道她的目的。 当年为了让达克维尔上位,她和姐妹们可没少努力。黑色玫瑰的成员们活动在各个贵族家庭,在阴影中拨弄着一切,她们又复活了那个杀人狂魔,把他变成了一个战争机器,只为了巩固达克威尔的地位。 可是呢,这个无情的皇帝成功坐在这王座之后,就一脚把黑色玫瑰的人蹬开了。为此,乐芙兰只能另设一个计谋,让自己和组织彻底隐藏起来,逃过这位机智皇帝的眼睛。 而现在,这个曾经聪明而又不可一世皇帝,终于到了年迈不堪,苟延残喘的年纪了。 也许这就是凡人的宿命吧! 乐芙兰看着达克威尔的眼睛,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老皇帝在提到斯维因时眼里的忌惮。不过,她同样清楚这忌惮从何而来,而且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再度出现。 “斯维因,一个正值壮年的将军,他很英勇智慧,像极了从前的你~我听说他带领军队打退了德玛西亚,还占领了大部分恕瑞玛的领土,而现在又在进攻艾欧尼亚。” 乐芙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达克威尔的神情,不过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的确很优秀!因此我才信任他。” 达克维尔点了点头,赞同道。 “不过,你毕竟老了。你这些年来疯狂的进攻其他地区和国家,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加深你的统治罢了!可是等你死了,你的统治也就瓦解了!” 乐芙兰笑着说道。 …… 达克威尔这一次没有接话,他沉默了。无论他将内心的想法隐藏的再好,在这一刻也已经被乐芙兰彻底知晓。而这,正是她无数岁月以来最为擅长的技能。 她会心的笑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达克威尔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个女人。 “我想说的是……你快老死了,而我,可以帮助你成为我这般,你应该那是什么吧。没错,就是永生!” 达克威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永生这两个字,在这一刻深深的吸引了他。 因为他清楚,这不是不可能实现的。眼前这个女人,可是能将死人复活的怪物。 “对了……她到底多少岁了……” 达克威尔突然想起了一个他早已忘记的问题。这个女人,黑色玫瑰的掌控者,在他小的时候就是这副年轻的模样,可是现在,她依旧是那个样子,就仿佛时间根本无法给她留下什么刻痕。 “你……想怎么做?” 达克威尔颤巍巍的问道,在惊恐的同时,还带着一丝喜悦。 “你要知道,符文大陆可是有很多奇妙的物品,它们蕴含着丰富的魔法力量,而这,或许将成为你通往永生大门的钥匙。你要做的,就是让士兵们在那些不同地区挖掘它们,找出它们并送到我的手里,我保证,你可以长久的实现你的统治!”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难道还是议会的一席位置吗?” 达克威尔说完这句话,乐芙兰顿时笑了起来。 “我的好陛下,你以为我还指望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吗?我只想要那些物品来实现我的一个魔法罢了,而这与你的统治大业并无冲突!” 乐芙兰拍了拍皇帝的肩膀,她不得不安抚下老人那颗脆弱的心。当然她也清楚对方并不会彻底相信这句话,不过只需要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就会忘记的,彻底敞开心扉……最后完全成为她的傀儡玩物! 而这,就是她的真正目的。 乐芙兰此行的结果已经得到了。于是她就像舞台上的演员一般,在戏剧结束的同时,该谢幕了。 “等……等,我想知道,你是怎么逃过刑罚的!” 达克威尔叫住了她,并问出了那一开始就萦绕心头的问题。 黑暗中,没人能看清这位女士嘴角泛起的微笑。 “外表可是具有欺诈性的,我的陛下,你所见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乐芙兰说完,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了。 …… 乐芙兰知道,今日之后,黑玫瑰将会再次绽放!因为她,又回来了! 第一章 进步之城(光明之锤一) 作为瓦罗兰大陆的进步之城,皮尔特沃夫是一座科技与魔法共存的城市。 这里大部分土地建造着数不清的工厂和车间。少数几座重要的能量节点经城邦允许,已经被改造成了海克斯科技工厂和研究实验室。港口地区则使用了大量海克斯科技起重机,可以快速装卸货物。通过科技公司提供的清洁工具,使得城市非常干净。事实上,皮尔特沃夫已经从原来的路线脱离,尽可能的成为环保型城邦。他们将自己视为科技研究的先锋城市,并向整个世界展示科技和魔法和谐发展所带来的好处。 “魔法是科技引擎的燃料”,这是皮尔特沃夫的大众常识。通过大发明家黑默丁格及其团队的研究,海克斯科技就此诞生。 海克斯科技是魔法与科技的全新融合,被制造成各色的工艺品给大众,而不是只提供给那些拥有奥术能量的人。 海克斯科技的成功,为皮城带来了繁荣和昌盛,和平与秩序在此展现。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城市,依然阻止不了阴影在黑暗中滋长。 海克斯进化日,是皮城每年都要举行的节日,所有科研成果都将在这一天展现给大家,并评出等级。因此,这一天也是皮城最为热闹的时候。 不可知广场上,人流涌动,无论是城里的权贵,还是那些平民,都聚在此地,热烈的交谈着。而那高台之上,大发明家黑默丁格满意的欣赏着眼前这一切。放眼望去,那满城街道随处可见的照明星光棒,正是他的杰作。 “若是到了晚上,那才叫辉煌呢!”他激动的想着。 黑默丁格是来自班德尔城的约德尔人,在他获得第三个学士学位的时候,他已经是那里最著名的科学家了。紧接着他就得到了来自皮尔特沃夫大学院的邀请,成为了一名教授,接下来他的种种科研结果,轰动了全城! 不过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学生,皮尔特沃夫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杰斯!同时他还是约德尔科学与发展学院院长黑默丁格的弟子。 这个留着上翻刘海,穿着干净校服的年轻人一出场,立刻迷倒了下面的万千少女。那些富人家的女孩们放肆的尖叫着,伸着手,摇动着鲜花。而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就在人群中期待的看着杰斯,虽然不喊什么,眼神却是十分热切。他是那么的年轻,英俊,有才,以至于大家都称他为皮尔特沃夫的未来之星。 杰斯看了一眼他的导师,黑默丁格推了推他的眼镜,笑着说道:“去吧,孩子!他们的欢呼可不是给我的,今天的舞台只属于你一人!” “奥能转换器”,这是杰斯对于自己小发明的命名。它的作用是更容易平衡魔法与科技的桥梁,甚至将其进一步强化! 杰斯走上前去,向下面的观众深深鞠了一躬后,然后在掌声与尖叫声中拿出了一个环形核芯来。这小东西由金属打造,上面流转着淡蓝色的能量,显得美丽极了。而这,便是他奋战数月的成果!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杰斯小心翼翼的将这转换器插入到了海克斯科技枪中。 一股淡蓝色的能量缓缓充斥了整个枪身,让整个枪身都发出了光芒。 紧接着,它嗖”的一声射出了飞弹。 杰斯自信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方才他并没有扣动扳机。 不远处的房檐被这一击打中后,瞬间四分五裂。但是这并不会停止,杰斯手中的科技枪继续发射着飞弹,向天空,向房子,向广场的人群招呼着。 “啊!” “救命啊!”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到处传来了窗子破碎的声音,还有砖石粉碎的声音,人们不得不争相躲避着。 然而杰斯并不能控制手中的武器,这鬼东西似乎失控了!而且在奥能转换器的加持下,它的威力要比之前强了太多! “见鬼!孩子快把那东西放下,我来处理!”黑默丁格一边叫着,一边摇着大脑袋扑了过来。 就在杰斯扔掉科技枪的一瞬间,那东西“轰”的一声炸得四分五裂! 黑默丁格跳了起来,用他那矮小的身体挡在了学生面前!不过幸好,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他的金黄色的头发被烧掉了一块。 望着下面那一哄而散的人群,还有台上这一片狼藉,杰斯不由得一叹: “我搞砸了!” 然而在这混乱之中,并没有任何人发现那躲在角落里的一道黑影,悄然离去。 …… 黄道地库,皮尔特沃夫最安全的银行,也是富人们最喜爱的地方。 幽深寂静的通道中,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墙上挂着的星光棒发着淡淡的光芒。 黑暗中,一个人影逐渐浮现出来。这是一个青蓝色头发的女孩子,留着那长长的双马尾辫,上身穿着十分暴露,身材却是十分坦荡;下身则是一条紧身丝袜裤,将她那纤长的腿展现的一览无余。她瘦弱的身体上,绑着一大堆弹药枪支还有三颗手雷。 除了那些小口径枪,她还有一把轻机枪和一把叫做“鱼骨头”的火箭炮。 “嘿嘿,这回我可要大干一把了!”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库大门,金克丝忍不住大笑道。 突然,周围的星光棒全部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将通道照的清清楚楚。 “咦~”金克丝挑了挑眼眉,她回头一看,后方的通道堵满了警卫。紧接着,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女人从警卫中走了出来。 她头上带着朋克风的遮光镜,浑身上下穿着紧致的皮衣,两个手上各戴着一个巨大的金属拳套,显得威风凛凛。 她就是皮城赫赫有名的执法官:蔚! “哦?居然有条子!看起来这是一个陷阱喽,不得不说,你的计划骗到了我!”金克丝呲着牙,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计划?我不需要计划!我只用拳头说话!”蔚咧嘴一笑,两个拳头狠狠地碰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响声。 “你以为,今天是进化日我们就会放松警惕了吗?小鸟儿!”蔚不屑的说道。 “原来如此,你这样的脑子也弄不出什么计划,看来这一切都是凯瑟琳那小妞精心安排的啦!”金克丝眼珠子鼓溜溜的转着,似乎在寻找着离开的途径。 “你别费劲了!有句话怎么形容来着,对,就是走投无路!”蔚得意洋洋,这一次,她可是抱着将对方送进监狱的决心!能抓到这个小捣蛋鬼,是她最大的目标。 “哦,是吗?”金克丝笑了笑,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小发射器。 “这是……”蔚的笑容戛然而止,她猛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疯了!你不能……” “没错,我就是疯子——有医生开的证明!”金克丝大笑着,按下了发射器的红钮。 “轰!”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周围的墙壁瞬间倒塌了,灰尘弥漫了这片空间。 “咳咳咳!” 蔚从瓦砾中爬了出来,眼前的金库已经轰然倒塌,露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金币。 而那金克丝,却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原来通道上方的墙壁,已经被炸开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只瞧见头顶一片五颜六色的烟雾。那些充斥着皮城上方的烟花缓缓汇成了一句话:“你将永远也抓不到我!” “可恶!又让你跑了!”蔚恨恨的说了一句,脸上却不自然的流露出一丝笑容来。 …… 夜色渐深,一间小研究室却还亮着光芒。 杰斯坐在桌子前,摆弄着一个转换器。这是一个完好无损的转换器,是他之前做的备份。 “终于完成了!不过还是有一些缺陷!”杰斯皱了皱眉。 他不禁想起今天那一幕来,作为未来之星的他,因为这场不该发生的失误,给整座学院和这个称号抹了黑!还好他的原材料还有很多,那是一支恕瑞玛探险队在古遗迹中找到的水晶,在经过各种实验后杰斯发现了其中蕴含的力量,而这力量甚至可以改变全世界。 想到这,他掏出了兜里那个已经烧的半黑的失败品。“我要留着它!它将始终提醒着我,这是最大的耻辱!”杰斯低声说道。 紧接着他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机械钟,已经很晚了,他要去休息了!这么想着,他熄灭了灯,关上了门,往宿舍走着。 这一路上,他的脑海里依旧闪烁着今天失败的画面,那场景在他眼前挥而不散。 突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还有几声枪鸣! “怎么回事?”杰斯吃了一惊,他刚想往声音源那里跑去,猛然间,他想到了别的什么。 “不好!”杰斯高呼一声,转身向自己的实验室奔去。而等他到那里时,大门已经被轰开了,一道身影不紧不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全身上下被金属附着的家伙,他的后背有一个长长的金属触手在摇动着,发出红色的光来。而他的右手,则握着一根金属权杖:“海克斯核心MK—1”! “你是……维克托?”杰斯沉声道。 “哼哼,看来你还记得我啊!”维克托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凉的金属感。 “维克托,抱歉,看到你如今的样子,我很难过!” 惊讶的是,杰斯居然对他道了一个歉。 但是维克托只是冷冷的说道:“你无需道歉,若没有你,我也不会坚定自己的决心!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人类的傲慢以及懦弱,而这一切都是人性的弱点罢了,只要我们舍弃这些,才能迎来更光荣的进化,亦如我们的祖辈们!”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杰斯严肃的看着对方。 “你现在并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但是只要拿到你这颗水晶,我就能离成功更进一步。”维克托话音刚落,杰斯的脸就变了。他彻底明白,对方时隔这么久登门拜访,原来是为了这个宝贝! “你休想拿走它!” 杰斯高喝一声,不过维克托早已对他的反应了然于胸了。他一挥手,那根金属权杖便立马对杰斯射出一道激光。 “哼……” 维克托冷笑着看昏迷不醒的杰斯,这为他曾经的同伴袍泽,也是他认为最了解的朋友。 “没有人能阻止我,我的朋友,即使是你。” 第二章 墨丘利之锤(光明之锤二) 病房内,杰斯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而他身旁则是一脸担忧的黑默丁格教授。 “什么?奥能转换器被偷了?” 黑默丁格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学生。 “是的!是维克托干的,恐怕他还是为了那水晶的力量!”杰斯一脸担忧的说。 “那个臭名昭著的家伙!他一定是为了升级自己的海克斯核心!”黑默丁格对此十分担忧。 维克托是祖安人,黑默丁格听过他的名号。这个醉心于机械自动化的少年,曾参加了祖安著名的科技魔法大赛,并且率领团队制造了蒸汽机器人——布里茨! 不过后来据说这成果是属于其导师斯坦里克的。之后嘛,维克托就销声匿迹了,直到他以一副全金属身躯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可是个疯子!祖安的那帮家伙,没一个好货!”黑默丁格对他们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我们必须通知皮城的警卫队,早早阻止他才行。”杰斯说道。 “可是你的身体还没好。”黑默丁格一把按住了对方,他可不想让这个年轻人出事。 “我的身体早已经没关系了,看来维克托还是念及故情的。”杰斯苦笑一声,他起身串穿好衣服,就出发了。 只可惜杰斯连议政厅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奥能转换器?”那个高傲的男人撇了一眼杰斯,摇了摇头道: “别开玩笑了,就你那个失败品,他拿回去算他倒霉!说不定他把自己搞死了,我们还得感谢你呢,未来之星!” 这个官员抱着肩膀,轻蔑的看着杰斯。他丝毫不掩饰对这个少年的敌意,毕竟这家伙把全城少女的心都勾走了!然而他都这么大了,还没有什么心仪的姑娘与他相恋。 “回去吧!未来之星,大人物们都忙得很,哪里有心思管这种事情!”官员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赶紧离去。 杰斯叹了口气,毕竟对面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一向心高气傲的杰斯,还是头一次有如此的挫败感。 于是他只能转身离开。 “对了,我建议你还是加强下自己实验室的安保吧!当然,你得有那个钱!”身后,那让杰斯恶心的声音又再次想起。 杰斯顿了下脚步,然后停也不停的走了出去。 “杰斯,发生了什么?”一旁,凯瑟琳和伊泽瑞尔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杰斯愣了一下,然后他看向那个黄毛小子的左手说道:“看起来,你这次旅行有了更好的收获!” 这个长着一头金黄头发的少年,叫做伊泽瑞尔。他打小生活在皮尔吉沃特的富人区,也许是遗传他父母那股探险的精神吧,他也喜欢游历这片符文大陆,填补地图的空白。 他的血液中流淌着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因此曾在学院里学习过一段时间,并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魔法师。不过他早早就不读书了,他曾这么对那些教授说:“我忙于四处流浪,铸就了书里的传奇,哪有时间研读这些发霉的书。” 据说他八岁就已经可以绘制出完整的皮特沃夫地下隧道的地图,因此皮特沃夫政府很欣赏伊泽瑞尔的才华,买下了他的地图且聘他担任皮特沃夫首席探险家。 “这一次,我去了趟恕瑞玛,并得到了这个!”伊泽瑞尔扬了扬自己的手腕。 在他的护腕上,一块晶莹的宝石隐隐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这是……” “这是我从恕瑞玛的金字塔中找到的挂饰,它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可以增强我的魔法能力,并且让我可以无忧无虑的使用魔法!”伊泽骄傲的说,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失落。 “不愧是恕瑞玛啊,这是你的机缘,祝贺你!”杰斯笑了笑,由衷的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凯瑟琳打断了他俩的谈话。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性感的美女,带着一个高高的警帽,身上穿着性感的警服,天知道这家伙会有多少追求者! 凯瑟琳的父亲是皮城的政治家,而母亲则是海克斯科技的研究者。从小凯瑟琳就展现了自己那惊人的追踪天赋和神枪手能力,而后她便致力于打击犯罪,一时间在皮尔特沃夫名声大噪,成为警局唯一的女局长,甚至连德玛西亚都会请她出手追踪犯人。 “好吧!”杰斯叹了口气,说道: “昨夜祖安的维克托潜入我的实验室,抢走了我的奥能转换器!” “奥能转换器?那是什么东西?”伊泽瑞尔眼睛一亮。 “是一个……能够保持科技与魔法平衡的枢纽,只不过昨天的实验,出了些事故!”杰斯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情,足以让学院和他蒙羞。 “没关系啦,又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凯瑟琳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 “我们必须阻止维克托!趁那个东西还是半成品!”杰斯用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两个朋友。 “所以,刚才看你出来的神情,你的请求被拒绝了吧!那么,没有政府的命令,警局不能私自出人!” 凯瑟琳这一番话,如同冷水一般浇在了杰斯头上。 “不过……如果我亲自出手,还是可以的!”凯瑟琳嘴角上扬,笑着说道: “想破坏皮尔特沃夫的和谐,得先问问我的命运!”(命运是皮城女警的狙击枪名字) “我也去!”伊泽咧了咧嘴。 “呦,你们三个人谈什么呢?”身后,蔚走了过来。随后,杰斯又多了一个同伴。 不过,这次行动还要等一等,要等到杰斯的新成果出来! 在回到实验室后,杰斯望着桌子上那柄由金属打造的海克斯巨锤,然后缓缓插入了新的奥能转换器。这个武器本来是他早些年制造的,可惜没有什么能源能够驱动它,但是现在却可以了。 而这个奥能转换器,是杰斯之前从水晶上取下的一小块制成的,幸运的是维克托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如今在他一夜的改良后,全新的科技成果出炉了。 杰斯手中这个巨锤,其实还有另一个形态:“远程炮!” 不过,这两者之间似乎在转换上还有些问题。 黑默丁格瞥了一眼这武器,说道:“试着加一个电容器吧!” 对啊!黑默丁格的一句话让杰斯彻底解开了最后的难题。如此,这个巨锤就会充斥着奥术转变的电能,并拥有了双重形态。 “就叫你墨丘利之锤吧!”杰斯在心底里说。 “啧啧,你这武器不错啊!”蔚看着那把金属风格的巨锤,啧啧叹道。 “怎么?你想要一个?”杰斯笑了笑,打趣道。 “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还是拳套更适合我!”蔚扬了扬自己那副海克斯拳套。 “那么,我倒是可以给你强化下这副拳套哦!”杰斯笑着说。 “啊?那真是太好啦!” …… 夜晚,一行人趁着月色,偷偷潜入了祖安。 祖安,一个终日笼罩在化学烟雾中的城市。作为皮尔特沃夫的双生城,它以炼金术和化学工业而闻名。 这是一片庞大的地下城区,建立在一片沟壑和峡谷之下。交错层叠、腐蚀老化的排烟管网中泄露出各色烟尘,将上方射下来的光线过滤成诡异的颜色,在祖安工坊的有色玻璃之间交叉反射。看似黑暗的城市,却得益于皮尔特沃夫而变得相当热闹。 那些皮城限制的海克斯科技发明,却偷偷流转到这座地下城市,并带动了其经济的发展。很多科学家的危险研究在祖安也颇受欢迎,因此吸引了不少野心勃勃的家伙前来。而对于对于不稳定技术和鲁莽产业的放纵式开发,让整个祖安的大片地区都遭到污染,生存条件也变得越来越危险。 杰斯一行人穿着黑色的衣袍,每个人都带着一副口罩。这是因为祖安的化学工业太过于发达,无数工厂耸立着巨大的烟囱,每个烟囱都在向天空排放着不知名的化学物质。酸雨在这里已属常事,每一栋建筑都留下了酸雨腐蚀的痕迹。再加上女巫们药剂和废弃的化学物质排放进祖安庞大的地下水道系统,让那里变得极度不稳定与不安全。 而这一切的一切,导致整座城市随时被一层污染物笼罩,天空从灰到绿异常的变化。祖安的居民通常都戴有口罩,防止吸入过多的污染物。虽然如此,依旧有无数的平民因为污染而死于非命。 “也不知道金克丝若是在这里,会有什么感想?”蔚忍不住打趣道。 其实蔚完全不恨金克丝的,因为她俩太像了,都曾经为祖安和皮城的黑帮效力。只不过蔚听从了凯瑟琳的建议,加入了正义的一方。 “这座污秽的城市,理应得到净化!”凯瑟琳皱了皱眉,说道。 “那得你能推翻炼金男爵的统治再说!”蔚抿了抿嘴。 炼金男爵,祖安背后最强的黑暗势力,他们无形中拨动着这座城市的发展,即便他们的恶行让人无法忘却! “我们要怎样找到那家伙?”伊泽看着这座城市,他去过很多国家,可是在他眼里,即便是诺克萨斯帝国也比祖安好了太多。 “也许……我们可以问问当地人!”蔚微微一笑。 众人跟着蔚左转右转,很快在一个街角找到了对方。 这是一个留着白色鸡冠头的不良少年,穿着一身朋克风的破烂衣服,手里撑着一柄不知名的武器。他就是祖安迷童的老大,艾克。 而当艾克被蔚找到时,他正被一群孩子包围着。 “欢迎来到祖安!”艾克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一行人。 艾克和蔚,金克丝是从小的好朋友。如今故人相逢,在此时此刻,两个人却只是互相看着,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哈哈哈!”突然,两个人同时发出了爆笑,这让杰斯等人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不由得面面相觑。当然了,这是祖安人的打招呼方式,皮城佬自然不能够理解。 “你们要找维克托?”在得知蔚的来意后,艾克愣了一愣。 “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要找到还需要点时间!” “拜托了,我们必须要赶紧阻止他,不然可能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杰斯向前一步,诚恳的说道。 艾克上下打量了一番杰斯,虽然他们这一帮人穿着黑袍,带着口罩,但是还是难掩其身上的贵族气息。 “你们这群大人物,就是喜欢瞎操心!”艾克摇了摇头,回身冲那群伙伴道:“兄弟们行动起来吧!争取两个时辰内找出那怪物的下落!” 第三章 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光明之锤三) 祖安的迷童们在接到命令后就出发了,他们行动很快,而且效率极高,杰斯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而在这期间,皮城的各位更多的是对艾克感兴趣。 “我想知道,那个是什么?”杰斯指着艾克手里的武器。 “这?不过是经过我改良后的老饿鬼时钟的指针罢!”艾克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用时针做武器?”杰斯愣了一愣。 “当然,它不仅仅代表我,还让我始终记得一点,那就是时间站在我这边!”艾克偏了偏头,他不禁想起了那时候发生的事来: 艾克生在祖安的一条不良街区,他的父亲维斯与母亲茵娜是小小的生产商,靠着将那些小玩意卖给皮城的商人,赚着可有可无的微薄薪水。 艾克从小就展现了不同寻常的能力,他能轻轻松松的修理机械,将人们淘汰的东西变废为宝。这大大出乎了父母的意料。 祖安,这个充斥着污染和犯罪的城市,是不会有未来的!于是维斯和茵娜决定努力赚钱,为儿子创造一条通往皮尔特沃夫的光明之路! 然而他们每日加班加点,那些辛苦制造的商品利润却在中间商精明的把握之下。最后,他们病倒了,只能看着祖安那暗无天日的城市,呼吸着严重污染的空气。 看着微光酒吧里那些前来消遣的皮佬,进步之城在艾克眼中再也不是那么光明的未来了。 祖安,在他的眼里充满了未来,处处洋溢着活力。他与那些自称“迷童”的伙伴一起,在街道中肆意发泄着青春。 “进步,不属于一座城市,我们在创造未来!”他们这么叫着。 艾克喜欢捡破烂,尤其是捡那些炼金男爵们的实验废品,他能将这些东西转废为宝!最后,他在一堆被炸毁的实验室废墟中找到了一块海克斯魔法水晶。 在经过反复研究后,艾克发现只要靠近这魔法水晶,能量的波纹就会扭曲周围的时间,他能隐隐感受到那种磁场的反作用力。很快,他的脑海里就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就是所谓的“既视感!”但是记忆与现实还有那么些许偏差。 于是他着手实验,最后这个不安全的实验爆炸了,在水晶散开的那一瞬间,艾克深陷了扭曲的漩涡之中,他能看见那无数的现实分支,还有自己的镜像。 最后,他成功修复了时间的裂缝,回到了现实,并且解锁了某种能力——短暂的控制时间并回到过去。 他做了一个小玩意,命名为z型驱动。然后他就跟着伙伴们去爬“老饿鬼”钟楼来庆祝这次发明。就在他们即将登顶的时候,伙伴的脚踩空了! 喜剧似乎即将变为悲剧,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艾克发动了自己的能力,通过粒子流去挽救朋友的性命。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施展能力,但是通过无数次时间回溯,他成功了!自那之后,他又进行了无数次试炼彻底掌握这种能力! 不久,迷童们就打听到了维克托的下落。那很容易,因为维克托在祖安成立了一个名为“光荣进化”的教会,而且名气还不小。 众人跟随艾克一起通过污秽的下水道,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小型工厂。这里面摆放着那些被淘汰的起重机,还有各种生了锈的仪器。 “什么人?”拿着海克斯卡宾枪的保安们喊道。 “哼!”蔚冲上去,一拳锤飞一个,她潇洒的冲那群倒在地上直哼哼的家伙们说道:“下次记得先打一拳,打的时候,再把问题问遍!” …… 小屋内,维克托看着实验台上那些昏迷的病人,这些都是工坊林区的居民,感染了狂犬精神病。 维克托尝试着修复他们的肉体和精神,他切开他们的颅骨,用机械装置过滤其血液,有了杰斯的奥能转换器,他有信心治愈这些人。 他看着仪器上的数据,毒素百分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这是历史性的成功,若是以往,他一定会欢呼雀跃的,然而如今的他,只是嘴角轻轻泛起弧线。 突然,实验室的大门被踹开了,杰斯众人怒气冲冲的望着他。 “杰斯……”维克托冰冷的声音响起。 “结束你那肮脏的实验吧,维克托!看在以往的情谊上,我不会杀死你的!”杰斯低喝道。他清清楚楚的看见实验台上那些被当做小白鼠的人们,而这让他怒不可遏。 曾经,杰斯和维克托是同学,也是同僚,他们是学院有名的天才。他们在一个进化日的集会上相识,只是因为两个人都感到了那些家伙的无聊。在那之后,他们互相视为知己,共同工作。但是在维克托看来,杰斯那华而不实,盲目自大的性格,必然会惹出事故。因此他们两人经常针锋相对,每一个实验都会争吵一番。 而那时机器人布里茨的成功,是维克托最大的成就,但是皮城的教授斯坦威克却剽窃了他的创意,并据为己有! 当维克托向学院提起诉讼时,杰斯拒绝了为他证明,这导致教授大获全胜,而他也名声扫地,这无形加深了两人的隔阂。 但是项目被剽窃也好,名声扫地也罢,这并不能让他放弃!他锲而不舍,不断探索出新的方式消除自己的设计中人为的失误和缺陷。他的研究思路也主导了他的思维方式。 他认为任何一个发展过程中,人类的参与都是影响效率的负面因素——这一观点让他遭到了许多同行和教授的反感,他们认为维克托想要消除的东西恰恰是人类智慧和创造力的源泉。 而在那之后,杰斯与维克托又进行了一次实验,对一种工作潜水服的改良。强化后的潜水服可以让穿戴者潜得更深,停留更久,举起更重的物体。但许多潜水员都表示,他们看到了水下的幻影,这折磨着他们的心智,并危害周围的同伴。维克托认为这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潜水员的幽闭恐惧症造成的。于是他设计了一顶炼金特种头盔,可以由一名操作员在水面指导,无视潜水员的恐惧反应,相当于是完全控制。但是杰斯认为这是侵犯人权的象征,在光明的进步之城决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杰斯向学院的主管们报告了这件事,维克托也因为违背基本人权而受到审查,最后彻底被赶出学院,重回祖安。 在他郁郁不乐的时间里,兰纳尔男爵找到了他。这是一个除了头部是肉体外,其余皆是海克斯动力替代躯体的怪人。她招募了维克托,并支持他的实验。 看着这位男爵,维克托想到了,为什么不舍弃那些愚蠢的人性躯体,而换上金属呢?这才是光荣的进化! “杰斯……我是在拯救这些人……” 维克托冷冷的回答道。 “拯救?让这些人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吗?我的朋友,我请求你放弃那些实验吧,我会跟学院的教授们说些好话的,毕竟……”杰斯本来是怒气腾腾的,但是他还是对维克托所遭遇的一切表示同情,而且他也不想对自己曾经的伙伴出手。 “哼,杀了他们!”维克托知道这个自大的蠢货是不会明白的,他驱动机器,那些被移植了金属外骨骼的人们站了起来,并向杰斯等人冲来。 “砰”的一声,凯瑟琳的狙击枪“命运”发出了咆哮,一颗子弹贯穿了一个机器人的眉心。 “让我来试试新拳套吧!”蔚撞了撞自己的拳头,那两个金属的拳套顿时产生了一股强大的电流,并蹦出了火花。 “喝啊!”蔚一拳一个,就把那些金属怪物锤翻了。 杰斯一步一步的走向对手,手起锤落将那些机器人砸的四分五裂。趁着杰斯作战,维克托立马投射出一道激光。这激光瞬间撕裂了那些机器人的身体,下一秒就要轮到杰斯了! “不!”杰斯惨叫一声,他已经能感受到那炙热的激光温度了。 突然,艾克环住了他的腰,下一秒,他们便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这是……”杰斯愣了愣,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切。 “这就是我的能力,时间回溯!”艾克转了转嘴里的糖果,他很满意对方这样的表情。 “你就是……艾克!”维克托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个少年在祖安的名号,而且他还对这种能力有些兴趣。 不过,今天不是时候…… 维克托望着实验室的一片狼藉,很多机器人都倒下了,但是更多的同伴前仆后继的加入,折让杰斯等人苦不堪言。 维克托将手边的仪器台上那醒目的红色按钮按了下去,只听凯瑟琳惊呼一声,一大片机器人从工厂冲了出来,向实验室包围了过来。 “我们不可能在这么多敌人的攻击下全身而退!”伊泽瑞尔一边高呼着,一边用奥术跃迁转换着位置,并进行反击。 杰斯收回目光,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颗海克斯水晶,就插在仪器台上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电能激荡!”杰斯高呼一声,手中的墨丘利之锤已经转换成了炮形态,一股强大的电力汇聚起来,并发射了出去。 “不!” 维克托尖叫一声,他根本没有意料到对方还有这一手。 伴随着水晶的破碎,那些机器军团也瞬间土崩瓦解!维克托明白自己大势已去,而他的成果也毁于一旦。他向后退了几步,并恨恨的说道: “杰斯……这件事,我记下了!”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从实验室后门夺路逃走了。 杰斯刚想追出去,凯瑟琳便拉住了他。 “穷寇莫追!我们惹出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女警劝道。这么长时间的战斗,炼金男爵的手下们恐怕正在疯狂的赶过来。 …… 几天后,不可知广场上,津戴罗之球依然纹丝不动地矗立在那,而在这个巨大的网格艺术品周围,人们正在聚集起来,举行着一次盛大的颁奖仪式。 在众人的目光和惊呼中,议政厅的官员将一枚奖章献给了杰斯。下面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然而杰斯却高兴不起来,他想起维克托实验室那些被转化的机械人,没有思想,奋不顾身。虽然他解决了这次危机,但是维克托却逃走了。 “这不是一切的结束,而是全新的开始,我要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杰斯心里这么说道。 他抬起头,从广场望到恒星大街,还有那蜿蜒的百酒大道。那些新建的建筑端庄而优雅,巧妙的融合了光滑的大理石、青铜栅格和亮闪闪的玻璃。而那些鳞次栉比的旧建筑则是以粗糙石块和老旧木材的构成的。一座座镶着金银纹理的塔楼伸向天空,就如同这座城市一般向着更高处攀登。 “我,就是未来的守护者!” 杰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战锤,他下定决心,要为了这座城市的未来而战! 第四章 爆破二人组(艺术即是爆炸一) 吉格斯作为一名约德尔人,他与其他族人一样,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脑袋,还有一身的毛发,看起来怪异极了。 不过现在,他忍受着周围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同时,也在打量着这座城市和他的居民。 在一周前,他就接到了皮尔特沃夫中约德尔学院的邀请,他们在信里提到对他的赞扬和钦佩,并希望吉格斯这样的天才少年能加他们。 “天知道我接到这封信时有多么激动!”吉格斯想着。他听过太多关于大发明家黑默丁格的传说了,因此对方成为了他的偶像。 皮尔特沃夫,是个美丽的城市,处处洋溢着科学和进步的气息,吉格斯觉得他未来的第一步,就在这里! 不过,当他站在约德尔学院的实验台上,并将海克斯引擎弄炸的时候,似乎他的一切希望都破灭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整面的墙壁轰然倒塌,约德尔的教授们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 “是金克丝那个小混蛋吗?”皮城的守卫们很快就赶了过来,惊慌失措的问道。 这也实在没办法,这个祖安的炸弹狂人,搞得皮城人心惶惶。甚至不久前,她还搞炸了日之门的一部分,结果所有的船都被迫停息,这让皮城的那些大家族损失了不知多少财富。米达尔达的家主贾古气炸了,他气势汹汹的找到议政厅,让那些官员立马下令缉拿这个小混蛋! “哦,不不不,只是一次实验事故罢了!”黑默丁格说道。 “这样啊,那好吧!”守卫们松了一口气。对于金克丝,他们是既期待将她抓捕归案,又害怕她的疯狂破坏。 不过吉格斯就没这么好运了,其他的教授们冷着脸说道:“看起来,我们高估你这个同伴了!请你离开吧!” “这……先生们,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还有很多工程蓝图呢!” 吉格斯苦苦哀求道,可是那些教授们却都离开了,只剩下一个人。 “正式自我介绍下,我是塞西尔?B?黑默丁格,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吉格斯看到心目中的偶像,当然是十分激动的,可是如今这局面,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我……只能回到班德尔城了吧!” “你可以回到班德尔城,这的确是一个选择。”黑默丁格顿了一下,又说道: “不过还有另一种选择,目前我缺一个助手,来管理我的小工坊,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呢?” 面对黑默丁格的邀请,吉格斯就像是从黑暗中发现了一丝光明。他疯狂的点头,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而且说不定,这是他转正的好机会。 ………… 在皮尔特沃夫有很多科学家,因此也有着无数的炼金工坊。它们不只是进行实验的地方,偶尔还会提供给皮城人一些帮助,当然,这是有报酬为前提的。 不过今天,黑默丁格的工坊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蠢货,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狗屁的热凝胶,将我一大片房子炸得稀碎!”这个身穿贵族衣服的男人咆哮道。 “哦,先生,对于您的不幸,我感到很抱歉!”黑默丁格无奈的说道。 “哦?那么你呢?亏你还笑得出来!”男人指着吉格斯,一脸的愤怒,就是这个家伙将那热凝胶交给了他,并一脸信誓旦旦的告诉他绝对安全。 “我的笑容就是我的歉意,难道我还要哭出来吗?”吉格斯咧着大嘴,白花花的牙齿在那浑浊的灯光下反倒特别明显。 “你!你信不信我告诉皮城的守卫们,然后把你们这些小侏儒送到祖安,好好呼吸呼吸那里的空气去!”这个男人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口水星子都蹦到了吉格斯的眼镜上了。 “好了先生,这是我们的赔偿!对于您的不幸,我们深感歉意。感谢您对黑默丁格工坊的支持!”黑默丁格拿出一大袋的钱币,总算是堵住了这家伙的嘴。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那些热凝胶太不安全了!”在那家伙离开后,黑默丁格终于抱怨出来了。 “我跟他说过只要一小撮,皮城有大胆的人,聪明的人,但是还有这种臭狗屎一样的蠢货!不过,我倒是蛮期待那场爆炸呢,一定美丽极了!”吉格斯夸夸其谈。 “够了!你是忘了你在学院的所做所为了吗?是我收留了你,所以你就得脚踏实地给我老老实实的干活,不然我一定会把你撵回老家去。”黑默丁格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话。 “还有,你不要弄出那副欠揍的笑容好不好,我给你易容的药剂,不是让你招打的!”黑默丁格继续说道。 “嘿,你若是看不惯,我不用就是了!”这回吉格斯收起了笑容。 “我劝你想都别想,这易容药剂能让我们变得更像人类,而不是他们眼中毛茸茸的玩具或者怪物!”黑默丁格没好气的说着。 “作为约德尔人,我们在异乡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保护自己!而不是让他们把我们当试验品一样摆弄!尤其是祖安那个炸弹狂魔来了之后,他们那颗玻璃心可经不起折磨!” “炸弹狂魔?还有谁能比我更痴迷这些!”吉格斯嘟囔着,跑出了工坊。 夕阳的光辉笼罩了这座城市,让这座古典而又充满进步的城市显得煜煜生辉。 不过吉格斯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他盲目的在后街游荡着。 “我知道的,我得保护好自己,又不能伤害别人。可是这样苟活在这个城市,我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吉格斯一边低语,一边踢着脚下一个小石头。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啊!我的大火箭怎么不好使了呢?这真是该死的问题!” 吉格斯趴着墙头看去,那是一个留着天青色双马尾的女孩子,身材瘦弱,正叉着腰在那里嘀咕着什么。 “谁在那里?!” 金克丝猛地转过身来,她的犯罪经验让她很轻松就发现了这个偷窥者。 “咦?你是个什么玩意?毛茸茸的?”金克丝愣了一愣,用手抓了抓吉格斯的头。 “哇,我忘记易容了吗,还是时间过了!”吉格斯惊叫道。 “你是个有趣的东西,所以我决定将你送上天!”金克丝一把将这个弱小的家伙丢了出去,然后扛起了她的“鱼骨头”。 “嘿啊!”金克丝兴奋的喊着,一颗导弹向吉格斯飞了过去。 不过吉格斯灵巧的躲开了,后面的垃圾箱被炸得飞上了天,这倒是出乎了少女的意料。 “你……就是那个炸弹狂人?”吉格斯抬了抬眉毛,上下打量着对方,这个纹着纹身的小太妹! 这让他有了一丝兴趣,他从背包里拿出了几个圆滚滚的炸弹来。 “那是什么!”金克丝尖叫道。 “我的新发明,海克斯爆破手雷!”吉格斯高呼着,展开了反击。 “嘿!”金克丝咧嘴一笑,扛起“鱼骨头”又是一炮。 “轰!”随着一阵爆鸣声,巨大的气浪将两人掀翻出去。 “咳咳,小怪物,你不会死掉了吧!”金克丝踉跄的走了过来。 “当然没有,我活的好好的!”吉格斯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哈哈哈哈!”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这可能就是疯子之间打招呼的方式吧。 “你很有趣,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今晚的游戏?”金克丝邀请道。 “游戏?也许可以试试!”吉格斯欣然接受了,此时此刻他在对方身上找到了很多相似的地方。而这,或许是让他摆脱如今生活的机会。 “不过嘛,你第一件事就是要帮我完善下我的宝贝!”金克丝拍了拍自己的“鱼骨头”火箭炮,狡黠的看着对方。 那么接下来,两个人的游戏开始了。首先是艺术馆的那些杰作,只有经过涂鸦的画才算是艺术! 金克丝大声宣扬着,并将手里各色的彩漆喷洒到那些裱在橡木框子里,外沿嵌着黄铜的回纹装饰的画作上。 然后他们又去把梅伯爵庄园的牛羊全部放了出去,看着它们把桥洞堵住。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阿莱科糕点店狠狠地放了一把火,那些糕点师们从睡梦中尖叫着冲出去。火光冲天,将黑夜都照亮了几分,而金克丝和吉格斯却坐在不远的屋顶品尝着甜美的苹果派。 “说真的,你是唯一懂我的人,你是我的知音!”吉格斯感慨道。哪怕是黑默丁格,也只是欣赏他的才智,却不了解他真正想要什么。 火舌四卷,就像盛开的玫瑰,而那些倒塌的建筑,则是狂欢的芭蕾舞。 “那是当然了!虽然我们有不一样的身体,但是灵魂确实完全相同的!”金克丝挑了挑眉,她看到不少皮城的守卫们正在朝这个方向赶来,手里拿海克斯液氮枪,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可惜了,蔚那家伙不在,就连条子姐也没来!”金克丝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爆炸的那一瞬间,人们惊慌失措的样子!”金克丝站起身来,她的身影在吉格斯看来就像个恶魔。 吉格斯知道的,刚才他们将皮城警局的周围放满了炸药。 “这就是今晚最壮观的景象了吧!”吉格斯心想。“不过,我们得先让那些条子们出来,那栋建筑里还有不少人呢!” 金克丝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挑了挑眉,从她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吉格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喂,你不会……你在说笑吧!” “金克丝从不说笑!若是没了这些执法者,皮城一定会更快乐的!我很乐意看到条子们看着老家上天的模样!”金克丝笑着说道。 “这……”吉格斯愣住了。在他的脑海里,不由得响起了导师黑默丁格的声音:“你没资格剥夺任何一个无辜者的生命,站在道德的立场上,这种方法是错误的!” 吉格斯恍然大悟,他从屋顶跳了下去,幸好那并不是很高。 他灵活的冲向警局,而金克丝就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快走!这里有炸弹!!”吉格斯呼叫道。人们意外的看着这个矮小的,长满了毛的小家伙,都惊呆了。 但是他们很快看到了金克丝。 “不好!金克丝来了!”他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而后者,已经放好了开关。 吉格斯慌忙的扑倒了金克丝,那个开关滚到了一边,两个人扭在了一起。 “我可只炸楼,不伤人,你这个疯子!”吉格斯尖叫着,但是他太小了,甚至比不上金克丝的力气。 这回,金克丝重新拿到了开关。 第五章 新的任务(艺术即是爆炸二) 金克丝挑衅似的看着吉格斯。 “听着,朋友,如果你杀死了这些无辜的人,你就回不了头了!你的良心会永远谴责你的!”吉格斯努力的劝道。 金克丝摸了摸下巴,似乎对这位新交朋友的话陷入了沉思。 “但是……金克丝就是金克丝,言出必行!”突然,金克丝大叫着,在吉格斯不敢相信的惊叫声中,按下了开关。 于是,象征着皮城威严的警局,在一声轰鸣中化作了一片瓦砾。 不过,在两人争论的这段时间里,大家都跑了出来,并没有什么人受伤或者死亡。 很快,守卫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这两个家伙,吉格斯慌忙的躲到了金克丝的身后。 “长官,庆幸的是,所有人都逃了出来!”一个守卫走上前来,对着局长说道。 吉格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金克丝随即冲他笑着说道:“既然没有人出事,我就不用担法律责任啦,我那良心也就不会谴责我啦!” “但是你们触犯了法律,我宣布你们被捕了!金克丝……和这个……”长官正义凌然的说道,然后他看见了吉格斯那毛茸茸的脸。 “你是个什么东西?”长官愣了一下,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 四周居民们都赶了出来,看着热闹。吉格斯认出了熟人,那个今天刚刚来店里的蠢货男爵,和自己的导师兼老板黑默丁格。 “这个蠢货!”黑默丁格在心里暗骂道。 “杀掉他们!”男爵指着吉格斯他们说道。“这些家伙做的坏事已经够多了!难道要等着他们杀死我们吗?” “哦,你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啊!”吉格斯使劲地摇着头,然后他看向黑默丁格,充满希望的喊道: “嘿!我在这,请您跟他们解释下吧!” “你认识他?”长官皱着眉,质问道。这一刻,黑默丁格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的身上了。 “求你了!”吉格斯可怜兮兮的。 “抱歉,我并不认识他!”黑默丁格偏过头去。 这下,吉格斯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他懊恼的低下了头,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金克丝感兴趣的看着这场闹剧,不过看到自己的新朋友这个样子,她也不免有些难过了。 “看起来,这里并不欢迎我们了!那咱们离开吧!”金克丝伸出了手。 吉格斯似乎也没什么选择了,于是他抓住金克丝的手,低声说道:“那好吧!” 金克丝嘴角泛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那么,再见了,皮城的混蛋们!”说完,她们在众人的围观下点燃了火箭,“嗖”的一声飞上了天空。 …… “好吧,如今皮城的守卫们都要追捕我了,而我的导师也放弃了我,这下子真的是无家可归了!”吉格斯垂头丧气的说着。 “既然如此,那就来我家吧!,要知道皮城只是给那些蠢货们居住的地方,像我们这样酷毙了的天才,都在祖安!”金克丝搂过吉格斯的肩膀。 吉格斯抬起头,看向那座与皮城截然不同的城市。 “欢迎来到祖安!”金克丝转过身子,双臂打开,似乎在迎接祖安的怀抱。 …… 皮尔特沃夫。 杰斯一脸愁容的坐在会议桌前,一言不发,周围的同伴们也都垂头丧气的。 不久之前,祖安的密探们在月夜袭击了学院,并绑架了那些约德尔教授。 杰斯可以肯定那一定是维克托对他们的反击。而且听说祖安还加入了与诺克萨斯的同盟中,这该是多么可怕的合作。 杰斯当机立断,与皮城的英雄们展开营救,可是却止步于那监狱的铜墙铁壁之外。 就连蔚的海克斯科技拳套,也打不动它。那些祖安的家伙只敢站在墙后说着不堪入目的话,而只要他们一露头,杰斯就会一炮轰过去。 “不能拖的太久了!教授们都是德高望重的人,可不能在那种地方倍受煎熬!”杰斯皱了皱眉,说道。 “我敢打赌,那些祖安的科学家还有诺克萨斯的混蛋们一定想要从里面得到些科学情报!” 伊泽瑞尔指了指桌子上的世界地图说着。 “诺克萨斯皇帝兵分三路,同时攻打弗雷尔卓德,德玛西亚以及艾欧尼亚,因此维持了一种表面上的三角平衡,可如果祖安的疯子们加入进去,一定会打破这种状态的,那个时候,皮城也不能独善其身!” “我们必须与德玛西亚统一战线,一切为了正义与未来!”杰斯点了点头。“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现在得不到德玛西亚的支援,救不出教授们啊!” “是啊,究竟怎么办呢?”众人都低下头沉默了。毕竟皮城的守卫有限,光是维持城里秩序就已经很勉强了。 “也许……有个人可以帮我们。”蔚缓缓说道,但是似乎有些迟疑不决。 “你是说金克丝?”凯瑟琳惊讶的看了好朋友一眼。 “是的,虽然我觉得这个方法太过于疯狂,可是我们别无他法!只有她能用那丰富的火力风暴打破该死的铁墙!” “金克丝?你是说那个炸弹狂魔?”杰斯也听过对方的名号,而且就在前不久,她们还刚刚炸毁了皮城警局,让议政厅的长官们头疼了好久。 “不只是金克丝,还有一个小怪物,他也是一个疯子!”凯瑟琳说道。 “两个疯子!没想到我们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好在金克丝的本性并不坏。”蔚说出了女警认为这辈子都听不到的话。 众人同意了蔚的建议,但是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金克丝。 幸运的是,金克丝的恶名在祖安同样闻名。 边境集市是祖安和皮城联系最为密切的交际处,无数半黑半白的生意在这里进行。而吉格斯就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小的杂货铺,当然了,里面卖的都是些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而金克丝自然成了这家店的老主顾。 而当金克丝看到杰斯一行人走进来时,她的表情极其夸张。 “尊敬的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服务的吗?”吉格斯咧着嘴说道。 “请你离我们远一点!”蔚一把将吉格斯拨到一边,她似乎根本不在意这家伙是谁。 “喂,我说你们不会这么恨我吧?都跑到祖安来抓我了?好吧好吧,我投降就是了!”金克丝举起双手,一副坐以待毙的样子。 “抱歉,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而是来请你帮忙的!”凯瑟琳认真的说道。 ……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皮城的条子门居然来找我帮忙?”一小段的沉默后,金克丝爆发出笑声来。 杰斯皱了皱眉,这个有点神经质的女孩他实在是不怎么喜欢。但是他还是选择信任蔚的方法,于是他沉住气说道:“约德尔学院的教授们连夜被祖安的家伙带走并关押了起来,我们虽然知道他们的位置,却攻不破他们的监牢,所以想请你……” “不好意思,我拒绝!”金克丝打断了杰斯的话,她拿起桌子上的那瓶劣质龙舌兰,倒了一小杯喝了下去。她咂了咂嘴,继续说道: “你们这些条子不能解决的事,凭什么要我来帮忙?” 凯瑟琳与蔚对视了一眼,蔚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说道:“好吧金克丝,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我会放你一马的,但是只有一次!” “小太妹,你说的的确吸引到了我,可是重点来了,你真的有抓到过我吗?”金克丝一副欠揍的样子让蔚瞬间哑了火,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双拳以至于不会砸到对方脸上。 “嘿!听着,如果这些教授出了什么意外,大陆正义的一方就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天知道祖安那帮家伙会帮助诺克萨斯在战场上屠杀多少人!求你了!”杰斯诚恳的说道,虽然他很不喜欢对方,却又不得不尝试下这种可能。 “也许,如果你们邀请我的话,那我会去帮忙的!”吉格斯在后面高声喊道。 众人都看向这个被遗忘的小家伙。 “啊……好吧~”吉格斯被这么多人看的心里发虚,他颤颤巍巍的说: “自我介绍下,我是吉格斯,曾经有幸与黑默丁格大师一起工作,因此,我请愿参与这次活动!” 吉格斯强行作出了一张笑脸。 “你……认识我的导师?”杰斯有些意外,他怎么从没听说黑默丁格谈起此人。 “他就是我提到的另一个家伙。”凯瑟琳对朋友们说道。“好吧,如果你愿意尽一份力,自然是最好的!”女警对着吉格斯露出了善意的微笑,虽然没能拉拢到金克丝,但是却有了意外收获。 “等等,我改变主意了!”金克丝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她喊道:“你们不能丢下金克丝,尤其是你,我的小矮人!” “看起来你改变主意了,不过我们随时欢迎你的加入!”蔚微笑道。 “警匪联手,看起来炼金男爵们的末路到啦!”金克丝蹦蹦跳跳的,与她新的盟友们走出了小店。 第六章 科学的地狱火炮(艺术即是爆炸三) 黄昏,落日的余晖怜悯的给予了这座城市一丝光明。那些黄晕在建筑的顶端反射着光芒,大片的乌鸦在空中盘旋高鸣,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夜晚表示热切欢迎。 祖安的人民早就见怪不怪了,在这暗淡的城市里,黄昏与白昼并无太多区别。唯一可能有所不同的,就是夜晚发生的那些可怖的故事。 说来讽刺的是,祖安的顶层和皮尔特沃夫的下层市区是并行存在的,不过这二者的建筑风格却迥然不同,绝不会让人混淆。作为两座城市沟通的桥梁,那些巨大的海克斯压力运输机永远是客满的。祖安的富人在这里结伴购物、用餐、并交换来自皮城下层的货物和补给品。那些皮佬们也经常出没于祖安的酒吧,享受着放荡的日子,趁着夜晚还没完全降临的这短暂时光。 微光酒吧的入口处,一个秃顶的老家伙矗立在那里,他仅存的白发几乎与白色的胡子融为了一体,而他的双手则是纯机械的,可以想象出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股力量。不过这也见怪不怪了,祖安的炼金男爵们绝大多数都经过了这种改造,这让他们能够靠着科学而苟延残喘,维持着自己的统治。 斯宾德劳曾是一个炼金男爵的下等助理,他谋杀了自己的主人并接管了这个帝国。他是个残酷无情的杀手,谋杀和破坏就是他最喜欢的事情。然而他能坐在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是个没脑子的傻瓜。 他抬起头,隐隐约约能看到皮尔特沃夫那些错落有致的屋顶,欢声笑语似乎从那里传了过来。 祖安,不过是那座城市的黑暗镜面罢了。 与皮城画风截然不同的是,祖安的建筑结构基本都以钢铁栅格为主,建筑用铁要么来自一个个滚沸的熔炉,要么就是回收自上方的废弃物。光通过空气中微粒物还有玻璃的反射,呈现着一种异样的绿色。那些工业烟囱将各种气体排泄到城市上方,并形成黑色的云覆盖着下方。 他喝了一口杯中的劣酒,那种辛辣的感觉从嗓子眼直冲自己的大脑,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作为祖安的权利掌控者,他并不喜欢那些来自皮城的美酒和烟茶。因为他深深明白,走到现在的他靠的是狠辣和智慧,而不是什么出身,他只是个一步一个脚印的下等人! “祖安的未来,并不是我一个人能掌控的,就连其他男爵也不行!”他想着。 前不久,他刚刚收留了被兰纳尔抛弃的维克托,并根据他的计划劫持了来自上方的科学家们。他想要的结果很简单,撬开这帮家伙的嘴,用皮城的智慧和祖安的技术,让诺克萨斯的军队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没错,他和诺克萨斯帝国联盟了,这是为了自己更好的未来!没有哪个国家能挡得住他们的铁骑和斧子,先是艾欧尼亚,然后是弗雷尔卓德,最后是德玛西亚! 在被战争席卷下的大陆上,没有哪个国家能独善其身,中立城市的下场只能是被双方一起消灭。 一想到这,他不免想到了那个诺克萨斯的男人。斯宾德劳见过很多肮脏的交易,也与很多恶人打过交道,但是他们都远远比不上这个家伙。他高大而又黑暗,看上去有很大的野心,却又好像没有,他就像一个恶魔一样,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下,什么也瞒不住他。 “斯维因,可怕的家伙!”斯宾德劳忍不住骂道。 他将最后一口酒喝掉,然后将杯子掷在了地上,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今晚,他要与那些愚蠢的男爵们好好商量下,如何决定这座城市的未来。 残余的酒滴顺着碎裂的瓶子流了出来,与地上那些绿色粘稠的未知液体融为了一体。 斯宾德劳监狱。 守卫们漫不经心的游荡着。经过上次的攻击,他们对这座铜墙铁壁充满了信心,就算是皮佬们也无法冲破这里的防线。他们完全可以缩在这里,大口的喝着酒,玩着纸牌,无所顾忌。 突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传了过来。守卫们的脑袋都震晕了,耳边“嗡嗡”的发着响声。 “敌袭!”不知道是谁率先清醒过来,他几乎要跳了起来,拿起了一支枪就冲了出去。 然而他刚刚露了头,一个火箭就将他送向了末路。 “我的宝贝,感觉怎么样?”金克丝大笑着站在监狱的外面。她抚摸着那鲨鱼头装扮的火箭炮,就好像那东西能跟她交流一般。 吉格斯晃了晃自己脑袋,说道: “我的海克斯爆破手雷才是大功臣!” 这些所谓的海克斯手雷正是吉格斯经过上次事故后的新发明,他强化了它们,这份威力连金克丝都不得不承认。 “那你可得给我免费提供这些东西才行!”金克丝说道。 “那恐怕是不行的,金克丝,如果你敢把这些东西丢在皮城,你的后半辈子一定是在监狱度过的!”女警微笑的说着。 “好吧好吧,你可真没趣!”金克丝嘟囔了一声,向监狱方向走去。 “他们过来了!”那些守卫尖叫道,他们努力想要回击,但是很快就会有一颗颗炸弹轰了过来。 “那是……金克丝!这个疯子!”一个守卫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鬼叫一声,往方向相反的地方跑去。 “哈哈哈哈,说正经的,尖叫可没什么用!”金克丝手中的“鱼骨头”一点都不打算休息,那些炮弹让守卫们四散而逃,向更深的监狱逃去。 那里有着更牢固的墙壁,也许可以阻挡敌人! 一众人抬起头,看着那高高的铜墙铁壁。一个守卫从上面钻了出来,高喊道: “你们这群滚蛋就站在那里吧,别想着进来!” “你们让我开始觉得无聊了~”金克丝对于这警告丝毫不在意,她打了一个哈欠,抬手一枪就撂倒了那个倒霉蛋。 然后她转过身来看着吉格斯,无奈的说道:“现在烦人的声音消失了,该你表演了!” 吉格斯从自己的背囊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零件,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组装起来。 “这个……好像是黑默丁格先生的……”杰斯看着那几乎成型的装置,有些迟疑的说道。 “那就是他的炮台蓝图,不过被我改良了!我命名它为科学的地狱火炮!”吉格斯头也不回的说着。 很快,他将一个大大的炮弹放进了炮膛。这是一个加大版的海克斯炸弹,威力自然也不同凡响。 “快投降吧,你们这群胆小鬼,我会给你们数到3的时间!”金克丝跳着脚喊道,不过她刚说完这些,立马又接了一句:“3!时间到了!” 那些躲起来的家伙们不停的咒骂着,但很快,这些可怜鬼们便说不出话来了! 那颗化作火团的炮弹如同陨石一般砸了下来,接下来,这里随着轰鸣声化作了火海。 吉格斯被那火炮后坐力产生的气浪冲了出去,其他人情况倒是还好。 “你们俩真是个疯子!教授们还在里面呢!”蔚不满的骂了一句,但这不过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惊恐罢了。如果这样的武器落到了皮城,后果可想而知! “我都没想过能有朝一日引爆全场!”金克丝似乎毫不在意蔚说些什么,她拉了一把吉格斯,并赞赏的摸了摸他那毛茸茸的脑袋。 杰斯带着众人冲了进去,幸运的是,那些教授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精神有些萎靡罢了。 黑默丁格抬起头,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他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重新焕发了光明。 杰斯怪异的看着教授们,他们的样子就跟吉格斯一样,毛茸茸的。 “没想到,你们能够攻破这里的防御!”黑默丁格感叹道。 杰斯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的功劳,而是吉格斯的!” “吉……吉格斯?”黑默丁格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切,他默默低下了头,在那次最关键的时候,他没能向对方伸出援手,而如今对方却不计前嫌帮助了他,这让他有些难过。 不过,金克丝和吉格斯此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杰斯皱了皱眉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躲开炼金男爵的追捕,逃出这个鬼地方!” …… 皮尔特沃夫。 约德尔学院内,教授们穿着礼服在下面静坐着。黑默丁格站在高台上,满意的看着下方。他同样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用任何药剂将自己变化,而是以毛茸茸的姿态展现出来。 他环视了下方的人们,然后缓缓说道: “这一次得益于吉格斯的援手,我们才能重回学院,因此我们欠他一个人情。众所周知的是,他有些不可理喻,并且十分疯狂,但他的确才华横溢!我们不应该将他埋没,这样我们又与祖安的家伙有何区别?所以经过商议,我们提议建立爆破院,并请他担任院长,展示他的作品!” 黑默丁格说完,下面掌声雷动,所有人似乎都很满意这一结果。 除了我们故事的主角—吉格斯。 他并不在这里,在那日就已经与金克丝一同消失了。 “看起来,是需要把他请回学院了!” 角落里,杰斯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 番外:回忆(灰夫人一) 对于皮城的问题来说,我就是解决的方法,秩序因我而存在。 ——卡蜜尔?菲罗斯 菲罗斯庄园。 一男一女正在严肃的坐在那里。 这个男人已经很老了,苍白的脸颊就像他的头发一样,然而那些老年斑已经不经意间爬上了脖颈,他坐在那个轮椅上,强撑着身子却已经十分虚弱。他正是菲罗斯家族当代家主,皮尔特沃夫最富有的贵族之一,斯蒂万?菲罗斯。 而他对面的那个女人却很年轻,与他产生了极大的反差。她留着干练的银灰短发,这让她在战斗中可以不被身体因素而干扰。她的全身似乎遍布金属,但这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反而是那两条比一般刀刃还要锋利一些的双腿,刀尖很顺利的就插入了名贵的羊毛毯中。 卡蜜尔,菲罗斯家族首席密探,也是斯蒂万的姐姐。 首席密探在皮尔特沃夫可不是个普通的职业,在皮尔特沃夫的权贵家庭里,各个家族的首席密探都是从年轻的后辈中挑选的,他们就是家族的剑与盾。一经选中,他们就必须全身心地为了家族的利益服务,与家主一起不计任何代价地维护家族的长久繁盛。 虽然当时菲罗斯家主罗德里共有七个孩子,但是除了卡蜜尔和斯蒂万,其他的几个都不幸夭折了。而弟弟斯蒂万自幼体弱多病,根本不能继承密探这一伟大的位置,因此卡蜜尔理所应当的履行了自己的义务。 她自幼就接受了精英教育,不论是文化,音乐,地理,刑侦等各方面的培训。她可以流利地听说艾欧尼亚南部的芝云方言以及诺克萨斯的官话,甚至是那远古时期的古恕瑞玛语,她也有所涉猎。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音乐家,在大提琴方面的造诣,她可以被称为大师级别的。 当然了,首席密探可不仅仅需要这些,还需要各种格斗技巧。而卡蜜尔最喜欢的,就是来自艾欧尼亚大陆尚赞的腿刃,还有来自蟒型群岛的那套行头:绳索速降。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斯蒂万皱了皱眉说道。他拿起两块褐色的方糖扔进杯中,然后用一支汤勺轻轻的搅拌起来,看着它们逐渐溶解,一点点塌陷,最后与茶水化为一体。 他开心的笑了起来。有时候,他真的还像个孩子,卡蜜尔这样想。 卡蜜尔知道弟弟想杀的人是谁,那是阿比诺家族的贵族,索菲亚小姐。 说起来,阿比诺家族是跟米达尔达,菲罗斯一样的权贵之家。只不过可惜的是,索菲亚小姐的父亲早早就死了,却将整个家族和一大片遗产交给了这个傻姑娘。 如果不经历点什么,她也许永远不会明白权利的残酷。 卡蜜尔这么想着。而给这位天真的大小姐上课的人,正是她本人自己。 这一切的起源,来自于马科?沃凯奇男爵。这是一个很有问题的家伙,他本是祖安的一个黑帮老大,再通过那一系列暗杀和威胁手段后,他征服了贫民窟。不过人总是有野心的,他并不满足于那座黑暗的城市,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皮尔特沃夫,这座进步之城。 他迫切的想要将势力渗透进来,这必须要有一个靠山来作为他的后台,那个人选自然就是天真的索菲亚姑娘了。 皮尔特沃夫就是一台机器,而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不过是其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零件罢了,它们互相咬合在一起,维持着皮城的运转。当然了,总有零件出毛病的时候,而卡蜜尔要做的,就是找出他们,并替换掉而已。马科的小动作,逃不过卡蜜尔那双湛蓝色的双眼。 只不过,这家伙的后台居然是索菲亚小姐。 这个小姐也许曾经只是个天真的小家伙,但是自从她接管了阿比诺家族后,她就是这座城市最重要的一个零件了,一个不能有任何差错的零件。 不过无论是皮城的千金小姐,还是祖安的小偷扒手,都得遵守规则,秩序是绝对不能被破坏的。 所以当卡蜜尔偷偷摸进蓝熏庄园,发现这一勾当后,果断的出手了,不,准确说是出脚! 她用那锋利的腿刃划开那些保安的头颅,身体轻盈的在空中旋转飞舞躲开那些家伙的子弹和激光。最后她的面前,只剩下两个人了。 规则的重要性,是这些人永远不能明白的。而违反规则,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承担不起这后果! 眼前,有花,有灯光,还有一颗掉在地上的戒指。 “这是……一场秘密订婚吗?” 卡蜜尔缓缓道。但是她的眼睛却打量着马科,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因为这将决定后面情势的变化。 随即马科动手了,他一句话也没说,而是挥舞着身后那些机械臂,射出激光攻击对方。 “跟我一样的怪物……”卡蜜尔心里想着,但是她脚下却不停歇。她果断的躲了过去,然后两条钢索从大腿两侧发射出去,笔直的钉在了柱子上。 卡蜜尔飞了上去,她在半空中来了一个华丽的空翻,然后将腿刃划向马科。 不过天真的大小姐挡在了这个懦弱的男人面前。她高喊着:“你给我住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卡蜜尔的钢索再次变幻方向,这让卡蜜尔改变了姿势,避开了女孩的身体而轻而易举的划开马科的头颅。 于是这位祖安的黑帮头子,在未婚妻的注视下,缓缓倒在了地上,并发出沉重的响声。 卡蜜尔相信这一刻对索菲亚就是地狱一般的景象,不过她倒是再熟悉不过了。 “回家去吧孩子,收起你那些眼泪,他不过是玩弄你感情的混蛋罢了!” 卡蜜尔冷冷的说道。 “家?哪里还有家?那个只有我一个人的房子吗!!本来他可以带我去见更好的世界,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女孩歇斯底里的叫着,她紧紧抱着那已经冰冷的尸体,似乎还不相信眼前这一切。 “但其实,我不过是给你上了一课,那就是权柄永远离不开牺牲!” 卡蜜尔从回忆重归现实,而他的弟弟正在用那双同样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只不过有些浑浊罢了。 “她不过是个天真的孩子罢了,就像当初的你我一样,只不过缺少些关爱。”卡蜜尔淡淡的说着。 “天真?她现在天真,未来可就不一定了!谁没有天真的时候,但是这东西会在家族利益的冲突中逐渐磨灭掉。而她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在房子着火前,熄灭火星才是最重要的,姐姐你太意气用事了。”说到这,斯蒂万情不自禁地扬起了手,他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已经跟阿诺家的密探说过了,他们会让她老实的!” “那是你们密探的事,但是她背叛了家族,背叛了皮城,天知道如果这事情成了她会给城市带来多大的麻烦!”斯蒂万还是喋喋不休的说着,年老的人总是这样。 不过他很快就闭嘴了,因为卡蜜尔已经将目光投向庄园外了。 卡蜜尔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她漫不经心的用手划过腿侧的金属花纹。 透过氤氲的茶水雾气,她看着自己年迈的弟弟。他双唇紧闭,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而那决定让他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了。 “你有什么话想说就尽快吧,我的茶水可要喝完了。” 卡蜜尔淡淡的说道。 “我有这么明显吗?” 斯蒂万苦笑了一下,然后从桌子的夹缝中抽出了一张图纸。这是他提前就准备好的,卡蜜尔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她不想开口问,而是等弟弟自己亲口说。 斯蒂万咳嗦了一声,这让他原本苍白的脸庞微微泛起了一道红晕。他微微支起身子,用双手转动轮椅,那些小齿轮转动着大齿轮,将斯蒂万带向卡蜜尔。 “其实,我们在那男爵的手下翻出了这个!” 卡蜜尔将茶杯放回了雪白的托盘中,然后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已经被烧焦了边缘的纸,还有一串念珠。 这张纸上有着祖安那里特有的刺鼻气味。但那并不重要,反而是这些清晰流利的线条,让卡蜜尔瞳孔忍不住微缩起来。 “卡蜜尔……” 在她的记忆中,这数十年来斯蒂万只有寥寥几次这么称呼她,都是在一些重要的决定时刻。不过这张纸上所记载的信息,也的确足够他这么称呼了。 “假如……假如内德里回来了。” “不可能,他已经走了,并且不会再回来了!”卡蜜尔下意识的就打断了弟弟的话。 那张纸上,描绘着一个机械产物,那是远远比海克斯科技更强的发明。 此时她拿着的是自己的心脏装置图。 哈基姆?内德里是菲罗斯家族首席技工,在以往的进化日那一天,斯蒂万亲自选中了他,这个来自恕瑞玛的一个无名晶体学家。 但只有卡蜜尔知道,他看似瘦弱的身躯中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和智慧。在那长时间的相处工作中,他们相爱了。内德里曾恳求她与他一起私奔,远离皮城,远离这个权利纷争的地方,就像个平民一样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只可惜,就在卡蜜尔决定离开的时候,斯蒂万遇刺了。他失去了双腿,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姐姐,那目光就像刀子一般割伤了她的心,她终究是回忆起当初自己看着父亲死亡时那一般无二的神情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样子,和黑暗的回忆涌上心头,她最终拒绝了爱人的提议,并进行了一个特别的手术。 那是由内德里亲自操刀的一个大型实验:海克斯心脏转换实验。这让卡蜜尔获得了一颗科学心脏,能够产生源源不断的动力,永驻青春,并让她的战斗水平更上一层楼。不过,作为代价,她似乎失去了人性的一些回忆与感觉。 而当她苏醒后,内德里已经走了,彻底了无音信。 而现在,这张图纸正是那海克斯心脏装置的蓝图。 “我以为……这相关的东西都毁了!” 卡蜜尔苦涩的说道。自从那时起,内德里就变成她脑海中遥远的记忆了,而如今,它又重新被翻了出来。 “但是它还在,如果可能的话,我就可以拜托这该死的轮椅,跟你一样了,站在这屋子中自由走动。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家主是像我这样的残废!” 斯蒂万激动的说道。 “也许你该退位了,毕竟你老了。”卡蜜尔皱了皱眉。 “拜托了,姐姐!我们两个人联手让菲罗斯家族更加强大,这是空前的成就,爸妈会为我们自豪而骄傲的,而我们甚至可以成为皮城的未来!” 斯蒂万热切地说着,毕竟那张图纸就是他通往永生的未来。不过这种夸大其词的说法,还是让卡蜜尔不喜。 “我会努力找找的,但是我不能保证。” “如果遇见了他……你会怎么做?” 斯蒂万小心翼翼的问。 “和以前一样!” 卡蜜尔冰冷的声音响起,不过斯蒂万却是开心的笑了。 番外:觉醒(灰夫人二) 北风交易所。 临近黄昏,这里却依然人头涌动,所有人都为了不久后的进化日而忙碌着。周围的各种招呼声环绕着卡蜜尔,她能听得出这些商人来自于各地,有弗雷尔卓德的,有恕瑞玛的,还有诺克萨斯的。不过这里鱼蛇混杂,什么样的家伙都有。而在这种情况下,外人随时可能被这帮家伙盯上。 “为我家人,我愿奉献!” 卡蜜尔心里轻声重复着。这句话来自于她的曾曾姑母埃莉西亚。这个伟大的女人正是菲罗斯家族强盛的功臣。 她和探险队们曾在恕瑞玛的一种生物(壳人族)身上发现了一种奇特的水晶,那水晶蕴含着丰富的魔法力量,大家都称呼为“原初水晶”。只不过这种生物太少了,好在菲罗斯家族通过仿制生产了大批这样的水晶,也就是海克斯水晶。虽然埃莉西亚为此失去了一天胳膊,但是却让家族成为了皮城最富有的权贵之一。 卡蜜尔向前走着,周围的商人们就像蚂蚁一般四散开,因为他们看得清那锋利的腿刃,自然清楚什么叫知难而退。 只不过,还有个小尾巴。 卡蜜尔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表现的过于反常,她需要测试一下这家伙是敌是友。 于是她钻进了一条小巷子中,这里是死胡同,墙两侧有着外置的木制走廊和窗门。她果断将绳索射了出去,然后就像一只壁虎附在上面。 很快,这个小虫子出来了。她穿着厚重的衣服,将她的面容遮了起来,看上去像极了祖安的装扮。但是这太可笑了,通过她的步伐,卡蜜尔认得出那是经过精英培训的结果。 这里有些阴暗,因此她不能第一时间看清胡同的情况,卡蜜尔果断的出击了,刀刃离这个女孩的鼻子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她似乎想拽出腰间的鞭子,但是速度太慢了,卡蜜尔足够在这短时间里取了这家伙的首级。 所以她放弃了。 “小家伙儿,你似乎丢东西了?” 卡蜜尔冷声道,不带着一丝情感。 “但是我现在找到了,女士。我是您弟弟派来的,负责保护你,并带来他的口信。”这个女孩虽然最开始有些惊慌,不过她所接受的训练让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卡蜜尔冷笑了一声,她弟弟永远只敢玩这点名堂。她接过对方的信,上面有菲罗斯家族的家徽印泥。 不过读完这封信,卡蜜尔胸口一阵阵起伏。难道斯蒂万将她当成了家族其他的仆人吗,就这么不放心的交代她如何控制对爱人的情绪。 “蠢货!” 卡蜜尔骂了一声,也不知道说的是她的弟弟还是眼前这个家伙。 “滚回去吧,我不需要你!” 卡蜜尔说道。 不过这个女特工拒绝回去,并且坚持要跟着她。卡蜜尔清楚这是她弟弟的眼线,他总是这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 “阿芙耶。”女孩老老实实的说道。 “你知道你的出现让我很不开心吗?” 卡蜜尔向前走去,阿芙耶赶忙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希望您高兴一些,这样我在家族里的地位会舒服很多。” “那你就跟紧,别给我找麻烦。”卡蜜尔头也不回的说道。 两个人来到的地方,是皮尔特沃夫的边缘,也是祖安的边境市场。这里有衣着华贵的祖安富人,也有皮城佬,不过卡蜜尔并没有余力注意他们,而是直接奔着教堂去了。 如果估计的不错,那些光荣进化教团的信徒们正聚集在这里,这帮家伙大概是受到了维克托的影响。 “你留在这里吧!” 卡蜜尔可不想有人一直跟着她。不过这个女特工似乎有点不知进退,她强调着:“您的弟弟……” “够了!那些疯子可对皮城的人没什么好感。” 卡蜜尔有点不耐烦了,她对弟弟的小伎俩受够了,从阿芙耶出来的那时候,她就明白了什么似的。不过现在似乎并不是阿芙耶动手的最好时机,于是她妥协了。 卡蜜尔不能从教堂正门走,因为那太明目张胆了。她钻过臭巷子的铁丝网,从后门进去了。 教堂的内部与外面看起来完全不同。橘红色的暖灯照亮了整个大厅,透过那些金丝网,卡蜜尔能看见这些信徒披着深色的布袍,完美的将他们一部分身体遮挡住了,剩下露出的手臂什么的都是机械化,增强技术让他们可以更好的生活。 他们高呼着:“身体即是虚无,血肉即是脆弱,机器引领进化。” 这些狂热的话是从维克托嘴里学来的吧,不过很可惜这个疯子在皮城并不受待见。 卡蜜尔可不是来参加这种聚会的,她是来找人的,那个家伙也是这次集会的发起人之一。此时他正在点亮着那些灯,并且低语着什么。他周围有放着各种瓶子,里面全是各种器官,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 看到卡蜜尔,扎维尔修士并不感到吃惊。他偏过头看着女士,笑着说道:“恭迎您大驾光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卡蜜尔点了点头,她拿出了那串手链,只是斯蒂万与图纸一并交给她的,内德里的手链。它在灯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这东西的主人,你见过吗?” 修士打量了一下那东西,眯着眼想了一会,说道:“您来的还真是时候,前段时间有一个家伙带着这东西,他很瘦弱,皮肤略显黑,像是恕瑞玛那边的居民。” 卡蜜尔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无疑了”她心里想着。 “他住在阿比诺家附近的旅馆里。”修士这么说着,剩下的话卡蜜尔就不在意了,因为她得到想要的了。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这是一个小女孩。她穿着黑色的袍子,但是一个袖子空荡荡的,卡蜜尔借着灯光能看见黑色的经脉爬上了她的脖子。 可怜的孩子,就因为出生在祖安这个黑暗的城市,她就得上了那些可怕的病,只怕她活不到下一个进化日了。 “你是她吗?”小女孩指着身后那座雕像问道。卡密尔知道,那是灰夫人,那群疯子教徒信奉的圣母。不过很可惜,她并不是灰夫人。 看着卡密尔摇了摇头,女孩明白了。她随即低下头,看着对方的双腿: “那么,你也选择光荣进化了吗?” 维克托的手下们似乎依旧秉承着这座城市的传统,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而进化,但那必须舍弃什么东西。就像当年的皮城和祖安一样,一个从地表升起,一个从地表下沉,如今的繁华似乎都建立在那些伤痕之上。 “我舍弃的不是腿,而是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卡蜜尔轻声说道。在她即将打开门出去的时候,那孩子小声问道: “你后悔吗?” “我后悔吗?”卡蜜尔忍不住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里还闪烁着淡蓝色的荧光。那是海克斯水晶装置,为她的心脏和整个身躯源源不断的提供能源。这东西可不是菲罗斯家族仿制的劣等货,而是罕有的原初水晶。 不过卡蜜尔并没有回答女孩,虽然她能感觉到对方那副期待的神情。不过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这么多年,她为了家族的权利和交易而作战,可是静下心来,她无数次问着自己:你后悔吗?这也是内德里当初的问题。 推开门,阿芙耶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卡蜜尔很满意,但她也知道这种满意不会持续多久。 当两个人到达阿比诺旅店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了。周围阴暗无比,只有那门口的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卡蜜尔注意到阿芙耶在寻找些什么,或者是勘察周围的地形。不过这都是些小把戏了,卡蜜尔轻蔑的一笑,走进了旅店。 旅店老板很正义,信誓旦旦的要保护客人们的隐私,但是在卡蜜尔的手段下,他很快交上了一簿账本。 房间很小,而且十分昏暗,只有墙角那小桌子上的一个廉价电灯亮着,壁炉里噼啦啪啦的响着,那是余焰烧烤木头的声音。 桌子上伏着一道黑影,卡蜜尔紧张的都快停止呼吸了。那黑色的卷毛,还有经过日晒的皮肤,一切太熟悉了。 “内德里?” 听到卡蜜尔的轻呼声,那个黑影动了一动,一副充满惊讶的面孔映入眼帘。 这张脸是那样的熟悉,但是……终究不是他,即便棱角极其相似。 “卡蜜尔?菲罗斯夫人?您怎么来了?” 这年轻的男人似乎对卡蜜尔的来访有些意外。 “难不成我们见过?” 卡蜜尔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印象。 “确切来讲您没见过我,不过我倒是经常从这些创作中看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铺,他从底下抬出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堆关于卡蜜尔的肖像画,各种各样的。 卡蜜尔接过这些画的时候手有些发抖,她说道:“我有当过她的模特吗?” 这些画线条流畅,光暗处理得非常完美,就像他以往的那些科技蓝图一样。 “我想可能是他偷偷画的,也有可能是凭着记忆,不过它们就像是昨天刚完成的一样,叔叔一直好好保存直到他去世。” 卡蜜尔的心就像被刀扎了一样,这是她自从改造后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反应。 “他死了?”卡蜜尔的脑海里那些本该模糊的画面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他们年轻时候的美好。不过卡蜜尔已经没有眼泪了,那种无能的产物已经随着岁月流干了。 “她终身未娶,直到死他爱着您。因此这些画,属于您了。” 内德里的侄子轻声说着。 卡蜜尔看着画中的自己,那是从前的自己,不是现在的了。经过岁月的折磨,痛苦的牺牲,才造就了新的灰夫人。 于是她一把将这些画塞入了壁炉中,那些本来要熄灭的火苗又重新得到了养料。火舌将过往的美好一并烧掉,只留下灰烬。 看着一脸惊讶的侄子,卡蜜尔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这可不是犹豫的时候,阿芙耶还在等着她。 于是卡蜜尔带着这年轻的小子走出了旅店,看着少年稚嫩的样子,她还是回想起当初的他。 这种恍惚让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响声,那是金属绳索破空的声音。 阿芙耶,这个家伙终于按耐不住了。而内德里的侄子已经傻了,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芙耶冷笑着,她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是我弟弟让你这么做的?哦,我明白了,看起来他终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卡蜜尔明白了,斯蒂万终究是嫉妒了。可是他终究不明白她在这些年来究竟付出了怎样大的牺牲。而斯蒂万呢?他又付出了什么? “我再告诉您一些事情吧,当年您和那位天才的私奔计划就是我告诉家主的,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也最不起眼。而您弟弟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把你留在这个家族罢了!” 卡蜜尔静静地看着这个嚣张的女人,这一刻,她仅存的亲情也随着弟弟的背叛而彻底凐灭。 “也许,你下次做坏事后不应该废话,恶人通常死于话多!” 卡蜜尔眼中湛蓝光芒愈加明亮。阿芙耶脸色变了,她摸出一把海克斯刀向自己的俘虏刺去,不过很可惜,她击中在一个护盾上。 “我就是家族的剑与盾,而你和我那可悲的弟弟却丝毫不知!”卡蜜尔冷笑着,她知道这个女特工之前很是迫不及待想与自己交手,可是现在这家伙却软弱而惊恐了。 阿芙耶拼命的向后退去,不过卡蜜尔可不打算放过她。虽然双手被捆住,但是灰夫人的真正武器永远是那副腿刃。 这一击下,岩石都粉碎了,鲜血从瓦砾下流了出来。