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江湖点将录》 写在半途~感恩感谢 不知不觉已经发表了五十多万字。 虽然成绩惨淡,但几位书友的评论和订阅,还是让我充满感激。 这篇短文,正是为了向他们表达我的谢意。 这是我第一篇网络小说,之前只是在写自媒体,散文,常看的也都是历史书之类的。 人说,来写网文的,都是有梦想的。 这个梦想,大概就和网文里常见的剧情那样:一朝成神天下知,一举暴富享人生。 所以,虽然写自媒体的稿费高于我写网文的稿费,我还是义无反顾了。 我答应过,要给自己的老婆买大别野,她喜欢在院子里种种花种种菜,我则幻想拥有一整面墙壁的藏书! 写网文以来,认识不少作者,他们的文章我没有看过,但他们努力的姿态,让我佩服。 郭德纲相声里常说的:观众是衣食父母。 同样的,读者也是网文作者的衣食父母,经过这篇的惨淡,我才能真正体会到,读者希望看到什么样的文章。 能让读者们快乐的,才是好的网文。 快乐的来源,无非是恰当的幻想。 在这些幻想当中,所有的想法,都值得理解,不管是想不劳而获,还是想中个大奖。 人生本来就不易,读者们谁会想来幻想世界中再继续虐待自己呢? 虐待读者的作者,都不是好作者。 所以,这也是一篇抱歉之辞。 因我的笔力,经验,见识尚且有限,所以这部小说并不是那么爽。 我能做的,就是努力向前,继续书写,同时,我永远感激每一位来看我书的读者。 网文的读者,是最包容的,他们所求很少,只要快乐,可并不是每一本小说都能做到。 或者限于笔力,或者初衷有误,或者还要摸索。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也在一直探索,一直追问,当然,更重要的,是一直书写下去。 愿所有读者,也能勇敢追求梦想,并且在彼此的鼓励之中,实现心中所愿。 人,一定要有目标,不要怕目标高远; 人,一定要努力,努力至少可以无悔。 哈哈,不能再写下去了,都快成鸡汤了。 每天默默万字更新,代表了一切想说的话:感激,感恩,努力,奋斗,以及共勉。 其中,最重要的,是感恩每一位读者:)谢谢你们驻足片刻,愿你们心想事成! ——2019年07月28日13:49 楔子 啾啾斑马鸣,潇潇北风急。 一片貌似普通无华的白杨林,黄叶早已褪尽,只剩笔直的树干依然不屈伸展,单薄的枝条在北风中随风狂舞。 白杨林旁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这年冬天风雪特别多,往年到了这个时节,这条河流常常是枯竭的,今年却格外湍急,水声喧哗,像是高歌一曲,蜿蜒伸向远方。 一个中年男子,着一身单薄青衣,戴一顶羽冠,负手而立,站立在河流边,狂舞的北风吹的他衣袂飘飘,颇有一副仙风道骨之姿。 他低头看向河流,默然不语,河水并不深,清澈见底,许多条小鱼在河里奋力游荡,中年羽士突然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我道世间是何物,不过是水中鱼,梦中花罢了!” 中年羽士话音刚落,只听一个粗犷爽朗的声音道:“哈哈,好一句‘水中鱼,梦中花’!不知道堂堂‘昊宇魔尊’是这河里的哪条鱼呢?” 中年羽士似乎早知道此人的到来,面色不改,语气冷漠,说道:“此鱼,彼鱼,又有何分别?” “当然有区别,知道了哪条鱼是阁下,我好把这鱼捞起来,宰了吃了!”这个声音已经到了中年羽士后面,可中年羽士并未回头,只是微微一笑,叹息一声:“夏虫不可语冰”。 “二十年不见,你还是这幅迂腐酸臭味,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虫啊,冰啊。” “是啊,二十年不见了,你还是如此粗俗,听你说话,像是酒肆陋巷里天天醉酒的邋遢汉子,哪有一点‘风雷帝君’的样子。” “‘风雷帝君’不过就是个称呼,就像人们给猫啊狗啊起个阿三,旺财的名字。哎,你甭提,我这二十年里还真有十年是在酒肆陋巷里痛饮饱餐,那种感觉,啧啧,你是享受不到啦”。 中年羽士慢慢转过身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壮汉,年纪似乎只有三十上下,一双精光爆射的眼睛,络腮胡子并未打理过,在腮帮子上胡乱生长。 中年羽士笑道:“二十年不见,江湖人谁能想到,‘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竟然变成了一个要饭的,可笑,可笑。” “笑你个头!叶千行,你看上去怎么一点都不像‘昊宇魔尊’的样子,反倒成了个教书先生,怎么,你把你的魔子魔孙们丢下不管了?要是你当了教书先生,呸呸,苍生岂不都入了魔道?那还不如和我一样,混迹酒巷,起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愚昧之见,人做何事可以伤天?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老天看来,芸芸众生不过是可笑的蝼蚁。” “你总说可笑可笑,可你说的一点都不好笑,一会是鱼,一会是花,一会又是蝼蚁,那你到底是什么?你不是人吗?”慕容遵我挖苦道。 “我?”叶千行突然放声大笑,呼啸的北风竟被他的笑声压了下去,他身后河里的鱼儿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在水里上下翻滚,有几条鱼甚至越出了水面,落在了岸边,扑腾挣扎。白杨林的枝条扑簌掉落,笔直的树干竟然也有了无数条裂缝,它们抵御住了整个冬天的北风,却在叶千行的狂笑声中纷纷败退。 慕容遵我眉头一皱:这个老魔头如今的武功恐怕已经臻于天境了,再不除掉他,恐怕将来后患无穷。念及此处,他下定决心,集气运掌,大喝一声:“吵死了,都给我倒下吧!” 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掌风扑向白杨树林,咔嚓咔嚓声不断响起,竟是一排排白杨树被掌风扫断,靠近二人的几排白杨林几乎是拔根而起,后方的白杨林则是拦腰而断。 呼啦啦,呼啦啦…… 随着叶千行的笑声和慕容遵我的掌风,这片数亩地有余的白杨林被毁于一旦,北风劲吹,能让白杨林更为强壮,可遇到更强大的力量,方显其脆弱,莫非人能胜天? 看到慕容遵我的几阵掌风扫过,叶千行收住了笑声,赞道:“好一个慕容遵我,若不是江湖有我,你当是天下第一人!” 慕容遵我不屑道:“你我之前,从四十年前开始斗法,交手没个几百次也有几十次了,可每次也都没有分出胜负,这次我们就在此做个了断,老规矩,让你三招!” 叶千行哭笑不得,他深知慕容遵我身上游侠浪客习气极重,喜欢占嘴上便宜,哪次相斗两人不是全力出击,何来让招之说,他拿慕容遵我也没有办法,笑道:“慢,今天我约你前来,不是为了打架的。” “你约我来,我来了,来了以后做什么,可由不得你做主,你心眼太多,要不然早就被我打死了,这次我可不听你的废话”慕容遵我暗聚心神,嘴上却显得轻松。 “你我是何等人物,放眼当今天下,谁能喝令我们?哼,我今天和你见面,是和你谈一件买卖。” “这个买卖我可不做,我就是一个酒中君子,让我做买卖,还是饶了我吧,我宁愿去偷酒喝!”此话说完,慕容遵我竟然不觉得脸红,过去十多年里,他习惯了偷酒喝,而且专门偷巨富商贾,王爷公侯家里私藏的美酒佳酿,真是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有时还顺带偷出几千几万两白银金块,散之于民,然后再在夜里重新潜回失主府邸,躲在暗处,看那些巨富和贪墨官吏们如何哭天抢地,哭爹喊娘,这类事情反而成了他生平最畅快的事情之一。 “你还没听我讲的买卖,这份买卖对你我二人而言,可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哦?诱惑?你这老魔头爪牙遍地,你的徒子徒孙们吃喝嫖赌的勾当更是不少,你难不成还近女色?” “女人?对我而言,和这河里的鱼一样,俗不可耐,我说的是一本书……” “书?难道是——《宝庭天禄》?”慕容遵我竟然有一丝激动,显然,这本书在他心里分量极重。 “是的,正是两百多年前那位不世出的高人‘木神’留下的神秘书籍!”叶千行紧紧盯着慕容遵我。 “嗨,这本书不过是传说罢了,就连所谓‘木神’,都可能只是个传说。你不会真信了吧?” “我本来也是不信的,然而,直到一年之前,我得到了这本书!” “什么!”慕容遵我悚然动容,说道:“好你个老魔头,为了对付我,你真是费尽苦心啊,好啊,咱们来斗一斗,我倒要看看你从这部《宝庭天禄》里学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武功。” “我得到此书后,闭关遁世一年,可是翻遍了这部传说中的《宝庭天禄》,也没看到有任何武功……”说罢,叶千行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扔给了慕容遵我。慕容遵我一愣,把书接过来,问道:“你把这本书给我看?莫不是想让我学会了教你?” “哈哈,狂妄至极!慕容遵我啊,你什么时候能够眼里‘无我’,才有可能稍微靠近天道!这部《宝庭天禄》里记载的全是与武功心法无关的——故事!” 慕容遵我再次愣住,说道:“难不成‘木神’是一个说书的?这也太好笑了吧,被后人赞誉了两百多年的武林至高之人,原来是司马迁这样的写史的?” “你这么说,其实也接近了真相,这部书里记载的故事,其实是在教人一个道理。”叶千行目光严肃。 “什么道理?鱼啊花啊的?” “如果把江湖甚至天下,比作我身后这条河流,河里的鱼儿就是江湖之人,而‘木神’这本书,教给世人的,正是养鱼钓鱼之法”。 “还真的是鱼啊花啊的,老魔头,你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你若不信,尽可打开此书,一边翻读,一边听我讲讲,你放心,我是天下魔教之主,在书里下毒这种勾当,不符合我的身份。” 慕容遵我一边翻书,一边说道:“哈,就算你真的下毒,又怎会毒得到我?” 叶千行不再理会慕容遵我的打岔,转身看向河流,慢慢说道“这个故事,虽然不长,但却藏了一段极深的武林隐秘……” 第一章 宝庭天禄 两百多年前,江湖高手辈出,豪杰云涌,因为前朝崇尚武道立国,因此家家孩子都从小习武,没什么天赋的,就当是锻炼身体,有些天赋的,则可以一路修习武艺,并最终通过朝廷设立的武状元考试,登侯拜相,高居庙堂,也正因此,当时的江湖热闹非常,门派林立。 某一年,江湖突然出现了一本怪书——名为《江湖点将录》,此书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而是给江湖各大门派以及高手排定座次,甫一问世,就在当时的江湖上掀起滔天巨浪。 第一册《江湖点将录》可以说没人服气,因此,江湖各大门派齐聚苏州府,几番商议后,决定每四年举办一次“江湖点将大会”,来一场公道的比武,争夺江湖点将录上的位次。 一向崇尚“以武立国”的朝廷,很快也参与进来,因此,“江湖点将大会”的影响力竟然取代了武状元比试,后来干脆合二为一了。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举办五届之后,“江湖点将大会”却意外停止了,据“木神”在《宝庭天禄》里记载,当时为了争夺“江湖点将录”的位次,无数江湖人押上了自己甚至家人的一生,因为有了这个座次,在江湖行走可以得到公认,也能得到朝廷的承认,从而壮大门派和家族,长此以往,能者恒强,越来越强。 在这场名利场中,只要投身其中,就不会有终止,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喜欢人们称呼他叫做“荒帝”,他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场盛大却也普通的比武大会。 “荒帝”在夺得两次“江湖点将大会”状元之后,竟然秘密结交上百家门派,组成大军,向当时的朝廷发起进攻,而这场暴乱,在后来的史书上记载为一次普通的闹事。 这场暴乱在几个月后就被扑灭,上百家门派付出沉重代价,遭朝廷报复灭门者,多达七十多家,剩下的那些门派,则被朝廷支持的江湖势力追杀,惶惶不可终日。然而那个罪魁祸首“荒帝”却神秘消失了,再无出现。 多年后,两代帝王在三十年间登台又谢幕,此事虽然仍不能公开谈论,却也终究淡化,一个名叫“木神”的人物冒天下之大不韪,重新刊刻《江湖点将录》并且组织重办“江湖点将大会”,而朝廷竟然予以了罕见的支持——因为“木神”正是当时帝王代宗皇帝的老师,乃朝中“国师”! ******** 叶千行叙述故事时,情声并茂,慕容遵我哪里还看得下书,他专心听叶千行讲述,许多疑点让他如鲠在喉,他问道:“叶老魔,这位‘木神’到底是何方神圣,书里有没有透露呢?” “我仔细看过许多遍,不知他的底细,但他是以‘收拾天下’而自居的,他担任国师的时候,‘荒帝’已经失踪二十多年,‘木神’个人的经历基本上是秘而不宣,只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罢了……” “那这部《宝庭天禄》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呢?它不过讲了一个故事!” “我本来也以为如此,甚至一度打算把这本书毁掉算了,可是直到上个月,我才偶然发现一个大秘密——‘荒帝’曾经聚敛了大量财富,藏之于深山。” “以你老魔头的性格,恐怕已经取了出来了吧。” “我的确已经取到了宝藏,宝藏数目惊人,然而对于我来说,索然无味。因为有一个更大的秘密,值得我出手,而且,也需要你的配合!” “我?配合你?恐怕你做梦吧!你我可是不两立的!”慕容遵我冷笑一声。 “你我之间,确实没有比出高下,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们需要比出一个高下吗?你我都站在岸边,同看世间万物,如水下戏鱼,如雾里看花,你看,鱼儿的命运全在你我之手”,说罢,叶千行随手往水里一挥,几条鱼刷刷冲出水面,撞向岸边石头,力道如此之大,鱼身撞了个粉碎。 叶千行对着慕容遵我说;“你有这个本事,戏鱼吗?” 慕容遵我觉得很有趣,他大踏步走到岸边,运用掌力,只见他脚边水底的十几条鱼儿自动排列成一对一对,按照顺时针方向转圈,慕容遵我哈哈大笑,加大了掌力,鱼儿们越游越快,这时,叶千行伸出双掌,只见鱼儿突然逆时针转圈起来,他是在和慕容遵我比较内力,慕容遵我自然不肯认输,两人掌力越来越深厚,鱼儿反而僵硬在那里,停住了转圈,不多时,只见这十几条鱼儿突然支离破碎,鱼血鱼肉混成了一团。 慕容遵我和叶千行都哈哈大笑起来,慕容遵我越是大笑,越觉得不对劲,仿佛他的心智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他暗自咬牙运力,试图遏制住这段开始失控的笑声,却听叶千行说道:“你也觉出异常了吧,老子云:‘不笑不足以为道’,你我现在,都着了《宝庭天禄》的道儿啦。再过一炷香,笑声就会停下来,你将领会到无上的武功要诀!” 慕容遵我发现果然无法遏制笑声,他虽然一边在哈哈大笑,内心却焦急愤怒,“哈哈,你个臭老魔,哈哈,我爱笑不笑,爱学不学,你管我作甚,快告诉我怎么解除这个妖法?” “哈哈,很简单——听话就行!” “呸,哈哈,呸,听你的话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我也希望你能听我的话,可惜,咱俩都要听《宝庭天禄》的话!” “老子没看这本书,拉我下水做哈哈,什么?”随着笑声越发大声,慕容遵我发现自己已然不受控制,他心里暗叫:哎,还是上了老魔头的当了!他从哪里学来的妖法,怎么如此厉害!那本书绝对有古怪! “你莫要以为我是要害你,哈哈,我要做的牺牲你绝对不敢相信,然而,尽管你我修为超凡脱俗,你我二人都不是《宝庭天禄》的对手,哈哈,你要是听它的,它能够成就你,你要是不听它的,哈哈它很容易就毁了你!” “何等妖书,哈哈,这么厉害?哈哈,我倒不信邪了。”慕容遵我虽然嘴硬,但心里已经知道,没有办法了。 “笑吧,笑吧,哈哈,笑完之后,我告诉你接下来的计划!” 半柱香时间刚过,慕容遵我停下了笑声,他已经累得喘不动气,头也早早低下了,只见他慢慢抬起头来,眼珠子竟然变成绯红色,而站在他旁边的叶千秋,眼睛也是红色的,比慕容遵我的更红! 慕容遵我只觉意志昏沉,他开了开口,却说出一句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话:“那么,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叶千秋纵声狂笑一番,说道:“欢迎你,‘风雷帝君’慕容遵我,我‘昊宇魔尊’叶千行,以‘木神传人’的身份,宣布你将成为我的道友,在未来,一场腥风血雨就将掀起,重现两百年前的荣光!” “‘风雷帝君’慕容遵我谨听‘木神’教诲!”慕容遵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 叶千秋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深沉,仿佛是从几百年前的棺材里爬出的僵尸的声音:“很……好……你们两人是当今江湖上武功最为卓绝之人,遇到我‘木神’,是你们的造化,我们一起编织一场人世间的大戏!哈哈,天地玄牝,木神不死!” 慕容遵我木然的点点头,叶千秋也木然的在讲,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 “不出一个月,叶千行掌控的魔教得到大量财宝的消息就会传遍江湖,同时会有许多魔教教徒四处生事,引发江湖对魔教的围堵和追杀,叶千行,你要在这次围剿中死去,但我会用离魂锁咒大法帮你把魂魄转移到一个婴孩的身上,十八年后,你去找慕容遵我,让慕容遵我用还魂大法,帮我复生!” “叶千秋”说完这番话,突然委顿跪倒在地,慕容遵我也慢慢清醒过来,只觉五脏六腑好像换了个个,无比的难受。 “这,是什么妖术?”慕容遵我歇了一口气后,质问叶千秋。 叶千秋也没有站起身来,他望向河面,说道:“你现在知道《宝庭天禄》的可怕之处了吧,‘木神’已经进入你我魂魄的深处,他想完成的,就是——再生为人,它借助你我二人的功力修为,滋养他的魂魄,适当时机时就转移到别人的体内,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某个有特殊天赋的婴儿的体内,等这个孩子长大后,再通过你我二人,把魂魄释放出来,到时,你也好,我也好,那个孩子也好,恐怕都会魂飞烟灭,或者说,是融合一体。” 慕容遵我震撼不语,好久之后才问道:“倘若你我二人不同意配合‘木神’呢?” 叶千秋慢慢站起来,颓然说道:“我叶千行纵横一生,一直视世间凡人如河中鱼,可仔细一想,天外有天,天外之人视我等,岂不也是河中鱼?我本想毁掉这本书,但我用尽方法,这本书根本无法毁掉,后来我才想明白——这本书,如同人们幻想永生不老的欲望,是根本消除不掉的,而且,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样的世间豪杰更是妄想万古长青,你慕容遵我,难道不热爱自己的生命,不想活千年,甚至永生不灭吗?” “我慕容遵我可不打算活成千年王八!‘木神’想操纵我,那我宁可以死相拼!” 说罢,慕容遵我劈掌砍向手中的《宝庭天禄》,这本书被掌力摧成碎片,纷纷扬扬,飘散在北风中…… 第二章 孤儿 十八年后…… 初春刚过,绿柳新枝,市井依旧繁华,甚至略显吵闹。 镇江府外的十里坡,官道宽阔,道路两边满眼尽是刚出嫩绿芽儿的树木,一片生机,收入眼底,让人内心洋溢着对生命的希望。 这一路行人却稀少,远远走过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着衣素朴,一柄黑色断刀斜跨在腰间,与他略显古铜色的皮肤相得益彰,此人名叫风骁骑,是苏州府天云观仁云天师座下门人。 他赶着马车,却显得心不在焉,不时往车里张望,车厢用蓝色花布帘遮挡,里面传出几声咳嗽,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风骁骑把马车停住,掀起布帘进了车厢,只见一个女子斜靠在窗边,刚刚睡醒的样子,她长的极美,像冬天茫茫大雪中突然点缀而出的腊梅。只是她病体之态甚为严重,脸色苍白,昏昏欲睡。 “镜妹,你感觉好点了吗?” 此女名叫镜水月,和风骁骑出自同门,她是天云观仁云天师的关门弟子,排行第八,在天云观巨变之后,两人向北赶路,为着镜水月的病找寻一个失踪多年的江湖人物。 “不碍事了,骁骑哥,你放心。我刚才做梦了,梦到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天云观里的第一次见面……” 风骁骑不胜感慨,说道:“那时的我们,真是很快乐啊……等师妹你都恢复好了,我们大不了再回天云观!” “我们,天云观,回不去了……”镜水月又咳了两声,眼睛泛红,“只要骁骑哥能陪着我,一起都好……” “我会陪你的,一直,永远陪着你!镜妹!”风骁骑握了握镜水月的手,她的手冰凉,像是那年井边的月光,几丝清冷,几番凄凉……风骁骑的思绪飞回了十四年前,四岁的镜水月来到了天云观,那一年,风骁骑六岁。 ………… 风骁骑虽然从小入观,但他并未向仁云天师拜师当了道士,仁云天师一向眼光精准,他断言风骁骑一生脱不了尘俗羁绊,终归是红尘梦中人,便收在身边,只做些洒扫侍奉的活计,始终不得仁云天师指点武功。 风骁骑当年被父母遗弃在天云观外的一处角落,大雪封路,要不是一阵疾驰而过的马队,惊动了天云观守门道士,这个小小婴孩恐怕直到冻死也不会被人发现。 也正因此,一向笃信世间凡事皆缘的仁云天师给这个婴孩赐名“风骁骑”,风雪之天,骁骑惊门,婴孩得生。 风骁骑从小跟随仁云法师以及其他师兄弟长大,并未被仁云天师收徒,只能耳濡目染,自己趁夜偷学偷练,所以武功一直进展缓慢。 风骁骑两岁时,仁云天师参加了轰动当时江湖的“灭魔侠盟”,历经三个多月时间,江湖正道人士共计一百多个门派,一千多名高手,攻入了魔教总舵所在地“遮天岭”,魔教倾全教之力,以教主“昊宇魔尊”叶千行为首,“魑魅魍魉”四大护法,以及属下六道、三十二堂、七十二门共计一千多名魔教精英,与“灭魔侠盟”展开血战。 在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中,魔教最终落败,“昊宇魔尊”叶千行被诛杀,然而在临死前,他使用了“离魂咒”,把自己的魂魄附在了当时刚刚出生的一个女婴身上。 婴孩的父母,是当时江湖赫赫有名的镜氏夫妇双侠——镜天行和岳妃雪,他们在这次大战当中不幸身负重伤,临死前岳妃雪产下一女,伴着女声的啼哭,魔教也几乎同时灰飞烟灭。 有生有灭,世间无常,莫过于此。 仅存的几十位武林正派人士,在一起商议如何处置这个被叶千行魂魄附体了的女婴,仁云天师力排众议,陈说这是上天好生之德,或许叶千行的魂魄会在女婴元神的感化下,重归正道,此外,镜氏夫妇为了灭除魔教,以身犯险,双双战死,留下遗孤,怎能让他们绝后无嗣? 众人感服,于是决定先由“剑仙山庄”收养,待女婴四岁之时,交付仁云天师养育,感化女婴内心的魔性。 此女名为镜水月,从此成为江湖的女儿。但她的另一个身份,却被严格保密了:叶千行的转世魂魄。 镜水月长到四岁时,聪明伶俐,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有一次,其养父“剑仙山庄”庄主莫轻尘无意间看到,镜水月在山庄里的忘忧湖畔痴痴的看着湖里的鱼儿,不时还透出神秘微笑,那一笑,完全不像一个三岁女婴应有的笑容,反倒有些神似大魔头叶千行,不禁冷汗渗透衣背。 有了这段经历后,等镜水月长到四岁时,莫轻尘不顾妻子单梅秋的哭诉不舍,坚决按照约定,派人把镜水月送到了苏州府的天云观,并书信一封,告之仁云天师这件湖边望鱼而笑的奇事,希望仁云天师能够以天道正气,感化镜水月体内的邪魔魂魄,如果最终失败,还请仁云天师大义灭亲。 镜水月来到天云观时,风骁骑已经六岁,而仁云天师已经收了七个弟子,风骁骑并未拜入师门。很快,仁云天师破例收了镜水月当关门弟子,风骁骑还是没份儿,为此,风骁骑躲到天云观外的水井边,哭了半夜。 孤月高悬,寒光冷清,井中水深,却不闻水声,风骁骑自顾自在井边抹泪哭鼻子的时候,并未发现远处角落一个小女孩静静的看着他,正是镜水月。 镜水月在远处凝视许久,直到风骁骑哭着哭着睡着,她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条被子,轻手轻脚走到风骁骑身边,盖在他的身上,其时月环如炔,林枝照影,谁能说清楚月光无情还是有情,不过是月下人有情抑或无情罢了。 镜水月聪慧可爱,不出多久,已经成为天云观最受宠的宝贝,可她并不怎么用心习武,而是醉心读书,仁云天师收集的书册典籍浩如烟海,镜水月平时也不跟着七位师兄练武,而是拉着风骁骑,陪她去书楼里读书,次数多了,自然引起其他师兄们的不解甚至嫉恨。 为此,风骁骑没少在背地里挨打,但他凡事习惯忍耐,既不告诉镜水月,更不会不告诉仁云天师,而揍他的几个师兄也颇为狡诈,从来不给风骁骑留表面上的伤口,总是弄一些暗伤,也不伤及风骁骑手脚关节,偶有几次失手过重,引起镜水月和仁云天师注意,风骁骑不待其他师兄说话,便以自己上山砍柴挑水不小心摔伤,糊弄过去。 ……………… 如此光景,不知不觉过了十三年。风骁骑十九岁,镜水月十七岁。 这一天,已是阴雨连绵多日,一大早,风骁骑又被三师兄慈广和五师兄忍广堵在自己房间里一顿饱揍,近来,随着几位师兄武艺大成,风骁骑被揍的更为惨重,而且多是内伤,有几次他都被打的咳血。 五师兄忍广边打边骂道:“小畜生,你可知道哥几个为什么揍你?” 风骁骑整了整被打乱的衣襟,冷静说道:“没人揍我”。 “哟,你倒是懂事!”忍广挖苦道。 “我只是被野狗咬了几口”风骁骑平静说道。 忍广一听风骁骑骂他野狗,气不打一出来,一脚飞踹在他心口,把风骁骑踢到屋里墙边。三师兄慈广喝道:“老五,你下手怎么这么重!你也不怕师傅发现,责罚你吗?” “可他骂我野狗!” “野狗?我怎么没听见……”慈广笑眯眯走到风骁骑身边,把风骁骑扶坐了起来,说道:“风师弟怎么会骂我们是野狗,他对我们一向乖顺的像条小狗才对,不是吗?”慈广扶着风骁骑,暗地里掌心吐力,一股极柔极细的内力恰巧灌入风骁骑背后两处穴道。 风骁骑顿时如万蚁啃咬,疼痛难忍,但他咬紧牙关,不肯出声求饶,任由冷汗湿透衣背。 忍广说道:“三师兄,你怎么称呼这小崽子师弟,他又没入门!” 慈广笑嘻嘻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然骁骑弟弟没有入门,但他这几年一直都陪我们练功,没有他,我们的武功学的还没这么快呢!” “陪我们练武功?几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忍广一片茫然。 “哎,你可真是笨,你看,现在风师弟不就在陪我练功吗?我上个月刚从师傅那里学来了‘无影气’,苦练了一个月,忍广你看,师兄我练的怎么样?” 忍广恍然大悟,他看到风骁骑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哈哈大笑起来:“慈广师兄真是学武天才,一个月就已经领悟‘无影气’真髓了!师弟佩服佩服,三师兄,也让风师弟试试我的“昆仑脚”如何?” “好啊,你来!风师弟很忙的,还得陪我们小师妹读书呢,我们可都得抓紧咯!”慈广把掌势收回,边笑边收气。风骁骑顿觉身体轻松了一些,可还没等他歇口气,忍广的一脚已经飞踹上来,踹在风骁骑的肚子上,把风骁骑踹飞丈远,差点把风骁骑踹晕过去。 慈广在旁鼓起掌来,大声道:“哈哈,五师弟这一脚真是有开天辟地之威力,刚才风师弟正喘不动气,这一脚下去,气就顺了呢,哈哈!” 忍广也哈哈大笑起来:“可惜这小子没法参加一个月后的比试,要不然,哼哼,我一定把他打的满地爬!” “好了,好了,风师弟到了陪师妹读书的时间了,他还得收拾收拾,在师妹面前装出那副人模狗样,风师弟,你懂的,师妹年纪还小,见不得咱们之间练练拳脚,这些小事,师妹没必要知道的”。 第三章 望世楼 风骁骑沉默不语,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慈广走到风骁骑面前,啐了一口,冷冷说道:“风骁骑,你这个被捡来的货,就像条丧家之犬,凭什么能够得到师妹的怜爱?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狗样,哼,除非你死或者离开天云观,否则咱们之间,没完!忍广,咱们走!” 忍广也学着慈广的样子,走过来啐了风骁骑一口,两人走到门边时,慈广回头警告道:“要是你找师傅或者师妹告状,哼,我保证会用‘无影气’让你哀嚎三天三夜,生不如死!”说罢甩手离开。 风骁骑靠在墙角,直到肚子的疼痛缓和了,才慢慢站起身来,这些年的屈辱他已经习惯了,每当他想豁出生死,和这几个师兄以命相搏时,眼前就会浮现出镜水月的面容,她已经出落成一个小美人胚子,在风骁骑心里,镜水月就像天上的仙子,就在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把被子盖在井边沉睡的自己身上时,他感受到了人生里从没感受过的温暖,尽管那年她才四岁,而他也不过六岁,但两个孤儿在皎洁月辉下,心灵相通了。 别人,包括他们的师傅仁云天师都不能理解镜水月和风骁骑怎么能够玩到一起,但这两个孩子是知道的。 只是谁也不说出来。 镜水月没有告诉风骁骑她月夜井边给他披被的事情,而风骁骑也没有告诉镜水月,他那个时候其实没睡着,在她给他盖好被子,轻盈离开后,从风骁骑的眼里,滴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水,从那个时候起,风骁骑就发誓,一定要尽自己全部生命,保护镜水月! 孩童的心思就是如此单纯,纯粹,他没去想他自己是何等弱小不堪,可巧的是,尽管他的师兄们常常欺负他,可是这些人从来不欺负他们这个小师妹镜水月,甚至就连说话最为尖刻的三师兄慈广,也不曾在语言上轻薄怠慢过镜水月。 因此,在风骁骑的内心深处,这些人,都是可以原谅的。 雨水依然连绵,滴打在屋檐上,像是拨弄玉珠,弹奏轻弦,是时候该陪师妹读书去了。风骁骑换了一身衣服,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深吸一口气,擦干净自己的嘴边血迹,急忙奔向天云观的书楼——“望世楼”。 “望世楼”乃天云观两百六十年前成立之时就由开宗祖师慕云祖师一手建立的,经过两百多年来的不断藏书积累,已经蔚然成观,楼高七层,除了顶层是禁区不许人踏足之外,其他楼层可供本门弟子随时进出翻读。 然而从前朝到本朝,从来讲究以武立世,渐渐的,世间读书人少了,多了无数江湖闲客。 “望世楼”也失去了往日门庭若市的情景,不过,早在此楼建立当初,慕云祖师就特意不在此楼收藏任何武功秘籍,以免给本门惹来不测之祸。 到了仁云天师师傅“擎天师”这一代,昔日的大魔头“昊宇魔尊”叶千行纵横江湖,不可一世,他苦心积虑寻找武林中失传的奇书《宝庭天禄》,先后来过“望世楼”三次,“擎天师”三次惨败,最后一次更是气急吐血而死。 叶千行不是寻常魔头,他在“望世楼”始终没有找到《宝庭天禄》,却也深知此楼的价值,于是在第三次苦寻不得之后,竟然没有损毁此楼,飘然离去,从此,“望世楼”更是失去了江湖人的吸引力,试想,要是大魔头都不动此楼,谁还会有这样的心思。 五岁开始,镜水月突然爱极了此楼,她几乎每天都来此楼看书,一本本书,一排排书架,一层层楼,就这么看下来,五年过后,她已经看到了第四层楼。 起初,仁云天师看她一个人在楼里看书不放心,就派大弟子罗广陪同,可镜水月点名让风骁骑陪她,给她端茶递水,整理书册。仁云天师不肯收风骁骑为徒,正好借这个机会打发风骁骑,免得他来叨烦拜师,大弟子罗广觉得书楼无趣,又担心陪读耽误练功,也极力赞同师妹的提议。 于是,从镜水月五岁那年开始,每天的生活就是在书楼里读书,而风骁骑则除了给师傅师兄准备早午晚饭之外,其他时间皆可陪伴镜水月。 起初,镜水月还会念书给风骁骑读,可时间久了,两个人读书的天分差距就显现出来,风骁骑不是笨蛋,但在镜水月面前,愚钝的像个木头书架似的。镜水月于是自顾自读书,而风骁骑除了装模作样看书,实则偷看楼外飞檐上的燕雀,或者偷看一下镜水月长长的睫毛,忽闪的眼睛。 当然,更多的时候,被师兄们抱揍一顿的风骁骑,暗自忍痛,不想被镜水月发觉,就远远走开,在门边无聊张望。 镜水月读书时极度认真,几如无人之境,可她每读一个时辰,便总是把风骁骑叫到身边,讲述书中内容,这可苦了风骁骑,他喜欢陪伴在镜水月身边,可镜水月讲起四书五经,天干地支这类物事时,风骁骑还是忍不住睡意,打起盹来,为此,他不知挨过多少下镜水月捏他的鼻子。 每次被镜水月捏着鼻子惊醒,映入风骁骑眼帘的,是镜水月的小圆脸蛋和红扑扑的脸腮,她嘻嘻笑着,好像在风骁骑心里种了一朵颜色明亮的梅花。 久而久之,镜水月也不再给他讲那些深奥的书本,而是挑来各种传奇故事,江湖奇闻,讲给风骁骑听,风骁骑听的入迷,却也暗自神伤,那些江湖奇人伟事,那些热血的,激昂的人生传说,那些舍生取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然勇气,都在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胸膛激荡回响。 有时,他甚至想让镜水月——这个仁云天师最疼爱的弟子帮忙劝劝天师,收他为徒,可是话到嘴边就收住了,小小的男子汉,已经有了自尊心,而且,他也不想麻烦镜水月为他去承受师傅可能的责骂,他绝不忍心! 有一次,他问镜水月:“镜妹,你为什么不跟着师傅学习武艺呢?你的悟性这么高,师傅又这么疼爱你,肯定会答应你的啊!” “镜妹”,这个称呼是只能在书楼里叫叫的,镜水月喜欢风骁骑这么称呼他,其他人,都不会这么称呼她,这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小秘密,而镜水月对风骁骑的称呼也是风骁骑在别处听不到的:“骁骑哥”。 镜水月听到这个问题,展颜一笑:“因为我不需要学武功啊,总会有人保护我的,是吧?” 风骁骑几乎脱口而出:“我保护你啊”,可是想起自己低微的身手——这点微末拳脚,还是他从经常的挨打当中学会的,风骁骑眼里的光彩,转瞬而逝。 镜水月却假装看不见,她把书一放,认真说道:“骁骑哥,你会用你的心保护我的,是不是?” “对啊,我的心!我的心!可以保护好她!”风骁骑几乎要喊出来,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 今天上午,镜水月在“望世楼”四层等他,风骁骑爬上四楼,去找那个可爱的小姑娘,然而今天忍广那一脚“昆仑脚”格外狠辣,他每爬一层,都要停下来歇歇气。 到了四楼,他深呼吸了数次,把疼痛与屈辱咽进肚子里,然后穿过几排书架,走向靠窗的那张书桌,那个女孩果然在,只见她挽了两个发髻,皓齿明眸,如水中白玉一般清洁无暇,不染世间尘埃。 她虽然在翻书,却明显没有专心,风骁骑一出现,她立即抬头注意到了,莞尔一笑:“骁骑哥,今天你迟到了”。 风骁骑笑道:“我贪睡,忘了时辰了”。 “所以你轻手轻脚的上楼来?是想不让我瞧见吗?” “哪里哪里,我猜你正认真看书,不想惊扰到你。” “骁骑哥,你既然迟到了,可得认罚。” “哈哈,镜妹想怎么罚我,尽管罚我便是,这次是打扫哪个书架?打扫一层楼的也没问题!” “你先过来”,镜水月招了招手。 风骁骑走过去,不知她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你把上衣脱了!” “啊!镜妹,这可万万不可!” “你是怕男女授受不亲吗?迂腐!此处只有你我两人,不会毁我女儿家名声,你尽管放心吧!” “可是,这……” “你要是不脱,你现在就走,以后都不要再来陪我读书,我也不会再理你!”镜水月面露愠色。 风骁骑犹豫了好一会,他深知镜水月倔强的脾气,一年前,就因为风骁骑不听她的话,惹她生气,足足有一个月时间没理风骁骑。 风骁骑心想:如果镜妹发现我的伤口,我就说是自己练功不得法,受伤的。镜妹不懂武功,想来能够瞒过。 于是,风骁骑慢慢把上衣脱下,只见他的胸口和肚子上有好几道淤痕和未消退的红色血印,他边脱边尴尬笑道:“哈哈,我偷偷练功,还是被你发现了,哎,我太笨了,弄的自己一身伤……镜妹别担心……”话未说完,他看见镜水月已是满脸泪痕。 “镜妹,你怎么哭了,我不是听你话,脱了上衣了吗?” “站着别动!”镜水月抹了抹眼泪,从旁边座位上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跌打膏油,她站起身来,给风骁骑的淤痕和血印上抹着跌打药。 风骁骑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那一瞬间,他鼻头一酸,却还是忍住了,镜水月手脚竟然很麻利,很快便抹完了跌打药,又给风骁骑穿上了上衣,还帮他细心系好了褂扣。 “你怎么会有跌打药油?镜妹难道未卜先知,知道我练功受伤?” “骁骑哥,你先坐下”,镜水月的声音很温柔,风骁骑乖乖坐下。 第四章 梦中的老头 “骁骑哥,是不是五师兄忍广用‘昆仑脚’踢你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有一个师兄欺负你了,忍广师兄虽然坏的透顶,可为人易怒,没有主见,没人带头,他不会来找你晦气。” 风骁骑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刚想插话,镜水月继续说道:“大师兄罗广一心醉心练武,你对他构不成威胁,他就算欺负你,也只是为了在其他师弟们面前立威,一个月后就要进行年度武功大考,他志在争到第一,现在应该是在某个角落偷着全心练武……所以,不可能是他。” 镜水月不给风骁骑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二师兄运广,受师傅之命在外奔忙,直到今早都还没回来,就算刚刚回来,也肯定是在师傅那里汇报情况,就算想欺负你,也没这个时间。” “再说四师兄福广,他性格喜静,一心想修行开悟,连师傅也说他最有慧根,平时管理丹房,他也不会来找你麻烦,六师兄和七师兄两人天天焦不离孟,独成一个小团体,他俩又都是其他大门族的后辈晚生,自命不凡,不屑与你打交道,除了偶尔为了证明他们不甘示弱的自尊心,会对你动手之外,一般不会来欺负你。” “至于三师兄,此人阴狠毒辣,表面笑嘻嘻,实际上一肚子坏水,这种人最是性情浮躁,这次大考,他可能一败涂地,因此在你身上泄恨再正常不过,所以,这次和五师兄一起来欺负你的,是三师兄慈广吧?” 听完镜水月的分析,风骁骑几乎怀疑她在场亲眼所见。 镜水月却没有自得之色,她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果总是挨些拳脚,倒也罢了,偏偏三师兄上个月缠着师傅学了‘无影气’,他要是长期在你身上施展‘无影气’,对骁骑哥你的身体伤害太大了”。 “哎,镜妹你真是聪慧,什么都看透了……就连‘无影气’,你也猜得到”。 镜水月微微一笑,转而皱眉,说道:“那是不能再忍了,得让这几个家伙,连本带利都偿还给你。” “连本带利?偿还我?”风骁骑纳闷,说道:“镜妹,你有什么打算吗?” “骁骑哥,你坐下,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一定要保密!” “嗯嗯,镜妹放心,打死我也不告诉别人!” 镜水月噗嗤一笑,道:“打死你,谁来陪我读书?骁骑哥,你以后不许再说死不死的,这样的话,我不爱听,人是求生,而不是求死,生是天道!” 风骁骑听的懵懵懂懂,只觉得镜妹十岁年纪就能懂这么多,还长的这么可爱,真是越发叫人喜欢。 “骁骑哥,你不奇怪我这些年都看了什么书吗?” “你看书那么多,又那么快,我怎么能猜到?” 镜水月从桌底拿出一本书,薄薄的册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道德经》,一行小字在旁边列注:陈丰注。 镜水月说道:“‘望世楼’藏书很多,同一本书的不同注本也都有收藏,我前几年没太注意注本之间的差别,直到去年底,我无意中看到了这本陈丰注的《道德经》,觉得很奇怪”。 “奇怪?为什么奇怪?” 镜水月像是发现了很多有趣的秘密,恨不得一下子告诉自己最信任的骁骑哥,她说道:“骁骑哥你先别插话,听我说完,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你能否练武!” 风骁骑听闻此言,大气也不敢喘,紧盯着镜妹,听她滔滔不绝的讲了下去: 原来,许多古籍历经百年千年流传,会有许多人在上面批注,从而形成不同版本,许多批注本之间差别会比较大,完全看批注这个人的喜好,以及他的批注目的。 其中,道教经典《道德经》,其重要性和地位决定了它的批注本都是不同凡响的,而且版本众多,彼此内容差异也比较大,比较出名的《道德经》批注本有西汉到曹魏时期一度被道教徒公认为范本的《河上公章句》,直到唐朝初年,唐太宗李世民自认是老子李耳的后人,因此《道德经》得到了空前的重视,《河上公章句》也被唐朝政府纳为官学私学的课本。 到了开元七年,自命不凡的唐玄宗李隆基用《御注道德经》替代了《河上注》,但两者差别也不大。 同时在民间流传的版本还有汉朝长陵县三老丘望之所注的《老子注》,西汉时期庄遵所注的《老子指归》;以及东汉道教大宗师张道陵所注的《老子想尔注》。 这个张道陵可不简单,他创立了五斗米道,而且也得悉天道,一身武艺堪称世间无两,独树一帜!可惜他的武功都失传了。五斗米道以《老子五千文》为主要经典,而张道陵所注写的《老子想尔注》是供五斗米道祭酒们宣讲《老子五千文》以及传教的注释本。 此外,还有东汉时期边韶所注的《老子铭》。 再后来,传世的注本基本以曹魏时期大玄学家,一代武学宗师王弼所注的《老子道德经注》为主,同一时期吴国的虞翻和魏国的钟会都曾经校注过《道德经》,可惜不知什么原因,没能流传下来。 时光荏苒,过了数百年,一位天资卓绝又痴迷修道的武林人物,竟然从张道陵注本《老子想尔注》和王弼的《老子道德经注》里发现了修习武功的方法,本来以为失传的张道陵和王弼两位武学大宗师的武功得以重见人世。 当时道教早已衰落,这个年轻人就立誓要凭借其中的武功重振道教,他不但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且他还精心挑选了三个徒弟,把张道陵与王弼的武功心法一分为三,分别传授,后来发生的诸多事情,就没有记录了。 说到这里,镜水月停了下来,说道:“骁骑哥,我说完了,你在听吗?你是不是有很多想问我的啊?” “额,是有很多,你说的这个年轻人,是谁啊,难道是陈丰?” “骁骑哥,聪明!这个年轻人就叫陈丰,这段故事也是他在他校注的《道德经》里用暗语写成的!但你知道这个陈丰是谁吗?” 风骁骑摇摇头:“几百年前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镜水月贴近风骁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陈丰就是我们天云观的开派祖师慕云祖师!” “什么?”风骁骑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此话当真?镜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镜水月说道:“我自然不是去问师傅的,我怀疑师傅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此事,或者,他知道但对我们有所隐瞒。骁骑哥,越是隐秘之事,越是重大,所以此事在彻底弄清楚之前,你我千万不要声张啊!” “镜妹,放心,这件事你说过我就忘了。” “骁骑哥,你还是不能忘了此事,因为你还要学武功的啊!” “啊?难道‘望世楼’里藏着张道陵和什么王弼的武功绝学?”风骁骑忍不住兴奋起来。 “按照常理,既然祖师陈丰以他的俗家名字,把他批注的《道德经》放在‘望世楼’里,一定有深意,可是我把这本书翻来覆去读了好多遍,还和其他版本对照过,没有发现像是武功秘诀的文字章节……” “镜妹,等等,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陈丰就是慕云祖师的?” 镜水月笑道:“这倒不难,就是麻烦,我大概推算出陈丰生活的年代,然后去翻查那个年代所有的县志和人物资料,最终,果然在慕云祖师的老家丰县的县志里找到了一点线索,县志里特别提到一件事,说有一年来了一个大恶人,要找一个人和一本书,如果县里知情者不交出来,他威胁会把全县的人都杀掉,他还真的动手了,几乎杀掉了一半的丰县居民后,来了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自称是来自天云观,本是丰县俗家人陈丰,那个恶人是他的一个弟子,就是来找他的,后来陈丰打败并且杀死了自己这个弟子,拯救了全县老百姓,老百姓感激他,就记载了他的事情”。 镜水月继续说道:“骁骑哥,你想,来自天云观,又有弟子,本名陈丰,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慕云祖师,而且那个恶人想找的那本书,我估计正是我们眼前的这本——陈丰注《道德经》!” “可是,镜妹,我们还是不知道武功记载在哪里了啊?”风骁骑失落道。 “我们师傅……”此话一说出口,镜水月想到风骁骑一直不被仁云天师接受为弟子,于是改口到:“师傅他老人家总是说,万事万物皆有缘分,骁骑哥,你信吗?” 风骁骑想起多年前月下井边的往事,点头道:“我信,当然信。” “我也信!”镜水月笑道:“而且,缘分确实来了”,言语似乎意有所指,可是风骁骑哪听的明白,一头雾水的站在那里。 “一个月前的一天,我在看这本书时,实在太困,就睡着了,结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个白胡子怪老头出现了,他一身道袍,站在那里打量我,我也好奇的看着他,只听这个老头说道:‘可惜啊,可惜!’” “我问他,老前辈,你为什么说可惜啊,这个老头有点发愁的样子看着我,说道:‘小姑娘,你别怕,我一直在这里等一个有缘人,两百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可惜你不是有缘人呐’,我就纳闷了,说:‘这里是哪里啊?’,白胡子老头捋着胡须笑着说:‘你就当是在你的梦里吧,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一个身体里却藏着两个魂魄啊?’” 听镜水月说到这里,风骁骑心里一紧,他早先曾经听到几个师兄说镜妹是什么魔女,不敢招惹之类的话,一直觉得好奇却又不敢问。 第五章 梦中奇遇 镜水月没注意到风骁骑的脸色变化,自顾自讲下去: 她对白胡子老头说道:“我知道啊,我从小就知道,他们说我是什么魔女,有什么大魔头扎在我的魂魄里,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的爹娘才不要我的,把我从山庄送到了天云观……” 风骁骑注意到镜水月的眼眶泛红,这是她内心最深的隐痛。 那个白胡子老头说道:“你这么早知道,也好,或许你能和这个魂魄融合一体,不必受傀儡之苦!不过,小姑娘,正是因为你有两个魂魄,所以我不能把我的武功绝学传授给你,你要是学了,反而是害了你。” 镜水月摇了摇头,道:“我也根本不想学什么武功,我就想天天去望世楼,有骁骑哥哥陪着我,看看书……” 白胡子老头又捋了捋胡须,说道:“小姑娘,我和你,算是半个有缘人了,我们能够在这里相识,说明那个有缘人必定和你关系很深,这样吧,你在一个月后,把你最信任的那个人带到我这里来。” “我最信任的人?那一定是骁骑哥哥了,你会不会嫌弃他年纪小?他总是受别人欺负,你会不会也欺负他?” 白胡子老头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你放心,我从来不欺负小孩子的,不过,若他不是有缘人,这里你们就不能再来了,我也会施展神功,把你们这段记忆抹去,免得给你们带来祸事!” “老爷爷,你是谁,我们有怎么才能再找到你呢?” “一个月后,你把这本《道德经》给他看,直到他看睡着为止,如果有缘,他自然就能和我见面了。至于我是谁,时机合适的话,你们会知道的。” 镜水月一五一十讲述完后,风骁骑心里一阵感动,就连在梦里,镜水月也怕别人欺负他,还处处维护着他,不管这个老头是谁,为了镜妹,他也愿去见一见! 镜水月把这本《道德经》推到风骁骑面前,说道:“骁骑哥,你看书睡觉最擅长啦,你就在这里看吧,我去楼梯那里守着,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放心在这里睡吧!”说完,她调皮一笑,走向楼梯口。 风骁骑听到镜水月如此“揭短”,羞的满脸通红,拿着这本书,心里奇道:“还真有入梦读书这样的事情吗?看着这本书睡下,就能见到那个白胡子老头?” 他拿着这本书,一页页翻看起来,里面的字他倒是基本认识,可这些字说的什么意思,他却懵懂恍惚,他偷偷往楼梯口瞄了一眼,正好瞅见镜水月往他这里看,镜水月扳起脸孔,做了一个趴着睡觉的手势,莞尔一笑。 风骁骑不禁看的醉了,他收回心神,一个劲告诉自己:“快睡,快睡吧!”他没想到的是,恰是因为今天三师兄慈广的“无影气”,对他内脏冲击太大,他早就忍不住困意,不知不觉就酣然入睡了…… 风骁骑呼呼入睡,不觉间似乎穿过了千山万水。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风雪天,一座道观门口,一对夫妇模样的男女,把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孩放在了道观的侧门门口,然后匆匆离去,那个妇人一步三回头,似乎不忍,男人不住的拉她劝她,甚至是呵斥那个妇人。 渐渐的,这对男女走远了,大雪随风狂卷,看不清那对夫妇的脸庞,也看不清那个妇人脸上的泪水。风骁骑倒是走近了那个男孩,似乎看清了他的脸庞,那个婴孩紧闭双眼,握紧双拳,仿佛在和这风雪做着生死斗争,不,他是在和这人生做着生死斗争! 然而风骁骑却无法停留,很快,场景变换,他似乎走过了许多陌生的地方,这些楼宇,街巷,他都未曾见过,他最后来到了一个县城,这个县城的城门口上写着“丰县”两个大字,他走进城门,城门却没人把守,他进入县城,发现尸横遍野,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死人,把他吓坏了。 走到一处空地,他见到一个面目狰狞,身着道袍的道士,空地上蹲坐着数百名老百姓,有的人在哭天喊地,有的人对那个恶道士怒目而视,然而更多人是吓得头也不抬,不敢看那个恶道,恶道人向他看着,突然喊出两个字:“师父!” 风骁骑吓得惊呆了,忽然一阵狂风吹过,他闭上了双眼,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道观,这么熟悉的道观,是天云观!怎么没人呢?一个人也看不到,他在院子里正独自茫然,突然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来侧厢房吧!” 天云观的侧厢房,那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那是仁云天师居住的地方,他每天要去洒扫三遍,莫非是仁云天师在叫我?带着许多疑惑,他走进了侧厢房,然而这次他见到的侧厢房和他平时所见却大不相同,床榻的位置,屋里的摆设,都完全不一样,更为简朴,甚至能够闻到古朴的味道。 房间里有一个白胡子老头,端坐在房间正中的圆椅之上,他一定就是镜妹所见到的那个老人了吧? 风骁骑走上前去,说不清为什么,不由自主的拜倒在白胡子老头膝下,原本微笑捋须的老头,突然间热泪盈眶,他赶紧扶起风骁骑,连声说道:“孩子,起来吧,起来吧!你终于还是来了,好!好!好啊!” 风骁骑也很奇怪,虽然他从不认识这个老头,但无端生出了亲近感,这种亲近感,除了在镜妹那里感受过,任何人都不曾让风骁骑有如此感受。 白胡子老头上下打量着风骁骑,许久后,说道:“很好,很好,你真是一个天下至纯之人,幸好没有人教你武功,幸好,幸好,这样你才有可能达到天道!好啊,有缘人,你可知道,我等了你足足两百多年!” 风骁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再次拜倒,这次老人却不阻止,等风骁骑拜倒后,他捋须说道:“你这一拜,就算是你我二人的师徒之礼了,从此之后,你我二人就是师徒了,你可以叫我慕云祖师!” 风骁骑大为震惊,说道:“啊,您就是慕云祖师?” 白胡子老头哈哈大笑道:“你呢?是不是就是那个小姑娘说的什么骁骑哥啊?” “师父在上,受徒儿风骁骑一拜!”风骁骑几乎被突然的幸福砸晕了脑袋,他很想知道这是不是只是一个梦,可又怕梦醒了一切会烟消云散。 慕云祖师扶起风骁骑,说道:“个中缘由,有些事情涉及天机,不可泄露,你以后会慢慢知道一切真相。你拜我为师,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师父,哪两件事?徒儿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 “有些事情,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姑娘也不能知道!”慕云祖师严肃说道。 风骁骑脸一红:“可是,我不想向她隐瞒任何事情。” 慕云祖师打量了风骁骑一眼,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他叹息道:“你我二人的结识,你在梦里的所见,都可以告诉她,但我传授给你的武功,你不能教她,她一身二魂,未来注定背负着无数重担,她若是学了我的武功,只会害了她,孩子,你不想伤害她吧?” 风骁骑说道:“徒儿明白了,我不会教她武功的。” 慕云祖师说道:“那个女孩,际遇非凡,绝非俗人,我也一时弄不清其中隐秘原委,她也不乐意学武,以她的聪明天赋,你其实大可不必担心她。倒是你……” 风骁骑正色道:“我以后会怎样,我倒也没放心上,我只想好好保护镜妹,可是我却没什么本事,哎,不给她添麻烦就不错了……” 慕云祖师大笑道:“你学了我的武功,放眼天下,恐怕能敌得过你的,不出几人。不过,我的武功并不好学,而我也因为各种原因,不能一直教你。” “师父?” 慕云祖师说道:“你要答应我的第二件事,就是不管别人如何问起,你不能说出是我传授你的武功,否则为师会有大祸!” “啊?师父,如果让你冒险教我,我宁肯不学!” 慕云祖师点点头,笑道:“你这孩子,果然至真至纯至善,老天也算是怜爱于我了,我也终于能有后人了。” 说罢,慕云祖师慢慢伸出右掌,搭在风骁骑的肩膀之上,风骁骑只觉一股奇热无比的内力在体内游荡,恍然不觉间,他觉得自己体内的伤痛都消除了。 过了许久,慕云祖师才把右掌收回,他说道:“骁骑,你的体内体外新伤旧伤不断,是怎么回事?” 风骁骑把几个师兄欺负他的事情简单一说,然后把今早被三师兄慈广“无影气”和五师兄忍广的“昆仑脚”所伤的事情说了一下。 慕云祖师皱眉道:“奇怪,现在的天云观怎么会让弟子修习这些不入流的武功?” 风骁骑一愣:“不入流?可我觉得这些武功好厉害啊……” 慕云祖师叹气道:“有生即有死,有成即有灭,其实天云观能够传承这么多年,我应该也知足了,未来祸事发生,那也是天命所在。如今天云观的武功已经渐入邪道,我虽然不清楚这背后的渊源,但天命不可为,骁骑,将来天云观有难,你尽力帮扶就好,凡事不可勉强。” 风骁骑说道:“我看天云观很好啊,不像有祸事,师兄们虽然对我不是很友好,可他们都很勤奋习武练功,一个月后,就要大考了呢。” “哦?”慕云祖师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说道:“这次大考,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连武功都不会……我没什么想法……” 慕云祖师说道:“你按照我教你的法子习武,一个月已经可以有所小成了,你不可强出风头,但据我所知,天云观的几个死对头还有后人,他们也可能乘机来挑衅天云观,你到时自己把握吧。” 不待风骁骑接话,慕云祖师说道:“我本想传授你的武功,是‘天之道’,幻化无形,大开大合,滋生万物而不自居,包容天地而不自满,你对它的领悟有多深,它就有多强。但那对你来说,为时尚早,我以后会传授你‘天之道’的入门功法,口诀你要用心牢记,你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无法开悟‘天道’,但切记平时多默念记诵”。 风骁骑渴盼多年,就是想习武练功,如今夙愿得偿,已是泪水盈眶。 慕云祖师说道:“‘天之道’对你来说,还比较遥远,我先给你打通‘地脉’!你从‘地脉’开始练起!” 风骁骑点了点头,唯师命是从。 “你跟为师来,为师先给你洗髓。” 慕云祖师把风骁骑带到后院,后院居中,有一口井水,井口栏杆处写着三个大字:凝云井。慕云祖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三颗小药丸,说道:“这是三颗洗髓丹,别看它貌不惊人,实则是东汉末年武家和道家大宗师张道陵亲手所制作,一共有九十九颗,历时数百年,沧海巨变,这些洗髓丹已经为数不多了”。 风骁骑看着那三颗洗髓丹,晶莹透彻,其中如有日月天地,隐约有斑斓之色。 “为师机缘巧合,一共掌有过十二颗洗髓丹,我平生除了你之外,还教过三个弟子,当初给了他们一人一颗,对他们来说已经助益巨大了,帮他们成功登上武林一等一高手的行列,可惜,唉……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风骁骑在入梦之前,已经听镜水月说过一些往事,他在梦境中,也见到了那个屠戮丰县百姓的恶道长,此时忍不住问道:“师父,我在入梦后,好像见到了一个恶道人,他面相凶恶,在一块空地上,恶狠狠的看着一些老百姓……” “哦?”慕云祖师沉吟了一会,说道:“看来将来替我清理门户者,非你莫属,我那三个弟子个个悟性奇佳,哎,这也怪我,不注意选徒弟的品性,过于看重他们的武学资质,这三个弟子,除了我亲手除去了那个恶道人,其余两个,下落不明,但他们都已经有了传人,而且对天云观记恨在心,这段恩怨,是江湖隐秘,不为江湖人所知,寻仇的迟早会来寻仇,到时候你务必要保住天云观的香火啊。” 风骁骑点头道:“师父,天云观就是我的家,我会保护好它的!” 慕云祖师摸摸风骁骑的头,笑道:“好了,抓紧时间说正事。你可知为什么我那三个弟子都只吃了一颗洗髓丹?” 第六章 洗髓再造 风骁骑说道:“是啊,师父,你既然说那三位师兄都是天才,为什么只吃了一颗呢?” 慕云祖师道:“洗髓丹会让一个人的身心重新再造,威力巨大,洗髓的时候,武学资质倒是其次,关键在于你这颗心是否纯净!他们三人虽然都是学武奇才,但他们的心已经染了埃尘,吃一颗洗髓丹已经是很大的造化了,可是他们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以为我欺骗隐瞒他们,这也是他们对我记恨的一个原因,将来他们寻仇而来,必定是冲着洗髓丹而来的。” “你现在就吃下一粒,然后跳下那口井水里,时候到了我会把你拉上来的,你切记,放松自然,显出真我真心就好,只有洗髓能够成功,你不要多加考虑。” “徒儿明白,我就当跳进去洗了个澡!” 慕云祖师拿了一颗洗髓丹,交给了风骁骑,风骁骑深吸一口气,一口把洗髓丹咽下去,慕云祖师长袖轻拂,风骁骑只觉轻飘飘飞起,进入了“凝云井”中。奇特的是,入井之后,风骁骑才发觉此井很深,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他才落在井水之中。 井水冰凉,风骁骑浮起身来,放松自己,他从小就习惯无事不要多想,如今浮在井水里,似乎洗去了一切疲劳,就真当自己是在洗澡了,慢慢的,只觉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肚脐处开始上升,逐渐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非常舒服,他本来疼痛的腹部和胸口,以及后背冷丝丝的感觉,消失殆尽。 无比通畅的感觉让他几乎忍不住大叫,他突然想到:这么好的地方,要是镜妹也来,该有多好,可一想起镜水月白皙的皮肤,绯红的脸蛋儿,泡在井水里的景象,风骁骑忍不住脸色烧红,他暗骂自己: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真是对镜妹大不敬的念头,于是他着意摈除杂念,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 “骁骑哥,你醒醒,师父回来了!”风骁骑感到有人推他,睁开睡眼,是镜水月在推他,喊他的名字。 风骁骑一下子猛醒,暗想,难道我已经回来了?只见镜水月迅速把那本陈丰注版《道德经》藏到了某个书架之中,对风骁骑“嘘”了一下,意思是说保密,赶回原座坐下,继续看起书来。 风骁骑心领神会,起身到了某个书架,开始装模作样的整理书册,不一会,只听楼梯有人走动,还不止一个人,他们走了上来。 风骁骑赶忙跑到楼梯口迎接,一看,原来是仁云天师和二师兄运广,以及六师兄天广,七师兄地广四人前来。“风骁骑拜见天师和各位长兄”,风骁骑没有拜师,自然不能称呼师父师兄。 仁云天师身披一件金色法袍,眉毛半黑半百,脸上洁净,没有胡须,几年前的“灭魔侠盟”成功消灭魔教后,仁云天师声望达到顶峰,天云观本是小门小派,经此一役,跻身到了江湖最有名望的“八大派”之列,堪称是正道领袖级的门派。这些年来,很多高管贵族子弟,纷纷把孩子送来天云观习武,修习正念,一般学两三年左右,再各回各家。 有的其他门派,则把有潜力的弟子送来,拜入门下,以示百年修好之意,像六弟子天广就是来自于少林,七弟子地广,则是来自于西域“宽门”,待到出师之后,他们在返回自己的门派,角逐门派之主。所以这些年来,仁云天师几无清净的时候,他派二弟子,能说会道,办事能力极强的运广四处出击走动,联络,一方面密切注意魔教残孽们的踪迹。 身为一派之主,仁云天师还要堤防各处潜在的敌人,慕云祖师曾告诉风骁骑有三个弟子的后生门人不忘向天云观寻仇,此事是天云观的绝密,只有历代掌门人及核心弟子们才知道。仁云天师的师父“擎天师”曾经两次击退前来进犯的仇敌,没想到死于“昊宇魔尊”叶千行之手。 仁云天师平时总是一副颌目微笑的模样,在江湖正道中隐约已是领袖人物。他此次带着三名弟子匆匆出门半个月,这次一回来就来到了“望世楼”,必是有要紧之事,他看到风骁骑在四层这里的楼梯口,多少露出不满之色,说道:“骁骑?你怎么在这里?” 风骁骑正不知怎么回答,只听一声莺啼一般脆耳悦人的声音:“师父,您回来啦,可想死我了!”镜水月离开书桌,向仁云天师扑了过来,仁云天师一向宠爱这个女徒儿,见到镜水月,立时面露慈祥,说道:“月儿,你又在这里读书啦?又让风儿陪你在读?” “嗯,是啊,师父,都怪您老人家,非要下个月弄什么大考,我也不敢打扰其他几位师兄练功啊……只能叫骁骑哥来陪我了。” 二师兄运广说话了:“师妹,你也不练练武功,可是浪费了你的聪明天资啊!”,他说话温文尔雅,面相也颇为英俊,讨人喜欢。 “二师哥,你又在取笑我,我就算练了武功,也不会是你们的对手啊,不妨就在书中当一个女将军。嘻嘻。” “好一个女将军,可惜我们天云观多了一个读书的女将军,少了一个江湖上的女侠客啊!”六师兄天广在旁说道。 仁云天师说道:“月儿,从明天开始,你也要操练武艺了。” “啊?为什么?” “这次为师专门去拜访了来苏州省亲的当朝宰相文梧言文大人,他说从明年秋天开始,朝廷就要重新举办‘江湖点将大会’了,这样的盛会,对我们天云观来说非常重要,我们必须要取得一个很好的位次,才能光大我们天云观,除了你七位师兄,你也得操练起来了。” 镜水月低头不语,明显不乐意不开心。 仁云天师笑道:“月儿还是小孩子脾气,哈哈,这样吧,既然这几年来骁骑一直陪你读书,我就让他从明天开始,陪你练武吧,你看如何啊?” 镜水月抬起头来,说道:“徒儿是天云观的一份子,当然要为光大天云观而尽心尽力,师命岂敢不从?” 仁云天师呵呵笑道:“你这张嘴啊,就是会哄师父,好了,你和骁骑先离开‘望世楼’吧,运广,天广,地广陪我去一趟七楼。哦,运广,待会你去通知所有弟子,明天早晨饭后,全部在练功禅房那里集合,为师有话要说。” 各弟子应命:“是”,风骁骑也应了一声:“是”。 镜水月和风骁骑走出“望世楼”后,两人走到一处小花园里,镜水月忙低声问道:“骁骑哥,你刚才在梦里见到那个白胡子老头了吗?”风骁骑把梦里所见,一五一十的讲给了镜水月听。说到在“凝云井”里洗澡,镜水月咯咯直笑,说道:“我打扰骁骑哥洗澡了,小妹的错,嘻嘻。” 风骁骑脸红,说道:“要不是你及时叫醒我,我要是在井里真的睡着了,岂不得淹死啊?” 镜水月捂嘴而笑,说道:“白胡子老头肯收你为徒,我真是为你开心!” “以后你称呼我师父慕云祖师好不,白胡子老头,好像太不尊敬了……” “骁骑哥,可千万不能说出慕云祖师这四个字,万一让师父师兄听见就麻烦了,另外,慕云祖师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人了,怎么会如此神奇的出现在梦中?下次得问个清楚!”镜水月好奇心一向极重,她已经打定主意,下次也入梦去找这个白胡子老头,把她疑惑不解的问题,一口气问个明白! 风骁骑也迷惑不解,但他知道镜水月聪明伶俐,迟早能够弄清楚缘由。 “那么,洗髓之后你有什么感觉吗?” “啊?你不说,我倒是要忘了这回事了,我想想看……好像除了全身暖和,腹中有元气上升之外,没有其他感受了,镜妹,你看我面貌有变化吗?” 镜水月打量了风骁骑一番,说道:“没什么变化啊,啊,幸好你没什么变化,否则刚才让师父撞见,以师父的眼力,怎么可能瞒得过去?何况师父一向多疑,蛛丝马迹的事情可逃不过他的法眼。你忘了三师兄因为说谎,被师父识破后,关了十天小黑屋的事啦?” 风骁骑暗中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师父可怕的眼力和严苛的态度,他不禁庆幸自己没因为洗髓丹发生变化。两年前,三师兄慈广因为偷学武功,被仁云天师发现,关在小黑屋足足十天,那时给三师兄送饭的就是风骁骑。每次风骁骑去送饭时,都听得见三师兄的哀求苦号,似乎小黑屋里有什么妖怪,风骁骑曾问三师兄发生什么事了,可三师兄又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只是一个劲说是他错了云云…… 正当风骁骑回忆这段往事,镜水月打断了他:“骁骑哥,明天记得陪我一起练武哦,哎,要是没有你陪着,我还真是不想练武呢!” “好啊,师妹,你做什么,我都陪你!呸呸,我说错了,洗澡上厕所除外!” 镜水月脸一红,说道:“好啊,你刚拜了师父,就学坏了呀!哼,你再气我,我就不理你了!” “镜妹……我……” 镜水月突然绕开了话题:“骁骑哥,你猜师父带着二师兄他们几个去‘望世楼’做什么呢?” 风骁骑摇头。 “他们应该是去找东西了!七层楼以前都是有门锁,而且加了师父的封印,除了当年大魔头叶千行进去过以外,再无他人进入过,里面一定是放了许多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但既然敢放在那里不怕人偷,想必是做了什么暗号或者修饰。这次为了‘江湖点将大会’,师父他老人家可是要下血本了呀!” 风骁骑只有点头说是的份,他不明白,为什么镜水月总是爱猜测其他人在做什么,对镜水月来说,这好像以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似的。 “而且,不出我预料的话,从明天开始,‘望世楼’就再也进不去啦。” “啊?可那本书,我们没拿到啊!”风骁骑急了。 镜水月很喜欢听风骁骑说“我们”,每次听到,就像听到最动人的乐曲,能让她情不自禁心花怒放。她笑道:“那本书啊,我已经带出来了”,说罢,把那本陈丰注《道德经》从怀里拿出来,放在了风骁骑手里。 “啊?你什么时候拿到的,镜妹,我真是服了你了”。 “你想,师父他老人家极少会来‘望世楼’,这次他一回来,恐怕连居室都没去,就赶来‘望世楼’,可见,从此‘望世楼’的作用就要开始发挥了,于是我就留了一个心眼,摆放书架的时候我并没有把书放回去,而是把周围几十本书弄的散开一点,不仔细观察,绝对发现不了少了一本书,然后把书放在了怀里。” 镜水月露出自信而迷人的笑容,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待会师父下楼时,看到我在书桌上摆放的书本,会让二师兄把书放回书架,这样一来,最后动书的,就不是你,也不是我了,即使以后被人发现少了本书,也与我们关系不大”。 风骁骑叹服道:“哎,镜妹啊,你这心眼多的,怕是能让每个人掉进坑里。” “我的心眼多啊?好啊,你说我!哼,就算我心眼多,我也只愿你一个人掉进来……” 第七章 宝物归主 第二天,吃过早饭,天云观全体弟子都到了练功禅房里等候。 昨天一晚,风骁骑第一次睡得如此香甜,他身上受的伤痛,一直以来都在折磨他的睡眠,吃了洗髓丹,虽然暂时没感觉有其他什么效果,似乎也不像慕云祖师吹的那么神乎其神,但风骁骑一身的伤痛确实好了。 风骁骑早饭前把练功禅房的地拖洗了两遍,桌椅凳子也都擦得干净如新,忙乎下来,丝毫不觉得疲乏辛苦,内心自然喜不自胜,早饭时,他一口气吃了四大碗米饭,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就连镜水月,听他说起此事后也偷偷笑他。 天云观现在一共有八大弟子,门生数百人,此时齐聚一堂,阵容赫赫。不一会,就在大家交头接耳,插科打诨之时,仁云天师从后堂走了出来,两名门徒抬着一口大箱子,跟在身后,待仁云天师站在门徒们面前,把这口大箱子放在了他的身后。 风骁骑不算弟子,但因为入门很早,根据天云观讲究辈分的规矩,站在的第二排,正好站在了五师兄忍广身后,忍广对他极不耐烦,故意后退一步,狠狠踩了风骁骑一脚,风骁骑只觉脚面微微一痒,却不知这一脚是忍广暗中运用了“昆仑脚”的功力脚法,下脚极重,存心想让风骁骑在众弟子门人面前哭鼻子丢人。 可风骁骑并无感觉,反倒让忍广纳闷起来:我这一脚还不够重吗? 仁云天师站定后,面孔严肃的望向个弟子,第一排从左到右,分别是他八大得意弟子: 大弟子罗广,脑袋光秃,眼神若磐石,身体精瘦却充满勃勃的力量; 二弟子运广,面容英俊,姿态优雅,像是一个得道之士,儒雅沉静; 三弟子慈广,面容冷漠,不带表情,眼睛没有什么神采,却显得格外深邃,他身形高拔,姿态颇为魁梧,和他的眼神很不搭调; 四弟子福广,老实巴交像个庄稼汉,鼻子粗大,肤色黝黑,他也是众弟子中唯一一个肯和其他门人一起下地干农活的弟子,皮肤就是在炎炎烈日下晒出来的; 五弟子忍广,细眉鼠眼,表情继位丰富多变,显得他为人浮躁,他此时还在寻思刚才那一脚; 六弟子天广,来自少林的年轻子弟,其背景相当深厚,为人高傲,对前面五位师兄并不服气; 七弟子地广,来自西域一个武功奇特的门派“宽门”,没人清楚仁云天师为什么收他为徒,地广和天广相处极为亲密,几乎天天都在一起,两人同进同出,几乎没有分开过。天广身材敦实,个子稍矮,像个南瓜,地广则身形瘦长,像个竹竿,两人站在一起时,像是一道菜:竹笋拌猪蹄。但凡是敢这么议论他们的,基本都被他们揍了个好歹。 八弟子镜水月,也是仁云天师的关门弟子,眼如秋月,眉如黛山,十七岁的她,早已出落成一个美丽无双的女子,她笑起来时,像是纤手拨弦,能够挑动你的心扉,她微微皱眉时,像是早莺绕林,能够撞击你的心门。论美貌,她已经不输于江湖公认的第一美人萧狄儿,她并不会武功,可是论博学,她已经被当朝宰相文梧言夸赞过; 仁云天师看着众弟子和门人,说道:“为师最近得知一件关乎我们天云观荣辱存亡的大事——明年立秋,在京陵城中,朝廷将举办‘江湖点将大会’!这场盛会,已经有足足一百多年不办了,到底这百年以来,谁的武功最高,哪个门派最强,明年就能够决出胜负,并且传遍江湖,甚至永载史册!” 仁云天师慷慨激昂,继续说道:“‘江湖点将大会’,是每一个江湖人为之神往的盛会,在两百多年前创立,能在这个大会上崭露头角的,都是风云人物,留下无数传说,而且,第一届‘江湖点将大会’的头魁,正是我们天云观的开派祖师慕云祖师!!” 众弟子听后,一片惊呼,风骁骑内心觉得特别自豪,因为他已经拜了慕云祖师为师。 “这次我们天云观,能否青史留名,就看各位的了!为此,我把我们天云观的传家之宝都拿了出来,这些宝物,都是我们天云观历代高手所留下的,每一件宝物,都流传了祖辈们的荣耀和光辉,你们和哪件宝物有缘,哪件宝物就会归你们,今天,我就把宝物分给你们,一个月后,本门年度大考,你们就以夺宝为目的,进行比试,谁最终得到的宝物最多,我就传授他本门至高无上的心法要诀——‘天之道’!” 众弟子内心一震! “宝物,一共有九件,除了八大弟子各领一件之外,剩下的一件……”仁云天师意味深长的看了所有门人一眼,说道:“所有本门门人,有缘者得之!!” 众弟子齐称“是!”八大弟子中,有几个弟子已经在内心算计起来:要是能够得到两件宝物,必然能够在大考前提高更多的修为!到底谁能得到呢? 箱子打开,仁云天师走到箱子旁边,右掌虚抓,一件宝物腾空飞入他手中,是一把宝剑。 仁云天师说道:“这把宝剑,名为‘随云剑’,是本门第三代掌门人‘随云师太’的宝物,她也是本门唯一一名女掌门,此剑无需争夺,自然是归属八弟子镜水月!” 镜水月走出列队,上前接过宝剑,只听宝剑叮铃一声,仁云天师笑道:“祖师显灵,这把‘随云剑’已经认下她的主人了!月儿,你要努力练功,我以后会传授你一套‘随云剑法’,此剑从此归你所有了!” 镜水月手扶宝剑,拜谢师恩,其他弟子门人纷纷恭喜:“祝贺师姐(师妹)!”风骁骑情不自禁鼓起掌来,惹得忍广回头怒视,瞪了他一眼,忍广还是想不明白那一脚…… 镜水月拔剑,只见宝剑光芒清澈,如同月华漫天,整个练功禅房里都为之一亮,宝剑锋芒轻柔,并无咄咄逼人之感,却又有一股女中豪杰的气势,可以遥想当年这位“随云师太”何其英姿神武,镜水月不禁为之神往,她平生第一次有了学习剑法的想法。 仁云天师又拿出第二件宝物,却是一个宝镜,只见这面古镜铜色泛出微绿色的光芒,镜面似乎显得混沌,与“随云剑”相比起来,就像茅厕里的石头,众弟子心中一懔:不知谁倒霉会拿到这件! 却是仁云天师主动点名了:“福广,你出来,这面宝镜应该与你有缘!”福广脸上一红,不太情愿的走出来,其他弟子门人不由暗笑:黝黑皮肤配浅绿,颜色真搭!! 福广嘟囔道:“师父,有没有锄头,宝剑我是不想了,那是师妹的福气,我宁肯拿一把锄头,也不想要这面镜子,我拿它来照洗吗?” 仁云天师语气严肃,说道:“休得胡言!这面镜子可是本门最具才华的一代奇人‘照云道人’的三大法宝之一,‘照云古镜’!它的威力不可小觑,倘若你能够善加利用,你和它能够修出缘分,你自然会见识它的惊人威力!” 福广显然没被说服,这么铜色泛绿的镜子,实在吸引不了他的兴趣,三弟子慈广在旁戏谑道:“四师弟,你就拿了把,下次从地里耕种回来,记得照照镜子,把脸上的泥巴洗洗干净,省得给本门丢了脸面!” 福广怒道:“三师兄,我福广何曾给本门丢了脸面!你说说清楚!” “呵呵,你天天像个乡间老农似的下地耕作,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本门无人,找了个农家汉子入列八大弟子行列呢,你说是不是给本门丢人!” “三师弟,少说两句吧,四师弟气宇不凡,哪是什么农家汉子!”二弟子运广在旁边打圆场。 福广拿到一面镜子,本来就心情不爽,又被三师兄慈广挖苦,正待回骂过去,看到仁云天师两道眼里目光照来,顿时不敢再说什么,悻悻接过这面“照云古镜”,其他弟子门人纷纷说道:“贺喜四师兄!”祝贺声中夹杂了许多嬉笑声。 仁云天师目光横扫全场,顿时一片肃静。他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宝物,这次宝物更加离奇,竟然是一本书册! 其他弟子顿时没了取笑福广的心情,互相瞅了几眼,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小师妹喜欢读书,难道这本书又是给小师妹的?师父也忒偏心了吧!” 仁云天师拿着这本书,却不说话,他似乎漫不经心的翻看起这本书,翻着翻着,突然左手托书,右手轻拨两下,只见几十张书页飞出,绕着八位弟子开始转圈,一圈圈,越转越快,书页也越来越多,竟然到了成千上万页,密密麻麻把八位弟子围绕其中。 在场所有人不禁惊呼,大师兄罗广伸掌排出,一股滔天之气把书页击散,可那些书页却很快又卷土重来,向罗广扑杀而去,罗广大吃一惊,急忙运气全身气力,和这些书页缠斗。 在他旁边的二弟子运广跳到罗广旁边,双掌急速拍出,他顺着书页飞舞的方向转动气力,那些书页竟然乖乖听话似的被收到了运广的手中,成千上万页的书页最终变成了薄薄的十几页,从仁云天师的手中落进了运广的手中,大师兄罗广却还在那里挥舞着蛮力,直到书页全部落定运广之手,罗广才停下身形,他已经快转晕了。 镜水月忽道:“这莫非是本门奇才‘照云道人’的第二大法宝——飞云书?” 仁云天师微微一笑:“正是,它能够被运广如此快的驾驭,想必是认定运广是它的新主人了!” 众弟子齐声祝贺运广,大师兄罗广羞愧难当,满脸通红。 “罗广,你不必感到羞愧,若不是‘飞云书’和运广有缘分,就凭运广的修为,是不可能把‘飞云书’收拢掌中的!而你,只是和‘飞云书’无缘罢了,自然有其他宝物与你投缘!” 第八章 易水刀 “随云剑”跟了镜水月,“照云古镜”跟了四师兄福广,“飞云书”跟了二师兄运广,几家欢乐几家愁。 其他弟子和门人都在张望,这次仁云天师会拿出什么宝物,只见仁云天师拿出了一把断刀,这把刀着实相貌奇特,它的刀身从中折断,只剩边刃,刀尖已无踪影。 “这么一把破刀,能做什么?”许多弟子门人私底下嘀咕着。 仁云天师用手轻拂断刀,眼里竟然有泪光泛出。见他如此神态,天云观上上下下的门人弟子不禁愣住。仁云天师缓缓道:“这件宝物,并非本门所有,它的主人,已经在十七年前的灭魔大战中不幸去世了!” 仁云天师仿佛重回那一段刀光剑影,血色拼杀的时光。 在遮天岭上,上千名武林正道和势力相当的魔教展开了三天三夜的激战,这把刀的主人,是当时名震天下的一代大侠孟天高,孟天高挥舞此刀,连斩魔教十几名堂主,力拼魔教“魑魅魍魉”四大护法之一“魑护法”阙离,两人斗的难解难分,最终孟天高被“魍护法”尹默存偷袭,情急之中,孟天高以刀护体,硬抗了尹默存的“憾天风神气”,刀断人亡的同时,他抱住“魑护法”阙离,双双从遮天岭上跌入“万无谷”,粉身碎骨。 此战结束后,仁云天师特意找寻到了这柄断刀,把它珍藏在天云观。 仁云天师对众门人弟子简短说了这段往事,徐徐说道:“用此刀者,必须有这样的觉悟,刀亡人亡,不惧牺牲,敢为天下人所不敢为,你们谁愿领取此刀?”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站出,仁云天师长叹一声,要把此刀重新放回箱中,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此刀要不就给我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从第二排走出来,竟是风骁骑! 惊呼声不断,就连镜水月也怔怔的望着她的骁骑哥,眼里不觉泛起一层晶莹。忍广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你这个废物,用这把断刀正合适啊!” 风骁骑像是没听见,他径直走到了仁云天师面前,跪下,高举双手,说道:“请天师赐刀!弟子必不会辱没此刀!” “哈哈,你什么武功都不会,拿这把刀有什么用?哦,对了,切菜的时候能用得上!”忍广继续嘲讽风骁骑。 “忍广住口!”仁云天师怒喝一声。忍广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孟天高临死前,曾经高呼‘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此刀本名‘天命’,原主人已逝,用此名不妥,从今天起,为师赐名此刀为‘易水’!它的主人是风骁骑!” 众人听仁云天师如此庄重严肃的宣布,都惊呼起来。 “骁骑,没有武功不可怕,可以学,但你这份勇武,感动了本师,想来孟天高在天之灵,也会因为有你这样的传承人而高兴。你自从婴幼之时就来到了本门,不收你做弟子,我有我的苦衷,此时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如今你拿了这把断刀,相当于你拜孟天高为师了,为师为你感到高兴。可惜孟天高没有后人,他的武学也已经失传,待本师考虑一下,传授你一套剑法,加以演化,用于此刀,你可愿意?” 风骁骑一直因仁云天师不肯收他为徒耿耿于怀,加上这些年受到师兄们的凌辱,此刻听到仁云天师如此坦诚相告,大为感动,他强忍泪水,举刀的双手不禁颤抖,朗声说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弟子风骁骑必不负天师与孟大侠的期待,刀在人在,刀亡人亡,我愿用我的心,去保护……” 说道这里,镜水月和风骁骑同时想起了在“望世楼”里,镜水月曾对风骁骑所说的那句:“你会用你的心保护我啊!”镜水月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那是欣喜感动莫名的泪水。 “去保护……所有值得之人!”风骁骑此言一出,全场弟子门人跟着喝彩起来,当然,忍广和慈广除外,忍广还在纠结那一脚怎么没把风骁骑踩成一个残废,现在看着他骑在自己脖子上出尽风头,忍广几乎忍不住想飞起一脚“昆仑脚”,把风骁骑踹在地上满地找牙,可仁云天师如同雷霆一般的不测师威让忍广绝不敢造次! 风骁骑举着“易水刀”,走回原处,镜水月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 其他门人心里也清楚了,剩下的宝物会被其他“八大弟子”瓜分,大家只能看戏,无福入戏了,有的门人甚至嫉妒起风骁骑,轻声嘀咕:“呵呵,说几句吹破牛皮的话,就能拿到宝物,啧啧,真是不要脸啊……”“是啊,他连武功也不会呢,拿着刀难道去厨房切菜?” 仁云天师喝道:“肃静!本师说过,天下万事万物都有其自在的缘分,无法强求,不可勉强,风骁骑从今天起,虽不是本门正式弟子,但身为孟天高的传人,一切待遇和‘八大弟子’一样,所有门人必须尊待,否则本师必然不会轻饶!” 众门人不敢再言语,忍广几乎要气晕了,心想:这个臭小子,昨天还被我踩在脚下,今天拿了一把破刀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啪啪啪”三师兄慈广却带头鼓起掌来,还喝彩起来:“好!师父英明,恭喜骁骑兄!”其余弟子门人也纷纷鼓掌贺喜风骁骑。 “接下来的宝物,是本师自己的——麒麟离火剑!”仁云天师这句话说完,场下惊呼声四起:“啊,天师的贴身武器啊!”“当年灭魔大战可是大显神威,斩下魔教四大护法之一‘魅护法’越侯的项上人头啊!”“天师竟然亲手交出宝剑!”“这是不是要传递衣钵了啊!” 众门人议论纷纷,大弟子罗广、三弟子慈广、五弟子忍广以及六弟子天广、七弟子地广个个眼睛放亮。这件宝物不见得比其他宝物更厉害,而且也不可能一夕之间驾驭得了,可它的含义却不容小觑:得此剑者,将极有可能作为接班人,继承天云观的下一任观主,接过仁云天师的衣钵! 仁云天师半晌不语,任由场下的弟子门人议论,只见大弟子罗广突然往前一步,同时五弟子忍广也迈前一步,这两人想要学风骁骑那样,主动申请得到此宝物!三弟子慈广却阴沉着脸,目光极其冷静的看着这一切。 罗广看了忍广一眼,内心不禁怒火中烧,他没想到五师弟忍广竟然敢跳出来和他争!罗广先跪倒在地,开口道:“天云观大弟子罗广叩拜恩师,愚弟子恳请收管此剑,定不负恩师重望!” 忍广也赶忙跪倒在地,把罗广的话学了一遍:“天云观五弟子忍广叩……叩拜恩师,我……弟子希望收管此剑,绝不辜负师父!”他一向嘴笨,脾气比嘴巴急,不擅长说道。 仁云天师把此剑拔出,只听一声“仓啷啷……”,此剑气势极强,像是一匹要扑人的饿狼,兀自铮鸣不已。罗广和忍广抬头看到此剑,眼里流露出无比的渴望。场下门人的议论声被这柄“麒麟离火剑”的气势完全压倒,一时之间,全场噤若寒蝉。 仁云天师微笑点点头,说道:“为了明年立秋的‘江湖点将大会’,为师在此声言,谁能替本门夺得头魁,为师愿把观主之位传给他!宝剑赠英雄,为师的诚意,尽表于此了!”说罢,他把“麒麟离火剑”扣回,目光在罗广身上扫视,说道:“本门大弟子罗广听命!” “在!”罗广声如惊雷。 “为师现在把这把‘麒麟离火剑’传授给你,剑谱也给你,一个月后,你能否保住此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罗广激动不已,拜倒扣头,连连说道:“叩谢师恩,弟子一定努力光大本门荣光!” 仁云天师又转向忍广,意味深长的说道:“此剑是否与你大师兄有缘,一则要看他自己,而来也看你们是否有实力,一个月后,你们和哪件宝物有缘,才能最终落定。” 忍广说道:“可是师父,你教给大师兄那么厉害的剑法,我本来就不是大师兄的对手,下个月怎么和大师兄抢?” 这时三弟子慈广插话说道:“五师弟,一个月后那也是切磋,怎么能说抢呢?师父也都说了,万物自有缘分,你那么不自信吗?再说了,师父的‘麒麟离火剑’哪是那么好练的?怕不会一个月练得走火入魔了……” 罗广怒视慈广,但内心却也隐忧忡忡,万一苦练一个月“麒麟离火剑”,没什么效果,反而把自己先前的功法落下了,可如何是好? 仁云天师说道:“忍广,你空有一身蛮力,何时能像你三师兄那样聪明?为师上个月传授给你的‘昆仑脚’难道就是次品?当年死于‘昆仑脚’下的魔教教徒不知凡几,你只需专心于你自己专长的事情即可,这样的道理也不明白吗?” 忍广粗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三弟子慈广接过话头,说道:“恩师过誉了,不知下一件法宝是何物?忍广,你快起来退下,你打不过大师兄又不丢人,不会去捏软柿子吗?”说完,他眼角瞅了一下第二排站立的风骁骑。 忍广这才明白过来,喃喃自语道:“对啊,我可以抢别人的……哦,不过那把破刀我可不要。” 仁云天师深知忍广粗狂的本性,倒也没有和他计较,他顺着慈广的提问,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笼子,这个小笼子宽长高不过一尺有余,刚好拿在手里。笼子漆黑,里面装了一只木偶鸟模型。 忍广喊道:“师父,你怎么拿出一个养鸟的玩意?” 第九章 城府深沉 忍广的发问惹来了阵阵笑声,仁云天师对自己这个徒弟也是无奈了,慈广却抢先说道:“师父,这个鸟笼子就给我吧!” “三师兄,你什么时候开始玩鸟了啊?”忍广问道。 全场笑成一片。镜水月说道:“师父,这个莫非是当年魔教的‘千机笼’?”仁云天师露出赞许的笑容:“月儿小小年纪,见多识广,不亏这些年在‘望世楼’苦读,你给师兄弟们说说这个‘千机笼’吧”! “好啊”,镜水月声如黄莺,又似空谷百灵,婉转悦耳,“当年魔教有‘魑魅魍魉’四大护法,但并不负责具体教务,真正负责魔教日常的,是‘六道’,分别是饿鬼道,修罗道,山河道,千机道,冥道,逍遥道” 听到镜水月如数家珍的介绍魔教的布局,仁云天师眼里慢慢充满了忧虑,以及隐隐的恨意,然而并没有人察觉到。 镜水月继续侃侃而谈:“魔教‘六道’各司其职,饿鬼道负责财路,修罗道掌管生死,山河道是各路分舵分堂,冥道是拱卫总教的防护,逍遥道主管享乐,而这个千机道,则是精通各种机关道术,‘千机笼’就是千机道发明的一样宝物,威力极其惊人。” 其他门人弟子一听,莫不哗然,福广说道:“师父,我们怎么能用魔教的魔物呢?这要拿到江湖上,岂不会落下话柄?” 仁云天师说道:“如今,可还有魔教存在?” “这个……魔教早已伏诛了。” “天下之所以有魔教存在,是因为人有魔性,且未经开化教导,所以才逐渐坠入魔道,如今魔教已除,天下正气凛然,可谓众正盈朝,浩然之气鼎盛,而这也是朝廷敢犯险重开‘江湖点将大会’的原因。西北、西南、东北,朝廷连连用兵多年,苦不堪言,外敌兵临城下之际,最惧怕的是内部发生骚乱,这次我见到文丞相后,文丞相对我们江湖正派人士非常尊重,昔日魔教纵横天下,不只是逞威江湖,更是意图勾结外敌,搅乱整个天下。” 门人弟子听仁云天师纵论天下,无不凝神细听,镜水月更是听的格外用心,她阅书无数,腹中可谓是沟壑万千,然而这并不能弥补她人生经验的差距,人生的喜怒哀乐,非亲身体尝者无法领会,此时不过是及笄之年的她,怎么会想到自己未来种种命运呢? 魔尊附体之事,镜水月并不通晓实情,仁云天师作为当时的亲历人,非常清楚事情的经过,可他为何从来不告诉镜水月呢?当他听到镜水月如数家珍一般的讲述“魔教六道”,在他眼前的,不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而是那个给江湖带来惨重灾难的魔头,镜水月如此清楚魔教之事,真的只是书读的多吗? 会不会是那个魔头已经在镜水月体内苏醒?想到这里,仁云天师纵使是城府再深,也不禁动容,内心不住的打着算盘,但他仍然从容,时机未到,他从来都擅长等待,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仁云天师继续讲述天下大势:“多亏十七年前,武林正派同道一起携手,组织‘灭魔侠盟’,与魔教展开生死大战,一举消灭了魔教。从此消除了朝廷的隐患,这些年,朝廷得以专心对外,各边塞捷报频传,不过有战争就有消耗,朝廷如今已经到了人才枯竭的境地,重开‘江湖点将大会’,重写‘江湖点将录’,本门以及在座所以弟子,你们可想把自己名字写到‘江湖点将录’里?十七年前,为师正是凭借这样的豪情壮志,也为了报师门的屈辱仇恨,毅然南下,组织起‘灭魔侠盟’,匡扶天下正义!” “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物议纷纷,无非是说我入世太深,可为师宁肯背负这样的骂名,也要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有这颗正义之心,你手里的剑也会充满正气,你用的是魔教的宝物,可它展示的却是正义的光芒,这番道理,福广,你懂了吗?” 福广一时无话,内心感动万分,不住点头。场下弟子齐声喝好,有的弟子还鼓起掌来。三弟子慈广暗自冷笑一声,心想:“师父啊师父,这个笼子可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啊,竟然被你说的如此大义凛然,你是不是还藏了一些好宝贝,我迟早一定会找出来的,哈哈。” 慈广心里虽这么想,但他的脸上却是留下了热泪,他扑到仁云天师面前,跪倒在地,说道:“弟子慈广,必将不负恩师教导,用好这个‘千机笼’!”仁云天师微微一笑,手掌一抖,这个小笼子就飞到了慈广手中,“这个千机笼的使用手法,为师待会一并给你,慈广,你的聪明深沉,将来对本门来说,说不定是秘密武器,你回去后多用心思,为师在此可以明白告诉所有弟子,‘千机笼’永远归三弟子慈广所有,一个月后的大考,不管慈广是胜是负,‘千机笼’都是归他所有,你大可安心研究了。” 慈广连连称谢,却猜不透他的师父到底怎么想的。 忍广说道:“师父,那我呢?用什么宝物啊?” “忍广,为师给你赐名‘忍’字,就是希望你凡事能有耐心,凡事能忍,才是真强者,可是你每每都压不住性子,将来恐怕会因此吃亏。” 忍广早已不服,嘟囔道:“我也不是脾气急,只是总有人惹我”,说罢他恶狠狠回头瞪了一眼他身后的风骁骑,风骁骑右手紧紧握着他的“易水刀”,正自出神,没有注意到忍广的恶意,忍广还是忘不了刚才那一脚,怎么没把风骁骑这个废物跺成残废,他还拿到了“易水刀”!真是岂有此理! 仁云天师拿出一只手套,这只手套通体发红,像是从煅烧炉里刚刚拿出来的,二弟子运广惊叹道:“这不是‘淞北大侠’公孙闵的贴身兵器‘奔雷手’吗?半年前我在京城还看到他凭借‘奔雷手’,以一敌三,打败了‘京城四侠’,‘京城四侠’三伤一死,基本算是退出江湖了,怎么会在师父这里?” 仁云天师说道:“‘淞北大侠’公孙闵和我有比较深的渊源,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上个月为师外出会友时,恰好遇到他,他本来就是来找我的,说要退出江湖,可又不舍得‘奔雷手’从此除名,于是想托我找一个合适的衣钵继承者,他就先把‘奔雷手’和秘笈放在我这里了”。 说罢,仁云天师招手,让忍广走过来,忍广走到师父面前,跪倒在地。“忍广,你虽然脾气急了点,可确实是一块上佳的练武材料,即使没有明天‘江湖点将大会’一事,这件宝物为师也是要给你的,假以时日,你必能超越公孙闵,成为名震江湖的‘天云大侠’,这是为师对你的期望啊!” 忍广感动的落泪,他大声道:“请师父放心,我以后一定能成为那个什么大侠!” 收起“奔雷手”,退回原位时,忍广得意极了,师父如此肯定他,赞赏他,期待他,而这是其他师兄弟都没有得到的荣耀,他一眼就看到了风骁骑和他那把断刀,风骁骑正和其他弟子一起喝喊“恭喜五师兄”,忍广暗想:不知我这‘奔雷手’能不能把那把破断刀拧断,一个月后,哼哼,我要让风骁骑这小子当众下不了台! 如今只剩下六弟子天广和七弟子地广了。他们两人虽然位列弟子,但毕竟是其他门派出身,所以他们二人也已经料到,他们所得宝物必然一般。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仁云天师拿出了两个铁质圆环,一个是金色的,一个是银色的。 仁云天师正色道:“世间有天地,天上有日月,地上有山河,万事万物之间,莫不是相容相纳,相克相生,你们二人虽然不是我门嫡系,但已在天云观十年了,十年来,为师从来没有把你们当成外人,这次宝物,为师也是精心挑选,这些年来,你们二人常常不离彼此,如今为师赠给你们的宝物是‘天地轮’,这个宝物,是百多年前一对兄弟使用的。” “‘天地轮’和其他宝物不同的地方在于,它必须需要两人的默契配合,才能威力巨大,一旦使用者心智不能相通,心意不能一致,就无法发挥其威力,甚至会反伤自己。为师前些日子去见文丞相,以往只带运广,这次特意带了你们二人,正是要观察你们两人心意默契程度,如今为师已经敢于断言,你们二人是能够使用‘天地轮’的,你们和它有缘分……” 天广和地广齐声说道:“谢师傅赐宝之恩,我们必不负师傅重望,明年我们会竭尽全力,为本门争光!”这两人话说完后,大家还以为是一个人说出的话,如此匪夷所思的默契,真当罕见。镜水月侧头看了风骁骑一眼,却发现风骁骑也看着她,两人目光一碰触,赶忙躲开,他们心里其实想到了一块儿:何时我俩之间能有如此默契,那可就太好了。 半天已过,宝物分完,仁云天师又立下了规矩,果然如镜水月所料:未来一个月时间里,“望世楼”不许任何人进出,各大弟子可以按照自己节奏和意愿去练习武艺和宝物,风骁骑也不必再做杂活,仁云天师给了他一本普通刀法的入门,让他练习。 这也不能怪仁云天师偏心,毕竟,天云观从无刀法传世,这本再普通不过的刀法还是仁云天师好不容易从“望世楼”里找出来的,二来,风骁骑没有练过任何武功,没有什么根基,即使刀法绝世,恐怕一个月时间里风骁骑也难沾皮毛。 风骁骑倒是已经非常满足,他苦恼的是不能经常见到镜妹了,而且他也不知该怎么把刀带进梦里,如果能带入梦中,说不定慕云祖师能有法子教他刀法。 第十章 刀法三招 众门人弟子解散时,场面混乱,镜水月趁机走到风骁骑跟前,把一个小纸条递在了风骁骑之手,不知何时她偷偷写下的。 回到屋里,风骁骑把门窗关好,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抱刀睡,问刀法”。她和风骁骑想到一块儿去了,风骁骑赶紧钻进被窝,拿出陈丰注《道德经》抱在怀里,断刀并不长,也一并抱在了怀里。能够得到一件宝物,最起码有了奔头,风骁骑内心激动不已,竟然迟迟不能入眠。 折腾到了半夜,风骁骑突然想到,既然慕云祖师是本门开宗立派之人,那么,像什么“随云剑”之类的功法,他说不定也知道,镜妹虽然拿到了剑谱口诀,可和他一样没有功底根基,那该怎么修炼呢?必须赶紧问问慕云祖师,哎,如果镜妹能够跟着他一起去见见慕云祖师就好了,可总不可能两个年轻男女同被而眠吧? 想着想着,风骁骑进入了梦乡,入梦后,他感觉自己一直在飘飞,似乎越过了重重天地,大好河山,东边日出西边雨,景色真是丰富多彩,悦人耳目。可画风突变,他又来到了一个风雪交加之夜,在一座道观之前,一对夫妇现身于道观侧门,风骁骑赶忙停住身形。 和上一次梦境有所区别的是,这一次他清楚的看到,这对夫妇是从道观里面走了出来,而上次入梦时,风骁骑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误以为是那对夫妇把孩子抛下就走。剩下的画面他上次已经见过:这对夫妇把怀抱中的婴儿放在雪地里,然后那个女人一步三回头,不忍离去,最终被男人拉拽走了,风雪太急,而风骁骑又离得比较远,根本看不清那对男女的面容。 那对男女渐渐走远,北风急吹,吹了几片雪花进了风骁骑的后脖领,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猛地一下,似乎清醒了。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慕云祖师,而风骁骑也不在风雪中了,而是置身于一则床榻之上,慕云祖师伸手碰了碰风骁骑的额头,又拿捏了一下他的脉搏,说道:“你醒了?徒儿,你在‘井’里足足待了三个月时间,我实在忍不住想去救你上来,可你这时候自己爬了上来,你没事吧?” “三个月?师父,你说我在井底待了三个月?” “是啊,为师若不是深知洗髓丹的神性,肯定一早就下去救你了,谢天谢地,我这个徒儿有大福气啊!” “师父……”风骁骑一时糊涂了。 “为师刚才给你把脉,发现你心神大损,这不应该是洗髓丹服用后的正常结果,你有心魔啊!” “心魔?” “你把入井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为师,为师或许能够找到你的心魔所在!” 风骁骑于是从被镜水月唤醒,仁云天师等人出现在“望世楼”,以及第二天的宝物大会,全都细说了一下,慕云祖师捋须说道:“徒儿,你确实随身带了一把断刀……为师还在诧异,原来如此啊”。 “师父,您怎么看?这个什么‘江湖点将大会’您了解吗?” 慕云祖师缓缓站起,似乎在想很遥远之前的事情,许久后,他慢慢说道:“这个大会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第一届‘江湖点将大会’的状元,也是第一册《江湖点将录》的第一名!” 风骁骑差点吓的从床上滚下来。 慕云祖师扶住了风骁骑,说道:“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个中原委的时机,但既然事情来了,那就躲不过了,哎,腥风血雨又要来了,该来的总归要来……你现在还年轻,什么也不要多想,好好练功习武才是!” 风骁骑点点头,他本来也不擅长思考这类事情,平时这类事情都是镜水月在动心思,久而久之,风骁骑就不习惯思考复杂的事情了,他只关心少数的一两件事:照顾好镜水月,以及他在谁面前也没提过的——他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就连镜水月也不知道。 “我很奇怪的是,仁云他为什么要给弟子们宝物,难道现在天云观已经衰落至此境地了?” “衰落?师父,可是,我听仁云天师说天云观现在正处于声望顶峰啊……” “这你有所不知,徒儿,我们天云观的立派之宝,并非外物,而是凭借自身领悟力和修为演化而出的‘天之道’,资质不够的,可以修习‘地之道’,资质还不行的,就修习‘万物道’,何曾用什么剑法刀法,就更别提什么魔教的鸟笼子了……骁骑,你可曾留意过,仁云天师有没有教习弟子这些内容呢?” 风骁骑想了半天,他为人虽然想学武,但高傲的自尊心又让他放不下面子去偷师,想了一会,他突然想到:“师父,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他们每日做早课午课时,总是在念什么‘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柔曰刚;立人之道,曰仁曰义’。” 慕云祖师一愣,随之长叹一声:“道将不存,道将不存啊!这么徒子徒孙们竟然舍弃了大道,凡事不向内找,反而依赖什么劳什子鸟笼、鬼手套!真是气死我了,骁骑,等你武功大成后,一定替为师痛揍这些孽徒!” 慕云祖师生气的时候,吹胡子瞪眼,像个有着孩子气的小老头…… 风骁骑笑道:“师父,你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向你这么厉害啊!” “哎,说起这把断刀,为师恐怕无法教你刀法了,昔日为师曾在‘江湖点将大会’上遇到过一个用刀极其厉害的人物,为师和他交手,足足斗了六七百个回合,当时为师武功其实还没有大成,但幸好‘天之道’已经练到了第七层,那人刀法堪称高绝,几乎让天地为之变色!不知他现在是否还有后人,他在江湖上称号是‘洗刀神医’,一手医术也是可比华佗再世,真是天才,天才,只是打不过我,可惜,可惜”,慕云祖师摸了摸胡须,陷入了美好往事的回忆中。 “那我也来不及去找他的后人啊,一个月后就要比武啦!” “为师不糊涂!当时和他过招六七百回合,我倒是记得其中三招,这三招堪称绝妙,我也是千钧一发中才破解了,骁骑啊,我把刀法展示给你看,但你练功的根本,还是‘天之道’!” 风骁骑第一次发现慕云祖师如此啰嗦,他若不报本名,真和那个常来天云观后门讨口饭吃,又噜里噜嗦的“区老头”没什么区别。 风骁骑跟着慕云祖师来到院中,却见慕云祖师拿着断刀,沉吟片刻,忽然挺刀而立,不怒自威,“刷刷刷!”慕云祖师几乎是同时,从三个不同角度辟出刀锋,随之起舞翻飞,像是疾风掠林,又像是海浪扑岸,“这是第一招,‘东临碣石’!” “再看第二招!‘云观沧海’”,却见慕云祖师拔起身形,纵越腾空,再忽然翻转刀刃,人刀合一,向下劈砍而来,妙的是,在就要落地的时候,刀锋突然转为横劈,像是巨浪拍打在海边礁石上,折返冲击。 “最后一招!海天一线!”慕云祖师脚下急转,那柄断刀也随着转圈,就像一个浑身裹着刀刃的圆球,横扫八方六合,院落里的花花草草尽数摧折,一时间,分辨不清慕云祖师究竟在何处,却又像是无处不在。风骁骑紧紧盯着看,他被眼前场景惊的目瞪口呆,一把已经断了半截的断刀,竟然能被慕云祖师使出如此威力! 慕云祖师突然大笑一声,刀刃围成的圆球突然停止,从中辟出一道黑影,直奔院中那棵老梧桐树,刹那间,风停了,甚至夜也像被驱散了,一切变得很安静,很安静,只有漫天的繁星依然闪烁……那棵老梧桐树上留下了浅浅的一条刀痕,慕云祖师右手持刀,站立在树前,岿然不动,仿佛和天地化为一体。 风骁骑被这三招刀法震惊的无以复加,心想:我要怎么学才学得会啊! 慕云祖师突然朗声大笑:“好刀,好刀,这把刀和这三招刀法如此契合,难道这孟天高是‘洗刀神医’的传人?真是缘分,缘分啊……”慕云祖师长长叹息一声,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风华正茂,如今却落得如此晚景,不禁心生黯然。 “师父,这三招我能学会吗?”风骁骑的问话打断了慕云祖师的追忆。慕云祖师笑道:“一个月的时间,你应该有所小成,三招下来,能够把这棵老梧桐给劈断,然而你要想练到像为师这样只留下一条浅浅的刀痕,恐怕没个十几二十年是做不到的。” 慕云祖师又从怀里拿出一颗洗髓丹,让风骁骑吃下去,风骁骑不肯,如此贵重的洗髓丹,一共只有三颗了,慕云祖师说道:“三颗洗髓丹,我收藏了两百多年,三颗确实是稀少,但无人能用,它再珍贵又有何用?千里马天天养在马圈里,它还配得上千里马的称呼吗?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就非常想得开,‘昭陵六骏’几乎都战死沙场,可这是千里马应有的归宿。” 慕云祖师把洗髓丹放到风骁骑手里,说道:“这三颗洗髓丹等了你两百多年,你吃掉它,和它融为一体,它才有了它的价值啊!你上一颗洗髓丹服下后,滋养的是你的天地脉络,因为你的天脉地脉还没有打开,所以你体会不到,实际上,你的那些师兄现在不管怎么欺负你,都伤不了你分毫了,万钧重担,自有无边大地承担,凭高远看,万里无云万里天,那些‘无影气’之流,不过只是微风过耳罢了。” “刚才为师使用这三招,其实当时他用出来没有这么厉害,毕竟我糅合了‘天之道’,极大的增强了它的威力!这颗洗髓丹的作用,就是帮你打通地脉,最后那颗是帮你打通天脉,如果没有洗髓丹的帮助,寻常人想打通地脉和天脉,没有几十年的修为是做不到的,现在的天云观中,能够打开天脉的,可能也就仁云了,而且他一定也到不了第七层,他名利心太重,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阻碍!” 风骁骑问道:“师父,那我吃了这颗洗髓丹后,还要跳进井里吗?” 第十一章 情之所始 “这倒不必了,你服下这颗洗髓丹,地脉大概会在七天时间内打开,这期间你只要别碰女色就行了……” “女色?”风骁骑大窘,慕云祖师哈哈笑道:“不碰女色是说夫妻之事,你和那个女娃儿手都没摸过,说说话无妨!” “啊……师父你……说什么啊?”风骁骑听到师父说起镜水月,突然想起“随云剑”之事,他匆匆吃下洗髓丹,然后问道:“师父,镜妹她这次拿到的宝物是天云观唯一一个女掌门人随云师太的‘随云剑’,您认识‘随云师太’吗?” “其实你刚才说起这件事时,师父就想告诉你了,来,你随我进屋,出梦以后,未来七天时间,你切记不要练武,不要运力,地脉最讲究因势而行,就像一条河流,它善利万物而不争,你每次动气运力,就会改变地脉自然的方向,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走火入魔,你的身体也就成了荒地了,再也不会长出果实,切记切记,不过幸好你不会武功,所以你平时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做饭也比你练功强,七天后一定再来找我!”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那‘随云师太’?” 慕云祖师说道:“她是我亲自收为徒弟的,这孩子天分极高,呵呵,说她是孩子,其实我只比她大六岁而已。在第一届‘江湖点将大会’的时候,她观看了几乎每场比赛,我夺冠后,她……哎……到底是年轻啊,她竟然想离家出走,跟随我学习武功。我当时还是俗名——陈丰。我醉心于武学,并不理会她,谁知她竟然一直追我到了天涯海角,我被她的精神感动,就答应她了,从那之后……” 慕云祖师捋捋白胡子,笑道:“还说那些事作甚!你是不是想让我教那女娃‘随云剑’剑法,这套剑法我确实会,是她传授给我的,缘分,真是缘分啊。骁骑,你下次把那个女娃也带来。但你们切记,你们如果暴露出了武功,千万不能说出我的存在,否则必有大祸!” 风骁骑再三保证,那颗洗髓丹应该已经下肚了,怎么什么感觉也没有呢?那三招刀法,在他脑子里不停晃动,闪烁,又极慢极慢的重复,几乎每一个细节他都能看透彻,不觉间,风骁骑昏昏睡去了…… 风骁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窗口,照在了他的脸上,暖暖的。 他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了,平时他习惯了早起给师兄弟们准备早饭,打扫院子,昨天仁云天师免去了他的杂役,所以一直也没人来叫他起床。 简单梳洗之后,风骁骑出了房门,正暗想着:不知镜妹到了哪里?却见镜水月正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做着,旁边放着“随云剑”,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风骁骑心里乐开了花,喊了一声:“镜妹,你在这里啊!” 镜水月抬头,看着他,笑道:“懒鬼,才起床啊!” 风骁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走到镜水月身边,镜水月拿开“随云剑”,示意让风骁骑坐下,风骁骑瞥见镜水月翻看的是“随云剑谱”,于是问道:“镜妹,剑谱好学吗?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一大早就来的,几个门人先后来过几次,想叫你起床干活,被我赶跑了,师父他老人家不是说了吗,让你专心练功,不必再做杂务!” 风骁骑感激的看了镜水月一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脱口而出:“原来慕云祖师和随云师太是那个关系!” 镜水月“嘘”了一声,轻声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你随我来!” 风骁骑跟着镜水月走出了院子,绕了几条小巷,来到了镜水月居住的别院,天云观除了镜水月,再无其他女门人,但平时做杂活勤洗工作的女工并不少,在她们居住的院子旁边,专门有一间别致的小院子,是镜水月独居所有,四岁那年,按照约定,她要被送来天云观之前,她的养父——“剑仙山庄”庄主莫轻尘亲自来过天云观,并且出钱给镜水月建造了这座小院,起名为“独月居”,许多花草摆放都是山庄时的模样,香闺布置也是按照小镜水月所喜欢的样式。 可莫轻尘不知道的是,小小年纪的镜水月来到此院之后,睹物思人,哭了整整一个月才慢慢习惯,她感受到的仍然是被遗弃的感觉,这也是她内心的隐痛和伤痕。 风骁骑从未进到过“独月居”,这是第一次走进来,不免有些局促:“镜妹,这是你的闺房,我怎么好进啊……” 镜水月脸孔一板,说道:“那你是不想陪我了?要么你去对师父说,重新让我们进‘望世楼’?” “我……当然想陪你……天师那边,我……去了也不管用” 镜水月展颜一笑,拽着风骁骑的胳臂就进了她的屋子。 屋子不大,却布置的非常整洁雅致,镜水月喜欢花草和鱼,因此在她房间窗口对面,就有一处鱼池,假山精致,有小小瀑布从假山上顺势而下,如今枝丫新绿,可荷花还早。房间的墙壁上贴了几幅山水图画,唯独有一幅画,却是两个人站在一座桥上,看着桥下的鱼儿。 风骁骑这也是第一次进女孩子的闺房,有点不知所措,只好看看这些花啊画啊什么的。 “这是庄子与惠子,有一次他们经过一座桥,庄子说鱼儿在水里游着很快乐,惠子反问他,你不是鱼儿,焉知鱼之乐?庄子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这两个人的争辩多有意思啊!” 风骁骑似懂非懂,他疑惑镜水月怎么想的如此之多。 “昨晚你可带着‘易水刀’去见白胡子老头了?” 风骁骑点点头,把昨晚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那场风雪中遗弃孩子的夫妇,他知道镜水月被父母送到天云观后,内心其实是有伤痛的,所以不想提及“遗弃”之事。 风骁骑说完后,镜水月却陷入了沉思,半柱香过后,镜水月开口说道:“那下次你入梦时,也带我去见见白胡子老头……你师父……慕云祖师吧!” “骁骑哥,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怎么会遇到了如此惊人的机遇?而且,慕云祖师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人物了,他怎么还能如此鲜活真实的存在着呢?你服用了洗髓丹,有什么感觉吗?” 风骁骑脸红道:“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哦,对了,昨天下午天师分配宝物之前,站在我前面的五师兄忍广好像踩了我一脚,但我一点都没觉得疼。” 镜水月眼前一亮,说道:“五师兄忍广看你特别不顺眼,已经很久,上次他踢你的那一脚‘昆仑脚’,你的伤口血印还在吗?还疼吗?你掀起上衣我瞧瞧!” 风骁骑一向不忤逆镜水月的意思,虽然觉得害羞,还是掀起了上衣,镜水月惊喜道:“果然,一点伤口和血印都不见了,这么看来,确实如你师父所说,洗髓丹已经把你的天脉地脉都‘清洗’了一遍,就差打通‘天脉’,‘地脉’了!” “这个‘天脉’、‘地脉’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镜妹你知道吗?” “这是修炼武功的一种说法,人是天地精气凝聚而生,‘天脉’、‘地脉’的作用是维持天地精气的凝聚,每个人都有,但都深藏不露,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打开‘天地二脉’,自然也不会影响‘天地二脉’,但如果修炼得法,并且有这个天赋,就能够打开‘天地二脉’。” “打开‘天地二脉’有什么好处呢?”风骁骑不解。 “我只是在书上看过,说是‘妙用无穷’,‘永葆青春’,将来啊,骁骑哥开通了‘天地二脉’后,就不会变老了,你就会嫌弃我变成老太婆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嫌弃镜妹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而且镜妹你也开通‘天地二脉’啊,我求我师父教你。” “傻瓜,有你这句话就……就足矣了。哎,‘天地二脉’哪是那么好开的啊,古往今来能够开通二脉的,都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不过慕云祖师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为什么如今的‘天云观’抛弃了修习‘天之道’,转而让弟子们学习宝物……” “可能这‘天之道’太难修炼了吧!” “有这个可能,但不是唯一原因,我师父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提过‘天之道’,难道这个修习方法太过艰难危险?要知道,大道虽然至简至真,可对一个人的心境要求极高,稍微有点差池,轻则堕入魔道,重则伤身毙命……”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我想求师父教你‘随云剑’,你是没看到,师父他那三招刀法使出来,威力巨大,匪夷所思,如果你能学好‘随云剑’,我就更放心,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骁骑哥,其实我对‘随云剑’倒是没什么兴趣,我更想知道慕云祖师和随云师太有什么故事,七天后,我跟你一起入梦,具体怎么入梦,到时候再说……骁骑哥,你陪我去后山吧,我在那里练练‘随云剑’,屋里闷死了,又不能去书楼……” 风骁骑点头应允,那三招刀法在他脑海里反复重现,他一直想挥刀试试,可慕云祖师明确要求他七天内不许练武,也是无聊至极,陪着镜妹一起,晒晒后山阳光,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后山,风骁骑把“易水刀”断刀别在腰间,镜水月背负着“随云剑”,两人漫步走在天云观后山之间,小溪婉转吟唱,阳光洒遍山间,后山其实并不高,没走多久,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山洞前面。 这处山洞前面是一大块空地,据传有几位祖师都正在山洞中进行过修炼,然而近五十多年来,随着天云观扩建更张,各方面条件都好了起来,就基本无人在里面苦修了。 天云观近五十年来,在外面有了自己的产业,占地极广,还涉足盐运,二弟子运广等人就一直负责这方面的事务。这些山洞反倒是变成了种植一些特殊草药丹药之所。 走到附近山洞,却听见里面有声响,风骁骑和镜水月互相望了一眼,风骁骑向山洞喊道:“何人在里面?在做什么?” 山洞并不幽深,里面传出了“哎呦,哎呦”的惨呼声,风骁骑拿出断刀,往山洞里面走去。镜水月也拔出了“随云剑”,她现在还不会舞剑,纯粹是为了壮胆。 第十二章 黑衣人 风骁骑道:“镜妹,你就在洞口附近守着,如果……发生什么危险,你不要管我,赶紧逃跑要紧!” 镜水月冷哼了一声:“我是那样的人吗?骁骑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抖了抖手中的“随云剑”,倒是颇有女侠的派头。 风骁骑苦笑一下,知道镜水月绝不肯让他自己一个人犯险,内心不禁一暖。进了山洞,只见里面躺着两个天云观衣袍打扮的门人,风骁骑认出他们两个是平时出入丹房的杂役百泽和方泽。 丹房在天云观里的地位比较高,寻常门人弟子是不许踏入的,平时由四弟子福广负责看管,风骁骑从小在天云观长大,丹房几乎没踏进去过。这两个门人能够受到福广的信任,长年把守丹房,武功必然不低,可他们现在两人躺在地上,哀嚎声不断。 山洞里光线很少,比较阴暗,风骁骑把这两个人拖出山洞,问道:“百泽师兄,方泽师兄,谁把你们打伤了?” 百泽人矮矮胖胖的,像个冬瓜,他平时仗着自己有些地位,也没少偷偷欺负风骁骑和其他门人弟子,这次看到来救他的是风骁骑,很是尴尬,他哭咧着嘴,说道:“风大哥,快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谁要杀你们?怎么回事?” “我和方泽师弟按照派遣,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来山洞看看所种的‘明金草’、‘百露’,加以管护,可今天才到山洞附近,就发现一个黑衣蒙面人在山洞那里瞅巡,那人必是不怀好意,因此我就冲上去,质问那人,谁知那人不讲道理,二话不说就和我们打了起来,为了保护草药,我们和那人殊死相搏斗,那人武功奇高,手里还拿着剑,斗了许久,奈何我们没有刀剑防身,被那人占了便宜,方泽的右腿被砍伤了,我的左胳膊和左腿也被那人砍伤了,呜呜……” 风骁骑蹲在他们身边检查伤口,镜水月说道:“得先给他们止住血,要不然有生命之忧,我记得‘明金草’和‘百露’恰好有止血的作用,骁骑哥,你快去摘几颗,再用你‘易水刀’的刀头把草药剁碎,抹在他们伤口处!” 风骁骑动作麻利的照做了,他又从百泽和方泽的观袍长袖上撕下布条,把伤口包扎住。百泽人已经受惊过度,晕厥过去,方泽倒是还清醒,连声说谢。 镜水月问道:“方泽,后来那人怎么走了的呢?” “师姐,你别听百泽瞎说,我们两人进了山洞,正准备锄理一下草药,那人突然闪身进了山洞,他穿黑衣蒙面,一招就把我们俩撂倒了,我们倒地后,她盘问了几句……” 方泽看百泽昏倒在地,他也就没了顾忌,说出了当时的真实情况。 那人砍倒二人之后,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们从实招来,否则性命不保,如今天云观丹房里还有没有洗髓丹?” 听到“洗髓丹”三个字,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都感到诧异,镜水月不禁暗想:“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关键问题!如今天云观已经失传了‘天之道’,如果解释为为了保护弟子,勉强可以理解,可‘洗髓丹’呢?除了慕云祖师手里三颗之外,两百多年以来,天云观难道也失传了‘洗髓丹’?师父从来没有在我们弟子面前提起过‘洗髓丹’的事,难道,没有了‘洗髓丹’,所以‘天之道’才没有失传下来?” 镜水月正自想着,风骁骑已经迫不及待问方泽了:“你怎么回答的?天云观还有‘洗髓丹’吗?”这一句“还有”其实说的极为糟糕,镜水月赶紧接口道:“骁骑哥,还是我来问吧!我毕竟是他们的师姐,想来方泽他们也不敢隐瞒什么!” 方泽其实和风骁骑一样都是心直口快之人,哪里听得出镜水月话里的层层意思,他信誓旦旦的说:“苍天在上,我方泽有一句谎言,就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这句话还把百泽也带了进去,镜水月忍不住一笑,道:“好!那你怎么回答那人的?” “什么‘洗髓丹’,我压根没听过啊,我如实说了,可百泽却打断了我的话,说什么必须放了他们,他才会告诉那人‘洗髓丹’在哪,可我发誓,师姐,我方泽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洗髓丹’,那人听了百泽的话,二话不说,立即扇了百泽几个大嘴巴子,说‘敢威胁本尊?怕是活腻了!’” 风骁骑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看到百泽两个腮帮肿了一大圈,门牙都少了一颗,原来挨了嘴巴子。 镜水月却心想:“百泽这人倒是狡诈,一开始就对我们说谎,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巴掌还轻了呢,不过他这番应变其实是很笨拙的,人家都进到天云观后山山洞了,来头必然不小,如果目的是为了‘洗髓丹’的话,此事最终牵连到师父和其他师兄头上,一个百泽,不还是随便杀掉的事情……” 方泽继续说道:“百泽挨打后,差点晕过去,他连声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和方泽在丹房十多年,从来没听过洗髓丹这回事!’那人却说:‘休得骗我,洗髓丹的药方里恰恰就有明金草和百露,你们还敢骗我?’说完,那人就把我和百泽各砍瘸了一条腿,我心想今天是要死在这了,哎……” “后来呢?那人是不是突然被人惊走了?”镜水月问道。 “咦,师姐你怎么知道的?那人正要继续盘问我们,山洞外面传来一声‘谁在山洞里面,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我一听,原来是五师兄忍广的声音。那人拿着剑就出了山洞,只听二人砰砰砰砰就打起来了,打斗声越来越远,渐渐我就听不到了,幸好师姐和风大哥及时赶来,救了我们小命,万分感谢,不知何以为报!” 镜水月沉吟一会,问道:“那人有什么体态特征,或者说话有什么特点吗?” “我想想,山洞里光线不好,那人又穿着黑衣蒙面,看不清长相,不过那人说话有点尖细,额,好像不太像个男人……” 只听一句尖细的声音传来:“本尊本来就不是臭男人!” 风骁骑、镜水月和方泽三人呆立当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一丈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柄剑,剑上有血珠滴下。 “就是他,就是他!”方泽一激动,竟然昏倒过去。百泽刚悠悠转醒,一眼瞧见那人,惨呼一声,又晕了过去…… 风骁骑拔出断刀,横立刀身,护在了镜水月身前。 镜水月轻声说道:“骁骑哥,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尽量智取,不要蛮干,我来问她几句话。”镜水月和风骁骑肩并肩站立,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人左手拿了一样物仕——竟然是五师兄忍广的“奔雷手”,看来忍广生死未卜。 “你把我五师兄怎么样了?”镜水月喝道。 “那个蛮汉?”黑衣人扬了扬手里的“奔雷手”,说道:“你们说呢?他已经被我打下山崖了。你们还有什么后事交代?” 风骁骑说道:“我们谁赢,还说不准呢!”他心里无数遍回想昨晚慕云祖师使用的刀法,只觉得印象里的刀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缓慢,一股股激流开始撞击他的脉络和五脏六腑。 镜水月并不知道风骁骑的体内变化,她看到风骁骑脸上开始出汗,心里暗暗着急:“骁骑哥,坚持住啊,拖下去就有办法了呀!”她面容之上却波澜不惊,微微一笑,说道:“真的是要准备后事?那我有两个愿望!” “两个愿望?你配和我讲条件吗?”那人冷笑一声。 “他一个,我一个,怎么不是两个?”镜水月指了指风骁骑。 那人愣住,心想这个道理倒是没错……于是点点头,说道:“快点说完,本尊从不食言,也看在你们苦命鸳鸯的份上,给你们一个痛快了断!” “第一个临死前的愿望,是我想弄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洗髓丹!” “你知道洗髓丹?恐怕我得问你!”那人语气有点激动。 “我?我确实知道洗髓丹,不就是一个通体通透的小药丸吗?”镜水月曾经听风骁骑讲过洗髓丹的面貌。那人一听,黑布未曾遮住的眼睛几乎放出了光芒,她说道:“你如果告诉我洗髓丹的秘方,我可以答应你,给你的情郎一条活路!” 她接着说道:“如果你能给我一颗洗髓丹,呵呵,本尊可以饶了你们这几个人的狗命。” “师姐,你告诉她吧,救命啊……”百泽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这家伙昏倒的快,苏醒也快。 “你当我是傻子吗?要是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又反悔的话,我们怎么办?百泽,你说是吗?”镜水月说道,她见百泽苏醒过来,心想场面越乱越好,拖住时间,等待救兵! 百泽说道:“师姐,你告诉人家吧,这位……女侠肯定讲信用的……快让她放过咱们吧。” 镜水月气不打一处来,她本以为这个百泽还有点小聪明,能够帮她说几句话,谁知道这个冬瓜胖子完全不争气。风骁骑在旁边呵斥百泽道:“百泽,你这话说的,忘了怎么挨得耳光了?她真有好心的话,能一上来就砍断你们的腿吗?对付这种女魔头,绝不能屈服!拼不过也要拼!” 这番话说的镜水月内心一暖,谁不喜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镜水月虽然希望以智取胜,但说到底,智还是武,都不过是手段,本心却是一样的:不屈服魔头和强敌! “吆,这位拿着断刀的小哥,你倒是一条汉子,本尊不砍你的胳膊脚了,待会给你一个痛快就是!” “那你洗髓丹就不想要了?”镜水月不紧不慢说道。 “休要拿洗髓丹吓唬我,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洗髓丹?” “哦,你说的没错,洗髓丹我却是没有,小时候一天一颗,当糖果吃,等我师父发现,我已经把天云观的洗髓丹都吃进去了!” “胡说!洗髓丹何等珍贵,仁云那个老贼又是何等奸诈,怎么可能让你当糖果吃!再说,吃了洗髓丹的人,至少能够开启地脉,你要是开了地脉,早就把我杀了,怎么还不动手?所以说,你在骗我,你根本没有洗髓丹!”那人语气愈发凶狠,右手抬剑,剑尖直指镜水月。 第十三章 打通地脉 风骁骑竖刀挡在镜水月身前。 “骁骑哥,没事,那人不会动手的,她要是动一下子,我就永远不告诉她洗髓丹的秘方!我确实骗她了,我没把洗髓丹当糖果吃,只是从小我就爱读书,过目不忘,那个什么洗髓丹的秘方,我只看过一眼,就记下了,那可是慕云祖师亲笔写下的药方哦!” 那人气的浑身发抖,反问道:“那怎样你才肯把药方给我?我最多不杀你们便是,但药方我一定要拿到手!” “那简单,你只需要满足我第二个愿望就好——把你的面巾摘下来,听你声音,应该不难看,你知道,身为女人,反而更在意另一个女人的样貌身材。” 那人冷哼了一下,犹豫道:“我摘了面巾,你就会把药方给我?你在戏弄我吧!” 镜水月不说话了,轻声念道:“洗髓丹,乃开通天地二脉的奇药良方,服用者当有三戒,四律,曰戒贪,戒淫,戒痴;曰律心,律言,律德,律行。人生天地万物之间,集日月天地精华,体表如山河,体内有乾坤……” 那人一听,看样子镜水月不像是在撒谎,但她还是被镜水月弄迷糊了,也不想想镜水月看她面目的原因何在,她的真面目真的值回洗髓丹的妙方吗? 其实她也不是糊涂,而是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容颜太过自信,可以说,在遇到镜水月之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面容是相当自信的,可当她看到镜水月的美貌之后,一直以来的自信突然受到了动摇,镜水月今年才只有十七岁,却已经出落的如同天池边的荷花,美得清纯。 于是那人一边说道:“本尊且信你一回!你若是反悔,本尊决不轻饶!”一边摘下了面巾,面巾摘落,正好一阵山风吹过,把面巾吹走,那人忙伸手去拉住面巾,可面巾轻柔丝滑,从她的手中滑脱出去,转眸之间,这人的容貌,仿佛明媚的春光,照亮了整座山谷。 如果说镜水月是清纯之美,那么这个女人就是明媚之美,她的五官极其精致,只是眼睛显得过于老道沧桑,反而衬托出镜水月的清纯。 风骁骑极少见过其他女人,他也一直不知道镜水月有多美,然而见到今天这个女人,他不禁脱口而出:“镜妹,我看到她,才发现……你原来这么美。” 这句情话,纵使是精通女人心的情场浪子也未必说得出,可风骁骑却说了出来,与其说他是在夸那个女人美貌,不如说那个女人的美貌成了跳板,反而是夸赞了他的心上人。 镜水月本来对外貌从未如此留意,但她不得不承认,对面那个女人实在很美,就连她也喜欢看那个女人,可风骁骑不识风月人情的这句话,哄的她心花怒放,她暗想:我是要梳理一下自己的着装打扮了……不能被别人比了下去,虽然骁骑哥对我痴心一片,我越是好看,骁骑哥岂不也越会开心吗? 初陷情网的女人,会格外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们往往会在和情郎赴约前,花上比约会本身还要长的时间来打扮自己,女为悦己者容,此言诚然不假。如果一个女人肯为你打扮,那她对你一定是有好感的。 风骁骑这句话说出后,一时之间,所有人安静了下来,最终打破这份宁静的,是苏醒后还在哎呦喊疼的百泽,百泽说道:“风大哥,你这句话,是夸师姐漂亮呢,还是夸对面那个姑娘呐?” 其实谁都听得出来…… 对面那个女人,自信心从没受到过这样的打击,从小到大,她的师父,师兄弟,以及她的心上人,没有不夸赞她的美貌的,她的心上人更是天天夸赞,直到在某个雨夜里,她倒在了这样的甜言蜜语中,可是今天,遇到一个比她更美的女子也倒罢了,竟然还有一个傻小子说出了这个事实,岂能容忍? 她拿剑的手气的发抖,恨恨道:“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敢消遣我!我绝饶不了你们!”她那张美丽脸庞,在激愤之下,脸有红晕,更添妩媚,她把“奔雷手”扔到地上,挥剑砍了过来。 镜水月本意绝非是要和她比较容貌,而是故意制造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伺机寻求变化。确实,变化发生了,却是糟糕的变化,她也拔出了“随云剑”,横下心决定以死相搏了,有骁骑哥陪伴着她,她就是死了也开心。 风骁骑却不想让镜水月受到伤害,面对那个女人挥来的剑招,他想也不想,横刀迎了上去,他也不知道出什么招,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那三招,不受他的指挥,简直是乱舞,不一会,风骁骑身上已经受了多处剑伤,镜水月挥剑来救,那个女人轻轻一翻手腕,剑身只是轻轻一碰,就把镜水月的“随云剑”打飞,风骁骑见状,突然撒开断刀,扑了上去,拦腰抱住那个女人。 黑衣女人一个愣神,被风骁骑抱的腰肢疼痛,她用剑柄猛的敲击风骁骑的脊背,风骁骑一下子吐出几口鲜血,但他就是不肯松手,黑衣女人羞怒难当,把手里剑扔下,一掌又一掌的拍向风骁骑背部,镜水月看到风骁骑口吐鲜血,急的落下泪来,喊道:“快放开骁骑哥,洗髓丹药方我给你便是!” 风骁骑喊道:“镜妹,快跑啊,别管我!” 镜水月哪里肯跑,她也扑了上来,被黑衣女人一脚踢开。风骁骑大怒,更加死命抱住黑衣女人不肯放手,黑衣女人连续挥掌,一下重过一下,内心却也有些刺痛:“要是我那情郎,对我也肯舍命相护,该有多好……”不觉之间,掌势缓了下来。 挨了几十下重击的风骁骑终于没了力气,松开双手,趴在地上,脸上身上全是鲜血。镜水月哭着扑到风骁骑身上,把风骁骑抱在怀里,黑衣女人衣裳凌乱,头发也四散开来,看着镜水月和风骁骑两人生死相依,不禁愣在当场。 镜水月看着怀中的风骁骑,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角流着鲜血,还在轻声说着:“镜妹,快跑,快……快跑……”镜水月哭道:“骁骑哥,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月儿,我哪里也不跑,我就在你身边,哪里也不跑。” 此时镜水月万万想不到的是,风骁骑的体内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他服用下两颗洗髓丹,但他并未学过内功导引之法,慕云祖师也深知这点,所以就打算让风骁骑慢慢消化洗髓丹,待其功用慢慢发挥后,慕云祖师再一鼓作气把风骁骑“天地二脉”打通。 可风骁骑经过刚才一战,其体内受到重击,为了自保,潜藏的地脉不得不奋起应对外来的致命威胁,好像是原本顺势而流的江河之水,突然遇到暴涨的洪水泛滥,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不让整个大地泛滥成灾,风骁骑的地脉不得不强行拓宽,以发泄这股“滔天大水”!在这种情况下,风骁骑的“地脉”一气而贯通,洗髓成功,已经相当于把身体再造一遍。 在地脉未打通之前,风骁骑就算是把武功招式再记忆几千几万遍,也没什么用,他还是不会。然而地脉打通之后,他的武功招式就可以直接通过地脉而贯通全身,不练而自会。 地脉贯通那一刻,紧闭双眼的风骁骑突然睁开双目,把镜水月吓了一跳,风骁骑只觉得四肢百骸充满了无尽能量,他忽然跃起身来,捡起地上的断刀,大喝一声:“东临碣石!”往那个黑衣女子砍去。 黑衣女子忙把剑捡起来,骂道:“找死!”挥出剑招。然而,“东临碣石”是何等高超的刀法,它从三个不同的角度砍来,如疾风穿林,林中人却不知风来自何处。果不其然,黑衣女子一剑挡住了其中一个角度,另外两个角度却没有挡住,她的左手和左腿被“易水刀”划破,好在风骁骑还不是很熟练这招刀法,否则她已经成了废人。 风骁骑一刀看完,变换身形,又大喊一声:“云观沧海!”拔起身形,呼啸而上,然后从上劈刀而下,直冲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咬牙忍痛,挽起剑花,试图抵挡,可临到身前,风骁骑突然变招横劈,黑衣女子到底还是武功不弱,她勉强用剑挡了一下,断刀没有砍在她的身上,却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把黑衣女子击倒在地。 镜水月和百泽、方泽三人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百泽叹息道:“风大哥啊,早知你这么厉害,还和她废什么话啊,砍……砍,砍她啊!” 黑衣女子显然是受了内伤和惊吓,她勉力站起来,却见风骁骑双眼紧闭,不动如山,慢慢吐出几个字:“接我最后一招!!海天一线!” 风骁骑脚下急转,那柄断刀也随着转圈,就像一个浑身裹着刀刃的圆球,横扫八方六合,一时间,劲风狂卷,地上飞沙走石,山洞进了风,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百泽躺在地上,胖胖的身躯竟然被狂风吹动了,他大喊:“风大哥,风小点啊!哎,你轻点,百泽要被吹跑了……我滴个乖乖!” 黑衣女子此时已经完全失去斗志,她的秀发在狂风中飞舞,她闭上了眼睛,拿剑的手也垂了下去,剑“咣琅”一声,掉落在地……两行泪水从她眼角流了下来,她是否在想她的情郎,生死时刻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不顾一切保护她,为她而死。 风骁骑刀刃转动,形成一个转圈的圆球,劈向黑衣女子,在离那个女子只有一尺距离时,这个圆球停下了,风骁骑背刀而立,气质拔然超群,如山岳大川巍然耸立,又如江海涛涛,扑岸临恃。 他已经打开地脉,体内如有山河,胸中自有沟壑,巍然耸立,傲视苍生。镜水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情不自禁扑过去,抱住了风骁骑,风骁骑脸却红了,他轻轻握了握镜水月的手,问道:“镜妹,你没事吧?”镜水月摇摇头,清泪点缀下,更显她美貌非凡,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情急失态,忙松开了怀抱,两个人都害羞的低下了头。 “我们放她走吧……”风骁骑从没有伤害过别人,以前是不能,从今以后是不愿,这是一种自信,更是一种发自本心的自尊。 “不能放她走啊,风大哥……”百泽喊道:“咱们抓住她,交给师父师兄们,可是立功啊,何况她还长得这么带劲……” “得了吧,百泽师兄,你还嫌脸不够疼啊?放还是不放,我们听风大哥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切听风大哥的!”方泽这番话有请有理,也提醒了镜水月。 镜水月对那个女子说道:“说实话,我其实对洗髓丹一无所知,之前为了逃脱,说谎骗你的。你告诉我们忍广师兄在哪里,带我们去,我们就放你走!这句话绝不骗你!” 镜水月深知,风骁骑是遇到了奇遇,才得以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有了一番脱胎换骨的变化,但黑衣女子能把忍广打败,还夺了他的“奔雷手”,其武功绝不能小觑,万一风骁骑这里再出点意外,可就有死无生了,不如趁机先脱身为妥。 风骁骑说道:“一切如镜妹所言,你要想离开,就带我们去救忍广师兄!” 那个黑衣女子慢慢拾起剑来,说了句:“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 镜水月让方泽和百泽在此等候片刻,方泽一口答应下来,百泽却在那里啰嗦起来。镜水月走到二人跟前,把“随云剑”往百泽脑袋旁边的地上一立,剑尖没入一寸,吓了百泽一跳,只听镜水月说道:“百泽,方泽,本门大试也快到了,刚才骁骑哥的武功,你们有没有看见呢?” 百泽眼珠子转了几圈,他马上明白的,谄笑道:“什么?刚才发生什么了?哎呀,我一直昏倒在地,只知道是师姐与风大哥帮我们止血,救了我们的命,其他的没看见……”说罢,竟然又“昏倒”过去……方泽瞅了百泽一言,摇头苦笑,对镜水月说道:“师姐请放心,不该说的我们绝对不说,如有泄露,我们愿提头来见!”说罢也倒地“昏倒”过去。 风骁骑和镜水月二人跟着黑衣女子绕了几道山路,在后山山崖底下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忍广,黑衣女子恨恨的看了二人一眼,说了句:“今日奇耻大辱,来日必将加倍奉还!你们会后悔的!”转个身形,消失在了山崖边。 风骁骑赶忙背起忍广,和镜水月一起奔赴天云观正院。 第十四章 无奈心计 已近午时,在天云观的正院大堂前,仁云天师以及七大弟子,风骁骑,和其他一些资历比较老的门人弟子聚集一堂。 仁云天师面色无比凝重,他沉声道:“上午发生的事,你们都说说看吧” 大弟子罗广抢先说道:“有人潜入后山,并且伤害本观门人,这种事情,已经有近二十年再未发生过,尤其对方在暗,我方在明!对方摆明了要针对本门,是可忍,孰不可忍,弟子愿意亲自去调查,不查清楚,请师父责罚弟子!” “怎么查?”二弟子运广一向冷静,他说道:“大师兄,敌方在暗,我方在明,百泽、方泽两位师弟被砍伤后昏迷,忍广师弟至今重伤昏迷不醒,忍广虽然性情急躁,但武功已有所成,可见敌方武功何其可怕,大师兄不可急躁啊” “忍广师弟学艺不精,有损本门声威……”三弟子慈广不急不慢的说道,“可他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护同门,其心可嘉!我倒是奇怪,八师妹一向不通武功,风骁骑更是不懂拳脚,怎么这两个不懂武功的,能把忍广师弟都不是对手的敌人给吓跑了?希望骁骑师弟能够给个解释。” 风骁骑拱手说道:“骁骑不才,虽全无本领,可我从小就在天云观长大,同门有难,我也绝不会逃脱躲避,至于如何退敌,全靠镜师姐智谋了得,以及那位神秘人物!” “神秘人物?怎么会那么巧?”慈广话里藏针,仁云天师也不禁耸眉动容。 镜水月站了出来,言辞铿锵,说道:“师父,今天发生之事,水月得以逃脱,全靠师祖们显灵,更是多亏了师父昨天把‘随云剑’传给了我!” 仁云天师没有说话,意思是让镜水月继续说下去。 “我和骁骑哥今天本意是想到后山练武,走到山洞时,听到里面有人惨呼救命,而且声音越来越无力,骁骑哥进入山洞,发现是百泽和方泽两位师弟,就把他们抱了出来,幸好山洞里种植了‘明金草’和‘百露’,我恰好又对草药药性略懂一些,就和骁骑哥一起帮他们止血,并问清楚了情况,原来是一个黑衣人趁他们入洞采集草药时,把他们绑了起来,盘问他们什么‘洗髓丹’的事……” 镜水月说到此处,偷偷观察了一下仁云天师的表情,只见仁云天师一脸平静,面沉如水,让人看不出任何波澜,反倒是这种沉静,让镜水月觉得师父似乎早有心理准备,而且一定隐藏了很多故事,照常来讲,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洗髓丹’?这是什么草药?”平时掌管丹房事务的福广疑惑道。 镜水月仔细观察了福广的表情和说话神态气色,觉得他不像在说谎,那么问题就更大了,“洗髓丹”之事,竟然连福广都不知道,那……谁能隐瞒福广呢?除了仁云天师,别无他选。 “好像是,对对对,就是什么‘洗髓丹’,我在‘望世楼’读书多年,从来没有在任何一部书里见到这三个字!”镜水月这倒是说的实话,要不是慕云祖师告诉了风骁骑,“洗髓丹”之事恐怕镜水月永远不会知道。 “百泽和方泽两位师弟推说不知道,结果那人二话不说,就挥剑废了两人的左腿右腿,百泽耍嘴皮子,还被那人扇了几下耳光,但他们并没有说出‘洗髓丹’的事情,哎,福广师兄,你掌管药房多年,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 福广满脸怒容,说道:“师妹你说话请自重,不要血口喷人啊,我掌管药房十多年,经手的丹方药方从无私藏,百泽方泽跟我多年,我也从无隐瞒,我们天云观丹房的悬联就挂在堂房之上——悬壶济世!我可从不敢忘,这些年,我们天云观周济方圆百里的穷苦患病人家,不计其数,何来‘洗髓丹’这样的药物?” “福广师兄,你别生气,师妹我只是……哎……被这‘洗髓丹’差点害的命也没有了……” “福广,你沉住气,先听月儿讲完。你们丹房这次无辜受害,为师心里有数!”仁云天师终于开口说话了。 镜水月拜谢仁云天师后,说到动容之处:“就在百泽和方泽性命攸关之际,忍广师兄经过了山洞,并和这个人斗在了一起,两人打到了别处,我和骁骑哥赶来时没有看见他们。可当我们刚给百泽方泽上好药,那人突然出现了我们身后,百泽和方泽血气本就不济,再受惊吓后,就昏倒了过去,我和骁骑哥看到那人左手拿着‘奔雷手’,那不是昨天师父送给忍广师兄的宝物吗?我们很担心忍广师兄已遭不测,和那人周旋起来。” 这时,仁云天师突然打断镜水月,说道:“月儿,你上午刚刚遭逢巨变,先歇口气,让风儿说下去吧!”转头向风骁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风骁骑心里凉了半截——镜妹果然提前猜中,在发现忍广昏迷,黑衣女人走了之后,镜水月先试了试忍广的脉搏气息,发现他气息尚存,但不至于危及性命,于是对风骁骑提议,先回到百泽方泽那里,风骁骑正自奇怪,镜水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有话说。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后,镜水月说道:“骁骑哥,忍广师兄一时半会尚不至于危及性命,我倒是替你担忧啊!”。 “为什么?” “你的武功突然大成,尤其是那三招刀法,根本不是本门武功,一旦被师父师兄他们发现,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风骁骑长叹一声:“这个问题,我其实早想问问我的师父慕云祖师了,他老人家传我这三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门从开派以来,一直没有刀法,可天师偏偏拿出这把断刀作为宝物……” “骁骑哥,你变聪明啦,遇到事情会考虑到可疑之处了,我也早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来看,有些隐藏敌人对本门可是惦记着的,可我师父从来不对弟子们提起,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这三招刀法,恐怕会被他们当作你是敌对细作的证据!你想,我们为什么能够逃脱?你说你刀法无敌,把敌人打跑,恐怕没人相信,他们宁可相信你是内奸,叛徒,你和那些觊觎‘洗髓丹’的人是一伙的!” “可是,我们可以找百泽,方泽作为证人啊!”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刀法从何而来?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我师父对弟子们有很多隐瞒,我甚至怀疑,他老人家是在故意诱导弟子们走上歧途,或者……自相残杀!” “怎么可能……怎么会……师妹,天师除了不教我武功,把能给我的都给我了,从小就养育我这个孤儿,没有天师,我怕是已经死在风雪之中了,还有,师父怎么对你的,你难道不知吗……” 风骁骑激动的说着,但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镜水月眼里的泪水。风骁骑上前,轻轻抱了抱镜水月,爱侣之间的拥抱,有了一个开始,就会有无数次…… “对不起,镜妹,我不该这么说,我知道,你的心才是最痛的……要你去怀疑至亲之人……” 镜水月叹息一声,把眼泪抹去,强颜欢笑,说道:“也许一切都是误会,但你不能不防范!”风骁骑心里感动,紧紧的抱了抱镜水月,镜妹说到底还是在为他打算啊。镜水月很享受这样的拥抱,她只觉得骁骑哥的怀抱比白天午时的暖阳还要温暖百倍,山风似乎停止了,只听得见两个人彼此的喘气声。“你……抱这么久了……”镜水月声如细蚊。 风骁骑赶忙往后跳开:“对……对不起,镜妹,我……我……” 镜水月轻咬嘴唇,说道:“我又没怪你……”看风骁骑那副脸颊通红的模样,镜水月忍不住笑了出来,风骁骑也跟着傻笑起来,两个年轻的笑声,在山间回荡,这是生命最美好的片刻。 笑声渐消,镜水月大方拉住风骁骑的手,说道:“骁骑哥,师父知道我一向灵活多变,他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把话说完,而且,越是关键的地方,他肯定越是让你说,所以我们要商量好该怎么说,你这样说……”镜水月在风骁骑耳边轻声嘱托了几句。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镜妹,希望是我们多虑了吧!” “但愿……” ********************** 风骁骑愣了一会,笨拙的模样让慈广颇不耐烦:“风师弟,师父让你说话呢,你不忍心看师妹费神解释吧?当时发生了什么?” 风骁骑看了周围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仁云天师身上,说道:“天师……弟子无能,不能降服此人,给本门丢脸了……” 仁云天师摆摆手,说道:“你们都不必自责,你们能够全身而退,已经不枉费我一番教导了,只是看那人对付百泽方泽和忍广的手段颇为狠辣,你和月儿怎么逃脱的呢?” 风骁骑道:“那人见到我们之后,就开口问我们要什么‘洗髓丹’,我们哪里知道什么‘洗髓丹’,好在镜妹——哦,镜师姐她脑子动得快,她说她知道‘洗髓丹’的药方,师父一直很宠师姐,所以把药方告诉了师姐,那人起初不信,想用武力逼迫我们屈服,我挡在师姐身前,挨了她几剑,幸好她怕师姐不交出药方,不敢对我下重手,否则我已经没命了……这时师姐很生气,她就拿着‘随云剑’刺向那人,那人一看是‘随云剑’,突然后退,说道:‘看在随云古人之物的份上,这次我就饶了你们,我还会再来,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师傅,早点把洗髓丹备好,乖乖奉上,否则他日必将屠戮天云观全门!’” 众人听后,莫不变色,大弟子罗广怒道:“欺我门中无人?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神秘人物是谁?” “就是‘随云师太’啊,时隔两百多年,今天她老人家借着她的名头和她留下来的宝剑,救了我们啊……”镜水月笑道。 仁云天师脸色终于动容,阴晴不定,外面的天,一改晴空万里,渐渐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就要不期而至了…… 第十五章 仇敌何处 风骁骑这番解对,不但没解释清楚事情,反而留下了“洗髓丹”以及“天云观仇人”这样的重磅话题,这也是镜水月早就设计好的,解释一些难以解释的问题,最好的方法是再弄出一些更难解释的问题,那样人们反而不会从常理去考虑推断了。 仁云天师一摆手,说道:“月儿,风儿,你们两人也累了,先下去吧,有些事情为师还要再调查一番,一切事情,等忍广醒来再说”,他顿了顿,说道:“吩咐下去,敌人想扰乱我们天云观的人心,休想,一个月后的大考如期进行,忍广这次就不参加了,他的‘奔雷手’由他终生保管,以奖励他这次挺身而出,救护本门弟子!” 众人应诺,镜水月和风骁骑一起离开了。其他弟子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大堂,只剩仁云天师和二弟子运广,运广说道:“师父,风骁骑的话,可信吗?” “有些事情,越像是真的,就越是假的……”仁云天师说了这么一句古怪的回答。 “那……‘洗髓丹’的事情……”运广极小声的问道。 “这次仇家寻上门来,恐怕此事再也瞒不住了……必要时,牺牲福广吧……”仁云天师说此话时,嘴唇不动,而是用了腹语说出来。运广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走出了大堂,天边已经响起阵阵滚雷声,电闪雷鸣,许多人的命运,早就被天注定了…… 仁云天师和运广走出大堂不久,只见大堂房梁之上,一直木制的小鸟扑闪着翅膀,贴着房顶,飞到了三弟子慈广的房里,这只木鸟,正是“千机笼”里那只木鸟,它为何飞到了此处,又听到了什么,一切都没入了沉沉黑暗中,突的一声惊雷,雨水像断了线的帘子,从天空抛洒下来,天云观,是要好好清洗一下了…… 这一夜,风骁骑激动无眠,他想起今天白天镜妹为他流下的关切之泪,以及拥抱镜妹时,她那柔若无骨的怀抱,软香满怀,他也兴奋自己能够挥舞那三招刀法,从此他不再是一个人见人欺的弱者了,他能够用自己的刀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了。 镜水月同样一夜无眠,以往矜持的她,何曾想到过今天竟然会拥抱她的骁骑哥,生死一线之间,那颗曾经发誓要保护她的心,没有丝毫退缩,没有任何改变,他的刀法打退了敌人,他的用心则彻底感动了镜水月,未来前途迷茫,可是这一刻的快乐如此踏实,心里有晴天,何惧惊风雨! 那个黑衣女人的相貌,确实貌若天仙,而骁骑哥那句傻傻的“我看到她,才知道你有多美……”戳中了她的芳心柔软之处,她发现自己原来也是虚荣的,希望在自己的爱人面前能够有美丽动人的身姿相貌。 于是,第二天一早起来,镜水月在梳妆镜前认真的画起了淡妆,描了淡淡的眉毛,抹了淡淡的腮红,她本来就有一张美丽的面容,淡妆涂抹之后,像是荷花上面滴下了一颗露珠,滋润饱满。她走出房门,沿途的门人和弟子见到镜水月,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个曾经天天奔跑玩耍的小丫头,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花苞绽放之后,方显其美丽不可方物。 镜水月很快听到消息:忍广师兄昨晚午夜时分苏醒过来了,仁云天师今早要求所有弟子都到大堂等候,他有重要事情要宣布。镜水月在大堂门口,见到了风骁骑,风骁骑早就到了,他在门口四处张望,看到镜水月后,他呆住了:“镜妹,你今天,真是太美了……太美了……” 镜水月羞红了脸颊,说道:“哪有,天底下漂亮女孩子多得是,谁知你会不会也这样夸别人……” “不会的,不会的,昨天那人,虽然也漂亮,可远不及你漂亮啊……”风骁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镜水月赶忙掩住他的嘴,眼神示意不可多说。 这是只听一人在旁边笑道:“呀呀,你看这对小情人啊,大庭广众之下就打情骂俏了……” 镜水月和风骁骑赶忙彼此退后几步,风骁骑转头一看,原来是三师兄慈广,他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两人,风骁骑怒道:“三师兄,你别胡说八道!” “哈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不让别人说!可笑可笑!风师弟,我劝你一句话,镜师妹如此天姿国色之人,不是你能守得住的,你与其花言巧语哄骗镜师妹,不如多花时间去练练本事,要不然,终有一天,你在镜师妹面前丢尽颜面,恐怕连癞蛤蟆都当不成了,哈哈,哈哈。” 风骁骑真想拿出“易水刀”,一刀砍翻慈广。 却听镜水月说道:“三师兄,总是小看别人的人,才是坐井观天的蛤蟆,你以为别人不如你,其实他早已超过你很多,一个月后的大考,你会知道我这番话,绝非虚言。我只是寻常一个女孩子,却也知道谁才是我心中的大丈夫和男子汉!” 慈广皮笑肉不笑,说道:“哈哈,我知道师妹你口才好,我说不过你,至于这个人……哈哈,废物永远是废物,一个月后?给他十年,二十年,又能怎样?废物,永远,都是,废物,到时候你可别掉眼泪!” “骁骑哥,我们进去罢,不必和这种人在这废话!”镜水月一扯风骁骑的衣服,两个一起肩并肩走了进去,慈广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可他内心深处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看风骁骑的背影,如此高大,仿佛高山峻岭,威严耸拔,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袭上心头,他暗恨道:“哼!一个月后,我会亲手证明,你是一个废物,在所有人的面前!你等着,风骁骑!你等着!” ********* 大堂已经聚集了所以门人子弟,仁云天师站立大堂前中央位置,旁边椅子上,则坐着受伤未愈的忍广,他从山上滚落时,浑身多处受伤,再加上内伤,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但他终究武功有所小成,今天硬是提着一口气,坐在大堂之上。倒是百泽和方泽伤了腿,无法坐立,仍躺在厢房,黑衣女人其实剑下留情了,并未斩断他们二人的大腿经脉,只是伤口见骨,几个月调养之后,他们就可痊愈。 仁云天师看到众人到齐,朗声说道:“众弟子,昨天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忍广和百泽,方泽被人暗算,受了重伤。如此公然违背武林公道,阴狠毒辣之事,为武林正道所不齿。今天,本天师宣布,不管是谁,只要是伤害本门弟子,本门绝不放过他们,不管他们还有什么阴谋,什么诡计,本天师坚信,邪不胜正!” “经过为师的调查,今天要和诸位同门说一说这次的仇敌。二十年前,昔日魔教教主‘昊宇魔尊’叶千行曾经试图闯入本观‘望世楼’,当时的掌门人是我的师父‘擎天师’,他绝不屈服大魔头,力战数百回合,不幸落败身死,那一战,是本门的不幸,但绝不是屈辱,十七年前,为师忍辱负重,联合武林其他正派侠士,前往魔教总坛‘遮天岭’,幸赖魔道不彰,天道浩然,魔教从此灰飞烟灭……” 仁云天师顿了顿,继续说道:“魔教虽亡,但仍有漏网之鱼,这些年来,正道人士联合朝廷,一直没有放松对他们赶尽杀绝。本来此事发生,我的第一念头是魔教余孽前来寻仇,可是听风儿和月儿的描述,那个黑衣人说道一句‘随云故人’,本天师想了一夜,大概猜到了这群敌人的身份,这里牵涉到本门一段长达百年的恩怨,五十年前,当时神功无敌的‘照云道人’曾经把这段恩怨做了一个彻底的了断,这五十年来,这群仇敌再未出现过,而这次,竟然出现了痕迹,为师暂时也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何在……” 大弟子罗广问道:“师父,什么上百年的恩怨,怎么我们众弟子从来不知道呢?” 仁云天师面色严肃,说道:“事关本门颜面,本来就不宜外传。今日若不是大敌当前,而且敌人在暗我在明,为师也不会再说道此事……” “这段恩怨……还要从两百六十多年前,本门创立之时说起,开派祖师慕云祖师刚开始建立本门本派时,有众多的追随者,你们可知为何?” 风骁骑内心暗想:“原来天师也知道过去这些事情,可他怎么如此守口如瓶呢?本门开派之时,应该是我师父——慕云祖师夺得‘江湖点将大会’第一名之后的事情……” 却听仁云天师说道:“当时在朝廷的组织之下,举办了‘江湖点将大会’,第一届的状元,正是慕云祖师!”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罗广等人眼里充满了向往之色,原来本门曾经如此荣耀光辉,明年新的“江湖点将大会”就要开始,谁不想复制祖辈的荣耀呢?那可是流芳百世的荣耀! “夺得头魁之后,慕云祖师就创立了天云观,在无数追随者中,有一个女子格外耀眼——她就是本派第三任掌门人,‘随云剑’的主人随云师太!” 众人惊呼! “随云师太跟随慕云祖师时,年纪也就和现在的月儿差不多吧”,仁云天师充满慈爱的看着镜水月,镜水月轻抚“随云剑”剑柄,仿佛能够听到古老时光里传来的笙歌,镜水月佩服随云师太的钟情跟随,可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慕云祖师和随云师太没能走到一起。 “慕云祖师收随云师太为徒,其实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哎,祖辈们的故事,除非听他们亲口所说,大部分也已经失真了。但有一件事情,却是真实的影响至今!慕云祖师在万千追随者中,选了天资最为卓越的三个人,立他们为三大弟子,可惜这三人虽然武学天赋异禀,但他们名利心过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因此引出了日后无限祸事……” 第十六章 三大弟子 仁云天师徐徐讲起两百多年前的天云观秘事,众弟子仿佛回到了当年…… 那一年,慕云祖师风头无两,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横挑强敌,他更加醉心武学,反而在无意中惹起了朝廷的不满,朝廷本希望借着《江湖点将录》能够树立一个朝廷的代表,并发动江湖势力,扫平国内各种乱迹,谁知年轻气盛的慕云祖师完全不领会朝廷的意思。 朝廷急需寻找江湖代理人,就把目光放在了其他排名前十的高手身上,并且伺机策反暮云祖师身边人。 暮云祖师一共收了三个弟子,分别是大弟子乐乐瑶,二弟子付青衫,三弟子茹满云,三个弟子天赋绝高,再加上互相竞争,很快就跻身江湖前十的地位。其中,三弟子茹满云选择了出仕,他领精兵一千,扫荡西北部的胡人各部落,可以说是杀孽无数。 这个茹满云还真是一个天生的统帅,两年时间里,他经过大小七十多场战役,士兵从一千兵马打到了八千子弟兵,基本荡清了胡族部落,但他手段太狠,每消灭一支胡族部落,就尽数杀光全族,哪怕是对方主动投降,也不放过,更绝的是,他打仗兵不厌诈,各种欺诈诡计,把胡族人部落联盟离间的分崩离析,可见他对人心的理解和掌控到了何等恐怖的程度! 茹满云在西北大肆杀伐,其他两个弟子也没闲着,二弟子付青衫一心想取代师父的江湖地位,决意在第二届“江湖点将大会”上拿到头魁。但在当时,暮云祖师已经领悟了极为高深莫测的无上功法,付青衫自知很难战胜师父,他和大师兄乐乐瑶策划了联手暗算师父的计划,却被暮云祖师逃脱了。 虽然暮云祖师逃脱,可他受了重伤,不能参加第二届“江湖点将大会”,在这场大战中,付青衫如愿以偿,成功拔得头魁。暮云祖师在随云的照顾下,终于痊愈,他打算清理门户,诛杀付青衫,然而几次都失败了。天云观也在历史上第一次解散。 付青衫取得江湖联盟盟主地位之后,大力排除异己,和大师兄闹翻。乐乐瑶一怒之下,成立了魔教,和付青衫分庭抗礼。在第三届和第四届的“江湖点将大会”上,基本上就是付青衫派别势力与乐乐瑶魔教势力互争短长。 朝廷本也无意让江湖一派独大,因此乐见两方人马拼的你死我活,第三届“江湖点将大会”中死亡的江湖人物达到数百人,第四届更夸张,达到了上千人,双方恩怨深种,几乎再无和解可能! 说“几乎”,是因为有例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在第五届“江湖点将大会”上,这个例外就出现了——一个近乎圣人的人物出现了,他竟然以一己之力,化解了正魔两方的仇怨,乐乐瑶退出魔教,隐入深山;付青衫离开“天道山庄”,远避红尘;那个人也当之无愧的成为了那一届“江湖点将大会”的头名。 他,就是荒帝! ……………… 听到仁云天师讲到此处,众弟子鸦雀无声,风骁骑暗叹一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世界的奇人异士真是太多了,我何时能达到他们的万分之一。 风骁骑想起自己的梦中奇遇,机缘巧合,他竟然遇到了两百多年前的成神的人物——慕云祖师,并且拜他为师,这是何等奇妙的命运啊。那么,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看“荒帝”这个人物,而他们是否曾经交过手,谁胜谁败呢?不不,这个圣人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是师父的敌人,他们应该是意气相投的朋友才对。 风骁骑正自幻想,可万万没想到仁云天师的下一句就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仁云天师悠悠说道:“那时谁会聊到,‘荒帝’及其徒子徒孙们,竟然成为我们天云观最大的敌人……” 众人喧哗一片,有的弟子当场就在想如何退出本门了……罗广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天云观怎么会和这种……圣人……怪物成为死敌的呢?” “正是因为我们的敌人太过可怕,所以历代以来,此事只有掌门人口口相传,昨天那个黑衣人问起‘洗髓丹’的事,其实在慕云祖师开派之时,‘洗髓丹’却有此物,而且它是开通‘天地二脉’的必备良药,当年随云师太正是制作‘洗髓丹’的圣手!所以她在江湖上又有一个名号——‘圣手随云’!” 镜水月不禁重复了一遍:“‘圣手随云’……那么这把剑……” “不错,这把‘随云剑’自然也藏有无数秘密,但是太多秘密到了今日,仍然是个谜题,恐怕只有重见当时当事人,才能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了……” 仁云天师这番话,像一声惊雷,在风骁骑和镜水月的心里炸开,他们对视一眼,心意相通:时隔两百多年,慕云祖师的“重新出现”,必定不是偶然,也许,许多持续了两百多年的是非,在他们这一代人中,将得以重新梳理清算。 滚滚江水,东流入海,然而这大海之水,终究还要深入地脉,迈入云天,重新回归江水之源,万物死生本就是循环,只不过以风骁骑和镜水月现在的修为,还远不能理解罢了。 “其实,这些秘密过了百年,也不重要了。因为‘荒帝’也好,付青衫也好,乐乐瑶也好,甚至慕云祖师,圣手随云,他们都已经消散如云烟了……当年在‘圣手随云’洗髓丹的帮助下,慕云祖师开通了‘天地二脉’,并且把‘天之道’练到了第八重,因此在一次决战中,‘荒帝’失败了,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却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从那时开始,再也没人见过‘荒帝’……不知他是否有后人,但历代祖师有一个不成文的口头相传,一旦有人找上门来——问起‘洗髓丹’的事情,那就是‘荒帝后人’无疑了……” “可是,师父……”福广问道:“为什么那黑衣人对师妹说起什么‘随云故人’,所以放过师妹了呢?” 镜水月一听此言,内心紧张万分,因为这是她瞎编出来的,仁云天师会怎么回答呢? 仁云天师摇头道:“此中情形,我也弄不明白,或许‘荒帝’和‘圣手随云’有纠葛?但据我所知,慕云祖师和‘圣手随云’之间,是有真感情的,哎,时隔两百多年,我们又能如何弄明白……” 镜水月陷入了沉思……风骁骑却心想:天师你要是能够解释清楚才怪了呢,那本来就是镜妹瞎编的啊…… 慈广开口说道:“师父,那‘天地二脉’和‘天之道’呢?没能传下来吗?” 仁云天师面露苦涩,说道:“失传了……‘洗髓丹’也失传了,当年大魔头叶千行也是来寻找‘洗髓丹’的秘方,想打通‘天地二脉’的……” 稍微停顿后,仁云天师严肃说道:“本来想在一个月后的大考之后,为师再向你们宣布……这次为了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为师会在你们大考后,择优传授——‘地之道’!并且告诉你们打通‘地脉’的方法!” 慈广内心恨道:“这个老贼果然深藏不露,他关于‘地之道’和‘天地二脉’的事情竟然隐瞒了我们所有人这么多年……哼哼,是怕我们超过他,重现当年慕云祖师收徒不慎的覆辙吧?哼哼,这老贼,我得想办法套出他的‘天地二脉’修炼之法!” 表面上,慈广却突然跪下,说道:“天云观大敌当前,徒儿不才,愿修习‘地脉’开通之法,即使再难再苦,弟子绝不退避!” 听到慈广这番表态,明显是在逼迫仁云天师立下承诺,其他弟子也跟着跪下,齐声道:“万望师尊成全!” 仁云天师脸色如常,他慢慢把慈广扶起来,说道:“慈广,你不知为师的难处,上个月为师传授给你的‘无影气’,以及忍广所学的‘昆仑脚’,还有罗广的‘乾坤步’,都是出自‘地之道’的上乘武功,地之大,何处是归家,地之大,何处有尽头!地之大,心安在何处?修习‘地之道’对心性要求极高,若是资质逊色一点,不但修习不成,甚至会走火入魔!轻则发疯,重则全身经脉崩裂而死!毕竟,‘圣手随云’之后,世上再无‘洗髓丹’!没有‘洗髓丹’的帮助,寻常人太容易走火入魔了!” 福广深拜三次,说道:“恩师一番苦心,弟子感激莫名,如今大敌当前,弟子愿意以身试火,如有差池,弟子绝不敢有所怨言!” 仁云天师扶起福广,说道:“如今兵临城下,我们天云观近百年来极少出现修炼‘天之道’的人物了,但历代掌门都打通了‘天之道’,可是一到九重修为不同,除了照云道人曾经达到第九重,再无任何人能够突破第六重。恩师‘擎天师’达到了‘天之道’第四重,和魔教大魔头叶千行勉强能打数百回合,为师十八年前,顿悟‘天之道’第五重,方才和叶千行去斗个你死我活!” 仁云天师朗声道:“你们都起来吧!”众弟子齐身站起,继续听师傅交待:“为师的七大弟子,历年来其实已经在暗通‘地脉’,一个月后大考,就能看出各弟子离打通‘地脉’还有多少距离,一旦‘地脉’打通,以你们的基础,上到‘地之道’第二重应该是没问题的……” “平时为师并非隐瞒‘天之道’,而是怕你们内心产生执着,所以变通后,用各种功法助你们先打通地脉,慈广修炼‘无影气’,如同是坐船,忍广修行‘昆仑脚’,如同步履平地,都是在打通地脉的路上罢了,你们万万不要执着表象,把我传授你们的功法好生练习,缘分一到,自然会打通地脉……” 然而仁云天师万万想不到,他眼前众弟子当中,风骁骑已经打通了地脉,而且在“地之道”的修行道路上,一日千里的大踏步前行!! 第十七章 再入梦境 仁云天师的一番话,在众弟子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尤其是遇到如此强悍的仇家,天云观何去何从,还是一个谜,二十年前,大魔头“昊宇魔尊”叶千行曾经在天云观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那时的掌门人“擎天师”独立撑住了危局,如今,谁能够再度拯救天云观的命运呢? 仁云天师和他的众弟子们,毫无疑问将成为中流砥柱,可是,除了仁云天师,其他弟子竟然还没有人能够打通地脉,更何况天脉,他们真能指望得上吗? 大家离开大堂的时候,气氛低落到了极点,忍广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在那里自责,说他没用,不能在关键时刻力助师门度过劫难,但他绝不会甩开同门逃跑,死也要死在天云观里。这番表态,让很多弟子门人深受感动,有弟子当时就喊出来:“五师兄好样的!!”“我们与天云观共存亡!”“仁云天师能够消灭魔教,还会怕什么‘荒帝后人’不成?”“对,怕什么!有天师在!” 仁云天师趁着群情激涌,宣布下个月初十,举办大势,希望各个弟子能够勤奋修炼,不管是谁,但凡开通地脉者,都将成为仁云天师的九弟子。在这番鼓励下,门人弟子的士气更加旺盛,有的门人饭也不吃,就去练武了。 镜水月和风骁骑从人潮中走到僻静角落,风骁骑说道;“镜妹,你怎么想?“ “幸好我们还真的能找当事人去核实,今晚我们就得设法见到梦境,去见慕云祖师,把这一切都搞清楚!” “对,镜妹此言有理!” 镜水月轻声说道:“到底对方是不是‘荒帝’后人,我们其实并不知道,只能说天云观和‘荒帝’有仇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前你曾对我说过一段话……” “什么话?如此重要?” “嗯,慕云祖师除了‘荒帝’这个对手之外,其实至少还有三家敌人!” “……镜妹是说那三大弟子?” “对的,而且慕云祖师和这三个弟子的怨仇比‘荒帝’更早,你还记得丰县的惨剧吗?那个人一定是他的弟子,而据你的描述,那是一个光头很邪气的道士,最终被慕云祖师清理了门户——那么,这个弟子到底是谁,万一他当时假死逃脱,他的后人会不会也来寻仇!” 风骁骑点点头道:“那个弟子可能是付青衫或者乐乐瑶,毕竟茹满云身为大统领,坐享荣华富贵,对所谓‘天之道’心法,以及‘洗髓丹’的需求也许没有那么大。” “骁骑哥,你也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呢,哈哈!刚才听师父所说,唯独漏了茹满云的结局,不过我在看本朝一些史料时,发现一个茹氏家族,两百多年里已经传了六代,几乎代代都是达官贵人,王侯将相,而且娶的是公主等显贵人物,师父说文丞相要重新举办‘江湖点将大会’,但文丞相只是当今左右两个丞相之一,另一个,你知道是谁吗?” “难道……姓茹?” “正是!茹功斋,茹氏家族的第六代宗主,也是当今皇上最为宠信的大臣!” “原来如此!那,师妹,晚上怎么入梦去找慕云祖师呢?” “我自有办法……”镜水月悄声在风骁骑耳边叮嘱了几句,风骁骑点点头,他越来越佩服自己钟爱着的这个女孩了…… *************** 二更时分,整个天云观加强了防护,由几大弟子轮流按天值班守卫,这是第一天,大弟子罗广值班负责守卫。镜水月和风骁骑先去拜访了大师兄罗广,镜水月还贴心的买了些水果,罗广并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他接过师妹送的瓜果,特意叮嘱师妹注意安全。 镜水月和风骁骑从罗广临别之前,说是要去看看百泽与方泽二人,罗广说那两人因为受伤未愈,得师父恩准,单独睡在一间厢房,并且派了两个弟子把守。 镜水月和风骁骑赶到厢房后,支走了那两个弟子,百泽和方泽再三感谢两人的救命之恩,镜水月说道:“你们也算比较守信,没有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事后都有哪些人来问过你们?” 百泽抢过话,说道:“恩师在当天先后来了三次,前两次来的时候,我和方泽都还没有苏醒……师父的大恩和关怀,百泽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只觉得感动不尽,我这条命,愿意随天云观共生死!”说罢,竟然用袖口抹起了眼泪。 镜水月看着好笑又好气,她说道:“你不必如此,今晚我和骁骑哥来看你们,不是师父的意思,他老人家不知道的!” “哦?……”百泽的眼泪马上就干了。 “第三次来看你们呢,问你们什么了?”镜水月说道,她补充了一句:“我想看看你们有没有老实回答!” “师姐,我百泽在您面前可是从不敢撒谎的!师父就问了问我们那人的长相面貌,尽管那人美如天仙下凡——当然,比师姐的美貌差得远了去了,但我和方泽都说没看清那人的样子!师父还特别问了问我们种了什么草药,平时怎么养护的……师父关心的如此细致,让我更是感动了……” 方泽在旁边插话说道:“师父走了以后,二师兄,三师兄都来问过,就是问那人的模样,三师兄那人特别不好对付,差点把我们绕进去,说漏嘴,好在百泽突然伤痛发作,哎呦几声,咒骂起那个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福广师兄呢?按理说你俩是他的跟班,他怎么没来呢?”风骁骑问道。镜水月看了他一眼,她发现风骁骑观察问题也越来越细致了,或者说,难道真是他俩心灵感应?镜水月不由会心一笑。 “哎,别提福广师兄了,他根本不来看我们,还找人拖话告诉我俩,说什么要是乱说话,就把我们打死……”百泽哭丧着脸,他虽然为人奸猾,可对福广一直都是忠心耿耿,这次福广的做法大大伤害了他的心。 风骁骑奇道:“这不像是福广师兄的为人啊”。 方泽叹道:“或许福广师兄也不得已的苦衷吧……” “有个屁苦衷!他就是害怕被什么‘洗髓丹’的事情牵扯进去,你我二人又没这个本事练什么‘洗髓丹’这种神丹妙药,可福广师兄说不定有这个能耐啊!我俩以后说不定会当了他的替罪羊!你还在这替他说好话!真正对咱们好的,只有师姐和风大哥!”百泽情绪激动,几乎喊叫起来。 “住嘴!”镜水月呵斥道:“百泽,做人不要太自作聪明!你这样揣测人心,倒是容易让你陷入祸事,有些麻烦也不是我和骁骑哥能帮你解决得了的!” 百泽不敢再说话,方泽自顾自叹了口气。 “你俩之前也是单独住在一间厢房的吧?”镜水月突然问道。 “是啊,我还纳闷呢,要是让我俩养伤,干嘛还给我们俩换地方,不过,这间厢房比我们以前住的那间确实好多了,就是离丹房太远了些……哎,以后能不能回到丹房,还不一定啊”,百泽赶紧停住嘴,怕镜水月再指责他。 “那你们还有以前厢房的钥匙吗?” “都收上去了,醒来后就发现我和方泽被其他师兄弟搜过身子啦,身上衣兜里的钥匙都被搜上去啦,这是不信任我们啦,哎,哎”百泽丧气道。 “我还有一把几天前新配的钥匙,放在了我的鞋子里,所以没被他们搜去。”方泽说道。 “太好了,方泽,你把钥匙给我,现在是二更天,我大概四更天回来还给你,切记,要是我和骁骑哥没来找你们,这把钥匙你们就当不知道!” 方泽和百泽不清楚师姐在搞什么鬼,但师姐和风骁骑能来看望他们,已经是让他们很暖心了,自从发生山洞之事,很多弟子门人都把百泽和方泽当成晦气般的存在,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这也是弱者常用的手段,他们不喜欢坏消息,无力阻止坏消息,就把气撒在带来坏消息的人身上。 拿了钥匙,风骁骑已经猜到,镜水月是想在百泽方泽以前的厢房里进入梦境。其实镜水月早就打听到了百泽与方泽受到的待遇,她也断定,百泽与方泽之前的房间肯定也被人搜过了,师父他老人家看来疑心病很重。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越不会被人想到的地方也是如此。镜水月和风骁骑开了锁,进了百泽方泽的厢房,这间厢房果然离丹房很近,也正因此,深受福广器重的百泽方泽才得以住在这间房子里,供福广随时调遣。这几天福广也感受到了他被其他师兄弟甚至师父猜疑,郁闷非常,常常饮酒到大醉。 镜水月和风骁骑带着那本陈丰注《道德经》,一人拿着“随云剑”,一人拿着“易水刀”,两人坐在对桌,各伸出一只手放在这边书上,两人一起翻读默念《道德经》里的内容,不知不觉,困意袭来……两人趴倒在桌子上,一阵微微的亮光从书中闪烁了一下。 风骁骑这次没有遇到大风雪,他一只手紧紧抓着镜水月,两人在梦境里飞翔,镜水月虽然进过一次梦境,可那次她很快就看到了慕云祖师,这一次却飞了许久,当他们二人飞过一个山岭之时,突然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往下一看,只见数百人手持各种兵器,厮杀在一起,其中许多人统一身着青蓝色衣服,衣服背后写着一个“天”字,地上已经是尸横遍野,山岭间的河涧早已被鲜血染红。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怎么杀来杀去的啊!”镜水月大声问风骁骑,飞翔的风声实在太大,几乎遮住了下面的厮杀声。 “梦里各种古里精怪的事情,镜妹你别看了,我们待会问问我师父,他可能知道!” “你前几次进梦,也见到这样的场景了吗?” “并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见!”两人很快飞过这片山岭,回头一望,只见山岭的巨石之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遮天岭”! 第十八章 随云往事 “遮天岭”!传说中魔教的总舵,也是魔教最终覆亡之地,难道他们不但穿越了梦境,还穿越了时空,得以看到发生在十六年前的事情? 镜水月和风骁骑来不及多想,他们经过一片迷雾后,来到了熟悉的地方——两百多年前的天云观。这时正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慕云祖师一个人坐在天云观门口处的门槛之上,像一个守着家财万贯的老穷酸,又像是在街边巷尾常常能够见到的老人家,那些老人早已过了自己充满勃勃生机的岁月,与其说他们在享受人生,不如说他们在贪婪的吸取每一寸阳光生机。 谁不想永生,可谁又能够做到? 慕云祖师当然不是一般的老人,但他同样会死,同样生有来处,去有归途,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呢? 镜水月和风骁骑出现在他面前之时,他挥了挥手,笑道:“你们挡住太阳了,年轻人。” “师父!”风骁骑经过后山一役,对他师父无比佩服,他深信他的师父能够把他带入绝顶高手的行列,而那又将是怎样的境界,风骁骑他真的能和江湖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有朝一日并肩而立吗? “快起来吧,我们不拘师徒之礼!呵呵,你把这个漂亮女娃带来了啊?”慕云老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 镜水月打量了他一会,突然拔出“随云剑”,一剑指在了慕云祖师的胸口,喝道:“说,老头,你到底是人是鬼!” “镜妹,不可!”风骁骑忙出手拨开镜水月的“随云剑”。 “骁骑哥,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这个梦境!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活两百多年,怕不是一个妖怪吧!这次我一定要问个清楚,如果是妖怪,就让他现出原形!” 风骁骑焦急的看向慕云祖师,又转头对镜水月说道:“镜妹,你也看到我使出那三招了,师父他怎么会是骗人的呢?那三招,真的使出来了啊,不是在梦里……” 镜水月仍然盯着慕云祖师,等待他的反应。 慕云祖师“咦”了一声,说道:“徒儿,你把那三招使出来了?呀,还不赖,你的地脉看来是打通了吧?” “师父,多谢你那三招刀法,要不然我和镜妹早已死在敌人剑下了……镜妹,快把剑收起来。” “白胡子老头,你到底是何居心?你为什么教骁骑哥打通‘地脉’?是不是有什么意图?” 慕云祖师看了看那把“随云剑”,愣了愣神,又抬头望天,喃喃道:“果然是‘随云剑’!云儿,你是来找我了吗?你真的还没忘记我吗?你可知,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啊……” 镜水月和风骁骑对视一眼,慕云老祖的深情感叹,还是让他们出乎意料了。 只听慕云老祖说道:“既然这把剑来了,有些故事也应该复活了,人走情留,身死情在!此言果然不虚,果然不虚……你们跟我进来吧”,说完身形一晃,似凭空消失了一般,那柄“随云剑”微微颤动起来,镜水月能够感知,这是“随云剑”本身的共鸣…… 镜水月和风骁骑一起走进后堂,慕云祖师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想往事,他听见两人进来,随手一拂,两杯茶从他面前的桌子上飞到了镜水月和风骁骑的桌子上,茶水平稳不起波澜,只见这茶茶色碧绿清幽,几颗茶叶非常饱满,闻之沁人心扉。 两人坐了下来。慕云祖师依然闭目,缓缓说道:“这道茶,名曰‘断忘’,是云儿亲手种下的茶树所产,你们可以品一品。” 风骁骑平时就极爱喝茶,但哪里喝过如此好茶,平时喝的都是师兄弟们留下来的茶末,后来镜水月发现他爱喝茶,就常常把师父喝的茗茶偷出一些,两个人躲在“望世楼”上慢慢品赏,饮茶品茗,岁月无忧,那段时光何其美好。 风骁骑慢慢品了两口,突然觉得心酸,他望向镜水月,发现喝了两口茶的她竟然流下两行清泪。 慕云祖师慢慢睁开眼睛,问道:“这道茶,苦不苦?你们二人说一说。” “不苦,却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悲伤……或许苦点的话,还不至于如此让人动容”,镜水月拭去眼泪,悠悠说道。 风骁骑接话说:“茶叶若有苦香,可见种茶人的苦;然而若非喝茶人自己心苦,也不会感受到其中的滋味。” 慕云祖师竟然朗声而笑,笑了几声,声音中带着哽咽苦涩,他说道:“你们两人说的很好,可惜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时,不懂这里面的道理,我在像你们两个加起来的岁数时,也不懂这个道理,‘情’这一字,向来讲究天赋悟性,不在于人的年纪。” 慕云祖师慢慢站起身来,说道:“不苦的苦,不悲的悲,才是真正的苦楚和悲伤,我逃避感情数十年,到最终失去时,才发现,身在苦中,反而不苦了,身在情中,反而可以‘无情’了……当年随云离开我,我以为她还会回来,可是,并没有……” “您既然喜欢她,那就早点说,何必端着架子,诚然,你是‘江湖点将大会’的头名,你位列《江湖点将录》的第一,可是你真以为你比情高?人世间可以无名无利,仍能够求活,但不可以无情,无情则无生!”镜水月认真说道。 “哈哈哈,上次像你这样批评我的小姑娘,还是十三岁的楚随云啊!”慕云祖师笑了笑,接着说道:“确实,我得到大名大利的时候,才不过二十多岁,实在太年轻了……我的确是第一届‘江湖点将大会’的头名,但你们并不知道,我当时并不是《江湖点将录》的第一名,有两个人还排在我的前头,只不过那两个人没来参加这个大会,被我捡了便宜罢了……” “啊?师父,还有比你厉害的?听仁云天师说,‘荒帝’就是被你打败的啊!我们天云观后人都因此感到无比自豪啊!” 镜水月则问道:“那两个人怎么没在后世留下名字呢?” “当然留下了,但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们,因为他们不屑让别人知道,你会让地上的蚂蚁,河里的小鱼知道你多厉害吗?不会的,他们不感兴趣的。” “他们……是谁……”风骁骑和镜水月同时问道。 “这两个人都和我有着莫大的渊源——一个是我的师父,人们称他‘木神’,一个就是从不世出,隐藏极深的——楚钦图!” “这个楚钦图……难道是……” “没错!就是你手里拿着的这把‘随云剑’的锻造者,而他也正是楚随云的亲生父亲!”慕云祖师说出这段隐秘之后,风骁骑暗想:看来仁云天师也有许多不知情的事情。 慕云祖师慢慢说道:“其实在很长时间里,我是不知道随云的父亲如此厉害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富贵人家,我至今仍记得他那胖胖的肚子,走路时候腆着,姿势不够大气雅观……他怎么能生出‘圣手随云’这样优秀的女儿呢?” 在慕云祖师的徐徐讲述下,风骁骑和镜水月仿佛回到了那段时光里: 夺了“江湖点将大会”头名之后,随云就跟随着慕云祖师,她一点也不娇气,对慕云祖师言听计从,但奇怪的是,她从来不要求慕云祖师教她武功,后来慕云祖师才明白——她是不需要。可慕云祖师实在是太过沉迷武功及其带来的名利荣耀了,所以,他忽视了一颗少女初次萌发的,真挚无价的爱心。 就这样,在十多年的岁月里,慕云祖师教出了三个极为优秀,却品性低下的弟子,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在和三个弟子反目后,慕云祖师的门人弟子受到了牵连,可奇怪的是,楚随云却没有被伤害到,当然,慕云祖师那时是不知道的,有楚钦图这样一个牛逼的老爹,就算是慕云祖师的师父“木神”出手,也未必是对手,何况付青衫和乐乐瑶。 为了帮助慕云祖师清理门户,楚随云告诉了他一个方法:打开“天地二脉”,尤其是“天脉”,修炼“天之道”无上武功,但打开天脉的最关键方法,就是配合“洗髓丹”的使用,慕云祖师按照这个方法修炼,很快就打通“天地二脉”,开始修炼“天之道”。 而等他出关后,发现江湖已经分成两派势力,乐乐瑶的魔教与付青衫的“江湖正道”已经斗的不可开交,可他还没出手,一个叫“荒帝”的人物出现了,他竟然一己之力摆平了当时最强盛的两派势力,而且逼迫付青衫和乐乐瑶退出江湖。 乐乐瑶退出江湖后,辗转得知其师父慕云祖师修炼“天之道”,他把这门武功视为重振旗鼓的最后稻草,因此魔性大法,滥杀无辜,逼迫他师父现身。在丰县,这个一代武学大世家张角出生的地方,乐乐瑶大开杀戒。 等慕云祖师带着楚随云赶过去,丰县已经尸横遍野,怒极了的慕云祖师使用“天之道”,终于诛杀了乐乐瑶,而乐乐瑶在临死前,耍诈打伤了楚随云,之后,为了救楚随云,慕云祖师千方百计去找楚钦图,可就是找不到,于是又去找师父“木神”,“木神”出手相救,但却让慕云祖师发下毒誓,永不能和楚随云在一起。 慕云祖师直到今天也不明白,为何他师父会出此言。但毒誓既出,他也无可奈何了,从此躲着楚随云。楚随云在几经努力之后,终于失望,离开了慕云祖师。 多年以后,江湖传出了慕云祖师的死讯,楚随云终于露面,来到了天云观,其实慕云祖师是使诈,故意想骗隐藏多年的付青衫来夺“天之道”的心法以及仅剩不多的“洗髓丹”,可楚随云以为慕云祖师还是在骗他,于是她怒极而走。 情绪心志受到重大打击的慕云祖师被突然出现的付青衫暗算,重伤不治。闻讯赶来的楚随云悲恸万分,她打跑了付青衫,但却没能救回慕云祖师的命,于是,楚随云出家,改名为“随云师太”,接管了天云观,天云观得以绵延至今。 第十九章 梦中谜 在慕云祖师讲述的过程中,风骁骑和镜水月几度忍不住想插话,但都被慕云祖师示意阻止了。 等慕云祖师说完,桌上两杯清茶已经泛凉,更显冷清,冷清如慕云祖师两百多年的这场梦…… 镜水月已经听的是泪流满面,一个正在享受朦胧爱情的少女,自然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明明慕云祖师和楚随云走过大半生艰难坎坷,最终仍是生离死别。想到痛心处,她忍不住哭泣起来,智慧和狡黠,永远只会是女人的表象,她们天生就是水做的,充满柔情。 风骁骑走到镜水月身边,轻轻安抚她的肩膀。 “师父,你的名讳——慕云,应该就是‘爱慕随云’的意思吧?你是什么时候起了这个名字呢?”风骁骑轻声问道。 “在我想明白的那一刻吧,或者说,是死前。随云最后回来,见到的是我的墓碑,上面写着‘慕云祖师之墓’……她也明白了。其实,我和她都早明白了,只是在装糊涂罢了。” 慕云祖师叹息道:“风儿,将来不管你遭遇什么样的磨难,你一定要记住,你这颗心追寻的是什么?如果你只想拥抱深爱的女人,就去拥抱好了,切莫像我一样,非给自己加上澄清天下之志,你们也看到了,这两百多年来,天下何时曾经澄清过?乐乐瑶死了,魔教就不存了?付青衫消失,以正道自居的败类难道就少了?还有那个神秘的‘荒帝’,当时江湖把他奉为圣人啊!可后来的事情证明了这个‘荒帝’想当‘皇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此言极是,也正因此,我在《道德经》里领悟出了‘天之道’第九重,才得以击败‘荒帝’,但我只是击败了他,却从没有杀死他。” “慕云祖师,我突然有个很可怕的担忧……”镜水月说道。 “哦?”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希望我猜错了……”镜水月面带忧色。 慕云祖师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问题,你其实是想问,我明明当年已经死了,为什么现在还能活着……” 风骁骑顿时觉得冷汗直冒,他知道,不管真实的答案如何,都会是一个很可怕的答案。 慕云祖师哈哈笑道:“你们不要以为是撞了鬼,我并不是鬼,我只是——‘梦中人’罢了!” “梦中人?”风骁骑和镜水月同时惊呼! 慕云祖师叹息道:“当年我死后,随云不想惊动我的坟墓,就没有打开坟墓来看,自从她看到‘慕云’二字之后,对我再无怀疑,所以她更是不可挖开坟墓验明我已死。实际上,我死了七天……然后就被人救了!” “谁救了你,师父!”风骁骑脱口问道。 “是我师父‘木神’!”慕云祖师又闭上了眼睛,仿佛是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 “我苏醒后,发现自己已经筋脉尽断,失去了武功,也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我虽然遭了付青衫的暗算,但绝没有受这么重的伤!更可怕的是,我发现我的‘天之道’似乎荡然无存了……” “恐怕是这个‘木神’做的吧!”镜水月猜道。 “好聪明的丫头,确实是他做的,我一开始怎么也不相信,直到他告诉我说是他做的,我当时内心充满矛盾和痛苦,我感激他救活了我,可又痛恨他让我失去了一切,过了半个月,我绝食了多次,想死,被他阻止了,有一天,他告诉我随云已经接管了天云观,继承了我的遗志。我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恳求师父,让我去见见随云,让我和她重新在一起,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天之道’都不要了,我只要她!” 慕云祖师声音开始颤抖,他喝了一口茶水,慢慢说道:“和你们讲讲这些事情,我心里是真舒服的,毕竟憋了两百多年了……我以为没人来找我了,可还是让‘木神’说中了……” “‘木神’这妖怪说什么了?”风骁骑内心已经恨透了“木神”这个人。 “哈哈,风儿你说你师祖是妖怪,其实他不是。他是神!真正超凡脱俗的神!我那时才知道和他的差距有多大,简直是蝼蚁和人之间的差距……哎,‘木神’告诉了我他的计划,原来他是想让我入梦!” “入梦?”镜水月和风骁骑都意识到,已经接近了真相。 这时候只听外面狂风大作,慕云祖师变色道:“你们两人是在哪里入梦了,有人就要靠近你们,而且杀气极重!你们速速回去,切记,下次一定要找一个安全的地点时间入梦来!一定要来!我还有重要事情托付你们!” 镜水月和风骁骑内心一懔,却见慕云祖师长袍一拂,一阵奇怪的劲风吹过,两个人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搭在了镜水月的脖颈之上,而那个持剑的人,一身黑衣,身材窈窕,正是前天在山洞旁边见到的那个女子,她还把镜水月的“随云剑”与风骁骑的“易水刀”给缴了械,扔到了屋边角落…… “哼,你们两人还睡得很香啊,为什么不在床上睡?”那个女子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 镜水月羞红了脸。 风骁骑说道:“你放开镜妹,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哼,你还敢嘴硬?信不信我把她杀了?” “你敢!”风骁骑“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胆子不小,竟然来我们天云观丹房这里,是不是还是为了找‘洗髓丹’?”镜水月问道。 “只要你们把‘洗髓丹’交出来,本姑娘心情好的话,说不定就放了你们,还会给你们布置洞房,请其他弟子来一起给你们贺喜,哈哈!” “我上次就告诉你了,我们没有‘洗髓丹’,昨天我的师父仁云天师刚刚告诉我们,这件宝物,随着两百多年前‘圣手随云’仙逝,再也没有了,你有本事的话,可以去找‘圣手随云’去要。”镜水月从容说道。 “哼,仁云那个老奸巨猾之徒,会对你们说实话?” “既然你这样认为,那你可以去问我师父。” “我前天回去,日思夜想,觉得古怪,这个小子本来被我几剑击掌几乎打死,忽然爆发惊人的力量,这恐怕只有‘洗髓丹’才有的威力吧?你们休得骗我,赶紧教出来!本姑娘耐性不好!” 镜水月突然发问:“你是哪一派之后?付青衫,还是乐乐瑶,还是‘荒帝’?” 那个女子被这一问问的一愣,这时风骁骑突然变掌为刀,使用出“东临碣石”,直取那女子的双眼,女子赶忙抬手遮挡,却见风骁骑一掌三式,突然变招,横削女子的咽喉,女子被动变招,刚刚防好咽喉门户,风骁骑却早已变招,掌尖为刃,戳在了女子拿剑的右手手腕上,女子受痛,几乎一时把剑丢落在地,好在她应变也快,立即挥剑削向风骁骑的掌刃,风骁骑身形一转,使出了“海天一线”,旋到女子背后,劈向她的脖颈。 女子不得不往前跳开,回首刺剑,而风骁骑已经抱着镜水月,闪到了一旁,他右脚一勾,“易水刀”重新拾起,自此局面彻底逆转。 女子停剑,恨恨道:“你们这对小情人倒是心有默契,哼哼!”她对风骁骑的刀法颇为忌惮,厢房狭小,真要拼起来,女子的剑远不如风骁骑的刀法灵活。 见到局势逆转,那女子啐声道:“这次算你们命大,下次你们没有这么好运了!” “等等,那本《道德经》你留下!”镜水月喝道,风骁骑往桌上一看,那本《道德经》已然不见,想必是被那个女子揣入怀里的,他又气又急,正要提刀而上,那个女子已经拔起身形,如同潜鱼戏水,从窗口飞出,她留下一句:“那本书算是送给本姑娘的赠别礼吧,哈哈哈哈!” 风骁骑急忙破门而出,他的轻功很是一般,只能望着那个女子逃走,内心又急又恨。镜水月跟了出来,见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安慰风骁骑道:“骁骑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本书与你我二人有缘,就算落到别人手里,他们也看不懂。他们已经为‘洗髓丹’所执迷,恐怕什么事都会往‘洗髓丹’药方去想,放心吧,他们以后必定会拿着这本书来问你我的,我们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 风骁骑内心稍得安慰,他虽然只是梦中拜师,但不知不觉间,对慕云祖师有了很深的师徒情谊。 “此事目前没有惊动他人,我们就装作一切如常,先回百泽方泽那里再说……”镜水月和风骁骑两人一起离开,他们却不知,在阴影角落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这双眼睛冷冰冰,不一会,它突然振翅而走,原来是“千机笼”里的那只古怪木鸟……它在夜空中和黑夜融为一个颜色,几个辗转,悄悄飞向了三弟子慈广的房间…… ********** 那个黑衣女子明显很熟悉天云观的道路,她施展轻功,避开了一切守卫,窜入了后山,走在后山山路上,她内心烦恨不已,这次明明已经制服了镜水月,可偏偏又被风骁骑击败,风骁骑随机应变,化掌为刀,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越想越是气不过,挥剑砍伐起山路边的灌木及花草,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疾风扑来,她赶忙往前一翻滚,侥幸躲开。 回头一看,只见另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那人哑声问道:“说,你到底什么人!来天云观什么目的!” 第二十章 大考临近 黑衣女子挽了一个剑花,说道:“本尊心情正不是很好,吃我两剑我再告诉你!”说罢刺向对面的黑衣人,剑花密如织网,却也快如星云流空,那个黑衣人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芒,惊呼道:“随云剑法!你是随云故人?” 同时黑衣人展懂身形,十分巧妙的闪过了黑衣女子的剑气,黑衣女子冷哼道:“不知你在说什么!吃我几剑吧!”加快了出剑的速度,在夜空繁星之下,如同一朵灰色的乌云,云舒云展,曼妙之中透出层层杀气。黑衣人每一剑都躲过了,有的是恰恰擦身而过,有的则是压根沾不到边,他却只躲不出招,黑衣女子越是舞剑,越是心惊,对面这个黑衣人似乎很熟悉她的剑法,所以他才能够用最合适的角度和招式躲过剑招。 黑衣女子越是焦急,也就越是乱了章法,她内心惊惧之余,心气也严重受挫,暗想:“我奉师命来这天云观,师父明明告诉我说我的武功几乎可以横扫天云观众弟子了,可怎么先后几次都如此坎坷,先是被镜水月戏弄,后又被那个叫做风骁骑的奇怪刀法差点杀死,今晚又遇到这么一个硬茬,真是倒霉到了家,不,是倒霉到了天云观!” 她几次剑招一乱,那个黑衣人却不趁势攻上前来,仿佛是在遛猴。黑衣女子守住剑势,说道:“本尊走了,不和你玩了,你既然不喜欢和人打架,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那个黑衣人哑声笑道:“‘随云后人’不过如此,哈哈,竟然连‘地脉’也没打通,‘随云剑法’的威力根本发挥不出十之一二,可惜可惜!” “本姑……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告辞了!”黑衣女子正待拔身而走,却见黑衣人哑声道:“哪里走,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他话说完,突然消失了,黑衣女子一愣神的功夫,黑衣人已经到了她的身后,双掌拍出,正中黑衣女子后背,黑衣女子一口鲜血喷出,趴到在地,她努力想站立起来,五脏六腑却像火烧一样,四肢百骸也像断了一样,她提了两口气,却怎么也提不起内力,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几天过去了,那夜黑衣女子闯入的事情却毫无人知,镜水月也放下心来,风骁骑一想到陈丰注《道德经》落入那个黑衣女子之手,就气愤难过不已,镜水月安慰他道:“此人既然三番四次来天云观,必然还有下一次,下一次再想个办法对付她,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赶紧修习武艺,备战下个月的大考,而且,天云观仇敌不知何时会来,到时候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风骁骑把心里的怒气全都撒在了武功修炼上,他白天不太方便招摇练武,因此基本都是在夜里找一处僻静地方练习,有几天一夜练武下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东方白晓,看着朝阳云霞,美丽温柔,如同镜水月的眼睛,风骁骑就忍不住长啸几声,他一直都很自豪:他终于能够保护镜水月了,待到大考之时,他就把武功亮出来,不必再偷偷摸摸了。 还有慕云祖师讲的那些传说中的能够震动天下的人物故事,也在十八岁的风骁骑胸膛里激起了炽热的火焰,他或许还不能明白慕云祖师与楚随云的感情悲喜,但他一定明白慕云祖师那颗火热滚烫的奋斗之心。 千里觅封侯,万年留青名,好男儿当志在四方,纵横四海! 风骁骑真是拼了命的练武,而镜水月却练不出她的“随云剑法”,那些招数她能背过,可她没有那个力量驾驭,尝试了几天失败后,她就放下了练武的念头,转而去默写《道德经》了。期间,她几次去找师傅仁云天师,可天师却闭关不出,她又想偷偷混进“望世楼”,可总被严格遵守师命的二师兄运广挡住,她记忆力极佳,然而陈丰注的《道德经》精髓在于注释,《道德经》的原文她大概能够复写出来,可对于那些注释她则很难重写。 她知道风骁骑练武到了日夜颠倒的地步,她却也不劝阻,风骁骑眼里那股热火燃烧一切的目光,深深打动了她的心扉,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爱着的是一个经天纬地,志可夺天的好男儿?她只是默默每日炖好了红枣莲子羹,放到风骁骑的门前。 其他弟子也都没有闲着,大弟子罗广大概是唯一一个练武劲头堪比风骁骑之人,而他已经如此练武十多年了,他不知道自己开通地脉没有,身体没有这样的感觉,一定是汗水还流的不够,在仁云天师分配宝物的时候,那番暗示,已经相当是在说:只要他在大考中挫败其他弟子,那么,他罗广就是天云观下一届的宗主,他可以进而修习更高的武功,从而有一天能够登上《江湖点将录》的前几位甚至第一位,那将是何等的荣耀,而这份荣耀也是他日思夜想的。 二弟子运广,则是唯一一个有特权的弟子——他可以进入师父闭关之处,他还暂时接管了“望世楼”的钥匙,在外人看来,二师兄运广似乎比大师兄罗广更像是接班人,运广不仅在这些年里打理着天云观在全国各地的产业,而且所有天云观相关的账本,也是他在掌管,甚至有弟子私底下窃窃私语,说就算大师兄罗广当上了掌门人,恐怕连弟子们第二天吃喝的东西都弄不出来。四弟子福广曾经劝师父,也让其他弟子分管一下财务账本,但仁云天师并未答应,这番话也让运广与福广几乎撕破脸皮。 三弟子慈广却没有什么练武的动静,弟子们都在背地里笑话他,天天在屋子里玩鸟,算是废了,要知道,仁云天师传授给他的“无影气”,可是弟子们朝思梦想的一流心法,即使大弟子罗广和二弟子运广,也没有这份殊荣,人们一度认为慈广的武功能够成为八大弟子中最强的一个,可那也得是勤加练习才行,如今拿了一个鸟笼后,慈广完全痴迷此物,几乎一步也不迈出大门。 四弟子福广本来是天云观众多弟子眼里人缘最好的一个,他长期负责丹房炼药,而且敢于为弟子们说话,得罪的都是那些欺负弟子们的“八大弟子”之列,比如罗广的怪脾气,运广的严苛,慈广的阴狠,忍广的暴躁,以及六师兄七师兄的高高在上,平时没少让其他弟子受委屈。 这时候,福广就会站出来,为他们找回场子。而且他长期掌管药房丹房,对于生病的弟子们他都极力尽心治疗,看望。多年下来,他的人望渐渐崛起。可这次的“山洞事件”让他非常被动,已经有不少传闻说是福广纵容内部奸细,而百泽和方泽是最为人所诟病的,起初百泽还逢人就苦嚎辩解,后来发现越描越黑,也就不再多说。 仁云天师对福广的态度也很微妙,他毕竟把福广从丹房撤开了,运广接替了福广的职责,更是引来无数风议,无形之中,即将到来的大考,变得意味深长,一是明年就要有“江湖点将大会”比武,二是有多年宿怨仇家找上门来,今年的大考注定不同以往,它将决定很多事情。 六弟子天广和七弟子地广两人合力修炼“天地轮”,他们倒也不避讳他人,修炼的时候其他弟子经常会去围观,叫好声不断。“天地轮”对修炼者的天赋要求并不高,其招数也不是深奥难懂,关键在于修炼者两个人的默契程度,而天广和地广两人的默契,让外人感到匪夷所思,要不是两人来自不同的门派,长相又大相径庭,别人恐怕会把他们当成亲兄弟。 日子一天一天近了,这一夜,风清月明,在山间空地之上,风骁骑刚刚练完两个时辰的刀法,他翻来覆去只练习这三招,这些天以来,自从地脉打通之后,他渐渐感到很多微妙的感觉,他比以往变得更为灵敏,原本就忍让宽容的性格,变得更为坦荡洒脱,他喜欢这种感觉,这三招刀法,本就是武林中的绝学,慕云祖师是用“天之道”把它发挥了出来。 