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横冲直撞闯大明》 第一章:正八品的世袭王府武将 “咳咳!” 躺在床上的张书堂,撕心裂肺的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撕裂了。 剧痛袭遍全身…… “书堂,书堂!” 一个老头,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儿子,眼神里止不住的懊悔。 张书堂的眼珠转了转,微微睁开了一道缝隙,茫然无焦距的眼神四下寻找了一会,才渐渐恢复了清明。 “阿大。” 张书堂的声音好似破风箱在喘息,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仿佛抽干了张书堂的所有力气。 “儿啊,你终于醒了!” 张一山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见到张书堂醒来,抬起蒲扇大长满老茧的右手,“啪啪!”给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都怪阿大,要不是阿大让你继承了职务,你也不会遭受这个罪了!” “大,你干啥!” 张书堂大惊,慌忙制止,哪知道又牵引住了伤口,疼的张书堂龇牙咧嘴叫唤起来。 “儿啊,你快躺好,可不敢乱动,大这就去找大夫,躺好了啊!” 张一山不顾自己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头印,匆匆出了门。 张书堂一家乃是南阳唐王府的世袭家臣,自从高祖爷分封唐王之后,祖祖辈辈就跟随在唐王身边效劳了。 十几天前,顶替了张一山职位的张书堂,在下值回家的时候,被十几个蒙面人围住了,张书堂还来不及掏出腰牌,表明身份,就被当先的几个黑衣人乱刀砍“死”。 眼见将张书堂大卸八块,那群黑衣人在地上的碎肉堆里吐了一口吐沫,然后扬长而去。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从墙角缝里钻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 再次醒来后,张书堂觉得自己脑袋就像是快要炸开了一般,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在脑海里飘扬浮沉着。 张书堂还来不及仔细去看,就听到两个匆忙的脚步声走来,夹杂着两人的对话: “张大人,可不敢消遣小的,小的只是一个坐堂医者罢了,贵公子的伤势那么严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了呢?”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忒!” 张一山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李老头儿,好生无礼!俺家崽子醒了,这么大的事,俺能骗你么?莫不是,你以为俺唐王府里的堂堂王府典膳奉祀,还会诓你不成?“ 堂屋里,张一山满脸的怒气冲冲,若不是自己唯一的独子病重,而这老头又是南阳府内最为出名的刀枪伤医,其早就抽出佩刀,将这厮斩落堂下了。 张书堂躺在床上,对于老爹的火爆脾气却是哭笑不得。 说起来张家也是勋贵阶级了——呃……最末等的八品小官。 大明官制:世袭武官,八品最低…… 张家老祖,当年跟随高皇帝南征北战,在初代唐王朱桱就封南阳之时,作为王府的护卫,搬迁至南阳。 成祖靖难之后,唐王府的护卫被裁撤的只剩下一个卫,仅留下了一千二百人。 而今,更是只有六百人…… 张家也从六品武职,掉落成了八品武职官。 当然,张家也被“委以重任了——身兼典膳、奉祀两个官职。 这典膳、奉祀,看名字像是管理饭食、祭祀的杂吏,实际上却是最低等的武官职位之二…… “阿大,可是李大夫来了?” 张书堂强撑着身体,开口问道。 听到张书堂呼唤,堂屋里正横眉冷对医者的张一山连忙应了一声:“儿啊!” 他丢下满脸愕然的李大夫,疾走几步,到了内宅,急切的问道:“我儿还疼不?渴不渴?饿不饿?” “让阿大费心了。” 张书堂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儿啊,可不敢乱动,躺好了,躺好了。”张一山连连道。 张书堂依言躺下。 张一山却是吼道:“李老头,信不信老子抄了你的破铺子!还不快赶紧给我儿看看!“ 满脸不敢置信的李大夫,正在惊诧张书堂顽强的生命力——十天前这家伙浑身被砍了三十多刀,血液都快要流干了,他只是见到张一山悲痛之下失去了理智,这才开了方子,死马当作活马医,哪知道…… 这家伙竟然真的被救活了! 我滴个神呐!我啥时候医术这么好了? 一摊烂肉竟然还能被自己的救活? 李大夫惊愕归惊愕,手下确实不慢,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伸手拿出一方布帛,垫在张书堂的手腕下,把起了脉。 暴躁的张一山,却是紧张的站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扰了李大夫。 “恭喜张大人,贺喜张大人!” 李大夫放下了张书堂的手腕,对着张一山笑道:“小大人的脉象沉稳有力,这说明他的伤势已经无碍了。” 张一山一听,顿时满脸的欣喜,正要说一些感谢的话语,却见到李老头又拿出一张白纸,刷刷几笔,就着案几上的笔墨写下了一个药方。 “老大人差人照着方子,抓上十付药,给小大人吃上十天半月的,这伤势啊,也就除根了!”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 张一山乐呵呵的搓着手,竟然是连感谢的话也不会说了。 “李大夫辛苦了!”张书堂说道:“阿大,给李大夫奉上诊金,孩儿的这次受伤,倒是劳烦了李大夫呢!” 张家乃是王府里的侍卫,还是侍卫头子,李大夫哪里敢要诊金,他正待推辞,毕竟上一次张一山可是提都没提诊金的事情。 哪知道张一山眼睛一瞪,掏出一把散碎银子,塞在李大夫手里,道:“你这老头,好生不懂事,让你拿着就拿着,俺还能平白让你出力不给钱了!” 李大夫吓得一哆嗦,却是连推辞的客气话都给吓没了。 张一山送走了李大夫,问过张书堂暂时不饿之后,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头,皱紧了眉毛询问道:“书堂,可知道是谁对你下的狠手?” 张一山咋咋呼呼道:“兀那贼子,别要让老子知道是哪个龟儿子下的手,不然老子扒了他的皮!” 张书堂皱起了眉毛,这一会脑海里的信息快要爆炸了,又哪里有得精力安抚自己老爹。 他随口敷衍道:“老爹休要动怒,那一伙人虽然蒙着面,但是孩儿倒是猜的不差!” “吾儿快说,哪怕他是天王老子,乃翁也要打上门去!” 张书堂相信自己的老爹干得出来这种事,张家大小也是官吏,又在这南阳城内繁衍了快三百年,势力早就盘根错节,若是寻常人家,张家还真的不怵! “老爹勿急,那群人咱家得罪不起!” ps:在清朝之前,称呼官员并没有“大人”一说,明朝时双方互称某某公,本书为了照顾阅读习惯,就不做考究了。 第二章: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张一山见到儿子说的严肃,走到门外,见洗浆扫洒的下人王大婶,正坐在门楼下浆洗着衣服。 看门的老黄,也依靠着门楼在打盹。 他掩上堂屋的大门,这才走到右边梢间内。 华夏一贯左为尊,因此左边的卧室是张一山的,右边的才是少当家张书堂的卧室。 张家的房屋,乃是典型的四合院结构,三间正堂,穿过半亩大小的前院,对面就是一座门楼,门楼边是看门的黄大爷住的小屋。 左侧是一排三间小偏房,用来作为厨房以及储存间。 右侧同样是三间偏房,这是王大婶住的房间,以及两间杂物间。 右侧偏房与门楼的交界处,搭了一个大敞篷,这是用来堆放柴禾的柴房。 后院更是有着一个一亩大小的后花园! 张家的院落虽然不大,但是在人口密集,寸土寸金的南阳城内,却是起码要值得五百两银子! 这可是张家三百年,无数代人积攒下来的祖业! 张一山瞅得四下无人,这才询问道:“吾儿可以说了!“ 这一刻的张一山,丝毫不见了鲁莽,那昏花的老眼里,折射着摄人心魄的精芒。 张家世代富贵,又岂能真的让粗鄙无能之辈担任家主! 这宛城之外,靠近红泥湾的地方,张家有三千亩祖田以及一个庄子,张家没有迁徙他处的族人们,就在此地过活。 在那宛城西方一百多里的邓州境内,张家还有几处已经出了五服的族人,那几处的家产也值不少钱呢! 身为三百年不间断的勋贵,纵然张家职位不高,但是依靠着亲王府这棵大树,张家又岂能贫寒了! 因此,外表粗鲁,内心细腻的张一山并不惧怕伤害小儿的那人,张书堂还没有担任张家的家主,并不知道张家的底蕴。 张一山真切的动了怒。 他暗地里下了心思,这一次哪怕背后是正七品的司正王家,就算是发动一切力量,张一山也要讨一个公道! 张书堂苦笑道:“阿大,上一次我去给世子送吃食,无意间撞破了五王子欲要下毒毒害世子一家……” 张一山张大了嘴,满脸的惊愕! 卧槽!他卸下职位才一年时间而已,夺嫡之争,就这么凶残了吗? 这事说来话长了,现在的唐王府内,正牌的世子一家却是遭了难。 世子的正妻毛氏,生下世孙朱聿键的时候,乌云压城,眼看是要有一场暴雨! 哪知道,伴随着朱聿键的呱呱落地,这乌云竟然消散了! 这是天地异象啊! 于是,王府内众人都言世孙乃是禀含天地气运出生的,必将带着王府更加的繁荣昌盛。 老唐王朱硕熿最为喜爱的,却是五子朱器塽的生母孙氏。 那孙氏便在唐王面前时常吹枕边风,想要立其的儿子朱器塽为世子。 说起来老朱家的龙子龙孙们虽然富贵不缺,但是却也算是可怜,这就了藩的王族们,不仅不能踏出封地一步,就连立世子的权利都没有! 最喜爱的枕边人时常哭哭啼啼,唐王他老人家心肝都要碎了,但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作为疏藩的朱硕熿,自然是不敢打破的。 恰巧在长孙朱聿键六岁的时候,世子夫人毛氏,浑身长满了龙纹,这可是祥瑞啊!王府的下人们,更加一致认为世孙才是继承王府的天选之才! 张书堂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段文字:这不是鱼鳞癣么…… 张书堂摇摇脑袋,这是哪里来的? 莫不是……是那昏迷时老爷爷抽取的精魄自带的知识? 见到儿子摇头,张一山顿时大惊,急切道:“我儿,可是又疼了?阿大这便让王婶给你熬药!” “大,不是的,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罢了!” 张书堂赶紧拉住张一山。 “大,我估摸着,那五王子怕是要对世子一家不利了!” 说来也是可怜,小世孙八岁的时候,亲祖母王妃魏氏去世了,母亲毛氏也被继王妃孙氏下毒害死,世孙好不容易长到了十二岁,便连同父亲一起被唐王囚禁在了奉承司…… 至今已经十六年了! 那可怜的世孙,虽然熟读诗、书不断,为人谦谦有礼,但是已经虚岁快三十的人了,竟然连牛羊都分不清楚! 造孽啊! 张家世代乃是王府的侍卫,自然是要为王府的“正义”操心的,一直以来,张家伙同另外几个同情世子一家的小吏们,偷偷的给送去吃食,好不至于世子父子两人饿死…… 张一山皱紧了眉头,道:“五王子忒过了,我等都是属吏,只不过是可怜主上罢了,并不曾参与了立嫡争斗,那五王子竟然下这么狠的手!平白的寒了我等老臣的心!” “阿大!” 张书堂哭笑不得,他开口道:“阿大莫非还以为咱们几家子,还能与那五王子一脉和平共处?” 张一山一皱眉:“书堂这是何意?” “大!”张书堂道:“王位之争,历来便是血雨腥风的! 自从咱们给世子送饭那一刻起,就已经恶了唐王和五王子两人了,这时候就算咱们只是不忍看着世子饿死,这才出手相帮的,但是,五王子可不是这么看的啊!” 张一山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儿子的这个分析很是在理。 儿子这是青出于蓝啊! 他一转念头,惊喜道:“我儿之前虽然也英气不凡,但是却是没有乃翁我看的通透的,怎么我儿一遭了难,这眼光竟然超过我一大截了!” 张书堂笑道:“阿大,都说男人长大那是在一夜之间,孩儿那天晚上差点身死了,再不成长起来,岂不是白白遭了劫难?” 张一山一想也是,遂放下了纠结。 张书堂的脑海里,还是涨涨的几欲爆炸,也不知道那老爷爷塞给他多少思维,这一会他只觉得整理出了一丝丝,便要头疼欲裂了。 张一山坐在一边,脸色阴沉的道:“我儿以为这一次该如何做?若是真的让五王子毒死了世子,五王子没有了顾忌,怕是咱们几家就要遭难了!” 都是传世三百年的大家族啊! 若是五王子继位世子之后,一番清算下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衣食无着……多少人人头落地…… 张书堂却想起了那天晚上,救他的那神仙老爷爷说的话:吾乃诚意伯,老夫驾鹤后位列地府仙班,被封为宛城土地,仙界无甲子,老夫昏沉地府两百五十年,今日偶然醒来,算到大明有难,恰好遇得汝这小子…… 自称诚意伯的老爷爷救醒了张书堂之后,叮嘱道:大明江山当三百有虚,然而老夫借窥天镜看得通透,此后三百年当为华夏之难,从此华族沦为猪狗,任人欺凌……老夫心痛万分。 今日塞给汝后世的知识,想要让汝改变华族的劫难……然而汝生性圆滑,偏向懦弱,老夫便多给汝一丝蜜獾精魄。 张书堂记得他再次昏迷之前,那神仙老爷爷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语:且记住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第三章:在平头哥眼中都是辣条 张一山心中明白,一方面是王爷最为喜爱的五王子,一方面却是一个被囚禁十六年不得志的世子父子。 张家这一次替世子出了头,怕是要被五王子记恨死了! “我儿,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先去邓州那边躲躲?” “邓州?” 张书堂摇头道:“阿大,邓州虽然不归南阳府节制,但是,邓州终究是属州,却是要比南阳低半级的! 更何况,若真的让五王子得了势,莫说是邓州了,就算我们跑到了湖广道去,也是无济于事的啊!” 大明天下分为两京一都十三道(省),有府一百四,州一百九十有三,县一千一百三十单八。有卫五百差七,所三百六差一。 南阳归属河南承宣布政使司,而襄城一代则是归湖广承宣布政使司管辖了,从南阳过去,两省最近的距离,不到三百里的路程。 若是从邓州过去,更是只有六十来里的距离! 因此,张一山才说让张书堂去邓州躲避风头,他的意思就是若是时局不对,也好立马去湖广道避祸。 可是! 对于藩王来说,跨省杀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顶多被圣上下中旨呵斥一顿罢了! “那我儿的意思是?”张一山决定听听张书堂的意见再做决定了,毕竟儿子已经长大了,不好在强制安排了啊! “阿大勿慌,时局还没有到崩坏的地步!”张书堂安慰道。 朱聿键……朱聿键……隆……武……张书堂的脑海里,这几个字一直在浮浮沉沉的。 错乱的思维,让他头疼欲裂,冥冥中,脑海里总是有着什么一闪而逝,可惜,混乱的思维,让他抓不住那到底是什么…… “五王子到!” 一声高亢的公鸭嗓音,从门口传来。 “他怎么来了!” 张书堂才醒来不过半天时光,那五王子竟然得到消息亲自赶来了! 父子两人相视一眼,彼此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压抑的愤怒与憋屈…… “书堂赶紧躺好,我去看看!” 张一山匆匆将张书堂塞到被窝里面,揉了揉脸颊,将满脸的愤怒隐了去。 “微臣张一山,见过王子殿下!” 张一山抱拳弯腰,朝朱器塽施礼道。 “老大人免礼平身!”身着大红四爪金蟒团龙袍的朱器塽,脸上挂着戏谑,嘴里却淡淡的笑道:“听闻典膳奉祀遭了歹人,受伤不轻,本王特意前来慰问。” 张一山直起身来,眼神冰冷,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足够的愤怒,他咬牙切齿道:“犬子顽劣,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个狗东西,竟然下得如此重的手。 可怜老臣一家伺候王府已经十三代人了,竟然遭此劫难……” 朱器塽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个老匹夫! 竟然指着秃子骂秃驴! 若是让本王继承了世子之位,本王要将你全家都给剁吧了喂狗! “你!” 一旁知晓内情的王子侍卫,却是满脸的怒容,这厮简直在找死…… “休得无礼!”朱器塽皮笑肉不笑的呵斥道:“张老大人乃是王府的老人,不可怠慢了!” “是,王爷!”那侍卫恭敬的应答,然后退到朱器塽身后,一双阴森的老鼠眼里,折射着冰冷刺骨的冷芒,他死死的盯着张一山,大有一言不合,就暴起杀人的趋势。 张一山知道五王子就是暗地里对张书堂下手的凶手,双方既然撕破了脸皮,也不会拿热脸去贴五王子的冷屁股。 “小大人在哪里?本王要去探望一番!” 唐王乃是亲王爵位,这五王子按说是一定会成为郡王的。 但是!此时朝廷尚没有分藩,朱器塽还不能以本王的身份自称的。 只是,朱器塽深得唐王喜爱,这等小事,纵然是闹大了,对朱器塽也是没有什么实质损害的。 张一山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放弃了喷朱器塽言辞不当之责的打算,领着他们去了张书堂的卧室。 “哎呀呀呀!究竟是何人下的手,竟然胆敢无视我堂堂王府,将王府的典膳奉祀给伤成了这样!” 见到张书堂满身的绷带,朱器塽假惺惺的怒喝着。 张书堂嘴角撇了撇,这家伙一身大红色的常服,简直骚包到了极致。 大明朝以红色为尊,就算是黄帝陛下,除了登基、祭祀等重大的事件时,才会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其他时候就连朝议也是身着红色龙袍的。 至于藩王,居家的常服,却是以青色、蓝色居多。 这朱器塽身着大红正服到来,不用说张书堂就知道这厮打的什么主意。 他在表明自己对王府世子的志在必得之心! “原来是五殿下来了,请恕书堂重伤在身,不能大礼参拜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纵然双方已经陷入了不死不休的境地,彼此脸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张书堂需要对朱器塽保持着脸面上的尊敬,以示对大明礼法的看重。 而朱器塽,纵然是几乎致了张书堂与死地,但是,在明面上,朱器塽还是要给予这等世代老臣足够的面子的。 落了张书堂面子事小,毕竟一个区区的八品小官,打杀了又何妨,若是因此而让王府一众臣子寒心,可就得不偿失了。 “典膳奉祀切勿多礼,本王听说你被歹人伤害,特意前来探望,且放心,本王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朱器塽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 “书堂福大命大,那歹人纵然是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却是致不了书堂于死地的!” 张书堂讽刺道。 “李明!”朱器塽淡淡一笑,对着手下吩咐道:“派人去查,孤要让伤害了书堂的人毫无遁形之地!” “臣下遵旨!”李明装模作样的接了令。 “书堂啊,孤身为王爷最为看重的子嗣,”朱器塽意有所指的道:“却是能够调动王府力量的,且放心,孤定然将那人找出来。” 那人就是你呢! 张书堂暗哼一声,接话道:“这一点臣下从来没有怀疑,有道是朗朗乾坤,正气不绝。 今上继位以来,可是荡平宵小,一震乾坤,有今上这等明君在位,又有何方妖孽能够遁形、隐藏逍遥呢!” 盯着朱器塽的眼睛,张书堂意有所指道:“君臣有序,道义有别,臣下相信,正义不会迟到!” 这一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书堂的眼睛已经微微发红,脑海里似乎有一个暴虐的东西正在发酵。 他看着朱器塽,只觉得这厮阴险的就像是那阴暗河沟里的长虫! 张书堂的眼睛更红了,他盯着朱器塽,仿佛眼前的五王子就是一条——毒蛇…… 所有的蛇类,哪怕它再毒,在平头哥蜜獾看来,都是辣条! 第四章:救世子一家的办法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求投资。 “正义?”朱器塽嗤笑道:“书堂终究是年轻,这世上又何曾来的正义呢?” “想那魏大伴,一心为了朝廷,日夜苦思竭虑,为了对付辽东叛徒,不惜损坏自己的名声,为先皇筹措军饷,使得辽东的局势得以遏制……而魏大伴又落了什么下场呢……” 朱器塽摇头晃脑,嘴里啧啧有声。 “王爷慎言……”一个属吏轻声在朱器塽耳边提醒道。 今上可是将魏忠贤一党给一网打尽了,这时候说这些话,若是传入了皇帝耳朵里,怕是少不得恶了皇帝。 朱器塽自知失言,遂揭过不提。 张书堂却是道:“臣子就是臣子,安能凌压在君主之上,更何况那魏公公不过是一个家养奴婢罢了,竟敢欺主媚上! 圣上登基之时,先皇后甚至提醒圣上不可食用宫中饭食! 仅此一条,就足够让魏忠贤死不足惜了! 一介家奴,胆敢欺凌主人,目无朝廷法度,莫非……王爷以为此人还不当杀吗?” 张书堂言辞切切,那塌拉着眼皮里隐藏的精芒,若是让人看到了,必然知道,这厮在挖坑了。 朱器塽被夹枪带炮的一番话给咽的不行,这家伙抓住了他话里的痛脚,让他能怎么说,顺着这厮说吧,心里憋屈,若是唱反调…… 然后被这厮散播了出去,这可就是立场不正确了! 圣上方才钦定的案子,一个还没有当上世子的小王子——关键还是疏藩,他敢唱反调吗! “哼!” 朱器塽一甩长袖,冷哼道:“汝也知晓家养奴婢子啊!当记住了,在本王面前,你的身份……” “王爷说错了!” 张书堂朗声反驳道:“臣下虽然只是八品小官,然则先祖乃是高祖爷亲封的胥吏,虽然小到了最微不足道……亦算得上是与国同休的勋贵…… 某是臣子,与圣上乃是臣属关系,而非家奴,莫非王子殿下将天下臣子们都当做家奴吗?” 张书堂塌拉着眼皮,嘴里却是毫不示弱。 张一山不由得暗暗喝彩,儿子这一句——其娘的真厉害! 是啊,张家官职虽小,但是却是高祖皇帝亲自分封的军功小贵族! 张家可不是王府的奴仆! 甚至——自成祖爷爷之后,张家这等武将,明面上是护卫王府安全的护卫,实际上却是身负监视藩王重任的看守者! “这句话本王记住了!” 朱器塽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且等着吧! 那个所谓的世子,已经被投放了很长时间的慢性毒药,毒素早已攻心,眼见马上就会暴毙,待本王成为世子之后,定要你张家好看! “儿啊!” 待送走了怒气冲冲的朱器塽,张一山皱眉道:“我儿先前的话语,虽然很解气。 但是,却是与那五王子彻底撕开了脸皮,咱们小胳膊小腿的,却是要早作打算了!” 张书堂已经整理出了一丝脑海里充斥的东西。 仅仅这一丝,就让张书堂有了应对! 他不知道那自称刘伯温的老家伙,给他塞的东西到底准确不准确,但是,想来那厮既然能够将一摊烂肉的自己救活,塞给自己的东西,应该是可靠的。 他却是不知道,刘老神仙当时时间紧迫,并不曾细看,是以塞给他的却是一座精神病医院,也就是说张书堂的脑海里有一座疯人院! “阿大放心,孩儿已经想好了破敌之策!” 张书堂只整理出了脑海里的一句话,大体意思乃是:世子被囚十六年后,有一个陈姓大臣出面呵斥了唐王,借着今上的名义,让唐王不得不放出了朱聿键。 十六年,那不就是今年么! 张书堂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救世子一家出来! 如此,他张家可是对朱聿键有救命大恩,张书堂敢肯定,只要世孙能够出了囚笼,张家必定不但会安然无恙,还会水涨船高的。 “阿大,当派人密切注意城内,若是有官员进京述职,还请告知孩儿。” 张一山为官二十多年,虽然只是王府里的一个小官,但是早已见惯了官场上的倾轧,自然练就了一颗玲珑心。 “我儿的意思是——上达天听?” 张书堂点点头,道:“阿大,今上登基之前,深受宦官迫害,对于内宫的勾当,却是知之甚详。 我等虽然没有上疏的权利,但是进京的大臣,却是要面圣的! 吾等只要向那进京述职之人陈明一切,世子一脉,却是无虞了。” 张一山点点头,只要世子一脉能够从承奉司出来,必然会死保张家,到时候有了世子的支持,纵然是五王子,却是也拿张家没办法的! “我儿放心,你且安心休养,我这就去寻找那些老伙计,让他们分派人手在城内打探!” “阿大辛苦了!” 张书堂笑着开口道。 张一山出了家门,去寻找跟自己一家一样,帮助过世子的老臣们。 听闻张书堂为了帮助世子,差点被五王子砍死,其等顿时义愤填膺,当得知了张书堂的计划之后,不消张一山游说,便纷纷派遣家人,在城内打探起来。 十日之后,张书堂浑身的伤口结了痂,已经能够下了地,他正在缓慢活动着筋骨,忽然有一个弱冠青年匆匆跑了进来。 “书堂,书堂!”来人急切道喊道:“快快,我阿大刚刚打探到,昨日傍晚天使宣陈大人被召进京述职,今早陈大人已经辞了职,这一会陈大人正在静心楼上喝酒呢!” “别急,别急!”张书堂缓缓的扭着腰,道:“李陵兄弟,慢慢说,哪一个陈大人?” 李陵家一样是王府的世袭护卫,他父亲与张一山却是挑担,因此这两人正是姨表兄弟。 李陵虽然惊诧于伤势惨重的张书堂,短短时日就能够下地活动了,但是这等急切关头,却是顾不上太多了,他急切的道: “书堂,就是那个陈德州啊,分守道陈玉铉陈大人啊!” 陈奇瑜? 张书堂仔细一想,顿时想起了这个人,刘伯温刘老头塞给他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里面,可是有着这厮的大名的! 这可是一个猛人,只是……张书堂眼角止不住的跳了跳,麻蛋,围剿叛乱到了车厢峡以后,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为何脑海里的知识断弦了? 他不知道的是,刘伯温那家伙一觉醒来,哪里顾得上分辨什么地方才是异时空的医院…… 他给张书堂灌输的思维……特喵的,竟然是——从精神病院里来的! 听闻是那个猛人,张书堂也顾不得思考太多,当下抓起放在一边的犀牛补子官袍,跟随着李陵匆匆离去。 第五章:借虎皮 ps:新书上传五天了,兄弟们请多多支持,正处于新书期,大家投资一把吧,兄弟们能挣一些起点币,狐狸也能够得到推广,谢谢了兄弟们! 许是张一山等老人已经暗中给陈大人递了消息,许是这位晚明最出色的战略家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 张书堂赶到静心楼的时候,刚刚表明了身份,就陈奇瑜的老仆请了进去。 张书堂进了雅间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寻常员外袍,上唇留着一圈小短须,下颌留着一绺长须,大约三十来岁模样的男子,正独自坐在案几边自斟自饮。 “末将张书堂,拜见守道陈大人!” 张书堂弯腰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 分守道也是守道,就好比副军区司令,喊一声司令总是要比喊副司令的更讨人喜欢。 “老夫昨日已经奉昭进京,分守道的职务却是卸下了。” “末将口误,请老大人见谅!” “你有何事?” 陈奇瑜揭过这一茬,淡淡的开口道。 这厮是晚明的一个猛人,他自小家境优渥,二十一周岁那年,(用华夏一贯的说法,当是二十二岁。)这厮中了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被授予洛阳知县。 陈奇瑜自从踏入官场,至今不过十二年的十年,已经先后担任洛阳知县、礼科给事中、户科左给事中、陕西副使、右参政、分守道(大体相当于河南的副军区司令)。 这是一个少年得志,又有着真才实学的大佬! 茶七饭八酒十,倒酒是要倒满的! 张书堂恭敬的侍立在一边,他掂起桌子上的酒壶,给陈奇瑜斟满了酒水,这才道:“末将愚钝,对今上藩居信王府之时的旧事,所知不多,不知老大人可否为末将解说一二?也好一解末将仰慕圣上伟岸之苦。” 万幸,陈奇瑜这厮乃是山西人,并非是东林党之人。 山西乃是边镇之一,因为时常与草原上的鞑子作战,是以,山西人并不像东林党那样视武将如猪狗,他们对于将领们还是比较看重的。 正因为这一点,张书堂才敢壮着胆子,来寻找陈奇瑜相助。 若是东林党那群鸟人……就连戚太保戚继光,他们都呼来喝去,更何况张书堂一个小小的八品——芝麻大点的武官呢! 陈奇瑜见张书堂很是恭敬,应对也称得上谦卑有度,当下暗暗点头,听闻张书堂想要听听圣上之前的旧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解惑道: “圣上尚是信王之时,很是聪慧好学,学业优秀,对于王师们也很敬重……正因为这样,所以,先皇仙去了之后,朝臣便拥护圣上登了基……” “老大人,末将听闻圣上在登基之前,深受魏党迫害,不知……” 陈奇瑜只要开了头,那接下来就好办了。 张书堂再次给陈奇瑜倒满了酒水,一脸诚恳的询问道。 “是啊!”陈奇瑜敲敲桌子,示意张书堂坐下说话。 张书堂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仰慕的看着陈奇瑜。 见到这个小武将崇拜的看着自己,陈奇瑜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他对张书堂的感官更好了。 “你有所不知,当年的朝堂,被魏氏一党搅得昏天暗地,正直的朝臣纷纷被排挤,就连圣上也是举步维艰……” “老大人!” 待陈奇瑜说完之后,张书堂小心的看了陈奇瑜一眼,见这厮正在聆听自己的话语,其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表现终究是入了陈奇瑜的眼。 “不敢隐瞒老大人,末将此次前来,却是有求与老大人的!” 陈奇瑜皱了皱眉头,道:“若是求官,那便不用开口了,要是其他事,且先说说看,若是本官可以帮忙,倒是可以搭把手。” “末将谢过老大人大仁大义!” 张书堂伸手一抹眼睛,双眼立刻就红了,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了满面。 陈奇瑜心下一动,莫非……这南阳城内还有天大的冤屈? 张书堂暗自啐了一口,其娘之,这番邦传来的辣椒太为厉害了,他不过是用手指沾了一点辣椒水,都已经干了,竟然还辣的他泪流不止。 “好叫老大人知晓,末将乃是唐王府的典膳奉祀。 这唐王府内,正有着一桩人间惨剧上映! 自古常言虎毒不食子,又言兄弟合心其利断金……” 张书堂将世子一脉如何被王府排挤的事情说了。 陈奇瑜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身为臣子,焉有言主上不是的,莫非你以为本官卸了官职,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陈奇瑜怒容满面的盯着张书堂。 好大的胆子,一个王府侍卫,也敢状告金枝玉叶了! 此等恶奴,他陈奇瑜最是看不惯,圣上登基之后,对于这等欺上瞒下之人也是厌恶至极! 今日,这厮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他陈奇瑜就要让此人知道铧是铁打的! “老大人,末将无礼了!” 张书堂告罪一声,一把解开乌木扣腰带,将官袍脱了下去,仅留下一身素白单衣。 陈奇瑜鼻子抽了抽,皱紧了眉头,自古大儒都是良医,身为大儒,陈奇瑜自然是分辨的清楚草药,在张书堂身上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草药味,这是治疗刀剑伤的。 张书堂一咬牙,将贴身的单衣脱下! 陈奇瑜脸色大变! 只见张书堂的身上,横七竖八的包裹的几乎成了粽子。 “这是?”陈奇瑜只觉得心尖一颤,这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如此凄惨啊! 张书堂也不答话,一件件的将包裹伤口的绷带去掉。 陈奇瑜蓦然站起,脸面顿时再也无法平静,他手指指着张书堂,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眼前的这个小武将,浑身伤疤纵横,稍微数了一下伤口,便有三十多道! 单从伤口两边外翻的嫩肉来看,就知道这个个新鲜伤口,必当是深可及骨的。 张书堂推开凳子,弯腰及地,用大礼参拜陈奇瑜,他也不直起身,嘴里悲呼一声:“请老大人救救世子吧!” 唐王世子朱器墭? 陈奇瑜眉毛跳了跳,唐王世子朱器墭被囚禁一事,对于南阳一众官员来说并不是秘密。 陈奇瑜先前担任洛阳知县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只是那时候他人微言轻,有心救援却无济于事。 后来等他有了能力了,正好遇上天启年间阉党祸乱朝纲。 那时候朝堂上风声鹤唳,官员人人自危,哪里有得闲工夫管一个藩王世子,因此,纵然他上报了也是于事无补。 张书堂听得陈奇瑜急促的呼吸,就知道自己已经打动了此人。 他弯着腰,头也不抬,自顾自的说道:“旬日之前,末将照例私下里拿着米粮救援世子父子,却遇到觊觎世子之位的五王子亲自给世子送吃食。 当时末将心下好奇,就拿了吃剩下的饭食,喂了王府里的一只鹦鹉,哪知道那鹦鹉很快便被毒死了。” 第六章:唐王行礼贿玉铉 ps:本书改名为《横冲直撞闯大明》,若是因此给大家带来不便,还请兄弟们谅解。 ps:求票票,求投资。 张书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末将当即便要去提醒世子,哪知道却被做贼心虚的五王子看到了。 他将末将指派出去办事,等末将晚上返回王府,欲要告知世子小心的时候,却被一群黑衣人砍成重伤……” 陈奇瑜脸色大变,怒道:“兀那小子,你说的可曾当真?你可知道,若是有半句谎言,就足够将你抄家灭族了!” 张书堂拿起一边的佩刀,双手奉上,坚定地道:“大人只管派人去查,若是书堂说了半句假话,大人尽管一刀将末将斩落刀下!” 陈奇瑜的脸色变幻数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起来吧,若是被本官查出你有一个字的虚假,本官就亲自将你斩杀!” “大人请放心,若不是末将命大,早已成了死人! 常言道:临死方知命珍贵。 末将既然捡回来了一条命,自然懂得珍惜贱命。 所以,陈大人尽管放心,若是末将有半句瞎话,只管拿某项上人头!” 陈奇瑜点了点头,沉思少许,道:“汝且回去,今日之事,谁也不许提,本官自有妙计!” 张书堂拜别:“如此,末将就告退了!” “去吧!” 陈奇瑜端起茶碗示意了一下。 张书堂心中大喜,陈奇瑜最后的这一下,已经表明了对其的看重。 以陈奇瑜的地位,能让他端茶送客的武人,还真的不多!! 张书堂回了家,张一山已经在等待着他了。 “我儿,陈大人怎么说?” 张书堂陪坐了一中午,早就饿了,他一边吩咐王大婶做饭,一边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张一山也是大喜:“如此就好!我等这近二十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啊!” 唐王府。 作为自大明开国时,就被分藩了的王府,自然是辉煌异常。 雕梁画栋的王府大殿内,清一色的紫檀木家具。 老唐王坐在太师椅上,肥胖的身躯,几乎将偌大太师椅给塞满了,一个温软如玉的通房大丫头,正在卖力的给他揉捏肩膀。 他的双腿放在春凳上,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婢女,在给他捏着脚。 朱硕熿舒服的嘴里哼哼唧唧的,脸上的肥肉也随着通房丫头的手劲,微微颤抖着。 朱器塽坐在一边,看着正堂而皇之,享受着无上待遇的老唐王,眼神里露出了羡慕之色以及一丝取而代之的渴望。 朱器塽的脸上,却是保持着恭敬:“父王,你不知道,那张家的小子忒为可恶,竟然丝毫不给孩儿面子!” 朱硕熿依然眯着眼睛,不在意的道:“老五,一个下人罢了,何必放在心上,找个由头,贬嫡出府,让他们一家去看护王庄吧!” “是,父王,孩儿明白了!” 朱器塽的狭长的眼睛里,折射着摄人的冷芒! 兀那贼子,只要你出了府,本王有一万种手段,折磨死你! “禀王爷,陈德州陈大人求见。” 操着公鸭嗓子,王府大太监李大富进来禀报道。 “陈奇瑜?” 朱硕熿皱起眉头,他摆手让三位侍女退下,转头对着朱器塽道:“老五,这陈奇瑜不是要奉昭进京,已经离职了吗? 这个时候,这厮来见本王做什么?” 朱器塽冷笑道:“一个去了官职的文人,父王管他作甚! 若是其还是分守道,吾等倒是要给他几分薄面,而今他已经去了职,咱们又何惧他!” 朱硕熿终究是年岁高,见识多,他摇头道:“王儿休得如此,吾等金枝玉叶,虽然不惧他们这等大臣,但是,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若是被其等寻了由头,在圣上面前参你我父子一本,圣上就算不怪罪咱们,也要顾忌其等面子,下旨斥殇本王一番的。 若是遇上圣上心情不好,罚了咱家的藩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朱器塽早已把王府看作是自己的私产,闻言顿时点头道:“父王说的是,咱家虽然不短吃穿,但是钱财么,自然是越多越好的,若是被剥夺了藩田,那损失可就大了!” “王儿明白就好!” 朱硕熿冲着太监一点头,那太监会意的离去。 不多时,一身便装的陈奇瑜,就在太监的带领下,进了正堂。 “下官见过唐王殿下,见过五殿下。” “陈大人免礼平身,赐座! 李伴伴,看茶!” 待下人送上茶水之后,唐王开口道:“陈大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来见本王,可是……” 朱硕熿冲着身边的承奉太监李大富使了个眼色,这厮会意,转身进了内殿。 不多时,太监李大富手捧一个礼盒走了出来,双手递给陈奇瑜,道:“陈大人,王爷知道陈大人即将赴京,这一去山高路远,舟途漫漫,王爷不忍心陈大人风餐露宿,特意封上一点茶水钱。” 陈奇瑜微微掀开盖子,只见里面整齐的排放着十来锭银阔子。 他大眼一瞄,就知道这是王府铸造的官银,每一块都是五两重的小银锭。 陈奇瑜推开太监递来的礼盒,对着朱硕熿拱手道:“倒是让王爷破费了,臣下一路自有官驿住宿,就不劳烦王爷了。” “陈大人说的哪里话!” 那身为正六品承奉正的大太监李大富徉怒道:“陈大人为了国事日夜操劳,今日既然要上京述职,王爷岂能不做表示,若是陈大人一路太为辛苦,瘦了累了,让圣上见到,不是要忒为心痛么!” 朱硕熿开口道:“本王身负君命,镇守一方,陈大人亦代天子牧守一方安宁,吾等都是为了圣上,为了大明而努力,陈大人又何须见外了!且收下吧!” 陈奇瑜只得伸手接下,却是将礼盒放在一边的案几上。 “王爷!”陈奇瑜开门见山的道:“下官初涉官场以来,至今已然十二载,在这河南道却是已经七八年了,然则一直不曾见过世子殿下。 今日过后,本官就要进京面圣,若是圣上问起金枝若何?本官却是不好做答的。 还请王爷召出世子殿下,让本官交谈一二,如此也好向圣上交代。” 第七章:王府怒怼朱器塽 ps:兄弟们,签约站短到了,本书已经过审,兄弟们请放心收藏,投资来一波吧! 朱硕熿皱着眉头对朱器塽使了个眼色,朱器塽登时会意,他裂开嘴,皮笑肉不笑道: “陈大人有所不知,王兄偶染风寒,是以不便见客,若是大人有所询问,不妨让下人代为传递,若此,也不虞病疾感染了陈大人。” 陈奇瑜眼神眯了眯,其早有耳闻那世子已经被唐王父子囚禁,上午那个小官,又详细的告知了内中的一切。 此时,他亲口言及要见世子,五王子却是言辞躲躲闪闪的不让自己见他。 若说这里面没有蹊跷,那是打死陈奇瑜,他都不会相信的。 看来——那小官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啊! 当真是一个忠义无双的好臣子! 一想到那厮满身伤疤的样子,陈奇瑜就不由得暗暗赞叹。 陈奇瑜心中对张书堂的评价更高了——若是有机会,那厮倒也值得提拔一下。 “五殿下说笑了!”陈奇瑜正色道:“本官代天子牧守一方,自认也算得一介亲民官,是以,本官每到一个地方,不管风里雨里,总是要深入民间,体察一番人间疾苦的。 这小小的风寒,本官自认还不惧,还请殿下让世子殿下出来,让陈某见上一见!” 朱器塽皱眉道:“陈大人说笑了,南阳府城,谁人不知陈大人为官清廉,体贴民生。 只是,陈大人,王兄实在是病重的紧,是以,还请陈大人不要为难家兄了吧!” 陈奇瑜笑了,他端坐在座位上,端起茶碗,拨了拨茶叶,轻喝了一口茶,端着茶碗笑道:“本官怎么听说——世子殿下,并非病重,而是……” 陈奇瑜重重的放下茶碗,碗底砸在桌子上,发出了“哐啷”一声巨响。 陈奇瑜勃然站起,满脸正气的道:“常言道:长幼有序、秩序有常! 本官怎么听说,世子殿下并非病重,而是某些人做贼心虚,将世子软禁了呢!” “陈德州!” 朱硕熿也是火了,眼见五子已经压不住陈奇瑜,他顿时开口呵斥道:“陈大人,饭可以乱吃、酒可以乱喝、银子也是不扎手的! 陈大人如此败坏本王名声,就不怕本王治你一个目无宗室,以下犯上之罪吗?” 心虚了! 陈奇瑜瞬间明了,那叫做张书堂的小官,他说的“唐王食子”是真的了——唐王真的要毒死世子,好让五王子上位了! 又想到唐王父子竟然敢如此草菅人命,暗害官吏,派人将那小吏差点砍死,陈奇瑜就压不住的怒火。 那厮虽然只是八品小官,在他陈奇瑜眼里,那是可有可无的货色! 但是! 张书堂官职虽小,终究是臣子一脉。 在面对宗室的时候,那小小的八品武官,自然算是跟他陈奇瑜同一派系的了。 只是,唐王毕竟是亲王爵位,陈奇瑜再不满唐王,也是要讲究策略的。 面对满脸怒容的唐王,陈奇瑜反倒是冷静下来。 “唐王,有句话本官不知当不当讲?” 朱硕熿怒气冲冲的道:“本王又没有堵住你的嘴!” 陈奇瑜正色道:“圣上出身信王府,早前颇受魏党残害,是以圣上最是见不得黑暗勾当。 若是让圣上得知,世子殿下的遭遇……” 陈奇瑜笑了,他言辞切切的道:“以圣上雷霆手段——那独揽朝纲的九千岁,都被立马拿下! 不知唐王殿下以为,自己能否挡得住圣上的怒火?” “你在威胁本王?” 朱硕熿满脸的肥肉抖了抖,看似一副凶恶的样子,心中却是胆怯了。 “王爷说笑了,”陈奇瑜淡淡一笑,道:“你是大明的王爷,是世藩世镇的国本。 本官只是大明的臣子,只是辅助国事的循吏。 这世上哪有辅臣威胁国本的道理,本官只是在向王爷陈述厉害罢了! 王爷又谈何本官威胁王爷呢?” 陈奇瑜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宛若在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等风淡云轻一般的表情,却是让唐王父子宛如吃了苍蝇一般。 朱器塽却是按耐不住,当即嘲讽道:“陈大人好大的官威,若是这还不算威胁,那么什么才是威胁呢? 我唐王府的家事,何曾沦落到一个去了职的官吏,也能指手画脚的了! 莫非陈德州真的不怕小王参你一个欺压宗室的罪名吗?” 朱器塽知道,若是今日不将陈奇瑜制服了,那么他这些年来的谋划可就全部完了! 十六年了啊,十六年的步步为营,终于到了即将见到胜利曙光的时候,这时候跳出来一个陈奇瑜,要他拱手将十多年的谋划,全部亲手放弃,朱器塽哪里还忍得住。 断人财路这犹若杀人父母啊! “住嘴!”朱硕熿见到陈奇瑜脸色越来越差,抢先呵斥道:“速速向陈大人赔罪!” 朱器塽无奈,只得微微拱了拱手,却是一句话也不吭。 朱硕熿强笑道:“小儿顽劣,倒是冲撞了陈大人,还请陈大人多多包涵!” 朱硕熿知道,陈奇瑜说不并不差,自己的行为若是被圣上知道了,自然是难逃责罚的! 更何况——陕西那里可是发生了民变,圣上正头疼的紧,自己这时候撞到了枪口上,哪里能讨得了好! 朱硕熿冲着李大富使了个眼色,这太监登时会意,转身去库房又拿出了一个小匣子。 “陈大人,这是王爷的一点心意!” 李大富揭开了盖子,金光溢了出来,照应在陈奇瑜脸上。 陈奇瑜的眼角跳了几下,盒子里装的是一百两黄金…… 价值一千多两白银啊! 好大的手笔! “唐王殿下这是何意?”陈奇瑜既没有接过盒子,又不曾拒绝,却是眯着眼询问道。 “都是本王的过错,方才本王拉着陈大人去探望世子,倒是让陈大人感染了病疾,这是给陈大人的汤药费,算作本王的赔罪了。” 老唐王笑容兮兮,睁着眼睛,飙出了一连串假话。 陈奇瑜瞳孔微缩,后背阵阵发冷,身上的汗毛也竖了起来。 他听明白了,若是自己肯与唐王一起作假,那么这些黄金、白银,就当做给他的报酬。 若是他还执意要去看望朱器墭,那么这一百两黄金,就是他的安葬钱了。 第八章:陈大人有危险 陈奇瑜知道,唐王已经对他起了杀心,若是一个应对不当,今日怕是就难以走出唐王府了! “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世子殿下驾薨了!” 就在陈奇瑜进退维艰的时候,忽然有小太监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 嘴里还嚷嚷着朱器墭暴毙的消息! 陈奇瑜面色一僵,拂又满脸怒容,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却是有了一丝如释重负。 听闻小太监的悲嚎,朱器墭压抑不住的喜意,他几欲放声狂笑。 朱硕熿的脸上微微带着一丝悲痛与伤感,转而却是复归平静,眼神里却是意味难明,似有苦涩。 “世子殿下啊!” 陈奇瑜悲呼一声,当即流出泪来:“老……老王爷,世子……世子殿下……去了……请容臣隔日再来吊唁……” 陈奇瑜哽咽的几乎不能说话。 朱器塽满脸嘲讽的看着陈奇瑜,嘴上却是道:“陈大人慢走,王兄方去,王府里乱作一团,却是不能招待陈大人了!” 朱器塽看着陈奇瑜,几乎止不住的想要揶揄几句,却又生生的忍住了。 那个该死的老大终于死了,且再忍一忍,忍一忍,待到孤被立为世子,掌控了王府再做计较! 唐王朱硕熿脸上挤出了几分悲伤,却是中气十足的道:“陈大人慢走,恕本王招待不周了!” “王爷节哀,还请保重圣体,臣下告退!” 陈奇瑜对着两人拱手拜别,小趋步离开了大殿,方一出了殿门口,陈奇瑜就仿佛被恶狗追赶一般,快步朝外走去。 “父王!”朱器塽笑道:“父王,大兄不在了,这世子的位置……” “啪!” 朱硕熿一巴掌扇的朱器塽一个趔扯,他怒气冲冲的吼道:“那是你兄长,亲亲的兄长!” 朱器塽被打蒙了,长这么大以来,父王何曾弹过他一个手指头! “父王,你……” 朱器塽眼睛里满是泪水,嘴唇哆哆嗦嗦的,却是说不出话来。 看着朱器塽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头印,朱硕熿的心又软下来了。 “罢了罢了,他终究是你王兄,先行安排丧事吧! 对了,记得通禀朝廷!” 这一刻,朱硕熿仿佛老了十多岁,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对于老五的放纵,对于老大的打压,是不是太过了…… “是!父王!” 朱器塽顿时满脸的喜色,匆匆离去了。 一个死了的前世子罢了,就算是以王侯之礼安葬又如何? 世子的位置,他朱器塽终于坐上了啊! …… 却说张书堂,自从拜见陈奇瑜之后,便安心待在家里,一边锻炼着身体,一边等待好消息的到来。 “书堂,书堂!” 李陵匆匆而来,就连踢翻了王婶刚洗完的衣服盆,也没有在意。 惹得那王大婶不住的嘀咕着什么,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念叨的没有好话。 张书堂放下了长枪,开口道:“哦,是表兄啊!这是什么喜事,看把你乐的了!” “大喜,大喜!” 李陵满头的大汗,却是顾不上擦试一把。 张书堂给他倒了一杯水,道:”且坐下慢慢说。“ “书堂,阿牛刚才在城门口,看到陈大人出了城!” “陈大人出城了?” 张书堂奇道:“他不是明天才离开南阳北上么?” 咦? 不对! 张书堂猛然惊醒,陈奇瑜下午才拜访了唐王府,怎么傍晚时分就出城了呢? “陈大人从哪个门离开的?” 李陵已经自顾自的灌了好几杯凉开水了。 他一边倒水,一边抖着腿道:“北门啊!进京的官员不都是从北门离开吗?” 张书堂怒道:“正行一点,整天吊儿郎当的没个样子。 详细说说陈大人离开时的场景!” 张书堂知道,若是陈奇瑜是正常离开的,士绅们是要发动百姓,送上万民伞的。 李陵挠了挠头,傻呵呵的一笑,道:“书堂,这都是阿牛告诉我的,我哪里清楚详情啊!” “喊他进来!” “书堂,你不是嫌弃阿牛傻不愣登的,一点都没有机灵气,不屑于与他为伍吗?” 李陵满脸的诧异,他们这一群发小,自小张书堂的脑子就最好使,乃是他们这一群官nn代的首脑。 阿牛一家并不是南阳土生土长的人,他三岁的时候,全家随着父亲——锦衣卫百户曾伟志,一起搬来的南阳。 那曾伟志,身高和体宽等同,端得是一个矮冬瓜般的人儿。 因此,在北镇抚司深受排挤,被人调离到了南阳。 而曾阿牛——却是高高瘦瘦的,宛如一颗豆芽菜。 这家伙六岁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搭上了张书堂这一群小伙伴,想要凑合进来一起玩。 哪知道,六岁的张书堂,就已经很是爱干净了,见到那厮满脸的黄鼻涕,他说让阿牛弄干净。 哪知道——曾阿牛“窟窿”一声,将黄脓一般的鼻涕吸了进去。 然后,用袖子横着一抹继续流出来的脓鼻涕……顿时,阿牛满脸都是这种黄绿黄绿的玩意儿…… 张书堂当即就吐了,从此以后,却是再也不肯见阿牛一面…… 张书堂想起了往事,只觉得胃里还在冒酸水,他强撑着,摆手道:“唤他进来,我想要知道陈大人离开时候的一切场景!” 李陵见到张书堂终于肯见曾阿牛了,当下心中高兴,却是一蹦三跳的去了。 张书堂摇摇头,这个表哥,十七岁的人了,说起来可是比他还要大两个月的生月,却是和小孩子的性子一样! 不大一会,一个身高八尺的消瘦大男孩,在李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那厮一见到张书堂,就赶紧行礼,道:“阿牛见过书堂哥哥。” “你是阿牛?” 张书堂吃惊的很,记忆里那个满脸鼻涕的笨小子,与眼前这个谦谦公子一般的少年郎,却是怎么也占不到边。 曾阿牛害羞的点了点头,却是恭敬的立在一边。 张书堂也不多做计较,开口问道:“阿牛兄弟,麻烦你将陈大人离开时的场景说一遍,这很重要!” 曾阿牛拱拱手:“陈大人只带着十多个护卫,就走了,连一个送行的官员都没有……” 没有官场照例的万民伞相送,更是不曾知会一个官吏…… “不好!” 张书堂惊呼一声:“陈大人有危险!” 第九章:出动、救援 ps:本书已经签约,估计下周就能改状态,请大家放心收藏,另外乘着状态还没有改,大家可以先投资一波,这可是马上就到手的福利! 陈大人有危险? 两人面面相觑,老大越来越厉害了啊! 不过,为啥陈大人有危险呢? 两个榆木脑袋,彼此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俺们不知道啊! 张书堂也懒得给这两个榆木棒槌解释,当即提着兵器架上面的腰刀,嘴里喝道:“速去告知兄弟们,随某一起出城!” “哎哎,书堂,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陵、曾阿牛两人追在屁股后面连连发问。 “哎呀!没时间解释太多了,快去呼唤兄弟们!” 张书堂跺跺脚,都火烧眉毛了,这两人竟然还打破砂锅问到底! 两个信奉能动手绝不哔哔哔的莽夫,彼此对视着……没个理由,让俺们拿啥去对兄弟们说哟! 张书堂三步并作一步,冲进了柴房一角的马厩,然后牵出了一匹瘦弱的黑毛牲口,倒着坐在了上面,手中的刀鞘打在牲口屁股上,嘴里吆喝道: “尔尔呀!喳喳驾,喔驾驾!” 这是一头倔驴子! 张书堂倒骑毛驴的动作,并没有让两人发笑。 似他们这等世袭王府守卫,早已没有了战马,张家能够养一头毛驴,作为紧急时坐骑,就已经是难得的可贵了! “李陵哥,这怎么办?” 曾阿牛茫然的看着李陵,若是让他打架,那自然是不惧,别看曾阿牛长得瘦,但是却有几把憨力气。 南阳城内的这群“勋贵”子弟,曾阿牛稳稳的坐在第一把交椅上——他天生手上没有轻重,百十斤的石锁,一只手毫不费力的就能举上百十下。 “还能怎么办?” 李陵白了曾阿牛一眼:“喊人呗,你能眼睁睁看着书堂再次被人砍伤躺在床上半个月啊!” “嘿嘿!” 这个看似斯斯文文的大男孩,挠挠脑袋,憨笑一声,道:“那李陵哥哥就去通知他人吧!俺跟上书堂哥哥去看看!” “嗯!去吧!可不要再让书堂被人砍了!” 李陵虽然不着调,但是也知道轻重,当即便让最能打的曾阿牛去保护自己的表弟。 曾阿牛憨笑一声,伸手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根十几斤重的镔铁长棍,跑到对面的司库家借了一头骡子,就匆匆的追着张书堂而去。 整个唐王府护卫所,除了千户、副千户,以及几个主要将领家里,还养的有战马。 似他们这等百将以下的武官们,早百十年就不养马了! 张书堂骑着毛驴,奔走在大街上,朝北门赶去。 一路上,这头该宰了吃肉的贱驴子,不时的张口去啃路边小妇人们的襦裙。 惹得一路怒骂声不断。 若不是看在小典膳奉祀大人生的还算俊俏,勾动了小媳妇们的‘欲’火,她们早就破口大骂了。 张书堂脸色发黑,脚后跟用力,踢了这贱毛驴一脚,怒骂道:“再不快走,老子就宰了你下酒!” 这毛驴却是一副贱脾气,闻言,那驴长的丑脸,扭了过来,舔了舔张书堂的胳膊,那发了涨、成了球状的舌头,歪着吐了出来,似乎在挑衅张书堂。 “哦哦呜……”毛驴嘶唤一声。 张书堂来了火气,使劲拍了毛驴一剑鞘,打的毛驴高高跃起,嘴里“呜呜哦”的叫唤一声,却是蹦跳着朝西门跑去。 “狗东西,三天不打你就上房坡揭瓦了!” 毛驴听不懂小主人的这个指令,只是后背上的火辣,让它明白,若是再敢撩妹,小主人必然要给它苦头吃。 西门已经在望,有兵卒看到了倒骑毛驴的张书堂,纷纷笑道:“小大人,又骑着你家的‘坐骑’,出门撩妹来了?” 张书堂心头焦急,哪里还有闲心陪他们聊天打屁。 “各位兄弟,某有要事出门一趟,回来请大家吃酒!” “好咧,天色快黑了,哥几个给小大人留着门!”兵卒们早已知道这个王府的小大人最是和蔼,又一贯大方,是以扯着嗓子回道。 被兵卒驱开行人的空道内,张书堂骑着欢愉的坐骑远去。 “年轻就是好啊!前几日小大人遭了歹人,重伤昏迷十来天,这方才醒了,就又活蹦乱跳了……” 门卒们一边草草检查着过往行人,趁机敲诈几个下酒钱,嘴里却是互相调侃着。 不多时,曾阿牛骑着慢悠悠宛若老牛一般的骡子,也来到了城门下。 “呀呀!小曾大人也要出城啊!” 守门的兵卒头领上前恭敬问道。 这可是一个狠人,这家伙两年前单挑南阳军营,无一对手,因此这些苦哈哈们,对于曾阿牛却是心怀敬畏。 “嗯,你等可曾看到张典膳奉祀?” “小张大人啊!”守卒一边驱离百姓,给曾阿牛留出道路,一边回道:“小张大人方才出城不到一炷香呢,朝着正北去的!” “嗯,谢了,待某回城,在与诸位切磋!” 说完,曾阿牛使劲一抽骡子,胯下的骡子就晃悠悠的出了城。 诸多兵丁,看着曾阿牛离去,纷纷一缩脑袋,暗道:得了吧,您可别找俺们切磋,若不是每月里还有几天能够轮换到值守城门的工作,他们还不是要饿死,哪里有得闲力气学武! 一炷香之后,往日里遛狗走“骡”的一众小公子们,纷纷赶到了城门。 守卫城门的士卒却是摸不着头脑,又不得不一次次的驱开百姓,好让其等出城! 到了后来,兵丁们甚至特意用据马隔开一条道路,好让陆续赶来的公子哥出城。 直到再也没有‘勋贵’出城,士卒们才松了一口气。 有一个年老的兵丁,身着数个补丁的破鸳鸯战袄,懒散的依靠在城墙上,嘴里问道:“兄弟们,你们说这些公子哥儿,出城干啥去了?” “莫不是城外来了哪个青楼大家,他们去迎接了?” 众人乐呵呵的调侃着,却是越来越不着调。 领头的小旗看不下去了,吆喝道:“都皮痒了是不是,管他们干啥去,天塌了自有大个的顶住。 管咱们啥事咧,都干活去,天快黑了,再放一拨人,就关门吧!” “旗长,要不要给他们留门?” 第十章:王司正 那小旗皱了皱眉头,道:“留着边上的小门不要上闩,用东西从背面给顶住了! 若是他们回来,再打开就好了!” 小旗丢下了话语,吆喝道:“都赶紧干活,干完了,老子自费让人打一角酒水。另外从刚才收的门税里,拿出来一百钱,买点吃食,大家都垫垫肚子。 然后照例多拿出两百钱,给大家分了,就当做兄弟们晚上要值夜的福利了” “嘿嘿!” 众人舔了舔嘴角,好几天没有轮值,早就馋了。 听闻值守城门的福利照常发放,顿时纷纷道谢起来: “谢谢旗长,祝您老人家官运昌隆,天天都能担任看门吏!” “狗东西!” 小旗啐骂一声:“怕不是你等想多值守城门吧!放心,晚上老子就去跟指挥使大人提一句,老子也想多挣几个钱!” 按照惯例,值守城门的,能够从城门税里“漂没”三成钱财,虽然大头都归了南阳卫的千户、指挥使等“高等”武将了,但是他们这种扑街也是能够分到不少的! 小兵们只是搓着手,乐呵呵的笑着,对于他们来说,朝廷发的那一点薪水,早就被文官漂没了三成,余下的又被军方大佬们节节拔毛,到了他们手中,十停也只剩下了一停,又哪里能够养家糊口呢! 甚至很多三四十岁的兵卒依然是孑然一身,并非是他们不想娶妻生子,而是实在养不活啊! 很多老了、残了、爬不动的兵丁们,不得不上街乞讨,然后在某一个早晨,被人发现冻死、饿死在某个街角的旮旯里! …… 若仅仅是国家使唤也便罢了,就当做为了大明奉献一生了! 实际上,一个八九品的文官、小吏,也能够越过武将阶层,直接使唤兵卒干活的! 关键是——还不给一个铜板的工钱! 若是遇上了可恶的官吏,甚至还要求他们自备干粮! 兵丁卒苦……挣扎求生,只图温饱也成了奢望。 不过,好在此地乃是南阳,正是天下有名的产粮区,是以,南阳府的这些兵卒们,还倒是勉强有口饭吃。 于是,这能够捞一些油水,补贴家用的守卫城门的轮值,就弥足珍贵了! 有人一边等待着旗长照例弄来的吃食,一边却是在幻想着,待会儿那群小大人们返程的时候,若是看其等辛苦,赐予一点散碎银钱,那就更好了! 那张典膳奉祀小大人,往日里出手并不小气,每次都有几十枚铜钱赏赐下来。 倒也够他们这一群兵卒们,吃一顿肉包子加两个小菜了! 张书堂直朝北方而去,待天色黑定,终于发现了情况。 他下了毛驴,将缰绳拴在一个歪脖子树上,轻悄悄的从路边的荒草里绕了过去。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地过,留下买命财!”一个异常魁梧的黑衣男子哑着嗓子开口道。 “尔等是何人!可知尔等拦截的是谁? 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抄家灭族吗?” 忠心老仆护在陈奇瑜的身边,厉声呵斥道。 张书堂拨开面前的半人深青篙,探头看去。 只见四五十个黑衣蒙脸大汉,将陈奇瑜一行二十几人围在了中间。 “唔,此人倒也不算太差,倒是知道暗藏伏兵!” 张书堂暗暗点头,陈奇瑜出城的时候,可没有带这么多的护卫。 此地多出来的十余人,想来就是陈奇瑜提前安排出城的护卫了! “阿财!” 陈奇瑜对着老仆点了点头。 唤作阿财的下人,伸手掏出一把散碎银子,大约有二三两的样子,他开口道:“诸位好汉,我家老爷也是有头脸的人,若是递了条子,诸位好汉也难逃追捕。 只是,我家老爷宅心仁厚,并不愿过多为难诸位。 这里有些银钱,若是诸位就此罢手,我家老爷便也不做深究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脚踢飞了阿财手中的碎银子,怒道:“休要故意遮掩,老子问你们,谁是陈奇瑜?” 张书堂忍不住想笑,五王子这是从哪里找来的逗逼! “啪!” 他动作大了一些,弄断了一根去年的枯萎艾蒿杆子。 “谁!是谁在哪里!给老子出来!” 那大汉的脑门隐约已经见了冷汗。 自土木堡以来,武将们被文官打压得很惨。 陈奇瑜贵为一省督府,虽然只是一个副的,但是也算是封疆大吏了! 五王子派遣他们前来暗害陈奇瑜,若是没有人发现便罢了,若是被人察觉,其等都会被铢除九族! “司,司正,许是一只小兽路过吧?” 那厮的身后,有一个黑衣人唯唯诺诺的道。 只是,这人心情太过紧张了,倒是让他结巴了起来。 张书堂哈哈大笑,站了出来,笑道:“某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司正,不知司正大人为何不在王子身边随侍,跑来拦截陈大人干嘛? 莫不是见陈大人进京无人相送,特意来为陈大人践行? 只是……” 张书堂故意盯着王司正的黑色夜行衣,看了又看,这才慢悠悠的道:“只是,王大人这一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是打家劫舍的呢! 莫不是——王大人以为陈大人捞取了民脂民膏,想要蒙着脸分润一二?” “张书堂!” 王司正怒吼道:“上次没有砍死你,这一次,莫非你还想在试试!” 那厮身后的黑衣人也是坏笑道:“听说你小子身体异常的很,那必死的伤,都能挺过来。 兄弟们,要不……我等将这小子心肝挖出来,看看他还能不能复活?” 眼见黑衣人分出了两个,抽出腰刀朝张书堂逼近。 陈奇瑜赶紧命令几个护卫,将张书堂拉进了保护圈。 “你小子怎么来了,真是捣乱,还不快滚!” 陈奇瑜怒斥道。 张书堂看见陈奇瑜满脸的怒容,眼神里却有一丝感激之色。 他笑道:“好叫老大人知晓,末将听闻您老独身出了城,并没有官员相送,末将就猜出了老大人欲要悄悄进京。 说起来,这是书堂拖累了老大人,明知道老大人有危险,书堂还不来相救,那还是人吗!” “唉!”陈奇瑜叹了一口气,道:“你呀!让某怎么说你好呢!你不该来的啊!” 陈奇瑜努嘴示意了一番周围的黑衣人,道:“这下连你也陷进来了!” 第十一章:书堂兄我来了 张书堂淡淡一笑,道:“此事因某而起,某又岂能袖手旁观!” “少特么的假惺惺了!”王司正大怒道:“既然汝寻死,我也不再拦着!兄弟们给我上!” 黑衣人彼此对视一眼,却是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这可是一省大员啊! 若是朝廷追究起来,他们都讨不了好! 王司正怒喝道:“都傻了,还不快上!” 黑衣人犹犹豫豫的,有一人开口道:“大人,若是官府追查下来,我等可都活不了啊!” “是啊!” …… 黑衣人陷入了内讧。 张书堂嗤笑一声,并不开口,他们人数不占优,自己又浑身伤势未愈,动手不得。 陈奇瑜更是诸人的重点保护对象,若是与王府侍卫们交手,有所顾忌的侍卫必然不是对手。 阿财在一边劝道:“你等都走吧!否则官府追究起来,必然难逃一死!” 陈奇瑜眯着眼,却是沉默不语。 王司正怒极,反倒笑道:“都他么傻了,若是今日走脱了一个人,他们告到了官府,纵然你我不曾动手,也难逃一死! 既然都是死,为何我们今天不放手一搏呢! 只要杀死了他们,然后毁尸灭迹,谁能给知道是我们做的!” 黑衣人彼此对视着,窃窃私语起来。 张书堂大急,若是让王司正劝的他们狠了心,他和陈奇瑜可就是难逃一死了。 张书堂朝后面看了看,漆黑的道路上,却是丝毫不见动静。 这群该死的,用不到的时候,终日里马屁不断,这正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不行! 必须拖住那些护卫们,若是能成功策反他们反戈一击…… “诸位兄弟!” 张书堂开口道:“兄弟们蒙着脸,张某人我猜不出来大家都是哪位兄弟。 张某人的信誉,想必大家都是知晓的,若是诸位信得过我,还请放下兵器,我会亲自劝说陈大人不深究此事!” 张书堂看向了陈奇瑜,冲着他眨巴了几下眼睛。 陈奇瑜顿时会意,道:“本官乃是河南道的分守道,堂堂从三品大员! 老夫以自身名誉担保,只要诸位就此退去,老夫便不在追究此事!” 张书堂插嘴道:“不,他要留下来!除了他,你们都可以走!” 张书堂指着王司正,挑拨离间起来。 只要让这些黑衣人,看到自己对王司徒的追究,然后却是放过他们离开。 那么必然能够离间了黑衣人的心。 打一派拉一派哄一派,这等分化强敌的手段,是万古不变以弱胜强的道理。 只要说服这些小兵离开,那么区区一个王司正,难以掀起水花来! “休要听他胡搅蛮缠!”王司正大喝道:“兄弟们,自古官员两张嘴,切莫和他们耍心眼,今日我们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是一时手软,放跑了他们,大家难道还以为官府真的不会追究吗!” 他见众人有些意动,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凶光。 王司正也不再做言语,当即持剑朝陈奇瑜的护卫冲来。 这厮身为司正,虽然时常花天酒地,武艺倒是也没有丢下,不过是一个照面,当面的那一个护卫,就捂着脖子倒地。 王司正瞬间干掉了一个护卫,在护卫们反应过来之前,又退了回去。 张书堂却注意到王司正的胸膛正微微起伏着。 看来能够瞬斩一人,王司正的消耗也很大。 “杀啊!此地已经死了人,难道诸位还以为能够与其安全相处下去?” 众人终于不再纠结,许是被文官压抑的久了,见到文官一属的鲜血,顿时发了狂,黑衣人纷纷围攻过来。 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陈奇瑜的护卫已经倒下了一半! 张书堂暗暗叫苦,真的是要命,见了人命,此仇已经结下,他再想忽悠黑衣人住手,已经成了一件不可及的事情。 “呛啷!” 张书堂抽出腰刀,也冲了上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 强忍着伤口的不适,张书堂右手高高举起,一刀朝前砍去,当面一个护卫,已经被三个黑衣人牢牢地压制住,眼见是就要丧生刀下了。 张书堂的一刀,却是角度刁钻的很。 他是直面最右侧那个黑衣人的脖子去的。 可惜,就在腰刀即将砍在黑衣人脖子上的时候,那人忽然一个撤退,生生避开了这一刀。 锋利的刀锋,在那人的胳膊上留下了一条尺许长的伤口! “陈大人,你先走!” 张书堂低喝一声,趁着中刀的黑衣人退下包扎伤口,赶紧让陈奇瑜从打开的缝隙里先行离开。 陈奇瑜摇了摇头,抽出了身上用来装潢的剑,大有若是事情不对,他也亲自砍杀的趋势。 张书堂苦笑,陈奇瑜在这里,反倒是影响了护卫们的发挥。 陈奇瑜这个动作,吓得众多护卫心里一跳,顿时缩小了包围圈,将陈奇瑜死死的围在了中间。 就是这么一耽误,黑衣人彻底的包围了他们。 不过是一盏茶时间,陈奇瑜的护卫就已经倒下了十多人,仅剩下五六个浑身带伤的护卫,将陈奇瑜围在了小圈子里。 而黑衣人们,只是倒地了三五个人罢了! 张书堂叹息一声,紧了紧手中的腰刀。 他盯死了王司正,哪怕是自己死了,也要留下这货。 “哈哈哈哈!” 王司正大笑道:“你们文官不是很拽么,不是很狂么! 老子今天要你们跪下求饶的!“ “啐!” 张书堂冷笑道:“你倒是不拽,只是可敢单挑?” 一个被酒色掏空了的男人,纵然是刀法淋漓,也只是与自己半斤八两的。 这还是因为张书堂大病初愈,受不得风寒的缘故。 张书堂再次用余光瞄了一眼来时的道路,只是漆黑的夜晚下,哪里有得半个人影! “看什么看!” 王司正嗤笑道:“就算是来人了又如何?难道还有人敢救你们么!” 张书堂沉默不语,看来自己今天真的要完了啊! 他盯紧了王司正,微微活动了一下右肩膀,刚才那高强度的挥动腰刀,反倒是让他的伤口迸裂了。 此时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衫。 “哪来的贼人!竟然敢伤害我书堂哥!” 就在此时,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宛若暴雷的怒喝。 但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骡的瘦瘦高高青年冲了过来。 手中铁棒挥舞,身体乱飞…… 第十二章:救人不成反倒搭 片息之间,四五名黑衣人被砸倒在地。 曾阿牛放声大笑:“哈哈!痛快! 书堂哥,你别动手,让俺来玩玩,好久都没有这么惬意的打上一场了!” 张书堂嘴巴微微张着,卧槽,阿牛这么猛? 这还是当初那个留着黄鼻涕的小屁孩么? 只是这么一个愣神,曾阿牛再次砸倒了两个黑衣人。 而此时,黑衣人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不消王司正下命令,大半的黑衣人围了过去,朝着曾阿牛乱砍起来。 “来得好!” 曾阿牛怪叫一声,手中的镔铁长棍舞成了一片…… “乒乒乓乓!” 长棍与腰刀撞击,不时有腰刀脱手而飞,掉落在地。 这厮骑着的骡子也是一个憨货,见到明晃晃的刀片子乱飞,也丝毫不见胆怯。 “昂昂昂!” 骡子欢愉的嘶鸣一声,抬起茶碗口大小的蹄子,践踏在被砸到在地的黑衣人胸口上。 “呃……” 一声从胸膛传出的闷哼,那黑衣人眼珠突出,嘴巴长得老大,就此了账。 “小兄弟,此乃何人?” 陈奇瑜脸上带着几分爱才之色。 就算是陈奇瑜也是吃惊万分,他并非朝堂里的那些只会结党营私,攻击他人的那些腐儒。 陈奇瑜虽然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位,称得上是官运畅通的大佬了。 但是,就是这个仕途一片光明的文官大佬,实际上却大明王朝里,称得上极为知兵的不多有识之士之一了。 他时常出入军伍之中,查探军中弊病…… 若是将明末的文官,做一个知兵排行榜,此人能够稳列前五之中。 陈奇瑜自认自己见过的军士也是极多的,但是,像曾阿牛这样的猛人,他还真的没有见过。 张书堂一边戒备的看着那些黑衣人,预防他们孤注一掷,劫持陈奇瑜,一边却是回答道:“此人名唤曾阿牛,其父乃是锦衣卫百户曾伟志。” 陈奇瑜脸上的神色恢复了平淡。 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就算是陈奇瑜自认并非那些只会结党营私之辈,并不会无故攻击这等身为天子耳目的存在,但是,身为文官之一,却是天然对这等锦衣卫之人反感的。 陈奇瑜放下了招揽曾阿牛的打算。 “书堂,”陈奇瑜呼唤一声,低语道:“此人甚猛,若是可以,当交结。” 张书堂浑身一震,他明白,自今晚之后,陈奇瑜便将其当做自己人了! “多谢大人指点,末将明白了!” 投桃报李,张书堂也将“陈”字取消了。 大人、陈大人,莫看只有一个字的差别,但是表达的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后者只是一个尊称,无论对于何人都是可以称呼的。 但是前者,却是只有亲近的上官,才会得到下属如此称呼。 张书堂称呼陈奇瑜为“大人”,这是在表明自己以后就投靠陈奇瑜了。 身为大明的武官,若是在朝堂上没有文官大佬照顾,那当真是难以成事的。 因此,张书堂需要陈奇瑜。 陈奇瑜微微点头。 一旁的老仆,却是含着笑,对张书堂微微顿首,此子虽然年岁不大,官职更是低微的几乎就像是一只蚂蚁。 但是,纵观此子的连番表现来看,却是一个有勇有谋、忠义无双之辈。 这等人,只要自家老爷稍微提拔一番,在这等艰难的时局里,必然能够大放光芒的。 关键是此子为人也很是圆滑,脑子也够用,自家老爷只不过是微微表达了一下,此子就明锐的抓住了。 陕西爆发了民乱,若是他猜得不错,朝廷此番召集老爷进京,为的就是剿灭陕西民乱的。 而陕西的兵卒,他陪着老爷去过了很多营伍,却是发现很多都已经不堪大用。 此子乃是世袭的武将,若是自家老爷越级提拔,倒也不违背朝廷制度。 老仆阿财觉得,自家一向清高的老爷,能够提点张书堂到了这么个境地,想来必然是看中了这小子的。 而以这小子的表现来看,只要自家老爷给出了善意,想来这小子也不会背叛了老爷!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曾阿牛一股气放翻了十几个黑衣人,自己也是气息喘喘,浑身的力气都没了大半。 说起来他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半大娃娃,就算是天赋异禀,终究是年岁太浅,浑身的力气还没有打熬出来。 若是再过个十来年,曾阿牛的气力到达了顶峰,以这小子的天赋,未必不会是一个猛将。 眼见曾阿牛渐渐落入了下风,而仅存的几个尚能行动的护卫,因为要保护陈奇瑜,又抽不开身来。 张书堂一咬牙,撕下衣摆,将崩开的伤口紧紧的束缚住。 “嘶!”张书堂咬紧牙关,喉咙里却是传出了一声闷哼。 真疼…… 这一下,本来已经渐渐凝固的伤口,再次流出血来。 张书堂不管不顾,皱着眉,用牙齿咬着布头,捆绑紧了。 “大人,末将要去帮助阿牛了。” 张书堂说罢,又对着周围的护卫微微躬身,道:“诸位兄弟,大人的安危至关重要,还请各位兄弟一定要保护好大人。” “小大人且放心,此乃我们的本职!” 对于这个只身前来救援的少年郎,护卫们也是感激的很。 若非是这个少年带人来救,他们今日怕是都要凶多吉少了。 如此算来,众人倒是都欠了张书堂一条命。 张书堂伸脚从地上勾起一枚腰刀,探手接住了。 “阿牛,朝这边来!” 他大喝一声,让得身前的两名黑衣人顿时分了心。 曾阿牛的勇武,就像是一枚利剑,悬在众人心头,听闻重伤复发的张书堂如此喊,他们都以为张书堂这是要让曾阿牛朝他突围了。 就在两人扭头的一刹那,方才还是一脸急切模样的张书堂,顿时脸色厉色突起,手中的双刀,一上一下同时朝左边那个黑衣人砍去。 “卑鄙!” 右侧黑衣人大怒,持刀攻来。 张书堂不闪不避,直愣愣的将手中的腰刀砍到了左侧黑衣人身上,双手顺势一拉…… “噗!” 第十三章:书堂我们没迟到吧 ps:本书状态已改,各位兄弟可以放心收藏,若是实力允许,还请适当支持一下,新书么,成绩好了才有推荐位。拜谢! 黑衣人的颈动脉被划开,鲜血就像是喷泉一般,喷了右侧之人一脸。 滚烫的鲜血,刺入右侧黑衣人的眼中,让他眼前一红,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那人手中的刀势,也微微一滞。 张书堂大踏几步,猛然撞入那厮怀里,手中的刀,却是来了个透体而入。 “呃……” 怀里的黑衣人身体一僵,倒了下去。 纵然有张书堂牵制了几个黑衣人,但是曾阿牛面对的形势却是越来越险峻。 不过是刹那功夫,他身上就多了好几道口子。 就连皮糙肉厚的骡子,也被砍伤了好几个长口子,疼痛让这畜生更加的暴躁,它踢腾起来。 坐骑的乱动,让曾阿牛掌握不住平衡,一时间身上又增添了几条伤口。 王司正大笑道:“哈哈!小崽子,你不是挺横的么?怎么不神气了?” 他右手的腰刀刀背在左掌上拍打着,促狭的道:“听说你那老爹乃是被排挤到南阳来的,你母亲在赶来南阳的途中病死,不知道你那该死的老爹听说了你被砍死,该是多么悲痛啊!啧啧!” “畜生!你不得好死!” 曾阿牛大怒,就要来干王司正,哪知道一时不查被人一刀背砸落在地上。 “刷刷刷!” 四五把刀子,架在了曾阿牛的脖子上。 “啧啧啧!” 王司正走上前去,用刀背拍打着曾阿牛的脸颊。 “小子,听说你很厉害呢,继续起来干啊!老子就站在这里,快来砍我啊!” 张书堂就待上前,却被王司正一刀抵在曾阿牛脖颈上。 “站住!若是再上前一步,老子就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王六子!”张书堂怒吼一声,道:“你当知道他是锦衣卫的人,若是少了一根毫毛,就算有五王子保你,也难逃追杀!” “吆喝!” 王司正一刀背砸在张书堂腿弯上,巨疼差点让张书堂跪了下来。 他强忍着腿骨上疼痛,站直了身体,呵斥道:“人在做天在看,动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一手遮天的魏公公,都难逃一死,你可认为五王子真的能够成事吗?” “我好怕啊!” 王司正夺下张书堂手中的腰刀,张书堂紧紧地抓着,几乎忍不住要朝他脖子上砍去。 “来啊,砍我啊!”王司正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朝这里砍,砍吧,老子临死拉你一个兄弟垫背!不光光是这个蠢货,还有你身后的陈大人,都要死! 快来,老子一个小兵蛋子,能拉一个三品大佬一起上路,值得了!” 他做的出来,张书堂明白,眼前这个王司正,乃是五王子手下的头号疯狗,纵然自己砍死了王六子,余下的黑衣人为了交差,一定会杀死在场的所有人的! “王六子!” 张书堂丢下了腰刀,任由黑衣人将腰刀架在脖子上,开口道:“你当知道,今上乃是自孝宗之后难得的明君,以陛下他老人家的睿智,五王子必然成不了事!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一心为了五王子而走入死胡同呢! 放下屠刀,我以名义保证,必然请求陈大人不追究你等的罪责!” “哈哈!” 王司正摇头大笑:“可笑啊!张书堂,你也算是一个聪明人,若是换了位置,你可会这么做吗?” “不会!”张书堂摇摇头,道:“六子,你我两家祖上,已经是两百多年的同僚了。 虽然到了咱们这一代立场不同,但是我张书堂与你并没有深仇大恨,你心里明白,到了这个地步,五王子已经完了,你又何必将自家两百多年的富贵毁之一炬呢!” 张书堂焦急得很,李陵那小子怎么还没有赶到,曾阿牛都来了有一会了,这小子不过是去找几个助力罢了,怎么慢的像蜗牛一样! 王司正嘴角勾起,苦笑道:“自古功莫大于拥立! 我王六子虽然疯狂,但是也是明白道理的,若是世孙得了势,你认为我王家还有好日子?” 张书堂摇了摇头,都是聪明人,拿这个来糊弄他,那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能放手一搏呢!”王司正的脸色猛然冰冷,道:“都绑起来,带回去,若是敢反抗,全数杀了!” “是!” 众多黑衣人解开地上死者的腰带,就要上前将众人捆绑起来。 王司正虽然打定了站在朱器塽一边的主意,但是擅杀朝廷封疆大吏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 他准备将这一行人全部带回南阳城内,交给五王子来处理,这样,就算将来事发,他的罪责也不会太大! “哼!” 陈奇瑜冷哼道:“本官乃是河南布政使司分守道王德州王玉铉,诸位莫要自误!” 陈奇瑜推开身边仅剩的几个护卫,当先站了出来,满脸正气报出自己的官职,威胁道。 黑衣人闻言纷纷脚下一滞,侧头看向了王司正。 这可是一省之内最为顶尖的文臣之一啊!甚至还是他们名义上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只管拿下!有什么事,本官一力承担!”王司正大吼一声,驱赶黑衣人上前擒拿众人。 张书堂眼珠一缩,伸脚踩在了方才丢在地上的腰刀上。 他知道只要自己脚尖用力一踏一勾,就能将腰刀踩飞起来,然后一探手就能抓住。 若是行险一搏,张书堂有三成的把握,能够反制王司正。 只是敌我实力太过悬殊,若是这么做,将再无缓和余地。 “还不动手!”王司正见众人磨磨蹭蹭的,再次爆喝道。 “谁敢!” 就在此时,忽然蹄声阵阵,只见四十多个骑着各色牲口的少年,团团围来,将王司正带来的黑衣人反倒是围在了中间。 “王头,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 李陵骑在一个黑色公牛身上,厉声呵斥道。 “吆喝!今日倒是来的齐活了!” 王司正微微挪动脚步,朝张书堂靠过来,一边却是对身边的手下使个眼色,让他们控制陈奇瑜。 “王六子!看这里!” 张书堂大喝一声,脚尖在腰上侧面一踏,腰刀便翻了起来,他脚尖一勾,腰刀飞起,然后一把抄在了手中。 第十四章:本官要进京告御状 “乒!” 张书堂趁着王司正愣神,一把打掉了他的腰刀。 “刷!” 张书堂的腰刀架在了王司正的脖子上。 “都住手!”张书堂呵斥道:“首恶已经被本官控制住了,你等就地蹲下,本官便劝谏大人既往不咎,切莫自误!”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眼前的形势已经逆转,其等仅剩下三十来人,而对方又来了四五十人的生力军。 关键是主管半个河南的陈奇瑜也在,他可是河南道的分守道,那是封疆大吏啊! “乒乒乓乓!” 众多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丢下了兵器。 李陵一边让少年们捆绑众人,一边朝张书堂走来。 “书堂,我们没有来晚吧!” “哈哈,没有,没有,谢谢各位兄弟前来相助了!” 张书堂拱手,团团一辑。 “那就好,那就好!”李陵一边摸去脸上的汗水,挥手摔落在地上,嘴里却是道:“阿牛那小子不是先行赶来了么?他人呢?” 这厮茫然的四下寻找,却是没见阿牛那个豆芽菜在哪里? “咳咳!” 地面上,一具“死尸”缓缓动了一下,他无力的举起胳膊道:“李陵哥,俺在这里……” “沃日!你是阿牛?” 李陵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俺兄弟曾阿牛,打架就从来没有输过,你这厮休要招摇撞骗!” 曾阿牛在地上翻腾几下,才爬了起来,他摸去脸上的血水,幽怨的道:“李陵哥,真的是我啊,阿牛啊!” “我去!”李陵吓了一大跳,他这才看清这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伤卒,正是一个瘦高个,这可是阿牛那标志性的魔鬼身材。 “兄弟,你咋弄的,竟然这么惨!” “废话!”张书堂踢了自己姨老表一脚,没好气的道:“能不能靠谱一点啊,快来帮忙包扎!” 曾阿牛有气无力的咳嗽一阵,道:“少在那里说风凉话,四十多个人砍你一个,你去试试,要不是俺力气大、武艺高,早就成了烂泥了!” 李陵张口就待反驳…… “乓!” 张书堂狠狠地给他来了一个雷锅。 “别贫了,快帮我绑扎起来,再等一会儿,血都要流干了!” 李陵撕开了张书堂早已破碎不堪的衣衫,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旧伤口,几乎都已经开裂了,甚至身上还平添了十多道新伤口。 “我滴个神啊,这么狠!” 李陵习惯性的啰嗦一句,在张书堂严厉的眼神下,急忙撕开衣衫,扯成小布条,包扎起来。 而一边的将二代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将所有的黑衣人全部捆绑起来之后,丢在一边,派人看押,大多数人又急忙救助伤员。 “小兄弟,”陈奇瑜走了过来,先行弯腰及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道:“老夫谢过小兄弟的仗义相助了,若不是小兄弟赶来,老夫今日怕是要栽了……” “大人,不可如此!” 张书堂急忙扶起陈奇瑜,道:“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怨我,若不是我去求助大人,大人也不会牵扯进来。” 陈奇瑜摇摇头,道:“并非如此,老夫早已听闻世子之事,本就起了进京面圣之时,向圣上禀报此事的心思。 小兄弟的告知,只不过是让老夫提前行动罢了!” “哎哎哎!” 李陵一边跑去给陈奇瑜受伤的护卫包扎伤口,一边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别那么酸,眼前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处理这件事吧!” “呃!” 两人摇头苦笑。 “闭嘴!”张书堂瞪了李陵一眼,这厮梗着脖子,又小声嘀咕起来。 “老爷,你没事吧?” 阿财一瘸一拐的走来,担忧的问道。 刚才这老仆被王司正狠狠的踢了一脚,一把年纪的阿财那里还受得了壮年人的全力一击,他腿上早就青肿一片了。 陈奇瑜摆摆手,示意老仆自己没事。 他示意张书堂跟着他朝一边走去,开口问道:“书堂,此事你怎么看?” 张书堂嘿嘿一笑,道:“大人,此事在书堂看来,有两个解决办法……” 陈奇瑜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唐王贵为亲王,纵然已经是疏藩,但是却终究是金枝玉叶,若是我们将这件事拿到官府上摆明,难免会陷入长久的扯皮之中。 是以,末将以为,我们有两个方法来解决此事!” 他看了一眼陈奇瑜,见他一副倾听的模样,继续道:“其一,调拨军卒,召集南阳大小官吏,齐上唐王府,与五王子对质!” 快刀斩乱麻么? 陈奇瑜微微皱眉,道:“第二条呢?” 张书堂嘿嘿一笑,道:“大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秘密押解着他们上京!” 釜底抽薪? 陈奇瑜手指轻弹着,思虑一番,道:“纵然是进了京,此事也是要交于刑部会审的,书堂可以为……” “非也!” 张书堂奸诈的笑了一笑,道:“大人,皇宫之外,可是有登闻鼓的!” 登闻鼓! 陈奇瑜瞪大了眼睛…… “书堂,你可知道若是敲响了登闻鼓,会有什么后果吗?” 张书堂点点头,登闻鼓乃是朱元璋亲自设立的,素有鼓声一响,不论黄帝在干什么,都得上朝,百官不论高低,阻碍敲击登闻鼓者死的律令。 只是,这登闻鼓敲起来容易,做了后,却是难! 若是查无实据,反坐之下,那可就是九死无生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虽然祖律规定:百官不得阻碍。 然而,此事终究是要交于三部会审的。 这件事牵扯到了王族,很有可能会被刑部和稀泥,若此,你可就九死一生了!” 陈奇瑜的脸色很是凝重。 以今日这小子的表现,他日未必没有被他陈奇瑜带在身边,好好教诲的机会,若是敲响了登闻鼓,圣上必然是要召集此子御前奏对的,万一一个圣前失言,那可就完了啊! 张书堂点点头,道:“大人,小人世代乃是大明臣子,眼见这等人间惨剧,又事关金枝玉叶,小人岂能无动于衷。” 张书堂一咬牙跪在地上,道:“请大人成全!” 第十五章:议定进京 张书堂的眼睛渐渐地红了,脑海里有无数道声音在回荡: 那是一个最有骨气的君王…… 那是华夏最后一个正统王朝…… 哀鸿遍野……浮尸万里……嘉定……杭州…… 三十万王族消失不见…… 两万万汉人……沦为猪狗…… 六十四屯……海参崴……南京……安南……时局图…… 张书堂的呼吸急促起来,有一个声音在脑海响起: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陈奇瑜见张书堂一再坚持,便道:“既然你确定要去,本官也不会多加阻拦。 且放心,待到了京城,本官便发动亲友,尽量保你平安。 只是,你要知道,虽然本官在这河南道,乃是顶尖的大官,任谁都要卖本官三分薄面。 但是到了京城,那可是宰辅遍地走、大官不如狗了,有很多时候,纵然是本官,也是无法护持你周全的!” 张书堂点点头,道:“大人放心,末将早已考虑通透,此行若是末将时运不济,丢了性命,却与大人无关!” 陈奇瑜哈哈一笑,道:“今上圣明,我这么说也只是给你提个醒,指不定圣上看重你,从此之后你平步青云了呢!” 张书堂笑道:“那求之不得,末将便借大人吉言了!” 陈奇瑜点头,道:“你且回去安排,本官在前方的方城县等你。三天之内,你若是赶不到,本官可就不等你了!” “多谢大人!”张书堂弯腰行礼。 他看了看四周,道:“大人人手不足,我的这些兄弟们,便护送大人到方城吧!” “嗯!!”陈奇瑜自矜的点点头。 张书堂转过身来,对着一杆发小道:“兄弟们,陈大人要押解着这群贼子进京,人手稍微有点不足,不若诸位兄弟护送陈大一程。” “好啊!” “好。” “不知道要送到哪里?” 诸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张书堂笑道:“陈大人是河南的最高长官,掌管一省军事,手下的兵卒却是多得很,你们只需要送到方城就可以了!” 李陵嘴上吊着一个草梗,吊儿郎当的说道:“书堂,你不去吗?” 张书堂道:“我要陪着大人一起进京,还要回家跟父亲告别一声,你们就先去吧!” 李陵吐出草梗,道:“表弟你去京城,怎能不带上我,我陪你一起去!” 阿牛这个粽子,也一瘸一拐的过来道:“书堂哥哥要去京城,这一路山高水远的,还是带上俺吧,若是遇上了毛贼,俺也好帮你打发走!” 众人一听,纷纷叫嚷着要一起去京师。 这些人都是小贵族家的子嗣,平日里闲钱不少,但是京城还真的没有去过。 一听张书堂要去京城,顿时宛如打了鸡血,纷纷叫嚷着要去京师看一看。 陈奇瑜诧异的看了张书堂一眼,在这一群半大小子中,若是按照官职,他的父亲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眼前的这五十多人,竟然隐隐有唯此子马首是瞻的味道。 有趣! 有趣! 陈奇瑜对张书堂越来越有兴趣了。 张书堂伸出双手,周围的喧闹渐渐的安静了。 “诸位,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 京师啊,整个大明最为重要的地方,谁能不想去看一看呢!” 陈奇瑜见这家伙一伸手,便让众人停止了说话,眼神里的好奇之色更加浓郁了。 张书堂继续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京城到底长什么样?” “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张书堂等了一会,继续道:“此行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大明金枝玉叶的正义而去的,书堂此行极有可能不在归来,兄弟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俺们更要去!”曾阿牛率先嚷嚷起来。 “对啊!书堂哥此行这么凶险,我们怎么忍心让书堂哥一个人犯险呢!” …… “大家听我说!”张书堂道:“此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去的人多了,难免要迷路、丢失。 不若,这一次我、阿牛、李陵,我们三个去。等我们回来了,兄弟们若是想去,我们就给大家当向导,在一起去,好不好!” 张书堂见众人还要争辩,继续道:“大家都知道,这一去,我们很有可能凶多吉少,若是大家都去了,这父母长辈谁来养活呢! 若是我们三个出了差错,家里人还要托付给兄弟们照看呢!” 众人这才作罢,同意下来。 告别了陈奇瑜,看着他们一行近百人朝东方继续赶路。 张书堂扶起曾阿牛上了骡子,道:“我们回城!” “驾!” 尘土飞扬,三人朝南阳城而去。 到了城门下,叫开了城门,张书堂丢下一把铜钱,在门卒的欢呼声中,进了城。 李郎中再次被张一山喊了起来。 李大夫惊诧于这个小大人的惹事能力,却是细心的帮他包扎了伤口,留下滋补的药方,离去了。 张一山早已知道了儿子的盘算,担忧的看着张书堂道: “孩子,你的打算,阿大不阻止,只是希望你知道——我就你一个儿子。 你可要记住了,不单单是我,你姨父、张百户,可都在等着孩子返回…… 若是出了差错,我们三个白发人,就要送黑发人了啊!” 张书堂道:“父亲放心,孩儿知道怎么做!” 张一山转身从自己房里拿出来一个荷包,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里有一百两银子,这是父亲这些年从俸禄里积攒下来的,本来是留着给你讨媳妇的,既然你要远行,就带上吧!” “阿大,我有钱!” 张书堂赶紧推辞,这一年多以来,他也攒下了几十两银子,此行的路费却是足够了,又怎么能再要父亲的钱呢! “拿着!”张一山不由分说,将荷包放在张书堂床头,道:“明天你去城里租一个大牲口,然后准备一些必需品,就走吧,莫让陈大人等得久了!” 张书堂眼睛湿润了,看着已经夹杂了几许白发的父亲,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天一亮,曾阿牛、李陵就联袂而来,张书堂见两人的眼睛都有些微红,知道这两人也是刚刚哭过。 第十六章:畜行见闻 他也不揭破,道:“吃早饭了吗?” 两人点点头,也不说话。 想来这两人还在难受着,张书堂道:“走罢,挑马去,都租一头真正的战马,过一过骑马的瘾!” 两人终究还是大男孩,闻言破涕为笑。 “走咯,骑马去咯!” 左屋,张一山探出脑袋,见到儿子一瘸一拐的离去,顿时老泪纵横…… 南阳西市乃是买卖牲口的区域。 三人一起到了西市,只见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挤得人几乎走不动了。 幸好此时只是春季,不过让人觉得微微有点热燥罢了,若是盛夏,那可就真的是挥汗如雨了。 “小哥,可要看看耕牛?正宗的咱南阳的大黄牛!” 一个嘴角长着豆大瘊子的牛贩子,见到三人眼前一亮,抓着张书堂的手,开口道。 “你干什么!”张书堂甩开袖子。 “书堂,”李陵低声道:“这是手谈,正是买卖行里的规矩。” “哦?” 张书堂大囧,只好歉意的对那贩子道:“不好意思老哥,我们不买牛。” “那小哥可是要家猪,我兄弟有上好的黑猪,短嘴、洼腰、粗尾巴的!” 牛贩子指着一群黑色家猪说道。 那黑猪足足有三四百斤重,正是一头老母猪,它窝在泥泞的烂泥里,身旁十多头小猪仔,正在母猪肚子底下拱着嘴,找吃食。 牛贩子见三人不语,轻声说道:“若是小哥不想出税钱,可以先行挑选,然后用指肚按按自己看中的猪仔,我兄弟自会将猪娃赶出行去,再谈买卖,这样小哥就不需要出税钱了!” 张书堂眉头微微一挑,果然是市井之间有学问,这一个区区的小猪仔交易,都这么多的门路。 见这厮乃是门清,若是有他介绍,想来也能少走一点弯路。 张书堂道:“我们兄弟三人想要找几匹大牲口,不知掌柜的可有合适的?能否帮忙介绍一下?” “大牲口!” 那厮昏花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他凑了过来,道:“小老儿我姓程,若是小哥不见外,就唤我一声程老头,至于掌柜的,小哥万万不可如此取笑小老儿,小的就是一个牛经济而已。” “哦,如此,我便唤你程经济了!” 张书堂搓搓食指,开口道:“程经济手上可有合适的牲口,若是让我们看得上,这价钱倒是好说!” 程经济眼前一亮,枯瘦的黑脸上堆满了笑容:“三位小哥,你们寻上小老儿,倒是真得找对了人。 小老儿担任这牲口市场的经济,已经是祖传的第四代人了,这旮旯狭缝的,还真的没有小老儿不知道的事情!” 李陵素来喜欢这等地方,因此知道的不少,他凑上来道:“书堂哥,此人说的是真的,这牲口行的经济一贯都是父子相传的。” 张书堂微微点首,冲着程经济道:“说说吧,若是真的合意,佣金少不得你的!” “那感情好!”程经济搓搓手,憨厚的道:“若说大牲口,别的地方还真的不多,但是咱西市,乃是周边诸县第一大市,隔三差五的都能遇上大牲口贩卖! 今日三位小哥来的凑巧,山西来的客商,正巧打咱南阳过。 这群老陈醋们,虽然扣的流油,恨不得拉屎舔舔手指头,但是,他们身边的大牲口还真的俊!“ 程经济翘了翘大拇指,夸赞了一下,继续道:“三位小哥可能不知道,这山西老陈醋们,来的时候带着金银首饰,在咱河南道一边走一边处理,返程的时候一般都会从山东道购买粮食、食盐,沿途还收购铁器。” 小老头眨眨眼睛,道:“今岁儿西边遭了灾,粮食大减,山东诸府也不好过,是以啊,今年的粮食却是收的少了,这带着用来驼运的马匹,可就多了些。 想来小哥们也知道,喂养一匹大牲口,却是不容易的,若想保证牲口的体力,每日最少需要三个鸡蛋!” 张书堂彻底对程经济的业务能力放了心,知道战马需要鸡蛋才能保持体力的,还真的没几个! “继续说!”张书堂冲着一边的茶棚指了指。 程经济会意的带着三人朝茶铺走去。 “四碗谷城毛尖!”程经济高声道。 有冤大头不宰,那是王八蛋! 平素一贯都喝高沫的程经济,奢侈的要了四碗谷城毛尖,在南阳地界,这可是好东西! 张书堂三人浑不在意,不过是五个大钱一碗的清茶罢了,不值事! 见到三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程经济更加确认,今日遇上了有钱人,看来要有一个好收获了! 待小厮送来了茶水,程经济贪婪的嗅了一口茶水清淡的香气,继续道:“你们怕是不知道,那山西老抠,平素家里富丽堂皇,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但是这买卖却是计较的清清楚楚。” 曾阿牛打断道:“程经济,这话我有点听不懂了,大牲口搁咱南阳,最少都要六七十两银子,你说那山西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卖了呢?若是卖不起价,这不是赔钱了么!” 程经济呵呵一笑,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的北面棱角。 北边? 张书堂的脑海,忽然蹦出了“皇商……大家……资敌……汉奸……” 张书堂一楞,呆了一下,才试探道:“程经济的意思是草原?” 程经济笑而不语,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继续道:“搁那里只值这个数,来到咱们这最少翻了四翻,若是遇上紧缺的时候,起码能卖一百两往上!” 他凑近脑袋,低语道:“三位小哥可以为还赔钱不?” 山西商人在资敌啊! 张书堂皱起了眉毛,如此之人当杀! 程经济怕三人不信,继续道:“不怕三位小哥知晓,草原上的那些鞑子,每逢秋冬时节,都会翻越长城,入关打草谷。 这抢得的金银首饰,在那荒芜的地方,又花不出去,正好老陈醋们又有他们稀缺的粮食、茶叶、铁器等,于是便低价交换了。 这些老抠,又会将这些带着血的东西,拿到河南、山东换成北方需要的东西,一来一去的……” 第十七章:买马 ps:兄弟们请放心收藏,本书已经签约,狐狸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 ps:刚才竟然发错了,我去,老书的章节发到了这里,抱歉了。 程经济厮眨巴着眼睛,一脸向往的道:“小老儿曾经听说,他们中有一个范家,这老宅地窖里埋藏的银锭,为了防止被贼偷走,每一块都熔铸成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大小!” “嘭!” 曾阿牛恶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彼辈该杀!” “小点声,小点声!” 程经济见到四周的人们都纷纷看向这里,急忙道:“小哥,可千万别冲动,你们想一想啊,那老陈醋那么扣的人,都能横行数省,不曾出了事,诸位可以为这里面的水浅?” 张书堂皱眉,道:“老丈以为这里面可是有将领参与?” “哪里止户所哟!”程经济摇了摇头,道:“各位小哥不知,俺一贯路子野,各色人等都有接触。 各位莫要以为小老儿只是一个牛经济,就当某在胡说,俺做过好几单大生意。 这啊!有小道消息表明,此事与三地布政使司内的某些人脱不了干系。听闻啊……” 这厮四下里看了看,道:“听闻大圣人家里也参有股份,就连各地的王庄都有参与呢!” 程经济摇头晃脑道:“幸好!咱南阳王府因为某些事情,不曾参与其中,这才让小老儿得了一口吃食。 若不然,三位小哥又岂能从老头子手上找到马儿哟!” 这老头一副摇头晃脑、痛心疾首的模样,偏偏话里话外还透露着一份庆幸。 都该杀! 张书堂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出声道:“某也不管此事的真假! 这说翻了天,与小可兄弟何干,老丈只管带着我们兄弟前去看一看牲口。 若是真的合意,我们倒也能够买上一两头!” 程经济的眼睛更加明亮了,他笑道:“三位小哥之前的打算——怕是租上几匹牲口作为坐骑吧!” 张书堂点头,道:“当然,若是价格合适,就算是买上几匹,也是可以的!” 程经济喝干了茶水,对那茶倌道:“才泡了一次,糟蹋了怪可惜的。留着茶碗别倒,老头儿待会再来喝。” 茶倌应了,他才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道:“老头儿劝告小哥,还是买了的好,你们想啊,这用来租赁的钱财花销,就够喂牲口草料鸡蛋钱的了。 况且你租回来,一样是要喂鸡蛋的! 等到小哥办完了事情,若是不想要了,还可以再行卖了。 只要错过了这等关口,不但不会赔钱,相反还能赚上一些。” 李陵笑道:“既然老丈如此门清,为何不自己买了,然后再行贩卖呢?” 程经济苦笑道:“不怕小哥笑话,若是前年,老儿还真的这么干过,旧岁我那不成器的犬子一场大病,四番求医下来,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这一匹牲口可是价值大几十两银子啊! 老儿现在全家积蓄连十两银子都没有,上哪里去凑这么大一笔钱呢!” 张书堂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道:“程经济请吧,若是牲口符合我们的预期,老丈的佣钱那是一个子也不会少的!” 程经济笑呵呵的拜谢了,领着三人出了牲畜行,朝一边的小道子钻去。 曾阿牛艺高人胆大,先行跟在程经济的后面,李陵则是断后,两人将张书堂围在了中间。 程经济打头,四人穿过两三个胡同,又从一间临街的裁缝铺子钻了进去,店小二要上前迎接,见到是程经济到来,遂忙活自己的去了。 程老头招呼着三人掀开后门的门帘,走进后院,然后又穿梭了一条小道,面前出现了一个院落。 张书堂朝李陵使了个眼色。 李陵摇摇头,低声道:“书堂,此地的胡同都是扭曲的,我记不得方位。” 张书堂故意落后几步,低声道:“若是从牲畜行那边摸过来呢?” 李陵摇头道:“书堂,你有没有注意到,沿途最少有三个看似浑不在意,实际上却是紧张的看着我们一行的路人?” 张书堂点头。 李陵道:“不止是他们,就连方才的那个店小二,怕是也有监视的作用,若是书堂哥想要黑了他们,怕是没有熟人带路的话,还没有进入这里,人家就得到风声转移了。” 张书堂一想也是,能把买卖做到这么大的商人,若是真的那么容易黑吃黑的话,这群山西国贼,怕是起家之初,就被人黑死了。 放下抢了他们心思,张书堂快走几步,追上了曾阿牛。 程经济到了小院门前,用看似杂乱,实则极有规律的敲门声,唤起了院中的人。 “谁啊!”门内一个南阳本地口音响起。 “我,牲口行的老程。” 门被打开了,那汉子站在门口,魁梧的身子将小门堵得死死的,他先是瞥了张书堂三人一眼,这才对着程经济道:“这是作甚的?” 张书堂眉头一皱,那男子的怀里鼓鼓囊囊的,明显是揣着短斧之类的短兵器。 程经济笑道:“劳烦通知一下,就言有人想要买大货。”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张书堂三人一眼,见着三人虽然年轻,但是浑身的衣衫却是华贵的很,又不曾怯了场,一眼便知道见过的世面不少。 “进来吧!” 汉子推开了小门。 “走吧!”程经济招呼一声,当先而入。 曾阿牛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张书堂。 张书堂点点头,曾阿牛这才跨入小院。 待三人进了院子,却不见了先前的那个汉子。 三人不由得暗暗警惕。 不消一会,先前的汉子推开了另一边的小门,伸手招呼道:“过来吧,大货就在这边。” 程经济当先起身,道:“不要惊奇,这买卖虽然严密,但是却是不会有事的!” 众人再次跨过一方小院,只见院内一个富商打扮的富态男子,冲着四人拱了拱手。 “鄙人李德福,见过程经济,见过三位小友。” 四人还礼,曾阿牛当先道:“我们三兄弟想要买一个坐骑,听闻掌柜的有大货,不知可否见一见?” 李德福笑道:“冒昧的问一句,不知三位小友拿来做什么用途的?” 张书堂道:“赶路。” 李德福点头,他拍了拍巴掌,不多时就有活计牵了数头马匹进来。 第十八章:程老头的相马术 ps:这一章我是在去广州的火车上码的,卧铺太矮,憋屈的难受,兄弟们收藏涨起来、若是觉得可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大家打赏支持一下吧,新书期,该求的我还是要求一番的,老朋友都知道,上架以后我就不会求这些了。 张书堂却是不懂马的,他正要让曾阿牛这个半吊子出面,却听得程经济噗的嗤笑道:“李掌柜,大家都是熟人,这等孬货,还是不要献丑了吧!” 李德福呵呵一笑,道:“自古买卖都是双方各自出诚意,老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三位小哥还请表示一下!” 曾阿牛微微错开一步,李陵也是稍微退后一步,这样三人之间就拉开了距离,若是有变也能施展的开。 见到三人戒备的样子,李德福也不言语,依旧笑容满面的看着三人。 张书堂不由得暗赞一声,不管此等人的人品怎么样,但是这等待客态度,却是完美无缺、值得称赞的。 张书堂伸手入怀,掏出一个荷包,然后打开了袋口,从里面掏出十几枚十两重的银裸子。 此时一斤折合后世五百九十六点八克,十六两一斤,因此这一百两银子,也就是折合后世七斤半重的样子,不过是两块红砖的重量都没有,自然是被张书堂揣在了怀里。 “掌柜的可要验一验?”张书堂伸出手递过去去。 那李德福眼光忒毒,一眼就看到这些私银上面的牙印。 银子的质地较软,因此可以被咬出牙印来。 “得罪了!”李德福拱手赔笑:“小兄弟的银钱并无错漏。” “掌柜言重了,此乃买卖本情罢了!”张书堂一样拱手为礼。 张书堂纵然是再不满晋商的为人,但是基本的礼仪却是不会丢弃的。 “请!” 李德福伸手引让,带着众人朝一边的偏院走去。 推开了院门,张书堂鼻子抽了抽,一股腥臊的牲口味就传了过来。 果然,越过了照壁,就见到偌大的后院已经被改造成了马厩。 几十匹战马拴在马厩里,正在低头吃着草料。 见到有生人进来,那马儿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打了几个响鼻,就又低下头吃草了。 张书堂心中一喜,由这些马匹的淡定来看,极有可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 马儿别看生的高大,实际上胆子却是极小,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它们警惕半天。 因此,不怕生的马匹,通常都是训练好了的战马。 “小友可以挑选了。”李德福指着马厩里的马匹说道。 张书堂道:“挑选之前,小可要先行询问一声,不知这马儿怎么卖?” 李德福看了程经济一下,程经济眨了三下眼睛,李德福瞬间会意。 他道:“若是买上一匹,那是七十两,若是买的多,某便做主,配上马鞍了!” 配马鞍! 三人大喜,这一副马鞍,可是价值十几两银子啊! 李陵道:“这里所有的马匹都是一个价吗?” 李德福笑道:“小哥,某手上好马、驽马近百匹,若是一一定价,某还不是要忙死,因此,某的马儿,却是仅分好驽马标价罢了,至于其间隐藏的良驹,就看诸位的眼光了!” 李陵笑道:“掌柜的这办法倒是中可,买到马匹的脚力若何,全看个人眼光、运气。 妙!妙!实在是妙!” 三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张书堂当即开口道:“如此,我们便买上三匹吧!” 李德福终究是急于脱手,山西家里那边传来的消息却是草原上又有一批大货,被部落主们折了银钱,即将送来内地了。若是他不先行腾空了手,待到家族安排货物时,却是接纳不了太多。 如此,年底的销售盘点上,他可就落了下乘。 在晋商里面,像他们这等支脉子弟,若是不能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地位甚至不如家里请的大伙计的! 所以,李德福才有了买的多送马鞍的举动。 “小友爽快!” 李德福赞叹一声,拍拍手,道:“取三幅马鞍过来,挑好一点的!” 伙计应声而去,不多时,三个八成新的铁骨夹木镶皮马鞍,就被拿了过来。 “程经济,不若由你出手,若何?” 张书堂对着程经济拱拱手,笑着请道。 “哈哈,好!”眼见是两百两银子的大生意,他程某人上下回扣吃下来,最少也有两三两的进账,这可是够一家老小半年的花销了! 此时的大明虽然天灾已经凸显,但是近三百年的安定下来,民间却是异常的繁荣。 熟悉货币规律的都知道,盛世物贱钱财贵,货币的购买力很高。 乱世则是相反,乱世钱财却是最不值钱的,吃穿用度的价格,比盛世通常都会翻百十倍以上。 比如,此时的南阳,纵然是春荒时节,小麦一两七八钱就能买上一石,若是到了小麦收获,更是价值在一两半左右。 大米也不过是二两银子一石的样子,南阳不产米,因此这大米的价格倒是变动不大。 等到了崇祯十四五年之后,米面的价格足足翻了十几翻,还是掺杂了石子的!待到顺治进关,米面的价格更是翻了百倍。 程经济做了大半辈子的畜生行经济了,这一副看马的眼光,却是不差的,他冲着李德福拱拱手,暗道一声:“得罪了!” 他细细观察一番,然后伸手一指,道:“左侧第四只,那个黑脸额头一方白的杂色马,先牵过来。” 有伙计上前,依言牵出了马匹。 “左侧第十八只,那匹通体发黄,唯有左前蹄是黑色的,对对,就是你左手边的那一只!” 伙计再次牵出了一匹马。 程经济眼光一扫,道:“第二个马厩,最中间那一匹,那个乌云踏雪,对对就是那个四蹄全白的黑色马儿。” 待伙计牵出了这匹被他称作乌云踏雪的战马,程经济却是第一次抢先上前一步,仔细查验一番,伸手将手掌伸进了马嘴里。 张书堂瞪大了眼睛,这厮不怕被咬吗? 马儿虽然温顺,但是惹急了它,撕咬起来可是凶狠的很! “唉!”程经济抽出沾满了马匹唾液的手掌,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拭干净,嘴里却是连连可惜道:“可惜了一副好马坯子,竟然只有两岁半,若是过了明年,倒是一匹良驹!” 第十九章:隐藏马厩的良驹 ps:今天晚上才能赶到,人都散架了! “啪啪!”李德福拍拍手掌,赞道:“程经济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这一匹货物里面,唯有它的速度最快!” “屁!”程经济许是与那李德福合作的多了,当即不留情面的揭穿道:“若说速度,它还并非最快!” 程经济转头看向那个伙计,道:“兄弟,将第三个马厩里面,第十一只的黄鬃马,牵过来!” 他笑着解释道:“这一匹虽然底子不如这个乌云踏雪,但是正值壮年,脚力却是要比它更好一些的。” 李德福笑骂道:“你这个程老头,好的给某全部挑完了,你让我还怎么卖啊!” “啐!”程经济反驳道:“人家只要三匹马呢,我大眼一扫,此地能够称为六百里良驹的好马,都有十几匹。 好马还多着呢,容我再挑一个,既然选出来了两匹八百里良驹,那就凑个对,再来一个吧!” “你呀你!”李德福在一边苦笑着连连摇头。 “第六个马厩的右边第三个……”程经济指着一匹黄鬃马道。 “咦!” 程经济忽然止住了伙计的动作,上前一步,摸向了那黄鬃马旁边的一匹花头白马。 他摸摸耳朵,又想要拍拍蹄子…… “嘶律律!”那白马愤怒的叫唤一声,却是撅了撅蹄子,欲要将他踹翻。 “好货!好货!”程经济弹弹身上被摔到的马粪,单手在马脖子上抓了抓,那暴躁的战马就老实下来。 程经济捏着白马的脸颊,迫使白马张开了嘴。 胆大若他,此时也是不敢将手掌伸进白马嘴里的。 “哟呵!”程经济笑道:“竟然是一匹没有煽过的四岁半良驹!” 他扭头看向张书堂一行,道:“这匹马性格暴躁,但是老头儿敢打包票,就算是河南府(河南布政使司所在地,大体今天的洛阳、郑州一部)里的总兵大人,也是没有这等良驹的!” 他仔细看了看张书堂三人,摇头道:“罢了,这马儿性格太烈,给了你们,反倒是害了你们……” 曾阿牛突然开口道:“老丈,小可想要试一试!” “你!” “你!!” 程经济、李德福两人同时看向曾阿牛,两人同时摇头道:“娃娃,你太瘦了,哪里有得力气,这匹马你可是降不住啊!” 曾阿牛也不言语,上前打开马厩,将那白马放了出来。 “嘶律律!” 白马撒开蹄子,在院内撒欢狂奔起来。 “小兄弟,这匹马可不好骑啊!若是出了闪失,与老夫无关哦!” 李德福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招呼一边的伙计过来保护他。 曾阿牛不言不语,死死的盯着绕着院墙不断转圈的白马。 蓦然,他大步一踏,朝着冲来的白马对撞过去。 那白马脚步微微一顿,鼻子里打了一个响鼻,却是尾巴一甩,脑袋一低,脚底下竟然又加快了三分速度,朝着曾阿牛对撞过来。 “小友不要!” 两人惊呼出声! 张书堂也是紧张得不行。 却见就在那白马的脑袋,即将撞上了曾阿牛胸膛之时,他微微一错身,马头差之毫厘的错过了曾阿牛的胸膛,擦着他的衣角冲了过去。 就在白马与曾阿牛错身的一瞬间,曾阿牛脚底一弹,猛然蹦起,然后左手托着白马的前大腿,右手却是勾到了另一边的脖子,死死的揪住了白马的脖子皮肤。 身在半空的曾阿牛,右腿一撩,竟然是歪歪斜斜的坐在了光秃秃的马背上! “好!”李德福拍掌叫好:“小兄弟,你的这一手可是不比蒙古汉子差啊!” 此时,白马已经察觉到后背上多了不速之客,它四腿猛然刹住不动,后退却是微微屈起。 “哟呵!挺聪明的啊,竟然想把阿牛甩出去!” 神经大条的李陵看得兴高采烈的,笑呵呵的在一边连连评头论足。 曾阿牛的身子猛然前冲,强大的惯性差点将他甩出去,他一把匍匐在马脖子上,双手死死的揪着马脖子下面的软皮。 白马见曾阿牛不仅没有下来,反倒是抓着了它的脖子,登时大怒。 它不停地上蹿下跳,时而人立而起,时而急剧加速,时而腾空跃起,时而猛甩后蹄…… 闹腾了许久,白马才终于瘫了下来,它浑身汗如雨下,却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边,不时的扭头蹭蹭曾阿牛的胳膊。 “呵呵!”曾阿牛翻身下马,却是脚底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扶着战马后背,强行站住了。 “这匹马真厉害,我的双腿软的就像是面团一般!” 曾阿牛也是心有余惊,要是刚才这白马多坚持一刻钟,他就完了。 张书堂拍拍曾阿牛的肩膀,暗暗鼓励一番。 程经济走上前,低声道:“小友,我劝你们要了那匹乌云踏雪,别看此时它年岁轻,耐力稍差,但是养上个一年,它并不会比这白马差了!” 张书堂皱眉,道:“我们想要出远门,那白马经得住路远苦熬吗?” “这个不需要担心。”程经济道:“马匹的体力更不上,一天多喂一遍生鸡蛋就好了。” 他拉拉张书堂的衣袖,神秘兮兮的道:“小友,那匹马可是母马呢!” 这厮挤眉弄眼的看着张书堂。 母马? 程老头特意提点清楚——母马? 这厮要干什么? 张书堂一阵发呕,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幕人与马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程经济并不知道张书堂正在脑海里怎么编排他和乌云踏雪,这厮压着嗓子,低声道: “那匹白马乃是没有去势的公马,这匹乌云踏雪,再过上三两年又是到了生产的年纪。 两个如此优秀的种马结合下来,生下的后代十有八九都能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小哥,马的一生可是能生产十几胎,这可是一个摇钱树啊!” 张书堂的脑海忽然浮现了几个字:驽马……马政……马场……草原……追击…… 他努力甩开脑海里的杂念,点了点头。 程经济提点了张书堂一句,乐呵呵的去了一边,仿佛占了便宜的是他自己一般。 第二十章:受了工伤岂能不留名 张书堂开口道:“李掌柜的,这个乌云踏雪,那个黄鬃马,还有我朋友手里的白马,这三匹马一起买了。 掌柜的给一个朋友价——一百五十两,若何? 待我们归来,必然还有合作的机会!” 李德福笑着摇头,道:“小兄弟,这可不行,七十两一匹马,我可是另外送了马鞍,更何况小兄弟挑选的都是良驹啊!” “不地道啊!” “啧啧!” 程经济在一边开口道:“老李你可说了马鞍是送的,再者,你不是说——好马孬马混在一起一个价,全凭眼力挑选么!” 李德福被说中了痛点,只得摇头苦笑道:“好吧,好吧,咱们做个朋友,若是有人需要,还请小友帮忙介绍一下。 老头子我自己添十两银子放在账上,这三匹良驹,小友只管出两百两就好了!” “一百七十两!” “一百九十五两。” “一百八十两,大家做个朋友,待我们三兄弟返回,做东请掌柜一通,若何?”张书堂继续砍价道。 “不不,一百九十五两已经是兄弟价了,若是再低,老头子真的会被家里责罚的!” 张书堂一把将怀里的银子全部掏出来,又加上了散碎银子,道:“掌柜的,你看我全身上下可是只有这么多了啊!” 零零碎碎的,全数加起来大约有一百八十两不到的样子。 李德福连连摇头道:“这哪里行啊,你看小老儿都添了这么多东西了啊! 这样吧,一百九十两算了,老头子另外送上三个草料搭袋!这样老头我够朋友了吧!” 李陵装作可怜巴巴的走上前,在怀里东掏西摸半天,才掏出了不到十两银子。 他想了想,又从碎银子堆里扒拉出一两左右的大颗粒碎银,道:“掌柜的,俺们三兄弟可是就剩下这么一点钱财了,你总要给俺们留点买馒头的钱吧!” 李德福哭笑不得,只得摆手道:“算了算了,老头儿我急着出仓,就当交个朋友了!” 李德福命人拿来契约,与三人签了,然后才收起了银子,笑道:“老头子我做这个契约,每张都给了官府三钱银子,小兄弟这价钱实在是杀得太狠了!” “包涵包涵!”张书堂嘿嘿笑道:“我们三兄弟最近手头不宽敞,待返回再来买时,必定补上!” 牵着三匹战马,在程经济的带领下,出了胡同。 张书堂递给程经济大约二两的碎银子,笑道:“此番,我等兄弟多谢程老的援手了,只是我等有急事离家一趟,待到返回时,再请程经济吃酒!” “哈哈!” 程老头得了抽头,一想到等会那李掌柜还有抽成送上,这转手之间,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样子,他就有了四两银子的进账,心中早已畅快的不能行了。 出于一个职业经济的素养,程经济客气的道了别,声言若是三人返回,自当置办一场薄酒,与三位洗尘。 双方道了别,各自离去。 “书堂哥,我们下一步去哪里?直接走吗?”曾阿牛得了宝马,欢喜的不能行了,对于张书堂却是更加的佩服起来。 那样一个普通的老头,若不是张书堂执意闲聊,他才懒得搭理呢! 若是如此,岂不是与爱马错失交臂! “去王府!”张书堂一指东方说道。 “去王府?”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那五王子恨不得杀了他们而后快,这时候去王府,不是羊入虎口么! “嘿嘿,”张书堂嘴角轻撇,笑道:“我等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阿牛你也有一个将军的在册编制! 你们先回家去,穿了官袍,再来寻我,然后我们一起去王府! 做了好事不留名,可不是我张书堂的格局!” 李陵一贯以张书堂为首,闻言当即就同意了,曾阿牛眼见两人都同意了,只得点点头。 听闻要穿官服,曾阿牛一阵苦闷,本来脑子不如张书堂好使便也算了,偏偏李陵又是张书堂的亲亲姨家表哥,这就罢了,人家两个老爹都早早的让他俩顶了差事,偏偏他老爹,花了银子,给他找了一个锦衣卫将军的差事。 这将军说的好听,实际上在锦衣卫体系里除了力士、校尉外,就属于将军最低等了! 三方各自返了家,张书堂却是并没有见到阿大,他换上官袍,开始书写辞别书信。 小半个时辰之后,张书堂刚刚停了笔,将书信压好,两人就联袂而来。 三人互相定睛,却见张书堂与李陵两人身着犀牛补子的武将官袍,头戴忠静冠,衣衫的颜色却是大绿色。 而曾阿牛,却是一身红色飞鱼服。 这真真是好一群衣冠禽兽啊! 三人互相打量一番,各自笑了起来。 …… 到了王府,奉上腰间的牙牌,守门的兵卒却是认识张书堂的,草草看了一眼牙牌,急忙行礼道:“张大人,您来了!” 张书堂一家素来与世子一脉交好,昨日世子去了,张书堂自然是要来吊唁的。 张书堂抬头看了看大红灯笼依旧高高挂的门楼,皱眉道:“怎么没有布置呢?” 门卒苦笑着指了指门内,道:“大人,在内堂有布置。” 张书堂摇摇头,这唐王啊!竟然连面子也不做了! 进了大门,却见二门依然是没有布置的,唯有到了三门才换上了白色的帷幕。 灵堂并没有设置在三院正堂,反倒是放在了三院的偏堂内。 说是偏堂,实则与四院无疑了,为了躲避朝廷对王府的规划,扩建的超了标准的王府,便将四院、五院等做成了偏院的样子。 偏院里,前来吊唁的官吏几乎没有,唯有不多几个——一贯同情世子一脉的王府官吏在场。 场内连一个指挥的司仪都没有,如此大的王府,如此苛待世子一脉,当真是让人寒心。 世孙正跪坐在棺椁的前面,暗自垂泪着。 张书堂等领了孝巾,将白布朝额头上一拴,到了棺椁之前,跪下、磕头、烧黄纸。 世孙朱聿键回了礼,才道:“听闻下人说张大人为了家父的事情,受了重伤?” 第二十一章:言辞犀利逼人疯 张书堂苦笑,道:“臣下皮糟肉厚,不碍事。” “苦了卿家了,可惜聿键身无长物,倒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馈赠。” 张书堂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十多岁,却是人情世故宛若小孩一般的世孙,对老唐王更恨了。 这是他的亲孙子啊!怎能视为贼寇! “臣下乃是王府臣子,岂敢狭功索要报酬!” 张书堂知道,虽然眼前的男子情商不高,但是却是一个明白人。 他扭头看了四周一眼,放低了音量,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语音道: “殿下,臣已经设法通知了南阳分守道德州陈玉铉陈大人,将殿下的遭遇告知了陈大人。” 接着张书堂又低声将陈奇瑜的生平说了。 朱聿键抬起头来,脸上却是带着喜色:“如此说,孤可是要不了多久就自由了?孤的父王是不是就能沉冤得雪了?” 张书堂虽然不忍心看到朱聿键继续任人欺辱的样子,但是朱聿键的这个反应,若是被五王子一脉查知了,谁敢保证不会对朱聿键釜底抽薪呢! “殿下不可做出异样来!” 张书堂提点一句,细细将晚间的事情说了,并且言及自己三人即将随着陈奇瑜一起,押解五王子的手下进京告御状。 朱聿键虽然情商不高,毕竟一个被囚禁了十六年的人,若是人情世故太过通达,那就有了妖孽了……反倒是让人不敢搭救了。 但是,朱器墭的死亡,却是让朱聿键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对于人心的险恶,朱聿键明悟了很多。 听得张书堂的全盘打算,朱聿键心中大定。 虽然惊诧与五叔竟然敢派人刺杀朝廷封疆大吏。 若是事情泄露,必然会杀了他彻底以绝后患。 但是听闻陈奇瑜诸人已经全数拿下了五王子的手下,正在押解进京,朱聿键不由得放松不少。 “书堂只管前去,此番搭救孤所遭的苦难,聿键铭记于心!”朱聿键依旧跪坐在蒲团上,却是朝着张书堂认真的拱了拱手。 张书堂一边做着燃烧纸钱的样子,一边道:“殿下,臣此番前去,快则一月之内,迟则三月,必定返回。还望殿下做的与往日一样,不可使歹人察觉到了分毫。” 朱聿键点头:“书堂放心,先父尸骨未寒,孤怎敢在报仇雪恨之前,大意被人察觉,致使书堂功亏一篑!” 点点头,张书堂起身,朝外走去,路过朱聿键身边的时候,低语道:“殿下保重,臣这便走了。” 朱聿键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不为人注意的滑入张书堂的官靴之内。 “若是路上银钱不够,只管卖了它吧!” 张书堂正待回话,却是见到五王子大摇大摆的从偏门外进来。 一边的内监撕下白布递给五王子,却被他的手下打开。 “晦气!”那随从呵斥道:“这等污秽的东西,胆敢递给殿下,仔细你小子的爪子!” 张书堂三人让开门口,退到了一边。 “书堂,怎么办?”李陵低声询问道。 “且在一边看看先。” 五王子一行横行霸道的走了过来,他眼角一瞥,见到了站在一边的张书堂。 “兀那小子,昨晚出城干嘛去了?” 朱器塽不爽得很,这小子,实在是碍眼,走到哪都能碰到他。 “回殿下,臣下昨日腹痛难忍,去城外拉肚子去了。” 张书堂睁眼说了瞎话,还说着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的瞎话。 “呔!”朱器塽呵斥道:“当本王是傻子吗?去城外拉肚子,咋不说跑去白河里洗澡去了呢?” “真的如此,”张书堂一本正经的道:“昨日小臣吃坏了肚子,一天要去数次茅房,小臣拉屎又一贯比较臭,为了怕污染了城内的空气,小臣特意跑去城外拉空了肚皮。 至于去白河里洗澡……”张书堂抬头看看天色,老神在在的道:“若非此时河水还有点太冷,小臣身上又重伤未愈,倒是真的想去洗净身上的污糟。” “张书堂!”五王子身后有人出列呵斥道:“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昨日你们三个先行出城,之后又有四五十个一贯与你交好的小子出了城,你可以为这事瞒得住殿下么? 快快从实招来,若不然定要你好看!” 张书堂翻翻白眼,慢条斯理的弹弹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待将那厮的耐心耗尽了之后,才缓缓道: “你吃了什么呀?口气这么臭!去去去,一边去,本官不与你说话,妈呀真难闻!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刷牙了!” “你!” 那厮手指张书堂,满脸的怒火。 “你什么你!”张书堂上前一步,顶着那厮的手指,提高了音量道:“你你你你,你你妈个头啊你!” 那厮满脸通红,嘴里憋屈道:“我……” “我我我我,我个毛啊我!”张书堂嗓门更加高亢,脚下继续前进,顶着那厮的手指,迫使他步步后退着:“你什么?你怎么了,吃鸡,毛卡了嗓子?说话啊,你怎么了,不说话我就当你刚才是放屁了哦!” “你……”那厮脸红脖子粗,这个不要脸的货,语速那么快,声音那么高,让他怎么说啊! “你怎么了?吃鸡,水没吞净,噎住了?还是舔臀,被渣渣卡了嗓子?……” 张书堂连连逼问,让那厮面部涨的发紫,奈何论不要脸的程度,却是不如张书堂,只得凸着眼睛,气的浑身发抖。 张书堂犹自在喋喋不休,市井俚语宛如连珠炮一般的从他嘴里飙出来。 朱聿键看得发楞,这个一贯救济他们父子的小官员,嘴巴竟然如此厉害。 这粗俗的市井俚语一出,就连横行无忌的五王子也是避到了一边,身怕被张书堂喷到了。 “你说说,你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你浪费大明币……” 张书堂把那厮逼到了墙角:“你说说,你爹当初咋就瞎了眼把你射了出来,我要是你爹,当初就该把你射进大黄纸里,就该把你射进烂袜子头里,就算是把你射到墙上,也好过你这样出来人不人鬼不鬼,话都不会说的傻子,出来恶心人强啊!” 第二十二章:装疯卖傻逃王府 ps:兄弟们若是觉得可以,还请收藏了,谢谢 张书堂轻巧巧的转身返回,脸上却是挂着得胜般的笑容。 那小吏胸膛急剧起伏着,粗重的呼吸远远可闻。 “呀!我要跟你拼了!” 那厮血红着眼睛,朝着张书堂扑来。 “五王子殿下,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偷袭朝廷命官……”张书堂一本正经的求救道。 朱器塽扭过脸去,哼哼,这么臭的嘴巴,就让王文好好的教训你一顿吧! 至于阻拦暴怒的王文…… 朱器塽轻笑一声,他巴不得王文将张书堂的嘴巴给撕烂了呢! 又怎么会阻拦? 当然那厮毕竟穿着官袍,若是王文做的太过,他也不好不去处理—— 就让王文撕打他一番,抓的张书堂满脸的桃花开后,自己再去阻止吧! 嘿嘿! 朱器塽冷笑一声,本王站的太远,来不及救援,这与本王何干? 谁让你言辞那么犀利,惹怒了人家呢! 至于善后…… 就赔偿他一个铜板的汤药费好了! 哼! 得罪了本王,还想好过,简直是笑话! 朱器塽扭过脸去,不去看那边即将发生的“战争”。 张书堂重伤未愈,这事对朱器塽来说并不是秘密。 正因为这样,朱器塽才放任自己的狗头师爷王文,挑衅张书堂的。 “小子,我要撕烂了你的嘴!” 王文怒吼着,追着张书堂而来。 “咿咿呀!”张书堂大叫:“坏了,坏了,老子重伤未愈啊!” 他踉踉跄跄的朝曾阿牛两人那边跑去,却是一副即将被王文追上的样子。 曾阿牛大急,攥紧了手中的绣春刀,就要上前救援。 “阿牛!” 李陵一把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 曾阿牛大急:“书堂哥危险呢!” …… 眼见将张书堂逼到了墙边,王文大喜,猛冲几步,一把就要抱住张书堂,然后好摔倒他。 身为文人,他哪里会打架,所会的无非是挠对手一个大花脸,撕破人家的衣服,揪扯别人的头发……这等娘里娘气的招数。 此时见到张书堂没有地方可躲,王文顿时大喜,来之前,他刚刚修建了长指甲,还没有磋磨,正是尖利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扣,就能破了张书堂的脸皮。 他要将这厮抱着摔倒,然后挠他一个满脸桃花开! 却见张书堂对着李陵微微一点头,李陵眨了眨眼,他的脚尖上早已勾到了一颗杏子大的圆石头。 张书堂一矮身子,错过了王文的熊抱。 李陵脚尖一踢,那石子咕噜噜的前行,正好到了王文的脚下。 “哎呀呀!” 听得身后的尖叫,朱器塽暗道一声:好! 打死他,抓脸他的脸,撕破他的衣服,让他丢个大人! 咦! 朱器塽忽然觉得不对,那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呢! 他一扭头,顿时目瞪口呆…… 却见王文脚底打滑,慌得手脚乱舞。 “呀呀呀,不好了,不好了……” 朱器塽等人扭过头来,正好看到张书堂躲向了一边,而王文的脚底却是踩到了一颗石子。 在众人的口瞪目呆之中,却见王文以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无敌姿态,恶狠狠的一头朝着青砖院墙上撞去…… “咚!” 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那围墙都似乎摇晃了一下。 王文缓缓的顺着墙壁滑倒,像一只四脚蛤蟆一般,仰天倒下。 却见王文双眼一翻,白眼珠占满了眼眶…… 那厮晕了过去! 王文的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了一只紫青色的大角…… “哎呀呀!”张书堂啧啧有声:“王秀才,您老屡试不中也就罢了,当一个幕僚也是能够养家糊口的么!怎么如此想不开,竟然要撞墙自杀呢!” “啧啧!”张书堂一脸的惋惜:“可惜啊,您老书读得太多了,这身体却是不大中用,这么厚的一堵墙,您老竟然都只是晕了过去,可见啊,你老的身体是有多么的弱鸡,速度不够啊,速度不够……” 张书堂一边围着王文摇头晃脑,一边却是奚落道:“自古常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您这样的人啊,孔老夫子的六艺,您老全都忘记了,这就是所谓的五艺不精啊!您也就剩下死读书这一条了啊……” 张书堂喋喋不休的在一旁幸灾乐祸。 “滚!” 朱器塽脸皮发黑,这个货,竟然如此难缠! “呃,五王子殿下息怒,臣下这就走,这就走!” 张书堂冲着曾阿牛、李陵两人一使眼色,三人脚底抹油一般的溜了。 看着三人猪突狼奔,朱器塽这才觉得心中的郁闷消散不少。 世子朱器墭,终究是被朝廷亲册的王府世子。 朱器塽纵然是再厌恨他,也是要烧几张纸钱的。 当然这一切并不需要朱器塽亲手去做,自有随从点燃了黄纸。 轰轰燃烧的纸钱,将火光倒映在朱器塽的脸上,忽明忽暗的火光,让这张英俊的脸,显得有些可怖。 “坏了!” 朱器塽一拍大腿,惊声道。 “怎么了殿下?” 随从急忙上前询问道。 “走!” 朱器塽顾不得在旁边的侄子面前耀武扬威,带着随从匆匆而去。 “方才被那小子一通胡搅蛮缠,给气昏了头脑,竟然忘记了——王六子一行人追赶陈奇瑜的时候,也是自北门离开的!” 朱器塽看着手下,皱眉道:“那小子带着人却也是在王六子离开后,从北门出了城!” “你们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那小子是不是去追王六子去了?” 朱器塽的脸庞阴沉的吓人,该死的小子,胆敢戏耍本王! “不,不了能吧!” 王文已经被人救醒,他龇牙咧嘴的摸着头顶的大包,嘴里开口道:“应当没事吧!王司正他们可是比那小子早出城快两个时辰呢。” 他一边哎哟,哎哟的叫唤,一边却是仔细的考量通透,解释道:“那小子当时乃是孤身一人骑着驴子出得城,虽然在他离开一个时辰之内,有四五十个半大少年也跟着出了城,但是,他们却都是没有骑马的。 以王司正带去战马的脚力,这群人就算是为了追上王司正而去的,也难以在三个时辰之内返回城内啊!” 第二十三章:朱器塽发觉上当了 王文愁眉苦脸的轻抚着额头上的“独角”,对于幕僚的工作却是做的极为到位:“小的今早去北城询问了,他们是在子时之前回来的。 就算是从最早离城的张书堂开始算起,到回城之间,也不过是满打满算三个时辰,来回赶路对折一下,他的行程最多在一个半时辰之内! 这怎能追上早他两个时辰出城,又骑着战马的王司正呢!” 朱器塽点点头,认可了王文的说法。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张书堂等人没有破坏王六子行动的时间,但是,王六子至今不曾返回,这事不得不查探清楚!”朱器塽继续道。 另一名随从武官却是笑道:“殿下,您给王司正的任务是:‘不拦下陈奇瑜一行,不带着他们的人头到来,不准返回!’ 以王司正对于殿下的忠诚心,想来必然是追着陈奇瑜一行走远了吧!”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王文唰的打开了折扇,摇晃了几下,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陈奇瑜此人虽然乃是进士出身,但是并无一般儒生的腐儒,以他的才智,必然可以猜到殿下欲要对他不利……” “乓!” “胡说什么呢!” 朱器塽使劲敲了王文脑袋一下。 世子殿下手上带着的玉扳指,和王文的额头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乓!” 王文另一边还没有长角的额头上,缓缓升起了一只小一号的红彤彤的“角”。 “呵呵,口误,口误!”王文不敢有丝毫的怨言,伸手给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啪啪!“ 听着声音挺响,实际上却是用了巧劲,这厮的脸皮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王文改口道:“陈奇瑜见世子殿下欲要请他做客,想必是心中觉得有愧于殿下您,这就打马远遁了。 王司正为了追赶陈奇瑜,想来却是走得远了,这才没有返回。” 一声世子殿下,叫的朱器塽心花怒放,对于这厮的偷奸耍滑,朱器塽却是装作没看到一般的放过了。 “咦!不对!”朱器塽忽然醒悟道:“那小子的神色不对!” …… 被朱器塽等人以为正在追赶陈奇瑜的王司正,却是并没有像平时表现的那么大胆。 自古偷奸耍滑、心怀异念者,却大多都是外厉内荏之辈。 这王司正亦是如此。 他见到陈奇瑜一行走的是官道,当即心就慌了,于是并没有像在朱器塽面前保证的那样——提着陈奇瑜的人头来见。 这厮拦下了陈奇瑜一行,却是哓之厉害,欲要说服陈奇瑜跟着他返回去见朱器塽,这才给张书堂一行留下了解救的时间…… 却说张书堂等人,离开了王府之后,上马便走。 曾阿牛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憨货虽然勇武有余,但是却是没有李陵那么机灵的。 他不解的问道:“书堂哥,你刚才在五王子面前,怎么,怎么……” 这厮只觉得心中那个无所不能,诸葛孔明一般的人物形象轰然崩塌。 “怎么那般不要脸皮,对吗?” 张书堂丝毫不以为忤,他解释道:“那是在王府啊,老弟!我等昨晚终究是追着王六子一行离开的。 若不是我插混打科,让朱器塽厌恶了我等,你以为我们今日还走得出来吗?” 曾阿牛一想也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张书堂小瞧了自己,他拍拍胸口,强忍着伤口的不适,道:“书堂哥,当时就算是你不这样也没关系,俺护着你杀出来就是了!” “傻!” 李陵笑着呵斥一句,道:“若不是书堂让五王子起了厌烦的心思,急于赶我们滚蛋,你以为我们还离得开? 别的不说,阿牛你的确厉害,但是十个你能打得过,一百个呢?两百个呢? 王府可是有着六百护卫的,这还不算他们私自篆养的私兵! 况且!” 李陵笑着看了曾阿牛一眼,道:“况且,就算明知道阿牛你能够带着我们杀出重围,书堂也是不会让你动手的。” “为啥啊!”曾阿牛摸不着头脑,明明能够杀出来,书堂为什么不让他动手呢? 张书堂笑道:“很简单,我等若是动了手,整个天下将再也没有我等的容身之地,不仅仅是你我兄弟三人,就连我们的家族也会被官府扣上谋逆的帽子!” 张书堂带着三人一边朝北门前行,一边问道:“如此,阿牛你可还能动手?” “哦,也是!要是知道动了手会连累家人,我也不敢动手啊!” 曾阿牛摸摸脑袋,心中却是郁闷的紧。 “明明是那厮不对,为何某却是觉得——好像天怒人怨的是我们一般呢?” 张书堂长叹一声,那是因为人家是金枝玉叶啊!不说这等龙子龙孙,就算是一般的当权者,若想污蔑一两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古今中外,这等事情少见吗? …… 那厮胯下的白马适时的嘶鸣一声,曾阿牛脸上郁闷的神色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爱恋的表情。 他摸了摸白马的脖子:“是吗?阿雪也是这么觉得的啊!” “阿雪?” 两人大寒,见到曾阿牛亲昵的摸着胯下白马的脖颈,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对啊!” 曾阿牛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对两人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 他自豪的说道:“这个马儿昨晚被俺起名叫做阿雪呢! 书堂哥,你看看,它浑身除了脚上之外,没有一丝的杂毛,不是阿雪又是什么?” 这厮也不管两人如何嫌弃,犹自说道:“看看,它的脚上却是乌黑色,这不正是雪地里被踩踏起来,沾染的雪泥么! 叫做阿雪,却是刚好贴切呢!” 李陵撇撇嘴,揭穿道:“阿牛,那阿雪头上却是花色的,这又作何解释?” 曾阿牛一本正经的道:“我的阿雪跑得快啊,脸上的杂色正是弹起的泥浆沾染的呢!” 张书堂不去逗他,违心的道:“是啊,你的马叫做阿雪,倒真的很应景呢!” 曾阿牛丝毫听不出两人话里的揶揄,追问道:“书堂哥的马儿名唤乌云踏雪,李陵哥你的呢?” 提起胯下的良驹,李陵也忘记了损曾阿牛了。 第二十四章:大马猴的强买强卖 他正色道:“这黄鬃马,倒是与成祖爷当年自西洋运回来的狮子毛色一致,我便给他起了名字,就叫狮子鬃。” 一说到战马,三人就忘记了方才的狼狈,大明没有草场,因此战马稀缺。 虽然在河南、山东一带有马政维持着军队的正常用马,但是不曾在草场奋蹄飞扬的马儿,哪有正宗的草原马匹跑得快! 谈论着爱马,三人说说笑笑的就出了城。 这宛襄平原一带,乃是天下粮仓之一,河南大地素来人烟又最为密集,是以沿途村镇不断。 因此三人也没有准备什么干粮。 出了方城就是群山,到了那里,倒是需要在汇合陈奇瑜之前,准备好干粮了。 南阳去方城,正是直行向东的方向,出城后上了官路,三人策马狂奔。 午时方过,却是来到了红泥湾。 此地也是一个大集镇,镇内店铺林立,酒楼饭肆比比皆是。 南阳最为出名的却是改动自热干面的臊子面、大窝面、胡辣汤等。 张书堂选了一处小饭店,这等饭庄,做饭的炉子都是放在门口的。 经营这等饭铺的,通常都是夫妻店,男的负责做饭,女的打一把下手。 “掌柜的,先给大牲口喂上精料!” “好咧!”正在做吃食的掌柜对着妻子道:“秀姑,上好豆饼十斤,掺杂草料,给三位客官的大牲口,先拌上一槽!” 正在洗菜的妇人,闻言上前,接过了三人手中的马缰,拉到一边的马槽前拴起来,然后跑去拌草料去了。 三人点了三大碗大窝面,坐在靠近路边的桌子边等待起来。 “有茶,有汤,客官自便啊!”掌柜的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 他一边说着喝水自倒的话语,一边抓着豆芽放入罩笠里面,又拿起一大把面条压在上面,这才放入了沸水里面。 张书堂隐约知道红泥湾这里有自家的庄园,但是对于具体的方位却是不大知晓。 “掌柜的,今年收入咋样?” 张书堂套起了近乎。 “还行,还行!” 掌柜的一面煮着面,一面笑道:“咱南阳自秦朝时候,就是天下三大水利灌溉地区,这田地啊,一般情况下是没有荒年的。 此时,田地里的麦子灌了浆,前天小老儿跑去看了,嗳呵,今岁儿啊!又是一个丰收年咯!” 看得出,这掌柜的很是健谈。 就在此时,十余个壮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看了一眼外面拴着的三匹骏马,不由得挪不开了眼睛。 “店家,这三头大牲口是谁的?卖不卖?” 掌柜的一抬头,顿时笑道:“哟,是哪阵风把猴哥吹来了,稀客稀客,快,里面请,里面请!” 掌柜的招呼一声,这才笑着解释道:“猴哥您老当知道,这马儿是来吃饭的客人的,老儿哪里做得了主哦!” “哦!” 领头叫做猴哥的汉子皱眉应了一声,道:“不知道是哪位的马?店家帮忙介绍一下。” 掌柜的见那十余人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眼就知道身怀兵器,他不由得微微瞥了张书堂三人一眼。 “李陵。” 张书堂示意了一下。他是来吃饭的,掌柜的为人也算是合他的眼,张书堂不想让那掌柜的为难。 李陵站起,道:“若想买马,只管去城里的牲畜行,我们的马是用来骑的,却是不卖。” 那为首的汉子,扭头对掌柜道:“一人一碗扯面,多汤,加肉,在来五斤卤肉,一坛好酒。” 说完他朝着张书堂三人走来,挺着身子,居高临下的道:“兄弟,不知道要朝哪里去?” 张书堂轻笑一声,淡淡的道:“方城。” “哦!” 那人道:“方城可是山区,听说一片泥就在方城之外晃悠,三位兄弟骑着这等骏马,还是不要过去的好,以免被那一片泥盯上了。” 一片泥? 三人皱眉,这是什么玩意? 张书堂的脑海里一段文字浮现:土匪一片泥……转投闯王麾下……陕西流寇…… 张书堂一楞,刘伯温塞给他的玩意又出现了。 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这一片泥就在一年之后,就被陈奇瑜剿灭了。 脑海里有关于一片泥的信息,甚至简陋的——一片泥的大名,是跟其他小股的流寇头领一起出现的…… 看来这一片泥不值一提呢! “多谢兄弟提醒!只是不劳兄弟担心了,我兄弟自有应对办法。”张书堂淡淡的抱拳道。 “哎呀,兄弟,不是哥哥多嘴,只是那一片泥虽然名声不甚响亮,但是手下确实是兵多将广,单单在方城附近,就有一千多儿郎盘踞。 兄弟带着这三匹大马,实在是招人的很,不若让与哥哥了,兄弟也好轻身上路不是! 至于价格,兄弟尽管开价好了!” 说得真好听! 李陵嘴角撇了撇,戏谑道:“不知大兄弟能出什么价格?” “我也不瞒你!”那汉子一见有戏,招收让手下过来。 他们将张书堂三人围在中间,又纷纷挽起袖子,这地痞流氓一般的举动,告诉着三人,他们就是一群浪荡子。 汉子见到手下的兄弟到位,皮笑肉不笑道:“这三匹大牲口,在城内也就是值上百十两银子的样子。 但是!” 他环顾一圈,见店内用餐的食客都纷纷低着脑袋,加快了用餐速度,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道: “但是,在这城外却是五十两都值不到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道:“兄弟我出个血,二十两纹银,这三匹马某要了! 当然,作为回报,兄弟们若是在方城遇上了一片泥,只需要报上我大马猴的名号,自然是通行无阻的!” 价值两百两,没有人脉还买不到的宝马,若是在乡间发卖,最少此时价值三百两往上! 这厮竟然出价二十两,就要强买! 当真是好盘算! 张书堂伸手捉住茶壶,缓缓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端了起来,手心里感受着茶杯的热度,嘴角却是轻笑道: “二十两?黄金么” “嘭!”这个自称大马猴的的男子,一脚踏在桌子上。 第二十五章:买卖为名欲强占 灰尘大冒,张书堂三人纷纷扭头避开。 “别给脸不要脸,也不再红泥湾打探一下,我大马猴买东西,什么时候给过这么高的钱!” 张书堂左手靠在椅背上,手指搓了搓眉毛,叹息道:“强买强卖么?” “哼!” 大马猴身后一个花膀子冷哼道:“强买又如何?也不去打探打探,我们马家在这红泥湾乃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就算是强买,也是买定了!” 店家也过来笑着对大马猴道:“猴哥,容老儿劝说三位客官一句,若何?” 大马猴嘴角啧啧两声,道:“老头,我也不坏你生意,快点搞定了,爷们还要吃酒吃肉呢!” “猴哥放心,猴哥放心!”掌柜的连不迭的答应。 他招呼自己的婆娘,道:“秀姑,先给猴哥上五斤猪肉,一坛好酒。” “哎!” 一旁刚刚给张书堂三人的战马喂了饲料的妇人,应了一声,洗了手就去称肉了。 “客官,老儿建议你啊!” 掌柜的提高音量,眼神却是瞥向了大马猴一行。 秀姑给称了卤肉,又抱来一坛好酒,拍开了泥封。 酒香飘了出来,这香气清甜甘冽,一闻就知道是自酿的好酒。 秀姑给他们一一斟满了酒水,笑道:“猴哥,大兄弟们,慢慢喝,家里多得很!” “废话!” 大马猴抄了一把秀姑的屁股,却被秀姑笑骂着打开。 大马猴不以为忤,却是贱笑道:“秀姑这水,却是越来越醇了!” “要死呀!”秀姑笑骂出声。 开着店的女掌柜,却是必须要有这等插混打科的本领,若是顾忌脸面,却是一天都做不下去的。 掌柜的见到大马猴等人只顾着吃喝,这才低声道:“三位莫要声张,听老头儿细细说。” 张书堂点点头,等着掌柜的继续。 “待会老头儿会开口啐骂三位不知好歹,三位只管在老头儿向大马猴诉说的时候,解马便走。 若是跑不掉,出了街,就过第二个十字路口,转道往南方去,那里有一处张家庄,却是不惧大马猴的。 客官只需要进了庄,求得张家的庇护,大马猴就不敢拿诸位怎么办了?” 张家庄? 张书堂沉思,莫非此庄就是他家的庄子? “敢问掌柜,这张家庄什么来头?” “哦,张家庄啊!”掌柜的大声道:“老头我知道小兄弟要赔钱,可是小兄弟啊,出门在外不就求一个平安吗?就当是啊!” 掌柜不为人注意的瞥了大马猴诸人一眼,大声嚷嚷:“小兄弟就当是破财免灾了,这不是老话说的好:财去人安乐么!” 他低声道:“张家庄乃是府城张大人家的庄子,这张大人乃是咱大明立国时的勋贵,那是与国同休的大家族啊!” 李陵差点憋不住笑,这掌柜的说的不就是张书堂家么! 他比张书堂大几个月,又是亲亲的姨家老表,自然是知道张家在红泥湾有庄子的。 只是,因为老一辈的都还在壮年,是以并不曾告知他们具体的方位。 张书堂瞪了李陵一眼,继续问道:“掌柜的,这大马猴什么来头?” “他?” 掌柜的嗤之以鼻,道:“别看老儿对着他有说有笑的,他就是一个二百五! 小兄弟不知道啊,他家姓马,乃是里长之一,家里财富很大,正是红泥湾街周边的里首,哪知道这小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好好地大少爷不做,反倒是学起了无赖。 马老爷就这一个独子,自然是打不得、说不得,只好由着他去了。 这厮虽然混蛋,但是人命官司却是没有的,因此啊,这街上的乡老也就看在马老爷的面子上,每每劝谏了事……” 里长乃是大明户籍制度之最末端。 太祖开国的时候,规定的户籍制度便以一百一十户为一里,然后这里面最为富庶的十户人家,就是里长,余下的一百户就是甲首,有里长负责催收公粮,摊派徭役等。 在每一里里面,又会选择一个“老人”,负责教化、协调民里关系,处理一些小偷小闹等,这就是乡老。 若干里便是一都,纳税达到万石的区域,则称呼为区。 在一些重要的交通要道,险关重地,更是设有巡检司。 红泥湾附近就有一个巡检司,这一点张书堂作为一个武官,还是知道的。 张书堂皱眉道:“不是人丁不旺,纵富庶也难以为里长么!难道区、都也敢枉法吗?” 掌柜的苦笑道:“客官,你也知道,这户籍上只是说了每一户,可没有规定多少人,多少代啊! 他马家已经五世没有分过家了,家里人口一百多人,这人丁上面,自然是达到要求的!” 曾阿牛对于这种民众琐事的法律知晓不多,李陵素来浪荡,若论市井暗地里的组织,自然是知晓的,但是这等民生之事,却是一知半解。 张书堂身负典膳、奉祀两个官职,本就负责王府里的庄园、丁口、庄口、田产、上供、祭祀等,因此,对于这等事情却是门清。 张书堂道:“朝廷有令,长者在,不分堂。这大马猴家里的五世长辈仍在?” “哪能啊!”掌柜笑道:“若是他的尊祖还在,这不是一百四十多岁的老妖怪了么,莫说他家的尊祖那一辈了,就连重祖那一辈也没人了,若真的按照朝廷的发令,来分家……” 掌柜盘算了一下,道:“他家最少要分成十几家呢!” “掌柜的,这也欺人太甚了!” 张书堂故意吆喝一声,却是低声问道:“他家与巡检的关系怎样?” 掌柜嗤笑道:“马家?他还不够档次!” 掌柜的脸上带着轻视:“红泥湾所属的巡检司,营盘设在博望镇,巡检姓刘。” 掌柜用一个你懂得的表情道:“莫看刘巡检只是一个最低等的九品官,甚至不能世袭!但是也逃脱了杂吏的范畴,属于正儿八经的官老爷阶层。 马家一个土财主,哪能入得了刘巡检的眼窝哟!” 是啊,这马家一个土财主罢了,人家又是正儿八经的巡检,又不在人家驻地范围,巡检哪能看得上他哟! 第二十六章:言穷手穷穷匕现 “那张家庄离此地多远?”张书堂问道。 “走路一刻钟可达!”掌柜的解释道。 张书堂继续问道:“博望呢?” 掌柜的道:“博望据此四十里不到,若是走路,当要两个时辰不到,若是骑快马,则只需要小半个时辰。” 张书堂明白了,他继续问道:“掌柜的可知道张家庄有没有马匹?” “这自然是有的!”掌柜的笑道:“张家庄乃是官庄,替南阳的主家养有三匹大马。” 张书堂问掌柜的要了一块拳头大的面团,然后悄悄将自己的腰牌印了上去,待留下清晰的痕迹之后,则起身在炉子边烤干。 他掏出一块黄豆大小的碎银粒,同时递上烤干的面团,道:“劳烦贵夫人跑一趟腿,将这个交给张家庄的庄主,告诉他,持牌之人要他前去唤博望巡检过来!” 掌柜的眼睛怔了一下,刚才张书堂撩起衣角的一瞬间,他发现张书堂外衣的里面,穿着的乃是官袍。 掌柜双腿一软,就想栽倒在地。 张书堂拉了他一把,道:“掌柜的,此人怕是来此吃东西不怎么给钱吧!” 掌柜的定定神,恭敬的道:“不瞒大人,此子每次都是记账,然后年底上门讨钱的时候,其父又是七折八扣的,到头来五两银子顶多只能讨回来三两!” 打白条?记账? 张书堂嗤笑。 “放心吧,帮某办成了此事,某替你讨回欠银!” “多谢!多谢!” 掌柜的千恩万谢,就要去呼唤妻子。 “不要让人察觉出来了!”李陵捅了捅掌柜的胳膊。 掌柜会意,忙招呼婆娘过来洗菜,却是低声将事情说了。 那妇人拿着烤干的面团离去。 “商量的怎么样了?” 大马猴走了过来,他一面用牙签剔着牙缝里的卤肉,一边满嘴酒气的询问道。 “不怎么样!”李陵笑道:“你的价钱太低,我们兄弟不准备卖马!” “你大爷!耍老子是不是!今天敢给我不卖一个试试!” 大马猴大怒,一把掀飞了张书堂三人的桌子,却是怒道:“都给老子打,打完了让他给老子按手印!” “他母的,二十两你不愿意,那就一文钱也捞不到!” 那十余走狗当即喝干了最后一口酒水,骂骂咧咧的过来,掏出腰间的长棍,朝三人招呼过来。 “阿牛!” 张书堂眯着眼,道:“全数打倒!” “是,书堂哥!” 曾阿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当即抄着屁股下面的板凳冲了上去。 “砰砰砰!” 三尺多长,十几斤重的板凳,砸在一人身上,当即便让那人委顿在地,嘴里也喷出了血沫子。 “点子扎手,一起上啊!” 大马猴眼睛一瞪,呼喊众人一起出手。 张书堂眼见那些人纷纷抽出铁棍就要上前围殴曾阿牛,他对着李陵道:“你也上,不要留手,也不要打死了!” “是!” 李陵捏捏手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嘿嘿!” 李陵坏笑一声,掂起了一边三尺长的擀面杖。 宛如短棍一般长短的擀面杖,在李陵的手中就像是兵器里的短枪一般,被挥舞的赫赫生风。 两人并排朝着剩下的混混冲去。 这些人若是欺行霸市倒是好手,但是何曾见过真正的军中好汉。 君不见就连闯王麾下的精锐,也是挡不住几千官军的强攻,更何况这等地痞流氓呢! 更何况两人还是军中精锐里的精锐呢! 不多时,十余个小混混,便被两人联手全部砸到在地,他们纷纷抱着砸断的胳膊腿哀嚎起来。 “好大的胆子,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大马猴见机不妙,嘴里喋喋不休着,人却是朝外溜去。 “你要去哪里啊?”张书堂嘴角轻勾,拦着道路道:“手印还没有按,猴哥这是要朝那里去啊?” 大马猴眼珠一转,右手悄悄的贴在怀里,嘴里笑道:“不曾走,不曾走,喝多了酒水,让我撒泡尿!”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不知何时已经拦住了他去路的张书堂靠近。 “哦!是吗?”张书堂笑意依旧。 “去死!” 就在大马猴凑近了三步之内的距离时,猛然从怀里掏出明晃晃的匕首,对着张书堂的胸膛捅来。 “你给我去死!” 大马猴的脸上狰狞的可怕。 寒光阵阵,直奔张书堂胸口而来…… “呃!啊!啊!” 他忽然尖叫起来,脸上的冷汗直流:“痛痛痛,松手,松手,我是见这匕首太好看,特意送给你的的……” 张书堂手掌抓着大马猴握着匕首的手,拇指却是顶住了他的掌心,手腕使劲,将他的手掌折了过去。 “痛痛痛!” 大马猴的脸上冷汗直流,青筋根根突起。 “啪嗒!”匕首掉在了地上。 张书堂一脚飞出,将这厮踹飞出去。 然后他踩着大马猴的手,道:“身揣兵器,意图刺杀他人,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责?” 旁边被打倒的众人见势不妙,却是有人从后门逃了。 曾阿牛正要追赶,被张书堂喝住。 “让他去叫人吧!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这离府城不过是二十余里的红泥湾,难道还能翻天!”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大马猴见到有手下逃脱,也是硬起来了,他张狂道:“在我红泥湾,竟然敢惹我马家,你小子怕是不想活了!” “哦,是吗?” 张书堂脚下使劲一跺。 “咔嚓”一声,大马猴的胳膊便被他踩骨折了。 “啊!”凄惨的宛若杀猪一般的嘶吼响起,大马猴顿时晕了过去。 “你,你,你!” 大马猴的手下吓得双眼突出,连惨嚎也是忘了,他们哆哆嗦嗦的道: “你竟敢弄断了少爷的手,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我等着!” 张书堂松开脚,让阿牛、李陵两人解开众人的腰带,将十余人捆绑起来,丢在一边。 “掌柜的,我们的面呢!” 张书堂笑道:“赶了半天路了,腹中早已饥饿,店家快点下了面,下午还要赶路呢!” “是是!” 掌柜的何曾见过这般杀伐凌厉,早就看得呆了,闻言慌忙下了面,并切了卤肉端上来,还又亲自跑去给三人的战马多喂了一槽饲料。 第二十七章:打了小的来老的 三人也不管他,只管大吃起来,此地的各种面食,大多会加上羊肉汤汁,是以味道很是鲜美。 三人勘勘丢下碗,付了铜钱,就听到一阵杂乱声朝这边而来。 只见一个衣衫华贵的老者,领着一百多个手执各色农具的农人过来。 “哪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在红泥湾行凶!” 掌柜的在一边低声道:“这是马占胜马里长,正是红泥湾的里长行首。” 他解释了一句,忙满脸堆笑的走上去,道:“马老爷,您来了!” “一边去!”马占胜呵斥道:“卖烩面的,闪到一边,这儿没你的事,若是你要掺和,别怪我老马不顾情面!” “哎呀呀,马家哥哥说到哪里去了!”掌柜的满脸堆着笑: “咱们这乡里乡亲的,你说我啥样的人,大家伙还不知道么!那是放屁还怕砸了脚后跟的孬货,咱怎敢和马老爷掺和。” 马占胜也不理他,只管冲着张书堂三人道:“小子,可是你等在此行凶?” 通过这厮上来便包庇大马猴,曾阿牛当先便恶了他三分。 此时听到这厮丝毫不问青红皂白,当即便要问责,他顿时火冒三丈。 想他曾阿牛一个堂堂的锦衣卫将军,向来都是百姓敬畏的存在,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眼见曾阿牛就要发作,张书堂止住他,淡淡的道:“是又如何?” “好!” 马占胜冷笑道:“来人,给某全部拿下! 这等无法无天之徒,先行绑了,交于三老审核,待问明白了罪责,则发往有司定罪!” “绑了?” 张书堂笑道:“不知马老爷是何官身?” 马占胜眯了眯眼神,正待说话,哪知道昏迷的大马猴却是醒了过来。 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被牢牢的绑起,刚要挣扎,胳膊上的断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 “哎哟!”大马猴痛呼出声。 “我儿,你怎么了?” 马占胜冲着左右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少爷松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大马猴顿时悲从中来,他哭诉道:“老爹,这群混蛋将我的手折断了! 快,快!将他们逮起来,我要一寸一寸的捏断他们全身的骨骼!” “我儿啊!你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眼见家丁们还不动手,马占胜大急道:“都站着干什么!等着开饭呢!还不给我上!将他们全部拿下!一个也不准跑!” 马家的家丁们,有人就要上前解开绑着大马猴的腰带。 更多的家丁,却是裹挟着不明真相的民壮,就要上前将三人拿下! “都给我住手!”曾阿牛大吼一声,转身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抽出腰刀。 寒光闪闪的腰刀一挥! “呛啷!”一声,斩断了曾阿牛面前的一个厚面长凳! “谁敢妄动一步,犹若此凳!” 曾阿牛须发冲冠,端得是威风凛凛。 张书堂敲敲桌子,道:“坐下!” 曾阿牛怒气冲冲的坐在一边,寒光闪闪的腰刀,却是就依靠在他的腿上,正对着门口的民壮。 张书堂问道:“不知马老爷身居何职?这个问题马老爷还没有回答某呢!” 曾阿牛的发火,镇住了一群民壮,眼见一寸厚、半尺宽的后板凳,都被一刀斩断…… 若是砍在人的身上…… 我滴个神啊,那必将一刀两断啊! 马占胜见到家丁们不敢上前,那小子的言辞又犀利的很,他有心不作回答,只是那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某乃是红泥湾的里长行首。”马占胜恼怒道。 “哼,”张书堂轻笑:“不知是谁给予马里长抓捕之权的?” “可笑!”马占胜怒喝道:“某身为红泥湾行首,自当保护一境安宁。 倒是你等,究竟是何地来的贼子,竟然敢当众劫持他人,难道不怕被秋后问斩么!” 张书堂笑道:“某不才,但也知道——我大明朝,最为底层之协助维持治安者,乃是三老! 我却是并不曾听说——里长也有维持治安的权利啊!” 张书堂倾了倾身子,满面春风的看着马占胜,道:“在三老到来之前,某一句话也不会多说,至于他们!” 张书堂指了指被绑起来的众人,轻笑道:“彼等乃是我们抓捕的市井恶霸,却是要经过本地乡老之手的!” “唤赵老爷过来!” 马占胜眼见那明晃晃的刀子,就在他爱子的不远处晃悠,生怕惹怒了这三个狠人,将他的儿子一刀两断了,当即便同意了张书堂的要求,唤三老过来。 三老名唤“老”,实际上却是一个中年男人。 在半路上,他已经听马府的家丁说大马猴被人绑架了,马家老爷正带人将那三人围起来了呢! 这个混小子又惹祸了! 三老左耳听着家丁的告状,右耳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都是一片屋檐下长大的人,谁不知道谁拉屎臭不臭呢! 那大马猴是啥人,他能不知道么? 必然是这厮犯了混,遇上了强人,然后栽了。 只是…… 赵三老苦笑一声,终究是一堆儿一块的人,若是不帮衬几句,怕是要惹人背后指点啊! 这般想着,脚下却是不停,不一会赵三老就到了跟前。 “哎呀呀!赵老哥可算是来了啊!” 马占胜当先迎了上去,恶人先告状道:“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三个憨货,竟然绑架了犬子,这不!” 他指了一下被围在屋内的张书堂三人,道:“老弟我闻讯赶来,将这些人等给围起来了!” 他拱拱手,手掌里却是不知道何时滑出了一锭碎银子,借着身体的掩护,马占胜将碎银塞到了赵三老的手中。 马占胜挤挤眼,道:“赵老哥乃是三老,正有处理小贼的权利,还望老哥搭把手。” 赵三老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心中大为满意。 这马占胜就是比他的儿子会做人,既然如此,待他询问几句,找个由头将三人带走罢了! 当然,他明白这三人必然是冤枉的,只是自古常言:帮亲不帮理! 他顶多将三人鞭笞一顿,再拉到偏僻处放了完事! 第二十八章: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 赵三老排开众人,迈步上前,道:“鄙人姓赵,正是红泥湾的三老,不知汝等犯了何事,还请一一道来,若是殉脏枉法,某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 “当然!”赵三老笑道:“若是诸位无错,某也不能乱了法律。” 张书堂点点头,刚才两人的小动作,他看了个一清二楚,只是……若是揭破了,那就不好玩啊了! “赵老既然身为三老,自然是熟知律令的,敢问赵老?” 张书堂抱拳道:“若是有人强买强卖,待事情揭穿之后,又手持凶器,意欲杀人灭口,不知当何惩罚!” 果然如此! 赵三老鄙夷的看了一眼依旧在低声哀嚎的大马猴。 哪知道这大马猴许是看到了自己父亲刚才的动作,又见赵三老望了过来,他还以为赵三老正要帮他,大声嚷嚷道: “赵叔,他们在胡说,小侄只是见到他们牵着的马儿神骏,不似一般人所有,小侄以为他们必然是偷盗而来的,便上前询问几句。 哪知道!” 大马猴指着三人道:“他们做贼心虚,当即便打伤了我等,还弄断了小侄的胳膊! 还请赵叔主持正义啊!” “少年,此子说的可是真的? 这马匹当真来路不明?” 赵三老看向了张书堂一行。 张书堂从怀里掏出契约,抖开道:“买卖的文书在此,南阳府西城牙行的印记,赵老可要查看?” 赵三老上前仔细一检查,点头道:“小哥这文书是真的!” 张书堂笑道:“至于事实的经过,我们双方说的自然都是一面之词,不若赵老问一问此间掌柜,不就一切皆知了么!” 赵三老一想也是,他心中早已肯定,此间之事必然是大马猴眼馋人家的马匹矫健,起了占为己有的歪心思。 这事哪能询问掌柜的哟!那不是要定罪了么! 赵三老询问似得看向了马里长。 若是马里长愿意就此揭过,他便出面呵斥大马猴一顿,让他领回家管教,就让此事这么算了吧! 大马猴一看架势不对,嚷嚷道:“老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儿子的打不能白挨啊!” 马占胜见到自己唯一的儿子,浑身的衣冠脏的就像是在地上滚过了似得,断了的胳膊也塌拉在一边,看着凄惨极了。 当即,他一把心都碎了…… “赵老爷!” 马占胜呼唤赵三老走到一边,又奉上一锭碎银,道:“还请赵老爷搭把手,我儿却是不能白白挨了这顿打,待此间事了,老弟我做东,好好请老哥喝上一场。” 赵三老皱眉道:“马老爷,不若就此算了,大侄子的性子,马老爷又不是不知道! 这里面啊——必然是冤枉人家了!” 马占胜的脸上狰狞浮现,咬着牙道:“不瞒老哥,我也知道必然是犬子无礼。 只是,老哥啊,那终究是我的心头肉啊!” 他沉思一下,道:“不若这样,今岁眼看是夏收在即,今岁的粮赋,老哥家的只交一半,剩下的老弟给想个招?” 赵三老眼睛一亮,笑道:“既然春税如此,不若全年一般! 若是真的可以,某也不是不能通融!” 一年赋税的一半! 心真狠! 马占胜眼角的肌肉跳了跳。 算了,左右也不要他自己出钱出粮,不过是转嫁在那些没有势力的甲首身上罢了! “好!还请老哥出手相帮!” 马占胜一咬牙,答应下来。 赵三老眼睛带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来人啊!”赵三老冷哼道:“此三人行凶乡里,某身为三老,却是不得不管!” 赵三老冲着左右乡亲抱抱拳,开口道:“朝廷任命了某三老的职责,主旨便是让某肩挑起教化乡里,维境安民的职责。 今日此三子,因为口角琐事,重伤他人,依照大明条例,当伽首示众三日。 诸位且助我捉拿贼子,遣送有司!” “你这贼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怕官府罢免了你的职责么!” 李陵大怒道。 张书堂嘴角轻撇,冷笑道:“赵三老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这是徇私枉法,这是栽赃陷害! 若是见了官府,却是要反坐的,赵三老可知晓其间的厉害?” 赵三老恼怒张书堂等当众揭穿了他的勾当,顿时恼羞成怒。 他指着张书堂道:“某如何做事,还要不了你的指点! 来人呐,速速助我拿下歹人,待铐上了枷锁,再让你等好好鼓噪!” 有家丁为了讨好两位老爷,特意不顾炎热的正午太阳,小跑着去了赵老爷家,扛来了三个重达三十多斤重的中号枷锁。 “赵老爷,枷锁在此。” 那家丁献媚的说道。 “唔!”赵三老捋捋胡须,笑道:“算你小子机灵!” 他伸手摸出一个铜板,抛给那厮道:“老爷我赏你的了!” “谢谢赵老爷!谢谢赵老爷!” 家丁忙不迭的连连弯腰。 “书堂哥,怎么办?”曾阿牛低语道。 他紧了紧手中的腰刀,若是不行,那就杀将出去! 张书堂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身边的掌柜却是辩驳道:“三老,正是大马猴欲要以二十两银子,购买这三位客官的三匹大马,这才有的此事。 还请三老查探清楚!” “一边去!” 马占胜呵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掌柜眼神一阵衰败,是啊,自古士农工商,自己不过是最为底层的小商贩罢了,在这一群大地主面前,哪里有得说话的余地。 他眼珠一转,见到依旧不慌不忙的张书堂,心中顿时大定。 这厮衣衫的内里却是绿色的官袍! 掌柜明白,眼前之人,可不是这些连杂吏也算不上的乡老、里长可以比拟的。 一想到刚才这厮以命令的口吻,要人去呼喊博望巡检…… 掌柜又想起,当初这位小哥可是亲口许诺,帮自己讨回大马猴多年欠缺的酒钱…… 掌柜的心一横,站立在门口道:“乡亲们,是非曲直,大家自有公论! 他大马猴这些年做的缺德事,难道还少吗? 难道就因为马占胜马老爷家有钱、有权、有势,能花钱让这等鬼!” 第二十九章:巡检到来杀手出 他指着赵三老,怒吼道:“人家能让这等鬼推磨,我等不过是屁民一个,难道不乘着有人出头的时候,将这等为祸乡里的恶霸制服,难道还要等到他们欺负到我们头上,再去求告无门吗?” “你找死!” 马占胜怒喝道:“老狗,今岁你家的春税比去年多一半,今秋你家的赋税承包所有徭役的一半! 你信不信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啪啪!” 张书堂击掌轻笑:“好大的威风!” 李陵拍了拍浑身发抖的掌柜,道:“老儿莫怕,我等兄弟在此,他翻不了天!” “是吗!” 马占胜冷笑着指挥众人道:“都给某上,打死了老爷我担着!” 张书堂一拍手,道:“阿牛,胆敢上前者,死伤勿论!” 曾阿牛冷笑着看着围在店铺前的众人,眼神里杀气毕露。 众人胆怯,一时不敢上前。 马占胜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钱,道:“老爷我有的是钱,只管上去打,但有受伤的,不仅汤药费老爷我全包,就连工钱,老爷也会照给的!” 张书堂已经看到镇外的烟尘…… 他笑道:“马老爷、赵老爷,你们可知道这么做的下场吗?” 他朝天上拱拱手,道:“今上励精图治,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诸位莫非以为做下的事情,可能瞒天过海?” “天?” 马占胜嗤笑道:“在这红泥湾,某就是天!在这里,某就是地!在这里某就是神!” 他从怀里掏出几锭银阔子,道:“看到了吗?老爷我有钱,这世界有钱就有权,有权就有法!” “所以!”马占胜一挥手,道:“只管给我上,打死打伤了,都有我一力担着!” “哦?是吗?”有一戏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不知你马占胜有多少钱?可能使唤得动我刘某呢?” “谁!哪个狗东西?”马占胜大怒! 是谁胆敢在他装13 的时候,打断他的话,活的不耐烦了是不! 马占胜怒气冲冲的转头,就要让人鞭笞这个不开眼的东西。 “啊!刘巡检!”马占胜懵了。 “您,您老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刘巡检嘴角勾了勾,道:“某的治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若是不过来,不是还要被某些人蒙在鼓中!” 刘巡检就要朝张书堂这边走来。 张书堂隐晦的摇了摇头。 刘巡检一楞,眼神一瞥看到了曾阿牛。 张书堂、李陵两人作为王府的卫所军吏,与他不是一个系统之人,因此刘巡检倒是没有见过这两人。 但是曾阿牛作为锦衣卫南阳司的将军,他却是见过的。 见到曾阿牛亲自提刀守护在门口,刘巡检不由得一愣,这可是正八品的锦衣卫将军啊! 有谁有这么大的脸面,竟然能够指使锦衣卫将军亲自守在门口呢? 刘巡检仔细看去,只见曾阿牛手中的腰刀虽然并没有携带刀鞘,但是刀把上面的花纹却正是绣春刀特有的式样。 一想到锦衣卫的威名赫赫,刘巡检一楞,心中想道:莫非这三位上官欲要将此事办成铁案,然后好从抄家之中“漂没”一些银钱? 一想到锦衣卫、东厂的赫赫战绩,刘巡检就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的正确性。 更何况之前,张书堂还暗示他不要表明他的身份。 这不就是钓鱼么! 刘巡检心头火热,若是借着今日的事情,与三位上官搭上了关系…… 他眨眨眼,抛开仕途不论,这马占胜乃是红泥湾的行首,家中良田千顷…… 按照惯例,他刘巡检作为经手人之一,也是能够“漂没”一些钱财的! “咳咳!”刘巡检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正确,他轻咳一声,道:“马行首、赵三老,不知发生了何事?” 两人异口同声的指责道:此子因为口角,打伤了大马猴,然后还绑架了十余人。 在赵三老出面调解的时候,不但不释放人质,反而还持械拒捕…… “哦?” 刘巡检眨巴了几下眼睛,却被马占胜悄悄塞给了几锭一两重的小私银裸子。 “那依马行首看来,该当如何处理呢?” 马占山小眼睛转了几转,道:“刘巡检,此子打伤他人,按理当入监半年,持械拒捕,当苦役一年,持刀威胁官吏,当重刑三年,不若合并执行,判处重刑五年! 刘巡检以为若何?” 他低语道:“刘巡检,每岁各巡检司都有重犯的名额,咱博望司今岁的重犯名额还不够,不若……?” 马占山笑容兮兮的低语道:“明晚小弟做东,府城清江楼黎大家的歌喉可是一绝,到时候还望刘巡检大驾光临!” “哦?”刘巡检笑道:“是吗?” 他一挥手,带来的二十余个轮流服役的民壮弓手,团团将众人围了起来。 刘巡检急速后退,退入士卒环卫之中,他一扬手,道: “红泥湾行首里长马占胜,贪赃枉法、败坏吏治,污蔑他人。 其子马侯,绰号大马猴,素来鱼肉乡里、偷鸡摸狗。 今日本司着大明律令将其拿下,其余诸多随从,立刻蹲地请降,本司既往不咎,若是负隅顽抗,叱万箭穿心而死!” 众人立刻慌了,眼见巡检老爷带来的弓兵,已经张弓搭箭,顿时纷纷蹲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脑袋。 马占胜犹自难以置信,他急切道:“刘大人,愚弟……” “放肆!” 刘巡检打断道:“本司身为一地巡检,安有你这等贪赃枉法的亲朋,我劝你立刻跪地请降,否则必将万箭齐发,将你射死当场!” 不知道何时,那大马猴已经挣脱了腰带的束缚,他站了起来,怒吼道:“刘老儿,枉你刚才还收了我家几两银子,难道就是这样对待我家的吗?” 这厮不知道是不是缺了根筋,不顾已经蹲在地上马占胜的疯狂暗示,竟然怒气冲冲的朝着刘巡检走去。 “你这老儿,今日倒要给我一个说法!平日里,我家的孝敬,你也不曾少……” “此子持械拒捕,左右,与某拿下!” 第三十章:刘巡检的心思 刘巡检脸色大变,急忙示意身边的亲信动手。 平日里漂没归漂没,这是私底下大家公开的秘密,若是放在了太阳下,这可是说不得的东西啊! 此时这个憨货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三位大人面前提及了此事…… 刘巡检心中一冷,某留你不得! 那亲信得了刘巡检的暗示,下令道:“这是拘捕!有人拘捕,给某放箭!” “咻咻咻!” 箭矢破空…… “呃……”大马猴浑身插满了箭矢,鲜血顺着嘴唇朝下滑落…… “爹爹,我对不起你……” 张书堂眼睛一眯,虽然那大马猴的确该死,但是…… 罢了,罢了! 张书堂摇摇头,不管结局如何,此人终究是鱼肉乡里,就当做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马占胜眼见自己的儿子惨死在面前,顿时失声嚎啕大哭: “儿啊!我的儿啊!……” “儿啊,你睁开眼,看看爹爹啊,爹爹不该啊!……” 马占胜“啪啪!”的扇着自己的脸颊,涕泪横流道:“我不该宠着你啊,让你不了解外面的残酷,是爹爹的错啊!……” 赵三老却是看得一楞一楞的,到了此时,他才明白,这刘巡检是来惩罚马家父子来的。 却见马占胜哭了一会,却是缓缓地放下了大马猴的尸体,单手将他不曾闭上的眼皮合拢,右手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他挥舞着拐杖,指着刘巡检道:“刘麻子,你自己说说得到了我家多少孝敬,今日……” “杀!” 刘巡检一不做二不休,今日胆敢有人坏了他的大事,那便一个不留。 箭矢齐发…… 马占胜晃了一晃,一头栽倒,正正的倒在了大马猴的身上。 …… 张书堂摇摇头,这父子两个,却是因为一个熊孩子…… 这就是父母不教,自然有人帮你教啊! 多少个家庭的悲剧,都发生在宠溺子女的起因上! 张书堂苦笑,宠溺孩子这等事情,说白了就是暴发户与贵族之间的区别。 似他们这等传承几百年的家族,对于子女的教育自然是第一紧要的事情。 就若李陵,混不吝的一个人,实际上却是透着骨子里的精明。 这李陵看似愣头青,但是从小到大,看似小错不断,但是从来没有惹了什么事情出来。 这就是贵族与土包子之间的区别啊。 唯有那等发家不过是几代人的家族,才会出现那种无法无天、整个一副愣头青模样的后人出来。 “赵三老?” 刘巡检眯着眼道:“此间之事,与你可有干系?” 赵三老早已被地上两具尸体那鲜艳刺眼的鲜血给吓蒙了,他两股战战,从怀里掏出马占胜塞给他的两锭碎银子,道:“马,马老爷,不,不,马占胜给了小的两锭银子,让小的偏袒一二。” 赵三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抽着自己的耳光,哭诉道:“小的猪油蒙了心,犯了糊涂,大人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次吧!” 这赵三老虽然家境也不错,但是除了两顷田地,却是榨不出多少油水,是以刘巡检给了他一脚,将这厮踢了一个倒栽驴。 “瞎了眼的蠢货,三位大人在此,求刘某何用!” 刘巡检提点一句,却是抱拳躬身道:“末将刘杰,见过三位大人!” 赵老三眨巴一下眼睛,还没有闹明白事情的经过。 一旁的掌柜的却是长出一口气,道:“三位大人,刚才吓死小的了!” 张书堂冲着掌柜摆摆手,却是对着刘巡检道:“刘大人请起!” 刘巡检再次抱拳道:“下官不知三位大人到此,却是险些害的三位上官陷入险地,此末将之过也!” “不知者无罪嘛!” 张书堂笑道:“况且,刘巡检接到本官的印信之后,第一时间便带人赶来,这却是让张某感激涕零的。” 这时候跟着刘巡检一起到来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使劲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道:“少主,真的是你?” “你是?”张书堂眨眨眼,这个老者的脸谱,乍一看却是与他阿大有三分相似。 “少主,我是你全堂伯啊!红泥湾的掌事张一全啊!” “你忘记了,上前年,我去主家计岁的时候,还见过少主你呢!” 上前年? 哦! 张书堂想了起来,三年前,年底去家里汇报一年收入的老头,正是眼前的这人。 “哎呀呀,少主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才接到少主的令牌,听闻秀姑讲述少主遇到了麻烦,差点没把我吓死!” 张一全喋喋不休的说着。 眼见这厮拉着张书堂说个没完,李陵眼珠一转,道:“一全伯伯,可还记得我,李陵啊!” 张一全楞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表少爷啊!表少爷好!” “哎呀呀,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啊!”张一全拉着李陵,去一边喋喋不休了! 张书堂摇摇头,这个堂伯,怕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前年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多话的呢! 刘巡检却是恭敬的站在一边,从三人刚才的对话里,他已经知道了眼前的三人是谁。 眼见三位小大人结伴而行,刘巡检内心不由得更加火热。 城内王府勋贵之间的龌龊,他也有所了解。 作为南阳府直辖的巡检,刘麻子知道,只要是抱稳了眼前之人的大腿,那么城内的勋贵二代们,他就等于是结交了一小半! 张书堂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和依旧蹲在地上的乡民,道:“刘巡检,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刘巡检急忙道:“张大人,小的叫做刘麻,人称刘麻子,若是大人不嫌弃,不妨直接唤小的刘麻子吧!” 张书堂点点头,刘麻子投靠他的心思,他看得出来,见状不由得笑道:“这等事,麻子你却是处理的不少,不妨讲讲你的办法?” 刘麻子听闻张书堂直呼他麻子,当即一颗心都酥了。 这是唯有亲信才有的待遇啊! 他急忙道:“大人,不若治他一个围攻官吏的名号?” 刘麻子凑近身来,低语道:“大人,别看马家只是一个行首,但是马家却是巨富,家中的土地,那是多达上千顷,端得是城东巨富前十之列!” 第三十一章:错有错着隐情现 “你的意思是?” 刘麻子低语道:“大人既然带着两位大人联袂而行,必然是有要事的,这人的身家,却是刚好弥补一点大人的车马费。” “哦?”张书堂皱眉道:“合法吗?” “大人!”刘麻子笑道:“若是安他一个行刺大人的名号,马家全府上下都完了,男的将会发配边疆,女的则要充入教妨司……” 张书堂摇摇头,道:“本官另有要事,在此停留不得。” 刘麻子点头,道:“大人放心,若是不愿耽误,则狠揪着律法不放! 不管是依照《大明律》,还是依照《大诰》官吏徇私枉法,他们都是死刑!家产全部充公,子嗣流放,妇女充入教妨司!” 刘麻子凑近了,低语道:“大人,依照官场惯例,查抄马氏家产的时候,经手之人可得三成财产!” 三成! 张书堂豁然惊起! 脑海里却是一声叹息:大明啊大明……官场陋习……无可救药……漂没……陋规…… 这是? 张书堂摇头苦笑,看来刘伯温给他的记忆里,对这大明的陋习当真是痛心疾首的很呐! 他却是不知道,经过那个黑暗的三百年,经过那个任人宰割的一百年之后,天下汉人对大清有多恨,就对大明有多怨!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刘麻子估摸了一番,道:“大人,若是查抄了马家,第一道手最低当能分得这个数!” 他举起了一根手指,晃了几下。 张书堂试探的问道:“一千两?” 刘麻子笑道:“大人说笑了,当再加一个零!” 一万两! 张书堂眼睛都直了! “当然!”刘麻子解释道:“大人实际上是分不到这么多的,因为这南阳诸府官吏的上下打点,大约要分走一半的银钱,但是只要吾等操作得当,他家的三成土地,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大人,这可都是会并入大人庄园的土地!”刘麻子挤挤眼,道:“因此综合起来,大人可得七八千两的收入!” 张书堂点头,他想到了自己三兄弟去了京城,还是需要大量的银钱的。 “你去操作吧!我最多只能等到日落时分,若是再晚,本官就不等你了!” “大人放心,大人放心!”刘麻子大喜! 虽然拉张书堂进来,他会失去了大半的进项,但是!因此而与南阳府城近乎一半的官二代,结成关系——这才是刘麻子最为看重的东西! 刘麻子清楚的很,抄了马家,也不过是让他得到三千多两的进项罢了! 他可不如张书堂三人,以张书堂三人的名头查抄,因为是独立之外的系统,是以只需要分润给其他系统官吏少半利润就好了。 所以,双方之间的收入反差才会这么大! 况且,他打着张书堂的名号办事,事成之后,张书堂也不会少了他的好处! 更何况,官场上的人脉才是最为重要的! 得了任命,刘麻子当即带着民兵离去,偌大的马府顿时鸡飞狗跳。 男人们在哀求,女人们在哭嚎…… 翻箱倒柜,掘地三尺…… 常言道:破家的府尹,灭门的县令,求生不得小胥吏。 这刘麻子乃至最为贴切底层的胥吏,自然是知道市井小民的软肋。 不消一个时辰,太阳尚在半空中挂着,刘麻子就搞定了一切! 他指使着一众民兵,推着几辆大车过来,而刘麻子的手中,却是抱着一个小箱子。 “如何?”张书堂轻笑道。 “超出预料,超出预料!” 刘麻子连连摇头,道:“本以为我辖境内的这些行首们,我算是知根知底的了,哪知道这马家的水,竟然比我预想的还要深!” 他苦笑道:“大人,我们怕是还真的杀对了人!” “哦?”张书堂奇道:“为何这么说?” 刘麻子左右看了一眼,神经兮兮的道:“大人可听说过一片泥?” 一片泥? …… “方城可是山区,听说一片泥就在方城之外晃悠,三位兄弟骑着这等骏马,还是不要过去的好,以免被那一片泥盯上了。” “哎呀,兄弟,不是哥哥多嘴,只是那一片泥虽然名声不甚响亮,但是手下确实是兵多将广,单单在方城附近,就有一千多儿郎盘踞。” …… 记忆里,大马猴对他说的一番话,浮现在张书堂的脑海里。 “可是盘踞在方城山区的一片泥?”张书堂问道。 “正是!”刘麻子摇头苦笑道:“那一片泥盘踞在方城之外,大人也知道这方城乃是要道,不管是南来还是北往,东进还是西行,咱南阳正是在天下之中。” 刘麻子连连摆头:“这刘麻子劫得的银钱、首饰、贵重货物,若是不好出手的,却是会寻找线人帮忙销赃……” 张书堂道:“你说马家可是销赃窝点之一?” “正是!” 他掀开手中的箱子:“大人可认识?” 张书堂定睛一看,只见满箱子都是银票。 这些银票用细绳捆绑着,若干张为一沓,每一沓的厚薄并不一致。 细心地翻了翻,这才发现,原来用细绳捆着的都是同一个票号、或者可以直接互相兑换票号里开具的银票。 粗略数了数,箱子里涉及的票号就有七八家之多! 刘麻子指了指身后的大车,道:“这些东西,都是在马家找到的,很多东西上面还带着血迹!” “作孽啊!”刘麻子长叹一声。 “李陵,看看去!” 张书堂喊上李陵,两人一起上前,李陵一一掀开木箱。 “这是蜀锦,这等纹饰唯有蜀地的绣娘才会纺织!” “这是苏绣……” “这是高丽参!” 李陵大惊失色。 刘麻子苦笑道:“大人,最可怕还在后面呢!” 两人越看越心惊,这一片泥到底抢劫了多少过路的行商! 要知道马家,可只不过是一片泥其中的一个分销窝点罢了! 李陵已经查看到了最后一辆大车。 李陵浦一掀起,顿时惊呼出声。 “是蹄筋!是蹄筋!” 张书堂凑近一看,顿时亡魂大冒,只见这辆马车上箱子里装着的都是蹄筋! 第三十二章:诸事毕得虎子 “这是?” 张书堂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制作弓弩时,弓弦上唯一主材料啊! 南阳盛产黄牛,因此蹄筋的产量也很高,这马家怕是私底下收购了这些东西,然后卖给一片泥了! 刘麻子道:“大人,末将曾听闻一个传言,不知?” “说吧!”张书堂拍拍刘麻子的肩膀,道:“刘大人这可是立了大功了!” “不敢,不敢!”刘麻子谦虚一下,解释道:“末将听闻有江湖豪客传言,陕北的乱贼正在拉拢各地的匪首,有消息说一片泥亦在其间!” 张书堂眼神一冷,按照脑海里的记忆来看,这一片泥后来的确是加入了闯王麾下的…… 想起记忆力对于那一伙流寇的评价:十室九空,糜烂千里,耗尽了大明的元气,致使鞑子入关…… “麻子,那一片泥的实力若何?” 张书堂打定了主意,待到了方城,向陈奇瑜提议一番,看看能否先行铲除那一片泥,断了闯王的支脉在说! 刘麻子楞了一下,这才急切道:“大人的意思是端了一片泥?” “怎么?可能办到?” 刘麻子苦笑着摇摇头,道:“不怕大人笑话,莫看我部也是正儿八经的编制了,我更是身负九品官衔。 但是,莫说是区区我一个刘麻子了,就算是十个、三十个刘麻子加起来,也不是一片泥的对手啊!” 张书堂大惊,脑海里的记忆,不是说那一片泥只是一个小角色吗,甚至在记忆里连一句简介都不曾留下! 若是这样的人,都如此难以对付,那么记录了那么多文字的闯王,记忆里字里行间全是怒火的那群金狗,又该多么可怕? 刘麻子在心里苦笑,说实话,他宁愿去面对在陕北肆虐的流寇,都不愿意去面对这等座山匪徒。 流寇们大多只是为了求生,遇到强敌便会一哄而散,而这等坐匪,若是攻的狠了,那是当真会玩命的! 要知道坐匪所在的山区,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你要去要了人家的命,人能不拼死战斗吗? 张书堂却是不知道这一点,他下意识的相信了记忆里被灌输的思维——明军孱弱…… 刘麻子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几张地契,塞到张书堂手中,道:“大人这里是两百顷的地契,按照惯例大人能得到三成,但是吧,是需要拿出一份出去分润的,大人时间紧迫,小的便先行从中分割出来了。” 他拍了拍手中的箱子,道:“这里的银票大约价值七八千两,这是大人应得的。 后面的车子上,载着的乃是赃物,这是需要大人出面交割给上司的。” 张书堂从盒子里拿出一叠银票,刚才他大约翻了一下,约莫价值一千两左右的票据。 张书堂将它塞给刘麻子,道:“兄弟们都辛苦了,这些拿回去犒劳一番!” 刘麻子正待推辞,张书堂压住他的话头,道:“我们时间紧迫,就不要在这里推辞了,你写好了报告,呈递有司,然后迅速赶来方城,与我汇合,我带你去见一个大人物!” 刘麻子心中欢喜,试探的问道:“不知是哪一个大人?“ “分守道陈大人!” 张书堂提点了一句,指着一边恭敬侍立的掌柜,道:“大马猴欠缺了此人一些银两,麻子你安排一下给了结了。” “谢谢大人!谢谢刘巡检大人!” 掌柜的急忙弯腰行礼。 张书堂冲着刘麻子道:“刘巡检,我在方城等你到明日傍晚,务必在明晚之前赶到!若是不来,我怕是就要走了!” 刘麻子一个劲的点头,遇上这等有情有义的上司,当真是幸事啊! 他挥手招呼曾阿牛、李陵两人收拾东西,一旁的掌柜见状,急忙打包了一些干粮,挂在三人的马匹上。 “大人远行劳累,又为小的收回了积年欠账,小老儿无以为报,些许干粮,为大人小小的减却一些远行的烦恼吧!” 张书堂笑着点点头,却是走到张一全面前,将地契交给他,道:“伯父着人接收一下,我时间紧,就不去庄园了!” 张一全楞了一下,道:“少主人若是不去庄园里坐坐,让伯父我回去了怎么交代哦!” 张书堂笑道:“此行的确是时间紧迫,待返回时再到庄园小住吧!” 一边的李陵也是道:“全叔尽管回去,我们的确是有要事,待返回时,必定去庄园看看!” 两位少爷如此说了,张一全只得作罢,他紧了紧手中的地契,这个小主人就是厉害,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欲擒故纵,就为张家增添了两百顷的土地! 那一双饱经风霜却依旧睿智的眼神,微微瞥了一眼刘巡检,此子巴结自家少爷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手中的地契不需要查看,张一全就知道,这些土地必然大都是上好的水浇地! 这位巡检大人,也是一个明白人啊! “老大,过来!”刘麻子吆喝一声。 闻讯跑来了一个与刘麻子有着七分相似的弱冠青年。 “这是我的长子虎子。”刘麻子道: “这小子大名叫做刘虎,大人只管唤他虎子,他跟在我身边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三位大人就要远行,却是缺一个使唤活计,就让虎子帮诸位大人挑挑行礼吧!” 张书堂看去,这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身材倒是也算得上魁梧,一张国字脸上布满了针鼻大小的雀斑。 俗话说:万年黑千年白,长了麻子世世捱! 这麻子脸却是与老黑的基因一样强大,一旦有祖先长了这样的东西,那他的后代几乎全都会是麻子脸。 因此,从刘虎的这一张麻子脸来看,倒也是刘麻子的种…… 张书堂笑道:“麻子你既然舍得儿子受苦,我却是却之不恭了。 只是,我们三兄弟,都有坐骑代步,这一段路我们还可以挤一挤,就怕到了方城,还不知道能不能给虎子找到马匹,这就有点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早想到了。”刘麻子嘿嘿一笑,看似粗鲁的外表里,却是透着骨子里的精明。 第三十三章:再见陈奇瑜。 ps:兄弟们,请收藏啊,这收藏不涨,啥时候才能有推荐呢??没有推荐,这本书的成绩可就要瞎了。 “马家就有两匹驽马,小的就公饱私囊一次,借了这匹牲口用用吧!” 眼见刘麻子已经做好了一切,张书堂心想自己反正也是需要一个人跑腿的,便同意下来。 李陵、曾阿牛两人才懒得管这等小事,自然是随着张书堂的心意了。 四人上了马,告别众人,直奔东方而行。 方城在南阳正东略微偏北方向,南阳盆地东北隅,伏牛山东麓,唐白河上游,是南阳市的北大门。 其实此时的方城属地应当叫做裕州,乃是金时设置的,领方城、舞阳、叶三县,统属于南阳府。 明朝时候,废方城人州,仅留军屯。 所以,此时的方城虽然仍有民众居住,但是最为主要的作用,却是作为军事要塞存在的。 青豚骑在马上,看着在落日的映衬下,山巅上依旧雄伟异常的楚时城墙,心中却是充满了豪迈。 看啊!这便是我汉族男儿的智慧,这便是我汉族百姓的脊梁! 早在楚国初期修建的方城城寨,依旧耸立在方城诸山之上,历经两千余年的风雨,始终屹立不倒! 这些在夕阳的照射下,早已斑驳不堪的古老城墙,见证了华夏大地的兴衰耻辱,城头的血迹早已不见,唯留下不屈的民族魂,记忆在百姓的血脉里…… 一声声叹息与感慨,充斥着张书堂的脑海…… “书堂哥,怎么不走了?” 曾阿牛摸着脑袋,却是不知道张书堂在发什么癔症。 “走!进城!” 张书堂长啸一声,方城,我张书堂来了! 方城乃是军旅重地,对行人的排查自然是很细致的。 三人被严格的搜查了行囊,城门吏反复的对照了三人的身份椟牌之后,才行礼道: “典膳奉祀大人、司矢大人、锦衣将军大人、刘副巡检,四位大人末将职责所在,多有得罪了!” 张书堂诧异的看了刘虎一眼,没想到这厮竟然也有官身。 他摆摆手,接过城门兵卒递来的马缰,笑道:“吾等都是军伍之人,兄弟们盘查的越严,我们才会更放心啊!” 他笑着递出一把碎银子,其中夹杂了大量的铜钱,总价值约莫七八钱的样子。 “兄弟们都辛苦了,待会下了值,算我做东,请诸位喝上一场薄酒!” “多谢张大人,兄弟们快谢谢张大人啊!” 领头的小吏倒也会做人,一边将银钱递给身边的副手,以示自己没有中饱私囊,嘴里却是急忙招呼兵卒前来道谢。 张书堂点点头,此人倒是一个精明人,他问道:“分守道陈大人在何处下榻?” 听闻张书堂四人是来寻找陈奇瑜的,城门吏更加恭敬了:“陈大人在左侧的官署里休息,进了关城,沿主道直行,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再行千步便是,若是寻不到,找一个兵卒一问就知。” 他歉意的道:“末将军务在身,倒是不好替大人带路了!” “无妨!” 张书堂摆手,道:“走罢,我等这便告辞了。” 城门吏带着众人拱手道别,张书堂却是按照城门吏的指点,朝关内走去。 南阳自古便是军事重地,这方城又是南阳的北大门,是以驻扎了一个千户所,却是有好几千兵卒驻扎。 得知张书堂到来,阿财亲自出来迎接,这倒是让张书堂微微有点惶恐。 “小大人这么快就来了啊,大人还以为要多等一天呢!”阿财亲切的问道。 “竟然劳烦财叔亲自相迎,晚辈惶恐的很!”张书堂笑道:“倒是让大人久等了! 我们返回南阳买了马匹,这便赶紧赶来了。” “小事罢了!”阿财摆摆手,示意这些都不值一提,他说道:“大人有吩咐,让你们直接去见他就好了!” “多谢大人了!” 阿财笑道:“认真说起来,老朽还要感谢小大人的,若不是小大人拔刀相助,此时的我们主仆,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阿财的脸上却是丝毫没有宰相门人三品官的傲居,反倒和蔼可亲的很。 张书堂明白,这也就是自己救了他们,然后所作的事情又入了陈奇瑜的眼,才有这样的待遇。 透过对脑海里记忆的整合,张书堂清楚的知道那陈奇瑜看似很好说话,实际上这个人却是傲气的很。 记忆里,陈奇瑜若不是太过自傲,早就没了闯王一干人的事情…… 能被陈奇瑜带在身边的门房,又岂能真的向表现的这样和善了! 说着话,阿财却是将四人带到了客厅,他招呼四人坐下,然后奉上了茶水便独自进了偏厅。 陈奇瑜正站在一副巨型地图面前沉思,见到阿财进来,他问道:“若何?” 阿财躬着身,答道:“老爷,此子还是一如既往。” 陈奇瑜皱眉道:“可是递了你门封?” 阿财苦笑道:“老爷,阿财已经跟了您二十几年了,阿财是什么样的人,老爷还不知晓么?大人看重的人,阿财哪里敢收门封哟!” 陈奇瑜松开紧皱的眉头,失笑道:“你不接就算了,那小子也没有递上?” 阿财抬起头,认真的道:“老爷,此子是一个聪明人,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呢!” “你呀!”陈奇瑜苦笑:“你这厮算是将老爷我的心思看得通透!” 陈奇瑜揶揄一声,反倒是让老仆乐了。 阿财笑盈盈的道:“老爷说的是,阿财也就这点本事了,能帮老爷把把门,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罢了,罢了!”陈奇瑜笑骂道:“说你胖,还就喘起来了! 且出去,唤那小子进来!” “是!”阿财应了一声,转身去大厅呼唤张书堂进来。 张书堂进了偏厅,第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后墙上面的大明布防图。 这不是他这个等级的官吏可以看得,张书堂赶紧低头,弯腰道:“末将张书堂见过老大人!” “嗯,坐吧!”陈奇瑜点点头,待张书堂擦着椅子边角坐下来之后,他开口道:“红泥湾的事情办完了?” 张书堂一楞,转即苦笑,果然是瞒不过陈奇瑜。 第三十四章:陈奇瑜的谋算 ps:收藏了兄弟们! 张书堂躬身再拜,道:“学生孟浪了,倒是让老大人担忧了!” “谈不上,小事罢了!” 陈奇瑜摆摆手,道:“说说吧,发现了什么?” 张书堂再楞,奇道:“大人为何会以为里面还有隐情?” “你以为某坐镇南阳,是白待的吗?” 张书堂这才想起,这厮可是河南道的分守道,掌管的乃是一省的军政长官…… “大人!”张书堂站起,躬身回道:“末将在红泥湾,发现了有豪绅勾结土匪的证据!” “豪绅?” 陈奇瑜笑道:“他们还不够格!” “不过……”陈奇瑜点了点头:“你说的勾结土匪,倒是真的!” 张书堂大奇:“那大人为何不……” 他筹措着言辞,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为何不将他们一网打尽是吗?”陈奇瑜淡淡的反问道。 张书堂点点头。 “过来!”陈奇瑜招呼张书堂走上跟前,他指着墙上的地图,道:“发现了什么?” 张书堂仔细看去,只见大明帝国头冠位置的奴儿干都司上面,圈圈点点的到处都是红叉,而距离河南道不远的陕西道延安、米脂、三水等地也是圈叉很多。 这是军事调动,和战场的标志! 张书堂看着距离帝都不过几百里的草原,看着那一个雄壮、华丽的头冠,即将变了色,看着大明的后背上脓包渐生…… 他的额头上已经渐渐出了虚汗,眼前的地图仿佛变成了两方大军正在厮杀,大明正在腹背受敌…… “看出了什么?” 陈奇瑜温和地问道。 “我,我……” 张书堂的眼睛变得血红一片…… 杀!杀!杀! 一股暴虐的气息,开始在张书堂的身上蔓延…… 他左支右拙,左拼右杀,刚刚压下了民乱,还来不及喘口气,头顶上的金狗再次扑来…… 化身将领的张书堂看着费劲了国力,扛住了金狗肆虐的大明,还来不喘一口,民乱又再次蔓延…… “清醒过来!”陈奇瑜发现张书堂的不对,厉声爆喝道! “啊!” 陈奇瑜当头一棒,唤醒了沉浸其中的张书堂,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全身湿透了。 “你明白了吗?”陈奇瑜轻声道。 湿漉漉的衣衫,粘在身上,让人很是难受,张书堂却仿佛丝毫也没有察觉一般,开口道: “末将愚钝,只看出来河南道不能乱!” “哦!”陈奇瑜眼中笑意浮现,示意张书堂继续说下去。 “河南道素有’九州腹地、十省通衢‘之说。” 张书堂道:“周边环境末将不需再提,且说陕西的民变,只要守牢了崤函古道、商洛通道,就不虞民变传至他处…… 而若是北方有动,河南道又是最容易起兵救援的省份。 因此,不管天下乱不乱,河南道却是要必须安宁的!” “嗯,这分析还算中可!”陈奇瑜点点头,肯定了张书堂的说法,继续问道:“如此,你可明白我明知道有人勾结匪寇,却依然选择按兵不动的道理?” “大人的意思是?” 张书堂瞪大了眼睛,他很是难以置信。 陈奇瑜点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正等着他们离开老巢呢!” 陈奇瑜在方城所在的位置点了点,然后又指向了周边的诸多群山。 “流寇联系的匪徒,可不止一片泥一伙!”他叹道:“单单河南道内据我所知,他们就跟六十多杆盘踞荒山的土匪有联系。” 陈奇瑜轻笑道:“这么多的匪寇,若是一一派兵进绞,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的功夫,有这个时间,何不借着这个时机,趁着他们离开了老巢的时候,将这些匪徒一网打尽呢!” 张书堂大赞,不愧是名留青史的人物,这等眼光,这等手段,这等按兵不动的气魄,当真是让人佩服!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陪笑道:“末将坏了大人大事了!” “谈不上!”陈奇瑜霸气的笑道:“一个区区的一片泥罢了,算得了什么?你既然有了打算,我这便给你手令,让你去剿灭了一片泥吧!” 张书堂愕然:“大人,如此不会打草惊蛇,坏了大人的谋算吗?” “什么打草惊蛇!”陈奇瑜指正道:“记住了小子,你是官军,天生的使命就是剿灭叛乱,扼杀盗匪! 官兵杀土匪,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若是你有了打算,因为这个反而变得畏畏缩缩,反倒是要让彼等察觉到你即将有动作了!” 陈奇瑜拍拍张书堂的肩膀,指点道:“你给我记住了,不管你做什么计划,都当记住,这世上唯有阳谋,才是真真的阴谋。 若是做下的计划不能光明正大,那便与成功无缘了!” 张书堂躬身表示受教,陈奇瑜却是摊开文书,“刷刷”的写下了手令。 他吹干墨迹,递给张书堂道:“方城千户所有军士三千八百人,实际兵力两千四百七十八人。 你持此令,前去调拨五百悍卒,剿灭了一片泥吧!” 张书堂接了令,揣入怀里,开口道:“大人,末将还有一事禀明。” 陈奇瑜打算让张书堂见见两军厮杀,也好考察一番他的领军能力。 毕竟是几百年不曾上过战场的家族子弟了,家传兵法也不知道学会了多少。 陈奇瑜打算借着这个由头,看一看这小子的领兵能力,听到张书堂还有事,他笑道:“说罢!” 张书堂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道:“这是末将抄没马家的时候,搜集到的部分罪证,还请大人帮忙辨别一下!” “哼!”陈奇瑜冷哼一声:“某是缺钱的人吗?” 张书堂一楞,道:“这是末将的一点心意……” “收起来吧!”陈奇瑜摆摆手,道:“若是真的觉得良心不安,就当做这次出征,给受伤将士的扶助了!” 陈奇瑜说的坚决,张书堂只得点头应是。 陈奇瑜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张书堂识趣的告退。 中堂内,三人枯坐许久,除了上好的茶水灌了一肚子之外,就连老仆阿财也没有坐在一边作陪。 第三十五章:曹全德 ps:求收藏,若是各位有书单,还请帮忙宣传一下,谢谢啦! 待张书堂唤他们出来,三人急忙结束了如坐针毡的苦待。 曾阿牛苦笑道:“书堂哥,我算是怕了这些文人了,这一声不响的被晾在那里,除了不言不语的仆人上前续茶之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刘虎也是苦笑道:“大人,我还以为怎么着也能见到陈大人呢,谁知道竟然连陈大人是高矮胖瘦都不知道,这说出去谁信啊!” “你就知足吧!”李陵笑道:“整个河南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在陈大人的中堂待上一会而不得呢! 不,这么说吧,你们信不信,我们今日进了陈大人的院子,说出去就是门面! 更别提,我们还喝上了陈大人家的好茶了呢!” 这倒是实话,大明一贯以文御武,莫说是区区几个八品小官了,就算是总兵来了也是进不得陈大人的眼的。 三人正说着话,过了一个拐角,却是不曾想到当面有一瘦弱的书生快步而来。 “哎哟!” 那书生避之不及,斜斜的撞入张书堂怀里。 “哎哟!” 张书堂本就有伤在身,被这一撞,只觉得伤口一阵刺痛,忍不住低呼出声。 下意识的,张书堂将那人揽在怀里,只觉得触手一片温软如玉。 “啪!” 一个巴掌拍在张书堂的脸上。 “登徒子!” 那厮娇呼出声。 张书堂摸摸被打了一巴掌的脸颊,只觉得满脸大囧,感情这位书生打扮的俊俏小郎君,竟然是一位女子。 他不好意思的看着那少女,却是觉得她面目如玉,明媚皓齿,好不俊俏。 张书堂歉意的看着这位女扮男装的少女,关切到:“怎么样,有没有撞疼……” “呸!没用的男人!” 他话还不曾说完,就听得这少女鄙视不已,丢下一句话却是扬长而去。 那少女鄙夷一声。 一个大男人被自己撞了一下,竟然还要呼痛! “喂!你这厮好不道理,撞了人竟然还不道错!” 曾阿牛恼怒的道。 “算了,阿牛,我们走吧!” 张书堂摆摆手,带着众人离去。 身后传来阿财急切的声音:“哎呀,表小姐,慢一点,慢一点!” “财叔,我要去见鈺叔!”风风火火的少女声音传来…… 表小姐? 张书堂摸摸下巴,这少女竟然是陈奇瑜的侄女一辈? 身为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如此打扮…… 这风风火火的态势,却是让张书堂微笑不已 …… 张书堂却是要去布置一番的,不管怎么说,陈奇瑜给了他任务,他却是先要找人打探一番那一片泥的情况的! 陈奇瑜乃是此时张书堂能够接近的最高级别的文官,在这个大明时代,文官即代表着权势与地位。 交好了陈奇瑜,或者说得到陈奇瑜的认可,那比张书堂升官、发财什么的可是要重要多了! 权势,或者说在河南道的权势,对于陈奇瑜来说,只要张书堂让他满意,不过是一道奏章的事情罢了! 四人打探了方城千户所官署所在的位置,当即便朝那边赶了过去。 方城千户所在早前的时候乃是卫所的编制,后来因为裁撤了裕州,这卫所的等级便降了下来,成为了千户所。 但是实际上对于这等卫所指挥使来说,降下来的也不过是品级罢了,实际上的权利却是分毫不少的。 因为方城卫的兵卒,并不曾减少! 大明朝的官奉可是出了名的低,卫所指挥使与千户所指挥使,相差的那一点俸禄,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们收入的大头,却是军屯土地所产处出的收获。 来到了官署,张书堂禀明了来意,不多时就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哈哈大笑着迎了出来。 “原来是小老弟来了,曹某等待多时了!” 他朗笑着走到张书堂面前,朗声道:“某人曹全德,忝为方城卫指挥使,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方城千户所指挥使了!” 张书堂心中顿生好感,这厮看似鲁莽的一番话,却是条理清晰的讲明白了自己的地位,这倒是省的张书堂询问的尴尬了。 “原来是曹指挥当面,末将南阳卫典膳奉祀张书堂,这位是南阳卫的司矢李陵,这位是南阳锦衣卫将军曾阿牛,这位乃是博望巡检司副巡检刘虎。” 张书堂一一指着三人,向曹全德介绍清楚。 “哈哈,原来是四位少年英才大驾光临,某咋说今日早晨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有贵客到来啊!” 从官职上来说,曹全德乃是正五品的指挥使,远远比这三个八品小官、一个从九品小巡检高多了! 但是,曹全德知道,自己不过是隶属于守备司的,要听从当地官吏指挥。而那三位可是负责看护唐王府的卫,这可是直属与朝廷兵部、宗人府直辖管理。 因此,他倒是也不托大,就以平辈论交了。 曹全德脑海一转,想明白了缘由,他伸手道:“四位小友请入内!” 四人谢过,当即一起进入官署之内。 分宾主坐下之后,曹全德道:“不知四位联手而来,所为……?” 张书堂笑道:“此番本是为了护卫陈分守道陈大人进京的,只是大人听闻方城山峦之中,有一伙唤做一片泥的土匪,这才命末将前来打听一番!” 陈奇瑜! 曹全德一惊,他心中暗暗侥幸,幸好刚才并不曾托大,若不然怕是就要恶了陈大人了。 “这一片泥……” 曹全德沉吟着,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到曹全德脸上的为难,张书堂笑道:“曹指挥请放心,陈大人并没有责备方城卫的意思。 怕是曹指挥还不知道,我等在红泥湾却是剿灭了一伙勾结一片泥的乡绅,掌握了一片泥的罪证。这次来,就是请大人告知一些关于一片泥的消息的!” 曹全德听闻之后,顿时松开了眉头,他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好,你们稍等一会,我去将卷宗调来!” 既然不关自己的事情,他曹全德也就放心了,当即起身将记载着一片泥的有关资料拿了过来。 第三十六章:险峻的虞山 ps:求收藏,求推荐,求书单,兄弟们,我知道很多兄弟都是学生,只求在上推荐的时候,兄弟们一块钱意思一下就可以,谢谢! 张书堂看着这厮抱着一大摞,足有两尺高的卷宗走来,却是诧异的很,怎么?这一片泥的违法事件难道就这么多吗? 若是如此,他的老巢里积攒的金银珠宝必定很是丰厚! 而方城所作为由卫降为所的千户所,却是有足够的实力将一片泥连根拔起的。 为何这曹全德,会放弃如此丰厚的一坨肥肉而不吃呢? “难道那一片泥,有如此多的卷宗在列吗?”张书堂惊奇的问道。 “哪能啊!”曹全德憨厚的笑笑:“某不识字,这掌印又告了假,是以,这有关的卷宗,某便全部拿来了!” 张书堂愕然,他早已听闻很多世袭的将领大都是睁眼瞎,只是没有想到眼前的正五品大佬也是不识字的! “小哥可曾识字?” 曹全德摸着头,憨厚的问道。 “末将侥幸上过两年私塾,倒是认得几个字。”张书堂谦虚的说了一句。 明朝的武官,因为大都是世袭的,又因为太祖老人家将所有的官职都给拆分的厉害,虽然还没有宋朝那样离谱,但是,相对于这等掌握实权的武将来说,手下却是另有世袭的专职文职的,是以,武将不识字的情况,在大明还真的比较普遍。 好在张家的老爹,倒也算是开明,又因为居住大城生活不易,是以张书堂、李陵、曾阿牛等倒都是上过学的。 “那就好,那就好!”曹全德憨厚的一笑:“某还想着,若是几位小友也不识字,某便要去唤人来分辨了呢!” “识字好,识字好哦!某家那个小子,任凭某打断了棍子,却是死活也只是念了仨月的私塾,便不肯再念了!” 曹全德感慨一声,将卷宗放在了桌子上:“几位小友自己找一找,这事某就帮不上忙了!” “劳烦大人了!” 张书堂拱拱手,却是在卷宗里面寻找起来。 李陵曾、阿牛两人,也上前来帮助寻找。 刘虎想了一下,道:“大人,小的也曾经念了一年私塾,这文字却是粗通一点,要不也帮着寻找吧!” “喏!”张书堂随手拿起一沓卷宗,塞给刘虎。 这些卷宗,有些都已经放了几十年了,一个卫所的卷宗,虽然这里还只是有关不法之事的卷宗,但是也能够想到有多少。 四人忙碌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找到了记载着一片泥的那一份文卷。 张书堂拿着卷宗,道:“曹大人,某等这便不打扰大人了,待参详了这份文卷之后,某再拿来还给大人!” “不碍事,不碍事!” 刚才他趁着拿文卷的当口,已经差人问了清楚,这四人的确是奉了陈奇瑜的命令,这等事只需要去找陈大人门客打探一下,自然是就清楚了,是以,曹全德倒也不虞四人会欺诈他。 再者说了,不过是一份文卷罢了,库房里却是多得是!这东西,也就是留个档的意思,南阳的兵备司却是还有备份的。 告别了曹全德,四人返回驿站,仔细研究起来。 晚间的时候,陈奇瑜差人找到了四人,告知士卒的调派已经到位,陈奇瑜要他们第二日便行出征。 第二日一大早,指挥同知吴大旺就带着五百精兵到来,他对着张书堂笑道:“陈大人已经行了文书,我是方城所指挥同知吴大旺,特带着五百悍卒前来听令!” “吴同知辛苦了!” 张书堂看看眼前的五百士卒,只见这些人大都是正当壮年,甚至很多人的脸上还带着刀疤。 只看了一眼,张书堂就知道这些士卒乃是真正的精锐,从他们那冰冷的眼神,以及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张书堂就知道这当中大半的人——怕是都杀过人! 南阳乃是盆地,四周山峦不绝。 而恰恰不算南北直隶以外,南阳府的人口又是最多的。 这人一旦多了,却是偷鸡摸狗的小贼,为祸乡里的匪寇便也自然跟着多了。 恰好方城又是平原和山地的交界处,隐藏于群山之中的匪徒自然是需要时常清剿的。 这么几番下来,方城卫兵卒中有真正的精锐,便也不稀奇了。 况且,陈奇瑜在明知道唐王府欲要杀之的情况下,却是敢在方城停留,也自然有此地有精锐悍卒,不惧王府袭杀的思虑在内。 “能为陈大人效劳,某却是不敢言辛苦的!” 吴同知笑了笑,他这是给陈大人办事,又不是给眼前的四个毛头小屁孩办事。 吴大旺道:“诸位小大人,我等是这便出发,还是等上一等?” 刘虎已经牵来了四人的坐骑,张书堂翻身上马,道:“择日不如撞日,吾等这便出发吧!” 吴大旺笑了一笑,也是翻身上马,他一挥手,大声道:“出发!” 大军的行进并不是像电视上的那样,领军的将军要当先而行的。 当即有斥候先行策马而行,走在大军前方引路,又有护卫跟着斥候,却是恰恰挡在几位领军之人的前方。 然后又有亲兵拱卫在五人左右。 出了城,绕上山路,吴大旺指着北方道:“目标虞山,出发!” 当即有传令兵赶上前方的斥候,讲明白了行军的目标,大军沿着山道,朝虞山而去。 吴大旺早已知道了这一次的目标,就是一片泥那一伙土匪的山寨。 他不待张书堂询问,解释道:“一片泥盘踞的山峰叫做虞山,此山山势陡峭,又是石头山,山顶有古老遗留的一个烽火台,这一群土匪占据了之后,便大肆改进,是以此山却是易守难攻的很!” “此山可有后路?” 张书堂皱眉问道。 “不曾有!”吴大旺摇头:“这虞山曾经是采石点,是以三面山崖早已被挖的笔直,唯有南面才有一道路直通山顶!” “既然是石山,山顶必然打井困难,不知这一伙人的水源在哪里?” 吴大旺道:“说来也怪,这虞山山腰有一个清泉,当初采石的时候,这山泉并不曾破坏掉,因此虽然山泉出水不多,但是也能满足两百人日常所需。” 第三十七章:刘虎的弓 曹德旺苦笑:“我们方城卫,早就有了剿灭一片泥的打算,但是正是因为这一个清泉,使得我等却是数次围剿不能竟功。” 张书堂皱眉,那文卷上只说山势险峻,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易守难攻到了这等境地。 待天色傍晚,众人终于赶到了虞山脚下。 虞山上的一片泥部土匪,见到有官军到来,早就关闭了半山腰的大门,正严阵以待的看着他们。 张书堂抬头看去,只觉得这虞山竟然比他想的还要险峻,他策马绕了一周,发觉三面的山崖足有十几丈多高。 既然是采石点,这山崖上的石块,自然早已松散,这等山崖,却是万万不能攀登的,若不然,就是白白丢了士卒的性命! 再次回到南面,吴大旺道:“张大人可曾想出破敌之策?” 张书堂摇头,道:“先安排扎营吧!” 吴大旺也是苦笑不已,此事乃是分守道陈大人布置的任务,若是完成的漂亮,就等于是进入了陈大人的眼帘。 到了那时,只需要陈大人提携一下,他这世代的同知,就能高升一步了! 罢了! 本来就没有对这四个毛头小子抱有希望,此时见到此人没有办法,那就当再次无功而返吧! 反正他这世代同知,也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遭到降级! 张书堂却是召集了他带来的三人,问道:“说说看,你们可有没有有办法?” 李陵苦笑道:“书堂都没有办法,我哪里有什么主意哦,若是让俺去跟他们摇摇色子,俺倒是自信能够将他们裤衩都给赢回来,这行军打仗,俺不行啊!” 张书堂瞪了他一眼:“是男人不,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李陵一缩头,暗自嘟囔着,却是不肯声了。 曾阿牛开口道:“我就怕他们从上面滚石头下来,若不然,让我打头阵,倒是能够强攻上去!” 张书堂摇摇头:“不可,且不说贼寇们滚石头了,就算是站在高处放箭,阿牛你也是冲不上去的!强攻只能白白丢了性命!” “那怎么办?”三人彼此互望,却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刘虎摘下背着的弓箭,愤恨的啐了一口:“若是他们像那天空上的大雁一样,暴露出来就好了,我自信一箭一个!”。 天上正有大雁成人字形的飞过,刘虎抬头瞄了一眼,将弓弦拉了个满月,一箭射了过去。 “别胡闹了虎子!”李陵呵斥道:“有那个力气去喂喂马也好,平白的拉弓放箭不累啊!” …… “哦!” “噢噢!” 李陵话音刚落,就听到军卒们欢腾起来: “好!” “好箭法!” 张书堂正要去看这群悍卒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却见到有兵卒大吼道:“好箭法!大人再来一次!” 张书堂茫然的四下看去,却是见到有士卒已经在朝远处奔去,顺着那人的方向,有一个黑乎乎的、鸭子一样的鸟类,正在朝地上掉落。 “呃啊!呃啊!” 天上的鸟儿受了惊,正四散而逃。 却见刘虎再次张弓搭箭,瞄向了天空。 他略微看了一眼,一箭朝天上晚归的大雁射去,却见那慌乱的乱了阵型的大雁,再次有一支一头栽倒…… “好!好箭法!” “大人真厉害!”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 军士们沸腾了! 张书堂蓦然站起,就连一边正在组织士卒扎营的吴大旺也走了过来。 “虎子,这是你射的?” 张书堂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位小大人好箭法!” 吴大旺伸手称赞。 刘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忘记跟大人说了,俺之所以当初不去念私塾,就是因为躲在先生家的院墙外面,用弹弓打坏了老夫子头上盘头发的木头钗,让他正在收老爹束侑的时候,忽然变披头散发……” 他脸上一片憨厚,甚至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当时俺离他有三十多步的距离……” 人才啊! 张书堂双眼瞬间瞪直了。 却是不曾想到,这个小麻子,竟然有这个本事! “小大人能射多远?”吴大旺宛若发现了新大陆。 “没有试过,”刘虎憨厚的很:“俺能够看得到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够射的到。” “虎子,跟着我做!” 张书堂的脑海里猛然出现了一段文字,他下意识的便让刘虎跟着自己做了起来。 张书堂伸出右手,用拇指、食指、中指,伸长合拢,然后在指尖空出一个小洞,然后手背贴在两眼指尖,眼睛顺着小洞朝外看了过去。 虎子跟着张书堂的动作,将手指贴在眼前。 “看远处,看平时自己看不清的地方!” 刘虎大惊道:“我好像看得清以前看不到的地方了!” 张书堂轻笑,这是脑海里忽然浮现的一个办法,却是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能够让人视力变得更好的土办法。 至于原理,什么小孔啊……什么眼球倒影啊…… 张书堂却是搞不懂的。 刘虎连续试了数次,他不断的拿开手肉眼看了又看,又将手指放在眼前自己观察。 “如何?”张书堂道:“可能凭着这个射的更远?” “大约比平时多看了二十来步!”刘虎道:“这也就是起一个预估的作用,让我试试看!” 这时刚才奔去捡大雁的士卒,已经带着两个大雁开始返回了。 “大兄弟!”刘虎大声的喊道:“拔一根雁毛,扎在棍子上,露一半的羽毛根部,将棍子竖在你脚下!” 张书堂远远看了一眼,那士卒到这里的距离大约五十多步的样子,这么远,莫说是一根羽毛的根部了,就连羽毛的轮廓也是难以看清的。” 刘虎眯着眼看了看,又用指洞仔细瞄了瞄,然后开弓搭箭,拉了满月。 “我要射中那根羽毛的根部!” 刘虎说了一声,一箭射出…… “妈呀!”眼见一箭飞来,那小兵吓得怪叫一声,仓皇逃窜! “咻!” 箭矢带着音爆,却是眨眼即逝…… 远处扎在地上的木棍摇晃几下,上面的羽毛……缓缓掉落。 第三十八章:一片泥议闯王 ps:求收藏、书单、推荐……啥都求了! 士兵们早已被刘虎吸引,全部丢下了手上的活计,目不转睛的盯着。 那逃远了的小兵,心有余惊的返回竖立的木棍处,却见到插在木棍芯部的半截羽毛杆还在,而上面的半截羽毛却是飘落在不远处。 “射中了!” 他欢呼一声,捡起地上的木棍,提着两只大雁朝这边跑来。 “好耶!” “大人威武!” “大人威武!” 士卒们再次欢呼起来。 木棍递到了吴大旺的手中,他仔细地看看,只见插着羽毛杆的柔软木芯处,已经被扩大了不少,而那被箭刃切断了的半截羽毛杆,却是依旧插在木棍上! “高!实在是高!” 吴大旺佩服不已。 他手下的方城军卒,也不乏善射者,但是像刘虎这样的堪称百步穿杨的射手,却是没有。 “虎子!”张书堂忽然来了计策,他问道:“你可以连开几弓?” 刘虎憨厚的笑着:“不曾计算过,似乎自我小时候这胳膊便天生力气很大,这等两石的弓矢,我能够连射半个时辰。” 连射半个时辰! 张书堂大惊。 半个时辰,按照一般的射速,都要发出去一百四五十支箭矢! 这小子!倒是看不出来啊! “吴大人!” 张书堂道:“吴大人明早将所有的善射者全部集中起来,某有了破敌的想法!” “哦!”吴大旺笑道:“走,咱们合计合计去!” 吴大旺指着一边已经布置起来的帐篷,伸手虚引道。 “哈哈!” 张书堂拉着刘虎,又唤上李陵、曾阿牛,道:“走,我们好好合计一下!” …… “山下的方城卫听着!” 夜幕降临的时分,山上有人喊话道:“城下的兵哥哥们,俺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哥哥们就此退去,俺们便奉上十头猪羊,算是诸位兵哥哥的犒劳了,好不好! 在说,你们这是何苦呢?这虞山若是那么容易攻破,俺们也不会在这里里,你们说是不是呢!” 张书堂眼珠一转,低声在吴大旺耳边嘀咕一阵,吴大旺频频点头。 他转身安排几个嗓门大的士卒,一起朝着山上呼喊道:“山头的一片泥部众听着,俺们也是没办法,且让俺们应付应付上司,待兄弟们住上一天,自然返回!” …… 晚风徐徐。 吹得旁边不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若不是双方的喊话声扰了清净,倒是一个郊游的好去处。 …… 第二日天不曾变亮,军卒们就收拾了早餐,待东方吐白,五百军士已经吃饱喝足了。 按照昨晚的商议,吴大旺带着三百军士,冲上了正面的道路。 刘虎带着几十个精挑细选的射手,冲在了最前面。 虞山乃是石头山,山道上的大石头自然是随处可见的。 山头的土匪早已被山脚的变故惊醒,其等纷纷大骂官兵无耻,手上却是不慢,早已占据了高位,紧闭关门,据险死守起来。 山顶的烽火台上,这个早已被一片泥改造成了大本营的古老石台,此时灯火通明。 虽然山顶要比山脚天亮的更早。 但是不知道从那一个说书人那里得知了梁山好汉故事的一片泥,却是信奉书中那种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灯火通明的山寨生活,是以大白天的,山顶“聚义厅”内,铁锅内的灯火犹自不曾熄灭。 “大头领,山脚的官兵开始攻山了!” 值守山腰关门的四当家,诨号“半片山”,他浑身大汗的跑来禀报道。 “慌什么!” 一片泥呵斥一声,道:“某的虞山,啥时候被官兵攻陷过! 且管放心,这一次无非又是与上一次一样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掳上山,充当军师的说书人刘群,站在一边道: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四当家的,不需惊慌,虞山自古难以攻陷,早在两千年的楚国时期,就建有兵锋洞。 如此的险地,莫说山下的五百卫所士兵了,就算是一千边军来了,也是难以攻陷的。” “三当家的说的是!”一片泥笑道:“老四,许你点齐一百儿郎,予某死守关门,某倒要看看,这陈老头派来的小娃娃有什么牛逼的地方!” 一片泥能够在虞山站稳脚跟这么多年,在方城卫所岂能没有布置暗探了。 是以,当张书堂领军出征之后,他便早早的得到了消息。 二当家的却是一个瘦弱的老头,这厮以前乃是一个杀猪的,因为与人起了口角,捅死了别人,这才落了草。 凭借着心狠手辣,杀人宛若杀猪一般利索,却还稳坐虞山第二把交椅。 他开口道:“听说是几个没有长毛的娃娃领兵,我倒是好奇了,难道这陈分守道无人可用了吗?竟然派几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娃娃,也想破了咱虞山大寨?” 三当家陈群笑了笑,道:“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国之将亡必将多妖了吧!几个娃娃也能被陈奇瑜派了出来,可见啊,这大明还真的到了气数了!” 一片泥摆摆手,是以四当家就多去带点人手守卫关门,这才开口道:“陈军师的意思是?” 这陈群本来是一个小康之家,家里倾尽家产供他读书二十年,却是连一个童生也没有拿回来。 家里被他拖累,这家业却是渐渐的破败了。 不得已,陈群做起了说书的营生。 后来家乡遭了灾,他便流落出来。 因为他识字,这说书却是说的抑扬顿挫的,很是吸引人。 再一次说书中,被混在人群里的一片泥盯上了,这便掳上山上,做了军师。 陈群笑了笑,道:“当家的,你何不考虑一番闯王的意思?” “那个泥腿子?” 一片泥嗤笑一声:“就他还闯王? 我呸!一个被官军撵的像是猪狗一般的东西,也敢称王拜侯了!” 一片泥桀骜道:“我一片泥,纵横方城数十年,官兵剿了我无数次,可曾破了咱的大寨? 以咱的战绩,都不敢言王,那泥腿子凭什么称王!” 一片泥谈起名震朝野的闯王,却是很是不屑。 “当家的,可曾听过大明开国皇帝的故事?” 第三十九章:黄鼠狼对狐狸 ps:求收藏,求书单,求推荐…… 陈群笑了笑,并不呛着一片泥,反倒是说起了古经。 “哦?太祖皇帝的故事?” 身为草寇,一片泥对于大明开国皇帝却是尊敬的很。 陈群笑道:“当年元末大乱,最先称王称帝的却是刘福通所拥护的韩山童之子韩林儿。 可是……” 陈群问道:“当家的可知道——这韩林儿的结局吗?” 一片泥拿起桌子上的酒坛,“咕咕噜噜”的灌了一大口,这才道:“先生不是说过这个故事么,可怜那大小明王,竟然无一幸免!” “然!”陈群道:“明太祖用朱升的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策略,最后竟然得了天下!” 陈群循循善诱道:“当家的可曾想到什么?” 一片泥昨晚喝的大醉,这一会还在晕乎着,哪里还反应的过来! 对于山脚的官兵,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么多年以来,虞山却是稳如磐石。 是以,昨天晚上,一片泥却是喝大了。 陈群的一番话,倒是让一边的二当家若有所思: “老三的意思是——随合进去?” 喝了酒的人,反应总是慢板拍的,这一会一片泥才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嘴里喷着酒气: “老三的意思是学那明太祖……” “对!”陈群笑道:“民间有俗话:出头的椽子先烂。书上也有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历史更是告诉我们:顶着大个子的好成事! 此时闯王替我等吸引着大明的火力,关外又有女直肆虐。 这天下啊……”陈群啧啧有声:“大明朝的兵力要么集中于九边,要么聚拢与陕甘,却正是我等做大的时机啊!” 杀猪出身的二当家却是闷哼一声,怒道:“那姓高的未免太目中无人,不过是一个马贩子,竟然敢小瞧某等!” 陈群苦笑,这高迎祥也是的,十八下都拜了,何必差这一哆嗦! 他封官许愿之前,也不打探打探,这一群人的资历! 你一个起兵不过两年的马贩子,都自称闯王了,这一群人可是占据山寨十多年快二十年的老土匪了,竟然只给了一个小小的都头! (此时的高迎祥仅仅是自称闯王,还没有经过三十六营共推闯王,成为首领之一!) 山头上的龌蹉暂且不提。 且说山脚的明军。 明军以散开的队形,借着路边巨石的掩护,却是渐渐的接近了一箭之地。 吴大旺冲着一个嗓门大的士卒,使了个眼色。 那士卒从巨石后面抬起头来,道:“山上的土匪听着,我家大人要你家掌柜的答话。” “什么?找老子答话!”四当家勃然大怒,这群狗日的官军,不知道老子是哑葫芦嗓子么! 吴大旺低声对着一边正在调试弓弦的刘虎道:“这么远的距离,足足超过了一百步,你有把握吗?” 刘虎手指上沾了一点吐沫,伸在空中测了测风速,这才点点头:“我也没啥把握,风有点不稳定,这样的距离,我要是射他鼻子……估计会射到了眼睛。” 吴大旺被噎了一下。 得了,这位就是一个变态。 关墙上。 四当家指着一个小土匪道:“起来,俺说一句,你就吼一句。” 那小卒子怯懦道:“四当家的,我,我怕是堕了你的威名。” “切,你小子啊!” 四当家踹了那厮一脚,伸手点了点身边的一名土匪骨干,道:“就你了,你给老子喊。” “好的四爷!” 那小骨干却是点头同意了。 …… 官军这边。 吴大旺摘下自己的头盔,扣在那个嗓门大的士卒脑壳上。 “听我说,我们要引诱对方的管事出来答话,然后让小虎子射死他,所以啊,待会我说什么,你就大声嚷嚷什么,懂了吗?” 吴大旺贼的就像是要偷鸡的狐狸。 那士卒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吧,我懂!”他嘿嘿贼笑,道:“大人,出来答话的必然是山贼的头目,倒是刘大人射死了他,是不是也分润小的一点功劳啊!” “滚蛋,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吴大旺呵斥一句,这才小声道:“给老子注意安全,莫被人一箭射死求了,只要你小子活着,这一战若是建功了,老子许你一颗人头!” “嘿嘿,谢谢大人!” 那士卒扣紧了头盔。 “上面的人给我听着,我是吴大旺!” 吴大旺念叨一句,那士卒站了起来,大声嚷嚷道:“上面的人给我听着,我是吴大旺!” 关墙上,四当家踢了那个骨干一脚,低声道:“给老子问问吴老二,他要干什么?” “给……”骨干扯着嗓门,吼了起来。 “操!” 四当家一脚踹了过去,将那厮的话语打断: “你他娘的憨啊,老子让你问问吴老二,他要干啥子,你咋说话的?” 那骨干委屈的揉着被踹疼的地方,他就是这样去问的啊! “痤你娘,真是个二求!” 四当家气不打一处来,却是又踢了身边另一个骨干,道:“你来!” 这个骨干却是比刚才那个聪明多了,他站在关墙上,一边扭腰抖胯,一边大吼道:“吴老二,恁他娘的要干啥咧!” 沃日这个狗崽子,吴大旺大急,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但是,这老二却是胯下二两肉的别称,是以吴大旺最烦别人叫他老二。 “嗡!” 就在他忍不住要反骂回去的时候,却听得身边一声弓弦嗡鸣。 空气中一条若隐若现的黑线一闪而逝。 “哈哈哈!” 关墙后的土匪,见到这厮抖动着胯,一语双关的骂那吴大旺,纷纷大笑起来。 “好样的!” “骂得好,再来一句!” …… 四当家也是满意的很,这小子真合自己的意! 嗯……今晚加一个鸡腿给他! “呃!” 却见抖胯抖得正欢的土匪骨干,忽然捂住了脖子,嘴里“呵呵”出声,却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滴答滴答”的滴落着。 “嘭!” 这厮仰面倒下。 “石头,石头!” 众人看去,只见石头的脖子上正中了一枚箭矢,那箭矢却是射断了他的颈椎! 这里距离官兵潜伏的那里可是足有一百多步啊! 第四十章:普通竹子建奇功 ps:求收藏了! 四当家被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我的天啊,若不是因为嗓子不好,今天完蛋的就是他了! “官军有神射手,兄弟们都注意安全啊!” 四当家吆喝一声,却是以带着死去的兄弟去安葬为由,躲起来了。 “小虎子兄弟,真有你的! 继续来,这一次谁冒头射谁就好了!” 吴大旺却是高兴得很,方城卫围了虞山好几次了,从来没有射死过对方的当家人,这一次若是他盘算的没错,一片泥的四当家,必然是完蛋了! 眼见对面的官军射死了自己一名兄弟,关墙上的土匪顿时大怒,纷纷开弓对射起来。 吴大旺这个鸡贼货,早在选择地方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弓箭射程的问题,他选择的地方,若是神射手,还倒是真的对他们有威胁。 但是一般的射手,却是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射中目标的。 至于漫无目标的箭矢,却是拿躲在巨石后面的官军没办法的。 土匪们一冒头,就被精心挑选出来的神射手射中了十多人。 而对方的关墙上也有一个神射手,当即射死了一名官军弓手。 吴大旺凑在刘虎跟前,指点道:“虎子兄弟,可曾看到刚才那个神射手?” 他挤着眼睛,奸诈的说道:“干掉他,干掉他一个,就相当于干死了好几个弓手!” 刘虎也不答话,自顾自的上弓搭箭,却是微微瞄了对方一眼,然后松开弓弦,一箭射出。 吴大旺看着刘虎那随意的动作,心想:完了,这娃托大了! 这一下,怕是射不中对面那个神射手了! 若是遇上这种精锐的弓手,不先行杀死,对方却是能够每一轮都会干掉一名官兵弓手的。 吴大旺抬起头来,随意的瞄了一眼,顿时口瞪目呆! 只见方才那个冒头的神射手,被刘虎一箭正中额头…… 对射依旧在进行,不过是三五轮箭矢过后,城关上的土匪已经被射死了一小半。 “不好了,不好了!” 又有小头目跑上了山顶。 “大当家的,不好了,山下的官军里面有神射手,已经射死了四十多名兄弟了!” “你说什么!” 一片泥登时大怒。 陈群作为三当家的,又是山寨里面的军师,当即问道:“为何不组织兄弟们反冲一次?” 那小头目道:“三当家的,不是我们不冲,而是这一群官兵太过狡猾,都藏身在巨石后面,又召集了大量的射手,若是兄弟们打开了关门,冲下山去,还不是被他们一一点杀啊!” “老四呢!” 一片泥猛然想起,自己不是派遣四当家的去守护关墙么,怎么不见那厮呢! 那小头目畏畏缩缩的答道:“四当家的见到关下的官军里面有神射手,返回山寨了!” “该死!” 一片泥冷喝一声,道:“去找到他,告诉他,我再给他两百人,一定要给我守死了关墙,要是他再敢给我逃跑,我就要他好看!” 陈群到底是军师,他却是笑道:“你不许如此对四爷说,只管告诉四爷,大当家的又给了他两百兄弟,还请四当家一定要守稳了关墙,若是被官军突破了那里,终究是咱们面子上过不去不是!” 同样的一番话,这陈群说出来的,就是要比一片泥这个大老粗说出来好听得多。 那小头目转身去了。 四当家得到了消息,只得带着两百土匪,再次返回关墙。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只是让手下漫无目的的抛射箭矢,却是死活也肯与官兵对射了! 张书堂带着余下的两百军士,并没有闲着,他让这些军士去一边的竹林里面砍伐竹竿,剔净枝叶,然后用麻绳横竖间隔一尺大小,捆绑成一个个格子孔。 竹竿是南方修建房屋搭架子的时候,采用的材料。 中原大地上,是没有这种方法的,中原上一般都会使用木材搭建架子,而非是空心的竹竿。 但是这种竹竿捆绑的办法,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搭起来的架子比木材架子轻很多! 昨天晚上,张书堂便查看了四周,发现这虞山三面都被挖的笔直,山壁上的巨石被挖的坑坑洼洼的,还有很多松散的石头,是以,并不能直接攀登。 但是,若是以竹竿连接起来,做成格子架,却是能够爬上去的。 当然这个办法对于北方人来说,那是没有见过的,毕竟北方的城池都是数千年前都已经修建好了的。 民众修建房屋,用木材搭建的架子,会更加的结实! 唯有南方的化外之地,因为人烟逐渐稠密,却是新近修建的有城墙。这种方法,在南方却是因为简易、快捷,是以随处可见! 恰好,张家的老祖曾经见过。 张书堂自然是知晓这种办法的! 竹竿格子编织起来很快! 而山头的一片泥部,因为许久以来,并不曾被人爬上后山,却是渐渐的疏忽了监管。 是以,张书堂便让吴大旺带人猛攻正面,吸引一片泥部土匪的注意力,而他则是来到后山,准备奇攻! 大半个时辰后,竹竿格子就已经编好了。 “兄弟们,都轻一点,不要发出太大声响,咱们将这格子竖起来,靠到山上去!” 两百个军士一起发力,将竹竿格竖起,靠在了后山上。 “阿牛,先上去试试看能不能承重!” 张书堂只是在家中的图纸上见过这个办法,却是并不放心这种简易东西的承重度。 曾阿牛应了一声,将腰刀别在腰带上,开始攀爬起来。 竹竿比较软,上了一个人之后,就来回晃悠个不停。 曾阿牛爬上了顶端,使劲晃了晃,发觉很是安稳。 他从空格里钻了进去,踏上了尚未开挖的山坡。 曾阿牛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的山坡虽然很是陡峭,但是却是能够让人攀爬了! 曾阿牛砍断一截树枝,趴在悬崖边挥舞几下。 张书堂大喜,对着众人道:“兄弟们,十人一组,都爬上去!” 两百士卒按照什为单位,顺着竹竿格子攀爬起来。 “慢一点,慢一点,都小心一点,莫要失了手!” 张书堂心揪了起来,生怕这竹竿承受不住了。 第四十一章:山腰哨所 好在竹竿的韧性很大,看着被压的弯弯扭扭的,却还是撑住了! “上!” 眼见第一批军士爬上了悬崖,张书堂再次下令道。 士卒们顺着竹竿开始攀爬,张书堂对李陵道:“李陵,你断后,我要先行上去了!” 李陵拱拱手,难得严肃的道:“书堂,小心点!” “你也是!”张书堂拍了拍李陵的肩膀,将腰刀别在腰带里面固定住,抓住竹竿开始攀爬起来。 他们三人都身怀正八品的官职在身,按照脑海里的记忆,那当是所谓后世的局级干部,又是直属与中央兵部管辖的,是以指挥这些大头兵,倒是没人敢有异议的。 更何况,这一次是陈奇瑜亲自书写的调令,按照脑海里的知识,那是省级领导亲自指派的特遣工作组,因此这些卫所官兵,倒是服从命令的很。 脚下就是几丈深的悬崖,张书堂紧紧的抓着竹竿,每一步都踩牢稳了,才敢再次挪脚。 竹架子晃悠个不停,张书堂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书堂抓着竹竿终于爬到顶峰,上面有小兵伸手拉了张书堂一把。 他弯腰从格子里面钻过去,踏上了山坡。 脚踏在坚硬的大地上,张书堂长出了一口气,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书堂哥!”曾阿牛迎了上来,低声道:“书堂哥,我刚才查看了一下,顺着山坡直上去半里地的地方,修建的有一个观察岗哨,我怕惊动了他们,不敢细看,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驻守土匪!” “做得好!” 张书堂夸赞一声:“等着先,等兄弟们都上来了,然后在端了那个岗哨!” “我明白!”曾阿牛点头应了。 大约一刻钟之后,所有的军士都已经踏上了山坡。 张书堂招来两位百户、四位总旗。 莫看这百户乃是正六品的品级,总旗也是正七品的品级,但是在八品的张书堂面前却是不够看的。 原因无他,大明朝一贯的以文御武,就算是一省总兵,堂堂的二品大佬,在强硬的七品县令面前,也需要口称大人。 而张书堂的典膳奉祀,却是文不文武不武,即属于文官,又算是武官的职务,更何况又是隶属于兵部、宗人府等多重管辖的,是以,莫说是百户了,就连吴大旺这个千户,也是要执礼甚恭的! “六位大人!” 张书堂对几人拱拱手,拜了一礼。 吓得六人急忙抱拳行礼,嘴里连连道:“张大人万万不可如此,这可是折煞我等了,还请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好,”张书堂笑着点点头,继续道:“这一仗乃是陈德州陈大人亲自吩咐的,只要我等完成的漂亮,让陈大人看到我等的本事,以后自然是不虞前程了!” 众人点头,若不是为了这个,他们也不会跟着张书堂冒着生命危险攀爬竹竿了。 张书堂笑道:“既然如此,待会还要请诸位大人约束军士,力争将一片泥所部一股而下!” “大人放心!”一名百户道:“我等都已经爬上后山了,若是再不拿下一片泥,这厮起了防备,以后若想破他,就要更难了!” 诸人纷纷点头,就是这个理。 张书堂笑笑:“那好,某也就不多说了,待会,某与我兄弟亲自冲阵,诸位只管带人随后掩杀!” 分派妥当任务,张书堂自领五十精兵,以曾阿牛为头阵,朝山顶开拔而去。 一片泥部安稳的太久了,近二十年来,无人能够攻上山顶,让一片泥部的土匪都松懈很多。 前山关墙处的官兵,正在与四当家对峙互射,更是麻痹了山顶土匪们的心思。 当曾阿牛摸入后山的那个岗哨的时候,一片泥派在这里驻守的土匪,正在大呼小叫着摇骰子赌博呢! 曾阿牛探头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五个土匪,都纷纷围在桌子边大呼小叫着: “大,大,大!” “小,小,小!” 一个赢了钱正在坐庄的土匪,一只脚踏在板凳上,半弯着身子,手掌放在桌子上倒扣的碗底上,大叫道:“都买定了没有,买定了离手啊!快快快!买大开大,买小开小了啊!” 张书堂凑在门洞的另一边,心底嘲笑道:这厮,一看就是出了千,这番话对于赌上了兴头的赌徒来说,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其实,若是他再加上一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次只要三文钱了啊!三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三文钱你买不了上当,压中了,就能让你一夜暴富咧! 若是多了这句话,效果还是要更好一点的! 随眼一瞄,见到果真有人又在从怀里掏钱,朝桌子上扔…… 张书堂冷笑,他冲着曾阿牛点点头,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曾阿牛重重的点头,悄无声息的抽出长刀。 张书堂伸出三根手指,缓缓的一根一根弯曲下去,待到第三根手指刚弯下,两人同时冲进了哨所里。 “干什么的!” 对面的赌徒只来得及吆喝一声,却见两人同时举起了腰刀,劈砍下来。 “噗!” “噗!” 两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两把长刀一劈一拖,当即放倒了两名土匪。 “抄家伙啊!” 那摇骰子的土匪呼喊一声,伸手去摸依靠在一边长刀。 “杀!” 张书堂低吼一声,一脚踢在桌子上,将桌子踢飞,朝那厮砸去。 曾阿牛从死尸身上抽出腰刀,抡圆了一挥,旁边一个被惊变吓得目瞪口呆的土匪,再次了账。 这时,岗哨里已经再次冲进来好几个官兵。 能够被张书堂选拔充当先锋的士卒,都是不止杀了一人的悍卒,岗哨内浓烈的血腥味,非但没有让他们不适,相反这种强烈的刺激,反而勾起了士卒心中的杀戮。 两人齐齐出手,另外两个刚刚摸到了武器的土匪,就抱着斩断的胳膊,惨嚎着在地上打起滚来。 摇色子的土匪伸手将木桌拨向一边,脚下却是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张书堂平端着刀子,跟在桌子后面刺了进去! 第四十二章:城寨后门 刚才的打斗虽然很短暂,却还是让这些土匪发出了声响,想必已经惊动了山顶的土匪。 眼见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张书堂一挥手,道:“兄弟们跟着我冲!” 说完,他当先朝山顶跑去! 岗哨里,空留下五具尸体,和散落了一地的铜钱…… 此时已经接近了半晌午,山顶已经升起了炊烟。 官军们在起起伏伏的山路上奔跑着。 许是山上的土匪平日里无事可做,打架斗殴如家常便饭,是以刚才后山上传来的惨叫,却是被土匪又当做有人在打架了。 山顶的坡度要缓和很多,一人多高的大石头,躺在遍地的荒草滩里面。 借着巨石的掩护,官兵们迅速接近了山顶的石头城寨。 这城寨的主体,乃是楚国古城墙防御体系里面的藏兵洞、烽火台,一片泥占据了这里之后,利用随处可见的巨石,在原址上扩建成了城寨。 一片泥终究是积年的悍匪,靠近城寨的五十步之内,却是一个掩护物也没有。 想来能够藏人的石块,都让土匪们给搬走了。 不仅如此,就连满地的荒草,也是被整齐的割去了。 张书堂想要潜伏过去的打算,是行不通了。 张书堂看着山寨后墙上那大小不一,突突起起的石头,嘴角却露出了冷笑。 他趴在草丛里,瞄了一眼,城寨后门口,正有两名土匪站着闲谈。 看那两人的架势,应该是被派来值守后门的。 张书堂抬头看了看城墙,上面的马墙上,竟然一个值守的土匪都没有。 曾阿牛抹了一把额头的汉水,小声道:“书堂哥,这天气太热了,石头上面更是要烫死人,想来是土匪们偷了懒。 小弟方才检查了一截,城墙的马墙上面并没有土匪。” “我猜到了!” 张书堂扭头笑了笑,道:“阿牛,敢不敢爬上去?” 曾阿牛将手掌放在面前的石头上试了试温度,道:“应该是可以的,不是太烫!” 张书堂点头,指了指身边的两名军士,道:“你们两个跟着曾大人一起,爬上城墙,从里面摸近那两个守门的土匪,然后……” 张书堂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下。 两人会意,道:“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去吧,只要能够破敌,本大人记你们一个首功!” 张书堂不吝许诺。 只要能够破了这一片泥,陈奇瑜必然对他另眼相看,从此之后,只要陈奇瑜不倒,他张书堂几乎可以在河南道横着走。 是以,张书堂当即许上了重赏。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两名小卒得到了保证,当即跟着曾阿牛一起,绕到城墙的拐弯处,然后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城墙,顺着凸起的石头,开始攀爬起来。 张书堂躲在草丛里面,看着曾阿牛先行上了城墙,只见他扫视一圈,见到并无异常之后,伸手拉两名军卒翻过了女墙。 只见三人翻过了城墙之后,猫着腰在马墙上行走着,朝后门那边摸了过去。 所有的城墙,都是以军事作战辅助载体来修建的。 是以城墙的墙基一般都会修建的比较厚,诸如襄阳城、南京城、北京城等天下重地,墙基更是宽达五六丈。 城墙的上面,会留有足够若干名士卒并排行走的马墙,也被俗称为马面,意思是能够容纳战马行进的道路。 在马墙的两边,更是修建有倒“弓”字状的女墙,这是城堞,上面开有尺许大的小口,是用来放箭、用横杆推倒云梯等作用的。 张书堂亲眼看着三人接近了后门城门楼,然后顺着城墙内部的阶梯下去了。 曾阿牛带着两名士卒,躲在阶梯边的碎石砌成的扶手处,借着阴影来隐藏身形。 他扫视一圈城寨内部,快中午的天气里,不知道城内的土匪是等着开饭,还是太阳太热,是以,除了几个山寨大堂门外,有土匪看守之外,竟然是一个活动的土匪都没有看到。 曾阿牛比了比手势,三人顺着阶梯,悄悄的朝下走去。 土匪修建的城寨,因为人力不足,是以虽然一片泥已经占据虞山近二十年了,但是,这一个城寨依旧很是简陋。 …… 张书堂亲眼看到自己躲在离城门几十步外,都已经清晰的看到曾阿牛三人的身影了,那两个土匪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却是丝毫都没有发现危险的来临。 “驴蛋,你是不知道,上次俺跟着四当家的下山时,那个舒爽啊!” 左边一名三十来岁,嘴角一颗黄豆大蝇子屎的土匪,眉飞色舞的说道。 “柱子哥,快说说,上一次你们去红泥湾,都遇到了什么好玩的?” 右边的那名土匪年轻一些,许是资历没有那个叫做柱子的土匪老,他正崇拜的看着柱子呢! 柱子呵呵一笑,道:“你是不知道啊,那马员外家里,有一个使唤丫头,那长得那叫一个俊,当天晚上啊,老子用刀子逼着她,脱去了衣裳!嘿嘿嘿……” 柱子似乎陷入了回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蝇子屎。 驴蛋羡慕的看着柱子,道:“柱子哥就是厉害,想我驴蛋,已经二十来岁的人了,竟然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 “驴蛋啊,不是老子说你,你小子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要是上次胆子大一点,跟着老子一起去,哥哥我吃了稠的,能不让你喝一口汤?” 柱子鄙夷的看了驴蛋一眼。 他一低头似乎发现了不对劲,这里只有自己和驴蛋两个人,怎么多出了两个人头的影子呢! “柱子哥你放心,下一次再去出任务的时候,俺一定跟着你去!” 驴蛋却是并没有发现不对,嘴里正不停地保证着! “我说哥哥们啊!这还没到饭点呢,这么快就送饭来了?”柱子一边扭头一边笑着说道。 他的眼睛忽然变得惶恐起来,透过那一双急剧收缩的瞳孔,只见一抹雪白,正一闪而逝! “呃!你,你,你们,你们干啥的?”驴蛋吓得屎尿横流,柱子那没有脑袋的身体,正朝天上喷射着滚滚热血。 第四十三章:擒贼先擒王 ps:求收藏,求推荐,求书单! 腥臭的鲜血,让驴蛋脸色变得苍白,他的胃里一阵翻腾,几欲将早上喝的杂粮粥都给喷了出来。 驴蛋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脚上,他一低头,这才发现柱子哥那瞪大眼睛的脑袋,翻滚到了他的脚边。 无神而死不瞑目的双眼,正死死的盯着他…… “你们竟然杀了柱子哥……他,他是四当家的人,你们不怕,不怕四当家责罚吗……?” 驴蛋还没有闹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哆哆嗦嗦的说道。 也许他已经猜到了事实,只是下意识的强迫自己不去相信罢了! 战场上没有仁义,有的只有你死我活! 迎接驴蛋话语的,是一柄捅入了胸膛的短匕。 那短匕搅了搅,让驴蛋在极度的恐惧中,还没有感到疼痛,就失去了生命。 