这一切都让小内德里吓坏了,看上去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卡蜜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很不像让对方看到这一幕,但事实上就是,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软弱的女孩了,而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 站在阳台上,卡蜜尔静静地看着那飘舞的旗帜,还有在夜色下依旧灯火辉煌的皮城。曾几何时,他与内德里就这样快乐的站在这里,讨论着人生和趣事,这个男人带走了她的心,而她也主动要求这么做过。 “这是一个伟大的城市,每个齿轮之间互相咬合,但是一旦其中出了问题,就要赶紧解决。” 身后,响起了轮椅齿轮转合的声音,这将卡蜜尔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卡……卡蜜尔?”弟弟颤抖的声音让她有点想笑,同一天内她第一次听见两次这样的称呼。 卡蜜尔将皮鞭扔在斯蒂万的身上,他避无可避。这个老人太虚弱了,时光让他变得弱不禁风,有多少年月让斯蒂万龟缩在这座庄园苟活着了。 “我很抱歉我的所做所为,但是……但是父亲说过,让你保护我!服侍我!”斯蒂万越说越激动了,或许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语言是他仅存的反抗武器。 卡蜜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些话让她回忆起父亲的遗言,还有当初自己懦弱无能的表现。 然而,这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卡蜜尔重新睁开了眼睛,她走到弟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服侍的是这个家族,我亲爱的弟弟!但是你……背叛了它。” “我才没有!是你!就因为你的无能,才导致父亲的死亡!还有那些无耻的虚荣和所谓的爱情!”斯蒂万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放弃了自己的爱情,为了这个家献出了所有……可是你呢?像臭肉一样进行着那些肮脏的交易!”卡蜜尔皱着眉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爱这个弟弟了,以至于他变成这样一个怪物。而此时她也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了乌有。 “你从来都是我的负担和责任,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黑暗中,卡蜜尔扼住了他的呼吸,直到那双苍老的手无力的垂在半空。 “为我家人,我愿奉献……” 窗外的皮城还是那样的光鲜亮丽,但却没人记得那些黑暗角落里的龌龊事。寒意渐渐渗进了灰夫人的金属身体,不过她相信,明天会好起来的,因为对这个城市来说,进化永不止息…… 第七章 距破之刃(刀锋的轻舞一) 艾欧尼亚是远离瓦罗兰大陆的一块独立大陆,更准确的说,它是一块巨大的岛屿和周围的群岛们共同组成的。这里充斥着自然之美和原生魔法的力量,人类和各种生物一起和平的生活在这里。 这里的居民认为自己是自然的一部分,他们注重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与魔法的调和。在这里,现实与精神领悟的界限十分模糊,万物生灵相互依存,共同繁荣无数世纪,并且不受外界的干扰,但是这样祥和的生活,又能持续多久呢? 艾瑞莉娅坐在魔法花园的木藤长椅上,双手支撑着头想着事情。她喜欢呆在这里,喜欢看着那些各色各异的花草,呼吸着那些新鲜的空气,与那些魔法力量产生共鸣。 艾瑞莉娅是来自纳沃利遥远村庄的一个小姑娘,她的奶奶从小就交给她祖传的绸缎舞,而她也并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成为了那里最具盛名的年轻舞者。然而奶奶却告诉她,舞蹈的真正境界是与万物生灵产生共鸣,而艾瑞莉娅却远远不能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为此,她踏上了前往普雷西典的路上,那里是艾欧尼亚最神圣的地方。这里有各种学府,也汇聚着各种人才,大家来这里学习,冥想,只为了更深入的感受这片土地。 时间不早了,艾瑞莉娅摇了摇头,将自己从沉思中恢复过来。她跳下藤椅,并抚摸着它的皮肤,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没错,这是艾欧尼亚人与树木交流的一种方式。而这藤椅,也不是人为制造的,而是那些通灵者与树木之灵交流下形成的。 艾瑞莉娅穿过那些高高的拱门,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花园的美景。 艾瑞莉娅站在伊卡夫人的房子前,抬起头看着这座又长高了一些的房子。 没错,艾欧尼亚的房子都是活的,并且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微小的变化。这些房子并不是靠砖石瓦砾搭建起来的,而是通灵者们请求树灵按照他们期望的方式成长,最后形成的。 艾瑞莉娅走上阶梯,当她刚要打开房门时,屋内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那是伊卡夫人的老朋友,杰西女士的声音,她同样也是一名颇负盛名的舞蹈大师。 “苍海农田的农夫们放弃了他们的家园,而是往我们这里汇聚过来,那些诺克萨斯的混蛋们据说已经占领了沿海地区!” 杰西女士愤怒的说道。 “诺克萨斯?那是什么地方?”艾瑞莉娅想了想,但是她还是不记得有这么一处地方。 屋内,又传来了伊卡夫人不可置信的声音: “这不可能!艾欧尼亚的生灵们是不会允许有邪恶之人冒犯这片净土的!风暴之灵会吹飞他们的物资,而大地之灵会阻止他们前进的大路,远古木灵们会让他们迷失在森林里而无法出来!” “谁说不是呢!但是诺克萨斯的那些人据说使用了大量药剂,据说是什么炼金技术,他们焚毁树林,污染土地,用火焰和毒药毁灭了那里的村镇!”杰西女士沉声说道。 艾瑞莉娅猛地推开门,她着急的问道: “那群诺……诺萨人到了哪里?” “哦,艾瑞莉娅小姐,你不应该这么没有礼貌的冲进来,还有,那叫作诺克萨斯!”伊卡夫人不悦的说道。 “哦,对不起,夫人,我为我的失礼感到抱歉!” 艾瑞莉娅鞠了一躬,歉意地说道。 杰西女士点了点头,她理解这个孩子的苦衷。 “你是在担心家乡的人吧!但是很抱歉,我也不清楚那群野蛮之人到了哪里,你只能期望这片净土可以击退敌人,保护你的家人平安无事!” 艾瑞莉娅沉默了,如果这片土地有意识的话,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察觉到呢? 她转身走出了屋子,在集市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这里还是那么的热闹,人类和瓦斯塔亚的半兽人在大声吆喝着,卖着那些特别的玩意儿。 但是艾瑞莉娅隐隐感觉到,这美好的景象很快就会荡然无存了! 她从水果商人那买了一个太阳苹果,这些金灿灿的水果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只需要咬上一口,你就会感受到一股暖流充斥全身,就像来了一场舒舒服服的日光浴般。 不过艾瑞莉娅并没有感受到什么舒适,她能听见那些行脚商在议论着什么,关于诺克萨斯的入侵者和他们的暴行! “我不能再这么等待下去了!我必须回去!”艾瑞莉娅心里默默说道,这一刻,她的意志无比坚定,哪怕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她将付出行动,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普雷西典,这个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城市。 她夜以继日的行动着,穿过五彩缤纷的彩虹蚀谷,经过远古森林,她偶尔徒步行走,偶尔会让石龟载上一乘,幸运的话,她能遇上一只商队,这能让她好好的休息一阵子。 当她站在高地上,往家乡的方向看去时,映入眼帘的只有那些破败燃烧的农田和房屋。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离开普雷西典后,大约只过了半个月的时间,然而战火已经蔓延到了这里。 诺克萨斯帝国的侵略脚步太快了! 这些从诺克萨斯远渡重洋而来的士兵们,头戴钢盔,手执长矛,用矛柄推搡着手无寸铁的平民走过街道,以往欢快的时光似乎远离了这里,剩下的,尽是周围痛苦的声音。 艾瑞莉娅茫然的走在大街上,那些诺克萨斯的士兵们似乎并不在意这么一个小女孩的到来,他们正忙着收缴战利品,并将那些还有作用的艾欧尼亚人聚拢到广场中央去。 艾瑞莉娅隐隐能感受到大地的愤怒,这是她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她慌慌张张的在那看似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道路上跑着,最后停了下来。 她回家了。 她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笑容,这里,还是她熟悉的宅院。 突然,她听见了一帮人的咒骂声。她慌忙的冲了进去,这下,她宛如落入地狱一般。 他的父亲,母亲还有那些兄弟姐妹们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一个身材中等的家伙和几个士兵正将祖母围在那里。 “你这个侵略者,不得好死!”祖母咒骂道。在艾瑞莉娅的记忆里,她一直是个温柔可亲的老妇人,即便是遇到素不相识的路人,她也会与他们聊上几句。但现在,她正在拼尽全力咒骂着侵略者。 两个士兵一摇一晃的搬过来一个巨大的木箱,上面镶嵌着赞家的家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是我家的东西!你们想要要干什么?”艾瑞莉娅从门口冲了进来,这些诺克萨斯的军人们愣了一愣。 “不,艾瑞莉娅,你怎么回来了?”祖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这条漏网之鱼自己找上门来了!” 杜阔尔海军上将冷笑道。 他迈开步子,军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姑娘,你凭什么说这是你家的东西?”杜阔尔虽然个子与其他的成年人相比稍有缺陷,到对于小姑娘来说还是太高大了。 他的身影就像乌云一般,遮挡住了阳光。 “因为……那上面有我们家族的族徽!”艾瑞莉娅咬了咬牙,说道。 “有意思……”杜廓尔冷笑一声,他转过身去,一把抓起了一柄铁锤。他用力的握了握手柄,然后在艾瑞莉娅的尖叫声中将那个闪闪发亮的家徽砸成了碎片。 那些碎片四散开来,其中一颗碎片锋利的划过了艾瑞莉娅稚嫩的脸蛋,一滴血从伤口流了下来。 “将这个老东西处死,然后在准备一个新坟送给这个小姑娘!” 看着呆立的女孩,杜廓尔笑着说道。 “快跑!艾瑞莉娅!”祖母在临死前用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 “快跑……” “快跑……” “快跑……艾瑞莉娅!” 一句句喊叫冲击着艾瑞莉娅的耳膜,甚至心灵深处。 “好疼!”艾瑞莉娅捂住了胸口,她并不是因为脸上的伤口而疼,而是那种痛极心灵甚至骨髓深处的。 她的泪水打湿了眼睫,朦胧中她看到祖母无声的倒下,身后那些村民们无神的双眼。 她缓缓闭上了眼。 “万物生灵啊~如果你能回应我的话,请赐予我力量吧!”艾瑞莉娅心里高呼着。突然,她冥冥中感觉到了一丝隐秘的联系,似乎来自于那些破碎家徽,那些金属的残片,她突然很想跳上一曲舞来。 “你们这群畜牲!不可饶恕!!” 艾瑞莉娅猛地张开了眼,那些士兵们吃惊的看着她,还有地上那些颤抖的碎片。 “给……给我上!杀了她!”杜廓尔上将尖叫着,一群士兵便冲了上去,丝毫不在意眼前这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休想!” 艾瑞莉娅高喝一声,那些金属碎片就如同刀刃一边飞射出去,瞬间割开了两个是士兵的喉咙。 那两个士兵瞪大了眼睛,紧紧按住伤口,但是鲜血成股的冒了出来,从他们的手缝间。 艾瑞莉娅将目光投向杜廓尔,上将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杜廓尔上将浑身打了个冷战,他怕了,他努力躲在士兵们的身后,以防被这个小女孩无声无息的杀死。 但是艾瑞莉娅并没有,她冷冷的说道: “曾经,我的起舞只为了自己。现在,我要将这份翩然带给初生之土!” 说完,她带着这些碎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消失在诺克萨斯士兵们和村民的目光中。 “给我……找到她!”杜廓尔将军过了好一会,才咆哮了出来。 第八章 纳沃利兄弟会(刀锋的轻舞二) 艾瑞莉娅游荡在森林中。 夜晚,月光洒在这片茂密的植被中,就像给大地披上了一件银纱。点点荧光在草木间闪烁,似乎有灵智一般环绕在少女的身边。 经过几天的逃亡,艾瑞莉娅总算是躲过了那些诺克萨斯士兵的追捕。但她一点也不敢停歇,因为她很清楚那群凶徒不会就此止步,艾欧尼亚的土地将会一点点沦陷于敌人之手! 而她,必须做点什么!她将永远忘不了那些死去的人的,父亲,母亲,泽洛斯,奶奶,乌恩,凯耶,小璐……他们全都没有活下来,为了先辈们的尸骨,为了更美好的生活,她要向那群暴君复仇! 金光闪耀,那些家徽碎片就如同刀刃一样锋利,而她,就是刀锋的意志! 艾瑞莉娅感受着那些碎片的低语,然后走向了更深处的森林。 …… 短短数月之间。 诺克萨斯的军队似乎无可匹敌,他们或者拿着尖锐的武器砍翻一切阻挡他们前进的人或物,或者用那些来自祖安的炼金药剂炸弹毁掉净土森林,总之他们的领土越来越多,而留给艾欧尼亚生灵的栖息地也越来越少。 在青草河流附近,一小队人正在那里享受着短暂的休息。这群人穿着各异,有的像是商人模样,有的戴着斗笠像是旱地渔夫,但是无论他们有什么不同,都有着一个相同的地方,就是武器。 没错,他们每个人都拿着武器,即便是休息,他们也将那些农叉,木棒还有诺克萨斯的武器放在身边。 他们就是纳沃利兄弟会,一个民间组织。以前,他们干着一些土匪的生意,偶尔搞搞破坏。但是现在不同了,诺克萨斯的入侵让他们愤怒,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反击敌人! 正在他们饥肠辘辘的吃着水果时,一个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菲利普眯了眯眼,那是一个女孩子,身体瘦弱的不像个样子,她走的很慢,似乎有些筋疲力竭了。 “她是诺克萨斯人吗?”旁边一个兄弟问道。 菲利普眯了眯眼,这能让他更清楚的看到那个女孩的样子。 “不……她是艾欧尼亚人,一个可怜的孩子!” 菲利普紧皱的眉毛舒缓开了。很快,女孩走了过来。 兄弟会的众人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个家伙。菲利普看到了,那女孩眼中的坚定,以及渴望。 “你们是兄弟会吗?”艾瑞莉娅缓缓说道。 “没错,孩子,我们就是兄弟会!”菲利普点了点头,他等着对方说下一句。 然而,那个女孩听完这句话,就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艾瑞莉娅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周围一群人围着,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菲利普见到她醒了,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孩子,你几天没进食了?才会如此虚弱!” 菲利普想知道,这个孩子是用怎样的意志坚持走到他们的面前的。 “我……我是来自赞家的艾瑞莉娅,我的故乡已经被诺克萨斯占领了!”艾瑞莉娅提起一口气,缓慢的说道。 “诺克萨斯吗……”菲利普闭上了眼睛,而周围的人便开始滔滔不绝的骂了起来。 在这短短的数月,诺克萨斯的侵略者带给艾欧尼亚这个和平的国度怎样的噩梦!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我想要报仇,请收下我吧!”艾瑞莉娅诚恳的说道。 菲利普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想拒绝的,毕竟他们组织属于游击队,每天都可能在与诺克萨斯士兵的战斗中失去生命,而艾瑞莉娅作为一个小女孩,他们实在没能力可以保护周全她。 换句话说,艾瑞莉娅就是累赘! 可是这样的话,菲利普实在说不出口啊!作为兄弟会的首领,他不可能丢下这个孩子,这样的话,她很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好吧,我答应你!” 菲利普点了点头,尽管他听到了周围那些小声的不满。 “谢谢!”艾瑞莉娅露出了许久没见过的笑容。 夜幕遮星,山脚下,一丛丛夜灯草点亮了这里。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植物,它们那弯曲的茎前挂着一个小“灯笼”,发着淡淡的荧光,而当它们聚集起来时,其效果就相当明显了。 一小队兄弟会的人回来了,他们刚刚袭击了一支诺克萨斯的运粮队,虽然将他们全部歼灭,但是原本十人的小队如今只剩下四个了,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兄弟们越来越少了,而新加入人却少得可怜!” 说到这,菲利普忍不住看了一眼刚刚加入的艾瑞莉娅。 艾欧尼亚充斥着各种文化和教派,因此这些年来从没有人能够将大家聚在一起。战争开始的时候,有一些人想要反抗,但更多的人想要躲避这群敌人,比如均衡教派的家伙们! “听说教派领袖卡尔玛大人出手了,她用那魔法灵焰让诺克萨斯人吃了好大的苦头!”一个人兴奋的说道。 “哦?那么她也要加入我们的队伍了吗?”另一个人问道。 “怎么可能?据说卡尔玛大人之后就带领大家退至长存之殿了!”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大家都在积极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菲利普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抱怨,然后偏过脑袋看着艾瑞莉娅道: “小鬼,你是怎么想的?” 艾瑞莉娅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开口道:“我们决不能放弃抵抗!为了先辈们的尸骨,我们一定要与敌人作战,直到至死方休!”艾瑞莉娅坚定的说道。 “但是,光靠我们的力量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团结其他人,才能够将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家园!” 艾瑞莉娅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得好!我们不能再孤军奋战了!我们要联合起来,共同抗敌!” 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紧接着,大家都喊了出来,如雷般的掌声爆发出来。 菲利普感受着大家的激情,嘴角忍不住泛起了淡淡的微笑。 然后,艾瑞莉娅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并展示了她许久没有发挥的舞蹈,这简直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当热闹褪去后,宁静又重新降临到了这里。营地周围除了那些男人的打鼾声,就是虫子们的奏鸣。 艾瑞莉娅并没有休息,她静静地站着,望着远方,那是家乡的方向,也是银月高悬的方向。 这难得的宁静,让她颇为享受,她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啊。然而另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提醒她,这一切都是风暴来临前的伪装罢了! “你怎么还没睡?” 菲利普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不是也没睡吗!” 艾瑞莉娅淡淡的说道。 “有意思的小家伙!说真的,你的舞蹈出乎了我的意料,比普雷西典那些有名的舞女还要跳的好!” 菲利普真心夸赞道。 “我曾经在普雷西典学过一阵子舞蹈,我的老师是伊卡夫人,那里最有名的舞蹈大师!” 艾瑞莉娅轻声说着,似乎勾起了那时候的美好回忆。那神圣的修道院,热闹的市集,还有美轮美奂的魔法花园,这些景象在她的脑海里快速的过了一遍,就好像它们刚刚发生在昨天一样。 “诺克萨斯人会进攻普雷西典的,如果那里沦陷了,艾欧尼亚就完了!” 菲利普沉声道。 “不会的!”艾瑞莉娅转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这个男人。 “只要有反抗之心,艾欧尼亚就永远不会灭亡!那些我们失去的领土,一定可以夺回来的!” 菲利普再一次凝视了少女的双眸,是那样的坚定,哪怕她只是个孩子。 “战争,似乎毁掉了太多人美好的时光。” 他心里感叹道,但这并不是今晚他想要说的,毕竟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我有一个请求!”菲利普缓缓说着,一字一顿的。 艾瑞莉娅看他那副神情,就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她点了点头,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诺克萨斯已经拿到了艾欧尼亚绝大多数的领土,剩下的人民已经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普雷西典,但是那里就是我们最后的坟墓,那群侵略者一定会进攻那里的!” 菲利普喝了一口甜酒,继续说道: “我会与那里的反抗军合作,抵抗他们。但是我们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均衡教派已经躲藏起来了,但我们还有帮手,我们需要长存之殿的卡尔玛帮助,我们坚信她能带领艾欧尼亚走向胜利!” 艾瑞莉娅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找到卡尔玛,并且劝她加入我们,对吧!” “没错!” 菲利普苦涩的说道:“这段路很漫长,而且长存之殿的长者们也十分固执,但是也许只有你,能打动她们!你的身上,有我们没有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艾瑞莉娅问道。 “勇气与希望!绝大多数生灵已经失去了的意志!” 菲利普感叹道。 “我会完成任务的,为了艾欧尼亚,也为了那些先辈们的尸骨!” 艾瑞莉娅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天空,晚风吹来,带动了她的秀发,更让她的眼睛,更加明亮! 第九章 金魔传说(均衡之争一) 在艾欧尼亚,有着诸多教派,在这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均衡教派了。这是一个以维护艾欧尼亚神圣平衡为己任的团体。信徒们行走于精神与物质两个世界之中,协调两界之间的冲突已经持续了无数年。 但是现在,作为教派领袖的苦说大师,正严肃的看着一封信件。 这是一个长着红色头发的中年男子,面容坚毅,似乎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正产生着翻天覆地的波动。这信是来自艾欧尼亚南部芝云行省的官员们的,据说那里有一个怪物正在疯狂的杀戮,有的时候是屠宰一支车队,有的时候是将一个宁静小镇化作人间地狱。无论如何,一个恶魔似乎在肆虐着,影响着艾欧尼亚的祥和。 “大师,我们已经组织了民兵队进行追捕,可是无济于事,那家伙太狡猾了,而且变本加厉的进行破坏!我们希望您能出手,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也让这个恶魔得到它该有的惩罚!” 那个可怜的家伙抹着眼泪,那副样子深深触动了慎的内心。 这是一个年轻人,但他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教派宗师苦说的儿子,他从小受到均衡教派文化的熏陶,均衡的核心教旨对他来说就像艾欧尼亚的日落一样熟悉而优美。他懂得修枝的不可或缺,逐日的坚定不移,观星的亘古智慧。他整个童年都是在冥想与研习中渡过的,所有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他是坚定的均衡信念支持者,他信任自己的父亲,也相信他的做法。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因为万物存在皆有它的道理,来维持这世界的运转,我们不能过加干预这种变化!” 令慎震惊的是,苦说拒绝了使者的请求。 “这……这不可能!”慎简直不敢相信正义的父亲拒绝为别人伸张正义,他扭头跑了出去,而苦说就静静的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一言不发。 戒和凯南在那里等待着他。看着慎跑过来,戒笑着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这个跟慎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叫做戒,他是慎的好友,也是苦说大师的另一个徒弟。如果说整个教派有谁能跟慎一样才华出众的,那就只有戒了。 看着好朋友那副样子,戒的笑容收了起来,他意识到了对方的状态似乎很不好。 凯南是来自班德尔城的一名约德尔人,他身材矮小,因此看不出年纪有多大,不过大家都知道他还是个孩子。 这个约德尔人第一次出现在了普雷西典,而且以他那惊人的雷电速度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因此苦说特地将他带回了寺庙,并与慎一起培养他成为一名更伟大的忍者。 别看他身材不大,却是狂暴之心名号的拥有者。在均衡教派,一共有三个暗影战士维持着艾欧尼亚的秩序,那就是暮光之眼苦说大师,暗影之拳梅目?约曼?特曦,狂暴之心凯南。 凯南的反应速度就像闪电般那么快,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慎的心事。 “是关于那个南方信使吗?”凯南问道。 慎沮丧的点了点头,并将他听到的一切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自己的朋友们。 “好了慎,你应该相信师傅的,如果他认为我们不该干预这一切,那就是真的!以往的经历告诉我们,你父亲说的总是对的” 戒缓缓说道,他拍了拍挚友的肩膀,尽全力安慰着他。 “也许吧,你还真是相信他!”慎强挤出一副笑容。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大大出乎了慎的意料。 再送走那个信使后,苦说立马召集了慎和戒。这个睿智的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说道: “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在芝云尼亚,有一个被称为金魔的怪物,正在肆虐着人们。” “但是你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慎大声道,全然不在意戒给他丢的眼色。 “没错!” 苦说点了点头,但接下来他话语一转,说出了慎不敢相信的话: “但是我改变想法了,我们维持着这片大地的秩序,因此我们不能坐视不管,鉴于梅目女士正在执行其他的任务,因此这次由你们两人随我出发!” 说完,苦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戒回头凝视着师傅的背影,直到那高大的身躯与阳光融为一体,最后化为灿烂的光辉。然后他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样哥们,我就说要相信师傅吧!” “你说得对,我怎么能对父亲产生怀疑呢?” 慎回过神来,忍不住咂了咂嘴,苦笑道。 …… 几个月后,苦说一行人来到了芝云行省,他们乔装打扮,并没有泄露半点踪迹。 在市集上,他们穿着一身行脚商的衣服,风尘仆仆的坐在一家茶馆内。 他们点了三杯月花茶,苦说细细的品着那种感觉,而慎和戒则大口大口的喝着,缓解那种令人难过的口干舌燥。 这是一个小城镇,绝大多数镇民依靠着那大片的农田生活,芝云行省大多数都是山峦,也只有这里才有那为数不多的平原。 看着街道上那些巡逻的民兵,还有一些为数不多的无极弟子以及狩魔人,慎知道这些家伙的目的与他们一样,都是解决那个传说中的嗜血猎手—金魔! “师傅,金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啊?艾欧尼亚人,还是怪物,还是瓦斯塔亚人?” 慎不解的问道。当然我们不要奇怪慎对他父亲的称呼,那是因为在均衡教派以及外界,苦说和慎只是师傅与徒弟的关系,而父与子只是私下的。 “金魔一定是哪里来的怪物罢!艾欧尼亚的人们都是善良而纯洁的,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戒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是他完全没有看到苦说那奇怪的表情。 当晚,小镇一户人家遇害了,然而出去一晚上的苦说却什么收获也没有。 他们三个人静静地看着其他人收拾着遇难者的尸体,他们的身上的血肉都绽开了,就像一朵朵花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造成的?”戒一脸悲愤的问道,但是谁也不会给予他解答。 苦说从开始到结束都冷着脸,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此时他的内心是不平静的,因为他正在回忆昨晚的一切。 没错,在那惨案结束后,他和凶手打了一个照面,虽然那家伙匆匆的逃走了,但苦说也意识到,那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人类。 “一个没有信仰的杀手吗?”苦说喃喃自语。但他不知道,对方拥有信仰,只是那份信仰,被他称之为艺术! 谁也不知道,卡达?烬就在不远处细细的品着酒,那红酒的颜色就像鲜血一样,粘稠而又美味。 艺术家总是喜欢静静的欣赏他们的创作,烬也不例外,他很满意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那群人咒骂的声音和恐慌的样子。作为一个巡回剧团的舞台管理员,他渴望着制造出更多的作品,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当然,他也渴望与其他艺术家们切磋切磋。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理应震慑人心,而那宁静的死亡,毫无戏剧的张力!”烬病态般的笑了笑,他站起身来,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这身鳗鱼皮紧身黑衣。 他的手指从那油滑的皮料划着,直至触碰到那冰冷的枪身,这让他浑身激动的打了一个颤。 紧接着,他微笑着从桌面上拿起那张紧致的白皮面具,然后将他滑到脸上,这种紧贴皮肤的清凉感,让他稍稍平复了呼吸。 “那个男人,似乎有些意思~” 烬看到了苦说,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最好不要惹,但是一想到这,他又有些兴奋和激动,一股血似乎直冲到脑门上来了。 “也是狩魔人吗?不,应该不像!不过我很期待,一场好戏就要开场了!” 烬自语道,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在这里了,于是他披上斗篷,隐退进了黑暗中。 …… “你是说,这家人曾去看过一个巡游话剧?” 戒眯了眯眼,看着对面这个油腻的胖子。 “是的,那是一个在芝云行省没什么名气的小剧组罢了,用不了几个钱,你就可以欣赏一场不怎么样的节目。” 这个烟草商满不在乎的说着。 慎和戒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人都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一切惨案与这个剧组脱不了干系。 但是他们并不能肯定的下此结论,毕竟以前也发生过那些血腥世间,总不能都是看了这话剧后发生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些无极弟子们也早就察觉到了。 慎和戒隐隐感觉到,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隐隐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他们笼罩了。 “看样子你们也对那金魔很感兴趣啊!不过对我来说,真是唯恐不及呢!” 烟草商用软布将玻璃杯擦干净,然后轻轻的放在了一边。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高个家伙匆匆忙忙的闯了过来,就连慎也不得不后退一步躲开他。 “无礼的家伙!” 慎忍不住说道,但随后他的瞳孔紧缩起来,只见那前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此刻,大幕渐起!”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两人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 第十章 疯子与艺术(均衡之争二) 吉雍道。 当慎回忆起距第一次与金魔交手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四年时间了,在这段岁月里,三个男人都变了许多。苦说大师一头显赫的红发已然转白;一向以机智幽默著称的慎变得不苟言笑;而均衡双星之一的戒,也开始挣扎于自己所参悟的学问。 但是这一切的起因,也是这一大串悲剧的制造者——金魔,却从未落入法网。他阴险而又机智,在制造一起又一起恐怖杰作的同时,他又在无情戏耍着慎一行人。有的时候慎真的感觉到自己才是猎物,而猎人永远是那个传说中的家伙! 他不禁回忆起那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 戒和慎收到那陌生人的纸条后就意识到,那家伙绝不简单,于是他们立马跟了出去,然而哪里还有那家伙的身影,于是他们果断的报告给苦说大师。 苦说皱了皱眉,他在仔细思考这件事情。 慎兴奋的说道: “看来那家伙一定是想在今晚下手了,我们只需要在话剧开始的时候抓住那家伙就行了!” 虽然慎十分乐观,但是戒确不这么想,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难道凶手在行凶之前还会告诉别人我要去什么地方,在几点钟吗?这太荒唐了!除非这个家伙有十足的信心逃脱他们的追捕。 “如果对方真有这种实力,就证明他完全可以一打三,还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戒越想越乱,他不得不喝一口凉茶平复下自己的急喘。 “好了,我们今晚先过去看看情况。” 苦说大师沉声道。 当夜晚降临,艾欧尼亚罕有的乌云遮住了天空的明月,还有那闪烁的星辰,但这并不能阻止这个巡游剧团的表演。 这个剧团规模不大,只是简简单单的搭了个台子,两侧有火炬在燃烧,给这个本来凄冷的夜带来了一丝温暖。 来的人不多,只有那么几个,很大的原因是这个剧团并不出名,大家只是花点闲钱过来消遣罢了。 虽然金魔的阴影笼罩了这座城镇,而夜晚出行也实在不安全,但是人们相信那些驱魔人和无极弟子可以保护他们,不让那怪物胡作非为。 慎和戒谨慎的看着出入的镇民,还有那些舞台上走来走去的演员们,但是并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这让两个年轻人有些失望。 “别急,用心去观察那些人的举动,如果对方真的想在这里下手的话,不可能会没有破绽的!” 苦说大师安慰道,他能察觉到两个年轻人略显浮躁的心,在这种情绪下,他们很有可能会出现巨大的失误,而导致又一个惨案的发生。 然而从这个表演开始到结束,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城镇的另一头,却着起了大火,由于艾欧尼亚的房子都是树木形成的,所以这火势并不会消退反而更加膨胀起来。 当苦说一行人赶到那里时,火势似乎已经无法控制了。但是均衡教派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与元素的沟通,这种精神与现实间的交流,让苦说成功将火焰熄灭了。 周围掌声雷动,但是苦说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慎走进那烧毁的房屋,他能感受到那些树木的死气。这里是烟草商的小店,然而那个可怜的胖子似乎与这场大火一起化为了乌有。 苦说大师捡起了一颗金属的弹壳,虽然它被大火烧的发黑。 “我们被金魔误导了,从你们接到那张卡片起,我们的思维就被他牵引着,以至于中了如此简单的计谋,而事实是他的目标是我们完全不曾在意的地方。” 苦说长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他们输给了金魔。 …… 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在那次失败之后,金魔就消失在那个城镇了,但是不久之后就又出现了别的凶案。四年来,他们总比金魔慢一个节奏,当他们赶到案发现场时,看到的不是火焰焚烧的残败景象,就是血流成河的人间炼狱。 金魔很聪明,通过四年的追捕他们明白,那家伙擅长用小把戏把大家的思维引向死角,却忽视那些致命的地方。他总是在做完一件事后,为下一次行动留下线索,吸引大家的追捕。他就像一只猫般,戏弄着一群老鼠,而他却乐在其中。 但是正如苦说所讲的,没有人是完美的,再精妙的计划也会留下微小的破绽,一次次的失败让他们对这个家伙越来越了解。 慎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好友,戒。 此时这个原本对均衡之道无比虔诚的年轻人,心里却是无比的复杂。一路过来,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金魔那惨无人道的杀戮,还有来自大洋之外的侵略者,诺克萨斯! 然而苦说大师似乎并不在意那群侵略者的暴行,他只是超度着死人的灵魂,并强调侵略者破坏了平衡,必然会受到自然的反击,而他们根本不需要做些什么。 “戒,戒,你在想什么?” 一声声的呼唤让戒从沉思中醒来,他也同样看向自己的老友。“也许只有他能懂我的心。”戒心里想着。 “保持清醒,我的朋友,这一次金魔将会无处遁形!” 慎信誓旦旦的说着。 没错,经过无数次调查,他们已经确认了金魔的真实身份,那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舞台管理员罢了。而这身份,也完全可以将他从那些凶案的嫌疑人名单中摘出去。 “金魔……” 戒一想到这个家伙,眼前就不由得浮现出了那些景象,他不能忘掉人们的苦难,甚至他还能听见那些人临死前痛苦的哀鸣。 他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吉雍道在这几天迎来了好多艺术大师们,而苦说大师也在其中。他把自己打扮的更像个有名气的书法家,通过易容没有人能够认出他原本的身份。 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那个家伙!在前几次金魔的行动中,苦说和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选择了等待,等待敌人放松警惕,虽然戒对这种做法十分的抵抗。 而今天,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苦说静静地走在长廊,这里是艺术大师们展览作品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一个单向长廊,所以入口即是出口,另一端尽头是一堵墙壁,上面挂着一张唯美的画。 苦说也不得不赞叹这画作的高超。这副创作画的是艾欧尼亚有名的光百合湖,那是一个山洞景象,里面长着大量的灯笼草,在那些钟乳石的映衬下,将洞内照的五颜六色的。 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他知道,金魔来了。 烬这几天十分不快,因为连续几次的艺术创作后,似乎都没有人来欣赏了。 “那三个家伙放弃了吗?”烬在心里自问。 “不过,先解决眼前的事才是对的,因为完美的杰作,要求创作者不能有任何的杂念。” 烬快步走向他的目标,然后拔出了他的火枪。这把枪就是他最忠诚的伙伴,他用它收割灵魂,而只有枪火喷吐时,他才感到活着。 “每颗子弹,都是我的一缕灵魂;每道枪火,都是我的一丝生命。” 烬一直这样说。 在杀死猎物之前,他需要好好欣赏对方的表情以及神色,那是记录艺术的瞬间。 然而这次他失算了! 当苦说扯掉伪装时,烬呆住了。 “并不是只有你会伪装,烬!”苦说冷冷的说道。 “终于抓到你了,这次你别想逃走!”慎和戒从后面包围了过来,彻底断绝了烬的逃跑路线。 “你们……原来还没放弃!”烬不动声色的说道,在那副皮面具下,戒真想知道他会是怎样一副惊慌的神情。 烬缓缓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平淡无奇的年轻人的脸。如果放在人海里,没有人会将多余的注意送给他。 这一刻,大家只觉得烬像是换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将生命视为艺术与游戏的恶魔了。 “戴上面具和摘下面具,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戒一边问着,一边向烬逼近。 “嗖”的一声,一颗子弹飞射过来,但是戒只是偏了下头,就躲了过去,只不过他还是能感受到那股滚烫的气流擦过脸颊的感觉。 紧接着又是一颗子弹,只不过这次被一柄武器截了下来。 那把发着暗紫色光的短刀,叫做魂刃,是暮光之眼苦说的武器。 “看到了吧,你那把枪不过是个废物罢了!你也只能依靠它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而已!” 戒冷笑道。 烬刚想在做些什么,慎就提前发动了攻击: 影缚! 只见慎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抵达到了烬的身边,并牢牢地控制住了这家伙。 苦说大师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和你的剧团,杀了太多生灵,你可知罪?” 戒嘴角轻轻上扬,他等待着烬的回答,不过无论对方说些什么,戒都要把手中的短刀插进他的胸膛。 “我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因为我从未伤害任何人,只是演出……让人窒息而已。”烬微微笑着说道,而戒简直要气疯了,他是怎么心安理得说出这种话的。 他看了一眼慎,却发现自己的朋友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感。 “那么,只有我亲自斩杀这种邪恶的疯子了!”戒缓缓抽出了刀,他故意将动作弄得很慢,他想折磨这个混蛋,让他也品尝品尝死亡的恐惧。 