可风骁骑只能用半生不熟的“地之道”,去领悟刀法。他不厌其烦的反复练习,有一次无意间发现这三招的顺序可以拆分组合,他当然不知道“地之道”开通了他的智慧,所以他能感受到刀法的微妙之处。 地生万物,本就是此消彼长,共存共生,很多习武一辈子的人恐怕都不能认识到一个浅显的道理:既然万物是有生命的,那么它们之间是可以共存的,所以,同样一套掌法或者刀法,只有改变其中的一些顺序,就能产生新的变化。 新的变化并不一定是好招,如果发现这条路走不通,就要赶紧再试试别的招数组合,在弄熟练了三招刀法之后,风骁骑渐渐沉迷于这三招不同细节的重新组合,其实这种悟性,已经暗通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天道,风骁骑不明白这个道理,却能够凭着惊人的悟性和感觉去重排组合新的剑招,有好几次他差点砍伤自己,有一次甚至差点拦腰把自己砍断。 但风骁骑丝毫不惧怕这样的风险,他从小备受他人歧视,最早歧视他的,当然就是生而不养,抛弃他的亲生父母,那个大雪夜,他名字的由来,尽管仁云天师之对他讲过几次,但他永远无法忘记。 这一晚,他终于琢磨出了新的刀法招式,开心的大笑起来,只听一个悦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骁骑哥,你怎么这么开心啊?”款款而来的,正是镜水月,她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裳,领口袖口都有几朵小花攒簇,嘴角上扬,笑意熏人。 “镜妹!我以前不是只会三招刀法吗?今晚我自己弄出了一招新的刀法,想不想看看?”风骁骑说道。 “好啊,当然很想看,但骁骑哥,大考三天后就要开始了,你不怕被人偷窥了你的武功,然后想出打败你的方法?” “这个……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无聊来偷看我的练武吧,再说我已经基本都在晚上才练武,白天净做些白日梦了。” “这可说不准,人心难测啊,你看,刚刚我靠近你,都已经走得这么近了,你还是没发觉我,而我还不会武功呢,这要是其他师兄,恐怕早就在附近的小树林里记下你的武功啦!” “镜妹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等到大考那天再展露这一招吧,哎,希望我能用得上,我不知自己能在其他师兄面前走下几招。”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看,曾经把忍广师兄打下山崖的黑衣女子,不就败在了你的手上?而且她败了两次,第二次的时候,你化掌为刀,真是精彩极了!” 第二十一章 月下与牢房 “真的吗?”风骁骑第一次听人夸他武功好,尤其是这个夸赞是来自他心爱的姑娘,他暗想:“镜妹对我真好,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真的!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相信!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你放心吧,镜妹,我绝不会让你失望,这一招我也想好了一个名字。” “哦?什么名字?” “这三招刀法,分别叫做‘东临碣石’,‘云观沧海’,‘海天一线’,我给这一招定了一个名字——‘镜天水月’!” 镜水月听到后,脸不禁红了,这一招包括了她的名字,如何让她不开心,不喜悦?她没想到平时不读书,像个木头疙瘩似的风骁骑,竟然能够想出这么一个动人的名字,她真想看看这一招,但她更愿等待,直到三天后,风骁骑展示出这一招,那时,不管胜败,她都会为她的骁骑哥感到骄傲。 “骁骑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镜水月突然脸庞红羞。 风骁骑说道:“镜妹,你说”。 “如果三天之后,你在比武中取胜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镜妹,我没敢想这件事……” “你想不想去江湖闯一闯呢?”镜水月话里有话。 “镜妹,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不管是江湖,还是待在天云观。” “骁骑哥你越来越会哄人了……我只是在想,那天跟着你一起入梦的时候,看到了‘遮天岭’,我听师父说起过,我的父母是死在‘遮天岭’那场大战,我想去找寻他们的遗骸或者墓葬,至少,我应该去他们付出生命的地方看一看他们……”镜水月眼里有泪水打转。 风骁骑走上前,拥抱了镜水月,其时夜色已深,明月洒照,充满了不尽的情意悠长,这是与思念有关的月光。 风骁骑说道:“师妹,我陪你去!” 镜水月轻轻靠着风骁骑的胸膛,说道:“那在大考之后,我就尽量说服师父放你我二人去‘遮天岭’。” “镜妹,你尚有‘遮天岭’可去,我却不知何处找寻我的父母,他们是否还在人世,还是已经遭遇了某种不测,他们为什么把我抛下,或许永远是个谜团了……” 镜水月紧紧的抱住风骁骑,安慰他道:“骁骑哥,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你的身世……我相信你一定会解开这个谜题的!我也会……陪着你……” 风骁骑抱着镜水月,他发现自从有了镜水月,他对于身世的悲伤变得淡了,因为他不再是孤独一人,不再是天地间孤鸿一只,而是有了爱侣的陪伴,他和她虽然还年轻,可正是这份年轻,让他们享受到爱情带来的一切美好——关于未来的美好期待。 突然间,风骁骑想到了几次梦里见到的那场风雪,他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镜水月。镜水月听后深思了一会,说道:“骁骑哥,我们还是的设法再进入梦境,找到慕云祖师!那样的话,你梦到的那场风雪,以及‘遮天岭’发生的事情,我们或许能够搞得清了。尤其是你下次进入梦境的时候,你要设法看清楚那对夫妻的脸庞,弄清楚那座道观是不是天云观。” 镜水月疑惑道:“而且,骁骑哥,根据你的所见,那对夫妻并不是把那个孩子丢在了道观旁边,而是进去过道观,然后又走了出来,这时候他们才把孩子丢在了道观,如果那个孩子是你……那么这对夫妻的所作所为,和师父告诉你的就不一样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难道天师对我说谎了?” “唉,我也是最近一个月才发觉我师父并不简单,他似乎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 “镜妹,别多想了,我们先找到那个黑衣女子再说吧,你说她还会出现吗?” “她当然会出现,毕竟‘洗髓丹’的事情还未了结,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三天后就是天云观大考了,她一定会出来闹事的,我们伺机应变。” 月色渐渐隐入云朵后面,两人手牵着手,一起下了山。 ************** 夜深之后,对那个黑衣女子来说却不是平静的,她上次被黑衣人制伏后,中掌昏死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阴暗的牢房里,牢房虽然幽暗,但还算干净,她试图运气,却发现腹中元气空空如也,她想惊叫,却发现自己四肢几乎无力动弹了。 这是哪里,我被谁抓来的?黑衣女子忍不住想哭,她喊叫起来:“救命啊,有没有人?”可是足足喊了半天,也没人来,她泄气的委顿坐在地上,天云观对她而言真是不祥之地。幸好她的身上衣衫是整齐的,虽然受了内伤,但还不是太严重。她渐渐冷静下来,想起她师父对她说过的话:“此行充满风险,说不定就是生死系于一发,你可愿意去承担吗?” 她当时丝毫没有犹豫,为了师父,为了师门,为了复仇,她愿意付出一切,想起这个誓言,她端坐起来,开始运气,恢复气力再说,正当她运气时,忽然想起一个缓慢的脚步,脚步走近后,她发现来者是一个矮矮胖胖,看起来很愚钝的少年,少年手里拿着一盘饭菜,往她的牢房间地上一放,就要转身离开。 “哎!你是瞎子还是聋子,还是哑巴?”黑衣女子没好气的说道。 少年回头说道:“我不是瞎子,我不是聋子,我不是哑巴。” 黑衣女子心想:这个少年说话真是古怪!她多了几分戒心,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是哪里?” 少年嘿嘿一笑,说道:“这里是我的家,你现在住的是我平时睡觉的地方,‘老爹’说了,这里从现在开始,让给你住!” “你不会脑子有病吧?谁把这里当家啊!我这还抢了你的房间……你疯了吗?”黑衣女子气不打一处来,挖苦道。 “我从不骗人!所以‘老爹’有很多话都不告诉我。你住的就是我的房间,不过经常会有客人住进来,每次我只好住到门口的山洞里,哎……” “那你,能放开我,带我参观参观你的家吗?”黑衣女子试探道。 “我答应‘老爹’了,不让你走出我的房间一步,我从来不骗人,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做到。” “小疯子!不可理喻,你家就是这样对待客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薛伯语,你叫我语儿就好了,‘老爹’这样叫我,我喜欢别人这样叫我,不过我很少见到其他人……应该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二十七个活人。哦,小姐姐,你好漂亮啊!比画像里的婶婶还要漂亮一些呢!” 黑衣女子本来怒火升到了喉头,猛地听到他夸自己漂亮,不禁一愣,从小到大,夸她漂亮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从如此单纯的孩子口中说出来,她内心还是非常感动的,她的话也温柔了起来:“好的,语……儿,我还是叫你伯语吧,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好吗?” 薛伯语想了想,点点头,说:“好的,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你姐姐好吗?” “好啊!”黑衣女子不禁心里防备起来,心想:差点被这个小孩子问出我的名字来,哼,原来是个狡诈的小鬼头!我先和他周旋着。 “那你‘老爹’是谁啊?”黑衣女子说道,“能不能让我见见你‘老爹’?” “‘老爹’临走前说他这几天有事情忙,过几天再来,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他了,‘老爹’脾气不好,不喜欢人多说话,可我平时又很想说话,所以我天天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了,要么就是陪着画里的婶婶说话。你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个,偏偏是个哑巴,哎……” “那个哑巴呢?” “两个月前走了,‘老爹’把他放走了,那人可邋遢了,把我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脏兮兮的,我打扫了整整一天!” “这里真的是你的家?你为什么出去走走?” “当然是我的家,我从出生就在这里了,今年十九岁了,姐姐,你快吃饭吧,我做饭的本事可不小哦!” “好啊,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怎么样”,黑衣女子拿起地上的饭菜,突然说了句:“哎呀,这菜里有……有虫子……”说着就把饭菜放回了地上。 薛伯语走过来,说着:“不可能啊,我做饭特别仔细的!”一边低头去查看那盘菜,黑衣女子看他走近身边,用她刚刚积聚起来的气力点了薛伯语肩膀一下,满以为这一下能把薛伯语点倒,顺便把他腰间的钥匙拿到手。可就在指尖即将点到薛伯语肩膀的时候,薛伯语身形微微一动,恰恰好躲开了,黑衣女子的食指擦着薛伯语的衣衫滑过,看上去就差毫厘,可偏偏就是没点上。 薛伯语却压根没注意到似的,低头仔细用筷子拨拉着饭菜,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虫子呢?” 黑衣女子暗想自己气力竟然亏乏到这种程度,就连一个小孩子点不倒,她一向倔强,不肯服气,再次聚气,点向薛伯语的后背,薛伯语整个背部都朝向黑衣女子背部,可这次让黑衣女子更为惊讶,薛伯语整个身体往下一沉,黑衣女子指掌用力到力竭时,指尖正好贴在薛伯语背上衣衫,再一次,薛伯语极为巧妙的躲过了黑衣女子这一指。 黑衣女子一愣,她觉得自己遇到的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而是“鬼”,她怒喊道:“你给我滚出去,你们全都滚出去!!”她坐在地上,想起这几天的遭遇,呜呜哭了起来。薛伯语把地上的饭菜端起来,手足无措说道:“姐姐,你怎么生气了啊?谁惹你哭了?谁惹你哭了?我去打他。” “是你!是你惹我哭了!不,是我,是我自己没用!!”薛伯语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一个女孩子的泪水。 这时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想偷袭这傻小子,没用的,他可是开通了‘天脉’的人。莫说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恐怕你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你是楚萧彤,还是燕妃妃?” 黑衣女子听到这句话,身子猛地一震,她抬头一看,只见薛伯语旁边站了一个年轻公子,他一身华贵衣衫,脸上却带了一个鬼怪面具,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冰冷的如同寒冬的冰窖…… 第二十二章 大考开始 四月初十,诸事宜,大吉。 已近午时,天云观旗旌飘飘,全门上下共三百余名弟子齐聚后山,后山那片空场地早已经经过布置,竖起了一个擂台,擂台长宽十数丈,极为大气宽阔,这是仁云天师特意按照“江湖点将大会”的规模复制的,虽然气势上不能和“江湖点将大会”相比,但那种紧张感,压迫感,在三百多人的围观呐喊中,分明的体现出来。 仁云天师端坐在擂台后面中央位置的尊位之上,他脸色沉静,一语不发。八大弟子按照排序,依次坐在他的两边,忍广伤势似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表面看起来已无大恙,各大弟子脸色不一,但都有自己的心事。镜水月一直在找寻风骁骑的位置,却没有发现,不禁心里暗暗着急。 只听大弟子罗广朗声道:“午时已到,比武开始,根据规矩,第一轮,除了‘八大弟子’之外的其他弟子可以主动上台挑战或者接受挑战,获胜者自动晋级下一轮,直到本轮再无人决出胜负,然后开始第二轮,第二轮一律采取抽签形式,直到决出八个人为止!” 运广补充说道:“天云观自成立以来,涌现出无数人杰,我们八个人虽然忝为‘八大弟子’之列,但我们也有自知之明,有许多师弟暗地里努力,力争代替我们,自古江湖就是如此——能者居其位,今天如果有人能够击败我们‘八大弟子’,我们甘愿让出位置,重头做起。” 四弟子福广说道:“掌门师父有言声明:五弟子忍广为就同门,身负重伤,故今年大考不参加。八师妹镜水月从来不参加这类比试,故本次大考她也不参加,我们其余六大弟子,随时等候各位能者贤者前来挑战!” 鼓声三响,比武开始,在过去十年里,除了忍广在十年前的大考当中脱颖而出,再无任何普通弟子能够横挑“八大弟子”,因为这八个人的位置已经十年没发生任何变化了,甚至次序也没发生变化,罗广为了维持这个地位,耗费了无数心血,然而今年他还能守住大师兄的宝位吗? 仁云天师在一个月前传授给他们的宝物,又会对本次比试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是会让他们更强了,还是分散了注意力,从而给别人可乘之机呢? 镜水月身居第八,但她从来不学武艺,和所有门人又都能和睦相处,堪称是“天云观一枝花”,她往年都只是在旁看戏,甚至会那本书扫除无聊,仁云天师对她很是宠爱,其他弟子也喜欢她,所以她的“八师姐”地位牢不可破。 往年风骁骑甚至连来观看比试大会的资格都没有,其他弟子都去看热闹了,他却留在院堂里打扫卫生,洗碗扫地,镜水月也因此对每年的大考失去了兴趣。可今年不一样了,风骁骑得到了传世刀法,他到底能够在大考当中走多远呢?镜水月一直揪着心,可直到大考开始,她还没看到风骁骑。 风骁骑,你去哪里了呢? 比试已经开始,今天踊跃而出的弟子比往常要多很多,武艺高超的也有很多,最开始上台的是颜泽,他平时是跟着二弟子运广的,常年在外地奔忙,他第一个跳上台来,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多数弟子暗自发笑:这不是一个在外跑生意的吗?竟然敢来大考,岂不是笑话! 天云观从一百多年前,为了促进本门发展,特别制定了“八大弟子”这样的制度,进入八大弟子行列里,就意味着具有了比较大的权力,可以自己挑选自己的“门人”,这样虽然导致了“八大弟子”之间甚至和师父之间容易产生激烈的竞争,破坏门派的凝聚力,但这也催生了“八大弟子”的危机感,因此,他们就会想尽办法去提高自己的武功,发展出一些独特的本领。 之前仁云天师曾经进行宝物的分配,实际上许多宝物都是天云观历代杰出弟子研究出来的。但天云观有一项极为残酷的制度,一旦确定了掌门人,那么,和掌门人同届的“八大弟子”就会被逐出师门,甚至会被灭口。 仁云天师这一代,他的师师父“擎天师”一共只收了三个弟子,所以仁云天师唯一的竞争者只有他的两个师弟、 可“擎天师”这一代,竟然足足有十八名“正宗弟子”,经过极其残酷的十多年大考,“擎天师”技高一筹,脱颖而出,成为了天云观的掌门人,可和他同辈的十七名弟子,几乎尽数失踪,再无消息。 所以,这几十年,天云观基本太平,只有“昊宇魔尊”叶千行登上门来找麻烦,其他仇敌几乎销声匿迹。 这个颜泽,就是二弟子运广手下的一位高手,今天比试中,颜泽的武功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他只用了三招,就把年轻一代被公认武功潜力极高的飞泽挑落下马,飞泽的身躯飞出擂台的时候,几个弟子凑上去想托住他,几个人却被一起带倒在地,有人当场就被砸昏在现场,可见颜泽气力之大,超乎想象。 飞泽属于五弟子忍广的手下,看到飞泽被羞辱淘汰,忍广一气之下向仁云天师告辞,带着一身的伤病,退到了后台,他知道,自己手底下其他的人实力远不如飞泽,连飞泽尚且如此狼狈,这一届比试他没希望了。仁云天师考虑到忍广的心情,就同意了,找了几个弟子护送忍广回厢房休息。 颜泽下场,其他弟子继续比试,第二场比试仍然是出乎大家意料的精彩,出战双方是大弟子罗广手下的广泽,以及二弟子运广手下的鹏泽。 今年的比试,大多数弟子都认为是大弟子罗广与二弟子运广之间的竞争,在这两人比拼之前,他们的亲信手下之间的较量,自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到底是大师兄罗广一方更有可能赢得今年的大考,还是二弟子运广能够后来居上,赢得未来掌门接班人的位置,从广泽与鹏泽之间的较量就能看出。 广泽年纪二十出头,阳光照射在他光亮的脑袋上,折射出极为耀眼的光芒,有弟子感慨道:“真是与众不同的光头啊!怎么练的!” 鹏泽看起来比较老相,他其实是半路加入了天云观,和运广的感情极好,两人在经营方面也是不谋而合,更像是合伙人,运广早就想把他也带入“八大弟子”之列,可去年功亏一篑,鹏泽输给了大师兄罗广,还被打成了重伤。 只见鹏泽一副小店行号的掌柜打扮,他和刚才亮相的颜泽,堪称是二师兄运广手底下的两个王牌,不但是经商高手,武功竟然也练到骇人的地步,运广敢把鹏泽派出来对阵大师兄罗广的王牌广泽,使得众多围观弟子都无比期待这场比试。不过也有弟子质疑道:“运广师兄今年一下子就把最强悍的两个亲信派了出来,丝毫不隐瞒实力,这是自信,还是太过自负了呢?” 锣鼓鸣响,第二场比试正式开始,鹏泽手持双刀,一招“开刀式”引得满场喝彩,此人之前一直是以打算盘出名,可他玩起双刀,也颇有几分样子。广泽则戴上了两只铁手,这幅铁手自然不能和忍广的“奔雷手”相比,但忍广毕竟只练习了一个月,期间还被以神秘黑衣人把“奔雷手”夺了去,暗地里已然成为笑柄,幸好此时忍广已经退到厢房休息去了,否则一张老脸,恐怕要丢在这里了。 广泽一向心高气傲,这和大师兄罗广如同一辙,然而他是有自傲的资本的,他使用他这副铁手——“惊天补”,已经超过了十年,在去年的比试当中,几乎差点把忍广打败,一年时间过去,要不是今年仁云天师特批忍广不必参加比试,恐怕伤重之余的忍广已经不是广泽的对手。 广泽把“惊天补”挥舞的虎虎生风,铁手与鹏泽的双刀撞击在一起,发出脆而却富有杀气的“砰砰”之声,两人招式翻飞,灵动异常,细看上去,如同两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两人的身姿自然没有蝴蝶优美,但他们身形的矫捷,丝毫不亚于穿花引丛的蜂蝶,就连仁云天师眼里也充满了欣赏之色。 大弟子罗广和二弟子运广紧紧盯着两人的比试,几乎一口气也不敢喘,但时间久了,眼尖的弟子已经能够看出,鹏泽处在了下风,广泽那一副“惊天补”,不亏是练了十年之久,早已经和他本人融为一体,而在去年还使用铁算盘当武器的鹏泽,今年却自剪羽翼,改用了双刀,论纯熟度,自然无法和广泽相提并论。 广泽的这对铁手,戳,拍,挡,拿,字诀早已用的娴熟无比,人们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一副铁手,这完全就是灵巧无比的人手,甚至有弟子在嘀咕:“广泽师兄这对‘惊天补’,在将来必定能成为宝物,传说,我们要不也去练吧!”,“练也没有用,你根本吃不了那个苦,你可曾看过三伏天大太阳底下,广泽师兄练完之后,满胳膊都是烫伤的痕迹?大冬天,这幅‘惊天补’又会极寒无比,你要是去练,恐怕皮肤都要粘在‘惊天补’上了!” 只听“哐啷”一声,鹏泽的双刀竟然被广泽的“惊天补”给生生夹断了,这对双刀,绝非普通物事,它是运广在两淮盐帮总舵上,通过比武赢来的。 鹏泽看着自己双刀被“惊天补”夹断为两截,几乎不敢相信,他疑惑的往二师兄运广这里看了一眼,这一走神的功夫被广泽抓到,一对铁手拍在鹏泽胸膛,鹏泽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飞出场外,几个弟子七手八脚把他加起来,送往药房。 仁云天师微微皱了眉头,对福广说道:“你医术在众弟子中最高,这次鹏泽受伤极重,你过去给他瞧瞧吧,务必保住他的性命”,福广接命,径自赶往药房去了。仁云天师又扭头看了看大弟子罗广,语气中已经有责备之意:“罗广,你要约束你的门人,再下这样的狠手,只怕他们也不能再留在我们天云观了!” 罗广起身躬拜道:“弟子愧对师父,愧对二师弟,我会严加处罚广泽的!” “处罚?怎么处罚?砍了他的胳臂,还是拿掉他的‘惊天补’铁手?”二弟子运广在旁边冷哼道,显然他并没有接受大师兄的道歉,而且想把此事弄大。 仁云天师打断了运广的话:“百多年来,天云观之所以威名不缀,人杰辈出,其奥妙就在于严格的大考制度,刀剑无眼,大考中出现死伤的情况,并不少见,倘若因为担心死伤而缩手缩脚,怎么可能练出超凡的武功,光大本门?运广你不要再揪着此事不放了,罗广,你好生约束你的门人,天道轮回,得饶人处且饶人,行恶者必得恶果。”这番话讲出后,运广内心怎么肯服气,他暗想道:“哼,罗广,待会让你和你的门人加倍偿还!” 运广起身道:“师父,我去看一看鹏泽的伤势。” 仁云天师点头应允,对罗广说道:“让众弟子们继续比试吧!” 接下来的十几场比试,都比较寻常,强者胜出,弱者淘汰,不过再也没有出现比较血腥和受伤的场面,可风骁骑还没来,镜水月内心不断犯嘀咕,不由焦虑起来:“骁骑哥,你去哪里了呢?怎么还不来呢?” 风骁骑还真的遇到事情了。 第二十三章 夜半山洞 在大考前的晚上,风骁骑又来到后山一处空场地练习刀法,此时他已经对这把“易水刀”产生了莫名的情愫,就像一个老朋友,彼此欣赏,彼此陪伴。风骁骑会在练刀的闲暇之余,和这把断刀说说话,说说他自己心里的梦想——成为一代大侠,带着镜水月去找寻她的父母坟墓所在,再一起去找寻风骁骑的亲生父母,然后两人一起遨游江湖。 当然,遨游江湖时,肯定要参加一次“江湖点将大会”感受一下,这是他的恩师慕云祖师曾经扬名立万的舞台,他幻想着再度梦回两百多年前。他毕竟年轻,不明白自由的可贵,而追名逐利和自由并不兼容。 他觉得自己和师父不一样,尽管他也憧憬名利,但这更多是年轻人的好奇心罢了,等他看遍繁华世景,他就会和镜水月一起隐居天云观,在“望世楼”上陪着镜水月读书,闷一壶茶,趁晌午时光,听她讲故事。 年轻人就是这样样子,他们对人世的艰辛与无奈,并不能预见,更无法体会,但生活不会放过每一个人,酸甜苦辣,每个人注定要遍尝。 断刀无言,它一身的伤疤,其实已经是在倾诉岁月的艰辛苦涩,可风骁骑抚摸着这些刀身上的刻痕,如同抚摸古老的年轮,反而会激发出一种使命感,一股一往无前的豪气! “镜妹一定会支持我的吧!”这一晚,练完刀法之后,风骁骑自言自语道。之前镜水月曾经提醒他一定要注意低调保密,所以这次练刀,他来到了后山很远的一个僻静的山洞,他只有在很小的时候,因为迷路而来过这里。 那次迷路了三天三夜,差点饿死在山里,最终靠着自己的直觉,走了出来,再见到天云观的红墙灰瓦时,疲惫难堪的他倒在了地上,再醒来时,他看见了镜水月,当时镜水月只有十岁,却已经很懂得照顾别人,其他师兄弟都在笑话他,只有镜水月来照顾他,陪着他。 看着镜水月守护时打起了盹,风骁骑忍不住想笑,可是只要一看到她那长长的睫毛,仿佛每滴为风骁骑流过的泪,都凝聚了起来,凝聚成一滴,透亮晶莹,挂在镜水月的眼睫毛上。 风骁骑心里一暖,轻轻把外衫披在了镜水月身上,自己也昏昏睡去,醒来后,他发现镜水月已经走了,只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骁骑哥,你的外衫破了,我拿回去补补。 ************* 风骁骑这次又来到深山里,他已经不再惧怕这里的任何事物,毒蛇也好,老虎豺狼也好,他那把断刀给了他无尽的勇气。就在他刚要离开这里,回天云观休息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压迫感,他自地脉开通以来,无人教他地脉修习之法,完全是跟着感觉走,这次他的感应如此强烈,倒是第一回遇到。 一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他循着压迫感来临的方向走去,不一会,看到前面似乎有篝火的火光,他放慢脚步,走到一处大岩石处,只见前方不远有一处空地,一大团篝火熊熊燃烧,篝火旁边,围了六个人。 其中一个身穿黑色衣服,容颜极美的女子,风骁骑认出她就是那个曾经败在他的刀下,夺走他那本极其重要的《道德经》的女人。风骁骑暗想:这次遇到了正巧,我一定要想方设法把《道德经》拿回来。 女子站在最后的位置,她的前面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的小伙子,年纪和风骁骑相仿,他的穿着极其土气,有半张虎皮做成的外衫斜披在他的右半身上,看上去像是一个野人。在这个野人旁边地上躺着一个带着面具的,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 另外三个人,一老两少,都是身穿绸罗锦缎,像是贵公子,站在那个“野人”的对面。 只听其中一个身着锦缎的高个子年轻人说道:“你这个野人,快点让开,这个女人和这个叛徒,我们要带走,你若说多管闲事,就是找死!”他身边另一个身着锦缎的矮个子年轻人跟着说道:“对对对,我师兄说的对,你是不是想找死!” 那个老人却不说话,他微闭着眼睛,似乎此处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那个“野人”说道:“你们是谁?我不想知道!但你们不能欺负我师哥,更不能欺负我姐姐!我‘老爹’说了,谁欺负我师哥,我就打他!哼,我薛伯语说了,谁欺负我姐姐,我也可以打他!” 风骁骑暗想:这个“野人”竟然还有名字,听着名字,像是有些学问和文化啊,怎么这么土气的打扮?那个女人是他姐姐?难道他就是那个女人的同伙?他们要暗中对付天云观,我不能坐视不理。 身着锦缎的高个子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矮个子也跟着“哈哈哈”……高个子突然收住笑声,矮个子多哈了两声,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高个子说道:“我公孙大哥想带走的人,还没人能够阻止得了!”那个矮个子马上说道:“是,是的,我公孙小弟想带走的人,只有我大哥和我师父能阻止得了!” 自称是“公孙大哥”的高个子尴尬补充道:“额……除了我师父,没人能够阻止得了!”只见他从腰间拔出一柄又细又长的剑,向野人刺去,剑势奇快无比,在黑夜里像是一条白色的缎带,那个野人两脚轻轻挪步,只挪出了几厘的分寸,但恰恰就把这条要人命的白色缎带给躲过去了…… 公孙大哥“咦“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变招奇快,一朵剑花旋出,直削“野人”薛伯语的脑袋,这一剑要是刺中,恐怕薛伯语的脑袋会被劈成两半,风骁骑内心一惊:好狠毒的剑法!正要拔刀跳身而出,却见薛伯语身形一蹲,蹲在了地上,剑花从他头顶上三尺多高的地方划过,又划回,最终贴着薛伯语的头发刺空了。 这一下,就连那个老人也睁大了眼睛,露出惊疑的神情。原来薛伯语这一蹲,不但躲过了致命那一剑,而且把这一剑的后面几式变化都躲过去了,而且,如之前挪步一样,都只是恰好躲过,不懂行的人还觉得就差那么一点点,可是那个老人看得出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恐怕这辈子公孙大哥都无法刺中这个野人一剑。 公孙小弟惊呼道:“可惜,可惜,大哥你就差一点点啊,被他一个拉屎的动作躲过了!” “你放屁!竟敢笑话你大哥!”公孙大哥怒喝道。 只听躺在地上的那个华衣公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两头自以为是的笨猪,根本不知道一个打通了‘天脉’的人是何其厉害,你们就算刺出一万剑,也根本不可能刺中他一剑的,你们还是省省吧,早点逃命,还能跑得了!等我师父来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公孙老二,哼哼,你倒是真不要脸,你的师父就在咱身后,你却喊别人师父,就是那个什么‘老爹’吧?哼哼!” “对对,公孙老二,你不要脸!”公孙小弟跟着喊道。 风骁骑看着有趣,这几个人不但说话古怪,名字也古怪。 “住口,什么公孙老二,老子名叫宫无过!” “宫无过?你真以为你能‘无过’吗?我刺不刺的着这个野人,你不用管,但我在你身上刺几个小洞,那还是很轻松的!” “呸,要不是你们偷袭,就凭你俩这两头蠢猪,怎会是我的对手?” “先吃我几剑吧!”公孙大哥挥剑往躺在地上的宫无过刺去,只听“叮”的一声响,这一剑本来要刺穿宫无过的胸膛,却刺到了宫无过的腋下,不差分毫,既没有伤到宫无过的胸膛,也没有擦伤他的胳膊,原来是薛伯语把宫无过往旁边拖了一下。宫无过放声大笑道:“哈哈,我躺在这里,你都刺不中啊!我看你还是改名叫公孙刺空吧!哈哈!” 公孙大哥恼羞成怒,连刺数十剑,只见白色缎带如同仙女起舞,翩翩之姿,分外优美,然而这优美之中却充满了杀气。可这数十剑,还是剑剑落空了…… 薛伯语拖着宫无过的身躯,如同泼墨挥毫,在地上蛇形乱舞,恰好躲过了每一剑,不过宫无过可并不好受,他在地上磨来磨去,被地上的碎石弄得浑身生疼。 一开始他还能忍得住,怕发出哀嚎被公孙大哥笑话,可躲了数十剑后,他疼的受不了,不由迁怒到薛伯语身上,骂道:“哎,薛伯语,你这笨蛋,你轻点啊,哈哈,公孙刺空,你倒是争争气,刺中我一剑啊,我答应你,绝不报复!哎呦,薛伯语,你轻点,这里有块石头你没看见吗?你拖地板呢?!” 如此气氛,紧张中又有诙谐,那个黑衣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如同风月霁散,万物化清,就连风骁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的美貌与镜水月相比,不相伯仲。公孙小弟看的痴了,喃喃说道:“大哥,师父,看,仙女!” 公孙大哥哪有心情看美人开笑,他停下剑势,怒拍了公孙小弟脑壳一下,怒道:“仙女你个大头鬼!老子就要改名公孙刺空了,你还在这里看,看,看!不知道帮忙啊!那个野人能同时顾及自己,公孙老二和那个女人吗?我出手封住这个野人,你先去把那个女人撂倒!她受了伤,不会是你对手!” 公孙小弟收起痴痴的目光,也拔出一把剑来,却是一把和他身形相得益彰的短剑。薛伯语本就不善于变通,情急之下喊道:“你们别欺负我姐,你们都来刺我好了!” 黑衣女子深知困境当前,薛伯语武功虽然奇高,但都是逃命的功夫,他一个人逃掉肯定没有问题,但要把自己和地上躺着的宫无过也带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她竭力提一口真气,把宫无过的佩剑捡起来,心想:拼死一把,不能束手待擒!她说道:“薛伯语……好弟弟……你能走就走吧,不要管我了,不要送命在这里!” 薛伯语大喊道:“我绝不逃跑!绝不丢下姐姐!”说完握起拳头…… 第二十四章 篝火恶斗 公孙大哥一看薛伯语握起拳头,担心他攻过来,赶忙回剑护在身前,却听薛伯语大喝道:“好了,我准备好了,你们三个一起来,都来打我吧!” 公孙大哥几乎没被气晕,敢情这位开通了“天脉”的所谓高手,只会躲避,根本不会进攻,但他确实拿这个野人没有办法,又急又气之下,他说道:“你这个野人,现在逃命还来得及!” “我不逃,除非你放我们三个走,我不会丢下我姐姐和师哥的!” 风骁骑在山石后面听的真切,看的清楚,他想到自己和镜水月在生死面前,也曾说过这样的话:绝不抛下对方!他内心浮现出镜水月的身影,篝火明明晃晃,烟气升腾,恍惚之间,他竟然觉得那个美貌黑衣女子和镜水月有了几分相像,他再无任何犹豫,决心救这三人走。 风骁骑纵身跃出,跳到薛伯语旁边,说道:“该逃命的是你们!欺负女人和伤者,算什么本事!” 众人皆惊,不知从哪里蹦出这么个人来,薛伯语愣愣的看着风骁骑,不知他是友是敌,宫无过脑子转得快,大喊道:“好汉救命,我们三个要被恶人杀死在这里了!”黑衣女子则已经认出这个手持断刀的年轻人,正是她的仇敌风骁骑,她脱口而出:“是你!!” “他是谁啊,姐姐你认识他?”薛伯语疑惑道。 黑衣女子心想,看风骁骑刚才这番话,像是来救他们的,不管他动机到底是什么,没有他的帮助,单凭薛伯语,肯定是逃不掉的,不如先和风骁骑结盟搭伙,逃出去再说,于是说道:“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弟弟你和他一起联手,把对面三个人打跑!” 薛伯语点点头,说道:“好的!这位大哥,咱们一起来打坏人!” 公孙大哥打量着风骁骑,这个年轻人倒是很英姿威武,阔脸方眉,一股浩然之气隐约眉间,可是一看他手里拿着断刀,公孙大哥不由大笑起来:“哈哈,不管你是谁,你这把破刀和野人身上那半截虎皮衣衫倒是蛮配的!两个大傻子,哈哈!” 公孙小弟也哈哈笑起来:“两个大傻子,哈哈,断刀,虎皮衣,哈哈!” 那个老人看着断刀,却似乎想起一些往事,他突然说道:“赶快把这几个人杀掉,待会那人来了就不好办了,留下公孙老二的性命,他背叛师门,要受到七七四十九天分筋剥皮的惩罚才能死,那个女人也留下,她的师父,呵呵,也算是故人,还有用处!” 公孙小弟说道:“师父,我想和那个仙女一起睡觉!” “哼,这个随你,只要让她留口气就行,其他两个管闲事的,赶紧杀掉!” 公孙小弟拔出他的短剑,走到风骁骑面前,说道:“对不起,我要杀掉你,再和仙女睡觉!” 风骁骑冷哼一声:“你就像这个高个子的跟屁虫,你和他睡觉倒还差不多!” 黑衣女子本来气的不行,听到风骁骑这句话,噗嗤一下笑了起来,那双眼睛笑意盎然,像银河洒落,天地生辉,公孙小弟看的痴了,大喊道:“我才不和大哥睡,他爱放屁,我要和仙女睡!谁挡我,谁去死!”突然短剑刺出,势同风雷,破空劈向风骁骑。 黑衣女子猛然发现公孙小弟的剑法比公孙大哥要高出一个档次,更快,更狠,她不禁惊呼一声:“你……小心!” 风骁骑见来剑奇快,本能举刀,一招“海天一线”,把断刀舞成圆球状,硬生生把公孙小弟的剑招当下,顷刻间,公孙小弟已经刺出了十八剑,恰好被“海天一线”这一招尽数当下。 旁边的篝火被剑风和刀风吹动,无数火星从篝火中飞扬起来,有一些火星恰好落到躺在地上的宫无过身上,宫无过疼的哎呦直叫:“薛伯语,哎,你个傻子,看什么看,快把我拖远点啊,哎,要不是老子遭了暗算,站不起来,怎么这么狼狈……哎呦,你个傻子,快点。” 薛伯语确实看呆了,他体内的“天脉”生出一种奇特的共鸣,他没有听到宫无过的哀嚎,却在旁边跟着风骁骑与公孙小弟的斗法学了起来,而且他一人分饰两角,左手走剑法诀,右手走刀法诀,自己和自己打了起来。 公孙大哥大笑道:“这个野人自己和自己打起来了,哈哈,有趣!”他挺剑而上,刺向薛伯语,薛伯语此时已经控制不住身形,他陡然转成一个圆球,颇似“海天一线”,竟然挡格开了公孙大哥的剑势,公孙大哥暗自吃惊,继续刺剑,剑势如长虹,白色缎带纷飞乱舞。 黑衣女子走上前把宫无过拖远了一些,就不再理会宫无过的抱怨,定睛看向眼前这四人的乱斗。 公孙小弟的短剑越来越快,而且狠绝毒辣,总是刺向风骁骑的刀法漏洞之处,每次就要刺上之时,风骁骑却又总能把漏洞弥补,只见他一招“海天一线”,竟然舞出了无数种身形,像是海浪扑岸,没有什么定式,却总能自成一体,浑然天成。 刀刃舞成一个圆球,这个圆球却像一个活的刺猬,刃在何处,根本无法分辨,但是这一招,就把公孙小弟的一整套剑法抵挡住了。 观战的那个老者,不禁面露忧色,他一辈子调教出三个弟子,二弟子公孙老二前几年叛逃,只剩公孙大哥和公孙小弟,这两人武功已经接近开通地脉的水准,放眼江湖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了,可是今天这一战,打的如此丢脸,莫名其妙遇到一个野人和一个使用断刀的年轻人,什么名头也没有,却把他精心培养的弟子打的找不到南北,他的复仇大计,以及“江湖点将大会”的期望,难道就此梦碎? 老者拳头紧握,他已经准备随时出手。 风骁骑却变招了,他发自直觉的感觉到公孙小弟的剑招已经枯竭,当即大喝一声,身体腾空飞起,从空中刺下,公孙小弟举短剑抵挡,却见风骁骑突然变刺为砍,横削公孙小弟双手,公孙小弟应变奇快,手臂下沉,用短剑挡住这一横刀,风骁骑倘若有慕云祖师的修为,这一横劈早就会把公孙小弟的短剑劈飞,可公孙小弟内力较之风骁骑还是略高一筹,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刀,但两人攻守相转之势,已然不可阻挡。 风骁骑心念一动,想起自己这一个月以来领悟到的新的刀法变化,此时正是检验的时候,于是他尽情放开拘束,使用起新招式来,横劈被挡之后,风骁骑身形又施展开“海天一线”,只不过这个“刀刃圆球”不再是横向旋转,而是半斜着刺向公孙小弟,公孙小弟连连挥舞短剑,“铛铛铛”不停抵挡无处不在的断刀刀刃,同时不断向后倒退。 就在公孙小弟刚刚适应风骁骑的刀招,却见风骁骑又一次拔身而起,从空中刺下,“怎么还来这一招,这家伙怎么就他妈只会这几招啊!”公孙小弟心里怒极,高举短剑抵挡,同时时刻准备收臂,应付接下来风骁骑的横劈,可这次风骁骑一刺到底,没有变式横劈,公孙小弟短剑几乎吃力不住,差点被断刀格飞。 他往后跳出一丈,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没有这么打的,你这是什么狗屁刀法,狗屁不通!” 风骁骑收住身形,笑道:“不打也可以,本来就是你们欺负人,你们三个向这位姑娘,这位野……小子,以及地上躺的这位宫大侠,认个错,道个歉,保证不再欺负他们,我就放你们走。” 公孙小弟回头看了看他师父,那个老者眼睛微闭,气色极为难看,公孙小弟知道师父这是发火了,他不敢自作主张,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哼,你这说法和刀法一样狗屁不通,我大哥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只听一声惨叫,是公孙大哥发出的,原来他一直在缠斗薛伯语,薛伯语用临时学来的剑法和刀法应对,可公孙大哥攻的甚急,薛伯语无暇去看风骁骑与公孙小弟的打斗,也就没法继续学招了,被动之下,他又开始各种躲避公孙大哥,招式一久,薛伯语突然想到:“我可以跟这位公孙大哥学剑啊……” 于是他一边躲避,一边去记公孙大哥的剑法。公孙大哥剑法来自他的师父,这一派的剑法以“快”和“虚”为要诀,剑势奇快无比,同时虚招又多,薛伯语虽然开通“天脉”,但他一则没有风骁骑那样的悟性,二来分辨不出剑招的虚实,而且他一旦有意去学习剑招,他那种本能的神奇武功就受到了影响,身形迟滞,竟然受了几处剑伤。 黑衣女子一边看风骁骑和公孙小弟斗法,一边也留心薛伯语这边,他发现薛伯语身形开始迟钝,以为他是精疲力尽所致,不由焦虑万分,却不知该怎么指点,只能在旁提醒:“躲着点,薛伯语!” 薛伯语听到姐姐的关切,精神大振,不再想着去学什么剑法了,专门一心躲避,“天脉”之势,原本就是浩浩荡荡,无穷无尽,薛伯语越是想着操控的话,反而会受到顿挫,他也是什么也不想,“天脉”反而也是能够发挥威力、 于是,他不但再未中过公孙大哥的剑招,更是在无形之中,反而学到了公孙大哥的一些剑势,在躲避的同时,偶尔立掌为剑,辟出几招,每掌必中,打的公孙大哥呲牙咧嘴。 公孙大哥不明就里,不断使出更为阴狠的剑招,自己反而受到反噬,终于,在一招极为毒辣的“毒荆棘刺”刺空之后,薛伯语想也不想,双掌模仿这一招,原路奉还,正好打在公孙大哥的肚脐下一寸的地方,把公孙大哥的尿都打了出来,他惨痛难当,大叫一声,飞出两丈多远,躺倒在篝火旁边,竟然昏倒了。 公孙小弟赶忙扑上前去,喊公孙大哥的名字,一时也喊不醒。 那个老者“哼哼”冷笑几声,说道:“慕容师兄好本事啊,从哪里弄来如此厉害的角色,这样下去,别说扑灭天云观,就是赢得‘江湖点将大会’,进入《江湖点将录》前列,也是信手拈来啊!”他这一句说的极为阴刻。 只听一个声音哑声说道:“花师弟你何必谦虚,你这三个弟子也不错,呵呵!”突然一个黑影现身在篝火旁边,没人能够看清他从哪里现身的,黑衣女子一看:这不正是把她打昏的那个黑衣人吗? 第二十五章 篝火盟约 这个哑声说话的老者这次却没有穿着黑衣,而是着一身道袍,道袍前面一个“天”字,后面一个“云”字,风骁骑识得这正是天云观的道袍,而且只有“八大弟子”及掌门人才能穿,普通弟子穿道袍,身后只有一个“观”字,这是地位等级森严的表现,但镜水月因为是女孩子,所以可以穿素衣,风骁骑不被仁云天师认可为门人弟子,所以也常常是素衣打扮。 “你……你是谁,怎么穿着我们天云观的道袍!”风骁骑问道。 “哦?小子,你是天云观?仁云那个老匹夫教你的刀法不错啊!”哑声道袍老者说道,他的哑声听起来让人极为不舒服。黑衣女子也发话问道:“对,你这个老道到底是谁,为什么暗算本姑娘?” 薛伯语却喊道:“老爹,您来啦,有人欺负我们!” “老爹”突然厉声道:“什么你们我们!只有宫无过是咱们自己人,那个女子和这个断刀小子,也配是我们自己人?我要你立刻杀掉这个女人和断刀小子!” “我……老爹……我……”薛伯语几乎要哭出声来,“姐姐人很好,我不要杀她!” “那就闭嘴!吃里扒外的畜生!”哑声道袍“老爹”怒道。 被老道称为“花师弟”的那个老者冷冷说道:“呵呵,我们还没有回到天云观呢,就自相残杀起来,仁云那个老匹夫要是知道了,怕会笑掉大牙!” “花师弟,我有分寸,我现身出来,就是想和你谈谈的。”哑声老者慢斯条理说道。 “哼,和你合作,我可不敢啊,四年前你把我的二弟子拐跑了,要不是我警觉,恐怕我的老命都没了,老二盗走的《奇真经》,你恐怕都练会了吧?” 哑声道袍老者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扔给“花师弟”,说道:“还给你,这本真经我本来就不感兴趣,我只是用它来检验一下你二弟子对我是真的忠心还是假的!刚才看到他在危难生死之际,都不肯向你认错,呵呵,我没看错人,你的二弟子和我有缘。” “花师弟”冷哼一声,道:“慕容师哥,你还是这个样子,从来不肯吃亏,从来只有你占别人的便宜。除了仁云那个老贼能骗到你,我看这世上没人能够击败你了。” “花师弟,你不用激将,仁云那个老贼我是不会放过的,但你仔细想想,单凭你我二人各自之力,能斗得过仁云吗?你的这两个弟子,能否斗得过仁云的那几个弟子?我就算再精明,不也是上了仁云的当?” 风骁骑听他们口口声声说仁云老贼,早已不满,虽然他不是仁云天师的弟子,但他毕竟是在天云观长大的,而且仁云天师也是镜水月的师父,他怎能容忍,拱手说道:“两位前辈,我不认识你们,尊称你们一句前辈,是想提醒你们,不要总在背后说本门掌门人仁云天师的坏话,否则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花师弟”哈哈怪笑起来:“你看,慕容师哥,仁云他多会给弟子洗脑,你让这个野人杀了这个女人和我的弟子,这个野人敢抗命不遵,你教的徒弟连话都不听你的,你看人家仁云的弟子,多么维护他师父,哈哈哈。” 慕容道人脸色阴沉,恨恨的瞪了薛伯语一眼,说道:“仁云的手段,我们都领教过,所以我这次想和你联手……花鼓喧,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别逼我撕破脸。” 花鼓喧笑道:“慕容左丘,和你联手嘛,我也挺感兴趣的,但我有个条件!” 慕容左丘扬眉道:“什么条件?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花鼓喧笑道:“就凭你对仁云恨之入骨,我可以和你一起联手把他挫骨扬灰,而你一个人做不到!你忘了二十多年前了?!” 慕容左丘脸上阴沉不定,似乎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 “二十多年前,要是你我二人能够联手,先杀了‘擎天师’这个老匹夫,再宰了仁云这个老贼,天云观岂不就是你我二人的天下?哪怕我们把天云观一分为二,也好过这二十多年四处狼狈的境况!”花鼓喧恨恨说道。 慕容左丘深吸一口气,说道:“所以,我们这次不能再像二十三年前那样子!好吧,你说,你什么条件?” “放心,我可不会让慕容师哥吃亏,你也不会吃亏。除去仁云,重夺天云观后,我可以把天云观让给你!但你必须把这个野人,让给我做徒弟!反正你也从我这里撬走了一个徒弟,这样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哈哈哈,你这买卖不错,要不是你把天云观让给我,我是不答应的,你的这个公孙老二,天赋比这个野孩子差的太远,不过他好在对我还算忠诚,这几年在我手底下也涨了不少本事,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慕容左丘这番话,风骁骑听起来特别不舒服,这两个老头对自己的弟子完全当成了商品,换来换去的,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宫无过,发现宫无过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哪怕他师父慕容左丘这样贬低他,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薛伯语却慌了:“老爹,你……不要我了吗?” 慕容左丘两眼一眯,哑声说道:“孩子,你和老爹的缘分也快结束了,乖,听话,过了明天,你就跟这位花叔叔走,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薛伯语几乎哭了出来,兀自低头不说话。黑衣女子看不下去,突然插话道:“你们两个老头在说什么?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被你们换来换去的,你们把他们当什么了?狗啊猫啊?” 花鼓喧笑道:“小美人,我和慕容师兄一向很疼爱弟子,只是管教的严了点,棍棒底下才能出高徒,你要理解我们的苦心啊。” 慕容左丘点头道:“花师弟说的不错,良禽择木而栖,薛伯语跟着花师弟,是去长本事的,何必在此假装不舍,惺惺作态,真是让人作呕!” 风骁骑说道:“这位姑娘说的甚是,人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的,你们怎么能够如此不珍惜师徒情谊?” “哈哈,仁云的弟子来对我们讲什么师徒情谊,哈哈,师兄,你说好笑不好笑,我是要笑死了,哈哈哈!”花鼓喧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他继续说道:“对了,这个女人和这个用刀的,怎么处理?” 慕容左丘沉吟道:“既然这人是仁云的弟子,当然是杀掉了,这个女人嘛,她的师父我们还是要尊敬一下的,不能杀,刚才我听到你三弟子说到,想和这个姑娘睡觉?依我看,花师弟,你的三弟子相貌非凡,用剑也是高手风范,这个女人长得也不丑,两人正是天作之合,要不我们成全这对佳人吧,哈哈。” 黑衣女子听到此言,心里凉了大半截…… 花鼓喧笑道:“慕容师兄,你可别把我当傻子,让我弟子和这个女人成亲,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你是在玩我的吧,让我得罪她的师门?哼,你倒是很会算账!” 慕容左丘正色道:“师兄怎么会害你?我这个傻徒弟口口声声叫她姐姐,过了明天,他跟着你,当你的四弟子,岂不要称呼这位矮胖剑侠一声师哥?师哥配姐姐,当然是绝配了!” “哈哈,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挑拨我和这个女子师门的怨仇,哼,师兄还真以为我会怕他们?等我收了这个野孩子,略加调教,就算‘随云师太’复生,我也不怕了。” 风骁骑听到“随云师太”这四个字,内心咯噔一下,暗想:难道这个女子真是“随云后人”?镜妹一句无意的谎言,竟然说中了?如果这个姑娘真与“随云师太”有渊源,那就是和我师父慕云祖师也渊源,我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 想到这里,风骁骑手拿断刀,挡在那女子身前,说道:“两位前辈,这个姑娘如果真与‘随云师太’有渊源,那就是与我师父有渊源,我要带她离开此地!算是给我师父一个交代!” 慕容左丘和花鼓喧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风骁骑,慕容左丘说道:“仁云什么都没告诉你们?这家伙一肚子藏着什么坏水?你身为仁云弟子,难道不知道两百年来,‘随云后人’与天云观是死敌?!” 风骁骑一愣……黑衣女子在身后对风骁骑冷冷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宁肯自刎当场,也要维护师门尊严,你要是真想回护我,就一刀杀了我算了!” 风骁骑心念一转,说道:“仁云天师以及天云观和‘随云后人’有什么仇恨瓜葛,我不清楚,但我并不是仁云天师的弟子,也不是天云观的弟子,我只是一个从小生活在天云观里的家仆罢了。你们那些恩怨我不想知道,但这个女子,我必须保护她周全!” 众人听后都是一愣。花鼓喧笑道:“慕容师兄,你看,仁云教的好徒弟啊,真是能说会道,能言善辩,我看这小子是色胆包天,想把这个小美人据为己有”。 他说起这句话时,已经不顾身份,不顾师辈尊严,原形毕露了。花鼓喧二十三年前被仁云天师设计暗算,付出巨大代价,这二十多年来仇恨一天未曾停止过,因此他看风骁骑,总是想起仁云那张城府极深,能言会道的嘴脸,心里的恨意就不打一处来,于是出言挖苦。 黑衣女子却听出风骁骑此言充满真诚,她内心一时纠结万分,恨也不是,恼也不是,信也不是,感激也不是,一时没了主意。 第二十六章 智斗(上) 慕容左丘说道:“我一生阅人无数,任何人只要在我面前喘口气,我就能看出他是否说谎。这个小子刀法不错,这样吧,我勉强把他收为徒弟,花师弟给我一个面子,你从我这要走一个‘天脉’之人,这个‘地脉之人’归我,不过分吧?” 花鼓喧冷笑道:“师兄你果然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个野小子确实开了‘天脉’,但他的悟性,我可不敢保证能够调教成什么样,倒是用刀的这个小子,其悟性倒是超凡,你看他就那几招变来变去,楞是把我三弟子的‘楞严剑法’给破解了,假以时日,你可以指望他夺取‘江湖点将大会’头名了,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控制他,是给他吃‘碧伏散’,还是喂他吃‘罗织草’,抑或是给他经脉种上‘九日蛊’?” 慕容左丘惊奇道:“花师弟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向来是以德服人啊,哈哈,这些伎俩,我都不用了。” “你就胡说放屁吧,公孙老二脸色苍白,怕光,所以不得不时时戴上面具,这不正是‘罗织草’的效果吗?你欺瞒你的弟子就算了,骗我?哼!” 宫无过在地上听到此言,如同坠入地窖,他知道自己这几年身体并不正常,他当初为了贪图武学,叛逃师门,虽然武功明显提高,可是身体却怕光,不得不戴上面具,他以为自己是练武贪快,不小心走火入魔,师父慕容左丘还常常耗费内力帮他缓解,现在看来,竟然是被慕容左丘暗中下毒。 “罗织草”此物,他之前曾有耳闻,知道此物是控制他人心神的奇物,但具体什么样子和效果,他却不得而知,如今得知,内心顿时万念俱灰,一时之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风骁骑内心一懔:这两个老头异常诡诈狠辣,我可要千万小心,如果镜妹在此,必然能够想出对付两个老头的办法,可他同时又庆幸,镜妹不会武功,这两个老头武功深不可测,如果她在这里,我不一定能够保护得了她,只是今晚的局面,我该如何脱身? 却听慕容左丘说道:“这样吧,花师弟,这个开通‘地脉’的小子,我们两人各显神通,能者得之,你我多年不见,你的武功是否有所退步,师兄我倒是很想看看。” “哼,这还差不多,你眼光向来毒辣,选中的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我的这两个弟子,莫说比不上开了‘天脉’和‘地脉’的这两个小子,就连躺在地上的公孙老二,他们也不如!这可是你说的,开了‘地脉’这小子,你我谁能收服他,就看你我的本事了!” 风骁骑不禁恼怒,这两个老头竟然如此看不起自己。他暗暗运力,准备和这两个老头殊死一搏。 慕容左丘微微一笑,说道:“花师弟,那我先出手了?” 花鼓喧心想:慕容师兄一向奸诈,不肯吃亏,他先出手必定是有计策摆平这个小子,如果慕容师兄给个小子服上“碧伏散”或者“罗织草”,再或者种上“九日蛊”,那我就算把这小子收服过来,有个屁用? 想到这里,花鼓喧说道:“慢,慕容师兄可得让着师弟一些,还是让师弟先试试他的斤两,你再出手不迟!”花鼓喧不等慕容左丘说话,立即用右脚尖在地上划了一个三尺之圆,说道:“小子,看你刀法厉害,你如果能在十招之内逼迫我出圈,我就放过你,不再纠缠,如果你不能做到,那就乖乖跟我走,当我的徒弟,听我的话!如何?” 风骁骑此刻急速转动脑筋,他并不想力拼,因为他知道,自己刚才费了不少劲,才能打败公孙小弟,他的师父不知藏了多少狠招,不知比公孙小弟道行高出多少,强敌在侧,硬拼绝不是办法,他暗想:如果镜妹在这里,她会怎么做呢?她会怎么做呢? 十多年来在镜水月身边耳濡目染,风骁骑也仿佛有了那种灵活甚至狡猾的头脑,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主意。 风骁骑长叹一声,说道:“我名叫风骁骑,你们两位老前辈总是说要收我当徒弟,可你们也不告诉我,当你们徒弟有什么好处,仁云天师多年来始终不肯收我为徒,我后来机缘巧合拜了一位师父,学了几招刀法,可师父他突然消失不知去向,我听说明年就有‘江湖点将大会’,我还想着在这次大会上扬名立万呢!” 慕容左丘笑道:“就怕你没有名利野心,小伙子,你放心,跟了我以后,你一定能在明年大会上一举成名!” 花鼓喧打岔道:“哼哼,慕容师兄虽然有几下子,可他的弟子刀剑功夫差的远着哩,小伙子,你跟我混,我教你更厉害的刀法”,说罢,只见花鼓喧双袖一垂,两把短刀从袖口滑出,他笑道:“提起‘袖里藏刀’花鼓喧,江湖上没有不害怕的,只因我用刀和不用刀,完全是两个完全不同层次的可怕,我已经二十年没出过刀了,没人配得上我用刀,呵呵,今天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刀法?不错不错,我正想学刀法哩!” “别听他吹牛,‘袖里藏刀’厉害?那你怎么不去杀了仁云?他的‘天之道’打的你屁滚尿流啊,哈哈”,慕容左丘辛辣嘲讽道。 “慕容师兄你不怕‘天之道’?你去打打看?你也只能仗着你的‘花月无形’身法逃命罢了!咱俩谁也别提这茬!” 风骁骑心里暗笑,继续严肃说道:“跟着花前辈可以学到无上刀法,这很有吸引力,慕容前辈嘛……我如果愿意当你的弟子,你能否把这个女子让给我?” 黑衣女子一听,羞愤难当,几乎晕死过去,要不是她重伤,提不起气力,早就上去砍风骁骑几剑了。 “哈哈,大丈夫自是风流本色!小伙子你有眼光,老夫从来都喜欢成人之美,你只要肯点头跟从我,莫说把这个女孩子让给你,就算今晚洞房,老夫也能立即给你找到上等宅院厢房,让你抱得美人归,哈哈。” 风骁骑也跟着朗声笑起来。黑衣女子心里愤恨至极:“我以为这个小子是一颗好心,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好色之徒,师父总是提醒我一定要防备男人,说的极是,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她瞪了风骁骑几眼,无意中发现薛伯语一直看着自己,她脸一烫,暗想:我认的这个弟弟倒是对我不错,能够保护我!可能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人心没有被世道损坏罢了。 花鼓喧冷笑一声,说道:“不就是一个有些姿色的女人吗?风骁骑,你如果肯跟着我,我给你一天找一个漂亮货色,用不了几天,你就会发现这个姑娘也不过如此!怎么样,你到底挑不挑战?只要你十招之内把我打出这个圈子,我转身就走,再不纠缠!” 风骁骑似乎在犹豫什么,慢慢说道:“花前辈此话当真?” “废话,圈我都画好了!还是开玩笑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花前辈,我是问你,假如我输给你,跟了你之后,你是不是还是会给我每天找个姑娘?” 花鼓喧一愣,旋即大笑道:“好一个好色的小子,我道你为什么强出头,敢情你这么喜欢女人,所以才跳出来啊,好好,我答应你,就算你输给我,只要你跟着我,我仍然给你天天找美女,保证每个女人都比这个女人美……” 花鼓喧本想说“美貌”,但他突然一想:这个女人的姿色的确世间少有,我若是一句话把自己堵死了,让我以后去哪里给这小子找比她更美的妞去?这种国姿天色,恐怕十年也找不到一个啊! 于是花鼓喧改口道:“保证每个女人都比这个妞更妩媚,更懂得如何伺候男人?” 黑衣女子听他们说话越来越不堪,几度想晕死过去算了,她终于感到体力不支,一下子坐倒在地,薛伯语赶紧跳过来,想扶她,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喊道:“你走开,别碰我!”薛伯语顿时手足无措……慕容左丘呵斥道:“薛伯语,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你去看看你师哥怎么样了!” 这时候公孙大哥慢悠悠醒了过来,公孙小弟高兴的喊道:“师父,大师兄醒了!”花鼓喧冷哼一声:“我的老脸都被你们丢光了!”说罢一脚踢出一颗小石子,速度奇快,打在公孙大哥的胸口上,公孙大哥当场惨哼一声,再度昏倒过去,公孙小弟看在眼里,眼泪竟然掉了下来。 风骁骑看到此景,不由暗骂:“这两个老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坏透了,对待自己的弟子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 他有所不知,百十年来,天云观独特的竞争制度,导致师兄师弟以及师徒之前非常淡漠,维持他们感情的,不过是互相利用和所谓名分罢了,所以有的天云观门人才会研制出类似“碧伏散”,“罗织草”以及“九日蛊”这样的毒药丹方,借以控制自己的弟子和门人。 风骁骑心里主意已定,说道:“不用十招,我三招就能把你逼出圈外,到时候还请花前辈带着你的弟子速速离开!” 众人听到,除了薛伯语不知轻重,其他人都在认为风骁骑说大话,要知道“袖里藏刀”花鼓喧绝非浪得虚名之人,其武功尤其刀法之强悍,完全是江湖一流好手的水准,就连仁云天师和他争斗,也不一定胜券在握,何况风骁骑只是刚刚开通“地脉”,连养护“地脉”的方法都没掌握,论内力,还差花鼓喧一大截。 只见风骁骑摆定身姿,眉间浩然之气充荡,黑衣女子瞧见,不禁也为之一痴:此人一股天地正气,气宇冠盖,难道他刚才那番轻薄之语都是假的?哼,我才不信哩,他不是个好人! “第一招”风骁骑大喝一声,突然身形拔起,窜入高空,在空中变了一下身姿,持刀向下冲来,花鼓喧哈哈大笑,道:“还是这几招,看我怎么破你!” 他的双刀竟然收回了袖中,凭空伸出双手,连连画圈,风骁骑越是靠近他,越是感到一股巨大的漩涡之力。 第二十七章 智斗(下) 风骁骑却不回避,在这招用老之前,突然喊道:“第二招!”花鼓喧一愣,这一招好像还没结束吧?哪来的第二招? 只见风骁骑没有刺向花鼓喧,反而是变换身形,使用“东临碣石”,从七个角度分别刺向花鼓喧的七个部位:心脏,腹部,两臂和两腿,以及两腿之间,招式连贯,一气呵成,几乎是同时刺向这七个部位,花鼓喧大喝一声:“好小子!”双手急抓,似乎手里有刀,但细看却没有刀,他的双手密织成网,竟然封住了这七个角度,如果风骁骑这一刀刺下,非但会刺空,而且会把自己的头部和胸前要穴完全暴露在花鼓喧面前,那时肯定非死即伤。 黑衣女子不禁惊呼出来:“小心!” 却见风骁骑每一刀都只是幌子,并未刺下,反而又变换身形,把刀刃舞成圆球,以一招“海天一线”,围在花鼓喧身边,不停转圈,伺机攻破花鼓喧的阵势。花鼓喧又叫了一声“好”,说道:“你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 他突然拔出双刀,猛地攻出一刀,这一刀不偏不倚,恰恰砍在风骁骑刀刃圆球的纰漏之处,风骁骑发现不妙,急忙挥刀挡住,只听一声“仓啷,砰砰”之声,风骁骑的断刀竟然被弹飞到三丈地之外,风骁骑本人也倒飞两丈远,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黑衣女子赶忙跑到风骁骑身边,只见他手掌虎口鲜血不知,嘴角也在流血,可脸上却浮现笑意,黑衣女子道:“你……你没事吧?”风骁骑睁开双眼,勉强站起身来。 花鼓喧已经把双刀收回,笑道:“哈哈,你的刀法不错,不过‘地脉’修为尚浅,所以刚才这一刀相碰,你根本伤不了我分毫,若不是我爱才如命,刚才这一刀,已经要了你的命了!” 慕容左丘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花鼓喧的双刀竟然修炼到这等程度了,将来必是大患,我得想个法子,在除掉仁云之后,把花鼓喧也一并杀掉! 却听风骁骑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花鼓喧老脸一黑,说道:“怎么,你不服输?哼,你连我三招都挡不下来,我对你有点失望啊……” 风骁骑忍住笑声,说道:“且慢,花前辈,你我二人的赌约是怎么说的?你说十招之内,我把你逼迫出圈,我就赢,你就走,不再叨扰我,是不是?” 花鼓喧冷哼一声:“正是,可我一步未动!你输了!” “后来我怕别人说我欺负你,所以改成了三招逼迫你出圈,你是不是答应了?” 花鼓喧老脸一红,说道:“哼,你也就会占一占嘴上便宜罢了!” “你虽然一步未动,但你低头看看,你有没有在圈里?”风骁骑咳了一声,刚才他受伤不轻,花鼓喧出招狠辣,绝非点到即止。 花鼓喧及其他人都往他脚下一看,只见他人虽然没动,但那个圈子却没了!花鼓喧顿时明白过来,慕容左丘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嘲讽道:“好小子,花师弟,你可是着了道了,那小子把你画的圈弄没了!” 已经慢慢坐起身来的宫无过奇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慕容左丘笑道:“这小子说什么三招,又喊什么第一第二招,都不过是幌子,他早已算好,用最后那招,围着你前任师父,现在的花师叔转了几圈,舞动刀风把那个圈给抹掉了,若非如此,他不至于这么快露出破绽,让你花师叔一击必中。真是好一招声东击西啊,哈哈!” 宫无过不禁暗叫了一声好,他对这个年轻人本来就心存好感,对花鼓喧一直有厌恶感,风骁骑这一招聪明制敌,完全愚弄了花鼓喧,想到此处,宫无过大喊了一声:“好!” 花鼓喧一声不响,脸上肌肉在不停抽动,听到宫无过大喊这声好,更是气的浑身发抖。“怎么样?是不是你输了,花前辈?”风骁骑强忍气息不畅的痛苦,笑道。 黑衣女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你真狡猾!”这一声轻语,如布谷出林,如春莺晚啼,分外动人,风骁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她却脸红的低下了头。 这时倒在地上的公孙大哥又悠悠转醒过来,他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开口叫了一声:“师父……” 花鼓喧正在气头上,不但输给了这个用刀的混小子,还被叛出师门的宫无过嘲讽,更被自己的师兄耻笑,他一听公孙大哥这一声软弱无力的“师父”,不禁大怒,飞脚踢出一颗石子,这次石子击中了公孙大哥的太阳穴,公孙大哥闷哼一声,当场毙命。 众人见到此景,不禁大骇,只是为了发泄怒火,竟然把自己的弟子一脚踢死,公孙小弟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扑在公孙大哥的身上,声嘶力竭喊道:“大哥,大哥!大哥!你醒醒,你这是死了吗?” 尽管他语无伦次,但风骁骑内心不禁一酸:此人说话虽然不成体统,但兄弟义气真是当得起!黑衣女子也不禁叹息。 慕容左丘却满脸堆笑,两眼眯成了一条线,幸灾乐祸不已。宫无过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知道花鼓喧的残暴乖戾,薛伯语愣在当场,不知何去何从。 公孙小弟哭了几嗓子后,突然抱起公孙大哥的尸体,往远方走去,花鼓喧呵斥道:“你抱个死人有什么用,从今天开始,你正式成为我门下大弟子,那个‘天脉’小子是你师弟!”此话其实是在提醒慕容左丘遵守诺言。 公孙小弟却头也不回,大踏步抱着公孙大哥的尸体越走越远,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大哥,你别睡了,求你了,别睡了,快起来和我一起练剑啊……这里冷,我们去暖和地方”,其时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一众人的脸庞,公孙小弟背影越来越远,花鼓喧袖里双刀突然滑落手里,他要杀掉公孙小弟! 慕容左丘冷冷说道:“花师弟,同门一场,我也不想看你座下冷清,我不得不提醒你,薛伯语他还未必肯跟你呢!”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万一花鼓喧杀死公孙小弟,却又收服不了薛伯语,那么花鼓喧必然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其实慕容左丘这番提醒,绝非出于同情花鼓喧,而是担心花鼓喧遭受一连串打击之后,一蹶不振,影响他和联手计划。 花鼓喧恢复了一下冷静,牙齿紧咬,眼里爆射出凶光,看向薛伯语,恶狠狠道:“姓薛的小子,你到底跟不跟我?你师父已经答应把你让给我了,你要是不从,莫怪我下手无情!” 薛伯语摇摇头,他看向“老爹”慕容左丘,又看向“姐姐”黑衣女子,慕容左丘根本不理会他,而黑衣女子却在看着风骁骑。薛伯语哪曾处理过这种复杂的场面,他几乎要哭出来,低头不语。 “我这个徒儿,天资非凡!”慕容左丘开口道:“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是不到一岁的襁褓婴儿,可那时他就已经开通了‘天脉’!为了驾驭他,我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我让他从小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我和我的几个弟子,以及我抓来的一些囚徒,他再未见过其他人,所以心思蠢笨,但他的‘天脉’已经自发生息,有了相当的根基,说实话,虽然他现在还不是你我二人的对手,但以他的能力,从我们手底下跑掉,绰绰有余!” 花鼓喧恨声道:“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你何其深沉的城府,一定有什么办法驾驭他,告诉我便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如果你做不到,今晚我们就拼个两败俱伤,便宜仁云那个老小子!你自己想清楚。” 慕容左丘哼了一声,哑声笑道:“还是瞒不过花师弟啊,没错,我对他下了‘九日蛊’,每九天时间,必须给他服用药物,否则‘九日蛊’发作,那种情形你也不是没见过!” 薛伯语愣愣的看着“老爹”,他想起这些年,每隔九天就要吃一种药,否则身上会奇痛奇痒,而且心神会不断凝聚,仿佛一颗心脏要被某种怪力捏碎挤爆,滋味异常痛苦,有一次他曾经十八天没有吃药,几乎死掉,每次经历剧痛,他的脑袋就要迟钝一层,久而久之,他除了身体反应奇快,“天脉”无心自发之外,大脑理解其他事情总是偏慢,想多了事情就会剧烈头痛。 风骁骑内心莫名震恐:这个老贼更毒,竟然用如此卑劣手段操控自己的弟子,要是这药下给我吃,我该怎么办,难不成要当他的傀儡?他绞尽脑汁,想着办法。 黑衣女子却流下了眼泪,薛伯语看起来傻笨如牛,原来是遭他师父毒害,想起他口口声声要保护她这个姐姐,黑衣女子忍不住泪流满面,她走到薛伯语身边,轻轻拉起薛伯语的手,说道:“伯语弟弟,你别跟他们走,从今天开始,你跟姐姐走!姐姐保护你!” 慕容左丘怪笑道:“呵呵,好感人的一出戏啊!花师弟,你说怎么办?”花鼓喧冷笑道:“这我要请教师兄才对,薛伯语会跟着我走,还是跟着这个妞走,师兄总有办法吧?” 慕容左丘叹口气,道:“孩子大了,留不住了哟!”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口哨,放在嘴边吹了起来,一声声,如果夜鬼啼哭,听的人头皮发麻,薛伯语只觉得体内有万千蚂蚁在啃咬,疼痛难忍,躺在地上不停打滚,哀嚎。黑衣女子想抱住薛伯语,却根本近不了身! 第二十八章 条件 口哨声,薛伯语的哀嚎声,像是招来了无数夜鬼游魂,黑衣女子转头对慕容左丘说道:“停手,快停手吧,你可是他的‘老爹’啊!”慕容左丘反而吹得更凄厉了。 宫无过刚刚想站起身来的他,又一屁股蹲坐下去,那个面具始终一种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但他的眼里分明出现了一种痛苦之色。 “够了!”风骁骑一声爆喝,冲慕容左丘说道:“你放过他,我跟你!我当你的弟子!” 慕容左丘口哨听了下来,对花鼓喧说道:“你可知道薛伯语能够忍受多少天‘九日蛊’的折磨?”花鼓喧笑道:“你把口哨和蛊药给我,我自己回去慢慢试!” 慕容左丘笑道:“那这个风骁骑,你还和我争吗?” “那自然不必了!” 慕容左丘把口哨扔给花鼓喧,又从怀里拿出一张药方模样的纸张,轻轻一弹,弹到了花鼓喧手中,“这是蛊药,但不是解药,你知道的,‘九日蛊’一旦种上,中蛊者不死不休,绝无解药,这份蛊药,不过是‘九日蛊’的另一份粮食,九日一副,可以喂饱蛊虫,暂时不让蛊虫啃咬中蛊者,但它也能不断把蛊虫喂大,中蛊者越是难脱身,哈哈哈哈,我真是服气‘九日蛊’的发明者哩!” 薛伯语在口哨停下之后,已经不再疼痛,他木木的躺在地上,对一切都感到绝望。黑衣女子走到他身边,掏出手帕,给薛伯语擦脸上脖上的冷汗。薛伯语眼里有了泪光,他怔怔的望着黑衣女子,喃喃说道:“姐姐……”黑衣女子强忍眼泪,说道:“我在,你叫我楚萧彤就好。” 薛伯语仍喃喃自语:“姐姐……姐姐……”楚萧彤突然站起身来,对慕容左丘说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慕容左丘说道:“你说什么?难道你没听我刚才说的话吗?我没骗人,‘九日蛊’绝无解药,你不信,可以问问你的师父!不过你放心,这傻小子气力极强,有一次他足足有九天没吃蛊药,都能挺住,我刚才吹这一会儿蛊哨,对他来说不过是开胃菜,你不必如此心疼他,哈哈。” 风骁骑接话道:“慕容前辈,我跟你走,但我有一个条件!” “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你不怕我也给你种下‘九日蛊’?到时候你哭爹喊娘求我,可就不会是这番嘴脸了!” “就凭我完全可以替代他!你刚刚也说过了,他虽然开通‘天脉’,而我只是开通‘地脉’,但他的脑子已经神伤严重,不能发挥‘天脉’的巨大力量!你不如解除‘九日蛊’,给他服用其他毒药,比如戴面具这种……要不然你得到一个脑袋不清楚的人当弟子,又有什么用?” 这番话表面上是对慕容左丘说的,实际上是说给花鼓喧听。果然,花鼓喧听了以后,不禁心动,他暗想:怪不得慕容师兄肯把这么好的苗子让给我,风骁骑说的没错,薛伯语已经形同废人,再往上的修为恐怕很难达到,好险,差点又中了师兄的诡计! 慕容左丘暗道:风骁骑这小子太过奸诈机灵,这倒和老夫挺像的,不像薛伯语那么蠢笨,只是这样一来,花鼓喧恐怕被风骁骑说动了心,也来找我要解药,这可如何是好? 果然,花鼓喧说道:“慕容师兄,真有你的,竟然把一个傻子扔给我,呵呵,他就算能抗九十天的蛊虫啃咬,可是脑子啃坏了,岂不是个废人?” 黑衣女子楚萧彤这次算是彻底服了风骁骑,他的临场应变当真又快又准!并不输于这两个奸诈无比的老头! 突然薛伯语翻身跳起,伏倒在地,不住的磕头,连连说道:“老爹救我,老爹救我,求你了!”这一转变倒是让楚萧彤和宫无过等人惊诧不已。 风骁骑却能够明白,那种长期陷入一种苦海,不得解脱的心情,他这个月来疯狂练习刀法,其实也是这种心情作怪,只不过薛伯语受的罪比他厉害多了,他越是同情这个年轻人,就越是烦恨慕容左丘。 慕容左丘面对花鼓喧的质问,竟然还能笑出来,他说道:“花师弟,你别忘了我们这次的目的是什么!重夺天云观,诛杀仁云老畜生!而不是为了这几个人的性命,争来争去,他们的命,有这么值钱吗?你我二十多年来怎么过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同情他们,可你和我,谁来同情!” 花鼓喧被这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他的内心开始起伏澎湃。慕容左丘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要不是我们收留他们当弟子,这些年养育他们,他们早就成了孤魂野鬼,根本活不到现在,哼,为什么我要给他们下药,喂蛊,你看看你那个老三,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你了啊!” 花鼓喧越发觉得慕容左丘说的有道理。薛伯语突然跪着爬到慕容左丘面前,不住的磕头哀求:“老爹,给我解药吧,老爹,我以后都听你的!” 楚萧彤看在眼里,心里一痛,她喝止薛伯语道:“薛弟,你向这种人求饶是没用的!他都不在乎你的性命,何况是你受的痛苦!” “正是!”风骁骑说道:“你别信这两个老头的歪理!他们坏的很!花老头的三弟子为什么走了?还不是因为花老头为了泄愤,竟然踢死了他的大弟子!我要是老三,管什么师父不师父的,有违天道的事情,我六亲不认,必定报仇!” 慕容左丘怪笑道:“花师弟,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没有‘碧伏散’,‘罗织草’,没有‘九日蛊’,这帮年轻人就是会咬主人的狗啊!” 风骁骑正色道:“废话不多说,慕容老贼,花……前辈,你把薛伯语的‘九日蛊’解了,我跟你们走,同时,你们也得放过这个姑娘!” 花鼓喧冷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听你的!” 风骁骑沉吟道:“就凭天云观,‘望世楼’里的绝顶秘密!就凭‘天之道’的秘密!” 慕容左丘和花鼓喧果然被说中心坎,齐齐变了脸色! “你们想,你们从仁云天师嘴里撬到‘天之道’的秘密容易,还是我去偷出来给你们更容易!所以,我的条件就是——用我,加上‘天之道’以及‘望世楼’的秘密,换取薛伯语解除蛊毒,以及那个姑娘离开此地!” 风骁骑扫视了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一眼,意味悠长的说道:“你们看,这个条件配不配!” 花鼓喧望向慕容左丘,慕容左丘低头沉思半晌,抬头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风骁骑坦然一笑:“就用你们最擅长的那招——给我种‘九日蛊’不就行了,不过,既然要用这一招,那我还有一个条件,一换一,天经地义!” “你说!”慕容左丘哑声说道,他的话里已经浮现杀机。 “你们可以给我种蛊,但你必须把他的毒也给解了!”风骁骑用手一指宫无过,宫无过简直难以置信! “哈哈,好一个大爱世人啊,你和这个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你救薛伯语,不过是看想让他以后助你一臂之力,来杀我们;你救这个姑娘,无非是看她的美貌动人,幻想她能够以身相随;你救这半个瘸子,算什么?你是相中了他的面具吗?哈哈!”慕容左丘尽情挖苦道。 楚萧彤被他说的耳根子发红,她暗想:风骁骑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我曾经几乎杀了他,他为什么反而救我,不惜犯险,难道他真对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师父一直叮嘱我,天底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可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好,让我觉得很真诚…… 宫无过也在盘算:这家伙到底怎么想的,他一定是不知道“九日蛊”的恐怖之处吧,就连薛伯语开通了“天脉”也对付不了,何况他顶多开通了“地脉”而已……可我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宫无过深怕失望,所以也不敢期望,他惊疑的看着风骁骑,想从他的眼里找到答案。 风骁骑眼神明亮,有一种玩世不恭的顽皮,却也有一种无所畏惧的纯真,他从小受尽冷眼和欺负,能够忍耐,却也更容易同情他人,他从镜水月对他的爱当中,感受到人生的温暖,而这一点点温暖,给了他面对整个世界的勇气。 风骁骑笑了笑,扫视众人,又把目光放在花鼓喧和慕容左丘身上,说道:“没什么理由,我也不是为了从他们身上得到好处,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我看不惯你们两个老头的做法!” 慕容左丘啧啧叹道:“花师弟,没想到,现如今还有这样的年轻人,哈哈,竟敢顶撞你我二人,还和我们谈条件,再过几年,恐怕江湖再无我们容身之地了啊。” 花鼓喧叹息道:“慕容师兄,那也是你以后的事情了,这个小子我是带不了了,他跟你走,这样吧,你把薛伯语这小子的‘九日蛊’解除了,我带走薛伯语,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我听你的就是啦,天云观大考当前,正是一举剿灭仁云老贼的良机,我们可不能错过了。” 慕容左丘笑道:“那你是要放弃‘天之道’的秘密了?” 花鼓喧竟然点头答应了:“折腾了几十年,我也累啦,什么‘天之道’,‘鬼知道’,去见鬼去吧,明天灭了仁云,我就带着薛伯语走,咱们明年在‘江湖点将大会’上再见吧!” 第二十九章 回眸一笑 花鼓喧这招以退为进,其实用心极为深远阴沉,他知道,如果风骁骑被种上了“九日蛊”,那么以他‘地脉’的资质,说不定将来脑子也会出问题,沦为不堪大用之人,“天之道”心法让给慕容左丘,不过是权宜之计,这套心法极难修炼,绝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学有所成的,只要他能把薛伯语调教出来,一年后再定胜负也不迟。 慕容左丘似乎没看透这点,他略一沉吟,说道:“花师弟,我要是给薛伯语解了‘九日蛊’,你拿什么控制他,你可要想好了!”花鼓喧一摆手,说道:“山人自有妙计,慕容师兄也不要低看我了,用不了这小子,我难道还杀不了他,他虽然开了‘天道’,但这些年除了学会打架时候逃命,可还会别的?” 花鼓喧这番话中带刺,慕容左丘好像没听见,他长叹一声,转向薛伯语说道:“伯语,老爹我和你十多年走下来,许多事情都是无奈之举,你可不要过于介怀啊!”楚萧彤心想:这两个老头真是不要脸,什么话都能说得圆,假惺惺…… 薛伯语的额头早已磕破,鲜血直流,他听慕容左丘的意思是给他解除“九日蛊”,不禁满脸潸然。慕容左丘冲风骁骑招招手,说道:“风骁骑,老夫信你是一个一言九鼎的大丈夫,条件谈妥,明天你和老夫以及花师弟一道,仁云和他的那些走狗弟子,交给我和花师弟摆平。至于你,暂时要深藏不露,等时机合适,你去把‘望世楼’里的秘密取出来,‘天之道’的心法拿给我,如果其中有假,老夫会让你死无全尸!若你老实听话,我可以考虑给你解除‘九日蛊’,人才难得,仁云气量狭小,不能用才,老夫很看好你,希望你将来继承我的衣钵!” 风骁骑知道,慕容左丘说三句话,起码有一对半是不能信的,但既然走到这个份儿上,赢得时间和空间是最重要的,他内心也自有他的盘算。 慕容左丘笑道:“来,老夫把薛伯语的蛊虫直接转移到你身上,放心,整个过程一点也不会痛苦,哈哈。” 风骁骑一摆手,说道:“且慢,我还有句话,想和楚姑娘交代一下。” “哈哈,是说情话吗?放心,老夫将来做主,把你们撮合到一起!” 风骁骑不理会慕容左丘,走到楚萧彤跟前,楚萧彤内心突突直跳,耳根子都红了。风骁骑把嘴凑近楚萧彤,轻声说了几句话。只见楚萧彤脸色变了一变,有疑惑,也有失望写在脸上,但她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哈哈,有什么情话说出来给大家伙听听!”花鼓喧眼看一切计划顺利,之前的暴怒心情也慢慢平复了,说些不知羞躁的话来调侃,可是没人理他。 风骁骑走到慕容左丘面前,把跪在地上的薛伯语扶起来,对薛伯语说道:“小兄弟,以后你不要跪着做人了,永远不要!”薛伯语望着风骁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有着他所没有的勇气,薛伯语不懂“天脉”、“地脉”,但“勇气”这个词,却不会不懂。 不是每个人都有面对生活的勇气,更不是每个人都有面对苦难,甚至主动选择苦难的勇气,“勇气”,是人类品质中最为珍贵的,它带动着人类的前行。 风骁骑笑了笑,又转头对宫无过和楚萧彤说道:“等我把蛊虫接过来,你们就可以走了!楚姑娘,记住你我二人的约定!” 慕容左丘从腰间拿出一包药物,掷到了远处宫无过的身上,说道:“这就是‘罗织草’的解药,你服下三天后,面具就可以摘了,你到时还认不认我这个师父,随你意。” 此时篝火已经快要燃尽,一点点火星仍然奋力跃出,宫无过之前遭到公孙大哥的暗算,一条腿被砍残,但这点痛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他攥紧了解药,一步步,爬离了这里,他几次回头张望,看向慕容左丘,花鼓喧,尤其是风骁骑。 在身影即将消失前,他突然嘶喊了一句:“我宫无过,一定会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哈哈哈!”凄厉的苦笑,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之前的人生。 薄雾初起,星月钩沉,山林间的晨风呼啦啦搅动着树叶,树叶的喧哗声中,你听得出悲,还是喜?抑或悲喜难辨?其实,风中枝叶只是无情物,悲喜都在人心。 风骁骑和薛伯语四掌相对,慕容左丘缓缓伸出右掌两指,搭在薛伯语的“风池穴”上,口里念念有词,薛伯语满脸痛苦之死,从他的四肢百骸里似乎涌出一些小虫,它们渐渐汇聚到薛伯语右手背上,形成一个小肿包,慕容左丘沉喝一声,只见那个肿包突然化作一条血红色的细脉,从薛伯语的右掌钻入了风骁骑的左掌,风骁骑只觉一股凉意透过手掌,钻入心窝,他“地脉”已开,全身上下如同一目了然的山河图,只见那些红色的小蛊虫,似千军万马,涌入血脉。 风骁骑此刻满脑子都是镜水月的影子,不知她今夜是否好眠,天亮后的见面又该从何讲起,千言万语,如无声的江流,风骁骑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觉间,竟然昏倒过去…… ********** 风骁骑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山洞之中,这个山洞只能容一人进出,洞口较大,分明可见阳光洒入。他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情不自禁喊了几声:“镜妹……镜妹……” 那女子背对洞口,听到声音后转身,原来是楚萧彤,她倦容写在脸上,却仍不减风情万种。“你醒了?”楚萧彤关切的问道。 “现在什么时候了?”风骁骑挣扎起身,走到了洞口。 “快到午时了,我还怕你再不醒来,那两个坏老头会再来找你麻烦呢。” “昨晚我……昏倒之后,发生什么事了?”风骁骑急切问道。 楚萧彤咬了咬嘴唇,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镜妹,是那个女孩子?你昏睡的时候,喊了很多遍她的名字……” 风骁骑一愣,点点头道:“她叫镜水月,和我从小长到大……” “你们……感情……是不是很好?” 风骁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从小经常被师兄们欺负,镜妹她一直维护着我,后来她想到一个好主意,她告诉她师父说,她看书需要一个伴儿,选了我,其实我心里知道,她这是为了保护我,才甘愿憋屈在那个小楼里的……” 楚萧彤低声说道:“你和你镜妹的感情……这么好啊……我师父总说,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和其他同门处久了,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风骁骑哈哈一笑,说道:“天底下男人多了去了,不好的男人总是会有那么几个,比如昨晚那两个老头!” “哦,对了,你中了‘九日蛊’,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风骁骑伸直了腰,活动了一下身子,蹦跳了几下,笑道:“不疼也不痒,我还感觉更精神了呢!” “讨厌,这种时候还开玩笑!”楚萧彤假装生气道,她把头扭了过去。风骁骑看到她的侧颜,都禁不住内心一动,他从小到大很少见过女人,镜妹几乎就是他整个世界,情人眼里出西施,镜水月本来就长得很美,在风骁骑心里,更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但风骁骑不得不承认:楚萧彤至少不比镜水月逊色,她的眉目,五官,轮廓,是如此自然和谐的拼接在一起,造化生万物,老天有偏心,偏偏把一切美丽的事物都放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楚萧彤扭头后,心里盼着风骁骑哄她一下,可久久听不见风骁骑的声音,她担心风骁骑会不会蛊毒发作再度晕倒,赶忙转头看去,发现风骁骑愣愣的看着她。 这一转眸,颇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妩媚,似水边轻轻摇曳的杨柳,又似碧波微恙的平静湖面,风吹池皱,一瞥惊鸿。楚萧彤含羞低头,轻叱道:“你……你看什么呢?” 风骁骑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他赶忙哈哈一笑,坦然说道:“楚姑娘你长的可真漂亮呢!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妹妹,那可真是幸福哩!”这句话让楚萧彤仿佛置于冰火两重天,夸她漂亮,她自然开心无比,可是认她当妹妹,则让她无名火起。她随手抓起身旁树枝,打了风骁骑一鞭。 风骁骑一愣,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失言了,楚姑娘万请见谅。”他马上转移话题,问道:“楚姑娘,敢问你师父是谁啊?” “不知道!” “额,昨晚我昏倒后,又发生什么事了?” “都死了!” 风骁骑惊诧道:“谁都死了?” “臭男人们!!”楚萧彤起身急匆匆往远处走去,看也不看风骁骑一眼。风骁骑起身去追,才发现自己气力缺乏,昨晚和慕容左丘、花鼓喧两人斗智斗勇,又被种了“九日蛊”,他元气大损,一时半会恢复不了。 没追出几步,风骁骑颓然坐倒,暗想:没来得及向慕云祖师请教“地脉”调息之法,真是失误,哎,楚姑娘也太开不起玩笑,得,以后少说她几句吧…… 风骁骑坐在地上歇气,却见一本书扔在了他的脚下,正是那本陈丰注版本《道德经》。他抬头一看,楚萧彤一脸冰霜的看着他,说道:“昨晚你交代我的事情,现在我就办妥,你让我把书偷偷放回丹房旁边的厢房里,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本书一直在我身上,没有损坏,现在还给你!从此我们两人各不相欠,各走各路!” 楚萧彤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昨晚你昏倒后,薛伯语跟着花老头走了,慕容左丘也离开了,说是……让我好好照顾你,下午未时之前你务必要赶到天云观大考现场……就这些了!” 说罢,佳人已经自顾自走远了。 第三十章 秘计 风骁骑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昨晚他偷偷叮嘱楚萧彤把那本书还给他,但又怕让慕容左丘看到,横生枝节,所以就悄声拜托楚萧彤把这本书放回她盗走时的厢房里。 但他不知道的是,楚萧彤还以为他是想找机会和她私会,内心一度小鹿乱撞,纷跳不止。可听到风骁骑调侃喊她“妹妹”时,她顿时觉得受了欺骗,负气而走。 风骁骑对男女情事并不很懂,也不擅长猜测女孩子心思,镜水月也从来不在他面前耍这种小脾气,以至于他对楚萧彤的脾气暴走完全无法理解。 风骁骑看她身影越走越远,叹了口气,想起今天还有太多艰难要去经历,他赶紧收起心思,拿起这本《道德经》,走进了山洞,他要尽快见到他的师父——慕云祖师,他憋了太多话要对师父去说,听他指导,他也想问慕云祖师,如何才能解得了“九日蛊”,而这也是他敢于冒险种下“九日蛊”的原因所在。 风骁骑抱着这本书,却怎么也睡不着,看天色已过晌午,他若不及时赶回去,恐怕就失去了参加这次大考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急于把这一切告诉镜水月,一起想办法如何对付慕容左丘和花鼓喧。 想到此处,风骁骑干脆不睡了,他把书往怀里一揣,强行提口气,大踏步往天云观方向走去。 *********** 话说回天云观,此时大考的初选已经基本结束,镜水月满脸忧色,她不是担心风骁骑错过这次大考,而是牵挂他的安危,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在心底徘徊。 擂台上两个天云观弟子在激烈比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毕竟初选即将结束,更精彩的第二轮就要开始,有些弟子本来在打盹,听闻初选即将结束,立即打起了精神。 镜水月已经无心看擂台的比武,而是焦急的四处瞅寻,她的急切神态都被三弟子慈广看在眼里,慈广心里暗笑:“恐怕风骁骑是来不了了,师父把那把断刀送给他,和扔给狗真是没有区别啊,哎,本来想在这次大会上让风骁骑出丑,哼,可惜他当了缩头乌龟。” 忽然间,慈广瞥见方泽一瘸一拐的走到镜水月附近,轻声和她讲了几句话,镜水月立即起身离席,走开了。慈广何等深沉城府,他偷偷打开“千机笼”,一只木鸟翩翩飞起,迅速消失在屋顶墙间。 镜水月听方泽代话,说风骁骑人在丹房附近的厢房等她,请镜水月尽快过去,但尽量别让其他人察觉,镜水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稍微整理妆容,立即就离开了座位,走向丹房附近的厢房。 推开厢房房门,镜水月看到风骁骑含笑坐在桌前,桌上还摆着那本《道德经》,镜水月难忍激动之情,扑向风骁骑怀里,风骁骑紧紧抱住镜水月。 “你去哪里了,骁骑哥,可担心死我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风骁骑先让镜水月坐下,然后把房门关上,留意四周无人后坐到镜水月身前,说道:“昨晚我遇到了好多奇事,能活着回来可不容易,我长话短说告诉你……” 风骁骑把昨晚的事情全都说给镜水月听,他深知镜水月为人机警聪明,所以许多细节也完全讲述出来,只是把楚萧彤的一些莫名生气之事隐过不谈。 镜水月听风骁骑说完,早已泪流满面,她站起身来,拉开风骁骑的袖口,果然有一丝红线沿着风骁骑的经络极为缓慢的游动,风骁骑给她擦去了泪水,笑道:“镜妹,我这不活下来了吗?多亏这么多年和你在一起,被你熏陶,我也能想出一点应变的主意!” 镜水月脸孔一板,泪花又浮上双眼,说道:“骁骑哥,答应我,以后别这么冒险,好吗?我欣赏你的勇气,我喜欢你的勇气,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下去?”风骁骑捏了一下镜水月的脸庞,说道:“我答应你,镜妹!以后为了你,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镜水月莲花一般清纯白暇的脸蛋儿上立刻涌现了一朵小红印,她破涕为笑,说道:“你把花老头脚边的圆圈踢掉,真是极其聪明的一招,骁骑哥,你临场迎战的本领真是高强,有天赋!花老头能记你一辈子!” “镜妹,你就别取笑我啦,我们得快点想办法,天云观就要遭到大劫难了!以慕容左丘和花鼓喧的心狠手辣和高超的武功,今天天云观恐怕要遭逢大劫!” “这本书,楚姑娘还给你后,你有没有进入梦境去找你师父呢?” “根本来不及,我得赶紧赶回来和你商量一下。” 镜水月慢慢坐下,凝神细思,仿佛此刻天地间都安静了,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静静的狂野里,去回忆,去感受发生的事情,然后摸索出其中的薄弱环节,任何事情,一定都会有错漏之处,一定都有关键节点,镜水月要做的,就是去找到这些节点,她脑海里不断的一遍遍重复风骁骑讲的故事,她总觉得有个地方很古怪,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不禁微蹙双眉。 风骁骑又从门口和窗口往外看,他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但他却没有察觉到,对面斜上方的屋顶之上,一直小巧的木鸟正在盯着他们。那双眼睛没有生命的光彩,漆黑如炭,小如黄豆,它能够搜集到什么消息呢? 镜水月思索了一会,站起来慢慢来回踱步,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半柱香时间过去了,镜水月突然眼前一亮,她把风骁骑叫到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嘱咐了一番。风骁骑的眼睛也明亮了起来。 两人快步走回擂台,只见最后两名门人已经在台上打的你死我活,然而这两人的武功并不高。风骁骑的出现,引发了一波欢呼,一个月前,仁云天师分发宝物时,风骁骑是唯一一个“八大弟子”以外得到宝物的,如今风骁骑的断刀正斜跨在腰间,断刀已无刀刃,但人人都记住了原先刀主人孟天高的那段传奇故事。 如今断刀找到了新的主人,他能否重新给这把刀带来荣耀和传奇?众弟子都期待着,有的弟子已经在台下高喊起来:“骁骑兄,你这刀法练得怎么样了啊?给我们展示展示呗!”也有人嘲笑道:“一把断刀而已,修修脚,剪剪指甲没问题,拿来比武,怕是要闹笑话哦”,只听一个声音说道:“你放屁,骁骑哥的刀法,肯定会亮瞎你的狗眼,你等着瞧吧!” 原来是百泽在人群中和其他弟子争吵起来,他的伤势也没好彻底,仍然一瘸一拐的,自从上次黑衣人事件后,福广对百泽和方泽爱理不理,摆明了是想摆脱干系。 在天云观,要想好好混下去,一定要找个门头,百泽思来想去,决定把宝押在风骁骑身上,那天风骁骑在山洞口的平地上力拼黑衣人的情景,百泽每次想起,都会更加坚定决心,看上去风骁骑的刀法绝不会比福广差。 百泽还撺掇方泽和他一起转投风骁骑,然而方泽却不是很愿意,他属于从一而终的那种人,远不像百泽心眼那么多,但他内心对风骁骑和镜水月是充满感激的,刚才风骁骑悄悄找到方泽,拜托他去请镜水月赶赴厢房赴约,方泽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百泽在方泽身边为风骁骑鼓劲呐喊,还不惜和身边人互相争吵谩骂,方泽却不参与,他紧紧看着风骁骑和那把断刀,他在期待能够看到奇迹。 这时候,擂台上的那两个弟子已经决出胜负,最终确定了八个人入选第二轮,就在大弟子罗广准备宣布名单的时候,风骁骑跳上台,拱手说道:“天师,各位师兄,骁骑昨夜练武到深夜,今天睡过了头,所以来迟了,希望能够给我一次机会!” 三弟子慈广插话道:“风骁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茅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来迟了就自动失去资格,百多年来都是这个规矩!” 风骁骑镇静说道:“三师兄,规矩既然是人定的,当然也可以由人打破!骁骑也自知这样做对其他师兄弟有失公允,所以甘愿认罚——风骁骑愿立下赌约:把第一轮晋级的八位师兄弟全部打败,否则我立即退出,并接受任何惩罚!天师,大师兄,二师兄,请给我和我这把‘易水刀’一次机会吧!” 慈广站起来,怒喝道:“风骁骑,你真是狂妄至极啊!狂妄!你以为拿了武林先辈的神刀,就有本事以一敌八了吗?你也太猖狂了吧!”广泽和颜泽等第一轮晋级的弟子,听到风骁骑以一敌八的赌约之后,有的愤怒,有的不屑,有的已经脱口大骂起来。一时间,擂台上下,观众里外,热烘烘闹腾一片。 罗广喝道:“大家安静!不许再吵!一切请师父定夺!”运广也在旁说道:“三师弟,你先坐下来,这里还轮不到你起哄!师父他老人家自有分寸!” 全场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望向仁云天师,只见他慢慢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本门的大考,向来是以选拔非常之材为重,风骁骑参加比试来迟,本应当失去资格,不过本尊念在大考的初心就是择优选之,姑且给风骁骑这次机会,你也不必以一敌八,只要你能击败这八人中的任何一人,你就可以替代他进入第二轮!” 说罢,仁云天师转头望向那八名年轻弟子,淡淡说道:“你们谁想出来应战?” 慈广还在念叨:“真是便宜这小子了!”他忽然发现镜水月人不见了,没有坐在她的位子上,她去哪里了呢? 那八名弟子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听到风骁骑这么一说,倒不是忌惮风骁骑说大话,而是多少担心他腰间那把断刀。 风骁骑看他们还在犹豫,一个纵身跳上了擂台,说了句:“要不你们八个人一起上吧!” 第三十一章 踢馆 “狂妄至极!看我来教训你!”从那八个人当中走出一个年轻弟子,他叫平泽,是五弟子忍广的座下门徒,也是忍广门徒里唯一一个杀进第二轮的,风骁骑的话让他怒不可遏。 风骁骑自然认得此人,这人平时没少跟着忍广一起欺负风骁骑,常常是平泽把风,忍广出拳,暴揍风骁骑。风骁骑心想:此人出场,再好不过,按照镜妹的计划,我必须在这里拖住全场,她好去做一些关键的准备,其他弟子我可能心软不愿下重手,对付平泽嘛,呵呵,必须让他吃点教训。 镜水月在制定这次的计策时,最担心风骁骑体力不济,托不住全场的恶斗,但她有所不知,自从风骁骑打通“地脉”之后,身体如同山河常青,修复能力极强,加上昨晚和公孙小弟以及花鼓喧等人的实战,他的临敌经验也大大提升。 风骁骑拱手笑道:“平泽师兄,请你出招吧!” 底下有弟子高喊起来:“风骁骑你用刀,可平泽师兄是用脚,不公平,不公平!”原来平泽练的正是“昆仑脚”,而且也是凭这门功夫,杀入了第二轮。一想起这几年在“昆仑脚”下吃的苦头,风骁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把刀在腰间别了别,朗声说道:“放心,我不用刀便是!” “是你不会用刀吧?一个月时间,能练出来的只可能是厨房里的砍菜刀,哈哈”,慈广越发看风骁骑不顺眼,在旁挖苦道,场下弟子听话哄笑一片。 平泽一看风骁骑不用刀,巴不得占这个便宜,招呼都不打,立即飞起一脚“昆仑脚”踢了过来,风骁骑早已熟知“昆仑脚”的脚法,他从容闪躲,竟然躲掉了平泽连续十九脚的“昆仑连环踢”,风骁骑更加有自信了,其实他还不知道开通“地脉”之后对一个人的提升,如同体内有了万千江河,奔流不息,身体的反应速度和抵抗力都大幅增强。 风骁骑觉得奇怪,怎么平泽出脚这么慢了,显得很笨重的样子,有几次他刻意躲晚一点,仍然能够轻松躲过,平泽因此有几次擦着风骁骑的衣衫踢过,许多弟子连声说“可惜”,在仁云天师等人看来,则完全看得出,平泽和风骁骑的差距,已如云泥之别了。 “骁骑恐怕已经打通‘地脉’了!”仁云天师慢慢说道,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在他身边的七大弟子都深感震撼,慈广难以置信,问道:“师父,他怎么可能……” “再看看吧!”仁云天师面色依然平静。大弟子罗广拳头攥的很紧,他如此努力的修炼武功,也只是在几天之前猛地打通了“地脉”,本想这次必定可以夺魁,可是风骁骑的搅局,让他内心严重失衡。 风骁骑又躲了平泽三四十脚,他看到平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突发调皮奇想:要不我让他踢我几脚,看看我能不能扛得住?于是风骁骑干脆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不动了,平泽这一脚终于狠狠踢在了风骁骑的腹部,风骁骑只觉得腹部微微一酸的感觉,却见平泽惨呼一声,他的右脚已经折断了! 风骁骑睁开双眼,看平泽倒在地上,而自己却毫发无损,忍不住惊喜,这番神态深深刺激了平泽,平泽一咬牙,打了个滚,突然伸出双手,袭向风骁骑的裆部,这一招轻松被风骁骑出手格挡,但如此阴毒的招数激怒了风骁骑,他想起之前平泽和忍广等人各种在他身上挥舞拳脚,他都忍了,如今他终于超越了这些欺负他的人,以风骁骑的性格,并不想报复,可平泽如此阴毒,深深刺激了风骁骑的心。 风骁骑一脚踏在平泽的另一只腿上,咔嚓一声,平泽双腿尽断,当场痛的昏死过去,上来几个弟子七手八脚把他抬了下去。风骁骑气性大发,望向其他七个进入第二轮预选的弟子,大声说道:“你们还有谁要来打?!”罗广朝着广泽眨眼示意,广泽明白,他戴上“惊天补”,纵身上台,说道:“骁骑师弟,我广泽来领教你的刀法!” 按照仁云天师定下的规矩,风骁骑本来应该晋级了,可仁云天师并不加以阻止,他也想看看风骁骑的“易水刀”练得怎么样了,以及,最重要的问题是:风骁骑的刀法是跟谁学的! 要知道,“易水刀”原主人并没有来得及留下刀法,究竟风骁骑的背后隐藏了多少秘密!今天无论如何要彻底弄清楚,因此,仁云天师毫不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 广泽挥舞“惊天补”,立了一个起式,风骁骑慢慢把“易水刀”从腰间拔了出来,昨晚和花鼓喧这样的高手对阵,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信心,他现在只想尽情的展示那三招刀法!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无人再去理会平泽的下场,之前嘲笑风骁骑的弟子,也都闭上了嘴巴,大家都在等着——风骁骑会使出怎样的刀法。 “砰砰,砰砰”,铁手和断刀碰撞在一起,事实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料想,风骁骑第一招“东临碣石”,就已经完全打乱了广泽的招数,这一招刀法,如同大海扑向礁石,从各个角度,方向,你根本无法辨别和预判。广泽身上至少已经挨了六刀——这六刀都是用刀背击打的,要不然广泽早就被刀剁稀烂了。 “好厉害的刀法!而且,只用了这一招!广泽的铁手竟然毫无用武之地!”运广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广泽是大师兄罗广的门人,看着他被打败,运广竟然无法幸灾乐祸起来,他有一种预感:今年的大考,恐怕不是在大师兄罗广与他之间决出胜负,风骁骑极有可能成为搅局者。 只听广泽惨叫一声,他的“惊天补”竟然生生被“易水刀”劈开了,刀锋划过,他的双臂也受了伤,好在风骁骑收刀及时,否则广泽的双臂必然不保。广泽的惨叫声,更多是因为他的绝望,没想到他和风骁骑这个不入流的弟子的差距如此之大。 四弟子福广喃喃说道:“怎么回事,风骁骑好像只用了一招,就把广泽的所有招式挡住了……” 仁云天师说道:“不错,风骁骑只用了一招,但他这一招,却蕴藏了许多变化,如果把这一招比作一座大山,山伫立在那里,但它气象万千,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因此招数虽然只有这样一式,但变化可以无穷!” 罗广怒道:“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刀法!本门两百多年来,从来没有听说以刀成名的!” “是啊!”运广罕见的帮腔大师兄,说道:“得好好盘问一下风骁骑,他这诡谲的刀法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而且他一个月前才拿到了‘易水刀’!” 仁云天师默然了一会,缓缓说道:“难道真是苍天有眼,‘易水刀’有了传人?孟天高虽死,但他的断刀终于有了继承,天意啊,天意!” 慈广突然插话道:“师父,您是不是把孟天高的刀法也一并给了风骁骑?” 仁云天师似乎没有听出慈广话里有话,只是淡淡说道:“据我所见,风骁骑使用的刀法并非孟天高的刀法,孟天高刀法虽然高超,而且也修为到打通‘地脉’后的第四层境界,不过他的刀法更为凝重,不像风骁骑这样飘逸洒脱,等大考结束,我们再细问风骁骑,此中有何机缘吧!” 运广在旁补充道:“风师弟的‘地脉’是怎么打通的?谁帮他打通的?背后的高人对我们天云观是友是敌,这个我们也要查清楚!”仁云天师点点头,他忽然转换了话题:“月儿要是看到此情此景,以她和风儿的感情,肯定会开心的吧?咦?月儿怎么人不在这里了,慈广,你去找找看。” 慈广心里老早就惦记此事了,离座拱手道:“谨遵师命,但镜师妹如果不肯跟我回来呢?” 仁云天师一耸眉毛,说道:“所以才派你去,你还会没有办法吗?”慈广心里暗骂一声:师父可真是狡猾,场上场下的情况他其实都盯着呢,哼哼,我倒要看看今天的大考会热闹成什么样子! 慈广领师命,退到了天云观内堂,他早已经秘密派出木鸟去探查,得知镜水月径自去了“望世楼”,而且是直接去了第七层,也就是禁区,那个地方他也没有去过,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去看看,镜水月到底在搞什么猫腻,而仁云天师又到底在第七层隐瞒了什么秘密。 ******************* 话说镜水月和风骁骑回到擂台场边后,其实她都没有沾座,当风骁骑说出“以一敌八”这句话,震惊全场时,镜水月慢慢的绕开人群,转身去了“望世楼”,而这正是她的计划的一部分。根据风骁骑所言,今天慕容左丘以及花鼓喧必定结盟而来,既是要报复仁云天师,也要探得“天之道”的秘密,而仁云天师平素闭口不提“天之道”,可见这个秘密确有其事。 镜水月最关心的问题,还是如何帮助风骁骑摆脱“九日蛊”的纠缠,虽然风骁骑避重就轻,一笑而过,不谈“九日蛊”何其厉害,但从小就阅书无数的镜水月,对“九日蛊”当然不陌生,她深知这种蛊虫的厉害,但既然风骁骑怕她担心,她也就顺着他的态度,不予说破,只是默默放在心里。 如果想说服慕容左丘解除风骁骑的“九日蛊”,那必须拿出足够的筹码,而慕容左丘毫无疑问最关切的就是“天之道”的心法了,镜水月推算了一番,认定慕容左丘和花鼓喧这样的老滑头必定不会完全相信风骁骑的话,一定会自己趁乱来探寻“天之道”心法,而“望世楼”会是他们重点探查的地方所在。 让风骁骑在擂台上大出风头,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镜水月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自己来“望世楼”搜索心法,她知道慕容左丘和花鼓喧肯定早已在旁窥测,遇到风骁骑搅局,必然会趁机去天云观各处搜索,而镜水月冒险来“望世楼”,正是要和他们遇上,然后和他们谈判。 果然,就在镜水月刚走进“望世楼”,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女娃子,这次得靠你帮忙了,哈哈。” 第三十二章 身世之谜 镜水月却毫不惊慌,头也不回,继续走路,边走边说:“一定是慕容前辈吧,请跟我来吧,我等你好久了,对了,花鼓喧前辈也在吧?一起跟我来吧!” 这个沙哑的声音正是慕容左丘,他看到镜水月丝毫不慌乱,已经有些吃惊了,再听到镜水月这番话,更是惊诧,花鼓喧也悄然在旁出现,问道:“慕容师兄,这个女娃怎么知道是你,怎么也知道我在?你和风骁骑事先是不是有商定,没有告诉我啊?” 慕容左丘哭笑不得,说道:“我和风骁骑哪来的商定?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娃怎么知道是我们的,你别再瞎猜,今日之事能否成功,就看你我二人能否齐心,你不想再出现二十三年那番情景吧?” “师兄说笑了,我哪里质疑你了,或许是风骁骑猜到你我而来迟早会来,告诉这个女娃罢了!走走走,我们跟上。” 镜水月一步步走上了六层楼,她后面除了跟着慕容左丘和花鼓喧,还有薛伯语,薛伯语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低着头跟着花鼓喧,一句话也不说,镜水月上楼时有意无意往他们这里看了几眼,猜到这个矮个子的年轻人,就是风骁骑所说的,打开了“天脉”的薛伯语。 到了六层楼,镜水月不再往上走了,她转身看向慕容左丘等人,说道:“慕容前辈,花前辈,薛大哥,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 花鼓喧第一次看清镜水月的正脸,惊呼一声:“这个女娃,长得也这么美,丝毫不逊色楚萧彤的容貌!”听到楚萧彤的名字,薛伯语第一次抬起头,眼里也有了一分光亮,看向镜水月。 只见镜水月的样貌如雨后初荷,清新无暇,一双眼睛,更是迷人,像大雨洗涤后的万里晴空。镜水月敏锐的察觉到了薛伯语在听到“楚萧彤”的名字后的变化,她心里有了谱。 慕容左丘喝道:“花师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你这是进青楼选姑娘呢……一会楚萧彤,一会这个女娃的……”,薛伯语听闻此语,恶狠狠的瞪了慕容左丘一眼。慕容左丘不加理会,逼问道:“这个女娃,你怎么不继续带路了呢?” “你们不就是想在‘望世楼’里找书看吗?‘望世楼’一共七层,藏书数十万册,除了七楼是本门禁区,不得进入,这六层你们可以随意翻看,只要别把书碰损就行。” “少装糊涂!数十万册书本,我们怎么找到自己要找的书?实话说了吧,女娃,我可不是第一次见你了,而且我知道,你名叫镜水月,是仁云老贼最宠爱的八弟子!” 镜水月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啊,慕容前辈,你认识我?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你要找什么书,我可以帮你找,我对这座书楼可是很熟悉了。” 慕容左丘心想,这个女娃实在狡猾,不过在我面前想耍花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无意之中,慕容左丘被激起了心性,他一生心机无数,自负聪明才智,遇到聪明狡诈之徒,他往往喜欢用智斗,而不是凭借超高的武功。每个人皆有怪癖,慕容左丘这个怪癖,恰好给了镜水月施展特长的空间。 要知道,镜水月并不懂武功,要是慕容左丘使用武力胁迫,镜水月能够腾挪施展的空间必然很有限了,偏偏慕容左丘要和她智斗,正是中了她的下怀。 慕容左丘哑声说道:“你不奇怪我为什么认识你吗?” 镜水月笑道:“黑衣女子楚萧彤都可以随意进出我们天云观的丹房和后山山洞,以慕容前辈的修为,来‘望世楼’那就如同家常便饭,而我又长年在这里看书,所以慕容前辈见过我,也不奇怪啊。” 慕容左丘内心一懔:这个镜水月好生精明!竟然一下子就推测出我的踪迹。 原来十多年来,慕容左丘早已来过“望世楼”不下十多次,他忌惮仁云天师的“天之道”,所以一般只趁仁云天师离开天云观的时候才来,来到“望世楼”,自然就是要找寻“天之道”的心法,所以他见过几次镜水月和风骁骑在书楼里读书,可是屡次寻而无果,他也渐渐灰心,这两年反而来的少了。 慕容左丘抬头看了看第七层楼的台阶,说道:“女娃,你可曾去过第七层楼?” 镜水月笑道:“当然去过,虽然是禁区,可在我还小的时候,好奇心作祟,就偷偷上去看了一回”。花鼓喧在旁插话道:“那第七层楼到底有什么!” 镜水月奇道:“花前辈,再怎么说,你也是上一任掌门人‘擎天师’的弟子,怎么会不知道第七层楼里放的是什么?” 花鼓喧老脸一红,镜水月这番话正中他平生伤痛之处,原来当年“擎天师”临死之前,深知他的三个弟子必将为了掌门之位斗个你死我活,当时他已经属意让仁云天师继承掌门人之位,于是他就设计了一出假死的戏码,当时他假死时停棺之处,恰恰就是“望世楼”第七层。 就在这里,花鼓喧与慕容左丘公开和仁云撕破脸,结果被从棺木中跃身而起的“擎天师”拍中两掌,两人差点同时毙命,侥幸逃脱,再后来,仁云天师“天之道”练成,慕容左丘和花鼓喧再也不是敌手,公然挑战几次失败后,仓皇而走,从此流落江湖。 镜水月故意把“擎天师”一事拿出来说,其实就是在暗示:她知道很多很多。 果然,慕容左丘说道:“女娃,看来你知道的事情很多,我也知道你的一些事情,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换,你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天之道’的事情,而我告诉你一些秘密,你看如何?” 镜水月摇了摇头,说道:“慕容前辈,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天之道’心法,而是我实在不知道,其实,‘天脉’也好,‘地脉’也好,‘天之道’也好,‘天不知道’也好,我也都是最近才听到些许,我师父从来没对我提起过。” “哼,你倒是老实,你什么也不知道,那我们还留你做什么,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是慢点死,还是快点死?”花鼓喧明显唱起了黑脸。 “我既不想慢点死,也不想快点死,我还不想死”,镜水月悠悠然说道。 “那你就赶紧说出‘天之道’心法在哪里,有什么线索也行!”花鼓喧抢话道。慕容左丘伸手制止了花鼓喧,示意由他来问。 花鼓喧心里有火,无处发泄,恰好看到薛伯语低头站在那里,猛地拍了一下薛伯语的脑壳,可他的手刚刚要碰到薛伯语的时候,薛伯语身形微微一晃,躲开了这一拍,花鼓喧知道,这是薛伯语本能的“天脉”威力,他更加恼火,骂道:“薛伯语,你是木头啊?去一楼楼梯口把风,谁靠近这里,就把谁宰了!” 薛伯语木木的走下楼去。花鼓喧兀自在那里吹胡子瞪眼,哎,从昨晚开始,他简直太不顺了! 慕容左丘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他继续向镜水月说道:“不要受你花伯伯影响,你是仁云的弟子,又在这里阅书无数,你能否想起,有哪些书不太寻常,或者与‘天之道’有关的呢?以‘擎天师’和仁云的性格,他们做事喜欢藏藏掖掖的,哼,我断定‘天之道’心法必定在这座书楼里!” 镜水月摇了摇头,说道:“慕容前辈,你这样说,就是有偏见了。我师父既然对我们闭口不提‘天之道’,说不定他自己遗失了这套心法也说不定啊。” 镜水月早先听风骁骑说到,慕云祖师所言,“天之道”是极难修行的心法,与一个人的心性和天资有很大关系。仁云天师心胸狭窄,心机深沉,本来就和“天之道”的心法本意就相冲突,所以他即使“天之道”有所成就,必然受到格局限制。 慕容左丘笑道:“女娃,你太不了解你师父的为人了,他表面和善,其实城府极深,他的恶行,可不比当年的‘昊宇魔尊’叶千行少呢,呵呵,什么‘灭魔侠盟’,都是狗屁!女娃,你可知你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你可知薛伯语是怎么开通‘天脉’的?” 镜水月内心一惊:难道这个老贼真的知道我父母的事情?可这与薛伯语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等镜水月发问,慕容左丘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当年魔教受到群起攻之,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卫道除魔,乃江湖人的本职所在,魔教为非作歹,理应人人得而诛之!”镜水月强忍内心的激动和好奇,表面依然平静如水,但慕容左丘何等精明世故,镜水月表面上越是如此沉静,内心必然越是好奇,慕容左丘心里暗想:哼,想和我斗智,恐怕你这个女娃还差得远嘞! 慕容左丘按照自己预计,慢慢说道:“呵呵,好一句‘卫道除魔’,魔性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的,如果真要除魔卫道,那么岂不意味着每个人都可以得而诛之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且不说仁云背地里那些勾当,单说明面上的,这些年,天云观开疆扩土,在外做了何等规模的生意,你道这真是仁云和他的二弟子运广会经商致富?哈哈,笑话!多少山庄都是被牵连成魔教余孽,被天云观和它的正道同党赶尽杀绝,从而霸占为己有的?” 慕容左丘越说越激动,他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发声,而是出于纯粹的嫉妒,仁云的位子本来是他的才对,如果换成他坐在仁云的位子,他绝对有信心把天云观发展的更大,然而如今,他失去了一切可能,只有把仁云贬低到魔教同党,他的内心才能稍得安慰。 第三十三章 灭魔侠盟 于是慕容左丘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还有多少土地,也都是这些所谓江湖好汉,勾结当地豪强,强取豪夺,呵呵,江湖正道这个名声,可真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当年魔教的经营规模,把名号换成‘天云观’,二者的区别你甚至看不出来!可偏偏叶千行是魔教,你仁云却是武林正道,这是什么道理!” 花鼓喧忍不住叫了一声:“说得好!师兄这些话,当真解气!” “哼,说回当年‘灭魔侠盟’,你可能不知道,事实上,江湖人大多数都不知道,仁云还来找过我,要我帮忙出力,我当然提出条件了,而且他也答应我,只要灭魔成功,他就把‘天之道’心法送给我,嘿嘿,我不是三岁小孩,当然不会相信,可仁云几次三番发毒誓,我那时也是贪心过了,于是我就答应他了,因为他的计划对我而言,其实是有利可图的,那就是混进魔教总舵,去当卧底。” “哈哈”,慕容左丘的笑声里已经充满了酸苦的味道,“我慕容左丘一向自负,当卧底和细作,而且还可以了解魔教的内幕,对我当然有吸引力,然而,仁云做梦也想不到,我之所以最终答应他混入魔教,是因为有个人找到了我,说动了我!” “那人是谁啊?师兄?谁能说动你?”花鼓喧迷惑不解。 “你能猜到吗,小姑娘?”慕容左丘挑衅的问到。 “这也不难猜的”,镜水月微微一笑,说道:“你既然说了我师父做梦也想不到,那么这个人一定出乎意料,而这个人又能说服你加入魔教,是因为他给了你无法拒绝的条件——帮你得到‘天之道’的心法,不管我师父会不会践行承诺,你都不会相信我师父的话,对你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心法抢过来,可是你又打不过我师父……而这个人恰好能够帮你做到这一点,是不是?” 慕容左丘面露惊奇之色,说道:“女娃,你当真是聪明!” “试想,当时普天之下,能够帮你夺得‘天之道’心法,又能帮你混进魔教总舵的,只能有一个人了!” 花鼓喧猛然领会,他难以置信,喃喃问道:“难道……是‘昊宇魔尊’叶千行?!” 慕容左丘长叹一声,说道:“正是!呵呵,仁云老贼做梦也想不到,然而我做梦也想不到竟然被你这个小姑娘三言两语就猜了出来,小姑娘,反正风骁骑已经加入我门下,要不你也和你的情郎一起投身我门下吧!我们师徒三人携手,有文有武,智勇双全,哪怕天云观千军万马,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呸,慕容前辈你别乱说,什么‘我的情郎’……” “哈哈,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我几次来到‘望世楼’,都看到这个傻小子陪着你,你们倘若没有互相动情,怎么会天天厮守在一起?哈哈,你只要入我门下,我保证解除风骁骑身上的‘九日蛊’,怎么样,我的诚意够大了吧?” 镜水月脸上羞红,她发现慕容左丘为人虽然阴险狠毒,但他是比较坦荡的坏,这和她的师父相比,反而显得更可爱一些,但师父毕竟是师父,而且养育她多年,想到此事,镜水月内心不禁感到悲凉,师父啊师父,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好是坏,是正是邪,是卫道士,还是魔道中人?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了打斗声,慕容左丘扫了花鼓喧一眼,示意他下去悄悄。花鼓喧却假装没看到,慕容左丘知道花鼓喧还是不够信任他,怕他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套取出“天之道”的秘密,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一起先下楼看看吧,薛伯语一定和别人打起来了,他虽然开通了‘天脉’,却缺少应敌经验,哼,若是仁云老贼来了,我们正好在此把旧账新账一起算个清楚!!” 镜水月无奈只能跟着这两人下楼,慕容左丘知道很多很多事情,尤其是关于镜水月父母在遮天岭上的事情,镜水月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打听清楚。 在“望世楼”门前空地,两个人已经打斗在一起,原来是慈广奉仁云天师之命,寻找镜水月,找到了“望世楼”,还没进门,就跳出一个矮矮胖胖的年轻人,挡住了慈广的去路。 慈广喝问他谁,那个胖胖年轻人却也不说话,只是挡在门前一动不动,慈广大怒,运起“无影气”,一出手就是往这个陌生人胸前各大要穴招呼,那个年轻人丝毫不慌,像是站在那里挨打,就在慈广的手指即将戳到年轻人胸前时,只见他微动步伐,身体往后退了一退,正好退到慈广这一招力竭之处,看上去只差一点点就能碰触到年轻人穴位了,然而就是碰不到。 慈广十几招打下来,发现这个年轻人就用一个套路——躲躲,躲躲,我就是躲。慈广越是急切打到年轻人身上,越是打不到,每次都是咫尺之遥,可给慈广的感觉像是远隔天涯。 这个年轻人,当然是薛伯语,虽然昨晚他的“九日蛊”得以解除,但他跪地告饶的表现,既伤了自尊,也伤了面子,尤其是在他非常在乎的“姐姐”楚萧彤面前,后来楚萧彤背着昏倒的风骁骑走远,他内心不禁失落,他从来没经历过男女情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他就是不快乐,只想着何时能够再看到“姐姐”。 他虽然解除了“九日蛊”,但他从小长大现在十九岁,几乎从来没有独立生活过,他离不开“老爹”,他对世事懵懂,太渴望依赖一个自己能够信任的人,如今“老爹”抛弃了他,他只好跟着花鼓喧一起,走到哪里算哪里。 这也是慕容左丘敢放心给薛伯语解除“九日蛊”的原因之一,这个孩子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对他人有着强烈的依赖感,当然,慕容左丘做梦也想不到,在这个笨拙淳朴的年轻人心里,竟然萌发出了爱情的花朵。 薛伯语现在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去找寻自己的“姐姐”楚萧彤,然而天地之大,远超他的见识,他只能寄希望于花鼓喧或者慕容左丘带他去找,但他绝不会开口提这个要求,对内心敏感脆弱的年轻人而言,面对一段让他惊慌失措的爱情,他只会尽可能好好的掩藏起来,而绝不是去表达出来,尤其是表达给外人。 在这种心情下,偏偏遇到了慈广来挑衅他,他就把所有脾气发泄在了慈广身上,他从来没有如此专注过,既然不会打人,那就靠“躲”把对方活活累死吧! 所以,慈广打了几十招,连薛伯语的皮毛都没碰到,不得已停下来喘气谩骂,可这个时候,薛伯语就会欺身上前,故意卖出一些破绽,诱使慈广挥拳,如此打来都去,两人见招拆招斗了两百多个回合。 慕容左丘,花鼓喧和镜水月三人走到二楼处,正好能把二人的相斗看在眼底,慕容左丘与花鼓喧是何等的修为,只看了几眼,就判断出薛伯语的策略。慕容左丘边看边点头道:“花师弟,你可是找到了一个好苗子啊,你看,开通‘天脉’之人打一个连‘地脉’都没开通之人,简直就是老虎吃小羊,不但随便吃,而且还可以随便戏耍,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哈哈,慕容师兄真会开玩笑,打一个武功不济之人,竟然还要用到累死对方这样浪费力气的招数,我都替这个开通‘天脉’之人感到害臊,师兄啊师兄,这么多年下来,你真是抠门啊,一点也不教他武功吗?”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猛然惊醒了镜水月,她突然想到风骁骑,风骁骑自小就住在天云观,可仁云天师一直不肯收他为徒,更别提教他武功了,而一个月前,仁云天师虽然把那把“易水刀”赠给了风骁骑,但并无任何刀法和心法赠予,这和不教风骁骑武功有什么区别? 镜水月内心不禁有几丝隐忧,风骁骑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在仁云天师面前暴露出他的刀法和武功,会不会给他带来不测之大祸?想到这里,镜水月已经隐约下定决心,究竟是维护师门,还是和慕容联手,要看哪一方对风骁骑更有利。 她越发觉察到风骁骑的无辜,也越发意识到仁云天师不可测的城府。 薛伯语和慈广已经斗了三百多个回合了,薛伯语未见丝毫疲态,反而越发从容,可慈广已经累得牛喘不止,他好几次都想罢手,甚至逃跑了,可每次他要逃走,这个矮胖子就会出现在他要逃跑的路线上,像一座大山似的,挡在他的眼前,再联想到自己的每一招,都是贴着矮胖子衣衫滑过,怎么会这么巧! 慈广越想越心虚,他的“无影气”也到了气竭之时,迫不得已,他只能拿出他准备了一个月,打算用来对付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奇招了。只见他突然站立当地,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口里念念有词,薛伯语看他如此怪模样,暂时停止了挑衅,看这个人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 慈广嘴里嘟囔了一小会,突然从空中飞来一个鸟笼状的东西,慕容左丘一看,奇道:“怎么会有魔教的东西?” “那是啥啊,慕容师兄?”花鼓喧觉得好奇。 “魔教的——‘千机笼’,这应该是江湖上最为精巧的机关了,想不到仁云老贼的弟子里竟然有人学会了这个,哼哼”,慕容左丘转向镜水月,冷笑道:“你师父到底是魔还是道,你可分得清楚?” “器无好坏,全在人心”,镜水月淡淡说道。 “有意思,啊,这个女娃有见地!”花鼓喧夸赞道。 慕容左丘冷哼一声:“若无人心,怎会有器?哼,女人到底见识浅薄!”这一骂,顺便把花鼓喧也骂了进去,花鼓喧尴尬道:“先看看这个鸟笼子有什么厉害的吧,要是我这个笨徒儿对付不了,我还得出手啊!” “呵呵,你也太小看打通‘天脉’之人了!别说是这个人用‘千机笼’,就算‘千机笼’的主人——魔教千机道使用,也不会伤到薛伯语一分一毫!” 第三十四章 随云的后人 慈广终于亮出了他的秘密武器——“千机笼”。 这一个月以来,他把其他武功全部放下,就是一门心思练习“千机笼”,仁云天师给他的“千机笼”图纸十分完整,一向心机颇深的慈广竟然也没有怀疑仁云天师是怎么弄到如此完整的图纸的。 慈广从小就对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感兴趣,“千机笼”摆弄了几天,就已经入门了,他先是学会了使用“千机木鸟”,去帮他打探了不少消息,就在前几天,他终于把“千机笼”的“千机变”要领掌握。 慈广深知,这一次天云观大考,实际上就是大师兄罗广与二师兄运广的一次对抗,两人对彼此下足了功夫和用心,谁也不知道,也没有见识过“千机变”的厉害,等鹬蚌相争到最后,他再出手来一个渔翁得利,算盘打得很好,但可惜前有风骁骑异军突起,来了场搅局,后又碰到这么个矮胖子,以至于他不得不打乱计划,现在对他而言,敌人太过于强大,他优先想着保命逃跑。 只见“千机笼”刷刷飞到天空,兀自旋转起来,一边旋转,一边打开了鸟笼,放出一阵密集的箭雨,直扑向薛伯语。薛伯语大吃一惊,他躲过拳头,躲过刀剑,然而却没躲过如此密集的箭雨,他仓皇之下,就地滚了几圈,姿势不雅至极,但颇为实用,躲开了第一阵箭雨,这些箭雨钉入土里,全都没入土中,可见其威力之强。 慕容左丘不禁动容,对花鼓喧说道:“好好看着你徒弟,这次他未必能应付过去,没想到这个天云观弟子能够掌握‘千机变’……”花鼓喧冷笑道:“你不是说薛伯语开了‘天脉’,就不怕了吗?怎么,这么快你就变卦了?”慕容左丘没好气的说道:“现在薛伯语是你的弟子,不是我的,他死了对谁没好处,你自己想想吧。” 镜水月在旁问道:“慕容前辈,当年你进入魔教后,发生了什么事呢?你……经历过遮天岭大战吗?”慕容左丘嘿嘿一笑,道:“你如果想知道,拿两样东西来换——‘天之道’心法,以及仁云的狗命!”镜水月默然,却又似乎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其实见过那场大战……” 慕容左丘愣神,心想:这个女娃大概是想知道真相想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哎呀,不好,薛伯语危险! 就在这几人说话的功夫,薛伯语已经在地上至少滚了八个方向,十多圈,奇怪的是,“千机笼”一次次放出箭雨,无休无止,真不知那么小的一个笼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暗器。慈广站在“千机笼”正下方,看着薛伯语满地打滚,内心真是爽翻天,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滚来滚去的,像恶狗扑屎,哈哈!快快求饶,喊我几声爷爷,我就饶你一条狗命!” 薛伯语边滚边说道:“你骂我是狗,还让我喊你爷爷,你岂不成了狗爷爷?”镜水月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了起来。慈广怒道:“不知好歹,还骂你爷爷,受死吧,‘千机一变’!”只见“千机笼”停住了转动,也不发射箭雨了,停在空中微微摇晃,好像在蓄力似的,包括慕容左丘等人在内,一时都摸不透慈广这招“千机一变”在弄什么玄虚。 薛伯语又打了几个滚,看到那个鸟笼子停了下来,也就不打滚了,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骂道:“你这个鸟笼子放不出东西了?呸,坏人!”慈广冷笑道:“哎,是啊,箭雨射完了,我得走了!” “你不能走,我要揍你!”薛伯语真的被惹火了。慈广说道:“你有这个本事就来啊,哈哈!”薛伯语扑向慈广,他打算继续用那招反客为主,逼迫慈广出招,然后自己躲避,把慈广力气耗尽,他并未学过主动攻敌的方法,只好用如此笨拙的法子了。只见他就要扑向慈广,慈广突然倒地闪到旁边,他头上的“千机笼”突然咣琅一声脆响,慕容左丘大喊一声“不好”,花鼓喧的双刀已经滑出出袖口,从二楼飞出,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无数密集的箭雨突然从地里钻出,齐齐射向薛伯语,薛伯语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躲过来自四面八方的箭雨,打滚肯定躲不及,飞身空中的话,更是会成为箭靶子,他愣在当场,眼看就要被射成刺猬,突然飞来一把长剑,围着薛伯语身边不断飞旋,把这些密集的箭雨全部打落在地,这些细小的箭雨如同碰上了一道剑刃旋转而成的风墙,无法穿过,纷纷被打落在地。 所有箭雨被打落下来之后,那柄长剑又在薛伯语身边转了三圈,才停了下来,倒插在薛伯语脚边,剑刃通体明亮,剑柄上雕刻着几朵彩云形状。 慕容左丘见到此剑,蓦然脸色一变,说了句:“哎,这人终于还是出现了,今天一切难以预料了!” 花鼓喧身形已定,落在了薛伯语和长剑之间,他低头看到那柄长剑,也不禁脸色大变,几乎没站稳…… 慈广眼见他的“千机一变”竟然被一把莫名飞来的长剑给破解了,震惊不已,“千机一变”实际上是利用了“千机笼”的磁力,把之前放出的箭雨再从地上吸收回来,敌人即使躲过最初的箭雨,也很难预料到这一招,钻入地里的箭雨竟然能够再从地里钻出来,射向敌人,当年魔教千机道仅凭这一招,就杀伤过无数江湖正道人士。 只见三道身影,飞到短剑旁边,却是三个女人,当中间那个,年纪已经比较大了,眼角有了皱纹,但不改其容颜如云,眉间有一颗痣处在恰好的位置,更添了她的端庄; 她左手边的女子,穿一身白色衣服,和她的白皙皮肤相得益彰,最绝的是她那双眼睛,饱含风情,不尽的妖娆,是一个大美人,然而她们两人和另一个女子相比,就相形见绌了,站在左手边的女子,正是之前和风骁骑以及镜水月打过交道的——楚萧彤。 薛伯语看见“姐姐”楚萧彤,内心狂喜,他喊着:“姐姐,姐姐,你来了啊!太好了,太好了!” 楚萧彤尴尬笑笑,中间那个年纪大的女子皱了皱眉,说道:“彤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开通了‘天脉’的薛伯语吗?” 楚萧彤点点头,她似乎很惧怕中间这个女人。“我瞧他也不怎么嘛!要不是师父您出手,他刚才就被扎成刺猬了!”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说起话来给人一股麻酥的感觉,尤其男人听到,会觉得自己的心被挠了一下。 “妃儿,你不得妄言,一个开通‘天脉’的年轻人,放眼整个江湖,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那他怎么那么窝囊,只知道逃跑,他师父怎么教的?” “呵呵,是在说老夫教徒无方吗?”慕容左丘在旁边眯眼笑道。 中年女子往慕容左丘那里看了一眼,冷冷说道:“原来是你!”她又看到了花鼓喧,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又狼狈为奸在一起了?昨天欺负我徒弟的,是你们吗?” 花鼓喧哂笑道:“庄黎,十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啊,哈哈,尤其还教出了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徒弟!” “花鼓喧,你嘴巴还是这么欠打,十六年前挨的打,你难道忘了吗?” 慕容左丘脸色突然一变,说道:“额,难道那个人这次也来了?他也要趟这趟浑水?” 中年女子庄黎突然眼眶一红,恨恨说道:“他如果敢来,我先宰了他!哼!”慕容左丘听话,一颗心放了下来,要是那个人真的出现了,他就算和仁云天师再大的仇,也不得不先溜掉再说。 花鼓喧大笑道:“庄黎,十六年前是那个人帮你,我才败给了你,现在没人帮你,以我和慕容师兄,带走你的两个徒儿说说话去,你也阻止不了的吧?” 庄黎一脸平静,说道:“花鼓喧,你要是和我算账,可以,但我这次来,要算清楚账的,并不是你,你要是识趣,早点滚蛋吧。” 慕容左丘说道:“两位别争了,庄黎,我知道你这次来是找谁,我们要找的人一样,目的也一样,为什么不合作呢?” 庄黎摇了摇头:“不需要你们插手,我也能和天云观彻底了解恩怨。” 这时镜水月从“望世楼”二楼走了下来,走到慕容左丘旁边,看着这个姑娘走来,庄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一直以为她自己的容貌和两个女弟子的容貌在江湖上不说第一,也得是第二,除了那个萧狄儿,自问不会有人超越她们,可楚萧彤前几次执行任务后,并没有向她描述镜水月的容貌,所以她一直继续迷之自信。 可当她看到镜水月,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的清纯无暇,眼睛里闪动的萤光,真如仙子一般,楚萧彤论美貌,并不输给镜水月,然而这份超凡脱俗的气质,楚萧彤是万万比不了镜水月的。 那个被称为“妃儿”的白衣女子说道:“师父……她可真美啊!”语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嫉妒,但她深知自己师父一向喜爱美貌的女孩子,所以她不敢确定师父的态度,万一不小心说错话,师父的手段她可是知道的。 庄黎仔细打量着镜水月。镜水月虽然微笑着,可也略显尴尬。突然,庄黎发现镜水月手里拿着那把剑,她脱口而出:“啊!随云剑!”她颤声问道:“你手里拿的,可是‘随云剑’?” 镜水月把剑往前一伸,说:“是的!”她只觉眼前一晃,不知不觉之间,她手里的随云剑已经到了庄黎的手里,而庄黎拿着那把“随云剑”,站在原地打量此剑,她的身法如此之快,慕容左丘和花鼓喧竟然也都没有看清…… 慕容左丘内心大骇:“庄黎这十六年里怎么把武功练到这种境界了?难道是受了那人的传艺指点?”他更是坚定了要和庄黎合作的决心。 这时慈广已经偷偷的走出了三丈之远,他希望没人能看见他,他好飞奔去擂台那边喊师父师兄弟们来帮忙。可他刚迈出一步,突然觉得右腿剧痛,一柄短剑竟然穿透了他的右大腿,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万分。 这一剑是那个名叫“妃儿”的白衣女子掷出来的,手法极快,出手又狠又准。“妃儿”身形一动,站在了慈广面前,惊讶的说道:“哎呀,你怎么不走路,而是在地上爬呢?” 慈广强忍疼痛,满脸冷汗,说道:“姑娘,有人……人……暗算我……啊……” 第三十五章 魔女 “妃儿”好像刚看到那把短剑,说道:“哎呀,谁把我的短剑插在你的大腿上了,流了好多血啊……好可怜,痛吗?” 慈广暗想:“你的短剑?难道不是你插的?”他刚才是背对这些人挪步,所以不知道是谁用剑刺穿他的腿。他看白衣女子的眼里充满垂怜,满是关切之意,不像是她动的手。 镜水月摇了摇头,心想:“慈广啊慈广,这些年你一直欺负别人,现在却被人欺负,这就是报应不爽吧!”她对中年女子庄黎说道:“前辈,你要是想看我的剑,我借给你看便是,为什么抢呢?”可庄黎却似乎没听见,她激动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全身心都放在了这柄“随云剑”上。 镜水月暗自嘀咕:“难道她们几人与‘随云剑’有很深的渊源?上次慕云祖师只是说到了‘随云师太’出山收拾天云观,可没说后面发生的事情,看上去这个爱情悲剧的结局比想象中更糟糕……哎,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怎么能够拿回‘随云剑’呢?”她同时也庆幸,消耗骁骑哥不在,如果骁骑哥在,免不了和这个女人硬拼,但看她的武功,风骁骑远不是对手。 那边“妃儿”仍然在挑逗戏弄慈广,她说道:“我怎么舍得用短剑刺你呢?难道就因为你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臭男人吗?你想想看,你得罪过谁?是不是他们报复你偷袭你的啊?” 慈广心想:“我欺负的人多了去了,呀,会不会是风骁骑……不,不可能是他,他没必要和我玩阴的,毕竟师父还在,风骁骑哪敢伤我?难道是这个只会逃跑的矮胖子,可是看他也不像会使用短剑的人啊?” 他一边地上打滚,一边也看向身后那边,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他从来没见过,他们旁边竟然还站了镜水月。慈广大声喊道:“镜师妹……师妹……救我啊!我……我要死了!” 镜水月赶忙快步走到慈广跟前,扶起他,说道:“三师兄,你镇静,别怕,我这就去找师父!” “等等!”妃儿伸手阻止,神秘一笑,说道:“先不急找他师父来,万一这里真的有刺客,叫来他师父,岂不是让师父身犯险境,做弟子的怎能没有这点担当呢?” 慈广内心直骂:“哎呦,老子都快死了,还师父安危不安危的……谁能救我,谁就是我师父,是我亲爹!”他心里虽然这样想,嘴里可不能这样说,他用尽力气,忍着疼痛,说道:“镜师妹,师父神通广大,不怕刺客的,你快请他来,哎呀,我要死了,要死了!” 镜水月心里苦笑,看着慈广被妃儿戏耍,可她也不便,更是没空去解释一切,她突然拔起腿,往外跑。只听庄黎说了一句:“妃儿,拦住她,把她带过来!别伤她,为师有话问她!” 妃儿娇笑一声,说道:“遵命,师父!”只见身影一晃,拦在了镜水月面前,似笑非笑,笑里似乎藏刀。镜水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师父是想问‘随云剑’的事情吧?好,我知道什么就会说什么,但我三师兄流血这么厉害,不能不救!他要是被你们害死了,你们也休想从我嘴里掏出一个字来。” “哟哟哟,他是你的情郎吗?姐姐我可告诉你一句,妹妹,男人可没什么好东西,越是这种小白脸的,越不是好东西,短剑有眼,谁都不扎,就是扎了他,正是替天行道啊!” 慈广已经痛的快晕过去了,听到这番话,他内心对镜水月一番感激,同时觉得这个妃儿绝不是善茬——坏蛋更容易认出坏蛋,就是这个道理,他慢声说道:“谢……谢……师妹”。只听庄黎的声音传来:“妃儿,别再胡闹了,先把这个人的血止了吧!彤儿,那金创药是在你这里吗?” “禀师父,金创药在师姐那里!”楚萧彤低声说道。 “妃儿……” 妃儿听师父这句话已经明显带了冰冷的语气,心里也不禁赌气起来,但她绝不敢违抗师命,从腰间的小锦囊里拿出了一包白色的药粉,低头洒在慈广的右大腿伤口之上,洒了一些之后,她突然捂嘴说道:“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笨手笨脚的,忘了给你拔出短剑了先,啊,你先忍忍啊!” 慈广心里几乎要气炸了,他现在百分比断定这把短剑就是这个女子刺过来的,但他奸猾习惯了,努力挤出笑容道:“谢……谢姑娘,你真美……” 妃儿拔剑的时候看似不小心,又把剑往里刺了半寸,才又慢慢拔了出来,慈广惨叫连连,几乎晕倒,镜水月有些不忍,她看到妃儿的脸上竟然滴下了冷汗,不禁内心骇然:“如此时候,还能如此装模作样的演戏,这个女人心狠又聪明,还这么年轻,真是有点可怕!” 妃儿几乎要哭出声来,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太笨了,太笨了,不小心把剑往里推了推,我马上给你撒药,放心,这药撒上去就不疼了,就不会疼了。”她说罢,拿起金创药洒了些许在慈广的右大腿伤口上,然后轻起朱唇,俯下身子,把金创药粉末轻轻吹。 妃儿笑道:“还痛吗?我师父心肠软,如此金贵的金创药给你用,你可是积了德了……”她站起身来,对镜水月说道:“跟我过去见师父吧!他的血止住了,放心吧,他只要别乱大喊大叫,保命没问题的,他要是还想着通风报信,说不定又来一把短剑插在他脑袋上……” 慈广感觉疼痛止住了些,听出妃儿的意思,强颜欢笑道:“姑娘……神药……谢谢,我不说话,不出声……” 镜水月叹口气,跟着妃儿走到庄黎面前。 庄黎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好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镜水月……” “哦?莫非你是镜天行的遗孤?” 镜水月内心大奇:“难道她认识我父母?”她刚要仔细询问,却听慕容左丘咳嗽了一声,插话道:“庄黎,旧事还提它做什么?你得了‘随云剑’,恭喜恭喜,你的‘随云剑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武功再上一个台阶啊!我们还是商量商量怎么收拾天云观和仁云那个老贼吧!” 庄黎脸上突然蒙霜,说道:“哼,我有了‘随云剑’,不需要你和花鼓喧搀和此事。” 慕容左丘哑声笑道:“你确实有了‘随云剑’,但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仁云会把‘随云剑’送给他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弟子?难道仅仅因为是宠爱这个弟子吗?” 庄黎疑惑道:“慕容左丘,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话绕弯,有话直说!” “仁云这个人,我们和他打过几十年交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他的心思比他的武功还要可怕百倍!他为什么把‘随云剑’如此轻易打发,只有一个解释——他本来就想用这个来吸引目光,而且他已经不怕‘随云剑法’了?” 庄黎正色道:“不可能!如果能够轻易战胜‘随云剑法’,那仁云的‘天之道’必须达到五层以上的修为!十六年前,他不过才达到‘天之道’第三层而已,你也知道,‘天之道’绝不是越练越纯,而是与一个人的心境有莫大关系,这么多年以来,天云观势力极度扩张,不但成为江湖正道之首,而且还结交了西域‘宽门’这样的深不可测的诡秘宗派……天云观的钱庄土地,据我所知,也是积累了数之不尽的财富,如此心境,不但不会助他提升‘天之道’境界,反而会阻碍他,他现在能有‘天之道’第二层的功力就很不错了,哼!” 慕容左丘声音变得愈发沙哑,说道:“你说的对,但有一种例外情况,不知你想到过没有?” 庄黎沉默了一小会,说道:“莫不是‘洗髓丹’?可我派彤儿查过多次了啊,仁云没有‘洗髓丹’!” “不!他有!而且不止一颗!”慕容左丘这句话说出,庄黎脸色突变,花鼓喧的额头也渗出了冷汗。“洗髓丹”可以无视人的心境,直接强行提高人的修为档次。镜水月也内心纳闷,她之前听风骁骑转述慕云祖师的话,就连慕云祖师最多时候也只有十二颗洗髓丹而已,可是听慕容左丘的意思,她师父仁云天师竟然像是掌握了研制“洗髓丹”的秘方。 “不,不可能!”庄黎厉声说道。 “哎,我知道你也忌惮‘洗髓丹’,但仁云他确实有‘洗髓丹’!” “证据呢?慕容左丘,你别在这里故弄玄虚,逼我非和你联手不可!就算仁云他有洗髓丹……我也不怕!” “证据?呵呵!”慕容左丘笑道,“你可以让你徒弟出手打我这个曾经的弟子试试看。”慕容左丘把手一指,指向薛伯语。众人大吃一惊,薛伯语结结巴巴说道:“老爹……你……我……”,花鼓喧冷哼一声:“慕容师兄,现在他是我的徒弟了,你别打我徒弟主意!” “哈哈,花师弟,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只是想庄黎证明一下‘洗髓丹’的存在,我只想告诉庄黎,我们不联手,对付仁云绝对没有足够的胜算。” 庄黎想了想,说道:“彤儿,你去打这个矮胖子几掌,用点力!” 楚萧彤低头,脸红道:“师父……我之前被困牢房的时候,曾经偷着对他下手,想打晕他,偷钥匙逃跑,可是我打不到他……”庄黎厉声说道:“莫不是因为他叫了你几声‘姐姐’,你就对他心软了?!为师平时怎么教你的!这个男人又矮又胖又丑,就是一个窝囊废,你对她动心了?” 楚萧彤含泪说道:“师父……我没有……”说罢,她拿出佩剑,向薛伯语刺出。薛伯语刚才听到楚萧彤说曾经暗算他,内心酸楚,呆立一旁,在庄黎眼里,更像是一块木头。楚萧彤这一剑刺来,只听噗嗤一声,刺进了薛伯语的右臂,薛伯语竟然没有闪躲。 第三十六章 随云剑出鞘 楚萧彤赶忙收手,剑随之拔出,一股鲜血从薛伯语伤口里涌出。 慕容左丘和花鼓喧脸色齐变,花鼓喧更是恨得牙齿紧咬,也不知他恨的是慕容左丘,还是楚萧彤,抑或是薛伯语,其实对江湖人来说,师承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昨晚一战,花鼓喧的两个弟子一死一走,再加上早已叛逃的宫无过,他的弟子一脉几乎是断了,好不容易换来一个天赋奇高的薛伯语,这还被刺了一剑。 花鼓喧怒道:“你这个傻子,你他妈不会躲开啊?哼,慕容师兄,你出的这个馊主意,是想让我没了最后一个徒弟吗?哼哼,庄黎,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你要是让我的师承绝了后,我和你不死不休!” 庄黎也觉得薛伯语太让人失望,慕容左丘那番话如果是对的,即仁云他能够研制“洗髓丹”,那她今天非但无法大仇无法得报,能否活着离开都是个问题。所以她急切想弄清楚真相,再做定夺,她不是没有耐心,她从不过度冒险! 庄黎念及此,喝骂道:“妃儿,你去打这个矮胖子,务必要比他使出真本事!彤儿,你把金创药给他敷上,然后给我滚回来!” 楚萧彤向燕妃妃借来金创药,镜水月敏感注意到,燕妃妃从另一边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了金创药粉,她内心咯噔一下:“看来慈广师兄腿上的金创药不是真的,恐怕慈广师兄又被这个女人算计了,哎,这个女人真是可怕!” 楚萧彤拿着金创药走到薛伯语身边,薛伯语呆呆的望着她,眼眶发红,像一头受伤的狮子,他似乎不知道伤口有多痛,也不去捂着。楚萧彤看到后,心里一酸,暗想:“他是最无辜最可怜的,哎,他喊我‘姐姐’,我却算计他,拿剑刺他……我……” 她给薛伯语伤口抹上金创药,又拿出一方白色绢绸手帕,给薛伯语包扎好伤口,轻轻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薛伯语竟然流下泪来,像极了一个孩子。楚萧彤给他包扎好伤口,轻轻说道:“你别再不躲闪了,你要好好保护你自己啊!我师妹她出手比较狠辣刁钻,你可千万小心,躲着点啊!” “姐姐!呜呜呜……”薛伯语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众人看在眼里,各种感受都有,镜水月同情体会薛伯语的境地,因为她的骁骑哥也是长年被欺负的命,慕容左丘冷哼一声,花鼓喧却觉得烦躁,骂道:“哭哭啼啼个什么!又不是死了妈!你怎么这么窝囊!我真是快气死了!” 花鼓喧越想越后悔昨晚撒气出手杀死了弟子公孙大哥,逼走了公孙小弟,现在这个窝囊废当弟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找他索债的。 燕妃妃款步走到薛伯语面前,语带柔媚道:“哎,原来你是师姐的弟弟啊,那我可不敢下狠手,打痛你身,痛在别人心啊,哈哈”,话音未落,燕妃妃手里短剑就已经刺出,直接刺向薛伯语的脖颈。楚萧彤惊呼一声:“薛弟,小心!” 薛伯语见楚萧彤关心自己,心情大好,这一剑闪电般刺来,他只是轻轻往旁边一侧身,就躲过了这一剑,眼镜却不看燕妃妃,只是盯着楚萧彤痴痴的看,擦擦眼泪鼻涕,说道:“姐姐,你对我真好!你放心,这个大姐剑使的很慢,刺不到我的!” 燕妃妃听到这话,差点气翻白眼,这个笨拙窝囊的胖子不但侮辱她的剑法,还喊她大姐,她再也不手下留情,招招狠辣,都是要人命的招数,分别刺向薛伯语的周身要害之处... 镜水月不禁皱眉,暗想:“之前看到楚萧彤砍伤百泽和方泽的腿,以为她已经够毒辣了,没想到她这个师妹更是无情,天云观的仇人怎么净是如此狠辣的角色?!” 只见薛伯语极为笨拙的移动身形,或者束手,或者缩脚,甚至倒在地上打滚,样子极不讲究,但却总能恰好躲过燕妃妃的剑招。庄黎见状,脸色逐渐沉了下去,楚萧彤稍微松了口气。 花鼓喧则是笑逐颜开,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小子好样的!哈哈,我花鼓喧终于有个传承人啦,等老子把所有绝学传授给他,以他的天资,明年弄个‘江湖点将大会’头魁当当,岂不美哉!哈哈!” 慕容左丘暗笑,心想:“到那时,你能否驾驭得了他,还不好说呢,那时我再施展‘九日蛊’,重新让他为我所用,哼哼,你就知道什么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燕妃妃越发急躁起来,眼里甚至都浮现出委屈的泪水,从小只有她欺负别人,尤其是玩弄男人的份儿,今天竟然栽在了一个大傻小子手里,她绝不能接受!她想使出绝招,把这个脸面拾起来,可她师父庄黎早已猜出燕妃妃的心意,庄黎大喝一声:“妃儿给我退下!交给为师!” 燕妃妃不敢违背师父,悻悻退下,把气洒在师姐楚萧彤身上,挖苦道:“恭喜师姐啊,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弟弟,哪还有人敢欺负你,就是师父,恐怕也要让你三分了!” 楚萧彤羞红脸庞,低头道:“师妹别乱说!我...我...”庄黎听出燕妃妃有嫉妒激将之意,冷哼一声:“我且来试一试这‘随云剑’吧!”仓啷一声,随云剑出鞘,如同一只从梧桐树上展翅飞翔的凤凰,众人都清楚的听到一声凤鸣啸声,慕容左丘赞了一句“好剑!” 楚萧彤和花鼓喧齐齐抬头,深感担忧,花鼓喧喊道:“庄黎手下留情!”楚萧彤则说出:“师父请留手!”燕妃妃面露媚笑,目露凶光,说道:“师父,教训这个小子!”镜水月则完全出乎意料,她没想到“随云剑”竟然有如此威力! 庄黎的“随云剑”却不是直接刺向薛伯语,而是在他身边虚晃几剑,薛伯语每次躲闪还没到位,下一剑已经刺向他要躲闪的地方了,薛伯语大惊,晃动身形加快躲闪,如此一来二去,众人看出庄黎的剑法走成了一个圆形剑阵,而薛伯语为了躲避剑阵,像个陀螺似的兀自在那里旋转,两人交战百余回合,庄黎仍然全是虚招,点到即止,却逼迫薛伯语不停在原地打转,而且越转越快,完全停不下来。 以前薛伯语对阵慈广也好,对阵燕妃妃也好,都是意图把对付拖到疲惫不堪,而庄黎却反其道而为之,反过来利用薛伯语极擅躲避,把他诱入一个无限循环剑阵,如此下去,庄黎不需要刺中薛伯语,反而能把薛伯语活活累死,薛伯语身形已经开始迟滞,像是喝醉了酒,有几次甚至左脚右脚互踩,几乎摔倒。 慕容左丘不得不叹服:“庄黎真是剑招绝妙,心思也绝妙!”此话虽然有吹捧嫌疑,但也算中肯。花鼓喧喊道:“庄黎,休得欺负我徒儿,来和我试一试剑吧!”他怕薛伯语被累死或者走火入魔,于是挺身而出,身去剑随,在空中出剑,姿态煞是好看。 庄黎也不甘示弱,她一心想试一试“随云剑”的威力,经过和薛伯语这百余回合的交手,她的剑诀完全体现出了强大的威力,而这正是“随云剑”的加成带来的,她有意试一试薛伯语的潜力,否则早就使出杀手了。 这时花鼓喧突然挺剑刺来,正好落在庄黎的兴头上,庄黎马上收起剑阵,人剑合一,迎战花鼓喧,两人一起人剑翻飞,如浮光掠影,斗在一起。 那边薛伯语又依着惯性,转了几十圈,轰然倒地,趴在地上晕倒过去,楚萧彤本想上前去看,却瞥见燕妃妃盯着自己,她暗想:“师父既然没有下杀招,薛伯语应该不会死,我与其上前查看,不如防备师妹突然出手暗算薛伯语”,因此,她暗地里捏紧剑诀,表面却从容。 燕妃妃格格一笑:“师姐,你弟弟会不会死过去了啊?你不过去看看?不心疼吗?” “师妹说笑了,师父出手自有分寸,如果师父让他死,他不得不死,但师父让他活,他也是死不了的。”楚萧彤一语双关,警告意味明显,燕妃妃怎会听不出来,她冷哼一声,自己走到薛伯语附近,“千机笼”搁置在地上,她用剑一挑,把“千机笼”挑起来,然后走向慈广身边。 慈广此时已经止住了血,却也大气不敢喘,更不敢擅自逃跑,他看到燕妃妃走到身旁,拿着“千机笼”,内心突然有一个阴毒的计划。“哎,瘸子,你这个鸟笼好像很厉害啊,很好玩的样子,从现在开始归我了,好不好?” 慈广冒着冷汗,说道:“好,好!宝物赠美女,应该的,应该的!” 燕妃妃忽然问:“这个鸟笼配得上我吗?” 慈广一时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燕妃妃撒娇道:“快说嘛?你觉得这个宝物配得上我吗?” 慈广哂笑道:“这个……‘千机笼’乃精工巧匠所制,只有聪明人才能驾驭,姑娘如此冰雪聪明,当真是最好的使用人选了!” “你是说真的?我冰雪聪明?你们臭男人总是爱说谎哄人家开心!” “绝无半点谎言!”慈广一边说,一边瞅着燕妃妃的表情,只见她笑意盈盈,慈广也就放下心来,暗想:“哼,老子哄女人的手段,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个女人不过也只是个女人罢了!”他似无意似有意,瞄了一眼燕妃妃的胸前,赶紧低下头。 “你真好!可是……这个鸟笼这么丑,你说它配得上我,也就是说我很丑咯?”燕妃妃脸上突然笑意全无,恶狠狠的说道。 慈广暗叫一声不好,之间燕妃妃把“千机笼”重重扔在了慈广的大腿伤口之上,刚刚止住的血又迸发出来,慈广痛的大叫道:“姑娘饶命啊,我……我说错了,你漂亮的很,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了!” 第三十七章 敢爱 燕妃妃突然翻脸,慈广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他心里不住的骂了燕妃妃千百遍,可嘴里只能说尽好话。 燕妃妃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臭男人哄女人的时候,就喜欢撒谎,哎,你说我是天底下最漂亮的,这明明就是假话!” “不是假话,绝不是!小的愿用性命发誓!” “我怎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呢?你看在场的,我师父比我美貌,我师姐也比我美貌,那个女孩子也比我好看,我单是和她们比,就已经完全不如了,怎么拿去跟全天下的女人比的?” “这个……姑娘你……”慈广疼痛难忍,但他清楚的很,燕妃妃说的确实是实话,镜水月和楚萧彤如同两姝天底下最明媚的花朵,庄黎虽然年岁已老,但风韵犹存,燕妃妃一身雪白,除了皮肤白皙比其他三人更胜一筹,其余五官身材面容,都有较大差距,慈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假装疼的失了智,哎呦哎呦的呻吟着。 镜水月看在眼里,心想:“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燕妃妃这一闹腾,反复折磨慈广,简直把慈广这几年欺负骁骑哥的罪孽全部还清了,接下来还不知这个燕妃妃怎么折磨慈广师兄呢,罢了,我好歹也出手救救三师兄吧!” 镜水月打定主意,朗声说道:“各位前辈,你们原来是客,我们天云观本应好好招待,可你们几次三番伤害我同门,我虽然不懂武功,却也知道骨气二字怎么写,慕容前辈,花前辈,庄前辈,你们若是再欺负我师兄,我只好和你们拼了,什么‘天之道’心法,什么‘洗髓丹’,我再也不会吐露一个字了!” 庄黎正和花鼓喧斗的激烈,听到镜水月这番话,突然醒悟到今天尚有重要之事,于是二人不约而同收起剑法,退下身来。庄黎厉声说道:“妃儿,休得胡闹!” 燕妃妃低头颤声道:“遵命,师父!”走到庄黎身边。慈广终于心气一泄,昏厥过去。 慕容左丘哑声道:“女娃说的不错,我们今天办正事要紧,这么说吧,庄黎,你拿了‘随云剑’,我和花师弟自然不会抢你的,但‘天之道’心法,我和花师弟势在必得,仁云的狗命,我们两人也可以出手帮你,天云观上上下下,敢反抗者死!虽然都是一些凡俗之辈,但杀一杀也需要点时间精力。我们就别再斗了!” 镜水月走到燕妃妃面前,伸手道:“把真正的金创药拿出来,帮我师兄止血!” 燕妃妃笑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真的假的金创药!” 镜水月也不和她多说废话,而是转身对庄黎说道:“庄前辈,我这里还有一本师父赠送给我的‘随云剑法’,你倘若觉得有用,我就一并拿给你,既然你和‘随云剑’有缘,我乐意成全这段缘分!” “哼,丫头,你有的选择吗?待会我把天云观杀个遍,还怕找不到你说的‘随云剑谱’?” 镜水月正色道:“一个月前,师父把‘随云剑谱’赠送给我,我虽然没有练过,却也看了几遍,后来得知天云观会有大敌来袭,我师父特意找过我,想把‘随云剑’和剑谱一并收回,说是怀璧其罪,我要是拿着随云剑和剑谱,很容易成为敌人攻击的对象。我对师父的恩情感激不尽,但我还是把这把剑留在身边了,我在天云观生活了十三年,绝不能在天云观危难之时离开,但是剑谱我却没有留下。” “剑谱你放在哪里了?” “放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镜水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笑道:“我把剑谱记下来之后,就烧掉了。师父亲眼看着我烧掉剑谱的。” “烧掉了?!哼,休得骗我!” “庄前辈,你的‘随云剑法’用的真好,不过有几招好像有点问题,而且刚才你和花前辈斗了百余招,似乎有几招你一直没用过,难道你是不会吗?” 镜水月这番话,正戳中了庄黎的痛处,原来她所学的“随云剑法”并不全,全是靠她师父辈辈相传下来,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领悟加了上去,久而久之,原本属于“随云师太”的原始纯粹的“随云剑法”反而失传了。 只有一本《随云剑法》,在当年“昊宇魔尊”叶千行攻打天云观后,被传是让大魔头取走了,其实是仁云天师故意放出的烟幕,叶千行并没有取走剑法。 庄黎拿到“随云剑”后,接下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夺取“随云剑法”,可听镜水月这么一说,随云剑法竟然已经被烧毁,一时间半信半疑。 “庄黎,你不了解这个小姑娘啊,她可会撒谎了,要不这样,你和我联手,这个小姑娘你带走,我把‘九日蛊’种在她身上,你拿着解药,哼哼,她如果不肯交代‘随云剑法’,你就用‘九日蛊’教训她,如何?”慕容左丘哑声说道。 镜水月心里暗想:“这个慕容老头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来破坏我的挟制计策!” 慕容左丘看庄黎似乎有点动心,呵呵笑道:“你可知,昨晚我就是用‘九日蛊’,制服了一个刀法高超,打通‘地脉’的年轻人,据我所知,这个年轻小子风骁骑,还是这个丫头的情郎呢,哈哈哈哈!” 镜水月心里愤恨不已,她想到风骁骑身中“九日蛊”,就忧心忡忡。楚萧彤却也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时有些站不住,眼眶也红润了,她知道风骁骑身中“九日蛊”,完全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挽救她和宫无过、薛伯语的性命。 庄黎冷笑一声,道:“慕容左丘,你还是这么阴险,你不就是想让我和你联手,铲除天云观吗?这本来也是我今天来此的目的,对天云观一网打尽,你愿意帮我就帮,不帮趁早滚远点!” 她突然又柔声对镜水月说道:“丫头,我看你貌美,又有通透的心窍,很想收你为弟子,你如果当了我的弟子,我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更不会用什么‘九日蛊’来胁迫我的弟子,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才能当我弟子!” 镜水月笑道:“这两个条件,莫非是交出‘随云剑法’,以及……不再和任何男人接触,是吗?” “哈哈,好聪明的丫头。你要是当我的弟子,虽然排行第三,但将来衣钵非你莫属,哎,我的大弟子楚萧彤虽然对我忠心耿耿,但她总是关键时刻心软,而且容易陷入男女情事之中;我的二弟子燕妃妃倒是心机聪明,但她过于狠辣,将来我不遭她反噬就不错了,难以继承我们这一门。丫头你就不一样了,你天资聪明,心胸广阔,有天地傲游,不沾片云的洒脱,对感情这件事也能放得下。” “这你就错了,庄前辈!”镜水月收起笑容,面色严肃,说道:“我从小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听长辈们说,我十八岁那年,也就是明年,会遭逢大劫,到时候是生是死,还未可知,人生匆匆,我才不要做不沾片云的海鸥,我需要亲情友情,需要感情,需要骁骑哥,需要陪伴,这样即使我只能活十八年,却也有了意思,活的有滋有味,假如让我放弃家人,放弃爱人,那我就算是江湖第一,就算活成千年妖怪,我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我肯定是入不了庄前辈的门下了,谢谢你的厚爱,至于‘随云剑法’,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我就保证全部告诉你!” 这番话虽然是从一个女孩子口里说出,但是荡气回肠,听者无不莫名震撼,楚萧彤内心反复纠结,暗想:“这个女孩子真的敢爱敢恨,而她也遇到了如意郎君,哎,求仁得仁,求情得情,我为什么没有她这样的豪气和福气……” 庄黎脸色阴沉不定,镜水月这番话像是巴掌一样打在她的脸上,她的师父,师父的师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训诫就是: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要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能动情,而她因为曾经对一个男人错付钟情,受到了命运残酷的惩罚,所以她从内心就排斥感情,不相信感情对生命的滋润和意义,镜水月这番话直接冲击了她几十年来的信仰,一时之间,庄黎恼羞不堪。过了一会,她才慢慢说道:“哪两个条件,你说说看!” 镜水月用手一指慕容左丘和花鼓喧,说道:“这两个人害了我的骁骑哥,你把他们杀了。另一个条件就是,十年后再来找天云观报仇!“ 庄黎没有什么反应,慕容左丘却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你想挑拨我们之间互斗,然后拖到仁云老贼和天云观的人过来,是吗?哈哈!” 却听一声悠长的声音说道:“慕容师弟,花师弟,庄黎道长,你们要算清楚恩怨,找我便是,不要为难我天云观弟子了。”声音虽有,但未见其人,慕容左丘等人知道这是仁云天师来了,可是以他们的目力,竟然都没有发现仁云天师的踪迹,他们内心不由一震:难道仁云天师的“天之道”到了更为高深的修为层次? 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互相交换一下眼神,随时蓄势待发,准备应敌,庄黎也把随云剑横在身前,准备迎战。只听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各位故人,我在天云观等了你们十多年,过往许多误会和恩怨,这次我们通通来个了结吧!”倏地一下,只见仁云天师似乎从天而降,落在了慈广的身旁,慈广刚刚苏醒,看到师父,涕泪横流道:“师父,救徒儿!”。 仁云天师挥手轻拂,帮慈广止住了伤口的血。这时从远处赶来一大帮人,他们都是天云观的弟子,大弟子罗广、二弟子运广,当然,还有风骁骑,风骁骑腰里别着断刀,快步赶到镜水月面前,关切道:“镜妹,你没事吧?别怕,有我!” 楚萧彤看到风骁骑的时候,情不自禁脸一红,低下了头。 第三十八章 冤枉 仁云天师嘱咐道:“运广,快把慈广带去丹房疗伤!”运广会意,招呼了几个弟子,几个弟子抬着慈广以及他的“千机笼”,匆匆送往丹房,至此,除了忍广,三弟子慈广也身受重伤。 镜水月问风骁骑道:“骁骑哥,你们怎么过来的,你刚才可好?” 大师兄罗广冷哼道:“师妹,你放心,你的骁骑哥刚才可是出尽了风头,一个人挑落了广泽等八名弟子,哼哼,而且还不肯吐露出武功从何而学。我倒想请教请教你,你们二人常常混迹在‘望世楼’,是不是隐瞒了很多事情?” 许多弟子也跟着起哄,“对!大师兄说的对!两人肯定有私情!” 二师兄运广深知此时必须和大师兄罗广结盟,否则两人到最后不免鹬蚌相争的结局,他面色严肃,声音却还是儒雅温润,说道:“师妹,你能解释一下你怎么和这些外人在一起吗?你们是不是一伙的?风骁骑也是同党吗?你们对天云观安的什么心?”仁云天师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慕容左丘眼睛一亮,他觉察到现在是个很好的离间时机,于是上前一步,叹息道:“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说实话了吧!我就是当年和仁云角逐天云观掌门之位失利,受了暗算不得不远走他乡的慕容左丘,你们这些年轻人,当时都还是小毛孩,哪知道这些恩怨?风骁骑和镜水月,他们都是我的徒儿,风骁骑的武功刀法,也是我传授的”,他假戏真做,看向风骁骑和镜水月二人,说道:“好徒儿,你们受委屈了!” 天云观众弟子齐声大哗,有人说道:“怪不得一个月前山洞里灵药丢失,当时我就觉得天云观肯定有奸细!”“这对狗男女,不配留在天云观!”“没看出来,风骁骑藏的很深啊!平时忍受了那么多欺负,原来是卧薪尝胆,意图把我们天云观一网打尽!” 罗广和运广反倒不说一句话,他们内心着实担忧现下的局面,仅凭他们,能是这些强敌的对手吗?他们一起望向仁云天师,可仁云天师依旧沉默不语。 庄黎站了出来,说道:“慕容左丘,这个年轻小伙子是不是你徒弟,我可不管,但镜水月这丫头,我瞧着她喜欢,无论如何都是要带走她的!”慕容左丘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道:“庄黎道长,你既然相中了她,说明你们之间有缘分,你带走她,可以好好切磋一下‘随云剑法’,可谓两全其美啊!” 这时有弟子注意到镜水月原本佩戴的“随云剑”现在落到了庄黎之手,马上大呼小叫起来:“啊!本门的宝物——‘随云剑’竟然落在了外人手上!镜师姐果然是叛徒!”“她不但交出了‘随云剑’,还要交出‘随云剑法’,如此亵渎本门,实在是欺人太甚!”“这个老女人,旁边还有两个妖艳女人,再加上镜……师姐,她们都是女人,果然是一伙的。” 镜水月哭笑不得,却也不辩解,风骁骑皱了皱眉,又往镜水月身边站了站,回护之意已经相当明显。 燕妃妃突然咯咯直笑,说道:“镜师姐啊,这些年辛苦你了呢,卧底的日子可不好做,多少天云观的俗人日夜惦记着你呢!”这句话既暗合了慕容左丘的意图,又接应了她师父庄黎道长的意思,还又把镜水月的形象侮辱了一下,一箭三雕,就连慕容左丘也在心里暗赞道:“这个女娃可不简单,假以时日,必能在江湖挑起诸多是非,哼,这对老夫而言,或许是好事!” 天云观众弟子一下子炸了锅,纷纷叫骂起来,“果然是个坏女人,枉费老子平时对她如此尊重,天天师姐长,师姐短的叫着!”“是啊,她以师姐之尊,在天云观可是作威作福啊,没想到却是内奸!”“还请师父,师兄答允,弟子愿意清理门户!”这时一个人跳了出来,正是之前受挫于风骁骑的广泽,他拱手向仁云天师请命:“弟子广泽,愿替本门清理门户!” 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却是方泽,他说道:“广泽师兄,镜师姐她手无寸铁,又无武功,你也欺人太甚了吧,再说,这些都是一面之词,你凭什么认为镜师姐是本门叛徒!”,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平时说话油滑的百泽,他说道:“方泽说的对,镜师姐没有武功,她的‘随云剑’怎么可能留得住手,依我看来,镜师姐的‘随云剑’八成是被那个老女人抢了,看她面相,就不是好人,这些人就是想让咱天云观内讧,可别上当啊!”一些弟子觉得方泽、百泽说的有道理,应和起来。 镜水月充满感激的看了方泽与百泽一眼,在这种时候,他们还肯冒险站出来替她说话,不由让她内心一暖。风骁骑挺身说道:“天师,各位师兄,师弟,各位同门!风骁骑的刀法却是师有所承,但因为我师父极为神秘,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我也没法给各位清楚的交代,但我的师父,绝不是慕容前辈,不瞒各位,他在我身上种下了‘九日蛊’,目的是想逼迫我听他的话,但今日局面在此,我愿意以一死证明我的清白。” 说罢,风骁骑拔出断刀,单膝跪地,向仁云天师和天云观众门人说道:“一茶一饭,当思恩情,我风骁骑一个孤儿,风雪天里遭到抛弃,若不是仁云天师和各位师兄照顾我,我不可能活到现在!”风骁骑突然想起之前慕云祖师的嘱托,让他在关键时刻务必保护天云观,所以他内心暗想:“师父,我受您大恩,今天就算死在这里,我也要誓保天云观周全!” 风骁骑继续说道:“我虽然从小经常被师兄们敲打欺负,但这都是自家兄弟关起门来的家事,至于勾结外人,引祸入门这样的居心,风骁骑不敢有,也从未想过有!昨晚我夜里练功之时,看到慕容前辈和花前辈欺负无辜,我就挺身而出,所以才认得他们二人,后来我武功不济,种了‘九日蛊’,方才保住了性命,我生死已经置之度外,今日天师在上,各位师兄师弟同门在侧,请你们在旁作证,我愿为天云观出战应敌!” 话到此处,风骁骑有些哽咽,镜水月默默流下泪来,楚萧彤也眼圈发红,许多天云观弟子也都肃穆无语,风骁骑继续说道:“至于镜妹,我感激她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们二人,清清白白,无苟且之事,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懂,之所以她让我去‘望世楼’陪她,无非是她想让我不再被各位师兄平白无故欺负,是为了保护我的权宜之计!” 镜水月目光朦胧,内心却想:“原来骁骑哥一点也不笨……他都懂,都知道……” 风骁骑苦笑一声,说道:“若不是我每天基本上都在‘望世楼’度过,恐怕我早就被几位师兄打死了,有时候我也憋屈,觉得自己沦为师兄们练拳的沙袋,真是委屈,可后来我才想通,因为这个缘故,我反而找到了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她在能力所及范围内,尽力保护着我,所以,我感激我自己受到的苦难,没有这些苦难,我怎么遇到世间的真情,今天我这一战,也是为了镜妹,你们可以看不起我,但你们不能误会和侮辱她,她对天云观绝无二心。” 百泽和方泽流下热泪,百泽嘟囔着鼻子,哽咽说道:“师兄弟们,大敌当前,我们要团结啊!我支持镜师姐,我支持骁骑哥!”方泽也跟着呐喊起来,起初只有一两个弟子跟着响应,可是慢慢的,声援的声音多了起来。 罗广和运广不禁内心矛盾重重,运广冷冷说道:“风骁骑,你说的好听,可是能不能做到?” 风骁骑手中断刀挥舞一下,气势逼人,沉声说道:“二师兄不信,等着看就好,今天我这把‘易水刀’与天云观同存同亡!”镜水月抹了抹眼泪,突然挽住风骁骑的胳臂,说道:“骁骑哥说的没错,今天天云观处境艰难,正是我们报恩的时候,我也是从小没人要的孩子,天云观永远是我的家!” 仁云天师站出一步,朗声说道:“各弟子听令,再有人质疑月儿和风儿的,本师尊绝不轻饶!而且,本师尊此时此刻,特收风骁骑为第九弟子!朗朗乾坤,自有正气,只要浩然正气长存,天云观就会永远屹立武林!” 慕容左丘一看计谋不成,冷笑一声:“什么狗屁正气浩然,仁云,你总说自诩为江湖正道,可是你私底下办的龌龊之事还少吗?被你欺瞒的弟子还少吗?当初我和花师弟也是瞎了眼,误信了你的话,才不得不漂泊二十三年!嘿嘿,天云观对不起的人还少吗?” 最后这句话似乎说到了庄黎道长的心事,她也站出来说道:“我一介女流,不懂正邪之法,只知道爱恨恩怨必须分明,当年随云祖师被慕云那个老贼骗情骗心,人生惨淡,论情字,天云观愧了多少人!今天‘随云剑’重归我手,这正是天意啊!我们恩怨必须彻底了结!” 仁云突然双手合十于胸前颌下,抬头望天,说道:“天意?何谓天意?我们蚍蜉浮生,何德何能窥测天意?既然你要个公平,今天我们就来一次公平的清算,把恩怨两清!” 花鼓喧拔剑道:“仁云,你说的公平是指什么?一对一,还是你们一起上?你们不妨一起上,今天我花鼓喧在此,当着‘擎天师’在天之灵,来一场痛快的报仇,哈哈哈哈!” 花鼓喧突然拔剑,一个跳跃,刺向广泽。广泽正好站在众弟子队伍最前面,花鼓喧决意先杀几个,气势上震住场面再说,广泽看到来剑,完全来不及防范,就在他要被一剑劈成两半的时候,只见一个刀影晃过,却是风骁骑,站在广泽身前,用断刀挡住了花鼓喧的这绝命一剑。 第三十九章 纷斗不休 原来风骁骑昨晚和花鼓喧打过一场,也亲眼看到花鼓喧突然绝情踢死自己的弟子公孙大哥,他非常清楚花鼓喧的反复无常与毒辣,所以刚才一直刻意留心,果不其然,花鼓喧虽然一直不说话,但他一旦决意出手,完全不讲任何武林规矩,所以花鼓喧这一招,出乎了包括慕容左丘和仁云天师在内任何人的意料,却独独被风骁骑提前防范到位。 刀剑相撞,风骁骑被剑气逼得倒退几步,撞在了广泽身上,广泽只觉得一股巨力扑来,直接把他撞飞到人堆里去,几个前列的弟子也被撞伤,而风骁骑却没到底,兀自支撑住了。 仁云天师面色一变,喝道:“花师弟,一上来你就用如此重手,好得很,好得很啊,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八十一路修罗闭月剑’!看看你这些年是否有进步了”,说罢,仁云天师身影晃动,迎到了花鼓喧面前,他全身聚气,身上的道袍鼓了起来,花鼓喧持剑凝神。 慕容左丘道:“花师弟,当心,仁云他可是‘天之道’的修为!” 这是大弟子罗广突然站了出来,说道:“师父,不用您出手,我来和花前辈较量一下吧!”罗广打开了“地脉”之后,一直没有机会表现一下,他暗自忖度,如果能够把花鼓喧打败,那么,将极为有力的奠定他未来接班人的位置,一个月前,他得到了仁云天师随身的宝物——麒麟离火剑,这次如果由师父出面,以掌对剑,恐怕背后会有人非议罗广。 因此,罗广无论如何,都要出面打这一场,刺激他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风骁骑刚才竟然挡住了花鼓喧的突然一剑,救下了广泽,而广泽一直是他的门人,如果罗广不出面替广泽讨个说法,广泽等人会怎么想,罗广他又何以服众呢? 仁云天师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卸去了“天之道”,道袍恢复如常,就连他的脸色也变得如以往一样平静,说道:“也罢,花师弟,我之前已经将我的麒麟离火剑传授给了大弟子罗广,就由他来向你讨教几招吧,你身为前辈,可要手下留情啊。” “呸,他也配和我交战?你既然派出你的弟子,那我也派出我的弟子!这样才算公平!” 这时薛伯语早已醒了,兀自木立在那,刚才他被庄黎算计,几乎气息凝滞,但他毕竟是开通了“天脉”之人,很快就平复了,他对场上的情况并不关心,反而总是偷偷看楚萧彤几眼。 花鼓喧叫他的时候,他正痴痴望着楚萧彤,已然出神。燕妃妃在旁挖苦嘲笑道:“哎,矮胖子,你师父叫你呢!你眼睛都快长到我师姐身上啦!” 楚萧彤面容娇红,天云观的众弟子们这才注意到,原来这次天云观的对头竟然是三位大美女,他们又开始嘴碎了,有弟子说道:“哎,你说怎么天云观怎么和美女当了仇家了呢?这要是还俗,还找不到媳妇了呢!”,“不知是美女克我们,还是我们克美女!”,“不管谁克谁,都不是好事啊”,“不如把这几位美女留下,在本观负责端茶倒水吧”。 仁云天师不禁怒目以视,众弟子赶紧收起八卦之心。燕妃妃似乎很享受被众多男人围观,挺胸傲视,而楚萧彤却已经低下了头。庄黎则面容平静,但已经隐约有了杀气。 薛伯语这才听到花鼓喧不耐烦的在叫他,于是慢慢走到花鼓喧面前,低声喊了一声师父,花鼓喧本来培养了三个弟子,可这次一个也没来,他看到仁云天师门徒众多,家丁兴旺,更是增加了他的嫉妒愤恨之心,他指了指仁云天师的众弟子,说道:“为师不屑和这些小杂毛动手,你把他们一个个宰了吧!” 罗广和运广等人一脸恼怒不屑,薛伯语却说道:“我不会剑法,他们都有武器。”花鼓喧笑道:“你有两个法子对付他们,一是像昨晚那样,一边打一边学对面的剑法招数,如数奉还给他们就行;另一个办法笨点,你把他们活活累死就行了,反正今天天云观一门上下,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 罗广冷哼一声:“花前辈好大的口气,待会莫怪我手下无情,看你就这么一个弟子,他要是死了,可没人给你送终!” 风骁骑插话道:“大师兄,这个小伙子武功套路极其古怪,你一定要小心啊,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小伙子开通了‘天脉’!” “什么?!”天云观众弟子惊呼,罗广和运广简直不能相信,福广,天广,地广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仁云天师微微一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 福广说道:“开通“天脉”?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大师兄顶多也不过开通‘地脉’而已!”这句话说得实在,但却很不中听。罗广哪能忍受,大喝一声:“刀剑无眼,接我麒麟离火剑几招吧!” 说罢,罗广挺剑刺出,麒麟离火剑出鞘之时,似一头饿狼,极为凶猛的扑向薛伯语。花鼓喧往旁一闪,说道:“仁云,你这个弟子但凡能够刺中我弟子一剑,老子马上就走!”罗广一听,更是加快了剑势,然而他没想到,十几剑刺出后,他竟然一剑也没刺到薛伯语,准确的说,就连衣服也没碰着,甚至可以说,每一剑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可总是功亏一篑。 麒麟离火剑剑身有火焰图案,舞动起来如果一条火龙狂舞,它一度也是和“随云剑”可以并称的,只不过它的来历非常神秘,所以不太为外人所知,十七年前,是麒麟离火剑第一次展现赫赫威名的时候,仁云天师凭着此剑,在魔教总舵遮天岭大杀特杀,斩翻魔教教徒无数,麒麟离火剑沾血之后,剑身上的火焰图案就像活过来的火龙似的,一招一式极其炫目,摄人心魄。 罗广深知这一点:喂剑。 好剑乃是出自天地万物精华汇聚,又有人血为牲,能够和人性彼此相通,也正因此,剑需要养,需要喂,养法和喂法有无数种,麒麟离火剑就需要人血来喂。所以罗广无论如何都要刺中薛伯语一剑,让麒麟离火剑带血,才能更加发挥此剑的可怕威力。 然而,任他剑势如何逼人,他就是刺不到薛伯语一丝一毫,相反,经过多场艰苦实战,尤其是和庄黎这样的绝顶高手过招之后,薛伯语体内的“天脉”开始真正苏醒,天道本来就是万物竞争,拼搏,和谐,共存,多位一体。 在外界刺激下,薛伯语的“天脉”迅速增强,他现在和罗广对阵时,可以说气力已经达到源源不断了。等罗广把一整套“麒麟离火剑”使完,薛伯语不但没有疲惫,反而逐渐开始记忆学习,并且模仿罗广的剑招了。 在旁人看来,罗广和薛伯语斗的难解难分,而随着时间推移,竟然出现这样的局面:罗广一招“离火指路”使出,薛伯语竟然照样学样,和罗广隔着一个身位,以臂为剑,一模一样的也使出了一招“离火指路”,接着,罗广连续刺出“离火游园”、“离火分心”、“离火不明”等招数,薛伯语有模有样的学了一遍。 两个人像是在跳双人舞似的,动作齐整划一,运广不禁问仁云天师道:“师父,大师兄这怎么成了在教那个小子剑法了啊!” 仁云天师早就看出不妙,但他知道这是“天脉”的威力,他没想到花鼓喧和慕容左丘竟然还收拢了一个如此天资非凡的年轻人,而如此年轻却已经有了“天脉”,前途难以限量,仁云天师总是觉得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但具体又想不起来,他只知道:薛伯语来历绝对不凡! 仁云天师突然喊道:“罗广,你且退下吧,这个小子不能用蛮力对付的!” 罗广本来心里就很着急,他听了仁云天师的话,更是心急如焚,因此剑招反而慌乱起来,薛伯语之前一直在学习罗广的剑法,突然之间凭本能发现罗广的剑招出现了漏洞,当即想也不想,刷刷连续以掌为剑,劈出三掌,分别是刚才的“离火分心”,“离火不明”,以及极为狠辣的一招“离火无心”,正好接连三下击中了罗广的耒部,肘部,和腹部,罗广吃痛,麒麟离火剑脱手,被薛伯语接到。 罗广闷哼几声,显然受了不轻的伤,身体倒飞数丈,几乎站立不住,六弟子天广和七弟子地广赶忙接住,好在薛伯语虽然出掌,但他并不会聚气,所以只是在招式上赢了罗广,掌心并没有加上多少气力,罗广也没有受重伤,但他内心一向好强,如此落败,让他羞辱难当,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师父,就吐出一口鲜血,竟然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花鼓喧拍掌大声叫好,这简直比他自己赢了罗广还要开心,他笑道:“承让,承让,仁云师兄啊,想不到你虽然弟子众多,但就是养了一窝猪猡啊,我这个弟子什么武功也不会,就把你的弟子轻松打败,哈哈哈哈。”说罢,花鼓喧对薛伯语说道:“把麒麟离火剑拿给我看看!” 薛伯语见自己赢了,心里也是开心,这把剑他拿在手里不习惯,便交给了花鼓喧。花鼓喧把玩一会,突然脸色一沉,说道:“仁云师兄啊,你对你弟子实在不怎么公平啊,这把剑不是真的麒麟离火剑,哼,你当我是傻子吗?”罗广刚刚苏醒,突然又听到这么一句,看了一眼师父,绝望道:“师父……你……我……”,再度昏厥过去。 运广等弟子心里暗想,到底怎么回事,师父怎么给了大师兄一把假的麒麟离火剑,那师父给我们的宝物,会不会也是假的?仁云面色微变,冷哼一声:“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这时镜水月站了出来,说道:“花前辈,既然你觉得是假的,那就还给我们天云观吧。”花鼓喧冷哼,把麒麟离火剑扔给了薛伯语,说道:“徒儿,这把剑你自己赢来的,也当归你所有,哼,你就当玩具玩玩吧!” 运广忍住怒气,说道:“这把剑不管真假,此中必有隐情,但它永远是天云观的宝物!” 花鼓喧怪笑道:“自己本事不济,丢了宝剑,有本事来重新夺回宝剑啊?” 第四十章 夺剑 “哦,我明白了”,镜水月故意声音大声,说道:“这其实是真的麒麟离火剑,只不过花前辈想这么说说,离间我们师徒感情罢了!”。 她冲着二师兄运广等人说道:“我们根本不用怀疑此剑是假的,我的‘随云剑’就是真的,骁骑哥的‘易水刀’也是真的,麒麟离火剑身为师父的贴身宝物,没必要弄成假的,师父果真如此的话,又有什么好处呢?师父如果隐瞒真的麒麟离火剑,他自己不能使用,给弟子假剑,坑了弟子同时也坑天云观,哪有这样的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定是花前辈耍弄阴谋诡计,离间我们罢了。” 运广等人恍然大悟,不得不为自己刚才的猜疑感到害臊,仁云天师面露喜色,这种关键时候,能够有一个如此明事理,智慧超凡,判断力极强的弟子在维护天云观,真是幸事。 花鼓喧见自己用心被揭穿,呵呵一笑,不再辩解。 慕容左丘却突然想到了一个计策,他站出来,朗声说道:“我和花师弟本来就是出自天云观,今天我们回来,也是为了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古以来,利字就是人之常情。各位天云观门人弟子,你们效忠的是天云观,而不是仁云天师,待会我会向你们揭露仁云天师的真面目。我在此宣布,我们这次一行,只针对仁云天师和他的铁杆弟子,只要他们放弃天云观,我可以饶他们一命!而其他各位门人弟子,都可以留在天云观,我和花师弟从你们当中选出优秀的弟子,保证让你们学到武功,打开‘地脉’,甚至‘天脉’!而不是一辈子只做某些人的附庸。” 天云观众弟子门人听了之后,议论纷纷,但基本都是骂慕容左丘和花鼓喧,让他们赶紧滚蛋的。 慕容左丘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们以为仁云天师对你们有多好?其实只是被蒙蔽罢了。比如,刚才这个弟子使用麒麟离火剑,明显很生疏,如果他用自己原本的武功来打,或许还是有胜算的,可偏偏在一个月前,仁云突然把佩剑交给他,让他练习剑法,大家都看到了吧,今日这名弟子之辱,与其说是输给了花师弟的徒弟,倒不如说是败给了他自己的师父仁云!” 罗广刚刚悠悠苏醒过来,听到此话,内心不禁浮想联翩,他突然想到:假如对阵的是二师弟运广,会不会也会失败,难道师父早就暗中属意二弟子运广,让他接班?想到此,他巴巴望着仁云天师,仁云天师脸上已经有了怒容。 镜水月却说道:“慕容前辈,你说这些,目的是什么,说出你的打算吧!” “我的目的很简单,今天我们这一方,一共有六个人!你们这一方,只会比六个人多!多造杀孽那是有违人道天道的,所以今天我们就来一场比拼,我方逐一对阵你方,谁胜,谁就掌控天云观,谁失败,谁就远远滚蛋!目前你们已经输了一阵,但没有关系,你们人多,替补也多,哈哈!怎么样,仁云,你是打算不顾你弟子们的性命,以多打少,还是和我们公平对战,我们不比谁赢的场数多,就比谁能赢到最后,直到另一方死光或者认输为止!” 镜水月说道:“慕容前辈,你好不要脸,你这是充分利用了你们单人作战能力强的优势啊!” 慕容左丘笑道:“说不定呢,也许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会是仁云的对手!仁云,为了你众多弟子的性命,你仔细考虑考虑!” “师父,别答应他,我们大不了和他拼了,今天天云观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能丢了骨气啊!”方泽在人群里喊叫到,许多弟子纷纷响应。倒是运广等“八大弟子”之列的,内心反而复杂,他们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场比拼,反倒是利用人数多的优势对敌,或许能有胜机,但他们几个弟子是逃不了拼斗的宿命了,想到此,他们无一不面色严肃。 风骁骑道:“师父,弟子风骁骑武功虽然不济,但今天就是拼到死,我也要为天云观守护到最后一口气!”众多弟子又是齐声叫好。这个新晋的九师兄,一下子聚集了很多人气。 仁云沉吟了一会,却说道:“天道皇皇,自在人心,慕容师弟,花师弟,庄黎道长,你们口口声声说天云观欠你们太多,可你们又怎么知道,许多东西本就不是属于你们所有的,你们却以为是你们的,所有才会如此计较得失,刚才慕容师兄那个建议,却也公允,我仁云假如失败,也不能因为我一人之故,葬送我天云观遍布天下的数千名弟子,只要本门没有一人能够击败你们,说明天云观也该归你们了,欠你们也好,不欠你们也好,到头来都有定数!” 众弟子齐呼不可,但仁云天师主意已定,他笑道:“不过在比试开始之前,我要先拿回一样东西”,他眼睛望着薛伯语和薛伯语手里的麒麟离火剑。 花鼓喧冷笑道:“怎么,仁云师兄,你想以大欺小吗?”仁云天师微微一笑,说道:“谈不上欺负,只是这把剑,需要在你们打败我之后,才属于你们”,他身形一晃,站到了薛伯语的面前,薛伯语警惕的看着仁云天师。 花鼓喧喝道:“徒儿,把剑拿好,别让他夺了去!”慕容左丘会意一笑,他和花鼓喧其实并不在乎薛伯语的生死,他们只是把他当做一枚棋子,仁云天师如今武功到了何种程度,他们并不知悉,所以希望薛伯语和仁云天师打斗一场,就算薛伯语输了也无妨,一来可以揭示出仁云天师的武功功底,而来也可以或多或少消耗仁云天师,总之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镜水月当然洞察了他们的心思,但也只能暗暗感叹:“薛伯语这小子也真是倒霉,一身‘天脉’于他有何好处,反而变成了拉磨的驴,耕田的牛,因为有利用价值,反复被利用罢了”,镜水月不由觉得骁骑哥从小不会武功,虽然饱受欺负,但总不至于像薛伯语这样成为工具,供人差遣,直到被耗尽最后一丝价值。 仁云天师却露出和蔼的微笑,问了薛伯语一个很古怪的问题:“孩子,你的父母如今何在啊?”薛伯语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父母,从小是老爹把我养大的”,说罢望向慕容左丘,慕容左丘知道仁云天师大概猜出了薛伯语的来历,正自盘算如何应对,看到薛伯语一脸茫然看着他,不禁烦恼,怒道:“对,是我把你养大的,你没有父母!好生护住麒麟离火剑!” 薛伯语哦了一声,紧紧握住麒麟离火剑。仁云天师笑道:“小伙子,你可知道‘天之道’?并不是每个开通‘天脉’的人,都能够领悟‘天之道’,但不开通‘天脉’,绝无可能领会‘天之道’,你已经有了这份机缘,何不跟随我,学习‘天之道’呢?” 薛伯语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回应。仁云天师笑道:“慕容师弟和花师弟,他们虽然武功超凡,但他们偏偏只能修行‘人之道’,就连‘地之道’也不能领会!” 花鼓喧说道:“仁云师兄,没用的屁话你就不要说了,你能从我徒儿手上夺下这把剑再说!” 仁云天师笑道:“这有何难?”转而望向庄黎,说道:“庄黎道长,‘随云师太’和天云观渊源深厚,后人因为误会,反而彼此生出了隔阂,虽然‘随云师太’文武双全,智谋绝顶,但她毕竟入情太深,虽然她打通了‘天脉’,但最后也只能回到‘人之道’上面来,看在你的老相识的份上,今天如果我仁云赢了,也不会和你计较。如果你那老相识今天来了,说不定你还有希望胜我!” 庄黎脸色一板,语气极为冷漠,说道:“什么老相识?他死哪儿去了我都不知道,十多年都没见过他了,他在与不在,又什么所谓?我有了‘随云剑’,你我胜负难说,不过冲‘随云剑’的面子上,我答应你,今天你若是输了,饶你一命。” 花鼓喧喊道:“那可不行!输了的,就得死!仁云,你是不是害怕了?你现在认输求饶还来得及,我会让你慢慢死!” 仁云天师面容沉静,似乎自言自语:“你们凡夫俗子怎么能懂什么‘天之道’?我的知音已死,这些年来,你们可知我的孤独和苦闷。”他慢慢伸出手,去碰触薛伯语手里的剑,薛伯语想躲开,却像是被定住了身形,怎么也躲不开,眼睁睁看着仁云天师把剑握住,慢慢的把剑拿到了他的手上。 薛伯语的“天脉”本来感应能力极强,可这时却丝毫感应不到任何危机气息,他甚至觉得,仁云天师的气息和他的气息鼓瑟相合,融为一体。 花鼓喧骂道:“你这个笨蛋,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把剑让出去了呢?”薛伯语满脸涨红,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把手伸过来拿剑,我就给他了!”花鼓喧正要再骂,却听慕容左丘哑声说道:“好啊,仁云师兄,你的‘天之道’更加精进了,竟然能够操控这小子顺应你的气息,哎,的确厉害!” 第四十一章 刀剑争锋 花鼓喧正纳闷,庄黎说道:“确实是厉害的招数,这小子的‘天脉’极为通明,所以能够未卜先知,躲过一切攻击,可仁云他驾驭气息,和这小子的天脉如出一处,这小子当然不会对自己有所防范,所以相当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刚才仁云要是猝然出手,这个小子早已没命了。” 花鼓喧嘴上仍然不服,说道:“哼,不还是欺负我徒儿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嘛,下次可就不是这么好糊弄了!” 仁云天师也不理会他们,而是走向大弟子罗广,罗广这时候刚刚把气息调匀,看师父拿着麒麟离火剑走过来,惭愧道:“师父,是弟子无能,丢了此剑。” 仁云天师把剑放在了自己身边,慢慢说道:“其实是我托大了,这时候把麒麟离火剑交给你,确实早了点,你如果用你熟悉精通的‘地之道’心法,未必会输给这个人的‘天脉’,世人多不理解,以为‘天之道’一定是最优,‘地之道’次之,‘人之道’再次之,其实大谬,不管在哪个道,如果潜心修炼,而本身又适合此道,同样能够达到极高的武功修为,我这两位师弟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的‘人之道’已经达到巅峰水平,可还是贪求‘天之道’,岂不知他们并不适合‘天之道’!” 慕容左丘和花鼓喧脸色齐刷刷一变,仁云天师的话,他们自然不会相信,以为仁云天师是在胡说八道,冷哼一下,也不去和仁云天师辩解,风骁骑听了之后,反而有所体悟,他如今开通了“地脉”,用起那三招刀法,越发觉得得心应手,他甚至有个直觉,认为慕云祖师虽然用“天之道”使用刀法,但变化反而迟滞。 其实风骁骑现在不明白一个道理:鸟儿飞在天上,鱼儿游于水波,虎豹牛马奔于地面,“天”“地”“人”皆包含无穷无尽的道理和规律,并不存在孰高孰低,但这只是在修炼到极高程度之后才能体会到,对初入门的武学者而言,“天脉”、“地脉”打通与否,还是差距极大的。 极限相通,门槛却差距巨大,正是这个道理。 风骁骑听到仁云天师这番话,领悟更深了一层。 庄黎也不禁点了点头,附和道:“你这句话还是有见地的,什么‘天之道’,‘地之道’的,我们随云祖师最后走上了‘人之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照样达到了武学巅峰!” 仁云天师笑道:“可惜,一个情字,两百多年了,随云后人还是没闯过。” “那只是因为天下的负心人是杀不尽,灭不绝的罢了,既然有无情的负心汉,自然有无情的挥剑人,我辈正是要挥慧剑,斩情丝,这情丝,既包括我们自己的,更包括天下人的。彤儿,妃儿,这番道理你们明白了吗?” 楚萧彤和燕妃妃齐声道:“明白了!”声音清脆,如同初春的早莺啼鸣,不知在场的众多男子,有多少人已经听的醉了。百泽悄悄对身边的方泽说道:“这两个女人,如果能嫁给我当媳妇,那就太美了,我还出什么家!” 方泽轻声责斥:“别胡说,你忘了那个黑衣女人几乎砍掉你的腿了?你还敢娶她,不要命了?” 百泽一改嬉皮笑脸,严肃道:“人生在世,白驹过隙,哪怕只得道一天,甚至一刻,就可以说是圆满,我娶了她,哪怕只是一炷香时间,我也是满足了。”方泽苦笑着摇摇头,他看了看楚萧彤,这个女子实在是极美,和镜水月相比并不逊色,只不过在他们眼里,镜水月还只是女孩,而楚萧彤诱人的身姿已然是个女人了。 仁云天师安慰罗广道:“这把剑如果和你有缘,它迟早会是你的,年轻人要振作,不可以一时得失论输赢,今天虽然为师赌上了天云观,但即使为师失败了,也大不了从头再来,为师已过五旬年纪,尚且如此雄心,你莫要悲观。” 这番话虽然是冲着罗广说的,但其实鼓励了每一个天云观的弟子,下面有弟子已经高喊起来:“誓与天云观共存亡!”接着响成一片。 慕容左丘哑声道:“仁云,你还是这么会蛊惑人心,哼哼,你既然答应了刚才的挑战,我们双方赶紧派出第一个上场的吧。” 慕容左丘正想和庄黎、花鼓喧商量一下出场顺序,只听庄黎抢先说道:“第一战,还是我亲自来吧”。 此言一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慕容左丘眼珠子快速转了几圈,哑声道:“哈哈,庄黎道长亲自出马,恐怕轮不到我们上场了啊!好吧,先劳烦庄黎道长出马,我们为你殿后!” 楚萧彤拔剑说道:“师父,怎能由您亲自登场呢?杀鸡焉用牛刀,还是我先上吧!” 燕妃妃也在旁说道:“师父您就放心交给徒儿吧,刚才那个天云观弟子不是被我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嘛!” 庄黎说道:“不必,今天我得到了‘随云剑’,实在是想用一用它,你们在旁好好观战,学习!”燕妃妃嘟嘴道:“师父您出门,对面谁挡得住啊?依我看,我都来不及学,您就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了!” 天云观众弟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谁该上,仁云天师也大感意外,放眼他的众弟子,能够在庄黎剑下过上几招的,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没有,他原本以为慕容左丘这一边会先派上薛伯语或者庄黎的两个女徒弟,所以他刻意以夺剑为名,重挫了薛伯语的士气,没想到这么快,庄黎就要一报还一报。 只见庄黎突然一拔剑,“随云剑”如同凤凰飞离梧桐树,姿态极美,凤鸣声声,回响不绝,足见庄黎的剑法和内力修为,都已经到了颇高的层次。罗广目前心气低落,已败了一场,不敢轻易出战,二弟子运广也在犹豫不绝之中,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第一个出场,尤其是大师兄罗广已败的情况下,他必须更加沉住气。 这时,一个声音说道:“天云观弟子风骁骑,愿意出战,以手中断刀,问问道长手中之剑!”说话的正是风骁骑。 