也许这是老兵们对于仁慈的真实想法,让软弱的敌人在无痛苦之中死去,才是最好的仁慈办法! 曾阿牛对着张书堂招了招手,张书堂一挥手,带着军士悄无声息接近了城门。 “书堂哥,城寨里面明面上的土匪没几个!” 曾阿牛抬头看了看天色,继续道:“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土匪们应该都在营房里面待着呢!” 看着全是茅草房顶的山寨,听着曾阿牛的汇报,张书堂心中一动,却是想起一个办法来! 冲着曾阿牛点了点头,张书堂道:“先等一会,等他们赶过来,然后做一点火把……” 张书堂低声布置着任务。 曾阿牛一楞,打断道:“书堂哥,你要火把做什么?” 张书堂笑了笑,低声道:“这个时候,土匪都在营房里面躲着凉快!” 他坏笑道:“既然是土匪营房,阿牛你想想看,那床铺的铺垫是不是全是稻草?” “书堂哥想要用火攻?”曾阿牛眨巴着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道。 “大白天的,又不是晚上,火攻哪里用得起来!”张书堂自嘲道:“土匪们不是傻子,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扑灭火焰的,我想的倒是利用火把让他们慌了手脚,然后可好乘势掩杀!” 张书堂挤挤眼,像是狐狸一般的笑道:“虽然投掷火把,不能烧死几个土匪,但是等兄弟们全部赶来后,一拥而上,将土匪堵在营房里面,然后投掷几根火把进去,若是他们选择先行扑灭大火,则就会被咱们乘势掩杀。 若是他们负偶顽抗到底,则会被大火烤成乳猪!阿牛,你说这个办法咋样?” 曾阿牛目瞪口呆的看着张书堂——书堂哥的脑袋都是怎么长得?为何自己就想不起来呢! 五十个挑选出来悍卒,也是崇拜的看着张书堂,这个小大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这肚子里面的阴谋诡计却是不少! 咦! 不对,按照戏文里面说的,应该是叫做坐镇帷幕之中,运筹帷幄千里之外! 曾阿牛道:“方才下楼梯的时候,我瞄了一眼,似乎楼梯过道里面堆放的有火把,这应该是土匪巡城使用的吧! 只是,我只是瞄了一眼,具体的数目却没有看清楚!” 张书堂一楞,他怎么没有想到,土匪在这里留了后门,自然是要在附近堆放火把,好用来晚上值夜的时候照明的呢! 他当即让两名军士换上死去土匪的衣衫,轮流去楼梯过道里面搬运火把。 待两名百将带着大部队赶来的时候,火把已经全部搬了过来了。 还有一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尸体熬炼的油脂,也被抬了出来。 火把是最简单的照明工具,只需要用烂布头缠绕在棍子上面,然后沾一点动物油脂就做好了。 若是没有油脂,有食用的菜油也是可以的。 张书堂命士卒撕下衣袖,然后寻找一些木棍包扎紧了,又在油脂里面沾了一下。 此时天气正热,油脂也是半凝固的状态,是以倒是不用另行加热融化了。 他招来所有的小旗,道:“兄弟们,待会大家以两个小旗为一个作战单位,每十个人,负责一间营房,兄弟们先行将火把投掷进去,然后再乘势掩杀!” 众人纷纷点头。 张书堂也不多做动员,他挑选的这五百人,本来就是见惯了生死的悍卒。 是以,这种大战当头,倒是也省了口舌了。 诸事安排已定,张书堂命人点燃了火把。 “冲!” 张书堂挥手,当即带着军士朝山寨里面奔跑起来。 “这是?”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兄弟? 驻守在“聚义厅”面前的两个骨干楞了一下,这才发现不对,这一群从后门冲进了的人,竟然都穿着官军才有的鸳鸯战甲。 “敌袭!” “敌袭!” “有官军从后山摸上来了!” 凄厉的报警声响起! 这两百军士,因为要攀越山崖,是以都不曾携带弓箭,此时他们人人右手擎刀在手,左手拿着火把,兵分十几路,朝着各个房间扑去。 “阿牛,跟我来!” 张书堂带领的五十个悍卒,却是并没有分开,他唤上曾阿牛,当即朝着最大的那一间房子扑去! 这里正是聚义厅!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老祖宗传下来的话语,终归是不会有错的。 士卒们在小旗的带领下,踹开一个又一个的房门,在营房内慌张失措,听闻了警报声正在寻找武器的土匪的错愕下,一大波火把投掷了进来。 此时的天下百姓,纵然是一般的人家,床铺上的铺垫都是稻草,或者稻草编制的“篙芊”。(用麻绳编制的稻草席子,若是靠近河道也会采用一种叫做臭葡萄秧【学名水菖蒲】的植物,编制成铺垫,这种东西具有祛除臭虫的作用,又比较软和,因此比稻草制成的铺垫,还要受人欢迎) 床铺上的铺垫,都是干燥易燃的秸秆,熊熊燃烧的火把投掷进来,当即就点燃了这些铺垫。 “轰”的一下,熊熊的烈火就燃烧起来。 既然做了土匪,大都是好吃懒做之人,他们自然不会将住所整理的多么干净! 到处都是杂物的营房,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第四十四章:吴大旺发威 ps:求收藏,求推荐,求书单…… 忽然猝生的变故,让土匪们慌乱起来,一半凶悍的土匪,抓着身边的武器就开始突围。 另一半土匪却是抓着被褥开始扑打火焰起来。 军士们堵在门口,乱刀片子纷飞,忽生变故的土匪那里是准备充分军士的对手,当即就被砍死很多。 但!正所谓有道是困兽犹斗,更何况是凶悍的土匪呢! 纵然是土匪的伤亡很大,官军们也没有好过了,一名又一名的官军,被死里求生的土匪砍倒在地。 门口太过狭窄,仅能同时容纳两三名官军动手,是以,官兵的伤亡开始变大起来。 一片泥与两位当家的正在聚义厅里面喝酒吃肉,忽然听闻变故丛生。 一片泥当即勃然大怒,抓着身边的一柄宣花大斧,嘴里嘶吼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破了我的大寨。 兄弟们,随哥哥去会一会!” 张书堂与曾阿牛打头阵,朝着最大的那个房屋奔去。 五十名士卒快速上前,将两人拱卫在了中间。 守护在聚义厅门前的两名悍匪,见到大几十号官兵过来,非但并没有逃走,反倒是表现出了足够的血气。 他们互视一眼,拿起靠在门框上的大刀,冲了过来。 “当家的,官军杀来了,你们快走!” 两个土匪骨干吆喝一声,头也不回的冲入了官军之中。 曾阿牛冷哼一声,手中腰刀横劈,当即劈飞了一人的大刀,另一名军士则是将手中的腰刀捅进了那土匪的腹部。 第二名土匪,则同时被三名士卒乱刀砍死。 血迹蔓延了了一地…… “冲进去!” 张书堂眼神冰冷,大踏步从鲜血上踏过,粘稠的鲜血,被他的方底官靴践踏,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曾阿牛只觉得自己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他怒吼一声,跃入了大厅内。 “去死!” 就在曾阿牛刚刚冲进房间的一刹那,一柄宣花大斧砍了过来…… 见到山头火起,吴大旺大吼道:“冲!冲!张大人已经得手了,兄弟们都冲啊!” 他一边亲自带人冲锋,却是吩咐道:“刘虎,你带人继续弓箭压制!” 刘虎一边点头,手上动作却不慢,关墙上的土匪听到了吴大旺的声音,当即有土匪弓手冒出头来,就要射杀官兵! 刘虎连发三箭,眨眼之间射死两名土匪,重伤一人。 他身边的官兵神射手动作也不慢,见到这等良机,当即纷纷开弓搭箭,一时间箭矢如雨,关墙上的土匪又被压制了回去。 四当家的一看形势不对,当即对着众多土匪下令道:“礌石准备!” 虞山乃是石山,山顶石块到处都是,是以这关墙上早就准备了大量的礌石。 吴大旺带着官军,不断的之字形前进着,他们借着巨石的掩护,渐渐接近了关城。 土匪们已经从瞭望孔里面见到了官兵的接近,在四当家的一声令下,大量的礌石砸了下来。 猝不及防之下,大量的军士被砸倒在地。 眼见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刘虎大喝道:“兄弟们都站起来放箭,快速压制土匪!” 弓手们不在躲避,纷纷直起身来,不断地拉弓反击。 刘虎在地上一摸,他面前的土地上,早已插上了无数的箭矢。 他伸手一捞,拔起一枚箭矢,搭在弓弦上,随意瞄了一眼关城,朝着一个举起簸箕大的石块正要砸下的土匪射去。 箭矢快若闪电,在那厮就要举起巨石砸下的时候,正中了他的胸膛。 “哐!” 簸箕大的石块在关墙上滚动着,扰乱了旁边的三四名正巨石待发的土匪。 关墙上出现了一个小小慌乱,趁着这个时机,精挑细选的神射手们,纷纷将箭矢射在了这个空洞两边。 在弓手的压制下,关墙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防守空白地点。 吴大旺眼神里喜意一闪而逝:“兄弟们,抛飞爪!” 他从后腰取下连着钩爪的绳索,挥舞两圈,抛上了城头。 “刷刷刷!” 几十根飞爪勾住了城头!! “全速压制!”刘虎大吼。 他不断地抽取地上的箭矢,却是不在瞄准,快速的朝关城上面射去。 这等时候,需要的并非是射杀多少土匪,而是压制住城头的土匪,使得他们不能反击,好掩护吴大旺等人登上城头。 弓手们纷纷快速放箭,一时间箭如雨下,压制的城头的土匪抬不起头来。 “都给我石块啊!快扔石块!” 四当家大急,若是让官军登上了城墙,那就完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浓烟四起的山顶,也不知道山顶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有这么多地方走了水! 吴大旺眼神一片冰冷,山头的浓烟越来越多,眼见张书堂正在与山顶的土匪大战。 这等时候,他也不在乎手下的伤亡了,不断地催促着士卒顺着绳索攀爬。 土匪终究不是正规军,讲究个人悍勇的土匪们,是不屑于使用盾牌的,这就给了官军机会。 …… 曾阿牛刚踏进大厅里面,因为眼睛刚刚从正午的毒太阳底下转入黑暗,却是有一段时间的光盲现象,他还来不及查看清楚周边的环境,就感到面前一股疾风迎面而来。 “干!” 曾阿牛大喝一声,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双手抱紧了手中的腰刀,一刀朝上挥去。 “乒!” “刺啦啦!” 一连串的火花闪烁,曾阿牛只觉得一股大力顺着刀身传来,两掌一阵巨震,只震得他虎口鲜血直流。 就连手中的腰刀,也几乎拿捏不住! “嘭!” 西瓜大小的宣花大斧砸在地上,将地面的石板砍碎,深深的陷入了地面之中! 经过这么一个缓冲,曾阿牛已经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却见当面一个络腮胡子大汉,正欲抽出深陷地面的宣花大斧。 “日!” 曾阿牛怒骂一声,微微活动一下酥麻的双手,却是发觉虎口流出的血,让刀柄滑腻腻的,他已经无法抓稳手中的腰刀了。 “啊!喝!” 曾阿牛双手抱着腰刀,横在身前,弯腰前冲。 只要那厮继续还抓着大斧头不放,曾阿牛知道,这一下必定能够将那厮给刨了胸腹。 第四十五章:头脑成擒 “小兔崽子,反应挺快的!” 一片泥爆喝一声,只得丢下了方方抬起来的宣花大斧,身体却是朝一边闪避开。 曾阿牛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只见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前冲的脚步,右手拿着腰刀抡圆了朝着一片泥抛去。 官兵们跟在曾阿牛的身后,冲入了大厅内,见到两手空空的一片泥,正在躲避曾阿牛投掷的飞刀,其等顿时大喜,纷纷擎刀朝一片泥扑去。 “滚开!” 一片泥大怒,一群小兵蛋子,也想占了他的便宜! 曾阿牛丢弃了手中的腰刀,却是被二当家发现了便宜,当即手持熟铜长棍,照着曾阿牛劈头盖脸砸来。 “贼子敢尔!” 张书堂刚刚进屋,眼睛方才从光盲之中适应过来,就见到了眼前的一幕,他怒吼一声,高举着腰刀冲了上来。 曾阿牛丢了兵器,见到眼前一个瘦老头正拿着一根铜棍,对着他砸来了。 他肩膀一缩,脚步一错,在熟铜长棍近身的刹那之间,恰恰偏移了身体。 “嘭!” 铜棍砸在地上,砸碎的碎石子溅起,扎在曾阿牛裤腿上,当即就割碎了他的裤脚。 鲜血淋漓…… 曾阿牛眼神冰冷,却是连眉头都成皱一下,他欺身一步,一脚踏在铜棍上,让二当家抽不出来。 他双手捏成寸拳,中指高高的顶起,对着二当家的两侧太阳穴锤了下去! “碰碰!” 双拳同时到肉,那二当家眼珠瞬间突起,身体晃悠了几下,张嘴“呃呃”两声,七窍都流出血来。 曾阿牛一脚踢在二当家的肚子上,将他踹飞了出去。 “呃!” “呕,呕!” 二当家只觉得头晕恶心的厉害,方方吃进去的饭食,忍不住全部吐了出来,大脑也越来越昏沉,他的身体止不住的抽搐起来…… 张书堂松了一口气,大踏步走进了厅堂里面,却见到一个白白净净的老头,正浑身发抖的缩在太师椅下面。 这厮正是三当家陈群。 张书堂一脚将那厮踢了出来。 “啊!” 三当家的惊恐的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被掳上来的啊!” 一片泥已经陷入了苦战,被几十个士卒围殴的他,纵然是放倒了一名士卒,夺得了腰刀,然后又砍伤了三四个军士,但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不一会,那大名鼎鼎纵横方城乡间二十年的巨匪一片泥,就浑身是血,仅剩下苦苦支撑了。 “老三!” 一片泥啐骂道:“这些年来,你都给老子出谋划策,今日被狗官捉住了,终究是难逃一死,你婆娘一般的做啥咧!难道人家还会饶了你吗?” 一片泥一说话,就稍微分了心,当即被一个士卒,狠狠的一刀劈在了后背上,砍出一个尺许长的伤口来。 “狗子,贼胆!” 一片泥大怒,反手一刀将那士卒砍到在地。 有士卒快速上前,拖着受伤的军士退下了。 “别,别,别杀我……” 三当家陈群被踢了个狗啃食,却是当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起来。 看着血流不止,犹在大呼酣战的一片泥,张书堂轻笑道:“你们真蠢,围着他,不要急攻了,没看他血流不止吗?就算是耗也耗死他了!” 士卒们闻言,纷纷后退,将一片泥死死的围在了中间,却是不肯上前强攻了! 一片泥持刀横在胸前,戒备的看着身边的军卒,桀骜不驯枭雄一般的眼神瞥了张书堂一眼: “小子,你真狠,今天你是头脑吧!” 张书堂反身坐在太师椅上,将腰刀横在腿上,手指敲击着黝黑的刀身,嘴里笑道:“区区不才,南阳张书堂。” “哈哈!” 一片泥狂笑:“老子就知道,老子就知道,就凭方城那一杆蠢货,岂能破了我的虞山大寨!” “你!” 周围的军士大怒,就要上前砍杀。 “理他作甚?” 张书堂饶有兴趣的看着依旧磕头不止的三当家,却是笑道:“不过是一个临死之人的离间计罢了,这都看不明白吗?人家就等着你们发怒呢!” 周围的军士,看到这短短的时间,一片泥流出的血液都在地上汇聚了簸箕大的一片,顿时醒悟过来。 看着军士再次戒备的围成了一个圈,一片泥却是觉得头越来越晕,他知道自己这是失血过多了,若是再不寻机脱身,必然会被这一群小卒子生生耗死。 “小子,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一片泥试探道。 青豚头也不抬,只是看着三当家的在那里结结实实的磕头。 “砰砰砰!” “求求您,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见到张书堂不理会自己,一片泥却是觉得越来越难以支撑,他索性坐在了地上,一手捂着后背的伤口,道: “小子,我纵横方城这么多年,早就攒下了金山银海,只要你放了我,这一切我都给你!” “休得废话!” 曾阿牛已经给撕裂的虎口止住了血,他捡起自己的腰刀,冷笑道:“也不打探打探,我等岂是缺了银钱的人!” “阿牛!” 张书堂吆喝一声,止住了曾阿牛的话头,冲着一片泥笑道:“本官何须问你!” 他用刀背挑起磕头不止的陈群,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大人!” 陈群已经磕头磕的头昏脑涨了,他晕乎乎的回道:“小的名唤陈群。” 一片泥眼见形势不对,急道:“某才是虞山的当家的,某藏下的金银除了某,小大人以为还有别人知道吗?” “哼哼!” 张书堂嘴角撇了撇,对着陈群道:“说说看你在山寨是什么职务?” 陈群畏缩的看了张书堂一眼,连连摆手道:“小的这般没骨头,哪里能够担任什么头目啊!” “哦,是吗?” 张书堂对着曾阿牛使了个眼色,那厮拖过早已被击毙的二当家的尸体,放在陈群面前。 雪白的刀光一闪。 “嘭!”的一声,二当家的脑袋就与身体分了家。 “啊!不要杀我!” 温热的鲜血溅了陈群一头一脸,他当即就吓得失了禁,腥臭的黄褐色尿液顺着襦裙流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后营的女子 ps:求收藏了,兄弟们! 曾阿牛用刀尖来回轱辘着二当家的头颅,狞笑道:“当真吗?若是没有用处,我等可就拿你的脑袋换取军功了哦!” 陈群内心纠结极了,若是说实话的话,他这等土匪头脑,是万万不会被免责释放的。 若是不说,看着一群宛如匪寇一般的官兵,却是必然会真的砍下自己的脑袋,换取功勋。 军功律上可是说了,若是杀死一个鞑子,那是奖赏二十两银子,国内的贼寇减半。 也就是说他老人家的脑袋,在这群大头兵的眼中可是白花花的十两纹银啊! 看着陈群一脸便秘的样子,张书堂却是对着一边失血过多,已经无力吆喝的一片泥道:“扔开刀兵,某让人给你止血!” “我说,我说!” 陈群大惊,是啊,自己不愿意说,还有一个大当家在等着呢! “甭听那小子的,他就是一个狗头军师,老子埋下的银子他的确知道位置,可是老子私藏的金子、珠宝,这家伙知道个狗*******见关乎自己的性命,一片泥当即不吝拆墙。 “哦!”张书堂嗤笑道:“竟然是军师啊! 失敬失敬! 原来,你竟然是一片泥的谋圣呐!” 张书堂微微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咱南阳只有一个谋圣,那就是诸葛先生,老儿不过是一个说书的罢了!” 一见生存有望,陈群也不由得放开了心结,他开口道:“别听一片泥瞎说,虽然他埋藏金子的时候,是背着我的,但是,俺确实看到了他埋金子的地方!” “陈群,老子要你死!” 一片泥大吼一声,拄着刀柄就要起身,哪知道被张书堂故意拖着,流了这么久的鲜血,他早就疲惫至极,却是还没有爬起,就一屁股倒下了。 “这颗人头归你们了!” 张书堂指着跪在一边的陈群说道。 “啊!不不!大人,你答应我的,不是不杀我吗?” 陈群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却是爬上前来就要抱张书堂的大腿。 曾阿牛一挥手,有小兵跑上来,拖着陈群的双腿,将他朝外拖去。 “阿牛,让人看着他。” 张书堂指了指门外。 曾阿牛会意,喊过一名小旗,低声的吩咐几句。 看着那小旗离去,张书堂起身,走到一片泥跟前,一刀挑飞他手中的腰刀,开口道:“给他止血!” “多谢大人!” 一片泥刚才却是并没有看到张书堂与曾阿牛的小动作,他以为陈群已经被拖出去“处决”了,失去了光泽的眼珠不由得转了转。 张书堂轻笑一声,居高临下的道:“你知道本官需要什么,若是得不到——” 他用刀背拍了拍一片泥的脸颊,沉声道:“二当家的可是寂寞的很啊!” 控制了一片泥,张书堂让人带着二当家的首级,去各个营房招降。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二当家已经伏诛,大当家的和三当家已经束手就擒了。 限你们三息之内举手投降,尚能保全性命。 若不然,就当鸡犬不留!” 随着二当家的首级,已经被止了血,五花大绑丢在院子里的一片泥,见到老大都已经完蛋了,余下的土匪纷纷丢下了刀剑,举手投降。 纵有负隅顽抗的,却是被官兵乱刀砍死。 当吴大旺冲破了关墙,砍死了四当家的,上了山顶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数百个灰头土脸的土匪,正蹲在墙角相互捆绑着,山寨中间的院落里面,却是各色兵器丢了一地。 “大人足智多谋、勇武无双啊!” 吴大旺一脸赔笑的恭维道。 “吴大人说笑了,都是大家的功劳!” 张书堂笑着应了一声,却是吩咐道:“吴大人,此地的几百土匪,可都是大人的战功,吴大人当要看守的牢了!” “大人放心,大人放心,末将醒的!” 吴大旺大喜,张书堂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这是在告诉他,此地的功劳却是全部算在方城卫头上的。 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啊! 李陵急冲冲的走来,急促的道:“书堂,快来看看,我们在偏院发现了很多女子!” 很多女子? 张书堂眉头一皱,若是被土匪糟蹋过的,那可就完了! 虽然此时的理学还没有到清朝那么黑暗,失了身的女子,就必须自尽明志,但是这时候被土匪掳走了女子,可也不好安排啊! “走,去看看!” 张书堂当即吩咐吴大旺,再派人检查一番那些俘虏的捆绑是否牢固,然后跟着李陵匆匆朝偏院而去。 偏院大约有十来间房屋,约莫有二三十个女子正蹲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哎!匪过如梳,兵过如蓖! 张书堂长叹一声。 看这些女子的年龄,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七八岁,最小的才十五六岁而已。 “书堂,那边的大宅里还有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女人,却是选择悬梁了。” “哦?去看看!” 跟着李陵,张书堂来到了最中间的那一处格外宽大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的布局却也算得上精致。 里面床榻、桌椅、衣柜什么的都整整齐齐的,甚至还有一块巴掌大的西洋镜。 中间铺着锦被的床榻上,一个穿着锦绣衣衫的女子尸体,被放在了上面。 “书堂,我问出来了,这些女子大都是四位当家的的妻妾。”李陵小声的看了外面的女子一眼,开口解释道。 “哦?” 张书堂大奇,道:“这里面没有营妓吗?” 他很好奇,按理说这些土匪既然上了山,那都是为了吃喝玩乐,为了好吃懒做便可以吃得好,玩得好而来的。 这样的人,怎会容忍没有女人! 而一片泥作为头脑,怎么会不用女人来拉拢这些土匪们呢? 李陵苦笑道:“书堂可是以为为何一片泥不用女人来拉拢那些土匪吗?” 张书堂点了点头,是啊,为何不呢? 李陵笑道:“书堂忘记了,一片泥乃是本地人,属于是座山雕类型的土匪。 这等人纵然为恶,也是需要顾及乡邻的评价的。 若是他敢祸害周边的女子,就有人敢去刨了他的祖坟。 况且自古温柔乡里英雄冢,这土匪啊,一旦失去了精气神,那就要废了!” 第四十七章:表哥我喜欢…… “所以,他会将女人奖励给立功的头目,却不会设立营妓!” 李陵贼笑着说道。 “哦!”张书堂点头,原来还有这个说法。 他知道一贯混迹三教九流,行事颇不似官家子弟的李陵,对于这等不上台面的勾当,却是清楚的紧。 因此,李陵说的应该就是真相了。 张书堂转身看向外面小院地上正哭哭啼啼的众多女子,却是开口道:“这些女子都是那四个老鬼的女人?” “并不全是!”显然李陵已经先行询问清楚了,他回道: “这里面有四个女人,乃是一片泥用来拉拢山寨精英的,除开他们,剩下的都是四位当家的的女人!” 张书堂看向李陵,道:“表哥你一贯了解市井之事,以你的看法,这些女子该怎么处理?” 李陵勾搭着张书堂的肩膀,挤眉弄眼的开起了玩笑:“兄弟啊,哥哥我都已经娶了两房小妾了。 兄弟你就比哥哥小那么一个月零二十六天,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 他凑在张书堂耳边,道:“哥哥我打探清楚了,阿牛那小子说,目前为止在库房里发现的银子都超过了两千两,此外还有大量黄金珠宝、古玩字画没有估价。 另外,阿牛已经亲自压着陈群那个老小子去挖宝去了,书堂,哥哥这一次帮你动动手,划拉一点银子出来,给你在方城安个家。” 这个怂恿自己亲亲表弟早日散功的家伙,一脸正气的指着外面鸢鸢燕燕的几十个美女道:“既然是纳偏房,这贞洁与否,并不重要,兄弟从里面挑几个懂得疼人的可心人儿,安置在方城。 反正此地距离咱们南阳,不过是一日的路程,到时候兄弟这左拥右抱的日子,岂不美哉?” 张书堂嘴角轻笑,看着自己的老表,轻声的温柔道:“表哥,咱俩一起长大,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我喜欢……!” “呃!”李陵满头大汗:“书堂,可不敢开这个玩笑,你哥哥我可不是断袖分桃!” “我喜欢抽你啊!”张书堂冷哼一声,怒道:“既然知道是开玩笑,还不滚蛋!” 看着狼狈逃窜的李陵,张书堂继续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胡闹,信不信我抽死你!” 李陵脚步一顿,想起上一次他去了青楼夜不归宿,回来后老爹指责他,他与老爹顶嘴,被张书堂吊起来抽打的场景,他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却是连忙扶一把墙壁,抱头鼠窜…… 直到李陵走的远了,张书堂还在咒骂:这个无事生非的老表,整日里也不知道想一点好的,竟然怂恿着自己纳了这几个女人,这不是找抽么! 他摸摸下巴上的绒须,暗自思索道:这几个女子,却是不好直接放归的,毕竟她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 再则,若是放他们回家,这等被糟蹋了的女子,却是再难寻找一个好婆家的。 若是嫁的夫婿太差,难免到时候又生事端,看来却是要寻找一个稳妥的办法了。 走出房门,命令两名军士将那吊死的女子挖个坑埋了,青豚去了后山。 据一片泥交代,他将大部分金银都埋在了后山。 张书堂之所以命人将一片泥、陈群两人分开,是因为看穿了两人小心思,他知道若是只留下一人,另一人必然不会将埋藏的所有金银都交代出来。 毕竟似这等巨匪,就算是被关押在了大牢里,也死不了。 以他们的智商,想来为了预防以后出事后好活命,必然早早分地方留下大量的藏金,到时候好收买狱卒牢头。 张书堂记得爷爷活着的时候,曾经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某地的一位大匪,当被关押进了牢房之后,用大量的金银,收买了当地所有的官吏。 然后牢头安排了一场暴动,让那“大匪”死与斗殴之中。 当然,那巨匪背的案子实在是太大了,所以纵然是当地官场都被买通了,用死人替代了他,但是也不敢放此人出去。 这个大匪,每一天都交代出去一个藏银地点,以此来换取自己的优渥生活,最后那大匪竟然在牢里,足足活到了八十多岁才寿终正寝。 就算是这样,当地也猝然出现了百十位巨富的小吏! …… 果然,当曾阿牛按照陈群的指点,挖出了三个藏银地点,搜出来足足价值六千两白银的金银,以及十箱古玩珠宝字画之后。 看着这一切都被找了出来,哭丧着脸说自己的藏银,全部都被挖了出来的一片泥。 在张书堂明言,若是他找不出比这两倍还要多的金银财富,张书堂就一刀宰了他,然后报一个拒捕而死。 一片泥只得又指着几个看似完好的巨石,道:“我私藏的钱财全部都在这里面了!” 曾阿牛皱眉,按照一片泥的指点,将三个巨石翻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这厮早已将巨石掏空,然后用金银珠宝填满之后,再次封了口,将巨石翻转过来。 这些石头里面,所得的财货,虽然不如之前所得那么多,但是也已经所差无几了! 张书堂走上前去,伸手捏了捏一片泥的脸,在一片泥隐藏着愤怒,却满脸讨好的表情中,揪下了他的一根胡须。 “一片泥,本官告诉你,来之前我特意查了你的案底。 近十五年前,你在本地灭家五起,从那之后,你站稳了脚跟,就不在针对本地富户,但是自从你占据虞山之后,确切的消息是——你抢劫过往商贩三千余起,其中十人以上的中型商贾三百余起,五十人以上的大型商队,三十余起……” 张书堂一单一单慢慢的说着,越说一片泥的脸色就越灰暗,到了最后他深深的低下了头。 良久之后,一片泥再次抬起头来,道:“大人,既然某做下的事情,足够小的死十次都不嫌多了,大人可以为小的会将所有的金银都告诉大人吗?” 张书堂冷冷的看着一片泥,良久之后才笑了起来: “哈哈哈!” “你是一个聪明人,当知道某是需要什么?” 第四十八章:本官留你狗命 看着愕然不解的一片泥,张书堂凑近道:“告诉本官所有的藏银所在,一锭银子也不能少,本官就留你狗命!” “哈哈哈!” 一片泥也笑了起来,他笑的很是猖狂,甚至就连眼泪都挤了出来。 “不得不说,大人很自负!” 一片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他嘲讽道:“大人可以为某是一个傻子吗? 大人身上的铠甲并不合身,是以并非此地军伍出身。 大人身上的官袍漏出来一角,是绿的,上面有纹饰…… 某十八岁就纵横江湖,而今某也不过是不到四十岁年纪罢了! 某眼不花,若是某记得不错,大人身上官袍的纹饰,当是王府卫所官吏才有的云纹,而绿裳又是七八品官吏才有的配色,也就是说大人顶多只是一个七品王府卫官罢了。 是的,大人这王府官员,在方城官场,的确是都要卖大人三分薄面,但是!” 一片泥死死的盯着张书堂,一字一顿道:“分守道陈大人来了方城!” 张书堂冷笑着看着他,却是并不太动怒,从心理上来讲,他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 一片泥继续道:“若是某猜的不错,大人这个王府官员,当是为了吸引陈大人注意,或者说已经入了陈大人眼睛,却想要加深陈大人好感,才自请令前来破我山寨的吧!” “找死!”曾阿牛怒喝一声冲了上来,他一把抓着一片泥的脖子。 “你想要找死,乃公就成全你!” 曾阿牛单手使劲,捏住了一片泥的喉咙,使得他喘息不过气来,不一会,就将一片泥掐的满脸乌紫! 而一片泥的双手却是被人从后面绑住了,就连两只脚也被拴了起来,竟然是动弹不得。 张书堂冷冷的看着双眼渐渐开始突出的一片泥,一个无法驯服的桀骜不驯之辈,他不需要! 直到一片泥的眼睛不复方才的精明,已经渐渐开始浑浊的时候,张书堂才轻轻开口道:“阿牛,放开他。” “呵,咳咳!”一片泥一边喘息,一边剧烈的咳嗽,待喘息的均匀了,一片泥才继续道:“小大人,这里所有的我都可以给你,就是其他地方的你不能动。 某不似常人,以我这等巨匪,若是进了牢狱,必然要饱受折磨,剩下的那些藏银,就是小的买平安的钱,大人可懂?” 张书堂蹲下身来,一根一根的拔去一片泥的胡须,他认真的道:“你当明白,我喜欢聪明人,但是我不喜欢聪明人与我耍心眼。 本官说了保你无事,你就该知道某有能力办到。 某不会平白保你无事,所以你知道自己对某有用!” 不一会,一片泥的下巴胡须,就被拔空了一大片,他的下巴皮肤也被张书堂拔的通红。 这种小招数,看似并不难忍受,实际上则是极其痛苦的,当胡须一根接一根的被拔掉的时候,那种酸疼,能硬生生的让人掉下泪来。 一片泥眼睛都红了,他只觉得自己的下巴火里发烧的…… 当胡须被提起的时候,先是针刺一般的疼痛,待胡须被拔掉之后,毛囊里猝然轻松的那种酸爽,只让人欲哭无泪。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频繁的出现在一小片地方,不一会一片泥就忍受不住了,他连连求饶道:“大人欲要吩咐小的做什么,只管明说,小的定然万死不辞!” 一片泥害怕了,眼前这个少年那种平静若水的眼神,吓住了他。 他明白,若是自己再不配合,眼前的这个人必然有无数种办法惩罚自己。 “谢了!”张书堂在内心说道。 刚才的一瞬间,他的脑海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一个极其肃穆又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响起:“小子,一根根的拔他的胡须,记住了掌握好频率,要做到缓慢而不停顿,最好能做到肉眼能够看到那发囊一点点的从他的皮肤里出来。 若是做到了这一点,只需要继续下去,此人必然服软!” 趁着李陵惩罚一片泥的空档,张书堂赶紧询问这道声音的来历。 没想到一提起这个,刚才还肃穆的宛如朝圣一般的声音,就开始气急败坏,仿佛一个阳春白雪一般的男子,忽然涨红了脸面,嘴里喋喋不休道:“什么那个白胡子老头从来都不是东西,什么一个小小的脑海,竟然被挤入了多少的思维,什么彼其娘之,他如何在张书堂脑海的事,你懂什么……” 接着便是什么难懂的话,什么“曼狗误我华夏三百年”,什么“穿越必当皇汉”、“唯我独尊”之类,引得脑海里众多的声音都开始欢笑起来,张书堂只觉得他的脑海里似乎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看来,脑海里的思维并不少啊! 张书堂皱眉,这难道就是刘伯温所说——给了他一整座医院的病人的思维? 这就是他说的那是一个高级精英疗养院? 他怎么感觉脑海里的思维,都像是神经病才有的思维方式呢? 难道——那个据刘伯温说科技发达到宛如仙境一般的后世,竟然进化到了以神经病为尊? 张书堂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他压下心思,决定先按照那个忘记问名字的家伙的话试一试在说…… 看着面前已经服软的一片泥,张书堂轻笑道:“得知某的计划之前,总是需要自报家门的吧?” 一片泥恍然道:“小的本家名字黄永胜,家住方城清河。” 张书堂点了点头,这才道:“某保你不死,但是,你需要为我做事,若敢稍有反抗,纵然天涯海角,某也将你捉回来扒皮抽筋,你明白吗?” 左右都是一死,一片泥,或者说黄永胜明白,自己已经听了这个大人的只言片语,若是不答应,必然会被灭口的。 他也不敢生花招,从此子不过是半日之间就攻下了他经营了二十年的山寨来看,黄永胜就明白,自己玩不过对方。 而跟着对方做事,只要能让此人满意,有了这身穿绿皮之人的庇护,这南阳,还有几人敢为难他? 第四十九章:杀鸡儆猴 况且,看此人的架势,怕是想要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黑活,这不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吗? 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关节,一片泥黄永胜当即连连点头,嘴里却是道:“主公放心,小的明白了!” 见到这厮如此上道,张书堂笑着点了点头,他长刀一挥,砍断了绑着一片泥的绳索,伸手召唤一片泥附耳过来…… “本官需要你做一件事,但是,并不是现在,待会你就去南阳城,在唐王府门前的街上支一个摊子,等着某去寻你!” 一片泥点头称是。 张书堂继续交代道:“若是有困难,某乃是典膳奉祀,你可去我张家寻我父亲相助,也可去王府卫所的李司矢家,或者去寻南阳锦衣卫,南阳锦衣百户便是此人的父亲。” 张书堂指了指曾阿牛,道:“阿牛的父亲曾百户,乃是南阳锦衣卫所在的最高长官,些许小事,他能帮你搞定。” 一片泥骇然,这三个小大人看似官职不起眼,实际上在南阳的地位却是非凡,典膳奉祀看似职务低下,实际上掌握住了南阳卫官兵的钱袋子,司矢又掌握了南阳卫的兵器,而那脾气暴躁之人,则是锦衣卫在南阳最高长官的儿子,这样的一群少年郎组合起来,可以说跺一跺脚,南阳中下层就要抖三抖了。 张书堂想了想,继续道:“还有,若是有小事、有脏事需要人手,可去博望巡检处,巡检刘麻子是我的人。” 一片泥黄永胜大喜,自己这一下算是因祸得福了,辛苦经营了二十年的山寨虽然毁了,甚至二十年的积蓄也全部归了他人,但是,这一下他可是傍住了一个大腿,此后,他纵然人身有所不自由,但是,有了这些靠山,他的人头总算是安稳了。 “主公放心,主公交代的这些关系,若是不到了必要关头,小的不会前去麻烦诸位大人的。” “你懂得就好!”张书堂淡淡的回应。 黄永胜一咬牙,走到围墙边,捡起地上一块石头,使劲砸击着墙基一个不起眼的石块。 不多时,那石块就被砸掉了,他伸手掏出一方布帛,双手递给张书堂,道:“这是小的埋藏金银的藏宝图,这张图纸上,标记有详细位置,大人但有所需,尽管去取!” 他凑近身来,小声道:“不敢隐瞒主公,这张图纸上标记的金银,全部加起来,大约藏有价值两万两的东西。” 张书堂接下,他笑了笑,道:“常言道狡兔三窟,这不是你所有的藏银吧!” “主公慧眼!”黄永胜苦笑道:“不敢隐瞒大人,小人还分地埋藏了六百两黄金,主公稍等一会,我这便画出地图。” “不必了!” 张书堂摆摆手,道:“既然是为某办事,我却是不会亏待了你,这些东西,你自行处置吧!” 黄永胜欣喜的应了。 “阿牛!”张书堂唤过曾阿牛,低声吩咐几句,不多时,曾阿牛就带着一个身高体型与黄永胜极为相近的土匪。 张书堂召唤负责寻找金银的五十名军士,低声道:“兄弟们,多的话某就不说了,诸位帮了某的忙,某却是铭记在心的。但是,今日之事,某希望诸位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众人神色一禀,齐齐低语道:“大人放心,小的们什么也没有看见,纵然是对至亲之人也会如此说的!” 张书堂拍了拍手,曾阿牛从一旁的银箱里取过一沓银票。 张书堂每人分发了一张,这才道:“这是二十两的银票,算是某的一点心意,至于诸位应该得的,待会某自会另行发下!” “大人放心,大人放心,小的们都明白!” 诸多军士大喜,连连道:“大人请放心,今日我等就只是帮忙起出了土匪的藏银,大人一直在边上监督。” 张书堂轻笑着点点头,道:“你等跟着我做事,这功劳我自然会提起的。” 众人又是连连称谢,起出了赃物,按照惯例,大人们都是能够多得一份的,至于那个土匪头子,与他们何干? 况且即有双份赏银可拿,又有第一等的功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这有何难啊! 而且看小大人的架势,分明是对那土匪另有重用,当官的安插几个人手,本来就是常事,得了好处,守口如瓶却是应有的道义了! 张书堂也不让他们解散,他冲着曾阿牛招招手,曾阿牛将那个土匪带了过来。 冲着一片泥使个眼色,那厮登时会意。 一片泥拉着那一个和他长得稍微有点相像的土匪,来到了山崖边。 就在那个土匪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片泥一把将他推了下去,然后惊呼道:“哎呀,不好啦,大当家掉下山崖了!” 话音刚落! “嘭!” 一声巨响,那土匪已经跌落在了山崖底部。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了下去,那土匪必然成了肉泥! 众人面色一寒,知道这就是张书堂对于他们的敲打了。 一片泥黄永胜亲手将那个土匪推下了山崖,他后背隐隐有了冷汗,这个小大人可是并不像表现的这样温和啊! 这就是他的投名状啊! 张书堂在心里对那枉死的土匪念叨道:“别怪我,按照你做下的事情,也是一个斩立决的判处。 且放心的去吧,你的家人会得到一份高额赔偿的。” 他对着黄永胜道:“给他家人送去五百两银子,这是他十辈子也得不到巨款,算是他顶替了你的一点赔偿……” 黄永胜连连点头,如此来看,这个新主子倒也算是有仁有义。 黄永胜明白,似他这等掌握巨额财富的魁首,就算是进了牢狱,也是有资本保全性命的,顶多就是人身不自由罢了。 但是,像刚才那个土匪这样,即没有积攒的银钱,手上还有很多人命的土匪精英,可就难逃引颈一刀了。 张书堂长叹一声,虽然那厮也是必死的结局,但是,他终归是为了一己私欲,做了恶事。 “糟老头子,!”张书堂在内心恶狠狠道:“若是没有你说的那样,我就让你好看!” 第五十章:有些人可以隐瞒 张书堂的脑海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事实情况有没有如此,你在南阳黑市刚买的马,不就说明了一切么! 既然自己早有猜测,何必又指责我们,难道古人都是这么腹黑的么!” 张书堂咬咬牙,不在去管脑海里的噪杂声。 他指着竹竿架子,对一片泥道:“你且从这里先走,记住我的话,在南阳王府门前等我回来!” …… 破了虞山大寨,又查抄了巨量的财富,张书堂盘算了一下,单单是明面上的财富都超过了一万两,这还不算难以估价的古玩字画。 甚至那字画里还有一副唐寅真迹! 此时的唐伯虎书画,虽然还算不上是多么值钱的名画,但是也已经价值不菲了。 据李陵所说单单是这一副画,最少便可卖上五百两纹银。 李陵领着那五十名士卒,前去按照惯例分割金银了,而吴大旺也已经粗粗甄别了所有的土匪。 那些罪行较重,身负命案的土匪,被单个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罪责比较小的小啰啰则被两两捆绑,然后用绳索串连起来。 张书堂去了山寨,吴大旺走来汇报道:“大人,这一次战死了二十多名弟兄,受伤的也有七八十人,重伤十三人。” “当然,我们的损失虽然很大,但是功劳也不小,得益于大人的神机妙算,我们一共杀死了七十多名土匪,轻伤一百余,俘虏四百多人,自一片泥以下,一个土匪也没有走脱!” 至于为何没有重伤的土匪,吴大旺不说,张书堂也心知肚明的不去追问。 这个时代,一旦受了重伤,那是基本上要靠身体素质来硬抗的,因此,那些本来重伤的土匪,都已成为了“死人!” 官兵是不会花费大量的人力,去救援那些生死全看天命的重伤敌人的。 吴大旺说完了损失,却是连声道:“这一次多亏了大人神机妙算,若不然,我们是拿不下这么大的功劳的!” 张书堂摆摆手,道:“客气的话我便不说了,我拟定给战死的兄弟,每人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重伤的兄弟,若是残废了给予八十两,不影响生计者给予五十两的补偿,然后那些受伤的兄弟一人十两银子。” 吴大旺急忙道:“大人这太多了,这样一来,大人应得的可就全部都拿出来了!” “无妨!” 张书堂摆摆手,道:“另外,你自己拿一百两,百户们每人五十两,总旗十两,小旗五两,所有的兵丁,每人分三两银子,这事,就在这里办!” “这……”吴大旺一脸的为难,按照惯例,他们的抚恤银子是由上面发下来的,张书堂能从中抽取三成的定额,这里面可是要包含给于他们的、以及打点上层的银子的。 可是张书堂这么分配下来,可就占据了整个缴获的一小半,如此的话,张书堂自然是一分银子也捞不到了。 “大人,不若这样,小兵们的奖励就按照大人的意思去办,然后我们这些当官的,就减半,若何?” 吴大旺真情实意的说道。 这一次剿灭了一个五百余人的大寇,按照朝廷律令,朝廷里是要拨下来一万多两赏银的,所以,就算是他们不参与分配,所得的也不会少! 张书堂笑道:“这次围剿虞山,即是公事,也算是张某人的私事,所以,来之前我已经请示了陈大人,这一次的缴获,就由本官来分配了!” 他拍拍吴大旺的肩膀,认真的感谢道:“吴大人的心思,某心领了,只是,兄弟们为了某出生入死,若是不这样,我姓张的会睡不踏实的!” 见张书堂说的坚决,吴大旺遂不在劝说,他却是招呼所有的军士,一起给张书堂行礼致谢。 “兄弟们,都来谢谢张大人啊,这可是一个好人呐!” 在围观军士的复述下,军卒们都已经知道刚才两人的对话。 听闻朝廷的奖赏不算,张大人又拿出了一小半的缴获,奖励给他们,众多的军卒纷纷弯腰行礼:“多谢张大人,小的们给您稽首了!” 张书堂伸手虚扶,请众多军士起身,他笑道:“他日若是张某有事相请,还望诸位兄弟不要说不认识张某便是。” “大人说笑了,大人若是有事,只管差人来言便是,我们整个方城卫,必然给大人帮忙!” 众多军士却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张书堂笑着点点头,道:“那张某就先行多谢诸位兄弟了!” 这时候,曾阿牛已经着人抬过来十几箱白银。 众多军士,开始按照官职大小,一一上前领取奖励。 一百两的银子,便有七斤多的重量,却是不好携带,因此,张书堂给予他们的是银票。 军卒们看着眼前的官吏,一个个的领了银子,一脸的羡慕。 按照以往的惯例,就算是他们这些大头兵能够得到赏钱,也是会被扣了一半的。 若是当官的黑心一点,甚至一两的赏钱,到了他们手上,只能剩下三四钱! 还不知道这一次小大人答应给他们的赏钱,要被上官给扣下了多少呢! 终于,当官的都分发完毕了,却是没有想到那个笑容兮兮的少年大人,再次念起了名字。 被喊到名字的小兵楞了一下,在那小大人再次呼唤之后,才试探的问道:“大人可是唤我?” 张书堂笑道:“你可是叫左二柱?” 那士兵点了点头,道:“我是,我是!” “是还不快点上来领银子,难道你嫌钱扎手啊!” 这士卒赶紧走了上来,张书堂抓起三个一两重的小银阔子,递给他道:“感谢你这一次的英勇作战!”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士卒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哇,真的有银子发哎!” “还是不打折扣的现银呢!” “小大人真好啊!” “这是一个大好人啊!” “是啊,以后大人再有事,我第一个来!” “我也是,这么好的大人,却是少见啊!” …… 士卒们议论纷纷…… 第五十一章:你终究是年轻了啊 张书堂会心一笑,方城卫拱卫宛襄平原的北大门,只要拉拢住了这些士卒,他以后若是有事,必然能够一呼百应! 五百个士卒,依次前行着,张书堂亲手将三两纹银,交到每一个士卒的手中,然后道一声感谢的话语。 接过了赏银的那些军士,感动得眼眶通红,甚至有人说感谢话的时候,都已经哽咽的不成声调了! 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赏银才全部分发下去,张书堂大手一挥,全军顿时开拔,朝着方城卫所而去。 听闻张书堂大破虞山而归,整个方城卫都轰动了,众多军卒纷纷夹道欢迎。 张书堂与几位官吏客气一番,则是来到了陈奇瑜的住所。 “末将有罪!” 张书堂进了房间,见到陈奇瑜之后,当即就弯下了腰请罪道。 陈奇瑜让阿财将张书堂扶起之后,吩咐阿财守在了门口。 他这才笑道:“书堂大破虞山土匪,更是杀死包括一片泥在内的四位首脑,这等泼天大功,又岂有罪责呢?” 张书堂躬身,道:“不敢隐瞒大人,那一片泥并非落崖而死,那是末将给他找的替身。” 张书堂明白,自己放走黄永胜的事情,虽然早已与兵丁通了气,并不会外传,但是这事对于陈奇瑜来说,却是并不难查到的。 与其以后被陈奇瑜得知真相,还不如自己先行讲明白。 况且,他也准备试一试陈奇瑜的口风。 “哦!”陈奇瑜皱眉,他摆摆手道:“坐下回话吧!” 张书堂依言,在小板凳上落下了半个屁股。 陈奇瑜盯着张书堂的眼睛,他的眉头深锁,疑惑道:“书堂不是孟浪的人,为何会放走那一片泥呢? 此人乃是悍匪,这件事若是抖了出去,就算是我也是不好出面保你的!“ “大人!” 张书堂拱拱手,道:“不知大人可否知道南阳黑市里面,竟然有草原战马贩卖?” 陈奇瑜长舒一口气,这才松开了拧在一起的眉毛:“书堂说的是晋商啊!” 张书堂一楞,疑惑不解的问道:“大人既然知道晋商与蒙古人有勾结,为何……” “书堂可是疑惑,老夫为何不理会那等商人,反倒是坐看彼等资助草原,对吧?” 陈奇瑜笑呵呵的反问道。 “是啊,大人!”张书堂追问道:“这些人帮忙草原蒙人,贩卖越关杀戮所得的财货,然后又将草原紧缺的粮食、兵器、茶叶等卖给蒙人,大人为何不将其等一网打尽呢?” “你呀!” 陈奇瑜苦笑着摇摇头:“你终究是年轻了啊!” 他长叹道:“书堂,你可知道我大明并无优良马场?” “这个末将知晓一些,所以才有了山东、河南的马政。” 陈奇瑜点点头:“既然你知道,那么老夫就很好解释了! 这马政所出的马匹,若是作为拉运的驽马,倒是合格的,但是若是作为战马,却是难以匹敌草原战马了! 晋商倒运货物之事,对于我等封疆之臣来说,并非秘密。 我大明将领、骑兵所需的战马,有很大一部分的数量,都是由晋商运进关中,然后辗转被军方收购所得。” 陈奇瑜笑了笑:“你等兄弟三人,所购买的战马,不也是这样来的吗? 若是朝廷绞杀了晋商,你可能寻到如此宝马?” “那?”张书堂大奇道:“朝廷不是在九边设置了马市,与蒙人互市吗?难道这样得到的战马还不够?” “哈哈!”陈奇瑜长笑一声,他指点着张书堂道:“你小子有时候精明的不似一个年轻人,怎么这一会犯迷糊了呢?” 他反问道:“若是让你去边关,负责与蒙人交易,你可会将大明的神兵利器,交于蒙人?” “这自然不会!” 张书堂斩钉截铁道:“蒙人大多无义,每逢秋冬,都是要越关进入我大明打草谷来的,若是给了他们大明的强弓利器,这不是给大明增添灾难吗?” “你明白就好!”陈奇瑜点点头,认可了张书堂的这一做法,他继续道:“那么反过来,你认为蒙人可是愿意将自家最好的战马,交易给我大明?” 张书堂一楞,这才反应过来,是啊! 两族更多的时候,都是处在相互对立的状态下的,因此,不管是大明,还是蒙古,都是不敢将自家最先进的武器给予对方的! 见到张书堂醒悟,陈奇瑜才问起了刚才的那个话题:“说说看,你准备让那厮干什么?” “那厮?谁呀?”张书堂装傻充愣,企图蒙混过去。 “还要装!”陈奇瑜抓起书桌上面的教条,站起身来,隔着书桌抽打在张书堂的头盔上。 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叔,一边抽打,一边怒骂道:“就你小子忒多心眼,真当某老了吗? 实话告诉你,小子,老子还不到四十岁,正是棒跶的年纪,你这点心眼,少在老子面前使,不然老子抽死你!” 柳枝教条抽在张书堂的头盔上,“啪啪”作响。 这头盔里面,并没有填充物,因此,张书堂的耳朵也给聒噪的不行。 张书堂见到陈奇瑜暴怒的样子,这个一贯温文尔雅的大叔,竟然被气的“老子”都出来了,他嘴里连连讨饶。 “大人,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您消消气,别给小的一般见识,气坏了您的身子,小的罪过就大了!” “哼!” 陈奇瑜出了气,见到张书堂只是拿手护着脸庞,却是躲也不敢躲任他抽打的样子,一口心气当即就消了大半。 “说罢!你小子,想要那人做什么?” 陈奇瑜却是依然不打算揭过,继续追问道。 “您老放下教条,这耳朵嗡嗡的响,小的想不起来啊!” “还敢讨饶!”陈奇瑜早就消了气,他装作大怒,抓起桌子上的镇纸,作势欲砸。 “我说,我说!” 见到石制的镇纸,被陈奇瑜抓在手里,威胁满满的看着他,张书堂急忙道: “那一片泥本名黄永胜,乃是方城清河人。” 陈奇瑜收回了教条,满意的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道:“继续,说重点!” 第五十二章:大人教训的是 “是是!” 张书堂赔笑道:“小的不是不岔晋商的做法吗,然后那一片泥又是土匪,会的就是拦路抢劫的戏码。 所以小的让他在南阳等我,待咱们返回南阳之后,我想找个地方,让那一片泥黄永胜继续抢劫晋商!” 张书堂一股脑将自己的全盘打算说了出来。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依旧不曾放下镇纸的陈奇瑜。 老爷子啊老爷子,您要我说的,我可是都说了啊! 这个玩意砸在人身上,那是要见血的啊,若是砸中了脸,那可就破了相。 这个玩意不好玩,您老能不能换一个,要不,还是拿着教条吧! 张书堂看着被放在一边的教条,不无恶意的腹诽道: 还是教条好,打在头盔上一点都不疼…… “还是太年轻了啊!” 陈奇瑜丢下镇纸,摇头叹道:“你小子的想法是好,但是你却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啊!” “是呢,嘿嘿!” 张书堂脑海里的声音又开始发作: “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你可知道那晋商牵连范围有多广吗? 沿途的文官武将,周边的王府豪绅,甚至就连各地的土匪,都在里面掺了手脚,你一个小小的八品官,竟然妄想吞下这么大的蛋糕,当心被人阴死,你都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果然,晋商贩马的这件事,真的牵连的很广啊!”张书堂在心里说道:“我能问有你们一个事情吗?” “说吧,小子!” 那个神神道道声音又出现了。 张书堂道:“我很想知道,为何之前的时候,你们只是在我脑海里以文字提醒,为何这几天却是能够说话了呢?” “这事说来话长……脑电波……量子……” 张书堂的脑袋里面,一大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汇飙了出来,什么投影啦,电磁感应啦之类的,林林总总,全是一些让人不知其然的东西。 张书堂只得强行屏蔽了脑海里的声音。 他冲着陈奇瑜拱拱手,道:“大人教训的是,是学生孟浪了!” “不!” 陈奇瑜笑着摆摆手,却是一本正经的道:“且管去做!” “为何?” 这一下轮到张书堂傻眼了。 陈奇瑜淡笑道:“老夫想要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会为了晋商而动手,你明白吗?” 张书堂满心的苦涩,自己好不容易布置的一个暗手,竟然就这样要成为了陈奇瑜——用来试探某些势力的棋子了! 还是一个看似必死无疑的棋子! 张书堂翻过此事,继续谈起了共事:“大人,末将在虞山之上,发现了一些古玩书画,这些东西,末将却是不善观赏的。 这里面有一副唐寅的真迹,末将更是不辨真假,还请大人亲自鉴定一番,末将已经让兄弟放在大人院子里了。” 陈奇瑜看了张书堂一眼,怒道:“如果你下一次还是这个态度,就不要踏入老夫的门槛了! 至于唐寅的书画,虽然的确有观赏性,但是,你要知道某是文官,唐伯虎的真迹,却是不能出现在老夫家中的。 待我鉴定之后,便让人还给你!” 张书堂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记了,唐寅是被革除了功名的士人,这是孝宗皇帝,在弘治十二亲口御批的事情了。 陈奇瑜道:“若是无事,你可以回去准备了,明天我们便要北上了!” 张书堂正待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腆着脸道:“学生想求大人一件事。” “哟呵!”陈奇瑜笑道:“你小子还有求人的时候啊!说说看是什么事?” 张书堂将山寨里的那些女人讲了。 虽然他与陈奇瑜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是他也明白,陈奇瑜并非是东林党那种酒囊饭袋,可以比拟的。 “那是当然!”张书堂脑海里的声音,又出现了:“整个大明末期,还就没有敢说稳超陈奇瑜的人物了,这厮若是不自负,大明中兴未必不可能!” “大明末期?” 大明末期? 此时竟然是大明末期! 张书堂瞬间心智大乱,也就是说——这是王朝的末年了? “唉!”脑海里那一贯肃穆的声音,却好似变成了一副怨天尤人、期期艾艾的怨女:“崇祯已经是大明一统天下时期,最后的一个帝王了! 此后大明便失去了北方土地,纵然是有小朝廷在南方苟延残喘,却也是回天乏术了!” “崇祯乃是正统的——最后一位汉人皇帝啊!” “咦!”另一个老太婆一般干沧的声音,反驳道:“不能这么说,不是还有袁家那个百天皇帝么?他才是最后一个汉人皇帝好不好!” “屁!他算个屁,自从袁大头宣布复辟帝制,手下都不听调令了,哪里能算!” “为何不能算!……” …… 张书堂脑海里的那些人物,第一次出现了争吵! “中华帝国啊!老子就是喜欢这个名字,所以他就算!”老婆子不依不饶! “我说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 一个一副书卷气息的声音响起:“咱们先是被捉来这疯人院关起来,然后又被人塞到了一个古人的脑子里,你们就不想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吗?” “滚,你个大阴谋论者!能有啥阴谋,那刘基本就是神仙,有这等仙家手段自然不为过!” 张书堂停得出来,那老婆子是一个资深的神仙论者。 “屁!”肃穆的声音反驳:“这刘老头一定是掌握了瞬时量量子交换手段,然后利用量子重组将我们压缩到了无限小,最后植入了这小子的脑袋……” 又是这些听不懂的玩意!张书堂只觉得头都大了,只得放下了追问明末事情的打算,强行压住了脑海里的声音。 陈奇瑜道:“你的意思是将她们许配给兵卒,然后本官亲自证婚,这样双方就都不敢再生事端?” “是的大人!只是,这样却是委屈大人了!”张书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样一件小事。 没事,如此我们便在方城再多待一天吧!”陈奇瑜挥挥手,示意自己记下了。 第五十三章:我叫陈芙蓉 “那末将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张书堂告退。 第二日,陈奇瑜让人筛选出了几十个未婚的兵丁,又唤出那些女子,让他们互相挑选。 自从宋朝之后,兵丁的地位便越来越低,是以大明当兵的兵丁,大约有两成士卒,都是讨不到媳妇的。 而这些女子,张书堂已经让人请来医者,仔细查验之后,发现除了三个女子怀有身孕之外,其他的女子却是并无赠品的。 得知了陈分守道要亲自替他们证婚,那三个女子当即喝下了打胎药…… 这个世界上,单身女子是很难生存的,既然陈大人愿意帮她们证婚,这些女子自然愿意找个依靠…… 第三日。 在方城卫夹城欢送中,张书堂一行再次踏上了旅途。 从方城直行向东,过了群山之后,折道北上,经平顶山、洛阳,就到了黄河边上。 他们在洛阳转乘舟船,顺流直下。 张书堂站在船头甲板上,看着并不甚黄的河水,好奇的询问船家: “船家,这大河为啥叫做黄河?我看这河水还算清澈啊!” 船家一边摇橹掌控船只的方向,一边笑着解释道:“官人这是不知了,此时乃是初夏,正是春汛之后的枯水期,因此,黄河之水才会清澈。 若是到了盛夏时节、秋季,和春汛,这等时节里因为雨水大,河流量高,因此那时候的河水啊,就像是泥汁一样浑浊。 所以这大河,才被人叫做黄河啊!” “哟呵,你这个船家懂得倒是挺多的啊!” 身后传来了一个短脆干练的女子音。 张书堂扭头一看,惊呼道:“是你!” “是你这个软脚虾!” 那女子也是惊呼出声。 原来此人正是那天女扮男装的那一个少女! 张书堂仔细看去,却见这女子一身精炼的短打,只用了一个银钗的秀发,披散在背后,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 张书堂笑道:“上次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切!”女子丝毫没有一般少女的羞涩,她大大咧咧的道:“就算故意又怎样?就你那小白脸的模样,姑娘我让你一只手,你也摸不到姑娘的裙子边!” 船家笑着摇摇头,这些年轻人啊……船家不由得开始回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轻狂呢! “哎!”女子问道:“我叫陈芙蓉,你呢,叫什么名字?” 张书堂笑着拱拱手道:“小可张书堂,南阳人士。” “切,搞得像是相亲一样,我又没问你哪里人?”陈芙蓉大小姐鄙夷的瞥了张书堂一眼,就这么一个瘦豆芽,自己一个人能打俩! “你是我叔父身边的侍卫吗?” 陈大小姐眨巴着忽愣愣的两只大眼睛,修长而微微弯曲的睫毛扑闪着。 “不是,”张书堂笑道:“我是来请求大人帮我办一件事的。” “哦,原来你是那个什么王府的小侍卫啊!”陈芙蓉娇笑道。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伤了某人的玻璃心。 小侍卫…… 小侍卫…… 张书堂满脸的黑线,他一个堂堂的八品典膳奉祀,竟然是小侍卫! 要知道他可是管着六百兵丁的钱银的,还掌管王府祭祀、食物采购等诸多杂事呢! 可是到了陈大小姐这里,他竟然成了小侍卫! 陈芙蓉好奇的围着张书堂转悠几圈,追问道:“听说你被人砍得很惨,看不出来啊,这么一副瘦弱的身子,竟然也有胆子跟整个王府作对?” 张书堂满头的黑线,能不能别提这件事,他当时疏忽大意了好不好! 他以为只是遇到了小毛贼,正要表明身份,就被人一刀砸晕了,又哪里还的了手! 陈芙蓉转了几圈,好奇道:“能让我看看伤口吗?不会是叔父骗我的吧?” 张书堂满脸的黑线——难道真的美貌与智慧不能并存? 看看陈小姐的发饰,宛若瀑布般的从脑后垂下,这是未出阁的女子才有的装扮,若是出了阁,就需要将头发全部盘起了。 这样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竟然要看陌生男子的胸膛…… 此事要是被陈奇瑜知道了,那能活活打死…… 打死他张书堂的! 看此女无法无天的样子,张书堂就知道她一定很得陈奇瑜喜爱,若是被陈奇瑜知道了偷看男人胸膛,顶多也只是呵斥了事,而他张书堂则就要惨了。 张书堂不被陈老爷子扒了皮——算是陈奇瑜嫌他腥气! “蓉蓉,不要缠着书堂了,他还有伤在身呢!” 陈奇瑜拿着钓鱼竿正好从船舱里出来,见到自家侄女正围着张书堂打转,顿时出言呵斥道。 “切!”陈芙蓉冲着陈奇瑜做了个鬼脸。 她鄙视的看着张书堂道:“行啊你,竟然让叔父给你做靠山了!” 张书堂小脸一僵:这还不是你叔父怕你受了骗,这才以不要缠着我为名,让你离开的…… “书堂!”陈奇瑜招招手,道:“书堂会钓鱼吗?过来陪我一起钓鱼!” 张书堂歉意的对陈芙蓉笑了一笑,然后转身朝陈奇瑜走去。 “让大人见笑了,学生性子急,却是钓不好的!” 陈奇瑜拿着两根钓鱼竿,提着两个小木桶自顾自的朝前走。 张书堂则识趣的将矮凳、矮几搬上,两人一起到了船尾的甲板上。 能被陈奇瑜随身携带的钓鱼竿,自然是精品,但见陈奇瑜将两尺多长的钓竿两头一拉,就抽出了里面折叠的內芯出来,不几下,这钓竿就变成了正常长短。 “书堂可玩过这个?” 张书堂笑道:“学生素来好动,这需要凝神静气的垂钓却是做的不多,更惶提这等精工细作的伸缩钓具了!” 这个时候,一些生活素雅的高洁之士,已经制作出了伸缩钓竿。 陈奇瑜笑道:“这钓鱼啊,最是培养一个人的耐心,当年我求学的时候,也是静不下心来,后来还是恩师指点,才用垂钓来磨练自己的内心。 当我学会了拉钩,恩师又责令我试着不准提竿! 书堂啊!你能理解眼睁睁的看着鱼儿上钩,却被恩师严令不准提竿的痛苦吗?” 第五十四章:杆起鲤鱼鳞呈祥 “大人的老师一定是一位高人!” 张书堂咋舌,陈奇瑜的老师真厉害,从陈奇瑜的字里行间,都能看到他对他老师发自内心、深深的尊重! “我的恩师是一个大儒,可惜他只是秀才的功名,他老人家当年就是因为静不下心来,每次上了考场就会心跳加速,发挥失常,是以到了六十多岁依旧还是一个秀才罢了。 后来受家父邀请,做了我家的西席先生,正是在恩师的教导下,才有了我陈奇瑜的今日……” 张书堂看得出来,陈奇瑜的老师,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若不然,他也不会这般絮絮叨叨了。 正说着话,张书堂的鱼漂却是动了。 他一提竿,发现竟然提不动,那受了惊的鱼拖着鱼竿在朝外跑! 他又不敢用太大的劲,这种伸缩鱼竿,方便倒是很方便,可惜就是不如长杆结实,用力太大,会折断的! “你个笨蛋!” 依着船舱看热闹的陈芙蓉走了过来,一把夺过张书堂手中的鱼竿: “看到没有,要这样斗鱼,你要松一下,拉一下……” 陈芙蓉一边说,一边慢慢放松鱼竿,任凭那鱼儿拖着鱼竿游了一段距离,她又再次朝回拉,如此反复几十次之后,那鱼儿终于累瘫了,却是任由陈芙蓉将它提上了水面。 “哟呵,竟然是一尾黄河大鲤鱼啊!” 陈奇瑜也钓上来了一条鱼,却是一个一斤多重的鲫鱼壳。 看着被小侄女拉起来的鲤鱼,见那鲤鱼的鳞甲竟然隐隐透着几分金色,陈奇瑜不由得大赞。 扑棱棱的鲤鱼被拉上了甲板,陈奇瑜瞄了一眼,道:“约莫有三斤多重,倒是一尾好菜!” “好东西啊!”船尾的艄公也是笑道:“黄河鲤鱼不上三,寻常味道一般般,黄河鲤鱼三斤三,人间驴肉也不换!” 这民间有一句俗语,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都是最好吃的东西。 天上的龙,那是没人见过的,但是地上的驴肉,倒真的是第一美味! 这艄公说三斤三两重的鲤鱼,足以与驴肉媲美,倒也不算是瞎话。 黄河鲤鱼一直都是一道名菜,三斤三的鲤鱼,更是其中的精品! 艄公解释道:“这黄河的鲤鱼,一贯是一道好菜,上了三斤的鲤鱼,更是其中的精品!这等东西,我们在水上讨生活的,也是不常见。 客官们今日倒是好福气啊!” 陈芙蓉拉上了鲤鱼,将鱼竿朝张书堂手里一塞,对着陈奇瑜道:“叔父,我去给你做一个下酒菜啊!” 说完,她挽起袖子,从小腿上摸出匕首,三两下就给鲤鱼刮了鱼鳞,去了内脏鱼鳃,然后提起半桶水冲洗干净了,拎进了船舱。 陈奇瑜苦笑,道:“我这个侄女啊,乃是我大哥唯一的女儿,我父亲去的早,自我十岁开始,就是大哥养育的,是以啊,对这个丫头,我却是提不起气来,若是这丫头有什么得罪的,你也别太在意。” “大人说笑了!”张书堂笑道:“陈姑娘这才是真性情,与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比起来,这般的性子才是最真实的。” 陈奇瑜再次扭头,瞥向了甲板上的鱼鳞。 方才芙蓉收拾鲤鱼的时候,他还没有在意,此时怎么发现那些鱼鳞,似乎带着几分金色呢! 他捡起地上一个比大拇指指甲还要大的鱼鳞,拿在手中仔细观察着。 果然当鱼鳞对上了太阳之后,竟然呈现出淡黄之色来。 “船家!”陈奇瑜询问道:“这黄河鲤鱼的鳞甲,可有几种颜色?” “哪里有几种颜色哟!”艄公笑道:“咱黄河啊,不比别的地方,客官一看就是大人物,想来走南闯北并不少,敢问客官,别地的鲤鱼是不是有很多色泽?”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询问你的啊!”陈奇瑜笑道。 “那就对了!”艄公一边摇橹,一边解释道:“这黄河啊,因为沙多,所以水浑,因为水底昏暗,所以鲤鱼的颜色啊,都是淡黑色的,客官仔细看,可是鳞片的边缘有少许的黑色,然后鳞片中间则是淡淡的墨色……” 陈奇瑜笑了笑:“原来如此啊,多谢船家了!” “老爷你啊,实在是太客气了,这行船寂寞,能陪老爷说说话,也能让小的提提精神不是!”艄公许是行船久了,竟然有点话唠的趋势。 “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张书堂小声询问道。 “没什么。”陈奇瑜弹掉手中的鳞片,放下钓竿,提水将甲板上的鳞片冲干净了,这才继续道:“想起来一件往事,曾经有同僚送我一只金鱼,还声言金鱼亦是鲤鱼,我心中好奇,询问一下答案罢了!” “哦!”张书堂手中的鱼竿又动了,他一边起竿,一边道:“这金鱼啊,的确是鲤鱼培养来的,我祖父在世时,喜欢养鱼,他倒是也这么说过!” 陈奇瑜盯着张书堂的鱼竿,见他这一次钓上来的不过是一尾寻常的鳊鱼,这才走到自己杆前坐下。 “如此说来,你小子倒是丢下了祖业了!”陈奇瑜调笑一声,却是在心中思索开了:秦末动荡,汉高祖遇寻常难以见到的白蛇,分斩而有了两汉断裂天下。 隋文帝头生龙角而吓退生母。 …… 就连本朝太祖,也是脚踏七星黑痣。…… 陈奇瑜瞥了一眼张书堂,这小子能在不产金鱼的黄河之中,钓起三斤三之鲤鱼,却是又当何解? …… “大人,大人!陈大人!” 陈奇瑜从沉思中醒来,见到那小子正在呼唤自己,开口道:“何事?” “大人的鱼竿上钩了,快快,等下鱼就要跑了!” 见到张书堂急切的样子,陈奇瑜摇头苦笑,不过是一个好运气的混小子罢了! 想来,纵然是没人见到过黄河里有黄鲤鱼,但是这么长的河流,焉能没有一条变异了的鲤鱼了! 指不定就是这小子运气爆棚呢! “大呼小叫的,没有一点稳重样,某不是告诉你要试着见到吃钩,也不提竿吗! 多练练你的性子,对你将来有好处!” 第五十五章:半夜三更异响来 陈奇瑜嘴上训斥着,却是伸手提起了鱼竿。 “哟呵呵竟然是一尾黄鳝!” 陈奇瑜大奇道:“船家,这黄河里还能钓上来黄鳝?” 艄公大奇,眨巴几下眼睛,又使劲揉了揉:“哎呀!今日净出稀罕事了,先是我自己十几年都没有见过了的三斤三鲤鱼,再有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河中的黄鳝! 我咋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呢!” 艄公使劲的挠挠头,却是懵懂道:“许是两位客官身上沾染着贵气,使得这鱼儿忍不住想要上钩吧! 我可是听那说书人说,当年的姜太公,用直钩,也不要鱼饵,就这样还能钓上来鱼呢!” 艄公仔细看了两人一眼,道:“我观两位一表人才,生的仪表堂堂,又随身带着家丁护卫,敢问官人这可是要进京赶考?” “赶考?”张书堂苦笑:他自己乃是军籍,又袭了父亲的职务,是不能再行赶考的了,而陈奇瑜则是二甲的进士,早已走到了科举道路的顶点,又哪里需要赶考咯! 只是,他们乃是以富商的身份租下的船只,是以却是不能表明身份。 更何况为了引开可能的追杀者,陈奇瑜让阿财带着护军,打着他的旗帜,一路从官道北上京城,为了迷惑唐王府,陈奇瑜甚至连擒拿的一应王府侍卫,也交由了护军押送。 张书堂也不解释,他笑着对艄公道:“是的,我们的确是要进京的!” 那艄公笑着恭维几句,见两人并没有深谈的意思,遂专心的开始掌舵。 “菜好咯!” 陈芙蓉双手端着托盘,端来了烧好的鲤鱼。 张书堂赶紧收拾了小几,让她放下。 陈芙蓉笑吟吟的从托盘上,放下红烧鲤鱼,又拿下一壶小酒,放下碗筷,道:“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陈奇瑜在水桶里洗了手,笑道:“蓉蓉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就像是大嫂的手艺一样好!” “叔父,你又来了!”陈芙蓉皱着鼻子,递上了毛巾,不满道:“阿母去的太早,我哪里有印象啊!” “好,不提,不提!”陈奇瑜讨饶。 他眼一转,看到张书堂还傻站着,便道:“杵那作甚,来陪我喝一杯!” 张书堂笑着应了是,在水桶里净了手,又接过陈芙蓉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谢谢陈姑娘了!” “哼,哪来那么多的礼节!”陈芙蓉白了张书堂一眼,鄙夷道:“自古嘴上勤快的人,都是打着歪心肠的。” 张书堂苦笑。 陈奇瑜笑道:“蓉蓉不得胡闹。” 他招呼张书堂坐下,然后对着陈芙蓉道:“眼看也是到了饭点了,跟着我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蓉蓉你就辛苦一点,帮忙做点饭菜,好吗?” 陈芙蓉皱了皱鼻子,嗔道:“就知道使唤我,要我做饭也可以,到了京城,叔父要陪我好好逛逛相国寺,听说那里可热闹了!” “好好!”似乎陈奇瑜对这个丫头很好,陈芙蓉提了要求,他就频频点头答应了。 张书堂抓过酒壶,给两人倒上了酒水,举起酒杯道:“大人,末将敬你!” 陈奇瑜喝干了,张书堂再次倒上,陈奇瑜却是道:“这丫头,自小母亲就不在了,虽然说我大哥的续弦,对她很好,但是,终究不是亲生的,再说,我当年又被长嫂养大,因此啊,对于这个丫头,我还真的是狠不下心来呵斥。” 张书堂笑了笑:“末将小时候,母亲便不在了,我能理解大人的心思。” “嗯!” 陈奇瑜招呼张书堂吃菜,道:“尝尝,这丫头手艺很好的,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倒像是酒楼里的大厨!” “大人说笑了,陈姑娘这才是真性情呢!” 张书堂捻了一块鱼腮板,吸允去上面的鱼皮,鱼皮入了喉舌,只觉得口腔里一股滑嫩,顺着舌尖直入肺腑,香嫩的口感在口腔里炸裂开,直刺激着他每一个味蕾。 “妙!”张书堂赞叹一声。 陈奇瑜笑了笑,却是也开始吃喝起来。 陈奇瑜的酒量很不错,当一壶三斤的酒水被两人干完之后,张书堂都觉得头有点微微发晕,而那陈奇瑜却是宛若没事人一般。 …… 待船只到了开封府境内,天色已经擦黑,船家抹黑赶路一段时间,将船只停靠在了于家店附近的水面上。 这儿的河道里面有两个沙洲,正好可以让船只停靠。 他们租下的是一艘大船,船上有两层的楼层,二楼有四个房间,陈奇瑜叔侄占了两个房间,张书堂与曾阿牛、李陵住了一间,另一间却是留给陈奇瑜的护卫们。 其余的兵卒,却是在将领的带领下住在了一楼。 按照陈奇瑜的安排,今天晚上却是刘虎与他的亲兵副队长值夜。 江面上的风很大,虽然是四月底的天气里,但是晚上却是稍有凉意。 初次睡在船上,张书堂三人都有点失眠,只得窃窃私语的说着闲话,到了半夜时分,三人也不知道睡着没有,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伴随着波涛声,有一点异样的声响传来。 张书堂一下子惊醒了。 他看了一眼睡在地板上的曾阿牛,这厮却是宛如死猪一样,正打着呼噜呼呼大睡。 这时,睡在另一头的李陵轻轻蹬了张书堂一下,张书堂抓过李陵的腿,在他小腿上写到:有情况! 李陵脚尖勾了勾,表示自己知道的,他悄悄翻身坐了起来。 “表哥,江里的浪声不对劲!” 黑夜中,两人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嘘,我听到了,书堂你说怎么办?” “下去看看!” 张书堂翻身下床,摸出了枕在头下的长剑。 李陵也从床头摸出了自己的长剑。 张书堂轻轻踢了踢曾阿牛,这家伙却是依旧沉沉睡去,甚至还嘟嘟嘴唇,翻了个身。 “算了,不喊他了!”李陵悄悄的打开房门。 “嘘!” 对面却是走来一个黑影,吓得李陵差一点都拔出剑捅了过去了。 “是我,徐锦!” 对面走来的,正是陈奇瑜的亲兵队长徐锦百将。 第五十六章:水鬼袭杀 ps:求收藏了兄弟们,若是哪位兄弟有书单,还请帮忙添加一下,谢了! 张书堂轻声道:“徐大人也发觉了不对?” 徐锦低声道:“张大人随我一起下去看看,李大人去叫醒大人和小姐!” 张书堂点头,这徐锦的应对,倒也中可。 两人轻手轻脚的下了楼,依靠着舱门,坐着守夜的刘虎已经困得不行,脑袋正上下一点一点的…… 张书堂猫着腰轻轻上前,捂住他的嘴,轻声道:“别声张是我!” “大人!”刘虎一下子便惊醒了。 “嘘!”徐锦将身体藏在阴影里,慢慢靠近了舱门口,这样油灯的光亮就不会将他的影子照射出去。 “江中的水声有点不对劲。”徐锦解释了一句。 “其他人呢?”张书堂询问刘虎道。 “我见他们困得不行,便让他们睡觉去了。”刘虎似乎知道自己闯了祸,低着头不敢看张书堂两人的脸色。 “继续坐在这里,装出打盹的样子,我去叫人。” 徐锦却是解下了手臂上缠绕的臂弩,问刘虎道:“这玩意你会使用吗?” “嗯。”刘虎轻轻点头。 “准头咋样?”徐锦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我这兄弟箭法如神。”张书堂说了一句,顺着墙角摸向了护卫居住的大仓室。 徐锦将臂弩递给刘虎道:“这东西给你防身,记住了,引诱他们上船之后,你就赶紧倒下,万万不可继续暴露在这里,不然你会没命的。” 刘虎点头,作为一个弓手,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这时候水面上的异响声更大了,仔细听去,似乎是有人从水里冒出的哗啦声。 刘虎瞬间惊出一声冷汗,他已经听出来了,这是有人正在靠近大船。 听声音,似乎人数还不少,这哗啦啦的出水声,每隔一会,就出现一次。 想来,他们这是正在等着同伙到齐。 张书堂进了舱室,他不敢用手去捂侍卫的嘴,毕竟这等训练有素的侍卫,第一反应就是张口就咬。 张书堂捏着一个侍卫的脸颊,将那厮弄醒之后,手上迅速加力,让他说不出话来。 “是我,张书堂,不要出声,外面有情况,快起来!” 那侍卫点了点头。 张书堂松开手,继续道:“不要点灯,帮我一起把兄弟们都喊起来。” 有了侍卫的帮助,不一会几十个侍卫就纷纷起了身。 张书堂指了指外面,小声道:“外面有水鬼正在接近,待会分出一队,上楼保护大人,另外的兄弟拿好兵器,找个地方藏身,我们将那些水鬼引诱上来,然后一网打尽!” 众人点了点头。 除了一队上楼保护陈奇瑜的之外,其他人却是和张书堂一起,隐藏在阴影里。 陈奇瑜不愧是一省分分守道,手下护卫们的武器,看得张书堂眼馋不已。 只见他们左臂上都绑着一个小巧的臂弩,腿上更是藏了一个小巧的匕首,腰间更是挎着长剑,甚至有人掀开一口大箱子,从里面取出了制式长刀,分发下去。 那人看了看张书堂,仔细想了一下,又掀开一个小箱子,取出一柄臂弩,递给张书堂道:“这是兵部分给大人侍卫的,每一架都登记在册的,大人记得归还啊!” “谢了!”张书堂点了点头,按照士卒的指点,给臂弩上了弦。 “大人,看这里、这里,将箭头和这两个点之间的豁口,瞄准敌人,按下这个扳机就好了!” 张书堂试着虚按一遍,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大人的剑可要更换?” 张书堂摇摇头,道:“空间太小了,都用刀的话施展不开。” 士兵点了点头。 众人各自寻找了有利的位置,静静等待起来。 “啪啪啪!” 一个个钩爪甩上了船头,勾住了甲板护栏。 钩爪牵连的绳索使劲拽了拽,就在张书堂几人以为即将有人爬上来的时候,等了很大一会,却是不见有动静。 “这是一群老手!”徐锦轻声道。 张书堂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若是新手的话,当钩爪抛上来的第一时间,怕是就要顺着绳索开始攀爬了。 可是这群人如此有耐心,硬是等着钩爪发出的轻微声响过去之后,让船上的人失去了警惕心,才开始攀爬。 毕竟,若不是他们发现浪花声音不对,起身查看的话,以昏昏沉沉的值夜人,在听到声响之后半天都不见动静,必定会掉以轻心的。 钩爪牵连的绳索开始拉紧绷直,张书堂轻声道:“他们要上来了。” 徐锦点了点头,轻轻踢了刘虎一下。 刘虎手指勾了勾,表示自己在清醒着。 一双手搭上了护栏,两双手搭上了护栏,十几双手抓住了护栏。 正对着船头的那人慢慢抬起了头,瞄了船舱一眼,拂又勾了下去。 过了少许之后,那人再次探起头来,这一次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船舱,见到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守夜人依偎在舱门口,正在打盹。 他挥了挥手,却是手上用力,将身体翻了过来。 张书堂仔细听去,发现那人翻身上船,竟然一丝声都没有传出。 点子扎手啊! 张书堂微微皱眉,看这人的动作,就知道这厮必然是一个硬茬子。 “不对啊!”张书堂暗思,王府里面并没有这等好手啊!那五王子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杀手呢? 他一转头,却见徐锦正盯着他微微摇头。 张书堂瞬间明白,这里面怕是还另有隐情,他捏了捏手中的长剑,微微活动一下手指,静静地等待着。 随着第一个黑衣人的上船,最少十几个黑衣人翻上了船头。 刘虎看似在打盹一般继续点着头,却是伸出手指比划着刺客的人数。 他先是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然后又伸出了四个手指。 二十四人! 张书堂与徐锦相顾失色。 这么多人,有点不好应对啊! 张书堂见到刘虎虽然依旧点着头,但是脊背却开始弓了起来,他瞬间明白,这是刺客开始接近了。 徐锦左手伸平,右手在旁边上下浮动着,众人明白这是他在计算着黑衣人的距离。 第五十七章:明朝版的燃烧弹 ps:求收藏了,求书单,什么都求,什么都缺…… 这是一艘大船,甲板大约有两丈长,因此却是需要五大步,也就是迈动双脚共十次,才能到舱门口。 考虑到刺客需要控制下脚的轻重,必然会用小碎步移动,因此大约需要二十次的挪动,才能接近舱门口。 徐锦眼神渐渐开始眯了起来,猝然之间,他一把抓住刘虎的肩头,大吼道:“动手!” 刘虎抬起了胳膊,就在黑衣人扬起手臂的一刹那,将箭矢射了出去。 他顺着徐锦的力气,双腿在地上一蹬,却是顺势跌入了船舱内,一个翻滚便藏在了案几后面。 “呃……” 当面的一个黑衣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前的半尺无尾短箭,却见那箭尾还在犹自晃动着。 “噗!” 一口鲜血喷出,黑衣人仰头栽倒…… 刘虎一出手,就干掉了一个黑衣刺客,当即建了首功! “咻咻咻!” 与此同时,船舱内的侍卫,纷纷射出了手臂上的弩箭。 对面闷哼声不断。 “梆梆梆!”对面的黑衣人也射来无数箭矢,却是唯有一名侍卫在射完箭之后,来不及闪避,被射中了胸口。 “里面有老手,都仔细了!”甲板上,一个应该是头领模样的黑衣人吩咐道。 其余的黑衣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端着硬弩。 张书堂侧耳倾听,似乎还有脚步正在朝这边移动着。 这应该就是刺客的近战好手了! “熄灯!”张书堂冷喝一声,挥剑斩灭了身边的一个豆油灯。 “咻!” “乒!” 一枚快若闪电的箭矢,射在了他的长剑上。 张书堂只觉得手腕一麻,他暗思一声好快的反应速度! 士卒们纷纷砍灭了身边的灯火,船舱内顿时黑暗下来。 清亮的月光,笼罩着船头,将甲板上的影子拖得老长。 一时之间,不管是舱内的侍卫,还是甲板上的刺客,都是不敢稍有移动。 “制造点响动出来!”张书堂已经再次上好了弩箭,他推了推身边的徐锦。 徐锦抓起身旁的一个鱼篓,朝另一边抛去。 “咻咻咻!” 箭矢射来,将鱼篓射的粉碎。 张书堂一猫腰,快速朝另一边冲去,他手一扬,弩箭飞出,哪知道却是从瞄准的黑衣人头边飞过,只是射伤了那厮的脸颊。 “梆梆梆!” 再次有羽箭飞来,订在后方早已放倒的案几上,箭雨颤动不休,吓得那案几后的侍卫本想放箭,却是赶紧又缩回了脑袋! 刘虎看了一眼方才箭矢飞来的轨迹,却是手一扬,一道羽箭斜斜飞出,将旁边一个黑衣人洞穿! 张书堂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还真的没有射箭的天赋。 他再次给手臂上的臂弩上了弦,然后贴在舱壁上挪动着,来到了门后隐藏起来。 张书堂对着刘虎做了几个手势,也不管看没有看懂,他抓住了舱门。 为了防止江风老是吹开房门,船舱上的门,都是推拉结构的。 张书堂抓住了房门,快速朝另一边推去。 “乒乒乓乓!” 箭矢不断地订在门板上,震得张书堂手臂发麻。 他看了舱内的侍卫们一眼,再次使劲拉回了舱门。 “叮叮当当”的箭羽掉落声,连续不断的响了起来。 刚才的这一瞬间,也不知道有多少箭矢射在了门板上,然后又在关门时被墙壁折断,掉落下来。 趁着张书堂制造的时机,就在张书堂重新拉开房门,刺客上弦的一刹那,侍卫们却是纷纷朝外面射去。 “呃……” “噗……” “哼……” 张书堂明显的听到了三声压抑着的闷哼。 想来刚才的一瞬间,又干掉了三个刺客! 可是屋外刺客的反击,也让四名侍卫受了伤。 双方再次对峙起来。 见到难以攻进船舱,甚至甲板上的刺客正在商议使用火攻! 张书堂心急如焚! “小子,我给你一个办法要不要?”在这危急关头,张书堂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快说!我没时间墨迹!” “小子,找一个油灯,你身后就是厨房,抓一把面粉混合进灯油之中,然后用棉布团做一个大灯捻,点燃后抛出去。 这玩意会炸的,沾上了就扑不灭,除非跳入海里!” “小子,甭听他的,这玩意只有用汽油才有效,豆油是点不燃的!” 另一个老太婆打断道。 “放屁,没听到老子让他将灯捻做大吗?只要灯捻足够热,那是点的着的!” “你们都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火都烧了屁股,这两个还在这里争吵! 张书堂急切道:“老爷子,你说的办法靠谱吗?” “一半的几率,就看你怎么选了!” 张书堂点头,他牙一咬,那就赌一把吧! 他在侍卫们诧异之中进了厨房,就着月光,却见厨房里有两个大坛子,伸手摸了摸,黏糊糊的,应该就是豆油了! 张书堂从案板下找来面粉,然后问道:“应该弄多少面粉进去?” 脑海里的声音道:“这东西需要用称精确测量的,此时你没有称,便随便约莫一下吧!” 约莫? 张书堂腹诽,就知道这一群人不靠谱! 他抓起一捧面粉洒了进去,然后用筷子搅拌均匀了,仔细想了想,又将另一个探子里面洒了两捧面粉。 棉布? 张书堂抓抓头发,这玩意去哪里找呢? 他心一狠,脱下裤子,伸手撕成了两半,然后放在油罐里搅拌一下,全部给沾上了豆油。 抱着两坛制作好的灯油,回到了门后面,张书堂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裤子做的灯捻。 用半条裤子做的灯捻,发出火光自然是比火把还要大得多。 猛然亮起的室内,让侍卫们忍不住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而甲板上的刺客却是大喜,忽然亮起的舱内,让里面的侍卫暴露了出来。 “杀!” 刺客头领大吼一声,箭矢飞了进来。 “你干什么!” 徐锦见到又有属下惨死,当即大怒。 张书堂也不答话,乘着舱外的刺客上弦的当口,当即一手一个提起油罐。 罐口熊熊燃烧的火焰,烧得他两手刺骨般的剧疼。 张书堂大吼一声,一左一右将两个油罐扔了出去。 第五十八章:毒囊 “啪!啪!” 两只油罐砸的粉碎,满罐的豆油在甲板上蔓延起来。 “注意防滑!” 刺客头领再次提醒一声。 他却是没有注意到,从燃烧的半截裤子灯捻上,淡蓝色的火焰正在蔓延。 “啊,嘘嘘嘘!” 张书堂的双手早已红肿一片,甚至因为指尖沾染了豆油,火苗已经在手上燃烧起来了…… 张书堂连连扑打,终于将手掌上的火焰熄灭掉。 他一抬头,却是看到徐锦正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张书堂苦笑一声,此时不是解释的时机啊! 只是脑袋里的那个老头骗他说这样会爆炸,哪知道他试验了一下,不但没有爆炸,还搭上了几个护卫。 张书堂头都有点大了,待会该怎么像侍卫们解释啊! 他一转脑袋,见到舱内的侍卫都正恼怒的看着他呢! 完了,这一下怕是将所有的护卫都给得罪惨了! 两只油罐,足足装了几十斤的豆油。 为了防止甲板漏水,浸透到了内仓,甲板上又做了油漆涂层。 当油罐破裂后,豆油立刻在甲板上蔓延起来,在两只大灯捻的点燃下,很快大火就开始蔓延起来。 大火很快就铺满了甲板,将弓手刺客包围在了火海里! “不好了!” 刺客们惊呼起来,只见火舌很快就将豆油全部点燃,火苗顺着刺客们的裤腿开始燃烧起来。 ”放弃行动,快!“ 刺客首领赶紧下令,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外面跑去。 “动手!” 徐锦怒喝一声,趁着刺客慌乱的时候,举起手臂,一箭射中了一个慌张躲避的黑衣刺客。 忽然点燃的火海,让刺客们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弓弦,此时,舱内的侍卫纷纷举弩便射,当即便将持弓躲避火海的刺客射倒在地。 徐锦提着腰刀,夺门便出,欲要追赶! “去死!” 哪知道就在这时,忽然冲出几名黑衣人,持剑便朝徐锦胸膛刺来。 “徐大人小心!” 遭了! 忘记刚才有几个刺客已经摸到了船舱外了! 张书堂的提醒刚刚出口…… “当!” 仓促之间,徐锦提刀,挡住了刺向他胸口的一剑,却是被其他的黑衣人刺伤了手臂,鲜血淋漓而下。 另一名黑衣人的长剑,再次朝着徐锦胸口扎下! 眼见徐锦受伤,即将丧命在刺客的剑下! 张书堂一把将徐锦拽回来,手中的长剑递出“当!” 火花飞溅,在刺客的长剑即将插入他胸口的时候,张书堂砍飞了刺客的长剑。 “去死!” 眼见到手的猎物被张书堂搅和了,另一个刺客顿时大怒,以剑当刀,照着张书堂脑袋劈下! 张书堂手中的长剑,刚刚挡住刺向徐锦的剑,还不及收回,他只得举起左臂,用弩箭硬接了一剑,他的右手,却是顺势将长剑捅入了黑衣刺客的胸膛。 却见那黑衣人猛然前冲几步,将自己的身体滑到了长剑末端,临死的黑衣刺客,忽然爆发了巨大的能量,他一把抓住张书堂的右手,不让他抽出长剑,嘴里还怒吼着: “杀了他,为我报仇!” 张书堂右手使劲抽了几下,发现竟然挣不脱那厮的双手。 左右两个黑衣人顿时反应过来,纷纷持剑朝着张书堂胸口一左一右刺来。 张书堂亡魂大冒,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去死!” 刘虎忽然起身,右手搭在了左臂之上…… “咻!”一箭破空,左侧的那名黑衣人面部中了一箭,强大的弩箭威能,甚至带着那厮朝后倒去! 此时,他杀死的那名刺客,浑身的体力已经耗尽,张书堂大喜过望,急忙抓着刺客的身体,朝右边一推,挡住了另一名刺客刺来的箭矢。 “咻!”就在此时,后方的侍卫再次填上了箭矢,将右边那个刺客射成了刺猬! “冲出去!” 刚才的搏杀虽然短暂,但是惊险程度却是甚为凶险,张书堂浑身大汗如雨,他靠着门框,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危机的解除,全部消失了一般。 张书堂只得挥手让侍卫们冲出舱室。 “噗通!” 就在此时,有一个受了伤的刺客,却是翻过了护栏,跳入水中。 侍卫们冲出了舱门,不再有狭小的舱门阻碍,顿时发挥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不多时,除了逃走的那个刺客之外,其他的刺客却是被纷纷擒拿住了。 五六个受伤未死的刺客,被侍卫们卸掉了胳膊,丢在甲板上。 控制住了刺客,见那先前跳水而逃的刺客许久都不曾露面,侍卫们自发的分出数人,监督着水面,其余的人手又分成两半,一半开始提水灭火,另一半则看押着俘虏。 徐锦受了伤,伤势很重,正在被人包扎着,张书堂只得亲自询问。 他拄着剑,来到一个受伤稍轻的刺客面前,询问道:“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 “哼!” 那刺客倔强的扭过头去。 张书堂只觉得手掌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这应该就是刚才扔火罐的时候,被烧伤了。 常言十指连心,更何况火烧的伤口更是火辣辣的,很是让人心烦。 见到这个刺客还硬气的不回答,他当即来了火气。 “来人呐,给我用刑!” 扭头看着犹自愤恨的盯着自己的刺客,张书堂嘴角一勾,威胁道:“厨房里有盐,听闻我那兄弟说,伤口加盐,就算是最硬气的壮汉,也是要乖乖的招供的!” “你!” 那刺客惊恐的看着张书堂,眼神里露出了恐慌之色来。 他脸一横,下巴明显歪了一下,似乎正在咀嚼什么…… “快,卸了他的下巴,这家伙要咬舌自尽!“ “哼!” 就在侍卫们扑上来,欲要卸掉刺客下巴的时候,却听得“啪”!似乎什么破裂的声音,在刺客的嘴里响起。 “哈哈哈,你问不出来的,你什么都问不到!”被护卫压在身下的刺客,猖狂的大笑起来。 直到侍卫们卸掉了他的下巴,这个刺客还在口齿不清的“呵呵、呜呜”着。 不好! 张书堂猛然想起,来的路上,曾阿牛当做解闷的笑话,给他讲过一些锦衣卫口口相传的事情。 第五十九章:我不许死,谁敢死 似乎有些江洋大盗、豪门死士,会在口腔里植入一颗掏空了的假牙。 或者是将原本的牙齿拔出来,然后掏空内部,存放了剧毒的毒药,然后再次安装在口腔里。 曾阿牛说过,这类人为了防止毒囊破裂,是以在种植了毒牙之后,都会使用一边牙齿吃饭的。 若是种植毒牙几年后,因为长期使用一边牙齿咀嚼,所以脸庞的肌肉会显得一边大,一边小的。 张书堂仔细看去,却见这些刺客的脸颊,果然呈现出一边咬肌多一点,一边脸颊肉稍少的姿态来。 “不好,快卸了所有人的下巴!快!” 张书堂大惊失色,急令侍卫们赶紧卸掉俘虏的下巴。 自古汉人的朝廷,从不禁武,纵然是扬文抑武的宋朝,也只是压低武人的地位罢了,甚至还曾数度颁布诏令,号召百姓修习武艺,比较出名的就是宋时,乡间多有弓道社! 到了蒙古时期,因为统治者人数稀少,为了防止汉人造反——不,准确的说,有元一朝,汉人的造反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正是因为汉人的不断反抗,蒙古朝廷害怕汉人重新夺回了江山,就颁布了禁令,禁止民间习武。 适逢元朝时期戏曲的出现,因此汉人修习武艺者,便多以打生的面目出现。 明朝太祖起于微末,正是驱除鞑虏、的得国最正的朝代,是以,到了明朝之后,汉人习武的风气,便再次兴盛起来。 作为陈奇瑜身边最精锐的侍卫,他们自然都是好手,而卸关节这一必杀技,乃是武人都要掌握的技能之一。 听闻张书堂的呼喊,侍卫们顿时觉得不妙,纷纷冲向最近的刺客,卸掉了他们的下巴! “检查他们口中,可有毒囊!” 张书堂抹了一把冷汗,若不是路途寂寞,他要曾阿牛将锦衣卫中——那些难得一见的江湖手段,讲出来消遣,怕是今天就要惨了! “不好了,大人!” 侍卫大惊道:“有四个人已经咬破了毒牙!” 侍卫们拿着四颗破碎了的牙齿,递给张书堂看,侍卫们满脸懊悔。 “去唤曾大人下来!” 张书堂脸色发冷,这曾阿牛的瞌睡实在是太大了,刚才的搏杀声这么大,都不曾惊醒了这厮! 若是这厮在场,必然早就发现了弊端! “书堂,可是有何不妥?” 身后响起了陈奇瑜的声音。 张书堂扭头一看,陈奇瑜在护卫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看着一身白色素衣的陈奇瑜,张书堂就知道刚才的搏杀发生的太迅速了,陈奇瑜必然是来不及换衣服。 “大人,末将一时疏忽,竟然让被活捉的四个土匪,咬碎了毒牙!” “毒牙!” 陈奇瑜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毒牙乃是江湖大盗,以及豪门篆养的死士,用来自杀的东西,他们将镂空的牙齿,藏在牙龈上,到了一定的时机,则会咬破毒囊,服毒自尽!” 曾阿牛也下了楼,他一边穿衣,一边开口道。 “阿牛你睡得太死了!”张书堂皱眉道。 陈奇瑜也是看了曾阿牛一眼,眼神里却是平静的很,就像是一个陌路人一般。 张书堂暗自苦笑,身为文官大佬的陈奇瑜,本来就对曾阿牛这种锦衣卫之人抱有成见,这一次的搏杀,这厮又在呼呼大睡,想来陈奇瑜怕是对曾阿牛反感到了极点了! 曾阿牛苦笑道:“还请陈大人见谅,书堂哥也不要责怪小弟了,昨晚小弟第一次在船上过夜,竟然有点晕船,是以直到半夜才睡着,确实没想到竟然迷迷糊糊的,连刚才的拼杀声,都没有听到……” 此时,地上先前咬破毒囊的那个刺客脸色已经开始变青。 “阿牛快说说,可有什么办法给他们解毒?” 曾阿牛从侍卫的手上,拿过毒牙,仔细闻了闻,皱眉道:“这里面藏着的乃是鹤顶红!” “鹤顶红!”陈奇瑜大惊,他顾不得曾阿牛的锦衣卫身份,开口询问道:“可是砒霜之王的那个鹤顶红?” 鹤顶红就是砒霜里面毒性最强者的称呼。 “正是!” 曾阿牛解释一句,对着侍卫吩咐道:“给他们灌水,多灌一点,然后反吊起来,控干胃里面的东西,如此反复四五次,至于能不能救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曾阿牛身为锦衣卫的内部人员,祖上又一直都是锦衣卫,因此,他的办法,想来就是锦衣卫常用的手段了。 侍卫们纷纷看向了陈奇瑜。 陈奇瑜知道,虽然论身份,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及他尊贵。 但是若论专业能力,他陈奇瑜就不够看了。 “照曾大人的吩咐去做,锦衣卫就是这一行的祖宗,他们的办法,自然是最为有用的!” 有了陈奇瑜的允许,侍卫们立刻打来河水,对着咬破了毒囊的四个刺客灌了下去。 而曾阿牛则来到刺客面前,一一检查着,又在来不及咬毒囊的刺客嘴里搜出来了三颗毒牙。 找出了活着土匪嘴里的毒牙,曾阿牛又一一搜着,最后竟然在所有死尸的嘴里都发现了毒囊。 曾阿牛拿着装满了托盘的毒牙,脸色很是难看。 张书堂小声道:“阿牛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就连陈奇瑜也发现了不对,他挥手让侍卫们散开,低语道:“曾大人,可是有所不妥?” “这是死士的培养方法!”曾阿牛提了一句。 死士? 这里的人不就是死士吗? 陈奇瑜还没有反应过来,张书堂却是低语道:“你的意思是——一次性培养这么多死士,有点不合情理?” “是的!”曾阿牛道:“陈大人、书堂哥,你们想想看,若是一次性培养这么多的死士,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啊!毕竟一百个精兵,也难以训练出十个死士出来!” 他皱起眉头:“大明立国以来,只有在宁王造反的那一次,才一次性抓获了十几个死士,这里的死士可都有二十多个了……” 陈奇瑜浑身一震,难以置信道:“曾大人的意思是唐王府?” 第六十章:猜测 ps:这一章有个解释,多写了两百多字,补给大家! 他不由得开始猜测——朝廷在南阳设立锦衣卫分点的意图起来。 难道,真的是锦衣卫发现了唐王府有异样的心思? 这时候,早已被惊醒的船家才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见到一干人等都明甲执杖的,又见到一船的死尸,当即腿都酥了。 “大,大,大王,小,小的,就,就是……” 张书堂见到船家哆哆嗦嗦的样子,甚至结结巴巴的话语之间,都能清晰听到牙齿的磕碰声。 “阿牛!”张书堂使了个眼色。 曾阿牛会意,他掏出腰牌,让船家仔细的看清楚了,这才说道:“老丈勿惊,本官乃是锦衣卫将军,并非歹人!” 后人常言锦衣卫残暴,甚至多有强拆房屋,占地毁矿,强征税收的流言蛮语。 实则不然! 有明一朝,锦衣卫捉拿人犯,是必须要拿着驾贴经过兵部刑科的批定,才有抓人的权利的。 “驾贴”指皇帝下发的逮、系或赐死臣民的专用诏敕,是一种公文类型。 锦衣卫缉捕必须要有驾帖,以表明其特权源自皇帝本人。 这道公文的重要性,在《万历野获编》的一则轶事能体现一二。 万历初年,司礼监太监冯保,密差锦衣校尉到河南新郑,众校尉扬言令退休在家的前首辅高拱自裁,全家恸哭之时,高拱处变不惊,喝问诸锦衣校尉:“驾帖何在?”校尉拿不出,只得退走,而高拱全家得以无恙。 然而即便皇帝发下驾帖,也意味着程序只走完一半。锦衣卫还需持驾贴到刑科批定,才能开始拿人。 如果刑科不批,或者驳斥后,严格上来说,皇帝也无可奈何。这样的规定,目的在于制衡锦衣卫的权力。 但是制度设计者苦心经营的平衡,会随着某些权要的崛起、或者皇帝本人的意愿,而被打破。 有明一代,锦衣卫权势有所消长,原因正在于此。 当然,因为锦衣卫职权的特殊性,所以民间多有误传,但是在明朝官场之间,却都是熟知这一流程的。 嘉靖年间的河南道滑县,发生在七品县令张佳胤身边的一个故事,则很好的说明了锦衣卫的权利,是有所制衡的的这一点。 因为滑县县衙主事犯了事,被张县令关入大牢。 有一天,两个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男子,声言是来查抄主事家的。 张县令见到两人即无驾贴、更无兵部批定,当即明白两人是假冒的,他遂一边安抚这两人,一边却是让人通知捕快到来。 最后两个假扮锦衣卫的匪徒,被绳之以法…… 而张佳胤县令不但无事,反倒屡屡高升! 由这两件小事,就知道明朝的锦衣卫,并非是像历史记载那样横行霸道,可以目无王法,随意抓捕他人的。 至于为何历史上的锦衣卫,为何竟然深入人心的“坏”——堪称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典范! 则要从《永乐大典》这个明末时依旧完整保存下来——世界上最伟大的百科全书,来管中窥豹了! 此书成于成祖朱棣年间,后经誊抄。共有一万余册,计三亿七千万字,到了清末光绪年间,只剩下了区区八百册,有这一件事就知道明朝为何那么“黑暗”了! 持续长达两百五十余年,顶峰时刻足足一百四十年,康麻子时期更是平均一年高达2.2次的文字狱,足以证明文化毁坏的严重性! 只此一点,就当知道,明史的可信度究竟如何低下了…… 见到曾阿牛拿出了锦衣卫的腰牌,船家当即可放心下来。 “原来是锦衣卫大人办案,小老儿多有怠慢了!” “船家勿怪,某身负要务,是以不得不隐瞒一二!” 曾阿牛解释一句,他后背隐隐有了冷汗,幸好这船家不知道锦衣卫的行事章程,不然他可就惨了…… 陈奇瑜道:“船家,此间多有人犯,还请船家暂避一二!” 船家醒悟,急忙带着几名艄公,返回了船舱。 不多时,四名服用了毒囊的刺客,三人都气绝身亡,唯有一人被抢救下来。 曾阿牛虽然没有亲自参加过审讯犯人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世代从事锦衣卫的官二代,他却是知道该如何才能从人犯口中套出实情的。 在曾阿牛的指点下,侍卫们将三个活着的刺客分别关押,然后开始逼供起来。 而徐锦因为胳膊上的伤口很深,几乎见了骨头,所以有点活动不便,这掩埋死人的活计,就落到了张书堂身上。 让侍卫们带上死尸,张书堂带人下了船,在沙洲上找了一处地方,挖个深坑,将死尸剥去了衣服,投了进去。 侍卫们填埋死尸,张书堂则是拿出火折子,将这些衣衫都给一把火烧了。 返回船上之后,陈奇瑜还在舱内等待,见到张书堂归来,问道:“都掩埋了?” “是的,”张书堂道:“我将刺客的衣衫剥下,另行焚烧了。” “做得好!” 陈奇瑜赞了一声,皱眉道:“书堂可曾猜出这一群刺客是何方人马?” 张书堂摇摇头,道:“虽然末将猜不出这些人来自哪里?但是末将敢肯定,这些人并非是唐王府之人!” “哦?”陈奇瑜捧着茶碗,喝了一口热茶,这才道:“为何这么肯定?” 张书堂道:“大人,末将自幼便在唐王府生活,不敢说对王府众人全部都知晓,但是似这等死士,纵然是唐王府有心培养,也是瞒不过末将的!” 他叹息道:“是的,五王子的确是作恶多端,甚至还毒杀了世子,但是,此人做小事而忘义,举大事而惜身,可以用胸无大志来形容也不为过。 故此,若是说他养着几十个死士,意图不轨,他却是没有胆量的!” 陈奇瑜点点头。 那朱器塽其人,虽然他仅仅只有数面之缘,但是以他观之,却是的确与张书堂所说无疑! “那书堂可有猜测?” 陈奇瑜揪着胡须,询问道。 “咚咚咚!”陈芙蓉施施然的下楼,刚才差点没吓死她。 见到面前的这个被她称呼为软脚虾的男子,竟然还能够与叔父谈笑风生,陈芙蓉不由得诧异的多看了张书堂一眼。 “看不出来啊,你不害怕吗?”陈芙蓉顶着一头略显散乱的长发,脸庞却是依旧有些惨白。 张书堂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蓉蓉,烧点开水,给大家都泡杯茶,你也别在这里胡闹了,人家是懒得与你计较!” “哦!”陈芙蓉许是被吓得惨了,竟然出奇的没有再斗嘴。 也不知道曾阿牛正在怎么逼供,被关押在底仓的刺客,竟然发出了渗人的惨叫。 第六十一章:后金探子 ps:本章照例多出来三百字,另外求收藏,求书单了! 不多时,曾阿牛浑身血污的走了上来:“大人,幸不辱命,他们招供了!” 曾阿牛有些疲惫,脸色也略显苍白,想来亲自审讯和听闻祖辈声言如何审讯,还是有差别的。 这个可以冷静的一箭将人脑袋射爆的汉子,竟然隐隐有些虚脱的征兆。 “你说说看!”陈奇瑜挥挥手,侍卫们就迅速把守在了四周,预防有人偷听。 曾阿牛娓娓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原来,这群人乃是后金训练的探子,深入明朝内部,是为了打探消息来的。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以江洋大盗的身份出现。 不知怎么的,五王子知道了这一伙人的厉害,便亲自找上门,欲要借助他们的手,铲除陈奇瑜一伙…… 陈奇瑜皱眉道:“野猪皮的人?他们来大明做什么?” 野猪皮并非是蔑称,而是努尔哈赤的满族语的汉语直译。 努尔哈赤写作拉丁文乃是nurgaurhaci。 在满语中,野猪皮这个词是nuheuhen,在满语里n是名词原形后缀,ci是名词派生性后缀,把小野猪nuhen的n去掉换成ci就变成野猪皮了。 满语词法里指代男性多用阳性音,指代女性多用阴性音,比如:haha--男、hehe--女,ama--父、eme--母、age--男孩、gege--女孩、dou--弟弟、nen--妹妹.....等。(仔细拼读一下,满语与汉语拼音的发音很近,你会发现清宫戏里面的称呼很有意思。) 可能当初塔克世给儿子起名时,本来该用nuheci,但考虑到生的是男孩,名字用阴性音结尾不大合适。 于是改he为ha,又在阴性nu与阳性ha之间加了过度音r,这样就不至于绕口了,最后加后缀ci,就成了努尔哈赤。 野猪和野牛在很多鞑靼民族中与驯化后的家猪,是完全区分的两种动物,野猪被视为勇猛的象征,是永不退缩的战士,用野猪给男孩子起名,和用虎,豹起名一样,是希望孩子强壮勇敢。 从后金初期的王族们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个东西的正确性! 舒尔哈齐的意思,直译汉语就为小野猪,雅尔哈齐的意思为豹子皮,穆尔哈齐,意为“老羊皮”。 多尔衮的意思就是獾,黄台吉的意思就是黄色的宝贝疙瘩,多铎的意思为胎儿,固尔玛浑,意为兔子,杜度,意为斑雀。库尔缠,意为灰鹤…… “末将惭愧!”曾阿牛道:“末将也想讯问出来,但是一旦涉及到这个问题,他们却是宁死不说,甚至,末将逼问的紧了,那三人竟然嚼烂了舌头。” 这时,侍卫们抬着三具死尸出来了,张书堂上前掰开刺客的嘴一看,果然,他们的舌头都已经被咬的稀碎,因为血沫堵住了气管,窒息而死了! 陈奇瑜看了张书堂一眼,张书堂微微点头,示意死因果然如曾阿牛说的那般。 “抬出去埋了吧!”陈奇瑜摆摆手。 他敲敲桌子,道:“都合计一下,说说看这群人来我大明腹心,是要做什么来的!” 徐锦已经包扎好了伤口,他手上的胳膊吊在脖子里,试探道:“大人,会不会是唐王府早已与北边勾结了呢?” 陈奇瑜皱眉询问张书堂道:“书堂,有没有这个可能?” “大人,末将世代都是唐王府卫所官吏,末将不敢说此事就一定不会如徐大人猜测的这样了,但是,末将敢打赌,唐王府必然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的。” “这可说不准!”徐锦隐晦的看了曾阿牛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是啊! 若是唐王府没有勾结关外,锦衣卫指挥使又何必忽然派遣锦衣卫百户驻扎南阳呢? 曾阿牛苦笑道:“大人,我等进驻南阳,并非是为了唐王府而来的,此事,末将可以以性命担保!” 曾阿牛的父亲,乃是南阳锦衣卫的头脑,想来曾阿牛的话,应当是真的。 陈奇瑜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矮几,锦衣卫既然不是为了唐王府而来的,想来唐王府与后金勾结之事,断无存在的可能! 也就是说曾阿牛审讯出来的——两方勾结在一起刺杀陈奇瑜是巧合之事,可以下定论了。 既然后金刺客的交代是真的,那么他们来到中原,究竟是为什么呢? 张书堂却是觉得头大,他发现自从自己牵扯进了王嫡之案之后,所遇到的事情,越来越诡异。 似乎有一个无穷的漩涡,正在将他拽入深渊! “茶好了!” 陈芙蓉端着茶壶过来,给众人泡了热茶,她忽然插嘴道:“许是人家根本就没有牵扯,也许那王府众人根本就不知道刺客的身份,也许这些野猪皮们只是来办事的呢!” “办事?办什么事?”徐锦差异的问道。 “我哪里知道啊!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陈芙蓉许是被吓得狠了,她坐在一边打着哈欠,也不愿意上楼休息。 看着频频打盹的陈芙蓉,陈奇瑜灵感一闪,忽然开口道:“这些人会不会是来打探消息的!” “对啊!”曾阿牛一拍大腿,道:“我祖父曾经说过,万历年间,援朝战役的时候,我们锦衣卫里有超过数千人,在朝鲜活动,当时的很多倭寇情报,都是由我们锦衣卫提供的……” “唉!”张书堂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阵叹息,张书堂再次询问,那些人却是不说话了。 “情报!” 陈奇瑜终究是明末难得一见的军事天才,曾阿牛一提醒,他就幡然醒悟,这些人必然就是后金派来打探大明内部情况的探子了!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后金自从反叛以来,却是无往不胜,那么黄太吉此人必然极其擅长兵法,因此,派遣探子前来打探明朝的虚实,就不难猜测了。 众人不知道的是,自从两年前的宁锦大捷之后,后金这种以战养战的掠夺军事团体,已经遭受了重创。 老奴受了重伤,因此极为痛恨汉人,在后金地盘内大开杀戒,当时后金境内的汉人,已经十不存三! 因为没有了人耕种,有正值旱灾,此时的后金部落,按照《清实录》中的记载:“时国中大饥,斗米价银八两,人有相食者。国中银两虽多,无外贸易,是以银贱而诸物腾贵。” 张书堂脑海里的那一声叹息,是要告诉他,就在今岁十月,因为东江总兵毛文龙的被杀,使得后金失去了后顾之忧,从而长入关中,横行掠夺数十万人口,财货、粮食无数…… 可惜的是,因为张书堂人微言轻,这些话若是说了出来,反倒是给他增添祸害! 第六十二章:抵达京师 陈奇瑜自以为猜到了后金探子的来意,遂放下了心结,笑道:“这些野猪皮,许是在国内打探消息的时候,正好被朱器塽邀请刺杀本官。 此等人以为本官乃是分守道,掌握河南道的兵力分部的地图,想要杀了老夫,从老夫处打探虚实呢!” 众人纷纷点头。 第二日,船只继续北上,航行了几天之后,在徐州地方交汇到了运河之上。 船只折道向北,顺着运河直朝京师而去。 京杭大运河,一直以来都是华夏最为繁忙的河道。 产于帝国南部的粮食、财货,经过运河的调度,运往了京畿地区的通州,然后又走陆路,分输北方各地。 青豚坐在船头,静静的看着繁忙的运河。 一艘艘吃水很深的大船,在船夫的驾驶下,朝着北方而去。 运河上船只舳舻千里、接踵而来! 过了东平湖之后,因为河水流量变小,因此,从这里在朝北方的数百里河道,就需要纤夫拖拽才能行驶了。 好在陈奇瑜是包下了整座船只,又只是带了百十名士卒的船只,船上倒是没有重货,因此倒是可以仅靠船帆的驱动,在加上船夫们的划桨,就能行驶了。 船只在通州停靠下来,付清了船款,一行人上了战马,朝着京城而去。 …… 永定门外,青豚看着身着破烂鸳鸯袄的兵卒,难以置信道:“大人,这就是拱卫我大明京师的三大营?” 张书堂一脸的震惊,值守京城的——不应该是全国最为精锐的士卒吗? 这些士卒的待遇不应该是最好的吗? 为何这些人看起来却是宛若乞丐一般呢? 陈奇瑜长叹一声:此间事却是一言难尽啊! 自成祖以来,大明官场弊病难除,因为太祖定下了只够百官吃饱的薪酬,是以,当官场的监管稍微松懈之后,各种陋习、火耗不断。 不仅仅是兵丁的粮饷,就连国家的税收也是折损太多,若是全国百姓交上来一万两,到了国库顶多剩下了三百两——其他的都被照例漂没了! 张书堂在满脸不敢相信之中,被守城的兵卒验过了腰牌,进入了城内。 他放目看去,却见百姓们的姿态却是要比兵丁强多了。 虽然很多百姓身上也是穿着补丁衣服,但是精神面貌却是很为朝气蓬勃。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不断,张书堂仔细看了一下,就算是路边的乞丐,也时不时有人丢下一二铜钱。 张书堂点了点头,他生长在富足的宛襄平原,南阳的百姓生活富足,就连兵丁,虽然不如百姓过的滋润,但是起码也是不愁温饱的。 刚才京城士兵的模样吓到了他,张书堂还以为京师的百姓都是那个样子呢! “书堂可是觉得守门的军卒,太过寒酸?” 陈奇瑜下了马,将马匹交给护卫,走到张书堂身边问道。 自从进了城门,张书堂就将战马交给刘虎牵引着,正在观察京师的一切呢! 闻言,张书堂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解释道:“却是末将想岔了,京师的百姓,并非过的很差啊!” “那是!”陈奇瑜笑道:“居于皇城根下,又是南北货物的终点,京城的男人们,只要肯出力,却是太多的养家糊口活计可做。 所以啊,别看这北京城里一百二十多万人口,更是九成都不经营田地,但是你可知道?” 陈奇瑜自豪的笑了笑:“遵化铁厂堪称北方冶铁的第一大厂,其巨型铁炉一次就可冶炼两千斤。 此外,官营、民营冶炼业都红红火火,仅门头沟一地的民间煤窑,万历年间就有一百多处。” “这么多!”张书堂惊呼道。 陈奇瑜点头,他颇有自得的道:“那是! 自从嘉靖朝实行‘以银代逸’后,原先遭到严格监管的工匠们更彻底自由,大批手工业铺面火热涌现,简直到了“百工杂作”的地步。 到了万历七年时,据统计,京城的手工业行当已有一百三十二行,是为世界之最。 当时正力推改革的张首辅大手一挥,把昔日手工业者沉重的‘纳银’统统免除,这下更是彻底解绑了枷锁,而今京城里究竟有多少铺子,却是根本就统计不清了!” 张书堂吃惊万分,他若有所感道:“有了作坊,就需要劳力,怪不得大人说住在京城里,只要肯出力,就不虞吃食了!” 陈奇瑜笑道:“书堂啊,莫看北京城里很多人穿的普通,但是街道上一个卖油盐酱醋的小贩,好些都有上千成万银两的身家。 走在街上撞到一个人,没准就是腰缠万贯的富豪!” 张书堂连连拱手,他知道这是陈奇瑜在提醒自己,京城之内卧虎藏龙,万万不可大意了。 陈奇瑜继续道:“走,我带你去河南会馆,先安顿下来在说。 马上就是十五了,京城每逢初一、十五、二十五三天,正是大集时日,各种货物能一口气摆上三四里,就连刑部门口都给占满。简直是‘人烟凑集,合四山五岳之’啊! 到时候,书堂可以好好逛逛!” 张书堂奇道:“大人,为何不先在客栈落脚呢?” 陈奇瑜笑道:“不,你不知道,这会馆却是每一个省都有修建,乃是集吃住、打探消息于一体的地方。 为的就是为各省的官吏、举子、商贾提供一个便利,也接受捎待、托运回家的行礼、金银、书信等,书堂若是想要给家里报平安,又不愿动用驿传系统的话,也是可以交由会馆代劳的。” “最重要的是……”陈奇瑜低声道:“会馆内有省道安排的吏员驻守,他们虽然官职很低,但是因为久居京城,消息却是很为灵通的,是以,官场中人,多选择下榻会馆之内,以便打探各方消息。” “哦!”张书堂赶紧拜谢:“多谢老大人指点迷津。” “无妨,无妨!” 河南道的会馆位于咸宜坊的伊先胡同。 伊先胡同紧靠金水河,很是繁华,与金水河只隔了一个车儿胡同,也就是租大车的地方,咸宜坊朝东便是安富坊。 第六十三章:河南道会馆 安富坊就紧邻皇城根下了,与百官上朝的午门,也只是隔了四五个坊罢了。由此可见河南道的实力有多强! 常言道,皇城根,居不易,离皇城越近,房子便更贵,河南道能够在咸宜坊安置产业,便足以证明河南道的财力了。 陈奇瑜带着张书堂一行,来到了河南道会馆前面,张书堂抬头看去,临街的却是一个二层的门楼。 一并八开的大门上,一方黑漆横匾订在上面,上书:“河南道会馆”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陈奇瑜到了门前,便有一个小厮迎了上来,见到跟随在陈奇瑜身后的是百十名精悍的壮年男子,一行人中,还有人受了伤,正缠着带有血污的绷带。 小厮当即就明白了,这一行人必然是官场之人了。 他赶紧笑着做个稽:“敢问大人是何职称,来河南会馆是要住宿呢,还是要打尖?” 听到小厮说话,一个正坐在柜台后面,看似掌柜的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急忙上前,他满面笑容弯腰道:“原来是陈大人进京了,小的王有才这厢有礼了!” 陈奇瑜笑着点了点头。 张书堂暗思,此子果然不愧是能被派驻京城的人物,单单这句话,不过是一个见礼,就将自己的名字带了进去了。 这是一个人物啊! 不过是多了三个字,就让他有了无限的可能! 万一哪一天,有人想起了这厮,稍微提拔一下,就足够此子受用无穷了! 陈奇瑜进京的消息,在官场之中并不是什么隐秘事。 身负照顾本籍在京官员,打探有关本省官员消息的会馆,做的就是这个事。 因此,王大财才会在几年之后,再次见到陈奇瑜,就一眼认出来了——只因这段时间进京的河南道大官,并不多啊! 那王大财对着小厮道:“记着了,这是咱们河南道的分守道,陈德州陈大人,下次一定要记住了!” 那小厮忙不迭连连称是。 陈奇瑜指着张书堂几人,一一介绍了。 身为驻守京城的外派吏员,这厮也不过是一个八品的小吏罢了,见到几人也不做姿态,当即笑脸相迎。 王大财请陈奇瑜一行进了会馆。 作为进了京的河南道最高官员,虽然陈奇瑜的调令,很有可能不再在河南任职,但是馆内的众人还是纷纷上来拜见。 诸人笑着应和几句,众人知道陈奇瑜一行远行劳累,约好了晚上给众人接风,便各自散去。 会馆很大,足有四进的大院子。 一行人的住所在第三进,百余人住满了两栋三层的小楼。 众人放下行李之后,纷纷跑去打水洗漱,而陈奇瑜招呼张书堂进了三楼的小茶室。 陈奇瑜道:“书堂,你在会馆小住几日,我明日先去吏部报备,待确定改任职何处之后,会要前去面圣的。 到了那一天,你方可去敲击登闻鼓,如此,我也能给你搭句话,你明白吗?” 张书堂点点头,他知道,这是陈奇瑜没有将他当做外人,要趁着自己在皇帝面前的时候,好帮他说话。若不然,鬼才管你死活! 陈奇瑜继续道:“登闻鼓设置于长安右门外,最初是由监察御史值守的,后来改为六科给事中轮值。” 张书堂疑问道:“大人,如此重要的一个地方,想来应该有军卒守护吧!若是只安排一个文官看守,若是人人因为小事而来敲击,岂不是要乱套了!”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陈奇瑜抚须长笑:“这份眼光,实在是犀利至极啊! 的确,值守皇城的兵卒不算在内,还有专人值守的。 你要记住了,若是兵卒敢来拦截,只管冲过去便可,其等不敢动手的! 你需要注意的就是——每一日,都会有一个锦衣卫校尉,带着四个锦衣力士值守在登闻鼓外。 此五人,才是守护登闻鼓的真正兵卒。” 陈奇瑜拍拍张书堂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的,竟然特意带着锦衣卫将军前来! 以高校尉一级的锦衣卫将军在场,有了同门之谊,那五个锦衣卫自然不会阻拦你等,而六科给事中,不过是区区一个文臣,更是阻拦不住你等,这登闻鼓啊,你是敲定了!” 张书堂认真谢过了陈奇瑜的指点,他疑惑道:“大人,末将有一事想不明白?” “说吧!”陈奇瑜说了这么多,早就口干了,他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 张书堂继续道:“这登闻鼓,本来乃是皇帝陛下用来体察民情,让冤假错案者,有一个上达天听的渠道的,为了那些官吏竟然胆敢阻拦呢?” 陈奇瑜摇头,脸上却是一片愤恨之色,手中的茶碗也被他捏的咯咯吱吱只响。 许久之后,陈奇瑜才道:“自太祖朝至今,我朝为了防止专职后会徇私枉法,是以并未设置专职与登闻鼓的官吏,都是以官员轮值的方法来安排的。 但是,在国朝之初,因为吏治清明,是以,那些轮值的官吏,却是不敢阻拦敲击登闻鼓者。 到了万历朝之后,因为吏治渐渐腐败,那些轮值的官员,不愿意多事,是以,便互相勾结着,开始阻拦起来。 但是只要你敲响了登闻鼓,六科给事中却是不得不接下状纸,否则是要丢官免职的。 我大明可不止一个因为拒收状纸,而丢掉了官职的六科给事中!” 陈奇瑜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递给张书堂道:“这是老夫给你写的状纸,你拿去誊抄一份,然后背熟了,以防陛下忽然提问!” 见到陈奇瑜考虑的这么周到,张书堂再次拜谢。 陈奇瑜仔细想了想,发觉没有什么纰漏,又仔细的将流程给张书堂讲了一遍,遂挥手让他去了。 赶了许久的路,张书堂也早已乏了,他洗漱之后,便去了卧室小寐。 到了晚间,果然有官吏前来请诸人一起赴宴。 张书堂几人都是有官职在身的,自然是也被众人一并邀请。 宴会就在金水河畔的一座酒楼。 第六十四章:酒楼冲突 接风洗尘的地方,是一座以经营豫菜为主的酒楼,众人包了一间最大的包间,来给张书堂几人洗尘。 诸人落了座,张书堂这才发现这群人果然有心,上的主菜竟然是山西口味。 这是为了照顾陈奇瑜这个山西人呢! 有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站起,充当知客一一为众人作了介绍。 张书堂仔细听了,才知道在场的大多都是以六、七、八品为主的低等官员,除了陈奇瑜之外唯有一个五品的卸任刘知府。 张书堂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说到底这里不过是一省的会馆,虽然此地乃是京城,称得上是官员的聚集地,但是一省之内,有这么多等在京城的官员,已经是很多的了! 张书堂乃是武职,因此,坐在了次席里面。 酒席足够丰盛,众人举杯相邀,倒也喝的融洽,张书堂这一桌,大都是武官,因此气氛却是比陈奇瑜那一桌的文官还要高的多! 张书堂身边的武将姓余,叫做余林,善使一双腰刀,素有余双刀的称号。 官职却是武将最高,乃是一个杂号将军,却是从五品的大员了。 只是,大明一贯以文御武,是以武人的地位比较低,这厮也只能落座在次席作陪了。 “兄弟,来余哥哥敬你一杯!” 余林端起酒杯,就要与张书堂碰一杯。 张书堂端杯干了,笑道:“咱们都是武人,就不凑那个斯文了。” “小二!换酒碗来!” 小二立马给众人换上大海碗。 张书堂的开口,博得众人的好感,本来众人使用酒杯,就是为了迎合张书堂的习惯的。 毕竟这厮的头衔,实在是让人看不懂,若是放在军中,就是即管钱、又掌权、还有文书职位的职位。 是以,桌子上众人都有点放不开,听说张书堂要换酒碗,众人纷纷叫好起来。 就在此时,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张书堂扭头一看,却是一个小娘皮。 两人进来之后,似乎看似无意的,还给房门上了栓。 小娘皮是当时的俏皮话,意思就是十二三岁,刚刚开始发育的小女娃子。 张书堂瞥了一眼,却是见那女娃有些消瘦,一张鹅蛋脸,都瘦成了瓜子脸了。 尤其是那一只略显苍白的下巴,甚至都快要成为了锥子。 十二三岁的娃娃,正是发育的时候,搁在文官老爷们的眼中,这叫小荷才露尖尖角,一只大手盈盈握。 可是这个女娃娃,因为营养不够,她的胸前,仅仅只是一个冬枣…… 只见这女娃娃牵着一个衣衫干净的瞎眼老爷子,老爷子拿着个二胡,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却是干净的很。 “诸位老爷请了!” 两人齐齐施礼。 老头子许是真的瞎,在弯腰施礼的时候,脑袋还被撞了一下。 张书堂皱着眉,这是装瞎吗? 由不得张书堂怀疑,看着两人的架势,就是要卖艺说唱的,这等人就是依靠卖惨,来多得一些打赏的。 张书堂并不在意,张家不缺钱,他自己最近又发了大财,是以,张书堂打算着若是唱的好听了,自己便给上几个散碎银子。 “书堂,你从那里安排吧!” 这等事,本来就是文官附庸风雅之作,自然是要陈奇瑜来点曲的。 但是,此时张书堂已经入了陈奇瑜的眼窝,陈大人自然是要在同行面前给他涨一涨脸。 听闻陈奇瑜开口,文官的那一桌众人纷纷四下打量,怎么找不到人呢? 陈大人莫非记错了名字? 在场的似乎没有一个字做书堂的人啊! 张书堂站了起来,笑道:“大人,末将却是喜欢激昂一点的曲子的,怕是大人听不惯!” 众人终于发现了,原来老大人指名点曲的竟然是一个武官。 虽然他们都是河南道的官员,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是要抱团取暖的,但是自古以来文武之间却是隐含对立的。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谁啊?竟然让大人如此看重?”首席上有人咬耳朵道。 “哼,不过是一个无脑莽夫罢了!连大人的命令,也敢如此阴奉阳违!”另一人却是不岔的说道。 “大人也是的,我们这么多人,哪个不精通六艺,大人谁也不挑选,竟然偏偏选了一个武夫!” …… 陈奇瑜自然听出了身边官员的不快,当即笑道:“此子算的是老夫的记名弟子,素来有勇有谋!” 众人脸色一僵,纷纷改口道:“真是少年英才啊!竟然能够入了陈大人的眼,可真的是此人的造化!” “就是,就是!陈大人眼光素来清高,能够收下此人作为记名弟子,可真的是此子三生有幸啊!” …… 看着众人开始拍陈奇瑜马屁,张书堂轻笑一声,在满桌武将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笑道:“诸位大人一贯喜欢听高雅的曲子,末将怕点了,徒增笑柄……” “你小子,永远都是这么油嘴滑舌!”陈奇瑜笑骂道:“休得偷奸耍滑,高山流水、军律铮鸣,都是曲子,不管是雅还是骚,都是拿来解闷的,哪有那么多的说头,只管点曲便是!” 张书堂得了训斥,也不恼怒,他知道这是陈奇瑜再给他铺路。 陈奇瑜用不见外的语气与他说话,这就是在告诉众人,此子甚得老夫喜爱,你们若是想要背后穿小鞋,当心老夫的报复! 张书堂暗自感激这陈奇瑜的帮助,他也不多做口舌,当下对着那两人道:“你们两位如何称呼?” 手艺人,尤其是酒楼卖唱的手艺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乃是基本的操守。 这时代可不是那个搔首弄姿、靠着神器批一个绝世容颜,就能挣大钱的时代。 那卖唱的两人,早已听出了包间众人都是官府之人,当即少女拉着老者再次行礼,口称拜见诸位大人。 待起身后,少女才单独对着张书堂褔了一福,张开檀口,银铃声清脆:“小女子名唤左兰,这是我爷爷左楼,小女子爷孙见过将军!” 老者也是弯腰行礼。 第六十五章:看不惯打了再说 ps:那个,兄弟们请收藏了吧,今日下午试水推,需要大家助攻啊,若是有书单,还请帮忙宣传一二,狐狸也是老作者了,自然是不会太监烂尾的,请兄弟们放心收藏!拜谢了! 张书堂淡淡的笑了,这女娃的声音很是清脆,想来歌喉并不差。 “某乃是河南道之人,此地的诸位大人都是河南道的上官,不知贵祖孙可会豫曲?” “大人请点罢!”老者拨弄了几个曲调,张书堂耳尖,一眼就听出正是河南大梆子才有的曲调。 看来这两人也是通晓豫曲的。 “左兰那个贱人呢!给老子出来!”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咆哮。 张书堂一楞,似乎此女便是左兰。 眼见那少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老者也开始瑟瑟发抖。 余林拉拉张书堂的袖口,轻声道:“张大人,此两人似乎另有麻烦,陈大人刚来,你看此事?” 余林身为武人,嗓门自然不小,在场的众人都看向了他,正在等待张书堂的应对。 如果张书堂点了曲,则说明此子鲁莽,就等于再给陈奇瑜招惹了麻烦。 若是他不点,则又证明此子乃是一个欺软怕硬之人,也就失去了结交的意义。 同时,也就落了陈奇瑜的面子! 张书堂看向少女的眼睛,只见那少女正祈求的看着他,张书堂瞬间明白,这是在求他一定要点曲。 “余兄放心,书堂自由分寸!” “那就好!” 余林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只是有感于张书堂方才的豪迈,心情一激荡,就昏了头。 不过是一个同省的陌生人,余林自觉方才的举动有点交浅言深了。 张书堂轻咳一声,道:“花木兰选段,从军的那一段,你可会唱?” 左兰长舒了一口气,拿出背后的右手,她轻轻拂了拂胸口,盈盈开口道:“小女子会唱。” 张书堂眼尖,看到那少女的食指关节处,明显有一个指甲印,想来刚才是太紧张之下,用拇指掐的。 “嗯!”张书堂点点头,坐在了位置上。 左楼就着房间里的矮凳,坐下来调了调音弦,一串激昂的曲调便拨弄出来。 左兰轻轻的踏在地上,打着节拍,待等到了曲调之后,开口唱道: “刘大哥讲话—— 理太偏, 谁说女子享清闲! 男子打仗到边关, 女子纺织在家园, ……” 在场的大都是军中将领,听闻张书堂点了一首军律戏曲,纷纷闭目倾听起来。 至于陈奇瑜,他乃是知兵的人,又做了几年的分守道,更是军旅生涯也待过,听着着激昂的戏曲,陈奇瑜微微眯着眼睛,随着节拍轻轻敲击着桌子,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幕幕沙场争锋…… 首席上的一杆官员,见到上官如此姿态,哪怕是心里再烦闷,也只得跟着陈奇瑜的动作,在一边符合起来。 好在文官们素来都是青楼常客,这合拍子,却是也不会出错的。 “左兰,你个骚婊子竟然敢不理老子!” 这时门外之人,找了一圈,不见左兰两人,忽然又听到这歌喉,当即走向了包间,站在门外骂了一番粗鲁的话语,然后有人似乎推了推房门,发现门似乎被人从后面插上了。 “嘭!” 门外的男子一脚揣在房门上,当即便将房门踹开了。 张书堂定睛看去,却是两个生的五大三粗,穿着跟班衣衫的壮年大汉。 “你是何人?”张书堂开口道。 既然陈奇瑜让张书堂点曲,那就是说,他就是此间的知事。 既然有人闹事,自然是要张书堂出面的。 毕竟风险与机遇是并存的。 陈奇瑜给了他结交官员的机遇,就代表着张书堂必须承担起应有的风险来! 那两人看了屋内众人一眼,见到他们人多势众,稍微有点胆怯,左边一人只得拱拱手,道:“我们乃是兵科给事中张缙彦大人的随从,不知阁下是?” 兵科给事中! 众人纷纷看向了张书堂。 作为一个武官,既然是来了京城,必然是为了升迁或者调任来参加考核的。 若是惹恼了兵科给事中,到时候文书被人家压一下,可就是经年累月的事情了。 为了一个说唱的女子,得罪张缙彦大人,太划不来了啊! 呃! 还有陈德州陈大人。 不管张书堂如何选择,似乎都要得罪一人…… 这个选择题还真的难做啊! 众人纷纷低语,这一次,这小子可真的是找到了一块铁板! 这是耗子进风箱,两头为难啊! 张书堂笑了笑,道:“某不过是一介小卒,不值一提,不知二位寻此祖孙所为何事?” 见到张书堂连官职都不敢提,还对他们两个随从如此客气,这两人对视一下,眼睛里纷纷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无他,昨日,我家大人定下了今日由他们祖孙服侍,哪知道今日我家大人来了,竟然不见了此二人! 故此,我们兄弟才来寻人,还望这位小大人行个方便。” “哦?” 张书堂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祖孙两人,见到两人缩在一边,就知道此事怕是真的了。 那女子见到张书堂看来,顿时祈求道:“小大人,求你不要让我们祖孙过去,求你了!” 少女一边说,一边跪了下来,“碰碰”的在地上磕起头来。 那瞎眼老者,也是摸索着跪在地上,哭诉道:“这娃娃并非是老汉亲孙女,她父乃是京营的官兵,可惜战死在了辽东,老汉收养这娃娃已经五年了,那张大人不是人啊!老爷,求你们了,不要让兰兰过去……” 老汉一边说,一边“咚咚”的在地上磕着头。 “操你母的!” 右边的随从大怒,一脚将老汉踹倒在地,恶狠狠地道:“我家大人让她去唱曲,那是看得起你们,竟然敢在这里乱嚼舌根,不怕被官府拉去打板子吗!” “哎吆!” 老者被踹翻了一个跟斗,连二胡的琴弦都给弄断了。 那厮踹翻了老汉,当即拉着左兰便要离开。 众人脸色一变,这一桌都是武人,有心说和几句,但是他们都是正在等待绶职之人,那兵科给事中可是将他们给吃的死死的。 对于卖唱的手艺人来说,乐器就是他们的生命。 哪知道这老汉撞断了琴弦,却是毫不怜惜,犹自摸索着去拉扯只知道哭泣的女娃子。 第六十六章:先揍随从 ps:上试水推了,请大家多多收藏,谢了兄弟们! “站住!”张书堂已经忍不下去了,他怒喝一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这位大人,我等不过是履行合约罢了,还请小大人不要过问此事,我家老爷的脾气可不好啊!” 左边那个随从眯着眼威胁道。 “哼!”张书堂冷哼一声,自己也是军人,见到军人的遗孤如此凄惨,若是不搭手帮一把,他会睡不着的。 “敢问合约可在?” “这……”随从迟疑一下,昨晚这女子本就没有答应,又哪里来的合约! 见到两人神色不对,张书堂冲着曾阿牛一使眼色,曾阿牛就到了门口,堵死了大门。 “小大人莫要多事,否则——居京大不易啊!”那厮威胁道。 “拿不出凭证,也就是说你是强抢咯!” 张书堂挽着袖口,冷笑着上前。 “张大人,不可鲁莽!”余林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 而同桌的其他武官,却是一副看笑话的姿态。 “我劝你不要多事,否则,当心文牍无故丢失!”随从顶了上来,指着张书堂的鼻子威胁道。 “丢你母!”迎接他话语的,是一双略显白净的拳头! 张书堂一拳砸在那厮的眼窝上,当即便让他眼泪横流。 “我让你威胁我,威胁我……”他宛若火山勃发一般,每吼一句,就是一顿拳脚,却是压着那随从狂揍起来。 “嘭!” 第二拳砸在了那厮是鼻梁上,当即便让那厮的鼻梁塌了。 红的血液、白的鼻涕、清的眼泪,流了那厮一脸。 “打人了,打人啦,快报官啊!” 左侧那个正拽着左兰朝外拖的随从,当即丢下左兰大声嚷嚷起来。 众人一阵叹息,张书堂终究是太过年轻了啊! 这一下可好,打了张大人的随从,张书堂的仕途,可就全完了啊! 众人纷纷摇头,此子太过鲁莽了。 罢了,以后我们便与他划清界限,不再来往便是…… “报你娘的蛋!”张书堂啐骂一声:“老子就是官!” 他嘴上骂着,却是上前一脚,将那厮踹出了房门外。 文官们纷纷侧目,此子——太过粗鲁了,也不知道陈大人是如何看中此子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无脑的莽夫么! “你等着!我家大人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那被砸塌了鼻梁的随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丢下一句狠话,就要离开。 “你说啥?” 张书堂一把抓住那厮的领口,冷笑道:“你家大人要针对我?” 不待那厮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张书堂便再次一拳上去,将他打的一阵眩晕。 “大家都有听到了啊,此子说兵科给事中张缙彦,要故意针对我呢!” 打斗声早已吸引了整个酒楼的目光,满酒楼的人纷纷探出头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张书堂更是加大嗓门嚷嚷起来。 听闻张书堂开始揪着随从的话语不放,陈奇瑜微微颔首,这小子心思果然通透! 别人怕张缙彦,他陈奇瑜可不怕!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给事中而已,莫说是他的家奴了,就算是那厮站在面前,被打了又如何! 陈奇瑜并不担心张书堂会吃亏,因为他进城的时候,就已经将密奏递进了皇宫。 …… 此时,那随从已经从短暂的眩晕之中清醒过来,他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不能明说的话,当即便要争辩。 “嘭!”张书堂再次一拳砸去,让那随从再次死机。 “妈了个巴子!” 张书堂故意大声嚷嚷道:“该死的张缙彦,竟然敢以丢失文牍来威胁考核的官员,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张书堂知道,自己忍不住先动手,终究是吃亏的,这时候,他能做的就是逼张缙彦现身。 那随从不过是一个横行鱼肉的小厮,那里抵得住张书堂这等武人的暴揍,不过是三五拳头下去,他就躺在地上,昏死过去。 紫禁城内。 偌大的皇宫本应该是侍卫如云、婢女若织的,自崇祯继位之后,有感于民生多艰,国家艰难,遂大肆裁撤宫中侍女、太监,放归故乡,以减少宫中的日用开销,给国家减轻负担。 此时,崇祯一身大红色的单衣常服,正坐在勤政殿内批改奏章。 他的常服上也仅仅是在肩膀、袖口等处绣上了几小朵祥云,并未按照规制满衣衫都是龙纹、祥云。 因为崇祯告诉尚衣监的太监们,国事艰难,以后一应宫中开销,当以节俭为主。 甚至母仪天下的周皇后,都亲自在宫中织布制衣……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捧着一个密盒走了进来。 “伴伴方才去哪里了?” 崇祯头也不抬,依旧在批改着奏章,却是随口问了一句。 “回陛下,”王承恩弯着腰,道:“刚才小崽子们说是陈德州的密奏到了,奴婢去取了呢!” “陈德州?” 崇祯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将奏章放在一边,皱眉道:“哪一个陈德州?” 崇祯日理万机,勤奋的他自从登上皇位以来,每日里休息不到三个时辰,是以,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上个月他亲自下令召回的陈奇瑜来。 “回陛下,是山西德州的陈玉铉陈大人啊,就是河南道的那个分守道。” 王承恩一边打开密匣,一边回道。 “哦!陈奇瑜啊!”崇祯拍拍脑门:“瞧朕这记性,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他的密奏进京了?” “陛下,陈大人今日已经进京了呢!” 崇祯批改的久了,许是有些口渴,伸手去拿茶碗。 王承恩急忙道:“陛下,茶有些凉了,让奴婢换成热的吧!” “无妨!”崇祯喝干了茶水,示意王承恩再去添满,却是笑道:“而今天气渐热,不碍事!” 王承恩取出密奏,放在崇祯案头,拿起一边泥炉上的开水,又给茶碗满上。 崇祯则打开密奏看了起来。 “该死!” “啪!” 忽然,崇祯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案几上,震得刚刚倒满的茶碗跳了一下,茶水也洒了一桌子。 王承恩急忙掏出手帕,擦拭着桌子上的水泽,开口道:“陛下何事如此动怒!” 第六十七章:无法无天的张缙彦 ps:大胸弟们,今天上试水推了,新书,若是成绩不好,后面就没有推荐了,请兄弟们帮忙宣传一下,有书单的帮忙加一加,谢了! “你看看,你看看!” 崇祯生气的将陈奇瑜的密奏扔了过来。 王承恩瞄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的却是唐王囚禁世子,甚至弟弟毒死哥哥,欲要篡世子之位的事情。 这可是天子的家事啊,那容得王承恩一个奴婢知晓的。 他当即就跪在了地上,不敢再看。 “朱硕熿!” 崇祯将手指捏的咯咯吱吱直响,他拍着桌子怒道:“都在祸乱朝纲,都在祸乱朝纲!” 他这一拍,将密奏折叠的一半拍落下来,耷拉在桌子上展开了。 王承恩的姿势,恰好将整篇奏章看得清楚:陈奇瑜说他带着王府的一个名叫张书堂的侍卫,进京欲要敲击登闻鼓,为唐王世子鸣冤来了。 啧,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儿啊!王承恩感慨一声,却是不敢多看,只是在一边劝解崇祯帝莫要气坏自己。 “陛下消消气,为了这等人气坏自个,可是划不来呢!” 崇祯发了火,许是气消了,才道:“跪着做什么,收拾收拾!” “是,陛下!” …… 包间里。 一个八字胡、微胖身材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包间门口。 张书堂抬头看去,只见此人略显富态,白净的脸皮上,一双带着大眼袋的金鱼泡眼,却是破坏了中年男子的富贵气。 那人气场很足,一看就知道是身居要职之人。 “是你打了我的随从?” “是我!”张书堂不卑不吭的回道。 “你是何人,身居何职,为何自称官吏,殴打本官随从?”张缙彦冷声道。 完了,完了! 包间内的众多武将,纷纷摇头,这小张大人遇上了老张大人,这一次的考核铁定完了啊! 张书堂微微皱起眉头,这人的气场很足,一来便占据着主位,若是他不能打破此人的气场,顺着这厮的话语回答下去的话…… 张书堂敢肯定,最后吃亏的必然是他自己! “此两人手无契约,当众抢掠女子,某身为官吏,自然是要出手管一管的。” “放肆!”张缙彦大怒道:“汝身为官吏,不问青红皂白,便当众殴打他人,本官却是不知道了,你究竟置圣天子何在?置大明王法何在?” 张书堂轻笑一声,道:“敢问,当面可是张给事中张大人吗?” 张缙彦微微皱眉,这厮竟然没有跟着他的话头转,反倒是反问起了自己。 只是,这厮可以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乃是京官,认识他的人很多,却是不好不回答的。 “正是本官,你又是何人,还没有……” “你既然身为官员,竟然纵然随从当众抢夺民女,难道视大明律法若无物吗?还是张大人你嚣张跋扈惯了,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张书堂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当即连珠带炮的吼了出来。 张缙彦皱了皱眉,这厮竟然不给他问话的机会。 他扭头朝包间内看了一眼,只见这里设置了两张桌子,却是坐着十几个人。 看到自己看来,那些人纷纷低头,不敢与自己对视。 张缙彦不由得心下了然,原来这个出面的毛头小子,应该就是这里面最大的官员了。 想来,这些人必然都是一些微末小吏。 若不然,早就出面说和了。 一念及此,张缙彦只觉得胆气又盛几分。 况且,他早已安排随从拿着自己的拜帖,去西城兵马司报官了。 此地离西城兵马司,不过是隔着几条胡同罢了,有了自己的拜帖,兵丁们赶来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炷香的! 一想到这里,张缙彦嘴角轻撇,他用脚关上了房门,食指抵着张书堂的身体,鄙视道:“兀那小子,可敢告诉老夫你的官职?” 见到张缙彦关门,张书堂满脸惶恐道:“我、我叫张书堂,是、是南阳卫典膳奉祀。” “典膳奉祀?” 张缙彦冷笑连连:“一个区区的八品小吏,也敢与本官作对!” “这一次,是来考核的吧!” 张缙彦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张书堂不停的擦拭着额头,似有冷汗浮出。 次席上满桌叹息,唉,可怜的小子,这下可好了,连职务都被人家得知了,今岁啊,你小子的考核,算是完了! 武人摇头苦叹。 文官们也是鄙夷的看了张书堂一眼,刚才这小子暴躁起来,还真的像那么回事。 此时房门被人家关上,张缙彦显然就是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这小子当即就瘫了! 啧啧! 陈大人这一下可是丢尽了脸面哟! 文官们哪里还有心思去看陈奇瑜的脸色,眼前的一幕活久见,可是比戏曲还要精彩多了! 左兰见张缙彦进来,刚才还再保护自己的大哥哥,瞬间不敢出声了。吓得她躲在一边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见到张书堂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张缙彦更加轻视张书堂了。 他得到了想要的消息,遂不再去看张书堂,径直走到左兰面前站定。 “你敢违背本官的意愿?” 张缙彦伸出手,在左兰含苞待放的冬枣上使劲掐了一把。 “不要!啊!疼!” 左兰躲闪不及,尚未柔软,还是硬核的冬枣,被张缙彦使劲一抓,顿时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啪!” 张缙彦一巴掌扇在左兰脸上,女娃子白皙的面颊上,顿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小婊子,还敢躲!” “啊!”左兰吃了一巴掌,惊呼一声,面对张缙彦再次捏上来的手,却是强行站在那里,不敢再躲避了。 两行清泪,顺着嫩稚的脸庞,开始滑落…… “啪!” 张缙彦再次一巴掌扇了过去,嘴里喝骂道:“你还敢哭!” 他加大了力气,再次捏了一把:“不爽是吧!不舒服是吧!待会老爷让你哇哇叫!” “大人,饶了兰兰吧,大人,我求你了!” 左楼摸索着,抱着张缙彦的大腿,哀求起来。 “滚!”张缙彦一脚踢过去,哪来的死老头,真他么晦气。 昨天晚上若不是这个老头搅和,他早就给这女人开了苞! “咳咳!” 左楼一个瞎眼老爷子,本身身体就不好,那里经来住接连被踹两脚,当即就咳起血来。 第六十八章:再揍官老爷 ps:新书试水,求大家收藏了,谢谢!若是有书单,请兄弟们加一加,拜谢了! 看着左楼咳出的血迹,左兰急忙拦着作势欲踢的张缙彦,哀求道:“大人,请你饶了爷爷,他是一个好人!” “饶尼玛!”张缙彦挥起巴掌,朝着左兰抽来。 “够了!” 就在左兰吓得尖叫、以为又要遭受摧残、张缙彦心中得意的时候,他举起的右手,却是被一个铁箍似得手掌抓住了。 定眼一看,原来就是刚才那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兔崽子! “你敢管本官的事?” 张缙彦挣了几下,见这个同姓的小子,却是牢牢的抓着自己的手,怎么也挣不脱。他不由得指着自己的鼻子,恼怒的说道。 “大人是官,小人亦是官,既然小人也是官,就当管的不为官样之官!” 张书堂冷声道。 那抓着张缙彦的手,却是丝毫不动。 “你算是什么东西!”张缙彦大怒,一个小小的宛如芝麻大的八品武官,也敢阻拦自己,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我是南阳卫典膳奉祀,虽然也算能将律法倒背如流,更是称得上精通《大诰》,却是不知大人是东西,还是不是东西!” 张书堂一语双关道。 “找死!” 张缙彦大怒:“一个小小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八品官,竟然敢管到老夫头上,是谁给的你勇气!” “八品亦是官,别说八品了!纵然是从九品、纵然不入流的微末之吏,只要是官,就是大明之基石!就管的不平之事!”张书堂言语犀利依旧! 好一个八品亦是官,好一个是官就是大明基石啊! 众人纷纷大赞,单单凭借这句话,此子便足以让他们刮目相看了! 文官们也是纷纷点头,此子这句话的确不错。 他们比武官想的更远,只要今晚的事情散播出去,张书堂必然能够成为一时俊彦! 曾阿牛鄙视的扫了众人一眼,刚才也没见你们这样称赞书堂了。 李陵凑过头,轻声对曾阿牛道:“没办法,大家都是官,要脸啊!” “那也是!”曾阿牛鄙夷的看着周围众人。 “狗屁的基石!”张缙彦怒急:“一个不知道爬了谁的裤裆,才混来的八品小吏,竟然也敢口出狂言言,称自己是官!” “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张缙彦指着张书堂的鼻子,一脸嘲讽道:“说说看,你爬了谁的裤裆,才求来的这等小吏!” “可笑,可笑至极!啊,哈哈哈!” 张缙彦见抽不出自己得到右手,遂使劲羞辱着张书堂。 一个八品的小武官,只要求到了县令门上,不过是递一个条子保举就可得的事情罢了。 嗯…… 此子乃是实权位置,那求上一府之主,也就妥当了。 张缙彦心知肚明,这等八品小武官,在他们文官眼中,连个屁都不如! 武官们纷纷怒气冲冲的看着张缙彦,此子羞辱太过了! 是的,没错,他们武官的地位的确是低,但是,我们武人都是一刀子一枪拼出来的,凭什么你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班科生,可以如此羞辱我们武人! 就连首席上的那些文官,也是觉得张缙彦有些过了。 张缙彦此子亦是河南道之人,虽然为官是在陕西,因此,不算是河南道里的宾客。但是大家都是老乡,你这样羞辱咱们,以后罢官归乡了,不怕乡人们戳脊梁筋吗? “我允许你再说一次,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张书堂脸色铁青,他的忍耐已经到了顶点。 此时,楼下已经有兵卒在呼喊,听闻兵甲碰撞的声音,张书堂就知道,必然是有人通知了西城兵马司。 因为只有西城兵马司,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这里。 “再说一遍又如何?”张缙彦听到楼下兵卒已经在呼喊,顿时明白自己的家丁已经叫来了兵卒,他有恃无恐道:“你就是不知道爬了谁的裤裆,才混来的官位!” “阿牛!”张书堂冲曾阿牛使了个眼色,曾阿牛会意,当即打开了房门。 走廊外,早已围满了看热闹之人,见到房门打开,纷纷瞄了过来。 “嘭!”张书堂一拳砸在张缙彦的嘴上,当即砸掉了他四颗门牙,让他说不出来话来。 呃! 众人脸色一变,真有种! 人家可是文官,就这样被这小子揍了!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这一下你小子铁定连八品官也做不得了,怕是还要蹲大狱呢! “兀那贼子,竟敢污蔑太祖皇帝!”张书堂大声嚷嚷道。 “嘞,拟,咯,珈,嬷……”张缙彦口齿不清道。 “嘭!” 迎接他的又是一拳。 这一次,张书堂打在了他的侧脸上,又打掉了他三颗大牙。 张缙彦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兀那贼子,你可知道,我家世袭南阳卫,乃是太祖老人家亲口御封的忠心良将!” “嘭!” 一拳贴肉! “洪武二十四年四月十三日,定王就封南阳,辟唐王府一脉!” “嘭!” “当日,太祖皇帝亲口与我先祖等言:诸位都是忠心良将,此后当护得唐王一脉周全! “嘭!” “到了你这里,竟然敢说我张家是钻了别人裤裆,才有的这等位置!” “嘭!” “你身为大明官吏,胆敢污蔑太祖,你该杀!” 张书堂狠狠的一脚踢出,踹在张缙彦的肚子上,当即让他弓成了虾米,张书堂又一把将不成人形的张缙彦拽回。 “琼芝弥宇宙,硕器聿琳琚。”张书堂背着唐王府的辈分顺序。 “嘭!” “时至今日,我张氏一族,已经侍奉龙子龙孙整整十代人了!” “嘭!” “你污蔑我张家便也罢了,竟然敢污蔑太祖,我留你不得!” 张书堂提起拳头,将张缙彦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不休。 他心中苦涩,这等兵丁,反应实在是太慢了。自己都打了这么多下了,你们也早就在围观了,为何还不前来劝架呢? 他可不想真的打死了张缙彦。 呃…… 众人只觉得今日的脸都给变没了,却是没有想到这张书堂祖上,竟然还有如此渊源。 若是张书堂话语属实的话,只要他揪着张缙彦刚才的话语不放,这就是一笔糊涂账。 第六十九章:我代太祖打的 ps:兄弟们,新书第一次试水,请收藏,人品兄弟有保证,老读者都知道的,试水的成绩,关乎到这本书的推荐,拜谢了兄弟们! 哪怕是官司打到了陛下那里,张书堂因为维护太祖的名声,而揍了一个六品文官的事情,也会被陛下合了稀泥。 若是赶上陛下心情不好,还会责罚张缙彦的,甚至丢官免职、打入大牢都有可能。 毕竟有明一朝,讲究的可是孝道为先,宗法至上。 事关太祖的脸面,只要认真追究起来,张缙彦甚至都能被夷三族的! “住手!” 就在张书堂骑虎难下的时候,带队的都头终于发话了。 “你为何无故殴打他人?” 刚才张书堂的喝骂,这带着西城兵马司兵丁匆匆赶来的带队将吏,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听闻是一个世袭武将,正在暴揍一个文官,那将吏喜闻乐见的很。 这些没卵子、还要到处克扣的文官,被打死了才好呢! 这将吏也是世袭的武职,京城里能够领兵的将吏,甚至几乎全都是勋贵家族的子弟。 听闻那打人者也是开国就传下来的官吏,此人更是先天上就亲近了三分。 是以,将吏开口就有意无意的开始偏向着张书堂。 “启禀大人,我是代太祖陛下打的。” 张书堂弯腰行礼,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若不是众人都见到他方才宛若疯魔的样子,怕是必然以为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君子。 “大人,他,他竟然敢殴打我家老爷,还假借太祖陛下,还请大人速速将这厮捉拿归案!” 带着都头前来的那早前挨了张书堂一脚的家丁,当即不干了,他插话道。 “滚!”将吏眼睛一瞪,怒道:“本官询问人犯,哪有你个小厮插嘴的份,莫非想要吃板子不成!” 随从被吓了一跳,他自然知道京城各营的将领,那可都是勋贵家族的子弟,说要打他,那是一定敢动手的,他当即躲在一边不敢开口了。 “说罢,为何打人?”将吏继续追问道。 “好教大人知晓!”张书堂活动了一下红肿的双手。 哎呀,刚才打得太狠,竟然让自己的双手都软组织挫伤了。 “此两人当众强抢民女,被小官制止后,这厮自称是兵科给事中,却也不拿出官牍,竟然上来就侮辱太祖,是以下官看不过,便教训了他一顿!” 你有种! 兵科给事中都敢揍! 将吏暗中竖了竖大拇指,装模作样的询问两名随从道:“可有此事?” “大人,不是这样的……” “混账!”都头大喝一声,手握刀柄“呛啷!”将腰刀抽出一半,恐吓道:“本官问你可有此事!” “是,是这样!”随从哀怨的看了一眼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老爷,哎呀,老爷啊,这一次,您自求多福吧! 作为官员身边的随从,这两人自然知晓,在案子的判决上,第一手询问资料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眼看兵马司有了偏袒打人者的意图,可惜的是自家老爷昏迷不醒,他只是一个随从,却是没有太多办法辩白的! “强抢的是哪个民女,站出来接受问话!”将吏开口道。 这一次,他却是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神色。 只是这厮本是勋贵子弟,一贯的横行惯了,是以这故作的温柔,却是吓到了左兰。 左兰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小丫头不要怕,这位带头大哥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张书堂安慰着左兰。 见到这个一直为自己出头的小哥哥要自己说话,左兰乖巧的点点头,开口道:“官差大哥,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 都头听完当即大怒,恶狠狠的朝着地上的张缙彦吐了一口口水,怒道:“老子是刘文耀,嫡亲的兄长正是新乐候,老子这资深的贵二代,都没有你小子嚣张!” 什么! 众人大惊! 眼前的这个领兵的小吏,竟然是新乐候的亲弟弟刘文耀? 众人面面相觑…… 张书堂这个小子的运气真的够好,在京的勋贵里面,新乐候一家子却是既有正义感,又不摆架子的。 既然是刘家子弟到来,张书堂大多是不会有事了! 哎呀,太可惜了,刚才竟然错过了扬名立万的机会! 众多武官,纷纷摇头叹息。 刘文耀见张书堂愣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自己究竟是哪个,不由得生出了一阵挫败感。 感情这小子,在自己的地盘闹事,还不知道维持这一片治安的是谁啊! “我是刘文耀,西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 张书堂赶紧上前,行礼道:“末将南阳卫典膳奉祀张书堂,见过指挥使大人!” 说上官职称不说副,这是官场的惯例。 手持刀柄,安坐一边戒备的曾阿牛,忽然若有所感,他随眼一瞄外面,直觉告诉他,外面依靠在过道栏杆上的那个寻常衣甲的兵丁,应该与他是一类人。 “兄弟,可是这个?”曾阿牛走了过去,比划了一个手势。 那厮警惕的看着曾阿牛,直到曾阿牛掏出自己的腰牌给他看过之后,才拱手道:“北镇高欢,敢问兄弟是?” 曾阿牛会心一笑,既然是体制内的弟兄,那就好办了。 他低声将来龙去脉说了。 那叫做高欢的锦衣卫皱眉问道:“曾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兄弟啊,咱们都是一个衙门的,哥哥我骗了你,难道还能在锦衣卫里混了,这腰牌都在这里,南阳卫有多少人,一查就知道,兄弟若是敢有半句假话,那是想跑都跑不掉!” 曾阿牛比划着脖子:“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你说哥哥我能糊弄你吗?” 高欢笑道:“那小弟就先行回去复命了,隔日请哥哥喝酒!” “高兄弟客气了,兄弟就在河南道会馆住着,找个兄弟得闲的时日,哥哥请高兄吃酒!”曾阿牛自然不会在乎一顿酒钱。 曾阿牛知道张书堂今日揍了张缙彦,这件事却是可大可小的,所以,见到有锦衣卫的人在场,他当即就先行讲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他要借着北镇抚司这位锦衣卫的口,将今晚的来龙去脉,先行向上级传达。 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帮到张书堂。 第七十章:参差不齐中间来凑 锦衣卫的探子,匆匆离去了。 另一边,刘文耀却是对张书堂道:“兄弟,按照惯例,你需要跟着我走一趟。” 张书堂看向陈奇瑜,陈奇瑜站了起来,对着刘文耀道:“老夫陈奇瑜,此间事与张书堂说的一样,还望刘副指挥秉公执法。” “原来陈大人也在啊,”刘文耀拱手参拜:“请陈分守道放心,本官只忠于陛下!” “那就好!”陈奇瑜点了点头,对张书堂道:“书堂,既然刘副指挥使要你前去协助,你且去一趟,记得不要耽误太久,今晚老夫还有事与你相商。” 张书堂拜谢。 陈奇瑜这是借着与张书堂说话,暗中告诉刘文耀,带着张书堂去问讯经过可以,若是将张书堂收了监,他陈奇瑜可就要出头了! 刘文耀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本官要务在身,就不打扰陈大人了!” 他对着兵卒道:“来人,押上张给事中,以及这两个小厮,与我带回衙门!” “张兄,请吧!”刘文耀伸手虚引,张书堂跟随而去。 …… 京城的夜生活,自然是多姿多彩的,金水河两岸更是热闹非凡。 河水两畔酒楼林立,纵然是街道上,摆摊的小贩也是比比皆是。 兵丁们抬着昏迷的张缙彦,押着那两个小厮走在前面,刘文耀则与张书堂并排而行。 “兄弟,真有你的,干了哥哥我多年想干,而不敢干的事情!”刘文耀拍着张书堂的肩膀,佩服的竖了竖大拇指。 “刘哥说笑了,你看!”张书堂一探手,自嘲道:“小弟我这一次,不是给自己招惹了麻烦吗?” “切!” 刘文耀一点也没有副指挥使的架子,不满道:“不是哥哥说你,你家也是大明几百年的士族了,为何进了京,不先来勋贵府上找找门路? 像今天的事情,若是早点招呼一声,让哥哥我心里有了底,那是连口供也不需要去录的!” 张书堂一阵苦笑:“哥哥说的轻巧,兄弟我职位太低,贸然找上门来,哪一家府上肯让兄弟进入哟!” “这倒也是,自古豪门难进!”刘文耀摸着下巴的短须,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今日咱们也算是认识了,以后有了事情,只管差人来寻哥哥,我不在西城兵马司当差,就是在新乐候府上。” “多谢刘哥了!小弟改天一定登门拜访!”张书堂大喜。 这刘文耀倒也很是豪爽,不过是做了一个让他入眼的举动,就得到了他的善意! 新乐候府啊! 这可是大明顶尖的勋贵之一了,只要能够抓住刘文耀,张书堂知道——自己在京城,就算是傍上了一个靠山。 “喂,老赵头,你两口子又来摆摊了啊!” 刘文耀似乎一点架子也没有,竟然笑着同边上一个卖炊饼的夫妻打起了招呼。 “平头小百姓,不摆摊,家里那两张口吃什么哟!”摆摊的夫妇笑着回答道。 张书堂看了过去,发现这夫妻的长相很是逗人,就像是此时流行天下的《水浒传》小说里,描述的武大郎夫妻那般。 只见那个三四十岁的赵老头,却是生的不过五尺高的样子,而那赵夫人最少都有六尺半的个子。 那赵老头仅仅到了赵夫人肩膀的位置上,实在是让人一看,就不由得想起了武大郎与潘金莲的经典造型来。 刘文耀捅了捅张书堂:“张兄弟,刚才的酒席没有吃好吧,这赵老头做炊饼的手艺却是一绝,要不买上两个菜角子,垫垫肚子先?” 刘文耀嘴上询问着,却是自己做了主,他对赵夫妇道:“六个菜角子,韭菜鸡蛋馅、香菇豆腐馅、肉渣萝卜干馅的都来两个!” “好咧,刘大人您坐着稍等一会啊,马上就好!” 赵夫人则擦了擦矮桌,请张书堂两人坐下。 刘文耀却是翘着二郎腿,一边示意张书堂不要客气,一边笑道: “哎!我说赵老头啊,你这媳妇这么高,你这么短,你够得到位置吗?” 若是给华夏诸朝排排坐,就会发现,最为吊炸天的朝代当属周,最为无敌的朝代当是秦,汉最强,唐最壮,最有钱的唯有宋…… 至于明朝,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钢! 大明王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称臣,甚至自从成祖开始,君王守社稷,则成为了历代君主必须遵守的一个规则。 甚至,就算当初英宗这个皇帝都给俘虏了,大明也没有软了…… 京城里的百姓本就见惯了世面,这作为小商贩的赵老汉,又足够的圆滑,听闻刘文耀拿他们两口子的身高开刷,赵老汉夫妻也不恼怒。 赵老汉笑道:“大人这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奥妙了,俗话说得好,哪管两头齐不齐,只管中间对的上,那就是没跑的!” “噗!” 张书堂一下子乐了,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喷了对面的刘文耀一身。 “斯文点,斯文点!”刘文耀也不恼怒,一边用帕子擦着水泽,一边却是继续荤话不断: “你老儿这是深得其中三味啊!不过我听人说,长不长,短不短,中指长短定深浅,你这厮手指短粗的像是胡萝卜头一般,下面必定不长,尊夫人又生的人高马大的,眼看就是——孙猴子的金箍棒,也难以探到底的。” 他眨巴着眼睛,一脸坏笑的道:“这怕是难以满足嫂夫人的胃口吧!” “噗,哈哈!”张书堂控制不住,当即笑的肚子疼,他抱着腰,趴在桌子上,捶打起了桌面。 “刘哥,刘哥,你让小弟凉一凉先,再笑下去会抽筋的!” 赵老汉早已被这厮调戏惯了,那赵夫人三四十岁的年纪,常言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自然也不怕这二十来岁的小郎君调笑。 她笑盈盈的端来六个菜角子,重重的朝桌子上一放,笑骂道:“吃吧,菜角子也堵不住你的破嘴,想要知道嫂子我的深浅,今晚用你的二两肉,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就怕呀,你小子说的轻巧,却是一个软面团儿!” 第七十一章:简在案头 张书堂连连求饶:“三位,请饶了小弟,小弟这肠子都快要笑断了……” 那赵夫人虽然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但是看其的脸庞白白净净,一没痘、二没斑的,想必年轻时却也是一个美人的。 “这位小哥倒是生的俊俏!刘大人你在哪里找的帮手?” 赵夫人开着张书堂玩笑:“小郎君啊,可别跟着这个坏蹄子学坏了,似你这等俊俏的哥儿,搁明儿,嫂子给你说一房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去,眼馋死他!” 刘文耀应该是赵夫妇的常客了,那赵夫人毫不见外的用手指点了一下刘文耀的脑袋。 这时,又有人前来购买炊饼,赵夫人施施然的去忙了。 刘文耀捉狭似得故意嗅了嗅空气里残留的香味,继续调侃道:“赵老儿,你可是听到了,今晚我就要去给嫂夫人暖被窝了哦,你就蹲墙根偷听吧!” “吃吧,吃吧,多吃几个菜角子,今晚才有力气,不然啊,我怕我这糟糠,榨干了你!”赵老汉一点也不恼怒。 似他们这等讨生活的人,这样的调戏还算是文明的了,若是遇上小混混,那是动手动脚的都有。 不过这金水河沿岸的治安还算好,因为距离西城兵马司太近,是以那些小混蛋们通常都不敢做得太过。 “尝尝!”刘文耀示意一下,自己也拿起一个菜角子:“这赵老头却是一个苦命人,这厮本来开的小饭铺,奈何儿子不成器,将家业输了个尽光,自己也被追债的人砍死,只留下两个幼子,丢给了老两口!” 刘文耀长叹一声:“兄弟,说实话,虽然他的手艺不差,但是对于你我这样的官府中人来说,路边摊有点掉底子了……” “刘兄宅心仁厚,小弟佩服!”张书堂认真的拱拱手:“刘兄方才的调侃,怕是也是为了不让老两口难堪吧!” “唉,不说了,吃吃!”刘文耀叹息一声,拿起一个韭菜鸡蛋菜角子递给张书堂。 张书堂接过,只见这杂粮面做的菜角子,通体烤的金黄,不需要凑近去闻,便有一股麦香扑面而来。 咬上一口,鸡蛋的滑嫩,韭菜的清甜,在味蕾上炸裂。 “唔,味道真不错!” …… 勤政殿内。 “啊……呵!” 崇祯终于批改完了奏章,他伸了个懒腰,问一边守着的王承恩:“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戌时二刻了!” 崇祯抬头看看窗外:“天黑定了啊!” “回陛下,早就黑了半个时辰了呢!”见崇祯一副疲惫的样子,王承恩心疼极了,他快步上前,帮崇祯揉捏着肩膀。 “今儿,京城内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朱家已经在北京城里住了两百多年,那淮右口音,早就变成了一口地道的京片子。 “有倒是有,就怕说出来惹得陛下不高兴。” 王承恩知道这个陛下的脾气,拿一些寻常小事,那是混弄不住的,若是讲了难得一见的新鲜事,虽然陛下当时恼怒,但是过后却是会很满意他的表现。 作为一个臣子,尤其是内侍,王承恩知道该怎样才能激起崇祯最大的兴趣。 “讨打了不是,难道要朕将你拖到门外,打板子不成!” “奴婢该死!”王承恩轻巧的给自己几个耳刮子,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行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王承恩早已得到了锦衣卫的奏报,他开口道:“今儿晚上啊,在咸宜坊金水河畔,有一个姓张的给事中,当众指使手下强抢民女……” “该死!”崇祯恼怒的一拍桌子,满脸阴森道:“后来呢?若是朕记得不错,金水河畔通常官员众多,难道就没人出来阻止吗?” 王承恩心思转动:那一群文官,自从将魏公公斗下去之后,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又哪里有人管的住哟! 若不是陛下信了他们的鬼话,限制了锦衣卫、东厂的权利,他们又哪能如此大胆了! 心中埋怨着陛下自断耳目,王承恩却是继续道:“有一个南阳卫来的一个叫张书堂的小武官,出面制止了……” “哦?”崇祯怎么不明白大明武官在文官面前的卑微,他疑惑道:“有武官敢阻止?” “还不止呢!”王承恩夸张的道:“那小子眼见无法说服张给事中,便表明了自己也是官身的事情。 哪知道,那张缙彦竟然喝骂那武官,还说他是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才得到的官位。” “哼!”崇祯气的胸膛起伏不断…… 唯戎与祀不可假手于人!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那张给事中,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给朕说!”崇祯使劲一拍桌子, 吓得王承恩赶紧跪在地上。 “陛下,那张给事中说这个张姓小武官,乃是爬了别人的裤裆,才得到的官位!” “混账!混账!”崇祯气得发狂,汝子太过了! “然后呢?”崇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王承恩低眉顺眼道:“陛下,锦衣卫的崽子们也在场,刚才回报说:那张姓小武官说自家的官职乃,是太祖陛下亲口赐下的,然后动手揍了张给事中一顿……” “揍得好!” 崇祯眼神冰冷:“后来呢?” “后来西城兵马司的刘文耀副指挥使赶到,将双方都带回了兵马司衙门询问。” “给刘文耀传一份口谕,让他将这无法无天之徒,关进大牢!” “敢问陛下,可是关押那个动手的小武官?” 王承恩心中叹息一声:小娃子啊,杂家看你能为了已故的世子,不惜进京鸣冤,想来必然是一个素来忠义之人,这才帮你一把,你可不要让杂家失望啊! “糊涂!”崇祯呵斥一声:“你去告诉刘文耀,放了那小武官!将那给事中给朕关起来!” “是!”王承恩趋步退下,他忽然想起什么,继续道:“对了陛下,那小武官有一句话,说的真好……” “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看是什么话?”崇祯露出了几丝好奇之色。 第七十二章:群臣弹劾 王承恩道:“当初张缙彦给事中曾说——那小武官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八品芝麻官。 那小子答道:‘八品亦是官,别说八品了!纵然是从九品、纵然不入流的微末之吏,只要是官,就是大明之基石!就管的不平之事’!” 崇祯脸色一变,细细呢喃道: “八品亦是官,别说八品了!纵然是从九品、纵然不入流的微末之吏,只要是官,就是大明之基石!就管的不平之事!” “好!”崇祯击掌相赞:“此话甚好,堪称为官典范!” 崇祯感慨一句,挥手让王承恩离去,待到王承恩到了门口的时候了,他忽然道:“伴伴,那小武官叫什么?” 王承恩急忙返回道:“陛下,就是之前陈德州大人密奏里面上京告状的那个孩子。” “哦!”这么一说崇祯就想起来了,陈奇瑜的奏章里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 “他叫张、张、张什么来的?” “回陛下,张书堂,南阳卫的典膳奉祀。” “哦,对对,唐王府的人!”崇祯点点头,又好奇道:“这小子不是今天才来京城么,怎么又跑去跟人打架了?” 王承恩笑道:“陛下忘记了,进京的官员,大都是会住在会馆的,应该是同道的官员,为陈大人一行接风吧!” “嗯,是一个实诚的孩子啊!”崇祯点点头,道:“去吧,记得将卷宗给朕拿一份。” “遵旨。”王承恩再次告退。 另一边。 张书堂被仔细询问了经过,然后刘文耀亲自送出了兵马司衙门。 回到会馆之后,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嘘寒问暖,今晚发生的一幕,这个来自同省的小武官,让他们都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这个小官能够被陈大人看重,的确是有一把刷子的! 张书堂与众人笑着应付几句,这才以陈奇瑜召见为由,摆脱了众人的围堵。 返回三院的时候,竹林后的墙角,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吓了张书堂一跳。 “张兄弟无事罢?” 仔细看去却是余林正抱着双刀,依靠在院门上。 “原来是余兄啊,吓了小弟一跳。”张书堂拱拱手: “余兄放心,小弟无事。” “那就好!”余林走了上来,勾搭着张书堂的肩膀:“张兄走了之后,那些腐儒们,纷纷称赞张兄的豪迈。 张兄当时不在,不然倒是可以大出风头了!” “余兄说笑了,张某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心安罢了,至于他人的眼光,说实话,我等武人,本就来京城的次数不多,这些虚名,与我等何益!” “张兄豁达,愚兄不及也!” 余林拍了拍张书堂的肩膀,道:“明晚愚兄做东临渊阁,还望张兄一定要来。” 多个朋友多条路,况且这余林的行事风格,倒也入得张书堂的眼,他当即笑着应了。 “那好,陈大人还在等着张兄,愚兄便不打扰了!” 看着余林离去的背影,张书堂暗暗思索一番,拂又苦笑着摇摇头。 此子也有几分仗义,结交一番也是无错的。 陈奇瑜仔细的询问了张书堂在兵马司的应对,这才道:“方才宫中来了旨意,让老夫明日参加早朝,你明天不可再生事端,一切等老夫回来再说!” “大人放心,书堂明日白天就在会馆等着大人归来。” “嗯!”陈奇瑜端起茶碗示意一下,最后嘱咐道:“记住了,你的头等大事就是王府之事,在这件事办妥之前,务必不可再生波折!” 见陈奇瑜已经端茶送客了,张书堂笑着应了,遂徐徐离去。 朝会制度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周礼》中就有相关的记载。 在明朝太祖皇帝时,早朝议事才被正式固定下来。 虽然到了明朝中后期,早朝的制度渐渐荒废,但是自崇祯登基之后,却是颇有先祖的风格,竟然不曾缺过一日。 崇祯勤政,京中的百官却是遭了殃,居住的离皇城稍远的官吏,需要在子时时分,便起身梳洗,然后在寅时之前赶到午门之外排队等候。 寅、卯之交,宫门开启,诸官按照文武、官阶的分别,依次排队进入宫门,过金水桥后在广场整队。 御史检查过百官仪容之后,官员们在注籍上签字确认。 今次的早朝放在太和殿召开。 陈奇瑜跟随着诸位大佬,在殿内站定。 似他这样的封疆大吏以上者,才能够在殿内荣有一席之地! 他微微侧目,只见殿外的广场上,也是整整齐齐的官员队伍。 唉,此时是夏季,倒也好过,若是到了冬日,那可就惨了! 陈奇瑜在内心为同僚们默哀…… “百官觐见!”王承恩一甩拂尘,尖锐的嗓音响起。 “臣等参见陛下。” 鸿鹄寺礼官拖着长腔唱道:“山呼”。 百官拱手加额,齐声开口道:“万岁”。 复唱:“山呼”。 百官继续:“万岁”! 再唱:“再山呼”。 百官齐声道:“万万岁”! 今日是常朝,是以百官只需要行一跪三叩之礼就可以了。 三呼万岁之后,诸人静静不言。 “众卿平身!” 崇祯坐上了龙椅,伸手虚引。 百官这才一一起身。 “有事早奏!”王承恩一甩拂尘,尖声道。 鸿鹄寺的官员越众而出,汇报了昨日进京、离京的人数。 接下来兵部又汇报了边关的奏报。 这两样汇报完毕之后,才轮到百官奏事。 却见有御史咳嗽一声,出场道:“臣有事起奏。” “准!” “启禀陛下,昨日在咸宜坊金水河畔,有进京武官殴打兵科给事中张濂源(张缙彦的字),致使张给事中重伤。” “哦!”崇祯瞥了王承恩一眼,却是道:“张缙彦何在?” “张大人至今任在西城兵马司。” 崇祯扫了一眼群臣,立马有将军打扮的武将出面弯腰道:“陛下,我西城兵马司,昨日的确抓捕了一个张姓给事中。” “咳咳!” 又有御史咳嗽一声,出面道:“臣弹劾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刘长青!” (抱歉,没找到刘文耀的字是什么?长青是作者自己起的,取文耀长青之意。) 第七十三章:着兵马司独立审案 “刘长青身为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竟然不去捉拿殴打上官的人犯,反倒扣押张濂源大人,臣以为当严惩!” “臣附议!” “臣附议!” …… 不断有给事中和御史走出来弹劾刘文耀。 崇祯一阵恼火,若不是昨晚他得到了详细的奏报,今日便要被这些人骗了。 “臣河南道分守道陈奇瑜,有本启奏!” 陈奇瑜眼见舆论一边倒,立刻出列道:“陛下,昨日臣等正在被河南道的官员接风,是以臣当时亲自在场。” “哦!”崇祯笑道:“陈玉铉卿家既然亲自在场,还请说说当时的情景。” “是,陛下!”陈奇瑜奏道:“当时,我等正在宴饮,有爷孙两人,进了包间卖唱。 当时,臣命随同臣一起赴京的张书堂点曲,就在祖孙唱戏的时候,张给事中的随从出现……” 言官的职责之一,本就是风闻奏事,此时听闻当时竟然有一省的封疆大吏也在场,当即纷纷驻足观望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声援同根同源的清贵张缙彦,乃是清贵们之间的同袍之义。 但是,陈奇瑜亦是进士出身,还是二甲的进士,而且也曾经担任礼科的给事中,算是他们的前辈。 因此,论清贵,张缙彦不如陈奇瑜。 论资历,人家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而张缙彦不过是去科的新晋进士,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张缙彦本是崇祯四年的进士,本书这里,我给提前了,谁让他投降了三家呢。) 论实权,陈奇瑜而今已经贵为一省的副手。那张缙彦不过是一个兵科的给事中罢了! 不论是哪个方面,陈奇瑜对张缙彦都是碾压的! 因此,陈奇瑜亲自出面称述实情,他们也不会得罪人的去打断。 “大人是官,小人亦是官,既然小人也是官,就当管的不为官样之官!” 陈奇瑜再次复述一遍张书堂的话语,真诚的道: “陛下,臣窃以为此子这句话很是在理,若是有一天,官吏们不在惧与上官淫威,人人敢于揭发不平之事,那么我大明何惧艰难啊!” 待陈奇瑜说完,崇祯脸色大变,虽然他早有渠道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但是自从登基以来,朝臣们都在耳边数落锦衣卫东厂的坏话,因此在崇祯的心中,早早种下了两个特务机构的黑暗腐朽模样来。 本来他以为锦衣卫的奏报,或多多少少的有所夸大之处,哪知道陈奇瑜所说的,竟然比锦衣卫的奏报还要让他生气! 这可是新科的进士啊! 一个刚刚才从学子,转变成了没有实权的官员之人,一个还没有经受官场这个墨池洗礼的初生牛犊,都能做到如此荼毒百姓、草菅人命! 那么,满朝的衮衮诸公,又该黑暗到了何等地步! 崇祯忽然想起,他将魏忠贤收监之后,魏忠贤托人放在他案头的纸条:奴婢魏忠贤虽然有罪,但是,不曾对不起先皇,不曾对不起大明…… 崇祯当时还大发雷霆,让王承恩在宫中大肆清洗了一番,将很多魏党一脉的竖人都给赶出了宫中。 崇祯又想起了皇兄天启帝临终前,已经牙关僵硬,却是反复的叮嘱自己魏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崇祯摇摇头,将脑海里的念头抛开,自己这是昨晚熬得太狠了吗? 竟然思维混乱了,由这一个小小的给事中的事情,怎能怀疑到国之干城身上。 满朝的衮衮诸公,都是饱读诗书、志向高雅之人,岂是向那张缙彦这么不堪! “爱卿此言可有虚假?”崇祯问道。 他不知道的是,当一个人在心里开始怀疑某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像是玻璃上的裂缝一样,再也无法愈合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让裂缝越来越长、越来越宽,直到成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陈奇瑜跪拜:“陛下,臣已经侍奉了三代先皇了。 臣但有半字的虚假,甘领欺君之罪!” 众多给事中、御史们纷纷脸色大变! 见到陈奇瑜竟然愿意以自身来担保,这些本来想要借着喷一喷陈奇瑜,来捞取更多政治资本的言官们,顿时宛如吃了一只死老鼠一般的恶心。 你这厮是不是带兵带傻了,你这样直接让大家怎么玩嘛! 你这样一搞,我们要是再怼你,是不是就得搭上自己的政治资本! 实在是太坏了,还让不让我们刷声望了…… 崇祯示意陈奇瑜起身,他开口道:“陈卿之言,诸位可有异议?” 被陈奇瑜这破釜沉舟的拿身家性命一赌,朝臣们谁还敢继续啊,看陈奇瑜的架势,怕是事情就是他说的那样了…… 面对输定了的张缙彦,众人纷纷闭口不言。 堂部以上的大佬们,是不在乎这一点虚名。 对于他们来说,一个言官,什么玩意?大明多得很,每一年的科举,都能得到大量的新晋之士,纵然是优中择优,只以一甲二甲安置到清贵的位置上,京城内的言官,都多如猪狗,更何况要拿着身家性命与陈奇瑜对赌呢! 堂部级以上的大佬不下场,剩下的那些从事、御史、给事中之流,又怎敢得罪一个封疆大吏。 太和殿上一时间竟然落针可闻,等了半晌也是无人敢再开口了。 崇祯道:“既然众卿没有异议,那么此事便交于兵马司审核吧!” 此时的吏部尚书王永光因为阉党的事情,几乎已经处在了致仕的边缘,因此每次上朝,他却是宛若木偶人一般,只带着自己的耳朵去听,那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讲的。 吏部尚书不说话,最有希望顶替了王永光的吏部侍郎却是道:“启禀陛下,此事牵扯到了官员,应当有吏部与大理寺联合审理。” 崇祯皱眉,道:“王卿家的意思呢?” 王永光出列抱拳:“臣但凭陛下圣裁!” 崇祯笑道:“此事即非贪污,又非渎职,既然不是徇私舞弊,便算的仅是治安事件了,既然如此,着兵马司审理吧!” 第七十四章:女人,我拿什么拯救 “陛下!”有臣子又要在劝,崇祯摆摆手,道:“此事就此作罢,诸卿不可在议。” 崇祯破天荒的第一次不听取朝臣的意见,独断乾坤。 朝臣一时禁声,只觉得金銮殿上的这个皇帝,今日竟然有了丝丝陌生的感觉。 不提朝臣们为了张书堂揍人之事,在明争暗斗着,且说张书堂。 天色已然大亮,张书堂起床梳洗过后,便有小厮前来敲门。 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会馆里的一个小二带着一家丁,正在门外等候。 “敢问当面可是南阳府的张大人?” 那家丁见到张书堂打开门,便先行拱手询问。 “某是张书堂,不知小兄弟是?”张书堂疑惑的很,在这京城里,竟然还有家丁找他? “哦!”那家丁递上手中的篮子,道:“小的是新乐候府的下人刘三,我家二少爷说张大人的手受了挫伤,特意让小的取了冰,拿来给大人冰敷消肿。” “敢问你家二少爷可是刘副指挥使?” “正是!”刘三将篮子递过来,道:“小的便不打扰大人了,告辞!” “嗯,某就不送你了!”张书堂接过篮子,笑着应和一句。 “不敢,不敢!”刘三拱拱手,转身离开。 刘文耀这是准备真心的结交自己啊! 张书堂心知肚明。 他提着篮子,走到室内,打开篮子上盖着的棉絮,发现里面是一大块晶莹剔透的冰块! “哟呵,这大热天的,竟然有人给你送冰啊!” 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了张书堂一跳! “我说大小姐,你走路能不能带点响动,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出现在张书堂面前的正是陈芙蓉,只见她今日身着一件素雅的粉色缘襈袄,下身穿天蓝色的马面裙,外套一件淡紫色半臂。 她挽了一个桃心鬃,上面插着一枚小巧精致的玉质簪子,簪子的顶端吊着一朵金花儿。 却是淡雅与庄重并举! 缘襈袄是领、袖、衣襟都施有缘边的上裳,明代士人女子惯穿左衽而有宽缘的长袄。 马面裙就类似与百褶裙了,而半臂则是到人胳膊肘的三分短袖。 只是,此时乃是炎热的夏季,陈芙蓉的缘襈袄却是薄纱织就的,一双葱白的手臂,竟然若隐若现。 外套半臂的材质则是棉的,倒是将曼妙的身形全数给掩盖在了衣衫内。 青豚眨眨眼,只觉得眼前宛若春花盛开,竟然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睛。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这个打扮的宛若贵女的女子,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依旧是那个不服输的性子。 “的确没有见过!”张书堂笑道:“一贯见到小姐都是短打打扮,今日这般打扮,倒是让小可挪不开眼睛了!“ “贫嘴!”陈芙蓉掩嘴轻笑。 经过这月余的相处,尤其那天晚上在船上发生的刺杀后,张书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陈芙蓉早已心知肚明。 她娇声道:“张家郎君,叔父答应来了京城便陪着我去相国寺玩,可是叔父一来,便诸事缠身,你带我去见识见识好不好?” “哪里?”张书堂诧异的问道。 “相国寺啊!书上不是说相国寺很好玩么!” 张书堂哭笑不得道:“小姐可知道相国寺在哪吗?” “不是在京城么!书上都是这样说的啊!”陈芙蓉眨巴着眼睛,正色诱着张书堂: “带我去看看嘛,人家来了就只能待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能去,烦都快烦死了!” 见到陈芙蓉一副小女儿姿态,张书堂不由微微摇头,笑道:“敢问小姐看得什么书?” 陈芙蓉檀口嘟了嘟,道:“《东京梦华录》啊!那上面不是说,相国寺乃是京城第一好玩的地方么,你怎么不知道呢?” 张书堂以手扶额,彻底被这个丫头打败:“我的大小姐啊,《东京梦华录》是宋人孟元老所著,写的是宋朝的都城汴京,也就是今天的开封,是在河南道啊,在我们遇刺的那个地方。 我们现在在北京城,你让我上哪里带你去相国寺哟!” 陈芙蓉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当真?” 张书堂道:“小姐,会馆里不止我一个活人,我若是骗了你,小姐随便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骗子!骗子!”陈芙蓉嘟着嘴:“可恨的鈺叔,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见到这个素来英姿飒爽的陈芙蓉,一副小女儿恼怒的姿态,张书堂忍俊不禁,他摇头苦笑: 女人啊,我拿什么才能拯救你那糊涂的地理感哟! 陈芙蓉生了一会闷气,见到一边正在冰着拳头的张书堂,她眼珠一转:“张家哥哥,你带着我去转转好不好,闷在房里,我都快要生锈了!” “带你转转倒是小事一桩,只是陈大人正在给我禁足呢,我怕陈大人回来了,得知我出去徒增不快。” “哼!” 不提陈奇瑜还好,一提起这个最疼爱自己的小叔,竟然欺骗了自己,陈芙蓉就恢复了本性:“走吧,走吧,他不敢,鈺叔要是找你麻烦,只管找本姑娘出面,骗我说相国寺在京城的帐,我还没有跟他算呢!” 陈芙蓉招呼一声,就朝外面走去。 “这、这里还有冰块呢,要不等我一会,让我冰敷完了再?毕竟不能浪费么!” “哎呀,不就是一块冰么,大街上有的是店家卖,待会买上一块就是了!” 面对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在夏季出现,足以称得上价值不菲的冰块,陈大小姐却不屑一顾:“要不你啥时候去我家,我家也有冰窖,你随便去拿。” 李陵正好进来,听闻陈芙蓉的话,不由得挤眉弄眼道:“书堂赶紧去,这是要招上门女婿的节奏啊!” “讨打!” 陈芙蓉抓起桌子上的盛冰篮子,就朝李陵投去:“再敢胡搅蛮缠,看姑奶奶不撕了你的嘴!” 下手泼辣依旧,陈芙蓉却是早已满面桃红,她下意识的看了张书堂一眼:嗯,长得还算可以,也有情有义的,就是出身有点低了! 第七十五章:套圈与圈套 哎呀! 陈芙蓉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家家的,怎么想这么不害臊的话。 不过…… 陈芙蓉再次瞥了一眼走到门口的张书堂,这小子能为了一个歌女出头,却也是一个有良心的,至于出身么,算得了什么?她陈家可是大家族,随便提拔一下,不就…… 呸呸呸! 陈芙蓉浮想翩翩,自己今儿咋的了,净想些不着边际的话。 妙应寺俗称白塔寺,在阜成门街北。 它始起于辽时修建的佛塔,当时是为了放释迦佛舍利的,后毁于战火,元朝时候重新修建了喇嘛塔,明朝时修建白塔,并用砖修建了一百零八座灯笼,成为了城西的一处游玩圣地! 此地距离咸宜坊甚近,又算的一处比较好玩的地方。 张书堂曾经钻研过《大诰》,因此知道明朝多次修建此处,这才决定带着陈芙蓉来逛一逛。 许是陈芙蓉运气够好,这随机而来,却正好赶上了庙会。 此时还没有经历明末的十余年大灾,因此,白京城里的老少爷们大都是不缺钱的。 西城区居民有三四十万人,这庙会一开,自然是人山人海,热闹的很。 张书堂两人去的时候尚早,又都不曾吃了早饭,便在路边一个小摊位上,买了两份煎饼果子。 陈芙蓉乃是大家族的小姐,哪里吃过这等民间的吃食,烤的金黄的玉米面饼,卷着各色杂菜,被小贩卷成两寸厚的圆筒,然后拦腰一刀,装入纸袋内,递给了两人。 张书堂给了钱,陈芙蓉早已被香味吸引的不行,她已经开始啃了起来。 看到陈芙蓉的狼吞虎咽,丝毫没有大小姐气息的样子,张书堂嘴角轻笑,他问道:“好吃吗?” “唔,唔,好吃,比家里的饭菜香多了!” “哈哈!”张书堂见她脸颊上沾了一块碎屑,伸手帮她拿掉,倒是让陈芙蓉脸红了一下。 张书堂笑着给她看了一下手上的碎屑,证明自己不是故意占便宜:“别吃得太饱,这种集市上都会有很多好吃的,等下带你全部都去尝尝!” 渐渐的,人越聚越多,摩肩接踵的从入口不断的涌来。 而各色杂耍的戏班子也搭了起来。 陈芙蓉眼睛一亮,指着前方道:“那里有套圈的哎,咱们去看看!” 帮着陈芙蓉挤开人群,却见有人正圈了一处空地,然后在里面摆满了各色小东西。 有锅碗瓢盆这等吸引农家主妇的,也有可爱的小玩偶之类吸引少男少女的,甚至在最中心,还摆了两个银手镯,这是吸引贪财之人的。 圈内三五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一身精炼的短打,手臂上都套着一摞圈子,正在卖力的吆喝着:“来来来,十文钱三次了,十文钱三次啦,套到既得啦,快来试试啦!” 在旁人的问答下,得知了这圈子分为大小两种,大圈是用来套大事物的,小圈则是用来套小物体的,两者不能通用,而且大圈五文钱一次,并非是吆喝的十文钱三次,他们说的是小圈的价钱。 陈芙蓉直接掏出了一小块碎银,道:“来,给我拿小圈来!” “好咧!”圈内的小贩见到有生意上门,立刻笑着称了碎银,然后递给陈芙蓉三十多个竹圈。 “喏,帮我拿着!” 陈芙蓉将竹圈分出一大半,交给张书堂,她瞄了瞄见到场中有个陶人,却是憨态可掬,当即便朝着那陶人扔去。 竹圈乃是竹篾首位相连而成的圆,入手却是轻飘飘的,哪里有方向感! 陈芙蓉连投了三个,都差了好远。 “哎呀!” “又差一点!” 陈芙蓉可惜的连连惊呼。 常言道:美女是最好的销售员。 见到陈芙蓉憨态可掬的样子,许是为了在美女面前表现自己的英明神武,许是进化了几千年的动物荷尔蒙瞬间勃发。对面正看热闹的人群里,也有几名男子买了竹圈,张书堂看去,同样是投了好几个都不曾中。 而此时,陈芙蓉已经将十几个竹圈都给投完了。 “书堂,快点,再给我一点,快快,就差一点点就中了。”陈芙蓉跺着脚催促道。 “你套脚边的,慢慢练练力道,就容易中了!”张书堂递给她一沓竹圈,轻声指点道。 “脚边的陶人长得丑,不好看么,我就要那一个!”陈芙蓉顾不得解释,匆匆丢下一句。 不一会,陈芙蓉手中的竹圈又完了,却是依旧没有套到那一个陶人。 张书堂摸摸鼻子,道:“要不我帮你?” 陈芙蓉歪着脑袋道:“你行吗?” “记住了,不能说男人不能行。” 张书堂扔了三个,没有一个中的,他的脸上却是带上了笑容。 “对!这位公子说得对,男人不能不行!”摆摊三人中的一个,挤眉弄眼的笑着说道。 陈芙蓉眨巴着眼睛,什么意思?好深奥的样子,为何她听不懂呢? 只是,张书堂连续三投都不中,陈芙蓉笑道:“书堂,你明明就是不行,还非要逞强,来来来,让我上来。” “嘘!” 陈芙蓉这富含歧义的话,顿时让周围的男人们口哨四起。 “我的大小姐啊,你少说两句吧!”张书堂哭笑不得,这一群牲口们,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看好了!”张书堂活动活动手腕,再次抛出一枚竹圈,恰恰正中那一个手舞足蹈的陶人。 “好耶!” “再来!” 陈芙蓉指着第四排一个眉目清秀的陶人道:“快看,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套那个,套中了我送给你!” 呃! 张书堂噎了一下,那陶人哪里长得像自己了! 反正他也没有目标,张书堂瞄了一眼,然后比划一下,扔出了竹圈。 “好!” 围观的众人纷纷欢呼。 “那一个!” 张书堂一挥手,再次命中。 “好!众人齐声大吼。 “第六排的那个小匕首!” 挥手,再中。 …… 待张书堂身上的竹圈只剩下了两个,他开口道:“小哥,麻烦将套中的那……” 陈芙蓉只是玩玩罢了,这些小玩意给他们,他们也拿不下。 第七十六章:小贩牵黑窝 因此,张书堂想要说——将陈芙蓉喜欢的那个陶人拿来就好了。 哪知道那摆摊的三人中,一名生的浑壮、满脸阴森的男子,脸上的横肉乱颤,他凶神恶煞的道:“不好意思,这位兄弟,这竹圈的钱不是你出的,所以,这东西你不能拿走!“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还有没有点做生意的诚信了!”陈芙蓉不满意了。 “就是啊,就这德行还摆摊呢,就不怕损失了名声,没人来玩了吗!” 众人纷纷声援。 张书堂朝四周拱拱手,谢过了周围人的声援,他掏出一枚银锭,道:“那某自己买一些来玩玩吧!” 三人低声嘀咕一阵,却是再次开口拒绝道:“对不起这位兄弟,想砸场子的话,等集市散了,我们作陪,但是!此时还请兄弟明智一点。” 张书堂眼神一冷,道:“既然不让某买,又不让我等拿奖品,就把钱还回来吧!” 那厮道:“套都套了,哪有还钱的道理!” “哎,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是不是欺负人吗?” 有人气愤不平道。 “就是,依我看,我们还是走吧,不围在这里了,看他挣个鬼的钱!” “就是!” …… 人群纷纷声援张书堂两人。 见到众人都有点反感他们兄弟的做法,那三人嘀咕一阵,其中的老大开口道:“给他们,让他们走!” 老大发了话,两名小弟便捡起地上套中的东西,放在了张书堂的脚下。 “走吧小子!”三人驱赶道。 “等一下!”张书堂淡淡的笑笑,他举了举手中仅剩的两个竹圈:“我们还没有套完呢?” “小子,不要不识抬举!”老大眯着眼威胁道。 张书堂冷哼一声:“某一贯都知道进退,但并不代表某就可以被人欺负了!” “说得好!”人群里有人开口道:“小兄弟只管套,我们倒要看看,今天他们要黑到什么地步!” 三人也不反驳,只是看着张书堂,眼神里的威胁味十足。 张书堂依旧淡淡的轻笑着。 “你们这是在找死!”陈芙蓉怒气冲冲,这些瘪三,竟然敢欺负到她头上了。 “小妞,打探一下我哥仨在这一片的名声在说话,不要莫名其妙的进了香春楼,还不知道所以然呢!” 那人轻佻道。 “你在威胁我们?” “随便你怎么理解!” “给他们套!”老大一挥手,道:“套吧,我倒要看看你敢套中什么!” “你会看到的!” 张书堂轻声答道,他不再言语,随手一抛,将两个竹圈全部抛上了高空。 “切!原来是外厉内荏了啊!” 众人纷纷摇头,本以为还能看一场戏,哪知道这小哥竟然软了。 摆摊的三人也是轻笑出声,刚才张书堂的架势,差点让他们以为这厮后台有多硬呢,没想到却是一个软蛋货。 竹圈飞上天空,又幽幽的落下…… “嘘!” “哦!” “好!” 人群纷纷叫好起来。 三人扭头,却见那两个竹圈,不偏不倚的套在了两个最值钱的手镯上面。 “你!”摆摊三人中的一个,指着张书堂怒气满面。 “怎么了?掏钱买的圈,规则你们定的,还想反悔吗?” 张书堂轻笑着说道。 “大哥,怎么办?”三人中最瘦的那一个询问道。 “给他们!” 那厮只得拿过了两个手镯,扔了过来。 张书堂一把接住,略微一打量,笑道:“还算实诚,竟然用真银子手镯!” 听闻张书堂话里的嘲讽,三人几欲吐血。 张书堂哪里去看这三人拉的像驴的脸面,他对陈芙蓉道:“小姐,这东西我们拿不下,不若送给别人吧!” “好啊!”陈芙蓉本来就对钱财不在乎,更别说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了。 她捡出早已看中的两个陶人,开口道:“我只要这两个就好了,其他的张大哥看着送人吧!” 得了,帮这丫头出了一口气,竟然升级成了张大哥,张书堂摇摇头,将其他的十几个小玩意送给了刚才卖力声援的众人。 这番举动,倒是引来了众人的齐口称赞。 这只是一件小事,两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张书堂护着陈芙蓉挤出人群,两人继续游玩起来。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三人中的老大开口道:“小三,你去兵马司,找到王捕头,告诉他我刚才发现了两人,疑似雌雄大盗。” 小三眼珠一转,顿时明白大哥的意思:“好咧,大哥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他们三兄弟在此处摆摊,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两人乃是外地口音,虽然一口京片子说的贼溜,但是话语里却是难掩几许方言的土渣子味。 这等远来之人,只要是进了官府,被衙役们一番恐吓,还不是要被他们掏空了腰包! 虽然与他们合作的王捕头要拿走大头,但是上面指甲缝里漏一点,也让他们三兄弟获利颇丰的了。 记得有一次,上面的大老爷们弄到了四千银子,到了他们手上的也有十几两呢! 背后的算计,张书堂两人并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两人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是几个瘪三罢了,能够认识什么大人物? 再说了,位高权重有本事的大人物,才不指望在集市上的这一点搭头混饭吃呢! 人家各处的陋规、税银就是吃喝不完的金山银海…… 路过一个烧烤摊,张书堂又给陈芙蓉买了几串烤的喷香的面筋,陈芙蓉却是吃的嘴唇上油光光的,煞是可爱。 忽然,前方有两个卖艺的却是熟悉的很,张书堂眉头一皱,暗思:怎么是他们?这两人不是在酒楼卖唱么!怎么会来这里摆摊了? 要知道在酒楼里卖唱,那是要唱到子时时分的! 卖唱又是一个费嗓子的活计。 若是白天休息不好,到了夜晚又哪里来的精神头呢? 陈芙蓉正一边吃小吃,一边说着闲话,忽然听不到张书堂附和了,她一抬头,见张书堂正盯着对面一个卖唱的小丫头发呆。 “喂!你在看什么?怎么不回答我的话了?” 第七十七章:好心不一定有好结果 陈芙蓉生气的喊了一声,手上可口的面筋,也觉得毫无滋味了。 “啊?”张书堂扭头问道:“什么事?” 陈芙蓉嘟嘴,就知道看小女孩,也不理人家! 她心中暗骂,脸上却是不动神色道:“你认识那两人?” “哦,卖唱的那祖孙俩啊!”张书堂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昨晚那两个?陈芙蓉鼻翼皱了起来:好你个张书堂,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你就是个花心大罗卜! 该死的张书堂,以后不许再搭理我了,哼! “那两人就是昨晚卖唱的祖孙啊。”张书堂并没有看到陈芙蓉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他解释道:“我只是好奇,他们为什么来了这里!” 你看看,你看看! 陈芙蓉跺跺脚:昨晚为了那贱人,还被叔父呵斥一顿,自己也弄得一身骚,今日就又想人家了! 陈芙蓉只觉得自己真是眼瞎了,才会对他有好感! 张书堂哪里注意到陈芙蓉神色的不对,却是招呼道:“走,我们去看看!” 看着自顾自走在前方的张书堂,陈芙蓉恨不得咬上一口。 花心大萝卜,花心大萝卜! 心里诅咒不断,陈芙蓉却是跟着张书堂,到了卖场祖孙的场地外。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妖精,竟然能够将一贯秉节持重的张书堂,给勾了魂去。 古时候的艺人,可不是专精一样、或者p个脸蛋就可以糊弄观众的,纵然是琴棋书画耗资很大,但是,不管是民间的私艺,还是官府的公娼,艺人们都是要会十八般技艺的。 张书堂赶到的时候,那瘦小的左兰正在表演翻越铁圈。 却见左楼拿起一个一尺方圆的铁圈,抛入空中,左兰在一边助跑几步,腾空而起,从那铁圈里面钻了过去,她的衣衫,还不曾碰触到自由落下的铁圈! “好!” 众人拍手叫好。 左楼又拿起几个铁圈,一一抛飞在空中,铁圈依次落下。 左兰跳跃着、翻腾着,连续从铁圈里面一一钻过去。 “好!” “再来一次!” 众人纷纷叫好。 作为卖艺的艺人,掌握节奏乃是基本功,见到众人看到了兴头上,左楼摸索着拿出一个铁盆,齐齐施了一个礼,道: “小老儿祖孙,给诸位老少爷们请了! 出门在外,都是讨口吃食,小老儿不求诸位爷们赏赐多少,给一个饭钱就够了!” 左楼一边说,一边拿着铁盆,在左兰的搀扶下,齐齐走了一圈。 大部分观众都歉意的笑笑,后退几步,有心想要离开,又舍不得这精彩的把戏,只得远远的观看着。 有一些不差钱,或者是真的觉得左兰表演的好的,深入入怀,摸出几枚铜板,丢在了铁盆里面。 每当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爷孙两人都是弯腰感谢连连。 待走了一圈,到了张书堂面前的时候,他定睛看去,只见盆子里只有二三十枚铜钱,还有几个绿豆大小的碎银粒。 “你们为何会在这里?”张书堂询问道。 “呀!爷爷,是昨晚的大哥哥呢!”见到是张书堂,左兰大喜,赶紧拉着左楼就要跪下,却被张书堂制止。 “唉!” 左楼叹息一声,道:“小大人,你是一个好人,感谢的话,小老儿不敢多说,我这瞎眼老头子也报答不了大人,只能在家中设个长生牌,每逢初一十五,为大人祈求平安了!” 陈芙蓉也早已被左兰的技艺惊呆了,她压下了那丝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妒忌,问道:“你们就是昨晚的那祖孙?” 左兰见到是一个漂亮的小姐姐问话,赶紧屈膝行了福,回答道:“是的,昨晚多谢大人相救了。” 她恭维陈芙蓉道:“小姐姐生的真漂亮!” 被人夸奖,陈芙蓉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着说道:“小妹妹说的哪里话,你也生的很漂亮呢!” 张书堂追问:“可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们白天在这里卖艺,晚上哪里有得精神再去酒楼,按理说在酒楼的收入,应该比这里高多了吧!” “唉!”左楼叹息一声:“大人不要追问了,大人的恩德,小老儿铭记在心,还请大人不要让小老儿为难!” 张书堂皱紧了眉毛:“可是那张缙彦的家人寻你们麻烦了?” 左楼摇头不语。 陈芙蓉生气道:“你这老儿好生不晓事,书堂若非真的想帮你们,鬼才懒得搭理你们呢!” 陈芙蓉一把拉过张书堂,道:“走啦,人家不领情,还倒贴上去干嘛!” 左兰急忙上前,拉着陈芙蓉道:“这位小姐姐,并非是我爷爷不说,而是自从昨晚之后,金水河沿岸的所有酒楼,都对我们爷孙做了限制,自今日起,往后我们爷孙两个,再也不得踏入酒楼半步了。” 张书堂皱眉:“为什么会这样呢?” 左兰顿时满脸的羞红,她看了张书堂一眼,宛若蚊蝇的说道:“店家、店家说我不懂事,坏了卖唱的规矩,不仅是酒楼,就连那些同行们,也因为我们而被训斥了一顿……” “该死的规矩!” 张书堂顿时明白——左兰拒绝张缙彦可以,在酒楼卖唱的这一行里,曲艺人们可以拒绝不合理的要求,但是却不能闹得人人皆知。 这件事说白了,张缙彦动了强,虽然坏了这一行的规矩,但!若是左兰不愿被糟蹋,躲避几天不去卖唱,或者换上一家酒楼,这样的话,事情也就过去了。 待时间一长,张缙彦的心思淡了,他们祖孙两人,还可以继续在酒楼卖唱为生。 然而张书堂将事情闹大,却是彻底打翻了爷孙两人的饭碗。 张书堂叹息一声,这个道理虽然很操蛋,但是,却是这一行的从业者,在无数年时光里,总结下来的经验! 陈芙蓉本来还不明白原因,但是见到张书堂一副懊悔的样子,瞬间明白了。 她叹息一声,伸手掏出一枚十两重的银锭子,就要塞给左兰。 ps:有没有上海的小姐姐需要分垃圾,看看小可咋样?别的不说,小龙虾还是知道怎么分的,嘿嘿,很能干吧,包吃包住就可以了…… 第七十八章: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张书堂摇摇头,用眼神的余光,示意陈芙蓉注意人群里的几名闲人,低声道:“小姐,你这会害了他们的。 所有的集市,都是有地头看管的,只要有人摆摊,就需要给地头抽水。 今日小姐让他们收入大增,地头们必定将这祖孙;两人当做摇钱树。 若是以后他们收入没有这么多,你让他们拿什么交给地头?” 陈芙蓉扭头,果然见到几个地痞流氓,正盯着这边呢! “该死!”她冲着张书堂询问道:“难道你不能动手驱逐了那些混混吗?” “没用!”张书堂摇摇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似他们这样的卖艺者,需要交纳部分的所得,给地头们,这是规矩! 纵然是我此刻表明身份,也只能让他们唯唯诺诺,待我们转身,遭难的还是这祖孙俩,甚至被抽的更狠!” 左楼叹息一声:“大人,你是一个好人,但是,这世道啊,就是这个样子。 我这一辈子啊,孤寡一个,老头子别的不强求,啥时候死了,能有一个薄席子埋尸骨就好了,只盼着这丫头平安的长大了,那就是死了也值了啊!” 张书堂无语,他只是一个八品的小吏,若是在南阳,倒是足以帮两人安排生计。 但是在这北京城内,他张书堂不过是小的宛如蚂蚁一般存在,又有多大的能量,帮助两人呢! 两人苦想并无解决办法,张书堂只得留下几粒散碎银子,带着陈芙蓉离开。 陈芙蓉嘴上说的凶恶,心底却很是善良,最后硬是捉着左兰的手,悄悄将方才得到两个银镯子,套在了左兰胳膊上。 “你这是在害他们!”张书堂摇头叹息。 “怎么害他们了?我又没有给银子,他们查账又不会搜小女孩的身!” 张书堂轻笑一声,不做争辩,只是道:“待会我们跟上看看就知道了!” 陈芙蓉歪着脑袋看了张书堂一会,一想到张书堂一贯都是胸有成竹的很,应该不会骗她,遂认真的点点头。 北京城里的大集,那自然是人山人海的,待到了中午时分,大集上的人数到达了最顶峰,几乎都已经挤攘不动了。 张书堂带着陈芙蓉到处转悠着,还给她买了很多各色小吃,不得不说,女人的天性就是吃货,纵然是陈芙蓉这样英姿勃发的女子,也难逃美食的诱惑。 正当两人大朵快颐的时候,忽然有衙役出现在两人面前。 “嗤啦!嗤啦!“ 衙役们纷纷抽出了腰刀,更是有人拿着风火棍、铁链,伽牌,将这个小摊位围了起来。 “书堂,这是?”陈芙蓉诧异的看着众多衙役们。 张书堂眼神一扫,看到了人群里有一人似乎很是面熟。 他仔细一想,正是摆摊套圈三人之中的一人。 “无妨,有人充当保护伞了呢!”张书堂安慰道。 “大人,你这是?”摆摊的老汉吓得屁滚尿流,有心想要躲开,又怕衙役们砸翻了他的摊位,遂壮着胆子询问道。 “朝廷捉拿要犯,无关人等,速速避开!”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老汉举着手,赶紧闪到了一边。 听闻是捉拿人贩,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躲得远远的围观起来。 顷刻之间,小吃摊位上,就只剩下了张书堂两人。 “书堂,我们?” 陈芙蓉脸上稍显慌乱,毕竟秀才遇到兵,那是有理也说不清的。 “无妨!” “可是他们?”王捕头对着摆摊套圈的男子询问道。 “是的,是的,就是他们!”那厮挤眉弄眼道。 张书堂皱眉,这些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徇私枉法! “你两个举起手来,抱头蹲下!” 王捕头用刀尖指着张书堂,恶狠狠的吼道。 张书堂拧眉:“你们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王捕头嘿嘿一笑,道:“小子,你们夫妇的案子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夫妇?”陈芙蓉恼羞至极,她还没有成婚呢! 张书堂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拿人,可有巡防司的海捕文书?” “海捕文书?”王捕头冷笑道:“还是一个懂得官场应对之人呢!” 他脸色一冷,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画像,指着上面的抽象男女头像,道:“本官见你们与这雌雄大盗,外貌极为相似,这才要你们跟着本官去衙门询问清楚。” 雌雄大盗? 传说中那个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夫妻大盗?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躲开了三尺,唯有手执武器的衙役,却是不怀好意的轻笑着,渐渐缩小了包围圈。 “呵呵!” 张书堂冷笑出声。 好算计! 真的是好算计! 这王捕头拿出来的画像,并非是官府通传各地,张榜捉拿的那种精妙画像,而是私下里寻找他人临摹的——四不像! 这等图像,莫说是男女了,民间有句俗话,拿着猴子比对一番,也是对的上号的! 王捕头说的好听,请去官府比对一番,若是真的到了官府,哪里还容得他辩驳! 他瞬间明白,这个王捕头,怕是就是摆摊三人的保护伞了,甚至三人只是王捕头养的狗,就是借着他们来寻找外来户的! “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本官就治你一个持械拒捕之罪了!” 王捕头言语森森。 王捕头唱了黑脸,边上有人唱白脸道:“这位兄弟,跟着去验证一场,待证明兄台的清白之后,自然会放兄弟离开的。” “好大的胆子!” 陈芙蓉却是忍不住了,当即娇叱:“是谁给你们的权利,竟然敢徇私枉法,难道这天子脚下,也有人敢包容你等的胡作非为吗?” “休得辩驳,速速跟本官前往衙门,否则!”王捕头对着链手使了个眼色。 链手们纷纷将铁链抖得哗哗响。 张书堂伸手止住了陈芙蓉的再次开口,以防这些人恼羞成怒。 这些铁链并非只是锁拿人犯那么简单的。 捕快们的铁链,既能当做拿人的锁链,又因为在铁链两头配备了沉重的铁球,是以,若是遇到了罪犯拘捕,只要将铁链投掷出去,就能将罪犯缠住。 第七十九章:同流合污终弃子 若是到了捕快老手手上,这铁链两头的铁球,甚至能粉碎罪犯的双脚。 因此,捕快手中的锁链,又被称之为索命链。 张书堂呵呵一笑,右手朝腰间摸去,嘴里说道:“你们可知道某的身份?” “住手,若是再敢乱动,当心索命链无情!” 有老年捕快挥舞着铁链,做着投掷状。 “别激动,我只是给各位看文牍罢了!” 张书堂摸出自己的腰牌,道:“某乃河南道南阳府,唐王卫所八品典膳奉祀张书堂。 朝廷有令,捉拿官吏需要吏部或兵部开具的文书,不知这位王捕头可曾有这些文书?“ “什么!” 王捕头大惊,这厮竟然是八品上官? 捕头这等循吏,看似威风赫赫,实际上是不入流的杂吏,莫说是正八品的张书堂的,就算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小旗手,也能将他吃得死死的! 甚至一个强势的兵卒,都能怼的他哑口无言。 毕竟大明朝的兵卒,那是地地道道的正式工,而捕快头子不过是地方官府的合同工罢了,至于一般的捕快,更是连临时工都算不上,只是各地抽调来参加徭役的普通民众而已。 当然,因为捕快们实际上都是有一定权利的,因此,到了大明中后期,捕快、衙役们实际上已经形成了比较固定的吏员阶层,乃是小小的官老爷们了。 王捕头接过腰牌,仔细看了又看,急忙弯腰行礼:“王大海见过上官,不知上官前来,小的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王大人!”那摆摊的男子急忙上前伏在王大海耳边道:“大人,此时这厮的腰牌就在大人手中,不若大人咬死了此人没有身份,到时候不还是任由咱们拿捏!” “都是你这厮眼瞎!”王大海大怒。 你小子懂个屁! 这家伙是王府卫的八品官,不是那些地方上的小官吏们可比的啊! 人家可是直属于朝廷与吏部、兵部交叉直辖的,到时候上面发现少了人,怎会不追究,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得! 王大海只觉得自己今天,要被这三个蠢货给害死了! 他越想越气,当即拉过那厮,使劲抽打起来。 三五记耳光下去,那厮已经肿成了猪头。 张书堂饶有趣味的看着两人的表演。 “大人,都是这厮瞎报消息,害得小的误会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张书堂轻笑:“你是兵马司的衙役?” 王大海忙不迭的点头:“是的,小的是西城兵马司的捕头王大海。” 这事由不得他撒谎,衙役们都是划分的有片区的,只要张书堂去当地官府一询问,他就跑不开。 此时,王大海只有寄希望于表现的好一点,张书堂可以放过他了。 “大明《大诰》明确规定的有诬告的惩罚办法,你自己回去善尾,不需要本官在告诉你怎么做了吧?”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王大海忙不迭的点头。 这短短的瞬间,他的后背已经全湿了。 幸好,幸好,张书堂不深究他的罪责,若不然,他这个捕头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王大海恨死了那三个蠢货了,今天晚上没有百两纹银上手,这兄弟三人别想好过了! “明白就好,自己回去领罚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王大海频频点头哈腰。 他一挥手,就要带着衙役们离开。 张书堂轻飘飘的道:“西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刘大人,今晚会与某一起喝酒,若是今晚本官没有听到此事得到解决,休怪本官无情了!“ 什么! 王大海只觉得浑身力气都消散了…… 这厮竟然认识兵马司副指挥使大人? 天啊! 刘文耀刘副指挥使乃是从五品的官职,正是兵马司的二号人物。 这厮一个八品的小吏,竟然认识刘大人? 而且听这厮话里的语气,与自家大人交情还很深! 完了! 王大海只觉得天旋地转,那可是刘大人啊,莫说是他了,就连他后面的大老爷,也不敢在刘大人面前大声喘气。 “诬告朝廷命官,按律当徒三千,若是某得知有丝毫差错,你这捕头——可就要被人捕了!” 张书堂丢下一句话,带着陈芙蓉离去。 “王大人,王大人!”看着张书堂离去,那小贩却是一把抱着王大海的腿,哭诉道:“大人救命啊,小的不想发配三千里啊!” 他涕泪横流:“这些年来,小的为大人孝尽犬马之劳,王大人看在小的兄弟为大人效劳多年的份上……” 王大海一把拉起小贩,深情道:“兄弟啊,哥哥我也无能为力了,你放心,哥哥我尽量帮你拖延一段时间,待到事情淡去,看看有没有缓和的余地!暂时委屈你了!” 王大海拍拍小贩的肩膀,说着安慰的话语,心底却是打定了丢弃他们的主意。 “王大人,王头,王哥,王爷爷,你不能这样啊,这些年来,小的起码为大人捞取了几万两银子的好处,大人不能抛弃我们兄弟啊!” 小贩嚎啕大哭。 汝母婢! 王大海勃然大怒,冲着自己的副手使了个眼色,那厮上前装着要拉开小贩,就在小贩不撒手之际,却是一刀柄将小贩砸晕在地。 狗东西,真是不知死活,这等事也是能拿出来说的吗! 王大海脸色阴沉的很,开口道:“将他们兄弟全部拿上,都带回衙门!” 有捕快凑上来,小声道:“王哥,这兄弟三人知道我们的事情太多了,不若……” 那厮做了一个扼脖子的动作。 “太明显了!”王大海摇头道:“先弄哑他们的嗓子,待这阵子过去了,在说下一步吧!” 王大海知道,他们这条线上的牵扯实在是太大了,半个兵马司的官吏,都在此事上面得到了好处。 就算是刘文耀也收了他们的孝敬,虽然刘文耀并不知道他们做的什么勾当。 王大海知道,若是这件事被捅出去了,上面那些得到了黑钱大头的大佬们,死不死不好说,但是他这个亲自动手的捕头,却是必死无疑! 因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ps:兄弟们,求支持了,试水推断了,这本书的成绩……说实话,扑的这么狠,是我预料不及的事情! 这本书已经写了两个月了,人生又有几个两个月虚度呢? 这是一条艰难的路,负重前行,只为大家的岁月静好之中增添几分乐趣。 多的话不说,我会坚持下去,希望不要扑的太难看…… 第八十章:夕阳无限好 “书堂,你为何不继续追究下去,反倒是放过了那捕头呢?他明明很有问题啊!”陈芙蓉不解的追问道。 “我能怎么做?我不能追究啊!”张书堂长叹。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典膳奉祀,在这北京城里,那是弱小的就像是蝼蚁一般的存在,面对盘根错节的京城关系网,他张书堂想要用一己之力掀翻了这个天地,简直是痴心妄想! 两人压下心中的多愁善感,继续逛了起来。 人生有太多的重担背负,若是驻足感慨,停步不前,那么岁月的静好,又怎能体现呢? 日光渐渐西斜,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张书堂感到双腿渐渐麻木的时候,终于到了黄昏时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陈芙蓉感慨一声。 从张书堂的角度看去,夕阳的金辉,却是恰好将陈芙蓉的发梢染成了金黄色。 张书堂笑了笑,只觉得若是这一刻能够永久下去,那些鬼蜮伎俩不在出现在他的周围,纵然人生平淡无味,他也无所后悔了。 “书堂,”经过一日的单独相处,张书堂有情有义又不失圆滑的处事风格,让陈芙蓉觉得很是欣赏他。 “嗯,什么事?”张书堂扭头。 “哦,没什么?”陈芙蓉坐在砖砌灯塔边上的护栏上,应了一声,却是早已满脸红霞。 张书堂笑了笑,不再言语。 天空的云,被金色的夕阳染成了一片金辉,看着变幻莫测云朵的形状,张书堂只觉得心旷神怡。 太阳的光辉渐渐变弱,一轮新月与夕阳并列天空。 “你说,”陈芙蓉扭头,正好见到夕阳的光辉,将张书堂侧着的脸庞染成了鲜明的轮廓。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 张书堂一楞,低头见到陈芙蓉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大动。 这般娇羞的小女儿姿态,何曾在这丫头身上见到了。 此时,这娇羞的样子,倒是让张书堂觉得她媚态百生。 这个一贯英姿飒爽的女子,换上了女儿装,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张书堂只觉得自己心跳的越来越快了。 “陈小姐,某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侍卫,若是这一次无法替世孙争取到世子之位,某这个小小的官吏,就要到头了,甚至还会被五王子不停地追杀着,你可曾考虑清楚了?” “真讨厌!” 陈芙蓉瞬间恢复了洒脱的模样,她嗔怪道:“人家难得感性一次,你非要如此理性的分析对错!” 她一把拉过张书堂的手:“小女子生下来不几年,母亲就不在了。 父亲是族长,要顾着一大家子,小女子无人管教,养成了一副疯婆子的性子,后来叔父做了官,又宠溺小女子,是以我这人却是一副大咧咧的性格,并无女子的委婉。 书堂,你可介意小女子没有一丝女子该有的温柔气息?” 张书堂心头一颤,望着那如花的容颜,深情道:“书堂不过一介微末小吏,甚至几近朝不保夕的境地,今日小姐不弃,书堂终生不敢或忘!” 夕阳沉沦,唯留下一方金色的晚霞,一轮新月挂在树梢,天空湛蓝的就像是洗过了一样…… 人渐渐散去,热闹的集市渐渐开始变得冷清。 “走吧!”张书堂起身伸手。 陈芙蓉迟疑一下,递上了小手。 “我们直接回去吗?” 张书堂笑道:“先等一下,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嗯。”陈芙蓉甜甜的笑着。 这个初识泼辣,做男子打扮的女子,此时温顺的就像是一只羔羊,倒是让张书堂大为好奇。 游玩的人群已经消散殆尽,此时广场里摆摊的艺人、商贩们纷纷都在收拾着东西。 有百十个光着膀子,露出大片刺青的浪荡儿,正挨个挨的开始检查摊位一天的收入,然后抽取佣头。 陈芙蓉柳眉一竖,道:“书堂,这些混蛋如此无法无天,难道也没有人管一管吗?” “怎么管?”张书堂长叹:“这些人已经拉拢了寺庙喇嘛、官府衙役,莫说是我一个外地小吏了,就算是京兆知府亲自来了,也是找不到处罚条例的。” “地是寺庙的,混混们收取了佣头之后,会与寺庙、衙役进行分账,各方都落了实处,你说我一个外来的小吏,能够打破这种平衡吗?” “地怎么就是喇嘛的啦!”陈芙蓉难以理解:“这些土地,都是历代先皇赐给和尚们使用的,按理应该是属于皇室的土地,怎么就成了那些光头的了呢?” 张书堂长叹:“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啊!” 此时,紧闭了一天的喇嘛庙,打开了偏门,十几个吃的肥头大耳的青衣喇嘛们走了出来。 却见那些喇嘛走到了混混头领身边,单手念了佛号,然后便与混混头子说着什么。 张书堂看去,只觉得这两方的气氛很是融洽,好似多年的老兄弟一般。 两人装着游客的模样,渐渐凑近了。 “徐居士,今日约莫能有多少收成?” 那姓徐的头领笑道:“云清大师,照现在弟兄们收上来钱财的趋势来看,今日的收成怕是不如上一日。” “哦?”那法号云清的喇嘛皱眉,一副市侩的嘴脸道:“这几个月以来,集市的收入那是一次不如一次,贫僧寺庙这几百张口,也是要吃五谷杂粮的啊!” 叫做云清的和尚,前一秒还一副奸诈商贾的嘴脸,下一秒就成了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佛祖勿怪,弟子犯了贪戒。 只是,小寺上下师兄弟众多,单单是那一点香油钱,却是不足以让苦修之人吃饱的,这才不得不抽取百姓的佣头,弟子在佛祖门前行这市侩之事,还望佛祖理解。 阿弥陀福,罪过罪过!” 徐姓老大脸上一副佩服至极的模样:“云清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弟子佩服!” 他心里鄙夷道:这老秃驴,说得那么好听,你倒是少拿一点抽成啊! 次次你不少拿,倒是每次都在这里装模作样! 第八十一章:老衲要渡迷途羔羊 每一次抽取的佣头,你这秃驴硬生生的占了四成,然后官府那边又要抽取三成的好处,他既要上下打点,逢年过节给两方请客送礼,还要负担起一众手下的开支,就这样,也不过是只占了三成的毛头…… 徐姓老大心里暗骂:上一次,因为老秃驴嫌弃佣头太少,不得已他送了一个头牌花旦给这老货…… 他心知肚明,莫看这和尚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甚至屡屡得到僧录司的嘉奖。 但是,实际上这个老货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单单是他自己送给这厮的女子,就已经超过了三十人次了! 张书堂皱眉,他记得《大诰》里有记载,在大明建立之初,洪武朝时,曾经设置善事院、玄教院分别管辖僧道。 洪武十四年,太祖废除两院,着礼部召集僧道首领共议,推行了一套中央、州、府、县四级的僧道管理办法。 陈芙蓉轻声询问道:“书堂,看那厮的衣衫,此地应当是藏传佛无疑了,朝廷一贯对藏传佛管理的比较松散,这是不是他们抽取佣头的由来呢?” 张书堂摇摇头,低语道:“虽然朝廷对汉传佛、藏传佛管理不一,但是本朝一贯对僧道都是管理甚严的。 不仅仅是寺庙,就连想要出家之人也是要经受严格的考察,并且经过礼部诸官亲自批复,才准出家的。” 他叹息一声:“僧道的问题,由来已久,历来僧道田产,乃是社会的毒瘤,这些人占据了大量的田产,却是不缴纳赋税,寺庙丁壮也不参加徭役,因此,本朝素来对僧道要求甚为严厉。 除了宫室里的赏赐之外,自太祖朝起,不准新增寺庙,不准新增田产,不准尼姑出家。 但是,这原有的田产房舍,却是允许寺庙经营的。 这就是佣头的由来了!” 陈芙蓉眼睛里闪着星星:“书堂,你懂得真多。” 张书堂轻笑:“我小时候曾经病重,卧床数月时间,闲暇无事,便拿律法打消时光,因此,对于《大明律》、《大诰》倒是称得上熟悉。” 两人说着话,那边的云清大师继续道:“徐居士,不若你们加重佣头的抽取,这样……” 得道高僧云清做了个你懂得的手势。 看着两根萝卜头一般肥厚的手指来回搓着,徐姓老大止不住的一阵反感。 是的,他姓徐的强抢民女、绑架勒索无恶不作,但是正所谓盗亦有道。 他一贯讲究江湖道义,讲出去的话,那就一口吐沫一个钉,说明了抽取的定额,他徐虎就不会再去反悔。 此时这云清老秃驴竟然要他反悔,给那些苦哈哈加佣金,这事他徐虎怎能干! 这是掉了他徐虎的身价! “大师,使不得!”徐虎道:“大师,京城周边有六百多座寺庙,能够开办大集的寺庙也有几十座,我等若是贸然加了租金,那些摆摊的兴许因为货物太重,远行不便,不会离开,但是那些杂耍、戏班子,可是就要离开了。 到时候,广场里只有一些卖货的,咱们寺庙的游客必定大减,那个时候莫说是这些佣头了,怕是连现今的一半也收不到了!“ “这样啊!” 云清肥厚的宛若银盘的大脸上,肥肉抖了三抖,一双因为过度肥胖而给挤的只剩下黄豆大小的眼睛,转了几转: “既然如此,还是细水长流重要,不过……” 那厮的小眼睛忽灵灵的转悠几圈:“不过一些苦哈哈们不懂价值的金银器物,倒是要你上些心了,到时候随便估个价,这赚取的差价,还不是你我平分!” 看着凑上来的那肥的比婴儿的臀部,还要多肉的老脸,因为长久不干活,白皙的像是妇人一样。徐虎内心一阵发呕,他却是强笑道:“云清大师放心,兄弟我明白怎么做。” “嗯嗯,那就好,佛祖会记着徐居士的功德的!” 佛祖若是有灵,必定第一个劈了你! 徐虎暗自啐骂一声,脸上却是带着和薰的笑:“此事,还需要大师在佛前多替小弟提点一二了。” “呵呵,本大师德行高深,佛前念的经,自然能直达西方极乐世界,居士放心,本大师自然替居士多多美言几句。” “多谢大师了!”徐虎长辑齐地。 “小事一桩,”云清低语道:“贫僧参悟欢喜佛法,近日略有所得,欲要度化一痴障女子,徐居士可以注意看看有无女子入了孽障,好让本大师度出苦海!” “大师放心!”徐虎暗暗叫苦,这个老氵棍,竟然又要索取好处了! “小可必然为大师寻来陷入迷途的羔羊!” 徐虎怎敢忤逆了他,当即答应了找女子的事情。 两人相视大笑。 徐虎知道,自己能够成为妙应寺看场子的,固然因为自己手下有一帮兄弟敢打敢杀。 但是,更为重要的却是他摸清楚了云清的喜好,进而讨取了云清的欢心。 官府在每个寺庙,都设置了一个官方身份的僧官,用来监管寺庙有没有违背律法之事。 这云清正是妙应寺僧官的师弟。 最为关键的是,云清只有师兄弟两人! 正因为如此,云清和尚才能够掌管着寺庙出租场地的大权。 陈芙蓉捅了捅张书堂胳膊:“书堂,可能……” 张书堂摇摇头:“没有把柄,他们所做的又在法律允许之内,若是在南阳,我倒是有办法弄他,可是这里是京城,我算什么呢?” 陈芙蓉略有失落,心地善良的她,哪里见得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卖艺,最后却被肥头大脸之徒收取了小半佣金。 只是张书堂说的也是实情,莫说是张书堂了,就算她叔父在这里,一个从三品的大佬,拿这事也是没办法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渡步,却是到了左楼祖孙所在的地方。 此时,小混混们已经收到了他们摊位上。 “你家的摊位并不比别家少,但是挣的钱怎么这么少!” 一个光着膀子,胸前绣着一条巨蛇的混子,拨拉着铁盆里的铜钱,皱眉道。 第八十二章:拔刀相助 左楼为难的说道:“小哥,实在是没法子,我们爷孙瞎的瞎,小的小,哪里能讨得多少银钱哟!” “去你大爷的,一个不中用的老头,活着简直浪费粮食!” 小混混推了左楼一把,伸手从铁盆里拿出大约三成的银钱,道:“若是下一次还是这么少,你们就不要来了!” 左楼被推倒在地,本来正要哀求,猛然听到了小混混的言语,赶紧感谢连连:“谢谢大兄弟,谢谢大兄弟,下一次的逢场,小老儿一定多卖力,挣多一点银钱!” 左兰正在收拾器械,见到爷爷被推倒在地,急忙上前搀扶:“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丫头,快谢谢人家高抬贵手!” 生活多艰辛,纵然被人欺负了,左楼也不得忍气吞声。 自从爹爹战死之后,阿母忧郁成疾,也在一场大病之后撒手人寰。 若不是隔壁卖艺的瞎眼老爷爷收留,她左兰怕是要饿死了。 小小年纪的左兰,便经历了足够多的人间辛酸,她知道爷爷的忍气吞声,才是最佳的生存之道。 “多谢大哥,我们爷孙下一场一定好好努力,多多的挣钱!” “这还差不多!” 那厮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道:“下一场你们还在这个地方,但是,若是敢少了一个铜板,下一次就不用来了!” 那厮丢下一句,就要离开,又见到左兰虽然生的瘦弱,却是一副美人坯子。 他伸出手,在左兰脸上掐了一把:“你说说你们爷孙,白瞎了这么一副脸蛋,不若哥哥介绍一个轻松的工作给你,这样你们爷孙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左兰避开,心中在滴血,脸上却是不得不带上笑容:“多谢大哥了,只是,这样的生活就够了。” “是啊!”左楼自然明白小混混说的优渥生活是什么,他心中恼怒,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能吃饱饭,我们爷孙就知足了,银子啊!多少是个够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用就行了啊!” “哼,随便你们!”小厮再次伸手掐了一把,就要离开。 左兰连连后推,下意识的伸手躲避。 小混混眼神一亮:“哎哟,我说呢,原来不差钱啊,怪不得呢!” 他一把拉住左兰的手,薅下左兰胳膊上的银镯子。 “能有钱打造这等手镯,怪不得能装清高呢!” 那厮嘴里啧啧有声。 另一个小混混围了过来:“狗哥,我看这镯子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么一提醒,绰号狗哥,纹着大蛇的混混,眼神一亮:“对啊,这不是黑蛋三兄弟用来摆摊的那对镯子么!” 这么一说,周围又围过来了三四个混混:“狗哥,黑蛋三兄弟上午踢到了铁板,被王大海那厮带走了!” “王大海?” 狗哥疑惑道:“他不是黑蛋三兄弟的靠山么?” 有人解释道:“听说是黑蛋要带着王大海讹诈一个外乡人,哪知道那人是一个当官的,这王大海吃不住,只好拿下了黑蛋三人!” “活该!” 狗哥嘲讽一声,道:“还是虎哥说得好,咱们这一行虽然是下九流的勾当,但是盗亦有道的祖宗规矩却也不能丢了! 这黑蛋三兄弟,这些年来弄了多少外乡人哟,有今日也是报应了!” 狗哥与兄弟们说了闲话,却是对着左兰道:“小丫头片子,这不是你们应得的东西!哥不为难你,将另一个手镯交出来。” 左兰连连后退:“哪里有,这一个还是别人打赏给我的,按照道理,你应该只拿走三成才是。” “道理?”狗哥嗤之以鼻。 他看到了左兰背在身后的左手,当即上前,按着左兰,将她左手上的手镯一并取下。 “记住了,在这里我们就是道理,你隐瞒收入不报,老子可以立刻赶你们滚蛋!” “还给我,你们不能这样!” 左兰大急,这是那个小哥哥的女伴赐给的,看那小哥哥说话的语气,怕是那女子的背景还要深厚,若是得知她丢了手镯,左兰不敢保证那些大人物恼怒之下,会不会因为她丢弃了赏赐而恼怒的! “滚!” 狗哥一脚踹飞左兰,怒道:“下一集不要来了!” 左兰大哭,他们怎么能这样! 左楼摸索着,到了左兰身边,安慰道:“算了,算了,爷爷带你去别处吧!” “还给她。”张书堂上前,面无表情淡然开口道。 有人敢管闲事? 狗哥一扭头,见到两人衣衫虽然算不上多么名贵,但是也是难得的好布料了。 “你是谁,可知道这两人违背了彷市的规矩!” 狗哥迟疑着问道。 张书堂眼神微眯:“此物乃是某赏赐与她个人的,并非打赏给曲艺的赏赐,因此,这手镯,你等无权拿走!” “阁下,我劝你别管的太宽!”狗哥有点拿捏不准张书堂的身份。 张书堂轻笑:“某若是管了呢?” 狗哥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张书堂,他内心筹措着,有些拿捏不准这人的身份。 张书堂也不做声,只是轻笑着。 这时,有人惊讶的看了张书堂一眼,然后伏在狗哥的耳边小声道:“狗哥,就是这人让黑蛋三兄弟倒了霉的!” 原来是那个当官的! 狗哥心中一颤,既然此人没有表明身份,想来是也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了。 他谄笑两声,道:“朋友放心,我只是和你玩玩,”他转头看向左兰:“喏,这东西还给你!” 狗哥说着,将手镯抛给了左兰。 “走!”他冲着张书堂拱拱手,带着手下离开。 张书堂冷笑一声,并不追究。 “多谢小哥哥再一次出手相助!” “多谢大人拔刀相助!” 左兰扶起左楼,到了张书堂身前,两人齐齐弯腰行礼。 “小事罢了,走吧!” 张书堂帮着祖孙两人收拾了东西,将这些零碎的表演家什放在了手推车上。 左兰硬是不让张书堂推车,他只得看着一个瘦弱的十二三岁女孩,推着沉重的大车前行。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陈芙蓉询问道。 第八十三章:酒席初识 小小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左兰,却是长叹一口气,满脸无奈道:“姐姐,我们爷孙能走到哪一步,再看吧!” 陈芙蓉满脸的疼惜,她只是比这个小丫头大两三岁罢了,但是论懂事程度,她还真的不如左兰。 “来拿着!” 陈芙蓉从怀里掏出一方银锭:“既然喊了我一声姐姐,姐姐怎能看着你受苦,这些银子先拿着,看看能不能置办点货物,做上一个小买卖,也好过卖唱受人欺辱!” “姐姐,我不能要,你们已经帮我们祖孙很多了!” 左兰推辞着,死活不接受。 张书堂笑道:“接着吧,左老先生年岁大了,本身身体又有毛病,若是哪里有了头疼脑热,也好应个急!” 左兰接下,祖孙两人就要给张书堂两人跪下。 张书堂与陈芙蓉只得一人一个将他们扶起。 “书堂,能不能寻个法子,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 两人一路给祖孙俩送到了住所,看着低矮的茅草庵,陈芙蓉眼眶微红。 张书堂轻叹一声,真真的应了那句古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祖孙两人盛情邀请张书堂陈芙蓉进屋坐一坐。 两人推辞不过,只得进了室内。 却是没有想到这座房屋,外表看起来很是破旧,但是室内的布局却是很整洁,甚至有几分的温馨。 左兰烧了开水,道:“哥哥、姐姐,家中没有好茶,只有高沫,还请不要嫌弃。” 张书堂笑了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的确这高沫很是不好喝。 不知道是不是茶叶受了潮,入嘴一股淡淡的霉涩味。 左楼张罗着,摸出几粒碎银子,要左兰去买点肉食,好留两人晚饭。 张书堂笑着摆手,道:“老丈不必破费了,某晚上还有酒宴。” 他起身告辞:“两位以后若是有事,可以去河南道会馆寻某,某应该会在京城小住一个月的样子。” 陈芙蓉恶趣味发作,当即拉着左兰嗤嗤笑道:“妹妹,若是以后在京城待不下去了,可以去南阳府,他张书堂一家在南阳府还算是有实力的,到了那里报他的名号,却是无人敢欺负你们!” 左兰眼睛一亮,左楼却是长叹一声:“河南道太远,我们祖孙两人都不中用,哪里去的了哟!” 是啊,左兰叹息一声! 路程太远,他们两人去不成啊! 张书堂轻笑一声,道:“老丈、小妹妹,若是有事就前去寻某,不管说全部都能帮你们解决,但是一般的小事,还是能够帮你们一点忙的!” 祖孙两人谢过了。 回到会馆,陈奇瑜已经在等着了,见到张书堂与自己侄女联袂而回,陈奇瑜饶有兴趣的看了两人一眼:“蓉蓉、书堂,你们怎么一起出去了?” 陈芙蓉大囧,问了好后,羞也似的逃回了房间。 带着人家的侄女逛街,张书堂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终究是男人,脸皮却是要厚得多。 寒暄几句之后,陈奇瑜讲了朝堂的事情,张书堂感谢连连,得知张书堂今日与刘文耀有约,陈奇瑜叮嘱道: “你在京城里的确是要结交一些朋友。 按照我大明的惯例,你却是不能在参加科考了,若不然,老夫还真的希望能做你的座师。” 座师? 张书堂一楞:“大人的职务定下来了?” 陈奇瑜笑道:“哪有那么快哟,散朝后陛下倒是留老夫与诸位堂部议了事,若是老夫预料不差,下一任应当是在晋豫之间,担任一个职务,或者郧阳总督的位置上呆上一年多,然后升任他处。” 听闻陈奇瑜的职务有了着落,张书堂连连恭喜。 陈奇瑜笑道:“诸事未定,老夫此时仅仅只是猜测罢了,不过你在京中多结交一些朋友,待到王府之事落定,应当会得到提拔的,到时候,也可以搭把手帮你美言几句!” 张书堂连连点头,再次拜谢,陈奇瑜这是在告诉他如何在官场运作,这是真的将他当做了子侄辈看待了! 陈奇瑜摆摆手,笑道: “好了,好了!既然有约,就不要让人家等你,此时华灯初上,你也该动身了!” 张书堂到了大堂,果然,余林已经在等着自己。 两人互相见礼之后,朝着约定好了的酒楼而去。 临渊阁在金水河的对岸,却是一间以湘菜为主的酒楼。 推开预定的包厢,张书堂这才发现原来余林早已叫上了三个人作陪。 三人却是生的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张书堂心中一想余林的双刀绰号,能被他叫来特意作陪的,自然也不会是庸手! 自古物以类聚人以群,这三人的身手应该都不弱! 见到两人进来,三人急忙满脸笑容的站了起来。 “来,我为张兄介绍一番!”余林指着最左侧一个青衣长脸男子道:“这是豫州项康项千户,字长生,这一次进京是来绶职的。” 他又指着中间的一个胖乎乎像是员外打扮的男子道:“这是汝州副指挥使冯锺冯指挥,字千重。” “这位是信县千户牛韦,字千叶。” 余林又指着张书堂道:“这是南阳府唐王卫典膳奉祀张书堂,字……” 他转向张书堂,不好意思的问道:“张兄,还未请教张兄的字是什么呢?” 张书堂拱手,笑道:“小弟年岁尚幼,未及行冠的年龄,是以诸位哥哥怎么喜欢怎么来,怎么招呼小弟都可以!” “哈哈!还是张兄弟豁达!”冯锺笑道:“照我说咱们这等武人,照着文人的规矩干嘛呢!咱们直接兄弟相称多豁达!” “就是,就是!”余下的两人也是连连附和道。 五人落了座,小厮当即进了来:“诸位客官,是否可以上菜了?” 牛韦应该是点菜的,他询问道:“张兄,可吃得惯湘菜的辣味?” 张书堂笑道:“南阳府一样有很多种植了很多西洋辣椒,小弟可以吃辣的。” 牛韦点点头,对小厮道:“上菜吧,拿两坛烧刀子上来!” 第八十四章:徐寡妇 烧刀子是这时代的名酒,因为酒劲强劲,因此深得武人们的喜爱。 武人们在一起喝酒,拼酒量、吹牛逼乃是不可缺少的主题。 五人酒酣之后,当即便胡咧咧开了,都说着自己最牛的光辉趣事,张书堂轻笑着听着,却是不时的点点头,附和一二。 五人干了一坛五斤装的烧刀子,正是刚刚上头的时候,借着酒劲,项康笑问道:“尚不知道张兄弟来京城是为了什么呢?按理说王府卫的晋级应该是军部下发命令,到了卫所执行就可以了,不需要进京考核啊?” 张书堂脸色转成了一片肃穆,他长叹一声,将自己进京的原因说了。 众人只是昨晚才与张书堂接触了一段时间,对于他的了解却是不深。 此时听闻张书堂竟然是为了王府世子之事而来,对于张书堂的人品,众人却是佩服得很。 余林当即道:“张兄实在是君子啊,若是小弟到了张兄的位置上,那怕是要装作不知道此事了!” 张书堂摇头长叹:“小弟也是没法子,说实话小弟这么做,那是会被人骂做傻子的。 只是,小弟一家与世子牵扯太深,纵然小弟想要装糊涂,以后也是举步维艰了!” 众人纷纷暗赞一声,此子不娇柔造作,昨晚的作为又表明此子有情有义、有勇有谋,实在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啊! 他们都是河南道的武官,有了京城的这一份情意在,以后若是有事,也会多一个帮手了! 这些天以来,张书堂脑袋里的那些人,对他说了很多,内心压力大增的他,连性情都有了些许改变,深知崇祯皇帝太过刚愎自用,张书堂自然是绝了混迹朝堂的心思。 当然,他也没有全部相信那一群疯子,他在等一个消息,一个即将就会得到验证的消息。 若是此事得到验证,他张书堂必须要为自己的后路考虑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脑袋里的的人告诉他,就在下月,大明将发生一件——手执尚方宝剑的总督斩杀手执尚方宝剑的总兵的千古奇谭来! 张书堂明白自己大概会在京城呆到七月初的样子,若是此事真的发生了,他张书堂必须为自己、为张家上下几百口人去考虑了! 为了让家族,让亲人在那个即将到来的乱世活下去,张书堂必须要掌握武力。 这需要权、需要钱、需要人脉! 而这四人,却都是河南道的一方霸主,提前拉拢了,对他张书堂只有好处而没害处! 至于帮助崇祯,战胜即将到来的大变,张书堂不相信自己,更加不相信金銮殿上的那个人! 在那群人的讲述中,张书堂知道崇祯是一个看重你了能将心挖出来给你,但是,你若是让他失望了,那将是万死不复的境地! 张书堂不觉得有了一群自称四百年后的后人的帮助,他就可以常胜不败了,自己被处死事小,父亲怎么办?陈芙蓉怎么办?自己那一群小朋友怎么办?千千万万的大明百姓怎么办?华夏的衣冠怎么办…… 在五人的互相刻意结交之下,酒宴很是融洽,待酒饱饭足,头脑昏沉,张书堂谢过了四人提议去青楼的打算,返回了会馆。 第二日,陈奇瑜下朝之后,告知他待明日就可以去击登闻鼓了。 他唤来李陵、曾阿牛、刘虎三人,仔细商议一番,然后去了西城兵马司。 很不巧,刘文耀今日不在衙门,有胥吏告诉他刘指挥使去了通州,明天下午方能赶回来。 张书堂摇头苦笑,拱手谢过了胥吏,告辞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一家裁缝铺,招牌上却是写着徐寡妇裁剪。 张书堂想起脑海里那老头嘲笑他不会泡妞,然后交给他的几个哄女孩的法子。 张书堂站在门口筹措许久,都不曾拿定主意做一个什么送给陈芙蓉。 隔着门帘裁缝铺里面一个女子笑道:“这位先生,可是要做什么衣服?” 罢了! 既然人家开了口,自己也没有送过陈芙蓉什么礼物,就给他做一个吧! 张书堂抬脚走了进去:“敢问女掌柜,此地可有棉花?” 徐寡妇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生的很是妖娆,一双河南大馒头般的雄伟藏在了衣衫里,将衣衫撑得鼓鼓囊囊的。 这盛夏的季节,又是在店内做活,徐寡妇却是脱掉了厚实的半臂,只穿着里面稀薄的碎花偏襟大袄。 透过那薄如蝉翼的大袄,可以看到雪白的沟壑,以及绣了一片荷花的肚兜。 张书堂隔着帘子看了一眼,只觉得腹中火热,那十多年不曾人事的兄弟,也隐隐有了抬头的迹象。 他不敢再看,急忙低下了头。 “客官稍待一会!”见到张书堂进来,徐寡妇急忙穿上半臂,慌张的开口请张书堂等一会。 张书堂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遂转身看向了屋外。 屋内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不多时,那徐寡妇穿好了衣衫,端来一杯热茶:“敢问客官想要做一件什么衣服?” 她将茶碗放在案几上,招呼张书堂坐下,笑道:“听客官的口音不是京城人士吧?” “是的!” 张书堂只觉得有些尴尬。 “河南道宛城人士?” 徐寡妇眼神一亮,学着南阳话问道。 呃! 听着徐寡妇那蹩脚的宛城话,张书堂奇道:“我是南阳人,夫人与宛城有什么渊源吗?” “奴家姓徐,乃是徐州人士,奴本是商贾之女,父母在前年走商时,遇到了贼寇,只留下小女子一人。 正值伤心欲绝之时,遇到了一南阳府宛城书生,对小女子百般呵护,当时,小女子家破人亡,只剩下一人在那徐州守护着家业,是以诸多不便。 侍奉书生对小女子温柔体贴……” 徐寡妇泫然欲泣:“之后,奴便与那书生成了亲,然后变卖家业,资助夫君进京赶考,连续两届夫君都失了利。 之后,书生言家乡人托信,父母病危,便与奴家商量先行回去看望父母,待双亲病情好转,再行返回赶考。” “对了!”徐寡妇道:“我夫君姓李,名唤李想,字正道,奴家相请先生返回家乡之时,可否替奴家打探一二?” 第八十五章:可怜天下傻女子 张书堂心中已经有了谱,这徐姓小娘,怕是被人骗了,他不动声色道:“敢问徐娘子,不知当年你家的家产变卖了多少?” 徐寡妇道:“好叫先生知晓,奴家虽然人丁不多,但是父母素来勤劳,因此积攒下了四五百两的银子,变卖家产之事,奴不曾经手,都是我那夫君跑的腿,想来应该也有四五百两之多吧!” 张书堂眉头皱了皱,继续追问道:“敢问贵夫何时返回的南阳,还有夫人为何肯定那李想就是南阳宛城之人?” 徐寡妇道:“夫君的学籍奴家看过,上面写的正是宛城柳树坊人士。” “冒昧的问一句,你家的银钱是谁在管理?” “不敢隐瞒先生,奴离开徐州时,街坊劝奴长个心眼,是以,夫君的花销都是自奴处拿取的,家中的银钱,一直都是奴在掌管!” 张书堂点点头,问出了最关键的字眼:“敢问夫人,贵夫在京城呆了多久,离开时你们家中还有多少银钱,贵夫离开时,你又给了多少银钱?” 徐寡妇脸色一阵惨白,她心中明白,这个素昧平生的男子也是觉的她被人骗了! “好叫先生知晓,我们进京两三年,夫君每日都要出去与三五进士、举人朋友作诗饮酒,家中的花销很是不少,去岁年中,他说父母病重,当时家中只剩下不到两百两银钱,一是不为了夫君作难,二是,小女子并不曾见过公婆,便想着让他多带一些银钱,给二老买一份礼物。 于是,小女子给了他一百五十两银子。 哪知道,去年年中到现在已经一年的时光了,我那夫君却是依旧不曾归来。” 张书堂长叹一声:这个时代,且不说向徐寡妇这样没有娘家依靠的弱女子了,那些受了戏曲的影响,总是想着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一曲琅琅情诗,墙头书生深情,然后背着父母与男子私奔的,大多都没有好下场! 这徐寡妇,虽然九成都是被那唤作李想的渣田力——骗了身子又骗钱,但是,起码这女子人身还是自由的! 他熟读律法,更是钻研了很多官府的判决,自然知道有很多与人私奔的富家大小姐,因为穷苦书生花光了女子的私房钱,然后又不曾考取到功名,便将女子卖给他人做妾,有很多负心的读书人甚至将掏心掏肺的傻女子卖给了青楼! 记得在百十年前有一件事,他忘记是哪里官府判的案子了,当地捉到了一个儒生,以勾搭良家女子,骗取了钱财之后,卖给青楼为发家致富的法门。 最后那儒生被官府捉拿,供称已经贩卖了一百多个女子。 张书堂摇摇头,自从理学兴起之后,女子若是做下了私奔的事情,就丢尽了娘家的脸面,是不会再被爹娘承认的。 就连官府也明确立法,若是私奔,女子地位同妾! 就算被人打死,只要有一个说头,官府也不会立案的! 唉!渣男才吃香啊! 张书堂叹息一声,认真的询问道:“敢问夫人,这间铺子乃是?” “哦!”徐寡妇解释道:“夫君离开之后,奴见家中银钱日少,恰好此家店铺的主人正好返回老家,妾就花费十两银子,盘下了这一间小店铺。” “十两,那倒是不贵!”张书堂打量一下,这间房子宽度不足一丈,进深因为有格挡,倒是看不出多少。从内到外用布帘、珠帘隔了三间小房间,想来此女为了省房租,那是晚上也在此处过夜的。 “不敢隐瞒先生!”徐寡妇一脸苦涩道:“此家原主人与妾同姓,以前乃是当做仓库使用的。男主人因为赔了银钱,一时想不开在这里自尽了,因为同姓、又是凶宅,所以房价就便宜了很多!” “哦,原来如此!”张书堂再次打量徐寡妇一眼,只见这个漂亮的女人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坚毅与刚强。 一个孤身的女人,需要有多大的勇气,需要被生活压迫到了何等艰难的地步,才敢孤身一人住在凶宅里! 张书堂叹息一声,愚蠢的女人啊,这就是那些所谓“浪漫爱情”的代价! 徐寡妇继续道:“妾租了房子,想着自己手艺还不错,便开了这个铺子,多少总能挣一个饭钱,也不至于坐吃山空。” 张书堂看去,却见徐寡妇的眼角正在折射着烛光。 徐寡妇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抱歉的笑道:“对不起了先生,奴听到先生的口音,一时有些激动了,这才拉着先生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 “无妨!”张书堂摆摆手,笑道:“夫人是否想要托付我给那李想捎一句口信?” “对对!”徐寡妇希翼的看着张书堂:“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麻烦先生。” “柳树坊的李想是吧?”张书堂笑道:“不过是一个口信罢了,却是压不着人,夫人放心,某返回南阳后,便帮你打探一下。”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徐寡妇连连拜谢。 张书堂沉吟一下,迟疑的问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问?” 徐寡妇福身,满脸感激不尽的神色:“先生有话尽管询问便是!” 张书堂皱眉道:“敢问夫人,可有子嗣?” 徐寡妇瞬间羞红了脸面:“不曾有。” 