然而烬只是轻蔑的看着他,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们误解了我,美,根本不可能邪恶。终有一日,我的天才定会得到理解。” “那么你可能见不到大家理解你的时候了!”戒忍不住咆哮了一声,然后用力向对方刺去。 第十一章 光与影(均衡之争三) “什么?” 戒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师傅。他这一刀在苦说的意念下,怎么也刺不下去了 “戒,你不能杀他!” 苦说看着自己弟子那不可置信的样子,却依旧坚定的说道。 “我明白你的决心。但是即便如此,内心的黑暗也无法消除,它与光明维持着世间的平衡。就像善与恶,并不确实。两者起自人心,见影之道不同而已。” 戒明白了,苦说大师并不想取烬性命。可是,这样对的起那些惨死的人吗? “慎!”戒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好友,只需要一声呼唤,对方自己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慎犹豫了一下,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些什么,只是将眼睛轻轻合了起来。 这一刻,戒很失望。四年的时间,整整四年,他们风餐露宿,只为了抓到这个恶魔。尽管他曾一度崩溃,想要放弃,但当他看见那些死去的人的样子,他就深深的恐惧,并且愤怒。 但是他清楚,自己不能违背师傅的意志,因为那远超脱于个人,而是驾驭世间万物之上的均衡之道。 “那么,我们要怎么处置他?”戒苦涩的问道。 “把他交给芝云行省的大人们吧,也许监狱是最适合他赎罪的地方了!” 戒明白了,苦说太仁慈了,以至于宁可关住这个恶魔也不愿取他性命。 “是,师傅!” 慎目光虔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恭敬的说道。 …… 金魔落网了,这足以让人们欢呼雀跃,到处传颂着苦说大师的美名。而均衡之道,也有了更多的支持。 看着这一切,戒勉强将内心的郁结压了下去。 回到寺庙,已经是四年后了,苦说似乎老了几分,而当年稚嫩的年轻人,也成熟了更多。 “嘿,凯南,这几年你的手里剑术怎么样了?”慎看着那个约德尔人,他似乎变得更强了一些。 凯南笑了笑,自豪的说:“当然是更加的炉火纯青喽,而且我还收了一个有趣的孩子作徒弟!” “你收徒弟了?” 慎有些惊讶,但同时也很开心。 “是啊,她叫阿卡丽,是梅目和塔诺的女儿呦!”凯南笑了笑,他又看向戒,只不过后者的状态似乎不是那么好。 “他怎么了?”凯南问道。 “没什么……一些不足一提的小事罢了!” 凯南看出慎似乎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他点了点头道: “没什么大事就好,说实话,你们的变化真是让我想象不到,以前幽默风趣的你,现在反倒像你的父亲了。” “是吗……” 慎心里暗道。曾经他喜欢与父亲提出不一样的见解,甚至是怀疑他的每一个决定,但逐渐的,他却越来越走向自己父亲的意志,甚至处事也变得冷漠而淡定。 大殿里,长老们聚在苦说的身旁,一脸愁容,丝毫没有露出喜悦:那全是因为诺克萨斯军队干的好事。 苦说也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很多地方都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他们甚至亲手斩杀了一些诺克萨斯的恶徒。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避世。我们是平衡现实与精神的使者,而不是士兵。” 苦说在那里夸夸其谈,周围尽是赞同的声音,然而这些似乎都离戒愈行愈远了。 这个疲惫的少年不动声色的走出大殿,温暖的阳光将他笼罩。这是与黯淡的室内完全不同的感觉。 “戒,你怎么了?” 慎出现在他的身后轻声道。 “你觉得……你父亲说的是对的吗?” “也许吧,毕竟我们是均衡的信徒啊,战争与我们是不相干的。”不知怎的,也许是连他自己内心都有些愧疚吧,以至于声音是那么小,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好吧~” 戒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失望透顶,因为就连最好的朋友似乎都不能理解他。 “冷漠,固执,坚守那所谓均衡的道义而不顾世人的死活吗?那这四年来追捕金魔,又是为了什么?” 戒快疯了,他几乎着魔了,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向他说话,一个建议他信奉均衡,就像师傅,像朋友那样;另一个声音则在讥讽他,讥讽这些懦弱的人,均衡只是蠢货信奉的垃圾。 在这种状态下,戒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声音在呼唤他一般。 那声音有时候像男人,有时候像女人,他们尖叫着,呐喊着,哭泣着。戒的眼前出现了那些被金魔和诺克萨斯屠杀的景象,他愤怒了。 “你想要变得更强吗?什么才是真正的信仰,均衡吗?那种不作为的懦弱举动,来我这里,你才能知晓什么是信仰,什么能让你摆脱困惑。” 戒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出了静修室,他顺应着那种来自灵魂的呼唤,蹒跚向前,直到停在神庙前。 这座看起来不足为奇的石庙,正是均衡教派的禁地,除了历代领袖,从来没有其他人可以踏足这里。但此时,戒只是取了个火把,便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戒才发现它的内部与外面看上去的完全不一样,这里阴森无比,周围的石头都似乎被其熏染,变成了黑色。 台阶是向下的,这就说明戒其实是往地下深处走的,而外面那个神庙不过是在掩饰地下罢了。 他晃了晃火把,他能隐约看到尽头有什么东西放在一个石台上。 那是一个黑色的匣子,石台上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 “这就是均衡宗师们守护东西吗?或者换一个词,看守!” 戒眯了眯眼,他知道这个黑色的匣子绝不简单,不然苦说大师为何只口不提,虽然这东西并不应该由他触碰,但他清楚这个就是召唤自己的源头。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戒怀着疑问打开了匣子,他像里面瞄了一眼,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 就在戒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手中的黑匣子却突然抖动起来。下一刻,一团黑色的迷雾从中扑面迎来,瞬间包裹了戒的身体。 此时此刻,戒似乎不处于符文大陆这个空间位面了,但是他周围还是那个有些熟悉的艾欧尼亚,但是又与现在不同。 以他的智慧,他很快就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幻境罢了,而周围的景象,正是以前的艾欧尼亚,上古时期的艾欧尼亚! 戒放眼望去,这里是一个战场,周围的石头上能看见金属兵器留下的划痕,空中隐隐还弥漫着鲜血的气息,这个味道戒再熟悉不过了。 “好神奇,这幻境竟然可以逼真到这种程度,这是多么强大的魔法啊!” 他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依靠着直觉向前走着,他迈过那些尸体,来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他能听见后面有人在说些什么。他转过石头一看,一个男人蒙着面,穿着奇怪的盔甲站在那里,而他脚下则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家伙。 戒看到这个蒙面男人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刻着黑暗的符咒刺青,那些符咒上隐隐流转着一股邪恶的,不详的力量,但是非常强大。 突然那倒在地上的家伙似乎是回光返照,猛地窜了起来,速度之快竟然让蒙面人也是愣了一愣。不过他并不着急,而是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对方。 那个男人似乎以为自己得救了,就在这时,一个黑色影子从他的身后钻了出来,并且一记影刃插进了他的胸膛。 “影子……影子可以杀人!” 戒咽了口唾沫他能看出来这个影子是属于那个蒙面人的。可是戒见过很多战斗方法和魔法攻击,却从没见过这般。 “怎么,是不是很奇怪?” 那个蒙面人突然说道。 戒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而对方也正看着他。戒果断向身后看了一眼,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看什么呢?均衡的弟子,我说的就是你!” 那个蒙面人走到戒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吗?” 这句话让戒浑身泪如雨下,没错,这一刻他害怕了,他害怕自己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死在这种诡异的影杀能力下。 “均衡的弱者,果然是这样!” 男子冷哼一声,不过他转口又说道:“不过你既然能出现在这,就说明你心中有不满,有黑暗,说出你心里的声音吧!” “黑暗?我的心里有黑暗!” 戒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但是他确实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对诺克萨斯混蛋们的愤怒,以及对自己师傅不作为的愤恨。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你心里的愤怒!” 男子将食指点在了戒的眉心处,但是这样的做法并没有让戒产生什么不适,反而灵魂深处产生了一种雀跃,有什么东西觉醒了一般。 “黑暗可不是什么坏东西,你曾经信奉的均衡,不过是懦者的谎言罢了!” 他笑了,虽然他蒙着面,带着那副金属面具,但是戒还是察觉到他笑了。 “回头看看吧,小子!从今天起,你就可以放弃那愚蠢的均衡之道,投身于我们,投身于暗影之道了!” 戒向身后一看,一道黑色的影子立在那里,但是他知道这是谁的影子,是他自己的!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自己,只不过是全身漆黑的。 戒脑袋微微一眩,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周围又恢复成了神庙的样子。 而那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火把,已经熄灭了。但这并不能影响戒的视觉了,此时此刻他感觉到身边的黑暗就是光明。而深处其中的他,似乎无所不能! 他放下了黑色的匣子,看着另一个手里拿着的那个面具,他轻轻抚摸着它,金属的冰凉感让他神智一清,他情不自禁的将他戴在了脸上,不过这一刻,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烬。 “戴面具的感觉,就是这样吗?金魔?” 戒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出去。而这一次,那原本很长的路,这一次却十分的短,十几息的时间,他便重现出现在神庙的入口处。 “不过,现在感觉很不好了。” 戒低头看向自己的朋友,慎! “你是谁?……这里可是均衡的禁地!”慎眯了眯眼,他摆好了战斗的姿势,看着这个带面具的家伙。 “但是……为何这个家伙的身影如此熟悉?” 慎不禁想着,下一刻对方就验证了他的想法,当对方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那副熟悉的面孔时。 “戒,为什么是你?这里可是禁地,你知道的!还有……” “够了,慎……” 戒打断了慎的话,他迈开步子,缓缓走向自己的好友,然后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但是这一刻,他们两个人都能感觉到一丝陌生感,那种尽在咫尺却可望不可及的感觉,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冰冷的将他们分离开了。 “戒……” 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 戒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知怎的突然很想笑,不过他将这种感觉压在了心里,而是缓缓将面具重新扣在了脸上。 “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戒了,也许下次相见,我会以不一样的身份出现呢……” 戒冰冷的声音从慎的耳边传来,而对方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不过这个可怜的家伙还不知道,从今天起,他们就将走上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了。 第十二章 艾瑞莉娅的抉择(刀锋的轻舞三) “陛下在做什么?抽调我们的军队,还要我们去攻打普雷西典?” 一个将领愤怒的喊道。 “好了梅拉,这次行动不过是个计划罢了,等到普雷西典的军队一到,我们的援军也会顷刻而至,两面夹击,那群懦夫很快就会溃不成军的!” 另一个将领欧成似乎信心满满。 不过那个男人,只是皱着眉在,盯着那沙盘出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身材并不是很魁梧,比周围那些将军武士还差了好些,但是他光是站在那,黑色的影子投射在帐篷上,就显得异常高大。只有这种威慑力,才能震慑诺克萨斯的野蛮军队。 他就是诺克萨斯的大将军——斯维因。 这个男人能走到现在的位置,可不仅仅是靠着那些不可匹敌的战绩,更重要的是他曾经拯救了诺克萨斯的皇帝,勃朗·达克威尔。 不过现在,皇帝似乎对他起疑心了,也许是功高盖主吧。但是斯维因清楚为什么他的军队都被调离了,都是为了帮那个年迈的皇帝寻找魔法圣物罢了。 “好了,我们就先按计划来执行吧!” 斯维因有些不耐烦了。虽然身后传来了那些将军坚定的声音,但是他没什么心情顾及。帐篷外,是还未经打扫干净的战场。 那里躺着艾欧尼亚人和诺克萨斯人。无论从前他们多么活泼,或者好战,现在都成为了一具具无声的尸体。那些黑色的鸦群们在空中盘旋中,它们是从诺克萨斯跟过来的,为艾欧尼亚带来了战争与死亡。 “硝烟散尽时,就是群鸦的盛宴。” 冥冥中,斯维因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呼唤,虽然他还搞不清源头在哪里。 但这一切还需要战争结束后才能知晓。斯维因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圣都。那是艾欧尼亚人的希望,但也即将成为他们的地狱! 诺克萨斯的军队很快按照计划出发了。夜晚下,正是人们最放松的时刻,而诺克萨斯的军队们正在匍匐前进着。 艾欧尼亚的人对于战争和军事似乎了解的太少了,他们居然只派了很少的守卫去巡逻。穿着黑色重甲的士兵们在夜色的掩护下利落的割掉了他们的脑袋。 不过这样的行动只能在一开始有奇效,那些艾欧尼亚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时间警钟长鸣,火光照亮了整座城市。斯维因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咒骂声,那些艾欧尼亚人正团团包围过来。而诺克萨斯的军人们都已经浑身浴血,大口喘息着。 “撤出这里,把这群家伙骗出来!” 斯维因给周围几个将领递了个眼色。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将大部分敌军引诱出城,同时诺克萨斯的援军们迅速占领普雷西典,然后里应外合,一举消灭敌军主力。 不过,这么久了,援军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周围的士兵们都在怒骂着,这下子轮到他们惶恐了。 “控制住你们的情绪,士兵们!” 斯维因的话语响起,虽然周围十分嘈杂,但是却有效的阻止了恐惧蔓延。士兵们信任他们的长官,亦如从前一样。从斯维因镇定的话语中,他们似乎看到了德玛西亚溃败的军队,还有恕瑞玛扬扬飘舞的军旗。 但是斯维因知道,他失算了。这位无情而懦弱的帝王,终究是算计了他!根本没有什么援军,这一切都是为了借艾欧尼亚人的手除掉他! 不过斯维因提前布置了一些人手,本来是为了配合援军的。现在看来,他们倒是派上用场了! “用你们的武器反击敌人,援军已经到了!” 斯维因高喊着。 周围的士兵们看到了同伴们冲上了城墙,他们又重新有了希望。但是只有斯维因知道,那只不过是他本来军队的一部分,被抽调出去了。他们数量不多,所以时间有限,必须要打一场闪电战了。 艾欧尼亚人果然软弱无比,当普雷西典的城墙上竖起诺克萨斯的大旗时,这帮家伙简直惊呆了,就连斗志都瞬间消失了。 “他们还有援军,我们被包围了!” 艾欧尼亚军中有个人喊了出来。那家伙是个瓦斯塔亚人,但是他同样是为帝国效力的新兵,斯维因为了更轻松了解普雷西典城防状况才收买的,现在看来倒是十分正确了。 果然,艾欧尼亚人都慌张了,在夜色的笼罩下,火光冲天,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哪里分的清谁是谁。 这一夜,注定是一场地狱。 …… 天亮了。 经过一夜的奋战,原本和谐神圣的普雷西典现在血流成河,尸体和兵器叠在一起,还有那些炼金药物的残渣。鸦群又来了,它们盘旋在上空,似乎很乐意享受斯维因准备的盛宴。 诺克萨斯人成功的占领了普雷西典,这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也足够让纳沃利兄弟会头疼了。 菲利普看着眼前这些疲惫的普雷西典守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艾瑞莉娅并没有成功取得卡尔玛的帮助,这已经够让他头痛了,现在普雷西典也已经沦落敌人之手。 “诺克萨斯的野蛮人一定是想用俘虏作为人质,然后威胁我们!” 菲利普说道。当他兵临城下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斯维因的信函。不过他也不清楚诺克萨斯到底还有多少人在等待着进攻,而兄弟会的这些…… 菲利普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他们没有诺克萨斯那种坚硬的盔甲,手里的武器也大多是农叉铁犁。 “我去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艾瑞莉娅的请求。 菲利普看着她,这个少女才十四岁,不过已经如此的成熟,再也没有当年见到她时的那种童贞了。 “艾瑞莉娅,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菲利普感觉嘴里有些苦涩。 “我当然明白,我会击溃那些侵略者,解救我们的同胞!” 艾瑞莉娅坚定的说,这种信念带动了周围的人,他们的眼睛重新焕发出了光芒。 普雷西典,这座曾经繁荣神圣的城市,如今显得破败不堪。那些曾经欣欣向荣的花草已经枯萎,那些曾经泛着点点星光的元素之力已经消失殆尽,那些曾经高高伫立的拱门已经化作瓦砾,艾瑞莉娅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悲痛……以及愤怒。 这让她想起了家乡,想起了那些同样沦陷敌手的土地与人民。 她带的人不多,仅仅十几个。但他们都是兄弟会精英,即便中间出了什么事情,也能保护着艾瑞莉娅冲出包围。 艾瑞莉娅两侧都是诺克萨斯的军人,他们身上穿着黑色的甲胄,手里拿着染血的斧子或刀枪,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一行人。 但是他们太过于虚弱了。也许是经过一夜的战斗,也许是年纪的原因,总之艾瑞莉娅已经隐隐估摸出这支军队还有多少战斗力了。 剩下的,就是那不远处高高在上看着他们的家伙了。 在艾瑞莉娅观察诺克萨斯士兵的同时,斯维因也静静地看着这一行即将到来的人。人不多,但是却隐约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不过,普雷西典已经沦陷,那些艾欧尼亚的农民商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斯维因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和平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它让这个古老的国家变得羸弱而又分散,以至于根本抵抗不了团结一致的诺克萨斯。 待到这一行人走近了,斯维因才注意到这是一个女孩子。只不过她过于英气逼人了,以至于斯维因竟然错把她当做一个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 斯维因微笑道。 “艾瑞莉娅。” 艾瑞莉娅一边回答着,一边看着斯维因身后那些被俘虏的民众。他们神情低迷,疲惫不堪。也许他们也曾抱过希望,他们期待着长存之殿的卡尔玛大人,也期待着均衡教派的苦说大师,可是看到艾瑞莉娅这个小姑娘时,这希望也就随之破灭了。 没有人认识她,除了一个女人。 伊卡夫人。 她似乎对艾瑞莉娅的出现很是惊讶。曾经这个千里迢迢前来学艺的小姑娘,似乎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伊卡夫人复杂的望着对方,她也曾听过艾瑞莉娅的战绩与威名,但她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那弱小的女孩。 艾瑞莉娅也有些惊讶,但是她不能为此分心,因此她很快收回了目光。 不过,斯维因已经将这转瞬即逝的变化捕获了。他笑了笑,走到了伊卡夫人的身边。 “小姑娘,我听说过你的威名,可是即便如此,你们那神圣的城市不也落到我们手里了吗?我们聪明人之间不说废话,投降吧,臣服于诺克萨斯帝国!我们会保护你们,你们也可以继续过从前和平宁静的生活。” 艾瑞莉娅听出了斯维因最后那句话的嘲讽之意。 这句话似乎引发了一阵骚动,那些已经沦为俘虏的艾欧尼亚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让斯维因脸上的笑容更甚。 不过,艾瑞莉娅和她的伙伴们并没有为此动摇。 “你说……你们来保护我们的家园?用那些斧子和炸药吗?还是用艾欧尼亚人的鲜血?” 艾瑞莉娅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姑娘……” 斯维因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衰败的景象,他继续说道: “有时候,一小部分人的牺牲,往往是为了绝大部分人的和平。这片土地上流淌的不只有你们的血,也有我们的,我们不会为此而悲痛,因为我们是诺克萨斯人。” 艾瑞莉娅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的存在,那是她逝去的父亲,母亲,泽洛斯,奶奶,还有那些曾与她并肩作战的伙伴们。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决择。 艾瑞莉娅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了。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十分正确,而这又将为艾欧尼亚带来怎样的变化呢? 她环顾四周,那些等待着她的人们,那曾经辉煌的城市,还有这片初生之土的呼唤。 她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而这一刻,大家的手都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手上。而这重量,是那么的沉重…… “你在犹豫什么?” 斯维因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使了个眼色,那些军官便悄悄的包围了艾瑞莉娅。 第十三章 为初生之土而战(刀锋的轻舞四) 艾瑞莉娅重新睁开了眼。 “大家告诉我,用妥协换来的和平,注定不能长久。” 艾瑞莉娅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着,她看到那些萎靡的人们重新抬起了头。 “大家?你说的大家在哪?” 斯维因皱了皱眉。 “他们就在我的身边,就在这片初生之土上,他们的意志从未远去!” 艾瑞莉娅的脚步愈加沉稳,她一点点的走向斯维因,眼中的光芒也愈加明亮。 这一刻,越来越多的光辉笼罩在她的身后,那是艾欧尼亚的英灵们,他们虽身死,其魂未灭。 “曾经,我们与这片土地和谐共处,直到你们这些暴君席卷了这一切!而当你们砸碎我们意志的时候,便留下了最锋利的碎片,我们是初生之土的守护者,和平,该由我们来守护!” “你……拒绝了~” 斯维因还没说完,艾瑞莉娅已经瞬身向前,那些刀刃,伴随着她。 与此同时,艾瑞莉娅的伙伴们也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他们就像最锋利的剑刃,突然进攻。 “拦住他们!” 斯维因高喊道。但是他太低估这个少女了,那些诺克萨斯的军人们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然后转眼间又化作一具具滚烫的尸体。 “为初生之土而战!我的同胞们!为了逝者!” 艾瑞莉娅高喊着,这声音似乎响彻云霄,成为了这片土地唯一的话语! “杀啊!宰了这帮杂粹!” 一个被俘虏的普雷西典守军突然站了起来,即便他双手被牢牢地捆住,但是他依旧悍不畏死的冲向身边的诺克萨斯士兵,用他的身体作为剑与盾! 很快,他便倒下了。但是,更多的艾欧尼亚人站了起来!哪怕他们同样被束缚着双手,但是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却从未被束缚!他们前仆后继的冲向敌人,誓要保护自己的家园! 艾欧尼亚人的数量远胜于斯维因的人手,而且他们悍不畏死,用自己的身体为后面的同伴开拓道路。 艾瑞莉娅的刀锋从未停息,它们游走于人群之中。并迅速的夺取入侵者的性命,直到艾瑞莉娅突破防线,站在斯维因的面前。 “你……” 斯维因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他有些害怕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止步在这个地方,诺克萨斯的未来还需要他来引领。 不过艾瑞莉娅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这个少女已经对诺克萨斯人的一切都产生厌恶。 斯维因脸色一变,他果断的抽出腰间的刀,但是艾瑞莉娅的速度比他更快!斯维因只觉得一阵猛烈的刺痛传来,然后鲜血便喷涌了出来,那些滚烫的液体打在他自己的脸上,就像烙铁一般。 他的左臂被砍断了!不过斯维因作为一名久经战场的老将,即便受到这样的伤害也只是冷哼一声。他迅速的后退,想要离开这里,但是又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 一名艾欧尼亚人用诺克萨斯的斧子砍中了他的膝盖。这下斯维因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几乎当场就要死去了!他扑倒在地上,那张沧桑的脸与泥土和血液混在一起。 他快要昏过去了,耳边到处都是吵闹声,那些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怒吼声,哀鸣声,它们时远时近,就像亡灵曲一般萦绕在耳边。 “这……还真是个讽刺呢~” 斯维因心里想。 艾瑞莉娅缓缓蹲了下来,她看着这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眼神中带着复杂。 “你低估我们了,也低估了艾欧尼亚的意志!” 艾瑞莉娅看着那些兵败如山倒的诺克萨斯人,却丝毫没有一点喜悦。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这真的是艾欧尼亚的未来吗? 这一刻,她又陷入了迷茫。 斯维因努力的想睁开眼,但是他只能看见周围那些不停移动的脚。就在这时,空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尖啸,那是群鸦的宣言。 他像空中看去,哪怕周围的空气如此浑浊,他也可以清晰的看着那只渡鸦向自己飞来。 那是一只长着三只眼睛的乌鸦。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那只渡鸦在房檐上停下了,而斯维因可以清清楚楚的透过那渡鸦的眼睛看到什么。 他看到了,那是诺克萨斯帝国的都城——不朽堡垒!而堡垒深处,那本应该高高在上的皇帝,正苟延残喘着,像条狗一般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 “是她!苍白女士!那个组织依旧存在!” 斯维因在心底里咆哮着,他明白皇帝的变化根源在哪里了!他并没有被颠覆,而是彻底沦为了那个女人的傀儡。 紧接着他的视线模糊了,达克维尔与苍白女士的身影消失了,他看见不朽堡垒的背后,已经被一团黑暗所笼罩,有一只巨大的瞳孔,就那样看着他,这视线直刺斯维因的灵魂深处。 然后,他就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意识。 …… 艾瑞莉娅静静地站在魔法花园的废墟前,昔日美丽的建筑如今变得面目全非。 这一战,艾欧尼亚人民终于获胜了!但是在获胜的同时他们付出的代价却十分巨大。斯维因的军队数量本身就比艾欧尼亚人少了很多,还多数是些老兵和新兵,但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艾欧尼亚人获取胜利却是如此的艰难。除了装备上的差距,更多的则是对兵法和阵型的陌生。 众所周知,艾欧尼亚种族林立,派系复杂,但是却极其松散。均衡教派现在没有动静,而长存之殿似乎也拒绝伸出援手,剩下的似乎就只有希拉娜修道院了。 “该如何将艾欧尼亚的人团结在一起呢?” 艾瑞莉娅忍不住叹了口气。 身后,想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艾瑞莉娅转过头,看着那个男人。菲利普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这次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经过这一战,大家重新有了信心,纳沃利必将由兄弟会引领,走向更好的未来!” 艾瑞莉娅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是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为什么放走斯维因?他明明还活着!” 菲利普语气一转,他在少女那本该稚嫩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沧桑,还有一丝迷茫,但是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如泉水。 “我们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是暴君而我们不是!” 菲利普沉默了,许久,他又张开了嘴: “那么,你是什么呢?” 我,既是刀锋的舞者,亦是刀锋的意志!” 艾瑞莉娅将目光投向远方,她好像还能看见那些诺克萨斯人溃不成军逃跑的样子。她相信这一次的失败会让诺克萨斯人明白他们的决心与意志,而且这意志将伴随艾欧尼亚一直流传下去。 艾瑞莉娅走出魔法花园,两侧的士兵和人民们都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这一刻,似乎太阳的光芒只愿笼罩在她一人身上。他们用虔诚的目光看着这位年轻的领袖,而大家也是真心的拥戴她。 她站在高台上,看着那些群众,她高声道: “我亲爱的同胞们,这一次的胜利是大家共同的努力成果,这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我们将为此而战,即便那很艰难!自由的代价一向很高昂,但我愿意为此去努力! 人类,瓦斯塔亚,我们都是艾欧尼亚人,我们面临着共同的威胁,我们将誓死抵抗,要记住我们为何而战!为了父辈的尸骨,为了初生之土,全力以赴!” 菲利普面露复杂的看着她,那饱含激情的演讲他甚至觉得是提起准备好的一样,但那根本不可能。 “多么精彩的演讲啊,先生!” 身后,一个老人颤巍巍的感叹道。战争的苦难让这个本该颐享天年的老者更添了几分沧桑和年迈。 菲利普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她是个天生的领袖,对吧?”那老者笑了笑,继续说道。 “也许吧……” 菲利普低下了头,没有人知道他再想些什么。 …… 诺克萨斯军帐。 杜廓尔冷眼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祖安医生,他知道这一次斯维因彻底垮台了。 普雷西典的失败,足以盖过斯维因曾经的所有功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一定会为此大怒,并且将怒火发泄在他的头上。 不过杜廓尔并没有为这位竞争者的下场感到开心,他更担心的是斯维因的今天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明天。 他有些害怕了。 经此一战,艾瑞莉娅的威名几乎响彻整个艾欧尼亚群岛,为此诺克萨斯的士兵们也是人心惶惶。而且,在南方的伽林,还有一个魔鬼在肆意夺取士兵们的性命。 “简直是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啊!” 杜廓尔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他明白,艾欧尼亚的反抗将会一直持续下去,这是段难熬的日子。 第十四章:帝国的荣耀(断剑的放逐一) 在锐雯的前半生中,她有时候真的很迷茫,自己所做的选择,是对的吗?看着那些艾欧尼亚和诺克萨斯的人们哀嚎着,痛苦而绝望的进入地狱,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想得到的,不过是归宿罢了。 锐雯正如大多数悲惨故事的主角一样,是个孤儿。他的父亲是名不起眼的小兵,最后也死在了不起眼的战争中;而她的母亲,则死于难产,同时她那弟弟也为此而夭折。 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对于战争中的诺克萨斯来说。所以锐雯有的时候不禁想,为什么没有经济实力还要继续生孩子呢?只是为了给诺克萨斯的军队填充更新鲜的力量吗? 特里威尔山脚下那片农场就是锐雯童年仅存的回忆了。她每天努力的工作,还要抵抗其他孩子的抢夺,只是为了那一块不大不小,干干巴巴的黑面包罢了。不过好在,她很强! 如果没有征兵官,或许她这辈子都要在那个小农场度过了,直到死去。不过那长官慷慨激昂的话,深深打动了锐雯年少的心。 在诺克萨斯,出身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对国家有贡献,你就能得到该得的东西,包括国家的爱戴和拥护。那不正是锐雯所需要的吗?她需要一个归宿,一个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她是天生的战士,所有小看她的敌人都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她可以轻轻松松挥舞着巨剑或者是斧子,来劈开一切阻碍她的人。 但是那把她真正为之所动的武器,是一名女法师亲自为她打造的。那是一把巨大的符文之剑,黑色的剑刃上流动着魔法的力量,这让它的威力会更加强大。这是达克威尔赐予她的赏赐,也是她人生的第一件礼物。 只不过,那名女魔法师身上的气息让她有些不安。她杀死过很多敌人,无论是战士还是法师,到这个女人,却始终给她一种压迫感。 随后,她便被派去参加艾欧尼亚战争了。 …… 锐雯趴在船头望着那似乎永无边际的大海,碧浪欢快的拍击在船头,那些水星打湿了锐雯的头发,也让她从失神中变得清醒。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涟漪就像是鱼鳞般层层卷起。海鸥们欢快的与海面打着招呼,并且跟着锐雯他们一直前进着。 “嘿,小家伙们~” 锐雯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说实话这次航海之旅让她心情颇为不错。 “怎么?你就一点不紧张?” 锐雯扭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那是希德里,她童年时的玩伴。 这个小子有着一头天生的棕色卷发,还有那一双闪耀着光芒的天蓝色眼睛,每每都让锐雯为此沉迷。 “喂,你这个家伙,我们可是要去打仗,你怎么还这么闲散?” 希德里打趣道。 锐雯摇了摇头,不在乎的说道:“那又怎样?我可以轻轻松松的在战场上将他们打趴下!更何况我有了它~” 锐雯向自己的巨剑努了努嘴。 “好啊,你在炫耀什么?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是挺羡慕你这把魔法大剑的,那毕竟是陛下的御赐之物啊。可惜我连举起它都很费力了。” 希德里颇有些无奈的说着。但言语间,无不透漏着那份羡慕。 “其实你也有我羡慕的东西啊~” 锐雯淡淡的说道。 “哦?是什么,快说说!” 希德里精神一振。锐雯对他的反应不禁笑出了声:“当然就是你的眼睛啊,说真的,它就像这大海一样蔚蓝而清澈。那种美,是无法用言语所能表达的啊~” 锐雯扭过头去继续看着那大海,这美轮美奂的景象深深的留在了她的心底。 “是吗?这么看来,这景色的确很不赖呢~” 希德里挠了挠头,偷偷的也看向了这片大海。 艾欧尼亚的港口布满了诺克萨斯的军舰。这些钢铁巨兽的到来似乎注定着宣告着诺克萨斯的威严。 锐雯站在斐洛尔要塞的城垛后,她能遥遥望见峡海对面的大陆,那片被称为艾欧尼亚的国度。 “嘿,原来你在这!” 希德里拍了拍锐雯的肩膀,这力气很重,本应该是男人间表达情感的方式,但似乎希德里完全不把锐雯当作一个女生一般,而更像是一个兄弟。 “在这里看风景的确很不错,但是你知道吗,斐洛尔要塞当初可是一座易守难攻的硬骨头,但是在诺克萨斯的进攻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是啊,没有人能抵挡住诺克萨斯的脚步……” 锐雯在心里说道。 军队可不会给他们太多休息的时间。一到下午,他们的任务就来了,探查临近的村庄。不过这也太轻松了吧,锐雯领着自己的小队小心翼翼的靠近这个村子,却看到的只有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 他们很勤奋,这让锐雯想起从前的自己,为了一块面包而努力工作。那么他们呢?为了家人吗? 锐雯这么想着。 “好了,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让大部队过来了!” 希德里回过头对一名士兵说道。 很快,诺克萨斯的军队便光临这个村子了。不过这种光临,可不是客客气气的,对于艾欧尼亚人来说,那是一种灾难。 诺克萨斯的士兵们将大多数房子搜刮一空,并且让居民们都聚集到村子中心的小广场处。军官想知道艾欧尼亚反抗军是否在前方埋伏他们。 “你想都别想!侵略者!” “侵略者?” 这个词语说真的还是锐雯第一次听到。她基本都活跃在战场上,负责击倒一切想要阻碍她和同伴们前进的人。而那些敌人在吃了口头之后,也会很识趣的放下兵器,乖乖成为诺克萨斯的一份子。 这对于双方来说,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锐雯忍不住想。 “给你脸都不要?蠢货!” 军士长可不像锐雯想的那么多,他太清楚艾欧尼亚人对他们的恨来源于什么了。这些家伙就是不吃点苦头就不会认清现实! 他一把抓过了一个小女孩,然后将她摁在了地上。周围顿时爆发出了愤怒的声音,村民们愤怒的用恶毒的话诅咒他。 倒是,他们终究会闭上嘴。而军士长猜的也不错,那些咒骂声很快就随着女孩的哭喊而淡了下去。锐雯看到一名中年妇女紧攥着双拳,泪水却始终不听使唤的留下来。 “她是这孩子的母亲吧~ 锐雯皱了皱眉。她经历过战场上各种各样的厮杀,也挺立过无数看似毫无希望的战争,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 “够了,大人,您不能欺辱手无寸铁的人,更何况是一名母亲!” 锐雯咬了咬牙,她坚实而有力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军士长的肩膀上,这让后者差点没打了一个踉跄。 “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 军士长愤怒的嚎叫着,但他随即就看到了那黑色的符文巨剑,这让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液。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们是士兵,可不是强盗!这种低劣的行径,简直为帝国蒙羞!” 锐雯愤怒的说道。而那把巨剑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情感,它的光芒一点点亮起,似乎迫不及待要挣脱束缚了。 “够了,锐雯!你以为你是谁?就凭借着你那几次军功吗?别忘了,你再厉害也是我的手下,也归我管!你敢以下犯上不成?” 军士长立马硬着头皮回击道。他可不能在这么多家伙的眼底下妥协,这还让他以后怎么混。 一只有力的手立马拽住了锐雯的胳膊,那是希德里。 “抱歉长官,是她的不懂事,还望您见谅,毕竟她可是统领大人看重的……” 希德里说道,但是话语间他还是留了条退路,这让军士长既能保得住面子,又不好将怒火发泄下来。 军士长吃了一个瘪,但是台阶确确实实的有了,如果他不能把握住可就是他的愚蠢了。他冷哼一声,随即对副官说道:“先将这群刁民关起来,我们先休整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夜里,锐雯根本就睡不着觉,她去看了那小女孩和村民们,可是得到的只有“入侵者”,“野蛮人”这样的粗秽之语。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肯乖乖放弃呢?加入帝国,是多么幸福和光荣的事啊!” 锐雯望着树林那点点荧光忍不住迷茫起来。在艾欧尼亚的晚上,树林里总会伴随着荧光,无论是那些萤火虫还是月光草。但是锐雯现在根本没心思欣赏着景色,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陷入了一场矛盾中。 “别想了锐雯,我们是士兵,只需要执行任务就好了。再说了,我们是诺克萨斯人,何必对异乡人产生同情呢?” 锐雯不回头也知道是希德里的声音。这家伙就像她的影子一样,总能在任何地方找到她。 “说真的,欺负弱者的行为,不是一名战士该拥有的行为。想要征服敌人,只能通过公平的战斗,而不是这种下流手段!” “也许吧,但愿是这样……” 希德里知道自己不能再劝说什么了,但是他却比锐雯知道更多发生在艾欧尼亚的故事,那些故事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 “睡觉去吧,也许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希德里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伴随着那一声幽叹,树林中重新进入了沉寂,除了那些虫子的低鸣。 