人群骚动起来,风骁骑之前打败了八个天云观杰出后辈,虽然表现亮眼,但是对他服气的没有几个,人们就是这么奇怪,他们不会嫉妒王侯贵族,帝王将相,但却会嫉妒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自己一贯看不起的人,一旦这种人突然展现出比他们高明得多的才华,他们就会受不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风”指的就是这些人的嫉妒之心。 然而大敌当前,就连大师兄罗广也惨败,看似只有一个仁云天师能够应付场面,其他弟子似乎无一是处,这时候,风骁骑站出来,一下子就让那些弟子们的嫉妒之心消散了,人们虽然有嫉妒情节,但也有英雄情节,人们需要英雄! 风骁骑,会成为这样的英雄吗? 镜水月已经走到了风骁骑的身边,她眼神里透出的是鼓励的温暖目光,是信任,是不管风骁骑胜败,她都会陪在他身边的笃定,镜水月并不阻止风骁骑,尽管她知道风骁骑的武功还比庄黎差得远,但她清楚,风骁骑内心里还藏着他师父慕云祖师对他的嘱托,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此时退缩的。 “骁骑哥,这位道长武功比你高明得多,但她的‘随云剑法’有几招遗漏,她选择第一个出战,其实是想找人试剑,所以不会一上来用杀招,你如果能够拖住一段时间,或许能够发现她剑法的漏洞。”镜水月悄声嘱咐风骁骑。 “放心吧,镜妹,这次比拼的是胜败,而不是生死。我失败的太多了,也不怕再失败一次,但我不能不出战,你明白吗?” “我明白,骁骑哥,所以我不阻止你,正因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我才会……喜欢你。”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镜水月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轻微,满满的羞涩,然而对风骁骑来说,这三个字让他内心澎湃不已,他没想到竟然是镜水月先说破这层情意,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藏着太多朦胧的情愫,而今天,此刻,危难之时,镜水月勇敢的说了出来。 风骁骑一激动,紧紧握住了镜水月的手。镜水月脸色羞红,轻轻挣扎了几下。围观弟子们早就起哄了,有的弟子发挥出毒舌本色:“哎啊,女人就应该像镜师姐这样,找个男子汉大丈夫谈谈情,说说爱,然后结婚,生七八个大胖小子,舞什么剑啊!” “是啊,要不对面三位女菩萨,也早点找到如意郎君嫁人吧,要不就在咱们天云观选选得了,我们这里出家也能婚配的!” “是你想要娶吧?”“对对,这么美的姑娘,你会不动心?”“那个年纪老的,我可不要!” 就在大家起哄的时候,庄黎早已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她怒喝道:“仁云,你们天云观这帮乌合之众,净说些乌七八糟不要脸的话,你教出来的好弟子啊,呵呵!”燕妃妃拔出短剑,问师父庄黎:“师父,让我去把他们的舌头割下来,鼻子挖下来吧!” 仁云天师喝止住天云观的弟子,天云观虽然修道,但在当时尚武至上的江湖风俗里,类似少林寺,各个道观,名山,帮派,山庄,莫不以积极入世为宗旨,所以,除了极少数门派讲究精修戒律之外,很多门派对娶妻生子并不阻拦,甚至提倡,有的家庭可能这一代无人有学武天赋,他们就会在一定年纪下回归家庭农田,生下孩子之后再送来学武,直到能有一个混出头天的后人出现。 所以仁云天师平时对弟子也就无法进行极严格的管束。仁云天师对风骁骑说道:“风儿,既然你愿意出战,你就去吧。”然后朗声对庄黎说道:“天云观弟子多嘴了,还望庄黎道长海涵,我们出战的弟子,名叫风骁骑,是我的第九弟子,练了几天刀法,万万不能和道长的神剑相提并论,还望剑下留情,你们要的毕竟是胜负,而不是人命。” 庄黎冷笑道:“你们天云观的本事都长在嘴上了,好,让我来替你管教管教弟子,妃儿,你且在旁边听着看着,天云观弟子再有人多嘴,你就去割了他们的舌头喂狗!” 燕妃妃刷的扔出手中短剑,短剑围着院里的大梧桐树转了个圈,又回到燕妃妃手里,只见梧桐树叶扑扑簌簌掉了好些,但每一片落叶的中心处都有了一个剑洞。 第四十二章 剑法与剑器 天云观众弟子一看,不禁咋舌,深知这几个女人手里的剑可不是闹着玩的,刚才说话的那几个,已经赶紧捂住了嘴巴,生怕燕妃妃的短剑飞来。 风骁骑大踏步向前几丈,站到了梧桐树下,这棵梧桐树已经有了百多年的历史,见证了无数非凡的江湖人物和传说,包括“昊宇魔尊”叶千行和“擎天师”的三场比试,如今,它又将见证怎样的新传说呢? 庄黎看风骁骑年纪轻轻,毫无惧色,内心也是暗赞,心想:“天底下虽然不靠谱的男人多得是,但好歹还是有几个像样的”。 她也慢慢走到那棵大梧桐树下,其实梧桐树叶刚刚鲜绿,因为这棵树实在太大,所以显得枝叶繁多。庄黎把手中的“随云剑”挽了几个剑花,淡淡说道:“年轻人,你倒是挺勇敢的,只要你现在认输,我们可以不打这一仗。” 风骁骑把“易水刀”从腰里拔出来,说道:“道长,我是输过无数次,但我从来没有认过输,你要是想认输,现在也来得及。我还要和慕容前辈,花前辈算算账呢!” “小子,你也太猖狂了!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说罢,庄黎先出招了,她横劈一剑,就像荡出一层涟漪,无形的剑气波浪般涌向风骁骑,风骁骑辟出一招“东临碣石”,恰恰从每个角度挡住了剑气的横波,只不过他的内力毕竟还是相差悬殊,等他勉强当下这一招,身形已经被剑气逼退了三丈多远。 燕妃妃冷哼一声:“吹牛皮的小子,也不过如此”,楚萧彤却默默看着,眼神复杂,看不出悲喜。 镜水月一颗心揪了起来,她知道庄黎不会尽全力,可没想到不尽全力的庄黎都如此可怕,她暗自不停念着慕云祖师的名字,算是一种保佑祈福。 庄黎一招未尽,第二波横劈而来的剑气就到了,风骁骑的“易水刀”挥舞的飞快,他仍然用“东临碣石”这一招去抵挡,除了仁云天师和慕容左丘、花鼓喧以及庄黎本人,其他人都看不出其实风骁骑的招数有了细微变化,这些变化,像是春风里、悬崖边长出的小草,它生命力顽强,随时适应着环境的变化,而风骁骑的招数细节变化,也像这些小草,适应着剑气的变化。 这一剑挡住,风骁骑竟然只退了两丈。 庄黎冷笑一声,第三剑还是横向劈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剑气如同呼啸的海浪,直扑而来,而且庄黎还可以藏了一招后手剑,如果风骁骑还是按照之前的拆解方法,那么当他招数穷尽的时候,就会被这一招后手剑击中。 然而风骁骑还是用这一招“东临碣石”去抵挡这一剑,剑涛汹涌,劲浪拍岸,风骁骑把“易水刀”舞成了一片片礁石,承受着,却也化解了剑浪的拍打,剑浪即将逝去的时候,突然一股细微的剑气之刺风骁骑的右手腕,风骁骑避无可避,突然垂腕把刀一松,刀从手中下落的时候,恰好挡住了这一细微破空的剑气,风骁骑迅速沉腕,“易水刀”还没落地膝盖高度的时候,风骁骑又把易水刀接住了。 这一次,风骁骑只退了一丈。 庄黎和慕容左丘,花鼓喧,仁云天师何等的眼力,看到风骁骑竟然出乎意料,用“弃刀”的手法躲过了这一招后手剑,忍不住心底喝彩一声。慕容左丘心里暗暗盘算:风骁骑这小子的潜力真是不容小觑,幸好昨晚给他种上了“九日蛊”,哼哼,他迟早还不是要听我的话? 慕容左丘想到此,就满心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他竟似乎忘了:是风骁骑主动让他种上了“九日蛊”,而不是他什么先见之明。 庄黎喝了一声:“好应变!”拔起身形,随云剑剑随身行,和风骁骑斗在一处。 “随云剑法”本就是一等一的剑法,然而这套剑法却有一处弊病,那就是太依赖剑器——剑法和剑器,结合起来,才能有剑魂,可庄黎早在三代师父之前,就丢失了“随云剑”,她们尽管仍学练“随云剑法”,可久而久之,这套剑法开始走样,她们一开始并不清楚为何剑法会越练越偏,后来才有一个悟性极佳的人物领悟到这一点,从那时开始,夺回“随云剑”就成为仅次于报仇的第二大任务。 庄黎这次出马寻仇,无意中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随云剑,她深知她使用的“随云剑法”和“随云剑”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一起挥舞,所以她的剑法根本没有剑魂可言,今天她先是出手挫败薛伯语,后又不顾身份,率先打头阵,其用心正是尽快把剑法和剑器结合起来,也因此,她并不急于取胜,而是慢慢和风骁骑以剑对刀,否则以风骁骑才练武一个月而论,恐怕走不了十招。 风骁骑“地脉”开通之后,体内有了山河轮廓,然而这大好山河是需要滋养的,最好的滋养莫过于实战。这一场刀剑争锋,演变成了双方彼此的训练。有庄黎这样的高手陪练,风骁骑的进步是惊人的。 只见刀光剑气,风骁骑和庄黎两人的身形在大梧桐树下姿态飞扬,风骁骑看似只有三招,然而这三招又有无穷的变化,就连庄黎也觉得惊奇,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不拘一格,明明只有三招,可这三招刀法翻来覆去,衍生出了无穷的细微不同,渐渐的,庄黎竟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剑法其实可以更为细致,而这是固定的“随云剑法”招数所从未有过的变化。 庄黎越是挥舞,越是觉得剑法和“随云剑”有了感应,剑风所过之处,劲风袭人,汹涌不断。风骁骑一招“云观沧海”,直冲梧桐枝叶之间,又复落下,直刺庄黎头顶,庄黎却不抬眼,她不断舞动“随云剑”,用出了之前曾经把薛伯语绕晕了的剑招,唯一的不同在于,和薛伯语对阵时,庄黎是从上而下挥舞剑招,而这次则是庄黎以下敌上。 风骁骑本来这一招的后招是要转为横劈,可是他无论如何突破不了庄黎挥舞成圈的剑气,反而是他不断的在空中,随着庄黎的这招剑势不停旋转,刀剑不断的撞击,始终荡不开庄黎密密织出的剑气漩涡。 围观的众弟子何曾见过如此精彩的刀剑比拼,一时看的愣在那里,罗广和运广脸色阴沉,他们现在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未来风骁骑会成为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能够闯过今天的危局,还有未来的话。 慕容左丘也一脸惊诧,他没想到风骁骑只是开通了“地脉”,但论实战的能力,已经远超了薛伯语的“天脉”,看来仁云天师之前所说的那番话确实有些道理,或许风骁骑能够成为有史以来“地脉”开通者里的最强者,而他和花鼓喧则是修炼了“人之道”,未来风骁骑超越他们之上,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花鼓喧也看出端倪,冲着慕容左丘酸道:“哼,慕容师兄,你真是好命啊,又收了一个好徒弟!”慕容左丘默然,叹息道:“谁知是好是坏……” 镜水月眼里有了激动的泪水,她没想到风骁骑经过这一个月的开悟,竟然达到了这样的成就,她内心暗暗下了决心,不管今天如何进展,她一定要设法保护骁骑哥周全,他的未来还漫长,而她的大劫却在明年就要到了,一想到此处,镜水月的泪水又变成了忧伤:或许,她真的没法陪骁骑哥太长时间了…… 楚萧彤也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她对风骁骑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特的感觉,虽然她之前曾经深爱过一个男人,又被那个男人辜负,一度让她对男人和爱情失去了信心,可随着风骁骑走入她的生活,她开始觉得世界变得明亮起来。 当然,她看到了刚才镜水月和风骁骑双手紧握,但她也没什么嫉妒之心,对她而言,发现原来世界上真有她想要的那种爱情,这件事本身就给了她更多的人生信心。 燕妃妃看到楚萧彤的脸色,已经隐约猜出一些楚萧彤的心思,她冷冷一笑,并未声张,然而她却没注意到,仁云天师身旁的几个弟子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看着她,那个人也将是她的孽缘。 庄黎高高举着“随云剑”,剑势舞动的越来越快,而风骁骑在她头顶上方已经苦不堪言,他完全无法破解和攻克庄黎的剑势,只能被动的随着她旋转,风骁骑只觉得“易水刀”快把他自己给转晕了,浑身的体力也渐渐抽空,腹中也空空如也,元气即将荡尽。 “哎,风儿怕是要输了。”仁云天师面露可惜之色。 运广假惺惺附和道:“能撑这么久,风师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罗广不禁想起自己刚才被轻易夺走了麒麟离火剑的情形,再看风骁骑这番抵挡,自惭形秽,闷声不语。 福广说道:“真不知风师弟从哪里学到这么高超的剑法和心法,果然真人不露相,我们真是低估他了。” 天广和地广面面相觑,附和道:“风师弟真乃本观未来希望!”天广和地广本来就不算是天云观接班人候选,所以说话也就不是那么计较,反而说出了许多天云观弟子的心声。百泽和方泽早就在人群里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心眼一向多的百泽此时已经下定决心:以后跟风骁骑混了! 百泽大声喊起了好,天云观弟子很快就喝彩声起伏,响成了一片。 风骁骑此刻却已经难受至极,多亏他从小就练就了极强的忍耐力,所以他已经比薛伯语多撑了很长时间,腹中元气几乎荡空之后,他完全是凭借意志力在支撑。庄黎虽然表面上显得游刃有余,但她这招“随云剑法”的绝招“高天流云”其实很讲究剑法和剑器的配合,时间一久,剑法与“随云剑”不合之处也显现了出来,这个表现不是剑招变慢,反而是剑招越发变快。 庄黎心里暗暗吃惊,她其实已经收不住剑势了,照这样下去,她或者风骁骑必须先倒下一个,才能算终结! 第四十三章 山河无穷尽 让庄黎难以置信的是,她以为风骁骑很快就会支撑不住,可没想到这小子倔强的很,兀自旋转不倒,这样持续下去,本来可以由庄黎收剑,把这个循环打破,可这样一来,形同认输,庄黎哪里肯?于是拖了下去,直到庄黎意识到剑法与剑器不相容,渐渐有走火入魔之相。 其实以仁云天师和慕容左丘、花鼓喧等人的修为,也看出了不寻常之处,但他们一来不方便掺和进去,二来他们乐得坐观其成,庄黎和风骁骑斗的两败俱伤,未必不是好事。 而慕容左丘还是坚信,以庄黎的修为,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再战。而仁云天师则盘算:只要风骁骑能把庄黎拖到疲惫,那么他就可以接下来出场,以最快的速度力拼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从而掌控局势。 风骁骑渐渐头脑迷惑,刀锋完全在跟着庄黎走,眼看这样旋转下去,有可能力竭而死,风骁骑内心一阵通明,他暗想:“胜败倒也罢了,可我还不能死,我答应过镜妹,要陪着她,永永久久,而且我还要带着她去遮天岭,去找寻她生父母的坟茔,祭拜两位老人……” 一想到此,风骁骑反而心胸开阔明朗起来,他寻思:那我直接认输不就得了,可他哪有气息和功夫说出“认输”二字,于是他头脑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弃刀! 风骁骑于是手掌一松,“易水刀”猛地失去了方向,被庄黎的剑势带偏,扑的一声,整把断刀没入那棵老梧桐树树干,只留刀柄在外。 这一招变化来的匪夷所思,大大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庄黎,她的剑势一下子失去了吸引的对象,在荡开掉落的“易水刀”后,剑势突然逆转,把她的身形反向带动起来,她强行止住身形,却哪有这么容易,而这是风骁骑变掌为刀,几乎是凭着直觉和本能,啪的一声拍在了庄黎的右肩之上,这一拍,虽然没有多深厚的内力,但其极为巧妙的角度,直接把庄黎身形打飞出去。 庄黎手里的“随云剑”竟然脱手而出,飞向空中,又直栽入地,正好插在了镜水月身前三尺之处,剑身一半入地,兀自轻轻摇晃,仿佛在对镜水月说:“我回来了……主人”,午后日光正好映在剑身之上,焕发出五颜六色的彩虹之色,分外夺人眼目。 庄黎倒退了一丈之后,方才止住身形,而风骁骑拍出这一掌后,反而被弹飞几丈之外,噔噔噔噔几个大步,勉强止住身形,站在那里大口喘气。 众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难以反应过来,百泽头脑灵光,大声喊道:“啊,女道士败了,她的剑被骁骑师兄击落了!”众弟子才反应过来,纷纷喝彩鼓掌起来。楚萧彤赶忙奔上前,扶住师父,燕妃妃却飞出手中短剑,突然刺向百泽的口舌,百泽哪能想到这一杀招,即使想到了,他也断无可能躲开。 紧急关头,甚至连仁云天师也来不及阻挡,却见一面古铜泛绿的镜子挡住了燕妃妃的短剑,原来是四师兄福广的“照云古镜”,古镜的背面是特殊的青铜炼制,恰好把燕妃妃的短剑击落在地,镜子微晃一下,又重新飞回了福广的手中。其实,之前在人群中,一直盯着燕妃妃看的,正是福广,福广本来是个庄稼汉一样的气质,和燕妃妃的气质自然相差甚远。 可是有时候感觉就是这么奇怪,福广偏偏能在燕妃妃那张媚邪的脸蛋儿上,找到心动的感觉。也多亏他几乎目不转睛盯着燕妃妃,所以才及时发现燕妃妃从袖子里飞出这柄短剑,他立刻挥出这面古镜,正好救了百泽一命,百泽只觉得裤裆一湿,竟然吓得晕厥过去。 慕容左丘抢先说道:“这一场,应该是庄黎道长赢了!风骁骑先丢弃了他的刀!至于两人的内力修为,我也不用啰嗦什么了吧,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 却听一个声音说道:“不,是我败了!”竟然是庄黎自己承认败了。 庄黎此言一出,震动全场,就连仁云天师也不禁动容。慕容左丘极为尴尬,哑声道:“庄黎道长,大家这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你哪里输了,他哪里赢了?而且你从一开始就让着他,否则这个小子怎么可能在你手下走十招!” 庄黎闭上眼睛,长叹口气,道:“不错,真要打起来,他不会在我剑下走出十招,然而,刚才这一战,是我输了,这‘随云剑’,还是去找了它的真正主人。” 说话间,庄黎竟然流下两行清泪,其实她在意的倒不是输赢,而是“随云剑”脱手,几乎相当于说明她不配用这把“随云剑”,可是,“随云剑”对她这一门而言,是何等重要的意义啊。 镜水月跑到风骁骑身边,问道:“骁骑哥,你没事吧?”风骁骑只觉得腹中元气耗尽,就连说话也说不出来,他努力的摆了摆手,让镜水月放心。 镜水月扶他坐下,让他慢慢休息,自己走到“随云剑”面前,拔出“随云剑”,只听剑身发出呜呜鸣声,仿佛有了灵性。镜水月拿着“随云剑”走到庄黎面前,把剑递向庄黎,说道:“道长,这柄剑,还是你的!它不是我的。” 庄黎冷哼一声:“怎么?你这是来同情我?” 镜水月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像你说的,‘随云剑’脱了手,就和你没有缘分,或者说不认你这个主人,那么,当初你如此轻易从我手里拿去‘随云剑’,我岂不也脱手离开过这把剑?”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们作为‘随云师太’的后人,为了此剑,已经从内心里守护了足足上百年,有如此守护的精神和意志,这把剑必然是你们的,没有别的任何人配得上!如果你能为一样东西,或者为一个人,守护许久许久,你自然就能配得上它。” 镜水月把剑递向庄黎,说道:“所以说,这把剑刚才落在我的跟前,是向我做个告别,上次道长您夺剑太快,它还没和我说声再见呢。好了,现在‘再见’说完了,它可以回到真正主人这里了!” 这时忽然一阵风吹过,梧桐树叶呼啦啦响,镜水月衣袂飘飘,“随云剑”发出凤鸣之声,仿佛是认可了镜水月的说法。庄黎眼里有感激之色,她犹豫一会,忽然对身边扶她的楚萧彤说道:“彤儿,你帮为师接过这把剑来!” 楚萧彤疑惑的盯着师父,又看了看镜水月,轻咬香唇,伸手把“随云剑”接了过来,此时风声大作,一阵疾风骤起,“随云剑”的凤鸣之声更为明亮。 镜水月眼前一亮,笑道:“道长这下可以放宽心了”,庄黎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其实从来都不怎么喜欢楚萧彤,因为楚萧彤性格还是过于重感情,尤其容易受到男女感情的困惑,但此时此刻,“随云剑”如在欢声笑语,嗡嗡鸣音,或许,“随云剑”的真正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楚萧彤。 燕妃妃走了过来,伸手抓向“随云剑”,一边说道:“我来替师父拿吧!”就在她的手正要碰到“随云剑”的时候,突然风势更急,吹得“随云剑”剑身晃动不止,一只手挡住了燕妃妃的手,原来是庄黎。 “妃儿,不可违背天命!‘随云剑’不认你的!” 燕妃妃几乎要哭出来,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来,盯着楚萧彤,酸酸的说道:“是啊,师姐好命,比师父和我的命都好!” 庄黎故意无视这句话里的挖苦和嫉妒,苦笑道:“缘由天定,本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你就算今天把‘随云剑’拿了去,以后也还会回到你师姐手里,你有何苦多此一举!” 燕妃妃恨恨道:“师父,我不信命!” 庄黎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虽然镜水月刚才还剑之举充满温情,但她内心还是充满了沮丧,倒不是因为输给风骁骑,而是她在暗恼自己的剑法没能和“随云剑”融合起来,幸好她是和风骁骑这样武功未成的人打斗,要是真拿“随云剑”和仁云天师比拼,恐怕倒下的一定会是她自己。 慕容左丘恼道:“道长,你明明赢了,为何认输,白给他们一场?今天你来此处,忘了要复仇了吗?” “慕容左丘,方才我虽然制住了他,但他硬是和我拼斗,到最后我几乎要被‘随云剑’反噬了,若非这个少年急中生智,把断刀弃了,恐怕他必死无疑,而我也免不了受伤,甚至走火入魔!所以,我承认我败了,呵呵,仁云,你调教的好徒弟啊!” 仁云天师叹息一声说道:“魔由心生,庄黎道长和‘随云师太’太相像了,你们这一门,本是天云观正宗,可惜从‘随云师太’开始,入情过深,从情字入了魔道,百多年后,你们依然是情关难过,莫不是还要一代代传下去吗?就算随云剑重新回到你们手里,难道真的一定是好事吗?” “哼,仁云,你说的轻巧,试问天下间哪个情真意切的女人辜负了男人,与其说女人因为情愫陷身魔道,不如说她们所爱之人本就在魔道,这些年天云观早就不干净,不清净了,你在外广置田地,收购商铺店家,试问一个修行之人,如此入世,却是何故?” 慕容左丘大声说道:“庄黎道长说的对极了,仁云,你那套大仁大义,什么‘天之道’的道理,哄哄你的弟子们也就算了,在我们面前,就不要多说废话了,先来说说第二场怎么打斗吧!” 仁云天师笑道:“第二轮,我上吧,你们随便派出谁都好!” 慕容左丘当然明了仁云天师的意思,他无非是想趁热打铁,再胜一局的同时,重挫慕容左丘这一方的对手,慕容左丘很快就有了主意,说道:“好,既然你出阵,那我们就派个新人吧,薛伯语,你休息过来没有?” 花鼓喧怒道:“慕容师兄,你又在算计我和我的徒弟了,薛伯语能在仁云底下走几招?万一仁云下手不容情,我是不是又死了一个弟子!哼,你的弟子呢,不是风骁骑吗?你有本事让风骁骑上场啊!” 天云观弟子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刚刚为风骁骑呐喊过,怎么风骁骑又成了慕容左丘的弟子了? 第四十四章 十招之内 慕容左丘冷笑道:“花师弟,你平时都很聪明,可惜到了关键时刻总是犯糊涂,二十多年前你就是如此,到今天你还是如此,哎,要按照你的说法,咱们还比个什么,干脆投降认输磕头,滚回老家得了!”他其实内心还是对庄黎刚才的认输很不满意,因此逮到机会就话里藏锋。 花鼓喧冷静了一下,方才想通慕容左丘的想法,风骁骑就算肯承认慕容左丘的身份,可他面对仁云天师,怎么会认真打,肯定草草认输完事。 只听运广说道:“风师弟,怎么他们说你是慕容左丘的弟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骁骑还坐在地上调匀气息,听到这句话,就想辩驳一下,镜水月却接话说道:“师父,此中原委,能否在这次比试之后再详细说清楚,您和各位师兄弟放心,骁骑哥的心思始终向着天云观,否则刚才也不会以命相搏!” 仁云天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运广,运广悻悻退到一旁。 只听一个清脆声音说道:“楚萧彤愿意出阵,迎战仁云天师!” 众人皆惊,百泽在人群里说道:“就是她,她就是那个黑衣人啊!刺伤了我的腿啊!”有弟子悄声问道:“你之前说你不是昏厥了,没有见到黑衣人的真面目吗?” 百泽心里一惊,知道自己话说多了,多则错,他念头转的快,马上解释道:“那……我是没看见,但当时我闻到味道了,对对,这个女人身上的香味和那个黑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方泽偷着拽了一下百泽的衣襟,小声说道:“你别再解释了,越描越黑啊!”他们两人感觉有目光投射过来,却是福广在盯着他们,面容严肃,两人赶紧低下头,不再言语。 庄黎关切的望着楚萧彤,说道:“彤儿,你不是仁云的对手,去了也是失败,没必要,你还是和仁云的弟子对阵吧。花鼓喧,慕容左丘,你俩倒是上啊!” 楚萧彤说道:“师父,徒儿虽然武功低微,但他们选派一个无知小子来迎战您,摆明瞧不起我们,这次他们的头儿仁云出战,我们也要派出个小卒才应景啊,弟子不才,愿意出战!“ 慕容左丘呵呵笑道:“庄黎道长,你这个弟子真是美貌与聪慧绝伦啊,这一仗我们谁也没有必胜的可能,为什么不先来个必败,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哈哈,好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慕容师弟,你还是这么会算计,这样吧,我手里捏一枝梧桐树枝,只要这位姑娘能够十招之内把上面的落叶打下一片,就算我输了。”仁云天师说完,身形一晃而消失,然后很快出现在原地,手上却已经多了一枝梧桐树枝,长约三尺,上面大大小小挂着十几片叶子。 慕容左丘和花鼓喧脸色齐变,这个比试方法,其实是天云观常见的一招,当年他们师兄弟三人就曾经和师父“擎天师”进行过比试,那时的场景如今想来,历历在目,然而物是人非,梧桐树依旧在,人却已经不是当年的人了。 慕容左丘冷笑道:“还来这一招啊,呵呵,十几片叶子,十招,你倒是蛮自以为是的!” 楚萧彤不待师父庄黎阻拦,把“随云剑”拔出,挺身上前,说道:“仁云前辈,承让了!”说罢挺剑而出,如孤鸿掠影,剑势直指仁云天师手中所持树枝。 这股说打就打的气势,倒是颇有男子气概,镜水月不禁对楚萧彤有了些许好感,此时风骁骑也已经调息好了,站到了镜水月旁边,和她一起看这场比试。 风骁骑如此迅速的站起身来,颇让庄黎感到心惊,她自信刚才已经把风骁骑的内力几乎全部抽空了,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风骁骑地脉经此一战,就像是把地表的浅水悉数抽干,为了弥补体内山河之象,风骁骑体内竟然源源不断的生出了地下深水,他的内力更为雄厚了,而且这条地下水脉一俟打通,便如同无穷无尽的山河,滋润整个大地了。 楚萧彤已经刺出三剑,她自然也是跟着师傅庄黎学习了“随云剑法”,但领悟并不深刻,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挥舞“随云剑”时,再无凤鸣之声,却有隐隐的风吼之声,而且剑光似乎带着火光,影影绰绰,姿态极美。 仁云天师却极坦然,他手型和胳膊并不闪躲,完全是靠脚法移动,躲开了楚萧彤密如雨线的剑网,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斗到了第九招,仁云天师一个纵身跳出一丈,朗声道:“姑娘,还差一招,你怕是输了!” 楚萧彤却按剑不动,心里默念剑诀,喃喃自语,围观的众多天云观弟子看到她这幅专注凝神的样子,不觉竟然看痴了,百泽喃喃说道:“哎,被她砍了,也是我的福气,我真想再让她砍我几剑!” 方泽却比较有定力,他在旁挖苦道:“砍你脑袋恐怕只需要一剑!”“那我也认了!我是被人间的仙女杀死,死后也会落得个天上仙做做呢!”百泽痴痴的说道,方泽不由苦笑摇头。 只见楚萧彤喃喃自语了一会,突然眼睛精光爆闪,庄黎大声喝止:“彤儿,不可用这招!”却已经来不及阻止,楚萧彤轻戳眉间,一丝鲜血突然迸射到“随云剑”上,“随云剑”仿佛有了灵性,兀自颤动不止,清晰可闻凤鸣之声夹杂着猛烈的风怒吼声,鲜血顺着剑身的中脉,渐渐蔓延到剑刃和剑尖,“随云剑”突然像一只火凤凰一样,射向仁云天师,仁云天师惊道:“难道这招是‘凤凰凝云’!” 火凤凰射向仁云天师,威力极猛,仿佛能够烧灼一切,仁云天师大喝一声,把树枝藏在道袍,道袍突然膨胀起来,正是“天之道”无上心法,仁云天师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逼使出自己的大招,但他不能不如此! 剧烈的碰撞声,风声,凤鸣声,呼啸声,嚎叫声……风云散去,一切终于又回归风平浪静。 天云观众多弟子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有的武功底子差的,甚至滚到地上,比如百泽,他几乎被吹跑,牢牢抱着方泽的腿,哎呦哎呦直喊救命。 只见楚萧彤已经跪倒在地,眉间的血还在流着,她喘着粗气,显然耗费了极大的力量,庄黎忙纵身上前,拿出手帕止住楚萧彤的伤口,同时给她灌输内力,楚萧彤气息才慢慢平复下来。 这边看仁云天师,他竟然不动如山,似乎没受什么伤,但他脸色极为严肃,缓缓从道袍里拿出这支树枝,只见树枝上的叶子仍在轻轻颤动,但却毫发无损。 有些天云观弟子忍不住喝彩起来,可这时一阵微风吹过,竟然有两片叶子从树枝上掉落了下来。 罗广,运广等弟子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慕容左丘和花鼓喧哈哈大笑起来,慕容左丘说道:“仁云啊仁云,你自负一世,今天知道报应的滋味了吧?你输了!” 风骁骑轻声问镜水月:“镜妹,怎么回事!” 镜水月叹了一口气:“师父恐怕还是输在了‘随云剑’上,虽然师父的‘天之道’威力无比,完全挡住了那一剑招的剑气,而且护在道袍之内,也很好的躲过了剑风,但那是火凤凰之剑,虽然挡得住风,但挡不住火!” 慕容左丘接话道:“小姑娘,你倒是蛮有眼力的,不错,火凤凰之剑,不只是剑影如风,还有如火如荼一般的火势,只不过这种火,不易被肉眼看破,虽然仁云护住了树枝,也用绝顶的‘天之道’内力挡住了火凤凰的威力,但树枝却还是在高热当中软化了,这时拿出来,遇到风吹就会叶落!” 仁云天师点点头道:“后生可畏,我输了!” 众弟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没想到,两个绝顶的高手竟然分别输给了两个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青年男女身上,这可找谁说理去呢? “哈哈!仁云,你倒是痛快!你也有今天,哈哈!”花鼓喧开心的大叫道。庄黎也难掩喜悦之色,说道:“彤儿,这把‘随云剑’终归还是你的啊!” 楚萧彤声音极弱,说道:“师父,彤儿不敢,我纯粹是侥幸罢了……”“你以命相博,才有所谓的侥幸,不过也多亏了这‘随云剑’,冥冥之中,祖师庇佑啊!” 燕妃妃听师父和师姐这番话,脸色更是阴沉了,她假笑道:“恭喜师姐,恭喜师父,您有接班人啦!” 庄黎自然知道燕妃妃的性子,也不多加辩解,说道:“妃儿,接下来那些天云观弟子,你可要好好给我收拾他们!”燕妃妃内心正自怨恨无处发泄,听到此言,立即说道:“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让这些天云观臭男人知道什么是报应不爽的!” 仁云天师微微一笑,说道:“如此一来,我们斗了一个平手,接下来,你们谁上呢?” 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互相看了一眼,花鼓喧说道:“庄黎道长和仁云师兄既然都已经出马了,这次该轮到我啦,仁云你还有像样点的弟子没有,派上来吧!老子一起把他们全给挑了!” 花鼓喧说完,就已经往天云观众弟子这里走了过来。罗广突然跳出来,说道:“我来和你一战!” “哼,你算什么东西,连我徒弟都打不过,也配出来挑战我?快点滚开,别再自讨耻辱!” 罗广紧握双拳,说道:“上次我输,是因为我用了并不擅长的麒麟离火剑,这次我就用拳头和你打!”原来罗广一直都是练拳的,并且靠着拳法打通了“地脉”,花鼓喧当然不知,他还是以为罗广是那个被薛伯语夺走麒麟离火剑的窝囊废。 仁云天师沉声道:“罗广,你要小心,你花师叔出招最是狠辣,打不过就认输,你还年轻,输得起!” 罗广感动的眼眶湿润,哽咽道:“多谢师父关心,今天为了本门荣誉,我也要拼死一战!绝不能让仇敌看轻!” 第四十五章 毒辣花鼓喧 花鼓喧把剑往身后一别,冷笑道:“那我也用拳头会一会你这个窝囊废吧,哼,折断了你的手,可别怪我!” 罗广双拳紧握,展开阵势,花鼓喧内心一懔:这小子这一阵势隐约有天地雷霆之威,难道他的拳头还真比剑法高出很多?但他仍然一副不屑的表情,果然连剑也不拔。 罗广出拳并不快,可是虎虎生风,似大江大浪,波涛汹涌,向花鼓喧蔓延而来,花鼓喧暗想:“仁云这个大弟子,看来还是比我那个大弟子强啊!” 他想到自己昨晚一气之下踢死了公孙大哥,内心不禁有些伤感起来,他平生做事,永远都是急躁如火,动辄就是杀人如麻,所以他也不曾奢求自己能够修习“天之道”,但偏偏他又痴迷武道,总想见识一下“天之道”的心法秘诀,也算了却自己平生心愿。 这一走神,花鼓喧差一点被罗广一拳击中胸口,忙收气凝神,平出一掌,对上罗广的拳头,猛然间,花鼓喧觉出罗广的内力极其强悍,几乎把他击退。 慕容左丘脸色一变,道:“花师弟,你认真点,他似乎开通了‘地脉’,绝不可轻视!” 花鼓喧尖声叫了一声好,马上翻起身形,和罗广缠斗在一起。花鼓喧并不擅长拳脚功夫,但他已经把掌风化作剑法,和罗广也打的有来有回。 风骁骑对镜水月说道:“大师兄的确有两下子,昨晚我用全力,都没让花鼓喧退后一步!” “骁骑哥,你不能这么想,花前辈他现在纯粹是想试探出大师兄的根底,当然是招数越多越好了,而昨晚他为了立威,镇服你,所以就使出了真本事。依我看,大师兄还差得远哩,他也开通‘地脉’了,那他在打斗时,你的‘地脉’有没有什么感应呢?” “镜妹你真聪明,我一直觉得丹田似乎有一团真气在慢慢流动,可我并没有聚气啊,这么看来,大师兄的‘地脉’似乎和我的‘地脉’有感应,真是让我迷糊……” 镜水月噗嗤笑道:“没想到,两个大男人之间还能有所感应!” “镜妹你还笑话我,哎,也不帮我想想办法” 镜水月极小声的说道:“今天无论战况如何,我们得想办法尽早去见你师父慕云祖师,我也太多疑惑想找他问个明白了!” 风骁骑点点头,忽然说道:“大师兄已经显露败相了,如果对手不是花前辈,而是花前辈死去的那个弟子,大师兄尚且能战!” 果不其然,罗广虽然劲力没有丝毫衰竭,但却离花鼓喧越来越远,花鼓喧愈发气定神闲,仿佛在场上自在漫步,可每一步伐都能躲过罗广的拳头。罗广也深知不妙,额头上的冷汗渐渐渗了出来,其实他输给花鼓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他今天实在输的太多太惨,急于证明自己,况且他又看到风骁骑和楚萧彤都能以弱敌强,绝境取胜,也不由存了效仿之心。 只听花鼓喧慢声道:“仁云师兄啊,你再换个弟子上来吧,这个弟子,啧啧,比我的弟子差的远哩,我也不欺负他了,免得传到江湖上,说我以大欺小,不好听,不好听啊!” 仁云天师也看出罗广已经接近崩溃,不禁暗暗摇了摇头,暗自叹息:“罗广啊,心性还是不够坚韧,或许从小到大他经历的挫折还是太少,虽然他刻苦钻研武学,但心性终究还是成了他的短板,未来难堪大任了……” 仁云天师瞥了一眼运广,见他丝毫没有出战的意思,反而慢慢往后退了一步,不禁也暗自摇头叹息:“运广啊,就是太过算计聪明,心眼太多,心窍太杂,缺乏纯真之气,武功修为恐怕也是有限。”仁云天师又想起受伤被抬走的三弟子慈广,也是摇了摇头。 罗广瞥见仁云天师在微微摇头,不禁更是着急了,他把拳头挥舞的如雷霆破空,可就是打不到花鼓喧衣襟半分,他不知道的是,剑法非常讲究身法轻功,所以练剑先练步,江湖上历来用剑的名家大手,无一不是精通身法变化的轻功高手,罗广这套拳法,如果拿来打公孙大哥那种水平的剑法,反倒好对付,大道无形,大音希声,挥拳破掉对付剑势就得了。 可花鼓喧偏偏不拔剑,自然也没有什么剑势剑阵剑网之类的东西,外人看起来是罗广占了便宜,毕竟花鼓喧没有拿出擅长的剑法,可实际上,反而是花鼓喧占了便宜,因为罗广的拳法交织,无敌可破,连敌人都找不到,打来打去,就是和影子空气为敌,那就是有力也使不出来了。 仁云天师叹息一声,向身后众弟子说道:“你们谁愿上去替罗广出战?”他本以为四弟子福广或许会出战,可他不知道的是,福广是想出战,但他一门心思只想和燕妃妃过招,不知怎的,他一下子就迷恋上了这个如白莲花一样绽放的女孩子。 她的邪魅,和福广的老实看似不搭调,但福广只不过是表面老实罢了,百泽和方泽被其他弟子嫌弃是叛徒的时候,福广对他们的态度迅速转变,哪里有老实人的样子。 如此看来,福广能够对燕妃妃迷恋,还是内心有相似之处,当然,燕妃妃是无论如何也没往他这里多看一眼的。 福广和运广一样,闷声不吭,五弟子忍广不在当场,而是在厢房疗伤,剩下只有天广和地广了。风骁骑见众弟子里竟然无人肯出战,忍不住想再度出战,却被镜水月拉住胳膊,镜水月悄声说道:“骁骑哥,不要着急,后面恐怕还需要靠你,现在先省省力气吧。” 只听天广和地广齐齐说道:“弟子二人愿一起出战!” 花鼓喧哈哈笑道:“两个人一起上,那是再好不过了,干脆你们几十个人一起上,我也好久没有痛快打一场了!” 天广说道:“花前辈,我们二人一起出战,并不是占你的便宜,而是我们二人习惯了联手,这次一起出手,也是想见识一下您的剑法!” “哼,就凭你们,也配我拔剑?”花鼓喧突然一掌直劈罗广,罗广挥拳格挡,没想到这是虚招,花鼓喧直劈转为横砍,罗广应变极快,竖肘用小臂挡住花鼓喧的横砍,但花鼓喧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变掌为扫,指尖正好扫过罗广的手腕,指甲锋利无比,给罗广手腕留下两道极深的伤痕,罗广惨叫一声,退倒几步,轰然倒下。 仁云天师立马纵身来到罗广跟前,只见他眼睛紧闭,手腕伤痕深可见骨,筋脉尽断,这一双拳头算是从此废了。 风骁骑内心大怒,花鼓喧看似不经意间总是使出辣手,昨晚一颗石子踢死了公孙大哥,今天又突然使出毒招,废掉了大师兄罗广的双拳,他立即拔刀而出,喝道:“花鼓喧,你到底也是个前辈,怎么出手如此狠辣,太没人性了!”其他天云观弟子也跟着喝骂起来。 花鼓喧仰天长笑道:“哈哈,武功只有高低胜败,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庙堂之上如此,江湖之远也是如此,我今天没要他的命,已经是他的造化了,武功低微就不配出来混迹江湖,还是回家种地的好!” “该回家种地的,是你!”风骁骑正想挥刀而上,却听仁云天师慢声说道:“住手,花师弟一向都是这样的为人,今天他能够留住罗广的性命,确实也算是罗广的造化了,天云观众弟子听命,今天这件事就是一个教训,江湖险恶,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 仁云已经帮罗广止住了血,同时点了几处要穴,吩咐弟子把罗广带去丹房养伤,还说了一份药方,用作生肌,着四弟子福广去办了,福广虽然还是舍不得燕妃妃,但也只能听从师命,先去安顿大师兄。 仁云天师对天广和地广说道:“你们两人,如果害怕了,可以不用出战!” 天广说道:“师父,尽管我和地广出身不在天云观,但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吃着天云观的米长大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天我们拼得和花老贼同归于尽,这一阵也要打!”地广也说道:“请师父放心,我们的‘天地轮’绝不是摆设,必然要花老贼血债血偿!” 仁云天师哈哈大笑,欣慰道:“不愧是出身名门!为师实在是欣慰!” 慕容左丘对花鼓喧说道:“花师弟,对这两个人,你不要再下如此重手,他们一个出身西域宽门,一个出身少林,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你速速把他们打败就行了!” “宽门?是西门夫妇门下的弟子?”花鼓喧奇道,“怎么天云观还会收外来弟子为徒?” “哼,不过是交易罢了,背后还不知是怎样的勾当呢!” 天广拿着金色圆环状的“天轮”,地广拿着银色圆环状的“地轮”,两人并肩而出,走到花鼓喧面前一丈处,天广说道:“你伤我大师兄,不配我们称呼你前辈!特来领教你的剑招!” 花鼓喧怪笑道:“哼哼,年轻人除了口气大,本事却不大,要是西门夫妇出手,我或许不得不拔剑,就凭你们两个臭小子,也配?你是西门夫妇的什么人!” 地广冷笑一声:“不用我父母大人出手,我就能把你打败!” “哦,原来西门夫妇是你爹娘,好,今天我且留你一条狗命,你再这么猖狂,当心以后不知道怎么死的!” 花鼓喧又望向天广,问道:“你是少林哪个老和尚座下的弟子啊?”地广说道:“我乃少林一无名无姓普通僧人,平时也就是给师兄师父们端端茶水,打扫房间,清理菜园,小僧一个,没有什么大名!” “哼,那就揍你了,要怪,就怪你没有靠山吧!”花鼓喧竟然不顾长辈之尊,抢先出手,他急于迅速打败天云观所有弟子,好出一出二十多年憋屈的怨气,但他没有出剑,而是用掌。天广竟然漂移了一个身位,躲开了花鼓喧这一掌,“好小子,果然不愧是出身少林啊!” 花鼓喧马上跟掌到跟前,一掌拍向天广胸前,旁边却伸出一双手掌,和他对掌,挡住了这一招,花鼓喧身形微晃,而那人往后噔噔噔退了三步,脚在地上踩了两个深坑,硬是把花鼓喧这一掌抗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天地默契 花鼓喧暗想:“这两人的修为好像并不弱于刚才那人,他们联手,或许有些棘手”,但他嘴上却说道:“还不错,有两下子,用出你们这两个圈圈给老夫看看吧!” 谁知天广和地广却把“天地轮”往脖子上一挂,凭赤手空拳,和花鼓喧打斗在一起,天广负责吸引花鼓喧的掌风,然后用身形拉到何时的位置,由地广过来补位,和花鼓喧对掌,而天广则伺机钻空子,去袭击花鼓喧薄弱之处。 如此配合,实在微妙,天广地广宛如一个人两幅身躯,动作完美互补。镜水月不禁感叹:“没想到六师兄和七师兄竟然能够配合到如此地步,就像一个人在打似的。”她偷偷瞥了瞥风骁骑,心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和骁骑哥达到如此心意相通的地步就好了。 风骁骑却没注意到,而是说道:“六师兄和七师兄真是配合天衣无缝,其实他们要是单打独斗,破绽肯定不少,但偏偏经过互补之后,把彼此漏洞缺陷弥补了!两个人浑如一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练到这个程度的!” 镜水月似有意似无意笑道:“是不是说两个人平时处的久了,就能培养出默契”,风骁骑点头道:“那是当然……”他只顾看场上的局势变化,哪里能想到镜水月的心思,镜水月不由嗔恼,却又不好发作,只好闭口不言。 花鼓喧越是出招,越是心惊,其实以一敌二本来不会有多大劣势,尤其对花鼓喧这样的高手来说,找到两个人的配合疏漏之处,本该轻易的很,可他到了几十招,愣是没有找到明显的薄弱之处,或者应该说,有明显的薄弱之处,但经过天广和地广的配合,尽数弥补掉了。 更让花鼓喧气恼的是,他就是不肯拔剑,对方两人也硬是不肯使用天地轮,虽然借着自己高强的内力,以及丰富的实战经验,花鼓喧丝毫不落下风,但他要想取胜,恐怕也是一时之间办不了的,一时间,三人身影起落飞扬,煞是好看。 风骁骑奇道:“昨晚花鼓喧和我比拼的时候,看起来比现在要强很多,今天他的武功似乎下降了不少。”镜水月之前听过风骁骑说过花鼓喧画地为牢那一招,真是武功高绝,可如今和天广地广打的难解难分,让人颇不可思议,她疑惑道:“骁骑哥,你说的对极了,甚至他对付大师兄时的武功看起来也比现在强,难道他内力不济,或者有陈年旧伤?” 慕容左丘却早已看出端倪,镜水月只猜对了一半,原来花鼓喧武功虽高,但武功太过霸道,属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往往就会把对方弄得非死即残,完全无法做到一等一高手的那种控制自如,他对付罗广时,毫无忌惮,果然废掉了罗广的双拳,但他面对天广和地广,就不得不投鼠忌器,忌惮这两人的身后背景。 其时少林虽然不能在江湖具备一言皆从的影响力,但它毕竟渊源流长,且不说少林寺“八大神僧”,单说少林寺俗家弟子当中,就不乏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之列,这些密密麻麻的关系网铺就起来,形成了极强的隐藏实力,纵使魔教在“昊宇魔尊”叶千行带领下,也不能把少林打压下去,十七年前的“遮天岭”一役,少林派出一百多人,“八大神僧”死了四个,伤了三个,一百多人最终只活着回去十几个人,这一战,更是奠定了少林的地位。 运广在旁边看的不禁头皮发麻,他一直以来以大师兄罗广为竞争对手,然而他发现来自少林的六弟子天广武功隐约已经胜过了罗广,运广内心大受震动,要不是天广和地广迟早要离开天云观,恐怕这两人联手,能够横扫天云观其他弟子。 天广其实本来就是少林年轻一代里天赋最高的那一行列的,“遮天岭”一役中,少林虽然打出了名望,但毕竟有太多精英死在这场战役当中,为了振兴武林正道的力量,仁云天师和少林方丈崇丰禅师一起商定,各自派出一些年轻后生到其他门派,博采群长,天广十岁那年来到了天云观,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之久。 天云观也派出了两名天资超绝的年轻人,一个去了宽门,一个去了少林,只不过归期未到,所以仁云天师也从未提起过。 花鼓喧轻松就把罗广打成了残废,对仁云天师的弟子更是看不入眼,结果天广和地广两人完美无瑕的联手,把他逼迫的很被动,他本来就不擅长拳脚,如今大话说在前面,不愿意拔剑,但却迟迟打不开局面。 这时只听一声闷喝:“花师弟,到了什么时候了,还不尽全力,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你忘了?!”原来是慕容左丘在提醒他。花鼓喧听后,再也不犹豫,突然长啸一声,拔出剑来,一剑刺向天广,天广忙纵身避开,谁知这一一招虚招,花鼓喧突然横向劈向地广,地广本来正要来抢攻花鼓喧,好掩护天广撤退,然而这一下算是直接撞到剑刃上了,眼看剑刃就要横腰劈过,把地广砍成两段,只听铛铛铛几声,花鼓喧的剑竟然被一个金色的圆轮撞偏了,只有剑尖擦过地广的肋间,把地广的衣衫划破。 地广赶忙躲到一旁,冷汗湿透了衣背,多亏天广在躲剑的同时留了个心眼,才能及时使出“天轮”,把花鼓喧的剑身撞击了几下,否则地广必定已经横尸当场。天广怒道:“花前辈,你出招好狠毒啊!莫怪我们无情了!” 地广也从怀里掏出了银色的“地轮”,两人一左一右,各树了起手式,等待和花鼓喧拼斗。花鼓喧见自己的剑身竟然被撞偏,内心确实震惊了一番:这两个小子真是不好对付,我豁出去,不惜得罪“宽门”和“少林”的一招必杀偷袭,竟然被他们联手躲过了! 但他嘴里却呵呵笑道:“两位贤侄出身名门之后,干嘛来天云观委屈自己?你们二人比仁云那些徒子徒孙强多了,何必在此委曲求全呢?刚才这一剑,只是小惩大诫,如果你们执意维护天云观,那我也就不念和‘宽门’与‘少林’的旧情了!” 地广冷哼道:“你是怕了我的爹娘吧?刚才你若是真的杀了我,哼,‘宽门’西门夫妇的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 “哈哈,小毛孩子,毛都没长齐,就学会狐假虎威了吗?告诉你,今天就算西门夫妇在场,我也要当着他们面宰了你!”花鼓喧目露凶光,他最受不得别人的激将之计,长年来狠毒的招式心法也渐渐成了他无法释怀的心魔,所以做事常常不顾后果,昨晚他竟然一时愤起,杀死了对他忠心耿耿的大弟子公孙大哥,逼走了公孙小弟,再往前说,宫无过的叛逃,固然与慕容左丘的蛊惑有关,但花鼓喧残忍以及不稳定的性情,也是其中原因。 风骁骑轻叹一声:“恐怕花鼓喧要出全力了,他做事不顾后果的,哎……”镜水月道:“骁骑哥,你别担忧,天广和地广师兄配合起来,武功不可小觑,而且毕竟有师父在旁呢。”话虽如此,镜水月内心还是疑惑的,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要不是天广应对及时,地广恐怕已经毙命,师父怎么也来不及反应呢?他的武功修为不可能反应不过来的啊。 念及此处,镜水月悄悄看了看仁云天师,只见他两眼微闭,似乎对眼前一切事物都不去理会的样子。 倒是慕容左丘说道:“花师弟,你把他们打败就行了,不要任性,得罪‘宽门’可不是开玩笑的,少林那边,更没必要招惹!” 花鼓喧冷笑道:“慕容师兄,你知道你这一生为何一败涂地?就是因为你太多算计,反而缺乏了胆气,二十三年前,要是你早点出手,直接杀掉师父夺取‘天之道’心法,当时还未赶回天云观的仁云,怎么会有机会把我们打败驱逐?我好说歹说劝你,你也不听,甚至还威胁我,哈哈。今天你又要犯这个错误吗?哼,提出什么比武?依我看,比个屁,干脆你我大开杀戒,庄黎去拖住仁云,我们把天云观上下杀个满门再说!” 庄黎皱眉道:“花鼓喧,你心已入魔道,冤有头,债有主,无辜的人尽量还是少杀的好。” 花鼓喧却变得烦躁起来,怪笑道:“庄黎啊,你们女人到底是软弱,你们对天云观恨了一百多年,你们想杀光全天下所有薄情的男人,可你们做到什么了?什么也没做到!今天你来寻仇,是不是?那就听我的,你和你的两个女弟子去牵制仁云,我和慕容左丘,还有我这个笨徒弟,大开杀戒,杀他个干干净净,什么仇啊怨啊,不就一干二净了吗?不流血,仇恨怎么可能消除得了?” “胡言乱语,杀个血流成河,当然容易,可‘洗髓丹’呢?‘天之道’心法呢?‘随云剑法’呢?这些岂不也随着人命也一起消亡了?” “庄黎,你还要‘洗髓丹’做什么?我们都已经是‘人之道’的武学巅峰了,你难道还妄想用‘洗髓丹’打通‘天脉’和‘地脉’?还想脱胎换骨?一把年纪,你就消停了吧!” 庄黎听到花鼓喧讽刺她年老,气的眼睛要冒出火来,说道:“和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我要‘洗髓丹’自有我的用处,关你什么事?!总之,今天我首要目的还是‘洗髓丹’和‘随云剑’,如今‘随云剑’已经拿到手,只要仁云肯交出‘洗髓丹’,我就带着彤儿和妃儿立即走人!” 最后这句话,庄黎无疑是冲着仁云天师说的。可仁云天师却像入了定,不言不语。 慕容左丘眼见他的如意算盘要被花鼓喧搅浑,不得不出来解释,道:“庄黎道长说的对,杀人倒是一时爽快,可我们苦苦等了二十多年,难道就为了杀光天云观的人吗?” 第四十七章 惊天揭秘 慕容左丘厉声说道:“花师弟,庄黎道长说的极是,如果杀光天云观满门和仁云,就能夺到‘天之道心法’和‘洗髓丹’,那么我只会比你杀的更多,也罢,你不是想杀人吗?那我们的比试就改变一下规则:仁云,你听着,咱们不是来和你玩过家家的,也不是来找你叙旧的,你只要答应我三件事,我可以保证你和你弟子毫发无伤——一,你让出天云观掌门之位!二,你交出‘天之道心法’!三,你交出所有‘洗髓丹’!若是不答应,这场比试从现在开始就变成杀戮——要么你死,要么我死,每一场比拼,我们就不要假惺惺的了,输的人,就得死!” 天云观众弟子听到后大吃一惊,有的弟子已经暗自在找逃跑的门路了。 运广喝道:“慕容左丘,你们也忒猖狂了些,虽然单打独斗你们强,但我们人多势众,拼到底,谁胜谁负还未可知!我们又何必按照你说的那种比拼,大家伙一起上,把这些外敌全部杀掉吧!”天云观众弟子一时群情汹涌,慷慨呼喊起来。 慕容左丘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 仁云天师终于说话了,朗声道:“众弟子肃静!”天云观弟子们都安静了下来。 “花师弟,你仍然心魔难除,即使你拿到了‘天之道心法’,恐怕不但不会对你有好处,反而会害了你,要知道,天之道,包容万物,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古代先贤也说过——圣人不死,大盗不止。道与魔本就是一体两面,你一旦修习‘天之道’,只怕你的魔性再也无法遏制,最终落得发疯的下场!” 花鼓喧冷笑不语,显然并不认同仁云天师这番话。 仁云天师继续说道:“慕容师弟,你心机太盛,也不适合修习‘天之道’,须知天道至简至纯,才能至高至强,你心有百窍,太过芜杂,是不合天道的,贸然修习‘天之道心法’,只怕会走火入魔啊!” 慕容左丘笑道:“仁云,你不用拿这些虚情假意的大话还欺瞒我,要论心眼,恐怕你比我只多不少,你入世如此之深,哪来的至纯至简?不照样还是修习‘天之道’?怎么,你是不是快要走火入魔了?” 仁云天师微微一笑,说道:“夏虫不可以语冰,你还是太无知了!庄黎道长,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夺取‘洗髓丹’,你的私生子这些年一直病入膏肓,你束手无策,就以为‘洗髓丹’能够救他……”仁云刻意停顿了一下,他当然能够料到,所有在场之人都会对此事无比震惊。 果不其然,全场大哗,就连楚萧彤和燕妃妃也是一脸无法相信的神情,望着自己的师父,庄黎却没有言语,只是眼眶里转动着泪珠。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均暗想到:“想不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镜水月悄声问风骁骑:“骁骑哥,你是不是想找你师父,让他再给你几颗‘洗髓丹’,好去救庄黎的孩子?” 风骁骑叹息道:“知我者还是镜妹啊,我刚才正是这样的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镜水月悄声说道:“慕容左丘他们怀疑我师父早就练有‘洗髓丹’,你先别急,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吧。”风骁骑点头应允,他无意中看到楚萧彤,而楚萧彤一直凝视着自己的师父庄黎,她的眼里也转动着泪珠,像是一朵沾了早露的雪莲花,清美动人。 天云观众弟子的毒蛇八卦又开始了,纷纷讥笑嘲讽,“哇,当道长真好哩,还能偷着生孩子!”“六根清净,生有一子!”“我就说嘛,出家的寂寞冷清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她们祖传就是这个门风吗?那两个美女要不要找男人?可以考虑我啊……” 燕妃妃气的拔剑怒指天云观众弟子,说道:“今天我燕妃妃不把你们全杀光,我名字倒过来念!”她却忘了自己的名字“妃妃”倒过来念也是一样的。 风骁骑听这些弟子如此八卦毒舌,想起自己以前就是如此遭人挤兑的,不禁生出几分同情心,镜水月也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各位师兄师弟,少说几句吧!女人为情而生子,又有何不可呢?”天云观有弟子说道:“镜师姐,你啥时候也生个娃啊!”镜水月登时羞红了脸庞,再也不说一句。 仁云天师喝止道:“都给我肃静!庄黎道长,我知道此事,也是意外,今天说出此事,我并非要揭你的短,只是想告诉你,‘洗髓丹’恐怕是救不了你的孩子的,普通之下,只有一个人能够救你的孩子,你与其来我天云观算计‘洗髓丹’,不如去找那个人!” 慕容左丘对事情的变化深感意外,他发现仁云天师极为能言善辩,往往三言两语,就把局势搅向了有利于仁云天师的境地,他转念道:“仁云师兄,你这些话,请说明白一点,谁知道你几分真几分假!尤其是‘洗髓丹’,别人不清楚,难道我不知道吗?‘洗髓丹’都救不活的人,谁还能救?” 仁云天师却不正面回复慕容左丘,只是仰天长叹道:“有一件事,我瞒了许多年,今天也该说出来了。月儿,你过来一下!”镜水月大吃一惊,仁云天师竟然喊了她的名字,难道这件秘密与她有关?风骁骑也一脸不解,看着仁云天师。 镜水月慢慢走到仁云天师面前,仁云天师轻抚她的头发,说道:“月儿,今天这个局面,若不说出‘洗髓丹’的秘密,只怕天云观满门遭殃!然而‘洗髓丹’的秘密,又与你的身世有关,希望你能理解师父多年隐瞒之苦。” 镜水月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我也早就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今天不管是什么真相,我都能够接受,请师父尽管直言。” 仁云天师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庄黎道长,你怀疑我有‘洗髓丹’,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有‘洗髓丹’!而且,还不止一枚,这些年,我一共练出了十八枚‘洗髓丹’!”众人皆惊,运广脸色却阴沉不定。 庄黎慢声说道:“既然如此,只要你能给我一枚‘洗髓丹’,让我去救英儿,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便是了!”楚萧彤和燕妃妃几乎晕倒,听师父这么一说,坐实了私生子一事,怪不得庄黎每个月都会有几天号称闭关,极有可能是去见自己的“英儿”了。 仁云天师苦笑道:“庄黎道长,我虽然没有娶妻生子,但我带大过许多孩子,能够明白为人父母的苦心。不知是谁告诉你‘洗髓丹’能够救你的孩子的,他又是中了什么毒什么掌,我却敢说,‘洗髓丹’绝无可能救你的孩子,你怕是被人骗了……” 庄黎噔噔噔倒退几步,几乎要晕倒,她咬牙说道:“不,他不可能骗我的,不可能骗我的!” “‘洗髓丹’的作用,其实只有一个:通过洗髓,到达封禁的效果!虽然洗髓可以帮人迅速开通‘地脉’,并且有可能打通‘天脉’,但就像我之前一直说的那样,开通‘天脉’和‘地脉’对每个人来说并不一定是福气,因为你未必适应,如果你只有‘人之道’的觉悟,却贸然打开‘天脉’,迟早会走火入魔!” 慕容左丘冷哼道:“仁云,你说的封禁,是指封印谁?” “这就要从月儿的身世说起了!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月儿的亲生父母,名震大江南北的大侠镜天行和岳妃雪夫妇也加入‘灭魔侠盟’,当时镜夫人已经怀孕九月,即将临盆了,我们曾经苦劝她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但她很担心自己的丈夫镜天行大侠,还是跟来了,在和‘昊宇魔尊’叶千行的决战中,镜天行大侠光荣战死,叶千行在临死前突然使出了江湖失传已久的‘附魂大法’,把自己的魂魄打入了镜夫人的肚腹之中,我们十几个生还者还在讨论如何处置这个局面的时候,镜夫人却已经生下了一个女婴,这个女婴出生后,隐约可见眉间有红色闪光,那应该就是‘昊宇魔尊’叶千行的魂魄所附了……” 众人听后无不震惊,这么说,难道镜水月还是潜藏的大魔头?镜水月双眼含泪,她其实对此事早有模糊推测,但听到仁云说出来,她还是震惊了,她也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四岁的时候被养父养母送到天云观来。镜水月正低头垂泪时,忽然感到手掌一暖,原来是风骁骑紧紧握起了她的手,坚定的看着她,因为这个眼神,镜水月顿时觉得温暖安定了。 仁云天师叹息一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当时杀掉这个女婴,就能绝了魔教的传承,但我们最终没有这么做!” 慕容左丘冷笑道:“什么狗屁好生之德!仁云,我太了解你和那些正派人士了,既然叶千行都能被你们打败打死,一个得了他的魂魄的女婴,你们怎么顾忌?依我看,你们还有一些秘密没说出来!” 仁云天师也不辩解,说道:“是非对错自在人心,浩然正道堂堂正正,不怕人们说三道四。这个女婴中了叶千行的‘附魂大法’,据我们所知,最晚到她长到十八岁那年,就会被叶千行夺魄,唯一解救之法只有用‘洗髓丹’,重整女孩的体内脉络,借以达到封禁叶千行魂魄,实际上,情况比我们估计的更为严重,在她三四岁的时候,还在‘剑仙山庄’的时候,就已经表露出魔性,因此,月儿四岁那年就来到了天云观,我用‘天之道’和‘洗髓丹’方能克制她的魔性,当然,她不知道自己每年都会服用一粒‘洗髓丹’,我都是把‘洗髓丹’弄碎了,命人加到粥里去了。” 镜水月大为感动,她跪倒在仁云天师面前,哭道:“谢师父多年养育之恩!” “月儿,快起来吧,其实师父于你有愧,没能替你最终消灭掉叶千行的魂魄,据说当今天下只有一人能够用‘离魂咒’把你和叶千行的魂魄分开,但分开之后会是怎样,那就不得而知了,对你未必是好结果!哎,还是为师无能啊!” “师父,你已经尽全力了,月儿真不知该怎么报答养育之恩!” 第四十八章 残酷过往 仁云天师把镜水月搀扶起来,说道:“‘洗髓丹’固然能够提高本门弟子的修为,但和你的命比起来,修为又算的了什么?但未免横生枝节,我一直有所隐瞒,没有弟子知道”。 风骁骑说道:“师父,您说的太对了,性命永远比武功修为更重要!”风骁骑久被人欺负,自然了解人性的阴暗面,他料想这桩秘密说出来后,天云观弟子中肯定又不服气的,在有些人眼里,别人的性命比起自己的利益,真是不重要的,所以他这番话其实是敲山震虎,如果有天云观弟子觊觎“洗髓丹”的话,为了保住镜水月的性命,风骁骑可以和任何人翻脸! 运广附和道:“师父这一做法,果然是正气浩然!弟子愿和师父同心同力!”其他弟子也齐声重复了一遍。 镜水月拜谢运广道:“多谢二师兄!师妹铭记在心了!” 仁云天师继续说道:“庄黎道长,我这十八颗‘洗髓丹’目前只剩一颗了,留待明年初给月儿使用。所以不能给你,但这不是主要原因,而是‘洗髓丹’并不能救病!” 庄黎苦笑道:“仁云天师难道也不问问我的孩子得了什么病吗?他也是中了‘附魂大法’啊!” “什么?!这……这不可能!”仁云天师难以置信,就连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也不禁脸色一变…… 仁云天师说道:“据我所知,会用这个‘附魂大法’的,只有魔教教主这种级别,叶千行已死,怎么还会有人再施用‘附魂大法’呢?” “仁云天师不是让我去找一个人吗?你说普天之下,只有他能够救我的孩儿,可是你不知道,就是那个人,用‘附魂大法’,把我苦命的英儿的魂魄夺走了!”庄黎几乎痛哭起来,楚萧彤走到师父身旁,一边陪着抹泪,一边给她递上手帕。 慕容左丘哑声问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风雷帝君’慕容遵我?” 仁云天师点头道:“正是,可悲的是,只有他能够用‘离魂咒’,而‘离魂咒’是‘附魂大法’的克星,可以把一身两魄的人魂魄分开,但分开之后会是什么样,我也不得而知了!可奇怪的是,‘风雷帝君’为什么要这么做?舍得对一个婴儿下此毒手!!” 庄黎悲恸说道:“他简直不是人!因为这个婴儿就是我和他所生的啊,他竟然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生下来就把孩子的魂魄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我的可怜的英儿,从此也成为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 众人想到这个可怕的场景,不禁从内心深处打起了冷战,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人物?!竟然有如此残酷不讲人情的父亲?而这个看起来气质非凡,特别灵秀的女子庄黎,竟然和这样的男人纠缠不清?怪不得她们这一门恨尽了天底下的男人…… 镜水月悄悄握住了风骁骑的手,风骁骑感觉到她的小手冰凉,而且满是冰凉的手汗,可见她的内心深受震撼。镜水月本来也是一个中了“附魂大法”的可怜人,但她在这一时刻,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多了一个她目前无法感知的魂魄,胜过被人拿走魂魄变成行尸走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宁肯一死了之,可以后呢,当叶千行的魂魄重新唤醒,她何去何从,这个世界上还会有镜水月吗?还会有镜水月的爱恨情仇吗? 想到这里,镜水月忍不住落下泪来,那一头,楚萧彤已经扑在师父身上哭了起来,燕妃妃也在旁边啜泣着,她们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师父的故事,那个她们从没见过的师弟,会是怎样的模样? 燕妃妃恨恨道:“师父,我必定为你杀死这个臭男人!慕容遵我!他在哪里,师父?”庄黎的两个弟子和她同悲同喜,让庄黎内心颇为感动,在她们二人年纪很小时,庄黎就把两人收为弟子,这些年来也算是享受了另类的天伦之乐。 庄黎摇摇头,说道:“妃儿,别说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让你去,你的武功和他差距实在太远,为师不能看你去送死!” “哼,来武的不行,那就来文的,我们算计他,给他设个局,弄个毒什么的,我不信还摆不平他!” 慕容左丘冷笑着插话道:“你这小丫头,根本不知道‘风雷帝君’的厉害啊!不过他竟然如此不堪,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当年他亦正亦邪,和‘昊宇魔尊’叶千行是死对头,没想到叶千行的‘附魂大法’,‘风雷帝君’也学会了!有意思,有意思,哈哈!” 镜水月突然说道:“慕容前辈,在江湖上行走的大侠中,姓慕容的可不多见,您该不会是慕容遵我的亲戚吧?” 庄黎等人猛地望向慕容左丘,却见慕容左丘微微一笑道:“算是亲戚吧,也不算是……” “那你一定知道慕容遵我在哪里了?”镜水月问道。 庄黎似乎疯癫了一般,大声说道:“慕容左丘,慕容遵我……我怎么没想到!啊!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在哪里!” 慕容左丘面色如枯木一般,冷冷道:“我大概知道他可能在什么地方,不过那里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呵呵。” 庄黎突然一拔剑,说道:“我用‘天之道心法’和你交换!” “庄黎道长,请你冷静一下,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刚才我其实只是瞎问一句,没想到慕容前辈真的借坡上驴了,一看就是在说谎!”镜水月赶忙辩解道。 庄黎摇了摇头,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必须找到他!” 风骁骑也站了出来,问道:“慕容前辈,你真的知道‘风雷帝君’在哪里吗?我也要去找他!”镜水月心里感动,她知道骁骑哥是为了想救她。 镜水月阻拦道:“庄黎道长,其实慕容前辈和‘风雷帝君’是不是亲戚,你问他几个问题就知道了……”镜水月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她暗示庄黎说出几个慕容遵我的隐私问题,试探慕容左丘。果然慕容左丘脸色一变。但庄黎却似乎神智不太清楚了,她仍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告诉我,不,也许他什么都是在骗我……” 镜水月不由深深叹息,看得出庄黎受到慕容遵我极深的伤害,一时之间她竟然心魔爆发,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智了,镜水月说道:“慕容前辈,你这样做太不厚道了!庄黎道长她已经那么不幸,你还来骗她?” 慕容左丘抬眼,不正视镜水月,幽幽说道:“人行于世,本来就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把幸福指望在别人身上,这么幼稚当然会吃亏!我虽然确实不是什么‘风雷帝君’的亲戚,但我五年前曾经在塞北见过他,你如果不信,可以问问我那个傻徒弟,呵呵,现在是花师弟的徒弟——薛伯语!” 楚萧彤跳到薛伯语面前,说道:“薛弟,你不是说你一直没有去过外地吗?怎么你师父有如此一说。” 薛伯语一直在旁沉默,看到楚萧彤和他说话,内心一喜,可是楚萧彤却是来质疑他,他一时紧张,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应对。楚萧彤更是着急了,跺脚道:“薛弟,你说话啊,到底五年前有没有见过‘风雷帝君’啊?” “我……我不知道什么‘风雷帝君’……” 楚萧彤正要指责慕容左丘,却听慕容左丘淡淡说道:“你这个笨蛋,你还记得那个连摔了你十八个跟头那个大胡子叔叔吗?” “啊?哦,大胡子叔叔摔人可疼了!”薛伯语当然不会去记什么“风雷帝君”,什么“慕容遵我”,但他却不会忘记那个摔了他十八个跟头的大胡子叔叔。 这一下众人都明白了,敢情慕容左丘并未说谎,但他所说的实话无非是说“风雷帝君”慕容遵我在塞北出现过,就算慕容遵我一直待在塞北,可塞北之广阔,找一个人何其之难。风骁骑却内心已经下定了决心:镜妹明年就十八岁了,这个大劫她必须得有慕容遵我的帮助才有可能度过,否则就是等死,我必须找到“风雷帝君”慕容遵我。 想到这里,风骁骑恨不得立即就收拾行囊出发。却听庄黎颤声问道:“这么说,他在塞北?” “这是五年前的事了,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镜水月插话道:“慕容前辈,你总不会是巧合遇到‘风雷帝君’吧?你去找他做什么了?” “哼,小丫头,我去找他,或者还是偶遇,那都是我个人的事情了,老夫今天说这么多,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你莫要管太多。” 风骁骑道:“慕容前辈,如果你能告知我‘风雷帝君’身在何处,我……就答应你三件事……” “哼,小毛孩子,你这么猖狂,还敢和我谈条件,你的‘九日蛊’发作起来后,还得找我求饶了,你也配和我谈条件?” 仁云天师耸眉道:“慕容师弟,你何苦对一个年轻人下‘九日蛊’,未免太过阴损了些!” “哈哈,你要是于心不忍,那也好,你把‘天之道心法’给我,我就帮他解了‘九日蛊’!仁云师兄,你不要虚情假意了,你敢和我交换这个条件吗?” 仁云长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把‘天之道’心法给你便是,倒是还请你给风儿解毒吧”。 “嘿嘿,仁云,你这么大方,我反而不敢信了,再说,今天的形势完全不由你,而是我说了算。庄黎道长,今天你只要帮我铲除天云观,我答应你帮你找到‘风雷帝君’,绝无虚言!” 庄黎还在犹豫之中,她犹豫踌躇的倒不是帮不帮慕容左丘,而是想到一旦重新见到慕容遵我,该如何面对,一时之间,想见又不想见。 花鼓喧喝道:“庄黎,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牵制住仁云,我和慕容师兄以及你的两个美女弟子杀进人群,杀光就完事了!” 楚萧彤却对师父说道:“师父,他们二人说话很难让人相信,请您慎重啊!”燕妃妃也在旁边插话道:“杀掉这些臭男人倒不是问题,就怕最终为他人做嫁衣裳啊,师父!” 这是,镜水月却突然说道:“庄黎道长,如今最迫切要找到‘风雷帝君’的,除了你,还有我,毕竟明年我能否活过去,全看能不能找到‘风雷帝君’了,不如我们二人联手如何?我们一起往塞北去找,天云观门人故旧遍布天下,也可以帮到我们啊。” 庄黎似乎有些心动。慕容左丘冷笑道:“天云观为什么要帮你,庄黎道长,你可想清楚了!” 第四十九章 寻旧 “不是天云观想帮庄黎道长,而是天云观会帮我,我的师父和师兄弟们都会帮我的,而我可以发愿保证,如果我找到‘风雷帝君’,一定会及时告诉庄黎道长,当然,最好是我们一起上路。” 仁云天师说道:“不错,天云观上上下下都会全力帮月儿的,事实上,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停止找寻‘风雷帝君’,只不过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有几次几乎能找到了,却被他甩开了,月儿聪明伶俐,或许能有办法靠近他。” “师父,谢谢您如此惦记徒儿”,镜水月眼圈一红。 庄黎定了定心神,说道:“十天之后,午时,在城外七里坡的‘故妄亭’,我在那里等你,你收拾好行李,我们要走很长的路途,小姑娘,如果你那天不来,我自会来找你们天云观算账。” 她打定主意了,还是和镜水月联手更合适,毕竟镜水月也迫切想找到“风雷帝君”,而慕容左丘并无这个动机,如果和慕容左丘一伙,恐怕只会被他步步要挟,南辕北辙,到最后不可预料。 慕容左丘脸色一变,冷笑一声:“庄黎道长,好啊你,你竟然相信那个小毛丫头!哼哼,要知道,塞北可是我说出来的,你也不感谢感谢我?竟然恩将仇报,好啊好啊!” 庄黎却面色不改,说道:“你说出塞北,等于没说,我何来感激?再说,是否塞北,你心里有数,我也心里有数。” 慕容左丘一生不做什么好事,刚刚无意中说出了塞北这个关键,如今看到庄黎反而和镜水月联手,不禁恼火,暗想:人果然不能做好事,一做好事就会有报应!虽然塞北很大,但像“风雷帝君”慕容遵我这样的人物,到哪里都是很难藏住的,哎,我怎么就说漏了嘴呢! 虽然他内心如此懊悔,表面却微微一笑,说道:“好啊,你们尽管去塞北找找看,千里之地,万一找错了方向,恐怕你的孩子和这个姑娘半路都死掉了,况且,这个姑娘半路突然变成了‘昊宇魔尊’叶千行,恐怕你也活不成了。” 庄黎笑道:“如果只是你说出塞北,我确实不太相信,不过你那个笨弟子刚才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你说的塞北是对的,要不然他何以不产生疑惑?”慕容左丘看着庄黎的冷漠面孔,才发现这个女人查微知著的本领也不小。 一个总被男人欺骗的女人,只要她开始提防,那么,任何男人的伎俩恐怕都藏不住。楚萧彤去问薛伯语是否确有此事时,薛伯语笨嘴笨舌的同时,其实也证明了慕容左丘说的话都是对的,薛伯语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或者只把他当做摔他跟头的长着大胡子的叔叔,而地点或者时间,薛伯语都没有产生疑惑,足以说明慕容左丘说的是对的。 慕容左丘想到这层,不禁暗骂薛伯语:这个呆子真是命中克我,总是坏我的大事!以后干脆除掉算了。 庄黎说罢,对楚萧彤和燕妃妃说道:“我们先走吧,今天且放过天云观,如果找不到‘风雷帝君’,这笔账再算到天云观头上也不迟!” 燕妃妃和楚萧彤明白师父心思,她是想给镜水月和仁云天师一个人情面子,换取以后的合作,所以纵使燕妃妃骄横任性,也不敢拂逆师父的意思,燕妃妃从腰间拿出一瓶药,扔给了运广,说道:“那个被我短剑扎穿腿的,又被我下了毒,还给了假解药,哎,他可真够笨的,喏,这是真解药,拿去给他服了吧,哈哈,哎,笨的要死,笑死我了。” 运广拿着解药,恨恨说道:“你简直是女魔头”,燕妃妃嫣然一笑,像洁白月轮散发出温柔的光芒,刚好从丹房赶来的福广看到这一幕,不觉间竟然呆住了。 庄黎和燕妃妃转身离去,楚萧彤则拿着“随云剑”,走到镜水月面前,说道:“‘随云剑’本来就是你的,我不要,还给你吧!”镜水月微微一笑,说道:“剑识有缘人,至少是现在,它认了你!”楚萧彤感激的看了镜水月一眼,又瞅了瞅站在镜水月旁边的风骁骑,悠悠说了一句:“你的‘九日蛊’,发作起来一定会很难受的……” 风骁骑说道:“谢谢楚姑娘关心,我自有办法应付,还请你和你师父能够遵守诺言,不要再来烦扰天云观了,十天后我会陪着镜妹一起前往‘故妄亭’!” “你……真的会来?”楚萧彤说出这句话,竟然羞红了脸庞,她意识到自己失态,马上说道:“也好,我师父或许有法子调理‘九日蛊’的痛苦,你来也好……”她又望向镜水月,说道:“你真是幸福,有这么好的情郎陪着你……” 镜水月脸红道:“什么情郎,他是我的骁骑哥……” 楚萧彤微微一笑,她的笑脸和镜水月羞红的脸庞映衬在一起,如同斗艳的双姝,分外炫目多彩,楚萧彤转身就要离去,薛伯语喊道:“姐姐……你去哪里……你别走啊……”楚萧彤冷冷的看了薛伯语一眼,说道:“别再姐姐的叫我了,你要想叫我姐姐,先找到‘风雷帝君’再说吧……” 说罢,楚萧彤展开身形,姿态如同一只白鸥消失于远方地平线,薛伯语追出十几步,停住了,口里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姐姐……为什么……我要找‘风雷帝君’,‘风雷帝君’……”他说完就狂奔而走,任由花鼓喧在后面喝骂,也不管不顾了。 镜水月叹息道:“人世间恐怕又多了一个情痴……”风骁骑也感慨道:“他其实挺不幸的,从小就被别人操纵了生活……如今,他又被楚姑娘操纵了,哎……” “或许他爱上楚姑娘以后,反而能找到人生的快乐……”镜水月叹气道。 慕容左丘见如今形势已经急转直下,从刚才对阵来看,天广和地广的“天地轮”就算不能打败他和花鼓喧,但配合风骁骑的断刀,纠缠住慕容左丘和花鼓喧其中一个没有问题,而仁云天师武功高深莫测,就算慕容左丘使出全力,也未必占得了便宜,久斗下去,恐怕不但不能复仇取书,就连逃跑都是一个问题,只能先走为上了。 慕容左丘哑声道:“仁云,老夫看你天云观最近悲剧连连,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且绕过你这一回,下次再找你算账!” 仁云天师微微一笑道:“慕容师弟,我的确想把‘天之道心法’转赠给你,只要你肯给我徒弟风儿解了‘九日蛊’之毒!” 风骁骑忙道:“师父,不可,‘天之道心法’是本门绝传,怎能轻易赠出,何况慕容左丘还是我们天云观的仇敌!” 仁云天师摆手阻止风骁骑,说道:“为师心意已决,慕容师弟,你要是敢来,就随我上‘望世楼’的七楼吧,那里供着历代祖师的画像,你也该去拜祭拜祭他们的,花师弟,你也可以一起来。” 慕容左丘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以他对仁云天师的了解,深知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但眼看着拿到“天之道心法”的机会就在眼前,让他怎能不动心,花鼓喧在旁说道:“慕容师兄,你说怎么办?二十多年前的场景又重现了啊,那天仁云让我们一起去拜祭‘擎天师’那个老混蛋,如今又是这一招,你该不会一块石头上摔倒两次吧?” 花鼓喧的提醒,仿佛又把时光拉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下午,那场怎么下也下不完的暴雨,仁云天师一脸悲伤,来邀请他们去拜祭师父,没想到却中了装死的‘擎天师’和仁云天师的双重暗算,他和花鼓喧几乎身死,侥幸逃脱。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仁云天师严肃说道:“我先行一步,你们敢来,我就敢把‘天之道心法’交给你们,莫怪我不提醒你们,你们的心性,要是强练‘天之道心法’,恐怕只会走火入魔!” “这个不劳你费心!”花鼓喧恨恨说道。二十多年前,“擎天师”从棺材里猛然跃出,一掌拍在花鼓喧胸口,几乎当场就把他给打死,这一幕,实在是他这些年来不能忘记想痛处。 慕容左丘终于下定决心,他阴森一笑,说道:“就算我们笨到一块石头上跌倒两次,但仁云师兄如此智慧之人,该不会用同一块石头来绊我们两次,再说了,二十多年过去,‘擎天师’那老不死怕是已经化成骨头渣了吧,总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偷袭我们了吧,哈哈!” 花鼓喧附和道:“对!仁云,你这帮弟子谁也不许带!” “除了风骁骑和镜水月!”慕容左丘补充道:“嘿嘿,带上他们二人,待会要是师兄给了我‘天之道心法’,我就当场给风骁骑解除‘九日蛊’!但我还有个条件,仁云师兄要是满足不了,我们就一拍两散!” 仁云天师面色波澜不惊,看不出他内心有什么想法,只听他说道:“你说!” “除了‘天之道心法’,我还要‘洗髓丹’的配方!没有‘洗髓丹’加持,怎么可能练出‘天之道’无上大法?” 花鼓喧心里一震,说道:“哈哈,还是慕容师兄考虑周到,我说仁云这个老贼怎么会突然菩萨心肠呢,呵呵,若是只给心法,那确实屁用也没有!” 运广站出来说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你们把天云观也要了去得了!惺惺作态!”场下众弟子也齐声响应。 仁云天师伸手示意弟子噤声,说道:“好的,只不过配方我只能先给你们一半,我要看着风儿的‘九日蛊’确实被解除后,才会答应你们整个配方!” 风骁骑跪倒在仁云天师面前,说道;“弟子不才,不值得师父您付出如此代价!“ 仁云天师伸手扶起风骁骑,说道:“风儿你不必介怀,‘天之道心法’和‘洗髓丹’固然重要,但要看为了谁,以及谁在用,他们二人贸然修习‘天之道’,只会走火入魔,对他们而言,‘天之道心法’不但是废书一本,甚至可以说是催命符,奈何他们二人不听我劝说,由他们去吧!你的性命才更重要啊!” 第五十章 望世楼第七层 风骁骑大为感动,跪拜叩谢,仁云天师把他扶起来之后,说道:“风儿,你和月儿随我来,其余弟子在这里等我,运广,你去把为师的笔墨拿来,放在此处等我。”运广深深的望了仁云天师一眼,领命而去。 仁云天师和风骁骑、镜水月走入了“望世楼”,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一前一后,也跟了进去。来到七层楼,这里是风骁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镜水月有几次按捺不住好奇心,来过几次,却被门口在铜锁和封条挡住了,也没能进去一看究竟。 只见仁云天师恭恭敬敬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铸钥匙,打开了门锁,他一边开锁一边说道:“此地是本门最为神圣的地方,安放着历代掌门的画像和身前纪念物,每代掌门人停棺之处,也是在这里。” 慕容左丘冷哼道:“我和花师弟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地方,呵呵,几乎让我们两人身死的地方!这次看看你有什么陷阱!” 花鼓喧略显烦躁,他内心深处极不愿意回忆的场景,如今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放……“慕容师兄,说到底,我们还是又重回这个地方了,我真想一把火把它给烧了!” “成大事者,必须面对一切的可能,这个地方确实给我们带来过屈辱,如今我们也该讨回了!” 门锁打开,仁云天师一拂手,门上的封条也都掉落了下来,封条悠悠然飘落,落到地上却立即化为了一滩清水,慕容左丘冷笑道:“好毒的封条,竟然暗藏了化骨水,仁云师兄,你这是防备家贼呢,还是防备外敌呢?” 仁云天师微微一笑道:“有贼心者,何分内外?” 镜水月内心略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她庆幸自己之前没有任性去撕开封条,当年“昊宇魔尊”叶千行进出“望世楼”如同吃饭喝水,来去自如,怎么防备?仁云天师此举,明明是防备内贼的,难道天云观真有内贼? 几人走进房内,只见房间开阔,但窗户久已封闭,一股潮气霉气扑鼻而来,仁云天师一挥手,摆在堂中的一坛“千年香”登时就燃了起来,檀香悠悠,驱散了屋里沉闷的空气,慕容左丘似乎想到了很多往事,感慨道:“没想到‘千年香’香坛仍在,它们真的能燃烧千年吗?” 仁云天师悠悠说道:“人活不过百年,纵使‘千年香’能燃千年,于你我而来,不过也只是‘百年香’罢了,我只知道,这檀香可是本门第一代祖师慕云祖师所留下的,即使‘随云师太’叛离天云观,‘昊宇魔尊’叶千行大闹‘望世楼’,也没有毁去这座香坛……可见,‘千年香’者,既要有天命所赋,也离不开事在人为。” 花鼓喧怒道:“仁云,你这废话篓子,摆什么谱?老子今天就要毁了这香坛,又会如何?”说罢拔剑运气,似乎要挥剑斩断香坛。 “花师弟,你要是毁了香坛,就是毁了‘天之道心法’啊!” 花鼓喧愣在当场,慕容左丘喝道:“花师弟,稍安勿躁!我们看看仁云耍什么把戏!” “既然来了,不如给历代祖师们上柱香吧!”仁云天师从香坛前的阁子里取出三支清香,从“千里香”上取了火,燃起清香,走到了香坛后的历代祖师画面面前,双手持香,放在额前,一一败过。 风骁骑也镜水月也燃起三支清香,仿效仁云天师的样子,一一拜叩祖师。他抬头看到最中间的那副画像,一位老者身穿道袍,白胡子状如垂柳,飘逸非常,两眼炯炯有神,仙风道骨,气宇轩昂,正是慕云祖师,只不过比风骁骑在梦境里见到的更为年轻一些。 风骁骑好久不见师父,忍不住激动的眼含热泪,镜水月也内心感慨:这幅画像虽然画的是慕云祖师晚年光景,但比他在梦里要显得更加有神,莫非纵使是在梦境之中,人也会老去?人生如梦,梦却不是人生,到底慕云祖师为何会进入梦境,他到底是死是活呢?一连串问题袭上镜水月心头,让她困惑不已。 再看慕云祖师身边,是个道姑手持拂尘,背后带着一柄剑,看剑柄就可知这是“随云剑”,这个女子长相奇美,而让人惊奇的是,她竟然和楚萧彤有几分相像,风骁骑和镜水月不由对视一眼,难以相信这样的巧合。 镜水月暗想:“随云师太”姓楚,楚萧彤也姓楚,莫非她们有血缘关系,如果“随云师太”真的有后人,那她的丈夫又会是谁呢?莫不是慕云祖师?不,绝不可能……镜水月越想越迷糊,但她推测,天云观在“随云师太”掌教之后,必然发生了惊天之变,而这个变化,恐怕只能去问慕云祖师了。 再看慕云祖师画像左手边,却是空出了一个位置,按理说,这应该是天云观第二代掌门人的位置,可他的画像怎么消失不见了?难道后世不承认这个掌门人,可是为什么又给他留出位置呢? 再往两侧,还有十多副画像,栩栩如生,仿佛他们就在眼前,到了最后一幅,确实一个面目严肃,双眼锐利的中年男子,只见他不怒自威,左手捏着一个剑诀,右手背在身后,画像前面写着:先师第十七代掌门人沐擎天之位。 果然此人正是仁云天师、慕容左丘、花鼓喧三人的师父——“擎天师”沐擎天。 镜水月望向“擎天师”画像的眼睛,只觉身心一阵不舒服,却又不知为何。只听慕容左丘在旁说道:“女娃,不要看此人的眼睛,‘擎天师’本来就出自西域,入天云观之前不知在哪里学了些妖法……” “慕容师弟,师父神像面前,不可胡言乱语!”仁云天师喝道。 “得了吧,仁云师兄,你敬他如佛,可从二十多年前那个下午开始,我就视他为魔鬼了!哼哼,叶千行也真是手下留情,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此人!” 仁云天师摇了摇头,叹息道:“佛道视魔为魔,魔又何尝不视佛道为魔?你自己心魔在身,看佛道皆是魔罢了。” “少啰嗦,我和花师弟早已不是天云观中人,还拜什么拜,你快点说‘天之道心法’和‘洗髓丹’在哪里就是了!”慕容左丘不耐烦催促道。 仁云天师把最后三支清香插在慕云祖师画像面前后,走到了“千年香”香坛之前,风骁骑和镜水月也照办,走到了仁云天师身后,慕容左丘和花鼓喧则立在香坛侧边,看着仁云天师。 仁云天师慢慢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何为有余,何为不足,两者循环往复,随时附势,万象变迁,故不可守而不变,变而不立,凡事求心,天道在心,凡事求外,天道不存。”说罢,他伸出右掌,轻拂了几下,只见“千年香”的烟气幻化出一个人形,自在起舞。 众人看的大惊,没想到“天之道”的心法竟然是藏在“千年香”里面,怪不得即便是“昊宇魔尊”叶千行三次来闯,也未得其要,谁会想到一部武功心法竟然藏在檀香烟气之中。 却见那烟火人形完全不受仁云天师的控制,而是自己翩翩起舞,时而气拔山河,时而势冲九霄,时而如清风化雨,时而如霹雳雷霆,慕容左丘和花鼓喧看的如痴如醉。 风骁骑一边看,一边觉得丹田深处一股气息扶摇直上,奔向他体内的经脉山河,他却无法驾驭,只觉气息来势如同洪流奔腾,犹如万马脱缰,一时间体内仿佛别有洞天,清澈通明。 他完全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却见花鼓喧已经情不自禁跟随那个烟火人形翩翩而舞,起初花鼓喧还能跟得上烟火人形的招式,到后李,他越舞越狂乱,渐渐疯魔起来。慕容左丘暗叫不好,还是着了仁云天师的道儿。 他瞥了一眼仁云天师,只见他双眼微合,口里念念有词,慕容左丘深知若是再让这个烟火人形舞下去,只怕他和花鼓喧都要交待在这里,猛然间他大喝一声:“花师弟,拔剑,毁掉香坛!”花鼓喧被这一吼声猛地惊醒,忙收敛神智,挥剑砍向香坛,如同疾风暴雨,一下子刺出了十六剑。 其实慕容左丘和花鼓喧对仁云天师防备之心一直没有戒除,也正因此,他们终于挽回清醒片刻。花鼓喧的十六剑刺去,却被烟火人形给挡住了,只见烟火人形竟然虚化出一把烟火之剑,和花鼓喧缠斗在一起,竟然迫使花鼓喧退了十多步。慕容左丘再无片刻犹豫,挥掌劈向仁云天师,仁云天师径自在那里口里念词,看似无法去抵挡这一掌。 风骁骑从旁边伸出双掌,对上慕容左丘,却被慕容左丘虚晃一掌,绕到了仁云天师的另一侧,慕容左丘一向身法变幻莫测,这一变招,风骁骑哪里能够想到,再也阻拦不及,情急之下,他拔出腰里断刀,掷向慕容左丘,断刀去势威猛,却砍在了一个虚影之上,原来慕容左丘又再度移形换位,绕到了仁云天师的背后,原地只留下一个虚影,躲过了风骁骑这一断刀飞掷,风骁骑再无其他方法,纵身扑到仁云天师身后,打算用自己身体强行挡住这一招。 只听一声:“骁骑哥不可!”飞来一个倩影,原来是镜水月,她反而挡在了风骁骑身前,慕容左丘双掌拍出,用尽毕生功力,着实落在了镜水月的肩上,镜水月惨哼一声,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撞向她身后的风骁骑,风骁骑抱她不住,两人双双倒向后方的仁云天师,却见仁云天师道袍鼓起,一股浩然之气从风骁骑背后涌来,风骁骑前有镜水月带着慕容左丘的掌势扑来,后有仁云天师“天之道”浩然之气汹涌而至,他体内如大江大河突然泛滥,以至于抱着镜水月猛然扑向前方。 慕容左丘看到仁云天师把“天之道”浩然之气通过他的两个弟子回拨而来,立即跳身躲开,却不料仁云天师跟着后招,人随风至,双掌已经挥来,慕容左丘万万料不到仁云天师还有后招,仓促之下强行挥掌相应,直接身心受到巨创,一口腥涩从他嘴里喷出,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风骁骑抱着镜水月向前扑去,就要扑倒在地的时候,他硬是咬牙翻转身形,以自己身体背朝地面,想保护镜水月,可他所受的浩然之气实在太过威猛,根本无法转身,眼看镜水月就要重重撞向地面,却见镜水月猛然张开双眼,两眼发红,眉心有一个骤亮的红点闪烁,风骁骑只觉他体内那股大江大河一般的内息,突然被镜水月抽走一空,两人合抱倒地,却已经没有了浩然之气加身,只是小小的擦伤了一下。 风骁骑大声喊道:“镜妹,你没事吧,镜妹!”镜水月此时却双目紧闭,眉心的红点也陡然消失不见,只剩她苍白如纸的脸庞,毫无血色生机可言。 第五十一章 身受重伤 风骁骑赶忙运起内力,抵住镜水月的右手,向她输送内力,但觉内力输入后,如同进了无底洞一般,但他绝不肯停止,依然激涌自己体内的气息,向镜水月输送过去。 但奇怪的是,他的地脉竟然空空荡荡,才输了一小会,就再也使不出内力了。 那边只听慕容左丘惨叫一声,他的身形被振飞到门边,倒地吐血。仁云天师这边一发力,那边苦苦支撑,和烟火人形斗在一起的花鼓喧觉得压力顿减,他深知今天已经无望报仇和拿到“天之道”心法,扭头一看慕容左丘倒地吐血,更是心胆巨寒,忙连挥七剑,佯攻一番,立即拔起身形,夺门而出,烟火人形持剑到了门边,却再也无法追上,于是转剑刺向倒地不起的慕容左丘。 慕容左丘看到花鼓喧抛下自己而逃,内心怒骂几声,看到烟火人形一剑刺下,忙用自己的残余气力往旁边一躲,烟火人形那一剑刚好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他刚要喘口气,却听仁云天师大喝一声:“散于无形!”烟火人形手中的剑突然四散成烟,有几丝烟恰好飘入慕容左丘的左眼,慕容左丘只觉左眼剧痛,他万万没想到,这阵烟气竟然毁去了他的左眼。 他吃痛难忍,猛地用尽全力挥向那阵烟气,烟气被拍散后,又重新凝聚为人形,身姿极其邪魅,慕容左丘内心大骇,他内心百转千回,突然合身撞向烟气,那烟气经他一撞,再度散开,待重聚时,慕容左丘已经消失不见,烟火人形在门槛边兀自翻腾,似乎在发泄怒火。 仁云天师身形不离香坛三尺,见慕容左丘以身撞破烟火人形之后遁身而逃,不免大为失望,只好口中念诀,烟火人形突然散开,四散成烟,慢慢聚拢到了香坛之内,随着“千年香”渐渐熄灭,一切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安静了下来。 风骁骑看着镜水月紧闭双眼,嘴角流出鲜血,昏迷不醒,不禁焦灼万分,他又急又气,只觉得天旋地转,万物成空,竟然体力不支,渐渐倒地。 临昏睡过去之前,他只觉得有几个身影慢慢向他靠近,而这几个身影都是黑衣蒙面,一片模糊,朦胧之中,慕云祖师的画像却格外醒目清晰,他喃喃道:“师父,师父……”,昏了过去,再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何事…… …………………… “风师兄,风师兄……醒醒……醒醒……”“啊,风师兄睁眼了,快去告诉师父……”风骁骑隐约听到几个声音在喊他,他试图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极为沉重,头也极痛,恍然之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镜水月的身影,“镜妹,镜妹……”风骁骑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 只听是百泽的声音说道:“啊……风师兄能说话了,能说话了!”旁边是方泽的声音问:“百泽,风师兄说的是什么啊?” “额,好像是什么吃么,吃么……哦,又像是说吃没,吃没!对了,风师兄一定是饿了,方泽,你快去把饭端过来啊,哎,对了,你们几个有没有人去通传师父啊!快,快去,还愣着干啥!” 风骁骑能够听清越来越多的话,意识也渐渐苏醒了,他想起了镜妹似乎是受了重伤,那张苍白的脸,就在他的怀里,这一情急,他手脚猛然一抖,吓了守在身边的百泽一跳,“哎,造孽,看把风师兄饿的……师兄,你稍微忍耐会,饭菜马上就来,哎,我说方泽啊,你怎么还不端饭去,难道让风师兄自己走过去吃吗?” “镜妹……镜妹……镜妹……”风骁骑嘶吼了几声。 方泽叹道:“百泽啊,风师兄明明是在呼喊镜师姐的名字,你竟然听成‘吃没’,‘吃没’?你是猪啊,还是猪是你啊?!” 百泽尴尬之余,忙宽慰道:“风师兄,你放心,镜师姐还在丹房那里调理着呢,师父亲自照顾她,你放心,她肯定会苏醒过来的……” 风骁骑听到这里,猛然张开眼睛,问道:“镜妹……她,还没醒?她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说百泽,你不会说话能不能少说两句!”方泽把百泽揪到一旁,自己走到风骁骑身边,他把风骁骑扶着坐起来,风骁骑浑身无力,却一把抓住方泽的衣领,问道:“快,快告诉我,镜妹怎么了,她现在怎么了?” 方泽眼圈一红,说道:“风师兄,你别担心镜师姐,你看你,昏迷了十天十夜都能够苏醒过来,镜师姐也肯定能够苏醒过来的”。 风骁骑几乎翻滚下床,他竭力问道:“镜妹她还没苏醒?她在哪,在哪,我要去找她……” “风师兄,昨天师父来看你的时候说过,镜师姐昨天似乎就有苏醒之兆了,倒是你,更让人担心,你看,你今天突然醒了过来,镜师姐想必也快苏醒过来了!你放心,你放心。” 风骁骑强提一口气,却觉得体内空空荡荡的,以往那种山河奔流之势竟然枯竭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不愿多想这些事,他只想去看看镜水月。他挣扎这下床,方泽和百泽阻拦不住,只好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走向丹房。 一路上,风骁骑只觉得浑身绵软,若不是方泽和百泽扶着,他恐怕马上就会摔倒在地,而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也是头脑空空,毫无思路,只记得镜水月突然变红的双目,眉心闪亮的红点,以及那张苍白的脸庞。 先前已经有弟子通传了仁云天师和其他师兄,等风骁骑步入丹房之时,除了见到几个服侍在侧的老妈子之外,大师兄罗广、二师兄运广,以及坐在椅子上腿已残废的三师兄慈广都在丹房的外厢房等候,他们也是来探望镜水月的,显然,他们对风骁骑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 罗广对风骁骑说起话来很客气,道:“风师弟,你终于醒了?我们也是刚刚得知消息,正打算去看望你呢。” “谢谢大师兄关心,镜妹她怎么样了?” 罗广摇了摇头,道:“昨天她似乎有些苏醒,今天却又昏睡了,也好,你们感情深,你进去看看她吧。” 一旁的运广却开始指责起百泽和方泽了,骂道:“百泽,方泽,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风师弟刚刚苏醒,你们就把他架过来了?师父不是交代过吗,风师弟和镜师妹立下大功,不怕牺牲自己,帮助师父一起打跑了慕容老贼和花老贼,全门上下都要好好照应他们二人,怎么,你们敢违抗师命?” 百泽和方泽闷在一旁,低头挨训,不敢出声。 “二师兄误会他们了,是我执意要来看看镜妹的,你莫要怪他们!” 慈广在旁边不冷不热插话道:“二师兄啊,你以后得看开点,风师弟可是眼下天云观最红的红人儿,以后天云观掌门人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他坐了,当然会有一些人勇当墙头草,见风使舵了,保不准以后这两个人都能骑到你我的头上了,我们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百泽和方泽头低的更厉害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风骁骑苦笑一声,说道:“我关心的只有镜妹的安危,以及找到‘风雷帝君’,其他事我都不在乎,三位师兄,我进内厢房去看看师妹了。” 罗广说道:“哦,那你进去看看吧,我们先去迎接师父,你重伤后的断刀,还有怀里一本《道德经》,都放在了你自己的房间里了,如果需要,你使唤一声,自然会有人给你拿过来的”,说罢,罗广往门外走,经过百泽和方泽时,罗广咳了一声:“你们两个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推着你们三师兄去啊!” 百泽和方泽忙去推三师兄慈广的座椅,下面安上了轮子,看来慈广这辈子离不开这把椅子了,他的“千机笼”很巧妙的安插在了椅子后背,乍看之下,慈广正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慈广冷哼道:“不敢劳驾!”百泽和方泽也不敢接话,乖乖推着慈广,和运广等人一起出了门。 风骁骑慢慢走到镜水月身前,只见她紧闭双眸,似乎安静的睡着了,脸色依然毫无血色,风骁骑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有许多都想不起来了,他只清楚的记得,镜水月替他受了慕容左丘的全力一击。风骁骑颤巍巍握住镜水月的手,冰凉如水,忍不住掉下泪来。 “镜妹,你真傻,太傻了,你又不会什么武功,干什么要替我挡下这一掌,你要是活不成了,我也不活了!你醒醒啊,醒醒……你还记得十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吗?师父收了你当关门弟子,不肯收我为徒,我耍孩子脾气,到观外的水井旁偷偷一个人在哭,哭累了我就睡过去了,你轻手轻脚走到我跟前,把一层被子铺盖在我身上,其实那一刻我醒了,眼睛半眯着缝,看到是你了,我不敢说话,但我心里真的很开心。那晚的月色都是那么漂亮,月光照下来,也不再是孤冷的感觉,我甚至第一次感觉到,我有了一个亲人,从那天开始,我就把你当成我的亲人了,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 风骁骑用尽力气握住镜水月,像是希望能够把她从阎罗王那里抓回来,他继续说道:“镜妹,你快醒醒好不好?你还记得吗?你要我陪着你去‘遮天岭’找寻你爸妈的墓穴,而我们还要去塞北之外,去看看那里的风景,以前你给我读书时,不是讲过那里的风景吗?风吹草低见牛羊,那里的大草原,戈壁滩,宽阔无边,那里的太阳落得都特别慢,晚霞能够染红万里云天,军队的烽火台上烽烟燃起,烽火孤烟和天上的大雁结伴而行,就像你我二人那样,不管走到哪里,都一起结伴而行,镜妹,你快醒来吧,我们一起去塞北看看……” 风骁骑说罢,埋头痛哭了起来,他多渴望镜水月这时能够欢声笑语,嘲笑他哭着鼻子不像个男子汉,风骁骑抬头看着镜水月的脸,他注意到,镜水月的眼角,两行清泪留了下来,风骁骑内心激动狂喜,他喊道:“镜妹,镜妹,你醒了?你醒了?”可镜水月还是没有苏醒的征兆。 第五十二章 一番苦心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仁云天师和罗广,运广一起走了进来,仁云天师赶忙问道:“风儿,怎么样,月儿醒了吗?” 风骁骑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看到镜妹流泪了……可她好像还是在昏睡。”仁云天师给镜水月把了把脉,摇头道:“她脉象微弱,但还算平稳,我们都再耐心等等吧,风儿,你也别着急,我们先出去吧,我有事和你们几个说。” 几人一起坐到外厢房,下人把茶水递了上来,仁云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风儿,这次多亏你和月儿吸引了慕容左丘的注意力,为师才得以一举击溃他,可惜还是让他逃了,未来天云观的危机恐怕还是避免不了。” 风骁骑说道:“师父,那天在‘望世楼’发生了什么,我有好多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镜妹帮我挡住了慕容左丘的一掌,其他事情却记不清了……” 仁云天师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慕容左丘左眼已废,也中了我的‘天道无形’,几年内怕是养不好伤了,暂时不足为患,我说的危机,另有所指!” 风骁骑和罗广、运广等人凝神细听。仁云天师说道:“你们难道没有怀疑,为什么月儿她这次中了慕容左丘全力一掌后,虽然受伤极重,却没有死……” 仁云天师不待他们说话,继续说道:“慕容左丘武功并不弱于我,昨天要不是庄黎离开,凭慕容左丘、花鼓喧和庄黎三人之力,恐怕我们天云观早已不存在了。这次我能够得手,多亏历代祖师保佑,以及风儿他们吸引了慕容左丘的注意力,为师才得以一击必中,打退慕容左丘……” 罗广和运广对视一眼,心里均在暗想:得,这次又让风骁骑这小子出风头了,难道在师父心里,未来天云观掌门人真是是他? “慕容左丘袭击的那一掌,本是冲我而来,但当时我还在和花鼓喧缠斗,这个时候,风儿扑了上来,想替我挡一下慕容左丘的掌风,但月儿不知怎么,反而替风儿挡住了这一掌……”风骁骑听仁云天师讲起当时情形,心里不禁无限酸苦。 “月儿承受这一掌,本来应当立即毙命当场,可她竟然抗住了,我当时没有多想,这几天越想越是心里不安!从昨天开始,月儿也已经转好,这种内伤她竟然恢复如此之快,就算吃‘洗髓丹’也不可能有此效果。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月儿体内所附的另一个魂魄开始觉醒了!” “师父,莫非你说的是,‘昊宇魔尊’叶千行?”罗广颤声问道。 “正是!也正是因为叶千行魂魄偶然觉醒,才能够抗住慕容左丘这一掌,而且恢复如此之快!风儿,当时你看月儿有什么反常之处没有?” 风骁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镜水月受伤时两眼变得通红,眉心也有一个红点,但这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事,他本要脱口而出,可内心似乎有个声音阻止了他,不让他说出来,于是他愣了一会,说道:“师父……我实在想不起当时的情形了,一片模糊,只是记得镜妹她扑过来替我挡了一掌,我连自己怎么昏倒的都不知道……更没注意到有什么异象。” 仁云天师叹息了一声:“风儿,你是中了慕容左丘绝境下的一掌反击,才昏倒的,你已经开通‘地脉’,本来这一掌你是能够抗住的,可奇怪的是,你竟然受不住,倒下了,你昏迷这十天来,我给你把过脉,发现你脉象枯寂,你的‘地脉’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风骁骑听闻此言,几乎坐不住,就要瘫倒在地。运广赶忙上前扶住,但运广何其狡黠,他偷偷用力捏了一下风骁骑胳膊上的经脉,只见风骁骑疼的叫了一声,运广忙说:“哎呀,风师弟见谅,我情急之下,手劲大了,忘了你现在还是虚弱无力……” 见到风骁骑并无经脉内息反制,运广内心窃喜:师父果然说的没错,风骁骑现在又是一个废人了!想到这里,他几乎喜上眉梢,但内心又坚定了一个想法:风骁骑这人,际遇古怪,还是要尽早除去! 仁云天师悠悠说道:“风儿,你不要难过,世事无常,你的‘地脉’虽毁,却也未必全是坏事……至少,它证明了一件事!”风骁骑强忍难过,问道:“何事?还请师父指明。” “以慕容左丘,甚至以我的能力,都不可能做到把一个人的‘地脉’毁掉,也就是说,毁掉你‘地脉’的,另有其人!” “可,师父,当时在场除了花鼓喧,没有其他人了啊?” “自然不可能是花鼓喧,此人绝没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我猜测,月儿在中掌的时候,她体内觉醒的叶千行的魂魄,为了自保,把你的‘地脉’之力全部借走了,而且,由于借的太过,以至于把你体内的‘地脉’尽数摧毁,无法复原了!” 风骁骑听到后,内心反而一宽,他想:如果镜妹真的借走我的“地脉”之力,去挡住了这致命一击,那简直太好不过了,说明镜妹真的没事了!他脱口而出:“只要是救了镜妹,把我的命借去都没问题!” 仁云天师苦笑道:“你对月儿这颗心,确实感天动地,但问题并没有解决,实际上,叶千行的魂魄应该是在明年,也就是月儿十八岁的时候才慢慢苏醒,可如今受到危及生命的外来冲击,不得不提前苏醒,尽管它能够借走你的‘地脉’之力,却也只是挡住了致命伤,月儿在未来大半年内,恐怕还是比较脆弱……” 风骁骑沉声道:“哎,如果镜妹能够慢慢养好,那就是最好的事了,半年也好,一年也好,时间过得也快的。” “事情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实际上,等月儿苏醒后,稍加休养,就得启程去找‘风雷帝君’慕容遵我,毕竟,她的大劫也因为叶千行魂魄觉醒而提前了!” 风骁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突然想起镜水月和庄黎之间的约定——那天说好的,十日后在“故妄亭”会和,一起去往塞北,他忙问:“啊,庄黎道长曾和镜妹有约,要在‘故妄亭’会和,现在是第几天了?” 罗广摇了摇头,说道:“晚了,风师弟,按照约定,应该是昨天会和……” “啊……可既然镜妹无法赴约,庄黎道长不会自己找上天云观来吗?” 运广说道:“师父早就安排好了,昨天天广和地广去了一趟‘故妄亭’,本想把你们的意外出事告诉庄黎道长,可没有看到庄黎道长师徒三人,只在‘故妄亭’的亭柱上看到了一行字——塞北贺州有故人。” 风骁骑奇道:“难道庄黎道长打听出来了‘风雷帝君’在贺州?” 运广说道:“很难说这个故人是不是‘风雷帝君’慕容遵我,但这行字字体娟秀,倒是女人的手笔。” 仁云天师说道:“不管‘风雷帝君’到底在何处,贺州总归是一个可能的地方,等月儿苏醒,稍加恢复之后,我想派天广、地广以及运广,保护着月儿去贺州找庄黎道长她们会和!” “师父,我也要去,我一定要去!”风骁骑一听仁云天师没把他给算进去,就着急了。 “风师弟,你现在功力全失,自保都不行,还是留在天云观休养吧,师父也交代了,你在天云观无需做任何劳力,安心养伤就是。”罗广在旁劝道,他突然也叹了口气,说道:“就像我,双手经脉已经被花鼓喧那老贼废了,哎,师父虽然说我还是有机会恢复,不过希望渺茫,不如你我二人就安心在天云观待着吧”。 罗广垂下双手,这时风骁骑才看到他双腕处的伤痕极深,虽然已经止住了伤口,敷上了灵药,但也就做些轻微用力的活了。 风骁骑暗想:怪不得大师兄搀扶我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哎,这次慕容左丘几人大闹天云观,忍广师兄受了伤,慈广师兄瘸了腿,罗广师兄废了双拳,我和镜妹也深受重伤,真是惨重! 但风骁骑心意已决,说道:“师父,我自会照顾好自己,不拖后腿,但我是一定要跟着镜妹一起去的!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 “风师弟,你难道不理解师父的一番苦心吗?镜师妹这一去,前途未卜,若是找不到‘风雷帝君’慕容遵我,或者找到他也没什么用,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镜师妹变成叶千行的傀儡,甚至叶千行本人吗?你受得了这个刺激吗?师父是担心你受不了这种结果!”运广语气急切。 风骁骑咬牙道:“我能够承受!” “胡说!那要是让你在镜师妹变成叶千行之前,亲手把她杀掉以杜绝后患呢?你做得到吗?!”运广厉声说道,而这才是他们不让风骁骑去的真正原因。 风骁骑顿时无语,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愣愣出神。 仁云天师示意运广不要再说,柔声道:“风儿,你的天性至纯支情,而你对月儿又是用情至深,到了将来不得已要大义灭亲的时候,你未必能够承受这种结局,而那时全江湖,甚至全天下无数人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了,叶千行一旦复生,天下将再度大乱啊!” 罗广在旁叹息道:“风师弟,你想过没有,其实我们现在就可以把镜师妹杀掉,以除后患,但因为我们都很喜欢这个小师妹,而她也是无辜的,所以才会努力争取最好的解决办法,二师弟他见闻广博,能够随机应变,而天广和地广两位师弟的武功你也见识过了,恐怕远在其他师弟们之上,有他们三人保驾护航,你还担心什么呢?” 说到这里,罗广苦涩一笑,说道:“做人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我都已经是废人一个,拯救天下的大任,就不要再妄想了,人生在世,半点不由人啊”。话语间已然是英气尽失,俨然已经颓废了。 仁云天师安慰道:“罗广,你身为大师兄,地位不会改变,你要振作起来!为师答应你,炼制出的下一颗‘洗髓丹’,给你服用,或许你的武功还有转机……” 罗广突然跪倒大哭,说道:“谢师父不弃之恩,谢师父……呜呜……” 风骁骑看到罗广这样的表现,不由想起薛伯语当初为了求慕容左丘解除“九日蛊”而跪倒不堪的样子,心里气恼他们这幅怂样,想到“九日蛊”,他差点脱口而出,想问问仁云天师为何九天时间过去了,他的“九日蛊”还没发作,可内心又响起一个声音,提醒他:不要说,不要说…… 风骁骑此时还不知道,“九日蛊”已经随着他地脉的损毁,一并被摧毁了。 第五十三章 重见慕云祖师 风骁骑改口道:“大师兄,师父如此厚爱于你,你更要自重啊!” 仁云天师扶起罗广,说道:“如今为师这里只有一颗‘洗髓丹’了,还要用来克制月儿体内的叶千行魂魄,所以不能拿给你用。你稍安勿躁,明年还有‘江湖点将大会’,天广和地广毕竟不是本门弟子,到时候还要靠你和运广他们支撑天云观门面,你切不可自暴自弃!” 罗广含泪点点头,再次叩谢仁云天师。 风骁骑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仁云天师已经伸手阻拦道:“风儿,不要再说了,除非你‘地脉’复原,要不然你不能陪着月儿他们去贺州!就这样定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让月儿好好休养,她早醒一天,便可早出发一天。” 风骁骑也不再说什么了,他深知仁云天师的性格,一旦下了决定,就必须执行,这也是他能够在多年前担当“灭魔侠盟”领袖的关键原因,杀伐果断,大局为上。 风骁骑慢步走出来,垂头丧气,溜达到自己屋里,推开房门,看门桌上摆着他的“易水刀”,断刀旁边,放着那本陈丰注《道德经》,他突然眼前一亮:我必须找到慕云祖师,这样我或许还能有救,镜妹将来会如何,我也要问个清楚。 他把房门关好,断刀别在腰里,他双臂软弱无力,头一次觉得“易水刀”原来是比较重的,不由悲叹一声,他能够理解罗广的失落,努力了十多年,无比刻苦,换来的却是羞辱,而且功力尽失,同时只能眼巴巴看着其他师弟们一步登天。 风骁骑一时之间,也觉得愤懑难平,他本来一无所长,也不懂武功,可是因为机缘巧合,竟然遇到了慕云祖师,得以打通“地脉”,练成了威力巨大的三招刀法,没想到还没有风光多久,他的“地脉”就被毁去,唯一的安慰是借此机缘,反而保住了镜妹一命,然而镜妹大劫提前来到,风骁骑就只能干瞪眼了。 想到这里,风骁骑十分难过,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去,就算偷跑,也要跟着去,而且,如果将来镜妹大劫来临,他也跟着镜妹一起去死,一了百了,再无牵挂,想到这里,他自觉找到了可行的办法,心情感到松畅许多。 风骁骑再次到门窗旁边往外张望,确认无人后,抱着这本陈丰注《道德经》,躺倒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中,风骁骑只觉风声大作,似乎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他在狂风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隐约听到有人打斗的声音,他在空中飘啊飘啊,经过了一片胡杨林,林边有一条宽阔河流蜿蜒伸向远方,在河边,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身着青衣羽冠,孑然傲立,站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衣着毫不修饰,邋里邋遢的精壮汉子。 只听那个中年羽士说道:“慕容遵我,你可想好,是否愿意和我联手,还是想要逆天而行!” “慕容遵我?”风骁骑内心一惊,他忙睁大双眼,试图去看清楚这个大胡子汉子,却听这个大胡子长啸一声,气吞山河之势,几乎要把风骁骑的心脏喊破,风骁骑忙捂着胸口,身轻如燕,似风飘远,再也看不见那个中年羽士和精壮汉子,胡杨林也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只有那宽阔河流,像一根白色的亮线,在大地林石之间穿行。 风骁骑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身形止住了,躺倒在了地上,一个声音响起:“徒儿,你终于来了。”这不是慕云祖师还是谁?风骁骑只觉一口气提不上来,昏了过去。 …………………… 风骁骑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旷野之中,其时夜已深沉,天上繁星如云,星汉璀璨,银河像是一个玉盘,横亘在群星之间,看到这个景象,风骁骑忽然感动的想哭,群星不语,万世悠长,人有何德,能够在如此壮美的天地之间生存。 来不知何处,去不知何往,天地悠悠,白驹过隙,人类真的只是须臾的存在,然而万物并不皆空,风骁骑想到镜水月可爱的笑脸,仿佛她就在那群星环抱之间,冲着他调皮的眨眼,风骁骑伸手,想摸到这星河之畔美人儿的笑脸。可是怎么努力也够不到,只听慕云祖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风儿,你这样是达不到天道的!” 风骁骑努力爬起身来,喊了几声“师父”,只见慕云祖师正负手而立,在一丈之外,背朝风骁骑,仰望夜空。风骁骑跪倒在地,说道:“师父你别来无恙,许久不见,徒儿特别惦记师父!” 慕云祖师转过身来,他白胡飘飘,姿态极为洒脱,然而却比之前似乎老了一些,他隔空拂手,风骁骑被托起身形,站立起来,慕云祖师说道:“风儿,你发生的情形,我都已经知道了……那个小丫头的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了。” “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 慕云祖师慢慢走到风骁骑跟前,却不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风儿,假如真的有一天,你要么放任那个丫头变成魔头,要么在她彻底觉醒之前杀死她,二者之间,你会怎么选?” 风骁骑一听,这不正是仁云天师抛给过他的难题吗?仁云天师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让他远离镜水月。如今慕云祖师也这样发问,风骁骑大感奇怪。 “如实回答,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这里只有我们师徒二人!” “师父……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镜妹的,她如果变成魔头,这绝非她之所愿,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要是上天真的这么不公平,那我……选择和她一起赴死!” “你可想清楚了,你真的愿意抛弃自己的生命,去跟随她的命运?毕竟,她虽然是无辜的,但这就是她的命运。你完全可以不必搀和进去!” “师父……世间之人,没有独立的命运,我是镜妹命运的一部分,而镜妹也是我命运的一部分,她不得不承受命运,而我,愿意去分担她的命运,我绝对不会抛弃她!” “哎,傻孩子,你要知道,你跟随她一起去死,看似容易,可是,你必须要先大义灭亲,你能够下得了手吗?” “我不知何为大义灭亲,我只知道同生共死,我不必先动手,她也不必先动手,我们两人一起自断了事!” “胡说,你可知,性命之珍贵,倘若这世间还有其他人,需要你也去分担他们的命运呢?你为了一个人,而抛弃所有其他人吗?” “师父……” “你再想想!” “我想好了,您说的对,我可能也是其他人命运的一部分,但对镜妹,我愿意成为她命运的全部!其他人或许离开了我,也没什么要紧,但对我而言,镜妹就是我的全部!” 慕云祖师长叹一声,不再说话,而是抬头闭目,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过了片刻,慕云祖师才慢慢睁开双眼,说道:“风儿,我多想当年能有你的觉悟……哎,你说的对,每个人的命运交织,大多数人只是你生命的匆匆过客,只有极少数人才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古代侠客之风,正是这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可惜传到今天,这种侠风已经很少看到了。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师父……” “长话短说,我刚才把过你的脉,你的‘地脉’已经尽数被毁!” “嗯,仁云天师告诉我了,说我的地脉都被镜妹体内叶千行的魂魄吸收走了,所以才落得‘地脉’尽毁!还请师父能够帮我想想办法啊,我哪怕能够打出几拳,踢出几脚,也能多保护镜妹一下。” 慕云祖师叹息道:“‘地脉’损毁,万难修复,人们都觉得万物生长,无穷无尽,草木一岁一枯荣,河流枯了还会再流,可那要看什么程度,何况你这‘地脉’是被人为摧毁,摧毁你‘地脉’之人,一定是领悟了‘天之道’的人物,他用了‘天之道’毁灭了你的‘地之道’……” 风骁骑隐约察觉到什么,惊呼道:“师父,你的意思是,我的‘地脉’不是被叶千行给吸走了?” 慕云祖师点点头,说道:“水月丫头体内虽然有叶千行这样的大悟武者的魂魄,但毕竟没有觉醒……他要彻底毁灭你的‘地脉’,不一定做得到。因为你的‘地脉’经‘洗髓丹’开辟,又经过几次实战,大有根基,他杀死你都比摧毁你‘地脉’更容易些。” “可仁云天师说叶千行当时突然觉醒了一下,要不然镜妹早就死在慕容左丘掌下了。” “你能想到当时的一些细节吗?” “这个……徒儿受伤后,每次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觉得头脑混沌不堪。” “那你不必勉强,不管是谁毁了你的‘地脉’,这个人必定隐藏在深处,你以后要谨慎提防,尤其是仁云天师,他参悟了‘天之道’,要是毁去你的‘地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风骁骑内心受到极大震动,连说:“不可能……仁云天师为何如此对我?为何……” 慕云祖师面色凝重,说道:“这恐怕要问他了,总之,这次他当着你们两人面前出手,尤其是让你们当了挡箭牌,继而打败强敌,置你们于险地,其心叵测,不可不防。” “可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风骁骑不解的问道。 “这个事情我们暂时放到一边,你的‘地脉’虽然毁掉,但也算是打开了另一扇门——” “另一扇门?师父,我的武功能够恢复吗?” “这要看你的造化,能否恢复武功,要看你这颗心!” “我这颗心?!” “对,证悟‘天道’,自古以来吸引了无数人杰,他们或是向古人取法,或是辟谷闭关,远隔人世,也有人像仁云那样,积极入世,在红尘迷梦之中求索。其实他们都走偏了,真正悟道之举,全在自己这一颗心!” “师父的意思是说?” “‘地脉’既然损毁,那就直接修习天道,打开‘天脉’吧!” “师父……我……真的能打开‘天脉’吗?”风骁骑激动的跳了起来。 “你先不要高兴太早,‘天脉’和‘地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能否开启‘天脉’,只有天知道……” 第五十四章 天脉轮回 风骁骑听到自己不但有希望恢复武功,更是能够有机缘开启“天脉”,内心说不出的兴奋。 慕云祖师说道:“天道皇皇,深不可测,凡人渺小,冒然去开启‘天脉’反而会遭到反噬,古往今来,开启‘天脉’不成反而走火入魔者大有人在,此外,纵然开启了‘天脉’,你修炼到顶峰,也难以超脱你的肉身局限,一个人身,竟然妄想承载天道,岂不是妄想?所以,有的武者虽然千辛万苦,历经磨难,开启了‘天脉’,到最后反而被‘天脉’局限住了,无法压制自己的心魔和心劫,最后达到的修为反而不如那些修习‘地之道’,甚至‘人之道’的武者。风儿,你能否明白?” 风骁骑点点头,道:“怪不得我听仁云天师说,慕容左丘和花鼓喧,甚至庄黎道长都是修习‘人之道’,却达到了极高深的修为,武功不见得弱于仁云天师的‘天之道’!” “正是如此,‘天之道’上限极高,修行到了极致,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它的局限也很明显——受制于心。一旦你这颗心走偏,你的‘天之道’会把你带入深渊……” “师父,那你的‘天之道’修为到了什么程度呢?”风骁骑好奇的问道。 慕云祖师脸色微微一变,突然叹息道:“为师的‘天之道’虽然境界超凡,但也摆脱不了‘天劫’和‘心劫’,我们以后再说吧,这次关键是把你的‘天脉’开启!” “谢谢师父再造之恩!”风骁骑当即跪拜下去,却被慕云祖师拖住了身形,无法下跪,慕云祖师笑道:“等你开通‘天脉’,再说谢不迟,为师和你有机缘,这一切也都是命中注定的啊!” 风骁骑也不禁感慨,要不是遇上慕云祖师,恐怕他这一生就要在天云观打杂一辈子了,真要有人来抢镜师妹,恐怕他也无法阻拦,那种无奈心酸,是风骁骑绝不想经历的。 慕云祖师伸手指向高天上的星河,说道:“风儿,你看这天,有什么感受?” “师父,我只觉得自己特别渺小,星河璀璨,真是壮丽之极!” “世间有无穷无尽的万物,天上却只有星河日月,只有朗朗乾坤,高天流云,看似简单,却说明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大道至简!万物都是无中生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越是至简至纯,越是接近‘天道’,而世间万物纷杂,江湖广布,看似气象万千,威力却不及‘天道’雷霆一怒。” 慕云祖师慢慢把手举起,抬头望向漫天星河,说道:“一场暴雨,就可让江河泛滥,四处成灾,而弱小的凡人就会因此流离失所,甚至家破人亡,一场狂风,就能把生长了千年的古树连根拔起,不费吹灰之力,一道雷电,便可燃起燎原大火,虎豹豺狼,飞禽走兽,无不望风而逃,千亩之林,毁于一旦,这就是‘天道’的威力!更不用说四季之分,天时不到,万物不生……” 风骁骑看到慕云祖师脸上表情极为肃穆,眼里大放光芒,俨然一个热忱无比的狂热信徒,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能静静的听着,随着慕云祖师的声音心潮澎湃。 “身为凡人,去修行‘天道’,自古以来都是非常难的事情,八百年前,江湖出现一位不世出的人物,他从脉络出发,发现只要人能够开启‘天脉’,便可驾驭‘天道’,从那时起,修行‘天道’的人,莫不以先开通‘天脉’为先决,于是人们都走上了开通‘天脉’的道路,中间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与你有关的,则是‘洗髓丹’,这种神奇的丹药的确可以帮助人迅速开启‘天脉’,上次你吃了两颗‘洗髓丹’,本来毫无武功根基的你,就开通了‘地脉’,可知其非凡之处!” “师父,听仁云天师说,这十多年来,他一直是给镜妹服用‘洗髓丹’,才得以压制她体内叶千行的魂魄,‘洗髓丹’也有这种效果吗?” “哦?这我倒不清楚,为师之前从没有遇到过一体两魄这样的事情,看来我久别江湖,江湖后浪推前浪啊……” “可是,师父,问您一个很冒昧的问题……您现在恐怕得有两百多岁了吧?” “哈哈哈,风儿,你其实是想问为师到底是死还是活吧?” “不不不,师父,徒儿并无此意……” “这里面涉及到很深的江湖渊源,现在还不是像你解释的时候,至于我是死是活,你且当我是活着的吧,哈哈。等你修习了‘天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会发生,到时候你慢慢就明白为师的苦心了。” “徒儿希望师父永远活着!您对徒儿的恩情实在太深了,徒儿都不知该怎么报答您……” “风儿,你和我既然有这个缘分,我们就随缘而行吧,你不要去想那么多,尤其开通‘天脉’的关键时刻,心思还是越简单越好,你本来就是至纯至真之体魄,不要多思乱想,误入魔道。” “徒儿遵命,那我该怎么开始练习‘天脉’呢?” “‘天脉’虽然至简,但也有许多不同的分类,你这次入梦,为师把你带来这片旷野之地,你可知这片土地有什么意义呢?” 风骁骑迷惑不解。 “八百多年前,第一位打通‘天脉’之人,就是在这片旷野之地开启了天脉,多少年以来,无数武者侠客都曾来这里瞻仰倾慕,可以说,这个人以一己之力,打开了凡人修行‘天道’的大门,所以他至今威名不缀,青史永铭!这个人的名字,或许在当今江湖不太被人提起了,因为这些年来,几近于‘天道’的人越来越少,反而由‘天道’坠入魔道的,越来越多,如果我没猜错,小丫头体内的那个强者魂魄,就是由‘天道’坠入了‘魔道’,如此一来,这个有着开天辟地意义的人物反而名不见经传了……如果以后有人说道一个名字,你起码要知道,你遇到的也是一个修行‘天道’的人物,至少此人对‘天道’应该是了解的。” “师父,可仁云天师既然修行了‘天道’,为何对众弟子守口如瓶呢?” “我能理解他,当你越是跻身靠拢‘天道’,你会感到深深的寂寞和孤独,有许多事情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法说,就像你不可能对一只蚂蚁讲‘人之道’的道理。” “那这个开天辟地的人物叫什么名字呢?” “‘天道老人’——木兰舟!” 风骁骑默默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在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崇敬之情,谁不渴望不朽,声名永传呢?未来的某一天,他的大名能不能也写入历史?千百年后值得人们歌颂,讲述他遥远的逝去的传奇? 慕云祖师尽情敞开胸怀,仿佛要把天上的星河揽入怀中,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风儿,站在这片旷野之上,你只要轻轻向天空敞开胸怀,就能拥抱整个天空,星河无数,烂漫璀璨,远在天边,却进到了你的心里……我今天传授给你的,就是‘天脉’中极为罕见的一种脉络——星脉!” “星脉?” “是的,本来你的‘地脉’根基颇为不错,是大开大合,绵绵无绝期的江湖之脉,可惜在你大成之前,不幸被彻底毁坏,如果你的‘天脉’以星为点,连点为线,试想一下,两颗星落之间能够有多少条连线?无穷无尽!再也无人能够斩断!‘天脉’一共有十三种脉象,比如‘风脉’修行者,他能够以匪夷所思的躲避躲开所有招式……” “师父,你说的‘风脉’修行者,我应该见过!” “哦?‘风脉’虽然比较常见,但能够修行到高深境界的人非常罕见!此人如果‘风脉’有所大成,那真是来去无踪,随心所欲,打不过也能轻松跑的掉!” “师父……徒儿好奇,您练的是哪一脉?” “哈哈,你的好奇心不比那个小丫头差……总爱问问题,哈哈,为师练得是‘三脉’!” “‘三脉’?是指什么?” “‘天脉’中的三个脉!雷脉,雨脉,以及星脉。” “师父您真是太厉害了!竟然精通三个‘天脉’!” 慕云祖师微微一笑,说道:“强中自有强中手,据我所认识的人物里,能够打通‘三脉’的人物至少不下十个!其中最厉害的两个,分别打通了‘十一脉’和‘十二脉’!不过现在不是给你讲故事的时候,而且这些人物都已经随风而去,你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会扰乱你的心神!” 风骁骑大感惭愧,暗骂自己: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镜妹还等着我去保护她,帮她度过大劫,赶紧练武才是最要紧的,其他人打通‘十一脉’还是‘八脉’、‘九脉’,关我什么事?风骁骑想到这里,说道:“请师父传授徒儿‘星脉’,徒儿必定勤加练习,不负师父厚望!” “你现在抬头看这星河,我给你细细讲述……” 风骁骑抬头望向星河,星河璀璨夺目,简直不像是在人间,而是在一场无边无际的大梦里。在慕云祖师的指点下,风骁骑先是从识别星河脉络开始,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天上的星河竟然有着如此神奇的联系,看似不相关联的两个星宿,竟然能有许多条暗线串通一体,看似散漫转动的星群,原来是有规律可循的,识破这些规律,才能更加意识到星群、星宿转动的神奇之处。 一番讲解,中途没有停顿,风骁骑完全忘我的听着慕云祖师的一言一语。大概过了两更天的光景,慕云祖师基本讲完了星河脉络,他问道:“风儿,刚才师父的讲解,你可曾听的明白?”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心里懂了!” “哈哈,好一句心里懂了!说明师父没看错你,你的内心已经和天上星河有所联系和感应了,现在为师要给你打通身体的几个脉络,时间有限,为师先传授你一套‘北斗星脉’,你回去之后,日思夜想,好生练习,等到用时,自然能够体会它的妙处!” 说罢,慕云祖师突然双指点向风骁骑的眉心,同时迅速在他身边翻飞,时而出指挥点,时而入气凝神,风骁骑只觉身体许多脉络逐渐打通,体内渐渐有了生机之象,而且,随着慕云祖师的翻飞挥点,他渐渐感觉出,他的体内脉络相连,竟然构成了一副星图——北斗七星图! 第五十五章 安排 北斗七星图起初痕迹模糊,渐渐的越发清晰起来,风骁骑内在的气息围绕这个北斗七星图,快速流转起来,越转越快,翻腾不息,风骁骑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时而想飞纵,时而想俯冲,好不畅快! 慕云祖师边挥点,边说道:“北斗七星之图,乃‘星脉’入门之法,简单易学,却不易精通,其中的变化需要你自己仔细掂量体会,和别人用武时,你可以只点亮其中一星,也可以两星、三星,星数越多,威力越强,但因为你根基欠缺,为师不建议你使用三颗星以上的星图,你身体会承受不住,容易走火入魔!” 慕云祖师继续叮嘱道:“此外,每多一颗星,就多了无数变化,这个就需要你自己体会了!” 风骁骑问道:“师父,那我能把‘北斗星脉’用在那三招刀法上吗?” “你倒是很有想法,上次我给你演示刀法的时候,用的是‘雷脉’,并未用到‘星脉’,你倒真可以试试。”慕云祖师想不到的是,虽然上次他只教给风骁骑三招刀法,但风骁骑自己演变出了更多的招式变化。 慕云祖师给风骁骑打通了“星脉”,又传授了他“北斗星脉”的功法,不觉之间,已经东方初晓,星河逐渐隐没在霞光之后,白云的影子随着微蓝的天空,逐步占据了原本星河的位置,夜晚就要消失了,一个崭新的晴天呼之欲出。 “风儿,为师要先离开了,你下次再来找我时,我再传授你‘星脉’的其他要诀,你切记,你天脉初开,尽量不要轻易使用。” “可是我想保护镜妹前往贺州啊,师父。我该怎么办?” “风儿,那个丫头如果苏醒后,你可以向她请教办法,她实在聪明,肯定能够找到办法。不过,仁云天师这次的安排很有蹊跷,我担心小丫头到不了贺州,就有可能被杀掉,毕竟,一旦她体内叶千行的魂魄彻底觉醒,那就太晚了。” 风骁骑思之极恐,说道:“我不敢相信……一起相处了十多年,他们怎么舍得对镜妹下手……” “人心难测啊!一个情字,可以成为很多人的难关,可对一些人来说,情这个字,毫无分量。” “哦,对了,师父,上次您说‘随云师太’她曾经回来重掌天云观,但为什么她的后人不但脱离了天云观,反而和天云观为敌了呢?您后来再见过她吗?” 慕云祖师脸色微微一变,顾左右而言他,道:“许多事说了你也不懂,不说也罢,都已经过去了。” 忽然间,风骁骑觉得体内的‘星脉’涌动,突突直跳,慕云祖师笑道:“风儿,你也感觉到了?哈哈,只怕我的梦境来了故人,你且回去,我去会一会故人,下次再见面时,为师再教你‘星脉’的其他变化,你切记,绝对的实力是最重要的,你一心练武便是,不要多想,以免心劫发作,走火入魔!”说完最后一个字,慕云祖师身影已然消失。 “师父……师父……”风骁骑的喊声在狂野里随着晨风飘荡,太阳终于从东边的云霞里跳了出来,分外明亮,无限的生机播撒,风骁骑只觉那太阳越来越刺激,他不得不紧闭双目。 再度睁开双眼时,风骁骑发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看,笑声如出谷黄莺:“骁骑哥,你终于醒啦?你真能睡,这都已经大中午啦!”这声音当然是风骁骑日思夜想的镜水月了。 风骁骑猛地坐起来,看到镜水月坐在他的床边,笑嘻嘻的看着他,他顾不上失态,抓着镜水月的胳膊大喊:“是你!镜妹!你终于醒啦!”镜水月被他的双掌抓着胳膊一摇,咳了几声,脸上绯红。另一个声音说道:“风儿,不可,月儿刚刚恢复气力,现在内伤还是没有痊愈……”原来是仁云天师的声音。 风骁骑忙松开双手,手足无措道:“啊,镜妹,你没事吧……我……真是很开心……不是故意的。” 镜水月又咳了两声,笑道:“没事,我昨晚其实就苏醒了,当时就想见你,可来找你的百泽说你在呼呼大睡,就没打扰你,我本以为早上你醒来后会去看我,谁知你迟迟不来,方泽来看过你几次,发现你睡得太熟,也就没叫醒你,后来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就缠着师父,让我出屋走动走动,这一走啊,就来到了这里,没想到你睡得这么死,我喊了你好多声才把你叫醒呢!” 风骁骑开心道:“哎,贪睡误事,昨晚你就该叫醒我,我好去看看你的……”,他见仁云天师在旁,不敢多说什么,拜了师父之后,他才惭愧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睡了这么久,可能实在是太困了,镜妹,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你身体都康复了吗?” 仁云天师插话道:“风儿,你扶着月儿,我们到外房说话!” 等三人在外房落座,下人奉了仁云天师的法旨,把几大弟子全部叫了过来,风骁骑住的外厢房本就不大,也就刚刚能够容纳这些弟子站立在旁。 仁云天师扫视了一眼个个弟子,说道:“自从十多天前天云观大劫难到现在,我的九大弟子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凑齐了。你们为了天云观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为师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九个弟子齐声回道:“这都是弟子应该尽的本分!” 仁云天师道:“这次突然的劫难,打乱了我们一年一度的大考,但这也不是坏事,在和强敌的交手中,你们进步只会更快,只是……哎,慈广他的腿被妖女短剑刺穿,将来不免落下残疾之症,但慈广心智坚定,他没有气馁,而是打造了一个轮椅,轮椅和‘千机笼’又正好能够搭配起来,算是祸中得福了。” 慈广拜谢仁云天师,内心却依然隐隐作痛,他这辈子成了瘸子,实在是忍受不了,但又不得不忍的事情,想到燕妃妃那张狐媚白暇的脸庞,以及那双总是作弄人的眼眸,他内心就升腾复仇的火焰,他早已暗暗发了无数次誓,一定要报复这个邪恶狐媚的女人! “忍广由于之前在山洞受伤,这次大考和对敌都没有得以参加,比较可惜,如今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武功不可荒废,一年后的‘江湖点将大会’,为师希望你能够拿出足够亮眼的表现!” 忍广拜谢,说道:“都怪弟子无能,这次也没有为天云观一战,好生惭愧!还请师父责罚!” “呵呵,庄黎的武功之高,自然不用多说,她这两个女弟子,也是一流高手,武功和你伯仲之间,我们吃亏,是因为她们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上,类似这样在暗处法力的门派和武林人物那就更多了,所以你们务必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啊!” 忍广连连点头。 “福广,这次应敌,你和运广也都没有出手,实在是少了一个锻炼的机会啊,你们大师兄虽败犹荣,风儿更是勇于出头,打败了庄黎!”仁云话语之中已经有了责备之意,忍广听后一脸不屑,对风骁骑升格为九师弟,他是很不满的,干脆正眼也不瞧风骁骑,但他败给了庄黎的弟子楚萧彤之手,可人家风骁骑却赢了庄黎,这样的对比太过刺眼。 福广听出师父话里有话,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徒儿知错了,徒儿下次必定勇于迎战,不坠我们天云观的威名!”运广也站出来说道:“师父指教的对,大师兄虽败犹荣,而他不惧牺牲,受了重伤,这种承担精神,我和其他师弟都是万万不及了,恳请师父给徒儿机会将功补过!” 仁云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道:“这次你们大师兄双拳被花鼓喧所废,到明年‘江湖点将大会’之前,就安心在天云观内修炼武功罢,为师也会闭关修行,运广你这次有机会将功补过,那就是领着月儿他们一行人,去塞北贺州找寻‘风雷帝君’慕容遵我,务必请他拯救月儿,此行之凶险,绝不亚于十多天前那场恶斗,运广你可愿意?” 运广跪倒在地,说道:“徒儿万死不辞!” “不要谈死不死这个字,你这次带着月儿,天广,地广以及风儿,一起前往塞北贺州,活着去,活着回!”仁云天师下了死命令,运广脸色一寒,只能应允。 风骁骑听到有了他的名字,他惊喜万分,却发现镜水月正朝着他笑,一定是镜妹设法说服了师父,他内心不禁狂喜。 天广和地广站了出来,拜谢道:“谨遵师父之命,愿受二师兄调遣!” 仁云天师脸上浮现笑容,说道:“天广和地广,这次都没有使用‘天地轮’,便把花鼓喧逼迫到窘境,可惜明年‘江湖点将大会’你们就要回归各自的本门了,为师实在惋惜啊!” 天广暗想:明知明年有“江湖点将大会”,却还要让我和地广去遥远的塞北完成几乎不可能的任务,而罗广和福广等人尽数留在天云观修炼,真是厚此薄彼,亲疏有别啊!但他嘴上却极为恭敬。 地广也在一旁说道:“我和天广师兄能够为天云观出力,荣幸之至,家父家母前天来信,还嘱咐我务必听从师父号令。” “令尊夫妇最近可都好?此次去往塞北贺州,离‘宽门’也不远了,你把事儿办的差不多了,就回家探探亲吧!” “多谢师父惦记,家父家母一切都好,他们还盼着明年在‘江湖点将大会’上和师父叙旧呢!此次不完成任务,弟子万不敢进入家门!” “任务是任务,家庭是家庭,不可分割,昔日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实际上做的太过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凡事不可太过,你就顺其自然吧。” 仁云这番话讲出来,地广感激的热泪盈眶,他离开家门已经十多年,除了通信,再无见面,这次天广本来不想接受这个任务,但拗不过地广想顺路回家看看,所以才同意的。仁云天师算准了地广的心思以及地广天广二人的交情,才有如此安排。 风骁骑也站了出来,对他而言,什么“江湖点将大会”完全不放在心里,他关心的只是如何帮助镜水月度过大劫,他叩谢道:“多谢师父恩情!师父肯让我随同前往,骁骑感激不尽。” 第五十六章 北斗星脉 “呵呵,月儿说一路上没有你陪着解闷,她就不去了,拗了半天,我终究还是心软啦,风儿,你的‘地脉’尽毁,一路上就多做些粗活吧,毕竟风险和应敌都让你的三个师兄应付了。” “弟子明白,一路吃喝赶路之事,弟子愿一力承当!” 运广在旁说道:“有了风师弟一路前行,确实能够帮我和天广、地广省去很多麻烦,尤其是风师弟做的那一手菜,说他是天云观第一厨子也不为过啊”。 “那我们倒是有口福啦,哈哈”天广笑道。其余人也笑了起来。风骁骑明白,自己在众人眼里失去了武功,和之前的废人无异,他们曾有的嫉妒此刻都变成了对风骁骑的调侃和嘲讽,风骁骑心里默念“北斗星脉”口诀,一股气息在体内蜿蜒奔腾,他才感到内心稍加安慰。 镜水月打断了大家的笑声,说道:“一路上吃吃喝喝,自有饭店,我们这一行三辆马车,二师兄独享一辆,天广地广两人焦不离孟,自然同坐一辆,我那辆,放半车书,路上好解闷,至于骁骑哥,帮我赶车,陪我说说话,可好?” 仁云天师笑道:“具体安排你自己定吧,你们三天后就出发,这一路艰险叵测,为师待闭关三个月后,也会去往贺州找你们会和,你们一路联系各地分号,吃穿用钱都不会缺,但一路切记要低调,慕容左丘已经重伤,不会来找你们麻烦,但花鼓喧有可能来叨扰你们,要各位小心。至于庄黎道长,她和她的两个弟子,是敌是友,还不好说,你们在贺州一旦找到‘风雷帝君’的下落,立即写信给我,为师会尽快赶去,待为师到达之前,你们不许擅自做出重大决定,一切由我主张!” 运广、天广、地广、镜水月和风骁骑等人齐声答应。 如此这般交代好之后,众弟子各自散去。风骁骑和镜水月一起漫步后山,午后阳光正好,照在天云观古朴的院墙与屋檐之上,再过三天,两人就要第一次离开天云观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充满传奇和冒险,而此行的目标又是那么困难,但这两个年轻人却嬉笑如常,风骁骑见镜水月身体竟然恢复如此之好,心里开心的同时,却也有些难过,毕竟,叶千行的魂魄开始觉醒,这或许是镜水月很快康复的重要原因吧。 “镜妹,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骁骑哥,你不要多虑。心事太多容易老。”镜水月额前几丝秀发被风吹起,更添几分妩媚动人,风骁骑笑道:“镜妹,你说奇怪不,这一个多月竟然发生这么多事,你我二人经历了几次生死!” 镜水月扑闪着眼眸,认真的说道:“骁骑哥,如果我将来……真的要被叶千行附体了,我不再是我了……你会怎么办呢?”风骁骑摇头道:“我绝不会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的!那个魔头一定不会得逞的!” 镜水月知道风骁骑内心的不忍,不禁心里一暖,眼角垂泪,她努力抬头,看了看远方,后山里的小树林,似乎还和他们童年在这里玩耍时相差无几,只是树木更高了一些,树根旁边杂生的野花野草,年年新开,年年凋零,可为什么人的生命只有这一次呢? 如果人生也有轮回,可为什么打不记得前世了,今生既然不知道前世,又怎敢寄望于来世?镜水月突然觉得,或许和风骁骑离别的日子就快到了……而之前,她从未想到过离别。 风骁骑也想起了心事,两人都沉默不语,耳畔掠过清风,树木花草散发出清新的味道,早已走过不知多少遍的山路,却变得那么漫长。镜水月开口说话了:“骁骑哥,我其实想通了,昨天你在我的床前,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我其实能够感受得到,有时候人命所在,离别难免,如果我以后真的不在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镜妹,你别这么说!” “哈哈,骁骑哥,你看,天底下美丽的女子多得是,庄黎道长长相就很美,可惜老了点,还有孩子了,不适合你,那个燕妃妃,妖媚勾人,也不适合你,倒是那个楚萧彤,长得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啊,你不妨考虑考虑……” “镜妹!”风骁骑显然有些恼火了,他怒道:“不许开这样的玩笑!这一生我只愿意陪着你!”说罢,风骁骑眼眶竟然红了,他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转身过去,强忍泪流。 “好啦,骁骑哥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啊!是我不好,不该逗你的”,镜水月跳到风骁骑面前,摸了摸他的脸庞,酥软的小手轻轻擦去风骁骑眼角的泪水。 风骁骑说道:“我哪里流泪了,风吹迷了眼罢了!我现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我要保护你,才不会哭哩”,说道这里,风骁骑想到自己开通了“天脉”,这种好事说出来,镜水月也会开心的吧。 于是风骁骑把自己昨夜进入梦境后的情形都告诉了镜水月,镜水月自然为他开心,问道:“骁骑哥,那你试过你的刀法和‘北斗星脉’的配合吗?”风骁骑摇头道:“还没来得及呢!” 镜水月沉思了一会,说道:“骁骑哥,我为你开心……‘地脉’彻底损毁,对你肯定打击巨大,幸好你又开辟了‘星脉’,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事情太过奥妙……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哪里想不明白了?镜妹你心思也是太多,小心心事太多老得快!” “哈哈,你拿这句话来嘲笑我啊,骁骑哥……”镜水月嘟嘴道。 两人这一笑,气氛也不再那么沉重了,镜水月一边慢步走着,一边思索,说道:“关键问题是,你的地脉是怎么损毁的,按照我师父的解释,就是我体内的叶千行魂魄把你的‘地脉’之力全部借去,借以抵挡慕容左丘的全力一击,可他借用过度,彻底损坏了你的‘地脉’;按照慕云祖师的说法,你的‘地脉’是被一个有着‘天脉’修为的人给毁去的,有这种能力,同时又在现场的人,其实很好猜……” “你说是仁云天师毁坏我的‘地脉’的?”风骁骑惊疑道。 “骁骑哥,你我当时受伤太重,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如果能够有更多的细节,我们就容易判断了。假如我师父他使用‘天脉’毁坏了你的‘地脉’,那么问题来了,师父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中牵连到了你身上……如果是故意的,师父他又为何这么做?毕竟你武功虽然有所小成,但不足以对师父他产生什么威胁啊,何况你对天云观忠心耿耿,明年‘江湖点将大会’,你必定能够为天云观立下奇功!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风骁骑听镜水月这么一说,内心顿感凄凉之意,叹息道:“如果镜妹你……我才不会去参加什么‘江湖点将大会’呢!你去了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骁骑哥,你别说傻话,你还有好多事没完成呢,你的亲生父母,难道不想去找找看吗?” 风骁骑愣住,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呆呆道:“不找也罢,他们既然抛弃了我,我又何苦去找他们,找到了也是平添彼此的烦恼罢了。” 镜水月似乎想到什么,说道:“骁骑哥,我觉得,明年这个‘江湖点将大会’我们一定要参加,如果找不到‘风雷帝君’,也也要坚持到参加‘江湖点将大会’!那个时候必然汇聚了许多奇人异士,或许能够有大人物帮我解决一体两魄的问题!” “对啊!镜妹你说的太对了,我们不能把全部希望押宝在‘风雷帝君’身上,毕竟他就算有这个能力,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他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如此凶残,真是丧心病狂,我不相信他会发什么好心救你!但明年‘江湖点将大会’来的太及时了,只要你撑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能有办法!” 看着风骁骑似乎顿悟的开心,镜水月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酸苦,她暗想:“骁骑哥啊骁骑哥,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坚持到‘江湖点将大会’?我希望看到你能够积极进取,去打开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因为我,放弃整个世界。‘风雷帝君’是何等人物,他如果都没有办法,天底下还能有几个人有办法?” 风骁骑却当真了,他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自言自语道:“那我要更加勤奋练功了,我练功越好,就越能够遇到江湖高人,这样就有机会请高人奇士救镜妹了!”说罢,他从腰里拔出了断刀,心里默念“北斗星脉”的走位,试图把三招刀法和“北斗星脉”有所贯通,可是越是联想,越是发现难以融合,情急之下,风骁骑甚至流下了汗水。 “骁骑哥,你不要这么急躁啊,刀法慢慢练嘛,慕云祖师不是再三强调了,要注意‘心魔’,不可像你拥有‘地脉’时那样只顾着勤奋。”镜水月这一番话提醒了风骁骑,像是醍醐灌顶,他猛地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于是他把断刀收到腰间,不再去思考刀法星脉之类的想法了。 镜水月走了许多路,多少有些体力不济,风骁骑赶忙把她送回了厢房休息,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快进房间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房间门是半开的,他走进屋里一看,只见三师兄慈广和五师兄忍广坐在当中堂椅之上,冷冷的看着他。 “三师兄,五师兄……” “呸!”忍广骂了起来:“你是什么货色,师兄也是你叫的?还真把自己当成老九了啊?师父他认你,我们不认!” “忍广,你又急躁了,呵呵,风师弟啊,你过两天就要走了,我和忍广舍不得你啊,特意来送送你!”慈广阴森森的笑着,他这次是拄着拐来的,拐杖就立在旁边,千机笼却不在。 第五十七章 初试星脉 风骁骑内心不由冷笑,暗想:“这两人欺负我都成习惯了,这次来恐怕又想在我身上泄愤。”他毫不惊慌,而是慢慢在侧椅上坐了下来。 “让你坐了吗?你还胆肥了啊?”忍广突然伸脚,把风骁骑的侧椅踢开,风骁骑内心默念“北斗星脉”,椅子倒了,他却依然保持坐姿在那里,岿然不动! “吆,三师兄你看到了没?这个废物竟然长本事了?”忍广正想扑上去给风骁骑一个教训,却被慈广喝止住了:“五师弟,且慢!”慈广一向精明算计,他已经隐约看出有些不对劲,之前听师父和师兄说,风骁骑的“地脉”已毁,形同废人,他才带着忍广来找风骁骑的晦气。 这次天云观一战,慈广是最倒霉的了,私底下也被许多弟子嘲笑,那个妖媚女人把他耍的团团转,几乎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屈辱,必须要发泄一通。 慈广这次来,就是为了发泄憋屈,可刚才风骁骑椅倒,人依然端坐,他不由内心犯了嘀咕:“难道师父师兄有所隐瞒,风骁骑武功仍在?哼!就算风骁骑武功仍在,又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忍广和我的对手,小子,你就顶牛吧,你越是和我们对抗,你越是吃不了兜着走!” 风骁骑直起身来,体内“北斗星脉”已经运转起来,原来“星脉”和“风脉”不同之处在于,如果说“风脉”是随性而动,无限躲闪,那么“星脉”则是岿然不动,任你折腾,我也不伤分毫。风骁骑不惧这二人,但他苦于慕云祖师的提醒,让他不要暴露武功,难道这次要老实挨打吗?不!绝不! 风骁骑内心生出这样的倔强:从现在开始,他要反抗一切命运,必须要向天争,才能把镜妹的大劫给挽回,如果一切随波逐流,凡事只是忍耐,静待它发生,不争不斗不去拼搏,那么事情将不会有任何转机,自己也必然成为命运的奴隶。 想到这里,风骁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忍广在后面叫到:“你想跑啊?没门!”正要出手阻拦风骁骑,却见风骁骑不但没有逃跑,反而把门关上,而且闩上了门。风骁骑转身,笑道:“我不走,当然不走,我只是不想被其他弟子看见……” 忍广狂笑起来,道:“三师兄,你看到没有,哈哈,这人被我们揍的脑袋有毛病了,风骁骑啊,你既然这么体贴,那我就轻点揍你吧,哈哈。”说罢,忍广一脚“昆仑脚”踢了过来,结结实实踢在了风骁骑的肚子上,这一脚用了极大的暗力,不会把风骁骑踹飞,但会给他造成极重的内伤。 可忍广没想到,风骁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而他这一脚的力量踢在风骁骑身上,突然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他绝想不到的是,风骁骑的“北斗星脉”已经运转,三星循环,仿佛在风骁骑体内开通了一整个天空,忍广这一脚,就像是一股狂风,看似威力巨大,可对比天上的耀眼星河,这阵风算的了什么呢? 风骁骑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但他脚下的地砖却崩裂了,原来星河流转,忍广这一脚的威力被“北斗星脉”移到了地砖之上,这时的风骁骑毕竟功力不足,刚接触“星脉”,要是他有慕云祖师的修为,地上的砖反而不会碎,而是进可攻——这一脚的威力如数还给忍广,退可守——这一脚的威力被巨大的星河搅入虚空,不留一丝痕迹。 忍广并未注意到地砖破碎,又再度踢出十几脚,风骁骑体内的“北斗星脉”转动的越发自如,地砖碎裂的更厉害了,然而在忍广踢出最后一脚时,“北斗星脉”终于开始反击,把忍广这一脚八成功力的“昆仑脚”尽数奉还,忍广猛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脚上传来,最终传到他的肚腹上,登时剧痛难当,惨叫一声,跌落到了慈广的脚边。 忍广难以相信,他抬起头来,盯着风骁骑道:“你……你不是武功尽废了吗?什么妖法啊这是!”说罢一口鲜血喷出来。 慈广面孔扭曲的厉害,说道:“好啊,好啊,骁骑师弟,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我可要去恭喜师父了,恭喜他老人家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什么大师兄,二师兄,在你面前都是狗屁不如啊!” 风骁骑听出慈广想去告状的意思,他早已有了对付的办法。他假装无辜,说道:“三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哦,五师兄你怎么倒在地上吐血了啊?好像还是‘昆仑脚’,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你自己踢了自己?” “你!你!”忍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他中的的确是“昆仑脚”,而且还是八成功力的“昆仑脚”!而风骁骑身上什么打斗的痕迹都没有,这找谁说理去啊? 风骁骑一步步走进三师兄慈广,一边说道:“听说三师兄的腿瘸了,哎呀,让我看看,或许能够找到治腿的办法……”这已经是在暗含威胁了。慈广脸上的肌肉扭动,他颤声道:“骁骑师弟,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杀掉忍广和我不成?” 风骁骑见时机合适,不冷不热的说道:“你尽可以告诉师父去,但恐怕师父不会饶过你,你想,以师父的修为和精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有武功?你再想想这里面的道理?” 可以说,风骁骑这个问法堪称绝了,他知道,慈广是那种心机极为深沉的人物,你如果和他说实话,他反而不会相信,你如果说的遮遮掩掩,支支吾吾,让他去猜测,那么,他不但乐于猜测,也会相信自己的猜测。 果然,慈广内心滚过无数个念头,很快,慈广断定:这里面有阴谋!阴谋的实施者是风骁骑,但策划者,正是那个他怎么也猜不透心思的师父——仁云天师。 慈广暗想:“怪不得这次让风骁骑跟着二师兄他们一起去贺州,以二师兄的修为,他怎么可能完成这么重的任务,原来风骁骑假装失去武功,麻痹了自己人的同时,也麻痹了对手,他才是这个北行贺州计划的真正关键的人物!哎呀,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偏偏和忍广来这里找他的晦气,现在就算他把我们两人杀了,也可以尽数推脱到花鼓喧等外敌的身上……” 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性命之忧,从来不肯冒险一搏的慈广马上堆砌了笑脸,说道:“风师弟,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你放心,师父他老人家的计谋,深沉如海,不是我和忍广可以揣测的,我们绝对会配合,会配合!” 忍广又急又气道:“师兄,我们去告诉师父,风骁骑他会妖法!” “住嘴!你懂什么!你是被什么伤的?你的‘昆仑脚’!风师弟会你的招数吗?你去告状,师父会信你?” “让师父出手,试一试就知道了啊!” 风骁骑笑道:“忍广师兄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一起去师父面前,让师父打我三掌,如果我确实有妖法,师父一试便知了!” 慈广怒骂忍广,说道:“你懂什么!师父什么样的修为,怎么会看不出风师弟有武功!” 忍广又吐了一口鲜血,说道:“那师父怎么不收拾他!” 慈广恨不得一脚踩死忍广,但他的腿此时没有这个力量,他只能愤愤道:“你这脑子啊,用来吃饭屙屎的吗?师父是故意不说出来的啊,压根就是师父传授给风师弟的啊!人家在师父面前的分量比你我重要多了啊,你还去告状?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忍广似乎明白了,但他偏偏咽不下这口气,他努力挣扎着站起来,风骁骑深知,必须再露一手,彻底镇服他们,他故意走到忍广面前,看忍广嘴角的鲜血,说道:“呀,师兄你流了好多血,我给你擦擦吧”,说罢,撸起衣袖,来给忍广擦血,忍广当然不耐烦,伸手一推,想推开风骁骑。 风骁骑运转体内的“北斗星脉”,借忍广这一推之势,层层流转,顿时生出巨大气力,顺着风骁骑的回推,突然啪的一下,忍广这一掌不知怎么的,就拍到了慈广的脸上,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打上去,以慈广的武功修为,愣是没躲开,他刚觉得脸庞火辣辣剧痛的时候,忍广这一掌又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忍广几乎是自己把自己要拍晕,而慈广也觉得喉头发咸,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伴随着几颗牙齿。 忍广也是牙崩腮裂,整个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更让两人内心恐惧的是,他们完全预料不到风骁骑竟然借力打力,而且借力助力,只用了如此简单的一招,就把二人的牙齿打脱了几颗,慈广强忍头晕目胀,说道:“风师弟大任在身,我们叨扰了,放心,我们就当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慈广大骂忍广道:“都是你,非要来送送风师弟,自取其辱!风师弟啊,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啊……” 忍广扶着慈广出了门,慈广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没想到这次来找风骁骑晦气,差点没法活着出来!忍广更是一脸乌青,莫名其妙受了内伤,还被打落了半嘴牙,还不能去告诉师父和其他师兄弟,更要命的是,以风骁骑神鬼莫测的武功妖法,这辈子忍广和慈广怕是也没法找他的晦气了,但慈广心里暗暗发下毒誓:“风骁骑,将来我一定要让你后悔!” 风骁骑看着慈广和忍广远去的背影,不禁笑了起来,他这是第一次在实战里运用“星脉”,没想到如此好用,如果说薛伯语是“躲得掉”,那么风骁骑就是“扛得住”!“星脉”之奥妙,果然匪夷所思,最让风骁骑开心的是,他能够保护镜水月了,将来不管是刀山火海,他起码有能力陪着镜水月走一遭。 风骁骑坐着运起功来,细心体会“北斗星脉”的各种变化,这一天万里无云,晚上必定是个好天气,他打算去后山某处好好练练“星脉”和“易水刀”如何融合。 第五十八章 夜遇奇人 风骁骑心思急切,三天后他就要踏上北去的路途了,在路上有运广、天广、地广陪同的情况下,练功是个很难的事情,而且,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危机磨难,到时候他能够出多少力,这都是困扰他心头的问题。 刚刚他巧妙使用了“北斗星脉”,大大折损了慈广和忍广的嚣张气焰,让他更觉得“星脉”的不同寻常,但他很清醒,刚才之所以如此轻易的制住了慈广和忍广,一来是因为对方不把他放在眼里,掉以轻心,二来是他一口气把“北斗七星”星脉点亮了三星,相当于一开始就放出了大招,所以效果显著。 然而慈广和忍广的武功,在几个师兄里堪称是最弱的,运广和福广从未出手过,但想必不差,罗广虽然屡战屡败,但他“地脉”的修为绝不是开玩笑的,而天广地广更是力挡花鼓喧,武功可排第一了。 所以说,以自己的全力一击,打败两个轻敌的弱手,无论如何不能让风骁骑放心满意。这一晚,他不顾疲惫,再次来到后山,还是那天遇到花鼓喧和慕容左丘等一行人的地方,打算好好练功。 那天公孙大哥倒地喋血的地方,血迹早已干透,就像他的生命一样,悄无声息的消逝,夜晚的山风依然狂躁,风骁骑从小就习惯了这样的晚风,然而今天这风,总是有点不寻常的感觉。 其时明月当空,群星消散,几丝云朵偶尔遮住月光,风骁骑喜欢这样的夜晚,足够宁静,他可以尽情与这个天地对话,他暗自运转了三周天“北斗星脉”,先点亮体内一颗星,拔出“易水刀”,使出一招“东临碣石”,但奇怪的是,他的招式速度以及出刀的角度却比之前差了好多,甚至说毫无威力,像是在厨房里剁菜。 于是风骁骑把体内“北斗星脉”一下子点亮三颗星,寻思这下子威力应该大多了些吧,谁知三招刀法使下来,还是轻轻柔柔,毫无力气!风骁骑内心大惊:为什么下午忍广来攻击我的时候,我能消弭他的拳劲,甚至能够踏碎地板,可自己想在刀法上注入内力,却总是失败呢?难道是因为星数不够? 想到这里,风骁骑干脆把“北斗星脉”七星尽数点亮,使出全力,来了一招云观沧海,可他再度失望了,远远不如他当初有地脉的时候那么强大的威力,他不禁苦笑:“要是回到那天晚上,以我现在的武功,恐怕早就死在当场了!哎,幸好今天来试了试,果然不行,免得以后保护镜妹的时候丢丑……” 他沮丧,苦闷,甚至气愤,忍不住把“易水刀”扔到了旁边的大岩石旁边,他本意是想把刀插入大岩石里面,可惜刀势微弱,不但没能入石,反而落在了地上,风骁骑彻底失望了,他愣了半柱香时间,长啸一声,准备走到断刀前,拿了断刀回去入梦,去问问慕云祖师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可就在他离“易水刀”还有十尺距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嘿笑,声音像是八九岁的孩童,但身影却像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猛地出现在风骁骑面前,但丝毫不看他,而是直接扑向那把刀,风骁骑眼见他要夺刀,忙扑过去,化掌为刀,直扑黑影。 黑影却突然停住身形,不去捡刀,而是突然正面扑向风骁骑,伸出手掌,抓向风骁骑的脸庞,风骁骑身形掌法虽然没什么威力,但却止不住去势,眼看要一脸撞上这个人的手掌,那人却变抓为拿,拿住风骁骑的衣领,倏地要把风骁骑抛掷起来。 这是风骁骑体内的“北斗星脉”忽然运转起来,这个人“咦”了一声,虽然拿住了风骁骑的衣领,可抛掷的力道尽数被“北斗星脉”吸走,风骁骑岿然不动,那人变招奇快,迅速变拿为推,这一推的力道当然也被“北斗星脉”尽数转走,但它却只是虚招,仿佛算准了风骁骑体内“星脉”会反击,借风骁骑无意识的反击之力,倒翻了两个跟头,还是把“易水刀”拿到手,纵身掠上大岩石顶部,哈哈大笑起来。 风骁骑好生泄气,刚才这人招数奇快无比,变通得当,一气呵成,真是既漂亮,又实用,却见此人浓眉大眼,装扮华丽,身上的衣衫极是精美,但多少显得古怪,如同一只黑斑大蝴蝶,装束如此奇特之人,风骁骑倒是第一次见。 只听那人大笑几声后,说道:“‘天命刀’,没想到真是‘天命刀’!可惜已经断了,你用的这套刀法也实在烂的像一坨狗屎,如果‘天命刀’不断,或者它原主人在世,恐怕也会为你蒙羞!” 风骁骑已知自己绝非此人对手,心里黯淡:难不成今晚我把“易水刀”丢在此处吧,哎,说不定命也没了,后山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吉利!净遇到怪人怪事!但他年轻气盛,并不肯轻易服输,昂起头说道:“你是何人,怎么夜闯天云观?这把刀原名‘天命’,现在是‘易水刀’!” “你是天云观弟子?有意思,有意思,哈哈!什么狗屁‘易水刀’,它就是老孟的‘天命刀’啊!” “在下风骁骑,天云观门下凡夫俗子一个,请教大侠姓名……额,名字是我师傅仁云天师改的!” “呵呵,仁云竟然教出这样拙劣的弟子,他这十多年究竟在做什么,年华都被狗吃了不成?” “我本事低微,但请你不要侮辱我的师父!” 那个穿着古怪像是蝴蝶衣的人,从大岩石上跳了下来,借着月光,两人彼此打量了一番,只见此人脸上虽然保养有佳,但已见风霜,嘴角一颗痣异常突兀,眼神给人以捉摸不定的感觉。而那人看了风骁骑几眼,不住的点头道:“像,真是很像……喂,你的父母是谁?” “我从小无父无母!” “呵呵,无父无母,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来,难道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哎,真的很像啊,莫非真的是他的儿子,那倒真是有些不好办了”,这个怪人似乎在质问风骁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在说什么?我像谁?我从小就被父母抛弃在天云观外,仁云天师抚养我长大的,对我恩同再造,我不许你侮辱我师父!” 那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道:“年轻人,当你不允许别人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得先称称自己的分量,看看有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风骁骑正色道:“如果凭实力来决定有没有资格说话,那天底下恐怕只有几个人能够说话了!说不定也轮不到你!” 那人哈哈怪笑起来,说道:“嗯,这句话说得好,说的中听,的确,江湖上确实有那么几个人,我在他们面前不但说话都不配,甚至放个屁都不配,但在你面前,予杀予夺,那就随我的意了!” 风骁骑性格本就不轻易服输,何况“易水刀”落在对方手里,他很想要回来,所以万万是不能认输的,他说道:“你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江湖豪客罢了!” 那人白眼一翻,说道:“不欺软怕硬,难道去欺硬怕软,你们这些所谓正派弟子,个个都讲着不通逻辑的屁话,仁云如此迂腐,教出来的弟子更是一窝不如一窝!” 风骁骑再无犹豫,欺神上前,还是用着以掌为刀那三招,像那人劈去,那人身形急转,很轻松就躲过了风骁骑的三招,风骁骑内心急切,更加没有章法,他催动“北斗星脉”,七星点亮,可不知道该怎么发力,干脆以身相撞,意图逼迫那人和自己过招。 “臭小子,你倒是很拼命,这点我喜欢,可惜拼命不得法,就是送命咯!”那人轻易躲开风骁骑的全力一击,突然拍出两掌,正中风骁骑的左右肩头,风骁骑闷哼两声,他其实早已做好对方出招的准备,奈何那人出招实在太快太刁钻,这两掌打过来的时候,“北斗星脉“甚至还来不及防护,但奇特的是,虽然“北斗星脉”没有及时掩护,但风骁骑体内隐约有另一番星河隐现,硬是把这两掌的威力化解一大半。 这两掌一大半的威力立即传递到了风骁骑的两腿之上,他不假思索,飞起两腿,威力比刚才自己练招的时候大得多,风骁骑瞬间明白了,原来“星脉”可以把敌人攻击过来的内力消化转移,为自己所用。这两脚踢出,那人又“咦”了一声,忙侧身躲开。 “停停停!”那人反而先喊了停。风骁骑知道自己再怎么追击,恐怕也打不到这个人,于是停下身形,问道:“怎么了?欺硬怕软了吗?” 那人不理会风骁骑言语的挑衅,反而问道:“你,竟然会使用‘星脉’?” 风骁骑大吃一惊,这人怎么如此厉害的眼力,能够认出他使用的是“星脉“,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人不待风骁骑回答,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你半夜在这里,是想用‘星脉’催动你的刀法,是不是?” 风骁骑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怪人甚至有了几分佩服,他问道:“前辈,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眼力如此高明?” “哈哈,你别拍我马屁,我们也只是匆匆过客罢了,今晚来天云观办件事情,办的不错,我心情也好,要不然你脑袋早就搬家了。你用一把‘断刀’,能有什么出息,‘天命刀’威力何其强大,但就像花开自有花落,刀断人亡,何必留念,年轻人,听我的一句劝,别用这把刀练‘刀法’了。练下去你也会走入殊途,最终被断刀限制,白费多年心血。” “谢谢前辈提醒,你深夜造访天云观,所为何事,找人还是找书?” “你小子倒是不笨嘛,告诉你也无妨,我来此是寻找一个故人,既然没见到,也就不必告诉你是谁了”,怪人说完之后,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他自以为这样的逗弄耍弄非常有意思,风骁骑从小习惯别人的奚落嘲笑,倒也没把怪人的自以为是放在心里。 第五十九章 月影刀法 风骁骑暗想,此人武功奇高,当真除了师父仁云天师能够和他较量一下,再无人能敌,我又何必问他,想必他不会来找镜妹的麻烦,而且似乎来去无踪,没有惊动天云观上下,我更不必详细问询清楚。 那人见风骁骑沉思半晌,反而有些不悦,说道:“你怎么不追问我到底我去见谁了啊?兴许我会告诉你呢。”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前辈神功盖世,天云观里能把你留住的,恐怕只有仁云天师,其他人你岂不是想见就见,随意为之?” 那人颇有点失望,没有长个面子,于是略带恼怒的说道:“哼哼,即使是仁云,我也想见就见,想走就走。” 没想到了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就是吹牛了,师父虽然很少在我们面前露出武功,可我亲眼见过他老人家出手,力挫强敌,挽救天云观于水火。” “强敌?天云观?天云观的强敌难道不是魔教吗?”那人的语气已经有些激动。 “魔教?难道慕容左丘和花鼓喧入了魔教?”风骁骑奇道。 “呸,这两人也是强敌?仁云这孬种何时如此不堪了?难道他的‘天之道’心法这些年不进反退了?哼,慕容左丘和花鼓喧?当年也只配给我提鞋罢了。” 风骁骑见这人口气奇大无比,不禁暗笑,说道:“前辈除了会抢晚辈的刀,也就是像晚辈一样吹吹牛皮了”,无形当中,风骁骑其实挺喜欢和这个人聊天的,因此也不顾晚辈身份,调侃起来。 那人却较了真,说道:“难怪你刀法烂的像狗屎,天云观这两百多年来,从来没有出过刀法上的一流人物,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我倒是没见过,但我敢肯定,你这样的刀法,不适合你的‘星脉’!” 风骁骑瞪大了眼睛,说道:“请前辈指教!” “哼,少来这套,你想问,我还不想说哩……” 风骁骑果然不再问了。那人反而有点不耐烦,说道:“哎,我说不想说,你就真的不想问了?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想说?” 风骁骑苦笑道:“前辈你都说了不想说,我何必为难你呢,又何必自讨没趣?” “刀你不打算要回来了?”那人得意的说道。 “当然想,不过本事不够,只能等以后再要了。我从小挨打无数,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人家打你,你打不过人家,那你只能忍受,等以后有本事了,人家自然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好小子,那我等你以后学好本事来教训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倒过来喊你前辈!” “可惜就算我以后学会了本事,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啊,连你名姓都不知道!” 那人白眼一翻,怪笑道:“得,你小子倒是真会说,服了你了,你可曾听说过‘南北三怪,魔道两难’?”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前辈莫怪,我从小没有出过天云观,真没听过这句话,什么是‘北南三怪,魔道两难’?” 那人怒道:“是‘南北三怪’,南字在前头,在前头!意思就是说,江湖上有一南两北,三个怪人,不正不邪,魔教和正道拿这三个人也很头疼!我就是其中的‘南怪’羊左楼!也被江湖人成为‘天机一算’、‘天机再算’,‘月影神刀’、‘孤舟海客’、‘南教主’……这你都没听过吗?” “没!” 风骁骑这一声斩钉截铁的“没”,沉重的打击了“南怪”羊左楼的面子,他脸色阴沉下来,骂道:“你这小子,太不识抬举了,我要好生教训你一下”,接着,他又把天云观和仁云天师骂了一顿,直到骂了个痛快,却不出手。风骁骑奇道:“前辈,你……怎么不动手啊?” 羊左楼摆弄着手中这把断刀,说道:“臭小子,你算是幸运,我和这把刀的主人也算是相识一场,哎,当年,我因故没能及时赶到遮天岭上助他一臂之力,后来得知他坠入‘万无谷’,粉身碎骨,我找了七天七夜,也没有找到这把‘天命刀’,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在这里找到,哎,天意,天意啊!” “羊前辈,您认识孟天高孟大侠?” “嘿嘿,你别管我认识不认识,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刀的?!” 风骁骑没有隐瞒,把仁云天师为了明年“江湖点将大会”,分发宝物给各弟子的事情说了,羊左楼连连摇头,道:“这个仁云啊,还是和当年一个样子,功名心太重,真不知他怎么能够守得住‘天之道’这种至纯至简的无上心法……小子,算你有福气,拿到了这把刀,可惜你连这把刀威力的百分之一也发挥不出来,实在有愧此刀啊!” 风骁骑也不辩解,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他说自己毫无根基,刀法更是不知从何处下手。 羊左楼奇道:“你小子真不老实,都已经打通了‘天脉十三脉’中的‘星脉’了,还说自己没有根基,照你这个谎话来说,江湖大部分人也甭练武了,他们有个屁根基!” 风骁骑当然不能说出慕云祖师的存在,但也一时不便说出“天脉”怎么打开的,支支吾吾期间,羊左楼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更加坚定了这个少年在撒谎的印象,羊左楼叹息道:“可惜你这少年不真诚,要不然看在这把刀的份上,我倒或许可以教你几招。” 风骁骑脸一红,说道:“晚辈绝无谎言,晚辈从小是在一个风雪夜里被父母抛弃在天云观外的,一路疾驰的马蹄声引得天云观弟子走出门,看到将要冻死的我,就把我抱了回去,仁云天师留下了我,并把我养育成人,至今也没离开过天云观。我的名字正是从此而来:风雪潇潇,骁骑惊门。您刚才说我像某人,或许是您看错了。至于武功,仁云天师从不肯传授我武功,直到一个多月前,因为奇遇,我才得以打通了‘天脉’。但我的奇遇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是我对我师父的承诺。” 风骁骑本想说他先是打通了“地脉”,后来“地脉”损毁,然后又重新学了“天脉”,可是他觉得如此讲述太过啰嗦,因此也就隐瞒不谈,毕竟“地脉”已经是过去式,算不得说谎。 可他怎么想的到,如果他能如实把整个过程清楚的讲出来,以后的许多故事就不会再发生,很多苦难也可能不再经历。“南怪”羊左楼看风骁骑一脸真诚,尤其是眼神明亮坦荡,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他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那个大麻烦,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于是朗声笑道:“我平生最喜欢重信谊之人,因为我就是天底下最讲信谊的人,少年,你我做个约定,怎么样?” 风骁骑问道:“什么约定?” “你先要答应我!我才告诉你!再说,能和我‘南怪’做交易,哼哼,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福气!” 风骁骑道:“你先把刀还我,我再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好小子,你倒是真嘴硬,这样吧,你来夺我的刀,如果十招之内,你能够夺到这把刀,我立马走人,刀留给你!” 风骁骑暗想,凭这个人刚才的身手,毫不亚于慕容左丘,他如今“地脉”已绝,“星脉”未熟,凭什么夺刀呢?但他又年轻气盛,不愿意轻易服输,于是咬牙说道:“好!一言为定,如果我十招之内夺不了刀,你提什么约定,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谋财害命,我都答应”,话音刚落,风骁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马上补充道:“还有,三天后我就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个约定也不能影响我这件事情!” 羊左楼有些恼怒,说道:“呸,既然是我提出的约定,怎么你加了这么多条件!先来夺刀吧。”说罢,羊左楼手里拿刀,竟然一副认真应敌的样子,风骁骑不禁暗暗叫苦,如果对方真要认真和他打,那他可是半点侥幸也没有了,不像那天花鼓喧画地为牢反而困死自己一样。 风骁骑心想,就算是输,也得输出个样子,不能未战先怯,想到此,他在体内运转“北斗星脉”,点亮七星,也不用什么招数了,直扑羊左楼手里那柄断刀。风骁骑想的很清楚,即使他化掌为刀,恐怕会暴露出更大破绽,不如索性直接点,就是围着羊左楼手里的刀出击,是死是活,是胜是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羊左楼见风骁骑迎面扑来,反而挥刀砍向风骁骑,风骁骑大吃一惊,急往右侧一闪身,没想到这把断刀的刀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右腮旁,“啪”的一声,一个刀背拍在风骁骑脸上,几乎把风骁骑打蒙圈。 风骁骑急忙低身,试图再躲,没想到“易水刀”的刀柄不知何时到了他的下巴这里,他的下巴简直是自己撞上了刀柄一般,一阵剧痛传来,幸好羊左楼并没有使用内力,而是风骁骑自己情急之下自己下蹲的力量通过刀柄撞向了自己,风骁骑剧痛中应变也奇快,他马上往后倒身,意图后撤脱离战场,可他身形刚刚往后急退,突然觉得背后被一样东西顶到,竟然是“易水刀”断裂的刀尖,要是“易水刀”还有刀尖,恐怕风骁骑早已被刀洞穿身体了。 无奈之下,风骁骑身体又往前扑,可刚刚扑前一个身位,“易水刀”突然横向在他的脖颈面前,明晃晃的刀刃就在眼前,眼看就要把他的脖子削断,风骁骑已然毫无办法,就在脖颈和“易水刀”就要碰触的时候,羊左楼突然抽刀回身,风骁骑扑了一个空,倒在地上,背上冷汗都流了出来,暗呼“好险!” 却见羊左楼一身华贵,傲然于前,风骁骑彻底拜服了,心想:果然不愧是什么“南北三怪,魔道两难”,如此快的刀法,威力甚至远在慕云祖师教给他的三招刀法之上,他服气道:“羊前辈,谢你不杀之恩。” 羊左楼哈哈笑道:“我也是占了你的便宜,你的‘星脉’还没有大成,否则断不会如此狼狈”,他语气突然又哀伤起来,说道:“哎,本来月影刀法配合天命刀,如此完美的搭配,可惜老孟始终不肯学!要是学了月影刀法,当初在遮天岭上怎么会死!哎!” “前辈这是什么刀法?月影刀法?如此厉害!” 第六十章 北斗影脉 听到风骁骑夸自己的刀法,羊左楼反而更伤心了,说道:“老孟这个笨蛋,如此世间一等一的刀法,就连这个傻小子都能看得出来,你却不学,哎!还是自尊心太强了啊……臭小子,你觉得我的刀法比之你之前的刀法如何?” 风骁骑正色道:“各有利弊吧!” “哼,好大的口气,你都差点死在这刀法之下,还敢说它有什么利弊?” “羊前辈,你这套刀法招式诡谲出奇,似乎总能先发后至,算清楚我的后招,然后把我的后招全部封死,但它灵巧有余,刚性不足,我之前的刀法,则是大开大合,一往无前,刚猛有余而灵巧不足……” “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呵呵,我这套‘月影刀法’,威力如何,全看使用者的本领高低,上限无穷,你看现在的树林,月光照影,影物两分,所谓‘月影刀法’,就是实虚结合,你躲得开月光照物,却难躲月影随人!正是这个道理。” 风骁骑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被算计,因为这套刀法相当于月光和月影相结合,你躲得开月光,却又跳进月影里去了。 “怎么样,你肯不肯答应和我订下约定!” 风骁骑内心转念:眼看镜妹就要遭遇大劫,明敌暗箭无数,我要变得更强才行!于是点头道:“我答应,但你必须教我这套刀法!” “呵呵,你既然能够拿着老孟的‘天命刀’,也是和他有缘分,我不但教你刀法,这把断刀也还给你。” “多谢前辈提携,请问你要让我做什么呢?” “你说你要离开天云观,是北上吗?” “不瞒前辈,三天后我和几位师兄启程去往塞北贺州!” “哈哈哈,果然是缘分啊,小兄弟,我要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个人,她正好也在贺州那里!” “额,什么样的人呢?” 羊左楼心情大悦,竟然不顾身份,直喊风骁骑为“小兄弟”了,他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当年遮天岭一战,老孟身故,留下了一妻一女,其实他早在参加什么‘灭魔侠盟’之前,就曾拜托我,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就帮他照顾妻女,你知道的,我一个独来独往的大老爷们,这种事情多么不方便,但我从来都是守信谊的,答应的事不能不办,于是我就抢了几个贪官富户的钱财,在扬州城买了一处庄园,把老孟的妻女安置在那里。” 风骁骑拱手道:“前辈义薄云天,晚辈深感敬佩!” “什么前辈晚辈的,你我就以兄弟相称!” 风骁骑大感踌躇,道:“这个不妥吧,前辈身份如此之高,我……” “别废话!老子从来不看辈分,只凭感觉,觉得你这人不错,咱就有交情了,嘿,看你不爽,我不管你是什么皇帝之尊,照样不鸟你。” “谢前辈……额,谢羊大哥!” “痛快,痛快!好了,风老弟啊,既然咱们兄弟相称了,你可一定要替我办好这件事啊!” “莫非前辈是希望我这次去给孟前辈妻女传话,还是让我代为照顾?” 羊左楼笑道:“传话还需要你?哼,哎,说了实话吧,本来我对自己的安置很满意的,一开始我也是日夜守护她们的,可是守护两个女人,真是苦差事啊,既无聊,又尴尬,于是我就变成每隔两三年去看望她们一次,十年前有一次我去看她们,发现她们竟然被附近的一些恶霸欺负了,要不是孟夫人尚有一点武功傍身,否则后果不可预料啊!但那些放浪之徒岂肯善罢甘休,竟然请来了一些江湖败类,意图侮辱她们母女,好在我凑巧赶到……” 羊左楼继续侃侃而谈道:“盛怒之下,我把那些江湖败类都给宰了,哎,我平时太过于图自己潇洒,险些对不住老孟的托付,我越想越生气,就把生还的恶霸流氓给阉了,省得他们以后去祸害人,那些恶霸家里都有些势力,几次三番来上门寻仇,嘿,这些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欺负到我‘南怪’头上了,还请来什么狗屁魔教中人,几场仗打下来,我倒是解气了,但老孟的妻女怎么安置,成了个愁人的难题……” “在孟夫人的建议下,我们把庄园干脆卖掉了,一路北上,走着走着,就到了塞北贺州,这里是老孟的老家,孟夫人原来是想叶落归根,于是重新修葺了老家的房屋,扩了几亩田园,这期间我也下定决心教老孟的女儿功夫,这丫头悟性极佳,不出一年,武功进展神速,我又想去云游四海,但她们不肯,我不得不偷偷溜掉……” “这些年来,我大概一年回去看她们一次,每次住个三五天,指导一下那丫头武功,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所以老弟啊,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就说成不成!” 看着羊左楼诚恳期盼的目光,风骁骑觉得难以拒绝,但他自有他的难处,他还想带着镜水月去遮天岭,而且,寻找“风雷帝君”也不是什么轻松差事,突然要多出两个人要照顾,他颇觉得有心无力,竟一时不敢答应下来。 羊左楼催促道:“说个痛快话!老弟!急死我了!” 风骁骑努力点了点头,暗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是会有办法的吧。他重重的说道:“大哥,我答应你!”年轻人对诺言往往容易轻易答允,他们未经世事的磨练,还不清楚一句简单的承诺背后,将会是怎样的辛苦和代价。 羊左楼满意的笑了,说道:“其实不瞒你说,老弟,我之说以托付给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哎,人在江湖,毕竟是身不由己,我以为自己能够闲云野鹤,却发现不过是笼中鸟罢了……你还年轻,未来有无数可能……好了,我现在把这套刀法传授给你,这套刀法本身不难,难在你必须在体内打通一条‘影脉’!” “‘影脉’?” “对,没有‘影脉’,你就无法同时实虚结合,用出这套刀法的精髓,当年老孟之所以不肯学这套刀法,其实也是因为太难,他的经脉早已固型,想开辟‘影脉’,难度可想而知,但你不同,你的‘星脉’只是初成,一切变化还在蕴藏之中,这时给你开辟一条‘影脉’,很容易!” “可是,大哥,我已经开启‘北斗星脉’,我这条‘影脉’从何开辟呢?” 羊左楼沉思一会,说道:“据我所知,‘星脉’无穷无尽,‘北斗星脉’只是其中比较好练的一种,如果我在你别处的经脉里开辟一条‘影脉’,对你未来开辟新的‘星脉’可能有不测之祸,倒不如我干脆把你‘北斗七星脉’中的一星,练成‘影脉’,这样的话,不影响你以后开辟新的‘星脉’!” “可是我听师父说,‘北斗七星脉’如何能够同时点亮运转,威力很强,如果其中一星改练成‘影脉’,岂不废了七星连珠?”风骁骑苦笑道。 羊左楼一愣,喃喃自语道:“哎,这下麻烦大了,怎么开辟你的‘影脉’呢?” 风骁骑突然说道:“羊大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快说,快说!” “为什么不可以把‘北斗七星脉’全部练成‘影脉’呢?” 羊左楼眼前一亮,朗声大笑道:“好主意,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哈哈,风老弟,你的武功悟性如此之高,不比孟丫头差啊,我见过那么多江湖人,要论武功悟性,除了你,就是孟丫头了,未来迟早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听羊左楼这样一说,风骁骑对这个“孟丫头”有了印象,他暗想:多一个强者为友,倒不是坏事,如果到时候发现难以照料孟夫人母女,那我就学羊大哥,把我这身“星脉”传授给她,也算是不负所托了。风骁骑问道:“这个孟丫头,也会‘月影刀法’吗?” 羊左楼摇了摇头道:“孟丫头机灵古怪的,不喜欢刀枪棍棒,只喜欢玩花花草草,哎,她把我教给她的武功,都用来弄一些什么花花草草,鸟兽走禽了,总之你见到她之后就明白了,这个香囊是孟夫人特别送给我的,算是信物,我写好一封信放在里面,你见到她们后,把此信和香囊交给她们,她们就知道你是自己人了,她们的住处我也写在里面了……” 风骁骑点头道:“羊大哥,放心,我保证把香囊交到她们手里!” 羊左楼心情大好,说道:“那就好,不废话了,我现在给你开辟‘影脉’,大约一个时辰左右,这期间你在体内运转你的‘北斗星脉’就行!不要抵抗我给你灌输的内力!” 风骁骑当即聚气凝神,宛如体内打开一片星河图景,“北斗七星”熠熠生辉,七星逐个点亮,羊左楼在风骁骑身边急速转了起来,以风骁骑为圆心,不停转圈,双掌或者手指偶尔伸出,拍在风骁骑的穴位上,风骁骑只觉的体内逐渐混入一丝寒气,寒气逐渐包裹了“北斗七星”,他强忍着不催动“北斗星脉”反抗,但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渐渐的,“北斗七星”光芒慢慢消散了,风骁骑一度都看不见这“北斗七星”,他觉得体内寒气越来越盛,仿佛整个星河也逐步黯淡了下来,他只觉的想要快虚脱了是的,身上额头上冷汗直冒,好多次他都忍不住想倒下,但他一想到未来无数的挑战在等着他,硬是用意志力支撑住了。 终于,他听到羊左楼大喝一声,一股浩荡汹涌的寒气,如同泛滥决堤的洪水,冲刷了一遍风骁骑体内的“星脉”,然后全部钻入了“北斗七星脉”中,渐渐的,风骁骑体内广袤的星河又重新点亮了,“北斗七星脉”也点亮了,但却变成若有若无,影影绰绰的暗星。风骁骑猛地睁开双眼,发现羊左楼正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他忙走过去,问道:“羊大哥,你没事吧?” 羊左楼脸上全是汗,笑道:“好家伙,一下子开辟七个‘影脉’,恐怕你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其中几次差点就要走火入魔,幸好你意志力坚定,没有让‘星脉’反击,要不然咱俩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第六十一章 离别天云观 风骁骑也不禁后怕起来,说道:“真是辛苦羊大哥了,小弟感激不尽!” 羊左楼从怀里掏出一本刀法,说道:“这就是‘月影刀法’,你拿去多加练习,最好把它牢牢记住,这本刀法貌似普通,对没有开辟‘影脉’的人来说,形同废物。” 风骁骑内心无比感激,他感激的不只是羊左楼,而是命运,让他在关键的时候总能遇到转机,然而他却忘了问问羊左楼今晚来天云观是找谁。 羊左楼摆摆手说道:“我还有事要做,老弟,我先走一步了,你莫忘我们之间的约定啊!” 风骁骑说道:“羊大哥,你放心,我绝不负你所托!”羊左楼展开身形,潇洒而去,风骁骑把刀法揣好,回到了天云观里自己的房间。其实月轮在空,分为明亮,风骁骑按捺不住内心激动,借着月色,研习起了“月影刀法”,自从他得到“易水刀”之后,他是第一次得到一本完整的刀法,而且还是一等一的刀法,如何不欣喜? 正如羊左楼犀利的眼光所判定的那样,风骁骑果然是学武的奇才,他对世间万物之间的联系,有着一种发乎本能的直觉,所以早在他使用那三招刀法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演化出很多新招式,如今这“月影刀法”,精妙绝伦,许多细微之处的奇思巧变,让风骁骑看的如痴如醉。 看到兴奋之处,风骁骑忍不住拿着断刀,走到他的厢房小院落,看四下无人,练了起来。月影,刀光,渐渐融合在一起,刀刀生风,刀随月影,似乎无处不在,却又虚无缥缈。 一套“月影刀法”,共十八招五十四式,它最奇妙的地方在于需要体内“影脉”来驾驭,风骁骑一开始只用了一颗星“影脉”,已觉威力非常,他逐步用起了两颗星,三颗星,直到七颗星,“北斗七星脉”全部点亮时,已经不是发着星光,而是朦胧黑色,运转越是流畅,这黑色星芒越是晶莹透彻。 院子里刀锋卷起疾风,树木花草在刀影的带动下,纷纷飘落,风骁骑看到一片新叶从树上落下,突然起了心意,他以这片叶子为目标,挥舞“月影刀法”,只见刀影隐约,这片叶子被卷在其中,在半空中上下翻舞,竟然始终无法落到地上,而且“易水刀”从不沾碰这片叶子,只有刀影在它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将其团团包围。 等风骁骑收刀之后,这片叶子才悠悠然飘落下来,好像终于从疾风暴雨般的空气中,得到了安宁归宿。 风骁骑想到三天后就要离开他从小长到大的天云观,不觉有些不舍,天地广阔,何处为家,终于还是要离开这里了,他想起多年前月下井边,那个小女孩给他轻披薄被,幸好,这个女孩还在他的身边…… ********* 第二天,风骁骑出现在镜水月眼前时,镜水月看他双眼肿起,明显没有睡好的样子,风骁骑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镜水月,镜水月也开心的不得了,但她也有几丝忧虑:“骁骑哥,你也不问问你这个大哥为什么偷摸来天云观,来这里又是想见哪个人……” “哎,我真是粗心大意了!” “没关系,既然有这个渊源,下次肯定也能见面。羊大哥急于摆脱孟夫人和她女儿,背后也有隐情,倒是你,骁骑哥,你别给自己背负这么多,练武也不要如此疯狂,你要注意身体,你的前程还远大的很呢!” 风骁骑黯然道:“镜妹,你知道的,我的前程就是你,我所做的努力,只是求能把你大劫度过……” “骁骑哥,你真是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位孟姑娘呢,看看她有多聪明!”镜水月表面上微笑,内心却是复杂的,她必须做好自己渡劫失败的准备,尤其是骁骑哥的未来,她绝不想让骁骑哥因为她的死而泄气,如果这个孟姑娘真的不错,她甘愿设法撮合成全,而那位楚姑娘也是不错的,其中还有“随云剑”的牵绊机缘,这一切,镜水月相信不是巧合。 风骁骑哪能看透镜水月如此复杂的女儿家心思,他压根对什么楚萧彤,孟姑娘毫无想法。镜水月只顾着给风骁骑找退路,竟忽略了风骁骑的感受,这是每个陷入恋爱却又最终可能恋而不得的女孩子的通病。 按照仁云天师的安排吩咐,众弟子和仆从都在给风骁骑他们打点行装,镜水月和风骁骑也不必劳神费心,他们一边漫步,一边聊天,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离开天云观,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就不一定了,甚至可以说,下次回不回得来,也不一定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走到了望世楼楼下,两人相视而笑,这座书楼,留下了他们多少美好的回忆,他们沿着楼梯,慢慢上楼,镜水月把每一层每一个书架到翻看了一遍,风骁骑明白她的心思:镜妹一定是在想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把每一个角落都逛了一遍,记住每一本书的模样和温度。 风骁骑内心一酸,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镜妹度过这次大劫! 两人漫步到了六楼,再往上,就是那神秘的七楼了,上次就是在这里,镜水月替风骁骑挨了一掌,而风骁骑的“地脉”也因此尽毁,有如此不开心的记忆,他们也就不再到七楼看看,转身往楼下走去,如果他们这时去七楼看看,必然会发现供奉历代祖师画像的厢房里,从门口渗出了血迹,然而这一次错过,导致了后续无数风波乍起…… 转眼到了第三天,风骁骑还是每晚练武到深夜,白天忍不住瞌睡,这一天,天上下起了濛濛细雨,像是告别的泪水,仁云天师带着全体弟子,把镜水月送进了轿子。 这顶轿子花费了重金打造,里面极为宽敞舒适,一半的空间都放满了书,轿子由两匹来自西域的良种骏马牵引,风骁骑坐在轿子前赶轿,运广和天广、地广则骑着骏马跟在侧旁,另外专门带了四匹马和四个马夫,带着行李辎重,用作一路北上的物资。 仁云天师看着他们,慢声道:“月儿,此次离开天云观,是你这十多年来第一次,此次去往塞北贺州,路途遥远,其中经过潞州时,你去‘剑仙山庄’看看你阔别多年的养父养母,为师已经提前写信给他们,他们想必也是盼你盼很久了。” 镜水月想到多年不见的养父养母,不禁泪水涌上双眼。 仁云天师又交待运广道:“你是他们的二师兄,此行由你全盘掌控,切记,要尽快赶到贺州,一路上我已经发动各路江湖朋友帮忙打听庄黎道长师徒三人的行踪,一旦有信,立即告知你。”运广领命。 师徒依依惜别,仁云天师早在昨晚就秘密把一颗洗髓丹交给镜水月,让她务必保存好,将来关键时刻,可以用它对抗叶千行的魂魄,镜水月感念师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数次流泪,此次一别,未来缥缈不定,更添了几分离别的惆怅。 风骁骑轻扬马鞭,一行人渐渐远离了天云观,镜水月掀开轿帘,再次回头张望,天云观门前的师父和众位师兄弟,已经模糊不见,只有那层层的屋檐,高耸的“望世楼”在说着无声的告别。 一行人接连几天,一路北上,市井繁华,郊外美景,让从来没出过远门的风骁骑新奇不已,他就像一个闯入大千世界的陌生客,四处打量,好在运广长年在外跑江湖,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几天下来,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倒也惬意自然。 镜水月有时候在轿子里待不住,就和几位师兄轮流换着骑马换轿,有几次她还把风骁骑赶进了轿子里,她挥舞着马鞭,牵着马绺,风骁骑尴尬苦笑,任由她的性子。 几日奔波下来,他们终于靠近了潞州地界,潞州在江湖里地位赫然,门派众多,同时争斗也多,如果说本朝以武立国,崇尚武道,那么潞州就是其中的典范,该州老百姓对练武有着极度的痴迷,修为高超的武者有着巨大的声誉,但如果一朝失败,又会沦为人们的笑柄。 好武者,自然就会斗心强烈,所以潞州的一大特色就是各种比武决斗繁多,一言不合就下战书,战书动辄就是生死局,如此一来,潞州各种赌局也跟着多了起来,起初只是在地下偷摸设局,可随着本朝对武斗的宽容,渐渐上了台面,大场面的决斗,不但赌金巨额,更是能够吸引足够多的老百姓来围观,甚至据传闻说,两百多年前第一册《江湖点将录》就是潞州某位江湖人炮制出来的。 接近潞州地届,风骁骑和镜水月等一行人,已经开始感受到这种氛围,原来一年一度的潞州江湖武斗会再过三天就要开始了。 运广起初是极不乐意搀和此事的,他甚至建议绕行潞州,躲开这场是非,可一来他架不住风骁骑、天广、地广等人年轻气盛,喜欢凑热闹,二来镜水月的养父养母——剑仙山庄的庄主莫轻尘及夫人单梅秋就在潞州,而仁云天师早就交代过,他已经给庄主夫妇写了信,告知他们镜水月会回家省亲,如此这般,运广便同意了大家的意见。 一行人风尘仆仆赶赴潞州,先去拜见莫庄主,然后再去瞧瞧这个潞州江湖武斗会的热闹场面,不过运广以二师兄的身份,明确要求大家只能围观,不能出战。 第六十二章 剑仙之名 这一天,在离潞州城不到二十里处,一行人入住一家“天阁酒楼”吃午饭,只见酒楼进进出出,大多数都是江湖侠客打扮的人物,热闹非凡,运广本想包下一间包厢,清净吃顿饭,但包厢竟然已经满座,不得已,他们选了一个堂座,四个仆童把马匹带到后面马厩,打理梳洗马匹。 