张书堂点头继续道:“敢问夫人,若是找回了李想,夫人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徐寡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妾身有手,若是夫君还想科举,妾身咬着牙也要供他!” 张书堂点点头,看着这个心知肚明自己已经被人甩了,却犹自抱有一丝幻想的女子,真诚的道:“夫人可曾想过,学士们在一起,是需要花钱的,以夫人的这个小门面,可能供养的起一个举人的花销吗?” 徐寡妇身体摇晃一下,赶紧一把抓住案几,不让自己倒下,她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滑落。 “敢问夫人,可曾三书六聘?” “不曾。”徐寡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张书堂并不留下一丝情面:“某曾通读《大诰》,更是研究了很多案例,似夫人这等,若是那李想回来,就算是将夫人卖与青楼,也是不犯法的,夫人可知道这个?” 第八十六章:奴知道先生的意思 “什么?”徐寡妇失声尖叫。 张书堂摇摇头:“某乃是王府的典膳奉祀,经手的就是法律方面的专务,若是夫人不相信,明日只管托人去官府询问便是,夫人记住了,这属于明法方面的范畴,吏员是不会收取银钱的。夫人只需要给中人跑腿费便可!” 得知张书堂乃是官员,想来说的必然是真的,徐寡妇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都全部消失了,她嘴唇发紫,脸色惨白的厉害。 张书堂不忍心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长叹一声,张书堂道:“夫人放心,回了南阳之后,某便着人调查一下,只要那李想是柳树坊之人,又是举人,便瞒不过某。” 徐寡妇默不做声,只是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说了不论贫贱,都会疼惜我如珍宝的……” 张书堂摇摇头,叹息一声,这女子倒是情有可原,父母惨死,被人乘虚而入,倒是说得过去。 他每每看起卷宗里面的,那些吃喝不愁、丫鬟婢女无数的大家族小姐,因为相信了巧言花语,被人残害了,都是叹息不已。 过了一会,徐寡妇才清醒过来,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自责道:“都怪奴家不好,竟然耽误了先生这么长的时间!” “无妨,反正也是闲着无事。” 徐寡妇收起了内心的伤感,询问道:“不知先生想要做一件什么衣服,先生询问棉花,可是要做冬衣,这却是正当时啊! 这些年冬天越来越冷了,早点做下新棉袍,省的到时候都找不到一个清闲的裁缝了!” 张书堂摇摇头,笑道:“某并非是做棉衣,而是想要做一个小东西。” “哦?”徐寡妇奇道:“不知是什么东西?” 张书堂要来笔墨,花了一个图案交给徐寡妇。 “这东西乃是一个玩偶,用布裁剪缝合而成,里面填上棉花,不知徐小娘可能做得出来?” 徐寡妇仔细看了看,笑道:“这却是简单的很,棉花我也有,只要小半天时间就能够完成,敢问客官是自己来取,还是我请人给你送去?” 张书堂想了想,反正自己回去也是无事,不若就等一会吧!他开口道:“某便在这里等着吧!” 徐寡妇点点头,问清楚了大小,裁剪了式样,拿出针线在一面布上绣了起来,不多时一个调皮的hello Kitty猫的形象,就跃然布上。 她一双巧手上下翻飞,不过一个时辰,就将布片缝合起来 待她塞入了棉花,将最后的小口缝合起来,仔细端详一下,一张秀气的檀口,忍不住微微张了开: “哇,好可爱的猫咪啊!” 张书堂微微一笑:“都是小娘子的手艺好!” 仔细看去,却见那猫咪的脸上,用各色丝线绣了五官,还用粉色的丝线绣了腮红,端得是可爱的很! “多少钱?”张书堂伸手入怀,掏出荷包。 “不不,先生帮奴带口信,奴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先生呢,怎么好意思再问先生要钱呢!”徐寡妇推辞着。 “一码归一码,若是张某自己带来的材料,仅仅请徐小娘子出个手工,某就不给钱了,但是小娘子的布匹、棉花都是拿钱买的,某怎能不给钱呢!” 张书堂掏出几钱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不敢要先生的钱,若是先生过意不去,不若让奴用先生的创意,多做一些这种玩偶拿来贩卖,这样就当先生的工钱了!”徐寡妇想了个折中的方案。 张书堂笑了笑,这个时代可没有版权保护,这种东西,他拿出让人做了,人家使用他的创意,是不会给钱的。 此女能说拿版权来抵工钱,看来是真的感激自己的帮忙了! 张书堂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左楼爷孙两人,他开口道:“某在京城认识了两个爷孙……” 他将左楼祖孙两人的事情说了,然后道:“不若小娘子制作这东西,然后我让左楼两人替你贩卖,这样你不愁销路,那两人也有一个营生,徐娘子你看怎么样?” 徐寡妇仔细看了看这个布偶,她知道似这等东西,若是卖的火了,那么不要多久就会有大量的人开始仿制的,如此一来,也就是在别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赚一笔。 “好倒是好哦,就怕别人仿制的多了,就不挣钱了!” 张书堂笑道:“过几天我让人给你送来一些图纸,你隔一段时间拿出来一个新花样,这样也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还有,徐小娘子可以走精品的路线,在玩偶得到背面绣一个显眼的商标标志,然后让左家两人在贩卖的时候,多提及几句出产自哪里。 这样等仿制的多了,那时候你的名声也打出来了,到时候,你就走精品路线。” 徐寡妇眼神一亮,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张书堂从怀里掏出两枚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桌子上:“这就当是定金了,若是卖的好了,便当做我张书堂入得股份,若是卖的差了,便当做赔偿徐小娘子的损失了!” “这怎么敢!”徐寡妇连连推辞着:“本来就是奴家占了先生的便宜,再让先生掏本钱,可就让奴家过意不去了!” 徐寡妇推辞不就。 张书堂笑了笑,道:“接着吧,这可不是某的施舍,而是给小娘子入得股份,莫非小娘子以为姓张的不配与你合伙?” 徐寡妇笑道:“先生说哪里去了,奴家只是怕将先生的银钱给赔完了!” “二十两银子罢了,不过是一个小钱,若是赔了,就当做某请客了吧!”张书堂摆摆手,道: “明天我让那左姓祖孙前来寻你,至于如何合作,你们自己商量吧!” 徐寡妇只得应了:“奴知道先生的意思,多谢先生了!” 张书堂笑道:“某是一个武人,这先生倒是当不得。” 徐寡妇已经将玩偶打了包,她笑道:“那奴就称呼先生公子了!” 张书堂点点头:“左牵黄右擎苍,陌上公子世无双,若是能够做一纨绔公子,此生倒也足以!” 第八十七章:阿牛,脱衣服 接过了包裹,张书堂起身告辞,只留下两锭十两重的银子,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徐寡妇看着张书堂离去的背影,叹息道:“这世上终究还是有好人啊!” 张书堂拿着HelloKitty猫,回到了会馆。 “砰砰!”张书堂叩响了房门:“芙蓉你在吗?” “书堂哥哥回来了啊!”陈芙蓉笑着打开了门。 “快请进!” 张书堂递上包裹:“送给你的!” 陈芙蓉甜甜的笑着:“书堂哥哥是什么东西啊?”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张书堂淡淡的笑着。 陈芙蓉打开了包裹不由得惊呼起来:“哇!好可爱啊!书堂你在哪里买的?” “我托人做的,怎么样喜欢吗?” 看着陈芙蓉欢呼雀跃的样子,张书堂的嘴角带起了一抹弧度。 “喜欢!”陈芙蓉一点也不做作:“书堂哥哥你怎么想出来,竟然做出了这么可爱的玩偶!” 张书堂指了指脑袋:“因为我比别人聪明啊!” 这个时代并没有布艺玩偶,只有一些木质、陶制的玩偶,因此这种填充了棉花,柔软的玩偶当即就让陈芙蓉爱不释手。 陈芙蓉把玩着HelloKitty猫,张书堂则将与徐寡妇的商议同陈芙蓉说了,听闻左兰祖孙两人有了可以经营的买卖,陈芙蓉也高兴的很。 两人说了一会话,张书堂起身离开。 第二日,按照与陈奇瑜的约定,张书堂早早带着三人来到了长安门之外。 长安门的门楼下放着一面大鼓,大鼓前面有几张椅子,正有身着官袍的官吏在说着闲话。 三人在路边的小茶铺里点了一碗清茶,静静的等着。 “书堂!”李陵指了指长安门两边,道:“你看,左右各有一队军卒守护!” 张书堂装作不在意的随意扫了一眼,果然城门左右两侧各站了十个军卒。 值守皇宫的侍卫代表着天子的脸面,因此这二十个兵卒倒是鲜衣怒甲的,很是精神。 “快看,那个绿色衣袍的就是六科的给事中!”曾阿牛指着一个身上绣着鹭鸶的官员道:“他就是领头的给事中,我们待会将状纸给他就可以了!” 曾阿牛指着一个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开口道。 鹭鸶补子就是官袍上绣有白色的鹤,正是六品文官的官袍。 张书堂点点头,道:“兄弟们,待会帮我挡住其他人,只要让我敲响了登闻鼓,然后那厮接下了我的状纸,咱们的差事就算是搞定了!” 三人纷纷点头。 曾阿牛又看了看,笑着撩起了自己的衣衫,露出里面的官袍,挤眉弄眼道:“看到没,那人两边坐着的都是锦衣卫小旗,等一下我只要撕下了外面套着的长袍,这两人没有我职务高,应该不会太下力阻拦的!” 张书堂三人纷纷暗笑,为了不引起看守登闻鼓的官吏注意,他们在官袍的外面又套上了一件儒生的长袍。 算准了时间,待早朝刚刚结束,崇祯正在召开小朝议的时候,张书堂轻声道:“兄弟们,动手!” 四人起身,刘虎从袖口里拿出一粒碎银,丢在了桌子上。 四人装作是刚刚喝了早茶的儒生模样,大摇大摆的朝长安门走去。 守护宫门的侍卫们看了四人一眼,暗暗啐骂一声。 呸!没用的儒生,这么早就开始瞎逛了! 张书堂四人装作好奇的样子,到了长安门侧面,就在侍卫们要动手驱逐之前,四人却是站立不动了。 “咳咳!”张书堂左右使了个眼色! “冤枉啊!我要敲登闻鼓!” 刘虎大嚎一声,顺着左边的辅门朝登闻鼓扑去。 “拦住他!”左边的侍卫小旗指着刘虎下令道。 “冤枉啊!我要敲登闻鼓!”李陵也是怪叫一声,在右边侍卫就要过来驱赶的时候,朝着那些人冲去!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今日轮值登闻鼓的叫做周廖,正是礼科的给事中。 敲击登闻鼓这件事本身倒是没什么,但是因为很多时候,有一些案子,根本就是于理不合的,这样的话,接受了状纸,最后案件却是稀里糊涂的难以判决,不得不来一个和稀泥,这样的话,对于接下了状纸的给事中们,也是一个不小的污点。 能够担任给事中的,最低要求都是二甲的进士们,这可是清贵的不能再清贵的职务,若是因为几个屁民,而让年底的考核落了一个污点,这多划不来啊! 所以,就有了值守登闻鼓的给事中,阻拦敲击登闻鼓之人的事实来! 当然,他们阻拦归阻拦,却是不能闹出乱子来的,可不止一个因为阻拦敲击登闻鼓之人的给事中,被下了狱! 因此,这周廖虽然一边招呼兵卒阻拦,嘴里还在叫嚷着:“不要动刀,拿下他们,关到衙门里去。” 这又是一个暗箱操作了,对于这种敲击登闻鼓的人,历代给事中们琢磨出了一套办法对付,那就是让兵卒拿下,关到监狱里,关上三五天再把人放了,到时候不轮流到自己衙门值守,污点就不用他们承担了! 带头轮值反正是六科和十三道轮流,这么多的给事中,随便耽误几天,就变成了别人顶缸了! 给事中是老油条,这些大头兵们更是老油条,莫说是兵器了,为了防止误伤,他们当即抽出刀剑,扔在一边,这才一拥而上,就要将刘虎、李陵两人抓住。 “阿牛,脱!” 张书堂带着曾阿牛继续朝门廊内跑去,他一边撕开身上的衣服,一边开口提醒道。 那边的曾阿牛速度也不慢,他一把撕开身上的如袍,将里面的官府漏了出来。 “吴大人、郑大人,拜托你们了,晚上哥哥做东!” 周廖眼见还有两人朝着这边快速冲来,距离他们已经只剩下十来步了,当即就许诺只要两个锦衣卫小旗拦住了这两人,便做东置办一场酒席感谢两位锦衣卫的小旗。 吴郑两位小旗彼此看了一眼,起身朝张书堂两人走来:“我们是锦衣卫,来人止步!“ 这时候曾阿牛已经脱下了儒袍…… 第八十八章:敲鼓鸣冤 他快步上前,一把揽过两人,低语道:“兄弟,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曾阿牛,职务是将军,卖兄弟我一个面子,晚上我做东!” 两人眼睛眨了眨,仔细一看,果然这人身着的正是锦衣卫将军的服饰! 虽然有人敲响了登闻鼓,会给值守登闻鼓的官员,带来年底考核获得差评的可能,但是…… 这是文官的事情,关他们武人何事? 更何况,他们还是最不得文臣看待的锦衣卫呢! 两人当即会意,仔细看了一眼曾阿牛的腰牌,确认无误之后,就装着被曾阿牛给拉到了一边。 两个锦衣卫都被缠住,眼见最后的那个脱下了儒袍的小吏,就要过来敲击登闻鼓。 “喂,喂!”给事中周廖急的大叫起来:“兄弟们,快快拦住他呀!今晚兄弟我做东,都快快帮忙啊!“ 青豚已经越过了两名锦衣卫,他扭头说了一句:“兄弟们,我是南阳卫典膳奉祀张书堂。 待诸位兄弟等会下了值,便让我这几位兄弟带着大家,挑选一个酒楼,置办一场上等酒席。 到时候,诸位说去哪一家咱们就去哪里,哥几个一起聚一聚!” 张书堂说了话,就要朝鼓槌走去…… “你这个胥吏!”周廖大急:“你这厮不能坏了官场规矩,敲不得,敲不得!” 周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来抓张书堂。 张书堂轻笑:“为何敲不得?太祖留下登闻鼓,就是为了给万民伸冤来的,你这厮奉命值守登闻鼓,焉何敢阻拦?” “敲不得!”周廖眼睛一转,见张书堂停下脚步,遂开口吓唬道:“你这小小的典膳奉祀,乃是八品的小吏,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隐情。 今日某在此告知你,万万不可敲响了登闻鼓,否则就要大祸临头了!” “是吗?”张书堂笑了笑,就在周廖以为他就要放弃的时候,张书堂抓住了鼓槌。 “敲不得,敲不得,否则你真的有牢狱之灾了!” 周廖大急,急忙来拉张书堂。 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人,那里是张书堂这等武人的对手。 张书堂不过是随手一挥,就将周廖推开了几步。 “某也熟读律法,却是不曾听说敲了登闻鼓还会招致灾祸的!” 在周廖的满面痛哭之中,张书堂敲响了这面设置了两百多年的大鼓。 “咚!” 张书堂浑身的伤势早已愈合,此时力气大增。 身为一个武人,张书堂自然是臂力惊人,他亲自敲响的登闻鼓,当即声传数里之遥。 “咚!咚!咚!咚!” 鼓声惊动了大半个北京城…… 周廖瘫倒在地。 而那两个锦衣卫和军卒,在听到登闻鼓响起了第一声的时候,就放弃了阻拦,与三人赔罪起来。 他们拱拱手,道:“兄弟们职责所在,刚才对不起了!” 刘虎、李陵、曾阿牛三人,也不会再去指责这些小兵,当即笑着约定了时刻一起喝酒,转身聚集在张书堂身边。 张书堂不管不顾,只管敲击着登闻鼓。 倒是瘫在一边的周廖眼神转了转,见到四周无人,就待顺着一边的墙根溜走。 曾阿牛大步上前,一手提起周廖,笑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不知欲往何处去啊?” 周廖眼珠一转,开口道:“嗯,那个,这位同袍,本官忽有三急,还请先行放手,本官要去一趟茅房。” 李陵呵呵的笑着,开口道:“人有三急,本官可以理解,只是大人奉命值守登闻鼓,还请接下了状纸再言其他!” 张书堂一口气敲击了百十声,想来已经足够,遂放下了鼓槌,闻言,他从怀里掏出状纸递了过去:“大人还请先行接下了状纸,再上茅房不迟!” 周廖眼睛一瞪,徉怒道:“这状纸等下是要呈送给陛下的,若是让本官带去茅房,这不是大不敬么!” 他咋呼几人一句,见曾阿牛抓着他不放,只好用商量的语气道:“不若先让某上了茅房,待返回后,再行接下状纸?” “大人莫要自误!”张书堂轻笑道:“正德二年,吏科给事中吉时,因不受理击鼓案件,降职为云南鹤庆军民府经历司事。 成化二十二年,陈寿因为值守登闻鼓时玩忽职守,被下狱治罪。 成化二十年……” 张书堂一连说了四五件因为值守登闻鼓时,玩忽职守、拒不接受状纸的给事中,都被下了狱或者降了职的事情。 直说的周廖面如土色,张书堂轻笑道:“今上浦一登基,就拿下了为祸朝纲的魏忠贤,乃是千古少见的明君!不知这位给事中大人,还要上茅房吗?” 是啊!今上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 周廖早已被说的满头冷汗,他本来呢见到四人的补子都是“畜生”,想来这些武官是不会知道,发生在——登闻鼓这个偏门地方的偏门案件的,哪知道看这厮的语气,竟然是知之甚详。 周廖浑身瑟瑟发抖,正待接下状纸,忽然想起张书堂之前的自称,他心中一动,原来是一个藩王下属啊!周廖当即恢复了元气。 “咳咳!” 周廖轻笑一声,开口道:“你既然对登闻鼓值守制度知之甚详,就该知道值守登闻鼓时,有四类案件是不准接受的!” 张书堂点点头,笑道:“的确!” 他如数家珍道:“一民事案件,因户婚、田土诸细事皆归有司,是以不许击鼓。 二科举落第,因我大明科举取士人数较高,又素来公平,是以应举不策之人,不许擅击登闻鼓。 三自宫求进,我大明多次下令禁止自宫,因此不许自宫之人击鼓求进。” 周廖轻笑一声:“第四条呢?这位大人为何不说说第四条呢?” 他已经听清楚了,张书堂乃是典膳奉祀,这个官职正是宗藩才有的职务,而大明是禁止宗藩击鼓的! 周廖得意的笑道:“四、宗藩越禁地击鼓,没有皇帝陛下的命令,宗藩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击鼓鸣冤。 万历年间和弘治年间可都发生了宗藩击鼓,而被重惩的事情的!” 第八十九章:面见崇祯 看着四人愕然的样子,周廖不由得大笑:“诸位,本官劝你们还是不要呈递状纸了,自请惩罚算了,否则不但无法呈递御前,反倒会被追究责任!” 看着周廖那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模样,张书堂轻笑一声,道:“万历十八年,上令:‘令各王府宗室军民人等,非系重大事情,禁止越过封地击鼓,称冤者依律重惩!’大人可记得这个?” 文臣们为了禁锢皇帝的思想,便提出了“祖宗之法不可违”的说法! 因此,两人便拿已经先皇钦定的事情,出来说事。 周廖一楞,疑惑道:“你既然知道不是重大案件,不得敲击登闻鼓,为何还敢前来呢?” “大人焉何知道,某所告的就一定是一般案件呢?” 张书堂大笑:“还未请教这位大人的名讳呢?” 周廖眼见木已成舟,只好无奈的自报名讳道:“本官周廖,字常在,任职户科给事中。” 张书堂拱拱手,报了自己的官职姓名,这才将状纸递了过去,道:“周大人请看看!” 周廖低头去看状纸…… 皇宫里几个堂部大佬,正在跟崇祯讨论着北方的战情,忽然听到鼓声响起,众人不由得一愣。 崇祯没有经历过这等事情,他在当皇帝之前,乃是天启帝的弟弟,正是藩王之一。 大明的藩王,都是当做废物来养的,朝政对于藩王出身的崇祯来说,自然是陌生的很。 若不然,他也不会在政治手段上表现的那么脑残了。 因此,当登闻鼓响起的时候,崇祯还不知道这鼓声代表着什么意思。 内阁大学士钱龙锡开口道:“陛下,登闻鼓响了。” 崇祯一楞,这才想起廷讲之时,大臣们曾经讲过的这事。 这可是他登基以来,第一个敲击登闻鼓的啊! 崇祯眨眨干涩的眼睛,开口道:“王承恩,着人带过来!” 同样是大学士的刘鸿训开口道:“陛下,按照规矩,应该先行查阅状纸,再决定是否面见鸣冤之人。” 崇祯从善如流,急令王承恩前去照办。 “是,万岁爷!”王承恩一甩拂尘,走到殿外,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前去长安门外,接下击鼓鸣冤之人的状纸。 长安门外,周廖看过了状纸,不由得大怒:“唐王过亦!” 文臣们都知道一件往事: 泰昌皇帝登基前一样不得万历皇帝的喜爱,万历帝数度欲要废除泰昌的太子之位! 文臣们不惜发动了长达数年的“正国本”之争! 最后硬是逼得万历皇帝,不得不继续让泰昌帝做太子。 而今唐王竟然同样欲要废除世子,选取喜爱的子嗣做王府的继承人,怎能不让周廖动怒。 “张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周廖数落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联络我等文臣,在朝议上一起发动弹劾,这等正国本的事情,本就是我等……” 周廖挤挤眼,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神情,他低声道:“若是张大人昨日来寻某,某连夜也要联络一杆同僚,在朝议上替张大人发声的!” 张书堂笑了笑,托词道:“末将不曾到过京城,又是一介武将,是以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啊!” 张书堂内心里鄙夷的很,从这厮前倨后恭的态度,就足以看出这厮的人品了! 似这等嫡庶之争,大明文人们一贯支持的都是嫡子,尤其是万历正国本案件发生之后。 朝臣们斗胜了万历,压制的万历几十年不上朝,以沉默来无声的抗争…… 那时候,文臣们的权利达到了顶峰。 自此之后,皇帝若是想要与文臣对着干,就只有依靠太监行事,这也是为什么魏忠贤能够掌握朝政的原因。 有了万历朝正国本的珠玉在前,此时见到又一个正“藩王封国”国本的案件就在面前,周廖当即生出了借机扬名天下,捞取政治资本的心思。 张书堂叹息一声,也是到了此时,见到周廖的态度,张书堂才知道陈奇瑜对他的好。 以陈奇瑜的资格,若是抢了这桩功劳,那必然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入内阁,成为大明朝百官的巅峰人物! 然而,当初在南阳城外,张书堂带人救下陈奇瑜之后,表示自己要进京击鼓鸣冤的时候,明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政治资本,一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二是真的有点看好张书堂,当时,陈奇瑜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得陈奇瑜人格的伟大! 张书堂正感慨着,一边的长安门小门却被打开了,一个小内侍走了出来,尖细的声音响起:“是谁击鼓鸣冤呐!” 张书堂走上前去,拱着手道:“好叫公公知晓,我是南阳唐王府典膳奉祀张书堂,正是我敲响的登闻鼓。” 那小太监见到眼前的这厮身着官袍,倨傲的神情才收敛少许:“原来是唐王府的侍卫,不知道状纸何在?” 周廖走了上来,开口道:“本官户科给事中,状纸在这里。” 周廖身为清贵的给事中,自然对小太监没有好脸色,若是王承恩等掌握实权的大太监在此,周廖自然要拍人家的马屁! 但是面前这个小家伙,莫说是太监了,极有可能连公公都称不上。 要知道皇宫里无数的阴人里面,只有诸监的监官才能被称呼为太监,其他的监官则是被称呼为公公,至于那些小杂吏、做活的小厮,则称呼为内宦、宦者、内相、老公等。 张书堂见那小内监有了不满的迹象,遂再次拱拱手,道:“这位公公请了,尚不知道公公如何称呼?” 借着拱手的当口,张书堂递了一枚十两重的银锭。 小太监眼神一亮,笑道:“张大人抬举了,杂家不敢当公公之称,张大人便叫我小德子就是,对了,我本家姓李。” “李内监,”张书堂询问道:“敢问内监,这是要怎么个章程?” 李德子笑道:“万岁爷说了,先看状纸。” 周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将状纸,扔了过来。 ps:感谢本书开书以来:凌风lrp,,fm992,,书友20190618164903387,,书友20190107235711463,,我是曦曦大帅币,,晗晗娃,,今天开始做项羽等的打赏!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九十章:陛下正恼你呢 李德子哪里收过十两重的银阔子,见到周廖如此对待,也不恼怒了,他笑呵呵的接过了状纸,让张书堂几人继续等着,转身进了皇宫。 皇宫内,崇祯看了状纸之后,不由火冒三丈。 他咆哮道:“这等恶奴,当杀,当杀!” 陈奇瑜一楞,听陛下的语气,似乎是对张书堂有了怒火,他百思,却不知道崇祯为何会责怪张书堂呢? 王承恩在一边低声道:“陛下,陈大人之前就在南阳府驻守,不若听听陈大人怎么说?” 崇祯没好气道:“就你多嘴!” 王承恩也不狡辩,只是低声一笑,又站在了一边。 “陈卿家!”崇祯开口道。 陈奇瑜急忙出列:“臣在!“ “唐王府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有恶奴胆敢状告王室子弟? 陈奇瑜再楞,怎么陛下对张书堂生了那么大的火气呢?竟然恶奴都用上了! 王承恩暗暗叫苦,那个孩子一看就是一个老实人,前天晚上的事情他可没有忘呢! 陛下这么说,怕是想起了登基之前,被魏党一脉欺负,躲在信王府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吧! “此事说来话长……”陈奇瑜长叹一声,出列拜道: “臣有罪!” 崇祯一楞,看在跪在地上的陈奇瑜,诧异道:“爱卿何出此言?” 参加小朝议的都是内阁或者堂部级的高官,陈奇瑜的这一下子,也将他们给弄糊涂了。 小朝议的规矩却是没有大朝议那么严的,当即最有希望接任首辅的韩爌开口道:“玉铉公何出此言,还请详细说说!” 陈奇瑜长叹一声,开口道:“臣自从担任河南道的分守道之后,就隐约得知了唐王府世子朱器塽被囚禁的事情,但是,整个南阳官场上,对于此事却是讳莫如深!” 崇祯这才好受一点,示意陈奇瑜起来详谈。 陈奇瑜站在屋内,继续道:“直到臣接到了陛下的回京诏令,想着要在临走之前,打探清楚唐王府世子之事,然后奏报陛下。 就在臣接到了陛下诏书的第二天,唐王卫典膳奉祀张书堂,这个八品小吏,找到了臣……“ 听了陈奇瑜的讲述,众臣脸色大变,世上还有如此忠贞的臣子? 崇祯的脸色也缓和一些,他询问道:“那张书堂,果如爱卿所言的这样有仁有义、有勇有谋?” 陈奇瑜再拜:“不敢欺瞒陛下,那小吏浑身的伤势,却是纵横交错,若不是命大,怕是……” 王承恩凑在崇祯耳边,开口道:“万岁爷,这厮就是那天在金水河边,仗义执言的那个小吏。” “是他?” 王承恩这么一说,崇祯也想起来了。 他摇摇头,这厮身负要务,还敢四处招摇,一看就不是一个稳重人。 只是,陈奇瑜乃是他看重的臣子,既然陈奇瑜都亲自做了说明,崇祯确实是不好不见的。 “罢了!” 崇祯挥挥手,道:“去将那厮传唤上来吧!” 王承恩当即领命,亲自去了。 而此时,眼见状纸已经进了宫,周廖知道张书堂这一次必然是进了陛下的眼,他却是刻意与张书堂结交起来。 能从千军万马之中,杀过了科考大关的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官的又有几个是真的呆子? 要知道明末人口已经达到了一亿多人,科举又是三年才举行一次,整个大明也不过是只录取一两百人罢了。 因此,这些能够从千万学子之中杀出来的人物,都是猛人,他们也许会贪污舞弊,也许会贪生怕死,但是弱智的却是没有几个。 因此,在张书堂的不做排斥,周廖的刻意交好之下,两人倒也谈的融洽,就差没有称兄道弟了。 王承恩出了宫门,周廖眼神一亮,急忙捅了捅张书堂,拉着他弯腰行礼道:“见过王公公,想不到我等竟然劳累王太监走一趟了!” 周廖脸上带着献媚的笑,然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塞了过去。 张书堂瞥了一眼,见那玉佩也只是一个寻常货色,不过是价值十几两银子罢了。 “嗯,周大人也辛苦了!” 得了好处,王承恩也是笑语相向。 他本来就不坏,更没有魏忠贤对权利看得那么重,若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排挤到信王府去了。 周廖自然不是糊涂人,见搭上了话,遂束手立在一边。 “你就是敲鼓之人吧!”王承恩问道。 张书堂点点头,再次行礼:“南阳卫典膳奉祀张书堂见过王大监。” 王承恩摆摆手,道:“带上状纸,随洒家来吧!” 他看着跟在张书堂身后的三人,道:“你们几个就留在这里,万岁爷刚刚下朝,要歇一歇了。” 王承恩对张书堂的感官很好,是以多说了一句。 李陵三人急忙应是。 张书堂跟着王承恩,走入了长安门内,值守宫门的侍卫,立刻关上了宫门。 张书堂微微抬头,想象中的宫内太监穿梭,公女如云的景象并没有出现,正值盛夏的时节里,皇宫内除了植物茂盛一点之外,竟然透漏着一股冷清,甚至还有几分年久失修的腐败味…… 此时,他们转过了一个拐角,张书堂眼见值守宫门的侍卫已经看不到了,而周围又没有他人,他疾行数步,跟在了王承恩身后,开口道:“王公公请了!” 王承恩停下身来,笑道:“你小子不错!” 张书堂一楞,摸银票的手也停了下来:“公公知道小的?” “哈哈!”王承恩爽朗的一笑,毫无太监的阴柔气息:“前晚金水河的事情,传到了洒家这里。” 张书堂掏出了银票,他借着拱手的时机,递给了王承恩:“上次的事情,劳烦公公了!” 王承恩捏了捏手中银票的厚度,暗中揣摩着会有多少银子,脸上却是会心的一笑,小声指点道:“陛下正在等你,洒家不便多说,记住了,你以下告上,陛下稍有不喜,这一会陈大人正在为你分辨呢!” 张书堂楞了一下,他是为了王府的纲常,才进京击鼓鸣冤的啊! 抬头看到王承恩已经走出了很远,张书堂急忙快步追上。 第九十一章:当朝脱衣 “还请公公指点一二,书堂待会见了陛下该如何说呢?”张书堂询问道。 “小子,记住了,陛下素来有决断,切不可与陛下争执,只管表明功劳即可!” 王承恩小声道:“陛下虽然性子刚毅,然而却是一个见不得臣子受磨难的人,听陈大人说你为了唐王世子,受伤颇重,记住了,这就是你打动陛下的良策!” 王承恩许是真的欣赏张书堂的性子,却是连这崇祯的性格弱点都说了出来。 张书堂自然明白王承恩说的这番话,若是被他人得知了,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当即不在追问,只是老老实实的跟着王承恩前行着。 王承恩又提点了几句待会面圣时的注意事项,张书堂连连称谢。 崇祯这一次平台召对,是在建极殿举行的。 平台召对就是皇帝召见阁部,举行小朝议的地方,或者说是召集这些实权的重臣,单独开一个小灶。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建极殿外,吩咐张书堂在门外等着,王承恩进了殿内奏报。 崇祯听说张书堂来了,他已经被陈奇瑜的解说,给消除了怒火,虽然还不待见张书堂这个以下告上者,但是却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摆手让张书堂进来。 “宣张书堂觐见!” 侍卫们依次传递着崇祯的命令,呼唤张书堂面圣。 张书堂整理了衣衫,趋步走入殿内。 “微臣河南道南阳唐王府典膳奉祀张书堂,参见圣上!” 张书堂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行一跪一叩的面君礼。 崇祯摆摆手,道:“起来吧!” “谢皇上!” 张书堂起身,侍立在群臣的最后面。 殿内大约有十几个大臣,至于都有谁,长得什么模样,张书堂也不敢抬头去看,只是凭借武人的直觉,他知道殿内的气氛很是肃穆。 “张书堂。”崇祯开口,他的声音一片平淡,听不出丝毫的喜乐来。 张书堂赶紧从队伍末尾站出来,走到中间,弯腰拱手道:“微臣在!” 崇祯道:“朕且问你,状纸上的讲述可是属实?” 张书堂再次拱手:“回陛下,属实!” 众臣窃窃私语,若是属实,那乐子可就大了,大明的王爷竟然囚禁了自己的亲生世子,然后毒死了他,改立喜爱的五王子…… 崇祯皱眉:“此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张书堂道:“回陛下,微臣父亲乃是唐王世子的亲随,因此自从世子被软禁之后,一直都是微臣等几家小吏给世子父子送的饮食。” 礼部尚书何如宠开口询问道:“世子衣食皆有有司掌管,并非你这典膳奉祀所管,为何却是你等送吃食呢?” 张书堂抬头,却见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开口询问,他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怎么称呼。 陈奇瑜作为在场唯二的不是堂部级高官的外来人,自然是也排在了末尾,他轻咳一声,低语道:“这位是礼部尚书何大人。” “回何堂部!”张书堂转身对着何如宠拱手,解释道:“世子一家被囚禁已经十六年了,在最初的两三年里,世子一家的衣食尚有人送去,待唐王妃魏氏仙逝之后,没有多久,尚衣司就断了世子的吃穿用度。 这十多年来,一直都是下官等几家为世子父子提供的衣食。” 何如宠继续道:“你言五王子朱器墭毒害世子,可有证据?” 张书堂道:“那是今年四月初三日,下官照例给世子送去吃食,却是见到自从下官继承职位的这两年时间内,从来不曾去过囚禁世子的临渊阁探望的五王子,竟然破天荒的亲自带着酒食看望世子。 下官当时心中存疑,便用剩下的吃食喂了王府里的一只鹦鹉。” “然后呢?”已经晋了太傅的韩爌追问道。 张书堂摇头哀叹:“下官将吃食喂了鹦鹉之后,不多时,那鹦鹉就毒发身亡!” 崇祯怒道:“你这厮胆敢撒谎!” 张书堂一楞,赶紧跪地:“臣不曾说了半句假话!” 崇祯怒道:“朕问你,世子朱器塽是五月病亡的,你却言四月初三就毒死了鹦鹉,难道世子还能在中毒后,没有郎中解毒的情况下,活了一个多月吗?” 张书堂再楞,人和畜生的抗毒量不一样,这是很简单的常识啊! 为何皇帝陛下不知道呢? 他却是不知道,崇祯的情况,和世子之子朱聿键很像,两人都是不通常识的人。 众臣也是愣住了,他们还没有想到这个毛病呢! 如此看来,这厮前后言语漏洞百出,看来却是要好好的审一审了! 张书堂眨眨眼,疑惑道:“陛下,人与畜生体量有差别,自身能抗衡的毒素多少,自然也不一样! 就算同是会说话的鹦鹉,若是八哥,则更加抗毒一点,但是鹦鹉的抗毒量实在是太小,因此,一点毒素,就足以致命了!” “陛下若是不信,只管问问军中将士,只要是基层小兵,冬日里捉过鸟雀的,都明白这个道理!” 崇祯一楞,皱着眉头吩咐王承恩几句。 王承恩匆匆跑了出去,去询问值守的锦衣卫去了,不一会他又返回,在崇祯耳边嘀咕几句。 崇祯看着张书堂,眉头却是紧紧的皱着,思虑一番还是开口道:“起来吧!” “谢陛下!”张书堂起身,恭立在一侧,等待众人的询问。 崇祯再次道:“你声言五王子派人追杀你,可有人证?” 张书堂道:“陛下,五王子追杀微臣,一共有两次,第一次微臣侥幸未死,第二次,实际上并非是追杀微臣,而是微臣将此事告知陈德州陈大人之后,五王子竟然派人追杀陈大人,被微臣带人救下。” 他见崇祯眉头始终不曾解开,一副疑虑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量,遂再次开口道:“陛下,请准许微臣脱去外衣!” 崇祯摆摆手,准备看他闹什么幺蛾子。 张书堂解开腰带,将官袍脱下,又解下里面的中衣,将上身赤裸了出来。 众人大惊,只见张书堂的身上纵横交错着十数道伤口。 第九十二章:与朕何干 每一道伤口的皮肤,都是嫩红色,这新鲜的嫩肉,一看就知道是伤口才好的样子。 崇祯大惊失色,眼前的这个小官吏,身上的伤势,随便拿出来一道,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有可能导致人死亡! 张书堂的这一个光膀子,顿时让他的话,成了不能被质疑的圣律。 一个为了世子,差点丢掉了自己生命的侍卫,还能怎么去苛责、质疑呢? 崇祯脸色大变,他难以置信的使劲打量着张书堂身上的伤势。 眼前那纵横交错,遍布全身后背的伤口,告诉他这是一个难得的忠贞臣子! “真乃壮士也!” 一边的王承恩却是长叹一声,给了崇祯台阶下。 到底是最有气魄的君主,崇祯心中长叹一声,抛下了内心对张书堂以下犯上的厌恶,他击掌而赞:“公之壮哉,举世无双也!” 崇祯起身赞道:“你身为唐王卫一小小八品官,能够为了伦理纲常,为了王府秩序不失,俨然以身犯险,甚至跋涉两千里,前来京师伸张正义,此举,足以名列青史!” 张书堂弯腰:“都是陛下教诲右方。” “与朕何干?” 崇祯倒也拿得起放得下,他对着王承恩道:“拟旨礼部,着有司查明实情,禀报与朕!” “遵旨!”王承恩朗声应了。 崇祯看着张书堂,道:“你能够跋涉两千里,前来京师,证明你心中自有正义,朕也不能让忠臣义士寒了心,朕准许你在南阳唐王卫之内挑选一个官职,自至卫指挥使以下,任你选择!” 朝臣脸色一变,好一个好运的小子! 陛下今日准许你自行挑选官职,更是许诺卫指挥使以下,这可是三品的武职啊! 今日怕是要见证大明官场的奇迹了! 一日之间,从八品小吏,一跃正三品的大员,由大明一朝,怕是也绝无仅有! “回陛下!” 张书堂弯腰行礼:“微臣并非是一人而来,另有唐王卫司矢李陵、南阳锦衣百户所将军曾阿牛,微臣等行至博望,更得博望巡检刘麻相助,派遣其子刘虎一路随行。 是以,微臣请求陛下将赏赐给予随微臣一同而来的官吏!” 崇祯一楞,这世上还有拱手将赏赐朝外让的? 他渐渐开始改变对张书堂的印象起来。 兀那小子,还不赶紧谢恩领赏? 直到张书堂做出选择之后,群臣面面相觑,这是哪里来的傻帽?兄弟义气是义气,但是也只有自己先捞到好处才能更好的展现兄弟义气吧! 这小子,莫非是一个榆木疙瘩? 从八品小吏,一跃提拔到三品大员哟! 这可是整整十级官阶啊! 这足以减少他大半辈子的奋斗时间啊! 若是正常熬到了三品的位置上,怕是张书堂早就华发丛生了,而此时,不过是要他暂时忘记那些同来之人而已! 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他们却是不明白,南阳之地其中的一部分,正处于丹水之阳,历史上的丹阳,乃是精兵之乡。 虽然丹阳的确切位置,堙没在历史的尘烟里,不知究竟在何方? 但是此时的南阳人,还自豪与悠久的历史、伟大的祖先,那是英豪辈出的。 比如本朝建文年间的铁铉,那是名传千古的好汉。 酒楼饭肆,时常传唱铁铉公的伟绩,诸如城墙挂太祖祖宗牌位,让城下朱棣不敢放炮射击,诸如城门千斤巨闸,欲砸朱棣而误中马头,诸如城内断粮,坚守孤城三年…… 也许是受市井传唱的评书影响,也许是一方水土养育了张书堂的性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思想,却是张书堂的行事风格。 崇祯沉思少许,见张书堂一脸的坚毅,只得开口道:“既然卿坚持,朕便着有司按功行赏!” “谢陛下!”张书堂弯腰拜谢,脸上丝毫不见气馁,他缓缓退回队伍末尾。 着有司按功行赏,意思就是告诉张书堂,他们的功劳要等到这件事水落石出之后,在行提拔了! 既然是按功行赏,那就算是崇祯再看好张书堂,也只能一次提拔三级,相比于刚才的五品十级来说,可是天差地别了! 虽然崇祯同意了赏赐他带来的诸人,并没有当即就提拔张书堂,但是张书堂对崇祯的感官,正在急剧的改变着。 一直以来,他对于崇祯的了解,都是脑海里那几个人的言传身教,什么刚愎自用、任用奸人,滥杀大臣,横征暴敛等等…… 但是,此时的张书堂看来,崇祯也没有那么差劲么! 自己刚才以下告上的举动,若是放在了其他朝代,那是必死无疑的结局,但是崇祯也只是对他面带不喜而已。 等他辩白了之后,更是迅速改观了对自己的看法,由此可见,皇帝陛下,倒也是值得辅助的! 崇祯见到张书堂丝毫没有后悔的样子,心底那些对这厮以下犯上的恶感,正在快速的消散着。 …… 也许下一件事晚一点发生,或者是张书堂选择了沉默,那么他必然会让张书堂留在京城的。 但是,世上没有如果! “报!” 就在崇祯、张书堂相看两不厌的时候,忽有将士快步跑来: “启禀陛下,边关袁督师送来奏报!” 王承恩接过了奏报,趋步朝崇祯递来。 崇祯开口道:“念!” “二年五月初三日,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袁崇焕拜上,陛下圣体安康! 恢复辽地的计策,不外乎臣往年所提出的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防守是正规的策略,攻战是变通的策略,谋韬是辅助策略的说法。 执法在循序渐进而不在突变猛进,在追求实效而不在贪图虚名。这是臣与诸边防官员所能做到的。 至於选择用人的入,与被人用的人,都是皇上掌握其中的关键。” 张书堂听了个昏昏欲睡,他正无所事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句什么,瞬间凝神倾听起来! “臣拟行东江镇皮毛杜杜毛振南总兵处,因其日耗颇大,臣不得不调查一二……” 第九十三章:微臣有话要说 张书堂脸色一变,袁崇焕要去皮岛了? 他想起了脑海里那些看似疯子一般的人,给他说的事情—— 袁崇焕去了皮岛之后,竟然以督师的身份,杀了另一个都督,并且两人同样持有尚方宝剑,值此一事,开启了武者枉顾朝命的风气…… 却见王承恩依旧在继续念着:“ 因为驾驭边防大臣与朝廷大臣不同,军中可惊可疑的事特别多,只应当谈论成败的大局,不必摘取一言一行的细小过失。 事情的责任既然重大,招致怨恨实在多。各种有利於边疆的事情,都是不利於自身的。 况且谋取敌人急,敌人亦从而离间,因此作边疆的大臣很难。 陛下爱护臣了解臣,臣何必过於疑虑惧怕,但心中有所危惧,不敢不告诉。 故此,臣准备调查毛总兵粮饷日增一事,特告知陛下,还望陛下知晓。” 崇祯听完了之后,对着众人询问道:“袁爱卿所言的东江军饷日增一事,诸位可有异议?” 兵部尚书王在晋开口道:“陛下,今日锦辽之军费,不单单是东江,各处皆有增长,就连袁都督处,单单是今岁,已经支出了八百七十万两了!自袁都督起,也已经花费了两千万两白银了! 是以,军饷的增加并非是一城一地之增长,而是整个边关,皆有所长!” 王在晋已经没有希望继续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呆着了,弹劾他的官员越来越多,王在晋知道,以自己往日和魏忠贤一党有所关联这件事来看,此生再无起复的机会。因此, 王在晋索性将大明辽东的军费,给放在了明处! 张书堂一楞,辽饷已经这么多了吗? 若是他记得不错,大明而今的户部春税岁入不过是两百余万两罢了,也就是说,其他的支出除开秋税、盐税那一点之外,全都是挪用的内怒! 至于户部的存银,张书堂知道,早就空了,而今的户部,那是税收上来没几天,就能跑耗子了! 王在晋的话,让崇祯愣了半晌,他呆了一呆,魂不守舍的开口道:“辽饷已经这么多了吗?” “是的,陛下!” 许是刚才张书堂这个八品小官,用浑身的伤疤,给了王在晋勇气。 这个历史上此时沉默不言的兵部尚书,此时却是话语不绝…… 王在晋已经豁出去了,他不顾周围官吏的眼神阻拦、咳嗽打断,继续道:“自从剑奴野猪皮部反叛以来,我大明累积的支出已经达到了一万万两白银,其间损失民口、军户、匠户更是不计其数…… 损失的兵戈战马,怕是早已能武装起整个大明了……” 崇祯难以置信的瘫在了龙椅上,他从来没有算过,单单是一个小小的剑奴野猪皮部叛乱,就让大明支出了这么多钱粮。 韩爌长叹一声,道:“陛下,野猪皮部叛乱已经持续很多年了,这些年以来,我大明为了平定叛乱,财政却是吃紧得很。 今岁若不是陛下先前查抄魏党的钱财还有结余,怕是也难以支撑了!“ 崇祯无力的扫了一眼韩爌,什么叫无力支撑了? 皇兄留给他的内怒还有差不多两千万两银子,加上查抄魏忠贤一党的几十万两白银,也不过是让他撑了不到两年! 而今,不仅是户部国库,就连他的内怒也是没有银子了! 崇祯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大臣们,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在登上皇位的时候,朝臣们告诉他魏忠贤大贪,家里的银钱比国库还要多! 好吧,他相信了! 哪知道,一个威名赫赫的“九千岁”,竟然只查抄出了几万两银子,三千七百顷土地。 这连大明一个公主的嫁妆都不如! 好吧,刚开始他登上皇位的时候,还以为十几万两银子已经很多了! 但是,翻看了皇兄的起居注,崇祯才知道了一个大秘密。 当初翻修三大殿的时候,文臣们说需要两千万两! 因为三大殿乃是上朝的地方,皇兄不得不翻修,然后交给了魏忠贤。 哪知道三大殿盖好之后,竟然只花了六百万两…… 崇祯想起了某个吊死在驿馆里的千古大坏蛋,王在晋却是继续道:“陛下,臣以为边关之事应当求取变通,不可再行老策!” “哦?”崇祯奇道:“王卿家请继续说!” 王在晋道:“据臣所知,单单是辽锦之事,所费钱粮就颇多。 自从袁督师就辽以来,每次军饷支出,都是预付半年所需,至于粮草,更是因为给予太多,而使浪费太过! 先皇六年,单单右屯,因为被剑奴所占,一次性损失粮草十几万石!” 崇祯脸色一冷,果真如此? 他下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仔细研究研究皇兄的起居注! 张书堂摇头长叹,王在晋提起右屯,他倒是想起来了,脑袋里的那些人,也曾给他讲过右屯这个地方! 那些人说:天命七年一月二十五日,右屯卫人来谒汗,并告曰:“游击、宁备皆逃,唯掌印官、捕盗官留守,所积粮草俱在。”遂赐敕书遣之。命掌印官为备御职,捕盗官为掌印,其来告之人为捕盗官。 右屯卫存米数目:老米四十二万一千一百三十石五斗二升,小米一万五千零二十石七斗一升。黑豆五万四千三百二十石一斗一升,高粱一万三千二百一十石五斗三升,共五十万三千六百八十一石七斗七升。 天命七年二月初七日,汗谕爱塔副将曰:“著尽数查出尔属海州、盖州、复州、金州四卫,善於操舟之人,以船运右屯卫之粮。爱塔尔勿得迟延,奋力运竟该右屯卫粮五十万。 张书堂长叹一声,压下了内心的想法,起身奏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崇祯看了张书堂一眼,本欲呵斥他,仔细想想,又觉得应该听一听:“说罢,你欲说些什么?” 张书堂开口道:“袁都督此去皮岛,势必以斩毛都督为目的的,微臣斗胆,毛总兵不能杀!” 第九十四章:盛怒 张书堂郑重的说道:“陛下,诸位大人,皮岛正处于满洲剑奴的正后方,若是建州攻略我国,皮岛毛总兵刚好可以趁虚而入,攻略建州内部!” 张书堂侃侃而谈:“到时候,建州野猪皮部前有我大明将士防守的坚城,后有皮岛毛将军的滋扰大军,建州军若是全力进攻,则就要被毛将军席卷后方,若是分兵预防毛将军,则在正面攻打我军的战场上,就损失了力量!” 张书堂长叹道:“陛下,毛将军的眼光毒辣啊!单单只是屯兵皮岛,就让剑奴如鲠在喉。 因此,毛将军部,万万不可撤销了!” 王在晋出声道:“你为何肯定袁都督会斩杀毛总兵呢?两人并无节制职权,又都是总督,官职又是一样,袁总督怎么可能杀得了毛总督!” 崇祯笑道:”无知小儿,休得胡言乱语,袁爱卿素来秉公守法,焉能枉顾律令,伤害了毛爱卿!“ 他摆摆手,示意道:“退下吧,退下吧,休的胡言乱语,若是被言官听到,你大祸临头了!” 张书堂怎能在这时候退下去,脑海里的那些人说得明白,毛文龙的确是在就在这时候被袁崇焕斩杀的。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张书堂特意询问王在晋:“敢问王大人,毛总兵是不是刚从袁大人处返回皮岛?” 这事已经不是秘密,王在晋点头认可了。 张书堂在内心长叹一声,那些老头子告诉他《崇祯实录》、《明季北略》、《明史纪事本末》等明末书籍里,都有袁崇焕杀毛文龙的详细经过。 张书堂长跪,道:“陛下,皮岛重要,不可一日或缺,毛帅素有胆识,更敢孤身敌后,陛下万万不可放任袁帅斩了毛帅,不然只会让剑奴部得利啊!” 崇祯摆摆手,再次道:“退下吧,军国大事,非是汝可以参与的,若是言官知晓了汝今日的作为,怕是又要群起而上了!” 崇祯笑着对群臣道:“袁爱卿素来深明道理,哪里会是这样的人,这小子却是担忧太过了!” 张书堂明白崇祯也是一番好意,只是作为大明的臣子,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的明朝在北方失去了一大壁障! “陛下万万不可大意!” 张书堂心一横,拿出了后世因为两百余年的文字狱,导致史书大变样,因而仅存于少数史书中的观点! “陛下,袁大人夸口与陛下,声言五年平辽,而今已经过了两年多,然则辽事日烈。 故此,袁大人怕是早已有了和议的心思,这毛帅所部素来桀骜,让剑奴吃亏颇多,焉有不妨金国与赵构言岳飞之语呼!” 当年南宋开国皇帝赵构,想要与金人和谈,金人的条件就是杀了岳飞。 于是赵构暗中授意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岳飞。 需要知道秦桧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臣子,若是没有皇帝允许,哪里能够在斩杀了岳飞这个名将之后,还能屹立朝堂的! 张书堂这就是在用“金国告诉赵构,先杀了岳飞,咱们再谈和议”之旧事,来暗示崇祯,要防着袁崇焕中了剑奴的圈套——‘唯有先杀了毛文龙,才能商议议和’的事情了! “混账!” 崇祯大怒,他一拍桌子,道:“给朕退下去,再敢胡言蛮语,朕重重惩罚!” 实际上,到了此时,崇祯虽然恼怒张书堂不会说话,但是,对他还是呵护有加的,若不然,换了一个人说这话,怕是早就被拉下去打板子了! “陛下!” 张书堂的倔脾气也来了。 我告诉你的乃是后世记录与史书的事实,这毛文龙若是死了,他的部下马上就会叛逃建州,然后将大明铸造火炮的技术也带过去。 然后,这一技术会被后世的小儿麻痹症们占为己有…… 哦,不对! 占为——若干年前,连婚姻也不通的“主子”们所有。 张书堂梗着脖子道:“陛下,毛帅所部可是掌握了火炮的铸造之法的,而东江镇,又是全靠毛帅个人魅力聚集起来的,若是毛帅含冤而死!” 张书堂瞪着满朝大臣道:“诸位,到时候若是有人将火炮之制造方法,传授给了建州!” 他朗声道:“那时候,远有火炮糜烂十里之威,中有建州骑射无双之能,近有建州冲杀满万难敌之利,敢问诸位,到时候我等拿什么去阻挡建州大军?” 群臣一楞,张书堂这厮说的情况虽然可能极低,但是也不能不防啊! 温体仁出列呵斥道:“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八品小吏,竟然胆敢污蔑朝之重臣,陛下,臣请斩此子,以为劳苦功高的袁大人正声!” 崇祯恼怒至极,阴沉着脸,心底却还带有了一丝理智,他再次沉声道:“退下!” 张书堂拜道在地:“陛下,微臣所言,皆出自本心,但无一丝一毫之个人情感! 臣是明人,臣世代追随天家已经十二世了! 若言谁等方能为大明举国同休,唯有臣等军功家族啊! 陛下,文臣书生皆可抛弃大明,就像是孔府一样,换了无数个主子,依旧屹立不倒。 但是,唯有吾等武将家族,不敢抛弃大明啊!” 陈奇瑜只恨不得捂上眼睛,不去看这厮! 你说说这个家伙平时一副精明若狐狸的样子,但是,这等时候怎么傻得像是狗剩似的呢! 他不知道的是,张书堂本性油滑的摸不着边,原本的历史上,这家伙可是跟着朱聿键一路从南阳到了凤阳囚牢里,然后又一路追随到福建,但是这么久的老人,这厮也只是混了个侍卫头子。 并且还成功躲过了所有的劫难,跟着郑成功大军去了台湾…… 就是这么一个圆滑的像是鼻涕虫一般,滑不留手的人儿,被土地老儿塞了个平头哥精魄……就这样,一旦激出了他的怒火,这厮就开始—— 白头长发银披风,打遍非洲我最凶,一生都在征战中了…… 张书堂的硬杠,让崇祯暴怒万分,他狠狠的一拍桌子,怒道:“竖子,给朕闭嘴!” 第九十五章:挨板子 崇祯怒喝左右侍卫:“来人呐!给朕拖出去!” 若是其他时候的张书堂,怕是早就赶紧请罪了,然而这时候,张书堂的眼睛已经开始猩红,他依旧大吼道: “陛下!微臣可以被惩罚,哪怕是将微臣打入天牢,微臣依旧要说—— 皮岛之地,虽然不过是弹丸小岛,与我大明本无足轻重! 但是,正所谓战术可败,战略必须胜! 皮岛乃是我国插入剑奴的尖刀,正该是不停地给剑奴放血,让他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宁可损失锦辽十城,也不可损失皮岛一地啊! 陛下!臣以为,此次袁总督必然是杀害毛总督而去的! 微臣请求陛下:若是袁总督胆敢杀害毛总督,当以极刑论处!” 张书堂知道,皮岛的作用,经过毛文龙之前的多次动作,已经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虽然大明朝还只有少数人看到了皮岛的作用,但是常言道,战略奏不奏效,要看敌国难不难受! 剑奴部被皮岛弄得欲罢不能,正是恨不得将毛文龙扒皮抽筋的时候! 恰恰是这个时候,毛文龙被袁崇焕咔嚓了…… 莫说是早已经在张书堂脑海里,建立了正确映象的疯子们,一直灌输着后来发生的这一切,就连他这个不曾上过战场的半吊子武将,都发现了不对! 张书堂看着高高在上的崇祯,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个不曾接受过君王教育,蓦然登上了皇位的前信王啊,当真是让他无语至极啊! 崇祯上台之后,因为相信的文官们,正忙着弹劾魏忠贤,无瑕顾及边关的那些些许小兵有没有口粮……于是在元年的时候,九边普遍的欠饷,甚至导致了边军叛乱…… 之后,在拿下魏忠贤一党之后,崇祯才发现边关闹腾的这么凶,文官掌握的国库,并没有钱财支付边关的钱粮,这才开始动用內帑支付边关的粮饷…… “该死!”看着张书堂暴躁的样子,崇祯却想起了往事,他恼怒的恨不得将那厮活活打死! 该死的毛文龙,张书堂竟然还敢为他声辩! 去岁五月,那毛文龙一连用三个“皇上知之否”来诘问朕,朕孰不可忍! 更可恼的是,这厮前年的军饷竟然高达百万两! 崇祯气喘吁吁,恨不得亲自斩杀了那个最爱虚报军功的毛某人! 幸好毛文龙不在此地,若不然,他又要上疏为自己鸣冤了! 天地良心,户部在您老面前说的百万两,臣只收到了三十三万两! (毛文龙的塘报经过整理,实收银三十三万两,粮二十万石,布一万八千匹 这个数据比户部登记的发饷数字低,户部汇报的实发数据是六十二万两白银,奏报崇祯的是白银百万两。) 不得不说,崇祯的政治能力比起他的木匠哥哥,实在是低微的可怜! 天启七年毛文龙惨败,甚至连岸上的土地都给差不多丢完了,天启帝不但不责怪毛文龙,相反还给他增饷,由五十七万粮饷,增加到了百万的规模! 当然,照例由文官的漂没,到了毛文龙的手中,就只剩下钱粮全部加起来四十二万两的银子了! 去岁,边关欠饷,当毛文龙连续诘问崇祯三句“你知不知道”的时候,崇祯这个政治小白——好吧,他被文官忽悠傻了! 这个让人无语的帝王,真的按照毛文龙的奏疏所列,给东江镇批复的粮饷是三十五万银子! 好吧! 崇祯还是蛮大方的,起码多给了两万两! 可是,文官最爱漂没啊! 去年十一月,孙承宗这厮又以皮岛只有兵士两万八为由,只给了毛文龙二十四万两的白银! 二十四万两发到了毛文龙手上,只剩下十六万石粮草了…… 崇祯为什么无视袁崇焕杀毛文龙呢! 正因为皮岛粮饷不足,逼的毛文龙不得不与剑奴交易,然后获得的东参、东珠又拿到内地贩卖,变成粮食。 恰逢此时关外大旱,黄太吉甚至以大肆杀人,来缓解建州部的粮食压力,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了! 毛文龙这转了三四次手的粮食,获取的利润还能让皮岛八万多军民吃饱,甚至在其死后,还被袁崇焕搜刮走了价值百万的财货! 正是因为这等不平愤的心态下,在今年春,毛文龙带着部下,抢掠了山东登州一代…… 好了,这一下毛文龙不作不死了! 以崇祯这政治新手的格局,以及他的性子——这一下莫说是张书堂的劝说了,只怕是就算崇祯清楚的知道了后果,也会纵容袁崇焕杀掉他的! 因此,张书堂的劝说全然不起作用,不仅如此,听到张书堂的话,崇祯更是暴跳如雷! “混账!混账!” “来人呐!” 崇祯大怒道:“将这厮给朕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许是还稍微顾忌了一丝张书堂的忠贞,他再次吩咐道:“着实了打!” 打板子,就是廷杖! 大明的士大夫,以挨板子为风骨! 不得不说,明人的脊梁很硬的! 有明一朝,百十人一起挨板子的事情,很是常见。 大明朝的大臣们,若是觉得皇帝的政策不对,那是当场就会硬顶的! 而这挨了板子还不屈服,就成了文人骨气的代名词了! 廷杖的木头,都是实心,外面裹了铜皮的,莫说是三十棍子了,只怕是三五棍子就能生生打死人! 因此,又出现了两种情况,皇帝有意打死的,以及惩罚了事的。 张书堂听闻是“着实了打”,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着实了打——是用棍子中部,挨着皮肤来打的,这样下来,只是受伤,而不会惨死。 若是皇上说的“用心打”,那就是要侍卫们用棍子头打了,这样下来三五棍子,人就不死也惨了! 张书堂被按在了板凳上,站在他面前的公公复述了崇祯的话语,然后点头示意侍卫们开始动手。 张书堂趴在板凳上,再次看了一眼太监的脚尖,见到这厮的脚尖是朝外面张开的…… 外八字啊!张书堂终于彻底的放了心。 “啪!” 板子落了下来! 第九十六章:那就割裂吧! 张书堂咬紧了牙关,强忍着臀部的疼痛,却是一声也不吭。 一下,两下…… 不多时,臀部又疼又烧的,张书堂知道,这是早已被打肿了才有的反应。 他咬着牙,心里默念道:打吧,打吧! 不打的惨,我怎么能彻底的做一个割舍呢! 三十板子落下,张书堂已经走不了路了,侍卫们抬着他回到了建极殿内。 “微臣谢过陛下不杀之恩!” 按照惯例,挨了板子的朝臣,是需要在当面向皇帝谢旨的。 看着张书堂那倔强的眼神,崇祯就知道这厮还没有服软。 只是一个八品的小吏,崇祯也懒得苛责,传了出去,臣民还要说他没有容人之量呢! “你可曾想明白了?”该有的敲打,还是必须要有的,崇祯皱着眉头询问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皮岛不可丢,若是袁都督果如臣预料那样,还请陛下立刻派人接管皮岛防务!” 张书堂趴在地上,继续硬怼。 混账! 崇祯当即被气得七窍生烟。 罢了罢了,这就是个蠢货,木头疙瘩一个! 崇祯摆摆手,道:“将他带会道馆好好修养!” 侍卫们应了是,等张书堂辞别了崇祯,抬着他远去了。 陈奇瑜看着张书堂远去的背影,幽幽叹息一声。 王在晋瞥了陈奇瑜一眼,悄声道:“玉铉公,怎么你还可惜这厮?” 陈奇瑜轻叹道:“此子素有忠义,又是一副直肠子的性子,某怕他想不开啊!” “玉铉公说笑了,天下人莫不以廷杖为荣,此子能以八品武官,承受廷杖,待今日之后,张书堂的大名,将要传遍天下了!”王在晋轻笑道。 陈奇瑜扭头看去,却见王在晋竟然满脸的羡慕! 他有心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化为了胸膛里的一声叹息。 陈奇瑜知道——有些人以此事为荣,但是!有些人确是以此事为耻的! 他虽然与张书堂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陈奇瑜自认自己看的不错,张书堂必然属于是后者! 这厮看似油滑,实际上却是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的! 唯有指望自家那个傻侄女,看看能不能劝说张书堂了! 一提起陈芙蓉,陈奇瑜就满腔的哭笑不得,自家那个傻侄女呀!以他陈家的地位,天下的俊杰任其选择,但是这丫头,偏偏看中了这个傻小子! 陈奇瑜微微摇头,若是他自己的女儿,那是一定要多多考量一段时间,起码也要等这厮建功立业在说…… 可是自家的那个侄女——他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揣在兜里怕摔了! 既然那丫头愿意,便由他去吧! 张书堂被侍卫们抬着,一路出了皇宫。 登闻鼓被人敲响,乃是一件大事情,京城里面无所事事的老少爷们,早已聚集在长安门外等着了。 李陵这个大嘴巴子也已经将自己一行人,敲击登闻鼓的原因说了,京城里的好汉们那是穷激愤,纷纷声讨五王子朱器塽。 等张书堂衣衫上满是血迹的被人抬了出来,不用问就知道是受了廷杖。 众人不由得鼓噪道:“锦衣卫的爷们,这位好汉怎么了?” 锦衣卫虽然奉命廷杖张书堂,但是对于这个同样武人出身的小吏,却是敬佩的很! 当即就将张书堂在建极殿上与崇祯争辩的事情说了! “好汉子!好汉子!” “好汉子!好汉子!” “好汉子!好汉子!”…… 闲着无事的,要么就是游手好闲的浪荡子,要么就是家里不差钱的富二代们。 听闻张书堂如此够种,当即从锦衣卫手上接过行动不便的张书堂,抬着欢呼起来! “汉子!我是锦绣楼的少东家,汉子今后来锦绣楼吃饭,我给你打五折!” 有人大声叫好。 “一边去,你姓蒙的好意思么!能为边军爷们开口的汉子,你也好意思收钱!” 那人立马反驳道:“我是醉仙楼的少东家,汉子只管来醉仙楼就餐,我家全免了!” “醉仙楼的邵家,也就是这个格局了!” 有人立马嘲讽起来。 “谁!谁敢说我邵家的坏话!”邵少东家立马追问道。 拥挤着张书堂的人太多,很多公子就算是带着小厮,也被人给挤到了一边,更何况是来的匆忙,没有带上下人的邵少东家呢! “是我!” 张书堂扭头看去,却见那厮周围十几个大汉护卫着,见到张书堂看来,还骚包的拿出折扇扇了几扇子。 “张兄弟请了,我是客满楼的二当家,只要大人去我客满楼就餐,不管大人带多少人,客满楼一律免单!” 这厮的话语声音并不小,当即就引来了周围一片喝彩声! “客满楼好样的!二当家好样的!” 众人大呼起来! 张书堂只得拱拱手,开口道:“谢过了诸位的好意,等张某养好了伤势,在置办酒席感谢诸位的好意了!” 众人轰然叫诺:“算上我一个,兄弟虽然不如几位东家有钱,但是一顿酒席还是置办得起的,就让某敬壮士一杯!” 张书堂苦笑连连,却是没有想到他挨了揍,竟然获得了这么高的人气。 曾阿牛几人也是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张书堂挨了廷杖,然后这群人就像是疯了一般追捧。 其实也不能怪众人疯狂,只因为一直以来廷杖的专利都是文官,对于高高在上,又满腹阴险的文官,就算是受了廷杖,百姓们也是发自内心的不喜的。 猛然有了一个年轻的武将挨了廷杖,然后官职又低微,比较贴近百姓,这京城里闲的发慌的老少爷们自然就疯癫了! 几个锦衣卫一路跟着,将张书堂护送到了河南道会馆,这才告辞离去。 张书堂的这番举动,也让锦衣卫们刮目相看,面对李陵塞来的银钱,众人百般推辞,死活不要,声言能够为武人开口道,他们若是在收了钱,那还是人吗! 面对猛然涌入会馆的大几百人,会馆内的官吏们都目瞪口呆,甚至有人透过窗户去了看,却见街道上起码还有上千人滞留,当即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连连派遣手下去打探消息…… 第九十八章:玩偶的火爆 “刘大哥!”张书堂严肃的开口道:“刘大哥相信小弟吗?” 刘文耀诧异的看着张书堂,奇道:“兄弟说的什么话,哥哥我虽然算是不争气的公子哥,但是这一双眼睛也算是精明的。 张兄弟你一看就是忠义无双的好男儿,大哥怎么能不相信你呢!“ 张书堂咬了咬舌尖,下定决心道:“刘大哥,袁崇焕这一次去皮岛,一定会杀了毛大帅的。” 刘文耀叹息一声:“兄弟,哥哥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不知道我们勋贵的难处啊!” 他看了看四周,跟随而来的小厮会意,立马关上了房门,亲自守在了门口。 刘文耀认真的道:“兄弟,哥哥很想帮你,但是你不知道,自从陛下登基之后,我们勋贵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张书堂奇道:“刘大哥的意思是文臣蛊惑……?” “对!” 刘文耀叹了一口气,道:“陛下相信文人,因此对我们武将家族看得很严,莫说是我这在京城的人了,就算是领军出征的勋贵,也会被人节制的。 说白了,陛下这是打仗冲锋用我们,但是谏言,却是不会相信我们啊!“ 张书堂长叹一口气:“那皮岛虽然地方不大,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是,皮岛的位置却很是重要,只要占据了此地,在这里放上一支偏军。 只要剑奴来攻打我们,皮岛驻军就能抄了他的后路。 只可惜,这一次袁崇焕怕是真的要杀了毛帅啊!“ “唉!” 刘文耀长叹一口气,他拍了拍张书堂的肩膀:“兄弟你安心养伤,实际上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老弟你,京城里很多人也看出来了!” 他叹气道:“你可知道,就算是毛文龙抢了登州,还是有很多人给他说话,可惜了……“ 刘文耀道:“毛帅此人,因为少时不爱文,因此为人比较粗鲁,又没有文人给他出谋划策,因此这厮屡屡顶撞陛下!” 他直直的盯着张书堂,眼神离闪烁着意味莫名的光芒。 张书堂轻叹一声,他明白了,这不是袁崇焕一定要杀毛帅,而是陛下含糊的意思,让袁崇焕…… 他长叹一声,毛文龙抢劫登州的那件事,的确是做的有点过分了啊! 刘文耀见张书堂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遂苦笑着摇摇头。 张书堂继续道:“刘大哥,若是毛帅不幸……依你之见,朝廷可会派人接管皮岛?” 刘文耀奇怪的看了张书堂一眼,道:“你不知道吗?毛帅两子都在京城,到时候朝臣必定会弹劾袁大人,然后安排毛帅之子毛文禄去皮岛吧!“ 毛文禄? 不是还有一个毛承斗吗? 张书堂摇了摇头,算了,这里面水太深了…… 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八品小吏,又挨了板子,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破事! “小子,听老夫一句话,陈奇瑜不是要调你去郧阳吗?就在那里扎了根,就算不为大明,你难道不顾念你张家上下几百口人吗?”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张书堂却是眼睛一亮…… 对啊! 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通通一边去,我张家还有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呢! 郧阳多山区,到时候自己广修堡坞,将自己族人全部安排进去…… 不对,只有堡坞还不够,若是没有实力,那就是别人嘴边的肉! 自己在招募一点壮丁,训练一支队伍,哪管他谁当皇帝,只要我自己够强大,强大到——啃了我,就要崩掉满嘴的牙,就不愁有谁敢对我指手画脚的事情发生! 张书堂打定了主意,这一次返回南阳之后,一定要在郧阳站稳了,然后将家族全部都给搬迁过去! 张书堂脑海里的众人一阵讥笑:这厮,真的是想的简单,哪一方势力得了天下,能容忍一个化外之国存在啊! 不过,路是一步一步走,饭是一口一口吃! 这小子能从对未来毫无目标,走到了想要建立一个容身之地…… 既然能够调教的他定下了这个目标,就不愁调教不了他以天下为己任! 张书堂脑海的神秘区域里,一群百般折腾,发现无法出去的疯子们,认命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调教张书堂,改变他的意志,然后亲手毁掉了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历史,就成了一群疯子的最新玩具…… 刘文耀又说了一阵,然后要张书堂好好休息,告辞离去了。 刘文耀刚走,左楼就在左兰的搀扶下,赶来了。 “大哥哥,听说你受了伤,我们爷孙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是兰兰特意给你煲的鸡汤,你尝尝!” 左兰将提着的陶罐放在了桌子上,就要伸手去拿碗筷,舀给他喝。 张书堂笑道:“你们能有心,我就满意了,何必破费呢!” 他摸了摸左兰的头,笑道:“丫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赶紧喝了吧!” 左楼连忙道:“这怎么行,恩人你受了伤,又前后几次三番的帮助我们,若是恩人不收下,小老儿祖孙难以心安啊!!” 张书堂见推辞不得,只好收下了。 左兰欢悦的给他盛了鸡汤,就要喂给他,张书堂笑了笑,接过来自己一口喝了。 左兰乖巧的接过碗,又要再去盛。 张书堂摆摆手,道:“才吃过午饭没有多久,又不曾活动,这一会却是吃不下,先放着吧!” “嗯!”左兰点了点头,静静地坐在了一边。 左楼笑道:“恩人,你之前让徐娘子做的玩偶,我们今日拿去卖了。” 张书堂笑道:“哦!怎么样,收入可还行?” 左楼连连点头:“恩人啊,这哪里叫行,简直就是供不应求啊!” “小老儿两人买了一个推车,将玩偶放在上面,拿到胭脂水粉街那边去,却是没想到,小老儿还没有说价格,就被人抢了一空。” 左兰笑嘻嘻的道:“是呐,大哥哥,我们扣除了分给徐姐姐的一半银子,还净赚了三两呢!” 她惊喜的道:“你是不知道,大哥哥,那些官家小姐,就像是不在乎钱一般,甚至有人还给了十两银子,让明日给他留着呢!” 第九十九章:有女人来了 张书堂笑道:“这也就是刚开始几天,还没有被别人开始仿制,能够赚的钱多一点,等别人反应过来,也就没有这么火爆了!” 左楼点点头:“恩人说的是,的确是这样,不过小老儿按照恩人交代的那样,再三强调这是哪里产出的,想来以后也能拉拢一些固定的客户!” 张书堂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五十两的不记名票根,拿着去印号里就可以兑换,你们拿着,找一个好地段,租下一间铺子,大小无所谓,但是装修一定要做的精致,这样的话,以后那些富家小姐,就不会转到别家去买了!” “使不得,使不得!”左楼连连摆手:“恩人已经帮助我祖孙太多,老儿不敢再求!“ 张书堂摇摇头,笑道:“某即将便要返回家乡,今后将恐无机会再回京城,走之前能帮你们一点,以后你们便容易一些!“ “什么!” 左兰惊呼道:“大哥哥要走了吗?” 她急切的追问:“你不是说要在京城呆一个月左右吗!” 张书堂摇摇头:“我惹恼了陛下,却是要先回去了!” 左兰神色一阵落寞,强笑道:“那是,大哥哥却是要赶紧返回南阳为妙!” 左楼心一揪,听出了孙女话里语气的不对,他幽幽的叹息一声,却是不做言语。 张书堂笑道:“某家在南阳,还算是稍有名声的,若是有事,可托河南道馆传信,只要写明了南阳王卫张家,我就会收到了!” 左兰抬头看了张书堂一眼,漂亮的丹凤眼已经微微发红,她皱着鼻子:“知道了!” 场面略微有些尴尬,左楼适时起身:“老儿祖孙就不打搅恩人休息了,恩人多多休息,待走的时候还请托人传个信,也好让老儿祖孙送一送恩人!” 张书堂笑着应了。 左兰扶着左楼离开,张书堂闭上眼,久久不语。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书堂每日的事情变得简单起来,上午里不断地有听说了张书堂事情的武将或者勋贵们前来拜访,下午则是一些京城的富商,上门留下礼物。 在两拨人的间隙,又有抛弃了刁蛮,温柔若水的陈芙蓉陪伴。 也不知道张书堂究竟是什么体质,也许是当初被刘伯温的仙家手段给沾染了一丝灵气,这需要卧床大半月的伤势,他竟然第五天就能够下床慢慢移动了。 这天,陈芙蓉正扶着张书堂在房间里慢慢的行走着,忽然刘虎面色古怪的走了进来。 陈芙蓉这几日早已被他们给调侃的脸皮都变厚了,见到刘虎到来,却是依旧扶着张书堂晃悠着。 “大人,有人要见你!” 张书堂一楞,此时正是上午,按理说那些官吏来了,刘虎是要连对方的官职一起报上的,此时他怎么含糊不清呢? 陈芙蓉见到有人来拜访,笑吟吟的扶着张书堂,在一边加了棉垫的椅子上坐下。 “既然你有事,我就先忙去了啊!” 陈芙蓉丢下一句,顺着另一边出了房门。 “是谁啊,你小子竟然神神秘秘的!”张书堂喝了一口水,笑问道。 刘虎古怪的看了看张书堂,挤挤眼睛,猥琐的道:“大人,是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 张书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女人? 他在京城里认识的女人,也就左兰一个啊! 左兰刘虎见过,陈芙蓉也是熟悉,若是她来了,刘虎应该不会隐瞒陈芙蓉才对! 他仔细想了想,却是想不出来来人的身份,只得道:“是妇人还是小姐、丫鬟?” 刘虎道:“挽着头发,应该是妇人!” 妇人? 莫不是她…… 张书堂隐隐有了猜测,他开口道:“请进来吧!” 果如其然,刘虎领进来的女人,果然是徐寡妇。 其实准确的来说,徐小娘子不应该被称呼为徐寡妇的。 只是这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家的店铺,取名做了“徐寡妇裁缝铺”,因此,张书堂也就这样记忆她了。 “小女子见过恩人。” 徐寡妇屈身下拜,吟吟笑道。 “原来是徐娘子来了!” 张书堂拱拱手,道:“请坐!” 徐娘子提了一方食盒,她放在了桌子上,道:“奴本来应该早点来的,只是几次前来都见恩人有客,这才耽误到了今天,还望恩人莫怪。” 张书堂笑道:“徐娘子莫要这么说,娘子能来看望张某,张某已经感激在心了!” 他继续道:“恩人之说万万不可再提,某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徐娘子笑道:“大人说笑了,大人的随手而为,却让奴找到了养活自己的办法,若没有大人的办法,奴此时还需要每日做到深夜,才挣够养活自己的口粮呢!” 张书堂笑道:“这么说,小娘子这几天收入不错咯!” “那是!”徐娘子格格地笑着:“不敢隐瞒大人,这些天,多谢了大人送来的图案,小女子的生意却是红火的很,甚至现今已经雇了三位绣娘,专门给我帮忙呢!” 徐娘子伸出两根青葱秀指,笑道:“好叫大人知晓,小女子这几天每日都有二十两的进账呢!” 张书堂笑了笑:“现在街上可有仿制的?” 徐娘子道:“有倒是有,就是奴家按照大人的办法,与左家祖孙开了一间铺子,专门接待那些官家小姐,有了这些固定的客户,暂时倒也是不虞对手仿制。” 张书堂点点头,继续道:“你可以这样,告诉那些官家小姐、富家女子,要他们入一个年股,然后每次有了新玩偶,都会先行卖给他们,这样的话,你就抓住了高端的客户,至于那些低端的客户,便适当放出去一些。” 他认真的道:“这世界,若是吃了独食,会被同行孤立的,到时候,就举步维艰了,只有学会了舍弃,才有获得!” “有舍才有得吗?” 徐娘子认真的思索一番,遂欣喜的点点头:“大人的这个办法倒是好,奴家回去便开始试验试验!” 会员制的雏形,在宋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大明繁盛了两百多年,会员制也已经发展起来了。 第一百章:离京回家 比如这时代的银票,实际上就是会员制的另一种形式。 这个时代的银票,那是真金白银存在大型商号开办的印号里,才给开具的票据。 有了实业的担保,别的商家才敢放心将自家的银子,放在印号。 然后,每一张银票,在凭票取兑的时候,还要给商家缴纳一定的管理费。 这就是会员证的另一种形式了。 不单单是印号,就连大运河边的商船,也已经有了相熟商户,拼船送货的出现。 这一切,与后世会员制在根底上是具有一定的相同之处的。 因此,出身徐州,又在京城爬模滚打几年的徐寡妇,才会在张书堂提了一句之后,就明白了过来。 张书堂笑了笑,既然徐寡妇明白,那就省的他再解释了。 徐寡妇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开口道:“奴听左家妹妹说君即将返回故乡,按理说是该将大人的本金、抽成都返回的。 只是,奴刚刚与左家一起花费百两银子,盘了一间商铺,因此,暂时没有太多的现银,这一点还请大人在回乡的路上买碗茶水,乃是奴家的心意,至于本金、吃息,要等到奴家存够了,拜托会馆替大人送回去了!” 徐寡妇俊俏的脸蛋羞得通红:“让大人见笑了,奴家……” “不急!” 张书堂知道,自己若是说不要了,那就是在侮辱这个坚强的女子。 “某虽然返回了南阳,但是却也不是不来京城了,这些银钱小娘子先收起来,经营店铺重要。” 张书堂让刘虎从他的床头取来了一个匣子,连同桌子上的银票,一起递给了徐寡妇: “这里面是某这几天,给你绘制的图纸,你且拿回去,仔细吃透了,等以后某离开了京城,你也可以试着自己制作样品,只要心思空灵,新品不断地推出,是不虞他人竞争的。” 徐寡妇连连拜谢,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人的恩德,小女子怕是这辈子难以偿还了!” “那可不一定!” 张书堂笑了笑:“某乃是官场中人,指不定哪一天就论罪下狱了,若是——某身上的这张皮被剥夺了,求到了徐娘子门上,还要徐娘子赏口吃的才是。” 徐寡妇一楞,她知道张书堂这是在宽慰她,才会故意这么说的。 王府卫是一个什么地方,这些时日她也找人打听了,正是一个世袭罔替的地方,甚至比大明其他卫所的军官,要更加容易高升。 因为大明的藩王之子,除了继承王位的本支之外,每一任的亲王,都会在分封出去几支郡王,郡王的后人,又要分封出去一个郡国都尉…… 如此下来,若不是张家要守着亲王府,只要跟着分封的新龙子龙孙走了,那是早就高升了! 徐寡妇不知道张家为什么——几百年来一直守在唐王府,但是她确实知道,以张家在南阳几百年的积累,的确是说得上是能量巨大。 这样的家族,就算是被剥夺了官职了,也是一地望族,谈什么求到了她的门上了! “大人说笑了,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应该是奴家用八抬大轿请大人来才是!” 徐寡妇也开起了玩笑。 “好说!”张书堂笑道:“就是到时候,客户是称呼某东家啊?还是呼唤小娘子为东家呢?” 徐寡妇当即闹了一个大花脸,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大人可开不得奴家的玩笑,奴家不过是一介残花败柳,不敢污了大人清白。” 张书堂话已出口,也是暗暗懊悔,怎么就开了这个玩笑呢! 徐寡妇如坐针毡的继续说了两句,却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张书堂摇头苦笑,有些时候真的不能乱开玩笑的。 一旁的刘虎连连竖起拇指,大人真厉害,来到京城不过是十日不到的光景,这女子,都已经勾搭了三个了! 而且还各有千秋! 张书堂瞪了他一眼,刘虎笑着逃了。 时间慢慢的到了六月中。 张书堂的伤势早已经好了,他先后设宴款待了刘文耀等人…… 三天前,那个消息终于传来—— 袁崇焕借着巡查东江镇的名义,到了皮岛。 毛文龙戒备森严,袁崇焕却是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待其离开的前一天,哄骗毛文龙观看他的亲兵射箭。 待射完箭之后,袁崇焕着人拿下了毛文龙,细数十二大罪,现场跪问苍天,取杀毛文龙之道…… 毛文龙的手下都到了袁崇焕的地盘,哪里敢反抗,眼睁睁的看着袁崇焕亲自持尚方宝剑,砍下了毛文龙的人头。 毛文龙被杀,岛上人心惶惶,袁崇焕又在第二天声言余者不咎,一副大肚模样,赦免了众人的罪过,稳定了皮岛众将的心思。 之后却是搜刮皮岛库房,将所有的财货、粮草,一股脑拉到了自己所在的辽锦。 …… 张书堂长叹一口气,袁崇焕的这一下,彻底让皮岛成了空岛,为以后毛文龙部下大掠登州,埋下了伏笔! 他收拾着包裹,却是摇头不已! 大明朝的北方,失控了啊! 第二日一大早,张书堂几人就取了马,趁着未明的天色,踏上了返乡的道路。 陈芙蓉骑在马上,频频回首去望。 李陵笑道:“陈小姐,若是不舍的,只管回去便是,何必恋恋不舍呢?” “哼!要你管!”陈芙蓉一鞭子拍在李陵的战马上。 黄鬃马吃痛,嘶鸣一声,扬蹄而去。 “吁!吁!吁!” 李陵手忙脚乱的去掌控暴躁的黄鬃马。 “哈哈哈!” 看着李陵出丑的模样,众人大笑起来。 陈芙蓉皱着鼻子:“哼,让你笑话我!” 张书堂也是忍俊不禁,狼狈逃离京城的窘迫感,消散一空。 “恩人!” “恩人!” “大哥哥!” 身后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张书堂扭头一看,左兰与徐寡妇联袂而来。 “大人离开京城,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徐寡妇强颜欢笑道。 “就是,就是,大哥哥可知道我们追的好辛苦!” 左兰也是气喘吁吁。 张书堂拱拱手:“怎敢劳烦两位,这大清早的,倒是让你们劳累了!” 陈芙蓉抽抽鼻子,疑惑的看向徐寡妇,这是哪里来的女人? 她看了看张书堂,又仔细看了看徐寡妇,见到她头上的发饰,是妇人才有的盘头,并非少女的散发,遂放下心来。 第两百零一章:回到家乡 徐寡妇将背着的包裹递了过去,道:“这是我与左家小妹妹忙碌几天,给大人做的,大人拿着路上替换穿!” 张书堂看那包裹轻飘飘的,想来应该是衣服鞋袜之类的。 他们这一路返回南阳,预计是不会在路上停留的,有了这成衣,正好省了沿途浪费时间再买了。 “多谢了!” 张书堂拱了拱手。 左兰丹凤眼里眼泪正在转圈,她皱着小鼻子,带着哭腔询问道:“大哥哥,你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 张书堂笑道:“不确定,也许三五年某就需要再次进京面圣了,也许……” 他长叹一声,在这个出一趟远门,就需要做生离死别的时代,他怎能保证何时再返回京城呢! 况且…… 陈奇瑜已经寻了王在晋,两人帮张书堂调到了郧阳去组建卫所。 郧阳府为处置鄂、豫、陕三省流民而建,开设于明成化十二年。 在明朝前期,对于郧阳实际上是处于封闭的状态的。 此地毗连川、陕、豫,为锁钥之地。境内山大林密,人烟稀少,官府的统治触角难以企及,成为穷苦百姓逃避天灾人祸避难之所。 该地区人烟稀少,容易获得垦地。同时这里的气候介于南北方之间,比较温和,雨水适中,既可以种水田,也可以种旱地。 这样的自然环境,南北方人在生活上、劳作上都易适应,因此流民把这里当作理想的归宿地。 直到成化元年与六年,当地连续爆发了两场农民起义之后,明朝才在郧阳设立了官府。 但是,卫所却一直以来都不曾组建完备。 但是,因为张书堂的官职实在是太低了,若是放在卫所里面,一个百户就能将他吃的死死的。 因此,两人一合计,将他的军籍也调到了郧阳。 因为是从王府卫中调出的,按例是要提升等级的,于是,在王在晋这个兵部尚书的安排下,先授予了他一个正六品的昭信校尉的散职。 然后调任郧阳组建卫所,六品的官职,又压不住当地官府,索性给了他一个从五品的武略将军的杂号。 有了兵部的文书,这等低等武官任命,到了吏部,却是很容易就批复下来了。 不知道是两人故意的,还是忘记了安排,竟然没有给张书堂指定驻地。 也就是说,只要张书堂能搞定郧阳巡抚,偌大的郧阳,将任由张书堂选择自己驻扎在哪里! 而一旦去了郧阳,因为当地事务较多,张书堂将很难再次返回京城了。 说了一会话,徐寡妇拉了拉左楼,两人依依不舍的与张书堂告别。 张书堂笑道:“某这一次应该会去郧阳,若是有事,托信南阳王府卫,自有人给某传信!” 左兰终于哭了出来:“大哥哥,安顿下来之后,一定要给兰兰捎个口信啊!” “好!” 陈芙蓉翻身下马,将自己身上的玉环,摘了一个递给左兰,她想了想,又递给徐寡妇一个:“徐家姐姐,这个傻妮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徐寡妇连连下拜:“不敢劳小姐言谢,这妮与我一见如故呢!” 陈芙蓉将玉环塞给两人,翻身上了马:“我们要走了!” 张书堂挥挥手,驱马离开。 “两位保重!” “大哥哥一路平安啊!”左兰哭的泪眼摩挲的,这么多年以来,张书堂是除了爷爷外,第二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大人一路顺风!”徐寡妇微微屈身。 张书堂一夹马腹,乌云踏雪会意,嘶鸣一声,快步向前。 战马被圈养在马厩里已经十几天了,这三匹好马早就耐不住性子了,今日出了圈,当即撒欢似得奔腾起来。 乌云踏雪不愧是被程经济相中的宝马,快速而又平稳的马背上,不多时后,张书堂回头看去,路边上依旧在挥手的两人,已经变成了巴掌大…… 张书堂一行到了通州之后,才发现没有船只乘坐,只得委托牙人购买船票,一行人住在了通州驿站,等待了起来。 因为此时正是夏粮收货后,转运京城的时节,因此,沿途的商船都换成了货船,导致商船稀缺,客人太多,因此,若是没有关系却是排不上队,这就又养活了一大杆依靠倒卖船票的地头蛇了。 不过也幸好此时没有商船,就在他到了通州的第三天,崇祯的任命到了。 张书堂被任命成了郧阳守备所的千户,着他组建郧阳守备所。 张书堂塞给前来传旨的小太监一锭十两重的银子,从小太监的口中,张书堂知道了——就在他离开京城的那一天…… 陈奇瑜与王在晋联袂见了崇祯。 两人给对国情不甚了解的崇祯,讲述了郧阳府的来龙去脉。 崇祯得知大明国内,之前百年时间,竟然有一个相当于河南道一半面积的郧阳地区,竟然形如空域,当即吃惊万分。 他当即表示让王在晋这个兵部尚书,考察官吏,在郧阳设立守备所管辖郧阳诸地。 陈奇瑜婉转的表达了——想要安排张书堂去郧阳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袁崇焕真的如张书堂所说,斩杀了毛文龙,而崇祯却选择不相信张书堂,心中有所愧疚,还是唐王府刺杀陈奇瑜的贼人,已经被押到了京师,崇祯对草草做出廷杖之事的懊悔,竟然做出了一个让陈奇瑜、王在晋都摸不清的决定。 郧阳守备所,按理说应该是有三品武将担任守备长官的。 但是,崇祯下给郧阳巡抚的圣旨上,却是只安排了张书堂这个千户为最高长官。 守备本是镇守边防的军官,位次于游击将军,无品级,无定员,因事增置,统兵戍守的职务。 但是实际操作中,似郧阳府这样重要的地方,照例是应该放三品武将统领的。 因为连接关中平原与襄宛平原的商洛通道,就在郧阳地界! 张书堂再三拜谢,送走了喜笑颜开的小太监。 十两重的纹银,足够他在北京城这样的地方生活两三个月了! 不过是跑一趟腿,就得到了十两重的纹银,小太监自然高兴了。 第一百零二章:一片泥的藏银 陈芙蓉嗤笑:“切,我怕是你见到了陛下,早就吓得尿裤子了,哪里敢反驳陛下哟!” 李陵当即脸庞被憋得通红:“你要不是我准弟妹,你看我不揍趴你!” “你胡说什么呢!“ 陈芙蓉给了李陵一脚,脸蛋瞬间变得宛如秋天的苹果。 …… 曾阿牛故意打岔道:“书堂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按理说,郧阳就算是安排守备司,也应该是派遣三品的武将镇守啊!” “我也闹不明白,估计是陈大人、王尚书另有打算,才推动了此事吧?” 刘虎挠挠头问道:“几位大人,这郧阳似乎没有巡检司吧?” 张书堂点点头:“郧阳这个地方,因为山峦众多,又加上交通不便,因此虽然有着诸多汉水上游支流水系,但是山峦众多、交通不便、民风素来彪悍,因此却难以管理的很! 就算是到了现在,自从成化年间设立郧阳府,已经一百五十多年了,但是,郧阳诸地的军事单位并没有设立起来。” 刘虎笑道:“那大人,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郧阳?” 看着刘虎希翼的眼神,张书堂奇道:“你想清楚了吗?郧阳可不比方城,当地都是大山,民风素来彪悍,去郧阳做巡检,却是很容易造成死伤的。” 刘虎认真的点点头:“大人,我若是继续留在方城,也只能在父亲退下来之后,做到九品巡检的位置,之后,终生难有高升的希望了!” 他继续道:“我还有一个弟弟,就算是死在了郧阳,老父也还有人照顾,是以,我想要请大人一并带上我。 还请大人不要嫌弃刘虎粗苯!” 看着刘虎那希翼的眼神,张书堂锤了他一拳,笑道:“你小子说什么呢!你能跟着我这个一穷二白的光杆守备,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呢!” 李陵也看了刘虎一眼,笑道:“你小子啊,这一下我们要做不知道多少年的兄弟了!” 张书堂奇道:“表兄,怎么你也要去?” “废话!” 李陵冷哼道:“似郧阳这等地方,少了我这个熟知下三路的人,你玩的转吗?” 张书堂苦笑。 李陵这个家伙,虽然一贯的嘻嘻哈哈,但是还真的对下九流的消息很有一手,他不管是到了那里,都能将当地的地下情况,打探的一清二楚的。 带上他,倒是也有很大的帮助。 曾阿牛挠挠头:“你们都能去郧阳,我却是去不了。” 张书堂搂了搂曾阿牛的肩膀:“一世人两兄弟,说这个干嘛,你在南阳又无事,到时候勤来看看我们不就得了!” 陈芙蓉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几人打闹。 李陵眼睛一挤,挑衅似得开口道:“未来的弟妹啊,我们都去了郧阳,你呢?你只有乖乖的呆在南阳陈府里啦,哈哈!” 陈芙蓉一皱鼻子,冷哼道:“说告诉你本小姐必须待在南阳的了!本小姐要在郧阳安置家产,购买田地,不行吗?” 李陵一楞,陈芙蓉的回答真强大,他又能说什么…… 又隔了一日,众人拜托的牙人终于买到了船票。 一行人收拾行李,乘船直达徐州,然后又在徐州上了开往陕州的船。 在河南府的洛阳城附近下了船,众人不做停留,沿着去往南阳的官道南行,经过汝州府之后,到达了南召县。 此地再往西南几十里,就是方城了。 张书堂领着刘虎,在南召城里买了一些礼物,让刘虎带回家中去。 “大人,我不能要!”刘虎百般推辞着。 “让你拿着就拿着!”张书堂从身上摸出一沓银票:“这是当初剿灭一片泥黄永胜所得,乃是你应得的!” 不顾刘虎的推辞,张书堂强行将银票塞给了刘虎。 “你且回家去,与刘大人好好商量一番,若是他不让你去郧阳,就托人给我捎一个口信,我会在南阳城等你十天,若是你十天后依旧不到,我就要离开了!” 刘虎使劲点着头:“大人放心,我一定赶到!” “去吧!” 张书堂摆摆手,走南召经柳河去往博望,这是一条比较捷近的路线,因此,到了这里,刘虎就要离开了。 看着刘虎离开的背影,曾阿牛询问道:“书堂哥,那我们呢?我们走柳河那条路不是也很近吗?能少走几十里呢!” 陈芙蓉也是奇道:“对啊,为什么不一起走呢?” 张书堂笑了笑:“我们去七顶山!” “七顶山?”陈芙蓉奇道:“去那里干什么?” 张书堂挥挥手,示意不要在城里多说,带着三人朝人迹罕至的小路而去。 “你们忘记了,当初在虞山之上,一片泥可是供出了另一处藏宝地,那藏宝地就在七顶山呢!” 他笑道:“我刚才给了刘虎两千两银子,虽然还没有起出七顶山藏银,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但是,以黄永胜的精明,那里必然是不差于虞山所得的!” 李陵快速的计算一下从一片泥那里前后获得的银两,笑道:“如此说来,刘虎倒也不亏!” 张书堂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亏不亏的,我之所以让他提前离去,是因为回了南阳地界之后,刘虎已经很是思家了,你们没有看出来吗?” 陈芙蓉笑道:“就你眼光毒,我以为你还没有看出来哩! 一路上,他已经好几次看向南方了!” 张书堂笑了笑,并不做声,自己并非木头疙瘩,怎能不知道。 七顶山乃是虞山以北十里之外的另一座大山。 这座山峰却是很为奇特,连绵的一片十几里远的山脉上,一连排开了七座山头,故此,便被人称呼为了七顶山。 到了山脚,众人发现这山峰并不算陡峭,骑着马便能上到半山腰。 将战马交给李陵看管,张书堂带着曾阿牛、陈芙蓉上了山顶。 一片泥给的那个布帛上,藏银的位置就在第三座山峰的半山腰。 张书堂一行人找了半天,终于看到半山腰的位置有一片石崖,看地形这里就是藏银所在地了。 第一百零三章:大丈夫何患无妻 按照图纸上的讲述,吩咐曾阿牛搬开了一块巨石,然后又刨开地上的碎石,下方又是一块巨石,如是几次之后,终于挖出了一个大箱子。 曾阿牛扭断了锁头,打开箱子一看,顿时眼睛都睁不开了。 只见箱子里放了百十根金条,下方却是压着一摞的银票。 陈芙蓉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估摸一番,然后笑道:“大约价值两万多两银子的样子!” 曾阿牛笑道:“书堂哥,这一下我们发财了啊!” 南阳周边没有什么水田,但是靠近河边的一等好旱地,也不过是二十两银子一亩,若是不考虑一次性买得太多,会导致土地价格上涨的因素的话,这一次可是能换来两千多亩的一等田啊! 可是收获了这么多的金银,离张书堂所需要的还差的很远呢! 张书堂道:“阿牛,等回到南阳,就将你的那一份给你!” 曾阿牛本待答应,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书堂哥,你去了郧阳,是不是需要很多钱?“ 张书堂点点头,这一次也不知道郧阳巡抚能够给他提供多少帮助,那里可是一个穷地方。 若是地方官府给的少了,怕是他想组建卫所,花费的银钱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既然书堂哥你需要用钱,就先不要给我分了,等你什么时候挣到钱,再给我也不迟!”曾阿牛笑道。 “说的什么话!” 张书堂呵斥了一句,招呼他一起抬箱子,嘴里却是道:“亲兄弟明算账,该给你们的我一分都不会少,再说了,我需要的乃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一点儿,却是连解渴都算不上!” 曾阿牛并不做声,却是打定了主意,到时候他不会要这些钱财的。 众人下了山,将箱子里的金条放入了褡裢里,然后收拾好了行礼,继续朝回赶去。 红泥湾。 连续奔波许久的张书堂等人,选择了在红泥湾张家庄内休息一番。 见到是少主到来,张家庄却是热闹非凡。 少主上一次路过红泥湾,干掉了马家,然后一次性给张家带来了两百顷的土地,这可是相当于整个张家庄所有甲等田地的上等好地啊! 张一全颤颤悠悠的走了过来,月余不见,这个老堂伯却是更显老态了! “全伯,您怎么了?” 张书堂询问道。 “他呀!”边上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婆笑着开口道:“少主子啊,你走的时候不是给咱家弄了两百顷好田么!” 这妇人是张一全的妻子,正是张书堂族伯母。 张书堂点点头,对啊,堂伯应该是高兴才是,为何他竟然这么显老呢? “伯母,难道是有人前来捣乱?” “没有的事!”妇人摆摆手,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你全伯当时心中高兴,一大把年纪了,硬是不听族人的劝说,非要亲自去看看地界。” 妇人捂着嘴,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却是揭老底似的说道:“早晨露水重,你全伯滑了一跤,然后就躺了半个月,受了亏症,这才会老了很多。” 张书堂急忙道:“伯母,伯父他碍不碍事,有没有请人来看看?” “不碍事,不碍事!” 张一全瞪了自己老太婆一眼:“少主子在这里,说这个作甚!还不快去招呼媳妇们做饭去!” 老太婆笑眯眯的唤上小一辈的媳妇,去厨房忙碌了。 张一全对着张书堂笑笑,开口道:“没事的,族里你德子哥就是学医的,他说是扭了筋骨,岔气了,骨头不碍事!” “没事就好就好!” 张书堂笑道:“有了病就去治,若是短缺了银子,只管给家中递信,咱张家都是一母同袍传下来的,这是再也真真不过的血脉!” “那是!” 张一全笑呵呵的应道,眼中却是微微有了湿润。 “你娃子好啊!咱们家这些年来谁不夸书堂你聪明,这王府的差事,却是玩的溜转。” 他夸奖了张书堂一句,追问道:“书堂啊,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我是你堂伯的,说句不丢脸的话,我也一把年纪了,见识稍微比你多一点,你也别见怪啊!” 张一全继续道:“书堂啊,你大了,改成亲了! 咱家里一直都是嫡房掌权,长房当家,书堂啊,我是你大伯,说了你可不中不愿意听! 你们这一辈里,不算邓州的远支,光咱家这边,你都有十几个侄子了,你的婚姻大事,可不能再耽误了啊!“ 李陵看着陈芙蓉嗤嗤偷笑,曾阿牛也是瞥了被夫人们围在中间的陈芙蓉一眼。 张一全一楞,瞬间明白过来,他凑近了张书堂耳边,低声道:“娃子,跟堂伯说说,那女娃娃是不是咱家未来的少夫人?” 张书堂脸一红,急忙掩饰道:“堂伯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是陈分守道家的侄女!” “高!” 张一全那饱经世故的眼神里,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这是个能让咱家再进一步的金疙瘩啊!” 他拍拍手,唤来一应比张书堂稍小的第二代张家人,出声训斥道:“都别顾着偷奸耍滑,看看少东家,人家可是将三品大官的侄女都要给娶进门了,你们不说别的,起码也给我娶一个周边的吏员之女回来!” 那叫德子的族人嘀咕道:“大伯,你又来了,这官吏之家的侄女,其是我们这等子弟可以攀附的!” “就是!” 有人附和道:“别的不说,就说德子哥,他跟前坊里正家柳家的闺女就吹了呢!” “什么!”张一全气的直吹胡子:“好你个德子,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你小子惹到人家了?” 张得恼怒道:“哪有啊,大伯。 那柳珍珍要嫁给许员外家的二儿子,说是许家的大小子已经考上了秀才,乃是马上的官宦人家,想要提前接一个善缘呢!” 张书堂皱眉道:“德子哥,你是什么意思?可想要与柳家姑娘成亲?” 张得嫌弃的啐了一口,认真道:“少主,珍珍瞧不起咱家,柳里正本来是不想得罪咱家的,想要问问珍珍的意见再做决定……” 第一百零四章:上门退婚的来了 张得怒冲冲的道:“是那个女人说的她要嫁给许家二公子的,说是将来衣食不愁! 少主!莫说是这时候让我求她了,就算她倒贴,我也不会要她了!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我就算是打光棍,也不会要这等嫌贫爱富之人!” “这小子有骨气!我喜欢!” “舔狗总当一无所有啊!” 张书堂脑海的那些疯子们指指点点…… 又来了! 张书堂在内心大吼:一边去—— 压下脑海的杂乱,张书堂微微一笑,他拍了拍张得的肩膀:“德子哥有骨气,你放心,马上我就调你去当官!” “真的?” 李陵笑道:“咋会骗你,书堂做了郧阳的守备,那可是正五品的大官呢!” 张一全眼睛一亮,作为官宦家族出声的他,自然知道郧阳守备的地位! “书堂,这是真的?” 张一全咧嘴大笑,缺了的一个门板牙都漏了出来。 “好好!果然是咱家的麒麟儿啊!” 张一全笑的肆意张狂,他花白的头发,配上有些苍老的容颜,若是这厮身穿儒袍,那就是一个标准的狂生模样。 一杆张家的子弟们,纷纷眼巴巴的看着张书堂,自家族兄弟做了守备,他们又都是军户余丁的身份,这等时候自然是有希望混上一二官职的! 按照大明的军法,军户的子弟都是军籍,只不过每一代只需要安排一人顶替祖辈的职务,然后余下的男丁则就成了余丁,若是遇上空缺,是需要在余丁里面抽取补充的! 因此,从法理上来说,张书堂做了守备,安排自己族兄弟担任低级官吏,那是一点事都没有的! 比如东北的李家,那可真的是家族部曲! 更何况,这一次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张书堂只是一个五品的守备,不甚显眼,却是刚好能够将自己的族人提拔起来,做七八品的小军官还是没问题的! 因此,众人听说张书堂做了郧阳守备,顿时都欣喜个不停。 张书堂继续道:“兄弟们请放心,自家人我自然是要带的,毕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么!“ 众人大喜起来,纷纷感谢张书堂。 张一全眼睛一瞪,张书堂不好意思呵斥,他可是没关系的,他作为红泥湾张家庄的管事,又是长房,训斥这一群后人起来,自然不需要留情面。 “一个二个平时游手好闲的,这一会慌张个什么!少主不好意思挑选,这事我来做主了,平时表现好的,跟着少主去郧阳! 平日里好吃懒做的,就给我留在家里,若是让你们去了郧阳,那不是祸害少主去的么!” 听闻张一全要严格挑选去郧阳的族人,这一群年轻人里面,顿时有几个垂头丧气起来。 张一全板着脸,不去看那几个族人,反倒是对着张书堂道:“莫心软,带着能干的兄弟过去,因为是自己人,最是值得信赖,那是能给你搭把手的! 但是,若是带上了游手好闲意志不坚定的族人,那就是再给你添麻烦!” 张书堂微笑着不做声,既然有全伯给他当恶人,他自然是不会做老好人。 一行人正在猜测着谁会被全伯派往郧阳,谁会留守家中的时候,忽然听闻柳里正来访。 张一全眉头一皱,张得乃是张家庄小辈里面的佼佼者,他本以为张得与刘珍珍之事能够说成,甚至双方早已交换了八字! 哪知道,最终那柳家竟然爬高踩低! “他来做甚?”张一全一脸的怒火。 通传的长工说道:“老爷,柳里正是带着街上的赵媒婆一起来的。” 刘家那女儿,早已跟张得说要嫁给考中了秀才的许家二公子,这可是狠狠的给了张家一巴掌。 “不见!”张一全当即怒道。 “好的老爷,我这就去庄口回话!”长工扭头就要朝外走。 “等一下!”张书堂开口唤住了长工,他压下张一全的手,开口道:“全伯,不若让我出面若何?” 张得出声道:“少主,咱家不求他,何必再见他们呢?” 张书堂笑道:“全伯,得子哥,咱家若是平头百姓,若是被女方退了婚,反倒是无所谓,无非是丢点脸拿了。 以咱们家的地位,若是任由刘家退婚,我敢打赌,要不了多久就有地痞无赖上门敲诈!” “那书堂的意思是?”张一全试探道。 张得则开口道:“少主,你怎么做我没意见,但是,咱家不要这样的女人!” “放心吧,我有办法!” 张书堂笑道:“我们虽然不会再要她进了张家门,但是任由别人上门退婚,却是不可能的! 既然左右都是退,为何我张家不能先行提出退婚呢!” 张家先行提出退婚? 张书堂的建议,顿时让张一全两人眼前一亮。 对啊! 张家庄的田地,是张书堂祖上买下的,张家族人则又是军户的出身。 张家庄所在,也就等于是土地田册在当地乡、里,但是张家族人却是在王府卫军户籍的。 张家庄比较特俗,在当地乃是超然于地方官府之外的所在,如此出身还真的不能任由别人上门退婚! 作为军户余丁存在的张家,可是不用参加官府的徭役的,这自然是让周围别的宗族嫉妒的很! 若是今日张家被退婚打脸,张家没有做出反应,那么,马上就有宗族寻找地痞无赖,上门欺辱张家,到时候不管张家反不反击,都是落了他人圈套! 搞不好张家还要分摊当地的徭役! 因此,听闻张书堂提起——由张家先行退婚,倒是正中张一全下怀! “请柳家老爷去偏院!”张一全当即命令长工带着柳家主和媒婆去往偏院等待。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约莫着时间,柳家主两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张一全才带着张书堂去了偏院。 而张得等一众年轻人,立刻摄手摄脚的伏在偏院外偷听起来。 柳家主和赵媒婆,被张家的下人带到了偏院等待,下人上了茶,开口道:“两位稍待片刻,我家老爷马上就来!” 第一百零五章:补偿 等下人离开,赵媒婆开口道:“这张家其实也算不错。” 柳家主长叹一声:“赵大嫂,不瞒你说,若不是我家急需要一个助力,不得不搭上许秀才的快车,获得免税的额度,好让家族的土地渡过难关,我也是很满意张家的!” 赵媒婆轻叹一声:“这也是没办法的法子,你家老爷去了三年了,按照官府的规矩,若是再不寻找一个靠山,不但要强制分家,还要将田地免税给取消了,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毕竟许家穷,没有多少田地,只要是将贵女嫁过去,就能获得许相公的免税额度,这也是互利互惠的好事!“ 柳家主摇摇头,此时还说什么呢! 他冲着赵媒婆拱拱手:“赵大嫂,这一次麻烦你了,若不是实在是没法子,我也不会走这一步啊!” 赵媒婆脸色一僵,这可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若不是媒婆的差事一旦半途而废,会丧失了名誉,以后再想做媒,也就难了! 若不然的话,她还真的不想管了! 这个时代,不管是各行各业,职业精神那是不可少的! 纵然是后世的山区,没有被铜臊气污染的地方,很多做了媒之后,因为女方不行,而将自己的闺女嫁过去的,都有很多——当然前提是小伙子人要可以。 因此,赵媒婆叹息连连,却是只得强行准备说服张家同意退婚。 原因无他,若是张家不同意,柳家的遭罪可就大了,为了保住柳家,柳家主只得重金委托赵媒婆搅黄了此事! 两边价值相比起来,损失的名声,可就赶不上保住了刘家免税地位后,柳家给她的谢礼了! “唉!柳里正,这事终究是咱家做的不地道,待会一定要好好地说!可别吵了起来……” 柳里正摇头苦叹:“老嫂子,你说到哪里去了,咱要不是出了这事,咱不是也不会这样么!“ 两人说了一会话,却是并不见张家人出面。 赵媒婆不由得轻叹道:“咦,这张家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何还不见人过来呢?” 柳里正也是猛然发现,他们已经坐了两刻钟了,茶水都已经喝了好几泡了,茶叶也已经微微发白,为何还没见张家人过来呢? 两人彼此相望,之前的时候,不管是赵媒婆还是柳里正,只要到了张家,那一次不是张家人马上就出来迎接了! 今日这是…… 就在两人疑虑满满的时候,却见张一全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老儿方才有点事情,耽误了一下!” 早已得到张书堂授意的张一全,当即抱歉连连。 “无妨!张兄也是事务繁忙么!”柳里正笑眯眯的说道。 赵媒婆则是屈身做了一个福,开口道:“张老身体可无恙了?” 张一全笑道:“不碍事,不过是跌了一跤罢了!” 双方分宾主坐下,张一全还不待开口,赵媒婆就先开口道:“张老爷,有件事还望张老爷体谅。 张老爷也知道,刘家老太爷刚刚过完三周年,家里的免税田地……“ 赵媒婆还不待说完,就被张一全打断,他笑道:“今日既然柳兄与赵大嫂都在,老儿却是有件事,想要说一下!” 赵媒婆无奈,只得压下了话头,听取张一全说话。 她看了柳里正一眼,两人脸上却都是无可奈何之色。 张书堂看了两人一眼,嘴角带着笑,并不做声,任由两人眼神示意。 张一全继续道:“柳老弟,这事呢,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柳里正一楞,只得疑惑道:“张老哥请继续说,咱们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了,还有什么难为情的呢!” 张一全满脸的不好意思:“你看啊,得子这小子还有点小,总在家闲着也不是办法,我的意思呢让他去本家那边帮帮忙。” 柳里正瞥了赵媒婆一眼,两人眼神里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他脸上做出难为情的表情:“老哥的打算是?” 张一全脸上的羞愧之色几乎难以掩住了:“你看啊,这婚事呢,若是柳家姑娘愿意等,就等几年,若是柳兄觉得耽误了,柳老弟就划出道道,您怎么说,老哥我都担着!“ 张书堂暗暗伸出大拇指! 全伯不愧是执掌张家庄几十年的老领头人,这番话说出来就是漂亮! 却见柳里正与赵媒婆欣喜的几乎都掩饰不住了,赵媒婆轻咳一声,道:“张庄主,照我说,这事张家做的有点不地道了,张家的儿子,自然是可以等的,但是柳老哥家里可是闺女啊!若是等的时间长了,那可是要吃官府的披挂的!” 女子若是到了一定的年龄,还不结婚,那是会被官府斥责的,若是第一次呵斥之后,依旧不结婚,那就会被罚钱,甚至强制许配给别人! 因此,赵媒婆才有了这个说法。 张书堂微微皱起了眉,两人这一次过来是为了退婚来的。 按照规矩,若是男方先行提起退婚,那么彩礼什么的都归女方所有。 但是,两人今日是来退婚的,也就是说,按理说是女方先行变心,那么彩礼应该是要退回来的。 当然,张书堂看不上这一点东西,但是这是考验一个人人品的时候了。 张一全看了张书堂一眼,眼神里询问的色彩很是明显。 张书堂微微摇头,却是开口道:“张家不算大族,但是也不是平头小百姓,今日与两位再此协商,就是请双方划出一个道道,如此,也省的以后再生事端!” 柳里正看向张书堂,笑着拱拱手,道:“还未请教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张书堂!”张书堂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张小哥,这事可是张老爷子提出来退婚的,我家闺女那是经过了媒婆说合的,平白一个黄花大闺女,被退了婚,总是对名声有损害的吧!” “嗯,请继续说!”张书堂不置可否。 赵媒婆接话道:“退婚可以,大家都是邻居么!但是,张家总该给我们补偿吧!” “柳里正的意思呢?” 第一百零六章:被狗咬了 柳里正皱眉思索一番,用眼神与赵媒婆互相交流一会,这才道: “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退婚可以。甚至补偿,看在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份上,我也可以不要,但是,这逢年过节的礼物,以及定八字的彩礼,吾家却不退了!” “柳老弟过了!”张一全接话道:“两位今日来张家,打的什么主意,老头子不说,两位也是心知肚明的!” “哎呀,张老爷!” 赵媒婆捻起兰花指,笑道:“张老爷说的什么啊?我与刘老爷今日过来,不过是来张庄坐一坐,哪里有别的心思啊!倒是张老爷一来就表示想要退婚,这事可不地道啊!” “是吗!”张书堂喝了一口茶:“赵媒婆是吧?” 他看了一眼脸上涂着厚厚胭脂的赵媒婆:“莫非你以为某查不出来你们所来的目的?” “你这娃娃好生不晓得礼节!” 柳里正勃然大怒:“老夫在此之前,乃是与你张家铁定的未来亲家,这上门坐坐哪里有什么目的! 倒是你张家,一来就表示想要退婚,难道还不准老夫索要赔偿吗! 这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柳里正一脸的怒容,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兀那贼子,休得倒打一耙,你家女儿觉得许家考上了秀才,想要嫁过去享受荣华富贵,这才起了退婚的心思,你敢说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张得从院墙上跳下来,指着柳里正大怒道。 “好一个无理的后生!” 柳里正气的胸膛起伏不停。 “还敢狡辩!”张得继续道:“你的女儿早已与我说得明白,怎么,你这匹夫敢做出来不敢认么!” 柳里正大怒对着张一全道:“张兄,这就是张家的儿郎吗?若是这样,某就算是想要女儿等着,也是不可能了!” “得子,住嘴!”张书堂训斥一声。 张得委屈的道:“少主,他家欺人太甚!” “坐下,闭嘴!”张书堂使了个眼色。 他转向听闻张得喊他少主,脸色已经大变的柳里正,继续道:“某乃是何人,想必柳里正已经清楚,今日这事虽然是我家先行提出来的,但是你柳家做了什么,想必不用某再说了吧!” “你这后生,咋不懂规矩呢!”赵媒婆训斥道:“今日媒婆我就教教你,若是男方先行提出退婚,按照规矩女方是不用退出一切花销的!” 柳里正看了赵媒婆一眼,继续道:“张大人,虽然你张家乃是官府中人,但是,今天的事情,可是你家无礼在先吧!” 那媒婆没有看出来柳里正的意思,犹自不顾柳里正的祖蓝花,继续开口道:“这位小哥,老身不知道你担任的是什么职务,但是你们张家不过是军户罢了,难道还想强买强卖不成?真的以为张家能够一手遮天了?就连婚俗也要管一管吗?” “哼。” 张书堂笑了笑:“张家虽然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是也不是普通的小民,今日你们二人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不需要某派人查探了吧!” “好大的官威……”赵媒婆还欲在说,却被柳里正咳嗽一声给制止了。 “他就是那个查了马家的张大人。”柳里正轻声对着赵媒婆解释一句。 赵媒婆浑身一颤,急忙闭口不言。 马家可是要比柳家厉害多了,更别说他这个小小的媒婆,那是连三老都算不上的牙人罢了! 遇到能够查抄了马家的官吏,她哪里还敢声张。 “柳里正既然知晓了某是谁,那便说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张书堂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并非喜欢以权压人之人,但是,今天的事本就是柳家的不对,若是再让自己家吃亏,他咽不下这一口气! 柳里正沉思一番,开口道:“既然张大人硬要以权压人,我这小民又能说些什么?天底下总有说理的地方吧! 今天的彩礼,我可以退,但是还请张大人记住了,今日之事,某记下了!“ “怎么?还要找我的麻烦啊!” 张书堂轻笑:“你的打算是什么,某心知肚明,投效土地与许秀才,某既然知晓了,你以为某或许会做些什么呢?” “你!”柳里正大惊。 他指着张书堂道:“休得胡说,某身为里正,岂能做出这等之事!” “做不做都好!”张书堂端起茶碗示意一下:“某不是亲民官,这等事情与某何干? 我只是提醒柳老爷,做事千万不要做绝了。 夜路走多了,指不定就踩了狗屎,摔了满嘴的牙,可就不好看了!“ “我记住了!” 柳里正丢下一句话,起身就走:“张家的彩礼,待会我就让下人送来,只希望张家一直长盛不衰!” “老匹夫!你敢咒我家!”张得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坐下!”张书堂轻喝一声。 “少主,他……”张得指着柳里正,眼神里满是愤怒。 “得子,你记住了!”当着刚刚走到堂中的柳里正,张书堂轻笑道: “你且记住了,少主我方方被提拔为郧阳守备,本就是我南阳官场的骄傲,我的折子,在南阳还是很好使的。” 看着浑身巨震的柳里正,张书堂拍拍张得的肩膀:“记住了,狗可以咬人,但是作为人,你不能反咬过去……” 听闻张书堂将他比作了狗,柳里正气的脸色煞白。 “记住了,找一根棒子,敲上去就好了,何必与狗争执呢!” 张得眼神一亮,少主说得真好! “妙极!”张一全抚须长叹。 张书堂继续道:“不过是一个即将破家的死狗,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使劲一脚踢远了就好了!” 柳里正脸色大变,刚刚迈起脚想要跨过门槛,闻言顿时慌乱了,左脚被门槛狠狠地绊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地。 看着柳里正狼狈而逃,赵媒婆也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她捻着手指头,做着小女儿姿态:“哎吆,小德子,婶子就知道你很能干,不若这样,婶子另外给你介绍一个好的,要不你看我那侄女怎么样,她呀可是刚刚二七呢!” 第一百零七章:四人回城 “滚!”张得大怒。 就是这个女人,刚才还伙同柳里正,想要黑下他家的彩礼呢! “哎呀,小德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婶婶呢,婶婶为了你的事,可是腿都跑细了呢!” 赵媒婆眼神里的恼怒一闪而逝,脸上却是依旧挂着笑。 “不劳你费心了,”张书堂端起茶杯示意赵媒婆离开。 他笑道:“我张家的子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 赵媒婆脸色大变。 身为郧阳周边的人,那辖四省八府六十二郡县的郧阳,是一个什么样的级别,赵媒婆虽然不甚清楚,但是也知道郧阳守备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眼见张家的本家子弟做了郧阳守备…… 虽然张书堂是一个光头司令,但是赵媒婆不知道啊! 她只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没事贪柳家那一点小钱干嘛啊! 刚才她若是不帮着柳里正说话,就凭她帮张得跑腿的苦劳,张家也不会如此对待她。 想起自家也有一个适龄的侄女,赵媒婆就悔恨的想要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这可是守备老爷的本家啊! 据说张家庄这边,与本家还没有出五服呢! 正是嫡亲嫡亲的血脉子弟,若是她的侄女能够傍上了张家小辈,不敢说在南阳怎么样了,起码她们一家在博望辖境内,足以横着走了! 然而看那小守备老爷一脸的不耐烦,赵媒婆也不敢继续多待,当即只得说了几句好话,告辞离去。 “哈哈!” 不待赵媒婆走远,张得就大喜道: “少主,我今天可真的是扬眉吐气,那赵媒婆自从说合了柳家的女子之后,就三番五次的借机索要好处,这一次更是站在柳家那边,妄图吞下咱家的彩礼,今天少主让他们乖乖的退回彩礼,真让人敞快啊!” 张一全道:“得子,你是一个好后生,少主帮了你你可要记住了,我张家只要不乱了本心,只要咱们一股劲的捏着拳头,朝一处打,就不怕外人欺负!” 张得使劲地点点头:“伯父放心,得子知道怎么做的!” 张书堂也是点头,一全伯父说的不错,这个时代可是宗亲时代,只要家族不出了吃里扒外的人,以张家的人脉,以他的手腕,加上脑海里那群人的帮助,在那个权力近乎空白的郧阳,他不愁站不稳脚跟! 当天晚上,张家庄大摆筵席,张家庄的张家直系子孙都已经有一百多人了。 除了各房长媳以及掌事的张一全妻子,陪着陈芙蓉在偏间单独开了一席之外,张家的子孙可是将一个偌大院落塞得满满的,单单是酒席都摆了十几桌。 第二日,张书堂告诉张一全,他挑选出来的子弟,只要在九天之期到来之前,赶到南阳张家就可以了。 告别了张家庄众人之后,张书堂一行人继续赶路,终于在日斜时分,回到了南阳城。 值守城门的小卒子眼神一亮,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顿时惊呼起来: “兄弟们,快快起来,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张大人好!” “张大人,小的给你问好了!” “张大人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是去了哪里潇洒了吧?” 兵卒们闹哄哄的,却是纷纷挤上来问好着。 甚至早有乖巧的士兵,特意腾开了一条通道,好让张书堂一行人通过。 陈芙蓉眼睛里的色彩旋转不休,她不停地打量着张书堂,确实没有想到张书堂竟然这么受兵卒喜爱。 下一刻,让她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 却见张书堂伸手入画,掏出一袋特意兑换铜钱,抛了过去: “多谢诸位兄弟开路了,今儿算我的,我请大家去吃茶!” 陈芙蓉轻笑出声,这才明白为什么在红泥湾,这一行人特意兑换了三两银锭。 果然,就在张书堂递出了铜钱的下一刻,那些刚刚还对张书堂嘘寒问暖的军卒,立刻憨厚的一笑,然后转向排在第二的李陵: “李大人好!” “小的们给李大人问好了!” “李大人累不累,要不要小的帮你背包袱?” 李陵也扔出了一个钱袋子。 这一群得到了好处的兵卒,立刻笑脸迎上了曾阿牛。 “曾大人好!曾大人辛苦了!” “曾大人好久不见!” 陈芙蓉眼看着拿到了三个银袋的兵卒,欢天喜地的连连给三人问好,那殷勤的模样,简直比奉迎上官还要殷勤! 她顿时感慨:感情这一帮城门吏,欢迎的不是这三人,而是他们的钱财啊! 在兵卒恭敬的比见了自己老爹还恭顺的迎合中,四人通过了城门洞。 陈芙蓉脸色古怪的看着三人,意有所指道:“你们的爱好,还真的——比较特殊啊!” 张书堂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欢呼个不停的城门守门军卒。 “这都是一群可怜人,身为军户,本该是每一户都有土地的,但是,分给他们的田地,早已被将吏们给贪墨殆尽……” 张书堂声音幽幽:“我不过是稍微给一点,好让他们日子轻松一些罢了……” 军户苦,军户累,军户就是娘不疼舅不爱的王八羔子…… 陈芙蓉默然。 身在官吏之家长大,她自然也知道军中的弊情,奈何…… 陈芙蓉美目看向了张书堂,能够对素不相识之人,都这么好,那么这人自然是值得信赖的。 一时间,陈芙蓉为自己的选择暗暗喝彩起来。 张书堂三人将陈芙蓉送到了陈府之中,下人们见到小姐回来,自然是赶紧上来迎接。 而三人则告别了陈芙蓉,朝自己家返回。 “阿大,我回来了!” 两人陪着张书堂到了门口,张书堂大喊一声,然后推开了房门。 “呀!少爷回来了!” 正在打盹的看门黄大爷,被张书堂的喊声吓了一跳,差一点从躺椅上摔下去。 待他看清楚是少爷带着李家少爷和曾家少爷一起进门的时候,赶紧一骨碌爬起,追问道:“少爷刚回来吗?怎么不派人通知一声,也好让我去接你啊!” 张书堂笑着摆摆手:“无妨,骑着马回来的,走得快!” 第一百零八章:回家 张书堂应付一声,继续问道:“老爷呢?有没有在家里?” 老黄指了指主屋,道:“老爷中午喝了酒,正在睡着呢,我这就去喊!” 老黄欢喜的朝着主屋走去,一路大呼小叫道:“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张书堂从怀里拿出半路早已分好的银票,一人塞了一沓:“这是你们的那一份。” “书堂,你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家又不缺钱,先放你这里吧!”李陵却是并不接受。 曾阿牛也说道:“对啊,书堂哥,你这一次去郧阳,不说官场打点了,单单是修建营垒,招募人手,就需要很多银子,还是先收着吧,等以后赚了钱,再给我们不迟!” 张书堂从两人眼神里看出了坚定,他也不再劝,只是笑道:“如此,就多谢兄弟们了!” “说的什么话!”李陵哈哈大笑道:“就当是属下出资与上官合伙了,这一次我也要做官商了!” “好!”张书堂锤了李陵一下:“有兄弟我吃的,就有哥哥你喝的!” 曾阿牛笑道:“书堂哥,我呢,这一次我估计是不能够跟着你一起去了,至于究竟能不能跟你一起,还要看家父的安排。 但是,这些银子,就算是小弟先一步投资了,等书堂哥到时候赚了大钱,我可是要分红的啊!” 张书堂哈哈大笑,他明白两人故意这么说,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不让气氛那么尴尬。 “郧阳以后就是咱们的老巢了,别的我也不说,守备所内,都有大家一套宅子!” 张书堂知道南阳也只能保持两三年的安生时间了,今岁的剑奴入关抢劫,可是祸害了好多地方,甚至山东全境,河南一部,都笼罩剑奴的兵锋下。 在剑奴退去之后,农民起义又席卷北方数省,郧阳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流民攻破,然后在河南大地横行…… “那感情好!”曾阿牛笑嘻嘻的道:“我可要一套大宅子,最起码也要七八进的大院子,若是少了,我就住在你的守备府不出来了!” 张书堂笑道:“好,你给我图纸,我给你盖!” 李陵则是吊儿郎当的道:“书堂啊,多的表哥不要,只要给我七八十个庄子,三四百个佣人,我只要做一个土财主就好了!” 李陵与张书堂相差不过是两个月,两人又打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是深厚。 张书堂闻言,徉怒踢了他一脚:“好你个李陵,有这等好处,我还做个甚的守备,不若咱俩换换,你去做守备,我来做财主!” 三人大笑! 下人王婶听到了张书堂的声音,垂着手,走出了厨房,她的两只手上,沾满了白色的面糊。 “呀!少爷回来了啊!我正在揉面蒸馍呢!少爷吃饭了没,我这就洗了手给您做去!呀!还有李少爷、曾少爷也回来了啊!都别走,很快饭就好了!” 王婶欢喜的话语都不连贯了! “王婶,你别忙,”曾阿牛、李陵赶紧开口:“我们吃过了呢!” 王婶急忙找来水盆,一边洗手,一边道:“那先在客厅坐一下啊,我来烧开水,这就沏茶!” 看着忙碌个不停的王婶,三人只得进了屋。 这时候张一山已经起来了,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都一起回来了啊!” “张伯父好!” “姨夫好!” 李陵与曾阿牛笑着问好道。 接过黄伯递来的毛巾,张一山擦了一把眼睛:“别杵着了,都坐,都坐!” 三人在一边坐下了,张一山却是对黄伯道:“去一趟曾府、李府,就说小的们回来了,让他们今晚都过来吃团圆饭!” 说来也是奇怪,曾阿牛的母亲,因为当年曾父在北镇抚司的时候,抓捕了一个大盗,然后被那贼人的同伙,夜里摸上门来,给杀害了。 李陵与张书堂的母亲,乃是亲亲的姐妹,两人的母亲,也都在两人小时候就去世了,相差还不到一年时间。 有人说这是因为两姊妹关系太好,张家与李家关系又是几百年的铁交情了。 因此,两姐妹路上孤单,便把那一个也叫走了…… 这三人却都是自小便没了母亲! 曾阿牛小时候因为曾父忙于公务,顾不上搭理,很是邋遢,因此,不得张书堂的喜欢,但是他与李陵关系却不错,算是张书堂圈子里的外围人物。 三个老男人都没有续弦,又都是南阳官场上的人物,因此三家的长辈一直都是比较亲密的。 这一次,三个小的一起北上,倒是让三家的关系更进一步,尤其是融入南阳不深的曾家,倒是借着张李两家的人脉,扎深了不少…… 晚宴很是丰盛,三家都不是差钱的人家,又加上三个小辈长达近两月未归,因此,今日的这一桌,竟然是比年夜饭还要丰盛的多!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张书堂他们这边的规矩是——先吃饭后喝酒。 待吃了个七八成饱,酒席被撤了下去,王婶端上了下酒菜,黄伯从后院挖出陈年老酒,六人酒杯交错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已经是稍微有了酒意,张一山开口道:“书堂,将这一次北上的经过说说!” 张书堂放下酒杯,道:“阿大,姨父,曾伯父,这一次我们三个送陈大人北上……” 待张书堂说完,三个官场浸淫许久的老人,当即齐声开口道:“这么说——五王子已经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说完,三人都笑了! 李陵之父李东诚笑道:“这下就好了,我看那些一直与我们作对,站在五王子一脉的那些人该怎么办!” 曾伟志则是开口询问道:“陛下登基以来一直励精图治,想必对于书堂贤侄自有封赏吧!” 曾伟志知道,南阳卫的保世子派,一直以来都是以张家为中心的,因此这一次的封赏,也自然是会以张书堂为主的。 只是,他家乃是锦衣卫的出身,在南阳府做不了世袭罔替的职务,因此,怕是要不了多久,朝廷的调任就会到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宋玉 “那里啊阿大!”曾阿牛将张书堂因为顶撞陛下,因而被廷杖的事情说了…… 张一山当即心疼的看向张书堂。 当听到张书堂离开京城的时候,却因祸得福,被赐予郧阳守备的时候,又是当即大喜。 郧阳守备啊! 那可是节制了包含南阳府在内的四省八府之地啊! 妥妥的封疆大吏啊! 张一山与李东诚两人大喜过望,顿时碰了一杯酒。 倒是曾伟志听闻之后,眉头紧皱。 “曾老哥,这是喜事啊,三个小家伙这一次都高升了,曾老哥怎么反而皱着眉头呢?” 李东诚不解的询问道。 “哎!” 曾伟志长叹一声:“若是我料的不错,陛下怕是不会招我回京了!” “不回就不回!” 张一山道:“老哥留在这里,南阳官场上层的流官我不敢说,但是底下的世官们,没人敢跟老哥作对,这一次,可不仅仅只是书堂他做了郧阳守备这么简单!” 李东诚笑道:“对啊!这一次之后,整个南阳官场,将被我们这一派系彻底占据,此后我等就是南阳的风向标!” “两位老哥的意思,伟志明白,只是,糟糠被人刺杀之事,某还没有亲手报仇,是以,心中难以平复啊!”曾伟志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当初他性情大变,为了调查杀害妻子的凶手,得罪了很多人,因此被调到了南阳来! “曾伯父可否听小侄一句?”张书堂举起酒杯道。 曾伟志举杯应了:“贤侄只管说!” 张书堂笑道:“阿牛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因此,叔父想报仇,我自然支持,别的我不敢说,豁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当年婶婶之事,背后的牵扯一定很大,若不然,也不会让叔父你一个锦衣卫百户,都惹不起!” 曾伟志顿时明白,张书堂这是想要知道当年之事了,他长叹一声,打开了心底的秘密: “当年运河之上损耗颇多,很是有些不对头,那时候魏公公还没有掌权,便暗中命令我彻查此事。 我查到了运河大使与此事有关,这时候却是刚好又得知了有贼人盗窃了运河大使一份重要的东西。 就在我将歹人逮住,想要带回镇抚司衙门审讯的时候,却是不曾想到,驿站里竟然有人袭杀了那厮。 其后,我家中便有歹人窥觊,但是那时候我正处在懊恼之中,因此没有在意。” 他自嘲一句:“因为身为锦衣卫,你们也知道,自然是得罪的人太多,被别人观察、威胁之事,多不胜数。 哪知道就是这一大意,竟然被……”曾伟志哽咽起来。 一个浑身遍布刀疤的汉子,一个为了王命出生入死的汉子,竟然红了眼…… 张书堂皱眉:“若是小侄所料不错,伯父必然是掌握了什么账本之类的!” “不是账本!” 曾伟志道:“是一块玉!”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贴深藏在外衣之内的玉佩,亮出来到:“就是这个东西,我一直参悟不透他的秘密,这东西乃是那贼人临死之前交给我的,还说了一句什么信物!” 曾伟志灌了一口酒:“这件事阿牛一直不知道,不是我不告诉他,而是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啊!” 张书堂接过玉佩,发现就是一块普通的饰物罢了,只是样式却要为古老的多。 曾阿牛早已泪流满面,却是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背负了这么多。 至于母亲的死,除了心灵的上的那一点揪动,曾阿牛却是没有多少悲伤,因为母亲死的时候,他还不记事。 这时代除了画像之外,有没有相片什么能保存样貌的东西的,对于一个没有丝毫模样记忆的人,曾阿牛的确是难以提起悲伤。 张一山接过玉佩,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肯定的道:“这是宋玉!” “宋玉?” 余下五人懵懂的看着张一山。 张一山解释道:“你们看,这玉佩上面雕刻的图案,每一丝每一毫都是栩栩如生,甚是灵动精致是不是。 唯有宋朝的东西,才有这个特征!” 他继续道:“宋朝因为连续出了很多对书画造诣很高的皇帝。 常言上有所效下比行焉,皇帝都偏向艺术,这低下的百工还不尽力的提高技艺啊! 因此,宋朝的东西,看起来缺少了唐朝的大气磅礴,也没有我朝的刚硬骨气,但,却是最为精致的! 因此,我可以肯定,这是宋玉!“ 他从自己身上接下了一个玉璧,递给曾伟志道:“你比比看是不是,这一块也是宋朝的,大约是宋微宗时期的玩意。” 李东诚也从身上取下了一块玉佩,递了过去:“这是我朝福建产的美玉,算不上精品,但也是难得一见了!” 众人仔细一比对,果然! 两块宋玉在线条的处理上,果然是要比明玉稍微精致一些,甚至,若是不仔细观察,几乎都难以发现出来。 但是,正是因为这一丝的不一样,让宋玉看起来却是要灵动很多。 怎么说呢,就像是同样的两个东西,宋朝的那个因为某些线条的流畅,以及在收尾部分的细微处理,让他看起来却是要流畅的多。 “宋玉……” 曾伟志呢喃道:“宋玉,这与运河贪污之事,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回答不上来了! 张书堂大胆的提了一个推测:“会不会是这是一桩案中案,或者是这里面有一个牵扯到了宋朝的事情?” 曾阿牛茫然的看着张书堂,这个南阳年青一代保世子派的灵魂人物,都言心思细腻,难道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不过是一块古玉,他竟然联想了这么多! 张一山道:“也许是牵扯了——宋朝就存在的家族里面去了,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块玉绳洞上面的磨损要比下面大得多! 身为宋玉,本就是价值很高的东西,就算是被人佩戴,自然会时常放起来保养,一定不会造成这么明显的损耗的。 第一百一十章:运河贪污 从这个玉佩上面的损耗来看,当是几百年来一直都被人佩戴在身上,才有的样子!” 众人仔细看去,果然曾伟志拿出来的这一块,栓绳的洞口,都已经成了椭圆形了! 而张一山的那一块玉,玉佩上面的半部分洞口,果然没有那么大的磨损。 曾伟志不消多看,已经明白了必然会是张一山判断的这样。 “一个库大使,那里能牵扯的那么深呢?” 就算是时常破案的曾伟志,也头疼了,他不过是调查一份贪污案罢了,为何牵扯那么深! “或许还不止!” 张书堂喝了一口酒,冷静的分析道:“从伯父后来的遭遇来看,这件事必然牵扯到了很多有大能力的人来,甚至,大部分的官员都在为此事打掩护,若不然,以伯父的政绩,岂会被流放到了南阳!” 是啊! 南阳可一直都没有锦衣卫常驻,以曾伟志的遭遇来看,那些人怕是要让他们父子常驻南阳了! 张书堂挠挠头:“伯父,此事不急一时,若是伯父放心小子,此事,就让小子试着查一查。 当然能不能找出原因,小子不敢打保证!” “我自然放心你!”曾伟志开口道:“只是,那库大使已经换了两拨人,贤侄打算怎么查? 实话实说,我自己现在都摸不着头脑!” 张书堂轻轻一笑:“伯父是当局者迷啊!” 哦? 众人纷纷看来,这小子的意思是? 张书堂嘴角微勾:“伯父,你是为了查探运河贪污之事来的,这库大使也不过是他人推出来的挡箭牌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伯父当初死盯着库大使不放,甚至以为是库大使派人杀害了伯母,这思路本就是错的!” 他自信的笑笑:“一个库大使,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曾伟志微微点头,如此分析的话,怕是他还真的钻了牛角尖! “运河贪污由来已久!” 张书堂为自己的推理解释道:“这件事,已经有了很长时间了,就算是我处在几百里之外的南阳,也有所耳闻! 我朝有才能的清官并不少,但是有关运河贪污的事情,仿佛被所有大臣无视了!“ 他环顾一周,看着频频点头的众人,继续道:“敢为曾伯父,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让朝臣集体禁声呢?” “难道是陛下?”李东诚惊慌道。 “就算是王室参与,我都相信,但是唯独不会是陛下!” 张书堂斩钉截铁道:“我敢肯定,历代的皇帝,都不曾参与到这件事里面去!” “你们想想!”张书堂道:“从万历年开始,我朝一直边患不断,朝中缺银的事情,成为了所有皇帝的心头顽疾!” “运河贪污有多少?” 张书堂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两?”曾伟志难以置信的道。 “一千万两都不止!” 什么这么多! 众人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张书堂转向李陵:“你可还记得回程的时候,我特意让你打听了那个住在徐州运河边上的老农,他说的话吗?” “那不是老农!”李陵苦笑道:“那厮是一个老匠户,据他说是修补船只的,五辈祖上起,就在那里住着修船了,整个徐州附近,只要是运船坏了,都是他们那些匠户修补的!” 张书堂点点头:“身份不重要,我让你问的,他怎么说?” 李陵眨眨眼,道:“书堂你让我询问一下,每天大概有多少船经过,都是什么船,每年又有多少船南下北上……” “嗯,他怎么说?” 李陵想了想:“他说若是遇上了转运粮草的忙季,每天最少有百十艘官船北上,若是淡季则最少有三十艘,全年南下北上的次数加起来最少也有两万艘大船。” 张书堂轻笑道:“我虽然没有查询户部每年征收的银两是多少,但是我朝一年的赋税总额,也不过是一千万两上下。 一年两万艘官船上下,这还不说那些私船,我敢肯定,整个运河一年被贪墨的银两价值在一千万两以上!” 这么多! 众人脸色一变。 张书堂笑道:“不要忘记了,粮食不值钱,但是整个北方大地的食盐,可都是经过运河转运的。 这个数字是多少,怕是南北盐务司的主官都无法说清楚!” 曾伟志乃是锦衣卫的人,自然知道朝廷缺银有多厉害,他开口道: “怕是没有这么多,每年铸印局经手的银子,也不过是几千万两罢了,若是区区一条运河,一年就贪墨了一千万两白银,那么大明的银子,才能够支撑几年呢!” “要知道,我大明可是银矿并不多啊,一年的开采量也不过是百十万两而已!” 曾伟志皱着眉头,张书堂的话,有点为人耸听了! 照这个贪污法来计算,整个大明要不了多久,就会没有银子流通了! 张书堂呵呵一笑:“曾伯父,你少算了一个地方!” “哪里?” 开什么玩笑,身为锦衣卫的他,不敢说对大明所有的银矿都了如指掌。 但是大明缺银,银矿更是稀少,他确实知道每一处地方的。 就算是云贵那边,有土司手中掌握了隐瞒不报的小量出产的银矿,但是相比于巨大的缺口,却是不能说明什么了! “书堂别卖关子,快说!”李陵嬉笑道。 “海外!” 张书堂指了指东方,道:“隆庆开海之前的四大家族,每一家族一年的进账,都在五百万两之上,这还不算那些被他们联合起来的小海商赚取的钱财! 因此,我估计大明一年的白银外入量,当在四千万两以上!” 四千万两! 众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天啊,这是什么概念! 众人都不是什么无知的人,几百年的家族积累下来,让他们对大明的朝政了解的清清楚楚。 除了武宗时期,放手让宦官捞钱,以及万历年张居正时期,因为一条鞭法,而国库收入大增之外,大明朝进入了中期之后,每年的各项岁入,加起来也不过是一千多万两银子罢了! 现在张书堂告诉他们,单单是海外的白银涌入,便达到了一年四千万两,还以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缺银子就不叫事! 也就是张书堂他们比较熟悉,才不会认为他在胡扯。 若是别人,我喷你一口盐汽水! 张书堂指着东南道:“现今,福建的郑家,单单依靠收取来回船只的过路费,就攒下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若是船商得不到在国内两倍的财富,诸位以为那些无利不起早的海商,可会那么积极吗?” “要知道在隆庆之前,私自下海可是要杀头的啊!” 张书堂轻笑着,抛出了自己判断的依据! 曾伟志皱眉:“就算运河一年贪墨千万两银子,书堂认为此事,谁能给得压下来,不要忘记了,朝臣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对啊,这么大的利益,参与者必然是一个难以估算的人数…… 人数一多,难免会有人觉得分赃不均! 自古人们可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若是有人觉得自己受了屈…… 这么大的基数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二莽人—— 我得不到,你就也别想得到了! 这可是持续了无数年的生意,参与者怕是难以以万来形容的,若是协调不好,自然有人直接揭秘出来! 但是,运河贪污之事,至今仍然没有揭露出来,就很是说明背后黑手的厉害了! 张书堂轻笑。 他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脑海里的那一群被他称呼为疯子的人,早已将一切告知了他。 这天下,哪怕是皇室,在这么巨大的持续利润下,都压不住群臣,而唯有…… 曾伟志轻笑道:“书堂,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对方势大,我们势单力孤,你放心,阿牛已经长大了,我要看着他娶妻生子,抱了抱孙子,我在图复仇的事情!” “伯父能够看得开,这自然是极好的!”张书堂笑道: “其实,我想说的是,伯父何必急在一时,请想想看,当初伯父来到南阳的时候,不过是带了十几个人,但是伯父若是现在有事,能够找到多少人呢?“ 张书堂轻笑道:“别的不敢说,两三百精于训练的士卒,还是能够为伯父凑齐的!” 他自信的笑笑:“伯父可知道若是三年后、五年后,亦或是十年后呢?” 曾伟志眼神一亮,对啊,这小子已经是郧阳守备了! 身为锦衣卫,虽然他远离京城,但是,镇抚司衙门还是会将一些不太重要的消息,通传下来的。 陕北的乱子,曾伟志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而郧阳,恰好卡在了陕北南下的通道上! 假以时日,这小子还真的未必做不出一番事业来! 也就是说,他说的还真的可能达到! 张一山瞬间明白了张书堂的意思,常言道:知子莫若父,他明白自己的儿子,这是在拉拢曾伟志了。 张一山的眼角抖动一下,郧阳守备,那可是一大片的山区,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的化外之地! 书堂这一次进京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猜到了什么? 曾伟志还没有想到这么多,毕竟虽然张书堂一直都是孩子王,但是! 他曾伟志可是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自然是不将这一群小屁孩看在眼里。 “书堂啊,伯父真的很感谢你,你们兄弟几个,一定要好好的!” 曾伟志拍拍张书堂的肩膀:“你把阿牛看做兄弟,我很是欣慰,只是这事牵扯太广,你还是不要牵扯进去了,不然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安心啊!” 张书堂在桌子底下的脚,踢了李陵一脚。 李陵会意,当即道:“伯父,看你说的,我们都是大小一块长大的,该帮的忙一定会帮的,我倒是觉得书堂有句话说得对——暗中积蓄实力,暗中调查,待时机成熟,可将那些坏人一网打尽。伯父既然等待了好几年了,何不继续等待几年呢!” 李东诚与张一山也在一边劝说着,曾伟志幽幽的叹息一声,开口道:“罢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再看吧!” 张书堂嘴角弯起,他知道若是不说服曾伟志,他极有可能丢下已经成年的曾阿牛,独身前去报仇的! 势单力孤的曾伟志,怎么可能是那些老奸巨猾之人的对手。 别的不说,单单王在晋为什么支持陈奇瑜,让自己做了郧阳守备,他都没有猜明白! 更何况几乎所有文臣都参与其中的运河贪污案呢! 一场酒宴,一直吃到了深夜,众人才各自散去。 余下的日子里,三人各自出面,去寻找各家的子弟,拜访各家长辈,研究带去郧阳的人员。 王府卫不比别的地方,本就是不差钱的,因此卫里的余丁倒是很多。 得知张书堂要去郧阳担任守备,与他们一贯交好的家族,自然是恨不得将家中的余丁,全部塞过去。 没有人嫌弃自家的子侄建功立业的,眼见郧阳守备设立,正是占据位置的大好时机,他们怎能放过。 因此,当张书堂委婉的表示郧阳守备乃是从无到有,朝廷有没有拨下一两银子,他想要设立却困难重重的时候,不消张书堂细说,各家都拿出了存银,交给张书堂。 甚至还有人告诉他,别的事他们搞不定,但是缺银子这事,那就不叫事! 两百多年的积累下来,跟着王府早就攒下了花不完的金山,单单是张一山就在那天晚上交给了张书堂一万两银子的存票,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吴家出八千两白银,至于职位…… “哎呀,书堂啊!咱们可是两百年的交情了,今日书堂你出息了,做了守备,我吴家的这两个小子,就交给你了! 至于职位,贤侄你看着办,都是实打实的亲兄弟,你还能让这俩小子吃亏不成!” 张书堂只得暗暗记下来,给这俩小子一个试百户一个总旗的位置! 到了别家府上,不待张书堂说明来意,别家大叔早就知道张书堂正在招收属下,二话不说:“老侄啊!听说你建设守备所缺点钱?” 张书堂尴尬的点点头,都是几百年的老关系了,他怎么还意思呢! “你看看你这娃,咱们是什么关系,自打太祖那一朝,就是铁打的兄弟了,别的不说,我把你三个侄子交给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程经济 一沓银票塞到张书堂手中:“这里是一万三千两,老弟你点点!” 面对这个豪迈的按照祖辈关系,应该喊一声老哥的白胡子老者,张书堂只得应付几句,然后留下离开的时期,就落荒而逃…… 丁家就一个儿子,想要谋取一个百户的职务。 “什么? 你许出去的百户已经有二十个了!” “没事,这都不叫事,贤侄你一直都是小一代里面最有才的那个,叔相信你,找个别的理由不就解决了,哪怕是暂时低一点也没事,以后再说么! 况且,贤侄你的人品,我还能不放心吗?” …… 因此,不过是七八天时间,他就攒下了近百万的存银,甚至还有一贯对立的那一派,也是携带重礼求上门来。 甚至,就连对头王司正家里,也是坐不住了,当即携带三万两白银上门。 王司正知道五王子倒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因此,他要求也不多,这三万两,就当是赔罪了,自家的子侄,不! 嫡子! 我将家里的嫡子交给你,让他去吃吃苦,不不,贤侄不用给他安排什么职务了! 依我看,亲兵就好! 至于不服管教? 没事! 从今天起,你的话就是我的话,这小子不听话,该打打该杀杀!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况且王司正家里虽然与他作对,但是那天晚上朝着他动手砍伤他的那几家,早在传出他被封为守备的时候,就畏罪潜逃了! 张书堂只得笑着应了。 自己这一脉,这一次跟着他走的可是足足有一大半的子弟,留下的这些还真的干不过王司正一脉! 看到王司正都亲自登门赔罪,余下的那些家族,纷纷拿着厚礼登门道错。 因为之前一直都与保世子一脉作对,因此这些人拿来的东西,倒是都比张书堂本派系人家送来的多,几乎都是多了一半的样子! 因此,还没有等到离开的日子,张书堂家里就放了两百多万两的银票。 甚至还有十几万两的白银! 倒是吓得张书堂赶紧召集了兄弟,日夜防守起来! 唐王府内,朱硕熿这几天惊吓的够紧。 本来张书堂返回南阳,他还想治罪张家,哪知道第二天就传来了张书堂已经做了郧阳守备的事情! 老王爷当即就病了! 囚禁世子致死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从陛下对张书堂的封赏来看,这一次,他怕是逃不脱了! 因此,就算是五子朱器塽一直在叫嚣着要杀了张书堂,却被老王爷下令关了起来。 甚至,囚禁了十六年的世子之子——他的亲孙子,也被放了出来,甚至,一应吃穿上,本来隔了一层的朱聿键,按照道理是要减少用度花销的,但是,老王爷也是下令与五王子看齐,甚至还稍有超出! 不过有了张家等一向支持他们父子的臣子出面讲解,朱聿键倒也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一被放出来就对老王爷感恩戴德…… 有了朱聿键的信任,张书堂知道就算是自己这一脉走了一多半人,也足以在南阳站稳了脚跟! 算算银子,发现已经足够用了之后,张书堂便不再守在家中,他带上李陵,前往西市而去。 此地有一个专业人才,张书堂必须要带走了! 至于迁移户籍所需要的一切,这种小事,自然是难不倒张书堂,他不过是透出了口风,第二日便有官吏上门将张书堂需要的一切送上。 西市依旧人来人往,炎热的夏季里,牲畜粪便被晒得发烫,释放出了难闻的刺鼻臭味。 然而穿梭在牲畜行里的人们,却是各色表情都有,有刚刚买了牛,正喜悦的摩挲着大牲口之人。 有做了买卖,正不顾嗓子冒烟,大声吆喝路人的中人。 也有不知何故变卖了家中牲畜,正一脸哭丧的唉头叹气者。 牲畜行的墙根边你,甚至还有一人正嚎啕大哭,听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竟然是赌输了钱,借了利滚利,然后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好卖了家中的老牛…… 张书堂摇摇头,好一副众生百相啊! 李陵暗啐一口,道:“书堂,人家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日我算是体悟了!” 张书堂瞥了一眼不顾墙根的牛羊粪,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嘶嚎的男子,道: “不顾自己能力,而沉迷赌者,那是活该!” 一个牵着羊羔朝回走的路人接了一句腔:“他就是活该,昨日赢了几个大子,便以为那销金窟就是一个善茬了,枉我还劝他,竟然硬生生的非要进去,这下可好,不过是一晚上,便将家中的老黄牛给输了!” “这就不是活该,这是该杀了!”张书堂冲那人点点头,牵着羊羔的路人善意的笑了一下,继续走了。 “哎!”李陵叹息一声,这就是没办法,人家拉你,都无法唤醒你那贪财的心! 常言道:你想要人家兜里的三块碎银子,人家想要的是你的身家性命! 那等地方,就算是赌坊不出老千,单单抽水也足以稳赚不赔了! 假若参与的人数固定,钱资固定,最后吸干钱财的除了赌坊,再无他人! 因为赌坊每一把,都从赢家那里固定份额的抽水啊! 更何况又有几个赌坊不出老千呢? 两人摇摇头,走入了牲畜行里面。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那程经济今日没有拉到客人,他竟然低着脑袋,还在吧咋着旱烟袋呢! “喂,老程!”李陵冲着程经济招呼一声。 程经济一抬头,枯瘦的脸上顿时堆上了笑:“哎呀,竟然是两位贵客!” 张书堂揉揉鼻子,这里面的味道可真的浓! 程经济看惯了脸色,怎能不明白两人都不是待在这种地方的人。 “两位贵客,不若我们出去寻一个清静的地方再谈?” 上一次这三人的出手,可是并不小气啊! 至于和李老爷的磨价——商人不磨价,那还挣得什么钱! 只是,今日为何不见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呢? 当日,他们仨可是一起来的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买马 出了牲畜行,两人才觉得鼻子好受了一些,寻了间酒楼,李陵定了一个包间,小二将三人请了进去。 “敢问客官,今日可是有大买卖?”程经济小心翼翼道。 张书堂转转茶碗,笑道:“那一群山西商人,可在城内?” 程经济笑道:“客官说笑了,小老儿不过只是一个牙人,哪里知道客人们的消息吆?” “那便罢了!” 张书堂丢下一个银锭在桌子上,起身便要走。 酒席都还没有上来,店家不过是送来了茶水便罢了,按理说只需要丢下几枚铜板就可以了,然而此人出手就是十两重的纹银! 程经济眼神一眯,他知道许久不见的这两人,怕是发了大财! 他心思流转,顿时堆满了笑容:“二位,别啊,虽然老汉不知道那些人在不在城内,但是他们用来联络小人的中人,却是还在的。” 张书堂转身,他也不坐下,只是站着问道:“某需要马,最少三百匹马,最迟明天晚上一定要送到。” 程经济盘算一阵,明天晚上,也就是说晋人有足够的时间从附近几个县城州府调拨过来,那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他要三百匹马做什么? 程经济还来不及询问,张书堂就掏出了自己的印信,丢给了程经济。 这是当初在通州,那小太监一并送来的。 既然作为经济,程经济自然是能够辨认官印的。 他一翻转,见到下面的郧阳守备印字样,急忙弯腰行礼:“草民参见大人!” 张书堂摆摆手,才再次坐下,道:“某这一次进京,被调任郧阳,手中却是并无战马,不知道南阳城里的那些晋人,可否给某备齐了?” 张书堂盯紧了程经济,若是他有丝毫迟疑,那张书堂就要考虑是不是带走他了! 毕竟,他需要一个能够站在他的立场,给他挑选战马的人,而不是一个与别人同流合污的商人。 程经济当即道:“回大人,南阳城内并没有这么多战马,但是明天晚上之前,大人一定能见到这么多战马。” 程经济笑了笑:“南阳乃是要地,正是东南西北联络的中心,因此,只需要一晚上,晋人们就能调拨足够多的战马!” 张书堂点点头,微笑道:“本官帐下,缺少一个监马司的管事,你跟着本官吧,月俸暂时定为实发一两纹银,同时,你每为本官挑选出一匹好马,就能得到三十钱的赏赐。” 实发一两? 那可是足够一家人生活的高额工钱了,要知道边军的大头兵们,每月也不过是实发两三钱的银子,况且他还有提成拿。 程经济皱着眉头道:“只是小人的户籍是商户,却是不好腾转啊!” 李陵将怀里的文书朝程经济面前一放:“不牢你操心,我们已经办好了!” 程经济看去,发现张书堂竟然给了他一个总旗的位置。 我也是官身了? 程经济程余才大喜,急忙弯腰拱手:“小的多谢大人!” 张书堂笑了笑,让程余才带着两人,去见了那个晋商李德福。 李德福的消息却是要灵通的多,不待张书堂表明身份,他便先行拜道:“草民李德福参见守备大人!” 开玩笑,郧阳守备,这可是掌握了天下四通道之一的商洛通道啊! 那商洛通道,连接关中与宛襄,而后者,又是连接河南道与湖广道的通道。 也就是说若是占据了商洛的张书堂,故意刁难他们,今后他们晋商再想朝这一带出售物资,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当得知张书堂需要战马的时候,不消张书堂细说,李德福便表示半卖半送的给予张书堂三百匹战马。 三百匹战马本来需要张书堂近二十万两白银,但是那李德福只收了他十万两,还表示自己只是一个管事,手中没有太大的权力,若不然,就另外再赠送张书堂一些了。 虽然占了便宜,张书堂却高兴不起来。 从李德福的对应里,他知道这个李德福早就将他升任郧阳守备的事情打探清楚了。 由此可见,整个大明的官场,已经到了多么腐败的地步! 知微见著,那些守卫边关的将领,又有多少人还能一心为公呢? 要知道,他担任的不过是一个内关周边山区的守备罢了,在北方的九边,那里的守备守卫的可是大明的边关啊! 商贾们对于他的拉拢,都已经到了一掷十万两的地步了,那么边关的那些呢? 张书堂不由得想起了斩杀毛文龙的那厮起来,那人可是在辽锦无法无天的很啊,甚至要求皇帝不可以派人节制他! 那么这厮呢? 脑袋里的那些疯子,可是提到了一个什么堡,辽锦明军不做抵抗的就放弃了五十万石军粮…… 张书堂不由得又想起了此时辽东的大旱,他在北京城的时候,可是有从辽东逃回来的百姓,述说了辽东的血腥。 据说,那位老奴可是疯狂的击杀北地汉人…… 只因北方大旱,导致颗粒无收,为了让本族活下去,老奴正在干着节省粮食的妙招呢! 张书堂摇摇头,蜀中的事情不也是那样,人杀光了,自然粮食就够吃了,人少了,人均土地就多了,所谓的盛世,也就出来了…… 八月十六日,刚过完了仲秋,张书堂就辞别了父亲,带着一杆浩浩荡荡的预备队军吏,离开了南阳城。 看着身后近乎两百号身着军官铠甲的军吏们,张书堂心里百感交集,这还没有算上邓州的本家子弟呢,他的编制下,不说是军官了,就连小旗都给预订出去了! 张书堂摇头苦笑,自己只是一个千将啊,若是放在别的地方,顶破天也就是六百多人的样子。 张书堂的打算还是先只招收三四百人,然后慢慢增加呢! 这下倒好,总不能搞出来的守备所,当官的比小兵还多吧! 从南阳前往郧阳,有两条路可走,一条直线向西,经镇平、内乡到西峡口境内,然后乘坐船只顺着均水直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雷公殿有险情 直到均县(丹江口)交入沧浪水(汉水),下船,或者乘船逆流直上,抵达郧阳府治所所在的郧县。 这一条路虽然省力,但是因为均水流量比较小,没有大船通航,因此这么多人,却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运送完毕了! 更何况,他还要前去邓州带上张家子弟呢。 张一山已经书写了书信,告知邓州张家的子弟,在十七日早上便行出发。 南阳距离邓州不过是六七十里的距离罢了,骑马而行,不过是大半天的事情。 因此,张书堂便选择了从南阳直往南,经邓州、光化,然后逆流而上,到达均县之后,就只有一条路了。 因为此地水泽、山峦密布,道路难行,因此这一段乘船逆流却是要容易的多! 所以,张书堂打算到了这里,便将大部分人暂时安顿下来,然后带着小部分人,前往郧县拜访郧阳知府。 邓州的张家庄在城西十里的地方,这里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唯有西北方几十里处的禹山却是格外的显眼。 带上了张家弟子,拒绝了入村休息的提议,分配了战马之后,张书堂继续带众前行。 走这条路是要进入湖广道的,而湖广道与河南道的边界,乃是一个叫做孟楼的小镇子。 说是城镇,实际上这里不过是周围的百姓,自动聚集起来,用来买卖的小街道罢了。 不过这里的历史确实很是久远。 相传春秋时期的孟子,曾经在此地盖起草庐,教导周边的儿童读书识字。 当然,故事的真假已经无从考证,但是,孟楼的传说,在当地却是人人皆知的。 三百余人的涌入,倒是让孟楼小镇上的饭肆一阵忙乱。 不过此地乃是集市,一切材料都是现成的,张书堂一行到时没有停留多久。 在这里吃过了午饭,从孟楼沿着管道继续向西,不过是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雷公殿。 过了孟楼,就已经进入了伏牛山余脉的末尾地段,此地紧邻宛城平原与襄城汉水平原。 因为两边都是平原,因此中间这一段纵深只有十来里的丘陵山岗地带,就显得格外的险峻。 张书堂骑在马上,他看着前方郁郁葱葱的山峦,不由得伸手止住了后方的众人。 “兄弟们,都下马!” “书堂,怎么了?”李陵走了过来。 张书堂皱眉道:“李陵,看到了吗?前方道路狭窄,两边的山岗与道路只有两丈之宽,若是此地有土匪占据,然后乘着我们通过的时候,放倒山顶的大树,就能够将我们前后截断了!” “少主,至于这么谨慎吗?我们可是官军啊!” 张得笑着说道。 “小心无大错!”李陵也看出来了不对,他指着前方的山路,道: “看到了吗?我们需要先下了这一道陡坡,然后还要爬上雷公殿的陡坡,马匹到了那时必定是已经没有了体力,若是有歹人前后夹击,我们可就惨了!” 张得不知道后方的战马上拖着什么,李陵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后方空余的战马,可都是拖着带着现银的马车! 十万两现银,足足六千多斤,单单是战马,就用了几十匹。 就算是歹人不袭击他们,只要拦下马车,那损失可就大了! “结阵!” 张书堂挥手,吩咐众人开始摆阵。 这些人都是军户,大半更是南阳城内王府卫所子弟。 因此,军阵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从小就要学会的技能! 更何况,张书堂这一次带走的,可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闻令而动,乃是军人的本能。 虽然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没有正式职务在身的余丁,但是闲暇时的练习,已经足以让他们保持军阵的整齐。 “你,你,你……!”张书堂一连指派了十多人,对着他们道:“你们跟着李陵,在前方两里处开路,等我们下到谷底,你们就冲上两边高地,给我探查仔细了!” “是!” 众人也已经进入了角色。 张书堂拍拍李陵的肩膀:“表哥,小心点!” “放心吧!” 谈起了正事,李陵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他一挥手,带着十多人离去。 “刘虎!” 刘虎急忙跑了出来,他行了个军礼:“大人,末将在!” “挑选五十名闪射者,归你指挥,护卫在马车两边!” 张书堂轻声道:“第一辆马车上有一个箱子,那里面可是两百万两的银票,若是无法保住马车,一定要给我带走箱子!” 刘虎使劲点头:“大人放心吧!末将可是几个月不曾杀人了!” 张书堂指挥着众人开始变阵,他将剩下的一百多人分成四部分,分别护卫在马车周围,然后,又挑出了张家一些族人,吩咐道: “你们将所有的战马都收拢起来,记住了,跟着马车行动!” “是,少主!” “那我呢?”张得眼巴巴的询问道。 张书堂拍了拍他的肩膀:“马车上的东西,关乎了咱们家能不能发展壮大,你带上红泥湾张家的弟子,给我传令下去,敢有临阵逃脱者,全部斩杀!” 见到少主将他当做了监督队使用,张得不但不颓废,相反还是一脸的喜色。 少主这是将他们当做真真的自己人啊! 若不然,监督的任务,就留不到他们来干。 张书堂扭头,只见旁边有一间车马店,那车马店的旁边却是一个敞篷,想来应该是供过路人喂马的。 看来这里就是孟楼饭肆掌柜说的半店了。 只是诡异的是,大白天本该营业的车马店,竟然没有一个人,然而车马店的大门却是敞开的。 张书堂不由得想起了那饭肆掌柜,见到他们时说的话来:“吆!军爷这是要去剿灭雷公殿的那一群土匪吗?” 张书堂特意问了店小二,才知道原来旧年的时候,有一群流匪占据了雷公殿,过往的客商深受其害。 只是那时候这一群土匪实力弱小,只能挑着单独的行商下手。 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群人忽然胆大起来,竟然先后抢劫了好几个多人的商团。 第一百一十五章:雷公殿的由来 张书堂不知道那一群人敢不敢对着官军下手。 但是,此时他们部队里面可是带着两百万两银子,他不得不防! 此地的山坡都是绵延不知道多少里的山岗。 相传在古时候,此地曾有九条河流并行向南,因此留下了这些河道河堤。 甚至,有人说多少万年之前,黄河是在珠江出海的,这汉水东岸的高岗,就是当年的河道…… 能有这样的传说,就知道这里的陡坡有多么陡峭! 沉重的马车,在下坡的时候,需要士卒们帮忙拽着,以免下滑速度过快。 不过是半里地的山坡,竟然让士卒们出了一身的热汗。 而谷地的平路不过是十几丈远,就又到了雷公殿所在山脉的上坡路段。 有关于雷公殿此地,有一个风行在宛襄周围数十县的传说:据说北宋年间,此地有人曾经生下了一条龙。 那一天是二月二日,在出身的时候,因为难产,母亲昏迷了,他的父亲回来后,推门一看,只见房梁上盘旋着一条苍龙,而自己的妻子则昏迷在床上。 这时候,救妻心切的老父拿起了厨房的菜刀,将苍龙的尾巴砍断了。 苍龙受了惊吓,赶紧逃了出去。 此时,苍龙的母亲醒来,痛哭之下,老父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生下了一个苍龙。 原来,这个母亲曾经前往汉水西面的黑龙潭,在那里梦中与一条黑龙**…… 从此,断了尾巴的苍龙,便白天躲避出去,晚上回来吃奶。 渐渐地苍龙越来越大,能力也越来越强,他每一次呼吸,都能够让庄稼倒地,房屋崩塌,每一次行进,都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天上的玉帝知道此事之后,便命苍龙归位,不可祸害人间。 很多年之后的六月六日,这个母亲去世了,苍龙向玉帝请旨,要去凡间祭拜母亲。 但是因为苍龙乃是雨神,又思念母亲,眼泪落在了凡间就是冰雹。 为了防止苍龙让民间遭灾,于是,玉帝便命令他只能沿着汉水河道走。 可惜的是伤心过度的苍龙听成了只能沿着河岸走。 于是汉水两岸的百姓惨了,在六月六日这一天,当地狂风大作,冰雹铺盖天地…… 民间顿时遭了灾,哀嚎遍野…… 此时,邓州却是有一个厉害道士,他掐指一算,知道这是秃尾巴老苍龙回家拜母。 于是,在秃尾巴苍龙拜完母亲之后,端着一碗面条递给了老苍。 老苍又累又饿,更是思念母亲,导致心神失守,见了母亲当年最爱给年幼的他做的面条,正散发着熟悉的香味,当即大口吃了起来。 等一碗面下了肚,这才发现原来道士手中还捏着面条的尾部。 就在此时,却见道士手掐灵诀,只见那面条化为铁链,当即就缠住了老苍的心肝。 苍龙命门被制,只能束手就擒。 道士命人在邓州挖了井,将老苍关押在里面。 后来有一群和尚,听闻了秃尾巴老苍的故事,就在井的旁边盖了一座十三层的福胜寺,用来镇压秃尾巴老苍龙。 天上的玉帝听说了老苍的故事,心中感慨他对凡间母亲的孝心,于是特许他二月二、六月六外出拜母。 元末的时候,军阀混战,这座十三层的福胜寺毁于战火,明太祖七年,在原址上重新修建了八层高的福胜寺。 在寺庙的前方,有一口水井,井水清澈,有一铁链直达井底。 若是有力气大的人,拽着铁链朝外拉,能盘起很高的一大盘,但是却没人能够拉出铁链的尽头。 因为,随着铁链越拉越多,井水就开始变得发黑,甚至渐渐变黄,只见井内翻滚着,就像是有什么要冒出来一样! 能让人双腿发软,头脑发昏…… (该地,至今尚存。) 而每到雷雨天气,若是炸雷在房屋周围闪烁不停,当地老人就会说这是老苍现身,回来探亲了。 只要拿出菜刀,丢在雨地里,则炸雷自散。 而当地,只要是二月二下雨,则六月六必然下雨,二月二晴,则六月六必晴。 当地的老人们说,秃尾巴老苍在他生辰的这一天没有因为思念母亲而哭泣,就是说明他在井水里呆久了,要乘着六月六天气最热的时候,出来晒一晒龙皮。 于是,在当地,就有了二月二龙抬头,人人都去剪头发的习俗。 这是因为老苍龙出生的那一天,被砍断了尾巴,而人们没有尾巴,只能用头发代替。 六月六,龙晒衣,这一天,则是要去新嫁的姑娘家探望,叫做追节…… 老人们也多在这一天,翻晒冬天的衣物。 而冰雹打在汉水两岸的故事,则基本上十年里都要发生两三次…… 因为,这一天苍龙出来祭拜母亲了…… 张书堂知道这个故事,而前方高岗上的雷公殿,则是当地感念苍龙对母亲的孝心,而修建的建筑。 可惜的是,此时当地百姓的信奉的秃尾巴苍龙,祭拜他的雷公殿,却被土匪占据,此时,只要谁能够驱散了土匪,就能够收获当地百姓的民心! 他摇摇头,自己从邓城走的太过匆忙,竟然没有去看看福胜寺。 至于那口井里的铁链,他可是从小就想要试着拉一拉铁链了! 此时,李陵已经带人爬上了两边的山峰,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发出了安全的信号。 张书堂一挥手,让士卒们推着马车前行起来。 而刘虎带着的弓手,则张弓搭箭,见箭弦半拉开,紧张的盯着四周! 众人知道,这一次若是被劫匪抢了,那他们想在郧阳站稳脚跟,就要麻烦多了! 张书堂手扶在剑柄上,来回打量着四周。 道路从山峰顶端通过,而为了减少坡度,则是将单薄的长条山岗,给消去了中间一部分,成了一个凹字形。 若是有人站在道路两半的凹口上,然后居高临下发射箭支,他们必定死伤惨重。 若是对方知道他们带的有银子,只需要驱赶拉车的战马顺道直走,就会坠落在陡峭的道路底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河西荒地 然后散落一地的银子,必然会被人抢走大部分! 不过好在不知道是张书堂他们人数太多,还是先一步安排刘虎带人占领两边高地,打乱了占据了雷公殿土匪的部署,直到张书堂他们离开,都不曾有人出来抢劫。 过了雷公殿,张书堂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因为这里已经是最后一座高岗了。 前方只剩下两个不太高的山岗,只要平稳的过去了,那就进入了汉水沿岸平原地带,自然不怕土匪袭击。 而前方那些低矮的山岗,若是有人设伏,那张书堂才要笑掉大牙。 在精良的官兵储干部队的面前,敢在没有地利的地方设伏,那将会被这一群等着建功立业的少年,捏出屎来! 士卒们拽着马车下了最高山岗雷公殿的大坡,不由得人人都欢呼起来。 刘虎则是面色阴霾的走到张书堂面前:“大人,我们刚才在山顶上的确是发现了设伏的迹象。” “哦?说说!” 张书堂微微皱眉,自己一行都有战马骑乘,虽然到了这附近,因为有几条山岗,所以速度慢了下来,但是,若是要设伏他们,那么准备的时间最起码也要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就算是有人在设伏…… 应该也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得到了他们要走雷公殿的消息。 刘虎皱着眉:“我们在山顶上发现了一颗已经砍伐了一半的大树!” 张得接嘴道:“会不会是上山砍柴的老农砍伐的?” “不是!”刘虎继续道:“那大树还用绳索牵引着,若是解开了绳索,必然会截断山道的!” 张书堂皱眉:“如此说来,最迟我们在进入孟楼的时候,就被歹人盯上了!” “你们有谁在孟楼发现了不对劲?”李陵接腔道。 众人都摇摇头,那时候走的饥肠辘辘的,哪里有人在意这个啊! 张书堂回头看了一眼雷公殿。 只见隐藏在松柏之中的雷公殿,若隐若现的耸立在道路南段的山脉上。 众人不知道的是,此时雷公殿门前的台阶上,也有一群人正看着他们。 为首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沉声道:“兄弟们,这一单我们吃不下!” “大当家,刚才我们若是硬拼,未必就没有胜算了!只要沿着道路放木头,保管让他们狼狈而逃!” 有一个獐眉鼠眼的土匪说道。 “你不懂!”大胡子瞥了他一眼:“这一群人不简单,若是我看的没错,他们不比边关的亲兵差!” “怎么可能!”獐眉鼠眼惊呼道:“这可是两百多人,哪个内地将领能够有两百多人的亲兵?” “是啊!老大!”有一个脸上一道疤痕,直从眉角斜到嘴角的男子道:“那人才多大啊!就算是边关的那些守备老爷,也不是才几十个亲兵!” “这是直觉,而且我判断,若是我们继续占据这里,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和他们正面碰撞了!” “我不怕他!”刀疤冷哼道: “大哥,我们可是从边关过来的,内地的这一群生瓜蛋子,就算训练的再厉害又怎样,只要一见血,他们就要尿裤子了!” 大胡子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 山脚,李陵道:“书堂,郧阳府按说是管辖这襄阳府的,这一股土匪,我们早晚要打掉!” 张书堂点点头:“别的不说,南阳乃是我们的大后方,此时南阳是要不断给我们运送物资的,等我们在郧阳站稳了之后,也是需要反哺南阳的。” 张书堂再次看了一眼身后的山岗:“这里地势险要,是要好好清剿一番了!” 光化县城在汉水的东岸。 具体位置在今天老河口县城北方两里处。 而从雷公殿过来的官道,恰好从县城旁边绕过。 张书堂命李陵带人去城内买了吃食,然后租下了十艘商船,当即顺着汉水逆流而上。 汉水悠悠,波光粼粼。 流淌了无数年的汉水,清澈见底,而宽度却是足足有一里多。 汉水东岸正因为地势较高,从此地看去,汉水却是地下河的。 而汉水西岸,则因为地势低,因此一旦发大水,汉水的宽度瞬间便能达到十几里。 因此,汉水西岸的土地甚是富饶,当地甚至有了这样的民谚:若是我河西不淹,黄狗都娶大小婆…… 张书堂看着河西岸那一大片为了防止被淹没农作物,而荒芜的田地,他不由得想到,若是在此地设置军马场,倒是也不愁青草。 “老丈!”张书堂询问正摇橹掌控防线的船家。 “不敢当,不敢当,大人有话只管问便是!” 掌舵的船家赶紧弯腰行礼,嘴里告罪连连。 张书堂轻轻一笑:“敢问老丈,这河西之地的荒田有多少,我怎么看到河西那么大一片荒地呢?” 最好的问话方式,就是让对方打开话匣子,而这,这就需要问道对方最擅长的事物上去了。 张书堂知道,这老丈行船一辈子了,最为拿手的就是对两岸风土人情的了解。 因此,他才会明知故问道。 “好叫大人知晓!“船家一边掌控方向,一边回答道:”大人,这河西看似荒地很多,实际上却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田地。 汉水太宽了,而河西则又太平了,若是设置田埂,圈起河西,开垦荒地,工程实在是太大!” 他如数家珍的道:“从均县算起,从那里到樊城,足足有两百里道路,而这么长的河堤,哪能修的起哦! 因此啊,这西边的田地,也就荒着了。“ 他仔细算了算:“要说荒地吗,实际上也不算,因为每家每户都是需要喂养耕牛的,这靠近汉水,青草又好,因此啊,还真的不比种田少多少收成! 再说了家里十来岁的娃娃,下地干活做不动,养羊、放牛却是还能干的,因此啊,单单是指望卖牲口的钱,河西人都不少赚啊!“ 张书堂了然。 原来这河西人的确是精明的很,修建河堤看似一劳永逸,实际上不是那么算的,河西多山,每年山洪颇大…… 第一百一十七章:王勇 若是修建了河堤,挡住了山洪,田地还不是照样被淹…… 实际上也挡不住!要知道汉水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河西实际上已经形成了内湾,山区面积要比平原大多了。 而汉水则又是河西众多河流唯一的归入地,若是修建了河堤,不用说也知道,必然一年都撑不住,就被冲垮了! 这样好哇! 自己的军马场有找落了 张书堂继续问道:“敢问老丈,一般都跑那些线路呢?” “我啊!” 船家打开了话匣子,见到眼前的这一一身将军铠甲的男子,说话还算温和,顿时笑道: “我一般都是在汉水上下来回晃,我这是大船,若是小船倒是可以从唐河、白河等,逆流到南阳那边去,甚至也可以进入丹水上游的诸多河系里。 但是,我这船,就只能跑跑郧县,下面到一到汉口三镇,再远的就没跑了!“ 张书堂笑道:“咱汉江的船应该是也能够去长江的啊,长江一线,老丈有没有去过?” 船家笑道:“年轻时不懂事,常听人说三峡鬼门关,那时候人胆大,不怕死,总想着闯一闯,然后差点死在了那里!” 张书堂笑道:“都说三峡鬼见愁,老汉敢去三峡,倒也真是胆大!” “是啊!” 船家心中对这个年轻的军官很有好感,这年头没有架子的大人可是不多了啊! “那时候人莽,总想着多走走多看看,哪知道差点回不来!” 张书堂笑道:“那三峡难行,这长江三镇下游总不会难行吧?” “也有一处!” 船家认真道:“长江的中游,也有一段,那里河道里面有一座山,若是遇到了夏秋两季,河水猛涨,河流湍急,若是处理不好,也是要翻船的!” 张书堂引入了自己真正想问的:“敢问咱汉水可有险滩?” “什么叫做险滩咧?” 老汉富有哲学性的说了一句感慨:“若是粗心大意,小阴沟里也能翻船。 汉江虽然水流不甚太急,但是均县上游的一段河道里,可是有着大天寺、小田寺,两座岛屿的! 那里也不好过啊!” 他忽然严肃的道:“大人到了小田寺那里可不许说米哦!不然会翻船的!” “为什么?张书堂不解的询问道。 船家叹了一口气:“这大田寺,小田寺,都是有着寺庙的,一座是道士庙,一座是和尚寺。 大田寺的道士们,含辛茹苦的开垦田地,因此岛上田地众多,足够道士们生活,是以,这里的道士并不化缘。 而小田寺的和尚们只有一小点田地,也没有开垦荒山的精神,于是时常用长竹竿,向来往的船只化缘。” 张书堂笑道:“既然是化缘,那便各凭心意,给于多少全看个人想法来了,又何必不能提米呢?” 船家满脸的惊慌,急道:“大人说不得,千万说不得!” 他长叹一口气:“小田寺的和尚之所以懒得开田,不是小田寺无法开垦土地,而是小田寺顶端有一个天然石眼。 这石眼终日朝外流米,说来倒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不管是当日和尚化到了多少米面,每一天流出来的稻米,只够山上和尚当天吃的。 若是和尚化到了足够食用的米面,那石眼便不流米,若是和尚偷懒不去化缘,石眼也不流米。 大人你说说奇怪不奇怪!” 张书堂笑道:“这莫不是岛上的和尚,想来骗人的把戏?” “说不得!”那船家一脸的惶恐:“大人怕是不知晓,有人不信邪,在此地说了如大人这般话语,却都是无端端的便触了礁石,沉没了!” 张书堂一楞,只得不再提起此事,不管是何地,总是有着很多不能说的规矩的! 小田寺石眼流米的传说,远在南阳的他也是知晓的,只是却是没有这么详细罢了! 看来若是以后有时间,也可以上山去看一看这等奇景了! 船家也许是逗了惊吓,竟然不在稍做言语了。 张书堂也不再说话。 汉水比较平缓,此时已经接近了均县地界,汉水东岸已经可以看到很多石头山脉了。 将大部分人员留在了均县,让张德负责带领,张书堂带着五十名士卒,在李陵的陪伴下,朝着郧县而去。 此去郧县因为进入了弯曲的山间河道,因此逆水行舟需要一天的时间。 张书堂召唤李陵、王勇等人过来,他摊开地图,指着汉水流域的数条河流道: “都商议一下,看看我们将驻地选在那里比较好!” 王勇正是王司正的嫡子,当初王司正上门道错,将他交给了张书堂。 刚才在均县,王勇看到张书堂将大多人都给放下了船,而却将自己这个他的对头留在了船上。 王勇还以为自己这一次必然会被狠狠的羞辱一番,毕竟之前的自己可是一直带人和张书堂对着干! 若论南阳城内,张书堂有最恨的人的话,那么必然就是自己了! 此时,见到张书堂召唤自己过来,与张书堂表兄弟一起商量看法,王勇当即就惊诧莫名。 “大人,你,你唤我?”王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废话,你说呢,咱们这一次过来的人里面,可就只有你一个叫王勇的。” 张书堂招招手,示意他快点过来。 “大人,我,我!”王勇眼眶一热,当初自己可是一直与他作对啊! “行了,别墨迹了,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我还能不知道吗?这些年来,咱们都是棋逢对手。 也就是压宝陈大人这一次,我能稳胜你一筹,快来,咱们商量一下!” “嗯!”王勇使劲咬着牙,不让眼泪出来,他不由得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来。 换位思考,若是他站在张书堂的位置上,还真的不一定就会放过张书堂了。 张书堂指着地图道:“都看看,这一次咱们作为郧阳守备,该如何安排诸地才好?” “我认为我们要先行定下交通工具!” 李陵指着地图上的一大片山区,道:“这一片可都是山,若是依靠战马,很多地方都去不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饭要一口一口吃 “王勇,你也说说!”张书堂点名道。 王勇揉揉眼睛,借机将眼眶里多余的水泽擦去,他用变了腔调的声音道: “郧阳地辖四省八府六十二县,最北方达到了大散关,也就是暗度陈仓的那个宝鸡,最南方则是长江边上的监利,最东方到了汝州,最西方则是四川的毕节、北方则是到了宁羌州!“ 王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继续道:“广义上的郧阳很大!” 是啊!郧阳的确是很大! 王勇笑道:“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让大人只掌管郧阳府,也就是竹溪、保康、上津、郧县、均州,这五县了!” 他看着张书堂,严肃的道:“这一次就看大人的心有多大了!” 心有多大? 什么意思? 却听得王勇低声道:“我们都是南阳人,都是王府卫出身,这一次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说句不该说的,我之所以在南阳与大人作对,那是看到了不该看出来的!” 张书堂眯着眼,沉声道:“继续说!” 王勇的手指在郧阳抚治范围内画了一个圈:“陛下可没有说明大人是郧阳府守备,还是郧阳抚治守备,这一片区域乃是天下至中,只要拿下了,何愁……” “禁声!”张书堂低喝一声:“圣君在上,休敢胡说!” 王勇低声道:“大人,王勇是什么人,这么多年的争锋相对下来,大人还不清楚吗? 某活着,只为了权利,正因为我看到了天下即将大乱,才有了在南阳卫与大人争执的出现。 这一次,可是天赐良机啊!别的不说,单单天下四关,郧阳有其三,我等就该拿下! 况且就算是圣君真的翻了天,逆了气运,我等也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啊!” 他茫然的眨着眼睛:“我们是奉旨办事啊!” 李陵微微点头,此地大半都是山区,算不得重要的地段,但是,正因为靠近汉水流域,又使得粮食不缺。 由此看来倒也是一个当做根基的好地方。 “金边银角草肚皮,此事休得再提!”张书堂点了点地图。 他的用意很明显,虽然郧阳控制了陕西一部,但是关中平原并不在郧阳范围内,虽然名义上郧阳辖下有汉口三镇,但是最为此时天下的四大镇之一,若是张书堂敢将触手伸到哪里,就会被人连根拔起! 更可况,北边的货物集散中心朱仙镇,也在郧阳范围边上。 这里实在是太敏感了啊! 三人都是几百年大家族教导出来的嫡子,自然没有人是傻子,张书堂的倾向,两人都听了出来。 王勇的手指在汉水西岸绕了一个圈:“书堂兄弟,说句实在话,咱们这一次,来明的肯定不行,但是这河西一带,可是没人在意的山区,我们走迂回路线,静待天下大势,未必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李陵也接腔道:“当年元末大乱,陈国珍等先行发起割据,最后得了天下的却是起兵最晚的太祖。 而今天下,陕西变乱已生,我们坐镇此地,若是他们壮大,可以借着剿灭叛乱的时机,发展自身,若是他们失败,我们依旧做郧阳守备便是。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对策,我们也可以拿来试一试么!” 张书堂沉默良久,才开口道:“还是先行挑选一个驻地吧,这才是眼前最为重要的!” 王勇指着地图道:“书堂,我的思路是这样想的,你看看对不对啊! 郧阳地区多山,很多地方道路几乎不通,要向站稳郧阳,只有倚仗水运,你们看,不管是竹溪、保康、上津、还是新分出来的郧西,倚仗水路,都可以直接抵达,就算是商洛通道,也可以直接抵达的! 至于北方的陕南大地,只要绕过几十里山路,一样有水路到达!” “那就定下以水路为主了!” 张书堂一锤定音。 王勇与李陵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手指放在了均县上,齐声道:“既然定下水路,诸地当在此地,也必须在此地!” 张书堂笑道:“倒是与我想的一样!” 王勇继续道:“书堂,郧阳有五关,那五个地方一定要尽快占据,这才是我们站稳了郧阳的根本!” “慢慢来吧!” 张书堂道:“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 …… “大人,郧县到了!” 船家靠了岸,张书堂结算了船资,然后道:“老丈可以在此地等我们一天,若是明日我们不曾返回,则会派人知会老丈一声。” “没事,没事!” 船家笑道:“大人尽管去,老儿我也是要休息一天的,毕竟逆水行舟实在是太累了!” 一行五十几个穿着铠甲的人,朝城内走去,倒是让久不经战乱的郧县百姓一阵错愕,只看到他们是朝着府衙方向前行后,百姓们才放下心来。 一百多年前的那一场绞杀,可是让郧阳百信死伤太多…… 郧阳虽然是山区,但是郧县所在的却是一个小平原。 张书堂几人发现,此地竟然比大多数府城都要富裕一些。 走在大街上,不管是街上的主干道,还是大街小巷,都铺就了砖石。 甚至主干道上还铺就的是青色的青石板。 郧阳多山,这种青石最是多,因此只要是有人力,就能够开采出足够的青石板。 甚至接到两边,很多房屋的跟脚都是青石砌起来的。 “这是一个好地方啊!”王勇感慨一声。 张书堂见他又有了拿下此地的心思,不由得轻咳一声,提醒道:“此地可不是南阳,我等初来乍到,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被人告知了府衙……” 他扭头,看着一众随从,低声道:“在这里都要老实一点,这等地方,若是有心,杀死几个人,朝山涧里一埋,找都找不到!“ 众人一凛,急忙点头。 府衙门外。 张书堂递上名帖,开口道:“请告知府主,就言新上任的郧阳守备前来拜访。” 郧阳守备? 门人仔细看了张书堂一行几眼,郧阳什么时候有了守备了? 张书堂从怀里取出官印,给门人看了,然后又掏出一锭银子,塞给门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郧阳知府 那门人这才转身进去通报了。 “兀那贼子,实在可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客,连官身都没有,也敢借故刁难。”李陵不岔的道。 ”休得胡言乱语,“张书堂呵斥一句,低声道:”宰相门人三品官,咱们身在屋檐下,该低头就要低头!“ 不多时,那门人再次返回,脸上堆满了笑,他拱拱手道:“小人见过守备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张书堂笑了笑:“府主能够在百忙之中抽时间见某,倒是让某感激涕零啊!” 他扭头吩咐众人在门口等着,只带着李陵、王勇进了府衙。 “大人,请!” 门人领着众人三人,去了偏院,这时候有一个山羊胡子老头已经在等着了。 “张大人,我是唐大人的师爷李崇,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老爷正在办公,这不,特意让小人先接待大人一下,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那山羊胡子李崇笑眯眯的说道。 郧阳知府实际上是准省级政权“郧阳提督抚治都御史行台”,简称“郧台”。 实际上,若不是郧阳周边的经济能力不行,地理位置又太过重要,此地怕是早就单独建省了。 “李先生身为郧台西席,先生肯来见某,某高兴都来不及了,又和谈怪罪呢!“ 张书堂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亲切的上前,借着拱手行礼的当口,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 师爷李崇用袖口掩饰着,瞄了一眼银票,见到是一张一百两面值的票子,当即脸上换成了真诚的笑容。 “张大人远来辛苦,请,请到偏院用茶。” “李先生请!”张书堂伸手虚引。 两人互相让了一番,这才并肩而入。 侍女送上了茶水,李崇轻笑道:“敢问大人,不知可否去了巡抚衙门?” “不曾!” 张书堂笑道:“我也是刚刚上岸,这便先来知府衙门探探路了。” “哈哈!” 李崇轻笑:“确实应该,梁巡抚公务繁忙,需要掌管全治下,大人先来问问路,也是应该的。” “是啊!” 张书堂笑道:“两巡抚执掌着八府地区,事务繁多,我先行拜访唐知府,然后再行请梁巡抚裁定,却是应有之意了!” 李崇轻叹一声:“这些年来郧阳属地还算是少了一些,若是辖境最大时,郧阳达鄂、豫、川、陕四省毗连地域九府七十一州县。 共有郧阳府、襄阳府、荆州府、夔州府、承天府、南阳府、汉中府、兴安府、商州府九府七十五县。 那时候,郧台的事物才叫一个忙碌呢!” 郧阳地区不管是巡抚还是知府,因为地理位置太为重要,毕竟掌管了三关么,因此平均每一任龙头,还做不到两年就要离任。 两人说了一阵,李崇起身告辞。 张书堂知道这是他要去告诉唐知府去了。 不多时,一个身着从三品文官服的官员就走了过来。 只见他大约四十来岁,生的肥头大耳的,一双几乎都看不到的眼睛,正在滴流滴流的转个不停。 张书堂急忙起身:“下官张书堂见过唐大人!” “坐坐!” 许是得到了好处的李崇还算是办了事,这唐谦吉的神色还算不错。 “听说你是朝廷新任命的郧阳守备?” 唐谦吉坐在椅子上,问了一句。 看他的神色,张书堂就知道这人也是打自骨子里就看不起武人的。 他拱拱手:“五月的时候,下官跟着陈德州陈大人一起进的京城。” “陈德州?” 唐谦吉思索一番,李崇急忙趴在唐谦吉的耳朵边,轻声道:“大人,应该是河南道分手的的那个陈大人。” 虽然文人看不起武将,但是文官之间却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更何况朝廷有流言,似乎是陈奇瑜要代替梁应泽成为郧阳巡抚。 毕竟他是去年做的郧阳知府,任职应该会还有半年到一年的样子,而那梁应泽可有很大几率,要在今年就换人了! 实际上若不是今年冬,剑奴就要绕关而入,侵略大明各地,然后整个三年,朝廷都在忙着制裁各地官吏,没有时间管这里,他们也的确是要换人的。 “哦,可是陈玉铉陈大人?”唐谦吉问道。 “大人英明,正是陈德州大人带下官去的京城。”张书堂心中冷笑,果然还是要借着陈奇瑜的名头来办事啊! 眼见即将是下一任的上官,派遣心腹前来此地打前站,唐谦吉也不再低看张书堂了。 他招招手,唤过一个下人:“吩咐下去,老爷我今晚要给张大人接风洗尘!” 郧阳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实际上正因为此地不被外人重视,因此大多数的山民,却是很是富庶的。 晚餐很是丰盛,当然入乡随俗,郧阳的老三样确实不能少的。 三合汤、蛤蟆咕嘟、清蒸翘嘴鲌是不可少的,还有五香豆腐干、碗糕、瓦块鱼等美食。 至于主食,却是酸浆面。 既然是接风洗尘,岂能少得了酒,一大坛黄酒见了底。 吃饱喝足之后,才是谈正事的时候,张书堂开口问道:“唐大人,陛下任命下臣做这郧阳守备,下臣初来乍到,对于郧阳却是陌生的很,不知唐大人可有见解教导?” 唐谦吉轻笑道:“既然如此,本官便明说了,郧阳之地,山多地少,故此平原地带却是极为紧缺的。 别的不说,但看看郧阳三衙同城,就知道这里的为难之处!” 张书堂皱眉道:“不敢让大人为下官之事耗费太多心神,下官想要询问大人,不知何地可以作为守备衙门的诸地呢?” “这个?” 唐谦吉沉吟一番,道:“既然你是陈大人的人,本官便说几句心窝子话。” “还请大人不吝赐教!”张书堂拱拱手。 “赐教谈不上,就是一点经验之谈,你身为武官,若是在这郧县,却是太难做的,不若将诸地放在别处,这样倒是轻松一些!”唐谦吉拍了拍张书堂的肩膀,大有亲兄弟的意思。 张书堂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因为传言陈奇瑜将要来郧阳做巡抚,却是正正的唐谦吉上司。 第一百二十章:有钱就有好处 他这是在借着自己,讨好陈奇瑜呢! 张书堂笑了笑:“唐大人的这番话,却是妙极,下官记住了,不知唐大人以为下官驻扎均县怎么样?” 均县? 唐谦吉思索起来:均县正好在郧阳府的管辖之外,却是归属郧阳巡抚的,而郧阳守备却是含糊的很,即可以说是郧阳府一地的守备…… 若是字面含糊起来,却是也可以说是郧阳巡抚地界的守备了! 如此看来,倒是驻在均县也不会有错! 唐谦吉深思一番,猛然醒悟,这莫不是陈奇瑜为了最快的接管巡抚的位置,特意派来的帮手? 若是如此,就该将此人的驻地放在均县了! 他点点头:“均县地理位置重要,虽然离郧阳府的竹溪、上津、保康三地有点远,但是却离商洛更近,这倒是一个好地方!” 张书堂轻笑:“唐大人,陛下这一次派下官筹备郧阳守备,却并没有开支赐下,不知府里可否……” 唐谦吉顿时变了脸色,他哭丧着脸道:“小老弟你这是不知道啊,郧阳乃是穷地方,税收并无多少,府库里……” 张书堂轻咳一声,打断了唐谦吉继续哭穷。 他从袖笼里拿出一沓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下官来的匆忙,却是忘记给大人带点土特产了,这一点是兄弟们凑起来的心意,还请大人不要推辞!” 唐谦吉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摞银票,心中快速的估算了一下,发现大约有三千两的样子,顿时换上了笑脸: “书堂你说的什么话,你是郧阳守备,我是郧阳知府,我们这是文武共济,齐保大明么!“ “太见外了,兄弟你太见外了!” 唐谦吉嘴上说着,手上却是不慢,当即一扫桌子,将银票收了起来。 捏着袖笼里厚厚的一沓银票,唐谦吉笑道:“你麾下的儿郎,也是为了大明出力么! 既然是大明的汉子,本官岂能让他们衣食无着了!” 他转身对着正在一边殷勤布菜的李师爷吩咐道:“咱们再穷再苦也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啊,吩咐下去,着府库的的粮食拨付一万石给郧阳守备营,另外,这一批的徭役调拨三千过去,帮守备府修建军营!” 李崇在一边忙不迭的点头。 张书堂笑道:“多谢大人了!” 单单是一万石粮食,就比他拿出来的银子要多多了,更何况还有三千民夫,这可是一个宝啊! 别的不说,单单是修建军营,有了三千民夫,他就会省下很多钱财了! “兄弟你放心,只要差了什么,只管来找哥哥,我这知府给你撑腰!”唐谦吉大拍胸脯。 “多谢老哥了,多谢老哥了!”张书堂连连拱手:“有老哥帮衬,小弟我就轻松多了!“ 唐谦吉心中估算一番,按照惯例,拨付给张书堂的一万石粮草是要扣下三成的,也就是说给他了七千石粮草,这还是有点不足的。 他想了想:“眼下虽然还是秋季,但是却要早早准备冬衣了,老哥我就另外拨付给你一批布匹,加上千斤棉花吧!” “哎呀,这感情好!”这倒真的让张书堂感动了。 看来看人还是不能只看面相啊! 看着老奸巨猾的一个人,做事情也是有着规矩的,此人分明是没有将徭役的民夫计算在内了! 虽然自己不使用粮草,装入府库的粮食,唐谦吉也是不能变现的,但是,就算是人家不给,张书堂也没有办法不是。 看来这是一条可以长久经营的关系了! 他再次抱拳:“敢问老哥,我却是还要去一趟巡抚衙门的,不知对于梁大人,老哥可有教导?” 唐谦吉挥手让一众下人出去,他低声道:“兄弟,这话老哥我只说一遍,出了这个门,老哥可是不认的哦!” “老哥你说笑了,兄弟我们今晚谈的可是风月啊!” 的了,这是一个明白人! 唐谦吉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梁大人的任期即将到期了,你去了京城,也知道在京城活动是需要金银的,因此,巡抚衙门的府库里虽然按照规定是没有粮食的,但是,有关的军械却不少,故此,你可以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 “小弟明白了!” 张书堂点点头,看来还有在官场有一个知心人好啊! 就算是这个唐谦吉是为了投靠下一任巡抚陈奇瑜,才对他真心相告的,但是,有了唐谦吉的指点,他却是要少走很多弯路了! 按照唐谦吉的办法,张书堂在第二日又去了巡抚衙门,那个梁应泽果然像唐谦吉说的这样,不过是五千两银子,就送给张书堂价值八万多辆的军械。 工部拨给郧阳的武器,因为没有守备士兵,指望那一点衙役,却是难以消耗多少。 离开了郧县,张书堂当即乘坐舟船南下。 这一次他去的时候不过是五十人,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三十人。 那二十人被他留在了郧县,接收两位大佬大营的粮草军械了。 均县是一个小地方,就连县衙也是破破烂烂的,知会了均县县令之后,张书堂便选择在两河的交汇处,在北方那一处内湾,修建营垒。 两百名军卒早就扎下了简易营盘,只等张书堂拿来正式的文书了。 有了郧阳巡抚的文书,张书堂再无后顾之忧。 “得子,派遣军士,前往周围集镇招收兵卒,记住了我部每月有三钱银子实发下去!” “是!” 张得早就想大展身手了,当即领了命,带着人离开了。 张家的族人都是识字的,再则又有一杆南阳卫储干的帮助,因此一个小小的招兵告示,倒是不要张书堂操心。 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范伟,这是一个自从小时候就跟在李陵后面逛赌场的老油条。 “范伟,我让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大人!”范伟回到道:“均县共有匠户一百一十户,其中能够制作火器的铁匠只有十家。” “虎蹲炮呢?” “大人,均县并没有制作虎蹲炮的匠户。” “罢了,带他们来见我!” “是!”范伟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工匠 脑袋里的那些人交给他了一套新式的制枪法,据说这法子做出来的火枪,却是比大明使用的三眼铳还要厉害! 对于火枪,张书堂并不陌生,这时候大明的军队里装备的火枪已经达到了三成。 不过因为火枪质量低下,容易炸膛,会将士兵炸成瞎子,因此愿意使用的倒是不多。 脑袋里的那些疯子们,告诉他未来火枪乃是主流,但是最为关键的却是火帽的制作。 这是一个什么玩意,张书堂不知道,那些疯子们也告诉他火帽不好做,但是燧发枪却是有足够的条件制作了。 张书堂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玩意,但是单单是听说那东西省略了火绳燃烧的时间,只要扣下扳机,就能击发,张书堂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个突破性的东西。 不多时,工匠们被带了进来。 说来还是感谢梁巡抚。 正是梁巡抚经不住张书堂的银票炮弹,当即给了他征兆郧阳军户的权利。 出现在张书堂面前的是十几个穿着破破烂烂衣衫的中年男子。 甚至人人脸上都带着烫伤。 张书堂知道这是打造铁块的时候,被溅起来的火星烫伤的。 甚至张书堂敢肯定若是让这些人撩起衣衫,胳膊上、肚子、胸膛上被烫伤的地方肯定更多。 见到这些受苦了一辈子的匠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张书堂轻笑一声,招呼他们做下。 “不敢,不敢,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 十人中,一个看似更年长一些的男子说道。 张书堂轻笑一声:“别紧张,本官找你们过来,是想改善一下你们的生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将军再闹什么幺蛾子。 张书堂继续道:“不知道诸位每日所得可够吃饱?“ 这个世道,咋可能吃得饱? 众人彼此看着,却是不敢说话,最后那个年长的再次开口道:“不敢欺骗大人,吃不饱,家里的孩子每天只能喝粥度日。” 张书堂追问道:“若是本官记得不错,朝廷着匠户制作东西,都是会给与钱财的啊,为何会不够吃呢?” 众人沉默了,就连那个年长的也不敢吭声。 张书堂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谁告诉我原因,这些钱就是谁的了!” 众人彼此看着,却是没人敢上前。 一个年轻一点的匠人唯唯诺诺的道:“小人知道。” 张书堂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铜钱递给他,笑道:“说说吧,放心,本官只是好奇,不会治罪的。” 那年轻人说道:“太祖定下的银钱,当初的时候,是足够制作兵器的,甚至还稍有富裕,足够全家吃喝了。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不说铁锭了,就连炼铁使用的煤炭,都涨了价,如此下来,朝廷拨付的银钱就不够用了!“ 张书堂轻笑:“怕是还有一点你不敢说吧!” “大人请饶命!” 那年轻人赶紧弯腰请罪。 “起来吧,本官说了不会怪你们,就当是我们在谈心了!” 张书堂伸手招呼那个年轻匠人起来,他叹息道:“最为主要的是朝廷拨付的银两虽然已经不够打造武器,但是,你们也亏不了多少,让你们纵然是不轮值,常年劳作,也无法填补窟窿的,是因为朝廷发下来的银钱,根本就不足! 我说的对吗?“ 张书堂扫视着众人。 十几个工匠彼此对视着,却是微微的点点头。 张书堂笑道:“跟着我吧,帮我打造东西,我已经禀告了巡抚衙门,梁大人授权本官,可以再郧阳诸地征兆匠户。“ 年长的老者开口道:“敢问大人,朝廷的轮值怎么办?“ “本官既然让你们跟着本官,自然帮你们搞定!” “不知大人打造需要什么?” “火枪,帮我的守备衙门打造火枪!”张书堂轻笑。 “大人,这可是掉头的事情啊!” 大明虽然匠户遍布各地,但是并不允许将领们私自打造火枪,若是被人查到了这可是重罪! “本官的守备府是千户的规模,按照惯例,本官可以配备三百到五百杆火枪,本官已经从郧阳府库领取了四百只火枪!” 他招招手,让人拿来一根火枪,然后递给了在场的工匠。 “你们自己看看,这等东西能够给士兵使用吗?他们可是本官的兄弟!” 众匠人一接过火枪,就知道这东西若是敢使用,打不了十发弹药,就会炸膛。 因为,为了节省开支,印钱不足需要自己垫的匠人们,只得粗糙的打造枪管,以免因为锻打,粗铁变少,不足以完成兵部下发的任务了。 说到底,老朱当年定下打造每一种兵器的价格的时候,并没有将文官们的贪污,和通货膨胀考虑在内。 两百多年的安定下来,现今的物价比大明开国的时候,贵了好几倍都不值,当年同样的银钱,能够打造的东西,现在只能粗糙烂制了。 甚至在文人们的野史上,还出现了天子赏赐的尚方宝剑杀不死牛,军部下发的头盔,被人一箭射穿的故事出来。 陋规与通货膨胀却墨守成规,使得出现了大明的匠户,被三王带到剑奴后,打造的武器竟然比大明的还要精良的趣事出来…… 于是,后世的一群假装头上有着金钱尾之人,竟然鼓吹野猪皮的科技,比大萌高级起来…… 同样的人,同样的东西,为何造出来的东西却是相差迥异呢? 这里面的东西,多少人看破了,却是在装糊涂啊! “大人!”匠户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是草民不用心打造兵器,而是草民也要养加糊口啊!” “起来吧!”张书堂摆摆手,他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在做纠缠。 “本官给你们铁料,一应花销皆有本官开支,你们只管给本官打造火器,每月本官给予三钱白银。” 三钱? 三钱也只能让他们一家吃饱而已,不过这倒是比给官府做活好多了。 张书堂继续道:“这是俸禄,除此之外,还有奖赏,每完成一件本官下达的任务,都有奖励下发!” 第一百二十二章:火器坊 张书堂敲敲桌子,询问道:“若是给你们足够的东西,平均每一天,你们一个人能够打造多少火枪出来?” 老者开口道:“回大人,这个是要分种类的,每一种枪支制作时间是不一样的。 若是制作鲁密铳,熟练地工匠三天可以制作两支鲁密铳,若是制作鸟铳,则一天就能制作一支,若是抬枪,则最是容易,两天就可以制作三支,若是三眼铳,则两天一只,至于连子铳、十连珠铳,因为比较繁琐,则需要三天左右,才能打造一支出来!” “连子铳?十连珠铳?”张书堂来了好奇心,他开口道:“说说这两个!” 张书堂惊诧的很,这老头,连这个也会做?这玩意懂的人可不多啊! 那老者苦笑一声:“大人,不要被这两个火枪的名字迷惑了,这东西虽然犀利,但是,却是有很多弊端的!” “连子铳是嘉靖年间创制的一种连射式手铳。”老者开口解释道: “它铳身铁质,后安木柄,自铳膛中部向后装填若干用纸筒包好的火药,火药筒之间的空隙用引线连接,并在铳身开一个圆孔,垂直插入装着铅弹的铁管。” 听着很是厉害的样子,这是张书堂继续道:“那发射的原理呢?” 老者用张书堂拿来的火枪,在一边示范道:“第一枚弹丸在铳膛中与火药筒相接触。 发射时,先点燃第一节火药筒中的火药,将第一枚弹丸射出。 射毕后,第二枚弹丸自动落入铳膛中,第二节火药筒中的火药,恰好被第一节火药筒中的药线点燃,将其射后依次进行,一次点火可以发射数枚至十几枚弹丸。” 张书堂骇然,试想一下,若是对面的敌人手中的枪支,能够连绵不断的发射子弹,那将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他想的更多,若是先行假装溃败,然后将手持连子铳的士兵埋伏在半路上,等敌人蜂拥而来的时候,士兵一起起身,手中的火枪连绵不绝的喷射着弹丸,敌人纷纷倒地…… “这连珠铳很厉害啊!为何军中不见装备呢!” “大人这就是一个妄想!” 老者苦笑道:“这连珠铳、十连珠铳实际上是一种思路,就是在枪管上面开个口子,装入多颗弹丸,枪管里面则装入多发所需的火药。 这连铳射不远且不说,为了让火药、弹丸自行落下,两者之间必须要留下空隙……”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大片伤疤:“大人,这是小民当初试射的时候,因为连续不断的火药迸射,而留下的印记。” 张书堂苦笑,说到底还是疯子们一直提起的气密性的问题。 这样的设计实际上已经是后膛枪了,因为缺少气密性方面的认识,在火药燃烧的时候,会有烈焰顺着缝隙朝外漏。 这样的东西,若是大规模装备了,当场就能让士兵造反。 这是自杀,不是杀敌啊! 他不由得想起了疯子们说的事情来,后膛枪必须要保证密封性,若不然是不如前膛枪的! 老者犹在苦笑:“这还不算,这东西最为危险的就是前面的火药燃烧,会发出很大的热量,安放火药的时候,稍微不注意,就会让整个枪膛里的火药一起燃烧,然后就——炸膛了!” 原来这就是一个实验室的产物啊! 张书堂沉思一会,开口道:“那,我的工坊里就制作鲁密铳,抬枪,在做一件射程短一点,可以随身携带的短铳!“ 老者继续道:“听大人的意思,似乎是只做在山区使用的?” 张书堂赞道:“聪明!” 老者继续道:“抬枪可以打一两里之远,鲁密铳的的射程,当在三百步以内,若是满药可以射三百步,但是威力已经不足以杀人。 手铳的射程只在十余步之间,大人这三样结合起来,倒是精妙!“ 虽然这家伙明显就是一个枪械大师,但是张书堂的眉头却微微拧着,这老头对枪支这么熟悉,他到底是谁? 见到张书堂皱眉,老人隐约猜出了他的想法,他叹了一口气: “不瞒大人,我家祖上本是的军器局的匠户,九边放开铸造火器的禁令之后,便被调拨与陕边。 初入陕边的时候,因为文臣武将们都还比较重视,因此每日所得还能养家糊口,后来,上面发下来的银钱被克扣的越来越厉害,这便逃了进来……“ 该死的文官! 该死的官僚! 该死的陋规! 张书堂捏紧了拳头,身为大明的基层军官,他自然知道这时候的克扣有多么严重,说是三成的陋规,实际上层层剥削下来,到了底层手中,一两银子难以剩下一钱…… 大量有技术的匠人,得不到养家糊口所需,而选择了逃户…… 比如这个郧阳,明初的时候,因为这里地势险要,于是在四周设置边关,不许百姓进入,当初可是荒无人烟的无主之地…… 到了成化年间,此地甚至出现了史上最多人口的大起义,参与者多达百万以上! 此时,又过去了一百多年,此地究竟有多少人口,却是难以统计! 张书堂粗略估计,最起码当在两百万、甚至三百万之上! 因为郧阳一代的山太多了,山山沟沟的,随便找个地方开垦,官府就不可能察觉! 他长叹一声,朝廷的事情他管不到,上次因为毛文龙之事,张书堂已经伤透了心,这个时候,自己就只管自己吧! “本官欲要成立火器坊,你们就是火器坊的工匠。” 张书堂看着一众人愁眉苦脸,明显是担忧又要饿肚子的样子,轻笑道:“本官给予你们的待遇,乃是实发。 自我开始,不管是有何人胆敢克扣你们,只管前来找我!” “还有!”张书堂继续道:“不管你们生产出来了什么枪支,只要能按时完成我规定的任务,都有赏赐可拿,赏赐的比例,根据你们个人制作的数量多少来获得,每个月我会给与你们平均一两银子的赏赐!” “大人说的是真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缺粮的危机 那个年轻的匠户当即忍不住了,率先开口询问道。 张书堂呵呵轻笑,他知道这是这群人在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财力,毕竟大明的军户也不是一个有钱的地方! 而他又是空降的守备,能够有多少钱财呢? “李陵,打开给他们看看!” 张书堂冲着一边的李陵挥挥手。 李陵笑着上前,掀开一口口箱子。 只见大厅内的百十个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一箱箱银子。 张书堂带到郧阳的十几万两白银,并没有使用出去,相对于只装了一箱的银票来说,十几箱白银,六千多斤的重量,带给穷苦人的震撼,却比两百万银票带来的感官更为巨大! 十余个穷苦了一辈子的匠户,眼睛都直了…… 我滴个乖乖,这么多钱,几辈子才花得完啊! 匠户们都留了下来,对于除了做枪,再无一技之长的他们来说,能够二话不说,先给他们一两白银安身的上官,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 第一天招募的士兵已经带了回来,有两百多准军官在,根本就不用张书堂亲自训练。 他只是在训练之余,提出了多喊喊“保境安民”的口号罢了! “努力训练!”军官们在士卒队列里面大声喊着。 “保境安民!”士卒们满头大汗,口号却是异常的响亮。 张书堂站在城墙上,看着操场上热火朝天正在卖力训练技能的新兵,心中不由得感慨道:这是我立足的根本啊! 守备城寨的左侧,三千民夫已经在山坡边修建了一座座砖窑,这是用来烧制修建营垒的砖块的。 王勇跟在张书堂身后,看着热火朝天的场景,笑道:“书堂,这就是我们的根底!” “是啊!这就是我们的根底!” …… 流入郧阳的流民越来越多了,听逃过来的灾民说——陕北今年的大旱再次扩大,甚至整个陕西都近乎颗粒无收。 郧阳市面上的物价当即涨了一成…… 好在郧阳繁华的地方,都是依靠河流的,因为陆路不便,因此水运格外的发达,故此各地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得知均州的守备处正在招人,灾民们纷纷朝这边涌来。 “书堂,你定下的银钱实在太高了,我们招收的士兵都已经达到两千人了!” 李陵皱着眉头:“这还没有算上那些开垦田地的民夫,若是全部加起来,我们控制下的百姓,都已经有五万人了!” “银子还剩下多少?” 张书堂询问道。 “书堂!这不是银子的事情!”李陵难得的认真,他正色道:“虽然银钱足够我们支撑到明年秋天……” “但是,不要忘记了现在还不是逃荒的高峰期,明岁夏麦收获之前,那才是春荒时节啊! 到时候吃不上饭的陕西百姓,势必涌入郧阳,咱们的政策不改变,必然有大量的百姓涌入的,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李陵紧皱着眉头:“现在市面上的粮价已经涨了一成了,这可是初冬啊!若是明年春荒时候呢?咱们这一点银子又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 张书堂笑道:“我不是已经派了人去襄阳收粮食去了吗?放心吧出不了错!” 李陵叹息道:“虽然襄阳乃是产粮区,但是不要忘记了,陕西那边逃难之人太多,单凭襄阳一地,是不足以支撑的。” “那家里边怎么说的?” 李陵继续道:“姨父他们已经在联系粮商了,预计第一批粮食将在本月底才能到达!” 张书堂点点头,继续道:“李陵,我们占据了均县,不要忘了这个地方的长处,这可是水利通达之地啊!长江水系,四季皆可通航!我们可以安排船队去江南购粮!” 去江南购粮? 李陵疑惑道:“为何要舍近求远?” “怎么,表哥最近忙的人变傻了?” 张书堂调侃一声,解释道:“走陆运运过来的粮食,因为沿途的耗费,必然价格昂贵。 大宗货物的交易,唯有水运,才能将价格控制在最低的范围内!” “这么说,你早就思量好了,要去江南购粮是不是?”李陵这才明白了张书堂为何坚持之前的政策,不做改变。 他询问道:“那你准备让谁去江南?” 张书堂想了想:“刘雄怎么样?” 刘雄? 李陵沉思一番:“这小子母亲是江南人,他又素来狡猾,让他去江南,吃不了亏!” 既然熟知南阳诸人秉性的李陵,都觉得此人合适,张书堂一挥手,让人前去传唤。 不多时,刘雄被喊了过来。 “大人,你找我?”刘雄正满身的灰尘,他刚刚从建筑守备大营的工地上过来,一口水还没有喝呢! “刘兄,你对江南的米了解吗?” “江南米?”刘雄轻笑一声:“大人,你说错了,江南现今产的米还不够自己吃呢!” “什么?” “真的吗?” 张书堂与李陵异口同声的惊讶出声,他们还准备利用江南米,来渡过难关呢!。 “是的!”刘雄笑了笑,解释道:“我娘是苏州人,这个你们都知道。 江南那边早在百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大规模种植桑树了,因为种桑养蚕的收益要比种稻谷来得高啊! 既然大量的稻田,都种了桑树,江南米的产量,自然就下滑了。” “那江南运送朝廷的米,是从哪里来的?” 自从成祖定都北京之后,大明这两百多年间,便一直都是将江南的产出,补贴到北方。 尤其是北京城,一众官员加上家属仆从,有太多不事生产之人了,这都是需要别处物资填补的。 而北方因为干旱,不产水稻,故此,北方所使用的大米,都是南方运来的。 刘雄道:“这个我倒是知道,江南的米都是越南、南洋那一代运过来的,那边盛产大米,稻谷很是便宜,运到江南还不到六钱银子,江南那边的粮商便以一两的价格卖出,却是大赚啊!” 也许是有一个商人出身的母亲的原因,这小子虽然生于军吏世家,却是不爱舞刀弄棒…… 第一百二十四章:王自用 刘雄更爱经商,这一次为了让儿子重操父业,刘父就将他塞给了张书堂。 “给你一个任务,带上二十万两银票去江南给我买米,记住了,试试看能不能当做定金,能够拉来越多的粮商,你的功劳就越大!” 张书堂当即决定了人选。 张书堂的决定倒是让刘雄大惊: “书堂,你就不怕我卷着银票跑了?” “朝哪跑?”张书堂轻笑:“你敢跑,不用我去追你,伯父就能打断你的腿!” 虽然张书堂说的轻松,刘雄却知道张书堂对他的信任,这可是二十万两银票啊! 他当即站直了,沉声道:“请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嗯,准许你带上二十名士卒,去收拾一番,明早就出发吧!” “李陵,你去给他拿钱!”张书堂接连吩咐道。 李陵本来想问张书堂要那么多米做什么,见到张书堂不愿意解释,他也不在询问,当即离去了。 张书堂搓搓眉毛,前天,陈奇瑜给他来了书信,说是朝廷已经任命他作为陕西道的右布政使,并且在书信里,隐晦的提到了陕西缺粮的事情。 张书堂明白,这是陈奇瑜来寻求帮助了。 商洛古道虽然难以行走,但是给陈奇瑜运去一些粮食,支援这个帮了他诺多的老大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况且,他知道作为布政使的陈奇瑜,手中必然掌握了大量的金银,这却是他的燃眉之急。 正如李陵所说,虽然张书堂并没表现出来,但是银钱不足的事情,早已经压在了他的心头。 这些时日,虽然做的事情没几样,但是两百万银票已经花去了三十多万,加上刚刚给刘雄的二十万,可是只剩下一百五十万两银票了啊! 郧阳多山,更多矿,张书堂急需的硫矿、硝矿都不少,只是因为郧阳实在是太多山了,运输不便,因此,对于民众他自然是需要的极多。 这样一来,他招募的军士越多,后勤压力也就越大,自然就需要更多的百姓了。 这就是一个恶循环,在各项开支之间达到平衡之前,他需要无数的金钱填补这个窟窿! 好在因为将驻地选在了均县,因此他这个郧县守备做的事情,郧阳知府无权管,襄阳知府不好管,至于郧阳巡抚,这个八府大佬,因为自认为即将离任,更是得到了张书堂给的好处,自然是也不会管他。 有权管理的傅姓均县县令,见到张书堂营地的大头兵们,每日隔着均水将士卒拉出来野练,那震天的口号、噼里啪啦炒豆子一样的放枪声,早就吓的他腿软了。 反正张书堂招募了那么多的流民,倒是让他治下没有了饥民,这都是他的政绩,一来二去,他也就不管了。 …… 大尖山是均水与汉水夹角处的一座大山。 因为郧阳地区几乎全部都是山区,又山高林密的厉害,因此江洋大盗、土匪流寇,失败了都会朝这里一躲,除非朝廷发几万大军来搜山,否则别想找他们出来。 历史上的张献忠和罗汝才,便曾假降明廷之后,躲藏在谷城与郧阳的大山里,休养生息。 此时,大尖山上也有一群匪寇躲藏。 他是陕西绥德人,叫做王自用,去年跟随王嘉胤发起灾民起义,今年王左挂和苗美进攻韩城,被洪承畴击败,苗美在战乱中失了踪。 而王左挂则投降了洪承畴,作为王嘉胤的同乡,王自用藏在死人堆里,亲眼看到了不听陕西三边总督杨鹤命令的洪承畴,大肆斩杀降兵…… 王自用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了,依靠着死尸烂肉活下来的他,恍惚间想起了郧阳一百年前的那一场盛大规模,多达一百万人的造反。 心中一横,王自用来到了郧阳。 哪知道,郧阳这里,因为群山密布,河溪遍地,倒是不曾遭灾,百姓衣食无缺。 于是他又来到了均县…… 就在他想要焚烧百姓的房舍,采取在陕西时候的办法,裹挟流民造反的时候,均州忽然来了两百多军士。 看着自己这二三十个人,七八条枪,王自用就知道硬干毫无胜算,于是躲了起来。 只是长久的躲藏,倒是让这一群悍匪变成了野人一般…… 好在大尖山上面有一间破道观,王自用等人杀死了道士,倒是有了遮雨的地方。 “靖海将军!” 有同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匪徒走了进来,开口道: “将军,不能再等下去了,虽然山间也有野兽,我们衣食不愁,但是这里可没有盐,道观里的那些粗盐,早就吃光了! 若是我们不吃盐的时间长了,弟兄们没了力气,那就杀不动了啊!” 虽然这时候的人们,不知道为什么不吃盐就会没有力气,但是几千年的传承,倒是让人们记住了祖辈流传下来的经验! 王自用皱眉:“羊蛋兄弟,没有盐倒是不怕,到时候多吃两顿就将力气补回来了。 我怕的是若是下山动了手,必然是杀不绝的,侥幸活下来的百姓,向那一群狗官告知了我们的动向,到时候我们可就惨了啊!” “将军,那我们就全部杀光!” 躺在稻草堆里,正低头在裤裆里捉虱子的另一个起义士兵,站了起来嚷嚷道。 “将军,在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举起手,让众人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他的指甲上有挤死了虱子后的鲜血。 “你们看,血都变色了,在这样等待下去,我怕是连刀子都提不动了!” “你们的意思呢?”王自用扭头询问剩下的几个流寇。 到了这个地步还跟着他的,都是积年的悍匪,或者是手上有了太多人命的,明知道自己投降之后活不下去,那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了! “将军,那就干吧!” 另一人也站了起来:“我已经打探好了,北方的布袋沟里,有一个小村子,人数不多,大约是四五十户的样子,我们兄弟拿下来刚好不吃力!” 王自用一咬牙:“那就干他娘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洗村 “干他娘的!” …… 郧阳多山,河流两边的平原实在是太少,于是,很多百姓就搬到了山夹落的小块谷地里生活。 因为相对于四周的大山,这些山谷都是很深的谷底,因此便被称呼为这个沟,那个沟的。 这布袋沟,也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大尖山上有清泉,顺着山势蜿蜒而下,滋润了山北面的一块谷地,这一地方不知怎么的被布袋沟的先民们发现了,于是便搬迁来了此地! 身处荒山之内,除了食盐、铁器等少数不能自产的东西之外,山民们并不需要太多的与外界接触,更不会闲着没事,就去外面的集市上晃悠。 这样也是为了防止被官府知道后,会派人过来统计田地,然后还要交税…… 因此,此时山顶来了一群土匪的消息,布袋沟的百姓还不曾知道。 王自用等人潜伏在村落后面的山坡上,为了不放走一个百姓,他们还故意等到了天黑! 因为外出劳作的山民,天黑之后,为了防止野兽袭击,是必然要回村的! 百余年的深山生活,让布袋沟的百姓都变得非常的淳朴,甚至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了。 长久的安逸生活,让他们失去了警惕心,悲剧发生了…… 王自用带人翻过了一人高,只是用来防备野猪、虎狼的低矮围墙。 按照约定,流寇们四散开来,依次朝村庄中间杀去…… “踢踏、踢踏!” 脚步声响起在最东北角那一家院子里。 正在堂屋吃饭的山民,听到了院子里的脚步声,一边朝外走,一边开口问道:“谁呀,这时候过来,吃饭了没?” 怪异的腔调王自用听不明白,但是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饭菜,倒是让许久不曾吃到过炒菜的王自用食指大动。 回应热情出门迎来乡民的,是一柄雪亮的刀芒! “娃子,快走!” 端着饭碗的妇人,见到了丈夫倒下的一幕,他急忙推着几个子女,要他们快点进屋躲避,而自己则冲向了房门,她必须要关上房门,若不然—— 儿女们将没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然而,母爱的伟大,并不能换回一个早已变了心的暴徒的仁慈! 女人终究是女人,只有在文明的世界里,女人才能翻身做主…… 透体而过,滴落着血液的长刀,无情的告诉了这个女人——女人与男人之间的差距…… “你个坏人,你杀了我阿大、阿母!” 躲在房门后面瑟瑟发抖的孩童,见到父母先后惨死,不由得冲上来喝骂道。 回应他们的,是一柄带着他们父母血迹的长刀…… 相同的一幕在每一处上演着,这群因为活不下去的农民,早已经变成了早已失去了良心的暴徒…… 躲藏在山涧,与世无争百余年的山村,今夜遭受了毁灭之灾。 王自用杀死了一家人,却是丝毫没有愧疚,一脚踢开犹自还在抽搐,挡了他去路的小女孩,他走入堂屋坐了下来: “嗯,真香!” 王自用也不嫌弃,就这桌子上,也不知道是谁的剩饭,大吃了起来。 长久的不吃盐,让他的体能下降的厉害,不过是杀了几个手无寸铁的山民,王自用发现自己的小腿肚已经在颤抖了。 虽然他的刀,划开对方气管的姿势依旧稳健,但是,王自用知道,若是再不补充盐分,他将变成一个废人。 身为流寇,若是拿不稳刀子,那就毫无地位的,会被派去做填平护城河的炮灰的。 两盘菜下肚,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物机能的自我防护,王自用发现自己的腿不抖了。 他大踏步的走出,脚底在半凝固的鲜血上打了一个滑,也不曾让他的眼神在死尸上停留一息! 王自用吃了一顿饭,发现村里的喊杀声消失了,只留下此起彼伏的女子哭嚎声。 以及,流寇们难以入目的欢笑声…… “怎么样了?”王自用抓住一个正在妇人身上忙碌的流寇,询问道。 那流寇急忙提起裤子,回答道:“将军放心,我们已经按照分配,全部搞定了!” “那就好!你去告诉兄弟们,乐呵乐呵可以,但是不能给我放跑了一个人!” “好的!” 那流寇以为王自用有抢夺他玩物的意思,遂留恋的看了一眼被他斩断了双脚的妇人,前去传令了。 王自用丝毫没有看正在苦苦哀嚎的妇人一眼,他朝着村子中心走去,那里是村子里最富裕的一户人家。 躲在半山腰的时候,王自用将整个山村看得一清二楚,村落里最中间的这一间乃是典型的四合院,其他的人家大都是偏厅的格局。 “将军!” “将军!” 见到王自用过来,正站在死尸堆里抢夺财物的流寇急忙行礼问好。 “都是自家兄弟,不要为了财物而伤了和气,能让的就让让吧!” “是,我们知道了!” 正在为了一件金手镯,而争的面红耳赤的两个流寇,不由得纷纷放下了手中夺了一边的手镯。 “将军,我两个一起攻下的这里,其他的我们都已经分配好了,只有这个手镯无法分配,还请将军做主吧!” 王自用笑了笑:“不就是一个手镯吗,先放在我这里,等以后在找到另一个差不多的首饰,你两个一人一个,不就好了嘛!” “都是自己兄弟,不要为了一点小财而闹不愉快,毕竟大家还要并肩战斗的!”王自用说教道。 听到王自用如此说法,两名流寇只得应了。 “快点收拾收拾,咱们要换地方了!” 两名流寇急忙道:“将军,不在此地过了夜再走?” “过什么夜,死尸堆里睡觉,你不膈应吗?”王自用笑骂一声。 刚才热血上头,两人连杀十来人,还倒是不觉得,将军这么一说,空气里的血腥味,倒是让真的两人有点犯恶心。 已经冷却的血液,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当真是让人难受的很! “将军,下一步我们去哪里?” 两人早已分配好了财物,因此王自用说完,两人就跟了上来。 第二十七章:猴子报案 “先回山顶睡一觉,明天起来在说!” 等王自用召集流寇完毕,都已经是子时了,许久不曾见过妇人的流寇,除了极少数另有癖好的之外,都是留下了妇人性命,供自己享乐。 流寇们耳朵里回味着妇人最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跟着王自用上了山。 漆黑的山坡上,一个少年正使劲的咬着胳膊,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叫猴子,晚饭的时候,因为阿母责骂了几句,然后赌气跑上了山。 哪知道,就在天刚黑,猴子心中害怕,想要返回村里的时候,忽然目睹了布袋沟的惨剧。 此时,趴在草丛里的猴子,清晰地听到了王自用一行人的对话,虽然他不知道口音极重的陕西人说了什么,但是少年却是将其中的几个不断重复的发音给记住了。 …… “大人!” 张书堂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到王勇正在大呼小叫。 这个一贯稳重的家伙今日怎么了? “我起来了!” 张书堂拿起柳树枝,端着青盐正要去刷牙,就被王勇朝外拽。 “等,等一下,我还没有洗脸漱口呢!” “快点,快点,牙就不要刷了,洗把脸算了,快点发生屠村惨案了!” 什么! 刚刚咬破了柳树枝的张书堂,一下子愣住了。 他抓过王勇:“你刚才说什么?” “大人,大尖山山后面发生了屠村惨案!” 张书堂扣扣眼角的眼屎,脸也不洗了,当即拉着王勇就朝外走。 “这边,这边!” 王勇指着另一个方向哭笑不得。 “边走边说,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书堂已经冷静了下来,王勇的这番表现,说明屠村的并不是自己的士兵。 “大人,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哭着来到了军营,说着听不懂的话语,后来守门的军士找了本地士兵,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昨天晚上,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群悍匪,屠杀了布袋沟整个村子,只留下了那个少年一人……“ “均县县衙那边派人去通知了吗?” 张书堂询问道。 “我安排丁元龙带人去了,想来这么大的事情,那县令应该会过来吧!” 两人正说着,就到了营地门口。 这时候士卒们已经给少年拿来了早饭,只是香喷喷的早饭,也没有让少年停止哭泣。 见到张书堂过来,士卒们纷纷开口道:“守备大人!” 那少年猛然抬头,通红的眼睛四下打量一番,就明白了这些军士正在向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行礼。 他呜啊呜挖的说着什么,就要朝张书堂扑来。 “站住!” 士卒们一拥而上,将少年压在身下。 少年被压在了下面,还在吉力哇啦的说着什么! “放开他吧。” 张书堂挥手示意士卒放开那个少年,他看着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在扑上来的少年一眼,询问道:“你叫什么?” “屋里呱啦激励哇哈……” 张书堂茫然的看着少年络绎不绝的说着,他听不懂啊! 还是站在边上不曾离去的一个本地士兵,开口道:“大人,他说他叫猴子,是布袋沟的村民,昨天晚上,有人杀了布袋沟全村……” 张书堂道:“你问他布袋沟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 士兵如实说了,猴子又是叽里呱啦了一通张书堂听不懂的话语。 士兵再次解释到:“大人,他说绕过大尖山,再走两道梁,翻过一片山,后面的山谷就是!“ “对了,这孩子说,匪寇离开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藏着,听到了什么道关、三上、姜军之类的话语。” “道关、三上、姜军”? 张书堂询问道:“周围有这样的地方吗?” 士卒想了想:“大人,最后一个应该是人名,至于前两个,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道观、山上,若是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大尖山了,因为周围只有那里才有道观!” 大尖山? 张书堂与王勇对视一眼。 大尖山就是军营后方的那一片山峰,其中的主山离这里大约七八里的直线距离。 可是布袋沟就在大尖山山下,这一群匪徒竟然这么大胆? 灭了别人满村,还敢就依旧藏在山上? “县令大人到!” 一声悠扬的唱喏响起,张书堂抬头一看,只见有着不浅不深交情的傅县令走了过来。 “县尊大人大驾光临,本将没有远迎,罪过,罪过!” “张大人这不是在忙着么!” 傅县令笑了一句,再次问道:“张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交个底,老哥这心里可是扑通扑通乱跳啊!” 当得到丁元龙汇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以为是张书堂要造反了,想要骗他前去军营,好赚了他的项上人头呢! 后来才猛然醒悟,这张书堂与陈玉铉陈大人的关系匪密,又是正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可能起兵造反,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他到底还是有些拿捏不准,只是在丁元龙半是威胁半是恐吓之下,这才过了江。 “喏!”张书堂苦笑着指了指那个自称猴子的少年。 “报案的在那里呢,只是我听不懂本地话,让人翻译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出错!” 见到一个十多岁的孩童,正哭的稀里哗啦的,傅县令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他一努嘴,冲着身边特意带来的壮班衙役头子郝仁道:“郝班头,你去问问!” “是,大人!” 身为本地人的郝仁,自然是能够听得清楚本地话语,他一番询问之后,这才道: “大人,问清楚了,案发的应该是一个逃户的村落,昨晚有人在大尖山后面,一处被称呼为布袋沟的地方,灭了这个村落,根据案主所说,应当是有近百人遇害!” 近百人! 傅县令浑身一哆嗦,这可是大案啊! 跟随了傅县令多年,郝仁班头自然是明白傅县令的心思,他凑到傅县令耳边,小声提醒道:“大人,这是逃户,并不在本地田册人口户籍之上,只要我们不上报,自然不会损害大人今岁的考核……“ 第一百二十七章:傅县令的应对 逃户? 傅县令没了一半的魂魄瞬间归位。 他眼珠一转,拉过张书堂,低声道:“张大人,那布袋沟的村民都是逃户,并不曾给官府缴纳一个子的粮赋,也不曾出过一丁民壮的徭役,依老哥之见,不若……” 他盯着面色诧异的张书堂,谆谆善诱道:“张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这布袋沟并无土地田册,又无人头税缴纳,按理说就是化外之民,与我们不干啊!” 张书堂诧异的看着傅县令:“县尊的意思是我等装作没看到?这可是近百十口人命啊!” 傅县令语重心长道:“我的小老弟啊,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那布袋沟的村民隐匿人口、土地,不向官府报备,我等不曾收上一粒粮食,此时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还要搭上若干乡勇士卒的性命,为他们破案! 敢问张大人,你以为这值得吗?“ 值得吗? 张书堂也想扪心自问…… 但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睁眼瞎。 他不会向傅县令那样,白纸黑字、红口白牙的说今年的田赋又收上来了多少,人均折合多少,增长多少多少! 因为他知道,郧阳有着很多的隐匿人口,有着很多的土地,官府并不曾登记,甚至他没有来均县之前,县城内还有很多衣食无着的乞丐、流浪汉! “既然县尊不敢担责,便将此时交由某处理吧,县尊写下一个请求协助的文书就行!” “张兄弟,你可想清楚了?”傅县令盯着张书堂的眼睛。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傻的人! 哪有人愿意自己给自己扣屎盆子的啊! 张书堂认真道:“放心吧,我若是折损了士兵,与县尊无关!” “张兄弟果然是爽快人!”傅县令称赞一句,当即就让人拿来笔墨纸砚,书写了因均县衙役不足,请求郧阳守备驻军调查的借调文书出来。 并且那傅县令为了彻底的将自己摘出来,还写道均县县衙在均水以南,守备衙门在均水以北,按照郧阳巡抚司划给守备驻地的成例,均水以西应该是属于守备衙门管辖的…… 看着傅县令在白纸黑字上面用了官印,张书堂心中冷笑,只要是拿到了这个,他在均县的活动,就已经完全合法了! 也许是张书堂的豪气,让傅县令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傅县令将本县的差事,推给驻军,而心生愧疚。 当傅县令返回了均县之后,竟然当即就派人给张书堂送来了百石粮食过来。 虽然这一百石粮草,还不够张书堂部吃上十天半月的,但是,傅县令的这番举动,倒是证明了这厮还没有完全被官场上的风气,给污染了。 “王勇,召集百户们过来开会!” 心中同样窃喜的王勇,右手锤了胸口一下,大声道:“是!” 不多时,十几位百户就召集了起来,张书堂坐在主位上,指着桌子上的地图,然后在大尖山的后面点了点: “兄弟们,早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一句话!” 他左右转头,看到一众百户都在凝神倾听,张书堂笑了笑。 “大尖山的那一群土匪,我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是我想说的只有一句——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出了灭村惨案,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挑衅,这一次,若是不能狠狠的打回去,以后我郧阳守备营,就不要在郧阳立足了!” “打回去,干掉他们!” 身为军人,最是爱惜脸面的,百户们当即纷纷叫嚷起来。 王勇心思一动,觉得这一次完全可以借着这件事,拉拢郧阳百信的民心了。 他扭头冲着身边一个百户低声嘀咕几句,那百户先是一愣,然后在王勇的解释下频频点头。 “王勇,你在说些什么?”张书堂微微皱起了眉毛。 他正在培养手下敢战、必战的习性呢,就见到这家伙在破坏队形! “大人,没什么,待会大人就知道了。” 瞪了王勇一眼,见他只是呵呵的傻笑着,张书堂敲敲桌子,道:“下面商讨一下,该怎么出兵?” 他指着地图上营地后面山区里那一座格外高大的山峰开口道:“这里就是大尖山,乃是高沟附近的最高山,大家都说一说自己的意见吧!” 李陵最先道:“大人说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可是装备精良的官军,一群小毛贼,还不是手到擒来,直接干就是了!” 张书堂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只要情况不危机,就不带动脑子的! 刘虎笑了笑,继续道:“我请令带着本部先去侦查!” 张书堂摆摆手:“这个待会再说,你部都是弓手,干侦查却是不合适!” 左陌站起来:“大人,大尖山实际上不难打,难的是大人这一战要达到什么目的?” 丁元龙轻笑:“就是,我推算过了,若是要在那个猴子说的时间内,灭掉那个小村子,不过是派上十几个好手,就能够做到了。 因此,这一群匪寇根本就不算什么! 大人还是将这一战的目的讲出来比较好,这样我们也能围绕着这个主旨,来推算了!“ 张书堂看向了王勇。 果然黑活都是自己的! 王勇苦笑着,却是不做声,只是在高沟附近画了一个圈。 张书堂轻笑,这个王勇还真的与自己想的一样。 王勇指了指地图,道:“高沟附近河流众多,低洼地也不少,若是让百姓开荒,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他又指了指隔河相对的均县县城:“此地与均县隔河而望,原本我们是没有机会下手的,这一次 傅县令将如此天赐良机送了上来,我们怎么能够不把握住!” 王勇笑了笑:“郧县附近的土地人口精华,都在沿河的山沟里,这一次拿下了大尖山之后,我们倒是可以活动活动了!” 张书堂点点头,这厮的这番话正是他所想的,他继续问道:“王勇,以你的意思,这一次我们应该派哪一部分,前去拿下大尖山?” 第一百二十八章:点火 众人都看向王勇,王勇笑了笑:“大人随便挑几个百人队,都可以剿灭了他们了,这一群人却是哪里不好躲,竟然还待在了山上,我们只需要四面合围,以一个百人队为机动兵力,就足以剿灭那群人了!” 张书堂笑了笑,开口道:“甲乙丙丁戊队,跟着我一起走吧!” 王勇一楞:“大人要亲自去?” 张书堂笑笑:“闲着无事,就当散心去了,王勇你留下吧!” “祝大人旗开得胜!” 有道是兵贵神速,张书堂命令一下达,不多时兵卒就集结起来了。 “丁元龙,你部充当探子,把守四方道路,等我带着大部上山之后,你部充当预备队!” 丁元龙当即带着一百士卒先行离去。 此时虽然已经进入了初冬,落叶乔木早就光溜溜的了,但是郧阳这里的山峰上却是多松柏,故此远远看去,山峰上依旧青葱。 张书堂带着人从山沟里朝着大尖山而去,报仇心切的猴子,带着几个本地士卒在前方领路。 不过是一个时辰,大军就到了大尖山下。 张书堂抬头看去,只见这大尖山虽然很是雄伟,但是它的山势却不甚险峻。 “刘虎!”张书堂命令道:“着你部占据有利地形,掩护大部队登山。” “是!” 刘虎当即挥手,带着独立成军的弓手离开。 张书堂看了看山势,然后吩咐全军分为四队,分别包抄,他亲自带着甲百人马则顺着南面的山峰开始朝上攀登。 这些时日,在火器工匠的全力打造下,火器已经装备了五个百人队,这一次张书堂全部带了出来。 扛着十多斤重抬枪的军卒,按照行军操典上的要求,找了有利的的地形,将抬枪架了起来,防备着可能发生的偷袭。 抬枪的有效射程足足有一里多,弹丸甚至能够打到两里之外的位置。 这种像极了小号火炮的大型枪支,能发射三种弹丸,一种是大号的四两铅弹。 另一种则是装填一个重达一两半的主弹丸,另外还能装填十几枚三四钱重的小号弹丸。 甚至,若是不追求射程的话,全部装入小号弹丸,这东西能在几十步外,射出一道宽达三十步的扇形面积。 不管是身着厚甲的重步兵,还是全身披甲的重骑兵,没有抬枪不能破防的。 张书堂知道虽然抬枪的攻击力堪称犀利,但是正所谓万物有利就有弊,这种东西虽然攻击犀利,但是装填很慢,就算是经验老道的军卒,也需要一分多钟才能装填一发,甚至鲁密铳射出了四五轮,这东西才能发射一轮。 再加上抬枪太过笨重,因此,将他用来作为山区作战使用的小型火炮,当做火力支援,或者是战略性火力点,那是完全合格的,但是若是在平原地带,这东西就是一窝蜂了! 他就像是冒蓝火的加特林,只能硬气十秒…… 一轮强悍之后,这玩意还没有烧火棍好使,因为太过笨重,使用抬枪的士兵,一发之后,只能丢弃了抬枪使用腰刀作战。 但是! 虽然抬枪的弊端很是明显,但是在山区,这东西比虎蹲炮还要好用! 因为它足够轻便,威力又大,一个强壮的士兵,完全能够背着他漫山遍野的跑,甚至就连骑兵也可以背在背上快速转移的。 大尖山很大,不知道那一群人昨晚忙碌的太晚,因此现在还没起来,还是这群人已经在猴子报案的时候转移了。 直到张书堂已经可以看见远处山巅的道馆了,还没有见到匪寇的人影。 张书堂蹲在一处灌木丛下,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一边的一块大石头,对着身边的丁元龙道:“让抬枪士兵左右散开,占据有利地形,给我瞄准了寺庙门口!” 丁元龙微微皱眉:“大人,这里距离道观还有一段距离,是不是在接近一点在布置?” “若是匪寇安排了暗哨呢?”张书堂反问了一句,笑道:“只管去安排,等一下便让鲁密铳手左右散开,掩护抬枪手前进不就好了!” 丁元龙一想也是,遂退下去安排了。 交替掩护才是接近敌阵最有效的办法啊! 张书堂感慨一句,看来这一群百户们,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的啊! 士兵们弯着腰,借着灌木的掩护,渐渐接近了道观门口。 张书堂回头,发现左右两边的抬枪手已经又前行了几十步,各自架好了枪支。 探子悄无声息的上前,趴着门缝看了一阵,退回来道:“里面的人正在睡觉,没发现哨探,墙角有刀兵!” “有多少人?” 探子道:“看不清楚,门缝太窄了,只看到道观主殿有六七个人影。” 有刀兵,那就不是正常人了,再则大白天的睡觉,必然是有问题的! “上弹!” 张书堂轻声吩咐一句。 士卒们纷纷从腰间的铁罐里取出一枚竹管,拔掉竹管口部的木塞,然后将火枪竖在地上,两只手指聚拢着枪口,将火药倒了进去。 然后取下腰间的搠杖,将火药捅实,然后再次从另一个铁罐里拿出早已压制好的铅弹,使劲按了进去,再次用搠杖捅实了。 然后吹干净了龙门上的灰烬,取出新的火绳,夹在上面,另一只手则拿出了火折子。 张书堂冲着丁元龙一点头,他顿时会意,冲着身边的两名手持大斧头的力士一挥手。 两人快速的接近了道观,同时举起了斧头,朝着大门砸了去。 “哐当!” 破旧的观门应声而倒。 “点火!” 张书堂一声令下! 枪手们吹着了火折子,点燃了火绳。 只见持枪的士卒们将左膊紧挨胁肋之上,前脚挺直,后脚少拳,不丁不八,如射箭站立一般。 …… 道观被人砸破了门,睡梦中的王自用瞬间惊醒,他大惊失色,这么快官府就追来了吗? 不可能啊,按照官府的尿性,应该是今天派仵作查探死尸,然后回报县衙,再收拢尸体回县衙敛尸房,最起码也要三四天之后,才能定下围捕他们的计策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靖海欲投降 就在此时,张书堂呼喊枪手点火的声音响起…… “不好!快起来!” 王自用一骨碌爬起,抓住了自己的腰刀:“都快点起来,有官兵来了!” 早已在追杀中养成了枕戈待旦习惯的悍匪们,纷纷抱着武器爬了起来。 “将军,我们怎么办?” “秃子,你出门看看!”王自用点了一个人,让他前去查看! 被叫做秃子的那个汉子,贴着墙根朝门口摸去。 就在他探出脑袋,想要查探外面情形的时候…… “砰砰砰!” 十来声清脆的枪声响起,那秃子脑袋被射成了烂西瓜,应声而倒。 完了,来的是精锐的官军! “将军,快拿主意,我们该怎么办?” 流寇们看向了王自用,王自用皱紧了眉头,看来,只有冲出去了! 他扭头看看身边的围墙,冲着弟兄们使了个眼色。 跟着他一年多时间的流寇,早就与王自用做到了心神相通,见到王自用的动作,流寇们就知道王自用生出了撤退的心思。 不消怎么指挥,流寇们纷纷将桌子推到了两边围墙边。 “快走!” 王自用率先跳上了桌子,然后身体微蹲,示意一个悍匪先行逃离。 “将军,你先走!” 那悍匪心中感动,却是一咬牙要将王自用先行送出去。 “别废话!” 王自用抓着那流寇的双腿,将他举了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两边的悍匪都搭上了墙头。 土匪们一翻身骑在了墙上,就要拉着其他的流寇翻上墙壁。 就在此时,枪声再次响起…… 看着一头栽倒的两名悍匪,剩下的十来个流寇都慌了神。 “将军,不好了,我们被官军包围了!” “将军怎么办?” 看着人心惶惶的手下,王自用眉头皱成了川字。 “别慌张,将供桌给我拿过来,我们顶着供桌冲出去!” 整个道观里,只有供桌最为厚实,也只有它,才能挡住官军的火枪! “将军,这可是岳爷爷的供桌,真的要这样吗?” 这时候,大多数百姓供奉的可不是什么关二爷。 大明百姓们,供奉最多的就是前前朝的岳飞岳武穆。 这里只是一个破败的小道观,自然也没有钱财去制作大型的塑像。 因此,岳武穆的泥胎,也只是摆放在供桌上罢了! 而供桌则是用两寸厚的山梨木做成的,别说是鲁密铳,就算是抬枪,也轰不透! 听闻王自用要拆了供桌挡枪子,流寇们自然是有点不敢动手的。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赶紧去!” 王自用厉声道。 泥胎被土匪们小心的放在了地上,甚至还有土匪碰碰的磕了两个头。 王自用让人将供桌放倒,然后一行人顶着厚实的供桌,朝门外冲去。 …… 张书堂看着另外三面的士卒也围了上来,顿时再次下令,将枪手分成了三队,前队趴在地上,用后世经典的三段击瞄准了前方。 中队单膝跪下,将火枪枪柄夹在腋下。 后队则是前腿微弓,后退微蹬,以射箭的姿势端起了火枪。 张书堂知道,这一群人既然是没有连夜逃脱,那便已经走不掉了…… 他此时思索的——是要督促匠人们将燧发枪给鼓捣出来! 正在沉思的张书堂猛然愣住了,见到道观里的匪徒竟然顶着厚实的供桌,冲了出来。 不待张书堂吩咐,唯有大明最精锐的部队里才会使用的三段射击,就表演了起来。 只见第一排趴着的士卒射完了之后,就退回了后阵装填弹药,而第二排的枪手,则在第一排射完之后,再次将子弹射了出来。 他们却是不需要退后装弹的,只见他们将一个带了小铲子的铁条深入枪管,挂掉了火药残渣,然后从腰间拿出竹管,将枪竖在地上,装起了火药…… 第三排的几乎和第二排一样的动作! 可惜的是,三轮射击之后,偏软的铅弹并不能射穿厚实的供桌。 而出了道观的王自用一行,也被官军凌厉的攻势给吓住了。 却是没有想到为了围捕他们十几个人,官兵竟然动用了好几百人。 王自用等人当即又退了回去。 “将军,怎么办?” 就算是最为坚定地流寇,见到这一幕也绝望了,他们只剩下了十来个人,面对几百个官兵,还是能够使用三段式射击的精锐官兵,莫说是王自用了,就算是大王身边的精锐老兵,也是难逃好处啊! …… “大人,怎么办?”丁元龙看向了张书堂。 “让刀盾手上吧!” “大人!”丁元龙继续道:“而今那一群人已经成为瓮中之鳖,大人何不试探着招降呢?” 张书堂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冷漠,让丁元龙觉得是那么的可怕。 “你记住了,今后再有如此情况者,无需再行请示,此等祸害百姓者,一个不留!” 丁元龙不知道为什么张书堂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却是选择了让士卒们硬拼,但是他却是知道,张书堂的选择还没有出过错。 丁元龙一挥手,命令道:“刀斧手,上!” 就在同时,道观里面的流寇却是大声嚷嚷道:“外面的官兵,不要再打了,我们投降了!” 陕西口音? 张书堂一楞,他抓住身边的一个本地人,询问道:“这口音是不是陕西口音?” 因为郧阳口音与陕西口音有些相似,是以张书堂还分辨不出来,他只得询问身边的本地士卒。 “大人,这应该是绥德那边的口音。” 绥德? 就是王二起义的那里?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书堂本来已经打算全部当场斩杀的,又改变了心意。 他对着身边的本地人道:“告诉他们,丢下武器,立刻出来,否则本将一个不留!” “我家将军有令,立刻丢下武器投降,否则一个不留!” 那小兵大声喊了张书堂的话语。 里面又嚷嚷了一句什么。 可惜的是王自用没有读书,不会官话,因此,张书堂倒是听得不甚明白。 “大人,那人说他是靖海将军,愿意向大人投降,前提是大人必须遵守三边总督杨鹤的律令,对他们进行招抚。” 第一百三十章:王自用投降 靖海? 哼哼,连一个水窝子都没有占据的玩意,还靖海将军? 招抚? 我呸! 张书堂恨不得给他们全部刮了! “告诉他们本官不归三边辖制,若是再不投降,本官鸡犬不留!“ 张书堂的脸色一片铁青,还想要招抚,我招你个二大爷! 士兵再次翻译了张书堂的话语,只听到里面骂骂咧咧的话语响起。 “抬枪,上主弹,给他们来一下子瞧瞧!” 