第十五章:背叛(断剑的放逐二) 这场诺克萨斯和艾欧尼亚的战争注定不能轻易结束。斯维因在普雷西典的失败已经传遍整个艾欧尼亚,那些反抗军们为此士气高涨,而反观诺克萨斯的士兵们却是有些低迷。长时间的战争胶着让双方苦不堪言,很多人都想回到瓦罗兰大陆了,但是他们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而已。 锐雯与他们不同。在见证了诺克萨斯的暴行后,她不止一次的对这个国家的信任产生了动摇。这不是一场征服的扩张运动,而是不计代价的,惨绝人寰的屠杀。 而且在每攻破一个村庄或地区时,无论是军士长,还是上校将军什么的,都会把那些俘虏抓过来严刑拷打一番,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大大小小的器皿或者是物件都被运往后方,然后再由运输船送回诺克萨斯。 但是希德里说的没错,士兵就要做好士兵的职责。至于是屠杀还是招降,那是长官们该决定的。 “我们的任务又来了,是互送一支战团穿过纳沃利行省,仅此而已。” 希德里说道。 自从那件事后,锐雯就放弃了前线作战的机会,而是带领小队做些互送物资或是其他战团的任务。别人或许不理解,但是希德里却知道那只不过锐雯选择自我逃避的一种方法罢了,为的就是心里的一种宁静。 “任务?这些任务没完没了简直出个不停!” 锐雯皱了皱眉,她不免抱怨起来。那些军官似乎根本不在意手底下士兵们的意见,反正上场厮杀的又不是他们。 “行了,你别抱怨了!这次我们要互送的可是一批武器。不过奇怪的是,任务并不是由上面直接传达的,而是艾弥丝坦亲口告诉我的。” “艾弥丝坦?” 锐雯挑了挑眉,她仔细想了想,却没有在记忆里翻到这个人。 “艾弥丝坦就是这支战团的团长啦,他刚刚雇佣了一个来自祖安的炼金术士,那个变态混蛋好像要试试他的新发明。” 希德里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 “你不应该先答应下来的!我们可是直属部队,而你所说的这个任务我觉得有些问题。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跟那个什么丝坦见上一面!” 锐雯指着希德里的鼻子说道。而后者只能摆了摆手,连忙说着“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这一类的话。 艾弥丝坦看上去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他总是笑眯眯的,完美的回答了锐雯的每一个问题。不过这并不能代表锐雯就彻底信任他,那些车厢里的双耳陶罐看上去危险极了,就连那些互送的士兵们也都离得远远的。 “另外,你不要以为这是我对你们小队下的任务,这是上面下的决定,只不过事发突然,就由我直接传递了。” 艾弥丝坦如是说。 “你没必要向我解释这么多,只要是上面的命令,我们义不容辞。” 锐雯没好气的说道。这家伙的笑容总让她有一些不安,因为那笑容太假了。 “我觉得很有必要,毕竟我们是战友,互相信任是必须的。” 艾弥丝坦拍了拍锐雯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队伍很快就忙碌起来了。那些长着红绿色鳞甲的龙蜥低吼着,发出不安的声音,这些畜牲似乎也知道它们运载的可不是什么安全的东西。士兵们也很是忙乱,因为那位炼金术士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试试这些所谓的化学武器了。 锐雯的部队互送这些东西走在前面,而艾弥丝坦带领的大军则在后方,这也是为了前后有个照应。但是这么危险的陶罐,为什么要放在前军呢? 不过只要过了眼前这个山谷,任务就结束了。但是锐雯可一点不敢放松,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在战场上松懈就相当于把自己送向地狱。 这山谷两侧很高,那些茂密的植被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天然屏障。如果是平常,锐雯绝不会将这里选择为行军路线。可惜这山谷是唯一一处能抵达前线的路径,毕竟车队总不能翻山越岭吧。 “嗖!” 锐雯耳朵一动,她知道那是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见鬼!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锐雯暗骂一声,然后她果断的转过头高声喊到:“戒备!敌袭!” 不过她还是说晚了,更多的羽箭射了过来。这些箭与诺克萨斯的箭完全不同,它们都是用木条拼凑的,看上去轻飘飘的一副绵软无力的样子,但是上面附着的魔法,令每一支箭矢都十分强大。 紧接着就是大批的艾欧尼亚士兵从两侧杀了出来,他们气势汹汹,数量也比锐雯的军队多了几倍。 “快撤!” 希德里高声喊叫道,但是他吃惊的发现周围落下了无数滚石,这让车队根本无法后转。而那些树木也都跟疯了魔一般,它们伸出如臂般的枝条,抽打着士兵的身体。再训练有素的龙蜥也都慌了神,它们跺着蹄子,鼻孔里不断的喘出粗气。 “一定是那些修道士搞的鬼,他们在这埋伏好久了!” 锐雯听到周围人都在怒骂着,但是他们做的都是徒劳,他们被艾欧尼亚的士兵们围困在这里,根本突破不了包围。 “锐雯,快发信号弹!只要艾弥丝坦的援军到了,我们就安全了!” 希德里一边跟周围敌人缠斗着,一边向锐雯提醒着。 “这我知道!但我得先腾出手!” 锐雯一声怒吼,那把黑色的大剑光芒大作,绿色的符文一个一个的亮起。锐雯抬手一挥,巨大的气浪就将那些艾欧尼亚人弹了出去。 “嗖!!” 带着希望的求救信号发了出去。但是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他们等来的是一堆燃烧箭。 “法克!他们在搞什么?” 希德里躲过一只箭矢后,怒气冲冲的骂道。 那些箭无差别的落在战场上,无论是艾欧尼亚人,还是诺克萨斯人都在痛苦和哀嚎中倒下了。 锐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一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乱了。 “不,不对,他的目的是那些武器!” 锐雯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些燃烧箭如果点燃了那些陶瓷罐子,这山谷怕是瞬间就要蒸发掉了。可是那些箭太多了,人们慌不择路的逃着,龙蜥和士兵们冲撞在一起,车厢立马就倒在了地上,那些化学武器瞬间就喷洒了出来。 “这是什么!” 那些液体一见到火焰瞬间就爆炸了,它们产生着连锁反应,整个战场都被点燃了。而且这化学武器不仅仅是爆炸那么简单,腐蚀性的气味让士兵们头昏脑胀,皮肤腐烂,这一刻简直被称为炼狱也不过分。交战的双方都想着逃出这里,而这结果正是艾弥丝坦他们想要的。 “坚持住各位,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锐雯高喊着,但是就连她也有些底气不足。 “算了吧,锐雯,你是对的。我早该明白的,帝国为了胜利一向是不择手段的,而这也成功的葬送了我们!” 希德里苦笑着,他本来干净的脸上已经尽是血痕和泥土,那一头干净的卷发现在也杂乱不堪,唯有那双湛蓝的眼睛,丝毫不被眼前这一切所蒙蔽。 “别说那些废话!我们得活着出去,否则怎么能够向艾弥丝坦复仇!” 锐雯甩了希德里一个耳光,她希望这能够将他打醒。但是爆炸接二连三的发生,马上就到他们所处的地方了。 “你别打我了,我可是今早特意打扮的干干净净的,这下子可算完了!我就不该信任那个混蛋,有些人看上去人畜无害,光鲜亮丽的,可是他们的内心深处确实肮脏无比!” 希德里话语刚落,那爆炸就已经到了他的身边,他只能用尽全力将锐雯推了出去。而锐雯也就能听见爆炸中那最后的一句话: “活下去!你是我们这里最强大的!” 可是那带着腐蚀性的气浪转眼间就彻底淹没了这最后一块土地。 巨剑的魔法依旧闪烁,那不愧是由乐芙兰亲手附魔的武器,一个绿色的护盾魔法从剑刃中释放出来,格挡住了这些致命的气体。 锐雯大口喘息着,但是她同样对自己这武器的表现有些吃惊。这附魔巨剑究竟还有多少秘密不为她所知呢? 她抬起头,只见周围一片狼藉。折断的旗帜倒插在泥土中,巨大的石头也被腐蚀的不成样子。那些诺克萨斯的钢铁盔甲也同样如此,就更别说士兵们了。 锐雯踉跄的走着,她希望能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但现在连这种简单的愿望也不可能实现了。 “这还真是恐怖的武器啊……” 锐雯突然笑出声来,这一刻她能想象到诺克萨斯的军队们将这些恐怖药剂投放在村庄的场景了,那一定很可怕…… “帝国……家人……这都是借口罢了!在他们眼里,只有征服和胜利才是最重要的,而那所谓的良善呢?” 锐雯看着手里那把依旧闪烁光辉的武器,她曾经为它而骄傲,而现在,她只剩下愤怒了。 但是艾弥丝坦的部队很快就要赶往这里欣赏他的杰作,锐雯哪怕在愤怒悲伤,唯一存留的理智也在提醒着自己不能久留了,她必须离开这里。 第十六章:断裂的剑,迷失的心(断剑的放逐三) 素马长老是镇子闻名的大师,也是御风道场的主人。疾风剑术是一种十分强大的技能,这足以吸引着艾欧尼亚四面八方的年轻人前来学习,但是素马长老知道,他们还不够资格继承这份能力,并非他们的天资不够卓越,更多的是那份责任。 好在有一名少年让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虽然他依旧像疾风一样躁动而顽劣,但那份惊人的意志却是大多数人所不具备的。 因此亚索成了他唯一的贴身弟子。 但是这一日,他遇见了一位跟亚索同样天资卓越的年轻人,只不过她的精神十分低迷,而且从她的装扮来看,这是一个诺克萨斯人。 她踉踉跄跄的走着,拖着一把沉重的巨剑,身上的盔甲则残破不堪,这分明就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素马本应该当时就杀了她的,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没有资格去审判这名士兵的恶行,这份职责理应交给纳沃利行省的长官们。 “你似乎有些困惑,孩子……你需要休息吗?” 素马长老礼貌而又友善的问道。 锐雯愣了一愣,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艾欧尼亚人对她这么友善,一直以来,他们的称呼永远是强盗,侵略者这些词汇,即便锐雯清楚他们说的很正确。 “我……不需要休息,我可以持续作战一整天。但是,我现在只觉得自己不过是副诺克萨斯的行尸走肉罢了,而这把荣誉之剑,也不过是拴住我的锁链。” 锐雯面无表情的说着。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曾经的画面,跟希德里的,还有那些同伴的,但所有的回忆都在那场战役戛然而止了。 “你看起来对自己的国家所做的一切表示了怀疑,那是因为这场战争完全是错误的行为。” 素马摇了摇头,说道。但是在锐雯身上,他看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诺克萨斯的士兵们似乎都开始怀疑这场战争的不必要性了。 “先进来说话吧,这是我的道场。” 素马长老邀请道。而锐雯也欣然同意了,毕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能休息了。 这家道场看上去朴素极了,这一点跟诺克萨斯是截然不同的。在诺克萨斯,提升武力的地方就是角斗场,那里四周都是由黑色矿石打造的,四周建有高高的看台,贵族们喜欢一边吃喝一边看些粗暴的节目来开胃。 角斗场上可不全是一些罪犯,那里同样有很多冒险者参加并乐在其中。如果你在角斗场的排名很高,哪怕你是一名死囚犯,也有资格被赦免。 如果说诺克萨斯角斗场给人留下的印象是血腥,那么这家道场则是祥和与宁静。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虽然装饰上简陋了些许,但是对于用心学习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缺点。” 素马长老微微笑道。 “经营着这样一家道场,那么您的实力一定很强大吧?为什么我从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感觉。” 锐雯从始至终看这个老人都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虽然面色红润,身体硬朗,但却没有给锐雯什么绝世高手的压迫力。 “我那点本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好在我有个年轻的徒弟可以帮我传承下去,虽然他现在还很鲁莽。” 素马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发力。只见那本来无风的道场现在竟出现了一丝威压。那些满地散落的枫叶被这股力量所驱使,并且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旋风。 “这是风的力量?” 锐雯有些不可思议的低呼道。这可是中罕见的本领,武术好的人多了是,会魔法的人也从来不缺,但是将元素的力量与武术结合在一起,这样的人足以被称为大师了。 “恕我眼拙了,大师!敢问您名号可否?” 锐雯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同时她内心有一个胆大的想法在酝酿。 “我可谈不上什么大师,都是些小家子气的本事,我这徒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连道场也不收拾。至于我的名号,你叫我素马就好了!” 素马长老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 锐雯沉默了,看着自己手中的巨剑,那上面的刻痕似乎在提示着她,可是…… “长老,我有一个请求,我希望留在您这里,远离战争的喧嚣。” 锐雯终于把她想说的话吐了出来。而与此同时,那把同她过去荣誉一样沉重的剑,也“咣当”一声的砸在了地上。 素马长老有点吃惊,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只不过她只能失望了。 “抱歉,我不能收你。因为你的心并没有安定下来,它不属于这里。” 素马长老轻声道。 “不属于这里?还能属于哪里呢?我厌倦了战争所带来的痛苦,那些过往的荣誉如今却变成了沉重的枷锁,而我只想停下来休息休息。” 锐雯苦笑了一声。 “休息?你的确可以休息,但是那只是为了下一次旅程做铺垫罢了。孩子,我曾漂泊了大半生,最后在这里结束,但是你不一样,未来的路还很长,不亲自走过那些未知的路,你怎么能知道自己的终点该在哪里呢?” 素马的话再一次让锐雯产生了一阵动摇,也许他说的很正确,那些她杀过的人,还有犯过的罪孽,并不是可以这么轻易就放下的,而在那之前,她必须做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也是一个象征: “打碎巨剑,打碎过往!” 素马长老从地上颇费力气的抬起这把剑来,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剑上的符文印记,隐隐中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法在其中涌动。 “这把剑,被附魔过?好大的手笔!” 素马也忍不住为此惊叹。 “那是内阁的法师做的,自然不同寻常。您有把握吗?” “唔……应该可以一试!用我的力量对抗它,然后从内部瓦解……” 素马沉吟了一下,马上说出了他的办法。 方法有了,两个人说干就干。素马将双手轻放在冰凉的剑身上,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锐雯看着那把从不离身的巨剑开始颤抖起来,就好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而那些符文印记也一点点被点亮,这让锐雯有点意想不到。 这把附魔巨剑抖动的越来越厉害,青光和蓝光在这一刻闪烁着,素马长老身边环绕着一股微小的风之力,但是锐雯知道决不能小看它,因为素马长老的力量大多数都注入到剑身去了。 锐雯听到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咔嚓”的声音,她眯起眼睛看去,只见那坚不可摧的剑身如今出现了一道裂痕,并且那道裂痕正在逐渐扩大蔓延。 “在坚固的金属也顶不住素马长老和内阁法师的双重力量夹击啊!” 锐雯知道这是剑身快要承担不住两种力量的排斥了,这也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很快,一声“砰”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原本被压制在剑身内的风元素和黑魔法被释放了出来。这些风元素太过于浓郁了,以至于物质化了出来,强烈的旋风瞬间四散开来,这是素马和锐雯都想象不到的。 “快走,孩子!” 素马长老一边喊着,一边向锐雯打出一道风劲,而后者也被成功的击出了屋子。 下一刻,狂暴的风元素撕裂了这座草房子。书籍,木头,草屑“噼里啪啦”的掉落在道场四处。 这是何等强大的能力,竟然隐藏在一个瘦弱不堪的老者体内。锐雯即便是有所准备,但这一切还是让她出乎意料。 她环顾了下四周,周围一片狼藉,但是并没有看到素马长老的身影,锐雯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长老!您在哪?” 锐雯立马冲向那堆废墟,隐隐中她还能感受到自己与武器的联系,但是那种感觉只是零星的,若隐若现。 “哦……我的天!” 锐雯终于找到了素马,但是这名老者的腹部已经被剑刃贯穿了,滚烫的鲜血洒在地上,像是要浸透那些青石了一般。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锐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诺克萨斯的凶猛不只是在战场上的杀伐果断,更是为了胜利拼尽全力。每一个诺克萨斯士兵哪怕在倒下的前一刻,也会将那个敌人一同拉下地狱。所以…… “这把附魔剑一定有个隐藏的能力,在破碎的那一刻会反击周围敌人!” 锐雯已经明白这把由内阁魔法师亲自附魔的武器最后的功能了。而这代价,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咳咳,没关系的……是我大意了!” 素马长老突然张嘴说话了,这让锐雯在吃惊之余又多了分喜悦。 她不想在看到有人为她而死了,尤其是一个无辜的生命。 但是素马的伤势,两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样的。素马拉住锐雯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没用了,即便是大修道者们……怕是对此也……回天无力。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了,至少在我有生之年……还能救回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我就很满足了啊!” “迷途知返?” 锐雯身子不由得一阵颤抖。 “我……真的做错了太多吗?” 当她再次看向素马长老时,这位疾风剑术大师,已经安然的合上了眼。 “你说得对,我是该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了……” 锐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她站起身来,将散乱的绷带重新裹在手臂上。然后她将素马身体放在一块平坦的地方,并将其中的刀刃取了出来。 这时候,她已经可以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了。闹了这么大动静,也终于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了。 锐雯犹豫了一下,她看到那把曾经自己的武器如今已经黯淡无光,就像是彻底失去生命的死物。她缓缓抓住剑柄,然后将她背在了身上,紧紧系住。 “抱歉,素马长老。” 夕阳下,一个年轻的身影缓缓的鞠了一躬后,便再次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中。 第十七章:控诉(断剑的放逐四) 艾欧尼亚又迎来了一个春天。但是对于饱经苦难的人们来说,战争后的春天格外的不同。刚刚过去的冬天似乎还不愿意彻底的离开,至少泥土还是那么坚硬,你偶尔还能看见土层上覆着的点点银光。 锐雯专心的握着犁架,好让耕牛能安安心心的完成工作。犁头的铧刃割开土壤,每次都能带起一股来自初生之土的气息,这味道好闻极了,新鲜而又富有朝气。 “也许这就是艾欧尼亚人誓死保卫家园的一个重要原因。” 锐雯心想。 继斯维因战败后的几年,诺克萨斯的入侵不仅没有继续下去,反而成了衰退之相。没过多久,艾欧尼亚就成功的将外敌赶了回去。 但是锐雯很清楚,帝国是不择手段的,一时的胜利并不能保护这片大地的安宁。他们迟早会回来的这也是她为什么留在异乡的原因。更何况,这里比诺克萨斯更加温暖。 锐雯嘴里还在嘀咕着艾欧尼亚的方言。掌握这些语言是她立足他乡的第一步,但是那东西拗口极了,以至于她只能学会简简单单的称呼。 锐雯每说出一种发音,牛就往前踏出一步。她穿着白色的粗布麻衣,下半身则是一条短裤,泥土打在上面让其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但是锐雯毫不在意,她依旧读着那些词汇,向前走着。 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那些发丝垂下了遮住了她的眼角。她不得不停下来擦拭下汗水,然后把那些捣乱的头发抹到另一边去。 一股清风袭来,锐雯忍不住向周围看去。那些原本光秃的树木又重新冒出了绿芽,阳光也是那样的明媚。诺克萨斯带来的寒冬似乎注定要被太阳所驱散了,一切都是那样的生机勃勃。 “女儿,伊呗。” 锐雯又开始她的工作了。 “是因呗!” 密林里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锐雯猛地止住了脚步,嘴里的声音也消失了。她知道那不是老爹的声音,一个陌生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附近。 虽然锐雯已经很久不打仗了,但战士的本能依旧驱使着她绷紧肌肉。虽然她竭力想克制这种反应,但是却做不到。锐雯依旧是之前的方向,但是只要一个呼吸的功夫,她就能扭过身来攻击对方。 只不过,她的腰间只有一把小刀,那不够锋利,也不够趁手。 “是读作因呗!” 那个男人继续说道。 “它们的尾音不同,看来你的语法还差了很多。” 那个人从林子中钻了出来。他很高大,有着一头乱蓬蓬的黑发,只不过是向后抛撒的。他披着一件残破的斗篷,以至于那根本不能遮盖他左肩的金属护肩,那上面还刻着云饰。 锐雯也能看见那腰间那无鞘的剑,虽然看起来挺寒酸的,但是光芒依旧。 这是一名武士,也是一名浪人。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锐雯又想起来了一个在她心中几乎就要消散的人来,如今那人的身影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锐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她的口音还是很重的,那是刻在骨髓里的,一时半会还改不掉。她假装对那地上的泥土块很感兴趣,但其实只是为了更快的卸下那铧刃。 “我没见过你,你是外来人吧!不过我离开这里也很久了,多年不见这里,倒是变了许多。” 那男人就自顾自的说着,好像在调侃着什么,只是声音冷冷的,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 锐雯只是拍着牛的耳朵,把那些乱哄哄的虫子赶走,但是它们总是挥之不去,一会又结伴而来了。 “这次回来,是因为素马长老的死有了新眉目,这我很感兴趣。” 锐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那些虫子便又开始倒起乱来。 “当然,也许你是外来人,对这件事情所知甚少~” 锐雯抬起头迎上了那个男人的目光。她看到对方的鼻梁上有一道伤疤,那一定是一次危险的战斗。那男人的眼神里透漏着刚硬,这让锐雯不得不偏过头避开那锋芒。这一刻,她感觉方才温暖的阳光似乎消散了许多。 这时,她看见远处几个骑兵从山脚冲了出来,他们气势汹汹的,方向正是锐雯这里。 不得不说,在经历了与诺克萨斯的战争后,艾欧尼亚的军队实力增强了不少。特别是骑兵这个单位,可是这里从未有过的。 这些士兵很快就到了锐雯的面前。为首的那个回头对同伴笑着说道: “她就在这!” “就她一个人吗?” 另一个人左顾右盼起来,他总感觉自己在远处还看到了一个家伙的身影。 锐雯扭头一看,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就如同微风一般无声无息的散去。 “保准是你看错了,哪里会有人跟她在一起!” 那个骑兵头子一边笑骂着,一边做了个手势。那些骑兵四散开来,将锐雯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马儿的铁蹄踏在那刚刚翻好的泥土上,让它们重新变成硬土。一道道白烟从马鼻子里喷出,然后缓缓的上升到半空后就消散了。 锐雯面对的是几个十字弩和刀剑,就连她也清楚自己无法全身而退。但那隐藏许久的战士本能让她血气一阵翻涌,那一定是肾上腺素作用的结果。 “够了,你们再做些什么蠢事?” 突然,一声焦急而又愤怒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僵持。锐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决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那是农夫的老婆,也是收留锐雯的老妇人。锐雯住在他们家里,并且心甘情愿的为他们干些农活。其实他们原本也是有孩子的,但是那些小伙子们都死在了战场上,因此锐雯自愿承担了这项义务,这也算是她赎罪的一条方式。 “我说过了,你们可以呆在家里的,这里有我们就好!” 那个骑兵头子有点头痛,孔德老爹爹和他老婆的嗓门太大了,况且他实在想不出跟两个老人解释些什么。 “那可不行,她又没做错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 孔德老爹没好气的说道。 “没做错什么吗?她的出现本来就是一场错误,况且当初她在战场上怎么对待我们的兄弟姐妹,你清楚吗?” 那骑士头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但这些话就让锐雯有些难受了。那些她想遗忘的记忆,如今又重新浮现出来了,她从未甩开它们,当回忆又重新找上来的时候,她只能是束手无策。 锐雯感觉自己又重新陷入了漩涡之中,她努力想挣扎出去。但是那必然要废好大一番力气。况且,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当我睁开眼时,我希望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血染平原的惨烈景象。 “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当锐雯睁开眼的时候,田野还是那片田野,人还是那些人。那骑兵头子手里抓着一副手铐,上面刻着精美的饰样。 说真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么漂亮的东西捆绑犯人。 锐雯扭头看向那对老夫妇,他们脸上的皱纹就如同这地里的沟壑一般,战争让他们增添了太多的伤痛,哪怕是战后的余焰,仍旧折磨着他们。 锐雯将视线重新投向了那几个骑兵,她不想看到老人们擦拭眼泪的场景了。 “你还真够听话的,这倒是省去我们的麻烦了,诺克萨斯的家伙儿!” 那骑兵头子冷笑一声,两抹胡子晃动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滑稽极了。 “黛达,别着急,我们会想办法的。” 锐雯听到这句话从老妇人的嘴里说出时,是那么的沉重。 “女儿。” 锐雯轻声呢喃着。 …… 开庭的时日一转眼就到了,镇里的人们几乎都来了,他们似乎有点迫不及待的看看推事们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事情了。无论在哪个地方,人们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凑热闹。 莎瓦·孔德和他的婆娘家虽然住在镇子外,但是事关自己的女儿,他们半点也马虎不得。战争夺去了他们太多情感,锐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哪怕那是一个诺克萨斯人,但是他们清楚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天性。 “他们知道她是诺克萨斯人,这就够判她的罪了!” 老妇人嘟囔着,虽然她用羊毛围巾捂着自己的嘴,以至于声音是那样含糊不清,但是孔德依然知道自己的老伴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别担心,我们会为她辩护的!” 孔德耐心的安慰道。但是他清楚,锐雯是诺克萨斯人,这件事情就那样光明正大的摆在那里,想要人们忽视那是不可能的。 议会大厅已经是人头涌动了,这说明这场裁决注定要为众人所知。孔德老爹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们特意挑了前排一个位置坐下来,但是明明应该很舒服的椅子,却怎么也安抚不了老夫妇的心。 很快,三个推事走进来了,他们穿着深色的官服,在主席台上入座。当他们三人看下大厅时,原本吵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他们等待着长官接下来的话。 “这次开庭,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素马长老的死因。” 那名瘦高的女推事一开口,下面的人群立马就炸开了锅。素马长老的死,一直是他们心里的一块疙瘩。但是这次不是说抓到一个诺克萨斯的叛徒吗?那毁坏的墙壁上尽数是御风剑术留下的痕迹,这很明显就是一个人干的。 那个人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因为素马长老死亡,村镇又怎么会被诺克萨斯的军队长驱直入。素马长老与诺克萨斯就像是一杆天平,一端倒了,这种平衡自然就被打破了。 “大家都知道是谁干的,不是吗?” 大家向那人看去,都认出来是孔德老爹的妻子。只见她高声喊道: “只有亚索会疾风剑术,而且永恩也一去不回,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我家里有三个孩子,都是因为亚索的背叛导致他们战死沙场!” 人们变得悲伤起来,因为这让他们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们。但是在悲伤之余,他们更多的是愤怒,他们大叫着,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撕碎那个名叫亚索的家伙儿。 “够了!这次我们是为了追寻真相而来,请不要妨碍我们接下来的事情!这位女士。” 那女推事声音不比下面人小,她高喊着,让众人安静下来。 老妈妈只能闭上了嘴,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看到下面的人们都一脸敬畏的望着她,推事就相当满意自己的威慑力了。 “那么很好,接下来就带那家伙儿进来吧!” 第十八章:无法逃避的过往(断剑的放逐五) 大厅的正门再次被打开了。锐雯看到满屋子的人被一道炙热的阳光分隔开,而她就站在双方之间。 整个大厅安静无比,就连呼吸声都十分缓慢而又沉重,就像有一道墙挡在锐雯的前面。 大门缓缓的关闭了,于是大厅再次笼罩在阴影之中。只有两侧那些高大的落地窗和棚顶的提子灯笼撒下昏暗的光来。但是即便这样,锐雯依旧能从人群中感受到那两缕熟悉的目光。 在锐雯观察周围人的同时,周围人也在观察这个女人。她留着一头干练的银发,上面还粘着少于草杆。从外表看她消瘦极了,这证明在牢房的日子可并不好过。 “你坐吧,哪怕你是一个犯人,也该享有应有的人权!” 推事说道。 锐雯沉默了,但是她并没有坐在他们提供的椅子上,而是宁可站着。 推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然后一边打量着锐雯,一边问道: “说说你的名字吧。” “锐雯。” “家在何方?” “家?” 锐雯抬起头来,她皱了皱眉,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仍旧模糊着,但有些还是清晰的。于是她说道: “我没有家?” “难不成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可就算是石头,都有自己的归属,那么你呢?” 这名女推事只当锐雯是在故意这么说的,她与其他几位同僚交换过眼神后,心里便有了数。 “一个想要我命的家吗?” 锐雯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背叛帝国是什么下场,但是帝国毕竟背弃她在先。 “那好吧,我们换个说法,你出生在哪里?” 推事颇有耐心的继续问道。 “特里威尔农场……诺克萨斯的边境。” 锐雯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最后她还是决定提醒一下那属于谁的管辖范围。 这一刻,锐雯能听见两侧人们的倒吸声,他们一听到诺克萨斯这四个字立马再次情绪激动起来了。 “唔……诺克萨斯,那么,你对素马长老了解多少?” 推事摸了摸下吧,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话语是否有什么不妥。锐雯能听出她的试探之意。 “我不是要被判刑了吗?为什么会问这么多。” 锐雯皱着眉毛问道,素马那两个字让她回忆起了什么不想回忆的事情,那些她潜藏在心底很多年的秘密。 “孩子,我们是要得到你的供词才可以下决定的。在我们这里,凡事要讲究证据和真理的。” 那推事耐心的解释道。 “好吧……” 锐雯看了一眼推事,又扭过头看了一眼孔德两人后,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在我们那里,战争就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方法。” “那么,对于诺克萨斯你了解些什么?” “你对诺克萨斯感兴趣??” 锐雯有些不耐烦了,她本能的很讨厌回忆起那个地方。 “因为我们想尽可能的了解,这也方便我们怎么看待你。毕竟……你的老爹是做了担保的。” 推事看了一眼人群,但是那眼神里夹杂的深意,让锐雯不得不静下心来。 “那是个……无情而又铁血的地方,是个……地狱!” 推事们和镇民们似乎有点吃惊“地狱”这两个字,因为没有正常人会对自己的国家这么评价,除非这个国家不正常。 “你为什么叫它地狱?那里……” “因为他们想要了我的命!” 锐雯立马打断了推事的话,她又开始浮躁起来了。 “你是跟着舰队来的?” 推事继续问道。 “那不然呢?” 锐雯的喘息声逐渐逐渐加剧,她想起来了那座高高的海岛堡垒,那是她第一次踏上艾欧尼亚的土地。但后来…… “跳过这个问题吧,很多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锐雯觉得脑袋有点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人想让她回忆起那些零星的片段。 “放屁!杂粹,诺克萨斯的狗!” “我的孩子就是因为你们才战死在田野的!” 人们突然暴怒起来,也许是锐雯那句话成为了一个导火索。那些施暴者想忘记这个经历,他们可不能忘记。 “抱歉……” 锐雯小声说道,她也知道自己的话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但是人们已经疯狂了,他们恨不得将手里的一切东西砸过去。 “够了!安静!” 推事大喝一声,那些木椅竟然都随着她的意志而扭曲,将那些站起来的人们重新拉了回来。 “好吧,锐雯。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的痛恨诺克萨斯?我们需要知道真相。” “死了很多人,就在那山谷。” 锐雯低声道。 “是啊,我当然知道,但是为什么你活着呢?” “我……我不清楚。” 锐雯头越来越痛了,她的眼前浮现出战友们的脸庞来。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又回到了那个山谷。大家欢快的走着路,似乎战争根本就不存在,但是下一刻,他们就都化作一个个面目扭曲狰狞的怪物,就那样看着她。 “冷静点,锐雯,我知道那一定是个令你痛苦的回忆,但对我们又何尝不是?” 推事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那名骑士,后者立马明白过来了,随即他匆匆走出屋子。 “那么接下来,就说一下素马长老的事情吧。” 推事看了一眼孔德,然后笑着说道: “首先,我感谢孔德老爹肯出面作证。其次,我想知道您和老妈妈是怎样发现她的?” 孔德立马站起身来,似乎他随时为这个时刻准备着一样。他慢慢的走向前,推事能看出他抖动的肌肉就像鼓机一样。 “那是个夜晚,下着雨。我的牛丢了,然后我就找到了她,一个备受寒冷和高烧袭身的孩子。” “你知道她是诺克萨斯人吗?” 推事的眼镜闪过一道光来,许是阳光恰巧经过窗户,投射了一丝到了镜片上吧。 “我知道,那衣服和武器不是艾欧尼亚的。” 孔德点了点头。 推事嘴角轻轻扬起,她立马说道: “说到这武器,可是到重点了。说起来,还要感谢孔德老爹提供的帮助啊!” “帮助?什么帮助,我是想请人修复那武器的。” 孔德老爹从这话语中,自然听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推事摆了摆手道: “好了,先把那武器带进来给大家看看吧,我还有话问当事人呢。” 那是一把极其宽厚的巨剑,剑鞘上雕刻着诺克萨斯语,那些划痕棱角显得突兀刚硬。而剑刃的本身,就更是让人望而生畏,它是那么的巨大,人们一时间很难想象出锐雯是怎样挥动这家伙的。 但是如今这把巨剑,已经不在完整了,那裂口清晰而又醒目,巨剑的前半身四分五裂的,每一块巨大的金属碎片都足以取掉人们的性命。 众人都踮起脚来,他们想看的更清楚些,却又畏惧那武器的寒芒。 “这是你的武器吧,锐雯。” 推事淡淡的问道,但是那言语间,却带上了一丝之前没有的气势。 “是……是我的!” 锐雯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话说回来,孔德老爹,您为什么要救下一个素不相识的敌人呢?” 推事突然转变了方向,又重新提问起老爹爹来。 “这……是因为那日她发着烧,一直在说着什么。但最重要的是,我想到了我的孩子们!” 孔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些汗水从他黝黑的脖颈流了下来,打湿了他的领口。 “我们不能放任她就那样死去。况且,她一直做些噩梦,咒骂着诺克萨斯,我想,那一定是什么不好的回忆吧。” 听到这句话,锐雯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我的孩子们死去了,但是战争并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锐雯的错。虽然我们痛恨战争,但是逝者已逝,我们不能将自己留在悔恨中啊!如果我们从未挣脱那些泥沼,就只会越陷越深,那和平,就永远不会来到。” 推事沉默了,镇民们也沉默了。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平静了下来,一道阳光从斜顶的天窗投射过来,然后笼罩在锐雯身上。 “我想,那武器一定是她的心爱之物,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从未放弃它,那么我希望可以修复此剑,就像修复她那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所以你就将它送到神庙了,我明白了,谢谢你的证词。” 推事再一次推了推眼镜,然后她高声道: “那么我就聊一聊这把巨剑吧!当时处于战乱,所以未能妥善安置素马长老的尸骨。但是前段时间,我们将英灵堂转移,然后就有了点全新的发现。” 推事将目光投向那个低下头的年轻人,然后冷冽的说道: “在他的尸骨中,我们找到了一枚金属碎片。而那碎片,正好与孔德老爹送来的巨剑相似。” “是我杀了他,我承认。” 锐雯突然张开了嘴。她知道自己这番话将彻底定死自己的罪行,而这,也会伤透了老爹爹他们的心。 回想起来,自己这一身麻衣还是老爹爹赠予的呢,那也许是他那几个儿子的吧。但是当她穿上这件衣服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脆弱的家庭。 “看起来,似乎真相大白了,虽然这结果有些晚了。” 推事忍不住冷笑一声。而那两侧的人们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能坚持到听到凶手亲口承认罪责,他们已经尽力了。 “好了,让我先瞧瞧这柄武器吧!” 女推事说完,其余两名同伴也站起了身子。 第十九章 宿命的对决(断剑的放逐六) “小心点长官,那剑有魔法。” 一旁的祭祀警告道。不过推事们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围绕着那柄巨剑,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起来,这把剑已经废弃了,恐怕不能再战斗了吧?” 一个推事笑着说道,周围的人也一并笑了起来。 但是锐雯依旧不动声色的站立在那。 “传那个堂役进来。” 女推事随即说道。 很快,那名瘦弱的年轻人一路小跑到了众人面前。他是这次事件的首告者,也正是他从素马的尸骨中找到那证据的。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来,那里面有一块剑刃吗碎片。虽然不大,但足够锋利。 谁都能看出来,那正是剑上缺少的那一块。 锐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件事情的经过了,但是,素马长老不是被刀刃贯穿而死的吗?况且……她已经把它取出来了啊,难道还有其他忽略的地方吗? “把它放上去吧,让我们看看这武器有何玄妙之处!” 推事命令道。 但是那堂役似乎很害怕,以至于脸色变得极其惨白,他支支吾吾的,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大人,那武器上有黑魔法的印记,如果冒然复原,恐怕有危险啊!” 一旁的祭祀赶忙劝道。 “不碍事的!区区黑魔法,难不成还能威胁到我们这么多人?” 那女推事根本听不进去劝告,她太想知道这把符文巨剑有怎样的魔力了。 而一旁的锐雯,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们在讨论什么,而是将自己浸深于回忆中。 那个金属碎片在众人的注视下,被放在了缺口处。那一瞬间,这把剑就像产生了一股魔力一般,互相牵引。巨剑上下都颤抖着,发出兴奋的喜悦。 但是那震动太过于强烈了,以至于摆放它的桌子都跟着摇晃起来,人们脸色都变了。推事沉着脸将手放在桌角,这样他可以操控桌子长出枝条,并重新控制那柄不详的武器。 但是他太小看这把武器身上的魔法力量了,锐雯知道这一点。她赶紧推开那个女推事,在那把巨剑就要解锁全部力量的时候紧紧握住了剑柄。 符文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这远胜于当初它的本事,似乎就连巨剑本身也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和重生。 