风骁骑、镜水月以及运广、天广、地广则落座下来,还没等他们开口,店小二颠颠的跑过来,笑道:“各位客官,你们也是来参加武斗会的吧?本店特别定制推出了一番套餐——分别是‘无敌天下’,‘喜得头魁’,‘一举成名’三种,客官你们相中哪一款啊?” 运广微微一笑道:“寻常便饭就好,哦,对了,请问‘剑仙山庄’离这里还有多少路程?” “哟,客官你问的是哪家‘剑仙山庄’?” 镜水月和几位师兄对视一眼,大感意外,她问道:“怎么,这‘剑仙山庄’不是只有一家吗?怎么还有好几家吗?” “各位客官,你们看来是第一次来潞州啊?” 运广不耐烦道:“别绕歪子,我问的是莫轻尘莫庄主那家‘剑仙山庄’!” “客官有所不知,潞州现在一共有三家‘剑仙山庄’!莫轻尘莫庄主那家,资格最老,但这些年来早已威风不再了,哎,莫庄主为人倒是很好,可惜武功差了点。” 地广冷笑道:“你不过是个开店的,竟然也敢点评武林人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再怎么风光不再,捏死你还不是像捏一只蚂蚁?” 那个店小二竟然毫不惭愧,反而提高了嗓门,大咧咧的说道:“客观,您们第一次来潞州,不了解我们这里的规矩,俗话说得好,成王败寇,你强,就有名声,你弱,还不许人说你几句了?” 地广正要发作,运广伸手拦住,示意地广不要惹事。运广看这个店小二脸上毫无惧色,便知道此处民风凶悍,属于那种宁可被打死,也不愿投降认输的做派,一个小小店小二尚且如此,遑论这里的江湖人士,他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脸孔,从兜里拿出一点碎银,交到店小二手里,说道:“我师弟性情急躁了些,小二家莫怪,只是这莫庄主和我家老爷曾经相识一场,这些年一直没能来这里走动,莫庄主这‘剑仙山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镜水月感激的看了运广一眼,补充道:“小二家,先来几个小菜,两壶酒,慢慢说来。” 店小二拿了碎银,又得了面子,还被照顾了生意,自然欢喜,他立即神气活现,去取了本店几个招牌小菜,上了两壶好酒,又站回到运广等人桌旁,说道了起来: “莫庄主这‘剑仙山庄’,曾经也是不得了的,堪称是我们潞州的一个招牌,尤其十七年前遮天岭上的灭魔大战,以‘剑仙山庄’为首的潞州侠客们,把魔教教徒杀的屁滚尿流,为最终消灭魔教,立下了汗马功劳!莫轻尘和他的‘剑仙山庄’在那次大战后,人望达到了顶峰,潞州全府上下,老百姓们没有不以它为骄傲的,潞州府甚至特别规定,十年之内,‘剑仙山庄’不必参加武斗会,金字招牌一直挂着,莫庄主也连续十年,被请去当武斗会的评判,这种荣耀,至今在潞州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店小二本来就是凭口才拉客吃饭,说起江湖之事,绘声绘色,口沫横飞。 “可是啊,福祸难料,十年不登武斗会,莫庄主的武功其实已经大不如前了,终于,在第十一年的时候,莫轻尘和他的‘剑仙山庄’不得不参加武斗会了,结果,一败涂地,虽然最后潞州府给了面子,没有夺走他的招牌,但赢了莫轻尘的那家,也挂起了‘剑仙山庄’的牌子,莫轻尘心中不服,竟然上门挑战,结果又是大败,这一败,就把‘剑仙山庄’的招牌砸了,接着两年,莫轻尘压根就没敢出战,而之前赢了他的那家,也因为一次失败,被夺去了‘剑仙山庄’的牌子……” “这么一来二去的,潞州就有了三家‘剑仙山庄’,但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一个潞州府,要是出了三个‘剑仙山庄’,岂不也是不好看嘛,所以这次潞州府要求这三家来一次比拼,胜者拿走‘剑仙山庄’的招牌,败者就不能再用这个招牌啦。哎,其实说来也好笑,其他门派的比武,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哪有抢人家牌子的事,你们想,难道少林赢了蛟龙帮,还改名‘蛟龙帮’吗?” 天广冷冷说道:“店小二你懂的倒是不少,但你何必把少林牵扯进来!” “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今年的武斗会可非比寻常,据说是明年有在京陵城举办‘江湖点将大会’,所以江湖人对这次潞州江湖武斗会特别看重,少林原本都要派人参赛啦,可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又不来了。” 运广一听,暗想:天广本来就是出自少林,哎,本以为这次只是牵扯到“剑仙山庄”,没想到把少林也牵扯进来,事情恐怕不闹大都不可能了,他无意说道:“潞州武斗会,我曾经有所耳闻,可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争来争去争什么呢?‘江湖点将大会’可以决定江湖人在《江湖点将录》里的位次,武斗会呢?除了挣些面子,还能挣什么?” 店小二一脸严肃说道:“看客官你们也是混江湖的……”,他眼睛特意瞅了一下风骁骑腰里别着的断刀,继续说道:“江湖人要的不就是个面子和名声嘛?有了名,就有利。像我们‘天阁酒楼’,您去打听一下,全潞州都是有名的,吃了我们这里的武斗会套餐,保准您在武斗会上旗开得胜,所向披靡!再说了,什么《江湖点将录》不也是面子吗?进入名册就可以在江湖里横着走了,要是进了前二十,那简直可以青史留名了!” 运广等人还没说话,只听旁边那一桌有个声音说道:“店小二啊,你这样吹自家牛皮,就很没意思了!” 店小二回头说道:“我哪吹牛皮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风骁骑等人往旁边桌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丝绸锦衣的贵公子正微笑着看过来,而且目光只盯着镜水月,镜水月很厌恶这样的目光,把脸躲开。 那个贵公子旁边还有三个人,一个人模样清秀,也穿着华丽,另外两人则是两个老头,打扮朴素,自顾自喝着酒,仿佛一切与他们无关。 贵公子继续说道:“我们这一桌点了‘无敌天下’,人家要是再点一桌‘喜得头魁’,那你说说,这武斗会上,是我们这方无敌天下赢呢,还是他们喜得头魁赢?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他说完话,洋洋自得,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口才和思辨,看到这幅表情,镜水月颇觉得不适,这人虽然相貌算的上英俊,但这番鼻孔朝天的自以为是,让他面目变得可憎。 风骁骑早已不爽,暗想:这人总是盯着镜妹看啊看的,真是讨厌,这是在逼我出手教训他一下啊。赶路这些天来,风骁骑每晚都偷摸练功到深夜,他曾经试过几次手拿《道德经》入睡,想入梦找寻慕云祖师,可试过几次都没有找到,他把此事告知镜水月,镜水月也不知是何缘由,她知道风骁骑练功情切,便柔声安慰他凡事顺其自然。 风骁骑如今已经熟练掌握了“北斗影脉”,他愈发觉得“北斗影脉”和“月影刀法”真是天作之合的搭配,但他如此使用“星脉”,毕竟没有得到慕云祖师的认可,多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这个贵公子眼见店小二被噎的无语,兴致大好,竟然站起身来,手拿一壶上等烧酒,走到运广他们这一桌来,拱手道:“在下方才的话,只是打趣店小二,倘有冒犯几位的地方,是在下的不是,几位江湖朋友你们随意点菜,费用我都包了,算是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镜水月笑道:“这位公子既然这么大方,我们却之不恭了,不过刚才你这么一说,我们本想向店小二打听的事情,人家也不说了。”她的声音极为悦耳,贵公子听的心醉神迷,他说道:“刚才听到几位是‘剑仙山庄’莫轻尘的相识,你们莫非是想打听莫庄主的事情?恰巧,我很熟悉三家‘剑仙山庄’的恩怨,姑娘,你看要不然请你挪步到我的桌上,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风骁骑早已看不下去,说道:“店小二说的精彩,我们只愿听他的!”镜水月看到风骁骑吃醋的表现,不禁内心一喜,她微微一笑,说道:“骁骑哥说了算,我们还是听店小二把故事讲完吧。” 她这一笑,几乎把贵公子看呆了,贵公子见过无数美女,可从来没有见过镜水月这样的女子,清纯如荷花初绽,眼波似秋水长天,笑容更是醺风吹过山谷,让人惬意舒坦。 贵公子被驳回后,面上一冷,强颜欢笑道:“姑娘一言,字字珠玉,可要是店小二他没法开口讲这故事了呢?”他有意卖弄,用手指轻弹酒壶,只见壶嘴射出一股酒箭,直中店小二面门,店小二一声惨叫,赶忙捂嘴,却见他手掌缝里流出了鲜血,哇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了几颗牙齿,这一股酒箭,愣是把店小二的门牙打掉了,从今以后,怕是一辈子说话漏风了。 风骁骑等人心中一懔:这个贵公子好生野蛮,就为了想靠拢镜师妹,竟然动辄出手伤人!风骁骑几乎想立即站起身来质问贵公子,却被一旁的运广按住,运广笑道:“兄台好功夫,却不知师承何门?” 第六十三章 小试牛刀 贵公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给自己到了一盅酒,说道:“见笑了,既然蒙称一声兄台,可否借个座位一坐,好好叙叙?”贵公子也没等到运广同意,已经坐在了镜水月身边那张空座之上,镜水月有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更凑近了风骁骑。 风骁骑看的几乎要眼里喷出火来,镜水月轻轻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襟,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贵公子把酒壶摆到桌上,打量着镜水月,眼神充满猥亵,运广沉声说道:“兄台也未免太不客气了点。” 贵公子笑道:“我从来都不和自己人客气,尤其不和美女客气,哦,对了,你们不是想问‘剑仙山庄’的事情吗?其实很简单,七年前,一个名叫楚歌童的江湖人物打败了莫轻尘,建立了第二家‘剑仙山庄’,四年前,另一位奇才又打败了楚歌童,创立了新的‘剑仙山庄’,他的名字现在在潞州可谓无人不晓,在江湖也名声远播……” “这又关你什么事?”天广在旁揶揄道。 贵公子微微一笑,他上扬的嘴角总是显得别扭,但他却浑然不觉:“当然关我的事,那人名叫邓离,而我就是他的儿子,‘剑仙山庄’少庄主邓良人!” 地广拱手道:“哦,久仰久仰……邓什么人?” 邓良人脸色一变,狠狠瞪了地广一眼,要不是这些人都是镜水月的朋友,他早就发作了,他按下怒火,冲着镜水月问道:“这位仙女,请教芳名?” 镜水月没有言语,风骁骑在旁说道:“凭你也配问?” 邓良人脸色异常难看,笑容僵硬在那里。运广常年在外走动,这些年却是也听到过邓离这么一号人物,他还是不愿意多惹麻烦,立即喝止道:“风师弟,不要多言,我看我们还是不吃饭了,先赶赶路,入城再说。”说罢,运广吩咐地广去楼后把马牵来,等马牵到,众人就离开。 邓良人强压脾气,说道:“几位仁兄,就如此驳了小弟的面子?不如坐下来,我请几位吃顿水酒,算是给几位远程而来的朋友洗尘。” 运广道:“兄台客气,不必了,我两位师弟言语上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邓良人笑道:“呵呵,这几年来,整个潞州城里还没有人敢这么说我的,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但这顿饭,你们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否则别怪我狠话说在前头——只要我说句话,你们在潞州城就会寸步难行!” 天广几乎站了起来,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时,和邓良人同桌的那两个老头之一说了一句:“贤侄,你别闹了,看不出他们是有来头的吗?” 同桌的另一个年轻人也走了过来,说道:“表哥,你别和他们计较了,他们是外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声音清脆而尖细,镜水月一听就知道此人是女扮男装,不由看了“他”几眼。 这个女人年纪轻轻,一身男子装束,显得英气逼人,那双丹凤眼格外夺目,可谓是顾盼留情,她望着邓良人时的眼神充满爱慕和钦佩。 镜水月不由一笑,说道:“天广师兄,你不要生气,人家只是想请我们吃顿饭罢了。” 天广冷哼一声,说道:“可他说不吃都不行,这幅蛮横模样我可看不过去!” 邓良人似乎很听后面那两位老者的话,他回头问道:“季师叔,你说他们有来头?难道他们是莫轻尘请来助阵的?呵呵!” 那个季师叔慢慢站起,走了过来,从他走路的样子就能看出内力极其深厚,一步一挪,不怒自威,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运广不禁皱眉,暗想:今天恐怕要惹出风波了,他是怎么看出我们的来历的呢? 季师叔走到风骁骑面前,眼睛直盯着他腰间的断刀,问道:“孟天高是你什么人?” 风骁骑站起身来,拱手敬道:“晚辈并非孟天高孟大侠什么人。” “哦?那你怎么会有这把‘天命刀’?” “这个,恕晚辈无法如实相告!” 邓良人在旁冷笑道:“季师叔,你看到没有,他们何其猖狂!”他原本是想和镜水月套个近乎,可以他久经风月的经验,很快就发现镜水月和旁边这个叫风骁骑的小子感情不一般,两人之间回护与信赖的眼神,他能够看明白,所以打算强行耍横,弄乱局势,最好是给风骁骑一个下马威,或许能够让镜水月做出妥协。 季师叔沉吟道:“我绝不会看错,这把刀就是‘天命刀’!没想到孟天高还有传人!” 邓良人笑道:“师叔,也许您老人家走花眼了,我把刀给您拿过来,您再仔细看看……”说罢,他忽然探出左手,袭向风骁骑的双目,去势疾如雷霆,风骁骑早就有所准备,而且看他早就不爽,更是看破邓良人这一招是虚招,他面色如常,右手一拍腰间的“易水刀”断刃,“易水刀”刀柄倒转上来,正好打向邓良人的左腕。 邓良人本意是虚晃一下,直扑腰间断刀,没想到断刀刀柄自己送上门来,上下左腕一翻,变戳为抓,抓向刀柄,没想到风骁骑右手速度更快,弃刀,抬手,直戳邓良人的左腕,要是邓良人握住刀柄,那他的左腕就会被风骁骑戳中,邓良人立即翻掌迎击风骁骑,风骁骑微微一笑,这些天他苦练“月影刀法”,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情不自禁用手指或者手掌当刀,比比划划,有了“北斗影脉”的加持,可以说在虚实变换方面,他已经可以在江湖登堂入室了。 风骁骑以右掌为刀,竟然用起了“月影刀法”,顷刻之间,邓良人只觉自己的左手被风骁骑好几只虚实不定的右手围绕之间,不觉中,他的左腕已经被风骁骑戳中三下,忍不住缩手时,风骁骑猛追穷寇,又拍在邓良人左手手面三下,然后风骁骑右手迅速下沉,抓住下落中的“易水刀”,斜插腰间,宛如平常,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邓良人大惊之余,才发现自己左手火辣辣的疼,竟然已经肿起了老高。 众人看到风骁骑谈笑间竟然把邓良人轻易逼退,看到邓良人肿起的左手,惊讶之余,镜水月忍不住笑了起来。运广内心复杂,他完全想不到风骁骑失去了“地脉”,怎么还会如此厉害,难道师父私底下传授绝学?但猜疑归猜疑,风骁骑刚才大大逞威,运广心里也是舒服的。 季师叔眸子一亮,显然,风骁骑的应对远远超出他的预料,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赶忙过来扶住邓良人的左手,心疼道:“表哥,你……你没事吧?”连忙从腰里拿出一瓶红花油,给邓良人涂抹起来。 邓良人又怒又痛,推开他的表妹,怒道:“好小子,你这是用的什么妖法?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哎呦……” 季师叔沉声道:“贤侄,你退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师叔,我要拔剑杀了他!” 季师叔突然暴喝道:“孟天高的传人岂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你快退开,不要自取其辱!” 邓良人脸色铁青,悻悻退到一旁,他的表妹继续替他抹着红花油,可被他一再把手甩开,他懊恼的不只是输给了风骁骑,更是因为这一败丢了面子,本想在镜水月面前逞威,结果变成献丑,镜水月恐怕更不会多看他一眼了。 姓季的老头眯缝着眼睛,盯着风骁骑和他腰间那柄断刀,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我们这一辈也该退出江湖了。”风骁骑微微一笑道:“前辈过谦了,晚辈刚才不过是侥幸罢了,不小心打伤了贵贤侄,还望海涵。” 季师叔笑道:“你师父是谁,江湖多一敌人不如多一朋友,不如我们坐下来,喝杯水酒,把盏言欢,如何?” 运广此时站了起来,说道:“季前辈,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下次有缘再聚吧。” 季老头内心认定这帮人是“剑仙山庄”请来的帮手,正如邓离把他请来也是助力,虽然三天后潞州武斗会就要开始,迟早会有一场比拼,可刚才邓良人冒失丢掉的面子不能不找回来,否则岂不是被人看轻,事到如今,干脆挑明来意。 季老头说道:“你们是莫轻尘请来的帮手吧?看来莫轻尘江湖人脉不错,竟然能够请动你们这样的年轻才俊,不过我奉劝各位还是不要进入潞州城了,这里吃顿水酒,就回去吧!” 天广冷笑一声道:“我们是要离开,但偏偏就是去潞州城。” 季老头笑道:“潞州可不比别的地方,它之欢迎有本事的人进去,何况三天后就是武斗会,闲杂人带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看你们应该是和莫轻尘有渊源,我就实话说了吧,‘剑仙山庄’庄主邓离是我的师兄,我这次也是来助阵的,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都是来助阵的,我们先来分出个胜负,胜者留下,输的走人。” 风骁骑不由恼火起来,要知道莫轻尘可是镜水月的养父,单凭这份关系,无论如何也要助力到底,可运广却比较圆滑,他却也是忌惮面前这个季老头,而坐在那边桌上的老头更是神威不可测,一时之间,运广竟无表态。 镜水月这时候说话了,她语气轻淡,但态度坚决,说道:“莫轻尘庄主并没有请什么人助力,他是我的养父,十多年不见,这次我是来探亲的,几位师兄也是陪伴我一同而来,季前辈你恐怕是过度揣测了,再说,就算我们助力我养父,到时候打得过的自然打得过,打不过的自然打不过,何必在这里分出个胜负呢?” 第六十四章 留刀 季老头哈哈大笑道:“这个俊丫头会说话,哈哈,比拼确实不急于一时,只不过刚才我的贤侄被这位少年打伤了,又该怎样交代?”,他暗想,如此亲近关系,如果这时下手挫败一下对方锐气也是极好的。 风骁骑淡淡的说道:“令侄一上来就伤及了无辜店家小二,后来又想来叨扰我师妹,而且他先向我动的手,我只是被迫还击而已,这还要怎么交代?” 季老头笑道:“既然人都无错,那就留下你的刀吧!” “这个就更难从命了。”风骁骑把手按在了刀柄之上,他已经准备随时防守反击。这时运广却说道:“风师弟,此刀你且留下吧,也算给人一个交代!” 运广如此认怂,大大出乎风骁骑等人意料,季老头不禁洋洋得意。镜水月立马就明白了运广的用心,他看到风骁骑虽然“地脉”被毁,但仍然有不测武功,内心不免嫉妒,如果让风骁骑把刀留下,一来可以给季老头一个交代,二来可以大大压制风骁骑一番,可谓两全其美。 镜水月不由暗恼,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刻,二师兄运广竟然不顾大局,反而和风骁骑唱起反调,惹来对方笑话。风骁骑更是恼火,开口便道:“二师兄,恕我无法从命,师父把这把刀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就曾经叮嘱我——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你可以走,刀却必须随我而行!” 运广冷笑道:“风师弟,不是我说你,人家要留你的刀,或许不过是十招的事,你与其到时候自取其辱,不如主动放下,化解干戈,难道你要给莫庄主添更大麻烦吗?你不为我们大家考虑,难道你不考虑一下镜师妹?” 镜水月说道:“二师兄,你这样说就错了,这些年来,我养父受了不少屈辱,这次我们既然来了,断然没有旁观的道理,古人云,以矛止戈,以牙还牙,该让的时候我们要谦让,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后退的余地,他们无法想挫伤我们的士气罢了,我们可以输拳,但不可以输人”,她望向风骁骑,说道:“骁骑哥,你不必顾虑我,今天这口气,我们不能输。” 风骁骑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我会全力以赴,镜妹你放心!” 运广脸色极难看,这是地广上楼来,说鞍马已备,可以走了,运广一度想拂袖而走,但镜水月那番话有理有据,他也不敢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季前辈,晚辈是天云观门下,二弟子运广。家师仁云天师……” “哼,你想搬出你师父来压我们吗?告诉你,仁云天师就算今天在场,也不敢如此嚣张放肆!”季老头明显恼火了。 运广一时没话说,只听坐在旁边桌上的另一个老头阴森冷笑几声,说道:“原来是天云观的弟子,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他突然展动身形,向运广拍出三掌,如重重叠浪,运广眼见这掌法如此迅猛,几乎躲闪不开,猛然双腕一阵,只见从他袖口飞出几十张书页,交错于身前,老人掌风虽然如摧枯木,但陷入书页之中,反而无从摧折,相反,书页锋利的边角差点割伤他的手掌。 老人变掌为吸字诀,意图把书页收拢,可运广双腕抬起,不断挥舞书页,老人的吸字诀竟然毫无着力之处,这其实正是运广宝物“飞云书”厉害的地方,它不受敌方内力高低的影响,所以尽管老人功力比运广强出数倍,却无用武之地。 老人连翻掌法,就是碰不到运广衣襟半分半毫,怒极之下,桌上的水酒菜碟纷纷破碎,咔嚓一声,饭桌竟然被掌风拍成几截,倒塌在地,酒楼里的客人纷纷逃命,一些江湖人士模样的人也退到了一旁。运广自信心大涨,长啸一声说道:“既然要战,那就痛快!”从二楼窗户翻身飞出酒楼。 那老人也跟着飞出酒楼,两人身形还在半空时,也斗在一起,老者掌风挥舞,而运广身前书页翻飞,过往路人被打斗声吸引,看到如此奇异打斗景象,纷纷驻足观看,潞州城内外,方圆几十里地内的百姓素来喜欢逞武斗勇,不怕打架打得狠,就怕没架打,只要有打架可看,那简直和过节差不多,一时间,围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 风骁骑看二师兄运广终于放开一搏,也不禁豪气纵横,对季老头和邓良人说道:“想要留刀,凭本事来拿?你们两人谁先来,还是一起上?” 季老头看了邓良人一眼,邓良人明白师叔的意思,说道:“小子,你刚才侥幸罢了,看我邓家的剑法神威,让你知道什么是‘剑仙’!” 邓良人挺剑而上,风骁骑见酒楼狭小,不便施展,便从窗口纵身而出,邓良人剑法家传并非虚名,他把手中剑一拍,利剑出鞘,直追风骁骑,而他人在剑后,也跟着跃出天阁楼。 风骁骑空中觉察出身后剑风已至,拔出“易水刀”回手一挡,邓良人已然握住剑柄,和风骁骑斗在一起。邓家这几年突然崛起,打败了潞州城另外两家以用剑闻名的山庄门派,剑法上的造诣自然不同凡响。风骁骑刚刚赢了拳脚上的功夫,可遇到邓良人用剑,发现并不好对付。 和以前对阵楚萧彤、花鼓喧等人一样,风骁骑把这番打斗依然当做是在练武,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后,风骁骑的“月影刀法”已经徐徐展开,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体会“月影刀法”,他刻意先催动了“北斗影脉”其中两星,只见刀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刀双影,不期之间,风骁骑已经渐渐占据上风。 邓良人平时对自己的剑法无比自信,就连他一向严厉的父亲邓离也对他有所赞许,可是今天突然杀出一个来自什么天云观的不知名弟子,把他打得如此狼狈,愤怒之下,邓良人下手绝不手软,恨不得立即把风骁骑砍成两截,至于镜水月美人芳心,用武力逞威谋取,对他而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一边,运广的“飞云书”也终于施展开来,和那位老者的拳法斗了几十个回合,老者拳法高明,可奈何“飞云书”太过诡异,以至于好几次明明可以一拳制敌,但被运广侥幸躲过。 天广和地广看的明白,各自拿出了“天轮”,“地轮”,以应万全,那个姓季的老者却双目紧盯邓良人与风骁骑的战局,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 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和镜水月相隔不远,各自为自己的心上人祈福加油,镜水月又喜又忧,喜的是风骁骑的武功貌似不但恢复,而且比以往更胜一筹,从他越发从容的出招就看得出来,他已经是必胜之局,纯粹是拿邓良人在练手了,愁的是,风骁骑这身武功,如何向表面宽容儒雅,实则斤斤计较的二师兄运广说明,进而如何向师傅仁云天师说明。 尤其是运广已经显露败相,已经难以抵挡。 镜水月正忧愁之中,只听季老头大喝一声:“贤侄退开,我来会会他!”说罢从背后拔出一剑,如清澈秋水,阳光下分外夺目,镜水月忽然想起一个人,她以前曾在阅读江湖各类轶事时听过有这么两个人:一柄剑,一套拳,两人合称“塞北双鹰”,好像和魔教渊源甚深,十七年前遮天岭一战,两人虽没有参与,但从那之后神秘消失了,有传闻说他们收留了不少魔教残孽,而天云观和魔教自然是刻骨仇敌。 没想到邓良人坚决不退,季老头在旁边出招也不是,不出招也不是,尴尬无比。邓良人眼见自己好像占据了一点上风,一边加紧攻势,一边喊道:“不用劳烦季师叔出手,他就快内力耗尽了,我能收服这个小子!” 他却不知,自己刚刚占据了一丝优势,并非风骁骑力竭,而是风骁骑刻意收起了“北斗影脉”中的一星,只用一星影脉和邓良人缠斗,因此“月影刀法”威势减弱,给了邓良人错觉。 风骁骑想到,那天自己被大哥“南怪”羊左楼轻松用“月影刀法”教训,暗自寻思“我用七条影脉,当然极大的扩充了‘月影刀法’的威力,却不知羊大哥怎么能凭借一条影脉,就有如此大的威力,下次见面时我要问问他开辟了什么样的‘天脉’。” 风骁骑自然不知,“南怪”羊左楼开辟的并非“天脉”,也不是“地脉”,而是另外独辟蹊径的“鬼脉”,这是后话。 风骁骑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不怕挫败,不怕挑战,因此明明能够大胜的局面,他反而刻意压制自己,从而让自己得到更好的锻炼。 他的“月影刀法”也愈加熟练,而那条仅用的影脉,反而越用越强,爆发出十足的后劲,邓良人的八十一路剑法使了两遍,汗水湿透衣背,依然不能取得任何优势,一种绝望感升上心头,这是他从小到大几无挫折的人生经历里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风骁骑正在逗弄邓良人时,忽然听到二师兄运广惨叫一声,原来他的“飞云书”修为终究有限,被那个老者的拳风拍在了肩膀上,书页散落后自动回到了运广袖口之内,然而运广却无力再使用“飞云书”抵抗了,天广和地广大叫不好,一人一轮抢到运广身前,却已来不及阻止那个老者的拳势。 只要这个老者拳头轰下,运广可就没命了,风骁骑眼睛快,手更快,此时正好邓良人攻上一剑,风骁骑把断刀一旋,抛飞出手,刀刃打在邓良人的剑刃之上,被邓良人的剑气反弹,猛地射向那个老者,老者如果这一拳轰在运广脸上,那么他也必然被穿胸而过。 季老头也把手中之剑挥出,后发先至,竟然在“易水刀”就要碰触那个老者之前,碰到了“易水刀”刀背上,铛一声,把“易水刀”撞开,季老头也随之起身,半空把自己的宝剑握在手中,风骁骑却只能丢下“易水刀”,扑向二师兄运广这边,试图做最后的挽救。 第六十五章 刀剑拳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运广也叹气一声,闭目等死,可那个用拳的老者收住了拳,拳风已经几乎贴面了,老者冷笑道:“仁云天师和我也算是有些旧的交情,你们作为他的弟子,没有给他丢脸,今天不杀你们,算是我给仁云天师一个面子”。 风骁骑收住了身形,那把“易水刀”在空中旋转几圈后,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天广和地广纵身跃到了运广身旁,扶起了运广,运广低头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用拳老者回头对季老头说道:“老季,我们何必和晚辈如此计较,功过恩怨,将来迟早有个了断……” 季老头肃然道:“刚才要不是我用剑挡住那一刀,你恐怕已经被洞穿胸膛了,仁云天师有如此厉害的弟子,将来的恩怨会用什么方式了断?还不是像十七年前遮天岭一战那样——成王败寇,至今江湖流传的所谓传奇与是非,已经都扭曲谬误到何种程度了,别人不知,难道你我不知吗?” 用拳老者闻之脸色一变,他盯着风骁骑仔细打量了一番,而风骁骑一脸毫无惧色。其实风骁骑现在正在自责,要不是他任性和邓良人纠缠了那么久,早点抽身去帮助二师兄运广的话,二师兄也不至于遭受生命危险。 邓良人虽然听不懂季师叔在说什么,但他明白季师叔的意思:不要放这些人走。他大喊道:“季师叔说的对,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今天就不能纵虎为患,饶了他们!” 说完,他又挥剑刺向风骁骑。风骁骑已然怒火中烧,这些人平时逞威作福习惯了,什么好像都由他们说了算似的,风骁骑非常看不惯这一点,他主意已定,猛然点亮“北斗影脉”的七星,“月影刀法”看似平淡挥出一招,邓良人只觉眼前刀影重叠,影影绰绰,层层叠叠,交织跳跃…… 邓良人这一剑竟然连刺向何处也不知道,如果羊左楼今天在场看到风骁骑这一刀,恐怕也会赞赏不已,七重北斗影脉和“月影刀法”完美契合,彼此发挥出各自的潜力,这一刀之威力又怎会是邓良人这种人物可以抵挡的。季老头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显然也是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竟然能够挥出如此一刀。 这一刀如同星光挥洒,亦如千沙万尘,奔腾而来,季老头再无任何犹豫,长啸一声,秋水一剑,如碧海波涛,迎向这一刀,只听轰然刀剑相碰之声,一片尘土飞扬,风声大作,围观的潞州老百姓都蒙住了眼睛,等风沙渐渐散去,只见季老头和风骁骑面对面站立,相隔两丈,而邓良人则是跪倒在季老头旁边,他拿剑的双手瑟瑟发抖,剑身将落未落,显然是被刚才的景象震骇住了。 运广和天广、地广三人也不得不在刚才的风沙之中后退了三步,只有用拳的老者兀自站在原地,一脸严肃。镜水月和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则被疾风逼后五步,几乎踏进了天阁酒楼的门槛里,那个店小二捂着自己的嘴,看的目瞪口呆。 天阁酒楼上的江湖人士无不肃穆,望向季老头和风骁骑二人。 终于,季老头的秋水长剑先动了,却是分成了三截,掉落在地,落地声如心碎一般……季老头的手腕也流出了鲜血,没人知道他伤在何处,伤的多深,他慢慢开口道:“好!好!今日秋水剑找到了它的归宿,败给‘天命刀’不是耻辱,哈哈!” 众人目光齐集风骁骑,只见风骁骑脸上血色翻涌,嘴角渗出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但他那把断刀,却被他紧紧握在手里,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即使有树木和阁楼的阴影,也遮不住它耀眼的光芒。风骁骑慢慢开口道:“这不是‘天命’,而是“易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季老头慢慢转身,地上的断剑也不去理会了,邓良人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道:“师叔,师叔,你的剑,你的剑啊……断了……断了”。 季老头却不理会,慢慢越走越远,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跑到邓良人跟前,哭道:“表哥,表哥,你怎么了,我们走吧,我们走吧,我带你走……起来啊,表哥……” “季师叔,你的剑……表妹……我……”邓良人竟然呜呜哭了起来。那个用拳老者纵身飞到邓良人面前,伸出双指,在邓良人几处穴位上点了几下,邓良人忽然哇的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用拳老者道:“贤侄女,你带着贤侄回家去吧,他刚才受惊过度,血气堵塞,我给他疏通了穴道,要不然他很可能生出疯癫之症”。女子哭道:“谢谢师伯……” “唉,你代我对邓师弟说一声,我和老季先行回塞北去了,这一次武斗会,我们怕是无能为力了,希望邓师弟自己好自为之吧……” “师伯,你们怎么走了……我怎么对舅舅说啊……” “你把这柄断剑带给他,他就明白了……这个小伙子尚且有刀亡人亡的决心意志,我们的剑断了,又何来颜面留在这里……”老者转向风骁骑,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这套剑法似乎不是仁云天师的武功传承……我看这刀法很像是‘月影刀法’,你是羊左楼的什么人?” “我叫风骁骑,这套刀法正是我大哥羊左楼所传,与我恩师无关,也与天云观无关……”风骁骑最担心就是牵连到天云观的头上,因此不得不说出刀法的真正来源。 “哦?羊左楼是你大哥?怪不得,怪不得,没想到多年不见,‘月影刀法’竟然能有如此威力,年轻人,今天老季虽然输了,但你要明白,他刚才只是不得已替人挡刀,仓促之下没有尽全力,否则这一战……” “晚辈明白,多谢前辈承认!” 用拳老者说的虽然是事实,但在围观人群听起来,像是强行找借口挽回面子,这种不认输的行为在潞州如同是不要脸,一时嘘声四起。 老者毫不理会这些人,而是看着风骁骑手里那把“断刀”,长叹一声道:“秋水剑到底不如你这把易水刀,秋水炫美,易水却是搏命,两者境界着实有差距,年轻人,你既得到孟天高的断刀,又得到羊左楼的刀法,种种际遇,将来必不可限量,你且珍重吧,我们‘塞北双鹰’十七年前退出江湖,一日江湖千载事,哎,我们不该复出的,江湖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的……” 说罢,用拳老者放声大笑,笑声直入云霄,纵身飞走,身形如一只北去的孤雁,看上去苍凉孤冷。镜水月跑到风骁骑身边,抱住了他,几乎喜极而泣,她从怀里掏出手帕,擦去了风骁骑嘴角的鲜血,一边问道:“骁骑哥,你是不是受了内伤?” 风骁骑摇摇头,笑道:“没受伤,休养一下就好了,镜妹别担心”,他试着催动体内的星脉,发现星芒微弱黯淡,不禁惊恐,他并不知道,星脉自有循环往复,时而耀眼夺目,时而幽暗深邃,本是常态,他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北斗影脉”过度透支,其实不然,刚才他以雷霆之全力一击,对上季老头的一剑,季老头确实没用全力。 季老头倒不是不想尽全力,他的搏杀之心依然很重,要不然这次也不会说服师兄一起来给邓离助阵,在风骁骑和邓良人比拼时,季老头认真看了风骁骑的刀法,觉得虽然奥妙,但终归修为有限,他却不知风骁骑打邓良人时只不过开启了两层“北斗星脉”,而运广受伤后,情急之下的风骁骑为了立威,面对邓良人的不知好歹,猛然用了七层“北斗星脉”。 这不但大大超乎了邓良人的应敌水平,也完全出乎了季老头的预料,重重刀影当中,季老头的秋水一剑能够准确找到风骁骑的刀身所在,已然不同凡响,可惜季老头内力没有全力灌注,刀剑相碰之时,他的爱剑竟然被风骁骑的断刀砍为三截,更让季老头震恐的是,他的手腕还是没能避过风骁骑“月影刀法”的刀影,刀刃与剑身相碰,刀影却割伤了季老头的手腕。 如此一来,季老头虽然大意轻敌,但终究是完败,羞怒之下,他径自离开,打算从此隐退江湖。 邓良人的表妹此时扶着邓良人,慢慢挪步,走出了人群,向远处走去,运广和天广地广走了过来,运广叹息道:“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天广说道:“莫庄主的敌人,也是我们天云观的敌人,本来我们就躲不开的,风师弟刚才那一刀,真是让天地失色啊……你是什么时候跟着羊左楼学刀法的?” 地广在旁也问道:“真人不露相,要不是风师弟今天露了这一手,恐怕我们很难从‘塞北双鹰’手下得以逃脱,那个姓季的老者明显已经动了杀心……” 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运广内心不禁愤恨不平,自己败了丢了面子,而风骁骑却一战成名,至少在潞州城,这一战很快就会传遍:一个少年横空出世,逼退了当年风云一时的“塞北双鹰”,秋水剑断,易水刀威,人们向来喜欢传奇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运广恐怕连个边角料都算不上,被人遗忘也就罢了,就怕沦为配角。 运广心胸一向狭窄,但表面依然大度姿态,说道:“虽然风师弟另有学师,但此事我认为暂时不要告诉师父为好,师父还在闭关,此处的事情有我们就足够处理了,何况风师弟如此厉害的刀法……” 风骁骑脸一红,说道:“骁骑只是侥幸罢了,要不是季前辈留手,恐怕我早已亡于他的剑下……” “师弟不必谦虚,我们一行还是尽快去‘剑仙山庄’找莫庄主吧,期间的恩怨,我们得了解个明白……” 镜水月开心的跳起来,说道:“二师兄你这是答应帮我养父了吗?” 运广微微一笑道:“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不管,何况,有风师弟的‘易水刀’在此助阵……” “师兄,莫再说了,有你的‘飞云书’,还有天广地广两位师兄的‘天地轮’,我们又有何惧?!” 一行人匆匆收拾了行囊,往潞州城走去,人群已经散开,而这次比试的传闻,传播的更快……不到半天时间,潞州城就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少年。 第六十六章 剑之恩怨 莫轻尘的“剑仙山庄”坐落在潞州城的西南隅,方圆数十亩地,重楼叠院,屋檐纷立,院墙高砌,从外望去,一派显赫气象,十七年前莫轻尘力排众议,带着妻子单梅秋,以及山庄十几个用剑好手,赶赴遮天岭,参与灭魔大战,一场惨战下来,除了莫轻尘夫妇和一两个弟子之外,其余全部战死。 这一战虽然惨痛,但却为“剑仙山庄”奠定了江湖地位,更何况是在嗜武如命的潞州城,莫轻尘可谓是一搏成名天下知,着实风光了好些年,而他收养镜水月,也是出于增加本门声威的目的,这个孩子接到山庄抚养之后,莫轻尘夫妇对她越发喜爱,两人长年无子,得此一女,也算是安慰。 没想到在镜水月四岁的时候,莫轻尘发现她在池边观鱼,眉宇间气象万千,绝不似一个四岁女娃应有的气质,过度担忧之下,他不顾夫人单梅秋的反对,把镜水月送到了天云观,交给仁云天师抚养,仁云天师秘密给镜水月喂以“洗髓丹”,滋养镜水月自身之体魄经脉,暂时压制了叶千行魂魄。 在送走镜水月后,单梅秋一度大病一场,过了两年,竟然得了意外之喜,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做莫怀远,意思是怀念远方的“女儿”镜水月。莫轻尘老来得子,宠溺有加,沉浸在天伦之乐中不可自拔,加上他已然获得的地位,更是让他逐渐不思进取。 终于在七年前,重新出战潞州江湖武斗会的莫轻尘,败在了另一柄剑之下,而这柄剑的主人姓楚,名作楚歌童,年纪轻轻,剑法却高超奥妙,接连几次比拼下来,莫轻尘有败无胜,一腔豪气也落入酒尘之中,从此长醉不醒,单梅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没有什么办法,这些年她和镜水月一直保持书信来往,却只是报个平安,对如今的惨淡只字不提。 看自己丈夫成了酒君子,单梅秋只得代替丈夫出战,她本来剑法就不如丈夫,因此几次败北下来,虽然自己山庄还是挂着“剑仙山庄”的招牌,但招牌多年风雨,已经陈旧不堪,所谓“剑仙”,早已有名无实,后来楚歌童所立的“剑仙山庄”却又被邓离击败,最近这几年楚歌童和邓离两人互有胜负,潞州城也因此有了三个“剑仙山庄”。 一山不容二虎,如此局面自然不会长久,于是在这次潞州江湖武斗会上,三个“剑仙山庄”只能留存一家,其余两家败了的话,从此摘除“剑仙山庄”的牌匾,莫家这个招牌,已经挂了上百年,而辉煌高光时刻,不过距今也才十多年,有感于此,莫轻尘眼看百年基业毁于自己手里,更是痛苦逃避,向酒中寻找安慰,甚至开始沦落于烟花柳巷。 单梅秋眼见自己丈夫怂包窝囊,也终于绝望,她已决意,在这次武斗会上以血唤醒丈夫,但是望着自己十岁出头的儿子,她又不忍儿子失去母亲,因此在种种纠结反复之中,常常以泪洗面。 莫怀远从小就喜好练剑,也格外勤奋,完全不同于他的父亲,这也是单梅秋在生活里唯一的安慰了,但她一直也惦念着远在天云观的养女,她知道镜水月十八岁将会有大劫,自己却无能为力,只有深夜里默默流下的泪水才能缓解心痛。 当镜水月一行人走到“剑仙山庄”门前时,儿时的记忆涌上镜水月心头,看着山庄陈旧的大门,布满了蛛丝灰土的牌匾,镜水月不禁落下泪来,风骁骑轻握她的手,以示安慰。这几年“剑仙山庄”不振作,佣人仆人也跑了很多,在岁入如此紧张的年头,单梅秋硬是从中挤出一笔银子,每年寄往天云观仁云天师处,算作给镜水月的养育费用。 为了此事,单梅秋没少和莫轻尘争吵,后者埋怨说,为了一个养女,何必耗费银子,银子没了他可怎么喝酒,单梅秋极为恼怒,打碎了莫轻尘数坛酒罐,可怜莫轻尘长年低迷不振,对妻子的恼火已经不敢反抗,而是偷着变卖家产,混迹酒肆,花钱买醉的同时,抛给说书人几两银子,让说书人给他讲述当年“剑仙山庄”威名赫赫的陈年往事。 镜水月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但见到“剑仙山庄”如今的破败景象,就能知道这些年她的养父养母日子绝不好过,扣门半天,才有一个年老的仆人走了出来,代为传达,这个仆人在山庄多年,也曾见过小时候的镜水月,虽然他已经老眼昏花,认不出镜水月,但听到镜水月自报家门,忍不住老泪纵横,忙去通传夫人单梅秋。 单梅秋正在后院督促自己儿子练剑,听老仆禀报说是镜水月来了,忙带着儿子奔出去迎接。她早先几天得到仁云天师的书信,已然激动的失眠多日,今天镜水月终于出现在面前,母女两人抱头痛哭,莫怀远静静的站在母亲旁边,看着从未逢面的大姐姐,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镜姐姐……” 这一声童音,把大家惹得哈哈大笑,单梅秋和镜水月也破涕为笑,一行人步入山庄正厅,得知镜水月一行人还没吃午饭,单梅秋赶紧命庄里的仆人去预备午饭,一行人落座之后,镜水月问道:“娘,我爹呢?” 单梅秋本来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这些年她隐忍已久,无可倾诉,见到出落成美丽端庄少女的女儿,就忍不住把这些年山庄的经历一股脑说了出来,此时莫轻尘还在城里某处酒庄大喝特喝,酒鬼毕竟有酒就够了,甚至女儿回来,他也没什么兴致在山庄里等着。 众人面面相觑,镜水月则抱着母亲陪她又哭了几场。运广暗想这个忙恐怕真的不好帮了。风骁骑发现单梅秋眉宇之间和镜水月竟有相似之处,她眼角已有皱纹,但看得出年轻时必是一个美貌女子,皱纹刻印了人生风霜,这是镜水月和风骁骑还没有经历过的。 镜水月一一引荐了师兄们给单梅秋,当介绍到风骁骑时,镜水月一句“骁骑哥”,单梅秋就洞察了女儿的心思,十岁大的莫怀远则伸着小手,想摸一摸风骁骑腰间的断刀,单梅秋呵斥了两句,风骁骑却笑着把断刀解开,递给莫怀远,莫怀远爱不释手,竟然用这柄断刀舞了一套莫家剑法。 剑法虽然徒具其形,但看得出他的基本功已经是相当扎实,众人交口称赞,单梅秋虽然嘴上谦让,心里却乐开了花,女儿和儿子是他唯一的指望。镜水月笑道:“远弟,你干嘛练剑啊?” 莫怀远抬起头,说道:“姐姐,我娘说了,长大后我要保护我娘和你,不让别人欺负,我还要重振莫家声威呢!”风骁骑哈哈一笑,把莫怀远抱起来,说道:“我和你一起保护你姐姐,好不好?”小怀远点点头,嗯了几声,那副认真的小大人表情,逗乐了在场所有人。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从外传来:“是月儿回来了吗?快,让我看看,我的月儿在哪里?”原来是庄主莫轻尘回来了,只见他中等个头,两鬓可见风霜,他身着一身褐色宽袍,却遮掩不了他一身酒气,眼睛里有红血丝,显然是经常醉酒熬夜所致,镜水月怔怔的望着莫轻尘,这哪里还是十多年前那个英俊帅气,自信傲然的男人啊! 镜水月扑到莫轻尘怀里,哭了起来,莫轻尘也眼含热泪,说道:“回家就好,回家就好,未来有什么为难,当爹的和你一起扛!” 单梅秋听到这里,知道莫轻尘还惦记着镜水月十八岁大劫的事情,他久已消沉,却还惦记着子女之事,更胜过惦记自己的事情,想到此处,单梅秋多年来的宿怨消逝了,她也走到莫轻尘面前,颤声道:“老爷……你终于担当了……”三人抱在一起哭泣。 风骁骑看在心里,既感动,又不忍,他更加坚定了念头,不管多么困难,一定要助镜妹摆脱大劫!莫轻尘见有客人在旁,赶忙擦了眼泪,以一庄庄主的身份招待起来,饭菜已备,众人坐下边吃边聊。 运广说道:“莫庄主,恩师他此次闭关修行,不能一起前来,特让我问候您!” “哈哈,客气,天师最近可还好,多年不见,武功一定更胜往昔了吧!我在酒楼……额……饭馆里听说有几个年轻人大闹城外赫赫有名的天阁酒楼,把邓家的公子哥邓良人以及邓家请来的帮手打跑了,莫非说的就是你们?” 运广看了风骁骑一眼,风骁骑明白运广的心意,说道:“莫庄主,邓良人他欺负无辜店小二,还想来占镜妹的便宜,我们几个看不过去,就和他们动手了,恰好晚辈学了一套刀法,侥幸之下赢了‘塞北双鹰’一招半式,他们就甩头离开了。” 莫轻尘面露惊讶,说道:“这‘塞北双鹰’成名已久,而且背景深不可测,我早已听说邓家和他们的关系,没想到邓家这次真把他们请了过来,哼哼,看来邓家是真想夺走‘剑仙山庄’的招牌啊!我更没想到,你们几个年轻人如此勇敢,武功也这么高,打跑了这两个老妖怪,我替仁云天师感到高兴,教出了好徒弟啊!” 运广说道:“此次我们前来潞州,是陪师妹来探亲,目的地远在塞北的贺州,恐怕也逗留不了几天,至于恰巧赶上潞州盛会武斗会,实在是巧合了……” 莫轻尘虽然多年来沉迷酒巷,但他的阅历极深,一下子就明白了运广的意思,即天云观不想搀和这件事情。他本来一路回来时内心觉得充满希望,毕竟天云观威名赫赫,要是肯助他一臂之力的话,说不定百年基业就能保全,可听到运广这番话,他的心拔凉拔凉了。 第六十七章 助阵 莫轻尘重重的喝下了一杯酒,脸上酒气明显浮起一层,说道:“既然你们赶路忙,那么明天就启程吧!至于武斗会,我莫轻尘一人在,‘剑仙山庄’就在!不需要任何外人的帮助!” 运广尴尬笑了笑,风骁骑心存不满,觉得二师兄太过圆滑世故,他愤然站起,举起手中杯酒,说道:“莫大叔,我风骁骑从小寄养在天云观,可以说是和镜妹青梅竹马长大的,从小镜妹对我特别照顾,我感激于心,如果有人欺负她,我什么也不干,也一定要保护她!如今其他两家纷纷请来强敌,您和夫人再怎么能打,也架不住以一敌多,镜妹怎么可能抛下你们而走,而我也绝不会抛下师妹!” 说罢,风骁骑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酒,对二师兄运广说道:“二师兄你放心,我用的不是天云观的武功,我来出头不会牵扯到天云观,你和天广地广两位师兄先行背上塞北贺州,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做个了断,再和镜妹去找你们!” 说罢,风骁骑又喝完一杯,莫轻尘哈哈笑道:“好小子,好孩子!莫大叔敬你一杯!”说罢也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运广坐在那里,脸色铁青。 镜水月站出来打圆场道:“二师兄顾虑天云观的名声,师妹能够理解,但莫庄主夫妇毕竟是我的养父母,养我一天,终身为父母,这种恩情我怎能不报答,可恨我不会武功,从小也不愿练习武功,今日空有想法,却无能力……我能做的有限,不过是生死相陪罢了,‘剑仙山庄’要是保不住,那我就带上我爹娘和怀远,一起浪迹天涯,或许是另一种幸福!” 运广尴尬笑笑,道:“莫庄主请莫见怪,运广经常在外跑江湖,难免养成了事事多思多虑的习性,我来山庄之前就已经写信一封,发给师父了,我特地在信里写到,如果此次运广等人无法帮忙保全‘剑仙山庄’,还请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前来,主持公道!” 莫轻尘倏地站起,说道:“怎敢劳烦仁云天师!贤师侄考虑事情周到,是我误会你了,我自罚一杯!”莫轻尘刚要喝这杯酒,却被风骁骑阻止了,风骁骑说道:“莫大叔,是我刚才错怪了运广师兄,这杯罚酒应该我来喝,您是这几天主持大局之人,这酒,还是尽量少喝吧!” 运广点头道:“风师弟所言极是,我们几人毕竟刚来这里,不了解这里的风情与现状,大局还需莫庄主主持,但凡我们能效劳之处,请莫庄主尽管吩咐。” 镜水月本以为运广是为了逃避,然而听他刚才的话,也不禁佩服他的深谋远虑,如果敌人实在强大,那只能请来仁云天师助阵为好,如此一来,即使三天后的武斗会败了,也不至于弹尽粮绝,陷入绝境。其实镜水月和风骁骑等人还是混江湖太少。 他们丝毫不知运广真正的心意,在运广看来,莫轻尘的“剑仙山庄”就是天云观插入潞州的一颗棋子,要知道潞州的武斗会一向是有“小点将大会”之称,能否在潞州站稳一个地盘,极其关键,更何况,近几年已经有无数小道消息证实,魔教极有可能借着潞州的地利人和,重新崛起。 因此在此次出发之前,仁云天师就已经秘密召见运广,吩咐他一定要尽可能把莫轻尘“剑仙山庄”打造为可靠的同盟,没想到这些年莫轻尘自甘堕落,其威势和地盘已经比十多年前大为衰落。 运广当然想干预这次武斗会,他只是想低调,搞个突然袭击,把天云观隐在暗处,而风骁骑的旁门左道武功此时就体现出了巨大的价值,运广一心多算,决心力推风骁骑出头,他和天云观则坐收渔翁之利。 果然,风骁骑的表态十分积极,运广心里暗自得意,心想这个江湖到底还是要靠脑子,否则不过只是别人手里的工具罢了。 想到这里,运广连声咳嗽,似乎内伤不轻,这倒不是装的,驾驭“飞云书”极耗内力,而他对敌的用拳老者内力强劲,几乎把运广耗空。 单梅秋关切道:“你们方才在城外天阁楼和强敌恶斗一场,还是早些休息去吧,庄里还有不少人参滋补品,我会吩咐下人送上。” “多谢庄主夫妇,运广不碍事,有一事想请教一下,事关重大。请问另外两家‘剑仙山庄’都是什么来头?” 单梅秋看了莫轻尘一眼,只见他脸色果然露出不悦,毕竟这是他这些年来最大的心病,她一时不该从何说起,却听莫轻尘悠悠叹息一声道:“不怕各位贤侄笑话,‘剑仙山庄’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我的错!这杯中之物着实害人……”,说罢莫轻尘双眼一闭,痛苦的神色浮到脸上。 单梅秋把手搭在莫轻尘肩膀上,以示安慰,风骁骑见到此景,心想怪不得镜妹她生性温柔善良,她母亲就是这样的人。莫轻尘把手搭在妻子的手上,慢声说道:“梅秋,你不用安慰我,这些年,你受苦了...” “老爷,你别这么说,最苦的还是你...”单梅秋等这句话好多年了,一听丈夫的体贴之语,也不再恨丈夫了,多年的怨气顺着眼泪流了下来。 “不错,我这些年一无所成,屡战屡败,直到再也不敢战,逃避于酒乡,夜夜买醉,三天后,决定山庄命运的武斗会就要来了,而我竟然已无握剑之力!”莫轻尘说出这些失败,反而觉得好受了一些... “直到今天看见月儿回来,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我忽然觉得我不该那么悲观失望,我好歹有一个好妻子,还有两个极优秀的孩子,月儿虽然没学武功,但聪慧过人,远儿武学天赋异禀,又肯吃苦,我们‘剑仙山庄’后继有人,百年基业不会消亡!”莫轻尘越说越激动,其他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 “梅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从今天起,我就把莫家剑法传给远儿和月儿...” 单梅秋喜极而泣,她拉过儿子,说道:“还不过去拜谢爹爹,你爹爹终于肯传授你莫家剑法啦!” “谢谢爹爹,远儿一定好好练剑...”莫怀远稚声说道,一脸严肃表情,仿佛从今天起他就是个大人了。 镜水月也离座走到莫轻尘面前,拜谢道:“女儿一直以来醉心读书,不屑学武,以至于家门愁困之际,竟不能纾家解难,实在愧对爹娘,我愿跟随爹爹,学习莫家剑法,剑成之日,重振门楣!” 风骁骑内心却是复杂莫名,镜水月大劫在即,却仍然为家人着想,而他能做的,就是用手中刀,去劈开前方的磨难考验。 莫轻尘把一儿一女拥入怀中,满心欣慰。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毕竟三天后一战,能帮助他的或许只有风骁骑和运广这些天云观的弟子了,莫轻尘示意让仆人把远儿带回房间,然后和众人商量起三天后的武斗会。 从莫轻尘口里,风骁骑等人得知了自己所要面对的对手。楚歌童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然而他剑法已经大成,隐约有未来武学宗师的风范,当年他在百招之内就把莫轻尘击败,那也是莫轻尘一蹶不振的开始,随后两人又多次有交手,结果一次比一次惨淡,到最近一次比武,也就是三年前,楚歌童只需要不到五十招就能击败莫轻尘。 如今恐怕差距更大。 至于邓离,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他和楚歌童互有胜负,然而这只是在剑法上!实际上邓离最擅长的反而是刀法,而他用刀法对阵楚歌童时,楚歌童从无胜绩。 “那邓离为何偏偏来争什么‘剑仙’的名头呢?他以刀法创立一派不是更好?”风骁骑疑惑不解。 莫轻尘苦笑一声,说道:“这就无从得知了,据我所知,潞州城内以刀法立派的就不下五家,其中大刀王家,双刀李家放到整个江湖上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他们家族也出现过进入《江湖点将录》排名榜的超一流高手,可邓离就是不向他们宣战,反而和我们用剑的纠缠不休,真是怪人啊...”,言语间,莫轻尘还是有些抱怨... “或许他对自己的刀法没有自信吧?”地广笑道。 莫轻尘不言语,只是走到单梅秋旁边,从她手上拿过剑来,飞身而出,在院子里的桂花树前舞起了剑法,姿态翩翩,如杨柳摆舞,剑招诡奇,众人看到无不心里称赞,风骁骑不禁感慨,可以想见当年莫轻尘是何等雄姿英发,翩若惊龙。 少时,莫轻尘收剑回身,跃到大堂中央,众人喝彩道:“好!”,却听莫轻尘长叹一声,道:“你们看,这课桂花树的树皮,已有有了不到半寸剑刻痕迹”,大家走出去细看一番,果然如此,风骁骑似有所悟,道:“莫庄主,是否剑刻痕迹越薄越好?” 莫轻尘露出赞许之色,说道:“好悟性,确实如此,寻常剑客用内力挥剑劈砍此树,反倒是容易劈断,然而这恰巧说明了此人内力不能随心所欲,而剑法最讲求心剑合一,用巧劲而非蛮力,我十多年前在遮天岭一战的时候,可以做到只伤树皮分毫,如今却已经到了半寸,哎,不服老不行啊……” “那么楚歌童和邓离呢?”风骁骑好奇道。 “他们两人已经可以做到不伤树皮分毫,而树干碎裂,即使是我武功修为最盛之时,恐怕也达不到他们的剑法高度,邓离倒还好,已经四五十岁的年纪,而楚歌童才不过二十五六岁,前途无量,潞州城的江湖同道一致认为,他们二人明年在‘江湖点将大会’上必然能够声名鹊起,不敢说进入《江湖点将录》前二十行列,但榜上有名确凿无疑,我已经彻底不如他们了……” 莫轻尘说完这些话,反像是卸下了包袱,虽然语气中有认输的颓丧之气,但他内心松缓了很多,一时之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需要再喝酒了。 第六十八章 临敌磨枪 运广站出来说道:“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莫庄主也不要太过自责,就像我这位风师弟,也已经远超我们,甚至大有超越我师父的势头……” 运广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把风骁骑推上前线,让他去出风头,去挨打,成为挡箭牌。风骁骑尚未辩解,莫轻尘已然不屑质疑道:“哦?如果说他在你们众弟子中出类拔萃,我是信的,可说他超越仁云天师,那你实在是低估了你师父了,‘天之道’浩荡之势,摧枯拉朽,怎是凡人能够企及的,明年‘江湖点将大会’之上,能够问鼎的几个候选人里,呼声最高的就是仁云天师了。” 风骁骑赶忙说道:“二师兄实在太抬举我了,我学武也就才几个月时间,只是运气好,遇到了羊左楼大哥,他传了我一点刀法……” “羊左楼?难道是‘南北三怪,魔道两难’那个南怪?” “正是……” “此人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了,你竟然能和他有这个缘分,也算是造化,不过此人亦正亦邪,恐怕将来会给你惹上许多麻烦!” “谢莫庄主提醒,羊大哥对我有恩,将来我必定报答,至于是正是邪,谁又能说得准呢?” 莫轻尘注视着风骁骑,眼里大有深意,运广见机说道:“风师弟这把刀,曾经打败了‘随云传人’庄黎道长,也挫败过‘塞北双鹰’的季老前辈……”莫轻尘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沉吟了一会,慢慢拔剑,说道:“年轻人,我们试上几招吧……” 风骁骑大感窘迫,他望向镜水月,只见镜水月充满信任的目光看着他,点点头,示意他大胆去比试就好,不必在意莫轻尘是她的养父。风骁骑拔出断刀,其他人等退后五步,看莫轻尘和风骁骑对垒。 “你先出招吧,尽全力!”莫轻尘抚剑道。 风骁骑哪敢使用七重“北斗影脉”,他暗暗起了五重影脉,突发奇想,如果使用早先那三招刀法,而不是“月影刀法”,又会怎样,可他又一转念,“月影刀法”好歹还可以说是从羊左楼那里学来,但那三招刀法怎么解释?看来还是用“月影刀法”吧,想到此,他深吸一口气,挥刀一式“月影逐流”,向莫轻尘砍去。 莫轻尘叫了一声“好”,挥剑格挡,可剑锋所及,却发现刀身突然出现在剑锋左侧,他急变招式,总是试图去格挡风骁骑的“易水刀”,然而每次却都砍空,反倒是差点被风骁骑的“易水刀”砍中手腕。 如此出奇的剑法让莫轻尘大为吃惊,但他毕竟是用剑名家,剑势展开,如万花丛中彩蝶纷纷而过,两人在桂树旁斗了起来,三十个回合过后,两人出奇的刀剑相和,风骁骑的刀想逼迫莫轻尘的剑去砍桂树,而莫轻尘的剑法反制,反而也是去逼迫风骁骑用刀劈树,两人你争我夺,刀光剑影围绕这棵桂花树不停翻舞。 有好多次,“易水刀”几乎要砍在树皮之上,却被风骁骑极巧妙的躲开,有几次,莫轻尘的剑就要被刀锋带歪,砍在桂花树上,也被莫轻尘极巧妙的躲过,两人并不是在比拼生死,而是在比较“刀法”和“剑技”、 眼见百十个回合已过,莫轻尘突然剑锋加剧,大喝一声:“弃刀吧!”风骁骑只觉刀刃之上有雷霆之力加了上来,他想也不想,内心争强好胜的性子被激发了出来,猛然间打开七重“北斗影脉”,只见刀光重影层叠,莫轻尘的剑反而被刀影包裹其中。 莫轻尘一翻腕,刀剑碰触在一起,他只觉一股巨大力量直冲虎口,他忙催内力,却又觉得刀剑相吸,紧紧合抱一起,刀影裹挟这剑锋,急速翻转了数十圈,莫轻尘和风骁骑双双握不住刀剑,两人齐齐脱手,刀剑钉在了桂花树上,一时间,树干摇晃不止,树叶也纷纷挂落。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镜水月不知该忧还是该喜,或者为谁而喜,为谁而忧,单梅秋眼里的神采黯淡了下来,她偷偷望向镜水月,只见镜水月心无旁骛,紧紧盯着风骁骑。运广内心震撼,要知道,莫轻尘的莫家剑法纵使不如那些超一流高手,但作为一个一流高手,他的修为尤其是剑法绝不可小觑。 可风骁骑算什么?几个月前还是常常被其他师兄嘲讽捉弄甚至虐打,可如今,他竟然能和莫轻尘一较高低,难道以后天云观的衣钵还要传给他不成?他越想越恨,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就在风骁骑气喘吁吁的时候,莫轻尘一脸苍白立在一旁,沉声说道:“好厉害的刀法,好,好,好,就算是楚歌童想让我卸剑,都不一定能够做到,你的刀法可谓精妙,据我说知,除了邓离的刀法,你应该是潞州城刀法第一的人物了!” 这已经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了,风骁骑深感不敢担当,拱手道:“莫庄主承让了,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早就败了。” 莫轻尘勉强一笑,说道:“你们年轻人的江湖就要到来了……三天后的武斗会,不必拼命,你前途无限,要好好爱惜自己!” 风骁骑大为感动,内心反而坚定了想法,也许楚歌童和邓离确实厉害,但我能够和莫庄主对垒上百招,那我对上楚歌童和邓离时,未必没有胜算!想到这里,他精神大振!他特意看了一眼镜水月,单梅秋看在眼里,已经洞察了两人的情意,她暗想:这个小伙子如果能够对月儿真心一片,那将来托付他照顾月儿,也就放心了。 这时午饭已经做好,端了上来,莫轻尘和单梅秋今天心情大好,和运广以及风骁骑等人把盏言欢,尤其难得的是,莫轻尘竟然滴酒不沾,可见在武斗会即将到来的关键时刻,当年那个勇武的莫轻尘又回来了,单梅秋高兴的几欲落泪,如今一家团圆,夫君振作,就算三天后不幸大败,又有什么关系? 饭后,莫轻尘吩咐下人安排各人休息去了,镜水月和单梅秋两人漫步后花园,母女二人十多年未曾如此谈心,后花园依然种满了镜水月喜欢的梅花,只是时节不到,未见花影。 单梅秋突然问道:“月儿,那个用刀的少年……风骁骑,是不是对你用情很深?”镜水月脸一红,大方承认了:“女儿也不知什么儿女之情,我和骁骑哥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早已习惯彼此的存在,这几个月风波不断,我们两人可谓是经历了生死,只要有他在,我就不害怕了。” 单梅秋激动的又要落泪,说道:“我们女人,嫁一个如意郎君是最幸福的事了,虽然他出身卑微,还是个孤儿,但只要他对你真心,为娘乐意成全你们,刚刚酒席之中,我看得出,你爹爹对他也是极为欣赏,想来也不会阻止……莫不如,等武斗会一过,你们就成亲吧?” 镜水月脸色羞红,低声道:“成亲……女儿还没想过,女儿好不容易和娘团聚,还想在你身边守上几年呢……” “瞎说,女大不中留,何况你明年……”单梅秋说到这里,方觉失言,要知道镜水月明年极有可能躲不过大劫,如果真要风骁骑和她成亲,岂不最后拖累了风骁骑?然而为母者当然为子女打算,单梅秋正因为女儿大劫在前,反而希望她能够嫁给所爱之人,享受婚姻的幸福甜蜜,至于能否天长地久,并非全由人做得了主,何必去多想。 镜水月何其聪明,自然了解母亲的心意,但她内心绝不想拖累风骁骑,如今风骁骑能够陪伴她走天涯,每天见到他,和他说说话,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更多的事情她也不愿去想,于是她岔开话题,说道:“娘,我看怀远聪明伶俐,胆大心细,将来一定能够光大门楣,不过眼前危机重重,要是三天后山庄败了,我们倒是不怕,可怀远年纪尚小,该如何是好?” 单梅秋长叹一声,说道:“为娘命苦,娘家人这些年早已凋零,就算想找一个托孤之人,也万难找到,你来的正是时候,为娘倒是对你有个请求。” “娘,你是不是想说,让我带着怀远远走高飞去避祸?” 单梅秋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本来我想在武斗会上代替你爹出阵,生是莫家人,死是莫家鬼,道义上我不能不去承担这个责任,就算输了,楚歌童和邓离也不至于要我这条性命,那我就认输,卖了山庄仅剩的田地财产,带着怀远南下,去天云观看看你,然后再做打算……至于你爹,由他自生自灭吧” 镜水月紧握单梅秋的手,说道:“如今爹爹已经振作起来,加上有骁骑哥等人的助阵,我们虽不说有万全的胜算,但好歹也有了一线希望,您还做如此打算吗?” 单梅秋摇首道:“如今情势已变,你爹爹又重新振作起来,还肯传授你和远儿剑法,‘剑仙山庄’说不定要在你们手里振兴!” 镜水月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倒是很想光大莫家门楣,可惜留给我的时间不多……” 单梅秋终究还是两下泪来,抱着镜水月哭道:“哎,我苦命的女儿啊……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 镜水月自从确知自己体内叶千行的魂魄迟早会夺她魂魄,而且最晚就在明年,心里反而不慌了,她当然会尽力活下去,去享受生命中的每一个今天,尽最大力量去找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然而她也深知,就算找到慕容遵我,恐怕也未必有什么办法,这种心事,她从来憋在心里不讲,即使对风骁骑她也不讲。 天底下有那么多赏心悦事,有那么多世间美景,还有那么可贵而又温暖的亲情爱情友情,享受其中还嫌时间短促,何必再抱以忧伤? 实际上,一路上走来,镜水月就是大家伙的开心果,她学富五车,精通诸子百家,也知道无数江湖轶事,一路上她口若悬河,把这些江湖人物的传说轶事活灵活现的讲出来,博得风骁骑和运广等人的呐喊叫好,以及会心一笑。 第六十九章 武斗会开始 这三天,镜水月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拿来陪伴母亲父亲和怀远,莫轻尘也不再去研究剑招,而是慈父一般站立一旁,精心指点莫怀远与镜水月练习八十一式“莫家剑法”,让他惊讶的是镜水月学武速度之快,只用了一天,她竟然已经学的有模有样,这可急坏了好强的莫怀远,他眼看姐姐已经尽数掌握要领,而他却迟迟不得其要,小孩子脾气发作,竟然哭了几回。 镜水月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学武如此之快,她猜测或许与叶千行的魂魄有关,事实确实如此,镜水月武学天赋极高,多半也与不世出的大魔头叶千行有关,以至于莫轻尘心起隐忧。 万一叶千行觉醒,该如何驾驭,可他仔细观察后发现,镜水月使完一套剑法下来,面色如常,没有什么着魔的迹象,而这类迹象,仁云天师曾在信中写明:双眼通红,眉间有隐约的暗红色亮点。 于是莫轻尘便放心教孩子练剑了。 这三天,风骁骑也很忙,以前在天云观练刀,只能偷偷摸摸躲着练,甚至不得不放在晚上练刀,如今在“剑仙山庄”,他完全放开手脚,自己寻一处僻静之所,反复练习“北斗影脉”和“月影刀法”。 此外,他也试图使用影脉驾驭“刀法三式”,力图能够融会贯通,此中辛苦,自不必多言,总之是没日没夜的勤学苦练,风骁骑竟然能够乐在其中。 运广也没有闲着,他充分发挥他的特长,秘密洒出银钱,联系天云观在潞州城的势力,派他们广泛去打探楚歌童与邓离的消息,尤其是要弄清楚楚歌童与邓离请来的帮手,他还同时专门去了一趟潞州城的府衙,拿着当初文梧言文丞相给他留过的手书,得到了潞州知府的热情款待。 须知,潞州江湖武斗会的背景依然是官府操控的,而为了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潞州府尤其重视今年的武斗会,听知府说,他们专门从京陵城请来了几位高手,参与评判,其中声望武功最为著名的,当属京陵城第一大门派“枯禅阁”的副阁主花中楼以及手下的“三虎”“四狼”,可谓声势浩大,直接把本次武斗会档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而来自江湖数得着的门派大大小小共计百多家,报名参加武斗会的门派更是达到了三百多家,外加个人报名(也算作一派,所以个人报名无疑是吃亏的,更考验个人实力),共计参赛五百多家。这次武斗会可谓是星光熠熠,规模空前。 运广得到仁云天师的加急书信,让他尽情施展,不必追求第一,但也不要丢了天云观的脸面。思来想去,运广毫无把握带领天云观取得什么好名次,而天云观作为十七年前灭魔大战的领袖,其声明赫赫,受人尊敬的同时,也格外让人眼红。 于是,运广在和莫轻尘以及风骁骑等人商议后,决定以“剑仙山庄”的身份出战,算是助力,而这也是武斗会所允许的,许多小门小派因此受惠,几家结成同盟,共同进退,以求和那些大门派相抗衡。至于个人报名者,要么是实力确乎超群,但绝大多数不过以吸引眼球罢了,几场车轮战下来,能够走过五轮的就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很显然,莫轻尘的“剑仙山庄”目标绝不是最终夺魁,而是力拼楚歌童和邓离,尽力保住“剑仙山庄”的名头,而楚歌童和邓离则请来许多秘密助阵的高手,其意图显然已有更高的目标。 枯禅阁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助威和围观,所以不参赛,而这又给了很多门派更大的信心,有人因此传言:如今江湖魔教已除,四大门派又都没报名参加,正是给了其他帮派趁势崛起的良机。 这四大门派分别是:枯禅阁,天云观,少林派,以及远在塞北的焚月堂。让潞州人尴尬的是,这四大门派没有一家坐落在潞州城,这也被视为耻辱,因此这一次潞州府暗地里告知所有潞州的门派,如果能够一举夺魁,声望可以逼近这四大门派,待到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力争让“四大门派”之名易主,让潞州城的某门派能够跻身其中。 运广得以能够进入潞州知府官邸,除了银钱打点的作用之外,还是借重了天云观的赫赫威名,运广深知这一次武斗会机会难得,注定将要成为天云观之劲敌的枯禅阁,此次派遣如此大量高手前来,绝不只是看热闹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所图谋。 就在运广跑前跑后之际,天广和地广二人也在苦练“天地轮”,二人这一绝招从未使用过,就已经能和花鼓喧这样的高手打的有来有回,这次少林派虽然没来,但少林出身的天广却也没有忘记肩负的秘密使命,他秘密和少林保持着通信联络,据他得知,少林派明面上虽然没有派人来,但也秘密派了几个护法堂的高手前来观摩查看。 同理可推知,焚月堂尽管地处偏远,但也绝不会坐视如此盛大的武斗会而不理会,必然也秘密派出了高手前来,一时之间,潞州城成了龙虎风云际会之地,几乎半个江湖的力量都倾注于此,预示着这次武斗会必然不同以往,拥有着更精彩,却也更加残酷的舞台。 明日就是武斗会开始的日子了,此时正是风清月明,镜水月特意约了风骁骑一起漫步潞州城的街道巷尾,潞州城之繁华,丝毫不逊色于苏州城,街道人来人往,宝马雕车香满路,表演各种杂技和武艺的卖艺者比比皆是,引得众人围观,风清月明,月影在重楼层坊中时隐时现,然而谁会注意到天上的月光呢?人间的繁华尚且来不及一睹为快。 镜水月和风骁骑都是第一次来到如此热闹的街景,一路各色小吃,叫卖吆喝,吸引他们二人不断驻足,男女老少,携家带口,在一片欢腾之中享受着夜色与夜市。不知不觉中,风骁骑和镜水月走出了热闹的街道,来到了一处别致的凉亭,只有月光,悠悠照亮道路,乌云遮掩时,一路漆黑,一群萤火虫趁机翻飞起舞,这哪像是在人间,完全是在天上月宫。 路上人迹罕见,人们都醉心于热闹喧嚣的酒巷青楼,怎么会在晚上来如此无趣的地方,然而在镜水月眼里,这里有趣极了,让她想到了天云观附近的那一片田野,她和风骁骑小时候常在那里捉迷藏,奇怪的是,尽管她如何聪明躲闪,到最后总能被风骁骑找到。 两人手拉着手,一起漫步月色之下,风过桦树林,树叶仿佛奏响欢快歌曲,久久无言之后,镜水月笑道:“这么美的夜色,真是觉得人生此刻就满足了……” 风骁骑握紧镜水月的双手,说道:“镜妹,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只是担心,你在武斗会上太过拼命……答应我,骁骑哥,胜负别看那么重,重要的是你好好的活着!” “镜妹,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 “你怎么不傻,你可傻了,对楚萧彤,对花鼓喧,对庄黎,对季老头,你哪次不是以命相搏?” “我这不活的好好的吗?” “你知不知道我多为你担心啊……” 月光之下,镜水月脸庞显得格外精美,宛如天池边最纯净的一朵雪莲花,那双明眸,如同藏着万千星河,流光溢彩,格外多情动人,风骁骑忍不住把嘴唇轻轻印在镜水月的额前,这一吻,已经表示了一切,已经回答了一切问题,镜水月当然懂了风骁骑的心意。 她闭上双眸,轻轻倚靠在风骁骑怀里。许久,她才悠悠说道:“骁骑哥,如果我们能够这样相守到老,该多好啊……一天天,都重复着这么简单的生活……人世间,为何有那么多磨难,那么多离别?” “镜妹,如果真的只剩下一天,甚至下一刻末日就来临,我也无憾了,因为有你陪着我,一天就是一世!” “一天就是一世……”镜水月喃喃的重复道,她轻声说道:“骁骑哥,如果真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记住我!不要忘了我!只要你心里记着我,我就还活着……” 风骁骑紧紧抱着镜水月,她的身骨如此柔弱,又如此单薄,“镜妹,你放心,不管你去了哪里,只要你往旁边一看,就能看到我……” “傻子,骁骑哥你真傻,真有一天我要是不在了,这个躯壳换了另一个魂魄,你怎么陪我?我希望你好好的,找个别的好姑娘,好好的活下去……” 风骁骑哽咽道:“心中人,如天上月,一个人心里能有几轮明月呢?只有一个啊,你就是我心里那轮明月,不会再有任何别的人可以取代……” 镜水月再也忍不住内心长久以来的压力,扑在风骁骑怀里啜泣起来,两个人的心和嘴唇,也贴合在了一起,月轮耀眼,树影斑驳,一切都刚刚好…… 明月当然会沉沦,让位给东方朝阳,潞州城城墙内外,旌旗飘扬,四座城门,一早就开始设卡,每个城门之上都摆放了四个大鼓,待武斗会开始之时,鼓声响起,气势可谓震天动地。潞州府特地调取了三千精锐兵马,四处巡城,江湖武林人士凭借报名时所发的号牌才能进出城门,潞州城的老百姓们更是一早就聚集到了潞州城中最大的广场周围。 广场上搭起了宽阔的擂台,四周各边长达十数丈,擂台并未木制,而是精选了从云南石林开采的上等岩石,不光坚硬如铁,更是有着匀称美观的石头纹理,许多老百姓恨不得伸手触摸一下擂台,以满足自己的英雄梦想。 擂台之外,居中有一处高台,坐在上面可以把擂台一览无余,毫无疑问,这里是贵宾和官员才有资格落座的位置,最前一排,坐着潞州知府孙嘉石,以及两旁的府内高官,最中间则坐着京陵城远道而来的六王爷和太子舍人等高官贵戚,他们也是朝廷此次最高级别的代表。 坐在孙嘉石身边的,则是枯禅阁副帮主花中楼,这些年来,枯禅阁利用在京陵城的绝佳位置,和朝廷走的一向很近,尤其是六王爷,许多人都猜测,枯禅阁已被六王爷收买,成为六王爷扩充权力的利器,然而也有人揣测,枯禅阁实际上是太子的亲信,日后太子登基,枯禅阁必将坐稳江湖第一把交椅。 第七十章 宿怨难除 随着鼓声阵阵,高官贵戚接连走上高台就座,六王爷天生一副富贵相,不怒自威,两鬓飘着几绺白发,脸上却看不到皱纹,一双眼睛透着无比的英气,传言说他一身武功之高,甚至可以跻身《江湖点将录》之列,然而极少人见到他显露过武功,毕竟像他这样的皇室贵胄,秘密之多,城府之深,咱啥都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太子舍人姓杜名子之,明显一副腐儒的样子,和身旁的六王爷相比,完全就是一副干下等活的仆役,然而,知情的人都知道,杜子之可是太子的智囊和红人,其权术谋略据称都得到了当今皇帝的认可,一度被提拔参与西北西南战场的军事战略策划方面,可见其人其智深得朝堂上下公认。 接着走出来的就是大腹便便的潞州知府孙嘉石,面容常挂笑容,嘴角一颗痣分外夺人眼球,有占卜师曾经给他算命,一生荣华,都在这颗痣上,此人经营潞州已经有十年之久,可谓树大根深,乃是一方忠臣,就连六王爷和太子都想拉拢他,这次武斗会的背后,少不了官场上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 紧挨着孙嘉石的,是一个披着蓝色斗篷的怪异人物,此人正是枯禅阁的副帮主花中楼,传说他一身武功几近天道,近十多年来枯禅阁声名鹊起,威播四方,此人居功至伟,甚至可以说枯禅阁一半的天下都是花中楼打下来的。 当然,花中楼手下也是猛将如云,有“二仙”,“三虎”,“四狼”,“五尊者”等一干精兵强将,而这一次潞州江湖武斗会,花中楼更是一口气带来了“三虎”,“四狼”,可谓是下了血本,如此重磅阵容出击,只是来作壁上观,恐怕也不会有人信,但枯禅阁究竟有什么打算,这就无人知晓了。 运广派出的天云观探子,已然有人身份暴露,神秘失踪,估计非死即叛,运广不禁感叹潞州这里真是情况复杂,水很深,难以碰触。但他既然像孙嘉石亮明了身份,自然也就引起了枯禅阁的注意,他一度想临阵脱逃,不想助力“剑仙山庄”,以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这番话终究没法说出口,他本来只能怪自己行事不周,可是他有意无意迁怒到风骁骑身上,恼恨风骁骑在天阁酒楼出的风头。 然而运广却忘了,行走江湖,最关键的还是实力,他之所以恼恨风骁骑,其最根本的原因恰恰是运广的武功已经跟不上未来江湖角逐所需了,而风骁骑却在一日千里的进步着,实力说话算数,倘若运广武功高其他人一大截,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走就走,可是别说风骁骑早已超乎其上,就连真人不露相的天广和地广,恐怕也已经不如他了。 运广其实并不明白,他只是仁云天师一颗棋子罢了,毕竟许多杂事需要人去办,办了杂事自然就缺少时间练武修行,到最后武功跟不上,只可能被淘汰出局,可惜运广对此尚无警觉之意,白白糟蹋了“飞云书”这样的非凡宝物。 风骁骑经过昨晚和镜水月的私相约会后,那甜蜜而浅浅的吻,交织在他脑海里挥之不散,他觉得很甜蜜很幸福,尽管未来还有许多未知的磨难在等待这对璧人,但他们却充满了勇气,充满着无惧的自信。 风骁骑这几天经过尝试,发现的确可以把“北斗影脉”用在那三招刀法之上,令他惊讶的是,启用越多的“影脉”,“月影刀法”威力会更强,然而使用更少的“影脉”,那三招刀法则更强。 如此奇特的互补,背后是什么道理,风骁骑也一时想不明白,他只是凭借他惊人的直觉以及想象力,再度把他所会的仅有的武功融会贯通起来,大道至简,可世界又是复杂而多变的,风骁骑武功至纯至简,却又能够自生万物,变化万千,如此惊人的天赋,恐怕就连慕云祖师也没想到。 风骁骑这三天来,几次三番试图进入梦境去拜访慕云祖师,可是奇怪的是,他几度入眠,都无法进入梦境,如此奇怪之事,镜水月得知后也想不出所以然。 这几天镜水月好好享受了天伦之乐,她以前从未想过的一件事,渐渐萦绕心头——她真的很想有个家了,看着莫怀远稚嫩可爱的脸蛋儿和忽闪忽闪灵性至极的大眼睛,镜水月甚至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和风骁骑月下拥吻,然而她从这一吻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幸福——一个女人,永远都是通过家庭和伴侣,才能得到她真正的幸福。 以前因为大劫将至,镜水月对风骁骑一直尽力压制感情,可在和养母单梅秋几次深谈之后,她渐渐变得更加勇敢了,幸福和灾祸,如果都不可避免,为什么为了灾祸而放弃幸福呢? 那一吻之后,镜水月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她之前是清纯的美,如今却多了几分妩媚婀娜,当她跟着莫轻尘夫妇一起走入擂台旁边的侯战台时,全场轰动,都在争相目睹这个美如玉莲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称得上是一幅图画。 画里有无尽的风情,就连六王爷也忍不住往镜水月这里看了几眼,他不得不承认,与镜水月相比,即使是皇兄后宫的六宫粉黛,也不过是寻常之姿色罢了。或许只有几年前他见过的江湖第一美女萧狄尔能够和镜水月一比。 可是,让六王爷和在场观众更为惊讶的是,又有一个美女的现身,分走了镜水月的四分光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楚萧彤,只见她和师父庄黎道长,师妹燕妃妃一起,跟着楚歌童一起步入侯战台,庄黎早已猜到那个拿着断刀技惊天阁酒楼,打跑“塞北双鹰”的人必定是风骁骑。 除了风骁骑,还能会是谁呢?那把断刀,那个总是能够创造奇迹的年轻人,非风骁骑莫属。庄黎见到风骁骑等人,难得一笑点头示意。楚萧彤望向风骁骑,脸上微红,燕妃妃却极度仇视着风骁骑等人。 镜水月看到楚萧彤,微微一笑,看到那把“随云剑”,不禁暗自感慨,想不到自己还是学剑了,然而她手上已无“随云剑”,缘分的事情,果真难料。 运广却傻了眼,他没想到楚歌童竟然请到了庄黎这样的人物助战,暗想哪还有什么胜算啊……镜水月却很快想明白了:楚歌童和楚萧彤必然有着什么关系。而她敏锐的注意到,燕妃妃望向楚歌童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仰慕。 楚歌童确实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剑客,他一身白衣,不染埃尘,修长的双手,天生就是练剑的料子。美宇轩昂,更是有着龙凤之姿,镜水月不禁心里赞叹:楚家这一男一女,真是天生仙胎,非世间所能有。 楚歌童往镜水月这里扫了一眼,面露微笑。莫轻尘却几乎想吹胡子瞪眼了,这些年他被这个年轻后生压制的实在太惨,他想反击,可着实没那个能力,内心不禁焦灼万分。 不一会,又走进一拨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四五十岁样貌,胡须竟然是红色的男子,此人头发略卷,怎么看都不像中原和南方人士的样貌,一脸沉默严肃,莫轻尘见到此人,轻声对身边人说道:“此人就是邓离,你们看他身后,两个人给他抬着宝剑,两个人给他抬着宝刀,看来他今天着意于胜负,不介意用剑还是用刀了……” 风骁骑想起莫轻尘曾经说过的话,邓离用刀比用剑更胜一筹,而用剑的本领就已经能够力压莫轻尘与楚歌童了,可见此人武功修为之高,超乎想象。邓离旁边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是邓良人,另一个是那天女扮男装的女子,今天这个女子恢复了本来面目,一身杏黄色的衣衫,面容娇美,倘若场内不是有镜水月和楚萧彤,此女的姿色也算的上乘了,可惜在这两人的映照之下,其他女子几乎都像是庸脂俗粉。 邓良人指着风骁骑这边,轻声在邓离耳边说了几句,邓离往风骁骑这里看过来,眼含深意,风骁骑被他目光一盯,竟然觉得心神动摇,不知此人是否真的有什么妖术。邓离身边还跟着一个老者,这个老者的左眼被眼罩遮牢,看来是瞎了这只左眼,他面上毫无生机可言,就像是从坟墓里走出的活死人。 运广轻声问莫轻尘:“这个瞎眼老者是谁?” 莫轻尘摇摇头,“从未见过,塞北双鹰已经回了老巢,这个老人或许是邓离新请来助阵的吧。”地广在旁笑道:“真是一蟹不如一蟹,请了个瞎子……” 那个瞎眼老者耳朵一动,竟然似乎听到了地广这句话,他往地广这里看了一眼,面色冷冰冰,右眼浮上一层怨毒,让人看了颇不舒服。 莫轻尘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楚歌童竟然请出庄黎道长这样的人物,庄黎道长那可是能和仁云天师并肩的人物啊……”运广听出他的意思,是嫌天云观助力不够,只派出几个年轻弟子,心里不禁恼火,强颜欢笑道:“庄黎道长也敢与我师父争辉?哼,在天云观时,她败给了风师弟呢!” “什么?”莫轻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的看着风骁骑,风骁骑脸一红,忙道:“哪有哪有,我差得远着呢,那次和庄黎道长比拼,我完全是侥幸脱身罢了!” 莫轻尘轻掠胡须,想起昨天单梅秋告诉自己说,镜水月和风骁骑两人感情甚笃,想成全二人,但莫轻尘并没有表态,如果风骁骑真的能够打败庄黎道长,那么“剑仙山庄”何愁会不振作?把女儿嫁给此人也算是放心了。 这时十岁的莫怀远伸手一指,说道:“那边好热闹啊!娘,我想去那边看看……”原来在主擂台的旁边,偌大的广场上又分设了四个小擂台,按照武斗会的规则,一些名门和大帮是不需要参加预选赛的,而小门小派以及个人参会者,是需要参加预选赛的。 有资格不参加预选赛的门派毕竟少数,不超过二三十家,其余数百个门派都得参加预选赛,因此那四个小擂台旁边,人群齐集,人声鼎沸,只待知府宣布武斗会开始,便可以按照事先的抓阄上台比武。 莫怀远看那里人多热闹,好奇心大起,忍不住想看看,单梅秋望向莫轻尘,只见莫轻尘点点头,于是单梅秋拉上镜水月,带着莫怀远一起往小擂台那边去了。 第七十一章 预选风云 这时鼓瑟齐鸣,四周列队的士兵齐声高呼口号:“唯我大夏,永载春秋!”一队队舞龙弄狮的舞者跳上主擂台,鱼龙歌舞,好不热闹,许多江湖人士本来就是来凑个热闹,见到此场景,莫不鼓掌欢快,大声叫好。 又有一群舞女,身着仙罗却裙缎,走上主擂台敬献花舞,群花渐欲迷人眼,一时间花瓣飞撒,玲珑身材的美女搔首弄姿,翩翩而舞,啥是好看,引得围观的江湖好汉和潞州城老百姓纷纷叫好。 献舞者散去,知府孙嘉石请六王爷等高官显贵说了几句,时辰已到,潞州江湖武斗会正式开始。按照规矩,四个副擂台先打拼起来,而主擂台上,则会随机挑选一些预选门派上台角逐。 好戏开场。 武斗会一向原则是点到即止,可拳脚无情,刀剑无眼,负伤实在是常见之事,一些小门小派的争斗竟然也是刀刀见血,有的门派一向有宿怨,借这个机会,一并上台算清,而有的门派,因为这一败,就有可能彻底从江湖上除名了。 第一对出现在主舞台上的门派,一方是雄天门,一方是入云帮,两个帮派其实都是有着多年的历史了,在当地算得上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两方倒也没什么瓜葛,十七年前遮天岭大战,雄天门有掌门人骆雄天亲率弟子精锐六人,前往遮天岭,最终只回去了骆雄天一个人。 但因这一战,雄天门声威大大提升,在这十七年里,投身门下的年轻子弟不绝如缕,虽然一代最杰出的弟子都命丧遮天岭,可由于报名的英才远胜以往,所以不出十多年的时光,雄天门门下又是精英荟萃,蒸蒸日上。 骆雄天的个人声望,也是如日中天,在江湖里无人不知,他武功并非多么超凡,但他的勇气给了他这样的名声。这次雄天门门下精英几乎倾巢而出,骆雄天带着手下最杰出的四个弟子前来,两个副帮主也一起前来,其野心可谓不小。 入云帮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十七年前,仁云天师广发英雄帖,召集江湖正道人士去往遮天岭参加灭魔大战时,入云帮也是接到英雄帖了的,可是帮主上官汶却几经犹豫后,拒绝带人前往,随着灭魔一战江湖正道大获全胜,入云帮不敢参战的事情也被揭露了出来。 从此帮威不振,十七年来屡屡遭人奚落,这些年,除了一些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家子弟之外,几乎再无人肯加入帮会,上官汶也因此一夜白头,年纪不过五十多岁,却已老态龙钟。这次入云帮来参加武斗会,是上官汶最后一搏,他希望能够给入云帮带来荣誉声威,而他随身带着的,只有两个弟子,可见入云帮之惨淡。 首先跃上主擂台的,是入云帮下的大弟子石玉龙,此人长得高大威猛,魁梧如山,手拿一对狼牙棒,一看就是修行了外功门路,风骁骑暗想:如果此人开通了“地脉”,他这一对狼牙棒的威力那可就不可小觑了。 其实风骁骑纯粹是以己度人了,“地脉”哪是那么好开通的,纵观天云观弟子中,也不过只有他和罗广开了“地脉”而已,如果入云帮能够有个打开“地脉”的武者,完全可以直接跳过预选赛进入正赛。 石玉龙踏上主擂台后,底下一片掌声,他是第一个踏上今年武斗会主擂台的,虽然打的只是预选赛,但人们仍然欢呼起来,可见人们是多么盼着正赛开始。 雄天门不甘示弱,立即派出一个年轻弟子上台,他手里拿着一把刀,刀体通黑,似被火烤,这把刀可比他的人夺目多了,一时间人们纷纷目光注意到这把刀上,就连邓离也盯着这把刀看了起来,说道:“刀的确是好刀,可惜跟错了主人”。 有识之士已经认出这把刀赫然就是当年魔教“六道”之一——饿鬼道堂主弓华藏的爱刀“鬼哭刀”,据说这把刀极有魔性,在遮天岭一战中砍杀许多武林正道人士,在魔教覆灭后,作为战利品,分给了雄天门骆雄天,没想到骆雄天竟然把这把刀给了自己的二弟子付明秀。 付明秀手拿“鬼哭刀”,站在场上,他整一个十分阴沉,看他几眼就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莫怀远甚至捂住了眼睛,躲进镜水月的怀里。 花中楼轻声对身旁的知府孙嘉石说道:“此人已被这把刀沾染魔性,虽然必胜,但迟早招惹祸端,命不久矣。”孙嘉石半信半疑的点头,往台上看个究竟。 只见台上,石玉龙拱手说道:“雄天门也开始使用魔教的魔刀,难道是想继承魔教的衣钵吗?” 付明秀声音比他的面相更为阴沉,说道:“胆小如鼠的鼠辈,你们都不敢来参加灭魔之战,就算想得到魔刀,也不配!” 石玉龙大怒,他从小到大就和入云帮一起背负着“胆小鬼”的名头,而他对付这种人,一向用拳头或者狼牙棒,为此从小到大,打伤甚至打死许多人,但奈何他武力高强,简直成了当地一霸,上官汶虽然不喜石玉龙的暴躁脾性,但很欣赏他的忠诚,因此细心加以调教,石玉龙的武功得以突飞猛进。 石玉龙再不想和付明秀嘴上纠缠,直接挥舞狼牙棒扑向付明秀,他的狼牙棒重逾百斤,虎虎生风,声势吓人,这要是挨了一棒,岂不一命呜呼,却见付明秀从容躲过,再躲,一连躲过了石玉龙二十八招狼牙棒法,石玉龙甚至连付明秀的衣衫都碰不到。 骆雄天一脸得意,而上官汶却面色难看,极为焦虑。 石玉龙一直被付明秀戏弄,但他蛮力确实惊人,百招过后,不见一丝衰竭,反而更为勇猛,付明秀眉头一皱,轻声说了一句:“玩够了!小心哦!”邪魅一笑,“鬼哭刀”突然轻轻一划,石玉龙身体猛然颤抖一下,又一次狼牙棒挥空,但却不见石玉龙变招,而是直挺挺往前跑了十多步,忽然站住,狼牙棒掉落在擂台之上,发出砰砰的响声,而他的魁梧身材却僵立在那里。 底下观众不明所以然,有人喊起来:“你倒是打啊,站那里干什么?”“傻大个,傻大个,果然是个大个的傻子!”“这是用力过度,脑抽风了吧?哈哈哈……” 却见石玉龙两眼发直,突然从喉咙处爆裂开一个血口,一大片鲜血从里面爆出,洒落在擂台上,他两眼发直,竟然已经死了,血还在流,他身体抽动了几下,轰然倒地,吓得前排的一些百姓和江湖人士闭眼的闭眼,逃跑的逃跑。 而付明秀这时才从容收刀,尽显潇洒从容之态。 风骁骑心里不由怒火中烧:如此邪恶的刀法,如此邪恶的刀!这个人简直杀人不眨眼! 但终归是有人喜欢如此血腥场面,而台下的盘口也纷纷打开,明盘,暗盘,官方的下注以及黑市的下注也都已展开,台上的胜负,对应着无数人的钱财流转,赢钱的人会更加为胜者喝彩,而失败者,则会被输钱的人恶毒咒骂,谁还会像风骁骑这样的人为失利者同情,输了钱财,等于是被害了父母,因此,失败者当然不会得到同情。 知府孙嘉石霍然起身,刚想严厉呵斥这样的局面,可六王爷在旁开口道:“孙大人,刀剑无眼,死伤难免,你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坏了大家的兴致……”孙嘉石应变奇快,改口道:“快来人,抬下尸体,给些体恤金,把擂台打扫干净。” 入云帮帮主上官汶和另一个弟子面色相当难看,眼里几乎要涌出鲜血,这个弟子当场就想上去和付明秀拼命,可被上官汶阻止了,“还是我亲自去会一会吧,倘若我也战死在擂台上,你切莫报仇,带着我和你大师兄的尸体,一起回乡,从此你远离江湖,不要再以入云帮的名义走江湖了。”那个弟子涕泪连连。 雄天门这里却是欢呼喝彩起来,骆雄天微微一笑,对付明秀非常满意。这时镜水月捂着莫怀远的眼睛,一步步凑到了风骁骑跟前,风骁骑正自发火,一看是镜水月来了,当即说道:“我要上台教训这个小子,不能看他再害人了!” 镜水月叹道:“师父从前说什么江湖险恶,人心可诛,我还不信,如今这一场拼斗,我已经不得不服气了,骁骑哥,你别着急上去,你不觉得这个人有古怪吗?” “无非是那把刀有古怪,刚才听人说可能是什么魔教饿鬼道的魔刀,哎,这种魔刀怎么重出江湖了呢?魔教用魔刀和所谓名门正派用魔刀,有什么区别?存害人之心,已然就是入魔了啊!” 镜水月轻声对风骁骑说道:“你是否还有印象,慕云祖师当年收过三个徒弟,其中一个或许和此人有一定渊源……” 风骁骑回想起来,慕云祖师收了三个弟子——大弟子乐乐瑶,二弟子付青衫,三弟子茹满云。这个人自报家门的时候说是叫付明秀……难道,是付青衫的后人?想到这里,风骁骑大骇,刚想和镜水月再谈,只见镜水月往台上一指,说道:“稍安勿躁,骁骑哥,我们再观察观察。” 原来入云帮帮主上官汶亲自上台,对阵雄天门弟子“鬼哭刀”付明秀,一头白发对阵一把黑刀,场面诡异至极。上官汶质问道:“年轻人,你确定不下台吗?不换你师父上来吗?” 付明秀嘿嘿一笑,阴森诡异。 “好,你不下去正好,我要为我的好徒儿石玉龙报仇!以命偿命!” 第七十二章 鬼哭狼嚎 根据这次武斗会的规矩,获胜方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可以打车轮战,也可以打完一场下台等着下一轮淘汰赛。这对门派之间的争斗来说,是比较合适的规则,也因此,常见的情况是,势力强大的门派,派出一个得力弟子,就能扫平几个小帮派。 付明秀肯留在台上,正是有这样的想法,骆雄天在场下纵声狂笑道:“上官汶,今天就是你们入云帮江湖除名的日子,哈哈哈!” 付明秀突然情绪受到了刺激一样,喊了一嗓子:“入云帮的人,都得死!”他拔出“鬼哭刀”,主动进攻砍向上官汶,上官汶沉腕拔剑,挥剑一格,把“鬼哭刀”乓的一声格挡开来,让人惊奇的是,付明秀的“鬼哭刀”竟然脱手了,飞向空中,上官汶内心一喜,暗想:这个小子内力也不过如此,都挡不住我的一剑挥戈。 却见“鬼哭刀”在空中飞旋了几十圈,转到了上官汶上台前的位置,一刀抹了上官汶另一个弟子的脖子,这个弟子的脖子登时喷出大量鲜血,一声未坑,倒在了地上,他那双眼睛仍然圆睁着,显然不敢相信自己会被空中飞来的刀给抹了脖子。 上官汶回头一看,那把刀又向他飞来,他忙滚到在地,勉强躲过了此刀,付明秀重新把这把刀抓在手里,从容收刀,放回刀鞘。 上官汶从地上爬起,跃到那个弟子身旁,这个弟子已然毙命,上官汶白发突然散开,眼角滴出的鲜血,口里念叨着:“我不该带你们来的,不来你们就不会死得这么惨……” 风骁骑忍不住爆喝道:“岂有此理,怎能杀害无辜,还有王法吗?!” 付明秀回头看了风骁骑一眼,嘘了一声,一副无辜的表情,双手一展,解释道:“各位,不是我杀死这个人的,是这位老头帮主打飞了我的刀,凑巧割了那个人的喉咙,真的不是我……” 知府孙嘉石偷偷看了六王爷一眼,只见他面色如常,于是说道:“额,是的,在场的人都可以见证,这把刀是被上官帮主打飞,误伤了自己弟子,哎,本府表示悲哀,必定给予丰厚抚恤金,上官帮主,你还是别比了!” “那可不行……入云帮今天就得消失,不比也行,只要上官帮主跪倒在我师父跟前,喊几声爷爷,爸爸我就能原谅他,放他走!” 孙嘉石胡乱应付了几句:“刀剑无眼,在场的江湖豪杰和老百姓们离主擂台远着点,小心伤着碰着!”相当于默认了当前的局势。 镜水月看到风骁骑右手紧紧握着“易水刀”,青筋毕露,显然已经快压不住怒火了,她轻轻把手搭在风骁骑手上,说道:“骁骑哥,不要自乱方寸,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风骁骑眼里的怒火消失了,变得冷静而深邃,他看着镜水月说道:“镜妹,我明白!”从他的眼睛里,镜水月仿佛看到了漫天星河,璀璨夺目,她不知道,就在刚才,风骁骑竟然自行开通了更为广阔的星脉,以前他只有“北斗七星脉”,而如今,这片星河已经大大延伸,他体内正在激荡,一颗颗耀眼的星辰,串接了他体内的各大脉络。 上官汶哭嚎一声,说道:“龙儿,虎儿,为师这就替你们报仇了!替你们报仇了!”,他白发披肩,状如疯子,全力挥剑,如风雷一般刺向付明秀,付明秀左躲右闪,就是不肯拔刀,但被上官汶刺中了好几剑,这种搏命的比拼,早已超乎了寻常擂台赛,镜水月不禁担心接下来三家“剑仙山庄”比武会是怎样的场景。 呲的一声,付明秀的左胳膊又被上官汶的一剑划上,这已是他身上中的第五剑了,但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他的筋骨。付明秀表情越发狰狞起来,看起来他随时可能会出刀,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刀。 上官汶和他的弟子石玉龙一样,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他的剑法源源不断的施展开来,看得出来,这套剑法很华丽,甚至不乏犀利的剑招,但总归还是差了一些什么,或许这就是入云帮当年不敢来遮天岭一战的原因,它的剑法缺乏一种勇气,舍生忘死的勇气,不顾一切的勇气,即使到了现在,上官汶在拿命拼,试图杀死付明秀为弟子报仇的时候,依然没有这种勇气。 因为他没有信心,他的两个弟子惨死的景象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一下子摧毁了他原本就稀缺的勇气。于是,上官汶的剑法越来越像是走过场,他知道,等到付明秀拔刀那一刻,他的剑法就可以停歇了,连同他的已经厌烦了的生命,也一并停下来…… 付明秀何时拔刀呢? 他仍然沉得住气。风骁骑也在等着,等付明秀出刀那一刻,而他随时可能会出刀,只有在出刀的那一刻,风骁骑才能以救人的名义,去台上挡住这一刀。 时间似乎凝固了,尽管不耐烦的观众已经开始起哄,这场胜败如此明显,以至于没有庄家为此开盘,上官汶已经清晰的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他的内力已经耗空,但他绝不能允许自己停下来受死,十七年前没有去遮天岭可以说是他人生最大的遗憾和痛悔,如今他宁肯死,也不愿再尝到这种懦夫眼泪的滋味。 上官汶的剑已经刺不到付明秀了,他的剑法开始凌乱,走形,付明秀却像一个老练的猎人,敌快我快,敌慢我慢,他实在是太有耐心,一点点捉弄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猎物。 高台之上,花中楼却露出了微笑,枯禅阁需要这样的人才,他向身边的“三虎”之一——“黑瞳虎”周阶交待了几句,周阶会意,悄声的离开。 天地为之肃静,在高手眼里,这场比拼预示着今年的武斗会注定不平凡,一场小小的预选,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比拼过程,可见,江湖里多得是奇侠怪客,今天还很弱小的帮派,说不定明天就能够成为武林至尊。而枯禅阁,并不希望如此。 终于,上官汶几乎挪不动脚步了,他发出最后的咆哮和笑声,原来生死之事,不过如此而已。他累的已经耍不动剑了,站在当场,他认命了,其实他五十多年的人生里,一直都在认命,只不过他以前百般不承认,今天却不得不承认了。 付明秀也停了下来,阴冷一笑,一闪身,出现在了上官汶的背后,付明秀拔刀了,极慢极慢的拔刀,“鬼哭刀”出鞘的时候,那种声音,像极了鬼哭,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而这正是“鬼哭刀”得名的原因。 付明秀一手揽住上官汶的眼睛,那把刀已经彻底拔了出来,正在慢慢向上官汶的脖子靠近,仓啷一声,上官汶手中剑落在地上,他的一颗心和所有勇气、尊严,自信全部随着这把剑掉落在地。 “鬼哭刀”已经横在了上官汶的脖子上,付明秀嘿嘿一笑,手拿着刀,轻轻一抹。 风骁骑出手了,快如闪电。 付明秀只觉得好像远处有一点点星光亮了一下,他拿刀的手本来应该潇洒的抽回,缓慢的把刀放回刀鞘,然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做到。这个他一直用来摧毁敌人自信心和生命的收刀动作,他第一次没有做到。 当啷一声,是什么掉落在了地上,付明秀很惊奇的往地上一看。 全场观众也一齐往地上一看……在上官汶落剑的旁边,躺着一把刀,以及一条胳膊。 刀,自然就是那把能发出鬼哭声的“刀”,而胳膊,却不是上官汶的,而是付明秀的,右臂,还在地上抽动了几下,从胳膊齐肩处断落,切口整整齐齐。 付明秀难以置信的看了一会,一股钻心的剧痛伴着刻骨的恐惧,蔓延全身,他惨叫起来,在别人听来,这一声声惨叫更像是鬼哭。 在付明秀的身后三尺,背对着站立了一个年轻人,他个头不算高,模样甚至不能说是英俊,然而你永远不可能忘记他的眼睛,那双无惧的、坚定的眼睛。你也不可能忘记他手里的那把刀——一把断刀,刀刃上此刻滴着鲜血。 全场除了极少数几个超一流武功高手之外,几乎没人能够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看到结果——一个年轻人,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一刀砍断了付明秀持刀的手,付明秀的刀已经足够快,快到没有多少人能够看清楚他是怎么把刀抹到石玉龙的脖颈上的,但这个年轻人的刀,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了。 这个年轻人,正是风骁骑;这把断刀,正是“易水刀”。 付明秀倒了,倒在地上翻滚,剧烈的痛疼和无边的恐惧,在他身上每一个毛孔发作着,上官汶才回过神来,他捡起地上的剑,挥剑就向付明秀刺去,风骁骑回头一看,却已来不及阻止,因为他没想到上官汶非要杀掉付明秀不可。 这时一个身影飘过,像一只迅猛的老虎,忽闪而过,上官汶这一剑刺空了,而付明秀也失去了踪影,他被人带走了。花中楼在高台上又忧又喜,他本来相中了付明秀,想让“黑瞳虎”周阶把这个人纳入旗下,然而忽然杀出一个年轻人,一刀砍断了付明秀的右臂,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但他马上就对风骁骑感兴趣了。 花中楼自然看得清楚,风骁骑这一刀的威力,显示着他必然已经是开辟“天脉”之人,这种人在江湖上并不多见,尤其年轻人,更是凤毛麟角。这一刀,仿佛天坠流星,即使付明秀有所准备,也不可能躲开,而风骁骑已经是手下留情,否则这一刀,能够轻易把付明秀的脑袋劈成两半。 然而,花中楼又觉得诧异,以年轻人刚才这一刀的武功,就算三个“黑瞳虎”周阶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可年轻人竟然阻止不了周阶抢人,甚至阻止不了上官汶突然刺向付明秀的一剑。难道,这个人的武功有奇特的极端? 第七十三章 不得已站擂 花中楼当然想不明白,因为风骁骑在出这一刀之前,已经把所有星脉之力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广袤的银河星云,如果付明秀不是故意放慢节奏折磨上官汶,风骁骑肯定来不及积攒如此惊人的“星脉”之力。 甚至,如果付明秀快刀斩乱麻,一开始就对上官汶下杀手,以风骁骑现在的修为,要想阻止,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偏偏付明秀故意羞辱上官汶,到最后反而让风骁骑攒出了如此雷霆磅礴的一招。 在这一招过后,风骁骑星脉聚力已然耗散,自然也就来不及去阻止上官汶突然一剑,要不是“黑瞳虎”周阶被这一刀忌惮,不敢惹麻烦,抢了人就走,恐怕以周阶的武功,能把风骁骑和上官汶随意虐杀。 但这些如果,没有人能够知道,风骁骑自己也一知半解,花中楼这样的修为也看不出所以然,更何况其他人。莫轻尘简直震惊至极,他没想到风骁骑竟然还有这么一招……看来光复“剑仙山庄”的声名,大可期待。 运广和天广、地广则是目瞪口呆,他们想不到的是,风骁骑这一刀怎么砍出去的,他似乎比前些天和季老头对拼的时候更有进步了,而风骁骑的上限究竟在哪里?他们不敢想象。 庄黎道长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不见,这孩子的武功刀法进步如此之快,恐怕连我也不一定能够挡下这一刀……”燕妃妃冷哼道:“师父,你怎么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啊?我看风骁骑他就是偷袭得手,真要和那个刀客比拼,说不定也会被抹了喉咙!” 庄黎道长叹了口气,说道:“妃妃,凡人切记有自知之明,刚才那一刀,‘鬼哭刀’怎么会是对手?据说十七年前遮天岭大战,‘鬼哭刀’正是折在了孟天高的‘天命刀’之上,如今,他们各自的传人再度相见,‘鬼哭刀’终究还是输给‘天命刀’啊!” 楚萧彤突然对楚歌童说道:“大哥,这个人就是我对你提起过的风骁骑,他以前欺负过我,你可要替我教训他啊!” 楚歌童摇了摇头道:“没想到莫轻尘请来这么一个人物,前几天听说这人在天阁酒楼打败‘塞北双鹰’,我还不信,如今亲眼一见,唉,小妹,你要是被他占了轻薄,我劝你还是想着如何嫁给他以全名节,而不是想去报复他!” 楚萧彤脸羞的通红,狠狠锤了楚歌童几下,砰砰可闻肉痛之声,“大哥,你胡说什么,他欺负我可不是轻薄我……我才不要去嫁给他,再说,他身边有个那么漂亮的女孩陪着……我……” “哈哈,小妹,论美貌,你输给过谁,就算是萧狄尔,你在她面前也好不逊色,这个女孩嘛……”楚歌童看着镜水月,发现此女之美确实非凡,以至于看得呆了。 燕妃妃一跺脚,说道:“楚哥哥,你看谁呢?!”楚歌童这才收回目光,尴尬一笑。 镜水月当然没有看到楚歌童投过来的目光,她一心看着风骁骑,她当然也想不到风骁骑能够有如此迅捷的刀法,直接砍断了付明秀的胳膊,或许,骁骑哥假以时日真的能够在江湖上打出一片天地,可他又是如此痴情,万一自己过不了明年的大劫,她还真怕骁骑哥做出什么傻事。 是时候应该为骁骑哥的人生,为他的前途着想一下了,镜水月想到这里,既有一种为爱自我牺牲的满足感,却也有爱而不得的心酸感。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眉山如黛,梨涡含情,直把远处的楚歌童看的如痴如醉,而燕妃妃眼里的妒火简直想要把镜水月烧了。 雄天门那边,却已经炸开了锅,骆雄天深知,他带来的几个弟子中,只有付明秀独树一帜,要不是为了把入云帮彻底摧毁,骆雄天本想把付明秀留作奇兵,然而付明秀不但在电光火石之间被人断了右臂,还被一个模糊的黑影带走,消失于主擂台上。 “这个人违规!台上二人还在拼杀,他怎么能够突袭呢?”骆雄天大怒道。 六王爷用眼色暗示了一下孙嘉石,他对风骁骑的表现明显是嘉许之意,孙嘉石马上明白该怎么做了,他说道:“刚才台上二人,明显已经分出了胜负,入云帮帮主上官汶几乎死于敌手,这个年轻人冲上台去冒死相救,算不得违背规矩,倒是雄天门纵容本派弟子擅行杀戮。本应取消本届成绩,但雄天门毕竟调教有方,本着‘以武立国’的精神,特不予以追究,还是那句话,骆门主,实力说了算。” 在全场观众来看,风骁骑此次偷袭是否坏了规矩一点都不重要,他们需要的是新的偶像,新一辈的传奇,尽管付明秀手段残酷,但仍然有很多人已经开始把他奉为本届的黑马,可惜这匹黑马还没活跃几场,就已经被更新的黑马代替了。 站在台子上的这个年轻人,个子虽然不是很高,但气宇轩昂,俨然已有大宗师的气派,台下观众当然不知道,这是风骁骑“星脉”外显所致,仰望星空,自会生出崇敬之感。 于是台下无数观众为风骁骑加油呐喊,起哄雄天门——“雄天门肯定是怕了吧?哈哈”,“打不过就说人家不合规矩,怎么这就忘了本门弟子杀了两个人了呢?”,“是啊,好本事呢,杀了两个人岂不也是坏了以武会友的规矩?”,“改叫狗熊门吧!”,“我都怀疑十七年前遮天岭一战,雄天门去干什么了,给其他侠客们端茶递水?”“哈哈,他们可能压根就没进入战场!” 如此物议沸腾,倒是出乎风骁骑的预料,他并不适合应对这种大场面,刚才他只是过于愤恨付明秀的所作所为,才贸然出手,现在付明秀已被节奏,上官汶也活了下来,正好两全其美,他对上官汶说道:“上官帮主,你……赶紧离开吧,整个雄天门可能还会对你不利啊!” 上官汶突然跪地向风骁骑一拜,说道:“谢谢少侠救命之恩!上官汶无以为报,代龙虎二弟子跪拜感谢!”风骁骑赶忙扶起上官汶,说道:“上官帮主不要放在心上,快点走,好好活下去吧!” 上官汶已是老泪纵横,他捡起付明秀那支断臂,转身离去,地上只留下“鬼哭刀”,风骁骑正自想着如何处理这把邪性的“鬼哭刀”,只听一声怒吼:“你断我徒儿一臂,我也要你留下一条胳膊!” 原来是骆雄天亲自跳上台来,他见底下观众越说越不堪,眼见雄天门的威名就要毁在这个年轻人手里了,不得不出手。“小子,你是哪门哪派的,报上名来!” 风骁骑犹豫着,不知是该报天云观的名头,还是“剑仙山庄”的名义,往台下镜水月那边看过去。骆雄天看这个年轻人根本不理会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好啊,你这个臭小子,如此猖狂,试试我的刀!” 骆雄天拔出刀来,只见此刀是一本大环刀,威武霸气,比风骁骑的断刀大了一倍还多,这把刀就是骆雄天在十七年前遮天岭大战时跟随他杀伐无数的贴身之物,这些年来很少有人再见到这把刀了,也很少有人见到骆雄天施展刀法了。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曾经参加过遮天岭灭魔大战的雄天门,在这次潞州武斗会上,竟然要从预选赛开始打起,一度让骆雄天非常不满,但他又觉得能够让手下弟子多打几场,也不见得是坏事,有他的大环刀在,打进正赛还不容易。 然而事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本来他以为一个付明秀就能够轻松把雄天门带进正赛了,可没想到风骁骑杀出来,废了付明秀,而且成为雄天门的一个绊脚石! 可风骁骑根本就不想和骆雄天打,他一拱手,说道:“骆门主,我只是一个江湖无名之辈,刚才看不过你门下弟子滥杀无辜,现在既然此事已了,我也该下去了,如果你想寻仇,我们私底下解决就好。”他打定主意,既不能说出自己是天云观弟子,也不能说出自己是在“剑侠山庄”这一方,免得给他们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风骁骑这番姿态,让骆雄天更为恼火,“臭小子,你别以为拿把断刀,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替你师父教训你!” 风骁骑连忙摆手,说道:“不,不,我不是来参加武斗会,争什么谁强谁弱的,只是顺道路过……骆门主只要好好教育自己的弟子就行了,强中自有强中手,为人太暴戾会遭天谴的!” “我怎么教徒弟,你也配来管我?天谴?呵呵,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说‘天谴’!” 骆雄天再不废话,他感受到风骁骑有极强的避战之意,而这正是最好的进攻时机,大环刀仓朗朗响了起来,气势雄霸。 台下观众早已在起哄了,“下什么台啊?怕什么啊?干他!”“小子,别怕他!”“断刀对阵大环刀,明显不利啊……” 风骁骑急于下台,面对骆雄天的大环刀只能躲来躲去,可他发现,大环刀真的很难躲,因为这把刀太大了,刀锋所到之处,颇有横扫遍野的气势,风骁骑勉强躲了十招,身上衣衫已经有四处划破,还差点被砍到膝盖,他毕竟学的不是“风脉”,本就不擅长闪躲。 终于,在骆雄天使出第十一招的时候,这一刀直扑风骁骑面门,而风骁骑再也躲不开,不得不竖起断刀,以一招“海天一线”,把断刀舞成圆轮,格开了骆雄天这一刀,骆雄天完全没想到风骁骑还有如此古怪的一招,手里的大环刀几乎脱手而出。 众人看到风骁骑终于出刀,又是一片喝彩加油之声。骆雄天见状深知,今天雄天门的声誉就在他和风骁骑的胜败一战,胜,则能够继续保持声威,败,则雄天门恐怕走上入云帮的道路。他再无犹豫,大环刀施展到极致,刀刀搏命。 第七十四章 立下赌约 风骁骑挥刀荡开骆雄天接下来的十几招,内心却焦急万分,他知道这次武斗会的主要任务是帮助“剑仙山庄”迎战强敌,他可是真不愿意在雄天门上花费力气,但骆雄天毕竟是参加过遮天岭大战并且生还归来之人,其武功造诣堪称不弱。 风骁骑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当场脆败,因此强打精神,和骆雄天斗在一起,但他并没有使用“月影刀法”,而是施展那三招刀法,反复和骆雄天纠缠。骆雄天顾忌风骁骑那雷霆快刀,所以不敢全力进攻,总是留心防范,所以这两人打来打去,不觉已经打了百余招。 庄黎不禁诧异,“怎么他的刀法时强时弱?如果他用砍断那人胳膊的一刀,恐怕胜负立分,骆雄天虽然武功老成,也不会是他对手……难道他有所保留?” 楚歌童听在耳里,自己也有判断,说道:“他是不是有所保留,恐怕骆雄天这样的武功水准试不出来!”楚歌童看到镜水月总是关切的盯着风骁骑,久经风月,身边从不缺女子的他当然明白那种眼神的内涵,他太想引起镜水月的注意,于是想到,不如现在就出场。 庄黎听出楚歌童话里的意思,吩咐道:“彤儿,你带上随云剑,上去和风骁骑打一场吧,你先把骆雄天击退。”楚萧彤点点头,她倒不是想和风骁骑过招,而是想和风骁骑见见面,说说话,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 楚歌童笑道:“当哥哥的在此,怎能让小妹上场,我代劳了吧?”说罢,一个纵身,如白虹飞天,姿态极为洒脱,落到了主擂台上,这时骆雄天正把大环刀舞的虎虎生风,风骁骑这反复三招刀法也似乎用到了极限劲头,然而无人知道,其实风骁骑一直在想体面退出的办法,他正想,要不就让骆雄天赢下这场算了。 楚歌童如惊鸿般出现台上,底下哗然一片,与风骁骑不同的是,楚歌童至少已经名满潞州,他玉树临风,貌比潘安,自然是潞州城的江湖偶像,看他突然上台,台下尖叫声一片,尤其是女人的嘶喊声,更是如浪潮一般涌来,镜水月也不得不承认,楚歌童大概是她见到过的五官最标致的男人。 然而,镜水月还是看自己的骁骑哥哥顺眼,因此她也只是淡淡的扫了楚歌童一眼,就继续看骁骑哥了。 楚歌童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失落,他喝道:“两位还是停手吧,打了这么久,多没意思!” 骆雄天并不停刀,但嘴里却不闲着:“你又是谁?上来找打的吗?” 楚歌童微微一笑,对风骁骑说道:“骁骑兄弟,你且让开,我来替你解决他!”他自然也不会争取风骁骑的意见,而是从背后抽剑,手里挽了一个剑花,突然隔在了风骁骑和骆雄天之间、 骆雄天大喊道:“刀剑无眼,别怪我刀下无情!”,他的大环刀直直的劈砍过来,势同奔雷,而楚歌童的身影和手中剑就像是一朵狂风中颤抖的花。 然而楚歌童只是轻轻一剑刺出,就像一袭清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也像是暴风雨拍在了山崖上,突然变得晴朗起来,骆雄天的大环刀就在刚刚威力达到顶峰的时候,被楚歌童这一剑,刺中了唯一的那个弱点上,大环刀的一串铁环,他们其实和刀锋并不那么契合。 就是这么一丝不和谐,被楚歌童抓住了空隙,一剑刺穿了大环刀的刀环,直接把骆雄天的大环刀砍断成三截。骆雄天愣在当场,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英俊倜傥的年轻人只出了一剑,他就败了,雄天门就败了…… 楚歌童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插回剑鞘,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孔,台下的少女们开始呼叫他的名字,很明显,楚歌童很享受这种感觉,这些年他已然成为潞州城街谈巷议的人物,许多女子甚至为了见他一面,不吃不喝守在楚家剑庄的后门口,只希望能进入楚家当一个丫鬟也足矣。 燕妃妃对这个师哥,也是极尽爱慕,她对其他男子都很无情,戏耍折磨甚至虐待,归根到底是因为她迟迟得不到楚歌童的喜欢,她也不知为何,虽然她生的却是远不如楚萧彤貌美,也不如镜水月那样清纯,但她的姿色在江湖上也是上等中的上等。 难道楚歌童不爱美女?可他为什么又会对镜水月动心? 然而镜水月还是忽视了他,直盯着他身后那个拿着断刀的少年。 楚歌童笑道:“你是风骁骑?我听我小妹说起过,你欺负过她?”风骁骑一脸迷惑,楚歌童指了指楚萧彤那边,风骁骑才明白。 “令妹之前和我曾有误会,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你有喜欢的人了?”楚歌童单刀直入,问风骁骑,声音响亮,几乎能把全场听见。楚萧彤脸红的想要钻到地上,她当然知道风骁骑的答案,但事情与她多少有些纠缠,她替大哥这一问感到害臊。 风骁骑点了点头,他哪可能像楚歌童这样放肆奔放。 “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喜欢我小妹,她的姿色,放眼江湖,至少是前三的水准,而她也……”楚歌童慢悠悠说道,还没等说完,只听楚萧彤怒喝一声:“大哥,你别胡说八道啊!”她涨红的脸盘,更显明媚艳丽,在场的男人几乎没有不看痴了的。 六王爷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太子舍人杜子之说道:“听说太子喜欢各地美女,此等模样女子,东宫可有?”杜子之不卑不亢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太子乃未来国君,不过他爱民如子,已和茹大将军家有联姻,江湖女子再漂亮,不过也是水上浮萍,怎能辅佐帝王之业?” “哈哈,杜大人什么时候也不忘国事,乃我国社稷之福啊!不过人有凡心,帝王也难以避免,如果太子真对江湖美女感兴趣,本王爷愿助一臂之力!哈哈!” 杜子之坐正了身子,默然不语,眼睛也从楚萧彤身上挪开,望向遥远天边,仿佛此间事毫不关己。六王爷笑的更狂放了。 楚歌童没把话说完,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意思。台下有人窃窃私语道,“哎,癞蛤蟆还是吃了天鹅肉!”,“人家也不算是癞蛤蟆吧!”,“是啊,那一刀的风情,何等迷人,这么漂亮的女人,就喜欢有本事的男人!”“哎,当初我娘要是答应让我学武,我也能抱个漂亮媳妇回家!” 楚歌童再不言语,而是望向镜水月,镜水月很不喜欢他说的那些话,根本不去正脸瞧他,楚歌童单只是看镜水月的侧脸,也已经迷恋如痴,竟忘了自己在擂台之上。 这个时候,又是知府孙嘉石来打圆场,他朗声说道:“现在擂台比试的是预选赛,楚庄主,你贵为正赛选手,就不要来搀和预选赛的事了吧。”楚歌童一拱手道:“孙大人,楚歌童无礼了,我是不该来比试这一场,但风骁骑他也不该来管闲事,他是给莫家山庄助力的,而莫家山庄也已经进了正赛!” 孙嘉石严肃道:“那楚庄主,和那个风什么骁骑,你们都快退下吧。骆门主这一败不算失败,仍然可以以胜者参加接下来的预选赛,我宣布,预选赛继续进行,明天才是正赛开始之时,各个门派有私仇旧怨的,请自行台下解决,预选赛采用严格的抽签制,有宿怨的帮派一律避嫌,避免节外生枝!” 风骁骑如释重负,他终于可以下台了,楚歌童面带微笑,盯着他的刀,说道:“风骁骑,你我终有一战,到时候你也别不敢应战!” “楚庄主,是否和你交手,我不敢确定,但要是遇上你,我一定会尽全力。” “好!”楚歌童抚掌大笑,说道:“倒时候,我要和你立一份赌约,如果你赢了我,楚家剑庄自此离开潞州城,什么‘剑仙山庄’的名头我就不要啦,但你要是输了,你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楚歌童似有意似无意,瞅了一眼镜水月,笑道:“倒时候你就知道了,哈哈。”他又向骆雄天拱手道:“骆门主,刚才晚辈无礼了,请见谅,傍晚如有雅兴,请来我的剑庄温酒一叙,如何?”这番话说的极为大气,颇有一份武林至尊王者的气概。 即使是骆雄天这样江湖阅历丰富的老油条,也不禁为之叹服,拱手还礼道:“后生可畏,我技不如人,江湖迟早是你们的天下,哎,到时候只要能够我们雄天门一碗饭吃,我就满足了!” 他捡起断成三截的大环刀,那些刀环他却不去捡了,这些年他沉醉于十七年前投机那一场大战胜利后带来的荣誉,患得患失,武功早已大不如前,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弟子能够驾驭“鬼哭刀”,却又被风骁骑斩断胳膊,变成废人,如今又不知去向。 骆雄天盯着风骁骑的断刀看了一阵,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把刀应该是孟大侠的‘天命刀’吧?” 风骁骑点点头,道:“正是孟大侠留下的刀,现在它名叫‘易水刀’!” 骆雄天似有所思,又像是在怀念往事,十七年前,孟天高刀法惊如天人,但却死于那悲壮的一战,骆雄天当年几次三番被孟天高救下,侥幸活了性命,却一举成名,享尽了十七年的荣华富贵,如今“天命刀”传人再世,一切大梦也该醒了。 骆雄天向天长叹一声,竟然顿悟了人生种种,他带着弟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武斗会。楚歌童和风骁骑各自回营。镜水月欢喜的握住风骁骑的手,两人窃窃私语起来。 楚萧彤依然在生大哥的气,尤其是瞥见风骁骑和镜水月卿卿我我、说说笑笑的样子,更是莫名急躁气恼。楚歌童只当是小妹这次真的生气了,赶忙说前说后的哄她。 预选赛继续厮杀,然而已经没有入云帮和雄天门那种刀刀要命的打斗了,或许是孙嘉石的那番话起了作用,人们只要彼此没有仇隙,似乎胜败也变得不是那么紧要。 一下午时间就要这么过去了,预选赛的胜者也全部决出,从明天起,加上免预赛直接进入正赛的,一共有三十二家门派占据正赛席位,从明天开始,残酷的门派淘汰赛就要开始了。 莫轻尘去抽签,发现自己对阵的那一家,不是别人,正是邓离!而楚歌童的楚家山庄,则对阵上这几年声名鹊起的一个组织——“梨花帮”。 第七十五章 梨花开 这一天鸣金收兵,预选赛进行的异常精彩顺利,风骁骑这一刀也成为整个潞州城晚上茶余饭后的谈资,已经有人来到莫轻尘的“剑仙山庄”,打听拜师学艺的事情了。 风骁骑当然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事情,但他显然也被潞州城疯狂的学武气氛震撼了,当晚的酒楼茶楼,“鬼哭刀一刀两命,却不敌断刀无情”已经被说书人摆上了书台,成为饭客们最爱听的片段。 在莫家“剑仙山庄”的晚宴上,莫轻尘特意大办宴席,席间,他拉着风骁骑坐到他的旁边,和他一起饮酒谈话,俨然是一副未来老丈人招待女婿的场面。 风骁骑却不懂这些深意,他只是尽力一杯又一杯的喝酒,他本来只喜欢喝茶,不擅长喝酒,更何况莫轻尘乃是酒鬼,风骁骑不到半个时辰,就去吐了两回。 镜水月虽然也加以劝阻,但也没有强行阻止他们不喝酒,单梅秋已经私底下告诉她,莫轻尘很喜欢风骁骑这个孩子。 这种意味再明显不过,镜水月也打心里高兴,或许,在未来不久,她就能够嫁给骁骑哥了呢,能够嫁给心底里的如意郎君,是每一个女孩子心里的梦,然而她万万想不到,之后的挫折坎坷,还是远超了她的想象,她已经初步克服了心魔,不怕大劫的拖累,也要嫁给骁骑哥,然而命运之手,远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运广和天广、地广也喝了不少酒,然而酒中滋味,异常复杂。在运广心里,风骁骑今天一刀惊艳,预示着将来在争夺天云观下一代掌门人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威胁远胜大师兄罗广的劲敌,要是论武功,恐怕运广现在已不是风骁骑的对手,将来只会差的更远。 要是比拼心机谋略,风骁骑倒不是运广的对手,但一个聪明的镜水月在他身边,就能够弥补风骁骑所有的缺点,幸好镜水月有大劫的限制,明年将是关键一年。 天广和地广虽然并不会去争夺天云观掌门之位,但他们一向瞧不起的风骁骑,如今一下子全城闻名,这恐怕是任何有野心的少年的梦想,如今,风骁骑已经出名,可天广和地广,有谁知道他们的名字。 所以,天广地广两人私底下已经决定,明天必须率先出场,以“天地轮”征服全场,把最难啃的敌方主将邓离,留给风骁骑去打,风骁骑就算能赢,恐怕也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而邓离之前找来的帮手已经被击退,就凭邓良人这样的货色,天广和地广并不放在眼里。于是趁着酒席上大家酒酣脑热,天广向莫轻尘提出,明日之战,请天广和地广两人当先行军。 莫轻尘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虽然酒意朦胧,但内心清楚的很,邓离此人能够和楚歌童并驾齐驱,又懂得隐藏自己最擅长的刀法,可见此人绝不简单! 如果一开始就让风骁骑冒险去打,很有可能中计,毕竟,风骁骑今日一战,那一刀,赢得了所有人的重视,即使楚歌童和邓离,也不敢说能够接下这一刀。他们必然会回去研究对策,如此一来,风骁骑越是晚上场,反而对己方越有利,天广地广的如意算盘,到底不如莫轻尘江湖经验老道。 此外,莫轻尘何时上场出手,他也犹豫不决,如果对付邓离,他必败无疑,只能交给风骁骑,看看能不能成为奇兵,毕竟,哪怕莫轻尘输在前面,但只要风骁骑最后能赢,那么取胜之后,他趁势宣布风骁骑是自己的准女婿,莫家的“剑仙山庄”就极有可能重新夺回招牌,毕竟,能打败邓离,还怕什么楚歌童? 镜水月也喝了点酒,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开心的想喝而已,她可能很久都没有如此开心了,感情的事情就是如此,不捅破那层隔膜,是无法走出实质恋情这一步的。 她看着风骁骑,只见他眉毛横直,如同他耿直的性格,眼神明亮,如同他坦率的个性,风骁骑也看到喝酒红了脸的镜水月,美如天上玉珏。 莫怀远缠着风骁骑,让他教授刀法,风骁骑点头答应了,但如何教,他其实也没有主意,毕竟,除了镜水月,没人知道他星脉之事,而星脉才是造就他这一手刀法的根本所在。 这一夜,莫家好久没有如此欢快了,单梅秋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才是家,热闹的,恩恩爱爱的,有盼头的家啊!最苦是天上清月,然而最开心的也是团圆之月,只是单梅秋忘了——月总有阴晴圆缺。这样的夜晚如此之少,值得一醉再醉。 第二天,晴空万里,天蓝如洗,四个小擂台已经被搬走,可以容纳更多的江湖人士和老百姓,主擂台旁旌旗飘扬,一列列士兵把观众们和擂台隔开一丈之远。各位大人国戚都已端然入座,台下人群熙熙攘攘,三十二家门派分别坐成一圈,占据了最前面两列的位置。 每个门派旗帜飘扬,威风凛凛,莫轻尘的“剑仙山庄”的旗帜是单梅秋亲手所缝制,一柄宝剑相处斜立于旗面之上,剑柄镶着七颗宝石,寓意是指“剑仙山庄”已经传到了第七代。 莫轻尘坐在最前排,右手边依次坐着运广、以及风骁骑,而在风骁骑旁边坐着镜水月;左手边则依次坐着单梅秋,天广和地广,单梅秋怀里抱着十岁大的莫怀远,山庄其他弟子仆从站立在后面几排位置。 潞州知府孙嘉石宣布正赛正是开始,今天的目的是决出十六支晋级的帮派。 首先出战的,是楚歌童的“楚家剑仙山庄”,而他的对手则是一个名叫“梨花帮”的帮派,这个帮派最近几年声名鹊起,而且帮派全部都是女弟子。说来也怪,“梨花帮”的女弟子,一个比一个丑,帮主赛梨花堪称是其中最丑的,自号是“丑中之宝”。 但“梨花帮”绝不是凭借走奇丑路线而出名的,她们靠的还是自己的实力,据说她们的“梨花大阵”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她们来自何方,无人确切知晓,她们活跃的地方,却无人不知,正是天下艳名最盛,引得无数才子佳人折腰,流连忘返的秦淮河一带。 出乎大多数人意料的是,“梨花帮”在秦淮河最繁华的地方,买下了一整幢楼宇,建了一座别致的青楼,和其他美人倍出的青楼争起了生意,据说生意还很不错,因为她们尽管不能以美貌吸引人,但她们个个都精通男人心思。 身为男人,如果你只是想要肉体欢愉,自然不会来这个地方,但你要放松心情,找寻安心之所,进了“梨花楼”后,你保准不想再回家,而是想在这里长住。 当然,也有看不惯“梨花帮”的,前来挑事的、砸场的,不可胜数,大概是因为在人们心里,丑女更容易被人们欺负,对美女尚需要怀揣着架子,冒充一下君子,对丑人,却可以直抒本性,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对着她们大打出手的,没有一个不后悔的,因为这群女人特别能打,尤其是四大护法,再加上左右两个副帮主,更别提帮主赛梨花了。 赛梨花凭借一把剑,可以说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就连秦淮地区最为赫赫有名的“海马山庄”,也被她们压制了下去。 这次潞州城的武斗会,“梨花帮”来参加的目的很直接,就是要扬名天下!而她们在预赛当中,四个护**流上阵,淘汰了四个帮派,一路顺利晋级,本来要和他们对垒的雄天门自己放弃,最终成全了“梨花帮”晋级。 楚歌童看着对面这些丑女,从内心深处,他倒是不厌恶她们,而是同情她们,也因此,他并不愿意出手。燕妃妃见时机合适,自告奋勇,出战迎击“梨花帮”的第四护法——白雪。 名字虽然是白雪,可长相真不敢恭维,皮肤黝黑不说,毛孔还粗大,总是与白雪二字毫不沾边。燕妃妃刻意想在楚歌童面前表现,问也不问一声,就直接挥出短剑,和白雪斗在一起。 白雪用的是一支长棍,古往今来江湖行走的女侠不计其数,但使用长棍当武器的,凤毛麟角。燕妃妃翻飞如蝶,在白雪的棍影中穿梭,然而她还是吃了兵刃短的苦头,在白雪密织如云的棍阵之中,燕妃妃就算防守轻松有余,但短剑就是攻不进去。 楚歌童对庄黎说道:“庄黎道长,以前我就说过,妃儿用短剑,局限很大,不但不能发挥出你所传授的剑法的精髓,而且容易遇险。一寸短,一寸险,此言不虚。” 庄黎叹息一声,说道:“我本意也不想让她练习短剑,但她觉得短剑更趁手,尤其是可以作为暗器发出,倒是和她刁钻任性的性子相符合,我也就没再阻止。” 楚歌童笑道:“那我明白了,妃儿她实际上是想走自己的路,这倒也不是坏事,只不过对面这位白雪棍阵舞的有两下子,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庄黎似有所思,说道:“我也一时看不出来,近几十年来,棍法用得好的,极少听说,棍是最无灵性之武器,如果你寻常练练倒也罢了,但如果开通天地二脉以后,棍术反而是一种限制了。” “这么说,用棍术反而是不开地脉天脉为好,妃儿现在开到第几层地脉了?” 庄黎苦笑摇头道:“彤儿到如今,也都尚未打通地脉,何况是学武天赋不如彤儿的妃儿呢!你这个当大哥的,别只顾着自己去开‘天脉’,你好歹把修习‘地脉’之法告诉彤儿和妃儿啊。你知道的,我是修习‘人之道’的,自然与天地二脉没有关系。” “那庄黎道长又何苦非要让她们去开通‘天地二脉’不可呢?以道长的修为,恐怕是开通天脉之人因为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庄黎闭上眼睛,神色痛苦,叹息道:“修习‘人之道’,容易毁在一个‘情’字上,我已经遭遇极其惨痛的过往,不想让她们重蹈覆辙!” 第七十六章 梨花大阵 楚歌童面色严肃,拱手道:“道长爱护彤妹之心,我感激不尽,在此谢过。”楚萧彤也扶住庄黎,她想起师父这辈子凄惨的情事,忍不住眼圈一红。 楚歌童见状,赶忙转移话题,他朗声道:“妃儿,地游飞龙,攻其背后!”燕妃妃一向对楚歌童言听计从,当下也不多想,突然身形贴地,绕到白雪背后,而这正是她棍阵的漏洞所在,白雪赶忙收棍回护后背,燕妃妃正要短剑刺向白雪背后。 却听楚歌童又说道:“翩若惊鸿,再接花舞深秋!”燕妃妃马上照办,突然跃起身形向白雪正胸刺来,白雪连忙舞棍,可燕妃妃突然手腕一转,短剑托飞,斩在白雪手腕上,多亏白雪反应机敏,立即松开手中木棍,滚地而走,像一个大胖葫芦,引来台下众人哈哈大笑。 白雪正好滚到师父边上,一个跃身而起,双手手腕却已经鲜血淋漓,要是燕妃妃武功再高一筹,恐怕这双手当场就被斩断。面色同样黝黑,嘴角有三颗痣的赛梨花脸色一沉,像是地狱里的阎罗,咧着粗嗓子喊道:“楚歌童,你在旁边指点是什么意思?两个人打一个?” 楚歌童笑道:“我和妃儿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就是一体的,何来两个人打一个?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说她做罢了,你也可以指点你的弟子啊!” 燕妃妃听楚歌童说他和自己两人是一体的,内心不胜喜悦,昂首道:“一群臭冬瓜,是怕了本姑娘吧?再来再来!” 这时知府孙嘉石也开口道:“门派比武,可以互相指点,也可以布阵结对应敌,都不算违规!” 赛梨花一声冷笑,她身边一个高高长长,瘦的像个麻杆一样的女子说道:“师父,敌人狡诈,四师妹惜败,让我替四师妹出头去吧!” 赛梨花白了她一眼,说道:“阳春,只要楚歌童在旁边开开口,就算是一个白痴和你打,你也未必打得过,你和你大师姐、二师姐直接结成‘三界梨花大阵’,去和这个小骚蹄子打打吧!” 敢情这个三师姐的名字叫阳春,正好和白雪搭对。 “你……你说谁是小骚……蹄子呢?”燕妃妃怒目呵斥道,“好啊,想三个打一个,你们一起来啊!本姑娘才不怕!你们梨花帮这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的,敢来潞州城抢门面!” “梨花帮”三大护法不说废话,直接跃上擂台,大护法名叫晴柔,二护法名叫婉蔻,三护法就是阳春了。 三人摆成一个三角形,把燕妃妃围在当中,三人不断旋转挪步,越走越快,燕妃妃冷哼一声:“你们几个丑冬瓜都快把我绕晕了!”但她却又不知如何主动出击,她的小心思是等着楚歌童出声指导,然而这时候楚歌童却一言不发了。 燕妃妃心里懊恼:难道楚哥哥不理会我了吗?情急之下,她又是一招“地游飞龙”,直扑大护法晴柔,然而这一扑却扑空了,等她站起身来,发现这三个人还是围着她转,她挪步到哪里,三个人就挪步到哪里,燕妃妃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处在三人阵型中间,她又往后挪了几步,还是如此。 燕妃妃忍不住喝道:“你们倒是出招啊!本姑娘时间宝贵,你们不打,我可要下场了!”言语中已经有了焦灼的语气和退缩的想法。 楚歌童轻声叹息道:“庄黎道长,妃儿还是那个性子,从来只能她捉弄人,不能由别人捉弄她,否则她就会急躁不安,如此心态,武学修为终究有限啊!” 庄黎也不禁面露忧色,说道:“妃儿就是这个性子,以后找个好男人依靠着,或许性子能变一变!”语中深意,楚歌童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也不接话,微微一笑,说道:“让她吃点亏就好了。”说罢,竟然始终不肯再出声指点燕妃妃。 庄黎深知楚歌童武学奇才,他的武功目前虽不一定比自己强,但那是因为他现在兴趣广泛,不能专心练习一门武功所致,等到以后他心思稳住之后,未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也正是这个缘故,她颇想撮合燕妃妃和楚歌童,但楚歌童总是不接招。 两人说话间,台上已经风云骤变,“三界梨花大阵”终于出招了,大护法晴柔挥剑直取燕妃妃眼睛,二护法婉蔻挥剑横扫燕妃妃胸口,而三护法阳春直戳燕妃妃膝盖,而且她们三人还是分别从前、后、左三个方向一起攻来。 燕妃妃情急之下,忙纵身腾飞,那三人也随之腾身而起,但攻势并不减弱,仍然是三个方向攻击燕妃妃三个部位。燕妃妃急忙挥舞短剑格挡晴柔刺眼,同时侧身,极限躲过婉蔻的横扫,同时飞出双腿,去踩踏阳春的剑身。 一口气之间完成三个动作,恰恰好躲过了这三人攻击,台下齐声叫好。楚歌童笑道:“庄黎道长调教有方,妃儿比去年又有进步了。”庄黎苦笑道:“歌童你是在笑话我吧?你又不是看不出,妃儿之败,也就在十招之内的事。” 楚歌童双掌暗握,准备去救燕妃妃,这是楚萧彤在旁边说道:“师父,我替师妹打这一仗吧!”说罢把随云剑抽出,握在手中,庄黎看着随云剑,说道:“去吧,不要辱没了此剑!” 这时台上燕妃妃眼睛险象环生,那三人配合极其默契,每次都是同时攻来,但又都是从不同方位,袭击不同的身体部位,仿佛一朵朵层层叠叠的梨花,包围圈越来越小,燕妃妃可以腾挪的地方也越来越小,终于有一剑就要刺穿燕妃妃的肚腹。 这时只听一声凤鸣破晓,一个倩影挥着一剑,硬是插入阵中,把这致命一剑当下,同时反刺三招,把这三人全部逼退。 那三人重整阵型,发现一个天仙般貌美的女子站在了燕妃妃身边,横剑守护,此人正是楚萧彤。 台下看到如此美女还有如此惊人的武功,纷纷叫起好来,“梨花帮”帮主赛梨花脸上抽搐几下,恶狠狠道:“老娘这辈子最讨厌看到美女,尤其是像仙女一样的美女,哼哼,你可知道我通常会怎么对付她们的吗?” 楚萧彤却不理会这个人,而是劝燕妃妃:“妃儿,师父有命,让你速速下去,我来应付她们!” 燕妃妃刚才明明已经吓出了冷汗,现在却开始嘴硬了:“师姐,我能应付,不用你管!” 楚萧彤轻声说道:“我大哥也让你过去,他有话对你说……”果然,听到这句话后,燕妃妃看了一眼楚歌童,他一脸淡然的微笑正望着她,她不禁心里一醉,说道:“好吧,师姐,那我下去了,你自己小心吧!”说罢纵身下台,走到了楚歌童身边。 楚萧彤不禁摇头苦笑,她这个师妹,最听的还是楚歌童的话。这一苦笑,却是极美,仿佛整个擂台之上春光明媚了,有观众在底下高喊:“仙女,加油啊,打翻这些冬瓜!” 只听哎呦一声惨叫,原来是赛梨花扔出手里的一颗瓜子,把说话这人的门牙打掉了,其手法之精确,用力之精准,让人惊讶,顿时全场安静了不少,台上“三界梨花大阵”又开始运转了。 楚萧彤暗想:这三人其实是在找寻我的弱点,与其拖着,不如我先发制人。她随云剑摆开架势,用她最近一段时间苦修的“随云剑法”刺向那三人,那三人一边旋转一边躲藏,一时之间楚萧彤竟然无可奈何。 风骁骑看在眼里,对镜水月说道:“镜妹,我怎么发现这个女孩子她的武功越来越低了呢?想当初我们可是和她生死相博啊。” 镜水月笑道:“骁骑哥,不是她武功变弱了,而是你武功变强了,当初她都能轻松打败五师兄,可见修为决然不低,如今更是得了随云剑,她的武功比往昔更胜一筹,只不过你的进步比她快得多了,所以看她反而退步了。” 风骁骑挠挠头,笑道:“原来如此,其实这个梨花大阵还是有点东西的,看上去竟然觉得有点眼熟呢。” 风骁骑并不知道,“梨花大阵”乃是天下最强阵法之一,只不过近百年来,罕有能够把梨花大阵用到极致的人物罢了,“梨花大阵”之所以强,是因为它暗合天道,他已经开通“天脉”,对天道的理解和认识可谓是一日千里,只不过冥冥之中可会意的,反倒是用语言无法表达出来。 台上楚萧彤和三人还维持这均势,而这个均势很快就打破了,因为那三人终于找寻到了楚萧彤的弱点,她们出手了,三人从三个方向,三个角度,只攻击楚萧彤的随云剑,晴柔挥剑去格挡楚萧彤的随云剑,吸引她的注意力,婉蔻则直接招呼楚萧彤的剑柄部位,强迫她转腕腾挪,而阳春则趁势急攻楚萧彤的手腕部分,彻底封杀楚萧彤的空间。 三人配合如此完美,就连楚歌童也不禁脸色突变,毕竟楚萧彤是他妹妹,他可以让燕妃妃吃亏吃教训,但绝不愿意让自己妹妹吃亏。 楚歌童正待拔剑登场,却被庄黎伸手阻拦,“不要小看随云剑!” 果然,楚歌童立马就发现了,随云剑绝非凡物。晴柔这一剑根本没能荡开楚萧彤的随云剑,自己的剑磕在随云剑上,只听一声凌厉的凤鸣声,她这一剑竟然断了,婉蔻这一剑也就不再是刺向剑柄,反而被迫迎击随云剑,又听一声凤鸣,婉蔻这一剑也断了。 阳春倒是反应的快,连忙收剑,狼狈跃开,然而随云剑剑势惊人,已然追上,她不得不挥剑一挡,仓啷一声,她的剑也被斩断。 三个人立在当场,楚萧彤得意的收剑,笑道:“怎么,认输了吗?你们以为我练习随云剑不熟悉,是个弱点,其实那只是虚招罢了,随云剑不但不是我最弱一点,反而是我最强一点!” 镜水月偷偷在风骁骑耳边说道:“那三个女人现在用的都是断剑,倒是和你的断刀蛮相配的!”风骁骑连忙摆手道:“我可不敢和她们相配,这要每天做噩梦的!不过和镜妹相配就不一样了,每天做的都是美梦!” 镜水月脸蛋儿一红,推了风骁骑一把,道:“你啊,嘴皮子越来越油滑了!”心里却开心无比。 第七十七章 风神拳传人 那三人望着楚萧彤,又看了看手里的断剑,愣在当场,只听赛梨花说道:“哎,果然师父说的不错,‘梨花大阵’虽然厉害,但遇到‘随云剑’这样的江湖神兵,终归是没有办法的,你们三个人都退下吧,看看本帮主怎么收拾‘随云剑’的!” 三大护法下台,赛梨花猛地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在嘴里,跳上台,两腮鼓着,像是一个大蛤蟆,楚萧彤见状不禁内心一阵寒栗,颇觉的恶心。 赛梨花也不打招呼,忽然肚腹深吸一口气,扑的一声,一嘴的瓜子,连壳带馕的,射向楚萧彤,楚萧彤急挽剑花,把随云剑舞成一个圆圈,这些瓜子悉数被挡了下来,掉落一地,有的瓜子壳上还有赛梨花的口水。 风骁骑和镜水月倒是大吃一惊,因为楚萧彤这一招,竟然像极了风骁骑那三招刀法里的“海天一线”,“怎么可能……她从哪里学到这招的?”风骁骑脱口道。“骁骑哥,她可能对你这招印象深刻,所以偷学了吧。你仔细看看,她是不是只有形似,而没有神似?” 镜水月这一提醒,风骁骑恍然大悟,道:“确实如此,如果刚才是我使用这招,那些瓜子不会落地,而是全部原数奉还,谁的嘴里吐出来的,就回到谁的嘴里!”镜水月噗嗤一笑,道:“这么恶心的招数的确应该如数奉还!” 庄黎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眉头一皱,陷入沉思。 赛梨花吐出一嘴瓜子之后,立即纵身飞出,她什么武器也不用,而是挥舞拳风,和楚萧彤的“随云剑”斗在了一起,几十个来回之后,楚萧彤已经应付吃力了,她万万没想到,“随云剑”削铁如泥,可就是破不了赛梨花的拳风。 她的拳风就像密闭的墙,却又无形,随云剑能够刺破一处,却不能刺破整个墙体,楚萧彤的步伐被倒逼向后,好几次差点从擂台上摔落下来。 燕妃妃见状,问楚歌童道:“楚哥哥,你快点指导一下师姐啊!” 楚歌童苦笑摇头道:“没用的,修为上的差距不是投机取巧能够弥补的,小妹她的‘随云剑’不但没有练成,而且似乎充满漏洞,可能是剑谱不完整吧?”庄黎听到楚歌童这番话,佩服他眼力高明,说道:“的确如此,我门传下来的随云剑法是不完整的,唯一完整的剑谱,现在只有两个人知道了。” “哦?哪两个?” “一个是仁云天师,不过他也不屑于用剑;另一个,就站在你的对面,风骁骑旁边那个女子,镜水月!她把整本剑谱记在脑子里了。” “哦?”楚歌童微微一笑,他对镜水月的兴趣更大了,问道:“那么这个姑娘会随云剑法咯?” “不会,她其实不会武功……而且,她就是十七年前,被叶千行魂魄附体的那个女孩!” 楚歌童大吃一惊,面容严肃,盯着镜水月,自言自语道:“那么,她的大劫之日岂不是就快来了吗?” 庄黎苦笑道:“她的大劫之日,恐怕也是江湖的大劫之日,如果叶千行再世,不知道这个江湖会有多少腥风血雨,多少风波了……” 燕妃妃早就看不惯楚歌童盯着镜水月时的眼神,恨恨道:“那还等啥,把她杀了不就完事了吗?” 楚歌童突然语气严厉的说道:“妃儿,你绝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燕妃妃一跺脚,生气道:“你莫不是喜欢她了吧?哼,她那么漂亮,比你小妹还要更胜一筹,你一定是喜欢她了,对不对!” 楚歌童厉声道:“你以为叶千行魂魄附体之人是那么好杀的吗?别看她不会武功,你真要把剑戳向她的心窝的时候,我敢保证,后悔的一定是你,死的也一定是你!” 燕妃妃眼泪在她的大眼睛里打转,几乎要留下来,却又忍住,她怒哼一声,转身跑开了。 庄黎叹息一声道:“哎,妃儿对你情根深种,你不该这么对她的!”楚歌童也叹了口气,摇头道:“庄黎道长,你知道的,我和妃儿并不合适……我只是当她作妹妹……” 这时台上楚萧彤已经明显被动了,甚至背后已经挨了一拳,她只觉得喉头一甜,几乎要吐血,赛梨花冷笑道:“大美人儿,加入我们‘梨花帮’吧,只要划破你的脸,灌哑你的喉咙,再把你这雪白的皮肤涂上药,让它变黑,嘿嘿,你就可以当我的关门女弟子!” 楚萧彤呸了一声,怒道:“你人丑就算了,心还这么丑!” 楚歌童朗声道:“小妹,你下来吧,我来收拾她!”赛梨花嘿嘿阴冷一笑,道:“啊,是个大帅哥啊,哈哈,你知道吗,我们‘梨花帮’能够让天底下任何男人都流连忘返,你要不要也来我们总舵感受一下啊?” 楚歌童冷笑道:“你打了我小妹一拳,我要你十倍奉还!”说罢,正要跃身上前。 “大哥,你不要上来,我要亲手打败她!”楚萧彤的眼神坚定,楚歌童一愣,叹息道:“你总是喜欢做勉强的事情,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是勉强不来的啊!” 楚萧彤一抬手,把随云剑舞动起来,说道:“我偏要勉强!” 赛梨花纵声狂笑,声音简直是狼嚎一般,她出拳更为猛烈,似乎要把眼前之人撕成碎片。运广问莫轻尘道:“莫庄主你可认识这种武功,如此凌厉的拳法,我平生第一次见。” 莫轻尘额头上却已经渗出冷汗,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长年喝酒,身体发虚所致,他一字一字道:“这套拳法,不应该再出现啊……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十七年前,魔教四大护法之一‘魍护法’尹默存的‘风神拳’!” 风骁骑和运广等人听后大吃一惊,莫轻尘十七年前参加过遮天岭大战,见识丰富,应该不是虚言。风骁骑颤声问道:“莫庄主,这个尹默存,是不是偷袭大侠孟天高的那个?他后来怎么样了?” “不错,正是尹默存偷袭孟天高的,当时我们几乎都负伤了,即使仁云天师也不例外,大侠孟天高却越战越勇,他刀法盖世无敌,可这个尹默存非常狡诈,趁着孟大侠和‘魑护法’阙离生死相拼的时候,猛然偷袭,孟大侠回刀防护,‘天命刀’竟然被尹默存的‘憾天风神气’折断,孟大侠也受到了致命一击!” “后来孟大侠与阙离同归于尽,那么尹默存呢?”风骁骑急问。 “失踪了,没有找到他,看这个赛梨花的拳法,像极了尹默存的‘风神拳’,两人之间必定有渊源,哎,难道魔教要重新复兴了吗?”莫轻尘语带焦虑,他早已没有当年的豪气,反而担忧家门遭到魔教的报复。 风骁骑却没有这种顾虑,他紧紧握住“易水刀”,暗想:如果尹默存还在世,那正好,我要用“易水刀”为孟大侠报仇! 镜水月看在眼里,当然明白风骁骑的心思,轻声安慰道:“骁骑哥,放心吧,天道恢恢,善恶终有报!不要急于一时,看这个赛梨花,武功不凡,没想到楚萧彤竟然不是她的对手。” 如镜水月所言,楚萧彤虽然强提精神,和赛梨花反复缠斗,但百余招过后,她疲态尽显,赛梨花却是越打越兴奋,一时是单拳,一时是双拳,真是写意自如,台下观众并不接受这种局面,在他们看来,一个丑出天际的女人,竟然把一个貌比天仙的美女打败,怎么可能! 然而楚萧彤的确尽力了,她的随云剑法本就不熟,遇到拳法已经有所大成的赛梨花,要不是随云剑天生神器,让赛梨花不得不顾忌,楚萧彤早就被打倒了。 楚歌童看的极为忧心,但他甚至自己小妹的脾气,他暗想,如果借这个机会,能够挫败一下小妹的性子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再说,赛梨花背后的那个高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楚歌童真要出剑杀了赛梨花,也不见得是好事,犹豫之间,楚歌童慢慢把手伸向剑柄。 这是楚萧彤一剑砍在拳风之上,只觉一股巨大力量反弹过来,通过随云剑,传到剑柄,手腕,乃至她的胳膊和心脏,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烦闷痛苦,这就是“风神拳”可怕之处,它如风似影,以拳为媒,捉摸不定的同时,威力又相当惊人。 赛梨花虽然容貌丑陋,性格怪癖,但她的武学资质天赋却是一流,而她也只练“风神拳”,只练“风劲”,几十年下来,她的修为当然登峰造极。 就在楚歌童正要跃身而上,去救楚萧彤的时候,突然从台下翻上一个身影,迅如闪电,甚至连楚歌童都没有看清,这个身影从赛梨花身后绕过,绕到楚萧彤身前,一把把楚萧彤拉住,带着她从拳风密织中脱身而出,等楚萧彤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台下了,手里的随云剑还在,内心的烦闷之感稍微减退。 她以为是她大哥楚歌童救了他,可抬头一看,楚歌童还在她身旁一丈地远,正吃惊的看着她,而台上出现了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站在赛梨花对面,正怒视着赛梨花。 这个矮胖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薛伯语。 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薛伯语从台下冲上来,绕过赛梨花拳风,并成功带着楚萧彤绕过拳风,如此一气呵成的操作,看的赛梨花都傻眼了,“你这个矮胖子,你是谁啊!” 薛伯语冷哼道:“你也矮,你也胖,你还丑,你不能欺负我姐姐!” 赛梨花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个矮胖子,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女人的弟弟,你们爹妈也太偏心了吧!把她生的那么俊,把你生的这么丑!” 薛伯语脸红道:“她……她是我认的姐姐……” “哟,什么姐姐,你们是姘头吧?” “拼……头?拼什么头?”薛伯语当然不明白赛梨花这番话的刻毒。台下却笑成一片。 楚萧彤脸红道:“薛……弟……伯语,你怎么来了?你快下来吧,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姐姐,她欺负你,我看不惯!” 楚萧彤内心多少有些感动,薛伯语从小就生活的非常封闭,人情世故完全不懂,但他对楚萧彤却真的是一片守护之心。 第七十八章 天脉之威 楚萧彤叹息道:“我技不如人,也谈不上是被她欺负了,你快下来吧,武斗会有输有赢,输就输了!” 楚萧彤这番言语,颇让台下人感到好感,自古以来,江湖人格外好面子,许多人宁肯去死,也不愿认输投降,可楚萧彤胜就是胜,输就是输,大大方方,毫不介意面子。 镜水月内心也不禁为之赞叹,她忽然想起自己如果度不过明年那场大劫,骁骑哥最终能和楚萧彤在一起,倒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须知,男人娶妻,最忌讳女人过于虚荣,要面子的女人简直能要了自己老公的命,楚萧彤大方磊落之姿,可是很少见的品格。 薛伯语却不肯下台,支吾着说道:“我……我要打这个坏女人,她欺负你!” 赛梨花狂笑道:“嗯嗯,我欺负你的心爱的姐姐,还想把她毁容,用刀割她的脸,一刀一刀割……” 薛伯语生气了,伸手指向赛梨花,说道:“我……不许……你欺负我姐姐!” 楚歌童这时走到楚萧彤旁边,低声问道:“此人刚才这一手,当真了得,你让他在台上和赛梨花打打看。”楚萧彤不肯,说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薛伯语他从小就被坏人蒙蔽,生活封闭,不通人情世故,他虽然开通了‘天脉’,但他只会躲避,不会进攻,赛梨花如此厉害,他怎么会是对手,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他受了伤,我怎么过意的去?” “天脉?”楚歌童大吃一惊,说道:“小妹你这句话当真?” “当然!我还亲自领教过,总是打不到他,他太能躲了。” 楚歌童盯着台上那个矮矮胖胖的薛伯语,说道:“如果他真的开通了天脉,小妹你完全不用担心了……” 赛梨花继续在台上用言语挑逗薛伯语,说她要如何如何折磨楚萧彤,薛伯语气的脸都通红了,他终于出手了,只听“啪”的一声,赛梨花脸上竟然挨了一耳光,右脸几乎要被打肿了,而她压根没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薛伯语还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赛梨花一头雾水。擂台下面的观众更是没看清楚,只见赛梨花捂着右脸,他们也在问:“发生了什么?” 风骁骑却看清楚了,薛伯语快的不可思议,扇了赛梨花一巴掌又回到原处,他把此事告诉镜水月,镜水月不禁咋舌道:“服了,没想到薛伯语的武功似乎比几个月前进步了好多,我什么都没看清楚呢,骁骑哥,我也很佩服你,你竟然能够看清!” “听我师父说,薛伯语开通的应该是‘天脉十三脉’里的‘风脉’,尤其是他生出来就已经开通‘天脉’,那么,他对‘风脉’的领会和拿捏真是到了巅峰,如果像几个月前那样,三师兄再用‘千机笼’偷袭,可以说,薛伯语已经完全能够躲开了。” 这段话自然是风骁骑和镜水月轻声耳语,莫轻尘等人听不到,他们只是觉得奇怪,怎么赛梨花的“风神拳”毫无还手之力,就被那个矮胖子把人抢了走。 赛梨花真的发怒了,她平时看上去就已经像一个野兽了,如今更是疯狂的像一只咬人的恶犬,挥舞着“风神拳”,招招都想要薛伯语的命,然而她不知道,这是薛伯语最习惯也最乐于见到的打架方式:纯粹靠躲,把对方累死。 好多次,眼看赛梨花这一拳就要打碎薛伯语的脑袋,台下人一片惊呼声四起,可薛伯语刚刚好头一偏,就把这一拳躲过去了,薛伯语脸上胖胖的肉都被拳风带动的抖了几下,但就是蹭不到薛伯语的身上。 赛梨花几曾遇到过这样的怪事,上次让她怎么也近不了身的人,还是她那个神秘的师父,自从拜别师父,创立“梨花帮”,从来都是她想打别人就打别人,断无打不到一说,可是面对矮矮胖胖,看似笨拙的薛伯语,她的拳风再变化多端,就是打不到。 坐在高台之上的六王爷和花中楼等人见了,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花中楼叹道:“果然不愧是潞州武斗会,竟然引出了这么多妖怪,沉寂多年的‘风神拳’已经足够让人惊讶,孟天高的断刀也让人吃惊,可这个胖胖少年的‘风脉’,堪称惊艳,我很看好这个胖少年和那把断刀主人之间的较量,或许这是这次武斗会上最让人期盼的一场。” 知府孙嘉石陪笑道:“花大人说的对,可那个矮胖子突然杀出来,还不知道他是哪一伙的呢!” 六王爷冷笑一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看他和谁为敌,就知道他和谁一伙了!” “六王爷真是慧眼如炬,一番话让我醍醐灌顶,我懂了,我这就去安排,让这少年最后和断刀少年遭遇。” 花中楼对六王爷笑道:“王爷,你看,把他们放进决赛再相遇如何,或许我们能够看到更多的惊喜!” 六王爷却不看花中楼,而是转向孙嘉石道:“你们江湖人的事啊啊,我居庙堂之上,是不搀和的,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孙嘉石何其通窍,马上明白了意思,说道:“请六王爷和花大人放心,潞州江湖武斗会,要的就是精彩和惊喜!” 六王爷沉声道:“谁胜谁败,自有天数,我不管,也管不着,不过我听说这什么‘风神拳’是魔教的武功,怎么,魔教又重出江湖了?” “这个……那个……”孙嘉石哪答得上来,他明白,这是六王爷在给花中楼抛难题。 花中楼一抬手,“三虎”的另外“两虎”靠近身来,花中楼嘱咐道:“去查查那个‘梨花帮’的底细,尤其是她们帮主赛梨花,弄不清楚‘风神拳’的来历,你们两人也就不用再回来了。” “两虎”诺了一声,忽的消失不见,可见轻功修为之高。 六王爷懒懒的对孙嘉石说道:“既然都有跑腿的了,孙大人也坐下来看比武吧。”孙嘉石夹在两人中间,无比尴尬,只好干巴巴坐落下来,稍后又转向花中楼,说道:“额,花大人,如果在潞州城需要人手什么的,您只管开口就是。” 花中楼还没回话,只听六王爷不耐烦道:“好吵,好好看比赛不行吗?堂堂枯禅阁上可通天,还需要你的帮助?” 孙嘉石赶忙闭嘴,老老实实看比赛了,花中楼似乎没听到,只是把目光投放在薛伯语身上。 薛伯语竟然闭上了眼睛,就差打哈欠了,懒懒的样子和赛梨花虎虎生风的拳脚形成了鲜明对比,赛梨花甚至趁着空隙,去台下抓了一把瓜子,含在嘴里,喷向薛伯语,漫天的瓜子,和着口水,直扑薛伯语而来,薛伯语不再躲闪,而是伸出双手,继续转掌,只见一股巨大的吸力把这些瓜子牢牢吸成一团,最后凝滞在半空。 赛梨花一愣神,薛伯语信手一推,这一团瓜子突然散开,向赛梨花飞射过来,赛梨花只觉眼前一花,想不到怎么会有如此快速的瓜子,噼里啪啦打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打出了无数血印,赛梨花几乎被这堆瓜子撂倒,摇摇晃晃几乎被打下擂台。 “看到差距了吧!当然,赛梨花的应对也是有问题的,和身怀‘天脉’绝技的人对阵,一般人真是毫无胜算,不过薛伯语貌似还是欠了火候,赛梨花逃命应对不是问题。”楚歌童悠悠说道。 楚萧彤叹息一声:“薛伯语这几个月好像变得更强了,哎,可惜他不通人情世故,否则或许也能成为一代大侠!” 楚歌童暗想:如此厉害之人,恰好又对小妹情有独钟,不如趁机拉拢进来,这次武斗会的头魁,就相当有希望了。他朗声说道:“薛弟神功无敌,我是楚歌童,楚萧彤的亲大哥,叫你一声薛弟,请勿怪我唐突。” 薛伯语可听不到楚歌童这番世故之语,他得知的消息是楚歌童是楚萧彤的亲大哥,内心自然无比亲近,说道:“大……大哥,你好,我叫薛伯语,是我姐姐的弟弟……” 台下一片大笑,不过薛伯语并不明白他们是在笑他最笨,反而认定大家都为他是楚萧彤弟弟而感到开心。楚萧彤叹息一声,说道:“薛弟,你已经赢了,下来喝杯茶吧。” 这是只听一声狮子吼,却是披头散发的赛梨花,“谁说他赢了!谁说的!四界梨花大阵!” “梨花帮”三大护法跳上台来,和赛梨花组成四角阵势,围着薛伯语不停转圈,越转越快,薛伯语看着头晕,干脆闭上了眼睛,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赛梨花大喝一声,四人齐齐出手,分别从前后左右,四个不同方位,同时攻击薛伯语四个身体部位:眼睛,喉咙,胸口,以及根部,可谓出招狠辣。 却见薛伯语闭着眼睛,不但不退,反而欺身向前,用身体先撞向大护法晴柔,晴柔这招本来攻击他的咽喉要穴,可这身形撞来,不得不变招抵挡,而她的招式刚变,却不见薛伯语身影,原来薛伯语立即变招,身形倒退,倒着撞向身后袭来的三护法阳春、 阳春本来从他身后攻击薛伯语根部的,姿势不雅但招式狠辣,但薛伯语这一倒撞,把她逼退了五步,同时薛伯语正好躲过了赛梨花与婉蔻的夹击。这一躲避,潇洒从容,薛伯语胖胖的身材竟然如此灵活,让在场的观众无比惊叹。 赛梨花愈发恼怒,连连带动“梨花大阵”,和薛伯语缠斗,但四个人各种出招,用剑,用拳,都无法贴进薛伯语衣衫分毫。突然间,薛伯语睁开双眼,说道:“也该轮到我动手了!” 第七十九章 黄衫女子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心里想到了一块:看来薛伯语这几个月进步神速,俨然有了大宗师的派头,如果他还是和天云观为敌,或者与“剑仙山庄”为敌,那么将来可真是让人头痛不已了。 岂止风骁骑和镜水月这样想,莫轻尘更是一脸苦相,就连一向自负的邓离,也在场边眉头不展,似有心事。 却见薛伯语忽然出招,直接袭击赛梨花,攻势极为凌厉,似乎一掌就要把赛梨花拍死,赛梨花急退身形,其他三大护法赶忙从三个角度牵扯薛伯语,没想到这竟是虚招,薛伯语身子一歪,像个醉汉一样,撞到了旁边的二护法婉蔻,婉蔻惨叫一声,直接被撞飞台下,昏迷不醒。 赛梨花立马明白了薛伯语声东击西之意,她马上用尽“风神拳”全力,攻向薛伯语,同时大喊:“变阵,三界梨花大阵……”可是话还没说完,只听阳春惨叫一声,原来薛伯语不知何时退到了阳春身边,一脚踩在阳春的脚面上,阳春痛彻心腑,仰面摔倒在地,抱着自己的右脚不停哀嚎,恐怕她的右脚脚面完全粉碎了。 赛梨花拳风已到,薛伯语不闪不避,大喝一声:“下去吧!”他平推双掌,和赛梨花双拳一对,只见赛梨花身子往后高高仰起,飞出场外,而薛伯语竟然能够兀自不倒。 风骁骑叹息道:“小小过林山风,怎么能够滔天巨浪相比,小风见大风,‘风脉’击败了‘风神拳’,倒是替孟大侠出了一口恶气。” 镜水月担忧道:“骁骑哥,薛伯语要是将来成为你的对手,你们谁会赢?” 风骁骑暗自默默的点亮了自己体内的“星脉”,他的“星脉”到底是得自外传,和薛伯语天生的“风脉”自然无法同日而语,但风骁骑从来都不会轻易服输之人,他微微一笑道:“镜妹,你别忘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风萧萧和易水寒,终究还是要看使用它们的壮士啊!” 镜水月动容道:“骁骑哥,没想到在武学方面,你的领悟如此深刻,小妹甘拜下风!” “哈哈,镜妹取笑我了,我只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了,许多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领悟到,好像总有一个背影,在启发我的武学悟性……” 这个背影究竟是人,还是鬼,他到底是谁呢?现在的风骁骑当然想不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任何悟性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薛伯语如此,楚歌童如此,他风骁骑,也如此。 只是在面对各自的命运时,态度不同罢了。薛伯语再怎么改变,当初跪地求饶的背影始终萦绕在楚萧彤的心头,她为薛伯语的拼死相护深深感动,但每当想起这件往事,她就知道,薛伯语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男人。 “梨花帮”大败,剩在台上的大护法晴柔手里的剑掉落了下来,她吓得当场哭了。薛伯语叹息一声,说道:“你自己下去吧!我不对你动手。” 晴柔真的下去了,她甚至没去看她的师父,她的帮主赛梨花,而是默默一个人走远了。“梨花帮”不但败了,而且几乎解体了,叱咤秦淮河两岸多年,却在旦夕之间,就被一个江湖上不知名的小子给打败了。这个故事和昨天风骁骑的故事一样的惊人,看来这届武斗会,将会缔造无数的传奇。 薛伯语欢快的走到楚萧彤身边,楚萧彤给他递过一杯茶,楚歌童之前和她打过招呼:务必拉拢此人。尽管楚萧彤不是很赞同大哥的想法,但她对师父和长兄从来都不反抗,不反驳,而是奉命为是。楚歌童心里暗喜:有此人助阵,这届武斗会胜算多了很多。 想到此处,楚歌童开心到甚至放下了架子,离开人群去找到了燕妃妃,燕妃妃当然没有走远,她就在等楚歌童来找她,这样的把戏几乎从小玩到大,楚歌童完全看心情,心情好就去找找,心情不好,反正晚上燕妃妃也会自己回来。 接下来,重磅登场,莫轻尘这一家“剑仙山庄”就要对上之前他们从来没赢过的邓离“剑仙山庄”了。 场外观众正在热热闹闹结清盘口,潞州城本地人许多人都押宝在楚歌童这一边,谁知道楚歌童和庄黎连出战都没有出战,单凭一个胖小子,就打赢了“梨花帮”,而许多从外地赶来的江湖人士,多半押宝在“梨花帮”,输的几乎倾家荡产。 风骁骑问镜水月:“镜妹,要不是轮到我们出战了,我还真想去问问赛梨花,她的‘风神拳’从何处学来的。” “骁骑哥,这你倒不必急切,赛梨花背后的高人,迟早会出来,楚家虽然赢了这一场,但未必是好事,他们结下了祸端,对付迟早会上门报复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再搀和进去。”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镜妹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先过了邓离这一关再说,江湖奇人众多,高手林立,我现在才感觉到自己武功的渺小。” “骁骑哥,你要有自信啊,昨天你已经一战成名了!我倒是担心他们特别想出什么招数对付你这把刀。” 风骁骑安慰道:“镜妹不必多虑,六师兄和七师兄他们先上,我们且看看邓离这一派的实力吧。” 这时天广和地广已经站上了擂台,就等邓离那一方派人了。 邓离和那个瞎眼老者商议了几句,只见他们派上来的,竟是那个黄衫女子,前几天在酒楼里,大家打成一片,她却没展露武功。 那个黄衫女子站上台来,双腿竟然有点发颤,不停回头看向邓离和那个瞎眼老者,颤巍巍对瞎眼老者说道:“师父……我,真的可以打过他们两人吗?” 那个瞎眼老者不耐烦的说道:“杏儿,你啊,就是这个样子,以你的武功,在这届武斗会上进入前十都没问题,对面就算莫轻尘上台,也不是你的对手,你怕什么?” “可昨天,那个少年的刀法,好快啊……我可能没他那么快!” “所以嘛,又没让你和那个断刀少年对阵,我听你姑父说了,对面只是派上两个年轻人罢了,不是那个断刀少年,你还怕什么?” “啊?可是对面是两个啊!” 这时候邓良人生气道:“杏妹,就是因为你太没自信心,要不然那天你出手的话,师叔和师伯怎么会被气走!” 瞎眼老者冷哼一声,说道:“别提那两个没有的废物,一时之委屈都承受不起,爱滚哪去滚哪去,成不了什么大事!杏儿,你上去就当是练剑就好,哼,你要是赢不了他们,你也别下台了,死在上面得了!” 邓离开口了,声如洪钟,说道:“杏儿,你别害怕,你就上去试试,打不过不是还有姑父我嘛!还有你师父啊!” 名叫杏儿的黄衫女子哦了一声,终于走到擂台中央。瞎眼老头冷哼一声:“没用的废物,要不是她武学天资超凡,这种徒弟我可不要!” 邓离笑道:“您就多担待一些吧,毕竟这么大的阵势,一个小姑娘家的,怯场也是正常的。”瞎眼老者虽然性子比较邪性,但对邓离的话,却意外的比较听从,当下不言,而是用耳朵仔细听着擂台上的声响。 杏儿站在舞台之上,失望的反而是天广和地广,他们两人本想力挫一个强敌,涨涨面子,但对方竟然派出了那天的一个女扮男装的黄毛丫头,这个女孩模样俊俏,最特别的是她的羞赧,像一支含羞草,甚至都不敢睁眼看天广和地广。 天广说道:“地广师弟,要不你下去吧,我自己对付她足够了!”地广也是这样的心思,说道:“师兄,你还是把她让给我吧,我也想体会一下首胜的滋味。” 台下观众也起哄,有人说道:“两人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你们的脸也忒大了吧!”“对,说的对,不要脸了都!” 天广和地广面面相觑,耳根都红了,心想:这还没动手呢,已经把名声输出去了。但他两人都不肯下台。 风骁骑盯着那个名叫杏儿的黄衫女子,心里却生出一种怪异之感,他提醒道:“两位师兄,这个女孩绝不简单,你们两人还是全力以赴吧!” 地广回头说道:“风师弟,你也来取笑我俩吗?你是大侠,出尽了风头,我们也想一战成名!偏偏上来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我都不忍心动手啊!” 这时只听杏儿说道:“两位少侠,你们拔剑吧,我会认真和你们打一架的!”她终于敢把头抬起来了,眼睛水灵灵的,倒是有一种怯怯的活泼在里面。 镜水月苦笑道:“不是爱风尘,似被红尘误,这个女孩子其实不应该踏足江湖的!”风骁骑叹口气说:“镜妹,其实我们两人也不适合游荡江湖,要是还能在‘望世楼’天天读书喝茶,晒着太阳睡午觉该多好!” 镜水月不禁陷入了过往的美好回忆,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平时没觉得平淡的日子有多么好,可是在外闯荡一番后,只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她叹息道:“要是我没有命中的大劫,该多好!我们一辈子守在‘望世楼’。” 风骁骑握住镜水月的手,说道:“镜妹,如果你没有命中大劫,就不会来到天云观,我们两人就不会认识了啊……” 镜水月低下头,痴痴地说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哎,可是,谁愿意真的相忘于江湖呢?”她陷入了一阵感伤之中。 擂台上,黄衫女子拔剑,说道:“你们也拔剑吧!当心,我这剑,比较快。” 天广哈哈大笑道:“师弟,咱俩都别下去了,和这个姑娘打一打,算是一件乐事吧!”地广说好,同时冷笑一声:“姑娘,你的剑能有多快?我还不信了。” 只听黄衫女子杏儿说了句:“右边发髻!”地广只觉得头顶的发髻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当啷一声,他的发髻竟然松散开来,发冠也掉落在地,而那个黄衫女子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背对着他们,转身道:“现在你知道我有多快了吧?” 第八十章 天地轮 地广内心极受震撼,这要是割向他的脖子,恐怕他脑袋就掉地上了。台下的观众齐声叫好,除了莫家剑仙山庄这一方。 运广脸色铁青。莫轻尘手心发汗,单梅秋颤声问道:“老爷,这个女孩子的剑法,怎么这么快!”莫轻尘不语,愣在当场。 风骁骑也大受震撼,因为他完全没有看清楚这一剑是怎么刺出来的,更可怕的是,如果几天前这个女孩子出手,恐怕被迫走人的就是他们,而不是塞北双鹰了。 这时又听杏儿喊了一句:“小心,左发髻!”天广听到这句话,但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见他的发冠也掉落在地,左发髻披散开来。 场下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杏儿也笑了起来:“师父,我刺中他们了!” 瞎眼老者问道:“刺中哪了?” “我把他们两人的发髻刺了下来,他们披头散发的样子太好笑了!” “什么!你胡闹什么,直接砍断他们胳膊脚什么的,不就赢了了?你是剃头匠吗?什么发髻乱七八糟的!”瞎眼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上台掐死自己的徒弟。 黄衫女子杏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开玩笑,正色道:“现在你们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吧!你们乖乖下场服输,我就不打你们了!” 天广和地广对视一眼,发现对方模样滑稽至极。就连他们自己都想笑,可想到自己也是这副熊样,又很想哭,本来他们上台是为了一战成名,如今确实成为场下观众眼里的焦点了,却是小丑一样的角色。 天广和地广不禁怒极,他们默默的拿出了挂在背上的“天轮”和“地轮”,金色和银色的质地在太阳底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终于他们要出大招了。两人摆出了起手式,一模一样的动作,但在场下观众看来,却更像是小丑了。 黄衫女子杏儿持剑而笑,问道:“你们两个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两人竟异口同声说道:“催命符!受死吧!”说罢,两人舞动双轮,向黄衫女子杏儿攻来。 杏儿反客为主,剑随意动,铛铛铛铛,“天地轮”和杏儿的剑打在一起,杏儿的剑依然很快,然而“天地轮”也绝非凡物,天广和地广搭配极为默契,甚至故意由其中一人露出破绽,等女子剑势攻来时,另一人在侧面攻击。好几次,女子的剑就要刺上其中一人,可不知为何,都被“天地轮”挡住了。 瞎眼老者看不到场上局势,但只听得铛铛的武器击打声,他耳朵灵动,可毕竟不知道天广地广使用的兵刃,急切的问身边的邓离:“什么情况?杏儿还没拿下他们吗?十剑之内的事情,怎么这么麻烦,难道对方是‘天脉’高手?” 邓离想必早已习惯瞎眼老者的话痨属性,并没有不耐烦,只是面露忧色道:“这两个人修为倒是一般,但他们使用的武器颇有点古怪!” “什么武器?不可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瞎眼老者语气桀骜,颇为自负。 “一个金色轮子和一个银色轮子,看起来华而不实,可攻守颇有章法!杏儿的剑根本刺不破双轮。” “什么?金色和银色的轮子……”瞎眼老者大吃一惊。 “尊者,您认得这件武器?” 瞎眼老者哼了一声,突然惨笑起来,问道:“对面可是天云观门下?” 天广和地广正和杏儿斗到关键时候,自然无法回话,运广听到瞎眼老者这么问,暗想:难道老者和天云观有什么渊源不成?当下一拱手道:“前辈,晚生正是天云观仁云天师门下二弟子运广,台上的两位是我六师弟天广和七师弟地广,请问前辈……” 瞎眼老者放声惨笑起来,笑声让人毛骨悚然,运广暗叫不好,听这笑声,不像是故友,反倒像是宿敌,心里不禁懊悔刚才答复如此莽撞。 那个老者笑声一起,杏儿仗剑跳出圈外,天广和地广也收起“天地轮”,静观其变。 瞎眼老者笑声止住后,恶狠狠道:“好!太好了!天云观的门徒,都该死!杏儿,给我下杀招,把这三个天云观弟子头砍下来!” 全场一愣,敢情又遇到一对生死冤家啊。运广见识过那女子的剑法,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目前全仗着“天地轮”在支撑着,要是那个老者也搀和进来,今天恐怕凶多吉少啊。 杏儿喏喏道:“师父……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啊?打败他们不就可以了吗?” 瞎眼老者冷笑道:“你知道师傅这双眼睛是怎么瞎的吗?是天云观所赐的啊!哈哈哈哈!“ 风骁骑轻声问镜水月:“镜妹,怎么天云观怎么这么多仇家啊?难道是那三个弟子的后人?“ 镜水月也在苦思,犹疑道:“看来师父隐瞒了很多事情……“ 瞎眼老者却不多解释,而是不耐烦的催促道:“怎么,不听师父话了?你忘了当年你学武的时候答应过师父的话了吗?” 杏儿低头怯生道:“徒儿……记得……将来见到师父的仇家后,要替师父报仇!” “哼,你还记得就好!” “可是,师父,我打不过他们啊,他们这两个天地轮我怎么也破不了!” “哼哼,不过就是天云观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罢了,‘天地轮’而已嘛!” 天广和地广对视一眼,决意先发制人,发动天地轮,向杏儿攻来,杏儿仓促挥剑格挡,显得笨手笨脚。邓离见状叹息一声,说道:“尊者,杏儿她虽然武学天赋极佳,但她的性格实在是太过软弱,这样吧,为了报答你这次相助之恩,我替杏儿把那三个天云观弟子杀了吧!你也别为难杏儿了。” 瞎眼老头一摆手,道:“绝不可以,你杀他们当然简单,但我当年发过誓,必须由我或者继承我衣钵者,亲手帮我复仇才可以。天云观家大业大,不是那么容易连根拔起,嘿嘿,不过在你义父的策划下,也是迟早的事,但我今天必杀这三个天云观弟子,算是立威,为复仇计划开个头!” 邓离无奈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从目前来看,杏儿确实不知该如何应对‘天地轮’!” “那还不简单,嘿嘿!”瞎眼老者突然放声指导起杏儿,说道:“‘天地轮’之所以威力强大,是因为当年有一个绝顶高手在上面施加了天脉之力,相当于在这两个轮子里有了‘天脉’轮廓,所以表面上看是人在驾驭驱动‘天地轮’,实则是‘天地轮’在驱动它的使用者!” 众人一听,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被杏儿轻松戏弄的天广和地广,用起这两个轮子后,竟然和杏儿打的有来有回,几次还差点伤到杏儿! 杏儿一边腾挪,一边说道:“师父,你说什么啊,我也听不懂,这两个圆轮好烦人啊!怎么办啊?” 瞎眼老者冷笑道:“杏儿,你现在其实是在以一敌三!真正厉害的是那两个轮子背后的‘天脉之人’,不过这两个小子也倒是有两下子,能够和这个轮子如此贴合,呵呵!既然对方三个打一个,我们也该有个帮手。邓离,你把那两个轮子砍断!” 邓离点点头,一伸手,四个下人抬着他的大刀走上前来,邓离手握大刀,纵身而起,如同一只金翅大鹏,翱翔天际,手起刀落,“天地轮”似乎有所感应,撇开杏儿,直扑邓离,邓离怒喝一声,只听当啷当啷几声,天地轮竟然被砍断,掉落在地。 风骁骑不禁变色,暗想:这一刀之力,如天崩地裂,真是天下至强,摧枯拉朽,没有什么花招,就是凭借极其精准和霸道的刀法横扫八方,怪不得莫庄主和楚歌童的剑不是邓离刀法的对手。 在天下至强面前,恐怕只有天下至柔才能抗衡,可是“天下至柔”哪是这么容易能够做到的呢? 天广和地广撤出一丈,看着断成几截的“天地轮”在地上,金色和银色光泽竟然黯淡了下去,这样一件宝物,就这么折毁了,两人心疼的直想掉眼泪。 邓离却已经下场,四个下人过来把这把刀抬了下去,宛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面色如常,只有那大红胡子,微微翘起,似乎刚才用了一些力气。 “杏儿,现在你就可以杀了他们了!”瞎眼老者冷笑道。 杏儿一脸苦涩,天广和地广脸上更苦,他俩恨不得现在就下台,可是生死玄关面前,他们还是想顾及一下脸面。 就在杏儿犹豫之间,风骁骑纵身上台,镜水月早知他有这样的心意,也一并跟着来到了主擂台。运广见状,知道无法再躲避了,也跟着上台。 风骁骑说道:“我也是天云观弟子,风骁骑。”镜水月和运广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镜水月上台后,一下子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今天已经出现了许多美女了,燕妃妃,黄衫女子,都算得上惊艳四座,然而楚萧彤和镜水月仍然独属一档,堪称国色天香,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然而两人却有气质上的不同。 楚萧彤更有一种野性的美,明媚如春光;镜水月则是纯净的美,静美如秋水。 瞎眼老者听完这三人的自我介绍,狂笑道:“好啊,有种,但老子就是不喜欢有种的人,你们都上来了,不错,不错,省得一个个去杀,这样吧,就给你们一个全尸吧!”他转而吩咐黄衫女子道:“杏儿,你就给他们留个全尸吧,让他们死的痛痛快快的!” 运广冷笑道:“谁胜谁败,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瞎眼老者纵声笑道:“无知蠢货,你以为杏儿她年纪不大,所以杀不了你们吗?哼,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她身上继承了我六十年的功力,再加上她超凡的武学天赋,放眼本次武斗会,能和她一个水准的,不超过三个,杀死你们真是易如反掌!” 第八十一章 过往仇怨 风骁骑这才想明白:怪不得这个女子出剑如此之快,因为她根基深厚,有这六十年功力加持,就算普通剑法也威力惊人,更何况她学的还是专门的快剑。 黄衫女子杏儿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说道:“师父,我是答应给您老人家报仇,但我可没说过我要杀人啊!” “放屁,你糊涂了?不杀人怎么报仇?什么是报仇!报复!难道是请仇人全家喝酒吃肉吗?” “一醉泯恩仇,岂不是挺好的?古人还有一笑泯恩仇呢,师父!” “我呸!你的脑子除了练武学武以及装着你的小情郎之外,还能不能装点常识?我就问在座各位,问问天云观这几个弟子,如果一个人把你刺瞎了,废了武功,打断四肢经脉,还给灌了毒药,侥幸不死之后,你要不要报复!要不要报仇!” 台下许多人喊了几声:“如此大仇,不报不行!”“有仇必报,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才是……额……大姑娘,女丈夫!” 镜水月发现此人极为擅长鼓动人心,也喜欢操控别人,但不知为何,这个黄衫女子看似柔弱,却很能坚持自己的想法。镜水月打断全场的呼声,说道:“请各位听我一言!” 她一说话,如出谷黄莺,分外动听,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有个人高喊了一句:“仙女,你多说几句!”众人被说出心声,不由哄然大笑。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和同情这位盲眼的老伯伯,老前辈,但我想问,你的眼睛和身上的痛苦,是谁造成的?他可还在世?你怎么不去找他!反而找我们,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你,今天却要为你的怨毒赔上性命,有何道理可言?!” 众人齐声叫好,纷纷夸赞镜水月说得好。 那个老者脸上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起很可怕的事情,他沉声道:“哼,如果你一辈子打不过你的仇人,那么这个仇就不报了吗?俗话还说,父债子还呢!我的仇人已经死了,找他的儿孙报仇,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我从来没听师父仁云天师说起过过往这段恩怨,或许其中有误会到也说不定啊,你空口无凭,随意乱说,谁知真假呢?” “老子说是真的,就是真的,还能骗你们?老子从来不做有失身份的事情!杏儿,别啰嗦了,快动手吧,你不听师父的了?” 这时,邓良人也在台下说道:“表妹,杀了他们,替你师父报仇,也替我出气!快动手啊!”他想起天阁酒楼被风骁骑暴打的一幕,就恨得直咬牙。 杏儿抬头看着面前这五个人,眼睛泪汪汪的,咬牙道:“师父,不是我不想杀,是我杀不了,一个打五个,我打不了!” 瞎眼老者听到这个借口,简直要被气晕过去,他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前方,说道:“好!好!杏儿,本来师父顾及自己这张老脸,许多事情不愿意说出来,哼,要不是我把六十年功力传给你,今天我何必如此卑躬屈膝求你帮师父报仇!” 杏儿听到这句话,一边是师恩重如山,另一边是人命重如山,真是难以抉择,忍不住梨花带雨,落下泪来。 瞎眼老者悠悠说道:“那一年,大雪下了十天,天云观内外交通阻断,外面大地茫茫一片雪白,我的师父请我们所有十八个弟子一起温酒赏雪……就在天云观的七楼,那里是观里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周边十里地的风景。” “可是,茫茫白雪,有什么好看的呢?”杏儿问道。 “是啊,茫茫白雪,有什么好看的,可那是我人生里最后看到的一场雪,师父竟然在酒里下毒,我们十八个弟子当场就暴毙了十个,其余八个人在忍受着肚穿肠烂的痛苦时,却见师父慢慢站起来,拿着剑,一剑一个,顷刻间就已经杀了五个人。” 全场都安静的在听,安静如雪。 “大师兄武功最强,他强行跃起去和师父交战,但他刚刚站起身来,只见本来已经喝了毒酒倒毙的三师兄突然从他背后爬起来,一剑刺穿了大师兄的胸膛,那血啊,热乎乎的,喷在了我的脸上,我声嘶力竭的喊着——大师兄,大师兄,为什么,三师兄,师父,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师父的脸阴沉沉的,我到死也忘不了那张脸,平时那个仁慈满怀的师父,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凶狠的目光,好像要挖出你的心,果然,师父这一剑还是刺过来了,千钧一发的时候,大师兄突然从旁边跃起,抱住了师父的双腿,大师兄大声喊着——九师弟,你快逃啊,快逃!逃出去替师兄弟们报仇啊!啊!” 风骁骑和镜水月两手握在了一起,镜水月手心里全是冷汗。 “另一个还在挣扎的小师弟这时扑向了三师兄刺来的一剑,剑穿腹而过,他已经肯定是活不了了,但他紧紧抱住三师兄,就是不松手,我真想上去帮他们啊,可我知道,即使我没有喝毒酒,也不是三师兄的对手,更不是师父的对手,于是我从七楼纵身而下,那场雪,好冷,哈哈,好冷,但幸好这场雪,遮盖了我的足迹,他们以为我会从雪地上逃跑,总能留下痕迹,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我是钻进了雪地里,从雪地里慢慢逃跑的!” “多亏大师兄和小师弟拖住了足够长的时间,也多亏我本来就不胜酒力,只是沾了几口酒,但这酒的毒性实在太强了,当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钻出雪洞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在哪里,眼里已经全是血,我知道,我的眼睛要废了,毒性会顺着眼睛继续流进脑子里,于是我最后看了看这一片白茫茫,看了看遥远模糊的天云观,‘望世楼’……然后把自己眼睛挖了出来……” 说到这里,瞎眼老头眼里似乎要流出泪来,但他哪里还有泪可以流!在场的人们看到他那双极度扭曲丑陋的眼睛,如今只剩一些皮肉,联想到当时的情形,都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镜水月鼓足勇气,问道:“你的师父,是不是‘听天师’!那个三师兄,是不是“擎天师”?!你难道就是排行第九的庄正清?我们的师叔祖?!” “住口!我这辈子都不是天云观的人,死也不会当天云观的鬼!哈哈,我的师兄弟们是多么无辜啊,师父他不就是想从我们中间选个接班人吗?不就是怕我们争抢吗?把我们撵走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呢?其实想当掌门的,也就那么三五个师兄弟,其他师兄弟们都没有这个想法的啊,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呢?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瞎眼老者一片痴狂之状,眼看就要疯癫了,邓离立即出手,在老者身上几处要穴点了一下,有用掌心贴住瞎眼老者的背后,运力帮助老者克制心魔,只见老者狂吐一口鲜血,径自晕了过去。 杏儿忙跑到师父什么,哭喊着:“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邓良人双眼通红,怒视风骁骑等人,说道:“杏儿,快,上去,把他们几个全杀了,帮你师父报仇!” 杏儿摇头,一边哭,一边拒绝道:“表哥,可他们是无辜的啊!凶手已经死了!” “难道你师父的那些师兄弟们就不是无辜的吗?这世界只有漏杀,没有错杀,表妹,你如果不杀了他们,你以后永远别来找我,你师父也肯定不会认你了!” 杏儿手足无措,只有抱着师父痛哭。 风骁骑怒道:“邓良人,你表妹如此善良之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表哥,你口口声声要杀了我们,你倒是自己来杀啊!逼迫你表妹去杀人,算什么本事!” 邓离在旁边默然不语。 邓良人冷笑道:“好啊,我来杀了你们!”他回头对杏儿说道:“茹杏秋,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但我死了也是好汉一条,不像你,懦弱一辈子,一辈子废物!” “住口!”只听邓离怒吼一声,一看父亲吼自己,邓良人刚才的气派顿时烟消云散,低下头不敢再言语。邓离走到茹杏秋面前,柔声说道:“孩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做的很对,对面这几个天云观弟子,确实无辜的,你师父他还是太着急了,‘圣尊’早已有所安排,等你师父苏醒过来,我会和他好好谈谈。” 终于听到一句理解的话,茹杏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对不起师父,我对不起表哥,我太胆小了,不愿意见到血啊死啊……” 风骁骑暗赞道:“这个姑娘可不是什么懦弱,她能够顶住巨大的压力,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这是何等的勇气!”想到这里,他越看邓良人越不顺眼,越看他越来气。 邓离把茹杏秋扶起来,吩咐下人把瞎眼老者抬下去,好生照料,转身对邓良人就是一个嘴巴子,说道:“孽子,你怎么对杏儿说话的!她处处维护你,你还这样子对她!跟杏儿说对不起。”邓良人几乎被这个嘴巴子打翻在地,脸立马红肿了一边,支支吾吾道:“表妹……对不起……” “大声点,拿出刚才的威风,再说一遍!” “对不起!”邓良人嘶吼了一声。 “滚!”邓离一声令下,邓良人狼狈溜走,这一方,只剩下他和茹杏秋两人了。 众人看完这场戏,纷纷起哄道:“还打不打了!决出个胜负啊!”,“是啊!我们都押好钱了,别流盘了啊!”“打吧,二打五,谁胜到最后谁赢!”“不对啊,莫庄主还没登场呢!” 风骁骑说道:“镜妹,二师兄,六师兄七师兄,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对付他们!” 运广硬着头皮说道:“一个茹杏秋就不好对付了,何况那个邓离,那把大刀!” 风骁骑笑道:“二师兄不用担心,刚才幸好两位师兄拖了足够长的时间,我多少看出点窍门,或许能赢他们。你们先下去休息,我实在支撑不了,你们再上也不迟啊!” 运广内心巴不得这样,但仍然做做样子道:“风师弟啊,刚才那个老者的话,不可全信啊,或许他刻意编造出来的!你可不要受到影响!” 风骁骑点头称是,天广和地广也一拱手,说道:“师兄惭愧,没能帮上什么忙,师父赠给的‘天地轮’还毁在此处,哎,真是大罪啊!” “两位师兄已经表现足够惊艳了,遇到如此强敌,就算毁了武器,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风骁骑扶了扶断刀,笑道:“就像这把断刀,虽然断了,但孟大侠依然名震江湖,永载史册!” 第八十二章 一石二鸟 天广和地广听了风骁骑这番话,也算是找到台阶下了,两人拱手道:“风师弟你先支撑一阵,待会师兄再上场助阵!” 运广说道:“我们都下去吧,风师弟际遇非凡,前途无限,将来壮大我们天云观者,必定是他!” 风骁骑正色道:“二师兄说笑了,今天我们还是为了‘剑仙山庄’争口气。” 镜水月关切的望着风骁骑,说道:“骁骑哥,答应我,不要勉强,认输不可怕,留得青山在,你还要陪着我……”镜水月这时只恨自己没学武功,无力帮助风骁骑,叹息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走下台去。 主擂台上恢复了对战的节奏,一方是邓离“剑仙山庄”的出战者——茹杏秋,她已经赢了刚才的一阵;另一方则是莫轻尘莫家“剑仙山庄”的出战者风骁骑,他昨天惊艳亮相,也因此饱受大家的期待。 但茹杏秋如此迅捷的剑法,风骁骑能是对手吗? 风骁骑冲茹杏秋拱手道:“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那天在天阁酒楼之中,我眼拙没有发现姑娘是如此厉害的高手,真是班门弄斧了!” 茹杏秋脸一红,她实在是太害羞了,说道:“少侠你别这么说,那天就算我拔剑,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你都把我季师叔打败了,我又怎么能够赢你呢?” 这时邓离喝道:“杏儿,莫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你季师叔也不见得是你的对手!” 茹杏秋脸更红了,说话甚至都有点啰嗦了:“哦,好……好吧……少侠,那天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对我表哥已经手下留情了,我还要谢谢你呢……” 风骁骑越发觉得这个女孩子善良可爱,和邓良人是真的不般配,微微一笑道:“要说谢字,应该是我谢你,刚才你顶住你师父的压力,没把过往的仇怨算到我们头上,以你的剑法,要杀了我们确实也不是不可能。” 茹杏秋很少被人夸赞,尤其是邓良人总是说话打击她,借以抬高自己,听到风骁骑夸她,内心还是很开心的,又有些诚惶诚恐,说道:“少侠你……也是个好人,哎,可惜我表哥……要是和你做朋友,该多好!你昨天那一刀也很快,和我的剑差不多了……” 她这句话如果一早说出,恐怕会惹来讥笑嘲讽,可天广和地广的发髻说明她的话绝非虚言,如此迅捷的剑法,已经堪称步入剑家大师的行列了。 风骁骑笑道:“姑娘你谦虚了,这次你我二人比试,你心存善良,不愿伤人,我也不愿打打杀杀,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姑娘是否答应?” “少侠,你说便是……” 邓离在场下暗自心惊,他知道茹杏秋太过于单纯善良,万一风骁骑说个欺骗她的法子,那不是自投罗网了?当下提醒道:“杏儿,你未必要答应她,人心险恶,小心上当!” 风骁骑嘴角微扬,姿态洒脱,说道:“邓前辈,你放心,我风骁骑还不是欺负女人的那种恶汉。”这句话在邓离耳朵里听来,颇不是滋味,就在刚才,他儿子邓良人对待茹杏秋的那种粗暴鲁莽态度,岂不正是欺负女人的恶汉,一时噎住无言。 风骁骑继续说道:“姑娘,我们就来比一比,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如何?如果你的剑快,那就算我输,我的刀快,姑娘就请下场休息,如何?” 茹杏秋想了想,要是比剑快,她可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包括她的师父,甚至邓离也承认茹杏秋剑法比他的还要更快一筹,于是点头道:“好啊,可是,怎么比呢?” “自然不能比你砍我的脖子快,还是我砍你的脖子快,不管谁胜谁负,死了有什么用,是不是?” 茹杏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啊,哈哈,是啊。”这些天来她心情一直很糟糕,邓良人受了委屈后总是拿她撒气,而刚刚她又违背了师父之命,把师父气晕过去,现在听风骁骑风趣一说,不由笑了出来,心情也随之放松。 风骁骑四处张望,其实他心里早有注意,打算一石二鸟,既要赢茹杏秋,也要敲打楚歌童那一方,他心里早有打算,却假装四处张望,张望了一会后,突然对身后依偎在单梅秋怀里的莫怀远说道:“远儿,风哥哥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众人迷惑不解,就连镜水月也轻蹙眉头,不明白风骁骑的如意算盘。莫怀远点头道:“风哥哥,你为我们家出战,本就辛苦,你让远儿做什么,远儿从命便是”。这番话让众人佩服万分,别看这些年莫轻尘自甘堕落,但他的儿子倒是明晓事理。 刚才天云观众弟子一度陷入生死边缘之时,单梅秋暗中催促莫轻尘挺身而出,但莫轻尘却假装看不到听不见,单梅秋心里深为丈夫的懦弱感到羞耻,听到莫怀远这么一说,内心不禁大感宽慰。 风骁骑内心也是一赞,暗想,莫怀远如此懂事,倒是和镜妹有相似之处,宛如亲生姐弟一般。他说道:“你把你手里的苹果,拿给那边那个漂亮姐姐好不好?”风骁骑用手一指,竟然指向了楚萧彤。 楚萧彤脸上红霞一飞,不明白风骁骑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她内心竟然有些暗喜,说不清道不明,她没有拒绝,而是默认了。 全场大哗,有的好事分子以及开始议论起来:“这小子是想想尽天下艳福啊!”,“是啊,身边有个仙女还不满足,还要再勾搭一个!”,“别忘了他对面那个姑娘,她也很漂亮的啊!”“哎,果然是赢者通吃啊!” 听到这些话语,楚萧彤脸上更红了,但她并没有拒绝,燕妃妃在旁冷哼道:“师姐,怎么,风骁骑他和你很熟吗?” “哪有……”楚萧彤轻声说道。 镜水月却马上想明白了风骁骑的一石二鸟之计,心里反而为风骁骑暗赞不已。 风骁骑等场下稍稍安静后,朗声说道:“远儿,这位姐姐也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你把你手中那个苹果拿给她,好不好啊?” 莫怀远拿着苹果小步跑到楚萧彤面前,楚萧彤看着他可爱的红扑扑小脸庞,把苹果接过来,她听风骁骑那一说,明白他是在感恩自己在天云观后山深处把他救护到山洞那一晚,心想:原来他还记得。不由心生甜蜜,一时娇羞无限,容颜风姿迷倒众生。 楚歌童看在眼里,冷哼一声:“还不知他有什么打算,小妹你别高兴太早!” 燕妃妃马上补刀,说道:“楚哥哥说的对,师姐你小心别被男人骗了!” “哪有!你们别胡说!风公子其实也救过我一命,他是对手,但不是敌人!”楚萧彤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庄黎眉头紧皱,一脸阴沉。 莫怀远跑回单梅秋身边,稚声说道:“风哥哥,苹果我分给那位姐姐了,你请她吃苹果做什么?怎么不请我姐姐吃呢?” 镜水月一捏莫怀远的小脸蛋,笑道:“远儿,别胡说!”莫怀远仍然心怀不忿。 风骁骑抽出断刀,一指楚萧彤,对茹杏秋说道:“姑娘,咱们每人都向楚姑娘手里的苹果刺上一剑,每人削下半个苹果,收剑抽身,回到当场,同时看谁能把这半个苹果分成更多份,如何?” 这其实是一个相对有难度的拼斗方法,它要求使剑者必须在一瞬间完成砍中苹果,取其半而归,然后还要同时在这半个苹果上砍出多下,分割成多份,这不但对出剑速度要求极高,而且对出剑的精准度和力度也有极高的要求。 楚歌童也不禁面色一变,因为他知道自己未必能够做到,邓离也不禁微微皱眉,而莫轻尘更是内心纠结复杂,自忖根本不可能做到。 燕妃妃冷笑道:“看到了吗,师姐,人家只不过把你当成一个美丽的果盘子啊!”她本想继续挖苦楚萧彤,可看到楚歌童脸色难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楚萧彤内心非常委屈,几乎想落泪,楚歌童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哼,小妹,你别上当,他无非是想凭借此举,一石二鸟,既把邓离一方挫败,也打击我们的脸面,你别答应他!” 楚萧彤望向风骁骑,发现他投过来的目光绝不是轻佻的,而是真诚炽热,其实风骁骑绝无屈辱楚萧彤的意思,他只是想借机打击楚歌童和庄黎的心理,为莫家过去多年失去的脸面挽回一些。 茹杏秋说道:“这个比试方法很有意思,可是这位美女姐姐肯答应吗?” 谁知楚萧彤说道:“好!你们尽管来试试看,苹果在我手里,你们能够刺得到再说!”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楚歌童,风骁骑此举,要么扬名争口气,要么丢人丢到家,于是也改变了主意,说道:“是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肯定是妄想,就算是想吃天鹅手里的苹果,恐怕也不可得,哈哈哈哈!” 茹杏秋挽了一个剑花,像是在热热手,如此比拼既不用伤人命,也无需拼得你死我活,纯粹就是剑法剑技的比斗,正符合茹杏秋一贯的性格,加上她毕竟年少,对好玩的事情也向来不惧。 正因此,风骁骑这一比拼方法,变成了莫家、楚家、邓家的一次三角比拼。邓离也对这个主意表示赞赏,说道:“杏儿,你要尽你的全力!赢下这一场,你师父那边,或许也能得到些安慰!” 茹杏秋用力点点头,突然整个人陷入一种宁静深远的状态,如此专注的神情,让风骁骑大为赞叹,凡事必须专注,才能有所成,专注的程度越高,才能获得更高的成就,看茹杏秋如此专注的表情,便可知她的剑法造诣已经到了相当深厚的程度,瞎眼老者说的那句“你可以排在全场人物的前三之列”,如此看来绝非虚言。 但风骁骑也是有办法的,他实际上已经想好了办法。他对茹杏秋说道:“有个前提,我们必须遵守,只能出一招,不能缠斗!” 第八十三章 以一敌二 “那是当然!对面的楚姑娘,你可要小心了,避不开的话就别避了,我怕伤着你!”茹杏秋出言无忌,虽是一片好心,但让楚萧彤感到很不舒服,楚萧彤冷笑道:“想伤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见楚萧彤拔出“随云剑”,挽了一个极为优美的剑花,平伸“随云剑”,苹果落于剑尖之上,这样一来,毫无疑问是要“问剑”。 众人兴趣大增,已经有人开了盘口,结果有一半的人竟然选择押楚萧彤胜,另外一半则各分其半押茹杏秋和风骁骑赢。显然,在大家看来,风骁骑和茹杏秋要想把苹果从“随云剑”上取下来,难度极大,还是楚萧彤胜算更大。 楚歌童暗自运力,一旦发现楚萧彤陷入危险,便立刻出剑。 茹杏秋沉默不语,风骁骑也不动如山,两人各自蕴力凝神,全场肃穆。就连高台上的花中楼和六王爷等人也凝神细看,不得不说,这一届潞州江湖武斗会,堪称是有史以来最好看的一届,没有之一! 突然,茹杏秋移动身形,拔剑而出,她的轻功并不是很好,但剑法带动她的身形如电如闪,已经是初登人剑合一高绝境界了。楚萧彤只觉眼前一花,她这才发现自己和茹杏秋差距实在有点大,急忙抖腕振剑,却见茹杏秋的宝剑似清水流原,并未碰及“随云剑”,一半苹果不知怎么,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楚萧彤大急之下,“随云剑”掌控不稳,另外半个苹果几乎就要从剑尖落下,却见茹杏秋用剑轻磕了一下“随云剑”,硬是稳住了“随云剑”,那半个苹果也终未落地。 而茹杏秋已经趁势回身,落回原地,她的剑尖上戳着那消失了的半个苹果,剑尖兀自抖动,等到剑尖终于安静下来,却见那半个苹果突然细分成一片片,大约有十数片,掉落在地。 众人全都惊呼不已,要知道茹杏秋完成了多么不可思议的剑法,她先是削下半个苹果,然后又用剑轻嗑“随云剑”,稳住了另半个就要掉落的苹果,同时在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取回的半个苹果切成十多片。 其剑法之快,之准,纵使是用剑大名家庄黎和楚歌童,甚至邓离也不禁惊呼!更别提莫轻尘了。楚萧彤更是大受震撼,她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黄衫女子,其貌不扬,笑起来有一对小酒窝,看上去只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女孩,如此高超的剑法,甚至让楚萧彤觉得自己配不上“随云剑法”。 庄黎看出楚萧彤的心思,提醒道:“彤儿,你尽力就好,还可以赢风骁骑!”楚萧彤定了定神,打定主意和风骁骑拼个鱼死网破。 风骁骑怎么才能赢她?怎么可能赢她?几乎没人相信风骁骑能够赢,除了镜水月,然而镜水月也不过是内心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风骁骑向茹杏秋拱手道:“茹姑娘真是人剑合一,剑法超群!可喜可贺。”茹杏秋听后心里欢喜,她腆着脸道:“侥幸而已,要不是借了漂亮姐姐的剑势,我甚至可能没法把苹果带回来!” 