张书堂冷哼一声,简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这些人昨晚杀了布袋沟全村的时候,可有没有想过招抚? 这时候陷入困境了,来要招抚了,我招你个先人锤子! 得到了命令的抬枪手,当即点燃了引线,照着院门边上的青石就是一枪。 一块大青石,被打碎了拳头大的一个洞口。 王自用一行被吓了一跳,有流寇道:“将军这是抬枪,官军带着抬枪呢!” 在抬枪面前,莫说是厚实的供桌能不能挡住弹丸的威力了,单单是巨大的劲道,就足以让人腕骨断裂了! 能把四两重的铅弹,打到两里之外的枪械,那威能岂能小觑了! 怎么办? 一行人面面相觑。 这等威能的枪械下,莫说是逃脱了,能不能留下全尸都是一个未知数! “十个呼吸之内,再不丢下武器投降,我们就要总攻了!” 外面的官军已经开始报数了: “十、九、八、七……”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纷纷围在了王自用身边。 王自用脸色一暗,他知道这一次若是投降了官军,自己怕是…… 不过三边总督杨鹤,早有命令下达,各部当以招抚为主,围剿从之…… 想来自己顶多也不过是一个压赴陕甘的惩罚。 “五、四、三……” 却听得外面一个青年急需道:“刀盾手准备!” “二、一!” 那官军将军正待开口下令,王自用一咬牙开口道:“我们降了!” 张书堂挥挥手,丁元龙当即上前,大喝道:“既然投降,先将武器丢出来!” “将军!”流寇们纷纷看向了王自用,若是丢下了武器,他们可就是任人宰割了! ”我去谈谈!“ 王自用不顾手下的阻拦,举着自己的腰刀走了出来。 他不过是左右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一群官兵的数量当在三百到六百之间,也就是说当面的是一个千户! 王自用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说道:“对面的将军,可否听某说几句。” 丁元龙看了看张书堂,却见张书堂对着他微微点点头。 丁元龙开口道:“说罢!” 王自用夹生的官话笑道:“将军,三边总督杨大人早有军律传告四方,对待陕西流民的时候,当以招抚为主,某乃是靖海将军王自用,将军想必听过某的名号。 今日某愿意带着麾下儿郎投降,但是某却有一个要求!“ “继续!”丁元龙冷哼道。 王自用眼神缩了缩,他说了这么多,按理说一个小小的千户,是不会忤逆杨鹤命令的,要知道只需要三边总督杨鹤一句话,这千户马上就会丢官弃职! 王自用拧着眉头,继续操着不熟练的官话道:“杨大人早有律令,要善待我们,今日本将军并无特殊要求,本将今日投降与你,还请划出一地,以供本将麾下儿郎修葺……” “哼!”张书堂冷哼一声,丁元龙瞬间明白了守备的意思。 他轻笑道:“今日风太大,阁下张嘴吃炒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家将军要你无条件投降,若干违抗,今日一人不留!” 王自用怒急,当即家乡话再次冒了出来:“你如此苦苦相逼,就不怕杨大人怪罪吗?” 张书堂询问身边的本地人,得知了王自用话语的意思之后,不由得笑道:“本将归属郧阳所辖,杨鹤大人虽然是三边总督,但是管不到我郧阳来,今日你部但有异动,休怪本官无情!” 虽然张书堂听不懂王自用的家乡话,但是王自用却是懂得官话的。 他当即开口道:“将军如此言语,那就是要鱼死网破咯!” “那又如何!” 见到这个什么没有海的靖海将军懂得官话,张书堂冷哼道: “你大可以试一试,今日鱼死网未必破!” 王自用气绝,这个人简直是官场的异类! 他不由得想起了洪承畴,当日的那个人也是这般,完全置杨鹤的命令与不顾,然后如日中天的二王,就遭受了大败! 张书堂才不会在乎王自用什么心情呢! 他一挥手,下令道:“枪手上前三步,三息之内,再不投降,格杀勿论!” 张书堂从南阳带来了两百多军官,招募的两千士卒,本是即将饿死之人,却被张书堂招募作为军卒,然后虽然每日训练的很是刻苦,但是在饮食穿戴上,张书堂的守备营,甚至比边关将领的亲兵还要吃得好! 地靠数条河流,鱼虾自然是不缺的,再加上张书堂一贯的大手大脚,猪肉什么的也不缺。 因此,守备处的两千多人,完全是将张书堂的话当成了圣旨。 莫说是杨鹤的命令了,怕是官府的法令,都未必有张书堂的话语好使。 当即得到了命令的将士们,纷纷上前三步,将龙门上的火绳点燃了。 王自用吓了一跳,准备好的说辞,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将自己最低的要求说了出来:“将军且慢,为了不使生灵涂炭,还请将军给我部应有的尊重,这代表身份的刀兵,我部是万万不能丢下的!” 张书堂轻笑,就是一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 今日他若是答应了,那那些枉死的灵魂,有何人来补偿呢! 什么劳什子的重抚! 我张书堂只相信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孔夫子说的不错:以德报怨?不!以直报怨! “三、二、一!” 他一扬手,就要下令火枪手射击! “且慢!” 王自用彻底的服软。 “乒乓!” 王自用将腰刀丢了出去。 躲在道观里见到王自用都服软了,剩下的十来个流寇纷纷扔出了刀兵…… 第一百三十一章:王勇的谋划 张书堂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是捉住了十来个流寇罢了,自己的名望竟然在均县拔高到了现在这等地步! 不知道怎么的,傅县令与自己当初在应对王自用事情上迥然不同的反应,被有心人给捅了出去。 不过是短短的四五天时间,均县上下的富家大户、乡里三老,纷纷乘着舟船,将一块块爱民如子的牌匾,敲锣打鼓的送到了守备衙门。 当看到郧阳守备衙门,竟然还只是草草用树干围起来的简易营地之后,这些在均县具有无上力量的乡绅们,纷纷表示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 不待张书堂开口,一份份自发的孝敬送了上来。 短短的时间内,守备府得到百姓们捐赠的钱财就有了几万两白银之多! 这还不算,就连送来的粮食,已经有了一万多石! 这还不算偏院地带的乡绅,认捐的五万石,还没有送来…… 张书堂虽然做了几天的爱民如子模样,认真接待了每一波前来拜访的乡老。 但是,几天之后,他就厌烦了这种虚与委蛇。 说起来,当初之所以剿灭王自用,其一是因为那群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灭了一个村子,若是传出去了,他守备府的威望,将会降到谷底! 其二,则是因为张书堂纯粹的就是看不惯王自用等人的杀人不眨眼,这才出兵惩戒的! 他与民亲善了三四天之后,就做了甩手掌柜,将接待的工作,扔给了王勇这个名不副实的阴货。 却是没有想到,这家伙果然做的比张书堂合格,不过是短短的两天时间,王勇不但敲定了比张书堂之前总数还要多的捐献,相反,那些人还千恩万谢的感慨守备府的为民着想。 看着站在面前的王勇,张书堂只觉得这家伙本来俊朗的面容,似乎阴柔了几分。 “说说,你是怎么和那些人说的?为何这两天捐献的额度更高,那些乡老反倒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呢?” 王勇笑了笑:“大人,我只是将陕西乱民的形势说了一遍罢了。“ “真的只有这样?”张书堂眉头挑了挑。 王勇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大人,我让人将那天傅县令的应对,传播了出去,然后又找来从陕西过来的灾民,让他们去各个村镇,讲述在陕西的一切,然后那些大户就害怕了呗!” “真的只是这样?” “不然,大人以为呢?”王勇摇摇头,收起了笑意:“大人,陕西是真的惨啊!” 是啊! 陕西真的惨! 可是,这还只是开始啊! 那一群疯子与张书堂约定,在他睡觉了之后,再行给他讲解明末的一切。 这时候,那群人已经将陕西民变的来龙去脉,给张书堂讲述了好几遍了! 虽然之前没有见到崇祯的时候,张书堂还以为这个一上任就扳倒了魏党的天子,是一个手段高强的明君。 直到北京一行之后,张书堂才明白,这厮就是一个政治白痴! 身为君王,是不能掺杂了个人感情的,哪知道这个人不但意气用事,还将自己的喜恶加诸到朝堂之上! 别的不说,就说那魏公公,不过是皇帝手中用来同外臣争权的一枚棋子。 丢弃了便丢弃了,另行提拔一人就行了! 哪知道这厮…… 他不但被人忽悠的弄死了魏公公,还自断双臂,将东厂与锦衣卫给弄得半死不活的…… 这下好了,众正盈朝之后,党争却越来越严重,甚至边关的将士,都没人在意有没有发送粮饷了! 今年各地的官军为什么逃户、叛乱不断? 没有吃的,不造反都是忠君爱国了好不好! 因此,当张书堂得知最终流民会攻破北京城,甚至导致大明灭亡之后,张书堂就打定了心思,自己在郧阳发展自己的! 只是…… 他真的可以吗? 王勇却提议道:“大人,不若挑个时间公审王自用。” “公审?” 张书堂奇道:“为何这样说?” 王勇笑了笑,一副偷了鸡的狐狸模样:“大人, 陕西闹得很厉害,因此紧邻陕西的郧阳地界,富人们却是心慌的很! 毕竟那一群可是裹挟了灾民,攻破世家大户的营垒,然后瓜分人家的财产呢!” “你的意思是郧阳的富户,也在担忧自己的安全?”张书堂追问道。 “那是自然!”王勇指了指北方:“大人不要忘记了,从布袋沟那一群人的遭遇,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一旦流民们到了郧阳,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他声音低了下来:“大人,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啊!这些时日,正是因为那些富户害怕了,所以我才能以巡逻路线的设定,赚来了大量的财富。” 张书堂轻笑:“你呀!原来你这两天就是这么谈定的捐赠啊!” “我可没有错哦,大人!”王勇奸诈的摊开手:“我只是告诉他们布袋沟的凄惨,然后表示了为了防止本地遭受其他流寇的荼毒,是以,守备府决意设置巡逻路线。 都不要我开口呢!”王勇挤了挤眼,笑道:“那些人可是自动认捐的,甚至我拦都拦不住呢!” “行了,你就嘚瑟吧!”张书堂锤了王勇肩膀一下。 “百姓们吓唬吓唬就得了,可不要将那根弦给绷紧了,不然若是断了,可就不好玩了!” 王勇知道,这是张书堂再告诉自己要注意分寸! 王勇点了点头,继续道:“大人,若想在郧阳更进一步,还请公审王自用!” 他解释道:“这样一来,能够让隐藏在郧阳的流寇残余,知道大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从而不敢再行祸害,其二,也让朝廷看到大人与流民势不两立的姿态,如此,大人才能够坐稳了郧阳守备的位置! 其三,这是在告诉全郧阳的百姓,只要大人在这里一日,就能够保证郧阳百姓的安全,不会让他们被流寇土匪残害了,还被官府无视掉!” 张书堂皱眉思索了一阵,开口道:“那就定在冬月初一日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雷公殿再现 冬月初一,也就是还有二十天的时间,想来就算是最偏远的竹溪百姓,也是有足够的时间赶来的! 王勇点点头,张书堂选择的这个时间,却是刚刚好,冬月初一,田地里的麦苗还没有出齐,秋作物也已经忙完了,百姓们都没事可做,到时候必然会前来观看公审的! 只要公审过后,整个郧阳百姓,将会视郧阳守备为唯一值得信任的衙门! 王勇眼神流转,看来这些时日,有的自己忙的了! “大人!南阳来信!” 有传令兵走了过来,将刚刚传来的信笺递给了张书堂。 王勇见状,嘴角笑了笑,悄悄的退在一边。 张书堂看了一眼信封,只见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寄郧阳均县守备衙门张守备亲启。 张书堂轻笑,看看字迹,就知道这是陈芙蓉给他的书信。 验证了朱封并无破损之后,张书堂小心的撕开了信封。 里面是两张洁白的信笺,只见一行行蝇头小字,规整的书写在信笺上: 得书甚慰,千里面目。 张书堂仔细看了下去:昨日已得郎君来书,反复读之,我心甚慰。 冬日易寒,郧阳依山傍水,更是略寒,郎君当早晚加衣。 妾居南阳,终日小院深宅,却是愈发的怀念北京的日子了,许是妾老了吧! ……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 下面的落款则是南阳陈府。 张书堂轻笑出声,这丫头,想来郧阳就直说,何必一副强赋新词偏做愁的姿态呢! 这个女子,可是夜行衣都有好几套的猛人,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了! 罢了,他就返回南阳一趟,将那丫头接来吧! 一想到这里,张书堂猛然想起了自己可是答应帮徐寡妇,找她那个逃跑的夫君,这件事当初离开南阳的时候比较急,给忘记了! 想到就做,张书堂当即唤来李陵,让他带上五十名士卒,陪着自己一起返回南阳一趟。 守备衙门而今已经步上了正途,也不需要张书堂时常坐镇,再则王勇那厮的套路虽然比较阴柔一些,但是那也是一个聪明到了极致的人儿! 郧阳有他坐镇,却是出不了事情! 吩咐妥帖之后,在百户们的送行下,张书堂踏上了南下的舟船! 顺着汉江直流而下,不过是两个时辰,船队就到了光化县城的西关。 一行人上了马,在光化县城买了干粮之后,上马前行。 雷公殿山脚下,张书堂勒住了战马。 李陵开口道:“书堂,你可是要剿灭了这一伙人吗?” 张书堂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我们的人可曾探查出这一群人的动向?” 李陵摇摇头:“书堂,官道南方的竹林桥镇、张集、薛集等都比较难行,这群人只要不在当地闹出灭门灭村的惨案,杀死个把俩人我们根本就查不到! 地方上的三老都会找个借口报了暴毙、病死等,是以,虽然我们已经调查了一个多月了,但是关于雷公殿这一群土匪,却是所知甚少!“ 他顿了顿,继续道:“对了,营盘那边有一个黑风岗,据说那里也有土匪存在,只是不知为何,十几天前,黑风岗的那一群土匪忽然消失了!” “忽然消失了?”张书堂皱眉。什么意思?这是发生了火并,还是两股土匪合流了? “书堂,我们可要……”李陵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算了!”张书堂摆摆手:“咱们这一次主要的目的就是接陈小姐过来,便不多生事端了吧!” 一行人牵着马,上了雷公殿的大坡。 虽然张书堂不打算剿灭了雷公殿的土匪,但是,该有的防备还是不能少的! 因此,一行军士纷纷抽出了刀剑,甚至刘虎带着的十几个精锐射手,还半拉开了弓弦。 雷公殿的大殿内,大胡子站在门口,刀疤脸正一脸怒气的向他汇报道:“大哥,就是这群人前几天捉住了靖海将军!” “王自用?” 大胡子冷哼一声:“他就是一个蠢货!明知道这群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不但不躲远一点,反倒是做下了灭村的事情来!” 刀疤眉头紧紧地拧着:“大哥,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接受了王嘉胤继任大王的位置,那王自用是王嘉胤的族人,我们确是不好坐视的!“ 他们一行人本是官军。 去年,陕西全境、甘肃东部和四川北部都爆发了农民起义。 甘肃固原官军抢劫州库,巡抚梅之涣勤王兵和山西巡抚耿如杞勤王兵发生哗变或溃散,不少官兵加入起义队伍。 这群人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的是,在今年的春天,王二被陕西商洛兵备道刘应遇所杀。 王二死后,余部将他葬于故乡陕西省白水县北塬镇南鹿角村,剩下的部众由王嘉胤领导。 可惜的是,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王二的余部,很是遭到了排挤。 就连他们这种官兵出身的精锐力量,也不得不听王嘉胤部众的指使。 最终,数股义军都遭受了惨败,他与王自用就是其中之一。 “怎么管?”大胡子叹息道:“指望我们手下这几十个人?” 是啊! 怎么去救? 他们就算是整合了黑风岗土匪,也不过是几十个人罢了,均县那一处守备,可是足足的两千多人啊! 一个尖嘴猴腮的流寇开口道:“大哥,疤哥,不若我们绑了这一群官兵,拿来交换!” 刀疤眼神一亮。 大胡子冷笑道:“指望我们这几十个人?别异想天开了,你们看到没有,就算是那一群人上山,也是呈现戒备队形的。 疤子,咱们在边关的时候,可有军队就算是行进,也能做到这么警惕吗?“ 刀疤一楞,犹自梗着脖子道:“那是他们胆怯了,这才如临大敌的!” “行了疤子!”大胡子摇摇头:“等着,只要占据了这里,早晚有时间能够等到他们松懈的时候,那时候就是咱们动手之时!” …… 张书堂带着人再次安全的通过了雷公殿,但是他的心情却舒畅不起来! 这里早晚都是一个祸害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再见芙蓉 过了雷公殿就是半店,张书堂特意看了一眼,那个半间车马店里,却是依旧没人! 他摸摸鼻子,看来这车马店早已与雷公殿那一群人苟合,已经是事实了! 与此同时,獐眉鼠眼的家伙也在此问道:“大哥,老四在车马店里应该没事吧?” 大胡子摇摇头:“这是一群狠人,不会如此轻易就打草惊蛇的,放心吧,他哪天若是动了车马店,就是要动咱们的时候了!” 这一次,张书堂一行路过孟楼而不停留,直到了邓州城外十来里的一个小庄子的时候,众人才停了下来。 这里折道向西,就是张家的庄子。 张书堂唤过那个特意带来的邓州张家子弟,开口道:“这条十字路边的土地,可有咱家的?” 那人叫做张玉,与张书堂刚刚出了五服。 张玉回道:“少主,这里的土地是咱家姻亲的地界,咱家的土地还要在朝西面数百步呢!” “是咱们家姻亲的?”张书堂摸摸下巴上的绒须: “这倒是好办了,你去告知家族里,或是买下,或是置换,给我在此地置办一处庄园,以供家里来回歇脚。” “少主,家里离官道不远,不过是多行四五里道路罢了,为何不赶去家里安歇呢?” 张玉疑惑不解。 张书堂笑了笑:“今后家族将会有很多物资来往,若是离开了官道看似一个往来,只有不到十里道路,但人吃马嚼的,费用可不低,只管照着我的意思去办,花费多少,我一贯补贴了!” 少主都如此说了,张玉再行阻拦,那就是不明智了。 他当即一抱拳,离开了道路。 而张书堂则带着大部继续前行。 到了邓州不过是刚刚日落,寻了客栈,安歇一晚之后,众人继续前行,中午时分就到了南阳城外。 见到张书堂再次回来,守城的兵卒连声祝贺张书堂高升。 他笑了笑,抛出一袋碎银子,对着城门吏道:“本公子高升,心中欢喜,这些银子,且拿去置办吃食,就当兄弟们为公子我庆贺了!” 守城的士卒自然是欢声雷动。 张书堂约定了返程的时日后,挥手让军吏们各自回家,而他则带着不是南阳籍贯的兵卒,回了自己家中。 高升守备的公子返回家中,老黄与老王自然是忙碌个不停。 张书堂在家中吃过了午饭,辞别了父亲之后,去了陈府。 守门的大爷见到是张书堂来了,急忙呼喊后院的老妈子出来。 而那陈姓妇人见到是张书堂到来,却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欢喜的奔向了后院。 自家老爷将大小姐留在南阳,起的是什么心思,作为陈家的家生子,陈妈自然是心知肚明。 本来一个从八品的小武官是配不上陈家小姐的。 但是这个少年不过是去了一趟京城,回来的时候,就成了五品的守备。 这自然是具备了与陈家联姻的地位! 再加上小姐人心善,老爷在陕西所遇到的难处,陈妈也从小姐嘴里听说了。 作为官宦家族,纵然是一个下人,也是懂得不少,明知道张书堂占据的郧阳,有帮助自家老爷的实力,这陈妈自然是不会让张书堂感到怠慢。 至于礼法规矩什么的! 自家老爷都默许了,自己一个下人,还能怎么着…… 陈芙蓉施施然的从后院出来,张书堂笑道:“你倒是愈发的白净了!” 陈芙蓉脸上挂着笑,却是反笑道:“你却是越发的黒了!” “没办法!”张书堂摊摊手:“这事情多了,自然风吹雨晒的要到处跑,我若是不黑一点,南阳的这些家族们不是要说我逮着他们的子孙,就朝死里使了!” “嘻嘻!” 张书堂说的有趣,陈芙蓉也坐了下来:“这一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张书堂轻笑:“我在郧阳置办了两间茅草房,缺少一个使唤丫头,不知大爱陈大小姐能不能屈就了!” “滚!”陈芙蓉眼睛一瞪:“两间茅草屋也想让本小姐过去了,我告诉你,你想也别想!” 陈妈送上了茶水,笑着调侃道:“小姐,据说山里的姑娘可是水灵的紧,莫要被人勾搭了去,小姐不要哭鼻子才是!” “陈妈……”陈芙蓉大囧。 说了一会张书堂这才认真道:“守备府主体已经建成了,这一次倒是相请芙蓉你一并过去,挑选一个地方,好让儿郎们修建陈家府邸。 此外,我已经派人去了江南,为陈大人购买稻米,只是,商南不归郧阳管辖,还要请陈大人想个折子,这些话我说着却是多有不便,还是需要姑娘你出面的!” “感情是有事情了才来寻我啊!” 陈芙蓉调侃了一句,这才问到:“何时出发?” “大概等十天左右。” “那好,我让人收拾收拾!” 从陈府出来,张书堂去了宛城县衙,若想查找一个有功名的举人,若问怎样查找最快,当然是去县衙查户籍了。 听到张书堂到来,户科的主事自然是不敢怠慢,赶紧出来亲自迎接。 户科的刘姓主事当先行礼道:“下官不知大人到来,多有怠慢,还请大人赎罪!” “刘世叔怎么这么客气了,这么说小侄可是要走了啊!” 这刘主事当初花了两万两银子,硬是让本无太多交情的子弟,跟随着张书堂去了郧阳,因为这一层关系,再加上祖辈们都在南阳,因此张书堂倒是喊了一声世叔。 刘主事将张书堂请进了自己的班房,小吏送上了茶水之后,刘主事一脸担忧的询问道:“不知书堂这一次前来,可是小子犯了事?书堂尽管惩戒就是!” “世叔别激动!”张书堂笑道:“不是刘老弟的事情,这一次,我是想请世叔帮我查一个人的!” 刘主事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笑道:“书堂你说到哪里去了,有什么指示差人来就是了,我老刘别的不说,这南阳全府的人口田册,还是都归我掌管的!” “正是这样,小侄这一次才要麻烦世叔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李想的消息 “嗯,书堂说说,想要找谁,只要是有名号,或者有地址,老刘我都能给你给你找出来!” 刘主事大包大揽。 “我自然是相信世叔能力的!”张书堂笑道:“是这样的,我在京城的时候,受一个朋友的托付,想要寻找柳树坊一个叫做李想的人,这人应该是举人,不知世叔可能找到他的详细消息?” 刘主事皱眉想了想:“柳树坊、李姓、举人……” 他眉毛拧成了一团:“书堂,极有可能那人不叫李想,或者并非是柳树坊之人,你稍等一会,我去查查看!“ 不多时,刘主事抱着厚厚的两摞户籍册走了过来。 他翻开柳树坊的那一本,按照姓氏找到了李姓的页面,然后递给张书堂道:“你看,只要是考中了举人,我们是要勾画出来的,但是柳树坊李姓只有八百多人,并无李想这个举人!” 张书堂皱眉,不应该啊,徐寡妇可是说那人的学籍正是在柳树坊啊! 他继续道:“柳树坊可曾办理外籍学子,将学籍落在柳树坊,还有,那人前几年去了京城赶考,去年才回来。并且,家中极有可能不是富贵之家!也有可能三四年之内忽然暴富!” 张书堂这么一说,刘主事顿时想起来了,他苦笑道:“书堂,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李想是老树井坊的人,与柳树坊只有一街之隔,想来这才是学籍计入了柳树坊的原因。” 他翻着户籍,找到了老树井坊的那一段。 果然,在第四页,就找到了李想的消息。 李想,老树井坊车前胡同丁戍院人,万历二十八年六月初三日生,万历四十六年中秀才,天启三年中举人…… 张书堂皱眉,如此说来这厮已经三十多岁了? 刘主事却是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李家本是小地主,家中还算殷实,这李想考取秀才之时也不过是十九岁的少年郎。 因此啊,远近倒是颇有名声,后来屡试不中,渐渐地就开始花天酒地起来。 不过是三年时间,整个家业都被他败了个精光,老父老母全被气死。 天启三年的时候,这厮猛然间就中了举人。 去岁,这厮返回家中,倒是攒下了几百两的身家,不但赎回了祖宅,还在城外马武冢那里购置了一些土地!” 刘主事笑了笑:“当然,你也知道,大多数的都是投效的田地罢了!” 张书堂点点头,笑道:“今日真的多谢刘叔了,晚上去家里吃个便饭,我等着你啊!” 张书堂骑着马,去了城外的马武冢。 到了这里果然见到一个新建的府邸,上面写着李府的字样。 张书堂下了马,做着游子的模样,一副游山玩水学子的架势。 他进了田间地头,询问一个正在田地里忙碌的老农道:“这位老丈请了!” “嗯,小先生请了,不知小先生有何贵干啊?” 老丈擦了一把汗,笑着询问道。 张书堂的衣衫一看就不是普通货,那老丈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布料,但是看到上面的针脚,就知道必然是出自成衣坊的手。 这种能够直接购买成衣的人家,都不是小富之家可以比拟的。 是以,老丈虽然莫不清楚张书堂的来头,但是却是执礼甚恭。 张书堂拱拱手,笑道:“老丈,我是从城里出来踏青的,到了此地,却是想要寻上一二读书人,吟诗作乐,不知道本地可有出名的士人?” “哦,原来是读书郎啊!” 老丈更加的恭敬了。 读书人都是文曲星下凡啊! 看这孩子,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就不是他们扒土啦疙瘩的人能够拥有的气度! “好叫先生知道,这马武冢啊,要说出名的士子,唯有新搬来的李老爷呢!” 老爷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他仔细瞅了瞅张书堂,询问道:“敢问先生可有功名在身?” “区区不才,倒也算是薄有功名!” 张书堂笑了笑,他自然知道文人们的聚会,实际上更是喜欢比较的。 比如秀才只能够和秀才在一起聚会,举人则又是举人的圈子。 若是想要打破常规,除了做冤大头,请吃请喝之后,除非是名头响亮之人,否则是不会被上层的士人接纳的。 “那倒是够了!” 老丈指了指张书堂刚才注意到的李府。 “这李老爷啊,去年才从京城回来,据说来年还是要参加科考的呢!小先生倒是也可以上门请教一番!” 很显然,这老农将张书堂当做了上门请教的学子了。 实际上也是,张书堂不过是十七岁的年纪,似这等年纪,就算是考取了功名,顶多也就是童生罢了,若是侥幸得到了秀才的功名,那早就是远近闻名的人物了! 似这等大才,拜访一个举人,倒也是够了门楣。 老丈见张书堂衣衫华贵,想必自然是将他当做了家中有钱的童生,想要来请李老爷指点一番今年的秀才考了! “多谢老丈了啊!” 张书堂拱拱手,继续道:“敢问老丈,不知拜访李老爷的学子多吗?” “多,怎么不多呢!不敢说每天都有学士前来拜访,但是隔三差五的却是人流不断的呢!” 老农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变成了雏菊。 他眉开眼笑的道:“我家那小子,正在上私塾,本来是一个见到书本头都疼的顽猴,自从见到了李老爷府上人来人往不断之后,倒也是发了愤,前两日先生还说再过两年就推荐他去县衙试一试童子试呢!” 张书堂点点头,告别了老农,牵着马朝村子里走去。 他并没有上前敲响了李家的门楣。 不过是一个举人罢了。 到了他现在这样的地位,一个举人已经不足以让他感到棘手了。 张书堂围着李府转悠了一圈,见到这个宅子虽然很大,但是并没有老牌豪宅所有的格局。 乍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暴发户罢了! 张书堂嘴角挂着笑,上马离开了马武冢。 看来,徐寡妇拜托他的事情,自己可以对她交代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粮食 返回了家中,一边通知黄伯去酒楼定制几桌酒席,让在晚间送来张府。 另一面他却是回到了书房,铺纸研磨,张书堂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提笔在纸上写道:“徐娘子如面,请带我向左兰、左楼问好。 京城一别已经三月有余,然则某终日俗事缠身,竟然是无瑕打听徐娘子拜托之事。 昨日自郧阳返回南阳,今日小的空暇,这才拜访旧僚,查清楚了娘子拜托之事。 书堂已经查明,彼夫君李想并非是柳树坊之人,而是老树井坊之人。 此人现居于南阳城西马武冢,新建有宅院一座,某纵马绕行一周,预判约为三亩大小…… 张书堂写完了书信,然后吩咐刚刚回来的老黄再次将书信送到驿站里面。 张书堂身为郧阳守备,自然是有了动用官府驿站的权利。 虽然今春陛下裁撤了驿站,但是一些主要官道线路的驿站却是依旧在运行的。 似南阳这等天下之中的地理位置,更是身处天下四关之二,当然是也有驿站依旧在运行的。 他知道,这一封信,也就是四五天就会被送到京师,甚至若是赶上了驿站刚好有加急,那是三天必到的。 要知道南阳距离京城也不过是两千里不到的路程罢了! 晚上的时候,一杆在郧阳有子侄的大佬们都赶了过来。 众人自然是酒杯交错,待吃饱喝足之后,才开始谈论正事。 张一山先行开口道:“书堂,你让为父交洽的粮商,我都谈了一下,据他们所说,若是能够在南阳完成粮食的交割,可以给于市价八折的优惠。 至于运送到郧阳,除了要你部提供护卫之外,价格极有可能会涨一半到两倍之间!” “这么贵!” 张书堂惊诧的看着张一山:“父亲,你可曾说了我需要的可是十数年时间,每年的粮食最起码也是十万石的数量呢?” 李东诚笑了笑:“书堂,刘行我与你诸位叔伯一起上阵都谈不下来,若是逼得急了,那些人只是一句若是在南阳交割,价格可以再谈,但是运送到郧阳,实在是降不下来!” 刘主事笑道:“我说一句,书堂,为何你不在王田上面做做心思呢?” 王田? 众人一楞。 王勇的父亲王司正开口道:“刘老哥,王田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起来而今唐王府的王田,有七万多亩,但是实际上真正的王田只有六千多亩。 这里面还是只是官府将税收给予王府罢了,至于产出,实际上都是归那些百姓的。“ “是啊!”张一山长叹一声: “看似王府有七万多亩王田,甚至刘老哥你去查查文书,这七万亩王田,的确是在王府的名头上的。 但是实际上,剩下的六万多亩,都是南阳诸多大豪官吏的私产,莫说是王府没有税收了,就算是官府也是收不来田赋的。” 张书堂摇头苦笑,真不知道当年老朱是怎么制定的办法,这王府的王田看着是好几万亩,天下十几家亲王府,比如福王之类距离天子血亲最近的王府。 王田更是多达十几万亩,甚至有市井流言福王王田三十万亩。 当然对于这个数字,张书堂只能嗤笑置之。 整个大明的朝政,实际上与其说是掌握在皇帝手中,不如说是文臣们在按照自己的意志,不停地迫使皇帝妥协的! 就算是这王府的王田,实际上归属王府自有的田地,也就是一成左右,剩余的三成,是要用来给当地富豪占据名额,借着王府的由头,减免赋税的。 剩下的六成,则是要给地方、中央的文臣大佬们分润的。 当然这一部分实际上出于一个可以操作的空间之中。 比如本土官吏的分配份额,当地官员的分配份额,给予朝中大佬的冰炭孝敬,给予各家学说大佬的笔墨费。 至于里面详细的分配办法,张书堂虽然略懂一二,但是因为他出身的原因,是不可能完全摸清楚真正的分配办法的。 刘主事皱眉道:“我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不能碰,但是我们若是收购粮食呢,公平交易总是可行的吧!” 李陵苦笑一声,解释道:“就算是上门收购粮食,我们也是不能动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来窝囊,这里面的产出是要分配给本地、外地大豪的,甚至朝堂里的那些大佬们的亲族,都在各地王田产出收购上占有份额。 就算我们拉上陈大人,也不足以撬动这么大的一块油脂!” 张书堂点点头。 陈奇瑜在南阳王田这件事上也是有着份额的,但是这里面的具体经营实际上已经是本地大豪的事情了,然后层层盘剥之后的利润,则会送到每一位大佬的手上。 也就是说张书堂若是想要收购粮食,直接从农户手上收购,那就是找死的行为! 他真要这么做了,莫说是陈奇瑜,就算是内阁大学士一起出面,也只能保他一时,待到风头过后,张书堂自然会被人弄死…… 甚至…… 李陵眼神闪烁。 南阳是有朝廷下令修建的粮仓的。 这种粮仓在丰年收购粮食,然后等到灾年再拿出来赈灾。 但是李陵可是知道,据说此时这粮仓里的粮食,早就不是朝廷所有了! 每年仓大使来检查的时候,粮仓里面都是堆满了粮食。 实际上,粮库里的粮食早就不见了,此时堆放在里面的是当地的大粮商收购的粮食。 粮商以一年多少钱的价格,租下粮仓,省下了自己修建粮仓,派人维护、看守的花费,粮库使赚了钱不说,还能应付上层的检查。 当然,这里面的勾当,上层知不知道,则又是一种说法了。 每到了救灾的时候,各地粮仓着火损失粮食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 张书堂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着,收粮的事情,他们是万万不能够碰的。 然后粮商运往郧阳的粮食,价格太高,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更何况他还要转运陕西,资助陈奇瑜。 这样一来,若是他拿到的粮食价格太高,那就实在是无力维持了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琉璃桥 张书堂想了想,却是发现没有什么好解决的办法。 当然,他已经派刘雄去了江南,但是粮食乃是发展的大计,是万万不能仰仗于一处的! 若不然,很容易被人掐到了脖子! 而南阳自古就是粮仓,再加上距离郧阳很近,因此,就算是南阳的价格比江南价格更高,他也是要做起来的。 该怎么去减少成本呢? 张书堂看着满屋子的官吏们,开口道:“诸位叔伯兄弟,都想想办法,郧阳的事情,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基业,郧阳建立的好了,咱们今后就是两条腿走路,再也不怕别人制约了!” 不是众人不接受在南阳交粮,而是因为自古粮食的运送都是一个花费很大的东西。 从后方运送百石粮草,能够到达前线的,极有可能连十石都没有! 粮车本就沉重,在加上一路上运送粮草的民夫人吃马嚼的。 牛马等牲口,若是做的拉粮车的重活,除了青草之外,还需要每天都给牛马喂粮食,甚至到了山区,还要给牛马喂鸡蛋! 这般开销下来,别看只有短短的四百里道路,花费一点也不小! 就算是不用大胃口的畜生,单单是人力,花费也是不菲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范鹏忽然道:“南阳临河,走水路可以一直连通到郧阳去,我们何不走水运呢!” 张书堂一拍巴掌,对啊! 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个了! 张一山开口道:“虽然走水运的确是能够节省很多的花费,甚至所需还不到陆路的一成! 但是不要忘记了,水运的先期开销更大,舟船、船夫、这些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更何况南阳附近的唐白两河,虽然流入了汉水,但是很多地段,河道淤塞,并不足与行驶舟船的!“ “无妨!” 张书堂笑道:“我在郧阳见到了一个神奇的舟船,这东西就像是独木舟一样,承载力却是不弱,每船能够运载数百斤呢!” 李东诚问道:“你说的是燕鳖虎舟子吧!” 燕鳖虎就是蝙蝠,这是当地的土音。 张书堂笑道:“是的,当地人的确是这样叫他的!”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李东诚在桌子上用酒水画下了蝙蝠舟的样子。 他解释道:“这就是两个独木舟,中间空余一个独木舟的宽度,然后用横木连接起来,这样制作出来的蝙蝠舟,既可以去独木舟能够去的浅水区,同时更是能够承担两艘独木舟的载重!“ 这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啊! 张书堂轻笑:“不仅仅是这样,因为这东西能够去只有膝盖深的浅水区,因此只需要使用竹篙,就能够前行,同时,因为它使用两个独木舟占据了三个独木舟的身位,因此就算是不会操舟的人,也是能快速上手的,这样又给我们省去了训练船员的工作!” 张一山想了想,问道:“这蝙蝠舟的承重力能够达到多少!” 张书堂轻笑:“父亲,这东西完全可以根据需求来制作的,郧阳地区因为河流湍急,因此当地需要短小精悍一点的。 咱们南阳地带河流平缓,因此是可以放大蝙蝠舟的比例的,到时候我找人详细观测一番几条河流的水情,然后制作出在唐白两河的蝙蝠舟吧!“ 王司正想了想,继续道:“若是全部走水路,需要绕道新野、襄阳,然后在行逆行汉水,返回郧阳,这样虽然便利,答案是路程却是远了一倍多! 到时候也可以顺着白河南下,然后到达王集镇之后,折道湍河逆行,直到文渠镇,到那里走陆路经过九重镇,西行就是丹江。 到了这里再行装船,顺流直下几十里就是均县。 这样的话,路程乃是最短的。 既然定下了走水路运送方法,那么与南阳粮商的接洽却是就要提上日程了,众人再次商议了接洽粮商的人选,然后才各自散去。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被诸位官吏谈妥了的粮商,前来拜访张书堂,敲定最后的合作方法。 数天之后,才清闲下来的张书堂,却是去了桃园。 桃园处在南阳府衙南方,濒临白河河道。 实际上,白河河道有一段是当做护城河来使用的。 张书堂身为南阳人,自然知道护城河边的城墙有四座城门。 每一座城门上这都是修建的城寨模样。 寨门自东向西的城寨,分别为“琉璃阁”,上面的斗大金字门额“文明四海! “永庆门”上面的门额则是“金堤巩固”。 “小寨门”上面的门额是“咸庆安澜”四个大字。 “大寨门”,门额为“文明“淯流锦带”。 张书堂要走最西边的大寨门,他要经过琉璃桥边,去往城外的桃园。 南阳城最南端就是琉璃桥,这个桥梁兴建于明代中叶。 张书堂看去,只见琉璃桥为三孔石拱桥,桥长四丈,宽近两丈,高近两丈,两端及中部有三组六个望柱。 望柱上均有放置石兽的凹口,上面的六个石兽惟妙惟肖。(六尊石兽现为南阳市博物馆收藏)。 到了此地,张书堂就要转头了,他驻足静立,静静地看向了前方。 张书堂看向了琉璃桥的桥洞,琉璃桥洞最上方的石龙,实为三龙并行向西的态势。 这三条石龙,正是为了带领南阳气运的! 桥下部并列三个拱券,各券跨度均为一丈八寸,券高三尺四寸,券上西端装饰龙首,雕刻精细,很是其威武,东端装饰龙尾,石刻上面龙鳞清晰可见,动作姿态更是生动的堪称活灵活现的。 张书堂要去的是白河,而不是温凉河,他走在去往桃园的路上,一扭头,则见到了琉璃桥券洞中部有铁剑悬挂。 张书堂笑了笑,这是运来斩杀厄运的。 但凡是大型的桥梁,都有宝剑垂悬的! 身为南阳人,张书堂知道桃园虽然在城外,但是这地方的地价却不便宜。 桃园正在白河的边上,旁边更是紧靠着城门洞,南阳又素来称得上是南船北马并重之地,是以这里却是繁华的很。 第一百三十七章:吴家荒地 到了此地,这才发现李陵已经在等着他了。 “书堂,怎么来的这么慢!” “方才在琉璃桥那里发了一会呆罢了!”张书堂笑了笑。 “怎么,我让你找的码头找好了吗?“ 李陵摇摇头:“书堂,这些人要么要的价格太高,要么就是不卖,甚至就连租用也是没几家愿意的!” “为什么?”张书堂确实不解的很,李陵这小子一贯在城内混的熟,不管是三教九流,都是说得上话的。 甚至,前几天,张书堂与他商议着应该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码头的时候,李陵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能够摆平的。 这一会,看这小子垂头丧气的样子,张书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走,带我去看看!” 李陵挠挠头,本以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码头,应该是能够手到擒来的。 哪知道,就算是自己开出了三万两的高价,依旧没有人愿意卖掉手中的码头。 甚至就连自己表示租用的时候,那些平时见了他唯唯诺诺的东主,也是摇着头拒绝了。 最靠近城池的码头,是一个吴姓开办的。 见到李陵再次带着一个人前来,不待李陵开口,那吴东家就先行道歉道: “张大人、李大人,不是小的不卖码头,而是此地实在是无价之物。” 张书堂皱眉,询问道:“吴东家,本官很是好奇,难道某买下之后,除了某转运粮食之时,其余时间照样给你使用,也是不可吗?” 吴东家苦笑着摇摇头:“不敢隐瞒大人,这一排十三家码头,不管是那一家,都是不会卖的。至于大人说的租,更是不会有人同意的!” 李陵怒道:“吴老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书堂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吴东家苦笑一声,只得开口道:“若是不耽误二位大人,还请喝杯茶,容老儿详细述说,若何?” 跟着吴东家到了边上的茶棚。 吴东家让小厮上了茶水,这才笑道:“两位大人,不是小老儿不愿意租给两位,只是……” 看着一副明显不好意思开口的吴东家。 张书堂道:“吴东家有什么难言之隐,还请讲出来。” 吴老头长叹一声:“非是我等不愿意出租,而是大人拿来使用的装运粮食。 大人可知道小老儿等的这十几座码头,一天的收入有多少?“ 两人对视一眼,难道这人以为自己等人出不起价格,亦或是想要强买强卖吗? 吴东家一辈子都在码头上与南来北往的客商打交道。 这南阳又是南来北往的中心。 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这时候除了运河,就剩天下四镇之一的朱仙镇能够在战略上与南阳相比了。 俗话南船北马,南方水运发达,北方则是陆运为主,就连朱仙镇也是依靠着水运,从而跻身天下四镇之列的。 整个天下,唯有南阳是水陆并重的! 也因此,南阳的货物吞吐量,是四镇难以比拟的。 整个大明,除了运河沿岸之外,也就只有南阳的吞吐量,最为惊人了! 就算是云南的茶砖,一大半也是走南阳转运的! 吴东家苦笑一声,只得实话实说道:“好叫两位大人知晓,这一排的码头,越朝南方,每日的转运数量越小,但是就算是最南方的那赵家的码头,没有一百万两,都是不可能拿下的。” 他认真的看着两人:“敢问两位大人,若是以百万两白银的价格,买下一座码头,两位大人可还愿意?” 张书堂愕然。 李陵茫然的道:“吴东家,难道这十几座码头如此值钱吗?” 吴东家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这是这个月我家码头的货物进出情况。 不瞒两位,单单是这个月,吴家的码头,毛利已经超过了八千两,敢问大人,若是大人欲要做其他的生意,花费巨资拿下此地,还倒是有可能回本,但是,大人只是经营粮食,想来走水运也不过是想要节省一二军费的! 但是,单单是一座码头,就花费百万两的价格,两位大人,可还愿意?“ 张书堂皱眉,这么说的话,那租下一座码头,一个月没有一万两银子是没有人愿意的。 因为虽然明面上是只租了一个月,但是实际上码头所有人实际上却是要丢失一些长期客户的。 因此,若想包月,最起码也要给人家的损失计算在内了! 而一万两白银,可就是万石粮食的价格,这么大的本钱,就算是拿来浪费,也是足够的了! 张书堂透过河边的空地,朝白河看去,只见所有的码头,都在河道靠近城池这边修建的,对面的河边,却是一家码头也没有的! 张书堂疑惑道:“吴东家,不知为何对面却是没有码头呢?” “大人呐!”吴东家苦笑:“这南来北往,素来是南船北马的,以南阳为起始,南方就可以通行舟船,北方除了送往少量的集镇之外,都只能使用陆路运输。 南阳城若是粗略来计算,则是正在白河以北,是以,从南面来的货物,只能在北岸卸载之后,然后转运陆路。 北面来的货物,则会在北岸就转船运输,然后乘船而下,发往南方。 敢问大人,若是在南岸修建码头,这不是还要在择地绕行过河,才能到达北岸么!” 张书堂点点头,却是若有所思。 他看着吴家码头靠近城墙这一段,虽然空地很多,但是却没有码头修建,不由的问道: “不知从这里靠近城墙的这一里路,为何没有码头修建呢?” 吴东家苦笑一声:“不瞒大人,这一段是我家买下的地盘,但是因为此地靠近城池,为了城防安全,这一段官府是不许修建码头的!” 他摇头苦笑:“当初我也是没有询问官府,便想着开拓家族的码头,想着买下了此地,然后便能扩建三座码头,哪知道单单是地价就花费了三万两,却是全部打了水漂!” 张书堂皱眉,看着这一片更合适的地盘,久久不语! 第一百三十八章:买下荒地 张书堂只见白河之上,却是并没有南北连通的桥梁,不由的询问道: “吴东家,我见此地并无南北桥梁,不是这是何故?” 吴东家解释道:“大人这里没有桥梁的原因有二,其一此地乃是紧邻城墙的地段,若是有桥梁,则是不利于城池的防守。 其二,这一段白河宽达七丈,若是算上河岸,修建桥梁起码也需要长达十丈,才能连通南北,这么大的工程,加上此地航运繁忙,若是封闭河道修建桥梁,待桥梁建起,南阳也就荒废了!“ 张书堂点点头,继续道:“吴东家,不知道这一片土地,既然不能修建码头,为何不曾出手?” “我倒是想,可是卖不掉啊!” 吴东家苦笑一声:“当初年幼轻狂,没有查探清楚,就自以为聪明无敌,匆匆买下了这一代的地契,哪知道三万两白银,竟然是买了一个笑话!” 他苦笑连连,这件事甚至成为了他的污点。 家族当年为了这件事差一点罢免了他家主的位置。 若不是他兢兢业业,再加上当年老父病重,家族不愿意看着辛苦了一辈子的老爹活活气死,怕是他就只能守着家族的某一块地,过过收租的日子了! 张书堂正色道:“好叫吴东家知晓,我却是想在对岸建立码头的,为的却是运送购买的粮食。“ 她苦笑一声:”你也知道,朝廷任命某做了郧县守备,这些天来陕西的干旱越来越严重,治下流民遍地,不得已,只能从老家购买粮食前去救济了。 这走陆运,实在是花费太大,只有走水运才能支撑得住了!“ 李陵急道:“书堂,既然没有码头,我们在走水运,那不是麻烦了吗!” 张书堂摆摆手,笑容兮兮的看着吴东家。 吴东家长叹一声:“大人,草民实在是佩服大人的慈悲,也罢,只要是草民的码头时间不急,可以给大人使用!” 张书堂拱手道:“那便多谢吴东家了!” “大人说哪里了,草民虽然是一介小民,但是也知道流民遍地的危害,再则大人肯为了不是自己辖地的流民,找上门来,草民若是再不变通,那挣了再多钱,又有何用!” 吴东家却是一脸的正色。 张书堂道了谢,这才继续道:“不瞒吴东家,这行船走粮,难免会让粮食落水,是以我却是需要一块晒粮食的地方,不知这靠近城门的这一块无用之地,可否……” “大人说哪里去了!” 吴东家直接摆手:“大人想要使用,只管使用就好了,只要给码头上留下进出的道路就好了!” “不不不!”张书堂笑道:“吴东家的这块地是买来的,本官岂能白白使用了,不若这样,吴东家做个数,卖与本官!” 吴东家苦笑:“大人呐,这一块地乃是废地,虽然有一里长的一段,但是因为不能修建码头,却是一块废地! 再加上这里有十几座码头,每日人流不息,加上这一块地段不过是五丈宽的距离,就算是拿来种地,也是不可能的! 大人若是因为歉意而买去,实在是折煞了草民了!“ 张书堂轻笑:“你也知道,本官在这南阳,虽然算不上是无所不能,但是也算是小有能量的。 我确实想要试试看能不能修建一座简易码头!“ 吴东家摇头苦笑,又是一个不信邪的人啊! 当年他花费三万两银子,买了一块废地,今日这同样年轻气盛的小大人,也想再走这一步! 虽然张书堂世官场人,但是吴东家不认为她能够办到! 因为这里距离城墙实在是太近了! 就算是昏晕无能的守城官,都知道这等地方是不能占用的! 更何况南阳可是四级衙门同城啊! 分守道、府衙、县衙、王府卫! 这些地方只要有一个主官清醒,就不会同意修建码头的。 张书堂见到这厮久久不语,继续道:“当然,吴东家也不要要价太狠,某等为了郧阳的流民,可是掏空了家底啊!” 正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这吴东家在南阳城的风评不错,是以张书堂才会直接与他交谈的。 吴东家轻笑一声:“既然大人是为了流民,给五千两变算了吧,说起来这可是某占了大人的便宜了!” 三万两买下,五千两卖出,张书堂知道这人的确是是没有多要! 虽然此地不能拿来修建码头,但是就算是建成饭肆酒楼,一年也不止这一点钱了。 “李陵,给吴东家清点八千两的银票。” “好的!” 李陵伸手入怀,取出一沓银票清点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 吴东家连连摆手:“张大人,不要折煞了小老儿,大人筹备灾民粮食,这可是集福万代的举动,小老儿没有捐献一二,就已经是不够意思了,怎能再要大人多给!” 李陵虽然不知道张书堂卖的什么葫芦,但是张书堂一贯眼光不错,他却是佩服的。 虽然这一块就是废地,但是想来张书堂未必没有起死回生的手段了! 李陵点了银票,放在桌子上。 吴东家拍拍手,呼唤过来一个人,道:“去将葵巳地段的地契取来。” 吴东家也不数钱,直接分出了一半,双手递给张书堂,认真的道:“张大人,这一点是小的为流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不要嫌弃我借花献佛!” 张书堂深吸一口气:“吴东家,这可是没有刻碑铭文的啊,你这四千两等于是投了没人知道的无底洞啊!” 吴东家拱拱手,豪迈的笑道:“张大人筹备了两百万两,这份心意,又有几人知晓呢! 小老儿不过是拿出大人多给的三千两,自己又凑上一些,在大人面前却是算不得什么!“ 张书堂扭头看向李陵:“表哥,记住了,我部若是能够扩编,当庇护吴家一个子嗣!” 他看向吴东家:“不知道吴东家可否愿意让族中儿郎,跟着某去吃苦?” “都说军户多低贱,在大人麾下谁敢小觑了兵卒!” 第一百三十九章:张书堂发了失心疯? 吴东家正色道:“大人何时需要,只管差人来知会就是,到时候某亲自将孙儿送入大人军中,就算是做一个小兵,某也愿意!” “哈哈!”张书堂笑道:“吴东家说笑了,我等都是街坊,多的不敢说,一个小旗,还是能够挤出来的!” 这时候吴家的管家已经拿来了地契,吴东家吩咐一声,让管家前去将地契更改到张书堂的名下。 不过是半个时辰,管家就带着更改好了的地契到来。 吴东家郑重的递上了地契,众人又说了几句,张书堂起身告辞。 待离开了码头区域,吴家的管家询问道:“老爷,为何要将张大人给与的钱财退回去一半呢?” “你可知道城中几乎八成的本地官吏,都将子嗣送到了此人的麾下?”吴东家脸上的卑微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精明与透彻世事的睿智。 管家弯腰道:“老爷,可是城中的官吏想要为家族在郧阳再行开枝散叶?” “占据郧阳官场只是一个目的!” 吴东家看着幽幽的河水,轻叹道:“因为天下大势啊! 自古没有四百年的王朝,就算是两汉两宋,也不过是破而后立!“ 身后的管家哆嗦了一下,几乎不敢再去听自家老爷的大逆不道之言。 却听得吴东家继续道:“此人占据了商洛古道,南阳又是此人的根底,就算是天下动荡,此人已经成了天下各方必须拉拢的大树,就算还有后明,此人最低也会成为一方诸侯。” 他幽幽的叹息道:“大明已经两百多年了,就算是两汉,也没有大明长久,且看着吧,要不了多久陕西的民变,就不亚于黄巾之乱了!” “那老爷为何不大力投资呢?” 管家等待少许,才敢继续道。 “某与他并无交情,你以为我若是上门,他会接纳吗? 非但不会,反倒会平白断了关系!“ 吴东家睿智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 “老爷我有钱,但是不是这时候动用的,只要陕北的动乱进一步扩大,此人必须要继续招兵,而有了今日的关系,到时候族人就可以进入他的麾下。 那时候,才是老爷我投资的大好时机啊!“ 管家不敢问,不敢说,今天老爷的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他难以想象会有怎样的风暴! 虽然大明的百姓,是可以议论国政而无罪的,但是自家老爷的话语,实在是太赫人了! 若是流传了出去,就算是朝廷不追究,地方上的那些读书读傻了的文人们,也会将自家撕成两半的。 吴东家静静地站了一会,继续道:“今晚给老爷我的吕不韦传找来,老爷要学学吕相如何从一个商人,下定了奇货可居买卖的!” …… 若是张书堂听到了这厮的话语,必然会吃惊万分的。 这家伙说的却是与那一群疯子说的差不多! 疯子们也说若是没有北方的威胁,大明就算是亡与流民之手,未必就没有可能再续后明了…… 站在琉璃桥上,看着不远处的白河,李陵问道:“书堂,你怎么掏钱买下这一段无用的土地呢?” “无用?” 张书堂大笑起来。 任凭李陵如何询问,他都不作解释。 待李陵不在询问了,张书堂才开口道:“从明天开始,召集城内的匠人,在这里给我修两条浮桥,记住了中间的一段必须要做成吊桥,要保证河道能够正常通行!” 李陵皱眉道:“书堂,不是说此地能不能修建码头吗?” 张书堂笑了笑:“若是某以南北来往不便,修建一个可以随时拆毁的简易木桥,这样有了我们出面,你以为官府会阻拦吗?” “这还用说!” 李陵轻笑道:“以我等的实力,莫说是修建两座了,就算是将整个河道全部铺盖起来,只要能够随时拆除,能够不影响河运,官府也是会同意的!” 这自然是真的,郧阳守备那边,几乎将整个个南阳本地官吏的子侄都给一网打尽。 这时候莫说是修建简易的桥梁了,就算是张书堂要修建石桥,这些本地官吏也会建议主官通过的。 张书堂指了指白河的河道,继续道:“你看,不管是上游还是下游,唯有这一段适合做码头了,但是对岸却是空闲的很!“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李陵,继续道:“我们只要在这一片空地上修建了桥梁,对面的有利地位就任意我们占据!” 李陵眼神一变! 他这才明白张书堂为何在得到吴东家同意他们免费使用这一片荒地的情况下,还要执意买下。 原来他打的主意是对岸的空地啊! 张书堂笑了笑:“你去一趟府衙,将对岸的空地全部买下来,这里将会是我们的金山!” 李陵大喜,当即急忙离去了。 虽然吴东家生出了投靠张书堂的心思,但是张书堂竟然从吴家的手中买下了没有丝毫用处的废地,当即就传遍了全城。 这个新近因为力挺世子一脉,因而成为了郧阳守备,进而拉拢了全城本地官吏的年轻人。 忽然以八千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吴家砸在手中的荒地,着实让南阳一众商贾惊呆了。 难道刚刚筹集了两百万两银子的张书堂发了失心疯? 甚至,当晚上的时候,李陵再次代表张书堂出面,买下了河对面的那些便宜的荒地,被人传出来之后,更是让一众吃瓜群众惊诧莫名。 是的,河北面的土地,价格很是不菲是,甚至到了贱卖的地步。 但是有钱不是这样糟蹋的啊! 没错,虽然只是白河河流的两边而已,但是北岸的土地,那是只能拿来抛荒的废地啊! 因为靠近白河,是人们沿河踏春的场所,所以那些南岸的土地,是不能种庄稼的,除了拿来长草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用途。 正因为这样,虽然南岸从河面开始,直到旁边的田野里,是有一条宽度达到了几十丈的空地的。 这里因为走的人多了,路边的野草早已被踩踏的枯死,因此,河南岸还是一条道路呢。 第一百四十章:王勇的窘迫 郧阳均县,守备衙门。 自从某个甩手掌柜离开之后,王勇却是忙的脚不沾地的,张书堂将郧阳两千守备府兵丁,以及郧阳一大摊子事务全部交给了王勇之后,王勇就觉得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嫉恨自己之前与他作对,这才不将郧阳的一摊子事务交给自己的表哥,反而交给了自己! 王勇忙中偷闲,坐在凉亭中嘴里念叨着。 “大人!” 王勇不过是稍微离开了少许,就又有士兵找了过来:“大人,铁匠作坊那边报告说是人丁不足,希望大人尽快调拨人手过去!” “知道了!” 王勇苦笑,就知道那家伙是故意的! 他直起身来,锤了锤因为忙碌而长满了结实肌肉的双腿,朝着铁匠作坊而去。 见到王勇到来,匠头丁大有迎了上来。 “大人,坊中铁矿已经不多,大人需要早点配给过来,还有,守备大人让各道工序分开制作的办法虽然好,但是,老儿手上能给担任师傅的匠人实在是太少了,这还需要大人想个办法!” 王勇稍微思索一番,开口道:“张大人说的办法,可行吗?” 王勇作为世代官宦世家的子弟,又是一个经历图治,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人,自然是对大明百工的了解也熟知一二。 这大明历朝历代就没有让匠人们分工合作的,自古匠人做东西,都是从铁矿到成品,都是由一人完成的。 可是张书堂确实定下了匠人们分工合作的制度! 在张书堂的制度里,精炼铁矿石的,是一种单独的工序,打造百炼精铁的,又是一道工序,最后更是要求匠人们在制作枪管之前,先打造出一套标准的尺度出来,然后要人分别制作各个配件,最后才有熟练的匠人进行组装。 丁大有由衷的感慨道:“王大人别说,这守备大人的法子就是好,我们不过是摈弃了自己祖上传下来的量尺,然后统一规格之后,这制造枪支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他指着旁边木架子上的枪管道:“王大人请看,往日里我们一个人一天只做简单的鸟枪,就算是最熟悉的工匠,也需要一天时间。而一个初入行的工匠,没有一年时间,莫想成为熟练的老手!这还是专门制作一样枪械的情况下! 若是像以往兵部那样,各种任务一起下发,一个工匠若想做到成为什么都能做的大师,更是需要三年之久! 可是自从守备大人让我们分工合作之后,因为一个人只需要做一种或者两三种工序,因此,培养一个能够制造合格配件的学徒,不过是十来天的时间罢了! 大人请看,而今我们匠作坊有什么都能做的大师十二人,这些人并不会参与到日常制作之中,只是作为监督之人,并带带新手而已,就算是这样,匠作坊人均一天的鸟枪产量已经能够做到两杆了!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速度啊!” 王勇诧异,不过是将以前有一个人全程制作的办法,变成了一个人只负责一样而已,这人均产量已经翻了一倍了吗? 这还是熟练的匠人不参与日常生产的情况下啊! 若是等匠作坊的新人都上了手,那他们的产量又该到了何等惊人的地步! 丁大有苦笑一声,继续道:“王大人,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是匠作坊的规模,确实要扩大十几倍才行!” 王勇询问道:“现在匠作坊生产鸟枪,一天的产量有多少?” 丁大有自豪的道:“好叫大人知晓,而今我们匠作坊单纯生产鸟枪的话,一天已经可以制作八十杆合格的鸟枪出来了!” “这就好,只要你们有产量,扩建并不成问题,至于人手,且放心,本官这便调拨与你!”王勇乐开了花! 八十杆鸟枪啊! 要知道整个匠作坊,从烧矿炼铁的开始计算,也不过是五十余人罢了! 丁大有谢了一声,脸上却是神秘兮兮的表情,他拉了拉王勇的衣袖,挤了挤眼睛。 王勇一愣,不明白丁大有这是什么意思。 缺件丁大有轻咳一声,用脚尖捻了捻地面。 王勇心中诧异,见到周围的几个熟练匠人担任的质检人员,都在对着他使眼色。 王勇瞬间明白,这些人怕是有事情对他说的!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丁师傅,今日匠作坊生产了几根鸟枪啊?” 为了让招募的两千人尽快形成战斗力,因此,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打造长枪枪头与简单的鸟枪。 复杂的鲁密铳与耗费功夫的抬枪,目前却是暂时不再生产。 听到王勇询问,丁大有嘴角笑了一下,急忙回到:“大人,今日已经生产完毕的鸟枪有二十三杆,安装完毕的长枪有一百三十八柄!” 王勇冲着身边跟来的军卒挥挥手,吩咐道:“将生产完毕的武器,搬到军营去,着范伟尽快发下去了!” “是大人!” 兵卒们纷纷上前,在匠人们的指点下,抱着一边成品架上的武器离开了。 “大人,乙乙号武器,已经试制成功了!” “什么?” 王勇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大人请跟我来!”丁大有冲着身边的几个熟练匠人师傅使了个眼色,当即有几人继续巡视工匠们,另外几人却跟着王勇两人朝一边的靶场走去。 靶场旁边有一排用大青石修建的房屋。 这房子虽然不起眼,但是王勇却知道,这座房子除了墙壁是整体用大青石,掺和糯米汁猪血汤勾缝粘合的之外,整座房子的地基,全部是用大青石板挨个挨的铺起来的! 甚至就连这座房屋,外表看起来只是寻常的瓦片,实际上在瓦片的下面,却是用一块块厚达三寸的青石板,铺的顶! 这样的房子,莫说是放火了,就连撞墙也是撞不倒的,甚至,因为他地下全部是用青石板扑了一层,是以,就算是挖洞也是进不去的! 这里乃是整个郧阳守备府,最为坚固的堡垒! 至于房门,更是用钢铁浇筑! 第一百四十一章:米尼枪面世 丁大勇和两个工匠一起上前,从身上带着的一大串钥匙中仔细挑出了一枚。 然后三人一起上前,将钥匙插入了门上的钥匙洞中。 边上另一个匠人对王勇解释道:“王大人,这是守备大人绘制的新型锁,这个东西,我们几个研究了几天,才做了出来。它的里面是三道锁芯,每一道都能自由活动。 它的开启是需要三把钥匙一起插入,才能够打开的,若是少了,里面的活动的锁芯,就会顶死没有动弹的锁芯,这样整个房门就会彻底锁死!” 王勇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道:“张大人何时弄出了这个玩意?” “图纸守备大人早就给我们了,可惜我等愚笨,直到张大人离开之后,才做了出来,若不然守备府的一杆将领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那匠师拱拱手,歉意的请罪道:“还请王大人体谅一二,非是我等有意隐瞒,而是守备大人给我们的制度上,就是这么要求的呢!” “我懂!” 王勇摆摆手,让那厮直起身来,他苦笑道:“我惊讶的是张大人看似每天无所事事,竟然布置了这么多的暗手啊!” 这时候,丁大有三人已经推开了铁门,这三人退了回来,示意剩下的两人上前。 王勇正对着门口,确是清晰地看到,就算是打开了铁门,里面还有一道铁栅栏。 王勇算是彻底的服了,张书堂竟然布置了这么周全的防护! 他不由得对那个据说可以超过鲁密铳射程两倍的乙乙号枪械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时候,打开了铁栅栏的匠师再次退到一边,最后一名手拿钥匙的匠人上前,他用钥匙打开了一个柜子。 王勇见到里面已经放了二十多杆长枪。 那人随意的拿了两杆出来,然后又再次锁上了柜子。 王勇看着几名匠师,再次依次将铁栅栏、铁门锁起来,他不由得对这个代号为“乙乙”的长枪,更加好奇起来。 丁大有将长枪递给了王勇。 王勇仔细看去这长枪却是与鲁密铳的外形都点相似,但是枪管确并不是像鲁密铳那样,用两张铁皮缠绕起来的。 这长枪的枪管与鸟铳相似,都是以精铁铸造后再次钻孔而成。 “这东西就是乙乙号长枪?” 王勇皱着眉头,虽然枪管综合了两种枪支而来,想来性能应该是有所改进,但是,这东西应该是与鲁密铳并无太大差别,这样的东西,至于用这么复杂的防护吗? 丁大有等人却满脸的自豪,有人开口解释道:“大人,守备大人曾经告诉我们,若是在枪管内部刻入螺纹,就能够让子弹的射程更远。” 王勇点点头,当初张书堂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在场的。 丁大有苦笑道:“我等试验了上百根枪管,这才总结出了刻螺纹的规律。” 王勇想了想,继续道:“张大人似乎将这东西称作膛线?” “对!膛线,内膛之线!” 有人感慨一声:“老夫从十五岁就开会制作火枪,而今已经有了四十多年的时间了,但是,从来没有想到不过是在枪管里面铭刻线槽,然后将枪子做的稍微大一点,就能让射程和精度提高那么多!” 王勇还不知道这长枪的射程有多远呢,他追问道:“这东西的射程有多远?” 边上一个瘦一点的匠人接话道:“要说射程,他还真的比鲁密铳远不了多少,也就是远了十几步的样子,但是,因为它里面有膛线,使得弹丸射出来之后,一直在旋转,于是精度提升了很多,至于威力却是比鸟铳还大,几乎能与抬枪相媲美了!” 王勇自然知道虽然鲁密铳的射程很远,足足有三百多步,(鲁密铳的最大射程是五百到六百米)但是,鲁密铳的杀伤力实在是太低了,就算是再五十步外,身着铠甲,就足以抵挡住鲁密铳的弹丸,甚至在百步之外,就算是穿了一层皮甲,也足以挡住鲁密铳的子弹了! 因此,虽然鸟铳的射程只有几十步,但是,军卒们确实更喜欢使用鸟铳。 因为鸟铳的射程虽然不及鲁密铳一半,但是,鸟铳的杀伤力确实要大很多。 匠人指着枪管内部,对着王勇道:“大人看看这枪管的内壁,上面可是刻了八条膛线呢,可惜大人说的十三道膛线,我等做不出来,若不然,倒是真的很想看看那十三道膛线的长枪,会有着怎样的威力!” “走,去试验试验!” 王勇被匠人的话语,撩拨的心痒不已,当即拿着新枪,朝靶场而去。 匠作坊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试验场地,为了防止有人闯入,周围更是用青砖修建了一道围墙。 匠人们拿来火药子弹,指点着王勇装入。 王勇这才发现,原来不仅是枪支有了改变,就连火药也是变成了一颗颗小圆粒了! “这也是大人改进的?”王勇询问一声。 “是的!”丁大有点头道:“大人让我们将火药喷上细微的水珠,然后火药就凝结成了一颗颗的小圆粒,我们发现这东西要比粉状火药好装管的,因为粉状的火药一旦有风,哪怕只是微风,都能给将火药给吹飞了,而这种颗粒性的火药,确是并没有这种情况!” 匠人们还没有研究出来颗粒状火药的效果,但是,颗粒状火药容易在野外装填,却被经验老到的匠人发现了。 丁大有装好了火药,点燃了火绳将火枪递给了王勇,开口道:“大人,二号木靶距离此处有一百二十步,大人可以试试!” 王勇举起枪,略微瞄了一下,然后叩响了扳机。 “乒!”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却见远处的靶子似乎摇晃了一下。 不消去看,王勇就知道自己射中了! 精度竟然提高了这么多! 王勇咋舌,虽然他的枪法很好,足以称得上出类拔萃,但是这么远的距离,他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击中的。 王勇再次装填了丹药,再次朝着更远处的靶子打去。 “大人好枪法!”工匠们齐声称赞,远处的靶子明显摇晃了一下,这是击中了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三百步 王勇再次装填,旁边的匠人们见到王勇明显是有了实验极限的意思,于是将手中的另一杆长枪也装上了弹药,等王勇再次击中了一百五十步的靶子的时候,递了过去。 王勇接过,将手中燃放完毕的长枪递了回来,这一次他瞄准了两百步开外的木靶! 守备营内,不管是何处的靶场,都是按照张书堂的要求,将木靶由之前的圆心靶,变成了人形靶。 并且统计成绩不再是以命中红心为最佳,张书堂有意在训练中,就培养起士卒的杀敌能力,他制定的军律以射中木靶要害部位为一等成绩,以瘫痪敌人行动能力以一般成绩,以射中了敌人皮糙肉厚的地方,为下等成绩,至于脱了靶,那就垫着系了砖头的长枪,给我练瞄准吧! 王勇自小枪法就很好,这也是张书堂唯一不如他的地方。 王勇却是觉得手中的枪越打越顺,甚至瞄准两百步外的靶子的时候,他只是随意瞄了一眼,然后那靶子就摇晃了起来。 匠人们摇头苦笑,果然有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他们当初实验的时候,两百步的靶子,可是射了十几枪,方才擦了个边,后来更是将靶子放大了十几倍,才实验出了新式长枪的有效射程。 按照守备大人的原话,枪能射多远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给在多远的距离内杀死无甲的人,这就是有效射程,然后还要试验出能给在多远的距离内杀死身着皮甲之人,在多远的距离内能够杀死身着铁甲之人。 只有让士卒们知道自己的枪,能给给敌人画出一个多大范围的死亡区,那才能将士卒的积极性给带动起来。 王勇的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枪法竟然这么好! 刚才他一枪命中了两百五十步之外的靶子! 虽然已经只能射中在一般部位上,但是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有这样的精度,当真是让他吃惊万分。 两百八十步,王勇瞄准了人形靶的腰椎! 为了便于士卒打靶的时候瞄准,守备府出产的所有木靶,都会在上面画出重要的器官——比如心脏、脑海、脊椎。 这三样乃是死穴,只要射透了,那就是一等成绩。 刚才的那一枪虽然射中了脊椎附近,甚至旁边的匠人已经惊讶的欢呼起来,但是王勇确实知道自己刚才射偏了,因为他瞄准的乃是心脏的部位! 也就是说这种新枪在两百八十步的距离上,会有两寸的偏差出现。 这一次他瞄准了脊椎,想要看看在三百步的距离上,手中的枪支会有多大的误差! “砰!” 枪声响起,这一次依旧不曾脱靶,只是,却偏差的厉害,他眯了眯眼,感觉枪弹朝左边偏差了小半扎的距离,也就是说他的目标与实际中枪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三寸多的偏差! 王勇记下了这个数据,再次拿起匠人们上好的枪支。 枪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脱靶了! 周围响起了匠人们惋惜的声音。 “哎呀,可惜了,竟然脱靶了!” “不,王大人的精度已经很好了,别忘了我们可是……” “究竟是太远了啊,这枪支还是需要改进才是!” 周围的匠人们议论纷纷。 王勇笑了笑,开口道:“能不能将前端的瞄准,做一个能给调教的装置出来,我已经发现了规律!” 王勇指着手中的枪支,笑道:“这杆枪朝左边偏了一丝,那一杆朝右边偏了一丝!” 丁大有皱眉:“大人的意思是?” 王勇笑道:“再三百步的距离上,这枪支还能保持精度,只是上面铸造的准星精度不够。” 他接过匠人们上好了枪弹的长枪,再次一枪过去。 众人仔细去看,却见远处的木靶晃悠个不停,但是枪弹眼已经看不到了。 王勇眯着眼继续道:“我瞄准的是心脏,可惜朝右边偏了半寸!” 他叹息一声:“究竟是太远了啊!” 这一次,他射中的是三百二十步之外的木靶,可惜的是,枪械终究是偏了一些,而且与他刚才总结的规律,已经出现了相反的误差。 也就是说这种刻了膛线的枪支,最终的精度射程只有三百步! 丁大有眯着眼,几十年的铁匠生涯,烈火烤坏了他的眼睛,这么远的距离莫说是枪眼了,就算是木靶,他都看到了一片重影。 王勇收起了枪,示意不在装填了,然后接过另一杆,继续朝着三百三十步的木靶射去,果然,这支枪的弹丸,也是出现了明显的偏转,这一次他别说是木靶了,就连木靶的边都没有擦到。 王勇开口道:“我看你们制作了二十多杆这种枪支,却只拿出来两杆,可是其他的精度不够?” 丁大有摇摇头:“不是的大人,余下的都差不多,我们也只是随手拿了两杆出来而已!” 王勇开口道:“我的枪法还算可以,将其他的都拿出来,我试试看,若是我估算的不差,这枪支的最终精度,我已经总结出来了。” 匠人们大喜,本来这东西是要等到守备大人回来,禀报了他之后,挑选枪法好的士卒实验,才能试验出最终的射程的。 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保密的,因为这种枪支,可是远超同时期的任何枪支了! 这等大杀器,自然是需要经过张书堂首肯,才能让士卒知道的。 但是,王勇作为守备府最核心的人员,由他进行试验,自然是不会泄露出去。 匠人们将所有的枪支,都拿了出来,王勇一一射过,指着其中被特意放在一边的长枪,开口道:“这一杆的性能最好,有精度射程是三百四十步,其他的精度射程都在三百步左右,其中最差的是左边的这一杆,只有两百七十步!” 他吩咐匠人们将枪支编号之后,收了起来。 王勇这才带着匠人们朝木靶区走去…… 众人仔细的看着,只见三百五十步之前的弹眼,都射穿了两寸厚的木靶,之后的铅弹就镶嵌在了木板上面。 第一百四十三章:猎杀之兵 王勇摸着木靶,开口道:“我记得你们曾经说过,这两寸厚的木靶,就相当于铁甲?” “准确的说是两寸一分四厘厚的木板!”丁大有解释道:“我们严格试验了铠甲和木靶的扛击打能力,发现这;两寸厚的榆木木靶,与叶甲的防护能力相当的。” 另一名匠人继续道:“这是守备大人要我们做的实验,经过上百次实验,我们报废了十二套铠甲,才得出的结论。” 王勇点点头,这事匠人们在军情咨询会议上说过,他只是忘记了具体的数值罢了。 整个守备营,不管是训练场的木靶,还是作坊里的木靶,都是同样的规格制作的。 王勇继续道:“这新式步枪的数据我已经试验出来了,若是能给将准星做一个改进,能给左右微调的话,这种新式枪支的精度射程是三百步左右,当然……” 他笑了笑:“就算是不能再做改进,这种枪支的性能已经极为惊人了,就是不知道大人准备怎么使用这种新枪啊!” 丁大有轻笑一下,开口道:“大人,我曾经听守备大人说起过,这种新式的长枪,他是准备独立成军的,说是想要挑选军中优秀的枪手,组建一支猎杀队,然后将猎杀队当做精锐探子使用的!” 王勇思索一会,笑着开口道:“张大人的心思就是通透,我刚想说这种新式长枪若是使用得当,必然能给大为奏功的,却是没有想到,张大人竟然早就做出了部署!” 他苦笑一声:“我就说书堂他让我挑选优质的射手,必然是有原因的,却是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预备着!” 丁大有朝着东方拱拱手:“守备大人高瞻远虑,我等实在是佩服!” “休说是你等了,就连我也是多有不如啊!” 王勇算是彻底的服气了,看来自己献上的计策,张书堂看似不做评论,实际上他怕是早就有了这种心思了! 不过…… 王勇却是欣喜的很,只要张书堂有野心,那对他才是最为有利的。 毕竟只有一个怀有雄心的主上,他们这种手下大将,才能有一个更为广阔的未来。 王勇开口道:“说说吧,你们目前的困境还有什么?” 匠人们开口道:“要说困境,实际上还有很多,比如人力不足、矿石不足、火药的材料,也是搜集的很为麻烦的。但是,这些都是有钱就能克服的问题,因此也算不得是什么大问题,我们这一次以缺人的原因,请大人过来,其一是为了像大人展示这种新式长枪,其二则是守备大人不在,我们也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来制作?是全力生产这种新式长枪,还是先生产鸟枪,给全军装备了再说呢?” 匠人们眼巴巴的望着王勇,若是从个人感情上,实际上他们是准备建议生产这种新式的长枪的,因为只有这样,匠作坊才能得到更大的财政倾斜。 但是,整个守备营实际上是处在一个没有合适枪支的尴尬境地上的。 因为大明府库里拿过来的枪支,实际上并不合格,张书堂又一贯的要求他们必须给守备营的士兵们装备合格的产品。 是以,虽然守备营府库里面存放了几百杆张书堂从各地弄来的各式长枪,但是,这些东西,却并没有发下去! 就像是他们生产的鸟铳,能给做到连发四五十发,将枪管打红了都不会炸膛,但是府库里的那些长枪,可是打上个十来发子弹,就有了炸膛的隐患! 因此,从张书堂的心思来揣摩的话,怕是是要以鸟铳的生产为主的! 王勇想了想开口道:“若是全力生产这种枪支,一天能给生产多少柄?” 一个负责产量的匠人开口道:“大人,这东西制造的办法与鸟铳一样,就是最后的刻膛线这个步骤,确实比钻管更难,因为整个枪管里面八道膛线,那怕是有一小点刻坏了,那么整柄枪支就要报废了!是以刻膛线都是有我们十几个老匠人来进行的,正因为这样,哪怕是我们放下所有的工作,全力赶制,一天的产量也只有二十多柄。” 王勇低吟道:“鸟铳的产量是一天八十柄,这种枪支只有二十柄……” 丁大有打断道:“大人,您算漏了一点,匠作坊目前是枪头与鸟铳一起生产的,若是只做鸟铳,而今我们的产量已经突破了一百杆。” 王勇一愣,他竟然将枪头给忘记了! 这样的话,可就是产量相差了五倍之多了呢! 他忽然想起刚才匠人们说的这东西与鸟铳的差别,实际上只有一个膛线罢了! 他追问道:“鸟铳可能改成这种枪支?” 丁大有迟疑了一下,王勇的这个想法倒是给他提了另外一种思路,他低声与旁边的几个老匠人商量一阵,这才开口道:“这种枪本来就是在在鸟铳的基础上改进的,我们刚才商议了一下,若是崭新的鸟铳,自然是可以的,若是使用过的鸟铳,因为枪管会磨损一些,因此就算是改进了,也效果不大!” “哦,这是为什么?我们的材料都是千锤百炼的精品,应该是能使用很久的啊!”王勇奇怪道。 丁大有苦笑着解释道:“大人,我们制作的鸟铳,因为是将钢铁千锤百炼了,是以,一杆鸟铳理论上是可以使用上千次的,我们这边做出的实验数据是一千三百多发之后,才会容易炸膛。但是,实际的使用过程中,因为沙子、生锈、保养不当等等情况,下发到士卒手中的枪支,使用寿命是不会超过一千发射击的! 更何况,这等带有膛线的枪管,我们的实验数据只有两百来发,这还是建立在每一次射击都控制在连发三十枚子弹的情况下,之后,枪管里的膛线就会变平,将会变得像普通鸟铳一样。 因为弹丸在枪管里面旋转,对枪管的磨损实在是太大了,所以,用旧枪改进,原理上是可行的,但是实际上改进的意义不大!” 第一百四十四章:短铳 王勇点点头,这等优劣如此明显的事情,他却是不需要思索的。 王勇当即定下了生产的策略,他开口道:“这样吧,鸟铳的生产依旧放在主位上,然后,你们每天分出一半的人手,管理作坊,剩下的一半,则生产这种枪支。” 他想了想,这事终究是需要张书堂首肯的。 王勇继续道:“我会立刻给守备大人去信,向他说明一切,请求他的最终决断,至于作坊的生产任务,就按照我的办法来!” “是!” 几位工匠齐声应了。 王勇道:“还有什么难题吗?” 丁大有道:“难题倒是很多,但是这都是能给解决的,只是火药的原料却是有点不足,我们手中的硝矿实在是太小了,不能支撑守备大人的用三储四的要求,甚至我们的储备,目前只够一场战争消耗的数量。” “这个你放心!”王勇笑道:“陕西陈大人来了书信,已经决定将定边的硝矿产量拨一半给我们!” “那陕西那边可是正在爆发战乱啊,陕西兵丁们用什么呢?”丁大有话已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他苦笑一声,道:“差点忘记了,整个北方运城的硝矿才是最大的,陕西、山西归三边总督府统辖,物资的调拨,自然是要比我们简单一些的!” 王勇摇摇头,这有什么办法呢! 郧阳守备的上面,可没有一个能给统筹数省的大佬,甚至虽然此时的郧阳守备更是直属与兵部与五军府管辖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郧阳这个地方实在是太为尴尬了! 历朝历代对于西南山区的掌控并不强,就连雄才大略的秦始皇,将军队派到了百越,祖龙一死,朝廷对那军队就失去了掌控,更何况是其他的朝代呢! 大明也一样,只要是路途不便的山区,实际上历代都是采用一个办法的,那就是强大的时候派兵驻扎,掌控力度很大,足以决定当地的生死。 一旦朝廷衰落,对于这些地方便处在一个羁縻的态势了。 也就是所谓的羁縻州! 郧阳这个地方,虽然是中原核心的边缘地带,但是因为交通不便,是以在人口较少的时候,还不足以影响局势,但是等到中原人口大增,逃亡入山区的百姓变多,这等危害就出现了,于是,一旦朝廷衰落,这些地方就会发生叛乱。 因为成化年间,发生在郧阳逃脱了户籍百姓身上的两次百万人口的大叛乱,使得大明朝廷将此地的规格提高了! 在成化年间之后,一直到二十世纪,郧阳这个地方实际上就是一个副省级单位! 郧阳抚治看似与知府无疑,实际上这就是一个大号的巡抚。 此地管辖范围最大的时候可是下辖九个府!治下八十多个县! 这等范围的官府,莫说是一个省了,实际上很多省还没有此地大! 要知道大明的文官,一旦担任郧阳抚治,实际上不过是两年之后,就会升任一省布政使,也就是这一任的梁应泽,因为达子越关的事情,才做了四年郧阳抚治! 王勇苦笑,正因为此地乃是如此高等级的一个地方,是以他才建议张书堂将这里经营成他们的后方的! 但是,自古常言祸福两相依,既然这地方有莫大的好处,自然是也会有莫大的不足的! 比如,因为周边并没有明确统属的上司,是以,他们缺乏的物资,很难从正常的路径拿到! 若不是陈芙蓉与张书堂的关系,再加上那陈奇瑜的确是看好张书堂,这才动用关系,还不知道做了多少妥协与利益交换,这才能给将定边硝矿的产量拨了一半的归属过来。 若不然的话,这一次缺硝的问题,将会成为守备府最为头疼的问题! 王勇想了想,询问道:“硝石常与盐矿并存,也有与石灰石并存的,郧阳的这些并不缺少,不知可能在这个上面去调查一番,看看本地可有硝石矿存在?” 丁大有道:“据我所知,荆门就有硝石矿脉,但是我等鞭长莫及啊,至于郧阳本地……” 他苦笑道:“大人,这怕不是一天一时能够打探出来的!” 这话也是,郧阳一代多山,自然是不好勘探,但是这件事也不能不做了! 他的谋划可不止是郧阳一地。 “我给你一万两的权限,准许你自行抽调人手前去勘探,不管是硝石还是硫矿,我们不能让别人卡了命脉!” 王勇知道自从宋代开始,火药的配方就已经研究到了极致,硝石、硫矿、柳碳,此三者乃是制作火药的不二法门! 丁大有道了是,王勇则要来纸张,书写了文书,然后盖上自己的大印,郑重的交给丁大有: “老丁,这可是我们的命门,希望君不要让我等受制于人了!” 王勇说的沉重,丁大有却知道这里面的信任! 自从他投靠了张书堂一来,不光是他的家人,就连属下的一众匠人的日子也是好过了很多。 他们都是老匠人了,自然知道全天下也只有这一处地方,才会对他们的看重如此认真了。 丁大有弯腰行礼:“请大人放心,就算是要老儿这一把老骨头拿牙齿去啃,我也定要给守备府找到硝石矿脉!” 王勇点点头,又下达了准许匠作坊继续招人的命令,就待离开,却被丁大有再次喊住: “大人,我等给短铳也刻了膛线,虽然不多,只有区区两道,但是,短铳的精度确实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匠人们再次拿出了一柄手铳,递给了王勇。 “大人,三十步之内,这东西足以做到击破牛甲,二十步之内,就算是铁甲也挡不住!” 王勇欣喜的看着手中的短铳,亲自试验了几次,发现这东西的确是比以前打出十步,就不知道子弹飞到了哪里的手铳更加精准了! 他笑道:“好!这一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我会按照守备大人制定的奖惩办法,给你们请功!” “不敢,不敢!”匠人们连连摆手,他们的日子已经够了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奖惩 匠人们笑道:“自从给守备府做事,我们家小的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好过,甚至生活都快要赶上地主了呢!怎能再要大人奖励!” 王勇摆摆手:“一码归一码,还是守备大人说得好,想要马儿跑得快,没有鸡蛋怎么行!” 他拱手道:“况且,虽然守备府给你们的银钱多了一些,但是若是没有奖励,这等优良的枪械,何时才能出现呢!” 王勇见到一杆匠人尴尬的样子,不由笑道:“无需如此,你们就当我等千金市马骨了!况且……” 王勇感慨道:“虽然说起来你们比以前在朝廷的时候,拿的多了,但是,没有你们不顾危险,实验新枪,这等防身的利器,又何时才能出现呢!” 几个匠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得弯腰道:“我等谢过大人厚爱!” 王勇笑道:“这话还是留着等大人回来再说吧,这一切的规章制度,可都是守备大人力排众议制定的啊!” 身为一个聪明人,王勇知道什么样的功劳,他能够揽下,什么样的功劳,他却是不能碰的! 恩出于上的惯例,可不是一朝一代才形成的! 况且,今天的事情,的确是张书堂出了大力。 若非是他将南阳两派以前的恩怨一笑置之,守备府岂能带着两百万现银过来! 若是没有充足的银子,又何谈研发新式枪支武器! 因此,要说首功,的确是张书堂最大的! 王勇离开了匠作坊,留下了一众得知了王勇照例赏赐的消息,欢呼不已的匠人们。 整个匠作坊上下一百余人,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来到此地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月不到,但是,他们的家人,可是享受了之前不曾有过的待遇! 守备府除了日常的俸禄之外,只要他们完成了当月的任务,不但给与超产部分计件的薪酬之外,还会赏赐粮食肉类,让他们改善家人的生活! 匠人们人人鼓起了一把劲,这个月的产量,他们一定要比上个月更多! 只有这样,才能感谢守备大人对他们的一番心意…… 王勇则带着短铳离开了,他当即书写了书信,将短铳和压制好的弹丸一起装在一个匣子里,然后安排信使,立刻送往南阳,交给张书堂。 …… 沈阳。 皇太极站立在不过是一丈高,墙上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走过的沈阳城头。 他目光远眺,看向了遥远的南方。 那里有着他的荣耀与耻辱! 自从成为了后金大汗以来,兄弟们并不曾真心的认可他这个大汗。 当内部有了矛盾的时候,转移内部的注意力,将整个部族的视线调往外部,是一个优秀的统领应该有的素质。 虽然皇太极不知道这个管理窍门,但是,他的心中却是有了这样的想法。 于是,他坐上了大汗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族人攻打锦州。 虽然失败了,但是,族中不服他做后金之主的贝勒们,却是沉寂下来。 皇太极紧接着又带着族人前去攻打蒙古,彻底的统一了蒙古诸多部落! 然后,手段极其老练的皇太极,先后娶了科尔沁部落的姑侄三人为妃子。 同时,他又将后金的诸位格格下嫁到蒙古诸部去,并让后金的诸位贝勒、章京等都迎娶了蒙古的贵女,通过联姻手段,让蒙古诸多部落彻底与满族站在了一起,抛弃了大明朝廷。 至此,蒙古诸部,彻底的成为了后金强有力的后援。 皇太极目光远远地看着,嘴里确询问道:“本汗下一步该如何走?” 虽然皇太极没有指名询问谁,但是站在他身后,篓曲着腰的范文程却知道大汉这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只是…… 范文程心中苦笑,莫看皇太极表现的与努尔哈赤不一样,对他这个汉人看的极重。 实际上范文程却是知道,自己就是皇太极用来显示自己智慧的工具! 他可以在私下里像皇太极作出建议,但是若是他敢在公开场合指点皇太极,沈阳城内的一众贵族,就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范文程摸了摸肩胛骨,上一次因为遇到了在城内纵马狂奔的岳脱,他闪避不及时,然后便被岳脱以不尊重的借口狠狠的抽了几鞭子,若不是遇到了多尔衮,怕是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大汗高瞻远虑,心中早已有了计策,老奴不敢再大汗面前放肆。” 皇太极哈哈一笑:“范卿何出此言?范卿智谋无双,整个沈阳城内谁不知道范卿的智谋实乃是一等一的男儿!” 他转过身来,笑道:“岳脱那厮就是一个莽人,本汗已经狠狠的责骂了他,你就不要在记恨了。” 范文程脸色一变,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啊! 岳脱可是贝勒爷啊,他一个奴才哪里敢记恨呢! 这话若是让岳脱听到了,那是必然要整死他啊! 范文程知道,这是皇太极再逼着他当众出主意了,皇太极的心思范文程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这是想要用他给汉人立一个榜样,告诉天下的汉人,后金也是重用他们的! 但是,看皇太极的架势,分明就是在逼着他说,周围可都是皇太极的人,若是他不能让皇太极满意了,那么岳脱自然能听到一些他背后数落岳脱的言论。 范文程无奈,只得道:“大汉,而今那袁崇焕虽然只能龟缩在宁远,但是,倾大明国力修建的宁远诸多城池,也不是那么好打下的,而今蒙古诸部又投靠了我们,这北方遭遇大旱,牧草枯死,牛羊锐减,因此虽然我们得到了蒙古的人力,但是却是要救济他们的。” 皇太极点头,这明狗这话倒是不错! 但是,不管是草原遭受了旱灾,就连他们也是受灾很重的! 就算是大明,那么富饶的地方,不是也爆发了民乱吗! 范文程拿余光瞥了皇太极一眼,见到他漏出满意的神色,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了! 他继续道:“明人虽然遭灾,但是正因为明人地大物博,是以北方的那些城市虽然受灾严重,但是却依旧富饶的很!” 第一百四十六章:范文程的策略 皇太极笑了,这个老狗,果然说到了点子上! 范文程知道,虽然为了拉拢天下的汉人,后金先大汗将孙女下嫁给了他,但是实际上自己在后金贵族看来,就是一个货物罢了! 为了让北方的汉人见到满族对他们的看重,这才用无足轻重的女子,通过联姻来让他们为满族出力! 但是! 就算他是皇太极的侄女婿,但是,他这等驸马莫说是拥有地位了,就算是一个小小的章京,甚至一些白甲,也是肆意欺辱的! 因此,范文程知道自己必须时刻让皇太极满意,若不然—— 在满洲人看来,一个明狗那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若是没了利用价值,也就只能剁巴剁巴喂了狗了! 范文程知道在满洲,可是有很多汉人女子,妄想着嫁给满人老爷,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甚至他范文程之前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 但是,十几年来,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地位——真真就是猪狗不如的…… 范文程心中苦涩的哀叹一声,想那大明,只要是能给考上了秀才,就在社会上拥有了莫大的地位,不但家中有了免税田地,甚至也可以肆意的议论国策! 但是在后金,莫说是议论国策了,就连他这个后金汉人之首,也不得不夹着尾巴,每一句话都要在脑海里翻滚了三四遍,才敢说出来的! 皇太极见到范文程久久不作声,冷哼道:“继续!” 范文程心中一惊,背上见了冷汗。 “大汗,老奴窃以为我等目前的策略,应当与大明陕西的流民建立默契!” “哦?”皇太极动容,这老狗心思果真是毒辣的很! 他不过是见到陕西的民变,牵扯了大明的精力,心中隐隐有了想法,还没有想出具体的办法,这老狗就已经有了腹案! “详细说说,我等该如何如陕西流民建立默契?”皇太极越来越觉得这老狗的脑瓜子灵活起来! 看来明朝的读书人都是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啊! 范文程见到皇太极感兴趣,顿时知道自己押对了宝。 他迅速组织了语言,继续道:“大明的那帮文臣,早已成了只知道争权夺利的东西,有他们在,大明就不能将富裕的国力,转换成了战争能力了!” 范文程开口道:“大明一年的两季赋税,不过是各两百万银子的样子,而单单是锦宁防线,一年的军饷就需要五百多万银子!这还不算是天津、蓟州、豋莱的花销。” “哈哈,”皇太极大笑:“你们明狗就是不行!五百万的银子,若是让我后金来修剪,同样的堡垒,我们能够修建起三个了!” 范文程擦了一把冷汗,小心的赔笑道:“大汗,明狗就是不行,老奴可是大汗的奴才呢,早已不是明人了!” “口误,”皇太极打了个哈哈,你这厮不过是本汗手中的一条狗罢了,给你一个胆子,你也不敢贪! 皇太极鄙视了范文程一眼,继续道:“说呀,不要停!” 范文程继续道:“大汗,而今的明廷虽然扯后腿比较严重,但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 他本来想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一想到这不是贬低了后金吗?这可是给自己找罪呢! 他幡然醒悟,急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老奴说错了,还请大汗责罚。” “罢了,你都掌了嘴了,本汗不计较了,继续说!”皇太极大度的一挥手。 范文程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急忙擦掉早已成了戏精的泪水,这才继续道: “大汗,正所谓破船还有三斤钉,大明虽然内耗不断,但是,这时候的整体国力还是不弱的。因此,我们不能让大明停下来了,是以,老奴以为我等可以与那陕西流民建立默契,轮流给大明放血,让他们到了最虚弱的时候,然后就给他致命一击!” 皇太极懂了,这家伙的意思虽然曲折,但是他的意思就是而今陕西的民变,已经被官府诏安,是以这时候必须要出手,给大明填填堵了! 因为路途的原因,因此大明陕西的民变,在半个月前大多被明朝官府诏安的事情,这时候才传到了后金。 他们却是不知道,因为这时候明廷的中枢官员,依旧在互相攻击着,甚至今岁已经换了三四个内阁成员了,就连六部主官也换了一批! 但是,不管是东林、还是楚党、晋党,这时候的彼此压榨攻击,可是一直都没有停过! 甚至,就在众正盈朝之后,大明官军的军饷,竟然离奇的不发放了! 因为欠饷,倒是大明九边的兵变、讨饷事件此起彼伏! 甚至就连接受了五百三十万两白银的袁崇焕部,也发生了几次闹饷事件! 不得不说大明末期的官场,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袁崇焕斩杀毛文龙的罪责之一,就是花费颇多(年均十八万饷银),但是这人在斩杀了毛文龙之后,立刻上疏说镇江粮饷不够,向崇祯索要粮饷…… 皇太极道:“你的意思本汗懂了,这是要我等配合着陕西流民一起,轮流给明廷放血呢!” 范文程献媚道:“大汗天资聪慧,实乃是我后金百姓之福也!” 这厮浑然不顾这个建议是自己刚刚才献上去的,竟然大拍皇太极马屁了! 皇太极思索了一阵,越来越觉得这老狗的计策就是妙! 他追问道:“方才你说宁远城坚固,急切之间难以拿下,可是有了别的办法?” 范文程再次拍马屁道:“大汗不是早就想出了对付明人的办法了嘛,这哪里还有的老奴班门弄斧的机会呢!” “行了!”皇太极瞥了范文程一眼,他懂个屁的计策,自己有多少斤两,皇太极还是清楚的,汉人文化高深,他就算是求购了汉家的兵法典故,也是看不懂的。 这些日子虽然恶补汉文知识,但是他看得懂的汉家兵法,也就是一本三国演义了! 好在有这个老狗,背地里为他出谋划策,倒是能够让他压服了那一群桀骜不驯的贝勒们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后金出兵 范文程与皇太极密谋甚久,甚至最后皇太极更是屏退了左右,最后更是去了汗帐,密议到了天明。 皇太极为了满族的事情,在同范文程商讨着,而多尔衮则也在沈阳王宫忙碌着。 科尔沁部落的大玉儿,嫁给了皇太极,这是多尔衮心中的痛! 当初,他替皇太极去科尔沁,与科尔沁部落联姻的时候,与大玉儿一见钟情…… 可惜,两人一人为了科尔沁,一人为了满族,确只得将这份情感埋藏在心里。 大玉儿成为了皇太极的贵妃,成为了多尔衮的嫂子! 两人一时之间还可以压制,等时间久了,确再也无法抑制了! 又加上皇太极时常领军出征,一走就是几个月时间,一来二去两人就滚在了一起…… 今天晚上,多尔衮实际上是要来找皇太极商议事情的,哪知道护军声言大汗在于范文程密议,于是,多尔衮来到了后宫。 沈阳乃是小城,甚至还没有内地一个小县城大,至于皇宫更是小的可怜。 多尔衮摆脱了护军,来到了大玉儿的寝宫…… 大玉儿见到多尔衮到来,不由得大惊:“你怎么来了,大汗可是就在京中啊!” 多尔衮轻笑:“大玉儿别慌,他在与范文程那个汉狗商议呢!” “死人,若是让大汗知道,非拔了我们的皮不可?” “嘿嘿!”多尔衮轻笑,他挑起大玉儿的下巴,侵略的目光扫视着大玉儿:“那便不让他知道不就可以了!” “死人,早晚要被你折腾死!” 大玉儿白了多尔衮一眼,却吹熄了蜡烛…… 十月初二日,皇太极带领着岳脱、莽古尔泰等八旗固山额真,绕道蒙古,并汇合奈曼、敖汉、扎鲁特、巴林、索诺木、班迪、达尔汗卓立可图等,以满人三万余,蒙人三万余共计大军七万,号称十万之众南下! 努尔哈赤在万历四十三年的时候,将满族从四旗扩充到了八旗,以三百人为一个牛录,设一牛录额真,每五个牛录设一甲喇,首领者叫做甲喇额真,每五个甲喇就是一固山,由固山额真统领,也就是一旗。 这一次,皇太极抽调满八旗旗丁,以每牛录逢三抽一的办法,筹集了三万大军! 这一次,新生的后金,动员了近乎一半的兵力! 此时,大明刚刚稍微将陕西民变的态势,压了下去…… 笼罩在这个多难多灾帝国头上的战争阴云在一次到来…… 然而,此时的大明京师,朝臣们竟然还在互相争斗着,甚至今岁的内阁大学士,已经撤换了三人了…… 翻开大明边关将领奏疏的故纸堆,透过层层浩瀚的文档,可以看到毛文龙已经上了十四封奏疏,提醒朝廷注意防范后金绕道蒙古,攻击边关! 可惜的是,这个因为某个独揽大权之人,被枉杀的总兵,他提醒袁崇焕的文书,却是被袁崇焕拿来再次上奏,这些故纸堆里,袁崇焕也两次书写了猜测后金剑奴会越关攻击的判断。 可惜的是,正是因为袁崇焕乃是文臣,又素来攻击毛文龙,是以这两封提醒后金绕关的奏疏,反倒是让朝臣一致觉得这就是毛文龙在放嘴炮…… 南阳。 张书堂买下了琉璃桥边上的荒地,甚至还再次买下了对岸那些一文不值的河边土地,让一众南阳豪绅都觉得这个顺风顺水的郧阳守备大人,许是发了失心疯! 这一片土地的既不能作为码头,也不能当做商铺,就连耕种也是不许的! 因为对岸河堤边上有一条道路,这一块的荒地距离河堤只有十几丈宽,虽然长度足够,但是因为正中间一条道路沿着河堤而行,是以就算是种了庄稼,也会被拉车的牛马糟蹋干净的! 再加上为了固防河堤,是以河堤边上是不允许耕种的。 可是张书堂不但买下了吴家的废地,更是买下了对岸长达四里的荒地! 这个举动当即让一众南阳商贾大吃一惊。 反复研究,发现此举只是徒费钱财之后,一众商贾更是以为张书堂这是钱多了烧包的了! “张大人还是年轻啊,他以为自己能够慧眼识宝地,怎知道那吴东家都失了手,在吴家之前,南阳城可是屹立了两千年了,那一片都不曾被开发了,他这一下啊,可是要失手了哦!” 茶楼酒肆里,商贾们闲暇无事,纷纷议论不停。 “其实啊,照老朽看来,张大人这一次受了挫折实际上是好事!” 边上另一人捋着胡须,苍老的眼睛里满是睿智的锋芒。 “哦?许员外的意思是?” 许老爷子的这番话,顿时让众人大为好奇,纷纷开口询问起来。 许员外轻笑一声,解释道:“张家可是两百五十年的将领世家了,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傲气,这一次受了挫折,对于张家来说,实际上还是好事的,能让他们更加务实啊!” 众人纷纷点头,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许员外莫看岁数大了,但是这人老成精,这人生哲理就是丰富啊! “许员外说的是,以张家这等大家族,不过是花上一两万两,买一个教训,实际上也是值得的!” 南阳城乃是坐落在南北的节点上。 南船北马,乃是华夏的交通特点,而南阳境内有二十七条大小河流,是可以通行船只的,期间更是有唐河、白河流入汉水,而汉水又是长江第一大支流,甚至汉水的水流量更是占据了长江的一半之多! 诸如丐帮,总舵便是设在信阳,其等就是以淮河、汉水水运而立足的。 西南三省的货物,通常都是走长江顺流而下,其中运往北方近乎一半的货物,都是走南阳转运的。 天下四关的淆函古道、武关古道,都在南阳商道的覆盖范围内。 故此,南阳的繁华程度,在整个北方,也就只有徐州、通州、襄阳可以力压南阳一头,至于天下四镇之一的朱仙镇,这个岳飞生平憾事的地方,更是不如南阳多亦。 可惜的是,随着科技的发展,这座自从冶铁兴起以来的雄城,最终落寞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桥梁与谋划 ps:电脑坏了,这四天来都是使用老婆下班后带回来的工作电脑码字的,今天新电脑到了,发现自己丢了三十万存稿,伤心欲死…… 城中正在议论纷纷,却忽然听到有人在街市上大喊:“都快去看看啊,张守备回馈咱南阳了,他老人家感慨白河南北往来不便,在琉璃桥附近的白河之上,修建了一座桥梁呢!” 什么? 众人大惊,张书堂在白河上修建了桥梁? 茶楼酒肆的商贾们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朝着琉璃桥那边的南门走去。 自古修桥铺路尸留香。 古典的华夏人经商,讲究一个仁字,富不忘本,回馈乡里乃是华夏的一贯风范。 很多在外闯荡之人,在衣锦还乡的时候,哪怕是节衣缩食,都会给家乡留下善政,这其中者,又以修桥铺路最为显著。 我祖先曾是地主,记忆里爷爷那一辈下雨后总是会带着铁锨,去给暴雨冲刷的土路垫土,年幼时不懂事,但是这个举动却是记忆在了脑海深处。 幼时,曾在一个夏季的暴雨之后,询问二爷爷都没有别人看到,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至今依然记得二爷的话语:“路是大家都要走的,就算是别人看不到,但是你垫了土,别人好走,到了这里也会感谢你的,虽然他不知道这是谁做的,但是这是积阴德的事情啊!” 华夏先民的以身作则,影响了几千年来的汉族百姓,是以,就算是无人看到的乡间,总是能够看到道路难行的地方,会有人不计回报的修缮道路! 这个举动,虽然在金钱横行的后世,已经近乎消亡了,但是,质朴的鼻塞乡间,确实依旧有人无怨无悔着! 就连风气已经向钱看齐的后世,都有人依旧在传承千年的风俗,更何况是这个人心尚古的明末呢! 因此,当得知张书堂自费钱财,修建了南北往来不便的白河桥梁之后,整个南阳城的商贾百姓都沸腾了。 他们纷纷朝着琉璃桥而去! 此地因为靠近城池,再加上南阳又是中原腹心的重城,是以,距离南阳城池太近的白河之上,在城池两边,却是没有桥梁连通南北的。 张书堂虽然是郧阳守备,已经算是南阳诸地的武官之首,但是,就算是他,在南阳城池安危为先的政策下,也是不能修建桥梁的才是! 要知道南阳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个地方,是必须要以城防为主的啊! 若不然,南阳的一众商贾们,早就在白河之上修剪桥梁了,又哪里会等到现在,白河两岸百姓往来,依旧是要么只能绕行上下十几里,亦或是靠着船只接驳,这种情况出现呢! 等商贾百姓门到了琉璃桥附近,这才发现,原来张书堂修剪的是两条简易的木质桥梁。 甚至,桥中央的木板,更是以原木捆扎,采用了城门口吊桥的结构。 他们到来的时候,桥梁已经完工,只见张书堂站在案边,一挥手让人在案边摆上了三牲,一挂红彤彤的鞭炮,高高的挂在竹竿上。 只见张府的兵丁,拿着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噼里啪啦!” 一万响的鞭炮,炸出了一片烟雾,呛鼻的火药味弥漫开来。 张书堂站在吊桥边,冲着四周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某见南北两岸往来不便,这才请示了府尹,自费修建了往来南北的木桥。” “张大人善意长存!” “张大人,南阳百姓记得您老的恩情!” “张大人是个好人啊!” …… 百姓们纷纷拱手,感谢张书堂起来。 张书堂一挥手,笑道:“这都是某应该做的,只是,因为城防的关系,是以为了便于拆除,只能使用木质桥梁了,因此,此处却是无法通行大车的!” 双牛拖拽的大车,在南阳周边这种平地上能给拖拽两千斤的重物,是以,这种木质桥梁,的确是无法承重的! “张大人不说,我等也晓得,大人放心,这是方便咱全南阳的好事,咱们自然是不会故意破坏了!” “就是,张大人废了心力,这才给咱们方便了南北往来,谁若是行了大车,咱们就给他拦下来!” …… 张书堂看着叽叽喳喳的人群,嘴角带上了笑意,他一挥手,工匠们放下了吊起的桥梁。 张书堂第一个踏上了木桥,走向了对岸。 众人跟在张书堂的身后,纷纷踏上了木桥,这可是距离城池最近的桥梁啊! 从此之后,他们往来两岸,便不需要上下往返十几里了,也不用再等只能凑够了人数,才会开拔的运船了! 张书堂站在南岸,嘴角噙着笑,他看到桥边上有三五成群的儒生,正在搜肠刮肚的想着词句,一副吟诗作赋的样子。 李陵凑了上来:“书堂,你的这个办法就是好,不过是修建了两座木桥,咱们买下的南岸土地,起码能够修剪十几座码头!” 张书堂点点头,朝着一边走去,他轻笑道:“这也是没法子,毕竟南阳城防重要,咱们要运粮,又必须拥有码头,我这才想了个这个法子!” 李陵陪着他朝着前面走去,继续道:“书堂,这南岸咱们买下了四里的长度,足足能给修剪十几座码头的,是以,这两座木桥还不够,我的意思是南阳城靠近白河这边有四座城门,咱们不妨都给他修了木桥,到时候码头上赚取的钱财,也会是咱们的一大进项。” 张书堂道:“这事交给下边人去干就好了,关系已经打通,土地也已经买了下来,却是没有难度的。” 他转过身来,盯着李陵道:“表哥,咱们能给在郧阳立足,还是多靠了南阳的一众官吏,这些世代为吏之人,支持咱们,这才有了你我郧阳守备府的安稳,是以,这座码头,我的意思应该与一众人分享,你有什么意见吗?” “书堂,你说哪里去了!”李陵轻笑一声:“哥哥我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自然是知道轻重的,咱南阳可是大府,拉拢了南阳的诸多吏员,咱们的事业才能更进一步,放心吧,我懂的轻重!” 张书堂摇摇头:“表哥,你的人品我能不相信吗?我的意思是将这个消息透漏下去……” 李陵眼珠一转,瞬间明白了张书堂的打算。 第一百四十九章:京城徐寡妇 他轻笑道:“书堂,你的脑子就是好使,我明白你的打算了!” 张书堂笑而不语,南阳此地乃是县、府、分守道同城,城内的吏员可是不少! 上一次,他以郧阳守备府空缺职务的诱饵,让南阳诸多军户都投靠了过来,甚至,就连官府里面的小吏投靠的也不少! 这一次,这个桥梁,让南岸他买下的荒地,成为了下金蛋的母鸡,他准备拿出这个利器,将南阳诸多吏员的子弟一网打尽。 要知道虽然大明实行流官制度,文官们是不能在本地任职的,但是,下面的小吏却不一样。 这些小吏们不但掌控了整个官府的运作,还会世袭相承,因此,吏员都会将自家的子侄调教的很好。 不可否认的确是有一些子弟,是不折不扣的纨绔,但是,真正的世家子弟,却是可以走狗遛马,但是,肚子里都有存货的。 别的不说,他的郧阳守备府,可都是余丁! 但是这一群人,一旦到了实务上面,却是比那些考取了进士之人,还要能干的多! 若是能够以十几座码头的分红,笼络了南阳诸地的吏员,那么这些人的子弟,自然是会投靠张书堂的。 也就是说,他不过是用了分红,就得到了无需要培养就能够上手的文武官员,这个买卖,可是划算的很! 再说了,这个世上只有利益笼络的关系,才不会背叛! 有了分红,就能笼络住这些人的子弟,而有了这些子弟在手,反过来就能将整个南阳掌握在手中! 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李陵自然是知道的! 北京城内。 咸宜坊的徐寡妇,联合了左楼左兰祖孙两人,在安富坊里开了一间门面,专门售卖徐寡妇裁缝铺制作出来的玩偶。 徐寡妇聘请了三十几个绣娘,生产各种玩偶,然后交给左家祖孙拿去安富坊贩卖。 这安富坊正在皇城根下,乃是官员的聚集区,徐家的玩偶,因为不曾在天下出现,是以刚一面世,就在京城引起了轰动。 徐寡妇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聘请了上百个绣娘,日夜赶工生产。 正如张书堂预料的那样,见到玩偶这么大的市场,很快就有了别人仿制。 得益于张书堂的提议,徐寡妇在安富坊置办了商铺,利用房租高昂,客流量都是非富即贵之人的安富坊,成功地将徐家玩偶的商标打了出去。 当仿制的人们多了之后,普通的玩偶已经没有那么多的附加值了,这东西不过就是用布缝出造型,然后里面填充棉花,让他鼓起来罢了! 华夏自古就是小农户经济,若是买成品不划算了,大姑娘小媳妇的躲在房间里,不过是半晌的功夫罢了! 是以,当大街小巷都开始仿制的时候,徐寡妇就按照张书堂的意思,抛售了普通玩偶的生意。 她裁撤了绣娘,只留下手艺精湛之人,然后购买价格昂贵的蜀锦、浙绣等布匹,利用先期拉拢的贵妇,在高档玩偶的客户群里站稳了脚跟。 这些天以来,虽然徐寡妇赚取的钱财没有先前那么多,但是若是按照人均生产的效益来计算的话,走高档路线的利润实际上是先前的四五倍那么多! 依靠着这些贵族小姐、夫人们,徐寡妇这几个月时间已经赚取了几千两的银子。 甚至,就连跟着他的那些绣娘,也挣到了几十两的工钱。 要知道,这时候的百姓,一年也不过是三四两银子就足够开销了,就算是住在京城的百姓,就算是没有耕地,吃喝拉撒都要花钱的家庭,一年的花销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罢了! 这些绣娘可等于是三个月的时间就挣了好几年的花销,因此,徐寡妇自然是很受爱戴。 这天一大早,聘请的下人福伯就匆匆跑了回来,他举着手中的信笺大吼道:“夫人,夫人,南阳来信了!” 南阳来信了? 徐寡妇一楞,正在指点绣娘绣新花样的徐寡妇,当即就将绣花针插入了手指头上,殷红的血,冒了出来。 “哎呀!夫人你戳到手了!” 绣娘们大惊,看那血珠子飚的那么快,这一下戳的肯真狠! 徐寡妇摇摇头,将手指放在嘴里吸着血珠,一边含糊到:“你们继续,我去看看!” 说完,她匆匆朝外间走去。 “咦,你们说夫人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 有人询问道。 有长舌妇切了一声,夸张的做了个你们不了解内情的表情,待周围人都询问他的时候,这妇人才满足了炫耀的欲望: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徐娘子一个外来人,又没有势力依靠,能够坐稳了这个玩偶的生意,你们以为内里就没有隐情了吗?” “刘姐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刘姐神通广大,这事啊,也就是您知道了!” 妇人们恭维着刘姓女子。 这女子颇为高傲的笑了一声,这才仿佛是再说这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你们还不知道啊,这徐寡妇裁缝铺能够做成玩偶的生意,实际上是要感谢一个人的。” “是谁啊?” 众人配合着再次询问。 刘妇人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但是这声音却是刚好能够让众人都听到! 显然这厮就是一个表现欲极其强烈之人。 “当初啊,刘娘子也与咱们一样,都是给人绣织的绣娘,但是徐娘子样貌好啊,被南阳一个官吏看上了,然后就交给他了这个营生,甚至还知会京城的同僚们,帮着照看一二!” “刘姐啊!”有人觉得刘妇人这样编排老板娘总就是不好的,于是开口道:“刘姐这个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徐娘子知道了,怕不是要撕烂你的嘴呢!” “切!” 刘妇人甩了甩手帕,一脸不屑道:“怎的,你不相信,出去随便找个小混混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这样,整个咸宜坊的老少爷们谁不知道徐寡妇的门楣不能招惹,这可是河南道出面保着的地方!” 见刘妇人说的向真的一样,别人也不由得半信半疑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刘寡妇欲下南阳 刘妇人继续道:“你们一个个都傻啦吧唧的,没看到徐娘子方才拿回来的书信,可是河南道帮忙捎过来的啊! 那河南道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只有官宦人家,才能使唤的地方啊!你们说这里面……” 刘妇人的这番话,倒是让一众绣娘面面相觑起来,是啊,那河南道顾名思义,就是给河南的一众官员方便的,能够让河南道帮忙传递消息的,自然是官吏人家,甚至官职应当还不低! 徐寡妇之前过的什么日子,可不是秘密,在大嘴巴之人的传说下,他们都是知道的,这女人之前被人欺骗,致使家产都被然骗了去。 徐娘子能够在几个月之内,再次积攒下家业,并且这日子还越来越好了,若说她背后没人力挺…… 这一众京城的娘们,能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当球踢! 绣娘们在背地里窃窃私语,腹诽连连,徐娘子却是拿到了福伯送来的书信。 她将自己关在一侧的书房内,撕开了信笺。 徐州商贾人家出身的徐念娇,自然是从小就被家人请了女先生,教授文字学业。 徐寡妇展开了信笺: 徐娘子如面,余返回南阳而今已经两月有余,然则俗事缠身,本早就该打探君之事,然则一直拖延至今。 幸得不弃,某前几日得知李想之踪迹,其人并非是柳树坊之人,而是枯树井胡同之人,现居于马武冢。 余私下打探,得知此人在马武冢购置田地,置办了一处庄园,某亲自绕马观之,见周近千步,足见庭院之宽广,透过墙头,然多粗糙,未见底蕴之物…… 君之拜托,某已探得清楚,尚不知君之近况若何,不止左老爷子身体可安,左兰小丫近况何如? 另,某近日有俗事,会在南阳滞留十天半月,君若有事,可花钱急寄南阳,某当能收到。 …… 徐寡妇抱信痛哭。 这个该死的狼心狗肺,终于有了消息! 洁白的信纸,沾染了斑驳的泪痕。 徐寡妇小心的将信笺收起,然后擦去了眼泪,出了书房,她吩咐福伯将左家祖孙喊来。 不多时,两人乘着马车而来。 这几个月时间,徐寡妇赚取了几千辆的银子,作为合伙人的左家祖孙,也分到了一千多两的银子。 因为左楼是一个瞎子,是以,便买了一辆马车,作为代步的工具,再加上需要运送货物,是以这马车倒是也真的需要。 两人下了马车,便被徐寡妇引入书房。 徐寡妇将信笺递给左兰。 这个当初唱曲的小丫头,本就粗通文字,又被徐念娇亲自教导,是以一般的书写并无障碍。 她结果信笺,一看到书信上面的落款,不由得欢呼道:“是大哥哥的书信啊!” 徐寡妇心情复杂的点点头,待左兰看完之后,才说道:“左老伯、兰兰妹子,我决定变卖店铺,去南阳一趟,这一行两千余里,沿途盗贼处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是以便决定将店铺卖给你们经营……” 左兰一楞,道:“姐姐,不若我们一起前往南阳吧!” 徐念娇征了一下,这才急切道:“妹妹不可,你可知道这一行路途迢迢,沿途并不太平,就算是张大人当初前来,都遭受了劫匪,我这一次,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抵达,你们若是陪着我上路,到时候万一出了事,你让姐姐心中怎能安稳!” 左楼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着,待两人交谈一阵之后,才开口道:“徐娘子可否听老夫一言?” 徐寡妇急忙道:“左老伯说哪里了,您有指教,还请言明!” 左楼苦笑,失神的眼睛转向了徐寡妇的方向:“先贤曾言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世间的冷暖,最先有感受的就是穷苦百姓。 徐娘子也知道,老头子放不下昨日的邻居,是以多有接济。” 徐寡妇轻笑:“左老伯何出此言,老伯不忘根本,这可是人品高洁啊!” 左楼摇头长叹,并没有接话,反倒是继续道:“好叫徐娘子知晓,这些天来,往日的老邻居纷纷抱怨京中生活压力变大,流民处处!” 他叹息一声:“往年的京城,不到三冬,几乎不会有冻毙的乞丐,但是这些时日,不过是刚刚进入十月,京中每天都有百姓冻饿而死!” 徐寡妇眉头紧皱,这件事他也知道,虽然这里乃是皇城根下,居住的百姓还算是富庶,更是有着西城兵马司营地,有了兵卒的值守,是以流民、乞丐倒是很少。 但是徐寡妇作为一个商人,自然知道,这几天城中每天又有零星的流民冻死。 虽然他知道这些人都是陕西那边逃难过来的,京城的本地人倒是并没有冻死的,但是这种景象,往年可是不曾有的呢! 左楼似乎陷入了回忆:“当初流里流气(正德年间的刘六刘七两兄弟马匪作乱,因为北地的口音刘六刘七与流里流气很是相近,是以就有了流里流气一词)起了马匪,将山东、河南。南直隶等地搅得一塌糊涂!” 史书所载:刘六、刘七领导的这次起义,前后持续3年转战八省,三逼京都,三过南京,破邑百姓,纵横数千里,所过若无人。 明末清初,化名西周生的作者,在他的小说《醒世姻缘传》中,用“刘六刘七”这四个字描写一个举止轻浮、品行不端的女人,从此,“刘六刘七”真的成了“流里流气”,而“流里流气”这一词变成了形容人举止轻浮与品行不端的词语。 此时正是明末,刘六刘七因为北方的鼻音,已经被以讹传讹成了流里流气。 这件事虽然已经一百多年了,但是,生长在徐州的徐寡妇,当年徐州也是马匪祸害的地方,是以对这件事倒是也听人说过。 却听得左楼继续道:“当年流里流气数次逼近京城,那时候我的祖父正是京营之小旗,见到了京师的惨像,当年京中也是不过是十月,便有百姓冻死!” 他喟然长叹:“而今京城之景象,与当初何等相似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卖产业下南阳 徐寡妇一楞,心中那一份气愤被压入了心底:“左伯的意思是?” 左楼扶着椅子扶手站起,他弯腰下拜道:“徐娘子,你是一个好人,张大人也是一个好人,老儿厚着脸皮,请徐娘子将兰兰带到南阳去。这京城啊,怕是将有动乱了!”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国策不管是变好还是变坏,最先感受到这一变化的永远都是底层的小百姓。 徐寡妇楞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左楼的事情呢,见状他不由得问道:“左老伯也是军中之人?” 左楼叹息一声:“萨尔湖之战的时候,我是军中的总旗,这丫头的父亲是我手下的小旗……” 他陷入了回忆,那一次,那叫一个惨啊!大明八万多人,加上蒙古的一万多骑兵,战死了四万五千多人,他的手下近乎死绝,就连他自己,眼睛也是在那一仗瞎掉的。 左兰早已泪流满面,她趴在左楼怀里哭泣道:“爷爷……” 左楼长叹一声:“丫头,是我对不起你,你父亲就是在我手上战死的啊!” “爷爷,不怪你,不怪你!” 徐寡妇长叹一声,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的! 两人哭了一阵,左楼才继续道:“丫头,跟着徐娘子一起,去南阳吧,京中的店铺我来看着,到时候你们回来了,这就是你们立足的根本啊!” 左兰哭泣道:“爷爷,要走我们一起在走,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我们怎么能够放心呢?” 徐寡妇也是道:“是啊左老伯,留下你不管是我还是兰兰怎会安心呢!” 左楼叹息道:“可是京中的产业也要人照顾的啊!” 徐寡妇仔细想了想,开口道:“左老伯,要我说不如直接放弃了京城的产业,便买了之后,然后去了南阳再行创办!” 他扫视着二人,继续道:“京城这边跟风之人已经很多了,再加上张大人远去之后,当日交代的官员都已经有了任职的地方,这几天却是已经有人开始试探我们,我们若是找不到官员依靠,到时候必然会被别人强行入股,或者是吞并了我们,到时候我们别说是产业了,怕是就连我们人也走不开了!” 左楼一想也是想这么一个道理,他只好点头道:“这样也好,那么我们就卖了店铺,去南阳吧!” 左兰欢呼道:“爷爷、姐姐,到时候我们可以借着大哥哥的势力,然后将生意做得大大的,也好支持哥哥的势力!” 徐寡妇笑了一笑:“那是自然,这自古商者无官难成事,到时候有了张大人的势力支持,我们则给予张大人财力上面的支持,这才是长久的办法!” 既然议定了事情,徐寡妇当即将绣娘们召集起来。 “姐妹们,你们想必已经知道了,南阳的张大人来了书信,我这个铺子却是无法在创办下去了。” 左兰拿来了账簿,给众人结算了工钱。 徐寡妇继续道:“姐妹们我这一间铺子有多挣钱,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徐记的毛利已经在万两白银出外,这么一间吸金利器,我还真的舍不得呢!” 徐寡妇这句话并没有夸大。 徐寡妇玩偶这三个月的毛利润已经是一万两出头了,要知道单单是安富坊的那一间铺子,就花了两千多两银子呢!这还不算装修的费用,以及一些打通关节的花费呢! 刘妇人急切道:“东家,做得好好的为何要离开呢?” 众人却是嗤嗤的笑着。 这个大嘴巴,刚才还在说徐寡妇与那张大人有一腿,这一会就忘记了。 她问出来之后瞬间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嘴上却是又道:“哦,哦,俺知道了,原来大人来的书信是要东家前去南阳相会啊!” “你说什么呢!”徐寡妇娇嗔一声。 实际上,有关于他的流言,是徐寡妇自己故意放纵的结果。 三个在京城完全没有靠山的小百姓,蓦然有了暴富的手段,不管是在那个时代,这都是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 而唯一能够保住这一切的,唯有与官府之人扯上关系。 正因为这样,徐寡妇才放纵别人猜测他与张书堂的关系。 徐寡妇红着脸,继续道:“这一次召集大家,是想着我们要离京了,大家姐妹一场,临别时我们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不若就将这两间铺子,和所有的客源,一起卖与大家,今天你们就早点回去,与家人商议商议,都凑点钱,看看能不能将这铺子盘了,说实话,这间铺子我起码能够卖出去一万两的银子,只要你们拿出来一半,我就给你们了!” “东家!” 另一个绣娘开口道:“五千两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你也知道我们确实不太有钱,五千两的话,每一人需要拿出来一百多两呢,东家能不能再少点?” 左楼眉头皱了皱,开口道:“姑娘们,这一件铺子,我们这一会出去吆喝一声,就算是明天卖掉,起码也能够卖上万把两银子,徐娘子心善,这才以一半的价格卖给你们,这几个月,你们哪个不是赚了大几十两银子,自家在填一些,就够了,都回家去商议一下,明天早上给我们回话,若不然,我们就卖给别人了,到时候还望诸位莫要后悔!” 徐寡妇也是微微有些恼怒,这些人见到她急切着离开,竟然还要压价,左楼说的不错,这时候随便挂一张牌子出去,大把有人想要买下的,而且还不会还价! 因为最早开始制作玩偶,又听了张书堂的意见,刚开始就打出了高档的玩偶,是以,京中有钱的商贾小姐媳妇、官宦人家的女子,甚至还有太监将玩偶送入了宫中。 她徐家的招牌,那可是值钱的很! 可惜的是,这一群人终究是眼窝子太浅了。 果然,第二天,这些人拖拖拉拉的直到半晌午了都还没有到齐,就算是来了的人也是磨磨蹭蹭的,不断的央求着她在降低一些…… 第一百五十二章:眼光与差别 左兰大致算了一下,这一会都已经来了二十个人了,他们凑起来的银子还不到一千两。 徐寡妇轻笑一声,让福伯挂出了店铺转让的招牌。 不多时,徐寡妇要转让店铺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不超过一个时辰,就有商贾亲自前来询问,得知徐寡妇这是要前往南阳之后,当即表示出价六千两,买下两间铺子。 徐寡妇轻笑着看了一眼,躲在一边旁听的那些绣娘们,只见他们脸上那震惊的神色掩饰不住。 徐寡妇轻叹一声,这些人终究是不懂经商啊! 她转给他们可不是铺子,而是一个吞金巨兽啊! 就在绣娘们以为徐寡妇多赚了一千两,还不马上就要签约的时候,却见徐寡妇吩咐福伯送客,并言明,自己会在晚上召集商贾们商议,然后择取一家出价最高的,将整个客户源与所有的图纸全部交出去。 “我滴个乖乖哎,”刘妇人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难道这价格还能上涨不成?” 一众绣娘们面面相觑。 左兰则是看了绣娘们一眼,跺跺脚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呀,错了一次发大财的机会啊!” 当天晚上,几十个商贾济济一堂,这还是得知上午有人出价六千两现银,然后被当即送客之后,这才让那些自负流动银钱不足的商贾并没有到来。 要知道能够一次性拿出来一万两的现银,买下一个店铺,这要让前来的这些商贾起码都是几十万两的身价。 只有这样的商贾,才能够一次性拿出一万两银子,并不会让周转陷入了困境。 也就是说,能够一次性买下一万两店铺的商家,起码现银也要备下几万两的银钱。 一个郑姓的老者开口道:“徐娘子,敢问一声,你们这一次去南阳,可是还会再返回京城?” 是啊! 若是徐家店铺前脚卖了,后脚她在返回来重新开一家,那么这花的价钱可就是太高了! 徐家店铺的赚钱能力,他们自然是估算的出来,这徐家店铺,前几个月的平均净赚也就是两千多两的样子。 他们花了一万两银子,扣除两边的铺子价值,也就是说附加的价格在六千两之上,这可是三个月的存利润了! 徐寡妇轻笑一声:“郑东家问得好,这一次小女子不仅是将店铺卖了,就连客户也是一并卖了的,不仅如此,某也却是几年之内不会再返回京城呢!” 众人彼此窃窃私语一阵,也就是说她这一次起码是几年之内不会反悔京城的,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将玩偶的生意做到最大了,到时候莫说是创始人的徐寡妇了,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休想在京城打败他们。 众人点点头,这生意可以做! 却见郑姓的老者开口道:“一万三千两!还望诸位卖老朽一个面子!” 老者眨眨眼。 众人自然是明白了郑老头的意思,这是要别人别和他竞争,不要无妄让徐寡妇多赚了银钱。 却见坐在左边的一个周姓老者开口道:“郑老爷子你想要徐家的店铺,这事老儿不做言语,但是,徐娘子的店铺,我看我们还是各凭本事吧!” 他伸出两根手指,道:“我出一万五千两!” 哼! 郑姓老头冷哼一声,这家伙是算住了他的现银啊! 没错自己的确是现银不多,但是,这间铺子他只在必得,若不然,也不会一上来就喊出一万三千两的价格,将大半的人都给拦下了。 “一万六千两,外加我郑家的骏马十匹!” 他看向徐寡妇:“徐娘子,你们要去南阳,老儿我加上你们前行的牲口,这个价格,你可满意?” 徐寡妇出身商贾世家,自然是知道拍卖的形式。 她笑而不语。 却听得周老头轻笑一声:“十匹骏马也就是千两银子,老儿我再加一千两,一万八千两,郑老,您就不要同我争了,晚上我做东,请大家一场若何!” 价格被两人抬高到了这个地步,现场也就是只剩下两三人才有能力与他们相争了。 坐在周姓商人下首的商人开口道:“徐娘子,老儿再加五百两,还请徐娘子写下文书,将店铺转给老儿吧!” 徐寡妇轻笑道:“钱老板,这话可不是小女子能够做主的呢,在场的老板们,只要钱老板能够商量的好,转给谁,小女子并无意见呢!“ 这个狡猾的女人! 钱老板皱了皱眉,他决定在等一等在说。 “两万两!”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开口道:“诸位东家,咱刚刚进京,却是想要找一个立足的生意,这徐娘子的玩偶铺,既然打开了市场,却是刚好附和小弟的,诸位还是不要在争了吧!” 两万两的银子! 众人神色一变。 这可是等于他们起码要有五万两现银周转,才能拿得出来呢! 钱老板也不做声,他打量着周围的商贾,准备再等等在说。 徐寡妇看了一番周围,也不做声,只是拿着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自己五年内不会再在京城踏足玩偶市场的保证书。 她举着手中的纸张,笑道:“小女子知道诸位老板在担忧什么,这里有我不在踏足京城玩偶市场的文书,不管是谁拿下了小女子的作坊,这东西就会交给谁!” 钱姓老者脸色一变。 他做的乃是布匹的生意,与这玩偶却是正好算是同行,因此只要是拿下了玩偶的生意,有着徐娘子开拓出来的高端市场,到时候钱家的生意,就能够踏足了高层的市场,这可是一个大生意啊! 周老板脸色大变,他仔细盘算一番,开口道:“两万五千两!” 乖乖!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些商贾脸色大变! 他们本以为这徐寡妇的铺子,也就是万两银子左右,这才凑了过来,哪知道此时不过是一炷香时间,就已经炒高到了两千五千两的价格! 这个价格可是将九成的人都给排除在外面。 有人急忙招来身后的小厮,附耳低语几句,让他们立刻去请示背后的权贵们! 在京城做生意,谁的背后没有高人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刘雄见徐骥 不多时徐家店铺的价格炒高到了三万两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直到此时,依旧等着的那些绣娘,才知道自己等人错过了什么! 价格依旧在一路长高,甚至越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 马车、小轿将徐寡妇裁缝铺的外面堵得严严实实的,甚至最后喊出的价格,就连始作俑者的徐娘子,也难以置信起来。 等到戌时过了一半,最终的价格出来了。 却是那个刚刚进京的年轻人一锤定音,以九万两的价格,买下了徐寡妇商铺,并且得到了徐寡妇保证几年之内不踏足京城玩偶市场的文书。 这个价格,可是让徐寡妇、左家祖孙都难以置信。直到银票交到了徐寡妇的手中,她的心脏还在激烈的跳动着。 那年轻人的能量却也很大,就算是最终敲定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但是,他不过是随口派了一个小厮,就换来了西城负责交易的小吏,在牙人的作证下,双发交割了文书。 第二天一大早,徐寡妇三人就出了城。 而唯一跟着他们的只有左楼找来的下人福伯。 他是当初与左楼同样出身的兵卒头子,乃是一个总旗,可惜的是因为当初的大败,他受了重伤,等养好了伤势,已经不能上战场了,然后就退了役,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兵卒。 知道玩偶大卖之后,左楼才找上了他,让他负责给店铺打个下手,也是为了防备店铺的安全。 作为老兵卒的福伯,虽然已经不能在上阵杀敌,但是寻常的三五个人,还是近不了身的。 要知道当年萨尔湖战役之前,大明的兵卒士气可是压倒了剑奴。 三人自通州南下,乘船前往河南府,这话暂且不提。 却说当初张书堂派遣刘雄前往江南。 这时候他已经谈好了商贾,并且已经安排了两次商贾前往郧阳了。 对于江南的粮商来说,从南洋运来的粮食不过是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他们赚了对半的利润,但是,刘雄给他们签订的协议,可是只要粮食到达郧阳,就给与一两八钱的价格! 本来粮商出海是将大明的丝绸、布匹、瓷器、茶叶等卖到南洋去的,回来的时候,就算是不拉货物,也是需要装上压舱石,用来防备风浪太大,让船只倾覆地。 因此,这些粮食,本就是外快了,价格自然是提不起来。 有经验的商贾自然知道他们在江南购买的布匹、丝绸、刺绣的价格自然是要比郧阳那里高得多! 更何况,还有云贵的茶砖,这东西辗转到了江南,价格起码翻了三四翻,而若是能在郧阳附近直接收购,价格便能降低不少! 自古进云贵只有两条路,一条经过广西进入,另一条就是走四川,走汉中这一条古道了。 著名的茶马古道,西线北上的商路其中一条又是要在南阳汇集的。 这自然是要走郧阳一线,因此若是能够直接在郧阳搜集,倒是价格要便宜很多。 况且苏松常的出产,又被当地的豪门望族把持,那些小家族就算是能够拿到货物,也是要比人家贵很多的,这样这些小家族海商,赚的就不多了! 此时见到郧阳府来人找他们商量运粮的事情,这些心思活络的江南商贾就有了前往郧阳,搜集便宜的物产,不与苏松常望族经营同类商品的心思! 商贾们运送着粮船北上,刘雄甚至签下了十万石的合约。 按理说此时刘雄的使命已经达到,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没有随同北上。 刘雄去了上海县。 至元二十八年,将华亭县东北的五个乡划出,定名上海县。 上海建县后,经济得到很大发展。加上苏松常一代植棉业日趋兴盛,棉纺织业亦渐渐兴起。 宋朝时松江乌泥泾人黄道婆,塬出海外,改进了纺织技术,等他五十岁的时候元朝已经占据了天下,黄道婆返回江南讲授当地人自己改进的先进技术,并改革纺织工具,织品量多质优,促进了手工棉纺织业的发展,这就是黄道婆纺织机,她直到英国的珍妮纺织机出现之后,才在性能上超越了黄道婆纺织机。 明代中叶,上海已成为全国最大的棉纺织业中心,布匹行销全国,远销海外,有“木棉文绫,衣被天下”之称。 上海县经济的另一支柱是航运业,因此,上海县的人们,出海行商的也很多。 作为一个商贾之家的外孙,刘雄直到苏松常的纺织技术甲天下,但是他却不是来学习纺织技术的。 这一次,他要来拜访一个人,甚至若是有可能,刘雄想要替守备张书堂招揽了此人! 上海太卿坊出了一个名人,此人名唤徐光启,字子先,号玄扈,乃是此时的礼部左侍郎。 这人却是大明官场的一个异类,身为进士出身的他,不但不钻研学问,相反还喜欢弄一些杂学,更是编纂了《测量异同》、《勾股义》、《甘薯疏》、《芜菁疏》、《吉贝疏》、《种棉花法》、《代园种竹图说》、《简平仪说》、《平浑图说》、《日晷图说》、《夜晷图说》、《宜垦令》、《农书草稿》、《北耕录》、《粪壅规则》、《灵言蠡勺》等等著作! 乍一看此人在朝廷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左侍郎罢了,礼部虽然清贵,但是并没有太多的实权,再加上又喜欢钻研杂学,更是被整个官场所排斥! 然而刘雄却是大喜往外,他知道徐光启此时并不在上海,但是却依旧前来! 因为他听说徐光启的儿子徐骥,此时正在家中修改徐光启与前年初次完本的《农政全书》。 身为官二代的刘雄,加上他自己也是一个不安分做官的异类! 是以,刘雄对于徐光启却是知道的很多,更何况徐光启曾经是河南道的御史。 身为官场子弟的刘雄,自然知道徐光启曾经在十年前编纂了《选练百字诀》、《选练条格》、《练艺条格》、《束伍条格》、《形名条格》、《火攻要略》、《制火药法》等军事著作。 第一百五十四章:徐老农 刘雄知道自家大人最是喜欢钻研新事物,若不然,也不会改变了火器作坊的那些规矩了! 他并不看重徐光启父子在农业上的成就,对于他来说,徐光启编撰了那么多的军事著作,自然是一个懂行之人! 当然,自家大人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守备,自然是请不动徐光启这一个文臣的! 但是—— 刘雄嘿嘿笑了,听说那徐骥可是无心功名啊,至今都还是只有一个秀才的出身呢! 他心思活络的很,请不到老子,我还能请不到小的了! 刘雄知道能够编纂了那么多兵书的,自然是一个有真实本领之人! 那么作为徐光启的儿子,徐骥的能力——就算是只有他老子一成,也足以帮到自家大人了吧! 刘雄的确是对做官没有兴趣,他更喜欢的是像两百年前的三宝太监那样,乘着雄壮威武的大船,周游列国,见遍四方风情! 刘雄知道,这个愿望若是对父亲说了,那家中的马鞭起码要报废三四根! 但是! 一旁的士卒看到总旗刘雄嘴角的笑容,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大人这是怎么了? 怎么笑的那么猥琐? 刘雄却没有看到身边奉命保护他安全的兵卒的表情,他犹自在想着,若想完成这个心愿,依靠自己的父亲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个世上可有有人能够帮他啊! 他想起了重视百工的张书堂,自家的大人似乎也是喜欢这些杂学呢! 若是能够得到大人的支持,他周游世界的愿望,自然是就达成了一半! 而另一半的关键,就是刘雄能不能为大人带来效益了! 当听说了徐骥的事情,刘雄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投上所好,实际上才是为官的一帆风顺之途,刘雄想着既然自家的大人喜欢这些玩意,那么自己只要是每一次出行他处,都能够给大人带来惊喜,那么等时间一长,大人想要派人远出的时候,自然会响起自己的! 徐家虽然有人为官,并且官运还很是亨通,但是徐家的老宅子却是很是一般! 刘雄看着眼前的一座小院,几乎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这座宅子虽然大,但是,围墙竟然是土坯版筑的! 身为礼部左侍郎的徐光启,家中的院墙竟然与普通的小地主一样? 刘雄几乎就要找人再去打探了! 直到看到门口悬挂的徐府的灯笼之后,才知道自己找的就是徐光启的府上。 兵卒们见到刘雄停下,就要上前敲响房门,却被刘雄制止。 他整理了一番身上特意穿上的崭新官袍,亲自上前叩响了柴门。 “砰砰砰!”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正扛着锄头在小院里刨红薯的徐骥一楞。 自家父亲在官场没有几个合得来的同僚,在加上在文风盛行的苏松常,徐家竟然不吟诗作赋,每天扛着锄头,像一个老农一样,在田间地头忙碌着。 甚至,堂堂的礼部侍郎之子,竟然还像一个老农一样,亲自挑着粪桶,去五脏轮回之所挑大粪,亲自动手沤肥! 这一副败坏读书人兴致的事情,自然是让整个江南士人,对徐家很是排斥! 因此,虽然徐光启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又官运亨通,但是除了几个真心喜欢农桑的合群之人之外,整个江南,竟然没人上门拜访徐家! 哪怕是,得到了父亲的授意,没有跟随徐光启一起进京的徐骥,待在家中一边试验一边修改《农政全书》,这个侍郎之子返乡,竟然也只是在重大的假日里才能得到当地的官府宴请了,除此之外,整个江南士子就对他们无视了! 不! 不是无视,而是避之不及! 徐骥天天在田间地头泡着,这让周围的士子们总是一副掩鼻的样子,生怕徐骥身上的汗臭味污染了高贵的士人们! 因此,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徐骥以为又是周边的哪一位老农,前来请教新作物的种植过程中的疑难杂症了! 天启五年的时候,徐光启因为看不惯朝中争斗,于是不去上任,进而被弹劾,丢了官职。 徐光启带着家小返回了上海,在当地开始研究起了甘薯,也就是后世的红薯。 实际上红薯传入大明的时间很早,很早就在福建沿海地带种植了,可惜的是在江南这个地方,雨水充沛,而红薯若想甘甜,却是需要阳光的。 于是味道不好的红薯,自然是得不到推广。 徐光启从南京传教士处,听说了这件事,于是便开始试着种植起来。 经过好几次失败之后,徐光启终于摸到了红薯的种植规律,于是便在上海及周边推广起来。虽然江南的士人对徐家避之不及,但是徐光启身为礼部侍郎,在当地的话语还是很管用的,在徐家的努力下,红薯这一作物正式成为了上海周边的正式作物。 周围百姓对于红薯的种植虽然已经完全掌握了,但是这时候,徐家又在推行玉米的种植! 后世有个说法,康熙推广的红薯玉米,实际上早在崇祯上台,起复了徐光启之后,他便在全国推行红薯起来。 但是,玉米这个徐家新推广的作物,还是有着很多是注意事项的。 因此,这时候的徐骥,还以为又是哪一个老农过来请教了呢! 他招呼正在一边帮着刨红薯的儿子们道:“都小心一点,你们爷爷发现了红薯若是破了皮,就不容易保存了呢!” 说完,他招呼年纪尚幼的小儿子徐尔路:“幺子,你去开门,看看是谁来了?” 徐尔路早已累的不行,听到父亲的招呼,急忙站了起来,他锤了锤酸痛的腰背,这才走向了柴门。 “来了,来了,阿拉来了,侬别敲了!” 院门打开了,徐尔路楞了一下,怎么门外的是一个官员呢? 他极为失礼的瞅了瞅刘雄的官服,发现竟然是一个武官。 刘雄不为人注意的挑了挑眉角,拱手道:“敢问此地可是徐侍郎的门楣吗?” 徐尔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第一百五十五章:招揽徐骥 徐尔路急忙拱手弯腰:“这位大人请了,玄扈先生正是某祖父。” “原来是徐小郎啊!” 刘雄轻笑:“敢问令高堂可曾在家?” 徐尔路连忙推开房门,伸手虚引道:“家严在,在,客人里面请!” 刘雄透过打开的房门,见到徐家的院子里竟然并没有江南特有的小桥流水、亭台楼榭,竟然全部都给改成了耕地! 甚至,此时五六个人正在田垄里忙碌着。 刘雄眨眨眼,看到徐尔路挽起的裤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出了名的农夫徐,果然是家风甚为古怪啊! 寻常人家…… 不,九成九的人家,莫说是做了京官了,就算是做了一个县令—— 不! 就算只是一个县里面的小吏,也会极力摆脱农家的形象,做出一副世代书香子弟的形象出来! 这徐家可好,祖父高为礼部的左侍郎,这可是礼部第二把交椅,就算是这样,徐家反倒是阖家老少齐上阵,在农夫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甚至,就连家里也给改成了田地! 徐尔路终究是年轻,见到自己的兄长、父亲,正在田间忙碌,顿时羞红了脸,他歉意的笑了一下,急忙快步上前,低声道:“父亲、兄长们,有客来了!” 哦? 徐骥抬头正好见到刘雄撩起官袍,将长长的下摆塞在腰带里,就这样穿着官靴踏了进来。 “大人不可,不要脏了大人的衣衫!” 徐骥急忙开口道。 刘雄笑了笑:“徐兄说笑了,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大地,这生我养我的地方,又哪里脏呢?” 徐骥一楞,眼前这人虽然是一身七品的武官袍服,乃是文官口中的粗鄙毋庸之人! 但是这厮的话语,怎么与父亲的信念那么像呢! 徐骥发楞的时候,刘雄已经走了过来,他宛若老农一般,不顾红薯上面的泥巴,竟然帮忙拾捡起来。 徐骥急忙道:“大人还是在一边稍作休息,等我忙完了这一点,请到客厅奉茶!” 若是普通的官吏,听到徐骥这么说,早就扭头边走了,但是刘雄跟在张书堂身边许久,那张书堂也是一个这样的性子。 他兴趣上来的时候,就连饭食都要推后,更何况是喝茶了! 刘雄笑道:“我家大人常说为官者饮水当思源,若是忘记了自己的衣食住行从哪里来的,那么便失去了做官的本质了!这样的官员,除了祸害国家之外,再无别的作用!” 为官者当饮水思源? 徐骥再次发愣。 这话说的好啊! 父亲也曾常说:为官者当知晓民生,懂得民间辛苦,若不然,就必然会祸害百姓。 此时听起来倒是与此人说的极为相似啊! 他发了一会呆,才想起来这人说的是他家的大人,徐骥到了此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做介绍呢! 他急忙指着一边的儿子们介绍到:“这是我的五个儿子,这是长子徐尔觉、这是次子徐尔爵、这是三子徐尔斗、这是四子徐尔默、这是幺子徐尔路。” 徐光启只有一个儿子,但是这个儿子却很是了得,竟然给他生了五个孙子。 刘雄抬起手,看着一手的泥巴,苦笑道:“徐兄,小弟年幼,本该想徐兄行礼的,但是这一手的泥巴!” 徐骥笑道:“大人真性情,却是人间至善也!” 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徐二农难得的吊了书袋,刘雄笑道:“好叫徐兄知晓,小弟刘雄乃是南阳人士,现在郧阳守备府当差,这一次前来乃是替我家大人请徐兄的!” “郧阳守备?” 徐骥念叨一句,奇道:“郧阳抚治何事有了守备?” 刘雄将张书堂因为南阳唐王府世子的事情,上京告状,进而得到了郧阳守备的事情说了。 徐骥感慨道:“张大人有情有义啊!” 此时虽然已经是十月的天气了,但是红薯这个东西,在零下十度之前,埋藏在泥土里,只要没有地裂,是不会冻坏的。 因此,当捡完了刨出来的红薯之后,徐骥就急忙让儿子去打了水,然后请刘雄洗漱了。 刘雄洗完手,又特意找了一个木棍,挂掉了官靴上的泥巴,更是在一边的红薯藤上面擦净了鞋底的泥土,这才跟着徐骥进了客厅。 徐骥看着刘雄的动作,不由得微微点头。 一个如此注意细节的人,自然不会是大奸大恶之人。 当然世无绝对,至于此人的人品如何,徐骥虽然已经判断了七八分,但是却还是要仔细观察的。 徐家的小子们忙着去烧茶,刘雄却跟着徐骥在客厅坐定了。 他看着已经年近五十,足以当得自己父亲的徐骥,开口道:“好叫徐兄知晓,某这一次来,实际上却是想要请徐兄救一救陕西万民的!” 陕西灾民…… 徐骥长叹一声,苦涩道:“好叫刘兄弟知晓,虽然某很是同情陕西的灾民,可惜的是愚兄不过是一个穷秀才,家父虽然京城为官,但是却一贯的两袖清风,莫说是救援陕西的灾民了,家中就连一万两的银钱都拿不出啊!” 刘雄笑道:“徐兄误会了!” 他正色道:“徐老曾任河南道御史,而某出生南阳小吏之家,自然是知道老父母的人品!” 刘雄这么说实际上是不合规的。 因为徐光启虽然是河南道的御史,但是却是京官,而只有地方官吏才能被称为老父母。 但是华夏人素来重视关系,是以这么说却是能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的! 但是,徐光启的人品,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 身为南阳官二代的刘雄,自然知道一件关于徐光启的小事。 万历三十几年的时候,徐光启在翰林院做庶吉士的时候,曾有过这样一件轶事,有一天,他早晨起来穿衣服时,发现一条袜带找不着了,他没有惊动家人,暗自用一根布条替代。 如此一个多月的时间,直到自己的夫人发现,吴氏笑着说:“翰林院薪水再少,还不至于添不起一付袜带呀!你这么节俭,别人见了,一定会认为你在装模作样。” 第一百五十六章:徐家的能力 徐光启答道:“你呀!你知道世上任何事物,都不会是十全十美的。我现在什么也不缺,冬衣夏衫,样样俱全,只是少了一条袜带,就当作一个小小的缺陷,我觉得正合适,哪里是在装模作样呢?” 由此可见,徐光启的官风根本就不是那种在乎虚荣之人。 再加上他一个堂堂的礼部右侍郎(天启年间的官职),正是清贵的不能在清贵的官员,竟然像一个老农一般跑到田间亲自耕种,甚至就连在天津练兵期间,也是亲自钻研了一系列的军中火器制作! 刘雄想起了徐光启的故事,遂笑了笑,再次道:“好叫徐兄知晓,我家大人虽然不是高官之后,但是我等一众属吏皆是府吏之后,家族的钱财索然不多,但是,正所谓积少成多,我等几百家属吏的家资积累起来,也是一笔庞大的财产。 为了让我等建立一无所有的郧阳守备府以及各处的驻地,我等家族长辈,已经拿出了两百万两白银。“ 他笑了笑,继续道:“虽然这些钱在富庶的江南来,并不算什么,但是以此为资本,解决流入郧阳的流民生计,还是能够做到的!” 徐骥眉头皱了皱,这人既然如此说,那么郧阳境内的陕西灾民,应该是已经被控制住的,那么,他所为何事呢? 刘雄继续道:“自古官场之人,素来都是只要做到保境安民,就足以得一个上上的评价。 我家大人曾言:‘为官者,除了自己治下的事物,还需要考虑到整个朝廷的问题,甚至能够给周边的地区提供帮助,才是一个官员能够真正德位相配的。’ 是以,他看到陕西境内的旱情,越来越厉害,每日都忧愁的很,急于寻找解救灾民的办法!” 徐骥紧皱的眉头解开了,看来这所谓的张守备,应该也是一个喜好杂学之人啊! 在大明,不管是官场还是民间喜欢杂学的人,就像是凤毛麟角一般的稀少。 虽然此时西方的工艺品已经传入了大明,甚至就连半人高的自鸣钟也并不稀奇。 就连小一号,只有一尺高的座钟,都已经在福建、江浙沿海出现。 但是,整个大明官场都是将此物当做一个西夷讨好大明的小手段来看待的。 虽然这时候还没有奇技淫巧的说法,但是,在上层的士人心中,并不曾看重哪些西夷来的小玩意。 虽然大明并不排斥西方,甚至就连火炮技术也是与西方互取所长的,比如红衣大炮、弗朗机、鲁密铳,更是采取的西方办法,然后优化之后定性的主力火炮。 但是,对于西方的那种小事物,虽然有很多诸如瞿汝夔、徐光启、李之藻、杨廷筠、王徵等,以及他们的继承者孙元华,对于这件事看得都很重! 徐骥笑道:“张大人倒是一个为民的好官!” 刘雄轻笑一声,这才解释道:“徐兄,兄弟这一次过来,实际上是要请徐兄出山的!” 他收起了笑容,郑重的弯腰下拜:“徐兄,天下苍生多艰,还请徐兄助我家大人一臂之力!” 徐骥脸色一变,这郧阳的张守备,他可是连都不曾听说过,怎么可能跟着这人前去郧阳! 徐骥笑了笑:“刘兄说笑了,某只是一个一无所成之人,当不得守备大人的错爱!” 徐骥苦笑,一个守备而已,又不曾掌握了地方大权,不过是一个武夫,在大明的官场上却是说不上话的。 若是对方是一个府尹,哪怕只是一个县令,若是前来请求,他就跟着去了。 刘雄再次弯腰,却是开口道:“好叫徐兄知道,我家大人虽然只是一个守备,但是郧阳有山有水有田,却是正是适合徐兄一展所长的,况且我家大人也组建了匠作坊,召集了一些匠户打制武器,却是正好能够实验徐老大人的论述的!” 徐光启是一个全才,这人不单单是精通民事,就连军事也是极为顶级的。 甚至还奠定了数学的基础,诸如勾股、几何、等都是采用的徐光启的翻译定语。 刘雄并没有知会张书堂自己前来替他招揽徐家人,若是张书堂知道这时候的徐骥身在上海,并没有在京城,怕是在就亲自前来了! 有一群疯子的教诲,张书堂可是知道徐光启的能力的! 作为徐光启唯一的儿子,哪怕是只学会了他父亲一半的能力,也足以给他统筹全局了! 刘雄并不知道张书堂对于徐家人的看重,但是却不妨碍他代替张书堂招揽刘雄的决心。 刘雄记得张书堂在组建了匠作坊之后,曾经对着一众匠户提出了自发铳的构想。 但是那些匠户听了很大一会之后,才表示这种叫做自来火的武器,整个大明只有徐光启一个人会做! 并且还声言,因为并没有见过实物,因此就算是让他们摸索,因为没有具体的思路,是以,恐怕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制造出来。 刘雄和张书堂都不知道,张书堂同时提出了燧发枪、米尼枪的问题,最终被匠人们先一步研发出来的竟然是制造难度更大的米尼枪。 至于简单一些,却是能够提高枪支射速和抗风雨能力的燧发枪,依旧没有头绪! 刘雄虽然不知道燧发枪的优势,但是,火绳枪的弱点,他这个不用心的将二代,也是知道的! 因为枪支需要用火绳才能点燃,是以一旦遇到了下雨天气,那么装备了枪支的士卒,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靶子。 再加上,因为长枪太重,是以若是再给士卒配备一把战刀…… 正所谓路远无轻重,每多增加一斤的士兵装备,给予将士们带来的压力,就会成被的增加。 徐骥一楞,他想了想,问道:“不知张守备处,都能打造什么武器?” 这时候徐家的小辈们已经煮好了茶水,送了上来。 刘雄欲言又止,自家大人可是私下里私自制作火器的啊! 虽然这几年朝廷将火器制作下放到了几个重要的城池,但是郧阳并不在此列! 第一百五十七章:后金破关 徐骥看了看刘雄,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遂挥手让一边的儿子们离开,这才道:“刘兄但请讲,我自然不会朝外传!” 刘雄叹息一声,这才道:“好叫徐兄知道,自从我家大人上任之后,因为火器炸膛而导致的伤亡,都有了好几起,为此,我家大人找了匠人询问,才得知是因为官府下发的枪支,因为材料不合格,因为导致的无法承受火药的爆炸力!” 徐骥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的,他父亲在天津的时候,也在军营里发现了这个问题,甚至最后父亲更是带着他一起改进了火器的制作规则,这才让天津军营火器的质量大规模的上升。 刘雄见到徐骥一副明白的样子,瞬间明白感情那徐光启之所以能够写出军事著作,是因为人家对着里面的行情,很是了解啊! 他继续道:“我家大人无奈,只得命令匠人自行制作火器,至此之后这炸膛是故再也没有发生!” 自行制作火器? 徐骥楞了一下,作为一个工科狗,他自然知道这与朝廷的律令是相悖的。 但是这样的地方不正是没有各种约束,正好供他一展所长,实验父亲心得的地方吗? 只是…… 他看了看庭院里,透过门窗映入眼帘的半数都已经变红了的红薯叶,在上海县,他虽然很难将父亲对于火器的心得一一实验,但是在这里可是没有人约束他啊,他可以一边研究父亲的农业知识,一边研究那些数学、天文等的知识。 徐骥皱眉道:“要我去原阳也可以,只是我能够拥有多大的权限?” 若是到了郧阳,那位张守备限制他的自由,她可不愿意去! 刘雄心中一乐! 他还以为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才能劝说徐骥前往郧阳呢! 却没有想到这厮竟然只有这一个要求! 他轻笑一声,继续道:“好叫徐兄知道,我在郧阳只不过是一个总旗,更非是守备大人的亲信,但是这一次下江南,大人可是拿出了十万两白银,以供我采备粮食,更是不曾给我制定了规则,只要我不背叛大人,不贪赃,大人随意我全权处置这里的事情!” 徐骥点点头,如此说他就明白了! 他开口道:“让某去郧阳也可以,但是,某要自己选择做什么,并且守备府不得干涉,尤其是不得胡乱更改我的决定!” 刘雄大笑道:“徐兄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的!” 他继续道:“我家大人向来只会将事情摊开来讲明白,给你任务之后,只要能够按时按量完成,我家大人并不会再行干涉,甚至就算是有了想法,也只是召集主要的人物来商议,商讨是否可行,而不会强行干涉的!” 徐骥脸色这才好转,他笑道:“如此还请刘兄稍等几日,带我安顿了家眷,再行跟随你一起北上!” 刘雄笑道:“徐兄何不将家眷一并带上,郧阳守备府虽然新建,但是我家大人素来重视有能力之人,似徐兄这样真正有本事的人,我家大人必定会优先安置的!” 徐骥想了想,自己举人都没有考上,自己的几个儿子更不是科考的料,让他们留在上海,必定会一事无成。 就算是困顿在乡下,的确是能够参悟父亲书写的知识,但是,这个世上,若是没有官方的背景,想要推行一些东西,是很为困难的! 更何况他徐家已经被打入了杂学的标签,自己这个二代子弟都不被苏松常的士人所喜,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呢,这可只是徐家的三代子弟而已! 他想了想,如此全家一起北上也好,起码那张守备也是一个武人而已,自家的老爹可是京官,自然能够稳压他一头。 因此,他自然是不会看不起杂学出身的徐家人的! 想定了之后,徐骥拱手道:“此去郧阳,愚兄并无熟识之人,此后就要靠着刘兄照顾了!” 刘雄哈哈大笑:“徐兄想多了,我郧阳并不会排斥外人,更是军律严明,不会发生结团欺压他人的事情,当然若是徐兄有事,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小弟都与徐兄站在一起!” 徐骥急忙拱手:“如此就多谢刘兄了!” 张书堂却不知道,不过是委派了收粮的差务的刘雄,竟然给他带回来了一个大惊喜。 若论大明末期的西学大能,能够在某一方面胜过徐家的自然是有的,但是结合了中西之长,还不偏科能够统筹全局的,就只有徐家父子了。 当然,徐骥自然是不如他父亲的,但是,此人的能力也足以应对一切了! 刘雄看着徐家收拾了十几个大箱子,里面的银钱却是仅有几百两而已,就算是出售了徐家的祖产,也不过是千把两的银子,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徐家之人当真值得钦佩。 刘雄租了船,再次朝着郧阳而去。 当然在此之前,他亲手书写了书信,将这一切详细的乡张书堂作了说明。 到时候若是徐骥知道自己是欺骗他,这才哐的他去了郧阳,刘雄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刘雄仔细想了想,又给王勇书写一封书信,然后招来一个小旗,让他带着五名士卒,将这两封信分别送给张书堂和王勇。 …… 时间在流逝,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十月底。 二十七日,平静的喜峰口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雷鸣声。 峰口只是一个小屯堡,周边的长城更是因为年久失修,因而破败的很,再加上自从袁崇焕上任之后,便说服了朝廷,使得朝廷的政策朝着宁锦倾斜的很,因此,此地只有区区一百名军士驻扎。 一个叫做卓志的总旗忽然啐了一口,怒骂道:“这该死的鬼天气,这可是快要冬月了啊!这个时候竟然打雷,娘的,来年怕是要惨了!” 周边的几个总旗纷纷附和道:“是啊,冬时腊月的,这个天气里打雷可是不好啊!” 这道雷声很长,一直持续着,缺不间断。 屯堡里的兵士们纷纷抬头看去,只见,此时天上雾蒙蒙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活着的奢望 但是哪里有闪电出现呢! 常言道雷打三百里,闪电扯千里。 这素来只有看见闪电,不见打雷的,哪里有人见过只闻雷声,不见闪电的呢! 一边正坐在一个石墩上面的百户林双忽然脸色一变,他大惊道:“赶紧拿兵器集合!” 说完,他快速朝着旁边的屯堡跑去。 作为军户,军人们是需要种地的,这时候正是冬麦下种不多时,麦苗还没有出来,因此也没有锄地的活计去做。 再加上虽然只是初冬,但是这几年的天气却是越发的寒冷了! 因此,今天他们都坐在背风的地方聊天打屁着。 是以百户林双一声大喊,倒是让七十多个兵卒全部都听到了。 在大明的官方文书里,喜峰口这里驻扎的有一百士卒,但是正因为这时候大明的将领吃空饷很是厉害,再加上大量的军户丢失了土地,变成了将领旗下的庸农。 大明已经立国两百五十多年了,虽然这时候每一个依旧存在的百户所,都已经不止几千人的规模了,但是,正因为军户们的土地,大量的丢失,使得底层的军户们只剩下了两条路选择,要么过着帮将领们耕种,然后勉强混个半饱的日子,要么就只能当做逃户,隐藏在大山里。 再加上,将领们若是选择出征的军士多了,又会少吃很多空饷,要知道这时候的大明,发兵饷可是只看花名册的。 因此,大明的百户所,实际上兵力都是不足的,甚至在内地,因为没有战乱,是以一个百户所的兵丁,能够有五十人,就算是当官的忠诚朝廷了。 就算是边关地带,最为忠诚的将领,也不过是只有明面上的七成兵力。 要知道,麾下的兵丁减少了,将领们不仅可以吃空饷,而且还不会影响家中的田地! 要知道大明的军户,不管是将领还是小兵,可都是世袭的! 就算是将领战死在了边关,但是家中的地位并不会降低,除非是朝廷剥夺了将领的职务。 一方面军卒们要一边务农,一边打仗,是以军士素质下降的厉害,再加上军队数额严重不足,更是影响了整体的战力。 这样一来,将领麾下的战力便很是低下了,为了弥补这个缺陷,再加上大明的大将是会来回调动的,因此自然是更加不会训练麾下的军卒,这就导致了战力的进一步下滑。 为了弥补战力的不足,是以,大明的将领们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招募家丁。 这些家丁因为名义上是属于将领的私有兵力,这样一来,将领们也舍得投入,不管是武器还是训练,都很是充足,因此家丁们不管是忠诚还是战斗技能,都很是出色。 比如袁崇焕的九千关宁铁骑,实际上就是他的家丁。 袁崇焕花费大量金钱喂养出来的关宁军,在实战中,实际上与达子是不分上下的,唯一不足的就是人数太少,经不起消耗。 却说那林双一声呼唤,当即他自己的十个家丁,就披挂好了武器,赶了过来。 林双大吼一声:“快快,都给我上长城!” 因为是边军,因此林双的这一百军户,人数却是有着七十多人,等他们爬上了长城一看,只觉得心惊胆战起来,只见远处出现了一大片的烟雾,在烟雾前面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军团。 “是达子!” 就在林双还在幻想着只是蒙古人的骚扰的时候,他招募的一个亲兵,却是经历过与达子大战的老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前方军队来自哪里! 林双吓得一个哆嗦,急忙抓住那人的胳膊,哀求的眼神在左右转动着。 “大人,那是达子啊!” 那家丁急切道:“大人速速下令点燃烽烟,通知周边的军士赶来集结,若不然,我们是守不住的!” “对对!” 林双急忙下令道:“来人,快点给我爬上烽火台,将烽烟点燃了!” 有家丁急忙爬上烽火台。 作为守卫长城的兵卒,烽烟却是需要常备的,好在这林双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有勇气的人,甚至他的腿都在发抖,但是,这常备的烽烟材料,却是准备的齐全。 就在达子的骑兵距离长城还有三到四里的时候,烽烟终于点燃了起来。 有人胆战心惊的哆嗦到:“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林双也是心中恐惧的很,但是作为一个不甚合格的军将,他却是知道,自己一旦表现出慌张的神色,麾下的军卒就全完了! 这时候,不知道是血脉里的祖先遗留的勇气,还是这几年见惯了军队败亡,那些战败的残兵败将遭受的待遇。 他忽然腿也不抖了,甚至就连脑袋似乎也灵活不少! “分出一半人,在城头检查兵器,另一半人立刻搬运石块上来!” 林双大声下达了命令。 见到百户有了对策,早已被吓傻的军户瞬间按照林双的分配忙碌起来。 喜峰口这地方,虽然算不上多么易守难攻,但是,作为一个世代百户出身的林双,还是算是勉强合格的,别的不说,箭矢什么的这是需要钱去置办的。 他一个小百户,哪里有多少钱去置办昂贵的守城器材。 但是,因为喜峰口周围山石不少,是以,闲暇时候,林双也曾让军户们搬运石块,堆放在长城上。 至于不远处的烽火台内,在藏兵屯屯墩内,还保存有上级发下来的一些守城兵器。 林双望了望四周,见到山峦重叠,唯有一条谷地通往大明,他长叹一声,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喜峰口关周围是一片低山丘陵,地形突兀,交通困难。由滦河所形成的谷道使成为南北往来的天然孔道。 古时喜峰口一带是汉族与北方及东北方民族交往频繁之地,历代有兵戍守,唐时这里叫卢龙塞。 喜峰口关处,左右高崖对峙,地形险要。 林双看着身边一个叫做钱二柱的家丁,苦笑道:“二柱子,这一次我们怕是……” 他看着眼前低矮的山谷,心中却是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奢望! 第一百五十九章:假若有来世 林双的话语让周围的士卒心中一紧,就连百户大人也不抱希望了吗? 难道这一次他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兵丁们不知道此处的意义,但是那些家丁却是知道的紧! 由此出关折东趋大凌河流域,北上通西辽河上游及蒙古高原东部,向西南经遵化和冀北重镇蓟州(今蓟县)可至北京。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因为修建潘家口水库,喜峰口关口低洼处长城被库区水淹没,形成了一道独特风景----水下长城,这一部分长城随水位变化才会显露真容,喜峰口的交通要道的地位也就随之彻底消失。 钱二柱长叹一声,紧了紧手中的兵器:“大人,大人待我们不薄,大人请放心,不论大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陪着大人!” 作为一个家丁,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钱二柱看着脚底下的这条通道,心中已经有了明悟! 这条路径向来是从河北平原通向东北的一条交通要道。喜峰口关扼此要道咽喉,其战略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 周围的兵卒一楞,见到人上人的百户和亲兵们都有了死战的意思。 他们不由得怒吼道:“大人身为百户,都不惜此命,我等不过是三餐难求,勉强活下去的苦哈哈,又何惜此命呢!” “对,大人锦衣玉食,都留守此地,我等不过是苦哈哈,又何惜此命!” 周围的兵卒古荡起来! 就连搬石头的兵卒听到了城头的呼喊,也纷纷抱着石头狂呼起来,就连速度都快了一分! 林双眼睛一热,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看着身边正振臂高挥的兵卒,他弯腰深深的鞠躬:“兄弟们,来世我一定将你们全部收为家丁!” …… 实际上若是研究过汉族历史的,都会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上面的贵族们敢战,那么汉人就不会怯场。 甚至,就连同样的一群兵卒,前一刻可能大败而逃,下一刻若是遇上了敢于死战的将领,一样能够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在南明的时候,汉人接连大败,甚至最后皇帝也数次逃跑,但是在一个敢于死战的李定国的带领下,两蹶名王,先后杀死清朝颇有战功的两位王爷,一名是定南王孔有德,另一名是敬谨亲王尼堪。 遍观世界民族,也只有以汉族为主体的华夏,才有这个能力。 林双内心一痛,几乎流下泪来,他使劲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了发热的眼眶,这才对着钱二柱下令道:“钱二柱!” 钱二柱身体一弹,瞬间站直,他行了个军礼,大吼道:“属下在!” 林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给我将北门堵死了,将城中的粮食焚烧了,房屋全部点燃,然后将城中的男丁,给我带上城来,然后打开南门,让城中的父老乡亲赶紧逃走吧!” “大人!” 城头上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大人,还请你给我们留下种子吧!我们当兵吃粮,死在城头无怨无悔,但是,家人们是无辜的啊!” 林双看着跪了一片的兵丁,深吸一口气,他也有三个儿子啊! 见到兵丁们哀求的眼神,林双心中恻隐一闪而逝,他厉吼道:“每家留下一个壮年男丁,其余的男丁都给我带上来!” 钱二柱一楞,开口道:“那少爷们呢?” 林双长叹一声:“本将世代吃皇粮,自然守土有责,三个小子全给我带来,他们若是敢不来,准许你使用军法,以逃兵论处!” 逃兵论处! 城头的众人浑身一楞,这可是——行了军法,一旦欲要逃走,军法官可是能够直接斩杀的啊! 钱二柱哀求道:“大人,您家必须留下一个子嗣,将来好带着余丁们为咱们报仇啊!” 林双笑了,他扶起弯腰的钱二柱,嘴角带上了笑意:“贱内怀有身子,郎中看了,却是一个男丁呢!” 他的眼睛中满是苦涩:“本将身为百户,若是不能够以身作则,不能更严厉的要求家人,又怎么让城中的余丁上城头送死呢!” 林双拍了拍钱二柱的肩头,苦笑道:“老钱,我带你不薄吧!” 钱二柱急忙道:“大人说哪里了,大人待小的那是宛如再造,小的依然记得十几年前,小的就要冻死了,是大人救得小的呢!” 林双笑了,他伏在钱二柱耳边道:“老钱,我的儿子们不能离开,我将你嫂子托付给你,记住了一定要让你嫂子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然后帮我养大,记住了,老子这一次若是活不了了,让那小子将来给我报仇!” 钱二柱大惊,急切的就要分辩,却被林双严厉的打断道:“还不给老子滚去办理,等下达子攻了城,那就走不了了!” 钱二柱攥紧了拳头,不在言语,转身下了城头。 这时候,城外的达子已经逼近了两里之内了。 钱二柱带着十名士卒下了城头,他当先带人朝着库房走去,然后一把火点着了库房,然后他带着人挨家挨户的上门,给每一户人家留下了一个壮丁,却让其他的人上了城头。 当然自然是有人不愿意的。 钱二柱怒吼道:“大人已经决定与城俱焚,掩护乡亲们撤退,难道你们要看着没人抵抗达子,然后所有人都惨死在达子的刀下吗?” 听到林双举家选择了死守,军户百姓们含泪与家人告别。 整个喜峰口也不过是两三千人,这时代又都是大家族,一家都有十来口人,因此很快钱二柱就聚集完了城中的余丁。 他来到林府里,与林双命令的不一样,他选择了让林家最为杰出的那个子弟,带着家人离开。 甚至就连城里共有的牛马,他都全部交给了百姓们。 做完了这一切,钱二柱才让人打开了南门,放城中聚集起来的百姓出了城。 而他则带着聚集起来的四百多人,命令一半前去兵器库里拿出了所有的武器,搬上了城头,并分出人手将整个城内的民居全部点燃了。 第一百六十章:皇太极亲临 与之对应的,他分出另一半的人手,前去堵死了城池正对着塞外的北门! 喜峰口关城只有南北两个城门,这时候南城门的百姓已经出了城,他们顺着官道朝内地行去。 几千妇孺老弱,在两三百个男丁的帮助下,朝着安全的地方撤退而去。 喜峰口只是一个小城,东西两边更是连接着长城,加上两边都是高山,只有此地乃是一片低矮的谷地,再加上北方又是一片比较开阔的平原。 因此,这等地方虽然险峻,但是,在整个长城的关隘之中,此地还是比较容易攻取的。 正因为这样,皇太极才会选择了龙井口、松棚路的洪山口、大安口等关寨作为突破口。 那三个关口防备松散,因此被后金一举而下。 当天,皇太极带着贝勒岳脱、济哈朗、阿巴泰等,就兵临喜峰口城下。 此时他驻马在喜峰口城外两里的地方,他骑在一匹黄鬃马之上,看着城中的火起,不由得轻笑道:“南蛮子果然无能,连据称而守都慌了手脚。” 被强令出征的范文程一样骑在马上,他媚笑道:“这还是大汗亲自出阵的消息,南蛮还不曾知道呢,若是知道了大汗亲自带着天兵到来,南蛮子还不要立马出城投降!” 皇太极笑了笑:“你这个老狗,就是会说话!” 范文程媚笑道:“大汗说的是,奴才就是您手中的恶狗,大汗让奴才咬谁,奴才就去咬谁呢!” 皇太极轻笑一声,却是不做言语,他冲着一边的岳脱挥手道:“你上去试一试!” 岳脱行了个后金礼,道:“喳,请大汗放心,臣一定一股而下!” 皇太极不做言语,只是冷冷的看着。 岳脱当即带着自己的镶红旗的兵丁前往出战。 他们来得急,因此并没有带攻城工具,这时候三矿工还没有投靠剑奴,因此这时候的后金,还没有掌握火枪、火炮的制作办法,只是在军中有一些缴获自大明的枪炮武器。 实际上在后金八旗制度出来的时候,努尔哈赤是自己亲统两黄旗的。 等他晚年,将亲统两黄旗的大部分,分授同母的三个幼子(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每人15个牛录。 其余自己统帅作为亲军,他有个明确的指示:阿济格是镶黄旗旗主,多铎是正黄旗旗主,将来自己死后,自己统帅的亲军全给多铎,但将另赐一旗给多尔衮。 有的历史学家,认为这是他明确立多尔衮作继承人的公开宣示。因为这种分配方案使得同母三兄弟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所统帅的军事力量占有很大的优势,没有一个其他兄弟可以和他们相比。 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登位,这个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同母的三兄弟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争斗失败,母亲被杀,多尔衮没有得到皇位,但保住了自己的15个牛录,并依附在兄长阿济格的旗下。 而皇太极趁机占有了镶白旗,以自己的儿子豪格作了旗主,为了当皇帝名正言顺,将正白和镶白旗改名为正黄和镶黄旗。 此时各旗的旗主是:正红--代善、镶蓝--阿敏、正蓝--莽古尔泰、正黄--皇太极、镶黄--豪格、正白--多铎、镶白--阿济格、镶红--岳托(努尔哈赤后来将杜度调入镶红旗,可怜杜度就这么从旗主的位子上被扒拉下来了。如果是莽古尔泰,没准得跟努尔哈赤大闹一场,只是杜度是褚英《他是老奴长子,被老奴以疯子的名义囚禁致死》的长子,尼堪是他的三子。)。 这一次出征,因为不确定能不能突破明朝的长城,更是因为皇太极不过是刚刚继位三年,就算是他将八旗改了色,但是,各个旗主,尤其是多尔衮三兄弟里面的多尔衮、多铎,对他可是有着异心的。 是以,为了削弱某些人的力量,这一次皇太极下令将各旗从旗丁中抽调三成的人手,协力攻明。 当然,这时候八旗里面兵力最多的镶白旗可是足足有四十多个牛录,这可是比小一些的旗多了近乎三倍的兵力。 因此,这一次皇太极直接抽掉了镶白旗的一半兵力,并且命令比较老实,早已被他拉拢的多铎负责。 要知道这时候的多铎可是只有十五岁,也不过是刚刚到了能够出征的年纪。 因为三年前皇太极以代善与阿巴亥通女干的名义,不但夺得了汗位,更是借机除掉了与他争夺皇位的代善的皇位威胁。 而此时,虽然更得老奴看重的多尔衮,却因为只有十五虚岁,是以虽然战功颇多,更是有勇有谋,但是却难以与老辣的皇太极相争。 现在提起明末清初,很多别有用心的人都会说什么明朝宗室繁多,拖垮了大明。 说什么明朝历代皇子都是亲王,又没有爵位代降的制度,是以宗室负担越来越严重,鲸吞了大明一半的钱粮。 更有甚者身言大明亲王数百,郡王无数! 他们声言清朝实行皇族代降的政策,朝廷没有负担! 这个言论是从哪里出来的,我没有找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此时,也就是到了崇祯时期,大明的亲王只剩下了二十四位,至于郡王,网上有完整的族谱,感兴趣的可以自己找一找。 我想说的是清朝满族的负担更重于大明,就连所谓的代降,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乾隆三十九年(1774)颁旨,对爵位的承袭又作了规定,即封亲王爵位的每代降袭到镇国公为止,封郡主的降低到辅国公,贝勒至未入八分降为镇国公,贝子到未入八分降为辅国公,如此等等,最低降低到奉恩将军为止,便可世爵罔替。 所谓的八分指的是就是八份,清朝入关之前,每战有所虏获,均分为八份,每个旗的有资格的贵族按各自等级参与战利品的分配。后来,这些人的身份逐渐固定下来,成为贵族的一种等级,称“入八分“。 扯远了,言归正传,却说岳脱到了城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带话给你祖宗 却说岳脱到了城下,在城外站定,他命令一员汉人包衣上前,命令城头的明军开城投降。 却见那包衣骑在马上,小跑着到了城下。 城头上,林双见到钱二柱竟然带着余丁再次上来了,他朝人群一看,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在里面,而最为勇武的二儿子,却是不见了。 钱二柱双手抱拳,弯腰道:“大人,小的让二公子带着夫人走了,违背了大人的命令,请大人责罚!” 林双长叹一声,钱二柱这是为了他好啊! 他怎能在这时候责罚他呢! 却听得跟在钱二柱身后的余丁纷纷开口道:“大人,我等都留下了兄弟离开,就算是我等全部战死了,咱们喜峰口卫还不曾灭绝,正是需要二公子带人给咱们报仇呢!” “是啊!若是大人全家殉国,没了男丁,咱们卫一定会被官府指派一个新百户的,到时候就算是离开的兄弟们想要报仇,都找不到带领的将领呢!” 林双双眼再也止不住了,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兄弟们,我林双不过是一个粗鄙武夫,甚至也曾克扣朝廷钱粮,却是没有想到兄弟们竟然还能跟着我一起杀达子!” 他的眼睛通红,咬着牙道:“这一辈子欠大家的,等来世,老子做牛做马也会还了你们的!” 余丁们也是泪流不止:“大人,你是一个好人,别的咱不说,单单是大人每次的钱粮,都只是克扣了两成,咱们不是鼻塞的乡里,自然知道在周边的卫所里,只有林大人这里,还能给发放八成的粮饷!” “是啊,咱们喜峰口可是从来都不曾饿死人了!” “对,就算是日子再难熬,但是我们不是都活着吗!” “大人,没的说,小的跟着你杀达子,只是希望朝廷说的一个达子二十两的银子,能够发下来一半,这样老子就算是死了,也值得啊!” …… 林双眼睛更红了。 这群狗日的,就会看老子的笑话。 恁娘的,城墙上的风真大,沙子进了老子眼了! 林双抽了抽鼻子,深吸一口气,用变了声的强调道:“老子林双,这一辈子吃空饷,克扣粮饷,敲寡妇门,拦路打劫,老子的罪行罄竹难书,老子这一辈子活够了,兄弟们,南门没有堵死,若是老子不幸战死了,你们愿意走的就赶紧走,只是不许投降达子,若不然,老子做鬼也去摸你们媳妇的房门!” 城头上哈哈大笑。 钱二柱使劲抹了一把眼睛,将鼻涕糊了一脸,这个狗日的大人,就会使劲哐老子! 罢了! 这个狗日滴,十几年前救了老子一命,今个儿老子还给他了! 他抄起一边的弯弓,站直了身子。 不就是死吗? 你娘的,弄得像是千刀万剐一样。 吃饭的家伙掉了,不过是碗口大的疤。 老子十八年后也要做百户,揍不死你个狗东西,让你赚我眼泪。 见到钱二柱站到了自己的岗位上,那些余丁们不要军官指挥,自发的站在了小旗、总旗家的余丁身后。 爷爷们在喜峰口生活了两百年了,今个儿不就是魂归大地,回报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吗! 怕个球! 不管是兵卒还是余丁,沉默的站在了城墙上。 喜峰口关城不大,甚至因为两边都是高山,他们的人手更是不足以防守整个长城,是以兵丁们自发的放弃了两边的高地,堵在了谷底的这一段道路上。 既然左右都是必死无疑了,那便死在杀敌最多的地方吧! 林双没有想到,只是因为自己见大家都是乡亲,心中不忍多克扣,不过是发了他能拿到的粮饷的八成,就让自己这个小小的百户,第一次统领了近乎五百人! 这时候,城下的包衣已经接近了城墙五十步的范围内,他勒住了战马,冲着城头高呼道:“城头上的明军听着,我大金国的大汗已经莅临城下,大汗有令,限你们立刻投降,尚可保全性命,若是肝胆顽抗,城破后鸡犬不留!” 钱二柱看了看林双,林双眼神一冷,冷哼了一声。 钱二柱瞬间会意,他掂起一边的强弓,瞄准了城外的那个包衣。 林双则是将身子顺着垛口探了出来,他开口道:“好啊,想让你爷爷投降,让你家哒虏的老大来见我。 隔着五十步的距离,使得林双看不清楚,城下的包衣脸上还有这一个伤疤,仔细了看去,却是一个鞭子印。 听到林双如此说,那包衣畏惧的看了一眼身后,前几天他无意间冲撞了主子家的小子,结果被主子拿着鞭子将塌浑身都给打烂了,若不是打死了他,主子家就没人耕田了,他怕是早就见了阎王。 这包衣摸了摸脑袋后面的鸡蛋大的一片头发,心中却是不知道什么滋味,这个金钱鼠尾,也不知道若干年后,当他的子孙知道了自己的祖上竟然是这样的一副样子,会不会羞愧呢? 他却是不知道当三百年的轮回到来了之后,那些没有被qing洗的贵族们,纷纷投身到了教育里面,然后教的那些花痴,人人一副我若是跳了茅厕,穿越了之后,凭借我的花容月貌,还不是迷惑的那一群贝勒团团转呢,指不定还是几十个贝勒阿哥一起追求我呢? 此时站在城头瞄准了城外的钱二柱若是知道了这个后果,也不知道这一会手中的弓箭还能不能端稳…… 那包衣脸一沉,立马高呼道:“不要执迷不悟,否则我黑水部落的大军杀到,定将你等杀得鸡犬不留!” 林双见到赚不来剑奴的高级将领,只得对着钱二柱一挥手。 钱二柱点头,瞄准了那厮。 林双则开口道:“替我带句话给你的祖宗!” 包衣一楞,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平白的带话给他的祖宗呢? 林双眼神冰冷,杀机肆虐:“告诉他他的不肖子孙丢了衣冠,丢了骨气,这才被族人清理门户!” 林双大吼道:“给老子动手!” 包衣大惊,原来这人竟然动了杀他的心思…… 第一百六十二章:悲壮 包衣大惊失色,急于拨马便走! 哪知道钱二柱早已瞄准他多时,此时见到百户下令,立刻放开了手中的箭弦。 箭矢宛若离弦之箭,又宛若一道黑色的闪电,只朝着那厮扑去。 还不待包衣转身,一枚三棱箭矢就穿透了包衣的脖子,他的脑袋弯曲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却见城头上打的最远的抬枪,纷纷燃放起来。 “砰砰砰!” 十几声铳声之后,岳脱身边的骑兵栽倒了两三匹。 岳脱大惊,急忙下令撤退。 皇太极的脸上却是冰冷一片,他挥手道:“让汉军旗上去攻城!” 范文程心中一凛,急忙道:“汉军旗上!” 为了防范汉人做大,不管是老奴还是皇太极都定制了汉军旗没有旗主的制度,是以平时汉军旗是归属满八旗节制的,只有到了战时,才会临时指派汉人将领担任汉军旗的指挥。 佟养性和石廷柱两人一见皇太极下令,立刻奔向汉军旗所在的位置,让人架起了大炮指向城头。 皇太极怒急,大声吼道:“给我轰死他们!” 佟养性与石廷柱得令,转身对着士兵们大吼道:“给老子轰!” 轰轰的炮击声响起,城头一片狼狈,砖石飞溅,硝烟肆漫,不断有兵卒被炮弹和砖石砸死。 一发发炮弹飞上城头,若是命中了明军士卒,便能立马将人撕碎…… 林双气的直咬牙,钱二柱则是怒吼道:“入他娘,城下的火炮太多了,百户,已经有十几个士卒死亡了,甚至还有几十个已经受了伤。” 林双大吼道:“告诉兄弟们,朝两边躲避开,等达子攻城再过来!” 此地只是一个小城,再加上又很久都没有战事,是以除了几尊虎蹲炮之外,却是并没有火炮。 而剑奴的火炮放在了两里之外,却是架在两边的半山坡,正对着城头轰击。 而城头唯一能够威胁到后金炮兵的只有抬枪,可惜的是抬枪的子弹射出去三十步后,就不知道飞到了那里! 虽然抬枪的射程足足有两里之多,但是,弹道的散着面实在是太宽了,甚至可以用子弹拐弯来形容! 而城头只有十几杆抬枪,是以就算是老连的钱二柱将所有的抬枪都聚集起来,也是没办法对城外的清军炮兵造成威胁。 林双只能半蹲在城头,来躲避着城外的炮火,而几个经验丰富的家丁,则不停地弯着腰在城头跑动着,他们不时地纠正兵丁们的姿势。 “半蹲着,半蹲着,不然若是火炮射中脚下,会震死你们的!” “不能靠在城垛上,不然一发炮弹就会将你的心肝震碎!” “你,说你呢,低头,低头,你不要命了!” 轰一发炮弹袭来,将一个冒出头去的小兵砸的稀碎。 “狗娘养的,有本事上来啊,老子入你老娘!” 旁边的兵卒眼睛瞬间就红了,纷纷怒骂出声。 这一次金兵来的匆忙,没有携带攻城的器械,就算是在三关的时候,也是用奸细赚开的城门,是以,没有进行过攻城作战的后金兵,一旦遇到了顽抗的城池就毫无办法了! 林双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送走了城内百姓,选择死扛的举动,倒是让达子装作商贾混进城的奸细,失去了赚取城门的机会! 二十八日,后金破了三关,兵临喜峰口的消息,宛如长了翅膀,快速的朝着四边传递着。 第二日,蓟镇赵率教就得知道消息。 明朝的山海关、蓟镇这边,与袁崇焕的宁锦实际上是互相不统属的,实际上无论是哪一个统治者,都不会让值临京师的边关出现一言堂的。 大明的九边,虽然会设置总督的职位,但是实际上,各个边镇管辖区,实际上是一种错乱复杂的关系,比如宁锦、蓟镇、天津、登莱地区,实际上各位总督总兵是一种相互制约的存在的。 崇祯元年八月,赵率教移镇永平,兼辖蓟镇八路 赵率教接到了消息,急忙向蓟镇总兵发去了消息。 九月一日,蓟镇总兵命他立刻驰援遵化。 一接到了消息,赵率教则立刻率着山海关的四千骑兵星夜敢驰遵化城。 赵率教得到的消息是,务必在后金军从喜峰口到达三屯营这短短的五十里道路之前,跑完从山海关到遵化的两百六十里道路,只有这样,才能抢在金军占领三屯营,切断了他增援遵化的计划。 而金军得到了消息之后,却是制造了攻城器械,一举攻破了喜峰口。 喜峰口的五百余军丁——无一生还! 就算是林双战死,十个军中支柱家丁战死,之后,有兵丁投降,最终也难逃一死,所有的伤兵,残兵,投降士卒百十人,全部被皇太极下令处死! 花费了诺大的功夫,发现林双早已将城中所有的粮草全部烧毁,甚至就连最后的口粮,也给故意破坏。 皇太极大怒,下令让兵卒将林双的尸体万马踏践…… 喜峰口沦陷…… 却说赵率教,他星夜赶程,争取在剑奴赶完五十里的路程之前,走完两百六十里的道路,越过三屯营,赶往遵化驻守。 遵化城内的守军不多,若是让剑奴赶在他之前到达了遵化城下,必定会攻破遵化的城防的。 当天晚上,赵率教带着骑兵赶到了三屯营,可惜的是三屯营的总兵朱国验却不让他们进城。 要知道这时候赵率教所部已经连续赶路两百里了,早已经人困马乏的,若是不做修整,直接赶往遵化,若是半路遇到了剑奴,那就完了。 他们来的匆忙,是以并没有携带物资,别说是战马了,就连兵卒的粮食也只是带了少许。 赵率教无奈,只得带人连夜赶往遵化。 初三日深夜,在距离遵化与三屯营之间的野外,赵率教所部被后金骑兵围困住。 赵率教所部当即与后金贝勒阿济格的大军激战,被左翼四旗及蒙古兵包围,赵率教中流矢坠马,力战殉国。 其部四千人,全数力战殉国,一军尽殁。 却说京师…… 第一百六十三章:崇祯的心思 二十九日,后金破关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当即就让整个京城大乱,市面物价飞涨,流言蛮语不断。 崇祯召集一众大臣,商议许久,最后甚至发了火,还是已经被排挤下了兵部尚书的位置,即将离京的王在晋率先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他建议崇祯立刻下旨调拨军队勤王,并严令宁锦袁崇焕带上此时耗费了最多钱粮训练的宁锦精兵救援京师,同时京师应该立刻戒严,以防混入后金探子。 王在晋是天启帝留下来的老人了,天启的手腕还很是老辣的,是以王在晋的这些建议,倒是很是中肯。 崇祯从善如流,一边急令四方信使命令地方军队勤王,一边下令袁崇焕立刻赶回京师布防,一定要给后金阻拦在京师之外! 大明朝自从土木堡世间之后,已经一百多年没有敌人能够兵临京城了,若是让后金围了京师,那对大明的打击,必将是一个很大的事情。 十一月初一日,京师戒严。 初一日,在锦州坐镇的袁崇焕得到了消息,此时,朝鲜派来的使者李忔正在袁崇焕营中。 袁崇焕当即给崇祯上了奏报:“……臣一闻蓟警即发援兵……稳是束卜(蒙古部落名)的家达子勾引前月通好的千数奴兵为前锋入犯,必非奴酋(即皇太极)大举,亦非插汉(蒙古部落名)的兵马……臣必不使虏一骑越过蓟门……” 他写完之后命人立刻发往京师,至于蓟辽的军队,却是并没有动员。 袁崇焕的职务是蓟辽督师,督辽、山海关、莱登、天津防务,而蓟州为蓟辽总督刘策的防区。 李忔的《雪汀先生朝天日记》中记载:十一月一日和二日,袁崇焕干了三件事:一、前往文庙参谒,与诸生讲学;二、讨论年终考核官吏优劣问题;三、与诸将讨论敌情。 李忔得知后金破关之后,顿时大惊,急忙前去寻找袁崇焕,让他快点带兵去救援天国。 此时的朝鲜,乃是大明的最忠实的藩臣,虽然被后金按在地上摩擦,是以不晓得不投降后金,但是朝鲜却是大明的最忠心臣子,是以,就算是此时的朝鲜已经成了后金的藩臣,但是依旧是不曾断绝了对大明的朝拜。 袁崇焕安慰道:贼夷从前就是如此,(此役)不须挂念。待我关外兵到时,定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亲将领去以灭此贼”)。 四日,进一步的详情终于送到,此时已袁崇焕才知道竟然是皇太极倾全国之力南下了。 他大惊失色,急忙下令关宁铁骑开始集结,并做出了军事部署:调集各部扼守要地,如山海关、永平、迁安、建昌、蓟州等,命曹鸣雷、祖大寿驻蓟州遏敌,自己居中应援。 待袁崇焕率领关宁铁骑进关之后,李忔长叹道:“贼势之猖獗,闷极闷极”。 却说京师。 崇祯召集帝师孙承宗负责通州地区的防卫,确保京师安全。 结果与孙承宗就京师防务进行一番磋商后,见到孙承宗见识卓越,朱由检改变了主意,命其留在京师总督京城内外守御事务。 可怜年迈的孙大人披星戴月巡视完都城防务后,朝臣却是纷纷攻讦,使得皇帝又传旨命其驻守通州,孙承宗只好奉命行事。 紫禁城内。 夜已经深了。崇祯却是毫无睡意,一边只有王承恩陪在他的身边。 “万岁爷,已经二更了,万岁爷该休息了呢!” 王承恩心疼的看着崇祯,这位爷可是一一点都不像他的哥哥呢! 这位爷一登基,就拿下了在臣子中饱受诟病的魏大监,使得众正盈朝…… 甚至,这位爷也去掉了内监在各地掌权收税的权力,自己省吃俭用的,甚至为了给边关的将士凑足了饷银,就连诺大的皇宫,都给裁撤了九成的公女太监。 王承恩见到崇祯那不过是十九岁,已经有了几分曲娄的背影,心疼的要死。 那个该死的袁黑子,只知道想陛下索要饷银,每年五百多万两银子砸下去,就算是用银子也该给大明的边关,构筑一道铜墙铁壁了吧! 但是,这么多的银子砸下去,反倒是让哒虏叩了边,甚至还有朝着京师而来的趋势! 崇祯想了一会,开口道:“王伴伴,毛总兵的奏折再给朕拿来!” 沙哑的嗓音响起,吓了王承恩一跳,他定定神,才知道陛下说的是毛文龙关于后金有可能绕关的奏章。 可惜了啊! 王承恩心中叹息一声,从一边的匣子之中取出了十四封奏疏。 这些都是毛文龙身前上的奏章,这是特意提起了后金有可能绕道的奏疏。 崇祯翻着奏章,心思却是不在这个上面。 他知道实际上毛文龙关于后金会绕道的奏章很多,送达京中的十四封,不过是他提醒袁崇焕无用,之后才上疏京师的奏章罢了! 可恨的是,因为毛并非是文臣出身,是以他的奏章在朝臣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这些时日一来,他翻看了有关于边关的所有奏章,这才知道,原来早在几年之前,毛文龙就有了对于后金有可能绕关的预测。 可恨的是,因为毛的出身太低,是以他的预测在朝臣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甚至,那袁崇焕还两次阴阳怪气的附和毛文龙的推测,也上书了后金会绕关的奏本,这一下更是彻底的断绝了朝臣对于毛文龙奏本提及的后金的绕关的可行性的讨论。 朝臣们以为这只是袁崇焕被毛文龙骚扰的不行了,这才随意的附和了几句。 若不然——假若后金真的会绕关的话,那么作为宁锦督师的袁崇焕,定然会接连不断的上疏,来提醒此事的。 别看王承恩虽然是看似手中的权柄并不重,但是,实际上若论对大明朝政的了解,还真么没有超过他的人! 王承恩一贯的不显山露水,但是作为一个被贬斥的太监,她能够在崇祯朝站稳了脚跟,整个崇祯朝他都是内监的第一人,手中怎么可能没有手腕! 第一百六十四章:可怜的某人 王承恩对这件事那是心知肚明。 朝廷的那些官员,素来不但讲究派别,更是要论资排辈,毛文龙的出身太低,这就导致了他的提议不可能通过。 再加上,袁崇焕为了堵绝毛文龙的整治资本,绝了他这个有关于后金绕关的提议,甚至先斩后奏的派人赶往蓟镇,要加强蓟镇的防守! 呵呵…… 王承恩心知肚明,这样一来,就算是朝廷想要讨论毛文龙有关于后金绕关的提议,都不会再行商讨了! 对于政治来说,一旦是出现了违规的操作,那么整个提议都会被废黜!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是以就算是袁崇焕两次附和毛文龙,后金会绕关,但是,在整个大明的官场里,上下的那些官员,都会自发的排斥这个提议! 这就是政治正确! 至于后金会不会入关…… 王承恩苦笑一声,这个天下,这个世界,也就只有朱家人不能投降了…… 崇祯心不在焉的翻看着奏章,忽然开口道:“王大伴,勤王的军队来了几只?” 王承恩不需要去看奏本,他的脑海里自有关于援军的位置,他开口道:“陛下,此时赶到京师附近共有三支军队,其中昌平总兵尤世威率队赶来,目前驻扎在密云,大同总兵满桂驻地在顺义,宣府总兵侯世禄进驻三河,另外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管天津、登莱军务的袁崇焕袁大人,那边因为路途遥远,此时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确切的消息?”崇祯苦笑一声:“呵呵,朕这是没有內帑发放了啊!” 王承恩心中一疼,陛下登基以来,可是将整个內帑的钱财全部充作了军费了啊!“ “陛下多虑了,袁大人忠心为国,想必是一定回来的!” “回来?呵呵……”崇祯的脸庞变得格外的苍白。 他恼怒的将桌子上的文案全部扫在地上:“路远,想必……他袁崇焕请饷,请內帑的时候,动作就那么快!这一会就是路远、想必了!他杀了朕的将领,然后糊弄朕那毛文龙贪污太多,没过一个月,就像朕索要皮岛军饷,声言之前给予毛文龙的根本就不够的时候,怎么没有太远!” 崇祯满脸的怒气,口中犹自喋喋不休。 王承恩叹息一声,那可怜的毛将军,这是…… 唉! 王承恩查过毛文龙的奏疏,毛文龙在皮岛的时候,总共也不过是得到了一百三十万两的银子,合起来每年也不过是十八万两银子的军费,可是袁崇焕倒好,杀了毛文龙就马上索要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还声言这是今年皮岛军费的不足的部分! 他怎么不去抢! 一年的不足部分,就和毛大帅执掌皮岛七年半的军费相当,这还说毛文龙贪污,还不得圣旨就斩杀了另一个总兵! 崇祯犹自气喘吁吁的,该死的文臣,所有的文臣挨个挨的全杀了,那自然是有冤枉的,但是若是抽三杀二,则自然是有放过的! 崇祯不由得想起了戚继光,那人训练的军队可是大明最为精锐的军队了,但是,他就算是到了天津练兵的时候,因为离家太远,是以给的军饷乃是最高的,但是,也只有十八两而已! 若是戚大帅在世,以袁崇焕索要的军饷,以他这每年五百万两的军费,足够戚大帅训练出一只三十万的军队了! 若是有此等兵力在手,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后金了,就算是全世界,戚继光也能给他推平了! 可恨这袁黑子,索要饷银的时候,胸脯拍的震天响,一到了需要真刀真枪的时候,就拉稀冒软了! 崇祯牙咬得咯咯吱吱作响,那他衣服都舍不得添一件,登基三年以来,可是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做,省吃俭用,裁撤宫人,加征粮饷的给他解送了几千万白银。 这家伙倒好,无声无息的给宁锦全部都给放弃了! 甚至锦衣卫还有情报,单单是一个右屯,就给他前后两次丢失了七八十万石粮食! 甚至,从去岁到现在,不单单是大明遭受了旱情,就连蒙古、后金也是旱灾不断,朕先后数次下旨,不得卖粮食给蒙古,那毛文龙早就探查清楚,后金已经与整个蒙古所有的部落结盟,去年更是连三卫都被后金拉拢去了。 可是这个袁黑子倒好,不顾朕的禁令,依旧与三卫互市! 还他娘的告诉朕,朵颜三卫不会是敌人的。 蒙古部落早就投降后金,当时蒙古部落在辽东镇为后金筹集粮食已经不是新闻,甚是早在后金与朵颜三卫结盟的当月,毛文龙就有关于盟书的详细内容送往北京。 袁崇焕却上奏要开马市卖粮草给蒙古,崇祯皇帝认为这是以粮资寇,于是连发诏书斥责,袁大人却置若罔闻,还保证他接济的这些蒙古部落“断不敢诱奴入犯蓟辽”,最后却正是这个得到袁崇焕资助的蒙古部落给皇太极带路,后金大军第一次入关,围攻北京…… 崇祯只想拽着袁崇焕问一句:“泥潭娘的说的不是敌人呢!” 不提京城那边的诸事,却说南阳方面。 早在张书堂得到消息之前,乘船南下的徐寡妇就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此时他们刚刚踏上了河南府洛阳城的土地,不过是刚刚通过了城池门口,就见到有骑士快速到来: “闪开,闪开,紧急军情!” 城门口的百姓纷纷闪避到了一边,左兰一楞,开口道:“姐姐,那好像是边关的军卒!” “边军?” 左楼急忙道:“你可看清楚了?” 左兰嗯了一声,继续道:“爷爷,那军士与爹爹留下来的战甲很是相似,只是身后的衣领里插了几根野鸡毛!” 左楼大惊。 他是一个老军卒了,这插着鸡毛的兵卒,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快走,去城里人烟最密集的地方,打探一下,这必然是发生了大事了!” 徐寡妇忙示意一边的挑夫挑起他们的行礼,一行人朝着城池的中央而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南阳得到消息 不待他们走到城中央,就有了确切的消息传了出来。 达子破关了! 三口失陷…… 喜峰口失陷…… 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大人战死…… 陛下急令天下兵马勤王…… 一件件的大新闻惊诧的三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左楼到底是一个征战了一辈子的老兵,他当即决断道:“不要休息了,立刻赶往南阳!” 徐寡妇一楞,道:“左大哥,达子进关乃是大事,不管是城内还是野外必然会有大量的鬼魅魍魉跳出来的,我们在城内只要是不出门,还是有保障的,若是离开了洛阳城,到时候遇上了劫匪,我等可就……” 左兰也是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爷爷,徐姐姐说的不错,他们住在城中,还会有保障的,若是到了野外,遇到了劫匪,那可就惨了! 左楼决断到:“相信我,南阳乃是南北交通的中转点,这时候返回南阳的商贾商队丁然众多,我等去看看能不能随行,若不然一旦洛阳城戒严了,我等就走不了了,甚至若是战事吃紧,是会要进行募捐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虽然左楼没有说募捐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但是徐寡妇已经听明白了。 到时候若是有军队要开往京师,按照军队调动的惯例,客军过境,当地是需要给予粮草的。 这些粮草怎么来? 除了府库拨给一些之外,便就只有靠着募捐了。 而京师危机又是大事,这募捐自然是不会客客气气的,再说了洛阳可是水陆北上的重要城池之一,到时候过境的必然不是一支军队。 他们若是全部都给了,自然会让人知道携带的有巨额的银钱,就算是官府不打主意,那些地痞流氓还是不是要盯上他们啊! 可是若是不给,他们在此地可是没有势力会保护他们的,到时候别的不说,大牢里面一关,就算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是以,左楼稍微提点一下,徐寡妇就明白了,他当即让挑夫们带着行李朝着车马行赶去。 世间并非是左楼一个明白人,等他们赶到了车马行的时候,别说是商贾商队了,就连车马都给人租赁一空。 后来还是有车马行的东家,见三人一行实在是可怜,最后卖给了他们一辆自家店里拉柴使用的牛车。 当然至于费用,更是比平时贵了一半! 万幸的是,因为洛阳的商贾只要是南下,就是绕不开南阳的,是以,这一行都是车驾很多,因此也不用担心会有土匪劫道。 就在徐寡妇一行出了河南府地界的时候,南阳城也得到了消息。 几乎就在分守道、南阳府尹得到了消息的同时,张书堂也得到了消息。 他呆立在街道上,久久不曾言语。 脑海里的那些疯子不停地给他灌输后金会在这时候进关,他还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哪知道,这个消息竟然是真的来了! “孩子,这下你知道你肩膀上的担子了吧!” 脑海里,很长时间不曾在白天出声的疯子们,再一次的开了口。 张书堂脸上阴沉一片:你们说我该怎么做? 疯子们开口道:“我不能说,有穿越历史时空,无所不能的河蟹神兽,神兽的建议是你让你的部下练习铁头功、金钟罩、铁布衫,将他们累趴下,记住了不能累死,若不然,他会毁灭一切的!” 张书堂啐骂一声:“操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着不着调的话语!” 疯子们叹息一声:“这是真的,已经有十几万的穿越者被封杀致死,据说某个叫做文悦的地方,有人赚了几十层楼高的钱之后,返过来动用手段封杀了文悦,尤其是改变历史的行当,他要求你们穿越者不能改变历史。” 张书堂怒急:“这是什么狗屎规定,难道让我们伸长了脖子等着被砍杀吗?” 疯子久久不语,就在张书堂几乎没有耐心的时候,忽然开口道:“对的,他们的要求是他有狼牙棒,你只能使用天灵盖,还不能给人家累死了,若不然我就建议你练铁头功去了!” “狗娘养的,这是什么玩意!”张书堂啐骂一声。 他眼珠一转:“我是土著,又不是你们说的穿越客,我的作为应该是与河蟹无关吧?” 疯子们叹息一声:“孩子只管去做吧,我们是疯子,生死与我等本就无所谓,疯子们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损失,所以,孩子你去吧,放手去做你应该做的吧!” 张书堂攥紧了双手,该死的! 李陵看着张书堂阴沉的脸庞,心中一紧,知道自己的表弟这是动了真怒。 张书堂沉声道:“传令郧阳,调拨一千精锐军士过来!” 李陵书从旁边的店铺里借来了纸笔,写了命令,让一队士卒返回郧阳传令。 张书堂继续道:“召集与我们有关联的所有家族,立刻赶来张府议事!” 李陵再次点头,挥手让自己的家丁前去传达。 张书堂挥手道:“表哥,走,去我家等待消息!” 两人刚刚返回张家,刘主事就赶了过来。 他的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这可是冬月初啊! 由此可见刘主事那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王婶送上了茶水,刘主事也不喝一口,甚至连椅子都没有坐下,就急切道:“书堂,你知道了吗?达子破关了!” 张书堂点点头:“刘叔慢点说,我已经知道了大概,但是详细的消息还不知道!” “那好,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他端起王婶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后却是被烫的赶紧吐了出来。 王婶连连致歉道:“刘大人,茶是刚烧好的,烫嘴呢!” 刘主事摆摆手,是自己太心急了,他从府衙那里一路跑了过来,怎么能不渴呢,这才抱着茶碗就灌了一口,这一会嘴巴里火辣辣的,想来是都给烫红了都! 张书堂对着王婶道:“王婶,准备多一些凉茶,待会再有客人来全部上温茶!” 张书堂拿起桌子上的茶壶,这里面是早早烧的开水,这一会已经都变凉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二十七日 张书堂亲手给刘主事兑了温水,刘主事连续喝了好几杯,这才觉得口中稍微好受了一点。 他开口道:“我刚才在衙门坐班,正好听到了信使的消息,这就赶紧告了假,赶了过来!” 张书堂皱眉道:“刘叔说一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实际上这件事的大体来龙去脉,张书堂已经停那些疯子们说了好几次了,但是具体的详细经过,那些人却是疯子,因此具体的细节他是不知道的! 刘主事开口道:“十月二十七日,后金先破大安口、龙进口等三关,气势之猛,让人胆寒。 然后却屯兵在喜峰口之外三日,就像是商议好了一般,诡异的让人胆寒! 此时,三口被破的消息,被山海关总兵赵率教所知,他急忙带着四千骑兵赶往遵化,哪知道得到了赵部动身的消息,后金立刻破了喜峰口。 而此时,三屯营却是不让赵率教进城修整,最终让赵部四千疲惫的骑兵,遇上了严正以待的后金大军,赵部全没……” 张书堂叹息一声,这事蹊跷至极啊! 刘主事继续道:“灭了赵率教之后,后金一反常态,连破三屯营、遵化,巡抚王元雅,蓟镇总兵朱国彦自杀殉国,副总兵带着残军逃脱……” 刘主事想了想,急忙道:“哦,对了,袁崇焕已经带军进入了关内,皇帝陛下已经下旨,让袁崇焕节制所有的兵马,负责整个战事。” 张书堂摇头叹息,接下来的军事部署就像是幼儿一般的搞笑。 却说京畿之畔,袁崇焕的部署是:前总兵朱梅、副总兵徐敷奏守山海关;参将杨春守永平、游击满库守迁安、都司刘振华守建昌,参将邹宗武守丰润,游击蔡裕守玉田,昌平总兵尤世威返回原地驻守,宣府候世禄守三河,袁崇焕自己率保定总兵曹雷鸣、辽东总兵祖大寿驻蓟州,居中拦截。 关键是,这里面又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即将在明天发生的事情,至此以后,加上孙承宗对袁崇焕部署的质疑,使得崇祯对袁崇焕起了疑心。 这些天,袁崇焕一封接一封的奏疏,上报朝廷一定会将达子阻拦在蓟镇山区的,不会使他们越过蓟西一步! 但是包括孙承宗在内的朝臣,都言袁崇焕的这个部署与松山之时很是相似,这不是将大明的优势兵力分散开来,然后很容易就会被后金各个击破! 冬月初十日,袁崇焕大军进驻蓟州,袁崇焕给崇祯上疏道:“我们在蓟镇城内稍作休息,细致地侦查一下敌我形势,然后严格的注意后金的动向,分离的堵截他们,一定不让后金军越过蓟西。” 因为蓟镇朝西方,就是平原,到了此地,就再也没有地势上面的优势,再加上袁崇焕分散了整个勤王大军,使得后金一旦越过了蓟镇,就再也无法堵截了! 十四日,后金在蓟镇城池十里之外,越过了蓟镇,进入蓟西。 而此时,驻扎在蓟镇已经四天的大军,除了斥候绞杀之外,再无战事…… 然而,此时的袁崇焕所部九千骑兵,并没有尾随追击,而是偏道东方,与后金军相隔三十余里,并行南下,十六日,到达河西务。 要知道这时候的后金军可是到了通州! 通州可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此时的漕粮正堆积在通州! 而袁崇焕所在的河西务位于天津和京师只见,距离京师120里,地处三河西南、通州东南。 然而,袁崇焕并未管通州的漕粮,反倒是绕道只扑京师。 面对这一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崇祯慌了,他再次下令加强京师城防,但是京师三大营因为没有得到政策倾斜,是以器械不足,他只得下令大同总兵满桂、宣府总兵侯世禄等勤王军队移镇京师德胜门外。并严令在京官员、皇亲勋贵、功臣宿将将家丁全部征兆起来,上城参与防守。 要知道京师实在是太大了,单单是周长就有二十八里之多。以京师三大营的兵力,就算是防守一面都有些吃力,更何况是还要防守后金攻城呢! 崇祯任命多位官员,协理京师熔政,练兵瞅饷,料抵守御。 但是因为京师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后金大部都是骑兵,需要全城防御,使得城防单薄。 二十日,皇太极亲率贝勒代善、济尔哈朗、岳脱、杜度、萨哈廉等满洲四旗,及蒙古一部等主力部队,以数万对数千的优势兵力像满桂和侯世禄的部属发起了进攻。 同时,以贝勒莽古尔泰、阿巴泰、阿济格、豪格、多尔衮、多铎等率领少量白甲兵,配以蒙古兵,共兵两千,牵制位于广渠门的袁崇焕军。 城外的明军因为地势的原因,看不出来哪一方是主攻,但是城头上的明军,却是看得清楚,知道袁崇焕处的后金乃是牵制而已,于是通报给袁部消息,让他尽快击退当面之敌,救援满桂处! 要知道袁部可是九千精锐骑兵,这可是一年五百多万粮饷喂出来的精锐! 袁崇焕并不理会城中传来的消息,他命令祖大寿帅两千骑兵在南、王承胤两千骑在西北,自己则带着五千兵卒在正西,成品字形布阵。 莽古尔泰让阿济格率五百军冲击王承胤部,豪格以五百军冲击祖大寿部。 王承胤还未接战,就朝南逃避,祖大寿奋力抵御,后金阿济格不过是五百骑兵,是以先后两次冲击,甚至最后再次赶来两部金兵,都冲不垮祖大寿,反倒是折损颇多。 而剩下的两部后金兵,却以一千的兵力,牵制住了袁崇焕带领的五千骑兵。 袁崇焕亲率将士,奋勇抵抗、英勇鏖战,一千后金骑兵的箭矢宛若铺天盖地的暴雨一般,将袁崇焕射的两肋如猬。 金兵使用的乃是三棱重箭,这种箭矢的射程只有三十余部。 虽然射程很近,但是他的破甲能力,却是华夏追求射程和箭道稳定的两楞扁平箭头难以比拟的。 就算是将领的铁甲,三棱箭头也足以洞穿! 第一百六十七章:抚治下令 三棱箭矢在华夏的大规模应用,实际上还是在秦朝时候,那时候秦军使用的就是这种破甲能力极其凶悍的三棱箭头。 这种箭矢莫说是人了,就算是披着战甲的重骑兵战马,也能够一箭射穿。 因此,这东西虽然牺牲了射程,但是就威力而言,因为采用了三棱的设计,是以,不但破甲能力很是恐怖,就连命中了敌人之后,因为形成了一个空腔,使得根本就止不住流血,就算是身着重甲,也是扛不住的。 年费五百万两白银喂养的关宁铁骑,在两千达子偏军的攻击下,竟然是这个模样,顿时惊呆了城头上的守军。 这时候已经逃跑了的王承胤,见到不过是两千后金兵,当即来了胆气,再次返了回来。 城头的明军,见到所谓的关宁铁骑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纷纷倒喝连连,甚至还有人朝墙下丢着碎砖头…… 而此时,皇太极已经达到了战术目的。莽古尔泰当即带着残存的一千多人渐渐的退出了战圈。 袁崇焕大喜,急忙趴在遍地的箭矢堆里,书写自己率军大胜后金十万兵马,向崇祯报捷…… 要知道德胜门在京城的北方,是从东向西的第二个城门,广渠门则在京师的东方,是从被向南的第四个城门(含外城东便门这个小门)。 也就是说,袁崇焕所在的广渠门,与满桂所在的德胜门实际上是城墙的东北两个夹面的,相距大概十里的路程。 也就是说若是走城内,想要从广渠门到达德胜门救援满桂的话,需要从广渠门进城之后,走内城的崇文门然后直接北上,到达东直门与国子监附近,然后在折道向西,到鼓楼处,沿着什刹海边的道路斜着西北走,然后出德胜门救援。 但是,不要忘记了城内因为道路曲折,再加上袁崇焕所部都是骑兵,是以走野外会更快! 却说德胜门外。 后金以汉军旗炮火先行轰击两人的阵营,使得兵卒伤亡众多,然后皇太极令正红旗甲兵正面冲锋,然后以正黄旗甲兵侧面冲杀。 这种正面攻击,侧翼突破的战术,乃是后金屡试不爽的招数。 因为明军之中军饷贪墨太多,使得全军仅有将领的家丁才是真正正面抗击的主力。 实际上将领们花了大价钱喂养起来的家丁,并不输与后金八旗甲兵,但是被后金的甲兵从侧翼绕过正面正在阵战的家丁,冲击了后方的普通军卒之后,那些兵械不足,甚至仅有一柄破刀,就连战甲也只有破旧的鸳鸯战袄(棉花打制,没有铁片防护)的兵丁,很快就死伤大半…… 不多时,侯世禄的阵营就溃败了! 看着城外达子的军队正在漫山遍野的追杀那些失去了阵型的明军,城头上的明军眼睛都红了! 就在此时,却见满桂的军阵依旧坚强的宛若中流砥柱一般的坚守着阵地。 任凭后金骑兵、步兵轮番上阵,满桂军都纹丝不动。 城头上的明军纷纷大声鼓动着,为满桂的大同军加油鼓劲。 满桂所部很是英勇,遍地的浮尸里起码一半都是后金军的尸体,可惜的是满桂人马太少了,在数万达子的围攻下,原本厚实的阵型,也变得单薄起来。 达子们就像是海浪波涛,不停地冲刷着满桂军的阵营,每一个浪头,都带走了一层满桂军军卒。 城头上的明军见到后金的炮火不停地轰击着满桂的后阵,使得满桂后阵伤亡很大,于是城头的指挥者就下令发炮配合。 哪知道因为满桂所部且战且进,已经前进了里许的距离,而此时,满桂所部已经只剩下几百人了。 城头的明军看出了不对,这是后金为了引诱的满部脱离了背靠城防的优势,欲要将它整个吞下啊。 守城的将领让城头上的准备一波齐射,隔断后金的后阵,好让满桂所部撤回城墙边。 哪知道因为射程的原因,城头的火炮却是误中了满桂军中…… 而见到城头正在调教火炮,皇太极知道下一波火炮就会射入后金阵中,遂下令全军脱离。 而城头的明军则打开了德胜门的瓮城城门,放仅剩的满桂部一百多人进入休整。 郧阳府。 朝廷的命令早就到了此地,然而抚治蒋允仪却是并没有兵卒。 他只得带着知府唐谦吉一起赶往均县,因为整个郧阳府只有驻扎于均县的郧阳守备处有兵卒。 哪知道到了均县之后才得知守备张书堂去了南阳,据同知王勇所说是为了去给陕西筹备救灾的粮食,已经走了一个月了。 蒋允仪急得不行,这一此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机遇! 郧阳抚治的地位就是副省道的一把手,下一步的高升地方就是省道布政使! 或者是像陈奇瑜那样,调任一地的担任左右布政使,然后再行转正。 而知府唐谦吉下一份任命极有可能就是巡抚了! “真真是急死个人了!”蒋允仪急的宛如热锅上面的蚂蚁,他焦急的失去了风度:“快点给张大人去信,让他立刻赶回郧阳!” 唐谦吉也是在一旁附和着! 王勇却是笑道:“两位大人别急,从郧阳赶往京城,南阳市绕不过的地方,不若两位大人这便发出命令,让张守备带众勤王!然后我让人带着军士直接去南阳,这样一来不就是省了张守备来回赶路的麻烦了吗!” 蒋允仪神色一变,王勇这小子说的还真的有道理! 均县去南阳就算是马不停蹄赶路,也是需要两天时间的,再加上张书堂返回的时间,一来一去四天的时间就浪费了! 而若是让军卒直接从均水逆流,到了淅川境内之后,折道南下直接赶往南阳,也不过是两天的时间而已! 蒋允仪立刻要来笔墨,书写了命令张书堂领军勤王的命令,并要沿途的州府配合粮草的保证。 王勇凑了上来,看到蒋允仪书写的内容之后,轻笑道:“不知道大人对于各地官府的配合,是怎么看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王勇敲竹杠 蒋允仪一楞,顿时满脸的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王勇了,他扭过头,装着去欣赏守备衙门那毫无装饰的墙壁的砖缝。 王勇心中冷笑,再次询问一边的唐谦吉:“知府大人,不知道若是有勤王的客军到了郧阳府内,要大人配合粮草供应的时候,大人该怎么办呢?” 唐谦吉也是满脸的尴尬。 这种官场的惯例,这个小子竟然讲在了明面上。 只是蒋允仪那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可以躲过去,自己这个下级若是在上司明显想要拿他当做替罪羔羊的时候装傻充愣,那就将上司给得罪的狠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蒋允仪是不会给王勇冷脸的,他还指望着张书堂带人勤王,给他涨政治资本呢! 是以,王勇旁敲侧击的提出了粮饷的问题,就由不得唐谦吉躲避了! 唐知府轻咳一声,故意不去揭破,却是说起了官场上常用的惯例:“王大人应该也是知道的,朝廷的开拔银实在是只有成例,而无定规的……” 王勇轻笑,的确是这样,实际上开拔银这个东西,最早是要追溯到嘉庆年间的。 因为军户制度的逐渐衰败,使得家丁成为了作战的主力,但是家丁本来是没有军户户籍的,使得家丁的饷银实际上全部都是将领自己筹集的。 这样一来又促进了吃空饷的进一步恶化。 但是,就算是家丁实际上每月都会被将领下发饷银(因为家丁是将领打胜仗、活命的保障),可是正因为没在将领所率卫所的军籍,使得在朝廷的名册上面并没有领取饷银的记录。 而将领为了填补欠饷弥补亏空,是以会在出征之前,以家丁未发饷的名义索要开拔银的。 到了此时,虽然家丁的存在已经成为了规矩,甚至朝廷也认可了家丁的身份,给了募兵的身份,有了花名册,也会按人头给予饷银。 但是,因为贪墨、朝廷财政的恶化,使得基本上所有的卫所、镇守麾下的军队,实际上都是缺饷的。 而将领能够拿捏朝廷的也就只有在调动的时候了,于是开拔银这个东西就出现了。 蒋允仪却是扭过头来,开口道:“王大人,你的意思是?” 唐谦吉一楞,知道这是蒋大人自己熬不住了,毕竟张书堂这小子训练的兵卒实在是不弱,这些天来可是将进入均县周边的流匪都给剿灭一空,甚至不但是均县的治安,就算是郧县、保康诸地,也有了郧阳守备兵卒设立的乡亭。 因为这小子的兵卒只是维护当地的治安,并不曾设卡收税,是以蒋允仪也就由着他去了。 要知道郧阳的治安约好,他蒋允仪的政绩才会越大的。 是以,见到此时王勇的意思是索要开拔费,蒋允仪也就懒得兜圈子,直接了当的询问了出来。 王勇笑道:“好叫大人知晓,我等只又勤王的速度越快,到达京师之后战绩约好,大人的功绩便就越多!假若我们郧阳守备这一次能够直接将达子留在关内,那么大人这一次一定会被直接调进中枢成为六部主官的!” 蒋允仪笑了笑,对于王勇的haul,他并不当真,这不过是王婆卖瓜的手段罢了! 他若是不会吹,又能够从他手中拿到多少开拔费呢! 王勇见到蒋允仪并不反驳,继续道:“大人,从南阳前往京师勤王,若是钱粮足够,只需要沿着黄河、运河北上,却是几天的时间就能够赶到京城。 若是钱粮不足,需要沿途的州府提供粮草,那么就只有走陆路了,这样的话,南阳府不说,过了南阳府,汝州府、河南府、怀庆府、彰德府、顺德府、太原府、真定府、保定府……这么多州府,只要是有一个不愿意配合,那就要阻挡我军前进的道路!“ 蒋允仪皱眉,这王勇说的是实情,他虽然是文官,但是也知道军队过境的经过,驻军离开驻地之后,必须要先派人像下一个州府递交文书,让下一个州府提供粮草,只有等准备妥当之后,才能够前往下一个州府。 这个制度刚出来的时候,还好,当地的知府也是一心为了大明的,是以粮草提供的还算是充足。 但是不知道是谁开了坏头,不愿意出粮,于是便借故不接受军队递交的请求过境的文书,是以这些离了境的客军,只能留在上一个州府,这样时间长了所在的州府就承担不起了,只得狠心不给兵卒提供粮草。 于是,长久之后,就演变成了这样的规矩,客军过境的时候,当地官府只提供三天的吃食,这还是详细的计算了官军的人数之后,提供的只够吃三顿的食物。 也就是说,通常的情况下,面对过境客军,地方官府只提供给三顿饭…… 这样一来就发生了一件奇闻:地方文官状告武人占据地方,祸害百姓,奉命调动的武将则状告当地官府不给兵卒提供粮草,使得军队宛如叫花子! 纵观大明历史,不时的发生客军祸害乡里的记载,甚至石砫马家的白杆兵从四川走到京师,有一次竟然用了一年的时间! 蒋允仪明了,这厮说的话语他明白了,这事告诉他,若是先行将钱粮都给准备好了,那么才能给他挣来最大的功劳。 他看向了一边的知府唐谦吉:“唐大人,府库里可能拿出多少钱粮?” 唐谦吉想了想,回答道:“明礼公,我可以凑出十万军饷,外加四万石粮草,另外马匹可以抽调一百余匹,牛三百头!” 郧县府治同城,是以蒋允仪与唐谦吉是在一个城市办公的,唐谦吉报出来的这个数据,倒是让蒋允仪点头认可了! 他知道这家伙这也是动了大力气了! 蒋允仪给了唐谦吉一个“老弟放心,二号功劳是你的”的眼神,然后再次道:“事情紧急,本官也不多做口舌,整个郧阳府我给你凑够五十万白银,十万石粮草,火枪一千柄,弹丸火药充足,外加战马五百匹,牛拉大车四百辆……” 第一百六十九章:袁崇焕下狱 王勇心中一喜,却听得蒋允仪继续道: “此外,本官给予你等民夫一万,并且沿途的官府本官亲自去信,告诉张大人,这一次给我将郧阳守备的名号打出来!” 王勇大喜! 这个蒋允仪倒也是一个精明人,他知道张书堂深得陈奇瑜的看重,这一次不单单是会拿足了军功,还能与旁边的陈布政使结成了同盟,这才出了这么大的血! 但是正所谓各取所需,蒋允仪虽然会拿走军功的大头,甚至得利要大于出苦力的他们,但是没有了蒋允仪的文书,他们就是算是北上,也是举步维艰的! 而不过是分润出去了军功,就能将沿途铺平,这件事却是值得的! 王勇当即应承道:“两位父老请放心,末将这就让人开始准备!” 对于王勇的保证,两人都是官场的老油条,自然知道张书堂虽然筹备的郧阳守备处不过是只有几个月的时间罢了,但是因为这家伙直接从南阳拉来了一应将二代,是以,此地的兵卒,却甚是精锐! 两人呆在郧阳已经超过了年限,眼见是有了高升的希望,当即也没有了官场上的拖沓,谈妥了之后,就立刻返回了郧县,准备答应的一应材料去了。 而王勇则立刻将这里的消息书写成了文书,派人立刻通知张书堂,而他则是开始选拔将士,准备出发。 而南阳城内,张书堂已经与一众高官达成了协议,以众官齐令郧阳守备张书堂带队勤王的名义,调拨给了他一千兵卒,并三千民夫。 冬月二十三日,崇祯召见袁崇焕、祖大寿、黑云龙、满桂等人上殿商议军情,袁崇焕提出借满桂的先例,让关宁铁骑进城防守,却被崇祯呵斥,命令他继续在城外坚守。 同日,张书堂以南阳兵一千,并自行招募五百余丁,郧阳兵一千,以及南阳府、郧阳府民夫一万三千人,号称将兵两万,自南阳出发。 同日,徐寡妇等人赶到了云阳附近,可惜的是两人却是完美的错过了。 二十四日,皇太极见攻下京师无望,遂移军南苑附近,再次一边放牧,一边伺机再攻,同时命令军队分散开来,四下攻城略地。 二十七日,左安门外两军交战,任守忠以五百人用火炮轰击后金营地,后金撤退,京都之围遂解。 腊月初一日,张书堂抵达东昌府,。 京师,自从达子进关之后,朝臣就纷纷指责袁崇焕主持对后金的战事,结果却让后金兵临城下,差一点就攻陷了京师,袁崇焕名为入援,却听任后金军劫掠焚烧民舍,不敢前去阻拦,城外的土地被后金军蹂躏殆尽。 崇祯再召袁崇焕到平台奏对。 崇祯问:“后金可能打败?” 袁崇焕不敢言。 崇祯再问:“宁锦可能挡住后金的兵锋?” 袁崇焕拱手弯腰站着,大气不敢出。 崇祯三问:“你身为蓟辽督师,钱粮人事朕不曾掣肘,朝廷可曾短缺你一点?” 袁崇焕吓得趴在地上,嘴里直呼着:“臣有罪!” 崇祯大怒:“咐托不效,专恃欺隐,以市米则资盗,以谋款则斩帅,纵敌长驱,顿兵不战。及至城下,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又潜携喇嘛,坚请入城,这是一个臣子该干的事情吗?” 崇祯著锦衣卫拏掷殿下。校尉十人,褫其朝服,杻押西长安门外锦衣卫大堂,发南镇抚司监候。 见到崇祯发怒,直接逮捕了袁崇焕,祖大寿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言。 崇祯下令让满桂总督京师兵马,同时总理山海关、宁远的将士,继续与后金作战。 重武将出了京师之后,祖大寿当即带上了所有的宁远官军,计一万五千人,立刻逃跑,奔向了山海关。 当祖大寿率着袁崇焕所属的部下逃走之后,崇祯大怒,却下令封满桂为武经略,赐尚方宝剑,然后督促他与后金作战。 满桂当着黑云龙、麻登云、孙祖寿等大将叹息道:“敌兵强大,我们援兵不多,不可轻易去打啊!” 众将纷纷叹息。 宣旨的太监连声催促。 满桂叹息一声,自己的亲兵死伤殆尽,只剩下了一百多人,若不然,他还真的敢搏一搏。 可恨那祖大寿,竟然将孙承宗等人训练的关宁铁骑也给带走了,若不然只要是笼络了关宁骑兵,他满桂就敢上去啃一口。 腊月十五日,张书堂抵达通州,而同时满桂经不住太监的催促,指示黑云龙、麻登云、孙祖寿等起兵营移到离永定门二里左右的地方,树起栅栏,修建营垒等待后金军。 而此时,袁崇焕被捉拿,满桂成为了总督京畿地区的最高将领的消息,也被张书堂探知。 同时他还知道,关宁铁骑走了之后,后金军没有了骑兵对手,利用机动能力,甩开了明军,然后劫走了堆积在通州的粮草。 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通州码头,张书堂只想骂娘,就算是一个傻子负责整个京畿地区,也知道将粮食转移到城池里,或者是责令装上槽船,转移到南方吧! 可是那袁大炮倒好,不但大嘴巴害死了自己,反倒是让缺粮不能持久的后金军,得到了继续为祸京畿的机会! 船老大看着前方码头的残破,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前行,张书堂无奈,只得让兵卒在距离码头还有两里的地方下了船。 在来的路上,左陌已经向张书堂说了有关于米尼枪的事情,张书堂大喜,急忙挑选枪法最好的兵卒,将两百杆米尼枪下发下去,然后成立了猎枪兵。 此时他还不知道刘雄的南下,已经给他带回来了一个大才。 他记得那群疯子曾经说过,就在十六日,满桂就会死在永定门外二里的战场上。 而通州距离永定门大约有八十里的距离,对于驮马、牛车充足的张书堂部来说,八十里的距离,再加上这一片官道宽阔,因此郧阳守备处的兵卒们走完这一段距离,不过是四五个时辰的时间罢了…… 第一百七十章:布置 但是需要考虑的是,这一路可是有后金军队的,他若是急行军了,一旦遇到了后金骑兵,可就完了! 张书堂挥手招来丁元龙,询问道:“偏厢车准备的如何了?” 丁元龙跑步过来,大冬天的他满头的大汗:“大人,偏厢车数量太少,只够互斥三千军卒的阵型,我们虽然战兵只有两千五百,但是民夫可是多达一万三千人!“ 张书堂皱眉,这些民夫他特意挑选的都是身强力壮之人,在来的路上,因为是乘船而来,是以,他很是操练了一番。 此时这一万三千男丁,虽然还不能做到变阵,但是只要是给他们下发了长枪,这些已经被训练出服从命令的民夫,就是最好的长枪兵! 当然,他们只能做到据守阵地,若是稍微移动,那就全乱套了。 张书堂皱眉:“我让你改造的药铲,做得怎么样了?” 丁元龙回道:“大人,这东西却是简单,只需要将药铲顶端的短横木加长,能够在打入地底的时候,还能旋转就可以了,是以,这些天来沿途所有城池铁器作坊里的药铲,都已被改造完成!” 药铲是一种只有两指半宽的铁铲,铁铲长达一尺有余,甚至有些特制的药铲的铁铲足足有一尺半然后装有几尺长的木柄,并且在木柄和铁铲只见有一个用来脚踏使劲的横铁。 这东西是为了挖掘草药的根部的,是以,若是用来挖小坑,倒是一下一个。 张书堂让丁元龙负责的改造药铲除了加上最顶端的手扶横木之外,还让他将药铲的铲子再行加长,最少也要一尺半到两尺的长度! 丁元龙虽然不知道张书堂要这个东西干什么,若是做陷马蹄的马蹄坑,这东西挖出来的洞穴实在是太小,也就是能够刚好塞进去长枪的枪柄。 张书堂也不能做了扎么多的加长药铲,然后让兵卒们都去挖草药吧! 张书堂皱了皱眉:“不要讲难度,给我报数量!” 丁元龙急忙道:“大人,药铲的数量有两千七百多柄!” 张书堂唤来刘兴,也就是那个刘主事的儿子。 刘兴急忙道:“大人你喊我!” 张书堂问道:“长枪有多少了?” 刘兴的父亲那是主事,是一个与数据打交道的,是以将刘兴从小的就培养的头脑清晰。 却听他回道:“大人,我们从郧阳带来的,在南阳要来的,以及沿途购买的长枪,只有九千多,不够装备所有的民夫。” 张书堂皱眉:“那让你提前筹备的竹子呢?” 实际上在对抗骑兵的时候,只要是数量上来了,竹子造成的杀伤与长枪的杀伤几乎差不多。 因为华夏很少有大规模的重骑兵,而不披甲的战马,面对削尖了的长竹竿,一样是一扎一个通透,就算是批了甲的骑卒,在如林的竹竿面前,也是只有被捅死的结局的。 不过这个东西确实有些不足的,比如硬度不足,受力后容易开裂等等。 但是,就算是空心的竹竿,莫说是拿刀拿剑的骑兵了,若是想要削断竹竿,就算是使用斧头也是枉然,若是将竹竿放干,那更是结实。 是以在长枪不足的情况下,张书堂便打起了竹竿的主意。 刘兴道:“这个倒是很多,我等在沿途买下了三个竹竿园,然后选取了三万多枚旱竹做成了竹枪。 张书堂点点头。 这时候军卒们已经全部下了船,就连物资也运了下来。 不得不说富饶的南阳、郧阳两地,给了他足够的物资,甚至就连拉车的牛马都足够他挥霍。 张书堂招来众将,商议各部的主官人选。 他想要任命李陵作为骑兵的首领。 这一次,张书堂从两地官府弄来了三百多匹战马,这可是能够征战的马匹,并非是那种拉车的驽马。 “李陵,多的我就不多说了骑兵交给你,远的地方不用管,五里之内的敌情我必须知道!” 李陵正待应答,却见曾阿牛站了起来。 “书堂,自从上一次的京师之后,我们就没有并肩战斗过了,这一次,骑兵的任务还是交给我吧!” 他盯着李陵,继续道:“李哥,临阵指挥我不如你们,但是骑兵不用远程兵器,近身兵器兄弟我比你更合适!” 张书堂看了看李陵,曾阿牛说的没错,这家伙的力气是全军最大的,作为骑兵将领,破开敌人阵型,率军斩杀才是骑兵主将的任务,因此,实际上曾阿牛的确是比李陵更合适的! 李陵笑了笑:“阿牛既然要抢功,那我还是让着你吧,你可是锦衣卫的出身,就算是挣了功劳,你也拿不到,哈哈!” 曾阿牛也笑了起来,他锤了李陵一下,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几乎与达子犯关的传来的消息一起,曾阿牛被任命为郧阳锦衣百户的消息,传到了南阳。 但是这时候,眼见张书堂要带军勤王,他这个发小怎么能少了,于是,他父亲曾伟志出面帮他建立郧阳锦衣卫所,而曾阿牛则跟了过来。 见到曾阿牛抢走了骑兵主将的位置,范伟站了起来:“大人,我对火枪比较熟悉,猎枪兵的主事就交给我吧!” 张书堂笑了笑,这家伙那里是熟悉,整个郧阳守备所里面,范伟与王勇的枪法最好,这两人当真是指哪打哪。 当着张书堂的面,范伟曾经表演了一遍枪法,使用新型的加了膛线的长枪,在两百步的距离上,范伟让人在地上摆了苹果,这家伙连发十枪,就没有打偏的! 自从王勇提出了准星需要能够微调的意见之后,丁大友带人琢磨了好几天,却是找不到窍门,虽然他想出了将准星做成活动的,然后用螺纹来调节,但是这涉及到精密的螺纹螺母,是以虽然丁大友等人能够手工完成,但是产量却进一步的下降了。 后来还是范伟提出了为什么不固定个人枪支,然后让士卒自行寻找准星的偏差度,才又恢复了猎枪的产量。 猎枪是兵卒们听到了张书堂对米尼枪的定义之后,这才给他起的一个很是形象的名字。 第一百七十一章:发现敌军 因为张书堂给米尼枪的定义就是,散兵游走,然后利用射程的优势,杀死敌人之后,立刻乘马离开,或者是躲避。 因为这种长枪足有两百步的精准射程,是以在演练中,手持米尼枪的士卒,杀死了预定的靶子之后,在靶子边的另一方士卒,就算是立刻上马追击。 却是没想到,此时的米尼枪兵还能给从容不迫的乘马逃离。 因为王勇给这种枪编撰的战法就是杀了就跑,很像是猎杀游戏,是以士兵们就称呼米尼枪成为了猎枪。 张书堂知道之后,也只是笑了笑,不得不说,士卒们给这枪起的名字,很是附和它的打法,是以张书堂就认可了这个说法。 此时见到枪法最好范伟要带领猎枪队,张书堂笑道:“记住了,就算是我带领的本部陷入了危机,你也不准给我让士卒拼命!” 范伟一楞。 张书堂继续道:“记住了,你的任务就是给我不停地游走,利用射程的优势,给我玩死他们,只要是这个达到了,那么就算是我部受损的在厉害,但是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们,你明白吗?” 范伟眼睛一红,瞬间明白了张书堂的意思,他这是在用自己为诱饵,引诱敌人死命攻击本阵,然后给他制造时机呢!“ “请大人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做了!” 张书堂点点头,开口道:“三百猎兵就交给你了!” 范伟应了,张书堂挥手让他带着三百猎兵离去。 张书堂给整个军阵的布置是三百猎兵、三百骑兵散在大部周边的五里之内,然后中心就是他带领的剩下一千九百人。 这一千九百人里面有一千一百人都是火枪手,然后是四百弓手,至于刀盾手才有四百人。 至于长枪手,张书堂根本就没有时间训练,是以这一次只有让这一万三千民夫冲担了! 张书堂开口道:“李陵,我将长枪兵交给你,记住了药铲的用法了吗?” 李陵点点头:“将长枪兵交给我,你就放心吧,除非金兵踏着我的尸体,否则我不会放过去一个骑兵!” 张书堂看向了丁元龙:“我将刀盾兵交给你了!” 丁元龙沉声道:“大人请放心,只要末将没有断气,必不让一名达子冲击大人的阵型!” 张书堂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刘兴,辎重就交给你了,记住了这一次除了猎兵与骑兵之外,我军不设前后队,全军给我结成刺猬,朝着永定门前进,只要是在明天早晨之前,赶到永定门之外,就是我等的胜利!” 众将一起轰然抱拳:“喏!” 张书堂一样右手虚握,左手手掌覆盖在右手之上,行了一个古礼:“诸君,为了华夏衣冠长存!” 众人已经停张书堂说过了辽东汉人的悲惨遭遇,知道那个黑土地的汉人,就算是剃了头、易了服,可是在灾害来临的时候,依旧没有逃脱牛马的命运,甚至比牛马还要凄惨,当地的汉人可是被整个屠杀,然后省下粮食,以供养后金全族。 努尔哈赤的这个举动,使得本来已经放弃了抵抗,安心做了辽东顺民的百姓,再一次的出现了大逃亡。 而因为路途漫漫,使得三年前皇太极做了大汗,才废止了屠杀的事情,到了此时,还没有传入关内。 今年毛文龙又被杀了,使得大明对于辽东的情报更加的蔽塞。 张书堂提起了华夏衣冠,众将不由得想起了脑袋后面顶着脏老鼠尾巴,做牛做马还要被屠杀的辽东汉人,众人不由得一凛。 张书堂虽然说得严重,偌大的大明,他们就算是战死了,也未必就没救了,但是,他们若是战败,被虏入了辽东,众人心中明白那将会发生什么! 众人纷纷抱拳弯腰:“我以我血荐轩辕!” 这是张书堂在军中推行的礼仪,他告诉士卒们,华夏的魂从三皇五帝开始,是以纵然是死了,也要用鲜血告诉老祖宗,后辈们没有给老祖丢人! 张书堂沉声道:“诸位,各就各位吧!” 曾阿牛、范伟带着骑兵和猎兵离去,张书堂则指挥着大军朝着京师而去。 大军一直前进了二十多里,都没有见到后金的兵卒。 范伟骑在马上,手中的猎枪里装填了一发子弹,他骑马走在最前面,身后就是曾阿牛率领的骑兵。 “大人,前面有情况!” 有兵卒指着前面依旧在冒着烟火的村子开口道。 范伟定睛看去,只见前方七八里处,有一座村庄正在冒着浓烟。 “你立刻告诉后面的曾百户,让他注意防备!” 范伟指着一名猎兵,让他返回报告情况。 “走,我们去看看!” 范伟一夹马腹,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七八里的距离,不过是一个冲锋就到了。 范伟下了战马,让一伍士卒守护者战马,他则带着几十人朝着村庄摸去。 村外的小树林里,范伟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只见这是一个几十户的小村庄,此时只见村庄里人影卓卓,不断有放生浪叫的后金兵卒,正在哈哈大笑着,将一个个百姓杀死。 一名名脑袋上扣着狗皮帽子的金兵,正大背小抱的抢夺着财物。 旁边的空地上,几十个壮年的男女被金兵用绳索捆绑着,正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而他们的前方,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体,甚至还有被斩断了手脚的百姓,正在地上蠕动着。 “范大人!” 一个兵卒从树林里摸了过来:“大人,小的查清楚了,这里大约有四五十个金兵,看样子应该是一个残缺的牛录无疑了!” 这时候,随着战事的进行,大明军队都已经知道了这一次后金抽调了大半个族人,是以这时候的牛录实际上都不是满编的。 再加上战争是有着损伤的,是以能够以几十人一起行动的,应该是一个牛录无疑了! 范伟扭头看了看,这一次他带来了六七十人,从人数上看,自己是占有优势的。 但是后金兵卒可是连接大胜,而他们虽然枪支更为犀利,但是实际上是没有经过大战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全歼 纵然是张书堂带着他们剿灭了一股流民,然后王勇也曾带着他们绞杀了很多流匪,但是正因为没有经过过艰难的攻坚战,使得大部分兵卒的信心都是不足! 范伟低声道:“老子决意干一把,你们敢不敢跟着老子拼一次?” 众兵卒脑袋一梗:“大人,干他娘的!” 虽然兵卒们说的坚决,但是范伟却是看到了众人明显的吞咽着唾液。 他低声笑道:“怕个锤子,咱们的枪打得更远,大人说过,达子的弓箭不过是三十步的射程,至于他们使用的火枪,与咱们以前使用的没什么两样,所以这一次,咱们是完虐他们!” 听到范伟这样说,众人才明显的轻松下来。 范伟趴在树林里看了一阵,指着村子道:“看到了吗,这是一个典型的庄子,整个村寨只有南方一个寨门,这一次我们……” 众人点头,悄悄的退下。 范伟带着十几个枪法最好的,悄悄的接近了庄子,然后用人梯爬上了庄子那一人半高的围墙。 他左右看了一眼,只见士卒们都已经到位了,当即抬起手中的长枪,瞄准了人群前方,一个正扒着一个小姑娘衣裳的达子。 范伟的准星里面,那个甲歪衣斜的达子,似乎是一个小头领,范伟看着反射的太阳光芒,好家伙,那家伙的一身重甲当真是让他眼馋。 “五、四、三、二、一!” 范伟深吸一口气,叩响了扳机! “嘭!” 那达子的脑袋爆出了一团血污,一下子栽倒在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尖叫一声,却是没了声响。 范伟楞了一下,他为了防止弹丸洞穿了达子的身体之后,伤害了小姑娘,特意选择了最难的爆头,难道这样就还是打死了那个小姑娘吗?“ 就在范伟愣神的时候,他身边的兵卒纷纷扣响了扳机。 砰砰砰…… 稻场上,看押百姓的达子纷纷栽倒。 “敌袭!敌袭!” 场中的达子乱了起来。 “都别慌,给我结阵!”另一个甲兵大吼一声。 范伟一出溜滑了下来,然后急忙示意兵卒们给枪支上弹,他暗恨自己搞错了,应该让人给自己递枪的,这样的话,就能够干掉达子的指挥军官了。 范伟一扭头,见到有个刚才明显是射中了敌人的士卒,因为慌乱使得连续倒了两支竹筒的火药都没有倒进去。 他轻踹了那家伙一脚:“娘的,你慌个屁吆,小子枪法那么准,一下子就给干中了脊椎,那家伙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活了呢!” “真的吗?” 士卒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范伟低语道:“赶紧上药,然后朝村口那边去!” 村子里的达子已经反应过来,却是纷纷丢下了缴获,不过是上个子弹的时间,就排成了阵型。 “枪手上弹,弓兵半上弦准备!”领头的达子指挥官开口吆喝着。 范伟透过墙缝一看,顿时心中一惊,这些剑奴能够霍乱大明这么长时间,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啊! 他见到达子已经结成了阵型,朝着村口移动过去,顿时急忙带着兵卒跟了上去。 这时候,提前埋伏在村口的猎兵们已经解决了村口放哨的达子,而听到枪声的达子,迅速朝着村口跑来。 却见达子在跑动之中,已经给火枪上了弹药。 范伟只想狠狠的踢几脚自己的手下,看看人家,不过是稍微放满了脚步,就完成了装填,而这群人,却是打死了人后,敌人还没有反击,就慌了手脚了! 不过…… 范伟心中得意,虽然手下装填的速度慢,但是,这些人的精度,的确是值得表扬的,竟然还没有出现放空枪的呢! 想来也是,自家的兵卒,那是每天都要进行射击训练的,若是脱靶,那可是真的会吃鞭子的呢! 此时达子距离村口已经只有十几步了。 就在此时,却听得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响起,却见后金阵型呼呼拉拉的倒下了二十多人。 范伟摇摇头,这一下的精度就很是不足了,也不知道是士卒们多人瞄准了一个达子,还是有人慌了手脚,他埋伏了四十人,竟然只干掉了二十多个达子。 范伟找到了一个墙洞,刚好够枪塞进去,他挥手让士卒继续朝村口移动,然后瞄准了一个甲兵的肋骨。 “嘭!” 范伟明显看到那达子不但应声而倒,他侧面一个达子还丢下火枪,捂着了胳膊。 嘿嘿,一枪打出了双洞! 范伟轻笑一声。 “侧面,侧面有敌人!” 达子们惊呼起来。 却见再次有一个甲兵补了上来,继续指挥道:“都别慌!” 若是看史书,与这时候的人物记载,会发现一个悖论,那就是清朝的史书上后金兵是以骑射立国的,上马骑射,下马突击,似乎是清兵战胜明军的不二法门。 实际上这时候的个人记载,讲述了清军临战的方法。 他们一样采用了火枪,甚至火器装备率还比明军更高! 甚至到三矿工投降了达子之后,更是将大明先进的火器制造办法带给了后金。 而正是兴起时候的后金,明显的要比大明这种衰落的帝国要高效的多,同样的工匠,因为给明朝生产火器,因为明太祖制定的材料定价,然后拨付给工匠钱财打造武器的办法,实际上就算那些高高在上的文老爷不贪墨,单单是物价上涨,就不可能在同质同量的去完成,更何况还有肉过一手油的官老爷呢! 因此,自此之后,在后金火器不合格,就斩杀工匠,然后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后金打造的火器,实际上在质量上已经超过了明朝。 之所以后金(某个朝代是禁忌词)的官方史书上,没有关于火器的文墨,只是因为某个“雄才大略”的“千古帝王”的意思——后金族人太少,若是想要统治诺多的汉人,只有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了达子不可战胜,就算是火器也不可匹敌的记忆,才能统治这片土地。 实际上,某人死了只有四十年的时间,就是ya片战争! 第一百七十三章:柘刺的功劳 这时候后金兵卒只剩下了三十来人,已经逼近了村门口。 却见村外的猎兵再此起身,放了一枪之后,也不装填,拔腿就朝后跑。 而领队的后金牛录章京大吼一声:“给我冲!” 说罢,他带着后金兵朝着前面逃跑的明军追了过去。 这群该死的明军,也不知道拿的是什么火器,竟然能够打得这么远!给他的儿郎带来了这么大的伤亡!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这些软弱的南蛮子,也就是仗着火器犀利,城高池深,才敢与伟大的后金大军对抗。 没看到明廷花费了大代价培养的袁崇焕部,不是也不敢与他们接战吗? 甚至明皇帝逼迫一下,那祖大寿都带着军队离开了呢! 等他们拿到了这些犀利的武器之后,一定给这些该死的南蛮子好看! 范伟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后金兵勇于冲阵,这是整个大明的武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后金兵不管是弓箭还是火枪,实际上都只有三十几步的射程,这就给了他机会。 手中的猎枪的射程,精度射程都有两百多步,若是像他这样的天赋射手,则最少也能在两百三十步的距离上射中敌人! 因此,他制定的办法就是用一群兵卒堵在门口射击,待距离到了八十步之后,立刻转身逃遁,引诱后金前来追击。 而杀招则是在追击之后。 范伟看着已经跑出了村寨门口的金兵,心中等待着时机! 他必须要让金兵在自大不会据险顽抗的时候,引诱的金兵远离有遮挡的地方。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 眼看金兵已经离开了村寨四五十步,范伟猛然从村子一边站了起来。 他的长枪瞄准了前方的金兵。 “兄弟们,给我打!” 说完,他叩响了扳机! “砰砰砰……” 烟雾弥漫…… 前方只剩下了一个目光呆滞的金兵,却见那厮约摸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是与自家大人差不多的岁数。 范伟正要吩咐士卒抓活的,却见那厮竟然举着玩刀,朝着他冲了过来,嘴里还叽叽歪歪的叫着听不懂的话语。 “砰砰砰!” 枪声响过,那厮宛如失去了骨骼支撑一般,倒了下去…… 范伟手一挥,开口道:“进去一队给我搜,一队上围墙严防有隐藏的敌军,其余的散开戒备!” 直到范伟下达了命令,大半的士卒们还在浑浑噩噩的,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的尸体堆。 这真的是达子? 这真的是他们? 不是说达子很是厉害吗? 不是说达子足以以一当十吗?他们才比达子多了十几人罢了,不但全歼了达子,而他们却是毫发无伤,甚至就连流血的都没有一个! 咦,不对! 看着负责诱敌的兄弟,有一个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 有兵卒问道:“怎么了,刚才被达子射中了?” 不可能啊! 因为达子会在逼近三十步到五十步的距离之内,才会放箭开枪,而刚才他们可是离得七八十步,就转身跑开了呢! 再说了,除了那些被打死的达子,松开了弓弦,放飞了箭矢之外,达子可是并不曾放出一枪一箭啊! 难道这家伙的运气这么不好? 这样都能受伤? “直娘贼!” 那兵卒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宛如烫屁股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仔细的看了看地面,见到并无咬人的猛兽,才再次坐了下来。 那厮对着走近查看的小旗官摆摆手,嘴里喝骂道:“贼背,一脚跳进了柘刺堆里,脚被扎了!” 众兵卒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才爆出了哄堂大笑。 这时候进村的总旗已经出来了,他的身后,跟随着几十个幸存的村民。 为首的男子一见到范伟的百户衣着,瞬间眼睛就红了他一把跪在地上:“将军,多谢将军呐!” 那男子抱着范伟的腿脚嚎啕大哭。 跟在他身后的百姓,不管男女都跪了下来:“黄家庄多谢将军活命之恩啊!” 范伟一把拉起了那男子,红着眼睛道:“大兄弟,男儿膝下有黄金,孔子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心中有怨气,那就干他娘的,别让祖宗的血白流!” 范伟挥手让兵卒们拉百姓起来,然后询问道:“这一伙达子是从哪里过来的?” 原来这个男子叫做黄大壮,正是里正家的儿子,这一次整个村庄年岁超过五十岁的、没有马腹高的、身体有残缺的,都被达子杀了个干净。 却听得黄大壮开口道:“之前的时候,这达子虽然祸害乡里,但是也只是索要钱粮,却是不会陷入村子里进行屠村的动作,却是没有想到这几天达子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疯狂的屠戮乡间,他们周边已经被屠杀了四个村子了……” 范伟一楞。 他心中猜测道:这怕是关宁骑兵撤走之后,达子没有了顾及,这才如此肆意妄为了吧! 达子大多数都是骑兵,而祸害乡里的却是以骑兵居多,这样一来,就算是明军得到了消息,也是追不上的,甚至还会被达子乘虚而入,各个击破! 他指着士卒们堆积在一起的达子衣甲兵器,开口道:“这些火枪,需要火药等物,还需要专人教导,我们没有时间教你们,这就全部带走了,至于这些弓箭刀兵,就给你们留下,金银钱财本来就是你们的,我们不要,但是战马、盔甲我们要拿走!” 黄大壮连连拜谢。 眼前的军队能够这样做,他早就喜出望外了呢1 按理说这些东西都是这群军士杀了达子之后缴获的,却是已经与他们无关,再说了当兵的都是苦哈哈,黄大壮身为里正的儿子,自然是知道的。 见到范伟收拾了兵器衣甲,就要离开,黄大壮不由的询问道:“敢问军爷是哪位将军的麾下,还请告知,好让小的全村上下四时祈福!” 范伟哈哈大笑:“我等是郧阳守备张南阳的属下!” 他爬上战马转身看着感激连连的黄家庄村民:“你们记住了,大家都是两个肩膀顶一个脑袋,干不赢我就干个输!” 第一百七十四章:逃命 范伟大吼道:“华夏汉人屹立数千年,朋友来了有饭吃,豺狼来了干他娘的!就算是干不过死了,起码不会后悔!” 黄大壮愣了愣,转身看到身后仅剩下的稀稀落落的村民,以及村里还没有熄灭的火焰。 他的眼中满是悲伤:“将军的话语,小民记下了,将军请放心,小民乃是黄家庄的里正之子,这里都是我黄家的子弟,小民今日在这里立誓,再有达子进犯,小民必定顽抗到底,若有违背,死后不得进祖坟!” 范伟笑了笑,打马离开,远远的,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干就一个字,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接着再干!” “好!” 黄大壮眼神里的悲沧依旧,却是大吼道:“全体黄家庄的族人,达子不让我们活,那么我们就不让他们好过,我也不多说啥,今后黄家庄敢有投靠达子的,老子泡了他的祖坟!” 远远的已经离开的范文听到黄大壮的话语,不由得楞了一下,这小子这一句可真狠,就算是在软弱的村民,想必今后也要跟达子干到底了。 要知道华夏数千年的风俗可是一入土为安为最高的道德要求的! 就算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呢,死了之后也有人会好心帮忙埋了的。 