那股力量形成一股狂暴的烈风,一下子就把人们吹翻在地。整个大厅都发出了“吱吖吖”的呻吟来。 “你……必须听我号令!” 锐雯咬紧牙关,当她握住它的时候,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要靠意志控制着魔法的暴走。 这一刻那些曾经几乎她以为要淡忘的回忆又重新浮现出来了。那一个个人跪倒在地的样子,他们看着她,看着这个侵略者,这是她曾经暴行的见证者。还有远处那些士兵,他们是她的手下,也是这一切的执行者。他们将自己的牺牲献给了帝国,只为了那无上的荣耀,可是自己却保护不了他们。 那面旗帜,曾经将希望带给他们,却又无情的遭到背叛。 人们站了起来,他们的表情虽然各异,但是都在等待,等待那个诺克萨斯女人接下来的行动。 “是我干的,我杀了他,杀了他们。” 锐雯冰冷的话语在一片死寂中响起。 大门被打开了,冷风带着残存的阳光冲了进来,而锐雯,只觉得这里如同坟墓一般冷冽。 …… 夜晚,一轮残月挂在天穹之上,发着淡淡冷冽的光晕。外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再愿意靠近这里。月光洒在大厅的地上,反射出一道好看的弧线来。但是锐雯房间的黑暗,却并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 锐雯闭着眼睛,只是偶尔动一动眼皮。她睡得很浅,一向如此。更何况,她已经清楚即将面临的结局。 “也许,就这样为自己画上句号也不错。” 锐雯心里想着。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立马让锐雯睁开了眼。她向黑暗中看去,很快一个人露出了头。 “老爹?你怎么在这?” 锐雯有些吃惊,但她很快别过头去,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脸面去见他们。曾经他们对她的信任与期许,恐怕早已随着昨天的事情而彻底消散。 “你觉得我为什么来?当然是救你的!” 孔德老爹手脚麻利的从包裹里翻出那些工具来。一丝月光将他的半边脸暴露外,勾勒出他那苍老,满是沟壑的轮廓来。 “孩子,你还真是一心求死,可是那有什么用呢?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生活还得继续。” 锐雯没有回答,她看着他捣鼓那些锁铐。虽然她应该组织的,那样可以避免让孔德夫妇被拉下水。可是,她又不忍心打断这一切。她宁可这个时间可以无限延长,在这个月夜下,与家人在一起,也挺好的不是吗? 一阵冷风吹进了大厅,锐雯耳朵一动,她赶忙低呼道: “老爹,快藏起来!” 锐雯重新低下头,让自己的表情埋进黑暗中。但是她的双眼,却透过那些头发死死地盯着门口。 在月光的陪衬下,一道身影倚靠在门前。 锐雯当然认得他,那束黑发,那云翔护肩,还有那柄锋利的剑。 月光将他的影子拖的很长,几乎从锐雯房间的门口拖到大门口了。 他随即扔出一个皮剑鞘,那东西砸在锐雯面前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锐雯当然也知道这是什么。 “哪一个更重?是你的剑,还是你的过往?” 锐雯抬起头来,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的面容,尤其是那道横跨鼻梁的伤痕。 “你是谁?” 锐雯问的不是名字,而是身份。 “亚索,另一把断剑罢了!” 他回答道。 “阅剑知其主,你是个很强大的人。” 锐雯说道。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锐雯。但是我想知道真相,那柄断剑背后的……真相。” 亚索的目光投向那蜷缩一团的家伙。 “我……杀死了他们,是我害死的,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锐雯咬了咬牙,她似乎不愿意直面那家伙的目光,尤其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锐雯!拿起你的剑来,像个真正的勇士。” 锐雯听到那家伙愤怒的声音。 “你在逃避什么?无论是什么,你都逃不掉的,那就是宿命!” 狂风已经充斥整个屋子了,一旁的木架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但这提示着锐雯此处还有第三个人。 不知不觉中,巨剑又重新握在了手中。 “我请求长老帮我摆脱一切,但是我却把他也拉了进来!” “哦?是吗?” 亚索挑了挑眉,他在斟酌这番话的真假。 “他是个好人,真的……” 锐雯痛苦的回忆着,手里的巨剑也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那魔法的波动将整个剑鞘都撕裂开了,而剑主却丝毫不知。 “那你知道我来此的原因是什么吗?是为了杀死真正的凶手!” 亚索的话语愈加迅速,而在他说完这些后,他的身影便动了。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像流风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就闪到了锐雯的右侧。 “居合!” 亚索一个斜向上斩,锐雯果断将剑身横在前面挡住了那一击。 锐雯只觉得一袭狂风扑面而来,还有那些过往的亡魂。他们抓着她的衣角,好像要连带着她一起下地狱。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锐雯闭上了眼,然后又猛地睁开,那柄巨剑的力量几乎达到了巅峰。 亚索身法极好,但是他的每一次斩击都被锐雯挡住,但是相同的,锐雯的反击也同样无效。 他们的战斗方式截然不同,却不分上下。 “上挑,斩击,突刺!” 锐雯一向无可匹敌的连招都被那股劲风挡住。随着空气的爆裂,那柄巨剑又开始颤抖起来了。 “也许,死在疾风剑术之下,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锐雯心想,但是那想法刚刚产生,巨剑便发出了一声轰鸣,一块剑刃的碎片瞬间飞向了黑暗的角落。 “不好!” 锐雯突然放弃了全部抵抗,她拼命的冲向那里,想要阻止曾经发生的一切。 “唰!” 一道风墙凭空而生,将一切可能都挡住了。 黑暗中还能听见那粗而急促的喘息。 “孔德老爹,你真幸运,比我师傅幸运多了……” 亚索擦了擦流下来的汗水,这瞬间的反应全凭着本能而非理智,一想到这,他的汗水就更多了。 “现在我明白了,你没有说谎。” 亚索捡起了那个剑刃的碎片,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锐雯。 锐雯仔细的查看孔德老爹的身体,所幸她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她就瘫坐在那里,看起来像是扶着老爹,倒不如说是老爹扶着她。 “是我请求他打碎这把剑,但是……” “但是当日所发生的就像今天一样,只是结果略有不同。” 亚索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呼了出来。 “你的确杀了师傅,但是凶手终究不算是你。” “那天我本应该守护在他身旁,但是我却没有。过往的错误已经铸成,我们无法改变。” 孔德老爹缓缓站了起来,但是他那抖动的双腿意味着他还没从惊恐中走出来。 “亚索……你终于,承认了你的错误,这何尝不是一种荣耀?” 孔德颤巍巍的说道。 “吾之荣耀,离别已久。一步错,步步皆错,这就是事实。” 亚索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曾经犯下过什么错误。 “你能承担罪责,这是个好的开端。” 亚索回头看去,只见女推事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大厅内。她环视了一圈,大略的观察了一下打斗的痕迹,她一定是在脑海里推演那过程。 “然后呢?” 亚索看了一眼锐雯,而锐雯也看着他。 “原谅自己。” 推事的声音格外洪亮,她有意那么大声,那是因为她这句话不知针对一人。 锐雯看着亚索离去的身影,似乎比他来的时候更加萧瑟。她突然同情起来他了,因为亚索背负的东西,比她自己还要多,那是两个人一起造成的。 第二天似乎格外温暖,一切的寒冷都在前一夜被带走了。瓦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阳光也不吝啬的洒满这片土地。 众人们集中在镇子的广场中心。这一次,审判的结果将不在于那个阴暗的大厅宣布。 锐雯扫了一眼那些镇民的面孔,但是却瞧不出什么来。 “一切交给命运吧!” 她在心里这么说。 “那么,经过昨日的审判和一夜的讨论,我们宣布,锐雯的罪名成立。” 推事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不过这一次锐雯出奇的平静,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坦荡,不再逃避的感觉,反而让她放松了很多。 “但是,死刑是没有办法维持均衡的,人死了,并不能代表着一切结束,该留下来的,还是留了下来。” 推事继续说道,她看了一眼众人,他们似乎很同意她的说法,这让她很满意。 “所以,锐雯,我宣布你将为曾经造成的伤害进行弥补,判处你劳役之刑,包括你对议会大厅的破坏你明白吗?我们会长期追踪监察,这将是一场漫长而严厉的惩罚,你接受吗?” 锐雯抬起头,她看到推事眼里的目光,还有周围镇民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暖,她当然明白。 “我,接受!” 第二十章 阴谋(群鸦的盛宴一) 帝国笼罩在乌鸦翅膀的阴影之下。——斯维因 诺克萨斯的首都,是一座被名为不朽堡垒的古老城市。据说这座堡垒的年纪被诺克萨斯帝国还要大一些,也许是什么皇帝建造的,不过具体什么的斯维因也不清楚。 这座城从始至终都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氛。上下层层叠叠的,按着阶梯性建造。内外城通过一座座高大的城墙和拱门来隔离,每一条街道都狭窄幽闭,每一处房檐都有数不清的墙垛,这是为了更好的防御外敌的入侵。 不朽堡垒,简直就是天生的战争机器! “这座城,似乎比自己离开时变得不一样了些……” 斯维因心里想着。 以前,这座堡垒似乎对他总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那莫名的感觉一直在呼唤着他,并渴望着回应。而这一次,他清晰的感受到那力量的来源,就在堡垒深处。 斯维因偏过头看向两侧,有很多人站在街边,看着他。就连那铁匠铺打铁的男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从前,他们用痴狂的眼神望着他回归,但这一次,他只能感受到人们的失望。 不过斯维因并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他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了。 大殿上,勃朗·达克威尔缩在自己的王座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一直闭着眼睛,直到大门被“轰”的一声推开。 “陛下,您的臣子回来啦~” 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戏谑。 达克威尔缓慢的抬了抬眼皮,他努力的眯了眯眼,看着那走进来的一众人。为首的,正是端坐在轮椅上的斯维因。 哪怕斯维因现在成为了一个残疾人,但是气度依旧不失从前。 “斯维因将军,你可知罪?” 老皇帝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多喘息一会,光是这一句话就仿佛要了他的老命。 斯维因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昔日英雄的衰老。这个曾经不可一世,风光无限的诺克萨斯皇帝,竟也抵不住岁月的折磨。 墙上的火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斯维因本来苍白的脸庞稍微有了那么一丝红润。 “我有何罪?” 斯维因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根本什么作用都没有。 果然,老皇帝听完这句话后,愤怒的咳出声来,紧接着就是嘶啸般的喘息,让人听了难受极了。 “何罪?由于你愚蠢的行为,导致上下军心动摇,杜廓尔上将传信说,大家都觉得这一场战斗可能无法取得胜利了!” “一场战斗并不能决定一切,不过我的确看到艾欧尼亚人的那份斗志了,这场仗的确很难赢……” 斯维因低声说道。 “我的好陛下,不要让他在耽误您的休息时间了,赶紧判决他吧!” 黑暗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其主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只有皇帝能听见,但是斯维因也隐隐有了察觉。他将目光投向王座后的柱子,他已经知道谁藏在那里了! “那么……我宣布处以斯维因将军死刑,并昭告全国!诺克萨斯从不需要懦夫与弱者!” 勃朗·达克威尔大声的说着,似乎想让所有人牢牢记住他的话。 这句话几乎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即便是斯维因的政敌们也是如此。 斯维因缓缓的抬起了头,他紧盯着这位老皇帝的样子,牢牢地将他记在心底。 “我的陛下……您恐怕忘了,我是一名将军,更是曾经拯救这个王朝危难中的功臣……我立下过赫赫战功!所以我有权利请求免死!” 斯维因沉声道。 这位大将军看上去依旧是镇定自若,但是他脖子上的汗水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感。 他必须赌一把,他回应那呼唤而归,可不是让自己死在这阴暗的宫殿中。 “陛下,我请求您能宽恕斯维因将军,任何人都不可能不犯错!况且这次艾欧尼亚的军队几乎是我们的五倍之多!而我们的援军却在关键时刻没有出现,真正有罪的,他们啊!” 副将梅拉向前一步,大声说道。 斯维因苦笑了一声。梅拉说的的确没错,可是如果按照他的猜测,那援军迟迟不见踪影的原因,恐怕正是这位老皇帝和他的谋士一起策划的! 斯维因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些将领的话并不能动摇这位皇帝的决心,只有那些贵族长老们,才可以做到。 在诺克萨斯,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应有的地位和尊重。哪怕你只是一个平民,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也可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但是在诺克萨斯的内部,真正的权利却依旧把持在国王和那些贵族手中。所以他们的话语,分量是格外的重要,连达克威尔也不能无视! “我的陛下,斯维因将军不仅仅是一名军人,更是一名贵族,即便曾经他的父母犯了叛国罪,但是他依旧坚定的站在您的一方,这足以表明他的忠心。如果我们处决了他,就会让人民心灰意冷,这是万万做不得!” 另一名将军向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说道。 杜?克卡奥,将诺克萨斯大旗成功插在恕瑞玛领土的男人,斯维因认得他。 就斯维因所知,他不仅仅是一名贵族,一名将军,更是一名杀人于无形的刺客大师,诺克萨斯的暗杀者公会,背后的靠山就很有可能是他。因此他的话语,将会非常有效。 达克威尔的确犹豫了一下,他忍不住偏了偏头。那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斯维因却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了,他想得到那女人的意见。 “必须得趁此机会再添一把火!” 斯维因心底里咆哮道。他看向自己的盟友们,有一部分贵族长老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们似乎觉得斯维因已经失去了价值,因此选择了冷眼旁观。 但是总还有聪明的人,还是有一部分贵族站了出来,这其中还包括很多年轻的将领。 德莱厄斯,被皇帝授予“诺克萨斯之手”的杰出将领,也站在了斯维因的立场,这无疑让达克威尔更加的被动。 当然,一部分人支持斯维因,自然有一部分人反对,这为首的就是古兰斯家族。 这是新势力与旧势力的争斗,使得整座大殿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达克威尔叹了口气,他受够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他用力敲了敲扶手,沉声道: “好了各位,我理解你们的想法,斯维因将军的确有功于帝国,彻底否认他的功绩是错误的。但是他所犯下的,也同样不可饶恕!因此,我决定延缓对斯维因的判决,并与议员们再商议商议。” 斯维因看了看杜?克卡奥和其他几人,点了点头。 在接下来的几日,斯维因一直躲在府邸里。他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明里暗里的想进来打探些什么情报,但是那些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至少没传到他的耳朵里。 很快,判决书就下来了,而结果也让斯维因很是满意,他被剥夺了军衔,就连贵族封号也一并取消,这意味着他将彻底淡出了权利的舞台。 不过能保住一条性命,斯维因就已经很满意了。不过他知道达克威尔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结束的,那些杀手们尚且不知隐藏在何处,就等着手刃他的人头。 曾经,他太轻视这个所谓的苍白女巫,但现在,他要仔细研究,并且为接下来的计划好好谋划一番。 …… 不朽堡垒深处。 巨大的石刻门上写遍了欧琛语的铭文,这些死者留下的语言已经不知存在于此多少年了,那无穷的黑暗从门里散发出来,空中还能听到细微的低语与尖啸。 乐芙兰感受着那些呼唤,但是她依旧不能真正了解那些语言的真正意义。毕竟,那是生与死之间的障碍,除非她能真正掌握不朽堡垒的真正力量,那口古井所孕育的上古化身。 她快步走着穿过那长长的走廊,直到来到一间巨大的密室。这间密室建在峡谷下方,从下往上甚至能看到那三座石桥,而石桥的下方,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就悬浮在空中,像是被那口灵魂古井的力量托起来一般。 那漆黑的盔甲,毫无声息,死气沉沉。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看起来,事情已经出乎了你的意料?” 乐芙兰的身后,一个黑影逐渐浮现出来。 这是一个长相极为英俊的年轻男子,穿着红色的贵族长袍,那颜色就如同鲜血一般鲜艳,甚至在灯光的作用下,那血衣几乎都要滴落下来了。 不过最让人惊讶的,是他那双纯白的双目,跟他的头发一个颜色。但是任何人都不要小瞧他,虽然他的眼睛没有瞳孔,但是你依旧能感受到那种可怕的视线从其中发射出来,并打探着周围的一切。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我没想到斯维因居然躲过了这一劫!” 乐芙兰皱了皱眉。 “一枚你用废的棋子,何至于如此挂念?” 弗拉基米尔一边轻笑着,一边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风范。只是那些液体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泛着微微磷光,却又带着一丝腥气。 “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当它们失去作用时,就应该变成废棋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而不是依旧活跃在棋盘之上……” 乐芙兰轻轻转了转手指上那颗不知名的宝石戒指,举止看似十分慵懒,但是声音却十分冰冷。 “所以还需要我的孩子去解决他?为什么不用密社里的人?” 乐芙兰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早就对我有了戒心,要想杀掉他,猩红秘社才是最好的人选,况且我的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收集那些魔法圣器吗?” 弗拉基米尔停下了手里动作,他轻轻的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偏过头盯着自己的同伙。 “没错,通过那些圣器,我就能更了解这灵魂古井的力量!” “然后,你再将这力量交给我!” 弗拉基米尔忍不住打断了乐芙兰的话。 “那是当然了……但是,你得保持的住耐心才是~” 乐芙兰笑了笑,她紧盯着他的双眼,然后逐渐隐匿在黑暗之中。 番外:黑玫瑰即将绽放(苍白女士一) 不朽堡垒的高台上,年轻的女法师望向远方,那毫无生机的国度破败不堪,横尸遍野。枯死的树枝上挂着无头尸体晃来晃去的,平原上数不清的刀剑贯穿了那些战士们的身躯,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只化作成了腐肉,而天空也被乌云笼罩终日而不散,那些渡鸦成群结队的盘旋在上方,发出令人厌恶的叫声。 但是她知道,这一切景象在那位残暴的领主面前,不过是一副亮丽的画作。然而,还依旧远远不够他所期望的那样。 莫德凯撒,这个恶魔永远不会停止他的杀戮。 乐芙兰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虽然她清楚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将会导致整个符文大陆的变化,但是这行动却刻不容缓。 因为这片大陆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动乱,从最初的虚空战争,再到暗裔之乱,直至黑暗统治。而莫德凯撒注定将在历史的长河中扮演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至于怎么引领,乐芙兰决定由她去实现! 当然了,光靠她一人是不可能的!只要莫德凯撒还与自己的附魔铠甲有所联系,他就是永生不灭的!更何况他还拥有无数的大军和死灵法师。 她迫切的需要盟友,而那盟友要跟她一样强大才行!而现在她已经打算付出行动了。 …… 如果不是那些日记,弗拉基米尔已经不知道自己复活了多少次了,那些曾经残存的记忆总是困扰着他。而只有通过文字的记录,他才能回忆起一部分,关于他的身份,还有他的信仰。血魔法,这本不应该是凡人能够接触的禁忌,但却让他在命运的安排下实现了永生。 他将这一切称之为艺术,生命和永恒。他“安静”的生活在瓦罗兰东海岸,直到这位女巫的到来。 她拥有着和弗拉基米尔同样苍白的皮肤,这让他找到了一丝认同感,不过这并不能代表自己就欢迎这位陌生人。 “法师,你叫什么名字?” 弗拉基米尔偏过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 “我是不朽堡垒的乐芙兰,专程以个人身份拜访昔日的王子殿下。” 那女人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了那张明媚娇艳的脸蛋来。 “你知道些什么?!” 弗拉基米尔忍不住向前进了一步,他紧紧的盯着对方。而乐芙兰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就像刀子一般扎了过来,即便他的双目没有一丝黑色。 “王子殿下,宫廷礼仪就是教给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乐芙兰似乎有点不满了。 弗拉基米尔昂了昂头,似乎想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然后他又重新低下头来,笑着说道: “事实上,我并没有得到过那些礼仪的真传。不过您说的的确有道理,我怎么能拒绝一位客人呢?尤其是这样一位年轻美丽的女人~” 他偏过身子,给乐芙兰让出了一条通往庄园的路来。 这庄园打理的很不错,看起来弗拉基米尔跟他庇护下的那群野蛮人完全不同。小径旁边是大片的花圃,里面都是些鲜艳欲滴的花朵。 “打理这样的房子很费心思吧,您有请下人帮忙吗?” 乐芙兰环视了一圈,忍不住问道。 弗拉基米尔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这些生命都是美丽的艺术作品,我愿意为此去辛劳,不过那群低等生命,就没有资格去欣赏了吧。” 乐芙兰点了点头,赞同道: “的确如此!这世间生命何其多?有意义的生命才值得被尊敬,而那些烂死在荒野的可怜家伙们,就不具备这种可能了~” “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我的客人~希望你能带给我一些有意义的趣事,不然……您怕是也要成为我最珍贵的艺术品之一了!” 弗拉基米尔笑着说道,就好像这种事情太过于寻常了。 推开大门,这条长长的餐桌上已经布满了美食佳酿,看得出来侍奉这位鲜血公爵的下人们很是卖力,没有人能抵挡住这种美味的诱惑,尤其是在这种战乱的年代。 不过滑稽的就在于,弗拉基米尔早就不算正常人了,而乐芙兰也不是。 “女士,请你先入座吧,可不要浪费了这一桌子的美食哦~” 弗拉基米尔笑了笑,他等到乐芙兰入了座,才飘飘然的也坐在了椅子上。 放眼望去,鲜嫩的乳猪在天花板的吊灯照射下泛着油光;新鲜的水果拼盘五颜六色的,那应该是刚刚从果园里摘下来的罢;还有那美味的鹅肝和上好的牛排;比起这些油腻的食物,蔬菜沙拉是任何一个年轻女性都无法拒绝的,那富含着微量元素的绿色食物能让女人更好的保持更好的身材。高脚杯里的果酒在两侧烛火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鲜醇的酒香从其中弥漫出来,通过鼻孔直沁心腑。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边吃边谈了。” 弗拉基米尔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笑着说道。 “当然,王子殿下!” 乐芙兰回应道。 “那么……你似乎知道我的身世?” 弗拉基米尔摇晃着杯中的酒,看着其中那吊灯的倒影闪闪烁烁的,不过他的注意力可从没有转移过。 “当然……不过我也是从一些书籍和旁人的闲谈中打听出来的,您作为人类王子的前世。” 乐芙兰丝毫不隐晦的说道。 本来封闭的大厅不知从哪刮起了风,让那本来安静的吊灯发出了“叮啷啷”的声音。两侧的烛火也摇曳起来,那两团跳动的火焰倒映在乐芙兰清澈而又漆黑的瞳孔中。 弗拉基米尔,本是暗裔之乱时期的一个人类王子。但是由于暗裔入侵,那懦弱的国王便欣然投降,并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了敌人手中作为质子。 不过无论是弗拉基米尔还是老国王都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敷衍那位堕落天神的借口罢了。弗拉基米尔有太多的哥哥了,他那父亲就像一只猪一般,疯狂生产自己的孩子。所以无论怎样,除非他的哥哥们都死光了,王位或许才会轮到他的头上。 不过这个成为他主人的暗裔战士似乎早已对那无聊的生活感到了厌烦。而这个小宠物的到来,将给他带来有趣的生活。他赏赐给弗拉基米尔粗浅的血魔法,并让他的宠物带领军队屠杀了背叛自己的敌人,弗拉基米尔的故乡。 弗拉基米尔很是容易的就砍下了他父亲的脑袋,并且用血魔法虐杀了所有相关的人类。 这让他的主人愈发的欢喜,他很愿意看到自己成功调教出来的成果。可惜在他临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弗拉基米尔是远比他更加黑暗的怪物,也许这“宠物”的心智早已随着学习魔法而变得痴狂,直到吸干了这位暗裔战士的力量。 不过暗裔战士死前的反击,也成功毁掉了弗拉基米尔的双眼,并让他遍体鳞伤。不过这种小事情对于得到力量的弗拉基米尔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他很轻松的利用魔法重塑了身体,并且可以永存在这世间。 “过往的记忆早已随着我的蜕变而一次次变淡,不过通过曾经的文字记录我依旧能记得我的出身,以及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说完,弗拉基米尔将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牛排放入口中仔细咀嚼,并用手巾小心的拭去嘴角的汤汁。 “我知道你有怎样的力量,而这也恰恰是我所需要的!” 乐芙兰敲了敲桌子,似乎在提醒他接下来就是谈话重点了。 “我要推翻暴君的统治,带领那些野蛮部落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国度。但是莫德凯撒力量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对付的,我需要同样强大的人!而你恰恰拥有那种力量。” 弗拉基米尔抿了抿嘴,然后他突然笑出声来: “你是那家伙的手下吧?如今却想着推翻他,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呢~” “当然,毕竟你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 乐芙兰戏谑的说道,一道异芒从她的黑眸中一闪即逝。 “不过问题来了,而这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我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还有一个就是……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与你成为盟友?” 弗拉基米尔说完这句话,乐芙兰敏锐的感觉到周围一股强大的力量向自己涌来。那是一股纯粹的黑暗魔法,乐芙兰对此熟悉无比。 “当然有好处了,你就对莫德凯撒的亡灵力量来源不感兴趣吗?如果我们成功了,那股力量就会是我们的,想想看吧,鲜血公爵先生~” 乐芙兰向前探了探身,那饱满的胸部正正好好的拖在了桌子的边缘。 大厅里,两股元素之力充斥着,它们同样是黑暗的魔法,但是方式却又完全不同。 突然,这两股气息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同时消失不见了。风暴似乎停息了下来,但是却留下了满目苍痍。 弗拉基米尔看了看桌子上的美食佳酿。新鲜的水果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那些散发着香气的肉制品则变得臭不可闻。 乐芙兰摇了摇杯里剩余的酒,只闻到了一股酸败的味道。而散落一地的玫瑰如今也变得死气沉沉,煞人风景。 “你毁了我这一桌子的美味,女士。” “美味可以再做,但是一位好的盟友如果失去的话,可是很难得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 弗拉基米尔突然笑了起来,乐芙兰这就明白自己计划的第一步总算是成功了。那么下一步,就是成立一个秘密组织来贯彻自己的意志了,至于它的名字,乐芙兰刚刚已经想好了。她在心里忍不住轻声呼唤了出来: “黑色玫瑰!” 第二十一章 秘密暗杀(群鸦的盛宴二) 书房内,斯维因轻轻合上了书本。 他两侧斑白的鬓发显得十分刺眼,或许是这些年的征战岁月也在无时无刻的侵袭着他的身体。他也不复当初的青春年华了,但是那些相比于诺克萨斯的未来都不重要。通过查阅书籍,他已经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内容,关于苍白女巫和她的黑色玫瑰社团。这些本不应该出现的记录却被斯维因家族所记载,也许是他的先祖曾想要将这组织的辉煌通过文字留存下来吧,毕竟这些复杂的历史甚至能追溯到诺克萨斯帝国建立之前了。 但是越是通过调查,斯维因越是对这个组织的存在感到一丝恐惧。这个秘密结社似乎尽是大魔法师级别的存在,而那苍白女士更是从建立初期活到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有很多贵族隐隐的参与到这个组织中来获取一份利益,它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花般深深的扎根在诺克萨斯高层的内部,并主导着历史的走向。 斯维因也明白,自己当初不过是被乐芙兰耍的团团转的小鬼罢了。而现在他太过于锋芒毕露了,超出了她的把控,这才导致如此下场。 想到这,他忍不住抬头向窗外看去。哪怕是隔着那无数的房屋和石门,那种来自深处的呼唤依旧没有离去,而斯维因在此之前做的,只是等待。等待一个时机,让敌人松懈的时机,而现在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自己低估了敌人的耐心。 这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他蒙着面,以至于让斯维因并不能看清他的容貌。 “斯维因先生,您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您了。” 那蒙面人笑着说道。 通过他的声音,斯维因判断出这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而且他的言谈举止无一不透漏出他曾接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 斯维因向左右递了一个眼神,那些他的亲信士兵们便坚定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没用的,先生。无论是这些士兵,还是那金属义肢,都不能改变您今天的命运。” 那年轻的男子似乎毫无畏惧这些士兵,他轻轻的挪动着脚步,向猎物走去。 斯维因皱了皱眉。那些士兵们便包围了上去,但是下一刻,他们的样子便让斯维因失去了镇定。 只见那男子轻轻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白皙的手指在空中上下挥舞着,就像在弹奏一曲美妙的钢琴协奏曲一般。 “不!那更像是人偶师在操纵自己精美的道具。” 斯维因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在大剧院看到的那一幕。 士兵们纷纷丢下了自己的刀剑,那些铁器掉在地上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响声。士兵们纷纷捂紧了脑袋,他们痛苦的哀鸣着,但是那血液就似乎暴走了一般,渴望着冲出身体束缚。 斯维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但是他发誓这一场景他永生难忘! 终于,他们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士兵们的七窍中喷洒而出,然后纷纷汇聚到黑袍男子手中。 “斯维因将军,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应该像这些士兵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我要让您成为结社走向大众的象征!而那些反抗我们的人,都会成为我们通往成功的垫脚石!” 斯维因静静地听这狂妄的家伙说完,但是他却再没有露出过一丝的惊慌。 他淡淡的问道: “这么说来,你就是黑色玫瑰的人了?” “不不不,也不全算是,我服务的,是更伟大的神灵—永生之神!” 那家伙激动的举起了双手,就像是在向天祷告一般。 “好吧孩子,无论怎样,你背后的主人是谁我都已经十分清楚了。而你那愚蠢的言谈我也早已受够,诺克萨斯需要的永远是钢铁般的意志,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神明!” 斯维因低喝道。 那家伙的笑容戛然而止。他缓缓的垂下手臂,紧紧的盯着斯维因道:“那是因为你没有接触到这样的领域罢了!不过可惜的是,你没有机会了!” 说罢,他便猛地冲向目标。不过下一刻,他敏锐的向自己后方抓去。但是很可惜,他什么也没抓到。 那一道风“呼”的又闪到了他的身旁,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插进了他的脖子。 “咳咳!” 他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他想说些什么,但是那一击已经将他的喉咙刺穿了,他只能呜咽的低鸣着。 他努力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家伙,只可惜那一席斗篷将他的面貌完美的隐藏了起来。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这个可怜的家伙心里连连闪过无数个问题,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的脑袋就被对方拧了下来。在他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只看到了那双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神,冰冷的就如同刀锋一般! “你是克卡奥将军的手下?做起事来跟他一样果断而又无情!” 斯维因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尸体。他用兜里摸出一只白手套,通过义肢的帮助成功戴到了左手上。 “将军说笑了,我的本领远远不及主人。” “你叫什么名字?” “泰隆!” 斯维因轻松的揭开那个刺杀者的面罩。 这是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只可惜他的面孔定格在临死前的惊慌之中了,因此显得颇有些滑稽可笑。 “这个人我有些印象,曾经在舞会上他追求过卡西奥佩娅小姐,只可惜他注定是一名失败者。” 泰隆轻声说道。 “卡西奥佩娅吗?杜卡奥家族出名的交际花。” 斯维因点了点头,他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得以站起身子,这身祖安炼金术士打造的义肢还是有那么些许不完美。 “如今看起来,他还有着更多我们不知道的身份,比如什么教会的信徒?” 斯维因继续说道,不过泰隆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站着。 “处理好这些尸体,然后由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斯维因拍了拍手,然后跨过尸体向前走去。 “是,将军!” 斯维因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杀手,笑着说道:“别忘了,我已经不再是将军了。” “但您永远是军人,与主人一样伟大的军人!” 泰隆抬起头,敬佩的说道。 …… 不朽堡垒是诺克萨斯的首都,几乎整个符文大陆都知道这件事。但是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这座城的历史呢,还有它那深处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空中一大片黑影乌压压的环绕着,那些鸦群似乎很是巧合的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斯维因望着不远处那高耸的纪念碑,即便是在夜色下,黑曜石依旧发出了比黑夜更纯粹的光芒,它与月色融化在一起,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城堡内显得另类极了。 但是他知道,这座纪念碑可并没有它表面的那么祥和。那下面关着的家伙无时无刻不想挣脱束缚,来一场杀戮和战争。斯维因甚至能听到那怪物在黑暗中愤怒的咆哮。 “这里是……” 泰隆环绕四周,那每一块石碑都寄托着一个士兵的亡灵,他们是诺克萨斯的骄傲,也是他们的牺牲让这个国家愈发强大。 但是斯维因为什么会来墓园?泰隆忍不住猜测起来。虽然作为一名杀手他本应该去考虑这些事情,但是斯维因,这个男人太神秘了,他似乎身上总有一股魔力,让大家对他报以好奇,却又十分敬畏。 “我们今日的目的可不是来缅怀~” 斯维因摇了摇头,他收回了视线,然后定格在那什么也没有的空气中。 “直觉告诉我,它就在那~” 斯维因心里说道。然后他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块石头。那石头通体乳白,上面似乎刻着什么奇妙的纹路,但其实这东西只是一种树木的化石和石灰混合制成的。 “这是什么?” 泰隆忍不住问道。 “禁魔石……小子,你今天的问题可真不少啊~” 斯维因拍了拍泰隆的肩膀,语味深长的说道。而后者瞬间红了脸,他垂下了自己的头,再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斯维因举起那块禁魔石,然后像空中挥了几下。很快,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阵的魔法气息,那些黑魔法纷纷汇聚起来,然后被这块石头吸收。 “德玛西亚的禁魔石,还真是好用。” 斯维因略带嘲讽的说道。没有什么东西是战争石匠不能带回来的,况且禁魔石在德玛西亚也很是常见,这东西天生就有着吸收魔法元素的本领。 “乐芙兰可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招。” 斯维因玩味的看着眼前逐渐浮现出来的石门。在失去了黑魔法的保护下,这里真正的模样一显无疑。 这石刻门上似乎刻着什么字,但是斯维因并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世间有太多未知的事物了,那些学者都为此头疼,更何况他了。 “回去吧,今天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告诉克卡奥,改日我会登门拜访的。” “可是……” 泰隆话还没说完,斯维因便已经自顾自的走进了石门。那里面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般,泰隆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 第二十二章 凝视深渊(群鸦的盛宴三) 地道内,两侧的火烛“噼里啪啦”的跳动着,它们似乎是这隐匿地方的唯一见证者。这里出奇的安静,并没有什么人或者是兽在角落里突然出现,因此斯维因脚步很快,他感受到那股力量的雀跃,来源于自己的出现。 似乎乐芙兰太自信于自己的魔法力量了,以至于这里一个守卫也没有,斯维因顺利的穿过地道,然后出现在大厅前。 大厅左面的墙壁上挂满了橱窗,那些照片大都是些斯维因也不曾认识的家伙,不过依然有几个是他知道的。 斯维因脚步并不停留,他继续向更深处走,直到站在那口灵魂巨井面前。 这竖井深深的扎在了地基深处,它甚至比整座不朽堡垒更接近地心。放眼望去,各种颜色的气浪在上方翻滚着,显得诡异极了。斯维因抬头看了看上空,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盔甲悬浮着。哪怕它现在空空如也,斯维因也认得此物的主人是谁。 莫德凯撒! 这个恐怖的名字在任何一本有关诺克萨斯的历史书上都有所提及。包括堡垒旧城区还依然保留着上千座他的雕像,只是被人砸去了面部。 正是莫德凯撒的战败,才得以让诺克萨斯在战火中出生。诺克萨斯人可不像德玛西亚的家伙只懂得逃避,他们可是通过无数的牺牲才换取今天的强大! “没想到这副盔甲就保留在乐芙兰的手里……传说这可是莫德凯撒那可怕力量的来源所在!” 