高台之上,花中楼仿佛自言自语道:“茹杏秋……茹……难道她是茹丞相的家人?怎么没曾听说过……”一旁的六王爷接话道:“茹丞相家大业大,根基颇深,如今再有这样的剑神助阵,岂不是如虎添翼?花阁主,敢问你和这个女子的剑法相比,如何呢?” 这个问题极为辛辣,花中楼笑笑道:“六王爷取笑了,在下的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她这剑法,以快为要诀,堪称做到极致,恐怕在‘快’字诀方面,她已经跻身如今江湖用剑大家之列了,再加上那个老者传给她六十年功力,呵呵……” 六王爷问道:“这么说来,明年的《江湖点将录》中,这个女子能够跻身前十名吗?”花中楼神秘一笑,道:“《江湖点将录》久不出世,过往传奇人物都已成历史钩沉,很少有人知道江湖前十名武功之可怕,此女子单凭一柄快剑,想入前十,恐怕还是勉强了一些。” “难道武功不是唯快不破吗?” “六王爷说的在理,可风急雨骤,电闪雷鸣,虽然快无人及,但它们终究是天地间的一部分,倘若你胸有天地,心纳星河,试问一个‘快’字诀,也能有多少威力呢?这个使用断刀的少年,未来才是可能跻身前十的人物啊!” 六王爷若有所思,正色道:“受教了,花阁主高屋建瓴,气度非凡,果然不愧是‘枯禅阁’之干柱长城!” “王爷过誉了,您才是国之干将,邦之良帅,文可治国,武可安邦,就连当朝文丞相也出自您的门下,古人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们江湖莽夫不过都是些劳力者罢了。” 六王爷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对这马屁受用至极,说道:“和花阁主谈天说地,有趣,有趣,今晚当浮一大白!”花中楼起身拜谢道:“王爷有命,敢不相从?” “哈哈,哈哈,花阁主请入座,我们一起看这场好戏吧!” 却见此时风骁骑已经全然入定,仿佛一个参禅老僧,他此时正在运转体内的星脉,汇聚星河,断刀斜挎在他的腰间,慵懒安逸,楚萧彤平伸“随云剑”,凝神在等风骁骑攻过来。 可风骁骑仍然面无表情,四周一片安静,偶尔传来某人的品茶之声,众人的呼吸之声,有人气喘如牛,有人气息悠长,渐渐的,风骁骑甚至能够听到落叶飘零的声音,以及清风中传来的飞虫振翅的声响,已是酷暑,太阳当空,汗水顺着每个人的脸上慢慢落下。 忽然之间,风骁骑体内星河灿烂,他仿佛脱离了尘世一般,周围一切声响皆不可闻,空寂一片,“北斗影脉”在星河之中异常耀眼,星河如同大江,又似流云,在体内缓缓流动开来,一束亮光逐渐汇集起来,在他体内各大要穴四处撞击。 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没有武功的人,都觉出空气似乎慢慢凝固,大家都陷入一个奇特的感觉,尤其看向风骁骑的时候,只觉风骁骑身姿若隐若现,俨然一副无上之相,如星云烂漫,又如高天无际,有人不知怎么的,竟然流下了热泪,却浑然不觉。 风骁骑第一次感受到星脉完全展开苏醒带来的感觉,那种从高处往下一览无余的大通彻、大领悟之感。他腰间的断刀慢慢颤抖起来,仿佛随时等待出击,按捺不住的先锋士兵,风骁骑猛然间睁开双眼,在他眼里,只有楚萧彤面前剑上的那个苹果。 他拔刀了。 楚萧彤看他睁眼,暗想不妙,却又说不出怎么个不妙来,只觉眼前一晃,她完全凭本能的想把手腕急转,意图把苹果翻倒在地,可是她心念所致,手腕却完全不听指挥,以往灵活犀利的剑法,此刻变得如同泥泞路上行走的笨牛,她手腕还没有动,只是心动了一下,却见风骁骑已经回到原位。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只听邓离长叹一声,说道:“杏儿,你输了!” 茹杏秋看向风骁骑的断刀,断刀上赫然立着那半个苹果,看上去完好无损。她说道:“舅舅,我哪里输了啊,你看他那苹果,一片也没有分出来啊!” 风骁骑笑了笑,轻轻冲苹果吹了一口气,只见苹果碎成一粒粒,轰然散开,茹杏秋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服道:“你不是说切片嘛!” 风骁骑哈哈笑道:“你只是纵向切片,我则是纵向横向都切了片,所以……” 茹杏秋完全不敢相信,喃喃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刀法!”楚萧彤也难以置信,她扭头对师父说道:“师父,我并不是存心让他……我……”庄黎苦涩的点了点头。 楚歌童也长叹一声道:“茹姑娘剑法再快,终究是人之一剑,而风骁骑刚才这一刀,却是‘天之一刀’了!若非亲眼相见,我是不愿相信的。” 燕妃妃问道:“楚哥哥,难道你也挡不了这一刀?” 楚歌童苦笑着摇了摇头,燕妃妃急的跺了下脚,说道:“那我们岂不是必败?” “那倒未必,风骁骑对这一刀明显还不熟悉,他为了用出这一刀,准备时间太长,要是真的争斗起来,谁会给他如此长的准备时间呢?所以他虽然这一刀堪称无敌,但他恐怕在实战中永远用不出这一刀,当然……十年后,可能两年后,那就说不准了,哎……” 邓离面色严肃,道:“杏儿,其实,从一开始你答应他这个比试,你就败了,如果你和他直接打,未必输给他,甚至可以说赢定了,可惜你为人太老实,不果断,太笨了。你的快剑已经人剑合一,收发自如,可他这一刀,虽有惊天动地不测之威,但在你的快剑面前,根本用不出来的。” 茹杏秋眼色黯淡,一脸泄气。邓离安慰道:“不过从他的刀法可以看出,你的未来还是有更高的发展可能的,你师父传给你六十年功力,可那毕竟是外来的,还不是你自己的,等你把这六十年功力彻底纳入你体内脉络,变成你的经脉骨血,你未必不能达到他刚才这一刀的境界!” “真的吗?”茹杏秋的眼里又有了光彩。 邓离纵身上台,说道:“你还不相信舅舅的话?你且下去吧!这里由我来摆平!” 高台之上,六王爷带头鼓起掌来,全场叫好声一片,六王爷对花中楼说道:“花阁主果然好眼力,怪不得‘枯禅阁’网罗了那么多人才,不知贵阁对这个少年是否有招揽之意啊?” 花中楼叹息一声:“就怕是清风有意,明月无心啊!” 镜水月看到风骁骑这惊天一刀,自然是无比开心,可当她听到楚歌童和邓离的这番说辞,就知道风骁骑能赢茹杏秋,到底是靠脑子,靠智慧,如今江湖阅历极深的邓离上台,胜负之势陡然逆转,风骁骑又该怎么应付呢? 第八十四章 谁是剑仙 这是只听一个声音说道:“骁骑贤侄,你先下来,我先会会邓庄主,毕竟,‘剑仙山庄’之名,我莫轻尘责无旁贷,义不容辞!” 竟然是莫轻尘,只见他跳上主擂台,风骁骑正犹疑之间,莫轻尘笑道:“年轻人,你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我的女儿托付给你,我也放心了!你先下去,我来和邓庄主比试比试剑法。” 在莫轻尘眼里,闪动着多年不见的神光和自信。单梅秋看到丈夫终于有如此勇气,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风骁骑见莫轻尘如此坦然自信,内心深处莫名涌出一种信赖感,说道:“莫庄主,您……一定可以的!” 莫轻尘微微一笑,风骁骑下台来到镜水月边上,两人手握在一起,心有灵犀,无言胜千语。 邓离冷哼一声道:“莫轻尘,这些年你藏头露尾的,混迹酒巷,凭什么这么自信能赢我?” 莫轻尘不愧是剑术名家,他轻弹剑鞘,一水长剑离鞘而出,姿态优美。“我凭的是我们莫家上百年来无敌于世的剑法!凭的是十七年前踏平遮天岭的胆气豪情!” “哼,嘴皮子功夫罢了,我让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邓离从腰带处解下一柄剑,是一柄软剑,要知道,软剑用起来比硬剑难多了,而从邓离一刀劈断“天地轮”来看,此人确实是用刀用剑的全才人物。 “你可以直接用刀,我不介意!” “猖狂!我既然要抢走‘剑仙山庄’之名,当然是要用剑打败你,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莫轻尘不再言语,施展莫家剑法,连刺十三剑,邓离身形飘忽,轻松躲开,反刺七剑,软剑出手,像是一条条毒蛇吐信,莫轻尘用剑格挡,却总被软剑的后招急攻,几乎中剑,一度相当狼狈。 邓离试出莫轻尘的斤两,不由放声大笑:“一个酒鬼,何敢称剑仙?不过如此!”他的剑法更如狂风暴雨,向莫轻尘席卷而去,呲呲几声,莫轻尘胸前衣襟已然被刺出一个豁口,要不是莫轻尘身法矫健,堪堪避过,几乎命丧当场。 运广等人一看便知,莫轻尘的剑法十七年前怎么样不得而知,但如今真是没法抵挡邓离,要不是邓离有意戏弄,哪会打到百十来招?镜水月不由紧张万分,风骁骑也紧握断刀,随时准备冲上前去。 再听当啷当啷几声,莫轻尘的长剑竟然被邓离的软剑挑飞,长剑倒插入地,在近午阳光的照应之下,分外耀眼,难道莫家剑仙山庄的名声,就要像这柄挑飞的长剑一样,永远在武林除名吗? 单梅秋已经不忍再看,却又不能不关切注视,莫怀远稚声问道:“爹爹的剑怎么被挑落了?” 邓离收住攻势,仰天大笑道:“莫轻尘,前几年你躲躲藏藏,当一条酒巷之犬岂不是很好,何必在全潞州城的面前丢了莫家历代祖宗的颜面?” 莫轻尘愣在当场,喃喃自语起来:“是啊,我应该是酒巷中的一条恶犬罢了,哈哈,对对对,我应该做酒中仙!” 邓离冷笑道:“不错,如果你还有这个脸皮在潞州城里混,你把‘剑仙山庄’改成‘酒仙山庄’罢了,不,还是‘酒鬼山庄’,‘酒犬山庄’好了!哈哈哈哈!” 运广和天广地广心思想到一块去了:哎,早知莫轻尘如此无用,我们何必以天云观之威名来助战呢? 风骁骑也后悔:要是我代替莫庄主打这一仗,起码能够保住莫庄主的脸面,如今后悔也晚了。 只听莫轻尘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冲台下吼道:“酒鬼自然离不开酒,快快,把酒给我拿来!”他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见几个山庄仆从架来了一个酒架,上面有许多酒罐。单梅秋迷惑不解,却又觉得格外丢人,在这种大场面下喝酒,岂非太不要脸了? 激动之下,单梅秋几乎气晕当场,镜水月赶忙过去扶住单梅秋,替她擦泪,柔声安慰,自己却也留下泪来。此时山庄仆从们已经往台上扔了一罐酒,莫轻尘接过来,打开酒罐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全场观众都冷嘲热讽起来,“看,果然是个大酒鬼!”,“剑都握不住了吧?”,“岂止是剑握不住,恐怕夫妻床笫之事也有心无力了,哈哈”,“怪不得,莫夫人那么憔悴!” 风骁骑狠狠的瞪了这些人一眼,这些人赶忙噤声不语,看来风骁骑刚才那一刀的神威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了。 莫轻尘喝完一罐,又让人扔上两罐。他也真是海量,三大罐白酒下肚,一身酒气扑鼻而来,脸上也是酒红一片。单梅秋这些天一直认为丈夫已经痛改前非,没想到今天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此醉酒失态,她两眼一闭,两行清泪直流,暗想:罢了,罢了,今天回去再也无颜面对莫家历代先祖,我宁可自刎,也绝不愿活着受辱!至于远儿,就托付给月儿和风骁骑吧。 邓离冷眼看着莫轻尘把酒灌入肚腹,再把酒罐扔到场下,不屑道:“你耍什么酒疯!哼,好歹也是一个人物,怎么如此不堪?快快滚下去吧,我不愿为你动剑!” 却见莫轻尘已经醉态,摇头晃脑,自言自语说着浑话:“你……是何人,敢在我莫家剑法面前用剑逞威,今天……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说罢,几个醉步,走到自己长剑跟前,想去拔剑。 众人皆惊,莫非这莫轻尘有什么后招? 邓离却负手而立,一脸漠然。 莫轻尘拔了一下剑,却没有拔出来!再拔,还是没有拔出来!全场轰然大笑。 风骁骑也不禁暗自摇头,暗想:哀莫大于心死,当年我饱受欺负之时,也没有如此自暴自弃啊!哎,莫家看来这次要从江湖除名,该如何是好? 只听莫轻尘打了一个酒嗝,对着剑唱了起来:“剑兄……醉卧沙场君莫笑……且随我,杀奔那敌军之中,万军丛中,取敌首级也!”突然之间,那柄长剑兀自鸣响颤抖起来,仿佛有了战士的灵魂,莫轻尘怒喝一声:“去吧!” 那柄长剑竟然自行飞出,直刺邓离面门,邓离急忙抖腕,甩出腰间软剑抵挡,然而剑势之快,之猛,竟然把他逼退了五步,险些无法把剑荡开。 那长剑被格开之后,飞向半空,盘旋起来,莫轻尘又一声怒喝:“再杀!不杀不休!” 长剑又从半空扑向邓离,像一只从天扑将的雄鹰,邓离意识到情况不妙,剑法使到极致,铛铛铛,连出十三剑,终于把长剑逼退,而他却一退再退,几乎站在了主擂台边缘。 长剑飞回半空,兀自振声长鸣,极具气势。 众人大吃一惊,目瞪口呆,风骁骑也极为震惊,如此剑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不知莫轻尘从何处学来!镜水月却好像想到了什么,轻轻拉起风骁骑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几个字:“莫非入梦?” 风骁骑顿时明白,镜水月猜测的很有道理,他和镜水月是借着陈丰注本《道德经》入梦的,慕云祖师曾说过这种入梦是他的师父“木神”创造的神通。既然他们二人能够通过拥书而眠入梦,那么,别人也也可能通过其他方式入梦。 但这也只是他们的猜测,莫轻尘如果真的入梦,他的梦境中又是什么景象呢,看那柄长剑似乎有了无上神力,而这神力又从何而来呢? 莫轻尘醉态更显,身体摇晃,似乎站不稳,但他仍然嘴上不停,说道:“呀呀呀,敌人勇不可挡,待我杀奔过去,当那万人敌啊!” 长剑空中旋转数十圈后,猛然又刺向邓离,仿佛长剑的背后有一个通天高手再操控一般,剑法招式不但极有章法,而且威力极强,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喝醉了的醉汉所能驾驭得了呢? 邓离认定此剑必有鬼怪,之前对莫轻尘的轻视之心早已荡然一空,他长啸一声,拔剑而起,反而主动在半空和长剑厮斗在一起,一人两剑,于半空中急速变招,而一个醉汉,在场上快走醉步,如此奇特又悍然的场景,震惊在场众人。 楚歌童面色极为严肃,只听庄黎问道:“你可曾看出古怪?” “我只知道,这绝不是莫轻尘的剑法,似乎他只是剑奴罢了,背后另有神秘高人!” 庄黎叹道:“我曾经听师父说起过,在久远的年代之前,江湖上曾经有剑主剑奴一说,剑奴的剑法本身往往都是超绝非凡,莫轻尘之前和邓离对打,剑法虽然仍有莫家剑法的古韵,然而功力之弱,剑法之萎,一眼就可看出。才不过喝了两罐水酒而已,竟然能够用出如此高明的剑法,实在出乎人的意料。” 楚歌童目不转睛看着邓离和长剑拼斗,慢慢说道:“这样下去,邓离必败无疑了!” 楚歌童所料不差,邓离已经相当吃力,他的软剑一向以后招连绵著称,然而面对这柄诡异的长剑,他的后招完全无用武之地,因为剑后无人,后招去袭击谁呢? 如此一来,邓离剑法的优势之处尽丧,他几次被长剑打落在地,又几度腾空继续恶斗,三番五次下来,邓离已知绝不能胜。 然而莫轻尘也好不到哪里去,长剑半空飘逸飞舞,而他在场上却是醉步练练,以至于发髻散乱,披头散发的姿态,看起来极为可怖。 运广不禁奇道:“如果邓离舍弃长剑,直接去攻击莫庄主,可如何是好?” 风骁骑摇头道:“依我所见,邓离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胜负立分,而他必败无疑!” “风师弟,怎么说?” 风骁骑自然不会把入梦这样的奇事说出来,只能说些皮毛,道:“表面看上去是莫庄主舞剑,实际上是长剑舞动莫庄主身形罢了,从一开始,莫庄主的身形就是被长剑剑气牵引控制,可为实招,可为虚招,可惜的是,莫庄主这些年身体虚空,而这柄长剑又是如此犀利威猛,莫庄主的身形,只可能是虚招了。” 第八十五章 心思缜密 风骁骑自从开通地脉,又遇到地脉被毁,再到开通天脉中的星脉,他的武学眼界已然完全不同以往,这些内涵,运广的修为自然是看不破的。 风骁骑这番解读进了楚歌童的耳朵里,楚歌童也对他的见识感到吃惊,微笑过来,表示赞许,然而楚歌童更多的目光还是马上被镜水月吸引了。 镜水月此时正自沉思,专注的模样,静美如雪山之莲,尤其是她那长长的睫毛,更是灵性万分,楚歌童一时竟然走神了,直到邓离一声怒喝,才把他唤醒。 原来邓离手中的软剑竟然已被长剑击飞脱手,而且何其巧合的插在了原先长剑所插的地方,长剑之气势从容,随心所欲,可见一斑。邓离躲过长剑的进击之后,大喝一声:“神刀何在!” 场下那抬刀的四人使出浑身力气,把长刀扔向主擂台上空。邓离身形随后赶到,握住长刀,他终于要出刀了! 实际上,到此为止,邓离的剑法已然完败给了莫轻尘,所谓“剑仙”之名,恐怕只有楚歌童能够和莫轻尘争夺一二了,茹杏秋在场下看的心肝玉碎,不禁懊恼自己怎么如此任性自为,不听师父之语,把莫家一方彻底一网打尽,虽不必非杀不可,但好歹能够获胜也行。 邓离此时身形半落,却又一口真气提起,身形不降反升,高举长刀,砍向半空长剑。之前邓离就是凭借这一刀,砍断了天广和地广的“天地轮”,这次去势更猛,隐约可听风雷之声,风骁骑听到此声音,暗想:难道邓离已经开通了“天脉十三脉”中的“雷脉”? 此时阳光照耀半空,场上众人想抬头看看究竟是邓离的长刀更胜,还是长剑无敌,可刀剑在阳光辉映之下,无比刺眼。许多人重新把头低下,避开强光刺眼。 只听轰隆当啷一声,众人再看过去,发现长剑已然插在擂台之上,处在莫轻尘和邓离中间,邓离手握长刀,巍然站立,莫轻尘也终于停止了醉步,似站非站,立在当场。 长剑,并没有断!但也不在半空之中了!难道两人打了一个平手? 良久,场上场下一片寂静,时值正午,场上却有寒意,只见长剑突然兀自发出鸣响,颤动不止,莫轻尘口吐一大口鲜血,几乎要倒在地上,却还是勉强站住了,眼尖的人发现邓离握着长刀的双手,开始流血。 突然,长剑碎裂成了三段,鸣响声不再,也不再颤动,成了一柄死寂的几截断剑。 邓离身形晃动了几下,不得不把长刀从横卧变成竖立,支撑自己勉强不倒下。现在情况很明显,莫轻尘和邓离,谁先倒下,谁就是出局者。 然而两人就是不倒,莫轻尘又吐了几口鲜血,几欲倒下,却仍勉强站立,不知倔劲从何而来。邓离脸憋得通红,和他那一腮红胡子倒是正好映衬。 半柱香时间已过,邓离终究还是两膝一软,半跪在地,似乎终于有力气说话了,慢慢说道:“我……输了……但我并非败于你手,只是你以剑奴之身份赢我,何敢再自称‘剑仙’!改名‘剑奴山庄’得了!” 莫轻尘有气无力的冷笑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我以为你不是找借口的那种庸碌之徒,没想到你还是不服!” 邓离终于一屁股坐倒在地,说道:“此剑中仙,究竟何人?” 莫轻尘摇头道:“你不必知道,你只需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行!” “哼,我虽认败,但恕我直言,要是这位剑中仙选了你身后姓风的小子当剑奴,恐怕我连用刀的机会也没有,长剑也绝不会断裂!” 这句话说得莫轻尘脸色一变,他硬声道:“剑奴抑或剑仙,皆是天命,我有这个缘分,他有他的缘分,如是而已!” 邓离慢慢托起自己身子,扶着长刀,再不多言,大踏步走下场去,茹杏秋赶忙过来搀扶。 知府孙嘉石看了看六王爷,又看了看花中楼,只听六王爷说道:“如今胜负已分,邓家再不能以‘剑仙山庄’为名,你可以宣布了!” 孙嘉石立即如此宣布,台下一片唏嘘。这些年来,都是邓家和楚家争夺“剑仙山庄”之名,邓家还能犹胜半分。 莫家的“剑仙山庄”几乎无人再提,可今天这一战,莫轻尘用了匪夷所思的剑招,竟然打败了邓离! 就连单梅秋也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可是莫轻尘知道这次胜利的代价,而他和邓家两虎相争,都已身受重伤,面对楚家,又该如何去赢? 楚歌童却无半点喜色,显然刚才这两人的争斗,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了,如今即使胜了,恐怕胜之不武的名头也要背负起来了。 单梅秋和镜水月把莫轻尘扶到台下,今天的比赛已经没有他们的事了,而且取得了惨胜,喜忧参半,但毕竟是赢了。 他们一行人也不再逗留,先行回府,一路上有不少江湖人士模样的人悄悄跟随,无非是一些仰慕者或者来刺探情况的探子。 路上莫轻尘又吐了几口鲜血,但他脸色反而好看了一些,“夫人,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单梅秋垂泪道:“老爷,你又回到了遮天岭一战的时候啊,顶天立地,勇敢担当,只是你这伤...” “不要紧,邓离并没有想杀我,他也不敢,他的大部分内力都加在了我的长剑之上,如果他劈向我,那长剑就会刺穿他,我和他就同归于尽了!他没有这么傻...” 其实单梅秋还有很多想问的话,尤其是什么“剑奴”,以及怎么赢下的,但运广等人在旁边,总归是外人,不方便多问。 莫轻尘一行人刚进山庄不久,知府孙嘉石派出的名医带着一些补品药物赶了过来,六王爷还特地托人送来疗伤圣药。 恰好镜水月对医理非常精通,在和大夫商议之后,调制了药方,莫轻尘服下药后沉沉睡下了,单梅秋在旁伺候。镜水月带着莫怀远,和风骁骑从里屋走出。 却见运广和天广、地广正站在门口,像是有话说。 运广开口道:“师妹,风师弟,今日能够赢下大敌,堪称惊险啊!我和天广地广两位师弟商量过了,打算让他俩先回天云观,把此间情况禀报师父。” 风骁骑说道:“师父在闭关之中,何需去惊扰他呢?” “风师弟,那个瞎眼老者,极可能就是师叔祖,不过他所说是真是假,起码有一件事是真的——有一群人,阴谋对天云观不利,而且武功诡秘莫测,不可不防!” 镜水月接话道:“二师兄所言有理,但经此变动,对方计划必定有变动,我们可能已经被暗地里盯上了,要想通风报信,恐怕绝不容易...” 运广心里暗自称奇:原来镜师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考虑的比他还要周全,可她还只是刚出茅庐的江湖新手啊。他对镜水月更不敢小瞧了。 天广问道:“镜师妹,我和地广虽然武功低微,但为了天云观,这一趟不管多么凶险,我们也愿意赴汤蹈火,跑一趟!” 地广支吾道:“我们其实也可以急书一封,十万火急的发给天云观啊!” 镜水月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师兄的勇气,师妹我十分钦佩,可是我们在明,敌方在暗,中了暗算,何其不值!我们刚才一路回来,很多江湖人士在旁跟着,你们可曾看到?” 众人点头,天广笑道:“他们恐怕都是觊觎师妹的美貌非凡。”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气氛为之一松。 镜水月说道:“天广师兄莫开玩笑了,人常说,大隐隐于市,如果你是天云观的敌人,混在其中岂不是最好的躲藏?现在山庄四周,一大群无聊的或者有心的江湖人士都在盯着呢!” “我去把他们赶走,烦死了!”地广作势往外走。 镜水月把他拦住,说道:“慢,地广师兄,如果我们飞鸽传书的话,据我猜测,飞鸽恐怕连潞州城也飞不出去,但有一种人,可以帮我们传信!” “谁愿意冒死去帮我们传信呢?师妹的意思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运广问道。 “不用我们花一分银子!” “啊?还有这种好事?” “你们没听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这几天骁骑哥的英勇事迹广为人知,人们当然喜欢听这种故事,然而,这种故事之所以传的快,少比不了对手的倒霉!” “师妹的意思是?” 镜水月神秘一笑道:“江湖说书人——莫家剑法重振山河,天云观惊险遇仇敌!” 就在这天傍晚时分,潞州城各大酒楼茶铺,流传起一个个故事,而这些故事之中,最吸引人的,当然是几十年前风雪夜里天云观那场惊天之变,以及当年逃脱者时隔数十年后的现身索仇! 这些故事,将会很快在整个江湖传遍,运广一度担心这些故事会影响天云观的名誉,但镜水月告诉他,树大招风,每年关于天云观的负面消息不绝如缕,不必关心名声,尤其是,事情真相如何,甚至并不重要,人们只喜欢刺激的故事,并且刻意的信以为真。 唯一的问题,其实是如何让天云观注意到,这次不是谣言,因此,镜水月刻意以山庄某家仆身份向外爆料,天云观在潞州的几个弟子,已经被密切监视,切断了和天云观的联系。 局外人自然不知真假而信其真,可天云观得知后,必然注意到反常:运广平时都是每天一封到几封信传报给天云观的,可突然联系几天收不到信,他们就会发现其中诡异。 运广等人不禁大赞镜水月心思玲珑剔透,其实镜水月这一招的真正目的,只有风骁骑知道:镜水月是在试探仁云天师的反应! 如果那个瞎眼老者所说是真,那么那个三师兄一定就是“擎天师”,瞎眼老者就是仁云天师的师叔!仁云天师可能是唯一了解内幕的人,这些消息传到耳朵里,仁云天师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第八十六章 夜入邓府 当镜水月对风骁骑说出这番心思时,风骁骑叹息一声,说道:“如果师祖他们果真如此残暴不仁,人家来寻仇有何不可?” 镜水月听得出风骁骑悲愤难过之意,其实她心里何尝不难过,“骁骑哥,过往恩怨情仇,一时也弄不清楚,我忧虑的是,为什么天云观要有如此残酷的考核法则?只为了维持武林地位吗?” 这句话问的犀利,风骁骑似有所悟,镜水月继续说道:“其实在师祖‘擎天师’那一代,正道不昌,天云观也没什么荣耀地位可言,尤其是‘浩宇魔尊’叶千行三次闯入天云观,来去如风,师祖‘擎天师’最后活活气死,而那个瞎眼老者,想必就是擎天师的师弟,武功非凡,可想而知,倘若那十八个弟子都活下来的话,叶千行未必能够如此轻松闯进天云观……” “所以,镜妹你怀疑?” “任何帮派无不希望自己门派发扬光大,枝叶繁茂,桃李人脉遍布天下,可天云观偏偏要自剪羽翼,这种非常人情,背后必定有很特殊的原因……” “镜妹,你说的有道理,这么看来,现在仁云天师的八大弟子中,你不会去竞争这个掌门之位,天广师兄和地广师兄明年‘江湖点将大会’之后就回归自己门派,不会参与掌门争夺,那么就只剩下五个人……” “其实还有一个师兄,年纪轻轻时就被外放其他门派,这么多年来一直没什么消息,但他也是有资格竞争掌门之位的……而且,骁骑哥,你还把你自己也给排除了啊!” 风骁骑笑笑道:“镜妹,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才不想去当什么掌门呢,我只想和你结伴行走江湖……” 镜水月内心一阵喜悦和感动,但她故作严肃道:“你不惦记掌门人之位?那种可以号令江湖的荣耀感……多少人向往啊!” 风骁骑急了,说道:“镜妹,苍天可鉴啊,我才不会去争什么掌门还是盟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镜水月噗嗤一笑,说道:“骁骑哥,你紧张什么,我和你开玩笑的啊。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前常听师父说起这句话,我其实一直不懂,可如今,你我就陷入了身不由己。虽然我爹爹打败了邓离,但他也基本无力再战了,长剑甚至都断了,哎……接下来,别说楚家了,能够晋级的门派都不是好惹的。到头来,避无可避的,还是你啊……” 风骁骑握住镜水月的手,说道:“镜妹,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身不由己这四个字,不能用在亲人身上,对父母妻女,我们应该是‘责无旁贷’,如果连这些事情都不管,所谓浪迹江湖有何意义呢?” 镜水月慢慢把头靠在风骁骑的胸膛之上,她发觉风骁骑变得越来越成熟,真正像个男子汉了,这样的胸膛,藏着一颗无惧而正直之心。 风骁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说起来,镜妹,你养父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啊,能打败邓离这样的人物,他那一刀的力量,俨然开通了‘雷脉’才可能有的威力!却被你养父一手醉剑击败了,早知你养父如此厉害,我们来潞州之前,他早该夺回‘剑仙山庄’的声誉了,何必隐忍到现在呢?” “骁骑哥,你有没有注意到邓离怎么说的,他说我养父是‘剑奴’而不是‘剑仙’……” “对,你不也说到,怀疑莫庄主是入梦了吗?” “我也只是猜测,关于‘剑奴’的事情,我只在一本古书上见到过,昔日武术大宗师张角,似乎就用这招操纵过他手下的二十八宿将,只不过有的是‘剑奴’,有的是‘刀奴’,有的则是‘拳奴’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那本古书也语焉不详,更没说如何畜养‘剑奴’,它只说了四个断语——‘剑奴不详’,到底怎么个不祥,我也不知道,更不知该找谁去打听。” 风骁骑沉吟半晌道:“目前来看,只有一个人知道了……”镜水月惊讶了一会,很快就明白风骁骑的意思:邓离! 今晚就去找!出其不意,才能得到出人意料的结果。 当晚,风骁骑和镜水月没有采用偷偷溜进邓家山庄的方法,毕竟镜水月不会武功,而风骁骑的武功尤其是轻功也并不纯熟,镜水月说,既然没人想得到我们登门拜访,那我们干脆做的再彻底一些,以没人能够想到的方式进入邓家山庄。 于是,在这天晚饭之后,镜水月和风骁骑借口出门溜达,来到了邓家山庄门前,让家仆通报一声,说是镜水月与风骁骑前来拜访邓庄主。镜水月甚至买了些水果,又从家里拿了一些补品。 在镜水月的心里,她一直认为:赢一个人,未必能够得到对方的尊敬;冤家宜解不宜结,化解仇怨才是长久之策。今晚这一行,除了打探所谓“剑奴”之事,她还想尽可能和那个瞎眼老者见一面,这个想法十分大胆,然而她决心甘愿去冒这个险。 而她不需要说服风骁骑,因为无论她做什么,风骁骑都会支持她,理解她,以及,陪着她。 邓家大门很快就打开了,迎出门来的,是茹杏秋,只见她已经换过一身衣服,花样别致,但仍然是杏黄色,她脸上带着泪痕,明显哭过的样子,见到镜水月和风骁骑二人,她还是笑了出来,虽然风骁骑耍计赢了她,她并不恼恨风骁骑。 镜水月大大方方拉住茹杏秋的手,好像多年不见的姐妹一般,说些三五闲话,一路走到邓家大厅时,竟然已经和茹杏秋混的很熟了似的。风骁骑跟在后面,拿着水果和补药,不得不佩服镜妹的玲珑剔透。 邓离已经端坐在大厅正中的八仙椅上,他身边站着一脸苦色的邓良人,不用说,必然是因为什么缘故被邓离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他见到镜水月和风骁骑,眼里立马透出凶狠之意。风骁骑心生警惕,镜水月却压根无视之。 邓离起身相应,镜水月连忙走过去说道:“邓老伯,请坐,晚辈镜水月、风骁骑特来看望邓老伯。” “哼,猫哭耗子!”邓良人忍不住冷嘲道,他没有亲眼看到邓离失败那一幕,但他知道后简直无法相信,后来找下人盘问了当时情形,他不禁把火气全都撒到了茹杏秋的头上,冲茹杏秋发了好一顿火,茹杏秋本来就有自责之意,在看到钟爱之人如此训斥自己,心里更不好受,忍不住哭泣。 邓离发现后,怒斥了邓良人一番,茹杏秋在旁劝架,正当此时,家仆突然传报说莫家山庄来人了,一男一女,女的貌似就是莫轻尘的女儿,男的就是拿断刀的那人。邓离当即让家仆请他们进来,邓良人却鼓动邓离杀掉这两人立威,报复莫家山庄,又被邓离狠批一顿。 “住口!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邓离冲邓良人吼了一句。镜水月却真像走亲戚一样,不客气的在邓离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茹杏秋亲自去把茶水端上。 镜水月开口道:“恭喜邓庄主!” 邓离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很难看,邓良人更是想拔剑了,茹杏秋表示不解,风骁骑也大吃一惊。 “何喜之有?”邓离冷冷说道。 “我娘常说,一个家庭旺不旺,要看这家的女人,邓夫人仙年不永,但却襄助您打遍天下,挣下偌大基业,而您如今又有了一个好儿媳妇,未来家族必定更为兴盛!英雄不以一时成败而论,而是在乎能否连绵永长……您说是吗?” 茹杏秋听到这句话,脸羞的通红,低下头站立在一旁,心里感觉突突乱跳,她一直都以嫁给表哥当做人生目标,如今听镜水月已经把他视作未来的少夫人,内心颇是欢喜。 邓良人鼻孔一哼,似乎不以为意。 “这些天,人们都传言说,莫庄主分别十多年的女儿回来了,不仅长得貌若天仙,更是知书达理,通晓人情,如今和贤侄女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借你吉言吧,哎,杏儿是个好儿媳,可我这儿子不争气啊!” 邓离难得露出了笑脸,随即又严肃道:“却不知二位贤侄贤侄女,造访邓家山庄有何贵干?” 镜水月正待要说话,突然欲言又止,看了看邓良人一眼。 邓离点头道:“良儿,你和杏儿先下去吧,去吩咐一下厨房,做几道甜点上来,山庄大门紧闭,没我的同意,谁也不能进来。” 邓良人一点也不情愿,可又不敢拂逆老爹的意思,冷哼一声走了下去,茹杏秋也跟着往下走,却被镜水月叫住了:“杏姐姐,这件事也与你有关,请你留步……” 茹杏秋一脸迷惑之色,又看了看邓离,邓离默示她在旁伺候着。 “邓庄主,实不相瞒,我这次登门来,一是为了道歉,另一件事,则是想请您帮忙。” “你们无所不能,我还能帮什么忙?”邓离低头品了一口茶,冲茹杏秋说道:“杏儿,这次茶水温度刚刚好,看来这几个月,你茶道功夫见长,很好,很好!” “道歉之事……”这是风骁骑接过镜水月的话题,站起身来,冲茹杏秋鞠躬拜道:“茹姑娘,你的剑法我看过,我其实并非你的对手,纯粹是利用了我之长处,攻击了你的薄弱之处。在此向你道歉。” 茹杏秋摇头道:“我舅舅回来时训过我了……说我临场应敌能力太差,要是碰到真正的骗子,恐怕命都没了,如今以一场小负的代价,就换来了这个教训,很值得的。你无需道歉……” 镜水月拉过茹杏秋的手,说道:“杏姐姐,你人真好。”她拉着茹杏秋坐在了她的身旁,继续说道:“邓老伯,我这次回来潞州,才得知家父天天醉酒笙歌,家母天天苦心焦灼,不知生有何乐,这些年的比武结果,都是查得到的,除了你和楚歌童互争短长,家父已经退出这个圈子了。” “然而,今天我却败了,赢得是他……”邓离言语中透出几丝萧索之意,看来这场失败对他打击还是很大的。 “哎,如果家父败了,我反而不觉得意外,甚至也不会难过,但他偏偏赢了……” “贤侄女此话怎讲?” 第八十七章 再遇故人 镜水月一脸忧色的说道:“早些年,我在天云观‘望世楼’读书的时候,从一些古籍上看到过关于‘剑奴’的传说,好像是一种代价巨大的武功招数,倘若家父修炼了这样的武功,胜了又能如何?到最后恐怕会跌的更惨……” 邓离呵呵一笑,说道:“莫庄主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用心练剑,我哪会是他的对手,贤侄女是想让我帮忙化解他的‘剑奴’之体?那你恐怕是多想了,我并没有这个能力。” “邓老伯,我并非来找你帮这个忙,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剑奴’之事……” 邓离略一迟疑,说道:“不是我狂傲,今天我的确不是输给了莫轻尘,而是输给那个以他为‘剑奴’的那个大剑客,虽然我也受了重创,而且败北,但那个大剑客恐怕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风骁骑突然想到一事,忙问:“难道莫庄主是被什么人附体了?” 邓离摇头道:“据我所知,‘剑奴’并非什么附体,‘剑奴’本身和某位大剑客结成一体,但至于如何结合,我却知道的不详细,但我曾听义父说道过,‘剑奴’一旦和剑主确立了身份,那就是生死契约,‘剑奴’死则剑主死,剑主如果抛弃这个‘剑奴’,改用其他‘剑奴’,那么这个‘剑奴’也会死,而且剑主必须操纵新的‘剑奴’杀死旧的‘剑奴’,否则是完不成生死契约的转换的” 镜水月内心一沉,说道:“那么,就是说,如果家父所依托的‘剑主’只要想抛弃他,他随时都可能死?” 邓离点点头道:“剑主往往都是修为惊人的绝世高手,是真正百年不遇的大剑客,他为什么要养‘剑奴’,无人知道,但以他的修为,换个‘剑奴’还是很容易的,不过,好的‘剑奴’极难找寻,可以说,潞州城内,剑法最为高绝的,除了我、楚歌童、莫庄主,顶多再加上杏儿,以及楚歌童请来的随云剑后人庄黎道长,我明白你担心什么,你且放心,那个剑主为我所伤,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更替‘剑奴’的!” 邓离叹口气道:“而且,即使修为再高的大剑客,也不能强迫某人成为他的‘剑奴’,必须要‘剑奴’心甘情愿才行,所以……” 镜水月内心说不出的纠结,看来莫轻尘为了挽回“剑仙山庄”的声誉,真是拼了命了,竟然心甘情愿成为“剑奴”,未来生死完全操控在背后那个剑主的手里。 仔细想来,如果莫轻尘做“剑奴”之前,那个剑主有一个旧的“剑奴”,意味着莫轻尘把那个“剑奴”给杀掉了,这已经是走入了魔道,没什么是非原则可言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邓离见到镜水月表情阴郁,猜到她的想法,说道:“你们两人还太年轻,说实话,如果不是我们注定敌对,我倒是愿意和你们当个朋友,只是,哎,希望下次我们再决斗的时候,来得越晚越好吧。” 风骁骑听后颇有一些感动,然而此时却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决斗不必等以后,就现在吧!” 风骁骑和镜水月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瞎眼老者,邓良人扶着他慢慢走过来,而在瞎眼老者的旁边,赫然还有一个人,老熟人——花鼓喧! 花鼓喧哈哈笑道:“冤家路窄啊,没想到你俩还活得好好的,我就奇怪了,你们明明中了慕容师兄全力一掌,怎么没事呢?”笑声尖刻,不怀好意。 茹杏秋忙跑过去搀扶师父,瞎眼老者猛地把茹杏秋一甩,不让她搀扶,茹杏秋愣在当地,满腹委屈,就连邓良人也不屑看茹杏秋一眼,而是一脸巴结的神情扶着瞎眼老者和花鼓喧。 瞎眼老者慢慢坐下,仿佛已经大局在握,说道:“邓离,你竟然败在了‘剑奴’手里,哼哼,就这样丢了你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你对得起谁?对得起你义父他老人家吗?对得起你的身份吗?哼哼,我不怕说出你的身份,让他俩听到,看你杀不杀他们!魔道尊者邓离!” 风骁骑和镜水月大吃一惊,敢情邓离竟然是魔教背景,但魔教不是十七年前灰飞烟灭了吗? 邓离面色不改,淡淡说道:“临来潞州前,义父他老人家曾经有言,潞州地界的事情,一切由我全权打理,我在这里胜还是败,我自会去向师父有个交代!但我想怎么做,你还不配管!” “呵呵,这时候摆起魔道尊者的架子了,你只有冲我这个瞎老头子发火的本事吗?敌人就在你面前,十七年前,你的一家老小,几乎都是被天云观这帮武林正道杀死在遮天岭上,这个仇,你忘了吗?还想和敌人做朋友?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 邓离慢慢站起身来,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仁云天师的账,我会去算清楚,可是这两个年轻人,恐怕那个时候也就刚出生罢了,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那你的刚出生的孩子呢?杏儿的姐姐呢?他们那时候也不过刚出生不久!可天云观的人怎么就把他们杀掉了?!” 邓离沉默不语,但脸色涨红,就连红胡子也翘了起来,显然他在忍受往事带给他的剧烈痛苦。 风骁骑叹息一声道:“师叔祖……” “住口!我不是天云观的弟子,只是天云观索命的厉鬼!不要叫我师叔祖!” “对,你不是天云观的弟子,你连人也不是了,你只是充满仇恨的厉鬼!”镜水月斥责这个瞎眼老者,老者一愣,显然没想到镜水月会斥责他,这么多年来,都是他斥责别人,哪听得到别人斥责批评他。 花鼓喧站出来,说道:“师叔,就让我替你教训这两个人吧,邓尊者毕竟受了伤,多有不便!”这句话反倒像是一句威胁,暗示邓离不要多管闲事,毕竟已经受伤,花鼓喧的武功也不是盖的。 邓离笑道:“我想要保护的人,谁也阻止不了!花鼓喧,你可以出手试试看!” 花鼓喧奇道:“邓尊者,你为何处处护着他们,甚至宁可跟自己人翻脸呢?” 邓离却不回答他,而是问了镜水月一句:“你是镜水月?镜天行是你的父亲?” 镜水月点点头,忙问道:“怎么,邓老伯你认识我父亲吗?” 邓离点点头道:“遮天岭大战之前三个月,我还和你父亲在岳阳楼上喝过酒,那时候你母亲正怀着你。”镜水月突然间就泪水朦胧了,她暗想:难道这是父母在天之灵?我终于遇到一个见过我父母的人了。 镜水月颤声问道:“邓老伯,请问……你知道我父母埋葬在何处呢?他们是怎样的人?”邓离眼睛却微红,像是走神了,喃喃说道:“要是笑儿没死,她应该和你一样大的年纪了……” 镜水月不禁对邓离深感同情起来,正想说几句话安慰,却听邓离喝道:“花鼓喧,你敢放出你的双刀,我保证让你毙命当场!!” 原来花鼓喧看他们在漫谈往事,偷偷从袖子里垂下双刀,时刻准备暗算杀掉镜水月和风骁骑,没想到却被邓离识破说破,虽然邓离已经受伤,但花鼓喧还是颇为忌惮邓离,尤其是邓离的义父,那个苍老却又神秘莫测的阴影,对花鼓喧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压迫感,他立即把刀放回袖口,嘿嘿尬笑了两声。 瞎眼老者冷声道:“花鼓喧,你去宰了那两个小子,邓尊者的义父那边,我去解释,你放心便是!”花鼓喧心中一动,迈出一步。 邓离双拳紧握,却听风骁骑说道:“邓庄主,多谢你相护之意,花鼓喧和我们之间有些旧账要算,现在算清楚了也好,他想杀死我们,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邓离一愣,他不清楚风骁骑有没有在说大话,决定先观察一番。 花鼓喧怪笑一声道:“风骁骑,几个月不见,你吹牛皮的功夫可是见长了啊!怎么,‘九日蛊’的滋味还好受吧?咦,你没去求慕容师兄救你的狗命吗?” “哈哈,‘九日蛊’算什么东西,你不说我倒是忘了!”风骁骑当初地脉尽毁,无意中把“九日蛊”也全部毁掉了,如此奇遇,花鼓喧自然不知道,慕容左丘更是不知,可能在他们眼里,风骁骑非死即残了,可今天一见,风骁骑不但活的好好的,而且比之前更显精壮了。 “哼,看来慕容师兄的‘九日蛊’也不怎么样,哎,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对了,你可曾见过我那弟子薛伯语?” 镜水月和风骁骑对视一眼,方知原来花鼓喧今天才到潞州这里,还不知道昨天薛伯语出现过,而且武功明显更加提升了,散场后薛伯语也跟着楚歌童他们一起回了楚家山庄。 镜水月想捉弄一下花鼓喧,当即笑道:“你那个宝贝徒弟我们当然见到过啦,不过呢,他的武功好像比你都厉害了,应该你喊他师父了?” “那小子在哪?我呸,他也就是运气好,开通了‘天脉’,打架只会逃命,还是个十足的蠢货!” “那少年却是鲁直了些,不过以你的修为和聪明程度,恐怕调教不了他哦!” “放屁!他要是能学会我的武功,哼哼,不说称霸武林,起码进入《江湖点将录》前二十不成问题!” “可惜啊,人家有人调教啦,轮不到你了。”镜水月故作惋惜。 “谁把他抢走了?胆子还不小!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杀了他们!”说罢,花鼓喧双刀已出袖口。 风骁骑挡在镜水月旁边,说道:“镜妹,你退开,我让他领教一下厉害!”“骁骑哥,你小心啊!” 邓离此时干脆背负起双手,他也想看看风骁骑的刀法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了,毕竟,风骁骑是凭借巧智赢了茹杏秋。 第八十八章 今非昔比 邓家的大厅足够开阔气派,然而风骁骑还是不忍破坏,他纵身飞出,来到了邓家的庭院,院落宽敞,种植了许多花草树木,假山泉水交错其间,颇有富豪之家的气势,在院落的西南角,还坐落着一处凉亭,疏桐月影,尽显夜的凄凉。 花鼓喧不敢大意,一出手就是《奇真经》上的双刀功夫,刀锋迅捷刁钻,处处都是攻向风骁骑的各处要穴。 风骁骑点亮体内北斗影脉,一口气提升到七颗星影脉,勉强挡住了花鼓喧的双刀,他展开月影刀法,以刀挡住花鼓喧的实招,以刀影挡住花鼓喧的虚招,如此一来,花鼓喧的双刀优势尽无,因为风骁骑也是在用“两把刀”。 如此看来,“月影刀法”正好天克花鼓喧的《奇真经》,花鼓喧越打越心惊,早在几个月前,天云观后山山洞篝火旁,花鼓喧无需用刀,甚至无需用兵器,就能轻松化解风骁骑的刀法,然而今天,花鼓喧意在速战速决,一开始就用出大招——袖里双刀配合《奇真经》心法,本以为也就几招之内,就能斩下风骁骑的脑袋。 可没想到,风骁骑“月影刀法”配合“北斗影脉”,和花鼓喧斗的你来我往,已经打到了百余招。 邓离不禁眉头紧皱,他在不停掂量风骁骑的武功,可是风骁骑的武功很难让人看出极限。百招过后,邓离已经确定,虽然风骁骑现在还不是他大刀的对手,但假以时日,终究能够超过他。 风骁骑的判断没错,邓离修炼的正是“天脉十三脉”的雷脉,但也只是小成而已,火候比风骁骑更深,但未达巅峰之前,“雷脉”还是无法和“星脉”相提并论的。 邓离示意茹杏秋站到他的身边,借此机会指点茹杏秋几句。瞎眼老者身旁只有邓良人搀扶着,他虽然功力已经大不如前,眼睛也瞎了,但耳力犹在,他问邓良人道:“良儿,这和你花大叔对阵的,是谁啊?不会是风骁骑吧?” 邓良人咬牙切齿道:“正是风骁骑!” 瞎眼老者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几乎难以置信,说道:“花鼓喧的双刀的,放眼整个江湖也是有两下子的……” 花鼓喧也在暗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经认出风骁骑的刀法是“月影刀法”,厉声问道:“‘南怪’羊左楼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会他的‘月影刀法’?” 风骁骑此时已经七颗星北斗星脉用到极致,想说话却也说不出来,他的星脉毕竟开通不久,这些天又使用过度,到底是到了行将枯竭的地步,但他性子从小就颇能够忍受痛苦极限,因此仍在勉力支撑。 花鼓喧见他不答话,以为他是不屑回答自己,他越是猜疑,越是下手犹豫,反而给了风骁骑腾挪施展的空间。两个人斗到了两百多招。庭院树木摧折,假山巨石也被刀势平削,碎石无数,落入院中小湖之中。 邓离已经看出风骁骑到了极限,他暗暗调匀气息,时刻准备出手。镜水月看的揪心,却也没有办法。 花鼓喧也试探出风骁骑的极限,加紧了双刀的攻势,他狂笑道:“‘月影刀法’也不过如此罢了,还什么堂堂南怪哩!不过如此,哈哈,不过如此!” 早些年,花鼓喧带着三个弟子公孙大哥、公孙小弟和公孙无过一起行走江湖时,多有欺霸市井良民的行为,也依靠掠夺富户为生,好不自在猖狂,可是在常州府时,偏偏遇到爱管闲事的“南怪”羊左楼出来阻止。 几个人打了一架,羊左楼武功超凡,把他们四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要不是羊左楼不愿杀人,花鼓喧恐怕在那时就死掉了,也正是经过那一场打斗,他的二弟子公孙无过觉得花鼓喧武功有限,不能帮他实现称霸江湖的野心,于是暗中转投了花鼓喧的师兄和宿敌——慕容左丘。 慕容左丘武功比花鼓喧高出一截,更重要的是,他的眼光极其毒辣精准,能够因材施教,因此改名为宫无过的公孙无过,功夫提升了很多。 花鼓喧当然不会嫌自己无能,反而把宫无过叛徒的事情算在了羊左楼和慕容左丘身上,只是这两人实在不好对付,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今天正好遇到同样使用“月影刀法”的风骁骑,他起初是害怕,心理阴影犹在,可经过百招,也摸清了风骁骑的底子,风骁骑的“月影刀法”不但还和羊左楼差着火候,更是在招式和内涵上有所差距。 花鼓喧不明就里,因为驱动“月影刀法”最好的内功是“鬼脉”中的“影脉”,可风骁骑练的是“星脉”,虽然在羊左楼的帮忙下,风骁骑把“北斗星脉”练成了“北斗影脉”,但到底不是那么相容。 斗到后来,风骁骑觉得自己的七星北斗影脉几乎枯竭掉了,而花鼓喧却一刀更胜一刀,割破了风骁骑的衣衫,更是有几刀差点割了他的喉咙…… 花鼓喧笑道:“什么狗屁‘月影刀法’,一个影子有什么本事!!受死吧!” 就在花鼓喧双刀刚要从空斩落时,邓离眼见风骁骑可能不敌,就要出战,可他的双手却被一个人牢牢握住,原来是瞎眼老者不觉之中走到了邓离身边,把邓离双手和身形遮挡。 镜水月疾呼一声,就要冲出去,邓离喝道:“杏儿,拉住她!”茹杏秋身形一闪,牢牢拉住镜水月,镜水月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风骁骑大喝一声,使出全身力气,高举断刀,去格挡花鼓喧的双刀斩落,铛铛,双刀碰上断刀,风骁骑只觉北斗影脉变得极其紊乱,花鼓喧双刀一推,几乎退到了风骁骑脖子边缘,似乎只要再用一下力,风骁骑的脑袋就要被割掉。 风骁骑紧握“易水刀”,死死撑住,花鼓喧突然撤刀,风骁骑手为之一松,还没反应过来,花鼓喧双刀又推了过来,如此反复三四次,风骁骑的内息被花鼓喧双刀节奏完全破坏,就像是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的感觉。 由此可见,花鼓喧的刀法何其诡异阴险,他绝不是用蛮力,而是诡计迭出,消耗诱骗对方,让对方节奏全无,从而让整个争斗,变成他主宰的战场。 除非是“南怪”羊左楼这样的大修为家,才能不受花鼓喧节奏影响。 但风骁骑能够抵挡花鼓喧两百多招,已经堪称不易了,花鼓喧双刀不停反复回撤和推前,风骁骑疲惫不堪,甚至连“易水刀”都快把持不住了。 这时,只听一丝琴声悠悠传来,竟像是有灵魂一般,琴声飘到了花鼓喧与风骁骑之间,花鼓喧的双刀被这琴声轻轻一推,竟然折返过来,几乎绞断自己的脖子,他忙把双刀一扔,丢在地上。 风骁骑的双臂也被这琴声轻轻一打,垂了下来,易水刀终究还是握在了手里,然而双臂却已没有力气抬起。 两人就这么被一段琴声隔开了。 这段琴声悠扬,然而只有一段,便停了,悄无声息,如过堂之风,也似月藏云后。 众人顺着琴声来源,发现院子西南角那座凉亭,不知何时,已经有个人端坐那里,面朝天上圆月,但面容恰好被月影遮挡,看不分明。只见他一身儒士打扮,身材瘦长,仙风道骨。 风骁骑看到这个身影,只觉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敬畏之感。 而这是邓离已然跪倒在地:“拜见义父!” 瞎眼老者脸上抽动,似乎害怕这个老人,竟然也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而邓良人也双膝一软,扑通跪下了。 反倒是茹杏秋、镜水月和风骁骑,以及花鼓喧还站立当场,但花鼓喧双腿已然开始打颤了。 那个仙风道骨的老人突然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居庙堂之高,不知江湖之远,昔日唐太宗,总想追求天下在握,民心归附,可他又怎会知道,天下一统容易,民心一心万难。” 众人不禁低头,都不知这个老人此说是何意。邓离脸上冷汗流了下来,却不敢说一个字。 老人慢慢说道:“哎,人老了,得有这个觉悟,那就是没人听你的话了,或者干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唐太宗英明一世,到最后病倒在床,连自己儿子和武才人通奸之事,都不得而知,瞒在鼓里,这身边一屋之隔,而且还是自己亲生儿子,都敢如此,何况千里之远,又无血亲呢……” 邓离似乎听懂了老人的意思,磕头道:“弟子邓离罪该万死,没能完成师父交付的任务,让‘剑仙山庄’之名落到别人之手,弟子愿意受死另罚!”说罢,邓离忽然双指急戳自己的太阳穴,竟是要以死谢罪。 可这是偏偏有一片落叶,被风恰好吹落到邓离身旁,又恰好打在了邓离的手上,把邓离的双指弹开。风骁骑见到如此高深的功夫,内心大骇,暗想:恐怕我师父慕云祖师,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境界,此人是神是鬼? 邓离流下泪来,再度叩首道:“多谢义父不杀之恩。” 那个老人像是很疲倦的样子,说道:“俗人才以成败论英雄,要是输了一次两次,就不活了,那么昔日汉高祖岂不是早就可以死百次十次了?就算为师我,恐怕也要死七次八次了。死容易,死后万事皆空,活才难,如历千层地狱……” “弟子受教了,感谢义父提点。” 那个老人说道:“离儿,虽然你输了,但为师并不责罚你,你可知其中的原因?” “徒儿不知!” “因为你做对了一件事,弥补了你的失败……” “徒弟不才,敢请教师父……” 那个老人却不再言语,而是轻轻拨弄琴弦,悠悠琴声,如泣如诉,说不尽的红尘往事,道不尽的风流万古。月影时现,无论镜水月怎么去细看,可都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容。 第八十九章 月下老人 风骁骑听到这曲琴声,只觉刚才已经枯竭的“北斗星脉”慢慢复苏了起来,不仅如此,仿佛更多的星河也点亮起来。 这一曲绵延悠长,大约半柱香时间才告结束。一曲弹罢,那老人突然对镜水月说道:“你可是镜天行的女儿?” 镜水月一愣神,怎么他和邓离问出一样的问题,她点头道:“是的,但我一出生就没见过父母……” 老人打断镜水月的话,说道:“思念到尽头,不过还是空,人生终不过是大梦一场……”老人反而把身子转了过去,背朝众人,从背影看过去,更显威严,威严中却又不免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老人声音突然冷峻,说道:“早先我曾叮嘱部众,潞州之内的事情由邓离一力做主,塞北双鹰倒是听话来了潞州城,可临阵脱逃,罪不可恕,昨日我已派人把他们二人送上了黄泉道。” 风骁骑等人听后大吃一惊,邓离等人却不敢有丝毫辩驳。 “至于你,老瞎子,当初我看你可怜,才收留了你,这么多年,你怨气有增无减,然而你的怨气可曾有助于你?仇家可曾因为你的愤恨而吃不下、睡不着?你始终还是境界太低,可好在还算听话,如今你竟然也无视我的权威了……邓离说放过这对男女,他在潞州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可你却反抗了……” 瞎眼老者一声不吭,但面相上已经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月光之下,显得格外丑陋和可怖。 那老者反而笑了,苦笑道:“或许你是看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想想也对……终于快能够脱离人生苦海,化作无边无际一叶扁舟,未尝不是好事……” 瞎眼老者颤声说道:“我……事已如此,任杀任剐,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还给你便是。” “可是,人老了,就会心软,哎,也是咱们缘分未了,我让你办的事情,别人也替代不了,这次就小惩大诫吧,不过你记住,没有下次了,否则我宁可不办那件事,也要取你性命!” 只听琴声悠扬一声,似乎有无形破空之声,那个瞎眼老者参加一声,左耳竟然已经被削落在地,这种以琴声为武器,隔着十数丈距离,轻松就把瞎眼老者耳朵斩下的功夫,把风骁骑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心神镇怖。 花鼓喧此时已经要吓得趴倒在地上了。 茹杏秋扑上前,抱住自己的师父,泪流满面,赶忙拿出手帕包扎师父的耳朵。 “邓离,你外甥女倒是善良,可惜善良在这个世间是没用的,希望你早日教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让她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 邓离点头道:“徒儿知道了,谢义父,让义父为一个小女孩子操心,实在是邓离的失职。” 老者不再理会,转而说道:“至于你,花鼓喧,你可知你错在哪里吗?” 花鼓喧连连磕头道:“花鼓喧见识浅薄,请圣尊明示,花鼓喧自愿领罚。” “你狡智有余,却无拼搏的勇气,否则何至于和这个少年打到两百多招?反观这个少年,明知自己武功不如你,但却毫不畏惧,以勇相搏,要是再给他一年时间,必定超越你,这是一个人气度和境界的差距。” 花鼓喧跪拜叩首道:“多谢圣尊指点,如醍醐灌顶!” “呵呵,醍醐灌顶哪有这么容易,人人都说着改变自己的废话,却从无执行!世人之愚昧,莫过于此。既然你不敢相拼,何必留着双刀,无非还是总想钻别人防备不齐的空子罢了,今天我强行帮你提升一个境界如何?” 这句话一出,就连邓离也不禁脸色一变,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大感好奇,为什么花鼓喧反而一脸苦涩和生不如死的表情,但花鼓喧也不敢反驳什么,只是不断叩首,表示感谢。 忽然一阵风起,一片落叶悠悠从凉亭处飘来,看起来很慢很慢,随意飞舞,然而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以及无力感,风骁骑觉得自己体内的星河似乎全部寂灭一空,也懒得碰断刀,一种厌倦之感升上心头。 只听花鼓喧惨叫一声,他的左胳膊竟然已经从肩膀处其根断落,一片带血的叶子悠悠然飘下,仿佛听不懂人世间的哀嚎,静静躺在地上。 第一次,风骁骑感受到绝望般的差距,以及,他梦想中的江湖被彻底颠覆,在他的心中江湖里,江湖尽管充满奸邪小人,但也同样有着许多身怀正义感的大侠贤士。万物霜天,竞争生存自由,就像潞州江湖武斗会那样,虽然也有残酷竞争,但这才是风骁骑心中江湖的原貌。 可今天这个凉亭老人的出现,实打实的证明了一点——江湖是一个赢者通吃的地方,在这里,真正的强者往往只手遮天,安排着其他人的命运,对这样的绝顶强者而言,轻描淡写之间,摆平江湖无数人和事,如戏弄蝼蚁一般。 花鼓喧倒在地上,无人理会,镜水月看不下去,毅然走到花鼓喧旁边,正好她身上带着一些止血药草,而这些药草都是傍晚时分六王爷派人看望莫轻尘时送来的名贵药品。 镜水月撕下花鼓喧左臂的衣服,帮他包扎了伤口,给予了止血,花鼓喧睁大双眼,不敢相信是镜水月出面救他,等镜水月帮他止了血后,他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谢谢!” 那个老人许久不再说话,随着轻雾朦胧,夜间已深,竟有凉意,许久后,老人终于说出一句话:“离儿,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枉动镜姑娘,否则花鼓喧和老瞎子就是下场。潞州之事,你用心办理,不可再让我失望。” 邓离叩首称是,说道:“弟子邓离,恳请义父留庄一宿,弟子备一些淡茶薄品,招待义父休息。” 老人抬头望向月亮,说道:“今晚我还要赴约,下次吧。”这时月亮终于整个从乌云背后露了出来,凉亭那里正好被月光照的明亮如昼,然而那里哪还有人呢? 瞎眼老者和花鼓喧被安置下去,邓离把风骁骑和镜水月二人送到庄外,说道:“镜姑娘你也听到我师父所说的话了,平时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们,明天开始你们接下来的几个对手都不好对付,倘有难为之处,尽可来找我便是。” “多谢邓庄主好意,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别问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不会回答,而且,有些问题我也确然不知道……” 镜水月不死心,仍然问道:“那你义父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有如此厉害的武功?” 邓离已经转身而去,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他,是,神!” 风骁骑和镜水月一路伴着月色,各自想着心事,一路无语,快走到莫家“剑仙山庄”时,风骁骑突然感叹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应该说是人外有神!我现在才发现,我以为自己武功进步很大了,可和这个老人相比,真如蚍蜉撼树啊。” “那又怎样?他不还是孤冷如月?”镜水月这句话倒是直戳要害之处、 苏轼有词云:高处不胜寒。可谁不是想往高处走? 风骁骑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心魔所在,他放声大笑,拉起镜水月的手,大步走向“剑仙山庄”,“是啊,我宁肯做那凡间人,也不愿做那天上月……有镜妹陪着我,我人生足矣,至于武学修为,随缘吧!哈哈” 风骁骑不知道的是,他这番觉悟,反而大大超过了许多嗜武成痴的江湖人士,有多少江湖人,痴迷了一辈子武学,然而到头来不过是贪图“名利”二字。 风骁骑现在最想的,就是好好睡一大觉,忘掉今天的疲劳,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另一个对手还在等着哩…… 第二天,一个阴雨天,天上似乎随时都要下雨似的,但潞州城江湖武斗会的现场依然热闹非凡,几百个门派到今天只剩下了十六个门派,个顶个的都是强者,正因此,今天的武斗会才会格外精彩。 莫轻尘身体已经大略恢复了,虽然极可能无法上场,但他毕竟是“剑仙山庄”的门面和代表,不得不拖着病体赶来,但既然能度过邓离这一关,已然是度过最难一关了,运广和天广地广的本领已然可以撑撑门面,而风骁骑更是潜力深不可测。 昨晚镜水月和风骁骑回到山庄后,没有把去邓离山庄的事情说出来,精明如运广,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运广昨晚很早就睡下了,他意识到这一天的比武对他而言将会是一次机会,邓离这样的强敌已经被打跑,楚家山庄那几个难缠的,偏偏在另一个分组半区,不到决赛是不会遇上的。 今天莫家“剑仙山庄”遇到的第一个帮派,是一个很小的帮派——竹书帮。这个帮派比较神秘,这次算是一匹黑马,但运广知道,竹书帮其实是天云观下属的一大分舵,只不过隐藏了身份,知道的人极少,天云观这边也只有仁云天师和运广,以及运广一些心腹知道。 运广昨天一看到对阵表,就立即招来潞州城的天云观分支的几个负责人和武功好手,让他们去联络竹书帮,务必按照他的策划行事,竹书帮每年从天云观那里拿到上万两银子,自然不敢违背运广的安排。 在一切安排妥当后,运广终于放心了,他虽然武功不是强项,但一向自负头脑,待今天和竹书帮的比赛结束,他必定能在潞州城甚至整个江湖大大露脸,而不是让风骁骑独享风光。 第九十章 出乎意料 在莫家“剑仙山庄”上台之前,还有三场对垒,放眼看去,这些帮派虽然武功不凡,但已经没有昨天比赛那种扣人心弦和精彩,三场比赛过后,虽已沉寂多年但今天突然有了爆发的丐帮,从京陵城远道而来,据称和“枯禅阁”关系密切的“兴云帮”,以及一个奇特的江湖组织“枫叶令”,这三家率先杀入八强,等待其他对手。 风骁骑注意到,今天的比赛,邓离也来到了擂台下面,他刻意穿着低调,但仍然被人认了出来,有替他惋惜的,有暗地里嘲讽他的,邓离却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在他旁边,只跟着一个黄衣衫的女子——茹杏秋。他们见到风骁骑和镜水月,报以一笑。 风骁骑暗暗夸赞镜水月道:“镜妹,没想到昨晚我们这一切,反倒多认识了一个朋友!” 镜水月却微微一笑,说道:“骁骑哥,他们和我们是敌是友,还很难说,如果说邓离前辈和我父母生前有交情,所以他才会放我们走,虽然道理上说得清楚,但我反而奇怪!” “你奇怪什么呢?” “因为他这个理由太完美了,面对故人之女,伸手救一把,多么有江湖道义,然而他到底认不认识我父母,恐怕找不到人作证了。” “镜妹此言有理,我们昨晚应该问问邓老前辈,可曾有和你父母交换过信物……” 镜水月笑道:“其实没有信物也好,反正现在他们肯定认为我已经相信了他的话了,这就足够了。我倒想看看,他们有着什么目的!” “镜妹,恐怕你想多了吧,难道你觉得昨天他们放我们走,是另有原因吗?” “骁骑哥,这几个月以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层出不穷,我们不得不小心防备一些。那个月下老人的武功堪称登峰造极,怕是还在我师父之上,如果他们要对付天云观,岂不是很容易,可为什么还不下手……” 风骁骑点头道:“是啊,单是花鼓喧和慕容左丘就把天云观闹的鸡犬不宁了,昨天那个老人如此轻易就砍断了花鼓喧一只胳膊,这武功,恐怕荡平天云观也绰绰有余啊……” “瞎眼老者称邓离为魔尊,这个老人恐怕也是魔教的,看来魔教蛰伏多年,已经在酝酿着复出了,这对整个江湖恐怕会是灾难。” 风骁骑突然想到镜水月体内还有未觉醒的叶千行魂魄,心生黯然,莫非魔教是要在镜水月大劫之际,重新崛起?他不敢多想,心情却低落了下来。这时运广向他们走来,招呼道:“风师弟,待会上台,我们面对的是竹书帮,还是我上去对付他们吧,你留些力气,以后还要对付楚家山庄。” 风骁骑应允了,他看到楚歌童一行人此时才慢悠悠进入场地,而且恰好就走到了他们旁边,楚歌童风流倜傥,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逍遥公子的气派,惹来全场许多女人的惊声尖叫。 古代美男子潘安上街,会被众多粉丝前呼后拥,递给他各种水果和纪念物,楚歌童虽没有如此夸张,但倾慕他的女子之多,全场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在楚歌童身边的,是庄黎和楚萧彤,楚萧彤一身淡素,眉目之间风情无限,惹来了更多江湖人的围观,许多人都在幻想能否博得如此美人一笑,但奈何楚家的剑法不是吃素的,自问斤两,还是不去自讨苦吃的好。 燕妃妃跟在楚歌童身后,一副动情后小女人的姿态,在她旁边,则是矮矮胖胖的薛伯语,他昨天的神功已经让众人惊艳称羡,可以说,如今的楚家山庄可谓是兵强马壮,颜值超凡,在场下的盘口中,他们已经是夺冠的大热门,有些富户土财主更是把全副身家压在了楚家身上。 楚歌童大大方方走到莫轻尘面前,拱手向他表示祝贺,能够赢下强敌邓离。莫轻尘连忙回礼,极尽谦卑。楚萧彤有意无意的往风骁骑这里看了几眼,眼睛里满是说不出的情愫。 楚歌童则向镜水月和风骁骑说道:“听闻镜姑娘和风贤弟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佳,我真是倾羡不已啊!”镜水月一笑还礼,说道:“楚公子乃人中龙凤,我和骁骑哥不过是山野村夫,避世孤远,何来倾羡之说?” “宝剑易得,佳人难求,千金易买,知己难得……”楚歌童长叹一声。 镜水月发现在楚歌童背后的燕妃妃,满眼嫉妒之色,当下笑道:“如果楚公子真的倾羡我和骁骑哥,那我有一句话奉送给你。” “姑娘请说!” “劝君惜取身边人,莫待无花空折枝!”镜水月意味深长的看了燕妃妃一眼,楚歌童顺着镜水月的目光,当然明白他的用意,然而他却装糊涂,说道:“谁家里会养着千里马呢?终归还是要去茫茫大草原上追寻啊!” 燕妃妃冷哼一声,转身就想走,却正好被矮矮胖胖的薛伯语挡着路,她把火气一下子发在了薛伯语身上,挖苦道:“就凭你,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做梦去吧!回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幅模样!要多恶心就多恶心,哼,滚开!” 燕妃妃拨开薛伯语,跑了出去,薛伯语愣在当场,他虽然鲁直,却也明白燕妃妃这番挖苦。楚歌童却似没有听到看到,他仍然注视着镜水月。 镜水月大感尴尬,不得不转移话题,问道:“二师兄,是不是轮到你上场了,务必小心啊。” 这时正是轮到莫家“剑仙山庄”和竹书帮的比赛,运广笑道:“师妹放心,山人自有妙计!看我去摆平他们。”说罢飞身上场。 另一边,竹书帮的帮主赵佑年也已经登场,拱手问道:“请教阁下大名”,他假装完全不认识运广。运广心领神会,说道:“在下是天云观二弟子运广,此次是协助莫庄主的‘剑仙山庄’参赛。”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天云观弟子,在下竹书帮赵佑年,请赐教。” 运广内心多少有些疑惑,在他的原计划安排中,竹书帮先派上几个得力弟子,然后输给运广,最后帮主赵佑年再上场,和运广激斗一番后输给运广,如此,就可以成就运广一战之名了,以一己之力带着莫家“剑仙山庄”进八强,一定会成为焦点人物。 可如今,竹书帮并没有派出弟子,而是直接派上帮主,难道计划会有差池? 运广心眼急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也不能下场,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他表面微笑,内心却紧张,对敌人没有什么把握,这可是犯了大忌讳。 赵佑年微微一笑,说了句承让,拿出了他的兵器,赫然是一杆红缨长枪。如今江湖里,用这样武器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这兵器亮相后,一下子吸引了场下众人的目光。 运广却是双腕一抖,从他的袖口里飞出两册薄薄的书册,书册仿佛有了灵性,绕着运广转了几圈之后,两册合二为一,被运广握在掌中。 台下有人嗤笑道:“怎么,来这里教书了啊?”“你是有眼不识泰山,这应该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飞云书’啊!”“莫非是照云道人的神器法宝?” 风骁骑等人,甚至包括运广都有所不知的是,五十年前照云道人横空出世,大杀江湖,凭借自己“无上天道”以及三件法宝,一时之间打遍天下无敌手,为天云观开拓了众多的疆土,当年竹书帮也是新立不久,臣服于照云道人的盖世武功面前。 赵佑年眼神一懔,似乎有恨意升腾,他二话不说,舞起手中长枪,向运广连刺七枪,运广万万没想到赵佑年竟然使出如此狠辣犀利的枪法,他忙挥手,操纵“飞云书”翻飞,书页如同一只只蝴蝶,围在枪影中,一时间,枪影书页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 风骁骑叹道:“二师兄其实是一个学武奇才,他的‘飞云书’又比前些天在天阁酒楼更胜一筹,而我们谁曾看过他平时练武?” 镜水月笑道:“二师兄就算再是天才,可他心有旁骛,醉心名利权位,每年有三百天他都奔忙各地,去运作天云观的基业,想必他走到各处,那种受人尊敬甚至巴结的感觉,让他深深陶醉,以至于他在练武之事上抽不出精力。” 天广接话道:“师妹和师弟说的极是,我们还几乎真没见过二师兄练武,他能有如今的修为,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这‘飞云书’可不是那么好练的。依我看,运广师兄以柔克刚,赵佑年这长枪,不是他的对手。” “哼,毫无见识!不出百招,你们二师兄必败!”说这话的,是楚歌童。 地广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你眼瞎看不出赵佑年毫无还手之力,不停在用枪拨开层层书页吗?” 楚歌童笑道:“说你是凡夫俗子,自然就是说你们眼光浅陋。‘飞云书’当年纵横江湖,何其洒脱犀利,如今运广能够发挥的,不过是‘飞云书’十之一二的功夫罢了。而且,他还落入了歧途!” “哼,楚歌童,你是不是忌惮我们天云观人杰地灵,宝物众多啊?”天广讽刺道。 楚歌童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镜水月却知,楚歌童此人眼界极高,眼光也极准,于是好奇问道:“为什么你说我二师兄必败呢?” 只见此时擂台之上,赵佑年已经疲于应付“飞云书”了,被密密麻麻的书页四面八方围绕,勉强在用枪支撑,也多亏是长枪身长,总算是把自身周围三尺保护的密不透风。 楚歌童一听镜水月来问,面色立即柔和,声音也十分轻柔,说道:“镜姑娘,你有没有看出,赵佑年的枪法有点奇怪?” 风骁骑突然说道:“赵佑年虽然用的是长枪,但他用的似乎不是枪法!” 楚歌童露出赞许目光,笑道:“风贤弟说的对,赵佑年用的根本不是枪法,而是剑法!” 第九十一章 临危受命 “用长枪配剑法?”镜水月本就好奇心满满,这下瞪大眼睛,看向台上,颇为吃惊的样子。楚歌童不觉看呆了,镜水月的眼睛如同藏着无限深邃而又清澈的湖水,深深的抓住了他的心。 天广在旁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 楚歌童收回心神,傲然说道:“虽然我不知赵佑年为何隐瞒自己的真实武功,但我肯定,他是有所保留了的,如果运广想取胜,必须示弱,而不是如今处处逞强。” 顿了一顿,楚歌童继续说道:“能用长枪把剑法挥舞到如此程度的,可见他的剑法已经进入相当强的境界了,我都想和他斗上一斗了,哈哈,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赢。” 他扫视了莫家这一行人,暗想:天广和地广两人的“天地轮”确实厉害,但已经被邓离一刀斩断,这两个人已经不足为虑。 听楚萧彤说,镜水月不会武功,单梅秋即使会些剑法,恐怕也是摆摆门面罢了,而莫轻尘昨天一战,元气大损,长剑也断了。 楚歌童昨天和庄黎谈了很久,关于“剑奴”之事,庄黎也曾有有所耳闻,长剑就是剑主和剑奴之间的契约,如今长剑已断,意味着莫轻尘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以剑奴的招数出战的,那么,莫轻尘也不足为虑。 唯一让楚歌童感到棘手与莫测的,就是风骁骑了,此人身上似乎总有着无限可能,昨天茹杏秋如此高深的剑法,都能被风骁骑以智击破,可见此人之可怕。 楚歌童正在想着这些心事,听到镜水月紧张说道:“哎,好像攻守逆转了!”楚歌童往台上一看,笑道:“果然如我所言,运广恐怕连七十招都撑不过去,哎,我还是高估他了,哈哈哈哈。” 正如楚歌童所预言的,赵佑年在几乎就要被“飞云书”击溃的时候,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用长枪挑开层层叠叠的书页,直扑运广,运广正自高兴,以为就要拿下竹书帮了,可没想到赵佑年突然反戈一击,好在他应变还算快,勉强躲过这一枪,红缨贴腹而过,几乎就贯入他的肚腹,把运广惊出一身冷汗。 让运广害怕的,不只是这突然一枪,而是这一枪的背后,意味着赵佑年的态度发生变化了,他如果刚才直接顺势跳下擂台,表示认输,岂不正好成全了运广,但为什么他突然反击呢,难道他不想认输,不想让天云观赢? 运广心思比身上动作快的多,一走神的功夫,赵佑年的连环三枪已经跟来,运广躲避不及,被枪尾重重打在右臂之上,“飞云书”啪啦啪啦掉落一地,显然,运广受伤不轻,已经无法驾驭“飞云书”了。 运广几乎气炸心肺,正要开骂,却见赵佑年明晃晃的枪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处,只要轻轻往前一戳,运广小命就没有了。 “赵帮主,你……”运广哭丧着脸,内心深恨却又不明所以。 只听赵佑年朗声问道:“你服不服输?”运广兀自倔强,不肯说话。 赵佑年嘿嘿冷笑一声,对全场观众说道:“各位,就在昨天晚饭之后,有人给我带来一封书信,书信里的内容是要求我今天之战,输给天云观和莫家‘剑仙山庄’,在这信里同时还装了五万两的银票!” 众人哗然,都猜到了一些事情。赵佑年继续说道:“嘿嘿,我赵佑年岂是能被金钱收买的贪财之徒?可信里又说了,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天云观就会杀掉我满门,各位,我赵佑年虽然武功低微,却也知道人行天地间,要做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我怎会惧怕威胁,可是……” 赵佑年枪尖轻松,逼迫着运广不得不高高扬头,“可是,信里暗示了一件让我心惊胆寒的事情,原来,我的幼子这几年一直在苏州经商从学,以往都是三天一通书信,报个平安,可信里说如果我不答应认输的话,天云观就会对我幼子入手!” 台下之人莫不激愤,有人已经开始骂起天云观了。高台上的六王爷和花中楼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脸色难看,毕竟,对任何武斗会赛事来说,安排假赛,收买对手,这都是影响江湖声誉的大事,六王爷抬手暗示知府孙嘉石去核查一下。 知府孙嘉石立即带着一队士兵,走上擂台,接过赵佑年手中的信,把内容看了一遍,说道:“禀报六王爷,信中确实是这么写的,而且五万两银票也在信里。” 六王爷脸色一沉,说道:“速速去调查此信的来历,虽然它口口声声指向天云观,但以天云观在江湖上的地位,恐怕还不至于做到这个份儿上,是真是假,是冤枉还是确有其事,本王爷要查个明明白白。” 赵佑年把枪尖收回,拱手拜道:“恳请六王爷主持公道!” 运广脸色极其难看,他一向自负多智,但这个时候反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强行解释辩驳道:“哪有的事!赵帮主啊,你血口喷人!” 却听六王爷转而对花中楼说道:“天云观总舵就是在苏州,以往你们‘枯禅阁’从不踏入苏州半步,如今为了赵帮主的公子,恐怕还得麻烦‘枯禅阁’走一趟,其他帮派去了白搭。” 花中楼暗想:这不是在挑唆我们“枯禅阁”和天云观内斗一番吗?六王爷心机阴险深沉,他拱手道:“王爷,此类大事,关系到江湖许多人事风波,恐怕非我能够做主。” 六王爷似有所思,说道:“花副阁主,你不要多虑,我和你们慕阁主还是有些来往交情的,我今天就修书一封,令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枯禅阁’,这点微薄面子,你们慕阁主还是会给本王的。” 花中楼沉思一会,说道:“王爷说笑了,‘枯禅阁’一向就是在朝廷大树庇佑下混口饭吃,王爷既然有命,中楼岂敢不尊,我这就亲自跑一趟苏州,去把赵帮主的公子哥带回来,仁云天师一向以慈悲正道享誉江湖,此事断不可能与仁云天师有关,恐怕只是他手下一些弟子胆大妄为。待我去面见仁云天师,一切误会自然冰释前嫌。” 六王爷哈哈大笑,说道:“江湖人都说花副阁主本领通天,有你亲自前往,自然能够消除任何误会,诛除奸邪之人!有劳花副阁主了。” 花中楼再不多言,拱手拜谢,转身离开,带着手下一干人等,翩然离开。 运广见此情况,简直是想哭都找不到地方,赵佑年反水,六王爷又瞎搀和,本来他只想借此机会博得威名,可竟然被借题发挥,直接导致“枯禅阁”势力光明正大的渗入苏州,要是此事被仁云天师知道,运广真不知会面对什么惩罚,即使仁云天师不惩罚他,“枯禅阁”和天云观之争,恐怕由此将拉开序幕。 想到这里,运广狠狠的盯着赵佑年,心里恨不得把他宰了。 赵佑年拜谢王爷之后,收枪傲立。孙嘉石在和六王爷悄声谈过几句之后,做出了最终的裁断,运广被判负,天云观所有弟子都不能再辅助莫家“剑仙山庄”参加武斗会。 莫轻尘脸色发暗,若没有天云观相助,恐怕就连赵佑年这一关也过不去。运广耷拉着脑袋,硬着头皮走到莫轻尘面前,向他致歉。莫轻尘叹息道:“运广大师你心倒也是好的,为了获胜,只不过你的手段,实在有失江湖公义正道。” 运广说道:“此信断然是他伪造的!”可是,运广毕竟心虚,他曾经托人把信转交赵佑年,然而只不过给了5000两罢了,而且更无要挟赵佑年幼子之事。 运广这些年仗着天云观的威名,在外架子颇大,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嚣张跋扈,他以为5000两交给赵佑年,加上赵佑年多年来对天云观权威的臣服,肯定没问题了,谁成想,竟然被赵佑年抓到这个机会大做文章,而且矛头直指天云观,竟是要和天云观翻脸。 这些背后缘由,别说莫轻尘等人不知,就连镜水月风骁骑甚至天广和地广也毫不知情,运广即使辩白,也没有证人可帮。 天广和地广看周围江湖人士的异样目光,如此刺眼和嘲讽,羞的几乎想钻到地上。 运广虽然下场,但他朗声对六王爷说道:“王爷明鉴,我绝没有给赵佑年送五万两银子之事!更没有要挟赵家公子之事!” 六王爷正色道:“本王会秉公查明,运广大师你且放心,天云观这十多年来一直执江湖正道之牛耳,如果有人冤枉,我必定追究到底!” 赵佑年急道:“王爷,我赵佑年如有半句谎言,必定全家遭受报应,我也不得好死!请王爷秉公明察!” 六王爷点头道:“赵帮主你放心,如果天云观仗势欺人,本王爷绝不会置之不理,不管天云观背后靠山是谁,本王也要和他斗到底,还江湖一个公道!” 台下观众一片喝彩之声。运广深知,事已至此,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解决范围了,他现在最想回到苏州,去秉明师父仁云天师。 镜水月这时站出身来,向六王爷秉明道:“六王爷,小女子镜水月是莫庄主的养女,二师兄运广此事尚且存疑,按理说天云观是要避嫌,但父母人伦养育之恩,当子女的理当回报,请六王爷能够允许我留下来替父出战。” 这时莫轻尘也站了出来,说道:“六王爷,此事我们实在冤枉,运广大师为了天云观之名而贿赂赵帮主,于情于理不合,毕竟,天云观这次并没有报名参加,运广大师纵使赢了,对天云观有什么好处可言呢?而且,竹书帮虽然有一定威名,但我们莫家剑法并不一定不能取胜,何须用如此招数。” 六王爷沉思了一会,说道:“之前我也曾听文丞相说起过,天云观乃天下正派之首,尤其十七年前遮天岭一战,仁云天师勇于担当,最后手刃大魔头叶千行,堪称江湖正道楷模。今天此事却有蹊跷,这样吧,两个当事人赵佑年和运广被逐出这次武斗会,待查明后再行发落,其他人均不受牵扯。” 说到这里,六王爷朗声道:“其他门派需引以为戒,再有背后阴谋交易,操纵武斗会的情况出现,本王严惩不贷!” 第九十二章 怒火攻心 运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心里对竹书帮和赵佑年愤恨不已,但毕竟双方还没决出胜负,多年走江湖的经验让他感觉到,这次竹书帮的背叛,其背后一定有猫腻,他决定暂时中断和风骁骑、镜水月一起北上贺州的打算。 于是运广向莫轻尘说道:“莫庄主,运广不才,受人冤枉,连累了莫庄主‘剑仙山庄’的威名,实在抱歉!” 莫轻尘摇了摇头道:“运广大师一片赤心,奈何江湖险恶啊。”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枯禅阁’又派人进入苏州地面,我恐怕也不能留在此地,不得不先行回苏州天云观禀报恩师……” “运广大师说的极是,此事牵扯天云观声誉,比我‘剑仙山庄’比武一事重要得多,你就先行回去吧。” 天广和地广两人刚才也在商议,此时一起说道:“我们武功不济,留在此地恐怕也是有心无力,我们也打算跟着二师兄一起回去。” 莫轻尘叹息一声道:“潞州城一事,多亏各位担待,助力良多,改天我必定亲自登门,去天云观拜谢仁云天师和诸位!” 运广看了看风骁骑,说道:“风师弟,此次我们本来是赶往贺州的,你且先随着镜水月赶往,待我得到师父他老人家最新的指令之后,再去和你们会和。” 风骁骑说道:“二师兄你尽管放心,我一路必定周护好镜妹。” “潞州武斗会鱼龙混杂,江湖人心险恶,高手众多,你们切记不可强出头啊!”运广意味深长的看了风骁骑一眼。 风骁骑点头称是,运广又和镜水月交待几句,无非是让她照顾好自己,又给镜水月留下一些钱粮,再次拜别之后,运广带着天广和地广自行离开,往苏州去了。 竹书帮帮主赵佑年不能再上场,只剩下三个弟子跟在他身边,而莫家“剑仙山庄”这里也只剩下了莫轻尘和风骁骑,单梅秋和镜水月两个女流之辈,镜水月还不会武功。 经过短暂商议,赵佑年的大弟子顾不全上场,巧的是,他也用一杆红缨长枪,只不过论材质和气势,显然输赵佑年一截。而莫家“剑仙山庄”这一方,则派出了单梅秋。 单梅秋虽已人到中年,但风韵犹存,她这些年饱经风霜,眼角也已见皱纹,但她大家闺秀的气质,卓然不俗。偏偏顾不全嘴皮特碎,喜欢嘲讽他人,见到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女人上台,他觉得受到了侮辱,是对方看不起自己。 “莫夫人腰姿婀娜,应该在家伺候你的男人,何况上台来呢?”顾不全说起话来总是眯起眼睛,更显其猥琐。 单梅秋脸一红,喝道:“何必啰嗦,出招就是了!”她横剑于胸前。 “哈哈,莫夫人,晚辈从来不和女人动手,今天既然上了擂台,不得不和你过几招,这样吧,我让你三招!” 单梅秋冷哼一声:“猖狂小子,吃我一剑!”她施展莫家剑法,急攻至前,霎时间已经攻出七剑。顾不全猛地收起调笑的嘴里,目露凶光,挺枪格挡,先前说好的礼让三招形同放屁,如此失信,让场下众人哑然失笑。 镜水月揪着心看着单梅秋的身影,风骁骑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看莫夫人剑法扎实,对方又没有赵佑年那样的枪法功力,镜妹不用太过担心。” 莫轻尘说道:“月儿你不必担心,你娘亲的剑法是正宗的莫家剑法,她虽然武功悟性一般,但为人扎实肯吃苦,剑法周全,如果对方没什么阴招的话,你娘亲应该会拿下这一场的。” 没想到顾不全此人的枪法竟然颇有章法,看来是得了赵佑年的真传。其实外人有所不知的是,顾不全名为赵佑年的大弟子,实际上是他的私生子,所以尽得赵佑年的真传,偏偏顾不全此人的武功悟性颇佳,这些年下来,枪法已经有模有样,尤其是学到了赵佑年的“枪中剑”,留到关键时刻使用。 单梅秋剑法行云流水,可以称得上中规中矩的莫家剑法,她这些年操心儿子学武,担忧丈夫颓废,自己倒也下了不少功夫练剑,可惜她毕竟武功资质有限,要是对面是赵佑年这样的高手,莫轻尘万万不敢派上她去对敌。 两人斗了百余招后,楚歌童长叹一声道:“恐怕莫夫人要输了!”镜水月听到此话,心里不爽,说道:“何出此言?楚公子又要炫耀自己的眼力了吗?” 镜水月能和自己说说话,哪怕是呵斥,也让楚歌童觉得无比舒心,他微微一笑道:“镜姑娘,刚才这句话并非冒犯莫夫人,莫夫人她剑法中规中矩,但奈何对方不规矩,倘若他的盘外招用出来,只怕莫夫人就要败了。” “盘外招?什么盘外招?” 楚歌童越说越来劲,不厌其烦的说了起来:“以前我就听闻过曾经有一路剑法,是把剑藏在枪里,平时用枪,紧要关头是用剑,是为‘枪中剑’,刚才赵佑年和运广恶斗之时,还没用出这一招,运广就败了,顾不全的枪法和赵佑年如出一辙,只是功力差了几个档次,他要是不用‘枪中剑’,只怕赢不了。” “为什么要把剑藏到枪中呢?岂不是多此一举?” “镜姑娘问得好!果然冰雪聪明,问到要害之处!自古以来,剑法就分各门各派,其中有一派,专门讲究‘藏剑之术’,后来这一‘藏剑派’也逐渐有了分支,修为极高的大剑客,讲究的是把剑藏在意中,意念之中似有剑似无剑,剑随意在,似乎一无所见,却又无处不见,这是‘藏剑’的绝高境界。” 风骁骑听到这里,猛然想起昨晚月下见到的那个老人,那个老人操纵琴声和落叶,当真到了“剑随意在”的超凡境界,难道这个老人也是“藏剑”这一脉的? 楚歌童见镜水月听的专注认真,心里更感得意,说道:“但是达到这种境界的人,总归是极少数,想用‘藏剑之术’却又达不到这个境界的,怎么用藏剑术呢?许多聪明的剑客就想到了很多方法,比如‘袖中剑’、‘靴中剑’,甚至还有杀手组织用‘鱼中剑’的,当然也就少不了‘剑中剑’以及赵佑年这一派的‘枪中剑’!” 镜水月听的专心,可她的心思也时刻紧盯着场上,她眼见单梅秋已经占据上风,步步紧逼,隐约反而觉得不安,这时楚歌童又叹息一声道:“莫夫人占据了上风,却也给了对方施展‘枪中剑’的绝佳时机啊!莫夫人可得小心了。” 单梅秋却听不到场下这些对话,她见自己占据了上风,心里更想替夫君拿下这场比赛,剑势过处,密不透风,眼看就要把顾不全逼迫到擂台之下,却听顾不全一声冷笑:“莫夫人,您就躺下吧!”只见顾不全手中抢突然断裂,从枪支中出现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单梅秋一愣神的功夫,顾不全已经拿起这柄长剑,向单梅秋手腕处刺来,单梅秋急忙撤剑回护,却见顾不全剑身一转,竟然把单梅秋的长剑挑飞,单梅秋惊呼一声,顾不全的长剑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 镜水月万分揪心,只恨自己从小不练习武艺,否则就是她替娘亲出战了。顾不全哈哈大笑道:“美娘子,你只要肯求饶,我愿意认输,成全你!哈哈!” 单梅秋心里充满了委屈之感,她一直想靠自己的力量振兴这个家庭,然而到最后却发现,她并没有这个能力,这个打击对她真是太大了,一时低眉沉目,眼眶竟似有泪水打转。 “哈哈,老美人,你别哭,我来疼疼你!”顾不全得意忘形,继续调笑着。 风骁骑心里怒极,正要拔刀上台,却见台上人影一闪,镜水月竟然跳上了擂台,风骁骑忙喊道:“镜妹,你做什么!快下来!我去教训他!” 镜水月回眸一笑道:“骁骑哥,你放心,我也是练了几天剑法的,我来收拾他!” “别胡闹了,镜妹!”风骁骑正要上台,却被一只手拦住了,竟然是楚歌童,“风老弟,你耐心一点,镜姑娘如此冰雪聪明之人,怎么会贸然逞强呢?” “你……你不知道的,镜妹她从小就没认真练过几天武,前几天也就跟着莫夫人练了练剑法,她何来能力上擂台呢?” “放心,镜姑娘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的!”楚歌童这句话已经有点动摇,纯粹为了自己的面子了,他暗地里也心里捏好剑诀,一旦镜水月将要受到顾不全的伤害,他立即就出剑,至于是否违规,他也不在乎了。 顾不全听风骁骑台下这么一说,更是狂妄起来,大笑道:“母女两人,都是貌如天仙,只要你们肯答应陪我吃个饭,喝喝老酒,我愿意当场认输下台,哈哈。” 赵佑年在台下怒喝一声:“不全,休要胡闹,赶紧赢了他们!” 顾不全自小得到赵佑年的宠溺,虽然有点怕自己的师父,但难得在台上对阵两位美女,还是顺了自己的本性,说道:“师父,您常说,攻心为上,我这就是在攻她们的心啊!哈哈!” 风骁骑在台下怒喝道:“顾不全,你嘴巴把着门一点,再说这些淫词浪语,小心你的嘴!” “哟,你那么有本事,你上来啊,莫家不是很牛吗?怎么只让女人出头啊?” 镜水月走到单梅秋被打落的长剑处,俯身拾起长剑,她极少如此发怒过,看到娘亲在众人面前被当众羞辱,如此情景让她心火大起,隐约之中,一股杀意升腾于心,她的眉间有微弱的红光一闪而过。 顾不全虽然猖狂,但他向来心细,留神看了看镜水月拾起长剑的身影,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有武功的人,心里也失去了戒备,更多了得意,暗自盘算怎么才能把这个大美人折辱一番,既然不可能得到她,那就折辱一番,也能满足他内心的欲望。 第九十三章 技惊四座 镜水月拿着长剑,握剑的姿势颇没有章法。莫轻尘不愿见妻女在台上折辱,喝道:“你们快快认输下台吧,我和骁骑上去对付他!”就连莫怀远,也嫩声喊道:“娘,姐姐,你们下来吧,你这个坏人,不要欺负我娘,不要欺负我姐!” 镜水月却似乎没有听到,而是一步步走向顾不全,顾不全的剑尖仍然指在单梅秋的咽喉处,他看着镜水月走过来,握剑的姿势又是如此业余,不禁纵声狂笑道:“好一对母女情深,哈哈,只要你们陪我喝喝老酒,我今天就认输,成全你们的面子,如何啊?哈哈!” 镜水月却像看不到顾不全似的,走到单梅秋身边,单梅秋急道:“月儿,你不会武功,快快退下!”她又冲着顾不全说道:“我认输,你撤剑吧,别伤害我女儿!” 顾不全剑尖一抖,似有意似无意不小心割了单梅秋肩膀处的衣衫,她的香肩立时半隐半现,台下一片惊呼,莫轻尘脸色巨变,冷哼道:“赵帮主,你教出来的好弟子啊!” 赵佑年也觉得尴尬,但他一向宠溺儿子,再加上刚才被运广牵连,失去了出场机会,心里颇为懊恼,于是硬气说道:“呵呵,莫庄主,谁让你派上令夫人登台的,台上只有胜负,没有男女,技不如人,就不要说什么。” 镜水月此时早已出离愤怒,她恍惚中觉得自己身体轻盈起来,一股暖气从腹中升起,顺着各条经络,蔓延而上,直达心间,心间忽然变得无比开阔,颇有俯视众生的感觉。 顾不全狂笑声止,剑尖再度抵在单梅秋身上,眼睛已经变得色眯眯了。 风骁骑握刀在手,他深知,顾大全是想故意刺激莫家“剑仙山庄”,但他也不能再有任何顾虑,一旦顾不全剑尖再次划破单梅秋的衣衫,他无论如何都要出手,他的北斗星脉已经全部点亮,忽然之间,他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压迫感,他越是催动星脉,这种压迫感越是巨大。 而这种压迫感,竟然来自镜水月身上,风骁骑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一天在“望世楼”七楼,在和慕容左丘生死一战的时候,镜水月替自己挡住慕容左丘那一掌,而他背后又中了仁云天师一掌,是的,风骁骑陡然间想起了那时候的情形。 他确信,仁云天师那一掌绝不是为了救自己和镜水月,而是以他们为媒,向慕容左丘下杀手,若不是那时从镜水月体内爆发出一种惊人的力量,风骁骑与镜水月恐怕就已经命丧当场了! 想起这个细节,风骁骑顿时冷汗直冒,而那种压迫感,就是当时镜水月体内产生的奇异力量,难道说,叶千行的魂魄提前觉醒了吗?风骁骑万分紧张不安的看着镜水月,那个背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楚歌童也感觉到镜水月的气质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不明究竟,一时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 赵佑年能够看到镜水月的表情,只见她面容娇美,然而隐约有一种大将风范,眉头之间似乎有说不出的萧索之意,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心间,他大声喝道:“不全,不要再胡闹,她们认输就可以了!”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镜水月手中长剑忽然挽了一个极为惊艳的剑花,就连楚歌童和莫轻尘看在眼里,也不禁大惊失色,他们都是用剑名家,当然看得出这个貌似普通却又极其惊艳的剑花,展示了用剑人何其非凡的剑法。 当啷一声,镜水月的长剑磕在顾不全的剑尖,顾不全的剑当即碎成一片片,顾不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镜水月长剑轻轻一挥,就连楚歌童、邓离、庄黎这样的高手,也觉得眼前一花,看不分明,顾不全眉心轻轻裂开一个伤口,继而鲜血喷涌,兀自倒地,只一剑,顾不全就死了。 赵佑年大感悲痛,跃到顾不全身前,也不顾及身份和场面,喊道:“全儿,全儿,你醒醒啊!”顾不全身体最后颤抖了一下,两眼流出了两行清泪。 只听镜水月说道:“不错,不错,死时还知道忏悔,孺子可教!”台下众人听到这句话,内心无不震动:人都死了,还孺子可教个毛啊? 镜水月的声音竟不似她平时说话之声,而是有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沧桑萧索之意。风骁骑暗想:坏了,莫不是镜妹受了愤怒的刺激,让叶千行之魂魄觉醒了吧。 赵佑年狂哭几声,双掌一吸,在他座位旁边的红缨长枪飞跃到手,“纳命来!”他长枪舞动,直扑镜水月,单梅秋护女心切,用长剑去格挡,却被赵佑年轻易挑飞,“先杀老的!”赵佑年显然已经愤怒至极,意图让单梅秋也陪葬。 单梅秋长剑被挑飞,身形未定,赵佑年的长枪已经追刺而来,眼见一枪就要穿透单梅秋的身体。镜水月长叹一声,手中长剑轻轻一动,直劈赵佑年身后,如果赵佑年这一枪仍然直刺单梅秋,那么他也会被镜水月的长剑一劈为二。 赵佑年无奈之下,只能回枪抵挡,然而镜水月这一剑却如绵绵不绝之大江大河,赵佑年发觉自己的长枪根本无法抵挡之时,已经晚了。 只见赵佑年的长枪从枪尖到末端,竟然被剑气劈开,而藏在枪中的“枪中剑”,也被一劈为二,剑锋仍然不止,直达赵佑年眉间前一寸处,才停歇下来,赵佑年长枪长剑掉落在地,右手也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他的右手已经废了。 楚歌童深受震动,他本以为镜水月这一剑不过是围魏救赵,哪知道这一剑根本就是无所顾忌,它才不理会赵佑年怎么出招,只要这一剑挥出,就如同银河落九天,绵绵不绝,横扫八荒,如此霸道的剑法,竟然出自镜水月之手,颇让楚歌童感到意外。 风骁骑又喜又悲,喜的是镜水月用出如此高明霸道的剑法,悲的是他深知这是叶千行魂魄显示出来的威力,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他也一时迷惑了。 莫轻尘见到这样的剑法,也是悲喜交加,悲的是他不会这么厉害的剑法,而镜水月的剑法完全超越了莫家剑法,喜的是如果镜水月保持这样的剑法,那简直就是横扫整个武斗会也没问题。 台下一直观看比武的茹杏秋,此时问道旁边的邓离:“舅舅……这一剑好厉害啊!我会是她的对手吗?” 邓离摇了摇头,说道:“你再快,也不过是山间的疾风,天上的闪电,可她的剑法就是山,就是天,你再快也没用,照样会被摧折,哎,许多事情,你不会明白的,你只要记牢舅舅的话——不要和镜水月做对,能帮她就帮她,对你我将来,都只会是好事。” 茹杏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这时才看见邓离双手也紧握着剑,她纳闷的想:舅舅悄悄握着剑诀是为何事,难道他想上台比武吗?其实邓离和楚歌童一样的想法,拼得违背江湖规矩,也要在紧要关头帮镜水月一臂之力,但他的动机又和楚歌童完全不一样。 众人愣了许久,才有欢呼之声,如此漂亮的美女,又使得一手好剑法,今日偶像非她莫属了。 赵佑年突然双膝跪地,右手鲜血直流。镜水月又是用极其萧索落寞的声音说道:“天不可违!今日饶你一命吧!” 赵佑年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一份莫名的恐惧,之前想替儿子报仇的心思竟然已经荡然无存,他突然猛喝一声,左手捡起地上的碎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几口鲜血喷过,他仰面倒在当场,竟是死了。 镜水月却无任何表情,而是慢慢闭上了双眼,待她再睁开时,眉间的殷红光芒已经消失,她看了看眼前的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又看了看愣在当场的单梅秋,扑到单梅秋身前,问道:“娘亲,你……你没事吧?” 单梅秋见不惯如此血腥的场面,叹息道:“月儿,我没事,哎,你何必把他们杀了呢,其实都怪我,不该逞强登台……你……你没事吧。” 镜水月刚才其实一片头脑空白,仿佛是睡了一觉,睁开眼看时,已经是如此场面。 知府孙嘉石看到竹书帮另外两个弟子已经跑了个没影,在请示过六王爷后,朗声宣布:“我宣布,竹书帮落败,晋级者:莫家山庄!” 镜水月扶着单梅秋走到台下,一些杂役和士卒登台处理尸体,清扫擂台血迹,台下的人群议论纷纷,有说竹书帮和顾不全是活该自找,有的则说莫家山庄人才涌现,技惊四座…… 反倒是莫家“剑仙山庄”这边,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良久,风骁骑轻声说道:“镜妹,你……可要克制你的愤怒啊,这一次看来只是叶千行显灵了一小会,你的魂魄还能够回得来,再有一次,恐怕你的魂魄就回不来了。” 镜水月知道自己犯了大忌,看大家一脸担忧,她笑道:“哎,我的魂魄回不来,我倒是不苦,苦的是骁骑哥啊,你还敢娶我吗?” 风骁骑正色道:“镜妹,不要说笑了,你知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镜水月心里一酸,又感动又难过,低眉道:“哎,那人侮辱我娘亲,是可忍孰不可忍,骁骑哥,要是有人也这么伤害你,我倒宁愿让叶千行的魂魄觉醒,哪怕我的魂魄再也回不来。” 莫轻尘轻声说道:“月儿这个情况,外人几乎一无所知,我们千万要保密,武斗会赢不赢,这倒是小事,一旦让叶千行大魔头重新觉醒,那就太不值了!刚才我看月儿那一剑,惊天地泣鬼神,可偏偏在赵佑年眉前三寸停住了,这可不像是大魔头的作风,他杀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不会顾惜……可见……” 风骁骑若有所悟,接话道:“也就是说,哪怕是叶千行的魂魄,也不得不屈服镜妹的善良天性?” 莫轻尘点了点头,道:“嗯,一定是月儿的善良天性阻止了叶千行,可见将来叶千行想完全觉醒驾驭月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九十四章 蛇毒阵 听到莫轻尘这番分析,风骁骑眼里又有了神采,是啊,叶千行纵使再厉害,不过只是一个老朽的魂魄,镜妹她这十七年以来,善良纯真,天性自成,说不定能够感化叶千行也未可知。 风骁骑紧紧握住镜水月的手,说道:“你不要再登台了,下个对手不管是谁,交给我对付就好!”镜水月深深点头,道:“放心吧,骁骑哥,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相信你!” 单梅秋此时终于落下泪来,埋怨是她剑法无能,才给镜水月带来如此大的麻烦,还造成了两条人命。莫轻尘冷哼一声道:“赵佑年和顾不全两人也是自己找死,如此人渣,落得暴毙的下场,这就是天谴啊!” 楚歌童则是在和庄黎商议,下一场就轮到他们出场了。如今进入八强的,已经有四家门派,分别是丐帮,兴云帮,枫叶令,以及莫家山庄。 接下来楚家山庄要对垒的,则是来自苗疆的用毒门派——神谷门。这个门派在苗疆久负盛名,纵使是二十年前魔教纵横江湖之时,对这个门派也是避之不及,毕竟,用毒这东西,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神谷门虽然用毒,但名声尚好,据说当年他们只用毒,后来被一个神秘高手好好教训了一顿,从此改为医毒两用,这十年来,随着他们的新门主危明泰上位,凭借医术研制出许多医药,放到大江南北卖药,收入颇丰。 由此,这个来自西南苗疆边陲之地的门派,也在江南和秦淮置下了多座山庄别墅,门人的日子可以说是过的爽翻天,据称危明泰其人好色好酒,有了银子助力,更是天性爆发,在秦淮和江南青楼之间广有盛名,家里的姨太太和妾室已有数百人之多,并且不断增加中。 这次来潞州参加江湖武斗会,神谷门也是极尽排场之能事,一边在潞州大做生意,和潞州的药铺医行抢生意,另一边则在武斗会上如履平地,轻松就来到了十六强,今天对楚家而言,这一战,可以说是非常艰难的一局对阵了。 昨晚楚歌童和庄黎商议了半天,研究怎么对付神谷门,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由于神谷门门主危明泰好色之名可谓江湖无人不知,楚歌童更是不敢让楚萧彤等人上场,于是可以上场的,就只有楚歌童、庄黎以及那个傻傻的,让人不知其底细的薛伯语了。 这一番考量之后,楚家决定还是先派薛伯语上台了解对面实力究竟如何。燕妃妃见楚歌童能够为她着想,怕她也遭了色魔的道,内心十分欢喜。 阵势摆开,神谷门比楚家山庄威风了不知多少,浩浩荡荡百余名弟子,穿着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衣服,举着各种标语,什么“神谷无敌”,“蝼蚁小贼,快快来降”,“江湖之大,唯谷独尊”,“危大门主,震慑四方”,这些条幅和会场内外高高飘迎的旗帜融合在一起,反倒是添了许多谐趣。 危明泰除了喜欢搞这类噱头之外,还在弟子护法的命名上面大动脑筋,号称门下有“七十二护法”,每个护法还都给了绰号,“三十六弟子”,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孔孟圣贤一般,此外就是他贴身的“八大金刚”,“四毒煞五阎罗六索命”,洋洋洒洒,然而真正能打的,其实没几个,大多数都不过是仗着毒药,搞搞暗算,基本上除了好事什么都做,三教九流,无所不碰,可谓个个五毒俱全。 真正有一定实力的,除了深不可测的危明泰,就是他的“左右二使”了,这次神谷门可以说是几乎倾巢而动,以上角色几乎全部到齐,简直是把总舵搬到了潞州城,而这也是危明泰长久的打算,总是在西南边陲之地,虽然方便自保和保持神秘,但毕竟不利于发展。 前面几场预赛,神谷门不断放毒下狠手,只是动用到“四毒”,便横扫对手,其中一个对手因为害怕神谷门的放毒手段,甚至主动放弃资格,更是增添了神谷门的声势。 薛伯语按照楚歌童的吩咐,上台不和对方交手,永远不去碰触对方的衣服和拳脚武器,如果对方挥洒毒烟,就赶紧闭住呼吸,远离对手。反正躲避正是薛伯语的强项,楚歌童甚至使出剑法试了试薛伯语的武功,发现他的躲避之术真是到了相当的水平。 总之,薛伯语的任务是惹毛对手,等对面派上危明泰或者“左右二使”时,薛伯语就主动退下,换楚歌童或者庄黎上场。 事实证明,神谷门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薛伯语这样的对手。 神谷门首先上场的是“四毒”之一,“蛇毒”杜喇,只见杜喇全身上下缠满了大小不一的毒蛇,他的背后还背着一个神秘的包裹,包裹里藏着他神秘的武器,这些毒蛇都是剧毒无比,如果被咬上一口,除了认输跪求一份解药,别无他法。 “蛇毒”杜喇早就接到过危明泰的指示:即使武功不济落入对方手里,也绝不能认输,因为对方一旦中了蛇毒,可以说是生不如死,相比之下,杜喇就算被对方掐着喉咙威逼解药,只要杜喇咬牙硬挺,甚至给对方假解药,那么也肯定是杜喇稳赚不亏。 就是靠着用毒和无耻,“蛇毒”杜喇一路几乎是没有敌手的状态。 杜喇上场之时,已经看到楚家有一老两少三个大美女,他盘算着用毒之后,用对面美女换解药,正好可以讨好帮主,岂不美哉?想到这里,他更是得意洋洋,胜券在握,前途在望。 薛伯语看到杜喇一身花花绿绿的打扮,加上身上缠着一堆毒蛇,忍不住就想吐,唯恐避之不及,因此格外专注。杜喇冷笑一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老子不杀无名之辈!” 薛伯语皱皱眉说道:“你……你好恶心……” 这句话说中了全场的心声,一时间,观众哄堂大笑。 杜喇脸色乌青,他本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可是自己却被嘲笑了,“哼,待会你被蛇毒折磨的时候,等你割了自己舌头,我再考虑给你解药!” 杜喇刷刷刷连劈三掌,掌风带着腥涩之味,他的掌锋还没打到薛伯语,却找不到薛伯语的人影了,杜喇心里一惊,赶忙四处瞅寻,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我在你身后哩!” 杜喇赶忙转身,还是看不到人影,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在你身后哩”,可杜喇猛地转身,还是看不见人影,他内心一懔:难道大白天我遇到鬼了? 原来薛伯语突然想到了应敌之策,对方不是要放蛇用毒吗,那我只要让这个花花绿绿的怪人看不到我,找不到我的身影,他有毒也没处放啊。于是薛伯语始终躲在杜喇身后六尺的地方,杜喇不管向哪个方向转身移动,薛伯语的“风脉”都能提前感知,所以始终能够躲在杜喇身后。 于是全场观众看到了一个最奇特的对局,薛伯语始终在杜喇背后,然而杜喇始终看不到薛伯语,两个人步调完全一致,杜喇不停的左转右转,或者向后跳转,薛伯语也跟着他左转右转,转到杜喇身后。 观众觉得非常有趣,不禁大笑起来,议论纷纷。 风骁骑对镜水月说道:“镜妹,我看这个薛伯语的‘风脉’又比之前更胜一筹了,而且他对阵也更加聪明了!” “是啊,骁骑哥,之前薛伯语总是在敌人攻到身前再躲避,可面对这个用毒高手,那一寸半寸的距离是很危险的,容易中毒。他现在的法子不但实用,而且很可爱。” 楚家那一边,楚歌童也露出了赞赏的笑脸,夸道:“小妹,你认识的这个弟弟其实不笨啊,照他这个法子,就看谁先饿死了。” 楚萧彤噗嗤一笑,说道:“大哥,他们这样打下去,应该看谁先撑不住睡着,吃饭倒是不影响的啊。” 庄黎一向严肃,听到这番话,也不禁笑了。燕妃妃嘟囔道:“薛伯语为什么不从背后给他一剑,那不就赢了吗?” 楚萧彤叹气道:“薛伯语好像不会刀剑,不过我记得有一次他曾经模仿敌人的剑法,模仿的也是有模有样的。”楚歌童听到这里,心念一动。 杜喇转的都快满身大汗了,太阳高照,自己像是在被遛猴似的戏弄,他气的简直要疯了,就是看不见薛伯语,怎么就是看不见,这个人的轻功和耐心真是可怕。杜喇一身的毒蛇也是毫无用武之地。 这时只听危明泰说道:“笨蛋,你不会看地上的影子吗?或者走到擂台的最角落啊!” 杜喇恍然大悟,他低头一看,正好能看到薛伯语的影子拉长了的边缘,他往影子方向扔出三条毒蛇,然后估摸着影子和人的方位比例,操纵毒蛇跳起进攻。 这样的变招确实够聪明,楚歌童等人不禁为薛伯语感到担心,然而薛伯语急忙拉后身形,此时正是正午,影子本来就短,薛伯语一拉远距离,影子就看不到了,那几条毒蛇在台子上慢慢游荡,吐着信子,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杜喇又站到了擂台的最边角,薛伯语则出现在了他前方三丈的距离,如果杜喇主动攻击,必然要离开边角,那么薛伯语还是一直躲在他身后,如果杜喇站定不动,薛伯语就远远站着,反正薛伯语绝不主动进攻。 杜喇站稳一个边角之后,恶狠狠的冷笑一声,打开他的背囊,里面钻出来无数条小蛇,杜喇摆动身姿,指挥这些蛇密密麻麻,保持队形,爬向薛伯语,慢慢把薛伯语逼到一个角落。 第95章 纵横全场(今天特开心,五更) “哈哈,你这个矮胖子,现在没有办法了吧?要么你向爷爷我跪地求饶,要么你就等着喂我的毒蛇吧!”杜喇受到危明泰的启发,他不急不躁的把毒蛇分散开,意图占据整个擂台,薛伯语不得不退守一个角落,现在万蛇已待,就等杜喇发出总攻的命令了,而薛伯语已经没有了躲避的空间。 楚萧彤不禁为薛伯语捏一把汗,喊道:“伯语弟弟,打不过就跳下擂台认输吧,小心啊!” 薛伯语听到楚萧彤这番关切,内心大感宽慰,同时也雄心勃发,他说道:“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对付他啦!” 薛伯语学杜喇的样子说道:“你这个蛇精,快快认输吧,你认输我就不打你了!” 杜喇第一次听到被人称为“蛇精”,气的七窍生烟,说道:“你这是找死啊!”他吹动口哨,地上密密麻麻的蛇群像是接到了进军的鼓号声,纷纷吐着蛇信子,竖立起蛇头,阵势极为恐怖。 台下观众都为薛伯语捏一把汗,只听薛伯语朗声道:“你这是找死啊!” 众人只觉眼前一晃,一个身影高高跃起,像一只腾空的巨鹰,薛伯语腾飞在半空中,大喝一声:“你的蛇倒是飞起来啊!”杜喇抬头望向薛伯语,他纵越如此之高,别说是蛇,就是杜喇自己也跳不到,薛伯语不但跳得高,还在空中踩踏了几步,如此轻功,让人咋舌。 明晃晃的太阳也被薛伯语的身形挡住,杜喇只觉得眼前一个庞然大物,却是薛伯语的双脚从半空踢下来,速度之快,如疾风掠过,这两脚,正中杜喇的脑门,只听扑通一声,杜喇本就站在擂台边缘,这两脚直接把他踢到了神谷门上百人的弟子之中,卷飞了“神谷无敌”、“五毒神威”的条幅,重重摔在地上,杜喇当场昏死过去,还连带砸昏了七八个神谷门弟子。 薛伯语踢出这两脚之后,身形腾空一跃,落在了杜喇原先的位置。擂台上茫茫多的毒蛇失去了指挥,停在原地四处张望。 台下观众齐声喊道:“好!” 楚萧彤也开心的跳了起来,说道:“伯语弟弟,你这两脚真是很帅!”庄黎白了楚萧彤一眼道:“大闺女家的,注意分寸!”楚萧彤忙低头不再言语。 薛伯语哈哈大笑道:“我就等你的蛇都出来呢,我不信你的脑门上还有毒!所以就踢你的头了。” 然而薛伯语本身就没什么分寸,他不知道这两脚下去,杜喇已经受了重伤,甚至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危明泰一身红色大袍,十个手指上戴满了戒指,一脸怒容,从脚下扔出一只布麻袋,扔到台上后,蛇群都快速钻进了麻袋里,擂台终于显得清净了。 危明泰冷冷的吩咐身边人道:“把杜喇也装进这个不麻袋里,给我埋了!自此‘蛇毒’除名,等明年再选一个合适的接任者。”危明泰身边立即跑出四个弟子,去把昏迷的杜喇抬了过来,扔进装满了毒蛇的麻袋,封了口,只见麻袋里群蛇扭动,竟然像是在啃嗜杜喇的身体。 此情此景,让全场观众毛骨悚然,有的观众当场晕了过去,也有几人当场吐了起来。 镜水月叹息道:“哎,江湖人心竟是如此险恶,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风骁骑想起当初花鼓喧为了发泄私愤,一脚踢死公孙大哥的情景,也不禁感慨道:“上次花鼓喧也是这样,弟子失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真不知这样的门派为何还活得好好的,如有可能,将来我一定铲除这些恶人和门派!”他把断刀刀柄紧握了一下,锄强扶弱,扬善除恶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挥之不散。 薛伯语愣在当场,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也想呕吐,但勉强忍住了。 危明泰交待身边众人道:“谁能上去把这个小子解决了,我就赏他醉花楼四大名花今晚陪侍!”一个女声娇媚的说道:“哎呦,门主,你这是看不起我‘紫罗刹’吗?我要是摆平了这个小子,你奖励我什么啊?我可不要什么四大名花……” 危明泰纵声大笑道:“翠儿,你要是能够立下这一功,我给你找五个俊俏小生陪你七天七夜,哈哈,到时候你莫要求饶就好!” “紫罗刹”翠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一身红紫,看上去像是妖艳的花朵,她的嘴唇和眼圈都是紫色的,一看就是身上种满了奇毒,模样本来也算是俊俏,可是这一身装扮只会让人害怕。 “紫罗刹”翠儿掩嘴一笑道:“门主,你这不是摧残奴家了吗?哈哈,我啊,只想要他!”她手指指向的是楚歌童,“如果我能赢了这个小子,门主能不能把这个男人送给我啊?” 公共场合下,翠儿这些话引来许多非议声,可她却充耳不闻。燕妃妃怒道:“这个婆娘忒不要脸了吧!楚哥哥,待会我去宰了她!” 楚歌童微微一笑道:“妃妃,你不要生气,吹牛皮的人,你理会她做什么?” 危明泰反而很喜欢“紫罗刹”翠儿这番表态,赞赏道:“你真是够辣,也不问问这个人是何等人物,我怕你可吃不下他!” “我的武功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咯,但是在床上可就不一定了!”翠儿说出这些话,毫无羞耻感,在场的女子却几乎都脸红了,庄黎也忍不住怒气,说道:“早知‘神谷门’可恶,没想到如此可恶!真是一群妖孽!” 翠儿反而很享受大家异样的目光和冷刻的评语,继续说道:“只要门主帮忙下一点点‘迷神香’,就可以了。” 危明泰笑道:“翠儿,你倒是狮子大开口,你可知这‘迷神香’多么难练吗?也罢也罢,你只要把楚家山庄除了楚歌童之外,其他人全都打退,我就帮你搞定楚歌童!” 翠儿一扭一扭,走到台上,回眸道:“多谢门主!你就看翠儿表演吧!” 楚歌童内心突然有些烦躁不安,看“紫罗刹”如此自信满满,莫非她有什么奇特毒招?想到这里,楚歌童说道:“薛伯语,你下来吧,既然这位姑娘想让我陪她,那我就来陪陪他吧!” 薛伯语刚才打的正爽快,不愿下台,可毕竟之前楚歌童交代过,一切听楚歌童安排,于是不情愿的下来,走到了楚萧彤旁边。 楚萧彤担心道:“大哥,要不先让我上台会会她吧,万一她有什么毒辣招数,你也可以做好防范。”燕妃妃也说道:“楚哥哥,还是我上吧,我一定把那个女人的嘴撕烂了,哼!” 楚歌童正色道:“你们忘了我们昨天商定的吗?凡事听从我的安排,‘神谷门’绝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再说了,我是拿别人性命替我冒险的那种人吗?何况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说罢,楚歌童仗剑上台,姿态从容洒脱。 风骁骑不禁赞叹:“楚歌童倒是一条汉子!”镜水月笑道:“人家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你说他是汉子,他才不肯承认呢!” “哈哈哈哈,镜妹说的是,我才是汉子,哈哈!不过这‘神谷门’的确可恶,我都想出手教训他们了!” 镜水月说道:“骁骑哥,你切莫冲动,即使二十多年前魔教统御江湖之时,也没有去攻打‘神谷门’,听说‘神谷门’创立一百多年以来,只有一个不世出的高手差点把他们打的门派灭绝,但后来那个高人也神秘消失了,或许他最终还是倒在了‘神谷门’的奇毒之下!” 莫轻尘接话道:“月儿此言不虚,如今这个危明泰,近十多年来声名赫赫,其卷敛钱财和收集美女的功夫,和他的武功一样超凡不可测,我看楚家这一关怕是很难过啊。就算让我们对上‘神谷门’,恐怕也很难有胜算。” 风骁骑叹道:“哎,这种祸害人的门派反而活的好好的,真是让人恼火!” 台上楚歌童的出现,引起全场的欢呼,要说起英俊面貌,称得上是貌比潘安,颜如宋玉。“紫罗刹”翠儿看到楚歌童上场,完全打乱了她的既定计划,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她嬉笑道:“俊公子,你是等不及要和我相会了吗?” 楚歌童微微一笑,更显魅力十足,说道:“以前我只听说过采花大盗,没想到还有采草大盗,当然忍不住想上台亲眼瞧瞧了”。 “啊哟,公子可不是什么草,何必这么谦虚呢?哎,打来打去多烦啊,不如你我二人找个小阁楼,喝点小酒,晒晒太阳,美美睡一觉,如何?” 楚歌童笑道:“姑娘既然困了,我就成全你,让你早早下台,回家去睡!”楚歌童手腕轻抖,翠儿只觉眼前一晃,楚歌童平伸长剑,剑尖上挂着一只耳环,竟是从翠儿左耳取下的,“紫罗刹”翠儿什么也没有看清,她内心只觉发冷,面前这个人物实在太可怕。 茹杏秋看到楚歌童这一剑,也不禁变色,对身边的邓离说道:“舅舅,这人的剑好快,我感觉他的比我更快!” 邓离点点头道:“楚歌童的剑法早已跻身江湖用剑大名家的行列了,要不是我的‘断天刀’天生克制天下剑法,单凭我的剑法,去年能够打个平手,今年恐怕已经不及他了,再过几年,差距就更大了。” 邓离继续说道,他似乎有意放大声音,让风骁骑和镜水月也听到:“世人都说‘神谷门’可怕,可怕就在那无处不在,神秘莫测的用毒,可这要看遇上什么样的人物,像这个‘紫罗刹’遇到楚歌童,根本不可能把毒用出来的,毒素虽然可以做到无臭无味,无形无色,但毒素毕竟是天下万物的一种,那些能够跻身天道,操纵天地的江湖大手们,完全可以无视用毒,至于之前被传夭折在‘神谷门’的绝世高手,其实就是天云观历史上最厉害的高手之一——照云道人!” 第96章 金色蟾蜍(今天继续五更) 风骁骑和镜水月听到这番话,莫不震惊失色,五十年前,照云道人可以说是纵横天下几无敌手,没想到最后折在了“神谷门”里,真是让人可惜。 邓离又说道:“虽然外界传言说照云道人倒在毒雾之中,但他们太不了解一个有着无上天道武功的人物,其境界是何等高深,所以我一直认为,照云道人的神秘消失,背后一定有隐秘,不过到底有什么隐秘,恐怕就连‘神谷门’也不清楚,这恐怕成为一段永远的历史悬案了”。 风骁骑似乎回到了当时的情形,天纵奇才照云道人一人横扫“神谷门”,其绝世英姿,真让人神往。 台上楚歌童已经出剑又把“紫罗刹”翠儿的右耳耳环取了下来,两只耳环并列在楚歌童的长剑剑尖上,“紫罗刹”翠儿心里无比震惊,表面却仍然嬉皮笑脸,说道:“公子你要是喜欢伦家的耳环,你只需要说一声就可以了,我把耳环给你就是了嘛,你想要我身上什么物仕,我都可以给你,你说一句就好了。”言语间充满挑逗的春情。 楚歌童冷笑道:“姑娘,你就别费力了,我楚歌童是何等人物,我喜欢的姑娘怎会是你这等货色,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呵呵。” “紫罗刹”翠儿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脸色一变,勉强挤出笑颜道:“那么,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可以变成什么样的,绝对能够满足你哦!” “久闻你们‘神谷门’擅长易容之术,可惜,外在的面貌你或许能够打扮的出来,可是人内在的气质,却是模仿不了的,就比如我小妹楚萧彤,她的美貌风情完全由内而外,你怎么模仿的了?再说这位姑娘……”楚歌童眼睛望向镜水月,镜水月看他目光炽热,不禁脸上微红。 “这位姑娘的美貌清纯,毫无做作,如同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而你则是烂泥罢了!” “紫罗刹”翠儿双眼露出恶毒之色,冷冷道:“这个姑娘,就是你喜欢的类型了吗?我虽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她……我可不敢保证她能活的过今晚!” 风骁骑不禁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把这个“紫罗刹”给劈了。 “紫罗刹”翠儿哈哈笑道:“‘化形散’能够让人行散而不死,是对付这种美女最好的办法了,什么美丽皮囊,到最后都变成一滩血水,你说多有意思,啊哈哈哈哈!” 楚歌童摇头道:“这次武斗会,本来不过是比武罢了,可是你们竟然以威胁和杀人为乐,江湖虽大,但岂有你们容身之所,这次我和你们‘神谷门’来赌一赌,如果你们输了,永远离开潞州城地面,如果我输了,呵呵,姑娘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哈哈,楚歌童,你这是多么看不起我们‘神谷门’啊,我发誓,一定让你后悔!” 楚歌童微微一笑:“一切凭本事。” “紫罗刹”翠儿开始扭动全身,她的身体发散出一层层五颜六色的雾气,不用说,这些雾气必定充满各种奇毒,雾气在阳光下聚而不散,渐渐把翠儿全身严密的包裹起来。雾气中的“紫罗刹”冷笑道:“来啊,楚歌童,你只要接触这层雾气,我保你化成一滩血水,哈哈哈哈!” 楚歌童却在原地舞起剑法,剑法浑然天成,姿态优雅潇洒,剑舞的越来越快,到后来竟是一层层剑气把楚歌童包裹在其中,只见一边是五颜六色的毒雾,一边是一团白色无形的剑气,两者越来越靠近,全场观众都凝神观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两者终于碰撞,只听呲呲呲呲的声音响起,那一团毒雾竟然被剑风瞬间吹散,“紫罗刹”翠儿躲避不及,四肢和身体上被剑气割伤了许多细微的小口子,“紫罗刹”难忍疼痛,不得不往后跳开,一步步竟然退到了台下,这一场楚歌童用了这个法子赢了。 “紫罗刹”下台之后,楚歌童停住身形,收了剑法,笑道:“‘紫罗刹’并不是只有你的‘化形散’可以让人化成一滩,刚才我只要稍微意念一动,你身上这些剑痕就可以直入骨肉之间,你怕是会成了一滩肉泥,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快快滚蛋吧!” “紫罗刹”翠儿身上果然有无数条细微的剑痕,有的已经开始消失,她知道自己是捡回了一条命,倘若楚歌童有心杀她,她恐怕真的连个全尸都没有了。 翠儿正想嘴硬辩驳几句,却听危明泰冷峻的声音传来:“罢了罢了,翠儿,楚歌童不是你们“四毒煞五阎罗六索命”能够对付得了的,也不算是丢脸,快快退下吧!” 站在危明泰身边的是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粗布麻衣的中年人,他脸上还有两个大肉瘤,看上去极为恐怖,此时他站了出来,说道:“禀报门主,‘神谷门’右使谷洸冥愿意出战!” 危明泰点点头道:“好,右使,你愿意替本门分忧,实在是忠心可嘉,不管你是输是赢,我今晚都奖励你三个美女,如果你赢了,奖励十个,楚歌童剑法非凡,你务必小心!” 谷洸冥拱手道:“门主放心,我必定取下楚歌童的首级来见你!” 说罢,谷洸冥跃身跳上擂台,看他的身法,楚歌童就知道此人绝非善茬,而是一个硬角色,但他一向倨傲,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从容不羁的神情。 谷洸冥上台后,从背后卸下一个背囊,放在擂台上,却不去动他,而是上前五步,拱手道:“楚庄主,到底以英雄出少年,阁下神采奕奕,我和你会一会!” 他拿出一根蛇头棒,棒身漆黑,上面还涂满了白色小点,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舒服,谷洸冥笑道:“楚庄主放心,我是‘神谷门’唯一一个不用毒当武功的,你大可放心便是。”说罢,谷洸冥把蛇头棒挥舞了起来,虎虎生风,棒法奇巧,竟然一点也不弱于赵佑年的棍法。 楚歌童看得出此人绝不是“紫罗刹”那种夸夸其谈之辈,要知道,用毒的之所以很少有武功超凡的人物,恰恰是因为他们用惯了毒,毒能解决的问题自然就不需要用武功了,所以,谷洸冥这种人物,能够在“神谷门”里混到这种程度,其武功必然是非凡的。 楚歌童出剑仍然很快,但他还是心存了半分顾忌,就怕这根蛇头棒突然冒出个机关,喷出毒雾,那岂不是中招了,因此往往留有余力,以策万一。 可谷洸冥这一边,则已经是进了全力,他的蛇头棒法起先还能抵挡几招,但要说主动急攻,那纯粹是想多了,人们往往看着容易,做起来难,谷洸冥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要不是楚歌童忌讳他用毒,他的蛇头棒早就被挑飞或者折断了。 谷洸冥越发吃力起来,有几次几乎就要中剑了,他抓住一次空机,终于脱阵而出,跳到自己摆放的背囊旁边,大喊道:“慢!楚歌童,你确实厉害,呵呵,但是你未必敌得过另一个我了!” “另一个你?”楚歌童一愣,继而笑道:“不要吹牛皮了,你们‘神谷门’怕是要改成‘神吹门’了吧,哈哈。” 却见谷洸冥打开背囊,背囊里赫然有一条金色的蟾蜍,在那里咕咕咕咕直叫,谷洸冥大喝一声,双手按在金色蟾蜍的头上,把蟾蜍高高抓起。 危明泰不禁脸色一变,说道:“老谷,你何苦如此!” “门主,今天谷某人正是报答门主厚恩的时候,谷某人不惜一死!”原来,谷洸冥从小就是孤儿,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由于长年翻捡垃圾为食,他的五官中了慢性毒素。 几年下来,谷洸冥的身形和五官遭到了彻底的破坏,但他也一身奇毒,虽然他不会用毒,但却成了百毒不死之身。 危明泰见到谷洸冥时,慧眼识珠,把他带入神谷门,那时的危明泰还在为了争夺门主之位而招兵买马,他挑中谷洸冥,让其他亲信颇觉不可思议,然而危明泰力排众议,大加栽培。 在后来争夺掌门的关键战中,谷洸冥不怕奇毒剧毒的体质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优势,加上他天资聪颖,意志力坚定,苦练武功后一举超越了神谷门绝大部分门人,从而为危明泰夺取掌门之位立下大功。 危明泰在当上门主之后,封谷洸冥为右使,给了他巨大的回报。谷洸冥此人,在自卑和自负之间不停徘徊,虽然他忠心耿耿,但却是神谷门里欲望最旺盛的人。 别人霸占一个女人,他至少要三个,别人霸占三个女人,他至少要十个,而且必须是最漂亮的。至于钱财珠宝,地宇良田,他也是疯狂贪敛,但危明泰偏偏就是喜欢他这股子狠劲,贪劲。 危明泰以谷洸冥为开路先锋,这几年大闹中原江南,已经成为江湖公害,谷洸冥也屡次受伤,于是危明泰就把“金色蟾蜍”传给了谷洸冥,这只蟾蜍深藏奇特的毒素,定期吸取,可以增强功力,果然自从用上了“金色蟾蜍”之后,谷洸冥武功再上一个台阶。 可今天的场面,谷洸冥遇到了剑法大成的楚歌童,楚歌童远非这些年来其他江湖好手可比,这个年轻人,已经注定会在以后进入《江湖点将录》前二十名,谷洸冥半路出家学习武功,怎会是楚歌童的对手。 但谷洸冥个性一向骁勇斗狠,这些年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更是让他变得自负,不能接受失败,于是他走了一路险招,一口气喝下大剂量的金蟾毒液,从而提升自己的武功修为。 只见那只金色蟾蜍被谷洸冥双手挤压的两腮变鼓,两眼也几乎要鼓出来,一丝丝金色汁液从金蟾嘴里流下,谷洸冥把嘴长大,金色汁液流进他的嘴里,台下的观众发出惊呼,又有人当场呕吐了出来。 有人嘲讽道:“哎,他个娘的,看‘神谷门’比武让人倒胃,还能再更恶心些吗?” 谷洸冥喝下汁液足有一个小酒杯之多,他似乎立即感受到了痛苦,把金蟾往地上一丢,捂着脸,双手又去抓喉咙,本来就扭曲的脸此时更显可怖。 第97章 生死一线间 谷洸冥的皮肤渐渐发生变化,原本黝黑粗糙的皮肤逐渐变成金色,谷洸冥自从有权有势之后,出于某种奇特的心理,依然喜欢穿破烂衣服,故意打扮邋遢,以这种姿态俯视脚下败将和胯下女子,他能得到格外的满足。 在谷洸冥上擂台之前,他已看出薛伯语和楚歌童的武功都是高深莫测,那时他就打定主意,冒巨大风险去吸取金蟾灵汁毒液,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其中的痛苦。 在和痛苦天人交战之际,楚歌童有无数次出手的机会,但他都忍住了,能和高手交锋,对楚歌童而言就是最大的人生满足,他的目光里透出了从没展示过的兴奋。 另一边,谷洸冥的嚎叫声也渐渐止息,他的整个头部和四肢都已变成金色,包括那两个大肉瘤,金闪闪的格外夺目。 风骁骑轻叹一声:“不过是比试武功,人们何苦如此残酷搏杀,把自己弄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 镜水月看得出风骁骑的苦涩和失望,安慰道:“骁骑哥,自古江湖就是三教九流,各路奇人,你争我夺,无非为名利二字...” 莫轻尘也叹息道:“我是真不想和神谷门的人比武,不死不休,非死即残不说,赢了他们就多了个大仇家,处处要防范报复!输给他们,以后被他们欺负,尤其是神谷门早就想打入潞州城势力范围,这一仗,如何能躲避,又如何输得起!” 风骁骑豁然开朗,笑道:“既然江湖总有无奈,我们也只好拼出一个未来,是不是?”他想起镜水月大劫在即,不管前方如何艰难险阻,也得硬着头皮冲过去,他对这次武斗会唯一的指望就是好好磨练武功,增加实战经验,对夺冠与否,想法和莫轻尘有着天壤之别。 镜水月看风骁骑重新振作斗志,会心一笑,真如灿烂千阳,明媚夺目。 然而楚歌童却不得不把精力全部放在谷洸冥身上,他分明的感觉到,谷洸冥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了让人惊讶的变化。 谷洸冥终于开口了,他的牙齿甚至都变成了金色:“嘿嘿,楚歌童,你现在认输,我可以饶你不死!” 楚歌童冷笑一声:“江湖行走,不是靠一张破嘴!” 谷洸冥手持蛇头棒,气沉丹田,双臂肌肉猛然阔张,足足比之前的胳膊粗了一圈,似乎一直在蓄力,可楚歌童仍然不肯先出剑,他还在等,等谷洸冥先出招。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蛇头棒以迅雷之势,砸向楚歌童,来势远超之前,楚歌童忙侧身一躲,蛇头棒的气势从他脸庞刮过,刮的肌肤生疼,看来谷洸冥的力量不但比以前更强了,就连速度也比之前快得多。 楚歌童还没有细想,蛇头棒又横扫过来,他把长剑胸前一立,强行挡下这一棒,只听砰砰之声,谷洸冥已经又辟出三下,每一下都恶狠狠的打在楚歌童的长剑之上,雷霆之威,直冲得楚歌童胸口发闷,心潮起伏,不得已,在谷洸冥下一棒挥舞过来之时,楚歌童放弃了硬挡,而是纵身一跃,轻飘飘像是风中飘零的纸鸢,顺着劲风,摇摇晃晃的飘到两丈开外。 谷洸冥停下蛇头棒,哈哈笑道:“我道你剑法出奇,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手头这几棒槌哩,我常对那些小骚蹄子们说,中看的男人不中用,中用的男人不中看,哈哈,这句话从没错过,你也不例外!” 楚歌童冷笑道:“涨了几分蛮力,就嚣张到这个地步了?你们神吹门的吹功果然厉害!” 这时,庄黎悄悄问楚萧彤:“怎么,你哥他平时用的‘碧水青天剑’呢?怎么没见他用,用一柄无用的破长剑做什么?” “师父,这个我也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碧水青天剑’到哪去了,这一阵子我从来没见到过他用。” “这样打下去,恐怕就不妙了,哎,奈何你兄长天生倨傲,我也没法开口劝他,再不尽全力,恐怕要遇到意外。” “啊?师父,这可如何是好?”楚萧彤着急的直想跺脚,她哥哥的脾气,她最了解,向来自负轻敌,尤其这些年来,除了输给过邓离的长刀,再没有输过,真是已经膨胀到以为自己是潞州城剑法第一人,乃至江湖用剑名家之列了。 殊不知,仅凭楚萧彤之所见,慕容左丘和花鼓喧的武功未必就弱于楚歌童,更别提她师父庄黎,以及仁云天师这样的大人物了,可楚歌童却自信满满,至于他为何弃“碧水青天剑”不用,恐怕也是因为过于自负了吧。 燕妃妃也暗暗着急,更加留心场上的情况。 谷洸冥不待楚歌童喘息,蛇头棒从天而降,直扑楚歌童头顶,他这一棒,很巧妙的借助了太阳光的刺眼,楚歌童果然一抬头后立即被阳光照射,狼狈的往旁边躲开,根本无法挥剑格挡,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楚歌童索性只是一味躲避,再不用长剑去格挡。 然而,楚歌童的步伐却越发沉重起来,好几次,谷洸冥的蛇头棒蹭到了他的衣襟,几乎把他带倒,他勉力拉开身形才躲过,在他看来,蛇头棒越发迅猛起来,而自己不知为什么,头昏脑涨起来。 风骁骑看出一些端倪,轻声问道:“楚歌童怎么步伐越来越乱,照这样躲下去,迟早要被砸中啊!”镜水月紧紧盯着谷洸冥的神态,那种眼神,藏着老辣的心机,以及即将成功的那种得意忘形,她忽然想到了原因,脱口而出道:“楚公子,当心啊,他的蛇头棒现在有毒了!!” 楚歌童正自迷糊,听到这句话,心神一凛:之前谷洸冥说自己是神谷门唯一不带毒不用毒的,可我怎么就轻信了呢?在他吸取金蟾毒液之前或许真的没有毒素,但他吸取了金蟾之后,身上其实已经带毒了,通过这个奇怪的布满白点的黑色蛇头棒,这些毒素慢慢散发起来,所以楚歌童毫无疑问,已经是中毒了。 生死就在一线了!必须速战速决了! 楚歌童长啸一声,突然掷出手中长剑,去势如闪电,谷洸冥大笑道:“这就是你最后的绝招了吗?哈哈,你死期到了,快快投降吧!”他把手中蛇头棒转了一个圈,轻松把这柄长剑格开,同时却觉得眼前一花,一种不祥的感觉升上心头,他的蛇头棒突然停止不动了,他的右手也挥舞不动了。 不知楚歌童从哪里抽出一柄极细极长的碧青色长剑,也没人看得出他是怎么出招的,众人都只觉得眼前一花,谷洸冥的蛇头棒被刺穿了,一剑贯穿的除了蛇头棒,还有谷洸冥正歪曲着回挡之前那把长剑的胳膊,蛇头棒和右胳膊被这柄细剑穿在一起,剑尖离谷洸冥的喉头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谷洸冥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已经冷汗流了一身,要不是楚歌童中了慢性金蟾毒,影响了他的出手,这一剑必定也贯穿他的喉咙,这就是江湖上盛传的剑法绝技——“一剑三川”。 冷汗打湿了衣衫,然后是一种钻心的疼痛从右臂上传来,他高声惨叫着,十多年都不再有过的惨叫声,喊起来已经有些陌生感。楚歌童把“碧水青天剑”抽回,谷洸冥的蛇头棒立即掉落在地上,他捂着自己的右胳膊,踉踉跄跄的跌下主擂台。 危明泰却很冷静,阴沉的双眼,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然而危明泰已经知道,从前那个拼命三郎,那个武功可以作为神谷门支柱的谷洸冥,已经是“死”了,他再也拿不出当年不怕死的勇气了,他甚至都怕疼了! 楚歌童站在当场,如高耸悬崖上不屈的青松,危明泰发现自己以及谷洸冥严重低估了这个人,这个人的斗志和求生欲望实在太强,然而危明泰心里已经有了全盘打算。 楚歌童喝道:“神吹门的鼠辈们,谁还敢来挑战!”他本是风度翩翩的玉衣公子,这时却雄姿勃发,台下众多江湖好汉齐声喝彩起来。 邓离对茹杏秋说道:“杏儿,看到没有,楚歌童这一剑,快不快?” 茹杏秋点点头道:“快是当然快,但我迷惑不解的是,他这一剑是从哪里抽出来的,我没看到他身上有什么地方能藏着一把剑啊!” 邓离捋了捋红胡子,笑道:“你可知他用的是什么宝剑?乃是上古名剑之一的‘碧水青天剑’,这柄剑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隐藏在你的剑气当中,所以,当你剑气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这柄剑就能够藏在你的剑气之下,随心所欲,什么时候用剑,挥手即可招来,不想用剑的时候,就像沉入碧水青波,常人根本无法看到,莫说是这个什么右使谷洸冥,就算是神谷门门主危明泰,也未必能够识破此剑。” “也就是说,我连对方的武器藏在哪里,都不知道,那还怎么赢啊?” 邓离笑了笑道:“他的‘碧水青天剑’虽然厉害,但不还是败在了我的长刀之下,哈哈哈哈。”他被莫轻尘以“剑奴”身份击败,虽然他的义父月下老人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他内心到底还是不平的。 危明泰这时站了起来,向楚歌童一拱手,说道:“楚公子,神谷门一向地处偏僻,未见得什么大世面,今天一见阁下的气派,自愧不如,我宣布,我们神谷门输了,弃战!” 这一席话说的全场皆惊,就连神谷门的弟子们也是错愕不已,但他们知道危明泰一向是一言九鼎,任何决断他们哪敢反驳抗命。危明泰笑道:“我的门人不才,技不如人,我输的心服口服,来人,把谷右使抬回‘若水山庄’好生疗养。” 几个神谷门弟子七手八脚把剧痛之中哀嚎的谷洸冥抬走,那只金色蟾蜍却依然蹲在主擂台的一角,看着周边的世界,而周边的世界与它又有什么关系呢?危明泰从袖口射出一个蜘蛛网一样的口袋,把金色蟾蜍收回了自己怀里,看着楚歌童说道:“希望楚公子能够大驾光临‘若水山庄’一趟,我会不胜荣幸之至。” 楚歌童颇有点失望的样子,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各走各路吧。按照约定,你们应该彻底搬出潞州城。” 危明泰拱手拜别,说道:“放心,我危明泰决不食言,这两天我们就搬离。大英雄不在乎一时得失,明年入秋时分,我们在京陵城‘江湖点将大会’上再见!” 楚歌童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把神谷门放在眼里。 危明泰却也不生气,径自走下台,坐上了宽敞可容八人的大轿,回头神秘的一笑,轻声自言自语道:“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哈哈!” 临走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楚萧彤和燕妃妃一眼,眼里尽是调笑之意。 第98章 若水山庄 风骁骑看着危明泰远去的身影,摇头道:“太不可思议了,神谷门竟然认输了,危明泰作为王牌还没上,而且还有那个神秘的左使也没上,神谷门竟然认输了!恐怕这背后有什么阴谋吧。” 镜水月笑道:“骁骑哥,你的观察分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错,事出反常必有妖,危明泰打的什么主意,我们不知道,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你想过没有,楚歌童如此人物,怎么也会轻易相信危明泰这番欲扬先抑之言辞呢?” “莫非……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镜水月点头道:“正是!我猜楚歌童中毒颇深,哎,神谷门当真可怕至极。” 莫轻尘在旁边隐约听到风骁骑和镜水月二人的言辞,眉头上却浮现一层隐忧,他在忧虑什么呢? 经过今天这几场的比试下来,八强最终决了出来,分别是丐帮,兴云帮,枫叶令,楚家山庄,以及莫家山庄,还有其他三家,比较赫赫有名的门派是黄山派,另一家让人大跌眼镜的则是潞州拳馆,还有一家是来自最南边海岛的龟龙岛。 为了防止各个门派互相串通一气打假赛,对阵形式明天才宣布,对于这几个门派,莫轻尘凭着十七年前参加灭魔侠盟的经历,对它们的渊源倒也能够说出一二,反倒是这个什么潞州拳馆到底是什么来头,莫轻尘也好,单梅秋也好,毫不知情。 当晚,单梅秋不但继续督促莫怀远练剑,自己也缠着莫轻尘在旁指导,今天的对战让单梅秋很受伤,尤其是心里过意不去,他们没有人提及镜水月的古怪表现,就连风骁骑也避而不谈,镜水月心里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妥,但却想不起来,说不出来。 这晚梳洗的时候,单梅秋奉莫轻尘的意思,来到镜水月梳洗的房间,亲自给她整理换洗衣服,她留意到,镜水月的右臂肘内赫然有一个红色血印,这个血印绝不是受伤所致,单梅秋问起,镜水月害羞说道这是她自出生以来就有的胎记,反问单梅秋为何不记得了。 单梅秋支支吾吾说道,可能是镜水月小时候这个印记太小了,所以没看见,可单梅秋明明记得这个红色胎记出生时是在镜水月的右手手心,虽然极其微小,但当娘的怎么会留意不到。 单梅秋离开镜水月房间时,一时也拿不准该不该告诉莫轻尘,可转过走廊拐角时,莫轻尘像个鬼魂似的突然出现,吓了单梅秋一大跳,莫轻尘急不可待的想知道单梅秋观察到了什么,单梅秋凭直觉感觉一丝不妙,故意说什么也没看到。 莫轻尘那双眼睛充满狐疑,又盘问了几句,才自行离开。单梅秋想起镜水月四岁时,莫轻尘说见到月儿在桥上看着河里的鱼儿戏水,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因此莫轻尘不顾单梅秋的坚决反对,把镜水月送到了苏州天云观。 单梅秋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天边明月如珏,她抬头望着月亮,忽然羡慕起月宫里的嫦娥,人间之苦和月宫的清冷,究竟哪个更不堪忍受呢? 镜水月在单梅秋走后半个时辰,按照和风骁骑提前做好的约定,来到后门小花园处和风骁骑碰头,两人商议过,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去“若水山庄”一趟,他们迫切想知道照云道人的事情,虽然昨晚去了邓家山庄惊险万分,也没有问出关于“剑奴”的终极答案,但这两个年轻人,就是有着探索的勇气和耐心。 镜水月告诉风骁骑,了解照云道人,会对天云观几十年以来如此残酷的师承制度有所了解,或许,照云道人的神秘消失给天云观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而据慕容左丘曾经透露的,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而镜水月父母的死,以及镜水月遭逢大劫,必然也有许多隐秘。 但风骁骑和镜水月都忽略了一件事,照云道人消失于神谷门这件事,是今天在场的邓离透露出来的,他为何知道,他为何又告诉这两个年轻人呢? 若水山庄离莫家剑仙山庄并不远,但一路却有很多曲折绕行,镜水月和风骁骑不得不小心前行,毕竟神谷门是用毒的门派,不得不防,可奇怪的是,一路上却没有任何明哨暗哨阻拦。 远远望去,若水山庄映入眼帘,乌云蔽月,整座若水山庄除了几盏高悬的灯笼,再无其他亮光,早先若水山庄曾是一处很大的寺庙,直到前朝潞州城的几个富商合力把这个寺庙买下,改造成了山庄,进入本朝后,这座山庄便被皇室征用了。 随着皇室的人丁蔓延和降爵制度,这座若水山庄的主人也不停的更换,富贵人间寻常事,一会是高楼起,一会却又是高楼塌,这座若水山庄见证了太多的繁华,也见证了太多落幕,久而久之,它也染上了人世间的风尘气,展现出饱经人世的沧桑。 就在潞州城江湖武斗会开始前的一个月,神谷门出巨资,买下了这座山庄,据称所费金钱能够买下小半个潞州城了,从中可见危明泰的大手笔和大气魄。 神谷门买下若水山庄之后,单凭“神谷门”这三个字,就像是上了一道护城墙,靠近周边,怎么毒死的都不知道,哪还敢有人靠近。 风骁骑和镜水月悄悄来到弱水山庄的正门,发现正门竟然是敞开着的,而旁边隐蔽的侧门则是牢牢关上。风骁骑问道:“镜妹,我们……走哪个门啊,神谷门怎么把正门打开了?还是从墙壁翻过去呢?” 镜水月抿嘴一笑道:“哎,骁骑哥,看来人家早就算准了我们会来啦,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大大方方的赴宴入座?”说罢,镜水月径直走向正门,脚步欢快,仿佛参加老朋友的宴席。 风骁骑佩服镜水月的胆大和潇洒,也快步跟上,两人刚刚迈入正门,发现有八个仆人模样打扮的人迎面走了过来,四男四女,跪倒在风骁骑和镜水月跟前,说道:“奉门主之命,恭迎风大侠和镜姑娘,请随我们入大堂吧。” 说完话,四男四女分立两侧,恭敬的站在风骁骑和镜水月旁边,镜水月笑道:“你们门主还真是个客气人啊!”这时从前方阴影处飘出一个人影,几乎把镜水月吓一跳,细看这人,发现他一只左眼遮了一个眼罩,赫然是瞎了一只眼,他的面相看上去倒也顺眼,不像右使谷洸冥那样面目可憎,但脸上毫无生气,看久了反而让人觉得更不舒服。 镜水月拱手道:“阁下应该是神谷门左使了吧?小女在这有理了。” 那个独眼怪人一脸平静,什么也不说,只是转身往大堂走去,镜水月拉着风骁骑的手,快步跟上,另外八个仆从跪倒在地,说道:“恭送左使!”印证了镜水月的判断。 风骁骑暗暗问道:“镜妹,你怎么知道他是左使呢?” 镜水月反而声音故意放大,说道:“危明泰乃当世枭雄,凡事既要讲究牌面,也要讲究里子,他敞开大门恭迎我们,好像是游刃有余,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可他同时还要派出一个镇得住场的人出来,作为后招,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早在我们之前来若水山庄的人,一定没有按照危明泰的意思,从正门走进来,伤了他的面子。所以,左使必须亲自跑出来,迎我们两人进来。” 风骁骑听的是一头雾水,疑道:“早在我们之前来这个山庄的人?镜妹,你说的是谁啊?” 听到镜水月这番话,走在前面的那个独眼怪人身形猛然动了一下,显然镜水月的猜测基本准确,让他深感震动。 镜水月只是笑笑,没回答风骁骑的话,两人已经跟着独眼怪人穿过了重重连廊,终于绕到了一座灯火通亮的大厅之前,这时,独眼怪人停下脚步,往里一指,意思是让风骁骑和镜水月进去。风骁骑右手轻轻按在“易水刀”上,以防万一。 镜水月轻轻按住风骁骑的右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如此,风骁骑把手撤开,脚步却没停,和镜水月走入大厅。 这个大厅明显刚刚经过新的装砌,布置颇为豪华大气,大厅正中,坐着一身红衣的危明泰,他身后左右各站立四个人,穿着紧衣,个个都是高大威武,面容肃穆,应该就是神谷门“八大金刚”。在两侧一共摆放了八个座椅,左右各四个。 风骁骑立即明白了镜水月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因为在右侧座椅的头两个位置上,坐着两位美女,这两个美女他可算是熟识,一个是楚萧彤,一个是燕妃妃。 风骁骑想明白了,一定是楚歌童的毒性发作了,楚萧彤和燕妃妃来若水山庄找寻解药,却不知结果如何,看这两个女子脸上颓丧愤懑的表情,看来解药并没有到手。 楚萧彤看到风骁骑和镜水月二人过来,一脸惊讶,眼睛里却也有几分惊喜。燕妃妃则冷哼一声。 危明泰朗声笑道:“一对璧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深夜大驾光临神谷门,我危明泰真是荣幸万分!”他口上虽然这么说,但丝毫没有挪动位置,更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气派十足,指了指左侧座位的头两个位置,“请坐!” 镜水月拱手道:“天云观门人八弟子镜水月,九弟子风骁骑深夜特来叨扰,还望门主海涵。” “哈哈哈哈,嗯,不错,年轻人算是有礼貌,仁云天师近来可好?等我在潞州安稳住了,自然会去苏州见见天师,当面讨教。” 镜水月很自然的坐在了左侧第一个位子上,风骁骑也跟着坐在旁边,他看到楚萧彤正望着自己,不禁脸颊一红,想起那天在山洞附近得罪她以后,竟然也没有对她说声抱歉。 第99章 以身犯险 镜水月开口道:“有劳危门主惦记,等我们回到天云观后,自会向恩师转达您的问候,我们也扫洒以待,静候您去做客。” 危明泰仰天长笑,说道:“果然不愧是天云观弟子,我那正门这一个月一直打开着,哎,奈何普通江湖人忌惮我们神谷门,先后来过几次贵客,可都不肯大大方方的走正门而进,真是想做好人都不易啊。就比如这两位绝世美女,一位翻墙而进,一位撬开了侧门而入,颇不真诚,岂有这样上门拜访的道理?” 燕妃妃冷哼道:“你们神吹门向来阴险狡诈,正门有什么埋伏,谁能知道,你还敢在这里自称好人,先把楚哥哥的解药拿来!本姑娘就不和你计较了。” 危明泰似乎一脸茫然,说道:“咦,怎么,楚公子中毒了?谁下的毒?” 燕妃妃恶狠狠说道:“谁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下的毒,我看就是那个癞蛤蟆!” “哦?燕姑娘,你这可就是无事生非,造谣中伤了,今天全潞州城的百姓可都看到了,楚歌童多么英姿神武,我们神谷门哪是你们楚家的对手,哼,在全江湖面前,认输的可是我——危明泰!” 楚萧彤接话道:“这就是你的卑鄙之处,江湖人都以为是我们楚家赢了,实际上,你们暗中下了毒,毒害我大哥,说吧,解药在哪,否则今天我们和你誓不罢休!”楚萧彤紧握随云剑,随时准备拔出来。 危明泰一愣,突然语气又变得温柔,说道:“美人,何必动刀动枪的,你难道不知道,身为一个美女,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吗?”他色眯眯的盯着楚萧彤的脸蛋和胸部,扫视着楚萧彤,像要把她活吞了似的。 楚萧彤更是气愤不已。 镜水月却笑了起来,说道:“危门主乃是当世枭雄,说一句话,江湖上也要抖三抖,没想到还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想强迫女子就范,这要传到江湖上,岂不是脏了一世英名。” 危明泰转而看向镜水月,笑道:“这位小美女说话就是体贴,哎,你和楚姑娘两人真是天上降到凡间的仙女,如果谁能够娶你们为妻,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楚萧彤感激镜水月的解围,看了镜水月一眼,觉得她那种充满自信的笑容,格外吸引人。 风骁骑冷冷的说了一句:“危明泰,请你自重,要挟强迫女孩子,这种卑鄙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危明泰看了看风骁骑,眼里布了一层杀意,说道:“风大侠,你说话可以有证据,是我给楚歌童下的毒吗?我都没和他交手,都不知道他中毒这件事情。再者,我哪里强迫这几位美女了,哈哈,我危明泰何许人也,睡过了何止千百个女人,但每一个女人都是心甘情愿躺到我的床上去的!” 燕妃妃站了起来,怒道:“危明泰,你有话直说,究竟怎么才肯给我们解药!本姑娘没工夫和你在这里废话!” 危明泰脸色变得冷峻,说道:“既然要算账,那我就和你们算算!”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八大金刚走出四个,到堂后去了,不一会,其中一个人拿了一个布麻袋,麻袋里鼓鼓囊囊的,另一个人扶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赫然是“紫罗刹”翠儿,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缠满了白布,像是个蚕茧,只露出一张脸,脸上满是怨毒之色。 最后两个人则搀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是右使谷洸冥,谷洸冥的右胳膊把紧紧的包扎了几层,他一脸金色还没有褪去,满脸痛苦神情,若不是两人搀扶,恐怕就连走路也是问题。 镜水月大感奇怪,谷洸冥明明只是右臂被“碧水青天剑”刺穿,怎么如此痛苦之状? 危明泰示意让四大金刚把“毒罗刹”翠儿放在风骁骑身边的椅子上,而谷洸冥则被安放在燕妃妃旁边的椅子上,谷洸冥的身子依然在发抖,像是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燕妃妃虽然杀人不眨眼,但看到谷洸冥的样子,看到他脸上抖动的肉球,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冷战,刻意的挪了挪座位,往楚萧彤那里靠近了一下。 危明泰站起身来,慢慢说道:“那一个麻袋,你们要不要看看?你们猜里面是什么?”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望一眼,已经想到了。 “里面是我的好徒儿,神谷门大将之一,‘蛇毒’杜喇!”布麻袋里似乎有东西动了一下,危明泰叹息道:“可惜,他现在已经入了毒蛇的肚腹之中了,蛇儿们倒是吃了个饱,可惜杜喇连骨头也没剩下!” 风骁骑等人听后,不禁毛骨悚然,这种恐惧感,无法言明,却又实实在在。 危明泰又叹息一声:“至于我的好徒儿,也是我曾经宠爱过的‘紫罗刹’翠儿,你们看她现在的样子,好不好笑?哈哈,好不好笑!” 翠儿听到危明泰这番话,恶狠狠的盯着楚萧彤和燕妃妃,却又不敢抢危明泰的话。 “结果呢,楚歌童竟然在她身上割了那么多剑,那么多剑!凌迟也不过如此!江湖人只会夸楚歌童剑法了得,又宅心仁厚,宽宏大量,没有杀死翠儿,可是对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她的美貌了!翠儿的皮肤再也无法光滑如水了,她的身上像是长满了老皮,虽然神谷门有良药,可以治疗这些伤口,但楚歌童的剑法极其老辣精准,翠儿为了恢复本来面目,至少还要在这个蚕茧里度过一年的时光!” “紫罗刹”翠儿悲愤的流下了眼泪。 “人们都觉得我们神谷门用毒就是下三滥的招数,可是这江湖,这世间,最毒的不就是人心吗?”危明泰越说越激动起来,“杜喇倒是一死了之了,翠儿一年后也能堪堪恢复,可右使谷洸冥,我的好兄弟,至今也没有脱离危险,他为了从楚歌童那里赢得尊严一战,喝下了十倍于以往的金蟾毒汁,你们可知道,这需要多大的牺牲!金蟾毒汁哪是那么好排解的,谷洸冥现在的痛苦,你们外人怎会知晓,不错,楚歌童也是中了金蟾之毒,但不过只是分毫罢了。你们想救他,那谁来救我们神谷门的人?” 这番歪理,危明泰讲的颇为严肃认真,镜水月甚至都想笑。楚萧彤问道:“那么,危门主到底想怎样?” 危明泰红色长袍往后一掀,坐回原位,说道:“很简单,你们想替楚歌童拿解药,必须替他受这个罪,哼,谷右使要想排毒,有个很简单的法子,只要找几个人帮他吸收掉就可以了,这几个人一定要是纯阴之体,而且还要武功越高越好,你们懂我的意思了吧?” 镜水月听到危明泰的话,内心震惊:这个危明泰,比慕容左丘和花鼓喧还要坏,竟然提出以命抵命的招数,而且还要用践踏侮辱的方式作践楚家,不用多想就知道,危明泰必然还有其他条件,极可能是霸占楚家在潞州城的全部基业。 “休想!”楚萧彤猛然站起,说道:“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你故意说出如此侮辱人的方法,到底是什么目的!” 风骁骑听到危明泰这番话,也是怒气冲心,如此恶人恶招,比当年慈广和忍广欺负他,简直恶毒了不知多少倍,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拔刀相助! 危明泰却故意不理会楚萧彤,而是闭上了双眼,躺在地上的那个布麻袋又蠕动了几下,给这时本来就诡异的气氛更是添了几分阴森恐怕。 燕妃妃却咬着嘴唇,在犹豫着。 镜水月笑道:“楚姑娘,稍安勿躁,危门主,你应该猜得出今晚我和骁骑哥来贵府的原因吧?” 危明泰仍然闭着眼睛,冷冷说道:“天云观和神谷门颇有渊源,你们想必是来问照云道人的事情吧?” “危门主果然聪明,不错,我们今晚来这里,正是为了此事,却不知危门主怎么开价呢?” 危明泰猛地睁开双眼,笑道:“女娃子倒是痛快!哈哈,你们想知道照云道人的事迹,很简单,只要你们把他造下的孽还清了就行。当年照云道人来到我们神谷门总舵,大开杀戒,不但如此,还侮辱了当时神谷门后宫里的上百名女子,哼哼,如此恶行,他可没有还够!” “危门主,你们神谷门颠倒黑白的功夫,在江湖上称第二的话,谁敢称第一?小女真是佩服,照云道人明明是挽救了被你们神谷门抢掠走的可怜女子,却被你说成是侮辱,有趣,实在有趣!” “哼,女娃儿,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时候燕妃妃突然说道:“危门主,如果我……肯陪谷右使一晚,你是否就肯把楚哥哥的解药给我?” 楚萧彤等人听后,莫不大惊失色,楚萧彤深知燕妃妃对楚歌童的情意,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燕妃妃竟然肯为楚歌童做出如此牺牲,喝止道:“别傻了,师妹,你会死的,你要是死了,哪怕救活了我大哥,我大哥这辈子怎么能够安心?何况,就算你真的做出了牺牲,危明泰要是翻脸不认账,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风骁骑也慨然道:“燕姑娘,虽然你伤害我同门师兄,我们之间旧账没算,但你如此牺牲,实在没有必要”,他把断刀轻轻拔出,说道:“依我看,不要浪费嘴皮子,既然条件如此苛责,拼也是死,不拼更是死,我们还是和神谷门拼了吧!” 楚萧彤感激的看了风骁骑一眼,她也把随云剑拔了出来,说道:“风大哥说的正是,本来今晚我们闯入若水山庄,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反正我大哥如果救不活,我也不想活了,还不如拼死在这里,杀掉几个神谷门的人渣,也算赚了!” 镜水月看了看这三个人,叹息道:“以前师父曾对我讲到过,以恶制恶,以毒攻毒,是江湖上不得已的方法,今日看来,危明泰的意思就是想留下我们,不放过我们了,骁骑哥说的对,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大不了以命抵命罢了!” 第100章 铁还是泥 危明泰看着他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也太不自量力,杀死你们,我何须动武?大厅的香烛,早已被我下了迷香,只要你们一运用内力,就会加剧迷香在你们体内的流动,到时候睡下之后,我可不敢保证你醒来实在谁的床上,哈哈!” 楚萧彤等人听了,内心震动,楚萧彤忙暗暗运气,果然发现似乎有一股细微的懒散之气游荡在体内,只要一运气,就有头晕的感觉。 燕妃妃苦笑道:“师姐,我平时总欺负你,你却还为我如此拼命……我感激你,其实我早已想到,进入这个虎穴,危明泰又是用毒高手,我们终归没法和她硬拼,不如还是牺牲了我……我知道楚哥哥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可我不想当他的妹妹啊……” 燕妃妃幽怨万分的望着镜水月,说道:“我知道,楚哥哥喜欢的人其实是你,看他的眼神,就能够看出来,所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既然没意思,不如用我的死,换楚哥哥和大家的命!”言语间,无限的悲观失落,她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 危明泰冷笑一声:“哼,你也不看看你的模样,就凭你,换取楚歌童一命尚且不够,还想保他们几个的平安?哈哈,真是好笑,我今天虽然认输,为的就是等几位美女主动送上门来,我危明泰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哼,一个武斗会的头名有什么用,都是虚的罢了,潞州城迟早是我危明泰的天下,你们几个美女迟早也是我的宠妾,哈哈哈哈!” 风骁骑站了起来,伸出断刀指向危明泰,说道:“今日我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看上去风骁骑似乎没有中毒,但危明泰清楚,这不过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常玩的把戏,扮猪吃虎罢了。果然,风骁骑的断刀似乎握持的很不稳当,手在轻轻发抖。 楚萧彤也伸出随云剑,站到楚萧彤旁边,指向危明泰,但她一提真气,就觉得浑身酸软,内心真是酸苦到极点。 镜水月却静静的坐在那里,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兀自在那里冥想。 危明泰一摆手,八大金刚站出四个人,走到了风骁骑和楚萧彤面前,个个露出奸笑,仿佛他们二人就是待宰的小鸡。其中一个大汉伸出双手,去抓楚萧彤的胳膊,楚萧彤勉力提一口真气,挥剑砍向这个大汉,大汉双手握住随云剑,剑刃锋利无比,却没有割伤这个大汉。 楚萧彤大受触动,努力拔剑,随云剑竟纹丝不动。另一名大汉则慢慢走向楚萧彤,敞开怀抱,竟是要把楚萧彤抱在怀里的意图。 危明泰朗声笑道:“随云剑也不过如此,伤不到神谷门铁金刚一丝一毫,哈哈哈哈!” 楚萧彤想把随云剑抽出来,可是只要一运气,就觉得丹田空空,绵软无力,但她又不想松开随云剑,正在犹疑之中,那个大汉的双手和怀抱已然到了她的身前。 楚萧彤情急之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燕妃妃此时呆坐在座位上,似乎看不到眼前情况。 镜水月本来也没有武功,此刻她更是闭上了双眼,像在闭目凝神。 只听怦的一声,那个要抱住楚萧彤的大汉,仰面摔倒在地,一柄断刀赫然插在他的岩石般魁梧的胸膛之上,只露出一截刀柄在胸膛外面,风骁骑出手了,而且相当狠辣,绝不留情,一刀毙命! 另一个握住随云剑的大汉见状,怒吼一声,松开随云剑,扑向风骁骑,风骁骑往旁边轻轻一躲,脚踩在倒地的大汉身上,拔出“易水刀”,向那个大汉背后砍去。 大汉“铁金刚”身形突然膨胀起来,这一刀砍在他的背上,他竟然毫无无损,风骁骑不禁咋舌称奇,不知是这人练了什么铁布衫招数,还是抹了什么神奇药水。 那个大汉转身,双手急抓,想去扼住风骁骑的双臂,风骁骑北斗星脉直接点亮七星,不带半分犹豫,一招“东临碣石”使出,挡住了大汉的双手,大汉连变十招,总是无法碰及风骁骑的双臂,风骁骑的“易水刀”砍在大汉“铁金刚”的手上和胳膊上,就像砍在了极其坚硬的铁器上,分毫砍不动。 铁金刚越发咆哮起来,风骁骑纵身避开三丈,把这场阵势从镜水月楚萧彤身边拉开,铁金刚的铁拳已经跟进,风骁骑的断刀本来就比较短,而铁金刚的胳膊又是那么长,好几次风骁骑差点被抓住,勉强躲过,两人斗在一起。 危明泰眉头紧皱,他万万想不到,风骁骑好像没有受到迷香的影响,内力收发自如,难道此人是百毒不侵之体? 镜水月却还是紧闭双眼,对眼前周遭一切无动于衷的样子,危明泰也不禁心里奇怪,他轻轻一摆手,后面四个大汉纵身跳出,分别把镜水月,楚萧彤和燕妃妃手腕扣住,另一个大汉则时刻准备出战,助铁金刚一战之力。 楚萧彤无法挣脱,心想今天的唯一希望恐怕只在风骁骑身上了,如果他一败,结局不敢去想象,她宁肯一死,也绝不受神谷门的侮辱,大哥,妹妹无能,不能拿到解药救你,只好先走一步,为你陪葬了。 楚萧彤侧眼望去,镜水月右手被一个大汉扣住,她却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难道镜水月也和燕妃妃一样放弃了吗?她看到风骁骑的“易水刀”就是砍不动这个铁金刚,突然意识到或许是“易水刀”只有刀刃,没有刀尖,所以无法发挥全部威力,看风骁骑如此拼命,她一咬牙,提气掷出随云剑,“风骁骑,接剑!” 风骁骑正用“易水刀”挡住铁金刚的双拳,看到随云剑飞过来,想也不想,把刀甩出,直扑铁金刚面门,铁金刚不得不回拳护住面门。 此时风骁骑一个飞身,抓住随云剑,用出一招“海天一线”,随云剑发出阵阵凤鸣之声,铁金刚怒吼一声,整个身形又大了一倍之多,硬抗这一剑。 危明泰大声喝止:“躲开这一剑,笨蛋!”铁金刚一愣神,他已经躲避不及,只见这一剑刺穿了铁金刚的肚腹,剑尖从他的背后露了出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用剑的风骁骑,怎么可能,怎么会刺破他的金刚之体? 铁金刚从小就每天浸泡在上百种药材和毒物熬制而成的药水之中,经过二十年之功,终于练出一身金刚无敌之身,不但金刚不破,而且不怕各种毒物,也正因此,他是危明泰“八大金刚”里最受危明泰倚重的心腹,可今天,他的金刚不破之躯竟然被刺穿了。 铁金刚发出一声声怒吼,双手抓住随云剑,想要把随云剑折断,风骁骑却松开了随云剑,就地一滚,拿到了落在地上的“易水刀”,他大喝一声:“受死吧!”双手持刀,用出了月影刀法的终极剑招——“月影无天”,他体内星河盈盈,这一刀,是立威一刀,是对神谷门发出的最强的反抗音符! 铁金刚还没有弄断随云剑,看风骁骑这一刀砍来,怒吼一声,两只大手掌拍出,去格挡这一刀,然而月影刀法的精髓恰恰在于虚虚实实,这一刀正是虚招,它的实招却是砍在了随云剑的剑柄之上,随云剑剑柄受到这如山崩地裂般的一击,剑身和剑尖猛然撬起,生生把铁金刚从内到外,劈开了一个大口子。 风骁骑这一刀极为聪明,他看准随云剑已经刺出一个缺口,那他只有顺着随云剑,让随云剑剑身剑刃从铁金刚内部撕裂就行了。果然,铁金刚一口鲜血喷出,轰然倒地,再也不动。 “紫罗刹”翠儿双眼的怨毒之色变成了恐惧,右使谷洸冥抖得更厉害了,不知他是更痛了,还是害怕恐怕所致,他们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但对阵极富临场智慧,而且更可怕的是,危明泰之前的言辞,彻底惹怒了风骁骑! 危明泰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看到风骁骑一身霸气和枭雄之色,他想起了师祖曾经提到过的那个人的身影,五十多年前,就是那个身影,单枪匹马,进入神谷门总舵,把神谷门几乎全门屠戮。 危明泰突然有些后悔,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招惹了一个不该去招惹的人。又惊又怒之下,他声音颤抖道:“哼!好!好!好!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飞入大厅,立在当场,是一个中年女子,气派非凡,面容沉静中带着威严,燕妃妃哭了出来:“师父,师父!” 此人正是庄黎。 庄黎看了看全场,问道:“彤儿,妃儿,你们怎么样了?”楚萧彤说道:“师父,我们还好,不过中了危明泰的迷香,不能运气,您切要小心不要吸入迷香!” 风骁骑拔出随云剑,走到庄黎旁边,拱手道:“庄前辈,你来的正好,小心迷香,我们速战速决,用武力逼迫危明泰交出解药。” 庄黎拥有一掩鼻息,点头道:“不错,我们要速战速决,风骁骑,你把随云剑给我。” 风骁骑把随云剑交给庄黎,忽然镜水月张开双眼,急道:“骁骑哥,小心,这人不是庄黎!”风骁骑大吃一惊,庄黎把随云剑一转,猛地向风骁骑刺来,风骁骑急忙侧身,但他离庄黎实在是太近,而庄黎出招又太过出其不意,他被随云剑划伤了腰间。 第101章 真假烟罗 楚萧彤惊讶道:“你……不是师父,那你是谁?” “庄黎”并不答话,连刺风骁骑,风骁骑反应过来,忙挥起“易水刀”抵挡,要不是镜水月突然提醒,风骁骑刚才恐怕要重蹈铁金刚覆辙了。 楚萧彤一看这人的剑法,就已经断定她绝不是师父,怒喝道:“你究竟是何人,易容成我师父,是何居心!” 燕妃妃刚刚有了神采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镜水月不再闭上双眼,而是焦虑万分的看着风骁骑。 风骁骑和这个“庄黎”斗了十多招,发现她武功并不怎样,心里大受鼓舞,反而占据了上风。假冒“庄黎”眼看敌不过风骁骑,突然把身上衣袍一解,甩向风骁骑,风骁骑“易水刀”连劈十几刀,随着这件衣袍支离破碎,一阵烟雾从中弥漫而出,风骁骑赶忙闭住呼吸,向一旁躲开。 只听一声:“骁骑哥,你为什么躲开啊,这阵迷雾可销魂了……”赫然是镜水月的声音,风骁骑一愣,这声音就是镜妹的声音啊,但这句话却不是镜妹说话的风格……他扭头望向镜水月。 镜水月苦笑道:“这个人的化妆易容之术真是登峰造极,就连声音也能模仿的如此之像,哎……”风骁骑才明白过来,刚才这个女人模仿了镜水月的声音。 他望向那个女人,只见她一身紧致衣服,凸显出曼妙的身材,但她的面容,竟然是镜水月的容貌,她竟然能在如此电光火石的空隙,从庄黎的模样变换到镜水月的模样,真是匪夷所思。 但从气质上来看,这个女人却是模仿不出来的,反而显得极其别扭,她娇嗔道:“骁骑哥,你这么好的刀法,不如加入神谷门吧,危门主惜才如命,你一定大有前途。” 危明泰皱眉道:“妙儿,不要再胡闹了,风骁骑杀死了铁金刚和玉金刚,而且似乎百毒不侵,放在我身边,我怎么控制他!哼,今晚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那个妙儿伸出芊芊素手,往脸上一抹,又变了一副模样,却是楚萧彤的样子,把楚萧彤和燕妃妃震撼的不行,妙儿娇嗔道:“门主若是早有这个觉悟,铁金刚和玉金刚怎么会死的如此不明不白,你要是想占有这几个女人,我变成她们的模样侍奉你,不就可以了?”那眼神的娇媚,风情万种,燕妃妃一向自认为自己娇媚可人,但和这个人一比,那真是差了太多。 妙儿这番话说的镜水月和楚萧彤阵阵发冷,甚至想呕吐,危明泰笑道:“我知道妙儿乖巧,哎,但是你易容的再像她们,骨子里还是那个‘真假烟罗’鱼妙妙,而不是她们……” “真假烟罗”鱼妙妙又一抹脸,显出了本来面目,她的容貌倒也不难看,和燕妃妃差不多都是属于中上等之姿色,皮肤不如燕妃妃白皙,论长相,更是无法和镜水月与楚萧彤相提并论。她冷哼道:“门主总是见异思迁,妙儿有什么法子,只好夜夜含泪,不过,这个女子是怎么识破我的,我模仿庄黎可算是下了大工夫,这几天一直在旁边观察庄黎的气质神态,以为能够瞒过她们,没想到被她识破了……” 镜水月还没有答话,却见一个独眼怪人悄然出现在了危明泰身后,正是神谷门左使仲荪弘。镜水月笑着指了指仲荪弘,说道:“真假烟罗,你也太看不起你们神谷门左使仲荪弘了,他一直在门口把风,如果真是庄黎道长到来,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眼睛,两人势必有一场恶斗,我们这里怎么会听不到。可你假扮的庄黎道长就像在自家院子里一样,悠然而至,当然是假的,但不得不说,你易容之术确实已经出神入化了。” 楚萧彤和燕妃妃既感到愤怒,又感到失望,如此局面,如果她们师父不亲自前来,怎能镇得住场面,本来楚萧彤是想告诉庄黎的,但燕妃妃担心庄黎不愿意为楚歌童冒险,于是拉着师姐自行潜入若水山庄,没想到她们刚刚翻墙而过,就被独眼龙仲荪弘发现了,她们二人被仲荪弘的气场震慑,不得不跟着仲荪弘来面见危明泰。 危明泰早就料到楚家山庄会来人,虽然庄黎和薛伯语没来,但这两个美女才是他垂涎已久的,正要发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意图连哄带吓,以解药为要挟,把这两个女子收入自己后宫之中,可没想到镜水月和风骁骑两人及时赶来了。 危明泰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两人会来,见到这两人自报家门是天云观,却猜到了几分这两人来的目的,然而照云道人是何等人物,他带给神谷门是何等可怕的回忆,所以这五十年来,关于照云道人的传说反倒是神谷门的一大忌讳,久而久之,当年照云道人单挑神谷门的往事反而不传了,就连危明泰也所知不多。 但镜水月既然自己送上门来试图弄明白照云道人的故事,危明泰也乐得以此机会,把镜水月也拿下。危明泰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在于,他对女人的饥渴已经到了相当变态的程度,而这又与他修炼的一种神奇武功脱不开干系,如今他神功未成,所以也没有贸然和楚歌童决一死战。 “真假烟罗”鱼妙妙虽然能够获得危明泰的欢心,但鱼妙妙的修为毕竟很有限,而且她的体质并不是危明泰急需的那种至阴之体,所以鱼妙妙即使能易容成天下任何人的模样,但她的本质还是改变不了的。 如今仲荪弘也已经入场,虽然八大金刚死去了两个,但镜水月这帮人里,只有风骁骑不受迷香影响,能够抵挡一二,其余人已经不在话下。 危明泰得意满满,笑道:“风骁骑,你竟然不怕迷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神谷门左使仲荪弘可以研究毒药和体质的高手,我把你交给他,自然就能搞清楚。如今你们这一伙人,三个女娃都被我擒住了,你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风骁骑万分紧张的看着镜水月她们,心里杂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望着镜水月,只见镜水月被一个大汉牢牢箍住手腕,根本无法挣脱,楚萧彤和燕妃妃中了迷香之后,无法使用内力,也是挣脱不了身边大汉的束缚,他正要灰心丧气的时候,看到镜水月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能跑就跑,尽快逃跑。 风骁骑当然不肯就此逃跑,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丢下镜水月。 仲荪弘已经慢慢走了上来,似乎想和风骁骑斗上一斗,然而危明泰立即出声喝止了他:“左使,你且退下,既然胜算已定,何苦再费周折,我危明泰最讲求实用,只要能够获胜,我喜欢用最简单的法子,哈哈哈哈。” 风骁骑手持断刀,似乎想通了,说道:“危明泰,你确实够卑鄙,不过我也想明白了,这三位女子落入你的手里,恐怕也会十分悲惨,我束手就擒的话,我也十分悲惨,呵呵,到最后我们几个人不过都是一死罢了,但我若是和你死拼到底,不还是一死了之吗?哈哈,这么算来,与其窝囊而死,不如杀个痛快,把你们这些江湖败类能清除一个就清除一个!” 风骁骑仰天长笑道:“我虽然不能像照云道人那样一人横扫你们神谷门,但我今天拼死也要弄得你们鸡飞狗跳,哈哈,你们害了多少无辜,今天我就要为他们而战,镜妹和楚姑娘燕姑娘如果死于你爪牙手下,我必定为她们报仇,以命抵命!” 镜水月听到风骁骑这番话,心里大感宽慰,但却又有一丝不舍,她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总想把事情弄个明白,从而把骁骑哥也一次次带入险境,她内心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中指引她去探求,去犯险,然而她却解释不了这种冲动。 今天这场恶战,凶险超出以往,与危明泰相比,慕容左丘和花鼓喧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了。风骁骑的武功虽然在不断进步,但毕竟没有大成,就连楚歌童也着了神谷门的道,遑论风骁骑了。 镜水月看着风骁骑通红的眼睛,眼里是一颗燃烧的拼命的心,而自己却又一次成为负累,镜水月真是很恨自己,鼻头发酸。 楚萧彤也忍不住落下眼泪,虽说风骁骑并不是为了她而拼命,但她深知,今天这个局面,哪怕风骁骑能带着镜水月逃跑,也不会丢下她和燕妃妃不管的,这个男人心里装着正义的热心肠,富有同情心,不惧牺牲。 楚萧彤仔细端详着风骁骑的脸,她暗想:如果今天注定死在这里,她一定要记住风骁骑的脸,记住他长的什么模样,等到下辈子,她就去找寻风骁骑,从此飘零十载后,可能重对旧梨涡,想到这里,楚萧彤对死没有了恐惧,对下辈子反而有所盼望,不由破涕而笑了。 燕妃妃本来也已经放弃了,她觉得自己为楚歌童做出任何牺牲都是应该的,无悔的,可是相比之下,风骁骑愿意为她这个仇人而担负重担,愿意拼命和牺牲,这比她的境界实在高出很多。 但燕妃妃马上又想到,其实风骁骑还是最惦记镜水月,这和她日夜惦念着楚歌童并无二致,她心里稍微得到些安慰,人们并不喜欢否定自己,更不会承认自己以往的过错,而是想出种种理由,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 风骁骑闭上眼睛,凝神聚气,他要召唤他体内所有的星脉,星脉一点点慢慢点亮,然而没等他点亮多少星脉,一个身影已经向他扑来,赫然是左使仲荪弘,仲荪弘练得一手鹰爪功,他这双手,不知挖出过多少颗人心,不知抓断过多少只人的四肢躯干。 他的掌心明显发黑,和谷洸冥几乎从不用毒正好相反,仲荪弘爱毒如命,天天想的就是调制出更厉害的毒药,他以自己身躯作为“药谷”,在自己体内种植了许多种奇毒,任何一丝毒性如果反噬自身,都将是致命的,然而他却能把这些毒性驾驭到极致完美,仿佛是一棵老树,树根树干乃至树皮上面都爬生寄居着许多活的生命。 就连危明泰也不得不承认,单论用毒的功夫,恐怕仲荪弘是神谷门中的第一人。 第102章 遇到克星 然而,仲荪弘万万想不到,他遇到了天生的克星——风骁骑曾经在梦境里泡过“凝云井”,从而让他的身体成了百毒不侵之体。这口无比珍贵的凝云井如今早已不存在了。 仲荪弘见到自己精心炮制的迷香,竟然没有对风骁骑产生任何影响,恼怒之余却又很兴奋,认为自己终于遇到对手了,他可以大胆在风骁骑身上试验毒性,而不必由他自己身体当做试验田。 鹰爪就要抓到风骁骑的胸前,风骁骑挥出“易水刀”,“月影刀法”一刀一影,上下夹击仲荪弘的手掌,仲荪弘不得不撤掌,风骁骑抓住这个机会,连劈三刀,刀影重重,差点砍到仲荪弘的鼻子上,仲荪弘擅长用毒,却不擅长武功,他的鹰爪功也好,回步拳也好,都是为了催发他掌中的毒素,而他平时也从不使用兵器,因为他不喜欢在兵器上下毒。 照常理来说,哪怕是庄黎和仲荪弘对战,此时也差不多要倒下了,仲荪弘的毒掌威力极强,所用的毒素又是无色无味,极易侵入人体,可偏偏风骁骑免疫所用毒素,他手上恰好又用着“易水刀”,用刀对拳,自然是刀更占优势。 如此一来,仲荪弘相当于占据了双重劣势,自己用毒的优势丝毫没有发挥出来,笨拙的拳脚在风骁骑已经逐渐成型的“月影刀法”面前,更是占尽下风。 镜水月等人看在眼里,心里乐开了花,她们本来以为左使仲荪弘非常难对付,可现在看来,只能用“不过尔尔”四个字来形容。 楚萧彤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这位左使和右使谷洸冥应该差不多,但楚歌童被谷洸冥的金蟾毒害的几乎性命不保,风骁骑却如此从容应对左使仲荪弘,难道说风骁骑的武功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危明泰更是看的心惊肉跳,他本以为迷香对风骁骑不起作用只不过是偶然意外,可如今看来风骁骑竟然是百毒不侵之体,哪怕是仲荪弘身上暗藏的种种奇毒,也都毫无效果。 仲荪弘此时狼狈万分,在风骁骑的刀影之下勉力支撑,场面极其难看。这种落魄姿态,与他平时故作高深的姿态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是显得好笑。 风骁骑岂肯放过这种好机会,“月影刀法”配合七星“北斗星脉”,铆足了劲劈头盖脸砸向仲荪弘。仲荪弘在地上打了几圈滚,刚刚躲过风骁骑一刀,突然大声喊起来:“慢着,慢着,不许打了!” 风骁骑一愣,暂时收了刀势,问道:“为什么不打了?” “废话!老子打不过你!”仲荪弘如此坦诚,镜水月和楚萧彤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仅剩的六大金刚本来沉浸在铁金刚和玉金刚惨死的悲愤中,指望着仲荪弘为这两人报仇,可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们不禁又气又笑。 “真假烟罗”鱼妙妙娇声道:“没想到你竟然认输!你……你还是不是男人?” “是不是男人,总比送死要强,你管我?”仲荪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就连危明泰也哭笑不得。 危明泰呵斥道:“仲荪弘,你可知这么认输,很伤本门脸面!” “禀告门主,我和他比试,一点都不公平,要不你让人放开那三个女人,我解了她们的迷香,让她们一起出手,我保证,一打三没有问题!” “胡闹!你难道只打有把握之仗吗?不赢就不打吗?” “门主,没把握的仗为什么要去打呢?必败之仗除了丢人,还会丢命,多不划算!”这些年来神谷门各种毒药的开发几乎都是出自仲荪弘之手,而且他极其擅长房中之术,能够给危明泰研制出各种奇药,为他满足情欲之欢可谓是立下大功,但仲荪弘自己偏偏不近女色。 考虑到仲荪弘在门中的作用,尤其是房中术奇药的研制,危明泰不得不一直尊重甚至讨好仲荪弘,长此以来,仲荪弘在门中几乎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一向居功自傲,可今天他的画皮被风骁骑轻易就给戳破后,他立即选择先保命再报仇。 “好吧,仲左使,你日夜为门中大小事情操练,沙场点兵之事,你就不必费心了,退下休息去吧。” 风骁骑笑道:“想打就打,想走就走,你仲荪弘真以为什么都自己说了算?”他察觉到仲荪弘在神谷门极其特殊的地位,看危明泰对仲荪弘的态度,如果能把仲荪弘当做人质,或许今天的局面能够改观。 风骁骑有这样的想法,暗暗运转星脉,仲荪弘何等精明奸猾,也意识到风骁骑有这样的打算,他现在离风骁骑不到一丈的距离,而危明泰远在三丈之外,一时间,场上气氛凝固了起来,大家都明白,但大家都不说破。 仲荪弘想逃,风骁骑想抓,危明泰想救,就看谁先出招,就看谁出招快…… 这时大厅的门不知怎么,被一阵疾风吹开了,就在这一瞬间,风骁骑动了,刀影几乎是和这阵风一起吹到了仲荪弘的面前,仲荪弘把衣袍一掀,一阵黄褐色浓雾突然升起,风骁骑虽然不怕剧毒,但也担心这是什么腐骨水之类的东西,不得不侧面避开,这阵黄褐色烟雾来得快也退得快,浓雾消失后,仲荪弘人竟然已经不见了,原来他这是逃遁之法。 堂堂神谷门左使,神谷门之干柱长城,竟然用如此不体面的方式逃跑,让其他人哑然失笑。 危明泰没有出手,他早就料准,如此胆小怕死之人,必然有逃命的奇招,何况仲荪弘在毒药方面一向颇有心得,他果然没猜错。 风骁骑也没猜错,那阵浓雾确实有腐骨水,化肌粉的成分,甚至还有一丝丝恶臭,风骁骑忍不住想笑:难道仲荪弘这一招是跟黄鼠狼学的吗,天云观后山上常常能见到黄鼠狼和狐狸,对于这些动物逃生的奸诈伎俩,风骁骑早就熟知于心,可如今竟然被人拿来当做逃命手法,还是让他大感意料。 然而,浓雾散去后,危明泰却没有看到风骁骑,风骁骑明明就该在那团浓雾附近才对,难道他被这团浓雾化为一团血水了?可地上也没有血水啊。 鱼妙妙奇道:“他人呢?去哪里了?”话音未落,她只觉得脖颈一凉,一把断刀刀刃已经从后面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风骁骑的声音也从后面响起:“‘真假烟罗’,我在这里呢。” 原来风骁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抓住仲荪弘,凭他现在的修为,恐怕还做不到,所以他一开始就打算虚晃一枪,声东击西,恰好仲荪弘逃命的手段是一阵浓雾,吸引了所有在场人的目光,风骁骑移转身形,悄声来到鱼妙妙身后,一举把她制服。 危明泰见状,反而笑着坐回位子上了,说道:“风骁骑,好啊,没想到你来这一手,别说是妙儿,就连我也被你欺瞒住了,哈哈,不过千算万算,你还是算漏了一着!”他向抓着三个美女的那三个金刚示意了一下,三大金刚从腰间掏出一柄短剑,也放在了镜水月等三人的脖颈之旁。 “怎么样,风骁骑,我们可以来赌一赌,你杀妙儿一个,我就杀你同伙两人,你伤妙儿一刀,我保准给她们三人种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哈哈!” 鱼妙妙也是媚笑连连,对身后的风骁骑说道:“少侠,我要是你,可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你命好,有三个绝色红颜,难道你会忍心拿她们的命和我的命换?” 镜水月望着风骁骑,心里充满疼惜,风骁骑已经尽了全力了,如今看来危明泰将要彻底掌握大局。燕妃妃却在想,风骁骑会不会以一换一,提出用鱼妙妙换镜水月,然后把她和师姐抛弃掉呢? 燕妃妃正在胡思乱想,没想到危明泰说出了类似的一番话:“你手里有一个鱼妙妙,我手里有她们三个美女,这样吧,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用鱼妙妙换其中一人,交换之后,我放你和她走,剩下两个人嘛,哈哈,就算是给我填房了,你看,公平不公平啊?哈哈!” 楚萧彤也神色紧张的看着风骁骑,她内心纷乱的很,明知风骁骑肯定会选镜水月,但她内心又有一丝丝希望,希望风骁骑能够选自己,但她马上有自我否定了:我怎么会这么想,我在风骁骑眼里,哪有镜水月那么珍贵,唯一…… 但她又特别害怕听到风骁骑说出选镜水月这句话,因为她知道自己会伤心,这份伤心,像是被中意之人抛弃后那种感觉,而她也已经体尝过其中滋味。 风骁骑看了看镜水月,镜水月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骁骑哥,这种人信不得的,你……别管我们三人,还是自己快快走吧,你要好好活着啊!” 楚萧彤猛然间看了镜水月一眼,她突然为自己刚才那些想法感到惭悔,镜水月想的并不是让风骁骑选她,而是希望风骁骑不要再管她,快快逃跑。 楚萧彤从来都以为自己是感情的受害者,可她何曾为一个男人真正的考虑过,怪不得风骁骑如此钟爱镜水月,镜水月对他的这番心意,哪个男人会不感怀,会不动心? 风骁骑听后,也摇了摇头,其实他不必再说什么,他接受失败,接受逃跑,但绝不会抛弃镜水月。风骁骑笑道:“危门主,你这个生意谈的好,一对一也公平,我可得好好想想。” 危明泰志得意满,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你们不过是江湖边角料的小人物,我危明泰可是跺跺脚,江湖也能抖三抖的人物,哈哈!”他觉得这场游戏真是太好玩了,就算他真的遵守承诺,楚萧彤和镜水月必有一人能够留下来,“心甘情愿”的服从于他,他喜欢这种征服的感觉。 鱼妙妙不耐烦道:“少侠,你究竟想好没有啊!难道哪个也舍不得?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太花心!” 风骁骑似乎考虑了很多很多,慢慢说道:“危门主,我选好了,我用‘真假烟罗’鱼妙妙,交换——燕妃妃!”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燕妃妃,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风骁骑,说道:“风骁骑……你这句话当真?” 第103章 奇人登场 风骁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镜水月和楚萧彤,点了点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的话自然当真!” 危明泰站了起来,笑道:“风骁骑,你可真是够义气,把这两个最美的女人留给我,带走一个最难看的,哈哈,你的口味,我很服气啊!” 楚萧彤疑惑不解,镜水月却很镇静,丝毫也没有惊讶之色。 风骁骑说道:“你给燕妃妃解了迷香之毒吧,放她走,不要半路再搞什么花招!” “你放心,我危明泰何等人物,呵呵!” 燕妃妃颤巍巍问道:“风骁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放我走?你爱着青梅竹马的镜水月,我师姐又喜欢你,唯独我和你没什么感情可言,甚至还是仇敌,怎么会选我?” 楚萧彤被燕妃妃撞破心思,一脸羞红,却也不去辩驳,无疑是承认了她对风骁骑朦胧的感情。 镜水月看在眼里,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风骁骑苦笑道:“燕姑娘,我们之间的所谓仇恨,无非是历代留下来的,关我们什么事?镜妹是我一生挚爱,楚萧彤是我师父爱人的后人,扔下她们中的每一个,我都对不起良心。” 此间人除了镜水月,当然不会知道慕云祖师对风骁骑的恩情,风骁骑继续说道:“我放你走,是因为我已经决意,既然保护不周全,那不如我和她们死在一起。你何必牵扯进来,做无辜的牺牲,听镜妹说,你很喜欢楚歌童,你去找他,好好在一起,过过平常日子,何苦在江湖闯荡!” 他不等燕妃妃回话,看向镜水月说道:“镜妹,对不起,我没能把你救走。” 镜水月笑道:“骁骑哥,如果你救走了我,而把她们二人留在这里任由危明泰折磨,不要说你的良心过不去,我自己的良心也不会放过我自己,我反正是明年就要遭逢大劫的人……但你还是一片大好前途,人生还有很多风景在等你。” 镜水月转向危明泰,说道:“危明泰,你把她们几个全放走,楚歌童的解药也交出来,我跟你走便是!” “镜妹不可!”风骁骑急道。 楚萧彤也摇头道:“镜姑娘,你不必如此,虽然我不知道风骁骑师门和我先祖的渊源,但我知道他的维护之意,我也很感激,既然我们几个人今生有缘成为朋友,你怎么能忍心一个人独死,而让朋友独活呢?你这不是置朋友于一辈子痛苦之地吗?” 镜水月听到楚萧彤这番话,看她眼里有泪水打转,也忍不住眼眶一红。 危明泰冷哼一声,说道:“镜水月,你想的倒美,我明明得到你们两人,你一个人怎么替代?哼,风骁骑,你的意思是说还要和我拼命?你不要自不量力,虽然你不怕毒,但你的武功不会是我的对手!” 风骁骑微微一笑:“不过是以死相拼罢了,没什么可怕的,拼过我就无悔!” 只听一声长笑从大厅外传来:“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然而厅内众人只听其声,未见其人,就连危明泰竟然也看不到此人身影。 风骁骑只觉声音如此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也是不敢想象会是这个人物出现,据他所致,上次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奥妙身法,只有仁云天师做到过。 风骁骑眼前一花,见到一个身影快速从三大金刚身边略过,砰砰砰三声巨响,那三个大汉竟然已经倒地,昏迷不醒,每个人额头上明显可见一个浅浅的掌印。危明泰也没有看清楚出掌之人,大喝道:“是谁?何方神圣,敢不敢现身一战!” 只听那个声音笑道:“就凭你,你也配?” 镜水月、楚萧彤和燕妃妃三人不知怎的,坐在了椅子上,而这三把椅子竟然又被那个身影挪到了风骁骑身边。 风骁骑惊喜道:“是‘南怪’羊左楼前辈吗?” 那个声音笑道:“哈哈,好兄弟,你没忘记我,很好,很好!”身影停在了风骁骑旁边,镜水月等人一看此人打扮,不禁哑然而笑,他一身蝴蝶一样的衣服,脸上虽然白净,但嘴角边一个痣显得十分突兀,如此奇怪打扮的男人,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听风骁骑称呼他“南怪”,确实不愧这个称呼,是个“怪人”。 危明泰脸色一变,说道:“莫非是‘南北三怪,魔道无奈’的‘南怪’吗?” 羊左楼连呸几声,说道:“什么魔道无奈,狗屁,是‘南北三怪,魔道两难’,不错,我就是‘南怪’羊左楼,也被江湖人称为‘天机一算’、‘天机再算’,‘月影神刀’、‘孤舟海客’、‘南教主’……” 镜水月听闻这番介绍,刚才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 却见楚萧彤和燕妃妃齐齐拱手敬道:“羊前辈,原来是您!” “两个女娃不必客气,好说好说,不过嘛,危明泰说魔道无奈倒也贴合实际,他们确实无奈,你也拿我无奈,是不是?” 原来楚萧彤燕妃妃竟然也和羊左楼相识。 危明泰见识过羊左楼刚才那一手功夫,就知道其武功深不可测,本来挟制镜水月等人的三大金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下子被打倒,这对危明泰的心理冲击可谓不小。 当年照云道人单身远赴神谷门总舵,神谷门仗着地理有利条件,各种毒药毒阵层出不穷,都被照云道人打的魂飞魄散,最后因为意外,勉强才能保住基业,这么多年过去了,神谷门忘记当时是怎么挨打的了,这些年更是嚣张跋扈,四处扩张,然而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危明泰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太离谱! 羊左楼倒也不再理会危明泰,视他为手到擒来之物,转向楚萧彤等人说道:“你们两个也是的,丢下楚歌童在山庄就不理会了吗?你们可知神谷门另外派出两路人马,直扑楚家山庄,就是想趁人之危!” 楚萧彤和燕妃妃惊呼不好,羊左楼笑道:“到底是你们师傅庄黎老太有准备,她已经把那些人全部料理啦,神谷门噱头太多,什么护法啊,弟子啊,还有两个号称是黑白索命,在庄黎神剑面前算个狗屁!” 楚萧彤和燕妃妃这才放心下来,她们本来还以为瞒过了师父,谁知道庄黎考虑的远比她们周到多了,危明泰用心险恶,两处开花,一边布局收拾踏上门来的楚萧彤等人,一边布局去楚家山庄,利用楚歌童已种剧毒的绝佳良机,派人去偷袭。 一旦计谋得逞,危明泰不但可以除掉在潞州城享有盛誉名望的楚家山庄,还可以抱得楚萧彤这样的美人,可谓是一石二鸟,算计毒辣。 明白这一层之后,楚萧彤和燕妃妃对视一眼,为自己鲁莽的冲动惭悔不已。 风骁骑说道:“大哥,你怎么会和庄黎道长认识呢?”羊左楼眼珠子一转,嘿笑两声道:“我嘛,早就认识庄黎了,额,受人所托,这些年来我没少去看望她,庄黎这辈子可惜是个女人啊,性子那么要强,起初我去看她,她还打我,当然她是打不过我啦。” 楚萧彤忍不住笑道:“羊前辈,你还是爱胡吹牛!” “我哪里吹过牛?牛在哪里?哼,让你们不要叫我前辈,叫我大哥就行,偏偏你们不听,什么前辈!把我都叫老了!” 燕妃妃说道:“我们也想叫你大哥啊,可是你和我们师父平辈,叫你大哥了,那我们怎么称呼师父?” “额,妃儿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怎么,好久不见,你脾气好像好点了嘛!” 燕妃妃一哼,说道:“我脾气本来就很好啊,就是看不惯臭男人!羊前辈,这个人欺负我和师姐,你看怎么办?”她手一指,当然是指危明泰。 危明泰情不自禁倒退了两步。 羊左楼却摇头道:“这人现在还杀不得,我们欠着人情呢。” “什么人情?我们怎么会欠这个魔头人情!”楚萧彤也忍不住发了脾气。 羊左楼说道:“楚歌童的毒,神谷门给解了,这虽然不是什么人情,而是本来他们应该做的,但另一件事,你们师父欠了人家一个老大人情!” 原来庄黎摆平那些进犯楚家山庄的神谷门众人后,看到楚萧彤和燕妃妃两人不在,就知道她们必然去若水山庄要解药了,她知道楚萧彤和燕妃妃必然不敌,但她又不能离开昏迷的楚歌童,正在焦虑彷徨期间,“南怪”羊左楼来到楚家山庄。 两人商议后,决定由“南怪”羊左楼背着楚歌童,和庄黎一起赶赴若水山庄,一路上的明哨暗哨,在风骁骑镜水月进入山庄后又重新加派了,自然挡不住羊左楼和庄黎。 他们正要进山庄时,恰好遇到从里面逃脱出来的神谷门左使仲荪弘,他施放了掩身毒雾后,赶忙逃出来,本来可以走远,却在门口徘徊,想召集众多弟子杀回去,但他召唤了好一会,都不见明哨暗哨的门人响应,却等来了羊左楼和庄黎。 羊左楼何等修为,仲荪弘连逃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制住了,庄黎本来是要直接冲进山庄之中救出两个弟子,但羊左楼却盘问起仲荪弘,得知他就是神谷门研究毒药的大佬,羊左楼便告诉庄黎,如果她想延续她儿子英儿的性命,这个仲荪弘是可以做到的。 庄黎问羊左楼怎么知道的,羊左楼却支支吾吾,说是江湖传言,以前大名鼎鼎的“洗刀神医”传到后世,分成了“洗刀”一派,专攻刀法,另一派则是“神医”派,专攻药毒,“洗刀”一派有名的传承人正是殒命遮天岭的大侠孟天高,而“神医”派的传人,佼佼者正是这个仲荪弘。 于是在羊左楼的威逼之下,仲荪弘答应给楚歌童解毒,并且给庄黎之子英儿试药。但仲荪弘提出一个条件,说是危明泰这些年对他恩情太大,他请求羊左楼和庄黎放过危明泰。 羊左楼也只好答应,但他也威胁仲荪弘,必须待在英儿身边给他用药到苏醒为止。仲荪弘这相当于签了卖身契。 第104章 话说当年(上) 这段经历讲出之后,楚萧彤忙问大哥和师父在哪里,羊左楼笑道:“就在大厅附近的一间阔气厢房里,楚歌童已经服了药,相信很快就会苏醒,你们师父在旁边照看,仲荪弘也在那里。” 楚萧彤和燕妃妃连忙拜别羊左楼,去隔壁看望楚歌童去了,临行前,燕妃妃走到风骁骑面前,说道:“风大侠救命之意,燕妃妃心有所领,以后必定报答此恩此德!” 风骁骑摇了摇头道:“救你的,其实是羊大哥,你要谢就去谢他吧!” 羊左楼哈哈大笑道:“好!好!我这个兄弟真是好样的,哎呀,既然报恩,干脆你们三个都嫁给他吧!” 燕妃妃脸气的通红,说道:“羊前辈如此不正经,我心里只有楚大哥一人,难道报恩不能是朋友吗?” 楚萧彤也羞的低下头,怕羊左楼说出更过分的玩笑话,赶忙拉着燕妃妃的手,两人出门去了,楚萧彤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风骁骑一眼,她总有种感觉,可能很长时间都见不到风骁骑了。 风骁骑正自冲羊左楼发火:“大哥,你这么说,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镜水月也羞红了脸,低着头。 羊左楼赶忙转移话题,把尴尬转成怒气,发泄到危明泰身上:“你还不快滚?我告诉你,仲荪弘以后要长期留在楚家山庄这里了,待他治好了庄黎孩子的性命,我们自然会放他走,你别想着来救他!我脾气不好,惹毛了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危明泰此时哪还有一门之主的气魄,颤巍巍说道:“羊前辈教训的是,我今天就带着弟子回到云南总舵,再也不踏足中原!” “这还差不多!对了,我看这个山庄不错,比楚家山庄更大更气派……” “羊前辈既有此意,这个山庄我就送给楚公子了,算作我们神谷门不小心毒伤楚公子的补偿!” 羊左楼眯着眼道:“我可从来不逼迫别人,这个山庄也花了不少银子吧!” 危明泰心里暗想:你对仲荪弘岂不就是威逼的吗?还好意思说自己从不逼迫人?要不是老子打不过你,毒不到你,我怎会退让?! 但危明泰表面还得堆出笑脸,说道:“前辈哪里话,我把这个山庄送给楚公子,完全是我自愿的,至于银两,都是狗屁,哪比得过我们之前的情谊。” 羊左楼白了白眼,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代表楚家却之不恭了,可是也不能让你太吃亏,哦,对了,风兄弟,你身上可有点银子?” 风骁骑不知羊左楼打的什么算盘,摸了摸腰间,拿出二两碎银,说道:“我身上也就这么多银子了……大哥你要用银子吗?运广师兄临走前还给我留了一些,在剑仙山庄里,我去给你拿来吧。” 羊左楼拿过这二两碎银,说道:“不必再去折腾,二两已经够了。”他把银子轻轻抛给危明泰,这二两碎银看似极慢极慢的飘落到危明泰手里,要知道,把碎银当成飞镖扔出去,这在许多江湖人手里都不是难事,但像羊左楼这一手极慢极慢的抛掷银两,那就相当难了,必须有足够的内力才能做到。 危明泰接到这二两碎银时,暗暗运气,生怕里面藏着什么杀机,然而银子落手,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不禁松了口气,但他知道,羊左楼这一手看似卖弄,实则是炫耀武力,给他施加压力。 “我就用这二两银子买下你的山庄吧,不能让你太吃亏,你看好不好啊?” 羊左楼这句话说出,危明泰差点没气死,当初买下这座若水山庄,即使他已经采取了威逼利诱的方法,也仍然花费了足足二十万两银子,可今天竟然只卖了二两银子,他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但表面还不得不挤出笑容,说道:“前辈,你这是……真是太客气了。” “怎么,你是不是嫌少啊!” “没有,没有,哪敢,哪敢。二两银子物有所值啊!在下告辞,希望羊前辈以后有空时能够来云南神谷门总舵指点一二,我一定恭候大驾!” “这还差不多,快带着你手下这群渣滓走吧!” 危明泰手底下还活蹦乱跳的三个金刚背着其他三个晕倒过去的金刚,另外两个金刚扶着右使谷洸冥和“紫罗刹”仓皇而走,“真假烟罗”哪里还敢折腾,也赶忙跟着危明泰跑掉了。 镜水月走到羊左楼面前,笑道:“你啊,二两银子就买下这个山庄,这消息要是传到江湖,危明泰就算想留在中原,恐怕也没这个脸了。你倒是应该向他要几两银子,把你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换了。” “镜妹,额,你别取笑我大哥了。”风骁骑怕镜水月把羊左楼惹毛。 却不知羊左楼最讨厌别人跟他假正经,反而很喜欢镜水月这样的说话方式,他怪笑一声,看了两人几眼,说道:“风兄弟,你艳福不浅啊,找了这么个大美人,啧啧!” 镜水月羞怒道:“羊前辈,你……” 风骁骑却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羊左楼面前,羊左楼和镜水月都吓了一跳。 “羊大哥,庄黎道长的孩子是不是中了‘附魂大法’?你说仲荪弘能够救他,那他能救镜妹吗?镜妹他……” 羊左楼把风骁骑扶起来,看了镜水月几眼,说道:“这女娃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哎,十七年前遮天岭,除了老孟之外,我最服气的就是镜天行镜大侠,可惜这两人天不假命,都在当场牺牲了,要不是我当时有其他要务在身,赶不到遮天岭,或许我能救下他们,这也是我平生最遗憾的事情啊……” “羊大哥,镜妹明年就要……” 羊左楼一摆手,说道:“我知道,其实要不是仁云这些年用洗髓丹和天之道心法帮助她遏制叶千行的魂魄,恐怕她早就被夺魄了,可见叶千行魂魄之强,匪夷所思,他连十八年都等不到啊。” 羊左楼问道:“女娃,你的魂魄封印到哪里了?” 镜水月挽起右手衣袖,在她的手肘上明显可见一个红色的印记,这个印记微微发亮。 羊左楼伸出手指,隔空虚点了几下,几道真气灌入红色印记里,这个印记慢慢黯淡了下去。 “女娃,你刚才是不是想唤醒叶千行的魂魄啊?幸好我来得早了一步,如果你这次唤醒叶千行魂魄,虽然能够挽救刚才的危局,但如此操作,只会加快叶千行魂魄的彻底觉醒,你以后切不可再如此犯傻了!” 镜水月轻轻点头,风骁骑抓住镜水月的双手道:“镜妹,你不要再如此犯险,好吗?” 原来刚才危局之时,镜水月强迫自己闭上双眼,经由心窍,去寻找虚空之中叶千行的魂魄,她越是急躁,反而是越无法找到,她明白,必须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生死边缘,或者从内心深处极度愤怒,才有可能惊醒叶千行魂魄,但她又没法说出口,只好先眼巴巴看着风骁骑一人对抗众多敌人。 但她用心召唤求索后,那个红色印记还是微微发亮了,倘若羊左楼没有及时赶到,恐怕镜水月真的就要变成叶千行附体,但后果会是如何,镜水月也不得而知。 “羊大哥,仲荪弘调制的药物能够帮镜妹摆脱‘附魂大法’吗?” 