当然,若是黄大壮以谁做了汉奸,死后不得入祖坟,还真的约束不住胆小怕事的百姓,但是这个二愣子,竟然提出了要刨了人家的祖坟,这就逼得就算是再老实的百姓,也必须顽抗到底了。 要知道,个人入不入土,有些人还真的可以忍受,但是,若是祖宗都被人刨了,这罪过可就大了! 对于黄家庄的百姓能不能从达子手上讨得好处,范文却不担心,要知道华夏人自有一套生存的办法,君不见世界上那么多的种族,唯有华夏人才繁衍了几千年不曾断绝了,对于生存的经验,华夏人可是老玩家! 就算是三百年前的那个先朝,那么残酷的统治,华人也都不曾断绝了抵抗,更何况是一个祖宗都不能成事的后金呢! 当然,黄家庄的事情,张书堂并不知道的,若是他知道了自然会说,不管是先朝,还是后朝,华人的抵抗一直都存在,一直都不曾消失了! 大小金川的抵抗一直持续到十全老人的中期,等他死了之后,汉人的抵抗更是愈演愈烈,甚至爆发了好几个省的大规模反抗,至于这家伙死后不过是四十年,英吉利的大炮就打了进来,然后更是爆发了席卷大半个天下的反抗。 至于前朝,那更是不管是那一皇帝在位,都不曾断绝了汉人的反抗。 …… 张书堂得知了前方有达子的消息,当即命令全军开始布置起来。 士卒们将偏厢车组装起来,然后座厢车右厢车分列左右,在他们的外面则是手持长矛的一万三千民夫。 至于精锐的军卒,则被他安排在了全军中央。 不管是郧阳的守备营军卒,还是南阳凑上来的军卒,作为知根知底的张书堂,都挑选的是精锐的步卒更是以火枪兵为主的。 整个南阳府的军户们,几乎都认识张书堂这个老上吏,更是知道跟着他的那些余丁都做了官,是以,这些人很是服从命令,再加上张书堂素来仗义疏财,更是得到了全体将士的忠心。 张书堂却没有想到,不过是市场可怜那些兵卒,在他们轮流守城的时候,给予一些散碎银子,倒是让他仗义疏财的名声,传导全南阳的军营里面。 是以,他的命令刚一下达,将吏们就行动起来。 当然,因为只是小股达子,是以张书堂只是下令以戒备的阵型缓缓前进着,并没有当即就扎下了营盘。 不多时,就听到了前面传来的枪声。 李陵侧耳听了听,开口道:“书堂,是不是前线的猎兵慌了,我怎么只听到了猎枪的声音呢?” 张书堂面色沉稳一片,安慰道:“放心吧,你仔细听,这枪声都是整齐划一的,并不曾慌乱,是以,我料定这是猎枪兵的那些小子们这是在用射程的优势压制敌人呢!” 实际上他的心中也很是慌乱,虽然明知道猎兵们有着射程上的绝对优势,但是,这些小兔崽子可是并没有与达子交过手,谁知道到了阵战上,能不能将平时演练的发挥出来呢! 若是前线的猎兵失败了,那可就惨了! 要知道猎枪可是先进的超越了整个时代两百年的好东西啊1 若是让达子拿了去,那么今后仿制起来,大明可就完蛋了! 要知道他在得知了米尼枪竟然比燧发枪更先研究出来的时候,不由得狠狠的骂了一句操蛋1 这也太离谱咯,竟然是更高级的枪支,先行研究出来! 不过,转瞬一想,他就释然了。 科技本就是有着不确定性么! 比如弓弩比弓更先出现,比如特斯拉这个人才,更是让无线输电比有线输电更早的出现,要知道这个无线输电,可是在有线输电出现一百多年后,才成为最先进的潮流的。 因此,他也只是暗中骂了一句,然后就下达了不能丢失任何一支猎枪的命令! 虽然张书堂面色依旧沉稳,甚至完全看不到担忧的神色出来,但是,整个军阵的气氛却很是压抑,甚至那些民夫还有一些慌乱。 若是前线失败了怎么办? 若是大批的达子到来怎么办? 就连雄兵保护的京师,都被达子打到了京城下,整个北方的边军,可都是拿达子没办法,他们能够扛得住吗? 若是…… 更何况他们不过是民夫,只是在船上接受了训练,张大人就将他们摆在了最外围。 虽然有着正规的军卒(实际上是余丁)担任官吏指挥,但是,若是张大人那他们当做炮灰怎么办? 整个军阵的气氛诡异起来,甚至外围的那些兵卒还有了奔溃的迹象! 就在此时,却听得大片的马蹄声传来,听声音正是朝着他们奔来。 民夫们顿时慌乱起来,有人高呼道:“败了,败了,快逃命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大胜 张书堂眼神一冷,开口道:“明枪!” 身边的护卫头子张小四大吼一声,砰砰砰!拿枪就朝天上放了起来。 听到枪声响起,大部分的民夫,都站住了,只有最先开始逃跑的十几个人,还在拔足狂奔着,嘴里还大吼道:“快逃啊,再晚了就没命了!” 民夫们刚刚才止住的阵型,又有了奔溃的迹象。 张书堂下令道:“给我将他们的腿全部打断!” 因为是为了防备达子的袭击,是以整个军阵很是密集,外面那些狂奔的十几个民夫,此时距离张书堂所在的中军不过是一百多步的距离。 听到张书堂的命令,护卫们举枪瞄准了前面犹自在奔逃的民夫。 砰砰砰…… 枪声响起! 前方的十几个民夫当即腿一软,栽倒在地。 这时候指挥民夫的那些余丁们才安抚住了阵型,而见到逃跑的民夫当即就被打断了腿,剩下的民夫们不由得浑身一冷,这才知道原来张大人仁义的名号下,还有这狠厉决绝的名号呢! 民夫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张书堂一挥手,让执法队将前方逃跑的民夫全部给托了回来。 这时候骑兵已经赶了过来,却是曾阿牛这个骑兵队长亲自返回来了。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哀嚎的伤卒,以及血流不止的伤口,见到张书堂并没有下令包扎,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不在多看那些人一眼,说起来惩罚,他所在的锦衣卫要比这些军中的惩罚更狠,若是敢有锦衣卫逃走,那么对付犯人的手段,就会在这人身上演练一遍。 曾阿牛远远的就大吼道:“恭喜大人,初战告捷,猎兵们全歼六十八个达子,猎兵无一伤亡,已无轻伤者!” 胜了? 民夫们面面相觑起来。 而地上的十几个被打断了腿的民夫,则是心中悔恨交加,这下完了…… “万胜!” 不理会民夫们的迟钝,郧阳兵卒当先欢呼起来,紧接着那些南阳的兵卒也欢呼了起来: “万胜!” “万胜!” 而余丁们也开始在民夫整列里欢呼起来:“万胜!” 紧着着上万的民夫也跟着欢呼起来: “万胜!” “张大人万胜!” “猎兵万胜!” “张大人万胜!” 张书堂看着欢呼的上万兵卒,以及兴奋地正策马绕着中军转圈的骑兵们,他与曾阿牛对视一眼,两人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大军恢复了速度,不多时,就汇合了范伟带领的猎兵们。 范伟背上挎着猎枪,当先打马而来,将割下来的达子首级朝地上一丢,抱拳道:“大人末将幸不辱命,末将首战告胜,杀敌三人,这是首级!” 张书堂同样抱拳:“吾代大明感谢将军的付出!” 第二个猎兵跟着范伟的战马,同样挎着枪抱拳道:“大人,末将幸不辱命,此战杀死达子二人,这是缴获的首级!” 张书堂再次抱拳:“吾代大明感谢将军的付出!” 此人叫做什么张书堂没有记住,只知道是南阳王家的第五个儿子,因此他们都唤作王五,之前是一个百户,见到猎枪之后请求调到猎兵里面去,因此张书堂对他的影响很深。 因为这小子虽然刀盾手的百户,但是一身的枪法却是过硬,是以同意他的调遣,但是以为猎兵之中没有了百户的职位,张书堂就给他降了半级,这小子现在就只是一个副百户而已。 此时见到王五带着两个首级而来,他顿时笑道:“老五,继续加油,在积攒三个首级就可以官复原职了!” 王五哈哈大笑道:“大人,末将只要能够呆在猎兵营就可以了,至于能不能升官,末将还是觉得猎枪好玩!” “你小子!” 张书堂笑道:“我已经命令郧阳那便扩大猎枪的产量了,你决定了就呆在副百户的位置上了啊!这样怕是你就娶不到媳妇,只能与猎枪为伍了呢!” 王五眼神一边,顿时媚笑道:“大人,那要的,要的,小的这就去积攒军功!” “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王五这小子别看是一个百户,实际上却很是有意思的,这家伙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怎么回事,自从小时候与川籍的商人待过一段时间之后,就是一口地道的四川腔,再也改不了了,因此说话在张书堂他们听来,很是有意思。 军卒们一个接一个上前,将手中的达子首级放在地上,这些人却是有多有少,甚至还有空手而来的。 张书堂也不嫌弃,依旧是抱拳一礼,嘴里还安慰几句。 不得不说,猎枪就是厉害,因为有着两百余步的精度射程,是以,面对达子这种一贯的会逼近三十余步才会放箭的军队来说,初次遭遇猎枪,那就是一面倒的杀戮。 当张书堂问起又没有受伤的人的时候,全军都指着后面一个满脸通红的军卒。 张书堂看去,却见那小子却是一个小旗呢! 那小旗不好意思道:“大人,小的,小的撤退的时候,踩到了柘刺……” “啊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张书堂也是忍俊不禁,看着那小子耳朵都已经红了,他正色道:“那下次可要看清楚了,若是不行,可以再鞋里面垫一个铁鞋垫嘛!” “哈哈哈!” 众人笑的更欢了。 这么一个岔子,那小旗自己也笑了起来,窘迫感却是消失了。 张书堂拿出地图,看了一眼,发现此时他们距离京师还有五十余里,而天上的太阳已经处在了树尖上了! 张书堂皱眉,此时大概是未时申时之交,而此时,除了下船之前半晌午的时候士卒们提前吃了午餐之后,就再也没有进食了。 而为了预防可能到来的大战,那一顿又只是吃了八成饱。 而待会的赶路是一定要连夜进行的,而且可以预见遭受的小股达子会越来越多,甚至还会遭到达子的大部袭击,是以,这时候一定要让士卒们吃饭了! 若不然,待会万一发生了大战,那将士们可就会没了力气。 第一百七十六章:杨树洼 张书堂当即下令道:“就地坐下,发放饮食,立刻进餐!” 全军席地而坐,管理后勤的官吏则开始分发食物。 每个士兵都分到了两个大馒头,外加一壶热水。 全军都是南阳、郧阳人,这些地方却是以面食为主,米食为辅的,据宋朝高承的《事物纪原·酒醴饮食·馒头》中记载,馒头是诸葛亮在七擒孟获的时候,祭拜河神制作的糕点。 元朝柯丹丘的《荆钗记·春科》中“三场文字不得中,六个馒头落得吞。” 由此可见,至少在宋元时期,馒头已经成为了北方的主食之一。 至于有人根据《金瓶梅》成书于明初时期,于是说馒头实际上在明初是没有的,这时候的馒头就是炊饼,这一说是站不住脚的。 根据金瓶梅中炊饼的做法,这个东西既有可能是后世的火烧,亦或是菜角子,也有可能是小个的锅盔。 张书堂冲着小吏挥挥手,待他过来之后,吩咐道:“待会给全军每人下发两根油条、一个锅盔,告诉他们这东西是要到了后半夜才可以吃的,我们要连夜赶路!” 小吏领命去了。 张小四拿了馒头过来,他身后的亲兵又拿了热汤过来。 张书堂啃吃了之后,接过张小四递来的用纸包着的油条、锅盔,随手塞在马背上的挂囊里,挥手道:“出发!” 大军继续前进,朝着西方而去。 杨树洼。 这是一个小集市,整个北方因为已经开发了几千年,再加上京师成为都城已经是四百多年的时间了,若是算上更早的朝代,则更是悠久。 是以,京师附近却是人烟密集。 三里为村,七里设集,整个北方大地的平原上,基本上方圆十里之内,都是会有一个小集镇的。 这杨家洼就是一个这样的集市。 因为周边人烟众多,再加上这里虽然距离京师只有三十多里了,但是普通的老百姓纵然是一辈子,也是难以去一趟京城的。 是以,民间需求的针头线脑、农具、米面等都是需要赶集交易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杨家洼就有了摆摊的小贩,当时间慢慢累积之后,杨家洼就成了方圆十里八乡的集镇了。 既然是集镇,自然是有兵卒驻扎的,驻扎在这里的是一个巡检司的弓营,有十几个民兵驻防着。 这么一点人手,若是对付一下小毛贼、小偷小摸还可以,若想对付成建制的达子,却是不够看的。 昨天晚上,有一甲喇的正蓝旗达子进驻了这里,至于驻守的一营弓兵,却是达子先锋牛录的一个冲锋,甚至达子大部就没有动手,就被淹没了。 领队的额真叫做多伦速亥,那是跟着努尔哈赤的老人了,本是后金部落从别的部落捉到的生女真,因为作战勇猛,因为被提拔成了甲喇额真,管理着五牛录的达子兵力。 多伦速亥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生女真,又没有与一众高层联姻,是以他这辈子若是没有突出的前程,那就止步于甲喇额真了。 这些年来,高层们通过一系列的联姻,使得原本人员稀少的后金高层人员。却是越来越多,甚至往日里别人看不上的甲喇的职务,这些年来也有人开始觊觎起来。 多伦速亥知道自己的地位,他很是急切。 因此,这一次的外出扫荡,抓捕汉人,他做的很是积极,只有多为部落里积攒奴隶,获得财富,他的部众才能牢牢的支持他,他也就能够坐稳了甲喇额真的地位! 因此,当蛮子朝廷唯一的机动兵力,那个在书信里对着大汗卑躬屈膝的名将的部下,抛下他们的老长官,全体跑路之后。 大汗就下令让八旗分出一部分人手,外出抢夺人口畜生财物。 旗主莽古尔泰将他们五个甲喇额真全部叫到跟前,宣布了大汗的决定。 多伦速亥当即就抢得了这个任务。、 作为一个老达子,多伦速亥知道自从老大汗在世的时候,连续的几场硬仗,已经打得明狗只敢龟缩在城池之内,不敢在野外与他们交战了。 因此,这个抢夺人口牲畜财物的任务虽然轻松,但是实际上也是一个危险的差事。 南蛮子实在是太富了,而他们女真除了命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是以虽然抢夺南蛮子的东西,是一个美差,但是实际上,也是有着任务的。 这一次他的任务就是需要为女真夺得两万男丁三万女丁,财货粮食牲口另算! 多伦速亥轻叹一声,这个五万丁口的任务看似简单,实际上很是艰难,要知道后金只要壮男男女。 也就要是说若是男丁要超过马背高,四十岁之下,身体没有残缺,若是女丁则是只需要十三到三十五岁之间的,因为只有这个年龄段的妇女,才能够给女真生娃子,才能壮大女真的人丁。 想起这个对轮速亥就不由得对皇太极有些鄙夷起来,老汗王在世的时候,这些软弱的南蛮子莫说是给勇敢的大金士兵暖床了,就算是看一眼也是死罪。 皇太极上位之后,改变了老汗王的政策,开始重用汉人起来,甚至还默许女真人私藏汉人女子,为大金国生孩子。 虽然那些低贱的杂种只能作为包衣存在,需要此后纯正的女真人,但是这也是污染了我女真的雕啊! 多伦速亥冷哼一声,那些娇滴滴的汉人女子,用用就可以了,就像是尿壶一样,难道还能放在被窝里吗? 这些低贱的杂种,就应该溺死在尿壶里! 一想起这个多伦速亥就有些沉不住气,大汗还准许高贵的女真与汉军旗将领通婚,虽然大汗说的是汉军旗属于八旗,不是低贱的南蛮子,但是女真就是女真,岂能让那些该死的南蛮子爬上了女真的床! 多伦速亥知道,若是大汗不改变这个政策,那么以后满汉不婚就是一个笑话,随便一个汉人只要是抬入了汉军旗就可以爬到女真的被窝里,那么以后女真的血统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七章:秀才与奴才 多伦速亥的眼神冰冷的可怕! 要知道我女真可是黑山老母下凡,与黑狗真神**,而生下的武笃本贝子,后来黑山老母又带着干女儿下凡,与武笃本贝子生下了女真族人! 多伦速亥眼神眯了眯,我女真可是有着老母与黑狗真神的血脉,岂是那些该死的泥土蛋子可以比拟的! 虽然老汗将我女真的起源改成了三仙女与武笃本贝子的后代,但是我女真全族上下,谁人不知道黑山老母与黑狗真神才是我女真的老祖! 而那些低贱的南蛮子,竟然妄想通过抬旗,来与我女真并列了。 我呸! 多伦速亥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 就算是给你们一个汉军旗的名义,也改变不了你们就是包衣奴才的事实! 没看到那些爬上我女真床的汉狗生下的杂种,全部分发到汉军旗了吗! 事实上纵观清史,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除了蓝旗、黄旗互相看不起之外,各旗则一致看不起蒙汉旗,而蒙旗又看不起汉旗,汉旗又看不起绿营…… 甚至就算是十全老人的私生子福康安,被十全老人一路提拔,成了贝子,但是,还是年纪轻轻(虚岁42岁)死在了贵州苗乱之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退位皇帝十全老人,哀伤了几个月之后,也在次年死了…… 多伦速亥走了一会神,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晚了,外面,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呢。 他皱眉道:“各部都回来了没有?” 他的包衣奴才,一个小秀才开口道:“主子爷,五位牛录额真主子爷已经回来了四位,还有一位没有回来呢?” 多伦速亥本就心烦意乱这,听着这家伙不清不楚的回答,顿时火冒三丈,他顺手一皮鞭抽了过去: “狗日的奴才,回答个问题也吞吞吐吐的,到底是哪一个牛录没有回来?” 这包衣被劈头盖脸的抽了满脸的血,却不敢躲避,嘴里还开口道:“主子爷惩罚的好,是奴才疏忽了!” 多伦速亥抽了几鞭子,将那秀才浑身的衣裳都给抽烂了,他气虚喘喘的住了手,终究是老了啊,若是年轻的时候,跟着大汗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可是曾经一口气抽死了六个不听话的奴才。 秀才脸上鲜血直流,还只得堆着笑:“主子爷,阿坝贝尔主子爷的那个牛录还没有回来呢!”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到日头已经没了,只剩下西方一片火红的火烧云。 冬日的天气里天黑得早,更黑得快,因此估算着时间最多两三刻钟时间,天色就要黑定了。 他开口道:“主子爷,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想来那阿坝贝尔章京主子爷也该回来了。” “就你这奴才废话多!”多伦速亥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皮鞭,吓得秀才一楞,赶紧跪在地上。 唉! 多伦速亥长叹一口气,皇太极上位之后,他们这些老臣再也不能随意处死奴才了啊! 年老一些大汗才不管,若是一个壮年的奴才被打死了,只要是没有正当理由,那么大汗就会责罚一头牛或者是一只羊的罚款的! 多伦速亥长叹一声,见到这个没眼色的孬货还在这里跪着,不由得喝骂道:“想要饿死老爷我啊,还不快去给我准备晚饭!” “是是,奴才这就去!” 秀才急忙跑了出去,他匆忙洗了一把手,就赶紧淘米下锅,待填上了柴火,这才有时间顾得上清理脸上的伤势。 多伦速亥带人打下这一座集市已经有一天的时间了,那些壮年的男女们都已经被关押了起来,只等四下抢掠的牛录章京们凑够了人数,就可以向大营交差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多掠走一些,因为只有上交够了之后,才是他们自己旗的所得。 杨家洼虽然名字叫做洼,听起来土里土气的,实际上这个镇子以杨姓之人居多,是以便有了这个名字。 相比于周边都是土墙的集镇,这个杨家洼的镇子外围却是有着一尺高的石墙的,石墙的上面才是一人高的土墙,甚至土墙上还能容纳两人并排行走,很是便于防守。 于是,多伦速亥便将总部驻扎在了这里。 杨家洼以东五里处的一处落了叶子的杨树林里,张书堂带着士卒们正在歇脚。 在路过上一个村子的时候,有躲在地窖里活了下来的村民告诉他,杨树洼有达子的大部聚集,约莫有大几百人。 是以张书堂便带队来到了这里。 不多时,前往侦查的范伟回来了。 “怎么样,侦查到了敌情吗?” 范伟沉声道:“大人,末将摸到了镇子外围,发现有四百多匹战马,此外镇子上的炊烟,末将也数了一下,共有十五股,若是达子给被虏的百姓吃饭的话,那么达子的人数当在五百以内,若是达子不给百姓吃饭,那么这可就是七八百人的大部队啊!” 张书堂沉吟了一下,这时代行军打仗都是携带的十丈锅(铁锅的尺寸名字),大约一口锅是能够给五十人提供吃食的。 根据炊烟来看,这群达子的数量当在七百五十左右,但是达子掠走的百姓,是为了当做牲口使用的,自然要给一口吃的,因此,结合上战马的数量来看的话,这一群达子也就是四五百人! 众将都围了过来,范伟则拿着小石子,在地上蹭蹭蹭几下画出了杨家洼的地形图。 “大人,诸位请看,这杨家洼共有前后两个大门,分别是向着南北而开的,东西两面并没有城门,此外,东西两面种着橙蛋刺(一种有着三厘米长硬刺的树木,大多用来嫁接橘子橙子等),因此,这一次我们只要是堵死了南北两门,达子就跑不开!” 张书堂沉思,这个地形若是不干他一票,那就是对不起乡民们种植的橙蛋刺了! 百姓们喜欢在村庄不开门的墙壁周围种植带刺的植物,这样能够起到堵绝小偷、强盗翻墙的奇效。 见到杨家洼的地形如此合适,众将的眼神瞬间亮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堵而不攻 张书堂一拳头砸在图案上,下令道:“李陵,给我带上一百火枪手、一万长枪民夫,守住东西两面城墙,不准放跑了一个达子!” 李陵苦着脸,他也想立功啊! 但是谁让他是张书堂的老表呢,队伍草创的时候,军功交给外人才能更好的凝聚队伍的道理,李陵还是懂的。 他苦着脸道:“大人放心,虽然我很有可能捞不到一颗人头,但是,我的防区绝对不会放跑一个达子!” 张书堂点点头:“你的能力我知道,放心吧,硬仗少不了你的!” 李陵还能怎么说,书堂已经这么说了,他只得转头去训斥手下去了。 张书堂继续道:“曾阿牛!” 曾阿牛立刻停止了腰杆:“大人,我在!” 他是锦衣卫系统的人,虽然与张书堂是发小,但是,因为系统的不同,是以张书堂倒也客气了很多。 “阿牛!”张书堂拍了拍曾阿牛的肩膀:“骑兵就交给你了,给我防住周边有可能的援军,另外调出一百骑兵,堵住东西南北四面,若是有漏网之鱼,给我干掉!” 曾阿牛一挺身:“大人放心,只要我尚有一息尚存,不让一个达子乱了大人的布置!” 张书堂点点头,挥手让他去了。 “丁元龙!”张书堂再次吩咐道:“待两门打响之后,给我用你的厢车,在两门外给我建立一道防线,防护正面的士卒,能办到吗?” 丁元龙沉声道:“大人放心,就算是末将用身体去堆,也将达子的箭全部挡下!” 丁元龙深知,张书堂之所以下这个命令,还是因为猎枪兵太少了,若不然,就凭着猎枪的超远射程,还不等达子到了身前,就给全部解决了! 是以他心情沉重的走向了厢车那边,开始布置起来。 张书堂拍拍刘虎的肩膀:“虎子,达子人数太多,猎枪兵怕是堵不住,若是达子到了射程之内,就看你带着的弓兵的了!” 刘虎转了转张书堂特意让人给他打造的精钢扳指,笑道:“大人放心,只要刘虎不死,没人能够冲到大人阵前!” 张书堂相信刘虎的话语,这厮天生就是一个射手。 要知道郧阳那便,王勇特意找高人给他制造了一批上号的弓箭,有了刘虎亲手训练的两百弓兵,张书堂相信他们的射技不会比达子差! 不就是靠着三棱箭来破甲么! 汉人才是这里面的祖宗! 要知道早在秦朝的时候,军队里的箭簇就是三棱的构造了! 后世的朝代之所以让两楞箭头取代了三棱箭,这只是因为两楞箭头射程更远罢了,对于同时期缺少防护的异族,射程远的两楞箭头比三棱箭头更有优势! 但是先进的达子在防护上已经不逊色与明军,在用两楞箭头,那就是缺心眼了! 射程近又怎样? 不要忘记了汉人之所以屹立世界数千年,靠的是脑子! 有了张书堂提出的思路,滑轮在弓箭上使用了上来,这个能够省力一半的利器,可是成功的克服了弓手只能射技十几箭就会脱力的尴尬。 不说刘虎这个变态,就算是普通的弓手,都已经能够连发四十发箭矢才会感到脱力。 再加上刘虎的训练,张书堂相信他麾下的弓手并不会比达子差! 张书堂伸手抚平了地上的图案,沉声道:“花费朝廷无数钱财的宁远镇撤了,近日我们这没有花费朝廷一丝饷银的郧阳守备所,就来告诉天下人,我们中原人始终是天下的祖地,老祖宗的荣光,就让我们亲手将它再次举起来!” 历代帝王一半出河南,是以张书堂的话语,顿时让众人兴奋起来。 张书堂抬头看了看天色,开口道:“士卒们已经吃了晚饭,我等也赶紧凑合几口,等下的大战就没有吃饭的时间了!” 张书堂隐隐有了错觉,别看他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走了近五十里的道路,但是剩下的三十里,怕是要走整整一晚上! 因为越进入京城附近,遇到的达子规模就越来越大,可以预见等他靠近了京城,那么达子的数量必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刚才在黄家庄剿灭的那一股达子,与眼前杨家洼的这一群是一个部分的人马,若不然以他的胆色,怕是要直接打起火把了! 实际上这也是平头哥的魂魄与张书堂融合的越来越深,要是刘伯温刚刚就醒他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怕是眼睛又要红了,而此时他的眼眸里,却是只有一片深邃的冰冷! 等天色擦黑的时候,张书堂一挥手,全军顿时散开,朝着杨家洼扑去。 不知道占据杨家洼的这一群达子,到了晚上会不会安排明暗哨,但是刚才的侦查中,达子并不曾布置哨位。 想来这是因为自从进关一来,也就是赵率教这个被人阴了的货才敢主动出击,其他的明军都只能拒营而守,从而给了达子的勇气,使得以为明军无人了,这才如此托大。 实际上当都督佥事、充都督同知总兵秦良玉带着白杆兵赶到京师的时候,达子就吃了大亏,被秦良玉部在红崖墩等三战皆大捷,杀死达子多达千人,解救的百姓更是无数! 实际上张书堂是很希望与秦良玉并肩作战的,若是有了白杆兵的坚守,配合上他的猎兵,他就敢于直接同皇太极掰掰腕子! 只可惜秦良玉是代替夫君马千乘接替的石砫宣抚使的职务,而石砫又是一个穷地方,是以白杆兵却是很是窘迫,就连进京的银钱也没有,只得一路宛如乞讨一般的赶来。 实际上所谓的八旗满万不可敌,在真正的历史研究者眼中就是一个笑话,比如萨尔湖战役,这个不得不提的战役中,戚家军三千人,白杆兵四千人,双方七千士兵,隔着河互相守助,硬生生的扛住了努尔哈赤带领的六万大军的围殴。 并且以全员九成九战死的代价,生生的斩杀了后金见于史料的九员大将,斩杀近两万。 而戚家军一百二十员大小将校,无一生还!!! 第一百七十九章:阵斩多伦速亥 张书堂知道自己练不出戚家军那样的强兵,但是他可以用器材来弥补这一个差距! 天色已经完全黑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预知了即将发生的大战,使得天上的星星都只有两三只。 至于昏暗的月光,更是躲在了厚实的云层之中! 甚至就连空气也隐隐有了潮气。 张书堂站在距离杨家洼只有一里处的一处麦田里,心中却满是诧异。 此时军阵已经分成了两部,一部由范伟指挥着去围堵北门,他则亲自带着一部,前来了南门。 但是让他诧异的是,就算是此时周边并没有明军,但是金兵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偌大的城门就那那样开着,甚至连一个守门的都没有,若不是村寨内传来喧闹声,他怕是都要怀疑敌人是不是已经走路了呢! 左陌抓抓脑袋,开口道:“大人,俺读书少,这是不是空城计啊!” “去你大爷的!” 张书堂啐了他一口:“你丫的跟我同样上的私塾,学的又是一样的东西,还读书少,少个屁!” 左陌嘿嘿一笑,对于张书堂的爆粗口,他倒是觉得新鲜的很,这家伙一贯的老谋深算,却是没有想到到了战场上竟然是一副这样的样子呢! 张书堂则是冷笑道:“这是托大,不是空城计!” 他环顾四周,见到不单独是猎兵,就连厢兵都跟了上来,至于刘虎更是守在了他的身边。 张书堂开口道:“再说了莫说不是空城计,就算是空城计,老子也要给他捏出屎来!” 众人不觉莞尔,张书堂上了战场的样子,可是与平时大为迥异啊! 他一挥手,道:“悄悄的靠上去,若是没有人发现,就给我先布置防线!” 众人纷纷点头,带着士卒朝前移动起来。 这一群达子实在是太托大了,就算是张书堂所部已经到了城门口百十步之外,也没有见到有达子出来。 众人不再言语,开始指挥着士卒布置防线。 只见厢车兵将厢车连接起来,然后打开了上面的厢板,每一节厢板上面都有一块折叠起来的木板,这木板却是刚好与前一节车厢相连,士卒们上牢了插销。 张书堂则亲自指挥着长枪手,用特意打造的药铲,在地上斜着打孔,因为药铲只有三指的宽度,刃口又开的锋利,因此士卒只要将脚踩在横柄上,使劲踩几脚就能够将药铲完全没入了泥土里。 张书堂指挥着士卒两两抱着最上端的横木旋转起来,然后慢慢的朝外抽。 不多时,随着药铲的退出,地上就出现了一个三指宽、两尺深的深洞。 张书堂指点着军卒将特意砍伐的竹竿插入孔内,然后踩着周围的泥土,将坑洞踩实了。 众人看去,顿时觉得张书堂的这个法子真好,只见一根竹竿斜斜的指向了前方,见到竹竿顶端离地不过是只到了士卒肩膀那里,众人顿时明白,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卒,只要是撞上了竹竿,那就是穿肠破肚的结局。 原来这才是张书堂搜集药铲的原因啊! 张书堂让士卒们将长枪与竹竿交错布置,然后让猎兵士卒们在厢兵后面列阵。 这时候北面依旧不曾传来枪声,也不知道范伟是不是采用了和张书堂相同的办法,双方约定的是若是敌人没有发现,那么就先行布置防线,等到分手之后的两刻钟后,在一起进攻。 若是被敌人发现了,那就当机立断。 此时见到北门依旧不见动静,想来范伟那边也没有被发现才是。 张书堂仔细等待着…… 不多时,小厮张小四提醒道:“少主,时间到了!” 张书堂点点头,接过了张小四递来的猎枪。 他手一挥,对着身边的一个总旗道:“带上十个人,跟我走!” 他对着曾阿牛道:“你临时指挥一会!” 曾阿牛一楞,却听得张书堂继续道:“我去打一个冷枪!” 曾阿牛大急,急于分辩,却见张书堂摆手制止了他:“听着喧闹声,达子应当是正在吃饭无疑,若是我猜的不错,他们怕是还喝上了呢!” 张书堂笑了笑:“这等时候,若是不抽一个冷子,那不是对不起达子的放纵吗?” 全军赫然! 身为守备,带领全军的张书堂竟然要去达子窝里走一遭? 这可真的胆大包天啊! 曾阿牛死活不肯,开口道:“若是大人执意要去,不若让我带人走一遭,大人需要坐镇全局啊!” 张书堂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只是躲在门边而已,放心我的命金贵着呢!” 见到张书堂这样说,曾阿牛只得放开了手。 张书堂带人来到了镇门口,探头朝里面一看,只见大冬天的,这一群达子也不嫌冷,就这样在镇上的空地上摆起了酒宴。 却见一个个达子抱着酒坛子正在胡吃海喝着,甚至有人身边还有衣衫不整的汉女。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却是看不清楚外面,是以就连张书堂摸了进来,他们都没有发现。 张书堂挥手,让十个兵卒全部学着他的样子趴在地上。 这里距离最近的达子都有两百多步,再加上又是夜晚,视线是受到影响的,是以若是不趴在地上,寻找一个支撑,很难射中敌人。 张书堂将一个达子套在了准星里,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呼出了一半,然后憋住了。 等到了那达子在准星里不在移动,张书堂叩响了扳机。 “嘭!” 枪声就是信号,身边的达子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子弹。 张书堂看到自己瞄准的那人肩膀忽然爆出了血雾,他自嘲一声,竟然打偏了! 而其他的士卒的枪法却是不错,不得不说这些特意训练出来的猎兵,枪法就是要好很多,不过是十一个人,竟然干掉了九人,还有两人也射中了敌人! 枪声忽然想起,却见这些达子的确表现的很像是精锐的样子,他们确只是微微愣神了一下,然后街道上所有的达子就朝着墙边的武器奔了过去。 “敌袭!敌袭!” 第一百八十章:集火之威 甚至就连房间里吃喝的达子,也在第一时间跑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了?那里有枪声?” “快快南门有敌人!” “所有人披甲!尔骨肽,带着你的牛录给我冲!”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达子沉声大喝道! 她身边的尔骨肽当即开口大呼道:“集合集合!” 张书堂一阵暗恨,若是刚才携带双枪就好了,因为那开口下令的老年大将,距离他只有两百五十步左右的位置! 这个位置上虽然就算是枪法再好,也是打不中的,但是若是集中了十二杆枪,这厮必然难以躲过! 张书堂一挥手,沉声道: “撤!!” 当即十二个人爬起来就跑。 而此时,正带着一百猎枪兵摸进了北门的范伟浑身一楞:时间到了吗?大人那边的枪声怎么这么稀疏? 难道是小股达子看到了大人? 大人也真是的,怎么不将弓兵埋伏在城门口呢,这样的话就不用开枪惊动敌人了! 范伟被人碰了碰,他扭头一看,却是副百户王五从对面摸了过来,只见他的眼神在黑夜里格外的闪耀,那询问的眼神是那么的明显。 范伟心一横,见到整个镇上的达子都在朝着南边奔跑着,他低声道:“机会难得,让兄弟们摸上去,在一百步的距离内放枪!” 王五一楞,这厮可真的胆大! 但是不得不说,若是真的能够摸到一百步之内,以猎兵的枪法,一定能够一举干掉近百达子的。 而达子只有四五百人,也就是说这一次就让达子伤亡达到了两成! 大人曾经说过在萨尔湖战役的时候,达子在戚家军和白杆兵的打击下,不过是伤亡了三成以上,就已经出现了整建制的逃兵,甚至为此努尔哈赤还重惩了好几个高级将领! 就算现在的达子因为长久的胜利已经培养起了心气,但是也难以承受一半伤亡的! 王五当即就要朝着对面摸去,按照商议好的分工,他是要带着对面的军卒的。 范伟拉住了他,却听得范伟低声道:“老五,你看这杨家洼只是一条南北通透的大街,并没有小巷子,从这边到那边只要二十名军卒就可以站满,你通知下去,待会以两个小旗为单位,二十人排为一派,整体以五排的兵力,我们且战且退,第一排的军卒打完了子弹,就撤退到最后,然后继续装填,我们以轮流射击的阵列,狠狠的干他一火子!” 王五仔细想了想想,开口道:“那若是达子撤退呢?” 范伟继续道:“若是达子坚守不动,我们就以撤—进-撤-进的阵型,保持位置不变,若是达子撤退,就以前进的阵型追击!” 王五看了看周围的房屋,不管是那个村子,有钱的人家总是住在最中间的,这既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也是因为最中心的店铺才是最值钱的! 他点点头,看着没有人注意这边,遂朝着对面摸去。 …… 多伦速亥听到枪声就知道这一次来袭的敌人人数很少! 因为刚才只是放了十几枪罢了! 同时,他却很是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敢在大军环伺之下,赶来捋虎须! 心中疑惑归疑惑,多伦速亥嘴里却是一连串的命令下发了下去! 他以一个牛录的兵力朝着南门扑去,将阵线尽量的拉长,然后下令剩下的三个牛录立刻披甲! 身为一个老将,多伦速亥知道有甲和没甲的区别,同样的军队,不过是一件铠甲就能让军卒变得天壤之别。 张书堂的猎兵并没有披上重甲,因为猎枪超过了这时代除了抬枪之外所有的枪支四五倍的有效距离,是以只要是猎兵不自大,中了埋伏,猎兵根本就不会陷入苦战,如此的话,那么厚重影响行动的铁甲自然是不需要了! 当然这时代的兵卒对于铠甲的看重,可不是后世能够理解的。 因此张书堂只得给所有的猎兵装备了皮甲,并且在前后配上了一块护心镜。 就算是这样,也是让猎兵一阵抱怨。 因此见到不着甲的达子冲了过来,张书堂就赶紧带着一小旗士卒朝外撤去。 好在他本来就进入的不深,再加上隔着两百步的距离,是以等他们到了本阵之后,达子也不过是才追到了镇门附近。 “点火!” 张书堂大吼一声,躲在镇门后面早已等待多时的几名士卒立刻吹着了手中的火折子,然后点燃了城门口两边浇了火油的柴草。 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而此时眼睛刚刚适应了黑暗的达子,面对门口的两盆忽然燃起的火焰,顿时又看不清楚了。 虽然在放置火盆的时候,为了防止达子破坏火盆,他特意堆放在了墙壁边靠着门口的地方。 若是晚上在野外玩过篝火的人,都会知道若想隔着篝火看清楚另一边的人,只要是对面的人稍微离开一段距离,隔着篝火就看不清楚了! 而张书堂正是利用了这个原理。 此时追击过来的达子见到火起,本能的就站住了。 张书堂则是大吼道:“放!” 早已装填了子弹的猎兵纷纷瞄准了只穿着布衣的达子! 砰砰砰! 一阵硝烟弥散。 噗噗噗…… 却见达子就像是放倒的麦个字一样,一个个倒地! 剩下的达子一楞,刚才牛录额真尔骨肽喝了点酒冲得太快,此时他身上出现了十几个窟窿…… 而因为达子打仗的时候,只要是轮到了达子冲锋,素来都是地位最高的甲兵冲在最前面的。 是以,刚才的一波,可是将他们牛录的白巴牙喇,全部报销了,这还不算就算是次一级的红巴牙喇也报销了大半! 按《满文老档》记载,普通的满洲八旗男子从小就开始进行军事训练,十岁开始进行考核,考核达标 可以成为守兵,以后每三年可以参加晋级考试,守兵上面是战兵,战兵上面是马兵,值得注意的是,这三个兵种都是可以骑马的。《满文老档》;四月初一日,汗降书谕曰:“着每牛录遣甲兵百人,以十人为白巴牙喇,携炮二门,枪三枝;再将九十甲兵分之,其四十甲兵为红巴牙喇、携炮十门、枪二十枝,又十人,携盾车二辆、水壶二个。黑营五十人,携炮十门、枪二十枝,又二十人携盾车二辆、梯一架、凿子二把、锛子二把、钓钩二个、镰刀二把、斧二把、席四领、叉二把、连夹棍一根、水壶二个及一月用之木炭、绵甲十五副。每一甲喇携大炮二门。 因此可以知道,达子的每个出征的牛录中,白巴牙喇就相当于是小旗官,还是最精锐的那种! 第一百八十一章:胆大的范伟 而张书堂刚才的一次集火,可是将一个牛录的指挥体系彻底的报销了! 却见剩下的达子楞了一下,顿时有人喊道:“不要慌,装填子弹,敌人就在前方三十步处!” 按照惯例,明军装备的火枪若想给他们造成这么严重的伤亡,那么一定是要放到了三十步之内的! 众人一扭头,发现原来是一个红巴牙喇。 达子本就是阶级森严的制度,历史的评价是集封建时代之大成。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达子的统治,是最为封建的时代。 比如白巴牙喇最少就能够拥有十个壮年奴隶,而最低级的守兵则只有一个,还是要上战场作为辅助的包衣的! 众人本就不敢逃走,要知道牛录额真尔骨肽可是刚才给折了,他们若是不逃走也就是鞭笞一顿罢了,若是敢逃走,那么最低也是要责罚奴隶、牛羊的,甚至若是正蓝旗的旗主莽古尔泰心情不好,甚至能够杀了他们! 因此,见到拿红巴牙喇这么说,众人心中也是觉得在理,这些该死的南蛮子一定是点亮了篝火,来让他们失去视线,这才让他们看不清楚距离,因而伤亡大半的。 心中想的很是复杂,这些人手上却是不慢,那些拿弓的达子纷纷挽弓朝着对面射去,而拿枪的达子则当先纷纷站在墙壁两边迅速给枪支上了弹药。 然后闪现了出来…… 张书堂正在发楞,这群人怎么对着空地射击呢? 此时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若是刚才带了双份的枪支,或者是带了燧发枪,那么那个明显是达子甲喇额真的大将,可就要完蛋了! 一时间,张书堂竟然忘记了自己点火的用意就是迷惑达子的视线。 但是见到达子全部跳了出来,张小四却是忍不住了,他见到自家少爷依旧在发呆,当即下令道:“射击!” 众人都知道张小四是张书堂大人的亲族,又是他身边的常随,在说大人明显是在想事情,而对面的机会实在是难得,他们又已经瞄准了多时,于是纷纷听从指挥,叩响了扳机! “啪啪啪!” 对面的达子叩响了扳机。 “砰砰砰!” 米尼枪特有的清脆的射击声响起。 经过了一轮的设计,猎枪兵们已经找到了感觉,却见对面的四五十人当即倒下了绝大多数,只剩下最后一个幸运儿,实在是对面的人都没有穿甲,众人分辩不出来,若不然就会发现那人竟然是那个幸运儿——面对两轮米尼枪的射技而不死的绝对小强! 却见那人四下望了望,待见到一地的尸体,莫说是伤者了,有一个最惨的不知道被几发子弹射中了头颅,竟然整个脑袋都爆了开来—— 宛若是一个没有熟透的西瓜,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他惨叫一声,转身就跑! 哪知道刘虎早已手痒,大人赐给他的六石强弓,还没有开张呢! 却见他将弓箭拉得溜圆,弓壁咯咯吱吱的只响,就像是快要折断了一样。 周围的弓兵莫不赫然,刘大人的臂力究竟是有多强? 这张弓他们可是试过,就算是装了省力的滑轮,他们想要拉开都做不到,大人竟然能够将弓壁拉得快要承受不住! 却见刘虎猛然松手…… 箭矢呼啸着追了上去,刚跑了两步的那红巴牙喇只觉得后背一凉,整个胸膛似乎有风袭来,凉飕飕的。 他低头看去,只见胸前一个大洞,目光转向了前方,却见前面的石板地面上,一只箭矢竟然刺入了坚硬的青石板之中,甚至箭簇都整个没入! 我中箭了…… 此时,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脑海也因为失血而渐渐昏沉,红巴牙喇轰然倒地! 盘踞在即将失去意识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什么床弩?为何发射的弩箭与弓箭的箭矢一样呢? 张书堂被耳边的轰鸣声吓了一跳,待再次抬头看去,却是顿时目瞪口呆。 疯子们指点出来的米尼枪很是厉害,这是张书堂知道的事情,若不然八里桥一战僧王的五万军队也不会全军覆没,才给英法联军带来仅有的五人死亡了。 但是当他直面这个悬殊的对比的时候,张书堂沉默了。 如此利器,若是他在弄出了燧发枪出来,那么是不是只要有一万人装备了猎枪在手,他就能横推后金了呢! 怕是能够将他们打出屎来吧! 张书堂又沉思了,张小四等人却是担忧的看着北方,也不知道范伟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已经干掉了一个牛录的达子了,对面却是连声响动也没有弄出来! …… 范伟带人摸到了距离后金只有一百步的地方。 后金占据了杨家洼的时候,因为将全村都给抓的抓,屠的屠了,是以除了达子占据的最中心的那些房屋之外,别的地方连一根烟火也没有。 因此,就算是郧阳守备军摸到了一百步的危险地段上,达子却看不到。 没有什么月光的深夜里,莫说是篝火了,就算是一盏百瓦的白炽灯,也是照不到多远的地方的,更何况是身处篝火堆里,朝黑暗的空间看去的达子呢! 范伟一挥手,士卒们自发的排成了五列横队! “放!” 范伟站在边上,作为军中第一神射手的他,却是并没有举枪,他亲手训练了猎兵,因此他知道只要自己这一百人不乱了阵脚,前面的达子就完蛋了! 而这,正是需要他指挥的。 “砰砰砰!” 清脆的米尼步枪的射击声响起。 “退!” 第一排士卒看也不看自己设计有没有命中目标,当即侧身顺着整齐的队列退到了最后面。 而范伟的嘴角已经乐的合不拢了,刚才打死了多少人他不知道,但是大眼一瞄他就知道对面的达子倒下了十七八个。 “举枪,瞄准!” 范伟声音沉稳的宛若修道有成的老道士。 而对面的达子慌乱起来了,前面噼里啪啦的射击声不断,而后面又再次传来了射击声. 多伦速亥脸色一沉,刚才前面的枪声那是上百杆长枪才有的声音,而后方的声音则是二十余杆火枪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二章:来自地狱的军团 “多伦泰,带着你的牛录,给我挡住后面的蛮子!” 多伦泰立刻道:“跟我走!” 说完他就转身欲走,这时身后的枪声再次响起,却见跟着他转身的精锐士兵倒下了十多个…… “上弹!”多伦泰拿起一杆长枪,就开始装填子弹。 这时候枪声再次响起…… 多伦泰闷哼一声萎顿在地…… 前方的达子阵营里,近百达子在一个头顶鸟毛的达子的带领下,朝着这边冲来,范伟心中大喜,这是达子里面的牛录章京才有的头饰! 他当即命令两边的士卒形成交叉火力,四杆长枪同时瞄准了他! 砰砰砰…… 整齐的排枪之后,不单单是倒下了十来个达子,就连那个头顶鲜艳鸟毛的达子牛录章京也栽倒在地! 火器作坊已经反复试验了,因为猎枪不单单是射程很远,单单是威力也不是普通的火枪可比的。 高速旋转的子弹,足以破开精锐达子才可能披挂的三层重甲,但是却是有着一个缺陷的! 作为一个世代将官的王勇,他知道郧阳匠作坊对于整个云阳守备的重要性,因此他特意动用关系,搞来了达子披挂的重甲用来给匠人们提供研究。 而米尼枪这类膛线枪支有一个共通性,那就是为了提高气密性,必须需要让弹丸完整的契合枪膛的。 因此,质地偏软的铅弹,才是米尼枪的最佳选择。 作坊里的师傅们按照王勇指点的,制作找了和真人同等比例的木耙,然后按照达子士兵的穿戴,先是给靶子穿上衣服,然后又披上锁子甲,接着是棉甲,最外层又皮挂上铁片串起的重甲。 但是在试压的时候,却是发现了一件尴尬事,那就是虽然猎枪能够穿透重甲,甚至中间的棉甲也挡不住,但是遇到了最内层的锁子甲,却尴尬了。 因为锁子甲是用铁丝编制成的一个个圆环,然后套在一起形成的甲衣。 锁子甲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箭矢枪尖之类的尖锐物体,集中锁子甲的时候,会被细小的铁环给套住! 就像是柔软的渔网能够网住力大无穷的鲸鱼一般,这不管是箭簇还是枪尖等破了两层防护之后,力量已经大失,在遇到了向渔网一样的锁子甲,就难以施展长处了! 因此,这种三重的防护,实际上却成为了战场的恶魔。 不管是明军的精锐家丁,还是达子的巴牙喇也就是甲兵,实际上都是这样的穿戴,因此这些几乎杀不死的精锐,只要是一旦真正的拼搏起来,就会所向无敌。 若想对付他们,只有使用重型武器,例如战斧、狼牙棒破甲锤等重型武器。 而普通的军士,因为力量的原因,到了战场上很难施展这样的重型武器。 若是让精锐的军士携带耗费力气的重型武器,还不如让他们披挂上阵去对付对方的次一级兵卒呢! 因此,就发生了一个怪象,明末的时候,这些往往是逢战皆败的明军,一旦投降了后金,得到了不战就死,战则有好处分润的待遇之后,反过来平推了大明…… 匠人们发现,猎枪的子弹等破开了两重甲衣之后,力道已经大减,因此遇上网状的锁子甲,轻易的就因为自身是旋转的原因,被分割成了碎末。 因此,在两百步的有成效距离上,往往并不能取得判定为杀死敌人的待遇,但是这些粉末碎块也是带着动能的,因此,用活猪实验无数次之后,匠人们得到了结论。 那就是,在两百步的距离上,若是面对达子巴牙喇,那么只能够给与对方一个恐怖的皮外伤,甚至这些稀碎的铅末,就连家猪也扛不住,会在中枪之后感染死亡。 但是,至于战场之上,这却是不行的。 因为既然是接战,那么就要给予对方最大的杀伤才是。 工匠们苦思冥想却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正因为这样,范伟却是亦然将军队带到了距离达子是有一百步的可怕的境地里。 在这个距离上,一旦被达子突破到了五十步之内,那么就会给猎兵造成死伤,一旦被达子突进了三十步,那么猎兵就要承受可怕的死伤! 好在,范伟赌中了! 将士们不断地射击,侧身返回后阵,而范伟则指挥着士卒们前进、后退,始终将阵线维持在距离达子只有一百步的距离上! 听着北方传来连绵不绝的射击声,多伦速亥大惊失色,他竟然被夹击了。 他扭头一看,顿时肝胆俱碎! 只见刚刚才上去一个牛录,已经只剩下十几人了。 看着那些失魂落魄、已经呆立在当地,甚至还有人止不住恐惧远远的就开始放枪的族人,多伦速亥面色苍白入土! 他又想起了浑河河畔,那个只有几千人的阵型! 就是那个人训练出来的军队,在他不在几十年之后,却依旧成为了整个后金绕不过的噩梦! 那两只带着极其浓重个人色彩的军队,一只不过是凭借着顽强,硬生生的扛住了八旗军队的火枪大炮直射。 而最让他恐惧的则是那一支浙江的矮子们。 相对于天寒地冻的后金人来说,那一群来自不曾去过的温暖江南的土地里的人们,有着娴熟的火枪、火炮与刀枪的配合技术。 就算是最后大汗凭借着五六万的人数优势,硬生生的耗没了他们的火药,但是就算是后金勇猛的巴牙喇,也不曾撼动了他们的阵线! 甚至最后逼得老汗不得不重金收买老汗一项看不起的蛮子炮兵们,生生用火炮轰平了戚家军的阵线1 就算是这样,最后的剿灭之战,不过是几百个残兵败将,竟然让后金付出了近两千的儿郎,还近乎一半都是精锐的巴牙喇们! 多伦速亥只觉得浑身冰冷,难道是那一只军队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算算时间,若是那一群人复活也不过是只有十来岁啊! 多伦还素甚至惊愕的都忘记了下达命令,还倒是身边跟着的包衣秀才开口道:“主子爷,快下令啊,不然我们就要被合围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多伦速亥的野望 合围? 对,那一战也是合围! 多伦速亥眼神茫然失魂,就是合围的战阵竟然打成了那个样子啊! 雅巴海、布哈、孙扎钦、巴颜、雅木布里、实尔泰、郎格、杜木布、大哈木布禄、旺格……数不尽的后金大将,在那一站战死! 大金利用明军不过是十一万军队,竟然敢兵分四路,是以以六万大军挨个击破,从而给后金将士培养起来的骄傲,在那一战全部丢失! 那一战之后,不但是后金将士胆气皆丧,甚至就连老汗也无数次在梦中惊醒,甚至不敢在直面明军的坚城,从而去扫荡那些容易攻克的蒙古。 多伦速亥长叹一声,老汗定下了以平定蒙古,来增加后金士气,以克取明朝小城堡,来培养将士再敢继续战斗的勇气。 以屠戮境内的汉狗,来告诉后金那些丧失了胆气的将士们,南蛮子实际上也就是那样,精锐的军队只有那么两只罢了…… 今日,全都完了! 秀才见到自己提醒了一声,反倒是让主子爷更加的失魂落魄了,他不是蛔虫,虽然骨子里那种儒生大行的忍辱偷生,让他抱紧了多伦速亥的大腿。 但是这时候他也知道一旦自己落到了明军的手中,他会有什么下场。 当即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冲着多伦速亥大吼道:“主子爷你是全军的主心骨,你可不能有事啊,就算是不战,你也要将将士们带出去啊!” 这一切说出来很长,实际上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甚至时间短暂到范伟的猎兵只是完全解决了那最后的十几个多伦泰牛录的最后士卒。 范伟心中一喜,却是没想到这猎兵集火起来,造成的杀伤竟然如此恐怖! 要知道从那一牛录达子转身,到最后一个达子倒地,也不过是他身边的猎兵刚好放完了一轮火枪罢了! 这一切也不过是百十个呼吸罢了! 他大声下令道:“上前五步,给我用前进的阵型打!” 军卒们得令,整齐的上前五步,再次站定,举枪瞄准了前方的达子射击起来,而这一次,射空了子弹的士兵却是弯腰装填子弹,而第二排的士兵则是前进两步,越过了正在装填的士兵,朝着达子射击起来。 南门。 张书堂听到北门传来整齐的排枪声,心中一喜,看来这是较上手了啊! 他立刻下令士卒守住阵脚,并让长枪手越过了厢车,蹲在地上持稳了长枪。 长枪手自从见到了猎枪的威力之后,心中早已不慌了,刚才的那一幕对于他们可是刺激很深。 见到自家士兵的火枪撂倒了达子,而达子射来的弹丸却不曾造成了一个伤亡。 虽然弹丸的轨迹用眼神捕捉不到,但是地上竖立的长枪阵前,那一片稀稀疏疏的箭矢,可是见证了达子的射程。 因此,见到站在阵前持枪,不但不会有危险,相反还有军功可拿的时候,这群人当即纷纷喜笑颜开的上了阵前。 …… 却说多伦速亥。 被包衣奴才这么一吼,他顿时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只见这时候,北面的明军已经缀着北边的族人放起枪来。 而族人们,有人确是执行他先前的命令,排着阵型,等待他下令朝着南面冲去。 而另一些的族人确是转身朝着北面过来的明军冲去。 整个阵型顿时乱哄哄的。 多伦速亥看得分明,那群北方来的明军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妖法,手中的火枪竟然隔着一百步的距离,就将族人纷纷放倒。 这可是批了甲的精锐正蓝旗士卒啊! 多伦速亥心中一痛,这一次他怕是要被旗主莽古尔泰给一撸到底了! 想归想,但是作为一个仗打老的老将,他却是当即就判断出了不能死守。 多伦速亥大声下令道:“不要管北方的这些人,所有人立刻上马,给我朝着南方突围!“ 随着多伦速亥的一声令下,后金士卒们纷纷上了战马。 本来的五百多批人战马,因为先后两三百人死亡,是以此时倒是稀稀疏疏的,有人立刻解开剩下战马的绳子,然后驱赶着他们朝北方冲去。 这些战马是带不走了,那么既然便宜了明军,还不如拿来阻挡他们呢! 若是北面的这些人选择击杀战马,那么他们什么也落不到,若是他们选择了散开阵型,放走战马,等战事平息之后再行抓捕,那么自然也就不会再追击他们了。 不得不说达子虽然凶残,但是临阵的经验很是丰富,竟然选择了一个让范伟两难的决定! 听到镇上传来的战马崩腾声,张书堂就知道敌人来了。 他下令道:“前排守稳了,猎兵给我瞄准了在打!” 然后对着刘虎道:“让你的人给我换上火箭,待会战马出了镇门,立刻发射火箭!” 刘虎点头,大声下令士卒们更换火箭! 甚至,到了此时,张书堂也顾不得暴露了,让人在两边燃起了篝火,好让等下的箭手点燃火箭。 不过是三五个呼吸,就听到战马已经到了门口。 刘虎大吼道:“点燃!” 士卒们将拉开的箭矢伸向了火盆,等箭尖上绑着的布团点燃之后,瞄准了镇门! 随着第一匹战马冲出了镇门,刘虎大吼道:“前排放箭!” 因为弓兵实际上速度要比火枪兵快很多,再加上射火箭的目的是为了干扰战马,不让他直接冲阵,是以根本就不需要精准射击,只要对着正面放箭就好。 是以,刘虎将弓手分成了两排,每排只有五十人! 五十枚火箭射向了正面,刚刚冲出了镇门的战马,忽然悲鸣一声,然后不顾北上骑士的马刺踢打,竟然放缓了速度,朝着两边绕去。 张书堂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大吼道:“猎兵,自由射击!” 镇门太小,只能容纳三匹战马一起通过,再加上为了躲避火焰,使得这些战马都横了过来,将宽大的侧面留给了明军。 伴随着张书堂的话语,猎兵们瞄准了已经减了速的达子,扣动了扳机% 第一百八十四章:吴三桂 “砰砰砰!” 清脆的猎枪射击声响起,一个个达子栽倒在地。 更有自觉瞄不准的士卒,射中了战马的腹部。 不管是达子还是战马,高速旋转的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在人马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战马临死时的悲鸣,达子的惨呼…… 这一切交织着战场进行曲。 狭窄的镇门,倒是给了猎兵们从容的发挥,甚至这一切竟然比打靶的时候,还要容易瞄准的多! 多伦速亥急的大叫,但是狭窄的镇门,却是让麾下的儿郎通过的很是缓慢,看着大量的骑兵拥挤在镇门口,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枪声。 多伦速亥大吼道:“全员下马,给我冲出去!“ 他这才想起了镇门实在是难以让骑兵快速出击,只是先前慌了脑子,才会下达了骑马冲锋的命令。 …… 京城。 后金大营内。 皇太极坐在主位上,身边是三大贝勒们。 他开口道:“诸位,满桂部三万余人已经被我们堵在了城门口,这一次我们就当着全城人的面,给我全歼了满桂部!” 帐篷里坐着十几员大将,在场的都是各部的旗主们,甚至就连蒙汉旗主也在列。 听到大汗如此说,想着这一次进关获得的巨大收益,自从关宁军走了之后,没有了骑兵的威胁,他们可是如鱼得水的很。 这些天来都已经抓捕了七八万精壮了,至于缴获的财务粮食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人能够做到旗主,自然不是可以小觑的,因此他们都明白,只有全歼了敢于出战的满桂部,最好是做到一个不留,才能给各地的明军一个巨大的打击。 一次,就连三大贝勒也是开口道:“知道了!” 多尔衮看着面南而坐的四人,脸上一片平静,只是转动的眼珠子和浑身的杀气,让身边人知道他内心里正在经受着挣扎。 皇太极笑了笑,开口道:“十四弟,明日你部在汉军旗之后,就上战吧!” 多尔衮眼神眯了眯,浑身的寒气又盛了几分。 “知道了!” 多尔衮服软,皇太极却是笑笑不语。 这三兄弟可是掌握着后金一小半的兵马,而且还是上三旗,可不能小觑了,一定要尽量的削弱他们! 实际上多尔衮才是努尔哈赤钦定的继承人,他将亲自掌握的最大的两旗,其中一旗给了多尔衮的两个兄弟,而剩下的一旗,则是指明了要在死亡之后交给多尔衮的! 哪知道老汗死了之后,他皇太极先行一步,率先赶回了盛京。 然后以多尔衮母亲阿巴亥与大贝勒代善通奸的名义,除掉了代善继承汗位的可能性,然后又大肚的以绕代善不死的名义,获得了代善一派的支持。 此时,他已经拉拢了一半的兵力,然后乘着多尔衮三兄弟带兵在外不在京城的时候,处死了阿巴亥。 失去了母族的支持,又见到了皇太极的狠辣,剩下的那些还在观望的势力,纷纷倒向了皇太极。 而赶回了京城的三兄弟,此时若是放手一搏,只要击溃了皇太极的本身人马,就足以扭转局势。 只是若是这样做,反倒是会让明廷有了可乘之机。 是以,在大玉儿的劝说下,多尔衮只得听从老情人的意思,放弃了汗位的争夺。 但是,自从皇太极登上汗位之后,非但没有信守承诺,让多尔衮自立一旗,反倒是不断的打压三兄弟,因此,这时候的多尔衮却是心中恼怒的很。 若不是此时明朝太强,他们窝里斗只会让明廷白捡了便宜,多尔衮一定不会让过他的! 见到多尔衮服软,自己削弱多尔衮的目的已经达到,皇太极也不再多做逼迫,举杯道:“那么,就让我们明日一战斩杀南蛮子最后的野战力量吧!” 众人举杯:“敬大汗!” 皇太极哈哈大笑。 看着面色不虞,却不得不举杯的多尔衮三兄弟,他只觉更开心了! 让多尔衮上可以一个秒旗,他此时正是领着十五个加大号牛录,挂靠在多铎的旗下,只要是多尔衮上了,那么多铎夜跑不开! 而三十个牛录,就算是加大号的,也不过是一万多人罢了,这一次更是只带出来了几千人,以满桂那小子的蛮近,一定会坑掉他们一层皮的! 想到了这里,皇太极更开心了,却是连连的举杯相邀! …… 离此地十几里的地方,驻扎了一个一万多人的大营盘,正是祖大寿带着的宁远系人马。 一年耗费朝廷五百多万两的宁远铁骑,终于被孙承宗追了回来。、 此时他们驻扎在京城之外,远远的离开了后金的兵力和满桂大营。 吴三桂正在与祖大寿商谈。 这两人正是亲亲的舅甥两个,也可以说是吴三桂的姑父! 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娶了祖大寿的妹妹,后来祖大寿又娶了吴三桂的姑姑, 也就是说吴襄与祖大寿实际上就像是这时代盛行的换亲一样,两人互相娶了对方的姐妹。 因此,吴三桂实际上已经是宁远系的第二代嫡系了! 只听到吴三桂开口道:“舅舅,我们这样,以后若是朝廷怪罪起来,该怎么办呢?” 吴三桂说的并不是逃跑的事情,他值得是另外一件事。 当初祖大寿带着宁远系走了之后,崇祯亲自写信过来,要祖大寿带人回来,甚至还让祖大寿做了袁崇焕的督军的职务。 当时,祖大寿暂时停下了脚步,然后给崇祯回信道:“军饷不足,请陛下发饷!若是朝廷补发签下的宁远士卒每人五两银子,那么我们就会回去。” 天知道今年才领了五百万两的宁远系是如何军饷不足的。 崇祯收到了信是什么反应,吴三桂不知道,但是当朝廷真的送来了十几万两银子的时候,吴三桂却是看到了商机。 果然,就在宁远系收到了银子,反而继续的朝着宁远退去的时候,孙承宗再次写了信过来。 这个一手创建了宁远系的老人,一边大大感情牌,一边讲述朝廷的困难,甚至还派人在军中宣扬其自己召集宁远系返回的事情出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徐骥入营 祖大寿见到军队里流言蛮语沸天,不单单是士卒们,就连他们一手培养的底层将士,也是对北逃有着怨言的。 祖大寿见到军中有了不稳的迹象。 这时候的宁远系,还不是十几年后的老油条,祖大寿吴三桂一系还不能做到一手遮天。 甚至孙承宗等早年创建宁远系的老人,在军中还有着人脉遗存。 是以,他只得带着军队返了回来。 但是回来了是回来了,祖大寿却是带着军队远远的待在京城的北面,两者之间的距离甚至有着近二十里。 …… 实际上在明史上面记着这样一句话,当初满桂所部溃散之后,满桂带着败军绕城而走,金兵在四下堵截着。 当满桂到了宁远大营的时候,本想靠近了坚固的营寨,好抵抗金兵,哪知道宁远大营里竟然射出了十几只箭矢,正中满桂的肋部。 满桂拔出来一看,只见上面有着宁远军箭矢的标记。 实际上这时候的箭矢,为了区分是那一部的战功,因此都会在箭矢上面打造所部将领的名号。 但是,满桂亲自讲述的这件事…… 呵呵…… 就算是为了防止溃兵靠近,也是会在最先接近营寨的溃兵前方射箭的,而且只有十几只箭矢,却有好几只射中了骑马奔走的满桂…… 这件事,有的说道啊! 只是满桂接着就战死了罢了,若不然,以满桂的倔脾气,怕是这件事将会成为压下袁崇焕下狱的大新闻,成为新一轮的热议榜。 …… 郧阳。 刘雄还在半路,就听说了后金破关的事情,而他进入了汗水流域之后,就听说了自家大人带兵出征的事情。 刘雄当即就对徐骥表达了歉意,而徐骥这个不得江浙人看重的高官子弟,却是高度赞扬了张书堂的行为,甚至当即表示,就算是没有见到张书堂,没有与他商谈,也会立刻投入到郧阳的一应事物中去的。 腊月初八日,正是腊八节。 徐骥赶到郧阳的时候,却发现不但是郧阳守备,就连郧阳同知王勇这个郧阳二把手,也不在了。 刘雄目瞪口呆,两位老大这是怎么搞的? 他之前已经提前写信回来了啊!可是说好了迎接徐骥的,此时,整个郧阳守备府只剩下几个百户留守,甚至官阶最高的,只剩下他这个请了徐骥之人了! 刘雄尴尬的要死。 徐骥也是微微皱眉,虽然他醉心于技术,但是就表示他不东人情世故了! 另一个百户告诉刘雄,王勇带着人去了汉中。 刘雄大奇,当着众人的面询问道:“王同知去了汉中?” 汉中虽然是郧阳抚治辖下,但是他们此时的触手也就是伸到了郧县、郧西一代,甚至保康也只是建了一个小小的巡守站点。 汉中距离均县可是有着好几百里山路呢! 那百户笑道:“大人留有书信,说是若是四川石砫秦总兵若是到了附近,让王大人无比请来郧阳。” 徐骥微微凝思,他们说的可是秦良玉? 他询问道:“你说的秦总兵可是白杆兵秦老夫人?” 那百户也知道刘雄请来了徐骥的事情,他急忙行礼询问道:“还未请教,不知这位可是徐侍郎家的高弟徐公子?” 见到郧阳府不过是一个留守的百户,不但没有丝毫武官的粗俗,甚至还称得上文质彬彬,徐骥大为好奇。 他笑道:“家父正是左侍郎。” 那百户赶紧再次拱手:“郧阳府守备所百户王建武,见过徐公子,许公子猜的正是,我家大人言秦总兵路途遥远,是以特意请来歇歇脚,同时要王大人包下大船,运送白杆兵到南阳,然后在洛阳包船直上通州,这才有了王大人去汉中一事,还望徐公子不要怪罪!” 虽然目前见到的郧阳府的两个百户,都给了徐骥好感,但是,他对于郧阳守备的兵卒却是不相信的,此时听闻张书堂竟然自费包船运送白杆兵北上,心中顿时大定! 徐光启是一个实干派加技术派,他作为徐光启的儿子,却是对大明的兵卒了解甚多! 若说关宁军是大明的一流军队的话,那么这一只有石砫地方供养的白杆军,就是超一流的军队。 可惜的是由于石砫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穷,是以白杆军的调动却是不方便的,只能一路依靠地方供养,进京勤王。 不说地方上的故意拖延,就拼着一双脚,等走到京城的时候,也不知道要到了什么时候了呢! 见到为了快速的调动白杆军,张书堂不但自费承包了白杆军的粮草,甚至还花费大代价,直接安排好了船只,徐骥心中的那一点不满瞬间消失了。 他暗自沉思一番,从汉中到达京师就算是粮草充足,也需要二十多天的时间。 而先是花费几天时间赶到郧阳,然后再行乘船到南阳,再从洛阳到达通州的话,整个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 而战场上争得就是分秒,莫说是五天了,就算是半天,也足以改变一场战争了! 他弯腰下拜:“徐骥代大明感谢郧阳守备上下的无私奉献了!” “使不得使不得!”王建武急忙扶起徐骥,开口道:“实际上王大人也是担忧徐公子能不能理解的,他甚至吩咐我若是徐公子扭头就走那么便授权我直接将徐公子绑了呢!” 王建武自嘲的笑笑:“王大人声言若是徐公子怪罪,到时候他愿意给公子负荆请罪呢!” 实际上刘雄却是通了两三封书信回来,是以对于徐骥的脾气,郧阳上下早就膜的通透了,因此,王建武才会这样直言不讳。 徐骥哈哈一笑,开口道:“若是王同知故意躲着老夫,老夫立刻扭头就走,但是王同知为了国家,老夫当该扫榻以待才是!” 三人相顾大笑。 徐骥并非是说说而已,腊八节本是汉族一个重要的节日,况且徐骥又连续坐船许久,是以本该前去休息。 甚至若是此时的那些文官,不休息个十天半月,逛上个七八十来次青楼,就不带干活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大明第二的全才 但是,徐骥不过是吃了一顿中午饭,然后下午就提议去匠作坊走走。 甚至就连刘雄、王建武两人的阻拦,都拦不住。 而此人不愧是技术宅,虽然猎枪的射程让他很是惊诧,但是当听工匠们说铅制弹丸在两百步之后的精度射程中,却是会破不开达子的三重重甲之后。 徐骥亲自试验了十几枪,又让人用家猪做了实验,然后他亲自解剖之后,再次查看了实验对铠甲的破坏,当即提议道: “此乃是铅弹偏软,虽然这种长枪威力惊人,但是因为子弹的硬度与威力不配套,是以才会发生在精度射程内,明明威力足够,却是难以造成杀伤!” 一旁的众人简直佩服的要死,就连丁大有这个老匠人,也是对穿着儒袍的徐骥佩服的紧。 他开口道:“那么不知徐老可有破解的办法?” 徐骥想了想,开口道:“制作只有铅丸一半的精致鉄丸,然后以铅丸包裹成同样大小,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在场的除了两位百户之外,都是老匠人,听闻顿时茅塞顿开,这些人本就是做了一辈子技术的匠人了。 是以他们当即就动手开始制作起来。 而徐骥却在一边笑着道:“若是这个办法不可行,那么就以黄铜掺杂少量的锡,不要做到青铜的硬度,也是可行的!” 见到徐骥不过是两刻钟的时间就不到,竟然提出了两种解决方案,众人当即更是佩服的紧。 而徐骥却是拿着手中的长枪,空腔做了几个射击的动作之后,再次开口道:“这猎枪的做法,却是犀利的很,但是速度有些慢了!” 一旁的王建武以眼神示意刘雄,这人靠谱吗? 虽然他提出了两种解决子弹威力不足的方案,但是毕竟没有试验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这猎枪可是郧阳守备府的大杀器,这厮一来就直言猎枪威力不足,这是不是一个嘴炮啊! 刘雄也是摸不着头脑,虽然他的确是听说过徐骥父子地名号,但是他没有亲眼见过啊1 再说了,一路上他之所以礼遇徐骥,还是因为大人说过红薯是一个高产的作物,若是能够找到秧苗,那是能够解决陕西的灾民问题的。 陕西有多重要,刘雄才懒得管! 但是陕西有个人,对大人很重要啊! 若是讨好了陈大人,自家大人以后的幸福可就有保证呢! 这时候的徐骥已经不理会两人了,他拉过一个工匠,开口道:“为什么不用燧发的引线呢!若是使用了此物,不但是更加容易点火,还会让设计的速度大增的! 要知道就算是在激战中,火枪的引线也是需要时刻调节的,若是火门上的引线过长,那么就会烧不到火药。 若是过短了,那么等到设计的时候,引线很容易就被火门夹灭了呢! 听到徐骥此语,刘雄与王建武两人大震,自家大人可是也说过这样的话语啊! 只听到丁大友苦笑道:“徐公子,非是我等不愿意使用燧发的结构,实在是大人说的我们不懂啊!” 他摸摸索索的从一边的文案上拿出一张已经磨起了毛边的纸张,开口道:“你看,这是我家大人设计的燧发枪布局图,只是我等如何也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啊!” 徐骥接过图纸,顿时轻笑道:“原来是这样!” 刘雄见到徐骥似乎很是了解,再说了徐骥越厉害他的引荐功劳才会越大啊! 他当即开口道:“徐兄可明白做不出来的原因?” 徐骥轻笑的询问一边的丁大有:“可是因为燧石过小会时常掉落,过大则又撞击不出火焰?” 丁大有大奇:“徐公子怎么知道的?” 徐骥轻笑道:“镶嵌戒指你会吗?” 丁大有一拍额头,果然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啊! 他们一直以来都走入了一个误区,大人给予的图纸只是一个动态演示图纸,上面也只是画了一个撞击的示意图,对于镶嵌结构确实没有的! 此时听到徐骥开口说镶嵌戒指,他顿时醒悟过来。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将燧石磨成圆柱状,然后塞入一个铁桶里面。 此时才明白,原来将燧石的铆接结构做成戒指那样,才能够引燃火药。 丁大有使劲拍了拍额头:“徐公子一眼点醒梦中人啊,请受老朽一拜!” 徐骥笑着扶起丁大有,道:“我也是跟着家父,在天津的时候,做过这个,实际上这是家父的办法,我却是受之有愧了!” “不不!”丁大有笑道:“徐公子没有门户之见,肯教授我等这个,就值得在下一拜!” 不提徐骥一到了郧阳,就得到了众人的尊敬,却说王勇。 郧阳守备府虽然没有在郧阳全境设置屯兵点,但是,沿着诸条河道,却是设置了商站。 因此,当白杆军接近了汉中的时候,王勇就得到了消息。 他安排了王建武留守守备府,然后带着余下的另外两个百户,赶往了汉中。 自古常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当白杆军从石砫走到了汉中的时候,已经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长达一个月的长途跋涉,让一万白杆军都疲惫的很,是以在得到了汉中郡守同意之后,他们确是赶紧在汉中郡内扎下了营盘。 然而汉中这几个月一来,因为周边发生了流民叛乱,是以确是没有多余的粮草。 就算是知道白杆军乃是少有的精锐,若是早一点赶往京师,一定会给予达子重创的,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汉中郡守甚至发起了富户捐幕,但是也只是凑到了百十石粮草。 这对于请求在汉中稍作休整,然后再行赶往京师的一万白杆军来说,不够吃啊! 一个士卒一天的军粮,若是放开肚皮,因为油水不足,是以三斤粮草都是不够吃的,一万的白杆军,就算是只吃一个半饱,一天也需要一万五千斤粮食。 要知道这时候不管是米还是面,在储存的时候,都是稻谷和麦子直接储存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王勇见秦良玉 因为米、面是不耐放的,若是米倒是能够在天气干燥的时候,放上两三个月,但是面若是放了两个月就会发潮起团,若是夏季甚至一个月就会焐了(发烧变质了)。 是以,郡守筹到的一百石粮食,还是没有蜕皮的稻谷与麦子。 而白杆军一天最少要消耗一万五千斤的粮食,而一旦粮食也不过是才一百二十斤,就算是粳米(去皮)和面粉,也不过是一百八十斤和一百五十斤。 也就是说汉中郡守凑到的粮食,只够白杆军上下吃一天的! 就在整个白杆军上下愁眉不展的时候,忽然听到士卒前来报告道:“将军,郧阳守备同知前来求见!” 秦良玉本是石砫土家大族马家的女子,父亲秦葵乃是忠州大族子弟,喜好研究兵法,时常对着子女们说“天下将有事矣,尔曹能执干戈以为社稷者,方称为吾子也。” 秦良玉记下了这话,嫁给石砫宣抚使马千乘之后,一心辅助马千乘治军。 秦家乃是大族,马千乘又是宣抚使,因此两人的结合,倒是让马家得到了秦家的助力,而秦家则得到了马家的重用。 马千乘死了之后,秦良玉代替马家执掌军权,而秦家的两个男丁亲邦平、秦邦涵也战死在浑河战役,以鲜血铸就了大明之魂。 此后,秦良玉的弟弟秦民屏则战死于奢安之乱。 此时,白杆军中只有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这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竟然是白杆军中年岁最大的高层将领了! (1613年马千乘死于狱中,大明朝廷以马祥麟年幼,才让秦良玉代理石砫事物,故此,此时的马祥麟应该只有二十余岁。) 不管是马家、还是秦家,都有太多的子弟,死在了战场上。 此时听到郧阳守备同知前来求见,马祥麟惊诧道:“母亲,这同知前来何事?” 秦翼明站了出来,开口道:“表哥,这姑母也是刚才才接到消息,她怎么知道呢?” 马祥麟一想也是。 秦拱明开口道:“姑母,朝廷是何时设置的郧阳守备府,为何我等没有消息呢?” 这两人是秦良玉大哥秦邦平的儿子,此外还有秦良玉二哥的两个儿子也在军中,只是因为年岁太小,使得只能留守家中。 秦良玉瞪了三人一眼,看着一边的儿媳,同样铠甲加身的张凤仪道:“你们看看凤仪,将军就要有将军的样子,这里是兵营,只有掌管下属,没有爹娘夫妻,若是想寻亲,给我滚回老家去,军中不留你!” 张凤仪却是山西沁水窦庄人,父亲张铨是辽东巡按,兵败后被剑奴所虏,被押见统帅,立而不跪,反而引颈以待。金人无奈,又把张铨押回官署。当时城中百姓纷纷要求保护好张使君。张铨听后对大家说:“你们都是好百姓。”说罢,整好衣帽,谣拜京师,然后挥剑自刎,死的时候只有46岁。 三人顿时下拜:“夫人教训的是,末将等知错了!” 秦良玉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是以有了这个称呼。 张凤仪清脆的开口道:“我们在这里说这么多还不是无用,还不如唤那人前来,一听便知!” 秦良玉颔首,让亲兵去了。 不多时,王勇一行便被引入了主帐之内。 见到主位上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王勇就知道这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秦良玉了。 他弯腰下拜道:“郧阳守备同知王勇,见过秦老夫人,见过诸位将军!” “王同知免礼,请坐!”秦良玉微微欠身示意,然后请王勇在一旁坐下了。 而一众白杆军将领,也是纷纷向王勇致意,王勇一一回礼了。 秦良玉暗暗点头,此人不卑不吭,倒也是一员难得的智将。 她开口道:“老身带着儿郎急于上京勤王,不知王同知特意在此处等老身,可是有事?” 秦良玉作为一个女将,虽然战功显著,但是这个世上可是只有她一个女将军,是以走到哪里,她遭受的白眼与冷遇却是颇多。 甚至在面见天启皇帝的时候,她还专程讲过自己刚打了胜仗,下一刻就被当地官府拒绝入城的事情。 甚至天启还特意下旨,各地不得歧视秦良玉,必须一视同仁。 是以,秦良玉虽然战功卓越,实际上却是一副微小谨慎的样子。 虽然王勇只是一个守备同知,甚至就连她的侄儿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官阶,但是秦良玉却是客气的很。 王勇笑了笑:“好叫秦老夫人知晓,我家将军佩服秦夫人的威名,特意准备了船只,请秦夫人携白杆军上下,前往郧阳守备处视察!” 秦良玉皱皱眉,虽然这个没有见过面的郧阳守备姿态很低,看情形对于白杆军对于她却也是很是崇敬的,但是,她是军人,京师遭受了劫难,她岂能浪费时间,在绕道南下了! 秦良玉笑道:“老身多谢守备大人的错爱了,只是京城战局危机,请恕老身无礼了!” 而一边的张凤仪却是秀美倒竖,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怒容,开口斥道:“值此国难当头,你家守备不思为国尽忠,竟然邀请我等勤王军队绕路,敢为你家守备所为何图!” 甚至一众秦家、马家子弟都满脸的怒容起来,大有直接将王勇赶出去的架势。 王勇不在意的笑笑,开口道:“汉中虽然没有遭灾,但是因为濒临陕甘,是以怕是不能给白杆军凑够粮草吧?” 张凤仪清诧道:“这个不劳贵守备费心,就算是吃树叶啃草根,我白杆军上下也不会退缩!” 虽然被人呛了,但是王勇的脸上并没有怒容,自家大人说的不错,白杆军上下就是没有脑子的一根筋,对于他们来说大明的安危却是排在第一位的事情,为了这个,就算是要白杆军子弟送死,白杆军上下也是没有怒言的。 历史上的南明时期,秦良玉明知道不通兵事的四川文官的安排,会导致白杆军的战败,但是还是愚蠢的选择了愚忠,最终导致了白杆军大部的覆灭。 第一百八十八章:秦良玉的尴尬 历史上的秦家,马家子弟,死伤大半之后,才在南明永历十三年,秦翼明和马万年,降清,此时距离万历被缅甸交给吴三桂,用弓弦绞死,只有三年时间。 1662年6月1日,永历帝父子及眷属25人在昆明篦子坡遭弓弦勒死,终年40岁,其身亡处后改名为逼死坡。 因此,从张书堂处,知道了秦良玉等人为人的王勇并不生气。 他微微摇头,开口道:“我便直说了吧,我家大人已经进京勤王了,他寄书与我,要我为白杆军准备粮草、船只,好运送白杆军北上!” 额! 一众白杆军上下,顿时满脸的尴尬。 秦良玉终究是遭受的苛待更多,是以处事能力也更强,她欠欠身,将刚才的一切揭过,然后开口道:“老身教导无方,错怪了郧阳守备上下,还请王同知恕罪!” 王勇笑着点点头,表示刚才的没有什么。 秦良玉再次开口道:“我意走山西一代,这样路途最近,不知贵部的安排是什么?” 王勇道:“好叫老夫人知晓,我已经在竹溪县准备了几百只小船,足以载下白杆军上下,我部在均州准备了大船,直接运送贵部前往南阳。” 秦良玉想了想,开口道:“老身感谢贵部的好意,只是这样一来与我部走山西陆路前往京师,时间并无两样,反倒是会劳民伤财。” 王勇笑道:“老将军就是快言快语,不妨听下官讲完若何?” 秦良玉苦笑一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勇继续道:“到了南阳之后,贵部需要走南阳经汝州到达河南府洛阳,我家大人已经在此处预定了船只,并且多给了日夜兼程的船资。 只要老夫人的大军一到,不过是三五日的功夫,就能从洛阳直达通州!“ 秦良玉大惊,若是这样的话,日夜兼程走洛阳到通州的快船,只需要四天的时间罢了,虽然运送大兵的船只会慢一些,但是最多六天,就会抵达通州,因此,走这条路线,她最多十天半月就能抵达京师,这可比走陆路快多了啊! 秦良玉冲着一边正在震惊之中的张凤仪使了个眼色。 张凤仪会意,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好叫王同知知晓,我等怕是没有钱补偿贵部!” 王勇哈哈一笑:“我家大人曾言:救国无轻重,存民无利益,若是为了民族国家长存,就算是破天的金银,也是难以挽回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那一点一滴的付出与回报呢!” 他站了起来,冲着众人躬身:“好叫诸位知晓,我家大人创立郧阳守备营不过是四个月的时间,并不曾花费朝廷一钱一毫的饷银,一切花费皆是我家大人自筹。 诸位只管安心跟着某走,贵部不管是乘坐工具,还是粮草,我家大人都给准备妥当了!” 众人脸色一变,这可当真是大手笔了,他们这一路上没有十万两的花费,莫想拿下来了,这个郧阳守备眨眼间就是十万两银子砸下去,这个人情可是欠大了啊! 从汉中到竹溪,有着六百里的山路,就算是白杆军走惯了山路,但是赶过去却是需要八天时间的,秦良玉面色为难的道:“不怕王大人笑话,老身虽然很是动心,但是我部却是粮草不足,怕是到不了竹溪啊!” 汉水实际上源于宁强县西北嶓冢山脉箭竹岭水池垭,到了宁强县之后就是十来丈宽的河道了。 到了汉中新郑之间的时候,更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几十丈宽的大河,足够通行一般的大船,可惜的是到了西乡这边之后,也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子午谷,子午道,到了这里之后,河道再次收窄,变成了一条小河流。 王勇想了想,开口道:“这样,贵部可有一日的粮草?” 秦良玉尴尬的道:“昨日汉中郡守送来了一百余石粮草,是以军中的粮食若是省着吃,刚好够两天的。” 王勇苦笑,这秦良玉,可真够莽的,竟然连后路都不预备,若是断了粮草,那不是马上就要哗变了嘛! 他开口道:“玉带河乃是汉水的上游,与我郧阳守备府所在的均州,却是有水道直接相通的,不若我等从玉带河乘船而下,我这便发飞鸽,调动小舟北上西乡,到了大船难以行进的地方,便换成小舟,若何?“ 秦良玉迟疑道:“这,只是会太麻烦贵部了!” 王勇摆摆手,笑道:“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罢了!“ 秦良玉自然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既然决定了,当即便命令全军拔营,跟着王勇所部而行。 玉带河上舟上讨生活的人很多,是以虽然单单是士卒就有一万多人,但是对于船家来说,却是不够拉的,不过是委托了一个帮闲,很快王勇需要的船只就被凑齐了。 付了定金之后,一行人开始上船,好在舟船众多,众人上着倒也很快。 后世有一个误区,那就是白杆军是类似于三国之前的长戈兵种的,全军使用的都是白蜡杆打造的上矛勾下圆环的长戈。 实际上是不然的。 万历四十八年五月,秦良玉给万历上疏:“臣蒙皇上加臣并子以土汉援将三品服色……然后请皇上假臣战车,给臣火器,半步半马,奇正相兼,惟经臣指纵……又臣土兵自川抵辽,一概计费,每名不过四两,比照川将周世禄、湖广土司彭元锦所领土司兵安家之例,况安家银两,名为安家,实与各兵备置器械,以御敌用……” 由此可以看出,白杆军是有着厢兵与火器兵配合,一半步兵,一半马兵的军种。 不过这些战车、火器,却是到了京城之后才有兵部调配的。 …… 顺流而下,大军在西乡换了小船,一行更是遮天蔽日,水道上前后十余里都是南下的小舟船。 到了此时,却发现王勇不但调来了小船更是调来了粮草,秦良玉诸人更是感激连连。 进入郧县境内,就见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大船,众人再次换乘大船,不过是 第一百八十九章:张凤仪 白杆军的一众将军们看着两百步之外,靶子上的累累弹痕,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手中的长枪,眼神里的不舍,就算是一个人三岁的孩童也可以看出来。 王勇等人笑而不语。 大人留有书信,让扩大猎枪的规模,虽然在徐骥的指引下,燧发猎枪已经开始试着制作了,但是府库里目前确实只有三杆燧发枪,而且还不敢交付前线,因为他们必须是演出这种新枪的数据。 若不然到了战场上,一旦枪支出现批量性的问题,那就是一个灾难。 再说了府库里可是有着三百杆猎枪的,这是大人带兵出发之后,匠人们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 这一次乘着白杆军北上,正好委托他们一并带过去。 秦良玉看了自己的媳妇一眼,这个文官之女,早已被秦良玉呆入了沟里,浑身充满了**的狡诈,她眨巴着眼睛,故意压低了嗓子,开口道: “不知这猎枪可能卖与我们一些,王大人也知道,我们白杆军实在是太苦了!” 王勇有点吃不消。 很难想象,一个身着战甲,英姿飒爽的女子,忽然一副娇滴滴的嗓音说话,这是何等的某服诱惑。 尤其是一边还站着人家正儿八经的老公马祥麟。 王勇抽抽嘴角,他知道张凤仪之所以做出了这个姿态,实际上却是为了猎枪的。 这等雄兵,一旦批量使用,足以改变战场! 尤其是有着坚不可破的白杆军充当屏障的情况下,因此,只要是白杆军一旦拿到了猎枪,战斗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但是,这等利器,一旦被达子掌握了,反过来对于大明可就不好了! 王勇笑道:“让张将军失望了,此间之事,大人并未授权与我!” 王勇明白,张书堂之所以让他带着白杆军将领,来一场设计表演,是为了能够在白杆军北上之后,两军能够配合作战的。 张凤仪嘟了嘟嘴,小女儿姿态的不满起来。 这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真的是一个妖精啊!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的王勇,额头上已经见咯额冷汗,尤其是一边的马祥麟等秦家、马家子弟,还似乎在虎视眈眈着。 王勇大呼吃不消,他不明白明明为什么他是有理的一方,怎么这么心虚呢! 就像是被人玩了仙人跳时候一样的感觉呢! 见到王勇有意的避开目光,张凤仪咯咯一笑,开口道:“那不若大人告诉奴家这长枪的诀窍是什么呢,这样大人就不会违背守备大人的命令了呢!” “咳咳!”秦良玉心中揣着笑,脸上却是威严的面容:“凤仪不得胡闹,既然张守备有令,那便不为难王大人了吧!“ 张凤仪不依的扭扭身子,撒娇道:“不嘛,阿母,人家只是好奇哩!” 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再次盯住了王勇。 王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天可怜见,他王勇自诩智者,但是面对温柔的糖衣炮弹,他招架不住啊! 张凤仪大约比他们这些南阳余丁大上五六岁的样子,但是正是这种少妇一般的风情,才让初出茅庐的王勇更加的难以招架。 王勇只得看向了秦良玉,询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秦老夫人!” 秦良玉点点头,道:“王同知请问。” “敢问老夫人,若是拿到了猎枪,可会外传?” 秦良玉当即道:“外传不敢,但是这等神兵利器,若是有了工部的火器局的大量制作,大明就能将达子赶到东海的深山老林里去。” 王勇叹息一声,冲着张凤仪抱拳道:“少夫人见谅,我家大人虽然特意给诸位留下了五十杆此物的批条,但是为了大明的安危计,请恕下官不敢奉上!” “哦?” 秦良玉皱眉:“这是何意?老身知晓这东西必然要很是昂贵,但是这等神兵利器,王大人只管说出一个数字来,老身就算是卖了石砫房产,也给王大人凑出来!” 王勇摇摇头,开口道:“此物虽然昂贵,但是也不值钱,不过是九十多两银子的造价罢了,若是朝外发卖,也就是百十两白银出头的价格!” 一杆长枪一百两出去? 张凤仪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黄金做的? 要知道大明的鲁密铳也不过是十几两的造价罢了! 秦良玉却听出了王勇话里还有其他的意思,他正待询问,倒是一旁的秦翼明耐不住了。 他开口道:“这东西若是给军中装上,以我白杆军的防守,引诱达子大将亲自率队来攻,这可是斩杀达子将领的利器啊!” 秦佐明正在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猎枪,听到自家哥哥的话,顿时开口道:“若是给探子装备上,不说交战了,就靠着探子绞杀,就能够积累起一场大捷的人头了呢!” 见到白杆军的一众将领都是依依不舍,王勇解释道:“我家大人曾言:白杆兵上下皆是忠心为国者,因此,虽然我家大人为了这郧阳守备,已经花费了几百万两银子,更是欠了南阳豪绅众多的银钱,但是,我家大人特意吩咐了,只要是贵部到来,就免费送上五十杆猎枪。” 他长叹一声:“这一次不管贵部与大人理不理解,我却是做主,不能送与贵部了!” 秦良玉开口道:“可是因为银钱的原因,老身虽然穷苦,但是还是能够支付筹资的。” 王勇苦笑一声,解释道:“秦老夫人,常言道送佛送到西,这一次为了运送贵部北上,我家大人已经花费了十几万两的银子。 这猎枪虽然新奇,常言物以稀为贵,但是,就算是翻了一番拿去卖,也不会超过了两百两一杆,五十杆也不过是一万两的价格。 我家大人既然以十几万两银子的代价,来与贵部接一个善缘,又岂会在意多花一万两银子呢?“ 白杆军上下一想也是,就连秦良玉这个见惯了波浪的女人,也是频频点头。 王勇继续道:“之所以下官就算是违令,也不给贵部猎枪是有原因的,秦老夫人拿到了长枪的第一反应,就是交给工部仿制,下官相问老夫人!” 第一百九十章:刘雄的请求 秦良玉一楞,知道重点来了,急忙点头道:“王大人请讲?” 王勇长叹一声,开口道:“努尔哈赤此人,本是李家的家奴,对于努尔哈赤起兵的前因后果,想必秦夫人作为亲历者,自然是比下官知晓的多!” 秦良玉长叹一声,就是这个人,让她的丈夫、儿子、哥哥,都丧生在了浑河,甚至他秦家、马家的一众亲族更是死伤颇重! 白杆军虽然战无不胜,但是那是建立在白杆军从上到下,实际上都是亲戚关系来的。 白杆军的主体就是秦、马两大家族,然后军中的中层将领则是两家的姻亲、族人,下层的军官则是这些中层将领的亲族、姻亲,甚至就连小兵,也是与基层小旗、总旗有着关系的。 正是因为靠着血缘的纽带,使得白杆军上下能够同仇敌忾、临死不退,如臂使指…… 但是,也是因为这样的关系,使得石砫、忠州一代,几乎已经家家戴孝了,哪一家没有从军之后战死在沙场上的呢! 浑河一战,即打出了白杆军的魂,实际上也打出了白杆军上下的仇,因此对于后金的了解,她秦良玉敢说比后金的那些人都清楚! 秦良玉缓缓开口道:“努尔哈赤七大恨、十三副盔甲起兵,就是一个笑话,女真本是李府的家奴,努尔哈赤先祖六代人共同努力,说动了李家以女真人单独成军。 其时,女真明面上有一千五百军队,实际上早已暗中训练了更多的部卒,可惜的是李家最终还是让努尔哈赤统一了女真大部,掌握了一大半的女真部卒。 当时,因为东瀛倭奴惹是生非,一个季度就将朝鲜国王赶出了朝鲜,万历皇帝这便调集军队,一个月之内收复了朝鲜四道,后来又历经战役,将倭奴赶下海,光复了朝鲜属国。 经此一战,辽东李家伤筋动骨,已经不足以压制女真所部,而李家为了不放开辽东权柄,一边迷惑着朝廷女真没有害人之心,一边不停地安抚努尔哈赤父子。 而他所谓的十三副盔甲,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此时为了弥补努尔哈赤的父亲祖父塔世可、觉昌安两人,李成梁已经将整个建州交给了努尔哈赤,任命他为建州三卫的都督佥事(建州卫代理司令官)。 这时候的努尔哈赤莫说是十三副盔甲了,就算是一千三百副盔甲也是轻轻松松就拿出来的!“ 秦良玉笑了笑,开口道:“以你部郧阳守备所的能力,可能掌握一千五百精兵吗?” 七大恨版本不一,大致就这七条(一,明军无事生非,杀我先祖的父祖;二,明军违背誓言,越边支持叶赫;三,明军侵夺女真,杀我边境士兵十余人;四,明军将我定亲女子转嫁蒙古;五,明军不准三处百姓收获庄稼;六,明军偏信叶赫,侮辱我;七,明军帮助叶赫两次攻打我)。 王勇神色一变正色道:“若是兵卒,我部可以养活,若是甲兵,就算我部百户之上者,皆是家资不菲的世代吏员,也是难以养下的!” 秦良玉点头:“莫说是你部,就连我部也是难以养育这么多精兵的,更何况建州当时还不止这些兵马!” 众人一时都有些唏嘘。 这可真的是养虎遗患了啊! 看着众人沉默,王勇开口打破道:“我家大人的疑虑正是这一点,剑奴先期并无太多火器,但是而今的剑奴所部,火器已经不输与大明边军,对于我等内地守备,更是彻底的碾压!” 他面色难堪道:“若是猎枪掌握在我部手中,我们能够保证不让达子得到,但是若是交给了工部大行仿制,怕是要不了多久,达子就会拿到猎枪,然后大规模仿制了!” 他盯着秦良玉的眼睛,认真道:“老夫人乃是剑奴的见证者,麾下白杆军更是当年的亲历者之一,老夫人当知道这里面的危害!” 秦良玉脸色一变,长叹一口,这才道:“既然如此,此事不提也罢,只是老身希望王大人给张大人写一封信!” 王勇正色:“老夫人请说!” 秦良玉道:“这一次去京师,面对的是达子的大部,若是能重创皇太极所部,定能给大明赢来时间,是以,我想请大人转告张大人,等我部到了京师之后,我们两部能否联手御敌?” 王勇哈哈大笑,开口道:“老夫人不需担心,这件事我家大人亦有这个心意!” “那就好!” 秦良玉笑道:“我观贵部演练,虽然军容整齐,纪律严明,乃是不可多得的精兵,但是,因为贵部成军时间太短,是以军阵的配合却是不太够,因此,若是贵部单独行动,只要皇太极舍得一万骑兵砸进来,怕是张大人难以支撑啊!” 王勇大笑:“老夫人眼光太毒,不瞒夫人,此也是我与大人担忧的事情,这才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与贵部接一个善缘!” 他冲着张凤仪拜了拜,开口道:“张将军不要在压迫小子了,只要大人认可贵部,只要贵部保证此等枪械,就算是陛下索要,也不能外传,莫说是五十杆了,等诸位凯旋的时候,我自费腰包,为诸位奉上两百只猎枪便是!” 呃! 众人一阵无语,他们倒是好说,以母亲对皇帝的忠诚,怕是难了! 秦良玉苦笑一声,他明白王勇的担心,说实话这不是可能,而是必定的! 不说是皇帝索要了,就算是陛下不要,他也会建议张书堂献上方法的。 当然,对于王勇的做法,她能够理解,但是,个人有个人的做法啊! 她忠于大明,哪怕是献上自己的生命! 王勇见到秦良玉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她的决定了,当即也是苦笑不已。 刘雄却是再一次插嘴道:“可否请求秦将军一次呢?” 秦良玉看着这个一直陪在身边,却从来不曾开口的小小百户,微笑道:“请说!” 她满脸的和薰,丝毫没有身为二品高官,面对一个小小百户时候的倨傲气息! 第一百九十一章:秦良玉的‘卖’媳 刘雄明显是做人贩子做上瘾了,他开口道:“老将军想必也看出来了,我们虽然是世代的将员出身,但是对于能够坚守阵地不动的坚兵,却是训练不出来的。而贵部的白杆军却是天下与戚家军并列的坚兵,不知老夫人可否派人帮我们训练士卒呢!” 王勇一楞,心中啐骂,这小子当真是机灵,这分明就是他将商人不吃亏的性子,带到了军事里面嘛! 不过,若是能够达成了,倒也是一个好事! 以猎枪的威力,不说多的,只要有一千白杆军这样的坚兵,有了能够坚守阵地死战不退的无上坚兵,郧阳守备军,必将成为天下有数的强军之一! 秦良玉微笑着摆摆头。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不成的时候,她开口道:“非是老身不愿,而是此去京师,每多一个士兵,就多了一分胜算。” 她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等老身返回的时候,必将留下一队白杆兵,帮助你们训练,若何?” 秦良玉知道,自己这一次可是欠大了人情,自古常言财富有价人情无价,虽然十几万两的银子对于她来说是一笔很大的银钱,但是对于奢侈到就连总旗也是将吏世家出身的郧阳守备所来说,十万两就不算什么了! 秦良玉还不知道,不算南阳一众家族掌握的船运,就说那一座码头,每天也能够给张书堂带来近万两银子的毛利! 更别说,而今的郧阳守备府,在王勇的操作下,更是联合蒋允仪这个郧阳抚治与唐谦吉这个郧阳知府一起,联合一众大族,占据了郧阳所有河道货运生意的九成之多! 因此,此时的郧阳府莫看外形不显眼,实际上每天流入府内的银钱,已经超过了一万两银子! 是以,张书堂花费十几万两白银,帮白杆军北上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的! 约定了之后秦良玉带着士卒,乘坐着郧阳守备帮忙提供的船只南下了。 秦良玉站在船头,看着甲板上堆积如山的粮食,感慨莫名——据说那个小守备,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啊! 张凤仪站在婆婆的身后,开口道:“阿母,江上风大,阿母小心着凉!” 秦良玉久久不语,忽然开口道:“凤仪啊,你说阿母是不是做错了呢?” 张凤仪一楞,开口道:“阿母怎么这样说呢,阿母呕心沥血带着我们辅助大明,哪里有错呢?” 秦良玉叹息一声,继续道:“虽然王同知将白杆军与戚家军并列,但是老身却是知道我白杆军实际上是比不上戚家军的!” 她的目光看向了北方,穿越汉江之上冬季常有的迷雾,她似乎看到了那一片黑土地。 他的哥哥、他的儿子,他的族人、侄子,他的乡邻,浑河之畔有着她亲人的血啊! 实际上的那一仗,白杆军是不如戚家军的。 秦良玉自然知道这个事情,虽然白杆军足够的坚强,但是若论战事之烈,若论杀敌之多,戚家军却是白杆军难望翘楚的存在。 白杆军善守,但是因为对于火器的使用,却是不如戚家军的。 那一战,戚家军火器的杀伤,对于剑奴来说,可是一个梦魔一般的存在。 也是此后,努尔哈赤才重视起了火器的运用。 本来这件事已经埋藏在秦良玉的心底了,今天见到郧阳守备的猎枪,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时代已经变了啊! 射程超过了虎尊炮,精度射程更是超越了两百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的武器,戎马一生的秦良玉自然是知晓的。 若是白杆军不做改变,终有一天会与常人无异! 打定了心思,秦良玉道:“凤仪,你可否能够留在这里?” 张凤仪大惊失色。 这时代可是极度偏见的啊! 就算是作为一个将领,他们婆媳就已经够受人白眼了,若是在留在郧阳守备所…… 要知道就算是与丈夫一样,同在军中,张凤仪就已经受够了外界的白眼,他若是离开了自家军营,住在郧阳守备府里,那让外人怎么看她啊! 难道婆婆是看他表现的不好,想要借故休了她? 张凤仪面色入土:“阿母,可是凤仪做了让你恼怒的事情,若是婆婆有怨恨,只管责罚凤仪便是,请千万不要赶凤仪走啊!” 看着脸色苍白,哭泣个不停的张凤仪,秦良玉轻叹一声:“傻孩子,阿婆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啊,这猎枪终究会代替弓箭,成为远程兵器之首的,到时候若是我们白杆军没有这等利器,终究是会沦落为下等兵卒的啊!” 张凤仪这才知道秦良玉的打算,他疑惑道:“阿母,那为何您刚才不答应王大人呢,只要有了五十柄长枪,到时候我们找人仿制,就可以给全军换装了啊!” 秦良玉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 四川人出身的秦良玉,却是川人一贯的低矮身材,而张凤仪又是山西人,又生的高挑,是以就算是秦良玉掂起了脚,张凤仪也要微微蹲着,才能让秦良玉够到了。 秦良玉见到媳妇如此听话,心中很是满意,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更加轻柔起来: “凤仪,万年小子才两三岁,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独苗可是不成的啊!“ 张凤仪心中一冷,婆婆的意思是…… 是啊,马家的子弟,将来那是也要上战场的,但是若是马家只有一个嫡系,到时候…… 战场上可是不长眼的啊! 若是…… 张凤仪不敢想了。 秦良玉长叹一声:“阿母也知道这样做,会让你遭受很多的非议,但是你放心,在咱们石砫、忠州内部,没人敢说你的不是!” 张凤仪沉默以对。 秦良玉则是幽幽叹息道:“我也知道若是答应了王同知,我们马上就有猎枪可以使用,但是阿母也只有这一个坚持了啊!” 看着依旧默不作声的张凤仪,秦良玉长叹一声:“我可以让佐明他们留在这里,但是,我心疼万年啊!你没看到这次你离开,万年哭的那个样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铁血将军的柔心 秦良玉眼睛已经红了:“他也只是一个虚岁三岁的娃娃啊! 就算是我马家子弟,天生就应该学会坚强,但是做祖母的,哪怕是再铁石心肠,也难受啊!” 张凤仪眼眶一热,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珠子,从脸庞滑落,圆润的鸭蛋脸上,光滑的下巴带着点点的泪珠,就像是屋檐下的雨滴一样,一滴一滴的落下。 眼泪掉落在船板之上,摔落成了八瓣,又宛若一朵盛开的野花…… 京城东郊杨家洼。 大战已经停歇,收割首级记功乃是大明北方战事的传统,甚至在万历、天启年间,因为国库还算是过得去,甚至发动了蒙古人,收购剑奴的首级,只要是兵部派遣的勘验人员查验清楚之后,就会以一个达子脑袋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支付报酬。 张书堂正在指挥着士卒收拢兵械,范伟过来苦笑道:“大人,刚才我应该收拢战马的!“ 张书堂摆摆手,开口道:“说这个作甚,谁也不能预料未知的事情,若是你刚才为了这些战马而放弃了阵线,我还要责怪你呢!” 范伟摇摇头,心里总是觉得不得劲:“我一想到自己下令射死了近两万两白银,心中就满是悔恨!“ 张书堂拍拍他的肩膀,开口道:“想那么多作甚,对了我们的缴获有多少?” 范伟将脑海里的自责收起,张书堂说的不错,谁也没有未知的能力,他开口道:“具体的还在统计,但是银票已经统计出来了!” “哦?”张书堂皱眉,辽东那地方要银票干什么? 范伟开口道:“不知道达子造了多少孽,单单是一个四百八十四人的小部队,就抢夺了十二万两的银票,统计的李陵说这还不算黄金、银子、铜钱的价值,此外还有哪些精致的古玩字画瓷器,也不知道达子要这些干什么!” 张书堂皱眉,今天已经是腊月十五日了,满桂所部是崇祯给予的七拼八凑的四万大军,若是再败了,明朝京师之外,就再也没有可战的兵力了! 一提起这个,张书堂就有些生气,袁崇焕这个混蛋,朝廷给予了总督京师兵马的权力,这家伙只会瞎调一通。 不单单是蓟镇、天津等京师东北方向的守军,被这家伙来回折腾,甚至就连陕西、山西过来的勤王兵马,这家伙也是折腾个不停。、 山西巡抚耿如杞带着五千精兵,先行赶来勤王,这厮不顾着先给山西营补充粮草,直接以兵部的名义先调到通州,好吧通州可是有着漕粮的,这厮又不发放,直接让山西兵饿了两天肚子,在赶到京师附近地第二天,再次调到昌平,第三天又调到良乡。 还美其名曰:客军初到之日,照例不准放粮,只有调入当地的第二天扎了营,点了卯之后,才准给粮食。 山西兵连续被调动三天,又因为袁崇焕故意利用大明的客军给粮制度,成功的逼反了山西兵,一路裹挟着耿如杞沿途抢劫起来。 等达子退军之后,朝廷遣使捉拿耿如杞问罪,这时候的兵卒是没有想过对抗大明的,是以放任朝廷使者进营,因为他们才是满肚子委屈的那个,况且调动他们的袁崇焕已经下了狱。 因此,山西兵上下都以为朝廷会查明白原因的,哪知道使者当即就将耿如杞拿下。 五千山西精兵当即就哄堂大散,逃回了山西,此后成为了山西流贼,更是大部加入了流民之中,成为了精干力量。 甘肃巡抚梅之焕受到了同样的待遇,袁崇焕不给粮食,士卒们脱了衣衫在营中鼓噪,梅之焕却是杀伐立断,当即斩杀了为首的十几名军卒,当晚有上千的军卒逃跑,后来梅之焕被以军令不严的名义,革职为民…… 诸如此类这厮乱调勤王部队的记载简直是多不胜数,甚至有史料记载,山西八大皇商,也曾给袁崇焕部负责过后勤工作。 张书堂皱眉,从他担任郧阳守备之后,就给虞山土匪一片泥黄永胜写了书信,要他调查山西八大家通敌的证据,可惜的是八大家的势力太大,一片泥这个老土匪却是至今也没有调查清楚。 正想着,李陵过来了,他喜笑颜开的道:“大人这一次我们缴获很多啊!” “哦,说说看!” 李陵开口道:“银票计有十二万两、黄金两箱,计六百余两,白银三十七万两,粮食四万石,战马一百三十六匹,死马五百余,驽马两百,大车一百余辆,绫罗绸缎、古玩字画,这些难以统计价值的硬货八十余车,此外,解救精壮乡邻数万人,因为时间太短,无法统计准确数字。” 曾阿牛也跑了过来,他是负责统计兵器的,却听他开口道:“大人,好消息,这一次我们缴获长剑三百余把,刀具四百虚,火枪一百八十七杆,铠甲里面重甲两百余,完好的十二幅,余下的都能修复,棉甲四百多,锁子甲两百余……” 张书堂点点头,开口道:“这些民夫怎么回事?” 李陵叹息道:“还能怎么回事,都是被达子杀死了亲人,准备虏道辽东去的苦命人!” 缴获了这么多的物资,张书堂却是舍不得扔下的,他想了想开口道:“派人去招募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跟着我们去郧阳屯田的,然后留下一些长枪兵,和难以拿走的物资,让他们守在这里。” “是!”李陵转身要走,又被张书堂喊了回来:“若是有人不愿意跟着我们的,每人发一些粮食。” 李陵点点头,道:“我知道的!” 等诸事都忙妥了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了,好在第一次上战场,士卒们倒也很是紧张,是以连瞌睡都没有了。 张书堂却是选择了继续出发,他必须连夜赶路,因为若是明天中午之前不能赶到京师城下的话,满桂可就完了。 而此时的满桂所部,已经与后金连续战斗了两天了,甚至第一天里还是大小战斗二十余次的恶战。 第一百九十三章:兄弟会面 失去了家园的精壮们,大半选择了要报仇雪恨,是以面对救命恩人想要招募民夫,应募者却是连三分之一也没有。 不过这已经是张书堂留下的兵卒能够看押的极限了。 不过是押运着物资走了一趟京师的民夫长枪兵们,以一千人来管理两万余人,甚至还要守护着近两百辆大车的物资,这倒真的已经是很为难了。 此地距离永定门还有三十余里,纵然是漆黑的夜晚,也已经可以看见西方的大地上,有一处雄伟的建筑上正燃烧着火把。 那里就是京城! 连续打了两场胜仗的郧阳守备兵卒们,却是气势如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有了扶国救亡的使命感来。 这时代的人们很多人都会患有夜盲症,这是因为缺少了维生素a的摄入。 实际上什么多吃肝脏之类的治疗办法,对于这时代的军队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有一样植物却是很好获得的。 汉朝时候的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了一种红彤彤的像萝卜一样的东西,于是就给他起名叫做了胡萝卜。 这个东西,早已经在华夏大地种植了一千多年,是以,已经遍布大江南北了。 南阳是一个好地方,虽然后世名声不显,但是南阳及其周边地区,却是华夏最古老的三大浇灌地区之一,更是有着粮仓的美名。 这一个四面都是小山包的平原地带,却是富饶的很,至于种植胡萝卜的历史,更是悠久的很。 在张书堂的餐餐都加胡萝卜的特色疗法下,士兵们吃这种甜腻腻的玩意,都快要吐了,什么胡萝卜炒蒜苗、胡萝卜炒大葱、胡萝卜炖鱼、胡萝卜焖米饭…… 有一段时间,士兵们见了胡萝卜就开始反胃。 却是没想到,不过是吃了一个月不到,全军竟然没有了夜盲症患者。 这一次北上,张书堂更是特意带了十几车胡萝卜。 在他饱受民夫暗中咒骂之下,全军上下一万五千人,竟然只有个位数的夜盲症。 因此,对于大多数的军队来说,走夜路那就是自寻死路。 但是对于张书堂带领的一万五千新军来说,却没有这样的问题。 剩下的三十里道路,郧阳军走的很慢,但是在天色开始变得昏暗的时候,士卒们不经意间抬头,却是发现城墙就在不远处了。 看着那就在一里地之外的城墙,张书堂脸色大喜,急忙下令士卒大起大旗,朝着城墙靠近起来。 只要是依靠着城墙前进,那么对于他麾下的新兵蛋子来说,防守的能力将会大大的增强。 城头上,负责指挥的却是西城兵马司的刘文炳。 他是刘文耀的亲哥哥,正是西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达子围城以来,他这个勋贵便吃住都在了城墙上。 国朝养士两百五十年,作为与国同休的勋贵。 新乐候刘文炳却不是那些软蛋可以比拟的,不单单是自己,甚至他还将自己的亲弟弟刘文耀也带上了城头。 与他同样作为的,还有十几家同样的勋贵家族。 此时,正在城头沉睡的刘文炳忽然被人摇晃醒了。 睁开眼一看,只见一个负责守夜的千户开口道:“大人,城外来了一只军队。” “哦?” 刘文炳看了看朦朦胧胧的晨色,开口道:“可曾看清楚对方的旗号?”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城墙边走去。 那千户指着城下的朦胧夜色道:“大人你看,因为夜色还未褪去,是以看得不大清楚!” 刘文炳看着朦朦胧胧的夜色,开口道:“派人下去查清楚对方的来历!” 刘文炳并不担心是达子的军队前来攻城,因为不久之前达子已经试探了一次,却是拿厚实的城墙没有办法,反倒是死伤惨重。是以这些天一来,却是再也没有攻城了,更何况这时候的达子大部,正在围攻满桂部,是以更不会攻城了! 两人正交谈着,商议派人下去查探清楚。 却见城下的军队竟然点起了火把…… 张书堂所部处在地面上,背景是昏沉的大地,因此城头看不清楚,但是城头上的明军的背景却是已经透亮的天空,因此张书堂看上去却是已经能够看到了轮廓,再加上城头每隔几十步的火把,因此,他倒是看到了一员将领正在张望着他们。 为了避免发生误会,张书堂当即命人点燃了火把,然后将自己的大旗照亮。 “将军,旗帜上面似乎是一个‘张’字!” 张字大旗? 刘文炳皱眉,这一次前来的是哪一个姓张的将领呢? “仔细看,边上的小字可能看清楚?”刘文炳再次下令。 早晨的天,总是说亮就亮的,这时候,天地间的朦胧又去了一分。 小吏却见大旗旁边竖着绣着一行黑色的小字,仔细看去,似乎是郧阳守备营的字样。 “将军,似乎是郧阳守备的兵马?” 郧阳守备? 又姓张! 这不是二弟说的那个小吏嘛! 刘文炳急忙道:“快去唤二将军,让他前来辨识!” 刘文耀同样在城头睡着。 被小兵唤醒的他,揉着朦胧的睡眼,询问清楚了经过顿时大喜起来:“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刘文耀还没有看清楚底下的援军是谁,就喜不自胜道:“我就说嘛,一个能够为普通小百姓出头之人,自然是忠义之辈!” 唠唠叨叨化身神棍的刘文耀,被自家大哥一脚踢断了。 摸着结结实实挨了大哥一脚的屁股,刘文耀苦笑道:“大兄,你又揍我!” 刘文炳眼一瞪,浑身不怒自威:“少给我胡闹,给我看清楚了,底下之人你可认识?” 他们防守的是京师外城城墙,里面住着的都是大明的子民,却是丝毫偏差也不能有的! 不过好在城下的兵马也停在了一里之外,并没有接近了,而是派了一骑过来。 曾阿牛骑在马上,他被张书堂派来与城头的守军交涉,想要借着城下赶往永定门外救援满桂所部。 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人,刘文耀疑惑道:“兄长这不是那个张书堂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绕墙而走 “什么!” 刘文炳一惊,就要下令一边的炮兵放炮,若是让达子溜了进来,乘着他们不备,攀登城墙的话,那可就完了。 刘文耀宛若没有睡醒一般,挠挠脑袋,继续道:“只是为何他这么面熟呢?” 刘文耀作为西城兵马司的同知,这可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就算是当初结交张书堂,都是看在他有情有义的份上,至于张书堂的跟班,莫说是曾阿牛了,就算是李陵刘虎他们站在一起,刘文耀也是认不得的! 只是,刘文耀作为一个勋贵无数代,自然是有着纨绔们特殊的本领。 他见过数面的曾阿牛,虽然一直以来都不曾正面看过,但是,大致的熟悉感却是有的。 他老人家只是不认识罢了! 骑着马过来的曾阿牛正在考虑着如何组织语言,他猛然间一抬头,顿时愣住了,那个人不是当初对张书堂有着恩情的刘大人么! “城头上的可是西城兵马司的刘同知刘大人?” 曾阿牛扯着嗓子呼喊起来。 咦? 城头上两兄弟面面相觑,这人竟然认识他,还喊出了官阶! 刘文耀探出脑袋:“正是!你是何人?” 曾阿牛顿时欢呼起来,他笑道:“刘大人,我是张书堂张大人身边的那个啊,当初在豫家酒楼里的那个……” 刘文耀开口打断了曾阿牛的话:“哦,是你啊,我怎么说有点面熟呢!你家大人呢?有没有过来?” 曾阿牛被人无视了,却也没有不满,开口解释到:“刘大人,我家大人组织了一万五千人勤王,正在那里等着呢,只是我部兵卒虽然战力足够,但是为了防备达子突袭,是以想要靠近城墙前往永定门外。” 只要不进城,那都是小事,刘文耀当即开口道:“只管过来,虽然我们负责的是东城墙,但是我会亲自带着你们前往南城墙的。” 曾阿牛抱拳道:“那末将多谢将军了!” 曾阿牛拜别两人,朝着本阵而去,不多时一万多人就靠近了护城河。 刘文耀扯着嗓子道:“张兄弟,我放下吊篮,拉兄弟上来一叙!” 张书堂拱手道:“刘兄,满将军正在与达子大战,战场凶险,小弟还是先救援了满将军,在与兄长长叙若何?” 刘文耀哈哈一笑:“可惜愚兄守卫的乃是东城,若不然定要为张兄弟鸣炮助威!” 张书堂大笑:“小弟在城下厮杀,还请哥哥在城头擂鼓为小弟助威!” “好!” 刘文耀大笑:“弟不凯旋,哥不停止!” 张书堂点头:“一言为定!” 刘文耀要了战马,在城头上跟着张书堂所部的速度,朝着南方而去。 张书堂带着人赶来京师的时候,因为是顺着官道来的,所以对准的正是外城东面的广渠门,而广渠门到达永定门还要南行一段距离。 嘉靖时期在严嵩等人的主持下,在朱棣修建京师的基础上,在原城南面,又修建了一条长达十五里(少二十丈不到)的城墙,然后发现耗资太大,人力物力财力严重不足。 于是严嵩与陈圭重新计算,然后决定分段施工,于是在东端修了一条长七里多两丈半的城墙,与原城墙连接起来。 在西段修建了一条七里差五十六丈的城墙,与原城墙相连接。 至此,北京城的格局正式定局。 此时的北京城,若是从图纸上来看,是一个凸字形。 至于元大都,实际上已经与北京城无关了。 元大都的准确位置大约在现在京师外城西南三分之一处,另有一部分不曾重叠,当然元大都的面积很小,连外城大都没有。 至于说明京师是在元大都的基础上修建的,倒也算是说得通,因为朱棣迁都京师之后,元大都的外围大致上在现在京师的范围之内。 只是原来的外城不过是一圈低矮的篱笆般的土墙,早已坍塌成了烂泥堆,朱棣在元大都的外城北墙遗址上,南迁五里,定下了北京城的北墙,然后在元大都内城北墙的基础上,南推一里多,定下了京师南城墙。 因此现在的京师,也只是与元大都稍作重叠罢了,至于继承元大都的说法,则是站不脚的。 当然民间流传的八臂哪吒的说法,等嘉靖筑起外城之后,已经破坏掉了。 内城和城外的日月天坛等物,以及城外的道路,加上京师内城,以及北海与那口著名的水井为眼睛,以金水河为脏腑,以皇城为心脏,构筑的一个八臂哪吒的形象,来镇压京师的气运。 可惜的是,此时的八臂哪吒已经看不到了! 张书堂望着城墙上每隔二十丈左右,便有一座凸出的马面。 实际上城墙的外面并不是平直的,因为平直的城墙,一旦敌军攻到城下,就会形成一个射击死角,故此只要是战略地位重要的城市,都会在城墙的外侧,修建一个宽达数丈的凸出墩台,这就是马面。 明京师的外侧共有马面一百七十二座,而整个京师的城墙才五十里长。 张书堂叹息一声,眼前的雄伟城墙高达两丈到三丈之间,宽达四丈多、顶端宽度都有三丈多。 城墙上每隔一段更是有着便于射箭的箭塔,甚至在四角修建的有角楼,每一座城门上更是修建了城楼。 但是这座人类建筑的奇迹,一直持续屹立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此后仅剩下不多的三四段遗存了,至于最完整的一段,却是内城南城墙崇文门到东便门这短短的三里一段留存…… 从外城东南角到永定门还有七八里的路程。 当张书堂带着人转过了东面的城墙,看到了南面城墙的时候,就知道恶战来了! 此时,一轮朝阳正在初升,却是十六日的早晨到来了! 只见达子却是早已发现了张书堂所部,大部的达子继续围攻满桂所部所在的大营。 满桂已经恶战两天了,战事之烈,甚至让满桂所部全军覆没之后,城内一度甚至以为明军大胜了! 而只要是拿下了满桂,皇太极将再无后顾之忧! 第一百九十五章:郧阳--张 据满文老档记载:“黎明,十旗行营兵大噪齐进,以击敌军。和硕图不违上之指挥,率本旗兵突入,击败敌军。方我兵毁栅而入,敌营枪炮甚多,交发不绝。上见之,怜惜诸将士,心伤陨涕。……” 从此可以看出,皇太极这个经历战事无数的后金大汗,甚至见到战场惨烈,怜惜后金将士,以至于伤心到流泪,就知道后面的老档必然是在满清两百五十年文字狱之中篡改了! 什么“敌人矢石鸟枪如雨,我军无一伤者。”看看就好,强大如霉菌,面对阿副汗这个三流地区,都深陷泥潭、伤亡惨重,这可是跨越了无数武器代沟的! 再说了,若是满桂所部真的差劲,那么攻打这么差劲的营寨,就要耗费三天时间的皇太极呢?岂不是也差不多! 张书堂下令道:“长枪兵,在南面列阵,骑兵,掉后压阵,猎兵守住阵脚,给我朝着西方前行!” 命令已下达,连胜两场的郧阳府兵团,顿时照着命令布置起来,因为在杨家洼留守了一千长枪兵,是以,此时的本阵只有一万虚的长枪兵。 他们排成了厚实的五列阵型,护卫着直面达子的南面。 而北面正是城墙,是以根本就不会有人突袭的,至于前方,张书堂求之不得,到时候在城头明军和猎兵的打击下,达子必然会死伤惨重的! 至于尾追……呵呵,曾阿牛带着的骑兵,就是为了预防达子偷袭后阵的。 郧阳兵团就像是一个刺猬,虽然他们所部,并没有大炮,但是有了两百杆猎枪的防护,远程火器并不差! 至于达子的红衣大炮,他若是敢运到城下,张书堂就敢一鼓作气上去端了! 要知道架在城头的明军火炮的射程更远!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先给刘文耀打个招呼的。 张书堂布置完毕之后,冲着刘文耀喊道:“刘兄弟,小弟这一次前来,因为路途遥远,再加上郧阳守备初建,是以并没有火炮护卫,到时候若是达子的火炮推了上来,还希望刘兄弟从中协作一二!” 红衣大炮的射程足足有四里之遥,而实际上到了两里之外,就没有准头了。 这时代可是只有凭借着肉眼直瞄的时代,什么函数计算炮弹的落点,对于使用黑火药的炮兵来说吗,实在是一个高难度的事情。 因为火药不纯是以,就算是有人能计算函数,但是却是难以调节所有的火炮射界的。 是以,对于达子将火炮架设在三四里的地方,张书堂并不担心,因为只要除了心理的作用,实际上并不会给他的部下造成杀伤。 至于心里的阴影——他相信两站都没有损失的郧阳兵,心气已经上来了。 刘文耀见到张书堂的布置规规矩矩,当即也明白了张书堂的打算,他豪迈的一笑:“张兄弟放心,只要是达子的火炮敢推进了三里,兄弟我亲手帮你敲掉它!” 张书堂朗声大笑:“如此,等达子退后,小弟请老兄喝酒!” 男人之间的友谊实际上是很简单的,只要是单纯的看对了眼,那就是过命的交情。 张书堂当初在酒楼里能够为一个老兵祖孙出头,这自然是得到了刘文耀的另眼相看,觉得很对自己脾气的刘文耀,对于张书堂的请求,自然是无有不允的! 再说了作为一个世代勋贵的家族子弟,刘文耀虽然平时也是混日子,但是军事素养却是不是那些文官可以比拟的。 他不过是见到了张书堂的布置,就知道他是要直接冲到满桂大营旁边救援满桂所部的! 作为一个京师人,满桂与袁崇焕截然不同的表现,让刘文耀天生的就对像满桂一样,能够救援他们京师人的将领产生了好感,更何况两人还是老相识呢! 再说了,作为一个老侯爷的儿子,自家大哥又继承了新乐候的爵位,这京师的城头上,可都是勋贵在负责着。 他只要是一句话的事情,就能够让负责南边城墙的勋贵配合的。 只有京师人,才会对防守城墙上心,因为他们的家眷、财富都在京师,若是京师保不住了,他们这些勋贵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此,此时的城头上,真正想要死守城头的,也就是剩下了皇室中人,与他们勋贵人家了! 历史上的京师被闯王攻破之后,勋贵全家战死城头的、自杀殉国的,都超过了近千人! 只因为,这是他们的根啊! 是以,刘文耀根本就不担心,南门的守将会不会派遣大炮助战了,实际上满桂当初在北边城墙的时候,城头上不还是一样的发炮助战了! 皇太极大营,见到再次有明军到来,虽然这一股明军不过是一万三四千人罢了,但是,皇太极却是忧心忡忡。 他已经围攻满桂两天了,这两天的战事里,已经拔出了满桂设在营地两侧的犄角小营盘,昨天更是填平了满桂营外的壕沟,今日正是要一举而下的时候,哪知道又有明军到来了! “大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备罢了,我刚才已经远观了一阵,发现此人能够称为精锐的也就是只有两三千人,余下的都是新丁,这些人却是无足轻重的,只要是击垮了这一伙人的精锐,那么余下的那些兵丁,就是任人宰割的猪猡、” 莽古尔泰开口道:“不知道这一群人是哪里的旗号?” 那先前开口的贝子开口道:“贝勒爷,这一群人打着的是郧阳张的名号!” “郧阳,张?” 众人一楞,想破了脑袋,却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营的兵马! 皇太极看向了范文程,开口道:“你可知道这什么郧阳张是谁的兵马?” 大明有数的精兵就那么几只,至于内地的精兵,他们有过交手的却只有戚家军与白杆军。 但是就是这两组兵马,给后金带来的震撼却是极为重大的。 后来京师有小儿鸣唱,就可见一斑: 囊疮转斗欲吞胡, 报主宁嫌一命狙。 血战已看奴胆落, 移兵不敢近皇都。 第一百九十六章:杜度请功 自从老汗起兵以来,后金遭受的挫折,还没有超出这两只兵马的。 而这两只兵马却是都是大明内地的兵卒,是以,皇太极心中竟然是有了隐隐的不安! 若是这一伙人,也像是那两只兵马一样精悍,那么这一次他怕是就吞不下满桂的四万大军了! 范文程先是对着黄天吉行了礼,然后又对着其他的三大贝勒行礼,最后才是对着众位贝勒行礼,这才开口道:“大汗,诸位大贝勒,诸位贝勒,诸位贝子将军,郧阳之地乃是紧邻河南道、湖广道、陕西道、川康的一片山区地形。 此地因为管理不便,因此虽然很是辽阔,但是实际上却是没有官府的。 南明中期的时候,因为此地发生了叛乱,因此才开始设置官府,管理此地,也就有了郧阳府的由来。 但是大明这一百多年一来,一直都没有做在郧阳设置军户,是以老奴猜测这郧阳守备应该是新成立的才是!“ 新成立的? 皇太极一楞,原来是这样吗,他这才明白为何之前的山西八大家商人们,并没有关于此地的消息送上了! 多铎开口道:“大汗,这郧阳守备所既然是新开的,那么自然是战力不足的,是以,我以为只要是派遣半个固山的兵力,就能牵制住甚至消灭他们!” 皇太极皱着眉头,开口道:“诸位,我需要一部前往牵制郧阳所部,不知谁愿意前往!“ 多尔衮三兄弟自然是不回去的,他们当做头阵,已经扫清了满桂的外围兵马正是一鼓作气杀破满桂大营,然后就是收割战功的时候了,这时候若是自请调走,那才是真的傻逼了! 而三兄弟不开口,剩下的那些人自然是要前往的。 虽然大汗打压三兄弟的姿态,一直都没有减轻了,但是实际上他们也是知道,打压三兄弟的事情,做做就可以了,若是一直打压下去,弄得三兄弟翻脸,那就是削弱大金的实力了! 是以,当即就有人站了出来,却是杜度,他开口道:“大汗,小侄愿意前往!” 见到是杜度请令前往,皇太极倒也放心。 杜度乃是后金第三代里面的悍将,是以面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郧阳守备,倒也是高看了对方了! 皇太极点头道:“许你十个牛录,再加上汉军旗十个牛录,怎么打我不管你,但是我不许他们接近满桂所部一步,你明白吗?” 杜度大喜,大汗这是在给他自由发挥的权力啊! “请大汗放心,侄儿一定会将这群人一个不留的挂在马鞍上,像大汗报功的!” 皇太极挥手,让他去找佟养性去了。 十个牛录就算是不满编,也有一千多人近两千人了,再加上人员最多的汉军旗十个牛录,那可就是五千多人! 以大金精干的五千多人,若是拿不下南明内地的一个小小守备,那么杜度觉得自己可以自裁去见黑山老母去了! 他当即就点起了兵马,朝着张书堂所部杀去。 而大帐内的皇太极则是开口道:“杜度去阻拦那些人去了,那么我们就要一鼓作气拿下满桂大营了!“ 满桂所部已经被攻打了两天了,别说是驻扎在营外作为犄角的小营盘了,就算是用来防护营寨的壕沟,都已经被填平了。 要知道这些天里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的两黄旗可是死伤惨重啊! 不得不说,宣大兵不愧是九边的精兵之一,这些与流民作战了一年多的兵卒,本该是人困马乏的样子,但是到了战场上依旧是让皇太极头疼的很。 这些人不像是宁锦兵那样,龟缩在城池内,等着大金去攻打,甚至若是觉得实力不济吗,甚至能够自行撤退的。 袁崇焕花费南明的巨资,修建的宁锦诸城,不就是这样被他们一一攻克的吗! 要知道就算是攻克宁锦诸城,大金也没有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 这些时日,折损在满桂军营外面的大金勇士,不说那些投降的汉狗,也不算那些除了骑马射箭之外,不能步战的蒙古人,单单是他们后金的勇士,就已经超过了五千人。 当然,这里面三千都是两黄旗的人! 对于打压多尔衮三兄弟这一个政治正确的事情,后金的贝勒们是乐意的,要知道两黄旗实在是太大了。 当然此时的两黄旗,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两白旗,皇太极上位之后,就将一以前的两黄旗给改成了两白旗,然后自己率领的正白旗,则改为了正黄旗,然后将长子豪格赐为了镶黄旗的旗主(实际上是镶白旗)。 但是,因为后金的贵族们已经叫了十几年了,是以一时之间,心中还是认为多尔衮三兄弟的才是真正的两黄旗。 毕竟正黄旗正白旗、镶黄旗镶白旗之间的颜色变换,实际上只是换了衣甲旗帜的颜色罢了,兵丁们还是以前的兵丁。 而皇太极虽然夺了老奴要交给多尔衮的一旗,但是这时候的多尔衮三兄弟,依旧是占据着后金三成的兵力。 也正因为三兄弟有着碾压其他旗主贝勒的实力,这些固山额真(就是旗主贝勒)们才会跟着皇太极一起打压三兄弟。 而杜度实际上更惨。 他是广略贝勒褚英的长子,按说应该继承褚英的镶红旗的,但是,实际上却只能跟着镶红旗的旗主岳脱一起,做了一个副旗主,实际上却是只有八个牛录的兵马。 因此此时皇太极给了他十个牛录,杜度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牢牢的攥在手里,然后借此机会彻底的掌握了这十个牛录! 在后金若是手中没有兵马的贝勒、贝子那是很难熬的,后金就是一个强大的抢劫团伙,过着的说得好听叫做渔猎生活,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山寨土匪。 之前在大明麾下做事的时候,因为李成粱势大,加上那时候的建州,大大小小的部落上千个,跟在李成粱后面,那是不愁吃喝的,上千个部落,总是抢不完的粮食。 但是自从援朝战役之后,一切都变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绊马索 李家的实力已经在朝鲜战场上损失太多,为了压制建州的诸多部落,是以李成粱不得不扶持起努尔哈赤祖孙起来。 就这样,随着对周边部落的剿灭,人口越来越多的后金,单单是建州一地,已经维持不住生活了。 要知道在生产全靠人畜力的时代,莫说是生产资料落后的建州女真了,就算是先进的大明,也养活不了太多的兵卒,更何况成年男丁人人都是战士的后金呢! 没有了可以抢劫的对象,而执掌辽东的李家却是自从朝鲜战役之后就一蹶不振,努尔哈赤看到了机会。 实际上也不能说是机会,当时的情况是后金不抢劫李家,那就会死,整个建州女真部落会直接奔溃掉。 却是没有想到,豪赌一把的后金,迎来了国运。 此后的后金,就算是到了南明时期,依旧是在豪赌的。 就像是上天眷顾一般,这种次次压上性命的豪赌,却是让他赢了。 就像是明治维新之后的东洋一样,次次豪赌,最后却是赢来了满堂红。 杜度点齐了人马,当即朝着东方而去。 因为满桂是前出了京城城墙两里之外扎营的。 这一步却是附和军士常识的,因为死守城墙,那才是不智的。 似袁崇焕那样死守,就算是打退了达子的进攻,但是也不能扩大战果的。 而且还能让敌人将大炮架在眼皮子低下轰击城头。 以南城墙为三角形的底边,位于顶点处的后金大营距离南城墙约有十来里的样子,而距离三角形另一边的张书堂所部,就成了最长的一条边。 若是按照三角形函数来计算距离的话,以正对着永定门的达子大营与南城墙的永定门为直角的话,那么他的一条直角边就是十几里,另一条直角边则是十五里南城墙的一多半,也就是八里多的样子。 勾三股四弦五,根据这个定律,粗略的计算,从皇太极的大营,到张书堂所部的地方,大约是十五里的样子,对于全是骑兵(骑马步兵也是骑兵的一种),所花费的时间不过是一炷香罢了! 然而实际上京师之外,算的上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因此当达子发现了张书堂所部的时候,实际上张书堂也已经发现了达子正在集结。 而且明显的达子还是呈现了两方攻击的集结方式! 能够上战场的就没有蠢人,虽然满桂的风评一直都是一根筋的莽夫! 但是达子的异动,还是让高度紧张的蛮贵所部,发现了城东正在赶来的援军。 常言道: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若是想要体会这一切的,等到大学开学的时候,却参加一次典礼,就会明白万人队列的可怕,更何况大兵的行进是要保持着便于作战的阵型的,队形拉得更开一些。 此时,张书堂所部的前线阵头已经前行了三里多路,到了对应着天坛东角的地方,而后方依旧在左安门边上呢! 城头上的刘文耀却是看得更清楚,实在是感谢,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初升的太阳,让杜度所部的动向一览无余。 刘文耀骑着马,冲到了张书堂所在的地方:“张兄弟,达子大约分出了五千余人,看方向正是冲着你部来的!” 张书堂拱手致谢,开了口道:“前部停止前进,长枪兵就地不妨,厢车给我布置上去,猎兵准备!” 他看着一边的李陵,开口道:“你从外围绕到后方,通知后面的兄弟跑部前进!” 李陵一点头,当即打马离去! 长枪兵们已经做了一次埋伏竹竿、长枪的动作,当即纷纷拿出药铲,在地上挖起了坑! 每一个坑洞不过是呼吸之前就完成了,然后两两个士卒一起,扛着竹竿,一头让人扛着,另一头却插入了洞**,然后踩实了周围的泥土。 一杆斜指南方天空的竹竿,就这样竖立起来。 因为药铲足够的锋利,而接触面又足够的小,是以虽然城外的土地,因为人流众多,来回践踏的厉害,但是,却依旧是毫不费力的。 不消李陵指挥,见到有达子到来的军卒,已经是跑了起来。 对于兵卒们来说,只有报团取暖,才能在战场上活下去。 不多时,轰隆的骑兵前进的声音,就清晰可闻了。 张书堂扭头看了看,自己这稀疏的阵型,好看的绣眉皱了起来。 “范伟!” 张书堂骑在马上,大喊道。 范伟快速的跑了过来,他的身上甚至已经见了汗,昨晚的硝烟混合着浑身汗水干了之后的酸臭,是那么的刺鼻。 “猎兵不足,待会就不要集火了,告诉兄弟们,给我瞄准了在打,这一次只要是打退了达子,老子亲自动手,可也会给兄弟们弄到更好的枪支的,告诉这些兔崽子,若是他们表现的不好,休怪老子换人了!” 范伟嘿嘿一笑,他知道张书堂这是准备调动士卒的积极性,好压下他们的恐惧感了! 身为一个世代军吏的子弟,范伟自然知道普通的兵卒,在面对骑兵时的那种恐惧感。 “大人放心吧,我知道!” 张书堂挥手让他去了! “刘兴!” 张书堂再次呼唤道。 后勤官刘兴跑了过来:“大人,你喊我有事吩咐?” 张书堂开口道:“这是儿郎们第一次面对达子的骑兵,难免会慌张的,你带人给我拿上绳索,在前面给我布置下绊马索!” 刘兴嘿嘿一笑,他就知道大人特意让人准备的绳索,不会是没有用处的! 要知道这可是船上使用的缆绳,这等分别编制之后,在数股拧在一起的绳索,最是结实了,就算是使用腰刀去砍,也不能一次砍断了!“ 刘兴当即领命,带着后勤兵,拿了药铲,带上特意准备的木桩离去了。 后勤兵们先是用药铲在地上打上小坑,然后将一头削尖的木桩放在小坑上,再由扛着大锤的军卒,砸下木桩,待足够的稳固之后,又有士卒拿着绳索,将两两相邻的木桩捆绑起来。 这样就成了一道道绊马索。 第一百九十八章:砰砰砰 张书堂唤来曾阿牛,指着前方已经清晰可见的满桂大营,开口道:“你看到了吗?此地距离满桂大营所在已经只有四五里的距离了,这个距离内,达子是一定不会让骑兵的转向对着满桂营所在的,因此,达子只要是不用骑兵的命,来冲击我们的长枪阵,就一定会冲到了一定的距离后,朝着东方转折的!” 曾阿牛开口道:“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带着人在达子转弯降低速度的时候对冲一阵吗?” 张书堂摇摇头:“我部骑兵人数太少,对冲就算是占据了速度的优势,也会吃亏的,我之所告诉你这个,是要你自己判断,若是我猜的不错,达子的前几次冲击,一定都是一些牛录额真,或者是甲喇额真,就连八旗之主的左右扶手的梅勒额真怕是都不会有!“ 曾阿牛开口道:“那大人的意思是——找准达子的大人物吗?” 张书堂点点头,他拍了拍曾阿牛的肩膀:“兄弟,我知道这样难为你了,但是,兄弟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冲一次,若是败了,我希望你能够活着!” 张书堂的眼睛已经红了,他实在是没办法了,若是可能,他也不愿意让曾阿牛来做这个极有可能送死的事情1 要知道他部的骑兵只有两百多人,而达子却是有着四五千骑兵的,就算是时机选择的好,只有达子一部分,若是他撤得快的话,那么更是面对的达子更少,但是,曾阿牛一旦陷在了达子阵型里,那就是没有活路了啊! 曾阿牛笑了起来:“书堂哥,到了现在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紧了紧手中的骑枪:“放心吧,不就是达子的旗主么,小爷我混迹南阳这么长时间,跟着你也算是南阳一霸了,还就他妈没有杀过达子的旗主,这一次,老子要带着达子的旗主脑袋,回南阳炫耀一次!” “好!” 张书堂的声音已经变了色,他噙着眼中的泪水,努力不让他流出来:“兄弟好样的,等回南阳的时候,老子亲自给你牵马!”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两兄弟对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曾阿牛带着骑兵,到了队伍末尾的地方,达子要是冲击一定会照着正中间冲击的,然后转头的时候,可就回到了队尾,而依照达子的惯性,一定会在掉头的时候平行明军阵列一段,然后一边驱马前行,一边扭头射箭的! 而等到达子再次转身的时候,就是曾阿牛的机会! 实际上达子到来的时候,要比张书堂预测的更慢。 杜度因为自己亲率的兵卒,被皇太极裁撤了太多,因此这一次的十个牛录,还要从别处协调调集。 是以,等他整理好了队形的时候,实际上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 “出发!” 杜度豪气万丈,当先打马而行,朝着郧阳守备军处扑去。 而城头上,刘文耀已经说动了南门的的守将大明西宁侯宋裕德, 实际上大明的勋贵们还是很有气节的,明末的时候,直接抵抗闯王和后金而死的就有两位国公,.黔国公沐天波与英国公张世泽。 至于侯爵总数二十位的爵位,就有十五位侯爵死于战事、或被拷打而死。 因此,宋裕德一听刘文耀一说,当即就表示没问题。 满桂所部因为距离远,再加上在北门的时候贸然放炮,反倒是轰入了满桂军中,是以这时候的勋贵们都知道若是离得远了,这些京营的废物兵们根本就打不到,但是,紧靠着城下的张书堂所部,他们还是闭着眼都不会打中的! 当即,城头上的炮口调了过来,一架架火炮瞄准了对面的空地上。 至于能够连发的弗朗机,却是也塞满了独丸的铅弹,放在了一边! 张书堂骑在马上,他的身边,偌大的大纛迎风猎猎作响。 轰鸣声更近了。 只见一条遮蔽了远方黄褐色的土地的骑兵,掀起了一道遮天蔽日的浓烟,冲了过来! 刚才在埋下绊马索的时候,军卒们就已经测量了距离,因此,对于到了那里才在射程之内,兵卒们都是知道的。 更别提猎兵更是专门做了针对性的训练……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 轰鸣声越来越响,甚至大地都开始晃动起来。 张书堂骑在马上,能够清晰的看到前方的枪兵甚至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总旗们也是怕的不行,但是职责所在,他们还是用颤抖的声音下令道:“都给我半蹲下,抓稳了,越是害怕,越是死得快!” “稳住,稳住!我们的长枪足足有两丈长,前面的竹竿阵更是铺设了三丈远,放心,等达子冲上来的时候,早已经没了冲劲了!” “慌什么,都是只有一个吃饭的家伙,我就不相信,这么长的长枪,捅不死他们!” …… 各色的声音在阵前响起。 下一刻! 就在达子接近了两百步的时候,忽然整齐的势头为之一顿,只见一匹匹战马就像是忽然失了前蹄一样,整个前排的十几匹战马纷纷栽倒在地,而马背上的骑士也一头栽了下来。 “不好!有绊马索!” 后排的达子惊呼起来,但是已经冲锋到了最快的骑兵哪里能够收得住速度,却是直挺挺的撞了上去,然后继续栽倒在地。 战马的骨折声,骑士的哀嚎,后排骑兵的呼喊,战马的嘶鸣,响成了一片! “开火!” 范伟一声令下,前排的猎兵纷纷将早已对准了达子的猎枪叩响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射击声响起。 达子因为绊马索的原因却是拉住了战马,硬生生的在倒下了三排起兵之后,才有人收住了战马。 这时候达子的前排骑兵,近乎是静止的状态。 一轮不算整齐的齐射,却是当即让拥挤在最前面还骑在马上的达子,栽倒了一大片。 对于地上的达子,这时候不是弄死他们的时机,只有先干掉了骑马的达子,才有最大的机会赢得了战争!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杜度正在中军的位置上,他心中憋了一团火,想要一举获得军功,恢复自己旗主的地位! 他的父亲可是老汗的长子! 若是当年父亲没有被老汗杀死,那么今日的他就是大金的太子! 对于皇太极的大汗位置,杜度的心中未必就没有了想法。 只是,多尔衮三兄弟的遭遇,使得杜度只能够将内心的想法压在了心底。 但是,没有一个大金的贝勒贝子们不希望自己亲自掌握着一旗的兵力的。 眼见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守备营,甚至这些人都没有与自己对冲了,只是布下了一个看起来松松垮垮的长枪阵,甚至那些长枪竟然还是简单的主子插在了地上。 这样的阵型,杜度相信只要是后金的猛士们冲一次,就足以拖垮他们! 是以,他根本就没有按照以往的惯例,先让汉军旗上去消耗明军的火药,待他们的长枪发烫不能发射之后,再行冲击了! 杜度第一时间就将达子的精锐布置在了最前面,甚至为了最短的时间突破明军的阵线,让皇太极看到自己的勇武,他还特意集中了全军的所有白甲巴牙喇红甲巴牙喇都给集中了起来,排在了最前列。 要知道在后金的牛录里面,一个牛录三百多人中只有十七名白甲巴牙喇,就算是红甲巴牙喇,也只是四十人罢了! 这还不是每一仗都会抽调的! 更何况巴牙喇这个精锐的兵种,只有满蒙旗中才会成立的,至于投降的汉人汉军旗,那是想也别想的! 因此,就算是杜度搜集了十个牛录的甲兵护军,也不过是两百余人。 但是刚才打头的甲兵护军,因为铠甲太过沉重,加上没有想到明军竟然在阵前设立了绊马索,因此当场栽倒的就有大几十人。 要知道不说是从高速的马背上栽倒了,因为甲兵身穿几十斤重的铠甲,是以,就算是在战场上被人踹倒了,也很难爬起来的。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射击声响起,范伟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找到这么好的靶子! 而一众猎兵们也是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天啊,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实验目标啊! “嘭!” 二愣子一枪将前面一个正在挥砍绳索的达子撂倒,他兴奋的大吼道:“第三个,哈哈,我打中了三个达子了!” “呸!” 边上一人开口道:“才三个啊,我已经干掉了四个了!” “艹!又打偏了!” 旁边的刘能懊悔的拍了一下大腿“啪!”的一声将众人吓了一跳。 待到众人撇来,他才嘿嘿笑道:“娘的,又打偏了!” 这一幕在到处上演着,初始惊慌的猎兵们,随着达子一个个的栽倒,却是渐渐的稳住了,甚至就连开火的速度也已经与往常训练的时候无疑了。 杜度终于回过神来,它大吼道:“前排两个牛录的士兵,给我下马冲过去,顺便砍断路上的绊马索!” 而前面两个牛录的士兵闻言纷纷下了战马,抽出腰刀朝着地上挥舞着。 而杜度则带着剩下的七个不到的牛录,绕着圈子,撤了回去。 战马的突袭,是要距离的,此时他们已经停了下来,就算是地上的绊马索都被清空了,但是只有两百步的距离,战马的速度提不起来,面对严正以待的长枪兵,就是找死! 范伟见到前面的达子下了马,顿时变换了命令:“给我先行射击达子的火枪手和弓箭手!” 百户、总旗们将范伟的命令传达下去。 猎兵们纷纷瞄准了达子的远程士兵。 张书堂则是开口道:“告诉剩下的火枪兵们,只有等达子接近了三十步的距离,才能开火!” 担任亲卫的张小四询问道:“大人,抬枪手呢!” 张书堂沉声道:“抬枪手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达子的主将,给我传令下去,只有达子主将到了射程之后,抬枪才能给我射击!” 抬枪的精度虽然不足,但是这玩意就是小号的火炮,一两多重的铅丸只要是射中了敌人身体,就算是他穿着五重的铠甲也没用。 强大的动能,能够生生的将人给震死了! 因此,张书堂才没有让猎枪手留下一部分来狙杀达子的将军,既然达子将领的盔甲猎枪射不透,那么就用小火炮来干掉他! 对于集火的威力,张书堂要比这时代的将领了解的更多。 而城头上,正待开炮的炮兵们却被刘文耀阻止了。 面对不解的西宁侯宋裕德,刘文耀解释道:“等一等,这一会他们应付得了,等下我们照着达子的主阵来轰!” 宋裕德一楞。 刘文耀指着远处格外显眼的达子大将,开口道:“侯爷,你看到了吗,那个人就是达子的大将,你说若是等会,他到了阵前,我们将所有的炮火对着他,你说会发生什么?” 宋裕德的小眼睛转了转:“刘兄弟,高看,当真是高!” 作为大明的侯爷,宋裕德自然知道若是打死了达子的大将,与打死了达子小兵的区别! 别的不说,那袁崇焕自报说是轰伤了努尔哈赤,因而得到了什么样的的报酬,作为京师的勋贵,作为一个需要上朝的侯爷,宋裕德却是知道的很! 这一次达子竟然围了京师,皇帝陛下有多动怒,他们都是知道的,若是打死了达子的大将,那么皇帝陛下定然会对他们高看一眼的! 到时候,文官们在守城的时候,无所作为(实际上这时候的崇祯已经知道了大多数的文官都是什么德行,自从崇祯二年的达子围城之后,崇祯实际上对于勋贵已经开始重用起来了)。 而他这个勋贵却打死了达子的主将…… 嘿嘿! 宋裕德轻笑一声:“好,就听刘兄弟的!” 宋裕德挥手,示意千户们围过来,他毫无廉耻的将刘文耀的计划当成了自己的主意:“都看到了吗?哪里就是达子的主将,等他在冲到了阵前的时候,你们给我调集所有的火炮,朝着那厮给我轰过去!” 众千户们面面相觑——侯爷的打法真的很猥琐啊! 第两百章:佟家小儿 此时的曾阿牛并不知道实际上已经有了另外两波人马,想要与他抢夺达子主将的脑袋。 他正骑在马上,死死的盯着那个头戴鸟毛的达子主将。 “兄弟们,待会都跟紧了我,我们一起将达子将军的脑袋砍下来下酒喝!” “喏!” 骑兵们都知道曾阿牛是一个怪人,这家伙的力气却是大得很。 郧阳军中的骨干,就是南阳的那一群余丁们,都是一个城池的人,又都是官二代,谁有什么本事,别人岂能不知道呢! 再说了这时代可是没有什么娱乐的,他们这些余丁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扮演将军小兵骑马打仗的游戏。 因此,对于曾阿牛的一把子力气,在场的骨干们大都是亲自领教过。 听闻他们的目标就是达子的头领,这些人不但没有慌张,相反还跃跃欲试起来! 抬枪的发射实际上是需要两个人一组的,这一次北上,张书堂带上了十杆抬枪。 此时这些兵卒们正将抬枪架设在左右两边的厢车之上,却是瞄准了杜度所在的地方。 此起彼伏的猎枪射击声,依旧在轰鸣着。 这时候城头上的刘文耀终于看出了不对,刚才的那一瞬间,因为达子骑兵撞上了绊马索,是以慌乱的很,那时候的刘文耀还以为是张书堂所部的抬枪建了功。 此时看起来根本就不是那会是啊! 却见那些达子距离张书堂所部还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但是,只见密布在张书堂所部阵前的硝烟似乎却是很单薄的。 “西宁侯看出来了吗?”刘文耀指着城下的淡淡硝烟开口道:“张书堂所部的火枪兵似乎不多啊!” 宋裕德理所当然到:“郧阳守备是七月才下旨建立的守备府,火枪兵不多,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要知道虽然火枪兵好训练,但是若想能够面对敌人,还这样有条不紊的射技,起码也需要三四个月的训练呢!” 他瞥了一眼底下的郧阳兵,鄙夷道:“这群火枪兵的训练还不到家,距离敌人太远了,这样只能浪费弹药呢! 等到待会达子大部近了之后,火枪就会发烫,因为不能射击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文耀暗啐一声:都说西宁侯是一个憨货,此时一看,果然如此,这家伙就没有发现郧阳兵的火枪兵人数,与命中率高的可怕吗? 要知道鸟铳、鲁密铳虽然弹丸能够射中一百多步,但是,实际上能够瞄准的精度射程只有三十多步。 刘文耀皱眉道:“西宁侯看出来没有,郧阳火枪兵开火的绝对没有超过三百人,但是实际上这一会他们的命中,你不觉得可怕吗?” 宋裕德一楞,仔细看去,果然,此时莫说是达子留下来的两个牛录了,就连那些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白甲巴牙喇、红甲巴牙喇们也是死伤惨重,此时还在朝着郧阳阵线冲来的达子已经不超过八十人了! 要知道此时距离达子中了绊马索栽倒,也就是百十个呼吸的时间啊! 没看到那想要绕路,再次提起马速的达子大部,甚至都没有转过弯吗! 宋裕德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 刘文耀开口道:“若是我猜得不错,张书堂这小子怕是有了新玩意了!” 新玩意? 宋裕德了然! 实际上大明的火器一直都在快速的跟新换代着。 要知道在宋朝的时候,第一件管状火器实际上还是竹子外壳的呢! 到了元朝的时候,那些火炮甚至还不如此时的火铳威力大呢! 这些年来,火炮从一个人就能扛走的小炮,发展到了几千斤、上万斤重的大炮。 甚至还有了能够快速设计的弗朗机,这玩意可是有着十二个子铳,使用的时候只要是将子铳塞入母铳之中,然后点火发射,更换子铳就好了。 至于火枪,也有了鸟铳、鲁密铳、三眼铳等。 甚至还有了一窝蜂、百虎齐奔,甚至就连地雷、水雷也有了。 因此,地处南方的郧阳守备研究出了什么也就不稀奇了!——要知道他们这一群人都是军户余丁的秘密,实际上整个大明的勋贵们只要是想打听,谁能不知道呢! 要知道那些世代军户小吏们,实际上也是小很多号的勋贵罢了,大家都是世袭罔替的,多了解一点,以后也好混茶喝不是吗! 所宋裕德栖笑:“这待会可是要要一杆来玩玩,这东西若是真的射程这么远,还有精度的话,拿来打猎,可是要比弓箭好玩多了!” 刘文耀苦笑! 怪不得勋贵中都说西宁侯是憨货,还真的不假啊! 他倒是打定了主意,等到达子退了之后,一定要索要一些,用来装备自家的家丁,这些东西可比军中的火器好使多了啊! 此时,杜度已经运动到位了。 他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他留下的两个牛录想的便是这么多的人,再加上落马的甲兵们,足够破开明军的长枪阵了。 刚才他可是看得分明,那些长枪阵就是用竹竿擦在地上罢了,只要是披着厚甲的甲兵上前,然后随手就能清除干净。 哪知道这一眼,顿时让他如坠冰窟! 自从浑河之后,大金什么时候遭受了这么重的损失,这可是两百个精锐使得护军甲兵啊! 杜度只觉得浑身冰冷,就算是他全歼了这一伙明军,怕是回去也要被惩罚了。 杜度心中恐惧,却是指着郧阳兵的阵列开口道:“汉军旗,给我冲!” 带领汉军旗的是佟养性的一个儿子佟小伟,他听闻主子爷杜度下令,这个早已将自己当做了真满洲的佟家的小子当即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挥手道:“诸珅们,为了大金的无上荣光,为了主子爷们的吃香喝辣,我们冲啊!” 说完这厮就第一个冲了起来。 一见到少将军亲自冲锋,剩下的两百汉军旗纷纷对视一眼,跟着冲锋起来,他们不断地打着战马,超过了佟小伟。 主子爷犯傻,他们可不傻,自从老将军投靠了达子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佟家的奴隶,若是让小主子伤在了这里,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酷刑了! 第两百零一章:猎枪欲猎人 而杜度在佟小伟冲锋之后,也是举手前挥道:“跟我冲啊!” 到了这等时候,杜度已经知道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除非他愿意像猪狗一样的活着! 大金是一个什么样的的组织,作为核心人员之一的杜度自然是心知肚明,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满洲人,就算是老汗的儿子,也是必死无疑的。 例如他的父亲,因为厮杀太多,因此遭了邪祟(实际上就是战后创伤综合征),因此说了很多胡话,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瑕疵,就被老汗下令囚禁致死。 要知道那时候的他才只有十几岁,因为军功不足,还没有能够掌握军权,那时候的他家里的兄弟几个,可是过的像是狗一样啊! 经历了幼时的恶劣日子的杜度,知道一旦这一次失败,迎接他的将是什么样的日子,是以,他决定孤注一掷,直接全军压上! 明军不过是只有一万余人,他可是带了五千大军的。 因此只要是全军压上了,那么明军必然会大败的,到时候就算是将功折罪,他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太多的。 城头上。 见到达子全军压上,刘文耀有知道了宋裕德是什么样的人,当即就越过了宋裕德下令道:“所有的火炮都给我瞄准了,等我下令的时候,千炮齐射,给我一举干掉这个镶红旗的家伙!” 实际上后金的八旗兵,不单单是衣甲上能够分辩,就连军旗上也是能够轻易分辩出来的,正四旗的旗帜,除了颜色的不同之外,上面的龙头的朝向也是能够分辩正旗与镶旗的区别的。 只要是正旗,上面的龙头都是背对着旗杆的,若是镶旗,龙头则是对着旗杆。 是以,就算是城头上的刘文耀离得远,看不清楚达子红色衣甲有没有镶了白边,但是大纛上面的龙头朝向,却是出卖了他们的归属。 此时的刘文耀、宋裕德还不知道率领这些镶红旗士卒的并不是镶红旗的旗主岳脱,他还以为是岳脱亲临呢! 宋裕德也是大吼道:“给我瞄准了,只要是给我打死岳脱,老子我自掏腰包,请你们喝酒!” 炮兵们当即应答了! 城头上大小火炮上百架,让他们单独的打中一个人那是办不到的,但是全部的炮手一起开炮,嘿嘿,方圆百步之内,必将变成空域! …… 杜度骑在马上,虽然他刚开始抛在了最前面,但是这一会他已经落在了后面了,作为亲兵的护军也跟在了他的身边。 佟小伟带着人冲向了明军的阵列,身后传来的轰鸣声让他知道自己的主人就跟在身后,为了在主人眼前好好表现的佟小伟,大喊大叫着,手中的腰刀挥舞的咧咧生风。 很多武侠小说都说马背上的骑士,一刀劈断对方长枪手刺来的长枪,护住了胯下的骏马,实际上就是在扯淡。 若是有人骑过骏马,就会发现,因为战马头颅与脖颈的阻挡,是以骑士们是顾不到战马的正面的。 当然,若是针对骑士的长枪,马背上的骑士,的确是能够挡开的,但是,正对着战马的长枪,那就无能为力了! 汉军旗赶到明军阵前的时候,先前的那两个牛录的真满洲达子,以及摔下马后再次站了起来的甲兵们,已经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他们呼啸着,朝着郧阳军的阵线冲压过去,碾过去,碾过去,趟平他们!每一个汉军旗旗手的心中都在这样的呼喊着。 范伟眼神冰冷,他摸了摸手中的长枪,发现开了三次之后,手中的猎枪枪管已经开始发热起来。 还好,范伟心中感慨着,幸好此时是滴水成冰的腊月天,若是到了夏季,那么此时的枪管怕是已经不能摸了。 “湿毛巾擦拭枪管!” 范伟盯着呼啸而来的骑兵,下达了给猎枪降温的命令。 猎枪手们纷纷取出毛巾,然后拔掉腰间竹筒的塞子,给毛巾沾湿了,这才包在了枪管上。 “滋滋”的热气冒了出来,不过因为枪管不算太热吗,是以只是响了一声,就蒸汽就少了很多。 “上弹!” 范伟再次下令。 士卒们将毛巾塞回腰间,然后将长枪竖在地上,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枚小竹管,拔掉木塞,将火药倒入了枪管,然后用枪膛下面卡着的通条,戳实了火药,再次从布袋内摸出一枚铅弹,塞进了枪管里,用通条又塞了进去。 “检查火绳!” 范伟有条不稳的的下达着命令。 士卒们或是更换火绳,或是将火绳拨长一些,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就做完了预备的动作。 范伟接过别人递来的长枪,随手将枪管瞄准了最前方的一个达子将领,那厮一身明亮的铠甲,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一个总旗官。 对于达子的军制,范伟了解的不是通透,但是这世上军制这玩意虽然名称不一样,但是不管是哪一方的军队,就算是海外的红毛番子,实际上在军种的构成上都是一样的。 多少个普通士卒需要一个小吏指挥,每多少个这样的小吏,又归另外一个稍高一些的小吏指挥,然后再有多少个这样的组织,又归低阶的将领指挥,上面就是一些校尉、将军什么的! 虽然那个身着铠甲,有着明亮护心镜的达子将领,他不知道是什么官职,但是看那厮的衣甲,以及周围的士卒,范伟能够判断出来,这家伙必然是类似大明军的总旗的位置,甚至有可能是一个所谓的牛录章京也不是不可能了! 达子的牛录章京,相对于他们内地是军户所来说,实际上就是一些小一号的千户所。 甚至有些千户所也没有三百精兵的。 因此,范伟的枪,稳稳的跟着那个达子在移动着,能够一枪干掉了一个类似于千户官的假达子,那也是一件不小的军功呢! 对面的那个汉军旗的梅勒章京,丝毫没有注意到死神已经来了。 作为佟养性的亲兵官,少爷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思瞒不过他们,他们作为跟着佟养性许久的老人了,在战场上为主子分忧,却是本职的工作。 第两百零二章:满桂的坚持 是以,这个当年的亲兵官,现在的汉军旗精锐梅勒章京,就冲锋在了第一线! 梅勒章京是满洲后金特有的一种官职,他比牛录章京要高一些,但又没有实际上的兵权,就像是打名将领的亲兵队长一样,梅勒章京就是在战场上负责带领将领亲兵冲锋的头领。 虽然后金没有给投靠的汉军旗配备甲兵这个大杀器,但是实际上大明将领的家丁也是不比满洲甲兵差的。 要知道吴襄当年陷入达子重围的时候,数次突击都无法突出去,就是吴三桂亲自带着吴家的精锐十八个家丁,冲入了数万人达子的包围圈,就出了吴襄。 经此一战,吴三桂名动辽东,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少帅。 因此,就算是后金没有给这些投降的汉军将领甲兵的名额,但是将领荣华富贵的保障——亲兵,却是这些将领安身立命的本钱。 普通的将士,他们可以交出去,这玩意只要是有钱有粮,随时都能够拉起来,但是,亲兵却是不能丢的。 所有投降的明军将领都是这样的一副态度,后金的两任大汗也知道不能逼迫太深,再加上还要靠着这些二五仔帮着削弱明军的弹药呢! 毕竟火枪的性能都是一样的,三十步的距离上,不管是英勇的甲兵,还是孱弱的小卒,挨上了一发,都是要翘辫子的。 是以,为了让后金的儿郎少死一点,两位大汗都采取了明智的决定,投诚的将领,只要是有了上交兵权的意思(普通士卒),然后就会将士卒在还给他。 甚至,每次作战抓捕的那些明人,还允许汉军旗的将领们挑选一些,补充大战的消耗。 此时,这个跟着佟养性,手上沾满了大明子民鲜血的刽子手,已经被范伟牢牢的套在了准星里面。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八十步…… 众多猎兵们有些好奇,范大人怎么不下达攻击的命令了呢! 要知道猎枪可是有着两百多步的绝佳射程啊! 就在达子到了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的时候,范伟叩响了扳机:“嘭!” 枪声就是信号,不等范伟呼喊出声,士卒们纷纷叩响了早已瞄准多时的扳机…… 砰砰砰! 砰砰砰! …… 范伟死死的盯着那个达子,不过是眨眼之间,就见那家伙的脸庞仿佛被什么东西给使劲的锤了一下一样,脑袋竟然以诡异的姿势翻了过去! 他的一枪,打在了敌人的天灵盖上,但是巨大的动能,竟然让达子的脖子直接折断了! 此时,范伟的“打”的声音才刚刚落地。 宛如一个无形的巨手拂过,达子前冲的阵型,被整个的拍倒了一层。 粗略估计有超过一百五十的达子骑兵,在刚才的第一波齐射之中,被后面的达子骑兵踩踏成了肉泥。 李陵见到猎枪奏效,当即大吼道:“看到了吗,我们的长枪兵厉害无比,等到达子到了阵前的时候,已经丧失了胆魄,到时候就是落水的狗,我们直观上去,用手中的长枪,捅死他们就好了!” 不得不说,经历了两场大胜,又亲眼看到达子的骑兵,在猎枪手上是什么的下场,是以此时的长枪兵倒是沉稳了很多。 只见他们站成了三排,第一排半蹲在地上,将长枪的一端插在了泥土里,然后侧身用半蹲的大腿做支撑,让长枪斜斜的指向了南边来的达子。 第二排的长枪兵则是直接将长枪的尾端擦在地上,然后人侧身站着,双手扶着长枪,斜指青天。 第三排的长枪手的长枪,就已经成了正常的刺击的姿势,他们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只要是达子被前面的竹竿、长枪刺落马下,那么就会狠狠的刺出手中的长枪,将达子钉死在阵前。 城头上,刘文耀、宋裕德的嘴巴长得老大,这一次他们可是听得清楚,不过是一轮的齐射,在一百五十步上的达子,已经折损了一百多人! 天啊,这劳什子什么火枪,竟然如此厉害! 而满军大营门前,皇太极带着诸将已经出了大帐。 这些满洲的贵族们纷纷坐在了马背上,正在陪着大汗指点江山。 而多尔衮三兄弟,依旧是被排在了汉军旗的后面,啃咬着满桂的营盘。 只是,这一次,因为失去了犄角的防护,使得满桂所部却是艰难了很多。 达子选择的突破点并不是一个面,而是选择了东南角。 因为在这个地形上,营寨内的面积是要小于营寨外的面积的,也就是说达子们能够投入比满桂用来守营的士卒更多的兵力。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满桂所部已经是出于穷途末路的境界了。 长达三天的日夜攻防,让满桂所部的四万士卒,疲惫欲死。 要知道这些没有经过磨合的兵卒,来自于四面八方,而真正属于满桂麾下的士卒,已经只剩下了几十人了。 早在北城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了两百多宣大军卒,虽然当时走散的一些兵丁,后来再次归营,让满桂营一度恢复到了五百左右。 但是自从前天晚上,满桂亲自组织了一次夜袭达子营地之后,虽然偷袭得手,给达子造成了一定的死伤,但是,直属于他的兵丁,已经只剩下了一百多人了。 这两天里,满桂甚至一度亲自上阵,作为亲兵的宣大兵卒,也就剩下面前的几十人了,而且还大都带伤。 满桂站在一辆厢车之上,周围是数个总兵留下来用来联络的将吏们。 只是不管是满桂的亲兵,还是四周几个总兵用来联络的亲信,士气都不高,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满桂血红的眼珠四下看了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兄弟们,我亲手将你们带出来,怕是带不回去你们了!” 麻龙云留下的军吏麻三扭过脸去,宣大兵的顽强,他看在了眼中,自家的总兵也不差,但是比起满将军来,总是让人少了那么几分热血。 满桂梗着头,开口道:“老子是山东人,地地道道的汉人,但是,他娘的有人污蔑老子,说老子是蒙古人,我日他祖宗!” 第两百零三章:莽汉不莽 士兵们大吼起来:“干他娘的!” 麻三嘴角抽搐着,这个谣言是哪里来的,作为九边之一的边将的麻三,自然是知道的。 当年满桂与宁远少帅吴三桂起了冲突,之后就有了满桂是蒙古人的说法。 满桂一把解开破烂的战甲,露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这些伤疤有新有旧,有的已经成了淡红色,一看就是十几年的老伤,有的却是还在渗着血水,一看就知道是新伤。 满桂指着肋下的几个黑疤未去的干锢血痂,嘶吼道:“这他娘的就是狗娘养的给老子弄得!” 士卒们鼓噪起来:“干翻他,干翻他!” 满桂挥挥手,士卒们再次安静。 他指着东方硝烟弥漫的战场,开口道:“看到了吗,有人来救老子了,就算是他们狗日的想老子死,又如何,大明终究是有忠义人的,兄弟们老子不想死,老子还没有报仇,老子要留着命去报仇!你们想死吗? 士卒们齐吼道:“活下去,报仇!活下去,报仇!” 满桂大吼道:“老子有委屈,老子不愿意就这样死球了,老子要活着去报仇,你们敢不敢跟老子一起去报仇?” “敢,敢、敢!”士卒们嘶吼起来,人人都抬起了头,满脸的愤怒。 麻三赫然,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满桂竟然将一群疲兵,给调教成了充满斗志的怒兵。 兵法常言:哀兵必胜。 实际上还有一句——怒兵最坚。 只要是全军上下有怒气,就没有攻不克的城,没有守不住的地。 满桂一挥手,开口道:“你们去告诉前线的那些兔崽子们,老子要报仇,然而想要报仇就只能干翻眼前的达子,告诉他们,援军就要来了,给老子守住!” “喏!” 众人整齐的锤击这胸口,发出哗啦啦的一片乱响。 看着众人斗志昂扬的离去,麻三凑近了满桂身边,小声道:“满总制,这样真的好吗?怒兵虽然犀利,但是若是等不来援军……” 麻三的话没有说完,虽然满桂是一个粗狂型的将领,但是祖辈世代都是大名的将领,战场是士气、预判等东西,满桂还是知道的。 他摇摇头,轻叹一声开口道:“达子轮番攻打,我部虽然有三万多战兵,但是,因为没有磨合,是以,却是不得不以两倍的兵力,去做一人的事情。 这一次,我之所以同意了内监的提议,实际上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 麻三惊讶道:“总制不是因为太监逼太甚,才会出城与达子决战的吗?” 满桂轻笑一声:“陛下让我总管对后金的战事,赐予我节制所有兵马的权力,若是我能够被一个太监给威胁了,你觉得可能吗?” 麻三不解道:“营中不是都在流传着总制被太监假借陛下的名义,强令出城迎敌,总制这才在此地扎营的吗?” 满桂哈哈大笑:“麻三啊,你家总兵的确不行啊!” 满桂嘲笑麻龙云不懂朝政,虽然作为下属加亲族的麻三应该义正言辞的告诉满桂——子不言父过。 但是,满桂可是此时的兵马总制,他想离开又不敢,再说了又想听一听满桂的说辞,是以麻三只得开口道:“愿闻其详!” 满桂笑道:“我是总兵,正二品的大员,此时更是被陛下委以总制的权力,你说在陛下的心中,是相信那些太监的话,还是相信我的话!” 麻三一楞。 满桂轻叹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自从袁崇焕下狱之后,朝中的文臣已经不得重用了吗?” 麻三再楞:“总制,可是那些文臣依旧是能够指挥我们啊!” 满桂摇摇头,轻叹一声:“帝师若何?” 麻三大惊,是啊,帝师孙承宗可是仙帝和陛下两任皇帝的老师,按理说应该是陛下最相信的人。 可是,就算是孙承宗这样的大臣,此时也只是呆在通州罢了,恰恰相反,满桂这个九边之一的总兵,按理说那是一个六部的侍郎都可以节制的人物,此时却成了京师兵马的总节制! 满桂见到麻三明白了,遂不在细说。 他仔细的解释道:“因为我宣大兵马太少,若是仔细磨合,难免各方总兵不服!是以,这才想要借用达子的压力,来提前完成各部的整合!” 麻三知道自家总兵麻龙云实际是与满桂却是一条线上的,两人素来同心合力,是以这才有了满桂借着自己的嘴,说给麻龙云听的讲解出来。 满桂悠悠的叹息一声,看着堆满了文书的大帐,长叹道:“可惜的是,我差点将自己逼入了死地!” 实际上,若是没有张书堂这个被疯子们改造的搅局者的话,此时的满桂已经战死或者是即将战死了! 满桂此时的大军,以五六方兵马组成的,其中麻龙云与黑云龙两位总兵实际上是满桂的盟友。 这才是满桂虽然亲兵不足,但是依旧能够指挥着四万大军顽抗三天的原因。 但是正因为不是自己的兵马,是以,当黑云龙与麻龙云的兵马受不了的时候,才会一下子就崩溃了。 于是,四万的大军,一下子全部被斩杀殆尽,此役之后,达子就再也没有了对手了,甚至还长期的围困京师,直到白杆军赶来之后,在此在永定门外大胜达子,达子这才在肆虐关内半年之后,才退回关外…… 此时,那些宣大的官兵到了前线的营寨边之后,经过这些兵卒的大嘴巴子一吆喝,全军本来有些失落的士气,瞬间满血复活了。 此时东边那激烈的枪声,已经是隐约可闻,知道来了援军的明军士卒们顿时搭起了精神。 没人愿意死的——营寨被攻破后,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的危害,军卒们心知肚明。 既然有了援军,那么就好好的拼一把! 面对即将攻破的营寨,忽然之间那些明军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竟然将达子们又给杀了回去。 一杆杆火枪,抵近了达子的阵列,然后才被士卒扣响,一杆杆火炮甚至已经拉到了达子的鼻子上,才被点燃了。 第两百零四章:火枪已热 面对明军的悍不畏死,达子撤退了。 达子们背起地上战死的同袍,宛若潮水一般的退去。 皇太极眼角抽抽,这一次正白旗的崽子们可是死伤的惨啊! 他故意不去看地上遍地的死尸,等到活着的达子将死尸背完之后,皇太极才抹了一把脸,使劲揉了揉眼睛,通红着眼睛对着赶来请罪的多尔衮开口道: “唉,明军的火炮犀利,枪丸、弹雨宛如瓢泼一般,我军打得甚是顽强啊!” 皇太极指着遍地的血液,开口道:“看啊,虽然明军很是勇猛,但是我大金勇士以一当百,却是毫发无伤,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范文程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多尔衮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 莽古尔泰的脸庞瞥向了别处。 唯有汉军旗的佟养性跳了出来:“大汗说的是,我大金的勇士以一敌百,南蛮子完全不是对手,若不是大汗仁慈,不愿意多早杀孽,怕是早就攻下了满桂的营地,将这四万明军夷为灰烬了!” 石廷柱也开口道:“大汗天威盖世,又体恤众人,若不然定要这些南蛮子好看!” 多铎究竟是年幼,回想起刚才自家两白旗营地里的死尸,粗略估计他们三兄弟的两白旗,怕是又已经死伤数千人了,他脸色一变,正待开口,却被兄弟阿济格一把拉了回去。 多尔衮也是瞪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皇太极与一众大臣商业互吹一番,这才继续安排道:“两白旗刚才已经辛苦久了,下面就让镶黄旗的崽子们上去冲一冲吧!” 镶黄旗就是豪格带领的旗,豪格却是皇太极的儿子,正是他的自家人。 而刚才两白旗的冲锋,已经将满桂营寨西南角给冲垮了一大片,这时候上去正是捡漏的时候! 皇太极看向多尔衮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豪格道:“问问你十四叔,可有教你的,毕竟满桂也是大明的老将了。你切不可阴沟里翻了船,一定要一仗打出我大金的威风来!” 相对于皇太极的狡诈,豪格却是豪爽了很多,对于父辈们的恩怨,豪格介入的不多,但是毕竟皇太极是自己的父亲,他坐稳了汗位,以后自己就死妥妥的太子了! 他哪里知道,自从老汉开始,哪有长子上位的。 豪格弯腰行礼,对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多尔衮行礼道:“十四叔,小侄才疏学浅,还请十四叔指点小侄迷津!” 多尔衮盯着豪格看了一眼,缓缓的开口道:“你要上去,当小心一点,那就是满桂所部虽然人心不齐,但是终究是一旦败了,就会全部完蛋,是以他们的抵抗还是很激烈的,自己万万不可亲临前线了!” 皇太极微微皱眉,只是多尔衮说的确实是老成之言。 再说了自从大金站稳了脚跟之后,虽然贝勒贝子们都是要上战场的,但是还真的没有在局势不明的时候,就投身战场的。 皇太极微微点头吗,对着豪格道:“还不快谢谢你十四叔!” 豪格弯腰行礼,道:“小侄多谢十四叔指点了!” 多尔衮摆摆手,冲着皇太极微微点头,指着自己一身的血污道:“大汗,小弟有些累了,先下去休息了!” 皇太极轻哼一声,算是应了。 看着多尔衮三兄弟返回营地,黄太极的脸上却是耐人寻味的笑…… 却说张书堂这边。 杜度回过神来,竟然见到前面十个牛录的汉军旗竟然稀疏了不少,大约已经有三成的汉军旗士卒倒在了战场上。 虽然此时汉军旗的士卒已经接近了八十步的距离,但是面对明显犀利很多的火枪,这些狡诈的汉人,就不愿意拼命了。 杜度冷哼一声,就知道真正的恶战,还是要大金的勇士自己来!他大吼一声:“所有人,跟着本贝子一起冲啊!” 说完他用脚后跟的马刺狠狠的踢打着战马的腹部,马儿吃痛,当即嘶鸣一声,朝着前方窜去。 城墙上的刘文耀大喜道:“所有的炮手都给我瞄准了,达子主将岳脱动了!” 宋裕德心尖一跳,急忙凝神去看,果然,刚才落在后面的达子大纛开始朝前移动了。 “都给我仔细点,只要是干掉了岳脱,老子请你们喝酒!” 众多炮手纷纷仔细起来,他们认真的调教着炮口,预算着‘岳脱’的轨迹,然后提前将火炮指向了他前进的道路上。 …… 这时候,范伟所部的猎兵们已经再次发射了三轮火枪,刚刚就没有完全冷却的枪杆,再次烫手起来。 作为火枪兵的头,范伟自然知道工匠们的话——这些枪支虽然比大明军队使用的火枪要厉害的多,但是因为子弹在里面高速旋转,是以温度上升的也很快。 不过因为枪管都是用精铁打造的,是以确实能够比鸟铳还要多发两三轮的样子,当然了,若是发射的次数多了,难保不会因为枪管温度太高,而损伤枪管的寿命的。 但是,这时候的达子可是近了七十步之内,若是让达子冲了上来,那伤亡可就大了。 范伟一念及此,怒吼道:“不要在意枪管的寿命,给我继续射!” 士卒们听到了范伟的命令,稍微慢下来的动作,再一次的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上。 李陵带领的长枪手,实际上是在整个阵列的最前方的,因此,他们距离最前面的达子已经是只有六十步的距离了。 他扭头看了看城头,这些狗娘养的,竟然不发炮助威呢! 刚才还答应的好好的,这一会就变卦了! 只是,城头上的明军,他们管不到,李陵能做的就是不断的给手下的长枪兵打气。 六十步……五十步…… 就在此时,却听到刘虎大吼一声:“弓手,给我放箭!” 说完,他当即松开了手中的弓弦,瞄准最前方的一个达子,射了出去。 “呃……” 那达子捂着咽喉倒下…… 当然像刘虎这样的神射手,弓兵们也是没有几个的,除了自认为有把握的能够瞄准要害部位之外,其他人都射向了战马…… 第两百零五章:炮手覆盖 一匹匹的战马人立而起,然后前冲几步,歪倒在地,将马背上的骑士,摔了下去,若是运气好,也就是摔了个七晕八素,还能给爬起来,若是运气不好,当即就被战马压在了身下。 甚至还有一些倒霉蛋当即就折断了颈椎,就算是大罗神仙在场,也是救不活的了…… 就在前面被破冲到了五十步的汉军旗,因为承受不住,将要撤退的时候,后面再次传来了轰鸣声。 有骑术好的军卒扭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只见后面的真达子老爷们,已经骑着高头大马,撞了上来。 看着面前三十步之外就是明晃晃的竹枪和长枪,这些假达子们终于脸色大变。 只是身后的达子蜂拥着冲了上来,他们若是敢掉头或者是收住了马速,那就会当场就给撞死的。 佟小伟在众人的保护下,好好的活到了现在,但是身后的轰鸣声,已经让周围的亲兵顾不上他了。 有人拉着他的战马,就要逃离战场。 前面可是密密麻麻的竹竿,看着那削尖了的竹头,丝毫不亚于长枪的锋利,若是撞了上去,莫说是人了,就算是黑山森林里的熊瞎子,也会当场就给捅死的。 佟小伟挥舞着双手,大吼道: “我爹爹是大金驸马,乃是施吾理额驸,你等快快让开!” 在大金男儿的眼中,女人就是联姻的工具,莫说佟养性的老婆了,就算是不得宠的大汗女儿的额附,也不会被他们放在眼中。 况且佟养性娶的是阿拜的女儿呢! 阿拜虽然也是努尔哈赤的儿子,更是第三子,按理说努尔哈赤的两个大儿子,都被他处死贬斥了,这个第三子应该是能够大放异彩的。 实际上阿拜却是胆小的很,作为最大的贝勒之一的阿拜,竟然混到了现在,还是因为实在是太不成器了,为了让爱新觉罗面子上好看,才给了它一个三等男的爵位。 更别说娶了阿拜女儿的佟养性了,不对,更别说佟养性的儿子佟小伟了。 是以虽然佟小伟吆喝的厉害,但是那些大金的勇士们还吃操纵着战马撞了上来。 这时候,佟小伟为了逃跑,已经调转了战马,正是面向了东方,而被面相北方的满洲勇士一撞之后,战马巨大的动能顿时让佟小伟浑身筋骨全断,这还不算,他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布娃娃一样,直接飞了起来…… “噗噗噗!” 三杆埋在地上的竹竿,将佟小伟刺成了烤肉串,为他可耻而罪恶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城头上,炮手们见到杜度已经进入了射界之内,当即大吼道:“侯爷,可以了!” 宋裕德还在愣神,刘文耀大吼道:“发炮!” 炮手们早就按耐不住了。 若是激烈的战场上,越是能够刺激男儿的激素,见到底下名不见经传的郧阳守备军,竟然打得达子近不到边,早就恨不得锦上添花了的炮手们,纷纷将火把对准了引线,然后还不顾炮管震动给他们带来的伤害,竟然继续调动着炮口的方向。 “咚咚咚!” 一连串的炮声在同一时间响起,声音之列甚至让整个京师都清晰可闻。 再次陷入了苦战的满桂所部,听到炮声,当即浑身一震,瞬间充满了干劲,手上也莫名的增加了几分力气。 竟然将再次破了营的镶黄旗豪格所部,给打了出去。 豪格当即大怒,抽出腰刀亲自冲了上来。 …… 上百发炮弹划开空气,带着令人牙酸的呼啸声,奔向了杜度的正前方。 前线正在奋战的猎枪兵,已经开始结阵的长枪手,听到这震耳欲聋的炮声,顿时精神大震。 听到城头的炮火响起,张书堂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天可怜见,若是城头在不放炮,它可以预见自己所部一定会遭受巨大的伤亡的。 他抬头看去,只见密集的弹丸在达子的后阵犁出了道道沟壑。 阻挡在炮弹前方的达子,不管是战马还是甲兵,统统都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残骸断肢飞舞,血液在高温的炮弹下凝聚着恶臭,刺得人几欲反胃。 这些炮弹却是交叉着射向了达子后阵的一个点,张书堂甚至见鬼的看到了两枚炮弹撞在一起,瞬间四飞五裂的场景。 甚至那些破碎的弹丸碎片,还像是暴雨梨花针一样,放到了侥幸幸存的几个达子。 城头上的炮兵发完之后,并不去看自己的战果,他们为了能够将“岳脱”留在城下,实际上已经调低了射界的,为的就是能够一击不中的时候再次补刀。 此时,炮手们将猪毛刷子伸入炮膛里面,清理里面的火药残渣,然后一大包绸缎包裹的定量发射药被倒入了炮口,用通条捅实之后,安放了引线,然后一个几斤重的铁球被塞入了炮管。 而射程近的弗朗机炮那边,却是快速很多,炮手们用铁夹子取出打完了子弹的子铳,然后交给一边的士卒清理上弹,炮手接过士卒递来的预先安装完毕的子铳,再次填入了炮膛。 “弗朗机,继续给我砸!其余的大炮调低射界,对着城下的达子阵列给我轰!”、 刘文耀不知不觉的就接过了宋裕德的指挥权,他大声下达了命令。 因为刚才的达子后阵,这时候已经只剩下两匹战马,宛如双耳失聪一般,呆立在原地了。 “刘、刘、刘兄弟,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眼前的惨状,宋裕德已经连利索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文耀哈哈大笑,他排着宋裕德的肩膀道:“侯爷,赶紧派人向陛下报喜,郧阳卫在城下挡住了达子的进攻,老哥与我指挥着炮手,一举干掉了打着镶红旗大纛的达子大将,应该就是贼酋岳脱本人!” 什么,刚才炮手瞄准的就是达子的旗主之一? 要知道达子可是只有八个旗主啊! 汉军旗并没有旗主,蒙古的八旗这时候还没有与大明对上,是以这时的旗主可是实权的标志! 身边兵部派来的文官一楞,当即拱手道:“西宁侯、刘大人不若下官跑一趟腿若何!” 第两百零六章:崇祯的泪 刘文耀正待反驳,此时福至心灵知道一桩大功即将到手的宋裕德却是开口道:“不妥,丁大人你进攻是要先行报备的,会耽误时间,本侯亲自进攻向陛下报喜,你则前往兵部,知会诸位部阁若何?” 虽然宋裕德是询问的语气,但是战场本是稀松,斗争经验确实足够的宋裕德当即附身在刘文耀耳边低语道:“这功劳你、我、城下,我们三三分!” 刘文耀也不嫌功劳扎手,但是他做人还是有着原则的,当即反驳道:“不妥,不若城下四,你我三三。” 宋裕德正待反驳,刘文耀继续道:“侯爷,若是陛下让您带兵出城呢?” 宋裕德一楞,有心想要表白一番自己英勇无畏,但是刘文耀只是以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的,他顿时嘿嘿一笑,接受了这个提议。 眼见一边的兵部主事钻入了小轿已经离开,宋裕德不在耽误,虽然他西宁侯家数代人都不曾上战场了,但是作为以武起家的勋贵,他还是会骑马的。 宋裕德看了一眼已经下了城头的兵部主事,嘿嘿冷笑一声,当即抓过一边的战马,下了城头。 紫禁城,崇文殿内。 崇祯正在批改着奏章,这些时日以来,达子围城,祸害周边,而那花费了大明一半钱粮的那厮又不支用,年轻的崇祯却是惆怅的很。 忽然城外的轰鸣声,吓了崇祯一跳。 这声音可是比满桂所部的声音要大得多! “大伴,去问问发生了什么?” 王承恩领了旨,转身出了大殿,对着门口的太监吩咐一句,那太监小跑着离去了。 宋裕德下了城头,鞭子一下接一下的抽打在马背上,将战马的马力压榨到了极致。 他骑在马背上扯歪了自己的铠甲,然后又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将自己的头盔扔了,仍风撕扯烂了他整齐的发髻。 就这样宋裕德一路嘶吼着:“大胜,避开,大胜,避开!” 不多时,宋裕德就看到了兵部主事的那个小轿,宋裕德轻哼一声,再次抽几下战马,瞬间就超越了那顶小轿。 永定门是直通内城的正阳门与皇城的午门的。 这一条大街也是皇帝出行时候必走的道路,因此很是宽敞。 不过是两炷香的时间,宋裕德竟然跑完了六七里的道路。 见到有人骑着马只朝着午门冲来,守卫宫禁的锦衣卫与禁军千户吓了一跳,急忙上来阻止,宋裕德大吼道:“紧急军情,给我让开。” 一看是西宁侯亲自前来,守卫在门口正待破口大骂的锦衣卫千户顿时禁了声,倒是一边的禁军校尉开口道:“侯爷,宫城不能擅闯啊!” 宋裕德仿佛是此时才想起似得,急忙一拍额头,这才道:“速去通知陛下,就说永定门外大胜,我军轰死达子镶红旗的旗主,疑是岳脱贼酋本人!” “大胜!” 守卫宫门的禁军与锦衣卫眼睛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时候宫内门缝里却有公鸭嗓自开口道:“速让西宁侯爷进来!” 禁军校尉上前一看是跟在陛下身边的太监李公公,当即道:“李公公,这……” 李太监皱眉道:“皇爷正在等着呢,你们也真是会误事儿!” 李太监训斥了一句,见到锦衣卫已经打开了偏门,他招呼宋裕德快点进来,却询问道:“敢问侯爷说的可是真的?” 作为勋贵,天然就是和皇帝是一脉的,因此对于皇帝的家奴太监们,宋裕德倒是熟得很。 他正色道:“李公公,这事我哪里敢做假,正是我麾下的儿郎们亲手打死的呢!” 见到是大胜,李太监当即做主道:“既然是这样,侯爷将马牵进来,快点去向陛下报喜重要!” 锦衣卫千户正要阻拦,却被李公公眼睛一瞪给制止了:“皇爷正在等着,你们要让陛下心焦吗?” 宋裕德牵着马进了宫城,李太监小声道:“侯爷,这时候正是快速向陛下报喜的时候,您带着我,咱们骑马到了太和门前在下马!” 宋裕德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李太监的意思正是敢在文臣之前向陛下报喜的意思。 他一边上了马,然后伸手拉太监上来,一边开口道:“放心吧,本侯爷防着呢,我可是一路骑马过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宋裕德却是再次抽打着汗流浃背的战马,朝着太和门冲去。 带了二禁门前,李太监让一个小内侍接过了战马,赶紧引着宋裕德朝着崇文殿而去。 这一路他已经将经过打探清楚了,当然宋裕德自然是将刘文耀指挥的功劳分了自己一半,自己三方是如何配合,如何引诱达子大将上前,然后城头百炮齐鸣,一举干掉了达子的大将,李太监当即却是奉承连连。 到了崇文殿门外,李太监示意宋裕德在门外等待,他上前在门口呼唤道:“陛下,永定门外大捷,西宁侯亲自赶回来报喜,老奴已经将西宁侯带来了!” 大捷? 是满桂吗? 崇祯瞬间眼眶都红了,这些时日一来他承受了多少的压力啊! 那该死的袁崇焕,不过是暂时扣押他,然后给城中百姓一个交代,这厮竟然将整个宁远大军全部都给调走了! 这是以为朕拿他没办法是吗? 这是以为他可以借着宁远铁骑自重,告诉朕大明离了他就玩不转了是吗! 这是在用宁远军的闹事,来让朕放了他是吗! 做梦! 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自从老祖宗定都北京之后,我大明数次遭遇蒙古围攻京师,大明的历代祖宗都不曾软弱了,朕岂能让祖宗的荣光,败坏在朕的手中! 天下没有了你袁黑子,朕还有满总兵! 王晨恩见到崇祯眼泪流了满面,小声提醒道:“万岁爷,西宁侯还在外面候着呢!” “哦哦!”崇祯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下了情绪,这才开口道:“宣西宁侯进殿!” 王晨恩亲自走了出去,对着宋裕德拱拱手:“侯爷,万岁爷召唤您进殿呢!” 第两百零七章:联名求见 宋裕德笑了笑,走上前来,借着拱手的机会,随手递给王晨恩一块玉牌子,刚才他给了李公公一张银票,却是五十两的面额。 但是到了王晨恩这个等级,银票已经不能送了,于是他找了身上的一块玉佩,拿在了手心里。 王晨恩笑了笑,这西宁侯就是会做事,他低声道:“陛下刚才感动的落泪了呢!” 宋裕德轻轻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晨恩推开了房门,宋裕德当即弯腰参拜,大声道:“陛下,永定门外臣等打死了达子镶红旗的旗主,疑是岳脱本人!” 岳脱! 崇祯惊得站了起来:“此言当真?” 虽然刚才听王晨恩说城外大捷,但是,他还不知道竟然打死了达子的旗主之一! “回陛下,千真万确,臣下亲自指挥的呢!” 宋裕德这时候咬定了早已商量好的事情。 崇祯这才发现宋裕德竟然还在弯着腰呢! “爱卿起身!” 崇祯招呼一边的王晨恩道:“大伴,给西宁侯搬一个凳子来!” 崇祯按捺着自己急切的心思,直到宋裕德坐了下来之后,才开口道:“爱卿快说说!” 宋裕德轻咳一声,揉了揉嗓子,他一路吆喝着过来,声音早已有点嘶哑了,此时开了口,却是格外的不舒服。 崇祯冲着王晨恩摆摆手:“大伴,给西宁侯倒杯茶!” 宋裕德谢了之后,却是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好受一点,他嘶哑着嗓子,倒是真的像是指挥了大战一样: “陛下,今日一早,郧阳守备所就到了外城东门之外,新乐候派遣其弟刘文耀一路指引到了南门之外。 此地正是臣的防区,此时达子已经发现了援军,是以派遣镶红旗五千人前来阻击…… 臣下一声令下,早已瞄准多时,却故意引而不发的火炮,顿时轰向了达子大纛所在的位置,臣亲眼看到随着达子镶红旗大纛的倒下,一员头戴红琉的达子大将,应声而倒……” 宋裕德偷偷地看去,只见崇祯苍白的脸上,满是喜悦,甚至就连眼眶都是红的,他放在座子上的手掌紧紧的握着。 “满将军处的战况如何了?” 宋裕德开口道:“陛下,满将军离开城池两里扎营,臣下看不到满将军处的情况,但是,臣下前来抱信的时候,满将军营内枪声不断,像是正在与达子短兵相接!臣下初步预判,满将军处暂时应该是无虞的。” 既然没有沦陷,那就好办! 虽然崇祯不懂军事,但是他有一群臣子啊! 别的不说,似满桂、宋裕德、刘文耀等都是大明的世代将领家族出身,甚至不乏与国同休的勋贵阶层! 崇祯开口道:“这郧阳营若何?” 不待宋裕德回答,崇祯皱眉自语道:“郧阳、郧阳,朕怎么这么熟悉呢?” 一旁的王晨恩想了想,忽然提醒道:“陛下,今年六月,南阳有一小吏张书堂为了唐王府世子一事,敲响了登闻鼓,然后陛下不是将张大人任命为了郧阳守备了吗?” 崇祯一拍大腿:“是他!” 他笑道:“原来是这厮,朕记得朕还打了他的板子呢!” 王晨恩笑道:“陛下的记性真好,正是此人呢!” 崇祯疑惑的对着宋裕德道:“朕若是记得没错,应该是给了这厮一个从五品的勋职,实职却是郧阳县的守备,应该是只有四五百的兵丁的,这厮从哪里找来一万多人?” 宋裕德愣住了,我去,这张书堂可是真的胆大,自古将领舞步希望自己的官职越大越好,麾下的兵卒越少越好,这样才能吃空饷啊,这家伙竟然以五百人的配额,招收了一万多的大军,可真是家中有矿的土豪啊! 王晨恩笑道:“万岁爷,是不是这厮理解错了,当成了郧阳府的守备?” 宋裕德茫然道:“就算是郧阳府的守备,也是没有这么多的兵卒的啊,这厮不会是因为陛下给予的是郧阳抚治的守备吧!” 宋裕德的话,让崇祯、王晨恩吓了一跳,我滴个神啊,这厮不会真的是这样想的吧! 要知道郧阳县守备,从五品却是能够胜任的,若是郧阳府的守备,那就需要从三品的武将才能担任了。 若是郧阳抚治,那就算是二品的武将也是不能胜任的啊,就算是朝廷要任命郧阳抚治的守备,最低也会任命一个从三品的文官,就算是万不得已让武将担任,但是最低也是侯爷——不,就算是公爵,若是没有了大功劳,也是不行的啊! 要知道黔国公沐家,那么大的开国功臣,才给了穷乡僻壤的云南一地。 要知道世代的沐家黔国公,都会先有朝廷下发总兵官之后,才以总兵官的身份镇守云南的! 这张书堂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勋职,不会就以为自己是郧阳抚治的守备了吧? 这可是超一品的大员,才能担任的啊! 君臣三人彼此面面相觑,那个当时明东京城的唯一低阶武官挨了廷杖的——他不会就是这么莽吧? 就在此时,太监来报兵部尚书等部阁的大佬们联名求见! 崇祯冲着王晨恩摆摆手,让他前去宣旨接见,而自己却对着宋裕德道:“郧阳守备处的兵卒若何?” 刘文耀早已经对他说了这一次功劳的分配,况且他本来就是白捡的一撞大功,这时候倒也不吝言辞赞美: “回陛下,该部兵卒颇为精锐,不过是一万虚的步卒甚至就连厢兵也是不足的,但是却挡住了达子五千骑兵的进攻,始终不曾突破到了阵前,臣下来的时候,达子已经伤亡过半了,想来失去了主帅的达子,这一次必然难以逃回去的!” 崇祯点头,他挥手道:“朕记住了,你返回之后,记得用炮兵掩护郧阳所部,增强满将军的阵营!” 崇祯继续道:“替朕转告张卿,告知他他的功劳朕已经记下,朕命他前往满桂营处。” 宋裕德试探道:“陛下,可是要满将军节制吗?” 崇祯摇摇头,他当初可是给予了袁崇焕很大的新任,可结果呢…… 第两百零八章:三兄弟的又一次任务 他说要粮饷充足,朕节衣缩食,登基以来连衣服都不置办,他要多少,朕给多少。 他说要自行决定,朕不分掣所属,给他完全自主决定的权力,甚至就连修城选址也可以自己决定,就连放弃城堡,朕也没有说什么。 他所要的,朕全部给了! 可是结果呢! 结果就给朕养出了一群拥兵自重,甚至要挟朝廷的军阀出来! 反倒是世代将吏的赵率教、满桂、黑云龙、麻龙云等,能够为了朕为了大明而战,既然朕只有与国同休的武将可以倚重,那么朕就倚重了! 崇祯摆摆手:“这人也是王室的护卫,却是忠心无疑的,让他自行选择吧!” 宋裕德一楞,调派满桂处,又能够自行决定出战与否,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宋裕德虽然不解,但是也知道这时候的崇祯之所以特意吩咐自己,是为了绕开兵部那群文官的,他当即点头,然后辞别了崇祯朝着南门而去。 崇祯帝坐在崇文殿内,长叹一声,宁锦——以后再也不要有了! 王晨恩开口提醒道:“皇爷,大臣们还在太极殿外等着呢!” 崇祯此时是在偏殿里面召见的宋裕德,但是接见六部主事以上的大臣,必须在正殿的,也就是说崇祯需要移驾三大殿才行。 他摆摆手,摊开了一张纸,然后亲自磨了墨,在纸张上面书写起来。 王晨恩见到崇祯一脸的严肃,不敢多问,等崇祯写完了招呼他上前的时候能,王晨恩才敢探头去看,只见上面写着:“国朝养士两百年,文武皆有优待,今日国难当头,望卿等齐心协力。” 王晨恩暗自揣摩着崇祯的意思,却听到崇祯开口道:“将此物拿去,给诸位卿家!” 王晨恩知道崇祯这是不想见六部的大佬,只得吹干了墨迹,亲自去了。 大明自成祖以后,文臣的权柄日涨,至今日,实际上已经形成了对于皇权的制衡,甚至,不单单是阁部,就连六部的大佬,只要是一起抵制,皇帝的命令也能够给驳回了。 甚至,就连开国的时候,权柄很重的锦衣卫,实际上就算是拿到了皇帝的手令,也需要兵部同意才能拿人。 当然,若是皇帝强行推进,也是能够指示锦衣卫绕过兵部这一关的,但是这样一来,不单单是兵部,整个大明的文臣都会发起对于皇帝的冷抵抗。 而皇帝采取的办法,就只有不上朝,用沉默来对抗文臣了,比如万历皇帝,这人就曾经因为不满文臣,因而二十余年不上朝。 崇祯自然是知道自己祖父的事情的,但是,他却是一个有所作为的君主,自然不会像自己的前任四个皇帝那样撂挑子。 实际上整个大明的所有皇帝里面,崇祯也是仅次于太祖、成祖的,整个中国的历史上,崇祯的勤政,可以说是能够排入前十之列的。 他虽然不会这样做,但是敲打臣子一番,崇祯也是会做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自崇祯二年的这一次达子兵犯京师之后,一旦臣子做的不好,崇祯就或是贬低,或是裁撤,或是去职,或是斩杀,实际上也是这样的一种泄愤手段。 纵观崇祯朝的历史,实际上这人还是很相信文臣的,无数个出身微末的臣子,得到了崇祯的赏识,因而平步青云,成为一方巨擘,可惜的是,当时的大明不管是内部或是外部,只要是少了一方势力,都能够挺过来…… 可惜的是,文臣们为了自己的权柄,一次次的放虎归山,武将们因为大明的财政不足,一次次的功亏一篑,最终,这个最有气节的朝代,却是成为了历史! 而汉人的脊骨,也被打断五百年…… 永定门外,前锋已经接近了永定门的郧阳守备军,这时候已经干掉了失去了指挥的镶红旗士卒。 在杜度连带着身边的上百甲兵护军,被城头上的百门大炮轰成了烂泥之后,那些冲到了阵前的达子士兵,因为丧失了指挥,被猎兵们当做了活靶子。 最终五千汉军旗镶红旗的真假达子大军,只有不到两白骑逃出了生天。 张书堂留下一千长枪兵,让他们收拾战场然后带着余下的一万余大军,继续朝着满桂营而去。 东边战事的停歇,让皇太极认识到这一次怕是无法剿灭满桂所部了,因为那些早已摇摇欲坠的满桂士卒,见到旁边的友军竟然大获全胜,却是人人宛如打了鸡血,竟然一次次的将冲入了满桂营的达子给赶了出去。 虽然,若是论战损比,满桂所部的战损更重,但是——在战略上,皇太极已经失去了先手。 若是让这一波明军接近了满桂营,哪怕只是在一边扎下营盘,那么皇太极再想吃下任何一股,已经是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的情形很像是当年浑河河畔的那一幕。 满桂营就像是白杆军一样,阵型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而赶来的郧阳军就像是戚家军一样,竟然不急不俗的朝着战场核心移动着。 “阿敏、代善!” 皇太极点上了久未动作的两个生力军,开口道:“你们给我带上所有的人,再攻打一次满桂军!” “喳!” 两个大阿哥点头应了,军情紧急,两人当即转身离去。 皇太极对着匆匆赶来的多尔衮三兄弟,深情的开口道:“七弟、十四弟、十七弟,我将东边过来的那一万人,交给你们了!” 这等时候,皇太极却也很是枭雄,他对着三个弟弟弯腰道:“我大金的荣辱,尽拜三位兄弟了!” 阿济格有心想要数落几句,但是见到自己那个最有头脑的弟弟,脸上却是有着阴霾,甚至就连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他顿时知道自家军事才能最为出众的弟弟,这是在为战局担忧啊! 难道战事还有变故? 阿济格知道自己的军事才能是不如多尔衮的,既然多尔衮都很是慎重,那么是不是说他们现在的优势,很可能会翻盘? 不会是这样吧? 第两百零九章:皇太极的担忧 倒是年幼的多铎,却是毫不担心:“大汗多虑了,满桂所部已经只剩下三万人,其中更是只有两万多的士卒还能上阵,而我们不算蒙汉旗,就有三万多士卒,就算是满桂来了援兵,我们也是能够吃下的!” “不能这么算!” 多尔衮似乎忘记了皇太极是怎么对付他们的,他开口解释到:“用明人的兵法来说,这就是我们深入敌境,若是兵锋一直锐利,那么明人必然是不敢与我们交手,因而让我们无往不利的!” 他指了指东方:“那里可是还有这一万余宁锦军的,一旦我们与满桂与这郧阳兵陷入了焦灼,到时候赶来的其他明军一定会冲上来的,这样的话,只要是祖大寿没有想要叛逃,那么一定会上来与我们战斗!” 多尔衮看着自己的弟弟还要在分辩,他肯定道:“我坚信,一旦到了那个时候,祖大寿不仅会冲冲上来,甚至为了洗刷之前的袖手旁观,还会是打得最凶的那一支明军!” 豪格插话道:“父汗、诸位叔父,若是我们收买祖大寿呢?要知道宁锦袁崇焕可是都被明皇帝捉拿下了狱,这时候的祖大寿怕是心中正在彷惶吧!” 皇太极叹息一声,自己这个长子究竟是不如他的这些叔叔们啊! 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都没有看明白! 他教训道:“我儿糊涂!若是当初袁崇焕刚刚被捉拿,我们以高官厚禄相引诱,那祖大寿还有可能被我们诱降,此时祖大寿已经稳定了全军,你以为他还会投靠我们吗?” 豪格很是不解:“那祖大寿就不怕明皇收了他的兵权,然后惩罚他吗? 要知道,他可是一直都在旁观啊!” 阿济格叹息一声,开口道:“豪格,你的眼光还需要历练啊!宁锦那边,只要是士卒还在,不管是谁掌权,明皇都不敢贸然拿下,不仅是这样,而且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是啊!” 岳脱长叹一声:“再说了,这时候祖大寿已经稳定了全军,要知道只有袁崇焕死了,他才能掌握整个宁锦,你说这时候的祖大寿对于袁崇焕还有几分忠心?” 豪格愣住了。 若是几位叔父分析地正确的话,那么祖大寿是一定不会投靠他们的,也就是说这时候他们不但要与这两部的明军作战,实际上还是要分出一部,去预防祖大寿的偷袭的! 想明白了一切,他当即请缨道:“父汗,我请令率军将祖大寿部赶走!” “不!” 皇太极沉声道:“这时候我们不能动,若不然不但是祖大寿,就连旁边的其他总兵也会上来撕咬我们的!” “对,我们目前应该与预防为主!”沉默许久的莽古尔泰开口说道。 皇太极开口布置道:“三位兄弟,你们去阻拦郧阳所部,记住了骚扰即可,给阿敏、代善争取时间,若是不能制止他们的速度,那就冲几次!” “喳!”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拍打着袖子,跪在地上行了一礼。 然后三人转身离去,召集两白旗的士兵去了。 皇太极看着前面已经排成了阵型的代善、阿敏正红、镶蓝所部,对着豪格开口道:“豪格,你的镶黄旗给我不要动,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部都不要动作,记住了你部的存在,就是为了预防宁锦军的!” “喳,孩儿知道了!” 豪格也拍打着马蹄袖,跪在地上行了礼。 皇太极此时的手中还有正黄旗,这是他自己亲自率领的,正黄旗的士卒并没有上过战场,因此算是一股生力军,虽然正黄旗的实力不足,没有其他旗的兵丁多,但是这时候却是大金最为犀利的一只旗兵了! 除此之外还有莽古尔泰的正蓝旗,这样一部却是已经上了几次战场,是以军力稍微有点下降,要知道满桂的反击也是很犀利的,要知道能够抗衡整个八旗连续三天的猛攻,若是满桂所部是游兵散勇,那么八旗的勇武,就成了一句笑话! 以近乎两倍的兵力,攻打满桂三天,还不能解决它,就足以证明满桂所部的战力了,若是他们不行的话,攻打了三天的八旗,不是也不行了吗?那样的话,皇太极还拿什么来进关呢! 大明的九边,可都是精锐! 皇太极看了看岳脱,刚才的那一轮攻势,杜度可是将镶红旗三成的兵力给报销了! 也就是说这一会,皇太极的手上还有这两个完整的旗丁的。 只要是能够吃下两部中的任何一部! 皇太极暗思,这场战还有的打! 距离通州还有五百里的运河上,一艘艘大船遮天蔽日。 秦良玉派遣快船在前方,让沿途的一切船只全部靠边,腾出河道好让白杆兵乘坐的船只前行。 也不知道京师的战况到底怎么样了,秦良玉心急如焚! 作为土家族的土司之一,秦良玉自然是知道土家族与明人之间也是有着龌蹉的,但是,朝廷已经认命了土司,甚至将一应土司的事物,都交给了土司自己裁决! 对于朝廷的这份感激,让秦家、马家等一应土司都恨不得以命想报1 要知道关于汉族与羁糜州的少数族之间的矛盾,实际上已经是由来已久的问题了。 自从汉朝开始,汉民们与少民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是一笔扯不清楚的账。 汉人们喜欢种地,是以到了一个地方,都会开垦荒山、水田,耕种田地的。 而那时候的少民却是依旧过着打猎为生的日子,时间久了,能够开垦的荒山都变成了良田,少民们觉得这些田地影响了动物的生存,使得自己的猎货日渐稀少。 再加上又眼馋汉人不过是种种地,就不会饿肚子,是以便眼馋那些良田。 矛盾一点一滴的积累,时间久了变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是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到了汉人朝廷衰落的时候,少民们都会烧毁汉人的寨子,将开垦的良田占为己有。 秦良玉长叹一声:“造化弄人啊!” 但是,我是大明人! 第两百一十章:会让他冷静的 而等到了汉人朝廷再次强势起来,当地人则会向官府述说少民的残暴,于是便会发生官府主导的对于少民的报复。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宋朝的时候,才有了羁糜州,以土人治理土人的办法。 而到了明朝的时候,官府再进一步,直接册封少民中的王者,成为土司,治理少民,然后当地的官吏治理汉人,就这样经过了一系列的战争,明朝打服了那些想要占据所有地盘的蛮王之后,土司的制度就确立了出来。 实际上这一套办法也是存在隐患的,但是相对于前朝的办法来说,实际上则又是先进了很多的方法了。 直到清朝的大小金川之战之后,满人彻底的用三光告诉土司们自己老大之后,改土归流这一个更先进的办法,才实行开来。 但是在更为偏远的云贵等山区,实际上直到二十世纪,当地还是有着土司治理的。 秦家与马家就是这样的土司家族,不过相比于深山里面的那些不知教化的土司,他们却是有文化有知识的熟少民。 秦马两家组建的白杆军,甚至在明末的舞台上大放异彩,成为了保家卫国中一直不得不大书特书的少族兵丁。 “阿母在感慨什么?” 张凤仪走了过来,给他披上一件大氅:“江上风大,阿母不要着凉了!” 秦良玉转过身来,帮着张凤仪的大氅系紧了一些:“你这丫头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北地寒冷,你也不要着凉了!” 秦良玉握了握张凤仪的小手,见到她一双常年握兵器,因而粗糙的手上,竟然格外的冰凉。 “傻丫头,穿少了是不是,我给你说啊,这里还算是好的了,若是山海关更北方啊,那里可是滴水成冰呢!” 张凤仪打了个冷战,见到秦良玉关怀的眼神,这才不好意思的笑道:“阿母,实际上是不太冷的,我也是山西人,我们那边的冬天也很冷呢!” “我还不知道山西了!” 秦良玉嗔道:“你们那虽然冷,但是是干冷干冷的那种感觉,可是这京师附近啊,因为靠着海边,是以确是湿冷湿冷的,这种冷啊,就像是冻到了骨髓一样呢!” 秦良玉将捧着的一个小暖炉塞在张凤仪的手中:“赶快暖暖手,若不然等以后老了得了风湿,有你受的!” 虽然秦良玉嘴上说的可恶,但是,话里的关切确是让张凤仪感动的很。 “娘,你真好!” 秦良玉一楞,这才想起这个可怜的丫头,父亲杀身求仁,母亲随之绝食而去,只留下兄妹二人孤苦相依。 后来他派遣兄长前往浑河之战的时候,途径山西沁水,听说张家还有一子一女尚存,便以亲舅舅的身份,亲自上门给马祥麟说下了这门亲事。 这张凤仪自幼熟读诗书,通宵文字,虽然军事天赋一般,但是因为父亲乃是一个正直之人,因此给他教育的倒也很是宁折不弯,就这样张凤仪一步一步的在白杆军中得到了地位。 秦良玉想着张凤仪的身世,却是越发的觉得这个单薄的丫头很是可怜了,他拍拍张凤仪的肩膀:“孩子,等天下太平了,娘将嫁妆卖了,给你们添一座大房子,到时候你就给娘生上十几个大胖小子……” 张凤仪脸庞羞得通红,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还是很难为情。 要知道他自从嫁到了马家,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军旅之中度过的,与那个木讷的丈夫本就通晓不多,再加上两人时常分居,是以,对于秦良玉的话语倒是很是难为情。 秦良玉并没有注意到媳妇脸上的羞红,她仰着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一时间想的有些征了。 秦良玉幽幽的开口道:“娘身体好,时常的舞刀弄枪惯了,若是真的天下太平了,娘实际上却是还会不习惯了吧!到时候,你就一年给娘生一个胖小子、白孙女,到时候娘啊,就给你们带带孩子……” 这一条运河,最早开凿的是春秋时期的吴国,等到隋朝的时候,在以前的基础上,修建了京杭大运河的主体,以后的历朝历代都有修缮。 秦良玉的父亲是当地的大儒,在父亲的熏陶下,自然是知道这运河的历史的。 她站在两千余年的运河上航行的船只船头,眼神看向了亿万年恒古不变的星空。 这一刻,他竟然忘记了冥冥之中却是有着厄运定律的——当一件事情在自己的期望里有可能朝着最坏的地方发展的时候,那么这件事最终的结局一定是最坏的结果。 这一刻的秦良玉不知道有没有想起战场上面的刀剑无眼,结果不以人力的意志而改变…… 原本的历史上,不过是三年后,在崇祯六年的时候,张凤仪就战死了…… 而他只留下了两个男孩…… 京师。 张书堂所部,宛如一个刺猬一样,排着整齐而厚实的防御阵型,一点一滴的朝着满桂营挪动着。 虽然满桂营传来的喊杀声已经清晰可闻,但是张书堂依旧是没有丝毫的急躁。 盘踞在南方两里之外的两白旗达子,让张书堂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刚才多尔衮的一次突袭,若不是城头上刚才得到了皇帝赞赏的宋裕德期望获得更大的军功,因而在达子靠近的第一时间就命令炮击…… 张书堂知道,自己那一次的大意,一定会让多尔衮突入阵中的! 但是! 张书堂嘴角带着冷笑,地上遗留的几百具镶白旗的达子尸体,想必会让多尔衮冷静冷静的! 不得不说连续两天的四场大战,让他麾下的猎兵成长了起来。 刚才镶白旗的达子突袭的时候,这些猎兵却是有条不紊的还击,甚至只是以两百多长枪兵,十二个正兵死亡的代价,生生的啃下了镶白旗的五百多具尸体! 这还是达子遗留在战场上的! 要知道达子有背尸体的传统,刚才的一瞬间,若是达子执意继续收回尸体的话,那么张书堂坚信,一定会让多尔衮感到肉疼的! 第两百一十一章:达子急了 张书堂已经计算了多尔衮的兵力,后金老汗野猪皮给了他十五个牛录,那时候的牛录都是三百兵丁一牛录的大牛录,就算那时候的镶白旗实际上是野猪皮亲自率领的两黄旗,兵力要比其他旗更多。 但是,他的牛录也是难以有四百兵丁的! 这样计算的话,多尔衮十五个牛录,也是难以有六千兵丁的! 更何况这一次后金并不是全员出动,也就是说多尔衮的麾下顶多也就是四千人! 张书堂相信,以皇太极的智慧,只要是自己削弱了多尔衮,皇太极会帮着他完成解下来的动作的! 当然,以多尔衮的老辣,想来自然是会猜到这一切,是以,这才是多尔衮试探了一次,见到自己所部的兵丁枪法精准之后,就只是远远的监视,而没有上前试探了。 因为他损失不起! 而另一边的张书堂,也是不敢大意的,虽然听满桂营里传来的喊杀声很是激烈,但是却不敢快速的前往救援。 他知道,只要是自己稍微了露出了一丝漏洞,多尔衮一定会像是一头闻到了腥味的鲨鱼一样,恶狠狠的上来撕咬一口! 满桂军已经连续奋战了整整一个上午了,此时已经是上午巳时三刻的样子了,算算时间他们从卯时末辰时处,就开始与达子大战了,到此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左右了! 后金军还能给轮流休息,而明军因为人数少,却是不得不大部都上前线厮杀,只留下一小部精锐留下,准备作为投入危机地段的预备队,甚至就连满桂也已经数次亲自上阵拼杀了! 趁着达子退下,组织新一波攻势的空闲时间,明军士卒们纷纷拔下腰间的水囊,赶紧灌上几嘴。 满桂等将领则不停地在人群里来回走动,嘴里大声吆喝着:“天气太冷,我们刚才又出了汗,胃里正在热着,是以,都少喝两嘴,润润嘴就行了,若不然,达子杀不死你们,反倒是要被凉水激死!” 后方的军卒则是挑着水桶到来,给士卒们空了的水囊装满水。 炊事兵们也带着炊饼、馒头,塞到活着的将士手中,让他们乘着间隙赶紧填饱肚子。 黑云龙靠了上来,刚才的拼搏他的胳膊上中了一刀,这一会正用一根脏兮兮的烂布条吊在脖子上。 “总制,你说我们还能坚持吗?” 黑云龙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什么正在闪烁着。 “废话!” 满桂接过士卒递来的两个热馒头,递给了黑云龙一个,然后找了一个柱子,一屁股做了下来,他靠在柱子上,一口就咬了一小半馒头: “老黑,看到了吗?郧阳的那一群兔崽子来了,达子这是急了啊!” 黑云龙神色一变,手中的馒头上有五个清晰的血印,他也没有在意,咬了一大嘴馒头在嘴里咀嚼着,口中却是含糊不清的询问道:“总制,你脑子活,这达子的攻势,一波紧似一波,而那郧阳兵已经走了一上午了,竟然连七里路都没有走完,这不是贻误战机吗?” “哈哈!” 满桂已经吃完了一个馒头了,他招手再次要来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开口道:“黑兄,你可知道,这时候的郧阳兵走的越慢,给予我们的帮助将会越大!” 黑云龙很是不解,他三下五去二的两口吞下了馒头,拿着炊事兵递来的一个却没有开吃,开口询问道:“总制,这是为何?” 满桂喝了一口冰凉到牙疼的冷水,倒吸了几口冷气,这才解释道:“黑兄,你也看到了,那一伙郧阳兵也就是一万人的样子,围着他们的却是一万多真达子!” 黑云龙虽然善于钻营,军事能力也不强,甚至,还有点怕死,但是,作为一个总兵,他却是也有着一定的军事常识的。 他开口道:“总制,我看那似乎是两白旗的达子,这可是野猪皮身边的精锐两黄旗的啊!” “对啊!”满桂反问道:“黑兄,若是你部被这前两黄旗给盯上了,甚至你的兵力还不如达子多的时候,你会咋办呢?” 黑云龙老脸有点挂不住,这还有的说吗? 转身就跑啊! 开玩笑,本身明军的实力就不如达子精锐,也就是他们的家丁才能够与达子搏一搏,而看那郧阳守备不过是一万余人的军队,想来家丁也就是几百人的样子,甚至有可能只有一百多人! 这样的兵力遇到达子不跑——那就不是人了! 看到黑云龙的神色,满桂才叹息道:“这郧阳守备营虽然只是初建,甚至就连掌兵的,依我看也是实力松松,但是就是这样一群愣头青,竟然先后两次打败了达子,甚至还是一次大胜,一次小胜!黑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听到满桂细心的讲解,麻龙云也赶了过来,他接话道:“老黑、总制,依我看,这郧阳营怕是都是精锐啊!刚才我可是注意了,这一群人不过是片息之间,就干掉了最少五百个达子!” “真的?” 黑云龙大喜! 刚才他正在前线搏杀,是以并没有注意到刚才郧阳营与达子的交手,但是刚才正是轮到麻龙云休息,是以若是说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得最清楚的,倒是麻龙云了。 “这事我能骗你!”麻龙云一口咬掉了一大半馒头,也不嫌水凉,咕嘟咕嘟的灌了大半水囊,这才吞下了嘴里的馒头渣:“娘的,老子看得清楚的很,隔着百十步啊!” 麻龙云使劲的一挥手,兴奋的开口道:“他娘的不过是两轮排枪,就他妈干掉了四五百人!这群人不简单啊!” 满桂蓦然站起,满脸的不可思议:“老麻子,你说的是真的?” 麻龙云粗鲁的打了个饱嗝:“总制唉,咱们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老麻能骗你不成!” 满桂顿时大喜:“干他娘,老子们有救了,老子们有救了!” 满桂喜不自胜,语无伦次的道:“他娘的,我就说这郧阳的兔崽子不简单,从他们挨着城墙摸过来,老子就感觉到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羞煞天下儿郎 “对咧!” 麻龙云一拍胸口,竟然震天的响,这家伙太激动了,竟然打得自己咳嗽几声,这才喘着粗气开口道:“老子一直对这些人挨着城墙过来,摸不着头脑,此时想来,这群人怕是早就存下了背靠城墙,给达子来一次阴的了!” 黑云龙眼神中的阴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建立大功的兴奋:“总制,你说这一次我们守住了,皇上是不是……” 麻龙云哈哈大笑:“老黑子,你放心,老子估摸着这一次之后,皇上陛下一定会重用我们的!” 满桂哈哈大笑:“重不重用老子不在乎,只要不在缺少老子的饷银,老子就心满意足了!”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 在三人亲兵的有意散播之下,来援的明军很是犀利,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甚至有了反攻达子的希望的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军营。 已经连续奋战三天,早已精疲力尽甚至带上了几分悲壮的死气的满桂营数万大军,就活了过来。 军卒们不要军将指挥,自发的赶紧填饱肚子,修建起了倒塌的营垒。 满桂则迅速召集主要的将领,安排着防守事宜,甚至吩咐了下去,等下达子再行攻击的时候,就集合所有的火力,给达子一个惊喜! 不得不说,到了此时,南美洲的蝴蝶,终于闪动着单薄的翅膀,开始给明末这个多灾多难的王朝带来了改变。 虽然此时这改变还没有显露出来,但是满桂多活了一个时辰,而且此时依旧是斗志昂扬,却是张书堂的功劳了! 甚至,依照满桂军此时的斗志,这一份坚持,未必没有机会继续下去! 更为对明朝有利的是,原本直到崇祯三年年初,才能赶到京师的白杆军,因为张书堂狂砸了十几万两白银,甚至还给予了粮草资助,白杆军竟然在腊月中旬,就已经赶到了通州城外。 这可是比历史上提前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啊! 要知道若不是王勇带人说服了秦良玉,绕路走汉水流域,然后从洛阳乘船的话,她的白杆军在历史上可是因为陕西山西的干旱,筹措不到粮草,因而白白的耽误了二十多天…… 白杆军的快马已经联系上了在通州坐镇的孙承宗。 诏以原官兼兵部尚书守通州的孙承宗,坐镇通州,统筹全局,得知白杆军士兵来报,白杆军已经乘坐舟船到了通州城南三百余里的地方,孙承宗顿时大喜。 作为万历中期就中了进士,进入翰林的四朝元老,孙承宗此人乃是明末最有远见的文臣大佬之一,这人却是一个全才,虽然不如徐光启那样是一个科学狂人,但是,若说明末对于火器运用的贡献最大,却是非孙承宗莫属。 虽然他不研究燧发枪,不懂几何数学,但是,他的初入军旅是在大同,“杖剑游塞下,从飞狐(河北涞源北飞狐关)、拒马间直走白登(山西大同东)。又从纥干(山西大同东纥真山)、青波(河北清河)故道南下,结纳其豪杰,与戍将老卒,周行边垒,访问要害阨塞,相与解裘马,贳酒高歌。用是以晓畅虏情,通知边事本末”。 在这里积累了军事经验之后,孙承宗在熊廷弼经略辽东失败后,提出了坚守宁远,以觉华岛毛部为犄角,定下了“以辽人守辽土”的战略构想。 甚至袁崇焕所部的宁锦防线、宁远铁骑,便是其一手打造。 若不然,祖大寿也不会听孙承宗的意见,返回京师了。 收复失土四百余里,建筑大城九座,小城堡四十余座,屯田五千多顷,收拢灾民百万,逼迫努尔哈赤后退七百余里,就是这厮的杰作。 孙承宗还还创造性地将战车、舰船和火器结合在一起,创建了以热兵器为主要杀伤手段的十二车营和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支以火器为主要装备的海军,组建了从海上登陆作战的两栖部队,并撰写了专门论述火器车战战术技术的军事著作《车营百八叩》。 听到了白杆兵小将的汇报,孙承宗大喜过望,虽然他很好奇一贯穷苦的白杆军,哪里有闲钱乘坐舟船,但是这时候可不是深究这个的时机。 好在秦良玉与孙承宗也是老相识了,知道这位帝师对于白杆军很是了解,是以早就吩咐了小将见到了孙承宗该怎么说。 “好叫阁老大人知道,我部在汉中被郧阳守备府同知接洽,其部提供了船只、粮草与我部,是以,这一次我们是从汉中一路坐船到了南阳,然后到了洛阳再次乘船直达通州的!”小将弯着腰解释了孙承宗的疑惑。 孙承宗被崇祯下令官复原职,而他因为部下冒进,被破辞职之前,是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兼任东阁大学士,然后经略辽东的。 当然当年的天启皇帝之所以给了孙承宗一个东阁大学士的身份,是为了代表对于辽东的重视的,因此他这个东阁大学士,实际上是没有多少权柄的,不过是为了镇压骄兵悍将罢了。 但是,别人称呼孙承宗的时候,却是必须要称呼他的最有身份的官职——东阁大学士了。 东阁大学士是阁部之一,算是丞相的地位了。 因此,此时的孙承宗虽然手中无兵,掌中无权,袋中无银,囊中无粮,但是这身份却是既尊又贵的! 孙承宗大喜。 “将军请起!”他走下堂前,亲自扶起了白杆军的这个小将,开口道:“请问将军,可还能在跑一趟,告知你家夫人本阁的命令?” “阁老折煞小的了!” 小将弯腰再拜:“我家老夫人时常教导我们,为了大明,纵死无悔!” “为了大明,纵死无悔!” 孙承宗咀嚼两边,拍掌长叹道:“疾风知劲草,秦老夫人羞煞天下儿郎也!” 好一个秦良玉,好一个白杆军! 天下有此忠臣良将,何愁达子不灭啊,何愁大明不兴啊! 六十七岁的老人,这一刻泪流满面,滴下的不是泪,而是对于大汉的眷恋啊! 第两百二十三章:仅有的办法 孙承宗感叹一句,解下身边的长剑: “这是先皇赏赐与本阁的佩剑,今日请小将军转交与秦老夫人,告知她郧阳那小子做的不错,已经与昨晚斩杀了达子数百人了。 孙老头请求她率军驰援京师,今日以先皇赐剑转赠老夫人,老朽提不动剑了,还望老夫人以此剑饱饮达子之血!” 小将自然是知道孙承宗的事迹的。 实际上整个大明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历经四朝,做了先后两位皇帝帝师的老人。 更别提白杆军还数次在边关作战,更是与孙承宗交往很多。 “阁老大人请放心,末将必定转告阁老的话语!” 孙承宗抽出了长剑,布满了老人斑的手指,抚摸在雪亮的剑身上,最终却是一狠心,将长剑放在了小将的手上:“速走,军情紧急!” “阁老放心,末将告退!” 看着小将捧着先帝的赐剑离去,孙承宗却是长叹一声,这个多灾多难的朝廷啊! 历史上的孙承宗下场极其凄惨,这位战略大师,在九年后,也就是崇祯十一年,西历1638年十一月,后金攻破高阳县城,孙承宗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儿、八个侄孙、家族一百余人被杀…… 而这位耄耋老人,这位已经七十五岁高龄的老者,被多尔衮下令拴在战马后面,活活的拖死! 而后在清修明史中,美化为自缢而死…… 亚马逊森林的小蝴蝶,也不知道那单薄的翅膀,能不能承载这位老人佝偻的躯体…… 京师城下。 张书堂脸上却是依旧是一片平静,对于紧跟在南方一里多地之外的达子骑兵,甚至他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范伟带着四五十个枪法好的猎兵,背着两杆上好了子弹的猎枪,打着呼啸,绕着弯,跑向了达子,他们的身后是一道从东向西,或者是从西向东的弧线,弧线的凸出的那一道圆弧的顶点,却是距离达子只有百十步的距离。 这群艺高人胆大的猎兵精英,双腿加紧了战马,两手松开马缰,平端着猎枪,瞄准前方的达子就是一枪。 等达子派人追来了,他们换上另一杆,然后扭身齐齐的打去…… 每一次总是能够将达子打落下马七八十人。 刚开始的时候,达子还想着冲上来,解决掉这些人,等几次都是吃了亏之后,达子发现得不偿失,就不理会了。 等到后来,达子也学精了,只要是范伟再次出来,就或是撤退,或是派上大量的人马包抄过去。 而只要是达子派多了人马之后,王建武这个猎兵营的副手,就会指挥着更多的猎兵压上去,乘机吃下达子一部。 而见到张书堂的郧阳营中还有一千多火枪手枕戈待旦,多尔衮闹不明白张书堂究竟有多少这样的长枪,只得召回了军卒,远远的监视着。 郧阳兵近乎以每个时辰只能前行一两里的速度缓慢的移动着,一万长枪兵严密的护卫着本阵的南面,两百猎兵扛着长枪,一半人骑在马上,骚扰者达子,一半人则是步行而走。 在长枪阵的内侧,则是数百辆厢车排成了一条直线。 只要是达子发起冲击,他们能够在十个呼吸之内,将厢车前后连接起来,形成一道防护。 最内侧则是一千余火枪手,虽然这些人的火枪只是普通的枪支,其中以鸟铳、鲁密铳居多,但是只要不是近前细看,却是看不清楚这些长枪与猎枪的区别的。 因此,在阵势上,郧阳兵很是唬人,使得吃了数次亏的多尔衮不敢将自己的资本耗费在了这里。 当然,张书堂的这个阵型之所以能够成功,实际上与后金内部的纷争还是有着很大的关系的,若不是皇太极打压多尔衮一系,张书堂也不会成功了。 但是,对于敌情的利用,乃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应该掌握的本能,虽然张书堂阵法不行,麾下的军卒磨炼的算不上是精兵,但是有了这些因素,他倒是在这个局部的战场上掌握了主动权。 眼见郧阳兵距离满桂营只剩下了不到两里的道路,多铎有些慌乱了,他纵马到了多尔衮身边,开口道:“十四哥,这样下去不行啊,若是让郧阳兵到了满桂营外,立下了营盘,我们在想攻打,可就要多费事了啊!” 阿济格也早已到了多尔衮的身边,他皱眉道:“是啊十四弟,这样下去,对于我大金可是不利的很啊!” 多尔衮冷声道:“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着!” 等着? 两兄弟一楞,这是什么办法,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汇合吗? 这样下去,若是在想剿灭他们,可就要多费周泽了啊! 多尔衮指着南边正在观察这边形式的宁锦骑兵,开口道:“你们注意到了吗?祖大寿那厮已经坐不住了!” 两人皱眉,是啊,他们拖得越久,实际上对于后金才是更加的不利。 要知道整个大明的京师附近可不是只有满桂、宁锦、郧阳这三部的,实际上在京畿周边地区,可是有着十几股明军的。 这些总兵、守备虽然单个的兵力很是不足,甚至挡不住他们一部的冲击,可是,这些人若是被强力的人物组合了起来,对于他们的威胁可就大了去了! 要知道深入敌境的后金军,就只有六七万人,此时他们派遣了大量的散兵,却各地抢掠,因此实际上在明都京师南门的可是只有四万人,一旦被周边的明军反应过来,先行吃下了他们派遣出去的散兵! 到时候只有四万的后金大军,就算是想要突围,怕是也要受损严重了! 而一旦遭受了挫败…… 阿济格不由得打个冷战,当初浑河的那一幕,他已经记事了,甚至也从军在场。 那一仗明军也是自大的很,当时的明军与此事的金兵是何等的相似,那些骄兵悍将分兵而进,大有一举消灭后金的架势。 可是老汗将整个后金的军队全部集结起来,然后先行消灭了一部明军,将杜松所部给全部干掉之后,剩下的明军就畏惧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多尔衮的担忧 然后他们被优势的后金全部解决,只剩下残兵几万人才逃出了辽东。 今日后金的情形,与当初的明军是那么的相似,都是深入敌境,都是采取了分兵的策略! 不可否认皇太极的这个策略很是成功,每只要是他们在京师的这些兵卒能够打退明军的反击,打断了明军主动寻求战机的决心,那么剩下的那些明军就只敢保全自身,到时候整个京畿附近的庞大人力、财富,都会转换成后金的战力! 大汗之所以提出了分兵抢掠的办法,实际上整个后金的所有将领都是认同的1 大明的体量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就算是明军在北方的兵力,都不是后金可以抗衡的,而一点一点的削弱明朝的实力,就像是剥洋葱那样,将明朝的实力一点点的吞下,那么就算是庞大的大明,对于后金来说也就像是浑河的那一次战役一样了! 阿济格沉声道:“十四弟,你的脑子素来灵活,你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多铎也开口道:“是啊十四哥,咱们是一母同袍,十四哥将你的想法说出来呗!” 多尔衮长叹一声:“兄弟们,若是我们这时候强攻郧阳兵,虽然的确是能够削弱他们,甚至将整个郧阳兵一股吃下,但是我们的损失会有多大呢?” 两兄弟沉默了,这样的话,他们两白旗怕是也会伤筋动骨的。 多尔衮见到两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继续道:“等到我们手中没了兵丁,哪怕是两白旗受损,不足以保全自身的时候,你们认为我们三兄弟,还有在后金立足的机会吗?” 多铎终究是年纪小一些,还是愣头青的年纪,因此皱着眉头道:“十四哥,你怕不是将大汗想的过于阴暗了,想想看,大汗就连汉狗都能容忍,甚至还给予范文程统领汉臣的地位,他怎么会不容我们兄弟呢?要知道我们可是老汗的亲儿子,是大汗的请兄弟啊!” 阿济格看了多铎一眼,对于幼弟如此白痴的话,他叹息道:“你忘记了我大金的大贝勒们,可是……” 阿济格不说了,褚英的下场可是历历在目啊,甚至……为大金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代善,甚至对汗位最有希望的代善,不也是被削弱到了这个样子了吗? 多尔衮不理会两兄弟对于内部的猜测,他担忧的看着东方:“我担心的并不是回去之后,我们的遭遇!” 阿济格愣住了:“十四弟的意思是?” 多尔衮指着那些正在与两白旗的探子绞杀的宁锦探子,沉声道:“看到了吗?宁锦兵可是返回京师数天时间了,可是他们什么时候派出探子与我们厮杀了?” 两人一楞,是啊,自从袁崇焕下狱之后,整个宁锦军就像是不存在一样,除了秀了一把返回山海关、借机索要钱粮的把戏之外,在战场上他们就像是透明人一样不引人注意了。 可是,为何沉默了四五天地宁锦兵这一会却是一反常态呢! 多尔衮解开了谜底:“他们这是看到我们不但没有快速的解决了满桂,甚至还让明朝的援军到了城下,即将与满桂营合流,这是对我们不看好了啊!” “不看好我们?” 多铎迷糊到:“十四哥的意思是祖大寿看好我们取得胜利,这才袖手旁观,想要取得最好的利益?可是之前他们也没有像我们表达投靠的心思啊!” “蠢!” 多尔衮毫不在意自己的弟弟,直接呵斥道:“若是你站在祖大寿的地位上,会在明朝势大,我们势弱,甚至就连这一次的战局都还是不明朗的时候,投靠我们吗?” “为何不会呢?”多铎眨眨眼:“只有投靠的早了,才能得到军功,获得地位啊!” “你就是一个小笨蛋!”阿济格一点情面也不留,直接呵斥道:“傻啊你,要知道明皇对于将领的把控并不想我们那么严,祖大寿手中的两万兵马就是他获得利益的最佳的保障,只要是祖大寿手中的兵马还在,那么就算是袁崇焕下了狱,但是对于宁锦的防线,就只能交给祖大寿了!” “是啊!”多尔衮轻笑一声:“明朝在宁锦换了多少个总督了?差不多有五六个了吧!” 从最早的辽东李家开始,到现在,辽东历经了诸多的总督,但是不管是哪一个位高权重的文臣在位,只要是武将手中的兵丁不曾丢了,那么就只有文臣下台,而武将也就是受到贬斥罢了! 像毛文龙这样直接掌兵的时候,被人咔嚓了的,实在是绝无仅有! 多尔衮叹息道:“明狗实在是太富裕了啊!每年五百万的银子,明朝可是支撑了二十多年了,这么多的钱财……” 阿济格冷笑:“十四弟,这有什么?若是明朝多两个戚家军、白杆军那样的军队,我大金还真的怕是要逃回北边大雪覆盖的荒原,但是,以明朝这文官贪钱,武将怕死的性格……哼哼!” 多尔衮摇摇头,这话在关外拿来对于那些投诚的明人说说就好咯,毕竟不这样如何让那些明狗厌恨明廷,给他们卖命呢! 只有让这些人相信明廷腐败无能,让明狗坚信大明活该被大金代替,他们才会为后金卖命啊! 但是,实际上是怎还么回事,他们这些旗主贝勒却是知之甚详的。 别的不说,自从老汗起兵以来,明廷战死了多少文臣武将了1 除了文臣的确是大都贪钱之外,他们的气节可是也任人钦佩的。 要知道,这时候的明人,能够真心的投降大金的,可是真的没有几个,若不然不过是秀才的范文程,岂能占据了文臣之首的地位了! 要知道正是没有人可以使用,大金才不得不使用范文程这样的秀才的! 至于武将,更是投降他们的很少,若不然老掉牙的董养性、石廷柱等人也不会成为了汉军旗的武将之首了! 多尔衮知道若是让大金的勇士们打仗,他们是不怵的,但是,治理地方……就算了吧! 第两百一十五章:多铎的野望 大金倒是很想拉拢明朝的实权将领,甚至那个粗鄙的毛文龙,老汗就不止一次亲手写信劝降。 可惜的是这家伙圆滑的就像是捉不住的泥鳅,等到大军围攻的时候,他就写信同意,然后换取大金的退兵,而一旦大金退兵之后,又是继续与大金作对1 相比起来那袁崇焕反倒是可爱了很多。 老汗给予他的劝降信,他也是认真的做了回信,甚至还会在大金受灾的时候,假装失守,给予大金最是需要的粮草,甚至还能说服明廷,开了边市,让大金自由的在里面交换粮草物资了。 只可惜这一次袁崇焕下了狱,这条线怕是就要断了啊! 多尔衮叹息一声,父汗用人太过极端,根本就不相信汉人,这才是早年佟养性、石廷柱投靠了大金之后,并没有形成标榜的原因。 但是皇太极用人则又太过虚伪了,皇太极虽然明面上的确是重用汉人,但是——就算是满人的一个小将,调戏了范文程的老婆,范文程都不敢声张,甚至还将自己的晚上老婆送过去,白天接回来! 似这样的有名无实,又有何人会真心的投靠过来呢! 多尔衮倒是觉得,既然要使用汉狗,那么就用严厉的惩罚,决断的杀伐让他们知道若是敢阴奉阳违,那么就只有全家死绝的下场,然后用真正的实权,告诉他们只要是投靠了大金,在建功立业上面,大金会一视同仁的1 像今天这样明面上使用佟家与石家,但是又不给人家兵权,这能够让人家放心吗? 只有照着满八旗这样的改革,将汉军旗真正的下方下去,赐给那些投靠的汉将,才能够让他们真心的给大金卖命了。 只是…… 多尔衮满腔的才华,化成了一声叹息! 现在的这个哥哥,莫说是相信他说的话了,就算是对于他这个亲弟弟,也是不能新任的,这样就算是他再有抱负,又有何用呢! 多尔衮眼神闪烁,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大玉儿来,他暗思道:看来自己应该多在大玉儿的身上出出力,然后让他给皇太极吹吹风看看。 若是这条路能够走通,也未必不是曲线救国嘛! 至于女人干政…… 去他的汉人的规矩,我大金的女人可都是有着实权的。 要知道不管是大汗还是贝勒,哪怕只是贝子,甚至只是那些国尉将军们,哪一个取得女人不是有着实权部落的的部落之主了! 有着娘家的撑腰,大金的女人哪一个能甘愿寂寞了! 母族的兵权就是女人们的保证,只要是娘家的兵权不丢,不但是女人们能够有权利,就连他们的子女也会在大金出头的! 要知道,他们三兄弟若不是母族势力大,又岂能在母亲身死的情况下,还能保命~!~ 看那大哥褚英,因为是父汗早年取得一个小部落女人的儿子,是以就算是被老汗囚禁致死,也没人敢为他出头,这就是母族太小,女人掌握不到权力的危害啊! 多尔衮走了神,倒是让一旁的两兄弟面面相觑。 良久之后多尔衮才开口道:“实际上大明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你们看这郧阳兵不是冒了出来吗?” “我们终究是对于大明了解太少了啊,大明内地的军户所那么多,我们掌握的情况可是太少了啊!” 阿济格叹息道:“是啊,单靠山西的那一群人我们终究是了解太少,我倒是听说大明的商业划分为三派,其中江浙闽则是海商一派,这些人将大明的货物卖给海外的那些鬼畜,然后西南则以云贵川以一派,这些人经营的大多是盐茶,然后北方的山陕则又分为两个小派,一派走西域,一派则是朝我们满蒙贩卖!” 多铎惊呼道:“那我们拉拢的商人,不是连明狗三分之一的商贾也没有吗?” 多尔衮冷笑:“三成?十七弟想的真异想天开!” 多铎皱眉道:“十四哥,难道不是吗?那八大家可是有着匹国的财富,难道还占不到三成吗?” 多尔衮冷笑:“十七弟,有一成我们就烧高香了,你知道当年的海商汪直一年赚取多少白银吗?“ “多少?”多铎疑惑道:“三百万还是五百万?总没有一千万吧?” “一千万?嘿!”多尔衮冷笑:“这厮当年一年净赚超过两千万,据说这还不包括分润给手下的钱财!” “不可能吧!”多铎瞪大了眼睛,两千万两白银,这是多少钱啊!堆起来怕是能够和大金的圣地长白山山巅上的雪峰一样高了吧! “怎么不可能!”阿济格肯定道:“具山西的那一帮人说,汪直死后,海商分裂成了四大家族,这四大家族最少的一家,年度存利润都在五百万两以上,还不说其他依附在四大家族麾下的小家族海商!” 从大航海开始起,到明朝灭亡这一段时间内,整个欧洲掠夺的白银大约在十六亿两到十八亿两之间。 其中不算自欧洲反流入大明的白银,单单从南洋一地流入大明的白银大约在六亿两左右,流入日本的约为两亿两,然后经过一系列的贸易,整个大明时期流入的白银约在十亿两左右。 而大航海开始至明末也就是一百多年的时间,因此实际上这时候的海商,年获取量要比多尔衮猜测的更大! 当然汉人素有陪葬钱财的习俗,虽然明朝时候流行薄葬,但是实际上埋在地底的白银,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清朝赔偿出去的白银约在十五亿两左右,就算是这样,实际上在民国时候,整个华夏的白银,依旧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而八大家一年赚取的白银,也就是几百万两银子,整个八大家族的总资产最多时候约为一亿两上下,因此在整个大明的商贾体系中,晋商却是不如海商的。 多铎舔了舔嘴唇,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开口道:“等什么时候我们打到了江南,一定要好好的抢一把,他们实在是太有钱了啊!” 第两百一十六章:立营要松散 正因为晋商将大明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传入后金,使得历史上的明朝,遭受了巨大的厄难! 整个华夏大地,在明末的那一场叛乱里面,损失了约为六千万人到一亿八千万之间,若是算上十全老人彻底平定大小金川的话,这一段时间内死难的华夏人,实际上要更多! 不管是嘉定还是扬州、江阴,不管是两广还是大小金川,当地都是一次次的背屠戮一空,甚至要两广填川,才能恢复当地的社会秩序,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人类历史上的悲剧! 阿济格看着多铎猴急的样子,轻笑道:“好了,十七弟你就不要眼馋了,当下我们的任务就是好好的挡住明军的反击,然后将整个京畿地区的所有财富,全部打包带回建州!” 多铎苦笑道:“两位哥哥,本来我还以为这一次我们得到了上千万的白银,已经是很多的了,这可是泼天一样的财富啊!听两位哥哥这么一说,我咋觉得往日里想都不敢想的财富,此时竟然这么食之无味呢!” “哈哈!” 多尔衮拍了拍多铎的肩膀:“那十七弟就好好的学习阵战,等到将来,阿哥带你去江南抢钱抢粮抢女人!” “好!” 多铎眉飞色舞:“到时候我要用白银,给自己打造一个全部由白银堆起来的房子!” 阿济格笑了起来:“十四弟这在明人话里面叫做什么了?就是那个很出名的皇帝干的事情!” 多尔衮苦笑:“平时里告诉你们要你们多读书,你们都不听,那是汉人最伟大的君王,他用黄金盖了一座房子,然后娶了自己的表妹……” 阿济格兴奋到:“对对,就是这个!” 多尔衮摇摇头,脸上带着宠溺:“那叫做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 多铎暗自嘀咕几声,打定了主意自己也要用黄金盖一座房子!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 多铎忽然开始鄙视自己起来,什么叫做眼界,什么叫做气度,什么叫做富足,这才是榜样啊! 亏自己还以为白银盖的房子就已经很是奢华,就像是黑山老母在天堂居住的房子一样难得了! 人家很多年前都已经用黄金盖房子了呢! 这才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三兄弟在用那对于华夏往事一知半解的脑袋,在揣测着以后的好日子,张书堂却是一点也不敢大意。 虽然范伟已经诱惑不到达子了,但是对于这一个一手打没了整个明朝的人物,张书堂对多尔衮却是带着最大的戒备! 这家伙的威名实在是太显赫了,一个将后金从偏远的辽东,彻底的占据了整个华夏,甚至这家伙还一手制定了让达子能够统治整个华夏子民的策略。 “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对面的家伙可是比皇太极还要难缠!” 张书堂觉得自己无论对这家伙带着什么样的戒备,都不为过! 他可不是只会莽的努尔哈赤,也不是阴谋诡计无双的皇太极。 这个人先是以帮助大明报仇的名义,占据了北方,然后紧接着就制定了剃发易服的策略。 等到整个北方大地都在反抗之后,他又立刻宣布只在朝臣里面实行剃发易服,民间不用剃发易服。 就这样,当官的被他收入了囊中,然后这厮又将剃发易服推行到了投降的明军里面,这样反抗的明军自然是不多的。 等搞定了北方的军卒,他就撕毁自己刚刚下达的命令,强行在整个江北清军占领的地方,推行剃发易服! 等到了江南,这厮又是这样的一套流程,是以反对剃发易服的汉人虽然激烈,但是因为整个社会已经被分化,因此就算是有了江阴八十一日,嘉定三tu……但是,最终却是让只有百万人的后金,夺得了天下! 李陵笑道:“书堂,你对这厮看的很重?” 张书堂点点头,看到身边的将领都在看着自己,他缓缓开口道:“实际上整个后金里面,能够带领后金与我们大明抗衡的,也就是只有此人了!” 曾阿牛摸摸脑袋:“大人,这似乎不对吧,若是多尔衮这么厉害,还能当不上后金的大汗?” 哼! 张书堂冷哼一声:“阿牛,你可知道这家伙那时候才十多岁,哪里是皇太极的对手,但是就算是这样,这厮也是差点就得到了汗位,若不是当时他没有在沈阳城内,皇太极还未必能够干过他!” 曾阿牛一楞,这才想起当面的这个家伙可是现在都还不到二十岁啊! 虽然后金的模式,保证了每一个贝勒都有公平的机会,但是,一个弱冠的少年,能够让整个族人都佩服,甚至还有了抢夺汗位的实力,那么这个人也就是太过可怕了! 两人说这话,前面的骑兵已经到了满桂营外,一名骑兵小将打马从内侧返回,在马背上拱手道:“将军,兄弟们已经与满总制营的兄弟接上了头!” 张书堂沉声道:“紧邻满总制营地,就在他们的东方扎营!” “喏!” 齐冰小将反身离去。 张书堂对着李陵、曾阿牛拱手:“兄弟们,这个时刻是最为危险的时刻,我们一定要防备紧了达子,一定不要让达子突了过来!” 曾阿牛抱拳:“大人,骑兵兄弟们保证完成任务!” 李陵则是皱眉道:“大人,我等缺少扎营的木材,若是不进入满将军营地,我怕是……” “无妨!” 张书堂笑道:“我等立下阵型就行了,不需要立下坚固的营盘!” 他挥手招李陵附耳过来,低声道:“表哥,你去告诉弟兄们,在满总制营外以东一百步,以北两百步的地方扎下营盘!” 李陵一楞,询问道:“书堂这是为什么?” 张书堂轻笑:“你信不信,只要我敢不扎下坚固的营盘,达子就会趁机攻击我部,甚至还会夜袭我们!” 李陵依旧是没有搞懂张书堂的意思,只是他知道张书堂这样扎营,想来应该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 他挠挠头,一边思索着这样做的用意,转身却是离去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崇祯赐诗 张小四不解道:“少爷,为何不挨着满将军的营地呢,这样我们不是就少防守一面吗?” 张书堂呵呵一笑,开口道:“小四,你带上十个猎兵,替我跑一趟满将军营地,只需要如此如此这般说!” 张小四一楞,脊背上的冷汗瞬间就出来了,自家的少主这办法可真的够阴狠,只要是达子上当,应该是有的他们受的了! 作为张家的族人,张小四知道只有主家的权柄越大,他们家族才会越厉害,若是张书堂能够执掌一省总兵,那么整个张家将会出现无数个七品八品的武将,而与本家最近的分支,则会涌出一堆的四五品武将,他这个亲兵队长,到时候最低都会是四品的将军! 张小四带着士卒离去了。 剩下的郧阳兵,因为本来军阵就很是紧凑,是以不过是两刻钟的时间,就全部赶到了制定的地点。 而见到援军到来,正在围攻满桂营的金币也呼啸着散去。 满桂浑身的鲜血还没有擦拭,正拄着大刀喘息,就听闻郧阳营守备的使者到来了。 甚至,前来通报的小吏还特意的指出了来者正是张书堂的亲信族人。 麻龙云有点恼怒,他一边喘息一边暗啐道:“总制这小小的守备,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不帮助我们破敌就算了,竟然也不亲自过来拜见总制!” “行了!” 满桂拍拍麻龙云的肩膀:“老麻子你就少说两句,我们是连续奋战了三天,但是这郧阳营也是连续战斗了半天一夜啊!从昨晚上开始,他们就没有合过眼,京师城东昨晚的声响,你又不是没听到!” “对啊!”黑云龙倒是看的很是透彻:“实际上这时候郧阳守备不来,我老黑倒是对他很是看好了,要知道这时候郧阳营正是需要他坐镇的时候,若是这厮来拜见总制,反倒是被金兵偷了营,那才是损失呢!” 麻龙云一想也是,他是一个粗人,在加上刚才他也是差点就死在了那个白甲兵的枪下,若不是身边的护卫得力,此时他就与老黑一个德行了! “嘿嘿!”麻龙云很是光棍,直接认错到:“总制,我也就是累的发急了,这才抱怨两句,总制莫往心里去!” “咱们可是老交情了,我相信你!”满桂拍拍麻龙云的肩膀,开口吩咐几名参将负责修复破损的营寨,收拢死尸,救治伤员,预防达子的偷袭,这才带着几名总兵转身离去。 跟在他们后面的孙祖寿蔚然叹息。 孙祖寿祖籍乃是河南道汴梁陈州人,祖上因为追随太祖、成祖有功,于是被恩准守护成祖陵墓。 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乃是一个美男子,但是此人最让人钦佩的却是心胸怀着百姓们。 万历年间他作为固关守备的时候,清查军户所的土地,减免军户的上缴的粮食,是以周边逃亡的军户,纷纷迁到固关定居。 孙祖寿见到百姓只有茅草屋居住,于是拿出了自己的俸禄,加上家中的积蓄,为这些招募的流民修建了近四百座房屋,免费发给百姓居住。 因此,虽然他不贿赂上司,以致八年都没有得到提升,但是在当地,孙祖寿却是将固山卫治理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后来孙祖寿做到了副将,也就是副总兵,但是因为违背了草包高第的命令,因此虽然打了胜战,却被高第弹劾丢了官职。 今年十月,再家闲居的孙祖寿,得知达子进关,立刻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招募了远近闻名的一千勇士,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就训练成了强军,然后驰援京师。 崇祯听说了之后,授予孙祖寿招练总兵的职务,虽然是一个没有地盘的杂牌总兵,但是孙祖寿却是升级了。 后来祖大寿带着宁锦逃离京师,逼得孙承宗只得亲自前去山海关劝说,崇祯就将京师的兵马交给满桂,让他作为总制督战。 而满桂率军四万,与凉水河扎营,孙祖寿就在营中! 历史上的此人却是与满桂分守营地一角,然后在满桂不支的时候,率军救援,不幸被达子的重箭,近距离射中了额头,壮烈殉国。 崇祯亲自书写“廉威忠勇”四个字祭拜他,然后让天下州府给他立祠,追赠少保左都督,后又改赠太师,谥号“忠节”。 一个武将,能够得到这样的谥号,可以说是最高的哀荣了,要知道这可都是葆字的谥号啊! 不得不说孙祖寿此人与那千古大汉奸祖大寿,两人的名字仅有一字之差,但是所作所为却是迥然不同! 一个流芳万世,至今在昌平西大街还有牌坊长存,供人敬仰。一个却是人人唾骂的大汉奸…… 满桂扭过头来,奇道:“孙总兵,援军到来,我们本该庆祝,你为何叹息啊?“ 满桂本来还对此人有些看不起,不过是只有一千民兵的杂牌罢了,但是,三天的坚守,却是让满桂对于此人刮目相看。 正因为看重孙祖寿,是以,满桂这可麾下下辖实权总兵、参将无数的总制,才会对一个杂牌将军如此和颜悦色了。 孙祖寿苦笑一声,摇着头道:“总制,末将并非是感慨此地,末将感慨的是我大明幅员辽阔,名将无数,竟然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反倒是让达子围住了京师!” 满桂哈哈一笑,他朗声道:“孙总兵,实际上我是有一句话想要送你的!” “哦?”孙祖寿奇道:“不知总制有何赐教?” 满桂豪气大发,虽然不甚喜欢读书,但是自觉地自己的肚子里也是有着惊天泣地的鬼才的! 他朗声道:“我做了一句诗,想要送给将军,你听好了啊!” 满桂清清嗓子,嘶吼道:“国家安定都勇武, 到了战事全拉稀, 唯有将军真国色, 达子围城动京城。 太平将军不如狗, 危难之时擎天柱!” 孙祖寿一楞,虽然满桂话语很是粗俗,甚至这什么诗句连打油诗都算不上,甚至文理都不通…… 第两百一十八章:张小四进营 但是,从满桂话里,他听出了这是对于自己的肯定啊! 孙祖寿眼睛都红了! 身高八尺二寸的汉子,弯腰朝着只有将将七尺高的满桂行礼。 “哎哎哎,你这是作甚!” 满桂一惊,就连山西话都飙出来了。 孙祖寿哽咽道:“孙某能得总制认可,就算是此时战死,也是值得的了!” “说的什么浑话!”满桂拉住了孙祖寿的手,对着黑云龙、麻龙云等人道:“兄弟们,孙总兵,今后就是我们山陕一系的人了,这是自己人,以后不可在编排孙总兵的不是了!” 满桂知道虽然孙祖寿能力很大,这一点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毕竟军中将领,虽然已经掺杂了政治因素,但是军中以强者为尊,还是恒古不变的道理的。 但是因为孙祖寿那祖辈河南人的出身,使得很多人还是会编排他的坏话的。 要知道因为那个地方的历史实在是太悠久了,不编排损上一损,双方一谈话,哦,原来你祖上也是俺们那走出去的啊,这不是矮人一头么! 再加上河南人素来的一根筋,认死理,是以黑河南,就成了所有人的共识了。 也就是张书堂脑海里的疯子不在,若不然,他们怕是要好好掰扯自从出了孙天帅不给韩国人下跪之后,黑河南,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了。 不多时满桂就带着所有的总兵到了主帐内,而张小四已经在帐外等着他们了。 “小的郧阳营把总张小四,见过总制,见过诸位总兵!” 张小四立刻弯腰行礼。 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总? 黑云龙的脸上有点不好看,满桂瞪了他一眼,这才开口道:“起来吧,你家守备可好?” 张小四急忙道:“回总制,我家少爷很好,他托我给诸位上官问好呢!” 满桂点点头,道:“进去说!” 说完就要抬腿朝大帐中走去。 “满总制请等一下!” 张小四喊住了满桂,在满桂看过来之前继续道:“总制,我家大人有一件东西想要给总制看看!” “哦?什么东西?”满桂微微皱眉,这厮是要送礼吗?既然是送礼那么人少的账内送不是更好? 却见张小四从旁边的士卒手中拿过了一只长枪,双手递了上来。 孙祖寿急忙亲自接过,递给了满桂。 满桂看着手中的长枪,顿时奇了! 这长枪既不是鲁密铳,也不是鸟铳,当然他只有一个孔,自然也不是三眼铳、迅雷铳,长短却与鸟铳差不多,自然也不是抬枪了。 当然相比于做工,这杆长枪自然是精致了很多,但是,看到张小四身后的十个人都背着这种火枪,想来也不会是给与将领特意制作的,那么就应该是批量制作给军卒使用的了! 这样的话,这种的精良,应该是工艺要求了。 也就是说这种长枪,应该比鲁密铳的射程更远,或者是比鸟铳的威力更大! 但是,他是总制,郧阳守备总不会是特意派家丁来给自己看这个的吧! 这可就掉面子了! 张小四看向了周围,开口道:“我家大人说了,请将军屏退周围的闲杂人等。” 哦! 满桂瞬间变色,难道这长枪还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秘密! 他看了黑云龙一眼,后者会意,立刻让周围的兵卒离开,然后让亲兵设立了一个保护圈。 张小四这才开口道:“总制,这是我家少爷花费了几十万两,数次改进之后制作出来的火枪!” 满桂从张小四的神色上看出了不简单,他追问道:“这火枪的威力怎么样?” 张小四笑道:“小的口说无凭,总制挑选一神射手即可知晓!” 孙祖寿摆摆手,开口道:“我的枪法不算好,三十步能够命中麻雀,不知可否?” 孙祖寿知道既然张小四这么慎重,想来这长枪的威力应该是很高的,这样的话的确是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不知将军是?” 张小四迟疑了一下。 满桂笑道:“这算是你家的老乡,孙总兵,他祖上也是河南道之人!” “原来是必之老大人,小的失礼了,敢问老大人,两百步可能瞄准?” 两百步! 孙祖寿摇头,开玩笑两百步咋可能瞄的准,隔着那么远,就算是一个大活人也不过是只有三岁幼童一般大小,谈何瞄准呢! 张小四环顾一圈,见到西面一百七八十多步左右的地方有一个耸立的厢车,那车厢里似乎是装了沉重的货物,是以将车尾压在地上,车把则高高的翘起。 张小四指着那个车把,开口道:“我会命中车把前端一扎的地方!” 众人皆是不信,开玩笑,这里到那辆车旁边没有两百步,但是绝对有一百八十步! 这么远的距离,命中一个只有胳膊粗的车把! 那难度无异于用你红衣大炮去打蚊子! 张小四知道自己这时候说的再多,都是枉然的,既然如此…… 他伸手接过身边士卒的长枪,装填了火药子弹,然后稍微瞄了一下,嘭的一枪,射了出去。 不需要去看了,因为那白色的车把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圆洞,众人知道这自然是刚刚射出的子弹,击穿了车把! 为了让所有人信服,张小四连续装填三发子弹,在车把上留下了一个个并排的小圆洞,这才收了手。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直了! 卧槽,这简直是神器啊! 