斯维因心里颇有些忌惮。但是他能感觉到那巨井深处的呼唤更加强烈了。可是莫德凯撒的遗物竟与这口巨井在一起,这绝对不单单是种巧合,况且斯维因感受到一股邪恶而又强大的力量从井下传来。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斯维因沉声道。 但是并没有谁回答这个问题,就好像他完全在自言自语一般。斯维因向前移动脚步,虽然他明知道冒然靠近这口巨井是危险的,但他还是做了。 也许从远处看这口井上方充斥着各种气体,但是当你真正靠近它向下看去,只能见到那无穷的黑暗,似乎总有一股魔力在吸引着他。 那黑暗的气息十分纯粹,它们上下翻滚着,斯维因不知不觉的沉浸在其中的幻象。 他看到了自己重获新生后的强大,那足以让他推翻暴君,成为诺克萨斯的新任统领,并且征战天下,让整个符文大陆都插满了诺克萨斯的旗帜。所有抵抗他的人都已经成为了无声的尸体,而硝烟散尽时,就是群鸦的盛宴。 但是,那无穷无尽的尸体尽头,一个高大的黑影伫立在那里。他身穿铠甲,一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你是谁?” 斯维因忍不住问道。 但他很快惊呆了,那个家伙缓缓的转过了自己的脑袋,斯维因看到了一个将面容隐藏在铁甲下的家伙,而这个人,他刚刚还见过。 “莫德凯撒!” 那是怎么的眼神啊,不带着一丝情感,就宛如亡灵一般。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些灵魂哀鸣着,缠绕在他的身边。他手里那把巨大的钉锤就似乎有着什么力量一般,让灵魂无法远离他,只能接受他的奴役。 他走进了,一步一步的走向斯维因,他的步子放的很慢,但是每一次落地都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就好像敲击在斯维因的心房。 “你的灵魂……很有趣……” 那沙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亡灵们的哀嚎,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将归于凐灭,归于死亡。 就在这时,一声来自渡鸦的啼叫响彻云霄。那些亡灵奔涌着,而莫德凯撒确怎么也靠不进斯维因的身旁。 斯维因看到了,那是一只侧脸长着三只眼睛的乌鸦,它盘旋在斯维因的上方,抵抗着那莫名力量的侵袭。 “这……怎么可能?” 那昔日君王的亡魂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而斯维因却看到那副铠甲身上流动的符文印记正在逐渐变淡。 据古籍记载,莫德凯撒的力量来源于那副盔甲,只要他与它的联系不曾中断,他就是不死的化身。 可是现在这黑魔法符文却在逐渐暗淡,而那只乌鸦却叫的愈加响亮。 斯维因忍不住看向它,而它同样也看着他。这一刻,斯维因仿佛知道了这灵魂巨井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了,还有如何驾驭它而不被其奴役。 媒介!只需要一个媒介!莫德凯撒的媒介是那黑色的铁铠,而斯维因的媒介,则是三眼渡鸦。 “碧翠丝,这是你的名字吗?” 斯维因喃喃道。 幻象逐渐消散,莫德凯撒的阴影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但是斯维因已经不是那么惧怕了,他已经知道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了,而那掌控的方法,他自然也明白了。 碧翠丝扬起翅膀,顺着峡谷飞走了,但是斯维因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该怎么找到它。 那口灵魂巨井依旧是先前的模样,不过斯维因并不会再次迷失了。他看向那无穷的黑暗,此时他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话: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这是一场交易。斯维因明白这是双方平衡的最好方法,永远不要跟恶魔讨价还价,尤其是当你想要控制他时。斯维因得到了那力量,但也答应去吸收更充实的知识去回馈。 “我得到了,连你都不能得到的力量……” 斯维因抬头看着那副黯淡的盔甲,忍不住笑出了声。而那盔甲上的符文亮了一下后,又重新变得黯淡起来,似乎只是一次无声的抗议罢了。 斯维因的笑容逐渐消失,然后他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杜?克卡奥将军府。 克卡奥将军面部表情的听着泰隆汇报任务,等到泰隆说完了,他才开口道:“这么看来,斯维因打开的那处被魔法隐藏的地方,应该就是黑色玫瑰的秘密地点了。可是,他去那里做什么呢?” 克卡奥话音刚落,他用眼睛的余光轻轻一瞥,就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女仆吉奥,那是索莱安娜(克卡奥夫人)当初特意留在他身边照顾起居的下人。 “你有什么事?吉奥?” 克卡奥皱了皱眉,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吉奥似乎有些问题。 门立马被推开了,露出了一个面带胆怯的年轻女孩。这是个长的还不错的小姑娘,工作能力也十分出色,索莱安娜当初一直把她作为贴身侍女。 “将军,我来给你送一杯咖啡~” 侍女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放在这里吧!” 克卡奥淡淡的说道。 这时,又一个下人敲了敲门说道:“将军,斯维因将……先生来访。” “哦?” 克卡奥挑了挑眉,这才经过短短一夜的时间,对方就亲自登门拜访了,这还真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请他进来,然后你们下去吧!” 克卡奥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泰隆,而后者也已经心领神会了。 杜?克卡奥的办公室位于二楼,透过阳台那扇大窗,人们可以俯瞰后花园的一切。房间内黑色的橡木墙体上绘着整片符文大陆的地图,周边则点缀着克卡奥的家徽,上下整体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氛,就连那装饰华丽的水晶吊灯和家具也不能缓和。 斯维因环顾四周,忍不住打趣道:“很久没来了,这里的装潢倒是好了很多嘛。” 克卡奥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都是下人弄得,马马虎虎吧。” “怎么没见到夫人和年轻的小姐们?” “索莱安娜和卡西奥佩娅被我留在了乌泽里斯,这样能减轻他们被敌人伤害的可能,至于卡特琳娜……” 克卡奥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说道:“她被我派去执行任务了。” “你对她还真是无情啊~” 斯维因嘴角轻轻扬起。 克卡奥很不爽的摆了摆手:“行了,寒暄时间到此结束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要完成苍白女士当初没能完成的工作了。” 一提到正经事,斯维因便将笑容彻彻底底的收了回去。 “看来你要推翻达克威尔……这也正常,毕竟刀都快架在你脖子上了。可是,现在你连他们对你的暗杀都有些捉襟见肘。” 克卡奥皱了皱眉,但他知道斯维因能说出这句话就一定有自己的底牌。 “他们越是想杀掉我,就越证明我的道路是正确的,不是吗?刺客随时可能会来,所以我知道,乐芙兰有多在乎我。但是从今天起,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我,我要让整个诺克萨斯贯彻我的意志,让帝国笼罩在乌鸦的阴影之下!” “看起来,你昨晚的收获很大啊……那足以动摇这个国家吗?” 克卡奥顺着斯维因的目光看向窗外,大片的渡鸦从远方飞来。 “你知道的,虽然有些贵族还是支持达克威尔的,但是大多数的军队依旧效忠于你!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听到这,斯维因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那些旧贵族倒是有些麻烦,我大可以把他们都杀了,但这比我向他们证明我的正确可残忍太多了,而他们迟早会认清现实的。” 不朽堡垒那高高的三塔柱依旧矗立在那里,就如同这个国家一样无可动摇。但是现在,乌鸦的阴影将这巨大的建筑完完全全的笼罩住了,就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一样。 斯维因轻轻地闭上了眼,将自己的身躯笼罩在光与影的交叉之下。 “瞧瞧吧,乌鸦给我带来了些什么?所有人,都得畏惧那看不见的力量吧!” 第二十三章 血色盛典(群鸦的盛宴四) 大厅内,早已是人满为患。斯维因看着那些将军和贵族们,忍不住嘴角轻轻上扬。 “今日之后,诺克萨斯就要变天了……” 克卡奥将军心里这么想着,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位未来的新统领,正同样自信的看着他。 “德莱厄斯怎么办?他还在弗雷尔卓德征战,恐怕他……” 斯维因笑了笑,他看向下方角落里那个阴鹫鹫的少年,然后说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德莱厄斯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况且……就连德莱文也站在我们这边。” “那最好不过了,希望今天不会有巨大的牺牲……” 克卡奥叹了一口气,但他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要想彻底改变这个帝国,那些跟扎在深处的毒瘤就必须被拔起。在权利面前,永远不缺少的就是牺牲。 …… 今天,对于诺克萨斯上层社会可是个大日子。诺克萨斯统领,皇帝达克威尔迎来了自己的生日。在诺克萨斯这样崇武的国家,节日一向是罕见的活动,故此贵族们更是重视这一切。 可是达克威尔可不这样想,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而自己刚刚扶持的乐芙兰也和她的亲信们在这关键的时间离开了,美名为替皇帝寻找永生的圣器。 宫廷上上下下全都是人,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来参加的聚会。这里有议会的议员们,还有各家族的族长或者年轻的继承人们,比如基西拉家族,杜比门家族,扎阿范家族,菲得利家族等等。 这帮家伙先是上前给皇帝打了招呼,说了些祝福的话后,就都在下面聚众寒暄起来,倒是把达克威尔一人扔在台上了。 达克威尔也明白自己的威慑力大大不如以前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排挤和打压那些更有未来的将领们的原因。哪怕是德莱厄斯,这个他曾经信任的诺克萨斯之手,也被外派到了弗雷尔卓德去作战,而他的弟弟德莱文却被留在都城,因为这是德莱厄斯唯一的把柄。 “奇怪,那些将军怎么都没来,克卡奥也是……” 达克威尔眯了眯眼,他扫视了全场所有人的面孔,却都没有找到想看到的人,这让他不免有些心里不安。况且大殿两侧的卫兵们似乎也跟平时不同,本来他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现在…… 但是时间不等人,原本暗色调的大厅上上下下灯火辉煌,伴随着大家的欢呼声,盛典正式开始了。达克威尔看着那些家伙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觥筹交错,红酒的颜色与各色灯光杂糅在一起,显得奢靡极了。 “陛下,您也去与民同乐吧~” 暗影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那是乐芙兰就给他的下属,也是他的贴身侍卫,而达克威尔也很满意乐芙兰对他的关心,她永远是那么的体贴周到,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达克威尔忍不住摇了摇头。 “陛下,您也下来多玩玩吧!正是有您,才有如今的诺克萨斯之辉煌啊!” 下面有一个年轻的毛头小子高声叫道,随即他的父亲便将他按了下去,但是大家都开心的笑了起来,虽然谁都知道皇帝年老力衰,根本不可能参与这样的活动,但是这个家族的年轻人说的的确不错,达克威尔的军事理论让诺克萨斯成为了整片大陆最强大的国家,连德玛西亚也不能做到这一点。 可惜这群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永远也不知道,战争让他们获得了更大的利益,却让下层的人民和士兵的生活苦不堪言。 人们开始翩翩起舞,伴随着优美的华尔兹乐,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彼此的利益冲突和仇恨,全身心的沉醉于节日的欢快之中。 但是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推开了。人们好奇的向门口望去看到的是那些姗姗来迟的年轻将领们,而他们为首的,则是杜?克卡奥将军。 “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这群蠢货连我举办的盛典都拒绝参加了呢!” 达克威尔很是兴奋,他努力的支起身子,让自己看起来像往日一样强壮挺拔,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陛下的强弩之末罢了。 达克威尔颤巍巍的向前走了两步,他想下台来亲自迎接客人们,但是克卡奥的声音却如寒冬一样冰冷。 “抱歉,我的陛下,我等来迟了,但是我们是为了陪同一位更重要的客人一起来的……” “更重要的客人?” 大家都听出了这话语中的诡异,他们忍不住看了一眼陛下,然后又都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大门处,一道魁梧而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他就好像沐浴在阳光的洗礼一般,但本身却是无比的黑暗。他每走一步都极其缓慢,但是却十分坚定,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在此刻彻底爆发开来,人们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话:“诺克萨斯的君临!” “斯维因……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达克威尔有些不淡定了。虽然他想保持镇定,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老皇帝慌张了。 “斯维因,你来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来的!” 一个年轻人高声叫到。斯维因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后者立马不敢作声了。但是斯维因依旧认出了他,那是古兰斯家族的长子,布兰宁·古兰斯。 “可是,我依旧是贵族?不是吗,鲁莽的小子……” 斯维因看着这个年轻人,而后者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偏过头努力不去直视对方的眼睛。 “您说的对!” 布兰宁·古兰斯咬了咬牙,低声道。 斯维因轻蔑的一笑,便继续向前走去。他似乎天生带着一股魔力般,人们不自觉的就给他让出一条路来,让他能够直面阶梯上的达克威尔。 “陛下,我还没有死,您是不是很失望啊!” 斯维因冷笑道。 达克威尔面带复杂的看着他,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确曾经想要杀死这个家伙,但是黑色玫瑰的人都失败了,而在那之后,乐芙兰似乎像是放弃了这行动,而斯维因也不在上层社会活跃,这才让达克威尔稍稍放宽了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斯维因!你就是这么对诺克萨斯统领说话的吗?” 达克威尔高声喝道,他努力让自己装的更有些威严,震慑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诺克萨斯的统领?那么很可惜,你马上就不是了……” 斯维因笑了笑,玩味的看着这位惊恐的陛下。 “你……太大逆不道了!卫兵呢?给我把他押下去!” 一个贵族高喊道。这对于他是一个机会,在达克威尔面前证明他忠心的好机会,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那名身着黑甲的士兵向前踏了一步,下一刻就无比果断的拧断了这个老家伙的脖子。 “啊!!” 整个大厅都乱作一团了,伴随着男人和女人们惊恐的嚎叫。而达克威尔只能面色发白的说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造反吗!” “那么恐怕是这个样子~” 斯维因笑了笑,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追随者们,而他们也明白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铲除异己! “你……你有什么资格!你这是叛变!叛国!” 达克威尔一边怪叫着,一边颤抖的向后退去。而那些想要冲上来保护他的贵族们,无一例外的被士兵们刺穿了身体。 “资格?为了让诺克萨斯更加强大,这理由还不够吗。如果任凭一个蠢货跌跌撞撞的走在我前面,我就没法带领这个国家。况且你的眼睛早已经昏花了,以至于根本看不清帝国的未来。你那粗浅的一瞥,只能看到未来的几秒,却终究看不到它的结果。诺克萨斯人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而只要我在位一天,诺克萨斯就会变得更符合我的意志。” “够了!这都是你实现野心的借口,停下你的杀戮,你这个疯子,魔鬼!” 达克威尔振臂高呼着,他在命令黑色玫瑰的刺客赶紧解决掉眼前这个家伙。 “我的心里早就恶鬼横行,再多一个又何妨。” 斯维因扬起了自己的左臂,伴随着乌鸦的啼叫,只见一团黑气从斯维因的断臂出涌现出来,然后它们反复变换,直到生成了一副崭新的,更加强大的手臂! “你杀不掉我的,单凭黑色玫瑰的那群可怜虫。我早已行过了死亡的厅堂,就在不朽堡垒的深处。而那永远的伤口依旧作痛,这是对我的提醒。” 斯维因一边说着,一边挥手将那些黑暗下的刺客们解决掉。他似乎比那些家伙更清楚他们的位置,那黑色的恶魔之手将一切敌人都紧紧的握在手心,然后一个个的捏爆他们的脑袋,本来如此血腥的景象却在这一刻显得优雅极了。 现在,大厅上除了达克威尔就只有斯维因和他的追随者们,以及一小部分瑟瑟发抖的贵族。 这一刻,达克威尔知道自己彻底的败了,他无力的瘫坐在王座上,失神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灯光依旧是那么的辉煌,但是在血色的反射下,呈现出一种光陆流离的感觉。 斯维因一步一步的走近王座,现在他与皇帝近在咫尺了。而死亡,也离皇帝更近了一步。 “我的陛下,你的死亡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至少,它证明着一个帝国的新生……” 斯维因虔诚的说着,然后那无尽的黑暗笼罩了达克威尔。 第二十四章 三角制衡(群鸦的盛宴五) 乐芙兰现在心情很不好,在这么多年的经历中,她还是头一回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只因为自己离开了诺克萨斯一趟,整个帝国就已经来了个翻天覆地的扭转。 斯维因的军队将不朽堡垒的中心位置层层包围起来,并且实行了严格的禁令。在外人看来是一种威慑,但是乐芙兰明白,这不过是他为了保护那东西的手段罢了! 现在,在这个漆黑的地下室里,斯维因就背对着她,漫不经心的查阅着达克威尔的笔记。 “乐芙兰,你我心里都清楚,诺克萨斯现在已经是我统治之下的了,至少军方站在我这边,而这对于帝国来讲就已经足够了!” 斯维因并不去看乐芙兰那张扭曲的脸,只是不紧不慢的说着,好像他所说的跟他全无关系一般。 “军方的确站在你那边,这一点我认栽了,但是那些旧贵族可不领这个人情!说来也是讽刺,没想到我的一枚棋子,如今却跳出棋局了。” 乐芙兰冷笑道。 “当一枚棋子落入棋盘中时,它就已经不能出局了,除非是这场游戏结束了……或者棋子本身成了死棋,但是这二者,显然都不是我的结局……” 斯维因停了片刻,继续说道: “至于那些旧贵族,我自然有的是方法让他们俯首听令,但是那太过于残暴了,我会实行那些计划的,但是不会那么早,并且我知道你有那个实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帮一个敌人吗?” 乐芙兰挑了挑眉毛,没有人能看清在黑暗中她的表情。 “我们从来不是敌人……” 斯维因缓缓的转过身子,哪怕是灯光如此昏暗,他已经能够盯住她的双眼。 “黑色玫瑰的确麻烦……它在你的经营下,错综复杂的扎根在各个贵族中,这我很清楚……但是你应该明白,要想除去它,我还是可以做的到的!” “是啊!你确实能做得到!能把诺克萨斯皇帝撵杀在皇座前的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到呢?” 斯维因能听出乐芙兰语气中的讥讽之意,但是他并不在乎。换句话说,他不怕别人怎么评价他的所做所为,但是他需要知道别人的立场!而乐芙兰,是个聪明的家伙儿,她需要的只是筹码罢了。 说白了,这是双方的一场交易。 “但是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相反,我倒是跟希望你加入我们,把你的情报网为我所用!” 斯维因继续不紧不慢的翻看着那些日志,他在等待着乐芙兰的回答,但是当他看到这上面所记录的东西时,他忍不住身体一颤。 这微小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乐芙兰的眼睛,她大概猜的到斯维因这家伙在找什么了。 “我们?看起来,你的同伙就是德莱厄斯了吧!他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乐芙兰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态,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一点点试探斯维因的底线。 “没错!那些大贵族们还期许着德莱厄斯来帮他们复辟,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斯维因冷笑一声,回头看着乐芙兰道: “没想到,就连他的动向你都了如指掌,黑色玫瑰的渗透还真是全面啊!” “这都是为了服务皇帝陛下嘛~” 乐芙兰又开始拨弄自己的芊芊玉指了。 “不过从今天起,你的教众们就要为这个国家服务了,而不是皇帝!我已经废除了皇帝制,从现在起,帝国将有崔法利议会控制!” 斯维因斩钉截铁的说道。 “崔法利议会?” 乐芙兰停下了手里的小动作,她已经猜到了这个议会是做什么的了。 “这个议会由你,我,德莱厄斯三人一起组成,每人代表一种力量:远谋、武力和狡诈。达克威尔的教训提醒了我,单独一个人可能会因为无能、疯狂或腐化而使诺克萨斯灭亡,而三个人的话,就总会有两个人能压制失控的个体。” 斯维因耐心的解释着。与此同时,他也在偷偷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看起来,我是颇有远谋的那一位啊!” 乐芙兰突然笑出声来,那如银铃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室。 “如此,你对自己的定位很不明确啊,乐芙兰……” 斯维因讥讽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乐芙兰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原来是这样……你倒是很高看自己嘛!” 乐芙兰翻了一个白眼,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刻她的确佩服斯维因哪怕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值得尊敬。 “你居然能放弃到手的权利,拿出来分享……斯维因啊,你当真没有私心吗?” 乐芙兰绕过桌子,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斯维因面前,像是要彻底看清这个男人的样子。 “是人皆有私心,只不过我的私心就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斯维因冷哼一声,他轻轻挑起乐芙兰的下颚,这姿势看起来暧昧极了,但是斯维因的话语可就不那么柔和了。 “乐芙兰,我知道区区的议会并不能让你彻底效忠于这个国家!你可以对我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可是如果那些手段阻碍了帝国的发展,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乐芙兰愣了一愣,她察觉到对方那语气中的坚定不移的意志了。但随即她就打掉了斯维因的手,皱着眉抱怨道: “看起来你还真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 “得了吧,你都多少岁了,人老了就要自重嘛……” 斯维因没好气的说道。 “你!” 乐芙兰咬牙切齿的,手指几乎要将桌子抓出一个洞来。任何情况下,评论一个女人的年龄都是让对方不能忍受的,哪怕是乐芙兰也是如此。 “行了,看看这个吧!” 斯维因将手里那份日志丢在桌子上。 “哼哼!” 乐芙兰把那副日志拿起来,拍了拍上面刚沾上的尘土,然后露出那两个清晰的大字来: “塞恩” “果然是他……” 乐芙兰心里嘀咕着,但是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 “这……这不是那个手刃嘉文一世的大将军嘛!” “得了吧!达克威尔在这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呢,是你亲手将这个怪物复活的!而现在,正关在纪念碑下!” 乐芙兰脸色更白了,她匆匆的翻了几下,果然达克威尔将这些事情一点不差的都记录了下来。 “这位陛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习惯!” 乐芙兰对此很不满的是,自己的一切小把戏似乎都被斯维因这个家伙看穿了。在他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灵魂的压制。 “好吧,我承认是我将那个怪物复活的,只不过复活的塞恩并不是和合格的战士,他失去了理智!” 乐芙兰也不打算隐瞒,将当初的事情全盘托出。 塞恩,是诺克萨斯曾经的骄傲,也代表着帝国的辉煌。当诺克萨斯的大军被德玛西亚人打的七零八落的时候,正是他亲自带领士兵们直冲敌军深处,并且与那位嘉文一世同归于尽。但是在后来的岁月中,达克威尔决定燃烧这个战士所有的能量,于是塞恩重新站起来了。只可惜,那黑魔法有很大的缺陷,塞恩为此失去了心智,但是那份天生的残暴高战,却完美的继承了下来。 复活后的塞恩比以前更强,但是也更加疯狂。不仅仅是敌人对他胆寒,就连诺克萨斯的士兵们也十分恐惧这个大块头。最后,达克威尔只能下令将他重新封印在纪念碑之下,从此那愤怒的嚎叫终于平息了下来。 “你就算让塞恩重新出现又有何用?他只认得达克威尔,如果是你的话,只怕直接就被这怪物碾死了!” 乐芙兰的语气永远带着嘲讽,但是斯维因早就胸有成竹了。 “据我所知,那令塞恩起死回生的魔法可不是你拥有的,那是一种失传的血魔法吧!到底还有谁拥有这种能力,还希望你多多引荐啊!” 斯维因合上了那本杂志,并装作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对方。 “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血魔法吗?” 乐芙兰似乎一点也不像露出破绽,但是她心底里确是一阵起伏。这血魔法当然不是她的本事,而是猩红男爵弗拉基米尔的!这可是她最重要的一张底牌,可不能让斯维因挖掘出来! “随便你……我只看中结果,一个有脑子的战神。你明白吧!” 斯维因似乎对这次谈话彻底失去了兴趣,在说完这局话后,他便转身径直离开了。 昏暗的密室内,重新变得安静了下来。乐芙兰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发黄的纸张,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墙壁上一阵扭曲抖动,就好像什么东西从水里钻出来了一样。很快,一道身影从壁中走出,竟是与乐芙兰一样的装扮。 “姐姐~” 那个黑衣女人轻声道。 “我已经可以确认了,斯维因从我们那里得到了什么东西!” “那我们需要取回来吗?” “我会这么做的,但不是现在!” 乐芙兰的声音冷冽而又冰冷,让这个小小的密室更添了几分孤寂。 第二十五章 归来(帝国铁手一) 对于诺克萨斯人来说,弗雷尔卓德的寒冷将永远刻在他们心底,那冰冻的苔原似乎无穷无尽,没有什么植物能意志坚定的生长在这里。更重要的是,那没完没了的暴风雨就连亚龙犬也抵抗不了这种寒冷。 德莱厄斯已经厌倦了,他不明白征服这片古老的国度究竟有什么意义。这里没有肥沃的土地,成群的牛羊,有的只是贫瘠和混乱。诺克萨斯的军队的敌人,不只是众多野蛮部落,还有那些成群的冰狼,巨大的格鲁芬兽,还有一些不能冒犯的,比如熊人族。 “将军,我们的一支物资部队遭到了袭击,是凛冬之爪干的!不过我们也成功抓捕了他们的人。” 莱奥副将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德莱厄斯没有说什么,这样的坏消息他也不是头一次听见了,早就见怪不怪了。说起凛冬之爪,这个部落的确十分强大,这一点德莱厄斯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他们那野蛮的猪骑能轻易的撞开盾阵,而诺克萨斯的长矛却很难刺的穿这群畜牲的皮毛。 “上一次我就知道,这个部落将会是我们统治这片土地的最大障碍!” 德莱厄斯说道,而那一次的失败,导致他被困在瑟庄妮的手里长达数月之久。 “将军,不得不说这次出征的结果只能是失败,我们投入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又得到了什么?几座冰山,一大片冰原吗?” 莱奥抱怨道。 “注意你的言辞,副官!” 德莱厄斯皱了皱眉,虽然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但是这只能是私下的言谈,决不能被某些人听到。 德莱厄斯听到帐外那声异响,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是深入这种恶劣的土地,他的军中也有一些不怀好意者。虽然他处决了一些,但是这帮家伙就像狂热的飞蛾冲向灯火一般,怎么扑都扑不灭。 “他们究竟是效忠于那位高高在上的统领陛下,还是些什么人?” 德莱厄斯想起来,临行前斯维因特地叮嘱他的那些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刻,德莱厄斯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回到都城的冲动。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将军,您不去看看那俘虏吗?” 德莱厄斯挑了挑眉,他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在这种时候,有一个听众是很好的,尤其是异国人的身份。 不得不说,这个俘虏健壮的如同狼一般,皮肤硬得像块石头,上面布满了裂纹。他的左肩披着白熊的皮毛,右肩则是一块铁甲。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条深深的伤疤就离他的左眼有一指距离。 德莱厄斯一出现,那家伙就开始嘟囔起来了,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总不会是夸赞的话。 “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士兵。我需要知道,你们将我的物资带到了哪里?你们的长官又是谁?” 德莱厄斯有意用力拍了拍那笼子,这样的行为简直跟挑逗畜牲一般,为此那家伙儿骂的就更凶了。 “将军,这家伙,有寒冰血脉!” 莱奥小声道。 德莱厄斯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地上的角落扔着一把制作粗糙的板斧,只是它的边缘,裹着一层薄薄的臻冰。 臻冰出自弗雷尔卓德的天然造物,永不熔融,同时极其稀有。据说只有冰裔的勇士能够忍受臻冰彻骨的寒冷,并在战场上运用。 别看那柄斧子所含的臻冰不多,但是它下面的土地已经不知不觉凝上了一层冰霜。 掌握臻冰的战士,在每一个部落都是极其强大的存在,凛冬之爪应该会想方设法救援他的。 “你可以继续骂,但是我的斥候现在恐怕已经跟到了你们部落的栖息地附近了。凛冬之爪的确是个强大的部落,但是它毕竟刚刚统一。” 这些野蛮部落里都是些不近人情的家伙,哪怕他们是俘虏,也不能指望能得到些什么。 德莱厄斯失去了聊天的兴趣,他转过身掀开帐篷,一缕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了眼。在这种鬼地方,能享受太阳的光辉可是一种奢侈。 暴风雪总算是停了。 “嘎~嘎~” 这凄厉的声音似乎是从山谷中传过来的,在两侧的冰山间回荡。 德莱厄斯抬头看去,一只黑色的身影划破天空,那是一只浑身漆黑的渡鸦。 它就是恶魔的信使,哪怕是这种条件下也不能阻止它的飞行。但是它只是在军营的上方徘徊着,迟迟不肯下落。 德莱厄斯回过头说道:“你跟在我的后面,帮我解决掉那些讨厌的尾巴!” “是!” 营地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军靴踩在冻土上发出皮革摩擦的声音来。但是出了营地,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些积雪对于行动来讲是个很大的阻碍,但是德莱厄斯见过比这更厚的,那是在冰冻森林被狼群围剿的一次。厚重的积雪足以没过膝盖,就连那些红了眼的畜牲们也只是远远的盯着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要想进山谷,必须清出一条道来,好在天放晴了,倒也省事一些。德莱厄斯看到那只渡鸦就停歇在一块巨石上,不安的剁着脚掌。 当他一取出信件,那渡鸦便片刻也不停留,直接纵身飞走了。 “有趣……” 德莱厄斯刚毅的脸庞突然多出一丝笑容,这信上的消息如果给别人看了怕是要大吃一惊,但是他确早已有所察觉。 “看来,可以回家了~” 德莱厄斯抬起头,他感受到那无比温暖的阳光是这片土地前所未有的,他相信这些万古不化的雪,会在他下一次来的时候彻底消散。 “今天是个好天气~” …… 多年未归,这座巨型堡垒如今看起来倒是有些不一样了。作为一名不称职的弟弟,德莱文很少给哥哥汇报关于帝国的上层情况,因此德莱厄斯还是对于帝国的现状比较吃惊的。 放眼望去,各个街口几乎都有装备精良的士兵把手,不过这份肃杀依旧掩盖不了竞技场的热闹,这座城市以往的沉暮如今几乎被一扫而空。 “看来,有一股新鲜的血液注入到诺克萨斯了。” 德莱厄斯回头兴奋的说道。 “将军,如此看来,我觉得您还是该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和立场。” 莱奥苦笑道。 德莱厄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斯维因的上台,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长久计划的产物;但是对于那些旧贵族来说,他们就是突然的崛起。德莱厄斯的归来,在他们眼里就绝不是一次简单的回归,而是一次希望。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我可不像他们那么腐朽。” 德莱厄斯咧了咧嘴。当他抬起头向远处那高高的建筑望去时,一个身影让他几乎移不开视线了。 “斯维因……” 德莱厄斯嘴里嘟囔着,这位昔日的老友如今看来也变了很多。他明白,斯维因的出现绝不是偶然,他在等待这位将军的降临。 议会大厅内,斯维因仔细的摩挲着手杖上的那块宝石。而乐芙兰,则是颇有兴趣的望着门口,望着那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斯维因,你下手够快的啊!” 德莱厄斯一进门,就将这句憋了心底好久的话吐了出来。 “哼,在我看来,这时间真够长的了,不过好在这能让我准备的更加充分。” 斯维因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看向那面挂在墙壁上的旗帜。德莱厄斯看到,那是一幅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帝国旗帜图案。 “说说看,我的老友,诺克萨斯的实力法则是什么?” 斯维因笑着说道。 “远谋,武力,狡诈……” 德莱厄斯皱了皱眉,但是他却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了。只不过,在他的印象里斯维因可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家伙儿,那么他强调这些又是给谁听的呢? 德莱厄斯偏过头看向那个将自己身体几乎都融入黑暗的家伙。她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半边脸也罩着一层浅纱,显得神秘极了。 “没错,就像这标志一般,远谋是双眼,保证我们不会迷茫,武力则是国家的支柱,而狡诈……也是保护我们的锋利刀刃。” “而这,就是我成立崔法利议会的唯一目标,让帝国变得更加强大,团结!” 短暂的会谈很快结束了,但是三个人都知道,对于这个国家而言,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乐芙兰刚出了大殿,就一爪抓在了墙上,黑色的魔力将那石墙都抓出了几个孔洞。 之前斯维因的话语,不过是提醒她罢了。乐芙兰也清楚,虽然看上去议会是三方制衡的状态,但其实是二包一。 “斯维因……我记下了!” “看起来,你似乎恨透了他?那么,你为什么又要支持他呢?” 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让乐芙兰全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弗拉基米尔,你这话什么意思?” 乐芙兰迅速的把情绪隐藏起来,重新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还用我说吗?之前我们控制了达克威尔,一切也正如我们所计划的进行,直到你这枚棋子跳脱出了棋盘!我想知道,对于你二人而言,如今孰是棋子,孰是下棋人?” 弗拉基米尔的话语隐隐让乐芙兰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源于盟友的不信任感。 “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我计划中的一步?我们既然隐忍了这么久,又何必急在一时?” 乐芙兰故作镇静的说道,但是她那隐藏袖中的玉指,却在微微的颤抖。 “好吧,你有你的计划,不过,我也有我的,我可不喜欢一直隐藏在黑暗中。” 弗拉基米尔似乎对乐芙兰的话嗤之以鼻,他迅速的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了乐芙兰一人站在空空如也的巷子中。 番外:苏醒的巨兽(苍白女士二) 纪念碑之上,究竟刻着的是帝国曾经的辉煌岁月,还是掩埋着某个战争机器的咆哮呢?这恐怕只能去问时间了。 斯维因翻阅着那些已经被深藏的军籍报告,直到在那页停留。塞恩,这两个字对于诺克萨斯和它的敌人们来说都印象深刻,人们能想到的只有疯子二字,但是斯维因感受到的却只有兴奋。 在达克威尔的日记里曾经记载他是如何利用塞恩铲除异己和叛军的,不过那场景恐怕远远不是纸笔能够表述的。复活的塞恩虽然是个强力的对手,但是那种不分敌友的杀戮,迫使达克威尔在一切结束后又将他重新封存。 …… 塞恩,曾经的军阀元老,他活跃的时代还是嘉文一世统治德玛西亚的时期。那个时候诺克萨斯还是所向披靡的最强帝国,直到与西方的德玛西亚交手后他们才发现,这些看似弱小的人们蕴含着怎样的力量,他们团结一致,成功的将入侵者打的节节败退。 直到诺克萨斯的军队退到瓦尔迪斯城墙后,他们才停了手。这里是诺克萨斯的边境,也是极其易守难攻的城市,因此德玛西亚的士兵们并没有攻下它的意思。 交战的双方都停了手,这场战争过于惨烈,大家都不想继续下去了,也许这种结果也不错。 可惜,塞恩却不这样想。 当这位大将军带着他的人马军临城下时,他看到的只有一群松散无比的德玛西亚人。 “这就是打败帝国的家伙吗?简直不成气候!” 塞恩嗤笑道。 “将军,您太小看他们了,不然我们也不至于现在只能站在墙头看着他们。” 那名军官小心翼翼的说道。 “哼,你们现在龟缩在这城墙之后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懦弱罢了!骄兵必败,让我去把他们长官的脑袋提回来!” 塞恩咧着嘴大声道,他那不屑一顾的样子似乎击败这股军队在他眼里实在是轻而易举。 “将军,你在考虑下吧,我们刚刚经历了数次失败……” 塞恩看着远处那些小小的身影,他们成群结队的如同蚂蚁一般,塞恩不由得看了看身下这堵高大的墙壁,它是那样的坚固,足以抵挡任何敌军的包围和进攻。 “我明白了,正是这堵城墙,它保护着你们,却也让你们失去了勇气,这可真够讽刺的。” 塞恩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向那名佝偻着身子的军官道: “你叫什么名字?” “瓦德里。” “那么很好,你今天的下场足以名贯帝国!” 说完,塞恩一把抓住了那个可怜鬼的脑袋,然后毫无留情的说着城墙扔了下去。 “诺克萨斯可没有懦夫,瓦德里,因为懦弱必然会招致死亡,可惜你已经没机会去领悟这个道理了!” 塞恩一把提起自己的斧子,他回头看去时,周围的士兵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就成为下一个瓦德里。 “现在,谁愿意陪我冲出去杀敌,而不是龟缩在这城墙之后!” 当德玛西亚人看到一小队敌人冲出来的时候,他们赶忙列阵迎敌。嘉文的禁卫士兵们相信他们能阻止他的冲锋,但他们错了,塞恩的冲锋完全是他们想象不到的。即便他们竭力反击,也根本无法阻拦对方。 塞恩用他的巨斧劈倒了一个又一个家伙儿,最后那个懦弱的皇帝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 “德玛西亚的懦夫,与我一战吧,你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 塞恩咆哮道。他的身体陡然一晃,然后他又快速恢复了过来。但是这个弱点已经被这位皇帝陛下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握紧了那支长矛,然后大喝一声: “德玛西亚,永世长存!” 塞恩挥起巨斧,但是嘉文立马闪开了,并转身来了一记回马枪,正中塞恩的腰部! “怪物,你很英勇,但也很鲁莽!” 嘉文大喊道,同时将自己的武器疯狂刺向对方。塞恩的身体过于巨大,这导致他的灵活性差了许多,再加上浑身的伤势,嘉文自然可以占据上方。 “你废话真多,嘉文!” 塞恩咆哮着反击,他一拳刮在了嘉文的铠甲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这位皇帝陛下倒飞出去。 