羊左楼摇了摇头,叹息道:“‘附魂大法’是何等神奇的武功,人间哪会有什么药能够救治呢?仲荪弘虽然是神医一派的后人,用毒用药都很有一套,但他这些年为虎作伥,心已经入了魔道,他的药,能够帮庄黎的孩子凝神聚气,拖延性命罢了。但镜女娃的情况和英儿不一样,除了洗髓丹能够帮助自身经脉成型,抗拒两个魂魄对经脉的争夺,别无好的良药。” 风骁骑眼光黯淡下去,内心失望极了,镜水月安慰道:“骁骑哥,你不要多想,人各有命,或许我有我的好运气啊!” “女娃这句话,磊落光明,说的很好,风老弟你反而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是没什么用的,不如坦坦荡荡,潇潇洒洒,过一天就算一天,像我,明天哪怕就死了,我也心满意足,这辈子过的爽快!” 风骁骑刚才几乎悲伤的想掉落,听到镜水月和羊左楼的安慰,不由暗骂自己:是啊,我与其在这里空自悲伤,不如陪着镜妹过好每一天,至于以后,过了今天再说明天! 他深深的一点头,笑道:“羊大哥,你怎么和镜妹一样啰嗦了?哈哈!你怎么这么巧也来到了潞州呢?” 镜水月抢先说道:“羊大哥啊,你说受人之托,那个人是谁?是不是‘风雷帝君’慕容遵我?” 羊左楼赶忙轻声嘘道:“嘘,小声点,别让庄黎听到了……”这句话,无疑坐实了镜水月的猜测。 风骁骑大喜,忙问道:“慕容前辈现在在哪里,羊大哥你一定知道的吧?” 羊左楼却一屁股坐在了危明泰的座椅之后,叹息道:“庄黎,你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风骁骑和镜水月丝毫没有发觉,庄黎从大堂门外飘然而至,脸上表情复杂,她一定是听到了刚才风骁骑的问话,以及慕容遵我的名字。 庄黎步伐轻盈,看上去并不应该这么老,她的容颜依然秀美,只是眼角处皱纹已深,十多年来她照顾自己的儿子,固然是劳累,但她的衰老更与她的心态有过。 慕容遵我,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庄黎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明白,他是正是邪,对她是好是坏,而她对这个人,是爱还是恨,她也不清楚了。 许久,大厅内四人都没有说话,就连一向心直口快的羊左楼,似乎也在想一些心事。庄黎悠悠叹了一口气道:“十二年了,他还好吗?……你不必在我面前避讳他,对我而言,他只是孩子的父亲,别无身份,我也早就释然了。” 第105章 话说当年(中) 镜水月听到庄黎这番话,内心莫名悲酸,可能只有女人才能真正明白女人,而男人和女人的心灵距离,真是如山海鸿沟那样遥远,像是天和地,永远不可能真正交融在一起。 羊左楼叹息道:“不错,一个月前我确实见到了慕容遵我的一封信!” 又是一阵沉默,风骁骑刚想问慕容遵我身在何处,可镜水月使了个眼色,阻止了他。 庄黎悠悠说道:“他,都说什么了?” 羊左楼尴尬一笑,道:“你也见识过他那一手烂字,哈哈,我差点认不出来,估计他是喝醉了才写出来的!” “酒鬼一辈子都会是酒鬼……” “庄黎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我羊左楼就很少见过他没醉的时候。” “那你最近见过他了吗?” “三年前吧,我收到他的一封信,到了塞北一家酒巷里找到了他,那一次,他倒是没有醉,只是一个劲的告诉我说,他就快练成神功了……” “哦?”庄黎内心酸苦,慕容遵我满脑子想的还是只有武功。 “我就笑话他,他这一身神功,自从叶千行那个老魔头死了之后,放眼天下,还有谁能敌?虽然现在是没有《江湖点将录》了,但不管有没有,他就是当今江湖第一人啊!可你猜怎么着?”羊左楼说起话来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庄黎却不回答,显然她对羊左楼点评江湖武功没有什么兴趣。 风骁骑忍不住好奇心,道:“羊大哥,后来怎么了?” 羊左楼等了好一会,看庄黎不理她,郁闷道:“你别插话!”风骁骑赶忙闭嘴。 “哎,庄黎,你怎么还是这样子啊,你说你对慕容的武功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吗?武功可是他一生酷爱,是他的第二条命啊!” “哦?”庄黎仍然惜字如金,她坐了下来。 “哎!所以我就说,这辈子男人就不该找女人,男人的世界你们女人根本不懂!越是有才华的男人,女人越是看不懂他们!” 庄黎慢慢说道:“哼,依我看,是天下女人太傻,莫名其妙就被男人蛊惑了。才华?哼,他一身盖世武功,为他赢了什么?除了一个‘风雷帝君’的名头,还有什么?他还不是天天醉倒在酒巷里,他那身武功都用来醒酒了吧!” “哎,他这么爱喝酒……和他的武功没什么关系,其实这些年来他做了很多事,只是不为江湖人所知罢了。” “哦?他做了什么了?”庄黎越说越激动。 “他……哎,我答应过他,不能说,不能说,你就算给我灌毒药,我也不能说!” “哈哈!”庄黎的笑声里带着哭腔,“他的武功匡扶天下正义了吗?十七年前,遮天岭之战震动江湖,堂堂‘风雷帝君’竟然避而不战,神秘消失,如果他能够加入灭魔侠盟,叶千行哪有机会用出‘附魂大法’,哪有机会害了这个姑娘的一生!孟天高和镜天行等一代人杰,也不会死!” 羊左楼无奈摇头道:“哎,干嘛又提当年,那时我不是也没参战吗?” “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去找慕容遵我去了,以你当年的修为,并不是叶千行的对手,所以你得去找慕容遵我来帮你,是不是?” “庄黎啊,你口口声声不关心慕容遵我的武功,可你内心里还是觉得他最强,是不是?当年我是要去找慕容遵我不假,但我可并不是为了剿灭魔教,实际上我对魔教并没有什么不满,要知道,天底下有正才有邪,有道才有魔,有爱才有恨,有对才有错,哼,要想铲除魔教,正道那些人如果肯自废武功,甚至都死个遍,魔教只会消亡的更快,更彻底。” 羊左楼这番话,饱含哲理,大有深意,风骁骑似懂非懂,但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的,他本想开口和羊左楼辩解,但又想到羊左楼的那个称号:南北三怪,魔道两难。羊大哥亦正亦邪,但他的心却是善良的,风骁骑也就不去和羊左楼争执了。 庄黎冷冷道:“我心里已经没有他了,如果不是还有英儿在,我大概早就忘了此人。” “哈哈,你们女人啊,口是心非,幸好我这辈子没和女人纠缠,哎,真是太明智了!当年我去找慕容遵我,实际上不是去搬救兵,而是去劝他别参加遮天岭大战!” 镜水月等人听后大感意外,风骁骑脱口而出道:“可是羊大哥,你的结拜兄弟孟天高大侠也在遮天岭啊,你如果搬去慕容遵我,可能孟大侠就能活下来了。” 羊左楼苦笑道:“如果只是为了救孟天高,我自己去遮天岭就行,根本不用慕容遵我出手,但我没有去,是因为有一个人找到我,拜托我一件事,我考虑了三天三夜,还是答应他了。” 庄黎问道:“那人是谁?北二怪?仁云?” 羊左楼摇摇头道:“都不是,那人是叶千行!” 风骁骑等人再次震惊,联想起之前慕容左丘说过叶千行让他当奸细,似乎叶千行在遮天岭大战之前的言行太过古怪了些。 镜水月问道:“叶千行把你们劝退,总有个理由吧?什么理由?” 羊左楼看着镜水月,联想到她手肘上的红色印记,仿佛是在看叶千行,“哎,叶千行确实有句话打动了我,他说魔教这次和所谓江湖正道一战,早在冥冥之中有定数,我和慕容遵我如果出手帮助魔教,则是魔教胜,如果我俩站在‘灭魔侠盟’这一边,那就是仁云他们胜,叶千行只是希望我和慕容遵我别搀和此事……” 羊左楼站起身来,在大厅来回踱步,十七年时光转瞬即逝,过往一切悲喜宛如弹指间烟消云散,这世间如此广博,历史如此悠长深远,哪怕是王侯将相,帝王之尊,凡人们都不过只是世间中的小小过客罢了。 “叶千行告诉我,他已经找过慕容遵我,慕容遵我也答应不管此事,但事到临头,慕容遵我一旦反悔,叶千行想阻止也是来不及,于是他劝我去找到慕容遵我,帮他留住慕容遵我,而我如果答应他,也相当于是退出了这一战。” “那你为何答应呢?”庄黎冷笑道,“你是不是怕死,还是怕输了丢面子?” “庄黎啊,多年不见,你心眼越来越小了,我羊左楼向来独来独往,什么狗屁面子,这种凡人的约束岂能对我起作用?” 风骁骑想到羊左楼不顾辈分,硬是和他结为兄弟,就知道羊左楼此言不假,他的性格确实是不计较世俗眼光。 庄黎却听而不闻,兀自冷笑。 羊左楼继续说道:“男人的事情,跟你们女人没法说,当时遮天岭大战已成定局,谁也阻止不了,叶千行也绝不是必胜,相反,由于魔教的两个副教主先后失踪,只有‘魑魅魍魉’四大护法,再加上‘六道’和‘三十二堂’可以说只能和江湖一百多个所谓正派打个平手,胜负只看天机了,倘若魔教这两个副教主还在遮天岭,我敢说‘灭魔侠盟’必败,那样的话,可能我必须和慕容遵我出手帮助必败的一方了。” 羊左楼身形看似瘦弱,一身古怪颜色的蝴蝶衣更让模样显得奇怪,但他这番话却显示出极高的气派,庄黎也不得不收起冷笑,凝神细听。 “你们可知,相对于正魔决出胜负,更重要的其实是保持平衡!越是在这种焦灼大战之时,我和慕容遵我等人就越是要保持中立态度,其实叶千行不必来找我,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还是低估了我和慕容遵我的想法,实际上,当年的遮天岭一战虽然震动江湖,成为近几十年来江湖第一血腥大战,但武功跻身于《江湖点将录》前二十的高手,除了叶千行和仁云天师,恐怕一个也没到,而且当时的仁云天师,修为并没有到达前二十的水准,这些年他进步极快,已然跻身前二十。” 这番话说出口,镜水月和风骁骑面面相觑,敢情遮天岭大战中,真正不世出的江湖大高手没去几个。 “庄黎,你扪心自问,你的神剑能否进入江湖前二十行列?” 庄黎摇了摇头道:“如果我能掌握完整的‘随云剑法’以及和随云剑相容为一体,那我或许还有可能跻身前二十,现在的我自然做不到,更别提十七年前的我了。”她转向镜水月说道:“镜水月,你可还欠着我一套‘随云剑法’!” 镜水月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我这几天给你默写出来就是,庄黎道长,你其实人心善良,只不过对男女之事,运气不好,心态也随之偏狭了……” “哼,你老老实实写剑法就行了,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羊左楼大笑道:“庄黎,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十七年前,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虽然你已经得到了慕容遵我的指点,但可惜你武学天资毕竟有限,离那时的《江湖点将录》前二百都远着哩。” 风骁骑奇道:“不是说江湖早无《江湖点将录》了吗?明年才重新举办‘江湖点将大会’啊!” “风老弟,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实际上江湖上的明争暗斗从未消停过,既然有相争,自然要比拼出一个谁高谁低来,否则争什么?还不如都回家抱老婆睡大觉,虽然《江湖点将录》已经失传多年,那不过只是朝廷失传罢了,实际上江湖里拍在前位的高手私底下互相比拼,情景多了去了,越是排名靠前的,反而越是注意隐秘,他们毕竟还是纠结于面子,但江湖里八卦可是永不止息,总有人能够搜集整理这些消息,做个排名轮道。” “羊大哥,那你真是厉害,能够排入前二十!” “哎,一代新人换旧人,能够在前二十坐稳十年的,凤毛麟角,能够坐稳二十年的,不出三五个,像慕容遵我和叶千行这样的不世出的人杰,可以说和天云观当年的照云道人一样,恐怕是五十年才得一遇。” 第106章 话说当年(下) 镜水月奇道:“那我就奇怪了,叶千行如此高深的道行,怎么会输给当时还没有进入前二十的仁云天师以及孟大侠呢?还有,我爹呢?当时他的武功如何,哎……”镜水月言下感受复杂。 风骁骑能感觉到镜水月多少有些责怪羊左楼不去遮天岭,那样的话,镜天行等人说不定能够活下来。 羊左楼却好像没听出镜水月的言语深意,继续说道:“我当时能做的,就是劝老孟他们不要去遮天岭,可惜老孟他们受到为武林除魔卫道的想法蛊惑,坚持要去,那后来发生的一切,也就是天意了!哎……至于你父亲镜天行,他功名心和老孟恐怕是一样的,你想,那种时候能够不顾自己妻子怀孕九个月的事实,赶赴遮天岭,这不是名利心作祟是什么?” 镜水月眼神黯淡,眼圈发红,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好歹父亲也要顾惜母亲的安危和怀孕的现实啊,难道他真的是太想博得名利吗? 风骁骑辩解道:“羊大哥,我很佩服你,可能你境界太高,我有些地方理解不了,镜大侠那时候肯去遮天岭,我认为绝不是名利之心起作用!” 羊左楼自然明白风骁骑是为了抚慰镜水月受伤的心,一笑置之,没有回话。 “羊大哥,小时候我就听师父讲起过荆轲远赴秦国,明知不管成败,必是有去无回,也要去刺杀秦王嬴政,易水河畔,风萧萧兮,他奋然前行,这种非凡勇气,才是不愧为人一世啊,我这把刀,你说是孟大侠的‘天命刀’,但我觉得我师父仁云天师说的对,它应该叫做‘易水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正是孟大侠和镜大侠了不起的地方,若不是这种慷然赴死的精神,叶千行的魔教怎么飞灰湮灭?” 庄黎也不禁暗赞了风骁骑一声,她突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慕容遵我时,慕容遵我眉间那种神勇,风骁骑竟有和他几分相似。 羊左楼放声大笑,说道:“风老弟,你可知,你这种人,江湖正道以及朝廷最喜欢不过,荆轲确实大勇,可他的刺杀带来了秦王嬴政的疯狂报复,荆轲背后一切事情的主谋太子丹到最后凄惨收场,难道不是他的计划,导致了燕国的灭亡吗?当时秦国气势如虎,横扫六方,早已具备了一统天下的实力,天命如此,太子丹想反抗天命,实在是妄想!你只看到荆轲的英勇,却看不透他的愚昧以及太子丹的狡猾狂妄,风老弟啊,你还需江湖的磨练!” 风骁骑哑口无言,脑子里现在是一片浆糊,江湖到底是什么,天下又是什么,而人心天命又是什么? 羊左楼长叹一声:“老孟手里拿的是‘天命刀’,可是他却不知道天命所在。当时魔教和正道这一场碰撞,最好的结局是两败俱伤,保持微妙的平衡,次之的结局是魔教犹存,但还能够左右江湖,最坏的结局反而是‘灭魔侠盟’取胜,你可知,如今江湖正道的势力,比以往魔教更为猖胜,但它们真的那么正派吗?名利之心如果是魔性,那么人皆有魔性,凭什么你说人家魔教是魔,而你正道是正?没有道理啊!如今江湖大变就要发生,魔教当年幸存的力量早已意图反攻,而江湖正道也已经享尽了上次胜利带来的胜利果实,你且看着吧,最晚三五年之内,江湖必然又要有一番比当年遮天岭大战更为惨烈的争执了。”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发现竟无力反驳羊左楼这番言论。年轻人的迷茫,需要时间岁月的历练,这是必然的过程,风骁骑虽然心里急于知道这世间的一切,却也只能慢慢来。 羊左楼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铁金刚和玉金刚的尸体,说道:“风老弟,其实这两人本来不必死,可是都死在你的手里,当然,以他们做过的坏事来说,他们是死有余辜,但你并不能做到收发自如,不得不放出残暴的本性,如此一来,你其实已经身入魔道……” 庄黎插话道:“笑话,你羊左楼没杀过人?哼,也就是我不在现场,否则神谷门一个也别想逃,若不是我们赶来及时,恐怕这几个年轻人都要送命在这里,我刚才听彤儿和妃儿讲了当时的情形,风骁骑一力担待,不惧邪魔,真是一个大丈夫,可你却说他入了魔道……真是胡言乱语!” 羊左楼叹息道:“这也是正道占据的优势所在,似乎天下恶人无可不杀,既然你伤害了别人,那你被伤害也是活该,那我问你,你的英儿可曾伤害过谁?为什么生来就如此命运悲惨?” 庄黎被说中心里痛点,几乎要晕过去,恨声道:“羊左楼,你说话可要适可而止!”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怪罪慕容遵我,可你怎知慕容遵我为何如此?” “哼,我倒真想知道他如此狼心狗肺对待自己亲生儿子,是为了什么目的!可惜,他只会躲着不见我,十多年来夹起尾巴做人,不,是做酒鬼。” 羊左楼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慕容遵我为什么这么做,他说神功即将大成时,也没告诉我他再练什么神功,我问他是不是‘离魂咒’,他说‘离魂咒’只是小小伎俩,怎么和他在练的神功相提并论。哎,你知道的,慕容遵我心气甚高。” 镜水月问道:“叶千行当年不让你们插手,你们就真的不插手了吗?” 羊左楼点点头,说道:“事实上,当年仁云天师他们组织什么‘灭魔侠盟’,我是坚决反对的,不过我虽然反对,但我独来独往习惯了,顶多就是不参与,绝不会去阻止他们。所以倒也不是叶千行说动了我,只是我本来就不想加入,如今江湖虽然没了魔教,但你们也看到了,什么枯禅阁,神谷门,都已经崛起,危明泰虽然被我吓走,只是因为他神功未成,不愿和我冲突罢了,哎,庄黎,要不是为了英儿,为了你们一家三口,我早就去把危明泰解决了。” 庄黎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一家三口!你别再胡说,为了英儿,别说放跑危明泰,就算让危明泰杀了我,我也愿意……” “呀!”羊左楼一拍大腿,说道:“你怎么过来了?楚萧彤和燕妃妃的本事能够看守得住仲荪弘吗?让他跑了怎么办?” 庄黎面色一寒,冷冷说道:“仲荪弘再怎么狡诈,这次也跑不了了,我把他脚筋挑断了,也废去了他一身武功,就算没人看着,他也跑不了,何况楚歌童也已经苏醒过来了。” 镜水月和风骁骑内心震动,看来庄黎是要一辈子操控仲荪弘,让他为英儿不断调制药物了。庄黎本来就对仲荪弘的神药能否起作用心里没谱,这些年来,所有的办法不过是聊胜于无,她其实心里已经很累了,有时候半夜惊醒,她也无数次想过和英儿一起赴了黄泉了却此生,也算是解脱于无尽的苦难。 可每次看到昏迷不醒的英儿,她内心又有不舍,她遇人不淑,活该遭罪,英儿何其无辜,遭受如此命运,他无法挣扎,难道只好一切由别人说了算,包括生死予夺?庄黎到底还是没有下得了这个手。 仲荪弘能够医治英儿,本来就让人匪夷所思,何况这是羊左楼传慕容遵我的话说的,庄黎对慕容遵我哪敢再相信,就在羊左楼来大堂大闹一番的时候,庄黎已经打定主意,仲荪弘留在身边,但要废去他的武功,把他禁锢起来。 如果他敢报复英儿,那么无非就是以命抵命的事,从仲荪弘打不过风骁骑就逃跑这件事看得出,他惜命如金,在被庄黎恶毒手段镇服之后,必然不敢在英儿身上乱来。 于是当楚萧彤和燕妃妃赶到厢房时,正听见仲荪弘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痛的大呼小叫,正是庄黎挥剑斩断了他的脚筋,废去了他的武功。楚萧彤看后心觉不忍,不惧仲荪弘一身是毒,帮他包扎。 此时楚歌童悠悠苏醒,燕妃妃忙去端水来帮他梳洗一番,庄黎看到厢房无事,便赶来大堂这里看个究竟,没想到听到了那个她最忌讳却又常常想忘不能忘的名字——慕容遵我。 如今听羊左楼一说,慕容遵我还活得好好的,庄黎内心说不出的悲喜,爱恨随着年华,交织在一起,恐怕直到死,也分辨不出爱更多一些,还是恨更多一些。 羊左楼叹息一声道:“哎,庄黎,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容易走极端……”他下半句本来想说的是“怪不得慕容遵我避你不及”,话到嘴边,看到庄黎那副冷热不定的神情,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风老弟,我看你武功又有所领悟提升啊,你的北斗影脉想必已经驾驭自如了吧。” “羊大哥,月影刀法我倒是用的熟练了一些,可是和邓离那样的高手还是有差距,哦,对了,你知道‘剑奴’是怎么回事吗?” “‘剑奴’?”羊左楼疑惑的看了看庄黎,说道:“这不是‘随云后人’豢养的吗?怎么,庄黎,你调教‘剑奴’了。恕我直言,这可是损阴德,违背天道的事情,当初慕容遵我可不止一次劝过你,不要这么做!” 镜水月和风骁骑闻言倍感震惊,敢情随云师太的后世门人,竟然掌握了“剑奴”之法,那么,莫轻尘又是谁的剑奴呢?难道也与随云师太门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成? 镜水月还想到一个问题,问道:“羊大哥,你说,死去的人会不会练活人为剑奴呢?” 庄黎此时脸色惨白,竟似乎站立不稳。 羊左楼也是一副震惊神色,说道:“你们见过此法?当真不得了,难道乱世果然又要来临?” 第107章 乱世将至 羊左楼快速在大厅里踱步,似乎沉思着什么,又在自言自语道:“我必须赶紧去告诉他……嗯,大事不妙啊……” 镜水月把目光全部放在了庄黎身上,只见庄黎轻咬朱唇,想必也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羊大哥,你别走来走去了,你倒是告诉我们答案啊!” 羊左楼猛然停住脚步,“那个‘剑奴’在哪里?还活着吗?” 镜水月沉默不语,风骁骑叹道:“听邓离说,镜妹的养父莫庄主就是‘剑奴’,而且正是凭借‘剑奴’和‘剑主’的招数打败了邓离,不过这个邓离也挺奇怪的,哦,对了,还出现了一个老者,武功堪称天境,一片落叶就把花鼓喧的胳膊砍断了,而且能够驾驭琴声……” 羊左楼反倒是愣在当场,似乎想到了什么。 庄黎这时终于开口了,“不错,‘剑主’和‘剑奴’的确出自我们随云祖师那一辈,但是在传承百年后,失传了,我……当年为了把武功提升起来,且不说超越那个人,只要能和他差不多就行,找遍了本门留下的各种书册和剑法,意图练习‘剑主剑奴’之术,不过到今天也没有成功。” “那天,邓离在台上被莫轻尘击败,我心里曾经很激动,但现在‘剑主剑奴’之术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我回想起那些我不愿想起的事情罢了。” 羊左楼眼睛不断转来转去,似乎在想什么办法。 庄黎继续说道:“一般而言,剑主和剑奴都是要同时在场的,剑主驾驭剑奴,剑奴冲锋陷阵,据传闻这一神奇武功非常厉害,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具体厉害在哪里。那天莫轻尘确实很奇怪,他好像先喝醉了酒,然后化身为‘剑奴’,当邓离指出这是‘剑主剑奴’之术时,我特意留神四周,但却没有发现莫轻尘背后的‘剑主’何在……” “庄前辈,额……我们还以为是有人在梦境里操纵莫庄主呢……”风骁骑脱口而出。 “剑主在梦境里?剑主不是活人?”庄黎一脸迷惑,显然这个说法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梦境……死人操纵活人……可为什么呢……那个人又会是谁呢?”羊左楼喃喃自语,两眼空洞,思绪明显飘远到不知何方了。 镜水月摇头道:“这么多怪事发生,这么多奇人出现,江湖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庄黎问道:“你们说的那个老者,和邓离什么关系?年纪多大,长什么样子?” “邓离称呼那个老者师父,年纪看似已经六七十岁的样子,但模样没看清,他好像利用月光阴影,刻意遮挡了他的面容。哦,对了,邓离好像是魔教里的一个尊者……他那把刀也真是厉害,竟然能够斩断莫庄主背后‘剑主’的那柄剑!” “这就对了!庄黎,我看现在情况已然很明了了,明年是这个女娃渡劫之年,魔教余孽已经蠢蠢欲动,一片落叶就能斩断花鼓喧这样的高手的胳膊,纵观魔教,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恐怕不多啊!”羊左楼终于又坐下了。 “羊左楼,难道你说的是当年魔教两个从未出现的副教主之一?” 羊左楼点点头道:“要么是龙逝空,要么是藏如海,再要么就是叶千行,可叶千行早已死去……” 庄黎愣在当场,显然这三个名字极具震撼力。 “要是当年龙逝空和藏如海都在遮天岭,那我和慕容遵我就必须要去了,可说实话,即使我和慕容遵我去了,也未必能赢。慕容遵我和叶千行几十年的冤家对头,谁胜谁败都不意外,我嘛,哎,打不过叶千行那老魔头,逃跑倒是没问题。可是龙逝空和藏如海都在的话,两人稍微联手,我怕是连逃命也不可得,这两个人当真是厉害,但搞不清楚为什么当时他们二人都不在……” “难道邓离的师父就是这二人其中一个?”风骁骑奇道。 “从邓离那把奇特的怪刀来看,更像是龙逝空的弟子,当年龙逝空可是直接掌管魔教六道的,可谓是全才。哎……慕容遵我也好,我也好,看来迟早得为十七年前的遮天岭还清这笔旧账!苍天饶过谁,哈哈哈哈!” 风骁骑低头道:“可惜我帮不了你什么忙,羊大哥,我武功太低微。” “那可不是这么说的,风老弟,你今年多大?”羊左楼跳到风骁骑旁边,一把揽住了风骁骑的肩膀,如此不顾辈分的孩童只觉,让镜水月忍不住笑颜。 “十九岁!” “是嘛,年轻啊!年轻就是胜利的资本,当年照云道人何其厉害,怎么样,到最后不还是身老云南?这世间谁能敌得过衰老,风老弟,你不要灰心,我要是还像你这么年轻,我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熬死这帮老混蛋,老魔头!嘿嘿,六十年后出山,发现这帮老家伙坟头草都长两米高了,咱不就赢了?” 风骁骑哭笑不得。 庄黎也忍不住笑道:“羊左楼,你怎么还和十多年前一样那么不正经!” 镜水月接话道:“羊前辈,你这招‘龟缩之术’只怕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绝世神功了!” “嘿嘿,女娃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你想想看,慕容遵我何等人物,这十多年不还是龟缩在某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只有他能找到你,你却找不到他,对了,他几年前告诉我的神功,说不定就是‘龟缩神功’!第七重!这家伙,是真精明啊!啧啧!” 镜水月笑道:“得了吧,羊前辈,大象会和蚂蚁争地盘吗?如今江湖尽是神谷门,梨花帮这样的宵小之徒,那些真正的大神才不会出来和这些人计较呢!” 庄黎说道:“不错,镜姑娘这番话有见地,哼,慕容遵我躲不躲我可不知道,倒是你,羊左楼,一身本领,也不找个弟子传了,难道带进坟墓里吗?” 羊左楼挤挤眼,道:“谁说我没有徒弟的!我旁边的风老弟就是我的弟子,是大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庄黎不紧不慢说道:“一个弟子,哪能把你的神功都学完,要不你多收几个弟子吧!我的徒儿楚萧彤武学资质还算不错,又是被‘随云剑’认可的主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你不如收了去吧。” “庄黎,你不是不知道,我一辈子最头疼和女人打交道,和你俩说这么多话,已经是我的大造化了,一个是我好朋友的老婆,一个是我小老弟的未来媳妇,换成别的女人,我早就走了……哪会这么多废话!” 镜水月满脸羞红,嗔道:“羊大哥,你要是再……再乱说话,我可不理你了,再不和你说话了!” 羊左楼身影一晃,已经站到了门边,说道:“听说你们要一起去找慕容遵我,再加一个我吧,不过我可不和你们同行,咱们分头行事,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谁先找到的话,就到塞北最大的集镇——君子集的勒然石碑那里做个记号,就这么定啦,我得走啦!” 风骁骑忙跟上去,说道:“既然如此,羊大哥和我们一起前行不更好吗?” “不好不好!不要不要!我和女人待久了,浑身不自在,风老弟,结婚大事你可考虑清楚,被女人缠上,可是很惨的……哈哈哈哈……”声音已经远去,身影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风骁骑追到门口,却哪里追的上,只得悻悻而回。 镜水月对庄黎说道:“楚公子既然身上毒已经解了,此间无事,庄黎道长,我和骁骑哥就此拜别!” “镜水月,风骁骑,刚才我听妃儿说过当时的情景,那时你们对她们的用心救助之意,我们都很感激,你虽然有大劫在身,但不要放弃希望,你我终究还是有缘之人,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想加入我们一门,我和彤儿妃儿都会很欢迎的。” 镜水月摇摇头道:“庄黎道长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实话,我也不知明年大劫能否度过,我想尽可能和……骁骑哥一起游历江湖。” “唉,自古女儿多情痴,不过风骁骑终究是待你不错,不像我和彤儿……也不像妃儿那样单相思,我们一门似乎总是脱不了情海苦厄,摆脱不了情字在诅咒……如今仲荪弘正好能帮我调制药物,缓解英儿的痛苦,我可能一时半会,无法去塞北贺州去找寻那人了……” “我明白,你放心,庄黎道长,一旦找到那人的音讯,我会立即飞鸽传书,联系你的。” 庄黎往大厅四周看了看,说道:“这座若水山庄环境安静,我过几天就会把英儿接过来,打算长时间在此处住下,你如果有那人的消息,只要派人或者信鸽到此处联系我就好。” 镜水月点头应允。 庄黎欲言又止,但还是说道:“至于你的养父莫轻尘,他的‘剑奴’身份颇为可疑,不瞒你说,我留在潞州城的一个目的,正是打算去监视你父亲,希望你莫要介怀。” 镜水月其实早已猜到,但她惊讶于庄黎如此坦白,她想到莫轻尘的古怪之处,内心总是浮现引诱,庄黎虽然名为监视,但在关键时刻,却未必不是一个帮手。眼下如羊左楼所言,既然魔教曾经的两大高手都有露面江湖的可能,未来一定会有无数麻烦找上门来,毕竟镜水月是叶千行魂魄转生附体之身。 “庄前辈,谢谢你如此坦诚,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够在我养父万一走火入魔之际,能够救他一把。” “哎,‘剑奴’之法虽已失传,但据我所知,这是一门很毒的武功,一旦身为‘剑奴’,生死那真是由人不由己了,走火入魔未必会有,但身不由己,已是定然。” 庄黎见镜水月和风骁骑满脸愁苦之色,笑着安慰道:“人在江湖,谁不是身不由己,莫轻尘心甘情愿成为‘剑奴’,终究胜过他整日烂醉如泥,是不是?” 镜水月其实担心的是单梅秋以及莫怀远,叹息道:“可能真如我师父所言,名利之心,就是入魔之道,要我父亲放下名利,那实在是太难了,醉也是因为名利,醒也是因为名利,终归一生是为名利百忙一场。” 第108章 挥别武斗会 庄黎听了镜水月这番话,只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古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定与叶千行的魂魄苏醒有所关联。 风骁骑也觉得奇怪,伸出手,轻轻握了握镜水月的冰凉小手,镜水月仿佛是猛醒过来一样,尴尬一笑,说道:“骁骑哥,我们走吧。” 两人就此拜别庄黎,也没有去旁边厢房看看楚歌童和楚萧彤等人。偌大的若水山庄,在此时的深夜里已经彻底归于静谧,但去时已无来时那种阴森诡异的氛围,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朴的幽静。 就在这个半夜,许多人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始料未及的变化。神谷门被打退回原形,不得已回到云南神谷,危明泰万丈豪情被一大泼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两大金刚暴毙,三大金刚重伤,以为干柱的左使仲荪弘更是倒霉,不但遇上风骁骑这个大克星,还被庄黎废去了脚筋和武功,成为供她役使的药童大夫。 羊左楼来去飘忽,但谁又知道他内心的焦灼,人登得高,自然就看得远,看得远,自然就会有千年忧愁,唐朝大诗人那一首“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道尽了孤高之人的萧索之意。 镜水月和风骁骑走后,庄黎静静的坐在大厅,她心里往事如此繁多,密织如麻,想厘清却又如何厘清得了。楚萧彤得知风骁骑走后,也是静默而立,她与其说是倾慕风骁骑这样的男子汉,不如说是倾慕风骁骑对镜水月的那种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燕妃妃则陪在楚歌童旁边,让她意外的是,楚歌童这次没有撵走她,反而和她讲起他昏迷时候的一些古怪的梦。 回到莫家“剑仙山庄”,镜水月发现单梅秋抱着莫怀远正坐在大厅的座位上愁苦着脸,脸上泪痕清晰可见。“娘亲,你怎么了?”镜水月赶忙跑过去。 单梅秋看到镜水月,喜极而泣道:“你去哪里了,月儿,可担心死我了,我以为你们都走了……” “什么都走了?哦,娘亲,我和骁骑哥只不过是出去溜达,贪玩了一会,对不起,让娘亲担心了……” 单梅秋摸着镜水月的头,半哭半笑道:“你回来就好,只是你爹他……” “我爹怎么了?” “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单梅秋把一纸书信从旁边桌子上拿过来,交给镜水月。 镜水月忙打开一看,只是寥寥数语,原来莫轻尘已经离开了山庄,信里写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在山庄,家人迟早被祸端牵连,我走后,莫家退出潞州武斗会,梅秋你守着山庄,带远儿好好生活下去,月儿有风骁骑守护,我可以放心了。你们忘了我吧。轻尘绝笔!” 镜水月猜到莫轻尘这一走,必然与“剑主”“剑奴”之事有关,然而人海茫茫,又要去往何处寻找一个远走的男人呢? 眼看单梅秋重蹈庄黎的覆辙,镜水月内心悲戚万分,母女俩抱头痛哭一场,莫怀远却坚定着小眼神,一滴泪也没有掉,反倒是对娘亲和姐姐说道:“爹爹既然不管我们了,我们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远儿会保护你们的!” 单梅秋看到莫怀远如此懂事,却又是不得不懂事,内心悲喜交加,把莫怀远紧紧抱住,又是一场痛哭。 风骁骑在旁陪着,他也看过那封书信,内心对莫轻尘更添恼火鄙夷:怎么能够甩下家人不管了呢?他从小就是孤儿,特别羡慕渴望家庭的温暖,对莫轻尘如此绝情的弃家行为,完全无法理解。看到镜水月梨花带雨的泪痕,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守护镜水月! 单梅秋和镜水月一夜未睡,风骁骑守在门外也一夜难眠,倒是莫怀远靠在母亲怀里睡了半宿,东方微亮,朝阳渐渐染红天边彩霞。镜水月几人商议之后,决定先退出本次潞州江湖武斗会,就以莫轻尘神秘失踪为由,至于江湖猜测,只好随他们去了。 镜水月不放心单梅秋和莫怀远两人留在“剑仙山庄”,清晨时分找到庄黎,请庄黎接来单梅秋和莫怀远,住在若水山庄,也算是有个照应,庄黎答允了,她见到莫怀远,就忍不住想到自己的英儿,竟然也落了泪,镜水月趁机请求庄黎在武功上对莫怀远加以提点,庄黎也答应了。 有庄黎这样的高手指点,莫怀远的未来可期,更何况楚歌童知道此事之后,更是声言自己也会教莫怀远武功,而且单梅秋母子的吃喝用度,均不必担忧。 镜水月和风骁骑在若水山庄逗留了两天,就要出发去往塞北贺州,这两天,莫家“剑仙山庄”退出武斗会一事搅乱了整个潞州城,众多猜测,镜水月和单梅秋也不去理会,若水山庄天然寂静,倒是避世而居的好地方。 楚歌童仍然继续参赛,并在两天时间里先后打败了黄山派和枫叶令,直接进入了决赛。 镜水月和风骁骑商议一下,觉得还是等决赛结束后再走,但风骁骑肯定是没法帮助楚家了,好在此时楚歌童已经完全恢复,而薛伯语的惊人潜力也发挥了出来,再加上虽然从未上场,但武功超凡的庄黎助战,楚家要想赢下决赛,胜算很高。 决赛的对手,正是与“枯禅阁”传闻关系密切的“兴云帮”,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几乎以无敌之姿进入了决赛,包括击败了神秘的“潞州拳馆”。 楚歌童叹道:“要是莫家‘剑仙山庄’仍然参赛,决赛一定是楚家对阵莫家。” 风骁骑却说道:“楚庄主你言过了,自从我二师兄和六师兄七师兄折返天云观,我们这边能打的恐怕只有莫庄主和我了,怎会是兵强马壮的楚家的对手。” 燕妃妃在旁说了一句颇不应景的话:“镜水月她如果让叶千行魂魄苏醒,恐怕楚家山庄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对手啊!” 这句话正好说中风骁骑和镜水月等人心中痛点,镜水月尴尬不语。 楚歌童呵斥燕妃妃多嘴,燕妃妃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的性子可是从不认错之人,然而风骁骑毕竟对她有恩,她竟然很难得的说了句:“对不起,镜姑娘……风大哥……” 镜水月笑道:“燕姑娘说的没错,不过楚家即使失败,那也不是败给了莫家山庄,而是败给了魔教,当年整个江湖正道人士集中力量才勉强消灭的魔教,楚家即使失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其实风骁骑和镜水月之所以趁着莫轻尘神秘失踪而退出武斗会,正是害怕镜水月不得已再度让叶千行魂魄苏醒,就在昨晚,镜水月发现那颗红印记已经从手肘位置上升了半寸之多,可见这几天她透支实在厉害,加速了叶千行魂魄的觉醒。 于是镜水月和风骁骑再也不敢耽误行程,决定在楚家山庄和兴云帮比武结束后,即刻启程。 这一天,潞州城里人声鼎沸,无人不在谈论这场久违的决赛,那些一路看好楚家山庄赢得武斗会的观众,目前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有的人把所有赚来的银钱,再次押宝在楚家山庄。 人们议论纷纷:“楚歌童果然是咱们潞州城的骄傲啊!”“是啊,这么年轻,一路闯关斩将,酒馆旅舍说书的人早已经把楚歌童的故事编成评书啦!”“是吗?我也要去听!”“过了今天,楚歌童只要夺得头名,哇塞,那可就不只是潞州闻名,而是天下闻名了!”“老李,你一定押宝楚家,赚了不少钱吧!”“哪里,哪里,我也没赚多少,倒是你,张三牛,你是不是把房子都典当了,全部压在了楚家山庄身上?” “这个当然!一辈子能赚大钱的机会可不多,这一次我豁出去了,要么发家致富,要么街头要饭!”“嘿,张三牛,你果然牛啊,我也想典当房子,还来得及不?”“哼,早就来不及了,我也不算什么,我在典当房里甚至看到有人把妻子女儿典当了呢,那真是全部身家都砸上去了!”“呵!这么狠!至于嘛!”“我也想把老婆孩子典当了……” “就凭你?你不被你家那位母老虎卖了吃了就不错了!”“明年京陵城就会有‘江湖点将大会’了,还有一次发家致富的机会,跟着楚家走,准没错!”“哈哈,楚歌童出来了,你们看,你们快看!” 从主擂台的右侧,楚歌童走了出来,他旁边是庄黎道长,身后并排跟着楚萧彤,燕妃妃,镜水月,风骁骑和薛伯语,其中镜水月和楚萧彤的绝世容颜自然是全场观众驻足欣赏的焦点,楚歌童的风流倜傥,也博得许多女人的尖叫欢呼。 倒是风骁骑一脸沉稳,他的英俊,是骨子里男人的英姿,尤其修习星脉之后,风骁骑的眉宇轮廓愈发有天人之姿,许多观众也注意到他了,这个少年不仅是断刀有名,而且气质也是英雄气概。 薛伯语大概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人了,可是这几天他在台上精彩绝伦的躲避神技,也吸引了不少粉丝瞩目,但他的笨拙往往又给他减分,不过他丝毫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他关心的只是能够陪在楚萧彤身边就好。 薛伯语一度最担心的问题是他饭量太大,怕被楚家嫌弃,后来发现楚家有的是怎么吃也吃不完的白米饭,顿顿大鱼大肉,比他以前跟着慕容左丘时常常吃剩饭无法同日而语,解决了吃的问题,又能每天看到楚萧彤,薛伯语已经实现了所有人生夙愿。 燕妃妃这几天一直没有上场,一来薛伯语和楚歌童太强,完全用不到她,二来,她自知她的武功过于狠辣,因为她过于刁蛮,所以楚歌童对她有些躲避,但和镜水月相处几天之后,她渐渐能够感受到一个温柔的女人对男人有着怎样的吸引力,楚歌童常常有事没事就跑到镜水月那里聊天,这深深的刺激了她,她盼着镜水月赶紧走,但也担心楚歌童会头脑一热跟着镜水月一起走。 好在还有风骁骑在,楚歌童也不敢太过放肆,而镜水月对楚歌童始终以礼相待,绝不给他任何误会的可能,楚歌童自觉没趣,颇为扫兴,就把怒火发在了对手身上,这两轮的大胜,楚歌童剑法可谓是一剑惊人,技惊四座。 也因此,楚家山庄光芒万丈,没人知道兴云帮什么来头,尽管兴云帮刻意低调,但他们发现,就算他们想高调,也做不到。 第109章 神秘兴云帮 当兴云帮出场的时候,全场是欢呼的,然而这欢呼却不是给他们的,而是给已经落座的楚家众人,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朝向兴云帮,甚至没人记得兴云帮是怎么一路闯过来的。 但兴云帮阵势依然十足,昨晚他们辛苦排练了一整晚,就为了能够光荣入场,然而…… 事与愿违,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大高个,他几乎比全场最高的那个人还要高一头,真如巍峨高山一般,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样貌也算是一等一的,可惜在楚家双姝面前,和一个丑八怪也没有什么区别,她卖力的扭动腰姿,像是水蛇,也像要把自己的要扭断不可,然而依然没人看她。 “阎大个!你每次就不能不走在我前面吗?你这么高大的块头,把我都给挡住了!”她的声音像是在呻吟,说不出的娇媚,单听声音,你会以为她来自秦淮河两旁的青楼花街。 阎大个头也不回,冷冷说道:“得了吧,美娇娘,你应该改名字了,娇娘二字不用动,把美变成丑,就行了!” 美娇娘手一扬,一朵湛蓝的花朵在她手中忽然出现,“阎大个,你是不是没吃够我‘汨罗花’的苦头?” 阎大个走得很慢,这是他们昨天刻意商量好的,“美娇娘,你以为我是怕你的‘汨罗花’?哼,我怕的只是你大哥罢了!还好今天他没来,否则打都不用打,风头看到让他全部抢走了!对了,你大哥这次为什么不来?” 只听一个激动的声音说道:“因为美娇娘她二弟,我令狐文光来了呀!哈哈哈哈”他说话的时候带着急促的喘气,像是一个病人一样,忽然从美娇娘身后闪出,头上戴着一个小帽子,嘴角各抹了一撇小胡子,模样甚是滑稽。 阎大个回头了,低下头才看得到这个小个子,哈哈笑起来,像雷声一样轰鸣,道:“令狐文光,到哪哪光,哈哈,昨天你是不是又去赌场了?” 小个子令狐文光四处瞅寻了一番,小声说道:“阎大个,你是不是想让我死?你要是敢告诉我大哥,小心我剥了你的皮,然后拿到市场上去赌!” “哼,哈哈,还你大哥?人家美娇娘的大哥,怎么,美娇娘嫁给你了?” 美娇娘冷哼道:“嫁给他?除非他连续七天不赌!” “七天,你说的?美娇娘?”小个子令狐文光兴奋的说道,他的嘴角甚至可以见到口水。美娇娘看到这幅模样,简直要把早饭吐出来,冷笑一声:“令狐文光,不赌死娘,你要是一天不赌,你就不是令狐文光了,那我还嫁给你做什么?” 令狐文光愣在当场,“额,美娇娘你说的真他么有道理,对对对,别说三天了,要是我一天不赌,我就不是令狐文光了,那娶你的自然也就不是我令狐文光了……”他还在迷糊算计中,阎大个和美娇娘已经落座了,兴云帮报名的一共是四个人,然而今天只来了三个。 台底下观众这时才注意到兴云帮这帮歪瓜裂枣,哄堂大笑。阎大个见到所有观众冲他们哈哈大笑,心里得意极了,站起身来,挥舞手臂,向观众致意,他就像一座高山,身形极其魁梧,快要到普通人一个半那么高了,手臂粗的像是普通人的大腿。 “你这个傻子,你快点坐下吧!服了你了,你看不出人家再笑话你吗?”令狐文光久在赌场混迹,当然看得透各种人心。 然而阎大个似乎没听见,还在响应观众们的笑声。美娇娘也站了起来,搔首弄姿,加入到笑声带来的异样享受中来。令狐文光脸都快变绿了,但他又不敢去硬拉硬拽美娇娘,他怕的不是美娇娘,而是她的大哥。 笑声又持续了一阵子,知府孙嘉石站到主擂台上,宣布:“潞州城江湖武斗会,决赛就要开始了,让我们请尊贵的六王爷给大家说几句!” 潞州城百姓一向崇尚武道,对朝廷命官甚至皇亲国戚也不怎么感冒,当初得知新任知府孙嘉石竟然不会武功,有的潞州城百姓竟然悲愤哭泣,抗议足足闹了半个月才渐渐平息,这一次武斗会开的如此隆重盛大,让全潞州城百姓大开眼界,一饱眼福,也因此,孙嘉石也受到了老百姓们的拥戴和欢呼。 孙嘉石话声刚落,全场难得安静下来,阎大个和美娇娘也终于肯坐下来,他们仿佛没看到全场内外有多少双目光在盯着楚家山庄的帅哥美女,哪有往他们这里多瞅一眼的。 令狐文光这些天在潞州城各大赌坊赢得不亦乐乎,他发现这里的老百姓似乎只会练武,不会赌博,他难得进入如此天堂圣地,自然是日夜狂赌,白天他上台比擂,轻松横扫丐帮七个七袋长老,打败一个八袋长老,然后就去大赌特赌,尤其是帮主有事暂时离开之后,更是无人可以管束他。 六王爷站到主擂台上,他的步伐沉重,一看就是内功极为深厚的人物,台下观众也看出端倪,对这个六王爷颇有了几分好感。六王爷简单说了一些,无非就是本次武斗会盛况空前,皇上远在京陵城也有所耳闻,特此加勉,给潞州城百姓免去未来一年税赋,此话一出,全场轰动,高呼万岁。 六王爷趁热打铁,说如今帝国三方用兵,西南,西北,东北三地边境急需人才去为国而战,他希望潞州城的大小高手们都能积极参与进去,在战场上,证明江湖人的非凡之处! 原来六王爷此行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为朝廷募集一支精锐部队,组建一支由江湖人士组成的部队,但出乎他的意料,他把这番话讲完后,全场鸦雀无声。 看到六王爷如此尴尬的站在场上,知府孙嘉石赶忙站出来,示意大家踊跃响应。 台下有人问道:“如果加入军队,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还能否参加,有没有什么特批,能够直接入围京陵城的海选?” 六王爷心思转的很快,他算是明白了,原来潞州城百姓对“江湖点将大会”的兴趣可比什么保家卫国,戍边打仗高多了,于是六王爷立即把这个作为筹码,暗想:先答应下来,把他们尽快送上战场,越是想参加“江湖点将大会”的,越是送到最前线,有没有本事从腥风血雨里杀回来,就看他们的本事了,要是没法活着回来,自然也不会来找朝廷算账。 六王爷立即宣布,只要报名加入军队,并且愿意接受一个月后就上各处前线的,先晋升军爵一级,明年准许提前三个月回京陵城准备参加“江湖点将大会”,这个条件无疑是诱人的,毕竟从今年底开始全国各地“江湖点将大会”的海选开始,层层海选绝不是那么轻松的,如果能够直接晋级到京陵城的决赛圈,那已经是光宗耀祖,祖坟开花的大喜事了。 于是台下观众群起欢呼,一旦等决赛结束,报名处立即开张,吸取兵源。 六王爷坐回座位,心里十分得意,皇兄交代的大事他如此轻易就办妥了,如今皇兄身子骨渐弱,依然没有皇子,照这种情况下去,六王爷的三个儿子都是有利的皇位继承者,此时培养一支听命效力于自己的嫡系部队,非常关键。 “枯禅阁”是六王爷唯一的心腹大患,这个门派与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背景深不可测,而且对皇帝绝对忠心,虽然花中楼已经带着精兵强将去往苏州,但这个据称与“枯禅阁”有渊源的兴云帮,却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到决赛。 他当然希望楚家赢,一旦兴云帮胜了,意味着枯禅阁对潞州就有所染指,未来征兵也好,布局潞州也好,都会产生重大的变数,于是他拉过孙嘉石轻声嘱咐了几句。 孙嘉石在赛前宣布:“为了让决赛更加好看,精彩,刺激,现在加一个特殊规则,允许决赛双方加派更多的同盟者!” 这句话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大会举办方,朝廷这一方,完全是想把楚家捧成头名,且不说楚家原本就兵强马壮,还有大显神威的风骁骑,以及那个似乎蕴藏着无穷可能性的镜水月,真可谓是如虎添翼。 反观兴云帮这一方,只有三个人,还都那么古怪,人丁真是单薄。 有几个把全部身家押在兴云帮赢的人,已经欲哭无泪,却也不敢喊出“不公平”这三个字,场外盘口的赔率再次发生极端变化,如果现在压十两银子赌兴云帮赢,真要是赌赢了,能够换回差不多一间小房子了。 令狐文光的眼睛放射出躁动的光芒,他把前几天在潞州城赢得二十五万两银子全部压在“兴云帮赢”上面,一旦他们能赢,令狐文光怕是会立即成为潞州城的首富,这也是他人生目前为止,最大的一次豪赌。他一旦兴奋,就会两眼放光,口水直流,像一条恶犬,又像是一条豺狼。 美娇娘似乎见怪不怪,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令狐文光如此极端的兴奋,不得不提醒他道:“赌鬼,你急什么急啊,还记得咱们帮主临走前说啥来着了吗?” “帮主?哈哈帮主?哈哈,我知道,知道,帮主让阎大个先上去撑着,说是让我们三个人撑到帮主回来为止,可是,美娇娘啊美娇娘,我实在忍不住了,阎大个,让我先上台吧!让我先上台吧!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阎大个看也不看令狐文光,说道:“你想上台打,我现在就想打架,要不咱俩先来打一场?” “你俩有病吗?”美娇娘气的鼻孔哼气,她一生气,鼻孔就会变大,本来挺端庄的五官,变得极其不协调,“你们没听到刚才那个当官的说什么了吗?可以找外援,找帮手!你们睁开眼睛,数数看人家对面坐着几个人,我们一共才几个人!你俩还打?打个屁?我以后一定告诉我大哥。” 第110章 山脉与风脉 阎大个和令狐文光脸色巨变,令狐文光立马低声下气说道:“美娇娘,你最美了,你何必啊,让大哥知道干啥?” 阎大个额头也冒了汗,说道:“美娇娘,你要是想让我们死,你直说,我立刻死在你面前,何必告诉大哥这种事情……我和令狐开玩笑的,嘿嘿!” “对对,开玩笑,嘿嘿!”令狐文光甚至象征性的拥抱了一下,一个虎背熊腰,像一座大山,一个尖嘴猴腮,像一直瘦猴,两个人这一拥抱,场景极其古怪,惹来台下一阵嬉笑声,有人笑道:“瞧这俩人,吓的这个样子,哈哈”,“妈呀,怎么让我看到这么恶心的场景……兴云帮是一帮变态吗?” 那一边,楚歌童坐在座位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兴云帮这三个人,之前由于莫家山庄和邓离都已经退赛,对阵黄山派和枫叶令又过于轻松,所以每次比试完后,楚歌童也没有留下来继续观赛,对于兴云帮这个对手,完全不了解。 庄黎见他表情严肃,问道:“怎么了?那三个人有古怪吗?”楚歌童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前几天我们太忽略兴云帮了,这极有可能是个错误!” 庄黎看向那三个人,这三个怪人相貌体型确实有异于常人,但要说有什么过于奇特之处,庄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听全城百姓都在说,兴云帮和京陵城的枯禅阁关系颇深,但这个传言从来没有具体过,不一定可信。” “庄黎道长,你对京陵城枯禅阁有所了解吗?” “枯禅阁,我并不了解,这么多年我的精力除了照顾英儿,就是练武,其实在派彤儿去天云观之前,我自己去过多次,但我确实忌讳仁云天师的‘天之道’心法,所以一直没下定决心去抢夺‘洗髓丹’,直到我得知天云观举办什么大考,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想趁机去望世楼里打探一番,没想到遇到了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他们,哎,仁云天师确实道行高深,之前我和镜水月聊到当时,才得知慕容左丘一只左眼被仁云废了,花鼓喧又被魔教两大副教主之一给砍断了胳膊……至于枯禅阁,我所了解的就是,他们的阁主绝不会比仁云天师更差,如果现在仍有《江湖点将录》的话,毫无疑问,枯禅阁阁主,仁云天师,羊左楼都能进前二十!” 楚歌童听庄黎话里没提到她和自己,问道:“道长,你呢?能排多少?” 庄黎叹息道:“你要知道,前二十和第二十一名的差距,也是非常之大了,甚至可以说,羊左楼能不能进前二十,都很难说……” “我呢?”楚歌童一脸自信。 “现在你还进不去,再过最多十年吧,或许有希望,可惜随云剑法只能女人去学,要不然你和彤儿都练一练随云剑法,肯定会大大提升你的剑法的。” 楚歌童抽出剑来,就连庄黎也没看出这柄“碧水青天剑”从哪里抽出来的,看来楚歌童已经把剑气和自身完美融于一体了。 庄黎赞道:“的确是好剑,好剑法!歌童,我以后如果有什么不幸,还请你多照顾一下妃儿,她身世悲惨……对你的心……你也懂得。” 楚歌童苦笑道:“庄黎道长,今天我们是来求胜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啥?等我们赢下比斗,再来说这些未来,可好?” 庄黎笑而不语。 薛伯语忽然大喊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楚萧彤嗔道:“伯语,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吼了一声?”薛伯语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特别想吼,就吼了出来……” 按照昨天预定的计划,还是薛伯语先上场,不管胜负,打完一场就下来,视情况再派楚萧彤或者燕妃妃搅局,楚歌童压轴,最后如果还是打不过,还有庄黎道长收尾,一切都如此完美,前面两场打下来,庄黎至今还没有在武斗会上出过手……最难打的神谷门也已经安然度过。 风骁骑觉得体内星脉隐约而动,他想起了梦境里旷野上的风,以及风上漫天的星河,星河慢慢点亮,一团团聚合在一起,偌大的银河也慢慢变得明亮起来,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怪,毕竟,和他同样有着天脉的薛伯语,与他并无什么心电感应。 那么,是谁的天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点亮唤醒了他的星脉呢? 决赛终于开始了。 薛伯语跳上了主擂台,这些天来,他打出了极大的自信,有了自信的人,整个气质都会发生变化。虽然他又矮又胖,但这时候看上去,却也觉得雄姿英发。燕妃妃调笑楚萧彤道:“师姐,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这个矮胖子,他对你可是一颗真心啊!” 楚萧彤气急道:“师妹,你还开我的玩笑……他永远都只是我的弟弟罢了。他如果想太多,恐怕姐弟都做不成。”她压低了声音,生怕薛伯语听见。 薛伯语当然没有听见,他现在觉得莫名有些心慌。对面大踏步走上台来的,正是阎大个,又高又壮,和矮矮胖胖的薛伯语形成了有趣且鲜明的对比,台下观众齐声发笑,有人喊道:“看啊,一棵大树和一个蘑菇的生死大战!”这句话更是让全场笑喷。 风骁骑暗暗对镜水月说道:“对面这三个人绝不简单,恐怕今天是一场相当难打的决赛,如果有必要,我可能还要登场!” “这三个人,在江湖上从没有什么名气,而且他们的帮主据称是去办理什么紧急要事去了,不一定能够赶回来,我也觉得,楚家山庄这边的优势莫名其妙之大,简直不可思议。” 风骁骑点点头,对镜水月说道:“我体内的星脉一向是我临敌时催发的,可现在它却自己催发点亮了,真是非常不可思议,难道那个老头,什么龙逝空,还是藏如海,就在附近吗?” 镜水月安慰道:“可能是你多想了啊,骁骑哥,我看今天邓离也没有来,昨天邓离还急匆匆送来帖子,说是有急事离开潞州,不能亲来助威,还望楚公子海涵之类的客气话……邓离都已经走了,他师父怎么可能留下,想必他是受到他师父的召唤而去的吧。” 风骁骑觉得镜水月分析的很有道理,或许自己真的想多了,他这些天,每天都没有放下修炼,又是晚上常常一个人练到半夜,但他试过多次想再入梦境,都没有成功,或者干脆睡着,一夜无梦,或者干脆睡不着,就继续练武直到天亮。 也许是因为自己练功太频繁,星脉根基愈加牢靠,今天星脉才会不期然当中自行点亮了吧。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场上,他想看看薛伯语的武功进展到何等地步了。 阎大个怒气汹汹的盯着薛伯语,嘿笑一声道:“小蘑菇,你自己快点逃跑吧,待会打疼你了,你可别哭鼻子!” 这一句“小蘑菇”差点让燕妃妃等人笑的噎过气去,薛伯语怒道:“你才是蘑菇呢,你是大蘑菇!” 阎大个哈哈大笑道:“小蘑菇吃我一拳吧!”他挥出一拳,看似貌不惊人,可拳到半路,突然提速,呈现山崩地裂之势,薛伯语急忙往旁避开,可阎大个偌大的拳头愣是扫到了薛伯语的右胳膊,薛伯语只觉得右胳膊像是要断掉,衣衫都被阎大个的拳风给刮破了。 楚家众人包括风、镜二人,全部大惊失色,这是自天云观一战以来,薛伯语第一次被人打中!除了上次仁云天师用“天之道”轻易从薛伯语手里取走“麒麟离火剑”,再没有人能够打到过薛伯语,甚至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也未必能够做到。 天云观一战时,庄黎倒也设计制服了薛伯语,但毕竟还是没让薛伯语中剑,所以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伯语跳到一旁,捂住自己的右胳膊,疼的呲牙咧嘴。阎大个收住拳头,笑道:“你以前的比试我都看过,我真奇怪,那些人怎么打不中你?呵呵,这次武斗会上,能在我全力一击之下经受住,躲避的开的人,你算是第一个!” 原来阎大个刚才看似漫不经意的试招,竟然是全力一击,这种不合常理的打斗,对实战经验不足的薛伯语而言,自然是大出意料,以至于薛伯语没有用全力去躲避这一拳,否则不至于右胳膊受到重创。 这时候,楚家的武斗会策略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薛伯语一下子试出了对面的水平高低。 楚歌童脸色十分难看,良久才慢慢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大个子,恐怕也是开通了天脉吧?” 阎大个冲薛伯语哈哈大笑道:“大哥说过,如果能够接住我全力一击,而且是用躲避方式的人,一定修习了‘天脉’中的风脉!原来你真的是风脉的修行者,有意思,有意思!” 尖嘴猴腮的令狐文光在台下高呼道:“好家伙,你终于遇到一个天脉修习者,刺激,刺激!早知道应该把我派上去了,我最喜欢的就是折磨天脉高手了!”他的两眼简直兴奋的要喷出火来。 薛伯语咬牙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打人这么疼!” 阎大个哈哈大笑道:“你听过“天脉十三脉”吗?里面有一脉,力大无穷,看似地脉分支,实际上却属于天脉,这一脉叫做——山脉!哈哈哈哈,你被大山压住,能不疼吗?受死吧!” 第111章 山风无尽 阎大个又推出一拳,这一拳依然是那么平平无奇,但薛伯语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他忍住疼痛,凝神以对,终于感应到山峦压迫之间仅有的一丝缝隙,只见他不退反进,从容向前一小步,又向侧方一小步,恰好完美的躲过了阎大个这一拳。 阎大个再次收拳,笑道:“有意思,你的风脉练习很久了吧!已经到了随物赋形的地步了,厉害厉害!” 楚歌童和庄黎对视一眼,对这个开通山脉的啥大个子再也不敢小觑。庄黎暗自盘算,如此强敌,恐怕彤儿和妃儿已经不能上阵了,薛伯语如果败了,那楚家山庄这一方就只剩她和楚歌童能上台应付,局势反而变成了以二敌三,本来天大的优势荡然无存。 庄黎的目光扫到风骁骑身上,暗想:如果风骁骑肯加入战局,那么我们这一方倒也能够打一打。就怕兴云帮的帮主,万一及时赶回来,那就又是三打四,恐怕楚家山庄未必能够赢下比赛。 她看向擂台,阎大个已经不再多说话,一拳又一拳的打出,薛伯语把精神集中到极致,向飓风中的一片落叶,随着阎大个的拳招摇摆不定,两个人一个威猛刚劲,一个柔弱如絮,身影交织在一起,看的台下的人都已经眼花了,甚至来不及鼓掌,只是愣愣的看着。 楚萧彤颇有些担心,她见过薛伯语多次对战,甚至薛伯语招数很笨,虽然学习能力极强,但那是剑法或者掌法的话,还可以学个模样,这个阎大个的拳法平平无奇,但就是力气巨大,就连台下的人都能感受到肌肤有如刀割一般的感觉。 薛伯语自然没法跟这个大个子学什么拳法,他就算学会了,也万万不可能打出这么大力气的拳招,那么,薛伯语就只剩下他最常用的那个笨办法了——累死对面。 可阎大个越打越精神,完全不像有力竭的时候,一百多招过去,薛伯语虽然没有再被打中一下,但他好几次差点就被拳风打中,身上的衣衫更是被拳风扯开了许多道口子。 令狐文光在台下起哄道:“阎大个啊阎大个,你打架就是费衣服啊,你看,又把人家对面衣服打破了,再打下去,对面这个小蘑菇只怕要变成小哧溜猴,光屁股猴啦!” 美娇娘娇笑道:“令狐,你才是瘦猴吧,对面可是一个蘑菇,冬瓜,和猴子一点也不搭边,你这不是在说你吧?” “呸,阎大个有那个本事打我?哼,他就从没赢过我!” 阎大个一边挥拳,一边和台下两人说起话来:“瘦猴子,你就吹牛啊,我从来都没打赢过的,是大哥和咱帮主,和你打?从小就把你吊起来打!美娇娘可以作证!你给我作证啊,美娇娘!” “行啦行啦,这样比不就行了,楚家山庄那么多人等着上场,你们轮流打来打去,看谁打倒的敌人多,你们谁就厉害!我作证!” “一言为定!”阎大个和令狐文光异口同声道。 薛伯语本来趁阎大个说话分神之际,压力减少了不少,可没想到阎大个说完这几句话,打的更凶了。他看不到什么还手的希望,只能不停的利用风脉超强的感应能力,躲避着阎大个的拳风。 阎大个却很有耐心,也很有气力,拳风一拳更胜一拳,绵绵无绝。 这一会,阎大个和薛伯语已经斗到了三百多招,主擂台的地面隐约竟然出现了细微裂缝,这都是阎大个大脚踏过的地方,可见他的浑厚内力,真是无穷无尽。 薛伯语也不是吃素的,右胳膊的疼痛是不是缠着他,但在一旦再中一拳,就非死即重伤的压力面前,他的风脉发挥到了有生以来的极致。 台上可谓是神仙打架,底下观众看得触目惊心,前排的观众纷纷往后倒退,躲避拳风的侵袭。薛伯语矮矮胖胖的身姿,却总能躲过凌厉的拳风,台下纷纷叫好。 风骁骑叹道:“山脉竟是如此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无穷无尽,要不是薛伯语这几个月进步很快,他现在早就输了。” 镜水月问道:“骁骑哥,你觉得谁会赢呢?” “现在还不好说,恐怕要到一千多招以后了,两个人山无穷,风无尽,真是说不好谁能赢,不过薛伯语一开始大意了,中了一拳之后,可能会对胜负有微妙影响。” 镜水月忧虑道:“希望这个阎大个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吧,要不然这个兴云帮真是太可怕了,天云观众弟子还在为开通地脉争得你死我活,这个兴云帮人数虽然少,却已经开通了天脉,当真是了得!” 镜水月突然提到天云观,风骁骑猛然想起了任云天师说过的“天脉”和“天之道”,他似乎有所领悟道:“镜妹,我突然有个想法,你还记得仁云天师曾说过,天脉地脉或者人脉,都只决定了门槛罢了,同样是修炼人脉,随云师太就能跻身大高手行列,我那个大哥羊左楼,更是独树一帜,修炼了鬼脉。天脉固然威力无穷,但它会有‘天劫’,‘心劫’,一旦这两劫发作,一般修习者很难熬过。” 镜水月疑惑道:“可是这只是仁云天师一家之言,目前来看,薛伯语也好,骁骑哥也好,仁云天师也好,更别提慕云祖师了,你们的天脉哪有走火入魔的痕迹?” “也许是我多想了,在我看来,薛伯语和阎大个比拼到最后,反而是在比拼谁能够战胜自己的心魔了,战胜了就赢了,战败的人恐怕要遭到天脉的反噬!” 镜水月不得不佩服风骁骑的眼光,在外人看起来,这只是精彩的较量罢了,可风骁骑却从中看出了本质,看到了生死,也许,在阎大个和薛伯语比拼斗法之前,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场比试会以某一方的走火入魔作为结束,而走火入魔的代价,就算不是死亡,也绝不会比死亡好到哪里去。 两人已经斗到了六百多招,谁也没有衰竭的意思,但楚歌童敏锐的发现,阎大个和薛伯语渐渐把招式混淆在一起了,你分不清看到的是山还是风,是山中有风,还是风中有山。 但阎大个的脚步越来越轻盈了,而薛伯语反而越来越笨重了,两人还是一个打,一个躲,美娇娘和令狐文光得意满满的笑脸也渐渐凝固起来,令狐文光皱着眉头说道:“没想到这个胖蘑菇还真的有两下子!竟然和阎大个斗到这种地步了!” 美娇娘叹息道:“以前听大哥说,山脉既有地之坚实,却也有天之玉成,所以山脉可天可地,浩荡无穷,然而风脉则纯粹是应天而生,按理说比山脉更胜一筹,偏偏风脉又是和地脉山脉等脉络最最接近的,所以它随物赋形的能力最强,如果你和风脉纠缠久了,你也就成了风,风也成了你,山脉也好,其他天脉也好,都免不了和风脉杂容在一起,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今天看到阎大个和矮蘑菇的比斗,我才发现大哥说的何其精准!” 令狐文光冷哼一声道:“那是自然,你大哥是何等人物……哎,可惜他没来,如果他上场,早就把矮蘑菇收拾了!” “哼,你现在想起我大哥来了,之前你不还嚷着上场去教训天脉修为的敌人吗?你不会没自信了吧?” 令狐文光最怕美娇娘看不起他,尴尬笑笑,有话学话,冲着台上的阎大个大声喊道:“阎大个,你不是要教训对面那个天脉修习者吗?你不会没自信了吧?你不行就下来,我上去替你打!” 阎大个此时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从容说话了,他很费劲的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你……放……屁……老子……什……什么时候没……没自……自信了!” 他说话时,一泄气的功夫,薛伯语抓住这个空隙,终于打出了自己的第一下攻击,一掌推出,这一下正好打在阎大个的胸口,阎大个登时觉得气息一乱,但他反应奇快,立马收缩山脉,竟然硬生生吸住了薛伯语这一掌。 终于,风被山困住了。 薛伯语此时发现自己做错了,他被牢牢吸住,再也展动不了身形,只要这是阎大个轻轻一拳打在他身上,他估计就要脑浆迸裂了。 楚萧彤忙抽出随云剑,作势要去救薛伯语,却被一旁的楚歌童按住,说道:“小妹,不可!” “可是,大哥,薛伯语现在什么也躲不了了啊,只要那个大个子一拳打下来,他就死了!” 楚歌童一脸严肃,摇摇头道:“你放心,绝不会的。那个大个子,恐怕这一拳怎么也打不出来,现在他俩到了最后的决战,谁贸然去干扰,都极有可能是三方俱败!你要是上去救,恐怕你也会没命!”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薛伯语和敌人生死相拼?”楚萧彤想到薛伯语之所以落得如此境地,全都是她的错,不由懊悔难过万分。 庄黎这时说道:“彤儿,你大哥说的是对的,现在两人是天脉之间的抗衡,谁胜谁负,恐怕就看天命了!” “师父,你也救不了吗?” 庄黎摇了摇头道,“现在我上去一剑杀死他们容易,但要把他们保全,那就几乎不可能了,如果羊左楼在这里,或许还有可能!” 风骁骑也在旁说道:“他们两人的内息已经混为一体了,山固然是困住了风,但风也困住了山啊……” 风骁骑这一番见解,颇让庄黎吃惊,庄黎暗想:风骁骑不愧是开通了天脉之人,他的看法果然犀利到位,难道他体内的天脉也感受到什么了? 其实庄黎有所不知,风骁骑此时体内的星脉岂止是感应到了山脉风脉之力,他体内星脉已经尽数点亮,如那天晚上,在梦境旷野之上,他抬头看到的满天繁星,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星河微微散发出的温度。 第112章 走火入魔 风骁骑闭上了双眼,在他的内心景象里,他看到了风,风还有着各种颜色,他摸到了山,山也有着不同的冷热,他变得比山还要高,比风还要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升起,升起,能够俯瞰地上的一切,风在山里狂吼,却找不到出口,山把风团团围住,却一动也不能动。 主擂台上,薛伯语和阎大个已经僵持在那里,阎大个似乎变得更大个了,他吸住了薛伯语体内的风脉,无穷无尽的风脉,咆哮着闯入他的体内,幸好他的山脉也是无穷无尽的,任由这狂风,呼啦啦,呼啦啦在体内四处狂突直飙,突然间,一场场滂沱大雨似乎落了下来,当然,这不是在真实的空中,而是美娇娘体内的“雨脉”起了感应,她完全无法自控,赶忙闭上双眼,可体内的气息依然缓缓向擂台上那两人流去。 令狐文光此刻也不好受,他是“火脉”,其实是属于地脉与天脉相交的一种,所以受到的感应没有那么强,但他体内的火,是欲火,这个欲望,是他嗜赌如命的欲望! 欲望生火,可惜令狐文光并不能领会他嗜赌如命的背后,与他修为的火脉大有干系。 于是,在薛伯语和阎大个两人体内,山脉丛生,崇山绝岭,狂风怒吼,大雨倾盆,地火也燃烧了起来。 台下观众只见到薛伯语和阎大个露出痛苦的神色,一会脸上身上发青,一会脸上身上发红,像是在被火烤,又像是被雨淋,有眼尖的观众看到兴云帮场下坐着的那两位一男一女,也是满头大汗,美娇娘脸色湛清如湖水,令狐文光则是满脸通红,像是喝了六十年窖藏的女儿红,头上隐约有青烟冒出。 众人齐呼“呀”的声音,他们搞不清楚这几个人在做什么,议论纷纷,“他们怎么了?打累了吗?”“我看是主擂台风水不好!”“呀,坏了,会不会他们在用什么秘密暗号做交易,如果钱够了,头名就由楚家山庄让给兴云帮!”“啊,你说的好有道理,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他们在做无耻交易!” 听到这句话,令狐文光忍不住开口骂道:“交易个屁!”然而此话一出,一股逆火差点从其他三人身上倒流到令狐文光的身上,吓得他赶忙集中心神,再也不去听台下观众的呱噪之声。 镜水月却把全部目光放在了身边的风骁骑身上,只见他身影似乎影影绰绰,眉目之间极尽舒展,远不像其他四人那样痛苦的表情。 镜水月刚要发问,却见楚歌童在旁边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不可。镜水月立马明白,风骁骑比如是体内星脉出现古怪,如果贸然打扰,极可能导致风骁骑走火入魔。 可这样拖下去,怎么办?镜水月心急如焚,却又大气不敢喘。 楚歌童和庄黎也是手心脸上全是汗,之前颇为自负的楚歌童,如今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天脉的威力,其实他反而是高估了,因为像今天这样的“星脉”“风脉”“山脉”“雨脉”“火脉”凑在一起的场景,自古以来非常少见。 风山雨火彼此是互消互长,火烧了山,风吹起了火,但火也被雨浇灭,如此循环往复,这是只有大自然才能造出的神话。 突然间,风骁骑长啸一声,啸声贯穿云霄,他身形突然上拔,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却见风骁骑已然出现在薛伯语和阎大个两人头上一丈处,风骁骑头下脚上,身形停滞在空中,随着双掌慢慢拍下,左掌拍向阎大个,右掌拍向薛伯语,这两人忽然觉得一大片星河慢慢压了下来,顿时天空澄明,清风化雨,山变成了平地,风也消失于无声无息,滂沱大雨和熊熊地火也消失殆尽。 台下观众看到风骁骑这两掌拍在那两人头顶之上,那两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双双坐倒在地。 场下令狐文光和美娇娘两人也长长的松了口气,脸色恢复如初,慢慢睁开了双眼。他们两人看到一个少年出现在薛伯语和阎大个中间,立马意识到,正是这个人操纵星脉,把这四个眼看要走火入魔的天脉之人从悬崖边救了回来。 阎大个喘着粗气,很费劲的说出两个字:“谢…………谢……” 薛伯语受伤的右臂此刻根本抬不起来,他也想说谢谢,可就是没力气张口。 台下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楚歌童内心更是受到极大的打击,刚才风骁骑这一下子,他自问再练十年恐怕也达不到,一时之间,一股绝望之情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他甚至想转身离开,可作为楚家山庄的代表,作为潞州城百姓最爱的江湖偶像级人物,他万万没有勇气逃离。 庄黎轻叹一声道:“以前我听祖师们说过,但凡江湖有大的动荡,必然伴随着圣人出世,二十多年前是慕容遵我和叶千行独领风骚,五十年前是照云道人横扫江湖……哎,真不知是喜是忧……” 镜水月看在眼里,泪水朦胧,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的骁骑哥能够成为江湖最有才华的年轻一代,就在半年多前,他还只是每天都被师兄弟们人见人欺的小杂役,在望世楼陪着她读书解闷,一个人默默承受伤痛。 到如今,她的骁骑哥突然长大了,仿佛一颗小小草,猛然间长成参天大树,这如何让她不惊喜,如何让她不激动。 楚萧彤也感慨万分,当初和她以命相拼的小伙子,竟然成长的这么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随云剑,感到一丝丝后悔,风骁骑每天在院子里苦练,她其实是看到过的,然而她却没有这样的精神和动力,大哥也好,她师父也好,都把她保护的好好的,她自然不需要像风骁骑那样急迫。 风骁骑当然感到心急,明年不知什么时候,镜水月的大劫将至,到时候究竟会是怎样一番情景,风骁骑不敢想象,而且,如今叶千行的魂魄印记已然苏醒过几次了,留给镜水月的时间还有多久,一切都是未知数。 知府孙嘉石此时走上台来,他刚才也是看的触目惊心,说起话来还多少有些哆嗦,他暗想:这倒霉的武斗会快点结束吧,这都是一群神仙妖怪在打架啊。 “我宣布,这第一场,算是楚家山庄输了!” 台下群众立马嘘声四起,“为什么啊?”“看,果然有黑幕交易!”“查查看有没有孙知府的份!他是不是也投注给兴云帮了?!” 底下观众甚至开始有人往台上扔瓜果了。六王爷看在眼里,暗想:潞州城这些老百姓还真是刁民!不过也好,就是要利用他们的勇武! 这时六王爷站了起来,说道:“额,大家稍安勿躁,孙知府他不懂武功,自然无法做出正确判断,实际上,这一场算是打平了!” 底下观众还是不满,但他们毕竟忌惮皇室里的王爷,不敢太造次,只是疑惑的看着六王爷,要求六王爷给个解释。 “刚才薛伯语和阎大铎在比拼内力,都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要不是风骁骑挺身而出,把他们从边缘拉回,此时这两人恐怕已经暴毙台上,所以说,这两人横竖都是打平。要说赢家,他既不是楚家的,也不是兴云帮的,而是这位少侠风骁骑!” 台下观众虽然对结果不满意,但他们的英雄情结被六王爷一番话激发出来,纷纷为风骁骑欢呼呐喊。 风骁骑不习惯这种场面,他赶忙扶着薛伯语走下擂台,阎大铎也一步一步慢慢挪回自己的座位,他浑身都已经湿透,更是累的几乎要虚脱了。 接下来对阵双方都要派出新的一人参加。 楚歌童却有点畏缩不前,他现在已经背负上了想赢怕输的心理包袱,尤其是风骁骑表现如此之好的情况下,一旦他输了,两相对比之下,他的名声和形象可能就要毁于一旦,想起那些毒舌们可能的评价:楚家的头名是外人夺来的,这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庄黎注意到楚歌童脸上的变化,多少也猜出了他的想法,她轻叹一口气,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名利之心,是入魔之道,但谁又能参透名利呢?”楚歌童闻言,身体震动了一下。 说罢,庄黎起身,她要代表楚家迎战兴云帮。而兴云帮经过刚才一战,再也没人敢小瞧了,各个开盘的赔率也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这一次,兴云帮会派上谁呢?令狐文光此时眼睛里也没了兴奋,他见到庄黎上场,暗自松了口气,忙说自己要出战,美娇娘也表示要出战,他们二人的想法是一致的,万一下一场出战的是风骁骑,他们可不一定打得过,刚才风骁骑用星脉压制住了他们四个人的天脉,极大的震撼了他们。 阎大铎内心五味杂陈,风骁骑反而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让他觉得颇为无奈,以后怎么向美娇娘的大哥以及帮主解释呢?他的体型虽大,可脑容量实在有限…… 庄黎第一次登场,引来不少观众新奇的目光,她虽然一副道装打扮,但面容却没有那种一切看空后的枯寂,这几天她四处搜罗药材,按照仲荪弘的方子准备方药,只待武斗会结束,她就去把英儿接到若水山庄。 可怜的仲荪弘敢怒不敢言,这次也被带来决赛现场,但他一点逃跑的可能也没有,武功尽失的同时,还被点了穴,像个木头桩似的坐在燕妃妃身边。 燕妃妃心眼多,手段又狠,所以庄黎把她布置在仲荪弘身边。仲荪弘一脸苦相,加上他独眼龙的模样,在楚家一群帅哥美女旁边尽显尴尬,成为除了薛伯语之外最被嘲笑的角色。 仲荪弘之所以闷闷不乐,是因为他很失望,他保护了危明泰,可危明泰竟然没来救他,莫非危明泰真的回去了云南总舵,从此当起缩头乌龟?那仲荪弘这只出头鸟,恐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那一边,令狐文光和美娇娘还在争执谁上场的问题,各不肯让,美娇娘再次搬出她大哥的名头,令狐文光早有防备,反击道:“你别总拿你大哥吓唬我,他平时总护着你,可他一旦知道你是因为怯战,你也少不了挨一顿教训,你不是不知道,你大哥极其看重面子,要是他生起气来,那谁也讨不了好!” 第113章 火剑显神威 美娇娘一时语噎,这时阎大铎不耐烦道:“吵什么吵!你俩干脆剪子包袱锤来定吧!” “好主意!赌剪子包袱锤我可从来没输过!”令狐文光喊道。 美娇娘说:“好啊,谁输了上台去打!” 令狐文光一愣,他确实没输过,可现在输了的人反而是赢家,怎么办。美娇娘不给他反应机会,说道:“阎大个,你没事吧?没死就过来当裁判!” 阎大铎再也不想说话,点点头,看着他俩。“一二三,剪子包袱锤!” 已经站到擂台上的庄黎看到兴云帮这两个人竟然在玩猜拳游戏,鼻子差点气歪,敢情对方是多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令狐文光出的是布,而美娇娘出的是剪刀,这样一来,就是令狐文光上台对阵庄黎。 “怎么可能!你不是没输过吗?”美娇娘质疑道。 “哎,像你这样不进赌场的人怎么会知道,凡事赢很难,但输简直是太容易不过了!我从来没输过,不代表我不懂怎么输,哈哈哈哈!” 美娇娘感觉被令狐文光摆了一道,气的冷哼连连,悻悻坐在座位上,她看到对面楚家山庄阵营中,风骁骑正和身旁一个美女有说有笑,举手投足之间异常从容,待会要是真的和他对阵,美娇娘还真是没什么把握! 庄黎手拿一柄细长的长剑,正如仁云天师所言,她从小性格就比较情绪化,所以她的师父并没有让她修炼“天脉”,而是让她认准“人脉”,在“人之道”上力争登上武学巅峰,她一旦决心做某事,就会有坚持做到底的认真劲头,如此一来,反而是完美的契合了“人之道”量变引起质变的深刻道理。 于是,庄黎凭一手剑法绝技,通过“人之道”踏上了武学巅峰,可惜她走过的这条正确的道路,并不是江湖上主流的,这个年代的江湖人,个个目标都是不想当人,而是要成为圣贤大神,最起码,也要混个人上人当一当。 令狐文光上台后,也拿出一柄剑,剑身造型十分奇特,剑尖呈月牙一样的弯钩状,而且整个剑身是火红色,看上去像是要嗜血的妖怪。 庄黎走遍大江南北,却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兵刃,镜水月也深感意外,天云观藏书和兵器已经算是江湖中的佼佼者了,可是这样的兵刃也是第一次见。今天兴云帮这几个人的突然出现,让楚家山庄这边的人有点防备不及。 薛伯语被打伤一只胳膊,已经充分说明了对方的实力,更可怕的是,对方是什么底细,楚家山庄丝毫不知,而那个至今没有赶到场的帮主,又该是何等可怕的人物。 想到这里,庄黎决心一定要速战速决,绝不能给兴云帮足够的时间。庄黎连问对方姓什么名什么都懒得问,直接挥剑,一瞬间,二十三剑连环刺出,令狐文光瞳孔一缩,他完全没想到庄黎出招这么快,而且这么狠,身上被剑划伤了三处,不得已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躲过最凶险的几剑,最后那一剑,他总算用剑挡住了,一口大气还没喘过来,庄黎又是十六剑刺出。 令狐文光无比狼狈,他一边挥剑格挡,一边骂道:“臭婆娘,你也太不讲道理了,话也不说一句就打过来,还……哎呦……出剑这么狠!我去你的!难道我烧了你家房子了?哎呦……慢着点……” 庄黎剑势密如针织,却又条理清楚,她的身姿和她这把剑完全融为一体,乃是上乘的“人剑合一”剑法,反观令狐文光,左躲躲,右躲躲,一会地上打滚,一会半空飞跃,有几次差点被逼迫下台,但都被他的剑法和身形勉力挡住。 令狐文光大怒,他上台后,本想先贫嘴几句,壮壮士气,吸引一下全场的目光,他昨晚就想好了台上的台词,可正要开口说话时,却被庄黎的突袭弄得头昏脑涨,他的三处剑伤并不轻,已经开始慢慢渗血,鲜血染红了他的胳膊和肘下的衣衫,但当他反应过来之后,人们发现他的剑法绝不是一般剑法,他手里的剑慢慢开始发亮,冒出些许火星。 和他对剑的庄黎分明感受到对方剑身逐渐变得炽热,一股热浪萦绕在他们二人身旁,庄黎心里一惊:对方这都是什么奇怪招数。 风骁骑在场下提醒道:“道长,小心啊!这个人可能是开辟了‘火脉’!小心他突然喷火!” 令狐文光听到风骁骑一语道破他的秘密杀招,心里不爽,喊道:“臭小子,就你话多,啰嗦什么!”他现在已经稳稳的守住了庄黎的一系列剑招攻势。 风骁骑见庄黎的剑法虽然奥妙,但总是少了一些什么在里面,而且,当初在天云观她技惊四座的剑法,怎么到了今天显现不出来呢?殊不知这不是庄黎变弱了,而是风骁骑变强了,所以他的眼光自然变得挑剔了。 庄黎突然腾空而起,一剑斩出一阵阵气波,令狐文光此时手中之剑已经变得格外红热,他见到庄黎剑势强劲,大喊一声:“好!” 突然之间,那柄红热的怪剑放出了巨大的火焰,在庄黎的剑风之下,一下子裹住了令狐文光的全身。台下众人看到如此酷烈的场面,当真是吓尿,令狐文光这不是在引火烧身吗? 庄黎的剑风何其强烈,很快就只见一大团火把令狐文光包围其中,她有点于心不忍,万一真要把令狐文光烧死了,那也太过毒辣了,于是庄黎暗收剑气,想减小火势。知府孙嘉石已经在高呼:“快来人啊,灭火了啊!快快,水,水!” 可就在这时,那团熊熊火焰突然汇聚起来,形成一把长剑的模样,猛地向庄黎刺来,这一把“火剑”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一个人那么宽,恰好钻了庄黎收剑气的空子,像是地狱里出来的厉鬼,吐着火舌要吞噬掉庄黎。 庄黎大惊失色,只觉热浪扑面用来,而且顺应着她的剑气,刹那间,她觉得自己身上已经像是着了火一样,内心震恐。 这时她突然感到一股强有力的风势从她身后吹来,从她两侧绕过去,把这团火焰硬生生给撞开了,庄黎忙收剑跃在一旁,心神不定,看着场上局势。 原来是风骁骑在关键时刻出刀了,他使用“海天一线”刀法,正好把那团火势带偏。那团火势仍然不服,卷土重来,庄黎惊呼一声:“小心!” 风骁骑腾空而起,这一招庄黎也见过,风骁骑从空中倒冲下来,这时庄黎才发现令狐文光这团火是没法升空的,兀自停在当地,等待风骁骑这一扑,就在风骁骑这一刀快劈下来的时候,他忽然在半空之中转成了“海天一线”刀法,整个人旋转成一个圆球状,那团火愣是被风骁骑这招给压制住了。 只见火势越来越小,令狐文光的身影慢慢出现,猛然间令狐文光往旁边跳开,火势已经消失,空气中只有热浪。风骁骑也不去追击,而是立在当场,看着令狐文光。 “你到底是谁?”令狐文光大怒道,“这个老女人是你什么人,你非要上来救她!” “庄黎道长明明是不想伤了你,才把剑气收敛,你却趁火打劫,几乎害的她被火烧伤,明明是你不义在先!” “我义气不义气的,关你屁事!裁判,裁判呢?怎么判?!”令狐文光冲着六王爷和知府孙嘉石这边看了过来。 孙嘉石尴尬的看了看六王爷,六王爷微微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这可怎么猜测揣度?孙嘉石一张苦瓜脸,欲哭无泪,却见六王爷不动声色,用手指蘸了一下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兴”字。孙嘉石大喜,知道该怎么判了,他头脑一向机敏灵活,对官场上的虚实把握得当。 孙嘉石站起身来,大声宣布:“刚才楚家山庄的庄黎道长已经显现了败相,风骁骑上台营救,虽然挫败了令狐文光的企图,但胜负已分,我宣布,这一场是兴云帮获胜!” 底下观众一片哗然,纷纷抗议起来,“敢情你不在台上,庄黎道长哪里败了,不过是暂时避避火罢了!”“是啊,谁说在台上能放火了?”“哎呀妈呀,刚才那火星子都落到我身上了,把我衣服烧了一个洞!”“岂止火星子,这烟雾也呛人!”“照我说啊,兴云帮使用了妖法,在台上放火,胜之不武!”“对对对!胜之不武,那就是败!” 孙嘉石继续解释道:“风骁骑,你违规上场,这已经是第二次啦!虽然你出于好意,但却把楚家山庄置于违规的境地,比武的规则是明确的,不能有人去帮忙!要不然还比什么武,直接群殴得了!我判你们输了,你们楚家服气不!” 燕妃妃站了出来,怒喝道:“不服!对方明显使用了什么古怪的妖术!我师父差点中了道,被烧伤,这又该找谁说理去啊!” 台底下的观众更来劲了,纷纷附和着,“对啊,要我看,风骁骑可不是去干扰比赛,而是去救人,何错之有,既然没错,又谈什么违规不违规的!”“对对对,难道在台上放火还有天理了?”“我看这个瘦猴一样的人,好眼熟啊!”“哎,不就是前几天在潞州城各大赌坊赢了几十万两银子的那个人吗?”“几十万两啊,怎么可能嘛?!”“所以说喽,他一定是有什么妖法!”“是啊,赌坊里用妖法里赢钱,擂台上用妖法放火,哪里来的妖怪啊!”“把他抓送官府,让他把银子和妖法都吐露出来!” 令狐文光听台下的人说他用妖法,他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还洋洋得意,尤其知府孙嘉石已经判定他赢,更是开心的朝向底下观众,准备享受观众们的喝彩,可台下观众却完全不配合,说到了他赌坊赢钱的事情,还把他赢钱归罪为使用妖法,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终于,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放屁!老子的钱都是光明正大的赢来的,哼!你们潞州人输不起就不要出来赌啊!” 第114章 美娇娘的风情 他这番态度,更是激起了观众们的抵触,尤其是在人群中,本来就有各大赌坊的人,他们更是带头起哄。 在令狐文光前几天赢了那么多钱的时候,有几个赌场哪肯善罢甘休,暗地里派出打手去把钱给劫回来,结果这些打手全部被令狐文光打的鼻青脸肿,其中带头的几个人,甚至被烧成了黑炭,死掉了,这样一来,赌坊再也不敢追究令狐文光,只好在他再次前来的时候,强行打烊关门。 现在正好民意沸腾,赌坊的一些老板连忙在其中起哄,眼看局面已经不可收拾。 六王爷不得已站了出来,说道:“潞州各位乡亲父老,各位江湖人士,听我说几句!”他的话音随着他深不可测的内力,一下子传遍全场,震住了场面。 “武斗会是比较双方武功高低的,至于场外之事,自有场外的解决方法,刚才令狐文光的武功再怎么邪门,却也是高强武功的一种,风骁骑贸然上台,这已经是以二敌一了,按理说,楚家山庄确实违规了!” 燕妃妃在台下说道:“可如果风大哥不上台救我师父,我师父就会被烧伤了,救人都不行吗?” 令狐文光眼珠子一转,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出来替六王爷解围,于是说道:“这位姑娘,你多虑啦,我这‘神火功’早已练得收发自如,说只烧光你的衣服,绝对烧不到你一根汗毛,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啊!”话中的猥亵之意相当明显。 燕妃妃心里恼怒,表面却忍得住,笑道:“你这么有把握,看来一定是拿你的身边人试过喽!”这句话一出,全场观众看向兴云帮,一身娇艳的美娇娘正在坐在那里,身形宛如就要倒下的柳树,众人想象令狐文光把这位美娇娘的衣服烧没后的情景,哄堂大笑起来。 美娇娘脸皮再厚,也挡不住这种嘲笑,脸上羞红的同时,恨恨的盯着燕妃妃。 令狐文光反而一愣,没想到他的调戏之意,被燕妃妃一句话挡了回来,他还想强行辩解一番:“放屁,我哪敢烧光她的衣服啊!她大哥不得宰了我!” 六王爷见场面又要开始骚乱,喝道:“肃静!以庄黎道长的武功,想必最多不过是从擂台上逃掉罢了,怎么会被这团火伤及?你说呢,庄黎道长?” 庄黎自然不愿意当众承认自己刚才几乎不敌,只好说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兴云帮的招数如此古怪,妃儿,莫再争论了,若不是风骁骑出刀,我确实已经被火焰击退。” “师父!”燕妃妃语带哭腔,她悲的不只是她师父认输,更是悲楚家山庄大好形势竟然变得如此危急。 风骁骑叹息一声道:“庄黎道长剑法正派,不会料想到‘火脉’的邪魅之处,所以一时不慎,陷于被动,再说,当时庄黎道长收了剑气,反而吸引了火势,善心没好报……兴云帮的打法未免太不要脸!” 令狐文光笑道:“打架要什么脸?能打赢最重要……就像赌钱……能赌赢就行。”他一时得意,嘴快,差点把话说多,要知道他赌钱时常常借着武功手法的神通使诈耍老千,只不过其他人看不出来罢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有那个技术,在处处可见老千的赌场之上,轻松的连续赢走数十万两白银呢? 令狐文光比武也是这样的套路,他精准的算计到庄黎道长身为一个女人,别说是火焰烧光她的衣服,哪怕烧毁衣服的袖口衣摆,也是不可忍受的事情,更何况,他的火焰还可能把庄黎道长弄得灰头土脸,一鼻子甚至一脸土灰,这也是庄黎道长作为一个女人,不愿意碰到的事情。 所以,只要算准时机,启动火势,庄黎道长只能退避,刚才风骁骑如果不上台,庄黎的结局恐怕就是不得不退出主擂台,其实也是败了。 但真要是离开主擂台,真刀实枪的比拼,令狐文光的歪门邪道,在庄黎道长的剑法面前,迟早是要落败的,令狐文光捡了一场胜利,就像是赌赢了十万两银钱那样高兴,乐呵呵退下台去。 庄黎道长坐回原位,心里颇有不甘,着实气恼,然而她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后,开始注意到兴云帮这个神秘的帮派,照目前来看,兴云帮这几个人的修为不但远超自己徒弟楚萧彤和燕妃妃,就算是仁云天师座下的那几个弟子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究竟是谁培养出这么厉害的徒弟呢? 兴云帮此时上台的那个明骚不止的美娇娘,看上去也不过才二十多岁,阎大铎身高马大,但他年纪也不会超过三十岁,令狐文光显得老相一些,一来因为他日夜颠倒,长期混迹赌坊,二来他身形精瘦,本就格外显老,但他和另外两人恐怕也年纪相仿。 兴云帮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在庄黎心里,比获得武斗会的头名还要重要,因为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兴云帮背后的那些神秘人物,注定要在江湖上掀起一场场惊天之变。 楚歌童站起身来,叹道:“这一场我们决不能败,必须取胜!还是我去吧!”燕妃妃和楚萧彤等人深知自己的武功尚浅,惭愧道:“楚哥哥,你可千万要小心!”“大哥,胜负不要放在心上,对面尽是一些古怪妖法,你当心别受伤就好。” 楚歌童点点头,他看了看镜水月。镜水月说道:“兴云帮一定大有来头,不管这次是胜是败,恐怕以后和他们还要纠缠不清……” “镜姑娘说的极是,兴云帮这些奇人异士,必定来头不小,我上去会一会他们!” 风骁骑道:“薛伯语是修习了‘风脉’,对面那个大个子修习了‘山脉’,用火的那个则是‘火脉’,这个女人,用的是‘雨脉’,其中,除了‘火脉’之外,其他三种都是‘天脉十三脉’之一,威力都不可小觑。” “哼,天脉又怎么样,我也不是没和天脉之人打过,邓离不就是‘雷脉’吗?”楚歌童语气仍然充满自负。 风骁骑似乎没听出楚歌童语中的含义,继续说道:“邓离毕竟年纪比他们大多了,而且他的雷脉有了相当的道行,比这三个人还是要厉害的!” “对啊对啊,楚哥哥你都能和邓离打个平手,收拾这几个小毛贼绝不在话下!”燕妃妃一脸仰慕之色,看着楚歌童。 楚歌童暗想:邓离用剑法的话,我尚可一战,他要是用他的断天刀,那我必败无疑,台上这个女人又是用什么古怪武器呢? 他一跃而上,不再多言,而是注视着美娇娘的步伐。美娇娘见到楚歌童如此俊朗,花心大悦,魅声道:“这位帅哥好汉,小女子美娇娘,在这里有礼了!” 令狐文光喊道:“哎呦,美娇娘,你这些话简直肉麻死了!太肉麻了!” 美娇娘充耳不闻,继续调戏道:“帅哥,只要你肯娶了小女子,小女子今晚就是你的人……我保准让你享受到人间极乐……我们两人又何必打打杀杀呢?” 台下有人起哄道,“对对对,打什么打,就在这里洞房了吧!”,“嘿,老石头,人家洞房也没你的份,你那么积极干什么?”,“没吃过猪肉,还不让人看猪跑了?”“对对,我们要看猪跑,哦,不对,我们要看洞房!” 楚歌童对潞州城的老百姓的毒舌本领不是第一次知道,但今天却彻底拜服了,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燕妃妃怒斥道:“贱女人,你要不要脸!” 令狐文光维护道:“哎,我说你,你怎么这么奇怪啊你,总是问别人要不要脸,不要脸的话,还露脸干什么,早就蒙上面巾了!” 其实美娇娘此时正想把面巾蒙上,意图透出她的朦胧之美,很多男人都好这一口,女人要是什么也不穿,反而不能引起男人们的想法,如果半推半就,遮遮掩掩,才会更吸引男人。 可听到令狐文光这一句,她真是心里没好气,回头对令狐文光说道:“你闭嘴吧!”,已经拿在手里的面巾却不得已偷偷藏了回去。 令狐文光本意是维护美娇娘,可美娇娘却不领情,不去骂对面那个燕妃妃,而是回头数落自己,当场懵了,哎,女人到底是什么生物,心思怎么如此难猜? “行行行,我闭嘴,闭嘴,反正脸是你自己的,要不要你自己看着办,哎,我说阎大个,咱俩干脆转头过去,别看他们比武了!” 阎大个默默的白了令狐文光一眼,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丝毫不理会,继续看着台上。令狐文光心里有气,自己转过头去,发誓绝不回头看他们二人比武了。 美娇娘喜欢帅哥,生性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楚歌童虽然自知很受女孩子欢迎,可如此坦白的女人,他也是目瞪口呆。 “你先出招吧,我让你三招!”楚歌童一向珍惜自己的君子风范形象。 美娇娘也乐得捡这个便宜,她嬉笑几声,说道:“那我可不客气了。”她手里拿出一条丝帕,丝帕大概有三尺多长,上面绣着几个男人女人的模样,像是在溪边饮酒戏水,这种丝帕多在秦淮河两岸可见,而且是起调情作用的,潞州城老百姓离秦淮两地比较远,但仍然有见识面比较广的老百姓认出了这么一条手帕。 场下有些人已经在窃窃私语:“这女人多半是来自秦淮河的吧?”“一定是青楼女子,说话如此没有廉耻!”“哎,老张,你怎么知道这种丝帕的来历的?”“我……我经商嘛,常往秦淮河两岸跑动……”“哦?羡慕你啊,家里都有三房妾室了,还是不嫌够啊……” 美娇娘听到台下把自己说成是秦淮河边卖艺卖身的,心里恼火,她从小不拘礼数,在大哥的护翼下养成了唯我独尊,不怕物议的性格,如果有人非议,无非就是砍了那人的舌头了事,久而久之,没人敢说她半点过失,就连令狐文光和阎大铎也不敢。 可到了主擂台之上,她第一次登上这种大众场合,才知道何谓真正的物议,以及什么是法不责众,就连堂堂高居在上的六王爷,也只能干瞪着眼,听下面老百姓物议纷纷,难不成还要把台下杀个血流成河吗? 第115章 索命丝帕 以前美娇娘曾听她大哥说过:高处不胜寒,不只是忍受寂寞那么简单,更是不和微末之人计较,因为敌人是杀不完的,而杀伐太过,会遭天谴,即使贵如帝王之尊,赖得上天保佑的天子,也会因为杀伐太过反累自身和家人,所以真正的强者,能不杀就不杀,甚至能不动就不动。 但美娇娘哪能体会这种境界,今天听到台下这些闲言碎语,她才能初步明白那种无奈。 这条丝帕,当然不是什么名妓手帕,而是她的武器,任何小瞧这件武器的人,都已被她送去了阎罗王地府。楚歌童虽然嘴上说让美娇娘三招,可内心早已十分警备,暗自捏好剑诀。 美娇娘第一招已经出手,她的丝帕像一条毒蛇一样,窜到楚歌童的肚脐丹田处,楚歌童轻轻跃起,踩在丝帕之上,丝帕突然之间像是有了灵性,去缠绕楚歌童的双脚,楚歌童双脚连踏,恰好踩在丝帕缠绕的关键节点之处,丝帕像是被打中了蛇头,退缩了。 退缩后的丝帕反而更好的蓄力,猛地弹出,向楚歌童胸口而来,此时楚歌童的身形还在半空中,要是向下,就会被丝帕打中头部,若是向上再拔起,几乎没有可能,而且就算他能够拔起身形,也有可能被戳中腹部。 这是美娇娘的第三招,她算的很好,她赌的就是楚歌童为了维护形象,要让足她三招,如果他拔剑,自然能够挡住丝帕,可这就是违背承诺了,如果他不拔剑,那么就会被丝帕打中,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打中,也基本奠定了胜局。 风骁骑场下看的清清楚楚,他诧异兴云帮这几人的实力,纵观整个潞州城江湖武斗会,除了邓离这一方,恐怕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可怕的敌人。 可美娇娘还是算空了,楚歌童既没有违背让招的承诺,更没有被丝帕打中,他拔剑了,可这剑却不是去挡招,也不是去刺向美娇娘,这一剑从剑鞘飞出,碰到地上又弹回楚歌童脚下,正好被楚歌童踩在剑柄之上,借力再腾空一丈,彻底摆脱了丝帕这一击。 众人大呼绝妙。就连庄黎也不得不点头道:“我以为江湖中能达到人剑合一境界的人凤毛麟角,这十多年来,除了我,再无他人,现在来看,楚歌童也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 燕妃妃听到师父夸赞楚歌童,内心大悦,喜上眉梢。 楚歌童在空中翻转了几个优美的身姿,落在地上,奇的是,他刚刚站稳,那柄“碧水青天剑”也插在了他脚边的地上,人剑合一的节奏堪称优雅完美。台下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美娇娘娇声笑道:“哎呀呀,帅哥剑法不错啊,真是我的梦中情郎,你说咱俩怎么就比拼起来了呢?哎呀,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打着打着就亲近了……” 燕妃妃听到这些话,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不要脸”,本来她想脱口而出的,但正要张嘴,发现庄黎往她这里看过来,眼神严肃,她明白这是师父让她闭嘴,不要再节外生枝。于是她只好把各种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 楚歌童依然是风度翩翩,经过刚才的试探,他本已受到打压的自信心又恢复了,一个年轻人有没有自信心,表现是迥异的。楚歌童笑道:“你倒是话多,哼,如今已经让了你三招,接下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碧水青天剑在阳光下锋芒乍显,楚歌童第一剑已经刺出,它不快不慢,但却自带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感,仿佛接下来能够产生无数变招,暗合了天地中庸之道。 风骁骑既曾经打开过地脉,也打开过天脉,他在地脉和天脉修为中都曾经练习过同样的刀法,看到楚歌童的剑法,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原来楚歌童的剑法正是介于天地之间,既不是天道,也不是地道,但天地之间化生万物,论招式的巧妙多变,楚歌童已经不愧是江湖用剑大名家之列了。 美娇娘很快就发觉,她竟然不知该怎么出招了,她那条原本灵活如蛇的丝帕,处处都被碧水青天剑给封死,也多亏她的这条丝帕极柔极阴,勉强挡得下楚歌童的剑招,但要想主动出击,简直是连门也没有。 一柄至阳至刚削铁如泥剑,对上一条至阴至柔缠丝连绵的丝帕,看起来两个人像是在共同跳一支舞,可惜主角始终是楚歌童,美娇娘不过只是一个陪跳的舞伴罢了。 楚歌童很享受这种摆弄对手的感觉,一点也不着急,一剑又一剑使出,剑随手,手随心,心自在天地之中。 台下旁观的令狐文光还是忍不住说话了,“哎,我说,阎大个,这样子下去,美娇娘要输啊!” 阎大个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她要是输了,我们和对面就打成平手了,哎,到时候如果帮主还不回来,那就意味着我们三人要再打一轮了!你武功一向比我高,待会对面如果还是女人上台,我就上去放火吓唬她们,如果对面那个用断刀的上来,就你上!” “凭……凭什么让我去对付那个用断刀的?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木讷呢,咱俩都不是那个用断刀的对手,那就死撑着呗,你有无坚不摧的山脉护体,扛得久啊!咱们拖到帮主回来就行了啊!” 令狐文光这番话,既夸赞了阎大铎,也暗示了接下来的谋划战略,阎大铎一向最笨脑子笨,一时找不出反驳的方法,只好说道:“先看美娇娘能不能赢吧,你瞎操那么多心干啥!看比赛……哎,美娇娘急了,要放大招了啊。” 却见台上美娇娘已经被楚歌童的剑招逼退到了主擂台边缘,楚歌童的想法很明显,他想学令狐文光对付庄黎的办法,把对手逼迫下擂台,剑招层层密布,唯独留下美娇娘身后的位置,美娇娘像是被老虎赶羊,不得不一步步后退,再退三步就要跳下主擂台了。 按照规则,被打下擂台就是输。 美娇娘忽然甩出手里的丝帕,那条丝帕在半空展开,竟然比之前足足扩大的一倍,清晰可见的是,丝帕上的图案再也不是几个男女溪边饮酒放歌,而是变成一条宽阔的大江,美娇娘口里似乎在念什么咒语,楚歌童长啸一声道:“什么古怪玄虚,给我下去吧!”挥剑绕过丝帕,直扑美娇娘面门。 那条丝帕突然从楚歌童身后包裹而来,缠上了楚歌童的后背,楚歌童只觉自己后背被裹上一层冰凉,他的剑招也再也挥不出去,停下身形,站立在当场。 令狐文光大笑道:“哈哈,这个大笨蛋,这么轻易就中了美娇娘的‘缠丝帕’,接下来有他好受的喽!” 美娇娘看到楚歌童果然狂妄到忽视自己的丝帕,从而轻易缠住了楚歌童,内心大喜,连忙催动自己体内的“雨脉”,楚歌童只觉得无数细微的水流似乎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和体内脉络,这种细如牛毛的雨线反而比大江大浪更让人难受,很快,他脸上的汗刷刷直流。 庄黎等人看出不妙,不禁为楚歌童捏一把汗,薛伯语问向楚萧彤道:“姐姐,大哥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楚萧彤轻咬朱唇,内心焦虑万分,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天脉十三脉中的雨脉!”风骁骑说道。 楚萧彤忙问道:“雨脉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厉害?” “雨脉具体有什么威力,我也也不清楚,对面这几个人虽然开通的天脉,但似乎又没有真正掌握天脉的要领,比如刚才伯语被对方山脉击中胳膊,虽说已经很难得了,但如果是真正山脉大修为着,恐怕会把伯语的风脉彻底锁死。” 薛伯语脸一红,说道:“哎,都是我没用!” “不,其实你的风脉比他们这几人的天脉修为高多了,只不过练习不得法,慕容左丘他们本来就不懂天脉,所以也就没法指点你,你完全是靠自己的本能在发挥。” 薛伯语听到风骁骑又说起“老爹”慕容左丘,心里异常复杂,风骁骑并没有告诉他慕容左丘被仁云天师弄瞎了一只眼睛的事情,自从望世楼一战,慕容左丘仿佛消失了一般,但按照镜水月的推测,慕容左丘要想复仇,迟早还是会来找薛伯语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废话,你们快想想,楚哥哥他该怎么办吧,他的脸色都不好了!”燕妃妃在旁边急道。 风骁骑意味深长的看了台上的楚歌童一眼,说道:“我只是奇怪,楚歌童明明可以躲过这条丝帕的包裹的……” “什么意思?难道楚哥哥他是自愿被那个女人缠住?” 庄黎在旁边补充道:“不错,正是如此,歌童他好像想试试那个女人的修为如何。胜负已经就快见分晓了!” 庄黎心里不禁暗赞风骁骑,他的眼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个年轻人进步速度之快,超乎想象,之前她曾听楚萧彤说起过,风骁骑每天深夜都在苦练刀法,尤其是在满天繁星之下,他时而坐着冥思,时而纵刀狂舞,看来他为了镜水月大劫之事,强行提升自己的修为。 想到这里,她心里竟然浮现出那个多年不见的身影,也是在夜色之中,那时年轻的他,遇到了年轻的自己,他的武功如此超凡,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一段孽缘由此开始…… 庄黎正自出神,突然听到台上美娇娘喝道:“楚歌童,你很难受吧,哈哈,你只要投降,我就撤招,我可不愿看到这么英俊的脸庞扭曲变形的模样。” 楚歌童紧闭双眼,死咬牙关,似乎在承受不小的痛苦,但他手里的碧水青天剑始终没有松开,美娇娘也注意到这一点,她催动雨脉,冲击楚歌童握剑的右手,很快,楚歌童的右手竟然水肿浮涨起来,他的手在颤抖,手里的碧水青天剑也渐渐抖动,就要掉落的样子。 第116章 神剑无敌 令狐文光在台下叫道:“赌牌要稳准狠,切忌纠缠不清,美娇娘你速战速决吧!别留手啦!” 美娇娘冷哼道:“什么都是赌赌赌,你懂个屁!‘万雨千丝’本就是细水长流的功夫,哪像你们男人,总做些大开大合的事情。” 令狐文光冷笑一声:“大开大合,怕是你们女人常做的事情吧!”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男人们自然立即就明白这句话,跟着起哄起来,观众里的妇女也大概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纷纷羞红了脸,心里大骂令狐文光是个畜生,不知礼数。 而像镜水月、楚萧彤和燕妃妃等人,听的是一脸懵逼,不知这句话突然蹦出来,是什么意思,但她们看到庄黎一脸铁青,全场戏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却也不敢问。 美娇娘呸了一声,说道:“令狐文光,你这张臭嘴,每天是在茅房里吃饭的吗?小心我告诉大哥!” “你别总拿你大哥吓唬我,我常带他去烟花柳巷里,感受这种爽劲,只怕他听到这句话还会笑哩!” “呸,你们这些臭男人啊,真是臭味相投!”美娇娘心里有气,又看到楚歌童闭目咬牙绝不认输,把气全发在了楚歌童身上,她不断催动“万雨千丝”,这一招到了极致之处,能把人体内的鲜血全部变成清水,极为毒辣。 美娇娘暗想:楚歌童啊楚歌童,你既然不肯投降,就别怪老娘了,我先把你右胳膊给废了,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一想到一旦赢下比赛,兴云帮就是这次武斗会的总冠军,美娇娘心里大喜,似乎弄废楚歌童一只胳膊也没什么可负疚的。 她得意的操纵雨脉,猛烈冲击楚歌童的右臂,楚歌童的右臂肿胀的更厉害了,燕妃妃看在眼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用短剑暗算美娇娘,可是手里刚握着短剑,就被旁边的庄黎按住了,庄黎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燕妃妃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短剑,但她都快急哭了。 眼看楚歌童的碧水青天剑就要掉落下来,一同掉落下来的,还有楚歌童多年来积攒的名声,以及楚家山庄的威望,美娇娘忍不住咯咯直笑起来。 阎大铎仿佛感觉到不详的预感,他冲美娇娘喊道:“美娇娘,别太得意,快点把他逼迫下台吧!” “急什么?我还没和这位大帅哥待够呢,啧啧,他痛苦的表情都是那么帅气!” 令狐文光笑道:“你啊,骨子里就是这么骚,得亏有你大哥帮着,要不然啊,呵呵。” 风骁骑觉得奇怪,从他们这几人的对话来看,这个“大哥”绝不是他们去而未返的帮主,而是一个更让他们感到恐惧和敬畏之人,以目前阎大铎和令狐文光的实力来看,能够让他们打心里害怕的人物,那得是怎样可怕的人物? 他又想到那天在邓离山庄里见到的那位月下老人,很明显,这个所谓“大哥”,年纪还很轻,那么他的修为有没有达到这个老人那样的水准呢?如此看来,潞州城的武斗会确实吸引了众多神秘的高手。 美娇娘用柔媚入骨的声音慢慢说道:“楚公子,如果你肯认输并且陪人家一晚上,我马上解除你受的‘万雨千丝’痛苦。” 楚歌童在痛苦中摇摇头,美娇娘叹息道:“要不是人家还想多看你几眼,早就让你下台了。” “是吗?”楚歌童突然说话了,而且他说话声音显得底气充沛,“可是我早就看够你了,你滚吧!” 美娇娘心里震动,尴尬笑道:“你……莫非没有中我的‘万雨千丝’?” “当然中了,可惜,你以为我是寻常江湖客,是不?被你用这个法子害过的江湖人应该不少吧,今天你就为他们陪葬吧,哈哈哈哈!”楚歌童手里的碧水青天剑突然急速转动起来,一滴滴水,连接成线,顺着剑身急速的抖落出来。 “剑脉,也是我的气脉所在,你最大的弊病在于太过自信,以为击败我很轻松,但你不知道的是,剑在,我就在,要想击败我,得先击败我的剑!” 楚歌童脸色和体型都恢复如常,他的右手和右臂也不再肿胀,碧水青天剑渐渐停止了旋转,突然绕飞到背后,只听刺啦一声,美娇娘的丝帕被一分为二,从中裂开,这条丝帕牵动这美娇娘的气机,她立马一口鲜血喷出。 “看来我猜测的不错,你和我其实是一路人,我的剑就是我的魂,而你的丝帕就是你的魄,如今你的丝帕断了,你何必再活!”楚歌童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冷酷凌厉至极,已然动了杀机,这样的楚歌童,就连亲妹妹楚萧彤也是第一次看到。 镜水月不无忧色的说道:“难道楚歌童心已入魔道?好可怕的杀气啊!” 风骁骑在旁说道:“楚歌童绝不是轻易就承受住了美娇娘‘万雨千丝’带来的痛苦,他承受的越多,此时反噬的越多,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好像真的打开了天脉,但一打开天脉就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庄黎叹息道:“风骁骑,你眼力不错,确然如此……” 楚歌童这一剑已经从身后转到身前,回到他的右手里,他饱经折磨,以至于都变了形的右手,此时充满了恶毒的怨气,如今这股怨气,一并随着这一剑向美娇娘扑面而来。 阎大铎大叫一声“不好!”纵身欲抵挡这一剑,就连平时嬉皮笑脸惯了的令狐文光,也面色惨白,忙提剑就要奔上擂台。 美娇娘摇摇晃晃,怎是这一剑的对手? 忽然听的一声长啸声传来,这个声音压制住了全场,接着一声敞亮的声音:“楚公子手下留情!” 让人惊奇的是,这个人的身影竟然比他的声音还要更快,这句话响起的时候,此人已经挡在了美娇娘身前,他把身上长袍一卷,和楚歌童这一剑相碰之后,楚歌童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力袭来,而他这招极力一剑,竟然被对方的长袍碰了回来,长袍丝毫无损,那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就站稳了。 楚歌童在空中转了几个身,看似稳稳落地,但实际上退的要比对面那个人远,而这也说明了内力的高低基本已分。 众人还没看清楚楚歌童的剑招,更没看清楚那个人怎么会这么快的落在了美娇娘的身前,替她挡住了这致命一剑。 但现在大家都能看清楚这个人的模样,只见他一脸威仪,嘴唇紧闭,嘴角微微下翻,眼睛细成了一条横线,几乎比他的嘴唇还要薄。 “楚公子出手好狠毒,竟然对一个女子下如此毒手,也不怕被江湖人笑话!”这个人嘴唇虽然薄,但说话声却是抑扬顿挫,分外响亮。 楚歌童冷冷道:“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们兴云帮又是火烧,又是雨淋的,如此妖法,残害过多少江湖人士?” 那人哈哈笑起来,说道:“不杀生,就是佛了?这世间总有一些该杀之人,该罚之人,他们也都是咎由自取,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 楚歌童捏了个剑诀,冷笑道:“来者可是兴云帮帮主龙凤年?” “正是不才,昨天急事不得不外出走一趟,幸好我及时赶回来,否则我这三个门人,岂不都被你害死了?” “在座的全场都可以为我作证,你背后那个女人是如何用她的妖法折磨我的!” 底下观众起哄,“对对!刚才这女人简直没把楚公子当人看!”“手和胳膊肿那么老大,可惨可惨了!”“兴云帮莫不是一群妖怪吧?”“那楚家山庄就是咱潞州城的护身符!” 龙凤年再不言语,转身看了美娇娘一眼,她的神奇丝帕被碧水青天剑毁去,不但极大的伤害了她内在的雨脉,更是伤了她的心,血从嘴里流出,眼泪则从眼中落下。 龙凤年喝道:“你们两人还不把娇娘扶下去!”令狐文光和阎大个急忙上台,一左一右,扶着美娇娘下场,不用说,这一场比试,赢家是楚歌童,美娇娘代表兴云帮输了这一场,双方打成了一胜一负一和,战绩持平。 接下来,真正棘手的问题出现了,谁去对垒龙凤年。 楚歌童不肯下场,但庄黎想的更多,她其实想让风骁骑先出去试探龙凤年的深浅,再由楚歌童上场收拾残局,毕竟楚歌童刚刚打完这一场损耗也不低,可楚歌童竟然不肯领情,如今是最后决战了,作为楚家的代表,自然只能是楚歌童。 如果风骁骑输了,那庄黎的计划看起来可行,可万一风骁骑赢了呢?楚家的荣誉难道要靠外人来帮忙争取?镜水月看破不说破,轻轻拽了一下风骁骑的衣袖,风骁骑早已心灵默契,也不出面说什么。 燕妃妃轻声叹道:“哎,师姐,如果风骁骑是你的夫君就好啦,妹夫出战,赢了也是赢嘛!” 风骁骑听后瞪了她一眼,镜水月反而是莞尔一笑。 楚萧彤既感到害羞,又觉得窘迫,尤其是风骁骑镜水月二人就在自己身旁,这可如何是好,赶忙说道:“师妹你不要胡说,我大哥能赢的,难道你不相信他吗?” 燕妃妃努努嘴,说道:“我当然相信楚哥哥了,他的剑法举世无双!是我的盖世英雄。” 楚萧彤听到这番话,心里有些酸楚,她很羡慕师妹能够敢爱敢恨,能够勇敢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感情,哪怕是楚歌童从未表态过喜欢燕妃妃,而她呢,几年前遇人不淑倒也罢了,如今觉得很看入眼的风骁骑,却早已在心里有了归属。 什么时候,她才能痛痛快快表达自己的感情,或许,这是她一生也做不到的事情吧。 龙凤年和楚歌童在台上对峙,如果说楚歌童是温软如玉的公子,那么龙凤年更像是遨游海际的蛟龙。 两个人一个偏刚强,一个偏柔弱,可事实偏偏如此吊轨,那个柔弱的公子用的是一把快剑,能够刺破任何敌人的身体。 而那个刚强的蛟龙,武器则是一件质地柔弱的长袍,而它刚才能够挡住楚歌童的剑招,已经显示了非凡之处。 第117章 蛟龙出海 龙凤年沉吟一声,说道:“楚歌童,你在潞州成名已久,却不知潞州之外江湖之广阔,已如井底之蛙了!” “是潜龙入水,还是井底观天,你试一试便知。” “说实话,我本来是对潞州城江湖武斗会是不感任何兴趣的。” “哼,或许是你不敢,你确实不应该来,来了不过是自讨其辱。” “不,你不明白我的感受,就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明年立秋时节,在京陵城的‘江湖点将大会’上,才是我龙凤年崭露头角的地方!本来我不想赢,可是你刚才对美娇娘的做法,激怒了我!” “要怒便怒,你自便!” “哈哈,哈哈,真好笑啊,楚歌童,你真以为你剑法无敌?好的,你如果能让我解开所披长袍,我转头就走,绝不停留!” “如此猖狂!”楚歌童已经怒不可遏,一剑十八式,向龙凤年席卷而去,龙凤年说了一声:“好剑法!”,随后伸出双掌,硬生生用双掌夹住了楚歌童的来剑,其判断之准,手法之拿捏精巧,堪称绝伦。 楚歌童没有直接硬抽剑,他经过判断,如果此时抽剑,说不定正中了龙凤年的下怀,毕竟,他只需要把龙凤年的长袍撕扯下来即可,所以他剑诀一转,把手中剑向前急刺,硬生生把龙凤年逼退五步,然后改刺为削,迫使龙凤年双掌撒开。 只见在龙凤年的面前三寸之处,楚歌童把小剑法用到了极致,各种想象不到的小变招层出不穷,龙凤年赌气,也站在原地,凭借超快的身法躲避。 之前龙凤年曾经身形比说话声还快,已经算得上当世一等一的轻功了,这一手轻功在风骁骑看来,丝毫不弱于慕容左丘赖以成名的轻功,除了那个可怕的月下老人,风骁骑还没见过龙凤年这样彪悍的轻功。 然而在楚歌童强大的剑气面前,龙凤年还是不得已退后几步,他长啸一声,把身后长袍舞动起来,长袍忽然伸长,意图去裹住楚歌童的手腕,楚歌童不得不移动身形,撤出这件长袍的覆盖位置,这样一来,他之前的挥剑进取等于白费,两人又重新回到平手的局面。 风骁骑观察许久,暗想:龙凤年这人的修为好生古怪啊,看上去不像是天脉修行,或者是我不了解的天脉十三脉之一?他那件长袍也是真当厉害,不知自己手里的“易水刀”能不能砍破这件长袍。 但他已经看得相当清楚,楚歌童的碧水青天剑是不行的,他的剑和长袍已经碰撞了好多次,长袍丝毫无损,而且这件长袍也一直系在龙凤年身上,没有任何掉落的迹象。 不出意外,楚歌童果然心里越发着急了,他刚才对阵美娇娘时,为了提升形象,故意让美娇娘的雨脉之力渗入体内,虽然到最后他凭借着人剑合一,把“万雨千丝”尽数通过剑身转移出去,但是装逼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楚歌童已经觉察到自己身体的疲惫了,他的剑法也渐渐迟滞了起来。 龙凤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长袍飞舞,步步紧逼,故意使用复杂多变的招数,消耗楚歌童,他绝不追求一击必中,而是刻意消耗对手,等到楚歌童招数用尽,正是龙凤年出击之时。 楚歌童渐渐发觉自己被龙凤年欺骗了,龙凤年虽然口头上声称只要长袍被解下,就认输遁走,可这种口头之言,怎能来定胜负,楚歌童竟然信了,而且花费了许多剑招心力,试图去把龙凤年长袍割断,结果白白浪费了不少力气。 龙凤年打架之狡猾,对情势判断之准确,的确是本次武斗会里凤毛麟角的存在。 于是场上的攻防之势完全颠倒过来,楚歌童凭剑自守,而龙凤年的长袍此时却成了索命长袍,好几次差一点就把楚歌童的长剑“吞没”掉,碧水青天剑仿佛是遇到了漫天阴霾,顿时失去了青天之色。 庄黎看在眼里,心里生出悔意,要不是自己一念之仁,怎会败给了令狐文光,如果不败,那么楚家山庄岂不已经赢了?然而楚歌童败势已经相当明显,根据武斗会的规则,比武中失败之人是不许再上台的,一旦楚歌童落败,楚家谁出面去挽回败局? 楚萧彤吗?不,她的随云剑法还没有练成,虽然镜水月已经抄好了一本完整的随云剑法给了楚萧彤,但这种高深剑法,又怎能朝夕之间就能练成? 燕妃妃吗?也不可能,虽然她绝不会缺乏斗志,为了楚家的荣誉她愿意拼命,奈何她的武功属于小聪明大算计之流,打打慈广这样的落水狗倒是没问题,可一旦对上强敌,那就真是不值一提了。 还有谁? 看来看去,庄黎发现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够挽回危局了——风骁骑。 不得不说,风骁骑的武功进展之神速,远超庄黎的料想,他的福缘也是相当深厚,竟然能和大名鼎鼎的“南怪”羊左楼结成兄弟,并且从羊左楼那里学到了月影刀法。 看来只有这个年轻人可以了,庄黎心里稍感安慰,但她又开始担心,毕竟风骁骑是外人,正如燕妃妃刚才调侃的那样,风骁骑和楚家又没有什么关系,要是他真的是楚萧彤的夫君那就好了,可惜,风骁骑已经有了爱人。 如此一来,楚家的命运竟然被一个与楚家没有瓜葛之人所左右,庄黎暗地里把楚萧彤叫到身边,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她让楚萧彤设法去劝风骁骑出面接管比赛。 楚萧彤犹疑了好一会,但见哥哥楚歌童的招式越发凌乱,碧水就要变成黑水,青天就要变成阴天了,她不得不走到风骁骑身旁,咬着嘴唇说道:“风……风大哥,有一件事,我想求你。你如果答应,我自然……很开心,但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会生你的气,毕竟,你完全可以不帮这个忙。” 风骁骑疑惑的看了看楚萧彤,又和身旁的镜水月对视了一眼,镜水月目光往台上一转,风骁骑立即明白了楚萧彤的来意。 “楚姑娘,我们和你们师徒也是有缘之人,这几天……镜妹的娘亲和弟弟又得到了你们楚家山庄的照顾和接济,无论如何,我也得报答这个恩情!” 楚萧彤鼻头一酸,她听出风骁骑的意思,风骁骑愿意一战,但他并不是为了楚萧彤而战,反而是为了镜水月而战。 这些天,单梅秋带着莫怀远,也离开了莫家山庄,住在了若水山庄,毕竟,随着莫轻尘的失踪,莫家也失去了主心骨,很多仆人各自逃命,偌大的一个山庄,再无之前的豪气和人气。 单梅秋怕睹物思人,更害怕深闺寂寞,于是带着莫怀远来到了若水山庄。 一来,若水山庄非常僻静,不容易被人打扰,楚歌童为了讨好镜水月,还特意请来了几位私塾先生教莫怀远读书,这对单梅秋和镜水月而言,是无法拒绝的示好,毕竟莫怀远读书重要。 二来,单梅秋毕竟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她可以协助庄黎照顾长年昏迷不醒的英儿。 莫家和楚家,就这样被命运编织到了一起,过往的恩恩怨怨,也一并释然。 但镜水月和风骁骑都清楚,楚家对莫家的恩情是实打实的,所以他们两人宁肯推迟往塞北贺州寻找“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的行程,也一定要等到此间武斗会结束再出发。 结果今天就到了还情的时候,风骁骑拱手道:“楚姑娘,你放心,我必当尽力为楚家争取胜利……不过,我武功并不如令兄,如果我力所不能及,还望勿怪。” 楚萧彤轻声说道:“风大哥你见外了,你能为我们楚家出力,已经是楚家的大恩人了,至于胜败结果,人力之外,尚要看天命了。” 其实,除了比武要看天命之外,感情之事,何尝不是如此? 尽心尽力,未必能够如愿了却相思。楚萧彤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很难接受这个道理。因此话音落下,她就匆匆回到庄黎身边,轻声对庄黎说了几句。 庄黎冲风骁骑微笑点了点头。 镜水月悄声问风骁骑道:“骁骑哥,你可知庄黎道长到底和楚家有什么关系吗?” 风骁骑摇头道:“不知,我也觉得奇怪,庄黎道长不但肯加入出现阵营,而且和我们一样,明明很着急去找寻慕容遵我前辈,可仍然留了下来。” 镜水月仿佛自言自语,说道:“你还记得慕云祖师说过,随云师太在出家前,名字是楚随云,难道楚歌童和楚萧彤是随云师太的嫡系后人?” “可随云师太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她不是和慕云祖师没走到一起吗?而且她还是个出家修行的道士……” 镜水月陷入沉思。 此时在擂台之上,楚歌童陷入了苦斗,他隐约觉得右臂微微刺痛,这应该是他被美娇娘的“万雨千丝”打伤的地方,本来他已经完美的把美娇娘的“雨脉”影响排出了体外,可在和龙凤年这样的顶尖高手对垒之中,细微的小伤痛都会被放大。 龙凤年再次敏锐的注意到了楚歌童右胳膊有伤,他会意一笑,突然改变打法,把长袍从脖颈之处解下来,握在手里,束袍成棍,接连刺出二十八棍,同时还不忘调侃楚歌童道:“你看,是我自己把长袍解下来的,你的碧水青天剑分毫都伤不到我!哈哈!” 这句话对楚歌童来说着实是个刺激,堂堂楚歌童,竟然沦落到在台上被人讥讽,他不顾右臂疼痛越发厉害,咬紧牙关,和龙凤年陷入了节奏更快的拼杀之中。 而这正是龙凤年求之不得的打法,两人一刀一棍,剑影和棍影重叠在一起,难以分辨。 庄黎叹息道:“歌童他还是太过大意,之前被那个美娇娘打伤了自己的右臂,而本来他早就可以解决掉美娇娘的,还是怪他自己太过托大啊。” 风骁骑听到庄黎的叹息,补充说道:“这个龙凤年比武真是像在打仗,一招一式,颇有章法,一旦敌人有个弱点,他必定死抓到底。” 镜水月说道:“骁骑哥,你的判断一点不错,我甚至怀疑他的那件长袍也不过是吸引眼球罢了,他真正的兵器应该还没有出来。” “这个兴云帮,不简单,它到底是什么来历?”庄黎悠悠一声无奈长叹。 第118章 断刀战龙 只见台上此时已经斗到了白热化,两个人你争我夺,已经是三百招开外了,龙凤年长笑一声:“痛快,好久没有打过如此痛快的仗了!楚歌童,你如果投降,我可以让你体面下台!” 楚歌童也是杀红了眼,狠狠说道:“投降?哼,输的是你!” “休得狂妄!那就纳命来!”龙凤年急速拉开身位,避开楚歌童一剑,腾身跃到半空之中,把手里长袍撒开,像是撒下渔网,罩向楚歌童。 楚歌童举剑上挡,想把长袍劈开或者卷开,可是碧水青天剑打在长袍之上,只听铛铛声响,长袍还是纹丝不动,依然扑下来。 楚歌童这时才想着赶紧往旁边闪开,可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引到了主擂台的一处死角,他的身后左右只要再走一步,就掉下主擂台,往上腾身则有长袍挡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扑出,然而龙凤年早就算计好了,他在半空猛挥二十几掌,用掌风彻底封锁住楚歌童前移的可能性。 楚歌童也没法往前奔逃,无奈之下,他集中全是气力,右手高举碧水青天剑,猛地向上刺出,他想把长袍豁开一个大洞,可惜长袍纹丝不动,就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楚歌童又是悲痛,又是气愤,他连连挥刺十多剑,就是刺不破龙凤年这件长袍,就在他右臂力竭的时候,长袍终于把他牢牢盖住。 长袍盖住楚歌童的那一霎那,龙凤年双手凭空一抓,长袍立马收拢起来,把楚歌童包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双脚在外,当啷一声,碧水青天剑,连同楚歌童所有的自尊心,全部掉落在地上。 龙凤年大笑一声,落回主擂台,双手凭空耍了几招,长袍躺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楚歌童奋力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像是一条可怜的蚕,被包裹成了一个茧子。 楚歌童兀自挣扎,和龙凤年狂妄的笑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燕妃妃再也不顾,拔出短剑,上台挥刺龙凤年,“放开我楚哥哥!” “哈哈,又来一个送死的,你是不是想和他裹在一起啊?哈哈。”龙凤年轻易避开这几剑,边调侃,边用空手和燕妃妃斗了起来,才打到第七个回合,龙凤年心念一动,突然双手虚抓,那个长袍裹着的“蚕茧”突然竖了起来,撞向燕妃妃。 燕妃妃花容失色,喊道:“楚哥哥,你……” 楚歌童从“蚕茧”里听出是燕妃妃的声音,苦笑道:“妃妃,你不要上来,你小心啊!”他完全身不由己。 燕妃妃勉强躲过“蚕茧”的撞击,“蚕茧”撞了个空,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砰地一声。燕妃妃大感懊悔,哭道:“楚哥哥,你没事吧……”,暗想,自己要是不躲开的话,大不了被撞伤撞到,也好过楚歌童如此凄惨扑地。 楚歌童重重摔在地上,强咬牙关,一声不吭。 龙凤年双手继续凭空虚抓,那个“蚕茧”再度蹦了起来,燕妃妃欲哭无泪,把手里短剑一垂,心想,让楚哥哥撞我吧,我宁可被撞死,也不能再让楚哥哥受伤了。 楚萧彤极其悲愤,拔出随云剑,怒喝一声:“吃我一剑!” 随云剑发出阵阵凤鸣之声,声震全场,本来在目瞪口呆看热闹的全场观众,也被这一声声凤鸣之音引走了注意力,何况是一个如此美貌的女人用着这把剑。 随云剑刺来,龙凤年瞳孔紧缩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一剑威力如此之猛,他急忙侧身避过,身上感到一丝寒意,燕妃妃趁势从后夹攻,一时间三个人斗在一起,那个“蚕茧”兀自树立在那里,被裹在里面的楚歌童是什么样子,什么感想,外人不由得知。 风骁骑此时却微闭双眼,似乎在凝神聚气。 龙凤年很快就发现了楚萧彤和燕妃妃武功也就那样,二人的配合更是毫无默契可言,他纵声大笑道:“楚家倒是出了不少美女,可有意加入我们兴云帮呢?” 但龙凤年对这两个美女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几次急攻差点抓到燕妃妃的肩膀,幸好楚萧彤的剑法每次都及时赶到,逼迫龙凤年不得不回身对付她。 龙凤年笑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他突然纵身跃到了那个“蚕茧”身后,在“蚕茧”上面一拍,喝道:“滚过去吧!”“蚕茧”滴溜溜的滑向楚萧彤,楚萧彤这一剑不得不收,同时连忙避开。 这个“蚕茧”又斜着滚向燕妃妃,速度奇快,燕妃妃想收住手里短剑都来不及,不得不赶紧松手扔开短剑,同时向前扑过去,意图抱住这个“蚕茧”。 可这一抱不得了,燕妃妃立即被甩飞三丈之远,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蚕茧”里的楚歌童声音颤抖,喊道:“我撞了谁?小妹,是你吗?” 楚萧彤凄然说道:“大哥,你伤了妃妃!” “妃妃,妃妃,你没事吧?你和小妹都下去吧,龙凤年,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你快停手吧!” “哈哈哈哈,楚歌童,你认输了,全潞州城的百姓们都听到了,楚家山庄还自称是‘剑仙山庄’,哈哈,也不觉得脸红?” 龙凤年仍然没有停止操控,那个“蚕茧”又撞向楚萧彤,楚萧彤勉强躲避,脚步已显得凌乱不堪,她这时哪还敢用随云剑。龙凤年瞟了一眼倒在地上勉强想爬起来的燕妃妃,冷笑一声,双手比划了一下,“蚕茧”突然折向,往燕妃妃身上撞击过去,这要是撞上,恐怕燕妃妃就没命可言了。 庄黎再也看不下去,正要拔剑上场救燕妃妃,只听一声怒喝:“龙凤年,你够了!” 原来是风骁骑,全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影落在了主擂台上,那个“蚕茧”被他一刀割破了,楚歌童忽然看到长袍已破,而他眼看要撞上燕妃妃,燕妃妃此时已经闭上眼睛,甘心等死。 楚歌童反应也是极快,他连忙几个转身,抱住了燕妃妃,两人在擂台上滚了十几圈,才把刚才的力道卸下来。 楚歌童扑在燕妃妃身上,两人鼻尖碰着鼻尖,燕妃妃迷迷糊糊看到是楚歌童的脸庞,说道:“楚哥……哥,是你吗?你没事吧?”猛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楚歌童的脸上,脖子上和衣服上。 “妃妃,是我,是我,楚歌童啊,你怎么样了,你不能死啊!” 楚歌童眼角流下了眼泪,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流泪。燕妃妃听到楚歌童能够开口说话,心里大感宽慰,她的视线模糊,看不到楚歌童的泪水,兀自昏厥了过去。 楚歌童忙把燕妃妃抱了起来,飞身跃下擂台,走到仲荪弘面前,说道:“仲大夫,你快看看妃妃她怎么样了……” 这时楚歌童也觉得内力耗空,天旋地转,加上他的自尊心已然崩塌,内心万分苦楚,竟然也昏了过去。 擂台上,风骁骑看到这几幕,内心大为愤慨,他冷冷说道:“楚姑娘,你去照顾你哥哥吧,我来收拾这个兴云帮帮主!” 楚萧彤见风骁骑出手,内心感动惊喜,说道:“风大哥,你自己要小心啊,这个人实在是有妖法!” 风骁骑点点头,全神贯注盯着龙凤年。 龙凤年却低头在看地上的长袍,这件号称“天下第一坚硬”的长袍,给龙凤年带来过多少的光荣和胜利,今天竟然被一个少年用一把断刀给划破了。 简直不可思议! 风骁骑这一招,早先就已经在武斗会上亮相过,他暗自点亮全部星脉,然后来这么一下闪电一般的快速一刀。上次他是斩断了雄天门的弟子付明秀一只胳膊,当时惨烈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龙凤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长袍会被割破,心在滴血,他恨恨的盯着风骁骑,说道:“好小子,前些天我就注意到你的刀法了,没想到,还是着了你的道!偷袭算什么本事?” “龙凤年,你既然已经都赢了,何必再屈辱折损对手?对付正人君子,我风骁骑一向是光明正大,对付卑鄙小人,我就看不惯那副得志便猖狂的样子,你管我是偷袭还是明攻,对付小人就不能讲死规矩!” “好好好,那你就是要代表楚家,来和我一战了?” “对!” “你是楚家什么人?你凭什么为楚家出战?” 这时候镜水月在台下插话道:“龙帮主你来得晚,有所不知,六王爷已经宣布过了,为了增加决赛的观赏性,可以不限外援的!” 龙凤年微皱眉头。 知府孙嘉石说道:“确实如此,龙帮主你们帮派人丁稀少,本官可以允许你,在三炷香时间里找来帮手!” 龙凤年沉默不语,这时令狐文光说道:“帮主,要不我们把大哥请来吧,有他在场,管楚家山庄有多少天脉修为,都是小菜一碟!” 龙凤年脸一黑,闷声道:“你难道忘了我们的使命了吗?我们的使命里有请大哥出场这一条吗?我们自己办不好事,难道要拉大哥下水?” 他不满的地方其实在于令狐文光等人似乎不太相信他,他刚才刻意折辱楚歌童,也是为了在令狐等人面前树立一下权威,不要凡事总是想着找大哥。 那个大哥的身影,实在太高大,他的武功,实在太高深,这是压在龙凤年胸口里的一块千斤巨石,只是他没法对别人说出口罢了。 这是只听嗖嗖两声,两枚信号烟火腾空而起,原来是美娇娘发出去的。 “娇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龙凤年黑着脸问。 “没什么,帮主,我只是想找大哥来帮我报仇,我的‘千丝帕’被楚家毁了,我自己也受了伤,这笔账必须得和他们算清楚,是不是?” “难道你不相信我能够替你主持公道?”龙凤年语含恼怒问道。 “呵呵,我当然相信帮主,不过我更相信我大哥,你呢,令狐文光?” 令狐文光尴尬笑道:“我都相信,都相信!” “你这只老狐狸,刚才明明主动提议请我大哥来,我发出了信号,你却又这样说……好啊,等我大哥到了,我把你的话对他说一遍。” 第119章 疑兵之计 令狐文光脸色立马变了,马上说道:“龙帮主,既然大哥能来,那就来呗,大哥英明神武,就当我们杀鸡用了宰牛刀呗!阎大个,你倒是说句话啊,跟闷葫芦似的!” 阎大铎一直发愣,这时才说了一句:“大哥来了,那他们就都要死了……其实我们赢了不就行了吗,杀什么杀?” “喲,阎大个,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杀人多,还是嫌弃我大哥杀人多呢?你手里的人命,就少吗?”美娇娘气吼吼道。 阎大个低下了头,说道:“你们决定就好,何必问我,但是这个用断刀的小伙子,你们别杀他,他刚才救了我,要不然我就走火入魔了。” “哼,大哥来了,一切自有章法。” 六王爷见到兴云帮去请帮手,眼里略过一丝兴奋之情,他一直想把这次武斗会弄得越大越好,而这也正是朝廷的意思。 龙凤年看到美娇娘的态度,已然明了,在大哥来之前,他最好再立下一些功劳,否则万难交待为什么美娇娘受到伤害之事。 何况,龙凤年一定要报复风骁骑割破他的长袍一事,他看着风骁骑的断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有这么快的刀,超过了他的反应,这个小子绝不寻常。 此时的风骁骑,体内可谓是翻江倒海,这些天他已经有了好几次全部点亮星脉的做法,可他的根基并没有扎实,终于在这时得到了巨大的反噬。 他暗想:莫非是天要亡我,在这个时候出现走火入魔一般的反噬……哎,要是再给我一炷香时间,让我撑到把龙凤年打败也好啊,这可如何是好? 当初慕云祖师只是提醒他不可借力太过,但却没有说明一旦被反噬了,该如何解脱反噬带来的痛苦。 他还是发挥了他从小养成的惯于忍耐的本领。昔日忍广无数脚“昆仑脚”踢在他的身上,他为了不让镜水月看出来,强颜欢笑,去“望世楼”陪镜妹读书,晚上常常是彻夜难眠。 镜水月虽然智慧精明,但并非每一次都能看出风骁骑所受的痛苦,她能做的,只能是私底下去找几位师兄,请他们不要再欺负风骁骑。 可慈广与忍广等人表面答应,背后更加嫉妒风骁骑,要知道,镜水月如此美女,怎么会为一个臭小子求情,他们这些正规弟子却不入镜水月法眼,于是在表面答应的背后,反而变本加厉的欺负风骁骑。 镜水月很快发现这个情况,从此她明白一个道理:求人不如求己。于是她日思夜想,苦苦翻书,却总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帮风骁骑的方法。 直到某一天深夜,当镜水月想到风骁骑这一晚一定又会因为身体疼痛而一夜无眠的时候,镜水月忍不住抱头哭了起来。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她心底深处传来:“哭什么哭!别人打你,你打回去便是了!” 镜水月觉得这个声音如此真切,一度还以为你房间了藏着什么人呢。她问道:“谁在说话?请现身吧!” 可那个声音却冷笑道:“你日夜忧思愁苦,把我都给愁醒了,你悟性绝佳,怎么也会陷入这种人世苦恼当中,真是让我失望啊!” “前辈,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说得话好没有道理!” 那个声音反而奇道:“我头一次听别人说我没道理,呵呵,小丫头何出此言?” “人世间怎么可能没有苦恼呢?苦恼肯定是避不开的啊。” “哼,凡人都不过如此,他们怕死,怕病,怕一切不顺利,他们不但肉身苦,心里也苦。” “难道前辈你心里没有愁事吗?你不怕死吗?” “当你能够战胜死亡,你自然就不会怕死了。连死都不怕了,其他苦恼更不必放在心上,我在大彻大悟之前,倒也是有苦恼的,现在已经忘了什么是苦恼了。” “前辈,如果你挂念一个人的悲欢,他的苦恼就是你的苦恼,你绝不会忘记苦恼的滋味的。” “丫头,这你就错了,你替别人苦恼,就能解决别人的苦恼了吗?一个人,只需对自己,也只能对自己负责!其余念头全不过是妄念。” 镜水月只觉得这个声音如此真实,仿佛有个老者端坐在他面前。但她并不认可这个老者的说法,辩解道:“或许老人家你说得对吧,但我看到骁骑哥受欺负时,就忍不住难过,可是也帮不了他。” “无助的苦恼,只是弱者屈服命运的借口罢了,你既然看不得他受欺负,法子很简单,让他学武便是,学了上乘武功,自然过上乘人的生活。” “骁骑哥他真的能学武功吗?可是谁教他呢?我师父不知为何,就是不肯教骁骑哥武功,我求了他不下一百次了,师父不但拒绝,每次还狠狠批我一顿。” 那个声音似乎洞穿一切,笑道:“你师父不肯教那小子武功,原因很简单,只不过你们看不透罢了,我现在无法把原因告诉你,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呵呵,仁云老贼的心思,确实不一般,但又怎么会骗得过我!” 于是,在那个老者声音的指点下,镜水月果然在望世楼发现了那本陈丰注《道德经》,从此也开启了梦境,把风骁骑带入了武功修行者的行列。 那个老者的身份,一开始镜水月并不知悉,可她左思右想,才意识到,此人正是“昊宇魔尊”叶千行的魂魄。 从那时起,风骁骑的武功可谓进展神速,如今他已经熟练掌握了“月影刀法”,也更深刻的理解了那三招刀法,星河也已成了脉络,但如今他面临的最大危机是——他透支太多了,星河之脉因为被他借力太过,已经到了他身体和修为的极限。 镜水月密切注意这风骁骑,发现他脸上流下了好多汗水,她内心惊讶不已,风骁骑本就是一个极为耐热之人,有了武功修为之后,身体更不会受到冷热的影响,然而此刻,风骁骑像是在出着虚汗,难道骁骑哥身体有状况? 龙凤年也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古怪的神情,但他一向多疑多思,风骁骑越是一副努力遮掩的样子,龙凤年越是怀疑风骁骑有什么阴谋。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陷入了奇怪的安静沉默之中,时间一久,台下的观众开始感到不满,纷纷呱嘴呱舌起来,“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呢?”“是啊,他们两人会不会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你看他们彼此注视的目光,真是肉麻!”“哎,你们倒是打啊!互相看到啥时候啊?” 风骁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干脆把断刀插回了腰间背带,大大咧咧的蹲坐在地上,打坐起来;龙凤年看到风骁骑这一招数,完全想不通他在想什么,要干什么。 台下的起哄声越发明显,龙凤年陡然警觉:这小子心眼够黑的啊,故意挑动台下观众情绪,然后给我施压!看他刚才的刀法,极其擅长突袭,而突袭最讲究出其不意。 老辣!绝对老辣! 想通了这一点,龙凤年自信找到了应敌的方法,他也盘腿坐了下来,眯缝着双眼,内心高度警惕,表面看上去却很放松。 “这两人是不是有病啊!这是坐下来消化早饭吗?”“什么早饭,都快午饭的点了!这两人估计是想多在擂台上待一会,毕竟,他们之间就是决胜局了,谁胜,谁就夺冠!” 风骁骑看龙凤年也坐了下来,心里好笑:看来疑兵之计对付龙凤年这样的老狐狸真是管用。风骁骑干脆也不打坐了,倒头躺下,侧卧而睡,太阳正好暖暖的照在风骁骑身上,清风吹过,风骁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闭上了眼睛。 龙凤年却一直盯着风骁骑那把刀,断刀被风骁骑压在身下,他暗想:好小子,假装卧睡,实则把打藏在身下,想出其不意袭击我,哼,小子,你太小瞧我了,我是会上当的蠢人吗? 龙凤年干脆跳起身来,慢慢溜达起来,他围着风骁骑慢慢转圈,却不去看风骁骑,一眼也不看! 这一下,就连镜水月也为风骁骑担心了:骁骑哥对阵虽然仍缺乏经验,但他应变能力却是整个江湖里都数得着的,这正是风骁骑的天赋。 镜水月故意大声对旁边的楚萧彤交待了一声:“萧彤姐,咱们早上带来的瓜果,拿上来一些吧,骁骑哥睡醒午觉后,喜欢吃点水果。” 楚萧彤错愕不已,但她看到了镜水月的颜色示意,反应很快,说道:“我这就吩咐下人把瓜果带上来,风大哥最喜欢吃什么水果来着?” “他啊,最喜欢就是吃西瓜了,而且吃西瓜从来不吐籽的”。 “好的,没问题,这次正好备了两个大西瓜呢!” 台下众人听到后,一头雾水,却也有羡慕的,“哎呀,这个小子竟然能够得到这两个大美人的倾心,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换做是我,还出来比什么武,肯定夜夜良夜春宵了啊!”“老王,就你那身子板,不出五天,你能死在床上!”“拉倒吧!我也是练过的……” 观众们的话说的越来越粗俗不堪了,楚萧彤听在耳里,红在脸上,可镜水月却笑嘻嘻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龙凤年一边踱步,一边冷哼道:“小小伎俩,还想瞒我?哼,老子有的是时间和你耗!”他当然很想赢,但他更怕输,输了的话,不知该如何向大哥交代。 令狐文光却看出猫腻了,在台下大声提醒道:“龙帮主,你上当了,那个小子就是在故弄玄虚罢了,你快快祭出你的神剑,把这小子宰了得了,大哥来了我们也好有个交代!” 龙凤年怒道:“你懂个屁,什么都看不出来!” 美娇娘问道:“那你看出什么来了,龙帮主?看出他的睡姿来了吗?” 这句话一出,全场哄堂大笑。龙凤年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好像全场都在笑话他是个傻子。他愤怒至极,决定和风骁骑拼命算了,胜过在这里白白受嘲讽。 他伸出双手,大喝一声,那件被割破的长袍突然飞了起来,落在他的手里,只见他从长袍里抽出几根丝线,丝线越抽越多,很快就织成了一把剑。 这柄剑和长袍都是一样的青色,但质地看上去却非常坚硬,如此精巧的剑器,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第120章 原来心劫 龙凤年从长袍里“变”出了一柄宝剑,让人大开眼界,他手里拿着宝剑,平添了许多感慨,要不是这件长袍被风骁骑一刀割破,他绝不会舍得把这柄宝剑“请”出来。 “受死吧!”龙凤年大喝一声,一剑刺向正在“午睡”的风骁骑,谁知这一剑还没刺出,风骁骑翻了一个身,一下子把那柄断刀露了出来。 龙凤年看风骁骑身形一动,吓了一大跳,挺剑不但不往前进,反而往后跳了一步,如此滑稽的场面再度引来全场哄笑。 龙凤年现在处境尴尬,如果他真的去打,那变成了被“民意”裹挟,不打会被人笑话,但他自己从内心深处总感觉有诈,他做事喜欢谋定而动,刚才和楚歌童一战,尽显他战略的天才,完全把楚歌童玩弄于手掌心。 可面对风骁骑,怎么就没了这种感觉呢?反倒是无数个问题在困扰他:风骁骑为什么不出招,为什么把刀放了回去,他又为什么躺下装睡,到底在等什么,想干什么。 当然,龙凤年的猜测其实并不完全出自于他的多疑多虑的性格,而是风骁骑那惊天一刀,对他冲击极大。楚歌童的碧水青天剑也是一柄神器,可完全被他的长袍所压制,毫无发挥空间。 但为什么这柄断刀,就有这样的威力? 令狐文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龙帮主,你别高看了这个小子啊,他不是你的对手的!” 美娇娘有气无力的声音也跟着:“龙帮主,你要是怕输,就等我大哥来!再不行,让大哥师父出山,你看行不行?” 美娇娘这番话就是纯粹的激将了,阎大铎这时却说道:“帮主还是小心点,刚才我和那个风脉的小子逼迫,几乎走火入魔,连带着令狐的火脉和美娇娘的雨脉都差点走火入魔,可他一出手,竟然把我们纠缠在一起的四脉给化解开了!” 龙凤年听后,内心震动,同时也感慨:还是阎大铎为人实在,肯和我说实话,这个断刀小子能够压制四脉,这是何等惊人的修为,哼哼,我刚才这一剑刺出,恐怕已经殒命了。 想到这里,龙凤年把剑别回腰间,柔声对风骁骑说道:“你慢慢睡,我就等你睡醒。” 风骁骑打了一个哈欠,说了句:“你往旁边站站,挡着太阳了。”龙凤年竟然真的乖乖往旁边一站,模样恭谨,哪像是一帮之主,简直是风骁骑的一个老奴。 镜水月见到如此情景,忍不住发笑,台下许多观众纷纷把目光放到镜水月和楚萧彤身上了。一时间,刚才紧张的比武气氛淡化了,台下有些观众赶紧带着自己的孩子去撒个尿,有人又去盘口重新下注,兴云帮和楚家山庄的夺冠赔率已经相差无几了。 风骁骑虽然用疑兵之计拖住了龙凤年,但他内心却万分紧张,他无数次试着催动体内的星脉,却发现星河一片黑暗,刚才转身唬住龙凤年时,他甚至觉得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细细算来,从学会北斗影脉,开辟星脉以来,他已经多次用过七星影脉了,之前都没有出现问题,偏偏这时候掉了链子,何时恢复,他无从得知。 如果待会他“睡醒”了,然后啪叽一下被龙凤年打下擂台甚至被打死,那简直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之前他作为武学天才少年,口碑早已响彻潞州城,当初莫家山庄退赛,许多观众以为再也看不到风骁骑出刀,甚至闹到了衙门府,逼迫衙门府想办法。在这种压力之下,才有了今天六王爷宣布的“外援政策”。 有的赌坊和地下盘口还专门开了一个盘,最后决赛时,风骁骑会不会上场,结果如现在所示,押风骁骑会登场的人赚得盆满钵满,而这些赢家的背后,大多数都是和衙门府有千丝万缕关系,提前得知“外援政策”的人。 楚歌童下台后,一直闷闷不乐,他却不知,很多人为他的下场而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楚家这边,能派出的人只能是风骁骑了。 那个矮胖子薛伯语必然不会是龙凤年的对手,两位大美女镜水月和楚萧彤更像是来点缀的,就连楚歌童都输了,她俩凭什么拿下比赛? 至于庄黎和燕妃妃,也“想当然”的让位给风骁骑。 因此,风骁骑上场时,全场的掌声,基本都是这些赢家贡献的,楚歌童的失败,在他们眼里也变成了“懂得进退”,“明晓事理”……如果楚歌童知道这层真相,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风骁骑暗想,忧心焦虑可不是办法,但他这疑兵之计必然不能长久,到了此时,他才感受到江湖凶险这句话的分量,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被忍广昆仑脚踹在身上,自己却无力抵抗时的感受,那时候还有镜水月的笑容可做安慰,然而今天,他却要当着全潞州城,当着镜水月的面前,丢人丢到家,情何以堪! 风骁骑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尽力去唤醒星脉,可星脉全然不见,反而他的体内像是一大锅黏糊糊的白米粥,不成章法,绵软无力。 风骁骑无意识中用手搭了一下腰间的断刀,旁边一直貌似悠哉却又时刻盯着风骁骑一举一动的龙凤年吓了一跳,往旁边挪了一步。 两人的心理战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就看谁先发疯,而困住他们自己的,岂不正是他们自己吗? 这时令狐文光忍耐不住,喊道:“龙帮主,按照规则,比武中赢得一方可以继续出战,我既然赢了,也可以出战,要不我替你打前哨吧,你暂时下来,怎么换人。” 龙凤年犹豫不决,但觉得令狐文光这个主意很不错,正踌躇中,令狐文光又说了一句:“龙帮主你为什么怕他呢?简直是在庸人自扰啊!” 这句话就像一道霹雳,劈中了风骁骑的内心最深处,他猛然意识到,他的星脉虽然的确有透支的可能,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遇到了心劫! 他想起慕云祖师对他说过的,开辟天脉倒不是多难的事情,反而是能不能度过随之而来的“天劫”和“心劫”,才是每一个天脉修行者最难度过的考验。我竟然不知不觉中犯了心劫,却浑然不知! 龙凤年为什么会中风骁骑的疑兵之计,原因很简单,他的心太复杂,想的太多,就把自己绕进怪圈了,同理来说,风骁骑何尝不是也落入了怪圈? 仁云天师曾经说过,名利是心劫,借此来警告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不要修行“天之道”,风骁骑的心,如今随着名声鹊起,声望显赫,渐渐变得不能接受失败了,真把自己的名声当成了追求。 因此,他的心变得复杂了,纠缠了,他的体内脉络,尤其是星河天脉,也因此变得浑浊了,被蒙蔽了。 这时,龙凤年竟然真的接受了令狐文光的主意,和他互换了,龙凤年想借此观察风骁骑的真正实力,反正令狐文光是不足为虑的,即使令狐文光真的打败风骁骑,立下大功,也不可能冲击到龙凤年的位置。 令狐文光却有自己的打算,他自信满满的跳上台来,直接挡住了照射在风骁骑身上的阳光,声色严厉道:“哼,风骁骑,你用了疑兵之计罢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瞧你出了一身虚汗,呵呵,我给你用火暖一下如何?帮你出出汗,哈哈!” 说罢,令狐文光暗中运足十分功力,双掌连速急拍,掌心渐渐变红,然后是双掌变得火红火红,“去烧吧,哈哈!”令狐文光双掌猛然一推,两团火焰从他的掌心里倾吐而出,直扑风骁骑。 此时的风骁骑正在参透“名利心”中的“名”字,人人都说皇帝好,可自古以来,多少皇帝能得善终,哪家皇室不是骨肉相残,你争我夺,为了“皇帝”之名,为了“天下最高统治者”之名…… 再看那些江湖侠客,什么《江湖点将录》,什么“江湖点将大会”,还有这什么“潞州城江湖武斗会”,哪个不都是为了名而去的,多少帮派互相仇杀,不过也是为了争个你对我错罢了。 “名”有何用?人死百年,不还是灰土一抔,人活百世,不还是空梦千年? 就像镜水月,再貌美如花,也会老去,如风中残叶,就像他自己,再怎么武功高强,到最后不还是放马南山,求一方净土,安放这忙忙碌碌了一世的红尘心? 名啊,名啊,罢了,罢了。风骁骑只觉刹那间体内充满了光明,像清澈的湖底,像倦归的林鸟,他的心再也不乱,他的体脉也不再污浊,整片星河璀璨夺目,北斗影脉连成一线,像是黑夜里的指路明灯。 风骁骑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欢畅过,他大声笑了起来,而这时正是令狐文光两团火焰扑来之时。龙凤年颇感到后悔,其实他可以飞出一剑试探一下风骁骑的啊,可偏偏没想到,反观令狐文光,以掌中火作为试探,何其狡黠,看来这个人将来会是一个隐患。 “骁骑哥!”镜水月心急万分,喊声带着哭腔。 “哈哈,这个傻子还在笑呢,待会就被烤成木炭了,还笑得出来”,令狐文光看着那两团火确实烧到了风骁骑身上,只见火焰迅速蔓延,风骁骑全身带着火,放声狂笑站起身来。 镜水月和楚萧彤都已经花容失色,台底下有的观众也捂住了双眼,不忍再看。 风骁骑看着令狐文光,忽然笑声一停,叹了口气,他身上的火焰迅速下移,本来是全身着火,变成了下半身着火,又蜕变成腿部着火,最后这团要命的火焰从脚上落到了地面上。 星脉本来就是移形换位,斗转星移的天脉,之前风骁骑曾用相似的办法狠狠惩治过慈广与忍广,只是连风骁骑也没想到,除了掌风和脚劲,星脉还能把实实在在的火从身体转移而走。 那团熊熊之火蔓延到了大理石铸成的主擂台地面后,找不到可燃的事物,随风扭曲了一小会,就慢慢熄灭了。 第121章 挥刀斩龙 令狐文光脸色变得像火炭一样黑,暗想:这次完蛋了,想出这个风头,没想到还是龙凤年老辣。 龙凤年心里却没有沾沾自喜的感觉,而是更加坚定了他之前疑虑不敢出手是对的,如今令狐文光在台上可谓是无比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风骁骑笑道:“你如果不上台来争这个面子,怎么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哈哈,名不过是虚空之物罢了。” “哼,你侥幸躲过这两团火,就认为你赢定了?想得美,看我的‘三味真火’吧!”令狐文光再次运起火脉,只见他鼻子和嘴里耳朵里有青烟飘出,此人的武功当真邪门。 风骁骑默默运转星脉,发现自己凝结星脉的速度比之前快的多了,熬过这个心劫,他体内脉络大为畅通。于是,他出刀了,像之前斩断付明秀的胳膊一样快,像刚才割破龙凤年的长袍一样快。 前面这两次出手,令狐文光都没有看到是如何出手的,而这次,他也没能够看到,当他还在运用火脉,意图全力攻击风骁骑时,突然发觉脖颈一凉,一柄断刀赫然搭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风骁骑几乎是贴在令狐文光面前,微微一笑:“你自己下台去,还是我送送你?” 令狐文光立即泄了气,一股青色的烟从他的鼻孔里悠悠冒出来,本来已经运气到一半的“三味真火”,也因为这把贴着脖子的断刀彻底消失无影踪。 “我……我要不自己下台去?不麻烦风大侠你了……太不好意思了……”令狐文光破天荒的认输了,赌了半辈子从来没有认过输的赌徒,在面临生死关口之时,迅速的做出了判断。 “算了,我还是送送你,这样你会记得清楚一些——何苦争夺无所谓的脸面。” “我记……记得了……你……打算……怎么送?”令狐文光满脸尴尬。风骁骑忽然把断刀一撤,令狐文光还在发愣,没反应过来,又见风骁骑不断翻转舞动断刀,紧贴着令狐文光的鼻子和脸庞,令狐文光终于反应过来,不停的往后躲避,根本没有其他可能的选择。 倒着倒着,令狐文光一脚踩空,哎呀一声,跌落在主擂台外面,这一屁股摔得可不轻。 全场观众发生爆炸般的欢笑,而镜水月和楚萧彤都破涕为笑,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楚萧彤却又低头脸红了,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为风骁骑感到开心与自豪,那是镜水月才能做的事。 镜水月却大大方方拉起楚萧彤的手,笑道:“既然骁骑哥睡醒了午觉,打跑了苍蝇,我们应该把水果给她端上去了。” 楚萧彤点点头,不知所措,那边早已切好了一个西瓜,放在果盘里,镜水月捧起一盘,跳上擂台,楚萧彤则拿起旁边的苹果果盘,也跃身上了主擂台。 风骁骑正觉得心情无比畅快,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悦耳的笑声:“骁骑哥,吃瓜果啦!” 风骁骑转身,原来是镜水月和楚萧彤两人一前一后上台来,各自端着一个果盘,风骁骑大笑道:“镜妹,你又调皮了,把这擂台当成是饭馆了呀。” “既然有人能把擂台当成客栈,酣然午睡,我又何尝不能把擂台当成饭馆茶庄呢?” 楚萧彤听到镜水月这句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台下观众看的如痴如醉,如此美貌的两个美女,竟然先后给风骁骑送上水果,何止让人艳羡,简直是嫉妒到眼红了。 “萧彤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呢?”镜水月和风骁骑两人真的吃起了西瓜。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楚萧彤其实并不是真正洒脱之人。 “那就一起吃西瓜吧,骁骑哥,你吃慢点,给萧彤姐姐留点。” “不……不了…这大庭广众之下,吃西瓜实在太不雅观了…”楚萧彤脸红的像她盘里的苹果。 “你们随云后人真是奇了,一边讨厌臭男人,一边又比男人还保守,这不能做,那不雅观的,说到底,这不是还在为了男人而活吗?最好从报复难道不是只活出女人自己,不要活在男人世俗的目光里吗?”镜水月这番话掷地有声,而且是故意说给庄黎听的。 庄黎听后脸色一寒,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台下潞州城的百姓,本来就崇尚武艺,对世俗和文法礼教一向轻慢,听了镜水月这席话,他们颇觉得受用,因此喝彩声不断。 而镜水月吃西瓜的模样,不但不显得粗鲁,反而显出她的生命活力,然而此时台下的潞州老百姓可不知道,镜水月的大劫就要在几个月后降临了。 楚萧彤隐约想到了镜水月的心思,心情无比复杂,她虽然大概知道镜水月未来有大劫之事,而这还是某天燕妃妃故作神秘告诉她的。 但她不敢想象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的师父庄黎道长的长年情殇,历历在目,如此震撼,她甚至笑话燕妃妃为何那么执着于她大哥楚歌童,而楚歌童根本就不可能爱上燕妃妃。 “一块石头,女人用心也是能够焐热的!”燕妃妃虽然这样说,但她明显自信心不足,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视天下其他男人都是臭男人,能折磨的时候绝不放过。 镜水月点到即止,她和楚萧彤走下擂台,只剩风骁骑在等待他的下一个对手,到底是龙凤年,还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哥? 美娇娘显然已经着急了,不停的往场外看,计算着她大哥可能到来的时间。 龙凤年叹息一声,缓步登上擂台,他甚至没有去安慰一下刚刚脆败的令狐文光,连看他一眼也没看。 令狐文光如此耻辱的被赶下台,垂头丧气,让他担忧的倒不是没了面子,而是他花了数十万两银子投注到押兴云帮赢。 如果兴云帮输了,只是输了名声罢了,得个第二名已经足够名动武林了,可令狐文光积攒了足足半辈子的银子,可能就要一场空了。 “帮主,加油!一定要赢啊!”说出这句话的,既不是阎大铎,更不是美娇娘,反而是令狐文光,也就不难理解了。 龙凤年从腰间抽出了那柄剑,他一脸肃穆的看着风骁骑,在他们这个组织的一系列计划里,原来真正的阻碍不是楚歌童,不是邓离,更不是早已不见踪影的莫轻尘,而是这个貌不惊人,眼神却灿烂如星河一般的少年。 江湖代有能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他突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他们组织用了十多年时间精心布下的大棋局,并没有错,错的是让他们这些心已沧桑的老人来施行。 龙凤年其实不算老,也就四十岁上下,但多年来报仇的宿怨和振兴的强烈愿望,像是一场场狂风,催老了他的容颜。 好歹,也要有个交代吧,对自己的父亲,师父,对养育自己的那个神秘组织,龙凤年肩负着责任。 他没再说什么话,说什么都已经是多余,他只有敌人,没有知己,剑已挥出,他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眼里充满着杀意! 要么刀亡,要么剑亡,他不接受其他结局。 风骁骑此刻已度过第一次心劫,心地开阔至极,他如此享受这种感觉,和对面压抑,痛苦,沉重的龙凤年俨然不同。 剑从何处来,刀往何处往,天地之间自有安排,风骁骑出刀的境界,就已经高过了龙凤年不止十倍。 因此,尽管风骁骑的刀法并不快,却极尽潇洒,龙凤年的剑已经快的让人看不清,但却非常苦闷。刀剑相碰,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之间的对撞。 风骁骑的月影刀法终于可以在北斗七星影脉全部点亮时挥洒自如了,他的刀法影影重重,声东击西,龙凤年幸好剑足够快,快到能够既挡住了刀身,也格开了刀影。 风骁骑刀法平稳中不乏灵巧,龙凤年的剑招却似狂风暴雨,此时天空已经渐渐起了阴霾,整个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朵,有经验的人已经判断出来,一场大暴雨就要到来了。 然而这两个人已经斗了三百余招,不分胜负,风渐渐的变得迅猛,而这让龙凤年的剑法变得更为凌厉了,风骁骑却以不变应万变,自在随意,有时候他陷入被动,差点就被龙凤年的剑法击中,可他面容始终平静,从容躲避后,慢慢再把局面扳回来。 楚歌童在台下,身上依然有长袍裹身带来的痛苦,然而他更苦的是心,他不但要承认,龙凤年的剑法是他所不能及的,他更不能不承认的是,没有风骁骑手里这把断刀,楚家已然落败了。 这是命吗?到最后还是让一个不属于楚家的外人,背上了振兴楚家的崇高责任,而他楚歌童,明明已经成为楚家家族新一代的族长领袖,以及家族希望。 可他现在只想流泪,他不是没有失败过,他之前输给过邓离那柄可怕的长刀,还不止一次,可他其他任何失败,都不比这次。 明明是风骁骑出面救了他,但他反而比龙凤年更恨风骁骑。他享受过荣耀带来的甜蜜滋味,就不再能够忍受寂寞冷清的苦涩。 楚歌童时而希望风骁骑赢,时而希望他输,这又何尝不是他的心劫? 谁都有心劫,或是名,或是利,或是仇恨,楚歌童已经接近开通天脉的境界,在这种时候,偏偏走偏了轨迹,都怪风骁骑,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到楚家山庄,为什么?! 庄黎这时看到了楚歌童的表情,她江湖阅历极为丰富,已经看出不妙,连忙伸指在楚歌童背后点了几处大穴,然后一掌轻拍在楚歌童的天灵盖上。 燕妃妃大惊:“师父,你在做什么?” “歌童有心魔,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必须立刻止住他过于跳跃的心脉,要不然轻则走火入魔武功全废,重则心智失常或者步入魔道不可挽回。” 楚萧彤也急忙奔到楚歌童身前,只见楚歌童怔怔的盯着台上,两眼迷离,迷离的眼神里又透出一种深邃,让人看后觉得发凉的深邃。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楚萧彤大声喊道,她抓住楚歌童的双臂,心疼的落下清泪,然而她的声音却被大风和台上的激斗声给遮盖住了。 在庄黎的内力灌输下,楚歌童终于两眼一翻,委顿坐倒在地, 第122章 是魔非魔 庄黎沉声说道:“彤儿,妃儿,你们为我护法,伯语,你为她们二人护法,如果有人怀有敌意靠近,立即驱赶,再闯者立刻诛杀!” “遵命!师父!”楚萧彤和燕妃妃齐声说道,现在的气氛,从天气,到擂台之上,都显得极其诡异,薛伯语也愣愣答道:“遵……遵命!” 庄黎也坐下来,双掌按在楚歌童背后,引导楚歌童的心脉不入魔道,可楚歌童两眼出神,依然不见好转。 主擂台上,风骁骑和龙凤年已经斗到了七百招开外,龙凤年的身边被剑势卷起一阵阵小型旋风,剑风和旋风,外人已经几乎看不清楚,风骁骑的人和刀,隐约在风阵之中,像是狂风中的一片落叶,摇摇不坠。 风骁骑突然想起自己刚学会月影刀法的时候,在莫家山庄的桂花树下,曾经用刀和刀影把一片落叶围在其中,落叶没有被伤到分毫,却也没有脱出刀圈。 如今风骁骑的境遇像极了当初那片落叶,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这一笑,给了龙凤年极大的震撼,此时他已经到了极限边缘,他握剑的手已经在颤抖,剑依然很快,然而已经不是他在驾驭剑,而是剑在驾驭他了。 原来,没有回头路的感觉是如此疲惫和绝望,龙凤年也忍不住笑了,却是凄然一笑,对比来说,风骁骑那一笑才真是天地从容。 令狐文光却默默流泪了,叹息道:“龙哥确实……厉害,我不如他。”他竟然称呼龙凤年“龙哥”,而不是“龙帮主”。 美娇娘也呆呆说道:“我以为这样的比试,只有大哥和师父之间才有……没想到……” “大哥当然厉害,但这个断刀少年假以时日不会比大哥差的……”阎大铎也发出感慨。 “这样打下去,你说龙哥会不会……死?”美娇娘突然惊叫道。 “死又如何?师父不常点醒我们吗?死是人间宿命,无非早晚而已。可惜的是,龙哥要是死了,他的宿命还没来得及完成……”令狐文光一向不服龙凤年,可今天却真的服气了,主擂台上是以死相搏,生死只在一线间。 镜水月再度感到焦虑,每每这个时候,她都后悔让骁骑哥学了武功,要是骁骑哥不学武功,还是望世楼上那个清扫书架,倚栏杆,看窗外梧桐花开花落的少年,他虽然难以逃脱众师兄弟们的欺负,但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死相搏。 她后悔自己听从了心底那个老者声音的诱导,找到了那本书,找到了梦境……到如今,骁骑哥已经有了好多场的生死之斗,然而他并不会总是幸运…… 未来为了寻找慕容遵我,一路上不知道还有什么艰险,为什么,这一切事情都要让骁骑哥来抗呢?镜水月责怪自己的自私,痛斥自己的无知,但她又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擂台那片风云中最终只站住一个人? 这样的胜利,有何可骄傲,这样的失败,谁又输得起。 风骁骑那从容一笑,触动了镜水月心底最深处,她也情不自禁一笑,但笑中已经带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还没有滴落,便被风吹散,碎成一滴滴,飘向远方。 天上雷声轰隆,风声愈急,卷起地上尘土无数,飞入了路人眼,刺痛了有心人。 楚歌童反而渐渐安静下来了,像是要沉睡过去,但庄黎心里明白,此时是关键时刻,看似平静却充满风险。 胜负即将分出! 风骁骑体内星河已经流转了一周天,以他为圆心,星河整整的绕行了一个圆周,当星河开始绕行第二圆周天的时候,风骁骑猛然间感觉到自己体内力量大了足足一倍有余。 他的刀影之前如果碰不到人,也就伤不到人,可如今,他的刀影所过之处,一尺以内都具有杀伤力,龙凤年躲避刀影的距离,恰恰不足一尺。 突然间,龙凤年身上就多了许多伤痕,皮肉微微翻起,鲜血飘洒而出,龙凤年的剑再也挡不住风骁骑的刀和刀影了,他的手腕被划破,身上衣衫渐渐布满血迹。 风骁骑突然开口道:“你输了,别再打了!” “我没有输,我不可能输!不可能的!”龙凤年已经几近痴狂,他其实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楚,只是看着自己身上流出了好多血,这么多鲜血。 以前只有他看着别人流,那些死于他的剑下,被他的长袍紧紧裹住窒息而死的人,他们的面容相貌似乎都一一浮现出来了。 风骁骑却收刀了,龙凤年依然再挥剑劈砍,但他砍的不是风骁骑,也不是风骁骑的刀,而是他面前的这些幻觉,风仍然没有停息,反而越吹越紧。 “来啊,你们都来啊,来索命了吧?哈哈哈哈”,龙凤年几近发疯的狂笑着,手里的剑早已没了章法。 风骁骑干干的在旁边看着,他那一时间也忽然失去了一切兴致,练武,到头来是为了什么,他想要的,不过是和镜妹一起相守到老。 两个人,他种田,她看书,相依相伴,平平淡淡。 可如今的我,又在做什么?断刀上的鲜血还在滴淌,它又饮过多少人的血呢?孟天高侠名广播,又是建立在多少白骨尸骸之上的呢? 一时之间,风骁骑也面露迷离之色,镜水月大声喊道:“骁骑哥,骁骑哥!你没事吧?”这一声来的及时,把风骁骑原本已经走偏的思绪拉了回来。 风骁骑看着镜水月,微微一笑,他希望时间停止在前些天那个凉亭里,在那里,两人第一次拥吻,月下互诉衷肠,但生活一直向前,不由得他们作片刻停留。 龙凤年跌跌撞撞,继续挥砍,他的剑法已经迟钝,风骁骑暗想:此人这样下去,恐怕要发疯了,我该怎么去救他呢? 这时,一个苍凉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那是一声轻叹,这声音却像是敲打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魄灵魂深处,“哎……” 龙凤年忽然背后被人按住,他扭曲的身形立即停止了,长剑自手中掉落,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蔫在那里,风也停了,这场奇怪的风,很奇怪的停了。 风骁骑定睛一看,只见龙凤年身后站着一个中等年纪的人,他脸上白净,没有一丝血色,两只眼睛竟然是碧蓝的,像是能够发出摄魂的幽光。 美娇娘高兴的跳起来:“大哥,你终于来了!”令狐文光和阎大铎赶紧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这双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风骁骑,许久才说道:“好,很好!要不是你收刀,龙凤年他早已经死了!” 风骁骑承认这一点,他不忍杀死一个陌生的人,尽管这个陌生人的所作所为是否该死,风骁骑并不知道,但他绝不能向一个快要疯癫的人出手。 龙凤年终于委顿坐在地上。那个蓝眼睛中年男子轻轻一摆手,令狐文光和阎大铎仿佛受到了奇特的指令,赶忙上台来把龙凤年抬了下去。 “你开的是星脉?”蓝眼睛男子的话充满威严感。 风骁骑点头,在这种武学宗师级人物面前,他没必要遮掩。 “谁帮你开通的?仁云吗?”他竟然敢赫然称呼仁云二字,而不是尊称“仁云天师”。 风骁骑摇头。 蓝眼睛男子似乎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但转瞬之间变为平静,思索了一阵,他突然问道:“难道你已经得到了《宝庭天禄》?” 风骁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疑惑道:“《宝庭天禄》是什么?” “你必须跟我走!”蓝眼睛男子似乎不是来争夺武斗会头魁的。 高台上六王爷的表情已经变得极度煞白,他似乎认识这个人,同时又很怕这个人,他身旁的太子舍人杜子之关切道:“王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这场妖风太奇怪了……” 六王爷却盯着蓝眼睛男人,似乎没听见杜子之的话。 陡然间,蓝眼睛男子突然把目光扫到六王爷这里,六王爷浑身颤抖了一下。 幸好蓝眼睛男子没再理会六王爷,仿佛不认识王爷,继续环视全场。看到庄黎以及楚萧彤那把随云剑,他愣了一下,随即叹道:“随云故人也来了,好!” 庄黎却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她一边给楚歌童继续输入内力,一边问道:“请问阁下是谁?怎么认得我们?” 蓝眼睛男子却不理会庄黎,而是怔怔看着楚萧彤,说了句:“真的很像……你可是姓楚?” 楚萧彤感觉到这个男人说话极具压迫力,她不得不点头道:“在下楚萧彤,请问阁下是?” “旧人罢了……你们走吧,今天我不杀你们。”蓝眼睛男子气派非凡,仿佛在场任何人的生死都操控在他的手里一般。 燕妃妃忍不住说道:“谢谢你了,哼,我们活不活,与你有什么关系。” 庄黎心底里陡然间生出一个恐惧的寒意,她喝止燕妃妃道:“妃儿,不许多言。” 楚萧彤也感觉不妙,她连忙拔出随云剑,挡在燕妃妃身前。 “师姐,你不必这样,干嘛怕他。” 蓝眼睛男子轻轻一扬手,风骁骑立刻感受到一股致命的杀气,他想也不想,立即挥刀,只听“叮”的一声,风骁骑和断刀被蓝眼睛男子的杀气弹飞一丈多远,而那股无形杀气反倒是借助风骁骑这一刀,折向冲到燕妃妃身旁。 杀气正好躲过了楚萧彤和随云剑,在燕妃妃身旁轻掠而过,燕妃妃甚至来不及反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耳边一丝秀发,翩然而落,这丝剑气如果再稍微偏一分,燕妃妃的脑袋恐怕就要落地了。没人知道蓝眼睛男子是故意让杀气偏了半分,还是因为风骁骑那一刀,挡偏了这抹杀气。 就连风骁骑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蓝眼睛男子,差距实在太远。 别说蓝眼睛男子要把他带走,就算他想带走场上任何一个人,恐怕也没人能够阻止住。 燕妃妃吓得一下子坐倒在地……庄黎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她想到了一个人。 第123章 蓝色眼睛 台下观众感觉到的丝丝寒意,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这场暴雨什么时候才能下起来呢? “大哥,这个断刀小子是个祸害,他还欺负了我,杀了他!”美娇娘恶狠狠的表情,像是要吃人的蛇蝎。 “大……大哥,能不能别杀这小子,没有他,我恐怕已经走火入魔了……”阎大铎说出这番话,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 蓝眼睛男子头也不回,淡淡说道:“美娇娘,我让你平时多练功,你却净做一些杂事,如今感到技不如人,你是否后悔?” 美娇娘颤声道:“大哥,你说得对,我错了,我回去后一定好好练习武艺。” “阎大铎,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仇人要杀,恩人更要杀!其中的道理,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 这番奇怪理论,让在场众人莫不感到心惊。镜水月心里生出不详的预感。 阎大铎头上冒出冷汗,但他仍然倔强说道:“道理我明白……可要是没有恩人,我早已经死了,我难道不报恩吗?” 蓝眼睛男子似乎不敢相信阎大铎竟然会反驳他,冷笑一声道:“好!好!你们都有你们的道理了!我的话你们可以不听了。” 阎大铎脸色惨白。令狐文光在旁边打岔道:“大哥说的就是对的,我们哪有自己的道理可言,阎大个,你还不快去把风骁骑拿下!直接杀了也好!” 阎大铎看看风骁骑,又看看蓝眼睛男子,身上竟然已经被汗湿透了,他大声说道:“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恩人,我觉得没这个道理!大哥也不总是全对的!” 此话一出,令狐文光差点摔倒在地,骂道:“阎大个,你不要命了啊?你傻啊?你自己死好,还是让风骁骑死好?” 阎大铎挺起胸膛说道:“风骁骑救了我一命,我这条命就是他的,就这么简单!” 美娇娘也在旁边说道:“阎大个,快向大哥道歉,收回这些屁话,别犯傻!” 阎大铎却站的更直了。 蓝眼睛男子目光急收,轻轻叹了一口气,令狐文光看到大哥是这种反应,急的跳了起来:“阎大个,快点道歉,自废一臂!你这个傻大个,你干嘛和大哥搞对立,我们的敌人在对面!风骁骑他们是敌人,听明白了吗?” “他是恩人,没有他,我就走火入魔了,你俩也会走火入魔的!” “你要死就去死,别带上我!”令狐文光气急败坏。 蓝眼睛男子忽然对风骁骑笑道:“你叫风骁骑?这把刀是‘天命刀’?” 风骁骑心里不知为何,生出极大的恐惧感,他强制自己不要受这种感觉的影响,说道:“是的,我叫风骁骑,这把刀现在叫做‘易水刀’!”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好刀!怪不得你能打败他们几个,你不怕死,他们却留恋世间万物繁华,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蓝眼睛男子的笑容十分诡异。 “借你刀一用,如何?”蓝眼睛男子看着这把刀。 “对不起,恕不外借!”风骁骑握紧了“易水刀”。 蓝眼睛男子长叹一声,右手轻扬,风骁骑早就做好了准备,体内星河缓缓流动,立即拔刀准备和这男子以死相拼。 可风骁骑却没有拔出刀,他发现他全身都动不了,仿佛被密如麻织的细线捆缚住了手脚,丝毫动弹不得,他越是催动星河之脉,反而越是动不了。 他手上的“易水刀”突然掉落下去,快落地时,却又似乎被什么东西托起,径自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转眼到了蓝眼睛男子手边,男子用右手轻轻一弹,“易水刀”猛然加速旋转,绕过蓝眼睛男子,划向阎大铎。 阎大铎大喝一声,伸出双手想把这把刀握住或者推开,可是双臂刚刚抬起,也动弹不得。 令狐文光双眼一闭,眼角似乎有一滴泪水。 “易水刀”划过阎大铎的喉咙,割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然后又旋转着飞向半空,轻飘飘又被无形气力送回了风骁骑的手中。 阎大铎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喉咙上那个口子慢慢渗出鲜血,他猛然向前扑倒,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大片大片的血迹从他喉咙处喷出,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天上雷声轰轰,东风乍起,这场雨何时才能落下呢? 风骁骑看到阎大铎被“易水刀”割破喉咙,内心悲愤莫名,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星脉会被这个蓝眼睛男子封住,丝毫动弹不了,如果刚才“易水刀”是割他的脑袋,恐怕他早死了。 如此巨大的境界差距,让他倍感震惊,风骁骑自以为有了星脉,可以和江湖的顶级高手进行一番较量,可是那个月下老人,羊左楼以及面前这个蓝眼睛男子,对比他高出不知多少。 而他和镜水月一起远赴塞北贺州找寻的“风雷帝君”慕容遵我,又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妖怪呢? 蓝眼睛男子声音一如之前那样平静,仿佛阎大铎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人,而事实上他们说多年的同门,如此冷酷之人,风骁骑也是第一次见到,其人之心狠手辣,远胜花鼓喧。 “风骁骑,我可以饶你一命,只要你现在就交代出《宝庭天禄》的下落!” “什么《宝庭天禄》,我可没听说过!” “那我只好请你回去,慢慢向你讨教了。” 风骁骑咬牙道:“大魔头,你想得美,今天我死在这里也不跟你回去!” “求生得生,求仁得仁,同样,求死得死,你想死还不容易,至于《宝庭天禄》,我也不是非从你这里弄到手不可。”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也是兴云帮的吗?” “你问题倒还不少,哦,我差点忘了,现在还是比擂呢。”蓝眼睛男子突然对六王爷高声说道:“荆齐,这场比武还比吗?”荆是当今的皇室之姓,别人避讳还来不及,蓝眼睛男子竟然随意呼喊六王爷的名讳。 六王爷苦笑一声:“没想到潞州城的小小武斗会,还能惊动你和你的门人,你这又是何苦?为何不明年直接参加‘江湖点将大会’?何必屈尊来这个小地方?” “荆齐,我自有我的使命,你不需要多管闲事,这样吧,你把头名就给了楚家山庄吧,哈哈,我想找的人,并没有在这次武斗会上出现,这里实在没有值得我出手之人,没意思,没意思。” 六王爷荆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群英汇集,希望你能赏个面子,也来参加一下……” “你放心,如果那里出现值得我出手之人,你不用请我,我也会来的。” 台底下观众都是一愣,这个蓝眼睛男子三言两语就和六王爷确定了这次武斗会的头名——楚家山庄,如此戏谑搞笑的结局,大大出乎他们意料。 押宝押对了的人,自然满怀高兴,赢了一大笔钱,至少把明年去京陵城看“江湖点将大会”的路费盘缠是足够的了。 而蓝眼睛男子刚才这一手功夫,又大大的刺激了在场所有百姓与江湖人物的想象力,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该会是汇集了多少江湖绝顶高手,那比斗场面,想想就足够刺激。 押宝押输了的人,此刻欲哭无泪,尤其是令狐文光,他赌赢赌输半辈子攒了几十万两银子,这次全部输了,他甚至想去赌坊里把这些钱抢回来,反正凭仗武力,赌坊几乎没有人能够打得过他。 六王爷见蓝眼睛男子总是喊他的名讳,心里自然不爽,然而他深知此人武功之高,当世进入《江湖点将录》前二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惹上这样的妖怪,以后保不准在宫里头就被摘了脑袋。 更何况,这个蓝眼睛之人背景极深,那更是朝廷也不敢招惹的。 蓝眼睛之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这次武斗会的头名,楚歌童此时正好悠悠苏醒,听到这番言语,忙问庄黎道:“是我们赢了吗?我们楚家夺冠了?” 庄黎暗想:要是蓝眼睛那人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人物,那么楚家哪可能和他相争,如今这个头名,简直像是人家打赏要饭似的赏赐的,毫无可喜之处。 但她深知楚歌童心智尚未恢复,不敢过于刺激他,只好淡淡说道:“是的,楚家是这次武斗会的头名!” 楚歌童哈哈大笑一声,只觉体力全无,昏厥过去。 蓝眼睛之人不屑的看了楚歌童一眼,对风骁骑说道:“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跟我走一趟吧。” 令狐文光在旁边插话说:“风骁骑,你别以为你断刀很了不起,哼,刚才你也看到了,如果你想反抗,我们大哥杀你就像杀一只蚂蚁!还愣着干什么,乖乖跟我们走吧!” 风骁骑摇头道:“对不起,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跟你们走,再说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宝庭天禄》是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你问我也是白问。” 令狐文光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作势要上。蓝眼睛男子一摆手,示意令狐文光安静下来。 他转身对风骁骑说道:“这里大约有数千人,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在其中随意杀一个人,我问你两次,你要是还不同意的话,我就杀十个人,第三次你不同意的话,我就杀一百个人!” “好了,第一遍,我问你:你跟不跟我走?” 风骁骑紧张到汗水都流了下来,蓝眼睛男子这一招专门对付心肠善良之人,而且往往效果奇佳,这个世间总有一些人很讲良心,见不得其他无辜之人受到伤害,风骁骑正是其中之一。 就在风骁骑不知该如何回答,急的心里窜火的时候,镜水月却走上前来,对蓝眼睛男子说道:“你何苦去难为他,他不知道什么《宝庭天禄》的,这本书,我见过。” 风骁骑听镜水月的声音怪怪的,往她这处一看,只见她眉间隐隐有个红色印记在闪烁... 第124章 自我牺牲 风骁骑见状,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镜妹,不可!你不能放任叶千行魂魄觉醒啊!” 镜水月像是没有听见风骁骑的话,声音甚至都变得略显沧桑:“藏如海是你什么人?” 蓝色眼睛男子面色为之动容,倒是说了实话:“正是家父……敢问你...莫非是?” “带我去找他。”镜水月明显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语气,想法,甚至交友圈也有了不同。 风骁骑大声喊道:“镜妹,你快醒醒啊!你不能屈服于叶千行的魂魄啊!你快醒醒啊‘!” 镜水月往风骁骑那里看了一眼,说道:“自不量力的家伙,你还是快快下去吧!少在这里啰嗦!” 蓝眼睛男子突然问道:“你真的是叶教主?”他的声音明显颤抖了起来... 镜水月看了蓝眼睛男子一眼,摇头道:“现在还不是......” 如果镜水月说自己就是叶千行,蓝眼睛反而不会轻信,但镜水月如此一说,他反而想起他父亲偶尔说起过的正道魔道宿怨。 “那你真的有《宝庭天禄》?” “你不配来问我,带我去找你父亲。”镜水月的声音冷冰冰。 蓝眼睛男子盯着镜水月看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带你去,你如果真的是叶教主,我们自然会万魔归宗,如果你是假的叶教主,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风骁骑想拔刀和蓝眼睛男子相拼,可是他稍微一动拔刀的念头,就感觉自己被千条万条细细的绳索捆住,丝毫动弹不得,他体内的星河之脉依然璀璨闪亮,却好像与风骁骑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自顾自的在那里周转。 “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我的星脉,这个蓝眼睛之人,到底用的什么妖法?”风骁骑暗自思索着,他看着镜水月一步步走向那个蓝眼睛男子,忽然眼睛又转向他身上,晶莹剔透的眼神,仿佛有泪在眼睛里晃动。 令狐文光轻声问道:“大哥,这个人你确定她就是叶教主转世之人?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 “我早已去天云观调查过,确认她就是镜水月,但我疑惑的是……听说她不应该这么早就有觉醒之相,但无论如何,此时只能教给父亲大人去做决策。” “是!看来还是要给师父添麻烦……”令狐文光一点也不像输了几十万两白银的样子,面色极为恭谨的说道。 “哼,最大的麻烦永远就是人心不齐,父亲大人一再强调过,十七年前我们就输在了人心,这次可不能再栽跟头了,阎大铎他竟然维护敌人,违背使命,你们说该杀不该杀?” 令狐文光和美娇娘低头应道:“大哥说的是,阎大铎死有应得。” 蓝眼睛男子仰天望向天边滚滚乌云,长叹一声道:“如果我真的有错,将来自有天惩!” “大哥岂会有天惩,天也不敢!”令狐文光拍马屁的功夫绝不亚于他的赌技术。 风骁骑冷笑道:“你竟然不认为自己有错?你没有错,难道阎大铎有错吗?你说什么仇人要杀,恩人更要杀,那岂不是说,你父母养育你长大,你反而以杀为回报了?” 风骁骑这段话掷地有声,全场观众莫不以为然,要不是蓝眼睛男子手段过于酷烈,恐怕观众们早就议论纷纷了。 蓝眼睛男子脸色一变,冷哼道:“你这不过是狡辩,你难道没看出来,阎大铎为了所谓报恩,反而背叛我的话,背叛我们组织,结果我不得不杀了他,维护组织的使命和团结,说到底,都是因为你滥恩于人,才导致他被杀。至于你说的父母之恩,哼,父母抚养子女本就天经地义,谈不上恩不恩的。” 这番理论可谓是石惊破天,在当时的江湖里,义气故人最重要,但主流文化里,所以义气恩情,都是自孝道发端。 人心有孝道,才能有良心可言,继而把孝道延展,发展出于其他人交往的种种规则,才有了师徒之恩,而江湖里最讲究的,就是师徒之恩。 蓝眼睛男子这番话自然不会得到人心,但他也不屑于此。面对风骁骑的挑衅,他的眼睛里已然透出杀气。 镜水月看在眼里,说道:“怎么,还不带我去见你父亲?” 蓝眼睛男子突然想到一条妙计,他一向狡黠多智,镜水月虽然自称是叶千行魂魄,而且即将苏醒,但他从他父亲那里得知,叶千行的魂魄要想觉醒,离不开“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的“离魂咒”。 更让蓝眼睛男子动了疑心的,则是镜水月站出来的时机,恰好是他以无辜人命威胁风骁骑的时刻,镜水月的用意相当明显,帮助风骁骑摆脱困局。 其实,镜水月确实是装出来的,她尽量模仿叶千行的声音和气质,可惜并不能学到精髓,她还是太心急了,在风骁骑被蓝眼睛男子逼迫的时候,她偷偷用了一点点胭脂红抹在自己的眉间,装作是叶千行魂魄苏醒,实际上,叶千行的魂魄哪有这么容易被唤醒,尤其是在镜水月人身安全无忧的情况下。 但出乎镜水月意料的是,当她靠近那个蓝眼睛男子,只觉的自己丹田出有了一团气息,气息慢慢升腾,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像极了前几天她因为愤怒而爆发时的前兆,也像是当年她和那个神秘的体内老者对话时的感觉。 莫非叶千行的魂魄真的有所响应?会不会弄巧成拙?镜水月心里忐忑,然而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这个蓝眼睛男子的武功实在太高,风骁骑已经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她必须站出来,哪怕付出不可想象的代价。 蓝眼睛男子仔细观察了一番身旁的镜水月,发现她眉间的红色有点奇怪,像是涂抹上去的,他心里冷笑一声,决定将计就计,所以才故意去找风骁骑的茬。 风骁骑不知道蓝眼睛男子的心机,只是觉得如此奇谈怪论不可想象,此外,他也绝不容许蓝眼睛男子带走镜水月,他心念转动极快,突然想到之前那三招刀法,是不依赖星脉的,虽然在蓝眼睛男子面前用出来不过是班门弄斧,但只要把握好时机,说不定有巨大作用。 “你这番奇谈怪论,恐怕不为江湖人和天下人所信服,虽然你武功奇高,却也没什么名气,原因恐怕在此!”风骁骑此言一出,极有诛心的杀伤力,恰好戳中了蓝眼睛男子的内心痛点。 蓝眼睛男子从小就曾经怀疑过,明明他父亲的武功如此高超,可为什么要躲着过日子,像是地下的鼹鼠,虽然也是住在气派山庄里,衣食无忧,但在江湖上却藏头露尾,眼看那些类似少林那样的名门大派在江湖享受崇高荣誉。 眼看类似枯禅阁那样的门派后来居上,名声鹊起,尽管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但已经表示出不服。 可他的父亲却不以为然,说了一番什么天啊地啊的大道理,他听不懂,也不愿去懂。这一次他秘密组建了一个神秘的“兴云帮”让四个师弟师妹出马,轻松就杀到了决赛,要不是风骁骑出来搅局,本来已经击溃了楚家的代表楚歌童,眼看能够赢得头名。 接到美娇娘的信号,他不得不赶来并且出手,他自视甚高,暗想自己既然已经出手了,那么这个武斗会头名也就没了意义,所以他反而故作大度的让出这个头名,但凡明眼人都知道,楚家胜之不武,得名不正,反倒是一种羞辱。 可风骁骑短短这一句话,深深刺痛了他内心的痛点,是啊,他武功盖世,可江湖里谁知道? 他本来要等待明年“江湖点将大会”证明自己,可这次实在等待不了,从而一力策划了“兴云帮”,镜水月的突然出现,倒是省去了他去苏州天云观寻找叶千行魂魄附身之人,把镜水月带回去面见父亲,这也是他这次出山的一个任务。 他的眼里透出浓重的杀机,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活腻了,好,我就用你的刀杀你的头,哈哈!”他右手微扬,风骁骑握刀的右手仿佛被蓝眼睛男子操控了,慢慢抬起,往自己的喉咙处挥了过去。 风骁骑心里一懔,他试图用星脉阻挡,可每当他运气,就发现“易水刀”动的更快,他一松气,“易水刀”反而变慢,他顿时想明白了:原来这个蓝眼睛之人能够操控我的天脉!所以他说是我害死了阎大铎,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当时用了很多星脉之力,恰好被蓝眼睛之人所利用。 而阎大铎意图用山脉之力抵抗,也其实正中蓝眼睛之人的下怀,反而加快了“易水刀”的威力,所以阎大铎才被一刀割喉,而且,风骁骑敏锐意识到,这一招很像武斗会第一天,付明秀杀掉入云帮二弟子虎儿的手法,同样是借力打力,操控对方气力,莫非他们同出一源? 眼看易水刀已经离自己喉咙不过三寸了,风骁骑突然卸去了全部力气,易水刀戛然而止,蓝眼睛男子脸色略变,笑道:“哦,还不错嘛,能够意识到我这门奇功的威力所在,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蓝眼睛男子伸掌轻推,猛然手掌翻下。风骁骑只觉自己体内的星脉之力开始发力了,什么!这人不但只是能够操控对方脉力,还能挑动和促发对方脉力,当真是匪夷所思。 风骁骑手里的易水刀又开始动了,慢慢的往他喉咙这里靠拢,风骁骑明白,要是蓝眼睛男子要杀他,早就催动易水刀把他割喉了。 蓝眼睛男子恼怒他出言冒犯,故意让他感受到死亡慢慢到来的恐惧,所以才不急不慢的催动风骁骑的星脉之力。 风骁骑陷入尴尬境地,他力图克制自己的星脉,这可是他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他平时努力练功,都是为了催发出更多的星河体脉,如今,他却要反其道而行之,去压制自己的星脉。 星脉的运作,就像天上星河的运动一样,慢慢的逆时针周转,风骁骑为了压制星脉,集中意念,试图让星脉逆转,可星脉自成体统,压根不理会风骁骑的念头。 易水刀又近了一寸,离风骁骑的喉头已经不到两寸了。 第125章 以死相拼 镜水月急道:“你不许杀他!” 情急之下,她也忘了伪装,就连令狐文光也看出了破绽,大呼小叫道:“好有心机的女娃啊,连我也骗过了,你到底是不是叶千行魂魄附体啊?是不是啊?” 美娇娘在旁边摇摇头:“不像是啊,堂堂‘昊宇魔尊’怎么会屈就在一个女子身上……” “可是传闻如此,当年遮天岭大战之后,叶千行教主用‘附魂大法’附体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身上,这个女婴是镜天行的女儿,她叫镜水月,应该就是她啊!”令狐文光说道。 蓝眼睛男子说道:“不管是不是她,以及传闻是不是真的,别忘了我父亲交代的任务,我们把她带回去就行,父亲大人英明神武,自有决断。” 令狐文光和美娇娘齐声称是,乖乖在一旁看着。 镜水月眼见自己被识破,颇为后悔,真是情急则乱,但她也知道,自己哪怕在声音和气质上装的再像,武功方面可是硬伤,眼见风骁骑在极力抵挡易水刀,自己却无能为力,她忍不住坐倒在地,流下泪来,她已经决意,如果风骁骑不幸被蓝眼睛男子杀死,那么她也一死了之。 就连风骁骑也不知道的是,镜水月在这次离开天云观之前,就偷偷在怀里藏了一把短剑,她原本计划是,如果将来找不到慕容遵我,或者自己即将被叶千行魂魄夺体,那就干脆自己了结生命,因为风骁骑必定不忍心杀她,也不会同意别人杀她,那就不如自己了断,免得让骁骑哥饱受选择之苦。 镜水月跪倒在地,泪水直流,那柄短剑她触手可及,只要风骁骑一倒地,她立即殉情而去,至于报仇,那真是不敢想象之事,毕竟武功悬殊实在太大,而她大劫之后,万一危害武林,变成江湖公敌,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追随骁骑哥而去。 风骁骑还在用力逆转星脉,可星脉慢慢周转,威力绝不是他能够撼动的。眼见风骁骑的易水刀离喉头只有半寸了,只听一声凤鸣,楚萧彤挺剑而出,随云剑直逼蓝眼睛男子的面门。 庄黎叹息一声,吩咐道:“薛伯语,妃儿,你们去拖住台下那两个人,如果他们出手,你们必须把他们挡住!我去帮助你们师姐。”说罢,庄黎也持剑而出。 蓝眼睛男子右掌正在运力操控风骁骑的星脉,见楚萧彤飞身前来,伸出左掌,楚萧彤只觉自己体内气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被定格在半空之中,随云剑法根本无从展开。 这是庄黎飞剑刺来,蓝眼睛男子左手连变两招,楚萧彤和她手里的随云剑转了一个方向,正好迎上庄黎的飞剑,庄黎惊呼道:“彤儿,你?” “师父,我控制不了我的剑法,你快躲避啊。”楚萧彤急切喊道,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庄黎不得不回剑抵挡楚萧彤的剑招,蓝眼睛男子左手继续变招,楚萧彤手里的随云剑又连连刺出十八剑,剑剑都是抵向庄黎身体要害之处。 “师姐,你疯了啊?怎么挥剑杀师父?”燕妃妃不明所以,大声斥责道。 “师妹,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我的剑法,师父多加小心啊!” 令狐文光和美娇娘对视一眼,两人飞身上台,冲向庄黎和楚萧彤,可这时有两个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正是薛伯语和燕妃妃。燕妃妃自知自己武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可是她看到众人都在以死相拼,大受感染,两手拿着短剑,不由分说,反而向美娇娘抢攻起来。 薛伯语则对上了令狐文光。 蓝眼睛男子分心去控制楚萧彤的随云剑,风骁骑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一些,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机,易水刀终于戛然而止。 蓝眼睛男子见易水刀停住不动,立马右掌催动,这样一来,左掌就难免分力,楚萧彤勉强能够挥剑向蓝眼睛男子刺来。蓝眼睛男子又不得不加紧左掌的力道,而风骁骑又得以喘息。 风骁骑意识到,他必须设法逆转星脉,才也可能和蓝眼睛男子抗衡,楚萧彤和庄黎的入场,分散了蓝眼睛男子的精力,正好给了风骁骑这个机会。 但他从未从慕云祖师那里得到过星脉逆转的方法,而星脉能否逆转,也未可知,但在生死攸关面前,他再也顾不得多想,集中全部精神意念,去感受星脉。 蓝眼睛男子一心两用,当即决定先杀风骁骑,再回头处理楚萧彤和庄黎二人,于是他左掌发力,先把楚萧彤和庄黎逼迫开,然后右掌催吐内力,风骁骑体内星脉陡然发力,易水刀猛然前进了差不多半寸,已经贴在了风骁骑喉咙之上,一丝血迹渗了出来。 镜水月抬头看见此景,心里有了主意,从袖口拿出短剑,向身旁蓝眼睛男子的胸膛刺去,此时蓝眼睛男子的手掌正催吐内力控制风骁骑的星脉,左掌则在驾驭楚萧彤的气力,挥剑挡格庄黎,突然一柄短剑刺来,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情急之下,他连忙撤下双掌之力,恰好夹住镜水月刺来的短剑,风骁骑体内的星脉之力立即消沉,易水刀也不再前进,算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但他见到镜水月已经处于十分的危急之中,立即想也不想,用了一招“东临碣石”,砍向蓝眼睛男子。 楚萧彤也终于可以自己控制随云剑,她也二话不说,使出随云剑法,从侧面袭击蓝眼睛男子。庄黎更是后发先至,身形越过楚萧彤,向蓝眼睛男子的头顶要穴刺来。 蓝眼睛男子大喝一声:“来的好!你们都得死!” 他运足神功之力,整个身体像是膨胀了起来,双掌一错,镜水月的短剑就被他卸了下来,蓝眼睛男子拿到短剑,一折为二,信手挥出,一把飞向楚萧彤,一把飞向庄黎,去势极猛极快。 楚萧彤的随云剑被半柄短剑荡开后,身形不得不急退五步,可短剑依然向她胸口袭来,眼看要穿胸而过,旁边伸来一柄青色宝剑,把短剑接下,铛铛铛,用剑那人几乎脱剑。 但他内力高强,竟然还是把短剑卸开,算是救了楚萧彤一命,楚萧彤一看那人,惊喜道:“大哥!你好啦!”却不是楚歌童还是谁。 庄黎半空迎来短剑,她深知短剑的威力,连忙空中翻舞,铛铛铛铛,手中长剑和短剑瞬间已经过了十几招,勉强把短剑格开,身形后翻,落在擂台之上,庄黎只觉胳膊发酸,可见这柄短剑聚集了何等惊人的内力。 蓝眼睛之人用这两招很轻松就格开了楚萧彤和庄黎的进攻,还几乎把楚萧彤反杀,看的全场众人一惊。 此时陷入巨大危机的,非镜水月莫属,蓝眼睛之人犹豫了半分,暗想:如果我这一掌推出,把叶千行魂魄寄居之体打死了,那我魔教复兴大计岂不就此荒废,我父亲也可能饶不过我…… 但他又一转念,觉得如果叶千行魂魄附体这么容易就死了,那这个肉体本身能有多大价值? 平常时候,蓝眼睛之人常听父亲说起以前魔教的事迹,谈到“昊宇魔尊”叶千行,可谓是敬畏至极,评价说叶千行真是百年少见的武学奇才,不但已达天境,更是到了“天上天”之境。 所以蓝眼睛男子之父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十七年前,在慕容遵我都没有参加的情况下,叶千行被仁云天师等人打败,而且还战死,真是不可思议。 尤其吊轨的是,魔教虽然绝大多数精英都死在了遮天岭,但左右两大副教主龙逝空和藏如海提前被叶千行支走,所以魔教明明处在不败之地却失败了,堪堪可惜。 风骁骑这一刀已经近在眼前,蓝眼睛之人再也没时间犹豫,运足十分神功,像前平推。 镜水月直面罡风,只觉自己身体就像狂风中飘摇的落叶,她甚至没觉得痛,只是觉得一切都轻飘飘的,她往身旁看了一眼,发现风骁骑这一刀虽然刺向蓝眼睛男子,但离男子一丈之地,就是刺不进去,反而也被罡风反弹。 镜水月只记得风骁骑好像伸手去抓她的手,两人的指尖划过,最后还是没抓住,然后就陷入一片空白,茫然不知了。 ******* 镜水月渐渐恢复知觉时,脑子里先勾画出了一个脸庞,他大大的眼睛,眼神温暖而坚定,他眉宇之间有着男子汉英勇的气质,看着她的眼神是如此纯真深情,她喃喃道:“骁骑哥……骁骑哥……” 只听旁边一个声音响起来,听上去却有几分陌生,“她醒了,醒了!叶教主她醒了!” “叶教主?”镜水月头脑一片模糊,“我怎么成了叶教主,我……明明是镜水月啊……”镜水月心里这样想着,努力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两个模样清秀的女子,她们二人模样长得十分相像,镜水月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快去叫大哥和大姐来!”