若是有这样的兵卒在手,那达子不是翻不起波浪了啊! “这猎枪的射程有两百八十余步,这里指的是能够洞穿一指厚的木板的杀伤力射程,有效射程是两百五十步,在这个距离上,能够射死身穿棉甲之人,精度射程是两百三十步,当然这需要天赋,神枪手能够直瞄的距离是一百八十步到两百步之间……” 张小四仔细的解释一遍这猎枪的数据,见到众人依旧是一副愕然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一声。 不说他们了,就连郧阳卫的将吏们第一次被公开这种猎枪的属性之后,也是难以置信的很,甚至要反复试验之后,才敢相信! 第两百一十九章:小龙亦有悍局时 张小四怕众人没有听清楚,再次开口道:“这杆长枪,采用了膛线的构造,是以足以在两百五十步的距离上打死人,当然是没穿甲的,两百二十步,能够直接瞄准,能够破开一重重甲!” 孙祖寿难以置信的很,追问道:“可是属实?” 张小四拱手:“老大人,我军只有正兵两千,能够从达子的重围里面杀出来,正是靠着这样的长枪,我军装备了两百杆!” “你家大人的意思是要本将引诱达子大将到来,然后……”满桂瞬间领悟了张书堂的意思。 张小四笑道:“算是吧,不过我家大人的意思是,达子一定会乘着我军还没有扎营的时候,突袭我军营地的,至于时间,不在今天下午,就在今天晚上,是以,我家大人想要在贵营部下五十猎兵,然后……” 众将拍手叫绝!纷纷为张书堂的这个办法叫好。 满桂开口道:“既然张守备想要引诱达子大将,赚取人头,就不能与我部平行扎营!” 他沉思一会,开口道:“老黑,立刻带上三千精锐,去帮助郧阳营扎营,然后你亲自给我留在张守备的营中,听从张守备的调遣,这一次我们干一场大的!” 他蹲下来在地上画了形势图,然后指着南城墙与此地之间,开口道:“你告诉张守备,将营地给我稍微北移,错后我部三百步扎营,这样的话,埋伏在我部的这什么兵种啊?”满桂说了一半,发现自己忘记了装备这些长枪的兵种名字,遂询问张小四道。 张小四笑道:“我家大人说这长枪就像是狩猎达子一样,于是给使用这种长枪的兵卒命名为猎兵,至于这种长枪,我家大人命名为猎枪!” “猎枪,猎杀达子之枪!猎兵,猎杀达子之兵!好名字!” 满桂抚须长笑,他对着黑云龙笑道:“老弟,这一次咱们的功劳可要大大的啦!” 麻龙云急切道:“总制,那我们呢?” 满桂嘿嘿一笑,对着张小四道:“你立刻告诉你家大人,调派兵卒过来,让我们狠狠的出一口气!” “喏!”张小四拱手,带着士卒离开。 而黑云龙则一样前去挑选士卒了。 满桂看着眼中有了复仇的火焰的诸将,开口道:“老孙,你先行休息,我估计着达子的攻击会在下午与晚上并列,我与老麻子守下午,晚上就要摆脱你了!” 孙祖寿知道满桂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妥当的,他什么也不说,当即拱手离去! 不多时,两个明军阵营的调动,就被达子得知。 皇太极当即也布置起来。 所谓战事,不外乎一攻一防。 至于战局,更是变幻莫测,不过是一万人的生力军加入,就让战场的形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战事如棋,生死存亡之道,存乎将帅一心。 明军从只能被动的防御之中,做到了能够战术性质的反击,若是这一次能得逞,那么整个明军就像是盘活了一个棋眼,整个战场的棋局,也就会活了过来。 到那时,整个京畿附近的明军,就像是一个个无足轻重的棋子,忽然之间因为大龙的盘活,而成为了能够决定棋局胜负地力量! 若是说满桂营的两万多完好兵卒,就是大明棋局上最大的那一条龙的话,那么张书堂就是一个游离在棋局核心之外的小龙,这条龙与大龙的汇合,却是让后金想要吞下,满桂这条大龙,成为了需要多费周章的事情。 关键是张书堂这条小龙自己搅局不算,还特意快速的运来了另外一条短小精悍的小龙。 此时的后金,还不知道当年让他们损兵折将的白杆兵,已经到了通州,甚至已经下了船,正在朝着这边赶来! 最为主要的是——后金在此地布置的大几百兵卒,已经被张书堂整个吞下! 就算是这个方向,达子还有蒙八旗、汉军旗数千人,但是这些兵卒莫说是分散在各地抢掠了,就算是聚集起来,没有了正蓝旗的真达子的带领,岂是养精蓄锐白杆兵的对手! 要知道当年的白杆兵在偏将秦邦屏、秦邦翰的带领下,都给了达子巨大的杀伤,更何况此时的白杆军的核心人员,可是近乎全部都来了! 要知道原本的历史上,就是这样一群艰苦跋涉半年之久,兵力更是只有一万的弱旅,就在永定门外战胜了皇太极亲自率领的达子主力,甚至逼迫的皇太极不得不放弃了打下京师的想法,狼狈北逃。 此后,白杆军更是四战四捷,接连收复了四座真达子驻守的城池! 张书堂想象中的达子在他们立足未稳的时候,就立刻攻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甚至还眼睁睁的看着满桂运来了木材,帮助他们扎下了一个不甚严实的营地。 当然张书堂也不会真的就认为达子不会攻击了! 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皇太极可是在城外一直试探到白杆军到来,达子吃了亏之后,才撤退的。 那一战的具体杀伤数量,已经不见于历史的记载,但是从一万一千余册的《永乐大典》被删减到仅剩八百册,(国家藏书只有一百余册)就可见一斑! 这本书虽然在明末有所遗失,但是要知道在顺治进京之后,藏书还有八千余册,在两百五十年的文字狱中,到了光绪时期,翁同龢查阅的时候,发现仅剩八百余册了! 其后世,华夏持有一百六十册,美立减国四十册,英蒺藜国五十一册,德抑制国五册,鈤本国六十二册!台湾省六十二册,其他散落世界各地民间。 就连这么浩瀚的一部百科全书,都是这样的下场,更何况是记述着后金败仗的文献呢! 要知道就连这一次的围攻满桂所部,都被粉饰成了“不死一人”,让这个历时三天的大战成了一个笑料,更何况是面对更加强悍的白杆兵了! 在疯子们的教导下,熟知达子习性的张书堂自然是知道,白天达子的表现越是平静,那么等一会到了晚间的时候,达子的攻击就会加倍的犀利! 第两百二十章:崇祯赐诗 紫禁城内,崇祯枯坐在勤政殿内,已经发呆了小半个时辰了。 王晨恩喜滋滋的跑来,还未到跟前,就欣喜道:“皇爷,皇爷,大喜,大喜!” 崇祯站了起来:“可是攻破了达子大营了?” 王晨恩一楞,哪里有这么快哟! 他开口道:“皇爷,还没呢,达子这一会还没发起了攻击呢,老奴说的好消息是张大人所部已经扎下了营盘,这还不算,孙阁老传来了消息,白杆军所部在秦老夫人的带领下已经到了通州呢!” “秦老夫人也来了?” 崇祯本来一阵失望,猛然听到秦良玉也来了,顿时欣喜道:“这么快!” 王晨恩知道自己作为内监的大首领,不管是换了那个朝代,所有人都能找到更好的地位,但是他这种先朝皇帝的心腹,却是不会再有更好的结局了! 因此,王晨恩知道只有崇祯的皇位越稳固,他的地位才会保持不变,因此,对于大明的忠臣,王晨恩表现的比崇祯还要上心。 他是一个明白人,自然知道皇帝崇祯对于内廷宦官是有着制裁的心思的,是以,他作为司礼监的禀笔太监,那是魏忠贤一般的人物,但是,王晨恩却是从来不会干涉外朝的事物,当然,对于外朝的消息,他也不会冷落了! 作为皇帝的身边人,只有无时无刻的给皇帝提醒皇帝记不起来的消息,告诉他外朝发生的事物,才能保持住自己的地位。 因此,见到崇祯有了疑惑,王晨恩顿时解释道:“陛下,说起来秦老夫人能够这么快就赶来,实际上还是多亏了一个小将呢!” “哦?这是为何?”崇祯明显有了好奇心。 怎么秦良玉能够赶来京师,还又与一个小将牵扯上了,莫不是这位已知天命的女将,有了第二春? 王晨恩笑着说道:“就是此时在满桂将军处的那个张书堂张守备,他呀,自己掏了腰包,包下了船只,一路从汉中将白杆军上下运送到了南阳,然后又从洛阳包下船只,运到了通州,这才使得秦老夫人能够这么快到来呢!” “张书堂?” “是呢!”王晨恩笑的脸上的折子就像是一朵秋天里的雏菊。 崇祯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这张书堂不过是做了郧阳守备三四个月,就有了如此的财富?” 王晨恩知道崇祯想偏了,他解释道:“皇爷,这小子可是没有拿朝廷一分钱粮呢,甚至就连郧阳的事物,他也没有插手呢!” 崇祯知道这是王晨恩在为张书堂辩解了。 他皱眉道:“那这厮哪里来的钱财,莫不是搜刮了乡下?” “我滴皇爷哟!”王晨恩苦笑道:“您忘记了,这厮可是南阳的大家族子弟,祖辈就是跟着太祖立下汗马功劳的呢,近三百年的积累下来,哪能少了钱财啊,那张家见到有了子嗣能更进一步,还不是泼族的支持啊!” 崇祯一想也是,只是他还是有着疑虑,无他,这些大明的官吏捞钱的本事实在是吓住了崇祯了! 不过是一个王府的八品侍卫,就算是祖上是六品的官,但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丢在大明官场,连个芝麻都不如的家族,就能攒下这么多的钱财? 王晨恩一边观察着崇祯的脸色,一边解释道:“陛下,老奴让底下的崽子们查好了,这厮却是在南阳的一众小吏那里借了债务,然后张家的手上也有着一个大码头,据说是每日的利润都在几千两上下,是以才有了钱财支撑呢!” 崇祯依旧有着疑虑:“朕记得南阳是有着锦衣卫的,那边的奏报怎么说,可有扰民的行为?” 王承恩的脑子,就是一个活着的计算机,他想了一下,开口道:“南阳的锦衣百户并无这类的奏报,陛下之前任命的那个锦衣百户,这一次也跟着到了京师,等战事稍歇,老奴让人前去仔细问问?” 崇祯摆摆手:“算了,只要是不滋扰地方,就不理会吧!” 他叹息一声:“这也是一个实诚的孩子啊!” 是啊,这是一个实诚人啊! 王晨恩心中叹息一声,张书堂在做下这件事的时候,岂能不知道这样做会招致陛下的猜忌了,但是,为了大明,他依旧这样做了,此子才是大明的顶梁柱啊! 崇祯铺开纸磨,王晨恩想要上来研磨,却被崇祯斥退,他提起朱笔沾了墨汁,想了想,提笔一挥而就,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两首诗: 其一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 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其二 蜀锦征袍自翦成,桃花马上请长缨。 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王晨恩在一边看着,等崇祯收了笔,这才赞道:“陛下真是好文采啊,这诗词可真是应景的很呢!” “少拍马屁!”崇祯笑骂一句,心中却很是受用,他指着纸张道:“你派人给秦老将军送去,告知她这是朕亲自研磨书就的!” 王晨恩笑道:“秦老夫人若是得知了,怕不是要感激涕零呢!” “就你嘴贫,”崇祯笑了一句,开口道:“派遣最出色的儿郎,尽快给秦老夫人送去,告诉他,朕在宫内摆了酒席,等着她得胜归来,朕要亲手给寡人的好将军起酒!” 实际上,张书堂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 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达子果然攻了上来! 而早已经知道了张书堂打算的满桂营,却是并不曾组织达子,甚至就连一些骑兵靠近了满桂营百步之内,满桂也不曾派人驱赶了。 皇太极虽然不知道满桂的打算,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他也没有掉以轻心,相反还派遣莽古尔泰亲自带着一旗兵马,防备满桂抄了攻击张书堂营金兵的后路! 皇太极以一旗防备宁锦,两旗坐镇大营,一旗防备满桂,剩下的四旗兵马全部压了上去。 当然这四旗也不是就全部攻击张书堂了,金兵必须分出一部分兵马防备京城内的京营出来偷袭他们后路了。 第两百二十一章:炮击与对策 是以张书堂所部的正面达子也就是两旗半的兵马。 也就是说张书堂这一次是以一万五千人的兵马,来正面硬抗一万余的达子精锐,这还不算辅助攻击的那些蒙古旗、汉军旗了! 若是算上达子的两部仆从军的话,张书堂所部就要以弱势的兵力来硬抗优势的达子了! 达子的火炮一门门的推了上来,而满桂给张书堂支援的火炮却是只有五十门。 早在扎下了营盘的时候,张书堂就让人在营地内挖掘了三条能够藏人的壕沟,见到汉军旗就位之后,张书堂立刻下令让大多数的军卒都藏在了壕沟里面。 负责指挥的却是阿敏,他抽出长剑,大声下令道:“开炮!” 佟养性自从知道自己的儿子死的那么凄惨之后,心中对于张书堂所部就满是怒火,见到阿敏贝勒下令,他拔出腰刀怒吼道:“开炮!给我开炮!轰死这些明狗!” 汉军旗的兵卒们忙碌着将一颗颗炮弹填入炮膛,然后用火把点燃了引线。 “轰!轰轰轰!” 一颗颗滚烫的炮弹破膛而出,朝着张书堂营地扑来。 坚固的营寨顿时支离破碎,炮弹在营地内横冲直撞着…… 直到遇到了张书堂特意要人堆积起来小土岭,这才一头扎入了散碎的泥土里,失去了动能。 虽然张书堂所部除了第一排的长枪兵之外,大都躲在了壕沟里,但是滑膛炮的唯一优势就是不能计算准确的落点,是以,散射在整个大营的炮弹,却是有着一些,直接打进了壕沟里面,粉碎了周围的士卒之后,一头扎入了另一边的壕沟墙壁上。 城头上的宋裕德看傻眼了,他抓着一边的刘文耀惊讶道:“刘兄,张守备不是有五十门火炮么,为何不开炮还击啊!” 刘文耀也是摸不着头脑,是啊,这张书堂又在闹什么呢? 此时夕阳尚未落下,是以虽然金兵的阵地上,因为硝烟,已经看不清楚张书堂的阵列,但是城头上的明军可是看的通透,刚才达子的火炮虽然多,但是本该给张书堂所部造成大杀伤的炮击,却是伤亡并不多。 难道——这是躲避炮击的办法? 刘文耀揉揉眼睛,忽然惊喜起来,他对着依旧焦急的宋裕德道:“宋兄,你看,这张书堂的兵卒伤亡并不大啊!” …… 黑云龙本来对满桂说的要他听从张书堂的指挥,还有这不满的。 他一个正二品的总兵,竟然要听从一个不过是从五品的勋职的守备来指挥! 这可是实在是掉底子的事情! 至于看到张书堂大战到来之前,竟然不让士卒休息,反倒是挖劳什子的壕沟,还要将泥土整齐的堆出好几道土梁,这更加让黑云龙瞧不起张书堂来。 若不是满桂在他们山陕一代武将里面威望很重,这一次更是严厉要求他必须听从张书堂的调遣,黑云龙早就动用权力,直接夺了张书堂的指挥权了。 “伤亡怎么样,快报告伤亡!” 满桂身在第二排的壕沟里面,等到金兵第一轮炮击完毕,知道还有百息时间才会迎来达子的第二轮的炮击,黑云龙立刻让自己的亲兵统计各条壕沟的伤亡。 若是这劳什子办法不能让士卒伤亡大减,拼着满桂责罚,他黑云龙也要直接撸掉了张书堂! 不多时,亲兵再次回来,难以置信的道:“大人,竟然是有十三个弟兄战死!” “啥!” 黑云龙掏了掏耳朵,刚才的炮击震得他耳朵嗡嗡的响。 “大人,伤亡不大,只有十几个兄弟战死!” 亲兵再次重复一遍。 “咋可能?” 黑云龙满脸的不可思议! “为何不可能?”张书堂笑着走了过来,他拉了拉那傻愣愣站着的黑云龙亲兵:“别杵着了,半蹲着,不然等下炮弹打在壕沟前,能直接震死你!” 张书堂提醒了那亲兵一句,这才对着黑云龙道:“我在郧阳的时候,闲着无事,就演练战法,这才无意间发现了若是在木靶前面挖掘壕沟,炮火的威力能够大幅度的减弱的。” 黑云龙摸着下巴,眼神闪烁着:“你的这个法子倒是好,等以后我若是与达子对上,也要这样试试!” 他搂着张书堂的肩膀:“张兄弟不会有意见吧!” 张书堂哈哈一笑:“黑兄说的是哪里话,我们都是大明的将领,自然是希望大明更好的,黑兄只管使用,若是有什么有疑虑的,只管差人来问就是,小弟一定知无不言!“ 武将之间的关系,却是很好拉近的,不过是三言两语或者是一口酒,一次并肩作战,武将之间就能建立起生死与共的关系,甚至若是对眼了,武者们还会以命相救。 黑云龙虽然有些怕死,但是骨子里却也是一个纯粹的武夫,若不然在这个得到了大量好处的宁锦军都会远遁的时代,黑云龙也不会领着手下送死了! 他欣赏张书堂的性格,是以便下意识的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黑云龙毫不见外的直接开口道:“张兄弟,这猎枪哥哥我眼馋的很,能不能弄几杆,给哥哥我看看眼!” 张书堂有心拒绝,这厮在历史上可是投降了达子啊! 他转念一想,在明末这个历史舞台上,此人倒也不能说是贪生怕死了,任谁苦战三天,周围明明有着精锐的宁锦却是不来相救,骨子里也会有怨气的。 张书堂释然了,他开口道:“哥哥亲自开了口,小弟若是不给,那就不是人了,只是哥哥也知道,小弟手中这玩意生产很是困难……” 黑云龙大笑:“兄弟见外了不是,哥哥我不会让你吃亏的,造价多少,哥哥三倍给予,总行了吧!” 张书堂锤了黑云龙一拳,这时候达子的炮击再一次到来,两人的谈话被中断了。 轰隆隆的炮击声,炮弹将营地内犁开一道道沟壑…… 震天的声响,震得两人的耳朵发麻,等到炮击停止之后,两人的耳朵嗡嗡直想,就连说话也不得不扯着嗓子来,若不然,根本就听不到。 第两百二十二章:一群棒槌 等到炮击停歇,张书堂探头一看,达子还在准备着新一轮的炮击,遂扯着嗓子道:“哥哥放心,现在小弟手上的已经运不出来了,这猎枪兵却是需要时间训练的,这一会给哥哥拨去,倒也难以有大作用,等到此间事了了,小弟给哥哥调拨一批,若何?” “那感情好!”黑云龙也没有期望这一会就得到了,身为一个敢打敢冲的将领。他自然是明白好钢用在刀刃上的原理,当即点头道:“行,哥哥我回到了驻地,就给兄弟准备钱财!” “亲兄弟,说钱财是见外,只要哥哥给予生产的成本就好!” “扯点别的!”黑云龙锤着张书堂的胸膛:“兄弟你培养工匠,也是不容易的,只要是不宰哥哥,那就中!” 谈妥了买卖之后,黑云龙好奇道:“兄弟,这壕沟哥哥弄懂了,只是你将火炮隐藏起来,不发射,这是什么缘故?” 张书堂嘿嘿一笑:“老哥哥,等下你就知道了,会有好戏看的!” 黑云龙眨眨眼:“行啊你,还卖关子了!” 见到张书堂明显是不想说,黑云龙也不再询问,张书堂已经折服了他,对于黑云龙来说,只要是能够杀达子,哪怕是这厮将火炮扔出去就好,只要能够造成的杀伤,比老办法更大,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达子的炮击持续了六轮,整个营地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片废墟,好在因为有了壕沟,是以一千的时候若是这样炮击,起码也能够给他们造成数百人的死伤,但是因为有了壕沟加上那些土梁的阻挡,是以这一次达子虽然是炮击依旧犀利,但是却只给明军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 不得不说,达子的确很是精锐,这一次最后一轮炮弹刚刚打出去,甚至还没有落地,阿敏直接就将真达子派了上来,甚至直接投入了十五个牛录! 要知道十五个牛录的达子,足以与上万明军硬悍了,这还只是达子的第一波突袭! 张书堂一挥手,清脆的竹哨声响起,一百五十猎枪手纷纷从第二排的壕沟上前,顺着挖掘的纵向交通壕,进入了第一条壕沟内。 子弹是早就上了膛的。 士卒们到位之后,纷纷直起身来,趴在墙壁上,露出了一个脑袋,然后将猎枪伸了出去,瞄准了达子。 范伟大吼道:“都给我注意了,自由射击,但是记住了,第一轮的打击重点就是达子的甲兵,第二轮的打击则是达子的额真们!” “不就是大人说的有价值目标嘛!范头太啰嗦了!” 有人在一边起哄起来。 “滚一边去!”范伟喝骂一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啐骂道:“老子不管你们了,都自己张点眼,记住了,达子上来之前,就给我朝后撤,你们的任务不是与达子肉搏,而是给我解决到达子杀伤力最大的兵种!” “晓得了头!” 士卒们乱哄哄的起哄道。 范伟摇摇头,这一群棒槌们! 他解下背上的猎枪,瞄准了前方的达子旗手。 那厮的手上,高举着鲜红的团龙旗,看样子这第一波的达子,不是镶红旗,就是正红旗的啊! 他估摸着距离,然后抓起一把土,伸在半空徐徐的洒落,感受着风力,觉得有微风之后,调了调自己的准星:“都注意风向了啊,这一会偏西一丝!” “晓得了范头!” “范头真范头!” “哈哈哈!” 这一群没心没肺的崽子们,再次起哄起来。 范伟撇撇嘴,懒得理会,他屏住呼吸,点燃了火绳,手指放在了扳机上,那人这一会正被旗杆挡住了,范伟心中没有把握,却是不敢开枪的,要知道他作为军中最厉害的神枪手,若是第一击就不中,对于士气的影响可不是闹着玩的。 忽然,对面的那个旗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整个身体趔扯了一下,虽然那厮很快就纠正过来,稳住了自己,但是,范伟却是看到了机会。 “嘭!” 扳机扣下,火绳点燃了药池,火药快速的燃烧,弹丸被急剧膨胀的热浪推送出去,然后在刻了膛线的枪管内高速的旋转起来。 范伟似乎能够感受到弹丸的轨迹,大约是一个心跳之后,对面的那个旗手,忽然仰面而倒,手中的大旗也栽倒在地…… 枪声就是信号,早已瞄准了目标的猎兵们,纷纷射出了子弹。 …… “哈哈!明军就是不行了,还有两百多步,这群傻子竟然就开了枪!” 阿敏的话音未落,忽然脸色大变,只见随着第一声枪声的响起,派头的那个旗手,却是应声而倒。 “见鬼了!”阿敏的嘴巴张的能够吞下一个鹅蛋! 该死,军中旗帜倒塌,这可不是一个好信号啊! 还没待阿敏想完这一个念头,只听到明军阵营枪声大作,而排头的甲兵们就像是被撂倒的麦垛子,纷纷一头栽倒。 “嘶!” 阿敏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该死的,这可是两百步的距离啊! 明军这是什么火枪,竟然如此犀利! 脑袋震惊的阿敏,却是忘记了,皇太极在任命负责人的时候,急需功勋站稳脚跟的多尔衮竟然没有和他抢…… 猎兵们射出了子弹后,看都不看一眼,纷纷收回长枪,继续装填起来。 火绳米尼枪的装填速度,要比正常的火绳枪慢很多,因为子弹需要与枪膛完全的契合,因此最后多了一道将子弹锤平,完全堵死枪管的动作。 当然,在整个猎枪兵中,这样的动作已经做了无数次了,因此虽然速度的确是要比火绳枪慢一点,但是实际上因为猎枪的精度射程在两百步之外,虽然这时候的命中率不高,但是,这两百步,却是一道分水岭! 两百步折合成后世的通用长度单位,就是三百米多一点,纵然是奥运冠军,在这个距离上,背负着四五十斤的铠甲武器,等跑到了对面阵地的时候,也已经无力气再战了。 面对杀伤力全靠肉搏的时代,若是没了体力,那面对的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第两百二十三章:铁蒺藜 是以,这时候的冲锋实际上都是放在了只有四五十步的距离上,才会进行的,甚至,像达子这样精锐的部队,更是会将冲锋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二三十步! 只有扛着敌人的杀伤,以最大限度的保存体力,才能在到了对方阵地的时候,给予对方最大的杀伤! 而这时代的火枪、弓箭,杀伤范伟也就是五十步之内,而达子使用的却是能够破甲的三棱重箭,这东西的射程更是只有三十步! 因此,达子一贯采用的战术就是中央正面以大军压迫,到了三十步的距离上的时候,一轮火枪、重箭射击,打乱了明军的阵型之后,然后正面突入。 而明军将领对于这一招的应对就是将精锐的家丁布置在第二排,等前排的辅兵消耗了达子的弹丸、弓箭之后,则以与真达子并不差的家丁正面相抗。 实际上战事到了这个时候,双方若是再无后手,是会进入一个拼消耗的过程的,因为明军将领家丁的人数,是以会在给予达子精锐一定的死伤之后,然后因为家丁的全部战死,而全军大溃的。 但是,达子可是只有几万精壮啊,要知道这时候的后金全族也不过是几十万罢了,就算是十年后达子全族也不过是百十万人! 至于能够抽调成军的男丁,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十二三万罢了,若是一直这样拼消耗的话,最终后金全族会被活活的磨死。 于是达子就研究了一套百试不爽的办法——当然,面对白杆军与戚家军这种全军皆是精锐兵丁的时候,这种办法失灵了! 若是正面破不开明军的防线,达子就会采取另外的一种战术…… 达子只要是正面相持一段时间之后,发现破不开明军的阵线,或者是明军依旧没有露出疲态,那么达子就会派遣另外的兵力,从两侧迂回,直接攻击明军的侧面或者是背面。 因为明军将领实际上是依靠精锐的家丁作战的,就像是后金依靠甲兵正面突防,担任作战主力一样。 当精锐全部投入了前线之后,面对达子的“掏腰子”、“掏后心”战术,也就只能饮恨当场了。 在历史上,达子就是靠着这样的战术,在建州站稳了脚跟。 等到得到了明军将领的投降之后,达子又增添了一套,那就是以战力不高的汉军旗、蒙古旗先行正面硬悍,吸收明军的攻击,让明军的火炮、火枪发烫无法再次射击的时候,让明军因为与后金仆从军对阵,消耗了体力的时候,再行派遣真达子,以老三板斧上阵。 正是靠着庞大的汉军消耗,使得达子迎来了“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当然,懂行的则会一笑置之,谁都知道这玩意怎么来的。 但是在没脑子的人看来,嗯——达子很厉害啊! 这一次,达子踢到了铁板,在多尔衮有意无意的隐瞒下,阿敏吃尽了苦头,担任正面突防担当的甲兵,被明军犀利的火枪,以超远的射程直接给解决了一大半,眼看着还剩下七八十步道路,阿敏却是骑虎难下了。 这个距离上,若是直接硬冲,的确是能够减少伤亡,但是等扛着几十斤战甲、兵器的兵卒,到了明军阵前的时候,早就没有体力再战了。 等达子到了阵前骑兵八十步的时候,范伟一声令下,猎兵们打出整齐的一轮齐射,将达子冲的最前面的军卒削薄了一层,然后顺着纵向的交通壕,撤退到了第二条壕沟内。 达子好不容易熬到了猎兵停止射击,但是还没有前进十几步,清脆的猎枪声响就在一次的响起。 而此时,李陵已经招呼着长枪兵到了最前沿,曾阿牛的骑兵,依旧在后阵观战,随时准备切断敌人的阵线。 而刘虎的弓手,也已经张弓以待了。 壕沟前的地面上,一排单薄的长枪兵,正瑟瑟发抖,面对前面这些让人闻风丧胆的真达子,不过是刚刚从民夫成为了士卒的长枪手,却是难以提起勇气。 若不是猎兵们依旧犀利,已经报销了达子数百人,还都是身着明晃晃甲胄的甲兵,他们怕是早就一哄而散了。 夕阳的映照下,淡红色的地面上,时不时的一些金属的光泽,在煜煜生辉。 达子终于接近了五十步之内,整个过程虽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但是对于阿敏来说,就像是一年的时间那么的漫长,他从不肖一顾,以为可以随手砸平了这个明狗的阵营。 是以,尽然托大到了没有派遣汉军旗上去消耗明狗的实力。 等到发现明狗枪械犀利的时候,阿敏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这时候若是不接战就撤退,做的太过明显了,又怎么指挥汉军旗卖命呢! 再说了,若是承受了伤亡,不杀入明军的阵列就撤退,对于八旗士卒的士气损害,也是很大的。 是以,阿敏不得不硬着头皮,让八旗健儿继续前行。 却是没有想到,巨大的伤亡一度让阿敏几乎无法承受。 他就像是一个赌徒一样,不得不继续投入筹码,最终使得竟然不过是一百余步的距离,就则损了精锐的甲兵护军几百人。 此时终于到了八旗健儿大显身手的时机了! 阿敏抽出腰刀,大吼道:“传令,给我冲!” 黑牛角制成的号角无误的响了起来。 听到了冲锋号令的达子们,齐齐的发出了一声呐喊,然后火枪兵迅速的射出了弹丸,然后丢下火枪,拔出腰刀冲了上去。 弓手则半蹲着,瞄准前排的明军长枪手,射出了三棱重箭,其余的那些达子,早在号角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就在阿敏心怀期待,以为了可以一句冲垮明军的阵线,然后像是砍菜切瓜一般砍翻明军,然后追逐着奔逃的明军,将战果进一步的扩大,然后变成一场追杀的时候,却见前面的勇士,很多人忽然抱着脚跳了起来,甚至还有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伸手朝着脚底扣去。 “有铁蒺藜!” “该死的明狗,尽然布置了铁蒺藜!” 第两百二十四章:退去 就在整个达子前阵为之一变,阵型慌乱的时候,却见对面的明军长枪兵,忽然趴倒在地。 只听得对面一个明军将领大吼一声:“趴下!” 就见到那单薄的长枪手,忽然就地卧倒,然后从那一堆土梁后面,忽然涌出了无数的明军,他们手中的火绳枪正熊熊燃烧。 “乒乒乓乓” 一阵淡蓝色的硝烟升起,黑压压的弹丸铺天盖地的打来。 得到了黑云龙兵力加持的张书堂,火枪手不在像以前那样稀少,他们竟然已经运动到了第一道战壕里面,然后乘着前面四十多步的距离上拥挤满了达子的时候,忽然打出了一轮齐射。 为了援助张书堂,满桂直接抽掉了两千火枪手,交给了黑云龙。 此时,躲在壕沟里,毫发无损的火枪手,纷纷射出了弹丸,密集的弹丸甚至反射着夕阳的光辉。 阿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就是这一轮齐***锐的镶蓝旗达子,几乎因为为了给阿敏挣军功,因而全部都处在了最前沿。 哪知道,因为前后猎枪兵与火枪手的突然发起,竟然几乎将阿敏带来的镶蓝旗达子给报销了一半。 不得不说达子的承受能力就是要比大多数的明军强多了,若是明军遭受了这种忽然发起的恐怖打击,怕是早就哄堂大散了,而达子们却是脚底挨着地面,探清楚了地面之后,才重重的踩在地上,整个达子的阵线,依旧在缓慢而坚定的推进着。 甚至后排的达子,不在丢弃火枪,正不停地装上子弹,然后瞄准前面的明军射击起来,甚至那些弓手,将弓箭拉成了满月状,一没接着一枚的箭矢,不断的朝着明军的头上射去。 范伟等枪手们射完了子弹,大吼道:“退!” 火枪手朝后一出溜,就滑落在壕沟里面。 “噗噗噗” 弹丸、箭矢击打在明军刚才战力的地方,那些充当了迷惑达子视线的长枪手,虽然已经趴在了地上,但是却依旧是损失过半。 甚至有百十个没来得及退入壕沟的火枪手也被打死打伤。 “装填!” 范伟仿佛没有看到前面己方士卒的死伤,他无视了正在哀嚎的伤兵,冷酷的下达了命令。 火枪手大都是满桂阵营的士卒,这些已经承受了整整三天大战的士卒,虽然浑身早已疲惫,但是,心理素质却是都很是过硬。 这也是必然了的,若是心里不好的士卒,不是死在了达子的刀下,就是已经满桂营的督战队斩杀了。 老兵大都是差不多的,当然,虽然郧阳兵经历的战事少,但是连续两天一夜的突击,数次与达子结阵,也已经让他们快速的成长起来。 这样人人顶着黑眼圈的士卒们,快速的装填了弹药,等待范伟的再一次下令。 “上!” 范伟大吼一声,手中的令旗挥舞,士卒们顶着敌人的弹丸弓箭,爬了上去。 这一次,因为达子接连不断的反击,倒是一瞬间就有十几人被射死当场。 “射!” 范伟咬着牙,再次下令。 “乒乒乓乓!” 整齐的射击声再一次的响起。 另一边,刘虎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估摸出了达子的位置,他也大吼着,下令弓手们朝着早已预演数次的位置,抛射去了锋利的箭矢。 战场上的箭矢,实际上都是喂了毒的,当然这种毒素与其说是毒物,实际上还不如说是细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聪明的古人就已经找到了窍门,在开战之前,都会将箭头在粪便里面沾一沾。 这样射中的敌人之后,就会给敌人带来伤口感染,然后伤口不断的溃烂,最终死亡。 历史上不乏大将死于简单的箭伤,就连这一次的总制满桂,据说也是死于箭伤崩溃的。 弹丸与箭矢一前一后朝着达子扑去,虽然此时的达子已经有了防备,但是四十多步的距离上,就算是穿着重甲,也是难以挡住弹丸、箭矢的。 更何况身着重甲的达子护军,已经被范伟指挥着猎兵先一步清剿干净了。 这一次的战国虽然小很多,但是两千多火枪的齐射,依旧干掉了近五百的达子。 要知道此时的达子可是距离他们只有四十多步,也就是六十米的距离罢了。 这个距离上,虽然单人无法命中敌人,但是若是整齐的排枪,却是难以躲避的。 明军再一次地退到了壕沟里面。 虽然达子抛射的箭矢在,照样会摄入壕沟里面但是,抛射实际上也不是万能的。 面对只有三步宽的壕沟,就算是装了gpr制导的箭头,也不还能保证百分之百命中,更何况是射程只有二十余步的抛射了。 要知道一旦换上了三棱重箭,因为箭头过于沉重,是以不仅是平射的射程变短,就连抛射也是一样的。 而前排的长枪手,实际上在张书堂的心中,已经拿来当做诱饵来使用了。 虽然这很是残酷,但是战场上没有仁义,没有情谊,战火纷飞的战场上,讲情说爱都是在耍流氓,也正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才有这样的无脑脑洞。 炽热的战场上,所有的只有冰冷的死亡,与战胜对手的计算…… 达子退去了。 在承受了四轮火枪齐射之后,阿敏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伤亡,只得下令撤退。 黑云龙欢呼起来,他大笑着道:“张兄弟,快命人给满总制报喜,还有京师,我们的后阵距离城墙已经不远,这时候派人报喜,达子不敢出战的! “ 张书堂笑着应了,此战承力黑云龙兵卒颇多,再说了这人虽然战力不行,但是,却也不是一个庸手,结交他总是有着好处的。 他挥手让两个士卒照着黑云龙的话语去做,嘴上却是开口道:“黑兄,此刻我们要做的,是赶紧加强防线,恢复被达子破坏掉铁蒺藜阵!” “这是自然!”张书堂给了他面子,黑云龙也不会忤逆张书堂的脸面,他接着道:“若是可以,实际上还应该将前线手上的达子给俘获了然后派人送到京师,给陛下献俘!” 第两百二十五章:孙祖寿 张书堂哈哈一笑:“黑兄,难道你不觉得让这些哀嚎的达子留在前面,更能刺激达子吗?” 黑云龙眼睛蓦然就圆了:“张兄,高见啊!” 张书堂笑而不语,那些老疯子一再的教导他,若是在没有这个见识,那——那些疯子能够给他烦死。 张书堂命人扛着竹筐,筐里装满了尖锐的四棱铁蒺藜,这种玩意随意抛洒在地面上,总是有着一个角是朝着上面的。、 莫说是赤脚了,就算是穿着布鞋,也会给穿透的。 而且因为铸造这个玩意的时候,采取的全是生铁,生铁的这东西,虽然锋利,但是也有着弊端的。 这玩意容易开裂,容易生锈,边缘有毛刺,就像是锯齿一般,这些情况综合起来,不管是哪一个,都会当场让受伤的人失去了战斗力。 因此,在战事开启之前,守城的一方,总是会布置铁蒺藜的。 而若是想要清除铁蒺藜,除了耗费巨大的人力,承受着城头守军造成的伤亡,才能办得到。 然而,时间与兵力,正是达子缺少的东西。 张书堂巴不得他晚上布铁蒺藜,然后达子第二天来清理,只要是时间拖得久了,等各地的明军反应过来,开到京师勤王,达子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多铎见到明军再一次的布置铁蒺藜,不由得大怒,当即请示了阿敏,带着骑兵朝着出了战壕的明军扑去。 范伟冷哼一声,让猎兵装了火药,任由达子接近之后,给达子骑兵来了一个惊喜。 不过是一次齐射,战马这等大目标,就栽倒了一百多骑。 甚至有人冲的急了,竟然有战马踩在了铁蒺藜上,连人带马五六百斤的重量,使得那些铁蒺藜当即就戳穿了马蹄铁,刺破了战马的蹄子,订入战马的脚掌中,战马吃痛,当即将马背上的骑士掀翻在地。 多铎大恨,只得下令撤退。 看着呼啸而去的达子骑兵,明军欢呼起来,甚至就连那些伤亡惨重的擦黑那个墙壁,也是喜笑颜开。 虽然长枪兵伤亡惨重,第一排的五百勇士,已经折损了四百多,但是这一战的战果更大啊! 按照之前说好的,杀死敌军的一半人头,归属出战的长枪兵,这一次他们五百人人人都能得到一个达子的首级。 更何况朝廷还有杀死一个达子,给予二十两银子的赏格,再加上张书堂已经承诺了,不管是朝廷兑现不兑现,只要出战他就给以银子,甚至战死了还有一百两的抚恤可拿。 明军士卒们迅速的补充了铁蒺藜阵,然后修补了被炮弹损坏的土梁、栅栏,甚至还将那些被炸倒的竹枪,再一次的扶起。 而达子的骑兵也不停地骚扰者,只是每一次都在猎兵的定点阻杀之下,损失惨重…… 满桂得到了消息,顿时大喜。 他击掌而叹:“高,实在是高,不过是急道壕沟,不但减少了达子火炮的威胁,甚至还出其不意,给了达子巨大的伤亡!” 麻龙云也是大赞:“这郧阳守备,的确是少年英才啊,脑子就是灵活,我等老年人这是比不了啊!” 孙祖寿哈哈一笑:“麻总兵说笑了,您不过是四十多岁罢了,正当壮年啊!” 满桂看着前面的凉水河,当初他挨着凉水河扎营,实际上也是存在了借着河流来迟缓达子的速度的,只是,他却是忘记了,滴水成冰的季节里,凉水河河面早已接上了厚厚的一层冰。 莫说是士卒了,就算是沉重的大炮,也能在上面行走的。 他不由得苦笑,当初若是有了借助壕沟,减少伤害的这个办法,那么他将凉水河改造一番,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伤亡了。 三天的大战,他部死伤已经有了一万多人,当初的四万大军,而今还能战斗的士卒,不过是只剩下两万余人罢了。 “诸位,常言亡羊补牢,既然这壕沟有着如此的妙用,不若我们也效仿一番?” 满桂看着诸将,率先提出了学习张书堂的事情来。 “总制所言甚是,实际上我也是想要建议总制如此做的!”孙祖寿却是当即就支持了满桂的想法。 作为一个一心为了大明的将领,孙祖寿没有别的将领的那种会不会丢脸面的顾虑,只要大明能够强盛,莫说是学习他人了,就连祖产他都给变卖一空了!“ “好!” 满桂素来粗俗,自然也不会考虑什么背后的勾当,他当即命令孙祖寿负责此事:“本将就将此事交给孙总兵了,还望孙总兵一定要完成任务!” “总制放心!”孙祖寿立下了军令状:“只需要三千兵卒,末将定能完成两道壕沟!” “我给你五千人,”满桂沉声道:“这壕沟却是便于火枪手射杀敌人,虽然我部只有五十那种猎枪兵,但是张守备使用火枪手的办法,我们还是能够借鉴的,四道壕沟,明日日出之前,可能完成?” 孙祖寿朗声道:“末将愿立军令状,若是完不成,只管提头来见!” 满桂书写了军令,让他前去挑人了。 麻龙云却是沉思一番,对着满桂道:“总制,实际上我现在丝毫不担心能不能赶走达子,毕竟只要是我们挖掘壕沟,只要第一线不奔溃,那么就没有战败的道理,我担心的是,此战过后,达子学会了这一招,又该如何?” 满桂一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是啊,此时,他们用这壕沟,的确是能够挡住达子,但是等达子学会了这一招,他们又能如何呢?“ 壕沟虽然好用,更是能够让达子的骑兵彻底的成为了摆设。 只要是收住了壕沟阵的外围,然后在第二道防线里使用火枪轰击达子的士卒…… 就算是在野外遇上了达子,以后的明军也会像是在城头阻杀达子一样! 这也就是说明军等于有了廉价、还能随时随地拿出来使用的防守措施,那么今后在抗击达子的事情上自然是占尽了优势! 只是这样一来,若是让达子学会了呢…… 第两百二十六章:秦良玉落泪 通州。 秦良玉骑在马上,手中拿着的是小将呈交上来,孙承宗转赠给他的天子剑。 他的手指在剑鞘上那精美的装饰图案上面摩挲着。 这长剑虽然不是尚方宝剑,但是这玩意一样是工部铸造司出品的精良长剑,同样的长剑,有一柄送给了毛文龙,只是那一柄是天子亲口御批的尚方宝剑。 而这一口,虽然有着同样的制作办法,但是因为少了天子的口谕,是以只能算是御赐宝剑。 但是,这柄剑的代表意义却是非凡的。 虽然孙承宗转赠给他的,但是,只要是拿着这柄剑,大明的任一一座城池,他都能够去的,再也不会被地方官府拒之门外。 自从川蜀出兵以来,秦良玉却是受尽了白眼,若不是心中怀着那一份报国的热忱,秦良玉怕是早就挥手返回川蜀了。 孙承宗为什么将这口宝剑,将这口有着重要意义的宝剑转赠与他,秦良玉自然是知道的。 正因为知道,所以,秦良玉才对孙承宗这一个老帝师,怀有了莫大的感激。 孙承宗这是再给他背书啊! “夫人,京师来了锦衣卫,要求见夫人,说是有圣上口谕传来!” “圣上口谕?” 秦良玉一惊,急忙道:“快快请来!” 说完他翻身下马,恭敬的束手侍立在路旁。 不多时,身着百姓服侍的几个精壮的男子,就被请了过来。 却见为首的那人先是行了礼,这才开口道:“锦衣卫辈招抚司千户李大成见过秦老夫人,老夫人安康!” “李千户多礼了,老身见过李千户。” 李大成笑着应了,这才伸手掏出了崇祯的手书,递给了一边的秦翼明,继续道:“这是陛下的手书,陛下另有口谕传给老夫人!” “臣秦良玉接旨!” 李大成道:“陛下言‘着老将军立刻北上,与南门永定门外汇合满桂总制、郧阳守备张书堂所部,齐战达子,务求一举消灭夷寇,扬我大明国威!” “臣遵旨!”秦良玉对着京师方向弯腰下拜。 李大成继续道:“陛下另有口谕告知‘朕已经在内宫备下酒宴,期待老将军得胜归来,朕会亲手为将军斟酒。’” 秦良玉眼睛一红,哽咽道:“臣誓死完成陛下的命令,必不使达子为祸国朝!” 李大成点点头,拱手道:“老夫人,口谕在下已经带到,这就要返回京城复命了!” 秦良玉解下腰间的玉佩,递了上去:“请千户告知陛下,老臣纵然身死,也不使达子惊扰圣驾一二!” 李大成脸色一变:“老夫人这是羞辱在下吗?” 他正色道:“我李大成虽然官职末微,但是心中却有报国的热诚,将军们卫国厮杀,早就让刘大成佩服不已,若不是身上的这一身皮,是为了护卫陛下所在,李大成早就投身军旅了!” “今日,见到夫人一介夫人之身,犹自领军出阵,李大成早已羞愧不已,夫人这是在痷脏李大成,好使李大成羞愧自尽吗?” 见到李大成一脸的正气,秦良玉长叹一声:“大明巍巍三百载,忠臣良将何其多也,老身失礼了,还望千户见谅!” 说完,他弯腰行礼。 李大成脸色大变,急忙招呼秦良玉起身:“老夫人见谅,在下也是心中多有感慨,更是听说了郧阳张守备的事情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大有男儿当如是的感慨,是以,话语多有得罪,请老夫人不要见谅!” 秦良玉点点头:“是啊,彼此互不相识,这张守备的确是让我等惭愧啊!” 李大成带着手下离去。 秦良玉展开了手中的纸张,看着这单薄的一张宣纸,秦良玉却是觉得这甚至都没有装裱的白纸,竟然比兵器还要沉重。 他交给身后的张凤仪:“凤儿,拿去收起来,好好的收着……” 张凤仪正好奇纸上究竟是什么,竟然让母亲声音大变,他抬起头见到秦良玉脸上正挂着泪珠,不由得展开了手中的宣纸。 却见纸上正是两首诗,看这字迹,却是与崇祯的御书很是相似,他不由得读了出来: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 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娘,陛下这是说的您咧!” 张凤仪惊呼一声,这首诗,不正是秦良玉的真实写照嘛! 他继续读了下去: “蜀锦征袍自翦成,桃花马上请长缨。 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秦翼明、秦拱明送着李大成归来,正好听到表嫂读着诗句,两人不由得一怔,看着那宣纸上面透过纸背的清晰皇帝行玺,却是瞬间明白这是皇帝对于他们白杆军的肯定啊! “姑母,这两首诗快让后面断后的祥麟哥哥听听,这可是皇帝陛下对于我们的肯定啊!” 两人正在说着,一边的秦拱明终究是年轻一些,当即欢喜的朝着后阵跑去,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马祥麟。 这可是白杆军成兵一来,得到的最高的评价啊! 秦良玉流着泪,哽咽着下令道:“全军加快速度,明日一定要赶到京师永定门外!” 在一众将领的有意散播下,很快皇帝亲手书写了肯定白杆军的御诗之事就传遍了全军。 已经在船上休养了半个月的白杆军上下,当即就像是打了激素一样,朝着前方大踏步前进起来。 永定门外。 达子又一次的发起了袭击,只是,这时候的满桂,再次调拨了两千火枪手到了张书堂营内。 他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的营地,因为有着坚固的营寨,虽然有很多地方,已经破损了,但是,这样坚固的公事,就算是达子想要突破,也是要承受着巨大的伤亡,是以,达子已经将重点放在了郧阳营上。 既然达子想要先行剪断郧阳营,断了满桂一臂,作为一个老将的满桂,岂能让达子如意了,他当即下令自己的营地全面进入防守,然后尽可能多的支持张书堂。 只是战事到了这等境地,满桂也难以抽调更多的人手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难道赢了 要知道满桂营可是有着数千伤兵的,这都是需要人照顾的。 当然,张书堂所部也没有多少火枪手,若不然,满桂营内的火枪倒是足够。 战死受伤了一万多的士卒,单单是火枪手都有四千多人,因此再算上兵部多给用来替换的火枪,满桂此时手上可是有着七八千的火枪库存的。 对于张书堂的功劳,满桂巴不得他立下的越多越好。 这时候的满桂可是城外所有明军的总制,不管是哪一部分的人马取得了功劳了,只要是在满桂周边,那满桂就有一份统筹的功劳是不会跑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就算是张书堂的功劳再大,但是只要皇帝没有取消了满桂总制城外兵马的权力,那么满桂就是最大的功臣。 达子轮流上阵,彻夜攻打张书堂的营地,很多的士卒等到了战事稍歇的时候,倒在地上就睡,等到了枪炮发起轰鸣的时候,却是再次一跃而起,甚至还有人就算是枪炮声也难以唤醒。 他们是在是太疲惫了,到了此时,他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若不是满桂派来的七千火枪手,乃是生力军,张书堂的兵马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 前半夜的时候,阿敏就像是赌输了的赌徒一样,不停地将自己手上最强的兵马压上,是以,张书堂的三板斧,倒是杀伤杀死了很多的达子,甚至阵前铁蒺藜阵地上,达子的伤兵已经铺满了地面。 等到了丑时的时候,阿敏才清醒过来自己的一枚强攻是没有用处的,于是他采取了达子最喜欢采取的办法,以汉军旗、蒙古旗打头阵,然后以精悍的达子压阵,继续彻夜攻打。 皇太极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就算是伤亡在大,也要一举吞下面前的两股敌人。 只有不及伤亡的给予明军毁灭性的打击,才能让所有的明军胆寒,若不然,等到他们露出了疲态,那么所有的明军都会扑上来,撕咬大金的血肉。 汉军旗与蒙古八旗的兵锋虽然不如达子锐利,但是,这两拨假达子,在后阵真达子的逼迫下,也爆发了强大的实力,甚至不要命起来还要比达子更疯狂三分。 甚至在卯时的时候,还一度占据了第一道战壕,若不是火枪手们实在是给力,甚至那猎枪兵还一举干掉了一个指挥的大将,怕是汉军旗已经顺着交通壕冲过来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个脸都给打烂了的汉军旗大将,使得汉军旗的血勇彻底的消退,甚至就算是达子在后面用弯刀砍杀,也只能让这一群背祖忘宗之人四散而逃,而不敢上前一步。 天色微亮的时候,达子不知道是攻不下去了,还是有着什么样的打算,竟然不在发起冲击,但是炮击却依旧在持续着。 而疲惫到了极点的郧阳营,早已知道自己躲在壕沟里,只要不是运气太差,炮弹更本就是一声响罢了,是以确是理也不理,躺在壕沟里倒头就睡,甚至就连炊事兵送来的馒头,也塞在怀里,吃也不吃。 等旭日初升,不知道是达子见到炮击无效,还是炮管实在是烫的不能用了,炮声才停歇下来,只是依旧没有撤走。 张书堂的双眼已经通红一片,黑云龙拍拍他的肩膀:“张兄弟,你睡一会吧,哥哥我给你顶着!” 张书堂也不推辞:“好,那就麻烦黑兄了,让我少睡一会,待会我替换你!” 说完,张书堂就直接靠着壕沟,不过是一瞬间,鼾声就响起了。 黑云龙叹息一声,从一个死尸身上扒下来棉衣,给张书堂盖住了。 他走到一边,对着自己的亲兵吩咐道:“带着咱们的人,去拿来铺盖,给所有的兄弟盖上被子,天寒地冻的,这时候又是早晨,最是阴冷,不要让勇士们没有被达子打倒,反倒是被鬼天气冻病了!” “是将军!” 手下纷纷离去。 黑云龙趴在壕沟边,抬起脑袋朝着对面的达子看去。 却见达子的大营虽然往来士兵穿梭,但是,营外已经没有了达子列阵。 倒是那些狗娘养的汉军旗,却老实的在大炮阵边值守,若不然,他倒是想要带着骑兵去掀了达子的火炮。 这些狗娘养的,操纵着从大明抢去的火炮,倒是给了他们最大的杀伤,己方战死的一千多人,有一大半都是这些炮火造成的。 旭日缓缓的升起,照耀着大地,驱散了地表的薄雾,将光辉洒满人间。 纵横交错的大地上,却是只有不多的士卒正在巡逻,却是没见了其他人。 刘文耀第一次看清楚大战之后的郧阳营营地,他见到城下的阵地上只剩下了不多的几百人,甚至就连满桂营也是所剩不多。 天啊! 刘文耀的心都揪起来了,难道昨晚的战事这么激烈吗? “哎呀,刘老弟竟然一夜都没睡啊!”宋裕德揉着眼角的眼屎,打着哈欠开口道。 刘文耀却是依旧痴痴的看着城外,脸上的泪珠已经冻成了冰渣子。 “握草!” 宋裕德脸色大变:“刘兄速速统治陛下啊,城下的兄弟们完了啊!” “你知道个屁!” 刘文耀第一次在宋裕德面前展露了狂躁的一面。 通过与刘文耀一天一夜的接触,宋裕德已经知道刘文耀却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刘文耀的发火,倒是让他愣住了。 这一会的宋裕德竟然忘记了自己可是大明的侯爷,而眼前的这小子不过是一个不能继承爵位,只能自己挣功劳的可怜儿罢了。 他懵逼的看着刘文耀,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城下的军队,损失九成,而刘文耀却阻止他向皇帝报告消息。 刘文耀似乎很是狂躁,他指着郧阳营阵地前方那一层摞着一层的达子尸体:“娘的,这张书堂就他娘的厉害,老子算是服气了!” 宋裕德眨眨眼——难道大明赢了? 刘文耀一巴掌拍在宋裕德的肩膀上:“老宋啊,我们大胜了啊!” “大胜?” 咋可能?就连兵都没有了,这是打得哪门子胜仗啊! 第两百二十八章:再次抢先 宋裕德对于刘文耀这小子没大没小的称呼,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不解的眨着绿豆大的眼睛:“刘兄,你说我们胜了?可是城下的军队……” 刘文耀大笑:“宋兄,我们赢了,我们大胜了啊!” “哈哈哈!” 刘文耀笑的肆意张狂,笑的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双手扶着宋裕德的肩膀:“看到了吗?壕沟里那些盖着铺盖的都是我们的士卒,看到了吗?壕沟前面的那些甲衣,正在反射着阳光,这可都是达子的甲兵护军啊,就是白甲巴牙喇和红甲巴牙喇,看到了吗,这可是达子的精锐啊,就像是我朝将领的家丁一样,只要是干掉了这些人,就算是十倍、百倍的伤亡,也是值得的啊!” “我们真的胜了?” 宋裕德眨眨眼睛,依旧茫然的很。 一旁心惊胆战了一夜的兵部小主事,迈动着还在颤抖的双腿,我滴个亲娘咧,昨晚上打得真凶残,大炮、火枪、喊杀声都不曾停止了的! 他吓得躲在城内的民居里,还是不敢入睡,一会下令将灯火点起来,检查有没有达子进城,一会儿又赶紧让人将灯火熄灭,生怕达子万一进了城,看到了灯火就会破门。 等到天明的时候,枪炮声终于停了下来,他等了许久,这才敢颤颤巍巍的上了城墙。 “敢问侯爷、刘大人,这真的是胜了?” 刘文耀瞥了这个倒霉蛋一眼,兵部里的主事足足有七八个,至于挂名的更多,但是,偏偏是这个倒霉蛋,抽到了上城的差事。 不得不说为了了解战事的动向,兵部的那些文官大佬也是拼了,竟然学习期了于少保,上城防守起来。 只是,当年的土木堡之变,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亦或是公侯世家,大明的高层们被王振一股脑报销了顶尖的一百余人。(这厮自己也死在了瓦剌乱兵手上,英宗亲眼所见。演绎中此人被大汉将军樊忠用金瓜锤死。) 因为整个高层一股脑报销了,所以当年的于谦就以兵部侍郎的身份带领大明取得了胜利。 当年的兵部侍郎乃是剩下的文武之首了,所以才总领朝纲,统领全局。 但是现在兵部一应大佬具存,却派遣来了一个小小的主事,这事…… 宋裕德隐晦的看了刘文耀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刘文耀看懂了。 对于到了现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宋裕德与那主事还要挣功夺利,刘文耀很是看不惯,但是身为顶层勋贵家庭的子嗣,刘文耀却是天然的站在文臣的对立面。 再说了这一战不管是满桂、黑云龙、麻龙云,还是孙祖寿,亦或是张书堂,实际上都是他们勋贵一系的人马,那文臣一系与勋贵多利耗费了朝廷近半钱粮培养出来的宁锦系,却是在袖手旁观。 只有他们这些勋贵一系的兵马,拿着只给了半数不到的钱粮,反倒是站在了保家卫国的第一线! 不管是出于派系,还是出于情感,刘文耀都不希望这一次的功劳又被文臣一系抢走了。 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就有勋贵领军进入了文臣领军之中,甚至,大明前中期那种文臣与武将分庭抗礼的政治平衡,已经变成了文臣一家独大。 不得不说文臣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太过了,自从崇祯登基这两年来,崇祯帝先是布局产出魏忠贤一系,是以腾不出手清理各地的军务。 而朝臣衮衮诸公,竟然没人去过问朝廷边关将士的饷银有没有发下,甚至出现了崇祯元年到崇祯二年,大面积的官军欠饷之事出来。 只有文臣掌握的宁锦、登莱、天津诸地,才给与调拨了粮饷。 也正因为这件事,让本来不成气候,就连地方守备也能平定的流民叛乱,因为叛逃官军的加入,是以变得越来越强大,最终彻底倾覆了大明朝,让满清捡了个便宜。 而李自成进京之后,那些官军早就在流民军中形成了派系,心中怀着愤恨的他们,反过来将京城的那些大佬连根拔起…… 不得不说,因果轮回,实在是难以尽言。 刘文耀笑道:“宋兄,看到了吗,有人来报捷了!” 果然一个小卒跑到了城墙下,正在挥手吆喝着。 宋裕德让人放下了吊篮,拉小卒上来。 许是城下的张书堂或者是黑云龙已经吩咐过了,是以小卒倒是认的清楚: “西宁侯、刘大人,我军经过一夜苦战,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杀死达子纛章京一人,甲喇章京一死一伤,牛录章京八人二伤,白甲巴牙喇、红甲巴牙喇七百余人,真达子九百八十七人,之上数据有达子尸体为证,另有达子乘乱带走的尸体无法统计,此外打死蒙古旗管旗章京一人,梅林章京一重伤者,可惜被达子抢走了,苏木章京三人,扎兰章京十一人,汉军旗打死参将一人,备御官七人,满汉假达子共有尸体四百余具……” 刘文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不听使唤了,天啊,这是一晚上的功劳吗? 宋裕德只觉得呼吸急促起来,必须要尽快与那张书堂结好了关系,天啊,这厮简直是一条金光铺就的上升大道啊! 一旁的兵部主事就要转身疾走。 昨天被这宋裕德抢了先,以至于满朝的大人们都没有见到陛下的脸面,是以失去了叙功的机会,这一次可不要落后了啊! 他顾不上去听身后的小卒还在说什么,当即赶紧下了城头。 两人抬的绿尼小轿,他也不坐了,虽然不会骑马,但是不是还有毛驴嘛,这家伙也比坐轿快多了啊! 主事喝退了凑上来的抬轿下人,吩咐常随去租一头毛驴,常随下意识的就要与那牲口行的老板讲价,却被主事喝止,他肉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散碎银子,当即抢了一匹毛驴,就朝背上爬去。 毛驴实际上是一种脾气暴躁的生活,所谓拉着不走,打着倒退,说的正是这个玩意。 很多磨坊,因为无法驯服毛驴,只得给他倒装缰绳…… 第两百二十九章:宋裕德二进宫 是以有了倒骑毛驴的说法,这主事自从中了秀才,何时知晓过民生之事,是以竟然当即就学着武将骑马的样子,坐了上去。 “昂航,昂航!” 毛驴嘶吼一声,两条后蹄子乱蹦乱跳起来。 “畜生,畜生,畜生!” 主事控制不住,当即吓得脸色惨白。 宋裕德见到主事下了城墙,当即眨眨眼,迅速问明白了小卒之后,当即骑着战马,直接下了城头。 哼!这群没卵子的文臣,还想与本侯争先,不知道本侯混号快马金枪小白龙吗? 等路过牲口行,见到被常随救下来的兵部主事,一张不晒太阳病态苍白的脸上,竟然满是绿色,而那可怜的毛驴却是被两个轿夫围殴。 心中为可怜的毛驴默哀一息,宋裕德却是对着那主事开口道:“那个谁,本侯先走了啊!” “该死,快扶老爷我上轿啊,快快!” 宋裕德冷笑一声,手中马鞭挽了一个鞭花,清脆的空气炸裂声响起。 “驾!” 嘚嘚的马蹄声迅速远去,掀开门帘看着宋裕德远去的主事,满脸的苍白—— 只是,也不知道他是被毛驴吓得了,还是因为没有抢在宋裕德的前面,而给气的了…… 天启的皇后姓张,自从天启故去之后,这个对崇祯照顾颇多的长嫂,就成了皇太后,只是,崇祯自小就失去了母亲,是以对长嫂很是依恋,再加上刚登基的时候,也是在张皇后的庇护下,才安然的铲除了魏忠贤。 是以,张太后并没有移居皇城之外,相反,崇祯还给他在皇城内部安置了一座大宫殿。 甚至,就连崇祯裁撤宫女的时候,也是对张太后照顾颇多,对于他的一应供应,甚至比自己的正室周皇后处还要优待。 今日一早,崇祯下了早朝之后,就到了张太后处请安。 当他坐下来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被王晨恩寻来了。 “陛下,西宁侯正在宫外求见呢!” “哦,发生了何事?”崇祯刚喝了一口茶,见到大腊月的,王晨恩的额头竟然见了汗,不由的大急道。 “王大伴,可是有急事?”张太后先行开口对着王晨恩说了一句,才对着崇祯道:“圣上有事还是先去处理吧,本宫这里什么时候都可以前来。”张太后抿嘴一笑,淡淡的开口。 王晨恩给张太后请了安:“太后娘娘,是大喜事啊!” 崇祯看着张太后那淡雅的笑容,只觉得自己急切的心情,竟然奇迹的平复了不少。 “皇嫂不是外人,王大伴你就说吧!” 王晨恩对着张太后施了一礼,这才对着崇祯道:“陛下,大喜啊,城外的张守备再一次取得了大胜,据西宁侯说,单单是留下来的达子尸体,就有上千具之多的!” “呀!这可是大胜啊!”张皇后也是惊讶的竟然忘记了后宫不得干政的事情,当即惊呼出声。 崇祯坐不住了了,甚至刚刚拿起的茶碗也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湿了崇祯的衣袖。 一旁的宫女就要上前擦拭,崇祯摆了摆手,继续道:“详细说说!” 张太后的一双美目在王晨恩的老褶子脸上盯着,似乎那里有一朵花似得。 王晨恩笑道:“陛下,详细的消息西宁侯知道,老奴只是询问了一个大概,据说是打死了达子总兵一人、参将一死一伤,还有精锐的护军都七百多人呢,就连蒙古人也被干掉了一个参将,好几个备御官呢,汉军旗也死了好几个大将呢!” “天啊!” 张太后的凤目瞪圆了,她惊讶的难以自持:“王大伴,这张守备是何人,为何之前名不见经传呢?” 崇祯哈哈大笑,代替王晨恩对着张太后解释道:“皇嫂,此人说起来皇嫂应该是听说过,就是六月的时候,敲了登闻鼓在平台大放厥词,被朕打了屁股的那个!” 听到皇帝说着粗俗的话,虽然知道崇祯并不是故意的,他的内心也是激动的很,但是张太后还是羞红了脸面。 陛下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男孩了啊! 崇祯犹自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亦然在喜滋滋的道:“说起来朕却是亏欠了这孩子啊,当时若是朕相信了他的话,给袁崇焕呵斥一顿,毛总兵也就不会死了,唉……” 看着有些伤感的崇祯,张太后也是喟然长叹,毛文龙所在的皮岛,那可是他丈夫的功绩啊! 虽然有些恼怒崇祯实在是沉不住气,被袁崇焕迷惑了,只是,看着长吁短叹的崇祯,张太后搬起长嫂的身份,开口道:“陛下也无需太过自责了,陛下已经将皮岛交给毛总兵的岳父,又善待毛总兵之子,也算是慰藉毛总兵的在天之灵的,当前陛下需要做的就是坐镇中枢,指挥若定,平定东夷!” “皇嫂教训的是!” 看着张太后那静怡的脸庞,崇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敦敦长者一般的兄长起来。 有时候崇祯也在想同样是皇帝,同样的一副烂摊子,为何皇兄在位的时候,每天不过是做做木活,但是都能将朝廷搭理到位了。 而他听从了东林党人的话,让得众正盈了朝,为何这国事却是越来越艰难了? 虽然今岁各地的兵乱爆发以来,他也知道了用错人,是以在有意的打压着东林一系,使得这时候的朝堂,仅有不多的几个东林大佬在位,但是为何这国事却是越发的艰难了呢? 甚至,还爆发了自土木堡之变以来,整个大明的耻辱被夷人围了京师呢? 看到崇祯懊悔的脸色,张太后笑道:“陛下也无需太过自责了,你看这朝政不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 崇祯心底长叹,皇嫂怎么知道朕的艰难,不管是国库还是內帑,都已经没了银钱,别说这时候朝廷战胜达子之后的事情了,就连这一次的封赏,他都拿不出来了! 偌大的大明,到了他的手上,也实在是艰难的很啊! “好了,好了!”张太后开始赶人:“陛下朝政繁忙,就不要在这里陪着哀家了。” 第两百三十章:臣附议 朝政只得告辞离开。 宋裕德再一次的被召见,这一次的地点却是平台。 平台奏对实际上是除了大小朝议与朝议后的内阁六部小会之外,算是比较正式的君臣奏议。 崇祯选择了平台奏对,实际上已经表示对于宋裕德奏报的事情的看重了。 君臣行了礼,崇祯直接吩咐小太监给宋裕德赐了座,崇祯这才开口道:“西宁侯,可有详细的战报?” “启禀陛下!”宋裕德开口道:“张守备所处的兵丁已经连续两天两夜不曾合眼,满桂总制处的兵卒,也已经苦战三天,又一天一夜不曾合眼,是以军卒疲惫,难以彻底的统计战果,甚至就连死在阵前的达子首级,都没有力气收割!” “唉!”崇祯长叹:“满总制、黑总兵、麻总兵、孙总兵、张守备等,实在是我大明的楷模啊,罢了,待会你告诉他们,军功可以暂缓统计,先让将士们休息够了在说!” 宋裕德急忙行礼:“臣代替永定门外的将士们,写过陛下恩典。” 崇祯摆摆手:“将士们为国奋战,朕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心中难安啊,西宁侯,城外的将士们可有吃食、衣裳?” 宋裕德道:“大战紧迫,臣未见彼等生火,只是见到张守备给将士们发了冷馒头、冷水。” “这怎么行!” 崇祯脸色大变:“朕身在皇宫,这御膳房送来的饭食虽然有着饭盒,但是都已经凉了,甚至有时候还要用小泥炉热过了,才能使用,你可要想个办法,给城外的将士们提供热饭食啊!” 宋裕德本能的想要应答,忽然想到城外可是数万的兵卒,他只得苦着脸道:“陛下,非是老臣不愿相助,只是城外的兵卒数万,提供热饭食太过不易,不过臣倒是可以提供一些热馒头。” “还有煤炭被褥!” 崇祯书写了命令,让王晨恩拿给宋裕德:“朕写了条子,你去找户部,让拨给你粮草煤炭被褥,这些都是目前急需的!” 宋裕德苦着脸,他刚刚连续两次落了文臣的脸面,这一会去户部索要物资,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见到宋裕德的脸色,崇祯瞬间明白了他的忧虑,结合昨天宋裕德刚来,文臣们就结伴前来,他顿时明白宋裕德与文臣之间的恩怨。 他对着王晨恩低语几句,这才继续道:“你只管去,朕已经让王晨恩前往传旨,放心吧,户部会给的。” 宋裕德应了是,崇祯继续问道:“说一说目前统计的达子死伤吧!” “是陛下!”宋裕德开口道: “陛下,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杀死达子纛章京一人,甲喇章京一死一伤,牛录章京八人二伤,白甲巴牙喇、红甲巴牙喇七百余人,真达子九百八十七人,之上数据有达子尸体为证,另有达子乘乱带走的尸体无法统计,此外打死蒙古旗管旗章京一人,梅林章京一重伤者,可惜被达子抢走了,苏木章京三人,扎兰章京十一人,汉军旗打死参将一人,备御官七人,满汉假达子共有尸体四百余具……” 崇祯豁然站起:“卿家说的可是真的?” 宋裕德挺起胸膛,仿佛城外的达子就是他杀死的一般:“陛下,站在城头可以清晰的看到张守备营外,达子尸体层层相垒,精锐达子护军的铠甲煜煜生辉,因此,纵然数字稍有出入,但是想来应该误差不在十一的!” 这时候外面一个太监探头看了宫殿内一眼,还冲着王晨恩招招手。 王晨恩在崇祯耳边低语一句,从一侧出了大殿,不多时他再次返回,在崇祯耳边低语道:“陛下,朝臣们都在宫门外等着陛下召见呢!” 宋裕德脸上平静的就像是毫无波澜的湖面,但是心中却已经开始狂笑起来。 任你们奸诈似鬼,还不是要喝本侯的洗脚水! 崇祯似笑非笑的看了宋裕德一眼,才开口道:“宣!” 他对着宋裕德道:“阁部们要来了,卿家一起听一听吧!” 君臣两人在说了一些小事,诸位大佬就到了殿内。 诸位跺一跺脚,整个大明也要抖三抖的大佬,弯腰给崇祯行了礼,然后才在一边站定了。 崇祯今天心情高兴,再加上一边的宋裕德在坐着,他也不好做的太过,于是明人给文臣们搬来了矮凳。 温体仁这时候却是忙着绊倒东林一系的人马,好进入内阁,实际上自从袁崇焕下狱一来,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了东林一系即将倒霉了。 实际上这也不怪那些齐党、浙党、楚党、晋党们,东林的嘴炮那可是出了名的,这一群没有具体纲领的文人集团,出了名的逮到什么咬什么。 从万历年间的派出内宦太监收取矿税,东林人开始攻歼开始,直到三大案,都是东林人打头阵的。 这群人自身没有什么精确的纲领,也无政治抱负,只是笼统的为了出名而开炮。 终于,他们一手推出来的袁崇焕,却是亲手埋葬了这个政治派别在中央的建树。 这个极度排外的政治派别,若不是有着少数的精锐支撑,早就完蛋了。 这时候的温体仁却是看到了机会,作为礼部尚书的他,看到了自己入阁的希望。 精通此道的温体仁知道只要是这一次将袁崇焕一系定死了罪责,自己进入内阁,将再无阻力,而若要达到这个目标,抓紧了这一次抗击达子的功绩,就可以了,是以,他当先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纵观今岁的遭难,臣以为当重赏有功将士,惩治无为的将领。” 说完之后温体仁就退了下来。 身为礼部尚书,他知道只要是自己表态之后,作为六部的大佬之一,余下的那些人,自然是会站出来顶他的。 “臣附议!” 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的前兵部尚书王在晋也站了出来。 他已经与陈奇瑜达成了共识,两人会在大方向上面站在统一战线上。 王在晋虽然已经被夺取了官职,但是他却是遗留在了京师,准备再次进入官场的。 第两百三十一章:加快速度 这一次前来的将领,正是陈奇瑜提拔起来的人,虽然是河南道之人,但是却也算是晋党的一员,因此,只要是坐稳了张书堂的功绩,自然就是他返回朝堂的动力。 吏部尚书闵洪学站了出来,开口道:“陛下,正所谓赏罚有度,国之大事,前番耗费朝廷钱粮无数的宁锦所部,却是无所作为,然则这不曾得到了户部一粒钱粮的郧阳营,却是建功颇多,臣也认为,此事当慎重!” 他刚顶替了王永光的位置,正是急需要建树的时候,偏偏这时候张书堂这个典型展露了出来,闵洪学自然是要抓住了。 “臣查阅了郧阳守备的过往文牍,次子仅以从五品的勋职,以千户之身,就能取得如此大的战功,实在是堪称是知兵的,臣以为,当奖赏此子。” 身为吏部尚书,这个选拔天下官员的大佬,闵洪学知道张书堂这一次的功劳在,必然是会崛起的,那么先行卖一个善缘,才是他坐稳了吏部尚书的不二法宝。 不得不说,因为袁崇焕所部的偷奸耍滑,与张书堂所部对比起来,不管是哪一个党派,都会掂量一二的。 在则说,张书堂背后的可是晋党的核心人物之一的陈奇瑜,作为一个简在帝心的封疆大吏,适当的给陈奇瑜脸面,也是维持臣下心思的法宝。 因此,崇祯的心中也是偏向于提拔张书堂的。 宋裕德傻眼了。 啥时候这些互相攻坚的大佬,啥时候这些互不统属的文臣,竟然也抱成团了? 只是,这终究是好事,要知道那张书堂可是他们勋贵一系的小卒子。 恩,虽然此子家世算得上是最底层了,但是就算是世袭的八品,也是武将勋贵不是! 他当即站出来道:“陛下,老臣以为张守备处的军功虽然很不少,甚至先前的两次大战,也已经收割了上千的达子首级,其中真达子就已经近千了,但是,此时却不是封赏张书堂的时候。” “哦?”崇祯终于见到了一个理智的人了,可惜的是此人却是粗鄙的武夫。 “爱卿此言何意?” 宋裕德不知道是不是将祖先遗留的智慧全部拿出来了,他头头是道的开口道:“陛下,此次大战还未平定,再说了这一会张书堂所部需要的不是官职的封赏,而是物资的支持,臣在城头观战一夜……” 天可怜见,他担惊受怕的躲了一夜。 宋裕德毫不脸红,犹自开口道:“然则,臣发现此子因为成军时日太短,再加上军械不足,是以军中的火枪手却是不够,至于是因为枪械不足,还是人员训练的不足,这老臣无法判断,但是,臣却是看懂了,此子若是有更多的火枪手,战功理应更大才是!” 崇祯皱眉:“卿家可曾看得清楚?” 虽然宋裕德去睡觉了,但是刘文耀看了一夜啊! 宋裕德早已听到刘文耀的分析,是以这时候却是毫不怯场:“启禀陛下,昨晚,张书堂所部,数次都有机会取得更大的胜利,可惜的是他人马不足,火枪手更少,就算是满总制支援了数千火枪手,但是,当达子大部压上的时候,就算是张书堂使用了新式的防御工事,使得己方与达子的交换比例很是喜人,可惜的是,因为火枪手、弓箭手不足,竟然被达子逃了大半回去。” 崇祯皱着眉头。 宋裕德继续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若是匀得出火枪手弓箭手,当给郧阳营送去,若是匀不出了,那么诸如弹药、火药、粮食、棉被,这些后勤保障物资,不能短缺了,只要是能够保证郧阳营正常战斗不受影响,只要达子不退却,郧阳营就算是硬耗,也能将达子耗死在永定门外的!” 崇祯开口道:“西宁侯说的,诸位卿家以为若何?” 众臣巴不得这样,虽然这样的话功劳就全是张书堂和满桂的了,但是若是他们支持派遣军卒出城,遭受了挫败,那么也是要担责的啊! 再说了,京师若是还能抽调人马,满桂就也不会只有四万老弱残兵了! “西宁侯此言,乃是老成之道,臣等附议!” “启禀陛下,西宁侯乃是仗打老了的大将了,此言乃是军旅正事。” …… 看着一个个滑不溜秋的大臣,崇祯气的想骂娘,宋裕德打个屁的仗,这家伙就是一个太平侯爷,还是出了名的最没有军事才能的货! 只是,朝臣都是这样的一副样子,而他为了铲除魏忠贤一党,却是将有主见的袁可立孙承宗等人,都不曾招入京师,为的就是借着这一群善于见风使舵的家伙,能够支持自己的心思。 此时,崇祯只得压制着内心的火气,准了宋裕德的奏报。 一夜的急行军,白杆军所部已经距离京师只有二十里了,甚至在中午的阳光下,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京师那高大的城墙。 秦良玉骑在马上,一夜的急行军这个年逾五旬的老夫人,丝毫不见疲惫。 “翼明,注意不要让后队的士卒掉了队!”秦良玉开口吩咐道。 “是!” 秦翼明打马离开。 秦良玉再次对着秦拱明开口道:“你带着骑兵,散开了境界,记住了一定要在五里之内预知达子的动向!” “老夫人放心吧!”秦拱明也抱拳离开。 “凤儿!”秦良玉看着远处巍峨的城墙:“就要到京师了,周边必然是有着游兵散勇,以及达子的哨骑的,许你一千精锐,若是遇上了达子大部,只管示警,给我提供时间。若是遇上了达子小部,给我全歼了!” 张凤仪抱拳领命,身为女将的他,竟然格外的英姿飒爽。 马祥麟这个马家军的嫡系长子,这时候正押运着粮草,在后队跟随呢,秦良玉将自己身边的大将都派了出去,这才对着身边的亲兵队长,同样出身秦家的小将,秦常礼开口道:“吩咐下去,加快速度,一定要在日落之前赶到永定门外!” 第两百三十二章:麻龙云的顾忌 “喏!” 秦常礼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秦良玉长叹一声,这里虽然是白杆军辉煌的地方,实际上却是他秦家、马家的伤心地。 多少两家的大好男儿,战死在了这里,然后就连马革裹尸也做不到。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处处是青松啊! 张书堂所部,休息了一上午时间,等到了午时都还没有过去,达子就再一次发起了冲击。 这一次竟然是皇太极亲自指挥了战斗。 一个个八旗方阵,泾渭分明的排列在张书堂与满桂营阵前。 黑云龙冷着脸,满脸的都是起床气,这些该死的达子,实在是太可恶了,他不过是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达子聚将的号角声给吵醒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我在这里看着呢!” 张书堂正站在壕沟前方,听到黑云龙过来,遂开口道。 黑云龙只觉得头疼欲裂,他使劲揉了揉鬓角:“这群该死的达子,若是被老子逮到了,一定要将他们的屎都给捏出来!” “哈哈!“ 张书堂大笑,他扭过头来,黑云龙这才看到,原来张书堂也是没有睡好的,他的眼睛依旧是通红的一片。 张书堂伸手解下腰间的水囊,倒出一点冰冷的水,洗了洗连,然后湿漉漉的手在后脑勺上拍打几下,将水囊递给了黑云龙: “黑兄,试试这样,会精神很多的!” 黑云龙也不和他客气,当即照着做了。 “张兄,这一次达子布置的什么阵列,可曾看出来?” 张书堂摇摇头:“这一次怕是凶险了啊!” “哦?”黑云龙皱眉。 张书堂指着不知道何时就在此运到了前线的火炮,开口道:“看到了吗,达子的汉军旗将火炮的阵地,再一次完善了,而且不管是汉军旗还是蒙古旗,实际上都是处在两边稍微前列的位置!” 黑云龙刚才还在恍惚着,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他仔细看了一番,果然,这一次达子将汉军旗与蒙古旗分列在两边的位置上,还稍微凸出了一些,看来又是要使用真达子压阵的老把戏了。 作为一个老将,黑云龙自然知道达子的这个办法虽然已经使用了二十多年了,但是,实际上这个阵线还就是好用,只要是先行突击的达子仆从军拖住了他们,那么稍后压上来的达子,就有可能冲破他们的阵列。 “张兄,有什么应对吗?” 张书堂皱眉:“详细的应对没有,只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早已见识了之所以能耐的黑云龙当即询问道:“张兄说说,让我们合计一番!” 张书堂蹲在地上,草草的画了一个示意图,然后开口道:“黑兄,你看,待会汉军旗与蒙古旗压上的时候,我军与达子的阵线是这样的,到时候,你带着炮手,以这个角度开始朝着达子后阵射击……” “那达子的侧翼突破,我等如何抵抗?”黑云龙对于这个阵型倒是没有什么看法,只是对于达子惯用的侧击,却是怀着恐惧。 按照张书堂的布置,到时候精锐的枪手,实际上是都在正面的,若是达子绕路从两侧突击,到时候后面的那些长枪手可不一定挡得住的啊!“ 张书堂哈哈一笑,道:“黑兄,我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在正面相持的时候,达子是不会采取侧击的,等正面陷入焦着的时候,达子才会采取侧击,而这时,因为满总制就在我们的右侧,是以达子只能从左侧突击我们……” 黑云龙点点头,没错,他们的北面就是城墙,若是达子不怕城头万炮齐发,那倒是可以绕道他们的后面,可是这样一来达子就有一里多的路程,是暴露在城头的炮火之下的,以达子的兵力,才不会采取这样伤亡颇大的冒险行动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他们只要是防备达子从左侧突击就好了。 张书堂继续道:“等到正面的达子压上来的时候,我会让猎兵绕道东方,防备达子的侧击,而这时候的达子若想偷袭成功,必然是以精锐的甲兵打头阵的,到时候,我们就在复制昨天晚上的办法就能够给予达子一个难忘的教训!” 黑云龙皱眉:“猎兵虽然犀利,但是人数终究是太少,我怕难以抵挡啊!” “无妨!” 张书堂在东南角重重的砸了一下,冷声道:“我们的一半火炮都在这个位置,只要等到战事激烈的时候,让火炮调转炮口,就足以抵抗了!” 黑云龙大惊:“张兄,这样一来你的压力可就大了啊!” 张书堂沉声道:“黑兄,只要是我们撑到明天,就会出现转机!” “转机?”黑云龙不解,这时候敢打的军队,都在这里了,哪里还有什么转机啊! 张书堂低声说了三个字。 黑云龙大惊:“当真?” 张书堂哈哈一笑,笑而不语。 黑云龙顿时知道张书堂必然是留下了后手。 朝廷已经通过坠下物资的方式,给了他们一些补充,因此,这时候的黑云龙已经知道自己等人做的一切,已经被城头的明军将领奏报给了皇帝,知道自己已经入了皇帝的眼,知道自己等人的坚持的战果已经被皇帝知道,黑云龙却是再也没了后顾之忧。 他伸手重重的拍了张书堂肩膀一下:“那就让你我再给达子一场好看!” “好!” 张书堂锤了黑云龙一拳。 两个相识不过是一夜半天的男人,在这一刻却是建立了过命的交情。 满桂营。 满桂也带着难以承受的头疼,起了床。 达子再一次排兵布阵,作为整个战场明军一方最高指挥官的满桂自然是要起来布置的。 他当即再次布置了阵地。 作为一个老将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一次达子依旧是牵制他部,然后重点的突防对象放在了依旧不曾建立起坚固营盘的张书堂所部的。 麻龙云也是眉头紧皱:“总制,虽然郧阳营昨晚的战绩很大,但是,现在可是白天,张书堂的这个布置,虽然杀伤很是犀利,可是一旦被达子近了跟前……” 第两百三十三章:皇太极再使阴招 大敌当前,麻龙云不愿意说什么过火的话语,但是,张书堂的营地实在是太险了啊! 孙祖寿在一边擦拭着自己的腰刀,他亲手试了试刀口,嘴里冷声道:“此子深谙兵法,知道若是久守与我军不利,这才弄险想要多杀伤达子,给外部的那些将领信心!” 满桂叹息一声,张书堂的内心,何尝只是孙祖寿看出来了。 孙祖寿自顾自的道:“总制,若是张书堂败了,末将请求扎营他处,唯有我等始终屹立不倒,才能给大明男儿信心!” 麻龙云很想说,若是左近的那一支大军真的有骨气,真的还当自己是明人,就不会这样旁观了! 只是,这个世上,总是需要傻子的! 就像是崖山的那一次,二十万百姓明知道陪着小皇帝跳海,什么也不能改变,但是,脚下的这片土地上,这样明知不可而为之的,还少吗? 麻龙云长叹一声,低吟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千万人吾往矣…… 满桂叹息一声,是啊,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傻子,可是脚下这片承载了祖先无数年的土地,总是需要人来守护的。 死便死吧,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吾华夏男儿,何言惧死焉! 满桂轻叱道:“孙总兵,说的什么胡话,若是张书堂所部不幸没了,那么我军就全数突击吧!” “老麻!”满桂看向了一边的麻龙云,开口道:“我部伤卒有数千人,到时候你给我带着所有的伤兵,给我朝着北方突围!” 麻龙云大惊:“总制,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麻龙云何敢独自偷生,我只愿能在总制阵前做一小卒,为总制左右仆役,纵为车左,亦甘之如饴!” 孙祖寿哈哈大笑:“那到时候我就做总制的车右!” 满桂豪迈的大笑:“好,到时候就吩咐下去,让那些受伤的兄弟撤离,我等就以一腔热血,溅皇太极这老狗一脸!” 孙祖寿大笑:“总制此语,甚得我心,总制放心,末将纵死,也会护送总制到达皇太极面前的!” “还有我!” 麻龙云毫不示弱:“古时车兵,车左才是执戈之士,车右则是驾车之人,我这个戈手没有倒下之前,你们都不需要给我死!” 三人的视死如归,感动了周边的亲兵们,三人的亲兵顿时齐齐弯腰:“将军有此决心,我等纵死也会护持左右!” 实际上,这时候达子的阵势,就算是不懂军事之人,一眼也能看个明白,这一次达子甚至只留下了两个旗监督满桂营,一个旗防备宁锦营,剩下的五个后金旗,以及那些汉军旗、蒙古旗的全部兵力,全部拉到了张书堂的当面。 而因为已经抽调了数千火枪手,加强张书堂所部的火力输出,是以满桂营实际上已经失去了进攻的能力了。 但是,因为满桂营有着完善的防备设施,不单单是栅栏保存完整,甚至就连箭塔、哨塔等防御设施,也是完整的。 因此,若是没有张书堂所部在旁边,达子必然会吞下满桂营,但是,因为几乎没有防御设施的郧阳营在侧,是以皇太极等后金的高级核心,实际上都已经看出来,若想扫平满桂营,必须先行解决郧阳营。 而只要是解决了郧阳营,为了给郧阳营输血,已经削弱的满桂营却是再也不是达子的对手了。 就算是满桂学习了张书堂挖掘壕沟,减少伤害,但是那又怎样? 张书堂的壕沟阵,实际上是建立在远程打击能力的前提上的,若是仅仅依靠只有一百五十猎兵,或者是只有三千火枪手,都是无法防守的。 热兵器时代开始以后,军事上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在没有突破守方有效火力密度的时候,攻方是无法突破守方的阵线的。 实际上反过来也是成立的,若是守方没有足以压制攻方的有效火力密度,守方是无法守护阵地的。 这个有效的火力密度,就是指的在有效的精度射程上,对于敌人的杀伤数量。 而射程远的猎兵与人数多的火枪手的结合,才让张书堂能够坚持了一夜。 而此时,达子孤注一掷,全军大部压上,郧阳营的火力密度,可就不足了。 皇太极也已经布置到位,他招过尼堪,开口道:“尼堪贝子,我任命你节制汉军旗,给我攻打明军阵列!“ “喳!”尼堪拍打着马蹄袖,双膝跪在地上,磕了头。 “佟养性、石廷柱、李永芳!”皇太极嘴角带着笑意。 “奴才等在!” 三人穿着深色的补子服,胸前绣着一个个禽兽。 他们的衣衫上一排密集的布扣钉在衣襟边缘,然后将两片内外衣襟扣了起来。 三人拍打着马蹄袖,扑通一声跪在坚硬的地面上,坚硬的地面,让三人脖子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但是脸面上却是始终一副卑谦的笑。 “着你等带着手下的儿郎们冲一冲,给我破了郧阳营的阵线!” 三人面色一阵发苦,昨晚他们又不是没有冲过,甚至就连真满洲大人都败了,让他们这些汉军旗怎么能够打得过嘛! 只是皇太极都已经开了口,三人也只得应了。 “奴才等遵旨!” 皇太极特意提点了李永芳:“告诉你麾下的炮手,这一次给我将红衣大炮、大将军炮等一并齐射,给我砸平了郧阳营!” 李永芳应了。 皇太极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李额附,你是阿巴泰的女婿,是本汗的侄女婿,正是我大金的核心人,又是最早效忠大金的,这一仗你可要用心啊!” 李永芳不敢发表意见,只得点头应了:“大汗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的!” “那就好!”皇太极看了一眼佟养性,继续道:“听说你家的小子,折了?” 佟养性眼睛红肿的厉害,这小子可是他到了大金以后才生的,可是纯种的大金人啊,就这样折在了战场上…… “老奴,老奴……”佟养性咬着牙,眼神中难以压制的是到了极致的怒火。 第两百三十四章:大汗之心 “身为大金的女婿,受了委屈,就给我到战场上,一刀一枪的夺回来,郧阳营的主官,杀了我大金的勇士,你就给我十倍百倍千倍的杀回来,若是不够,本汗准许将来等到了那南阳城的时候,许你三日不封刀!” “奴才,谢过大汗恩典!” 佟养性宛若膝盖不是自己的一样,竟然将地面砸的晃悠几下,这才泪流满面到:“大汗放心,老奴纵然亲自上阵,也给大汗破了郧阳营的阵线!” 皇太极看向了石廷柱:“你说祖上即是我大金之人,此时已经无从考证,但是不管是满汉,只要是给我大金出力,就能够在大金得到应有的地位了!这一次,不可懈怠了!” 石廷柱大惊失色,以为皇太极要追究他冒充满人之事,见到皇太极只是提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大汗放心,老奴省的!” 石廷柱这时候的官职叫做昂帮章京,算是比大明的总兵官低一级的职务,也就是相当于副将那样的职务了。 只是,皇太极编组汉军旗之后,实际上这也是一个惯例的称呼,这时候并无汉军旗这样的说法,汉军旗这个时候是以牛录为单位存在的。 统管汉军旗的依旧是满族的皇室成员,只有到了战事,才会将汉军牛录交给汉将,他们也被统称为佐领。 比如李永芳,这时候因为去年攻击朝鲜的时候,与阿敏发生了争执,已经被剥夺的只剩下了六个佐领了。 而佐领实际上就是汉军旗的牛录,因为兵权不在汉将这边,是以便有了佐领的名字,意思就是汉将只是辅佐的将领。 而石廷柱此人倒也很是有趣,他在投降了达子的时候,就一直在宣传自己的祖上实际上是金人,一百多年前的成化年间,移居辽东,于是改姓姓石。 而后金在皇太极之前的时候,实际上是使用的明军的官职名称的。 于是给了他一个游击的职位,后来又给了他昂帮章京、总兵的职务,等到过两年皇太极七年的时候正式设立汉军旗之后,又给了他一个汉军镶红旗旗主的位置。 直到石廷柱到死的时候,后金都不曾承认了他满族的身份,可是此人的后人,却是以正宗满族自居,不得不说这不知道是一个冷笑话还是…… 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并不止在石廷柱一人身上发生,不管是投靠后金最早的李永芳,还是别的将领,都将自己的子女起了一个满族的名字。 甚至祭祖闹剧玩的最溜的也是这样一群人的后代…… 皇太极给了三人一个胡萝卜,然后开口道:“既然诸位都应下了,那便开始吧!” 三人当即出了大帐。 皇太极对着压阵的尼堪开口道:“尼堪,记住了,给我一举破了明军的阵列,若是有敢无令后退着,全数斩杀!” 尼堪感受到了皇太极冰冷的意志,遂跪在地上,开口道:“请大汗放心,尼堪明白!” 皇太极挥挥手,让他去了。 皇太极再次嘱咐了蒙古旗的将领,也让他们去了,看着大帐内只剩下了满洲的核心人员,皇太极开口道:“诸位兄弟、阿侄。” 众人齐声道不敢。 皇太极挥挥手,深情的开口道:“诸位,自从三年前父汗故去,我得诸位兄弟推举做了这大汗的位置!” 多尔衮三兄弟只想骂一句不要脸,只是,此时四大贝勒都在,他们却是不好发作。 所谓四大贝勒,实际上只有三个,代善被皇太极降服之后,就提议让皇太极做了大汗,然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人为主,辅以诸位贝勒,开启了八大和硕贝勒共治的模式。 只是,经过了三年时间,皇太极实际上已经彻底的掌控了后金的政权,这时候除了多尔衮三兄弟之外,已经没有人在敢于皇太极对着干了。 而作为最有影响力的大贝勒代善,皇太极马上就会撸掉他。 皇太极隐晦的看了面无表情的诸位贝勒一眼,然后隐晦的看了看济尔哈朗,他与济尔哈朗早有约定,只要是济尔哈朗支持他,那么他会择机给予济尔哈朗一旗的。 分化拉拢,打压一派、中立一派、拉拢一派永远是屡试不爽的招数。 济尔哈朗当即开口道:“大汗天资聪慧,乃是带领我大金勇往直前的不二人选,阿弟永远支持大汗!” 真不要脸!多尔衮撇撇嘴。 演了双簧的济尔哈朗却是仿佛没有看到多尔衮的动作一样,继续道:“请大汗布置事宜,臣下第一个遵守!” 好了,这家伙直接就将众贝勒共治的皇太极为了登上大汗的位置,给予众人的妥协,给无视了。 阿敏脸色微变,只是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是不啃声。 一边的代善,动了动嘴皮,最终化为了一声为不可闻的叹息。 多尔衮眼睛转了转,也是默不作声。 他又不是四大贝勒里面的人,既然那三个都不啃声,他也不愿意出头当枪使。 倒是莽古尔泰开口道:“大汗,臣以为我等当一鼓作气,拿下郧阳营了,只有这样才能解决了满桂营。” 多铎叹息一声,这个莽夫,这等于是将决定权交还给了皇太极了。 果然,见到莽古尔泰的提议毫无建树,皇太极当即道:“阿济格!” 阿济格只得站了出来:“臣在。” 皇太极眼神里隐晦的神色闪烁:“带着你的镶白旗,等到汉军旗破开了郧阳营的阵线之后,就冲上去,扩大战果!” 阿济格看了多尔衮一眼,见到这个兄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有反对,只得应了。 “多铎、多尔衮,你两个带着正白旗,跟着阿济格!” 见到皇太极并没有让他们三兄弟分开,多尔衮也应了。 皇太极轻笑一声,继续道:“阿敏、岳脱,你两人带着镶蓝旗与镶红旗,绕道右侧,等到郧阳营前线焦着的时候,给我捅入他们的侧肋!” 两人见到不是主攻,虽然岳脱的镶红旗已经半残,但是一旗半的人马,足以破开明军的阵线了,当即也没有异议。 第两百三十五章:郝摇旗 皇太极让自己的正黄旗坐镇大营,防备宁锦军,然后让长子豪格带着镶黄旗与代善的正红旗一起佯攻满桂营。 诸事议定,皇太极当即挥手让人离开。 轰隆隆的炮击声再一次的响起,张书堂所部的阵地上,再次掀起了一阵阵的狼烟。 这一次达子几乎投入了全部的火炮,是以,不过是一轮齐射,张书堂阵地上的那些土梁,就已经被削的坑坑洼洼了。 张书堂蹲在壕沟里,探出半个脑袋,时不时地朝着前方看去。 见到达子依旧是采取了先行炮击,等火炮红了膛之后,才让士卒冲锋,顿时放下心来。 他摸到了范伟的所在,开口道:“范伟,待会达子必然会让汉军旗蒙古旗打头阵的,你记住了,蒙古旗的战斗力是不如汉军旗的,到时候给我点杀蒙古旗的将领,然后将重点放在汉军旗那些穿甲的家丁身上!” “大人放心吧,末将晓得!” 听到又有一轮炮击过来,范伟一把将张书堂拉到壕沟里:“大人去二线坐镇,前面就交给我了!” 张书堂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在这里,范伟等人还要顾及他的安危,是放不开手的,他拍拍范伟的肩膀:“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吧!” 范伟靠着壕沟,给猎枪装了子弹。 按照惯例,汉军旗的火炮会连续轰击六轮,等到六轮过后,炮膛已经开始变红,就只能等待冷却了,而这时候,达子必然会让汉军旗冲上来的。 到了那时候,才是他们发威的时机! “兄弟们,都给我上膛,达子就要来了!” “范头放心,我们早就上了膛了呢!” 众人哄笑起来。 张书堂见到不管是猎兵还是满桂调来的火枪手,在上一次巨大的胜利果实的刺激下,这时候却是斗志昂扬的很,他心中顿时放了心,这才朝着二线的壕沟而去。 二线的士卒大都是刀盾手与弓手,至于火枪兵也有少量存在,与刘虎等人交代几句,张书堂朝着东南角的黑云龙所处的位置前往查看。 那里实际上是三十门火炮的位置所在,满桂援助过来的五十门火炮,张书堂将大多数都安放在了这里。 至于剩下的另一半,则在第二排壕沟的西方。 这样就算是第一排的火枪手撑不住,安排在两侧最外面的炮火,能够在达子的人群里形成一道交叉的炮火射击,这样造成的杀伤才会最大。 黑云龙正在与五百名火枪手说着什么,见到张书堂过来,他开口道:“张兄,正面无事吧?” “放心!”张书堂笑笑:“不过是一些假达子罢了,前晚那达子的白甲兵集团冲锋,都被儿郎们打退了,更何况是假达子呢!“ 张书堂的乐观,感染了这群刚从满桂营调来的火枪手,满桂新派给他的两千火枪手,因为不曾与猎枪兵磨合过,是以虽然见到了阵地中间一个特意挖掘的深坑里的上千达子首级,但是,却是依旧没有什么信心的。 张书堂的这个营地,只是简单地将木材、竹竿削尖了,插在了四周,是以单从营地的牢固上面来看,的确是足够刺激人的心弦的。 实际上若不是中央的那上千达子首级的佐证,怕是任一一人到来,都会立刻掉头逃走的。 这等的营地,何时出现在历史上了。 自古以来的扎营,哪怕是木材再少,也会缩小营地,扎下一个稳固的营盘,实际上满桂调拨的木材,也是足够他部驻扎营地使用了。 哪知道张书堂竟然做了大量的据马,横七竖八的随意的摆放在阵地周围,然后做的最用心的便是这种削尖的木桩。 这时一个长相憨厚的弱冠少年忽然开口道:“守备大人,为什么我们不反冲呢?” “反冲?” 黑云龙脸色一变,呵斥道:“小郝子,不得胡言!” 张书堂摆摆手,笑道:“黑兄无妨,但让他讲便是。” 他和颜悦色的开口道:“这位壮士,不知你为何这样说呢?” 那郝姓青年朗声道:“守备大人,我观贵部,枪械精良,战法更是得已,只是守城有余,攻击略显不足。” “哦?”张书堂笑了。 他制止了黑云龙就要修理这厮的动作,继续道:“且说说你的看法。” 郝姓青年继续道:“昨晚某一夜未睡,一直都在观察贵部的动作,我发现贵部有数次机会,只要是反冲达子,就能使得达子人马相踏,因而造成更大的杀伤,到时候贵部只要以火枪手远远相迫,就能让达子狼狈而逃,可是我观大人,似乎并无这个意思,这是为何呢?” 黑云龙一楞,这家伙不过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吏,乃是山西军逃走之后,投了他部的军卒,他见到这厮还算勇武,于是就招在了身边坐了一个旗手。 “郝大旗,再敢胡言乱语,老子揍不死你!”黑云龙大怒,开玩笑,张书堂那一套战法,他可是眼馋的很,有了这样的一套战法在手,再加上张书堂答应给他的猎枪,到时候的战功可就多多了。 他笑着对张书堂说道:“张兄,这郝大旗是山西溃军之一,这厮见到别人都走了,于是找到了我的军营,我见他还有几把子力气,于是就让他做了旗手。” 郝大旗? 张书堂一楞。 那一群疯子曾经说过明末的知名人物,似乎是有一个叫做郝摇旗的,却是一员猛将,只是那人出身农民军啊! 难道,这人在没有发迹之前,是叛逃的明军? 张书堂想起了历史上的满桂营可是全部覆没了,那么若是郝摇旗正在满桂营,以他的武力,能够逃出去也是正常了吧! 一念及此,张书堂就有了招纳的心思。 他的脸上带上了亲切的笑意:“还不知道壮士名讳是?” 郝大旗脸色一变,带上了羞涩:“好叫大人知晓,俺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只知道自己姓郝,至于名字,人家都叫我狗剩,因为三岁的时候是在野狗窝里被一个老乞丐捡到的……“ 第两百三十六章:价值数万 郝大旗的脸上很是伤感:“他见到我竟然没有被野狗咬死,这才给我起了狗剩的名字,而那时候的我只知道自己姓郝。” 张书堂点点头:“三里之郭,必有忠义之士,你既然不知父母,又懂的忠义,能在同僚撤走的时候,依旧投军从戎,正是忠义之士,今日本官给你起一个名字可好?“ 郝大旗一楞,急忙道:“俺家总兵说俺以后就叫郝大旗了,你想要给我改名,还是要问过我家大人在说!” 黑云龙自然是看出了张书堂对于郝大旗的喜爱,虽然对于失去了这个还算是有武力的家伙,黑云龙比较肉疼,毕竟他可是将这厮当做家丁来看待的。 只是,自己正在谋求着张书堂的猎枪,这时候不过是一个兵卒…… 张书堂哈哈一笑,开口道:“黑兄,我以一百杆猎枪的代价,与黑兄换取此人,不知黑兄可愿意?” 黑云龙眨眨眼,虽然他不知道张书堂的那些猎枪价值几何,但是就算是稍微精良一些的火枪,可就是二十多两的造价了。 一百杆,也就是两千两白银啊! 这个价格足以招募上百个家丁了。 “好好,张兄可不要反悔啊!”黑云龙麻溜的应了,扭头就对着郝大旗开口道:“郝大旗,今后你就跟着张守备了!” 郝大旗还很是茫然:“大人,你嫌弃俺吃得多吗?” 黑云龙额头黑线闪烁:“张守备可是富家子,别说是你一顿半桶饭了,就算是一头猪,张守备也是养得起的!” 郝大旗又看向了张书堂。 张书堂哈哈一笑:“本将营内,只要离开驻地,严禁喝酒,除此之外,米饭、肉类管饱!” “真的?” 郝大旗半信半疑,又在骗人不是,饭管饱他相信,黑云龙就是这样做的,只是肉——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张书堂哈哈大笑,询问道:“你可知道我刚才许诺给黑总兵的一百杆猎枪,成本几何,价值几何?” 郝大旗一个流浪长大之人,哪里知道这些。 黑云龙也是看向了张书堂,这猎枪不会很贵吧? 张书堂伸出了一个手指,笑而不语。 黑云龙试探道:“一千两,不会吧,哪有这么便宜?” 张书堂翻了翻白眼:“黑兄,这猎枪就算是熟练的工匠,一天也只有一杆,还不算铁块的锻打,我的成本价加上给匠人的公费就已经达到了一百零五六两银子了,若是朝外发卖,黑兄,说实话,除了你等这样的亲兄弟,小弟最少两百里一杆!” 一百两! 黑云龙眼睛都瞪圆了。 我滴个乖乖啊,也就是富庶的南阳,财大气粗的张书堂才敢使用这么昂贵的火枪了。 一万两! 郝大旗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值钱。 张书堂继续道:“既然你能忠心为国,为了民族大义而站出来,本官就给你起名尽忠吧!” “尽忠?郝尽忠?” 这个在历史上创出了郝摇旗鼎鼎大名的汉子,这一会却是不知不觉的就已经泪流满面。 近二十年来,自己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夏天烈日晒体,冬日甚至光着脚丫子,何时被人这样看重过。 “噗通!” 郝摇旗跪了下来,砰砰砰的就给张书堂磕头。 “你给我站起来!” 张书堂脸色瞬间严肃起来,直到郝摇旗茫然的站起来之后,他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给我记住了,华夏男儿的膝盖,不许弯曲,若要做磕头虫,给我滚到达子那边去!” 黑云龙也是长叹一声,他这才知道了自己与张书堂的差距,这人虽然有了收郝大旗心的打算,但是在一些原则上面可是坚持的很啊! 甚至刚才能够拿出一万两银子的代价,与自己换郝大旗,就已经看出了此人的人品。 他却是一个正直的人啊! 这人认定了的价值,哪怕是自己觉得郝大旗不值这个价,但是也没有少给了。 “郝大旗,你要记住了,就算是我等面见圣上,除了大朝议、祭拜天地、新皇登基、老皇故去之外,也是不需要跪的,你要记住了,膝盖弯曲只有在做错了事情的时候,否则永远都要站着!” 郝摇旗茫然的点点头,既然两位大人都这样说了,那么今后他照做就是了。 张书堂这一刻心思却是想的更远,纵观华夏的史书,实际上是并可没有跪礼的,唯有到了蒙元的时候,为了屈服汉人的反抗,为了让华夏放弃抵抗,才制定了跪拜的制度出来。 到了本朝的时候,出生低微的明太祖,就保留了戏文里面的跪拜皇帝的这一蒙元礼节,在加上当时的儒生,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中央顶级儒士的传承,加上蒙元近九十年的洗脑,是以虽然觉得有所不妥,但是依旧保留了重大事件跪拜皇帝传统。 这一番说话,汉军旗已经开始试探着攻击了,张书堂不在停留,带着郝摇旗回到了自己的指挥位置上。 黑云龙看着张书堂远去的背影,却是长叹一声,此人倒也真是值得结交,以两人的交情,就算是张书堂刚才直接索要,他也会给的…… 他知道张书堂之所以给了上万两价值的猎枪,实际上更多的却是告诉郝大旗自己给他的重视。 这是一个有着自己原则之人啊! 黑云龙知道,这样的人,到了战场上才能够放心的将后背交给他。 李永芳所部的汉军旗,排在了最前面,他们扛着厚实的盾牌,身上的铠甲虽然不如达子巴牙喇的铠甲精良,但是作为最早投靠了达子的明将,李部家丁的铠甲实际上也不差。 郝摇旗就像是一个棒槌一样,好奇的打量着张书堂的一切,这时候炮击已经停止,张书堂趴在壕沟边,正在打量着汉军旗的阵列。 “大人,这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李永芳的家丁吗?” 张书堂扭头:“你认识字?” “不认识!”郝摇旗摇摇头:“但是我听到黑总兵说过,打着这样旗帜的就是李永芳的家丁!” 第两百三十七章:神射 张书堂眨眨眼,怪不得这厮在历史上的混号叫做郝摇旗了,这一手认旗的本领实在是高明的很啊! 他指着后方代表佟养性家丁的旗帜,开口道:“看到了吗,后面的那一个三角旗是佟养性部家丁的旗帜,你多久能记住?” 郝摇旗学着张书堂的样子,趴在地上,他仔细打量了一眼,然后手指跟着比划了“佟”的写法,开口道:“记住了!” 张书堂大奇,这厮记忆力这么好? “你能记住多久呢?” 郝摇旗挠挠头:“老瞎子实际上也是识字的,哦,他就是那个救了我的老乞丐,每到了一个大家门前,他都会告诉我那是什么什么府邸,是以实际上我也算是认得字的,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左家大郎告诉我说我认识百家姓里面的一百多个呢,我也不知道百家姓是什么玩意,只是他写出来的一些字,我是认识的呢!” “那这个佟呢?” “不认识,俺没有见过这样人家的府邸呢!”郝摇旗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能力有多么逆天。 张书堂继续道:“这个字你记住了吗?能记多久不会忘记?” 郝摇旗:“很简单啊,大概不会忘记吧!” 张书堂一拍额头,算了不理会这个棒槌了:“等到了郧阳,我找个人教你写字吧!” 郝摇旗却是兴奋的指着前方:“大人,俺想要那件铠甲,大人让俺射死他,然后把铠甲给我吧!” 张书堂瞄了一眼前线,他说的却是一个李永芳部的小把总,距离前线约有近两百步的距离。 “你能开强弓?”张书堂大惊。 若是有六石之类的强弓,的确是能够射这么远的,只是能够拉开六石强弓之人,实在是太少了,只有刘虎这样的变态,才能够做到呢! “俺可以!”郝摇旗很是兴奋:“以前的时候,俺在军营里见到了一把四石的良弓,却被俺扯断了,“他不好好意思的绕绕头:“俺的力气似乎大了一点……” 张书堂拍了拍郝摇旗的肩膀:“想要铠甲,营地里多得是,你自己去找一套再过来就是了!” “真的?” “快去吧!”张书堂摆摆手,这时候的郝摇旗应该是才参军的,还没有沾染了那些不好的习惯。 看着郝摇旗朝着摆放达子尸体的地方跑去,张书堂微微一笑,继续看向了达子。 此时,李永芳的汉军旗已经到了猎枪兵的射程之内,只听得一声枪响,然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不曾断绝了。 整齐的达子前线却是瞬间被削去了一层,不得不说随着经历战事的变多,这些刚刚从军的火枪手,已经表现的足够的精锐。 他们知道有了盾牌的防护,会造成伤害大减的,是以第一波的齐射竟然是枪法好的猎兵,先行打碎了当前盾手的小腿。 前排的盾手倒了之后,整个汉军旗就已经对着猎兵露出了柔软的腹部,不待第二排的汉军旗士卒捡起盾牌,刚才等待的猎兵就已经射出了子弹。 而最先射击的猎兵,也开始装填起来。 范伟大吼道:“自由射击!” 因为猎枪有着跨越时代的高精度,是以,就算是零散的射击,也足以命中目标。 实际上一个合格火枪手的培养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够了,至于精度,对于这时候的三十步的射程来说,只要是掌握了技巧,就足以射中的。 至于猎枪虽然需要时间,但是只要是保证了训练时间,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足以合格了。 而一个合格的弓手,却是最少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若想成为神射手,更是需要天赋的。 当然顶尖的射手,实际上也是需要天赋的,但是相比于弓箭手,火枪手的成材时间,已经是大大的缩短了。 当郝摇旗哼哧哼哧穿着铠甲跑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只见那些汉军旗虽然顶着巨大的伤亡到了四十步的距离上,但是在这里仿佛是有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就算是汉军旗不输与精锐达子的意志,甚至战斗起来也很是犀利,但是四十步的距离就像是一道五星的天堑。 在地上有铁蒺藜,路面上有斜着的竹枪、木刺,散落的据马,空中是呼啸的弹丸,在三重的打击下,这些为后金的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汉军旗,竟然死伤无数,却是始终难以更近一步。 郝摇旗的身上挎着四个箭筒,手中更是拿着两幅强弓,他兴奋的道:“大人,我想上去试试!” 张书堂皱眉道:“前线的火枪兵都是配合得当的,你若是到了前线会打乱他们的阵列,就在这里吧!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郝摇旗拉了拉弓弦:“有点软,速度不会太快!” 张书堂眨眨眼,却见郝摇旗也不多话,直接抽出了三枚箭矢,搭在弓弦上,竟然玩起了一箭三矢起来。 张书堂很肯定,刘虎也没有郝摇旗的箭术高明,这家伙的三枚箭矢,竟然直接洞穿了两人的咽喉,剩下的那一枚箭矢也射中了一人的胸膛,只是,那厮身上的铠甲太厚,郝摇旗的箭矢没有射穿。 张书堂瞪大了眼睛。 另一边的刘虎也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却是也凑了过来,他一把抓出箭筒里的箭矢,全部插在了地上,然后手就像是挥动的机械一样,竟然不停地开弓放箭,不过是片息之间,就解决了四五个达子。 刘虎挑衅的看了郝摇旗一眼:“比比?” “比比就比比!” 郝摇旗丝毫没有抢了刘虎风头的感觉,当即就应承下来。 张书堂再次见证了什么叫做神射手,却见两人竟然瞬间就射空了一壶箭矢,而张书堂敢肯定,这两人不过是片息之间,就干掉了近三十个达子! 要知道两壶箭一共才四十枚箭矢啊! “你很不错!”郝摇旗这个新人,却是称赞起了刘虎。 两人秀箭技,顿时让身边的一群精挑细选的神射手来了争强的心思,却是纷纷站了出来,朝着达子放起了箭矢。 第两百三十八章:薛新志 张书堂瞪着眼睛,我滴天啊! 虽然两楞箭矢,因为符合空气动力的缘故,是以要比三棱箭矢射的远,可是这里可是距离达子足足有六十多步啊! 弓箭手的发威,顿时让一众猎兵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竟然发射的速度都快了三分。 薛新志是南阳人,他本是小小的小旗之子,家中虽然种了一些田地,但是因为父亲只是一个纯粹的武夫,因此虽然官职甚至与张书堂同级,都是正八品的武职,但是因为张书堂的典膳奉祀虽然级别低,但是权力却是比军中的百户都大,掌握了王府卫采购的张书堂家族自然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 要知道大明中期以后一直都是以文抑武的,因此当知道张书堂成为了郧阳营守备之后,薛新志的父亲就借了钱财,将薛新志送到了张书堂麾下。 这一次北上的时候,家中父老皆是不看好,甚至苦求薛新志不要前行,奈何收到张书堂教导的薛新志亦然的辞别了父老,从军北上。 薛新志却是倒霉的很,在当初挑选两百猎枪兵的时候,他因为综合成绩只在两百五十之列,是以,只得落选了。 本来他虽然眼馋那猎枪兵枪械的精良,但是一想到猎枪兵将要是进入一线作战的,是以虽然落了选,但是心中却是还有这淡淡的喜悦。 毕竟不上前线,就以为不会有更重的生命威胁。 第一次遭遇战的时候,他跟在张书堂的大阵中,是以并不曾见到猎枪兵的英姿,直到猎枪兵拿出了几十颗人头,稍微一盘算就知道猎枪兵竟然人人都能分到十两银子,他的心动了。 等到杨家洼阻击战之后,得知猎枪兵更是人人都有了近百两银子的收货,他顿时眼馋起来。 猎枪兵实际上也是有人战死的,只是每一次有人战死之后,范伟都会根据早前在郧阳营训练时候的综合成绩,以及这一次大战表现突出的火枪兵,从中挑选人员补充。 薛新志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昨晚的一场大战,猎枪兵直接战死了近二十人,此时他的面前,只剩下了十几个比他训练时成绩更好的枪手。 薛新志的心开始火热起来,他知道,只要是自己表现的足够好,那么这一次的接战之后,自己就会填不上猎枪兵的空缺。 要知道他昨晚的战绩也很好,他看到自己命中了四个达子,虽然小旗官统计的死伤上面,他只是有着两死一伤的战绩,但是,薛新志已经计算清楚了,虽然自己的战果,在火枪兵中不算是多么优秀的存在。 但是,因为训练时候的成绩有了增幅的作用,是以,这一次战后,亦或是战中,他就会成为猎枪兵。 此时,他的准星里再次套上了一个达子,就在他想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身着铁甲的达子,出现在了那小卒的身边。 薛新志的心中一阵火热,按照计算方式,命中一个达子是一分,若是直接击中要害,那就是五分,若是一枪打死了,那就是十分。 然而,对于敌人的将领亦或是精锐的士卒,则直接就是五分起步,若是能击伤或者是击杀,那分数更是击杀普通达子的好几倍! 甚至,若是能够直接击毙了达子的参将以上者,直接就会给予五百分的累计分数。 要知道张书堂将军可是说了,这一战的赏格,会按照积分来计算的。 他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会颤抖的手,竟然微微发抖起来,甚至心脏也似乎快要跳出来了。 “预备!”总旗喊出了齐射的预备口里。 薛新志心一沉,直接调转枪口,瞄向了那个达子将领。 若是看的不错,此人应该是一个把总以上者。 那厮身上煜煜生辉的衣甲,表明了此人的指挥身份。 “射!” 总旗大吼。 薛新志无视总旗的命令,深吸一口气,吐出半口再一次确认自己是否瞄准了。 就在总旗要叱骂的时候,薛新志叩响了扳机。 “嘭!” 最晚发射的薛新志,枪声明显的与其他人不同,那总旗上前就要呵斥他为何耽误的时候,眼睛瞬间瞪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厮的运气太好,刚才一千火枪手的一次齐射,让那达子周边的士卒全部倒地,但是这厮却是毫发无伤。 就在那达子愣神的时候,枪声再一次响起,他只觉得脸颊被一杆大锤恶狠狠的击中,当即就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狗日的薛新志,你小子在这里憋着啊!” 总旗的叱骂破口而出。 就在薛新志以为总旗会责骂他的时候,却被那总旗狠狠的锤了一把。 “小兔崽子,你丫的立了功了,那厮是一个都司!“ “都司?”薛新志瞪大了眼睛。 “是啊!”总旗使劲拍着他的肩膀,挥手让士卒们继续装填,他则拉着 薛新志继续道:“这人应该是才投降不多久的,若不然,以都司的位置,也不可能亲自冲锋了!” 总旗继续看了一会,见到那厮倒地之后,周围的士卒上墙抢夺尸体,却是被第二排的火枪手给重点照顾了一波。 许是达子确认此人已经死去了,是以,竟然不在冒死来管他了。 薛新志大奇:“总旗,你还能看出是不是新投降达子的?” “好好做!”总旗使劲拍了他一下,转身朝着指挥的位置上走去。 薛新志一边装填火药,一边开口道:“总旗,您老还没有告诉我呢”? 那总旗哈哈一笑:“这些人若是投降的久了,就知道只要是抗回了战死者的尸体,就能够得到他一半的家产,这都司可是仅次于参将的大佬,比咱家守备大人还高一级,你说这些人要不要拼了命的抢回尸体?” 薛新志用通条将弹丸使劲塞牢,暗自嘀咕道:“不知道要是老子给他送回去能不能得到那都司的一半家产?” “想多了吧!” 边上一个叫做刘小三的家伙开口道:“你可以为是像咱们一样,抗回营地就可以了啊,达子那边可是要抗回辽东,才能兑换的呢!” 第两百三十九章:李洪基 “切!” 薛新志摇摇头:“那还是不去了,老子刚才打死这货,最少就有了五十两的进账,若是去辽东被人拆穿了,那可就亏大了!” “哈哈哈!” 周围的军卒大笑起来。 自家守备大人,虽然从他们这些想要当官的家里,筹集了钱财,但是张书堂的大方那是出了名的,似他这样的预备役小旗官,一年的薪酬就有五十两银子,再加上战事的奖励,一年混百八十两简直就是玩的一样。 当初老爹拿出来的两百两银子,要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再加上张书堂也舍得给他们投资,身上的铠甲,手中的武器,都是力争给他们最好的,就连吃食也是不差,他也就是说说罢了,真的让他去辽东…… 看着那些死尸头上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头发—— 我呸! 连祖先的服饰都给丢了,死了咋见祖宗啊! 俺们河南道的人,可是硬骨头,这等达子的装扮,就算是倒找钱给他,他也是不愿意去做的。 实际上在整个华夏大地,等满清得势之后,强行推行剃发易服之后,整个华夏大地,不管是汉人、还是壮、回、苗,不完全统计共有上亿的人,死在了反抗满清上。 此后产达两百五十年的文字狱,却是让后世的华夏人忘记了当年的惨案,直到甲午之后,励精图治的那些有识之士,前往东瀛学习先进的办法,这才从这个相爱相杀的老邻居那里,知道了当年的惨案。 嘉定、扬州、江阴、大小金川、白莲、天理…… 无数次反抗,用累累的鲜血,来述说着满清的残暴…… 张书堂所处的南阳,更是数次发起了浩大的反抗,可惜的是,最终都寡不敌众,直到辛亥年间的一声枪响,这个带给了华夏大地,两百余年沉沦的残暴统治,才画上了句号。 其后,这个种族的上层人士,更是沦为了走狗,帮助东瀛意图再次吞并华夏大地…… 郧阳。 江南的船队再一次的到来,王勇按照协议,付给了钱财,然后安排人快马加鞭,给陈奇瑜送信。 虽然还没有得到陈奇瑜的回信,但是王勇也知道救急如救火的道理,先行安排小船,装载着粮食,朝着丹水上游而去。 上一次陈奇瑜与他们的交易,虽然按照张书堂的吩咐,不挣这个黑心钱,但是陈奇瑜依旧给予了郧阳五万两银子的好处费。 当然虽然五万两很是不少,但是对于已经占据了唐河、白河三成货运数量的郧阳营来说,五万两白银,实在是不值得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的。 若不是见到山陕的流民实在是太惨,甚至王勇还会建议张书堂不做这件事的。 这些天来,因为乱兵的加入,使得山陕的流民更是忽然变多起来,甚至各地早已经压下的流民叛乱,也因为没有粮草安抚,使得那些已经投降的叛乱组织,再一次的反叛起来。 因为吸收了叛逃的军卒,使得这一次的叛乱却是更加的厉害。 整个山陕大地,也就只有左布政使陈奇瑜掌控的一些城池,因为有了郧阳营的输血,还算是比较安定的。 当然这种安定,也只是暂时的。 山陕缺粮,但是掌握了大片土地的富户官绅却是不缺的,是以那些流民武装将目光看向了这些豪门大户。 甚至,一些县城也在流民的攻击范围之内。 而恰恰此时的山陕精锐军队已经勤王进京,是以官府的武力,倒是虚弱到了极致。 再加上叛逃军卒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老兵,使得这时候的山陕遍地都是流民武装。 陕西榆林米脂。 李继迁寨有一个叫做李洪基的人,他面色蜡黄生的孔武有力,因此同村的伙伴大都叫他黄来儿,又因为家中有一颗枣树,是以有人也称呼他李枣儿。 李继迁寨是一个大庄子,据说当年西夏的开国者李继迁,就是在这里初生的。寨子里有一个叫做李家站的小庄子,这李洪基就是这个庄子的人。 他家很是清苦,于是在小时候就被送到寺庙里面,以求能够活下命来。 因此,等李洪基长大还俗之后,村里人常称呼他叫做黄来僧,只是黄土高原上土地薄,田地不多的普通人家都很是穷苦,为了混一口吃食,李洪基只得给同寨子的艾招艾姓小地主放羊,混一口吃食。 两年前,好不容易混到了驿站里面当驿兵的李自成,哪知道去年的时候,朝廷因为财政吃紧,又裁撤了不太重要地区的驿站。 恰好李洪基丢了一份公文,于是在精简驿站的大背景下,李洪基再一次的失了业。 这时候见到当初借给李洪基银钱,让他成为了驿兵的艾招,眼见李洪基丢了工作,必然是没有银钱还给自己当初借给他的债务的,于是便上门讨要。 李洪基哪里有钱给啊! 当初做驿兵的那些饷银,都被他吃酒花了,这一会让他哪里有钱还呢。 本就正在生闷气,又被艾招言语挤兑几句,李洪基坐不住了,当即给了艾招一顿老拳。 艾招哪里肯依,好好我借你钱财,你丢了工作,上门讨要借款,却平白挨了揍,气愤不过的艾招,当即去了县里。 县太爷差人拿来李洪基一问,李洪基倒也认账,只是翻来覆去就只有一个没钱。 这个时期的老赖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县令晏子宾当即将李洪基戴了枷锁,游街示众后,打入了牢狱,后来经过李氏一族的搭救,救他出狱。 这时候的判案,尤其是参合了李姓这样当地大族的案子,都会召集当地三老来一同判决的。 李洪基恼恨那文举人不向着自己,反倒是做了对艾招有利的称述,于是当晚潜入了文举人家,杀死了文举人。 杀了人,官府自然是要大张其事的,大肆搜集了一番,只是因为李洪基做的干净,仵作竟然找不到李洪基作案的证据,再加上有了同族之人的佐证,此案只得成为了悬案。 第两百四十章:韩金儿背叛 杀人是会上瘾的,艾招在县衙上得到了有利的支持,只是这李氏一族在米脂可是大族,他一个外姓人,那是难以螳臂当车的。 于是,每一次见到了李洪基,艾招都会言语奚落几句,这倒是让李洪基内心的仇恨日益深厚。 李洪基有一个妻子,叫做韩金儿,自从李洪基离家做了驿兵开始,村里就有了韩金儿与同村一个叫做盖虎的不清不楚的小道消息流传。 李洪基本以为留着一个妇道人家在家里,有闲言碎语应该是难以避免的,再加上那韩金儿直说是同村之人污蔑,却是打死也不承认。 实际上韩金儿此人,却是别有一番故事的,他本是韩家庄之人,因为生的美丽,于是在十四岁这一年,被西安城一位到米脂访友的大财主看上了,于是纳为妾室。 只是,这富人年岁已老,床事已然不行,不知怎的,管家却是与韩金儿勾搭成建。 富人知道之后便将两人驱逐出府。 韩金儿回家之后,依旧是本性难改,又被一韩姓监生纳为妾室,然后韩金儿再一次勾搭上了隔壁老王。 于是再一次的被扫地出门。 此时的李洪基已经成年,却是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求娶了名声早已败坏的韩金儿。 知道韩金儿过往的李洪基,白日里笑颜对着他人,晚上将韩金儿绑在床头,以皮鞭抽打,都不曾撬开了韩金儿的嘴。 料想一个妇道人家如此坚持,应该是没影子的事情吧,也许此女真的是真心与自己过日子呢? 李洪基只得作罢。 去岁年终将至,李洪基与侄儿李过饮酒,李洪基喝的大醉,李过将它送回来的时候,却是见到了韩金儿正在与盖虎在床上厮混。 却见那盖虎扶着韩金儿的脊背,指着他身上的伤疤询问:“这可是那黄来僧打的?” 韩金儿依偎在盖虎的怀里,哭泣道:“郎,你快带我走吧,不然我们的事情若是被他知道了,还不是要打死我啊!” 却说这盖虎,本是李继迁寨的一个地痞子,生的贼眉鼠眼,但是一张嘴竟然就像是抹了蜜一般,很是讨那些大寡妇小姑娘喜欢。 李洪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他当即一脚踹开了房门,朝着床铺扑去。 米脂都是窑洞,当然若是富户,却也是青砖小院的,但是像李洪基这样的穷苦人家,自然是只有便宜的窑洞藏身了。 韩金儿见到李洪基进来,当即朝着窑洞里面跑去,而那盖虎自然知道同村的李洪基有多么大的力气,于是裹住了被子。 李洪基怒不可揭,当即冲到韩金儿身边,死死的掐住了韩金儿修长的脖子。 李过本来堵着门,想要帮着叔父堵住盖虎,揍他一顿的,见到小婶子光着身子,却是不由得避开脸去,忽然又听到小叔掐小婶子脖子的声音,只得上前制止。 李洪基家中有枣树,自幼时常举着长竹竿打枣子的他,长了一身的力气,是以在李过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他就扭断了韩金儿的脖子。 眼见是杀了人,盖虎惨嚎一声,裹着被子就朝外跑。 “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变了腔的声音响彻李家站。 见到李过放走了那厮,李洪基大怒:“为何不堵着!” 李过却是浑身发抖:“叔叔,这下,完了,死了人,官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怕个屁!”李洪基吸了一口旱烟,继续说着让李过承受不住的话语:“城里的那文老爷就是你叔我杀得!” 啊! 被李洪基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一激,李过也不颤抖了:“叔叔,你的点子多,赶紧想个法子,若不然今日你我叔侄二人,就要给这个贱人陪葬!” 李洪基冷哼一声:“怕个卵子,走老子们宰了艾招那个小老头,然后投军去!” 眼见李洪基还要杀人,李过却是大惊失色。 “叔父可不敢啊,若是杀了一人,就算是抓住了,咱们情出于有缘,却是能够得到一个充军的刑罚,死不了的,若是再杀一个,有了两条命案在身,官府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你我叔侄二人就是一个死啊!” “愚蠢!”李洪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你这瓜娃子,不杀了艾招,你我哪里有的盘缠去投军!” 他将几件破烂衣服丢在床单上,简单的打了一个包袱,继续道:“叔叔看得没错,今晚的酒水,你都是偷那艾招祭祀的贡品吧!” 李过无言以对。 李洪基拍着李过的肩膀:“放心吧,就算是不幸跑不掉了,只管朝叔父我身上推,我一并扛下来就是!” 李过不在相劝,拿起了墙壁后面砖缝里挂着的镰刀。 李洪基也掂起一把柴刀,去了艾招的院子外。 这艾招虽然说起来是一个财主,实际上也算不上是富裕的人家,他家就是连长工也没有请的,是以当艾招听到隐隐约约的有人在呼喊着杀人了的时候,就亲自抵住了房门。 此时听到有人敲门,他不由得开口道:“谁啊?” 李洪基看了李过一眼。 李过轻咳一声,以早已商量好了的言语开口道:“艾老爷,那盖虎投建我家婶子,被我叔叔见到了,两人在打斗的时候,盖虎竟然失手打死了我婶深,您是咱们李家站的乡老,这事需要您去主持啊!” 艾招虽然没有混上了李家站的里长,但是却得到了三老的职位,此时听说真的出了命案,身为三老有在官府到来之前处理事务的职权,他只得搬过抵着院门的木杆,嘴里道:“人抓到了吗?” “快了,已经被围住了,他拘捕啊,这一会俺们拿不定主意,特意来请你去看看!” 艾招见到没有危险,打开了门栓。 “嘭!” 李洪基直接一脚踹开院门,直接将艾招踹翻在地。 “你们要做什么?” 艾招惊慌起来。 回答他的却是李洪基手中映射着月亮光芒的柴刀。 “啊!你们要做什么?”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第两百四十一章:李洪基拜山王左挂 房间里的艾家人早就惊醒了,此时两个大男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却是让他们不敢吱声。 “呜呜,”艾老爷的老妻哭了起来:“我家当家的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闭嘴,再敢哼哼,我就宰了艾招!”朦胧的月色下李洪基的面色格外的狰狞。 一旁的李过却是挥舞着镰刀开口道:“你家艾招被打昏了,只要你们不出声,他就没事,懂吗?” 两人在艾招家里翻箱倒柜一番,搜索了几吊铜钱,在一个箱子底,找到了两把散碎银子,然后反关了房门,扬长而去。 两人到了甘肃甘州前去投军。 甘州的总兵是杨肇基,只是这时候他因为犯了病,于是回了山东老家养病,此时甘州做主的却是参将王国。 李洪基此人面色蜡黄,因为幼时时常打枣的缘故,一双臂力竟然格外的大,他初入军中,整个小旗之人考校这个新来的,于是就与他扳手腕,哪知道这厮竟然连赢十人,一时间在小旗中名声大燥。 在小旗中出名之后,整个甘州营都有了前来比试之人。 甚至一次休息的时候,李洪基接连扳过了一百人的车轮战,一时间进入了王国的眼中。 王国却是一个爱才之人,当即就提拔他做了六品的把总。 而生性豪迈,或者说是穷大方的李洪基却是攒不住钱,每次一发了饷银,就换成酒水肉食,与手下的军卒吃喝,这样一来,在整个甘州营,李洪基的名号就响亮起来。 甚至整个甘州营,他的话语大多数的军卒都会听的。 今年冬天,达子越关,围困了京师,朝廷下令各地勤王。 作为甘州军的实际上最高指挥的王国,当即就响应了号召,整军东进。 等走到了甘肃榆中(金县)的时候,没了银钱吃酒的李洪基,当即就暗中鼓噪军卒,让他们索要开拔银。 经过了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索要开拔银的士卒越来越多,甚至最后全军都不走了。 虽然王国在离开甘州的时候,的确是收到了一批当地官府送来的银子,但是那银钱却是太少,哪够给全军发饷啊! 他当时只得诈骗士卒道:“等到了京师就发饷。” 这才让甘州全军东进。 此时士卒们忽然不走了索要钱财,王国哪里拿得出来。 士卒们自然是知道甘州官府给了王国银子,而王国也曾承诺发放开拔银,此时王国有苦说不出,但是士卒们哪里理解王国。 于是整个甘州军在有心人的串联下发起了兵变,他们杀死了王国,这时候才发现,王国处竟然没有多少银子。 得不到满足的军卒自然大怒,于是有人将目光投入了榆中县城,在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之下,失去了理智的士卒们然后又攻入县衙,杀死了县令,然后发起了叛乱。 这时候的民众实际上是不愿意参加流民军的,流民军每到了一个地方,都是杀死富户,抢了所有的粮食,然后烧了当地的房子,逼迫百姓参加流民军。 这时候的百姓,虽然遭遇了天灾,但是本心上还是向着大明的,自然是生着法子的逃走。 《明季北略》(卷5):“凡初获者,必缚五日始释。有逃而复获者,则截其耳,或黥其面。兵遇之,反指为真贼,解官请赏,主将不之省,斩首示众。故不愿作贼者,既为贼所掠,亦无如之何而从之矣,由是众至数万。” 于是,流民将领们就制定了规矩,只要是第一次逃跑被抓回来的,就绑起来示众五天,作为惩罚。 而若是第二次逃跑的,就割了耳朵,或者是在脸上刺字。 这时候的官兵若是遇到了,因为少了耳朵或者是脸上有字,于是就知道是从贼者,捉拿到上官那里去记功请赏。 主将也不会细问究竟是真心向着反叛还是逃回来的,直接就下令斩首示众。 这样就导致了那些不愿意跟着流民军一起的百姓,一旦被贼裹挟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盲目的跟着他们,就这样流民起义军就越来越多起来。 当整个榆中化为了一片火海的时候,这些从抢掠的狂欢之中清醒的士卒,一见闯了祸,顿时四散而逃。 而李洪基则聚集起了人马,这时候有上百人感念李洪基的大方,于是跟在了他的左右。 李洪基当即带着人马,转战到了汉中,巧遇王左挂的人马,于是就加入了其中。 而王左挂得到精锐的官军投效,也是当即大喜,他亲自上前,把着李洪基的双手,询问李洪基名号。 王左挂大笑道:“能得到兄弟的相助,我等抢掠富户的大业才更加的稳妥了!” 李洪基也是大笑:“好叫王大哥知晓,俺也是从榆中才知道原来这样来钱最快!” 李过长叹道:“王头领,想当初我等在家乡,莫说是吃香喝辣了,就连吃喝也是愁的要死的,还是自由自在的抢掠舒服啊!” 王左挂大笑:“小兄弟说的是,还是我等的日子自由!” 李洪基指着李过道:“李过,我侄儿!” 王左挂点点头,这才道:“李兄弟,说一句实话,既然做了咱们这一行,就要给自己找一个名号,你看我本名王之爵,为了防止明军祸害家人,这才化名王左挂,绰号左挂子。“ 李洪基想了想,开口道:“咱们做这一行自然是希望能够成功的,只是我观咱们义军,却是以什么一片泥、半片山、飞天鹞、小鹞子、过世王、改世王、射踏天之类的,却是没有寓意要我等成功的,既然如此,我就给自己起名唤作自成吧,只望我等心想自成!“ “自成,李自成……”王左挂念叨几句,却是击掌大笑道:“好,好!李兄这个名字好!” 李过开口道:“既然叔父唤作自成,那么侄儿此后便叫做一只虎李锦,只盼望叔父能够成功,让侄儿锦衣玉食不可缺也。” “哈哈!”王左挂大笑:“今日我得自成,得李锦,实乃我军之福也!” 第两百四十二章:王在晋!王在晋!! 王左挂何等是高兴,他简直就要欣喜欲狂了。 他之所以到了汉中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被官兵追的太苦,眼见是逃生无望,这才带着残军逃入了此地。 想当初他王左挂兵容最甚的时候,可是辖军过万,一旦是行进起来了,那可是联营数十里啊! 今日,他部已经只剩下了三千余人。 其中大多还都是老弱残兵,真正能够大帐的,已经只剩下两三百人了。 正因为这样,当李洪基带着上百军卒到来,表示要投效的时候,他才会这么高兴了。 王左挂却是不知道,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己见证了一个霍乱华夏,彻底将明朝埋入深渊的人物的诞生。 李洪基这个人名的消隐,李自成的出现,代表着埋葬大明的那只黑手,已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而为了杜绝这一现象出现的张书堂,此时却在京师外面苦战。 不,他部甚至已经渐渐的陷入了绝境,甚至他这个守备,这个全军的灵魂人物,都亲自拿起了枪,开始射杀敌人起来。 当达子不及伤亡的发起破釜沉舟的时候,人数完全陷入劣势的郧阳营,就不够看了。 要知道就算是满桂先后派遣了七千火枪手,就算是张书堂留在城墙边打扫战场的一千长枪兵也加入了战场,此时他的兵力也只有一万九千余人。 先后两天两夜的大战,他部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三千人,甚至有很多猎枪都已经即将磨平了膛线,精度射程已经缩减到了一百余步。 夜幕缓缓的降临,张书堂所部的大战依旧在进行着,甚至达子先后三次发起了侧击。 依靠着布置在东南角的三十门火炮,加上关键时刻城头刘文耀调集了所有的红衣大炮支援张书堂所部,才维持着战线不倒。 但是,此时的张书堂部士卒,因为长达三天两夜的苦战,已经是接近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虽然他部的阵前倒下了超过一万三千的达子尸体,甚至真达子也有了七千人,但是,若是他在得不到援军,阵型一定会被达子攻破。 若是张书堂阵线完蛋了,旁边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的满桂也难以善存。 站在城头,看着城下枪林弹雨,刘文耀泪如雨下。 张兄弟,你若是完了,我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会达到达子老巢,用皇太极的项上人头,来祭奠你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兵部尚书王在晋来到了城头。 他看着城下激烈的战斗,不由得长叹一声,那一双苍老的眼眸里,却是对着大明深深的眷恋。 “天不佑大明啊!” 王在晋低声念叨一句。 陈兄啊陈兄,老夫怕是要愧对你的托付了啊! 宋裕德急的团团转,他仿佛是拉到了一个救命的稻草一般,竟然不顾文武的区别,直接抓住了王在晋的衣袖。 “老三公,快想个法子啊,张兄弟不能战败啊,他若是完了,满总制所部也难以保全啊!” 就算是不懂兵事的宋裕德也已经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王在晋最巅峰时候的官职是太子太傅兼刑部尚书,和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 而太师、太傅、太保却是文臣的巅峰,俗称为三公,是以宋裕德有了这个说法。 王在晋长叹一声:“时也命也!” 宋裕德闹不明白王在晋此时说这个有什么用,他焦急的道:“老三公,你是我大明的支柱,你可不能认命啊,赶快想个法子,救一救张书堂吧!他不能完啊!他若是完了,我大明的精锐可就全完了啊!” 王在晋却是没有理会宋裕德的话语,他幽幽叹息一声:“你也认可老夫的策略吗?” 宋裕德一楞:“三公,您老的意思是山海关的那件事吗?” 王在晋长叹一声,没有再理会宋裕德,自顾自的幽幽叹息道:“孙帝师言大建宁锦,以辽人守辽土,此策虽然上上,但是此时我大明财政不足,难以为继,要知道那宁锦我朝已经投入了超过一万万的白银了啊!” “每年最少五百万两的投入,不仅耗空了大明的国库,甚至为了加征三饷,我大明的子民也是难以喘息了,这时候依旧不顾大明现实的问题,依旧朝着宁锦投入巨量的钱饷,就是无根之木!” “一旦朝政支撑不住,就像是去岁那样,一旦拖欠了饷银,宁锦就会发起兵变,再加上战争哪里能够保证不输的呢!” “花费了巨额白银建立的堡垒、城池,一旦被达子摧毁,那就浪费了数百万的钱饷,而我等的投入却不能给后金带来杀伤,这样的防线,要之何用!” “所以,老夫建议陛下裁撤宁锦防线,重点防守山海关,然后用省出来的钱财,训练强军,同事用省下的钱财休养生息,就像是当年越国那样,十年生聚十年练兵,然后才有雪耻的可能啊!“ “党争,党争,党争!” 王在晋长叹一声,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宋裕德懵逼的看着王在晋,这位大佬虽然别夺了官籍,但是依照朝廷一贯的策略,只要是过上几年,有人提点一下,他自然是能够重返朝堂的,这厮这是什么意思呢? 宋裕德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闲散侯爷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刘文耀却是清楚的很。 看着已经花白了头发,自从去岁被剥夺了官籍开始更是苍老许多的老三公,刘文耀长叹一声:“老三公,您的苦,末将知晓,切放心吧,只要是文耀一日还在京师,就会记得老三公的,等过上几年时间,末将在向陛下提起老尚书。” 王在晋一楞,刘文耀咬重的尚书,他听明白了,这厮这是在用这种方法告诉他,他是支持自己的政见的啊! 王在晋长叹一声:“若是老夫能够活着回来,就亲自为君斟酒!” 他扭头吩咐一边的小将道:“放吊篮,放老夫下城头!” 什么! 宋裕德与刘文耀大惊失色,王在晋要下城头? 开什么玩笑,他一把老骨头了,独身下城头有什么用呢! 第两百四十三章:若为大明死何惜 “老三公不可!” 两人同声道:“老三公躯体金贵,战场无眼,老三公万万不可亲自涉险啊!” 王在晋苦笑一声:“这时候还有人能够比老夫更能劝说祖大寿吗?” “只有老夫出马才能劝说祖大寿加入战团,给他们一线生机了啊!” 王在晋苍老的面容上,却是展露了一丝苦笑。 这时候也就只有自己这一个宁锦一系的政治对手,才能劝说祖大寿放弃坐山观虎斗,亲自下场了啊! 听到王在晋不是前往郧阳营,而是要去祖大寿的军营,刘文耀更加的不许了:“老三公万万不可,三公当初谏言取消宁锦系的政治主张,修整长城防线,已经得罪了他们,这时候老三公并无官职护身,若是他们发起了**的脾气,害了老三公,我等也是无能为力啊!” “我六十四啦!” 王在晋爬上了城头:“我岁数已经够了,若是祖大寿杀了我能够平息怒火,为我大明出力,老朽何惜这一把老骨头呢!” “朕愧对老卿家太多,当初若是……”一个众人严密保护的角落里,崇祯却是长叹一声。 却见王在晋以跳下成为为威胁,逼得宋裕德只得让人拿来了吊篮,放王在晋下去。 张书堂所部此时已经陷入了苦战,甚至第一道战壕已经失守了,就连那一万多的长枪兵已经折损了六成。 若不是他早前挖掘了好几道壕沟,让枪手能够不停的退往下一道壕沟,朝着敌人射击,这一会怕是郧阳营已经全军覆没了。 张书堂亲自持枪,不停地射杀着敌人,这一会,他已经顾不得却分辩那些是有价值的目标了。 最前方的地面上,就在刚才长枪兵站立厮杀的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尸体,双反将士纠缠在一起,甚至都已经看不到地上的泥土了。 张小四也已经近乎疯狂了,他站在张书堂的身边,一杆滑膛枪,枪枪不落空。 “少爷,走吧,只要你在,咱们郧阳营就能在建立起来,到时候你带着兄弟们给我们报仇就行了啊!” 张书堂大吼道:“放屁,给老子死守,我告诉你,这一会达子也已经撑不住了,这一会我们必得就是谁先撤退,只要是撤退的那个就是一场惨败,你懂吗?” 张书堂只恨自己为何不早点将燧发枪鼓捣出来,那玩意虽然对于射程并没有增幅,但是实际上燧发枪与火绳枪,却是天翻地覆的差别。 只要是做出来了燧发枪,发射的速度就能变快一倍,若是在做出了定装子弹,更是能够增加四五倍的速度。 此时他若是有两百燧发枪在手,就敢组织人马反冲达子的大帐,到那时自然就是一场席卷的大胜。 要知道就算是阵地战大胜了,实际上杀伤也没有多少的,不管是什么时代,将阵地战打成了追击战,才能带来最大的杀伤。 这一会张书堂虽然眼睛都红了,但是更多的却是被火药熏得,实际上他的内心依旧是沉稳的很。 他甚至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不管是宁锦军还是别的勤王部队,哪怕是只有一支上千的小部队投入进来,就可能带来一场辉煌的大胜。 要知道他可是帮着满桂在持续了两天苦战,实际上这时候的后金兵马也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一想到这个,张书堂对于宁锦军就更加的愤怒起来,这一群军人,竟然政治投机的如此厉害,甚至比政客还要让人感到恼怒。 虽然这一会郧阳营看似危机的很,但是张书堂知道自己想要保全自己,还是很容易的,它只要是带上火枪手,朝着城墙边去,就足以保全大多数的士卒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将满桂给放弃了,这样的话,虽然张书堂的确是给了后金巨大的杀伤,但是因为没有救下满桂,张书堂的既定目标却是失败了。 因此,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张书堂在不到最后一刻的时候,都会坚持的。 却说皇太极,见到虽然已经夜色开始降临了,但是看到己方士卒已经占据了郧阳营的阵地,当即就下令再次投入了一波士卒,继续围攻郧阳营的阵地。 郧阳营更加的艰难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崇祯微服上了城头的事情已经被大佬们得知了,不管是朝臣,还是在这两年的政治斗争中败下阵的前党派大佬,纷纷上了城头。 宋裕德眼睛一转,看到了一众大佬就在城门楼下,他顿时声嘶力竭的大生指挥着炮兵开炮起来,不多时竟然就连嗓子都喊得嘶哑了。 见到城下虽然苦战,但是城头的宋裕德与刘文耀却是沉稳的指挥着,崇祯苍白的脸上,竟然罕见的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出来。 国难见忠臣,板荡识豪杰啊! “大伴,帮朕记着,这一次的有功人员,不管是战死与否,战后都给朕提供一份详尽的名单,朕要亲自嘉奖守备以上的所有人!” 崇祯眼中有了氤瀘的水汽。 王晨恩眼中也是见了泪,实际上每一个太监,不管是在宫外如何,只要是想要急需掌握了权力,却是必须依附在皇帝身边的,大明的国策可是不管你手中的权柄再大,只要是皇帝要收回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哪怕是只对着小太监吩咐一声,权倾朝野的司理监禀笔太监,也得乖乖的交出了权柄。 更何况大明的皇宫内,还像是外朝的那些大臣那样,设置了内书堂的,负责的就是教导太监文化知识,后来更是升格为内书监。 甚至景泰之后,内书监的教习更是出自翰林院,这可是当朝的进士出身的清贵衙门啊! 这些教授,甚至比国子监的规格还要更加的高! 甚至,内书堂的宦官,时常小考不断,每月更是有着月考,季度有着季考,年底更是有着大考的。 正因为这样,使得每一个内书堂出身的太监,本身的学识实际上是不输与外朝的大臣的。 第两百四十四章:薛小兵的办法 若不然,万历与天启两朝,就算是皇帝不上朝,实际上整个朝政依旧是能够良好的运转的。 写到了这里,还有一件趣事。 清修明史上面会有着什么英宗朝的王振,砸毁了太祖所立太监不得干政的铁牌。 且不说在讲究百善孝为先的封建时代,有没有内监敢打破太祖立下的铁牌。 且说朱元璋所立的都城乃是南京,这铁牌自然是应该在南京皇宫的,英宗朝的王振并不曾去了南京,又是如何在北京皇宫打碎的南京皇宫的铁牌? 莫非朱元璋乃是神仙,练就了法宝,能够飞到北京去,还屹立在北京皇宫的大殿之中? 亦或是王振法力无边,一声冷哼震碎了几千里之外的南京皇宫铁牌? 况且纵观明太祖实录,实际上并无丝毫关于太祖立铁牌的记载,甚至就连明朝内宫所有文献记载,更无对于铁牌的一丝描述。 如此重要的一个铁牌,却既无文字记载,也没有图样描述。 若是太祖真的立下了“内臣不得干预政事,违者斩”的语句,为何不见于明代史料记载,偏偏跑到了完本时距离朱元璋时代已经四百余年的清中后期完本的明史上了呢? 历史的任人打扮性,可见一斑。 王晨恩听到崇祯这样说,用力的点点头:“陛下放心,老奴晓得的。” 崇祯推开身边的护卫,大步走了上去,刘文耀一见,急忙弯腰行礼:“臣参见陛下。” 宋裕德也是嘶哑着嗓子:“老臣见过陛下!” “两位卿家辛苦了!” 崇祯透过城墙的起伏女墙垛堞,朝着外面的阵地看去,虽然此时夜幕已经笼罩了大地,但是不管是双方哪一方,这时候正在激烈交战的却是都没有打着火把了。 崇祯不解的询问道:“刘卿,他们为何没有打起火把呢,这样不是看不到吗?” 刘文耀叹息一声:“陛下,这时候实际上不管是双方,谁都不敢打起火把的,他们已经焦着在一起了,只要是任何一方亮起了火把,都会瞬间成为周围另一方士卒的围攻目标,这是必死的结局,因此除非是达子退下,或者是一方彻底的奠定了胜局,若不然,就只能这样了!” 崇祯虽然不大明白,这样黑摸摸的,怎么分辩对方的士卒,但是刘家的这个小子向来是一个知兵的,这是勋贵里面都知道的事情,自然是也传到了崇祯的耳朵里。 刘文耀既然说了不打火把,比打火把更有优势,想来应该是真的了。 实际上这时候的郧阳营应该感谢天黑的,因为正是双方都看不清了,是以对着阵地最是熟悉的郧阳营士卒,占到了达子不熟悉地利的便宜,甚至有刀盾手,顺着土梁、壕沟摸到了达子的后面,制造着混乱。 正是因为双方都看不清对方,各自都小心起来,郧阳营才能继续维持着阵线不失了。 薛新志眼热的很,他的前面只剩下三个人了,但是这时候却是忽然天就黑了,天一黑,没有处在最前沿的猎枪兵,自然是安全了下来,也就没了伤亡。 此时,他拿着一杆火绳枪,却是唉声叹气的很,虽然打死那个都司之后,他又干掉了三个达子,但是,这只有几十步的火绳枪自然是没有猎枪好使的。 “唉,运气啊运气!” 薛新志叹息一声,却是一枪朝着刚才对面因为射击而发出火光的地方打去。 在噪杂的战场上,那个方位似乎传来了隐约的一声闷哼,薛新志知道自己打中了,只是这时候小旗也不知道到了那里去了,也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跑丢了,自己想要找他记功都找不到。 “老薛,你太娘的又干中了一个啊!” 他身边的是一个黑云龙调过来的火枪手,薛新志询问了,得知这一群火枪手却是每隔五六天才能抹一次枪,射击一次,因此准头上自然是不如天天苦练的郧阳营士卒的。 当然这群人若是打起了排枪起来,倒也不差。 “嘿嘿,骨架小子,我给你说,你若是到了我们郧阳营,就知道我家大人的豪爽了,你知道吗,我们的枪法都是喂出来的呢!” 这厮很是瘦小,又姓古,因此薛新志就给他起了一个骨架子的绰号。 “我倒是羡慕的紧啊,只是我家大人舍不得弹子火药,是以若想磨炼枪法,却是别想了,我们也就是与蒙古人打仗的时候,才能敞开了祸害弹药,平时都是五六天,有时候七八天才出操一次的!” “那不行啊!” 薛新志已经上好了弹药,他再次朝着一个火光一闪的地方打去,只是这一次却是打了空! “唉,骨架子,还有那小兔子,你们两个给我装填子弹,我来射击,战果我们平分怎么样?” 那两人到了晚上,因为夜盲症,是以根本就看不清东西,只能盲目的朝着外面射击这样自然是很难射中敌人的。 此时听到薛新志这样说,顿时动了心。 “好啊!只是这样薛大哥吃亏了呢!” 两人异口同声道。 “说的啥!”薛新志直接拿过了绰号小兔子的枪,然后瞄了瞄,朝着一个因为枪口的焰火,而暴露了身形的达子打去。 却见那厮应声而倒。 “打中了!” 薛新志欢呼一声,当即将打空了的枪支朝着小兔子抛去:“快,快上弹!” 有了薛新志的榜样,周围早已混编的士卒纷纷照着他的方法学了起来。 虽然郧阳营的火枪手少,但是这时候的装填很是麻烦,是以四五个人供应一个枪手,正好可以保证火器的输出不断。 不提薛新志为普通的火枪手找到了一个精度杀伤的办法,却说整个战场上,这时候不仅是郧阳营已经与达子焦着在了一起,就连满桂营实际上也已经陷入了焦着。 天色即将变黑的时候,满桂看到郧阳营陷入了险地,当即想要试着出营救援,哪知道皇太极当机立断,再次派上去了一个旗的兵马,想要将满桂派出的援军,消灭在半路上。 第两百四十五章:白杆兵到来 虽然满桂营的士卒立刻在孙祖寿的带领下,退了回去,但是,对于满桂营的攻击却拉开了序幕。 这个时候,满桂营外也围上了三个真达子的满洲八旗营,甚至还有着汉军旗与蒙古旗辅助的。 月亮渐渐的爬上了树梢,让两边明军绝望的是,今晚竟然是一个月明的日子。 眼见大半个月亮将漆黑的大地,照的阴影灼灼的,虽然不甚明亮,但是三十步之外的人影,却是清清楚楚。 士卒们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张书堂也是叹息一声,他已经坚持了三天三夜了,虽然军卒们中间稍稍休息了半天,但是这时候刚从激烈的战场上,转入了黑夜的煎熬的士卒,却是有人已经撑不住了,就算是周围有了激烈的枪声,但是,依旧时不时地就有人趴在地上就睡着了。 祖大寿啊祖大寿! 张书堂叹息一声,既然你如此行为,就休要怪我今后出手了! 三天的浴血奋战,眼见是只要宁锦军投入了战场,就能得到一场辉煌的大胜,但是祖大寿、吴三桂舅甥两人确实选择了坐拥近两万强军,作壁上观! 这不能不让张书堂心寒。 历史上的宁锦军,一直作壁上观到了白杆军到来之后,彻底的奠定了胜局,甚至后金的兵马已经开始撤退,一部出了长城的时候,宁锦军才发起了战斗,还大言不惭的将后金有意丢弃的城池,当做自己的军功报上。 张书堂叹息一声,难道真的要走了吗? 这个混乱的时代啊! 张书堂摇摇头,想起了工部因为贪墨严重是以到了此时,竟然拿不出守城的器械、武器,是以张凤翔被直接下狱。 这可是工部库房里,历年的年终盘点,都上报说是数量足够的东西啊! 而刑部则因为管理混乱,是以导致了一百七十余名犯人越狱,于是自尚书乔允升以下所有的主事全部下狱。 整个崇祯二年底至三年的这一场后金的入关,彻底将大明文官的弊端全部暴露了出来,除了那些少数的大臣,表现的足够称职之外,竟然全都是庸庸无为之人。 被定罪杀死的有兵部尚书王洽、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袁崇焕、蓟辽总督刘策(赵率教的直属上司)等。 因为没有得到粮草,被袁崇焕一通瞎调动,兵溃而死的山西巡抚耿如杞、总兵张士显、总兵张鸿功等。 反倒是饱受诟病的武将,倒是战死者比比皆是,赵率教、满桂、孙祖寿…… 张书堂叹息一声,若是没有袁崇焕当初的胡乱指挥,那山西一系的官兵若是在场,又岂有这样的结局啊! 此时的战场上,不需要多的,哪怕只是只有少少的几千人出现,哪怕是只有一千精兵,都足以扭转局势了啊~! 就像是历史上的白杆军的出现一样,虽然皇太极全歼了满桂军,但是当白杆军赶到的时候,后金却不得不撤出京畿。 就在张书堂心中恼怒的时候,城头上不知道是哪一个小兵,无意识的朝着东方看了一眼,顿时嘴巴张的老大。 “那,那,哪里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满总制与张守备有救了,有救了啊!” 这一声夹着哭音,在因为天黑看不清楚着弹点,因而停止了炮击的城头,在这个因为城下悲沧的战局,而鸦雀无声的城头,竟然就像是装了高音喇叭一样,迅速的朝着四方扩散着。 “哪里?” “在那里!” 果然,只见城墙下不远处,有一支打着大明旗帜的军队到来。 仔细看去,这一只军队的主将竟然是姓秦! 骚乱扩大起来,不多时所有的兵卒都欢呼起来,甚至有人自发的开始整齐的呼喊起来:“城下的兄弟们坚持啊!有援军到来了!”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城头的呼喊声,就像是一道道的声浪,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登基已经整整两年的崇祯,第一次在皇宫之外宫门落锁的时候还未归去,却是让他看到了什么是军中情。 这些素不相识的军卒,甚至为了给郧阳营通风报信,就连声音都呐喊的嘶哑了! 这就是将士,这就是皇皇华夏,这就是黄河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的华族百姓啊! 崇祯只觉得内心仿佛是塞满了东西,让他不发泄憋屈的难受。 “张书堂,你给朕挺住!” 宋裕德就在崇祯的身边,却是对崇祯的话语听得清楚,他当即大吼道:“陛下有旨,张守备挺住!” 宋裕德身边的亲兵见到侯爷这样呼喊,当即也跟着大喊起来。 只是周围士卒声浪实在是太大,淹没了他们的声音。 就算是刘文耀的亲兵也加入进来,也是无济于事。 宋裕德眼睛一转,看到了一边的大鼓。 他顿时计上心来,宋裕德直接跑到了大鼓面前,抓起鼓槌,当即咚咚咚的一阵快击。 军鼓声压制了城头士卒的声音,还让城下的郧阳营与满桂营的传令兵也听到了。 郧阳营内。 “城头有鼓声?”张小四眨眨眼睛:“少爷,城头的军鼓响了!” 满桂营内。 满桂脸色一变,开口道:“城头可是有军鼓传来?” 宋裕德是一个吃喝玩乐什么都会的侯爷,但是本职的军制,他却是一个糊涂蛋。 好在身边有一个勋贵一族的精锐子弟,宋裕德一把拉过刘文耀:“刘老弟,快用鼓声将陛下刚才的命令传出去!” 刘文耀愣住了,军鼓的确是能够传令的,甚至就连旗帜也能。 但是,不管是军鼓还是旗帜的语言里,可没有陛下亲传圣旨这样的语言啊! 刘文耀楞了一下,她身边的一个亲兵低声道:“二爷,可以用总将加上一个最高命令来代替!” 刘文耀仔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再说了当下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发了啊! “军鼓手,跟着我的鼓点!” 刘文耀直接举起了鼓槌打出了传令前的注意鼓点来。 周围的军鼓手纷纷跟着刘文耀的鼓点,将这个声音再次扩大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皇太极的鞭子佟养性的心 ps:这一本书的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的厉害,无颜求票,无颜求订阅,我会三更打底试试看连续更几个月能不能好一点,老兄弟都知道我,成绩在差,我也会坚持完本的,希望大家不离不弃吧! 城下的两个明军营地这一次听清楚了。 张书堂开口道:“传令兵呢,给我翻译鼓点!” 虽然张书堂自己也能听懂鼓声,但是这时候,他却是怕万一自己记错了,那可是一场灾难了。 张书堂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准确的听懂了鼓声,但是这个问题对于老军人的满桂、黑云龙、麻龙云、孙祖寿来说,却是不存在的。 只是这个时候他们纷纷要身边的亲兵与自己比对得到的军令是不是正确的了。 “最高……总将……命令,坚守阵地,援军出击?”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傻了眼,不单单是张书堂,甚至就连满桂这个最高长官也愣神了—— 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管他什么意思,有援兵来了却是真的了!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大声命令传令兵将援军将至的消息通传了全军。 黑云龙正在最东方的位置,他朝着东方一看,却是有着一只打着火把的军队正在迅速的接近着。 甚至前部已经开始与金兵的游骑交了手。 “援军来了!兄弟们加油啊!” 两边的阵地上,此起彼伏的鼓气声呼喊起来。 “杀啊,将金兵打出狗屎来!” 士卒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瞬间将达子的士卒给反压制了回去。 “杀啊!” 东方带着浓重川味的官话响起,赶来的这一股军队很是精锐,竟然以步卒将金兵的游骑打得四散而逃。 “川话?” 张书堂也听到这种浓重的强调。 “白杆军来了!” “哈哈!”张书堂放声大笑:“传令,给老子反击,白杆军来了!” “白杆兵来了!” “秦老夫人带着白杆兵来了!” 全场沸腾了! 不多时一个个的火把亮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明军阵地,已经不怕暴露了,当即就有人点亮了火把。 明军的大变,早已被皇太极知晓。 他一鞭子抽打在佟养性的老脸上:“你娘的,为何不早点回报!” 佟养性低着头,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任由皇太极的鞭子劈头盖脸的抽在身上,温热的鲜血开始低落,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的声音,竟然格外的清晰。 虽然佟养性很冤枉,因为最开始知道明军援军消息的,实际上正是镶黄旗的豪格所部,但是,豪格的部的兵卒猝然遭受了凌厉的白杆兵,四散而逃,来不及通报消息。 他佟养性得到了消息,立刻奏报皇太极,实际上是有功劳的。 但是这等大事需要一个冤大头来背黑锅,这等事情他佟养性能够承担了,不是在小主子豪格那里有着更好的印象的吗? 佟养性心中高兴的就想要发狂了。 打吧,打吧! 大汗你打的越狠,老奴我在豪格贝勒那里的位置也就更牢固啊!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皇太极将镶黄旗交给了豪格,那么按照历史上的那些朝代,这豪格都是下一任对着大金大汗位置最有力的继承人。 按照明狗的惯例,这豪格就是大金的皇太子了! 此时,他佟养性给大汗揍得越狠,那么就给皇太子背的黑锅越大,到时候豪格皇太子得到了势,还能少了他佟家的好处了! 皇太极抽了一阵,见到虽然佟养性在地上不停的打着滚,但是始终是一声不吭,心中也是为这个走狗感到满意。 好奴才啊!真的是一个好奴才! 这等叛族之人,才是我大金的好狗啊! 最好是调教的以后都忘记了自己的血脉,一心为我满洲建功立业了! “滚起来吧!” 皇太极丢了鞭子。 佟养性当真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再次叩谢皇太极之后,才爬了起来。 这厮也不管自己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样子很是吓人,当即却是带着渗人的笑:“大汗教导的是,老奴却是知错了!” 皇太极点点头。 狗就是这样,只要是打老实了,哪怕是吃得是屎,也会对着自己的主子摆尾乞怜的。 皇太极也不理他,只是对着一边的莽古尔泰道:“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莽古尔泰却是皱着眉头:“大汗,这时候我们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就是压上所有的兵力,与明狗做上一场,要么就是乘着明军来军没有到来的时候,赶紧将士卒撤下来!” 皇太极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啊! 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代善与阿敏:“你们的意思呢?” 代善这时候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虽然空留着大贝勒的头衔,但是实际上在整个后金的话语权却是已经降到了最低,甚至还没有手握重兵的多尔衮三兄弟话语权重。 他也不多话,反倒是看向了比他小的阿敏。 阿敏素来都是一个莽夫,若不然在攻击朝鲜的时候,都会失了手,若不是当时的汉军旗佐领佟养性出面,怕是阿敏要成为整个满洲的笑柄了。 他虽然脑子不行,但是莽夫一贯的鲁莽却是让他当即就开口道:“大汗,我的意思是趁着来军疲惫,直接连夜与他们做上一场,若是等到明日再战,一则郧阳营、满桂营已经休息过来,恢复了力气,一则到来的明军也会恢复力气,甚至还会修建好了营寨,到时候我等目前的战果,可就白费了啊”! 皇太极看向了赶回大帐商量事物的多尔衮。 “老十四,你的脑子一贯是好使的,你的意思呢?” 多尔衮这人却是聪明的紧,他笑着道:“大汗,长兄还在这里呢,小弟最小,哪能在大兄之前发言啊!” 皇太极皱皱眉,心中对于这个圆滑的家伙却是又提高了几分警惕,当下却是对着代善道:“大哥,你的意思呢?” 代善先是感激的看了多尔衮一眼,虽然他与多尔衮都是被皇太极压制的对象,但是多尔衮的示好,还是让他觉得应该与多尔衮建立共同阵线。 “大汗,咱们几兄弟,大汗善于政事,十四弟长于军略,我以为还是先听听十四弟的意见为好!” 皇太极皱紧了眉头,这些兄弟除了阿敏之外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老十四,你先说吧,这是你大兄的意思!” 第两百四十七章:圆滑的老十四 皇太极不着痕迹的一句话,就离间了多尔衮、代善短暂建立起来的同盟。 多尔衮眼见躲不过,只得开口道:“实际上二哥刚才说的很对!” 多尔衮说的二哥指的是阿敏,虽然他们上面实际上还有两个大哥,但是那两人已经被处理了,是以这时候的阿敏也就成了老二。 他继续道:“明军远来,又是因为被围了京师,是以必然是一路长途跋涉而来,虽然这一股的敌人乃是当年很是不凡的白杆军,但是不要忘记了这时候的白杆军只是一个女人带领罢了!” 听到多尔衮的话,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阿敏更是开口道:“也不知道这娘们长得咋样,若是想明狗那些柔弱的女子一样,老子倒想是捉回来给自己暖被窝!” 多尔衮看向了一边血流满面的佟养性:“佟佐领,这白杆军的掌军人你可认识?” 佟养性哪里知道啊,他投降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吏,是以一张头却是摇的像是拨浪鼓。 “诸位贝勒,老奴并不知道这秦良玉究竟长得如何,但是想来范文臣应该是知道的!” 皇太极看向一边缩在阴影里的的范文臣,开口道:“你知道?” 范文臣只得站了出来:“大汗,诸位贝勒,这秦良玉乃是川人,而川人素来又是出美女的地方,是以秦良玉生的极美!” 阿敏伸出满是舌苔的舌头,吸溜了一下鼻子,眼睛放光道:“那老子要将他捉来暖床。” 范文臣却是慢悠悠的道:“二贝勒且慢,这秦良玉虽然生的很是美貌,但是老奴与他却是近二十年不曾见过了,想来这时候的秦良玉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夫人了,也不知道还能保留当年的几分模样!” 一想到秦良玉老掉了牙,衣服里面满是折子的样子,众人顿时觉得恶心。 阿敏却是嘿嘿一笑:“老了好啊,老了好,水少,抗凸(艹皿艹)还功夫高!” 众人顿时绝倒,对于阿敏这个没脑子的货,已经是彻底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皇太极恨不得一脚将这个混蛋踹出去,你私下里怎么搞是你自己的事情,请不要再军情紧急的时候胡搅蛮缠好吧! 只是这时候的皇太极正在打压代善,压制多尔衮,对于这个目前对他很是有用的阿敏,皇太极却是不能推到那两人的一边的。 “好了!”皇太极制止了阿敏的胡搅乱缠,对着多尔衮道:“老十四,说说你的看法!” 多尔衮这才站了出来:“大汗,诸位哥哥,小弟心中倒是有了初步不成熟的想法!” 皇太极示意他不要兜圈子,直接说。 多尔衮这才开口道:“大汗,我琢磨着这白杆兵虽然之前的时候实力不错,但是终究这白杆军这些年来却是只一个女人带领的,实力怕是早就不如当年了!” 当年浑河的那一战,终究是压在所有后金上层心中的一根刺,当年的那两只军队,实在是给他们的影像太深了。 多尔衮继续道:“白杆军虽然以前的时候,比较厉害,但是这么多年了,我就不信他们还是当年的那一支军队了,只要是稍有下降,经过了长途跋涉之后,这时候的白杆兵必然是强弩之末了!” 皇太极皱紧了眉头,多尔衮的意思他明白了,这是在说与其等到明天都缓过劲了,不如今晚上直接硬战一场,这样还有着最大的优势在手啊! 虽然多尔衮滑不溜秋的,这样说只是一个建议,就算是将来失败了,他也不会承担责任,但是多尔衮说的没错。 就像是阿敏说的那样,与其让明军都喘息过来了,还不如乘着新来的白杆军没有喘息之力的时候,一举投入所有的兵卒,奠定大胜的机会呢! 而且,这一次只要是他们胜利了,那么就是一场辉煌的大胜,而且就算是这一次伤亡惨重,实际上因为一举解决了明军敢于野战的所有部队,实际上对于明朝其他将领而言,更是一个巨大的威慑。 到时候整个明地,就是他们任意驰骋的战场了! 皇太极当即就决定了下来,他沉声道:“所有人,整备军伍,给我全部压上去,一举将明军全部干掉!” 众人当即领命。 所有的金兵全部动员起来,甚至这时候皇太极就连防备宁锦营的兵卒都没有留下。 只要是解决了满桂营、郧阳营、白杆兵,到时候宁锦军还不是就像是兔子那样跑得比谁都快。 作为后金的老对手了,若论天下谁对宁锦军知道的更清楚,也就只有后金了。 不说后金准备孤注一掷,彻底将所有敢于野战的明军打垮,且说白杆兵,在秦良玉的身先士卒之下,这些从遥远的巴蜀而来的兵卒,结成了严整的阵线,将后金的阻击部队打得落花流水一般。 眼见郧阳营的阵地已经近在眼前了,秦良玉当即下令让秦拱明带着精锐的士卒,打通与郧阳营的联络通道,清除两军之间的达子兵卒,然后好给白杆兵提供扎营的空间。 这时候的后金贵族还在研究对策,留在战场上的后金兵卒,因为早已经疲惫不堪,因此被生力军白杆兵给推了出去。 见到白杆兵挨着郧阳营东方百十步扎下了营盘,而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达子,王建文这个被王勇派来运送猎枪的郧阳营百户,当即找到了秦良玉。 “秦老夫人,我要给我家大人送猎枪去了!还请老夫人派遣一部人马,防备达子的偷袭!” “放心吧!” 常言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郧阳帮助白杆兵颇多,秦良玉也很是看好这个年岁虽然不及冠,但是却敢打敢拼的郧阳守备,当即就表态到: “你只管前去,后路我派人保护,还有告知你家将军,就言老身欲派一部兵卒,加强你家将军的防线,还请他筹措一番准备的事宜!” 王建文当即大喜,急忙代表自家将军感谢道:“多谢老夫人的拔刀相助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知我家将军!” 第两百四十八章:秦黑之心 虽然白杆兵不曾直接援助此时已经几近失守的郧阳营,但是王建文却是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做法的。 实际上就算是战场上援军到来了,也不能贸然的进入友军的阵地的,因为两军不曾磨合,贸然的合兵一处,不但不会起到增强的作用,相反,因为彼此之间没有演练过配合作战的问题,是以还会起到彼此掣肘的副作用。 正因为这样,不管是秦良玉还是张书堂都不曾在到达战场之后,加入了友军的阵营。 当即秦良玉派出一部士卒,将巡游在战场外围的达子驱赶的远远的,王建文当即带着一百士卒,带着猎枪火药弹丸,朝着郧阳营而去。 “少爷,王建文来了!” 张小四对着张书堂说道。 “哦?”张书堂开口道:“他也跟着白杆兵一起来了吗?” 张小四脸上带着笑:“少爷,王大人让建文这小子带来了近三百杆猎枪,以及一应的火药弹丸!” 他正解释着,王建文已经跟着带路的士卒过来了。 见到张书堂脸庞已经被火药熏得黢黑,王建文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都堵起来了。 阵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炮弹坑,那些躺在战壕里生死不知的兵卒,以及战场中央,那一个堆积如山的达子首级,这一切都让王建文知道郧阳营与达子战场的惨烈。 他哽咽道:“大人,小的来晚了!” “说的什么浑话,”张书堂斥责一句,开口道:“上次我不是告诉王勇,让留下五十杆送与白杆兵吗?怎么全部带来了?”‘ 王建文开口道:“大人此间话太长,王大人将给予白杆兵的五十杆猎枪截留之后,我们的库存也只有两百六十多杆猎枪,等我们到了南阳的时候,王大人以快马再次送来了三十杆猎枪,这时候我带来的不到两百九十杆猎枪,以及相应的弹药!” 张书堂点点头,让人清点了物资,然后赶紧安排人分发下去。 虽然王勇不听自己的安排,截留了给予白杆兵的五十杆长枪,但是这时候实际上猎枪在自己的手上,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的。 因此,既然是已经截留了,那么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况且王勇不是一个莽夫,这厮既然认为截留有用,向来是有着自己的盘算的。 身为彼此之间从小作对到大的老伙计,张书堂自然知道王勇这人对于时局的把握还是很精准的,既然他截留,自然是有着他认为值得这样做的原因的。 薛新志终于拿到了长枪。 他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就见到这一次很多枪手实际上都分到了猎枪,甚至那些排名在四百之外的火枪兵,也有了老猎兵淘汰下来的旧枪。 薛新志眨眨眼,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薛新志手中的是油脂都没有擦去的崭新猎枪,但是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就像是吃了龙肝凤胆,然后顺便吞进去了一只苍蝇那样呢! 虽然心中喜悦的难以自制,但是见到很多不如他的,也一样得到了猎枪,这一份说不出来的感受,当即就让薛新志哭笑不得起来。 张书堂听王建文说了秦良玉欲要派遣白杆兵过来协防的时候,当即大喜。 白杆兵的防守,可是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精锐啊! 整个大明中后期之后,也就是戚家军能够稳压白杆兵一头了,在明末这个时代里,白杆兵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军。 而他的郧阳营,若不是有着犀利的猎枪,以及自己使用了战壕这个作弊利器的话,同等的规模,他能被白杆兵打出屎来。 张书堂当即就派人招来了黑云龙,与他做了沟通之后,决定了将白杆军安排在一线,代替长枪手的办法。 然后张书堂再让王建文返回白杆兵阵地,告诉秦良玉郧阳营的阵地已经做好了接收的准备。 秦良玉这个老将,自然是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当即就让秦翼明带着三千白杆兵加入了郧阳营的防线。 张书堂不得不说白杆兵就是要比自己训练的郧阳营精锐的,这些人无视了前线依旧在交战的阵地,三五个人配合着,竟然不过是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就将达子给压制了回去,结成了阵型。 虽然这期间,因为猎枪兵猛然增多了一倍的原因,对于达子的压制更甚以前,但是白杆兵远远超过了郧阳营士卒军事素质的事实,却是毋庸置疑的。 听着城头上依旧传来的战鼓声,张书堂做了一个胆大的决定——乘着达子还没有调兵遣将的时机,反攻达子的阵营。 他将自己的想法,传到了满桂营与白杆兵营,与两位大将分说之后,满桂反馈过来的意思是,最好还是不要丢弃阵地,可以有限的反击。 而秦良玉那边的意思却是郧阳营能够坚持在城外作战三天,并且还没有坚固的营盘,再加上他亲眼看到了猎枪的犀利,自然是相信张书堂的判断。 甚至秦良玉表示,自己愿意短暂的听从张书堂的调派。 不愧是能够青史留名的女将军啊! 张书堂赞叹一声。 历史上的女将虽然很少,但是也不是只有大明才有了的。 宋朝的梁红玉也是女将里面的典范了,只是,似秦良玉这样能够在史书上保持着独一无二地位的,却是绝无仅有。 默默地感念一声秦良玉的配合,张书堂当即就调动起来,他招来众将,对着秦翼明开口道:“秦将军,按理说将军职位比张某更高,应该是有将军指挥全局的……” 张书堂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翼明打断:“张守备,某得到的军令是听从张守备指挥,因此守备但有差遣,只管言明便是!” 张书堂点点头:“如此,多谢秦将军了!” 他转头看向一边的黑云龙,黑云龙还不待张书堂开口,就哈哈大笑起来:“老弟,多的话不要说了,我老黑生平不服人,你是不多可以让老黑心服口服的,老弟有话只管说就是,不管是了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是我老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第两百四十九章:三零火 张书堂什么话也不说,使劲给了他一拳:“老哥的信任,小弟记在心底!” 张书堂环顾一周,看着身边若不是太过熟悉,已经几乎分辩不出来的属下们,他沉声道:“兄弟们,达子强攻了我们三天,甚至满总制营的兄弟已经坚持了六天了,这等憋屈,咱们今个还回去!”、 “干他!” “弄死他!” 将领们纷纷开口叱骂起来。 张书堂点点头:“多的话,我也不说,兄弟家里有一条码头,赚的钱不算多,但是足够小弟挥霍了。这一次我让大家反攻回去,这一战不管是输赢,不管最终的奖赏朝廷给不给,按照军规奖励,所有的赏赐抚恤,皆有小弟先行垫付,哪怕是我背负债务,也不会拖欠诸位麾下一丝一毫!” 打仗最怕的就是战死了受伤了,却拿不到抚恤,若是军功倒还好说,顶多骂骂咧咧几句罢了。 但是若是自己战死了,受伤了,却让家人跟着遭罪,这就是将士们心中难言的痛了! 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在大明的边关,却是比比皆是,因为他们不是宁锦一派的兵卒,朝廷的大佬无视他们,别说是抚恤了,就连军饷也是拖欠许久了啊! 去年与今年,就算是问朝廷要钱,朝廷就给的宁锦,也发生了兵变,来自湖广的兵卒,因为大半年不曾拿到了军饷,是以发生了兵变。 这些客军的饷银,历来是一个大问题,因为层层转拨的问题,是以到了客地作战,历来都是出苦力,吃泥巴的。 兵变的结果,就是袁崇焕拿出了一部分饷银,安抚住士卒之后,将带头闹事的客军军官全部干掉,然后饷银的问题,依旧拖欠。 就连饷银充足的宁锦,都是这样的待遇,等何况是在朝堂没有代言人的其他九边将士了。 是以,当张书堂说出了自己垫钱的时候,这些人都感动了。 秦翼明还准备看看黑云龙的反应,若是这厮不相信,他是可以出面说服他的。 毕竟他们川军之前与张书堂素不相识,但是张书堂都花费了十几万两银子,帮他们运送到了通州,还无偿送与了粮草,因此此人的保证他秦翼明却是相信的。 哪知道黑云龙的反应,明显是让秦翼明摸不着头脑了。 这厮是什么意思,竟然这么一个表情。 看着毫不怀疑张书堂话语的黑云龙,秦翼明只觉得自己的认知一定是出现问题了,莫不是自己得了夜盲症,看不清楚了! 哪知道,黑云龙却是反过来对着他开口道:“秦总兵只管放心,既然张守备这样说了,自然会先行垫付的!” 这是什么情况? 秦翼明只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了! 张书堂却是不理会两人的小动作,直接下令道:“黑兄,着你部的火枪手跟随我一起进攻,然后我将长枪手调拨给你,请你务必要守住了营地!” 黑云龙本来想要说跟着张书堂一起的,但是转念一想,守着营地,这说明张书堂新任他啊! 黑云龙当即道:“张兄放心,就算是拼了命,老黑也将营地牢牢的把握在手里!” 张书堂点点头,对着秦翼明道:“秦兄,这一次就要辛苦你部了,别怪小弟不顾贵部士卒长途跋涉的辛苦啊,我实在是没有兵力可用了!” 秦翼明哈哈一笑:“张兄弟说的什么话,我部儿郎在家乡的时候,行走的道路都是崇山峻岭,这一点路程,还没有我等之前一天走路辛苦呢!” 张书堂笑道:“那是,自古蜀道难,可是难于上青天的,这一次还请秦兄带着白杆兵,防护着我部的外围,只要不要达子破了我等的阵型就可!” 秦翼明疑惑道:“张兄弟的意思,可是这一次的进攻主力乃是火枪手?” 黑云龙一楞,自古以来还就没有以纯粹的火枪手,组成的军队进攻的呢! 张书堂点点头:“我部猎枪的威力,你想必也知道了,这一次我准备以白杆兵这等强军,护住四周,然后组成空心方阵,以火枪手在阵列里射杀达子,只要贵部能够挡住达子,不使他们破坏了我军的阵线,这一次必然能杀达子一个措手不及!” “好!” 秦翼明沉声道:“我父,我叔父,我表哥,我表弟,我秦家、马家战死在浑河的冤魂,今日我就要与达子讨上一讨了!” 张书堂拍拍他的肩膀:“这一战所有的达子首级,军官以上的,我全部送与秦兄祭拜先人!” 秦翼明眼眶红了:“张兄弟放心,这一就算是我部死绝,也不会让一个达子冲击兄弟的阵线的!” 张书堂笑了,当然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 只要是他手中的猎枪兵有了五百人,那就是一股决定性的力量! 别的不敢说,就达子目前只剩下的四万多人,还真的不能冲破了他的阵线的! 经过长达六天的战斗,他与满桂营,已经杀死了真达子一万余,假达子一万余,而达子总共也不过是进关了不到八万人罢了。 再加上达子各旗都派遣了牛录,四散抢劫,是以这时候永定门外的达子,实际上也不过是三万人的规模罢了! 充其量也就是与此事他们三营的兵力相当了! 这一次,王建文不仅是带来了接近三百只猎枪,实际上还带来了十几杆燧发猎枪。 张书堂给他起名为三零型,这一次他挑选了十几个成绩最好的猎枪兵,特意组建了一只小型的部队。 张书堂给与他们的任务就是不用去管其他的任何达子,他们的目标只有达子的骑兵、甲兵、将领、甚至若是达子的固山额真,也就是旗主,若是出现在了战场上,只要是进了射程之内,他们的唯一目标,就是集火,解决达子的贝勒! 这一只小部队,被张书堂称之为三零火! 既然秦翼明这样说了,深知白杆兵脾性的张书堂,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一次的战略已经成功了一半! 浑河的那一支白杆兵的坚韧,可是堪称绝唱啊! 第两百五十章:太差劲了 郧阳营这边的一切,就很好布置了,照旧是范伟带领猎枪兵,至于三零火则是交给了张小四。 而人数最多的火枪手,张书堂则让李陵亲自指挥。 刘虎这个弓兵,也带着一众神射手加入了进来,其中还有郝摇旗这个还没有展露了自己才干的家伙。 一炷香之后,郧阳营阵地上的士卒开始集结起来,白杆兵在前面开路,猎枪兵们开始疯狂的点杀起来。 薛新志看着自己一枪过去,对面那个在地上打滚的达子,思绪却是飘飞到了很多年以前。 南阳周边只有卧龙岗才有一片低矮的山岭。 幼年的时候,他们一群无所事事的小孩子,最爱的就是十几个小伙伴一起,跑去卧龙岗上捅马蜂窝。 那种白白嫩嫩就像是蛆虫一样的蜜蜂幼虫,在口腔路炸裂的感觉,简直甜死人了。 这时候的南阳一代,没有什么甜食,只有到了冬季才有从南方装船运来的甘蔗,能够让他们一群不差钱的小孩子,尝到甜食的滋味。 而其他时候,除了早春的时候没有什么蜜蜂窝之外,不管是春花灿烂的晚春季,还是烈日炎炎的夏季,亦或是风高气爽的秋季,蜜蜂窝到处都有的。 拿这棒子,带上一个破草帽,一杆少年每一次都能得到十几个巴掌大的马蜂窝,里面黄灿灿的蜂蜜,蠕动的蜜蜂幼虫,都是让这一群不甘寂寞的少年郎最爱的食物。 薛新志对着身边的骨架子笑道:“小子,有没有捅过马蜂窝?” 骨架子一楞:“薛大哥怎么忽然问这个?” 薛新志哈哈一笑:“你看那些中了枪没死的达子,像不像是被蜜蜂蜇了的小屁孩?” 骨架子一楞,这还真他吗的像呢! 薛新志一边嘴里调侃着,一边装填子弹:“想当初我八岁那一年,跟着守备他们一起去山里捅马蜂窝,那时候守备好像只有六岁吧!” “我那时候已经被蛰了两年了,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皮猴子了!那一次一向都是乖乖子的守备,被他表哥李陵,恩,就是指挥你们火枪手的那个!” 薛新志指了指一边的李陵,小声道:“就是他,第一次带守备大人去捅马蜂窝就惹了一个大祸害。” “那种黑色的大葫芦蜂你知道吗?”薛新志询问道,话语里的间歇,他一枪干掉了远处一个正在后退的达子,然后接过小兔子递来的枪,小兔子则拿过薛新志的猎枪,继续给他装填弹药。 经过这一天的磨炼,薛新志本来对于火绳枪的瞄准就很是不错,再加上三人之间配合了一天了,是以,他一拿到小兔子的枪,就瞄向了最近的一个达子。 “嘭!” 一枪过去,那厮的腿被打断了,虽然让敌人失去了行动力,但是薛新志却是摇摇头:“你们的枪太差劲了,若是我们郧阳制造出来的火绳枪,虽然也会瞄不准,但是也不会这么离谱啊,我可是瞄准的那厮的后心!” “行了!”小兔子笑着调侃:“失手就失手了,薛大哥拿着火绳枪什么时候打准过呢?” 骨架子一边将自己的火绳枪递了过去,一边接过了薛新志手中的火绳枪,他也是调侃道:“兔子啊,薛大哥这是知道咱们的武器不行,这在故意炫耀呢!” 薛新志鼓着眼睛,一边瞄准了前面的另一个达子,一边还嘴道:“骨架子你就给我等着啊!” “嘿嘿,薛大哥你放下枪来咬我啊!”骨架子一边用通条塞子弹,一边还嘴。 旁边的总旗看了薛新志一眼,却是没有理他,老薛的军功已经足够他战后升级到了总旗,虽然那时候他必然会高升的,但是,总归这小子找到了一条杀敌的好办法,没看到周边的十几个总旗,这时候都是采用了老薛的法子吗! 郧阳营不管是猎枪手,还是火枪手,实际上训练的都很是充足,每一个士卒只要是在手中枪械的允许范围内,都能够射中精度射程之内的物体,君不见带上三零火已经超过了三百杆的猎枪到来,那些原本的火枪手却是毫无障碍的就能够成为猎枪手。 正因为平时不计消耗的训练,使得张书堂所部的火枪手,实际上的命中率都很是可观。 而其他军营的士卒,就算是军饷从来不缺的宁锦,除了家丁之外,也是五天甚至十天才操练一次的。 这还是出操! 若想接触火枪,进行实弹射击,甚至很多军营的兵卒,一个月也难以打上几发弹药。 而郧阳营,则是每天最低三十颗子弹的消耗量,两相比较起来,那一方士卒的精度更高,就无需赘言了。 正因为这样,使得那些指挥的总旗,不管是郧阳营的还是满桂营的,见到由满桂营火枪手当做辅兵,有郧阳营士卒担任主射手,竟然能够更多的杀伤达子。 自然就采取了这种更为高效的办法,至于军功的分配,始作俑的薛新志不是提出了平均分配吗? 更何况,一人主射,其他人辅助,本就是大明军队火枪手的战法之一。 不管是范伟还是满桂营派来的指挥,见到这样做的战绩更好,也就放纵不管了,本来猎枪兵这样的兵种,就不适合齐射,放任他们自由射击才能更大的取得战果。 事实上,自从膛线枪出现之后,排队枪毙就已经变得不可取起来。 膛线枪出现的时间很早,在十五世纪1420年,德国的一个铁匠,为了方便装填子弹,就射击了一种带有沟槽的枪管,这种直来直去的沟槽,能够更快的装入子弹,这时候的沟槽只有一根,还是直的。 后来有人发现带有膛线的枪支,射程要比滑膛枪更远,于是又出现了多槽的膛线,据说在意大利十五世纪的1476年,就有了螺旋膛线。 因为膛线的英文是rifle,读音翻译过来之后就是来复,因此膛线枪,也被称呼为来复枪。 常言不疯狂不成魔,而能够疯癫之人,除了先天傻子之外,超过九成都是精英…… 第两百五十一章:空心方阵初显威 每一个疯子的背后,当年都有一段叱咤同伴、领袖群英的光辉。 正所谓疯子与天才之间,只是隔着一层纸糊的天花板…… 张书堂的脑袋里有着一群疯子,一整座疯人院的疯子,也可以说是一整座疯人院的前天才们。 这些人的知识储备,自然是不亚于一座小型的图书馆的。 这些疯子,自从发现到了张书堂的脑海之后,不但没有惊慌失措,相反,疯子那种独特的思维,却是让他们有了拯救世界的重任,于是恨不得将张书堂看得比自己的儿子还要重要,但有张书堂不听从的地方,这些人就整天整夜的唠叨。 在他们的讲解下,主要是张书堂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天道一般的作弊器,是以内心也很是听从指挥。 进过了一杆后世过火了的精英的恶补,张书堂乃是当之无愧的当代大师,他自然知道枪械的发展史。 十六世纪以后,将枪管设计成带有螺旋结构的膛线,发射时能使铅丸作旋转运动,出膛后飞行稳定,提高了射击精度,增大了射程。较有名的是法国的米宁前装式来复枪。 此时已经进入了西历1630年,也就是十七世纪了,大明也已经是农历腊月二十一日了,西方这种膛线枪,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一种新兴的潮流,虽然因为装填太慢,使得无法取代滑膛枪,但是,也已经开始在欧洲普遍起来。 直到两百年后1825--1848法国的德尔文和米尼,在二十年内先后两次改进了膛线枪,使得膛线枪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成为了潮流。 因为枪膛有着刻线,使得弹丸的射程、精度也就是弹丸轨迹的稳定性大大的提高,因此具有了精度阻杀的作用。 进入了这个进程之后,在强调排队枪毙已经没有了意义。 排队枪毙的本质,只是因为弹丸出膛后轨迹不稳定,无法精度杀伤,是以从用密度来弥补精度。 而提前两百年出现的米涅弹丸,使得猎枪兵的齐射,实际上已经是浪费火力的举动了。 就像是后世的阻击手,若是强调阻击手齐射——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要知道战争的本质,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最多的敌人,达到迫使对方屈服的一个政治效果。 薛新志的办法,虽然打乱了猎枪兵、火枪兵两军的阵型,但是,不管是什么阵型,本质上就是杀死更多的敌人,并最大的保存自身。 因此,在总旗百户们的有意纵容下,很快,薛新志的这套办法就传递到了整面方阵去了。 整个进攻的阵型,以八千兵卒组成。 白杆兵在最前面,三千白杆兵摆成了单面只有两排的一个方形的空心方阵,后面就是猎枪兵与火器兵交错而立的阵列,五百猎枪手与五千火枪手,排成了整齐的三排阵列,紧跟在白杆兵的后面。 范伟骑在马上,独自站在空心方阵的正中间,每一面的阵面空心方阵的内测,都有三个千户负责传递范伟的命令。 而千户的前面则是百户们稀疏的阵列,每一个百户,手中拿着三角形的令旗,上下翻舞的令旗,加上大声的吆喝,传达负责的只是对面前的一部分士卒的军令传递。 实际上阵线上具体指挥的,却是跟着普通兵卒排成一排的总旗,这些五十长们,不但要担任指挥的任务,实际上也是要在第一线与达子们接战的。 总旗的下面,则是小旗,这些十夫长就是军中的中坚,他们与精锐的老卒一起,构成了整个军队的网络最末端,他们的左右两侧,则是普通的军士。 当然这样的指挥办法,乃是大明一贯采取的规则,至于将领的家丁,实际上则是直属与将领亲自指挥的。 而张书堂的部卒,虽然在官职上依旧是采取了大明这种成熟的指挥体系,但是,他的部众实际上更与家丁相似一些。 整个郧阳营,正兵不过是三四千人,但是,实际上这些人并不比将领身边的精锐家丁差。 张书堂在军中采取了积分制,不管是火枪手还是刀盾兵亦或是长枪手、弓弩手,个人的地位只取决于自己的军功,而军功的获得途径只有两个,那就是若无战绩的时候,以平时训练的成绩排高低。 但是,就算是训练的成绩再好,战功的成绩确实凌驾于训练成绩之上的。 因此,在郧阳营里,只有训练好的才能获得更好的地位,而有战功之人,又会更大限度的凌驾于训练成绩之上,这样一来,张书堂郧阳营的精锐,实际上个人的能力都不会太差。 郧阳营的官吏阶层实际上都是一众官二代出身,这样的人物,自身的素质却是比平民出身的兵卒更高,在军功的刺激下,主要也是因为大家都是二代,若是有人被拉了下去,那不但是自己丢人,家族更是蒙羞。 是以,似刘兴这样无心军功之人,才会自谋出路,走向了谋士的道路。 此时,空心方阵一摆出来,这些训练充足的精锐就呈现出了超强的素质。 乍一看,郧阳营射出的火力并不密集,甚至称得上是稀疏,但是就是这样的火力点,却成了对面的达子难以承受的杀伤力。 郧阳营的士卒,就像是长了一双无形之手一样,每两发子弹,都能让一个活蹦乱跳的达子,成为了流着鲜血的伤卒,甚至散发着余温的尸体。 火枪手们不断的将达子放倒在地,而白杆兵们则迈着稳健的步伐,排着整齐的队形,一步步的朝着南方而进,对于倒在地上的达子,不管是地上的是伤兵还是尸体,这些出自巴蜀大山的勇士,都用手中的勾镰,恶狠狠的啄击一下,甚至还有人将地上的尸体割下了脑袋,提溜这老鼠尾巴一样的金钱鼠尾,绑在了腰间。 粘稠的血浆,滴滴答答的滴在黄土地上,随着白杆兵每一步的行进,达子那死不瞑目的脑袋,来回晃悠着,血浆沾染在白杆兵的裤子上,将粗麻布制作的褐色棉裤,变成了一团一团难以描述的图案…… 第两百五十二章:能出名的就没有傻子 秦良玉手按腰间的天子剑,左手单手背后,一双饱经风霜却依旧坚韧的眼神,坚定的看向了南方。 张凤仪小嘴微张,满脸的惊诧:“娘,郧阳营的火器真的很是犀利啊!” “是啊!”马祥麟长叹一声:“经过了两千余里的长途跋涉,然后丝毫不停歇的再次连续奋战四天三夜,依旧能够保持这样犀利的阵容,当真是罕见啊!” 秦良玉不置可否,淡淡却威严的语气响起:“祥麟,营地扎好了?” 马祥麟却不敢像自己妻子这样,直接称呼她老人家娘,他恭敬的弯腰,也不管老夫人根本就没有回头:“老夫人,营地已经扎下。” 秦良玉点点头,继续道:“你唤上拱明,你两人带上五千士卒,立刻给我就食吃饭,注意了只准七成饱!” 马祥麟一怔:“老夫人的意思是?可是要我等待会出阵?” 秦良玉冷哼一声:“哪这么多废话,若是不敢,老身就与凤仪亲自去!” 马祥麟苦笑一声,嘴里却是道:“老夫人想到哪里去了,末将这便去准备!” 看着自家的夫君被老婆婆一句话吓退,张凤仪吐吐舌头,一张清秀的面庞上却是带上了几分哭笑不得。 眼前这个对他很是慈祥的老婆婆,对于马家、秦家的一众子弟,却是严厉的很,她想了想,开口道:“娘,我们先前已经派遣三千子弟去了郧阳营,这一会在调拨五千子弟,本阵只剩下不到三千士卒,是不是有些单薄了!” “怕甚!” 秦良玉毫不畏惧:“当年我石砫男儿不过是两三千人,就在数万达子的围攻下坚持了一天时间,你没有看到吗?郧阳营虽然防守不如戚家军犀利,但是攻击力却是更甚与戚家军的!” 秦良玉转过身来:“老身生平的憾事,就是不曾亲眼见过戚家军的军容,今日能与这样的军队并肩而战,可是弥补了老身的多年夙愿了!” 张凤仪一楞,仔细看了看始终在有条不紊的朝着达子推进的郧阳营阵型,眨眨眼,忽悠着大眼睛道:“娘列,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呢,此时在看,这郧阳营的确是与戚家军很是相似呢!” 秦良玉摇摇头:“戚家军没了啊,今后怕是也难以再现了,就算是咱石砫白杆兵加上郧阳营,怕是攻击力虽然比戚家军稍强,但是,整个军阵的磨合上却是不如戚家军甚多啊!” 张凤仪不解道:“娘,我观郧阳营,攻击力很是犀利,我白杆兵又足够的坚韧,以儿媳看来,应该是不输与戚家军才是,娘为何说竟然还不及戚家军呢?” 秦良玉长叹一声:“那一支军队的灵魂啊,就是戚少保的族人,当戚家人没了之后,纵然是找到当年的练兵之法,后世的军队,又哪里有戚少保的人格魅力呢!那可是一只能够全军覆没,全军上下陪着戚家人身死的无敌军队啊!” 张凤仪知道了,终究来说郧阳营虽然很是犀利,但是因为成军时短,加上张书堂此人出身世家,为人虽然有着可取之处,但是终究是多了算计。 均州一行,虽然郧阳营上下表现与别的军伍不差,甚至还很是值得称赞,但是郧阳营上下那一股排斥外人的趋势,却是让白杆兵的一众核心感受到了。 这样的一只军队,若是到了盛世,那自然是一心为国,能够上下一心,为国真光的,但是在这个乱世,想要像戚家军那样不荣不辱,不管是什么待遇,都能一心为国,却是不可能的! 甚至,婆婆秦良玉还是断言,这样的一支军队,必然会走向养寇为重的地步的! 刚才到来永定门的时候,张凤仪见到郧阳营阵地已经半数沦陷,全军上下却依旧在坚持,他还在猜测婆婆是不是看错了。 等郧阳营得到了援军之后,第一时间就发起反击…… 此时婆婆又这般说,张凤仪顿时明白了,看似危机的郧阳营,实际上还是有着脱离战场的实力的! 与其说郧阳营一心为国,甚至全军上下可以赴死,不如说达子的进攻虽然凌厉,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突破郧阳营上下心中的那根弦! 再加上王勇能够直接扣下张书堂答应给予白杆兵的猎枪,虽然张书堂远离千里之外,但是从郧阳营上下的反应来看,张书堂作为郧阳营唯一核心人员,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就很好的表明了,在郧阳营上下,起码是官吏的心中,有着别的事情,那是比救援大明朝廷更加重要的! 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张凤仪不敢深思了! 他不是粗鄙无知只知家长里短的目不识丁村妇,父亲乃是封疆大吏,张凤仪虽然学识不多,但是对于朝局的理解,却是远胜一般的男人! 若不然,在以血缘为钮节的白杆兵军营,他就算是马祥麟的媳妇,又岂能成为与众将平起平坐的大员! 要知道不管是秦家四兄弟,还是马家的一众副将,哪一个没有能够带兵打仗的妻子,却只有他一个山西人,能够成为秦良玉第二人了! 张书堂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张凤仪对于他的看法,若是知道了却是要大大的叫屈。 是的,在刚刚遭受廷杖的时候,张书堂的确是很是气愤,自己一心为国,却得到了这样的待遇,但是当他在郧阳站稳了脚跟,甚至为了试探崇祯,特意同意了王勇的提议,将驻地放在了郧阳府之外的均州。 张书堂自然是知道虽然崇祯裁撤了东厂,锦衣卫也削弱了很多,但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要瞒过崇祯,却是想也别想! 当然,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可是,崇祯却是在知道之后,只是安排了曾阿牛做郧阳锦衣百户,甚至就连曾阿牛不到任,反倒是跟着他一起进京,崇祯都没有半点反应。 张书堂瞬间明白了,这是崇祯对于他的弥补! 是的,袁崇焕杀毛文龙,怕是与崇祯的纵容脱不开关系…… 第两百五十三章:让他反思反思 毛文龙那个傻子,若是服个软,却是不会死的,但是他却选择了与年轻的崇祯对杠! 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皇帝,哪里忍受的了,能够容忍毛文龙两年,甚至暗中默认了兵部克扣皮岛的军饷,就是对毛文龙的敲打。 这个时候的毛,只要是向崇祯服个软,必然是不会有事的。 要知道自身并没有政治派别的毛文龙,不像袁崇焕这样,因为身上带有东林一系的标签,使得自身的荣辱已经与东林一系绑在了一起,东林完蛋,袁崇焕唯有死路一条。 他毛文龙可是没有政治派别的啊,虽然东林一系打压,但是只要是投靠了皇帝,谁能真的动得了他。 这厮倒好,硬呛皇帝,得罪东林的军方代表人物袁崇焕,然后就悲剧了。 袁崇焕可不是一个大肚的人,自然是先附和毛文龙来试探皇帝的心,见到皇帝对于毛文龙提议的后金绕道之说、加强蓟镇长城之说都不置可否,瞬间明白了皇帝厌恶毛文龙的心思。 而张书堂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揭穿了袁崇焕将要采取的行动,这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说是,直剖崇祯的内心,自然是让年幼的皇帝承挂不住,甚至数次喝退张书堂,都不能止住张书堂作死的节奏。 于是崇祯打了张书堂的板子。 作为一个亲眼目睹了皇兄当政时期,魏党与东林一系的争斗,崇祯自然是知道似张书堂这样臣子的可贵。 于是在打完了张书堂之后,陈奇瑜与王在晋联手的说和之下,借坡下驴的崇祯当即给了张书堂一个从五品武略将军的勋职。 但是在实权上面,却是只给了他一个正六品的千户,虽然又让他以千户的身份,成为了郧阳守备,但是崇祯的意思很是明显——他老人家给予张书堂的只是郧阳县的第一武将! 可是这厮倒好,以郧阳县守备的身份,直接越过郧阳府,竟然想要做郧阳抚治守备! 天啊,这可是不亚于一个小一点的省道的地盘啊! 此时的郧阳抚治可是名义上管辖着九府七十余县的,实际上郧阳抚治的管辖权,也已经是掌握着八府七十二个县的地盘的,其中一个府因为流民的肆虐,已经算是战区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崇祯依旧不曾惩治了张书堂,追根究底,就是因为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之后,他当即就后悔了! 崇祯在第一时间开始补救,立刻提拔毛文龙的儿子,派船运送他前往皮岛,继任毛文龙的总兵职务! 哪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崇祯在心底开始忌惮袁崇焕起来,这厮竟然使得毛文龙之子无法继任,然后自己任命了毛文龙的岳父作为皮岛的总兵。 甚至紧接着又写信给自己,本来年费十几万两的皮岛,竟然军费涨到了一百余万两,还信誓旦旦的告诉他——本大都督已经给朝廷省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了。 崇祯更是将对袁崇焕的好印象全部都给丢弃了! 控制了皮岛之后,袁崇焕犹自不满足,竟然提起了毛文龙以前的提议,连上两道奏章,说达子会绕关,从蓟镇方向侵犯大明。 关键是东林一系还立刻表示了对袁崇焕这个提议的支持! 天可怜见,当初毛文龙连上十四道奏章阐述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甚至,就在他崇祯还没有下决断的时候,袁崇焕更是派了兵卒,抢夺蓟镇地城防! 天啊! 蓟镇本有四五万的兵马,是袁崇焕说是汰兵减额给减到了一万多人,然后还直接将一万人调去辽东关外了。 此时的蓟镇只剩下近万人,这可是您袁大人一手造就的,当初与毛文龙对着干的那份劲头去哪了? 至此时,自皮岛开始计算的话,袁崇焕手中已经掌握了大明北方九边一半的边关了啊! 若是袁崇焕听指挥,崇祯自然是不怀疑他的,但是遍观袁崇焕坐下的事情,这怎么让崇祯放心啊! 等到达子犯边的时候,距离袁崇焕不过是几百里锦州,却在山海关赵率教战死之后,还不曾动身。 等他到了关内之后,崇祯还强压着自己,既然宁锦每年耗费乃是整个大明军费开支的大半,那么应该是最为精锐的吧,既然如此,就只有将指挥权交给袁崇焕了。 蓟州乃是北方的门户,越过了此地,在朝南方就是一马平川,是以在蓟州拦住达子,才是正事。 袁崇焕一边说:“入蓟州稍息士马,细侦形势,严备拨哨,力为奋截,必不令敌越蓟西”。一边却是调走刘策所部,然后又龟缩城中,放任达子在蓟州城下绕路越过蓟州。 此后甚至直朝南方而去,抵达河西务,甚至还逗留此地,说是督办河西务事宜,若非是满桂等山陕诸部先一步赶在达子前面到达了京师…… 可是不管是袁崇焕在进入京畿之前,还是进入京畿之后,调动别部军卒的动作,都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厮甚至直接玩垮了山陕的三支勤王援军。 崇祯忍了! 等到广渠门外大战的时候,遭遇了达子主力的满桂所部,战场惨烈的可怕,甚至城头的守军都只能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开炮援助满桂军,虽然最终有炮弹落入满桂营内…… 但是,遭遇敌人不过两千的袁崇焕所部,这个号称最为精锐的宁锦军,竟然迟迟不能解决敌人。 要知道宁锦所部可是有着九千骑兵的,他们若是早点解决了当面的达子,然后援助不过是八里之外的满桂军,满桂军又岂能全军覆没了! 崇祯只得打碎了牙齿,合着血一起吞了。 后来,崇祯特意让满桂残军在瓮城修整,这袁崇焕竟然大言不惭的要崇祯打开城门,让宁锦军进入京师修整! 崇祯恨不得给他巴掌,让他反思反思了! 忍无可忍的崇祯直接将袁崇焕捉拿下狱,这时候的崇祯实际上还没有起了杀心的,可是接下来祖大寿的做法,彻底的判了袁崇焕的死刑。 第两百五十四章:白杆兵的援军 这厮不但带着一万六千宁锦兵直接逃回宁锦,甚至还将后续赶来的宁锦军也给带走了。 甚至就连崇祯的圣旨,也不曾说动宁锦军分毫,直到孙承宗这个一手建立了宁锦系的老人出面之后,祖大寿才索要了十多万军饷之后,驻扎在京师周边,但是却不动弹了!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实际上都已经看出了袁崇焕的下场,宁锦军的做法不但保不住袁崇焕,相反年幼的天子,必然会直接斩杀了此人的。 秦良玉看了张凤仪一眼,心中却是巍然一叹。 朝事多艰啊! 但是当下! 不管是张书堂有着什么样的心思想法,但是在共赴国难之事上面,最起码此人的表现足以称得上是可圈可点的。 白杆兵上下在均州停留了半晌,秦良玉自然从王勇的口中,知道了郧阳营从成立开始,并不曾得到了朝廷的一丝银钱,甚至就连郧阳府库拨付郧阳营的物资,实际上也是有着一定的交换的。 作为已经在官场爬模滚打一辈子的秦良玉,自然知道这些交换是什么! 两相比较之下,一个是年耗五百多万两银子却袖手旁观的大臣,一个是虽然出身低微,但是,就算是不曾得到了朝廷的一粒粮食,但是却毅然在没有接到圣旨的时候,起兵勤王。 两相比较之下,与自己的白杆兵有着更为相似经历的郧阳营,自然是得到了秦良玉的好感! 至于张书堂内心里有着什么样的勾当,只要是此人还没有展现出来,那么他都是值得背对背依靠的同袍。 “老夫人,我等准备好了!” 秦拱明、马祥麟两人并肩而来。 城头上,崇祯已经被众臣围了起来了,臣子们劝说崇祯龙体金贵,不可轻易犯险,甚至冬日寒冷,莫要遭了风寒。 崇祯挥手斥绝了大臣的好意,他斩钉截铁的对着手臂已经酸软的刘文耀道:“刘卿家,用鼓声告诉朕的将士们,朕在城头与他们同在,朕期待将士们得胜归来,朕要亲手给我大明的勇士斟酒!” 刘文耀心中喜悦,自己的这个兄弟今日总算是得到了陛下的高看了,但是对于崇祯的这个要求,他却是犯了难。 军令的确是可以用鼓声旗帜来传递的! 但是,皇帝陛下的这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传递啊! 用鼓声、旗语、焰火传递的军令,都是一套精简到了极致的语言,似这种长篇大论,以及这些专属的名词,就算是军神重生,也难以找到解决的办法啊! 不提刘文耀去一边与属下商议如何传递崇祯的命令,却是崇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始终屹立在城头,看着那一个打着火把的空心方阵,越走越远,也不知道是寒冷的冬天给冻得,还是真的感慨的很,竟然涕泪横流…… 此时,但见白杆兵阵营内,一只数千人的队列,再次出了营地,朝着前方的空心方阵而去。 “大人,秦老夫人派了援军来了!” 身边的大纛手郝摇旗开口道。 张书堂扭头,果然见到秦良玉所部的营地,已经再次派来了一个庞大的援军整列。 他心中感激秦良玉对于自己的支持,嘴里立刻下令到:“全军暂缓步伐,等待白杆兵兄弟的到来!” 整个空心方阵为之一变,从大步进击状态转成了小步推进。 此时的皇太极已经萌发了退意。 得到了援军的郧阳营实在是太强了! 就算是先前因为大金策略未定,使得前线已经疲乏的士卒,挡不住郧阳营的攻势,但是,等他将后方的所有士卒全部集结起来,朝着郧阳营追击而来的的阵型反击而去的时候,他才知道了郧阳营的可怕! 这些外围有着强悍的白杆兵近战士卒保护的枪手们,面对着夜晚看不清道路,只得以步卒投入战场的八旗子弟,竟然让八旗的勇士,还没有到了跟前五十步的距离内,就损失惨重了! 等到好不同意到了八旗勇士的反击距离内,这些有着数千火枪手的明军士卒,竟然瓢泼大雨一般的射来了密集的子弹。 好不容易顶着巨大的伤亡,到了三十步之内的八旗勇士,还来不及扣动扳机,就被打倒在地,枪林弹雨就不曾停歇了。 每一个呼吸,都有大金的勇士倒地,每一次眨眼,都见到护卫在郧阳营外围的白杆兵士卒,坚定的迈出了脚步,朝着南方再次推进了一步。 这时候的汉军旗和蒙古旗,已经承受不住巨大的伤亡,纵然是他安排了豪格带着镶黄旗的勇士断后,充当督战队,但是那些无君无父之人,既然连国家民族家人都抛弃了,又哪里会听从军吏的管教,竟然有数不清的辅兵,当即就四散而逃。 虽然倒在镶黄旗督战队刀下的辅兵士卒,已经铺满了道路,甚至就连脚下的黄土地,也开始因为喝饱了鲜血,因而变得湿滑起来。 但是,那些胆小的狗东西,反倒是不朝大营撤退了,他们就像是脱缰了的野马一样,朝着战场的两边奔逃而去。 甚至有人直接朝着明军的阵营奔去,等到了两军之间,直接丢掉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范文臣紧跟在皇太极的身后,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这声音却被敏感的皇太极听得清楚,只是往常这样的时候,范文臣都会少不了一顿呵斥! 对于最先投靠大金的范文臣,皇太极还是给他面子的,并不曾像是对待其他人那样,动不动就是一顿鞭子鞭笞了。 “额附可是有话要说?” 皇太极的眉头紧皱着,眼前的战况,让他狂躁的恨不得拔刀狂杀一通。 但是身为大金之主,皇太极只得压制了内心的暴虐,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若是乱了,大金可就完了! 范文臣心肝一颤,有心想要称赞一番我大金勇士锐不可当,眼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但是,见到了皇太极那眼神里的暴虐,范文臣顿时明白,莫看此时的皇太极看似正常,但是他若是敢表现的稍微不如意…… 第两百五十五章:某人眼中的就是狗 范文程投效后金已经二十多年了,作为大金的老人,他自然知道似他这等身份之人在后金的尴尬处境。 一众后金的贵族那是排斥他们的,而大明也已经不可能在接待他们了,别看刘爱塔可以再大明找到归宿,但是似他们这样的文臣,一旦叛变了,今生再也没有回归大明的希望。 当然,这并不是大明真的就不接纳他们了,而是作为文臣的他们,苟且在后金,还能成为满人之下的人上人,但是一旦回归了大明,那么在获得一些赏赐之后,就会被当成一个招牌,虽然宠荣足够,但是手中再无实权。 要知道就算是他范文程在大金老婆女儿都只得任由贝勒贝子们玩弄,但是在汉人那边,他范文程就是顶天立地的第一人。 这等的权柄,可是他一个只有秀才出身之人,终身难以在大明获得的! 是以皇太极开口之后,范文程只得小心翼翼的道:“大汗,老奴以为此战我等已经达到了战略要求,就连收货也是颇为丰满,大汗何不见好就收,饶了明狗一命呢!” 另一边脸上被鞭子抽的伤痕正流着黄水的佟养性眼珠一转,接话道:“是啊大汗,我等就算是拿下了明狗的京城,但是,他们也是不会素手投降的,以老奴之见,不若放过明狗的狗皇帝,然后我大金每隔一年就来收割一番,这样,整个华北地区,所有的明狗,都是我大金的奴隶,他们吃着明狗的饭,却要将所有的收货奉献给我大金,如此岂不快哉!” 皇太极心中烦躁,本想抽出鞭子,使劲的抽这两个狗东西,老子的族人都死了那么多了,这两条老狗还绕个吉尔的圈子! 但是当佟养性说完之后,皇太极顿时愣住了! 是啊,眼见是再不走,就要遭受更大的损失,这时候不借坡下驴,难道真的要等到惨败之后再走嘛? 此时,白杆兵阵营内再次有数千军卒打着火把冲了出来。 而汉军旗的火炮,因为明军只是空心方阵,是以对他们的威胁却不大! 这时候的火炮,只是直瞄炮罢了,若想精准的射中了运动中的敌人,却是像也别想的。 皇太极却是一个枭雄,既然决定了撤退,却也不会耽误,当即下令道:“通知诸位贝勒,着各部准备后退!” 他看向了一边的佟养性:“佟额附,着你部兵马再上去冲一阵,掩护儿郎们撤下来!” 佟养性脸面发僵,这一次之后,他的儿郎可是要全部死光了啊! 皇太极冷声道:“怎么,莫非佟额附不愿?” 看着皇太极已经握着剑柄的手,佟养性知道自己若是迟了一分,都有可能身首异处,他立刻开口道:“老奴遵旨!” “只是大汗,奴才一人的部卒太少,不足以拦住明狗啊!” 皇太极瞥了佟养性一眼,明狗果然是明狗,死到临头了还要窝里斗! 只是,他也乐的这样,毕竟若是打压的狠了,可就会寒了别的明狗的心了! 做了三年的大汗,皇太极已经明白了,别看有些明狗甚至有不下于白甲兵的实力,但是,只要是抛出一点点肉沫,然后在扶持起几部明狗,只要是让他们互相之间有争议,就算是有了一点点隔阂,然后他从中挑拨一番,这些明狗就会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走! 明狗也就是明狗了,空有着实力又怎样,还不是趴在本汗脚底下! 皇太极冷笑一声,就像这一次,若是让佟养性一个人去,他自然是不愿意的,若是用强了,又会让佟养性心生不满。 可是只要是让所有的明狗都跟着佟养性一起倒霉,佟养性这条老狗就不会生出背叛大金的心思,甚至还会有一种老子不好过,你们好也不能好过的心态出来! 皇太极自认自己对于这些明狗的心思,可是拿捏的到了极点! 像他父汗那样,平白的打压明狗,却是消耗了大金的实力,对于这些明狗就该像自己这样,在使用中消耗就好了,只要是做到了公平消耗,这些明狗反倒是会忠诚的很呢!甚至还会教导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忠于我大金了! 不得不说,皇太极的计策成功了,就算是三百年后,这些被他当成了狗一样对待的明人的后代,还是将它当成了主人。 在那个人人平等的时代里,还有着他们的后人,自甘堕落的跪拜他的后代,行的还是三跪九叩的大礼。 果然,佟养性这个心里梦里都想要成为真正的满人的明人降将,得知了所有的汉将都要倒霉的时候,脸上竟然带上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不提石廷柱、李永芳正在怎么咒骂着佟养性,却说汉军旗的反击,的确是让郧阳营忙乱了一阵子,等他们解决了眼前的汉军旗假达子的时候,那满洲八旗已经退的远了。 刚刚在郧阳营左侧结成了阵营的白杆兵愣住了,这是啥情况。 秦拱明走了过来,临来的时候姑母秦良玉反复交代他与马祥麟,到了战场上一定要听从张书堂的指挥。 是以马祥麟当即坐镇军阵,派遣秦拱明前来询问对策。 郧阳营放开了一个小口子,让秦拱明进了空心方阵里。 战场之上,却是不能讲究太多的礼节,是以秦拱明只是拱了拱手:“张守备,我们怎么办?” 张书堂看着达子因为退的急,因而只能遗留在一边的火炮。 不知不觉的郧阳营已经追击了两三里道路了,这白天猛轰郧阳营阵地的火炮,此时就在他们前方四五百步的地方呢! 张书堂想了一下,开口道:“达子的营寨扎的怎么样,我们都不曾近前看过,是以若是贸然强攻,怕是会将目前的有利局势都给葬送了,再说了我等又都很是疲劳了,是以我倒是觉得见好就收,秦兄以为若何?” 见到张书堂不见外,秦拱明笑了笑:“我等初来乍到,张兄已经久经战阵,对于战况的分析,我听张兄的!” 第两百五十六章:炸了 张书堂点点头:“那既然这样,不若我部掩护贵部,炸了达子的火炮,然后打扫战场后,就归营休息若何?” 说实话刚才打起来了还不觉得,这一会张书堂却是暗暗庆幸的厉害,幸亏是达子撤退了,若不然等他们到了火炮阵前的时候,只要是达子换了散弹,就足以给方阵前排的士卒,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了! 这时候的火炮,不管是什么种类的大炮,实际上都能够发射独丸弹药和散子的。 但是散弹的射程却是很近,就算是最大的八千斤大将军,射出的散弹也不过是只有几百步罢了。 若不然,以达子这么多的火炮,却是只需要一轮齐射,就能够给黑夜里到了跟前还不察觉的郧阳营,一场难忘的教训。 幸运的很是,因为后金一贯不曾掌握了火炮,再加上这时候后金掌握的火炮,还都在汉军旗手中,直到了崇祯四年的时候,在吴桥兵变之后,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李应元发起兵变,十八个月后,孔有德、耿仲明叛逃后金,才将火炮的制作办法、使用方法传给了后金。 此时的满洲军队,也就只有从各处明军弃守的城头拆卸的火炮,以及降将带去的火炮,整个后金的大小火炮也不过是千门左右。 因为不曾掌握这等火炮的使用,才使得皇太极等人对于炮火利用的不熟悉,也间接挽救了郧阳营…… 秦拱明笑着应了:“贵部苦战四天,却是已经疲乏了,既然张兄愿意相信小弟,那么就按张兄的意思办!” 秦拱明啧啧几声,可惜的道:“只是那些火炮实在是可惜了,若是能够拖回去……” 张书堂一想也是,他只得再次道:“不若这样,对于大将军、红衣大将军炮,我等实在是无能无力,必须要找畜生拖拽,不若我们就给炸了,然后剩下的那些弗朗机、虎尊炮等小炮,就有秦兄收拾了,若何?” “好!”秦拱明扭捏的道:“只是,所得还请张兄分与我部两成!” “哈哈!”张书堂大笑:“秦兄说的什么,贵部与我所益颇多,若是秦兄不嫌弃,就有我等三方平分了!” 秦拱明眨眨眼,我去,张书堂可真的大方,哪里可是有着三百门左右的火炮啊! 虽然拉不动的红衣大炮、大将军炮需要炸掉,不能给达子留下,但是剩下的那些火炮也足有两百多门了呢!这样平分他们一家都能分到七八十门,这可是整个石砫白杆兵所有的火炮数量了啊! “张兄高义,小弟佩服之至,今后但有差遣,张兄只管来信便是!” “哈哈!”张书堂拍拍秦拱明的肩膀:“秦兄说的是,今后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是有用得到张某的地方,只管派人来一封书信,就算是一个三尺幼童,只要是带来了秦兄的书信,张某就必定拔刀相助!” 张书堂可是眼馋白杆兵好久了,以他的火枪手,配合上白杆兵,若是在加上一部骑兵,那么天下之大,何处能够阻挡郧阳营的脚步! 正因为这样,张书堂才刻意的拉拢白杆兵来。 张书堂的空心方阵在一边警戒,预防达子可能的反击。秦拱明带着人将容易拖拽的那些大炮全部都打包带走…… 等兵卒们拉着大炮朝着营地返回的时候,秦拱明看着遗留在阵地上的二十来门大型的火炮,心中很是不舍。 这些火炮越是巨大,实际上越是难以铸造的,眼前的大将军火炮和红衣火炮可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大炮,可以说除了京师的铸造局之外,其他别的地方的制造局,都是难以铸造这等火炮的。 要知道大将军炮可重达几千斤的,虽然明朝创造性的在火炮下面加上了车轮,使得火炮的移动性大大的加强,但是这么沉重的火炮,若是没有驮马拖拽却是在松软的土地上很难移动的。 秦拱明一咬牙,下令道:“给我炸!” 士卒们含着泪将火药塞满了炮管,然后点燃了引线。 “走!” 秦翼明一挥手,带着士卒快速的离去。 “轰轰轰!” 二十多门火炮的爆炸,就像是数个大型的烟花一样,火光数里之外的城头清晰可见。 巨大的震动,让所有的士卒几乎站立不稳,甚至城头的士卒都觉得脚下的城墙开始摇晃起来。 “发生了何事?” 崇祯大惊。 “大喜啊,陛下!大喜啊!”刘文耀流着泪道:“这是郧阳营张守备炸了达子的炮兵阵地,这是大喜事啊!” 自从有了火炮以来,对于士卒威胁最大的就是火炮,这并非是火炮的杀伤力有多大,这时候的火炮,并不像是一炸一大片的那种开花弹,而是实心的炮弹。 虽然大明也曾在技术帝徐光启的带领下,研究出了划时代意义的开花弹,但是这时候的开花弹因为引信的问题,却是很容易不炸、迟炸、早炸,甚至在炮膛内爆炸的都有! 还有因为火药质材的制约,就算是炮弹爆炸了,但是因为火药威力的缘故,也就是炸成了两半——因此,开花弹除了在科研价值上有着意义之外,对于具体的战阵,却是帮助不大。 但是,炮弹出膛时的那种恐怖的声响,以及无法确定的落点,和无与伦比的威力之下,一整条直线上,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是一条血胡同! 是以,火炮对于士卒的威慑力却是无与伦比的。 因此,当朝臣们知道达子的火炮被毁之后,顿时欢呼起来。 崇祯却是难以自持,好将军啊,真的是朕的好将军啊! 崇祯只觉得心中就像是堵住了一样,憋得他不吐不快,他当即开口道: “露宿风餐誓不辞, 饮将鲜血代胭脂。 凯歌马上清平曲, 不是昭君出塞时。 凭将箕帚扫胡虏, 一派欢声动地呼。 试看他年麟阁上, 丹青先画将军图。” “好诗!陛下文采更甚啊!” “是啊,是啊,陛下这诗句大气磅礴,文理清秀,是在乃是不可多得之佳句啊!” …… 第两百五十七章:众臣回家 朝臣们纷纷拍起了崇祯的马匹,一边的宋裕德这个小舔却是早已用刀尖在城墙上刻下了崇祯的诗句,他凑了上来:“陛下,臣已经记下了陛下夸赞将士们的诗词,等张守备、满总制、秦老夫人等将军凯旋的时候,臣一定将陛下的赞扬,告知诸位大将,以告知陛下对于他们的期许!” 尼玛! 群臣不由绝倒,这厮,尼玛的拍马屁拍的真的响亮啊! 这么好的机会,我等刚才怎么忘记了呢! 不提群臣的懊悔,却是崇祯见到宋裕德竟然记下了自己随口咏鹅的诗词,心中对于宋裕德的会来事很是赞赏,脸上却是满是谦虚: “朕只是有感而发,相比于诸位臣工,朕却是班门弄斧了……” 群臣哪里敢接,只得一个接一个的大马屁继续拍了过去。 刘文耀开口道:“陛下,可要臣派人下去,召唤满总制、张守备、秦老夫人他们上来面圣?“ 崇祯长叹一声,转身就朝城下走去,既然战事已经落定,他这个在城头上会让诸位臣工、将军们放不开手脚的碍事之人,就回去吧! “不必通知诸位卿家了,他们奋战几天,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崇祯的话语远远的传来。 刘文耀弯腰应是。 诸位大臣见到这一座大佛离去,武将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而文臣们则是对视一眼,然后就像是传染了瘟疫一般,纷纷打起了哈欠。 “哎呀,因为城外战事急,昨晚便没有休息好,这一会眼睛却是涩的不行了,诸位在呆一会?老夫确是要先行回去了!“ “刘主事慢走,不若我等一道若何?”另一人开口道:“昨晚担忧城外战事,老夫一样不曾休息好!不若我等同行?” “本阁却是要退了,你等在看吧!” “王学士慢走,本部也退了!”…… …… 刘文耀看着刚才还满城头的大臣,不过是崇祯走了不到半柱香,便又是剩下了一个兵部的主事,他长叹一声,这一群大臣啊! 宋裕德鄙夷的看着小道子里抬出了一顶顶或两人、或四人,打头的更是数顶八人大轿,他使劲在地上啐了一口。 “哎哎,西宁侯这是何意?” 那姓何的兵部主事开口道:“可是不满我朝的栋梁们?” “呸!”宋裕德才不怕这厮,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兵部主事了,就算是兵部尚书再又如何? 他是勋臣,乃是与国同休的武将,莫说是这时候已经简在帝心了,就算是不曾在皇帝眼中露面,那又如何? 只要是勋贵不曾有过错,就是泼天的富贵。 “陛下还没有进内城呢,还在外臣的大街上呢,就是这个德行,还栋梁呢!我呸!” 宋裕德恶狠狠的顶了过去! 有本事来咬我啊! 大不了就是告黑状么!怕的什么,若是到了陛下面前对峙,老子咬死了不曾说,这是朝臣眼馋我的军功,在污蔑我,不就完事了! 反正他老宋在皇帝的眼中也就是一个粗鄙之人,莫说是背后骂两句朝臣呢,就算是看不顺眼,揍了也只算是揍了,顶多罚俩月的俸禄罢了! 可是我等勋贵何时靠俸禄过活了! 京师三百六十行,掌握在勋贵朝臣手中的店铺怕是最少都有七成! 那兵部主事面色一僵,本以为群臣刚走,西宁侯宋裕德怎么也要给他一个狐假虎威的机会,哪知道这厮竟然直挺挺的干了上来。 怎么办? 对骂? 开玩笑,满口之乎者也的他充其量掌握的骂人语句也就是:“汝母婢”“粗鄙莽夫”这些文绉绉的话语。 但是那家伙若是骂了娘,那稳定是三个时辰不带重样的! 何主事一缩脖子,算了,一个不同文墨不识圣人的武夫,理他作甚! 何主事一边脑子里意淫着宋裕德被自己惊天文采给堵得无话可说的样子,一边朝着一边的城门楼走去。 贼他娘! 城墙上的风真大,快冻死乃公了! 宋裕德就像是一个打胜了仗的雄赳赳大公鸡,挺着胸膛,撅着大肚子到了刘文耀面前:“刘兄弟,这一群狗娘养的,陛下还没有走远呢!就这般急着离去了,真他娘的……” 刘文耀正在被人活动着酸痛的肩膀,今天晚上他算是吃了苦了,当着陛下的面,也不好意思将鼓槌交给鼓手们,硬是强撑着敲了一晚上大鼓的刘文耀只觉得自己的两手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哎吆,轻一点,轻一点,我的胳膊都快要断了!” 帮他推宫活血的亲兵急忙道:“二爷,这淤血必须立刻推开,若不然二爷这胳膊怕是半个月都难以动弹!” 宋裕德一巴掌拍在刘文耀的肩膀上,打得刘文耀差点跳了起来。 “哎哟,老宋啊,你轻一点,真要命呢!” “嘿嘿,”宋裕德嘿嘿的笑着:“刘老弟就是厉害,我滴个天啊,今晚上最少敲了两个时辰的大鼓吧!” “可不是!”刘文耀任由亲兵摆弄着自己的胳膊:“我滴个老天啊,我算是知道了为啥那些鼓手,大冬天的敲鼓的时候,都要光着膀子了!” “可不是!”身边的亲兵队长嘿嘿笑道:“二爷身上的铠甲都有几十斤,穿着铠甲敲鼓,就算是军中的鼓手都受不住呢!” “你小子也不早点提醒我!” 刘文耀啐骂一声:“这不平白让爷遭罪么!” “二爷,我提醒了,您老好意思脱吗?君前失仪可是一撞大事啊!” 刘文耀满脸的苦涩,是啊,陛下在这里,就算是亲兵提醒了,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也是不会脱去铠甲,赤膊击鼓的! 被刘文耀念叨的崇祯,这一会却是在外城的一座小书坊里。 内宫的宦官,通常最喜欢在外面经营的店铺,就是书坊。 这一间名唤卿元斋的书坊,乃是王晨恩经营的铺子。 对于内官的这种经营实际上崇祯并非是不知道的,当崇祯说要在外城的主路上找一间铺子歇歇脚的时候,王晨恩则说自己认识这一间书斋的掌柜,可以进来休息一会。 第两百五十八章:崇祯在后面 心知肚明的崇祯也不戳破,眼看着王晨恩叫开了书斋的大门,然后被迎接了进去。 二楼里,崇祯让王晨恩熄了房间里的灯火,然后推开窗户静静地观看着街道上。 正阳门门口的这间书斋,正对着的就是永定门直通内城的大街。 朝臣想要进入内城的家中,必须要经过卿元斋的门口! “皇爷,外面风大,我让下人煮了姜汤,皇爷喝一点!”王晨恩端着一碗姜茶,站在了崇祯身后。 “大伴,帮朕记一下这些都是哪一位大臣!” 街道上已经出现了一行长长的轿子队伍,看着窗下街道上一眼望不到头的轿子队伍,崇祯的声音冰冷的比护城河里的冰,还要渗人。 王晨恩放下姜汤,凑到崇祯身边一看,然后开口道:“陛下,前面的十几顶轿子,陛下若是注意看就能发觉不一样的地方。” 崇祯奇道:“有何不一样,都是朱红的轿子,都是八人抬的,朕怎么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呢?” 王晨恩指着轿子两侧的家丁道:“陛下请看,这前面的四顶,虽然一样都是八人抬的大轿,但是两边共有四人带刀,四人手持火把,虽然并无牌匾随到,但是应该是朝中的大学士无疑了。 后面的七顶,同样是八抬大轿,但是身边只有两人带刀护卫,左右各一个火把手护卫,因此应该是六部无疑了。 至于后方的四人大轿,只有两个火把手跟随,因此应该是主事、诸监、寺卿等再次一级的大臣们了!“ 崇祯看着远处驶来的两人抬的小轿,询问道:“那这些人如何分辨?” 王晨恩解释道:“陛下,我朝官阶不同,所乘用的轿子也不相同,非官绅不得用呢子料的轿子面,非秀才之上者不能乘坐轿子,就算是富商,也只能乘坐抬杆,地方上七品文官及以下有正式官身者可以乘坐绿尼小轿,京官七品或地方七品以上六品以下乘坐青色小轿,在直上就是四人轿子,以及八人、十六人、三十二人的大轿……” 崇祯点点头,长叹道:“朕在宫中精简用度,补贴国用,今日忽然想起那张书堂当日廷杖之前的话语,这才心中一动,临时出了宫,朕这才知道原来这方天下,能一心为国者,却是太少啊!” 两人正说着,王晨恩乘机让崇祯喝下了姜茶,这时候却见道路上忽然走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这老者身边唯有一个小厮打着火把,除此之外竟然连一个代步的工具都没有! “大伴,此人乃是何人?” 王晨恩探着脑袋,朝窗外看了看,不确定道:“陛下,似乎是前兵部尚书王大人?只是老奴有些看不大清楚!” 王在晋? 这个河南道的倔驴子? 崇祯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同样是倔驴子的张书堂,这河南道倒也奇怪,虽然人才济济,但是出的都是一些犟货! 王在晋在崇祯的心中,可是记忆深刻的很,这厮大肆攻击老师孙承宗的策略,说宁锦诸城的政策不可在继续了,若不然就会耗干了大明的财政。 甚至这厮让崇祯记忆深刻的并非是这厮的理论,而是这厮急眼了说了一句:“辽人都是嘴里噢噢的时候厉害,真的打起来了就开始软蛋拉稀了”。 甚至对于孙承宗提出的修建堡垒直接修到沈阳去,困死了达子,这厮指出了辽西走廊到了宁锦之后就是一片平原,到时候普天之下都要修城,哪里堵得住! 与其这样,不若“人人在战,事事在战”。 相对于这时代大都是空乏的修建城堡之类的假大空,这厮更是提出了“防内患、诘内奸、饬内备、严内卫、节内供、急内应”,这样具有简略性提议来。。 遍观明末的史书,王在晋是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河南道出身的他有着一股子不赢不罢休的辩才,同时相对于这时代不敢提出大明真实弊端的臣子来说,王在晋又亲手揭穿了朝臣吞没钱粮事情。 王在晋在《三朝辽事实录》中,书写了很多当朝官员经手钱财,最后钱财却消失不见的事情,这样真实的记载,在所有明末可见的所有文献中,都不曾多见。 王在晋这人,万历二十年中进士,初次被授中书舍人,后历官工部署郎中事、南京礼部署郎中事、福建副使兴泉兵备、湖广参议、湖广提学参议、浙江右参政兼佥事、浙江按察使、浙江右布政使、江西左布政使、右副都御史、兵部侍郎、南京兵部尚书、兵部尚书。 从他的生平经历来看,这个官场沉沦近四十年的老人,不仅是一个知晓官场规矩之人,实际上也是一个务实之人。 因此,他记载的各地官员经手钱财,然后钱财消失不见,应该是真实的了。 实际上关于王在晋此人,有两个小故事可见一斑,天启元年的时候,因为辽东危急,是以天启特招久历边事的王在晋、张鹤鸣、祁伯裕、许弘纲四人火速进京,四月天启否决了自己的老师孙承宗担任吏部右侍郎的提议,五月十九日大朝议。 王在晋与刚刚赶来京师的熊廷弼一起上朝,当年有很多没有拿到粮饷的士卒,堵截在半道上,要揍熊廷弼。 不知怎么的消息被熊廷弼知道了,老熊害怕啊,只得让主事彭克济与自己互换轿子。 就这样老熊用掉包计躲过一劫,而彭克济则替熊廷弼挨了一顿竹笋炒鲜肉,发现打错了人的士卒哄堂大散,只留下彭克济哀嚎连天,与熊廷弼后怕不已。 当时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甚至不乏后来退出朝野之后,著书立传者,但是将这件事完完本本写出来,讲明白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者,只有王在晋。 王在晋的经典辩才,发生在第三次启用熊廷弼的时候,当年广宁失陷的时候,王化贞与熊廷弼两人双双逃跑,王化贞被捉拿下狱,熊廷弼的处理结果是夺职听勘,也就是剥夺公职回家休息的意思。 第两百五十九章:崇祯见倔驴子 当时朝臣都以为应该再次启用熊廷弼,有阁臣对天启道:“熊廷弼比王化贞强!”『廷弼似胜化贞。』 天启是谁,玩着木工还能掌握朝局的猛人,虽然此时他刚登基,但是,跟着父亲坐了十六年冷板凳的天启,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见到朝臣还想蒙蔽自己,当即冷笑一声:“他逃跑的比王化贞快,果然比王化贞强!”『走得快,果胜。』 见到年轻的皇帝如此犀利,朝臣都不敢说话了,这时候有王化贞一党给事中刘弘化出面道:“王化贞逃跑的时间并不比熊廷弼晚!” 朝堂的氛围为之一变。 你果然真二啊! 尼玛这是要与皇帝抬杠? 天启也是下不来台,那些想要熊廷弼复起的大佬不下台,反倒是让一个小卒与自己胡搅蛮缠,他若是开口呵斥,以清流的那一股子尿性,还不是要亲手捧着屎尿,来凑到天启面前,与他争论这究竟是香的还是臭的,不若我们尝一尝…… 若是阁部这样说,天启与之争论,反倒是没什么,但是朝臣派遣了一个小卒子,这尼玛,就让天启难以下台了,不开口,朝堂就这样冷着,开口,那是自取其辱! 这些东林大佬在几个月前的时候,可是大获全胜的,虽然自己的老爹只做了几十天的皇帝,就仙去了,但是这也是东林一系的胜利啊! 天启气的恨不得拂袖而去。 这时候王在晋就展现出了自己的眼光,他当即上奏道:“陛下,臣发现一个怪论,有两个光着身子奔跑在大街上的妇人,现在朝臣竟然不去讨论这厮光着身子有辱风化的罪过,而是争论这两人究竟是谁先出的门?奇怪啊,奇怪啊!”『一淫奔之妇,不罪其淫奔,而争淫奔之先后,异哉!』 天启帝这时候,还没有掌握朝局啊,一见有人站在国家的立场上,自东林当朝的时候,还能给公允的说话,甚至大肆嘲讽东林一系,瞬间将这厮简在帝心。 古时候的生活节奏实际上是很慢的,一件朝廷大事,甚至能够讨论几个月甚至经年而不见决意。 这与古时候道路交通不便,信息往来阻塞有关系的,不能以后世来看待古时候的常情,就认为落后了。 恰恰相反,因为往来交流不不变,因此这种滞后,实际上却更为稳妥,当然,这要与应急机制来挂钩的。 熊廷弼复起的事情,就这样被搁置了。 不几天,王在晋再次上了奏疏:“若是讨论边疆为什么丢失了,朝臣人人都说是经、抚不和,但是你若是问为什么经抚不和,他们又不知道原因了,朝臣多以经抚不和为缘由,来替某人推卸罪责,以为封疆大吏推卸丢失封疆的罪责。不和二字可以可以欺骗那些不知道朝政的庸碌之人,但是却别像欺瞒世上的英才!他们伪为不和! 『若论失封疆之原故,人人知由经抚之不和,而不知经抚伪为不和,以图卸担,以掩失封疆之罪。不和二字可以欺庸人,而不可欺当世之豪杰。』『伪为不和』 王在晋的个人生涯,自从踏入了中枢之后,就已经与东林一系的得势与否成为了反比。 一战在天启心中留下了影响的王在晋,被提拔成了兵部左侍郎兼督三部事、次年三月又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等处(就是辽东经略)。 可惜的是,就在辽东经略的任上,他因为宁前兵备佥事袁崇焕、主事沈棨、赞画孙元化等的反对,加上帝师孙承宗视察辽东之后,返回京师,面奏王在晋不足任,“笔舌更自迅利,然沉雄博大之未能”,王在晋只得改任南京兵部尚书,不久只得辞职。 此时那白发老人已经走近了,崇祯细看,果然是王在晋。 “大伴,去唤王老阁部上来!” 崇祯开了口。 王承恩点亮了烛火,屈身下了楼。 崇祯见到王承恩到了王在晋的身前,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那王在晋一拱手跟着王承恩就朝房间而来,他这才合上了窗户,坐在桌子边,伸手扭着灯捻的机芯将菜油灯调亮了一点。 不多时,王承恩领着王在晋进来了,王在晋的眼神似乎已经发不好使了,他搓搓面皮,仔细瞅了瞅,却见穿着常服,坐在桌子后的似乎正是皇帝本人。 “罪臣王在晋参见我皇!” “大伴,给王卿家填个座!” 崇祯招呼王在晋起身,后者在一个凳子上坐下了。 “陛下怎的在此?”崇祯还没有开口,王在晋反倒是很是诧异。 “老阁部,陛下放从城头返回呢?”一边的王承恩解释一句,下人端来了姜汤,王承恩亲手递了过去。 “哎哟,劳烦王大监了!” 王在晋哆哆嗦嗦的接过姜汤,抱在手中暖着。 “老卿家,你为何此时才出现?” 崇祯并不知道王在晋下了城头的事情。 “唉!”王在晋叹息一声,将自己刚才下城,去求祖大寿的事情说了,当听到王在晋再三祈求宁锦营的士卒,奈何祖大寿就是不见他的时候,崇祯的一张脸顿时难堪到了极致。 “混账,老卿家为我大明操劳了一生,那祖大寿焉敢如此!” 唉! 王在晋叹息一声,国事艰难到了这个境地,却是如之奈何啊! “遥想当初,臣在辽东之时,却是将他们得罪的狠了啊!”王在晋的脸上,堆满了说不清楚的神色。 那时候崇祯只是一个小小的藩王,虽然先帝感念自己这个从小与自己一样多灾多难的弟弟,是以对他的赏赐恩宠很多,但是,作为一个藩王,崇祯却是没有太多的权力的。 王在晋与宁锦一系的恩怨,崇祯自然是知道的。 “老卿家,可否将你当初的奏对,在对朕说一遍?”崇祯心思一动,岔开了话题。 王在晋是一个老臣,这厮还不是只会争权夺利的东林一系,身为河南人的这厮身上有一股蛮近,那确是不溶于清谈的东林一系的。 第两百六十章:王在晋言利弊 眼下经过郧阳营等将士的苦战,这一次后金眼看是就要退走,这时候能够听一听这个下野的前辽东经略的看法,向来是对着朝政有着很大的益处的。 毕竟兼信则明么! 王在晋产感叹一声,开口道:“陛下愿意听我这个老骨头唠叨,老臣心中甚是欣慰!” 王承恩已经拿来了大氅,给崇祯披上,崇祯低声道:“给他拿一个保暖的毯子!” 王承恩自然是照办,不多时就给王在晋递了一个锦被过来。 王在晋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于是谢了恩,赶紧将自己哆哆嗦嗦的身子裹上,这才觉得好受不少。 “陛下,臣做了二十年的封疆之事,满朝上下,似臣这样,从实务做起来的老臣却是没有几个了!” 崇祯点点头,这是实话。 王在晋见到崇祯认可,遂继续道:“臣曾经数次与先帝明言,朝廷上的事情,到了底层就会变了样,比如辽饷!” 崇祯一楞,辽饷可是为了平定建州事宜,这才临时加派的,虽然已经加了很多年了。 仔细算起来从万历四十六年,加派辽饷开始,至今已经有了十三年即将十四年了啊! 王在晋苦笑道:“陛下,老臣这一年以来,住在京师之所以不曾离开,就是在反思自己,反思朝廷这些年来的政策,也著了几本书,回忆老臣这一辈子的过往!” 崇祯豁然起敬,这个老臣虽然自从夺官之后,也曾参与朝政,甚至还与陈奇瑜一起,推举张书堂成为了郧阳守备。 但是,似他这样在没有官职在身的时候,还忧心朝政的,却是不多见啊! 历来的大臣,哪个不是被夺了官职,要么呆在京师等待复起的机会,要么就是联络乡人党人,为自己的复起造势,也唯有此人能够静下心来,编书修撰了! “老卿家既然提起了辽饷,想必这里面确实有话要说吧!” 崇祯开口道。 王在晋长叹一声:“陛下,万般言语,老臣不知该如何说起,臣当年在宁锦提起的修建八里铺长城之事,虽然草率,但是老臣这一年来静心苦思,确实觉得臣依然应该坚持己见的!” 王在晋沉默一阵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少许之后,才继续道:“陛下,臣万历二十年,就在实务上干了,这些年来臣督办过防备海寇,守备海疆,地方练勇,臣二十年的时间内,做了五省的地方官,(此时大明只有十三省道),做了山东巡抚,做了河道总督,做了辽东经略,做了两京兵部,臣从地方做到了中央,对于朝廷的弊端,臣知之甚详啊!“ 崇祯起身,正色道:“老卿家,今日朕便于老卿家促膝长谈,还请老卿家知无不言!” 他对着一边的王承恩吩咐道:“置办一桌酒菜,朕今日要与王卿家彻夜长聊。” 王晨恩亲自去了。 王在晋长叹一声,眼前的少年天子,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他就算是再犟,也知道进退啊! “陛下!”王在晋痛苦的摇摇头:“陛下可曾知道,朝廷征发的辽饷,每年加征三百万以上,陛下可曾知道整个大明能够征收上来多少?” 崇祯摇摇头:“每一次朝臣都告诉朕,民生多艰,不可轻征,难道老卿家还有不同的意见?” “哈哈!”王在晋悲沧的苦笑一声,他低下头,用布满了老人斑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良久之后,他再次抬起头来,却见早已泪流满面:“陛下啊!臣出身河南道的小民之家,家中不敢说贫寒,但是臣中举的时候,家中唯有旱地百亩……” “陛下可知道,现今辽饷已经征发十数年,老臣得家中书信,我等有功名者,可以免除田赋,陛下可知道,就在老臣家乡,土地价值每亩一等田不过是八两银子,但是,这些年的加征已经超过了十五两了啊!” “怎的可能!” 崇祯惊讶的豁然站起! “而今的辽饷不过是只有九厘银子罢了,莫提之前还不到九厘之多,便以九厘来计算,十三年来也不过是一两一钱七厘罢了,哪里有十五两之多呢!” 王在晋满脸的苦涩:“陛下啊,臣曾经数次与先帝明言,而今之官吏,纵然是朝中下放的地方的任务只有一百两,到了底层,平摊之后便有了一千两,一万两,朝廷送往地方的银两,就算是陛下批了一万两,出了京师的时候还有七千两便已经不错了,若是到了地方,到了士卒的手中,总数能够合上来三千两,便是诸臣清明了……” 崇祯一双手已经紧紧地撰了起来! 他相信王在晋的话语,这人乃是出了名的河南人的性格,倔强的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若不然当初在辽东的时候,也不会被人排斥了! 他年轻而苍白的脸上,蓦地布满了血丝,一双眸子里全是怒火。 王在晋已经老眼昏花,房间里只有一盏豆油灯,是以他更加看不清楚崇祯的脸色。 他继续道:“老臣当初在辽东的时候,认为时人常用的修城推进之法,有着太多的弊端。 且不说这些城池能否修建到了沈阳,困死建州了,但问陛下,宁锦防线已经十多年了,这些年来朝廷每年耗费在宁锦的银子,平均一下每年也超过了四百五十万两,若是加上辽东当初耗费,单单是一个建州,便已经耗费了大明一万万两白银!“ 崇祯一楞,他从来没有想过将辽事所花费的白银综合起来计算,此时王在晋如此说,崇祯忽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中间的勾当,也就是这个已经丢了官爵的老人,这个自己忽然出宫,遇到的老人,才会如此细心的给自己讲解了! 王在晋长叹一声:“陛下啊,辽事一坏与清抚,再坏于开铁,三坏于辽沈,四坏于广宁。初坏为危局,再坏为败局,三坏为残局,至于四坏,捐弃全辽,则无局之可布矣。” 崇祯点点头,是啊,辽事就是压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第两百六十一章:老臣的心何时冷 王在晋大约是豁出去了,竟然再次深究道:“陛下,辽事每年近乎五百万两,臣之前曾与先帝提议,先在山海关处修建城防,起新城八里铺(若是这个计划完成,一片石这个地方,就在王在晋的计划修建之内),然后放弃关外诸城,训练三十万新兵,然后依托新城,以四万兵力防守,剩下的大军,足以一举荡平建州部!“ 崇祯站起身来,来回渡着步子,许久之后才叹息道:“卿家计划虽然好,但是三十万兵卒,耗费的却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王在晋正色道:“陛下差异,臣仔细计算过,只要是严格督办,选拔正直之臣,此计也就是一千万白银就足以解决了的事情!” 崇祯苦笑:“不瞒卿家,朕方登基之时,国库內帑加起来还有千把万的银子,加上抄没魏党所得,也不过是一千一二百万罢了,卿家此言,却是难办啊!” “不难!”王在晋解释道:“陛下,着宁锦部缓缓退却,然后省下宁锦每年五百万的花销,先行修建山海关城防,然后用节省下来的辽饷就足以完成此事了!” 崇祯皱眉道:“只怕是朝臣又要非议朕丢失土地了!” 王在晋忽然很是愤怒:“陛下啊,您可知道这些人为何不顾大明的实况,偏偏选择了最是耗费大明国力的办法?” 崇祯再楞:“难道在辽东走廊修建城堡,遏制建州部,还有隐情?” 王在晋苦笑一声:“臣在浙江为官六年,亦曾督查天津事物,戚少保练兵的法子,老臣还是知晓的! 戚家军每岁每人不过是七八两的银子,就算是到了天津之后,因为是客军,戚家军又是一贯的高饷,但是就是这样也不过是十八两的银子一人,陛下啊,辽东新兵每岁花销加上诸城所需需要五百万两,然则辽东新兵不过是两万人,就算是加上客军、老军也不过是四五万人,每年花费在兵丁身上的,就算是以戚家军的法子,也不过是三十多万银子啊! 加上诸城的花销,也不过是百多万银子的事情罢了,陛下每年给予的这五百万,陛下可知道落在了实物上面,顶天也就是百十万罢了啊!” “混账!” 崇祯大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屋外,王承恩悄悄调来保护崇祯安全的锦衣卫与东厂的幡子们吓了一跳,急忙拔出刀兵冲了进去。 “陛下,微臣等救驾来迟!”为首的锦衣卫北招抚司急忙弯腰行礼。 崇祯看了一眼王承恩摆摆手道:“朕与王卿家谈论朝事,无召不得打搅!” 幡子们急忙再次退下,崇祯恶狠狠的看了王承恩一眼,后者一缩脖子,急忙上来倒茶。 崇祯示意他给王在晋也倒了茶水,这才稍微平复了下来。 王承恩开口道:“陛下,您劳累了一晚上了,王大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过晚饭,老奴已经让下人做好了饭菜,不若让王大人陪着陛下小酌一杯?” 崇祯看了看王在晋,开口道:“老卿家晚饭可曾吃过?” 这一年的在野时间,让王在晋知道自己就算是在朝堂上跑得在勤快,没有了党派支持自己也是难以复起的,是以前半年的时候,他还联合河南系、山陕系的一些大臣,企图获得复起的机会。 一年的时间下来,王在晋早已经明白,自己这一个不溶于东林之人,却是难以复起了啊! 是以,他的行事作风都很是接了地气。 这一次面对崇祯的询问,更是将自己憋在内心的真话,说了出来。 面对崇祯的询问,王在晋毫不客气:“多谢陛下了,臣中午吃了午饭就到了城头,晚上的时候在下城头之前,却是拿了西宁侯的两个馒头!” 说道自己抢了宋裕德的饭食,王在晋哈哈大笑起来:“陛下是没有看到,西宁侯家人送了吃食,却被老臣劫了糊,西宁侯那一张老脸拉得就像是东门外的驴子一样长!” 难得有人会跟崇祯掏心窝子,虽然气愤那些臣子正在腐蚀着大明,但是此时眼见是建州达子就要被臣子们杀退,大明正在走向中兴,崇祯也是难得的将心事压了下去。 “可惜那时候朕不在城头,若不然定要抢了宋裕德的饭菜,看看这家伙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听到这个,王在晋不由的在内心叹息一声。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他老王没有再复起的机会了,但是作为一个在京的前阁部大臣,朝廷的邸报照例会给他府上一份的,更是有着专门讲述朝事的小吏每日里上门对着王家的下人讲述朝廷又有了什么大事。 王在晋却是知道眼前的这个陛下,历来都没有他这么委屈的! 为了抵抗建州达子,为了给天下百姓做一个表率,眼前的这个偌大帝国的皇帝,竟然自己一餐也才是两三个素菜,至于混食,更是一旬才不过是薄薄的两片羊肉了! 王在晋掏出已定碎银子,招呼身后的一个幡子过来:“此处朝南有一个小店,店主乃是我的同乡,就言老夫说的,让他置办一些酒菜给你!” 王在晋知道虽然这里是王承恩的地盘,但是在陛下面前,在这个严格要求自己的皇帝面前,就算是王承恩想要给陛下改善伙食,也不敢做的太过了,是以,他决定自己掏钱,让陛下补充一点油腥。 崇祯哪里肯,当即道:“今日是朕请老卿家,怎敢让老卿家破费!” 王在晋笑道:“陛下常在宫中,是以对这外城不甚熟悉,这个时候,很多酒坊都已经关门了,若是没有相熟之人,根本就不会开门,因此虽然这书斋里有着饭菜,但是却是太委屈陛下了,再说了,老臣准备这一次事了之后,就回归家乡,教书育人,就当是老臣与陛下话别之酒宴了!” 崇祯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虽然长在深宫,年幼的时候又多灾多难,甚至生母也难以幸免,被人活活打死,但是,正因为这样的遭遇,才使得他更加的洞悉人心。 第两百六十二章:马祥麟的震惊 崇祯知道眼前的这个老臣乃是大明难得的正直之人,他也很想让这厮留下,只是朝堂的事情,就算是他这个皇帝,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 从王在晋在朝堂揭穿了某些人的勾当之后,针对这个老人的大网就已经布下,刚才这厮的一番话,更是表明了提点自己,然后彻底隐退的心思。 崇祯不傻,他自然知道王在晋的心思。 “朕与皇兄,愧对卿家啊!”崇祯长叹一声,竟然是莫名的伤感。 “陛下言重了!”王在晋轻笑道:“臣青年中举,旋即就中了进士,一生更是往来奔波,不曾为家乡做一些事情,老臣已经年过花甲了,临老的时候,能够为家乡做一些贡献,臣却是无愧与家乡父老的养育之恩啊!” 崇祯叹息一声,只得不在相劝,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无能为力。 王在晋却是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似乎忽然就看开了:“陛下不要为臣蹉跎,臣打算在家乡四处看看,然后臣的老乡张守备那厮不是做了一些事情吗?臣打算去郧阳看看,这个小后生,当初的了臣的好处,臣还没有找他拿回来呢!臣去郧阳,一来可以为陛下检验一番郧阳营的兵卒,宣扬陛下的恩慈,二来,此地委实太过重要,书堂这孩子太过年幼,臣想要去帮一帮!” 王在晋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的夜色:“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臣自认放不下朝事,既然不在京师朝堂了,臣这个身份,却是刚好可以替陛下督导地方的,也算是物尽其力了!” 王晨恩已经端来了饭菜,果然不出王在晋的预料,他也只敢做了三个素菜,唯一的一个荤菜是一个白斩鸡,只是王在晋鼻子却不失聪,闻出来这些饭菜都是用猪肉炒的! 还算是有心了,不愧是跟着陛下的老人啊! 不多时,幡子也拿着几个食盒走了进来,制作的精妙的食盒,就算是在寒冬天走了半里路,但是饭菜依旧冒着热气。 王在晋是河南人,当地最为流行的就是羊肉烩面,当幡子说了是王在晋索要的之后,那掌柜立刻给他做了一盆羊肉菠菜烩面。 崇祯抽抽鼻子:“这是什么饭,竟然如此香?” 王在晋先给自己舀了饭汤,喝了一口,证明饭菜里面没有下毒,一边拿着银针的幡子这才退了下去。 “陛下,这是臣家乡的美食,乃是羊肉烩面,这些面条是用温盐水发酵的,经过半个时辰的揉和之后,劲道很足,再加上为了防止面饼粘连,是以抹了香油,这才有了这么香的味道。” 王在晋这么一说,崇祯顿时觉得口水都出来了,王在晋为他盛了饭,然后布了菜,开口道:“陛下尝尝!” 崇祯在宫中的时候,自然是吃不到这等地方美食的,当即就拿起了筷子。 侍立在一边的王晨恩看了一眼那个买菜的幡子,这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验了毒,王晨恩这才放心下来。 幡子买来的有红烧肘子,醉鸭,凉拌猪头肉等一应河南道的常见菜品,这些东西都是皇宫里不曾见到的。 实际上就算是富有四海的皇帝,吃食上面反倒是不如一般地富人的,在皇宫内可是连咸鸡蛋都没有的! 因为验毒的银针,遇到了咸鸡蛋就会变色,根本就查验不出有没有藏毒,是以,这东西却是不会出现在皇宫的食谱上面的。 这一次也一样,身为河南道的人,王在晋往日每一次点餐,那老乡都会给他来一碟自制的咸鸭蛋,腌制的流油的咸鸭蛋,配上馒头白粥,简直是无上的美味,可惜的是这一次幡子直接撤掉了咸鸭蛋,崇祯也就没有搭上王在晋的光,尝一尝这个美食了。 刚才王在晋在给银子的时候,就已经给的有多的,作为一个务实的老官吏,这厮自然是知道物价的,他的那一锭银子实际上就是请了所有人一餐晚饭的,是以,这一会虽然出现在桌子上的也就是五六个饭菜,但是实际上这些幡子都有了宵夜。 食不言寝不语,崇祯与王在晋默默的吃着饭,城外的明军却是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秦翼明自发的帮着郧阳营扎起了营地,而张书堂却是累的连道谢都还来不及表达,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至于战场的缴获清点,去他娘的,睡醒了再说吧! 秦拱明将营地周围的战场清理了一些之后,也是撑不住了,只得与兄长商量了防守的时间,然后找了个坑道,裹着被子沉沉的睡去。 满桂营的士卒也是与郧阳营差不多,只是他部却稍微好一点,因为达子连续的攻击都将郧阳营当成了主要对手,是以满桂营的士卒还能给抽调一部分出来值夜。 郧阳营的右侧是满桂营,左侧就是这一次在危急时刻到来的白杆兵营地,此时秦良玉依旧手扶着天子剑,站在营帐之内,等待着各部传来的最终消息。 他看到张凤仪正坐在一边,一张臻首上下一点一点的,很是可怜,他唤道:“凤儿,瞌睡了就去睡一会吧!” 张凤仪一惊,蓦然惊醒,她抹了一把自己流在下巴上的口水,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她不好意思道:“娘,我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娘去休息吧,等一会有了情况我在喊你!” 秦良玉看着张凤仪窘迫的样子,不由得乐的大笑:“好了,好了,娘老了,老年人觉少,不像你们年轻人瞌睡多,只管去吧,等一会若是有事,娘再喊你!” 张凤仪还待在说,却被秦良玉喝止:“好了凤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心疼娘,娘又怎么不心疼你咧,只管去吧,这里有娘呢!” 张凤仪只得点点头,掀起一边的帐篷后门,去了自己的小帐。 看着张凤仪困得不行的样子,秦良玉嘴角勾上了一丝笑意,这个媳妇啊,可真是难得的好啊! 不多时,马祥麟走了进来,他的脸上难以掩饰的全是震惊。 第两百六十三章:那是我媳妇啊 “娘,不得了啊!” 秦良玉眼睛一瞪,而明显兴奋的马祥麟却是没有看到母亲的不满,他继续叽叽咋咋道:“娘,你知道吗?拱明不过是收拾了不到三百步的战场,就在郧阳营外面,已经发现了达子上万的尸体,这还不说一路追击杀死的达子呢!” 秦良玉瞬间大惊,儿子刚才不顾军规直呼自己的事情,她也顾不上计较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娘,孩儿就算是浑身是胆,又哪里干骗您啊!”马祥麟眼神里依旧是难掩的震惊。 “全是尸体,其中最多的就是真达子,这还不算,整个尸体的四成多都是达子的甲兵,甚至最底下的全部都是达子白甲巴牙喇!夹杂少量的红甲巴牙喇,最下面的达子辅兵很少,只有上面的几层,才是各色兵种都有的! 按照尸体的层次来看,怕是白天的时候,郧阳营专门捡着达子甲兵打得!” 秦良玉豁然大惊:“可曾统计准确?” “我滴个亲娘列!”马祥麟就要抱屈。 秦良玉眼睛一瞪,五十多岁的她,除了眼角的皱纹之外,竟然丝毫看不出来老态。 巴蜀本就出美女,马千乘更是石砫总兵,能够被一地最有权势的第一武将世家娶为妻子的秦良玉自然不是一般的姿色,虽然秦家实力也很大,但是,就算是家族联姻,除非是为了巴结上司,若不然,两方的子女,大都是旗鼓相当的。 秦良玉斥道:“少胡咧咧,老子就是你的娘,还亲娘个甚!” 见到母亲瞪眼,马祥麟顿时缩了脖子:“娘教训的是,孩儿刚才孟浪了。 却是不瞒娘亲,这郧阳营外,不完全统计的达子尸体,真假达子共有一万余人,其中中了枪眼的鳞甲便有两千余具,娘啊,这可都是达子巴牙喇甲兵才能穿戴的铠甲啊! 而且……而且……” 看着吞吞吐吐的儿子,秦良玉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斥道:“有话就说,就算是郧阳营的战绩很是厉害,但是你要记住了你是我白杆兵下一代的将领,休要给我丢人了!” “喏!” 马祥麟一挺胸膛,正色道:“具拱明说,张守备曾经答应了他,这一战的所有达子将领的首级,全部拿来祭拜我军在浑河战场上死难的长辈!” “什么!” 秦良玉瞬间眼睛红了! 里面的张凤仪本来已经去了铠甲,正待休息,忽然听闻这话,顿时不顾自己衣衫不整,当即披着被子跑了出来。 