不过他刚一落地,就果断的翻身站起,但是那巨大的撞击让嘉文半边身子都麻了。 “告诉我侵略者,你的名字!” “那你也得打的赢我!” 塞恩双手握住斧子,他刚要举起,但是他的右腿突然产生了一阵酸麻,之前的伤势让他的腿几乎失去知觉。这个失误嘉文是不会错过的,他高高跳在空中,将自己的长矛直刺进对方的心脏。 “结束了,暴君!你的死亡将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反抗的决心!” 嘉文嘴角划出一道弧线,虽然这场战斗很艰难,但好在结果还算不错。 “嘉文,我说过,你的废话太多了!” 突然,塞恩的手松开了自己的战斧,而是狠狠地捏住了这位陛下的脖子。 这一刻,塞恩完美的诠释了这一句话:“当你在死亡之前最乐意看到的,就是敌人比你先走一步。” 即便塞恩身负重伤,他也有足够的力气将那些虫子的领袖捏死,小虫子的长官,无非就是一只大虫子而已。 “一起送葬吧!嘉文,我的名字……是塞恩!” …… 瓦尔迪斯,这座曾经受诺克萨斯庇护的城市,如今已经归附于德玛西亚了。当然,他们不是唯一一个背叛的,在达克威尔那软弱无力的统治下,帝国的辉煌早已不复,而斯维因要做的,就是重现辉煌! 这也是他为什么需要塞恩的原因,他需要借助塞恩的力量巩固一切,就如当年的达克威尔! …… 乐芙兰轻轻抚过那光滑的黑色石碑,冰凉的触感在这个炎热的夏日让人格外舒服。 “这就是一代军阀的战绩,可真相,是刻在这石碑上的辉煌呢,还是那被人遗忘的恐惧?” 看着那些细小的刻字,乐芙兰喃喃道。 “你……也感受到了自由?” “你也渴望自由吗,乐芙兰?我们都是被命运和知识诅咒的人,无论是莫德凯撒还是暗裔,他们虽然离开了,但是留下来的遗产可不少~” 身边那个年轻人语气颇有些玩味。但是乐芙兰知道,这副年轻健壮的肉体下,隐藏着怎样一个古老的灵魂。 “活得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当然了,你与我不同,毕竟你可以遗忘,而我不能。” 乐芙兰转身说道。 “呵呵!” 弗拉基米尔冷笑一声,便瞧那纪念碑去了。说到底,上一次复活塞恩还是他的功劳,只不过这一次乐芙兰居然要求再次释放他,还要求让一个死人恢复理智。 “真是强人所难。” 但是也不是不可能,能唤醒这个战争机器理智的,恐怕只有他敌人的遗物了,而弗拉基米尔手中恰恰有它所需要的,一瓶得自嘉文一世的血液。 “达克威尔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丧失心智的野兽罢了,不过这一次不同,我们无法修复一个残破的怪物,但是可以让它重燃斗志。最重要的是,为我所用!” 乐芙兰轻笑道,她看上去自信满满。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但有的是时候,某些东西沉睡要比苏醒好得多~” 弗拉基米尔长叹了一口气。 …… “你是谁?达克威尔吗?” 斯维因抬起头,看着那个身材高大到几乎如同城门的怪物,它浑身包裹着金属义肢,只有上半身少许位置是裸露的肉体。 斯维因能感受到,它那狭小的红色双眼里,流露出的是怎样的邪恶和疯狂。即便被铁链牢牢捆住,它依旧努力挣扎着试图冲向斯维因。 “我是新任的诺克萨斯统领,斯维因……” “达克威尔呢?那家伙儿去哪了?” “被我捏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斯维因平静的话语让塞恩大笑起来,那声音震耳欲聋,但是周围的崔法利士兵们却纹丝不动。 “你说,你杀了达克威尔?就像我当初捏死嘉文那样吗?” “是的……” “怎么可能?唔,看来在我沉睡的期间,连他都老迈不堪,以至于被你这样的……” 塞恩的瞳孔突然微缩了一下,它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那是一只三眼乌鸦,不紧不慢的飞到了斯维因的肩膀上,然后优雅的打理自己的羽毛。 塞恩的喉咙咕噜噜的作响,它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那只乌鸦,令它恐惧,更令它恶心。 “注意你的言辞,塞恩,达克威尔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你效忠新帝国的最好时机。” 斯维因的话语很是平静,不过他的话并不是说给塞恩这个愚蠢的家伙,而是那个女人! 但是塞恩即便脑子再不清晰,也听出了其中的威胁。 “好吧,大统领,但是此时此刻,我很饥饿,我想要战争,想要杀戮,用敌人的颅骨来痛饮鲜血!其他的,我别无所求了。” 塞恩的请求正在斯维因的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道: “这也正是你重新苏醒的意义所在,帝国需要你!” “那么,在哪里呢?” “瓦尔迪斯!” 斯维因淡淡的说道。 第二十六章 挑战(领袖之路一) 弗雷尔卓德是片环境恶劣,严酷无情的土地,这里的冻土常年伴随着积雪,除了苔藓和针叶林,恐没有什么其他的植物敢在这片土地存活了。但是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却有着无数不同的部落繁衍生息,他们的信仰不同,而纷争也从未停止。 艾希原本以为世间没有什么能比弗雷尔卓德的暴风雪更加寒冷了,但是她现在知道,心寒的感觉,远远不是这世间一切寒冷能够相比的。 海尔诺姨妈曾经是母亲最忠实的追随者,可是她为什么突然向姐姐挑战呢?不,不是突然,而是早有所准备。 那么又是什么引发这一切的开始呢?也许我早该看透了…… 海尔诺姨妈很强大,但是她还是低估了母亲,她是尖矛,她是利斧,她是暴雪,她也是闪电…… “艾希,你应该劝劝你母亲的,那计划,并不可行!” 艾希偏过头看向这个年轻的男人。 他的名字叫马鲁科诺,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也是部落里唯一的冰霜祭祀,也是艾希仰慕的人。 看着他那双眼睛,艾希只觉得一团炽热的火焰在其中跳跃,那能让她本来寒冷的心稍微暖了一暖。 “母亲和族人只看到了劫掠冰之子的结果,可是那经过却被大家轻易的忽略了。我也想相信她所说的那一切,但是我终究不是个盲目的孩子。” 艾希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下定了决心。 弗雷尔卓德的房屋都是由石头搭砌成的,屋顶则是厚重的干草为原料,然后由四颗猛犸象牙和绳子进行固定。这样的房子建造十分简单,却十分坚固,足以帮助人们挺过无数次的暴风雪。 屋里很是温暖,火炉总能在这寒冷的世界里带给艾希一丝慰藉。艾希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的女儿,你来了。” 葛伦娜说道,但是她的视线却从始至终都汇聚在桌子上的地图。 “星象告诉我,我就快成功的,我们近在咫尺!” 艾希抬头看向墙壁上那巨大的驯鹿角,而在它的下面,挂满了地图和星象。 “海尔诺姨妈为什么挑战您?” 艾希看着母亲那一头白色的头发,那是冰裔的象征,只有拥有寒冰血脉,并且得到臻冰认可的人,才可以拥有的头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赢了,这一切就不重要!” 葛伦娜依旧看着那张地图,她的手指抚过那已经磨损的羊皮纸,最后停在一处地方。 “您当然知道,她是要阻止您,阻止您对神话的痴迷!” 艾希的话让葛伦娜抬起了头,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时间,艾希竟然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去了。 “女儿……” 葛伦娜叹了一口气,沉默由她打破了。 “艾希!凛冬将至,而我们的部落依旧饥寒交迫!我们必须变得更加强大,那是我们的命运,也是阿瓦罗萨部落崛起的希望!” 命运,这个字眼让艾希无比痛恨,因为母亲为此无法自拔,而当每一个部落子民牺牲后,,祭祀们也总会提到这两个字。 “你的训练怎么样了?你能够称得上寒冰血脉了吗?要知道,除了女神的宝库外,这就是我最挂念的事了!” 葛伦娜突然问道,这让艾希有点措手不及。说实话,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寒冰血脉,那意味着她将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战士了。但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确信,自己真的能否经受住寒冰的考验。 “我……准备好了!” 艾希咬了咬牙,葛伦娜热切的目光令她别无选择。 “尝试拿起它,女儿!” 葛伦娜指了指那柄由臻冰包裹的斧子,它是她的趁手兵器,也是战母的象征。 “马鲁科诺说过,并不会带来痛苦,只有屈服~” 艾希心中念着。但是当她握住那斧柄时,一股寒气瞬间从手掌漫步全身,她的头就像是被塞进了冰雪里一般,简直令人失去知觉! “够了,孩子,你还很年轻,这就够了!” 葛伦娜心疼的抱住艾希,企图用自己的温度让女儿尽快恢复过来。 “臻冰的力量你早晚都可以驾驭,而那个时候,就是你成为战母的命运。” 艾希终于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她为自己的失败感到抱歉,但更多的,是她成为战母的结果对母亲而言同样是个无法逃避的命运而伤心! …… 冰之子是个跟阿瓦罗萨差不多水平的部落,但是他们却更加富有,这当然让葛伦娜心动,况且伟大的战母认为,他们并不是无缘无故在附近定居的。 黎明时分,阿瓦罗萨的战士们便整装待发了。艾希看着他们背着沉重的武器,拉运着棉布,毯子,粮食等物资。她很清楚,这次葛伦娜可谓是势在必得,连那些身体柔弱的炉户也被要求加快脚步。 太阳早早就挂在天空之上了,但是那微弱的温暖根本不足以抵抗寒冷。艾希看到远处那连绵的山峰早已被冰雪覆盖,那是比苔原还要恶劣的地方。 艾希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那白色的烟雾在朦胧的光晕下缓缓上升,然后消散。 “艾希,你母亲带的人实在太多了,在这之后,村子可没有什么防御能力了。我希望你和一些寒冰血脉能留下来,好吗?” 艾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马鲁科洛来了。作为冰霜祭祀,他也必须参加这次出征。 冰霜祭祀,一直是母亲心中的一根刺。他们并不属于阿瓦罗萨部落,而是来自于一个名为霜之守卫的宗教。据说他们经历过无穷的黑暗,那是上一次永夜的时候了。而在那之后,他们存活了下来,并且变得普通冰霜一样寒冷。在弗雷尔卓德这样的土地上,很多部落渴望着他们的帮助,但是也有个例,比如阿瓦罗萨部落。 幸运的是,马鲁科洛不是那样的人。他的魔法可以治疗人们的病患,他关心大家的疾苦。艾希相信,她不会看走眼的,因为马鲁科洛的心,始终是温热的。 “那些炉户是跟不上的,你也清楚如今的行军速度。” 马鲁科洛一脸担忧的说道。 “也许……你的魔法能帮助他们,就是从前一样。” “你要明白,魔法可不是万能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败了,那……” 马鲁科洛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艾希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凡事总得有个准备。 “哼!年轻人就是杞人忧天!” 身后,一个高大的老者嘲讽道。虽然他的头发和胡须就与这片土地一个颜色,但是没有人敢小瞧他。他背着一副巨锤,在过往的岁月里,这武器让他的敌人们胆寒不已。 伊鲁,艾希的父亲,也是葛伦娜的五位血盟中最年长的。 “艾希,可别被这小家伙儿吓到了,葛伦娜可从没有输过,何况你可是未来的战母!” 伊鲁大声笑道,他永远是那么和蔼,但是艾希知道,他跟母亲是一样的,她是他的骄傲,也是神。 这次旅程注定是漫长的,风雪似乎有意阻拦部落的前进,冷冽的寒风在山谷间作响,它们透过树林,无时无刻不侵袭着人们的身体。 一个炉户很快倒地了,他也太过于虚弱了。旅程在这场漫长的征途上,人们忍耐的不仅仅是寒冷,还有疲惫。在葛伦娜的命令下,部队已经连续前进三天三夜了,那些寒冰血脉倒还好,可是炉户们就遭了殃。 “我们该歇一歇了……” 艾希担忧的说道。 葛伦娜眯着眼,她在侦查前方的情况,但是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她走下山坡,并从包里拿出那副地图来。 “母亲,您听见了吗?我们已经走了三天三夜了,炉户们也需要休息啊!” “够了,我知道那帮家伙儿的极限,这点困难还算不上问题。” 葛伦娜胸有成竹的说道。她当然胸有成竹了,因为炉户从来不是她管理的,她竟天真到将寒冰血脉与这些普通人相提并论。 这场劫掠并不是部落想要的,但是与以往一样,葛伦娜总喜欢压上全部家当去做事情。 不过好在,风雪停了,而他们也走出了山谷。那是一大片绿地,这里显然还没被冰雪彻底湮灭,所以艾希看得到那成群的厄纽克牧群。 这种牦牛的皮毛很是保暖,他们的肉虽然干涩,但是却很容易填饱肚子,而它们那坚硬又锐利的角,可以用来制作武器。有了它们,部落的各方面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他们的斥候一定发现了我们!” 葛伦娜大笑道。 “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们这次的目的达到了!” 马鲁科洛兴奋的说道。 艾希也十分高兴,那意味着可以不用开战了,而他们也可以结束这次旅行。 “我的冰霜祭祀,你真是天真!在我看来,他们的撤退不过是一种保全罢了!我们可不能因为眼前的胜利就迷失了双眼!” 葛伦娜很明显与大家的想法不同。艾希明白,她一定还想着那个古老的神话。 “继续前进!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到达那座山!” 葛伦娜指着那处高地大声说道。但是艾希和马鲁科诺都知道,炉户不可能坚持到那里。 能为炉户说话的只有两个人,除了已经失败的海尔诺姨妈,也就只有冰霜祭祀了。 “等等!” 马鲁科诺一把拉住葛伦娜,到这个女人虽然有些年迈,力量却依旧强大,他几乎被她带了一个跟头。 “你有什么话,祭祀?” 葛伦娜有些不悦。 “我们不需要前进了!这次出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马鲁科诺沉声道。 “我说继续前进!” 葛伦娜的声音很大,艾希知道这是母亲愤怒前的征兆,她不禁为马鲁科诺担心起来。 “哦,我明白了!原来这次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寻找那可笑的神话罢了!” 马鲁科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失声笑道。 “你说什么?祭祀,难道神话对你而言就那么可笑吗?” 葛伦娜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斧柄。 “那些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神话罢了,我当然不会相信,我只相信眼前看到的!” “是吗?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就用本事说话!” 葛伦娜冷笑道,她也觉得是时候立威了。 “那么,我要挑战你,代表炉户!” 马鲁科诺大声道,这是第二个要挑战葛伦娜地位的人了。讽刺的是,他们竟然都是代表炉户。 “呵呵,就凭你的魔法吗?” 葛伦娜冷笑一声,臻冰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马鲁科诺匆忙的汇聚魔法来抵抗,但是他很快陷入了下风。 “不好!” 艾希看出了葛伦娜的想法,她想要直接杀死祭祀!战母决不允许族人三番五次的挑衅她,如果姨母是因为一丝亲情而幸免,那么马鲁科诺可什么都不是。 “够了母亲!他只是替炉户说话罢了!让他带着炉户们回去,我们继续前进,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艾希的声音带着哭腔,而葛伦娜的气势也随着她的声音逐渐减弱。这一刻,如果用什么来形容母亲,艾希只能想到暴风雪停息的样子。 “寒冰血脉可不能轻易流下眼泪!” 葛伦娜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然后又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那个可怜鬼,然后说道: “滚吧,你能活下来,全靠着艾希的怜悯之心!” 第二十七章 埋伏(领袖之路二) 暴虐的风雪永不止息,在这苍白的世界里,哪怕是寒冰血脉也不能坚持太久。虽然艾希很想跟马鲁科诺返回村子,但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抛弃自己的母亲。 暴风雪一直不停歇,大家都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着,人们将腿从膝盖高的积雪中拔出,然后艰难的迈出下一步。他们眼里的目标只有葛伦娜一个人,而葛伦娜的目标,只有阿瓦罗萨的神话。 好在他们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那处高地。也许时间是天黑之前,不过自从踏入这雪山以后,太阳的光芒就很少能感受得到了。 柴火很快就不够了,粮食也少的可怜。虽然大家都尽量不去面对这个事实,但是艾希的眼睛并不瞎。只有她的碗里还有些汤水,其他人则是空的。血盟伴侣都效忠于葛伦娜,但如果现在不阻止母亲,别说什么神话宝藏了,他们怕是都要淹没在这层层的风雪之中了。 葛伦娜依旧在看着地图,那些图纸不知已经被摸过多少遍了,上面布满了画痕。艾希估计她早就记下来地图每一个角落了,但是她依旧为此乐此不疲。 “母亲,您有多久没睡个好觉了?又有多久没吃些东西” “别担心,等我找到位置我自然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葛伦娜或许是太痴迷于这神话了,以至于她根本听不出艾希的话外之意。 “够了!母亲,您还要经历多少次失败才能看清这现实?在这张地图上,根本什么都没有!我们相信的永远是自己,而不是神话!那不过是哄孩子的故事罢了!您怎么就不明白!” 艾希的话语急切而悲愤,她憋的太久了,如今一吐为快令她极为舒畅,当然,这其中或许还包括着她对姨妈和马鲁科诺的情感。 “不,不会的,这一次,我相信,这一次肯定是……” 葛伦娜的声音越来越低。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再意志坚定的人也很难看到希望,就连她也开始迷茫起来。 “母亲……” 艾希突然感到为自己的任性而后悔了。葛伦娜在艾希心里永远是那个高大强壮的女人,但这一刻,她真的老了,是从心里的衰老。也许葛伦娜可以忍受她妹妹,她的祭祀以及任何人的质疑,但她最怕的,还是自己最深爱相信的那个人。 “不……母亲,一切都会过去的~” 艾希紧紧的搂住她的身体,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温度融化母亲心中的寒冷。 天越来越昏暗了,她们二人紧紧的拥在一起,风雪却从不因为白昼而减弱。在这种条件下,也许只有相拥能够度过难关。 直到伊鲁的声音响起,但是那声音却在这冬天雪地里显得无比凄凉。 “有敌袭!” 艾希慌忙的抬起头,她看到远处那激扬的雪雾,黑压压的一大片。那是一伙骑兵的冲锋! 是德拉克隆,冰之子部落的冰霜祭祀! 他们抓得机会很巧妙,也很有耐心。 但是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不应该放弃!艾希赶忙看向葛伦娜,但是她在母亲的脸上看到的,只是颓废。打击让曾经强大的战母在一夜之间衰老至如此地步! “母亲,振作点!您必须赶快下令,只有您能指挥他们!” 艾希知道这一切都对母亲太过于残忍了,但是当务之急,是如何躲过眼前的劫难,就像从前一样。 “跑,艾希!” 葛伦娜抬起了头,但是艾希只能从中看到惊恐。 战母是从来不会恐惧的,因为她们本就无所畏惧,但是现在,葛伦娜才明白,自己女儿的安全,在她心里远远凌驾于那些神话之上。 当一个人有了爱,那就会成为她的弱点和负担。因为拥有,所以就会害怕失去。 血盟们都明白,他们的使命是什么。艾希抬头看去时,伊鲁已经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他是最强大的血盟,也是万钧之锤。 但是,他立马倒下了。 艾希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发誓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那些骑兵就如同雪崩一般,呈摧枯拉朽式冲来,哪怕是马鲁科诺展现过的魔法,也远远不及如此。 母亲已经不能下令了,艾希必须做出决断,于是她站起身来,发出了她人生的第一条命令,虽然那很残忍: “拖住他们!” “心怀荣光,至死不负!” 劳恩和格瑞姆握紧了武器。虽然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使命感依旧让他们坚定的站在了前方。 “抱歉……” 艾希闭上了眼,然后她很快又睁开: “快,我们走,向更高处走!” 前面有一座冰桥,艾希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只要砸断了它,就能为大家挣的一线生机。 劳恩他们阻止不了敌人太久,艾希必须果断,因为那是唯一的希望。 “母亲,如果您所相信的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我会拦住他们的,阿瓦罗萨的王座就在山顶!” 艾希看着那些黑压压的军队,他们看上去骇人极了,但是她却毫无畏惧,也许睁着眼死去也是一种荣耀! “不,你不明白!” 艾希睁大了眼,葛伦娜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我相信的,从来都是你!你的勇气令我欣慰,但是那王座,永远都是为你而留的!” 艾希简直不敢相信母亲的话语,原来,她一直误会了母亲……这一刻,她简直后悔万分。 “把她带走,然后砸断冰桥!” 葛伦娜抬起了头,果断的对仅剩的两名血盟下令,这一刻,她用重新拾起了战母的荣光。 “不,母亲,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艾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葛伦娜握紧了战斧和冰矛,能同时使用两种臻冰武器,足以说明她的强大。 她毫无畏惧,因为这一刻她有比生命更看重的事物! “我是长矛,也是利斧,我是暴雪,也是闪电!” 一个个敌人被砸翻在地,他们数量虽多,却奈何不了战母。直到他们的领袖走到了葛伦娜的面前。 “决斗吧!” 葛伦娜不想多说什么废话了,她立马冲了上去,就如同之前一样,但是黑色的魔法瞬间包裹了她,哪怕是臻冰的力量也很难抗衡。 对方举起了他的巨斧,那斧子远比葛伦娜的武器巨大,而且夹带着黑暗的气息。 “轰!” 双方的交战令周围的雪都飞舞起来,艾希只能看着母亲在奋力挣扎,却只能看着。 而这一切,都在冰桥的断裂画上了句号。 “呼……呼!” 葛伦娜不得不承认,对方太强大了。即便她利用臻冰的力量企图封住对方的行动,但是那些黑色的魔法永远比她的行动更快一步。 她跪倒在地,看着那家伙低下身子来。透过那沉重的面具下,葛伦娜终于看清了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却如同冰雪一般毫无生气。 “原来……如此!冰霜祭祀!” 葛伦娜失声笑道,然后她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口血痰吐到了那家伙的盔甲上。 “我早就提醒过你的……可惜你太盲目自大了!” 那男人冷声说道。 “我已经尽我的可能去保护艾希了,可是你……永远都不明白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葛伦娜看着那面具上刻着的眼睛标记,她知道那是什么:“丽桑卓之眼。” 他们从来没能逃得过那个女巫的控制,在这片大地上,她似乎才是真正的主宰。 但是,可能的话,艾希能够改变这一切也说不定,因为已经发誓将一切托付给自己的女儿了。 “结束了,葛伦娜,但是……我保证留下艾希的命!” 但是他的话语在战母看来太可笑了一些,她的嘲讽都挂在脸上了。 “闭嘴吧,你不会成功的,永远……” 可惜葛伦娜话还没说完,那带着死亡气息的斧刃就已经如期而至了。但是欣慰的是,至少她的任务完成了…… 但是冰之子们似乎并不打算放弃追捕。葛伦娜和冰桥仅仅只能拖延住他们一会,艾希还是能看见他们的身影在后面不远处吊着,如同影子一般。 所幸他们走的是山路,那些坐骑根本不能使用了,德拉克隆只能带着他的人徒步前进。 只不过,艾希的人都已经饥肠辘辘,筋疲力竭了,他们的脚力依旧远远不如敌人。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的优势迟早要被消耗殆尽。艾希只能被迫下达第二条命令,她明白那也是母亲的声音: “我们必须分别!冰之子一定是要将主力集中到村庄,这是我们的机会。如果你们回去帮助海尔诺姨妈,就会度过此劫,而我则吸引他们的注意。” “不,我们发过誓的,要保护你!” 血盟永远是那么忠诚,也因为他们真心爱戴艾希,但是后者知道,他们别无选择了。 “我宣布你们解除旧誓约,而新誓约是,跟随海尔诺反击敌人!” “愿阿瓦罗萨保护你,孩子。” “愿阿瓦罗萨同样指引你们。” 虽然他们知道,这次的分别将会带给他们怎样不同的命运。 第二十八章 阿瓦罗萨的冰弓(领袖之路三) 弗雷尔卓德的天气永远是无情且变化莫测的,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晴天,什么时候会是风雪交加。但是艾希知道的是,她的目的地是那离太阳最近的山峰之巅。 所幸的是,冰之子部落的追兵们的速度也不快,冰霜祭祀在强大终究还是一个人,他的魔法不可能保证所有下属一同前进。 敌人越来越少了,但是他们依旧在逼近。他们紧紧跟在艾希的脚步后,似乎也不着急。 但这一切终究要有个决断,而它的发生自然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因此这几天来,艾希日夜兼程,丝毫不敢休息。弗雷尔卓德最美丽的景色极夜一到,漫天的彩霞就像天上的丝绸光陆流离的,那些数不清的繁星也像眼睛般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跟姑娘们说些什么悄悄话。 说来奇怪,人在最后关头往往会浮现出生前的所做所为,他们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成为了自己的幻象。 艾希也不例外,她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一切,那金灿灿的宝座,巍峨挺拔的群峰,也许这就是母亲为何痴迷于此的原因。 德拉克隆的手下并不多了,但都是些精英战士,他们离艾希的距离越来越近。 越往高处走,就越是危险。那些光滑的冰面让艾希甚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但是她很快就爬起来,然后继续前进。 冰霜祭祀就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想法。 艾希看着手中的地图,葛伦娜的标注就在那悬崖之上。此时此刻,马鲁科诺的劝阻,誓父的期许,母亲的肯定都浮现在眼前,但是这些都不能让她有任何动摇。 因为那是母亲最后的希望,她不想让这一切变成转瞬即逝的幻影。 艾希将手指牢牢地扣进冰层,血和雪混在一起然后绽开,就像冰原上开出的一朵红莲。 终于,她到达了悬崖的顶端,但是这里空无一物,只有远处的一座……孤坟?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愿意相信那神话的原因,因为大家不希望费劲全力全什么也得不到。 艾希看到冰之子的追兵们还在向上攀爬,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翻找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利用,但是武器早就随着攀爬时丢掉了。 “果然,还是如此吗?” 艾希咬了咬牙。真相永远是这么残酷,但是走到这一地步,她不能轻易放弃。 艾希看到那帮家伙儿已经爬上来了,她只能尽力跑向那座孤坟,希望能找到些什么,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冻的坚硬的石块。 太阳就快升起来了,这倒也算是个好消息,漫长的黑夜就要结束,也许这新生将会带来什么不一样的转机。 艾希慌忙的扒着那些石头,她想将它们扣下来作为仅剩的武器。冰霜祭祀带着他的手下们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他们走的极慢,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看着艾希那慌不择路的样子,冰霜祭祀终于叹了一口气。他把那巨大的头盔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艾希怎么也想不到的面孔。 “马鲁科诺……怎么是你?” 艾希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过他们重逢的画面,但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抱歉艾希……我尽力了,如果你母亲能听信我的话……” 马鲁科诺忧伤的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孩。但是曾经那双如天蓝般的瞳孔,如今在艾希看来就如冰雪一般冷酷无情。 “所以,你就背叛了部落?” 艾希此刻除了悲伤,更多的愤怒,但是她必须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时机是需要等待的。 “我信奉的从来都是霜之守卫,那个神一般的女人!” 艾希能从他的脸上看出那近乎痴狂的神情。 “我一直在阿瓦罗萨扮演着弱小,对你的母亲妥协,你还不明白那是为了什么吗?如果不是我,你的部落咋就消失了!” 艾希突然笑了出来。有些人就是这样,在他们伤害过爱的人之后,就喜欢回忆曾经给予过被伤害者的施舍。这算什么呢?不过是安慰他们自己罢了! “所以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与我定下誓言,然后爬上我的床?” 马鲁科诺立马摇了摇头,他坚定的说道: “冰霜祭祀不会立下任何誓言,因为我们只效忠……丽桑卓女王!” “丽桑卓……” 艾希知道这个名字,那是传说中三神女之一的名号。在那人人自危的动荡时代,丽桑卓、赛瑞尔达和阿瓦罗萨三姐妹诞生了。他们无可匹敌,用从神明那里换来的力量对抗黑暗。但是,要想对抗黑暗,首先要变成黑暗,因此丽桑卓做了另外两个姐妹不可相信的事情,那就是向虚空臣服。而在那之后,阿瓦罗萨和塞瑞尔达就消失了,只留下丽桑卓和她的教众们,又有谁知道真正的历史呢,恐怕都随着风雪掩埋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了。 “我知道我的命运是什么,我……” 马鲁科诺话还没说完,太阳就升起来了。那新生的力量瞬间让这些冰霜祭祀的眼睛产生剧痛 当年丽桑卓为了力量失去了视力,这也能让她和教众们可以在黑暗中更好的前行。但是这初升的太阳却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弱点! “我也知道我的命运是什么!就是现在!” 艾希纵身一跃,同时一块石头砸在了一名战士的脸上。那家伙当场就昏厥了,艾希立马拿起他的短斧,然后切向另一个家伙儿。 不过这种天赐良机总是转瞬即逝,当阳光稍微黯淡一点后,马鲁科诺立马就恢复了过来。 “够了,艾希!” 巨大的魔法波动将艾希瞬间掀翻在地,这一刻她才知道他身上隐藏着怎样强大而又黑暗的力量。 马鲁科诺将艾希按在了那座孤坟上,他的双手曾经那么温暖有力,而如今就像一个索命的牢锁紧紧的扣在了艾希的脖子处。 “睡吧……艾希,跟着你母亲的执念!我别无他法了!” 那些眼泪从冰霜祭祀的脸上滑落,然后打在艾希的脸上,是那样的冰冷。 窒息的感觉让艾希眼前发黑,但是这反倒让她更能集中精神了。她感受到了那肉眼看不见的……臻冰的召唤。 马鲁科诺当初的话语如今还历历在目,“冰不会带来痛苦,而是屈服!” 她握紧了那东西,寒气瞬间弥漫了艾希的全身,但是寒冰血脉不会就这么屈服! 艾希猛地睁开眼,强大的力量瞬间将马鲁科诺弹开了,那力量不是一个冰霜祭祀就能抵抗的。 “艾希!” 马鲁科诺尖叫道。他看到她站了起来,那股寒气简直令人望而生畏。曾经艾希头发那金黄如同太阳的颜色竟然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冰雪的苍白! “这……就是阿瓦罗萨的传承?” 马鲁科诺的声音越发的颤抖,这一刻他的心情无比复杂,他既不想让艾希得到这力量,有渴望他能看到这一幕。 “抱歉……艾希,但是弗雷尔卓德必须信奉丽桑卓!只有她才能带给我们统一,你必须服从这命运!” 马鲁科诺咆哮道。 “你听好了!我活下来从不是因为命运,而是因为我是葛伦娜的女儿!” 艾希将自己的弓牢牢地对准昔日的爱人,臻冰的力量让一支冰箭瞬间凝结在弓弦上,那可怕的力量没有一个人敢去直视。 “我即是长弓!” 冰箭化作一束流光,瞬间击穿了马鲁科诺,艾希的眼前一片白茫。阳光洒在悬崖上,这才让人能看清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些战士和坐骑的模样仍然保留的极为完好,就好像他们从没有离去,只是被冰雪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一处古战场。 漆黑的峭壁在阳光的沐浴下像极了王座的扶手,但是艾希知道,也许这里是母亲期许的王座,但并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 第二十九章 故人(领袖之路四) 一片焦土。 艾希看着曾经的阿瓦罗萨部落,没错,是曾经的。 如今却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那些草屋被大火一把烧光,只留下一堆堆发黑的木头和石头。离开前的村子还是十分热闹的,现如今就连乌鸦也见不得一只。 冰之子对于阿瓦罗萨部落的战争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总之,艾希明白自己的家已经没有了。 失去家园,这对于弗雷尔卓德的人民意味着什么呢?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人们一起打猎,一起生活,一起喝酒,什么一起睡觉。这是如同血亲一样的情感,部落就是全部。 而现在,它没了。 艾希裹紧了自己的斗篷,她知道自己不能就在这里倒下。她刚刚获得臻冰的认可,这就意味着她的使命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让她看到部落的毁灭。 部落既然已经成为焦土,那么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虽然艾希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归属在何方,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食物。 即便是寒冰血脉,也不能忍受长时间的饥饿。艾希凭着本能像远方走去,也许能找到些什么落单的动物也说不定。 冰海。 这还是艾希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不仅仅因为这里十分遥远,更重要的是,这里十分危险。宽阔的水面虽然早已被结成了坚冰,并且覆盖着雪,但是这冰层的下面,却隐藏着很多可怕的生物。 但是艾希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因为她看见有一道血迹从这里向远处延伸过去,这一定是有什么动物慌不择路后留下的。 艾希用力的剁了几下脚,那冰纹丝未动,这让她能稍稍放宽了心,她慌忙的追赶上去,因为她太饿了。 终于,她看到了血迹的主人。一只野猪跪倒在冰面上一动也不动,想来是早就死了。但是艾希还是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那猎物的周围插着好几根柱子。虽然隔着很远,她还是能看见上面刻画着的图腾,那是熊人族的标志。 熊人族……是这片土地最可怕的一个种族。马鲁科诺曾经告诉过他们的故事,说起来那时候她还对此十分感兴趣呢。 熊人族,又被称为失者。它们曾经也是弗雷尔卓德的人类,但是正如它们的名字一样,为了更好的在这片土地上存活,它们投靠了三兽神之一的沃利贝尔,熊灵,雷电之主。 他们因此得以获得强大的力量来抗衡这恶劣的环境和危险的敌人。但是世界是公平的,当你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与其等价的事物。这些膜拜沃利贝尔的人们逐渐失去了自己的意志,而是一点点变成熊灵行走世间的傀儡。同时他们也变得面目全非,有的像熊,有的则变成了怪物! 而眼前这些柱子代表着这里是熊人族的捕猎场。失者可以利用它们引导雷电之力捕获并麻痹猎物,然后进行击杀。 但现在,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不,都不是!” 艾希猛地一惊,她瞬间明白过来了。这头野猪出现在此的目的不过是诱捕猎物罢了,真正的猎物,是在这冰海之下的……真正的怪物! 巨大的声响从脚下传来,艾希吓得汗毛倒立。连弗雷尔卓德最小的孩子都知道,在这片大地上如果能轻易得到的食物,那一定是诱饵。 “我怎么就这么傻呢!” 艾希知道它就要来了,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它来的那么迅速。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结识的冰面撞的粉碎,艾希整个人都被弹了出去,然后沉重的摔在了另一边。 一只巨大的怪物从水下冲出,一口就将那野猪吞了下去。 “格鲁芬!” 这就是它的名字!格鲁芬的身躯就像是水蛇一般,但是它的体型就远比那大的多了。况且这怪物长着满嘴的獠牙,无论是野猪还是艾希,怕是都不够它填牙缝的。 艾希抬头一看,一对小而红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她。显然格鲁芬已经发现了他。那些涎水噼里啪啦的从它的牙缝间流出,带着一口腥臭的气息。 “吼!” 巨大的气浪让艾希差点将肚子里的酸水吐出来。但是艾希忍住了,她握紧冰弓锁定那家伙的眼睛。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这只怪物的嚎叫不过是为了释放痛苦罢了。一个身影从高处落下,巨大的骨刀狠狠地插进了那家伙儿的肥肉中。 “熊人族!” 艾希差点没叫出声来。它披着动物的毛皮,英勇的与那个怪兽进行搏斗。说真的,艾希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个种群。 艾希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性别,也许失者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它们连自己的人性都丢了,又何况是性别呢。 但是这家伙的确勇猛,她跳来跳去的,巨大的宽刀在她手里显得既灵活,却又霸道。但是格鲁芬毕竟个头巨大,皮糙肉厚,而且它的恢复力也是极强。 艾希犹豫了一下,再次挽弓搭箭,她可不能看着熊人族单独作战。如果它败了,这样的结果谁也讨不了好。当然了,艾希还有个小想法。毕竟马鲁科诺曾经说过,熊人族从来不会单独行动,那么眼前这家伙的身后一定还有许多同伴。就算是格鲁芬的问题被解决了,她自己还要面临熊人族的追杀,还不如祝她一臂之力,获得些好感。 这么想着,艾希就凝聚全身力气,将一支魔法冰晶箭射了出去,臻冰的力量包裹着箭头,直接贯穿了格鲁芬的脑袋。 “咦,魔法有效?” 那披着兽皮的家伙儿似乎有点惊讶。但是言语中却颇有些不屑,她立起自己的大宽刀,冲着那怪物喊道: “可惜,你必须由我亲自杀死。” 艾希一句话也没说,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发射手中的箭,那些箭矢几乎将格鲁芬的脑袋扎成一个刺猬了。与此同时,宽刃刀锋利的从它的头一直划到腹部,就连艾希也得承认这熊人的强大。 随着格鲁芬的死亡,它那巨大的身体沉重的倒了下来,拍击在冰面上。 这怪物总算是死了,但是艾希丝毫不敢松懈下来。因为她的眼前还有一个强大的失者,这里是它们的地盘。 双方都没有放下武器,一股莫名的情绪萦绕在两人中间。汗水一滴滴的从艾希脖子上流下,然后转眼间变成了冰珠。 虽然艾希很想大喊一声将手中的箭射出去,但是理智告诉她这决不可行。且不说能否应对其他的失者,光是眼前这一个,她都没有把握。 他们都在等待时机,至少艾希是这么想的。 “你的身手很不错!” 那家伙突然说道,就在臻冰的力量几乎让艾希半边肩膀都要麻痹的时候。 “你也是……” 艾希立马回应道。 “这里可是失者的地盘,你应该知道规矩吧!” “当然……但是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们的。” 艾希虽然有点惊讶对方为何操着一口流利的弗雷尔卓德语,但是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哈哈哈哈,你说我是什么?熊人吗?” 那个家伙突然爆笑出来,似乎她刚才一直憋着,如今终于是将这情绪发泄了出来。 “你是……” 艾希皱了皱眉,随即对方就缓缓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副熟悉的面孔。 “你不认得我了?艾希,我最好的朋友!” “瑟庄妮!” 艾希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黄头发的女孩,喜悦从她的内心深处砰的爆发出来。这么久以来,没有什么能比看到朋友和家人更重要。 瑟庄妮留着兽骨做的头绳,那看上去野蛮极了,但是她的部落一向如此。 瑟庄妮,可不是普通的朋友。曾经两个村落世代交好,因此艾希和瑟庄妮自然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只可惜,自从那次争吵后,两个部落打破曾经的羁绊。瑟庄妮和艾希也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天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瑟庄妮和艾希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此刻没有什么比一个怀抱更温暖的了。 “你怎么会在这?葛伦娜姑妈呢?” 瑟庄妮赶紧问道。 “他们……他们都战死了!” 艾希垂下了头,她将那些本想忘记的过去又重新翻了出来。如果是别人她什么也不会说,但是那个人是瑟庄妮,她们无话不谈的。 “这……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好人永远不长命,而坏人却可以颐享天年!” 瑟庄妮恨恨地说道 ,艾希则什么也没说。但是现在不是他们诉苦的时候,熊人族恐怕就要过来了。 “快,艾希!帮我把这些肉割下来,只要有了它们,部落就有粮食了!” 瑟庄妮招呼道。 艾希立马反应过来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来去帮忙。 在这种时候,她怎么还能像当初一样多愁善感呢,弗雷尔卓德的人民总是在痛苦中磨练自己。 “这些肉足够我的人吃一周了!” 瑟庄妮指了指那些紫褐色的肉块,它们现在还冒着热气。但是血腥味太大了,相信过不了多久,熊人族就会过来了。 “我们该走了,艾希。跟我一起吧!” 瑟庄妮伸出了自己的手。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