她赤着脚,雪白的脚丫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没有察觉似得,急冲冲的开口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马祥麟笑嘻嘻的开口道:“我就算是骗了娘,也不敢骗你啊!” 张凤仪早已经泪流满面,年幼时的她,遭逢了父亲的死难,从父亲逃出来的家丁口中,张凤仪知道了自己的父亲,誓死不投降达子,纵然是遭受了拷打,全身没了完整的皮肤,都始终是面南而坐,看向了大明的方向。 父亲英勇就义了,他用自己的不屈,告诉了达子,大明的脊梁是不会弯曲的! 年幼的她,在心底立下了誓言,今生但有人能够报了杀父之仇,就算是做牛做马,就算是以身相许,他都要感谢…… 浑河的那一战,在张凤仪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映象,正是因为这样,怀揣着为父报仇的血恨,张凤仪才远嫁数千里,嫁给了马祥麟。 所为的就是借着强大的白杆兵,能够为父亲报仇! 他只是一个小女人,什么国家的概念,在她的脑海里只是一个简单的符号…… 此时,忽然听闻郧阳营愿意用这一战缴获的首级,祭拜浑河之战的大明将士,张凤仪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马祥麟仿佛没有看到张凤仪的纠结,犹自开口道:“凤仪,到时候我就将泰山的灵位也放上,咱们也祭奠一下他老人家!” 张凤仪脸上不知道是什么神色,却是扭头就进了内账。 马祥麟茫然的挠了挠头皮,自己说错了什么了吗? 马祥麟与秦良玉说了一会话,就要朝着内账而去。 “干什么!” 秦良玉喝住了他。 “娘,”马祥麟呵呵的笑着:“那个,那个……” “滚回你的营帐去!”秦良玉丝毫不给自己儿子好脸色。 马祥麟懊恼的看着秦良玉,却在秦良玉坚定的眼神下败退,他心中嘀咕着这是我自己的媳妇啊!我去去,睡一块还不成了! 秦良玉将马祥麟轰出了大帐,丢下一句话:“只要在军中,凤儿就是大将,休得让凤仪抬不起头来,自己的媳妇你都不尊重,你让凤仪怎么指挥军卒!” 每次都是这老一套说辞,只是自己的母亲可是从军几十年的老将了,马祥麟还真的有些发憷。 这一夜,战场中央的将士呼呼大睡,京城内外却有太多的人无眠…… 王在晋与崇祯谈了许久,久到天色破晓,卿元斋的二楼依旧亮着小灯。 第二日,众臣赫然发现,往日里每天都不曾缺了早朝的皇帝,今日却没有上朝,聚集在宫门外的臣子直到天亮之后,才从陛下派来的锦衣卫口中得知了陛下竟然出现在了城头。 他们慌忙朝着城墙赶来,昨晚的大战,他们已经互相派了家丁,说出了大佬们的看法——那就是这一战之后,达子必然会退走的,京师保住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能让陛下生出了向着武夫的心思了,因此朝臣们连官服都来不及换,赶紧乘着轿子,朝外城赶去。 天啊,若是让崇祯生出了指望武夫的心,那么他们就算是死了,也会被后人(文臣)戳脊梁骨的! 到了外城城墙上之后,众臣更加坚定了心思,只见崇祯虽然顶着一双熊猫眼,脸庞上透露着疲惫,但是他的精神却很是亢奋,明显是正处在兴奋之中。 他乐的手舞足蹈,指着城外大吼道: “诸位卿家都来了啊!”崇祯当先开口道:“诸位快看,这是城外的将士昨天的功劳!” 第两百六十四章:陛下大不常啊 诸臣探着脑袋,顿时觉得心中发慌,一个个手眼通天的大佬们只觉得口干舌燥,甚至还有人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只见城外靠着护城河的边上,已经堆满了首级,这些血粼粼的首级,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一样,甚至还有很多人的眼睛都不曾闭上,在晨曦的朝阳下正翻着死鱼眼。 “天佑大明啊!” 一旁的前阁部王在晋,一样是乌黑的眼圈,这厮甚至比皇帝还要亢奋,竟然说着说着就跪在地上,对着城后面的天坛跪拜起来: “天佑大明啊!我大明的列祖列宗你们看到了吗?天佑大明啊!” “先皇啊!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您一心想要铲除的建州叛徒啊!这就是我大明儿郎携手与共,创造的大捷啊!……” 王在晋在一边悲呼着,有人眼睛一转,就要上来呵斥,哪知道崇祯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他们大惊失色。 只见崇祯不但没有斥责王在晋君前失仪,甚至还亲手扶起了这个眼见是复起无望的老东西,还帮他拍去了膝盖上的灰尘! 群臣傻眼了,一众正要上前开口将王在晋打入深渊的大佬们面面相顾,这是啥情况? 难道想要做海瑞第二的王在晋,竟然有了复起的迹象了吗? 天啊! 这可不行! 这家伙若是当了权,老子们今后可怎么捞好处啊! 尼玛的,你要是当了权,皇帝在被你一忽悠,放弃了宁锦筑城的既定策略…… 天啊! 我们吃啥喝啥呢! 不行! 不能让这个河南头在踏足朝堂!这家伙就是一个搅屎棍…… 膝盖硬,老子们给你打折了,看你还怎么站着! 众臣打定了心思。 断人钱财者,犹若杀人父母! 王在晋的建州对策,本质上就是在断了朝臣、便将的财路,这等不可共天的大恨,真能让他做成了! 一时间,诸位大佬面面相觑,瞬间就打定了心思——不管是什么派别,这一次都要联起手来,先解决了这个搅屎棍,让宁锦这个国策确定下来,接下来他们在彼此厮杀,来决定大明这一块最大的蛋糕,究竟是属于东林党还是楚党还是晋党…… 王在晋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就要退隐之人,竟然再一次的激起了朝臣的同仇敌忾,以他的心胸,怕是就算是知道了也会一笑置之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王在晋就不会在踏足朝堂了! 昨晚他与崇祯商议了整整一晚上,两人讨论了很多,因此对于自己下一步的归属,王在晋竟然是从来都没有这样清楚过! “陛下!”有人怒气冲冲的出列弯腰,崇祯看去却是一个给事中。 崇祯眉头一皱,这等小官这是要作甚? 就在崇祯皱眉的时候,宋裕德忽然大吼了一声:“陛下,快来看,郧阳营出动了!” “哪里?”崇祯丢下那弯腰的给事中,当即就朝着一边走去。 留下那个弯腰的给事中,与一杆朝臣彼此面面相觑,虾米情况? 宋裕德兴奋的吼声清晰的传来:“陛下快看,张书堂这小子竟然要反攻达子了!” “天啊!满总制与秦老夫人竟然都派了兵参战!” “天啊!看这规模这一次怕是最少都有两三万的兵卒出战!” “天啊!他们竟然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兵卒守备军营!天啊!” 宋裕德那粗鲁的嗓音清晰的传入了拥挤在城头的朝臣耳中!他们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竟然纷纷跟了过去。 “上城门楼!” 崇祯当即开口了,城门楼足够的高,常言道:站得高看得远,既然有了城门楼,崇祯自然是要登上去观看的。 看着崇祯在众多武将的簇拥下进了城门楼,余下的大臣彼此面面相觑。 虾米情况,今天陛下的反常竟然超过了登基的这两年来给朝臣留下的映象了! “王大人,陛下请您过去!” 就在朝臣打不定要不要跟过去的时候,忽然有小吏跑了过来,开口呼唤道。 “王大人?”哪一个王大人?这里这么多姓王的大臣,陛下喊得是哪一个?众臣又一次面面相觑。 就在有王姓之人自认为陛下应该喊得是德高望重、朝廷楷模、国之栋梁的自己的时候,甚至还下意思的上前两步,甚至还彼此之间冷哼一声,意图打击对方的气势…… 就在这时候,众位跺一跺脚大明也要抖三抖的朝臣,忽然发现那小吏竟然走到了他们的后方,那里……、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那已经被剥夺了官职,成为了一介平民,犹在泣拜先帝的王在晋,竟然被小将搀扶了起来。 啥? 众人只觉得今天生锈的脖子都要扭断了! 陛下莫非是得了青光眼? 认不出国之栋梁了? 这个朝堂斗争中失败的可怜的老头子,有什么资格值得陛下特意相招呢? 他们才是国之栋梁啊! “王阁老,陛下呼唤您共观盛举,请跟着末将来!” 朝臣们掉着眼睛珠子,眼看着那小将甚至将脊背都曲娄了的王在晋搀扶着,去了城门楼。 眨眨眼,嘴巴张的老大,脑袋左右晃动三十度,看着对面的朝臣一样是这样的动作,甚至有人早晨吃了韭菜盒子,卡在牙缝里的糜烂韭菜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啥情况? 陛下轻信武夫也就算了,一个失败的老头儿,值得陛下这么隆重的对待吗? 朝臣们不知道昨天晚上王在晋与崇祯说了什么,若是他们知道崇祯与王在晋独处了一晚上,怕是要破口大骂王在晋蛊惑陛下了! 甚至必然有清流要将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分桃而食的千古粪池子朝着王在晋这个花甲老头头上安放了! 他们却不知道王在晋什么也没有对崇祯说,只是给他讲了几个小故事,他讲完了自己的一生以及自己的感悟之后,就讲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的辽东战事。 杨镐带着大明级别最高的尚方宝剑,搞不定建州叛乱。 熊廷弼三次出山,文武望隆三朝,依旧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几十万人的建州所部。 第两百六十五章:给朕放礼炮 袁应泰一腔热血,以必死之心赴辽,依旧让建州达子所部逍遥至今! 解经邦名声可大,但是连去都不敢去,宁可辞官不做将自己搞成白丁,也不敢上辽东一步。 王在晋告诉崇祯,若是他不能总揽朝局,朝事可一言而决,依旧搞不定辽东,上一次的经略之行,已经让王在晋看明白了,并非是辽东建州势大,而是朝中势力太甚,不能灭了辽东来给朝廷培养一下一个九头鸟张居正出来! 王在晋告诉崇祯先帝天启二年的时候,广宁失陷,两百八十万人辽民逃亡,在山海关前与八里铺之间避难,蒙古三卫不时地抢掠与溃兵的杀抢**,让辽民上天无路,叫关无门! 对于这场灾难,崇祯红着眼睛问究竟有多惨! 王在晋沉思许久,久到崇祯都以为这个老阁部已经睡着的时候,王在晋再次吐出了四个字:“杀抢**!” 再次沉思之后,王在晋告诉崇祯,当时虽然诸官进退失据,甚至贼兵未来先行逃窜者比比皆是,但是熊廷弼终究不负他的名声,在朝廷已经有了风声停他的职位的时候,熊廷弼依旧不曾进了山海关,他独自一人,收拢溃兵,安顿灾民…… 崇祯唯有泪目长叹。 王在晋却是破口大骂了熊廷弼起来,等崇祯诧异的追问的时候,王在晋又讲了一件事情。 熊廷弼回籍听勘的时候,蓟辽总督王象乾在没有申报朝廷的前提下,亦然决定开关放辽民进关! 就是这个被人诟病的王象乾,堵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打开关门,放两百八十万辽民进关躲避! 崇祯长叹! 山海关是什么地方,可以说他这个皇帝心知肚明,莫说是难民了,就算是正常人想要进出山海关也必须持有勘合(明朝的身份证,写有相貌特征,籍贯何处,因为什么去往何地的消息),可是就是这样,就是这一旦有人夺关,王象乾必然是人头落地的局面,他亦然打开了关门,并且让关门四天四夜都不曾关闭! 直到所有的辽民都进了关之后,王象乾才关上了关门。 他是两百八十万辽民的万家生佛! 崇祯唯有叹息! 王在晋悠悠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他平静的对着皇帝再次讲了一个故事。 刘渠是宣府东路的参将,在辽东这个总兵不如狗的地方,那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个小吏! 天启元年山海关需要军镇充实,于是提拔刘渠为总兵,然后出援辽东。 二年的那一场大战,熊廷弼差王荣手持一个长柄牌匾,上面写着『总兵官与将官不上阵者与千把总同斩,千把总不上阵者与军兵同斩,一个不上阵者一队斩,一队不上阵一哨斩』。 又让人抄了一份发给刘渠。 刘渠正是总兵官,王荣可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刘渠。 刘渠见后面色铁青如铁,但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立即上马督战。 刘渠的前面正是孙得功与祖大寿(本名祖天寿,因为避讳天启年号,改名为祖大寿),这两人当即就左右逃走,刘渠后面的兵马也逃了,甚至还有两个总兵战死。 但是刘渠只是将自己的官印交给了家丁黄雄赉,黄雄赉抱着刘渠的马腿,哭嚎道:‘愿与总兵同死’! 刘渠告诉黄雄赉说:‘将朝廷给予的官印拿回去,一样是你的功劳!’ 黄雄赉逃出重围之后,回头去看,却见刘渠已经落了马,被几十个达子围在了中间,被乱刀砍死! 崇祯已经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王在晋却是告诉他,战场上没有什么‘我一人足以守住这里’,这样的口号,一个男人,上了战场唯有默默的上马,默默的被敌人包围,默默的死去! 一个男人,一个背负着国家使命的男人,留下的话语也就是:“全朝廷印亦是汝功”! 王在晋告诉崇祯,他是一个犟驴子的河南人,自身臭毛病很多,脾气躁,粗鲁,话语多得罪人,喜欢抬杠,甚至脾气上来了还要揍人,但是该他死了,他就默默的去死,没有呐喊,没有壮志豪言…… 天色已经通亮的时候,王在晋用一句话结束了两人的对话:“余为经略,秋祭从前阵没文武官员,分厂设位排列,不可胜纪,惨不忍视。呜呼!辽祸之烈,一至是哉!” 崇祯已经知道王在晋的打算,他准备用自己的退隐,来取消朝臣对于河南派系将领的敌视,他在用自身的行动,告诉崇祯——国家的未来,不在朝臣这里,不在堂庙之上,而在江湖之中! 自古无视了底层的朝廷,焉有长存的道理! 自古道路以目,让人民不敢议论朝事者,何见于后人歌颂? 崇祯正是因为知道了王在晋的打算,是以才会在这厮离开的前夕,给与他无尽的宠荣! 同时,崇祯也是希望借着这样的手段,告诉王在晋即将去的地方——朕的心中,还有这个老臣,他虽然退隐了,但是依旧简在帝心! 王在晋在小将的带领下去了城门楼,崇祯已经在等着他了,见到王在晋到来,崇祯竟然拍着自己身边的空位: “老阁部,快来与朕一并观看儿郎们的军容!” 跟着王在晋的屁股后面,上了城门楼的众臣面色一变,这个老匹夫,何时不知不觉的就在此获得了陛下的恩宠? 只是崇祯开了口,这可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自然是不敢开口斥责。 却见城下的士卒,这一次竟然三部联合了起来,满桂营在右侧、白杆兵营在左侧,正中间的郧阳营士卒竟然前出了十几丈,俨然是一副郧阳营担任主攻手的阵列! “张书堂的军阵竟然如此犀利!”崇祯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北风肆虐,灌了崇祯一口的冷风,却不曾让他的心脏冷了少许! “刘文耀!给朕鸣放空炮!预祝朕的将士旗开得胜!” “遵旨!” 一边的刘文耀也是心中激动莫名! 这个当初在金水河畔,自己一时欣赏,一力保下的小弟,竟然成长到了这个境地啊! 第两百六十六章:诸将谢恩 “陛下,鸣放几声炮响?”刘文耀已经吩咐了下去,但是对于鸣炮的规格却是要请教皇帝的。 崇祯开口道:“九为极致,以九炮齐鸣,共放九列,告诉他们,朕就在这里,朕就在城头,等待我大明的将士,为朕奉上他们战功!” “得令!” 见到崇祯以最高的规格,给张书堂他们送行,刘文耀当即只觉得自己胸膛都燃烧起来,他声嘶力竭的吼着: “炮队!大将军炮九炮空鸣,共放九九八十一炮,给将士们助威啊!” 城门楼上一样有着炮兵的,这里乃是最高的地方,大将军炮在这里自然是打得最远的! 听到了刘文耀的命令,炮手们当即将火药包分成了两半,以一半塞入了炮膛内! 九个火把手靠近了引线! 既然是礼炮,自然是依次放击的,只见最左侧的火把手将火把凑到了引线上。 “嗤!” 引线燃烧起来。 第二个火把手看着第一个炮尾的引线燃烧到了炮管的位置,立刻点燃了引线。 “嘭!嘭!嘭!……” 九声火炮响起。 炮声让城下的军阵一阵哗然,等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将军大吼道:“兄弟们,城头的兄弟在为我们助威呢!” “万胜!万胜!” 听到城头的明军竟然在为他们鸣炮助威,这份莫名的自豪,顿时让疲惫不堪的士卒,瞬间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九声?” “竟然是九声?” 城下的明军将领脸色大变,张书堂虽然也是官二代出身,自身的军事素质实际上并不差,但是对于这样的礼炮,却是有些拿捏不准。 “黑兄这是何意?”张书堂扭头看向了身边骑着一匹白马的黑云龙。 “这是最高的规格啊!这是最高的规格啊!” 黑云龙已经语无伦次了。 马祥麟依旧在郧阳营的阵列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一片通红,当即打马到了张书堂面前:“张守备,这是最高的规格啊!” 张书堂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这九声炮响似乎很是了得! 就在此时第二轮的炮击继续响起。 嘭!嘭!嘭! 诸将脸色一变。 满桂一样是亲自带着出击的士卒,他扭头朝着城门楼看去,只见初升的朝阳,将城门头上的伞盖照映的一片通红。 看着那折射着金芒的光芒,满桂忽然跳下了马,转身朝着城头跪下。 “臣满桂誓死定要斩杀哒虏,以报陛下亲自助威之恩!” 什么? 张书堂大惊! 他与满桂营出战的士兵所处不过是百十步的距离,是以满桂的大吼他听得清楚。 竟然是崇祯亲自上了城门楼! 张书堂朝着白杆兵营看去,却见秦良玉也已经反应过来,这个老夫人竟然带着所有的大将,朝着城头跪下: “臣秦良玉誓死定要斩杀哒虏,以报陛下亲自助威之恩!” 黑云龙脸色一变,急切道:“张兄弟,竟然是陛下亲自送行了!” 张书堂低声道:“黑兄,该如何应对?” 黑云龙本想呵斥张书堂,忽然意识到这人之前不过是一个八品的小吏,是以对着朝廷的礼节知道的大都是常礼,对于这等上古流传的送军礼却是知道不多的! “兄弟赶紧跟着满总制、秦老夫人做,待会我在与你解释!” 张书堂从善如流,跟着下了马,朝着城头跪下嘴里大吼道: “臣张书堂誓死定要斩杀哒虏,以报陛下亲自助威之恩!” 黑云龙在一边小声道:“实际上这与古时候的封台拜将却是差不多的,只是此时城门不能打开,是以我等便少了与陛下对话赐剑的环节,但是这可是相当于将国事交给了我们,是以必须用最高的礼节来对待的,因此,这一次我等必须行跪拜礼!” 张书堂这才明白,为何既不是大朝议,也不是皇帝登基,更不是老皇故去的时候,竟然满桂、秦良玉两人都带着大将跪了下来。 大明的跪拜礼虽然不多,平时的朝议只要不是大朝议,更是弯腰行礼就可以了,唯有大朝议需要行一跪三叩的礼节,到了新皇登基、老皇故去的时候,更是需要行三跪九叩的礼节。 除此之外,就算是平民百姓见了阁部大佬,也只需要拱手就可以了! 甚至就算是见了太子,也只是需要拱手,毕竟太子虽然是储君,但是并不是皇帝,还不是这个天下的所有人。 当然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册封太子,以及册封皇后的时候,朝臣也是需要行一跪三叩的礼节的。 当然在往来书信的时候,出于调侃亦或是表示尊敬的时候,也会在书信的抬头写上某某叩首的字样,但是这样的字迹,实际上也是因为明朝的风气,随着明朝统治天下时间的延长,变得越来越开放。 比较著名的就是明朝人的服饰,实际上出土的明朝服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越朝明朝后期,服饰的花样越多,用料越多样,女子的服饰更是变得更加的开放,竟然是有了古装戏上,一丝戏服的影子。 跪拜之后,张书堂起了身,此时礼炮已经到了第三轮。 黑云龙很是诧异,这一次陛下对于他们的礼遇可是很是隆重啊! 城头上的崇祯,见到城下的将军们朝着他跪拜之后,脑海里莫名的竟然想起了王在晋昨晚的话语来。 唉! 崇祯在心底叹息一声,这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天启帝。 虽然朝臣给予天启的谥号是一个“熹”字,但是崇祯自问,自己可是不如皇兄甚多啊! 常言板荡识忠臣,此时到了国难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倚重的宁锦军,到头来竟然无视他的生死! 肯为了京师的安危,共赴国难的到头来竟然是之前不甚看重的大同等就九边,以及那些之前根本就不重视的老军军户所了! 崇祯不由得开始反思,究竟是被将领们掌握在手中的新军,对于大明的归属感高,还是这些已经祖辈跟了大明无数年的地方守备、军户所,对于大明更加的忠诚了! 第两百六十七章:骑兵营,跟我走 崇祯在沉思的时候,城下的明军已经开始出发了,虽然黑云龙表示很像知道崇祯究竟会为了他们鸣放几轮炮仗,但是张书堂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 将士出征,士气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不管是他麾下的郧阳营,还是满归麾下的联军,亦或是昨晚到来的白杆兵,实际上都已经很是疲惫了,这一会支撑将士们奋战的却是他们想要报仇的心思。 若是让他们空闲下来,见到一边的战利品,见到了那些堆积如山的首级,以及转而去想这一次能够得到多少报酬,那士气可就是不在了啊! 达子的营地在他们南方四五里之外,这时候虽然朝阳已经升起,但是地表上却氤瀘着一层薄雾,使得看不清楚。 只是营门口的两盆火油大锅灯,依旧在燃烧着。 这情形,倒是让张书堂心头微动。 这情形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营地内时不时地传来了鸣鼓的声音,又让张书堂将心头的猜测压下。 三万士卒排着三个方阵,最中间的却是张书堂的郧阳营士卒与另外两部的联军,犀利的白杆兵士卒依旧是挡在火枪手的前列,这一次张书堂连侧方都没有防守。 侧翼的防护全部交给了满桂营与白杆兵石砫营。 黑云龙骑在马上,凑过来道:“张兄,我咋觉得达子的营地似乎不大对劲啊!” 张书堂举手搭着凉棚,仔细看去,只见此时已经朝阳照射大地了,但是达子营门口,除了站岗的士卒之外,却是不见其他军卒活动。 张小四插嘴道:“两位大人,莫非是达子安排了伏兵?” 伏兵? 黑云龙一楞,顿时开始四下打量起来。 “伏兵个屁!”张书堂皱眉道:“这里地势开阔,哪里有适合伏击的地方,我倒是在想,是不是达子退了?” “达子退了?”黑云龙眨巴着眼睛:“咋可能,我们昨天给了达子那么大的杀伤,他们能不报仇了!” “很有可能!” 马祥麟也骑着马赶了过来:“早上起来,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达子的营地依旧有动静,但是,我们列队的时候,动静可不小啊!若是达子真的还在营地内,应该是早就争锋相对才是,可是你们看!” 他指着达子营地门口已经可以看清的士卒,道:“这些人是不是像是死人一般,竟然连动都不动一下!” 张书堂心中一动,那一个猜测更加的确定了! “阿牛!”张书堂大吼道:“给我带着你的骑兵,抵近达子营地侦查一番!” “得令!”一边的曾阿牛双腿夹紧了马肚子,挥手大吼道:“骑兵营,跟我走!” 说完他当先一拍马屁股,从后面绕着圈,越过了旁边的白杆兵军阵朝着前方的达子营地而去。 张书堂沉声道:“鸣号,通知两侧的友军,注意阵型,加快速度!” 郝摇旗手中的大纛挥舞,一边的司号手吹响了好叫。 呜呜的号角声传达了张书堂的军令。 两边的明军阵营顿时一变,两部的骑兵开始朝着侧翼延伸,中间的主力步卒却是变动起来。 而最中间的郧阳营阵地上,前排的白杆兵士卒阵型变得更加的严整,后方的猎枪兵与火枪手也大踏步的上前,抵近了白杆兵的后面。 曾阿牛到了达子营地之前,脸色顿时大变,只见面前的达子营地,一片的狼藉,而营地正门口的士卒,却是动也不动一下! “乔过,给我带着你部,冲一下!” 把总乔过当即一挥手带着自己的一个百户骑兵,朝着达子营地呼啸而去。 那营门口的两列达子士卒,依旧是丝毫不见动静! 曾阿牛脸上猝然放松,娘的,真的被达子骗了! 乔过的腰刀挥舞,当面的一个达子首级冲天而起——只是却无一丝鲜血溅起。 “这是死尸!”乔过脸色大变! 众骑士,纷纷将站岗的达子砍倒在地,却是并无鲜血飞溅,只是有着粘稠的血液慢慢的挤了出来,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已经发黑的血块! 骑士们抛出钩爪,抓着营地正门口的据马,然后反身拖动据马,挪开了正面,后面的骑士将飞爪抛到了营门上面,然后十几个人一起打马发力,将营门给拽倒下来。 “冲进去!”乔过大吼一声,带着剩下的骑士纵马踏着倒地的营门栅栏,朝达子的营地内冲了进去。 失去了营门的阻挡,视线更加的开阔,乔过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是精彩,只见眼前的偌大营地,竟然乱的就像是遭受了匪兵抢掠一般,随地都是丢弃在地上,然后被人踩了无数脚印的旗帜,到处都是损毁的兵甲器械,甚至少了轱辘的大车,随意的倒在地上,上面的粮食洒了一地。 眼前的情形,无一不在表明着达子已经放弃了这里! 乔过朝着远处看去,甚至还看到有一个箱子倒在地上,散乱的铜钱洒了一地,想来应该是达子走的太过匆忙,是以慌乱中装着抢夺的银钱的箱子洒了,黑灯瞎火都没有顾得上收拾。 “以小旗为单位,分散侦查,记住了遵守军规,不得抢夺地上的物资,违者逐出郧阳营!” 乔过冷声道! 他带着的全是郧阳营的士卒,这些人自然是知道张书堂定下的规矩! 郧阳营的军饷并不低,一个月净军饷都有一两银子,这还不算衣食住行全部都是免费发放的,就算是里面保暖的棉衣,夏季不当值时候的便衣一个人都有四套,棉服也发了两套,至于武器铠甲一切都是官府开支。 当然这一笔钱都是张书堂自己拿出来的。 并且军饷直接分成了两半,一半交给当兵的士卒,另一半则是直接发给了家属。除此之外还有岗位津贴发放,比如刀盾手实际上只有一两的饷银,但是,只要是考核获得了优评之后,每月多出一钱的银子,若是射击成绩合格,成为了火枪手,或者是精悍的短兵,更是会再加一钱银子,至于更高的猎兵与骑兵更是能够拿到一两四钱每月的饷银。 第两百六十八章:我老满认了 当然,高饷银之下,对于军规的约束可就很是严格了,战事的一切缴获全部归于官府所有,然后张书堂会统计战果,然后按照杀敌的人数,来分配每一部分的应得奖励。 好似这一次大战,军功多的猎兵实际上已经有人得到了一百多两的赏银,就算是只是民夫调拨过来的长枪手,不算手上战死的抚恤,一人也能得到十两左右的银子。 再加上严格的军规,只要是哄抢私藏缴获,不单单是会被没收了非法所得,实际上还会驱逐出郧阳营。 是以,乔过的命令下达之后,众人都很是认可,当即就应了。 一百个骑士分成了十队,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奔了过去。 “空的!我们的方向没有达子!” “我们的方向也没有达子!” “一样是空的!” “达子跑了!” …… 不过是半柱香时间,骑手们已经简单的搜遍了全营,见到没有达子士卒,顿时对着乔过报告道。 “达子跑了!” 乔过当即纵马对着曾阿牛汇报了情况。 曾阿牛不敢耽误,一边安排人手开始绕着达子的营地外围侦查达子遗留下来的印记,一边亲自带着人手开始朝张书堂汇报起来。 “达子撤退了!” 张书堂皱着眉头。 娘的,昨晚上自己就应该猜到的! 昨天晚上他实在是太累了,竟然倒头就睡,忘记了达子的反常意味着什么! “张兄!大胜啊!还请立刻向陛下奏报,我等赶走了建州后金军,这可是大胜啊!”黑云龙很是欣喜,竟然当即嚷嚷起来。 张书堂开口道:“先确认消息在说!” “阿牛,你带着所有的骑兵,顺着达子留下的印记追一段看看,若是遇到了达子不可恋战,当迅速通报我等,若是达子朝着北方撤退,只要是超过了二十里,就先不要动,先将消息传递回来在说!” 曾阿牛当即点头,张书堂则令人以号角传令,调拨三部的所有骑兵,让他们先暂时听从曾阿牛的调度。 而他自己则派人将满桂与秦良玉召唤过来,商量下一步的动向。 三部联军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这一次以战果最为丰厚的郧阳营为主,意思就是暂时让张书堂指挥他们麾下的军卒,对于郧阳营要调拨他们的骑兵,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实际上能够成为总兵的,就没有庸手,就算是有人战力不够,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对于战机的分析。 乔过的骑兵出入达子营地若无物,这一个现象自然是让他们判定达子已经撤退了。 而张书堂调拨他们的骑兵,很明显是要用能战能走的骑兵,来确认达子主力所在的位置的。 实际上这时候的达子,依然是有着反身一击的可能的,而判断出了达子的主力位置,才能更好的制定下一步的动向,是以三部的大佬,对于张书堂直接就要调动他们的骑兵,并没有什么不满的! 战场上面的局势可是瞬息万变的,若是先与三部将领沟通,万一达子反身一击,吃亏的可是他们自己。 虽然战争到了这个境地,实际上郧阳营与满桂营已经是半残的了,唯一还能主动出击的,也就是剩下白杆兵罢了! 而秦良玉能够主动承担起协防两部的重任,白杆兵的心思却是毋庸置疑的,这就是一只为了大明可以牺牲自己的勇士啊! 两部不但将骑兵交给了曾阿牛,更是对于官职最低的张书堂竟然请两人到郧阳营的阵地上议事,却是也没有排斥的意思。 张书堂等于算是满桂营众将的救命恩人,这一点不管是直爽的满桂,还是忠君爱国的孙祖寿,亦或是心中将自己看得比大明重要的麻龙云,都是没有异议的。 至于石砫白杆兵秦良玉,更是承惠张书堂颇多,若不是张书堂直接砸银子,将他麾下的白杆兵运到了通州,白杆兵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赶到京师呢! 不多时众多总兵以上的大佬,就纷纷到了最高官职只是从五品勋职的张书堂营地内。 见到眼前一身铠甲的将领不过是一个弱冠之年的少年郎,满桂很是诧异,只是见到黑云龙就站在张书堂的身后,满桂顿时明白,眼前的这个年轻的不像话之人,就是救了他性命救了大明之人。 “愚兄满桂,见过张小兄弟了!” 满桂虽然憨厚,但是能够在明末这个风波诡异的局势下,依旧坐稳了大同总兵的职位,他自然不像是外表表现的这样愣头青一般的大老粗。 因此,一上来,满桂就开始拉交情了。 张书堂的官身太低,是以他根本就不谈公职,只以私交相论。 “若非是张兄倾力相助,愚兄而今怕是……” 虽然满桂怀有别样的心思,但是他的表情却是认真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满桂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起来。 “满兄说的哪里话,满兄能够在朝局危势,大厦将倾之时,只手力挽狂澜,小弟倒是佩服得紧啊!” “哈哈,倒是让张兄笑话了,愚兄也就是只有两把憨力气,至于战阵的心思,却是只有一板一眼,你打我一拳我给你一刀的庄稼把式,倒是张兄的郧阳营,实在是让愚兄眼界大开啊!” 满桂眨巴掉眼睛里的水汽,笑着吹捧道。 张书堂微微摇头,微笑道:“满兄的营地,能够在后金强军狂攻三日之久,依旧坚挺的很,这一点小弟自认无法做到,小弟也就是年轻,不怕失败,敢鼓捣一些小玩意,倒是让满兄笑话了!” “说的哪里话!”满桂见到张书堂并没有像是别的将领那样,取得了大胜就开始自傲了,却是一副与年龄不相称的自谦,当即就来了好感,他大步的走了上来,伸手给了张书堂一拳: “小兄弟这个兄弟,我老满今后认了,从今天起,张兄的事情就是我满某人的事情!”满桂豪迈的开口将两人绑在了一起。 张书堂锤了满桂胸膛一下,拳头在铠甲上碰碰作响。 第两百六十九章:唯有一句无以为报 “满兄的意思是前两天还对着小弟,留了后手!”张书堂挤着眼睛调侃道。 满桂哈哈一笑:“也是,自从万军千马皆諳,只有张兄一人前来相救满某的时候,您就是慢,某人的亲兄弟了!” 张书堂哈哈大笑:“满兄能够独挽狂澜,自从满兄与达子力战的那一刻,就是小弟的偶像了!” 孙祖寿站了出来,笑道:“敢问张兄弟,这偶像是何物?” 张书堂挠挠头,不小心竟然将那一群疯子的话语给学了过来,他解释道:“偶像就是人生的目标,比如我的另一个偶像却是祛除倭寇,还我大明一个清净海疆的戚少保!” “哦,我明白了!”满桂与孙祖寿同时点头。 麻龙云笑道:“这么说那么我的偶像却是岳武穆那样的人物了啊!” 四人哈哈大笑。 这时候秦良玉也已经带着麾下的大将到来,他竟然当先弯腰朝着张书堂行礼,惊得张书堂急忙连声弯腰回礼,开口请起。 秦良玉依旧坚持着带着自己的子侄弯腰行礼:“此礼只为张将军能够不以门户之见,一力运送我部到了通州,老身自思老身的石柱,却是没有什么钱财能够还给将军的,因此无以为报,只有这一个礼轻情意重的作揖了!” 张书堂无法,只得扶起了马祥麟然后请他扶起秦良玉。 毕竟这时代虽然男女之防没有清朝那么严重,但是也不是就可以随意扶起陌生女子的,尤其是秦良玉这样的官方身份之人。 “小将军实在是我辈楷模,怕是诸位还不知道!”秦良玉与满桂、孙祖寿、黑云龙麻登云(也就是麻龙云)等人却是旧识,当即就像是老朋友拉家常一般的解释道: “当初老身带着儿郎,刚刚出川,到了汉中处,因为山陕的民变已经逼近了汉中,是以汉中早已没有存粮,郡守只有一日的粮草供应!” 秦良玉长叹一声,对着众将讲起了半月之前的事情。 张书堂只得在一边谦虚连连,却是没有注意到,人群里一个头盔上连着面巾,将自己的脸庞遮住的女将,正在拿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就在老身为难的时候,却是听闻郧阳守备营同知王勇求见,当时老身可是诧异的很啊!” 秦良玉对着张书堂歉意的笑了笑,继续道:“说实话,在此之前,老身并不知道郧阳何时成立了守备营!” “那是!”满桂开了口。 人群里实际上能够无拘无束与秦良玉对话的也就是满桂与张书堂了,因为剩下的那些总兵实际上都是归属满桂节制的。 在场的实际上就是三方势力,以秦良玉为首的石柱白杆兵,以朝廷诏令整合在一起的满桂营,以及自行前来救援,就连指挥权都还没有归兵部所有的郧阳营。 满桂笑道:“蜀路难,余曾经走过一次,往来消息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若不是汉中划归郧阳抚治管辖,怕是往来消息还要更慢才是!” “是啊!”秦良玉点点头:“若是朝廷的紧急公文倒还好说,毕竟就算是特派驿兵传递,也是能够在半个月送达的,唯一麻烦的就是朝廷的邸报,这东西经常朝廷诏令下发三四个月了,还不见送达四川诸多地方去!” 秦良玉苦笑道:“郧阳营成立的事情,成都府应该是知晓的,只是老身在更加偏僻的石柱,是以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守备所!” 马祥麟也是总兵,实际上与在场的诸人,也是不差了的,他当即替自己的母亲背黑锅: “当时,我们还以为这是哪里地方上组建的民团,前来是要拉关系的,是以我等还曾建议老夫人不见就是!” “哪知道!”马祥麟苦笑着摇摇头,再次对张书堂作揖:“王同知的出手,就让我等震撼了!” “是啊!”秦良玉长叹道:“郧阳营却是有魄力,汉水汉中那一段行不得大船,我部的粮草又不足以行到能够行船的河段,而王同知也没有预料到我部缺粮的事情!” 满桂大奇道:“照着老夫人这么说,应该是一个死结才是,不知道后来是如何解决的?” 这时候的张书堂也没有从王建文的嘴里,听到究竟是怎么与石砫白杆兵接上的,他当即道:“我确实是安排不足了,竟然忽略了山陕大旱,汉中必然存粮不足的事情!” 秦良玉笑道:“实在是感谢你部的那王勇王同知,他却是魄力很大,毅然直接调派了数千艘小船,直接北上,然后又租下汉中所有的船只,运送我等南下,就这样我们才用一天的粮草熬了稀粥,给撑到了郧县。 到了这里,贵部已经等待的大船上面,都带着粮食救济我军了!“ 众人暗叹一声,能以这么大的代价运送石砫兵,秦良玉这个恩情可是欠大了啊! 秦良玉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恩情她无法还了啊! 他只得再次作揖行礼:“老身唯有一句无以为报了啊!” 张书堂侧身避开:“老夫人言重了,晚辈所做的都时为了大明而已,当不得老夫人这般!” 秦良玉苦笑一声:“若是花费十多万两银子,更是调拨无数粮秣,这样的举动都算是不值得称赞,那么还有什么样的举动才敢称是恩情呢?“ 张书堂苦笑一声,他真的没有想着要秦良玉来回报自己,毕竟不管是多么的花销,多少堆积如山的物资,都是有价的,唯有爱民族爱国才是无价啊! 老疯子中的有一个人的曾祖,曾是二十世纪初的一个地方军阀,当二十世纪初的那一场民族与国家的灾难发生的时候,作为地方军阀的老人,毅然放下了仇怨…… 那个沉默寡言的疯子曾经说过,自己五代之内的血亲,有十数人死在了战场上,至于家门族人究竟有多少消失在了那个吞噬着无数生命的大地上,更是都已经失去了准确的数字,最少估计都有上百人…… 张书堂已经忘了那个疯子究竟是因为一句什么,才对自己讲起了他的故事…… 第两百七十章:老子愿意去放荒火 但是,他从那个疯子的口中,听到的只有平静的叙述,平静的就像是结了冰的湖面一样,任由石子落下,却不能掀起一丝涟漪…… 当他的曾祖母死在了那个世纪中页的时候,没有人抱怨自己的遭遇是不是不公,他们沉默寡言的生活在这个世上,就像是脚下朴实的大地一样,苍老的宛如树皮一般的皮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像一只老牛一般的忙碌着…… 甚至老辈人,都不会同他们后人讲当年祖上的荣光。 二十一世纪的初期,曾经有一场影响了全国的雪灾,他的祖父在严寒中停止了呼吸。 大雪纷飞的季节里,在老人糊涂的都不认识人的时候,才讲述了当地的那一个人物,就是他的堂曾祖父,而那时候,他们家正是一个大地主,并不曾分家,甚至老人的大哥身上还有子弹不曾取出来…… 倭寇投降的时候,他的祖父只有十二岁,乃是整个家族五服之内,在数年的大战中,唯一不曾上了战场的男丁…… 甚至,疯子告诉他,当年的他家尊祖兄弟三人,曾祖那一辈堂兄弟七八人,他祖父的疏堂兄弟辈都有十数人,但是,挨到了和平年代的族人,已经只剩下四兄弟了,还有一人因为腿被打断了,当兵数年,却只会打仗,没有谋生的技能,在一天早上,被人发现浮在了河沟边的土井里…… 一个以商业起家的诺大家族,最终只剩下了兄弟三人…… 张书堂的脑海里,疯子很多,甚至他都不曾知道这个疯子的名字,沉默寡言的他,在所有的疯子里面,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但是张书堂却是从那人的身上知道了什么叫做责任。 乱世的英雄,没有什么豪言壮志,没有什么著书立传,功成了,名,给,我就将接着,不给,那做一个和平年代的杀狗贩鸡之辈,也不会心怀怨言了…… 张书堂想要做这样的一个人,他愿意为了某些东西贡献自己的一切。 只是,他的身后,有着自己同样割舍不下的东西,为了这些人,他必须谋划、谋划、谋划…… 秦良玉知道张书堂最缺的是什么,实际上就算是张书堂没有帮助他,见到了张书堂所部的郧阳营,在永定门外的表现,秦良玉就已经不会拒绝他了。 五十多岁的老妇人,长叹了一声,虽然这一次的战果的确是辉煌,但是…… 大明暴露出来的问题却是更多啊! 武将们凭着一腔热血,进京杀敌报国,但是各地官府,朝廷的大员又是如何对待的呢? 说出来只会让人寒心了! 似他一样,在川蜀,彼此都是一个省道之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方的那些官府,还会尽量的给予必须的粮草物资了。 可是当他出了巴蜀,到了汉中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虽然汉中的确是因为救援流民的原因,使得府库存粮不多,但是秦良玉知道,区区的一百石,却未必就是汉中郡守能够拿出的极限了! 他石砫兵还好一点,因为有了张书堂的帮助,是以一路上游山玩水一般的到了通州,甚至贴心的张书堂还将后续的粮草,都给他备齐了。 可是山西的那些兵丁呢? 足足有三部的人马,因为袁崇焕不放粮不说,还大肆利用朝廷的漏洞,利用客军过境的时候,地方上需要在第二天送到粮草,这一个规则,将那三部兵马三天的时间里,不但要饿着肚子,更是来回调动三四个地方,直至全军大溃! 此事虽然有着总督所有勤王兵马的袁崇焕不开放通州漕粮的原因,难道京师的那些大佬就不知道这件事吗? 恐怕就算是他们知道了,从心眼里也不会瞧得起这样的一群大头兵了! 能省一点,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怕是又能多屯一点了! 至于袁崇焕不分发的漕粮,更是难逃贼手,在袁崇焕胡乱的调动兵卒的空挡里,通州空虚,皇太极直接派人抢夺了张家湾的粮草。 而孙承宗此时就算是在通州城坐镇,但是却无能为力,手中没有兵马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堆积在运河河畔的粮草,被达子一抢而空。 袁崇焕之所以会被崇祯下了狱,怕是也有着通州粮草丢失的原因的。 短短的几句寒暄,众人的心头,却是所思很多。 张书堂见到气氛有点沉重,当即笑了笑,打断了众人沉思。 抬头间,却见到秦良玉的身后,有一员将领的眼睛竟然生的格外的明亮,那厮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带了一个黑色的面纱,额头上的皮肤也很白,甚至称得上是白腻了。 张书堂笑着点了点头,那厮却不回应,竟然低下头。 张书堂心中轻笑,身为一个武将,竟然还这么腼腆啊! 他嘴上却是道:“诸位,某最是年幼,官阶又最低,这一次本该请两位来主持的,只是小可心中却有不成熟的想法,是以就越俎代庖了啊!还望二位海涵!” 满桂哈哈一笑:“说的什么话,你的本事我们都是见识过的,听年轻人的又咋了,只要能杀达子,就算是要我亲自去草原放荒火,老子都是愿意的!” 草原人每到了冬季春季的时候,都会南下,到了明人的地盘上,烧杀抢掠,夺得物资之后,回家过冬,渡过春荒。 他们将这个称呼为打草谷,意思就是明人就像是谷子一样,割倒了,敲打敲打就有美味的谷子出来了。 而大明这边,也不是就缩头不出了,针锋相对的一样有精锐的勇士,或是自发,或是小吏带领,三五成群的在深秋的时候,进入草原地带,然后一边焚毁他们的牧场,一边乘着草原人还没有开始冬季集结的时候,抢夺四处放牧的牧人财产。 当然,里面有没有报复手段,就心知肚明了。 大明的将士们将这样的行为称之为放荒火。 这样的勇士虽然不多,但是在九边大地上,却是每一个地方都存在的。 第两百七十一章:张书堂的决心 而放荒火实际上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就像是犯关抢夺的牧人,一旦被明军包了饺子,就回不去了。 进入了草原的明军,一样如此,甚至为了避免发生更大规模的战争,这些明军还会祛除了铠甲,以民间武人的身份进入草原。 每一年,死在草原上的放荒火者,都不计其数…… 此时,满桂以甘愿去放荒火来表达自己愿意听从张书堂的指挥,可见他的确是佩服张书堂的办法的。 秦良玉笑了笑:“老身就不说话了,小兄弟只管指挥就是,白杆兵上下别的没有,穷的就剩下一条命了!” 张书堂点点头,感激的看了两位一眼,他当即蹲在地上,匆匆几笔将京师周边的地形画了出来: “诸位,请看,这是永定门,这是我们目前的地方,这里是达子的营地,整个京师已经无恙了,而达子手中掌握着通州堆积的漕粮,虽然连夜撤退的达子,必定是带不完的,但是,掌握在他们手中的有多少,加上他们在地方抢夺了多少,这些我们都是不知道的!“ 众人点头,满桂道:“可恨我等战马不多,若是有两千骑兵在手,必然让达子抢粮的那些散兵有来无回!” 秦良玉隐晦的看了一眼东方,东北的方向扎这宁锦军的九千骑兵,若是该部肯出战的话,那么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啊!“ 张书堂注意到了秦良玉的动作,他冷哼一声:“老夫人还是不要指望宁锦骑兵了!” “这是为何?”秦良玉很是吃惊。 张书堂长叹一声,他能说历史上的宁锦军就是跟在后金的屁股后面,然后等到眼前的这个老妇人与达子大战四场,使得达子放弃了永平等地,然后好不廉耻祖大寿当即上疏说自己与后金力战,然后收复了多少城池云云。 张书堂只得开口道:“本月初一日,袁崇焕下狱,此时正在良乡抢掠的皇太极立刻帅兵返回,直逼京师,陛下任命满总制总督兵马,与皇太极相持!” 满桂皱眉道:“我听说皇太极一部朝着通州而去,哪里可是漕粮重地啊!我心中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匆匆带着还没有磨炼好的士卒,与皇太极对阵!” 他长叹一声:“恰巧此前下了雪,然则十六日的时候,雪却是停了,我以为这是一个吉兆,哪知道……” 满桂摇摇头,这一次他麾下的儿郎可是伤亡惨重啊! 秦良玉只得安慰道:“满总制无需悲伤,此番的确是吉兆,这一次我等的战果,竟然比当初宁远之战更大百倍,这还不是吉兆,又是什么呢!” 秦良玉转向了张书堂:“张小兄弟,若是以你的判断,宁锦营不出,我等如之奈何?” 张书堂沉声道:“放弃小部,直追皇太极一部!” 只追皇太极一部? 众人一楞,这个战法可是凶险啊! 满桂皱眉道:“张兄弟,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后金散兵袭扰地方,陛下那边?” 张书堂沉声道:“我等联名上书,告知陛下,这一次我等欲要直捣黄龙,效仿岳武穆当年事迹,若是被我部打散的达子散勇,因为我等没有骑兵,是以无法追击,请各地官兵,围剿此等,只要是这样做了,想来自然是没事的了!” 秦良玉沉声道:“张兄弟,老身唤你一声侄子也是应该的,要知道我的年纪已经足以做你的祖母了都!” 张书堂轻笑道:“若是老夫人不嫌弃书堂蹬鼻子上脸,书堂倒是想要拜老夫人为义母。” 一边的张小四低声道:“好叫老夫人知晓,我家少爷自幼就失去了高堂,老爷为了少爷,也没有再娶。” 秦良玉诧异的看了一眼张书堂,没有想到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竟然命运如此多桀。 他当即心中起了怜惜,却是慈爱的笑着:“若是这一次能够大胜,老身便请求陛下,亲口许可老身收义子,到时候满总制可要封上一个大红包啊!” 满桂大笑:“老夫人敢收,满某人就敢送,只是不知道老夫人的改口费可是准备好了?” 秦良玉对弈满桂踢过来的调侃,却是根本不接腔,他看着张书堂,认真的道:“你可知道这样一来,你的未来可是危险了啊!” 张书堂哈哈大笑,秦良玉、满桂等人的反应,让他知道眼前的众人实际上都已经认可了自己的想法。 秦良玉这句话的意思,张书堂自然那明白,人家都是已经混到了总兵的位置上的大将,就算是在升,也不过是一些虚荣赏赐罢了,至于职位,他们怕是都难以再升一步了! 武将出身的朝臣,最高也就是做到一地的总兵,至于上面的总督某一片方向的大佬,却是想也别想,那是给文臣准备的位置! 秦良玉这是隐晦的提醒他,一旦他自比岳飞了,那么在朝臣的心中,这可是拿他们当做秦桧来看待啊! 毕竟直捣黄龙的岳飞,可是被秦桧给陷害,然后才使得失去了收复失地的机会。 这一次张书堂提议直捣黄龙,他作为一方主脑,就算是秦良玉或者满桂帮他抗下,在书写奏章的时候,自己当做提出意见的人员,就算是这样,因为具有独立性的郧阳营是必须要有人签名附议的。 这个人只能是张书堂! 只要是张书堂签了名,就会在所有文臣的心中炸了一根刺,这样张书堂以后会遭遇什么样的待遇,就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满桂皱眉道:“张兄弟,你难道就不考虑这里是一个皇太极布下的陷阱吗?” 张书堂哈哈一笑:“老哥啊,若是皇太极能够承受这样的伤亡再来一次,他何必连夜撤离呢,不管是昨晚还是今天早上,只要是继续猛攻我等的阵地,以我们这些兵卒,难道还能在休息过来之后,给予的达子的杀伤少了?” “既然皇太极承受不住死伤撤退了,那就只有退回建州一条路可以走了!除此之外,再无二途,是以我才这样坚信的!” 第两百七十二章:明臣谁说不忠义 满桂一想也是,要知道他们粗略统计的达子巴牙喇甲兵,都有了六七千颗首级,甚至这一次杀死的所有满洲士卒中,达子精锐的巴牙喇都占了三成以上! 前后长达七天的连日大战,使得虽然达子给予明军的伤亡很是惨重,但是实际上他们也不好受了! 要知道这一次皇太极可是将后金近乎六成的巴牙喇甲兵,都给带了过来,正因为这样,才让的金兵的战力这么可怕! 但是,正因为巴牙喇都是训练不已的精兵,使得没损失一个,都会让皇太极肉疼,更何况是直接被张书堂的猎枪兵给报销了六七千! 若是皇太极还继续坚持的话,怕是整个后金带出来的巴牙喇都要被这家伙的士卒练了手感了! 实际上若是王勇不让白杆兵带来了三百杆猎枪,那么皇太极是不会认输的,可是就是这三百杆猎枪的加入,使得皇太极心中的那一根弦绷断了。 这一次皇太极带出来的真达子,也就是三万多人,而蒙古旗与汉军旗,加起来也是三四万人的样子。 他的八万大军,已经在先后数场大战中,死伤了一半之多了,而这并不能让皇太极心生退意。 他只要是手中握着这一次带出来的一万多甲兵,天下之大,就没有什么地方能够阻挡皇太极的步伐! 可惜的是,张书堂前面三天时间,让他先后损失了近乎三千巴牙喇,等到秦良玉带来的猎枪交给了张书堂之后,不过是大半个晚上,就让皇太极下定决心一股脑投入进去的甲兵损失了三四千! 这样的伤亡,皇太极哪里敢继续了! 要知道甲兵可是相当于明军将领亲兵一样的精锐兵种啊!祖大寿带着十八个家丁,都能够在上万的达子大军中捞出自己的父亲,更何况是七千巴牙喇了。 皇太极已经心疼的无法呼吸了! 秦良玉因为并没有与达子交手过,虽然他派遣的白杆兵士卒,一度当做了郧阳营火枪兵的护盾,但是,因为有着五百杆猎枪,再加上五千火枪手协助,达子的士卒,还没有到了白杆兵面前,就已经被打倒在地。 白杆兵昨天晚上也就是阵亡了百十人而已,这还是因为有一时间他们冲的太快了,使得火枪手来不及射杀涌上来的达子,而导致的伤亡。 没有了解过就没有话语权,秦良玉见到满桂认可了,遂也不再分辩。 张书堂看了看两人,见到他们都认可自己的推断,于是开口道:“那么我们先写下奏疏,等到骑兵们确认了达子的动向,就奏报上去?” 两人自然是认可了! 但是对于谁是主提议者,三人却是争论不休。 秦良玉道:“老身乃是女将,本身就没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既然这样,这一次的奏疏理当是由我来写的!” 满桂反驳道:“老夫人自身的遭遇你还不知道吗?若是你写了这一封奏疏,今后的处境将更加的艰难,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石砫兵上下考虑吗?” 满桂认真道:“所以这封奏疏,必须是我来写!” 张书堂笑道:“喂,都不要无视我好不好,既然是我提的意见,自然该是我来操刀才是!” “你不行!”满桂当即阻拦他。 “你不准!”秦良玉也是同时开了口。 “你若是写了,今后的前程可就完了,我等已经是最高的武将了,有没有成为总督的可能,因此这一封的奏疏,只能是我两人其中的一个来写!” 两人认真的解释道。 张书堂心中感动,他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弊,只是不管是谁写了,今后的军需上面,可就会被人卡脖子了啊! 虽然两人得到的本来就不多,但是,这两人并没有生钱的法子,若是这么做了,今后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啊! 张书堂弯腰感谢了两人的好意:“老夫人、满大哥,你们的意思小可明白,只是……” “书堂,你不能……”两人同时阻止道。 “我只想说一句话!”张书堂盯着两人的眼睛:“秦夫人,满总制,敢问你们可有军饷的来源?可能为麾下的将士寻来军饷粮草?” 两人默不作声了,满桂只是一个流官,他的驻地虽然在大同,但是大同本来就是一个穷苦地方,紧靠着草原,牧民的骚扰使得除了城市内之外,却是荒芜的很。 而秦良玉虽然出身世家,夫家又是石砫的土司一样的人物,但是他们两家的地盘都是穷苦的大山山区,虽然有着一点点税收,但是就算是现在朝廷会解决一部分(外出是七成,回归本地只有三成)粮饷,但是维持目下的军队,却是让秦家、马家已经败落的厉害了。 见到两人都失声了,张书堂笑道:“我家虽然只是一介小吏之家,但是我南阳却是正在水陆的交点之上,又是有史以来的四大水利灌溉地区之一,是以商业繁茂,却是算得上是仅次于苏杭这样的大地方的。 小可自成军一来,不曾得到朝廷的一毫一分饷银,但是,我的郧阳营,可是不输与别人的装备吧! 是以,老夫人,满大哥,这一次的上疏人,必须是小可,因为只有我部,能够在朝臣克扣饷银之下,不会印影响了士卒们的生活!” 秦良玉长叹一声:“等这间事了了,你或是派遣一部来我石砫,我教授与你白杆兵的战法,或是我派人去你部,教授你部士卒的战法! 书堂,你记住了,火器虽然犀利,但是他的弊端同样的明显,若是遇到了下雨天,狂风天,可就是不如大刀长矛了啊!” 张书堂点点头:“老夫人放心了,这一次过后我必定请求老夫人派人教授我战法!” 满桂拍了拍张书堂的肩膀:“张兄弟,老哥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相比于阵战,我是不如秦老夫人太多的,当然若是你想学,不管是在军阵上,还是战谋上,还是行军扎营、军法纪律……都可以来信询问,我一定倾囊相授!” 第两百七十三章:定议 满桂认真的道:“关外有良马,不管是南阳还是郧阳,马匹的价格都不会便宜,等我返回了大同,让儿郎们去放荒火,到时候,你给儿郎们一个抚恤银子就可以了,要多少战马,老哥给你鼓捣多少!” 张书堂哈哈大笑:“满老哥、老夫人我怎么感觉自己赚大了呢!” 被张书堂这样插混打科一下,两人的伤感顿时少了不少。 一边的黑云龙却是当即笑道:“张兄弟,老哥麾下的儿郎也不差,放心吧,等我们返回驻地了,别说是战马了,你要草原的女儿暖被窝,老哥都给你捉来!” “咳咳!”秦良玉轻咳一声。 黑云龙一楞,瞬间想起自己竟然忘了秦良玉是一个女的了…… “嘿嘿……”黑云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歉意的对着秦良玉笑了笑。 这个时候正是拉拢人的时候啊!麻登云这家伙怎么会忘记了张书堂的猎枪呢,他可是眼馋的很,当即也开口道:“今个儿有一个算一个,今后张兄弟就是我们的亲兄弟了,咱们有什么就给他什么,他缺什么,咱们做哥哥的就给他弄什么,谁要是撂了挑子,哥几个就掏他的后心窝子!” “行了!” 经过半个月的日夜相处,孙祖寿也已经融入了山陕边将一系的将领里面了,他当即踢了麻龙云这家伙一脚:“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啊,书堂听老哥的,就算是要匀你那打得远打得准的长枪出来,也别让这家伙沾了辣子水!” 张书堂调侃道:“那好,到时候找些烧火棍给他就好了!” 两人的河南话一出,顿时笑喷了众人。 士卒们找来了一方白布,张书堂在上面书写了自己等人已经与昨天晚上大胜达子,杀敌无算,然后刚刚在到了达子营地的时候,才发现达子已经连夜撤退了。 是以众人决定直接追击达子本部,直捣黄龙,一举解决掉建州叛徒大部,洗刷大明历年来的耻辱与血恨。 等张书堂签了名用了印之后,诸位总兵全部签了名,张书堂找来一个书吏,将书信给了他,然后吩咐道:“若是待会我等开拔,你便返回营地,然后到城门外叫关,将此物送上城头,交给陛下,就说这是我等呈送与陛下的奏疏。” 书吏应了是。 一行人就开始等待起来。 没有人会提议这时候直接去见崇祯,然后当着他的面这样提,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当着所有文臣的面辱骂他们,那些大佬自然是能够将这件事情给搅黄了! 而,若是派遣书吏将奏疏送上,则会将选择权交给崇祯,而且到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就算是为了周边的百姓,朝臣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况且,这时候的京师周边,就算是将宁锦军给扣除了,也是还有很多军镇在京师附近的。 这些人既然不愿意动,那么当张书堂等人祭出了效仿岳飞直捣黄龙之旧故,追着皇太极打的时候…… 见到有人挡在前面,扛住了达子的攻势,不管是出于抢功劳的心思也好,还是出于在崇祯面前表现一番,挽救自己的坐视的难堪映象也罢,都会追杀散落四面抢劫的那些后金士卒的。 是以,众人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上去了,后面的达子就会没人管了。 而若是没有了这个奏疏,那么在眼见大功已经被三部占据的时候,究竟有没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就很难说了! 毕竟相互拆台的传统,可不是文官专有的! 大约是一个时辰之后,有骑士奔了过来,他远远的就喊叫道:“大人,曾大人已经找到了达子的动向!” 哦? 众人眼睛一亮。 “在哪里?” 骑士气喘吁吁的下了马,对着一众将领拱拱手,开口道:“诸位大人,卢沟河上游有一个叫做石景山的地方,达子的后阵刚刚通过了山脚!”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继续道:“按照他们的速度来估计这一会怕是已经过了玉河了!” 石景山! 张书堂刚来这里自然是没有地图的,一旁的满桂却是已经从亲兵手上接过了地图,他直接铺在地上,众人找到了京师的方向。 满桂当即指着地图上就在京师正南的一条河流到:“我们此刻在这里,叫做凉水河,但是因为凉水河太小,只是一条寻常的河沟,是以地图上并没有显示,在朝南方十里地就是卢沟河,卢沟河乃是从西北方向,直朝东南而流的,也就是说我们直接朝着西方走,等过了城墙之后,折道西北方向就是石景山!” 秦良玉道:“若是老身记忆没错,那里距离此地应该是不多远的!” 孙祖寿点点头,他在京师周边的日子要更长一些,是以大概是知道石景山的,他当即开口道:“距离永定门大约是二十七八里的样子。” 张书堂盘算了一会,开口道:“既然是距离永定门只有二十七八里,那么以我们目前的位置,也就是三四十里的距离!” 众人纷纷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黑云龙道:“需要让后方的士卒带上补给吗?” 众人看向了张书堂,毕竟既然是张书堂承担了这一次的后果,那么他们就应该是听张书堂的才是。 张书堂沉声道:“这样吧,我们在挑选一下,让留在京师城外的士卒,看守大营,我们这些人里面再调出五千人,押送足够大军使用二十日的粮草,跟在后面行动,剩下的两万五千人,除了前面的一千余骑兵之外,还剩下两万三千多人,我们作为这一次追击的主力!” 众人仔细想了想,张书堂这样等于是将最精锐的士卒全部挑了出来,这样的话就算是达子想要反身再战,也是有着还击的能力的! 更何况既然是追击,自然应该是骑兵咬着达子的尾部,引诱达子后部,然后给他们制造机会的,这样以火枪为主的郧阳营,实际上就已经是占据了优势了。 众人觉得没有问题,当即就同意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你这泼皮好生无礼 秦拱明忽然开口道:“既然是追击,我等为何不带上火炮呢!” 他不解道:“达子将火炮遗留了下来,这时候已经是没有了火炮助阵了,我们若是带上了大炮,不是能够更好的杀伤达子吗?” 张书堂笑道:“大炮太过沉重,追击不便,再则我部的猎枪实际上比虎尊炮的射程更远,虽然没有大将军炮那般的犀利,但是也已经不差了!” 满桂道:“秦参将不知道郧阳营火器的犀利,我告诉你,张书堂的那什么猎枪可是能够打两百多步呢,他的五百猎兵若是到了阵前,可不亚于几十门大炮啊!” 秦拱明昨天晚上虽然没有看清猎枪兵的威力,但是今天早上那遍地的浮尸,可是深深的震撼到了,刚才他也只是一时有些想不通罢了,此时听到两人这么说,当即开口道:“却是末将刚才孟浪了,听闻达子竟然退了,一时激动之下,竟然忘记了我等还有这猎枪兵保驾护航的!” 众人哈哈大笑。 心中对于鼓捣出了猎枪的张书堂,则是更加的看重一分。 商定之后,张书堂当即与马祥麟、黑云龙三人带着一万大军先行,而剩下的一万三千人则由秦良玉与满桂带领。 三部依旧是以郧阳营开路,然后石砫营与满桂营分列左右的阵型前进的。 城楼上,日头已经上了树梢,只是这一次焦急等待的众人却是并没有听到枪炮声。 “刘卿家!”崇祯当即有些难奈不住了,他焦急道:“刘卿家可知道这是出了何事?为何这般时间了,还是没有动静呢?” “是啊!”有大臣窃窃私语道:“莫不是遭了大败,也没有一个人来传递一下消息,这可真的是急死人了!” 还好此时不是夏季,若不然这些大臣怕不是要晒晕了几个了! 刘文耀心中也很是焦急,大军已经消失很久了,十几里的路程,就算是他们站在城墙上,但是却是看不到十几里之外的军阵的。 只是这里可是只有自己称得上是知兵的,剩下的一个半知兵的宋裕德,一样是眼巴巴的望着他。 刘文耀知道自己不能乱,他当即开口道:“陛下,两个旗鼓相当之军交战,更重要的是看谁沉不住气,实际上只要不是一方的主将出了错,那么一场大战的厮杀,伤亡的士卒实际上相对于整个大军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这本官有些不认同!”何如宠当即道:“就拿眼前来说,昨天晚上的一场大战,我朝将士可是斩杀建州叛兵最少都有数千,这难道也是微不足道吗?” 何如宠是礼部的尚书,他正是竞争内阁的有力人选了,只是这时候因为京师战局式微,是以崇祯还没有打定主意更换内阁人员。 刘文耀看了一眼崇祯,见到他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 他急忙对着何如宠行了礼,这才解释道:“尚书大人有所不知,末将所说的乃是主将不会出错,并且前提是两军的实力要差不多,似昨晚的情况,实际上是因为建州叛军,不知道援助满桂营的郧阳营与石砫营的实力,是以才有了我军的大胜。” 周延儒皱眉,冷声道:“刘同知未免太长他人志气了,你的意思可是若是旗鼓相当,我军就不能取胜了吗?或者说这后来的郧阳营与石砫营,难道还比我朝九边的将士更强?” 对于这厮明显是抬杠的话语,刘文耀懒得理他。 给他面子了,自己喊他一声阁老,不给面子了他勋贵可不是文臣能拿捏的的了! 只是皇帝就在面前,刘文耀也不想闹得太僵,当即冷冰冰的拱了手:“好叫阁老知晓,末将已经观看郧阳营四天半了,该部的火枪甚是犀利,却是远超达子的枪炮,是以,实力在达子之上,也是应该的!“ 刘文耀和颜悦色,宋裕德这个正牌的侯爷才不鸟周延儒呢,见到周延儒还要在争辩,他当即挡下了,宋裕德直接道:“实际上我朝各镇兵丁的实力,综合实力最强的应该是宁锦军了,只是人家拿了钱不干活,这就没办法了啊!” “你!” 好几个朝臣大怒! 尼玛啊,打脸也不代这样的啊!宁锦是拿了军饷,可是人家也给了我们回扣了啊! 你这泼皮好生无礼,宁锦每一次所得,可是抽了三成与我等朝臣,这可是童叟无欺、公平买卖的事情,怎滴容你如此胡搅蛮缠! 朝臣顿时瞪起了眼睛! 这个鬼儿子,不就是一个躺在先祖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主吗?你知道个鬼啊! 今上继位的时候,要知道可是直接将阉党打成了死罪,牵扯的官员多达数百人,更是有数十人直接丢了脑袋,可是袁崇焕当初直接在宁锦给魏忠贤立生祠,更是曾经高举魏公公的大旗,自称“愚甥孙婿”,但是就是这样,他却是依旧能够坐稳了蓟辽总督的位置。 这是为何? 还不是我等一众正直的大臣从中力保! 艾玛,每年一百多万银子,吃起来真香…… 宋裕德可不是刘文耀这样只是顶着寻鬼的名号,却没有继承侯爵的旁系。 刘文耀家的爵位被他的哥哥给继承了,使得刘文耀只能自谋出路,参军十数年,才混到了而今的位置上,因此,刘文耀在面对大成时候,必须是要小心翼翼,以免被抓了把柄,然后丢掉了职位的。 他可是全靠俸禄过活了。 但是宋裕德却是不怵这些人,他的西宁侯的爵位乃是先祖挣来的,他又袭了爵,这时候根本就不怕文臣的弹劾。 实际上文臣的弹劾,才是宋裕德坐稳了西宁侯宝座的外因之一。 毕竟大明臣子之间可是三权分立的,文官、武将、内宦三者之间构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不管是那一派,都想彻底的压趴另外两派,从而独揽朝纲。 但是不管是那一派得权了,另外两派都会择机反击的。 在大明的历史上,这样的事情,那是周复往始,不断的循环进行的。 比如魏忠贤、东林、严嵩…… 第两百七十五章:绣花枕头 遇到了越是与文臣、内宦不合群,越是能够保住自己爵位的侯爷们,朝臣的瞪眼,毫无作用,宋裕德却是无视了这些跺跺脚大明就要抖三抖的大佬。 他开口道:“陛下,刘同知说的没错,老臣执掌军事,已经二十余年了,说起来我朝的精锐之前还有戚家军,在各方面上都能够碾压宁锦军,当浑河一战,戚家军全军尽没之后,也即是孙阁老一手训练出来的宁锦新军,能够力压各镇军伍了。” 崇祯皱着眉头,虽然他也知道宋裕德的本事稀松,但是宋裕德作为一个勋贵,这一点辨别强军的本事还是有的。 从宋裕德刘文耀两人没有说京营才是最强者的时候,崇祯就知道这两人说的乃是实话。 老祖宗成祖皇帝在设置京营的时候,是将天下强军,调动到京营,成立起来的,那时候的京营还是全国各镇里面的最强者。 大明开国的那几十年,京营的兵卒还是来回调动的,不断的将最强悍的军队调来京师,拱卫京畿地区。 只是后来大明的朝政越来越难以支持,是以,渐渐的竟然使得京营的兵卒成为了常驻军。 只是,当这些本来精悍的士卒在京师落下了脚跟之后,因为不在打仗,竟然渐渐的荒废了,直到土木堡之变之后,京营里残存的精锐全部战死…… 朝政摇摇头,他知道京营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一次达子的逼近,他已经从锦衣卫、东厂的探子口中,知道了京营的现状。 虽然崇祯裁撤了锦衣卫与东厂,但是实际上这时候的两个部门依旧是有着不少的人手的,更别说作为大本营的京师了。 实际上只要是崇祯想要知道,能知道每一个京官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只是,他年幼时不受重视,在宫中吃尽了苦头,父亲这个太子又不讨祖父皇帝的喜爱,更是偏爱东西李妃,对于哥俩个基本上就没有管过。 直到父亲因为红丸案,做了皇帝不到一个月就仙去了,他的哥哥做了皇帝,崇祯的待遇这才好了很多。 从小与他一样是难兄难弟的朱由校,对于崇祯却是没的说,不仅为他在宫外起了大宅子,更是阻止了朝臣要将崇祯送往藩地的提议,执意将崇祯留在了身边。 当然这时候的崇祯,也只是一个受皇帝宠爱的皇族子弟罢了,对于崇祯的学业,朝臣更本就不上心,甚至教授的也都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养猪一般的皇族教育。 因为成祖朱棣就是从藩王起家的,是以他更改了朱元璋的策略,将王族配亲卫,守天下的策略,改成了王府卫监督王族,王族不得不经禀报踏出封地城池一步! 因为天启自己生育的子女虽然大都夭折,但是毕竟是能生的,天启死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三岁。 而崇祯自然是不会被朝臣当做储君来教育。 等到天启因为落水,一年之后就去世了的时候,朝臣在拥立了崇祯之后顿时傻了眼。 (天启在六年八月的的时候,因为落了水,险些呛死,此后就产生了恐惧,身体也落下了病根,时常咳嗽,多方医治无效,身体也每况愈下。尚书霍维华进献一种用银锅蒸馏的药物,名曰灵露饮,天启只觉得喝着清甜,很是可口,于是时常服用,喝了几个月之后,身体竟然变得肿胀起来,一年后的八月十一日就死了。) 有关于天启为何而死,一个时常做木匠的健康青年(23岁),为何呛了几口水,就一命呜呼了,常见的观点是霍维华进献的灵露饮有毒—— 《酌中志》中维华原献蒸法,大略用银锅一口,口径尺,内安木甑如桶,高尺余,圆径称之,甑底安篦,篦中央安长颈大口空银瓶一个,周围用淘净粇米或糯米、老米、小米旋添入甑,候热气透一层,再添一层,约离瓶口七分,不可十分满,恐米涨入瓶不便,上盖一尖底银锅,底尖下垂正对银瓶之口,离二三分许,外上添冷水,周围封固完密,下用桑柴或好炭火蒸之,候上内水热,即换冷水,不数换而瓶中之露可满,取出温服,乃米谷之精华。 实际上这玩意也就是米熬出来的汤汁的蒸馏物,至于含毒也就是银锅会不会在蒸煮的时候,散发银离子出来,然后堆积在天启的体内。 但是,我有一个不同的看点。 紫禁城作为皇宫已经存在两百余年了! 虽然紫禁城排水设施做的很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紫禁城里下等太监宫女住的地方,很是脏乱。 况且一个装载着上万人的城池,一个每年不知道多少人消失的城池,里面的微生物会少了吗? 就算是在现代,因为生吃了螃蟹、田螺等,而导致的寄生虫病,都比比皆是。 关于天启落水的讲述,不管是哪一本书的记载都是一致的——天启喝了西苑的湖水! 作为一个存在了两百余年的皇宫,似湖水、水井这样的地方,到底有没有藏污纳垢,已经是不需要怀疑了,历史上投井而死的皇室记载比比皆是。 若是天启喝了寄生虫呢? 全身水肿,寻常医治无效,一年后死亡,甚至还有恐惧的心理出现…… 天启的猝然离世,让一众大臣慌了手和脚,要知道此时继位的最佳人选也就是天启皇帝的弟弟朱由检与天启的叔叔福王了。 福王接受过储君教育(万历倾向于福王为太子的,最后被朝臣反驳了回去),但是福王是景泰的兄弟,是天启的叔叔,自然是隔了一层。 而虽然天启的儿子没有长大成人的,但是天启可是有着亲弟弟,而且还就在京师之内,更能稳定人心! 是以,朱由检在朝臣的拥立下成为了皇帝。 但是,他这个皇帝却是不如自己的哥哥的。 虽然天启被人说是不爱读书,更是被后人污蔑为不识字,但是,他这个太子长子,却是实打实的接受了储君教育! 第两百七十六章:陛下是好事! 崇祯上台之后,因为不懂朝政的平衡之策,在上当时魏忠贤一党力压群雄,自然是到了衰弱的周期了。 是以,在东林一系的蛊惑下,崇祯直接将魏党的头子,全部给拿下了。 当然当时的阉党,也就并非是都是阉人了,实际上不管是东林、浙党、楚党、晋党,当时都有大佬投身阉党之中。 正所谓孙悟空打妖精,有关系的被接走一步登天了,没关系的白骨精可怜五千年修行,最终烟消云散。 党争一样如此。 有后台的阉党,纷纷改立了旗帜,没有后台的阉党,不但丢了身家,还有人丢了性命…… 这可真真是那句话,没有对与错,只有站错了队…… “等等,有人来了!”刘文耀却是忽然指着城下开口道。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吏正朝着城门前的道路跑来,他嘴里大吼道:“我是郧阳营传令兵,奉我家将军指令,前来传递消息!” 刘文耀对着崇祯弯腰:“陛下,可要放他过来?” “放过来吧!” 崇祯也想知道郧阳营这个小吏带来了什么消息。 吊桥被放下,小吏踏着吊桥过了河,然后做上了城头放下的吊篮。 士卒将他拉上来之后,小吏当即对着城头众人弯腰,朗声道:“我是郧阳营传令兵,我家将军有紧急奏疏送上!” 宋裕德本想呵斥他,让他参加皇上,只是崇祯却是挥手制止了。 紧急军情? 究竟是什么紧急军情?莫非是他们遭了不测? 崇祯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对着王晨恩道:“大伴,接过来!” 王承恩接了士卒高举起来的白布。 众臣看到竟然只是一方白布,顿时脸色也变得一片的铁青! 明军将领竟然用上了白布,可见但是的情况是多么的紧急啊! 莫不是真的遭受了大败? 崇祯已经无法抑制自己了,他对着王承恩无力地摆摆手:“念罢!” 王承恩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白布,大眼一扫,顿时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 “陛下是好事!” “好事!” 崇祯脸色瞬间布满了红云:“快快,念出来!” 王承恩轻咳一声,开口道:“臣郧阳营守备张书堂泣拜扣上。 吾皇万岁。 昨晚臣等苦战一宿,击毙建州叛军约万人,厮时兵卒困乏,是以建州部撤军之后,臣已收兵以待来日再战。 今日一早,臣联合满总制营、秦老夫人石砫营,整军备战,直逼建州大营,意图一决胜负,奈何臣猝然听闻达子已经亡命北遁。 臣决意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遥想当年岳武穆若是直捣黄龙,焉有蒙元祸害我大汉江山。 臣虽不才,欲以岳武穆为志,不逐哒虏与北海,势不罢休。 然则,臣等既然直逼哒虏核心,必然有余部窜逃,恳请陛下严命四方兵马,绞杀此等残军。 臣:郧阳守备张书堂、大同总兵暨总制京畿兵马满桂、石砫代总兵秦良玉敬上!” 王晨恩轻声道:“陛下,下方的联名还有孙祖寿总兵、黑云龙总兵、麻登云总兵、马祥麟总兵等一并的签名!” 群臣早已哗然。 好一个张书堂,竟然敢自称岳飞! 这是将他们当做了秦桧了吗? 还有那个满桂,不过是一介武夫,陛下让你总制天下勤王兵马,不保京畿重地罢了焉何跟着这个小卒子胡闹! 还有那秦良玉,不过是一个女人,陛下怜惜与你,给了你代理石砫兵马的权力,竟然也不思报销朝廷,竟然一样的不知轻重! 实在是气死我等了! 朝臣纷纷哗然。 “臣请陛下立刻下旨,追缴四方哒虏残兵,不可给与其等喘息之机!”宋裕德当即跳了出来,在群臣还没有反应过来应该现针对谁的时候,就开口请求崇祯同意张书堂的计策了! 他已经明白了照着张书堂的计策,再有了建州达子撤退的先例,自然是明白这时候的达子,实际上已经是对于联军没有了胜算! 况且他在城头观看了七天之久,也亲眼看到了郧阳营到来之后,满桂营从劣势变成了守势,然后在石砫营到来之后更是直接开始反攻达子所部。 然而这等反常的举动,非但没有给了达子可乘之机,竟然逼得达子不得不连夜撤退! 由此可见,皇太极这是没有信心能够拿下联军所部! 甚至,皇太极面对联军的攻势,不得不退避三舍,甚至要连夜撤退,意图返回建州了! 大明这是已经奠定了大胜的根底了啊! 刘文耀比宋裕德看得更清楚,他当即接话道:“陛下,臣请求陛下立刻下旨,调动四方兵马,共逐建州部叛军!” 崇祯道:“京师周边可没有太多的兵力了啊!” “陛下!”刘文耀当即道:“臣以为既然张书堂敢下了这样的决断,自然会看透了满洲部的虚实的,也就是说满洲皇太极在张书堂的手上没有讨得了好处啊! 既然是这样,我等为何不直接给予建州致命一击呢!陛下,城下的那些首级,可是明证啊!“ 朝臣无语了。 尼玛,万一失败了呢! 刘文耀却是看也不看周围大臣一眼,直接道:“陛下请看,城下的守军,已经整理好了战场,陛下看到了吗,那一车一车的都是达子的首级啊!永定门后面就是天坛,陛下何不命他们献俘,祭拜天地,告慰太庙呢!” 刘文耀你咋不去死! 朝臣大怒,这时候城外的军情都还不明确,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郧阳守备提了个意见,你就让陛下祭拜天地,告慰太庙,你起的什么居心! 刘文耀哪里愿意去看这些人的脸色,他拿的是大明的俸禄,又不是这些大臣给的钱粮,勋贵天生都是站在皇帝一边的。 “陛下,这可是雪耻的大好时机啊!”宋裕德也在一边煽风点火。 就在有阁老忍不住要出来辩驳的时候,王在晋忽然开口道:“陛下,江山乃是陛下的江山,有一句话老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第两百七十七章: 崇祯点点头:“老卿家只管说便是!” 王在晋长叹道:“陛下,江山乃是朱家的江山,与国同休者乃是勋贵家族,臣等文臣也只是食君俸禄,与君分忧,不管是前朝的蒙元还是再前的赵宋,历来都只有国破族消的君王,何来全军覆没的朝臣了,是以臣以为此次陛下当彻底解决了满洲所部!” 尼玛! 朝臣大怒,就要上来与王在晋互殴。 好你个河南头,你这是在干什么! 感情老子们是文官,你就是武将了不成! 王在晋说完之后,将头上的翼善冠取了下来,直视着崇祯的眼睛道:“陛下啊,老臣自请流放郧阳去,这地方山高水险,成化年可是……” 崇祯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王在晋对他说的,顿时重重的点头。 自从崇祯继位以来,第一次不询问朝臣的意见,直接做了独断。 “王承恩拟旨!” 王承恩一楞,急忙弯腰:“老奴在!” 崇祯沉声道:“明告四方兵马,朕自继位大统以来,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然则国事越发的艰难。 朕除阉党,整军伍,裁驿兵……反倒是让建州叛军围了都城。 此乃朕之过也! 朕当与太庙长跪,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我汉家江山,不致断了嗣统。 幸得诸将士用命,历经苦战,与昨日郧阳、满桂、石砫联军大破建州叛军,斩首三万有余,逼得建州贼酋远遁。 朕命郧阳张书堂、大同满桂、石砫秦良玉等联军北上,驱逐哒虏与塞外,扬我大明军威! 各地军镇见到此谕,当即刻起兵清剿哒虏残军,若得延误,致使哒虏残军祸害乡里,勿谓朕言之不预也!“ 王承恩记下了崇祯的话语,开口道:“陛下,可要老奴送往兵部?” 崇祯摆摆手,看了兵部尚书与诸位内阁大学士一眼,沉声道:“以中旨行发四方!” 中旨? 陛下竟然行了中旨? 群臣大惊失色。 宋裕德与刘文耀脸上的神色也很是古怪。 中旨就是皇帝的口谕一样的效力,实际上各地的总兵守备是可以奉还崇祯的这道圣旨的。 但是崇祯又是使用谕告这样的形式来分发地方的,而且还在结尾加上了“勿谓朕言之不预”…… 也就是说这一次崇祯下达的圣旨,实际上相当于崇祯的一句讲话罢了,地方上的官员,因为没有经过六科、诸部的共同用印,实际上只是朱由检个人的意思,并非是大明的官方命令。 这样崇祯的个人话语(诏书、中旨)地方上的官员可以听,也可以不听。而并不会产生什么违抗圣旨之类的后果的。 但是,因为崇祯在后面加了勿谓朕言之不预,是以地方官在接到这样的圣旨的时候,就会考虑崇祯的个人意志了。 皇帝都要长跪太庙了…… 跪太庙干什么?真的像皇帝说的那样,像老祖宗祈福啊! 扯! 那是皇帝蒙羞了,在请求老祖宗行使家法呢!或者说这是崇祯感觉自己给老祖宗蒙了秀,自己施加给自己的惩罚! 常言道:君辱臣死。 好吧,王朝的末尾了,谁管你辱不辱的。 但是,正如崇祯后面说的,天可怜见,人家有人打赢了啊! 关键是建州达子还顶不住,自己起来跑了! 那么在打赢了达子的前提下,在皇帝连个人的威胁话都拿了出来,地方上的那些军镇老大们在不知道怎么选择,可就是妄披了一身官袍了! 这样的情况下,究竟该怎么选择,将领们清清楚楚。 若是崇祯加了六部的许可,那么就算是不出手,只要是拉拢了文臣们,就能够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比如拉肚子了、落了马断了腿了、追击的时候迷路等找到路大战已经结束了……只要是理由正当,只要是钱财到位,皇帝也不能说什么的。 毕竟那是公事,大家需要坐在一起商量,朝臣不同意,崇祯也不能做的太过。 好了现在崇祯明明白白的讲了出来——这一次就是我的个人意志! 去不去? 去,战场无眼,万一有一个好歹…… 不去?皇帝都说了勿谓言之不预——尼玛,敢不去,老子非给你小鞋穿! 这可是就在皇帝那里挂上号了啊! 毛文龙牛逼不! 天高皇帝远的,胆子大到了跟崇祯互怼! 结果呢? 不过是放纵野心大的袁崇焕罢了,就这样官方表态打压你毛文龙,大把是要来捅你黑刀子的! 这就是政治! 不得不说崇祯学了两年,加上王在晋昨晚上的话语还在崇祯的耳边回荡,他的这一手虽然直白的很,但是——没人敢不去啊! 刘文耀与上宋裕德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两人的脸面依旧是板着,看不出喜乐哀愁来,但是从两人弯曲的眼角,就知道这两人正憋着笑呢! 反正这一次崇祯的圣旨是给谁看的,他俩不是笨蛋,自然是清楚的很。 继续坐山观虎斗啊! 你看看这一次之后崇祯会不会收拾你了! 历史上的祖大寿追击达子数次,最后都被打压了几年,直到后来建功之后,才再次重用起了,更别说这一次满桂几人都没死,更是与祖大寿有恩怨,崇祯若想打压祖大寿,自然是大把的借力点。 “刘卿家!”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人说手中有权,腰杆倍硬。 崇祯当即就意气风发。 “刘卿家,你带人下城,告知臣下诸部,可以安排人献俘了!” 崇祯特意叮嘱道:“打开城门,给朕从大门出去!” “喏!” 刘文耀大吼一声,接了命令。 周延儒皱眉:“陛下,而今城下战况不明,贸然打开了城门,若是达子再次赶来?” 崇祯一摆手,豪气的道:“城门楼上一览无余十数里,诸位卿家可曾看到建州叛军了? 在说朕只是让他打开一时,又不是就此解除了戒严了!“ 周延儒只得退下。 崇祯的态度让他知道,他这是看那就一系不满了啊! 温体仁的嘴角勾了勾,却是低下了头,也不知道他在盘算着什么,竟然就连身边的气息都有一些不一样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朕等去午门楼等着 张书堂并不知道崇祯竟然直接以中旨的形式,来推行了自己的意见。 实际上崇祯这个人很有意思的,他因为童年的遭遇,是以整个人在历史上所有的皇帝中,都算得上是性格鲜明之人了。 一方面,因为童年的遭遇,使得他变得猜忌、多疑,不容背叛。 另一方面,因为少年继位,又不曾学习了帝王心术,等他登台成为了皇帝之后,阉党被他厌恶,不敢教授他这个,东林一系又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不曾教授这个,至于其他的党派,等到成事的时候,这时候的崇祯已经坐稳了朝堂。 是以,整个历史上,崇祯的表现都带着鲜明的个人色彩,只要是他看重之人,就算是失败的次数再多,他都恨不得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因此,在晚明的这一段时间内,很多人从一介小吏直接平步青云,到了总揽军事或者总揽一方朝政的地步。 在崇祯之前,总揽地方事务的也就是总督宁锦登莱天津事务这一个总督,等到了他末尾的时候,天下重要的地方,都已经是将军政大权归于一身的了! 比如此时在宁锦做一个小卒子的左良玉,他就算是霍乱了地方,但是却依旧是掌握了地方的军政大权。 刘文耀出了城,郧阳营等留守的士卒听到陛下要让他们献俘,顿时欣喜若狂。 李陵留在了营地里,他见过刘文耀,而刘文耀对他也是还有印象的,当即就悄声告诉他皇帝就在城门楼上的事实。 作为郧阳营的第二个主人,李陵这个核心人员虽然在职务上一直都是没有独当一面的,但是,他却是张书堂绝对的心腹。 这等能给自家长脸的事情,李陵自然是愿意去做的。 只是自己的表弟答应了将所有有官阶的达子首级,都先行祭拜了浑河战死的石柱将士…… 拉着刘文耀,李陵低声道:“刘大人,按理说这是好事的,只是我家大人曾经答应了秦良玉老夫人,以所有的达子军吏的首级,祭拜石柱遇难的英雄,是以,这时候陛下让我军献俘,这……” 刘文耀哈哈大笑:“李兄弟,你却是理解错了,自古以来的献俘,并非是全部的敌人首级,都要拿来耀武扬威的,你给书堂写一封书信,告诉他陛下要你部进行献俘的仪式,是以,五分之一的达子首级,却是需要送进京师,让朝臣、民众都知晓的,要他先与秦老夫人沟通一下。” 刘文耀拍拍李陵的肩膀:“兄弟,我大致上能够猜到书堂的意思的,但是,自己的实力固然重要,但是只有让陛下,让朝臣知道你部的功勋,书堂才能朝更高的职位上爬啊!” 李陵点点头:“刘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刘文耀继续道:“朝廷对于达子首级的验明工作,实际上是很是严格的,况且陛下也需要一场大胜,来告知满朝的文武,是以,你先安排一部分首级运送进城就好,剩下的工作,我来慢慢与陛下解释,这样可好?” 李陵拱手:“如此,就麻烦刘大人了!” “说的什么话!”刘文耀摆手:“我与书堂相识许久,虽然交往不多,但是我却是拿他当做兄弟,是以,这等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李陵只得再谢。 在刘文耀的指挥下,李陵挑选了两千达子士卒的脑袋,装了八十两大车,然后又分别将甲兵的脑袋装了三车,然后将缴获的各色旗帜,插满了十数辆大车,每一辆大车上,都放上了参将以上的首级,然后用沾染着战火印记的白布,上面书写了已经言明的达子将军的姓名职务,组成了一只献捷之礼队伍。 雪白的露布上沾染着黑色的烟熏痕迹,按照刘文耀的指点,李陵直接以直刺人心的鲜血,数就了露布的内容。 然后他亲自骑着马,在刘文耀带来的士卒的引领下,朝着城门楼而去。 城头上等待许久的崇祯,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只见为首的是两员光着膀子的明军士卒,他们的身上,包裹着伤势的白布,隐隐可以看到鲜血的痕迹。 而手中高举的露布上,则是以鲜血书就的一行话:“建州女真,反叛朝廷,袭扰大明边关,今岁更是辖众犯边,今满桂营、郧阳营、石砫营大胜,特遣部下,携一部叛贼首级,进献皇帝陛下,以正我大明之威!” “开城门!” 崇祯已经等待许久,见到这光辉的一刻当即就忍不住了,立刻下令道。 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人敢出声阻拦的。 献捷之礼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礼节,甚至在春秋时期的记载中,都比比皆是,至于更在的三皇五帝时期,也是有着这样的记载的。 永定门缓缓的打开,李陵带着的队伍,带着血气冲天的达子首级,朝着城内缓缓而进。 崇祯对着一边的朝臣道:“走吧,我等去午门楼等着!” 献捷之礼照例是在午门楼举行的,是以崇祯虽然就在永定门上,但是却要带着朝臣离去。 实际上若不是明朝承了宋制,将献捷之礼定在了午门,崇祯更想直接让献俘的队伍绕着内外城绕行数周了! 这一次的京师戒严,让城内人心惶惶,地方上的违法乱禁之事,更是比比皆是,甚至就连崇祯使得权威,也有了下降的趋势。 眼见是一场大胜,崇祯自然有了借势来巩固自己的统治的心思了。 京师之中,道路曲折,条条道路更是四通八达,崇祯带着一众大臣,饶了路,赶到了午门之外。 就在路上的时候,崇祯已经下了令,今日的京师取消暂时戒严令,让满城的子民,陪他一起欢呼,感受这辉煌的时刻! 上百辆大车组成的队伍,震撼了北京城。 再加上崇祯特意然个王承恩取消了戒严令,更是让城防司的官兵,敲锣打鼓的上街去告知百姓,朝廷已经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献俘的队伍已经进了外城永定门了,正在朝着午门而去呢! 第两百七十九章:有因才有果 古老的北京城顿时沸腾了起来。 这个在春秋战果时期,就已经成为了燕国都城的城市,在遭受了建州达子围城的阴影之后,今日终于迎来了曙光。 百姓们拥挤在官道上,城防司、五城兵马司的的官兵,将整个大街给围的水泄不通,空出了中央的一条足够三辆马车并行的道路。 百姓们议论纷纷,纷纷询问这一次大胜的究竟是哪一只的队伍。 “应该是宁锦军吧,咱大明的宁锦军可是精悍的很啊!” “就是,想那袁崇焕袁大人,更是不得了的很啊!他老人家在宁远可是直接毙了达子的大汗啊!” 一个白发老者开口道。 “嘁!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边上有人明显是消息更为灵通的多,他嘲讽道:“什么袁大人呢!他都已经下了狱呢!” “什么?”因为京师戒了严,是以百姓们的消息还是没有官宦人家通透的,周围有人惊呼道:“这怎么可能,这不是自废武功吗?” “狗屎的自废武功!”那人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他开口道:“我有发小就在京营当差,前几天他路过我家门前,与我说过,你们知道吗?” 见到此人有内幕,她身边的众人纷纷压低了声音:“快说,究竟有发生了什么?” 那人很是享受周边人崇拜的目光,他拿捏了一阵,等到周围的百姓都央求起来,这才压低了声音,但是声音又刚好可以让周围的百姓听到: “你们知道吗?这袁崇焕啊,可是居心不测的很啊!他先是让赵率教赵大人丧身达子手上,然后等达子破了边关的数城之后,才带着人进了关,可是这厮不但不与达子对阵,更是眼看着达子就在城下,然后绕过了城池,除了蓟西的山区,进入了咱京师周边的平原上!” “呀!这不是纵敌嘛!” “就是,这袁大人是脑袋发混了?”人群鼓噪起来。 那人嘿嘿一笑,一副我很有内幕的样子:“这算什么!这达子直奔京师而来,这时候的京师可是空的啊!你们说哪怕是袁崇焕手中的骑兵跑不到达子的前面阻拦,可是衔尾追击总是可以的吧!” 众人点头:“对啊,总不能让达子只扑京师吧!” “我记得朝廷可是说了让袁大人总管京畿的所有兵马啊!” “坏就坏在这了!”那人继续道:“这达子朝着京师,以一条直线而来,袁大人不思追击,却是跑去了河西务!” “啥!”有大嗓门的嚷嚷道:“河西务可是在京师的东方,这可是饶了两百里道路呢!” “就是,蓟西那边就在京师的正北方了,河西务却在京师正东方,这一来一去可是饶了几百里路啊!” “嘿嘿!精彩的还在后面呢!”那人继续爆猛料,很有后世狗仔队的劲头:“到了河西务之后,咱们都知道河西务距离通州不远吧!哪里又是漕粮的重地,随便搜刮一下,都是吃不完的粮食,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快说,快说!”众人催促起来。 这厮继续道:“当时,咱大明各方的人马都已经反映了过来,纷纷带着勤王的军队带来,其中来的最早的就是山西那边的军镇,可是袁大人可好,不但不将通州的粮草发下去,相反还来回调动援军,更是一粒粮食也没有! 四天之后,先后三四只勤王的兵马,被这袁大人袁大都督给弄的哗变了!有人杀了总兵,有人脱离了队伍,因为此事而受了斥责的、自杀的、贬黜的总兵都有三四人呢!“ “这不是应该是怪袁崇焕吗?” 这可是关乎着北京城老少爷们身家性命的大事啊!百姓们顿时恼怒了! “可是不要忘记了,人家手里有兵啊!”那人冷笑一声,直接道:“陛下能够怎么办?惩治袁崇焕,不要忘了,若是他调转了矛头,咱京城可就完了啊!” “他敢!”京师的男人,也是有着硬骨头的,他们见惯了大官,因此这个总督蓟镇登莱天津事务的总督大人,在他们的眼中与寻常的朝臣并无两样! “他若是敢了,咱们爷们就生生吃了它!” “就是!他若是敢反叛当二五仔,咱们就生吞活剥了他!” 众人纷纷鼓噪道。 “后来呢?”有人更是开始追问。 “后来在广渠门的时候,袁大人遭遇了两千不到的达子……” “等等!”有人疑惑道:“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这厮笑道:“我那发小,就在广渠门上的新乐候手下当差,自然是知道的清楚!” “只有两千的达子,袁崇焕这厮手上可是近乎两万的精锐啊!就这样还是打了一天,更是不分胜负!” 这人长叹一声:“我那发小说就在同时,满桂将军遭遇了达子的主力,他奋力与达子拼杀,可惜的是寡不敌众,城头上的士卒都发炮相助了!这个时候若是袁崇焕解决了达子,援助了满将军,他也不会败的那么惨了!” “唉!”这人长叹道:“等到满总制兵败了之后,天色都已经快黑了,这时候袁崇焕才赶跑了达子……” “这……”有人确是依旧保持着理智:“两军遭遇,也不是说胜利就胜利的吧!” “切!你蠢啊!”周围的人顿时开始反驳:“宁锦军可是有着骑兵,有着步兵的,咱们周边的那些农户交了多少辽饷了,每一年宁锦那边的新军军费都是五百多万呐!还不说他部调动过去的旧兵军户所的兵卒了!” 这时候的大明,实际上已经有了两种募兵方式,其一就是从凯朝的时候立下的军户所制度。 这样的兵卒是没有军饷的,只是在调动到了异地作战的时候,才会给予部分军饷,也叫做开拔银。 另外一种就是孙承宗等创造出来的募兵制度了,宁锦军实际上就是这样招募的兵卒,为了区别军户所,是以朝廷就将这样的兵丁称呼为新军。 而实际上这时候将领身边的家丁,只要是九边的将领,家丁也大都是募兵。 第两百八十章:京师百态 是以宁锦军都是精锐,这是整个大明都知道的事情,毕竟花钱的士卒,不是精锐怎么会有人要! 那厮长叹一声:“不然袁崇焕怎么会下了狱了呢!这厮硬是拖到了晚上,才将达子给赶跑了,而这时候的满桂将军已经失去了踪影,等到第二天早晨,北城的将士派人下去寻找,才在关帝庙里找到了满将军,这时候满将军手上的七千精锐,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了!” “这袁崇焕着实是该死啊!” 人群沸腾了! 尼玛! 老少爷们都是京师的人,你这样纵敌,不是让我们去死吗! 也就是这时候的袁崇焕被下了狱,若不然怕是京师的百姓直接就会生吞了他! “那照你这么说,既然宁锦不行,袁崇焕被下了狱,这士卒自然是要被陛下派人接收的,可是别人指挥宁锦获得的大捷?” 这厮看了一眼南方的道路,见到并没有见到布露的军士,遂继续道:“别提了,宁锦军当即就跟着祖大寿跑了,等陛下答应给了二十万银子之后,这才返了回来,但是却始终驻扎在旁边,不曾上了场!” “忒无耻了吧!” 有人鼓噪道:“这祖大寿在京师可有府邸,咱们去丢大粪去!” “就是,同去,同去!如此无耻之人,简直是世所少见啊!” “等等,等看完了报捷,咱们再去不迟!” 眼见是歪了楼,那厮也只是笑了笑并不作声,实际上他肚子里的货已经快要倒完了,这时候就算是有人询问他也所知不多了! 毕竟那兄弟上城都是在四天之前了,这时候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后来呢?兄台可知道究竟是何人取得了这般大胜?” 这厮想了想:“我那发小告诉我的乃是四天之前的消息,再新的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满将军被陛下任命为总制天下兵马,然后到了永定门外与达子对峙,他之所以上城头,乃是因为双方已经打了起来,西宁侯爷下令所有的兵卒全部上城头,这才去了,这些天却是不见我那发小回来,也不知道是吉还是凶啊!” “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你那兄弟没事的!” 有人安慰道。 “就是,你那发小既然是城头作战,却是不曾见到朝廷在召民夫守城,是以应该是没事的!” “我替我兄弟多谢诸位了!” 有人对着前面维持秩序的士卒道:“这位大哥,可知道这一次是那一支军镇立了大功吗?” 这些城防司与五城兵马司的兵卒虽然不曾上了城头,他们任务确实维持内外两城治安的,但是作为一个在职的军卒,他们的消息自然是比老百姓灵通很多。 这厮开口道:“那小子讲的基本上没有差错,看来你说的发小是兵卒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众人纷纷对着刚才那人拱手。 这兵卒继续道:“四天前的早上,郧阳营士卒到来,当即就救了岌岌可危的满总制所部,然后两部三天苦战,却是始终没有让达子破了他们大阵,就在两部的营地已经失去了三成的时候,巴蜀的女将秦老夫人带着白杆兵到了!” “就是当年浑河的那一支白杆兵?” 众人顿时惊呼道. 身为皇城根下的老少爷们,不管自家贫贱富贵,人人都是懂得一些朝政大事的,甚至很多目不识丁的外城百姓,都比偏远地区的县令,还能分得清朝廷的各种势力了! 后世的朝阳区群众,就已经足以证明这一个道理了! “正是那一支兵卒!” 民众恍然大悟:“既然是白杆兵来了,那取得大胜,也就是正常的事情了!” 兵丁笑道:“并不是他们,据我家把总所说,白杆兵虽然依旧犀利,但是这一次他们却是甘愿给郧阳营提供防护,创造了这一次大捷的可是以郧阳营为主的!“ “啥!” 众人难以置信了! 这郧阳营乃是一只名不见经传的军镇,光从名字上,就知道只是地方的军户所罢了,这样的军卒,焉何能够让白杆兵都甘愿当做辅助呢? 刘文耀的一个亲信家丁,正好巡视到了这里,作为都有官阶在身的家丁,自然是有着比寻常把总更高的地位的。 他当即就笑道:“有什么不可能了,你们可知道,这郧阳营的守备正是今岁夏天的时候,敲击了登闻鼓而被陛下召进宫,然后能够为边疆的将士出声,又被陛下打了板子的那个南阳小吏了!” “原来是他!” 京师的老少爷们可以没钱,但是却不能一日没了朝廷的动向了。 京师戒严了许久,得不到消息的他们就快要焉吧了,这时候能够听闻朝廷的秘闻,顿时宛若是吸水的海绵一样,纷纷吸收着朝廷的动向。 那家丁长叹道:“这张守备的眼光却是忒毒,当年就判断出了袁崇焕必然会杀了毛总兵的,唉。可惜了啊!” 是啊! 当年的那一个预言,京师的老少爷们都是佩服这厮的大胆,虽然见过张书堂的人,也就是安富坊与咸宜坊的一小部分人,但是关于张书堂的故事,却是在京师成为了传说。 人群顿时纷纷摇头,这人的眼光的确是狠毒啊!可惜陛下没有相信他的断言,此时这袁崇焕做了奸细(来自底层的百姓,虽然知道朝廷的派别,但是却不能理解里面的很多做法,于是像袁崇焕这样的行为,直接被他们定为了奸细),却是让毛总兵当做了牺牲品啊! 家丁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布露的军卒已经到了前方的路口,家丁当即道:“都好好看看,这才是我们大明的将军,这才是我们大明的强军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更北方而去。 作为刘文耀的家丁,他已经得到了刘文耀授意,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替张书堂宣传一番。 刘文耀知道自己却是很难超过自己的哥哥的,他若是想要建功立业,地方上的支持是不能少的。、 作为勋臣是需要外出带兵的,到时候有了郧阳营这样强军的相助,才能成事啊! 第两百八十一章:朝阳门的大妈 这样的事情在京师处处上演着。 制造舆论的本事,实际上古时候的人们并不比现代人差了。 诸如司马光、孔融、张角,诸如这时代的李自成…… 这些人造势的能力可是远远的超过了现代人。 刘文耀为了自己的这个兄弟,将自己所有的手段都拿了出来,虽然他也有着自己的目的,但是实际上确实是够朋友的。 毕竟这些事情张书堂可是都不知道的! 远处的欢呼声已经传了过来,甚至一阵风吹过,更是还有一阵阵血腥味了! 却见一行行车驾已经朝着这边而来,而前方的百姓都伸着脖子朝着车驾张望着,而车驾正面的百姓,却是面色发白,甚至有人控制不住喉咙大吐特吐了! 但是更得百姓却是兴奋的不行,跟着车驾一起前行者,嘴里还哦哦的叫做。 车辆终于过来了,百姓们抬头一看,只见最前方是一员引领整个布露军阵的大将。 对于刘文耀,实际上很多人都是认识他的,毕竟西城兵马司的同知,大体上的职能相当于西城公安局、分戍军区的二把手,京师的老少爷们自然有人见过的。 是以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后面的兵丁上。 跟在他后面的是两个骑着马,单臂受了伤,正用白布吊在脖子上的兵卒,这两人双腿夹着马匹,任由地上的小卒牵着战马,手中却是举着用竹竿撑起来的一大块白布,上面写着像朝廷高捷的文书。 见到拿马背上的伤卒,虽然褪去了甲衣,但是一身灰色的常服,却是被一身的腱子肉给撑得鼓鼓的! 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紧身常服,修剪的很是得体,甚至还不曾使用常用的粘带捆束衣衫,而是采取了像是武师身上的练功服那样的对襟纽扣的设计。 然后在腰间一根黑色的带子将腰给杀得细细的,更加将军卒的那一身肌肉给勾勒了出来了。 这样的装扮虽然另类,但是,却是乍一看就能让人生出了精悍的气息出来。 牵马的兵卒乃是没有受伤的士兵,他们依旧穿着铠甲,从坚定的眼神,以及不受两边干扰的有规律步伐上,都能够看出这是一群怎么样的精锐! 露布的后面是一员大将,他穿着铮亮的鱼鳞甲,胯下一匹黄鬃马,射乃是神骏异常。马上的主人又很是年轻,乍一看也就是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却很是少年英杰。 后方赶车的都是完好的士卒,车辆乃是拆除了厢板的厢车,上面都堆满了达子的首级,每一辆车上面都插着一个旗帜,上面写着查明达子辅军啊哈也就是奴隶兵首级多少枚的字样。 等装载了达子普通士卒首级的车辆过去之后,是一辆辆装着达子辅军精锐,(他们实际上就是汉军旗将领的家丁,以及蒙古诸部的精锐)首级的车辆。 这些车上面的首级依旧不比普通的达子首级少,当先的旗帜上则是写着查明达子辅军披甲人首级多少。 这些实际上就是汉军旗和蒙古旗的旗丁,在整个后金的军制里面,实际上这两种都是垫底的存在的,就算是与后金联姻的蒙古旗,实际上也是只稍微比汉军旗高一点点罢了! 当假达子的阵列过去之后,在之后是装着真达子的车辆,当先的就是达子的旗丁披甲人,因为达子的人数不足,是以每一个达子,实际上都是有着铠甲的,因此,后金才能够用少量的兵卒站稳了辽东建州。 在达子普通兵的后面,就是重头戏来了! 后面的车辆上,每一辆都有缴获的达子旗帜在上面插着,然后当先的是两员精悍的士卒,他们高举着一杆旗帜,上面书写着:“我军阵斩达子巴牙喇护军甲兵七千余,先勘验清楚千余,特向陛下献俘!” “达子的甲兵,竟然是达子的甲兵!” 有识字之人已经忍不住惊呼起来。 “这甲兵是什么啊?”有人闹不明白为什么特意将甲兵给单独的列了出来,是以开口询问道。 那人颤抖着声音开口道:“这就是建州诸贼酋的亲兵啊!就是他们最精锐的兵卒啊!万胜,大明万胜啊!” 那人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朝廷自从万历爷后期开始,何曾有过这样的辉煌大胜啊! 就算是皮岛的毛总兵,每次报捷也只是十余个,几十个达子的首级罢了,何曾像这样,能够清晰的将达子的所有兵种都给分别出来啊! “万胜啊!”不止是一个人想到了这一条。 从献捷士卒特意将所有的兵种都给分别出来,单独装车,京师这一群见多识广的老少爷们就知道这一次的明军,必然是一场难以形容的辉煌大胜。 “万胜啊!” 有拄着拐杖的老兵卒,拖着受伤后一瘸一拐的伤腿,穿着补丁摞补丁还不能将瘦弱的身子给遮盖严实的破烂棉袄,脸上全是吃不饱的菜青色,一双布满了鱼尾纹的眼眶里,那苍老浑浊的眼睛,已经止不住的泪流满面了。 “万胜啊!” 他低声呢喃着,这一刻,这个在战场上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的老者,这个为国争光之后却没人管的老兵,也不知道有没有想起当年为了国家甘愿战死的同袍…… “万胜!” 卖菜的大妈低语着,虽然已经停市了一个多月,虽然家里已经快要揭不开锅,虽然集市上定点被官府允许开门经营的米店里面的米面越来越贵…… 可是这一刻,她那时常挑着菜担子的肩膀,那时常抓着一杆秤的右手,忍不住的举了起来:“万胜啊!” 泪已经模糊了双眼,哪怕身上的棉衣已经十余年不曾换新,哪怕家中只能喝玉米糊糊来度过这一个难关。 这一刻,大妈的心却是火热一片,多好的少年郎啊,多好的兵卒啊,你看他们身上的伤疤,无一不在证明着他们才是男人呢! “万胜!” 万胜! 东门半掩门,丢弃了脸面坚强的活着的寡妇,倚在角落里的门框上,透过隐隐灼灼的脑袋,看到了车架上的一切。 第两百八十二章:朝阳门的传统 万胜 这一刻,看到上面那令人作呕的首级,她却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也许是当年自家的男人死在了那个角落的与人争夺地盘之中,被找到之后那浑身糊糊的样子。 也许是这些年自己吃了虎狼药,不得不将腹中的小生命打掉的那…… 也许是当年那一个从北方回来的老兵,背上的箭疮发了脓,那血糊糊的样子…… “万胜!” 日子总要过下去,哪怕是像路边下水道阴沟里面的蛆虫一样的活着,也要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啊! 只要是还能喘气,日子总是要继续的啊! “万胜!”半掩门一边低语,一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冬天正在严寒,春天还远吗? “万胜!” 卖煎饼果子的小贩,用他那常年被滚烫的溅油烫的满是伤疤的手,坚定的举了起来,一双夏顶烈日,冬承风雪的伛偻腰脊虽然不坚挺,但依旧使劲的挺着:“万胜啊!” 万胜! 兵卒们抬起了胸膛,马背上的伤兵只觉得胸膛一片的火热,这一刻不管是满桂营特意被挑选出来的伤卒,还是石砫营找来的伤兵,亦或是郧阳营的兵丁们,这一刻却是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 那火辣辣、痒轰轰、麻滋滋、疼刺骨的伤口,似乎也不难受了。 他们举起完好的手臂,不约而同的开始嘶吼:“万胜!” “万胜!” “万胜!”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人开始呼喊这个不知道从何时传下来的胜利口号,万胜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车队两边,甚至渐渐开始蔓延起来。 到了最后就算是没有见到车队的百姓,也开始呼喊这个激奋人心的口号。 车声粼粼,在万众的呼喊声中,依旧缓缓的朝着皇城而去。 李陵特意挑选的受伤的士卒来充当这一次的报捷官军! 这个举动当时的刘文耀还是不理解,但是在李陵的坚持下,他只得同意了李陵的方案。 本以为凄惨的伤兵会让京师百姓士气下降的,哪知道却是没有想到也许是京师的百姓压抑的实在是久了,是以见到一场空前的大胜,这些军容不整的士卒,竟然彻底的将百姓的心气点燃了。 “万胜!” “万胜!” 整齐的呼喊声在官道两边响起,这声音渐渐的开始朝着四周蔓延,实际上朝廷接触戒严令的时间太过仓促了,是以很多地方的百姓根本就赶不过来。 这时候听闻前方那发自内心的欢呼,正在朝着这边赶来的百姓也开始呼喊起来。 在码头上讨生活,达子破了边关之后,赶紧逃回了京师的力夫,脸上带着笑,常年被粗糙的麻袋摩擦,已经结起了一层厚厚老茧的脸上,这笑容竟然是这般的怪异,就像是生生的带上了一层透明的面具,嘴角的肌肉强行上扬,推动整个面部肌肉一起变动一样。 “万胜!” 力夫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他不懂什么叫做国仇家恨,不知道什么叫做国破家亡,他只知道在这个朝代,他们这些苦哈哈不高兴了可以骂骂皇帝,就算是咒骂也是没关系的。 要知道听说书的先生说过,哪一个皇帝他已经记不住了,却是昭告天下,说的什么文绉绉的他一样是记不住的,他们这些力夫的理解就是——老百姓是可以议论国政的,若是朝廷让百姓过的不爽了,那就算是骂一骂,官府也是不得管的。 这个国家虽然他们不下力气,要不了几天就会没饭吃,这一次直接停工一个多月,家里的积蓄已经是差不多了。 力夫的嘴角更加的上扬了,他的表情更加的怪异。 真好!胜了,他就能继续干活,就能为家里的俩半大小子,积攒钱财找一房媳妇了。 “万胜!”力夫扯嗓子,粗重的嗓门响起。 “万胜!” 万胜? 躲在墙角的背风处,正在纳鞋底的老奶奶,将针尖在头皮上蹭蹭,将针别在鞋底上,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出了破旧的小院。 “隔壁家的,发生了什么了啊!” 隔壁的老太婆正在用高粱杆扎锅盖,他收起了针线,仔细听了听:“莫不是哪里打了胜仗?” “大嫂子啊,像是打胜仗了啊?”老婆子活动着手腕,纳鞋底可是一个力气活,一天下来手腕就像是要断了一样。 “隔壁家的,你家那大小子在不在啊!” “那兔崽子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呢!我也想让他去打听打听呢!” 正当两个腿脚不便的老人疑惑不解的时候,远处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奔了过来:“奶,婶婆,城外打了胜仗,打了大胜仗了,光是人头都装了上百车呢,听说这一会正在朝午门那边给皇帝报捷呢,我给你们交代一声,赶紧跟着俺大去看热闹了啊!” “赶紧去,赶紧去!” 两个老太婆催促道:“带上饼子,只要是有了献捷,皇帝陛下是要出宫的,能见一见皇上,咱们家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少年当即跑到了厨房,拿了饼子之后,就朝着外面跑去。 惹得后面两个老妇人急的大喊道:“你慢一点慢一点!” 十来岁的小孩,正是野的时候,哪里肯听两个老太婆的说教,当即一溜烟没了人影。 “大嫂子啊,这是多少年都没有的事情了呢?”扎锅盖的老夫人长叹一声询问道。 “你等着我呗!” 这边的老夫人拿着鞋底去了对面的院子:“隔壁家的,还记得万历爷那一会吗?” “咋不记得呢,不就是过了八九年的事情么!” 这边的老夫人放上一个高粱杆,用阵线给固定住了:“这才多少年的事儿啊,老嫂子你真的老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我说的是是张相爷那一会的那一场大胜啊!” 这边的老夫人也不扎锅盖了,她那昏黄的眼睛,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是啊,当年的那一场大胜,可是辉煌的很啊! 朝廷派军帮着藩国朝鲜打败了倭国人,当年的朝廷可是厉害的很啊! 第两百八十三章:崇祯的一跪 这才多少年啊,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终究是打胜了啊! “万胜了啊!” …… 这一刻,整个京师都在沸腾着,整个京城都已经陷入了欢呼的海洋。 因为欢呼声太过噪杂,使得城头上的朝臣们听不清楚。 崇祯坐在午门之上的城门楼下,闻言不由得站了起来:“诸位卿家,这是?” 群臣也是纷纷面色大变,这个时候,少许的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觉得坐立不安! 朝臣们一直以来对弈后金的印象只是停留在文字上面,毕竟能够亲自去辽东看一看的朝臣实在是太少了! “大伴,让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王承恩急忙带人去了。 京师的百姓们已经沸腾了,不知道是在那一个人的带领下,人们翻箱倒柜的找出了挤压在箱底的彩妆,取出了早已布满了灰尘的铜锣,然后盛装上了街头。 满城的男女老少,腰间扎着通红的大彩带,头上戴着只有节日里才会穿戴的大红帽子,然后手中的手帕常舞,手中的铜锣敲响。 更有演绎板子,拿出了唢呐、笙箫、大鼓,偌大的京城,忽然就喧闹起来。 隆冬腊月的京师城,本是银装素裹,到处都是一片青黑色的灰败的,蓦然之间街头巷间,就布满了彩色的海洋。 甚至就连掉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丫子的老树上,也爬满了身着各色衣衫的少年郎。 “万胜!” “万胜!” 崩天塌地的欢呼声中,一行沉默的军队走了过来,他们骑兵、步兵参半,骑在马上的士卒,大都是伤兵,隆冬的天气里,有很多的军卒只是光着膀子,将自己身上横七竖八的伤势给展现出来,甚至那包裹着伤口的白布下,团团血迹隐隐可见。 露布在呼喊声中迎风招展,随意的丢在大车上的,依旧在滴落着粘稠的血浆的首级,脸色苍白的就像是腌久了的猪肉。 仓促之间很难找到足够的石灰腌制首级的,西山的石灰矿,在达子来了的时候就已经停产了,仓促之间运到城外的,还是外城的百姓自家储存的旧货。 不过好在这时候正是腊月天,是以除了浓厚的血腥味之外,却是并无恶臭。 “万胜!万胜!” 百姓们高兴地就像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不! 京师的老少爷们大都是不种田地的,他们大都是已经走上了简单工业的手工民,因此就算是大丰收也是没有这么高兴过的! 万胜啊! 白发苍苍的苍头…… 万胜啊! 弯腰驼背的老妪…… 万胜啊! 年轻力壮的小伙…… 万胜啊! 依门轻笑的大媳妇、小姑娘…… 万胜啊! 年少不知愁的少年郎…… 这一刻,京师城内,偌大的京师,近乎千万人的京师,天下最大城的京师…… 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大臣将军,还是平头黔首,还是稚气未脱不知言语意的孩童…… 整齐的呐喊声,欲要掀翻了这一方天空,整齐的呐喊,回荡在肃杀的隆冬…… 王承恩嘴角的笑意都无法抑制了,宛如老橘子皮一样的脸庞上,是洋溢的喜色。 “陛下!京城的老少爷们自发的扭起了秧歌,京城的栅栏姐们唱起了小曲,京城的少年们正在奔跑……” 王承恩泣不成声。 他的腔调已经失了声,他的脸上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万胜啊! 王承恩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 崇祯猛然站起,甚至那剧烈的动作,让他止不住的张开口,大声的呼吸着。 他就像是丢在了岸上,无法呼吸的鱼儿,一张单薄的嘴唇正在急剧的张合着! “朕的子民啊!” 崇祯忽然高喝一声,双腿却是止不住的一软,跪倒在了午门城头。 “陛下!” 朝臣们大惊,陛下这是…… 天啊,这时候陛下可不要有事情啊! “朕的国家啊!”面对群臣的涌来,崇祯只是摆手让他们退下。 这一刻,这个年少登基,用凌厉的手段,收回了权柄的少年天子,这个被朝臣赋予为能够带领大明再次中兴的雄主…… 他哭的就像是一个孩子! 人群里,王在晋叹息一声,布满老年斑的眼睛止不住的湿润了。 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孩子! 贼老天,你不觉得残忍吗? 陛下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你就这样将这方天下,残忍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贼老天,你可知道,陛下还是一个孩子啊! 王在晋挥手恶狠狠的擦去了眼泪,甚至粗糙的手,止不住的粗暴动作,挂的脸皮生疼。 但是,贼老天! 你他娘的为啥又让风沙迷了老子的眼! …… 温体仁深吸一口气,强烈的压制着自己的泪腺,只是…… 去他娘的! 老子就是爆粗口了! 他娘的,老子高兴啊! 先皇啊!你看到了吗?大明中兴有望了啊! …… 午门城头。 随着崇祯的跪下,满朝的文武,挤在城头的数百平时抖一抖脚,大明也要抖三抖的大臣、将军、勋贵们跪了一地! 御林军、锦衣卫半跪在地上,抓着兵器的手,却是已经见了白。 大明复兴有望啊! …… 崇祯低声的呢喃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吼:“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老祖啊!不肖子孙朱由检,今日含泪告慰列祖列宗,大明的江山,朕扛起来了!” “大明的江山,岂容蛮夷觊觎!” 王在晋脸上的泪水,就擦不干了,去他娘的,老子高兴啊! 他枯瘦的拳头,锤击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内心的憋屈都给发泄出来了: “大明的江山,岂容蛮夷觊觎!” 群臣脸色一片肃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一刻所有的臣子,他们的脸上都是挂着泪珠,口中却是整齐的呼喊着崇祯的话语: “大明的江山,岂容蛮夷觊觎!” 巍巍华夏,历经苦难,谁言不能浴火重生了! 五胡、唐末、蒙元…… 历史上的华夏受尽了苦难,但是谁敢说能够打断了华夏的脊梁! 第两百八十四章:国庆特辑 ps:这一段,我特意停顿了两天再开始写,只因为前几章,让我泪如雨下,甚至国庆的时候,我特意浪费了不多的存稿,去电影院观看了所有上映的电影,还特意在早上的时候赶到电影院,观看了大屏幕的大阅兵! 但是,当我坐下来,再次书写这一段的时候,依旧是泪流满脸! 华夏的苦难,太多,太多! 但是,我们再次站起来了! 我们的华夏,再一次的复兴! 我们的祖先,用生命铸就了华夏复兴的基石,我们的父母,用肩膀挑起了华夏复兴的锲机! 我们这一代,是幸运的一代,我们的先祖,用血肉,用生命铸就了华夏再次巍峨的锲机。 他们留给我们的,是一片厚重的希望,这一份希翼的重量,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人类文明史不过是八千余年,我华夏有文字史,就有八千多年的历史了,文字不断绝的可考历史就已经是接近四千年! 这可不是欧曼吧那种传说史书! 遍观史书,我只能从字里行间看到一幕幕的荣耀与悲沧,这份荣耀,让我们作为华夏一员,感到与有荣焉的时候,更多的却是一份传承,是一份责任! 这一份悲沧,让我在每一次读史的时候,都胸中郁结,让我难以释怀。 黄金十年已经过去,现今的十年,是稳固的十年,是转型的十年,是我们检验成果的十年,守住了,开拓了,进取了,就是我华夏再次屹立世界之巅的锲机! 因为某些原因,我祖上的历史已经不可考察,自幼时,我就很是喜欢听族中的老者将当地的故事。 我的祖父很喜欢去集市上的茶馆喝茶,少年的时候,我时常跟着他一起,一再茶馆坐下,就是一晌的时间。 我知道我们这一支,口口相传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清中的白莲起义。 失败之后,家族被揭发支持白莲钱粮,于是被驱逐出了城池,赶到了当时的蛮荒山区。 我的祖先就这样在邓西的丘陵地带生存了下来,并且再次发展成为当地的一个大族。 尊祖那一辈开始,家族就已经开始经营布匹的生意,等到尊祖故去之后,家族分了家,我曾祖的堂兄弟们都另立家院了。 这时候已经是白狼的时期了。 不知道是哪一年,曾祖的一个堂兄弟,在集市上卖油条被人欺负的狠了,于是就购买了枪支,拉起了队伍。 时间一晃就是十几年。 这期间孙先生领导了对满清的反抗,距离我老家只有八百里的武汉成功了!事情的结局就是清廷退位了,华夏再一次的引来了生机。 而这时候,我那个拉起了队伍的堂祖,已经将自己的队伍发展壮大到了拥兵上万的程度。 在冯玉祥进攻中原的时候,我的那一位堂祖,被蒋公招安,成为了地方司令。 再后来,东瀛人来了,堂曾祖不幸遭受了算计,被枪杀在洛阳。 家族掌控的军队,被一老亲全盘接受。 这时候的东瀛人,已经在我老家附近立下了很多的炮楼,现今我老家周围还有很多叫做某高楼的村庄,就是当年东瀛人占据的据点。 这时侯我的祖先,按理说已经不再是朝廷的官员,虽然家中亦然保存了数百杆长短枪,但是这时候的国家大事,应该是不用他们参与了啊! 就是这样的背景下,这一群让人又爱又恨的人,拿出了守卫庄园的长枪短炮…… 虽然东瀛人将炮楼最近的都已经逼近了我老家只剩下四里的距离,但是,直到东瀛人投降,却是始终不曾打进我老家附近三里之内。 甚至当年战局最艰难的时候,东瀛人与伪军的联军,已经挺进了我们村庄的边界上了。 就在那个叫做三角堰的池塘边,当年祖先留下的血,将一个数亩大的池塘,都给染红了! 再后来,国家安定了,大爷带着我的爷爷(他排行老七,但是自家是三兄弟的最小的),这时候我祖先那一个将生意经营到纵横一州一府三县的大家族,已经只剩了疏堂兄弟加起来才五个人了!(其中一人因为腿断了,打了十几年的仗,不会谋生的技能,当那一年天旱,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上吊被人救下来,却没有想到第二天就投了井)。 其中还是因为我曾祖的三个孩子,也就是我的爷爷辈,当年年岁小,只有我大爷跟上了上战场,身体内留下了一颗子弹、一个三八大盖形成的过眼。 残存的一个长辈做上了飞机…… 大爷带着我爷爷去了邻省。 我的曾祖为了不牵连家人,吞枪了,曾祖母多活了十几年后,在被改为仓库的祖屋内饿死了…… 我的三位爷爷告诫我们最多的话语就是——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多做事,少说话,日子总是会一天天变好的! 我的老家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子,甚至因为当初祖先是流放到那里的,因此土地很是贫稀。 不管是我父亲的堂兄弟十人,还是我这一代的疏堂兄弟十四人,我们得到的教育都是——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多做事,少说话,日子总是会一天天变好的! 日子总会一点点变好的! 不是吗? 手脚长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街头的残疾人,也在努力的活着,作为手脚健全的我们,不该更加的努力吗? 奋斗吧! 少年们,这个世界不是在一天天的变好,我们的生活不是在一天天的更加美好吗? 零六年我出来的时候,一个月才六百块,现在呢! 奋斗吧! 周总理说过为了中华崛起而读书。 我能告诉大家的只有一句话——手脚在自己身上长着,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说敢说努力就没有好日子了! 我们华夏已经再一次的复兴了! 我们已经再一次的站在了世界之巅! 华夏,再一次迎来了他的盛世! 这一次的盛世,是有你我亲手创建的,这一次的盛世,我们不再是旁观者,我们是亲手建设者! 为了华夏的复兴,为了自己美好的明天——朋友们,奋斗吧! 第两百八十五章: 张书堂并没有追上达子。 当他赶到了山脚的时候,达子的后队都已经再次的走远了。 “书堂?可否让兄弟歇息一下,连续赶路几十里,将士们已经疲乏了!”满桂骑在马上,那一匹高头大马的鼻子里正喷着粗气。 张书堂沉声道:“满总制,你让全军停下来休息,我带着猎枪兵在追击一阵,若是追上了达子的后队,我会派人通知你!” 满桂一楞,急忙道:“兄弟,猎枪兵实在是太少了,不可轻易犯险啊!” 张书堂笑了笑:“放心吧,我会带上大半的骑兵,然后给猎枪兵人手配一匹战马,这样我就可以随时撤退,只是你接到了我的通知的时候,可要立刻赶来啊!” 满桂见到张书堂的神色,就知道他一定下定了决心,他点头道:“兄弟放心,我只让大队修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不管你有没有派来信使,我都会让兄弟们加快速度的!” “好!” 张书堂自然不是一个墨迹的人,他当即一挥手,让人腾出了战马,给猎枪兵全部装备了战马。 五百猎枪兵加上骑兵足足有三千多人,张书堂带走了两千骑兵。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士卒们已经列队代发了! 张书堂站在军阵面前,沉声道:“弟兄们,明天就是小年了,大家说我们要不要拿狗达子的人头,来庆贺庆贺!” “用达子的狗头插香烛!” 士卒们鼓噪起来。 “好!”张书堂一挥手,指着前方道:“达子抢了我们,转身就想跑,兄弟们,让我们追上去,狠狠地凸(艹皿艹)他的屁股!” “哈哈!” 士卒们大笑起来。 张书堂大手一挥,直接指着前方道:“兄弟们跟我走!” 两千五百士卒,骑在高头大马上,当即朝着北方追去。 刚才探子传来的消息是达子的后阵已经过了玉泉山,看达子的动向,应该是是绕过了京城之后朝着东北方向的顺义而去。 张书堂眼神微眯,那一群疯子告诉他,历史上的达子撤退的时候,走的是京师的东方。 此时因为宁锦营的驻地在京师的东面,而他们在京师南面大败达子所部,皇太极怕宁锦营乘机反攻,好洗刷自己,来攻打后金,是以直接舍弃了从京师东方直朝北方撤退的路线。 皇太极将军队带到了京师的西方,然后利用纵横十几里的京师,来掩护自己的撤退的动作,实际上这时候的宁锦营,若不是崇祯下了诏书严令追击,祖大寿还不知道皇太极已经跑了呢! 一个时辰之后,张书堂追到了玉泉山下的玉河河畔。 眼中的是一个依旧在燃烧的小村庄。 这里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皇亲国戚的庄园,竟然是被达子给含恨屠了个干净! 浓烈的血腥味,只让张书堂脸庞铁青! 他是大明人,祖辈更是大明的将领,虽然因为六月的那一次廷杖,让他有了自立的心思,但是,这里可是他祖辈生活的地方啊! 这是他的族人啊! 身为一个世代将领家庭的子弟,张书堂的眼中可是将百姓当做自己的子民的,要知道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只要是有了机遇,那是比文臣还容易高升的。 如此,这方天下的子民,说敢说那一片地方,将来不是他们主政呢! 要知道,大明的百姓,虽然户籍管理的比较死板,但是也能够互相转化的,甚至,若是重要的关卡,还能直接将周围的百姓变成了军户。 这就等于是将领的下属了。 此时,眼前的惨状,那依旧在燃烧的房屋,那横七竖八的百姓,那血流遍地的惨重,只让张书堂胸膛内仿佛是在燃烧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枭雄,他的心,始终是将自己放在了普通人上面! 但是! 那又怎样! 有血有肉,才是我张书堂! “狗娘养的达子!” 范伟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 薛新志抓着猎枪的手,已经因为用力,指头背已经全白了。 “龟儿子,别让老子逮到你!” “说那么多作甚!”王建武的脸上已经阴沉的都快要滴水了:“冲上去,干死他们!” “干死他们!” 士卒们开始怒吼起来。 “驾!” 张书堂二话不说,只是使劲踢了踢马肚子。 “驾!” “驾驾!” 士卒们调转马头,朝着顺义城的方向冲去。 前行不远处就是一个大集镇,名字叫做清河店,镇子因为紧邻京师,是以规模并不小,按照镇上房屋的规模来看,最少都有上万人在这里居住! 只是,此时这个本该是一片繁华的城镇,此时却是冒着浓烟,甚至远远的就看到火光正在肆虐。 “该死的达子!” 全军上下都愤怒了! “狗达子,俺草恁娘!” “生儿子没**的狗达子!” 士卒们咒骂出声。 “够了!” 张书堂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指着北方道:“在我们的北方,还有几百里的道路才是草原,达子被我们打败了,他们的粮草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返回建州辽东!” 张书堂胯下的乌云踏雪正在喷着响鼻。 乌云踏雪驮着张书堂,在人群里来回走动着,马背上张书堂的怒吼是那么的声嘶力竭:“他们为什么屠杀了沿途的村子,这是因为狗达子的粮草已经不足以支持他们返回辽东了!” 盯着眼睛血红的士卒,张书堂继续道:“这时候达子越是残暴,证明我们给他们带来的伤害越大!我告诉你们,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咒骂,我们要追上去,咬住了达子的屁股,然后一路追击他们,让他们没有时间收拾粮草!” 张书堂盯着士卒的眼睛,继续道:“我们要让达子不敢继续收拢粮草,要让他们没有时间派出军队,祸害我们的百姓,祸害我们的族人,我告诉你们,这时候我们只有追上去,咬着他们不放,才能最大程度的给我们的族人减少伤亡!告诉我,你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士卒们怒吼道:“追上去!干死狗达子!” 第两百八十六章:民殇 张书堂冷哼道:“全军给我下马!” 将士们一楞,有人哭泣道:“将军,他们在屠杀我们的族人啊!这时候我们应该追上去啊!” 张书堂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怒吼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可以不吃不喝,难道你胯下的马也可以不吃不喝吗?” 那士卒本来还想反驳,见到身边的骑兵兄弟已经下了马,正在给战马喂拌了鸡蛋的豆子。 他转头看看自己的战马正在剧烈的喘息着,瞬间明白了张书堂的用意。 张书堂正亲手解下马背上的豆料,磕碎了一边竹筒里挂着的鸡蛋,搅拌进去,然后放在战马前面,给战马喂食。 亲兵队长张小四要上前帮着做,却被张书堂呵斥了一顿:“滚回自己的战马边去,你的战马比我更加的需要你照顾!” 张小四一楞,急忙点头,去给自己的战马添加豆料。 张书堂继续道:“喂马,吃饭,喝水,喂战马喝水,你们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完成之后,立刻给老子继续追!” “喏!” 将士们轰然应喏。 张书堂大口的撕咬着梆硬的馒头,然后就这放在马腹下骚臭的凉水,吞咽下去。 这时候忽然警戒的士卒,发现了不对,当即将长枪指向了河边的一处芦苇荡:“是谁,出来!再不出来就开枪了啊!” 芦苇荡内忽然剧烈的动了起来,看那动静,竟然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张书堂一手拿着馒头,上前几步,大声道:“我是大明郧阳守备张书堂,芦苇荡内的乡亲们,你们没事了!” 随着张书堂的声音,芦苇荡安静了下来。 张书堂继续道:“朝廷让我带队追缴达子,你们放心吧,他们已经被我们赶走了!” 芦苇荡内再次传来了哗哗声,这一次,移动的方向,却是朝着这边而来。 张小四急忙上前,用身体挡住了张书堂。 张书堂虽然依旧站在当地,但是他的手指却是放在了腰间! 这里是王建文随着猎枪一起送来的,徐骥送给他的短铳! 而且还是燧发的!、 这玩意是当初徐光启制作出来的,本来是想要制作出来供给战兵使用的,但是,因为这玩意一旦是超过了三步,就很难射中了,是以,才被搁置下来。 等徐骥去了郧阳,见到了张书堂对于火器坊未来产品的规划之后,却是生出了知己感,于是便摆脱王建文将这玩意带给了张书堂。 自从张书堂得到了短铳之后,就特意做了一个枪套,一只都在自己的腰上挂着。 他的短铳,随时都是装填了火药的。 芦苇荡内的波动,到了最边沿的地方,却见最开始钻出来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 他一见到面前正拿枪指着他的却是明军铠甲式样的将士,顿时悲嚎了一声:“爹咧,娘咧,你们死的好惨啊!” 张书堂收起了短铳,他已经看到这小子也许是亲眼目睹了清河店的惨剧,他为了防止自己出声,竟然将自己的嘴唇都给咬破了! 此时,粘稠的血迹已经止住了流血,却是让他的下嘴唇上面,有了一排深深的伤口。 “孩子,没事了,没事了!” 张书堂朝着那个小孩走去,张小四一楞,急忙去拉张书堂,却被他摇头制止了。 张书堂将自己的馒头递了过去:“孩子,你安全了!” 张书堂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那小孩更加的止不住眼泪了。 他抽抽噎噎的道:“俺爹娘、大哥、大姐,刘伯,贵伯,王叔,小花,欢欢,他们都被那些人杀死了,呜呜……” 张书堂拍了拍她的头,使劲道:“放心吧,你没事了,没事了!” 士卒已经忍不住了,可怜的娃,这一次怕是他的全家…… 小孩将张书堂吃剩的半个馒头紧紧地攥在了手中,他认真的看了看张书堂的样子,然后忽然对着身后的芦苇荡开口道:“二叔、狗蛋、帅帅、小翠,你们出来吧,这是咱们的军队!” 一声咱们的军队,让张书堂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是啊,我们是大明的军队,我们是百姓的军队! 他使劲抹了一把脸,用变了声的腔调对着芦苇荡再次传来的声响方向道:“都出来吧,乡亲们,我是湖广道郧阳守备张书堂,你们安全了!” 见到张书堂这么说,又看到那小孩子没有事,芦苇荡内再一次钻出了十几个人。 当先的却是一个腿脚有点瘸的清瘦男子。 他带着的竟然全是十来岁的小孩子。 “噗通!” 男子跪在了地上! “这是作何!”张书堂急忙伸手去扶。 “将军啊,请您给我们清河店上下一万七千八百九十四个老百姓报仇啊!” 一万七千人! 张书堂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那男子挣脱了张书堂的手,跪在地上继续道:“晚生无用,在镇上教书为生,达子来的时候,晚生发觉了不对,急忙带着自己的学生们逃入了这芦苇荡内……” “我大明昨晚大胜达子,昨晚我等精疲力尽,使得不曾注意到达子竟然弃了营地,连夜逃遁,你只管起来便是,本将正是为了追击达子而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男子这才起身。 至于京师大胜的消息,此时面对家乡已经化为了火海,乡亲们都已经丧命达子刀下,他哪里有的心情祝贺啊! 张书堂沉声道:“清河店的惨剧你亲眼看到了?” “看到了!”男子痛不欲生:“今日早晨辰时,晚生照例教授了学生们一段千字文,正在复习自己的功课的时候,却是听到了镇外传来了大军过境的声音! 晚生急忙招呼村民们关闭镇子,哪知道达子的骑兵就冲了进来,晚生当即带着学生开始朝外跑,等晚生将孩子们安顿下来之后,见到镇子已经被围了起来了!“ 书生长叹一声:“一个都没有跑出来啊!一个都没有啊!” 张书堂盯着书生的眼睛,见到他的脸上全是悲沧,顿时相信了他的话! 他脸上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 第两百八十七章:范额附 那个叫做小翠的女娃娃,却是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见到先前小孩手中的馒头,却是不知道悲伤,还在伸手索要。 “小四,给他们馒头!” 张小四急忙拿着馒头,开始分发,此时都已经是下午,这些人既然是早上就躲在了这里,自然是没有吃饭的,小孩子接到了馒头之后,除了那个最小的女孩抱着就啃之外,其他的男孩子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了,却是知道了事情的,自然是吃不下。 张书堂对着书生道:“你可看到达子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先前的小孩当即道:“朝着东北去了,应该是去了顺义城!” “不是顺义城!”书生打断道:“将军,顺义城城墙很高,仓促之间是攻打不下来的,这些达子必然是朝着顺义与孤山之间,顺着沙漠的边缘走了。” 张书堂点点头:“好生对待这些孩童,至于镇子上的火,试着组织周围的百姓,看看能不能救灭,我这便继续追击去了!” 张书堂翻身上马。 士卒们已经纷纷收拾了行囊,正在等待了。 “晚生祝将军阵战贼酋,为我大明百姓报仇雪恨!”书生一揖及地,他嘴里还在招呼着自己的学生:“都给我给将军行礼了!” “是先生!”孩童们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学着书生的样子,弯腰行礼。 “唉!” 张书堂轻叹一声,扬起马鞭挽了一个鞭花,清脆的马鞭声在西斜的日光下,格外的清脆…… 书生的判断,张书堂是相信的,因为顺义并没有被达子攻破,面对着后方有着追兵,前方有着雄城的时候,达子若是敢去攻打顺义,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时候的达子,必然是会顺着顺义与孤山只见的空白地带,然后直朝东北方向而去,过了孤山之后,他们必然会从这营州后屯卫与营州中屯卫指尖的空地,直插蓟州而去的! 蓟州、遵化一代可都是被达子攻破了的! 这里可是依旧在达子的手上。 而且遵化后方几百里,就是达子破了的大安口、洪山口、喜峰口等长城关卡。 这一次,因为自己一直都在后方追击,达子必然不敢再次向历史上那样,还要夺了永平四城之后,才在宁锦的礼送之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京畿地区! 此时,后金的先锋部队已经转过了孤山山脚,到了这里之后,他们就会折道正东,然后朝着蓟州而去了。 皇太极骑在马上,对着身边的范文臣开口道:“我军的粮草还够使用几天?” 范文臣扑通一声,跳下马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凑了过来,低声道:“主子,就算是加上一路上搜刮来的,怕是也难以支撑十天!” 皇太极一楞:“怎么这么少,你没有计算错误吧!” “奴才哪里敢!”范文臣急忙解释道:“大汗,我军的存粮本来就只够支撑一个月的了,昨晚我们离开的时候,因为天黑,营地内的并没有全部带走,再加上连夜赶路,又遗失了一些,是以,就算是这一路我们恩养了十几个村镇,但是也只能支撑士卒使用十天的!” 后金对于汉人的作为叫做恩养,不管是努尔哈赤时候的雷霆清洗,还是皇太极时期的拉拢,有清一朝,朝廷是恩养百姓的。这才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清廷给出的解释了。 漫长的历史中,百姓供养朝廷的认知,到了清朝才被改变,甚至后世之人,也有不菲之人认为是朝廷供养了民众。 身为汉人——不对,这时候的范文臣可不认为自己是汉人,就连它的后人也是不认为自己是汉人的,身为后金文臣之首的范文臣,说起恩养来,毫不脸红气喘。 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罢的! 殊不知,这种恩养,却是以数十万明人生死族消为代价的,甚至恩养的明人的辛苦劳作,全部成为了后金的军需,甚至恩养的还要付出了明人的生命! “范额附,我让你做了后勤之事,你就要担起来了,莫要让我失望,要不然,我大金的鞭子,可是不认识你这个额附的!” 皇太极盯着范文臣阴仄仄的开口道。 “奴才晓得,主子请放心!”范文臣脑袋在尖锐的戈壁滩上磕着,嘴里忙不迭的道:“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那便好!” 皇太极连看也不看额头已经见了血的范文臣,不过是一条老狗罢了,管他作甚,若是做得好了,他不介意赏几条带肉的骨头汤,若是做的不好了!黑山老林里,不明不白的死的明人,可是数不清的! 尖锐的石块不但是刺破了范文臣的额头,更是将它的膝盖也给硌的铁青一片。 等到皇太极走远了,范文臣才在儿子范承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父子两人盯着面前渐渐远去的皇太极,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盛京,也就是沈阳城。 后金皇室居住的虽然叫做皇宫,但是,实际上也就是才建起不久的院子罢了,这一处院子,虽然在盛京城中算是很大的宅子了,但是比起明朝境内的皇宫…… 呃! 且不说皇宫、王宫了,就算是大臣家的宅子也是不如的,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地主家的房子罢了! 要知道当年的李家虽然在辽东算得上是土皇帝了,铁岭李家的房子可是都要比沈阳皇宫更加的气派。 虽然沈阳皇宫在明人看来很是不屑一顾,但是在一众皇太极的妃子眼中,这里就像是天堂一般! 其中的一座院子里,被称为麟趾宫的小院内,一个蒙古人打扮的女子正躺在床上,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他叫做娜木钟,明末衰败之际,除了东北的后金政权外,西北边疆也有一个崛起的蒙古部落,即察哈尔部。 林丹汗继承察哈尔部汗位之后,便不断对外扩张,大有统一蒙古各部之势,由此对阿巴垓部产生了巨大威胁。在这种局面下,阿巴垓部郡王额齐格诺颜审时度势,为了部族利益,将女儿娜木钟嫁给了林丹汗。 第两百 八十八章:双眼皮、单眼皮 娜木钟乃是草原上有名的美女,她嫁给林丹汗之后,很快就成为了八大福晋,然后更是成为了林丹汗后宫之首,被称为囔囔福晋。 皇太极继位之后,就加紧了对草原的统一,作为最大对手的林丹汗,在皇太极的打击下,却是溃不成军,甚至逃到了青海地区。 今年,皇太极发起了第三次大规模针对林丹汗的军事行动,林丹汗再次大败,然后病死在打草滩。 而作为抢掠集团老大的皇太极,当即当仁不让的与手下瓜分了林丹汗的红颜知己。 皇太极对林丹汗的这些遗孀进行了分配,将囊囊福晋娜木钟与窦土门福晋巴特玛璪纳入自己的后宫,这时候娜木钟已经是怀有了身孕了! 作为强盗起家的后金实际上与蒙古的习俗是一个样的,抢夺了对方的女人之后,高于车轮的全部杀死,之下的就会当做自己的儿子抚养。 甚至就连当年的蒙古天骄成吉思汗也是这样的,皇太极并不在意娜木钟肚子里怀有林丹汗的孩子! 对于强盗集团来说,每一个适龄的人口,都是增强种族的基石。 此时,娜木钟到了生产的时候了! 娜木钟可是草原雄主林丹汗都放不开的女人,自然是生的极美的,再加上他父亲的部族实力也不小,当即就获得了皇太极的宠爱。 皇太极在出征之前,更是连续好几天到了娜木钟的房间里,要她侍寝。 虽然这时候的娜木钟已经是挺着大肚子了,但是,面对皇太极的这个要求,他却是极力承欢,更是伺候的皇太极流连忘返。 出征的前夕,皇太极告诉娜木钟,一旦是生下了男孩,就叫做阿布鼐,若是生下的是女儿就叫做固伦端顺。 “啊!疼啊!” 娜木钟脸上全是汗水,虽然沈阳的冬天很冷,但是火盆里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着,使得房间内却是温暖如春,但是这时候的娜木钟脸上的汗水,并不是热的,而是因为太疼了! “囔囔在使点劲,在使点劲,就快了,就快了!”娜木钟带来的娘家人,正在一边给他擦着汗。 “我疼啊!奶娘,我疼啊!”娜木钟使劲抓着奶娘的手,止不住的哀嚎道。 “囔囔,深呼吸,呼吸,呼吸,使劲,使劲,对使劲!”奶娘也是焦急的满头的大汗。 娜木钟是第一次生产,作为一个熟悉这里面事情的奶娘,他自然是知道第一胎可是又很大的记录母子全亡的,是以他自己也是焦急的不行,若是可能,奶娘更希望是自己代替娜木钟生产了! 因为就算是他死了,也只是死了自己一个罢了。 作为娜木钟的贴身奶娘,一旦是娜木钟有什么不测,不但是这个奶娘,就连她的家人,也要给陪葬了! 后金的贵族们一旦是去世了,莫说是女仆了,就连精壮的家丁、奴隶也会被直接杀死陪葬的,这一股风气之盛,甚至逼得皇太极数次严令,不得将作为生产主力的精壮包衣、奴隶们陪葬! “啊!呃!”娜木钟一声凄厉的哭喊,却是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哭喊声!“ “哇~哇~哇!” “恭喜囔囔,是一个男孩!” 奶娘一边在自己的身上划着十字,一边将婴儿麻溜的剪断了脐带,然后包扎起来,报给娜木钟看。 “囔囔,快看,眉眼真的与大汗有点像呢!” 娜木钟白了奶娘一眼,满头大汗淋漓的她,这一会竟然别有一番的风味。 “奶娘糊涂了不成,我是双眼皮,大汗也是双眼皮,我们咋可能生出了一个单眼皮的孩子来!” 奶娘回头瞪了一眼随侍的宫女们:“哪个敢给我烂嚼舌根,姑奶奶我就撕了你们的嘴,然后发配到驴房里去配种!” 正在收拾残局的宫人们一楞,急忙跪在地上:“请主子、姑奶奶放心,奴婢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奶娘平白这么凶作甚,都是自己的宫人!” 既然奶娘唱了红脸,娜木钟自然是要唱白脸的,他当即笑道:“只管做事,等我身子好了,你们都有赏赐!” “谢谢主子,谢谢主子!”奴婢们娇嫩的额头,在冰冷的地面上使劲的磕着。 “好了,娘娘心善,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是!”一杆宫女迅速的换下了带血的床单,然后给娜木钟换上了新的,又给他擦了身体,这才退了下去。 “姑娘啊!”奶娘说起了当年在阿巴垓部部落里时候的称呼。、 娜木钟看了奶娘一眼:“奶娘多虑了,大汗他并不见怪呢!” “姑娘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奶娘叹息道:“若是在我们草原上,姑娘生了林丹汗的骨血也便罢了,但是这后金可是在学习大明的东西,若是有一天他们改变了对血脉的看法,到时候姑娘与小主可就……” 娜木钟叹息一声,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林丹汗也不知道是什么体制,不管是他的妃子是什么眼皮,生下来的子女都是单眼皮的。 自己是双眼皮,皇太极也是双眼皮,虽然他不知道双眼皮是生不出来单眼皮的这个定律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林丹汗的十几个子女,都是单眼皮的事情,却是让娜木钟担忧不已。 甚至她在生产之前,还特意让继承了父亲部落王位的额哲,去草原上最为灵验的喇嘛那里,求了神佑,保佑他能够生下双眼皮的孩子。 哪知道…… 娜木钟特意用手拨拉了一下婴儿的眼皮,奈何,莫说是双眼皮了,他就连是隐形双眼皮也不是的! 甚至,皇太极是一个长脸,自己也是瓜子脸,唯有林丹汗是一个圆溜溜的苹果脸,怀里的婴儿虽然小,但是,骨子模样已经是可以看出来了,他竟然也是一个圆饼脸! 天啊! 娜木钟苦笑一声,这是林丹汗在惩罚自己的不忠吗? 可是草原上的女人,那就是强人的禁脔啊! 就连林丹汗都打不过皇太极,更是连自己也病死了,自己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哦! 第两百八十九章:我们缺,他们更缺 夜幕已经降临,张书堂带着士卒们渡过了温榆河之后,才让士卒们停了下来。 “休息一个时辰,然后我们继续追击!” “喏!” 士卒们立刻下了马,张小四带人前去警戒,余下的士卒却是开始进食、喂马起来。 自从晚上开始,天色给予变得昏黄起来,常言道:天黄有雪,人黄有病。 冬天的时候,只要是天色阴沉,天空还是不正常的昏黄色,那么两天之内必然是有雪的。 因为冬天的西北风,带来了西北高原上的黄沙,等到天色阴沉,将要下雨的时候,因为云层低,沾染了灰尘,便呈现出了昏黄色。 而冬天的北方,一旦是低矮的云层沾染了尘土,会让气温进一步的下降,到时候,就算是雨水落了下来,也就是成为了雪花了。 张书堂抬头看着昏暗的夜色,看着夜幕早已降临了大地,但是天空却是昏沉沉的样子,他叹息一声,怕是又有雪了啊! 这一次跟随张书堂一起追击的却是换成了孙祖寿,这员大将丝毫不知道正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将他从必死的处境里带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性命都是张书堂救得,但是对于张书堂不过是一个守备,竟然救出了满桂营的士卒,并且保住了京师,作为一个忠心大明的将领,他却是对张书堂很是服气的。 “书堂,看天色,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必然是有雪了啊!”孙祖寿脸色有些消沉。 该死的! 若是大雪降临,他们在想追击,可就难了啊! “孙将军是在担心我等追不上达子?”张书堂灌了一口腥臭的凉水,一边龇着牙,一边开口道。 “是啊!”孙祖寿的脸上一片担忧:“将士们缺少冬衣,虽然贵部匀出了一些,但是,就算是我们这两千多士卒有了冬衣,可是后面的大部缺少冬衣,我怕是……” “无妨!” 张书堂轻笑:“我们缺少冬衣,达子更加的缺少,不要忘记了,虽然我们的将士穿的都是秋衣,冬衣不足,但是,达子侵入我大明的时候,可是初秋,他们身上的大都是单衣,就算是他们抢了一些,但是,必然不能供给全军使用的,是以,天气越是极端,对于我等越是有用! 再说了,京师之围已经解开,兵部的那些大佬们就算是在糊涂,也会先行供应我军的!” 张书堂看着北方,继续道:“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 “哦?可是不能追上达子的大部?”孙祖寿实际上自然是知道朝廷必然会下发冬衣的,只是他与张书堂交谈不多,是以也只能找一个话题,来拉开两人谈话的由头了。 张书堂点点头:“我怕一旦是达子察觉无法摆脱我军,会断臂求生,以其中的一部,阻击我等,然后皇太极带着大部返回了关外了!” 历史上的皇太极就是这样做的。 在明军即将合上达子北撤的关卡的时候,皇太极直接命令自己的政治对手阿敏带着士卒坚守永平四城,然后自己却是带着大部跑了。 虽然最后阿敏也是放弃了城池,在明军合围之前,撤出了关卡,使得明军收回了失地。但是,明军错失了一条重创达子的机会,却是不争的事实。 张书堂开口道:“达子缺少粮食,缺少物资,缺少冬装,只要是我部紧追不舍,皇太极必然会以一部坚守城池,阻击我军的追击,然后撤出关外的!” 孙祖寿奇道:“书堂,难道这样不是我们的战绩了吗?只要是将达子赶出了大明,我们的目的可就是达到了啊!而且还挫败了皇太极的阴谋,这不是一桩大功吗?” 张书堂皱眉道:“难道孙将军的眼中就只有这样的一小点追求了吗?” 孙祖寿一楞:“还请书堂说一说自己的谋划,如此,我也好配合你了!” 张书堂沉声道:“孙将军,皇太极今岁之所以侵犯我朝,实际上正是因为建州遭受了大旱,使得缺少粮食,甚至这两年达子四方征战,实际上都是为了转移国内的困局的!” “这个我也是略知一二!”孙祖寿点点头:“当时我在守孝的时候,曾经听闻建州大旱,但是,我却是没有将皇太极的军士行动与建州的大旱联系起来,听书堂这么一说,愚兄这才恍然大悟!” 他弯腰对着张书堂拜了一拜,郑重道:“愚兄糊涂了,今日幸得书堂点醒愚兄!” 孙祖寿有心拉拢张书堂,自然是被张书堂察觉到了,他笑了笑,当即顺着孙祖寿给出的关系攀扯起来:“孙大哥是当局者迷,小弟在郧阳的时候,因为需要帮着陕西那边购买粮食,是以搜集了一些海外的消息。 小弟也是分析了许久才偶然之间将皇太极的行动与建州缺粮的事情联系了起来,小弟白方求证之后,却是得出了结论!“ 孙祖寿看着张书堂,正在等待张书堂的讲解。 “皇太极此人却是一个雄才啊!”张书堂叹息一声: “当年的老奴,他在位的时候,建州的旱情实际上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但是老奴此人面对天灾,却是采用了清剿辽东汉人,然后腾出口粮的做法。” 孙祖寿插话道:“是啊,那几年的辽东汉人是真的惨!多亏了毛将军,若不是他辽东可是要多死难两百多万汉人啊!” 虽然毛文龙的诋毁参半,但是大明的将领实际上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就算是毛文龙所部的战绩无法准确但是计算,因为皮岛深悬海外…… 但是,毛文龙可是组织了辽东民众的大撤退,要知道经由皮岛转运的汉人,就有了两百余万人。 这还是因为兵部的配合不够,毛文龙只得在辽东铁岭等地安排屯城,然后被达子给屠杀了很多,若不然,怕是从皮岛撤退的汉人将会更多! 张书堂叹息一声,他夏天的时候,在袁崇焕杀死毛文龙之前一个月时间的时候,就已经告知了崇祯,可惜…… 第两百九十章:孤山夜苍茫 张书堂摇摇头,揭过了这一茬,继续道:“皇太极上位之后,迅速的整合了建州的势力,然后将刺头阿敏派去了朝鲜,等他回来之后,皇太极的权势已经稳固了。 但是建州缺粮的事情,却是依旧是悬在了后金头上的利剑,为了解决这一个事情,皇太极不得不远征蒙古诸部,将自己缺粮的危机转嫁到了整个满蒙头上。“ 孙祖寿皱眉道:“书堂,按照你的这个分析,这一次皇太极之所以兵行险着,侵略我大明,实际上也是因为缺粮了?” “是啊!” 张书堂摇摇头,这厮却是凌厉的很,历史上的皇太极还偏偏干成了这件事! 甚至,这一次若不是自己搅局,怕是他还真的能够再一次成事了。 孙祖寿点头道:“书堂,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之所以执意迅速的击破皇太极,并且亲自带队追击,就是为了不给皇太极喘息的时间,是这样吗?” “对!” 张书堂转过身,盯着孙祖寿的眼睛:“孙大哥,小弟估摸着皇太极军中的粮食顶多够他部使用二十天的!只要是我等追的急,不给他抢粮的时机,那么就算是干不垮达子大部,但是,只要是撑到了他部缺粮,到时候皇太极带进来的建州精锐,一个也别想跑!” 孙祖寿无声的拱拱手:“愚兄明白了,你之所以给陛下上的那一份奏疏,实际上还是为了发动所有的明军,围攻溃散的建州军了!” “不!” 张书堂笑了:“小弟之所以那样做,是给支持宁锦一系的朝臣看得,我想要知道他们对宁锦这只军队的包容究竟有多深!” “他们就像是一个吸血鬼,趴在大明瘦弱的身体上,不断的吸食血液,偏偏大明的朝臣,还与这一只吸血鬼同流合污! 我实际上是给了陛下一个整顿朝纲的锲机,只要是他们继续包庇,到时候就别怪我了!“ 孙祖寿大惊。 张书堂的话语实在是太叛逆不惊了,他孙祖寿可是忠心大明的将军,虽然张书堂很是对他的脾气,但是孙祖寿依旧指责道: “书堂,万万不可如此说,陛下……” 张书堂眼神定定的看着孙祖寿,却是什么话也不说。 陛下…… 孙祖寿长叹一声,面对张书堂那纯净的眼神,他又能怎么说呢! “书堂,我希望你能给记住,你永远都是大明的将领,永远都是大明人!” 良久的叹息,孙祖寿陈恳的对着张书堂请求到。 张书堂闭上了眼睛:“孙大哥,我家身为明臣已经两百多年了,我始终记得自己身上的华夏血脉,终我一生,聚堆不会做下,对大明,对华夏不利的事情!” 孙祖寿仔细的看了半晌,也不知道是自己妥协了,还是没有听出张书堂话语里的意思,他却是伸手拍了拍张书堂的肩膀:“书堂,时间到了,我们继续吧!” 两人翻身上马,带着士卒继续追击而去。 腊月的夜,格外的寒冷,算算时间,明天就是小年了。 只是,这一个年,这一个张书堂十八岁的年,他不但是小年无法团圆了,甚至就连大年,也会在战火纷飞之中度过! 两人的大氅在夜色下是格外的显眼,若是对方有了猎枪这样适合阻击的枪,怕是只需要埋伏十几个小卒,就能解决了穷追不舍的郧阳营了。 不过还好,这时候的后金,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火炮,因为带给后金火炮技术的三矿工,这时候还在皮岛蹲着猫冬呢! 孤山的西南方有两条河流,一条叫做温榆河,一条叫做白河,两条河流在通州方向汇成了一条河流,叫做潞河,最终流入了黄河里,然后汇入了渤海湾。 明军休息的地方,两条河流之间的距离大约是有三十多里的。 两个时辰之后,士卒们已经踩着凝结了厚厚冰层的白河,踏上了对岸的土地。 东方,孤山高大的阴影已经在昏暗的夜色下显现出来,峥嵘的孤山就像是一个无声的怪兽,正张大着嘴巴,欲要择人而噬。 “将军,孤山的山脚又很多篝火!我们抵近观察了一下,发现正是达子的军队,看军旗的样子,应该是蒙古旗,我特意带人看了篝火的数量,应该是最少有三千到五千之间的达子军队的!” 负责侦查的探子返了回来,在两人身边低语道。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张书堂沉声询问道。 “将军,我等侦查的范围是五里地,此时,算上小的返回的时间,应该是距离我们不到三里的道路了!” 总旗沉思了一下,迅速计算了距离,开口道。 孙祖寿开口道:“可曾惊动了他们?” 探子笑了笑:“孙将军放心,我们郧阳营的侦查,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将军教导我们在夜晚追击的时候,一定要将马蹄包裹起来,然后还要给战马上马笼嘴,是以,孙将军请放心,除非是有了意外的情况,不然的话,达子是不会知道我们追上来的!” 孙祖寿点点头,看向了张书堂,追击的骑兵以郧阳营为主的,这是当初在追击的时候,还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事情,他之所以问一下,还是为了在心里评估郧阳营的真实实力。 此时,已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就等待起了张书堂的决定。 张书堂示意全军停下,然后让人用厚实的棉衣挡住了灯笼,这才亲手点燃了灯笼,然后招呼一众将领围了过来。 “兄弟们,这是孤山的地形图!” 张书堂手指着地图开口道:“孙将军,小弟乃是客军,对于孤山的地理不甚了解,这一张地图上面的标注也不多,不如有你来讲解一下孤山的地势若何?” “固所愿不敢请耳!”孙祖寿点点头,他当仁不让的指着孤山开口道:“孤山地处京师东方一百一十余里,偏北十三里虚。” 孙祖寿先是说了孤山所处的位置,然后继续道:“京师附近,全是平原,唯有北方有着很多的小山包……” 第两百九十一章: 孙祖寿继续道:“这孤山在京师北方的两百里之内,算是比较高的山峰之一,他拔地而起大约有六十多尺,虽然放在别的地方,比如你们郧阳,算不上是什么险峻的山峰!” 听到孤山只有六十多尺高,王建武笑道:“孙将军,这孤山不算高啊,甚至在我们看来,就跟小土包子一个样的啊!” 孙祖寿点点头:“是的,郧阳那一代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是,我曾经在商州驻扎过一段时间,别说是郧阳了,就算是商州,这孤山也是不算什么的,但是请王将军不要忘记了,京师附近都是平原!” 王建武点点头:“末将明白了,孙将军的意思是,就算是他是一个矮子,但是,在小人国里也是大将军了!” “哈哈!” 众人轻声笑了起来。 孙祖寿也是忍俊不禁:“王将军的比喻很是贴切,是的,正因为周围都只是低矮的山包,甚至只有一些丘陵岗地,是的孤山的地形,却是异常的险峻。 不过,孤山乃是一个单独的山峰,周围并没有什么连绵的山势,是以,虽然孤山在这里很是险峻,但是并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天堑了!“ 他指着地图道:“孤山周边也就是只有两三里的范围罢了,而且因为只有孤山拔地而起,使得孤山却是无法成为一个兵家胜地!” 张书堂明白了,他开口道:“孙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实际上是可以绕过这里,然后两面夹击达子的?” “对!” 孙祖寿看向了一边的探子:“你们刚才可曾绕道侦查孤山北面了吗?” 探子摇摇头:“孙将军,夜晚不比白天,我们不能耽误太久,是以只是多突北侦查了一里多的道路,并没有看到有其他的达子军队,不过,我返回的时候,特意让士卒继续侦查,还吩咐他们,只要是有了另外的达子,就立刻回报!” 张书堂点头,还行,这厮没有忘记在郧阳时候训练的侦查科目。 要知道郧阳营可是苦战许久,更是没有得到休息,就开始追击达子,说实话他还是真的害怕士卒们会不重视当初训练的科目了! 要知道他根据那些疯子提供的思路,可是制定了很多跟这时代的训练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夜战、夜间侦查项目,实际上就是这时候军队比较缺少的东西。 当然精锐的将领家丁,也是有着很多人在战时充当夜不收的,但是那只是将领的家丁军卒,至于普通的军士,这时代不管是达子那边还是大明这边的将领,实际上都是不太重视的。 这时候的普通人因为缺少肉食,是以很多人一到了夜晚,实际上就成为盲人,夜盲症的普遍性,使得普通军卒若想训练夜间科目,简直是难如登天。 正因为这样,才使得他从三千骑兵之中,只挑选出来两千没有夜盲症但是士卒。 要知道,这里面属于郧阳的骑兵,都有一千余人。 郧阳靠河,数条大河构建成了汉水河流,而均州正在河流的交汇点上。他在成军的时候,就特意制造小船,招募流民捕鱼与郧阳营换取钱粮。 有了充足的肉食供应,郧阳营士卒却是几乎没有了夜盲症患者。 张书堂看着地图上孤山的位置,他沉思一会,开口道:“孙将军,我是这样想的,这一次我带着猎枪兵与五百骑兵,从南面攻打达子的营地,夜色之下,在我猎枪兵的攻击下,达子必然会朝着北方逃遁的。 而孙将军你则带着剩下的一千五百骑兵,绕道孤山的东面,然后折道正北,择地埋伏起来,等到达子惊慌失措逃到了你的埋伏圈的时候,你就发起突击,将达子全军驱散!“ 张书堂拍了拍孙祖寿的肩膀:“孙大哥,我部发起了突击之后,达子必然是丢盔弃甲的,但是,因为猎枪兵的射击频率实在是不高,是以杀伤却是没有多少,到时候,能够给予达子多大的伤亡,全部看你部近战的结果了!” 孙祖寿点点头,使劲锤了张书堂的肩膀一下:“书堂,你保重!” “孙大哥也是!”张书堂抱着孙祖寿的肩膀,使劲拍了拍他的脊背:“一切,为了华夏!” “报仇!” 两人同时锤着对方的脊背。 周围的军士,已经默默的开始在准备物资了,骑兵则开始给战马的蹄子帮上布匹,以防在跑动的时候,发出声响,一边的猎枪兵也是帮着骑兵,将马笼嘴给战马套上。 张书堂扭头看着曾阿牛,开口道:“阿牛,照顾好了孙将军!” “放心吧将军,我知道该怎么做!”曾阿牛抓紧了手中的长枪。 孙祖寿翻身上马,拱手道:“书堂,我的路程稍远,就先行一步了!” 张书堂右手锤在自己的胸口,行了一个军礼。 “走!”孙祖寿压低了声音,带着骑兵离去。 张书堂目送孙祖寿离开之后,扭头看着留下来的一千士卒,开口道:“检查装备,一炷香之后,我们就出发!” 士卒们顿时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若是有人的火药子弹少了,就会从后面的驮马处,去军需官哪里领取火药子弹。 而那些弹药充足的士卒,则是开始扣动着自己的猎枪,以防扳机被冻住了。 张书堂盘算着时间,等到众人准备万全之后,挥手道:“出发!” 骑兵将刀枪挂在马背上的马鞍两侧,牵着战马跟着猎枪兵朝前走去。 三里多的道路,不过是两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距离孤山还有半里的地方。 果然,孤山的山脚下,燃起了许多篝火,大眼一看竟然是足足超过了两三百堆。 张书堂对着范伟招招手,道:“你与王建武两人,包抄上去,记住了流出北方的口子不要合拢,将他们给我朝北方赶!” 虽然到了战时,战争的双方实际上都会将精锐的士卒放出去,作为夜不收的。 两军之间的战争,以夜不收之间的绞杀最为凶险,只要是做了夜不收,就算是在为精锐的军卒,也会损失惨重的! 第两百九十二章:古坝泰 所谓的夜不收,就是最精锐的暗探,他们只要是放出去之后,除非是发现了敌人的大队,或者是收到了命令,否则的话,通常情况下只要是大军不起营,夜不收就不收回去。 早前在永定门的时候,因为双方焦着了近十天,不管是满桂营的夜不收,还是达子的夜不收,实际上都折损了很多,当郧阳营带着猎枪到来之后。 那些夜晚侦查的暗探,被猎枪兵当做靶子打死了很多。 至此以后,达子的精锐夜不收就稀缺了很多。 这一次皇太极更是将蒙古旗当做了殿后的工具,自然是不会给他们留下精锐的兵种。 要知道已经征服了蒙古的皇太极,可不会手软,实际上有清一朝,满族贵族在利用蒙古人的时候,都在各种阴损着蒙古人的实力的。 实际上,满清统治者对蒙古人更加刻薄,经常驾驭蒙古各部互相攻击,又在蒙古高原大规模推行黄教,每家都强制只留下一人,其余男丁必须出家当喇嘛,这可是相当于自我绝育。 因为喇嘛是不能结婚生育后代的。 明末时雄霸草原的蒙古人,等到了清廷退位之后,可是全族加起来也只是剩下了不到五十万人。 从康熙西征时候,蒙古出兵六十万,不过是两百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只剩下了全族六十万…… 所谓的“蒙古如同我诸兄弟”实际上就是一句屁话。 正因为满清的贵族一贯的推行着这样的政策,是以,就算是这时候的蒙古已经投靠了后金,又能落得了好处? 不要忘记了,历史上的皇太极可是能够让自己的亲兄弟阿敏留下来扛着大明报复的雄主,甚至还因此,直接废掉了阿敏这个四大贝勒! 是以,这一批留下来的蒙古旗,被皇太极当成了什么角色,也就可以预料了。 既然是已经被当成了弃子,皇太极又怎会浪费了精锐的夜不收! 至于蒙古人,这时候的么蒙古人可不是当年成吉思汗、忽必烈时候的雄鹰了,虽然蒙古的荣光依旧是在每一个草原人的心中。 但是,大明、蒙古、后金之间,蒙古是最弱的一方,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这些留下来断后的蒙古人,正是朵颜三卫之一。 他们去年与后金签订了盟约,成为了投靠后金的蒙古最后部落之一。 朵颜三卫是朵颜、泰宁和福余这三部,蒙古人称朵颜卫为兀良哈,泰宁卫为翁牛特,福余卫为乌齐叶特。 领头人叫做古坝泰,是福余卫部落之王的小舅子。 实际上蒙古部落不管是哪一个部落,都是以血缘关系和部落实力来划分权柄的,当然,就算是部落实力在部落之王里面算是比较大的,但是部落王也会直接以联姻的手段,将这个实力的掌权人,变成自己的姻亲。 因此,古坝泰实际上自身也是一个小部落之主的。 当然,整个蒙古部卒虽然是按照草场的的范围,来划分的王庭,但是,实际上就算是王庭里的那些大臣,自身也是一个个部落之主的! 他们的下面则又是掌握了一定牧人的小头领,而小头领的下面才是牧人。 当然,牧人的下面还有着很多犯了错的、抓来的,几乎等同于奴隶的牧人了,但是,他们实际上在草原人的眼中,就是财产。 牧人们财产的多少,其一是牛羊马匹的多寡,其二就是这些牧人的的多少。 要知道这些奴隶可是身家性命全部都在头人手上掌握的,若是稍有不对,这些头人就算是杀了自己的奴隶,实际上也是没有人管的。 这一点,实际上与欧曼吧中世纪时候的——我的奴隶的奴隶不是我的奴隶,这一句格言很是相似的。 哦,不对! 欧曼吧的中世纪,实际上就是被匈奴给弄成那样的。 他们自然是很多习俗就与草原人一样了。 此时古坝泰正坐在最大的那个篝火堆旁边,一边大口的撕咬着从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抢来的羔羊烤的金黄流油的羊大腿。 实际上,就算是蒙古人,也是很少会杀羊吃肉的,因为对于牧人来说,牛羊的口数,就是他们的财富。 平常的时候,牧人都是喝羊奶,吃羊奶发酵的酸奶酪的。 虽然古坝泰在朵颜三卫也算是一个有名的头人了,但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这几年来,草原上遭受了巨大的旱情,草场枯死,水源枯竭,就连部落里的牛羊,也已经没有了之前时候的一半多! 就算是他的妹夫福余卫部落的王者,王爷的饮食都削减了很多,别说是他这个头人了! 古坝泰将油腻腻的大手在衣襟上面抹了一把,他打了一个饱嗝:“这汉人的羊腿就是香啊!” 一边的头人恭维道:“还不是大人你计策高,隐瞒了一些牛羊,若不然怕是大汗可是都会将牛羊带走的!” “不是我说你们!”古坝泰瞥了一眼说话的那个头人:“做人啊,就要动动脑筋,没看到那皇太极都在明人的手上吃了亏,这时候就算是对他在忠心,他也会将我们看作外人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自己私自保留一点?” “大人教诲的是!”一众头人恭维道:“还是大人的计策高明,若不然,我们不是还要啃着汉人那冷冰冰的馒头!”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古坝泰喝了一口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酒水,他打了一个酒嗝,腥臭的气息差点让周围的头人都熏吐了。 “好了,吃饱了就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古坝泰开始驱赶头人起来,你们这些小子,还不是想要混我的吃喝。 他的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头人询问道:“大人,明天我们还要追着大汗走吗?” “切!”古坝泰冷笑一声:“你是傻子吗?” 周围的众人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多朝自己的胃里塞一些吃食。 就算是头人,再这样的节气里,也是很少吃到肉食的,草原实在是太干旱了啊。 第两百九十三章:雄鹰之翼 古坝泰瞪着眼睛:“犯傻了不是,明天我们绕开蓟镇,直接返回福余卫去!” “可是,大汗的命令可是让我们断后啊!” 有人缩着脖子,开口道。 皇太极给予他们的命令是给全军断后,这时候古坝泰让他们直接返回草原,若是时候大汗追责起来…… “说你蠢,还非要辩解一两句!”古坝泰瞪着眼睛:“都是傻子啊!记住了在草原上没有什么忠心,没有什么大汗,只有我们保存下最多的牛羊,只有我们拥有最多的子民,才能在草原拥有话语权!” 他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莫要忘记了,我草原上的雄鹰,可不是他满人的皇太极!十年前我们的大汗是林丹汗,二十年前我们的大汗是万历皇帝,但是现在呢?” 他盯着身边的头人:“现在皇太极的拳头最大,所以我们的大汗就是皇太极!” “但是!” 古坝泰冷着脸:“现在明人打败了皇太极,这时候若是还死心跟着皇太极,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不要忘记了,皇太极可以逃到遥远的辽东去,他的兵卒可以挡住大明的军队,但是我福余卫有什么?” 看着一众正在频频点头的头人,古坝泰说了大实话:“草原上没有忠义,不讲忠诚,我们看重的只有利益,谁能给予我们利益,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投靠谁才能保留我们的牧场,那么我福余卫就是谁的手下!” 古坝泰站了起来,他一边掏出家伙什,就在篝火边撒尿,一边继续教训道:“记住了,福余卫的忠心,只是为了保住我们的牧场吗,至于谁做草原的老大,与我们无关!” “大人说的是,身在草原上,只能顺应强者,才是保存族群的不二法宝!” 部落里的一个素有智者称呼的老头人开口道。 “对!” 古坝泰挥挥手,驱逐道:“都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给我全部起来,然后带着族群的儿郎,返回草原,满人与大明的争斗,我们暂时不要插手了,等到局势再次稳定之后,我福余卫才有选择的机会!” 众人渐渐散去,当然,身为草原人的他们,这时候就算是已经吃饱了,但是依旧是撕下了一块块大块的羊肉,拿在手中一边装着肯吃,一边离开。 能够学会屯粮的草原人,才能在灾难到来的时候,存活下来。 古坝泰与不管,他对着留下来的老人道:“老师你可是有话交代我?” 那老人叫做阿布林,曾经是古坝泰的骑术老师,等古坝泰的妹妹嫁给了福余卫的王爷之后,古坝泰得了势,然后他的老师也成为了一个不落的主人。 阿布林笑了笑:“古坝泰你能够学会了我当年教导你的道理,实在是让我欣慰的很!” 古坝泰嘴角勾了勾:“这都要感谢老师当年的教导,若不然我怎么会成为家族的继承人了,要知道当年父亲的六个男汉子里面,我才是最不得宠的哪一个啊!” 草原上只有弱肉强食,就算是作为头人,也会培养自己孩子互相争斗的。 至于分家…… 那是不存在的,草原上人们,若是不能保证自己部落子民的强大,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一口吞下,是以,就算是头人,实际上也只能将自己的财产全部交给一个儿子。 至于剩下的那些,家族只会给予适当的支持,放任他出去抢夺,去占领,若是不能成功,也就只剩下作为牧人,看管着不会让他们饿死的一点点牛羊罢了。 古坝泰叹息一声,自己的六个兄弟,被他直接宰杀了两个,成功的震慑住了所有人,然后剩下的兄弟,只得放弃了继承权,流浪他方。 阿布林轻笑一声:“大人对于这一次大汗的行动怎么看?” “怎么看?”古坝泰冷哼一声:“老师,他已经失败了,还能怎么看!满人的崛起之势,随着皇太极在大明永定门外的惨败,已经断了脊梁,今后三年之内,皇太极别想翻过身来!” “不错!” 阿布林点点头:“那么你认为明人接下来会怎么办?” 古坝泰看了自己的老师一眼,他知道这个一手将自己扶持上了家族族长地位的老人,这是又要给他出主意了。 “老师认为呢?” 古坝泰反问一句。 阿布林笑了笑:“若是我是明朝将领,接下来的时间一定会先行攻击我朵颜三卫,然后牵制住满人,同时镇压陕甘的叛乱,养精蓄锐之后再次给予满人打击,只要是明人这么做,就能够喘过气来,到时候明人依旧是这一片的霸主!” “老师若是明人的皇帝,我一定第一个效忠老师!”古坝泰干巴的笑了一声。 阿布林摇摇头,苦笑道:“但是明人习惯了内斗,因此,这一次虽然皇太极受创很重,甚至都有可能翻不过身,但是不管是宁锦的袁崇焕还是他们朝堂上的东林党,实际上都是不会看着满人衰弱的!” 古坝泰冷笑一声:“明人就是这么蠢!” “不!” 阿布林摇摇头:“明人这不是蠢,你要知道就算是明朝的皇帝,实际上也是无法掌管全国的,他们的东林党实际上都是像我草原上的头人一样,虽然依附在部落之王的权杖下,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家族的利益可是高于一切的! 就像是大人你,若是有机会取代了福余卫的王位,大人会不心动吗?“ 重点来了! 古坝泰眼神大动:“老师究竟想说什么?” 阿布林正色道:“这一次不管皇太极如何,明军有了三年的喘息时间,因此他们又很大的几率会攻击帮助满人的三卫的,到时候福余卫也不会幸免,大人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 古坝泰不得不说,自己被老师说动了。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明军的打击会有多大,若是到时候他们力量依旧很大,我们就算是成了朵颜三卫的王者之一,但是喘息过来的皇太极,却依旧是我们难以匹敌的!” 第两百九十四章:腊月的萤火虫 没有人是傻子,虽然古坝泰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但是不得不说他与阿布林两人却是看到了自己部族的危机! 甚至两人已经在谋划着如何火中取栗了! 正如古坝泰所说,草原上没有忠义! 就算是上一刻还跪在地上,称赞贤名伟岸的君王,下一刻只要是有了契机,也会被他们亲手捅上一刀子的。 正当两人在商议着返回草原之后,该怎么做的时候,张书堂带领的猎枪兵已经布置到位了。 甚至这一次张书堂亲自打了前站。 他就趴伏在距离最外沿的篝火不到两百步的地方,正虎视眈眈的看着篝火边酣睡的福余卫的兵卒呢! 王建武就在张书堂的左手边,他低声道:“大人,你留在这里,我带人上去就好了!” “滚!”张书堂白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你们都是老子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一会嫌弃老子拖后腿了?” 他再次检查了一把已经提前上了子弹的猎枪,低声道:“老子的两百步十环,也能稳中九环的成绩,会脱了你们的后腿?” 王建武一缩脖子,自家大人的脾气他可是知道的,只要是张书堂眼睛红了之后,就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听到张书堂执意要亲自上前线,王建武只得低声道:“那末将不敢阻拦大人,只是大人待会一定要听从末将的指挥!” “滚犊子,你就只管将老子当成一个普通的兵卒就好了!”张书堂毫不介意。 他知道虽然猎枪兵是他一手训练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一群小子在战术上,已经超过了他这个借着疯子之脑子的指挥官。 王建武点点头,自家大人的承诺还是很算数的,当然,若是不刺激到了他的话! 王建武不在劝解张书堂离开,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疯子们传导下来的这一套手语,可是精简了很多,但是,面对这个依旧是靠着令旗、司号指挥的同时代军队,郧阳营的指挥方式却是灵活的很。 见到副官的手势,周围的猎枪兵顿时开始慢慢朝着篝火爬去。 王建武的手势很是简单,那就是爬过去,抵近了在开枪! 篝火熊熊,正在酣睡的那些牧人,丝毫没有觉察到死亡的到来。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 王建武的手猛然攥住了。 兵卒们纷纷停止了前进,然后将猎枪架了起来。 他们瞄准了前方的牧人之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了火折子。 “嘘!” 一阵吹气声响起,前方的黑夜里忽然闪现了一朵朵的火花。 漆黑的夜晚里,虽然天色依旧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但是大地上却是显得更加的黢黑。 这忽然闪现的火折子,就像是一个个萤火虫,竟然是格外的美丽。 一个值夜的牧人忽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什么情况,冬时腊月的,怎么还有萤火虫? 五十步的距离之外,火折子发出的火苗,就像是夏季微弱的萤火虫光亮一样,又像是坟茔堆里,星星点点的磷火。】 顿时让人脊背生寒。 那牧人秉着脸,难道这是他们杀死的冤魂的报复? 不对就算是草原上流传的孤魂野鬼的报复,也只是单独行动的啊! 怎么这些光亮如此的整齐呢? 他们竟然排成了一条线,甚至还能分辨出二排三排出来! “不好!这是火枪手的火折子!” 哨兵大惊,他张开口就想呼喊:“敌袭,敌袭!” 伴随着他的话语的是一颗颗发红的子弹! (记得爷爷曾经说过,当年十四岁的他骑在马上跑去要打仗,被曾祖抽了一鞭子让他赶紧走,等他调转马头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此后再也不敢上战场,发红的子弹钻入了战马的屁股,他的面前本来是一道两米宽的战壕,但是吃痛的战马竟然带着他一跃而起,直接跳过了战壕……) 夜色下一颗颗暗红的子弹,就像是高速的流星一样,朝着他们扑来。 “啪啪啪啪啪啪!” 宛若雨打枇杷叶一样的声音,不绝的响起,一枚枚子弹钻入了还在沉睡的牧人身上,当即就是一个通透的空洞。 一弹双洞,不是一个瞎话,前面的子弹眼就像是手指头一般粗细,后面透体而出的时候,却是一个酒盅大小的空洞…… 哨兵不知怎么的,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不好,竟然在第一轮的射击中毫发无伤。 他抱住了身边倒下的牧人,只见他的嘴里已经在朝外喷着血沫子,甚至还带着几许被搅碎了的内脏。 “撑住,撑住啊!” 这人是他的好友! 哨兵急忙拿手去堵他背后的弹孔。 但是手指刚刚触及到伤口,哨兵的脸色大变。 触手的并不是结实的肌肉,而是就像是放烂了离刺的鱼一样,那种伤口全部都是破烂的棉花一样的组织。 “撑住啊!” 哨兵脸色大变。 “走,赶紧走,是他们追来了!” 好友艰难的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就歪头倒地身亡。 “啊!” 哨兵忍不住的仰头怒吼,他拿起了一边的弯刀,这一刻他的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了昨天他将一个汉人斩杀之后,那个十来岁的小孩,拿着竹棍朝着自己扑来的一幕。 “我跟你们拼了!” 哨兵大吼一声,就要朝着明军扑去。 回应他的是第二轮的弹雨。 “噗噗噗!” 哨兵被接连三发子弹打中! “卧槽!”张书堂大吼道:“都他娘的自由射击啊!不要集火,这太浪费了!” 刚才他明明已经打中了那个拿着刀站起来的傻逼,但是随后不知道是哪几个士卒再一次的击中了那厮! 这不是胡闹呢! 这不是浪费子弹么! 自由射击啊! 强盛掩盖了张书堂的声音,这时候的猎枪兵已经全部站了起来,他们分成了三队,轮流朝着福余卫的营地射击。 因为福余卫是最晚才投靠后金的蒙古人,因此他们的地位是最低的,甚至这一次就连他们自己带来的营帐,也被皇太极收走了。 第两百九十五章:当速走 猎枪兵的三排战术,实际上在这时代已经是早已流传开了的战术。 早在几十年前的万历年间,东瀛侵犯朝鲜,当时大明发动大军援助朝鲜,这时候东瀛的鸟枪与三排射击却是吸引了大明的注意。 经过万历时期的明军将领改良之后,不管是三段击还是鸟枪,实际上大明的使用都已经超过了东瀛。 华夏人是很聪明的,不管是这个时代还是后世,不管是什么武器,哪怕是被华夏得到了一个残骸,这一群可歌可敬的人们,就会将他仿制出来,甚至还能比原物做的更好! 比如徐光启提出了更加契合这时代火枪射速的五段击,比如红夷大炮到了大明之后,很快就增加了炮架,更改了各种各样的炮管尺寸出来。 虽然五段击更能保证火力的不断绝,但是,相对于猎枪兵的精准度来说,火力的密集已经是不在那么迫切的了! 事实上随着火力武器的越发先进,战场上投入的兵卒就可以越少。 关于枪械,很多人有一个误区,那就是早期的火枪威力不如后世的火枪威力大——因为火药两者是不一样的。 实际上,这个论证大范围上来说是成立的,但是,也是有着弊端的。 这时代的火枪,枪口的直径大都在十三个左右,而后世的枪口,六点几的却是很多! 枪口的变大,意味着发射弹丸的火药会更多,比如这时候的火枪,很多记载都是需要一钱多的火药,甚至诸如抬枪,一次的发射需要火药一两多,若是发射独丸子弹,更是能够达到两里之外! 这样的威力下,后世的那些六点几的枪械,是难以比拟的。 有人说燧发枪的威力会比火绳火枪更大,作为一个小时候还见过火枪的人,我已经无语了。 燧发枪实质是只是将燃烧火绳点燃火药,变成了燧石击发火药,在火药技术上本质上依旧是黑火药。 也就是说,实际上不管是燧发枪还是火绳枪,同样火药对于弹丸的推力是不变的! 弹丸的推力一样,射程怎么可能更远? 燧发枪本质上只是减少了更换火绳的时间,同时能够在大风、潮湿、小雨天气里使用,不用担心雨水打湿了火绳。 燧发枪的使用限制没有火绳枪那么大,但是,弹丸的威力本身是没有变动的。 在科技不发达的明朝时候,火药的技术没有取得突破(就算是颗粒黑火药,实质上的提升也是有限的),不管是燧发还是火绳击发,实质上枪械的单次威力并没有改变。 唯有线膛枪,因为增加了弹丸旋转的动作,是以,才开始在相同火药的前提下,增加了枪械的射程。 以上算是废话了! 猎枪兵的忽然暴起,顿时让正在休息的蒙古士卒大哗。 福余卫大乱,到处都是狼奔猪突的牧人。 “大人,不好了,这是明人追来了!” 处在山脚的篝火边,阿布林眼神瞬间眯了起来。 古坝泰脸色一变:“老师,可能阻止他们?” “快走吧!” 阿布林当即招来了周围的军卒,将古坝泰朝着战马背上架去。 “大人,听声音应该是郧阳营的那一群人,他们的枪声很是特别,大人忘记了正蓝旗的遭遇了吗?” 古坝泰脸色一变,当初正蓝旗突袭郧阳营的时候,他们可是正在一边观战,那一场战役中,正蓝旗的护军甲兵巴牙喇可是死伤惨重啊! “走!” 古坝泰当即不在妄想对抗,他扭头对着阿布林道:“老师,当速走!” 阿布林点点头:“大人先走,我必须要为大人带走一部人马,这可是我们立身的根基!” 古坝泰眼神眯着,见到阿布林一脸的严肃当即不在相劝,他扬起马鞭,带着身边匆匆聚集来的百十名军卒,朝着黑夜里奔去。 “大人,不要朝着蓟州走,我们直接返回草原!” 身后尽职尽责的阿布林开口大吼道。 “老师尽快脱身!” 黑暗里传来了古坝泰的关切声。 阿布林沉默的点点头,当即对着身边的亲信开口道:“赶紧去组织士卒,我们也走!” 那亲信看了一眼阿布林,刚才头人不是说要帮着古坝泰大人收拢溃兵吗?怎么?? 阿布林怒喝一声:“还不快去,难道你们想要在这里陪葬?” 亲信们恍然大悟,阿布林头人这是有着自己的盘算啊! 当即他们不再耽误,匆匆聚拢了千把人,就跟着阿布林一起逃入了黑暗里。 张书堂果然说话算数,他说了任由王建武指挥,自己就真的没有插手指挥了。 却见王建武与范伟两人一人负责一面,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就破了福余卫的营地。 那些手中只是拿着弯刀的牧人,黑暗中忽然遭受了突击,哪里是郧阳营的对手,不过是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就被打得丢盔弃甲,士卒们抱头乱窜,一时间竟然是并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 草原上那种实质上采用的奴隶制度的政策,虽然保证了牧人部落的强大,并且始终是让单个的小牧人不得不跟着大头人一起行动,但是实质上这种牧人都是头人老爷们的私产的制度,却是让他们再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彻底的失去了指挥。 牧人们到处乱跑着,再找自家的头人老爷。 而头人们却是有很多人,已经在第一时间跟着古坝泰与阿布林一起跑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头人,却是指挥不动不属于自己的牧人,甚至他们好不容易组织的防线,竟然被乱窜的牧人给先行破坏了。 这个时候若是牧人们能够统一起来,第一时间就灭掉地上的篝火,就算是他们不是郧阳营的对手,但是黑灯瞎火的,郧阳营想要全歼他们,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依旧熊熊燃烧的火焰,却是给郧阳营的猎枪兵提供了照明! 范伟见到这时候的福余卫,依旧是点燃着显眼的篝火,他当即指挥着士卒徐步而进,继续朝着福余卫的阵地压去。 第两百九十六章:下一步的动作 郧阳营的五百猎枪兵分成了三排,每一次的射击,最前面的士卒都会停下来就地装填子弹,然后第二排的士卒自动上前一步,继续射击,如此三轮之后,已经落在了最后的猎枪兵已经装填好了子弹! “砰砰砰!” “砰砰砰!” 火药燃烧的硝烟,刺激着士卒的鼻腔,只让人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张书堂的眼睛不知道是火药熏得,还是那个几乎隐入了血脉里的平头哥基因又在发挥着作用了。 这时候却见到他的枪法竟然比平时成绩更好几分! “嘭!” 张书堂一枪撂倒了前面一个看起来像是将领一般的牧人,这厮刚才正在斥责身边的牧人,组织他们建立起防线。 猎枪兵的猎杀价值观,实际上还是经过张书堂的嘴传递出去的,疯子们的理论,每每总是能够给予张书堂启发,因此,对于现行猎杀有价值的目标,才是猎枪兵的第一准则,张书堂从内心里是认可并遵守的。 随着那人你的倒地,他刚刚组织起来的防线,轰然倒塌。 亲眼见到了头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脑袋像是一个大西瓜一样忽然爆开,旁边的牧人们都惊呆了,不知道是哪一个率先醒悟过来的牧人忽然叽里呱啦的大叫道:“逃啊,他们是魔鬼啊!” “魔鬼,他们是地狱来的复仇金刚!” 黄教已经在草原上大肆的流行起来,甚至不单单是贵族们,就连普通的牧人,这时候也是信奉佛教的——格鲁派的教义,这时候在草原上才是最大的一支。 实际上在元朝被驱逐出华夏之前,佛教就已经在元朝贵族之间大行其道。 甚至,就连元顺帝自己,更是宠信佛陀,甚至将朝政都交给佛家大师,然后终日与朝臣在皇宫中参演欢喜禅…… 虽然元顺帝的败亡与佛家不无关系,但是,退守草原的蒙古诸多王公贵族,却是没有吸取这一个教训,甚至更是让佛家在草原上大行其道。 因为佛教(主要是藏传佛教)的大行,使得就算是普通的牧人也是知道佛家的典故的。 此时这个牧人叫嚷出来的复仇金刚,顿时让一众还在坚守的牧人动摇了! “逃呀,他们是魔鬼,他们是地狱里上来复仇的怒目金刚!” 慌乱随着怒目金刚的喊出,忽然之间就开始变大! 本来就处在只能挨打,自己的弓箭根本就射不到对方,甚至就连勇武的射雕者,也是箭矢还没有射到了明军的身边,就被猎枪兵给打成了血窟窿! 牧人们慌乱了! 再加上大头领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甚至还有很多找不到头人的牧人,不停地来回穿插…… 整个福余卫的五千士卒奔溃了…… 看着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的福余卫士卒,张书堂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能够与他们对阵,甚至就算是战死的尸体堆成了山坡,依旧嗷嗷叫着朝上冲的达子吗? 怎么就一天多是时间,他们就像是换了一拨人一样呢? 范伟却是丝毫也不慢,当即指挥着猎枪兵继续追击,然后让骑兵开始衔尾追击! 实际上,两军正面抗战,就算是大战一天,也杀不了多少人的,要知道这时候的猎枪兵甚至只是设计了三四轮罢了。 不管是什么战场上,杀敌最大的就是追击战! 只要是一方失去了指挥,变成了追杀之后,对方的伤亡才是最多的。 一旦一方转身而逃,另一方就以衔尾追击,然后另一方因为自相践踏、互相残杀、奔跑中迷失了方向,等等,最后的战果甚至能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比如淝水之战,苻坚征召了九十七万大军,虽然拉到了东晋边的只有三十万。 东晋以五千人偷袭先锋五万人马之后,苻坚军就失去了斗志,然后不过是在让开河边撤退好让东晋军过河的时候,被早前投降的东晋襄阳等守将乘机大喊败了,乱了苻坚军的阵型之后……三十万军队瞬间支离破碎,甚至等他逃回去的时候,九十七万大军也各自散开了…… 实际上每一个将领,都是希望将阵地战,打成追击战的,只有一方失去了指挥,败退的时候,战果才会更加的辉煌! 看到骑兵追了出去,张书堂将发烫的猎枪丢给了一个亲兵,然后接过了张小四递来的竹筒。 他打开之后,用冰凉刺骨的冷水洗了一把脸上的硝烟,这才觉得脑袋清醒了一些。 “刘虎呢?”张书堂开口道。 王建武楞了一下:“大人,刘虎在后面大军处,没有过来呢!” 张书堂使劲摇摇头,刚才的枪声震得自己头昏脑涨的,就算是用凉水洗了脸,这一会还有点迷糊。 他开口道:“派出使者,联络孙祖寿将军处,告知他们达子已经败退了,让他们加快脚步!” 王建武看看地形,顿时苦笑一声:“大人,您先歇一会吧,现在我们就算是联系到了孙将军,他们也已经来不及了啊!” 张书堂一楞,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派孙祖寿绕路从孤山的北面,截击达子的。 此时,骑兵正在追杀达子,虽然信使的速度必然是最快的,但是,孤山的方圆可是好几里啊! 就算是信使联络到了孙祖寿,怕是达子已经是逃出了孤山的范围了呢! 他有些失笑,看来想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还真的不能亲自上场啊! 范伟也走了过来,他找到了张书堂,开口道:“大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书堂看着身边的士卒脸上全是硝烟熏黑的脸蛋,不由得苦笑一下:“先让士卒们休息半柱香,然后我们上马追击!” 虽然明知道这时候在追击,怕是也追不上达子了,因为骑兵早就已经等待多时了,虽然追击的骑兵只有五百人,但是黑咕隆咚的夜晚,达子可是不知道啊! 怕是等到天明的时候,达子就算是看清楚了追击的人数,自己的军卒也早就失散了。 范伟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并非是眼前的这几千人,但是,这时候能够多赶一些路,也是好的。 第两百九十七章:火龙 这一路周边村庄的惨样,可是让范伟心中火起,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达子全部斩杀殆尽了! 孙祖寿听到孤山西面传来的枪声,顿时急切道:“我们还有多久到达预定的地点?” 一边的亲兵急忙看了一眼周围,然后估摸道:“将军,还要一炷香的时间!” “不行,必须要加快步伐!”孙祖寿沉声道:“传令下去,不要怕暴露了,只管全速前进!” “大人,万一,这边也有达子的营地?”亲兵总旗脸上带着担忧。 “营地个屁!” 孙祖寿爆了粗口:“这年月到处都有狼巴子,晚上宿营若是不点燃了篝火驱逐,第二天就能少几十个兵,你以为达子的人多到可以无视几十个士卒的损失啊!“ 他指着四周的一片漆黑道:“看到没,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连一个光亮都没有,那里会有达子的营地哦!快给老子传令!” 亲兵总旗一缩脖子,他跟着孙祖寿已经很久了,甚至就连孙祖寿罢官归家之后,他们亲兵也是寸步不离的。 此时见到孙祖寿发火,当即忙着去传令了。 “等一下!”沉默的曾阿牛忽然开口。 他对着孙祖寿抱拳道:“孙将军,末将以为我们当打起了火把,这样我们能够在半柱香的时间就赶到地方!” “好!依你!”孙祖寿点点头,对着亲兵道:“给老子吩咐下去,所有的士卒全部都给我点起了火把,我们打着火把赶路!” 漆黑的夜幕下,巍峨的孤山之畔,忽然燃起了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 只见这一只军队的速度忽然开始加快,朝着孤山的北方奔去。 在第一时间就逃走的古坝泰此时刚刚绕过了孤山,他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忽然就看到了半里之外的火龙。 “贼他娘!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古坝泰瞪着眼睛,娘咧这是要老子的命啊! 身边的一个头人忽然开口道:“大人,我们也点起火把!” 古坝泰若不是为了怕即将赶来的那一支军队发现,甚至恨不得抽出鞭子使劲给他几鞭子。 “你他娘的想要老子死是不是!”古坝泰瞪着眼睛,气呼呼的使劲踢了一脚胯下的战马,战马顿时朝前窜了一大截,吓得古坝泰又赶紧拉住。 这里可不是草原! 草原上就算是抹黑赶路也不会遇到沟渠,汉人喜欢种地,为了排水,是以田地里总是会挖很多的沟渠,这样在夏季暴雨到来的时候,就不会淹死了庄稼。 “大人!”那头人凑了过来:“我们若是依旧这样,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追上的,到时候,只有我们这一点人,大人认为可能护着大人退出去吗? 不如我们也点燃了火把! 大人你想,既然明军安排了士卒绕路,自然是为了堵住我们大部的,你说这时候我们只是百十个人,明军会放弃了堵截,来追我们吗?“ 他看着犹豫不决的古坝泰,催促道:“大人快下令啊,你看他们的前锋离我们可是只剩下三四百步了呢!” “干!”古坝泰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打起火把,我们走!” “等等,三个人一个火把,不要点多了!”古坝泰为了防止明军追来,也是拼了,实际上三个人一个火把,还不如不打呢1 因为火把的光亮也就是照亮几步远的一片地方,高大战马一挡,后面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路,甚至还会因为火把晃了眼,在看黑暗地方的时候,更加的看不清了! 但是跟着他走的头人们可是连族人都给抛弃了,又怎么会在乎身边人会不会看不清路。 反正打着火把的肯定是他们头人罢了! 三四十只火把燃烧了起来,古坝泰一行顿时开始加速起来。 “前面的人,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孙祖寿当即大吼道。 “跟你们是一起的!”古坝泰当即用大明话嚷嚷了一嗓子,他甚至还反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孙祖寿一楞,自己带着人绕路的时候,全军可是都知道的,这些人这样说话…… 曾阿牛开口道:“大人,他们是达子!” “咋可能!”孙祖寿一楞:“此时距离书堂发起攻击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达子这么快就败退了?” 曾阿牛冷声道:“大人,这怕是提前逃走的达子了!” 孙祖寿豁然转身:“你的意思是我们赶到了地点?” 曾阿牛点点头:“大人是要追击他们,还是截住后面的达子?” 曾阿牛虽然很想追击这一群达子,但是,他知道既然有人开始逃走了,那么要不了多久,其他的达子也会顺着这条路逃窜的。 到时候若是他们因为追击没有布置好阵地,张书堂想要歼灭这一波达子大半,可就是成了奢望了! “放他们走!”孙祖寿勒住战马,看着脚下的大路。 曾阿牛点点头,挥手示意士卒们熄灭了火把,然后开始埋伏起来。 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在孤山与沿着孤山拐了一个弯的官道转弯处。 士卒们迅速下了马,将战马带到了后阵,然后纷纷拿出了火枪,趴在了地上等待起来。 不多时,第二波的达子再一次到来,这一次达子的数量确实比刚才多多了! 他们慌里慌张的一头扎进了明军的埋伏圈。 孙祖寿亲自呆在最后面的那一个转弯处,曾阿牛则是带着人在最前方的转弯处,双方已经约好了,这一次以孙祖寿的信号为准,他们会直接将达子全部放进来,等到走到了末尾的孙祖寿处的时候,有孙祖寿来把握发起突袭的时刻! 这一波的达子却是比前面的那一波要胆大很多,他们竟然人人都打着火把,甚至光亮让埋伏在枯萎的荒草、灌木丛里的明军士卒都暴露了出来。 但是形色匆忙的达子,却是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荒草里面,竟然隐藏着明军士卒。 阿布林骑在一匹战马上面,不断地催促道:“快快,等转过了这条路,我们就转弯顺着汝河朝着平谷方向走!” 第两百九十八章:你忘记汝河了吗 有头人追问道:“阿布林大人,为何不去与大汗汇合?” “蠢!”阿布林却是人倒架子不倒:“这时候的皇太极自身都难保了,我们过去干什么,给他殿后吗?” “那古坝泰大人哪边怎么办?”有头人追问道。 “我已经将路线告知古坝泰大人了!”阿布林知道这时候的他必须拿着古坝泰来折服这一群地位不比自己低的头人们! “可是平谷方向的长城,可是还在明军的手里呢!我们到时候怎么穿过长城?” 是啊! 皇太极攻破的长城关卡可是全部都在遵化那边,他们若是想要退回去,是必须要经过蓟州的,皇太极在留下他们的时候,可说了,他会先行赶到蓟州,然后在那里等着所有的士卒汇合呢! 要知道虽然这时候皇太极撤退了,但是散落在大明京畿附近抢掠的金兵,可是最起码还有上万人呢! 当时军中就算是抢了通州的粮草,但是因为一部分被明军毁掉了,是以他们抢夺的却是只够大军食用两个月的。 再加上大明京畿地区可是要比他们辽东富裕多了,以抢劫发家的皇太极岂能放过了嘴边的肥肉。 他当即就下令让不管是满八旗还是汉军旗亦或是蒙古旗,都抽调人手四散抢劫,抢劫过来的,除了交给皇太极六成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归各旗所有的! 这样的刺激下,若不是明军大军在侧,整个进入大明的六七万人恨不得全部都散开去抢劫了! 还是在皇太极的严格约束下,才散出去了一万余人。 此时皇太极只剩下两三万的兵力,那一万多人的重要性瞬间就变得重要了起来。 就算是皇太极此时再无奈,一方面因为缺粮,另一方面他已经损失了两万余人,若是在损失了那一万人,对于大金可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甚至都能让大金喘不过气来! 是以,不管是出于哪一方面的考量,皇太极必须在蓟州附近逗留,好让得到了消息的金兵赶来! 蓟州的后面就是遵化,遵化的北方就是大安口、洪山口、龙井关等三关! 当初他们就是从那附近破关进入大明的! 此时,阿布林说是要从汝河直上,那里可是黄松峪一带,那里的关卡可是还在明军手中呢! 到时候他们怎么翻越长城? 指望他们手中的这千把人? 莫开玩笑了,这时候大明的边关怕是早就警觉起来了,这时候前往长城,就是找死的! “哈哈!”阿布林大笑道:“你忘记汝河了吗?” 见到身边人纷纷不解,阿布林大笑道:“这时候的汝河可是结了冰的,到时候,我们只需要从汝河上面,到了长城的水关之后,天寒地冻的,明军必然不会再水关布置多少人,到时候我们拿下了水关,然后炸掉水关的铁栅栏,到时候不就是可以出去了吗?” 一千五百人的埋伏,足足的排了一里多长。 因此虽然曾阿牛听到了阿布林前面的话,但是后面他说的却是没有听到,他暗暗将阿布林的话语记了下来,准备等到大战结束之后,在问问其他人的。 就在此时,却听到孙祖寿那边的枪声忽然就响了。 “打!”曾阿牛当即压下心中的念头,大吼起来。 他一把拔掉了火折子的竹筒盖,然后吹着了火折子,点亮了火绳。 听闻枪声,福余卫的士卒顿时大惊,慌乱中甚至有人直接冲下了路基。 看着周围慌乱的士卒,阿布林高声吼道:“加速度,加速度,给我直接冲出去!” 士卒们顿时使劲的挥舞着马鞭,开始没命的抽打战马。 不管是阿布林还是那些小头人,实际上他们都知道这时候是不能停下来的,既然对方选择了在道路的一边伏击,也就是说他们是不会扎下口袋阵的。 明军的策略头人们心知肚明,那就是驱逐他们,让他们慌不择路,或者是停下来反抗,这样一来,对方就能打乱了他们的策略,然后好或是追击,或是围歼他们! 而这时候的他们,实际上只要是顶着伤亡,冲出去,只要是出了埋伏圈之后,明军的策略就失效了! “冲冲冲!” 头人们大吼着。 一千余福余卫的士卒顶着明军的子弹,开始加速…… 周围的枪声,糟乱的就像是菜市场一样,一颗颗暗红的子弹,从山脚下飞出来,朝着官道上的福余卫士卒飞去。 中弹的士卒在惨嚎着,战马在嘶鸣着,甚至有受了伤却又不致命的战马却是当即发了狂,或是朝着前面的士卒撞去,或是冲到了一边! 明军已经站了起来,前装枪装填子弹很是不便,士卒们需要将长枪竖在地上,然后从枪口倒入火药,捣实之后,才能再次装入子弹,甚至为了保证气密性,更是需要用通条将铅弹锤击的切合了枪管。 “砰砰砰!” 射击声一轮接着一轮,一里多的道路,让阿布林等人只觉得度日如年…… 福余卫的士卒转过了一个弯,渐渐的耳边的枪声却是越来越弱了,阿布林扭头看去,两边的官道再一次陷入了黑寂,而身后的拐弯处却是枪声依旧! 阿布林看着身边已经稀稀落落的士卒,只觉得欲哭无泪。 他费尽了心机,带出来的千余人,本来还想着是自己在草原崛起的契机,却是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埋伏圈,竟然让自己带出来的士卒消散了大半! “大人,快走,不能停留!”有一个头人见到阿布林驻马立在道边回头张望,不由的开口提醒道。 “左易左卡呢?阿布图录呢?鬙伽马呢?”阿布林揪着那人的衣袖询问道。 “哎吆我的大人啊!”那汉子见到阿布林拉住了自己的衣袖,不由得停下了马,他摇头苦笑:“刚才那般的凶险,我哪里注意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掰开阿布林的手,再一次的朝前奔逃! “听我指挥!” 阿布林喘着粗气:“只要是你还想回到草原,必须听我指挥!” 那人一阵语塞。 第两百九十九章:阿牛的生疏 阿布林继续道:“返回蓟州也是一个死,不要忘记了皇太极可是将我们抛给了明军,好让他们逃离了明军的追捕了!” “大人你快说怎么办吧,不然等下那边的兄弟全部被明军解决了之后,他们怕是会追击我们呢!” 阿布林沉声道:“先将士卒组织起来,在前方稍微等待一会,只有跟着我们的士卒越多,我们才能更加安全的返回草原!” 这人点点头,阿布林说的没错,这一次若不是有着一千余的士卒跟着他们,以他们只有十几个人的头人数量,还不是被明军当成点心一口就给吞下了啊! “走,我们朝前面走一段!” 阿布林见到再次过来了两个头人,当即就招呼众人继续朝着东方逃离。 等走了两三里的道路之后,阿布林沉声道:“都记住了,现在周围的牧人,不管是以前属于哪一个部落的,目前必须接受我们的领导,若有人敢反抗,就直接杀了!” 众人眼神一冷,只是阿布林说的是实话,当即纷纷点头。 阿布林继续道:“将火药都给搜集起来,还有粮食,只有掌管了这些,我们才能逃回草原!” 众人继续点头,火药室用来炸汝河水关的,粮食却是他们返回草原的必须物资! 甚至,只有掌握了粮食,才能让剩下的牧人听从他们的指挥! 为了活着返回草原,阿布林带着人开始忙碌起来。 却说拐角处的孙祖寿等人,正待追击,忽然再次见到远处有火把朝着这边过来。 “快!清理战场,将所有的伤兵、伤马全部杀死,然后立刻熄灭了火把!” 不约而同的曾阿牛与孙祖寿两人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福余卫的残兵被五百骑兵驱赶着,顺着官道朝着这边赶来。 甚至有些聪明的牧人却是偷偷的熄灭了自己的火把,然后丢弃了战马,跳入了道路边一人多深的沟渠里,然后爬上了对岸的岸堤,顺着庄稼地朝着黑暗里跑去。 但是人都是盲目的。 这时候,见到一边是高耸难以攀爬的孤山,一边是宽阔的用来排水的沟渠,更多的牧人却是盲目的跟着大部队,朝着北方逃走着。 骑兵们不紧不慢的吊在他们的身后,一旦是有人胆敢组织了牧人反身反抗,就会迎来骑兵的重点打击。 如此几次三番之后,牧人们都知道一旦是反身抗击,迎来的只能是死亡,而他们若是朝前奔逃,则只用死跑得最慢的那些人! 牧人们一窝蜂的朝着北方奔逃着。 甚至有人还故意将身边的牧人绊倒在地,丢给后面的明军斩杀,然后又一次的让明军的速度慢了一丝。 猎枪兵也跟了上来,他们不紧不慢的跟在福余卫溃兵的身后,时不时的跳下马来,装填了子弹,朝着人群里随意的开了一枪,然后再一次跳上了战马继续追逐几步,赶上了骑兵大部。 时不时的有牧人受不了了,反身跪在地上,请求投降。 只是士卒们都已经被沿途村庄的惨状给刺激到了,就算是有人投降,也会被士卒们打了黑枪,等到军官赶到想要接受俘虏地时候,迎来的只是一具尸体。 张书堂这时候却是与范伟等人掉在了最后面,他们正在研究着在哪里扎营了。 虽然拦住了达子的一部,但是,张书堂却是明白,自己想要截住皇太极的愿望,却是落了空了。 全军追了一夜,等到了天明的时候,却是到了汝河旁边。 这时候前面的达子残兵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了,张书堂喝住了士卒的胡闹,开始让人招降。 而逃了一夜的福余卫士卒,这时候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见到明军招降,当即纷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以便让孙祖寿负责招降达子,张书堂却是带着孙祖寿的亲兵总旗到了河边上。 这里本来是一条官道的,只是达子在撤离的时候,却是破坏了石桥,此时看着那些残垣断壁,张书堂的眉头皱了起来。 “此地距离蓟州还有多远?” 那总旗却是京畿人士,他开口道:“大人,此地距离蓟州还有一百五十里!” 张书堂点点头,看着结了冰的河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曾阿牛已经从别的士卒的嘴里询问出了阿布林的话语,他上前开口道:“大人,我们昨晚击溃的达子是朵颜三卫中的福余卫,他们有三四百人却是朝着平谷去了,末将昨晚伏击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要从那边越关,刚才末将特意询问清楚了,那人叫做阿布林,是福余卫的一个头人,昨晚有人亲口听到他们要去炸了镇鲁营前面的水关,然后从汝河上面出关!” 张书堂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曾阿牛试探了几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连你也不管说话了?”张书堂笑了笑。 曾阿牛笑了:“书堂哥!”他就像是小时候那样,称呼起了张书堂。 “我们是不是派人去截住他们?” 张书堂笑了一笑:“你呀!” 他摇摇头,告诫道:“你要记住了,伤敌十指,不若断其一指,记住了贪多只会嚼不烂,与其全方面的大包大揽,不若我们专攻敌人一路,只要是重创了敌人的一部,哪怕是杀敌的人数不多,但是也会让敌人不敢再一次的进攻你!” 曾阿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是锦衣卫系统的人,学的是锦衣卫的那一套监视、侦查、情报的工作,对于打仗,他真的了解不多——虽然他的天赋,使得自己更适合做一个冲阵的将军。 “与满总制联系上了吗?” 张书堂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曾阿牛开口道:“我们的探子还没有消息传来,只是我从地方锦衣卫暗哨上知道了昨晚在温榆河的夏店铺周边,驻扎了一只大军,锦衣卫那边的消息是那一支明军打的是满字大旗,应该就是满总制的人马!” 张书堂皱眉,一边的张小四急忙打开了地图,他指着夏店铺的未知道:“公子,夏店铺在这里!” 第三百章:张一山的手腕 张书堂看了一眼,却是发现他们竟然偏离了孤山以南的方向去了。 “他们怎么偏离了那么多?”张书堂皱起了眉头。 曾阿牛道:“可要我派人通知满总制?” 张书堂看着曾阿牛道:“你们锦衣卫有一套飞鸽系统对吗?” 曾阿牛的眼神闪烁几下,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他咬着嘴唇点头道:“是的,只是这是专供锦衣卫使用的,我无权调拨!” 张书堂笑了笑:“所有的暗探,都是应该为战争服务的,通过你们的探子,帮我问两个问题,第一,让蓟州的探子查清楚达子大致的兵力布局,二,我需要以蓟州为中心,方圆两百里之内,所有的敌我双方的兵力位置!” 曾阿牛面露难色:“书堂,我虽然能够拿到这些数据,但是,我无权消除记录,这样做的后果对你不利!” 张书堂冷笑一下:“去他娘的规矩,不管是什么系统在战时都是应该为军队服务的,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打败皇太极,为我大明的百姓报仇,若是你的血,已经冷到了可以无视百姓的惨状,就当我没有说!” 曾阿牛苦笑一下:“我明白了,我需要四个时辰的时间来调动!” 张书堂挥手让他去了。 看着曾阿牛离去的背影,张书堂用他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不管朝廷给你的密令究竟是什么,我所做的只是为了百姓,我所做的是为了我们华夏!” 曾阿牛的脚步顿了一下,似有似无的轻轻点点头,那细微的动作,甚至若是不注意去看,简直都无法发现了。 看着大步离去的曾阿牛,张书堂心中却不是滋味。 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与曾阿牛的父亲曾伟志达成了什么协议,曾伟志竟然帮着自己的父亲训练了一套独立于朝廷的系统,甚至就连自己早前安排用来对付晋商的一片泥黄永胜,也成为了这个系统的一个头领! 他之所以这么久不联络黄永胜,就是因为曾伟志暗中告诉张一山,他的儿子也不知道接到了朝廷的什么密令,竟然秘密的组建了另外一只锦衣卫百户所。 他自己的秘密调查,这个百户所的主要人员一直都在侦查郧阳营的一切。 张书堂长出一口气,他才不管曾阿牛的命令究竟是什么,他拿他当做兄弟,若是有一天曾阿牛选择了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会…… 他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 这个时代,大明已经是渐渐开始落后了,他有了一群疯子的指点,怎能亲眼看着站在世界之巅八千年的华夏,承受着屈辱的四百年了! 阿牛啊!我可以与你共富贵,只是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曾阿牛与他的若即若离,张书堂可不是看不出来的,自从当初他去了郧阳没有多久,曾阿牛就已经是与他们生疏了! “小四,我们的人查到了什么?” 张书堂转身,看着结了冰的河面,开口询问道。 身边全部都是张家的亲信,身为张家子弟的张小四更是不会出卖张书堂,是以张一山直接将东西张家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跟着张书堂去了郧阳,另一份则是一边留守老宅,一边却是暗中做一些勾当。 张小四是军中负责接管消息的人,他是张一山给自己独子的耳目眼睛! 张小四低声道:“公子,我们在北方的布置不多,还大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棋子,我们只是知道了阿牛他在郧阳大概是组织了百十人,但是有多少线人,我们只查到了三百多,还有,他们的正式编制大约是三十多人!” “朝廷给了他什么?”张书堂冷着脸继续道。 “百户,与曾伟志一样的官阶,只是有点让我搞不清楚的是,朝廷并没有让他听从湖广道锦衣卫的命令,反倒是似乎直属于北招抚司的!”张小四开口道。 “我们的人有没有混进去?” 张小四楞了一下:“公子,锦衣卫有一套独特的训练,只要是进去之后,大都会忠于锦衣卫的,我们的人不能涉足太深,但是他们的线人有我们的人!” 张书堂点点头。 他转过身来:“以你的直觉,曾阿牛会背叛我们吗?” 张小四沉声道:“公子,很难说的,虽然我也接触了一些锦衣卫的训练项目,但是据说锦衣卫百户以上的,都是一套特别的训练办法,当然那些赏赐的百户不在此列,但是我估摸着,朝廷既然放心他,自然是会有一套拉拢他的办法的!” 张书堂点点头,换了一个话题:“晋商那边调查的如何了?” “很烂!” 张小四想了想用两个字来总结:“晋商以八家最是出名,他们的生意都是在张家口这一个地方的,甚至就连老巢那边,家业都没有张家口积攒的多,我们的人混不进去,只能在外围做一个单活,他们的商丁都是自己培养的,更别说一些管事头目什么的了! 我们只是查到了每一次蒙古、辽东那边大战之后,晋商间隔几个月就会大量出售一些只有军队才有的东西,甚至就连战马也有人发现了官印!“ “官印!” 张书堂一惊。 “是的!”张小四点点头:“虽然他们用烙铁将战马屁股后面的官印烫毁了,但是,有人曾经认出来过的,听人说是因为新伤与旧伤的伤疤不一样,是以被人认了出来!” 张书堂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们在山西那边的负责人是谁?” 张小四沉吟一下:“公子,我不能说!” 张书堂点点头。 “告诉那边的人,小心一点,还有,若是有机会,替我绘制出辽东那边的地图!” “公子!”张小四正色道:“公子这样做与我们的既定谋划不一样啊!” 张书堂沉声道:“总有一些事,是要在谋划之外的,再说了不干他,老子心里不舒服!” 两人沉默许久。 张小四忽然道:“公子,粮队那边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朝廷在南方的红夷那里购买了十门大炮……” 第三百零一章:王在晋再一次得罪人 张书堂点点头:“我知道这件事!” 张小四楞了一下,他仔细想了想,朝廷购买红夷的大炮,实际上是徐光启等人一手促成的,难道公子是从徐骥那里得到的消息? 张书堂却是揭过了这一次的谈话,他开口道:“安排信使,通知满总制前来这里汇合!” 张小四点点头,见到张书堂没有吩咐了,遂转身离去。 总是有一些人天生适合做一些阴暗中的事情的。 张一山将自己家的小辈们排查了许久,才找到了几个适合做这些事情的子弟。 至于张小四,实际上他并不适合做这个的,但是因为这人有一项本领,他的记忆力特别好,于是张一山就让他负责给张书堂提供消息了。 张书堂仔细的想了想,这才转身走到了人群里。 一边的孙祖寿自然是知道大战之后,张书堂自然是要谋划一番的,是以,他也没有打搅了。 “孙兄,我们已经连续追击了一天了,昨晚有大战一场,这时候,弟兄都已经很疲惫了,不若我等暂时扎营,等待,满总制到来,在做下一步的推演?” 孙祖寿实际上只有自己招募的一千士卒,虽然朝廷提拔他成了总兵,但是,因为连接的大战,这时候他的人马可是只剩了几百人了,就这还是满桂凑拼给他的。 实际上能够将达子赶走,已经出乎了孙祖寿的预料了你,此时见到他们不但是赶走了皇太极更是给后金巨大的杀伤,他早已经喜出望外了,此时张书堂说要休息,他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的。 “好,张兄忙碌了一天一夜,先去休息吧,等一下我在与张兄换班!” 孙祖寿很会做人,当即就让张书堂先去休息。 看着孙祖寿的黑眼圈,张书堂笑了:“孙兄实在是一个实在人,小弟怎能占孙兄的便宜,不若这样,让下面的人先顶着,现在你我刚刚大胜,这两个时辰,还是没有人敢来袭扰我们的,再说了,满总制的大军就在后方,达子也不会在这时候反袭我军,你我就先去休息,等下午了在替换若何?” 孙祖寿想了想,他也是觉得匮乏的很了,只好同意了张书堂的办法。 张书堂招来范伟与王建武两人,开口道:“你两个先顶替一下,等下午我与孙祖寿将军在顶替你们!” “将军放心吧,末将已经布置好了!” 范伟当即表态道。 曾阿牛带领的骑兵早已远远的散开去警戒,张书堂与孙祖寿两人刚刚倒下,就呼呼大睡起来。 接连的大战,他们实在是撑不住了。 虽然满桂走错了路,但是索性大方向还是对的,是以在日中的时候就已经赶了过来。 见到张书堂两人的连夜追击,再一次的吃下皇太极五千人马,虽然都是蒙古辅兵,但是,对于兵力已经捉肘见襟的皇太极来说,这样的伤亡,也只足以让他肉疼的。 探子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皇太极果然带人进驻了蓟州,甚至周边的诸县,也已经被皇太极安排诸位后金贝勒进驻。 满桂知道,下一场的大战,就是一场硬仗了。 他当即就安排全军休息,并且安排先锋人马,开始修建前进营地,甚至还特意派人联络京师,并将张书堂缴获的蒙古旗帜与一些俘虏的头人先行解送京师。 因此此地距离京师的直线距离只有两百多里,在八百里加急的传令兵的不计代价赶路之下,不过是中午午时刚过,崇祯就在一次得到了满桂营、郧阳营、石砫营联军大胜的消息。 昨天方举办了露布仪式的崇祯,使得沉浸在大战阴云当中的京师百姓,顿时对于朝廷信心百倍,京师各处到处都有人传扬圣君在位,大明中兴的消息。 崇祯却是乐的嘴都合不拢,若不是王在晋谏言的话,他甚至当即就要先行封赏三人了。 东林党人本与来想要乘着这一次的机会,乘着陛下高兴的时候,建议崇祯大肆封赏有功之臣,这样他们也会落下一个筹措的功劳的。 再一次的被王在晋坏了谋划的东林一脉,顿时王在晋结下了不解之仇。 要知道这一次的东林一脉若是不能脱身,可就是要随着袁崇焕一起,再也别想立足朝堂了! 虽然恼恨祖大寿的不识大局,坏了他们的谋划,要知道这时候祖大寿只要是出兵掺和一下,以他们在朝堂势力,这一次的功劳起码也能够拿走一半! 掌握了舆论力量的东林,就算是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只要是这时候的祖大寿出了兵,那么先前宁锦一系坐山观虎斗,他们就可以运作成威居一侧,震慑宵小,让皇太极不敢全力进攻京城。 哪知道这时候的祖大寿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竟然无视了陛下的命令,更是对于他们派出城去的使者,要求祖大寿尽快去的功勋的命令,竟然无动于衷! 这可是愁坏了东林的大佬们,再加上本来想要建议崇祯封赏朝臣,奖励有功的将士,这样依旧驻扎在京师一侧的祖大寿一系,不管崇祯出于稳固朝廷还是安抚祖大寿的心思,都必须要承认祖大寿的功劳的! 这可是将东林大佬最后的希望都给弄没了。 东林一系自然是对于王在晋恨透了! 这个老不死的,几次三番的坏了他们的好事…… 甚至在东林一系中也算是有着分量的徐光启,竟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选择了沉默寡言! 要知道红毛衣运送的大炮,已经到了山东境内,这时候的崇祯对弈这种徐光启一力坚持购买的大炮,可是抱有着很大的好感,甚至这时候的徐光启在崇祯顿时心中,可是一个实干派。 但是徐光启的沉默寡言,也是在东林退出朝堂的事情上,立下了重要的一步。 自此,崇祯清洗东林一系,换上实干派掌权,已经成了定局。 当然王在晋知不知道自己的再一次谏言,使得自己成为了东林一系眼中的仇寇,但是,依照他的性子,就算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依旧是会这样做的! 第三百零二章: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历史上的此事过后,崇祯清楚了东林一系的面目,是以裁撤更换了朝堂上的大佬,使得东林成为了在野势力,也让自从阉党倒台之后,“众正盈朝”的局面,为之改变。 虽然后世的史书上,东林倒台之后的朝堂大料,被称呼为阉党余孽的死灰复燃。 但是不得不说,若是当时的建州与陕甘流民的配合稍微不是那么完美,或者是北方的大旱,早两年完结,就不会有华夏鼎变的事情发生。 张书堂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朝堂中枢的势力,竟然提前发生了变换。 当然,若是他知道了,恐怕也只是为之一笑罢了。 告捷的使者,再一次的在京师引起了轰动,甚至这一次他们的关注目光,甚至远在探究永定门外的大战,究竟斩获了多少达子首级上面了。 永定门外的尸首堆积如山,兵部派出的吏员,根本就不够用,不过好在此时天寒地冻,使得就算是清查究竟有多少真达子首级的事情,进展的很是缓慢,但是,这却是正和李陵的心思的。 郧阳营的一杆核心人物,都知道张书堂与李勇两人的谋划,是以这时候朝廷的封赏,他们实际上已经是不在乎的了! 反正郧阳上下一成的土地,三成的道路要点,都已经在郧阳营的掌握下,就算是皇帝封赏他们,也不会将整个郧阳抚治封赏给他们的,况且这时候的朝堂拿不出钱,已经是被他们知道的事情了。 既然只是一个虚荣,既没有里子又没有面子,李陵等人自然是不在乎的了。 京师百姓在等待联军新一次的大胜到来,郧阳营的士卒在忙着清点首级,兵部的吏员在脚不沾地的仔细辨认真达子的尸体,朝臣们却是在期待北方的战局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而整个事件的焦点人物——张书堂、满桂、秦良玉等人,却是正在营帐内围着地图商谈战局呢! 满桂指着地图上蓟州的下方,开口道:“诸位,蓟州的东南、南方、西南,是营州味道驻地,分别是营州中卫,右卫、后卫,另外的一面则是玉田、遵化与长城!” 满桂指着地图画了一个圈,开口道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其中之一是直接抢占玉田,强攻遵化,然后南方的我们攻破营州后卫的驻地,这样,我们就能将皇太极等人圈禁在以蓟州为中心的这方圆两百里之内!“ 秦良玉开口道:“满总制,你的这个办法,就是要将达子全部给堵在关内,然后一举消灭了他们?” 满桂看了看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的张书堂一眼,开口道:“是的老夫人,我的第一个策略就是全歼达子,只要是我们能够强攻玉田得手,然后在不及伤亡的拿下了遵化,到时候达子就成了瓮中之鳖!” 实际上与会的将领很多,大都是总兵参将以上的职务者,当然,郧阳营是一个例外,因为郧阳守备张书堂的级别实在是太低了,但是郧阳营的战果又实在是太大,使得就算是实际上就连张书堂也是没有再座的资格的,但是,他们依旧是邀请郧阳营的一众只有百户官身的将领再坐了! 秦良玉看了一眼张书堂,动手敲了敲桌子:“书堂,你的意思呢?” 张书堂抬起了头,他的嘴角轻勾着,带着几分意味莫名的笑:“不若先让满总制将第二个办法一并说出来,然后我们在仔细推敲若何?” 秦良玉皱了皱眉,这家伙,这是在偷懒吗? 看着张书堂那虽然娇嫩的脸庞,却是带上了细细的绒须,甚至就连眼周也是顶着黑眼圈,就像是他们四川的食铁兽熊猫一样。 这个老夫人当即心中一软,他还是一个大孩子啊! 只有十七岁的之所以可是与他的孙子都差不多大,但是,这孩子可是已经连续奋战半个月了啊! 甚至正是因为他的一力承担,使得这一次的大明危机,竟然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一想到这里,秦良玉的心就软了三分。 “那就请满总制继续说说第二套方案吧!” 满桂笑了笑:“不瞒诸位,实际上我也就是只有了两个构思,至于怎么做,还是要我等一起推敲的。” 众人齐声应喏,纷纷点头。 虽然一众石砫的总兵参将没有开口,但是他们也是再坐的,至于黑云龙、麻龙云、孙祖寿等人,自然是坐在了左右此首的位置。 当下的座椅布局就是满桂坐在最中央的椅子上,张书堂与秦良玉分列左右首席,在他们下面的就是黑云龙等人了。 满桂看着众人没有意见,于是继续道:“我的第二套办法就是,我等可以放开侧面,直接强攻营州后卫,以雷霆压顶之势,一举打开达子的正面防守,然后集结所有的大军,逼着皇太极决战,这样就能将他们拉到之前在永定门时候的场景里去,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与我等拼命,我们也就可以继续消耗达子的实力了! 就算是最后两败俱伤,达子余部逃窜出了长城,但是我们也是已经解决了达子大部,这样没有三五年的喘息,皇太极就没有再次进攻大明的能力!“ 见到满桂说完,秦良玉示意了一下张书堂:“书堂你的意思呢?” 张书堂笑了。 他起身,走到一边的大地图边上,指着山东的位置开口道:“实际上,若说战略,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我们在正面拖住皇太极等人,让他们既不能走,又不能决战,然后……” 他指着山东与辽东之间的区域道:“我大明山东登莱,与辽东铁岭之间实际上也就是几百里的海路罢了,乘坐大船,一日的光景便可到达!” 张书堂看了看营帐的顶端,笑道:“当然,现在是冬季,正是西北方肆虐的季节,使得我们若是想要到达铁岭,实际上大概是需要往日一倍半的时间,也就是说,若是不遇上狂风,两天的光景足够了!” 第三百零三章:满总制的两条谋略 秦良玉皱眉,这个办法若是万历爷的那一会,倒是可行的。 那时候的大明财政还没有这么枯竭,张居正执政时候为大明积攒下来的财富,还能支撑他们这么用了。 但是,这时候的朝廷,可是连兵饷都已经快要发不出来了,这样一个烧钱的办法,朝廷哪里拿得出啊! 要知道张书堂为了运送他的一万步卒,都已经花费了十几万两的银子,这还是内地江船,若是海船的花费更大,因此他的这一个构想,没有百十万两甚至几百万两的银子,也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张书堂继续道:“铁岭乃是当年李家的老巢,在加上当初毛文龙总兵的经营,因此,我等在铁岭等地的向导是不缺的。 铁岭距离沈阳也就是几百里的距离,大军前行之下,不过是三五日的时间,就能赶到沈阳去。“ 他盯着众人的眼睛,笑道:“你们说若是这时候放上两万步卒,五千骑兵,去了铁岭,建州叛军会发生什么?” 众人都是带兵的将领,自然不是文臣那种不识实务之人。 听到了张书堂的办法,众人顿时明白了这一招黑熊掏心的厉害之处。 不得不说,若是不计较钱财的话,实际上张书堂的这个办法是最好的! 实际上他的这一个办法的花费,要比袁崇焕的办法更好! 袁崇焕提出的从山海关修建城池,沿着辽东宁锦走廊一直修建到沈阳去。 这个办法的花费,就算是一个后世的工业国家,也不是三五年的国力就能完成的! 要知道就算是到了科技的时代,不过是举办了一场奥运会,拖垮的国家可不再少数! 袁崇焕的这个办法虽然有着可行性,但是就像是后世要求朝廷给予百姓每人一辆坦克,然后直接碾平了老美一样可笑。 因为他枉顾了一个世代的经济基础。 在长达上千里的地方修建城池,一路推塔到达对方的老巢? 这可不是玩王者农药! 在上千里方圆维持大军,修建城池,十几里一个堡垒,几十里一个屯堡,百十里一个城池…… 奥运会才修建了几个场地? 就这样都能玩死那么多国家的朝政! 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众人摇摇头,张书堂的办法虽然好,但是——没有可以操作性啊! 大明的国力不支持他这样推塔啊! 张书堂看到众人脸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笑了笑:“你们说,若是我上奏朝廷这一个办法,然后自请出资准备船队,运送宁锦军去铁岭,会发什么呢?” 孙祖寿站了出来,虽然他很是不想这样说,但是作为一个正直之人,让他不得不这样开口了:“书堂,若是今后你不想在大明官场立足,大可以试一试,要知道东林一系会直接用口水淹死你了!” 张书堂击掌而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众人大笑起来。 生活在这个朝代,又没有经过了文字狱的毁灭,身为大明的地方大佬之一,谁他妈不知道官场上的那一点龌蹉? 实际上,也就是崇祯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罢了! 实际上华夏人一贯是和气生财的,就算是有人做的不对,他们也只会当面笑哈哈,甚至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也会说还可以、还行、一般之类的中肯评价。 唯有真正的朋友,他们才会实话实说了。 朝廷某些人对于宁锦一系的偏袒,他们都是军方大佬,自然是看在眼里,但是,出于华夏人一贯的谦逊,他们并不曾揭破了! 但是,去年年底与今年年初的事情,却是让他们感到了愤怒! 朝廷停发了其他地方的军饷,但是对于宁锦那边的军饷却是依旧照发的,甚至还相比于往年多给了几十万两。 但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湖广道的客军在宁锦那边,却是竟然没有得到粮饷! 虽然朝廷给予袁崇焕的大都是新军(招募士卒)的粮饷,但是,他当初请饷的时候,可是将自己掌控的范围内旧军(卫所兵)的粮饷,一并领取了的! 当客军被迫无奈,在八九个月都没有得到粮饷的情况下,有人选择了潜入京师,揍了当时的兵部尚书。 更多的人却是受到了这件事的鼓舞,纷纷丢下了兵器,选择进京,他们要讨一个公道! 这时候袁崇焕出来了,他身言只要是客军返回驻地,就会分发兵饷。 当兵的回去之后,这人却是出尔反尔,直接将领头之人全部处死,并且依旧是不发给客军军饷! 所谓客军,实际上就是外地兵,他们是被朝廷调到某一边关,参与防守的,为的就是弥补当地兵力的不足! 客军的粮饷很是复杂,其中一部分是由当地长官发放,一部分是由驻地长官发放,还有一部分的来历更加的复杂,是兵部、户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发放的。 因此,当初袁崇焕答应发饷的时候,士卒们才相信了他,正因为他们有一部分粮饷,的确是归属于宁锦这边发放的。 这样的行事手段虽然消除了带头闹事的兵卒,使得兵变消除了,但是,却是寒了所有旧兵上下的心! 宁锦一系与旧军将领之间的恩怨,正是有这件事激发出来的。 要知道既然是旧兵,都是有可能被调拨九边的,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将来的长官——谁敢放心? 张书堂的郧阳营,虽然一部分兵卒也是招募而来,但是在编制上也是旧兵(卫所兵)的范畴,是以天然就与满桂等人是一条阵线上的人。 此时听到众人调侃,张书堂当即就笑了起来。 他继续道:“好了,就是看大家都很辛苦,我调节一下气氛。” “行了你!”秦良玉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甚至他后面的张凤仪更是笑的眼睛弯弯,就像是月牙泉一般。 秦良玉嗔骂了张书堂一句,继续道:“说说你的意见吧,就以满总制的两条谋略来议论!” 张书堂点点头,开口道:“我趋向于后者,我们应该直捣黄龙!” 第三百零四章:一加一小于一 他正色道:“诸位,不要忘记了,虽然这一次我大明刚刚遭遇了一场耻辱的战争,但是,不要忘记了国内的派系,满总制的第一套办法,的确是有着很大的几率能够将建州叛军一举消灭,但是不要忘记了,我们的兵卒不够!” 他说出了最为严重的事情:“我等目前手中可是只剩下不到三万人,虽然与达子想必,兵力上面没有劣势,但是不要忘记了——孙子曾言倍则围之!我们的兵力,若是与达子正面对攻,他们讨不到好处,但是,此时他们占据城池,我们想要包围了达子,最少需要三倍的兵力,这一点,我们不能做到!” 张凤仪忽然开口道:“张守备,朝廷在周边的兵力也有小十万,应该是足够了!” “说得好!” 张书堂击掌而叹,但是脸面上却是丝毫没有喜色:“正是因为朝廷的兵力有着十万,我才不支持第二条谋划! 因为,一旦是真的计算了他们,我们的反倒是败的更惨!” 张凤仪神色一变,就待反驳,马祥麟轻声咳嗽了一声,制止了自己媳妇的话语,他开口道:“我明白张守备的顾虑,我支持张守备的判断!” 张凤仪神色一变,她扭头看了看在场的众将,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于自己的反驳支持的,他不由得轻声问道:“这是为何?” 秦良玉却是扭头低声道:“凤儿,这里面的事情你不知道,书堂此言是老成谋国之道!” 身为石砫实际上的领头人的秦良玉怎么不知道张书堂的担心,要知道当年的石砫兵与浙兵戚家军,可是吃够了同袍的苦! 若是当年的浑河,有他们这些人在场,又岂会那么惨了! 大明一向是文武分制的厉害,就连武将之间,也是因为各自背后的文臣不一样,而心生间隙,要知道大明的兵卒一向是——一加一小于一的! 众人对于张书堂的判断,毫不意外。 此时距离建州破关可是有着三四个月的时间了,这时候的大明将领,敢战、愿战者,已经全部都在这里了! 当然,至于地方上没有来的将领,却是一样有着很多敢战能战之人的,只是,这时候的大明,朝廷对于地方的掌控还是很有力的,是以很多人都还没有登上历史的舞台。 孙祖寿叹息一声,摇摇头,却是没有说话,黑云龙与麻龙云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是无奈。 石砫一系的诸多将领,甚至眼睛里还有这仇恨! 他们的父辈、兄长、祖辈当年的遭遇,可是始终萦绕在他们心头难以散去的阴影。 若不是秦家、马家对待他们不薄,石砫营的战斗力还能不能保证,都是一个未知数! 满桂坐在最高处,一目了然的将众将的反应收入眼底,他叹一声:“这一点,是我的错,我谋划不周了,书堂还请说说你的意见!” “就第二条办法!“张书堂一锤定音道:“我等直接上疏朝廷,就在蓟州与皇太极决战,声言我等的兵力不足,至于逸散的建州兵丁,还请诸部一起动手!” 在马祥麟的讲解下,已经明白过来的张凤仪,依旧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实际上她在第二年夏季的时候,就是因为相信友军太过,然后…… 一代堪称秦良玉第二的女将,就这样死在了农民军的手上,当然那时候的官军虽然有着坐视的可能,但是,他们无能为力也是一个客观的情况。 剥开了历史的迷雾,以明军当时的战力,只要是有两个将领带着必死的决心前往救援,张凤仪还真的不一定就会香消云散了! 既然主策略已经定下,众人继续商议了一些具体的步骤,然后各自散去,开始谋划强攻营州后卫驻地起来。 营州后卫的驻地,叫做三河,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县城,当然皇太极在此地留下的兵卒却是足够的很! 因为虽然三河距离蓟州还有着一百多里的距离,但是只要是过了三河,就进入了丘陵地带,甚至山势随着越朝北方变得越大起来,等到了蓟州的时候,就已经全部都是山区了。、 也就是说,实际上三河正是蓟州的南大门! 甚至,因为三河距离蓟州之间,再也没有了高山峻岭,使得三河的地理位置对于皇太极来说更是主要到了极致! 当然相对于联军来说,只要是拿下了三河,可就是打开了进攻蓟州的桥头堡了! 大军忙碌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联军就已经吃过了早饭,然后朝着三河而去。 从联军所在的营地,朝着三河而去,实际上是要在朝着东方一些,也就是偏离了张书堂营地与蓟州的直线距离上。 但是这个地方却是必须要拿下的,因为一旦联军全力进攻蓟州,倒是前有蓟州雄伟的城墙阻拦,后面的三河金兵在侧后一击,甚至能够让联军整个奔溃的。 等到巳时刚过,联军前锋士卒已经到了三河城下。 乔过骑在马上,远远的看到三河的城门早已经关上了,甚至那达子已经是打着坚守的主意,城外连一个探子都没有放下! “萧山,你返回告诉先锋黑将军,就言三河达子是一副据称坚守的姿态,城外并没有一个达子!” 小旗萧山当即骑马而走,朝着后阵奔去。 这一次,整个联军是全军压境,来拔取三河这一个小县城的! 甚至就连麻登云提议的飞出少量的兵力,攻取营州三卫,然后剪除达子的外围城池,都被张书堂直接否定,他要做的就是无视达子周边兵力,直接以一副决战的姿态来面对皇太极! 达子缺粮的事情,对于联军来说,已经不是秘密,甚至就算是皇太极的处境很是危险,他还是不得不分出宝贵的兵力四散抢劫,筹措军粮! 黑云龙自请做了先锋官,张书堂将自己的骑兵全部划归黑云龙管辖。 因为这时候的联军,实际上各种兵种,除了石砫不好与友军配合之外,其余的已经全部打散了! 第三百零五章:三河大战 半个时辰之后,黑云龙带着一部分骑兵疾驰而来。 “黑将军!”乔过开口道:“将军,末将已经分兵探查了三河四周,发现三河的达子很有可能已经将四门堵死了!” “哦!” 黑云龙惊诧道:“消息属实吗?” “无法确定!”乔过深吸一口气:“将军也知道末将不能上前试探,只是从一个老农的嘴里,听到了达子自从占据了三河之后,就开始拆毁四门周边的房屋,然后搜集砖石堆积在四门周边?” “哦,此人在哪里?”黑云龙当即惊讶道。 乔过对着一个士卒吩咐了一句,不多时,一个老者被带了过来。 只见这人的衣衫虽然破旧,但是一双牟子以及为人处世的态度,却是表明了此人必然是一个富贵的人家出身! “老朽丁世华见过大将军!” 老人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垂手站立在一边,等待黑云龙的询问。 “老人家,我且问你,你说这城内的达子拆除房屋,堆积在城门洞内,可是属实?” “也不能这么说!” 老者的头脑很是清晰:“老朽是三河城昌盛源当铺的二掌柜的,达子进了城之后,先是收缴了所有的粮食,一旦是不服从的就会被满门斩杀,等将粮食搜集完毕之后,又威逼全城的男女老少,拆除靠近四门附近的房屋,取青砖添堵城门洞,然后房梁、门条石、门墩等重物,则被搬上城头,小老儿乘着达子不备,跳入水关外的河道里面,逃生的。” 黑云龙自然不是乔过这一个小卒子可以比拟的,他当即就明白了达子这可不是简单的添堵四门,而是同时还在筹备守城的檑木、礌石了! 他顿时感到了棘手。 这一次的三河,怕是一个硬骨头啊! “老人家可知道城主的达子主将是谁?” 丁世华开口道:“小老儿做的是掌眼的活计,因此认识的三教九流多一些,倒也懂的几句辽东话,听他们谈论最多的就是什么前贝勒之类的,好像那个主将是达子什么的大人物,应该身份不会低,对了他们主将的发音是‘腻卡’或者是‘腻康’之类的!” 黑云龙皱紧了眉头,这是哪一个达子的大将? 看此人的应对,守卫三河的应该是达子的大将才是,但是达子成名已久的将领之中,并没有这样发音的人啊! “你可知道那人的年岁?” 黑云龙再次询问道。 “大将军啊,小老儿在城内的时候,只是一个看古玩的掌眼的,等到达子进城之后,小老儿又只是一个苦力,若不是达子差点将小老儿大死,小老儿也是不敢从城头跳下的啊! 真的不敢隐瞒大将军,小老儿并不曾见到那人,对于他的年龄却是不敢妄自推测的!” 黑云龙点头,表示自己认可了他的说法:“还请老人家现在军营里暂住一二,如何?” 他也不待丁世华同意,当即对着乔过道:“带着老人前去休息,记住了不要让人伤害了他!” “末将遵命!”乔过伸手对着丁世华道:“老人家,请!” 丁世华自然是知道,为了防范他是间谍,自然会等到大战结束才会放他离开的。 不多时联军大部到来,黑云龙当即将丁世华的情况与众人说了,张书堂神色一动,忽然开口道:“那人说的莫不是尼堪?” “尼堪?”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何人?为何他们没有听说过此人? 难道达子又起了什么名将了吗? 丁世华再一次的被请了过来,听到张书堂的发音之后,他当即连连点头:“是的,将军,正是这样的发音!” 送走了丁世华,众人急忙询问到:“书堂,这尼堪是何人?在后金很是出名吗?为何我等却是没有听过呢?” 张书堂沉声道:“你们可曾记得褚英?” 秦良玉开口道:“那个想要杀了努尔哈赤的疯儿子?” 张书堂点点头:“这尼堪乃是褚英的第三子,实际上整个后金的三代弟子里面,尼堪此人的能力却是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甚至比一些二代都是要更加的有能力!“ 满桂皱眉:“那为何不曾听说过此人的名字呢?” 实际上这时候大明已经与后金大战了近乎二十年了,这时候后金有什么强力的人物,大明这边自然是知晓的,但是,因为大明实在是太大了,是以就算是有着晋商吃里扒外,但是后金对于名将的了解却是不多的! 这也是实情,要知道大明的战将何止上万,但是后金的战将也就是几百人罢了。 至于能够让后金放心使用的宗室人员,甚至连一百人都没有,这里面能够有多少个能打的呢? 那些稍微有点能力的,自然是被明军将领掌握了情况的! 因此,张书堂说尼堪是后金第三代的佼佼者,但是他们为何不知道呢? 张书堂笑了:“此人今年刚刚二十,之前更是不曾独当一面,外界怎么可能知道啊!” 黑云龙诧异道:“那书堂你为何……” 张书堂神秘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我在追查一件案子,是以,派人去了辽东!” 众人一楞,随即用严厉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亲兵。 这么大的事情,张书堂告诉他们,那是对他们的新任,但是若是因为他们身边的人,而将张书堂派人去了辽东的事情捅了出去,那可就罪过大了! 众人心有灵犀的压下这件事不提,却是转向了面前的三河城。 “诸位,这三河城虽然是一座县城,但是自从蒙元开始,三河就已经设县了,是以三河的城墙很是牢固,他的厚度达到了两丈,高度也有两丈半到三丈之间,整个墙体采用的是青砖为表,内铸夯土,然后马砖铺面的设计,因此,就算是使用大炮也是很难轰破城墙的!” 孙祖寿详细的讲解了三河城的城池,众人的眉头更加的紧皱了。 这座三河城很难打下来啊! 张凤仪诧异道:“既然三河这么难打,为何却是落入了达子手中呢?” 第三万百零六章: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唉!”满桂叹息一声。 他解释道:“张将军有所不知,这三河本来是营州后卫的驻地,此地共有一千余名营州兵驻扎的,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坚城,可惜那……” 他叹息一声,脸上带上了愤怒:“两个月前,达子破了遵化之后,袁崇焕坐守蓟州城,本该是严防死守,扎根蓟州先帝,阻挡达子南下的,哪知道达子竟然在与袁崇焕前部对峙的过程中,绕过蓟州,直扑京师!” 实际上这件事,就算是现在,明朝的将领看起来也是满是不可思议的! 蓟州所处的位置实际上很是精妙的,实际上只要是有点地理知识的都知道,从遵化过来,也就是只有几十里宽的一条平原地带,形成的天然通道,能够让大军通行,并且两边都是嵩山峻岭, 偏偏在蓟州城前还有这一座很大的湖泊——于桥水库。 于桥水库东西长六七十里,南北最宽处近十里。距离蓟州更是只有八里路,他的存在直接让蓟州成为了一座沟通南北的重要城池! 并且是兵家致胜之地! 这于桥水库直接将这一条通道缩短了只有十来里宽,甚至最窄的地方只有三里不到! 这条通道正在于桥水库的正北方向,却是刚好卡死了从遵化到达蓟州的唯一通道! 因为在于桥水库的南方,就有很多条河流,更是依山傍水的,再加上遵化与蓟州之间除了这一条平原道路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群山处处,是以,只要是想要快速的到达京师,蓟州就成为了必经之路! 当时的皇太极也就只剩下了这一条路可走,因为其他的任何一条路,只需要有几百名明军据险阻击,他就别想进入大明京畿附近! 偏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蓟州,有着年花费朝廷五百余万军饷的宁锦军,有着五年平辽、臣必不使一虏越过蓟西的袁崇焕坐镇的蓟州,让皇太极的七八万大军,在这一条宽度只有几公里的通道上,抵达了蓟州城外,然后还在与宁锦军一部的对峙过程中,安然无恙的越过了蓟州,从此进入了京畿平原地带! 满桂叹息一声,若不是张凤仪这个年轻的女将在这里,他很想来一句:“这他娘的都是什么操蛋的事情啊!” 他脸上憋得通红,唯有将憋到了嘴边的骂娘话,咽了回去。 满桂唯有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 众人也是无语至极,他们能够怎么办啊! 张书堂摇摇头,他打开了地图,指着一条横穿全城而过的河流道:“诸位请看,这泃河横穿了全城,更是成为了三河西面的护城河!” 张书堂盯着众人的眼睛笑了笑:“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众人一楞这有什么想说的? 孙祖寿忽然道:“你的意思是炸开水关,从水关进城?” 黑云龙道:“那叫做丁世华的老者是从水关城头跳下来的,城头的高度有两丈多,那人大约有一百三十来斤,能够承受一个人从两丈多高的城头跳下,而不踩破了冰面,由此可见泃河里面结的冰最少也有两尺厚,这么厚的冰面,我们想要不动声色的潜入了水底,在水关上面埋放火药,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看着黑云龙一说话,就直冒白雾的样子,张书堂哈哈大笑。 当然他自己也是这个样子的,随着张书堂的开口,一连串的白雾顿时出现了。 张书堂伸手摸了摸自己冻得邦邦硬的盔甲皮套,开口道:“山人自有妙计,必然能够使得达子准备的坚城,成为一个让我军如履平地的无用之城!” 众将连声追问,张书堂就是不说,他只是让人多准备柴火,越多越好,然后又让人准备床单棉被等物,然后开挖泥土,当然不需要多少就够了,并且准备热水,量要足够。 众将从张书堂的嘴里套不出话,只好吩咐将士照做。 近三万的大军寻找起来,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时辰时间,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此时天色已经是到了傍晚了。 满桂开口道:“我等此时试着攻击一次?” “用不着!”张书堂却是自信的很,他伸手招来刘虎,低声在他耳边吩咐几句。 刘虎转身带着一千多士卒去了别的地方。 众将看着面前足足有两丈多高的城头,看着这时候还不让士卒准备云梯攻城车等物的张书堂,任凭是抓破了脑袋,也是想不出来他的打算! 联军实际上是处在三河城的西面的,但是因为新年正是泃河,这泃河可是有两三丈宽的天然河流,再加上有着河道的阻拦,使得三河城的西面更本就不会遭受攻击,当然,明军也无法在西面发起了攻击! 是以,当满桂到来的时候,就将大军安排了一部分驻扎在了三河城的北方,而蓟州方向,却是在三河的东北方向,偏朝东方一些。 等到天色昏暗,刘虎前来报告说准备好了。 张书堂一挥手,对着众将道:“走吧,我们去看一场好戏!” 跟随着张书堂的脚步,众人到了城墙的西北角。 只见刘虎已经带着人将柴火用绳索捆成了一个个垛子,正堆在冰面上呢! “书堂是想要用烧火融化冰面的方式,烧开冰面?” 秦良玉皱眉道:“但是你要记住了,这时候的水底可是冰凉的很啊,再加上我们不可能靠近水关去焚烧冰面,因此就算是有士卒受得住,能跳入水下潜入水关附近,但是,就算是他们到了水关,也是没有办法破开冰面啊!” 张书堂大笑一声:“老夫人,我不烧冰面!” 众人更加好奇起来。 张书堂开口道:“这一次我指挥,你们先看看再说?” 众人知道张书堂必然是又有什么鬼点子的,况且他本来就是三部的主官之一,是以当即纷纷同意了张书堂指挥。 却见张书堂直接让石砫营与满桂营分出兵力在三面佯攻,唯独留下了西面城墙,却是不攻的。 围三缺一不是这个围法啊! 第三百零七章:用汉人吗? 众人神色一变,这西面乃是泃河,就算是将这里空留出来,因为这时候水关基本上已经是被冻死了,是打不开的,是以,他的围三缺一,是不会让达子生出了逃走的心思的! 张书堂却是依旧轻笑着,他挥手道:“开始吧!” 一边早已得到了具体做法的张小四当即开始指挥着士卒将柴火架在冰面上,然后用绳索固定起来。 不多时,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一丈多高的柴草垛。 众将看得一愣,满桂再一次提醒道:“书堂,就算是你将木材堆放的这么高,也是没办法的啊!” “是啊!”“冰面太厚就算是烧融了冰面,也是无济于事啊!” 张书堂轻笑着:“诸位只管看一场好戏就好了!” 张小四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然后就开始让人将烧好的热水朝着柴草上面倒,众人顿时大惊,这是做什么? 张凤仪惊讶道:“本来就烧不开冰面,还要倒开水,这不是更加烧不开冰面了吗?” 张书堂轻笑:“张本家静看便知!” 张小四做完了这一切,然后一挥手,对着一边早已经布置到位的猎枪兵道:“掩护!” 猎枪兵顿时顺着河堤开始布阵起来。 张书堂冷笑一声,对着一边的传令兵道:“传令,全军发起进攻!” “呜呜!” 号角悠扬,飘荡在即将昏沉的夜色之中。 负责佯攻的士卒,顿时开始朝着城墙移动着,而城头的金兵见到下面声势浩大的明军,只得针锋相对的将兵力布置在三面城墙上。 鳌拜骑在马上,年近二十的他与尼堪实际上是同年出生的,当然尼堪小时候可是大汗长子的儿子,而鳌拜他不过是一个小部落的族长之子罢了。 虽然为了拉拢自己的家族,努尔哈赤给予了他们应有的地位,但是相对于努尔哈赤的子孙来说,他们朝上爬的过程却是更加的艰难。 不过好在自从自己的佬爹与大汗的一个侄女成了亲之后,鳌拜的地位就得到了提升,是以他虽然只有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但是,却已经是一个牛录额真了。 鳌拜立在城头,这一次大汗派遣他作为尼堪贝子的助手,鳌拜自然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 毕竟当年的褚英实在是一个不能提的禁忌…… 而全军主将的尼堪,却是褚英的第三个儿子,因此作为后金大汗的皇太极自然是要防着自己的这一个侄儿的! 鳌拜微微摇头,后金第三代可是后继乏人啊! 他们可是没有老汗那一代,与他们父辈的那一代那么英勇了! 实际上这时候的后金贵族,实际上已经是攀比成风了,甚至就在努尔哈赤的晚年,甚至数度下令禁止后金的贵族们使用奢饰品。 当然至于皇太极自己,实际上也是数次下令,只是他才登基,因此,对于后金的一应贵族,这时候只有尽力的拉拢,却是不敢苛责的。 别说是这个了,就算是要后金贵族的子弟学习文化,他都要使用怀柔的政策,甚至还给予了一年的缓冲时间,个何况是干涉贵族们的日长生活了! 这样一来,作为后金第三代的子弟,自身的能力却是堪忧了。 这时候的后金贵族之间,也就是普通的贵族子弟还算是出色,至于努尔哈赤的骨血里面,实际上可以称得上是佼佼者的,几乎没有几个。 当然,像尼堪这样,不努力只能做奴隶的贵族血脉,也就自然是出色很多的。 相比于褚英的后代与皇太极等人的后代,实际上褚英的子嗣们更是挑起了后金第三代的大梁! 这样后续乏人的局面,一度成为了后金的最大危机,使得最后占据了全国的多尔衮一方面是为了掌控汉家的天下,一方面则是出于对于家族子弟的担忧,使得先后制定了很多的政策,针对当时的奢靡成风之态。 等到了“圣主”登台之后,为了后金的子弟不混迹在胭脂坊里,甚至规定了八旗子弟不得丢弃弓马的传统…… 鳌拜站立在城头,眼神却是瞥向了一边的尼堪。 尼堪却是没有鳌拜这么多的感悟,当即下令道:“鳌拜,你带人去守着北边的城墙,我来坐镇西边,然后阿古达拉去东面防备,级咔哒你去北面!” 吩咐了各将自行防守一面之后,尼堪继续道:“不要忘记了大汗的教导,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守住了这里,然后给大汗争取时间!” 众将齐声应喏。 鳌拜正要朝外走,尼堪喊住了他:“鳌拜,你的能力,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是知道的,放心吧,只要是你做出了成绩,大汗会看的到的!” 鳌拜点点头:“主子爷放心,奴才明白!” 鳌拜是正红旗的人,尼堪又是正红旗的主子之一,在尼堪的面前,他们就算是大金的贵族,但是按照后金的制度,实际上也是高级一点的奴才罢了! 尼堪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鳌拜的肩膀。 鳌拜心中一沉。 自从褚英被老汗囚禁致死之后,尼堪等人在后金的处境就很是尴尬,若不是他们几兄弟还算是能打仗,以当时的背景,怕是…… 鳌拜就在即将走出了城头的时候,忽然站住了,他低声道:“贝子,若是时局不妙,记住了那些汉人也是可以驱赶上城头防守的!” “用汉人吗?” 尼堪正待琢磨,鳌拜却是走过了拐角,朝着另一边远去了。 用汉人防守城头? 尼堪不由得想起了自家十四叔当年的事情。 实际上多尔衮虽然年轻,但是在整个后金的威信却是一点也不必皇太极小。 要知道这个十四叔十四岁就上了战场,他的军功可是很多的,若不是实在吃了年轻的亏,军功以及人脉都比不上皇太极…… 后金的大汗,还真的不一定就是皇太极的了! 而且,这个十四叔,实际上为人很是可以的,他素来热情,而且做事还算是公允,因此很得他们这些不受重视之人的爱戴。 当年的十四叔最为拿手的就是驱赶汉人去攻打汉人的城池! 第三百零八章:战马的妙用 就在城头上的尼堪暗自揣摩的时候,明军已经发起了攻击。、 只见明军拍着整齐的队列,竟然生生的冲到了城墙下,然后就举起火枪朝着城头打来。 轰轰隆隆的火枪声,却是让城头的金兵大笑起来。 火枪的射程也就是几十步的距离,四十步的有效杀伤,也就是二十丈不到,要知道城头可是有着两丈多高的,再加上他们是从下面瞄准的城头,是需要距离城头还有这二三十丈就要开枪的,直线距离早就超过了四十丈。这么远的距离,能够打中了人影,才是有鬼了呢! 金兵的大笑,丝毫没有阻止城下明军的热情,轰轰隆隆的枪击声络绎不绝,甚至还时不时的有一二倒霉蛋从城头一头栽下。 后金军在永定门外的时候,就已经丢弃了不多的火炮,这时候的他们虽然一样用火枪开始还击,但是余城下的明军一样的尴尬出现了…… 明军打不到他们,只能用流弹来杀伤,但是反过来看,距离实际上都是一样的啊! 明军打不到他们,实际上他们也是打不到明军的啊! 当然,双方的阵列里,时不时倒下的倒霉蛋,被双方一起无视了! 三面城墙打得火热,狼烟遍地,硝烟弥漫在夜色下,将夜幕再一次的加深了,但是伤亡却是实在是小的可怜。 这样的一幕不管是城下的明军将领,还是城头的后金大将,都是疑惑不解的! 尼堪皱着眉头。明军这是在干什么? 初次上阵的他,还不知道明军其他将领的脾性,实际上这也是没有父辈的悲哀了! 若是其他的贵族子弟,因为有着父亲的耳提面命,使得能够知道很多战场的知识,但是似尼堪这样的,可就是只有自己来摸索了。 鳌拜也是皱眉不已,虽然他与尼堪同年,但是要知道就算是尼堪再怎么不受重视,但是是老奴的血脉,却是毋庸置疑的。 再说了这时候的后金,可不像是几年前时候的那样,因为处境艰难,使得每一个贵族子弟,都要以身作则,上阵杀敌,来给整个后金族群树立榜样。 这时候的后金与大明的攻势已经逆转,甚至皇太极更是开始主动攻打大明的腹心,这样的优势之下,后金的贵族更是想要将自家的子侄,培训的在出色一些,掌握的战场技能再多一些,才会在长辈的看护下,带上了战场。 但是! 虽然努尔哈赤的血脉子孙能够获得这样待遇,但是像鳌拜这样的小部族之子,可是就没有优待了! 后金的处境虽然已经改善,但是因为族群太少,使得不说优秀的将领了,就连领兵的小吏也是缺少的。 这就使得认识文字,家族自身也是小贵族的鳌拜,早早的就在军中服役。 见到了明军一反常态的一幕,鳌拜的眉头紧皱起来。 “阿木托,你说明军在闹什么幺蛾子呢?” 阿木托是鳌拜家养的私生子,也是他们部族的族人,当然自从后金开始定居之后,就换了一个名称,叫做包衣。 包衣阿木托当即道:“主子爷,奴才看着明军莫不是在鼓捣什么稀罕玩意?” “鼓捣稀罕玩意?” 鳌拜顿时一惊,毫无来由的他就想起了当时他们刚刚剥掉了满桂营的外围阵地,破了他们的营寨,正要一鼓作气拿下满桂营的时候,郧阳营的突然杀出,却是让后金全歼满桂营的打算落了空。 当后金的镶蓝旗杀向了郧阳营的时候,却是没有想到那一个只是上万人的小军队,若是换做其他的名将,在野外遭遇之后,后金的将领不过是一波的冲击,就能够拿下的军阵——竟然让后金初战就折损了大将! 鳌拜那时候就在皇太极金帐外面担任侍卫长之一,他清楚的知道,当杜度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后,大汗皇太极的眼角跳动的就像是上了岸的麻虾! 作为已经做皇太极侍卫一年多的鳌拜,自然是知道那一刻皇太极的心情的。 实际上不管是后金的哪一位旗主、将领,甚至就连那些汉军旗的将领们甚至蒙古旗各个部落的王爷们,对于这个消息也是难以接受的。 正因为这样,才使得当郧阳营到了满桂营旁边的时候,皇太极下令先行攻击郧阳营,才会被一致通过了! 虽然当时贵族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及了杜度的战死,但是,折损了一个王族子弟,可是整个后金贵族不能承受之痛,这一点——后金的小兵都是能够想到的! 后金的所有王族才多少人,算上襁褓里面的幼儿,带把子的也不过是一百多人罢了! 鳌拜自然是明白王族子弟实在是太稀少了,是以,当听到这一句稀罕玩意的时候,鳌拜的脑海里就想起了郧阳营的那种能够打得很远的火枪! 就在众将疑惑不解,闹不明白张书堂为何让三面佯攻,但是却是在主攻的水门的这一面,却是只安排了猎枪兵。 就在此时,却见张书堂亲自拿过传令的一面红色令旗,使劲的挥舞着。 张小四大吼道:“套战马!” 士卒们将受伤伤不能征战的战马,套在了柴草垛上面的缰绳上。连续半月大战,受了伤,不能恢复,或者是恢复后只能作为犁地的驮马的战马足足有了几百匹,此时,体力最好的几十匹被挑选了出来。 “上马套!” 冰面太光滑,若是不将马脚包起来,战马是会打滑的。 士卒们将棉布套包扎在战马的四只蹄子上。 “蒙眼!” 士卒们将战马的眼睛用厚布蒙上,战马开始不安的踢弹着蹄子。 “开动!” 士卒们顿时使劲在战马的脊背上抽打了一鞭子,被蒙上了眼睛的战马顿时,拖拽着堆积的一丈多高的木柴堆,朝着三河的西面城墙冲去。 泃河在这里转了一个弯,却是刚好成为了三河城的西面护城河。但是在最北方,城墙与泃河,正好有着一个夹角,此地正是水关的所在。 这里也是张书堂的目的所在! 第三百零八章:明军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城头上的尼堪暗自揣摩的时候,明军已经发起了攻击。、 只见明军拍着整齐的队列,竟然生生的冲到了城墙下,然后就举起火枪朝着城头打来。 轰轰隆隆的火枪声,却是让城头的金兵大笑起来。 火枪的射程也就是几十步的距离,四十步的有效杀伤,也就是二十丈不到,要知道城头可是有着两丈多高的,再加上他们是从下面瞄准的城头,是需要距离城头还有这二三十丈就要开枪的,直线距离早就超过了四十丈。这么远的距离,能够打中了人影,才是有鬼了呢! 金兵的大笑,丝毫没有阻止城下明军的热情,轰轰隆隆的枪击声络绎不绝,甚至还时不时的有一二倒霉蛋从城头一头栽下。 后金军在永定门外的时候,就已经丢弃了不多的火炮,这时候的他们虽然一样用火枪开始还击,但是余城下的明军一样的尴尬出现了…… 明军打不到他们,只能用流弹来杀伤,但是反过来看,距离实际上都是一样的啊! 明军打不到他们,实际上他们也是打不到明军的啊! 当然,双方的阵列里,时不时倒下的倒霉蛋,被双方一起无视了! 三面城墙打得火热,狼烟遍地,硝烟弥漫在夜色下,将夜幕再一次的加深了,但是伤亡却是实在是小的可怜。 这样的一幕不管是城下的明军将领,还是城头的后金大将,都是疑惑不解的! 尼堪皱着眉头。明军这是在干什么? 初次上阵的他,还不知道明军其他将领的脾性,实际上这也是没有父辈的悲哀了! 若是其他的贵族子弟,因为有着父亲的耳提面命,使得能够知道很多战场的知识,但是似尼堪这样的,可就是只有自己来摸索了。 鳌拜也是皱眉不已,虽然他与尼堪同年,但是要知道就算是尼堪再怎么不受重视,但是是老奴的血脉,却是毋庸置疑的。 再说了这时候的后金,可不像是几年前时候的那样,因为处境艰难,使得每一个贵族子弟,都要以身作则,上阵杀敌,来给整个后金族群树立榜样。 这时候的后金与大明的攻势已经逆转,甚至皇太极更是开始主动攻打大明的腹心,这样的优势之下,后金的贵族更是想要将自家的子侄,培训的在出色一些,掌握的战场技能再多一些,才会在长辈的看护下,带上了战场。 但是! 虽然努尔哈赤的血脉子孙能够获得这样待遇,但是像鳌拜这样的小部族之子,可是就没有优待了! 后金的处境虽然已经改善,但是因为族群太少,使得不说优秀的将领了,就连领兵的小吏也是缺少的。 这就使得认识文字,家族自身也是小贵族的鳌拜,早早的就在军中服役。 见到了明军一反常态的一幕,鳌拜的眉头紧皱起来。 “阿木托,你说明军在闹什么幺蛾子呢?” 阿木托是鳌拜家养的私生子,也是他们部族的族人,当然自从后金开始定居之后,就换了一个名称,叫做包衣。 包衣阿木托当即道:“主子爷,奴才看着明军莫不是在鼓捣什么稀罕玩意?” “鼓捣稀罕玩意?” 鳌拜顿时一惊,毫无来由的他就想起了当时他们刚刚剥掉了满桂营的外围阵地,破了他们的营寨,正要一鼓作气拿下满桂营的时候,郧阳营的突然杀出,却是让后金全歼满桂营的打算落了空。 当后金的镶蓝旗杀向了郧阳营的时候,却是没有想到那一个只是上万人的小军队,若是换做其他的名将,在野外遭遇之后,后金的将领不过是一波的冲击,就能够拿下的军阵——竟然让后金初战就折损了大将! 鳌拜那时候就在皇太极金帐外面担任侍卫长之一,他清楚的知道,当杜度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后,大汗皇太极的眼角跳动的就像是上了岸的麻虾! 作为已经做皇太极侍卫一年多的鳌拜,自然是知道那一刻皇太极的心情的。 实际上不管是后金的哪一位旗主、将领,甚至就连那些汉军旗的将领们甚至蒙古旗各个部落的王爷们,对于这个消息也是难以接受的。 正因为这样,才使得当郧阳营到了满桂营旁边的时候,皇太极下令先行攻击郧阳营,才会被一致通过了! 虽然当时贵族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及了杜度的战死,但是,折损了一个王族子弟,可是整个后金贵族不能承受之痛,这一点——后金的小兵都是能够想到的! 后金的所有王族才多少人,算上襁褓里面的幼儿,带把子的也不过是一百多人罢了! 鳌拜自然是明白王族子弟实在是太稀少了,是以,当听到这一句稀罕玩意的时候,鳌拜的脑海里就想起了郧阳营的那种能够打得很远的火枪! 就在众将疑惑不解,闹不明白张书堂为何让三面佯攻,但是却是在主攻的水门的这一面,却是只安排了猎枪兵。 就在此时,却见张书堂亲自拿过传令的一面红色令旗,使劲的挥舞着。 张小四大吼道:“套战马!” 士卒们将受伤伤不能征战的战马,套在了柴草垛上面的缰绳上。连续半月大战,受了伤,不能恢复,或者是恢复后只能作为犁地的驮马的战马足足有了几百匹,此时,体力最好的几十匹被挑选了出来。 “上马套!” 冰面太光滑,若是不将马脚包起来,战马是会打滑的。 士卒们将棉布套包扎在战马的四只蹄子上。 “蒙眼!” 士卒们将战马的眼睛用厚布蒙上,战马开始不安的踢弹着蹄子。 “开动!” 士卒们顿时使劲在战马的脊背上抽打了一鞭子,被蒙上了眼睛的战马顿时,拖拽着堆积的一丈多高的木柴堆,朝着三河的西面城墙冲去。 泃河在这里转了一个弯,却是刚好成为了三河城的西面护城河。但是在最北方,城墙与泃河,正好有着一个夹角,此地正是水关的所在。 这里也是张书堂的目的所在! 第三百零九章:薛新志的想法 此时战马顺着河道狂奔,因为战马被蒙上了眼睛,使得不能看到前方那高大的城墙! 泃河实际上也是三河的牲畜饮用水源之一,更是从水关这里开挖了一条河道,在城内形成了一条小河。 因为水关与河道的存在,使得河道与城墙夹角的那个地方,城墙与河面之间是互通的! 换句话说,实际上那一段的城墙,是直接竖立在水面上,然后下面的一段是用大青石做了承重梁,然后下面就是水关,上面则是高达两丈的城墙。 此时战马的眼睛被蒙上,加上几十匹战马一起飞奔,成群的战马因为旁边都是飞奔的战马,使得速度竟然越来越快! 一众明将目瞪口呆! 秦良玉惊讶道:“书堂这是?” “难道老弟你要烧了城头?”黑云龙却是嬉皮笑脸的套近乎。 张书堂摇摇头,开口道:“诸位稍安勿躁,我带诸位看一场好戏便是!” 城头上的尼堪却是正好就在这一面城墙上面,此时看到有几十匹战马拖拽着一个庞然大物,顺着河道的冰面冲了过来,城头的金兵顿时大骇。 “明军竟然要放火烧城!” 有军卒瞬间就惊呼起来。 “不好啦,明军要放火烧城啦!” 城头的军卒惊呼起来。 薛新志这时候正在猎枪兵中间,虽然战功还没有确认,但是底层的小吏上报的军功,诸多的猎枪兵将士,自然是知道的,这一次他们每一个人的斩获有多少,众人自然是掰扯的清清楚楚。 对于战后能够获得多少的军功,能够被提拔到了哪一个位置上,只要是对比了军中早早颁发的奖惩措施,众人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此时。 薛新志将城头上一个看似大将的达子套入了准星里。 “喂,老牛,老余,老杨,”薛新志招揽自己身边的猎枪兵。 “小靴子,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呢?” 当兵的人,却是有一种别样的战友情的。 平时无事的时候,大家都是互相起外号,相互贬低互损着,但是一旦到了战场上,彼此之间却是过命的交情,甚至不过是一个眼神,战友们就知道了对方意思。 薛新志用下巴指了指城头的尼堪。 “兄弟们,那家伙必然是达子的大官,你说我们现行干掉了他会怎样?” “不会怎样,你会被军法官踢屁股的!” 老余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猎枪,嘴里却是叼了一个早已发黄枯萎的狗尾巴草。 “呸”!他吐掉了嘴里的草根,开口道:“小靴子啊,不是哥哥说你,虽然你在永定门的时候,做的事情很是合军法官的眼,甚至还对你映象不错,将你当做一个重点苗子报了上去!” 他语重心长的道:“你是郧阳本地人提拔起来成为猎枪兵的,我们南阳人都知道别看将军表面上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性子,但是他生平最恨别人违背自己的军令!” 老余冻得通红的手指头,抓着袖子指了指远处的军营:“将军他让咱们在这边等待着,没有命令不许开枪,必然是有着更高的谋划的!” “是啊!”被薛新志叫做老杨的猎枪兵打开自己的火折子,看到火焰没有熄灭,这才继续道:“将军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战场上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军人的第一天职,若是我们不遵守命令,就算是赢得了局部,但是再整场战役上,确实有可能输了整场会战。“ 他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袖口,继续道:“我明白你再火枪兵的时候,因为使用了辅兵的制度,使得杀敌人数已经是在整个猎枪兵排入了前二十,但是你要记住了,你小子心思活络,可是有着大把的前程!” “是啊!”老牛也是劝解道:“小靴子,你小子可不要为了一个芝麻,丢了一个西瓜啊!” “我们知道你的意思,干掉了敌人的一个大将,对于敌军士气的打击,可不是消灭了多少士卒能够比拟的!” 三人指着城头的尼堪,继续道:“他就是一个达子的头领,放在那里,早晚跑不开!”众人拍了拍手里的家伙什:“有着这个玩意,还怕他走掉了!等着吧,等将军的命令下来了,老子们跟你玩一次集火!” 薛新志虽然心有不甘,那家伙的盔甲在城头上新点燃的火把下,可是耀眼的厉害。 但是兄弟们没有说错,将军没有开口允许他们开火,这时候就算是击毙了对方的大将,但是,整场战役呢? 城头上那个造成了江南诸多惨案的尼堪,丝毫不知道自己竟然从死神的枪口下,逃过了一劫。 此时他盯着越来越近,声势却越来越大的骑兵,不由得大吼道:“火箭!给我驱赶开那一群战马!” 娘希匹的,他怎么就忘记了,虽然三河城墙很是坚固,但是,终究是有着一定的限度的。 几十匹战马的冲击力…… 若是撞断了水关那里的石板,可是有可能将那一代的城墙撞垮的! 这样一来,就算是他堵塞了四门,但是,明军不是正好瓮中捉鳖么! 我呸呸呸! 尼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说的什么混蛋话,这不是自己骂自己是千年王八么! 战马已经到了城墙五十步之内,城头的金兵士卒慌忙将火箭朝着战马发射去,但是以为战马被蒙上了眼睛,使得往日最是害怕火焰的战马,这一次竟然就像是没有看到城头不断坠落的火箭一样,竟然直冲冲的朝着城墙扑来。 “火枪!” “给我射倒战马!” 尼堪有些慌乱了。 老天爷啊,近距离感受了几十匹战马的密集冲锋,虽然站在两丈高的城头,城下的战马是那么的渺小,但是尼堪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心慌意乱。 他不由的有些暗恨自己的懦弱,竟然忘记了父亲的勇猛无敌起来。 他的阿玛可是褚英啊,可是那个素有大金第一勇士之称的褚英啊! 当初他的老子可是声言要杀了努尔哈赤的英雄,这一会为何他的手脚都在散发着比辽东的冬天还要严寒的冰冷呢! 第三百一十章:贝子小心! 张书堂对着张小四道:“可以让猎枪兵发动了,还有,当猎枪兵控制了局势的时候,安排第二步的行动吧!” 张小四点头。 作为张家的族人,张小四自然是知道只有自家公子的战功越大,张家才会更加的有威名,这样他们再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也会更加的顺利。 张小四跳上了一边四架厢车组成的简易巢车。 他亲自拿出了号角,呜呜的吹响了第二波的进攻令号。 三河城头上,金兵的火枪手虽然干掉了几匹战马,但是受了惊扰的其他战马却是更加的暴躁起来。 战马实际上是一种很是胆小的生物,这种在漫长的进化里,优先选择了逃走速度的生物,对于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是那么的明显。 此时,他们拖拽的柴草垛摩擦在冰面上发出的轰鸣声,使得这群被遮住了眼睛的战马,速度竟然是又快了一分! 达子的火箭就像是流星雨一样,不断的从城头飘落,但是落在了柴草垛上面,竟然罕见的没有燃起一丝的火焰! 这一幕顿时惊呆了城头的达子。 而一些射在了战马身上的火箭,不但没有夺去这种高大的生物的生命,反倒是因为巨疼,使得战马更加的暴躁了。 柴火垛之所以没有燃烧,实际上还是因为张书堂的一个谋划。 张书堂让人将热水浇在了柴草垛上面,因为这时候的严寒,使得被水湿透了的柴草垛遇上了达子的火箭,竟然连一丝火星也没有燃起来…… 达子的火枪奏效了,当到了只剩下十几步的时候,达子的火枪却是开始对战马产生了杀伤力,不断的有战马被击毙,而战马的倒地却是刺激了活着的几十匹战马。 再加上早已结了冰的柴草垛的摩擦力竟然大大的减少,使得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 眼见是明军的战马就要撞上了城墙! “贝子小心!” 有达子一把将尼堪扑倒在地! 就在战马即将撞上了城墙的一刹那,将军允许进攻的命令终于发出了。 不约而同的,薛新志、老牛、老王、老余几人纷纷拔掉火折子的盖子,然后吹着了火苗,点燃了引线,然后瞄准城头的尼堪,叩响了扳机! 低头吹燃火折子的一刹那,众人竟然没有看到,有人正在扑向尼堪…… “乒乒乓乓!” 猎枪独有的射击声响起。、 点燃了火把,在猎枪兵看来就像是明灯一样的达子,纷纷被射倒在地。 “反击!” 眼见尼堪倒地,城头的金兵也是慌了,当即就有甲喇额真替代了贝子尼堪的指挥权。 他下令城头的金兵开始反击,城头上的金兵在明军发起了进攻的一刹那就蒙了。 黑狗神在上啊! 明军这是什么玩意? 护城河对面距离城头可是有着百十步啊! 这么远的距离,莫说是火枪了,就算是射程最远的两楞轻箭也是射不到的啊! 除非是那些射青手,才有射中这么远敌人的实力! 实际上后金满族这一个族群,在大明看来所谓的后金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因为纯正的金人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宋朝时期的建国的金人,下场可是不太好,在南宋与蒙古的夹攻下,王族灭种了,至于剩下的金人,早就被蒙古人给吞并了。 当然金人没有灭亡,这是因为蒙古的制度决定的,但是作为一个族群,金族早就消失了。 蒙古的征伐,实际上就是血淋淋的历史。 历史上的蒙古,打败别的部落之后,都是直接斩杀了超过车轮的男子,然后将幼儿当成自己的子嗣来抚养的,至于那些手无寸铁的牧人,却是沦落成为了奴隶,只能当做主人的玩物,至于继承族群……呵呵呵…… 而努尔哈赤崛起之后,吸收了蒙古与朝鲜以及大明的制度,创建了后金。 蒙古最为厉害的弓箭手,就是射雕手。 作为伴随着后金崛起。与后金相爱相杀的蒙古,却是的确是后金的第二个老师。 是以蒙古的射雕手,这一最强大的弓箭手才有的荣誉称号,就被后金学了过来。 当然,对于这一个事实,努尔哈赤是不会承认的。 他将自家最勇武的弓箭手,赋予了一个射青手的称号。 海东青是辽东最为厉害的鹰类,只有最厉害的弓箭手,才能射中飞的最高的海东青。 “嘭!” 一声更大的声音传来! 城头上的金兵就像是遇上了大地震一样,整个城墙都开始摇晃起来,甚至就连最远的东城墙,都感受到了这一震动。 至于当面的西城墙的达子则是当即就扑倒了一团。 甚至,很多猎枪兵瞄准的达子,都因为意外倒下而捡回了一条命。 战马撞在了城墙上,一丈多高的柴草垛失去了动力。 但是,这时候战马带给柴草垛的动力可是堪称是恐怖的。 再加上冰面的光滑,使得高大的柴草垛竟然速度丝毫不减的继续朝着城墙撞去! 尼堪被人扑倒之后,还来不及起身,就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甚至城头反馈的震动,让他胸膛里就像是被大锤打中了一般,整个五脏六腑都仿佛是移了位! “噗!” 被护卫压在了身下的尼堪,可是承受了两个人的冲击力,当即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吐出了鲜血之后,尼堪才觉得胸中的憋屈少了很多。 “给我滚起来!” 尼堪怒吼一声,但是身上的护卫却是丝毫没有反应。 尼堪大怒,尼玛。 老子虽然不被大汗重视,但是怎么滴也是贝子,你小子不要命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灭了你全家! 尼堪一个滚动,翻身逃了出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盔甲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这小子竟然救了老子一命!”尼堪大惊。 他还来不及喘息,就觉得自己手,仿佛是抓到了一个砖缝! 不应该啊! 城头上他记得可是没有砖缝的! 再说了勤劳的汉人,应该是不会让城池出现了裂缝才是! 尼堪扭头看去,顿时脸色大变,只见眼前的城头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三指宽的裂缝! 第三百一十一章:小时候不会玩 尼堪大惊。 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在此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刚刚爬起了一半的尼堪,再一次的栽倒在地,甚至这一次自己的嘴角直接磕到了裂缝上,留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伤口好巧不巧的让他的下唇分成了两半——就像是兔子一样,尼堪成为了三瓣唇。 “咯咯吱吱!” 尼堪顾不上流血不止的下巴,他敢确信,这一刻除了下巴上的麻木,以及心中的惊慌之外,他真的听到了城墙因为移位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快逃啊,城墙要塌了!” 连续的失败,早已在金兵的身上笼罩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阴云,此时见到巨大的摩擦声之后,城头竟然出现了一个半尺宽的裂缝。 西城城头的达子受不了了,城下的火枪手正在对他们进行点名击杀,而不单单是他们的火枪无法射中敌人,甚至就连弓箭手换上了两楞箭,也是无法射中护城河对面的明军士卒。 军心早已涣散的他们,若不是为了逃回辽东去,早就哗变了。 此时见到就连贝子尼堪也是不见了,他们顿时尖叫起来,就要四散而逃。 “咔嚓!” 关键时刻,尼堪一刀将一名慌乱的正红旗士卒劈成了两边! “甲兵听令,敢扰乱军心者,杀无赦,关外的妻小,男的贬为奴隶,女的赏赐给立功的将士!” 尼堪的下唇早已成为了两半,此时随着他的说话,三半嘴唇正在一上两下、一左一右的开合着,加上流了浑身的护卫血与他自己的血迹,使得尼堪看起来就像是地狱来的兔妖! 甲兵是后金最为精锐的兵卒,他们的个人能力甚至比很多将领的能力都高,同时巴牙喇甲兵也是后金最为得利的一群人。 他们不但是享受着整个后金上下的供奉,甚至就连战利品也是优先挑选的,甚至就连包衣也是贵族挑选之后,就先行分给巴牙喇。 这样一来,虽然永定门一战,巴牙喇的损失更为惨重,但是见到尼堪贝子发了命令,所有的巴牙喇还是站了出来,甚至有热血上头者,当即就将自己身边胡乱逃窜的普通军士斩杀。 骚乱顿时在尼堪的铁血之下得到了整顿,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呼吸,初出茅庐地尼堪就展示了自己的军事素质。 而此时,猎枪兵已经全部站了起来,他们按照军吏的指挥,将城头的达子死死的压制在女墙后面不敢动弹。 却说城墙下的泃河上,一丈多高的柴草垛早已将前面拖拽的几十匹装上城墙半边身子都粉碎了的战马挤成了肉酱…… 特意扎成了一面斜坡的柴草垛,此时就像是一面巨大的云梯一样,依靠在水关处的城墙上。 而另一边,早已拿着湿透了的布匹的明军将士,却是快速的跑上了柴草垛,然后将手中的布匹迅速展开铺在了柴草上。 甚至他们还尽力的将布匹展开的足够平展。 布匹早就是被沾湿了的,这时候被铺在柴草垛上面,可以预见要不了多久,在严寒的冬季里,就会全部结冰的。 张书堂笑了,到了此时,他的谋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挥手招来张小四,张书堂开口道:“让猎枪兵那边自由发挥,但是必须压制城头一炷香时间,然后给我上第二波!” 张小四使劲点点头。 当初公子这样制定的时候,张小四还在想着不一定能够成功,此时看来自己的确是不如公子很多啊! 张书堂下了战马,冰冷的集结里坐在战马背上大半个时辰,可真是不好受! 张书堂暗自猜测着,这种吐口吐沫就是冰花子的天气里,怕是就是疯子们所说的零下二十度吧! 只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水银什么泵的玩意,这时候他还没有找到适合的人来研究。 若不然的话,倒是能够做出能够测量温度的仪器! 张书堂对着一边的诸多大将挥挥手看,笑道:“诸位,走,烤火去,这战局就让小的们自己去发挥吧!我们总不能手把手一辈子!” 马祥麟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娘秦良玉,低声嘟囔道:“娘,你不是说为将者必须以身作则么,孩儿怎么觉得张守备这样才是一个大将的风采呢?” 都是军中待了半辈子的武将了,时常扯着嗓子说话,马祥麟的声音自然是不小,是以他的嘟囔声,周围的将领可是都听到了。 看着张书堂洒脱的样子,听着自家丈夫事事都要听婆婆的,张凤仪不知怎的,就对往日这一个怎么看怎么出彩的丈夫,产生了一丝鄙视来。 看看人家,常说自己是娘亲嘴里的儒将,看到没,这才是儒将应有的姿态…… 秦良玉咳嗽一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兔崽子你比得过人家吗?从南阳过来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到张家的码头,我滴亲娘唉,人家的码头都有十几里长! 还不说整个南阳府这个河南道最大的州府,所有河道上面跑着的船只,张家更是直接占据了三成还多! 至于郧阳,人家更是当成大本营来经营,没看到所有汉水流域上面的船只,只要是过了襄阳,就必须插上他家的旗帜啊! 兔崽子! 人家是损失了兵员,不过是一天的收益,就能在拉起来一只,自然是损失得起,也有资本培养将领,但是咱家有什么? 不过是两个穷山窝子县,能有多少的产出,供咱们挥霍! 张凤仪脸一红,顿时暗啐自己一把,在想什么呢! 那可是自己两个孩子的父亲,有这样数落自己丈夫的么! 黑云龙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凑了上来:“书堂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看着围过来似有似无支棱着耳朵偷听的众将,张书堂哈哈一笑:“黑兄啊,还是小时候不会玩啊!” 他笑着指了指一边的泃河:“我们南阳那边夏天不热,冬天不冷,河道上的冰层也就是承重一个人,若是上的多了,就有破裂的危机。 这还是这两年天气越发的冷了,才有的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我这叫不拘泥于兵法 张书堂继续道:“因为小时候大人不让上冰面上打跌螺(陀螺),是以我们只能砸碎了冰块,来比赛谁扔的更远!” 张书堂指了指泃河与城墙的那一个夹角,笑道:“刚看见到这条河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小时候,一定会来这里扔冰块,然后比赛谁的冰块滑的远的!” 黑云龙笑了:“我明白了!你这是将打仗当做游戏啊!” “切!”张书堂挤挤眼:“黑老哥可不要给我扣帽子,我这叫不拘泥于兵法,智计百出!” “哈哈哈!” 众将笑了起来!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而三河城的达子不过是只有一两千人罢了!、 在猎枪兵的压制下,在三面明军的牵制下,城内的达子根本就无法移动分毫,因为就算是别的城头的达子前来增援,但是一样是打不到猎枪兵的。 相反还有可能被其他三面的明军抓住了机会,趁机攻城! 这一次放置在河道上面的柴草垛却是与之前的稍微有一点不一样,张小四让人绑制的柴草垛竟然是在拴战马的那一侧,留下了很多尖锐的木桩。 满桂皱眉道:“书堂可是要让此物顺着刚才的那一批,插到城头之上?” 张书堂笑了:“就知道瞒不过满总制!” 满桂皱眉道:“书堂,虽然你在柴草上面倒了水,使得他们结了冰,增加了承重量,但是几十匹的战马,怕是爬不上去啊!” 是啊! 众人看着城头下,在城头火把的照应下,模模糊糊的柴草堆。 虽然第一个柴草垛使用的大都是坚硬的树枝,表面更是铺盖了一层粗壮一些的树干,但是,一匹战马可是足足大几百斤啊! 就算是只用四十匹战马拖拽,也不是那一个简易的柴草堆能够承受的! 张书堂笑了:“无妨,上不去到时候使用人力就好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张书堂却是自信的很,虽然战马会将下面的柴草堆压实一些,并且会变得低矮很多,但是,若说不能承重,那就是笑话了! 张凤仪忽然开口道:“张守备想来早有成竹了,我想你铺下的布匹,可不单单是增加光滑度这么简单吧!” 心思被张凤仪猜中,张书堂不由得对这个同姓地女将大为称赞。 “张将军慧眼,小弟之所以铺上布匹,并且用水浸湿,一来是因为这样等待结冰之后,布匹的表面就会变得更加的光滑,这样战马就能拖拽柴草垛上去了,第二则是因为同样重绳索不能达千斤,但是编织成渔网却是可以,而布匹实际上也是网眼更小的网罢了,承重力自然是会更加的多的!” 听闻张书堂的话语,秦良玉不由的暗暗点头,这家伙虽然年纪最小,但是这一份心思,却是最为开阔的。 也许是他们都是仗打老的将领了,在行军布阵的时候,会墨守成规,遵守既往的经验! 反观最年轻的张书堂,不管是掌控郧阳的办法,还是对于火枪的改进,亦或是在永定门下面,那纵横交错看似花费大量无用的力气,最后却是立下大功的战壕! 还有这,使用随处可见的柴草垛,来达到作为云梯攻城的工具…… 秦良玉爱怜的抚摸着张凤仪的肩膀——年轻真好啊! 看来自己也是要该试着听从年轻人的意见了,要知道石砫将领对于他的依赖实在是太大了1 当然实际上造成这一切,正是秦良玉本人! 历史上的石砫营,在秦良玉逝世之后,没几年就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这不得不说是秦良玉自己的掌控欲太强,没有给下一代独掌一面的机会,使得第二代的能力,却是不如他这一辈太多。 张小四已经准备好了,他就要过来请示,却被张书堂挥手给赶走了。 秦良玉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更加坚定了自己放权的心思。 看看人家张书堂,自己都还是一个小孩子,但是都开始培养起下一代了,他有什么理由,还不赶紧将石砫的第二代培养起来呢? 要知道将军难免阵上亡啊! 她已经五十多了,还能有几年的时间,给予子孙们成长呢? “凤儿啊,等这一次大战完了,娘就教你统将吧!” 秦良玉拍着张凤仪的肩膀,认真的开口道。 “娘,你这是?” 张凤仪大惊。 秦良玉摇摇头,一张虽然饱经风霜,但是却不显老态的脸上,却是极为的认真:“娘仔细考量了,你心细,若说我们石砫下一代还有何人能够成为了统帅,也就是你了!” 张凤仪皱眉道:“娘,孩儿不行的,不管是相公还是翼明、佐明他们,都比孩儿合适的多呢!” “快看,开始了!”马祥麟忽然指着河道里的马匹说道。 秦良玉不在开口,心中却是已经打定了注意,等到返回石砫之后,就会宣布这个决定! 秦家那几个他的侄儿虽然很是合适,但是因为自己已经管理了几十年石砫营了,这白杆兵虽然是秦家与马家的子弟,但是终究马家人才是白杆军的统帅,若是他将统帅给了秦家人,马家必然是不会服气的! 要知道秦良玉之所以代理了白杆兵的统帅,还是因为当年的马家族人没有人能够统帅全军,而他又是马千乘的妻子,还有军功,最主要的是…… 石砫马家是素有女人在危难时候掌政的传统的。 马家自称是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当然实际是没有族谱可以考证的,马家的直系老祖能够追溯到元朝的马定虎,在朝上就没了消息,而且各支马家也是互相记载混乱的很。 马克用封了世袭石砫土司一职之后,马家就成了石砫的第一家族。 实际上马家人在石砫一直世袭了26代,统治石砫569年,乃是当之无愧的土皇帝。 秦良玉嫁给马千乘两年之后,石砫发生了一件大事,此时的石砫实际上是由马家的另一族人掌控的,只是那时候石砫土司早死,石砫宣慰司的官职有他的妻子石砫女土官覃氏行石柱宣抚吏。 第三百一十三章:老子就是大人的地狱恶煞 当时,只是一个土司内部吏员的“马邦聘谋夺其印,与其党马斗斛、斗霖等,集众数千,围覃氏,纵火焚公私庐舍八十余所,杀掠一空。”结果,还是马斗斛得了便宜,署理司职。 正是因为之前的时候,就有女人做了石砫宣慰司,也就是土司的官职,这才使得秦良玉继承石砫宣慰司代理白杆军指挥权的时候,在石砫内部看,实际上是没有多少阻碍的。 此时,秦良玉生出了用自己的二媳妇,来接管石砫的指挥权,实际上的阻碍也不会太大! 毕竟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形成了传统,以后在实行的时候,阻碍就不会那么大了! 历史上的明末,因为征收了辽饷,再加上北方大旱,使得流民遍地,但是要知道辽饷这个玩意,在后面的那一个霸占荧屏的朝代,可是正税来的! 甚至某位倍受人推崇的十全老人,更是直接将辽饷定为了法定农税,甚至还恬不知耻的昭告天下——不加赋而日用足…… 需要知道,虽然明末的时候开征了辽饷,但是这时候的辽饷,是一种临时增加的赋税,但是到了那个不穿裤子之人最爱的朝代之后,却是变成了正税,甚至直到饱受诟病的四大家族的某院清理天下赋税的时候,才将这个玩意给取消了,而此时,单单是清理掉了的——地方继承满清遗留下来的各色税种,竟然高达一千余项! 这就是传统的威力,明末的时候,百姓可以为了辽饷揭竿而起,但是当满清的刀子锋利无比之后,杀得人胆寒了,也就接受了这一现实…… 此时的夜色已经深沉了,甚至冬日的天气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河道两侧却是燃起了熊熊燃烧的火把,在低于地平面半人深的河道里,却见几十匹的战马,拖拽着一个稍微比之前的柴草垛低矮少许的柴草垛,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张书堂不由得站了起来。 众将也是纷纷起身,紧张的打量着战马的行进! 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次的了! 只要是战马能够将柴草垛拽上去,那么在冰面上,就会搭载了一道坡面,到时候士卒们就可以顺着与城头平齐的坡面,上了三河城头! 到时候,兵力不占优,士气更是低落的达子,必然会被一举扫空了! 城头上的尼堪,这时候他下巴上的伤口已经是被包住了。 只是,他下巴实在是太尴尬了,只能就像是粽子那样,直接从尼堪的下巴上面,缠绕到了脑门后。 周围的士卒想看又不敢看,他们偷偷的侧瞄一眼,看到尼堪那种挺别致的造型,就忍不住偷笑。 婴儿兔唇虽然比较少见,但是并不是像双头儿那么罕见的。 众人自然是知道有时候孕妇会生下一种先天性的豁子嘴——兔唇嘴。 只是,人家的兔唇嘴可是上嘴唇,自家这贝勒倒好,竟然是二十来岁了,还变成了一个下嘴唇开豁的兔唇嘴! 看着远来的战马,又看着地上半尺宽的裂缝,尼堪脸色阴沉的厉害! 狗汉人,这是想要直接将城墙撞开啊! “众将士,火箭手、火枪手准备!” 尼堪因为下巴厚厚的缠着绷带,使得下巴动弹的不是那么灵活,因此话语有着很大的失真。 不过好在不消他指挥,有了刚才的应对经验的达子士卒,却是知道应该怎么去做的,当即火枪手去弓箭手纷纷准备了起来。 泃河的对岸,薛新志使劲揉了揉眼睛,刚才战马撞上城墙的时候,柴草堆带起的冰渣子,溅到了薛新志的左边眼镜里面! 虽然当时老余就帮他挑出来了,但是他的眼睛依旧是红肿的厉害,不过幸好也只是红肿,并没有造成伤口,若不然他怕是今后就要做独眼龙了! “哥儿们,看到城头那一个达子了没有,娘的刚才让他躲开了,等下咱们几个可要干掉他!” 薛新志对于尼堪竟然逃过了自己的死神猎枪,心中很是不满! 若不是这一把长枪是之前的那些战死的猎枪兵留下来的,他若是晚几炷香就能拿到了新枪了! 若不是因为这把猎枪的膛线已经是被磨损了,薛新志相信自己刚才一定是干掉了那个狗达子了的! “哎吆,小靴子,你也消停一会儿,没看到那个狗达子命不该绝,若不然刚才也不会逃过一命了!”老王神神道道的开口道! “屁!” 薛新志恶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硝烟的缭绕让他吸入了很多火药燃烧后的灰尘,这一口浓痰竟然带着几分黑色。 “哥几个,你们忘记大人是怎么说了的吗?大人在训练咱们的时候,可是说了,只要是我们拿着猎枪,那么我们就是地狱的使者,谁该死,谁不能活着,战场上都是由我们说了算的! 老子就不相信了,在我们地狱使者的枪口下,还有命不该绝的!“ 薛新志毫不在乎什么鬼神,他知道自己的家人就快要饿死了,那什么寺庙里的神仙佛祖,可是没有搭救一把! 就是大人,就是那个只有十几岁的弱冠少年! 是他用自家的钱财,买来了粮食,甚至还直接购买大船,从遥远的江南买来了雪白的大米! 听说这种大米还是遥远的安南产出的呢! 薛新志不知道是眼睛太疼了,还是想起了什么,他使劲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老王,老子告诉你,大人就是神,大人就是佛,老子薛新志这一辈子,前面二十年都是穿着烂了屁股的裤子,大冬天也没有一条棉裤遮身,是大人!” 薛新志咆哮起来:“大人说老子们是地狱的使者,今后只要是老子们拿着猎枪,老子就是大人的勾魂使!” 薛新志将身上的弹子全部拿了出来,丢在面前的地上,然后仔细的挑选了最圆的一颗,压入了枪膛。 “老子不管你拜什么佛,求什么仙,老子就是大人的地狱恶煞,大人让老子打谁,哪怕是天王老子,老子也要扒了他的皮!” 第三百一十四章:尼堪破相 薛新志记得,自己的家人就要饿死了,是大人命人开放粮仓,给他们吃得,甚至还给他的母亲妹子找到了给军中缝制衣衫,换取钱粮的活计! 是大人给了他一家人的生路! 他梗着脖子,反驳着老王的话语。 整个郧阳营的士卒,像薛新志这样的士卒,足足是有着一多半人! 要知道因为南阳距离郧阳是有着四百多里的距离的,再加上张书堂为了平衡军中势力的打算,是以,实际上郧阳那便的士卒,提拔起来,实际上是要比南阳这边的余丁们要快一些的。 这一切都不是秘密,虽然薛新志也只是在参加了郧阳营之后,才学会的写自己的名字! 老余楞了一下,作为军户余丁的他,再加上他的父亲能拿出来钱财,帮他在郧阳营张书堂麾下找到了一条官途,实际上老余等人是没有体会过饿肚子的感觉的。 此时见到薛新志忽然就爆发了,甚至他那一只完好的眼睛,也变得通红,他不由得出来说合道:“老王,我们都是兵卒,你说的什么浑话!” 他拍了拍薛新志的肩膀:“小靴子,哥哥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老王他就是说说罢了,别当回事,再说了,能够干掉达子的大将,哥几个可是都有赏银拿的,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 老余冲着几人瞪了瞪眼睛,老王自知失言,也是赔罪道:“小靴子,刚才是哥哥说了不该说的,你放心,你说打那个,哥哥就打那个!” 军法官本来看到薛新志忽然大怒,正要上前询问,此时他已经听出了原因,当即就对着众人道:“都是自己兄弟,薛新志你别激动!” 军法官隐晦的看了老王一眼。 而老王也是被薛新志弄得很是尴尬,实际上他就是那么一说,却是没想到薛新志竟然上了头。 见到军法官都出动了,薛新志自己也知道自己刚才太激动了。 而这个教导自己学会了书写自己名字的老王,竟然还先给他道歉,这顿时让他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老王哥,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发脾气,还请你多担待一些。” 薛新志弯腰道歉道。 “说什么呢,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今儿你小靴子骂了我,难道明儿老子被达子给围了,你会不救老子么,道个屁的错,哥哥们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吗?” 老王这么说,却是让薛新志觉得更加的不好意思,他低着头,咬着嘴唇道:“哥哥若是有一天被围了,小弟就算是战死,也会救您的!” “这不得了!”军法官指着已经开始发动的战马,开口道:“压制敌人吧!” 薛新志当即举起了长枪,瞄准了城头。 老王用肩膀轻轻扛了薛新志一下:“小靴子,你说的,哥哥觉得有的搞头,你说我们几个若是先不压制,等到那家伙露头……” 老王冲着身边的几个兄弟眨了眨眼睛。 众人悄悄扭头看了已经走远的军法官一眼,虽然不曾开了口,但是眼神里的狡黠却是一闪而过…… 纵横明末的尼堪,丝毫不知道今日他这个将会在南明的时候,给予南明巨大的打击,甚至俘虏了南明一任皇帝的他,竟然被几个小兵给盯上了,甚至还直接破了他的相。 华夏的文字史,实际上就是从占卜开始的,不管是连山易还是周义亦或是归葬易,实际上都是一部用来占卜的东西。 但是,不管是什么时候的占卜之术,在面相的这个分支上面,实际上对于天庭地阁的看重,可不是易于的。 也不知道原本虽然不帅甚至按照华夏这边的评判标准,还有着几分丑陋的满人尼堪,地阁下巴被破成了两半,若是有大相师看到了尼堪的脸面,不知道该作什么样的评语…… 此时的尼堪正带着粽子下巴,正在下发着命令。 至于刚才让他破了相的水关城头,他是不敢再去了! 娘咧,那里的裂缝都有了半尺宽,这一次明军的战马在冲撞一次,还不是要让城头坍塌啊! 到时候他若是被埋了…… 城墙只要是坍塌之后,明军必然会发起总攻的! 混乱的战场上,他一个不得志的闲散贝子,哪里会有人真的死命相救! 另一边的城头,鳌拜却是越看越不对劲。 城下的明军虽然打得火热,一颗颗发红的子弹,就像是流星一样飞扑上城头…… 同时城头的他们也是只得朝着明军还击着,因为他们若是不还击,被明军接近了城头,哪怕是到了二十丈之内,靠近了护城河,就别想在还击了! 有着兵力优势的明军,到时候能压制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而城下的这一条只有一丈宽,还结了冰的护城河,可是挡不住人的! 明军只要是靠近了城头,哪怕是只有最简单的梯子——到时候无法反击的他们,可就无法驱赶明军了! 但是,看似一切正常的攻势,却是让鳌拜嗅到了一丝不安! 明军竟然对着四面都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围攻1 正所谓围三缺一,哪怕明军兵力太多,无所谓他们必死之下的反击必然是最强烈的,但是,明军若想最快的拿下三河,必然是要有这主次才行! 那么…… 明军的主攻方向在哪里呢? 鳌拜皱紧了眉头,仔细盘算着明军可能的突破方向。 三河虽然只是一个县城,更是处在山区的边缘,但是三河也不算太小了。 绕行城墙一周都是足足六七里的距离呢! 虽然相邻的两面的城墙之间的距离,只有两三里路,但是在战场上,莫说是两三里了,就算是只有十步,所造成的的差别也是天差地别的! 虽然这时候的鳌拜,还没有成长为满清的顶尖大将,但是,能够在历史上闯出了名头之人,岂是易于之辈。 鳌拜发现了不对劲,他当即命人开始联系另外的三面城墙,看看可有什么不正常的…… 但是,士卒的速度,怎么会有战马的速度快呢?跟何况是在冰面上的战马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尼堪失耳 几十匹战马发出着轰鸣声,甚至都让冰面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是啥意思?” 尼堪瞪大了眼睛,按理说明军主将既然存了用战马撞开城墙的心思,就只会想着法子给战马减轻重量,好让战马的速度达到最快才是啊! 可是不管是先前,还是现在,明军将军竟然都给战马拖拽了一座小山一样的木材! 尼玛啊! 你嫌弃战马的力量大了不是? 尼堪虽然躲在了一边,但是依旧是处在水关不远处的。 作为主将的他必须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以防一旦明军撞开了城墙的时候,他可以稳定军心! 张书堂站立起来! 战马距离先前的柴草堆已经不足十丈! 甚至后面早已等待多时步卒已经先一步的运动到位了! 这一个柴草堆上面,张书堂早早就让人在上面铺上了布匹,然后还洒了水之后,立刻撒上了早已挖掘起来的泥土! 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为了防止士卒将脚插入了柴草的空隙里,影响了速度,至于洒泥巴的原因是因为,布匹是必须洒水与柴草冻在一起的,这样才能承受士卒的重量。 但是结了冰的布匹,可是光滑的很,是以需要乘着布匹上的水还没有结冰,就撒上泥土,等到床单与木材冻在了一起的时候,泥土就已经与布匹冻在一起了。 这样士卒在攀爬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太光滑而摔倒,也不会因为将脚踩在了空隙里,而活活的被困在那里,阻挡了后方的士卒。 张书堂的呼吸都有点急促起来。 能不能快速的拿下三河,就看这一次了! 他们在三河耽误的时间越长,皇太极的准备就会更加的充分! 只有快速的拿下三河,然后挺进蓟州城下,才能生生的耗死了皇太极! “咻咻咻!” 城头的火箭、弹药宛如雨点一样的落下,但是早已被蒙上了眼睛的战马,却是看不到这一切,甚至耳畔传来的同伴受伤的嘶鸣、枪声的呼啸,反倒是让胆小的战马更加的暴躁。 每一匹战马都恨不得立刻就能逃离了这个地方,是以,竟然生生的让速度更快了三分。 尼堪瞪大了眼睛! 这是…… 明军堆放在城墙下的不是木材吗? 这些木材不能被点燃便算了,为何竟然却是能够承受战马的重量呢? 因为天色的昏暗,加上刚才猎枪兵的压制,等到明军布置完成之后,城头又点燃了火把,使得城头的金兵,并没有看到明军铺布匹、洒水的一幕。 只见那些战马就像是踩着用泥土垫起来的坡路一般,竟然拖拽着那些木材,生生的上了早前的木材上面! “这是啥情况?” 尼堪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抠出来,丢下去看清楚了。 甚至,不知不觉的,本来还在隐藏自己的他,竟然将脑袋朝着外面伸了出去。 “在那里!” 老王为了将功赎罪,正不断地在寻找着尼堪,此时他见到就在他们右手方向,那个达子的将领竟然探出了脑袋。 “在那里,快快!” 薛新志一楞,顿时朝着老王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那个将自己小心的隐藏在女墙后面的达子大将,正探着头在观察着什么呢!他急忙调转枪口,朝着尼堪瞄准。 老余、老牛、老王等人顿时纷纷调转了枪口,朝着尼堪瞄准着。 “三、二、一,射击!” 薛新志喊了三个数之后,顿时扣动了扳机。 另外三人也薛新志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叩响了扳机…… 让尼堪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不单单是战马上了那些木材堆,就连他们拖拽的木材,也是上了原先的木材堆! 看着两个柴草堆的模样,又看了看城墙的高度,尼堪大惊。 他急忙收回了脑袋,就要大吼:“给我朝着水关集结!明军的突围方向就是水关!” 砰砰砰! 对面的泃河对岸,忽然想起了三声连在一起的枪声。 尼堪只觉得头上的头盔就像是被大锤击中了一般,震得他的脑袋一阵眩晕,下一刻他只觉得鬓角一疼,眼前顿时陷入了黑暗! “贝子!贝子!” “不好了,贝子中枪了!” 侍卫们顿时慌乱起来。 护卫的慌乱,让周围的达子士兵更是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大哗起来。 尼堪贝子战死了,天啊,他们怎么办啊! 奉命保护尼堪的甲兵七手八脚的将架在女墙垛口的尼堪拉扯回来,只见他的头盔护耳边上,正在涓涓的流着鲜血。 侍卫们的心瞬间一片冰冷。 完了! 战场上折了大将,作为亲卫的他们会是是什么样的下场,这些甲兵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更何况尼堪还不是一般的大将,虽然对于贝子贝勒们来说,尼堪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不管是出于什么方面的考虑,尼堪折了,作为亲卫的他们会有着什么样的下场,这些建州精锐可是清清楚楚的。 要知道若是折了别的贝子,他们还有生路的话,折了尼堪他们可是半分活路也没有了啊! 因为尼堪的尴尬身份,使得他就是一面标志,一边宣示大汗仁义的标志,今日尼堪折在了他们的护卫下。 皇太极会有着什么样的手段来惩罚他们,已经是可以预料的了! 此后,他们怕是求死都是一种奢望了,甚至就连他们的家族,也会因为他们的这一次疏忽,而葬送的! 不知道是哪一个护卫脸色苍白的取下了尼堪的头盔,想要给他的血擦一擦,好让皇太极在看到尼堪尸体的时候,不是那么的震怒。 甲兵擦拭鲜血的手,却是颤颤巍巍的,甚至他都不敢去看尼堪的伤势。 “咦!贝子没死,贝子没死!” 护卫忽然大吼道。 众多达子都凑了过来,只见尼堪的额角上,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直接犁开了尼堪的头皮,更是将他的一只耳朵都给撕碎了,但是因为尼堪带着坚固的头盔,使得子弹这时候已经严重的变形了的, 变形的子弹,让尼堪的这一只耳朵,更是被整个搅碎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先锋营&城头 当那颗子弹继续前行,击断了尼堪的肩胛骨之后,却是彻底的失去了动力,卡在了两根断裂的肩胛骨之间! 原来尼堪却是被震晕了过去,而不是被明军打死了…… 就在侍卫们忙着救援尼堪的时候,战马却是上了柴草垛。 “砰砰砰!” 战马撞上了城头! 整个城墙当即剧烈的摇晃起来,虽然这一次战马是拉着木材上了斜坡的,但是,城墙也早已有了裂缝啊! 城头的达子惊慌的看着半尺宽的裂缝变成了一尺多宽,甚至都能掉进去一个稍微瘦小一点的男子了! 战马拖拽的柴草堆也冲了上来,然后将战马的尸体串成了烤全马,甚至那些提前削尖的木桩,直接击碎了城墙外层的青砖,牢牢的钉在了夯土层里! 张书堂笑了。 他缓缓的蹲了下去,继续坐在篝火边烤着火。 满桂与秦良玉等人,却是眼睛瞬间就瞪得溜圆! 这就成了? 看着城墙下形成了一道宽达数十丈的大斜坡,众将心中激荡不已。 天啊! 实际上古往开来的那些名将中,也有这样的办法,不值一本兵书上面曾经记载了:在遇到敌人坚守坚城的时候,就可以用强弓硬弩压制城头的敌军,然后累土为基,直接修建一条与城墙等高或者是比城墙还要高的土堤出来,这样己方的士卒就可以如履平地或者是居高临下的杀上城头,夺占城池了! 但是这样的办法,最少都是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而且因为只是用松软的泥土堆积的土堤,使得还要避开雨季,若不然就会变成一滩烂泥,白费功夫的! 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华夏更是有着很多的攻城方法:临(临山筑攻)、钩(钩梯爬城)、梯(云梯)、堙(填塞城沟)、水(水攻)、穴(挖地道)、突(穿突暗门)、蛾傅(密集爬城)、轩车(用高耸的轩车攻城)、轒辒车、空洞(隧道攻城)、冲共十二种。 至于攻城的器械则有飞桥、云梯、巢车、临冲吕公车等等。 遍观兵法,就算是以杀神为名的白起,攻城拔寨也没有这么快啊! 要知道素有杀神之称的白起,打长平之战用了大半年时间,打楚国陪都用了几个月时间,就算是本朝的兵法大家戚少保,攻城也没有着么快捷的啊! 下午到达三河,晚上就能够登上三河城头,关键是张书堂从准备开始,到此时,也就是一个多时辰罢了! 张小四看到公子那闲云野鹤的样子,就知道公子这是心中的石头已经落下了,他当即大吼道:“着猎枪兵继续压制城头,着先锋兵,给我冲!” 猎枪兵到了此时才知道张书堂让他们压制城头达子的真正含义,顿时对于自己的大人,更加的佩服了! 见到张小四的令旗,得知了自己的任务之后,范伟开口大吼道:“猎枪兵,告诉狗达子,我们就是地狱的勾魂使者!” 王建武当即扯着嗓子怒吼道:“举起你们的猎枪,告诉城头那些狗达子,他们的凶残,是吓不倒我们的,今天就是清算狗达子的时刻,兄弟们京畿周边,那些死不瞑目的百姓,那村村被屠戮的乡亲,在跪着请我们给他们复仇啊~!” 猎枪兵们一声不吭,他们沉默的装填子弹,举枪瞄准,然后朝着一个个冒出了脑袋的达子打去! 泃河的两边,早已聚集了精心挑选的先锋兵,实际上他们就是担任先登的尖刀部队。 丁元龙这个负责刀盾兵的郧阳营百户,亲自站在了第一排。 大人在挑选先锋的时候,见到他欲要亲自带队,也曾阻拦过,但是丁元龙怎么会放弃了! 作为刀盾手负责人的他,到了此时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眼见大人这一次去的功勋甚至能够载入了史册,作为大人亲自任命的刀盾手长官,丁元龙怎么好意思就这样毫无作为! 等到返回南阳的时候,家乡的父老询问他有了什么功勋,难道他要告诉家乡的父母妻儿,自己并没有亲手斩杀过一个达子,只是辅助了战友吗? 都是年轻人,都是同样的余丁,都是张书堂一手提拔,带到郧阳的同乡! 他丁元龙怎么会弱了别人。 丁元龙坚定地告诉张书堂:“大人不必相劝,元龙今日只是一小兵!” 张小四看了一眼这个唯一排在了第一排的郧阳营战将,眼神中全是关切。 但是,老爷说得好,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公子的心不够硬,让他多从旁协助了,此时既然丁元龙要上去…… 就算是他是郧阳营的刀盾手统领…… 就算我郧阳营不以勇武为主旨…… 但是! 郧阳营一样是需要敢战能战之人的,既然丁元龙想要试一试,那就让他上吧! 就算是战死了……郧阳营的抚恤也不少不是!再说了就算是战死了,也不过是是一个尝试这条路失败的人罢了! “先锋营!给我上!” 张小四令旗一挥,大吼道! 号角顿时激烈了起来,战鼓也咚咚的敲响了! 丁元龙大吼道“先锋营,有我无敌!” 排在第一排的都是手中拿着圆盾,单手持剑的猛士。 这些腰粗膀圆的大汉,齐声呐喊着,顺着柴草搭建成的斜坡,朝着城头爬去! “兄弟们给我压制城头,让先锋营的兄弟登上去!” 范伟怒吼着,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突起。 王建武更是不知道从哪里亲自拿来了一杆猎枪,当即朝着城头就要顺着斜坡朝下反冲的达子勇士打去。 “嘭!” 那勇士缓缓的栽倒,连带着将第二个爬上女墙的达子砸到在地! 丁元龙大踏步的朝着城头冲去,他左手用力的攥着圆盾,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藏在圆盾的后面,右手的长剑却是沉稳的指向了前方。 刀盾手拿的都是圆盾与长剑,他们的后面则是一排手持弯弓的箭手,此时他们纷纷弯弓射箭,将箭矢抛射向城头。 尼堪的昏迷使得西面城墙的达子,失去了指挥,但是达子倒也不愧是强军…… 第三百一十七章:巴赫 虽然此时因为失去了尼堪的指挥,使得城头的达子出现了一丝慌乱,但是这时候的达子展现了什么叫做强军的风范。 、只见那些达子士卒在牛录额真的指挥下,竟然以穿甲的达子巴牙喇精兵打头阵,纷纷登上了女墙,朝着斜坡上的明军士卒冲去。 “遮断,遮断!”范伟指着水关城头开口怒吼! 猎枪兵们已经纷纷移转了枪口,正不停地射杀着反冲下来的达子精锐! 只是,不管是达子还是明军都知道只要是被明军上了城头,这一场大战的胜负,就已经是定下了! 是以,他们的反抗却是激烈而凶狠的。 双方的弓手、火枪手,不约而同的将对方在斜坡上的士卒,当成了最大的威胁,一时间,那宽度不过是十几丈,长度只有几十丈的斜坡,竟然是箭如雨下、弹若繁星! 城头上,一个身穿比寻常的巴牙喇还要亮眼铠甲的巴牙喇大吼一声:“儿郎们,跟我冲!” 说完他抢先单手撑在女墙上,然后翻过了城头。 “巴赫!巴赫!” 眼见这男子如此利索的动作,达子巴牙喇纷纷怒吼了起来,他们跟在男子的身后,朝着明军士卒冲去! “砰砰砰!” 枪声一阵紧似一阵,那人身后的达子,在跳出了女墙的一刹那,就被干掉了一大半,虽然剩下的在此人的带领下,正快速的朝着坡上的明军冲去,但是猎枪兵的第二波弹丸再次扑来了…… 紧跟其后的就是明军弓箭手的阻击…… 他身后的巴牙喇纷纷倒地,只剩下这个穿着闪耀铠甲的男子,灵活的左躲右闪着,不停地走着蛇形路线! 那个穿着闪亮铠甲的达子甲兵,在猎枪手与弓手的双重阻击下,冲到了明军的面前,他仗着身上的三层铠甲,竟然无视了明军刺来的长剑,手中的大刀直接朝着一个明军士卒的脑袋劈去。 那明军也不弱了,当即一手举着圆盾,迎上了达子的大刀,右手的长剑却是直接朝着那厮的肚子捅去。 “乒乓!” 两声几乎连在了一起的响声响起,因为达子士卒是双手持刀,而明军的将士却是单手持盾,势大力沉的一击,竟然生生的将他劈的单膝跪地,甚至圆盾更是在他自己的额头上砸开了一道血粼粼的口子! 他的长剑滑了一下,竟然是没有刺破达子的铠甲,只是将他的裙甲给刺断了绳索…… 达子的腹部铁片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锁子甲! 达子巴牙喇一脚踢来,正中明军刀盾手的圆盾,这刀盾手本就已经单膝跪地,此时却是用不上力,当即就被一脚踹翻过去。 就在达子的大刀一变,要顺着他打开的缺口冲入明军士卒阵列的时候,却见左右的明军刀盾手同时将手中的圆盾朝着达子的脑袋砸来! 虽然巴牙喇都是有着头盔防护的,但是面对两名雄壮的明军的夹击,他只觉得脑袋宛若是被两只大锤左右同时击中一般,虽然在盔甲的防护下,没有受伤,但是耳朵里却是失了聪。 达子的耳朵内就像是进了一百只苍鹰一样,吵得他脑袋昏沉。 “这是甲兵,给我用长剑刺小腿杆,刺面部,刺脖子!” 丁元龙却是大吼一声,直接一跃而起,乘着达子士卒还在眩晕的时候,直接一剑刺入了他的脖子。 “噗!” 鲜血流了出来! “巴赫!” 城头的达子士卒大吃一惊。 巴赫乃是他们正红旗的勇士之一,甚至上一届的巴图鲁,都是有着很大的机会获得的! 刚才就是他硬是在明军的枪林弹雨之下,冲入了明军的阵列,跟随他前去的巴牙喇可是全部都没有躲开明军的火枪! 可是此时看着巴赫的门板一样雄壮的身体,竟然在明军一个不甚强壮的男子攻击下,竟然受伤了! 城头的达子大骇起来。 丁元龙手中的长剑一挥,直接将被他刺断了颈动脉的巴赫首级展飞! “啪!” 就在那首级即将落下的时候,丁元龙手中的长剑就像是鞭子一样,直接抽打在巴赫的脑袋上,然后就像是打排球一样,直接打进了城头。 “巴赫!” “巴赫……” 丁元龙皱眉,这一群连话都不会说的狗达子,说的什么狗东西玩意! 他一脚将巴赫的身体踹倒,长剑一甩,上面的血珠顿时没了,丁元龙剑指城头:“兄弟们给我上啊!” “冲啊!” 明军士气大振,纷纷怒喝着朝城头冲去! “压制,压制!” 范伟嗓子都嘶哑了,他扯着嗓子,继续大吼道。 王建武却是不像范伟那样,他沉默的装填子弹,然后朝着城头冒出了脑袋的达子射去! 作为猎枪兵副统领的王建武,自身的枪法却是极好的,这一百多步的距离,对于王建武来说根本就不需要瞄准了! 只见他的每一次射击,都有一个达子一头栽倒! 王建武与薛新志这小子的风格却是完全相反的。 薛新志这家伙许是之前家里穷得很了,是以每一发子弹总是挑选着最贵的达子射击,在他的带动下,就连身边的老王、老余等人,都是专门寻找穿甲的达子开枪! “嘭!” 丁元龙身边的刀盾手手中的短盾一砸,直接挡开了达子隔着女墙刺来的长枪,丁元龙大吼一声,手中的长剑使劲一挥,竟然生生的将长枪的枪杆砍成了两端。 “嘭!” 丁元龙用圆盾护住自己的身体,硬抗了达子的一刀,然后跳上了城头。 “噗!” 他乘着达子的长刀被圆盾反震回去,来不及变刀的时候,直接将自己的长剑,刺入了那厮的肚子! 这人穿着涂了红漆的铠甲,看样式也只是一个寻常的旗丁。 八旗的军丁中按照身份地位,分为阿哈、披甲人、和旗丁三种。 阿哈即奴隶,多是汉人、朝鲜人;披甲人是降人,民族不一,地位高于阿哈,多是从辽东更北的深山老林抓来的还没有教化的生女真;旗丁是女真人。 披甲人又分马甲(骑兵)和步甲(步兵) 第三百一十八章:亲眼看到了吗 这人的铠甲却是要比巴牙喇差了很多,丁元龙的长剑使劲一捅,就将此人的皮甲穿破,然后刺入了他的腹中。 “呃,呃,呃……” 那旗丁的嘴里喷着血沫子,却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丁元龙哪里有功夫听这个,当即手腕一拧,剑刃在他的肚子里一绞,搅碎了此人的内脏,然后顺势一划…… 此人当即一头栽倒。 此时,旁边达子的弯刀已经砍了过来,丁元龙一咬牙,直接选择了硬抗。 他一把将手中的长剑朝着当面的一个达子掷去,几斤重的长剑,直接刺穿了他的腹部。 然后在达子的数把大刀坎来之前,双手抱着圆盾,硬顶了过去。 丁元龙打开了达子的阵列,身后的明军先锋兵,一个接着一个顺着丁元龙的身后跳了上来! 此时,见到丁元龙的危机,当即那些明军士卒纷纷接下了丁元龙附近的达子! 秦良玉指着城头道:“书堂,此人是谁,倒也算是一员猛将!” 张书堂笑道:“他叫丁元龙,父亲是南阳府衙的壮班班主,我建立郧阳营的时候,见他生的勇武,于是就带了他过去!” “哦!” 秦良玉点点头:“既然是衙役之子,这样的一副身材,也就可以理解了!” 自从五胡乱华之后,汉人的身材就越来越矮小了,甚至早在两晋之前汉人的身高都是七尺多(古制尺大小不一样,最小有22厘米一尺的),诸如古籍中常见对于大将的描述就是身高八尺…… 张书堂点点头,丁元龙的身材的确是值得称赞的,就算是他家的生活也不差,他自己也不是矮人,要知道张书堂的身高就算是在一众明将之间,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但是丁元龙这家伙却是比张书堂还要高一头。 只是这人虽然算不上瘦,但是因为年纪的原因,使得还没有到发福长肉的时候,再加上他的个子又高,使得看起来显得很是瘦弱。 甚至之前被他斩杀的那个达子,腰围估计能抵得上丁元龙两个了! “书堂哥!” 消失了一天的曾阿牛忽然过来了,大冬天的他的双手冻得通红,但是脸上竟然还有这汗水,可见他必然是奔跑了许久的了。 “书堂哥,能否……” 满桂看了曾阿牛一眼,笑着对张书堂道:“既然小兄弟有事寻找你,你便去吧,这里有我们看着!” “好!”张书堂对着几人一拱手,带着曾阿牛离去了。 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后,让亲兵看住了四周,张书堂开口道:“发现了什么了?” 曾阿牛开口道:“书堂哥,我与蓟州那边的暗桩接上头了!” “你亲自去了蓟州?”张书堂大惊。 曾阿牛点点头,他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 “胡闹!”张书堂大怒:“蓟州那里已经是什么样子了,皇太极就在蓟州,你还敢在他的眼皮子低下潜进去,你不要命了吗?你想过伯父以后该怎么办吗?” 曾阿牛低下了头,旋即他又抬了起来:“但是不进去,我又有什么办法,皇太极在蓟州大锁,不管是百姓还是商家,甚至就连我们与达子交易用来获取情报的商铺,都被皇太极毫不留情的全部搜刮了,甚至若不是我们在达子那边的接头,这一次一样是过来了,还就在蓟州城,这一次怕是就连我们在蓟州的暗桩,也要被抓去当苦力了!” 张书堂忽然道:“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去的蓟州?还有蓟州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 曾阿牛叹息一声:“城内全完了,只要是不听从达子指挥的,都被直接拖到了城外杀掉,我到的时候,沽河上面全部都是死尸,最少都有几千具,听说于桥水库那边的尸体更多,根据城内的锦衣卫暗桩所说,整个蓟州的人口少了三分之一还多!” 张书堂浑身一震! 达子在城外的屠戮,还便罢了,因为就算是村镇实际上也是没有多少人的,这时代的野兽可是横行的厉害,实际上就算是到了后世的中国建立二十年之后,野外的老虎都还是成群结队的,甚至官方还特意组建了大虎队,甚至还有打虎英雄,还会上报纸上广播成为英雄人物的。 在景泰年间天启初年的时候,大明官方的统计人口,大约是五千余万丁口,这时候的统计是只计算丁口的,也就说只有十六岁以上六十以下者,才会被统计在册。 甚至这时候,因为土地兼并的厉害,是以出现了很多逃户,比如最大的逃户集中地郧阳一地,当年可是一个人也没在官方的户口本上,等到了成华年统计之后,就有了几十万户,几百万人,至于全国到底有多少人…… 中国人口史很多学者认为此时的明朝人口当在一亿到两亿之间! 实际上就算是按照明史之中的记载,此时官方人口在五千万到六千万之间,既然丁口都有这么多,那么实际上此时大明的人口就在一亿开外的(因为现代与古代的统计方式不一样,使得壮年人都有五六千万,算上此时超高的婴儿死亡率,因此,这时候的大明最少都有一亿人!) 若是加上逃户,此时的大明人口在两亿左右,应该是一个可以确定的数值。 大明天下分为两京一都十三道(省),有府一百四,州一百九十有三,县一千一百三十单八。有卫五百差七,所三百六差一。 就算是大明的城镇人口只有两成,这一个城池的人口可就多达四万了啊! 故此听到曾阿牛的这番话,张书堂当即就豁然站起了! “阿牛你亲眼看到了吗?” 曾阿牛摇摇头:“书堂哥,我当时哪里敢露面啊,草草的得到了我想要的消息,我就赶紧离开了蓟州!” 他继续道:“对了,蓟州因为靠近于桥水库,是以不管是饮用还是排放,都是直接采用的河水,他们从梨河取水,然后将污水排入沽河,我去的时候,是从沽河暗渠里面进去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你看西面 因为沽河是排污口,所以蓟州排入沽河污水的暗渠,是没有铁栅栏的!” 张书堂点头,这个消息倒是要自己好好的谋划一番,看看应该怎么利用了。 曾阿牛继续道:“书堂哥,达子在蓟州布置了一万大军,并有多尔衮三兄弟带上八千大军去了遵化那边,具体他们是什么部署,蓟州的暗桩打探不出来。皇太极这边,除了他亲自带着一万两黄旗的达子坐镇之外,还安排其他的旗主们带着人马分别驻扎在周边的诸多城市里!” “恩,”张书堂点着头,曾阿牛的消息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对了!”曾阿牛继续道:“豪格去了井儿峪,看样子应该是要打通宽田峪的关口的!” “还有,达子很是缺粮,暗桩说城内的粮草全部都被达子搜走了,甚至还将城内所有的丁壮的口粮都给控制了起来。” 曾阿牛忽然祈求的看着张书堂:“书堂哥,这一次一定要早点打破了蓟州城,因为城内的妇孺这时候都只能捉老鼠,挖野菜充饥了。若是我们托的时间长了。到时候怕是百姓们就要饿死一大片了!” 张书堂点点头:“放心吧,拿下了三河我就要去会一会皇太极!” 曾阿牛自然是相信张书堂的,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虽然小时候不得张书堂的喜欢,但是对于张书堂的性格,他们都是知道的,这家伙出了名的说到做到! 曾阿牛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大帐,只留下张书堂一个人正对着地图发呆。 …… 此时,三河西城城头,明军已经占据了一半的位置,甚至士气高涨的明军士卒更是纷纷顺着柴草堆开始朝着城头攀爬,而金兵士卒的士气却是低落很多,主将尼堪都被敌人的火枪击中了,这时候正是生死不知的样子! 一想到自从郧阳营到了之后,他们就没有做过一件顺心事,而此时明军的主将位置上,更是升起了一面斗大的张字大旗。 只要是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都知道,这是代表着明军的时机指挥官是张姓将领的。 张王李赵是汉人的大姓,明军之中张姓将领多不胜数,但是,能够出现在此地,只有郧阳营的张书堂! 双方对垒了大半个月,此时的金兵将领已经知道了当面的明军将领都是谁统帅的。 见到那一面张字大旗,他们自然是知道此时负责指挥的正是郧阳营的张书堂! 尼堪的亲卫在明军登上城头之后,就开始带着昏迷的尼堪边战边退了。 此时城头一多半都已经失守了,那亲卫当即让人通知其他三面城头的金兵将士,西面已经失守的事实,然后聚集了一些仅剩的甲兵,找到了战马。 “必须将尼堪贝子送出去!” 为首的巴牙喇开口道:“贝子的安危实在是太重要了,兄弟们就算是我们战死了,也要护着贝子冲出去!” “录贺塔,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众人顿时开始询问刚才的那一个巴牙喇。 录贺塔开口道:“去北城,北城的守将是鳌拜章京,他素来勇武,这时候其他三面都没有消息到来,而喊杀声却是不绝于耳了,由此可见,剩下的三面都是佯攻,既然如此,我们就带上所有的兵力冲出去!” 录贺塔这样一说,众人仔细想想却是是一个好办法,当即众人顿时护着尼堪的身体朝着北门而去。 却说鳌拜,此时他派出去联络北门的探子已经回来了,却见到那个素来还算是勇敢的家伙,此时却是脸色惨白:“主子不好了,不好了,明军已经攻上了西城城头了!” “放屁!” “这么短的时间,莫说是明军没有攻城的梯子了,就算是他们是神仙能够变出来云梯,也是别想攻上城头的!” 鳌拜大怒,一脚将那厮踢了一个翻滚,等他起身的时候,却是嘴角都带着血迹了! “咳咳!”那士卒一边咳着血,却是急忙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主子爷息怒,奴才的确是看到明军已经上了城头的,甚至还占据了一半呢!” “畜生!”鳌拜大怒,就要再次上前踹死他,却是忽然被身边的其他章京拉住。 “鳌拜章京,你看西面!” 鳌拜一楞,急忙定神看去,只见西城城头他们的红色镶龙战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黄色的明军张字大旗,正在火把的照应下,猎猎作响。 “尼堪贝子呢?” 鳌拜大怒,再次一脚朝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卒子踢去:“你个狗奴才,尼堪贝子呢!若是陷了尼堪贝子,将你全家抽皮扒筋也是难以抵消你这厮的罪责的!” 那小卒子刚才与尼堪所在的地方,还隔着很远的一道距离呢! 不说两人之间的明军,就算是他到了尼堪面前,以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旗丁,哪里能够凑到尼堪贝子面前说上话啊! 到时候怕不是又少不了一顿毒打! 只是,这话他只敢憋在心里,只有等到他积累了功勋获得了前程之后,才能这样随意的拿下面的兵卒出气了! 实际上后金的制度就是一种奴隶制度,拥有最高权力的就是后金的大汗,他对于所哟的后金人,都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的。 在他之下,却是那些四大贝勒,因为皇太极登基的时候,为了能够压住多尔衮兄弟,于是许下了四个大哥共同面南,与他同坐,管理朝政的地位,因此这四个人在后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的! 初次之外就是手中有权利的努尔哈赤的其他儿子们了,也就是那些贝勒们,诸如多尔衮等人,在他们的下面则是那些贝子与蒙古的王公们。 在朝下就是梅勒额真、蒙古王公手下的大将,以及汉军旗的佐领们。 当然实际上汉军旗的佐领虽然名义上地位很高,但是实际上一个强势的金兵百将牛录章京,都能够呵斥他们,因此实际上整个后金地位最低的就是那些投降的汉军旗将领了! 第三百二十章:瞅你你咋地! 小卒子一边挨着打,一边却是想着终有一天青云必有凌志时,到时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只是他却是没有想到,到时候…… 那他就老了…… 身旁的一个牛录章京开口道:“好了鳌拜,再打下去他就不行了!” 鳌拜这才收了手,他低头一看只见那小卒子正不停地咳着血,整张脸已经被他踹的变形了。 “多谢主子爷饶命,多谢主子爷恩赐!” 小卒子艰难的爬起来,对着两人叩头道。 “好了,滚起来吧!” 鳌拜冷声道:“带上一些披甲人,给我去找,记住了若是贝子爷有了三长两短,到时候大汗惩罚我,老子第一个先宰了你!” “喳!” 小兵再次跪在了坚硬的冷冰冰城砖上,磕了头应道。 “滚吧!”鳌拜懒得多看他一眼。 小兵打了个冷战,急忙低着头去了。 “胡路思太,你说贝子爷这……”鳌拜对着先前开口的牛录章京开口道。 小卒子正要走远,听到了鳌拜的话语,他低着头嘴角嘀咕几句,只是声音太小,却是让人听不到,若是有了懂得口语的,却是能够听到这厮正在说——最好还是折了尼堪贝子,到时候你也得被大汗抽鞭子! 此时,明军已经彻底的控制了整面西城城墙,剩下的那些顽抗的达子已经被压到了城墙的两角,被包围在一个狭小的地方! 甚至就连猎枪兵这时候也已经上了城头。 他们将作为阻击手的存在,射杀城内的达子,消除达子成建制的抵抗! 就在此时,胡路思太忽然指着城下道:“鳌拜,你看哪里!” 鳌拜扭头一看,只见城下正有人朝着这边走来,看他们的架势,还是扛着一个人呢! 鳌拜仔细去看,似乎还真的是尼堪贝子呢! 只是,看着他身上鲜血淋漓的样子,尼堪贝子莫不是受了重伤? 两人慌忙的带着人下城去查看尼堪的伤势去了。 “主子爷,主子爷,你咋了?”胡路思太眼中都要掉泪了,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夸奖这是一个好奴才,一个将主子的身家性命放在自己心上的好奴才了。 鳌拜却是开口道:“你们这些该死的诸珅,给我将贝子爷放下来,让我瞅瞅他的伤势!” 另一边那个小兵慌张的跑到了城墙的拐角处,他朝着对面一看,不由得亡魂大冒,只见对面的城墙已经几乎全都被明军给占领了,只剩下两边拐角处还有这金兵在抵抗了,而更多的明军确是开始顺着城门与水关的两面楼梯开始朝着城内突击,而城头上—— 只见让八旗的健儿大受伤害的奇怪火枪兵正架起了长枪。 老余见到这边竟然又有一个达子跑了过来,他对着身边的老王开口道:“老王,你们看那个狗达子在瞅什么?” 两人刚刚干掉了城内的两个达子,这一会正在给猎枪装填子弹呢! 因为双方都是在城墙的拐角不远处,虽然正转弯的那里,明军的刀盾手正在与达子剩下的兵卒大战,但是,实际上小卒子与老余他们的直线距离却是很近的。 老王对着不远处的达子小兵怒吼道:“兀那贼子,你瞅啥!” “瞅你你咋地!”小卒子下意识的开口还击道。 “哎哟哟哟,这个狗达子胆子倒是挺大啊!”老余已经开始捅子弹了,他使劲用通条磕了磕子弹,让子弹切合枪膛,嘴里却是对着老王道:“这逼玩意满口的包谷渣渣味,满脸的都是血,嘴还挺硬,哥们你看着,老子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老余直接抬起了长枪,瞄向了小卒子。 “哎呀,妈呀!” 小卒子本来只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这种对话在他们那嘎达可是正常的很! 不管是乡间,还是村寨城镇里,两人若是互相不服气了就是一句:“你瞅啥!” “瞅你你咋地!” 他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却是忽然想起来,这些明军的长枪可是打得远的很!“ “唉呀妈呀,跑啊!” 小卒子下意思的喊了一句,拔腿就走。 “嘭!” 老余瞄准了那厮脑袋的一枪,竟然只是将对方脑袋后面拖着的一根老鼠尾巴一般粗细的鞭子,给打掉了。 看着对方一阵风一样的跑得没影了,老余目瞪口呆。 老王也是感慨不已:“狗日的,嘴倒是挺硬的,就是动起手来就拉稀了!” 此时那些依旧在坚守的达子士卒,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唉呀妈呀,跑啊!”还以为是有官吏下命令了,纷纷丢下明军转身就跑。 甚至还有人踩到了小卒断掉了鞭子,然后摔了一跤,被身后无数双大脚直接就踩在了身上。 “哎吆,你个狗日的,踩到我的手了,哎吆,你踩到我大腿了,哎吆老子的肚子……” 等到达子跑完之后,明军士卒面面相觑,这是啥情况? 实际上这时候的明军大部已经是顺着楼梯朝着城内推进了,至于城头上,却是只剩下了不多是士卒。 毕竟只要是快速的占据了四门,城头上的达子就是瓮中之鳖,况且因为城头实在是太过狭小,使得占据着兵力优势的明军根本就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这时候接替指挥的是张书堂的家将,作为第一次独自指挥这样大战的张小四而言,他却是舍弃了很多出奇制胜的办法,只是一板一眼的按照兵书来进行兵力布置。 这样一来虽然张小四的指挥少了很多出彩的地方,但是作为一个新人,只要是不遭受了挫折,对于他以后的成长却是极为有利的! 因为只有根底扎实了,才有玩技巧的资本,若是一枚的追求取巧,就算是能够盛极一时,也终究是无根之木,不过是一场风波之后,就会轰然倒塌。 这就是所谓的善战者没有赫赫之功! 老王刚才慢了老余一瞬间,此时见到目瞪口呆的老余,他一边一枪干掉了一个城头正逃窜的达子,一边开口道:“楞啥呢,赶紧装填子弹啊,这么好的靶子,你去哪里找哟!” 第三百二十一章:蓟州能直接混入城中 随着北面城头金兵的撤退,猎枪兵的战线施展的更开了。 薛新志所在的这一个总旗,被派到了北城城头,负责协助刀盾手,阻击敌人的反击。 让这个五人组合即将名列青史的经典追击战,开始露出了苗头。 曾阿牛退出了大帐之后,张书堂独自一个人呆在帐篷里许久,才再次出来了,只见他的眼中已经出现了血丝,就连头发也是蓬糟糟的。 众人知道曾阿牛的身份,见到曾阿牛喊张书堂单独离去,自然是猜出了曾阿牛是有情报给张书堂的。 虽然从官方的身份上来讲,此时在张书堂之上的将领比比皆是,但是这时候满桂、秦良玉两人不开口,还真的没有人敢问曾阿牛究竟给了张书堂什么消息了! 要知道张书堂自身也是一派的大将,再加上他自身的战绩也是吓人的很,虽然这家伙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职,甚至就算是让他作为守备,也是有着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的! 但是大明的武将实际等级是很混乱的,诸如守备、备御使、总兵、总督这些一方军队的大将,实际上虽然品级不一样,但是在地位上却是差不多的! 只要是朝廷同时给予了他们独立的驻扎地,那么不管这些人是什么品级,是什么官职,都是总掌一方的武将,甚至一些强权的将领,更是在当地掌握了军政大权! 因此,就算是不说秦良玉、满桂这两个超一品的大将,他们麾下的黑云龙、秦翼明、马祥麟、麻登云、孙祖寿等人实际上都是一品武将的身份,那是甩了张书堂这个从五品不知道多少条街的。 但是,一来郧阳营的战绩实在是逆天,对于满桂营的将士都是有着救命之恩,就算是对于石砫营也是恩惠颇多,二来,张书堂是郧阳营的老大,那可是总掌一方的人物,就算是品阶低微,但是,也不是一个可以让人任一欺压的存在了! 况且! 此时,大明武将的品阶啥时候真正的算数过? 这时候的大明,分辩一个武将地位的可是能不能打,手中有没有兵力,有没有能战之士,有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以此时张书堂的战功,就算是当朝的宰辅,也是要和声和气的说话了,更何况是他们武将呢! 见到张书堂出来,众人都是都纷纷看了过去。 此时三河的战局已经不要他们去关注了,张小四带着一应裨将,都足以扫清三河的达子了! 再说了,张书堂早就四面合围,三面佯攻,达子又能跑到了哪里去! “书堂可是又想到了什么计谋?” 满桂与秦良玉对视一眼,后者仗着自己是女人,当先开口道。 张书堂笑了笑:“曾百户送来了蓟州的消息,我参详了一会!” 满桂轻笑:“书堂这么轻松,可是有了计策?” 看着纷纷围了过来的众将,张书堂苦笑:“哪有那么容易,我只是想了些事情罢了!” “战局怎么样了?”张书堂反问道。 麻龙云开口道:“目前我军已经攻入了城内,已经发夺回了两条街道,至于城头也已经攻入了北城、南城的城头。” 满桂见到张书堂这样问,就知道他要么就是拿不定主意,要么就是曾阿牛说的事情,的确是有着不能外传的秘密的。 毕竟曾阿牛是锦衣卫百户的事情,张书堂也没有瞒着他们。 锦衣卫可是天子的亲军,锦衣卫的事情,作为臣子的,自然是不能打探的。 虽然人家碍于发小的身份,对张书堂提供了一些消息,但是只要是张书堂知道了,与他们知道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若是别的将领有了这样的优势,他们还要打探一下,毕竟卖队友的事情,实在是太屡见不鲜了。 但是张书堂是谁! 这可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硬生生的将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的恩人啊! 这些时日的接触,众人对于张书堂的秉性更加的了解了,若是真的有一天这厮会出卖他们,那么说明战局已经是到了败亡的关头了! 满桂当即打断了黑云龙想要开口询问的追问,他开口道:“书堂,你来看看,我们在捉摸着是放开哪一道城门,然后让达子撤退,这样我们就能追击了,甚至若是时机把握得好,说不定我们能够乘着黑夜直接夺了蓟州的城门呢?” 蓟州正在三河的正东方向。 马祥麟开口道:“张兄,我们的意思是若是放开了东门,达子必然能够猜到我们的打算,是以他们自然是不会入了我们的心意的,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去蓟州,可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秦翼明接口道:“张兄,我们商量的意思是,让开南门或者是北门,这样不是直接让了距离蓟州最近的城门,达子应该是不会想到的,等他们想起了这个,到时候要不是我们距离蓟镇就近了,要不就是已经进入了蓟州了!” “这个暂且不提!”张书堂摇摇头,在火塘边坐了下来:“蓟州那边的情况不太妙,皇太极这厮在蓟镇杀了很多人,锦衣卫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他们正在大肆的征收粮草,甚至还派人去增防周围城镇,若是我预料的不错,最迟明天就会有人来增援三河了!” 秦良玉紧皱着柳叶眉:“书堂,你说的达子增援三河,可有确切的消息?” “没有!” 张书堂摊摊摊手:“蓟镇那边死的人太多了,就连朝廷的暗桩也死伤很多,甚至很多地方的情报系统已经无法运转了,我兄弟亲自去了蓟州,这才拿到了消息!” “蓟州能直接混入城中?“ 满桂豁然站起。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真的能够直接进入蓟州,哪怕只是能够进入一百人,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实在是太大了啊! 毕竟若是大战到了关键的时刻,城内忽然火光大起,那对于甲兵的士气打击可不是可以轻视的了! 张书堂点点头:“百十个还是可以的,就是有点不好受!” 第三百二十二章:小顽疾 的确是不好受,毕竟那是要爬废水沟的! 当张书堂说道下水道的时候,众人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下水道啊…… 虽然华夏用粪便浇灌庄稼来增产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甚至就连小孩子都要挎着篮子到处去拾捡粪便! 很多人都以为华夏古时候是直接将粪便倒入田地里面的,实际上这是一个谬论。 诸如《李豁子》这一个戏曲中,开章就是李豁子捡粪的故事。 华夏人在漫长的历史中,掌握了生肥熟粪的规律,他们会将粪便和腐枝烂叶掺和在一起,然后起来,等熬过了一个冬天之后,才会在春天释放在田地里。 而堆肥的田地,一般都是休耕的春地。 这样三年一轮,田地就会保持着地力。 既然华夏很早就学会了施肥,甚至还有小孩会拾捡畜生拉撒在野外的粪便,那么华夏的城池是不会像是同期的欧洲一样,甚至就连皇宫都是建在屎尿堆上的。 与晚明同时期的浪漫之都法国巴黎,这时候不管是居民还是王贵贵族,都是直接将屎尿倒在大街上的,甚至街道上的积年老便更是堆积了几米高! 欧曼吧那边有一个著名的宫殿,当初开发的时候,修缮他的工人,在宫殿的道路上生生的铲除了几米厚的粪便凝结物。 甚至当法国国王看到了高跟鞋之后,更是觉得这是一个避免踩到屎尿的法宝,于是亲自改进了高跟鞋,这一举动也使得此时正处在城堡时代末期的欧曼吧大陆上,爆发了高跟鞋风潮。 虽然华夏城池的粪便都被周围的农户搜集了去,用来作为肥料使用了。 但是下水道就是下水道,那遍布着淤泥与各色脏污的下水道,却是一个让众人迟疑的存在。 张书堂轻笑:“只是虽然可以经过排污口进入了蓟州城内,但是因为城内达子看得很严,是以想要造成大混乱,却是需要从长计议一番的!” 众人一阵恶寒。 尼玛啊! 报应来的真快,刚才他们还想追问曾阿牛的消息,此时,张书堂就拿下水道来膈应他们。 张书堂故意拿下水道膈应众将,城内的战局却是已经趋于明朗化了。 事实上这时候的军队能够打夜战的很少,甚至几乎称得上是没有。 这是因为士卒缺少肉食才导致的夜盲症,也就是农村所谓的“鸡虚眼”(鸡在晚上是看不到东西的)。 但是充足肉食供应下的郧阳营士卒,却是没有这个症状。 事实上,只要是保证了肉食供应,就算是夜盲症患者,也会在半个月之后就能改善很多。 而郧阳营的将领大都是军户子弟、官吏子弟,至于士卒也大都是吃了四五个月肉食的了! 到了此时,城内的战斗已经变成了郧阳营士卒打头阵,而其余明军协助的组合了。 此时张小四亲自上了城头,他将主将的大纛竖立在西城城头,自己就仗剑站在大旗下面,好让全军的士卒只要是角度合适,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 “参将,县衙已经被我军占据,只是县衙之内并没有敌将!” 一员把总匆匆到来,抱拳对着张小四道。 张小四点点头:“继续,再探再报!” “喏!”把总离去。 张小四则是对着身边的一个传令兵道:“返回主帐那边,将县衙已经被攻克的消息告诉将军他们!” “喏!” 小兵拔腿就走。 因为有着柴草堆的存在,使得上下城头根本就不需要绕道城门那边,小兵直接跳下城头,从柴草垛上面跑去通告最新消息了。 “报!” 小兵到了众将军烤火的地方,扯着嗓子喊道。 满桂开口道:“说!” 小兵:“启禀诸位将军,我军已经夺回了县衙,敌军目前在县城占据的地方已经不足三成!” “知道了,再探!”满桂挥手让小兵离去。 他笑道:“书堂,既然此战归你指挥,你便说说是让开城门还是聚城全歼金兵呢?” 张书堂自然是明白,满桂这是在询问之前的话题了,他这是再问自己究竟是让开正对蓟州的城门,还是让开侧面! 张书堂笑了:“这是晚上,再说了就算是我们让开了南北两面,达子也是不会上当的啊,要知道这两面可都是山区,再说了这是晚上,若是我们让开这两面,掉时候达子跑得漫山遍野都是的,不抓吧,他们会祸害乡里,抓了吧,浪费我们的时间,既然如此,就将东门让开吧!” 张书堂对着众人道:“不过是几千的达子,一些小顽疾罢了,就算是让你给他们知道我是要赶他们去蓟州又如何?不从便死罢!“ 张书堂的话霸气无比,完全就是将数千真达子当做了宛如漫山遍野的猪仔,他就像是一个养殖场的老板,说出了祝若是跑的远了不好驱赶的话语出来。、 满桂与秦良玉听的是热血沸腾,这才是一员主将该有的气度啊!“ 一边的张凤仪却是眼神一亮,一双眼睛在张书堂与马祥麟之间来回瞄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主将这边的计策已经定下,整个明军的阵型瞬间变动起来,只见南北两面的明军不再是佯攻,他们也是动了真火。 至于东面的明军却是撤退了,然后将军力全部加在了南北两面城外的明军阵列。 南北两面一来被顺着城头追来的明军打,一面又要应付城下的明军的攻击,再加上城内糟乱的情况,是以城头的金兵早就已经慌乱不堪了。 此时,鳌拜已经唤醒了尼堪,尼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没有一处不在疼着,他咧咧嘴刚想开口,忽然就带动了下嘴唇上面的伤口。 刚才自己受伤的时候,因为伤口是麻木的,没有什么痛觉,使得那时候的尼堪还是镇定自若的指挥着。 但是,此时他只觉得自己没有一处不再疼着的,甚至刚想说话,嘴唇上的疼痛又让他将话语咽了回去。 “熬,鳌拜,现在,现在我们的形式怎么样了?” 尼堪强撑着询问道。 第三百二十三章:先堵再挖 鳌拜眼神一冷:“主子爷,三河我们……” 尼堪大惊:“可是丢了三河?” 他一激动,只觉得自己的嘴唇有裂开一些,顿时忍不住低呼出声。 “主子爷!”鳌拜大惊:“主子爷可是那里不舒服?” 尼堪已经看到此时依旧是在城里,他倒吸着冷气开口问道:“我们此时在哪里?” 鳌拜急忙道:“主子爷,我们在三河呢,只是明军已经占据了一大半城池,现在儿郎们只能勇敢的守住东面的一小半城池呢!” 尼堪一扭头,刚刚凝结的血痂就破了,他强忍着自己脖子上的疼痛,站了起来。 只听到城内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 尼堪沉声道:“我们在哪里?” 鳌拜开口:“主子爷,我们现在在北城城门口,此时只剩下北城城门以东,南城城墙东南角,以及整个东面城墙还在我们手中了,甚至就连县衙我们都丢失了!” 尼堪眉头紧皱了起来,这可是麻烦了! “城外明军的动向若何了?”尼堪生出了退意,因为他只是奉命坚守三河,可没有将自己陷在了这里的心思! “就在主子爷醒来的时候,明军已经将东城外的军卒全部都给撤走了,这是我们派出了探子反复查看确认的!” 胡路思太开口道。 “东城城门洞多长时间能够再次打开?”尼堪问出了最关键的东西! 明军放开了东面,若是他们打不开城门也是没用的——毕竟当初他们可是直接将城内的房屋拆了很多,然后用得来的砖石直接封死了四个城门的! 胡路思太开口道:“若是调动那些百姓挖开,只需要半个时辰!” “两炷香!”尼堪伸手道:“我只给你两炷香的时间,至于需要多少人随便你去征用,两炷香之内必须给我打开东城门,若不然军法伺候!” “喳!”胡路思太深感尼堪命令的深重,当即就小跑着去了。 看着胡路思太远去的背影,尼堪当即下令道:“鳌拜,传令全军,给我坚守半个时辰,到时候你先撤,然后本贝子跟在你后面,在后面就是南面的军卒,其他的军卒给我断后,必要时可以直接放火烧城,明白吗?“ 鳌拜眼神一变。 尼堪主子爷真的足够的狠辣,虽然三河城内的百姓逃走了很多,更是有一些因为不听话,被他们打死了,但是,城内的百姓还有三四万人啊! 尼堪直接一句放火烧城,这里面可是三四万的人命啊! 只是见到尼堪那坚定的眼神,以及违逆者重惩的姿态,鳌拜不敢说,不敢问,不敢劝啊…… 胡路思太带着军士,凶神恶煞一样的将城内的壮年组织起来,然后带着他们前去扒城门。 虽然明军正在攻城,达子更是节节败退,但是,一想到前天达子在城内的大开杀戒,百姓们就是敢怒不敢言,他们只得按照达子的指示,带上锄头铁锨,然后朝着东城城门走去。 虽然达子已经将三河城池丢了一大半,但是因为先前的壮年都是被达子集中在了东城附近——毕竟达子攻击大明,一是为了抢钱抢粮,二就是为了抢大明的人口。 说什么削弱大明的实力,都是后来人加的无妄之词,这时候的后金对于大明还是就像是一个抢了就跑的强盗一样的,就算是李自成进京之后,后金还是不敢相信能够占据大明江山的。 甚至就在南明大溃败之后李定国两撅名王,后金还在想着若是不能与南明划江而治了,就抢走大明北方的所有人口,然后退居关外了。 胡路思太带着人将鞭子抽的啪啪的响,时不时的将一个故意磨蹭的明人打得皮开肉绽。 “快点给我挖开,若不然,老子杀了你们全家!” 一个故意拖延时间,好给明军带来杀光达子时间的明人被胡路思太的手下给打的满地打滚。 “快点给我起来干活,若不然我就杀了你们所有人的家人!” 胡路思太自然是知道明人不像是他们这样,只顾着自己,对于家人是不太看重的,明人对于家人的看重却是要大过他们自己。 甚至,还有很多的明人,就算是拿他们的家人来威胁也是不管用的,这时候只要是用他们周围人的性命一威胁,明人就会乖乖的就范! 自家的旗主可是说过,若是遇到了明军攻不下的城池,只要是将周围的明人找来,然后驱赶向明军的城池,让他们去爬城,然后将金兵混在人群之中。 就算是守城的明军知道金兵就在里面,就是为了夺城去的,就算是他们知道一旦城池失守了,暴怒的伟大金兵必然会屠城的,但是那些傻逼明人,还真的就会乖乖的束手就范,眼睁睁的看着混在明人人群里的大金战士砍死他们1 一想到这个,胡路思太只觉得战败的愁云顿时消失了,不就是一次失败么,有什么大不了的,等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只要是多抓一些明人,然后用他们威胁这些明军就好了! “都给我快点挖,只要是挖开了这里,贝子爷说了,只要是你们帮助我大金打开了这里,到时候,我大金的贝子爷都是有赏赐的!” 胡路思太划着虚无的大饼。 不1 不嫩说是虚无,因为贝子爷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这些丁壮倒时候若是带不走,那就全部杀了,不能留给明军! 因为明军的实力本来就大,若是他们没多一个人自然是会更增加一份实力的。 后来的尼堪掌兵的时候,对于江南等南明与后金反复拉锯的地方,都是采取了三光的政策。 实际上在后金统掌全国之前,对于大明的政策就是带的走,就带,带不走就杀了。 诸如四川这一个天府之国吗,因为周边都是高山峻岭,使得人员自动流通不便,等到天下定一的时候,更是千里荒无人烟,成都府城内更是大白天都有虎群肆虐,甚至就连清廷任命的知府,都被横行的老虎直接咬死,至于县令更是不绝于史书! 第三百二十四章:明儿千里索凶骑 胡路思太带着人正在扒开早前被他们堵上的城门洞,尼堪却是顶着包裹的像是猪头一样的脑袋,正在排兵布阵。 “娘的,明狗实在是太可恶了!” 尼堪恩狠狠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 这群鸟人也不知道拿的是什么火枪,竟然隔着两百多步还差一点要了他的老命! 若不是刚才亲兵得力,直接将他从马上给扑了下来,他就被明狗的猎枪兵给结果了! 不知道是不是尼堪的运道太好,或者是薛新志等人的杀气不足以镇住尼堪这一尊对南明伤害最大的杀神。 薛新志“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口因为吸入太多火药燃烧后的硝烟,因而带着浓黑色的浓痰。 他将长枪架在城墙靠着城内的一面低矮的护栏上,一边收回来装填子弹,一边看着那一口浓痰划着抛物线,落入了城内。 “小靴子,又失手了?” 老余装填了一发子弹,他刚才没有瞄准那一员还不知道名字的金将,他选择了干掉金将身边的一个白甲护卫。 薛新志轻啐一声:“娘那匹,又被他躲过了!” “嘿嘿!”沉默寡言的老牛冷笑一声:“小靴子,哥哥给你说,只要是咱手中的猎枪不哑火,早晚有一次要干掉这家伙!” 他们这一个小组已经追了尼堪许久了,其中更是连续三次都差点干掉了那个家伙,可是这厮的命实在是够硬。 第一次因为战马撞上了城墙,使得尼堪摔倒,躲过了他们的击杀,但是尼堪却破了相,成为了一个兔子嘴。 第二次因为战马即将撞上城头,尼堪收回了脑袋,因而就算是三人都射中了他,但是因为正好遇上了尼堪回头,有着头盔的阻挡,使得虽然有一发子弹击穿了尼堪的头盔,但是也只是撕碎了他的一只耳朵,并且击断了尼堪的一根肩胛骨,然后让卷曲破碎的子弹,镶嵌在了尼堪的破碎锁骨上。 他们本以为已经击杀了尼堪,因为尼堪许久都没有露面,甚至就连负责统计战功的书记官,也记录下这一小队疑似击杀达子主将的消息! 哪知道等到这一伍猎枪兵奉命在城头击杀敌人的时候,却是又看到了尼堪。 那一刻的对望,尼堪身边众人大惊失色,薛新志等人却是诧异万分! 下意识的,早已装好了子弹的薛新志,当即调转枪头,就给了尼堪一枪。而他身边的老余因为已经瞄准了一个早已不多见的达子巴牙喇,是以他一激动,直接射杀了巴牙喇,而忘记先行击杀最高价值目标的尼堪! 对面的城墙上,范伟指着对面隐约可见的薛新志等人,对着身边的军法官道:“那边的是谁?让人打探一下,这些小子的眼光还不错!” 军法官是郧阳营特意组成的军中,每一个百户所的小组之中你,都有五名军法官,他们负责平时的纪律、战事负责登记对于有价值目标人物的统计。 而至于普通的兵卒,实际上郧阳营猎枪兵这边都是集体计算的,然后按照每小旗的小旗长统计的战功,来核算军功。 至于战后尸体的统计,实际上猎枪射出的子弹与普通火枪射出的子弹是不一样。 猎枪兵因为有了膛线的扭曲,是以命中敌人之后的子弹是卷曲型的,若是击穿了敌人的铠甲之后,又命中了人体,更是会成为就像是弹簧一样的螺旋形。 这是因为此时普遍使用的铅弹头硬度不足的原因,后世使用了钢壳弹头或者是铜合金弹头的子弹,因为硬度足够保证弹头不会有太大的变形,是以只要是验证了弹头经过膛线扭曲之后形成的痕迹,就能知道是拿一把枪支发射的子弹。 而若是更古老的滑膛枪,则就没有这个东西了。 军法官笑了:“范头,若是我推算的没错的话,这一伍猎枪兵的位置,应该是老王带着的那一伍!” “王子勇?”范伟疑惑道。 “对,就是他那一伍!”军法官做的就是统计战功的活计,虽然猎枪兵这边已经有了五百人,但是因为这一次大战还未停歇,是以,目前的指挥人选依旧是之前两百人的时候的那一套班子,因此对于什么部位是那一总旗的人马,军法官是清楚的,甚至一些特定部位,他们能够在杂乱的战场上,详细的记得了到了小旗的组织上! 这一次因为有两部猎枪兵实际上是顺着城墙阻击达子得,是以,对于薛新志等人所处的位置,军法官只要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他们几个! 两人正说着,忽然见到城东的达子哗然起来。 “亲兵!”范伟大喊一声,对着急忙跑来的十几个亲兵开口道:“带人突过去,看看东边的达子发生了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黑定了,虽然战事发生的很快,但是从开始发起战役的时候,到此时,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多时辰罢了! 亲兵队长一招手,带着一旗亲兵就要顺着城墙朝东方突进,此时,却是见到当面的达子竟然开始大撤退起来。 “达子要跑!”范伟与军法官队长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这句话。 “传令!各部立刻追击,必要时可以散了阵型!” 范伟当即对所有的猎枪兵下了命令,甚至都在这一次负责指挥的张小四之前。 城中的南北大道上,张小四骑在马上,一手扶着腰间的长剑,眼神沉稳有力。 作为张家的族人,张小四虽然自身的素养并不足以担任一军主将,但是既然公子这么安排,必然是有着他的考虑的,作为少族长的张书堂既然如此安排了,那就说明张家是需要张小四站出来的! 作为张家的一份子哪怕是不行,张小四也会将自己绑在马上,做一个样子货! “将军,达子正在快速的后退,看样子是要撤军的!”一直都在前线的丁元龙忽然一身鲜血的返回来报告道。 张小四一楞,达子退了? 自己该怎么办? 第三百二十五章:道士断命又送命 张小四下意识的就想派人询问张书堂的意见,只是他忽然想起了张书堂安排他做主将的意思! 实际上郧阳营是不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的,诸如范伟、李陵等人,都是合适的人选,但是公子将自己放在了这个位置上,必然是在公子的眼中,必然有着这样做的理由的! 一想到这里,张小四当即道:“着各部迅速推进,立刻强压上去,但是提醒各部注意与友军的契合,不要中了达子的圈套!” 丁元龙楞了一下,他还是没有上过战场,吃了不了解郧阳营士卒实力的亏啊! 实际上这时候城头上南北两侧早已布下了四百猎枪兵,甚至城中正在与达子一线战斗的防线上,房顶都已经爬上了剩下的猎枪兵。 这时候的达子,就损失有埋伏,在猎枪兵的击杀下,也难以奏效了。 因此,此时的张小四应该下令各部立刻突击,切割达子阵线,将更多的达子留在城内消灭了,而不是压制着驱赶他们出城! 而后者的战果,会比前者更加的辉煌的! 当然,虽然张小四过于保守了,但是不得不说,他这样的命令,却是根本就没了失败的可能! “喏!” 作为郧阳营的一份子,丁元龙还是沉声接受了任务。 一边的传令兵早已将张小四的命令下发下去,鼓声号角一阵变换,正在前线的明军联军阵型顿时一变,无数个箭头的移动速度更快了起来。 “来人,将达子的异动告知将军处!”张小四唤来一个传令兵开口道。 城头上,薛新志等人一听到号角声,顿时脸色大喜。 “老王,快告诉我这是不是允许自由追击的命令?”薛新志漆黑的脸上,笑的就连眼珠子都看不到了,只有八个大白牙在火光下就像是瓷器一样的耀眼。 老王歪着头听了一会,开口道:“这是要我们追击,必要的时候可以散了阵型!” 薛新志一听,当即一把将猎枪收了起来,拔腿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对着老王等四人道:“快来,我们去干掉那家伙!“ ”娘咧,这家伙入迷了!” 老余哀叹一声,但是依旧是收了长枪跟着薛新志朝着东边跑去。 这时候城头上的刀盾手,已经压着达子走出了很远了,甚至都已经过了东边城头与北边城头的夹角了。 老王骂咧咧了一声,然后收了猎枪,对身边的两人道:“走吧,那俩家伙入了迷了!” 林姓小兵笑了一声:“旗长,这也不怪他们,啥时候咱猎枪兵打敌人竟然还要浪费了十几发子弹了,那狗达子命大,惹得小靴子他们着急上火的……” “好了,快追吧,等下他们就没影了!”老王检查了自己的弹药,然后招呼着剩下的两个士卒一起朝着东方跑去。 不得不说尼堪的命就是大,这家伙数次出没与猎枪兵的阵线上,第一次在永定门外督战的时候,更是直接出现在了猎枪兵的射界范围之内,但是就算就是那些汉军旗死伤惨重,但是他都是全须全尾的跑了回去。 第二次就是在三河这一次了,这家伙连续三次被薛新志瞄准,但都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期间更是直接有两个亲兵替他死去了! 此时的尼堪已经弃了战马,因为道路两边的高楼上时不时的就冒出了一个猎枪兵,然后骑在马上的那些人,都被这些打的贼远的家伙干掉了。 尼堪实在是怕了,他想起了刚才那一个亲兵将自己扑在了身下,但是他自己却是直接脑花子爆了一地…… “鳌拜走了吗?”尼堪问道。 身边的将领回道:“贝子爷,鳌拜已经带着先遣兵出城半柱香时间了!” “走,我们也走,还有告诉留下的兄弟,抵抗一炷香之后,就给我撤!”尼堪一挥手,当即有亲兵牵来马匹,尼堪立刻上了马,带上身边的士卒就朝着东边城门冲去。 城门边,先前那些被胡路思太忽悠的明人已经遍布鲜血了。 明军攻的太急,知道无法带走这些劳力的胡路思太,在城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立刻下达了全部灭杀的命令! 当尼堪到了城门边的时候,看到遍地的明人尸体,他嘴角冷笑了一下,既然老子不能带走,留你们何用! 他马速不减,正要冲过去。 这时候忽然从浮尸堆里摇摇晃晃的站起了一个穿着道袍的明人。 只见那人浑身的鲜血,一身道袍早就看不出了颜色,甚至就连颌下的三尺长须,也是沾成了一个血疙瘩。 那人眼光涣散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相邻,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尼堪眼神冰冷,正要操纵战马从这人身上碾压过去,直接将他踏成肉泥。 却是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一错身,直接抓住了尼堪的马缰。 这个老道臂力惊人,竟然生生的将奔腾的战马生生的拉停了……虽然他身上的四个早已凝固的伤口,再次因为用力过度崩了还未凝结的血痂,直接朝外喷着鲜血起来。 周围的士卒大怒,就要挺枪刺来,尼堪却是快了一步,直接一剑刺中了老道的胸口。 “咯吱!” 老道用左手死死的抓住了尼堪的长剑。 他喷出了一口血,开口道:“老道我本是闲云野鹤,却是被尔等蛮夷惊扰了清净,今日老道自知必死,不若送尔一道卦象若何?” 老道不待尼堪同意,已经弃了长剑直接摸上了尼堪的手掌。、 实际上草原人这时候最为信奉的就是藏传佛教,虽然后金与蒙古人有着不同的,但是,后金的一众高层这时候却是学的蒙古、大明、朝鲜等的风俗习惯,是以,对于大明的道教,后金的贵族也是相信的。 尼堪伸手制止了亲兵的动作,他眯着眼开口道:“那道长你可要快一点,本贝子我没有时间陪你瞎扯!” “放心,放心!”老道无视了自己正在喷血的伤口,他一脸严肃的摸完了尼堪的手掌,然后又看向了尼堪的脸面。 第三百二十六章:尼堪亡命逃天涯 见到尼堪的一张脸被包的严严实实的,道士却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尼堪已经被老道的这一手,已经给彻底的折服了。 刚才这家伙弃了长剑,来抓他手的那个动作,却是让尼堪生出了避无可避的感觉。 他顿时明白,眼前的是一个高人! “乒!” 老道屈指一弹,竟然直接折了尼堪的长剑,然后两根受伤流血的手指,却是夹住了崩飞的剑尖。 “刷!” 就在尼堪身边的护卫大惊的时候,老道已经扫开了尼堪脸上的绷带,然后却是抛飞了手中的半截剑尖。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道放声大笑! 尼堪皱眉:“兀那道长,你笑个什么?” 老道沉声道:“阁下男生女相,却是生的富贵,小时必然大富,少年遭受劫难,待青年时却是一飞冲天,老道摸骨算命,你当是面南称王之相!” 面南称王! 众人大惊! 后金的皇太极可是他们的首领,就算是他也不过是大汗了,按照明朝这边的说法,也就是一个与蒙古诸王相等的王爷。 实际上自家大汗称汗的时候,也就是起了当做满人的类似蒙古王这样的地位,至于称皇,那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要知道虽然他们对于明朝的战事,都是胜利的,但是明朝的强大,可是让后金的老人铭记在心,万历三大征可是才过去二三十年的事情! 此时这个一身的伤口,眼看是就要必死的家伙,却是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然后又奇怪的上前拉住了贝子的战马,告诉他将来会成为王爷! 老天爷啊! 难道尼堪贝子会成为他们的大汗吗? 一想到这个,尼堪身边的亲兵顿时觉得心中火热起来。 “休得胡言!” 尼堪急忙呵斥! 该死的家伙,你这样说可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自家那一个大汗叔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尼堪可是清楚的很! 今日这老道的批语若是进了皇太极的耳朵,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尼堪心知肚明的很! 老道却是不管不顾,继续开口道:“尔本蛮夷一贼子,父丧家落多苦难,本该凌志青云时,十八年后当称王,奈何,奈何……” 尼堪心中一紧,他听出了老道话语里的不对劲,急忙追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道长伸手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本来正在喷血的伤口,却是瞬间就止住了,他伸手弹掉胡子上的血痂,开口道:“你男生女相,命理却是最是怕火,正所谓男怕三六九,女怕一四七,你的命格很硬,但是若是遇到了最火之人却是必然会在双四这个最虚弱的年纪里,被一个堪称火之极的人杀死。” 尼堪正在分说,老道制止道:“你命中注定是杀星,一身杀戮太多,在双四的年纪,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是难以救你的。” “这是你的骨命,但是,正所谓相有面生,今日你下唇多缺,右耳又折,更有一贯穿面颊之伤,从额角直到颈肩,却是既伤了你的富贵,有折了你的担当,故此,你难过双十之年!” 老道叹息一声,却是闭目不言。 尼堪被,老道说的心中忐忑,尼堪身边的亲兵却是怒斥道:“好你个忽然乱语的道士,你可知道我家贝子今年便已经二十岁了,而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今岁又是小年,就连腊月三十也是没得,只要是到了今晚鸡子报晓,我家贝子就是二一之年,你却是错了!哈哈哈!”! 老道睁开眼睛,看了那亲兵一眼:“眉生断折,半后既无,天庭乌黑,阁下难逃今晚了!” 尼堪本来被这老道说的心中火热,后来又是被他说的浑身恶寒,此时听到他这么说自己的亲兵,顿时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为了报仇,故意下他们的! 他当即就来了火起,对着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 周围的达子顿时会意,当即就有人弯弓射箭,朝着老道射来。 老道脸色一变,一变用力踢踏地面,让得自己窜起,口中却是道:“老道本有法子,指点你躲过此劫难,只要是你投降明将,便能保住性命,你竟然敢杀了老道,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老道士伴随着自己的声音,宛若一阵风一样的漂起,朝着城外飞去,奈何他轻功虽好,但是却是没有弓箭快的,是以,还不待他的脚步在城门洞内点了城墙换气,就被一箭射中了胸膛,然后三四枚箭矢同时命中了老道的胸腹。 他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虽然飞出了城门洞,但是却一头栽倒在地。 “呸!”有亲兵啐了一口浓痰,开口叱骂道:“若是真的如此厉害,为何却是不能算出自己今日必死呢!“ 他转头对着尼堪道:“贝子不要信他,从此人连自己的性命也是难顾,便知道是一个骗子!” 尼堪摇摇头,此时已经耽误了一会了,却是不能再耽误了,他当即开口道:“走,我们出城!” “兀那贼子休走!” 北边拐角处的城头上,薛新志等人已经追了出来了,他当即直接左手持枪,对着尼堪就是一枪。 尼堪脸色大变,这些该死的明军,竟然这么快就追到了东城这边了! “驾!” 尼堪当即打马就走。 薛新志叩响了扳机,却是没有听到本该响起的枪声。 莫非是没有点燃? 看着尼堪即将进了城门洞,薛新志连扣两下扳机,只是预期中的枪声依旧没有响起。 “小靴子,你他娘的不装子弹,扣个屁啊!” 老王一边气喘吁吁的装着子弹,一边怒骂道。 呃! 薛新志低头一看! 顿时气了个半死,狗日的见到那家伙,竟然上了头,忘记装子弹了! 他急忙取下腰间的小竹筒,顺着枪管倒了进去,然后用通条压实了,又拿出了子弹,塞进枪管里,用通条塞了进去,然后使劲磕了两下。 等到他举起猎枪的时候,却是早已不见了尼堪。 “狗日的,就像是兔子一样,真踏马难撵!” 第三百二十七章:麻黑两人吃大户 尼堪等人心急火燎的出了城,却是没有注意到地上本该死去的老道,却是没了踪影。 在地上只留下了几枚带血的箭矢,以及几根不知道是猫还是狗的断毛。 道士批命是以虚岁计算的,若是稍微对道家有些了解的都知道,实际上道家有很多传承,至于高山上修建道观的,不过是道家的一脉罢了! 除此之外更有独居深山,不修道观,不宣道经,平生餐风露宿,只管体悟道心的隐世者。 更有游乡窜寨,卖着狗皮膏药,但是不管是多么重的骨折,只要对好了骨头,十几天便能长好的悬壶者。 也有拿着阴阳八卦镜,替人堪山选风水的看阴宅阳宅者,当然这一类虚假的道士最多,实际上道家做这个的都是阴阳分开的,所谓的既能看阴宅又能看阳宅的大都是骗子。 阴阳同看,是会伤子孙福祉的。 道家门派众多,除了山头道观的道家之外,其他大都是传子女、传弟子,不开门派,一切随缘之人。 这道长也不知道是那一派的,但是他对尼堪的批命却是准确的很。 男怕三六九,女怕一四七,指的是命中有劫难之人,若是到了逢三六九,或者是逢一四七的时候,只要是去别人家过了年头,便能躲过劫难。 他说这尼堪是男生女相,那么尼堪的劫难就是应在一四七上。 历史上的尼堪死在了虚岁四十四岁这一年。 这也应了老道的双四之说。 至于面相有伤折了富贵的说法,在道家里有一个故事吗,这故事流传很广,说的是有一个富贵人家,家门前有一个乞丐人家。、 有道士断命富贵人家的孩儿将来必然富贵,乞丐人家的孩儿将来必然乞丐。 这富贵人家一听,顿时喜出望外,于是将那幼儿当成了宝一样对待。 有一天,富贵小孩用棍子将乞丐小孩打破了眉梢,在欢天喜地的奔跑中又摔破了自己的眉角。 三十年后,乞丐家的小孩成为了大将军,而富贵家的孩子已经败光了家产,成为了乞丐。 一天他们在街头相遇,竟然再遇当年的道士。 两人都说道士道术不准,道士哈哈大笑:“富贵本定数,然亦有解法,你两人的眉角破了相,却是命运正好互转!” 今天在三河东城门处的这一个道士,不知道是真的有本事,还是听说了这个故事,想要用他来寒了尼堪的心…… 匆忙而去的尼堪自然是没有闲心抓住道士,寻根问底的,至于明军根本就不知道道士与尼堪的这一幕,自然是不会寻找道士的。 当然,对于张书堂来说,自己的脑海里能住下几十个人的事情都发生了,再来一个道士,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恰恰相反! 此时得到了三河达子逃遁的消息,张书堂只是做下了让先前进攻三河的那一部分士卒继续追击,但是不得超过凤凰山与盘山一线,然后佯攻三面的明军士卒尽快清剿全城,扎营休息,等明日一早全军进驻狼家屿。 张小四已经得到了消息,达子的主将带着残军已经跑了,而城内的达子,因为猎枪兵先行顺着城头到了东城门这边,使得剩下的达子被合围了。 张小四沉声道:“让人招降,若是有不投降的,那就杀了!” 传令兵传达了张小四的命令,而城外的诸位大将,听到了三河已经拿下,正在清理残存的达子的时候,却是纷纷放了心。 “书堂,不得不说你很胆大!”满桂摇头苦笑不已! 老天爷啊,竟然说放手让一个人指挥三河之战,他还就真的不曾插手了。 这一份放纵,实在是然他们佩服! 秦良玉叹息一声,作为一个老将,虽然秦良玉只有五十来岁,但是实际上这个女人自从十几岁就开始行军打仗了,他一路路从石砫内部的纷争,一只到了参与天下两个国家地大战。 秦良玉可以说是从最基层走向了帝国的高层的将领了。 他自然是知道张书堂的这个法子,对于培养将领来说,是多么的可贵了! “书堂的法子虽然好,但是我等可是不敢学这个啊!”秦良玉苦笑一声。 他可是完整的经过了张书堂的辖地,从郧阳一路坐着船只到了南阳,虽然他没有看到完整的一个郧阳,但是从王勇漏出来让他看到的,他就知道虽然郧阳营的成立只有半年的时间,但是,当这家伙拉拢了整个南阳的官吏阶层之后,再加上郧阳这个军事空白的地方,郧阳营这半年的发展有多么的恐怖! 郧阳、南阳一线的航运,郧阳营明中暗中控制了超过一半的数量,至于船舶更是占据了一小半,就连汉水住流域的航运,他家都是占了三成! 更别说日进斗金也不足以形容的南阳张家码头! 虽然王勇解释说这码头是南阳的郧阳营将士家族都有股份的,但是精明如秦良玉,这个自己的手上也是掌控了一个银矿的女人,这个和自己的丈夫出征朝鲜抗倭的时候,背后与马千乘亲弟马千驷是连襟关系的播州杨家发起了叛乱。 目睹了杨家对于马家属地的残忍(杀綦江城一万余人,掳走上千人),加上杨家战败之后,曾经自唐末就统治播州的杨家,烟消云散,朝廷也在播州实行了改土归流,将由土司世代治理当地的方法,变成了朝廷的官员(流官)治理当地。 从此之后,就算是在大明最艰难的南明永历时期,石砫马家秦家都不曾背弃了大明。 直到秦良玉战死十一年之后,秦翼明才带着秦良玉的孙子马万年投降后金。 秦良玉此人可是文武双全的,要知道他的父亲可是当地的一个大儒! 是以他一眼就看穿了张书堂这种办法的利弊所在。 黑云龙奸笑道:“是啊,书堂的法子,若是有了钱粮支持,自然是极好的,但是若是像哥哥这样,苦镇在贫稀的边关,若是败了一次,哥哥可就直接要损失大半实力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二九年货张得送 “书堂啊!”麻登云一手勾搭着黑云龙的肩膀,一手搭上了张书堂的肩膀,贼眉鼠眼道:“你看哥俩这么穷,你这地主老财是不是支援一些呢,不要多的,你那猎枪给俺俩一人来个千八百的就可以了!” “得了你!” 张书堂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吃地主家的也不代这样无节制的啊!” “啊哈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顿时笑喷了! 麻登云与黑云龙这一对活宝,竟然又瞄上了张书堂的猎枪了! 他们自然知道张书堂的猎枪单单是造价,都超过了一百两银子一杆! 秦良玉知道自家的银矿一年也就是产出十来万的银锭,虽然自从丈夫马千乘宁可死在牢里也不叫矿税之后,朝廷就放弃了对于石砫银矿的税收,但是,就算是这样,石砫的产出也不够他买上多少猎枪啊! 就算是张书堂给了友情价,不赚钱以成本卖给他们,加上运费一杆枪最少都是一百一十两银子,他的银矿就算是不做别的,士卒们不吃不喝一年也就是只能买一千杆猎枪而已! 这两人张口就是千八百杆,这不是在放张书堂的血,这是在要他的命啊! 这边众人在大笑,那边已经一天没睡的薛新志等人却是觉得精神抖擞的很。 他们拦下了城门口正在逃窜的达子,等到刀盾兵到了之后,便纷纷牵了马匹,朝着东方追去。 猎枪兵的指挥统领范伟已经下达了自由追击的命令,薛新志等人早就按耐不住了,若不是不能让更多的达子逃走,他们早就下了城头追击去了! 刚才逃走的达子大约是五百人不到,一半都是骑着战马的。 这点兵力对于猎枪兵来说,简直不够开胃的,但是,当范伟向张小四告诉了自己的意图之后,张小四还是派了五百骑兵随行保护猎枪兵。 作为张书堂的族人,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猎枪兵对于张家的谋划里的重要性! 通州南方的郭县境内,一行大船正沿着运河朝着通州行进着。 船头的船家一边撑杆控制船只的行进方向,一边对着一个将军打扮的男子道:“张将军,若不是您是张郧阳的族人,小老儿还真的不会连夜送您北上了,恁家的张郧阳可是一个这个啊!” 船家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一张饱经风霜又被严寒冻得发红的脸上,全是感激:“小老儿在这运河上跑了一辈子了,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都靠小老儿撑船,达子来了,到处都是乱兵,是他老人家赶走了达子,在他老人家的带领下,咱船家…… 不! 咱北地百姓才有了安稳饭,张将军啊,您见了张郧阳大老爷,可要替咱这运河上的小百姓多谢一谢他啊!“ 船头坐着的这个少年将军是张书堂的红泥湾族人张得,就是那个族老张一全那边的子嗣,实际上按照方位来划分的话,他们红泥湾在南阳的东方,邓州在南阳的西方,因此红泥湾的张家族人应该是称呼为东张,邓州那边的则是西张才是。 张得这一次过来,是奉了老家主张一山的命令,给张书堂送生日礼物来的! 当然这一份礼物除了王勇训练出来的五百猎枪兵之外,还有南阳的一众官吏合伙凑起来的一些年货。 张书堂的郧阳营中,当官的九成都是南阳人,这些平时就是同僚的家伙,有了一个链接的纽带郧阳营之后,他们的关系更紧了! 再加上这一次郧阳营在永定门的大功,使得只要是得到了消息的官场,都知道张书堂的郧阳营一系崛起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故此,这一次虽然张一山准备了五艘大船的物资,但是,实际上整个郧阳营这一次收货的各地官吏、豪绅送来的贺礼,可是超过了这五船货物的价值的! 就这,还只是南阳、郧阳周边的,至于更远一些的——诸如与他们有着合作的陕西官场,送来的贺礼还能少了? 张得笑了笑:“老人家言重了,我们这些当兵的若是不能保家卫国了,那不是失职嘛!” “哎吆!将军您们仁义,您是不知道吧,前两天啊,宁锦营那边可是将陛下气的不行!” “哦?”张得疑惑道:“这是为何?祖将军那边不是说已经开始绞杀达子了吗?” 张得自从上了船,就与家族的联系断了,再加上张一山一手把持的情报系统还不够完善,是以一旦是过了河南道,张得就很难收到家族提供的情报了。 船家带了几分怒火:“您呀是离这里太远了,还不知道呢,祖将军那边陛下的命令是绞杀京畿周边的达子残余,可是这厮倒好,直接将军队拉去了永平,说是要围剿达子大部!” 在运河上讨生活的,就算是一个普通的船家,实际上也不能看作了普通人。 他们都会购买月票,打通沿岸的关系,是以朝廷的动向,这些人可是门清! “该死!” 张得脸色大变。 自家公子正在追击达子,这时候宁锦那边堵上了达子的后路! 若是达子调转过来,全力攻击自家公子…… 张得顿时大急:“船家,拜托您加快速度了,我必须明天赶到我家将军那里,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您啊,就放心吧,小老儿告诉您,不需要到通州码头,等下过了张家湾,在虹桥对面,我就找个码头停靠,然后从那里您直接朝着东北方向走,从虹桥镇穿过白河,前方三十里就是夏店铺,夏店铺距离张将军所在的三河可就只剩下八十里的道路了!” 船家的心中装着一本活地图,走南闯北几十年了,从哪里到哪里最近,有时候就连官府都不知道,但是只要是问一问走乡蹿巷的走夫贩卒,他们必然是知道的! “我家将军去了三河?”张得疑惑道:“我接到的消息我家将军不是在永定门外吗?” “哎吆!您这消息迟了啊!”船家赶紧道:“张将军前天就开始追击达子了啊!” 第三百二十九章:老和尚年夜老道士 “啊!”张得目瞪口呆。 船家道:“将军啊,张郧阳将军可是小的等人的大恩人,您放心吧,小老儿不会骗你的,张将军三天前就开始追击达子了,刚才小的与郭县漕运司小吏交换的消息就是张将军已经去了三河,到时候您从虹桥那边直上,不多远就是了!” 船家扳着手指头:“你看,我们到张家湾还要一个时辰,若是您连夜赶路,到了白河找船只过渡的话,明天一早您就到了夏店铺,然后只要是您能撑住一个白天,就到了张郧阳那边了!” 张得见到船家的神色不似作伪,再说了没人敢欺骗与他们,是以便道了谢。 张得带的是一千杆猎枪,一百杆燧发猎枪,一万三千套棉衣,一千多头大肥猪,甚至还有野鸡、虮子、野猪肉若干,甚至还有十个熊掌,就连虎掌也有几个。 这时候的这些玩意可是多得很,若是遇到了大雪的时候,野外猎物断绝,时常都能遇到成百只老虎结伴袭击人类的村庄。 当然,这时候的城池,就算是小镇,他们也是不敢去的。 此时还不是明末的哪种乱世,没有经过流民与金兵的双重屠戮,大明的生产秩序还没有被破坏,使得像是人烟密集的北地乡间,更是三里一个村庄,十里一个集镇的。 人烟密集了,野外的畜生是不会袭击人类的村庄的。 但是,在一些山区,因为人烟稀少,是以一旦是遇到了大雪的时候,只要是大雪封山几天,饥饿的老虎熊瞎子豹子狼等肉食野兽,就会成群结队的袭击村庄。 这一次张得带来的就是郧阳营留守的士卒,在巡逻的时候,遇上了野兽袭村,于是得到的东西。 他们得到的要更多,当然,会做事的王勇当即就给南阳的诸多郧阳军吏的家庭,送去了野味。 郧阳多山多水,不管是山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带着猎枪兵野外训练的王勇,都猎货了很多。 按照官职的高低,王勇基本上没有少了任何一家的年货。 作为一个将自己定位为谋士的人,王勇可是每件事都追求到了极致,这一次的一千猎枪一百燧发猎枪,是自己给张书堂的年礼。 然后给张一山与自家的老爹准备了虎皮大衣,至于一众的高层官吏家中,则是依次送上了狼皮与狐皮,百户一下的家庭他则是送去了山珍野味。 就算是普通的士卒家庭,也人手一份十斤重的汉江大白鲢。 张得在想着王勇的事情,船家依旧驾驶着船只朝着北方行进着。 同时,三河的城外,一行行猎枪兵与骑兵已经冲出了城门,朝着东方追去。 三河城东二十里的地方有一片山区叫做耳朵山。 这耳朵山不高,但是,却是山势在周围的平原走廊里,也算是不小的。 耳朵山的后面有一个响水寺,这寺庙里有着一个老和尚带着十几个沙弥在这里修行着。 这说是寺庙,实际上也就是一个破院子,房屋用版打的累土墙,上面扇了一些茅草,茅草上糊了泥巴,然后又盖了茅草。 甚至有一间用来堆放柴火的茅草棚都漏了顶,变成了一个一个的空洞。 这寺庙虽然破,但是实际上里面更破的! 所谓的佛祖只是用黄土泥随意的捏了一个人形,甚至就连佛祖的脸上都咧着大大小小的口子,不知道是不是捏的时候,泥巴太软了,使得干了之后的佛祖竟然是一个高低肩…… “乒乒乓乓!” 寺庙的破烂木门顿时被人敲响了。 正在坐着晚操的老和尚楞了一下,这里荒山野林的,就连香客都不多,又有谁大晚上的来拜山呢? “师傅,有人来了!” 一个小沙弥开口道。 “十五,去开门!” 老和尚的慈眉善目下,却是没有佛家人的慈悲,他顺手拿起了佛祖龛上斜依偎着的方便铲。 话说方便铲可不是方便的,这东西本就是有着两用的,两头的月牙铲若是遇到了强敌,是可以当做兵器使用的,就算是平时化缘的时候,也是可以当做扁担挑东西的。 只是,这个作为兵器的方便铲要重很多,用来当扁担,有些折磨人罢了! 当然,重量很大的方便铲,就算是遇上了手持大刀的贼人,也能一下子就砸断对方的兵器的,除非是在面对正式官军的强弓硬弩的时候,因为太过沉重,方便铲才不方便了! 老和尚拿起了方便铲,一众小弟子见状立刻抄起了两边斑驳泥墙上的哨棍。 都说佛家慈悲,和尚也有怒目精钢时,都说和尚敛财无度,僧人也有苦修者。 这老和尚正是苦修之人。 门被十五打开了。 呼呼! 北风倒灌进来,让房间里忽然就冷了好几度,甚至就连一边用来照明的火盆都明暗不定起来。 “呀!清远子师叔,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破门一打开,十五就惊呼起来。 一个老道正双手扶着门柱,甚至随着十五的声音,强弩之末的老道更是一头栽了进来。 清远子回来了! 老和尚一惊,随手扔了方便铲,哪知道这二十多斤的方便铲在老和尚的手中,就像是一根小木棍一样,他的随手一抛直接将佛祖砸了个稀巴烂。 “哎呀师傅不好了,你将佛祖砸烂了!” “烂了就烂了,明儿师傅再糊一个就是!”老和尚全然不像是修行之人,当即风风火火的朝着院门奔去。 十五已经扶起了清远子,老和尚与十五一起将清远子掺回了大堂里。 “十三,十四,十五,警戒周围,一、二、三,去烧水,四、五、六、剪刀布匹伤药。剩下的几个赶紧点火,将炕床给我烧起来。”老和尚风风火火的开口道。 “师弟,又要麻烦你了!”清远子虚弱的开口道,随着他的开口,颌下的三尺血疙瘩长须正在一动一动着。 “你又闯了什么祸哟!” 老和尚对自己的师兄却是头疼不已:“师兄啊,你看看,我都做了和尚了,能不能让我清净清净啊!” 第三百三十章:大年夜里追急忙 老和尚咬着牙道:“你看看,当年咱们师从师傅他老人家学艺,师傅去了之后,你就开始闯祸,每次都将自己搞的一身的伤……” 老和尚数落着自己的师兄,而那个在三河给尼堪算了一卦却挨了尼堪一剑好几箭的神仙一样的老道,此时却是像一个做错了的小孩子一样,任由自己的师弟数落着。 老和尚气急了:“你就像是咱们那个不靠谱的师傅一个样!当年说是东瀛倭人进犯大明,身为明人不能忍受了,然后就去了朝鲜,回来的时候,浑身挖出来十二个子弹,还没有好利索,然后又去了播州,这一次好了,连自己也没有回来了!” 老和尚将枯瘦的指头点在清远子的脸上,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师兄啊,我都是佛家的人了,你看看,你看看……”老和尚指着三条腿桌子上的佛像。 只见那里只有一堆碎片,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哪个兔崽子又打碎了佛像!”老和尚大怒道。 “师傅,师傅,刚才是您放方便铲的时候……” “滚!”老和尚大怒。 小沙弥一缩脖子,吓得狼狈而逃。 清远子苦笑道:“师弟啊,行了,咱们从小相依为命我还不知道你了啊!” 房间里已经燃起了数堆篝火,然后后面的小和尚已经将火炕烧了起来了,房间里已经暖烘烘的了! 老和尚一把剪开清远子的一副,一边的小沙弥急忙递上兑了凉开水的沸水,里面泡着一条毛巾。 老和尚苓起毛巾,拧干了水分之后,开始小心的擦去老道士身上的血污。 “狗日的,是谁下了这么狠的手,竟然砍了你三刀,捅了你两剑,还用剑射了你四次!”老和尚的眼睛红了。 清远子苦笑一声:“我去了三河城!” “狗日的你不要命了!”老和尚手中一紧,竟然大力了一点,顿时清远子身上早已结痂不流血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他看着道士身上那些穴道处青紫一片,嘴里更是责骂开了:“狗日的你不要命了,封穴是能止血,但是,你这样就是在伤害自己,今后没有白天的修养,你不要想着动手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道士受了伤之后,用封穴止血的手法暂时止住了流血,但是,实际上封穴的方法就是打击一些重要的穴道,震住血管,使血流变缓,然后血就止住了。 虽然血止住了,但是,实际上伤害的却是道士自己的身体啊! 这可是在拿他的潜能来换眼前的一时动手能力啊! “老子想杀了尼堪的,只是那时候狗达子的箭指着我,老子一旦动手自己就死翘了,于是就给他算了一卦!” 道士苦笑道。 “狗日的,你这真的是不要命了,那狗达子再差也是一个贝子,你真是一条疯狗!”老和尚毫不留情大骂着自己的师兄。 “忍着,老子给你使用佛家妙手!”老和尚塞了一块毛巾给道士。 “能不烧吗?”清远子一只都是平淡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害怕的神色。 “狗日的,不给你烧了伤口,能止血吗!”老和尚大骂着已经拿来了一大把燃烧的香烛。 打下手的几个小和尚已经面带不忍之色,老和尚不由分说的将毛巾塞到了道士的嘴里,然后将正轰轰燃烧的一大把香,刺向了老道士的伤口。 “滋滋!” 一阵肉香味儿漂起,老道士浑身青筋都起来了,他嘴里嘶吼着,四肢却是被四个小沙弥死死的按住! 随着香烛的熄灭,老道士身上的伤口终于被烫死了组织,不在流血了。 老和尚换了一把香,嘴里则骂道:“狗日的,老子够穷了,还要祸害老子的存香!” 他一边责骂自己的师兄,眼中却是含上了热泪,手中的长香继续开始烫死下一个伤口! …… 薛新志等人已经出了城,开始追击尼堪等人. 虽然尼堪等人逃离三河的时候,要比猎枪兵的追击早了近乎一炷香的时间,甚至最早出城的鳌拜等人更是早出去了两炷香时间。 但是,虽然城外的明军大部的确是已经撤走了的,但是,依旧是有着很多探子在战场上徘徊,见到达子出城,这些最是悍勇的夜不收,自然是要上前纠缠的。 就这样,使得虽然达子早走很久,但是依旧是与猎枪兵只相差了不到两里地,甚至后方的猎枪兵更是能够看到前面达子的火把。 探子们是很难收到军中的命令的,这些最精锐的士卒只要是放到了战场上,除了像大本营报告情况之外,基本上就会风餐露宿在野外与敌人的探子互相绞杀,然后要么等到大战完毕之后,成为了立功受奖之人,要么就是等待着别人的收尸了。 此时,明军的探子们并不知道张小四下达的放开东面,让达子逃窜的命令,他们依旧执行着先前的军令,负责遮断战场四方,绞杀着出现在战场上的一切敌人! 探子营虽然分部的很广,但是实际上探哨之间有着一种别致的联系方式的。 他们会以战场上某些特别的地方,为固定的情报交换地带,甚至还会选择一处作为定点的情报汇总地点, 耳朵山的前面,与盘山之间的一大片平原上,几百个达子正张皇失措的朝着东方逃窜着。 娘咧,到处都是明军探子的袭击,那些精锐的夜不收,熄灭了自己的火把,将自己隐藏在夜色下的黑暗里,然后就像是游行在黑暗中的精灵一样,或是直接冲到达子的队尾,袭击了吊在后面断后的达子,或是隔得远远的直接用弓箭射死了打着火把的达子! 甚至还有人直接架好了火枪,躲在道路两边的荒原里,等到他们到来时后,直接拔出火折子,点燃了引线,对着他们轰击着。 甚至刚才不知道遇到了哪一个缺德鬼,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抬枪! 那一枪的散弹铁砂子,直接打死了三个达子,使得受伤的达子都有好几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除夕晚上尼堪把命丧一 尼堪的脸上冰冷一片,刚才从三河带出来的五六百旗丁,这一会还没有遇上明军的大队,就减员了几十人! 要知道这时候的他们根本就不能反身追击那些夜不收! 尼堪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就要气炸了! 尤其是刚才在城门洞,那一个神神道道的道士,批出了的批命断语看似神神道道,实际上却是已经印在了尼堪的心里。 鳌拜急忙过来了,他以为尼堪这是沉不住气了想要追击那些明军夜不收呢! “贝子爷,不能追啊,这些明军的夜不收打得主意就是拖住我们,这时候我们若是反身追击只能中了他们的鬼计,贝子爷,只要是我们离开了,等到汇合了大汗的大军,就有这些明狗的好看!到时候奴才必然冲锋在前面,替贝子爷狠狠的出一口气!” 尼堪明知道鳌拜说的只是场面话,若是大汗真的能够扫落这些明狗若无物,就不会被人赶着狼狈的逃入了蓟州了! 只是,这时候身边的士卒都是一副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的样子,他必须要打起了精神来! “鳌拜章京说的是,咱们这一时的败退不算什么,等着看谁能够笑道最后好了!” 尼堪大声嚷嚷道。 身为主将的他必须给全军竖起了信心,若不然,怕是手下的儿郎,战心就会没有了…… 金兵身后那无尽的黑暗里,再次的涌出了一大片的骑兵,这些骑兵甚至都没有打了火把,因为眼前的火把已经只剩下不到一里道路了! 甚至早前的时候,这些人更是将战马的蹄子都给绑了布团,为的就是不让达子听到战马踏在大地上的轰鸣声。 黑暗中有夜不收正要攻击,忽然被人劝住了:“不要动,这些人似乎不是金狗!” 有人压低了声音喝道:“哪个部分的?” 薛新志却是冲在了整个追击明军的最前面,听到黑暗里的声音,直接让他大吃了一惊,后背上更是隐隐有了寒意。 娘咧,幸好这些探子没有攻击,若不然自己可就完了,他心中暗自庆幸一声,急忙回答道:“郧阳营猎枪兵正在追击狗达子,你们是……” 黑暗中有人站了起来:“大同满总制属下夜不收,我是葵百的刘老五,我说哥们你们也打一下火把,差一点就开枪了呢!” “哥们可别!”小旗老王急忙道:“兄弟们辛苦了,三河的城门已经被咱们堵上了,后面没了达子了呢!” 刘老五知道猎枪兵必然是为了追击达子去的,他当即也不做阻拦,直接提示道:“你们快一点,这些人刚刚进了耳朵山!” 众人道了谢,操纵战马朝着前方追击而去。 刘老五听着身后再次传来的沉闷的轰鸣声,当即点了火把,给后方的追击士兵指明了方向,甚至还有人呼唤道:“耳朵山,耳朵山,狗达子朝着耳朵山去了!” 有了刘老五等人的指点,后方那些漫山遍野的猎枪兵与骑兵的明军顿时找到了方向,他们越过了刘老五等人所在的地方朝着耳朵山而去! 薛新志等人越过了耳朵山只见虽然前面的达子已经只剩下不到一里道路了,但是他们竟然进入了一条山道。 老王一楞,急忙开口道:“不能直接追了,娘的进入了山谷,只要是达子社了埋伏就是完蛋了呢!” 薛新志恼怒道:“老王,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达子逃走吧?” 老王抓抓头,开口道:“等一会,等等后面的骑兵兄弟,看看有没有熟悉这里地形的,到时候咱们打着火把绕过去!” 老王让人点亮了火把,达子已经进入了弯曲的山道,这时候却是已经看到不到达子的火光了,自然他们的火把,达子也会看不到的。 不多时,后面的骑兵就冲了上来。 老王直接开口道:“前面应该是盘山山道了,山道狭窄,到时候若是达子设了伏击,咱们可就难打了呢!” 带着骑兵前部的萧山当即扯着嗓子道:“兄弟们,有没有对这里熟悉的?” 众人无人应声,就在萧山还要再问的时候,后方上来了一个百将,萧山仔细一看,却是骑兵不多是石砫营的衣着打扮。 “格老子的,十几年前老子走过这里,要是没有变动的话,我应该是能够绕过盘山山道的!” 那人当即操着巴中话开口道。 巴蜀与郧阳很近,是以西南的官话,郧阳营的士卒还是听得懂的。 萧山当即问道:“快说如何走?” 那百将指着偏向东北的一条土路,开口道:“当年去关外的时候我们走的是白涧镇那条路,只要是我们能够叫开白涧镇的大门,从那里过去就是一个叫做中兵马的屯堡,那里正好截住了盘山官道的去路,而且比走盘山道还要近不少!” 萧山一皱眉,正好仔细问个清楚,乔过已经上来了,他已经听到了那百将的话语了,当即他开口道:“萧山,你给老子带着一半的兄弟走白涧镇,老子带着人从盘山道过去,若是达子脱离了官道,老子就打火把告诉你们!” 萧山仔细一想,这样也好,当即就带着一部分兵马离去。 而追赶尼堪心切的薛新志所在那个猎枪兵小旗却是跟着萧山折向了东北方向。 他们走了不到三里路,果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镇,此时小镇的城头灯火通明,显然镇上的驻军已经知道了达子到来的消息。 萧山扯着嗓子道:“白涧镇的守将是谁,立刻来见我!” 城头的守将正要细问忽然看到城下的明军已经是全部涌了过来,他甚至看到那些人的长枪已经指向了城头。 “末将白涧镇巡检董新生,不知道城下可是郧阳营的猎枪兵兄弟?” 薛新志当即嚷嚷道:“你这巡检也知道我家营头的名讳?” “呀,竟然是郧阳营的大军到来啊!” 董新生当即不顾身边的一个员外打扮的男子的阻拦,开了城门。 “末将白涧镇巡检董新生,见过诸位将军!” 第三百三十二章:除夕晚上尼堪把命丧二 乔过没有时间与他啰嗦,当即抢道:“董大人免礼,我们追击达子败兵,要去中兵马屯堡设伏,董巡检还请快快让开城池两门,让我的兄弟过去!” 知道眼前的就是凶名大炙的猎枪兵,董新生当即开口道:“诸位请,末将亲自带你们前往中兵马吧!” 他的身边有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听到董新生的话语,当即顾不得其他直接阻拦道:“董将军且慢,你若是走了,咱这白涧镇的防务?” 随着他的话语,只见一个个农夫打扮的民兵,顿时堵住了门口。 由不得他不担心。 实际上董新生并不是在白涧镇驻扎的,作为巡检,董新生的官署必须是在城池之外的,他本来是在盘山山脚的辛平驻扎的,只是达子在三河南边的烧杀太过,所过之处竟然是村村在无人烟,使得作为白涧镇乡老的徐新贵当即请了辛平的董新生前来防御白涧镇。 而董新生也是知道以自己的这几十个弓兵,却是难以防御住官道之侧的辛平的,此时正好遇上了徐新贵的邀请,他当即就应了,于是带上巡检司的正兵几十号人,以及仓皇组织起来的民兵,一共一百多人到了白涧镇。 此时,见到在京师立了大功的郧阳营到来,再加上素传的郧阳营最厉害的猎枪兵竟然也来了,他当即就明白了,眼前的明军必然是又有了一场大胜! 作为巡检的董新生知道,自己若是没有了天大的机遇,一辈子…… 不! 生生世世他家也就是做了巡检罢了,甚至还可能掉官的! 既然有了大胜的郧阳营到来,董新生当即就有了巴结的心思! 实际上也算不上是巴结,因为战后的叙功,不管是那一个营伍,实际上都要交给兵部一份详细的战报的! 只要是自己帮了这些人,到时候,在这一桩大功里面有了自己的名字,加上这一次北方的诸多屯堡可是被,灭了太多! 到时候他未必不能将这不入流的巡检更进一步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人类的所有团体都是一个复杂的组织,就算是被洗白了的满清,内部的矛盾也是大了去了! 董新生有这样的心思,那是人之常情的。 此时徐新贵这样开口,董新生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他当即对着之前自己还在巴结的徐新贵义正言辞的呵斥道:“徐老此言诧异,本将董新生乃是军伍之人,既然长官到来,末将自然是只能听命的,再说了既然郧阳营的兄弟已经来了,说明达子那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徐老何必担心呢!” 萧山急着走,对于董新生这一个比自己官阶还要高的人自称是末将,他也懒得理会,当即他对着徐新贵道:“乡老放心,南方的大股达子已经被我家将军与满总制、秦老夫人扫清了,剩下的虾兵蟹将再无攻打城池的实力,再说了我等奉的是军令,徐老不要自误了!” 徐新贵一惊,顿时想起了猎枪兵的凶名,他当即不敢阻拦,垂手称了是,然后让在了一边。 若是在平时,徐新贵自然是要据理力争一番的,只是此时周边村镇的惨状,可是让徐新贵这个有着秀才名头的文人都心惊不已,是以这时候对于明军的将领,他是不敢呛马头的! 甚至,这厮还一脸献媚的开口道:“将军们都累了,可要小老儿让人准备一些吃食?” “不必了!”薛新志早已不耐烦了,若不是军令严格,他甚至已经开始冲城了。 薛新志开口道:“我郧阳营军法严格,不能私下接受民间的馈赠,是以徐老还请让开道路,让我们过去了!“ 徐新贵一楞,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恼怒,他一个秀才老爷,到哪里这些大头兵不是毕恭毕敬的,此时竟然被一个小卒子呵斥,顿时让他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只是看着那些已经开始点燃火绳的猎枪兵,徐新贵却是不敢实验他们的耐心! 狗日的,不就是打仗厉害一点么,神气个屁! 有本事像老子一样,成为乡老,掌握着几百亩田地做一个富家翁啊! 徐新贵心中啐骂一声,却是急忙挥手道:“让开让开,一个个没点眼力劲!” 乔过一挥手,当即几百名明军士卒开始跟着董新生朝着东门走去。 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队伍,本来心中还有着怨言的徐新贵却是急忙对着身边人吩咐一句,让镇上的商户凑粮,让妇女起来烙大饼,然后送到中兵马,给这一群煞星送去。 自古就没有不爱财的兵,虽然这些猎枪兵的凶名实在是太大了,但是他就不相信了,苦哈哈们一年也难以吃上几次的白面大饼,这些大头兵会拒绝了! 不提徐新贵的小心思,却说有了董新生的带领,一众士卒却是迅速的通过了白涧镇,然后有了地头蛇的带领,众人顿时直接朝着中兵马扑去。 中兵马此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屯堡,但是到了后世却是一个不小的镇子的,甚至就在他的旁边就是后世的蓟州区邦均镇所在地。 此时这里还是一片低矮的沼泽地带,当然已经有农户开始在此地开垦农田,作为水稻地了,甚至土路的两边,时不时的就能看到一片片枯萎结了冰的莲藕池塘。 萧山催的急,董新生也是不敢耽误,当即骑在一个杂毛马上,越过了中兵马的城堡,朝着更东方的官道扑去!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已经到了官道边上,几乎不需要萧山指挥,这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追击截击战术的猎枪兵当即纷纷开始抢占周围的有利地形。 萧山下令让人熄了火把,并且将骑兵拉到了一处叫做小崔庄的旁边,那里是一片平原,正是适合骑兵突击的! 防线刚刚布下,有人就指着北方的一处地方道:“那里有火光!” 萧山一惊,朝着北方看去,果然远处一边格外黑暗的地方,有着一条长长的火龙朝着这边而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除夕晚上尼堪把命丧三 萧山指着那里开口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刚才乔过可是与自己商议了,若是达子改了道,他就点燃火把通知自己! 莫不是达子改道了? 董新生瞥了一眼那一片火把,当即打了一个哆嗦:“将,将军,那里是快活林,正是盘山的山脚!” 萧山皱眉道:“从盘山的山道过来,可有岔路?” 董新生看着身边的猎枪兵,他已经镇定了下来,看来这就是眼前的这一群沉默寡言的明军要伏击的达子队伍了! 他当即道:“将军,那盘山的山势可是大得很,甚至里面还有老虎豹子呢,我们这一片正是在盘山的山脚下,那官道从盘山的一条山谷通过,是没有岔路的呢!” “好,我知道了!” 萧山当即吩咐道:“都注意了,达子过来了,还是老规矩,最后面的兄弟先动手,等到后面的兄弟动手,咱们在一起开始开枪!” 他补充道:“这一次还是自由射击,都记住了,一定要先干掉那些有价值的目标!” “喏!” 士卒们低声应了是。 萧山拔腿就朝着一边走去,而董新生却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萧山楞了一下,低声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回去吧!” 董新生眨眨眼:“将军,这……” 萧山自然是知道董新生的心思的,他开了口道:“放心吧,我郧阳营战功的统计,比别部还要详细的多的,是以属于你的那一份少不了你的!” 董新生大喜,当即跑到了一边,找了一个自认安全的地方猫着。 虽然萧山承认自己的那一份战功不会少的,可是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家伙的衣甲也就是一个副百户,他说的话谁知道算数不呢! 若是不算数,那自己大冬天的,冷风吹在脸上就像是刀子刮得一样,这不是白受罪了吗! 萧山也不理他,当即朝着骑兵那边走去。 实际上猎枪兵的指挥并不归萧山管,只是猎枪兵与他们骑兵不一样,都是由小旗镇着的,他觉得自己应该这这里露露脸,此时见到猎枪兵的阵势还算是合理…… 实际上是他对于猎枪兵的布置根本就不算懂,对于什么交叉火力,战略高点,阻杀方位什么的,不是猎枪兵的人,根本就不懂这些专业的玩意。 是以,萧山觉得自己还是回到骑兵那边比较靠谱一点。 官道的一侧有一个被挖了一半的树疙瘩。 在北方的乡间,因为冬天太冷,是以是需要烤火来渡过的,而燃烧柴火却是需要的太多,不容易燃烧,确能保证温度的树桩以及地下的大根,就成了乡民们的最爱。 是以,一到了农闲的时候,百姓们都会去寻找那些砍伐了的大树树桩,然后将它整个晚回家去,晒干后冬天烤火的。 薛新志趴在的这个树桩,实在是太大了,是以只被人劈走了一半,形成了一个足以容下一个成年人的大坑。 而此地正好在官道的左侧。 猎枪兵在训练的时候,曾经又一次因为领头之人觉得两面夹击威力更大,于是就两边都布置了士卒,哪知道那一次本来只是一次演练的行动,竟然导致了一个士卒中弹死亡,从此之后猎枪兵的军规上面,就规定了在埋伏的时候,只能占据道路的一侧的,除非是在山顶上埋伏峡谷的道路! 是以,这些猎枪兵实际上都是处在了道路的左侧,因为官道在这里转了一个弯,在左侧埋伏的话,猎枪兵的射界是最远的! 尼堪带着人心惊胆战的出了盘山山区,他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就连寒冷的风吹在伤口上,让伤口处疼的就像是刀子在割肉一样,他也忽视了。 “明狗就是明狗啊,虽然雄起了一下子,但是他们还是那个软趴趴的老调调啊!” 尼堪大声与鳌拜说笑道,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下唇因为破了,露出了牙齿,使得他的话语让人都快要听不懂了。 “你说若是刚才明狗在那山道子里面设了埋伏,咱们能出来几个人哟!”尼堪的眼光实在是太毒了,一眼就看到刚才若是明军在盘山山道埋伏了少量的士卒,必然是会让他们死伤惨重的! 鳌拜呵呵笑着:“主子爷说的是,谁叫明狗无人呢!” 刚才他们在通过盘山山道的时候,可是胆战心惊的厉害,娘咧,那几乎是竖直起来的山崖,若是有人在上面扔石头,刚才可就能将他们砸死一半多人了呢! 大惊之下,一旦是确认了无事,到来的就是彻底的放松。 两人说笑着,走在了前列,毫无防备,虽然两人的前面还是有着几十个兵卒开路的,但是趴在树桩上的薛新志一眼就看出了尼堪! 正如曹操走出了华容道大笑的那样,这时候的尼堪一样是犯了轻敌的毛病,只是曹操能够在蜀将的手上逃脱了性命,那是因为刘备的保命心思的,但是薛新志这一个立志要夺了他性命的小卒子,怎么会放过了尼堪! 树桩的北面,薛新志已经掏出了火折子…… 他最后一次检查了猎枪,确认子弹、引线装填无误之后,一边将尼堪套在了准星里,另一只手却是抓住了火折子! 尼堪两人说说笑笑的从诸多猎枪兵的埋伏下,越走越深,渐渐的越过了薛新志所在的地方。 薛新志咬牙抑制着扒开火折子开枪的冲动,将尼堪的背影套入了准星里面。 马蹄声嘚嘚,冻得坚硬的官道上,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嘘!” 最内侧的一个猎枪兵吹着了火折子。 “不好,明军有埋伏!”见到前方的道路边又有火光亮起,鳌拜瞬间知道自己进了明军的埋伏圈里! “砰砰砰!”前线的枪声响起,正在道路上狼狈而逃的金兵倒了一片…… 鳌拜一把朝着尼堪扑来! 这时候薛新志的引线已经燃起了火焰。 “狗达子,给我去死!”薛新志大吼一声,看着飞在半空的鳌拜,却是对着尼堪叩响了扳机…… 第三百三十四章:兵临城下鳌拜欲自刎 “嘭!” 就在鳌拜扑上了尼堪身体、将他压在身下的前一刹那,薛新志的第四次射击终于命中了尼堪的后背! “咯吱!噗!”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一道似乎是死鱼肉被踹破的声音响起。 鳌拜清晰的看到就在将自己扑上了尼堪的前一个呼吸,尼堪胸前的护心镜忽然猛地弹起,然后坚硬的能够挡下最厉害勇士刀劈的护心镜,就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使劲砸了一下一样…… 光滑的护心镜,变成了一个伞形的模样! “贝子爷”! 鳌拜惊呼一声,落在尼堪的马上,被高桥马鞍给隔得胸腹发疼的鳌拜,只觉得自己的喘息都要不稳了! 但是他顾不上自己了,鳌拜眼见是身边的弹丸就像是火星一样,不停地朝着官道扑来! “走,赶紧走!”鳌拜仓皇的下了命令,一手抓住尼堪的身体,一手胡乱的抓住了马缰,他两腿踢掉了尼堪踩在马镫上的双脚,然后自己踏了上去。 “驾!” 鳌拜当即朝前跑去。、 薛新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干掉那个达子大将,但是有人救走了那厮他在装填子弹的时候却是见到了:“老王、老余、老林、老牛,干他啊!” 薛新志大吼道。 四人苦着脸,黑灯瞎火的,他们哪里像薛新志那么眼尖啊,早就射出了子弹,此时听到薛新志的吼声,才想起了他们商量的先解决了达子的将领在说。 四人幡然醒悟,嘴里却是哀嚎:“卧槽,老子忘记了!” “我也忘了!” “娘的,老子刚打死一个骑兵,小靴子你咋不早说!” 看着这一群不靠谱的兄弟,薛新志欲哭无泪,尼玛啊,早就说好好不!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装填了子弹,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尼堪的影子! 大怒的薛新志当即将剩下的那些达子当成了自己目标,而一边负责观察的一个军法官,却是看到了尼堪中枪的一幕:“刚才哪个兔崽子打死的达子主将?” 军法官开始大吼起来。 只是在乒乒乓乓的枪声中,他的声音哪里能够传出多远呢? …… 鳌拜只觉得抓着自己的双手渐渐的开始无力。 “贝子爷,撑住啊,撑住!奴才带你冲出去!” 鳌拜脸色大变,尼堪,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老子的前程全完了啊! 后金这边的军功是按前程来计算的,配合主将完成了一个既定的军事目标,叫做一个前程。 这一次已经是牛录章京的鳌拜,已经积攒了半个前程,只要是能够护着尼堪回到了蓟州,自己的半个前程,加上救回了尼堪,它必然是能够提拔成甲喇额真的。 只是,听着身后宛如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以及那抓着自己的双手,正在缓缓倒地滑落,甚至他一只手也已经快要抓不住尼堪了。 鳌拜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贝子爷,贝子爷,你怎么样了?” 鳌拜一边狂奔,一边呼唤道。 尼堪已经说不出来话了,猎枪兵的弹丸实在是太凶残了,那被铁甲阻挡,变了形的子弹,穿破了尼堪后背的铁甲,就像是一块废铁一样,直接将尼堪的身体绞出了一个大洞。 甚至这时候的鳌拜若是能够停下来,解开尼堪的衣裳,就知道尼堪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一个足够塞下一只拳头的大洞,甚至,透过就像是腐败的死鱼肉一样的残破身体,更是能够看到尼堪正在跳动的心脏。 “鳌,拜,我,不,行,了,你,要带着,他们逃出去,告诉我,额娘,不要让,我兄弟,在上,战场,了,让大哥,带着全家,去长白山,不要,在回来了……” 尼堪不知道是不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出现了回光返照,竟然强撑着身体,说完了最后的一句话,然后,抓着鳌拜的双手就无力的垂下! 这个在南明的时候,给明廷带来最大的伤害,不但是俘虏、杀害了南明的一任皇帝明弘光帝,更是屠戮明人城池上百,惨死在他手下的明人更是超过了百万的刽子手,在这个无名地带,被一个早已瞄向了他的明军小兵杀死! 甚至战后,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三河主将是谁的确切消息,使得就连张书堂也是没有查到那天晚上,薛新志究竟打死的达子大将是谁…… 刚刚冲出了猎枪兵埋伏圈的鳌拜,回头一看,只见尼堪早已死亡多时,甚至因为这时候的严寒天气,使得胸膛有了一个大洞的尼堪,甚至尸体都开始僵硬起来。 鳌拜沉痛的将尼堪的尸体打横,放在自己的战马上,他环顾四周,只见从三河逃出来的旗丁,这时候已经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甚至还有很多人都是带着伤势的。 鳌拜只觉得内心一片冰冷,就在前天,皇太极可是拨给了他们三千大军,驻守三河! 那时候的鳌拜,还在想着有着三河的坚城,以他们的三千精锐的八旗子弟! 要知道皇太极给他的是三千精锐的正红旗旗丁啊! 甚至这些人里面就连阿哈都没有!甚至就连生女真那种披甲人也是只有不到五百的样子! 一只完全有着精锐旗丁组成的队伍,别看他们只有三千人,但是鳌拜自信能够在精锐的宁锦军的大阵里凿一个对穿,自身伤亡也不会超过三百之数!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只精锐的部队,竟然不过是一天多时间! 不! 鳌拜悲从中来,从明军正式发起了攻击,到了此时也不超过三个多时辰啊! 甚至还有一两个时辰都是在赶路之中了! 他还来不及擦去眼角的泪水,甚至还没有等到后续有没有旗丁从明军的猎枪兵阵中冲了出来,就见到前面的官道上已经亮起了一大片的火把。 只听一个操着浓厚河南道口音的名将大吼道:“骑兵营,给我冲!” “天要亡我啊!” 鳌拜悲呼一声,扭头看着身后的残兵,当即拔出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大汗,奴才对不起您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三河惨状张四发怒 “主子爷不可啊!”关键时刻,一个包衣一把打掉了鳌拜的长剑。 但是,鳌拜刚才的动作,依旧是在自己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印子,看着吓人极了。 “主子爷,就算是为了老主子爷,您也要将贝子爷的身子骨送回去啊!” 那包衣死死的拉着鳌拜的胳膊开口道。 实际上鳌拜也是不想死的,只是自己失陷了尼堪,是必须要做一个样子的,若不然,等回到了后金,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甚至就连自己家族的财产都保不住! 此时这个包衣一把打掉了他的长剑,鳌拜自然是不会再寻死了,毕竟只要是做了样子之后,皇太极也不好惩罚他太过啊! 这是非战之罪啊! “主子爷,逃吧,从左边的野地里,只要是主子爷带着贝子爷的身子骨逃回去了,不过是罚甲、罚包衣的事情罢了!” 那包衣情深义重的开口道。 鳌拜几乎就要一脚踹死他了,这个狗日的没看到明军的骑兵已经不足一百步了吗,还他么死死的拽着自己,让自己怎么逃么! 看着身边一众旗丁眼神里对于明军到来的恐惧,以及对于鳌拜的钦佩——鳌拜主子爷就是忠心啊,你看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想着为尼堪贝子爷陪葬呢! 殉葬的事情,在后金是屡见不鲜的,甚至,后妃之中也是有着太多的人为大汗殉葬,诸如努尔哈赤就让自己的大福晋(也就是皇后)殉葬了,甚至还包括其他两个妃子,至于下人……没有准确的历史资料能找到究竟有多少人…… 鳌拜却是欲哭无泪,他么的你放开老子啊,只吼着让跑,没看到前面有那么大的一个沟么! 不加速,老子怎么越过去啊! 鳌拜使劲踢了包衣几脚,那包衣只是抱着鳌拜哀嚎着,甚至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眼见是那些骑兵之境只剩下了七八十步道路,包衣终于觉得了不对劲,为何自己却是感到这么冷呢! 包衣抬头一看,只见鳌拜正用一个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包衣顿时一惊,急忙松开了鳌拜。 “走!”鳌拜大吼一声,操纵战马推后几步,然后就是一个急加速,朝着道路边的沟渠跨去! 鳌拜等人刚跨过沟渠,明军的骑兵就已经冲了上来,只见一排排骑枪整齐的朝着那些张皇失措的达子身上扎去…… 三河城外,明军已经打扫了战场,这时候的张书堂等将领都已经熟睡了。 张小四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堆尸体,脸色铁青一片。 “狗达子!” 张小四的手掌紧紧的攥着,甚至指甲已经刺破了自己的掌心。 等进入城内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只是那时候正是与达子激战的关键时刻,张小四也没有多想。 此时,搜索全城的士卒在城内找到了一堆堆的尸体,张小四已经辗转看了三四处了! 地上的尸体堆里男女老幼都有,甚至很多的女性尸体,更是衣衫不整…… 不远处的一个木桩上,一个女子的身体被削尖的木桩插着…… 甚至那女子还没有断气,结了冰渣子的血沫子,让她的衣裳变得梆硬。 她已经不能说话了,一双无神的眼睛里,在火光的倒影下露出了祈求之色。 张小四摇摇头,这女子的伤势,就算是扁鹊重生,李时珍在世,也是难以挽救了! “给他一个痛快!” 张小四血红着眼睛,从嗓子里发出了低吼。 一边的士卒含着泪,将长剑刺入了女子的心脏。 “将军,我们俘虏了一千三百七十九个达子!” 有军法官眼神冰冷的过来,低声道。 “放屁!” 张小四嘶吼道:“龟儿子,给老子看看他们,这是老子们的同胞啊!” 军法官不敢去看张小四的眼睛,作为军法官,他怎么不知道三河城内的这一副人间惨剧! 不! 这就就是神祗没有照耀到的地方,这是一个被神灵遗弃之地啊! 张小四脖子上青筋一根根的突起,他瞪着军法官,怒吼道:“老子告诉你,今天的战报上,老子没有俘获一个达子,那些被拦住的达子都自尽了!” 军法官一楞,正想开口,张小四可不能自误啊! 虽然他是自家将军的族人,但是将军制定的法度,可是森严的很啊! 张小四亲自拔出了长剑,对着身边人怒吼道:“要老子亲自动手是不是!” 身边的士卒一声不吭,却是默默的转身,朝着关押达子的地方走去,不多时,就响起了一阵阵惨嚎,甚至还夹杂着求饶声。 军法官长叹一声:“四爷,您是将军的族人,您这样做……” 张小四梗着脖子,低沉的嘶吼道:“公子有什么惩罚,老子受了,但是,这时候老子是公子任命的主将,城内的一切兵卒都必须听令!” 听着达子的惨嚎,张小四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安排弟兄,在城外挖坑,这是我们的同袍,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还有在城内找一找棺材,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处!” 军法官怎么不知道张小四的心境,虽然他知道这样是违背了将军定下的几率的,但是——日他娘,老子也是明人啊! 今日他因为自己的前程,而无视了三河的惨剧,那么明天呢? 此时郧阳营势力强盛,没有人敢招惹郧阳营士卒的家人,但是等到郧阳营势力一旦大损呢? 或者是那一天,他们被人击败,然后自己的族人又该怎么办呢? 军法官长叹一声,将刚才记录的东西,撕了下来,放在一边士卒手中的火把上点燃了。 “将军,末将请罪,刚才末将打盹了,竟然没有统计达子的人数!”军法官对着身后的几名下属使了眼色。 那几人纷纷撕掉了自己统计的记录,然后烧了个精光。 张小四拍了拍军法官的肩膀:“放心吧,今天晚上的事情,说了我承担,就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将军那里,我自己去请罪!” 军法官有心分担一二,只是却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第三百三十六章:目睹惨状诸将拔剑 军法官打定了主意帮着张小四一起分担,周围的几个将领,不管是满桂营的还是石砫营的,都是开口道:“将军说的什么,我等听不明白呢,不过说真的,狗达子的士卒就是顽强,被咱们围起来了,竟然还不投降!” 张小四一楞,顿时知道身边的诸将都是在帮着自己的。 他无声的拱手,内心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亦然记得,当初将军在对军吏们讲课的时候,曾经说了汉人曾经的伟大。 遥想当年,大汉的一个使臣,就平定了西域…… 遥想当年,大唐的一个使者更是平定了一个藩国…… 遥想当年,大宋的钱币更是全世界唯一通用的法定货币…… 当然,公子也讲了当华夏衰弱的时候,汉人遭遇的不幸。 两只脚的羊肉,河水断流,北地仅剩几百万,四十万投海…… “诸位放心,我是将军的族人,大不了我接受军规便是,若是将军不能原谅我,我便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抗下!” 张小四的眼神却是坚定的很。 老爷让自己做公子身边的传声筒,给公子提供帮助,本来他就已经无法分身在军方立足,只是公子有着自己的考虑才让他建立属于自己的功勋的,大不了——他就先给自己来一套家法,公子心善,到时候,也只是呵斥自己一顿,然后剥夺了自己军方身份罢了。 至于身边的诸位将领,都是对公子有着帮助的,可不能让公子自断了手脚啊! 张小四彻夜未眠。 一具具尸体被清理了出来,一字排开在城中的街道边。 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体,将城池的四条主要街道全部都给铺盖的严严实实的。 甚至城内的棺椁连老人都无法装殓了,就算是门板全部用上,士卒们也没有给所有的明人都备上了一口薄棺材。 甚至,不得不按照张小四的提议,用席子来卷席筒了! “唉!”眼睛通红的张小四哀叹一声,这是他们武将的耻辱啊! 天色已经渐渐开始亮了,张书堂并不知道城内的惨状,他本以为自己攻击三河的速度已经足够的快速了,城内的达子应该是不会屠戮了三河的。 哪知道等天亮之后,他带着人进城的时候,就见到了远比自己看到的那些破损的城镇还要震撼的一幕,只见道路的两边一具具简陋的棺材与席子,讲一个个无法收拢完整的尸体,裹在了里面。 张书堂眼睛红了,他抓着剑柄的手指在瑟瑟发抖! 三河可是足足有四万多人啊! 北地人烟密集,三河又是紧邻通州与京师的大城,城内居住的可大都是富户啊! 按理说达子搜刮了足够的钱财之后,应该是放过城内的百姓才是! 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张书堂才知道就算是自己已经将达子的残暴提升了数个档次,但是依旧低估了这一群兽人的残暴程度! 张凤仪已经低声抽泣起来。 “给我闭嘴,哭什么哭!”秦良玉冷喝一声。 这个年过五十的老夫人,满头的花白头发,忽然之间就增多了一分。 “瞪大了你的眼睛,仔细的看着脚下的百姓,这是我们的乡亲,记住了他们的样子,等到来日,给我使出了全部的力气,给我还回去!” 秦良玉虽然是汉人,实际上他的丈夫马家一样是汉人的,只是因为居住在少数民族的时间久了,与当地通婚时间久远之后,带上了少民的风俗习惯罢了! 但是,这时候的少数族人,可是没有民族的划分的,实际上在当时也只是有着汉民与土人的区分,而土人指的并不是少民,而是居住在偏远地带的本土居民。 比如马家所在的石柱等地,他们当地人自称自己就是土人,也就是土著居民的意思。 而两广地带人数占了一半的客家人,一样不是一个独立的民族,他们是祖先迁居到了此地,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了来历,于是自称自己是客居此地之人,也就有了客家人的说法。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汉民的概念实际上是很模糊的,比如唐朝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人,自称都是唐人,诸如历史上最出名的玄奘和尚,他在前往天竺的时候,不管路过哪个国家,都是自称贫僧来自东土大唐。 到了宋时,人们的自称就换成了宋人,而到了明时,这时候的土人与明人在国内还会区分自己的来历,但是,对外经商的那些人,不管是土人还是明人,实际上都是自称明人的! 这就像是后世的某省人,某省人一样的说法,在内部的时候,会自称是什么地方的人,但是到了国外统一的称呼就是中国人。 但是,却是不能将这某省人当做是某族来称呼的。 秦良玉的身上已经是带着当地土人的作风,是以虽然他的父亲是一个大儒,更是将自己的子女都教导的有了儒家的风范,但是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秦良玉心底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报复回去! 满桂的胸膛不停地起伏着,今天是大年初一! 这是崇祯皇帝上位的第四个年头,时崇祯纪年的第三年。 但是没有想到在新年的第一天,他竟然看到了这样的人间惨剧。 张小四恭敬的立在一边,脸上早已变得麻木,他的愤怒已经全部收纳在了内心里。 黑云龙忍不住了,他呛啷一把抽出了长剑:“张将军,俘虏的达子呢!” 满桂的脸上神色一阵变换,却是伸手制止了黑云龙:“达子做了禽兽,我们怎能与禽兽自居!” “放屁!” 黑云龙这个与满桂素来一心的将领第一次反驳了他,他大吼道:“老子不干了这个总兵,今日也要杀光了狗日的!” 一边的孙祖寿却是默默的抽出了长剑,一声不吭的大步朝前走去。 “孙祖寿,你给我干什么去,给我回来!”满桂咬着牙嘶吼道。 他的心已经仿佛是被刀子在切割一样,只是…… 今日若是允许他们做了此事,他们的前程全部都毁了啊! 第三百三十七章:鳌拜被罚明军临城下 孙祖寿一把取下头盔,他对着身后的满桂低吼道:“余本是闲云野鹤,虽然承蒙陛下看重,许以总兵之职,然终究是未得兵部行文,余今日的作为乃是以一民兵首领行事,与总制、与朝廷并无瓜葛!” 张小四却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他嘶吼道:“启禀将军,启禀诸位将军,末将无能,未能抓获达子俘虏,还请将军责罚!” 张书堂大怒,正要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泪流满面。 满桂也是楞了一下,却是看着张小四深深的叹息一声。 唯有石砫的诸位将领包括秦良玉在内都是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起来吧,我明儿膝下有黄金,就连非朝面见陛下也无需下跪,你又何必如此!” 张书堂叹息一声,最终揭过了此事。 张小四的心情他能理解,实际上若不是为了顾虑一些狗屎东西,就连他自己也是…… 张小四神色一变正要说些什么,秦良玉已经亲自扶起了张小四。 “将军本国色,何罪之有!” “就是!”一边一直不大开口的张凤仪也是接嘴道:“若是我在将军的位置上!” “禁声!”马祥麟忽然喝住了自己的妻子,就在张凤仪不解的时候,他微微摇了摇头。 张凤仪一楞,顿时想起了父亲对于自己的教导,他暗骂自己糊涂,因为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在石砫这等地方,受到了当地不同于汗地的风俗改变,使得自己竟然差点害了这个小将军了! 张凤仪默默的对着张小四施了一礼,然后退到了一边。 孙祖寿返了回来,作为崇祯皇帝亲口封的总兵,而张小四这人更是只是郧阳营一个还没有得到朝廷认可的千户罢了。 但是,他依旧是深深的弯腰。 黑云龙走了上来,一样是对着张小四不说话,只是弯腰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末将……” 张书堂叹息一声,打断了张小四的话语,他看向了一边的军法官,军法官却是一副无辜的眼神,只是那拿着记录本的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张书堂脸上的神色低沉,他缓缓开口道:“统治下去,今天上午不做行军,先送葬了三河的诸位乡亲在说。” 张小四道:“将军,末将已经让人挖了坑,就等诸位将军到来了!” 张书堂点点头,正要吩咐开始士卒埋葬三河的遇难乡亲,忽然有军卒跑来开口道:“张守备,有军卒赶着几百大车到来,领头的说是郧阳营的张得,请问将军是否……” 张书堂脸色一喜:“快让他过来!” 张得来了! 张小四的脸色也是大变,他脸上的沉痛顿时被张得到来的消息给驱散不小。 张得是管理着郧阳营后勤的将领之一,既然此人到来,那说明必然是带着郧阳那边送来的补给的! 不多时眼睛通红,精神疲惫的张得被带了进来,他一看到地上的百姓尸体,脸色就变了,沿途的时候,他已经听多了达子的残暴了,但是自己还是第一次真正的见识了达子的凶残。 张书堂并没有在意张得的震撼,他开口道:“得子,你来何事?” 张得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沉声道:“将军,末将奉命带着补给而来,此次末将带来猎枪兵五百名,并人人配有猎枪,另有燧发猎枪一百杆,这是王勇不敢做主的,是以并未配备人员,此外还有棉衣一万三千套,各色肉类二十余车,粮食五十余车……” 来了五百猎枪兵! 众将大喜! 张书堂当即道:“东西在哪里?” 张得开口道:“将军,再有一炷香便到,末将这是提前前来只会将军的!” “好!”张书堂大笑, 他当即对着诸将道:“诸位今日是大年初一,但是达子给了我们惊喜,我们也不能吞下了,我意下立刻发兵直抵蓟州,诸位以为若何!” 他们可是亲眼见到了五百猎枪兵的可怕的,此时郧阳营竟然再一次的训练了五百猎枪兵,众人顿时明白,以张书堂此时的实力,只要是有了足够的配合,那是能够在达子境内走一遭了! 当即主将纷纷叫好。 张书堂对着张得道:“得子,你跟小四留下,处理此地的事宜,我给你们调拨一千士卒,你将大车全部腾出来,然后让那些连夜赶路的猎枪兵乘坐着大车,给我直接赶往蓟州去!” 张得自然是应了是! 整个三河的明军顿时行动起来,一匹匹的战马被喂饱了草料,一柄柄刀枪擦得铮亮,一个个士卒吃了早饭…… 张书堂一挥手当即带着大军开始朝着蓟州赶去。 蓟州就在三河以东一百里不到的距离,在急行军之下,等到了日中的时候明军的先遣部队就已经到了蓟州城下。 先遣军是有在中兵马的追击尼堪所部担任的,他部本来就已经距离蓟州不远了,更是人人都有着马匹代步的。 鳌拜已经早在天亮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仅剩的十几个士卒,返回了蓟州。 当见到尼堪尸体的一刹那,看到了尼堪身上那一个足足能够容纳一只拳头的窟窿,就算是见惯了生死的皇太极也是忍不住落泪了。 甚至在场的诸位贝勒贝子,更是嚷嚷着要杀了鳌拜给尼堪陪葬! 皇太极看到逃回来的十几个兵卒人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甚至眼睛中的血丝更是表明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休息了! 皇太极当即让人将鳌拜绑了起来,然后让人拔去了鳌拜的衣甲,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他一百鞭,更是下令罚没了鳌拜全家所有的包衣奴隶,更是判定他们必须拿出了一百头牛,来抵罪! 被抽晕了过去的鳌拜,刚刚被抬下去休息…… 皇太极就得到了明军追来的消息的时候,还曾派遣士卒前往阻拦,只是被猎枪兵一阵排枪干掉了几百人,剩下的达子顿时退入了蓟州城。 当得知是郧阳营的猎枪兵追击来的时候,皇太极的脸色一阵变换,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啊。 第三百三十八章:猎枪兵围城皇太极大怒 本来他根本就没有将郧阳营放在眼中,甚至还制定了先行吞下郧阳营然后在清楚了满桂的心思,只是被郧阳营的猎枪兵教了做人之后,皇太极顿时明白了郧阳营的可怕。 他却是没有想到作为明朝地方兵卒的郧阳营,竟然直接追着自己倒了蓟州! 皇太极顿时开始愁眉不展起来。 皇太极为了对付郧阳营正在大伤脑筋,但是已经到位的范伟却是没有给了皇太极时间,他当即就让猎枪兵开始围着蓟州自由射击起来。 实际上这时候的猎枪兵可是一个大杀器,要知道一旦是将这些有着超远射程火枪的兵卒给散养起来,可就足够让敌人头疼的了! 猎枪的射程足足有两百二十多步,只要是他们散开了,这么远的距离,据称而守的达子只有火炮与抬枪才能对他们有用! 但是这么远的距离,皇太极又丢光了本就不多的火炮,单单是蓟州城头缴获的明军火炮,也不过是只有三十来门罢了,还都是威力小的千斤火炮,甚至就连这些射程只有几百步的家伙都是只有四门! 至于剩下的二十多门火炮,实际上都是威力小的虎尊炮、佛郎机等小型的火炮,至于射程更是甚至还不如明军的猎枪了! 再加上这一次到来的明军更是直接将猎枪兵散开了使用,甚至更是彼此之间散开了几十步。 猎枪兵更是人人都骑着战马,远远的装填了子弹之后,纵马靠近了城头百步,然后在后金士卒的火力射程之外,仔细的瞄准了城头的达子,然后一枪干掉之后,再一次打马远去装填。 刚开始的时候,就算是弓箭、火枪射不中明军的猎枪兵,但是达子们还开炮还击。 但是等到见到自己的火炮,根本就无法射中了散的很开的明军火枪手之后,达子们只能认命了,一旦是当面的明军猎枪兵靠近,他们就躲在了女墙下面,等明军放完了弹药,在露头出来。 等到张书堂踩着落日的余晖,到了范伟让骑兵将士简单立下的营垒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城头上的达子只要是见到了明军的猎枪兵靠近,就会像是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了城墙下。 见到张书堂嘴角带着的轻笑,满桂好奇道:“书堂可是又想出了什么法子?” 张书堂笑了:“你不是在问我对于蓟州有什么办法吗?” 一边的诸位大将都围了过来:“快说,你昨晚想到了什么法子?” 张书堂笑了笑,他指着一边的沽河道:“你们看沽河实际上与梨河是一条河道的,只是经过了蓟州城之后,就有了两个名字。 若是夏季我们倒是可以堵住了沽河,然后在上游的梨河蓄水,然后一举冲垮了蓟州城池!“ 张书堂的眼神闪了闪:“就像是战国时期秦国攻破魏国都城大梁使用的法子那样,利用洪水的威力,足够扫平了蓟州的城头!” 张凤仪皱眉:“但是这时候是冬季啊!” “对!” 张书堂笑了:“这时候的天气可是滴水成冰的,你们说若是我一边让猎枪兵压制城头,然后另一边却是炸开于桥的冰层,然后将厚厚的冰块朝着一面城墙下面堆积,你们说是不是就能直接踩着冰层上了城头了?” 秦良玉点点头:“只是这样时间太长了!” “哈哈!”张书堂大笑:“既然想到了魏国,我倒是想到了齐国当年的围魏救赵,你们说我们一边一副强攻蓟州的架势,一边等待其他地方的达子前来救援皇太极呢?” 张书堂笑的阴仄仄的:“我可是得到了消息,那贼酋皇太极正在蓟州城呢!” “书堂要一举平定辽东叛乱?”满桂脸色一变! 他想的只是能够将达子赶出去,却是没有想到张书堂的胸怀竟然是直接将达子给全灭了! “说不上!”张书堂笑了:“就算是灭了皇太极,满总制可是以为辽东叛乱就能结束吗?” “这话怎么说?”秦良玉诧异道。 满桂等人却是无法理解张书堂的意思,要知道辽东的高层可是都在此地,张书堂只要是能够直接灭了他们,到时候辽东的叛乱自然是就消除了! 张书堂哈哈一笑:“辽东之所以有了叛乱,最开始的确是努尔哈赤自己的野心,才有了这一切,但是不要忘记了那时候的努尔哈赤实际上是在三千辽东旗丁家族的推动下,才有了辽东的叛乱的,要知道自从当辽东建州部一家的独大的时候,叛乱就已经是避无可免的了!” 秦良玉皱眉,满桂也是沉思不语,剩下的诸将都是彼此看着,张书堂的这个说法可是新鲜的很。 大明这边只是当建州部狼子野心,欲求不满,这才有了叛乱。 而建州部给出的借口则是所谓的八大恨,实际上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都知道这个所谓的理由是很是可笑的! 甚至就连满人自己的文档记录上,对于八大恨的理由也是删改很多。 此时,张书堂提出了自下而上的推动,建州部的叛乱是整个族群意志的体现。 张书堂继续道:“所以,就算是消除了皇太极,还有黑太极、红太极、绿太极……“ 一说到这个,张书堂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竟然摇头笑了。 “那——张将军这一次的意思是……”张凤仪歪着头疑惑道。 他的意思是既然张书堂认为杀了皇太极也无济于事,但是为何这一次还是要致皇太极与死地呢? 张书堂笑了:“既然建州所部的需求,与我们大明人已经没有了缓和的余地,我为什么不剪除他们的有生力量呢?” 他遥望着东北方向,在那无尽的雪原之上,有着一个会带给华夏人无尽的耻辱的朝代。 屹立于世界之巅八千年的华夏,彻底的沉沦成了殖民地,甚至直接打断了华夏人五百年的脊梁。 就算是后世的那个再次崛起的时代,但是国人的不自信已经彻底的成为了习惯…… 第三百三十九章:皇太极哀叹豪格决断 华夏屹立千年的荣耀,彻底的成为了一个被人称为封建落后的余毒。 甚至各行各业之人,以口飚蛮夷之语为最高的荣耀。 就连国民下一代脊梁之称的高级学府,也成为了一个乌烟瘴气之地,甚至一些所谓的顶尖学府更是什么降分数、什么不懂汉语、多学ban之类的全部都出来了! 最为显著的事情就是当作者自己定了瑞虎八的时候,身边人更是直接一句十几万买个破国产! 呜呼哀哉! 呜呼悲哉! 他们忘记了就在我们的老祖宗做出了地动仪的时候,全世界大都是还在玩泥巴呢! 甚至当我们的老祖宗做出了司南、造纸术、印刷术、活版印刷术、黄道婆纺织机……的时候,全世界大都还在黑暗时期呢! 张书堂扭头,身后新来的猎枪兵已经全部到来了。 张书堂指着城头道:“王勇的书信里告诉我你们都是最为优秀的猎枪兵,可是在我的眼中,你们什么都不是!” 一众猎枪兵的脸上顿时难堪起来。 张书堂指着正围着蓟州城头,射击的正欢的老猎枪兵道:“看到他们了没有,他们在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人均杀死的达子已经超过了二十人,这才是猎枪兵,这才是猎杀达子若无物的最精锐的火枪兵! 若是你们告诉我你们是猎枪兵,我是不相信的!” 张书堂这一次战功虽然很大,但是一半的功劳都是建立在猎枪兵身上的。 “告诉我们你们想不想成为最精锐的猎枪兵?”带头的军吏大吼道。 “想!”士卒们大吼道。 领头的军吏开口道:“弟兄们,让我们用行动来证明我们是合格的猎枪兵!杀达子!” “杀达子!” “杀达子!” 一众士卒大吼起来。 张书堂指着城头道:“我的猎枪兵,作战时间最长的时候,曾经两天三夜接连大战无休,你们昨晚虽然赶了路,但是今天可是坐着大车过来的,若是能你们要证明你们的勇武,就用你们的行动,来告诉我你们能够成为让我信任的猎枪兵!” “喏!”一众猎枪兵大吼起来。 张书堂手一指,猎枪兵们顿时在军吏的指挥下开上了战场! 秦良玉笑了起来:“书堂你的这一手激将法,倒是能够让他们成为强兵啊!” 张书堂摇头苦笑:“倒是让老夫人见笑了,这些儿郎们没有见过血,我也是不得已啊!” 是啊,当初刚上了战场的时候,张书堂还能带着猎枪兵,先剿灭了两小波达子,让士卒们都见了血之后,才是渐渐成为了一只强兵的。 但是这时候周围的达子可是要么打散了,要么就是驻扎在坚固的城堡里面,再加上这时候他又分身乏术,也是因为皇太极将自己置入了死地,是以,张书堂决定直接投入了新来的猎枪兵…… 只希望他们能够尽快的成长罢! 张书堂这边派上了新来的猎枪兵,城里面的皇太极却是看着城主府摆放在地上的一口大棺材,脸上却是一副让人猜测不出来他的心思的神色。 众人都被皇太极赶了出去,只有身边的正黄旗精锐巴牙喇在默默的守在一边。 此时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皇太极脸上的坚毅终于消散了,他的脸上出现了疼痛的神色。 “尼堪啊!” 算上今天的新年,不过是只有39岁的皇太极,竟然在卸去了伪装之后,仿佛忽然之间就老了十几岁一样。 甚至就连进入关内的时候,还是一条老鼠尾巴一般粗细的金钱鼠尾上,蓦地就出现了一半的花白。 侍卫们蓦然之间忽然觉得大汗竟然仿佛是老了许多啊! 皇太极却是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些天许是累狠了,竟然有些失眠。 虽然这很矛盾,更是让人觉得不可能,哪有累狠了,却是睡不着的。 但是,实际上等到了中老年之后,这样的情况就很容易出现了。 而皇太极的睡不着,却是因为劳心太过了。 也就是伤神了。 皇太极伸手想要抚摸一下尼堪,只是手伸到了一半,却是又停止了,近在眼前的那一张脸,却是那么的苍白,就像是被开膛破肚之后,又在水里泡了一天的鱼肉一样…… “尼堪啊!” 皇太极低声呢喃,自己的这个侄儿啊…… 虽然当年褚英权势最甚的时候,他们一众人可是都在褚英的羽翼下瑟瑟发抖啊! 那时候的褚英一系可是权威大得很呢,甚至仅次于老汗努尔哈赤了! 当年若不是褚英口无遮拦,加上他们一众小弟们的推波助澜,褚英怎么会失去了宠信,然后被老汗囚禁致死了! 对于尼堪这个小了皇太极十八岁的侄儿,皇太极是一面既防备,一面却是要任用的。 作为后金的大汗,对于后金皇室贵族无人的局面,皇太极可是知之甚详的,但是谁都不曾想到当年褚英留下的那个幼子,那个只有七八岁的孩童,尽然隐隐有了后金第三代第一人的声望。 甚至就算是在皇太极不遗余力的推动下,豪格才能稳压尼堪一头了…… 但是! 昨晚尼堪死了! 尼堪的死,让皇太极忽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后金的第三代,似乎没有了出色的弟子! 这就让皇太极很是纠结了,一方面出于对尼堪的惋惜,一方面确是自己的孩子,竟然不如人家一个废世子的后代! 皇太极将自己独自关在府衙里面,正在哀伤,确是不知道他的儿子听闻皇太极被明军包围之后,当即就慌了。 不得不说皇太极的眼光狠毒,自己的长子不如尼堪的事情,他可是早就预料到了。 若是尼堪在了豪格的位置上,自然是不会做出了豪格此时的动作的。 可惜,豪格不是尼堪,他没有尼堪那毒辣的眼神,与狠毒的手腕,他不能做到斩杀千万人若无物的那种气魄。 当即豪格就乾纲独断的要带着自己的军队前往救援皇太极,甚至就连她身边的大将都不能劝说豪格回心转意了…… 他们也不敢劝…… 第三百四十章:书堂垒冰满桂布置 明军的大帐里,满桂、张书堂、秦良玉三人高坐在主位上面。 满桂开口道:“既然书堂定下了围点打援,那么我们就开始布置吧!” 秦良玉点头:“老身已经等不及了,老身的兄长,我石砫死难的军卒,可是要拿达子血债血偿的!” 坐在下位上面的张凤仪甚至已经止不住红了眼睛。 爹爹啊,你看到了吗?今天女儿就要为您报仇了! 马祥麟长叹一声,自家泰山大人的身死,是压在媳妇身上难以拿下来的大山,今天他就要亲手给媳妇报仇了啊! 甚至,就连他的舅舅们,他的叔伯们,又何尝不是在等着他去报仇呢! 当年的浑河一战,石砫上下死难数千人,这些都是血债啊! 秦良玉终究是成名的老将,虽然他的心中一样是很是激动,甚至就连藏在袖口的双手都止不住的搓着衣角,但是,他的脸上却是依旧平稳的很。 “石砫营善于坚守而若与侦探,这探子的活计就要拜托二位了!” 秦良玉弯了弯腰,一脸真诚的开口道。 张书堂哈哈一笑:“满兄,这件事就落在你的肩膀上了,小弟要去让皇太极着急,只有他着急了才能引诱周边的达子前来救援蓟州啊!” 满桂呵呵一笑:“不就是侦查周围的敌情么,放心,我大同儿郎最是擅长这个!” 这倒是不假,大同城外就是蒙古部落,若说这时候谁家的骑兵最强,那满桂是当之无愧的,虽然因为之前的大战,使得满桂的大同兵卒只剩下了两百人不到,就损失这一段时间的回归,但是依旧是只有不多的五百来人的! 但是,不要忘记了黑云龙与麻登云两人的兵卒,一贯是与满桂共进退的,再加上一个一心为了大明的孙祖寿,实际上若论兵多将广,郧阳营与石砫营还真的比不上满桂营! 满桂笑道:“既然是诸位将这个交给我了,那么我就开始排兵布阵了!” 张书堂与秦良玉两人颔首示意。 见到两人同意,满桂当即道:“孙将军,拨你三千军士,着你部防守蓟州南边方向,记住了但有达子援军到来,只管袭扰不做浪战,迟滞他们的行进,然后通知我等敌人的方位,将彼等引入埋伏圈!” “遵命!”孙祖寿拱手接了军令。 他们到来的方向是正西方,西方一路已经是被众人扫荡清楚了达子的,是以那边只需要布置了探子就可以了,是不需要放入大股的士卒的,再说了三河已经是被留下了一千明军防守,就算是有小股的达子过来,也是难以过了三河防线的。 满桂继续道:“黑将军,着你三千军士,给我防守住了于桥水库的东方!” 北方就是明军宁锦部所在的遵化方位,那里已经是在明军的治下了。 但是满桂的这个任命却是巧妙的很,因为蓟州的东方就是于桥水库,然而于桥水库旁边的通道更是直接堵死了偏北方的遵化,与东北方的永平诸城。 而永平等城池,虽然有着当初皇太极进关的时候,留下的士卒防守其他城池,诸如永平四城等等,但是,因为宁锦部已经与三天前夺下了遵化,使得已经是切断了永平与蓟州的联系。 但是,满桂的这个布置,作为满桂老友的黑云龙却是看懂了。 只要黑云龙在于桥这里驻扎了,不管是遵化方向,还是永平方向,若想派人到了蓟州,却是必须要经过他的防区的。 当然也可以绕道,但是满桂的布置,可是想要将蓟州围城铁桶的,不管是走哪一条道路,都别想不声不响的进了蓟州了! “总制放心,只要老黑子我还在一日,就不使一卒过了于桥通道!“ 黑云龙的意思众人已经听出来了。 张书堂等人摇头苦笑,仗打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要做这种防备……实在是让人难以…… 满桂继续道:“麻总兵,我等的正北方就是井儿峪等诸多小堡,着你五千人马,给我一路清剿到了长城所在,记住了你部不求杀伤,但是,这一路的达子必须给我全部赶走,然后收拢了所有的粮草,转移民间残存的百姓,将这一片地带,给我变成白地!” 麻登云一楞,满桂的这个命令…… 但是,他还是开口道:“总制放心,我必然完成任务!” 满桂书写了命令,交给三人,然后看着张书堂道:“我留下了五千士卒,配合石砫营的一万白杆兵,以及你的郧阳营,应该足够你挥霍了吧!” 张书堂苦笑:“我有你们说的那么败家吗?” “貌似没有!”众人彼此面面相觑,此人虽然打仗一副富二代的样子,但是还真的是不曾浪费了兵员呢! 只是——为何这人给了他们这样的印象? 张书堂看到众人的神色,恨不得仰天长叹,平白的污人清誉,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凤仪掩嘴轻笑:“张将军,我等做什么呢?” 张书堂翻了白眼:“将民夫搜集给我,然后你们睡大觉吧,今儿是大年初一,让伙房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一下大家!” 三个正要走的人齐齐转身:“书堂,不待这样吧,我们的呢?” “就是我们刚要接了任务走,你这边就开始大过年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书堂挥手赶人:“都走,都走,地主家没有余粮!” 众人哈哈大笑。 张书堂说的可恶,但是还是让后勤那边将南阳送来的吃食分给了三部。 大营里忙着过大年,张书堂却是带上了整个军营里接近一万多的民夫,去了于桥水面上采冰。 他调派五百猎枪兵专门针对蓟州城的东面城墙射击,然后掩护着民夫将才来的冰块朝着城墙下堆积着。 城头的达子在城下猎枪兵的定点阻杀下,根本就露不出了头。 城内的皇太极已经得到了消息,却见那阿拜报道:“大汗,明军在城东的于桥水库里面采摘冰块,正在朝着东边城墙外面堆放着,这一会都已经堆放了一人高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大年初一祖大寿报功 “你是猪吗!”皇太极大怒:“给你的兵卒是吃干饭的,不会反击吗?” 可怜的阿拜,本来是与皇太极等人一样,都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但是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侍女,虽然最后被封了一个庶妃的名头,但是这时候还没有到皇太极称帝呢! 这阿拜按理说应该是皇太极的哥哥,更是排行仅次于阿敏的,按理说就算是褚英死了他也是老二的。 但是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低贱的宫女下人兆佳氏,母家喇克达部落也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部落,根本就对他不能提供帮助的! 甚至就连母亲也早早在宫廷斗争之后丧身…… 而阿拜更是在三年前,呃,过了新年就是四年前了。 阿拜和同样是下人生出来的兄弟塔拜、巴布泰一起讨伐东海女真北路的呼尔哈部,俘千五百户,然后被封为了牛录章京。 而作为一个小小的牛录章京(也就是百夫长)的阿拜,这一次跟着皇太极一起出征了,而皇太极身边这时候已经将大将全部都给散了出去,是以便让实际上是他三哥的阿拜,防守了蓟州东城墙。 要知道实际上皇太极在兄弟中的排名是老八的,但是因为他的上面有几个都是庶妃生出来的兄长。 在后金的制度中,这种人就是最为低贱的奴隶,也就是皇太极家族是后金的大汗,是以还能给一个小官做做,若不然……在其他的后金贵族中,这些人就是家里的包衣了! 甚至皇太极被多尔衮等人称呼为四哥,就是因为几个庶出的子弟与被整死的褚英,是以才从实际上的第八子,变成了老四的。 阿拜不敢吭声,等皇太极发完了火,他才开口道:“主子爷,明军将猎枪兵调到了东边,旗丁们不敢露头啊!” 皇太极焦躁起来,甚至还想抽出马鞭给了这厮几鞭子,但是一想到自己身边这一会没有大将可用,只得强行忍住了:“让儿郎们烧开水,给我倒下去,化了寒冰,这不就行了,简直笨的像猪一样!” 皇太极的大骂,阿拜却是不敢啃声,等皇太极发泄完了之后,他才规规矩矩的跪倒叩安之后,才离开了城主府。 别说是阿拜了,就算是他的几个庶出的弟弟汤古代、塔拜等人,这时候也是一样在城头上,看着明军对着城头的压制,却是不敢去触皇太极的霉头的。 作为庶出的子弟,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地位的,而同样是庶出的子弟,塔拜这个弟弟,却是要比两位兄长混的稍微好一点的。 天命十年,塔拜伐东海北路呼尔哈部有功,授三等甲喇章京,也就是相当于千将的地位。 阿拜忙着去城头派人烧开水,想要融化了张书堂让人堆积上来的寒冰。 张书堂见到了这一幕嘴角顿时勾了起来。 这时候的天气最少都是零下二十来度,想要指望区区的开水,烫化了城下的数十吨寒冰……嘿嘿,痴人说梦也不是这么异想天开的! 却说祖大寿。 当日祖大寿不顾崇祯的命令直接将宁锦营带到了遵化,他打得主意的就是既然张书堂等人得到了巨大的战功,不管是为了安慰皇帝也好,还是为了自己以后的荣华富贵,为了皇帝不裁撤宁锦营的军饷,是以他是必须要有功劳在手的。 当然,金兵厉害,祖大寿不愿意与皇太极硬拼,这时候,遵化这个早已沦陷三四个月的城池,就进入了祖大寿的眼中。 作为在山海关附近经营了两三代人的祖大寿,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消息来源的。 自从皇太极兵临京师城下的时候,遵化一代只有少量的达子防守,对于祖大寿来说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是王朝的中央力量弱了,长久镇守边关的将领,都是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的…… 哪怕这种消息,有时候却是敌我双方之间的互换…… 等祖大寿将兵卒拉到了遵化之后,果然如他得到的消息那样,整个遵化城竟然只有两三百个达子防守。 祖大寿第一时间就发起了对于遵化城池的光复之战。 当毙敌七十多人之后,达子的守将撤退了。 祖大寿一算时间,算上赶路的时间的话正好是他的信使能够在大年初一的这一天,赶到京师的。 祖大寿当即铺开信纸,提笔写道:“圣主在上,臣宁锦祖大寿泣血拜上。 臣部与三天之前已经赶到了遵化城外,经过臣奋勇立先,带领儿郎苦战,是以连克敌营一百零八座,更是击毙达子战将数十。 昨日,臣部一鼓作气直达遵化城下,臣更是率部先登。 臣褪去了甲衣,赤身上阵,势要但不成功,便做成仁。 在臣的奋力杀敌之下,在我宁锦儿郎的人人争先之下,臣与二年腊月二十八日克服遵化,收回了遵化城池。 此战臣杀敌上万,更有达子尸体三千余。 时值新年将近,臣特送上已经甄别敌之贼首七百余具,奉还京师,以贺陛下。 大明崇祯二年腊月二十九日晨,宁锦祖大寿奉上!” 大明京师,皇宫奉天殿。 此时已经不能在称呼为奉天殿了,因为早就已经改成了皇极殿。 明朝时候,皇帝一般都是在太和门、乾清门上朝,称御门听政。 而当有比较紧急或重要的事情时,皇帝则在乾清宫召见大臣。 明朝的朝会制度始创于明太祖朱元璋,完备于明成祖朱棣。 今天是大年初一,正是大朝会。 是以一众文武大臣,甚至是已经被罢黜的大臣,都是要上朝祝贺的。 大朝会,也称正朝,在正旦,冬至,万寿(皇帝生日)三大节举行,仪式极为隆重,仅低于皇帝登基仪式。 正朝在奉天殿(后改名皇极殿)举行,主要是朝贺,皇帝并不问政事。 当然平时实际上是有常朝的,分朔望朝和日朝。朔望朝,洪武时定为每月朔(初一)望(十五)日在奉天殿举行。 而日朝主要是指早朝,每日举行,初在华盖殿举行,后多在奉天门举行。 第三百四十二章:大朝正旦崇祯怒急 此时北方早已是冬气严凝,繁琐的仪式,百官依次奏事,于是若是平常的日朝,官员久立不堪,于是仪式与奏事分开。 简短的仪式后,大臣们到右顺门内便殿依次奏事,无事者则退还各自衙门办公。 但是今天是正朝啊,这大年初一可是大明不多的大朝会。 于是年轻的崇祯出来之后,百官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大明虽然继承了元朝的跪礼,但是实际上百官跪拜皇帝的时候,却是少得可怜,也就是一年的四次大朝会,以及皇帝登基、祭天、死亡、等时候才会三跪九叩。 平常的朔望也就是一跪三扣了,至于常朝却是不用下跪的。 今天本来是一个礼贺的时候,加上去年皇太极犯关,虽然此时依旧是没有驱逐出去,但是在大明一众将领的奋战之下,此时京师的周边却是已经没有了达子残军的。 甚至那主战的满桂、秦良玉、张书堂等人,更是已经将达子逼到了蓟州,听闻军报上面还有在蓟州毕其功于一役的打算。 因此今岁的贺岁,更是以喜气为主的。 虽然今上继位以来,大明多灾多难,朝廷内部的阉党、国内的流民、西南土司的不安、辽东的剑奴越关,但是,西南土司虽然宠宠欲动但是还算是安生的,毕竟万历爷平定了播州杨家,可是才十几年的事情罢了,朝廷对于西南土司震慑力依旧是存在的。 十月的时候,陕边的三边总督杨鹤,以以抚为主,以剿为辅的策略,算是将山陕遍地流民的状态,暂时诏安住了。 实际上这时候的山陕,流民早已再次爆发了叛乱,只是因为达子越关的事情,使得杨鹤那边不敢将真实的情况告知崇祯,再加上之前的时候,达子肆虐,使得交通断绝往来不通,等张书堂等人将达子赶出京师周边的时候,到了此就连十天时间都没有,又哪里收的到山陕的消息呢! 但是,今上上位不过是三年的时间,这么一点的时间内,今上不仅是铲除了魏忠贤一党,掌握了朝政,更是使得“众正盈朝”朝廷“大治”,这还不算,流民那边也是被今上安抚住了,年前的时候,更是在朝中诸位大将的配合下,一举将达子赶出了蓟西,赶入了蓟州的山区里面。 抛开历史成败不论,崇祯的确是不输与雄主的称呼的。 最不济此人也是一个有为之君…… 是以,朝臣对于崇祯的祝贺词,却是一致的出奇,那就是恭维今上继位以来的种种举措,尤其是今岁的两桩大功。 成基命因为达子入镜的事情,与十一月晋升成了东阁大学士。 明洪武十三年,朱元璋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废丞相,罢中书省,设“四辅官”,不久又罢。十五年仿宋代制度,置华盖殿、谨身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等大学士,为皇帝顾问。又置文华殿大学士以辅太子,品秩都是正五品。 内阁大学士渐渐的在与皇权的斗争之中占据了上分,于是有了票拟的权力。 故此,自此之后,再无宰相的官职了,皇帝将宰辅的权力拆分给了大学士,而每一个时期大学士的人数是不确定的,最少的时候有三人,最多的时候却是有十几人的。 内阁大学士们拟出的票拟,实际上就是他们对于朝政的处理意见。 票拟也叫做票旨、条旨,就是所有的章奏先由内阁大学士看过,然后用一个小纸条写上处理意见,再送进宫里由皇帝最终决定,这叫做“条旨”。皇帝看过以后,把纸条撕了,再亲自用红笔写上意见,叫做“批红”,亦称“朱批”。皇帝批好了拿出去由下面执行,这就是正式的谕旨。 虽然皇帝有决定是不是遵照内阁大学士们的意见朱批的权力,但是内阁与六部的权力却是更大的。 他们若是觉得皇帝的朱批不合心意,甚至可是奉还皇帝的朱批,迫使皇帝更改自己的意见。 当然皇帝也是能够坚持己见的,但是若是不能说服内阁与六部大臣,这些人依旧是可以奉还的。 这时候皇帝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留中不发。 皇帝将奏章扣押起来,既不发于内阁,也不传达口谕也就是中旨去下面,然后与内阁默契的选择将这件事搁置起来。 实际上到了明朝中期以后,实际上朝政已经是进入了虚弱版的“君主立宪”制,虽然这个宪法是一个约定成规的暗中条约。 但是,就算是万历皇帝二十多年不上朝,甚至很多中央的大臣,从踏入官场开始,直到退休致仕都不曾见过万历一面,更是被满清称之为黑暗时期,但是这时候的大明实际上却是欣欣向荣的。 这就是皇权与相权的平衡了,这个时候的大明就算是没有皇帝,依旧是正常的运转的,这实际上就是已经踏入了“君主立宪”制。 此时,因为达子的入侵,使得内阁的人选已经换了一拨人了,后世对于崇祯的攻歼,多集中在他大肆裁撤内阁以及大臣上面,但是,实际上就算是后世的日本,这个虚君的国家,在九十年代两千年初期的时候,也是更换首相如流水的。 只要是朝政稍微有了不好的地方,就会有人引咎辞职。 比如日本,当年的首相更是鲜有能够坐满两年者。 这就是君主立宪制度的弊端所在,因为一旦是国家遭受了挫折,作为实际上的朝廷负责人的内阁等人是要引咎辞职的。 诸如崇祯二年,因为流民与达子的事情,内阁的成员就有五进四出。 成基命、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孙承宗就是宅这样的情况下,成为了内阁成员。 此时成基命却是在朝臣祝贺完毕之后,开口道:“陛下,新年伊始,朝廷当有新迹象,臣以为当赏赐旧岁作战有功的人员,以安稳朝臣之心!” 是啊,虽然今年的朝政的确是在朝着变好的方向发展的,但是,也是要给人家安慰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周延儒声援崇祯大喜 虽然山陕的战报并没有确切的消息到来了,但是作为之前的时候坐镇通州的他,可是从消息灵通的船家那边,听到了有关流民的消息,情况不大妙啊! 周延儒开口道:“陛下,臣附议!” 何如宠与钱象坤也是出列附议。 崇祯点点头:“既然如此,便让诸官散了,我等去暖阁再议!” 一边的王承恩当即道:“陛下有旨,退朝!” 朝臣三呼万岁之后,纷纷退去。 而五位内阁阁老以及六部的主官,却是起身朝着冬暖阁走去。 崇祯已经在等着了,他让一边的小宦官给大佬们赐了座,然后正要开口,却见到兵部的主事黄芫花匆匆而来。 “启奏陛下,宁锦祖大寿有奏折送上!” 崇祯示意王承恩接了奏章,打开一看顿时怒急。 无耻! 他重重的一拍案几,却是吓了朝臣一跳。 “陛下,发生了何事?” 孙承宗作为帝师,这时候却是开口道。 “老师自己看罢!”崇祯生气的将奏折扔给王晨恩,后者小心的接着奏章递给了孙承宗。 孙承宗打开一看,顿时气得不怒反笑。 “好一个,好一个……” 他只想说:“无耻之尤!”只是因为有着东林的大佬周延儒在这里,他却是无法说出了口。 十几位朝臣已经纷纷凑了过来,当看到祖大寿毫不知廉耻的大夸功劳的时候,朝臣们也是纷纷皱起了眉头。 能够在八股文中脱颖而出的都是智者,就算是有了书呆子,但是不要忘记了,实际上在进士考试中,考的最差的三甲却是会被下放到地方作为县令等六七品的官位上,然后接受年年考核、三年一大考的命运。 实在是愚蠢的,就会因为完不成朝廷的考核,从而丢官,回到家乡,被朝廷免了赋税,做一个富家翁罢了。 但是稍微优秀一些的三甲却是会在中枢的清贵衙门上,做一些从七品的文职,这一段时间实际上就是朝臣考核新晋新贵的人品、做事风格的。 若是真的有书呆子,那么一辈子也就是做一些修书、编史什么之类的工作了,却是别想能够踏入了朝政上面来。 至于二等的进士,却是要求的更严,他们会进入礼部等更加清贵的衙门,做一些文卷之类的杂吏,然后等到大佬看重之后,才会开口提拔了。 至于一甲,实际上就是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人,对于这三个幸运儿,朝廷是更加需要考核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在科考之中成绩约好,朝廷的考核实际上也是越严的,野史、小说中那种做了状元当即成为了封疆大吏,可以为所欲为的情况——作者似乎是连科举都走不出的可怜儿罢了! 因此,只要是站在了朝廷的中枢——除了满清这个满族至上者之外,却是别想有糊涂蛋。 是以,当这些大佬见到了祖大寿的奏章之后,都是皱起了眉头。 周延儒一看不对劲,当即笑了笑,他出面道:“陛下,今日正是正旦,却是当为陛下贺的,满将军也是想要陛下乐呵乐呵而已,至于他的战功虽然有待商榷,但是这份心却是当值得肯定的!” 崇祯皱着眉头,既然吏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周延儒都这样说了,他只得作罢了。 今日正式正旦,是每岁的第一天,就当做这是祖大寿再给自己庆贺了罢! 崇祯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孙承宗虽然也是东林党人,但是他实际上却是心向大明的,对于东林党的事情,他很少掺和,但是这时候孙承宗却是出面道:“陛下,今日正是正旦,陛下还是嘉奖一番吧,毕竟遵化的收复,也是一件好事!” 崇祯想了想地图,那遵化正是在蓟州的北方,祖大寿占据了这里,却是断了皇太极的归路,的确是如孙阁老所言的这样,罢了,就当是给他们新年贺礼了! 崇祯对着一边的王承恩道:“着內帑这边赐蜀锦两匹,纹银千两,另外着祖将军荫子锦衣卫百户一人。” “喏!”王晨恩转身对着一边的小太监吩咐一句,后者倒退出了大殿就跑步去了。 孙承宗说完了这个,继续道:“陛下,旧岁能够驱逐达子,全赖大同满总制、新晋山海关总兵黑云龙,新晋蓟镇总兵麻登云、石砫代宣抚使秦良玉、石砫总兵马祥麟、秦翼明、秦佐明、郧阳守备张书堂等人出力颇多,正值新年正旦,但是该部却是组成了联军正在蓟州大战,臣以为该当对诸人嘉奖,以示朝廷的恩宠所在!“ 黑云龙本是宣府镇总兵,但是因为魏党的事情,是以被罢官免职,但是在满桂起兵勤王的时候,当时罢官再家的他当即带着自己的亲兵,又招募了五千士卒,跟着满桂一起勤王。 此时正好是山海关总兵赵率教战死,于是崇祯便让黑云龙继承了赵率教的山海关总兵的职务。 而麻登云此人,只知道是山西大同人,是这一次因为蓟镇总兵战死之后,替补的蓟镇总兵,至于之前的官职,历史上却是并无记载。 孙承宗继续道:“陛下,臣今日凌晨接到了前线的消息,说是他们已经与昨天晚上大克三河,据说是主守三河的建州贼酋却是没有活过了新年!” 孙承宗笑道:“陛下,这贼酋也是忒过命薄,竟然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被郧阳营的一员小将击毙!” ”杀得好啊!“崇祯大喜:“老师之言,可有奏报?” “并无!”孙承宗摇头苦笑:“陛下,这彼等联军一直以来在战功的核算上面确实是严格很多的,据老臣得到的消息是,该部一样是不知道这贼酋确切的死因的,只是知道是建州贼酋的亲族,说是老奴长子褚英的第三子!” “郧阳营又杀了一个老奴的子孙!”崇祯豁然站起,他兴奋无比的道:“老师快快知会满总制所部,着其等立刻辨明贼酋的死因,然后将详细的战报送来!” 崇祯兴奋的拍着手,这才是能让自己相信的战报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崇祯嘉奖朝臣争利 孙承宗苦笑一声,他能够理解崇祯的心情,这个年轻的帝王啊,承受的劫难实在是太多了啊! 而一边的周延儒却是暗叫一声不妙,这满桂等诸人,此时他们东林再去拉拢,可是已经晚了,但是那宁锦诸人却是他东林一脉的。 实际上袁崇焕却是不能算作是东林党,他这人却是一个实用主义者。 当初的魏忠贤强势的时候,袁崇焕可是亲自给魏忠贤写了书信,甚至因为不能巴结人家,更是做了魏忠贤干孙的义子。 当然此人却是属于政治投机的哪一类,他一边巴结魏忠贤,甚至最先在军中给魏忠贤立下了生祠,但是,另一边却是与东林党勾勾搭搭的。 等到魏忠贤倒台之后就,这人立刻抛弃了魏忠贤,刚刚立下两年的生祠,立刻被他推倒了,然后转投东林的羽翼下。 因为此时的东林可是“众正盈朝”! 在他的投机下,宁锦所部那是不管谁掌权,都是混的如鱼得水的,更是以不过是两万新兵的军队,然后每年的军饷可是超过了五百万两的。 要知道旧兵(卫所兵)的军饷可是不包含在内的。 而此时大明的内外帑所有的岁入,春秋二季加上盐税、皇家的商铺、田庄等等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是两千万两不到罢了。 后世有人说袁崇焕是与后金勾搭在一起的,这实际上是不正确的,因为后金给不了他如此富足的军饷,但是一个养寇自重实际上是跑不开的。 而遍观袁崇焕此人的作风,却是的确是在宁锦、山海关等地排斥异己,试图掌管全局的。 “老师以为满桂若何?”崇祯开口询问道。 孙承宗开口:“此一臣者大勇沉潜,真忠恳到,从来中权之任,体貌崇隆,一脱参幕立为登坛。而桂能去最安闲之地,就最险远之区,才既饶为,性复坦荡。盖天授直朴,人当大用”! 崇祯看向了李标。 李标开口道:“陛下自有辽事,所用人,鲜能有胜任者。珰时所望成功,惟熊廷弼、袁崇焕、孙阁老为庶几;而武臣如刘挺、杜松、满桂、祖大寿、吴三桂,其最着也。满桂勇而廉,然起自行伍,不解文墨,拔为统帅,群帅不之服。况各镇之兵,纷纭而集,桂未得稍抚循之也。然则幸得郧阳、石砫到来,使得金人远遁,臣以为当重赏满总制!“ 崇祯看向了剩余的朝臣,其他人见到孙承宗与李标两人都如此说,当即只得纷纷附和,就连东林的魁首周延儒也是不得不附议了。 崇祯想了想,开口道:“着满桂进封蓟辽总督,负责此次的战事!“ 周延儒急了,陛下之前才答应封了祖大寿作为蓟辽总督,虽然当时陛下已经开口了,但是因为达子事情紧急,使得兵部并不曾下达了正式的任命。 此时皇帝这样说,可就等于是剥夺了祖大寿的职务啊! 若是蓟辽总督无法抓在祖大寿的手中,那么他们东林一系还有什么军功能够拿得出手呢! 他急忙道:“陛下,此举暂缓,袁督师之事尚未定论,再加上祖大寿那边也是奋战强敌的,是以,这蓟辽的督师之位,还是暂时空置的好!” 按照道理,还有了内阁大佬拒绝,崇祯是需要在重新考虑人选的。 历史上的崇祯之所以重用周延儒,更是直接位居内阁八年,就是因为有着宁锦给他做后盾的。 但是此时的大明,可不是只有宁锦这一只强军,而本该是妥协了所有阁臣意见的崇祯则是轻笑道:“周阁老说的也是,但是,督师的位置还是空置的么,在说对辽的战事,还是需要有人负责的,既然如此,便让满桂先担着吧!” 实际上崇祯这个愣头青之所以有了这样的改变,并不曾宛如原本的那样,性格执拗的可怕,是以他却是许了周延儒一个大空话。 实际上对于蓟辽督师的人选,他是钟意自己的老师孙承宗的。 但是老师太老了,激烈的战事已经不适合这个老人了,是以他决定先让满桂在东边打着,等到驱逐了达子之后,再让老师孙承宗经营辽东。 当然对于辽东的经营办法,王在晋打动了他。 他也意识到了对于辽东的战事,不能以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的,还是要慢慢的来啊! 崇祯脸上笑的轻松,暗地里藏在袖口的拳头,却是已经掐破了掌心。 男人的成长都是在一夜之间的。 原本的崇祯直到上了煤山,在歪脖子刺槐树下面,才考虑了通透。 但是这个时空的崇祯,却是在王在晋一夜之间的教导下,成熟了很多。 王在晋告诉他——为人君者,不可将自己的喜怒行与脸上,必须要隐藏了内心的想法,然后站在朝臣的角度来猜测他们的内心戏的! 只有这样,只有明白朝臣的内心,崇祯才能把握住了朝政。 当晚崇祯可是数次挽留的,只是这个河南来的执拗人,却是去意已决。 崇祯知道,无心朝堂的王在晋说的话,才是对他最好的话语,毕竟就像是人之将死之时一样,其言也善啊! 崇祯这个诋毁参半的皇帝,这个汉人大一统时期的最后帝王,却是在张书堂这个翅膀的煽动下,竟然比原本的时空早了十四年明白这一个道理…… 崇祯的这个决定却是让一众本还以为已经掌握了皇帝心思的朝臣,脸色大变,是以接下来崇祯对于暂时局在满桂麾下的诸将封赏的时候,阁臣们不敢再有什么心思了。 对于几位总兵的封赏,崇祯多给的是余荫子嗣的锦衣卫闲职,但是对于满桂、秦良玉、张书堂这三个实际上功劳最大之人,崇祯给的却是实际上的好处。 比如给秦良玉的是增加了一个县的属地,给予张书堂的则是直接坐实了这厮郧阳守备的职务。 这厮不是将自己给他的郧阳县守备的职务当成了郧阳府的守备吗,既然这样,自己便随了他的心意,直接提拔张书堂成了三品的守备…… 第三百四十五章:宁锦报功崇祯轻笑 当然,崇祯实际上给予张书堂的,也只是一个虚荣罢了。 崇祯给了张书堂一个昭武将军的散阶官职,当然虽然按照这个官职是不能成为郧阳府的守备的,但是,张书堂一贯都是低阶高配,况且他原本只是从五品的武略将军,这一次可是等于直接升了五级了! 实际上社会上有一种现象,我称之为“讲台效应”。 正如学校里的学生,在课桌下做一些小动作,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站在高处讲台上的老师虽然不知道你的心思,但是却是将你的动作收入眼底的。 在社会上一样是这样,上位者因为掌握的渠道对于底层来说就是站在了讲台上,是以所作所为很难隐瞒上位者。 掌握了大量资源的上位者,因为掌握着庞大的资源,使得在看待底层的事物的时候,就已经占据了先天的“讲台”,是以,对于底层的动向,上位者实质上是一目了然的。 虽然出于某些顾虑与考量,上位者不讲出来,但是先天的这种阶层的压制,是得底层的动向很难隐瞒上位者。 张书堂已经算是掌控了郧阳全府的事情,对于崇祯来说,并不是秘密的。 他本来就已经布置了棋子,准备利用曾阿牛这个小棋子,来搅合了张书堂的谋划,只是,此时张书堂的所作所为,却是让崇祯选择了无视他对于郧阳的掌控。 王在晋的话语已经深入崇祯的内心,他已经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要是张书堂不曾背叛了大明,不过是权力罢了,给他又如何? 这时候的大明,总督可是不再是一个稀罕的事物了,不管是辽事、还是三边,崇祯早已任命了数个总督数处的将吏所在,既然如此,不过是一个山区,一个不是大明腹心钱粮的所在,又能翻起了多大的浪花! 再说了,张书堂做的再过,还能比东林的危害更大吗? 他的祖父万历皇帝,就能够容忍了东林一脉,要知道东林在支持他的事情上,可是比不得张书堂的,既然如此,莫说是一个郧阳府了,就算是郧阳抚治又如何? 大明屹立两百五十余年,何曾因为疖藓小患而伤了国本了! 况且这一次,若不是这个当初因为些许愧疚而许诺陈奇瑜与王在晋的小吏,这个只是一个从五品的散职,这个不过是一个因为理会错了他的意思的郧阳守备,这一次辽东的祸害,还不知道要霍乱大明多久呢! 实际上对于崇祯的攻歼虽然很多,但是有一件事是不得不称赞此人的。 历史上的宁锦祖大寿曾经在石砫秦良玉带兵到来的时候,在永平等地与秦良玉抢功,更是被秦良玉直接告状到了崇祯这里,但是,崇祯却是依旧是原谅了祖大寿,甚至连呵斥都不曾了。 这个素来以刚愎自用被人认知的君王,实际上哪里有史书上表现的那么不堪了! 要知道,就算是后来的东林因为袁崇焕的倒台,而被崇祯抓住机会,清理出了朝局,但是,在东林人的记载中,也是很是对于崇祯的作为认可的。 然则,国人素来都是盖棺定论者,对于一件事一个人的评价,最终的成败却是评判的大头。 一件事、一个人、一个王朝,哪里是一加一就是二这么的简单了啊! 实际上今天的朝会,崇祯与诸臣并不曾谈论了什么高深的东西,今天是正旦,若是平常的年间,几天的崇祯是要与朝臣、与贵人们同欢的,但是因为去年大明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朝廷这些天正在清点诸臣的功勋,使得就算是在正旦这个日子里,崇祯与他们依旧是在商量朝事了。 到了天色将晚的时候,祖大寿的信使到了皇宫。 崇祯微微蹙眉,让他开口了。 “启禀陛下,微臣该死,祖将军让微臣带队送回的建州贼酋的首级,因为在半路上遭遇了达子的余部,使得微臣未能将这些首级护送回京……” 崇祯嘴角抽了抽:“此非战之罪,且去吧!” 他挥手,就要呵斥那人退下,但是这小将却是继续道:“不过幸得将士们奋战,是以也保护住了一部分达子的首级,微臣已经带到了城外,还请陛下允许将士们进京献上露布了!” 崇祯皱眉:“还有多少达子的首级?” 实在是张书堂等人给予崇祯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那永定门外的达子首级,就算是兵部所有的吏员全部都去辨认了,但是就算是这样依旧是才辨认出来了一万多枚,就这剩下的首级还是堆积如山一样。 也就是此时是冬季,若不然怕是还要爆发瘟疫呢! 那宁锦所部的小吏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等无能,仅能护下不到一百的达子首级!” 崇祯笑了,百十枚达子的首级,对于崇祯来说,此时根本就不够看! 要知道人家满桂等人的联军,不过是一场遭遇战,就给他送回了数千枚达子的首级,甚至兵部不得不安排人在城外布置了大型的石灰场,用来保存达子的首级——他们没有人力前来辨认啊! 大明对于战功的核算可不是虚假的玩意,要知道这时候的大明可不是南明那个一切都失去了规矩的政权,单单是一个首级的辨认,兵部这边最少都是需要三四道手续,莫说是杀良冒功了,就算是达子的平民百姓,兵部的司吏也能准确的给你认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毛文龙所部就算是杀死了上千的达子,但是兵部派出的司吏却是只承认杀死达子士卒几十人的原因所在了。 至于说的杀死汉人百姓,冒充达子的首级…… 呵呵,用脚趾头就知道可行性有多少了! 达子是会剃发的,汉人却是没有这个习俗,是以达子的脑袋上多多少少的都有剃刀造成的伤口,再说了,就算是现剃的发辫,却是也经不起兵部司吏的验证的。 是以,在崇祯十七年上吊之前,整个大明对于杀敌军功的核算,简直是严格到了极致的地步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书堂布阵豪格救父 崇祯挥挥手,开口对着王承恩道:“着兵部派人勘验便是!” 王承恩领了旨意,对着身边的小宦官吩咐几句,小宦官带上宁锦的那个兵卒离去了。 朝廷这边在商议着封赏的事情,山陕那边已经乱了套了。 秋天的时候,田野里还是有着野菜的,以及到了秋收的时节,地方上的官府还能应对那些被招抚的流民,虽然当即没过了多久,就有人再次的反叛,但是大股的流民却是安稳下来。 但是随着冬日的到来,朝廷与山陕的交通被建州达子断绝,而虽然有着陈奇瑜弄来的粮食,但是相对于山陕庞大的人群,却是不够吃的。 再说了作为官场中人,陈奇瑜优先要保存的却是明军,是以此时整个山陕的流民再一次发起了叛乱,甚至比之前的时候还要庞大,几乎已经是席卷了整个山陕。 除了那些大城市以及驻扎了兵卒的城镇还在明军手里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已经被流民攻陷了。 流民是不事生产的,已经祸害了两年的乡间,早就没有了粮食,加上流民每到了一处,都会杀死当地的富户,然后打开府库分发了粮食,将无法带走的全部付之一炬。 房屋被推倒,水井被填平,原本安家乐业,虽然日子辛苦,但是还能勉强度日的百姓,在饥饿的逼迫下,不得不跟随着流民,开始了毁坏乡间秩序的行动。 此时的山陕大地,堪称是流毒千里…… 蓟州这边,张书堂也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民夫们在猎枪兵的掩护下,在蓟州的东城外面已经堆起了一道高达一丈多,宽度达到了十几丈的巨大冰梯,虽然城头上的达子在阿拜的带领下,正在不停的烧着开水,然后朝着城下的冰层浇灌下去。 但是,每一次他们的浇灌,都会换来猎枪兵的定点打击。 此时的阿拜却是躲在城门楼里,心惊胆战的看着城下的明军,正在用古怪的长枪,不停地射杀着敢于露头的后金战士…… 旗丁们就像是下饺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打落城头,或者是躺倒在了城头,甚至,伤卒的血液已经在城头凝结成了一条鲜艳的深红色地毯! 此时正值小冰河时期,蓟州的冬季足足是零下二十多度的样子,那滚烫的热血,刚刚还在冒着白烟,下一刻就会变成了冰渣子,还不到伤卒断气,被猎枪绞开的空洞,伤口就已经带上了冰渣…… 阿拜扶着剑柄的手指,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只得下了城头,去向皇太极报告城头的情况。 而皇太极早已经得知了城头的惨状,他从来都不曾想到纵横塞外的他,有一天竟然这样的无助。 这个情况,就算是当年老汗被袁崇焕的火炮惊扰了,几个月之后在征战蒙古的时候,旧伤复发陨落,一应兄弟争抢汗位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到这样的绝望了! 不得已,皇太极只能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决定。 原本在占据了蓟州的时候,皇太极还是想着坚守此地,然后安排众将士四处抢掠,夺得返回草原的粮食,然后撤出了明境。 但是,此时看来,最多是三天的时间,那城下的那个郧阳张书堂就会直接将冰块堆积到了整个城头上面来! 他已经从鳌拜的嘴里知道了当初三河是怎么陷落的,城下的那个家伙,那一次使用的是堆积木材的法子,直接填出了一条道路,此时这家伙竟然再次直接使用冰块来复制在三河的作为了! 尼堪的棺材已经被订上了,看着堂中那个装载了子侄中最为优秀尼堪的棺材,皇太极忽然想到了张书堂在对付自己侄儿时候的布置了! 眼下的一幕,与当初是多么的相似啊! 阿拜匆匆而来:“主子爷,天气太冷了,儿郎们将开水倒了下去,但是那些冰块还没有额融化,热水便已经变成了冰块,甚至我们倒下去的开水越多,对于明军的冰层反倒是有了增加厚度的帮助了!大汗,还请赐下一个法子,若不然,怕是明日一早,城外的明军便能将冰层堆上了城头啊!” 阿拜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就算是被大汗揍死,他也要找一个万全的法子了! 只是预想中的鞭子并没有到来。 阿拜悄悄抬头一看,却是见到皇太极竟然罕见的长叹了一声。 他自顾自的开口道:“我想起了当年大辽的一幕啊!” “大辽?”阿拜愣住了,什么大辽? 皇太极叹息道:“当年的大辽,可是比我后金要强大多了,杨家儿郎守护北宋边关的一个小城,在辽人的攻击下,那城池早已摇摇欲坠……” 皇太极想起了自己看到的一个戏文:“杨家的儿郎,是五郎还是六郎来了?” 皇太极摇摇头,记不清楚了:“那杨家儿郎也是提了井水,浇灌在城头,使得第二天辽人再次攻城的时候,却是猛然发现,投石机已经轰不动城墙了,甚至就算是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也只是砸碎了城头一小块的冰渣子!” “当年的杨郎以进水结冰,来守卫城池,今日的张郎以冰块叠加来攻陷城池……” 皇太极看着阿拜,低声呢喃道:“阿拜,你说说,这汉人的脑子怎么就那么灵活呢?” 阿拜摸不着头脑,大汗再说什么呢? 他只有在一边陪着笑:“还是大汗学识渊博,找到了名将计策的出处,敢问大汗,可有法子破了明军的毒计?” “破了毒计?”“呵呵!”皇太极苦笑一声,谈何容易啊! 此时不是夏季,若是夏季,这名将的计策那是不能奏效的,但是此时是寒冬啊! 他又能够怎么办呢? 沉默,久久的沉默…… “着周围的固山额真前来救援吧!”皇太极长叹一声,自己这是要吃了人生最大的败仗了啊! 皇太极下令周围早前派出去的士卒反身救援他,早已占据了城池的豪格听闻皇太极被围,却是脸色大变,已经带着军卒杀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石砫布阵长子被围 平谷在蓟州的正北偏西大概十几里的位置上,他的北方就是黄松峪,那边正是长城所在。 皇太极将豪格放在了这里,为的就是就算是自己陷在了大明,他的长子也是可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长城,返回辽东的。 甚至就连这一次皇太极下达了诸将救援他的命令的时候,也是不曾通知了豪格的。 镶黄旗的实力在这一次行动中损失的最小,甚至比皇太极自己的正黄旗的损失都还要小。 是以,只要是豪格能够返回了盛京,他的一众叔伯们是不能与豪格抗衡的,当然前提是豪格必须要拉拢住了几个叔伯。 但是实际上豪格却是要比其他人都先知道皇太极的被围。 因为朵颜福余卫的那些人,是从他的境内过去的。 虽然古坝泰与阿布林等人,没有被豪格抓到,但是,他却是截获了十几个朵颜三卫的牧人。 从他们的口中,豪格知道了明军的动向,更是知道明军的大部正是在追着自己的父亲去的! 他早早的就派遣了探子,打探明军的行动,是以在三河被明军占领的当天,豪格就知道了三河的沦陷。 作为皇太极的长子,豪格虽然没有什么脑子,但是也知道明军的动向自然是直接奔着自己的父汗去了的。 是以他早已暗暗的开始准备起来,甚至就连皇太极严令他必须搜集足够的食物,都被豪格抛在了一边。 豪格知道自家的本事,若是没有了皇太极,她能够被自己的那些叔伯当成了点心一口吞下了! 豪格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都是全部寄托在皇太极身上的,是以在一贯没有亲情只有利益所在的后金,豪格还是直接尽起镶黄旗大军,朝着蓟州杀来! 豪格的动向被麻登云侦查到了,他当即一面安排士卒继续侦查豪格的动向,一边却是派人快马加鞭通知了满桂。 满桂虽然坐镇中军,按理说还是这一次整个联军的总指挥,但是还是第一时间将豪格返回的消息告知了秦良玉与张书堂。 众将再一次聚集载了一起。 满桂看向张书堂:“书堂既然这一次你说自己有所布置,那么这一战便依旧交给你来指挥!” 秦良玉当即开口道:“我的石砫营善于坚守,而攻击不行,是以老身支持总制的意见!” 张书堂起身,给两位大佬弯腰行了一礼:“小子不过是最是人微言轻的,既然两位不弃,甚至一再让小子自由发挥,却是让小子心中感激不尽,书堂对于两位的恩情无以为报,今日只有定计灭了豪格,为大明献上一份大礼了!” 秦良玉哈哈一笑:“老身自然是相信你的!” 满桂也是哈哈一笑:“早就知道你小子在憋着坏,快说说你的法子!” 张书堂打开了地图,指着盘山所在的地方,开口道:“诸位请看,这盘山虽然地势不甚险峻,但是在蓟西这边确实是不多的高山峻岭。 他盘恒在蓟州、三河与长城之间,豪格所在的平谷在这里!“ 张书堂重重的指了指平谷的方向。 张凤仪忽然插嘴道:“也就是说豪格若想救援皇太极,必须要从盘山穿过!” “对!”张书堂笑了:“我的意思是让麻总兵将士卒拉过了盘山扎营,同时这边佯攻蓟州,让豪格必须要最快的速度救援皇太极!” “这样,豪格不是要绕道了吗?”张凤仪不解道:“麻总兵扎下了营盘,更是在盘山之前,这样本来盘山的道路就不好走,再加上满总兵的阻拦,他应该不会再走盘山才是!” “哈哈!”张书堂大笑:“若是我让麻总兵只许败不许胜呢!并且他的退败也是朝着盘山南侧撤退呢!” 秦良玉猛然站起:“这样,时间紧迫的豪格便只能走盘山山道了!” 满桂也是击掌而叹:“高,麻子他只要是将士卒退向了盘山的南侧,那么在短时间之内,就别想再次追上进入了山道的豪格,而实际上盘山的群山之中却是有着不太难行走的官道的!” 是啊,只要是麻登云溃败之后,兵卒不乱反倒是朝着盘山两侧而去,到时候豪格就只有一头扎入了盘山了! 张书堂让小四换了一张蓟州附近的详细地图,然后指着盘山脚下的官庄镇开口道:“诸位请看,官庄镇这里乃是出了盘山山道之后的第一个山谷,也是距离蓟州最近的道路,况且一路都不曾遭了埋伏的豪格自然是相信我等会在蓟州城下与他决战的,是以绝对想不到我会在这里打他一个伏击!” “在平原设伏!”张凤仪一惊:“张守备说的可是真的?平原上的伏击可不好打啊!我等何不在豪格过了豹子峪,将全军带入了道卜峪的时候设伏呢?” 张书堂轻笑:“是的在山谷之中设伏,的确是能够最容易的击溃了豪格,但是,若是到时候镶黄旗的士卒漫山遍野的一跑,我等在想追捕,可就是难了啊!” 满桂皱眉:“书堂想打的是全歼?” “对,伤敌十指不若断其一指,我准备以皇太极为诱饵,全歼了达子几旗!” 张书堂嘴角轻勾起来,那些疯子们可是不止一次说过后金的内部也不是就是铁板一块了。 这一次他只要是无限的削弱了皇太极的实力,他不相信多尔衮会不上钩! 满桂仔细的盯着张书堂的眼睛,见到他的眼中全是自信与信心,当即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便布阵吧!” 张书堂当即布置起来,满桂的麾下已经是没有了多少的兵力,他留给满桂五百猎枪兵,并且将所有的民夫都留下来,让他继续迷惑城中的皇太极,并且在明天一大早就发起对于蓟州的佯攻,然后让麻登云将自己的军卒带到了平谷与盘山之间,开始扎营。 果然当豪格知道麻登云在盘山与平谷之间扎营的时候,当即却是决定先试着攻击了麻登云营垒一次,试试他的防守强度在说! 第三百四十八章:豪格陷阵登云走人 蓟州有数万百姓,这是张书堂已经从曾阿牛处知道的消息。 虽然皇太极在蓟州大肆杀人,但是后金从京畿周边抢来的百姓,一半以上都是聚集在蓟州的。 要知道壮丁对于人口缺少的后金来说就是财富,是以,皇太极为了搜集蓟州的钱粮人口,虽然在蓟州大杀特杀,但是,对于当地的青壮却是保留了下来。 实际上此时,张书堂只要是丢上去几千人的伤亡,那是一定能够攻克了蓟州城的,但是—— 这样一来这些大明的百姓,可就……就像是三河被夺回之前的那样,后金的达子怎么可能放过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到时候不过又是一场人间惨剧罢了! 一想起这个,张书堂就觉得心头沉重的厉害,实际上后金对于明人的伤害,一点都不小于东瀛对于华夏的伤害,甚至就死难的人数来说,后金更是胜过了东瀛人的! 若不是那些个疯子告诉他时空之中有着威力无穷的河蟹君,张书堂早就将捉到的后金人点了天灯了! 此时的他却是在为蓟州的百姓默哀,实际上虽然在众人的面前,张书堂说了一旦豪格的镶黄旗士卒跑向了深山,就难以抓捕了,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要知道张书堂的手上还有一百名燧发猎枪还没有使用出来呢! 甚至,他早已开始在猎枪兵里面挑选了成绩最好的一百士卒,来适应燧发猎枪。 对于这个新式的猎枪部队他给他取名为龙骑兵,因为严格上来说猎枪是不是适合作为骑枪使用的,虽然燧发猎枪依旧是不算是趁手的骑枪。 但是,因为少了燃烧的引信,而使用燧石击发火药的燧发猎枪却是能够在大风、下雨、快速移动的情况下使用,是以,在短管猎枪没有研发出来之前,这种燧发的猎枪却是唯一适合作为骑兵的武器! 甚至,新挑选的一百人,张书堂特意吩咐了必须是会骑马的! 龙骑兵的燧发猎枪可是要比引线猎枪射速快了三分之一左右,因为少了一个点燃引线、更换引线的动作。 是以,只要是张书堂想,只需要将猎枪兵与龙骑兵布置在山头上,这六百人就能当做七百猎枪兵来使用! 而豪格的镶黄旗,此时也不过是还剩下五千人罢了! 哪怕是只有50%的命中率,张书堂想要解决了镶黄旗,也就是十几轮开火的问题罢了! 但是,张书堂所要的是用镶黄旗的达子,换取了蓟州城内的百姓,是以他必须生俘这些人! 是以,他只有将战场放在了平原地带。 当然这一切,他并没有告诉了满桂等人…… 平谷城内的豪格在准备了一天之后,当即就尽起五千大军,更是带着三千汉军旗的辅兵,他一把火点燃了平谷,将富饶的平谷县城烧成了一片灰烬,然后朝着盘山群山山脚的麻登云营垒扑来。 而麻登云在抵抗了一个时辰之后,趁着豪格换将的当口,当即伏兵齐出,杀得三千汉军旗大败,就连领军的将领都差一点折了。 就在豪格以为自己陷入了鬼计,想要转身而走的时候,却见麻登云竟然带着全军折道向南,狼狈的逃窜了,甚至就连营垒也是留在了那里! 豪格愣住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李率泰开口道:“主子爷,莫非是十四爷赶往蓟州,攻击了明军了?” 实际上李永芳在后金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的,虽然当年努尔哈赤对辽东的汉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清洗(据传出现了万人坑),但是作为最先投靠后金的汉人将领“永芳归附最先”,是以实际上李永芳在后金的地位,是仅次于满人大将的。 甚至努尔哈赤更是将自己第七子阿巴泰的女儿,嫁给了李永芳,然后让他成为了努尔哈赤的孙女婿! 此时的后金,有两个汉人的地位最高,其中文臣当属范文臣,武将就是李永芳。 而李率泰正是李永芳的次子。 甚至在原本的历史上,乾隆任命李永芳的玄孙李侍尧为满洲副都统的时候,所有的满清贵族都是反对的,但是乾隆则是开口道:“李永芳的子孙,怎么可以与其他汉军旗相提并论!” “十四叔?”听到李率泰这样说,豪格当即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十四叔去救了父汗?” 若是按照明人这边的习惯,李永芳娶了豪格的嫡亲堂姐,那么李率泰就是豪格的实家内亲,但是,在后金人的眼中,不管是哪一族的女子,都是一个联姻的工具罢了! 蒙古人如此,后金人一样是如此的。 是以,对于这一份亲情,实际上在豪格的眼中就是没有的事情罢了,他们需要的只是汉人为自己出力而已! 至于女子——随便找一个女人,生的还少吗? 要知道就算是老汗自己生出来的庶出的子嗣,都是一个低贱的位置,更别说是女儿了! 努尔哈赤能让自己的儿子,在他将要死的时候,才做了大明这边的一个百户一样的牛录额真,甚至更早的时候牛录额真更是一个十夫长罢了! 早期满族出兵或狩猎时,按家族组织队伍,每十人选一人为首领,称为“牛录额真”(箭主之意) 是以,李率泰说是多尔衮去救援皇太极了,豪格是压根就不信的! 兄弟算什么,大金人的眼中只有利益! 子嗣们若是不能给后金带来利益,那是一个牛录额真都不愿意给的,更别说什么兄弟手足亲情了! 李率泰却是继续道:“主子爷,若不是明人在蓟州有了吃败仗的可能,主子爷以为这麻登云会跑吗?” 豪格愣住了,是啊,明人的将领一贯是见到了胜利的时候,那是一拥而上的抢功劳。 但是,若是到了需要出力的时候,那是要比一比看谁跑得快的! 这一点在当年的浑河与早前的永定门外,可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莫非…… 豪格疑惑起来,莫非自家那暗藏坏心思的十四叔,真的转了性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豪格被围龙枪之藏 此时,前线的一个汉军旗的千户已经回来了,他仔细的检查了麻登云遗留下来的营地,这是赶来汇报情况的。 “主子爷、李参将,奴才仔细的检查了麻登云部明军留下的营地,奴才发现明军的粮食只够五千士卒吃三天了,甚至,这一座营垒也只是外表做的漂亮,里面就连士卒休息的床铺也是没有的!” 千户克德跪在满是冰块的地面上,甚至他直接将地面上稀薄的薄冰都给直接跪碎了,锋利的冰碴子让他的膝盖就像是刀削的一样疼。 克德的脸上只有一片的恭维与献媚,作为李永芳幼子的他,可是知道只有抱牢了豪格的大腿,今后自己才能前程无量了! 实际上李永芳投靠后金的时候,就已经是四十多岁的高龄了,但是努尔哈赤依旧将自己只有十多岁的孙女嫁给了李永芳,而李永芳也投桃报李,将自己的九个儿子全部给改了满名,就连二子李率泰这个名字也是因为是努尔哈赤亲赐的,因为没有改了名字罢了。 他的长子李延庚被该做英格、洋阿,三子刚阿泰、四子哈什库、五子巴颜、六子呼图礼、七子胡拜、八子克胜额、九子克德。 可以说李永芳之所以在后金有了那样的地位,实际上的确是付出很多的! 要知道在汉人的风俗中,莫说是改姓了,就算是招上门的女婿,死后也是不能进入家族的墓地的,就连死了都只能做一个孤零零的孤魂野鬼…… 而李永芳,一改就是九个o(* ̄︶ ̄*)o 听到克德这样说李率泰顿时道:“主子爷,看来真的是十四爷来了蓟州了!要不然就是明人自己内讧了,这对于我们可是一个好消息啊!” 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豪格当即开口道:“传令,带上明军的粮草,然后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营地,然后进入盘山!” 全军顿时朝着盘山而去。 盘山实际上是一大片纵横几百里的山脉的,蓟西就是山区与平原的分界线,而到了蓟州这边,正好是进入了山区的。 为了防备明军可能在盘山山区埋伏,豪格甚至让李率泰这个汉军正蓝旗的佐领参将,带着三千汉军旗士卒,前行探路。 这样就算是明军有了埋伏,最先吃亏的也是汉人,这样豪格就有时间退出了盘山山区了。 因为此地只是刚刚进入了山区,使得群山之间实际上是有着宽阔的山道的。 李率泰小心翼翼的带着汉军旗的士卒,在前面探路,为了防备明军的攻击,甚至他让自己的九弟克德直接带着一千士卒,在前面探路。 两兄弟的互相算计,却是并不曾看到了一个明军。 小心提防之下,豪格大军安然无恙的过了豹子峪,过了道卜峪,甚至即将是出了道卜峪与盘山主峰之间的山道了,但是依旧是没有看到明军士卒。 难道明军真的被十四叔缠上了? 豪格看着前面就是盘山的山脚,却是胡思乱想道。 后金士兵不需要全部沿着道卜峪行走,他们将道卜峪走了一多半的时候,左侧的向北方向就有一个窄一点的山道,这一条山道只有两三里的道路,只要是出了这里,就是蓟州城外的大片平原地带,到了那时,明军就别想伏击他们了! “都注意一点,注意山头是否有明军埋伏了!”克德看着两侧几乎是直立直上的山势,只觉得心中打鼓。 若是明军在此地布下了埋伏,不需要太多,只要一队弓箭手,就足以将他们杀得大败了! 万幸的是,直到克德通过了盘山山道,但是依旧是没有看到明军的影子的! “快去通知参将,就说明军没有埋伏!” 李率泰带着人还在道卜峪那边宽阔的地方猫着呢! 克德所部立刻有人纵马朝着后面返回。 盘山山道的确是险峻至极的,甚至莫说是军士了,就算是砍柴的山农,也是不愿意爬上这两座山头砍柴的。 此时,半山腰的灌木丛里,几十个明军士卒,正随意的坐在灌木丛里,甚至领头的那员总旗还在与人闲聊着呢。 仔细去看,这人正是薛新志。 这一次薛新志因为自己单独杀死的达子就有三十多个,加上城内的探子已经送出了消息,尼堪的确是在三河与蓟州半道上的盘山山脚被人打死的。 甚至皇太极还给他准备了一口楸木棺材呢! 楸木棺材可是一个好东西,要知道就算是在最潮湿的地方,楸木棺材埋在地上十几年也是一点都不会腐朽的。 甚至,若不是大家族,可是连使用楸木棺材的机会也是没有的。 因为一副六寸厚的楸木棺材重达八百多斤,单单是下葬时抬棺的人工,就需要十六人,还不算上换班时候的人力。 因此只要是使用了楸木棺材,埋葬的时候,单单是抬棺的人工最少都要四五十人,若是埋在山上,那是上百人也不一定弄得上去的。 而蓟州的达子寻找棺材铺顶了一副九寸厚的楸木棺材的时候,却是让城内的明廷锦衣卫暗探注意到了。 在他们的打探下,然后尼堪的死因,就被传了出来。 而薛新志也被正式核实是击杀了尼堪。 是以,当龙骑兵组建的时候,各方面都占了优势的薛新志当即有一个小小的士卒,直接被提拔成了总旗。 实际上总旗就是百户的助手,也就是能够带领五十个士卒的副百户。 明军军吏之中小旗最低,实际上就是一个十夫长这样的级别,然后就是总旗,总旗上面就是百户、千户、参将、等等。 朱元璋攻下集庆路(今南京)时,设行枢密院,由自己担任。又设诸翼统军元帅府。 后来罢免了枢密院,改设大都督府,以朱文正为大都督,节制中外诸军事。下设司马、参军、经历、都事,又增设左右都督等。 洪武十三年,改大都督府为五军都督府(中、左、右、前、后),“分领在京各卫所,及在外各都司、卫所”。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