这两个女子说话声一模一样,而且说的话也是丝毫不相差,她们是在吩咐下人,“姐姐,要不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这里我守着。” “哼,妹妹怎么不是你去跑一趟,我来守着,你是不是想让叶教主看到你,对你有好感,器重你?” “妹妹我的想法,姐姐从来都能一语道破,因为你也是这么想的,那这样吧,我们还是划拳决定吧!” 这时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得了吧,我的姐妹花姐姐们,你们划拳哪次不是出的一样?你们心灵相通,三个时辰也分不出个胜负啊,得,你俩守在这里,我却通知大哥!” “胡第,你先别去!”两个姐妹的话声又是一模一样,重叠在一起,“你去找大哥,岂不是邀功去了?明明是我们俩先发现叶教主苏醒的!你想抢功劳?” 那个被叫做胡第的人叹息一声:“服了你们姐妹花了,那我啥也不做行了吧?” “可叶教主醒来了,不通报怎么行?” 胡第无奈说道:“依我看,老方法吧,放飞信鸽给大哥,不过等大哥来了训你们我可不管,你们知道大哥这几天被师父批了,心情可不好,上次老牛他得罪了大哥,惨死在潞州武斗会擂台下,你们不是不知道!” 镜水月听他们说起潞州武斗会,好像许多记忆都鲜活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极为陌生的环境,吉凶难料,不知道骁骑哥怎么样了,是否一切都好……她努力挤出一句话,说道:“潞州……武斗会怎么样了……骁骑哥呢?蓝眼睛那个人呢?” 第126章 叶教主 胡第和那对姐妹花听到镜水月说话,突然拜倒在地,齐声道:“属下‘兔英明王’顾疏离、‘兔秀明王’顾疏云,‘射虎明王’胡第参见教主!” 镜水月一愣,她凝神体察,发现自己体内并无叶千行魂魄的痕迹,自己就是实打实的镜水月,于是说道:“你们……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你们说的叶教主,我是镜水月,你们谁在这里说了算,我有话要问。” 这时传来一声:“我们谁在这里也说了不算,师父交代过,这里你说了算,不过前提是您得是叶教主,而不是什么镜水月。”门外走进一个人,这个声音和这张脸孔,镜水月并不陌生,正是令狐文光。 “你们三个快起来吧,别在这里丢人了,现在她不是叶教主,只是镜水月罢了。”令狐文光没有行跪拜之礼,而是大大咧咧的站在旁边。 胡第和顾疏离、顾疏云姐妹对视一眼,犹疑中站了起来。胡第问道:“令狐,你可真大胆,这要是叶教主,你不怕触犯大不敬罪?” 令狐文光摇了摇头道:“你们有所不知,现在即使是叶教主复生,他的性子好像也发生了变化,要是叶教主还像十七年前那样杀伐果断,这次别说我和美娇娘回不来,就连大哥恐怕也得陪葬在潞州。” 胡第等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对令狐文光的话向来半信半疑。 镜水月开口,发现自己有气无力,“令狐文光,快告诉我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很柔弱,然而柔弱中又带了点沧桑,令狐文光听到这个声音,面色大变,突然拜倒在地:“教主万岁,教主饶命。属下‘鼠行明王’令狐文光,叩见教主!” 令狐文光这一拜,吓了胡第等人一跳,明明刚才他还口若悬河说此人是镜水月,不是叶教主,还说什么叶教主性格大变,现在却突然拜倒,让人摸不清头脑,胡第等三人又再度跪拜在地。 镜水月只觉得好笑,因为她有气无力略显沙哑的声音,竟然让令狐文光误以为她是叶千行转生,但她随即一想,这正是问出那天发生的事情真相的时机,她很清楚令狐文光是那种心眼很多、城府极深之人,如果她刻意装作叶千行,反而容易露出马脚,不如布下疑兵之计,让他始终半信半疑。 镜水月扶着额头道:“我的头疼的好厉害,有水吗?”,“兔秀明王”顾疏云立即起身,去端来一杯茶水,单看这茶水的色泽,就知道这是极上品的好茶。 “你们都起来吧!不必这么怕我,我也不是什么叶教主。”镜水月虽然口上这么说,但她端茶喝水的时候故意动作沉稳缓慢,像极了一个大老爷品茶的姿态,她以前曾无数次见过仁云天师喝茶,也无数次见过风骁骑喝茶,二者的区别是极其明显的。 对仁云天师这样辈分的人物而言,喝茶的细微动作无一不透出其尊贵,不可侵犯的气质,而可爱的骁骑哥喝茶,那就是牛饮了。 镜水月的做法,果然起了作用,尽管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什么叶教主,但令狐文光偷看到她喝茶的神态和动作,气派超凡,绝不是普通人物。 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镜水月是跟仁云天师学来的喝茶动作,恰好骗住了令狐文光,其他三人虽然并不见得听令狐文光的话,但毕竟令狐文光是亲眼见到过“叶教主”之人,于是也跟着令狐文光有样学样,姿态甚为谦恭卑微。 “教主,属下特来请示您,是否要请我师父和大哥……哦,师兄前来拜见?” “不急通报,怎么,我是被你们监视起来了吗?”镜水月佯装微微动怒,手上却依然缓缓的扣着茶杯。 “属下罪该万死,如果属下有这个想法,请教主把我碎尸万段!”令狐文光连忙扑倒在地。 “起来吧,我很疲惫,暂时不想见他们,待会我自会去看看天。令狐文光,你说那天你大哥差点死了?” “额,教主不记得了吗?”令狐文光试探性的问道。 “现在尚未到我完全觉醒之时,头脑里还掺和着这个肉身各种思绪情感,有时候让我混乱不堪,哦,对了,‘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的下落可有打听出来?” 令狐文光此时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态度,暗想,我就把他当成叶教主,反正不会吃亏便是了,如果他是假的,也逃不走,如果是真的,我一句话说错,可能命就没了,尤其是叶教主此次回归,必定会以杀立威,我可不能当这个出头鸟! 令狐文光恭敬的说道:“回禀教主,‘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的下落,我们已经派出三位明王去塞北追查十年了,有好几次接近与找到,但都被慕容遵我巧妙避开了。” 镜水月把茶水放到顾疏云手上,一摆手,示意她把茶水端下去,漫不经心说道:“十年,这办事可不是很得力啊,怎么,这几年你们的功夫沦落到此了吗?找个人都那么难,怪不得潞州城武斗会都拿不下来,不觉得丢人吗?” 镜水月用意始终是想把话题引到潞州城江湖武斗会上来,然后慢慢从令狐文光嘴里套取信息。 令狐文光哪能琢磨到镜水月的心思,他想起这次去潞州城的惨痛经历,额头渗出了汗水,说道:“教主,属下罪该万死,潞州一行……” 镜水月打断道:“楚家那边怎么样了?这几天可以消息?” “楚家那边我们一直派人盯梢,丝毫不敢放松,上次教主大显神威,震慑了楚家那帮人,不过……” “不过什么,但言无妨,我不会怪罪于你。再来一杯茶!” 顾疏云早就有所准备,把之前的那壶茶叶尽数倒掉,又斟上了新茶,她的手法极其灵巧,想必是对茶道非常在行。镜水月有所不知,叶千行生前也是品茶圣手,魔教属下敬献任何宝物,都不如给他送去好茶,如今镜水月喝的茶水,正是十几二十年前叶千行最爱喝的“六君眉”。 此茶产于秦岭极深极远的山涧,采茶之路凶险万分,然而它的产地却是天底下最适合种茶的风水宝地,茶叶有六瓣,每一瓣都像是一字眉形状,故名“六君眉”,茶叶颜色极钱,对泡茶工艺要求相当高,幸好魔教之中各种奇人异士辈出,最终找出了泡制“六君眉”的手艺。 虽然十七年前叶千行壮烈殉教,但他的忠心下属依然顽强的把“六君眉”保留到今天。 镜水月当然不知道这些过往细节,她平时也比较爱喝茶,自以为是受了风骁骑的影响,可今天这茶水入口,她觉得从心底产生一种舒服的感觉,因此才又要了一杯茶。 叶千行酷爱“六君眉”的事情,这几位明王都听师父说起过,看叶千行又要了一杯茶,这几人更加坚定了看法:即使这不是完全版的叶教主,但已经有了叶教主的仪态,想必离彻底觉醒也不远,他们更不敢得罪镜水月,反而是唯她马首是瞻了。 “上次叶教主觉醒,天资英武,气质可谓是领袖群伦,就连当朝的什么六王爷,也忍不住双膝发软,几乎跪拜在地。额……教主大发慈悲,有上天好生之德,因此饶过了楚家那些人一条命,尤其是那个拿着断刀的小子,本来就要死在大哥……额,‘羊天明王’藏明一手里,但被教主您亲手救下,算是那家伙造化!” 令狐文光正侃侃而谈,抬头瞥见镜水月慢慢品茶,便识趣的停了下来,等镜水月喝完茶再行禀报。 镜水月慢慢摩挲着茶盖和茶杯,慢慢品茶的同时,在仔细思索令狐文光这番话里的意思。 看来楚家山庄众人都没什么大碍,骁骑哥本来差点死于那个蓝眼睛男子手里,但被觉醒后的叶千行所救,那个蓝眼睛男子好像就是什么“羊天明王”藏明一,而他的父亲,应该就是当年魔教两大副教主之一的藏如海。 镜水月机敏的想到了那天晚上和骁骑哥在邓离山庄里,遇到的那位月光老人,手段酷烈果断,再加上邓离的魔教背景,想必极有可能是消失多年的龙逝空。 如此看来,随着镜水月大劫之期临近,魔教当年侥幸留存的弟子们意图重振魔教。 尤其是龙逝空和藏如海,这两人深不可测,单看藏明一的武功就如此可怕,恐怕那两人的武功都不见得比叶千行低多少,她现在明显已经处于藏如海的控制之中,自己瞒得过令狐文光,却未必瞒得过藏如海的眼睛。 镜水月心里悲苦,本来还要去塞北寻找“风雷帝君”慕容遵我,这下倒好,直接来了魔窟,将来如何摆脱尚且不知道,骁骑哥此时一定很着急了吧,但以骁骑哥和庄黎等人的武功,想找到这里来救镜水月出去,恐怕是白日做梦。 镜水月心里唯一感到宽慰的一点就是风骁骑毕竟还活着,这就好,这就好! “废话就不要讲了,继续派人盯紧点吧,叫藏明一过来,带我去见藏如海。” 镜水月直接叫出了藏如海的名字,吓了令狐文光等人一大跳,在他们这里,擅自称呼师父的名讳那可是割舌刑罚乃至死罪,镜水月却从容说出,难道她身上的叶千行魂魄真的已经基本苏醒? 令狐文光又想起那天的情形: 镜水月中了藏明一用尽全力的一掌,向后飞去,风骁骑收刀去试图抓住镜水月的手,可镜水月去势太快,两人手指擦过,并未抓住,镜水月飞出数丈,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风骁骑来不及跑到镜水月身边,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掌风袭来,他体内星河之脉陡然间全速运转,原来藏明一这一掌法,还是意图操控风骁骑体内星河之脉,让风骁骑星脉彻底失控,自己走上死路。 风骁骑何曾如此驱动过星脉,他立即觉得五脏六腑就像乱了套似的,乱七八糟的搅和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他甚至都握不住手里的“易水刀”了。 此时他已是万念俱灰,镜妹中了那一掌,几乎不可能生还,他的星河之脉也要把自己五脏六腑全部挤碎,也罢也罢,能和镜妹同年同月同日死在同一个地方,他心里多少也宽慰了。 只不过,他多想再去握握镜妹的手,再看她一眼……可惜,这一切都做不到了。 第127章 茫茫前路 就在这时,风骁骑突然觉得背上一股奇异的力量注入,它足以和狂飙的星河之脉相抗衡,星河之脉终于停止了骚到和狂飙。 风骁骑下意识的发现,这时正是逆转星河之脉的绝佳时机,他再无犹豫,意念所指之处,星河竟然开始的逆向转动。 这一转动可不得了,风骁骑感受到了比之前星河逆时针周转时更磅礴的力量,真可谓是逆天改命的神来之笔。 藏明一陡然警觉到风骁骑不但没有星脉崩裂而死,反而生出了巨大的反击力量,他定睛望去,发现风骁骑身后站着一个人,却不是镜水月是谁? 镜水月双眼放出红光,眉间红点闪烁,她面无表情,一掌贴在风骁骑的后背,正是这股力量,如同天崩地裂之力,不但尽数抵消了藏明一的神功,反而帮助风骁骑逆向运转星脉,产生出巨大的威力,藏明一连忙向上腾身,在他腾身的一瞬间,他脚下就像是爆了火药一样,猛地轰开。 他暗叫一声好险,却见一股无形之气息,又向半空中挥来,好在藏明一反应及时,而风骁骑又是第一次逆转星脉,尚不能发挥出巨大威力,藏明一侥幸躲开,内心大振,他这时发现镜水月突然收手,风骁骑也就无法再逆转星脉了。 藏明一侥幸躲过追击,落在一边兀自心惊不已。见到这个变化,楚萧彤和庄黎不由停住了剑法。风骁骑体内一来二去受到巨大冲击,此时突然泄气,顿觉喉头发甜,全身疲倦至极,终于昏倒在地。 镜水月见风骁骑昏倒在地,眉头一皱,不再挥掌,站定当场,一副极强悍的气场凛然树立。 藏明一颤声问道:“你……是谁?是谁!” 镜水月却不答话,而是仰头望天,长叹一声:“世事纷扰,无聊至极,不知永生有何可乐,哎……”其话音已经完全不像是镜水月了。 楚歌童等人不是第一次看到镜水月这样的面孔,庄黎立马断定——这人不再是镜水月,而是叶千行。 楚萧彤扑到风骁骑身前,大神喊道:“风大哥,你醒醒啊!你没事吧!” 那一边,令狐文光和美娇娘也停了手,愣愣的看着镜水月。 镜水月目光从天空收回目下,问藏明一道:“令尊藏如海可还好?” 藏明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颤抖,竟然跪拜在地,说道:“教主万岁,属下‘羊天明王’藏明一拜见教主,属下罪该万死,竟然向教主出手……实在罪不可赦。” 藏明一从小到大听父亲藏如海说过无数遍,“昊宇魔尊”叶千行是何等手辣果断之人物,心里早已把叶千行当成无所不能的神祇,如今他自作聪明,全力挥掌打向叶千行,后果究竟会如何,真是不敢料想。 惊恐之余,藏明一却又感到些许安慰,毕竟证实了那个传说——镜水月体内果然有着叶千行的魂魄,只是尚未觉醒罢了。 如今这一番变故,却不知是不是意味着叶千行彻底觉醒,他曾听父亲说起过,必须用慕容遵我的“离魂咒”才能真正帮助叶千行“再生”,如此看来,这或许只是片刻的觉醒吧。 就在藏明一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镜水月向他这里走来,慢声说道:“带我去见见你父亲吧,天机未到,却三番四次逼我现身,这可是大违天道之事。看来我是要过一阵子安静的日子了。” 说罢,镜水月风骨傲然而立,俨然俯视众生之姿态,藏明一何等眼力,从内心深处竟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极度渺小,叶千行极度高大之感,他完全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属下藏明一恭迎教主再度降世。” 镜水月眼里红光急速发亮,这时天边乌云深处飞出一队大雁,啾啾而鸣,镜水月长袖一扬,一股气息冲天而起,这队大雁像是中了雷霆一击,纷纷掉落,从遥远天边,落到不知何处。 “镜水月”长啸一声,说道:“天道制人,我却不信,我就要逆天而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乌云终于再也承载不住久积的雨水,天空像是凭空裂开一道大口子,雨点噼里啪啦摔打下来。 在雨水刚刚就要落地时,“镜水月”狂卷衣袖,那雨水竟然全部腾空跃起,向着主擂台边上高高竖起的旗帜,城墙上悬挂的横幅,以及主擂台侧面摆放的硕大鼓面飞起,一时间,旗杆纷纷断落,条幅尽数剥落,城墙壁上一个个凹洞,鼓面被雨点打的支离破碎。 台上台下众人赶忙抱头躲避,有的人蹲下,有的人直接趴下,还有的人四处逃命。可“镜水月”本也无大开杀戒之意,这些路人观众因此得以幸免。 如此反复三次,雨点没有掉落,而是四面八方分散。 即使是庄黎,藏明一和楚歌童,也从未见过如此神功,竟然能够直接参与天道之变,其登峰造极的本领,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 庄黎心中暗想,如此修为的叶千行,怎么会败在仁云天师等人手里呢,真是不可思议!莫非其中有隐秘? 藏明一则收起了所有的猖狂,他想起自己曾经骄傲的问他父亲,自己的武功可否排入《江湖点将录》前二十,他父亲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他父亲藏如海却提醒你:“你不过是所练的武功恰好能够克制天脉与地脉修行者,但和江湖绝顶高手相比,你这一身奇功不但不会见效,反而会成为累赘,你根本操控不了对方的气息和脉络,反而会引火烧身。” “可我已经进入了前二十啊,我再修炼几年,岂不能够问鼎江湖第一?真正成为江湖第一人?”藏明一如是说道。 藏如海面色变得沉重:“我劝你不要有此妄想,真正的江湖高手你从没有碰到过,你以为排入《江湖点将录》前二十算什么?讨巧罢了,要是遇到你的克星,你会发现前五十的高手都能把你打败。至于江湖前十的高手,你和他们的差距之大,如同天地,比如我们的教主叶千行,你以后领略到他神功无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渺小了。” “难道爹您的武功也不比叶教主吗?” 藏明一至今仍然印象深刻的是,他父亲藏如海那种绝望的表情:“蝼蚁怎能与日月争辉。” 如今藏明一亲眼目睹尚未完全觉醒的叶千行,轻轻一袖,就展示出深瀚如海,幽如沧溟一般不可揣测的神功,立即心服口服,他甚至已经全身趴伏在地了。 令狐文光和美娇娘见状,也立即全身匍匐在地,高呼:“教主万岁!” “走罢!”叶千行衣袖垂摆,悠悠说道,这时暴雨终于能够狠狠的砸向地面,很多来不及躲避的观众全部淋成了落汤鸡,他们赶忙奔逃,一是逃脱魔爪,二是赶紧把这个消息传遍武林:魔教重新崛起,它的教主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天姿国色的女人! 藏明一遵命站起身来,身形一展,消失不见,“镜水月”这时回头悠悠望了风骁骑一眼,他依然昏倒在地,雨水浇透了他的全身,易水刀孤零零的落在他的身旁,从今天开始,或许风骁骑只有这一个朋友了。 “镜水月”临走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楚萧彤,楚萧彤正怔怔的盯着她,眼里说不出的复杂感受,她想起就在昨天,镜水月曾经趁风骁骑练功之际,单独来找过楚萧彤,她开诚布公的对楚萧彤说起风骁骑的一些往事和习惯,比如他喜欢喝红茶,喜欢午后晒太阳,喜欢吃红烧肉,而且做一手好菜。 楚萧彤大感惊讶,镜水月为何告诉她这些事情,镜水月唠叨着说了好多,然后请楚萧彤帮她一个忙,原来镜水月担心自己时刻可能无法掌控自己,有可能让叶千行魂魄苏醒,到时候她一旦不能意识自主,相当于镜水月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死去了,那样的话,就请楚萧彤帮忙照顾风骁骑。 楚萧彤一边安慰镜水月,一边说道:“月妹,我恐怕不能担负你的重托,就我所见所知,风大哥他对你一片痴情,恐怕其他女子都不会入他法眼,如果你遭遇不幸,我怕他可能也不愿独活了。” “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所以我希望骁骑哥能够找到新的活下去的理由,他毕竟也帮过你很多次……你难道不愿意帮这个忙吗?”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这个忙……月妹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镜水月叹息一声,突然撕开了自己肩膀处的衣服,在她的美肩之上,赫然一个红色的印记,楚萧彤吃了一惊。 镜水月悠悠说道:“在参加这次武斗会之前,我的印记不过猜到手臂肘部,可明天决赛未到,我这印记已经到了肩膀,如此迅速的进展,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瞒你说,我临行前,恩师仁云天师曾把最后一颗洗髓丹给了我,让我在最紧要关头时候吃下,我在来你这之前,已经吃下了……” 镜水月拉起肩膀处的衣衫,眼里含泪道:“我何尝想这么早就大劫发作,所以才忧虑的吃下了洗髓丹,只希望再延续片刻时日,也好多陪陪骁骑哥……多看看我眼里的大千世界……可我随时都可能不再是我,骁骑哥还年轻,他绝不能因为我而想不开,跟我一起离开这个美好世界。” “虽然我来请求你,多少有些私心,但我仔细想过,必须有人能够陪伴他度过……我不在的这一段艰难的时期……可能一个月,可能半年,也可能一年……” 楚萧彤轻咬嘴唇,问道:“可如果他一辈子也走不出来呢?” 镜水月眼里的泪已经轻轻流下,苦笑道:“一辈子可能也不会那么长,彤姐姐,原谅我的自私好吗?哪怕你只是陪陪他说说话,几个月,半年……如果他仍然走不出,那……其实我早已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苦难都能被我们克服,大多数苦难只能逆来顺受,如果他注定遭遇这样的苦难,恐怕也无人能够拯救了……” 楚萧彤突然坚定的说道:“我明白,我会尽我的力量,去陪伴风大哥,他人那么好,也救过我,作为朋友,我也应当陪伴他度过艰难……但是月妹,我永远都不希望你出事,永远……我宁愿在背后永远祝福你们,为你们感到开心,为你们祈福。” 镜水月喜极而泣,窗外云开月明,风骁骑怎会知道镜水月和楚萧彤的秘密约定,他还在月下不停挥刀,他知道,他的对手,是命运,他不想输给命运,他也不能输给命运。 第128章 病榻对话 楚萧彤如今看到双眼放着红色光芒的“镜水月”望了她一眼,眼里的含义她懂的,她明白,可她的心里却是痛苦的,泪水流下,和雨水混织在一起,也不能减轻她半分的伤痛。 “镜水月”轻轻转身,身形消失不见,这份轻功,绝不比刚才藏明一的差,令狐文光和美娇娘自然知道藏明一去往何处,他们尽管身形稍慢,却也跟着去了,临走时他们扶着气力枯竭的龙凤年。 楚萧彤一步步走向昏倒在地的风骁骑,轻轻把他扶起来,把他的断刀,别回在他腰间,她轻声说着:“你以后一定要坚强啊,骁骑哥!” 大雨滂沱,溅起地面一层层水气,阎大铎的尸体依然趴在哪里,无声的早已凝固的鲜血又被这场暴雨浇了个彻底。无人再关心他的尸体归向何处,他就像那些死于饥馑,各种天灾中的路人一样,无声无息的死去,再被埋葬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无人知道这具魁梧的身体,曾经属于一个叫做“牛鼎明王”阎大铎的人,他曾经纵意江湖,以为江湖充满了各种仁义幻想,以为效忠于自己师父师兄是天经地义,但他却偏偏为了报恩,死在了师兄手中。 师兄借阎大铎的脑袋立威之时,却不曾想到,终有一天,他的威严也不过是黄土之上一座不起眼的墓碑,他也想不到,有一个手持断刀之人还记着阎大铎之死,并且在将来,为了义气和恩情,向他来索命,来复仇,来要个交待! 楚歌童在雨中也似乎清醒了,他回到山庄之后,就闭关不出了,他知道了自己和真正的高手之间,可怕如鸿沟的差距,曾几何时,他始终以潞州城第一人自居,以为自己的对手不过就是红胡子邓离,以及那个失去了斗志的中年莫轻尘。 可是这次武斗会彻底教育了他,点醒了他,莫轻尘借着“剑奴”身份,击败了强大的邓离,他曾经如何瞧不起莫轻尘,然而却不得不承认,“剑奴”身份下的莫轻尘,他完全不是对手。 更别提那个几乎把他杀死的龙凤年了,还有比龙凤年高出不知多少的藏明一,以及背后那个藏如海,龙逝空…… 楚歌童进入闭关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如果能够让我变得强大,哪怕我也成为“剑奴”,又有何不可?殊不知,这一念,最终把他拉下了无底深渊。 就在镜水月和藏如海那伙人绞尽脑汁纠缠的时候,风骁骑却不知道这一切,这一次他又昏睡了七天七夜,楚萧彤几乎衣不解带的在他旁边照顾。 梦里不知喊了多少次镜水月的名字,一声声“镜妹”让楚萧彤心里阵阵难过,可是时间一久,她反倒习惯了,她面前这个男人,是一个痴情种。 天底下果真有痴情好男儿,让楚萧彤本已走向极端的情爱观得以回归正途。 奇怪的是,庄黎这次也没有阻止楚萧彤去照顾风骁骑,她每天也会过来看看,她的眼里写满了复杂的思绪,是在担忧觉醒后的镜水月,还是在思索风骁骑武功的蜕变?幸好仲荪弘也在若水山庄,他忙前忙后的同时,有几次想逃跑,却被庄黎盯得死死的。 一辆硕大的马车把庄黎的儿子英儿接了过来,楚萧彤和燕妃妃又多了一个照顾的对象,英儿身形极为瘦弱,皮肤白的发亮,几乎没有血色,是啊,一个没有了自己灵魂的人,得以保住自己的肉身多年不腐烂,已经是庄黎能做到的极限了。 在仲荪弘的圣手调制下,三天药服下去,英儿的肌肤第一次出现了血色,他的脸也变得红润了。 到了次日,庄黎第一次看到英儿露出了笑脸,这让庄黎喜极而泣。仲荪弘似乎也对自己的医术感到格外满意,他对庄黎说道:“英儿这个病,三魂七魄算是去了两魂六魄,但所剩的一魂一魄经过这些年的顽强生长,逐渐演化出新的三魂七魄,只不过魂魄先天不足,需要后天大补,有几味药材还需设法得到,加以培固!” 庄黎问道:“难道我的英儿能够苏醒过来?” 仲荪弘点头道:“只要精心调养,培元固基,可能只需要半年,就能苏醒了。” 庄黎大受鼓舞,深表感激之余,竟然向仲荪弘道歉,说是之前对仲荪弘种种手段,希望他能够原谅。仲荪弘面色极其难看,显然他没有做好准备原谅庄黎,于是沉默不语,场面一度尴尬。 这时英儿嘤咛一声,宛如婴儿初啼,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庄黎开心的直掉眼泪,仲荪弘也把精力放在英儿身上,他跟随神谷门这么多年,其实并非本性噬杀,而是太过好药好医好毒,而神谷门偏偏能够给他提供这么多药材,得以让他过瘾。 可被迫跟随庄黎之后,他渐渐从医治风骁骑和英儿的身上得到了另一重满足感,月夜深沉,漏更之际,他遥想先人“洗刀神医”一手持刀路见不平,一手拿药救治天下,仿佛得到了神启。 庄黎向他道歉,让他大感意外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母性的伟大,她对医术一窍不通,却能够坚持这么多年,不放弃英儿,也是当真了不起。 至于庄黎残酷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其实倒没有多大妨碍,他早就偷偷给自己治好了,只不过他武功仍然不济,当然不敢表露出来。 风骁骑在武斗会决战后的第八天终于苏醒,醒之前,他似乎做了一个绵长无尽的梦,梦里他和镜水月就在望世楼里住着,她读书,他奉茶做饭,几亩田,两头牛,共伴日升星沉,没有厮杀,没有敌仇,平静安和,一天又一天,甜美幸福。 可是当他睁开双眼,眼前看到的却还是眼下这个世界,楚萧彤的姣容映入他的眼帘,疲倦的神色,惊喜的眼泪,把这个女人的柔弱之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镜妹呢?”当风骁骑问出这句话,楚萧彤早已想好了怎么回答,她本来想隐瞒事实,可她又想通了,不管是什么事实,总归是要去面对的,无可逃避,不如有话直说,如果风骁骑莽撞而去,那也只能是命运的安排。 谁知,当风骁骑得知当天的种种情形之后,却陷入长久的沉默。 “哎,你在想什么呢?要不你先吃点饭吧?或者喝点茶?听说你最爱喝茶。” 听到这句话,风骁骑却流泪了,他当然明白,楚萧彤之所以了解他的爱好,无非就是镜水月告知的,其实镜水月早就知道难逃大劫,所以事事早做准备,而他每天苦练武功,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如今人海茫茫,何处找寻镜水月呢?再说,即使找到镜水月,且不说藏明一那种可怕的神功,更不要提他背后的藏如海,即使救出镜水月,面对已经初步觉醒的镜水月,该怎么办?眼睁睁看她觉醒,还是和她同归于尽? 到了此时,风骁骑才真正明白命运残酷的含义,它让你没得选择,每个选择都很糟糕,丝毫看不出解决的办法。 风骁骑暗暗催动了一下星河之脉,发现自己的星河之脉似乎没变,还是老样子,他暗中集中意念,想着逆转一下星河之脉,果真,星河之脉可以逆转的,但稍加逆转,他就感受到全身的酸痛,经脉像是都抽筋一样。 楚萧彤看到风骁骑一脸痛苦之色,忙问道:“骁骑哥……风大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已经让妃儿去找仲荪弘大夫了。你再忍耐一会。” 想到仲荪弘,风骁骑突然想到庄黎,想到英儿,这么多年,庄黎一直在默默和命运做着斗争,如今他才能理解这种不放弃的精神背后的代价,想到这里,他对庄黎更是敬重万分。 “楚姑娘,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了,你一定很累了,去歇息会吧,我没事。” 楚萧彤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暖,这些天宵衣旰食在一瞬间得到了回报,她摇头道:“我不累,你别忘了,我也是练家子……”说完这句话,她莞尔一笑,这一笑真如阳光播撒山涧,照在清澈的小溪上,潺潺流下山间。 风骁骑几乎看呆了,楚萧彤疑惑道:“怎么了?” 风骁骑赶忙收回眼神,尴尬着叹息道:“楚姑娘,其实你人真的很好,希望你能幸福,不要像镜妹那样多灾多难。” 楚萧彤在心中早已把活泼坦诚的镜水月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想到镜水月面对的命运处境,她心里难过,低头道:“曾几何时,我觉得自己很不幸,大哥执迷武功,对我并不怎么搭理,只有在师父和师妹那里,我才能找到家一般的依靠……” 楚萧彤咬咬牙,决定还是坦诚以告:“我十四岁那年,曾经遇到一个男子,当时年轻幼稚,陷入了情网,可那人最后还是离我而去,理由堂而皇之,说什么为了家族,不得不回去缔结婚姻,但他心里仍然有我。我一度还憧憬幻想,过了两年,再次相遇,才发现他竟然和我们随云一派的仇敌混成了一伙,在一场打斗当中,他竟然对我毫不留情面,差点把我置于死地,幸好被我师父施救,我才明白,原来这个我朝思暮想的男人,为了向他老婆家族邀功,才不断下狠手,欲置我和师父等人于死地……” 风骁骑叹息一声:“这种男人,干脆让他滚蛋,眼不见为净。” “是的,我后来才想通的,再也不见那个男人了,后来……我见到你和月妹,看你们奋不顾身的保护彼此,我心里很受触动……” “哈哈,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以死相拼,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楚萧彤也嫣然一笑,说道:“不打不相识,打过才知道原来我们大家臭味相投。” “臭味如我,你和镜妹都是天生丽质,馨香芬芳。” 楚萧彤几天以来紧张的心情,随着这番对话变得放松下来,她好久没有这样轻松的笑过了。 第129章 各寻前程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你们谁和谁臭味相投呢?” 却是庄黎道长走了进来,她旁边跟着仲荪弘和燕妃妃,仲荪弘神态从容,庄黎却是笑脸盈盈,这些天英儿的状态恢复的极好,这让她无比欣慰,听说风骁骑醒来,也一道过来看看。 风骁骑一一问候,仲荪弘给他把起脉来。庄黎问道:“骁骑,那天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楚姑娘已经都告诉我了。” “唉,我猜想镜水月是故意让叶千行魂魄觉醒的,否则按理说她还能支撑一阵子。” 风骁骑黯然点头,说道:“镜妹为了救我,所以才放纵了叶千行的魂魄,可恨我没有早点想到这一层。” “你想到这一层也没什么办法,藏明一武功之高,已经在我之上,他这种能够操控他人经脉的魔功,的确就是几十年前纵横江湖的魔教右教主藏如海的武功,可以说,全天下能够敌得过藏如海的人,恐怕不会超过十个了。” “这个藏如海,为什么没有参加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呢?” “这个我也不知,只是听‘南怪’羊左楼说起过,正因为藏如海和龙逝空都没有参加这场大战,所以羊左楼和慕容遵我才没有干预进去,因为一旦藏如海和龙逝空加入这场大战,灭魔侠盟必败无疑,非慕容遵我出战不可。” “庄黎道长,我有一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便是,不过我也未必能够回答你。” “单看藏明一的武功,已经如此超凡,那个藏如海岂不是更加神龙见首不见尾?镜妹她觉醒之后,轻松就把藏明一震慑住了,可见叶千行的武功,更是远在天道之上,如此武功,当年仁云天师他们何德何能能打败甚至杀死叶千行呢?” 庄黎满眼忧虑之色,说道:“你问到点子上了,其实我早已经怀疑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有猫腻了,你看这次武斗会上,雄天门骆雄天的武功,比你还差很远,可他竟然能从十七年前遮天岭大战中幸存下来,要知道,在叶千行面前,骆雄天这样的人物不过是吹口气就能杀死的,可他竟然能够活下来……” “这么看来,我得去找一下骆雄天了。” “你有什么想法和计划呢?”庄黎发现风骁骑思虑颇深,而且能够灵活找到应变之法。 “不瞒庄黎道长,刚才我似乎摸出了一些门道。如今如果我去找镜妹,一来茫茫人海无处可寻,二来就算我找到了镜妹,也不是藏明一和藏如海的对手,到时候万一镜妹还没有觉醒,为了救我,她恐怕又要再度纵容叶千行魂魄,我反而是去帮了倒忙。” 庄黎点点头,显然风骁骑分析的极是。楚萧彤也万分佩服风骁骑头脑清晰,而不是一个莽夫。 风骁骑继续说道:“其实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叶千行武功超凡脱俗,高高在上,却死在了遮天岭,明明已经是灭教之祸,可两大副教主,也是魔教里面除了叶千行,武功最高的两大人物,藏如海和龙逝空神秘消失不见,这十七年来藏如海在江湖上极少露出行踪,可这次潞州城江湖武斗会,他们这一派却又伪装成兴云帮,来这里搅局,大有重出江湖之势。” 风骁骑又把那晚和镜水月去往邓家山庄,遇到那个月下老人的事情说了。庄黎听到那个月下老人随手用一片落叶,就把花鼓喧胳膊削断之事,大感震惊。 她也认可风骁骑的推测,邓离称呼那个瞎眼老者为“尊者”,而他自己的魔教背景也是不容置疑的,可见这个月下老人,也就是邓离的义父,必定也与魔教渊源极深,那样惊世骇俗的武功,除了龙逝空或者藏如海,还能是谁? “但这些人的目的呢?到底是什么?”,楚萧彤疑惑道。 “表面目的其实很简单就能看出来,那就是在明年镜妹遭遇大劫,叶千行魂魄复苏之际,再度拥立叶千行,光复魔教。但这背后有什么深层目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风骁骑讲到这里,忽然想起藏明一竟然向他问起梦境之事,还说什么《宝庭天禄》,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可内心却忽然咯噔一下,于是只说了一半,隐瞒了梦境一事,“庄黎道长,你可曾听说过《宝庭天禄》这本书?” 庄黎面色严肃,说道:“这是一本魔书,在十七年前遮天岭大战之前,这本书曾经搅动过整个江湖,难道仁云没告诉你,当年叶千行三闯天云观望世楼,目的其实就是找寻这本《宝庭天禄》!” 风骁骑大感震动,说道:“我知道当年叶千行三闯天云观之事,但却不知他的目的何在,难道说,这本《宝庭天禄》藏在天云观不成?” 这句话说出,风骁骑自感多言,他脑子里不停在转,暗想:如果此书真的还在天云观的话,极有可能就在望世楼,莫非……镜妹曾经无意之中翻到过? 庄黎问道:“骁骑,你在想什么呢?” 风骁骑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让他对梦境之事有所保留,或许是庄黎道长这人信不过吗? 他尴尬笑笑,说道:“没有想什么,只是想起望世楼,就想起庄正清说的那个雪夜……哎,天云观为什么会这样子……” 这番推脱极其巧妙,庄黎也不再怀疑什么,而是叹息道:“骁骑,天云观水很深,很复杂,你和镜水月算是其中少见的清白之人了……” 庄黎言下之意很明显,她和天云观总归还是有旧账要算的,楚萧彤见师父明显的把风骁骑和镜水月当成了自己人,心里无比开心,怪不得这几天师父从不阻止她照顾风骁骑。 风骁骑赶紧把话题拉回,说道:“这部《宝庭天禄》,是一本什么书呢?” 庄黎幽幽说道:“我很久之前,曾经听他……慕容遵我说起过,这部书是一本很邪门的书,最好一辈子都别碰,他还叹息说可惜他没有把这本书毁掉,留下无尽的遗憾……” “这么说,慕容前辈是知道这本书的?” 庄黎点点头道:“江湖上真正有神奇魔力的书也好,心法也好,武功也好,哪个不是被那些江湖绝顶高手所垄断着,所谓的《江湖点将录》,你倘若仔细查看,完全能够看得出里面的传承痕迹。” “《江湖点将录》在哪里能看到呢?” “据我所知,应该在皇宫大内看得到,毕竟这本排名册,从一开始,就是前朝朝廷炮制出来的,虽然后来经历了血腥无比的改朝换代,但这些名册,还是被当朝接管了下来,随着明年‘江湖点将大会’举办,估计《江湖点将录》也不会再是什么秘密,应该会刊刻传行,只不过刊刻版本到底有没有经过篡改,那就不得而知了,你为什么问起这本书……” 风骁骑发现庄黎总是喜欢反问他,心里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他正寻思怎么回答时,仲荪弘开口道:“风骁骑,你的体脉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异常了,七天前老夫给你把脉之时,还觉得你脉细紊乱,经脉明显受到摧折,可如今你的经脉竟然完好如初,果然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风骁骑拱手道:“我听楚姑娘说起过,是仲大夫给我调药养息,救命之恩,风骁骑没齿难忘!” “呵呵,可不是老夫治好你的,实际上我给你下的药并无如此神奇作用,神奇的还是你体内的经脉流转,我听庄黎道长说起过,你已经开通了天脉,看来天脉生生不息的循环,真是不可小觑。” 说到天脉,风骁骑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问道:“薛伯语怎么样了?” 庄黎说道:“这小子一直住在山庄,除了饭量大的非同寻常,倒也没什么其他问题。同是开辟天脉之人,你经受的事情比他多多了。” 庄黎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楚萧彤一眼,说道:“薛伯语为人单纯,在若水山庄到可以尽到保护职责,如今楚歌童闭关练剑,而我和仲大夫又要不得不出门一趟,寻找一些名药,这里恐怕还要托付给薛伯语和妃儿了。” 风骁骑听出庄黎的意思,她其实明白,风骁骑断然不可能留在若水山庄的。 如今的每一天,都很关键,关系到能否在镜水月真正大劫到来之前,解开所有谜团,从而找到万中之一的办法。而且,听庄黎的意思,竟是要楚萧彤跟着风骁骑一同前去。 风骁骑尴尬说道:“庄黎道长体谅,我想明天就动身,先前往雄天门找骆雄天问个清楚,再看情况,恐怕贺州还是要去的,找到慕容遵我,或许就能明白十七年前遮天岭大战更深层的原因,以及那本《宝庭天禄》,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否与遮天岭大战有关……” 庄黎点点头道:“可惜英儿在这里,我不方便远行,有了仲大夫,英儿救醒的可能性很大,慕容遵我那边,你若是找到了,给我报个信,我看情况要不要过去。这次我派彤儿跟随你前去,两个人互相照应,总是好的。” 楚萧彤羞红了脸,低下头,她心里当然想跟着风骁骑一起闯荡一番江湖,不知为什么,她对风骁骑有一种特殊的信任感,在他身边就觉得安全。让楚萧彤惊讶的是,师父庄黎道长竟然不加以阻止。 风骁骑犹豫了半天,说道:“我和楚姑娘一路同行,恐怕多有不便,况且,我这一去,路上各种艰难险阻,不知道会有什么风险。” 楚萧彤说道:“你是嫌弃我拖累你吗?” “楚姑娘不要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一男一女同行,恐怕会招来非议……”楚萧彤哼了一声,转头离开。 庄黎说道:“骁骑,你从小就在天云观,隔绝江湖,有彤儿陪着你,一路上你会方便很多,再说了,藏明一这种绝顶高手毕竟凤毛麟角,以你和彤儿的随云剑,一路不会遇到什么对手。彤儿的性子我了解,她一旦对一个人好,那是打心眼里对他好,你……” “庄黎道长,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我心里……” 这时燕妃妃插话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又是什么有了意中人之类的话,只能当我师姐是妹妹,你们男人怎么净是这种话,坦白来说,我师姐哪一点比不上镜姑娘……相貌可有悬殊?性格可有不如?再说,你对我们楚家有恩,楚家作为回报,也该助你一臂之力啊。你啊,你们男人有时候小心眼比女人还厉害。” 第130章 一路向北 “师妹,别说了。”楚萧彤又走了进来,只见她已经换成了一身男装,头发也盘束了起来,英姿飒爽,其面相之英俊,和楚歌童相比也不多让,已经在颜值上碾压了风骁骑了。 “风骁骑,你看贤弟我是否还会拖累于你的名声?”楚萧彤冷冷说道。 风骁骑苦笑一声:“得,那我就认你当楚家少爷,我当你的仆从吧……” 楚萧彤被这句话逗得噗嗤一笑,风骁骑答应带她一同前去了。燕妃妃笑道:“嗯嗯,当然是我师姐当少爷,你啊,就是个管家仆人。” 众人一笑,风骁骑确定了明天就启程,前往雄天门,恰好雄天门就在塞北咽喉口,贺州的最南边。 第二天风骁骑和楚萧彤临行之时,最不高兴的反而是薛伯语,眼见姐姐要离开,而且是和一个男人一起离开,他也嘟囔着要一起跟去,但被楚萧彤强硬拒绝。 薛伯语闷闷不乐,楚萧彤叹息道:“薛弟,你在这里帮我照看好师傅,最多几个月,我肯定还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希望看到你武功更有长进。” 薛伯语却不说话,转身进了山庄。 风骁骑苦笑道:“或许你真应该带上她,他为人单纯,对你可真是一片真心。” 楚萧彤怒道:“你啊,还是不明白女人,天底下单纯的男人多了去了,好男人也多了去了,可是这和你喜不喜欢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薛伯语他对你一直都很好啊,这恐怕没有其他人可比了吧?”风骁骑傻傻问道。 楚萧彤心里更气,却不知该怎么说清楚,情急之下说道:“那我大哥对我也很好呢,我是不是也要喜欢他?我对薛伯语就是对待弟弟一样的亲情……哎,你不懂的,就别问了。” 燕妃妃已经把马匹牵来,镜水月之前坐的轿子也从莫家山庄搬来,里面还有她的半车书,风骁骑怀里只是装着那本《道德经》,看到这些书的时候,睹物思人,心生黯然,不知镜水月现在怎么样了。 她真的已经完全觉醒了吗?可是听楚萧彤说,镜水月的印记只是到了肩头,何况她还吃下了最后那颗洗髓丹,或许还能再延续一段时间。 楚萧彤当然没说出镜水月托付之事,风骁骑此时主意已定,先从十七年前的遮天岭之战入手,去查个水落石出,此外,遮天岭上还埋着镜水月父母的坟茔,坟茔犹在,佳人何处? 风骁骑翻身上马,楚萧彤也早已换好男装打扮,跃马而上。庄黎嘱咐道:“凡事切不可逞强,一旦有关于遮天岭和叶千行的信息,一定要先传信给我,你大哥不知闭关到何时,但有我坐镇,此处你们放心便是。” 楚萧彤头一次离开师父,忍不住热泪盈眶,想到大哥受到的挫败感,更感无力和焦灼,幸好燕妃妃留在山庄,凭她对楚歌童的爱慕,照顾好楚歌童肯定不在话下。 “师父,彤儿本应留在您身边,帮忙照看英儿,可我……” “英儿之事,有仲大夫在这里,你放心便是,你们此去,路途遥远,前途未卜,你们要彼此好生照应,尤其是你,彤儿,你的急脾气是要改改了,骁骑为人稳重聪明,你要多听他的话。” 楚萧彤说道:“是,师父,不过他从小没怎么出过天云观大门,要说跑江湖,他还得拜我为师呢!”庄黎面露愠色,风骁骑却哈哈大笑,说道:“好吧,楚师父,一路您就多多担待些啦。” 说罢,风骁骑挥别庄黎,仲荪弘和燕妃妃,踏马而行,楚萧彤喊道:“刚说要听我的,你怎么走这么快,等等我啊……再见,师父,师妹,仲大夫!” **************** 风骁骑和楚萧彤两人每天赶路数十里地,一路向北,过了潞州城之后,繁华的大都市已经很少见,多数都是田野村庄,流水人家,一路的景色也变得廓然起来,胡杨树分立官路两旁,偶尔还会遇到一些毛贼山匪,但在风楚二人面前,只有吃亏的份。 到了贺州地界,土匪强盗愈加横行,有一次楚萧彤异想天开,反过来劫持了山贼的头目,去某处山寨大吃特吃了一顿,一开始风骁骑还放不开。 楚萧彤却笑道:“这些山贼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从来不硬碰硬,去抢劫官府或者帮派,只是打劫穷苦百姓和过路商人,早年我跟随师父闯荡江湖之时,亲手拔除的山寨不下数十家了,这些人遇强则弱,个个都是贱骨头,遇到老百姓们,却又仗势逞凶,坏得很,我们不必心软。” 风骁骑叹道:“我们在这里大吃大喝,到最后我们一走,他们岂不变本加厉施加到百姓身上?” 楚萧彤似乎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不禁一愣,说不出话来。 风骁骑吩咐那个被捆绑一旁的山贼头目道:“你们个个有腿有脚,也会些武功,干嘛不成立正经门派,干些保镖之类的行当,也是武尽其用。” 那个头目早就被楚萧彤揍的鼻青脸肿,哭丧着脸说道:“大侠,你的说法我们未尝没有试过,可是我们的武功实在有限,要是让我们当镖局,恐怕趟趟走镖都会失手,两位大侠有所不知,方圆数百里的镖局,必须得到雄天门的保护开恩,才能在贺州城周遭走走镖,但一旦进入焚月堂的领地,就算是雄天门的招牌也不好使。” 风骁骑喜的是离雄天门不远了,忧的是这个焚月堂,以前听莫轻尘说起过,江湖如今公认的四大门派分别是枯禅阁,天云观,少林派,以及塞北的焚月堂。 能够和天云观相提并论,至少有不弱于仁云天师的人物坐镇。当初单是一个神谷门就已经很难对付了,何况是一个焚月堂。 风骁骑和楚萧彤商议之后,决定还是要设法避开焚月堂,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雄天门是非去不可的了。 山贼头目又啰里啰嗦的说了许多生活艰苦,不得已入山为盗这样的话,风骁骑听的烦闷,反问一句:“何不干脆加入行伍,听说如今朝廷三面用兵,正是需要武人的时候,何不加入兵营,把矛头对外?” 那个山贼头目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风骁骑,说道:“这个……我们村里凡是入伍的,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谁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狱修罗场。” 楚萧彤冷笑道:“所以还是当山贼舒服?不用死,不受伤,抢抢老百姓就能混口饭吃?你倒是有饭吃了,可老百姓们怎么办?” 山贼头目低头囔囔道:“这个世道,没法去管别人的死活。” 风骁骑突然计上心来,在楚萧彤耳畔说了几句,楚萧彤眉笑眼开,直夸好主意。 次日清晨,在贺州附近的一个军营堡垒外面,出现了三十多个被捆绑在一起的大汉,为首的那个正是山贼头目,他们个个被堵上了嘴,头目身前摆放了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我等自愿入伍,效力国家。 如今各处军营,尤其是靠近边塞地带的军营严重缺乏兵员,见到这三十多人“自愿”前来投靠,也不管这些人是真心是假意,军营里自然有收治之法,山贼头目哭丧着脸,心里无数次咒骂那两个大侠,不带这么整人的,一入军营深似海,哪是那么好逃脱的…… 离军营十数里地,两人两马,踯躅前行,正是风骁骑和楚萧彤,楚萧彤心情大好,问道:“骁骑哥,你说,那些山贼要是从军营里再逃跑出来做贼,可怎么办?” 风骁骑听到这句“骁骑哥”,镜水月的影子浮现心头,他默然一会,转而笑道:“我其实早就一路打听过,目前驻扎在贺州的大将是茹兴贵,此人正是当今左丞相茹功斋的二儿子,治军手段严酷,只要他抓到的壮丁,都能整治的服服帖帖的,这些蟊贼还想出来祸害百姓,只怕要下辈子了。” 楚萧彤嫣然而笑,远边霞光照耀她的脸庞,风骁骑心里动了一下,说道:“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开心……” “那是啊,可能我并不适合守在师父身边,更适合在江湖闯荡吧,一路上可以遇到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多好玩啊”。 楚萧彤说这番话时,自己也觉得奇怪,和风骁骑同行近一个月来,她的心情是越来越舒畅,越来越好,她的许多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个性也展现了出来:喜欢搞恶作剧,大大咧咧。 她甚至更喜欢自己每天着这一身男子装扮,胜过女装的娇柔。 “接下来,我们就要去雄天门了?”楚萧彤问道。 “是的,雄天门应该在后天就能赶到,听山贼说,这里附近已经是雄天门的势力范围了。” “我真想不明白,雄天门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表现那么差劲,何德何能占据如此广阔的地盘。” “以前我也不明白这个问题,后来也才想通,鹊有鹊巢,鼠有鼠窝,人在天地之间,看似主掌万物生死,实际上根本干涉不了万物。潞州城武斗会算得上精英荟萃,一经对比,好像雄天门很弱,可真要回到自己的地盘,有的帮派真可谓是呼风唤雨。”风骁骑开辟天脉以后,眼界每天也都在放宽。 尤其是最近一个月,风骁骑每晚练功时都可以逆转星脉,作为准备,将来再度遇到藏明一的时候,能够和他有得一战。 起初逆转星脉,感受极为痛苦,像是全身被抽了筋,可他兀自倔强,只要能够逆转得动,就非要做到不可,一直做到精疲力尽之时,这样一个月积累下来,他已经能够逆转星脉半个周转了。 楚萧彤当然不清楚风骁骑每晚的苦练,只是经常能够看到风骁骑一脸困倦模样,她有点心疼,于是在平时赶路中,尽可能照顾风骁骑的衣食住行。 有一晚天黑之前赶不到村庄县城,两人就在只好露宿野外,燃起篝火,风骁骑会去抓一些兔子,或者打几只野鸡鸟雀,然后给楚萧彤做上一顿美美的烧烤大餐。 楚萧彤以前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野味,赞不绝口,问风骁骑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风骁骑兴冲冲的讲起他小时候,经常和镜水月一起到天云观的后山上去,就这样给镜水月做着吃,一来二去的,他的手艺就提升上来了。 楚萧彤心里黯然,叹息道:“也不知镜姑娘怎么样了,一点她的消息也没有。” 第131章 月下酒愿 风骁骑每到这种时候,总是默然看天,星河顾自流转,沉默不语,人和人如果也是两颗星星,那么,何时才能星轨交互呢? 风骁骑在天上找寻着这样两颗星的踪迹,却在茫茫星海之中,迷失了自己。 楚萧彤见风骁骑心事重重,又赶紧把话题转移,说起自己小时候一些出糗的事情。 风骁骑也得以知道了楚萧彤很多童年时候的往事。 有一次,两人伴着美味山鸡,篝火耀眼,随山风轻轻晃动,天上繁星似梦,梦似星河,风骁骑问楚萧彤:“你姓楚,我听说随云祖师也姓楚,你和你大哥是不是随云的后人?” 楚萧彤点点头道:“我的身世,具体也不知晓,唯独可以肯定的,就是我和大哥的确是楚家的后人,虽然我师父庄黎也是随云后人一派,但却并非家传,也正因此,虽然师父对我多有苛责求全,但她还是一心希望我接替她的衣钵的。” “也去当道士吗?” 听到风骁骑调笑之语,楚萧彤却低眉叹息,说道:“或许这会是我最终的宿命,我们楚家,历代都是男丁负责娶妻生子,女人往往都是出家为终,师父不同意我之前喜欢的那个男人,更多是因为这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风骁骑看火焰明灭之间,照映在楚萧彤五官极其秀美端庄的脸庞,笑道:“那样的话,你大概会成为江湖有史以来最美的女道士了。” 楚萧彤佯怒道:“好啊,风大哥,你说我坏话,哼,我不理你了。你就当我是个出家道士了吧!” 风骁骑其实并没注意到,楚萧彤不再称呼他“骁骑哥”了,而是称呼他“风大哥”。 风骁骑连忙解释道:“萧彤,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萧彤听风骁骑不再称呼她“楚姑娘”,而是喊她的名字,心里欢喜,表面仍然在生气,嘟着嘴,不理会风骁骑。 风骁骑把一只烧烤刚好的兔肉伸到楚萧彤面前,嗲声嗲气说道:“彤姐姐,彤姐姐,别生气啦,咬我兔兔一口吧。” 楚萧彤再也绷不住,笑骂道:“你都糊了,我可不敢下口!” 风骁骑继续惟妙惟肖的配音道:“彤姐姐,彤姐姐,你嫌弃我糊,前几天你忘了吃兔兔吃的多开心了吗?” 楚萧彤伸手推开串着兔肉的树枝,笑道:“谁是你彤姐姐,好不要脸!你这个小兔子,难道想让我当嫦娥吗?” 说道这里,风骁骑突然沉默了,他把兔肉收回,放在篝火上,不知不觉中,兔肉烤焦了,发出刺鼻的肉糊味道。楚萧彤本来还想等着风骁骑继续逗笑她,却见风骁骑静静坐在那里,抬头望向明月。 “兔肉都糊啦,你怎么了,风大哥?” “萧彤,你说月亮上面真的有嫦娥吗?” “哈哈,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就算是叶千行……额,或者慕容遵我,也不可能飞到月亮上呀……” 楚萧彤本想故意打岔,逗风骁骑开心,可她脱口而出“叶千行”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后悔了,心里直骂自己真是大傻子,明知风骁骑想起了镜水月,却还提什么叶千行…… 楚萧彤也沉默了,尴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风骁骑没注意到她的尴尬,还是看着月亮,说道:“其实,嫦娥的命也不能说不好,就是太孤独寂寞了。纵使她能够飞天,本事如此高强,却也难敌寂寞……” 风骁骑本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男子,可是这一个月不见镜水月,虽然他嘴里不提,可是心里几乎无时不刻想起,一想到她自己一个人周旋在那些大魔头之间,他心里就万分难过。 楚萧彤怔怔望着篝火说道:“其实行走江湖,谁不孤独呢?有人却喜欢这份孤独,你看我大哥,他闭关修炼,岂不孤独?可他偏偏就是要这样孤独,真让我不能理解,他明知妃儿对他一片痴心,可是就不肯给妃儿一个明确的说法。人在哭的时候,总想找个肩膀依靠着,可转过头,就不在乎这个肩膀了……” 风骁骑听得出楚萧彤话里的几许意思,但也不便点破,楚萧彤此刻泪光盈盈,天上月美如珏,地上美人若荷,如此交相辉映,风骁骑内心突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敬畏和感激。 虽然这个世界有太多黑暗,但那都不过是人心造成的,天道是和谐而完美的,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月色,有这样的美人在世间存在。 风骁骑从另外一层角度更加深刻的理解了天道,心情阴霾一扫而空,跃起身来,笑道:“可惜我们没有带酒,如此月色佳人,如此兔肉豪杰,怎么能不痛饮一杯!” 楚萧彤听风骁骑说她是佳人,心中自是欢乐,“某人真是脸皮厚啊,竟然自称豪杰!这要是喝了酒,岂不更是胡吹海吹?” 风骁骑哈哈大笑道:“我是和兔肉并列的豪杰罢了,自称豪杰,并没有长什么面子,反倒和兔肉下场一样,常常引来豺狼虎豹的垂涎……” 楚萧彤故意把脸一崩,说道:“人家垂涎的是月宫里的玉兔”,嘴角轻挑,指了指自己,“而不是这荒郊野外的野兔”,指了指风骁骑。 风骁骑朗声笑道:“没想到萧彤你这么逗趣。” “岂止逗趣,我还贴心呢,你看这是什么!”只见楚萧彤从马鞍后面的行囊里拿出一个酒囊,她晃了晃,笑道:“这酒我一开始就带着了,这一个月从来都还没碰过呢!” “哈哈,好酒,及时酒,快给我尝一尝!” “等等,你要是喝了这酒,可得答应我的愿望,这样吧,你喝一口,就答应我一个愿望,喝两口,两个愿望,喝……” “好啊,萧彤,你可够狠的,比地主家还会算计呢,只可惜你的愿望我未必能够实现得了啊,这你可得想清楚。” 楚萧彤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提出让你做不到的愿望,而且,你放心,我喝一口酒,抵消你一个愿望,小女子先喝为敬!”说罢,楚萧彤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抛给风骁骑。 风骁骑接到酒囊,也仰头咕咚喝了一大口,他把酒囊扔回给楚萧彤,拿出易水刀,在兔肉上割了几刀,烤糊的地方都被割除了,又把兔肉扔给楚萧彤,“有酒无肉,不欢。” 楚萧彤也不顾及女子端庄形象,一手拿着兔肉,一手大口喝酒,酒水从酒囊中轻洒了一下,落在她的胸前衣襟上,她平时白天女扮男装,这时早就换回了女子衣衫,酒水打湿衣襟,秀出她玲珑曼妙的身材。 此情,此景,月色,佳人,楚萧彤喝的如此畅快,以前的痛苦纠葛似乎烟消云散了。 风骁骑呆呆的望着楚萧彤,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生命之美,这种美和镜水月的美完全不一样,她更野性,更张狂,更奔放。 两人互相抛掷酒囊和兔肉,兔肉吃没,酒也喝光,两人都已经醉了,躺倒在地,一起望着天上月,月光悠悠。 “你可要记得,你比我多喝了三口酒,你要答应我三个愿望……风大哥。” “好的,萧彤,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风骁骑沉沉睡去,楚萧彤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一会看看天上月,一会看看风骁骑,篝火在噼里啪啦声中燃烧着最后的余烬,兔肉的香味仍留在唇间齿尖。 楚萧彤凑到风骁骑跟前,轻拍他的肩膀:“风大哥,风大哥,你睡了吗?”风骁骑呼吸均匀平静,他好久没有如此放松入眠了,这一夜,他没有再练刀,久积的疲惫,像大山压倒在身,已是酣眠。 楚萧彤红着脸,酒劲上头,痴痴的看着风骁骑,她轻轻低下头,吻了风骁骑的嘴唇,两眼却落下泪来,悠悠说道:“风大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吻你……你更不会明白,今夜一过,月亮再也不是此夜的月亮,但我会记住这个吻,一辈子……” 两行清泪落在风骁骑脸颊之上,风骁骑却浑然不觉,他梦里会梦到什么样的情景呢? 天微微亮的时候,风骁骑睡醒了,他猛然惊醒,暗想:我怎么睡这么熟,别说晚上出来个山匪盗贼了,就算是来只老虎豺狼,也能把我们杀了,怎能如此大意。 他急忙寻找楚萧彤的影踪,却见她正蜷缩在篝火另一侧,眼睛紧闭,睡得正香,她手里紧握着随云剑,长长的睫毛上面,不知是沾染了早晨的露水,还是晶莹剔透的眼泪。她脸上有一对小小的梨涡,平静的时候,特别引人眼目,白皙的皮肤配上精致的五官,谁也不能否认这是一个万里无一的美女。 风骁骑只觉得命运如此奇特,几个月前,他还在天云观给那帮粗鄙的师兄师弟们端茶递水,打扫他们臭味哄哄的房间,忍受着脏臭的汗脚味道,给他们刷鞋。 可如今,他却静静的陪在一位睡莲一般的女子身边,她身上散发出阵阵少女的清香,如空谷幽兰,沁人心脾,风骁骑不觉一笑,他想到平时楚萧彤火辣辣的行事作风,有点大小姐的派头,可现在安静的睡着,却像是一个端庄恬静的淑女,这个反差也实在太大了点。 楚萧彤此时正好微睁双眼,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蹲在她身前,她下意识的拔出随云剑,几乎一剑削在风骁骑的脑袋上,风骁骑一缩头,就地打滚,滚了几圈,躲过这一剑,同时口里大呼:“萧彤,你……美女饶命,美女饶命。” 楚萧彤这是才看清是风骁骑,她还没来得及为刚才的莽撞后悔,看到风骁骑打滚的狼狈样,大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像清晨山涧里的泉水叮咛。 “哎,你还笑,我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啊。” “去,谁和你是自己人?你还没完成我的心意呢,什么时候你完成我那三个愿望,我才把你当做自己人!”楚萧彤嘟嘴道。 “行行行,我风骁骑答应过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风骁骑说完这句话,又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镜水月的,带她去遮天岭祭拜她的父母,可遮天岭远在千里之外,佳人更无身影,这个誓言如何才能兑现。 第132章 辣手分舵 但风骁骑不允许自己总是唉声叹气,他马上高呼起来:“太阳出来啦,我们走吧!” 楚萧彤跨身上马,回望这团已经熄灭,还在冒着青烟的篝火,她突然跳下马,把丢在地上的空空的酒囊捡起来。 “那个酒囊空了,我们再去前面镇子里买一个不就好了吗?掉在地上可能脏了,你还捡它做什么?” “要你管?这可是我的独家酒囊,你能喝到它里面装的酒,算是你的造化。” 楚萧彤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默想:这个酒囊我当然要保存起来,或许,这不是我和他唯一一起喝过的一场酒,但一定是最不能忘怀的一顿酒。 她想起昨晚的那一吻,风骁骑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又羞又气,问道:“昨晚你睡着后,做什么梦了吗?” “梦?没有啊,一觉就到了天亮,好久没有睡过如此畅快的觉了,我看啊,我就不应该打尖住店,睡在野外可舒服了。” “哼,你是野人吗?喜欢睡在野外?” “我要是野人的话,昨晚也睡在这里的女人,是不是野婆娘?哈哈” “你!找打!” 两人纵马而前,楚萧彤想拿马鞭击打风骁骑,可风骁骑早就一溜烟跑在前方,朝阳从前方慢慢跃出,迎着朝霞,两人且笑且前行,就连那天边的彩霞,也好久没有过这么亮丽的颜色了…… ****** 风骁骑和楚萧彤两人终于翻过了几座小丘,跨过漫漫的戈壁,眼前出现了城镇的踪迹。 位于塞北的贺州堪称是本朝最为广阔的一个州,然而它远不像苏州那样地景繁华,而是各处小镇独自一体,土匪流民甚至逃散的士兵团伙横行四方,可谓是天高皇帝远。 雄天门的名气,只要进入贺州就能感受到,十七年前那场遮天岭大战,到雄天门这种小帮派来说,可以说一场豪赌,幸运的是,骆雄天赌赢了,也因此奠定了雄天门在贺州的地位。 雄天门刻有“雄”字的旗帜,至少在一百多个小城镇上空飘扬,对这些城镇来说,雄天门的旗帜是一个保命符,一些有经验的当地土匪是绝不会来雄天门的地盘上找麻烦的,因为雄天门的手段太过狠毒。 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杰出弟子付明秀出山之后,更是把雄天门的帮威从之前数十个城镇扩展到上百家城镇。 可如今,风向变了,当风骁骑和楚萧彤走进一个名叫“沙海集”的小镇时,当地老百姓早已练就的敏锐目光立即看到了风骁骑别在腰前的那把断刀。 一个月前,雄天门在潞州江湖武斗会落败的消息传来,这里的老百姓一阵错愕,担心以后的安全再也无法得到保证,要知道,雄天门可是以骆雄天亲自率领,带着四名最杰出的弟子和一位副帮主前去的,可这样的阵容竟然连决赛圈都没进去。 尤其是听传闻,那个杀人不眨眼,手拿鬼哭声声怪刀的付明秀,在潞州武斗会的擂台上,竟然被一个和他相仿年纪的年轻人砍断了胳膊。 那个砍断付明秀胳膊的少年,听说是用了一把断刀,据传闻,这把断刀挥出的时候,天地为之变色,付明秀没有任何反应,后来付明秀就神秘失踪了。 有人传闻说,付明秀其实当场就死去了,只不过雄天门门主骆雄天为了掩盖这场失败,才故意说付明秀失踪了。 如今风骁骑一走入沙海集,这把断刀立马挑动了全镇老百姓的神经,当然,也包括驻守在这里的雄天门沙海分舵。 沙海集分舵舵主唐太初这次没有跟随骆雄天去往潞州武斗会,心里一直不爽,得知雄天门大败之后,他和几个亲信还大醉了一场。 席间他借着酒劲,耍了一套七十二式流星锤,几个亲信纷纷叫好的同时,也为唐太初鸣不平,说什么骆雄天有眼无珠,带着个乳臭未干的付明秀去参加武斗会,结果自讨苦吃,自寻屈辱,而唐舵主英明神武,武功非凡,却不能代表雄天门出战,骆雄天实在是瞎了狗眼。 第二天酒醒之后,唐太初找一个中午时分,再邀这几个亲信聚餐,席间喝酒吃肉,胡吹侃大山之时,唐太初借口再给大家表演一段七十二式流星锤,把这几个亲信全部杀死,亲手把尸体装入麻袋,命人拖去戈壁,任豺狼秃鹫啃食,就像无数流民的结局那样。 这一次,他很快就得到通报,说有一男一女陌生人进入了沙海集,男的相貌英武,女的美的不可方物,尤其是那个男的,手里拿着一把断刀。 唐太初这时想起骆雄天半个多月前回来时曾经下达给各个分舵的指令:以后遇到手拿断刀之人,必须以礼相待,并且速速通传。 禀报的门人怯生生的问道:“唐舵主,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门主……他老人家吩咐过的……” 唐太初皮笑肉不笑,说道:“你是不是想坐我这个舵主的位子?” “属下万万不敢!”门人赶紧跪下,磕头如捣蒜。 “你以后记住,你们只管禀报,至于怎么处置,还没轮到你们说话的份儿,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棍,割了舌头,以儆效尤。”唐太初冷冷说道,那个门人当场吓晕过去,被几个门人像拖着一条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唐太初拿出他赖以成名的流星锤,盘算着如何处置风骁骑和楚萧彤。 自从骆雄天惨败归来,雄天门陷入了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之前雄天门之所以维持着统一,很重要的人物就是骆雄天,他的大环刀和个人威望都是不可挑战的,此外就是那个用一手“鬼哭刀”的付明秀了,付明秀的心狠手辣,绝不亚于唐太初,但武功可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付明秀此人对骆雄天一向是言听计从,是骆雄天最得力的支持者,以他的年纪,将来成为雄天门的领军者也不是不可能,唐太初却太老了一点,他已经四十多岁,可长年戈壁滩的风沙侵袭,岁月沙场,早已把他的双鬓染白。 虽然唐太初很懂得享受,女人,银两,美酒,佳肴,样样不缺,但他还是老了,看上去足足有五十多岁。就在昨天晚上,他得到了雄天门副帮主侯静天的秘密传信,约定大计。 侯静天和唐太初一样老,他们都是雄天门的老资格,十七年前,骆雄天为了保证雄天门的香火不断,把侯静天和唐太初等人留在贺州,果然,骆雄天一人浴血独自归来,当年的精英尽数殒命遮天岭。 在这种情况下,侯静天和唐太初迅速成为栋梁,可是,唐太初还是只做到了分舵舵主的位置,没能和侯静天一样成为副帮主,这主要是怪骆雄天的偏心以及所谓的年轻化布局。 “什么狗屁年轻化,哼哼,还不是要靠我们这些老人”,唐太初手里把玩着他的流星锤,暗想到,他知道,他最后一次冲击副帮主之位的机会到来了,可侯静天的密信让他想的更多:“已有新鹰欲飞天,阁下富贵尽保全”,好你个侯静天,原来是想背叛骆雄天,重新拥立一个新人当雄天门的门主。 沙海集分舵是雄天门势力最强的一个分舵,而唐太初又在此位坐了十多年,早已经是树大根深,侯静天必须来拉拢他。可这个“新鹰”究竟会是谁呢?哼,我唐太初可不只是图保全富贵,于是他秘密回信给侯静天,上面就写了三个字:“副帮主”。 这三个字的含义非常明显,唐太初要得到副帮主之位,这才是他想要的。 他知道,今晚就能得到侯静天的答复,偏偏风骁骑和楚萧彤傍晚时分来了沙海集,唐太初敏锐意识到,风骁骑和楚萧彤可以作为他手里的筹码。 如果侯静天同意唐太初的条件,那么风骁骑和楚萧彤可以作为人质奉上,算是立了大功;如果侯静天和他背后的“新鹰”不同意,那唐太初就要试着和风骁骑与楚萧彤二人联手。 然而唐太初唯独忘记了一点,一个能把付明秀胳膊斩断的刀客,他的武功必然超凡,怎么可能任由唐太初驱使,唐太初太老了,他这些年也一直“所向无敌”,却不知江湖上说了算的,是实力。 在唐太初的亲手安排下,沙海集的门人行动了起来,把风骁骑和楚萧彤二人秘密盯梢了起来。 此时月已初上,风骁骑正和楚萧彤在一家小茶楼吃饭,风骁骑特别嘱咐店小二给楚萧彤的酒囊里装满酒,楚萧彤嫌弃这里的酒不够好,店小二不满道:“您这位客官,没喝过咱沙海集的葡萄奶酒,它虽然口感不清冽,但入口甜爽,一口接一口,欲罢不能。” 风骁骑特地叫了一小壶酒,和楚萧彤品尝了一番,果真如店小二所说那样,口感极佳。“此地长年风沙,土匪横行,这里的酒算是老百姓们唯一的安慰了”,风骁骑叹道。 楚萧彤也注意到了,沙海集的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抱着酒壶酒杯酣眠的酒鬼,她想起自己昨晚也喝的有些醉了,不禁有些尴尬脸红,说道:“酒是穿肠毒药,我大哥就从来滴酒不沾,他的剑法始终像他这个人一样清醒。” 想到楚歌童看待镜水月的目光,风骁骑实在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楚歌童毕竟是对面这位红颜的兄长,风骁骑也不便多说什么,淡淡道:“要不是这杯中物,莫庄主还不一定能够击败邓离……” “那一战确实让人揪心,风大哥,你说,为什么他们要为了一个‘剑仙山庄’的名头打来打去,甚至以死相搏呢?”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大哥。” “我问过,当然问过,可他总是说我年纪小,不懂江湖。” “萧彤,你跟随庄黎道长已经游历江湖多年了吧,贺州就没有来过吗?” “我虽然跟随师父走南闯北,可我们基本都只在江南一带转悠,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那么喜欢江南。我觉得贺州很好啊,能够露宿,吃野味,烤篝火……” “哈哈,看来那晚的兔子肉你还是没吃够啊!我觉得你师父之所以不走远,还是要照顾她的儿子英儿。” “哎,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风大哥,你虽然闯荡江湖的时间不长,但江湖阅历提升的如此之快,小女子我……咳咳,兄弟我实在敬佩!” 第133章 谁是筹码 风骁骑笑笑不说话,其实他也觉得奇怪,有些江湖蹊跷之事,他总是一眼看透,这种能力绝不是天生的,他的心里好像总有一个影子,他想起梦境,想起慕云祖师,真是已经好久没看到他老人家了,为什么有时候无法入梦呢? 他正在想着,突然注意到斜对面有一桌客人总是有意无意往他这边看过来,而店小二也从不走到那一桌,很明显,这些人是这里的熟客,而且店小二知道他们的身份,不敢去打扰,他又扫视了一下楼外街边,发现有些小摊小贩在街边走来走去,却不怎么卖东西,甚至,有些老百姓想买东西的时候,被他们粗暴赶走。 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老百姓,联想到镇子里随处可见的“雄”字旗帜,风骁骑会心一笑,这些人一定是盯梢的,而且是雄天门派出来的。 他手指轻轻蘸酒,在桌上写到:“有人盯梢”,楚萧彤看后面色一变,想回头看,被风骁骑眼神阻止了。“开一间房”风骁骑又写到,楚萧彤明白风骁骑的意思,他担心两人分屋而住,一来是于情理不合,两个大男人有什么避讳的,二来是怕互相照应不及时,但楚萧彤心里还是突突直跳,脸上浮现红晕。 风骁骑正全神贯注的反盯梢,哪里会注意到楚萧彤的小心思。 两人匆匆吃过这顿饭,出了茶楼,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开了一间上等客房。进屋后,楚萧彤娇羞莫名,站在那里傻愣着,风骁骑不解,说道:“你就当我们还是睡在旷野里,你睡到床上去,我打个地铺就好。” 楚萧彤尴尬道:“我们怎么能,一个屋子里睡呢?” “你有所不知啊,萧彤,这些江湖门派,别的本事没有,各种损招毒招可是应有尽有,你看雄天门那个付明秀,竟然拿着魔教的‘鬼哭刀’,如此邪恶之刀都能用,还有什么招数不敢用的。我之前和神谷门交过手,好像我百毒不侵,而他们最有可能用毒烟,所以把你和我放到一个屋子里,我才能放心。” 楚萧彤当然明白,但她装作糊涂道:“就这些?” “什么就这些?萧彤,现在你我的处境还是挺危险的,虽然雄天门武功不怎么样,但这好歹是他们的地盘啊。你快快上床歇息吧,说不定到了半夜,就有贵客上门了。” “那……骁骑哥,你以后可不能对人说起咱俩同住一屋过……” “你想啥呢?你们女孩子心事真细,放心啦,为了你的名节,这种事我不会说出口的。” “骁骑哥,要不你睡在床上,我打地铺就好,你武功高,说不定接下来的恶战,又得靠你出马。” “萧彤,我发现你怎么这么啰里啰嗦的,你再和我争,那咱俩索性都躺到床上去……”风骁骑作势就要往床上躺下来,楚萧彤甚感娇羞,赶紧挥起手中包袱,打在风骁骑身上,风骁骑哈哈一笑,铺开地铺,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楚萧彤心里突突直跳,许久不停息,过了一会,她听到风骁骑微微的鼾声,才敢偷偷放下包袱,洗了一把脸,男子装扮也不便脱下来,和衣躺在床上,又像昨晚一样,久久难眠。 天上圆月从窗口洒下,透过窗棂,她能够很清楚的看到风骁骑的脸,只见他脸庞英气,眉头笔直,眉间虽有沧桑,眼睛却又显得质朴单纯,楚萧彤轻轻叹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离风骁骑更近了,还是更远了,近又近到何处,远又远在何方。 这时,她突然听到门外走廊上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她陡然警觉,手里拿着随云剑,随时准备拔剑而出,只听噗噗两声,有两根芦苇长管轻轻戳破了窗格,他们这是要放毒烟! 楚萧彤正要拔剑,突然有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原来是风骁骑,他轻轻摇头,示意楚萧彤不要出声,然后身形急转,到了那两根长管旁边,这时刚好有两股黄烟从管子里吹进来,风骁骑伸出两指,堵住了这两个管子口,楚萧彤见状,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果然只过了一小会,屋外两声扑通,外面放毒烟的人,自己把自己放倒了。风骁骑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把屋外这两个被毒药放倒的人拖了进来,藏到了这间上等客房的角落,然后关门锁窗,轻声对楚萧彤说道:“没事了,继续睡觉,我来处置。” 楚萧彤嗔笑道:“骁骑哥,你真是一个鬼机灵!” 风骁骑笑而不语,又躺在地上睡了起来。 过了半柱香功夫,楚萧彤又听到走廊传来一些脚步声,很明显,这次上来的人至少有四个,他们在外面等放毒烟的兄弟给讯号,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不得不慢步上来看个究竟。 他们几人还在屋外用手势比划交流时,风骁骑早已轻轻跃起身来,走到楚萧彤旁边,示意她下床,楚萧彤轻手轻脚下床后,风骁骑把那两个被毒烟熏晕了的人放到了床上,盖上被子,遮住他们的脸庞。 他指了指门后,示意楚萧彤和他一起躲到门后两侧,那里正好有一排屏风,恰好能够容纳他们二人躲藏。躲到屏风之后,风骁骑轻轻用两指戳破屏风,两个得以透过小孔,看清屋里情况。 只听屋外一人声音极轻极慢的说道:“刚刚得到舵主的命令,把他们二人秘密杀死!”楚萧彤听进耳里,大吃一惊,风骁骑一把抓住楚萧彤的手,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楚萧彤小手被风骁骑一把抓住,心里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不停,对风骁骑更是言听计从。 可风骁骑压根没有多想,他聚精会神的听着屋外,看着屋里。 猛然间,房间门被撞开,四个人先后冲了进来,冲着床上二人就是一阵挥刀猛砍,可怜那两个放毒烟的门人,一声也不吭就死于非命。风骁骑心里大怒,但他却也十分冷静,突然从屏风后面杀出,断刀刀柄所过之处,这四个人全被打晕,风骁骑把这四个人拖到床底和屋里的角落。 床上已经满是鲜血,那两个人被砍的血肉模糊,风骁骑叹息一声,把床铺稍加整理,回头把门关好,又回到了屏风后面,楚萧彤此时正是心绪复杂,她看到了这些贼人出手狠毒,也看到了风骁骑处置得当流畅,但手里被风骁骑握住后的余温,更是撞击着她的心扉。 风骁骑回到屏风后面,没有留意楚萧彤的脸色变化,轻声说道:“来者不善,萧彤你别害怕。” 楚萧彤轻轻摇头,说道:“有你在,我不怕的。” 风骁骑在楚萧彤耳边轻轻又说道:“他们会着急,我们静观其变。”男子的阳刚气,吹在楚萧彤耳边,楚萧彤心里纷乱,只是点头。 果不其然,又过了半柱香时间,房间走廊又想起一些轻微的脚步声,这次来了足足有七八个人,透过窗口,突然见到亮光,原来是一直在黑暗中静候的人,把火把点亮起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两位贵客,既然来了沙海集,可是来找我们雄天门?”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浑厚声音等了一会,继续在楼下喊道:“两位侠士,请你们下来吧,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躲起来放暗箭。” 楚萧彤轻轻嗔道:“这帮人,明明是他们在偷偷摸摸暗箭伤人,反倒说我们偷偷摸摸。” 风骁骑笑道:“他们现在不敢贸然冲进来,就等我们出去呢。”他走出屏风,把那四个被他刀柄砸晕的蒙面黑衣人拖到了窗口附近,楚萧彤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风骁骑把楚萧彤招呼到身边,轻轻说道:“待会我说冲,我们就从窗口跃出,我会用尽全力去控住对面的掌话人,你帮我抵挡其他人。” 楚萧彤点点头,有风骁骑的安排,她心里安稳的很。风骁骑不选择硬拼,显示出极为老练的江湖经验,在敌人情况不明的时候,贸然硬拼毫无疑问是有着巨大风险的,不如以逸待劳,以暗敌明,风骁骑刚才一系列做法,直接把暗处的敌人逼到了明处,而把自己和楚萧彤放在了暗处,楚萧彤不禁深深佩服他的江湖智慧。 下面那个浑厚声音又说道:“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到我们雄天门地盘,插翅也难飞!看谁耗得过谁!”风骁骑这时喊道:“你们把包围圈撤掉,我们就出来”,声音从窗口附近传出。 楼下站着差不多一百多个雄天门的门人,说话的老者站在唐太初的身边,是唐太初的亲信。他们听到风骁骑出声认怂,心里得意,唐太初在喉咙处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杀无赦,一时间,几十个人举起各种强弩羽箭,对准风骁骑所在房间的窗口。 浑厚声音笑道:“你们下来吧,一切好说,雄天门是好客的!” 风骁骑心里暗骂一句:看付明秀的德行,就知道你们雄天门是什么东西了。他把两个黑衣人拍醒,这两个黑衣人悠悠醒来,还搞不清楚情况,风骁骑说道:“麻烦你们先下去了!”说罢把两人掷出窗口,两人大呼小叫,刚要施展轻功,只见漫天箭雨射了过来,把这两人当场射成刺猬,倒在地上,已然毙命。 这时第二轮箭雨已经备好,唐太初看到倒在地上的是自己人,内心既惊且怒,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窗口又跳下两人,雄天门弟子训练有素,想也不想,继续射箭,这两个人也被射成了刺猬,原来是另外两个雄天门黑衣人。 这时楼下的埋伏已经用尽了手段,第一轮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备齐弓箭,风骁骑和楚萧彤纵身跃下,楚萧彤拔剑而出,一阵凄厉的凤鸣之声传出,震慑在场众人心胆。 有的人当场坐倒在地。风骁骑在半空中看到一个两鬓发白之人坐在众人簇拥中,判断此人就是这次行动的管事人,毫无犹豫,断刀挥起,他的星脉经过这一个月的逆转,其操控力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如果说他砍断付明秀胳膊的时候还需凝神一段时间才能启动整个星脉,可如今,他只需要极短的的时间就能做到。 这一刀,怎是唐太初这种人物能够抵挡得住的,他甚至连身边的流星锤都没来得及拿,只觉脖颈一凉,风骁骑已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134章 总舵迷云 “快让你的人全部趴倒在地!”风骁骑喝令道,他恼恨唐太初的毒辣手段,此话一出,立马把手中断刀在唐太初脖子上轻轻一抹,一丝鲜血流了出来。 唐太初到底是老了,老了的一个特征是变得怕死,他平生第一次被吓得哆嗦,说道:“全体弟子,趴倒在地!” 他管教弟子的手段十分残酷,所以弟子的执行力也异常的强,话音刚落,上百号人全部趴在地上,楚萧彤正想挥舞随云剑教训一下这些人,一看他们全部趴在地上,顿觉无趣,说道:“骁骑哥,你是不给我随云剑施展的机会啊!” 风骁骑一笑道:“等我们到了雄天门总舵,只怕你的随云剑有的是机会施展。”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有半句犹豫或者谎言,我就抹了你的脖子,你想清楚自己的利用价值,别做蠢事!”风骁骑冷冷的看着唐太初。 唐太初一身冷汗,闭上了双眼。 “睁开眼!”风骁骑怒喝一声。唐太初只觉心神大振,不得不把眼睛睁开。一个人,嘴巴会说谎,但眼睛很难说谎。 “你叫什么名字,在雄天门里什么位置?” “老夫名叫唐太初,是雄天门沙海集分舵的舵主。” “为何要杀我们?”风骁骑把刀又轻轻一抹,唐太初起初觉得脖子发凉,现在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 “奉命行事。”唐太初尽量保持冷静。 “奉谁的命令?是不是骆雄天?快说!” 唐太初犹疑了一瞬间,马上说道:“不错,正是骆门主之命!” 这时趴倒在唐太初身边那个老者突然抬手,拿出一个小烟筒形状的模样,要往天上放,却听一声惨叫,那个老者手里的烟筒已经被砍断,而他的四个手指也被削断。 除了风骁骑的快刀,还有谁能做到?而他的易水刀,此时仍停留在唐太初的脖子上,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就凭你们雄天门这些肮脏手段,也配得上十七年前去遮天岭!你们何德何能!”风骁骑冷笑道。 “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我不能替门主分忧,情愿一死!”唐太初慢慢闭上了眼睛。 “把眼睛睁开!唐太初,你的心眼瞒不过我,刚才我问你奉谁的命令行事,特意加了一句是不是骆雄天,你的反应显然是没想到是骆雄天,听到我的暗示之后,才立马说是骆雄天!” 楚萧彤愣愣的看着风骁骑,佩服他的精明老练。 唐太初眼睛不敢不睁开,老脸破天荒的一红,兀自不说话。 风骁骑转而对躺在旁边哭嚎的老者说道:“他不说,你来说,如果你说了实话,我饶你一命,死的是唐太初,如果你不说实话,死的就是你!我的断刀无情,付明秀的胳膊就是断在此刀之下,你要是有胆量,可以试着挑战一下!” 那个老者声音依然浑厚,可浑厚中带着浑浊,他强忍疼痛,瞅了一眼唐太初,说道:“少侠,门派之内的许多大事,我都不知道啊,今晚确实是骆门主下令,但为什么要杀你们,我就不得而知了。” 风骁骑冷笑道:“你是不是很怕唐太初?”他把脚边的一柄长剑挑到这个老者面前,说道:“你如果害怕说实话遭他报复,那就先杀了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楚萧彤拿着随云剑站在风骁骑身旁,对他这个举动不禁错愕万分,但她相信风骁骑必有什么计策,所以在一旁静观。 那个老者右手手指虽断,但左手还能颤巍巍拿起这柄剑,他慢慢站起身来,看看风骁骑,又看看唐太初,唐太初一脸惊惧之色,无奈被风骁骑断刀指着脖子,只能坐等命运安排。 “老三,你……我对你可不薄啊!”唐太初的声音里竟然有了哀求的口气,这是在场所有雄天门弟子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 那个被唐太初称为老三的老者犹豫了一会,突然恶狠狠的说道:“唐舵主,这些年,我们受够你了,你动辄滥杀,多少弟子都被你逼死或者打成残废,前几天我的小儿子只是因为多提醒了你一句,就被你割了舌头。” 他手拿长剑,一剑刺向唐太初的心口,这一剑用尽了他全部力气,寄托着他所有的怨恨,就在长剑马上插进唐太初的心口之时,风骁骑断刀轻轻一劈,长剑被一折为二,弹飞远处,老三怔怔的看着风骁骑。 “此人果然如你说的这样残暴的话,确实死有余辜,不过你们这么多年当他的帮手,也算是助纣为虐,他手上都是鲜血,你们手上也不干净。”风骁骑阻止了老三报仇,这一番话也说的在情在理。 老三哭倒在地,呜咽道:“我们是没有办法啊,雄天门对所有反对派一向手段毒辣,我们不敢不从啊。” “我要是你,就去和兄弟们分了唐太初的家产,然后举家迁到内地,远远离开贺州,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见,以往逃命者一定会被雄天门捉回来吧?” 老三点点头,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也曾经参加过追捕逃脱门人的行动,雄天门处置逃人的手段,他当然见识过。 “这次,你和这上百个兄弟都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你们需答应我两件事:一,只取唐太初的家财,不得伤害唐太初的家人;二,离开贺州,去潞州也好,江南也好,在那些地方哪怕街头卖艺,也好过在这里打打杀杀。但如果你们让我发现落草为寇,总想着不劳而获,休怪我不容你们,戈壁滩上的横尸多了,你们不怕成为其中一员,就学那些土匪流寇,你们若是如此,我风骁骑发誓,绝不会绕过你们,追命到天涯海角,也要替天行道。” 唐太初闻言,几度想晕过去,风骁骑并不滥杀,但处置的手段效果丝毫不差于唐太初。 老三还在犹豫,风骁骑知道他最后的心防和顾忌,笑道:“你只需告诉我雄天门总舵在哪里,我正要去那里,我敢保证,雄天门绝不会有余力来追杀你们,恐怕雄天门的运途,也要到头了,你可明白?” 老三下了最后的决心,冲全场的雄天门弟子大喊:“兄弟们,你们还愿意过着胆战心惊,双手沾满鲜血的日子吗?有人还愿意留下的,只要接受被绑缚一起,我们绝不会滥杀一人,等我们其他人都逃离之后,你们自然也会被人释放。” 地上的弟子都慢慢爬了起来,有一两个带头的高喊:“我们不过这样的日子啦,我们只想好好过太平日子!”“对!我不想再杀人了,也不想莫名被人杀,我们听这位少侠的,分了唐太初的家产,带着老婆孩子,往南逃命吧!” 响应声越来越大,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想过太平日子。 风骁骑大声说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保证不杀唐家一人,我就敢保证唐太初再无能力去找你们算账!但若你们滥杀,天道也会不容你们,迟早报应上身!” 老三带着众弟子齐声答道:“愿听少侠之令,感激少侠指点活路!”说罢,他们在老三的带领下,举着火把往唐太初的庄园本区,唐太初经过数十年打拼积累,家里可谓是金银珠宝无数,富得流油。 唐太初见到这般众叛亲离的场面,几乎当场想自裁而死,老泪纵横。 “眼泪就算了,假慈悲!你带我去找雄天门总舵,找骆雄天,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唐太初何等心机,此时他打算鱼死网破,说道:“哼,我已经一无所有,干嘛要告诉你,再说了,你不是怕我报复那些门人弟子吗,你迟早不就是要杀了我吗?到头来都是一死,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风骁骑笑道:“我以为你多么精明,现在才发现你是个傻瓜,雄天门堂堂大派,总舵所在本来就不是秘密,至于骆雄天,我还和他交过手,当然认识,我带你去总舵的原因,你还猜不出来吗?” 唐太初此时已经昏头昏脑,茫然道:“我猜不出……” “我带你去找骆雄天对峙!如果真是他派你来杀我们,那我就把你交给骆雄天,如果不是骆雄天的指派,我就把你交给你幕后之人!如果我猜的不错,幕后那人,恐怕不会留你活口。” 唐太初脸色惨白,他发现自己多年的江湖阅历,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如同白费,每一步都被年轻人算计到,他毫无转圜余地,他额头冒出冷汗,问道:“你……你怎么猜出来不是骆雄天指示我的?” 楚萧彤也想知道答案,她聚精会神的盯着风骁骑看。 风骁骑笑道:“答案很简单,因为你没去参加过潞州城江湖武斗会,如果你去看过,你就知道,骆雄天都不是我和我朋友的对手,他又怎么派你来杀我呢?而且骆雄天此人极擅长衡量局势,他不会冒险和我冲突,反而会以礼相待,把我恭送走。” 楚萧彤这才恍然大悟,她想起当初骆雄天在只折了付明秀一人,自己的大环刀被楚歌童一剑挑断之后,果然认输走人,没有选择硬拼到底,就可知此人行事极其稳重,绝不冒险,他是绝不会和风骁骑等人为敌的。多和强者交朋友,这也是雄天门这些年势力越做越大的原因之一。 唐太初此时想起今晚刚刚从侯静天那里得到的指示:杀死断刀人。他心想,这个少年说的很在理,但侯静天也是跟着骆雄天去了武斗会的,应该也见识过断刀的威力,他为什么要下达如此昏招呢?难道侯静天嫌我活得太久,想借刀杀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突然之间,唐太初想到了侯静天背后那个神秘的“新鹰”,难道是他下达的指令?要么“新鹰”是不了解敌我双方实力的巨大落差,要么就是他和侯静天一样,想借刀杀人,借风骁骑之手,诛杀我罢了……想到这里,唐太初自然而然把原因归为后者。 唐太初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全盘告诉了风骁骑,涕泪横流道:“少侠,我已经年迈了,如今我一无所有,难道你还要我的命吗?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尽数说出,还请你放过我吧。” 第135章 总舵是座城 风骁骑自然不可能信得过唐太初,一个人的性格一旦养成,几无更改的可能,对唐太初来说,他的暴戾贪婪和冷酷,早已深入骨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风骁骑正想着如何处置唐太初,楚萧彤惊呼一声:“那边,大火!” 唐太初看了一眼,就放声大哭:“那是我的庄园啊,我的家人怕是已被老三他们全部杀了啊!” 风骁骑又惊又怒,同时又万分后悔,他自以为聪明的安排了一切,可那些被他放过的雄天门弟子,果真不讲信用,他们和唐太初有什么区别?只有强弱的区分,人性之恶毫无轩轾。 风骁骑翻刀把流星锤挑给唐太初,说道:“你随我来,救你的家人!” 风骁骑说罢,急展身形,往大火处奔去,楚萧彤也持剑相随,风骁骑回头看了唐太初一眼,只见他面容枯槁,模样似乎有了狂颠之症,情急之下,风骁骑更加迫切想去救唐家满门,所以他也不等唐太初了,直奔火场而去。 风骁骑赶到火场,却发现这里只不过是一大片马房,大火烧起之前,这里的上百匹骏马已经跑了一空,极有可能是那些雄天门弟子在夺了金银财宝之后,纵马逃亡。 纵马逃亡时,不知何故,他们把这个马房烧了,可为什么唐太初偏说这里是他家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腾在风骁骑心里,他怒道:“糟糕,还是上了唐太初的当!他装疯卖傻,说这里是他家,把咱们两人吸引过来,一定趁机逃窜了!” 楚萧彤不无忧虑的说道:“他会不会去找那上百个雄天门弟子的麻烦?” 风骁骑说道:“现在暂无这个可能,那上百人已经趁乱骑马逃跑,为了一路对抗土匪流寇,恐怕他们也会抱团趁夜而行,唐太初就算敢去追杀,也绝不是这个时候……” 楚萧彤知道风骁骑内心内疚,安慰道:“哎,要是我留在原处,看着唐太初就好了,可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过来。” 风骁骑摇头道:“萧彤,你表面上性子果断,实际上心肠柔软,你要是留在原处,恐怕只会遭到唐太初的暗算,他逃跑不要紧,重要的是你没什么事。” 楚萧彤本以为风骁骑会责怪她,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甚是温暖感动,她展颜一笑道:“哼,这老贼想要暗算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风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先在城镇打听,找到唐家的宅院,去看看情况,虽然唐太初这个老狐狸必定不会回到他家宅院,但我们正好去看看那些人有没有遵守承诺,不杀唐家人。” 风骁骑说罢骑马而去,楚萧彤紧紧跟上,她知道风骁骑现在心情一定是难过的,人性之恶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幸好,当他们感到唐家宅院的时候,发现被一齐绑缚在偏房的唐家老少,一共有六十多口人,单是妻妾,就足足有十多人,孩童十几个,他们都一副张皇失措的神情,见到风骁骑和楚萧彤就大哭起来。 楚萧彤本来想解开这些人,风骁骑摇头道:“暂时不要解开,以免场面太过混乱,我们先去院子里其他地方找找看。” 院子里一片狼藉,更别提各个厢房和堂房了,处处可见翻找的痕迹。楚萧彤长叹一声:“看来这些家伙还是多少讲些信誉的,只抄家,没伤害唐家的一家老小,唐太初的家里可真有钱!” 风骁骑也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样我心里也有些安慰了,只是唐太初太过狡猾,恐怕等形势稳定后,他还是会去找寻他被劫走的那些钱。那些人到时候就很危险了。” “如果你考虑到这么严重的后果,你当初会杀了唐太初吗?”楚萧彤问道。 风骁骑半晌不语,似乎想了很久才说道:“杀人非我愿,但在这修罗场,刀不饮血,恐怕连路都没法走。我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刚才我向沿街的老百姓提起唐太初和唐家的名字,他们眼里充满了恐惧,这种人一定是用暴力统治着这里的一切,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实在百死不足惜。” 楚萧彤也默然不语,之前一个月纵马戈壁滩的畅快,突然被眼前让人窒息的杀伐之气全部埋葬,她终于明白,自己和风骁骑来到了一个何等可怕的地方,这里弱肉强食,谁杀的人多,谁就高高在上,无人敢侵犯。 这里是嗜杀者们的乐园,却是所有善良人的坟墓,风骁骑终究还是不忍杀掉唐太初,所以才把这个嗜杀成性,性格残暴的人放跑了,如今仿佛开始了一场追逐游戏,唐太初势必要去找那一百多人拿回财宝,而风骁骑又必须考虑如何找到唐太初。 楚萧彤能够体会风骁骑内心的纠结和悔恨,因为她和风骁骑一样,也是这样良善之人。 “风大哥,别叹气,其实你能做的很有限,而且已经做得很好了,一路上土匪马贼那么多,这一百多个人要想改变命运,只能走出这凶险的一步,他们有人会失败,有人会退缩,有人一往无前,有人会成功,无论如何,你都是帮助了他们。” “唉,可惜我没有及时除去唐太初!此人手段杀伐果断,绝不是善茬,现在我们赶紧去雄天门总部吧,要是能够说服骆雄天帮我们找唐太初,那就更好办了。” “可骆雄天为什么会帮我们呢?” “萧彤,这你还不明白吗?唐太初没有听骆雄天的指示,虽然我不知道骆雄天是否也想杀我们,但我敢肯定的是,既然唐太初听那个侯静天和‘新鹰’的指示,说明雄天门内部极有可能闹出大乱子,当年遮天岭大战,整个雄天门只有骆雄天是见证者,他如果被谋害,我们就失去了一条线索了。” “好的,风大哥,可惜莫轻尘他失踪了,他也是参加过当年的遮天岭大战。” 风骁骑听到莫轻尘的名字,就想起镜水月,也不知镜水月现在怎么样,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拍打自己的额头,说道:“我真是笨了,怎么没想到,总是藏如海父子再怎么神通广大,他们也得去找慕容遵我,只有慕容遵我的‘离魂咒’能够把叶千行的魂魄最终觉醒!” 楚萧彤心里一酸,骁骑哥满脑子想的还是镜水月啊,但她马上强颜欢笑道:“我们已经进入塞北地带,贺州,也就是说,除了问询当年遮天岭大战的经过,我们说不定还能打听到慕容遵我的踪迹,而且……极有可能,你的镜妹也跟着藏如海等人来到了这里。” “一定是!一定是的!藏如海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风雷帝君’任意驱使,必然会来贺州找慕容遵我。”风骁骑双腿夹紧马腹,扬鞭疾驰,往雄天门总舵赶去。 楚萧彤苦笑一声,立即纵马跟上。他们两人去的匆忙,对人世间的残忍也低估了,竟然忘了解开唐家山庄一家老小的捆绑。 在两人离去之后,一个黑影从极其隐蔽的一个角落里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桶煤油,在山庄前后左右倾泻下来,然后擦着火石,点燃了煤油,一瞬间,唐家就被团团大火包围,火焰之中,隐约可见命运残酷的谑笑。 *********** 雄天门的总舵,离沙海集还有五十里地,虽然方圆百里之内,沙海集是最大的城镇,但骆雄天并没有把总舵安置在这里,而是偏偏在离沙海集五十里地的地方安营扎寨,另起炉灶,修建了一处堡垒一般的要塞,作为雄天门的总舵。 除了日常供应城堡内吃喝用度,以及处理各种垃圾的人员和车马,闲杂平民都不能靠近总舵城堡,更无法进入,骆雄天只相信熟人,哪怕是每天把粪便装车运走的民丁,他也要一眼能够认出,张嘴就能叫出名字。 寻常老百姓,喜欢被大人物重视,哪怕只是大人物叫出自己的名字,也会激动万分,骆雄天非常明白这个道理,在金钱上,他更是毫不吝惜。 防范之严密,可以从一件小事上看出来,有一次,每天拉着粪车的老王一家三口人,前一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腹泻到手脚浮肿,无法来城堡拉活,得到禀报的骆雄天就是不许派新人来城里运粪,哪怕是老王的亲戚,硬是拖了足足五天,城堡里几乎要臭味熏天了,直到老王一家腹泻终于止住了,带着病体来城里把粪便清扫干净。 事后,骆雄天大大的奖励了老王一家,但同时又把老王打了二十棍子,因为他曾经举荐亲戚前来,而那个亲戚,经骆雄天派人调查,曾因盗窃坐过官监,绝不可靠。 事无巨细,骆雄天都要管到,这样的人活得累。 活得累了,自然就老得快,才年过五十岁的他,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虽然一身精炼的武功让他看上去很威严,但这份威严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被践踏了粉碎。 他那把赖以成名,把方圆百里马匪流寇甚至官兵全部震慑住的大环刀,成了碎片,这次都没带回来。 一连一个月了,没人再见到过门主,他把自己关在练功房里,整天不出门,只通过手令指挥着庞大的雄天门。“雄天门”这三个字,现在已经是笑话了,如何再在江湖抬起头来,这是雄天门总舵上上下下最为关切的事情。 可是骆雄天依然没有给出答案。不满的情绪在渐渐积累,当一个大家族或者大帮派的首领失去了威望,内部就会产生分裂。骆雄天当然知道这一点,其他人也知道,已经有人行动了起来。 风骁骑和楚萧彤得知老王一家腹泻扔去运粪的事情之后,相视而笑,这是苦笑,本来风骁骑想从卑微的拉粪人身份入手,混入雄天门总舵,可是,就连这个门路,也被封死了。 从雄天门总舵最近的甘泉村看过去,巍峨的城堡城墙,古朴沧桑,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座才修了十多年的城堡,一年三百五十天的风沙,吹老了这座城。 风骁骑眉头紧皱,他在想着如何入城,听唐太初的说法,雄天门总舵必然酝酿着惊天的阴谋,而听老王说,骆雄天已经一个月不露面,他从潞州武斗会回来后,就神奇消失了,只有他的手令还能证明他活着。 第136章 伤心事 “不知骆雄天是死是活,要不我们夜里硬闯好了!”楚萧彤看风骁骑愁眉不展,她也帮不上忙,只好说出最后一招。 “萧彤,我们来塞北一带也好多天了,你发现一个现象没有?” “什么现象?” “雄天门控制的地带,虽然百里辽阔,可是进出各个村子和城镇的陌生人并不多。即使是通商经过的商队,也因为多年走商,和这里的人熟悉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这里的陌生人?” “我们当然是陌生人,但问题是,假如你家里来了陌生人,你会怎么办?” 楚萧彤面色一变:“你是说老王他们会去告状?” “其实不只是老王会告状,上次我们打散了唐太初的沙海分舵,那可是雄天门最大的分舵了,我们的行迹早就暴露了。”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来总舵啊?” “我们的目的,他们的确猜不出来,谁会想到到了今天,还有人苦苦追问当年遮天岭大战的情景呢?人做事情的时候,常常总是从自己角度去揣测别人做事的动机目的,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我们的目的?” 楚萧彤轻咬朱唇,她平时心思也算灵巧,想起第一次见到风骁骑时,她觉得风骁骑可笨了,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风骁骑的江湖经验提升速度实在惊人,但从昨晚应对唐太初偷袭之事,就看得出来。 “风大哥,我可想不出来……” “一个神秘的‘新鹰’想取代骆雄天的位置,骆雄天神秘消失,但雄天门也没有明显变天的痕迹,各方势力引而不发,不是不想发,而是还不到发力的时候……” “难道叛变也要选个黄道吉日不成?”楚萧彤抿嘴一笑,反而觉得这些搞内斗的人行事不可思议。 “哈哈,黄道吉日不过是安慰弱者的一个借口罢了,对强者来说,他们完全能够主宰运势,还需要什么黄道吉日。他们之所以引而不发,我猜测是因为双方或者几方人马还在等!” “等?等什么?” “天时,现在就是天时,雄天门武斗会惨败,尤其是骆雄天的嫡系失踪,威望大损,这个就是天时!”风骁骑眼里闪着亮光,在和楚萧彤的一问一答中,他脑子里本来迷糊不清的事情,一一得以想通。 “地利!几方人马可以说是打个平手,这里其实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叛变者不在骆雄天从潞州回贺州的路上动手,而是要一味隐忍,萧彤,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表面来看,可能是路上动手没有把握,可从你刚才这番分析思路去想,那是因为回到总舵,叛变方的地利因素反而会是优势!” “不错!萧彤,你果然聪明啊!” 听到风骁骑夸自己,楚萧彤满心喜悦,但她故意轻描淡写,扬眉道:“哼,你才发现?你难道没看出来,我看你的眼神,是在爱护一个笨蛋吗?” 风骁骑哈哈一笑道:“那我多谢你的眼神爱护啦,接下来你分析分析呗,让我这个笨蛋也听一听。” 楚萧彤当然分析不出来,她嗔怒道:“我偏不说,就是要听你说的对不对!我可不能让你笨一辈子啊!” 风骁骑不再拿她打趣,继续分析道:“其实叛变方占据了天时因素的优势,不只是骆雄天落败潞州,而是在骆雄天离开雄天门的这段时间里,叛变方有时间在雄天门里安插自己人,布置各种手脚。所以等骆雄天回到雄天门的时候,叛变方已经把天时因素转变为地利因素了。” 风骁骑叹息一声道:“虽然同样住在一个城堡里,但骆雄天已经没有了地利因素了。” “风大哥,你说的真是精彩极了!可你还没说为什么雄天门还没有大乱啊。” “那是因为第三个因素,卡住了他们!人和!” “人和?我看骆雄天挺得人心的啊,连个拉粪车的民丁都对他心服口服,他平时又仗义施财,要说威望,他可能因为武斗会失利而受损,但说人心,他可能还一手在握。” “萧彤,你说的不错,骆雄天确实还有人心,但你可知,人心是易变的,只要你实力够强,就不怕人心向背,因为人心向背你完全能够决定!你骆雄天不是仗义施财吗?那我比你更大方,更阔气!你不是爱民如子吗?我也能做到,就像当年我听镜妹说过的唐太宗的故事……” 风骁骑无意中就说到了镜水月,自己倒是没有觉察,反而是楚萧彤眼里一闪,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弥漫双眸。 “当年唐太宗可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同胞兄弟,杀了自己十多个侄子,有的侄子死时还在襁褓之中!后来他又逼迫自己的父亲退位,如此有违天伦之事,又怎样?让他失去民心了吗?并没有,有一次天下大旱,唐太宗带着文武群臣走在后花园里,看见蝗虫肆虐,他抓起一只蝗虫,说道‘你们这些蝗虫啊,不要去吃老百姓的粮食,要吃,就吃我的五脏六腑吧,不要祸害朕的子民!’,然后他就把蝗虫吞进嘴里,生吃了,把文武群臣吓得,各个哭爹喊娘劝阻唐太宗,群臣万分感动,把这件事就写在了史书上。” “哎,唐太宗果然会收买人心啊!” “唐太宗自然英明神武,不是一般人物,但他这件事也说明了,不管你做什么坏事,重要的是成为赢家,然后再收拾人心!” “风大哥,那你说的‘人和’,是指的什么?” “我大概猜测,指的是各方关键人物有没有到场!” “你是说?还有外人搀和进了此事?” “这是肯定的,那个什么‘新鹰’,能够操控雄天门堂堂副帮主侯静天,说明这个‘新鹰’背后,一定站着大人物,但他们迟迟没有动手,显然是因为关键人物没有到场,毕竟,在骆雄天的严密管束下,谁都很难轻易打进雄天门总舵里去,包括我们。” “你的意思是说,反叛一方还在等关键人物?可是骆雄天已经神秘失踪了啊!我还以为反叛方已经得手了呢。” 风骁骑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神秘一笑道:“我们今天就在老王家住下,等到夜里,我们一定就能进入城堡了。” 楚萧彤眼睛扑闪,她有疑问的时候,常有这么一副小表情,“真的?我们怎么进城堡啊?早知道我就带夜行衣了。” “不必,自然会有人把我们接进去的。”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秘啊,再说了,你说住老王家,就住老王家啊?人家会同意吗?” 风骁骑从兜里掏出一点碎银子,抛接了几次,笑道:“萧彤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这就是我们住老王家的敲门砖!” “哎,不就是给钱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多人都低估了金钱收买的作用,哎,早知如今,我应该多从你们楚家带些银两出来了。” 楚萧彤噗嗤一笑,说道:“你不是莫家的女婿吗,来我们楚家要什么钱啊?” 风骁骑面色微微一变,他又想起了镜水月,想起单梅秋曾经嘱托他好好照顾镜水月,俨然视他为莫家女婿了,曾几何时,他和镜水月离结婚嫁娶好像很近很近了,可如今,他却连镜水月在哪里都不知道。 楚萧彤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忙自我调侃一番:“好啦,好啦,我楚萧彤是那么小气的人吗?顶多从我的嫁妆里给你拿个三两五两花花啦!” 风骁骑明白楚萧彤的苦心,他也就更不愿意用伤心事来打扮出一张苦瓜脸,笑道:“对了,萧彤,你很少说说你的事啊,你们这一门到最后是不是都要去当女道士啊?” 楚萧彤冷哼一声:“我当不当道士,关你什么事啊?” “以前不关我的事,现在关我的事了,一来,你要是到了道士,你的嫁妆怎么办,三两五两你好意思打发我吗?哈哈,二来,我不是还欠着你三个愿望吗?你要是哪天一发愿,说:风骁骑,你跟我去当道士去!那我可就惨啦。” 楚萧彤忍俊不禁,硬是憋住笑容,说道:“我要是当了道士,我的嫁妆就全部扔了,你能捡到多少就捡多少,不过你可要想想你的什么,大侠客,未来《江湖点将录》榜上有名的大人物,竟然去捡一个女道士的嫁妆,传出去多丢人啊。” 风骁骑连忙摆手道:“拜托,别叫我大侠,我也对什么《江湖点将录》排名没什么兴趣,不如给我一本菜谱呢!” 楚萧彤终于忍不住一笑,这一笑,风月霁散,娇俏无边,“你的烤兔肉倒是能上菜谱!至于你欠我的三个愿望,让你当道士?哼,我才没这么傻呢!你本来不就是天云观的小道士吗?” “这你就错了,萧彤。我风骁骑从来不是道士,在天云观,许多弟子其实都是随世俗的,真正一心修为的人,像我师父仁云天师,大师兄罗广,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道士呢,只对修炼感兴趣,我可不是,我就希望有个田地,有个小楼,每天种种菜,晒晒太阳,听听孩子的啼哭打闹……” 楚萧彤脸红道:“你的志向,怎么像一个女儿家的志向,我大哥常说,大丈夫应该志在四方,你倒好!” “你大哥说的就一定对?你看他武斗会最后那一战,几乎走火入魔,他内心欲望太盛,现在一心闭关,就连你走,也没有出来送送你。” 楚萧彤一低头,被说中了伤心事,“我大哥……他就是这样的……唉……” 风骁骑赶紧转移话题道:“额,我是说我啦,根本不想当,也不是道士。所以我怕你发愿让我去当什么道士。” “我才不会哩!我要当了道士,哪舍得让你也当道士,我要让你当……和尚!哈哈哈哈”楚萧彤的笑声如风铃一般,风骁骑忙嘘声让她安静,唯恐这活泼俏皮的笑声,随风飘摇,传入三里地外那座古朴沉默的古堡…… 第137章 深夜来客 风骁骑猜的不错,老王家里人见钱眼开,收了碎银子后,就收留风骁骑和楚萧彤入住了,但同时警告他们半夜不要出去,不要搞事情,以免惹祸上身。 因为楚萧彤还是男子打扮,所以又和风骁骑住在了一间偏房里,房间很简陋,但是打扫的算干净,风骁骑一进屋子,就躺在地上睡去了,楚萧彤不得不佩服风骁骑这种心里不装事情的胸怀。 愁怀满腹的人,是很难有一觉好眠的。 楚萧彤虽然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女子,但她也容易积藏心事,白天和风骁骑的一番对话,让她想到了未来,随云后人这一派并不抵触结婚生子,尤其她姓楚,在随云后人一派中有着很高的地位,即使是她的师父,也礼让她几分,更是把随云剑也给了楚萧彤。 据楚萧彤所知,她的祖上也有不少人终身未婚,孤老终生,她将来会是什么命运,她本来也没有抱着幻想,可自从和风骁骑单独相处这一个月以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未来开始有许多的想法了。 种种田,养养花,日出而起,日落而入,想想也是一件美好的事,这时她的脑海里却闪过一张美丽的脸庞——镜水月,风骁骑其实是想和她一起作伴人生啊。我还是不要动心思,以免将来受到情伤。 想到这里,楚萧彤暗想:我必须和风骁骑保持距离了,要不然到最后,又要落得一场伤心,哎,这人世间的缘分,真是让人捉摸不定,要是我和风骁骑是青梅竹马该多好! 楚萧彤想着想着,渐渐睡过去了。有风骁骑在旁边,她甚至把随云剑都搁在了桌子上,不再拿来傍身。 她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轻声叫她:“萧彤,萧彤,醒醒,醒醒,有脚步声过来了。” 是风骁骑在提醒她,而风骁骑已经站在了门口,往外张望,远处有几个微弱的火把靠近老王家走来。 楚萧彤纳闷风骁骑怎么能够听到这么远的距离,但她来不及发问,拿起随云剑,也到了门边。 风骁骑轻声说道:“萧彤,这些人来,有两个可能,一是带我们进入城堡,二是和我们在这里摊牌,你切记不要说话,我来和他们谈,你跟着我就好,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 楚萧彤只恨自己不争气,听到这番话,本来早已决意对风骁骑一直冷脸以对,立马又狠不下这个心了,懵然点头,往风骁骑身边凑了凑。 火把离的越来越近,到了老王家门口,这几支火把突然明灭了几下,像是某种暗号。让人惊讶的是,老王一家似乎不见了踪影,而大门慢悠悠的打开,好像有鬼魂在动,楚萧彤对鬼魂之事一向害怕,此时紧紧抓住了风骁骑的胳膊。 风骁骑轻声说道:“我猜的果然不错,老王一家绝不简单!你放心,我们应该能进入城堡啦?” “好像……有鬼啊,风大哥……” “哎,我唯一猜错的地方,就是没猜到你这么怕鬼,堂堂随云剑传人,竟然怕这些有的没的鬼魂,不怕让人笑话。” 楚萧彤紧抓着风骁骑胳膊的手,用力在他胳膊上扭了一下,风骁骑疼的呲牙咧嘴,却也不敢出声。“看你还敢笑话我不?” 风骁骑苦笑着连连摇头。 这几支火把已经入了庭院,四支火把,却一共有五个人,最当中的那个人没有拿着火把,这五个人都穿着黑衣,蒙着面。 “两位大侠,我们主人有请,可否请移贵步,随我们走一趟。” 风骁骑听到这句话,推开门,走了出去,楚萧彤紧跟在后。“好说好说,请问贵主人是谁,这么看得起我们?” 刚才说话的,是居中不拿火把的那个人,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冷峻,但态度却很恭敬:“你们见到我们主人之后,就会认识了。” “我们可是去城堡?” “不错,我们是去雄天门总舵!” “那好,我们跟你走一趟。” “那就委屈二位了……”居中那人说完这句话,前面拿着火把的两人突然把火把往地上一放,然后拿出两身和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示意让风骁骑和楚萧彤穿上。 风骁骑接了过来,笑道:“没想到你们主人这么有心,衣服尺寸都是合适的!” 楚萧彤也发现了,她和风骁骑不需要再脱衣换衣,直接把手里这套黑色夜行衣穿上就是了,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这两个拿火把的人,身高分别和风骁骑楚萧彤相差无几,如此细心细致,让楚萧彤万分佩服,她很想知道,这个神秘的主人到底是谁。 风骁骑大大方方的套上夜行衣,他把易水刀隐藏在夜行衣里面,楚萧彤也照做,把随云剑藏在夜行衣里,从外表看上去,丝毫看不出两人有什么武器。 风骁骑和楚萧彤两人接过火把,加入了这个火把队伍。那两个人则脱去了夜行衣,露出一身商队常见的宽袍,俨然是两个商人,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走进了偏房,相当于顶替了风骁骑和楚萧彤二人的角色,可见这个“主人”考虑问题的周密。 风骁骑和楚萧彤蒙上面,手持火把,一路从甘泉村走向幽深城堡,雄天门的城堡夜里除了四个城门点亮灯烛,其他地方一片黑暗。 一路上,居中的那个人告诉了风骁骑和楚萧彤如何用火把打暗号,作为入城的凭证,果然在进入城门时,城门几支火把明灭闪烁,像是在说着无声的语言。而风骁骑和楚萧彤也配合其他两支火把,回应了城上之人。 城门慢慢打开,听声音就知道这道城门用足了上等石料,极为厚重,如此厚重的城门,恐怕必须得是类似叶千行这样的道行才能人为攻破。 要想凭借轻功飞身登上城墙,恐怕也绝不是那么简单,必然有无数精巧的机关等候着你飞蛾扑火。 仰天见到这面高墙,风骁骑心里一凉,幸好他没有听楚萧彤的建议,夜里强行登城,恐怕就算是慕容左丘那样的轻功也上不了这座城墙,更何况他本就不擅长轻功。 楚萧彤也有这个想法,但她也不敢看向风骁骑,根据居中老者所说,他们必须一路保持身姿挺直,绝不能交头接耳,更不能彼此只见有肢体动作,否则会被当成奸细,直接射杀于城墙之下。 风骁骑心中暗赞骆雄天的经营能力,虽然雄天门在潞州武斗会上弱的像一只菜鸡,但真要到了雄天门的地盘,他们敢和任何人挑战,哪怕想藏明一那样的神功盖世,也不一定能在这里占了便宜。 楚萧彤则在暗想:这个神秘主人到底是谁?风大哥怎么猜得到会有人半夜请我们入城的? 进了城门之后,仿佛换了一片天地,里面灯火通明,只因为城墙太高,遮住了外面人的视线,所以才以为城堡漆黑一片。 走过这段灯火通明的地方时,幸好居中的老者有提前交代,一定要把蒙面巾摘下,不要四处瞅寻,一旦你表现出对这里很陌生的神态,立马会有藏在暗处的弟子放出机关,到时候保命都难。 楚萧彤的脸庞在灯火照耀下,俊美异常,幸好没人上前盘点,否则很容易露馅。她已经感觉到背上出汗,尽管进了城门之后,以她和风骁骑的武功,自保应该无忧,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座城堡里隐藏着太多太多杀气和不详的东西。 风骁骑虽然目光直视,但他利用一切可能微小的动作,四处打探这座城里的每一个细节——路上铺的是沙石,意味着脚下一定有沙洞这样的机关,街边的火把都是倾斜一定角度摆放,除了方便点火,一定也有隐藏其中的簧舌,至于是喷出毒烟还是射出毒箭,他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想知道。 最奇特的是这条大街的“风水”,此时的风骁骑星脉已经几乎能够逆转自如了,他的耳力目力都大大增强,他听到了这条大街下面有轻微的水声流过,有几处街边,偶尔出现一个类似小水塘一样的东西,天上的月光经过周边建筑物的遮挡,看似巧合似的洒射在这些水塘之上。 绝不可能如此巧合,风骁骑想起当年镜水月曾经花费了两个月时间,给他讲解各种机关的安装和破解,在镜水月看来,这都是很有趣的东西,风骁骑虽然并不怎么感兴趣,却喜欢听镜水月深情饱满的讲述。 其中,镜水月特别提到有一种阵法,可以利用日月天时,配合地脉流水,构筑出一种阵法,这种阵法一旦触发,会展现出威力惊人,同时又匪夷所思的杀伤力。 难道,这条看似普通的大街,竟然布置了这样的阵法。风骁骑心里对骆雄天和雄天门又多了一层敬畏,果然人不可貌相,武功的高低虽然极其重要,但在广袤的江湖之中,还有无数的盘外招,即使你武功高对方一头,也未必会是对方的对手。 可是让风骁骑纳闷的是,骆雄天为什么花费如此巨大的力气,布置出这么一座机关密布,处处杀机的城堡,他是为了防备谁吗? 三国时期,霸据北方的枭雄公孙瓒,也曾经打造了一处城堡,不过公孙瓒的做法纯粹是不思上进,贪图享乐,得过且过的逃避现实罢了。 骆雄天呢?如果他真的不思进取,又何必去潞州武斗会博取名望?他如果防备某人或者某派,那么他防备谁呢?风骁骑想到了在贺州有着惊人影响力的焚月堂。莫非骆雄天的对手是焚月堂? 然而这都是风骁骑的猜测罢了。 就在一行人转过街角的时候,风骁骑突然体内星脉微微一亮,这是一种奇特的感应,风骁骑以前就出现过多次,往往是因为身边出现开辟天脉之人,才有这样的感应。 看来雄天门的内斗,已经吸引了真正的高手前来,未来会怎么样,不得而知。 第138章 密室之谋 一行人转过了几个街角,来到一个小房间里,火把往门前一插,几个人走进了小房间。 居中那个老者依然没有揭下面巾,却示意风骁骑与楚萧彤摘掉面巾。 楚萧彤心有疑虑,看了看风骁骑,风骁骑大大方方的摘了面巾,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面巾的布料真差!”楚萧彤一笑,也摘了面巾,她现在对风骁骑已经是绝对信任了。 另外两个手拿火把之人守在门口,没有进来。 那个老者从怀里拿出两幅画像,对照风骁骑和楚萧彤比了比,露出疑惑的神色。风骁骑看向那两幅画,一副明明是风骁骑的肖像,另一幅,却是镜水月的画像,两幅画像惟妙惟肖,真是假借天工之手才能画得出来。 楚萧彤看了一眼画像,就明白老者的眼神了。 原来老者以为自己接来的是风骁骑和镜水月,难道在江湖人心目中,这两个人已经是不可分割了吗? 楚萧彤眼神黯淡了下去,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只听老者问道:“女侠,你不是镜水月?你是?” 楚萧彤尴尬道:“我叫楚萧彤。” 老者从旁边一个小箱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一副肖像,正是楚萧彤的画像,画如真人,栩栩如生。就连楚萧彤也不得不佩服! 老者犹豫道:“已经核实过了,你们两人是风骁骑和楚萧彤,我家主人说要见你们……” 楚萧彤明白,这句“你们”是指的风骁骑和镜水月,她心里不禁悲凉,那个老者却好像鼓足了勇气,说道:“两位进去吧,现在情况异常危急,如果主人怪罪下来,老夫一力承担。” 楚萧彤冷冷说道:“我不进去也可以,就在这里等好了。” 风骁骑沉吟道:“敢问老者,你们主人是不是——骆雄天,骆门主!” 那个老者大受震动,几乎站立不稳,颤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骁骑叹道:“这你不必管,反正不是你告诉我的就行了,骆门主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至于楚姑娘,我明白骆门主的心结,毕竟是她大哥楚歌童一剑挑断了他大环刀,间接引爆了这次危机,但我以人格担保,楚姑娘甚至楚歌童绝没有参与到那些密谋中,冥冥当中,楚歌童不过也是替别人做嫁衣裳罢了。骆门主有何必锱铢必较,这么多忌讳?” 这时只听铛铛两声微弱的铃声传来,老者听到铃声后,说道:“我家主人有请两位进去,有要事相商。” 楚萧彤也不再执拗,毕竟风骁骑都已经为她发声了。 老者走到一面墙壁,手掌在上面按照一定顺序先后按了几下,只听铛铛之声,这面墙竟然开了一道小门,老者示意风骁骑和楚萧彤走进去,这道门恰好只供一个人一个人轮流过,风骁骑走在前面,让楚萧彤抓住他的手:“萧彤,别松开我的手,你不是怕黑吗?” 楚萧彤心里一暖,紧紧握住风骁骑的手,只觉得一股暖流微暖了她的冰凉小手,也微暖了她的心窝。 风骁骑哪里会注意到楚萧彤的小心思,他全神贯注观察着周围,发现这面墙很厚,足有三尺之后,墙体内有空缺,如果有外敌强行用掌力破坏这面墙体,那么这面墙体会倒塌在空缺里,恰好把里面的密室彻底封死,何况,得有多么惊人的掌力,才能打破这面墙壁,据风骁骑所见识过的,不过也就几人而已。 走进密室后,果然道路漆黑一片,随着那个老者在后面关上墙壁小门,更是漆黑不见五指,楚萧彤却一点也不怕,她甚至闭上了双眼,被风骁骑牵引着向前。 “不要动用火烛……”风骁骑小声提醒到。楚萧彤这时正沉浸在甜蜜中,哪会想到点燃火烛之事,她轻声答应着:“风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风骁骑带着楚萧彤走了差不多半里地之远,才见到前面又出现了甬口,一左一右两条路,风骁骑犹疑了一下,该走哪边呢? 这时一阵铃声轻轻响起,是从左边传来,风骁骑带着楚萧彤往左边走去。又走了大约半里路,终于见到了火光,一座黝黑的大铁门两旁有两支火把。 门没有关紧,风骁骑深呼吸一口,推开房门。 只见房里是一间普通但别致的客房,有一人正端坐桌旁,旁边还有两把空置的椅子。此人正是雄天门门主骆雄天。 “两位,请坐。”风骁骑和楚萧彤依次坐下。楚萧彤打量了一下房间,丝毫不见阔气,倒是像普通老百姓的家居布置。 骆雄天轻轻用茶杯盖磕着茶杯,慢慢说道:“风大侠,听说你很喜欢喝茶,这里的茶叶是产自大漠深处的苦茶,虽然口感甘苦,但细品之下,留有齿香,可否有趣品尝一下?” “大漠苦茶,先苦后甜,我倒是听说过,今日一见,盛情难却,我就不客气了。”风骁骑端起茶杯,在鼻尖细闻,果然茶味苦涩,风骁骑没有片刻犹豫,喝了起来。 楚萧彤心里担忧风骁骑太过托大,万一茶中有毒,两人岂不都交代在这里了?她推脱了骆雄天的喝茶之请。 骆雄天只是笑笑,自顾自喝起了茶。 半柱香的时间里,风骁骑和骆雄天两人就是续杯,饮茶,不再说任何话,楚萧彤在旁边着急的不行,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该问什么,不得不忍住后头,瞪着风骁骑看。 风骁骑终于开口了,“苦茶果然不凡,一开始苦涩如泥沙,可现在香甜纯美,充盈齿尖,书中曾说:凡事要先苦才能后甜,诚不欺我!” 骆雄天笑道:“我雄天门接待过无数贵客,可是真正品出苦茶精髓的,没有几个,你年纪轻轻就能尽得精髓,果然江湖英雄出少年。” 风骁骑叹道:“骆门主,你过奖了,我不过是从小吃惯了苦头,所以更能识得苦滋味罢了。” 骆雄天把茶杯往旁边一推,说道:“人在江湖,有谁不苦?可怜我辛苦经营半辈子,到如今,仍然走不出苦海。” “骆门主又不是公孙瓒那等只顾眼前贪欢之人,所以苦头看似无尽,其实也终有到头之时,反倒是公孙瓒,看似每天享乐,到头来不免身死名裂,家族不保。” “开门见山,我和两位说实话吧,如今我骆雄天恐怕也要重蹈公孙瓒覆辙!怕是要家族灭亡,身死名裂了。” “哦?骆门主,敢问是谁这么大胆,想谋取你的位置?” 骆雄天没有回到,显然在犹豫某事。楚萧彤只觉得眼前这个骆雄天和当初在潞州武斗会上的骆雄天完全不是一个人。那个骆雄天,易怒而且粗鲁,霸道,凶狠,一副小人得志嘴脸;可是眼前这个骆雄天,沉稳,英气,颇有大将之风。 风骁骑说道:“既然骆门主有所顾虑,不知从何说起,那我就说一说我所知道的,看看能不能和骆门主的经历对得上。” 骆雄天惊疑的看了风骁骑一眼,默默点头。 “骆门主,如果我猜测不错,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出现的那个骆雄天,不是真的骆雄天!” 楚萧彤大吃一惊,几乎想站起身来。 骆雄天眼里也闪过惊讶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沉声道:“风少侠推测不错,潞州城里的我,的确不是我本人。请你继续说下去。” 风骁骑此时感受到了鼓舞,多年以来,往往都是他听着镜水月分析各种事情和人心,久而久之,他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对很多事情也能观察入微了。 就如楚萧彤所感受到的那样,武斗会擂台上的骆雄天和密室里眼前这个骆雄天,差别真是有点大的,那么问题来了,真假骆雄天纵使瞒得过天下人,可瞒得过雄天门吗?肯定瞒不过! 于是一切可以顺理成章的推测出来,雄天门这次派了假门主,这么大的事情只可能是在骆雄天的授意之下完成的。那么骆雄天为什么这么做呢?也不难分析出来,只要看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就能大概推测出骆雄天的动机和想法了。 风骁骑说道这里,神秘一笑道:“最近一段时间,方圆百里都在传言,骆门主大败归来,失去了亲信付明秀,而且也失去了威望,所以雄天门时刻都可能发生变天,如此事态,到了现在已经失控,几乎人人尽知了,尤其是骆门主回来之后,就神秘消失了,更是增添了种种流言蜚语的传播,如果我所料不假,这一切都是骆门主一意想要促成的格局吧?” 楚萧彤更是震惊无比,原来骆雄天不但没有被人摆布进去,反倒是一直由骆雄天掌握着局势的走向,那么,为什么骆雄天要把风骁骑和楚萧彤请进密室呢? 骆雄天双眼轻轻闭上,长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如今遇到风骁骑,就像遇到知音一般。 他慢慢睁开眼,说道:“你猜测不错,至少在昨晚之前,一切还在我掌握之中,可惜白天发生了剧变,我几乎死在敌手!所以我不得不把两位请过来。” “到底发生什么变故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到底是怎么样的呢?”风骁骑问道,他毕竟所知有限。 骆雄天叹息道:“这次参加潞州江湖武斗会,实在是一个天赐良机,早在几年前,我就发现当今江湖第一大帮派枯禅阁有意笼络我,但我几次三番拒绝了。” “以骆门主的经营头脑,是万万不肯失去和强者联手,自保之余壮大自己的机会的,你既然不愿接受枯禅阁的笼络,只能说明你受到了别人的笼络。” 骆雄天眼睛里透出惊讶的神色,他叹道:“哎,如果我身边有你这样得力的干将,恐怕我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不错,我正是已经有了一个大靠山——贺州镇守将军茹兴贵!也就是当今左丞相茹功斋这棵大树!哎,我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想到在大树底下,迟早逃不了被雷劈中的结局。” 风骁骑点头道:“枯禅阁这样的门派,既然能够发展如此壮大,其手段绝非等闲,它说动不了你,肯定能够说动别人!你从那时开始,就已经陷入危机了!” 第139章 谁是帮手 “正是如此,我其实也有所警觉,并采取了措施,我一方面继续抱牢茹将军,一方面仔细调查,争取找出那个意图不轨之人。此外,对于枯禅阁,我也没有彻底拒绝,而是他们留有一定幻想,这次我之所以去潞州武斗会,一部分原因是花中楼代表枯禅阁去坐镇,我好歹要给他一个面子。”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反而派一个假冒的?” “其实他是我的同胞弟弟骆雄威,早在几年前,我已经把他扶植起来,当代理门主,所以说,这次他前去武斗会,雄天门内部几个弟子和副帮主,他们就知道了我的用意,我不是去求胜的。当然,我给他们的理由是我身体不适,给他们猜想的空间。” “这样你的敌人,不但会看清你,而且会趁机露出狐狸尾巴,和你撕破脸皮?” “不错,至少目前,我已经知道了挑事的反对者有哪些人了?” “侯静天算一个?”风骁骑想起唐太初的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副帮主侯静天。 “静天他的确辜负了我,当年我去遮天岭参加灭魔大战时,刻意留下了一些年轻骨干在雄天门,并交代好遗嘱,由于当时我还没有孩子,所以我把未来帮主之位实际上就想留给侯静天的,但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只是大概告知了他们我的遗嘱所在地,而且严令必须等我死后才能打开。” “当我一个人带着一身伤回来的时候,我特意去检查了遗嘱,发现它保存完全,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于是我不做声响,悄悄的把遗嘱烧掉,这样一来,我交班给侯静天的事情,就只有我知道了。” 骆雄天沉浸在往事中,他多年以来,根本不敢说出这些话,甚至对家人也不敢说,怕的就是给他们惹下麻烦,今天终于得以一吐为快:“谁知,过了五年,侯静天私底下找到我,试探我能不能让他未来接管掌门人的位置,看他成竹在胸的样子,我其实很纳闷,为什么他突然说起这件事情?而且他那么信心十足,是得到了什么暗示吗?” “我当时已经娶妻,妻子就要临盆,如果生下的是个儿子,我自然会优先把掌门人位置传给我的儿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吧。侯静天此人,非常能干,心机深沉,我修建这座大城堡时,他就是主持修建的大管家,这座城堡,的确如它的名字‘流沙堡’一样,处处流沙,陷阱机关无数,当年纵横贺州的‘三大盗’,某一天想进入雄天门总舵偷金银财宝,结果惨死在城堡的机关里,再高的武功,在巧夺天工的机关面前,也不值一提。” “城堡内如此多机关,重重叠叠,处处杀机,有时候连我也得小心出入,我一度对他产生过怀疑,但他把所有图纸交付给我,并且把其他副本一烧而尽,这番忠诚的表态打动了我,我对他更加信任了。可是,在我妻子就要生孩子的关键时刻,他却找到我,问起帮主接班人的事情,其中必然大有文章。” “我暂时按捺住自己,想先仔细周密调查后,再做文章,过了不久,我果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高兴之余,我把儿子立为‘少帮主’,这已经是明显的传位信号了,在一个夜晚,侯静天喝醉了,找到我,斥责我不信任他。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他呢?没想到他把当年我那封遗嘱拿了出来,说我本来要选他当帮主,为什么不履行诺言,他还说如果他在接替我位置之前就死了,那也算了,可雄天门正如日中天,我们这些高层过的锦衣玉食,大富大贵,我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短寿之人……等到我老去,我的儿子也就长大了,侯静天始终不会有机会染指帮主之位。” 风骁骑听到此处,长叹一声道:“其实,门主这个位子,本来也不会是他的,他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总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甚至说,他觉得自己本来就要当这个门主的!” “是的,我不该给他这种妄想,当年那封遗嘱,真是……哎,画蛇添足,平地生祸端!” “人心不足,贪婪是魔道。” “为了补偿,我还是让侯静天当上了副帮主,和他一匹的俊秀纷纷不满,他们最多当时才只有做到分舵堂主,副舵主,可侯静天竟然一下子连升三级,成为副帮主,许多人背后都在说我,骂我。” “也包括唐太初?” “是的,咦,你们认识唐太初?” “也谈不上认识,我们在沙海集的时候,唐太初想杀死我们两人,被我们逃脱了,骆门主应该知道了吧,唐太初已经逃跑了,消失不见,我们此行来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骆门主帮我们找到唐太初。” “你们找唐太初做什么?想杀了他吗?”骆雄天问得犀利。 “不错,我是想杀了他!我甚至后悔当时手软了。”风骁骑答得干脆。 骆雄天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和复杂,久久不语。 楚萧彤问道:“骆门主,怎么了?唐太初和你关系很近吗?” “你们为什么非要杀了唐太初不可呢?哎,年轻人杀气太重,不是好事,会遭天谴的!” 楚萧彤不满道:“难道上了年纪的人滥杀,就不用遭天谴了吗?唐太初什么货色,难道骆门主还不知道吗?” 骆雄天苦笑道:“不错,我完全了解唐太初的勾当,但我之所以重用他,本意就是用他的嫉妒心来制衡侯静天。唐太初异常善妒,而且视财如命,我就是通过这两点才能驾驭得了他,作为代价,我也只好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到“唐太初异常善妒,视财如命”这个论断,风骁骑只觉眼前一黑,他的眼前方法出现了那逃亡的一百多雄天门的弟子和那个老三,被唐太初用流星锤一个一个敲碎了脑袋,把那些金银财宝夺走。 风骁骑手摸到断刀,内心怒火升腾,同时又感到后悔万分。 看到风骁骑一脸杀气,骆雄天强作镇静姿态,幽幽说道:“我请你们来,本以为两位少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现在看来,我错了,我这就派人把你们送出去,你们如果还有一丝良知,请看在我善待你们的份上,不要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有多远走多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句话说得风骁骑和楚萧彤两人一头雾水,刚才还好好的沟通交流,怎么变成了逐客令,风骁骑努力思索刚才话里是否有什么不妥,猛然间他脑子一亮,问道:“骆门主,难道唐家出事了?” 这下反而是骆雄天愣住了,楚萧彤也没想明白风骁骑这句话是啥意思。 “唉,你们想杀唐太初也倒罢了,他这么多年,作恶多端,确实是咎由自取,可是你们为何要牵连他们家人,把唐家一家老小全部烧死!” 风骁骑和楚萧彤二人听到这句话,莫不震惊!楚萧彤甚至流下了眼泪:“我怎么那么傻,没有把那些被绑缚的唐家人给松绑放走!” 风骁骑叹息道:“萧彤,这不怪你,全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信,以为能掌控全局,现在看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始终在背后利用着我们啊……要是让我知道背后是何人下此毒手,我必定要他血债血偿!”风骁骑说到这里,目光里充满噬杀的意味。 “难道不是你俩下此毒手?”骆雄天诧异道。 风骁骑摇了摇头,把在沙海集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这么说来,你们看远处起火,以为是老三他们违背承诺,滥杀唐太初,结果唐太初故意把马房的火势说成自己家园,装作受不了刺激,痴呆若疯狂,你们急于去救人,反倒是让唐太初逃跑了。” 风骁骑点点头道:“我们看到火势是马房燃起的,才意识到被唐太初骗了,在小镇居民的指引下,我们去了唐家宅院,见唐家六十多口人被绑了起来,我们当时没有足够的警惕性,反倒是觉得老三他们遵守承诺,心里很开心,去四处检查了一遍,但是没有松开唐家人,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 骆雄天显然已经相信了风骁骑的解释,他长叹一声道:“唐家有此一劫,并不怪你们,我平时也曾对唐太初多次耳提面命,让他收敛凶残脾气,以免祸延家人,可他根本不相信这个说法,一意孤行,如今终于得到天谴。” “如果这是所谓天谴,那么这天道就出了问题,那些小孩有什么罪责,为什么要替唐太初背负滔天之惩罚?” 风骁骑这句话说得极其大胆,骆雄天不禁为之侧目,忙说:“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啊!” “什么狗屁天命,明明就是人祸,我虽然一定要杀唐太初,但我一定会为他家人报仇,找出背后的凶手,让他偿命!”风骁骑恨得直想把牙齿咬碎。 楚萧彤默默流泪,自责的心情升腾于心。 骆雄天说道:“你们不要如此自责,你们人心向善,天必定知晓,不会怪责你们。唐太初已经失去家人,他对自己多年来收集的金银珠宝必然会去追回,那是他唯一的人生指望了,我会立即命人打探唐太初的行踪,一旦有信,我和你们一同前去。” “多谢骆门主费心,刚才你说到雄天门发生巨变,所以你不得不找我们来,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骆雄天两眼一闭,满脸痛苦之色,说道:“侯静天还是提前出手了,让我没想到的是,他找来的帮手!” “帮手?什么样的帮手让你想象不到呢?”楚萧彤擦了擦眼泪,问道,她知道,现在绝不是流泪的时候。 “是的,而且还是两个帮手,一个是我的弟弟骆雄威!他长得几乎和我一模一样,多年来我们兄弟俩齐心合力,互相配合,完成了不少大事,包括前一阵子的潞州江湖武斗会,可今天,他竟然也背叛了我,实在让我寒心!”骆雄天忍住不让老泪横流。 “另一个呢?难道也是你的熟人或者嫡系?” “不错,另一个不但是我的熟人嫡系,其实你也见过他的!因为正是你,用你断刀砍断了他的胳膊!” “付明秀?”风骁骑和楚萧彤齐声说出,惊骇无比! 第140章 真假忠心 骆雄天几乎难以再说下去,哽咽在喉。 风骁骑心里反而冷静下来,他暗想,难道他刚才在街上感受到的星脉牵引,是从付明秀身上发出来的?这个人刀法狠辣,性格冷酷,要不是我集中星脉之力出其不意,要想赢他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楚萧彤问道:“骆门主,你和付明秀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为什么他的武功如此邪门,就连我大哥楚歌童也说付明秀绝不可小视!” “付明秀其实来历不明,他来投奔我的时候也就才八岁。这么多年以来,在我所有弟子中,他武功最高,前途不可限量,我为了把他扶助为能够参加‘江湖点将大会’的雄天门代表人,颇下了一番苦功!就连我十七年前从遮天岭拿回的‘鬼哭刀’也给了他。” “骆门主,说到遮天岭之战,其实这次我和萧彤前来雄天门,主要就是想问问你,当年遮天岭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尤其是古怪的事情,可有发生?” “古怪之事?”骆雄天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喃喃说道,“好像没有什么古怪之事,倒是血腥残酷的杀戮到处都是。” “那么,骆门主你见过叶千行本尊吗?” 骆雄天摇头道:“惭愧惭愧,我和我当时的弟子们压根就没有能力攻入魔教总舵大堂,我们和魔教‘六道’苦战半天,尸横遍野,我也体力不支,负伤倒地,我只是记得,临倒地之前,我看到了几个人影闯入了魔教总堂,等我苏醒后,我才得知,原来是仁云天师他们几个进入了魔教总舵大堂,并且杀死了叶千行。我当时一开心,又晕倒过去,等我再次苏醒后,发现仁云天师他们手里多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 风骁骑心里十分失落,按照骆雄天这个说法,难道我真的只能去问仁云天师了吗?问得出才怪! 骆雄天摇头道:“惭愧,惭愧,这些年我们雄天门遇到很多好处,都是遮天岭大战带来的,可说实话,我实在是配不上这等荣耀声望,所以我其实很少抛头露面,幸好有叶雄威能够替我出面,以假乱真。” 风骁骑只好苦笑说道:“关于遮天岭和叶千行的事,我再慢慢打听吧,现在问题是如何帮助骆门主渡过难关。” 骆雄天拱手道:“风少侠,我的眼光果然没有错,你果然是古道热肠,热血正义之人,这次把你拖累进来,实在是我的无能,但也是我的荣幸啊。” 楚萧彤知道风骁骑内心的失落,安慰道:“风大哥,俗话说,好人有好报,你如此热血衷肠,你一定会有好报的,你想知道的事情,迟早能一清二楚,你……一直等待的人……她也迟早会出现。” 风骁骑感激的看了楚萧彤一眼,她的脸庞在密室朦胧灯火之下,竟然变成了镜水月的模样,风骁骑赶紧揉揉眼,才发现不过是错觉。 “那还是说正事吧,骆门主,付明秀明明已经被砍断了一只胳膊,按理说他没什么可怕的了啊,难道他是双手用剑?” 骆雄天脸色极为难看,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道:“他正是两手练剑,其实,当我听到你一刀砍断他的胳膊之时,我简直难以相信,因为付明秀的刀法天赋,实在是高,早已超过了我这个师傅,而他一直以来,以他的右臂用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对手能让他左手用刀,可见他的左手刀何其厉害!” 风骁骑暗想:能有多厉害?且不说我师父慕云祖师和仁云天师了,但是那个月下老人龙逝空,神秘的藏如海,以及一人几乎闹翻整个武斗会的藏明一,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付明秀遇到他们,恐怕逃命都来不及。 但骆雄天依然对付明秀赞不绝口! 也难怪,上次风骁骑其实总是有些偷袭的意思在里面的,而且他集聚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点亮了星脉,集中星脉之力,才挥出了那神奇一刀,真要一五一十的打,风骁骑担心自己并没有一定赢下付明秀的本事。 楚萧彤提醒骆雄天道:“骆门主,你夸得再怎么厉害,现在他可是到了你的敌对方去了,照你这么说,骆雄威,侯静天和付明秀三人串联到了一起?向你突然发难?” 骆雄天尴尬苦笑道:“不是我自吹自擂,如果只是他们三个,而且付明秀刀伤还没有全好,我并不至于应付不了,问题是……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支可怕的力量加入了进来!成为他们的靠山!” “难道就是掠走付明秀的那伙人?他们到底是谁?” “枯禅阁!而且枯禅阁来了三个高手给他们撑腰,我是一个也惹不起啊!” “枯禅阁?没想到他们也参与进来了,我正好也要问问他们,听说副阁主花中楼去了苏州天云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风骁骑心里升起一丝隐忧,事情越闹越大,本来他只想来问问骆雄天当年遮天岭和叶千行一事,可如今却牵扯进了雄天门的内斗纷乱中,而这背后又牵扯到了江湖第一大派枯禅阁! 风骁骑感到焦心的是,不知此事什么时候是个头,这边线索一断,怎么才能重启寻找镜水月和慕容遵我之路? 想到这里,风骁骑猛然问道:“骆门主,雄天门在贺州边境经营多年,你有没有听到过‘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的消息?” “‘风雷帝君’,慕容遵我?此人不是早就从江湖中消失了吗?怎么风少侠会问起这个?你认识慕容遵我吗?” 风骁骑又要大嘴巴说出前因后果之时,只觉心念一动,不想再说下去了,简单说道:“哦,没什么,我也是受人所托,问问罢了。” 楚萧彤自然不会把庄黎和慕容遵我的事情说出来,也在旁边装哑巴不出声。 骆雄天眼神闪过几下,不再追问,继续说道:“从枯禅阁这次派出的阵容来看,他们对雄天门的势力范围可谓是势在必得!” “难道花中楼来了?” “那倒没有,花中楼如果来了,我恐怕见不到你们,逃跑都来不及啊……枯禅阁来的是‘三虎’之一,‘黑瞳虎’周阶,还有‘四狼’中的两狼——‘毛狼’步舟,‘暗狼’房三车,这几个人,哎,一言难尽。” 风骁骑和楚萧彤对视一眼,这三个人他们都不认识,甚至没有听说过,但见骆雄天一脸愁容,可知绝不是善茬。 风骁骑疑惑道:“如此看来,骆门主你岂不是没有任何胜算了?” 骆雄天叹道:“其实本来是有胜算的,但……只能怪我太容易相信人,侯静天他虽然修建了城堡,但一些关键居所,尤其一些关键机关,是我亲自督建的,所以就连他也不知道我的深浅。但我却把这些机关布置告诉了付明秀!” “我以为你会告诉你弟弟骆雄威呢……”楚萧彤说道。 “我这个弟弟,太不成器,武功不行,谋略更差,就会装腔作势,说句实话,即使我把所有机关布置都告诉了他,他转头就会忘的一干二净!倒是付明秀,我一度引为心腹,甚至未来的接班人,于是对他托盘而出,可让我疑惑的是,我是三四年前告诉他的,他为何早不叛变,晚不叛变,偏偏这个时候叛变!要知道,他可是失去了一只胳膊,武功再怎么说,也是大打折扣,以往侯静天和骆雄威武功绝不是付明秀的对手,但如今,却有了可乘之机,要我是付明秀,万万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时机反叛。” 风骁骑沉思道:“当初我一刀砍断了付明秀的胳膊,但恍惚之间,他被人救走,救走他的那个人身形很快,我也没能看清,下场后,镜妹曾经告诉我,她仔细看过场上场下,发现本来站在花中楼旁边的一个粗犷面黑的汉子不见了,镜妹猜测是这个人,也就是枯禅阁的人把付明秀给劫走了。”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付明秀或许是被枯禅阁说动了心,所以才在枯禅阁的支持下,背叛了我,那个粗犷面黑的汉子,正是‘黑瞳虎’周阶的面相!” “这么说来,枯禅阁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代理人,取代你的位置,之前侯静天也好,骆雄威也好,都不让枯禅阁感到满意……”楚萧彤说完,风骁骑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显然是楚萧彤的分析深得风骁骑的认可。 风骁骑补充道:“如此一来,付明秀把城堡的机关秘密说出来,侯静天本来就是制造机关的天才,必然一下子就能搞懂,所以他们终于可以向你出手了,只是这个密室……他们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骆雄天苦笑道:“我虽然很相信付明秀,把一切秘密都告诉了他,但那些只是三四年前的秘密,而这座密室和其他一些机关,是这两年才建成的,所谓狡兔三窟,不知道兔子是笨,还是聪明,你有三窟,偏偏就能用到三窟,或许不如只有一窟来的安全。” “骆门主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啊,你的眼光和预料可谓是步步为先!” “风少侠别挖苦我了,我要是真这么厉害,怎么会落得现在躲到密室的下场?” 风骁骑看了楚萧彤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楚萧彤竟然明白风骁骑的意思,问道:“骆门主,只是我有个疑问,你怎么会想到让我们来帮你忙呢?” 骆雄天难得舒展长眉,说道:“这些年,支撑着雄天门的,并不是这座城堡,也不是唐太初这样的辣手枭雄,雄天门真正的支柱,其实是遍布江湖的情报工作,你们在进入密室之前,应该也见到过画像了吧?” 楚萧彤点点头道:“见过了,确实画的太像了,和真人几无差异!” 第141章 神秘商队 “平时雄天门和许多商队达成协议,刺探其他商队的商业秘密,本门的财富积累,多半来源于此,枯禅阁想和雄天门合作,甚至霸占雄天门,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要知道,雄天门的情报网络,遍布江湖,不夸张的说,甚至胜过朝廷!” “骆门主你雄才大略,风骁骑深感佩服!” “风少侠,让你见笑了,我骆雄天哪有这个本事,实际上,雄天门能有这样的规模,离不开十六年前的一位前辈指点,当时我重伤刚刚恢复,满门精英尽数沦丧,如何发展雄天门,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一度借酒浇愁,那时候的雄天门,和马匪流寇没什么区别,我们也只能靠打劫商队来维持生路。” 骆雄天竟然把雄天门的核心机密倾盘托出,风骁骑甚至有些感动,他暗暗发誓,这件事一定要管到底,尤其让他激动的是,有了雄天门的情报网,要想寻找镜水月,应该不难,不过……为什么骆雄天说他从来没在贺州听说过“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的踪迹呢? 难道慕容左丘说谎了?还是骆雄天在说谎,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风骁骑暂时按下疑惑之心,听骆雄天讲当年的事情。 原来,当年骆雄天在伤愈之后,为了带领雄天门的弟兄混口饭吃,一方面写信向仁云天师的“灭魔侠盟”求援,另一方面,不得已干起了老本行,抢劫经过贺州边境的商队。 当时的商队也不傻,往往会雇佣镖局或者江湖高手当护法,但骆雄天武功不弱,一把大环刀那也是在遮天岭上展现过神威的,于是雄天门的抢劫无往不利,有时候商队凭借这口大环刀,认出是骆雄天,就会央求他拿出在遮天岭一役中的正义勇气,饶过商队。 起初骆雄天出于面子的考虑,不得不放过了商队,时间一久,雄天门成了“义匪”,人人都知道,只要恭维骆雄天几句,再稍微给点银子,就能够安然离开。这样一来,雄天门的兄弟们可不干了,他们要求骆雄天不要再亲自带队,而是躲在暗处。 如果雄天门袭击商队成功,那倒好说。 如果一旦打不过对手,死伤了兄弟,这时候骆雄天再出面料理残局,因为有了兄弟伤亡,骆雄天为兄弟讨命,也成了理所当然,对面商队即使认出是骆雄天,再以遮天岭一战恭维骆雄天,也不好使了,不得不被洗掠一空。 直到有一天,雄天门继续按照这个方法去打劫一支商队,这支商队浩浩荡荡,大小马车足足有数十辆之多,满载各种货品,一看便知这是一头肥羊,但出人意料的是,商队竟然没有找镖局护法,一些百姓模样打扮的男女老少驱着马车前行。 在雄天门弟子眼里,这头肥羊简直就像已经洗白剃毛,躺在案板上等着大家入口,忙不迭呼啦啦一大队人马把商队包围住。 商队队伍如此之长,雄天门的弟子只担心人手不够,搬运不便。 可是让人惊奇的是,这支商队里的男女老少,一点恐惧也没有,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当时负责领队的,正是侯静天,侯静天心眼颇多,感觉不妙,及时让兄弟们住手别动。可还是有几个弟子心急火燎已经上手搬运财物,甚至有弟子借机调戏车队中的妇女。 这是只听一声长叹,一个中年男子从队伍中间走了出来,骆雄天躲在暗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仪态冷肃之人,此人看似中等年纪,一头黑色长发,但他眼角的皱纹又显示出饱经沧桑。 中年人对侯静天说道:“你怎么就这么点本事?约束不了你的门人吗?” 侯静天虽然心里忐忑,但他毕竟年轻气盛,负气说道:“我们是抢劫,不是请客吃饭,用得着客气吗?” 话虽如此,那些毛手毛脚的弟子感觉气氛不对,停了手,驻足看着这个中年男子。 只见这男子一身青色长袍,脚蹬黑色布质鞋子,看上去就是一个道士模样。他慢慢说道:“自古将兵,令行禁止是最基本的一条,如这一条都做不到,那还带什么兵?” 话声沉缓,却充满不可侵犯的尊严。侯静天尴尬说道:“我们是匪盗,不是什么兵!我是土匪头子,不是什么将军,你是出家避世,变糊涂了吧?” 老者看了侯静天一眼,说道:“你不是主事人,让你们的头儿出来和我说话。” 骆雄天当时就想出去,可又转念:不如先观察一下情况。后来他才得知,正是因为他能够忍得住气,才被这个中年人看中,其实中年人早就发现骆雄天藏身之处了。 侯静天不耐烦的让中年男子退到一边,不要挡了财路。 中年人冷笑道:“蚍蜉撼树,不但不知斤两,还不知羞耻,怪不得世风日下,屑小之徒横行,无非是个个都觉得自己了不得,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那人突然望向天边,双眼深邃如海,悠悠说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看来那个人还是没死啊!” 侯静天向手下两个大汉示意,那两个大汉傻乎乎的挥刀砍向老者,只见老者不知何时闪到了那两个大汉身后。两个大汉回头再看,只见老者轻轻挪到身形,一个大汉被撞歪,脑袋正好落在另一个大汉的刀下,这一刀可是实打实的砍了下去,当时就砍去了半个脑袋。 砍人的那个大汉惊骇不已,却听那男子冷笑道:“死没那么可怕!” 他轻轻伸出一脚,没人看清这一脚是踢向了倒毙在地的那个大汉的手上,还是死者手里握着的刀上,只见那把刀轻飘飘飞起,在挥刀大汉的面前停了一小会。 挥刀大汉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把刀,一阵血光闪过,这个大汉也被削去了半个脑袋,角度分寸和先前死去的那个大汉没有半点相差。 如此惊世骇俗的神通,让侯静天吓得几乎摔落下马。这时一阵风沙吹过,老者轻轻吹出一口气,他面前这阵风沙突然变向,只听哀嚎声声,刚才那几个毛手毛脚的雄天门弟子个个倒地身亡,他们的额间只留下了极细的小孔,一点点血珠刚刚渗出伤口,就被风沙止住了,一点伤口也看不见。 侯静天几乎当场晕厥过去,骆雄天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这是遇到了绝世高手,立即从暗处纵马上前,喊道:“前辈饶命,仙人饶命,请放过我的门人吧,都是我的主意!骆某愿一力承担!” 侯静天真的晕了过去,重重摔下马来。 骆雄天已经骑马到了中年人身前。 中年人看了一眼骆雄天和他腰间的大环刀,问道:“一年前的遮天岭之战,你也参加过?” 骆雄天硬着头皮答道:“晚辈确实参加过,只是武功低微,只能做一些苦力活罢了。” “苦力活?哈哈哈哈”那个老者仰天长笑,明明刚刚吹起一阵风沙,可这阵风沙被老者的笑声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骆雄天全身是汗,暗想,如果老者是魔教余孽,那么今天雄天门怕是要重蹈魔教覆辙,在此灭门了,不过,如果这个老者果真是魔教一员,怎么在遮天岭上没有看到过呢?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就算当时的正道领袖仁云天师,恐怕也有所不及…… “好一句苦力活,魔道也好,正道也好,不外乎人道,人生而皆苦,杀人也是一种苦,哈哈哈哈,明白这个道理的,江湖上倒是没有几个。所以,我今天不杀你们,是不愿再增加我的苦处,你可明白?” 骆雄天哪能听得懂其中深意,但他听出中年人的意思是今天不杀他们,这已经是菩萨保佑了。骆雄天连忙跪倒在地,全身趴伏在地上,有意思的是,他的两个弟子先把晕倒在地的侯静天架成了伏地跪拜的姿势,才一并跟着跪拜。 中年人眼睛里飘过一层光亮,问道:“这是你带出来的人马?你带了他们几年了?” 骆雄天知道自己还是实话实话比较好,而且从刚才男子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并不是站在魔教一边的,于是回道:“前辈,一年前的遮天岭大战,我带去了本门的精英,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现在这批人马,是我在这一年时间里带出来的。”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道:“你以后不要再做马贼了,我给你指明一条出路。” 骆雄天心眼转的快,立马意识到好事就要临门了,不知是学武,还是继承什么财富,当下大喜道:“谢谢前辈不杀之恩,谢谢前辈指点之恩。” 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坐上了旁边一架马车,扬声道:“带我去你的歇脚之地吧。” 当时的雄天门总舵并非如今的城堡,而是位于沙海集,进了大营寨,骆雄天吩咐人好生招待。可是这个中年男子只吃点粗茶淡饭,对于美酒佳肴甚至美女殷勤,丝毫不感兴趣。 当夜,大殿营帐之内,只有中年男子和骆雄天,这男子拿出几卷地图,秉烛细观,骆雄天侍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深夜,那男子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他抬头看了一眼骆雄天,不紧不慢道:“我选你当我的门人,有三个原因。” 骆雄天早已站的腿脚酸麻,他在遮天岭时受的老伤有几处恰好在腿上,额头也冒出了汗,听到中年男子终于开口,忙说:“请教前辈,哪三个原因,能得您的厚爱。” “第一,你颇能忍耐。人生于世,能忍耐者才能成事,我镇服你的手下时,你在旁静静观察情况,而不是立即出来,今晚我看了半夜地图,你明明腿上有伤,却也坚持侍立一旁,可见你的底子还是不错的,勉强算中等之资吧。” 骆雄天心里一惊,自己真是什么也瞒不住这个中年男子,就连腿伤他也能够一眼瞧出,不知能不能给治一下。 却听中年男子说道:“但你不要妄想我给你治好你的腿病,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骆雄天心里更是惊悚:他怎么能够知道我的心事,莫非他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第142章 大棋盘 骆雄天苦苦思索了一阵,突然想起下午在大劫这支商队时,中年男人曾经说道人生之苦,他突然有所开悟,回答道:“前辈的良苦用心,莫非是希望我能够时时刻刻忍受人生之苦,借以鞭策自己?” 中年男子微笑点头,说道:“看来,我还低估了你的资质,也好,这样我也放心把贺州交到你的手上了。”骆雄天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男子难道是王侯贵族?他有什么能耐把贺州交给我。 “第二个原因,你驭兵有方,你跪倒在我面前时,你的手下很自然的让昏倒在地的那人也保持拜倒的姿势,可见你平时驾驭甚严,驱人行事,如指臂使,虽说还远没有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但已算是超出凡人甚多。” “至于第三个原因,哼哼,你不必深知,你只需要明白,与遮天岭一战有关。要不是你上过遮天岭,又活着回来,你和我,也不会有如今这个缘分。” 那个男子又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有趣,真有趣,哈哈”,骆雄天听的一头雾水,却也不敢问。 男子挥手让骆雄天走到身旁,铺开了几卷地图,其中一份是贺州的,另一份则是全国的地图,经过一夜不眠的指点,骆雄天终于明白这个男子要让骆雄天做什么了。 简而言之,就是修习机关之术,同时发展遍及贺州,继而全国范围的探子网络。在讲解实施的过程中,这男子又有许多关于人性和世界运行规律的点播,句句犀利入骨。 在讲述完之后,中年男子说道:“这里有我写下的打造机关的一切所需,木材,石料,工具,人工,我这里也给你留一本机关图纸,名为《大天机策》,三年后自会来取,你自己切不可私自存留副本,因为此物洞彻天机,你的修为太浅,倘若据为私有,必遭天谴,信与不信,你自己掂量。” 骆雄天拜倒在地,到中年男子已经是万分钦佩,说道:“前辈点拨之恩,骆雄天无以为报,愿为前辈效犬马之劳。” 中年男子在地图上一指,说道:“离沙河集这座城镇不远,甘泉村附近,此处可以建一座城堡,作为雄天门的总舵。” “一切听凭前辈吩咐。” 未来半个月,只见大批商队来往不绝,运送了大量木材石料,用来建造这座城堡,路上自然免不了遇到各种马贼流寇,骆雄天指挥手下门人弟子和这些马贼作战,他指挥有方,加上大环刀威风凛凛,倒是没有几个马贼能够活着离开,如此也算肃清了方圆百里的各方山头势力。 只是有一次,来了两个怪人,他们也不打劫,只是声明要见一见那个中年男子,骆雄天当然拒绝,说此处并无此人,结果被这两个人好一顿暴揍,这两人翻找各处,就是没有发现中年男子的影迹,就连骆雄天也觉得诧异,前辈去哪里了呢? 那两个怪人找不到中年男子,又发了一顿脾气,骆雄天自然少不了挨一顿胖揍,临走之前,两个怪人对骆雄天说道:“希望你好自为之,扔掉这里的一切,找一处地方隐居起来,不要窥测天道,不要被人利用。”但骆雄天对这两人早已痛恨,怎么可能听的进去。 他此时已对那个中年男子深信不疑,竟也硬气起来,破口大骂这两个怪人,结果又被暴揍一顿,幸好那两人不是凶残弑杀之人,否则骆雄天要小命不保了。 听到这里,楚萧彤疑惑不解,问骆雄天:“骆门主,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事?” “楚女侠,你接下来就知道了,这段渊源也是今日之祸端的起点,所以我要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两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资质堪称上等,或许能帮我找到破局之法!” 风骁骑说道:“萧彤,我们耐心一点,既然骆门主信得过我们,他必定已经有了筹划。” 骆雄天苦笑一声,说道:“这么多年,知道雄天门秘密的人并不多,自从在全江湖设立了这个情报网,雄天门虽然秘密赚取了无数财富,但也失去了很多很多……如果问我有没有后悔当初答应那个中年男子,我现在可以肯定的说,我确实后悔了!而且,如果让我重新来过,我宁愿死在遮天岭。” 楚萧彤仿佛是要听一个惊悚故事,她颇有些坐立不安,风骁骑差点有了想握住她手的感觉,但他一下子想到镜水月,手也没有伸出,只是安慰道:“萧彤,你不必害怕,那个中年男子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过是个人罢了,他又不是神!” 风骁骑之前见过那个月下老人,后来又和藏明一拼斗过,他已经历经了许多大风大浪,自然比楚萧彤沉稳许多。楚萧彤点点头,她现在全凭借着对风骁骑的信任才留在此处的。 “风少侠说的不错,那个中年男子也不过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病人。就在那两个怪人走后的第三天,我仍然督促修建总舵城堡,午饭时分,我一个人在营帐里吃饭,这也是我的规矩,吃饭时不喜欢被别人打扰,哪怕家人也不行!” “我正吃着饭,门帘忽然一闪,我再一看,那个中年男子出现在我的对面,我连忙跪拜,他却止住了我,问道‘这几天是否有人找过我?’,我就把那两个怪人的事情说了。中年男子眉头紧皱,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犯难的表情,他想了一会,吩咐我三件事。” 骆雄天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问风骁骑道:“你可知‘鬼哭刀’的主人?” “不是付明秀吗?” 骆雄天摇头,说道:“‘鬼哭刀’是这个中年男子给我的,他同时还说道,最近他需要闭关修炼,但有大敌紧追不舍,很难处理,所以,他打算先离开几年,在他离开期间,所以机关城堡建设方面的事情都不许耽搁,他也会一直写信指示如何建立情报网,包括怎么招募,如何训练,这算是第一件事了。” “这第二件,就是‘鬼哭刀’了,他早就知道我从遮天岭拿了这把刀,说三天之后,会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来找我,到时候我就把鬼哭刀交给这个小男孩,至于如何修炼,我就不用管了,他早已教了这个男孩,他说这个男孩将来可以成为我的亲信,让我要一直照顾他到长大。” “第三件事,其实与今天的你们有关了。” 楚萧彤问道:“竟然与我和风大哥有关?难道他是神算子不成?” 骆雄天闭上双眼,说道:“他确实算无遗策,但凡他筹划过的,没有一次不应验的,只不过最后这件事实在让人难以相信罢了,我……我也是经历了巨大的精神痛苦,才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 风骁骑和楚萧彤对视一眼,觉得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里了,可偏偏骆雄天一脸苦相,言语缓慢。 “第三件事,他说,将来如果有人破了鬼哭刀,付明秀就会反叛,而雄天门也算是到头了,它将迎来新的掌门人,而这个掌门人,就是破了鬼哭刀之人!” 风骁骑难以置信的看着骆雄天,又看了看同样目瞪口呆的楚萧彤,楚萧彤压根就不信,她冷笑一声,说道:“骆门主,你该不会是欺负我和风大哥年纪轻,江湖阅历少,编排出一个理由让我们为了你出死力吧?” 风骁骑听闻此言,也严肃起来,盯着骆雄天,让他给个解释。 骆雄天苦笑一声,说道:“你们不愿意相信,而我直到见到你们之前,都不愿意相信此事,你们被我欺骗的话,可能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此事如果是真的,我损失的比你们惨重多了,十几年来,雄天门的发展灌注了我全部心血,让我拱手相让,我怎么能够接受。就在当时,我对这件事也是犹豫的。” “那个中年男子真是太过精明透彻,他笑道‘我知道你不肯答应,毕竟,自己的家财拱手出让,换谁也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你这样锐志进取之人呢?’,他转而又说,天机不可露,天命不可违,到时候你自然会感受到这层含义,你不让都不行。” “我当时就皱了眉头,问这个中年男子,如果我辛苦十几年,几十年,到最后所以成果财富都转到别人手上,那我还奋斗十几年几十年做什么?还不如天天睡大觉呢!” 那个男人突然语气严厉起来,说道,“人人迟早都是死,那大家还努力求活做什么?你就算贵为王侯,大将,开国勋贵,可得罪了天子,不还是瞬间回到几十年前,荣华富贵化为乌有,甚至整个家族都陪葬?当年公孙贺被汉武帝提拔为丞相,他不但坚决拒绝,不要玺授,但还是不得不当了丞相,穿上相袍的那一天,公孙贺泪流满面,说自己恐怕是不能善终了,果不其然,没过几年,就牵涉到戾太子巫蛊事件,赔上了性命!” “那个中年男子口吻严酷又辛辣,他继续说——你要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不是一般事情,你想清楚,要么回去当一辈子马贼,直到哪天死在高手刀下,要么就跟着他一脚踏破天命,但既然做出窥测天机之事,就必然要承担相应后果,服从游戏规则!” “我听了中年男子的训斥,心想,是啊,我难道要当一辈子脑袋被拴在裤腰带上当马贼的日子吗?还是选择先荣华富贵十多年,人生得意须尽欢的生活?答案其实很明显!” “于是我咬牙道,绝对保证遵守规则,谁知那个中年男子反倒不信任我了,他说:你现在还没有受到荣华富贵的冲击,还没有享受到其中的美妙滋味,就已经如此犹豫,一旦你享了福,能否把持得住,有谁知道!虽然你违背规则,必遭天谴,但你的死活我并不关心,我只担心你会坏了我的大事,让我一场通天棋盘变成废棋,呵呵,不过,那也怪我有眼无珠。” “我正羞愧万分,那个中年男子突然放声大笑,声音气息之浩荡,几近天人,我几乎要被这笑声震破了耳膜,偏偏外面又传来了一曲悠扬的笛声,婉转飘扬,竟然似乎不弱于这男子的笑声。笑声和笛声纠缠了许久……只听一个声音说道:你俩别斗了,有本事咱们还是打一架再说。” 第143章 老不死 这时,营帐门帘似乎被风掀开,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骆雄天眼前,他们正是前些天来到这里的两个怪人,他们站在中年男子的面前,三个人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中年男子虽然眼角皱纹已深,但一头黑色飘逸长发,明显正值壮年,那两个怪人,一个手拿长笛,身形颀长,长须飘飘,须发皆皓白如雪,另一个则略显矮胖,身形敦实,他脸上没有胡须,但头发也已经全白,凌乱不堪。 却听矮胖老者说道:“老不死,我们又见面了,找得你好苦啊!” 他们竟然称呼这个中年男子老不死,骆雄天惊诧莫名,明显是那两个老头更老好吧!可中年男子却不言语。 长笛老者说道:“这几年你去哪个地方躲着了?害的我和海兄弟走遍了五湖四海,哼。” 中年男子还是不说话,只是微微冷笑,看着他们。 “原来人家是大隐隐于世了!要不是我们得知最近这里崛起个什么雄天门,几乎有扫清贺州的意思,恐怕我们还在天山一脉辛苦找寻呢!” “不错”,长笛老者慢声说道:“一个小小的雄天门,何德何能扫清贺州,这种手笔,只可能是老不死所为,哼,果然我们没猜错。” 这两个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问一答,骆雄天算是明白中年男子为什么不说话了,显然插不进嘴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老朋友来了,也不和咱们叙叙旧,就知道在那里傻笑?”矮胖老者反而质问中年男子为何不开腔,骆雄天摇头苦笑,你们二人说话严丝密和,谁能插的进去?反倒怪人家沉默。 骆雄天站了出来,说道:“在下雄天门门主骆雄天,见过两位前辈,敢问两位名号。” “小子,你记住一个规矩,凡是北怪二老说话的时候,你尽量别插嘴,多嘴之人最让人讨厌了。”长笛老者看都不看骆雄天一眼。 骆雄天微微恼怒,暗想:既然你们不喜欢别人多嘴,那就你俩一直说下去得了!别人不奉陪了。 于是他转向中年男子说道:“恩师前辈,您还没吃午饭吧?请随我来,我带您去。”意在替中年男子找借口解围离开。 矮胖老者笑道:“哈哈,你请老不死吃饭?你可知道,老不死七天七夜不吃东西都死不了,一顿饭不吃又怎样?”言语里可绝不是夸赞的语气,而是极尽嘲讽能事。 长笛老者也一扬手中长笛,说道:“说到吃饭,我俩也没吃呢!你狗眼看人低?为什么只让老不死吃?他已经活的够久了,少吃一顿有什么关系?” 这时中年男子说话了,他冷笑一声道:“长笛老怪,莫非刚才的斗法让你感到饥饿了?这么看来,你的修为反倒是退步了啊?” 矮胖老者“呸”了一声,说道:“山大哥,你被老不死笑话了!” 长笛老者面色一寒,说道:“老不死,你的笑声似乎也没有延绵无际的气势,莫非你还没有渡劫完毕?你知道的,渡劫不成,反被天弑,天弑的滋味,哼哼,你可是也亲眼见过的,要不然我俩就成全你,让你死个痛快!”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说道:“就凭你们,也配说‘渡劫’二字?不错,我虽然身在劫中,心也在劫中,但凭你们想杀我,怕是异想天开了,加上个羊左楼还差不多,怎么,他这次没来吗?” ************ 风骁骑听到羊左楼的名字,再加上骆雄天之前的描述,已经猜到这两个老者就是“北怪”了,“南北三怪,魔道两难”,一个南怪羊左楼就已经如此厉害,两个北怪岂不是天下无敌,然而奇怪的是,听这番对话,好像这个中年男子完全能够以一敌三,这该又是怎样可怕的境界,风骁骑只觉的背上发寒,顿觉武道毫无止境,修为路上可谓是漫漫长远…… 骆雄天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楚萧彤凝神细听的模样,静美至极。 ************ 矮胖老者笑声古怪,说道:“老不死啊老不死,我就服气你能够吹牛,你要是能够以一敌三,打败我们南北三怪,你只怕不是人了,而是神,就算魔教头子叶千行也不敢这么胡咧咧。” 中年男子笑道:“如果我渡过天劫和心劫,你们三个加上叶千行,最好再加个慕容遵我,我又有何惧?不过我虽然身在劫中,打败你们二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之前屡次三番放过你们,看来今天你们是要自寻死路不可了啊,那我就成全你们。” 长笛老者冷笑三声,说道:“天劫和心劫,凡人就想度过?看你如今的布置,必定意图在江湖谋划一个大局,如此强烈的入世心,你怕是这辈子也没机会渡过你的天心二重劫难了。” “山如涛,你也就这点见识了,谁说神没有世俗欲望了?神造天地,泽被后世,如果他没有世俗之心,为何造世俗世界?”中年男子不屑道。 “老山,你别说了,你也说不过他,还是打吧,打比较痛快,拳脚底下见分晓,这么多年在江湖四处找你,没找到你,净遇到一些脓包之辈,还自称什么大侠,大师,让人倒胃之极。”姓海的矮胖老者已经开始撸起袖子。 骆雄天见这人打架还撸袖子,暗想:好像此人也不怎么样嘛,这姿态,跟街头巷尾打架的小要饭有什么区别,待我先替“老不死”前辈教训一下他们。 骆雄天当下不再客气,冷笑道:“什么北怪南怪的,原来只是些仗势欺人,以多打少之辈!”他想激怒这两人,以便有借口干涉此事。 风骁骑听到这里,心里暗笑:这等丢人之事,看来骆雄天反而引以为骄傲了。 人性如此,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常常会狐假虎威,最离奇的方式之一,就是一种被虐狂症状,对外宣称“我被某个大人物打了”,潜台词是“我和某个大人物交手过,很熟呢!”借此烘托自己。 果不其然,骆雄天侃侃而谈,口沫横飞,毫无羞愧之状,好笑的是,单纯的楚萧彤反而听的很入迷。 骆雄天其实不必故意激怒那个矮胖老者,因为他本来性情就急躁,走在路上看到树长歪了也要管一管。 骆雄天没等到矮胖老者的答复,因为老者用行动代替了回答,骆雄天只觉得身形一轻,仔细睁眼看,自己已经飞出窗外,直飘飘的扑向营帐外面五丈远的旗杆,整个人直接挂在了旗杆之上。 骆雄天往下看,只觉天旋地转,原来矮胖老者手法实在太快,骆雄天的五脏六腑受到挤压,难免会猛烈碰撞收缩,哇的一口,把刚刚中午吃下的饭菜鱼汤全部吐了出来,正好落在旗杆下正在转悠的侯静天头上…… 场面无比尴尬…… 骆雄天还没吐完,只见营帐突然爆裂开来,三条人影先后飞跃而出,快的简直看不清踪影,向甘泉村方向去了。远处天色渐渐阴沉下来,骆雄天一眼就能判断出,一场大风暴就要来临。 等骆雄天从旗杆上纵身下来,侯静天正自拿着水盆浇洗,他看到骆雄天气势汹汹走过来,问道:“门主,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骆雄天不知从哪里来的豪气,其实他知道,那个矮胖老者并不想伤害他,要不然他早就死翘翘了,可那个中年男子“老不死”还有许多秘密没有说透,他不能不追过去看看,他大喝一声:“快牵马来!” 很快,一匹骏马被牵了过来,骆雄天二话不说,跳身上马,直奔甘泉村方向去了,一边催马,一边说道:“你们谁也不许跟过来,风沙就要来了,把马匹粮草,木材石料全都安置好!” 侯静天把一大盆水浇透了全身,仿佛是想把这些天遇到的晦气一洗而空,他大声吆喝起来:“门主有令,大家快快行动起来!麻溜点!” 骆雄天很快就赶到了甘泉村,让他震惊的一幕展现眼前,全村上下的房屋几乎被毁坏殆尽,就算大漠最深处最强大的风暴,也不可能有如此威力,屋子尽数倒塌,路边养了十多年的胡杨也尽数摧折,地上有深坑无数,最深的坑甚至有四个人那么高,这该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掌力才能劈出来呢? 原来神仙打架竟是这样的破坏力,骆雄天刚才的万丈豪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干净净,他现在只想逃,赶快逃,天边乌云已经席卷而来,大风沙就要降临。可这三个人的踪影却消失了。 就在骆雄天转身即将离开甘泉村的时候,他远远的看到天边风沙弥漫当中,三个人影缠斗在一起,他们仿佛处在了风暴中心,却又把风暴带动了起来,风暴歪歪扭扭,随着这三个人惊人的内力时刻变更着方向。 隔得远远的,他好像听到那个姓海的矮胖老者声嘶力竭的喊了声:“他破了天劫啦,不妙不妙!老山,快用‘催心笛’!”说罢,这个矮胖老者扑上前去,挡住中年男子的掌势,长笛老者趁势拿出长笛,正要吹奏,却见中年男子纵声长笑在先,风暴顿时变得更猛烈了。 长笛老者好像受到了内伤,长笛刚放在嘴边,竟然脱手而飞,他似乎内息遭受了极大的震荡,身形摇摇晃晃,循着长笛飞落的地方找去,而那个地方,离风暴眼很近,看样子被吹进了风暴最中心。 长笛老者身形就此不见。 矮胖老者再度欺身上前,他急喊:“老山,老山,不要进去!里面太危险!” 中年男子笑声震天,说道:“海如森,你也陪他去吧,黄泉路上做个伴儿!”他扬掌而上,海如森尽全力得不能抵挡这一掌,留下一句:“原来……你早就过了……天劫……哎,我们轻敌了……” 海如森接下这掌,足足退了十多步,鲜血狂喷似海,从他嘴里鼻里,甚至胸前和肚子上都喷薄而出,他惨叫一声:“无天解体诀!好样的……老不死……”只见他猛然一头扎进风暴漩涡的深处,和那个长笛老者一样,再也消失不见。 中年男子此时屹立在风暴边缘,整个风暴好像唯他命是从,骆雄天远远望去,这个人哪是世间凡胎,简直堪比天神!他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第144章 奇特少年 骆雄天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他此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愿意为这个中年男子而死,这种敬畏到极致的心情,以前他从未体会,今天却如此真实的显现在心里。 但他还没来得及站立起来,只见中年男子身体突然在膨胀,肚皮很快涨成了一个皮球,他的表情极度痛苦,双眼紧闭,好像在承受世间最酷的烈刑。 骆雄天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死死盯着这个中年男子,过了一会,中年男子仿佛忍受到了极限,他猛地睁开双眼,眼里神采万丈,似乎照亮了整个天地,这个眼神让骆雄天内心震慑,几乎晕倒。 中年男子放声大笑三声,说了句:“天要亡我,哈哈,天为何物!我照云今天之死,来世必定百倍奉还于天!” 他极其艰难的伸出双手,往天高举,这时风暴再度移动,把他卷了进去,他的身形就像一片落叶,在风暴之中轻飘飘的,很快就像进了漩涡的树叶一样,再也不见。 这场大风暴,浩浩荡荡,席卷大地而来,骆雄天耗尽最后一分力气,爬上了马背,往城堡总舵奔去,这匹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却被这场风暴呼呼的吹啸声吓得寸步不敢动!骆雄天心里直骂这匹骏马它娘,可这匹马就是不肯动蹄子,只是原地打转,不停抬起前蹄,惊恐万状。 骆雄天使劲催奋这匹骏马,但骏马丝毫不动,眼看风暴越来越近,飞起的沙石砸在脸上,生疼生疼。骆雄天惊怒之下,拿出匕首,狠狠扎在马屁股上,这匹骏马吃到剧痛,终于奋起四蹄,骆雄天心里一喜,马上又变成了绝望,因为这匹骏马竟然跑向风暴的方向,骆雄天急拽马绺,马嘴都被割破了,可就是阻止不了马蹄奋前。 好家伙,这匹马有病吧!骆雄天此时只想施展轻功,跳下马匹逃命,可是风暴离得很近,生出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力,骆雄天身子是离开了马匹,因为马匹也被卷上了半空,骆雄天紧闭双眼,暗想:完了,完了,我一世英名,死在这匹破马身上了。 骆雄天只觉得浑身就像被撕裂一样,很快就昏迷不醒了。 再度醒来,已经是三天三夜以后了,他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沙海集的总舵大营帐里,身边围着的几人,正是侯静天,唐太初,以及骆雄威。 骆雄天慢慢恢复之后,才知道,他是在这一天的白天,才被人发现的,恰好甘泉村有好多处深坑,骆雄天被风暴卷裹着,身体进了这个深坑,恰好躲过了致命一击,那匹让他深恶痛绝的骏马,运气差了一点点,身子半截砸在了深坑边缘,被拦腰折断,体内的鲜血内脏都被风暴卷走,等侯静天等人发现时,这匹马已经成了一匹干尸。 “烧掉,给我……把这匹马点……点了天灯!”骆雄天心里仍然万分气恼,下了这个决定,侯静天等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反抗,于是这匹可怜的失了智的骏马,被点了天灯。 “另外,有没有,看见三具尸体呢?”骆雄天想起北怪二老和中年男子打斗的残酷场面,问道。唐太初说道:“门主你失踪后,我们在方圆百里都找遍了,尸体倒是很多,你说的是哪三具呢?” “那个中年男子,还有两个老头模样,一个身子高高瘦瘦,一个矮矮胖胖,哦,对了,那个高个子可能还手里拿着一根长笛。那个中年男子,你们自然认得。” “那没有见着……我们差点连门主你也没找到,以为你被吹远了,在远处找了两天,最后才在甘泉村找到你,不过甘泉村的老百姓都死光了,哎,这场风暴真是太狂了!” 骆雄天叹气一声,说道:“只怕甘泉村的老百姓不是被风暴夺走了性命啊……” “门主,你说什么?难道甘泉村的村民死因有其他神秘之处?” 骆雄天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他突然想起中年男子交代的三件事情,马上想起来一个人,问道:“今天有没有一个少年找到我们这里来?” 侯静天刚刚把那匹马点了天灯,从营帐外面走进来,听到骆雄天这句问话,说道:“的确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来过我们这里,好像是风暴中迷了路吧,大家没心思理他,就赶他走,他死活不肯走,唐太初性子急躁,给了这少年十几鞭子,可少年非常倔强,依然不走。” 唐太初冷冷说道:“好像坏人都被我做了似的,我不是还给了他几钱银子吗?你打发要饭的,也少不得给人几个钱,门主常常教育我们,对人要大方,你侯静天性格这么抠,哼,反倒说我性子急躁!” “把他给我带来。”骆雄天极其擅长驭下,他的话就是指令,而不是办法,这句话一出,意思就是甭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要把他带来。 侯静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陪笑道:“门主,幸好我跟你这么多年,学到一点点事情,但凡有反常的事情,先把事情控制起来,所以我把这个少年扣留了,没有撵走”。 骆雄天微微一笑,说道:“很好。” 实际上他太了解侯静天的性子,侯静天不让少年走,绝不是什么判断事情有异常,才扣留以防万一,要知道,戈壁滩往往是各处流民常常汇聚的地方,他们来如乌云蔽日,去似风尘席卷,每天出落戈壁滩角落的陌生人不尽其数,侯静天何德何能,能够准确判断这个少年来历非凡? 要不是中年男子提前三天早有交代,只怕骆雄天也不会对一个流浪少年多看一眼。 然而,这个少年走上来的时候,还是让骆雄天感到震撼,因为这个少年实在特殊,他会不经意之间突然的笑一下,仿佛是在嘲讽对面之人,或者是笑话周遭环境,但他从来都不怎么用语言表达他的意思。 “你可是付明秀?”骆雄天声音极其严肃,意在压制住这个少年的傲气,哪知道这个少年依然傲气十足,站在那里,伸出双手,示意自己还被绑缚着。 “来人,给他解绑!” 侯静天连忙亲自给少年解绑,少年猛地伸出一拳,打向侯静天的面部,侯静天毕竟也是练家子,他恨轻巧的躲开了少年这一拳,骂道:“小子,你敢打本大爷!” “谁欺负我,我就欺负回去!谁打我一巴掌,我就要打他两巴掌,谁砍我一刀,我就剥了他的皮!” 侯静天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一边骂道:“臭小子,你是活腻了!” “住手!”骆雄天喝道,他的声音虽然疲惫,却透露着极强的威严,就连那个倔强的少年,也停住了拳头。 侯静天立马束手静静站立一旁。 “是不是一个中年叔叔让你来这里找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中年叔叔,听他的声音很老,我也只在夜里见过他的身影,他让我今天到这里找一个雄天门,一个叫骆雄天的,说让我听骆雄天的话。” “我就是骆雄天!” 少年打量着眼前这个半躺在床上的中年人,显然很难相信他是骆雄天,“你是骆雄天?你怎么会受伤躺在床上?” 骆雄天没想到少年问出如此尴尬的问题,苦笑一声道:“我昨天去大戈壁滩,遇到了大风暴,被大风吹了起来,受了点小伤……” “你可真笨,我这几天都是风沙里走过来的,你看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很多傻子只知道骑着马离开风暴,可却不知道用黑布蒙着马的眼睛,这也需要平时的训练。” 少年说的振振有词,骆雄天发现自己成了对方眼里的傻子,心里极度不爽,冷哼道:“少年,没什么本事,就不要说大话吹牛,容易得罪人。” “得罪人再正常不过了,那位中年叔叔就告诉我说,天底下你不可能取悦每个人的,得罪别人不要怕,只要你够强,得罪天下人又能怎样。所以,我不怕得罪你,反正以后我会比你强。” 站在一旁的骆雄威冷笑一声,说道:“大家伙看到没有,这个少年是天生的流氓痞子啊,这张嘴真是天下无敌了。” “我刀法也是无敌的!”少年这句话出来,骆雄威更是放声大笑,说道:“哈哈,笑死我了,你身上连一把刀都没有,竟然说自己刀法无敌!好,我这就给你一把刀,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无敌于天下?” 骆雄威从旁边护卫身上随手摘了一把刀,扔到那少年脚下,谁知那少年看也不看一眼,冷冷说道:“这把刀配不上我,我才不用这把刀哩!” 骆雄天心里一动,想起中年男子交代给他的话,他打断骆雄威等人的讥笑声,说道:“好小子,我给你一把刀,但我不要你去砍人,你如果能把营帐外的那匹马给剖了,也能验证你的刀法。” 那少年犹豫了一会,没答复。 “怎么,不敢了吗?”骆雄天从身边拿出了那把“鬼哭刀”,他看到,那个少年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刀就是用来杀人的,杀什么马!” 骆雄天内心一懔,他暗想:中年男子前辈到底给我送来了一个怎样的少年啊,怎么杀气如此之重? 骆雄天试探性的说了一句:“那好,不杀马了,离这里六十里的地方,有一处流兵集结起来的营寨,名字叫羊家寨,你去把他们首领的脑袋取了,拿回来,如果能够做到,以后整个雄天门迟早都是你的!” 骆雄威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自揣度无法完成这样的任务,一个人单枪匹马不可能做到,带着手下人马,也不可能做到。 因为对方是流兵组成,纪律性极强,作风硬朗强悍,是一块咬不下来的骨头,中年男子出现后,骆雄天曾经暗示过,请前辈帮他处理掉这个恼人的羊家寨,但中年男子却只是笑笑,说道自会有人去收拾,如此小事根本不值得他本尊去费心。 少年手拿鬼哭刀,脸上似笑非笑,眼神犀利,一身杀气,像营帐外吹来的冷风,浸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骨髓。“好!”少年转身出了营帐,骑上一匹马,直奔羊家寨方向而去,他骑马的动作并不熟练,摇摇晃晃,惹来一些雄天门弟子笑话。 第145章 神秘之眼 直到第二天快到午时,少年终于回来了,那匹马和他身上全都是血迹,但他一脸却是开心到呲牙咧嘴,骆雄天亲自率人到总舵正门口看个究竟,却没有看到羊家寨首领的首级。 骆雄天脸色一变,说道:“你可知道,在雄天门内,我的每一条命令都是军令状,你没有做到,可是要受惩罚的!轻则杖责,重则点天灯,没有任何例外!即使我本人违约!” 少年摇摇晃晃的下了马,显得极累的样子,他把鬼哭刀在马背和自己衣服上使劲擦了擦,可刀上的血迹始终擦不干净。 他呲牙咧嘴一笑,说道:“门主,你派人去看看吧,选个胆大的,我怕胆小之徒会吓晕。” 骆雄天和其他手下被这番表态弄得莫名其妙,最后是唐太初自告奋勇前去羊家寨打探消息虚实。而骆雄天吩咐人先把少年招待酒肉,然后绑缚在一旁,等候发落。少年不以为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被绑缚后直接躺倒在地睡着了。 过了约莫两刻光景,唐太初回来了,他几乎从马匹上摔下来,哆哆嗦嗦汇报道:“羊家寨……人……全……全死了,收集堆成了一座小山,最上面那颗人头,正是他们首领的首级……” 众人听后,震撼无比,骆雄威的手打起了哆嗦,他想起自己之前对少年的挑衅,简直是有眼不识泰山。 骆雄天沉默半晌,叹息道:“前辈派此人来我门,究竟是要助我,还是要灭我,恐怕苍天也不知道……”。 他亲自走过去,给少年解绑,这个少年睡着时,嘴角也带着邪魅的气质,鬼哭刀在太阳底下仍然显得阴森可怕,然而骆雄天知道,他已经走上了不归途。 从此,骆雄天深为倚重这个名叫付明秀的少年,在中年人留下的机关图纸襄助下,雄天门总舵得以完成,这个中年男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却在头三年时常有信寄来。 后来骆雄天推断,这些信应该是早已写好,而且利用训练有素的信鸽投递而来,至于那个中年男子是死是活,那两个怪老头是死是活,骆雄天始终不得而知,渐渐的,也就遗忘了他们的存在,只是雄天门在中年男子的指导下,渐渐发展成为可以窥测整个江湖的神秘之眼…… ********** 骆雄天把过去的故事讲完,让风骁骑印象最深刻的,有两件事,一是那个中年男子临消失前说道那句话,自称是“照云”,难道这个人就是五十年前神秘失踪于神谷门总舵的照云道人,也就是天云观除了慕云祖师之外,历代武功最高绝的人物? 那两个老头肯定是“北怪二老”,毫无疑问,这个中年男子在饱受天劫和心劫困扰的情况下,竟然能和二老势均力敌,甚至小胜一筹,这武功真是匪夷所思。 另一件事,就是中年男子的最终目的,打造一个遍布江湖的侦探网络,只不过是工具罢了,中年男子的目的是什么呢? 然而骆雄天无法回答第二个问题,他叹息道:“不同人的格局,确实境界不同,如果中年前辈还活着,能够长年待在雄天门,以他的神武英明,这个网络可以帮助他称霸武林,甚至整个天下,然而到了我手里,哎……” 楚萧彤问道:“骆门主,你能够经营到如此局面,也已经很了不起了啊。” 骆雄天摇了摇头道:“中年男子消失之后,只有前三年时间里来信指导,我根据信上的安排,谋划了格局,然而从那之后,音信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何维持这样一个大棋盘,我几乎崩溃,后来我才想到一个法子,利用打探一些门派或者富商乃至王侯贵族们的隐私,用隐私卖钱,换钱,这才勉强把这份基业保持到现在,之前我说人的格局决定一切,正是如此,我格局也就到这个份上了,尤其这几年,雄天门表面风光,实际上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我无数次夜里醒来,希望能够见到前辈他老人家,再给我指点迷津。” 风骁骑若有所思道:“怪不得骆门主虽然能够洞察整个江湖,却不去打探慕容遵我这样的人物所在,应该是力所不及吧!” “这也是我得了教训才知道,我曾经花费大量人力和银钱,力争打探中年前辈的下落,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糟蹋银两,我退而求其次,想打探北怪二老的下落,结果也不可得,而单只是打探这三人下落,我就花费了十年功夫!最后我彻底放弃了,因为我意识到,对于这些江湖高人而言,他们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那真是易如反掌,但反过来说,他们一旦出山,必定能够搅动整个江湖,前辈他当初肯神龙现身,其实就是发现我可以被他利用,否则北怪二老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风骁骑心里感到失落,他本想争取能够请骆门主帮忙,打探“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的下落,可由此看来,雄天门的情报网络已经名不副实,讹诈富户巨商尚且力不从心,追踪江湖高手,根本就是妄想。 楚萧彤看风骁骑一脸失落,以为他想借助雄天门打探镜水月的消息而不可得,她心里一酸,说道:“骆门主,那既然雄天门已经徒有其表,为何骆雄威侯静天和付明秀他们要反水呢?他们应该知道,他们任何一人上台,都不可能做的比你好!” “楚姑娘你抬举我了,不错,轮到杀伐果断,令行禁止,他们谁都不如我,但我的缺陷也很明显,武功不如付明秀,心机不如侯静天,无耻不如骆雄威,再加上背后一个高深莫测的枯禅阁,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我其实还是违背了承诺,遭受了天谴啊!” “此话怎讲?” “还记得前辈让我答应的第三件事吗?他说,将来如果有人破了鬼哭刀,付明秀就会反叛,而雄天门也算是到头了,它将迎来新的掌门人,而这个掌门人,就是破了鬼哭刀之人!”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风骁骑一眼。 楚萧彤也望向风骁骑,反倒是风骁骑,沉默不语。 骆雄天打算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和风骁骑摊牌,于是说道:“这次雄天门出战潞州武斗会,其实是我精心安排,长年以来,在贺州边境这方圆百里之地,付明秀根本没有任何对手,我已经力不从心,如何还能维持到天降继承人?于是,我打算主动出击,派遣雄天门参加这次武斗会,武斗会高手云集,付明秀虽然厉害,总会遇到克星,到时候我就看他的克星是谁……” “结果是风大哥,一刀就破了付明秀!”楚萧彤的语气满是自豪。 “心腹给我传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本以为付明秀的鬼哭刀至少能够进入前四的水平,没想到都没有入围……而且他也失踪了,一切都是天意啊,我本以为付明秀的失踪是在提醒我,时候到了,是要放心雄天门的一切了……” 骆雄天试探性的看了风骁骑一眼,说道:“我都想好雄天门以后改成什么名字了……就叫骁骑门,如何?” 风骁骑却还是沉默不语,他甚至连惊讶的神色都没有,楚萧彤惊叫了起来:“骆门主,你这……怎么可以如此,你十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拱手交出来吗?” 骆雄天看重的是风骁骑的反应,可风骁骑的反应让他很不安,什么反应也没有,就像老僧入定一般,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清楚:风骁骑还不够信任他。 于是骆雄天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这本书册比较厚,但已经被翻阅到破旧的程度,骆雄天轻拂着这本书,仿佛在抚摸自己过去十多年的岁月,他犹豫了一小会,把这本书册放在桌子上,推到了风骁骑的面前,说道:“风少侠,这本书册就是那位前辈留下来的机关总册《大天机策》,交出这本书册,意味着机关之术,以及遍布整个江湖的情报网如何运作,你都能一手掌握,现在你就可以把这本书拿去!” 楚萧彤看了看那本书册,古朴泛黄,绝不像是只有十多年的历史,反倒像是古书一本,难道这个神秘前辈也是得到了传承,然后他选择骆雄天当传承者,并且指定了骆雄天之后传承者的身份? 人性就是如此,一旦开始相信某种事物,就会千方百计,无意识的寻找许多借口去支持这种事物,事到如今,楚萧彤已经不再纠结是否真有这等奇人往事了,她已经全部相信! 风骁骑这时不再沉默,他伸手拿起这本厚重的书册,虽然书册已有破损,但卷面整洁,可见书的主人保管极为用心妥善,至于那些破损,则可以看出书的主人翻看十分频繁。 风骁骑自小就跟着镜水月在天云观内的望世楼翻看这种书册,他虽然不喜欢看书,但毕竟受到镜水月的影响,每天打扫书册,久而久之,他只要拿起一本书册,就能掂量出这本书册是否常被人翻阅,甚至,他能通过书册的汗渍手印等蛛丝马迹,推断出这本书册在书主手里遭受了什么待遇。 镜水月爱书如命,即使是在潞州武斗会期间,她也是晚间睡前读书不缀,而这种时候,风骁骑是在趁夜练功。 风骁骑一页一页翻看起来,旁若无人,仿佛骆雄天和楚萧彤都不存在一样。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时辰,这一边骆雄天已经流下了汗水,显得有些急躁。 他终于开口打断风骁骑,说道:“风少侠,你难道怀疑此书有诈?我骆某人虽然不是什么江湖知名人物,可我好歹也是一门之主,断不会拿出这样一本造假的册子给你看。” 让楚萧彤和骆雄天想不到的是,风骁骑还是不说话,如此态度,让骆雄天心里直打鼓,他犹豫再三,说道:“风少侠,实话和你说了吧,虽然我把雄天门门主之位传给了你,但现在的情况是,枯禅阁操纵下的付明秀,骆雄威和侯静天等人,已经占据了总舵大堂,可以说,除了这部核心书册之外,雄天门上上下下,门里门外,都是他们的人,你这个门主,确实有点有名无实,你是不是不愿意当这样有名无实的一个门主。” 这时,风骁骑把书册轻轻合上,说道:“骆门主所说这些,我并不曾怀疑,只是我本事低微,在天云观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洒扫书童而已,恐怕无法担负起这样的职责,想必是那位前辈弄错了。” 第146章 担当大任 骆雄天急道:“风少侠,你太过谦虚了,你在潞州武斗会上可谓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啊!一刀破了付明秀的鬼哭刀,用计谋赢了出剑奇快无比的茹杏秋,最后又力挽狂澜,力拼兴云帮那些神秘高手,你的气度,你的本领,那已经是得到了全江湖的公认!明年入秋之时,你带领骁骑门,必定能够在江湖点将大会上立下不朽功勋!年轻人正要有这样的志向和自信心啊!” 这一番话说的甚为真诚,骆雄天也说出了楚萧彤的心声,哪个女孩不喜欢自己倾慕的男人是个经天纬地的大丈夫,风骁骑在潞州武斗会上的表演,经过江湖种种演义,已然成为一个年轻的神话。 甚至有人传言说,就算当年的照云道人,慕云祖师等前辈高手,在风骁骑这样的年纪时也断然无此修为。 风骁骑却丝毫没有任何自得之色,他只是问了一句:“骆门主之前极力和茹将军靠拢,这样的关键时刻,却不知茹将军是什么态度……” 骆雄天叹口气,说道:“风少侠果然考虑周详,其实我也早已秘密暗信和茹将军联系了,但偏巧的是,茹将军他于一个月前已经离开了贺州,带领五万精锐铁骑,直奔塞北边塞去了。” 骆雄天正色道:“自古以来,兵者就乃国之大事,骆某人虽然不才,但断断不会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麻烦茹将军为我这点小事分心,说来也怪,正好什么事情都凑巧了,茹将军偏偏不在,哎。” “恕我直言,骆门主,茹将军到底是拥兵一方的朝廷大将,考虑事情不可能不周详,雄天门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门派,如您所说,这么大规模的情报网,朝廷恐怕也惦记着吧。” 骆雄天尴尬的苦笑几声,说道:“风少侠果然一语道破事情实质,枯禅阁具备相当的朝廷背景,之前我通过和茹将军合作,其实也就是和当今右丞相茹功斋大人合作,我的情报网,也是茹丞相的情报网,而茹丞相精忠体国,这情报网自然也就是朝廷的情报网。” 话说到这里,就连楚萧彤也意识到了关键所在,她试探性的问道:“难道是朝廷想争雄天门这块肥肉?” 骆雄天一脸苦涩,说道:“其实多年来雄天门之所以运营不利,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朝廷办事,朝廷拖欠了太多该给的报酬不给,我屡次催问茹将军,可是茹将军却说什么,军费尚且不够,如何能够给我雄天门酬资?” “两位初来贺州,一定发现了贺州马贼盗匪以及流兵难民特别多,其中原因,你们可知?” 风骁骑似有所悟,说道:“难道是茹将军养寇自重?借此催要军费?” “风少侠果然极具政治天赋,也相当有洞察力,实际上和你所说的差不多,茹将军故意放纵这些土匪,实际上是逐虎驱狼之计,茹将军代表朝廷,自然不能直接去民间抢掠,但那些马贼盗匪下手的对象就是老百姓了……” 骆雄天越说越多,也越来越深及背后的本质。“这些马贼盗匪平时就是劫掠老百姓和过往商队,到手之后,你们想想看,这里荒凉,有什么奢侈可谈,就算一个异域女子,卖身为奴的价格也不过才三两银子,于是这帮马贼盗匪就攒下了大量银钱宝物,茹将军算准时候,就去定期荡平一些马贼盗匪……” “甚至……茹将军故意放出一些精锐士兵,假装是流兵,让这些流兵去抢劫老百姓之余,还去摧平马贼盗匪的贼窝,最后这些流兵再神秘的消失……不瞒你们说,当年付明秀一人之力荡平的羊家寨,正是茹将军下面的一营精锐,从那时开始,我们雄天门就入了茹将军的视线法眼,直到后来达成了合作。” “所以,我如果接替骆门主,意味着不但对内要对付付明秀等人,对外还要和朝廷以及枯禅阁为敌?骆门主,如此局面,急流勇退反倒是好事啊,我要是那个中年男子,我可不会担心你眷恋权位和荣华富贵,不肯放手……这哪是大元宝,这简直就是土炸药啊!” 楚萧彤忧虑道:“风大哥,要不然,你还是别接替这个门主之位了吧,我们还有要事去忙……” 风骁骑明白,楚萧彤这是在给他找理由,找台阶下。这是骆雄天倒是急了,说道:“风少侠,楚女侠,你们既然有缘来到这里,正好合了那位前辈所说的机缘,求你们看在我老朽年迈,壮心已无的情况下,帮我收了这个摊子,让我免于天谴吧!” 风骁骑兀自不语,显然,在他心里,找寻镜水月和慕容遵我是头等大事,况且,镜水月大劫之期就在明年,而如今已经入秋,塞北的秋风已经吹凉了夜空,眼看明年就要到了,接管雄天门不但意味着树敌众多,而且就算没有内外敌人,要想妥善经营上手,也是极难和极其耗费时间的事情。 骆雄天情急之下,突然离开桌子,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他真的老了,皱纹深刻在脸上,可想而知这背后有着多少的辛酸。 风骁骑赶忙把骆雄天扶起来,骆雄天硬是不肯站起来,“风少侠,请看在天意和机缘的份上,帮我度过天劫和难关,骆家上下,满门老小,目前都已经落在我那不肖的弟弟手里,我一旦死掉,我的家族也就要灭亡了啊……” 楚萧彤想起自己和大哥楚歌童相伴长大,整个楚家只剩他们两根独苗,见到骆雄天即将灭门的悲剧,忍不住眼眶发湿。 “好,骆门主,我风骁骑就答应了你,只不过我有言在先,由于我身上背负重担,一旦击败内敌,我就要暂时离开雄天门,那时雄天门还由你掌管,等我以后完成大事后,再回来和你商量接班事宜!你看如何?” 骆雄天颤颤巍巍,在风骁骑的扶助下站了起来,他高兴的涕泪横飞,似乎不顾及形象,说道:“一旦风少侠成了门主,我这条老命,你尽可随意安排,只要你能坐上门主之位就好!那就是数万名雄天门门人之大幸万幸啊!” 风骁骑扶着骆雄天坐回原位,开始和骆雄天楚萧彤商量如何破除内敌之计策,风骁骑分析道:“我们现在既有优势,也有劣势,我以前曾经看过《孙子兵法》,虽然只是粗略看过,不能深明其意,但书中说到的虚实明暗,我印象颇深,如今我们的优势就是身在暗处,而敌人在明处,不过我们的劣势恰好也是敌人背后的神秘力量处在暗处,相对他们而言,我们是属于身处明处了。” 骆雄天点头道:“风门主说的极是,枯禅阁恐怕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一个帮派了,我只知道它有两个副阁主,一个名叫花中楼,也出现在潞州武斗会会场之上,后来听说是去了苏州天云观,但我最新的消息是说,花中楼带来手下匆匆从苏州天云观离开,前后一共只待了不过一天而已。” 风骁骑听闻此言,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花中楼带着枯禅阁精锐去往苏州后,一度非常担忧,毕竟现在天云观内部情况绝不乐观,师父仁云天师闭关修炼,大师兄罗广武功严重受损,还在慢慢恢复,三师兄慈广干脆就成了残废,坐在了轮椅上,至于五师兄忍广,四师兄福广,也都是本事一般的人物。 即使是二师兄运广和天广地广两位师兄及时赶回去,又能怎样?别说他们远不是花中楼的对手,恐怕连花中楼手下的“三虎”“四狼”这样的人物,他们也打不过,尤其是天广和地广的“天地轮”,本是神器,却被邓离的“断天刀”一刀斩断。 可为什么花中楼等人匆匆离开了苏州天云观呢?莫非是天云观有什么变故,惊走了花中楼? 骆雄天察言观色,知道风骁骑已经进入了门主的角色,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挂上他的嘴角,转瞬即逝。 他继续说道:“至于付明秀的左手刀,确实非同一般,但他毕竟废掉了一只胳膊,实力总归打了折扣,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骆雄威,没什么本事,完全不必理会;说到侯静天,此人心机颇深,而且他也是雄天门除了我以外,最为精通机关之人,整座雄天门城堡,大部分都是他亲自督工完成的,幸好当时我受前辈点拨,私自留了一手,要不然今天恐怕都无法活着见到你们。” “骆前辈手底下还有多少可用之人?这次深夜你能够从甘泉村把我们二人领来此处,动静不小,却没有被侯静天他们发现,这也未免太巧。” “其实,我对侯静天等人的防范,从一开始就有,而且这几年愈发增加了监视,可以说,如果此次不是付明秀倒向侯静天,背后又拉来枯禅阁坐镇,单凭侯静天,绝不是我的对手,我亲信散布全国各州各地,在总舵,更是还有大概1000人左右的亲信,不过侯静天已经开始有计划的诛除我这些亲信,恐怕不出三日,这些亲信会被尽数剿灭,那时候,我们再翻盘,就很难了。” 骆雄天和楚萧彤都注意到,风骁骑已然不再称呼骆雄天为“骆门主”,显然是已经自认为一门之主了。楚萧彤心里默念几句:骁骑门,倒也挺好听的…… 骆雄天眼神里明显有失落之色,不过他毕竟城府深沉,极擅长隐藏感情,这一抹失落神色,只被风骁骑看在眼里,楚萧彤却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风骁骑似有意似无意,摩挲着那一本书册,考虑半晌后,说道:“擒贼先擒王,这是自古以来应敌对阵的首选之策,骆前辈,现在侯静天他们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一个月以来,我基本都身处一个密室,而那个密室的通道,侯静天原本是知道的,我故意住在那间密室,其实是为了探知侯静天的用心,倘若他真的派人来杀我或者逼迫我退位,一定会在合适时机找来……” “但他落空了?” “正是,实际上,我早在那条通道的最后面,重新通过机关设置了一个暗门,这个暗门极其巧妙,可以把人引向另一个房间,而这个新房间和我的密室布置一模一样,就连侯静天这样精通机关之术的人,也极难发现他们错入了房间……” 楚萧彤不禁咋舌,没想到骆雄天筹谋如此深沉,竟然布置了这样精巧的机关,那本书册上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计谋呢? 骆雄天洋洋得意道:“昨天中午,侯静天带着几个人,通过通道来找我,他们一进入通道,我便知道摊牌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第147章 螳螂捕蝉 看到骆雄天的得意嘴脸,楚萧彤心里有一种不妙的直觉,然而女人的直觉往往是说不清楚的。 只听他继续说道:“侯静天果然带人走入歧路,好笑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走错了房间,哼,为了骗过他们,我让下人通过机关送饭的时候,只吃了几口,就把饭菜放到了那个迷惑他们的房间。” “果不其然,哈哈,他们看到我还没吃完的午饭,热气腾腾,然而我却不见影踪,他们脸上的表情真是太好笑了,像是白天遇到了鬼,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骆雄威本来就怕鬼,他缩成一团,脸色苍白,问侯静天和付明秀,我骆雄天是不是会魔法?” “侯静天当然没有那么迷信,他猜得出他们中了我的机关,哼哼,但以他对机关的本事,怎么可能弄出个端倪呢?但侯静天做出了一个判断,那就是我极有可能已经识破他们的计划,并且提前潜逃了,但他性子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脓包,不决断,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论断,决定分两路下手,一方面是迷惑我的亲信门徒,先不让他们起疑心,另一方面则是全面封锁我失踪的消息。” “我当然知道侯静天此举也是想为自己留条后路,他却忘了,忠诚还是背叛,只有一条路可走,每一条路都没有回头路!我要是他,肯定立即宣布我被敌人所害,同时立即分化我的铁杆门徒,这样即使我以后再出现,他们也可以说我是假的,当然,如果在城堡之内发现我,他们只需要格杀勿论就可以了,哼哼,侯静天啊侯静天,你不过如此!太让我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楚萧彤看到骆雄天这满腹鬼点子和筹谋,就觉得不舒服,她看了一眼风骁骑,发现风骁骑听的津津有味,好像在听一个好玩的故事,她真想上去问问他为什么听的这么带劲。 骆雄天此人绝对是表演型人格,他面前只有两个听众,却如同面对成千上万的信徒,慷慨激昂,口沫横飞! “最好笑的就是那个付明秀,他只是说了句:我去请教一下枯禅阁的人。哎,又无智谋,又无骨气,你们说说看,我看错人倒也罢了,那位前辈怎么也走了眼呢?” 楚萧彤暗暗想笑:你骆雄天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那位前辈选你岂不也是瞎了眼?雄天门天天除了利用别人的隐秘赚取不义之财,可还有什么其他本事? 可骆雄天当然不这么认为,他把接下来的事情讲了出来…… ***************** 侯静天点头道:“这样吧,我们先悄悄退出这个房间,然后一起去请枯禅阁的人过来商量办法,怎样?” 付明秀冷笑道:“你们是怕我一旦离开,万一骆雄天出现,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吧?哼,侯静天,你真是够精明的!没出息!” 侯静天反驳道:“你倒是有出息,潞州江湖武斗会让你上场了,然后呢?除了杀几个武功低末之辈,你有什么能耐?哼!” 付明秀原本苍白的好像失去了血色的脸庞,此刻突然涌上了血色,他显然已经动怒了。 骆雄威连忙站出来说道:“两位不要争了,万一骆雄天在旁边偷看着我们,看到我们几个自己先闹起内讧来,岂不是让他看笑话,别忘了我们的任务,目的!我们得团结啊!” 侯静天一甩袖子,冷冷道:“反正门主之位我不去争,只要拿到那本《大天机策》,我可以离开这里!” 付明秀脸色复归苍白,淡淡道:“我也不要门主之位,只要那个人留下来的武功!” 骆雄威面露苦相,一脸难色说道:“你们啊,非要把门主之位给我坐,以后雄天门岂不是变成了枯禅阁贺州分舵?你们好歹念在雄天门数十年基业,死去无数兄弟才拼来的江山,拱手让人吗?” 侯静天不言语,他其实在等付明秀开口表态。付明秀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冷酷,说道:“你们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做两件事情,一是明年江湖点将大会上,我要夺冠,成为江湖至尊,二是亲手杀死风骁骑!要不是骆雄天无法帮我实现这两个目标,我也不会投入枯禅阁门下。” 言下之意,付明秀根本不在乎雄天门未来的死活,他似乎就是为武而生,为武而亡,只不过如今他的人生里,多了一个复仇的选项,杀死风骁骑,成为他另一个人生目标,武斗会上的惨败让他刻骨铭心,也让他丢尽了颜面。 “黑瞳虎”周阶把付明秀救走之后,付明秀很快就意识到,只有改换门庭,加入枯禅阁,才有希望学到更强的武功、 而周阶也很够意思,直接给了付明秀许多提升内力的丹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付明秀不止身体恢复了,而且内力比之前更上一层,当然,他的杀气也比以往更胜一筹。 侯静天看到付明秀表态了,心里如释重负,陪笑道:“明秀,你武功天赋绝佳,来年必定能够在江湖点将大会上夺魁,哎,可惜我武功低微,只喜欢修造一些机关,一个泥瓦匠罢了,只要得到《大天机策》,我情愿退隐江湖,与机关建筑为伴。” “两位啊,你们这就舍了雄天门吗?我很需要两位的大力襄助啊,侯副帮主,你弄机关总需要大把银子吧,雄天门可以给你;明秀老弟,你要找风骁骑算账,总需要打探他的消息吧,你不是不知道,雄天门情报网遍布天下,找一个人是多么简单!”骆雄威话里话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未来雄天门之主,不过他这番巧辩,确实也戳中了侯静天与付明秀的内心。 骆雄天躲在另一个房间,把这些话全部听在耳里,心里既怒又惊,还有点想笑。那三人又翻查了一遍房间,还是得不出头绪,便一起通过通道,离开了,他们是去找枯禅阁的人做密谋布置了。 骆雄天等确认他们走了之后,立即从房间里打开一道小门,辗转摸黑走过密道,来到了现在这间密室里,然后从容布置,调兵遣将,准备反击,他最大的难题是,论武功,对付骆雄威和侯静天倒没什么问题,可对付付明秀,他就无能为力了,更何况,枯禅阁的高手也已经来了总舵。 但他的探子很快就密报给他,风骁骑和楚萧彤两人出现在沙海集,并且往甘泉村方向前进。 于是骆雄天下定主意,联合风骁骑楚萧彤,一起抗击反叛者,作为筹码,他把门主之位让给风骁骑。 风骁骑几经考虑,终于答应了。 三人一起商议了一番,决定各个击破,先控制住比较孱弱的骆雄威和侯静天,然后再面对付明秀,要知道,前面两人虽然武功低微,但毕竟在雄天门有很多嫡系和眼线,比如唐太初就是侯静天的死党,因此,把这两人控制住后,其实就掌控了大格局。 然后在和付明秀以及他背后的枯禅阁高手,明刀明枪的大干一场。因为付明秀和枯禅阁在雄天门并没有根基可言,打败他们个人,就能清除他们的势力了。 最大的难点是,骆雄天的亲人家属,已经被骆雄威看管起来了,虽然现在应该性命无忧,但作为骆雄威等人手里的筹码,颇让骆雄天感到投鼠忌器。 风骁骑沉思半天,想出一记妙招,他在前方吸引骆雄威的注意力,同时骆雄天带着亲信,走密道营救他的家人。骆雄天惊讶道:“风少侠,你怎么知道我家院子里有密道的?” 风骁骑笑道:“刚才我翻看图册,发现这位前辈的机关设计风格是绝不做死局,每个看似天衣无缝的机关,都会留有暗门或者密道,何况骆前辈你的家院是如此重要的地方,必然有密道,唯一的问题是,家院里的密道骆雄威是否知道,以及不顾他知不知道,他必定也会针对密道做防范!” 骆雄天叹道:“风少侠真是聪颖过人,只是简略翻了一下这本《大天机策》,就能洞察关键点,真是天赋奇才!” “骆前辈过奖了,我从小并不喜欢看文字类的书籍,偏偏天天泡在书楼里,于是我就尽量找自己喜欢看的书打发时光,翻来翻去,还是各种地图册,建筑集让我动心,正好我的书伴智慧过人,在她的点解下,我基本都能看懂了。” 风骁骑又想起了他陪伴镜水月一起在书楼读书的时光,那段时光平淡如水,可如今想来,远比当前的大风大浪幸福的多。 “我那个不长出息的弟弟,哼,天天好吃懒做,他何曾留心学过机关之术?就算侯静天在旁边提醒,想必也防范不周,风少侠这主意我看行,你正面牵扯,我背后偷袭,救走我家人的同时,顺便把骆雄威拿下!”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萧彤,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吧,如何?” 楚萧彤巴不得风骁骑说这番话,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只要能够陪着风骁骑一起,哪怕去刀山火海,她也心甘情愿。 骆雄天看出点苗头,呵呵笑道:“恭喜风少侠,又如此良眷佳人,此生足矣!” 风骁骑急忙解释道:“骆前辈误会了,我和萧彤清清白白,就是一双好朋友,请不要误会。” 楚萧彤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但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什么过高的期待。 她这些天早就想明白了,哪能有轻易的天长地久,即使风骁骑和镜水月青梅竹马十多年,如今也是天各一方,人最重要的还是享受拥有的时刻。 比如现在,风骁骑带着她吃肉喝酒,夜宿戈壁滩,燃起熊熊篝火,抬眼看漫天星海,齿间仍有野味烧烤的余香,两人互相拼酒,何其洒脱。 或许,这就足够了吧。 楚萧彤应和道:“是的,我和风大哥就是兄妹而已,骆门……前辈你是误会了。”但骆雄天一生阅人无数,怎么会看走眼,恐怕这又是一段妾有意郎无心的恋情吧。 第148章 肩上重担 三人商议已定,决定趁夜色而行,此时天已拂晓,这一白天就只能苦等了,骆雄天秘密安排亲信力量,风骁骑则慢慢翻看《大天机策》,楚萧彤百无聊赖,心里默念镜水月抄给她的“随云剑法”。 密室有暗孔可以通风,又有人按时送来午饭粮食,为了不让人起疑心,饭菜还是按照一个人送的,但风骁骑却不肯吃,而是留给楚萧彤吃,好在骆雄天心机深沉,特意在密室里早早藏有干粮和清水,两个男人便吃起干粮和清水来。 好容易熬到了夜深时分,骆雄天说道:“风门主,我的心腹亲信二十人已经在某处密道等我”。 “好的,我现在就和萧彤一起出发,城堡地图机关繁多,我一时不能全部记住,只是记了一下骆前辈家院的大概位置,待会我和萧彤也从密道到达门前,把事情闹大,你一旦从后院得手,救走你的妻儿老少,就立即点火为号。我自会有办法和萧彤抽身,然后我们再回到这间密室,谋划进行第二个步骤。” 骆雄天紧紧握住风骁骑的手,说道:“我一家老少的安危,全靠这一次偷袭计划了,一旦失败,以后恐怕再无机会了,侯静天和付明秀的为人我清楚,他们都是极度心狠手辣之人,一旦营救不成,他们为了挽回面子,也不会放过我的家人……还请风少侠和楚女侠两位多拖一阵时间。”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骆前辈你放心就好,倒是你的二十多个心腹,是否可靠,只能依靠你自己的判断了,如果他们中有一个人叛变了你,把计划泄露出去,后果你是知道的……” 骆雄天充满自信,说道:“我这些亲信,分为三种,一种是用恩,一种则是用过,一种是用钱。” “这三者有何区别呢?”楚萧彤疑惑道。 风骁骑在旁插话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次绝密行动,这二十多人亲信,全部都是用‘使过’的手段驾驭的吧?” 骆雄天再次惊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年唐高祖用名将李靖的时候,就曾说过——用功不如用过,李靖当时为了脱罪,竭尽全力打仗,终于打了胜仗,得以豁免刑罚,然后才是各种奖赏。相比之下,秦始皇派遣王翦灭楚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一招,王翦为了防止兔死狗烹的命运,故意狮子大开口,向秦始皇嬴政要了很多赏赐,以消除秦始皇的猜忌之心,到最后虽然确实实现了君臣相安无事,但秦始皇付出的未免太多,这就是用恩的短板所在,另外,如果你对一个人恩情很深,一旦伤到他的自尊心,他反而会不记你的恩情,甚至以怨报德……” 楚萧彤赞道:“风大哥,你知道的真多……”。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看似敦厚甚至有点傻气的年轻人,肚子里藏货其实很多,而她一开始还把风骁骑和薛伯语等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骆雄天点头道:“看来那位前辈料事如神,竟然给雄天门,哦,不,应该是骁骑门找了这么一位杰出的人才!骁骑门振兴在望啊!”他激动的老泪几乎要流下来。 风骁骑似乎有点飘飘然的样子,竟然不谦卑的表示一下客气。骆雄天的话痨属性本来想解释一下他如何采取“用过”的手段驾驭这些铁杆亲信的,可被风骁骑这番表态给挡了回去,不得不把话咽回肚子里去。 骆雄天从密室一处角落打开一个密道,风骁骑心里有数,带着楚萧彤从密道出发,直奔骆雄天家院正门方向去了,密道在风楚二人身后重新关上时,骆雄天脸上飘过一丝诡秘的微笑。 风骁骑怕楚萧彤在密道走失,他也知道楚萧彤比较怕鬼怕黑,于是一路牵着她的手,在蛛网一般的密道里穿来穿去,那本《大天机策》装在他的背囊里,鼓鼓囊囊的。 楚萧彤只觉得脸上发烫,任由风骁骑牵着自己的手走来串去,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喜欢这样的路程。 眼前光亮微弱,都是从上面的石板缝隙里透进的火光,风骁骑专注着找寻出路,楚萧彤什么也不去想,路也不看,风骁骑说怎么走,她就怎么走。 如此这般信赖着他,楚萧彤心里忽然警觉,暗想:如果我真的依赖了风骁骑怎么办?不行,必须保持克制啊! 说罢,她把手一甩,反倒吓了风骁骑一跳。 “怎么了,萧彤,有敌人?”风骁骑警觉的看着周围。 “没……没敌人,没什么……” “那你怎么忽然松手了?”风骁骑手已经轻轻按在易水刀上,继续留心探查四周。 “你……你的手太用力,捏痛我了……” “真抱歉,萧彤,我可能太着急赶路了,哎,现实里的密道远比图纸上复杂多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找到骆雄天家院的正大门那条密道,今晚就前功尽弃了!” “风……风大哥,你着急是对的,我,不该怪你……哎,我没用,不能帮你找路……” 风骁骑笑道:“那你牵着我的衣襟,跟着我一起用轻功找路,如何?你轻功其实比我要好的哦!” “风大哥,这种时候,你还笑话我……” “哈,我没有笑话你啊,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你轻功很不错了……” “好啊,你说笑话我逃命特别快,是吧?” “哪有哪有,第一次和你对打,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早就葬在后山那里啦,不过那个地方当坟地确实不错,一到春天,就会开满漫山坡的迎春花,我喜欢那种感觉……” “风大哥,不许你提死,你是好人,肯定能够长命百岁!” “啊哈,人的生死和人的好坏其实没什么关系,就像我这把刀曾经的主人孟大侠,他就是一个义薄云天,很有正义感的大丈夫!哎,他当年也是抛弃妻子来遮天岭参加灭魔大战的,留下一个女儿,哦,对了,萧彤,我这次来贺州,还要去找一下孟大侠的女儿,羊大哥把她托付给我了……我总得去看看啊。” “哦,风大哥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风骁骑转身继续前行,说道:“担子重,就得早赶路,以前我每天要在天云观打够十大瓮水,那时我就明白这个道理啦,越是担子重,越得早出发,呵呵,骆雄天他直到今天局面如此恶劣之时才着手处置,已经晚了,这次我真没有把我能够赢下枯禅阁啊……” 楚萧彤拔出随云剑,笑道:“担子重呢,就不能一个人背,多一个人帮你挑,你也会轻松一点,我是随云剑传人,我来帮你担担子!风大哥你看小女子我配吗?” 风骁骑哈哈大笑道:“你啊,还是和我一起喝喝老酒,吃吃野味更合适!要是你跟着我受个伤,破个相啥的,你以后的夫君不得找我拼命啊?” 楚萧彤竟然似乎真的动了气,说道:“他敢!!以后我怎么去帮风大哥,谁都管不着!我夫君要是阻拦我,我就休了他!” “萧彤慎言,慎言啊,你这样的脾气,岂不把如意郎君们全部吓跑啦?” 楚萧彤脸一红,说道:“我才不需要你替我操心婚事哩,我爱嫁就嫁,大不了常伴青灯,到时候……风大哥你和镜姑娘带着你们的孩子常来看看我……” 风骁骑叹气一声,说道:“希望如此吧,镜妹她只要能度过大劫,就好……就好……” 楚萧彤不愿让风骁骑继续难过,她大大方方的拉起风骁骑的手,说道:“风大哥,我们快走吧,这次……轻着点……” 风骁骑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说道:“额,冒犯萧彤了,其实我是担心你怕黑怕鬼,而且密道太多,怕你走丢……” 楚萧彤哼了一声,说道:“知道啦,知道啦,所以你拉本姑娘的手,我也没反对啊,哼,换做别人,我早就一剑剁下他的爪子了!” 楚萧彤说完爪子二字,笑了起来,风骁骑也笑了起来,两人继续往前抓寻密道。约莫过了半柱香功夫,风骁骑忽然站住,指了指头上,上面似乎有一个隔板。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骆雄天家院正门前的密道出口,雄天门总舵城堡很特意,每一座房屋的墙壁都很厚实,也就是说,我们顺着隔板爬出去的时候,也许是在某个墙壁里,还有挪到暗门处,推开暗门走出去,一路走来,你可曾注意到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没有啊……”楚萧彤芳心如小鹿乱撞,一路上哪有心情观察思考。 “这条密道,不够脏,而且就连空气也不怎么潮湿……” 楚萧彤用力深呼吸了几口,发现风骁骑说的很对,按理说,如果一条密道长期封闭,无人行走,那么潮湿的空气和一路青苔才是正常的,可这条密道竟然似乎常有人走过,以至于路面有好多地方并不湿滑,空气也不那么浑浊。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大天机策》这本书神鬼莫测,有方法能够保持密道的干爽通风,但这很难!而且也失去了密道固有的隐蔽作用;另一种可能就是,许多人常常借由这条密道进出,以骆雄天的精明,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密道忽略掉的,也就是说,应该是骆雄天布置安排亲信时,亲信进出常常走这条路。” “那,风大哥,头上那块挡板的后面,会是怎样的出口呢,会不会有危险呢?” 风骁骑若有所思道:“你想,如果你是骆雄天,想安排自己的亲信办事,那你,你想躲开谁的视线呢?” “你的意思是,他要躲避自己人?” “聪明!萧彤!我一直以为骆雄天采取行动太晚了,但其实不然,他早先许多年就开始筹划退路了,所以才会事事安排亲信走密道,避人耳目,尤其是避开他身边不能相信之人的耳目,比如侯静天,付明秀以及骆雄威等人。问题是,付明秀曾经是他的绝对亲信,这条密道付明秀究竟知道不知道?” “为什么你这么担心这个问题呢?” 第149章 反制神秘人 “哎,萧彤,骆雄天昨天对我们讲的故事里,真真假假搀和着,让我们辨不清真假,有些关键地方,他没有说起,而这些地方,对我们而言,都是致命的关键点!如果付明秀知道这条密道,骆雄天却不告诉我们,那么,骆雄天到底在想什么?岂不是让你我二人直接跳入了虎口?” 楚萧彤越想越糊涂,干脆不想了,她拔出随云剑,剑身正好把头顶上透出的微光折射了一下,风骁骑突然看到剑身亮光照射出一双眼睛,就在盯着他们。 风骁骑假装没看到,体内星脉流转,慢慢聚集,脸上却平淡如常,说道:“萧彤,你这把随云剑,最好还是装起来吧,一旦我们爬出挡板,如果外面空间狭小,你这柄剑就很难处理了。” 楚萧彤点头道:“还是风大哥考虑周到”,说罢,她把随云剑插回剑鞘,就在入鞘后的一刹那间,风骁骑突然拔刀,往楚萧彤的侧面挥出一刀,擦着楚萧彤的身体,一刀“东临碣石”,斩向空气。 楚萧彤大吃一惊,但她看到了风骁骑的眼神,立马明白有敌人在附近,她纹丝不动,正好给风骁骑做了完美的掩护。 只听轻微的噗嗤一声,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人中了风骁骑一刀,但他没有吭声,而是上身贴着密道廊壁,躲过风骁骑的后招。 可风骁骑早已转换成“月影刀法”,刀身虽然还在半空,刀影却已挥砍到了头顶,正中那人身躯,又是噗嗤一声,那人又中刀了,他终于说话了,却是一声“咦!”,极度惊讶之声。 在这种黑暗密闭的空间里,“月影刀法”威力极其惊人,因为敌人根本看不见刀影。所以那人尽管极其快速的移动身形,却又连续中了三刀,要不是风骁骑意在留下活口,那人此时恐怕早已见了阎王。 风骁骑已经察觉出对方武功有限,所以稍微留手,那人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机,他刚想拔出剑来,却被风骁骑“月影刀法”的刀影拍在手上。 他手上吃疼,无法拔剑,待风骁骑撤招,他又想拔剑,这次却是被刀影啪的一声,磕在了剑鞘尾部,刚刚拔出一寸的剑,又被风骁骑拍回了剑鞘之内。 而整个打斗过程,楚萧彤兀自站立不动,她早已对风骁骑深信不疑,此刻气定神闲,听那人偶尔的哎哟声,噼啪作响的刀碰声。 那人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慢!侠士请停手!” 说出这句话时,那人其实暗中继续试图拔剑,可此时风骁骑星脉已经大开,他靠耳朵就能听出对方内息走向,当风骁骑发现那人嘴上喊停,手上气息却聚而不散,马上意识到此人心机颇深,不可相信。 这一次,风骁骑故意等这人把剑拔出一半,猛然一记刀影劈砍在那人的剑身上,只听当啷一声,那人手中之剑竟然断裂。风骁骑这时轻喊了一声:“萧彤,拔剑!” 楚萧彤想也不想,立即拔出随云剑,只听一声凤鸣之音,随云剑不偏不倚,刚好搭在了那人的脖颈之上。 那人正心疼手中断剑,只觉脖颈一凉,心里万念俱灰,叹息一声:“哎,我输了!” 风骁骑喝问道:“你是谁?如实说来!”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我是绝不会说的!” “你要真有胆子,何必认输,直接撞死在我的随云剑上得了!”楚萧彤冷笑道。 那人眼睛猛地一睁,似乎想把脖子往随云剑上一碰,楚萧彤毫不退缩,这人终究还是犹豫了,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又输给你了……不过我不是不想说,只怕我说了会被自己人杀死……我怕死,但我更怕他们……” 看他眼里有求饶之意,面上面巾微微晃动,显然是在喘着粗气,心情万分紧张。 “这样吧,我问,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这样就不算是你告诉我们了,你看如何?”风骁骑说道。 那人眼神一闪,似乎有点动心。 “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问完之后,我就放你走,今晚就当我们没有遇到。” 那人点点头,显然默认了风骁骑的建议。 “你是枯禅阁的人,是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次花中楼来了吗?” 那人眼里透出惊讶,摇了摇头。 “带队前来的可是‘黑瞳虎’周阶?”风骁骑问话越来越快,节奏发生了变化。 那人眼睛一闭,点点头。 “今晚你在这里,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那人竟然点了点头,这让楚萧彤万分惊讶,怎么会有人得知我们的行动计划,难道骆雄天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风骁骑却好像早就预料到了,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这隔板上方,是不是一座有喷泉流水的假山?” 那人猛地睁开眼睛,忍不住说了句:“这……你是怎么猜到的?” 楚萧彤也想问。 风骁骑一摆手,说道:“萧彤,放他走吧,今晚我们就当没有见过他,如果以后我们和枯禅阁对阵的时候,遇到一个左手似乎有伤的人,那就是他,切要装作不认识他!” 那人彻底服气了,他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左手有伤的?” 楚萧彤也想问个明白。 风骁骑摇头道:“其实很简单,你的左侧袖口里明明有一把短匕首,特别适合在这个场合下发挥作用,可你坚持要用右手拿长剑,这里长剑明显不如我这把断刀灵活,所以我让我朋友最后才拔出随云剑。你有匕首却不用,那么你左臂一定是负伤未愈,才不得不用长剑,我相信,如果你用匕首和我对打,我们之间不会这么快分出胜负的。” 那人呆呆的站在那里,叹息道:“有一点,你说错了。就算我用出我的匕首,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他转身飘然离去,身形已远,声音却传来了最后一句话:“花副阁主明晚就到雄天门总舵,你们有什么计划,尽早实施吧,否则再也没有一丝机会了……” 楚萧彤愣了一会,问道:“风大哥,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隔板上面是什么的?又怎么知道他是枯禅阁的人呢?” “他是枯禅阁的人,这倒容易推断出来,如果雄天门有他这样的人物,为何从未听说过,而且,这个人极擅长隐藏自己,要不是你的随云剑反光让我看到了他,我几乎无法发现他,他内力并不怎么样,恐怕有奇特招数隐藏自己的气息。” “枯禅阁高手丛立,我曾听莫庄主说起过这个新崛起的门派,其中,‘四狼’有一个很特殊的人——暗狼,正是有这种神秘追踪的本领,让我忧心的是,恐怕雄天门和枯禅阁的合作来往,不像骆雄天说的那样水火不容,更有可能是枯禅阁想换一个比骆雄天更容易驾驭的人罢了。” “至于我说上面是假山和喷泉流水,其实也比较容易想到,骆雄天为了引人耳目,必然会把密道快到自己家院的里面,流水声可以遮掩住来往密探的脚步声和气息声,而假山又可以成为天然的密道出入口。况且,一个像骆雄天这样地位的一派之主,家里院子里有一个假山凉亭,喷泉流水,岂不是很正常?有些门派甚至会把总舵修到湖底甚至江底之下,可谓是大千江湖,无所不有!” 楚萧彤终于听明白了,她又想到一点,说道:“既然这人在这里守备着,那么上面也一定有接应之人了?糟了,如果他把消息泄露出去,我们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吗?” “萧彤,你不必着急,依我看,那人不会去告密的,他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假装没发现我们,这样既能够逃脱追责,也免得丢了面子……” 两人不再等待,而是由风骁骑先爬出隔板,再转身把楚萧彤拉上去。 风骁骑和楚萧彤两人终于出了挡板,离开了地下密道,果不其然,他们身处在一座假山的侧后方,潺潺流水在假山中蜿蜒流转,一切如风骁骑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只是这座假山比他想象的更大更宽,没有喷泉,但是假山与池水融为一体,水在山中流,山在水中坐。 楚萧彤感受到阵阵清凉,她还没来得及夸风骁骑,就发现风骁骑脸色变了,再往前一看,只见假山外面,站了足足三四排人,那些身穿雄天门服装的弟子至少有五六十人,然而这些人都只是小虾米罢了,可怕的是站在最前排的那一些人物。 首当其冲的,就是骆雄威,仔细一看,这个人的模样和骆雄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气质上有明显的不同,只要对他们二人稍微熟悉一些,就能够辨识出来。 在骆雄威旁边的,是一个目光猥琐之人,他打量着你的时候,就像再慢慢剥下你的衣服,给人以极不舒服的感觉,貌如其人,风骁骑断定此人必是心机城府极深的雄天门副门主侯静天。 在侯静天旁边的,则是一个身材瘦弱,目光却充满杀意的年轻人,这个人,风骁骑当然认识,他就是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被风骁骑一刀砍断胳膊的付明秀。 付明秀盯着风骁骑,直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一个多月不见,这两人都发生了变化。 风骁骑的外貌隐约透出星河俨然之相,而付明秀的脸色更加苍白,眸子更为精亮,他的右手已经不见,悬挂着一只空荡荡的臂管,左手紧紧握住鬼哭刀的刀柄,他已经不容这把刀再离开自己手边。 在付明秀身旁,则是一个肩宽膀圆的大汉,他双眉竖立,一双眸子极具震慑力,楚萧彤只看了一眼,心里似乎受到了擂鼓锤击,狂跳不止,这个人就是曾经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出现过的“黑瞳虎”周阶了。 风骁骑当时并没有看清是周阶把付明秀抢走的,可见周阶的轻功到了何其匪夷所思的程度,而风骁骑也是后来在和庄黎的聊天中得知这一点。 以庄黎的道行,尚且看了个模糊,足以想见,这个枯禅阁最近几年崛起的新人的绝对实力!在周阶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满脸满胳膊都是毛发,看上去既像是树林里的野猴子,又像是在荒原里流浪的野狼。 第150章 宿命对决 楚萧彤只觉得多看这人一眼,就想把吃过的饭吐出来。 但让她最感惊奇的是,这些人好像等了很久似的,在这里等着风骁骑与楚萧彤。 而原计划中,这里最多只有骆雄威和一些门人守在这里。现在的问题,不只是能够拖多久,而且是怎么能够逃命,楚萧彤侧眼看了看附近的隔板,心里计算着,怎么才能逃离这里。 没想到身边的风骁骑却爽朗大笑起来,说道:“让各位久等,久等了,哈哈!” 骆雄威冷笑一声道:“哟,这不是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一举成名天下知的风骁骑,风大侠吗?今天怎么带着一个美女,偷偷从地下爬出来了呢?莫非你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哈哈,哈哈!” 骆雄威笑声未落,只见一个极小的黑影子飞向他的面目,他急忙侧脸一躲,那个小影子擦着他的脸颊,差点钻进他的嘴里,但让他不解的是,这个黑影子竟然还有影子似的,他的脸颊躲得过,但他的鼻子可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这个影子的影子击中,他闷哼一声,?鼻血如注而出,鼻子几乎被打歪。 他正要痛骂,转念一想:万一再激怒这位影子背后的高人,岂不是自找苦吃,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喊了一声:“谁?到底是谁?” 风骁骑原来正好站在假山旁边,他随手拿起了一个小石块,体内星河之力早已蓬勃,见骆雄威说话如此难听,暗中点亮七星北斗影脉,把这个小石块用“月影刀法”的手法扔了出去,果然,骆雄威哪能躲开月影刀法的虚虚实实,勉强躲开了小石块,却被小石块的影子砸歪了鼻子。 楚萧彤心里一口恶气终于出了,她冷笑道:“不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杀人,难道就以为别人也会放火?” 侯静天今天有“黑瞳虎”周阶撑腰,说话也傲气起来,“你们二人夜里闯入我们雄天门总舵,不就是想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吗?还反咬我们一口?” 风骁骑把刀慢慢抽出来,付明秀的瞳孔急速扩大,“我这把刀,从不杀人,只杀畜生!”。 风骁骑至今都对付明秀在武斗会上的滥杀甚至虐杀极其不满,如果说当时的风骁骑和付明秀差不多半斤八两,那么如今的风骁骑修为更进一步,付明秀呢?他又在枯禅阁的帮助下,提升了多少? 这一战,在所难免! 这一战,分的不是胜负,决出的只会是生死! 风骁骑意识到,今天除了拼杀出一条血路来,没有其他可回头的余地,虽然隔板近在咫尺,但以“黑瞳虎”周阶的轻功和爆发力,别说楚萧彤来不及撤回密道,就算风骁骑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这个密道和隔板,此刻更像是陷阱! 风骁骑心意已决,他拖住敌人,让楚萧彤逃入密道,可是楚萧彤在密道里会怎样,他也没有什么把握,密道错综复杂,极容易迷路。 他暗想:还是我心太软不成?放跑了那个枯禅阁四狼之一,结果那人真的去通风报信了!风骁骑啊风骁骑,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那么容易相信人,尤其是相信敌人!还在幻想化敌为友!何其幼稚! 风骁骑心里生了自己千百次的气,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冷静下来,付明秀可怕的左手刀,他心里并没有底。 本来风骁骑点亮体内七星北斗影脉,身体会遭受巨大冲击,可一可二不可三,但自从风骁骑熟练掌握逆转星脉之后,他发现可以在临敌时再点亮七星北斗影脉,平时可以借由逆转星脉之法,把星脉控制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因此,风骁骑如今已经可以随心所欲驾驭七星北斗影脉了,刚才他用了一次,甩出石头,轻松击退了骆雄威,如今他的星脉安安静静,时刻等待他的召唤,等待他的爆发。 “黑瞳虎”周阶在旁边轻声提醒付明秀,说道:“你不要给风骁骑凝聚气力的时间,最好现在就打乱他的节奏!” 没想到付明秀却摇头拒绝,傲慢的说道:“不,我等的就是他集聚全力的一击,这一次,我已经有把握躲开,并且反杀他!” “黑瞳虎”周阶目光一闪,冷笑道:“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还是太年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智,所以永远都不能冷静,不能理性,只会让仇恨占据你的心,而你,也是用仇恨作为力量,这注定了你的局限,花副阁主曾经提醒你的这番话,你难道忘了吗?” 付明秀牙齿咬得咯咯响,左手上也是青筋毕露,他吼道:“这种恨,不能忘!如果我不能恨,我也就不是我了!哈哈!” “黑瞳虎”周阶叹息一声,摇摇头,他和侯静天等人退后一丈。 楚萧彤也知趣的往后退了几步,她凭感觉,感觉风骁骑好像能赢,却又忐忑不安,对面那个付明秀的眼神实在让人害怕。 付明秀身边的人都退后了五步甚至十步之多,风骁骑身边也只有假山为伴。付明秀在等,等风骁骑蓄力一击,可风骁骑似乎也在等,他在等什么呢? 付明秀左手紧握鬼哭刀,青筋毕露,但他的手很稳,发抖的是那把鬼哭刀,不知这把刀是害怕,还是疯狂在即,嗜血成狂,只有付明秀知道。 夜已深,天上乌云厚重起来,遮住了月光,本来今天是十六,月亮最大最圆,甚至能够从狭缝里把地底下的密道照射到,然而,月亮没有忘记人间,人间却容易忽视月亮。 骆雄天的家族庭院里种满了胡杨树,这种树在这里是最有生命力的,它也蕴含了骆雄天内心的期待,雄天门城堡巍峨耸立,像是不朽的丰碑,陡然间,风骁骑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他的眼睛一抹亮色闪过。 付明秀看到这道亮光,几乎忍耐不住就要拔刀了,然而风骁骑很快就归于静寂,付明秀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嘴唇都被咬破,流了不少血,这一滴滴血顺着下巴,滴落在了他左手紧握的鬼哭刀上面。 鬼哭刀霎时间变得红亮起来,这把刀仿佛有了灵魂,然而这个灵魂注定是极其邪恶的,嗜血的! 风骁骑的双手却离开了刀,他慢慢观望四周,竟似在观赏风景。天上乌云巨大的阴影,遮盖不住满园胡杨林的黄色树叶,树叶在迎风招展,戈壁滩的秋季,来的比江南早得多,这里的树木也仿佛凋落的更快。 风骁骑的星脉渐渐点亮了,这并非他刻意驱动,而是感应着付明秀的内息,做出的自然反应。星脉越来越亮,只会说明付明秀的蓄力越来越深,他已经快忍耐不住! 风骁骑却在此时闭上了双眼,他看得清楚自己体内星脉流转的每一个细节,尽管浩如星海,看似一无头绪,可风骁骑却感受到了星脉只见隐约的连接。 再遥远,再孤独的星辰,都不会是孤单的,寂寞的,只要有一丝亮光照向他们,他们就能重新回到星河大家庭来。 风骁骑感觉得到,他的四肢经脉各处,以往没有被星脉影响到的地方,也逐渐点亮起来,他身着敏感的察觉到,他能够感应身旁楚萧彤的经脉之力,像是一股细流,从风骁骑磅礴的星河里分散出来,轻轻流入楚萧彤的体内。 这道细流,顺着楚萧彤体内的经脉,随物赋形,因此不可阻挡,转瞬间和楚萧彤的经脉混成一体,然后,风骁骑“看到”了楚萧彤体内经脉的分布,哪里强,哪里弱,气息分明可见。 又有一股细流,轻轻伸出,竟然碰触到了付明秀的身体,付明秀早已全身高度紧张,气息提到了极限,这股细流冲了许多次,就是进不去,突然化作一片雨雾,轻轻覆盖在了付明秀身体表面。 然后,这阵雨雾如同丝丝细致的雨丝,还是穿进了付明秀的体内,绕行三个周天之后,这些雨丝混成了一股细流,这股细流虽然屡次遭到付明秀体内气息的强烈冲击,但好在及时随物赋形,最终躲过了付明秀的反抗。 也因此,风骁骑“看到了”付明秀体内的经脉走势,他的气息多半存放在手和手腕,以及心脏那个地方,可不知是什么缘故,风骁骑明显“看到”了付明秀心脏处的气息,有一个天然的“漏洞”,这个漏洞匪夷所思,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当风骁骑试图用这股细流冲击一下这个漏洞时,立即会引起付明秀旁边气息的警觉与阻挡,就连付明秀本人,也似乎意识到心口颇为不舒服,他不得不从手腕处调集了气息,去护住心脉。 风骁骑的滋味其实比付明秀难受的多,他发现自己发出的气息细流,本来是一往无前,毫不费力的游荡在其他人体内,可是这个漏洞带给他巨大的强迫感,他只觉喉头一天,竟然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风骁骑这一口鲜血把周围人吓了一大跳,包括付明秀在内,也没想到风骁骑怎么就吐血了,难道他有什么内伤不成?楚萧彤情急之下,喊了出来:“骁骑,你怎么了!” 付明秀决不允许自己错过这次机会,一声凄惨惨的鬼哭声,付明秀的鬼哭刀出手了,仿佛黑夜一下子变得更漆黑了,大朵大朵的乌云把天上的月亮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鬼哭刀一闪而过,就在这一刀即将砍到风骁骑右臂的时候,一把断刀挡住了这电光火石的一击,风骁骑出刀了,他的刀更快! 然而风骁骑受到刚才的冲击,体内星脉罕见的紊乱起来,这一挡刀,已经尽了他全部力气,但他表面上仍然从容有余,正是这番表态,让付明秀不敢再追进,他马上撤回到原地,静观风骁骑,绝不肯再冒险。 第151章 猛虎下山 “黑瞳虎”周阶这时叹息一声道:“其实,你刚才只要挥出第二刀,风骁骑的人头就落地了,可惜你心里已经对他产生了恐惧。你心里对你的对手一旦有了恐惧,就不会再有可能战胜他了。现在,他的气息已经恢复如初,再拔刀已经无益了”。 说完后,“黑瞳虎”周阶把身上的披风抖落在地,他竟然要亲自上场了。 “慢着!”付明秀喝止道,“当初我答应你加入枯禅阁,你可是和我立下了约定的,我帮你得到雄天门,你帮我找到风骁骑,由我亲自了结他!” “过去是过去!哼,现在你有帮助我得到雄天门了吗?骆雄天的下落你找到了吗?!”周阶厉声质问道。 付明秀握刀的手一紧,竟然无语,他确实没有找到骆雄天,而骆雄天究竟去了何方,他和侯静天等人搜遍了总舵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就是找不到。 “你还没有完成你的承诺,我自然不必遵守我的!花副阁主明天就要来雄天门了,可是我们的计划实现了多少!风骁骑的出现,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和骆雄天结盟了呢?我不许任何意外出现!必须速战速决!”周阶声音越发严厉,闻者无不动容震悚。 骆雄威本来就忍受着鼻痛,听到周阶的质问,几乎当场再度喷血,外伤差点变成内伤。 “况且,我刚才已经给你机会了,你明明能赢风骁骑的,可是就差一步,这一步对我而言只是抬抬手就能完成,对你却是咫尺天涯一般遥远!”周阶语气稍微缓和,但杀气也越发凌厉起来。 付明秀脸色已经变得更加惨败,他从小几乎败绩,可如今却遇到太多无法逾越的高山,他的自尊心几乎崩溃。 即将崩溃的自尊心,会变成冷酷和残忍,这样的人,更加迫切的想通过虐待甚至殴杀他人来弥补自己自尊心的不足。 付明秀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说道:“想逼迫骆雄天现身,还不简单!从现在起,我一个时辰杀死一个骆雄天的家人,先断四肢,再去耳鼻,最后再一刀戳进心窝,哼哼,我知道,这里的侍卫和门人里有骆雄天的铁杆死忠,你们用你们的方法把我这句话带给骆雄天!我付明秀说到做到,他知道我的性子!” 付明秀不再理会风骁骑,转身走向庭院深处,一边走一边说道:“周护法,只要你再给我半天时间,我保证完成对你的承诺!到时候,你要答应我,把风骁骑交给我收拾!” 骆雄威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知道,付明秀从小就生在长在骆雄天的宅院里,虽然骆雄天是在利用付明秀,但对他确实不薄,如同儿子一般对待,而骆家人也对付明秀爱护有加。 可如今,为了心里的仇恨,为了找回失去的自尊心,付明秀竟然要杀掉从小养他长大的骆家人! 周阶回头看了看转身离开的付明秀的身影,眼里的戾气渐渐消散。 他转身对风骁骑说道:“你刀法的确不错,和我有的一打,但我可以告诉你实话,你的武功根本不配给我们花副阁主提鞋,明天他就要来到这里了,落在我手里,投效枯禅阁,是你唯一的生机,你考虑一下!” “我考虑清楚了……”风骁骑抓住刚才的机会,终于把气息调匀,正如周阶所分析的那样,如果付明秀不后退,而是跟上同样威力的一刀,他恐怕真的要身首异处,无法抵挡了。 但此时此刻,风骁骑的星脉已经恢复运作,他有了拼杀的信心和勇气。 “你答应了?” “我永远都不会答应的,我生是天云观的人,死也是天云观的人!” 周阶冷笑一声,说道:“敢在枯禅阁面前说类似这句话的,基本上都已经死了,也罢,你既然不同意,就不要怪我无情了,看在付明秀的态度上,我先不杀你,但要委屈你留在这里看看风景了“。 ”黑瞳虎“周阶转了转手腕和脖子,扭了扭腰胯,像是在做热身运动。 此人绝对不好对付!风骁骑心里生出冷意,这种寒意,虽然不像在面对月下老人以及藏明一时的那种绝望般的感觉,但绝不逊色于邓离带给他的压力感。 这是一个至少和邓离相当实力的人物,可见枯禅阁水之深,花中楼一旦赶来,风骁骑绝无胜算。 “黑瞳虎”周阶出手了,他用的只是掌法,这一掌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到了风骁骑面前。 风骁骑的星脉如今已经异常敏感,否则刚才也不可能挡住付明秀那一刀。可周阶的掌法更快,风骁骑的星脉只来得及点亮一半,就不得不出刀抵挡了。 这一掌劈在风骁骑的断刀刀身之上,风骁骑只觉得手发酸,几乎握不住易水刀,而他的身形也急退了五步,已经离开了假山泉池。 周阶停了下来,冷笑一声,说道:“你的刀法也不怎么样,不够快,还不够快!” 风骁骑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了主意,说道:“我的快刀现在还没有大成,否则进攻的就是我了,而不是你。你的掌法可有付明秀的刀快?” 周阶纵声长笑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阶明显的转了一下双手手腕,又是在做准备工作吗? 他再度挥拳,这次风骁骑只能纵身而上,飞到半空去躲避,然而他硬是没有能够跃身而起,因为周阶的双掌比他的身形更快,刚才还是从风骁骑面前劈来,不知怎么的,又飞到了风骁骑的头上。 风骁骑勉力用易水刀刀身挡住这一掌,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像是山峦崩塌一样,简直要把他拍扁。 然而星脉这时候神奇的移形换位的功法立下大功,周阶这双掌之力被风骁骑体内星脉迅速传到了地面之上。 只见风骁骑脚下的地砖碎裂成一块块碎片,但风骁骑并没有受伤。 周阶飞回原位,看到风骁骑的脚下,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是开通了星脉,有意思,有意思!怪不得付明秀不是你的对手,哼,他只会差你越来越远。” 风骁骑看周阶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暗想:周阶几乎没用什么力气,我却已经如此吃力了,他到底有什么古怪? “你开辟的是山脉还是雷脉?”风骁骑问道。 “有点眼力劲嘛!哈哈,不怕告诉你,我既开辟了山脉,也开辟了雷脉,现在你知道和我的差距了吧!” 风骁骑心里震撼无比,要知道,他的师父和偶像慕云祖师也不过是开辟了三种天脉,就已经是神一般的人物了,可这个周阶,只不过是枯禅阁的一个小小护法罢了,竟然开辟了两种天脉。 风骁骑几乎泄气了,楚萧彤这时已经手持随云剑站在风骁骑旁边,说道:“风大哥,我们一起应对!” “萧彤,你别管我了,他们想留下的是我,你能走就走吧,咱俩没必要都搭在这里。” “不,风大哥,我宁可和你同死,也不会离开你一个人走。” “胡闹!你这么年轻,还有大好前景,谈什么死不死的!再说了,我们未必会输!” 风骁骑心里除了担忧楚萧彤,还挂念着骆雄天那一边,他迟迟没有动静,而付明秀又赶了过去,骆雄天此时再行动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机会了啊,难道坐视付明秀一个时辰虐杀一个无辜者吗? 想到这里,风骁骑恨恨的握紧了易水刀,他似乎能够体会到孟天高临死前那种悲愤,那种无奈。这不只是对自己能力感到有心无力,而是对这世间的罪恶和邪恶感到诛之不尽的无力感。 周阶继续在做热身运动了,他时而看看风骁骑,?时而看看楚萧彤,似乎想要以一敌二,一举把他们两人拿下。 风骁骑轻声对楚萧彤说道:“萧彤,有一件事,你必须现在去做……” 楚萧彤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你说让我去对付付明秀,救骆雄天的家人吗?” “是的,付明秀虽然可怕,但你的随云剑尚且能够和他缠斗,骆雄天不知为何没有如约出现,这时候也只能指望你我二人了,能够救出一人,我们也值得了。” 风骁骑眼下之意,竟然有了在此地牺牲的意思。 楚萧彤明白,她本来可以逃跑,但她想都没想,就决定留下来。 “我去吸引周阶的注意力,其余侯静天和骆雄威等人没什么可怕的,至于另一个枯禅阁的人,我也设法缠住,你只管往骆家后院跑就好。” 楚萧彤悄悄从风骁骑身边离开了几步,眼睛打量起四周的路径。 枯禅阁另一个浑身毛发之人,一下子就盯住了楚萧彤。 风骁骑看周阶的热身运动越来越慢,但动作幅度却越来越大,显然他要用更多内力修为出掌了。 周阶见风骁骑和楚萧彤交头接耳了几句,他当然马上就猜到了风骁骑的想法,他冷笑不语,就像看着已经到手的猎物。 他故意大声说道:“‘毛狼’可在?” 那个一身毛发之人回道:“在!”气息十足。 “你看好这位楚姑娘,可不要让她跑了。” “遵命!”一身毛发的“毛狼”站了出来,他迈出的一步,比常人的步伐大出好多。 只见风骁骑这时反而也放松了下来,他把易水刀别回了腰间,也转动其脖颈和手腕,脚腕,完全是在模仿“黑瞳虎”周阶的样子。 侯静天在旁冷笑道:“东施效颦,你还在做无用的挣扎,在枯禅阁周护法的神威之下,你还不速速投降?” 风骁骑笑道:“老虎打架,猴子在旁边看热闹,还指指点点,真有意思!” 这句猴子,一语双关,既骂了侯静天,也骂了那个“毛狼”。侯静天兀自气的吹胡子瞪眼,一点办法也没有,风骁骑可是把付明秀砍断一只胳膊的人物,侯静天哪敢去挑战。 周阶冷笑一声:“这次我稍微多用点力,可别把你打死了,呵呵。” “你先打到我再说吧!”风骁骑也笑了起来。 周阶这次更快了,甚至就连风骁骑身边的楚萧彤,也看不清周阶怎么到了风骁骑身边,双掌已经拍在了风骁骑身上,可风骁骑还保持着热身的姿态。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周阶这双掌拍在风骁骑身上,风骁骑一点事也没有,反倒见他脚下的地往下陷了半寸。 第152章 星脉洗练 “哼,星脉的移形换位!有两下子,我看你有多少道行!”周阶连续催掌,风骁骑就站在那里挨打,只见风骁骑脚下碎石不断飞扬,而他也慢慢下沉了下去。 原来风骁骑刚才所谓的热身,实际上是把星脉先行逆转了一个周天,等周阶的双掌拍在身上,他马上把这滔天之力作为助力,让星脉顺转。待顺转几圈后,风骁骑又刻意逆转星脉,星脉又在周阶的巨力之下,再度逆转几圈。 如此一来,只见风骁骑脚下的碎石屑,一会是逆时针转圈,一会是顺时针转圈。 本来,风骁骑如果没有开辟逆转星脉的本领,那么他只能不停正转星脉,直到星脉被周阶的巨大力量带崩为止,可开辟了逆转之后,风骁骑就可以轮流正转逆转星脉。 这样一来,周阶尽管力道绵绵无穷,可风骁骑的周转星脉更是不竭不枯。 周阶内心越发吃惊,他本以为自己的巨力能够彻底摧毁风骁骑的星脉,所以从不断加力再加力,然而等他加到八成威力之时,发现风骁骑已经下沉到膝盖没入地面,可他仍然没有任何星脉崩裂枯竭的迹象。 楚萧彤在旁看着,疼在心里,毕竟在她看来,风骁骑只是在不断挨打,像个大沙包一样被周阶捶打,而且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暴打。 可风骁骑身上除了衣服有一点破损之外,毫发无伤,而且姿态从容万分。 楚萧彤心里大感安慰,趁这个时机,立即跃身去骆家后院,可她身形刚刚移动,“毛狼”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眼前,伸开两臂,呲着牙,嘴角竟然还流着口水。 楚萧彤怒哼一声,说道:“快快让开,你这个野猴子!” “我是毛狼,不是野猴子,嘿嘿,老虎说了,不让你走开!” 楚萧彤不再废话,随云剑法展开,一剑六招过去,毛狼急忙往旁躲开,可还是没来得及躲闪,耳边的一撮毛愣是被随云剑斩断。 毛狼大怒,从身后拿出一把大刀,这把刀实在是楚潇潇平生未见之大刀,竟然有半个人那么长。 很快,一刀一剑斗在一起,随云剑的凤鸣声也鸣响不绝,楚萧彤略占上风,但她依然无法突破毛狼的刀阵。 风骁骑看到这种情况,心里有了念头,周阶又是三掌推来,风骁骑纵身飞起,周阶心里大喜,暗想:看你在空中怎么移形换位,把我的力道转移出去! 周阶毫无犹豫,运上了八成内力,双掌急跟而至,没想到风骁骑却是纵身扑向了毛狼和楚萧彤的阵中,他轻喝一声:“萧彤,你快走!” 然后用身形去撞向毛狼。毛狼哈哈长啸一声,竟然不躲避,硬用自己的身体抗。 哪知,风骁骑撞到毛狼身上时,毛狼觉察到风骁骑毫无力道可言,他心生蔑视,冷哼道:“不过如此嘛!” 可这时周阶的双掌已经拍到风骁骑的后背,好在周阶转念快,急忙收了五成力道,可这两掌已经实打实拍在了风骁骑身上。 毛狼只觉得猛然间一股滔天巨力从风骁骑身上传来,他一下子被打飞五丈之远,差点就倒在地上,幸好他硬功夫确实到家,跌跌撞撞硬是站立住了。 楚萧彤再无犹豫,从这个缝隙中一闪而过,飞身去往后院了。侯静天和骆雄威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过去了。 骆雄威捂着鼻子,内心一百个不情愿,但没办法,毛狼拦不住,他们必须去帮付明秀处理后院的变故。 毛狼大怒,刚才要不是周阶及时收力,恐怕他这时已经趴在地上半死不动了,他不去追楚萧彤,而是拿着大刀向风骁骑乱砍过来。 风骁骑心里暗笑:此人果然有力无谋,不足为虑。 以往风骁骑使用星脉用作移形换位的时候,往往都是借助身体脉络,因此不得不挨打,可对方要是用刀剑呢?风骁骑总不能用肉身去转移刀剑的威力。 但如果用易水刀作为媒介,去转移刀剑的威力,又会如何呢?想到这里,风骁骑抽出易水刀,他并没有用出月影刀法,也没有用那三招刀法。 这时毛狼的大刀已经砍到面前,风骁骑用易水刀轻轻一挡,瞬间启动星脉斗转,把这一刀之力吸入易水刀,这时候他瞥见侯静天和骆雄威正要起步去追楚萧彤。 风骁骑像喝醉了酒一样,易水刀竟然脱手而出,毛狼的大刀之力催动这易水刀正好劈向了侯静天。 侯静天听到风声,急忙转身一看,易水刀携风雷之力扑面而来,他赶紧就地一滚,躲过此刀。可在他前面的骆雄威就没这么好运了,易水刀正好割在骆雄威大大的屁股上,转了一个圈,又转回到风骁骑的手里。 骆雄威正自走着,满腹心事,突然觉得屁股一阵剧痛,双手一摸,满手鲜血,他嗷嗷直叫,终于忍不住上下两处的剧痛,晕倒在地。 其实要不是易水刀力道已经衰竭,恐怕骆雄威要被一刀两断,砍成两截了。 侯静天惊出了一身冷汗,哪敢再走半步,死死盯着风骁骑和易水刀,就怕再从背后挨上一刀。 却见风骁骑拿到易水刀之后,又对上了毛狼的大刀,每次都能看到毛狼大刀把易水刀打飞,从风骁骑手里脱落,可奇妙的是,易水刀绝不是没有规律和力道的离开风骁骑的手。 易水刀时而砍向周阶,时而砍向侯静天,但大部分都是调转刀头,砍向毛狼。 如此一来,局势演变成了毛狼自己和自己在打斗,他越是用力挥砍达到,易水刀的反弹也越发厉害,只一会儿,毛狼就被易水刀逼退了十多步。 周阶大声喝道:“毛狼,你速速退开!我来对付风骁骑!你去追楚萧彤!” 毛狼狼狈荡开易水刀,喊道:“老虎,这个人会妖法,他……他的刀法太邪门了!刀竟然是自己动的!” “笨蛋,人家用了星脉移形换位,始终都是在借你的力道来打你!你都这么狼狈了,人家汗都没出!” 毛狼似懂非懂,但他收了刀以后,果然见到易水刀安安静静的待在了风骁骑手里。 此时风骁骑心里可谓是喜出望外,他对星脉的理解和驾驭又提升了一个境界,以前他只是依赖月影刀法和三招刀法,可自从和毛狼这一战,他体会到了如何让敌人的招数为我所用的奇妙。 风骁骑相信,?此时让他再度对阵花鼓喧等人,他一定能够破解花鼓喧的双刀,只是花鼓喧如今已经断了一臂,再无双刀可言了。 周阶冷笑道:“风骁骑,你的悟性可比付明秀强出了不止百倍啊,要不加入我们枯禅阁吧,我可以为你力保,让你也和我一样,成为护法!” 风骁骑本来就是要给楚萧彤与骆雄天拖延时间,当下和周阶慢慢谈了起来,“你别说,我其实真有点动心呢,呵呵。你们枯禅阁护法的本领,放到我们天云观,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水准了,什么大师兄二师兄在你面前,简直弱爆了!” 周阶被风骁骑委婉夸了一番,心里受用,故作谦虚道:“其实我的武功在整个枯禅阁也算不上什么,我们枯禅阁藏龙卧虎,岂是我这么低微的武功可以谈论的!” “你们花副阁主很厉害吗?” “哼,当然!比我强简直不止百倍了。” “周阶,你和花中楼走的太早,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兴云帮那几个人的武功,我看你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其中一个也是开了山脉……” 说到这里,风骁骑想起了阎大铎,可以说,阎大铎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才违背了藏明一的命令,从而惨死的,这个仇,风骁骑一定要找藏明一报!而且,镜水月也是为了保护风骁骑,才被藏明一等人带走,如此大仇,怎能忘记! 周阶不屑道:“哼,我后来偶有耳闻,那个开辟山脉的大个子,是不是死了?” 风骁骑沉痛的点了点头,说道:“他开辟了山脉,你虽然是开辟两脉,但我并不觉得你比他强多少。至于兴云帮的大哥藏明一,他的神功更是无敌,我在你面前可以任意使用星脉之力,可在他面前,一点点星脉之力都用不出来,哎。” 周阶皱眉道:“这个藏明一确实有点古怪,这次花副阁主之所以来的晚了几天,也正是去查一查兴云帮的底细去了……”为了尽力拉拢风骁骑,周阶的话多了起来,甚至不惜说出一些隐秘之事。 风骁骑心念一动,忽然想到:如果花中楼真的去调查兴云帮,或许他能够找到兴云帮那些人的下落啊,镜妹的下落不也就知道了吗?看来无论如何,我明天必须见一见这个花中楼,和他谈谈,希望能够得知镜妹下落。 周阶叹道:“你也不必激将我,我的本领我知道,哼,那个开辟山脉之人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风骁骑笑道:“你虽然通了两支天脉,可难免分心。人家专心修炼山脉,迟早道行会比你强啊。” “看来你虽然开辟了星脉,但你对天脉并不了解。开辟更多的天脉,肯定会变得更强,这是毫无疑问的,无一例外,唯一特殊的一点,是……” 周阶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你知道的吧?天脉之人必须经历天劫和心劫,如果无法度过这两劫,那么之前你再怎么厉害,到最后不但武功尽失,甚至可能走火入魔,死于非命。” 风骁骑好奇道:“如此说来,你开通了两个天脉,岂不是更容易遭遇这两个劫难吗?” 周阶沉声说道:“不错,的确如此,开辟两个天脉虽然威力更强,但风险也更大,一旦无法渡劫成功,那就一了百了,这生的修为算是付诸流水了,甚至性命也不保。哼,所以,我开辟这两脉,和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如果你想知道,很简单,只要你诚心加入我们枯禅阁,我们成立自家人,我自然会告诉你其中诀窍,否则你就等着天劫和心劫爆发吧,哈哈哈哈!” 第153章 骁骑威武 听周阶的意思,好像他已经度过了这两重劫难,而风骁骑也自知,自己还没有遇到过其中任何一劫,他现在星脉已经初显威力,似有大成,而这不知何时到来的天劫与心劫,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冲击呢? 他不敢想,想起镜水月的劫难在即,他对自己的天劫和心劫就更不放在心上了。该来的总会来,随他去吧。 毛狼在旁边仍然喋喋不休的喊着:“你的刀,会妖法!对,一定是妖法!” 周阶无奈摇头,他本以为毛狼毕竟位居“四狼之一,就算本事有限,但好歹有点骨气和硬气,可他虽然外卖一身是毛,内心像只小猫,岂能托付大事。 如今楚萧彤只身去了后院,她未必是付明秀的对手,但如果遇到老奸巨猾的骆雄天,付明秀心机就不足了,有可能落入陷阱,这样一来,周阶反而陷于被动了。 他目光扫视到昏厥在地的骆雄威,伸掌虚空拍了一下,一层层水波一样的内力推到了骆雄威脸上,啪啪两声,骆雄威脸上落下两个红印子,他受惊吓后猛然醒来,说道:“谁打我?谁敢打老子?” “我!”周阶明显已经出离了愤怒,他恼恨雄天门的这些反叛者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有效的事情,反倒是处处拖累着自己,“你和侯静天,快去看看后院怎样了,如果遇到骆雄天,立即放烟火信号,我会马上过去,听到没有?” 侯静天反应奇快,躬拜道:“谨遵周护法之言,可是,有人拦着我们……” 周阶冷笑道:“你们尽管去,这次不会再有人阻拦你们了。” 侯静天看了看风骁骑和他手里的断刀,上前扶起受伤倒地的骆雄威,此时的骆雄威屁股上还没有止血,身后和腿上的衣服裤子都被血染透,看上去,既丑陋又别扭。 侯静天扶了骆雄威一把,吩咐下人道:“还不快找座轿子,把你们未来门主扶进去坐着。” 骆雄天本来忍着剧痛,不得不听从周阶的号令驱使,现在听到侯静天称呼他是未来门主,心里又想哭又想笑,想笑自然是因为自己好歹当上了雄天门,不,以后就是雄威门,门主之位,多年来的夙愿得以实现。 想哭则是因为他还没等坐上掌门人的位置,今天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先是被打破鼻子,鼻血狂流,另外就是屁股上莫名其妙挨了一刀,这一刀的伤口可不浅,估计以后养伤就要一个多月时间,还谈什么立威,树立威信…… 雄天门的下人弟子们刚要挪动身形去搬来轿子,却听周阶不紧不慢说道:“时间紧迫,还坐什么轿子?你不会背着他吗?” 这句话是说给侯静天的,侯静天听到后,知道反抗是没有意义的,咬牙说道,“好,我来背,请未来门主上背。” 骆雄威反而尴尬了,他看了看周阶,又看了看侯静天,周阶一脸严肃,眼里一片杀气沸腾;侯静天则是皮笑肉不笑,以他的小心眼子,恐怕以后侯静天会找回今天失去的面子。 “那……好吧,麻烦侯副帮主背我一下了。”说罢,他挪了挪屁股,特意站在了一个台阶之上。 侯静天缓步走过去,把骆雄威背起来,正待迈步赶往后院,却听风骁骑说道:“等一等,谁说放你们走了?这里最有本事的人,说了才算!” 这句话无疑是向周阶发出了挑战。 侯静天此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巴巴的看着周阶,又看看风骁骑。 周阶冷冷说道:“说的不错,这里最有本事的人说了算,你要是能赢我,我立马走人,你要想救骆家的家人,随你的便,不过付明秀我可管不着。” 周阶言下之意是哪怕自己不小心败了,还有付明秀作为后手。 侯静天见状,刚想把骆雄威放下来。只听周阶说道:“慢着,你不必放下他,反正胜负很快就决出来了。”周阶慢慢的转动手腕,这次他决意用上十足劲力,而且要连劈一百零八掌,他不信这么邪门,自己的掌势摧不垮风骁骑的星脉。 风骁骑也慢慢伸展四肢,两人都已经开始全神贯注。 侯静天额头上出了汗珠,以他的武功修为,断不会因为背负着骆雄威就出这么多汗的,可见他的内心相当紧张。 他辛苦盘算了半辈子,可是临到事情即将大功告成之际,突然杀出了一个风骁骑和一个楚萧彤,他内心愤恨莫名。 偏偏这时骆雄威又过于放松,把全身力气都压在侯静天身上,导致侯静天没多久就感到像是背了一头死猪一般,心里更是又急又气。 周阶终于动了,连环八十一掌如同疾风暴雨一般挥了出来,风骁骑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只见他拔出易水刀,用刀阵在自己身边围成一个圆圈,周阶喝道:“不要再做无谓挣扎了,哈哈!” 掌风一到,风骁骑顿时觉得根本无法挥动易水刀,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感受到了窒息感,有几分像是当初藏明一古怪的功法一样。 但风骁骑早已心理准备,他的刀阵并不是去抵挡周阶的掌法的,而且去“移形换影”,把周阶的掌力卸开,转移,不再是用自己的身体,而是用易水刀。 周阶只觉得自己的如山之力,好像打在了一个不停旋转的球上,就连他自己,也不能掌控自己掌力的方向,他发现,风骁骑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掌风。 风骁骑的易水刀向西边转移,逼得在场的门人弟子莫不连滚带爬逃命的;易水刀向东转移,则枯禅阁的那些仆从也赶紧跪地爬走,要不是风骁骑绝无伤人性命的想法,这些人恐怕无一幸免。 风骁骑发现原来真的可以用易水刀使用出星脉的“移形换位”,极其兴奋,他把星脉正转逆转都试了一个遍,发现易水刀的刀锋之锐利,远超他自己的内力修为,如果周阶的天脉之力加上风骁骑的月影刀法,即使是花鼓喧用起双刀,恐怕也只有逃跑的份儿。 有一招,风骁骑故意把易水刀引向毛狼和侯静天等人,毛狼挥刀格挡,完全想不到风骁骑这一刀有如此神力,身子一下子向后弹飞,撞在假山之上,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当场晕了过去。 毛狼不知道的是,他所面对的易水刀,刀法是风骁骑的,但内力修为那可是完全体的周阶发力,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有几招,风骁骑把易水刀引到侯静天身前,侯静天此时只顾逃命,哪里顾得上骆雄威的死活,连忙把骆雄威往身后一扔,一个低头打滚,躲开了风骁骑这一刀。 “哈哈,侯静天,你在地上打滚的姿势不难看嘛,看得出你很擅长打滚逃窜啊,哈哈。” 侯静天甚至来不及理会风骁骑的戏弄,以逃命为主,但风骁骑怎么会让他借故溜走,每当侯静天快要滚到门边的时候,风骁骑就会把易水刀故意引到门边,侯静天的发髻被削掉,披头散发的样子更显狼狈。 骆雄威比侯静天更惨,仰面摔了一个屁股蹲儿,臀部本来的刀口本来已经稍微止住了流血,这一摔,完全把刀口砸开,骆雄威疼痛难忍,又昏厥过去。 这一边,周阶内心深感震惊,起初他作为试探的两掌曾经一度把风骁骑逼退到角落,他自以为武功远胜风骁骑,可如今他越是用尽全力,风骁骑越是遇强则强,不但和周阶打的有来有回,更让周阶内心感到可怕的是,眼前这个开辟星脉之人,潜力似乎是无穷的,现在的周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赢他。 周阶越是挥用全力,山脉雷脉全开,那么易水刀转移的内力也越多,这个人的星脉怎么会是无穷尽的呢? 渐渐的,周阶也看出了诀窍,他发现他同样的掌法劈过去,风骁骑一会向右边腾挪,一会向左边腾挪,难道风骁骑的星脉可以正转和逆转吗? 果真如此的话,那这一仗等到周阶打到精疲力尽,士气衰竭,活活累死,也不可能赢风骁骑,因为风骁骑的星脉时而正转,时而逆转,根本不会有个尽头。 风骁骑心里也是暗称侥幸,倘若自己不是因为武斗会的缘故,无意中逆转了星脉,今天这一仗,他必然会在周阶的强大内力之下很快崩溃。 周阶掌风终于有所衰弱,这时毛狼身上已经被易水刀多次划破衣服,削落毛发,他曾经深以为傲的满头长发,此时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平头,身上衣衫也破乱不堪,和路边的乞丐毫无区别。 侯静天的情况也不比毛狼好多少,他始终在那个门口边,眼看离逃出这里只差一步,可每当他要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必定会被风骁骑的易水刀阻隔。 如此重复十数次,侯静天干脆放弃了逃跑的想法,枯坐在庭院门边,像一棵蔫吧了的矮树,又像是骆家门口摆放的无精打采的狮子。 最可笑的是,侯静天的脑袋上还落上了一坨鸟粪,这鸟也真是会选时候,侯静天都懒得去抹去这坨鸟粪,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的意义。 骆雄威自始至终都没有醒来,其实他偷偷睁开眼好几次,他躺倒的位置正好有个台阶托起了他的腰部,避免了他屁股上的伤口碰触地面,如此倒是舒服了一些,只是屁股滴啦啦流血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美妙。 骆雄威每次睁眼斜视,都能瞥见侯静天靠在门边,一开始他还心里暗骂:这人平时如此精明,今天怎么就像个大傻子,还是他一直都是个大傻子?门就在旁边,他就不会跑吗?可是看过侯静天几次想逃出门口,都被易水刀及时赶到阻止,骆雄威心里算是明白了。 他喃喃自语道:“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得罪风骁骑这样的人物?我大哥他怎么如此慧眼识珠,找到了风骁骑当帮手呢?听动静,就连周阶都拿风骁骑没办法,这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背叛旧主之人,最讲究有没有跟对新的主人,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道路和选择,只能抱着新投靠的主人大腿求个荣华富贵,这次他和侯静天选择的新大腿正是枯禅阁,而周阶也许诺会把雄天门改成雄威门。 可现在他哪里知道,雄天门已经成了骁骑门。 第154章 交易谈判 风骁骑和周阶打的势均力敌,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赢对方,如果风骁骑不使用“移形换位”,而是用月影刀法和周阶硬拼,肯定打不过周阶,同样的,那三招刀法更不可能是周阶的对手。 而周阶的尴尬在于,他不管用出多少内力,都被风骁骑的易水刀配合星脉“移形换位”的绝妙招数给转移了。 要不是风骁骑不够狠,恐怕在场所有人,除了周阶和风骁骑,其余全部死于易水刀下了。 周阶相当于对手是他自己,可他哪这么容易打败自己呢? 人谁都不可能轻易战胜自己。 战局僵持在这里,周阶和风骁骑都感到忧虑。风骁骑担心的是楚萧彤的安危,以及骆雄天的神秘举动。 楚萧彤如果用出随云剑的精髓,可能和付明秀有的一拼。 周阶担忧的就是这里的局面了,骆雄天虽然已经消失,看起来退出了这场竞争。 可周阶深知,骆雄天的才华和能力,远不是骆雄威与侯静天之流能够相比的,现在这两个怂包躺在院子里,一个被打的屁股开了花,一个被折腾的披头散发,简直不能有任何指望。 万一花中楼来到这里,看到这样的局面,周阶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两人心事重重,招数也不约而同的放缓了,又拆了十几招,风骁骑首先跳出了战圈,说道:“周护法,请慢!” 周阶巴不得有这个台阶下,也不再放什么狠话了,说道:“怎么样,你是认输了吗?枯禅阁正是用人之际,以你的才华,加入枯禅阁之后,地位绝不会在我之下,你仔细考虑一下。” 风骁骑竟然点头说道:“蒙周护法好意,我心领了,我会考虑,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周阶言辞已经变得诚恳甚至恭敬了。 毛狼觉得匪夷所思,难不成真要让这个会用妖法的年轻人加入枯禅阁吗,他在旁大吼道:“周护法,你的权责是可以随意招揽他人入伙吗?我不同意!” 周阶皱眉道:“最终下决定的,当然是花副阁主,哪轮得到我来安排,但我见到人才,向花副阁主推荐一下,有什么不可?你注意说话的分寸。” “这个年轻人,怎么会肯实心加入我们枯禅阁,你别傻了。”毛狼虽然愣头愣脑,但看问题倒也清楚。 周阶不愿再和毛狼纠缠,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付明秀那边不知怎样了,你去那里看看吧。” 风骁骑心里暗急,说道:“我的条件之一,就是放走楚萧彤和骆家的家人!” “你看,你看,他这条件,你能答应吗?你敢答应吗?”毛狼嗓门很大。 周阶面露不耐烦之色,说道:“风骁骑,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放了楚萧彤可以,但放了骆家家人,那不行,除非骆雄天被我们找到!” “我知道,你们枯禅阁就是想控制雄天门,打通遍及江湖的情报网,但我问你,除了骆雄天,谁还能操控雄天门这样规模的帮会?” 周阶看了看倒在地上兀自呻吟的骆雄威,以及门口旁边已经彻底丧失斗志,赖在那里发呆的侯静天,不禁摇头道:“目前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你的意思是?” “为何你们不利用骆雄天呢?把他纳入门下,仍然让他操控雄天门,只是听命于你们就可以。” 毛狼又插话道:“你以为我们想不到这个主意吗?早在五年前我们就和骆雄天开始谈判了,可是骆雄天就是不肯,和我们顶牛对抗,那只好杀掉他啦!” 风骁骑叹口气道:“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只知道使用武力,毫无脑子可言,那当然什么事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啊。” 周阶心里一动,问道:“风骁骑,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风骁骑故做沉思,实际上,他想做一次赌博。 看到风骁骑的样子,周阶知道他必定有一些好主意,说道:“只要你的方法切实可行,那我可以担保骆家人的生命安全,也可以保证骆雄天的生命安全!” 风骁骑叹道:“你虽然这样说,但恕我直言,现在还有半个时辰的光景,付明秀就要开始杀第一个人了!我的方法关键所在,就是收买骆雄天的人心,如果他的家人被杀了,你知道后果的……” 周阶眉头一紧,突然爆喝一声道:“毛狼,你迅速去后院,让付明秀来见我,你保护好骆家家人!” 毛狼被这一声虎啸之声吓了一跳,虽然他刚才和周阶顶牛,但真要反抗周阶的命令,他还没这个胆子,他怕的不只是周阶,他更害怕周阶身后那个强大的影子——花中楼。 毛狼乖乖提着长刀去后面了,周阶补了一句道:“你也让楚姑娘过来一趟吧,就说不必担心骆家人的安危了。” 毛狼诺了一声,去后院了,经过院门时,看到侯静天瘫坐在地上,他本来心里窝着火气,看到侯静天,正好发泄一下,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在了侯静天的头上。 风骁骑暗想:枯禅阁这些人,看似理性多智,实则诡诈凶残,我绝不能太过相信他们。 “好了,风骁骑,你说吧,不过我可事先警告你,你最好想法周全一点,要是你故意耍我们,呵呵,付明秀可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我不一定能够控制住他……” 风骁骑笑道:“周护法已经很给我面子了,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你们之所以没想到,只不过因为你不知道一个秘密罢了。” “什么秘密?” “我如果说出的这个法子确实有效,你又能奖励我什么呢?” “哈哈,风骁骑,看你好像青春忠勇,实际上你也是个讲求利益的生意人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很适合我们枯禅阁!你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风骁骑叹气道:“我想要的东西,可能你给不了。” 周阶脸色一变,说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绝无此意,我只是说,这件事我可能要找你们花副阁主……” “哦?你小子,胆子倒不小,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我们花副阁主面前谈条件!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周阶冷笑道。 “这你放心,我把方法说出来,你告诉你们花副阁主,至于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去找他要的。” 周阶看风骁骑表情充满自信,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和他当年很像,然而岁月变迁,他现在难道真的已经老了吗? 周阶下意识的攥了攥拳头。 “周护法,你可能听侯静天他们说起过,当年骆雄天的雄天门之所以能够发迹,完全是因为他们遇到一个堪比神人的江湖高手提携。” “嗯,侯静天他们说过,不过当事人毕竟是骆雄天,?所以侯静天他们说的总是难免有所遗漏。听说是一个中年男子,如果是真的话,那此人的武功和谋略格局,完全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不错,此人是一个中年男子,而且在和北怪二老的打斗中,三人全部离奇失踪了。” “哎,南北三怪,魔道两难,这三个怪人,可都是江湖绝顶高手,那个中年男子能够以一敌二,已经是匪夷所思的境界了。” “这个中年男子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是好事,却也是风险。” “风险?好事?怎么说?” “你我不得不承认的是,其实雄天门是由这个中年男子一手缔造的,它根本不是骆雄天的产业,只不过骆雄天恰好能够运作经营下去罢了。” “你说的不错,虽然骆雄天经营的有模有样,但没有这个中年男子,他骆雄天和门口瘫坐的那个侯静天没什么区别,哼,以他们的武功,当马贼都不配!” “所以说,实际上,枯禅阁想得到的,不是骆雄天的产业,而是那个绝顶高手的产业……一旦有朝一日,这个中年男子回来……” 周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 “风险就在其中!中年男子如果回来后,发现雄天门已经不是按照他的想法运作,而是成为枯禅阁的傀儡,那么,以这个人的大气魄大修为,你觉得他会做什么呢?” “你是说,中年男子极有可能找我们枯禅阁算账?” “到时候不仅仅是雄天门花落谁家的问题了,你们枯禅阁会不会被中年男子反过来驾驭……” “哼,胡说!风骁骑,这个中年男子再怎么厉害,也就是和北怪二老打个平手,不是我瞧不起北怪二老,能够和这两个老头抗衡的,在我们枯禅阁里恐怕就不下三个人,那个男子再怎么厉害,想一个人挑平枯禅阁,恐怕只是做梦!” “枯禅阁高手如云,高深莫测,要说十多年前这个中年男人单枪匹马挑落枯禅阁,谁都不会相信,谁要是信了,他就是疯子。可是骆雄天曾告诉我,他听到那个中年男子和北怪二老谈话时,北怪二老说中年男子正在遭受心劫和身劫两重磨难……” 周阶面色一变。 “你也是修习天脉之人,而且你开辟了两支天脉,你自然知道,身在劫中,武力修为会下降多少。” 周阶心里一寒,暗想: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如果这个中年男子果真受着两重劫难的情况下,还能和北怪二老打个平手,那他一旦度过劫难,简直不敢想象,恐怕他真能一个人挑落枯禅阁所有高手…… 周阶慢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 “很简单,你们以为枯禅阁是和骆雄天在争,可是争斗了这么多年,骆雄天凭借那个中年男子传下来的机关之术,完全和你们枯禅阁抗衡不败,若不是出了这几个叛徒,这次你们枯禅阁未必能够进入雄天门总舵。就说骆雄天本人吧,至今躲在机关深处,你们压根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可见中年男子绝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的智谋甚至比他的修为更可怕。” 周阶变色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干脆不来驾驭雄天门了?哼,我们枯禅阁踏入江湖以来,从来都是别人怕我们,我们就没有怕过别人!”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让你们放弃嘴边这块肥肉,而是说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比如说——合作。可惜,由于你们操之过急,现在合作的前景已经相当黯淡了。” 第155章 化敌为盟 周阶沉默不语,这次的行动计划实际上是他全盘提出来的。 上次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他把付明秀救走之后,从付明秀口中套出了雄天门很多秘密,而且他也逐渐得到付明秀的信任。 于是周阶就提出了利用付明秀,联合骆雄威和侯静天两人,从内部反水,把骆雄天从门主位子上赶下来。 如今风骁骑说这个计划有漏洞和弊病,自然让周阶心里不爽,尤其是他要为此担负责任,一旦花副阁主追究下来,恐怕周阶吃不了兜着走。 一旦风骁骑同时加入枯禅阁,拿下雄天门就是立下大功,岂不很快就要爬到他的头上了? 周阶暗自后悔:早知风骁骑如此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为何把他引入枯禅阁,当自己的绊脚石,可是话已经当着毛狼和其他弟子面说出,也不好收回。 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如果风骁骑表态不想加入枯禅阁,他立即同意并且支持,现在就看花副阁主会怎么考虑了。 风骁骑看周阶脸色阴沉不定,大致猜到周阶和付明秀联合搞出了这场戏,他也不便说破,而是继续说下去,“骆雄天此人,表面看上去宽容大度,又有骨气,实际上他极度眷恋权位和荣华富贵。呵呵,偏巧的是,骆雄天在最后一次见到中年男子时,中年男子曾经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恐怕折磨了他十多年不得安稳。” “什么话?” “周护法,你可知道付明秀的来历?” “这个……我派人调查过,确实不清楚他的来历,不过他一心计较的是武功的高低,花副阁主答应教他一套心法,助他打开天脉,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枯禅阁,成了这次的内应。但他的来历极其神秘,就连我们也查不到。怎么,你知道什么?这件事又与付明秀有什么关系?” “付明秀正是中年男子推荐给骆雄天的,有点像是临别前指定隔代门主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我确实是第一次知道。” “问题不在于付明秀从哪里来,而在于,中年男子的计划早就绵延到了十多年之后,他对骆雄天断言说,十多年后,如果付明秀的鬼哭刀被砍断,那么,断刀之人,就是下一任雄天门门主!” “哈哈哈哈!”周阶爆发出狂笑声,他说道:“原来你风骁骑是想得到雄天门这个位子啊,哈哈,有你的,最奸诈的人是你,哈哈!” 风骁骑却面色平静,说道:“周护法,你现在的想法,就像我答应了骆雄天出任雄天门下一任门主,并且把雄天门改名为骁骑门时,骆雄天的心情,只不过他城府极深,没有你这种夸张的嘲笑声罢了。” “怎么?骆雄天真的把雄天门门主之位给你了?那么,《大天机策》也在你手里了?” 听到《大天机策》这四个字,本来已经像一条死鱼瘫坐在庭院门边的侯静天突然清醒了过来,他边爬边喊道:“《大天机策》,《大……天机策》在哪里,在哪里,它是我的,是我的!给我,给我啊……” 风骁骑叹息一声道:“侯静天你真是鬼迷心窍,为了一本机关图纸,竟然到了神志不清的程度……枉活了这么多年岁啊!” 侯静天却好像没听到风骁骑的批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风骁骑,伸出手来,嘶喊道:“《大天机策》是我的,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许抢,不许拿……” 风骁骑摇了摇头,叹道:“不错,骆雄天确实给了我《大天机策》,可惜确实一本假的!” 周阶震惊道:“你……骆雄天果然见过你,他都把门主之位传给你了,为什么还要给你一本假的呢?” 风骁骑笑道:“这件事情,我还要和骆雄天算账,我只说与你们枯禅阁有关的吧。中年男子当年在把付明秀推荐给骆雄天的时候,说过付明秀将来一旦落败,打败他的人就是新的门主,这句话让骆雄天寝食难安,他努力培养付明秀的缘故,就是为了让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不要出现,或者,不要太早出现。” 风骁骑慢悠悠说道:“可是,潞州江湖武斗会的消息传来,骆雄天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不如就让付明秀亮亮相,如果没人能够击败付明秀,那么雄天门名利双收,如果有人击败了付明秀,他就研究那个人物,从而早早做好准备。” “说来也巧,我不小心成为击败付明秀的那个人,果然,骆雄天开始盯梢我了,他的密探系统确实强大,直到我和他见面之前,才无意中看到他手下的亲信把我和我朋友的画像都已经画好,至于我的其他经历,恐怕他也了解。我来塞北贺州这里,纯粹是误打误撞,不得不来,没想到骆雄天利用了我这次北上,导演了一出大戏。” 周阶听的入迷,问道:“为什么骆雄天非要让你当门主,他应该杀了你才对啊?” 风骁骑笑道:“那个中年人曾经对他说过,如果他不把雄天门交到我手上,他会遭受天谴,也就是说,任何一个驾驭雄天门之人,不过只是一个傀儡罢了,而且这个傀儡还有期限,骆雄天能干十多年,已经是造化了。骆雄天得到越多,就越怕失去,或许中年男子这句话只是一句威胁罢了,天谴这东西,有谁能确信?可中年男子武功已经堪比天境,他神秘消失,万一多年后回来找到骆雄天,质问他为何不把门主之位让渡于我,骆雄天怎么能够解释的清?所以,他想让我死,这是一定的,但他不希望我死在他手里。” 周阶似乎明白了一些,说道:“你的意思是,骆雄天想先让你当门主,然后设局让你死于我们枯禅阁之手,他呢?他有什么好处?” “周护法,你几乎就要说对了,可是关键之处你怎么就糊涂了呢?他当然会在我死后,继续担任雄天门门主啊,他不是没有完成交班让渡,只是我这个接班人太倒霉,死于非命,他也是呜呼哀哉,深表同情,却没有办法,只好勉为其难,继续当这个门主了。” 周阶恍然大悟,叹了一声道:“没想到骆雄天这人武功不咋地,但心机真是了不得!” 骆雄威和侯静天都听到了风骁骑的话,他们傻在原地,心情万般复杂,本以为这次可以偷袭骆雄天,拿下雄天门的基业。 可谁知,骆雄天早就布置好计谋,利用了他们这次反叛,说服了风骁骑进行干预,再让风骁骑和侯静天以及枯禅阁等人火拼之中。 他从中取利,可谓是一块石头,击中了林间群鸟,论算计,侯静天和骆雄威给骆雄天提鞋都不配! 周阶问道:“风骁骑,你说的这些,和我们枯禅阁有什么关系,貌似我们只是个冤大头,当了骆雄天的刀,差点砍下你的脑袋。” “周护法,你啊,总是关键地方想不清楚,你想想,如果你去和骆雄天谈判说,你们枯禅阁愿意把雄天门作为一个独立的分舵,由骆雄天全盘掌握,只要骆雄天能够答应你们一些要求就可以,我想,骆雄天肯定是乐意的,一来,他可以找你们当大树,一旦中年男子回来了,他就把责任推到你们身上,二来,他这样也就不再违背中年男子最后那句话了,我这个接班人让渡出来就是了。” 周阶点点头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这样谈合作,以骆雄天的心机和城府,他未必不会同意,可惜,风兄弟这番话,我听到的太晚了……” 周阶忽然说道:“糟了,毛狼至今没有回来,看来后院有变!” 风骁骑面色一变,楚萧彤怎么样了?周阶人已经消失不见。 如此轻功让风骁骑震撼,他也立即飞奔向后院。 侯静天瘫坐在院中,看着风骁骑远去的背影,想想自己棋子一般的命运,忍不住老泪纵横……骆雄威长叹一声,终于忍不住出血带来的眩晕,昏倒过去了。 风骁骑身法比周阶慢了不是一拍半拍,当他赶到后院的时候,发现只有周阶站在那里,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毛狼。 只见毛狼双眼仍然圆睁,似乎不相信自己被人一刀割断喉咙。付明秀,楚萧彤等没有踪影,而骆家家人也统统不见,地上七零八落,都是一些割断的绳索,还有几双零落的鞋子,甚至小孩裤子,可见骆家家人是被人救走了,而谁救走了他们呢? 付明秀去了哪里?楚萧彤又去了哪里呢? 周阶听到风骁骑走到身后,头也没回,冷冷说道:“依我看,你还是带着我,一起去见一个人吧。” 风骁骑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只能如此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明天下午花副阁主就要来到雄天门,我绝不能让他看到这种场景!” 风骁骑点点头道:“我也要找骆雄天算账,他如果敢伤害我的朋友,我就算拼着得罪你们枯禅阁,也要和他算个清楚!” 周阶慢慢转身,看了一眼风骁骑,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我们为什么离不开骆雄天呢?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替代他!” 这句话,其实相当于宣判了骆雄天另一种命运,在风骁骑的口中,骆雄天是枯禅阁的合作方,而在周阶的心里,骆雄天还是死掉的好,至于接班人,他已经发现一个更合适的人选,这个人的聪明武功一定能够把雄天门发展的更好。 此人当然就是风骁骑。 周阶心里有了谱,对风骁骑愈加敬重起来。他恭请道:“风兄弟,你带路吧,我跟着你,我倒要看看这个骆雄天的真面目。” 风骁骑看了一眼毛狼的尸体,周阶笑道:“自会有人来料理。” “我们现在只是猜测,是骆雄天把付明秀和楚萧彤抓走了,万一并非如此……” “我明白,风兄弟,你放心,我自会留下指令,让枯禅阁贺州堂全力追查楚萧彤与付明秀两人的下落,如果实在找不到,也正好印证了你我的猜测:他们就在骆雄天的地下深宫里!” 风骁骑暗中不由佩服周阶的反应迅速,虽然刚才看似风骁骑在提建议,可周阶此人很有自己的想法。 听他刚才的试探,竟是要把骆雄天杀死,直接换成风骁骑当这个门主。 如此一来,枯禅阁就不是与骆雄天谈合作,而是与风骁骑谈,这样一来,花中楼说不定就不会再责怪周阶处事不力了。 第156章 暗狼其人 风骁骑带着周阶,又回到了假山。 这时骆雄威和侯静天早已被雄天门下弟子搀扶进了内室,周阶出现的时候,有十几个枯禅阁的弟子从花园角落走到身边,一字排开,跪倒在地,等候周阶发号命令。 周阶慢声说道:“把毛狼的尸体先放到厢房去,派人看守,明天待花副阁主下定论;你们六人,看守好骆雄威和侯静天,不得让他们离开,对了,给他们灌上迷药,这样安全一些。你们另外六人,守在这个花园假山旁边,等候我接下来的指令。” 这十几个弟子诺了一声,退出各办各事去了。 风骁骑明白周阶的心思,如果骆雄天死了,那么骆雄威和侯静天也不会独活,毕竟他们知道了太多行动计划,但周阶不着急杀死他们,也是为了万一有变。可谓是老谋深算,事事周到,难怪花中楼如此倚重“黑瞳虎”周阶。 风骁骑推开假山后面的隔板,他心里不断在埋怨自己,为何让楚萧彤单独去冒这个险. 其实他早已清楚骆雄天没安什么好心,可为了避免楚萧彤知道实情后神态隐瞒不住,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楚萧彤,而楚萧彤完全没有看出骆雄天的计中计,只是跟着风骁骑走,风骁骑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一路沿着暗道,风骁骑和周阶走了约莫半里路,周阶忽然说道:“我们这样走,不是办法,风兄弟你稍微等一下”。 风骁骑正自狐疑,只听周阶发出几声沉闷的呼声,如同低沉的虎啸之声,不一会,几声狼鸣传了过来,风骁骑明白了,原来周阶是要召唤那个背后曾经跟踪偷袭他的“暗狼”。 果然,只听风声一响,一个身穿黑衣之人悄然出现在风骁骑和周阶面前,那人向周阶施礼道:“请周护法指示!”他抬眼看了风骁骑一眼,假装不认识,而风骁骑也假装不认识他。 “呵呵,暗狼,你久在地下潜伏,真是辛苦了,这位是风骁骑,以后极有可能是我们同门之兄弟。” 那个“暗狼”眼神迷惑,但也拱手道:“拜见风少侠!” 风骁骑尴尬笑道:“好说好说!” “暗狼你可知罪?”周阶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暗狼一听,立马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属下不知何罪,请护法指明。” “哼,你在地下潜伏这么久,风少侠带着他的朋友从地下密道走向了花园假山,你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没有发出预警?” 暗狼似乎早已准备,语气惊惶的说道:“求护法赎罪,我不是没有发现风少侠,而是在准备发出预警的时候,又发现了另一个神秘人物,那人把我缠住了,我不是他的对手,差点没逃掉。” 风骁骑心里暗笑:这个暗狼心眼还挺多,实际上这个神秘人物不就是风骁骑吗,但暗狼这样一说,周阶再怎么精明,也不会猜到会是风骁骑和暗狼打了一仗。 周阶看了看暗狼身上的衣服,略显凌乱,喘气声能听出来他有内伤,当下不再怀疑,问道:“那个神秘人物会是谁?你可曾看得出来?” “属下看不出来,但属下被他所逼迫,所以根本无力去追踪风少侠,就连发出讯号,也没来得及。” “哦,暗狼你辛苦了,风兄弟,你可曾注意到有这样一位神秘人物呢?” 风骁骑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要论内力和轻功,我这点道行,周护法难道不知道吗?” 周阶听到这句话,极为受用,本来他就对风骁骑有嫉妒之心,风骁骑如此低调,让他的嫉妒心消去了不少。 而且风骁骑这番话也确实不是过于谦虚。刚才周阶早已试探出风骁骑轻功并不如自己。 “暗狼,你可曾在地下密道发现过什么动静?” 暗狼远比毛狼机警的多,他说道:“属下确实听到很多人的动静,而且我也早在密道之中留下了显影粉,护法请随我来。” 风骁骑心里对这匹暗狼不由高看一眼,此人做事极有分寸,同时又考虑周密,他当然猜不出有谁会从密道哪里走,于是先下手为强,在密道洒满了特殊的显影粉,只有他能够看得出哪条密道有人走过。 风骁骑暗想:怪不得此人能够追踪到我,其实是他预先洒下了显影粉,而我和楚萧彤在穿梭密道之时,被他留意到了,才一路远远跟来。 要不是随云剑恰好反射微弱的地上光亮,风骁骑都还发现不了暗狼。 周阶的做法无疑是非常了解暗狼的本领后采取的,他和风骁骑根本不用苦心寻找骆雄天带人走了哪条密道,只需跟着暗狼走就可以了。 暗狼此人一向精于跟踪之术,但武功并不怎样,所以他遇到人多或者强敌时,绝不肯贸然出手,这也说明,暗狼遇到骆雄天的时候,要么对方人多势众,要么对方武艺高强,给暗狼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周阶不再问暗狼什么话,而是跟着暗狼在密道里绕来绕去,风骁骑跟在周阶后面,心里尽力去记住密道穿行的道路,他之前根据骆雄天的《大天机策》密道指引,虽然和楚萧彤成功赶到了骆家庭院假山处,但风骁骑一直觉得奇怪,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当风骁骑见到周阶等人已经守株待兔时,他起先以为是暗狼放出信号,可后来越想越不对,暗狼即使放出信号,周阶等人怎么那么巧合全部守在那里。 唯一的答案就是:周阶等人早就得到密报,说风骁骑和楚萧彤会从假山这里出现,意图救人,那么放出这个消息的人会是谁呢? 既然不是风骁骑,不是楚萧彤,也不是暗狼,那自然就是骆雄天了! 至此,风骁骑突然想明白为什么他和楚萧彤饶了那么多歪路密道,因为这本《大天机策》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果不其然,在暗狼的带领下,风骁骑走来骆家庭院的许多密道都没有重新走一遍,但暗狼很明显是带着风骁骑与周阶,走向了骆雄天密室藏身所在。 风骁骑边走边想:如果我是骆雄天,还会不会再回到原地?那间密室很小,怎么能够容纳那么多骆家家人呢? 这是暗狼在前面停住了脚步,回头对周阶和风骁骑说道:“现在前面有三条路,右边这条路脚印很多,而且杂乱,中间这条路,则只有一行脚印;左边这条路,大概是有四五个人的脚印,如今我们怎么走呢?还请护法明示!” 周阶眉头一皱,问风骁骑道:“风兄弟,你怎么看?” 风骁骑说道:“左边哪条路,其实就是我和楚萧彤走来的路,之前骆雄天一直藏身在这条密道尽头的一间密室里;至于右边那条道路,则很明显,是骆家家人去的地方,至于去了哪里,恐怕没人知道,得去看一看。至于中间这条路,实在是邪门啊……” “怎么个邪门法?”周阶到此时已经完全信服了风骁骑的分析能力。 “这条路如果没人走,那么骆雄天为什么要修它呢?如果只有一个人走,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是骆雄天呢?这两个问题实在没法回答。” 周阶喃喃自语道:“难道我们要兵分三路?” “不可!”风骁骑说道,要知道,骆雄天的武功并非付明秀的对手,即使有楚萧彤帮他,恐怕这两人也未必能够打得过付明秀,更何况还把付明秀带走,楚萧彤她绝不会无缘无故离我而去……所以……” “所以……你认为骆雄天一定有帮手?” “正是!” 周阶面露忧色说道:“会不会是那个已经神秘失踪了的中年男子回来了?如果是他回来,今天你我恐怕要死在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了”。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周护法,你怕死吗?” 周阶一愣,随后笑道:“既入江湖,你可以拥有荣华富贵,拥有一切,但唯独这条命,不是你自己的。像我,我的命是花副阁主给我的,他让我死,我心甘情愿去死,你说,我怕死吗?” 风骁骑摇摇头,说道:“如此坦然的把命交到别人手里,你自然是不怕死的。” “你呢,暗狼,你怕死吗?”风骁骑问道。 暗狼吃了一惊,显然他没有想到风骁骑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想了想,看了看周阶,周阶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回答。 “我怕死!”暗狼脱口而出。 风骁骑笑了,说道:“说得好,如此说来,我们可以兵分三路了。” “等等,我还没说我为什么怕死。”暗狼好像说上了瘾。 “哈哈,古来今往,人们怕死就是天性,怎么,你怕死还会有别的理由?”周阶在旁戏虐道。 “护法,属下之所以怕死,其实并非俗人那样的恐惧。” “哦?有意思,你说来听听!” “属下怕死,是因为属下的职责以及武功修为,要求我必须怕死,否则我也练不出这么一身追踪术,而我也就无法加入到枯禅阁为阁主和护法效力……也就无法……有钱和地位去照顾我的家人……” 说到这里,暗狼的语气竟然哽咽住了。 周阶叹了一口气,说道:“暗狼,你的忠心耿耿,花副阁主和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每次潜伏跟踪,都要历时漫长,和家人的天伦之乐,也成了空谈的白日梦。等你完成这次任务,我必定会向花副阁主禀报,力争让你回家探亲一段时间。” “谢护法大人,请受我暗狼一拜!”暗狼跪下了,但他继续说道:“不过,暗狼怕死,并不是因为家人的缘故,毕竟我这些年赚下的钱,足够他们衣食无忧活两辈子了。我之所以怕死,是因为跟踪术的精髓就是先保全自己,然后才是隐蔽自己,最后才是打探敌情。所以刚才,我明知有一大队人马来到密道,我并没有阻拦……” 第157章 三条道路 周阶点点头道:“每个人分工不同,你只需要盯梢和打探情报即可,不需要出力杀人,自然会有别人做这个事,你安心就好,花副阁主并不会怪罪于你的。” 周阶此时想到了已经死去的毛狼,本来杀人和料理后事这样的粗活就是毛狼来干的,可是今天的毛狼顶撞他不说,最后还莫名其妙死于非命,也真是见了鬼了。 风骁骑叹息道:“暗狼说的不错,我们每个人虽然都修习了独特的武功,但又怎知不是武功驾驭我们呢?” 这句话极其深刻,周阶听后也耸然一惊,他现在对风骁骑已经是十分敬服,借这个机会,他也打开了心扉,说道:“风兄弟,你可知我为什么能够驾驭两支天脉?” “周护法,你……” 周阶笑道:“人间难逢是知己,我也不怕对你说出我的武功秘密,即使我说了,你也学不会的。可笑我还始终把这个秘密捧在手心里,怕人知道,哈哈。” “周护法,你……‘风骁骑内心感慨,如果不是涉及到门派之见,他和周阶或许能够成为好朋友。 ”我虽然修习了两支天脉,但我并没有完全驾驭这两支天脉,实际上,只有我的拳头开辟了这两只天脉!” 风骁骑感到无比震惊,说道:“天脉竟然还能如此修炼,真是匪夷所思!” “我早先曾经想强行打通两支天脉,因为我天生对天脉悟性奇高,十几岁的时候就打通了风脉,可是我怎么努力,也打不通第二支天脉,后来,一位高手指点了我几下,他教我如何只是局部打开另一个天脉,作为代价,我必须把风脉也给缩小到局部!” “所以……你把风脉和雷脉全部都集中到了你的拳头?” “还有我的双脚,所以我的轻功称得上不错!” “原来还可以这样,谢谢周护法告知,哈哈,我肯定是学不来的,我只会星脉。” “可是你的星脉竟然能够逆转和正转!所以我才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哈哈!” “哎,那都是拜兴云帮所赐,他们那个神秘的大哥藏明一修为实在惊人……我也是在他的逼迫之下,无意中逆转了星脉罢了。不过江湖传言说,兴云帮和枯禅阁关系很深……” 周阶打住话题,笑道:“江湖传闻罢了,风兄弟为人聪敏多智,不会看不出何为谣言,何为真相吧?哈哈” 风骁骑知道周阶这样说的用意,不想深入谈及这件事,反倒坐实了兴云帮与枯禅阁神秘的关系. 但风骁骑也不愿强人所难,当下笑笑,换过话题:“刚才我说我们可以兵分三路,中间这一路,暗狼去,只要尽可能留下踪迹就行,切不可太过靠近潜在的敌人,如果让中年男子那种修为的人发现,恐怕暗狼你再也回不来了,周护法不怕死,反而会露出马脚,而暗狼你怕死,就会相当谨慎,切记,你只需要看看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并且做下标记就可以。” 暗狼和周阶不禁佩服风骁骑的思路,暗狼看了一眼周阶,周阶点点头道:“就按风兄弟的话去办吧,只要做到了上述事情,你可以先回到此处,等三个时辰如果看不见我和风兄弟回来,你就马上离开地下密道,回到庄园,静候花副阁主明天到来,并如实禀报此间发生的事情。” 暗狼拱手道:“遵命!” 风骁骑按住他即将离去的身影,说道:“暗狼兄,不急,你最好也知道我和周护法的去向,一旦出事,也好做个记录,禀报你们阁主也好,告诉我的爱人也好,总不能让我和周护法做了冤死鬼。” “好吧,风少侠,我会告诉那个姑娘的……”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爱人不是那位楚萧彤姑娘,而是一位名叫镜水月的姑娘,她被兴云帮的人抓走了,而我和你们枯禅阁之所以考虑联手,就是希望能够得到有关镜姑娘的消息,还望周护法和暗狼兄,如果得知镜姑娘的下落,请告诉我。我必有回报!” 周阶这才明白风骁骑的真正用心,笑道:“风兄弟有情有义,只是楚姑娘貌似天仙,恐怕全江湖也没几个比她好看的,看她望着你的眼神,似乎对你动了心,难道那位镜水月姑娘比她还要美吗?” 风骁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美不在外貌,而在于一种共鸣感,我和镜妹青梅竹马,早就进了彼此的内心深处,这种共鸣,恐怕到死也不会断绝。” “如果风兄弟只是想打探镜水月姑娘的下落,而不是追问兴云帮与枯禅阁的关系,那我或许能够略微帮到你,当然,一切要等到我们出去再说,风兄弟你还是赶快说完吧。我去哪里,是去人多的地方,还是左边那条道?” “周护法,你我虽然相识短暂,但也算是说话投机了,我实话对你说了吧,骆雄天极有可能还是回到了左边这间密室,他并不知道我已经识破他的用意,因此他的戏还是要演足。” “哦?那我和你一起去找骆雄天?” “不,周护法,你要先去控制住骆雄天的家人,毕竟骆雄天肯花大力气救自己的家人,说明他虽然城府极深,两面三刀,但对家人总还是有亲情的,你要最终控制骆雄天,恐怕还得借助他的家人要挟,不过恕我直言,在他的家人中,可能就会有那个中年男子,所以你这趟反而是最危险的。” 周阶和暗狼同时一惊,周阶问道:“怎……怎么可能……难道这个中年男子不是走中间这条路吗?他只留下一行足迹啊!不应该是那个中年男子吗?” “未必!你们仔细看中间这条路,足迹非常规律,步伐并不大,这个人走起路来似乎忘了自己在走路,而他如此规律的走路,必然是一个平时性格非常自我的人,即使到了黑暗之处,也不会小心翼翼的前行,而是依然故我,这个人,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难道是付明秀?”周阶惊奇道。 “极有可能是他!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风骁骑沉重的说道:“我记得骆雄天在讲述那个中年男子出现的情形,他混迹在一大群赶路的商队之中,可谓是大隐隐于世,多少年来,中年男子就是靠着入世,而不是避世,才得以在身中两大劫难之际,躲开北怪二老的搜寻。” 暗狼喃喃说道:“按照风少侠的说法,这个中年男子如果真的回来了,极有可能藏在骆家的一大家子当中,比如,是一个老仆?” “老仆决然不会是中年男子,此人心高气傲,视天下众生如无物,摆弄起情报网,一出手就是布局整个江湖,对他来说,打扮成老仆,那不是他的性格,如果我没猜错,他反而可能打扮成是骆雄天平时常常会忽略掉的某个亲戚……” “等等……”,周阶打断道:“你的意思是说,骆雄天压根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而我们也也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周阶想起自己刚才差点想杀掉骆雄天的一家人,已决骆雄天积极进取的动力,现在想来,如果风骁骑所说是真的,那么幸好周阶没有下手,否则那个中年男子随便反抗一下,只怕在场的枯禅阁门人无一幸免,包括周阶他自己。 “嗯,我敢断定,骆雄天不知道中年男子其实一直在他身边附近!” “为什么这么说?”暗狼问道,他显然也被风骁骑的分析折服了。 “因为骆雄天的图谋实在是漏洞百出,而且,有很多的巧合,归于运气的话,也未免太巧,比如,恰恰是我砍断了付明秀的胳膊,打败了他的鬼哭刀,而恰恰我又北上来找雄天门问当年遮天岭之事……如此多的巧合,绝不是为我而设,反而,我们应该从相反的角度考虑:他们其实就在找这么一个人,只不过我恰好符合了这个人的大多数特点……” 周阶听后长叹一声,说道:“如果你确实符合这个人的大多数特点,那么中年男子和骆雄天一定没想到一件事——你是这么的聪明多智,能把一切看穿。” 风骁骑微微一笑道:“并非我聪明,而是我在替他们想,如果我站在他们的角度,我该怎么办。” 周阶苦笑道:“哈哈,我既然不怕死,那我就去找这些骆家家人好了……” 暗狼情急说道:“护法,你乃千金贵体,怎么去冒这个险,还是我去吧。” 风骁骑笑道:“暗狼兄,你不要着急,其实以我的推测,那个中年男子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趁乱离开,再换个新的身份,静静观看枯禅阁和我怎么和骆雄天斗法,最后他再站出来,收拾全场,轻而易举,如他所愿。” 周阶冷笑一声,说道:“我在这个中年男子面前,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哼,我的轻功也不是吹的!” 风骁骑不再说话,他已经把目光放在了最左边的那条密道上,上面大概有四五个人的足迹,除了骆雄天,可能还有楚萧彤,那么,另外三个人会是谁呢? 暗狼已经出发,消失在中间的密道深处。周阶身形未动,而是问了风骁骑一个问题:“风兄弟,你还没说你自己呢,你怕死吗?” 风骁骑仰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为了她,我反而怕死,因为我想照顾她,陪伴她,帮助她,和她过一辈子,可是如果她不在了,那我也就不怕死了……” 周阶目光闪动,说道:“风兄弟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加入枯禅阁!我先走了,我安置好骆家家人那边后,自会来左边这条密道找你,如果你能说服骆雄天投靠枯禅阁,你就是给枯禅阁立下大功!” 风骁骑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为了给枯禅阁立下大功,从骆雄天那里,我想知道遮天岭大战的真相;从枯禅阁这里,我想知道镜妹的下落,我们其实是在谈买卖,谈生意,哈哈。” 周阶一笑道:“如果……我这次没能从右边这条路回来,还希望风骁骑能够帮我找个埋骨之地……” 风骁骑悠悠说道:“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青山可否?” 周阶大笑道:“无牵无挂我一人,好一个青山夜雨!哈哈,好一个青山夜雨!”说罢,周阶身影消失在了最右边的密道中。 第158章 棋子之命 是啊,青山夜雨……谁不想能够被人记住,哪怕只是这无言的雨打坟墓,青山不孤独,树木花鸟为伴,清风明月为伴…… 风骁骑自己都有些向往将来也如此了,只不过,那时他又会是怎样的处境,镜妹又是怎样的结局…… 风骁骑忍不住苦笑一声,义无反顾的,奔向了最左边的密道。 在他身影消失之后,就在他们三人刚刚说话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这个黑影木然站在那里,仿佛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物. 倏地一下,这个人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来去如风,风是地下密道里潮湿的冷风…… 风骁骑还记得来时的道路,这条密道走到前方,还有几个岔口,虽然没有暗狼的显影粉指示踪迹,但他还能够辨别出是哪条密道。 终于,密道走到尽头后,风骁骑退后了三步,轻轻摸索着墙壁,在摸到一块略微有热度的砖块后,他轻轻在砖块上叩了五下,只听吱呀一声,突然有一扇暗门从密道尽头出现,这个暗门不在密道的正中央,而是在密道的上方开了一个小口子。 风骁骑手里紧握着易水刀,聚气凝神,点亮体内的星脉,深吸一口气,从这个小缺口纵身飞了上去,就在身形即将往下落的时候,他仿佛算准了似的,平伸出一只手,正好抓住了前面甬道上的一个拉环,身形下坠,自动把这个极小的拉环往下拉动,风骁骑的头上再度打开了一个缺口,借着拉环助力,他又往上飞了一丈之高。 在他身形即将再度坠落之时,他的脚下缺口已经关闭,他恰好站在这块遮板之上。 只听一个声音传来:“你终于回来了……”这正是骆雄天的声音。 风骁骑看到这间密室,正是他走之前的模样,骆雄天一个人坐在桌旁,自己和自己在下着一盘围棋,他没有正眼看风骁骑,像是早就算准了风骁骑会来,而他已经等了风骁骑很久了。 风骁骑一言不发,慢慢走到骆雄天的面前,走了下来,看他下棋。骆雄天走了一步黑棋,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请风骁骑下白子。 风骁骑面色如常,他信手抓起一颗白子,把棋子落在了一大片黑棋中间。 骆雄天眼睛露出惊讶之色,转瞬即逝,他抓起黑子,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下了似的. 思考了很久很久之后,终于下了一步黑棋,这颗黑棋并没有去围杀风骁骑刚才的白子,反而是去风骁骑一片白子区域“自投罗网”。 风骁骑拿起白子,很快的又在骆雄天的大片黑子之中落了一子。 骆雄天似乎已经料到,他拿起一颗黑子,继续落到了风骁骑的一片白子之间,仿佛是要和风骁骑对着干,看谁先把自己闷死似的。 风骁骑这时拿起一颗白子,忽然闭上了眼睛,随意在棋盘里放了一颗白子,而这颗白子竟然放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骆雄威终于眉头一皱,慢慢说道:“你不会下围棋?” 风骁骑慢慢回答道:“我不需要下围棋。” “你既然来了我的地盘,当然要按照我的节奏来,这盘棋,你不得不下。” “我确实已经下了,落了白子。” “可你的白子毫无章法,让我非常失望。” “既然我下有章法的棋子赢不了你,自然就不能顾及章法了。” 骆雄天听后,微微一笑道:“我没想到你竟会和枯禅阁联手……有意思。” “那是因为你断定我会被枯禅阁的人杀死,或者至少软禁起来。” 骆雄天把手中的黑子慢慢放回了棋篓子里,面不改色,说道:“你是几时发现我的用意的?” 风骁骑反而故作惊讶,问道:“骆前辈有什么用意?” 骆雄天笑了一声,又重新拿起那颗黑子,慢慢放在棋盘之上,这一落子,漂亮的吃掉了大片白子,黑棋胜势已定。 骆雄天干笑道:“我能有什么用意,你的朋友对你可是足够忠诚,力拼付明秀,冒着生命危险也不退缩,我得谢谢她,还是谢谢你?” 风骁骑终于面色一变,说道:“你最好祈祷我的朋友不会有事,否则你谢谁都不好使!” “呵呵,你们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你要是能够稍微沉住点气,可能我就败了。” 风骁骑看了一眼棋盘,他曾经陪镜水月下过几年围棋,当然看得出白子已经必败,他猛地抽出易水刀,月影刀法闪过,只听轻微一声咔嚓,棋盘一分为二,裂开了,但棋子竟然没有变动位置。 骆雄天面色终于一变。 风骁骑说道:“棋盘上的胜负,从来都是由人,不由棋子!这个道理,看来你活了一大把年纪都还不懂啊。” 骆雄天冷笑道:“你想学中年男子前辈那样,以武力压制我?打败我?” “不!” 骆雄天又笑道:“那你连最后胜利的机会都没有了。” 风骁骑也笑了,说道:“骆雄天,你真以为,那位前辈只是凭借武力压制住你的吗?看来你这些年太平日子过多了?,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其实你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你和我有什么区别?我是前辈的棋子,而你呢?是我这颗棋子的棋子,哈哈,哈哈!” 风骁骑摇了摇头道:“其实,一开始我就从来没有相信过你,因为一切都太巧合了,你枯坐在密室当中,仍然很轻易的派人把我和萧彤找到,并领到你的面前来,这本身已经说明了,你完全没有失去对局势的控制,也就是说,哪怕周阶武功再高,你也有办法击退他,重新把雄天门总舵大权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风骁骑目不转睛,盯着骆雄天的眼睛,慢慢说道:“那么,你又为什么苦心把我和萧彤找来当你的棋子呢?你哪些半真半假的故事,起码有一点是真切的,而这一点也点出了你的动机!我想明白你的动机之后,一切就了然了。” 骆雄天目光竟然不敢直视风骁骑,而是意图躲避,他手里摩挲着一颗黑子,反复摩挲。 风骁骑注意到了骆雄天这个动作,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可能也知道,我是修行天脉之人,所以你说中年男子遭受身劫和心劫时,我立即知道了两件事,一是你对天脉理解不深,不明白天劫和心劫的含义区别,虽然只是看似无关紧要的混淆,但让我确定了一件事情,你其中必有说谎。因为北怪二老是不可能说错这两个概念的。” “那你为什么会说错,因为北怪二老虽然来过,但其实没和中年男子交过手,或者说,你并没有看到他们的交手,只是自己出于想象,编造了这么一段经历,目的自然是在其他雄天门弟子面前,坐稳你的位子,那些门人怕的不是你,而是这位前辈,而如果我没猜错,你所谓的,在遇到前辈之前,就已经杀伐果断,其实是虚构的,而且是这个前辈传授你的方法,是吗?” 骆雄天面色变得很难看,他摩挲着黑色棋子的手青筋毕露,显然是在掩饰他内心的震动! 风骁骑笑道:“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你算准我也不可能去找侯静天他们核实这样的事情,事情的关键在于,那个前辈让你过十多年就把雄天门大权让渡出去,到底是不是真的!” 骆雄天皮笑肉不笑,说道:“你既然什么都表示怀疑,总说我在说谎,那你说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风骁骑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北向骆雄天,笑道:“这件事当然是真的,起初你当然不会相信,可是我判断没错的话,这几年你真的遇到了天谴之刑,所以你才如此惶恐不安,想方设法找个替死鬼,接替你的门主之位,然后再让这个人死亡!你重新夺回大权,你苦思冥想,觉得这个方法既能够让你最终保持对雄天门风掌控,又能避免自己没有履约,以此遭受天谴之苦!” 风骁骑背对着骆雄天,骆雄天的表情他当然看不到,但一阵极为寂静的沉默,让风骁骑断定,他已经戳中了骆雄天的命门。 果然,骆雄天再度开口时,已经掩藏不住颤抖,他说道:“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笑话,我如果不是成心把掌门之位让渡给你,为什么不在密道里对你下手,反而坐在这里,明知不是你的对手,也要和你坐而论道。” 风骁骑依然没有回头,而是笑道:“好啊,既然你如此诚心诚意把门主之位让给我,那还不简单,你把萧彤放了,然后把真的《大天机策》给我,我带着你一起去面见所以雄天门弟子,到时你宣布我当下一任门主,而我宣布改旗易帜,成为枯禅阁骁骑分舵,你看如何?我保证你在此安然养老,无性命之忧!” 骆雄天半晌不说话,许久之后,终于长叹一口气道:“哎,如果不是你砍断了付明秀的胳膊,本来完成这个任务的,应该是付明秀!我把他送去潞州武斗会,就是为了让江湖人认识他,知道他就是以后的雄天门门主,然后……呵呵,哈哈,可惜没有然后了。” “是的,命运的力量远超过人类,我们必须敬畏命运的力量,其实,你要是早点退位下来,付明秀或许都不会去潞州,自然也不会失去胳膊,不过,付明秀已经心入魔道,滥杀成殇,迟早会被天收,想来他发展到这种性格,是你教唆的吧?当年付明秀一人一刀,灭平了一处流兵兵营,恐怕就是你的授意和暗中相助吧,一个人,一旦体验到了虐待弱者的快感,那他必定坠入魔道,无药可救,你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付明秀!这样到时候你才能够公开的,正义的除掉他,重新出任雄天门的掌门人!” 骆雄天手一哆嗦,那颗黑色棋子掉落在地,在这极度静谧的密室里,叮当跳动声不绝,好久才停息下来,可是桌上的棋子们,有谁会去理会这颗孤零零的黑棋的命运呢? 第159章 机关算尽 风骁骑听到这颗棋子终于停止了转动,长叹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早就发现《大天机策》有问题了,因为我曾经跟着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学过一些机关制造之术。你那本《大天机策》里面的机关,虽然精巧,但不够简单,我不知道这本书是那位前辈原样交给你的,还是你自己后来故作伪装的。” 骆雄天慢慢说道:“它只是不够简洁,何来假书之说?” “大道至简!你难道还不懂吗?那位前辈何等高人,怎么会舍简就繁?除非,这些机关之中另有机关!所以我看了这本书册很久很久,可就是找不到其中的诀窍,我后来断定里面少了一些关键内容。” 骆雄天脸色惨变,几乎瘫倒在座位上,喃喃说道:“不可能是假的,不可能是假的,不错,我给你的《大天机策》确实不够真,因为我把其中几页拿掉了,在你面前,我不敢冒险,而且,我也没有那个能力重新制作一本假的,只好偷偷拿走几页关键的,我没想到你能看出来……而且……” “而且,我看出来的东西,远比你深刻。照你这么说,你手里这本书确实是那位前辈给你的,但你并没有意识到,这本书里的机关太复杂了,而有些地方根本不必如此复杂!”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前辈他其实留了一手?” “你以为雄天门总舵机关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其实不然,它从来都只是表面上听你的布置和安排,但它从来都没有真正属于过你!它另有玄机,你不知道的玄机!” “笑话,笑话!你不过只是一个小毛孩子,你懂个屁!我用这本《大天机策》建立起了这座城堡,就连枯禅阁也拿它没有办法的城堡,哼哼,你看到来时有三个岔路了吧,哈哈,我告诉你,一路上有很多机关,我的人能过去,不代表你和枯禅阁的人能过去!” “骆雄天,你想做的种种,无非就是想在不被天谴的情况下,保住你的基业,你的财富和地位,所以,你千方百计想找替死鬼,先扶植他,再借刀杀人解决他,你先选了付明秀,又选了我,可惜啊,可惜……” 骆雄天不再否认,风骁骑说出了他的心理动机,但他认为自己还是掌握主动权,冷笑道:“可惜什么?我还没有输!别忘了,你的朋友在我这里,呵呵,我看得出,她对你一往情深。” 风骁骑何尝感受不到,只不过他已经认定了镜水月,自然不会,也不能对楚萧彤的感情予以回应。 他厉声说道:“萧彤要是出事了,我要你全家人来陪葬!” “哈哈,你放心,她出不出事,全看你了,风门主,你现在已经是雄天门,不,骁骑门的门主了,我也没有违背承诺,我急流勇退,可惜,风门主你天不假年,活不了几天了,等你死后,我不得不再度出山,重新收拾旧河山,那时候,为了尊重你所做出的牺牲,我答应你,还是叫做骁骑门,哈哈哈哈。” 风骁骑这时慢慢转身,拿出易水刀,说道:“你如果放了萧彤,我答应你,可以饶你不死,所谓门主之位,我还给你便是。” “哈哈哈哈,可惜,我不同意,为了把戏份做足,你必须死!” 风骁骑心里明白,骆雄天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一度把许多机密之事告诉了风骁骑,这样做反倒是绝了风骁骑的后路。 “骆雄天,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周折,你只要宣布退位,以你的兄弟骆雄威为傀儡门主,就可以了,而且,你还可以考虑并入枯禅阁,那样,雄天门表面上也就是消失了,你当然也就没有天谴之说了。” “哼,风骁骑,你以为你想到的这些,我没想过吗?我日思夜想各种方法,我其实这几年一直暗示骆雄威,可惜他太笨,竟然不想当傀儡,他要来真格的!就好比这里潞州武斗会,我已经一再对他说明,不要上台比武,他那点微末伎俩,只能让人当笑料,只要付明秀一败,不要恋战,立即走人,我还特意让侯静天等人一同陪他前去,可是呢,哈哈,哈哈!他竟然反抗我的命令。” 骆雄天笑声中带着悲戚,他用尽心机,反而觉得是苍天有负于他,总让他不能施展出自己的计划,他恨声说道: “我早就发现,骆雄威此人,根本没有任何头脑可言,他不肯当傀儡,和我玩把戏,是因为他背后有许多野心家,比如侯静天,唐太初等人,骆雄威为了当上真正的门主,对他们反而言听计从,结成小帮派,哼,如此弟弟,我不要也罢,不杀掉他已经是念及兄弟亲情了,怎么能托付大任?” “至于你说的枯禅阁,哼,它的胃口实在太大,我几年前曾经试着写信示好于它,我可以接受雄天门成为枯禅阁贺州分舵,但我不能容忍他们有任何的染指。包括:不能让我献出《大天机策》,不能让我让出情报网的人员名单和组织系统。哼,结果可想而知,枯禅阁要的就是这两样,当然不会和我合作。”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能从枯禅阁那里得到什么呢,以及,你能够给他们提供什么呢?你那封信,看上去像是战书,而不是谈交易,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只能是打来斗去。” “风骁骑,枯禅阁也不过如此,我在这里等了他们不下五年,可是,他们连入城都办不到,哈哈,前辈的机关术当真了得,你以为你这次来找到我,是你们聪明?只不过是我仁慈罢了,没有启动致命的机关,否则你和其他两人根本走不到三岔口那里。” 风骁骑摇头道:“骆雄天,你已经自信过了头了,你真以为机关掌控在你手里?不信的话,你现在放开机关,我走出去试试,倘若你的机关能够发出一箭暗算,就算我自认倒霉!” 骆雄天脸色一变,他头脑急速开动,盘算风骁骑在想什么。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一路上的开关,早就被人关闭了,本来我也没意识到这件事,直到我发现暗狼竟然能够在许多条密道上任意洒下显影粉,你为人谨慎,之前之所以关闭密道里的机关,就是为了让我和萧彤顺利到达骆家庭院,但别的密道,你怎么可能随意关掉机关,尤其今天这样的局面,敌人已经杀进了城堡。可见,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把偌大的地下机关,变成了地下迷宫了。” 骆雄天听后,面色巨变,他额头上冷汗冒出,这么多年来,他甚至放弃了武功修为,全力投入到打造机关上去,也正是凭借着无比精巧的机关,他屡次把枯禅阁拒之门外。 进入城堡的枯禅阁密探很多,但无一不是死在地下密道机关里,即使是枯禅阁贺州分舵舵主这样的一方大将,也是惨死其中。 就连周阶等人,也不敢贸然闯入城堡。 其实周阶等人刚才敢下地道,反而是因为一个误会,侯静天与骆雄威在投诚之后,自信满满的邀功道,地下迷城的机关已经被他们破坏了。 所以周阶才敢放暗狼进去探路布局,而暗狼起初极为忐忑谨慎,到了后来发现确实没用什么暗箭或者地火蚀骨水之类的机关,也就放心的在整个地下迷宫里穿来穿去,发扬他的优势,几乎把地下迷城全部打探了一遍。 其实侯静天与骆雄威是在吹牛,他们确实破坏了一些机关,但骆雄天本来机关制造之术就远胜过他们。 尤其这些年来刻意防范他们,许多机关骆雄天已经偷偷改造过了,最绝的就是,他干脆设置了一个假的机关操控装置,骗过了侯静天与骆雄威,让他们以为只要破坏这个装置,就能够破坏整个地下城机关。 实际上,这个装置破坏后,只不过会在短短六个时辰之内封锁全部机关,于是侯静天和骆雄威亲自下场,以身示范,证明机关已经被破坏。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侯静天和骆雄威自然大吹特吹,向周阶等人邀功。 可经过风骁骑的提醒,骆雄天才发觉,并不是他“刻意关闭”一部分机关,才让风骁骑和周阶等人畅通无阻,而是整个机关都失效了,他从没想到过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骆雄天轻轻敲打了一下棋盘的侧面,只见一个传话装置缓缓从桌面上升起来,他吩咐道:“杨护卫可在?” 另一面传来一个声音:“门主大人,杨冰在!” “楚萧彤现在可好?” “回门主,老实着呢。” “你走到三岔口那里去,然后再回原地看守。” “遵命,门主大人!” 骆雄天这时又在椅子背上摩挲了几下,风骁骑心里一惊:这人果然毒辣,他竟然是要让自己的护卫去以身试验机关是否有效。 不过,风骁骑听到楚萧彤还好的消息,心里也着实松了口气。 但他知道,他必须再等等,等最合适的时机,要忍耐! 过了一会,从传话装置里传来杨护卫的声音:“门主大人,我去了三岔口那里,那里一切正常,我现在已经回来了。请继续指示。” 骆雄天呆坐在椅子上,他引以为傲,乃至他引以为保命的大杀器——地下机关,竟然被人关闭了! 谁关闭的?谁有这个能力关闭? 难道是那个中年男子的梦魇,又再度回到地下了吗?骆雄天感到背上一阵阵寒意,那种感觉,就像第一次见到中年男子时那种感觉,在天人面前,自己渺小如一只蝼蚁,对方要不要一脚踏死你,全看“天意”,而天意,就是这位“天人之意”! 难道,那个天人,又回来了吗?他在哪? 难道,风骁骑说的是真的,这本《大天机策》根本就是另有玄机,十多年来,只不过是我自己以为在掌控全局,实际上不过是给人做了嫁衣裳…… 这可悲的一生啊…… 这虚幻的一生啊…… 第160章 黑夜中的星脉 杨护卫的声音一声声传来:“门主,门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骆雄天颤巍巍,想发声做指令,可又如鲠在喉,说不出话,然而,他恐怕一时半会也说不出话了,风骁骑的易水刀刀柄已经到了他的眼前,轻轻一叩,骆雄天仰面倒在椅子上,昏了过去。 他那双因为日夜算计而过早苍老的眼睛,慢慢闭上。 风骁骑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毫不犹豫,出手打晕了骆雄天,这时杨护卫的声音还在传来。 风骁骑故意哑着嗓子,说出模糊的几个字:“快……来……” 现在风骁骑就要赌了,杨护卫能不能找到骆雄天所在的密室,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一开始杨护卫等人肯定也是被瞒着的。 可是因为要掌握全局,尤其是借楚萧彤之命来逼死风骁骑,所以,骆雄天可能会做出一些让步。 比如,让杨护卫同时保护他的密室周边,更有可能的是,杨护卫与楚萧彤所在的房间,可能就在密室的附近! 果然,只听噔噔噔的几声,脚步声近了。 听那人喘着粗气,就知道这个杨护卫武功并不高明,毕竟,在极度自信的骆雄天身边当差,忠心远比能力重要的多。 风骁骑轻轻顺着脚步声,走到了一面墙壁旁边。 只听杨护卫的声音传来:“门主大人,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他拔出了随身佩刀,开始转动摩挲墙壁。 风骁骑心中惊喜,看来这个杨护卫竟然知道如何进入密室! 果然,墙壁看似铜墙铁壁,一体而成,可竟然变成了一扇可以轻轻移动的门,门移开了一个身位,风骁骑再无犹豫,易水刀往这人脖子下面一伸,却见这个杨护卫声音都没有出一声,脖子竟然顺势靠在易水刀刀刃上。 轻轻的噗呲一声,杨护卫被易水刀抹了脖子。 风骁骑大吃一惊,他的刀法控制极为精准,绝不可能误杀杨护卫。 可他刚感到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时,已经晚了,好像无边黑夜从他体内升起,他的星脉竟然尽数湮灭,根本无法点亮。 风骁骑只觉头沉发晕,一股恶心,乃至想吐血的感觉冲击心间,在这生死玄关之际,他猛然想到了镜水月的脸庞。 那张美丽的脸庞,此刻流着眼泪,泪水顺着白皙的脸腮滑落,从巧致的下巴尖滴下…… 这一滴泪水,仿佛滴在了风骁骑此刻体内漫漫无尽的长夜里,化成了一颗流星,从无尽夜空里划过。 风骁骑凭着本能,借着这一丝流星的微光,点亮了自己身体的星脉,一颗星,两颗星,乃至十几颗星,这些星脉虽然极其微弱,但却顽强不屈…… 风骁骑最后昏倒前,仿佛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咦?” 那个声音,悠长连绵,仿佛天乐之声…… ********* 等风骁骑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这个人的泪水正好滴落在他的鼻尖之上,他本能的说了一句:“镜妹……镜……” 只听一个声音惊喜道:“风大哥,你终于醒啦?太好啦!太好了!一定是……镜姑娘在保佑着你……” 风骁骑使劲才能睁开双眼,却见一张美丽的面容映入眼帘,赫然是楚萧彤。 楚萧彤怀抱柔弱,体香悠然,风骁骑吸了几口,只觉心脾舒畅。 楚萧彤却没有顾及到这些细节,而是转头说道:“周护法,风大哥他醒了,你过来看一看啊……” 周阶原来也在旁边,他快步走到风骁骑身前,试了试风骁骑的脉搏,见他脉搏虽然微弱,但已经有了生机。 周阶说道:“风兄弟,风兄弟,你还能想起是怎么回事吗?谁把你打伤的?” 风骁骑觉得体力稍稍恢复了,但他仍然不得不躺在楚萧彤的怀抱里,努力说道:“我受伤了?” 周阶和楚萧彤对视一眼,楚萧彤说道:“风大哥,你是不是头脑还没有回复,不着急,你慢慢休息,慢慢想……” 风骁骑运转了一下体内的星脉,惊讶的发现自己体内的星脉竟然无法点亮,只有几个孤独的悬星在那里微微发着亮光。 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又和上次的地脉一样,星脉也被摧毁了吧? 风骁骑完全无法接受,他紧闭双眼,集中精神力,全力去催动星脉,可是星脉只是隐隐约约,并无起色。 风骁骑长叹一口气…… 楚萧彤关切问道:“风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风骁骑摇了摇头,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他忽然想到一事,忙问:“骆雄天呢?” 周阶一脸疑惑,说道:“他已经死了,难道不是你杀了他吗?” “我?没有啊,我只是把他打晕……我想起来了,我趁他和手下那个护卫说话之际,打晕了骆雄天,引起那个护卫的疑心警觉,等他过来开门探明究竟的时候,我就趁机要挟他带我去救萧彤……可是……” 楚萧彤心里暖暖的,一脸羞红,问道:“风大哥,你这么挂念我……” 风骁骑没听出楚萧彤的话里之意,继续说道:“可是当那个杨护卫一开门,我的易水刀刚刚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却自己用脖子在我的刀上一划,死掉了,然后我就觉得体内一股巨大的,黑暗如夜的压力,压迫我几乎不能喘气,然后我就晕倒过去了……” 周阶叹息道:“风兄弟,之前我和楚姑娘还对你有所误解,以为是你和骆雄天与他的护卫相拼,意外受伤晕倒,我赶到的时候,首先经过了楚姑娘那间房,里面有几个人看管,被我解决了,然后我们又顺路来到了你所在的密室里,发现你晕倒在门口,而骆雄天已经毙命在椅子上。” 风骁骑摇头道:“骆雄天不是我杀的,我本意也不会杀他,一定是有人闯入,不过此人的武功修为,恐怕远远超过我……” 风骁骑突然想到了藏明一,好像这人的招数和藏明一有些类似,都是要操控别人体内的经脉。 想到这里,风骁骑有了办法,他暗暗运力,逆转星脉,果然,星脉这次慢慢点亮了起来,而且越点亮越多,他猜的没错,藏明一也好,神秘人也好,他们通常不会想到对手会有人能够逆转自己的体脉,所以从来都是正向摧毁。 然而,风骁骑不知道的是,要不是那颗镜水月眼泪化作的流星,恐怕他的星脉已经彻底废了,那时就算再会逆转星脉,也没什么作用了。 风骁骑体内星脉逆转了三十六个周天,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地步。 周阶看出端倪,示意楚萧彤和自己一同退出,让风骁骑自己疗伤。 楚萧彤松开怀抱,恋恋不舍的看了风骁骑几眼,还是和周阶一起走出房外,在外面找了座位坐下慢慢等待了。 风骁骑逆转星脉,越是逆转,越是舒服,不觉间,他发现自己的星脉竟然比之前的规模更加增长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悟性超凡,终于还是想到——星脉与黑夜是并生并存的,之前他的星脉有限,是因为他体内的“黑夜”有限。 这次,神秘人用“黑夜”之力强行摧毁风骁骑的星脉,反倒是给风骁骑体内灌入了极好的星脉滋生环境,如果风骁骑修行的是山脉,风脉,恐怕反倒会受到黑夜的限制。 风骁骑不知不觉之中,开始接触到“天上天”,“天外天”的入门法门。 那个神秘人绝对想不到,自己这一手,竟然把风骁骑培养成了自己未来最大的对手。 可见天命昭昭,终有定数。惊涛拍岸,前浪终究会被后浪取代。 逆天而行,何其虚妄! 风骁骑一鼓作气逆转了一百零八个周天,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他又试着正转了一个周天星脉,发现星脉不但已经恢复,而且威力更胜过往昔。 风骁骑收功走出内房,发现自己原来已经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此处正是骆家庭院。 外厢房里,周阶已经离开,只有楚萧彤在等候,她的面色略显憔悴,这几天她也是累坏了。 “萧彤……” 楚萧彤听到风骁骑喊她,抬眼望去,只见风骁骑愈发英姿勃发,眉宇之间尽显男人气度,看来已经从内伤中恢复了。楚萧彤喜极而泣,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风骁骑。 抱得如此之紧,风骁骑几乎不能一把推开,他没有抱住楚萧彤,他也不能抱,因为在他心里,还有一个女孩子的倩影,那个女孩还在等着他,在某地,某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用她的生命,在等她。 等到楚萧彤情绪平复一些,风骁骑慢慢推开楚萧彤,笑道:“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哎,萧彤,这几天你也辛苦了。” 楚萧彤本已哭完,听到这句体贴的话,眼泪又崩了,她嗔笑道:“你害我总是哭啊哭的,我平时可是不掉泪的!” 风骁骑尴尬道:“那我请你吃野味,咱们把天上的鹰隼打下来,烧着吃怎么样?” 楚萧彤又想起那晚,心头一甜,笑道:“好啊,我去打酒,我的酒囊一直随身放着呢!” 风骁骑问道:“周阶人呢?我昏迷了多久了?” “已经是第二天了,我……我今天突发奇想,觉得可能抱着你,你会醒过来快一点……” 风骁骑这才想起他醒来时恰好是躺靠在楚萧彤温软的怀抱里,体香沁人。他不由脸一红,说道:“是我太唐突了……” “哪有……风大哥,是我自己愿意的……” 风骁骑这才发觉,楚萧彤对待感情真是包不住,很坦诚,不怕露出痕迹,可他又怎么能够接受楚萧彤的感情呢? 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吧,“已经是第二天了,糟了,今天枯禅阁的花中楼要来这里,萧彤,我有事不得不和他去谈一谈,要不你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避一避吧,万一花中楼也是骆雄天那种心机深沉之人……” 风骁骑冷哼一声,说道:“那我也不怕!风大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死也不怕……” 第161章 死局已定 这样的话,风骁骑当然曾经听闻,可是那个倩影又去了何方呢?希望花中楼能够知道并且告诉他吧。 风骁骑问道:“哦,对了,萧彤,昨天你去后院,见到付明秀了吗?” 楚萧彤点点头,说道:“我来到后院的时候,付明秀一个人拿着一把刀,他的眼睛通红,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似的,拿着鬼哭刀的手也忍不住颤抖着,我以为他是要走火入魔了,也不敢靠近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发现我走了过来,一脸不屑,硬是把痛苦的神色掩盖过去,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说,周护法让我过来告诉你,不要伤害骆家人的性命。付明秀当然不信,只是不理我,我说,你如果不信,可以跟着我去问问周阶。” 风骁骑明白楚萧彤的意思,是想把付明秀引开,以免他失去控制,大杀特杀,楚萧彤当时并不知道风骁骑最终说服了周阶,不再支持付明秀杀害骆家人。 楚萧彤没有激化局势,而是在旁边尽量稳住付明秀,风骁骑大大的夸赞了楚萧彤一番。 楚萧彤脸一红,心里着实开心,继续说道:“后来,眼看时辰快到了,如果骆雄天再不出现,付明秀就要杀人了。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只能拼一把,赌骆雄天其实人已经在这附近某个地方,于是我对付明秀说,想不到你只会用刀,不会用脑。付明秀很介意别人贬低他,当下怒火升腾,几乎就要拔刀,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我对付明秀说,你既然说要每隔一个时辰,杀害一个骆家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骆雄天是怂包,压根不出现,不来救,你的威胁有什么用呢?你至少应该大声说出你的威胁,假如骆雄天就在附近,那他必定忍耐不了,迟早现身啊。” “谁知道,付明秀笑我说不明白骆雄天的厉害之处,他的机关威力惊奇,上可知天文,下能知地理,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付明秀虽然在前院里声称了他的杀戮计划,但一定已经传递到了骆雄天那边,付明秀不必在多此一举,去恐吓所谓埋伏着的骆雄天了。” “我当时哪知道骆雄天那么厉害,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陆续听周护法说了骆雄天的一些事情,尤其是你对骆雄天原来早已看破,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风大哥?难道……你信不过我吗?” 风骁骑一窘,说道:“萧彤,我绝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骆雄天故意设计欺骗我们,我想将计就计,就必须也反过来骗他,你为人性情至诚,哪擅长说谎呢?倒是我,从小为了应付那些心怀恶意的师兄弟们,我经常撒谎欺骗他们,有时候说师父刚刚过去啊,有时候说镜妹就在前面啊,有时候我明明挨了毒打,很疼很痛,但因为偏偏要笑给他们看,哼,虽然当时我手无缚鸡之力,但我宁肯被猪欺负,也绝不能让猪开心。那我不是亏大了吗?哈哈” 楚萧彤听风骁骑说起往事,又想笑,却又心疼,她故意板着脸说道:“以后你有什么事,不许再瞒着我!我就算不会说谎,但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我还是做得到的。” 风骁骑叹道:“要是有时候你不得不说谎呢?其实谎言是无奈之举,有的人,像骆雄天这样的,他说谎成性,对谁都不信任,自然说不出什么真诚的话,说实话,以他表现出的人品,我实在不敢相信他在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中能有什么作为,恐怕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要不是遇到那个中年男子,骆雄天恐怕早就死于别的马贼手里,或者死于内讧了……” 风骁骑和楚萧彤慢慢往外走出去,楚萧彤继续说道:“我眼看不动武不行了,就只好用随云剑和他过招了,他的刀法果然凌厉,我的剑法自认不是对手,可奇怪的是,他好像有什么内伤似的,每次只要他再往前把刀一送,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美好的世界,再也见不到你风大哥啦,?但他偏偏挥不出这一刀。” 风骁骑听到此处,认真的看着楚萧彤,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冒这种险了……对不起,萧彤……” “啊哈,风大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武功啊,我也是有拼命的绝招啊,真要用出来,还不一定谁胜谁败呢?” 风骁骑想起楚萧彤曾在天云观力敌仁云天师,并用她的绝招“打败”了仁云天师,笑道:“你好好练随云剑吧,别再用那么拼命的绝招了,那招并不好,实在太危险了。” 楚萧彤看到风骁骑很关心她,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她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时而回头说道:“后来那个浑身是毛的大汉走了过来,他好像很不开心,喝止付明秀,跟他一起回去见周护法,可不知付明秀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忽然杀向那个大汉,那个大汉武功也不弱,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打了几十招后,付明秀已经完全发疯了似的,他的鬼哭刀也变得越发可怕起来,刀声听上去真的像是百鬼夜哭,让人不寒而栗,那个大汉也像是吓着了,丢了魂一样,终于中了鬼哭刀,被杀死了。我虽然搞不懂付明秀为什么要杀那个大汉,但我也没心思去搞懂,我偷偷溜到房里一看,骆家人一家老小都被绑缚在那里呢,还没等我动手,只听一句:楚姑娘。” “你猜是谁?” 风骁骑一笑道:“恐怕正是骆雄天吧?” “风大哥你真是聪明,什么都骗不过你,但你一定想象不到,骆雄天从哪里出现的!” “哪里?难道还是地底下冒出来的不成?” “不是,骆雄天原来混进了骆家家人中,他当时的穿着,和一个普通家丁没什么区别,还特意黏上了一些胡须,我幸好眼力还可以,要不然真不敢相信骆雄天已经混进了他的家人之中,他还真有一些本事哩。” 风骁骑却陷入了沉思,看来骆雄天还是按照计划参与到拯救家人的计划里了,可他通过什么途径混进去的,而他又为什么这么做呢?万一付明秀真的杀红了眼,骆雄天的武功怎么可能挡得住?骆雄天隐忍不发,有什么目的?是在等什么吗? 想到这里,风骁骑不由苦笑,他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当中竟然和镜水月一样,有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强劲头。然而骆雄天已死,这些秘密可能永远都无人知晓了。 从前在天云观望世楼,镜水月最为感慨的一点,就是各种古书的散轶,以及残缺不全的记录,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形,她甚至会不开心好几天。 风骁骑问她缘故,镜水月一脸严肃,说道:“雁过留声,不过只是一瞬,人过留影,可惜不过百年。历史上大多数人物,到最后宛如没有存在过一样,匆匆来,匆匆去,反倒是天上月,海边沙,川中石更能长久,唉……这其实是有生命之物的必然宿命啊,古往今来,多少有意思的故事,有教益的人生,因为没有记录下来,从而彻底消失……多可惜!” 风骁骑当时似懂非懂,他那时没什么武功可言,每天的家常便饭就是被师兄弟们欺负,或者是变相欺负,他不明白,这样的人生写下来的话,会有什么意思可言。 然而到了今天,风骁骑的武功已经有所小成,最起码,天云观内的师兄弟们都已不是他的对手,然而他还会去对别人叨念自己小时候被欺负的故事吗? 当然不会! 骆雄天之死看似带走了许多秘密,可是这些秘密中的大多数,迟早都会变得无足轻重,包括那个用无上内力偷袭他的神秘人,即使风骁骑一辈子不知道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风骁骑活的足够久,就能熬到所有秘密再无价值的时刻。 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的可怕之处,其实绝不是武功修为或者运势更好,而仅仅是因为后浪们更加年轻,十八岁的年轻人,怎会不敌八十岁的老年人呢? 岁月更迭,淘汰一切,迎新辞旧,大浪淘沙…… 风骁骑陷入古怪的沉默中,楚萧彤以为他是想起了镜水月,当即也没了继续倾诉下去的欲望,百无聊赖的在旁边走着。 两人各怀心事,已经来到了之前假山泉水之地,周阶早已命人打扫了这里,并且把太师椅什么的都摆排好。 他负手而立,看着下人们忙忙碌碌,眼神却像是游离世外,飘忽不定。楚萧彤看到周阶这幅表情,又看看风骁骑苦思的神态,只觉得男人原来是一种很难理解的怪物。 他们的脑子里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么。 周阶注意到风骁骑与楚萧彤走过来,主动走过来打招呼,“风兄弟,花副阁主很快就要来了,你昨天不是说有问题问他吗?” “是的,周护法,如今骆雄天已死,雄天门许多秘密可能就此埋入黄土了,不知你们枯禅阁有何打算?” 周阶叹了口气道:“如今付明秀已经失踪,暗狼找遍了地下密道,都没有看到付明秀,不知他去了哪里,他杀死毛狼,已经是触犯枯禅阁不许内讧的大忌,花副阁主极有可能对他发出追杀令,而我作为付明秀的直接上司,恐怕这次也讨不了好……” “这件事,我可以为周护法辩白几句,付明秀此人,本就不是容易被控制的那种,当年中年男子把他安置在雄天门里,一定有极深远的打算,昨天我被偷袭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虽然武功不济,但能够做到偷袭且让我无法进行一丝反抗的,恐怕江湖里不多见,所以……” “你认为那个中年男子又回来了?” “有这个可能,如果中年男子真的回来了,骆雄天这番苦心计划,他自然能够看破,说不定是他杀死了骆雄天,代表老天,对骆雄天实行了天谴,而且诡异的是,地下迷宫本来有各种杀伤性极强的机关,可暗狼和你我二人在地道内毫发无伤……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阶疑惑道:“这些机关不是被侯静天和骆雄威他们关闭了吗?” 风骁骑苦笑摇头道:“周护法,你啊,也糊涂了,试问骆雄天的手段,怎是侯静天他们能够企及的,骆雄天既然早就对侯静天等人心存戒心,怎会把地下密道如此重要的机关拱手交出,让侯静天他们肆意破坏?” 第162章 情报网前途 “你的意思是?” “这一点,我也曾亲口和骆雄天辩白验证过,他找来那个杨护卫,去走了一遭密道,果然,所有秘密杀伤的机关,都被损毁了。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骆雄天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地下机关密道,其实是有两重机关,骆雄天掌握其中的一重,而在这背后,另有一个天才,真正掌握着地下密道的机关,至于这个神秘人物,是不是中年男子,不好说,但我觉得不是他。” “为什么?除了中年男子,我想不出有谁会有这样的道行!” “周护法,你想,中年男子是什么道行?怎么会甘心躲躲藏藏,在背后搞些小手段呢?他自重身份,决然不会做这样掉身价的事情,但他不见得只收了骆雄天一个传人,实际上,骆雄天恐怕连他的传人都算不上,不过是黑白棋子中很普通的一颗罢了。” 周阶一下子泄气了,叹道:“我本以为骆雄天一死,我们枯禅阁就能完全掌控雄天门了,可如此看来,就连骆雄天都不能自己掌控雄天门,何况是我们……那本《大天机策》……”。周阶意味深长的看了风骁骑一眼。 风骁骑当然明白,他笑着说道:“这本书,被我藏在了假山后面通往地下密道的挡板一角了,这本书册有点重,不适合带在身上打架,哈哈。不过周护法可能会失望,我就算把这本书送给你,你也用不了……” 周阶干笑两声,心思被洞穿,总是有点尴尬。 他说道:“我们枯禅阁这些年也网罗了不少江湖奇人异士,说不准就有能够完全掌握这本《大天机策》之人,毕竟,雄天门遍布江湖的眼线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能让它随着骆雄天的死去而消亡,我也禀报过花副阁主,他同意调兵遣将,派人过来支援我了。” 风骁骑叹口气说:“《大天机策》如我所料,骆雄天给我的就不是完整版,他私自抽取了几页关键的图纸,而且,《大天机策》本身也是有问题的。” “有什么问题?” “骆雄天这十多年来,被蒙蔽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操盘下棋之人,却不知自己是一颗棋子罢了,同在棋盘之上,或许他这颗棋子位置比较重要,但最终还是个棋子而已。实际上这部书里的机关背后,必定还有机关,我只能看出端倪,但实在没那个能力洞察天机,那个中年男子的确是天人之境,凡人无法揣测。” 周阶低头不语,他在想如何向花中楼交代。如果真如风骁骑所言,那么,雄天门的地下情报网岂不也在那个中年男子或者他的其他传人手里?可人海茫茫,敌人在暗,又该如何才能驾驭情报网络呢? 周阶问道:“风兄弟,你觉得侯静天和骆雄威二人,能不能驾驭雄天门的情报网?” “这个不好说,我曾听骆雄天说,他对情报网的打理经营实际上就已经出现了问题,以至于这些年来,为了维持情报网运作,当然,也为了聚拢钱财,情报网变成了专门打探土豪大户,王侯贵族的盯梢者,然后再拿这些隐秘情报,去勒索富户,以此谋取钱财。说实话,骆雄天到死也没改变他马贼的本性和格局啊……” 周阶点点头,说道:“确实,人的格局,一朝确定,几乎难以改变,骆雄天尚且如此,侯静天他们就更不要说了……” “但是周护法你有没有怀疑过,既然机关可以是两重设置,那么情报网呢?也极有可能是两重设置!但我在草草翻读《大天机策》的时候,并未发现关于驾驭情报网更多的细节,只是一些单纯的组织结构,你知道,这些东西不过就像是房屋的砖块罢了,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或许中年男子及其传人,利用情报网做了更多的事情,只是我们目前不得而知罢了。” 周阶茫然仰望天空,今天的天很蓝很蓝,要是人世间的事事都能想蓝天白云那么舒畅就好了。 周阶看向风骁骑,叹息道:“风兄弟真的不愿意加入我们枯禅阁吗?你的聪明才智和武功,在我之上,如果你能加入我们枯禅阁,将来何愁不能一扫江湖?花副阁主极为爱才,你一定能够受到重用!”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人,最大的梦想就是和爱人一起避居山野之间,她看她的书,我种我的田,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如此往复,几十年过去,这辈子也就足了。哎,我在学武初期,也一度想向我师父那样,?名震天下,让江湖无人不知我风骁骑的名号,可是这几个月经历下来,见到了太多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江湖有什么好?不过一座名利场罢了,我的雄心也已经消退了……” 旁边的楚萧彤心生黯然,尽管她早就一次次告诫自己,自己和风骁骑不过只是露水之缘,尚且能够一起闯荡江湖之时,好好珍惜今天的时光即可,可一想到风骁骑未来的人生计划里并没有她楚萧彤的位置,楚萧彤内心的失望如排山倒海,几乎不受控制。 周阶注意到楚萧彤的脸色变化,也看得出风骁骑此言是至诚之言,叹息道:“人各有命,有时候不是你想过什么日子,就能过什么日子的,今晚如果没有其他要事,我倒是很想和风兄弟喝上几杯!” “我也要喝酒!”楚萧彤突兀的说了一句。 风骁骑何尝不明白楚萧彤的苦涩,尽管他对男女情事并不是很懂,可他天生的直觉与敏感,让他察觉到了楚萧彤的心。 所以,风骁骑故意当着楚萧彤的面,说出了这番话,目的就是想让楚萧彤死心。 镜水月一旦渡劫失败,风骁骑已经决意以死相陪,何必牵连无辜的楚萧彤为他伤心难过? 如果镜水月侥幸度过大劫,风骁骑想的正是陪伴镜水月回到望世楼,管它什么江湖,管它什么《江湖点将录》,管它什么天云观枯禅阁,管它什么你争我夺!统统忘记,回归童年时最单纯的快乐时光。 风骁骑微微一笑道:“如果今晚有这个机会,小弟必定陪两位不醉不归!” 这时,已经有下人掀起了假山后通往地下密道的挡板,把《大天机策》取了过来,递到周阶的手上。 周阶笑道:“风兄弟还请莫怪,我毕竟要给花副阁主一个交代,骆家家人我也已经找到并且妥善安置,有一件事确实如你所料,骆家的家人之中,确实有一个老家仆神秘失踪,人们都叫他“骆九”,在骆家庄园里已经待了十多年了,已经升到了庄园的副主管位置,平时就是帮忙打点骆家庄园上下,听说很受骆雄天的信任。” “你赶去的时候,没发现骆九其人吗?” “没有,骆家人丁众多,上上下下得有近百口人,他们被绑缚后,大多数人已经六神无主,惊慌失措,谁还会去注意某人在不在。” “袭击我的神秘人,说不定就是这个骆九,可惜骆雄天已死,死无对证,有机会的时候还是再问问侯静天骆雄威他们。” “我已经有此打算,这就过去问问侯静天和骆雄天,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一个已经初露癫狂迹象,另一个屁股开了花,一直在大呼小叫,呼痛卖惨,让人好不厌烦。你们二位先去休息吧,午饭时我自会派人去叫你们。用过午饭,我们在这里等花副阁主。” 风骁骑发现周阶办事果然条理分明,张弛有度,其掌控能力,毫不弱于骆雄天,要是周阶当上了雄天门新的门主,雄天门必定能够有一番作为。 他本无意于当什么“骁骑门”门主,而是一心想着找到镜水月和慕容遵我,不过花中楼是否知道兴云帮的详情,而江湖传闻兴云帮与枯禅阁关系紧密的传言到底是真是假,就算花中楼知道镜水月她们的消息,肯不肯告诉风骁骑,会提出什么条件,风骁骑毫无把握。 中年男子的神秘出现,让风骁骑渐渐感觉到整个江湖好像酝酿在一场巨大的风暴当中,到目前为止,修为达到顶尖级别的人物已经纷纷露面了。 仁云天师以一敌二,打败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他那神秘的“天之道”和“千年香”,都是江湖中罕见的神功; 月下老人的武功同样匪夷所思,而他通过义子邓离已经开始深入的干涉江湖,他到底是不是龙逝空呢; 藏明一及其背后的藏如海,同样高深莫测,尤其是风骁骑经过与藏明一的交手,深感武功之悬殊,以藏明一的功力,一人扫平潞州武斗会,恐怕不是说大话。 庄黎剑法达到了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然而奇怪的是,她似乎经常“落败”,其姿态和境界,远不能与其他几人相提并论。 慕云祖师只出现在梦境中,但他先后帮助风骁骑开辟了地脉和星脉,其境界修为也是仙人级别的; “南怪”羊左楼传授了风骁骑月影刀法,配合影脉,让风骁骑足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而羊左楼除了月影刀法,还有什么神奇武功,那就不得而知了。 中年男子,毫无疑问,更加神秘和不可测,其手笔和格局极大,动辄就是放眼整个江湖,城府极深,在天劫和心劫双重加持下,竟然能和北怪二老斗的不分伯仲,可见其武功匪夷所思到何种地步,尤其是他曾经在“覆亡”之前自称是“照云”。 难道五十多年前纵横江湖,堪称无敌的照云道人并没有死? 风骁骑把这些事情连起来想,似乎觉得有一条隐约的线索贯穿其中,但他暂时找不到那条关键线索所在,他相信,一旦找到这条线索,就能把所有事情都给打通。 至于那个是人是鬼,让人分辨不清的叶千行,他和镜水月终究会爆发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争夺的看似只是身体的支配权,实际上则是在这个世界上的切实存在。 第163章 花中高楼 忽然间,风骁骑又想起一件怪事,那就是莫轻尘的“剑奴”身份,按理说,剑主与剑奴不分你我,共同进退,不过是一种新形式的双修罢了,可奇特的地方在于,驾驭莫轻尘的“剑主”极有可能和叶千行一样,也是一个魂魄而已。 死后也不得安生,哎……风骁骑苦笑,可能人世间实在是太过留恋了吧。 尤其是许多大宗师,大侠客,他们这一辈子声名赫赫,武功红利及物质财富可谓享之不尽,就只活一世,岂能足够呢? 于是就有了这种局面,越是帝王将相,越迷信各种丹药修行,他们不想死,他们想活千年!从秦始皇,到唐太宗,都是如此。 但风骁骑对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这个念头实在太过荒唐,他才不会信哩。 骆雄天一死,当年遮天岭大战的真相,又少了一个见证者,剩下的见证者只会越来越少了。邓离曾说过和镜水月的父母镜天行夫妇吃过饭,那时距离遮天岭大战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或许问问邓离,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实在不行,就只能去问仁云天师了。 可是时间哪里来得及? 风骁骑现在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花中楼身上了,希望他能知道镜水月在哪里。 就在风骁骑愣愣出神的功夫,“黑瞳虎”周阶自言自语道:“花副阁主应该到了啊,怎么还没有来……” 风骁骑当即凝神,用星脉试图去探寻花中楼的动静,可是毫无感觉。 这时一个门人冲了进来,跪拜道:“周护法,花副阁主有令,命你迅速去往沙河集,他在那里等你!” 周阶眉头一皱,问道:“沙河集可是有变化?”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风骁骑和楚萧彤,意思是有外人在场,不便多说。 “但说无妨,他们是我的朋友,本来也是要见一见花副阁主的!” 有了周阶担保,那人便侃侃而谈道:“花副阁主一行走到沙河集的时候,发现……有人在那里等他们了,于是花副阁主留了下来……并让我把话传给你,让你也过去……额……对方人有点多……” “哦?对方都是何人?花副阁主何须求援?哼,你这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啊!” 那人流下了冷汗,颤声道:“让周护法过去,是花副阁主的意思,他老人家也让毛狼和暗狼两位师兄过去……而且也传令让新任贺州堂主带人过去……” “如此大阵势!对方都是些什么人物?” “小的怎会认识,只听他们自称是什么兴云帮……对方也有数十人之多……” 一听到兴云帮,风骁骑心里一阵激动,镜水月一定也跟在其中。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风骁骑冲到这人面前,问道:“请你带路,我们这就出发!” 那人疑惑的看了风骁骑一眼,又看了看周阶。 周阶脸色一沉,说道:“还不快点带路!” 于是周阶之留下了一些门人暂时看管着侯静天和骆雄威,为了防止这两人跑掉,生出不测之事,周阶临走前硬是下了重手,把两人打晕。 就这样,风骁骑,周阶,楚萧彤,暗狼以及枯禅阁一百多名弟子门人,浩浩荡荡去往沙河集。 周阶本想施展轻功,但他细细品味花副阁主传令的含义,既然是让门人到齐,想必火并的可能性不大,无非是撑撑场面罢了。 可风骁骑等不了这么多,自行和楚萧彤施展轻功前往。 楚萧彤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约莫一炷香不到的功夫,风骁骑和楚萧彤已经赶到了沙河集。 远处可见沙河集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想必是枯禅阁和兴云帮的弟子在外圈护卫。 风骁骑长啸一声,把星脉运转起来,提气纵身,一下子翻越了外围人墙,跳入场中。 他还没来得及找寻镜水月的踪影,只见场上两个人正在拼杀,其中一个人风骁骑一眼就认得出,正是令狐文光,而和令狐文光交手的那人,像个木头人似的,他正是周阶之前曾对风骁骑说过的枯禅阁“木狼”曲明卿。 曲明卿擅长使用暗器,但他的一身武功也不可小觑,比毛狼高出至少一个档次,他长年都随侍在花中楼身边,可谓是花中楼的贴身保镖。 曲明卿的暗器连绵不断,却扛不住令狐文光的火脉神威,没到令狐文光身边,就被烧毁或者烧成黑炭。 风骁骑刚刚落在场地之上,“木狼”曲明卿正好放出一手连环七暗器,风骁骑星脉点亮奇快无比,易水刀已经急转起来,七暗器飞过来,角度刁钻,分别刺向七个不同的要穴,然而易水刀转过之处,犹如狂风席卷落叶,暗器全部被粉碎一空。 曲明卿的暗器一向讲究回手,从而给敌人造成连绵不断的压力,可风骁骑这一刀,把他所有的后手暗器施放彻底破坏,他大吃一惊,赶忙收招退避一旁,静观形势。 却见面前这个男子,气宇轩昂,卓然不凡,尤其是面相和眉宇之间,望之如观星河,让人心生敬畏。 令狐文光本来要催动火脉,把曲明卿的暗器一烧了之,可一个年轻人突然现身,帮他挡了这一手暗器,心里反而不爽,骂道:“谁来多管闲事,老子需要你帮?” 等风骁骑身形落定,令狐文光这才发现原来是他!嘿声笑道:“原来是你,你上次果然没死,算你造化啊,哈哈!” 风骁骑转身看向令狐文光,问道:“令狐文光,镜妹呢?你们把她藏哪去了?” 这时只听一声“骁骑哥”,却不是镜水月的声音还会是谁? 镜水月从令狐文光身后的人群里冲了出来,扑向风骁骑的怀抱里,风骁骑看她脸色苍白,如扶风弱柳,却不减分毫姿色,她已经是喜极而泣。 风骁骑紧紧抱住镜水月,忍不住流下热泪来,一边问道:“镜妹,你可还好?你可还好?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镜水月眼睛紧闭,双泪直流,喃喃说道:“我很好,我很好,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这时楚萧彤也慢慢走入人群,她看着风骁骑和镜水月紧紧拥抱在一起,心里不胜酸楚,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陪着流泪,并没有负气而走。 有什么可气的呢?人间最美好的事情,便是拥有一段可比天荒地老的感情,虽然自己没有这个命数,但亲眼见证这样的感情,至少会让人对这个世界,对人生充满更积极的希望。 风骁骑慢慢松开怀抱,帮镜水月擦干眼泪,说道:“我天天夜夜都在想你……镜妹,你瘦了啊……你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吧……” 说到这里,风骁骑的眼里充满了锐利,恶狠狠的看了看令狐文光及其身后的人物:那些人都在,令狐文光,美娇娘,龙凤年,以及藏明一,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坐在一把椅子上,不怒而威。 风骁骑这锐利锋芒扫过众人,令狐文光和美娇娘,以及龙凤年无不感到震颤,他们说不清楚原因,只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更加深不可测了。 藏明一冷笑的看着风骁骑,眼里依然充满蔑视。 倒是那个老者,很认真的看着风骁骑,一双眸子似乎游离虚空,深不可测,风骁骑心神一度感到震荡不安。 镜水月也给风骁骑擦了擦眼中泪水,笑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骁骑哥……幸好,幸好……” 只听藏明一在后面冷笑一声说道:“镜水月,你的心愿得以满足,也该满足我们的心愿了吧,这个‘游魂钉’,哼,你也该乖乖用上了吧!” 风骁骑问道:“什么‘游魂钉’?你们想对镜妹做什么!” 藏明一声音冷峻至极,说道:“哼,风骁骑,你别再装傻了,正视现实吧,镜水月是天选之人,她这一生就是为了复兴我们魔教而来的,等到叶教主完全苏醒,天下重新由魔教主宰!” 这番话如此赤裸裸,闻者无不色变。 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藏明一,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魔教余孽,就能重新掌控江湖?哼,十七年前的惨败,你们还没有品尝够吗?” 风骁骑回头一看,说话的人威仪十足,他宽阔脸庞,眉毛笔直,一双眼睛射出精芒,他正是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被特邀的枯禅阁副阁主花中楼。 这时听到人声鼎沸,“黑瞳虎”周阶已经带来数百名枯禅阁弟子到场,枯禅阁弟子们显然训练有素,他们立即把兴云帮众弟子反包围,周阶和暗狼站到了花中楼身旁。 花中楼皱眉道:“周阶,你办事越发不利索了,毛狼人呢?为何没到?” 周阶跪拜道:“禀报花阁主,毛狼他……已经光荣战死……” 花中楼眼睛里显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满,他在等周阶进一步给解释。 “禀报花阁主,周阶办事不利,付明秀突然走火入魔,挥刀误杀了毛狼……现在已经叛逃不知所踪。” “哦?”花中楼淡淡回了一声。 令狐文光在那边已经大笑起来:“我道枯禅阁有多么厉害,哈哈,不过如此啊,什么毛狼毛狗的,竟然被付明秀那种水平的人杀死……哈哈,可笑,可笑。” 令狐文光等人都曾经见过付明秀在潞州武斗会上的表现,然而让他们印象深刻的,不是付明秀的鬼哭刀,而是付明秀被一把断刀一刀砍断了胳膊。 那把可怕的断刀,目前就在场上,就在他们面前。 花中楼冷笑几声,说道:“令狐文光,给你脸你别不要,待会别怪我没给你求饶的机会。” 令狐文光嘴上哪里肯输,又是一番挖苦。 花中楼只是冷笑。 周阶却出招了,他深知这次付明秀之事,首责在他,要想将功补过,今天对战兴云帮就是机会。 周阶身形快如闪电,他的掌风更快,令狐文光完全反应不及,就像是山火能被风煽动,也能被风扑灭。 掌风眼看就要把令狐文光脑袋拍碎,令狐文光只觉得衣领被人揪着,往后退了五步,正好躲开了周阶这一掌。 第164章 惊人对赌 原来是藏明一看到令狐文光根本挡不住这一掌,立即出手相救。 周阶见好就收,已经要回了场子,马上回身站在花中楼身边。 花中楼果然满意一笑,冷哼道:“也就这点微末本事罢了” 令狐文光吓出一身冷汗,嘴巴哆哆嗦嗦,再也不敢说话。 藏明一冷哼道:“偷袭算什么本事!” “藏明一,你错了,我不是偷袭,而是他动作反应实在太慢了点。”周阶补了一刀。 风骁骑心里明白,周阶身兼天脉两支,论道行修为比令狐文光要高出一截,只不过他没想到令狐文光这么不堪,竟然连周阶的一击都挡不住。 花中楼却突然对风骁骑说道:“这位少侠一定是风骁骑吧?镜水月的事情我们也略知一二,如今兴云帮这些人想把镜水月带走,你一定不愿意吧?” 风骁骑当然明白花中楼的话中意思,他也决定利用枯禅阁的帮助,这次一定不能让兴云帮带走镜水月。 “花阁主,我是风骁骑,在武斗会上,见过你,可惜没机会见到你出手。” “好说,好说,上个月我去了一趟苏州天云观,和仁云天师好好谈了谈。” 镜水月问道:“你,是不是伤害我师父了?” 花中楼笑道:“以仁云天师至高无上的‘天之道’,谁能伤得了他?我也不会贸然和他切磋,我说过,我们枯禅阁和天云观不是敌人,相反,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风骁骑和镜水月心里顿时放心了,虽然仁云天师为人城府很深,有很多秘密,但毕竟是他收留了风骁骑和镜水月,是他和天云观养大了他们。 藏明一面色冷酷,说道:“可惜,镜水月你们谁也不能带走,她要乖乖留在我们兴云帮。风骁骑,你可以问问她,她在我们兴云帮过的怎么样,可以说,她几乎已经是帮主的待遇了,这还不够吗?” 这时,一直在藏明一旁边,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白发老者说道:“明一,不必和他们废话了,人家就是想杀掉我们,嘿嘿,还有什么商量余地?咱们魔教如今大道将兴,还会怕这些毛头小子?” 美娇娘在旁边说道:“师叔说的极是,有您在这里主持大局,对面管他是谁,都是死!” “哈哈,美娇娘这句话我爱听,有志气,令狐文光,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既然人家打了你一掌,你就不会还回去?” 令狐文光尴尬道:“师叔……我,不是我不想打回去,我可能打不过他啊……必输的赌局我是不干的。” “哼,明哲保身是懦夫所为,我们魔教要想复兴,就要流血,哪怕死几千几万人,不管是我们的,还是敌人的血,流的血足够多,才配得上复兴!” 令狐文光点头称是,心里却暗想:师叔你是多年不出江湖走走了,江湖奇人太多,对面至少有三个人,我令狐文光就打不过…… “打回去!”那个白发师叔喝令道。 令狐文光硬着头皮,慢慢扬起双手,他的双手开始变红,显然是正在凝聚火脉。 “对,用火脉烧他就是!” 令狐文光心里暗想:烧个鬼啊烧,人家那么快的轻功身形,我能烧着才怪!师叔你这是让我丢人吗? “好了,烧吧……”白发老者漫不经心说道。 令狐文光尴尬万分,却不敢不出掌,终于,他的一双火掌慢慢推出,周围空气像是燃烧了熊熊火焰,酷热异常。 风骁骑拉着镜水月往旁边躲开。 这股火气慢悠悠到达离周阶还有一丈远的距离,周阶心里冷笑:果然,这点火脉道行,还妄称天脉修行者,待我教训他一番! 周阶双掌聚力,轻轻一扬,他存心想让令狐文光出丑,或者直接把令狐文光干掉,因此这双掌凝聚了大约八成的功力,威力已经不可小觑。 果然热浪开始停滞不前,并且颇有倒退之势。 周阶正要发力,忽见白发老者叹了口气,手指轻轻转了一个环状,然后从嘴里吐出一口气,只见令狐文光那股火劲猛然增强,像是得到了飓风的鼓动,猛地咆哮呼啸向周阶卷来。 周阶这时推出双掌,竟然完全无法抵挡,眼看这股热浪就要把他卷住,花中楼手里的折扇忽然画了一个极美妙的“水”字,那股热浪尽数被这个“水”字吸收走了。 清风化雨,酷热之势转眼变成清凉。 白发老者眼神猛然一紧,显然他内心受到了极大触动,而花中楼却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但周阶已经一身冷汗,他完全没有料想到,对面那个白发老者只是轻轻吹了口气,就把令狐文光的火脉之力足足增强了数倍,要不是花中楼的折扇在旁维护,周阶甚至可能已经被烧死了。 风骁骑看的也是触目惊心,那个白发老者的修为绝不会低于藏明一,尤其这神奇的化腐朽为神奇之力,已经不是武功高低的问题,而是另一种境界里的功夫了。 可花中楼的应对,也让风骁骑震撼不已,那把折扇看似平平无奇,怎么就能够轻松化解令狐文光的火脉之力呢? 令狐文光则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什么,他明白自己刚才完全成了双方斗法的工具罢了,一阵恍惚之后,他慢慢说道:“师叔神功无敌,可惜我的火脉实在是……登不上台面。” 白发老者此时已经恢复平静,他没有斥责令狐文光,而是感慨道:“早先听藏师兄说过,枯禅阁的三个阁主绝不可小觑,我还不以为意,没想到其中一个就已如此厉害,枯禅阁崛起果然事出有因,哼哼,这种组合倒是让我更想念当年魔教的三人组……叶千行教主,两位副教主龙逝空、藏如海,三人合一,可以一统天下!” 老者这番话表面上夸了枯禅阁和花中楼,实际上还是夸了魔教,而且意思很明显,如今枯禅阁的三人组,显然不如当年魔教的三人组。 花中楼冷笑道:“大江东流,后浪推动前浪,那些前人往事,就没必要说起了……再说,如果那三人那么强,为何遮天岭一战,魔教全军覆没?哈哈,老人啊,就是喜欢吹牛。” 白发老者好像被说中了心事,叹息道:“哎,也是我们魔教自己不争气,当年他们三人非要分开!倘若三个人都在遮天岭,魔教怎会覆亡?魔教不灭,哪有你们枯禅阁的事情?!” 花中楼慢慢摇着手里的纸扇,不再说话。 风骁骑这时说道:“藏明一,今天无论如何,我必须带镜妹走。” 藏明一不屑的看了风骁骑一眼,说道:“就凭你,你也配?不过还是依靠枯禅阁罢了……” “那我和你打个赌,如果我能赢你,我就带走镜妹!”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 就连镜水月,也多少有点难以相信,毕竟在潞州武斗会上,风骁骑在藏明一面前真是无还手之力,最后还是靠着镜水月借用叶千行的魂魄觉醒度过那一关。 但镜水月看到风骁骑坚毅的眼神,她知道风骁骑绝没有说大话,于是说道:“骁骑哥,我相信你!” 藏明一仰天大笑,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花阁主,你也听到了吧?” 花中楼多少有些不爽,本来应该是由他主控全局,可风骁骑却提出这样的条件,他问道:“风骁骑,你到底有无把握?” 风骁骑微微一笑,显得自信十足,说道:“花阁主,多谢你的好意和关心,我和镜妹从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就私定终身了,要带走她,是我的本分,当然应该我出面,不过,既然我出面,我的愿望是,我自己带走镜妹,而不是带着她跟你们枯禅阁走。” 原来这才是风骁骑的想法,在他看来,跟着兴云帮还是枯禅阁,都不是什么好事,镜水月在他们眼里,是具有利用价值的工具,风骁骑把话说开,就是逼迫他们表态。 花中楼果然上当,他冷笑说道:“如果你能够单枪匹马从藏明一手里抢走镜水月,我答应你,我们枯禅阁也不会为难你们。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么,我们枯禅阁要怎么做,你也就管不着了。” “那是当然,谢谢花阁主的信任,我们一言为定,想必以花阁主的江湖地位,不会出尔反尔。” “你不必用激将计,我花中楼说过的话,从来算数!” 风骁骑心里着实放下了一块石头,接下来,事情就简化了,只要他能够击败藏明一,就能带走镜水月了。 可是,该如何击败藏明一呢? 实际上,这一个月以来,风骁骑几乎日思夜想如何击败藏明一,藏明一的武功路数很特殊,他好像能够抑制住天脉之人的天脉,从而不战而胜。 风骁骑上次为了对抗藏明一,曾经试着逆转星脉,如今他已经完全驾驭自如,能够随意逆转正转星脉了。 再加上昨天他的星脉被“深夜之力”极大的扩充了星河的范围,他自觉星脉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问题在于,如何把逆转星脉和“深夜夜空”产生的新的星脉利用起来,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但这个方法只能有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成功,就必须冒险。 风骁骑深情的看着镜水月的脸庞,说道:“镜妹,待会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也好,痛苦也好,你千万不要激动,不要难过,你只管相信我。” 镜水月明白,风骁骑是害怕镜水月再度召唤叶千行的魂魄苏醒,那样的话,镜水月的大劫之日无疑要再度提前。 “放心吧,骁骑哥,我相信你,不管你遭受什么伤楚痛苦,我就当你是被疯狗咬了一口,没什么关系。” 第165章 骁骑奇招 藏明一脸色一变,在场有些门人弟子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不过是被狗爪挠挠,被狗嘴舔了几口,哈哈” 藏明一冷哼道:“嘴皮子功夫说完没有?风骁骑,待会我必定杀死你!现在给你一个求饶的机会,你只要肯跪在地上求饶,叫我三声爷爷,我可以饶过你这条狗命。” “叫你三声什么?” “爷爷!” “哎,好孙儿!”风骁骑又把他小时候在天云观常用的招数用了出来。 那时候风骁骑常被忍广慈广等人欺负,风骁骑打又打不过,但他绝不肯求饶,于是就用精神胜利法,经常出各种鬼点子戏弄那些师兄弟。 虽然这样会招来更惨的毒打,但风骁骑就是这样的汉子,绝不服输,绝不求饶,打不过也不能低头,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后来慈广和忍广也拿风骁骑没有办法,当然,到了今天,这两人想要欺负风骁骑,只怕是做春秋大梦了。 镜水月听到藏明一干脆的一声“爷爷”,忍不住笑出声,她苍白的面容,因此容光焕发,充满春的气息,生机盎然,分外明媚。 众多门人弟子不禁看呆了。 镜水月也想起了小时候,她常听风骁骑讲述怎么戏弄那些欺负他的师兄弟,为此,镜水月还专门从望世楼的书山书海里找到一些鬼点子和整人方法,然后风骁骑就拿去用。 那些鬼点子和整人方法属于偷袭一类的,忍广被一大桶夜尿泼在脸上的时候,他绝不会想到是风骁骑干的,因为风骁骑那两天被仁云天师派到镇上购买日常用品了。 可实际上,这桶夜尿是挂在了一个带着滑轮的绳子机关上的,它可以设置好天数,每天移动一点点距离,这种移动,一方面是掩饰味道,不至于那么早暴露出来,一方面也是为了磨损绳子和滑轮。 机关发作那一天,绳子猛然断裂,和滑轮一同进入粪水,然后从门上的位置掉落下来,正好给推门的忍广浇了一身屎尿。 忍广绝不可能会去尿桶里仔细检查,而是大骂之余,赶紧换衣服,并斥骂其他弟子快快打扫干净。 如此一来,忍广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陷阱是怎么布置的。 再加上,门的上面,还设置了一个加机关,误导忍广以为是有人昨夜把尿桶放在这里,暗算倒霉者。 于是,尽管忍广先后遇到四五次尿呲一身,但他从没怀疑是风骁骑动的手脚和埋伏。 镜水月想起了这些岁月,忽然格外怀念起来,她轻声说道:“骁骑哥,我等着,等你带我走!” 是的,她已经等了太多年了…… 风骁骑紧紧握住镜水月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不喜欢用语言去表达,他从来都是用行动证明。 藏明一蓝色眼睛此刻发出幽幽光芒,他不知道风骁骑从何而来的自信,但他这次已经不敢像上次那样下杀手了,因为上次他的发力,让叶千行瞬间觉醒,没要他的小命就不错了。 虽然叶千行是一个百年不遇的大魔头,但自从叶千行魂魄进入镜水月体内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起码这个“叶千行”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风骁骑。 因此,藏明一这次暗暗留力,只要把风骁骑打败就好,没必要杀死,以免惹火了镜水月。 藏明一缓步走出,那个白发老者说了句:“明一,你还是要当心啊,这个小子开辟了星脉,但他的星脉似乎有些古怪……” 藏明一深知,师叔的眼力是何等厉害,“放心,师叔,我知道分寸。” 令狐文光在旁说道:“大哥,好好教训这个小子啊,哼,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出来搞事情!” 美娇娘没好气的说道:“令狐文光,你的意思是让大哥替你出气呗?以前我觉得你这把火烧啊烧的,还蛮厉害的,可是今天,人家用手里的折扇就把你的怒火给灭了,你的‘三味真火’呢?怎么不用?总是让大哥上……” 白发老者很不耐烦这两人拌嘴,冷冷说道:“好好看就是了,废什么话。人的修为不只是要看天赋和努力,还要看运势,用断刀的那个小子,运气一定不错,年纪轻轻已经俨然有一派宗主的做派,哎,只怕将来会是我们魔教的阻碍……” 令狐文光和美娇娘立即闭嘴不响。 令狐文光心里却还是不服气的,自从上次在潞州赌输了他大半辈子的银两,他心里其实是恼恨大哥藏明一的,可他深知和藏明一至今巨大的修为差距,因此,他决意慢慢报复,而且用“捧杀”之法,挑唆大哥和强敌打来打去,总有一天,大哥会遇到真正的对手,比如今天的花中楼。 那就有好戏看了。 没想到花中楼还没和藏明一打,倒是风骁骑先上了,那也正好,最好他俩两败俱伤,都挂了最好。 不过,令狐文光打心里不觉得藏明一会输,以藏明一的修为,其实都已经能够他父亲藏如海较量一番了,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 风骁骑摆出断刀,和藏明一对峙当场,其他门人弟子一律自觉退开到十丈地之外。 藏明一冷笑道:“上次你的易水刀用的还不错,呵呵,把叛徒阎大铎解决了,可惜,离自杀就差一点点距离,这次我再帮帮你吧。” “藏明一,你不提阎大铎就算了,既然你提起他,你给我记住,阎大铎的死,我迟早要找你算账,替他报仇,今天我还杀不了你,但不代表我以后杀不了你!” “哈哈,哈哈,笑话,我藏明一从来没遇到有人如此威胁,有意思,我随时恭候,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最多有三次机会来找我算账,第四次你就等下辈子吧!” 说完这话,藏明一看了看那边的镜水月,他顾忌的始终是镜水月以及“叶千行”的态度,要不然以他的个性,绝不会留下风骁骑这个隐患。 镜水月的印记已经升到了脖子上,她的衣领偏低,能够一目了然看得清楚。 这个印记看似平常,确实魔教旗帜的标志。 “让我看看,你用什么击败我!哈哈,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一旦用星脉之力,只会被我封死,根本动弹不得。到时候我让你下跪,你也只好下跪!我这次不要你的命,但我要你的全部尊严,哈哈。” 风骁骑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就先出招了”,说完,风骁骑忽然使出了一招刀法,刀法平平无奇,慢慢伸出,有人认出这是江湖里人人都知道,家家都在练的八卦刀。 八卦刀法!风骁骑竟然使出这么弱的刀法,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藏明一嘲讽道:“你为了不用星脉之力,就用这套小孩子的刀法来搞笑吗?” “是不是小孩子的刀法,你试试便知!” 风骁骑还是催动了星脉之力,瞬间他体内点亮了北斗影脉,以及小半个星空,可他的星脉之力一出,马上就被藏明一的古怪武功封死。 风骁骑的星脉被封杀,可是他的八卦刀法依然见效,只不过徒有招式,没什么威力可言罢了。 藏明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躲避,他下定主意,要把风骁骑的自尊当众剥夺干净,于是也任由风骁骑耍这个破刀法。 风骁骑一边挥舞八卦刀法,一边偶尔点亮体内星脉,可是藏明一高度集中精神,一旦发觉风骁骑星脉点亮,立即封闭,于是两人这样斗来斗去,看上去像是两个壮汉在村头打架,毫无看头。 令狐文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美娇娘,你看,大哥怎么好像武功退步了似的……” 美娇娘也看不明白,只是说:“放心吧,一切明显就在大哥掌控之中,要不是……哎……叶教主神威无比,恐怕风骁骑早就被撂倒了……”,美娇娘倒是能够看穿大哥藏明一的心思。 美娇娘虽然也是藏如海“十二明王”其中之一,但她实际上是藏如海和一个侍女的私生女,藏如海此人一生阅女无数,真是肥瘦不挑,但他这大半辈子,留下的子女却极少,除了藏明一出自正妻之外,也就美娇娘这一个私生女。 所以,尽管美娇娘名分不正,但她毕竟和藏明一是同一个父亲,因此,美娇娘自小就得到了藏如海和藏明一的宠溺。 随着藏如海的武功修为日高,他越发能够体会到当年叶千行曾让他收敛好色不端的行为,以免耽搁修为的苦劝,所以这也是他与叶千行有所差距的关键原因。 美娇娘从小对这个父亲倒是没有什么敬重热爱之感,但她对这个同父异母哥哥,却是十分依赖和信仰。 藏明一听美娇娘说破他的心事,笑而不语。 风骁骑什么心思,却无人能够猜到。 这一路北上,由藏明一的师叔带队,目的就是找寻慕容遵我; 另一路人马,则由藏如海亲自带队,带着龙凤年,姊妹花,和胡第等人走另一条路,那条路走的是“宽门”和“焚月堂”的地盘,而这一路人马走的则是“雄天门”的地盘。 按理说,雄天门并没有多么可怕,但谁能想到正碰上花中楼带着周阶等人意图一举把雄天门纳入枯禅阁。 这样一来,兴云帮和枯禅阁便遭逢了,之前江湖传闻它们二者关系很深,其实不过是某些人背后的炒作宣传罢了,其用心极其险恶,却不为外人所知,甚至就连花中楼也弄不清楚何处传来如此传闻。 当花中楼经过沙海集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藏明一及其师叔,彼此修为当然有数,围绕着镜水月,雄天门地盘等一系列矛盾,双方最终形成了血拼的局面。 可是花中楼并不打算这么早和藏如海这些魔教残留势力过早摊牌。 毕竟,魔教急于报复的对象,是天云观等武林所谓正道人士,枯禅阁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可大敌在前,也不能认怂。 第166章 收网还是出刀 如今风骁骑出现,恰好成了搅局之人。 花中楼心里在快速盘算:如果风骁骑输了,那自然没有其他余地了,为了破坏魔教的节奏,镜水月必须远离藏明一这一伙。 如果风骁骑赢了,逼走了兴云帮,那么,枯禅阁反而绝不能收留风骁骑和镜水月,否则就成了公然向全天下蛰伏的魔教教徒宣战了。 此中利害关系,可不是花中楼自己能够做出决定了,他必须去请示慕阁主以及另一个他非常讨厌的副阁主的意见。 所以,花中楼决定,只要风骁骑能赢,那么枯禅阁也甩手不再理会,反正是兴云帮和藏明一输的,赖也赖不到枯禅阁的头上。 至于兴云帮是否守诺,那就看藏明一和他师叔这两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风骁骑这时已经耍完一套完整的八卦刀法了,他此时星脉已经有所大成,哪怕是简单的八卦刀法,其姿态和风度,也绝非普通老百姓学练八卦刀可比。 甚至有些门人弟子都看呆了,这还是我们最初学习的八卦刀法吗? 除了刀法上面没有加诸内力,其他表现堪称完美了。 花中楼也不禁赞叹道:“风骁骑确实有两把刷子,不愧是天脉大成之人,能把如此简单的刀法用刀这等程度!” 周阶在旁说道:“确实如此,属下之前就发觉风骁骑此人临阵对敌的悟性堪称了得!” “只不过……”,周阶忧心忡忡说道:“刀法再好看也没用啊,风骁骑的星脉一旦起用,立即就会被藏明一的邪功吞噬!这可怎么赢啊?” 花中楼悠悠说道:“恐怕风骁骑藏了一手,引而不发,只是时机不到罢了。” 藏明一却已经渐渐失去耐心了,他边躲边说道:“风骁骑,你拿什么赢我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哈哈,你是不是吓坏了,想用这种破刀法拖时间?以后传到江湖上,你用了上百招才遗憾惜败于我?哈哈!” “呵呵,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再说了,江湖上谁知道你?他们只把你叫做‘蓝眼睛怪人’,‘蓝眼妖怪’,据我所知,有的小孩子晚上玩闹不睡觉的时候,家里老人们就会说——你再不睡,蓝眼妖怪就要来吃你了!尤其是在潞州及周边州县……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就是你的形象!” 藏明一本来就是一心求名,其实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他早早就已经在场了,只不过他非要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再出场,对局屡次出乎他的意料,幸好龙凤年稳住了局势,就在兴云帮即将成功问鼎的时候,突然杀出风骁骑这么个年轻有为之人,几乎一己之力逆转局势。 此时他再翩然出场,果然震住了全场老百姓,他故意叫出六王爷荆齐的名字,实际上人家六王爷怕的是藏明一的老爹——藏如海。 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藏明一太想成名了,这也是他的心结所在,他的父亲藏如海为了报仇,硬生生隐忍了十七年,可藏明一以及等待不了了。 上次潞州武斗会,他带着镜水月回去,见到了藏如海,叶千行魂魄觉醒的“镜水月”和藏如海两人密谈了一会,然后叶千行的魂魄又睡过去了。 从那次谈话之后,藏如海步子也大了起来,所以才会兵分两路,分别前往贺州找寻慕容遵我,而镜水月,自从她苏醒后,再也没有让叶千行附魂,但她仍然得到了藏如海特别命令的优待。 一路上她吃喝都好,但因为过度透支借用叶千行的魂魄苏醒,她一度身体脆弱,脸色苍白似雪,加上镜水月久久不见风骁骑,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心生凄楚之情,身体更加衰弱下去。 藏明一见状,和师叔商量,还是要尽全力保护镜水月的身体不再衰弱下去,否则,根本无法向父亲交代,要知道,藏如海一生行事雷厉风行,十分严苛,如果在藏明一手上,镜水月死了,那藏明一恐怕也要跟着陪葬。 毕竟,藏如海既有十七年前遮天岭未去参战之耻,又有十七年来龟缩某地的蛰伏,他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他一定要让叶千行重新复活,并且团结起所有魔教帮众,最终光荣复教。 谁挡谁死!不管是谁! 镜水月见到风骁骑后,心情大好,身体也立即好转,胜过吃无数灵丹妙药。藏明一心里也多少安慰了一些,他之所以耐心陪着风骁骑“玩”,一部分原因也是怕风骁骑一旦出事,镜水月也不活了,这可怎么办…… 上次从潞州回去之后,他不敢对父亲说自己曾经向镜水月(也就是叶千行)挥掌,并且严令美娇娘和令狐文光等人保密。 令狐文光等人知道藏明一的心结,当然也就不敢提这个细节。 所以,今天对垒,令狐文光变得比以前老实多了,他怕自己多说说错,导致战局出现不可控的转变。 果不其然,风骁骑虽然用的是破刀法,却显而易见的掌控着场上的节奏。 遇敌交战,上谋永远都是诛心,其次才是智取,然后是力取。 早在当年望世楼上,镜水月曾经花费了足足半年时间给风骁骑将古往今来各朝的战争,配合地图和兵法,一一说透彻,风骁骑一开始并不感兴趣,他这辈子又不可能当大将带兵,但久而久之,他对这样的谋略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缠着镜水月天天教他。 谁能想到,风骁骑把这些知识装在脑子里,竟然成了一种直觉和灵感,遇到了江湖对阵上。 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风骁骑在劣势的情况下,设计打败了茹杏秋,又成功戏耍了龙凤年,显示出他极为高超的对战能力。 如今,面对目空一切,自负无边的藏明一,风骁骑凭直觉就找到了他的命门所在。 他实在是太骄傲了,对成功名利的获得也缺乏足够的耐心。 藏明一私自成立所谓兴云帮,为的就是在天下和江湖里成名,为此,险些把魔教的计划交代给世人,回去后,他被藏如海狠狠批了一顿,幸好他是藏如海唯一的亲生儿子,否则已经脑袋不保。 而为了自保,藏明一又把阎大个拿出来当挡箭牌,说他如何如何被风骁骑反过来驾驭住了云云,顺便把令狐文光借着武斗会大赌豪赌的事情捅了出来,幸好这些银子被藏明一“设计输了出去,否则令狐文光必定会被藏如海杀掉。 丢了银子,但保全了脑袋,令狐文光觉得不亏,而藏明一的心机和心狠,他也算是领教了,从此,他对这位大哥算是另眼相待了。 原来藏明一杀死阎大铎,就是为了让他背锅的,藏明一本无心组建兴云帮,而是受了手下几大明王的蛊惑,这几个人被名利蛊惑,把藏明一也带进去了。 藏如海当然不会相信这番说辞,但他需要这个理由,才能免去自己儿子犯下的错与罪。 至于死去的阎大铎,谁会关心呢?反倒是风骁骑一直惦记着阎大铎的惨死,他迟早要来报仇,然而不是现在,因为他还远不是藏明一的对手。 那么,风骁骑该如何赢下这一仗呢? 只能来个出其不意。 一开始,藏明一确实倍加小心,拿捏分寸,既不能打伤或者打死风骁骑,也不能被风骁骑算计了,可时间稍微一久,风骁骑的八卦刀法还是起到了作用:藏明一渐渐开始不专心了。 敌人太弱,就像一只小蚂蚁,谁会把它放在眼里呢? 藏明一的心里,不可避免的轻视了风骁骑,他的精神已经不够集中,但他多年修为之下的下意识反应,仍然不足以小觑, 还需要再让藏明一更加松懈。 风骁骑猛然运用星脉之力,反复试图冲击藏明一的“吞噬”,但他都是浅尝辄止,什么藏明一还没有认真对待,风骁骑就自己撤回了星脉。 几次反复之后,藏明一突发奇想:我就算放出风骁骑的星脉,他又能怎样?他的星脉真有那么强呢?我是不是杀鸡用了宰牛刀啊? 于是,以为大局在握,节奏在手的藏明一开始故意纵容奉贤区点亮星脉。 风骁骑几次新的尝试之后,发现藏明一果然开始放松“吞噬”之力,好像是假装看不见风骁骑点亮星脉。 藏明一的想法,风骁骑都洞察在心。 渐渐的,风骁骑开始使用了月影刀法。 藏明一巴不得风骁骑赶紧换了招数,还用什么八卦刀法做什么,看着就烦心,而月影刀法却高深奥妙多了。 藏明一终于找到了一点打架的快感,他已经想好该怎么收拾风骁骑了。 等风骁骑以为藏明一给了他机会,可以全力施展月影刀法的时候,藏明一再冷不防来一次全力的“吞噬”,把风骁骑的星脉全数封闭掉,如果那时风骁骑身在半空中,那他就会跌落下来,摔个狗啃屎。 于是,藏明一暂时收起了“吞噬之力”,风骁骑也毫不客气,把北斗七星影脉尽数点亮,很给藏明一面子。 两人的打斗渐渐精彩起来。月影刀法影影绰绰,煞是好看,而藏明一在刀和刀影之中翻飞自如,极尽洒脱。 风骁骑似乎一点也看不穿藏明一的心思,各种绝招都用上了,但他刻意保留了两招:一是没有逆转星脉,二是没有把“深空星脉”用上。 所以,在藏明一来看,风骁骑这一个多月丝毫没有什么进步可言,不知他哪来的勇气说要赢自己,想到这里,藏明一哈哈大笑起来,他在月影刀法里故意用一些夸张的招式躲避,更是出尽风头。 风骁骑算准时机,他知道藏明一也想收场了。 于是,风骁骑反而主动进攻,他纵身飞上,反而用了三招刀法混合一起,攻向藏明一。 藏明一的眼神不怀好意,他决定收网了。 在风骁骑即将挥刀砍向他头顶的时候,藏明一发动他极其邪门的“吞噬奇功”,风骁骑只觉得自己体内原本闪耀璀璨的星河之脉,突然全部熄灭…… 第167章 惊天一击 同时,风骁骑看到藏明一的蓝色眼睛闪烁了一下,他一下子想明白了:原来全都是这双眼睛在作怪。 藏明一控制别人天脉和经络的根本出发点,就是这双蓝色眼睛的幽光,之前风骁骑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点,而是把精力全部内向,去自己内部探求了。 幸好这次风骁骑早就有所准备,可以说,他本来就是故意让藏明一来封锁自己的星脉的。 风骁骑星脉被一下子封锁后,他马上从空中向下坠落下来,易水刀凌厉的攻势也再也不见。 藏明一心里得意,暗想:风骁骑啊风骁骑,你拿什么赢我?让你知道何为天人之别! 藏明一一脸轻松的轻轻推出一掌,意图把风骁骑重重摔倒在地,让他丢尽颜面。 可没想到的是,风骁骑的刀势即将消失的时候,忽然又像一场疾风暴雨,向藏明一袭来。 藏明一丝毫没有防备,他急退已经来不及,风骁骑这一刀并无杀念,但为了击败藏明一,必须给他创伤,他的易水刀配合月影刀法,劈向藏明一的喉咙。 这一瞬间,风骁骑忽然想起惨死的阎大铎,而阎大铎是为了风骁骑而死的啊! 风骁骑本来只是通过逆转星脉,点亮了之前熄灭的星脉,可想到阎大铎后,一股深处泛滥而生的恨意主宰了风骁骑的手和心。 风骁骑把之前被“深空之力”扩充的星脉也点亮了,星脉的点亮范围扩大了一倍,星脉的威力猛然增长了至少一倍。 藏明一眼看喉咙就要被风骁骑的易水刀割断,他急忙退后,可已经来不及了,风骁骑这一刀威力实在超乎想象。 就连花中楼脸色也不禁一变,他本来在摇晃的折扇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眼见藏明一就要命丧当场,在外围观的令狐文光,美娇娘等人看都没看清楚情况,但他们直觉是不妙的。 千钧一发之际,白发师叔及时伸手,强行把藏明一往后拉了三尺之远。 只听藏明一一声惨叫。 众人还没搞清楚情况,明明藏明一躲开了这一割喉之刀啊,可风骁骑的月影刀法毕竟是江湖上最强悍的刀法之一,刀影追上,正好割伤了藏明一的眼睛。 藏明一双目本来睁着,这一刀的刀气和刀影,正好划过他的瞳孔,瞬时,他的眼睛血流如注,惨叫声连连。 风骁骑的判断精准,藏明一的眼睛正是他的气脉所在,而他也正是凭借这双眼睛,用出他的奇功,堪称天下几无敌手。 然而他还是大意了,完全没有想到风骁骑通过逆转星脉重新把星脉点亮。 而且,风骁骑逆转星脉的速度是如此惊人!几乎是瞬时间完成的。 白发师叔急忙挥指点了藏明一身上八大穴脉,他厉声道:“明一的气脉被破,我们需要立即找到我师兄,立即撤退,有人追来的话,格杀勿论!” 最后一句话,与其说是交代给令狐文光等人,不如说是警告花中楼和风骁骑等人。 风骁骑停了刀,他似乎有一点恍惚之感,刚才的恨意如此之浓,本来他只打算把易水刀驾到藏明一的脖颈上,逼迫他认输就罢了。 谁知道内心突然燃起的恨意,裹挟了他的功力和意志,尤其让他惊讶的是,似乎这股恨意带给了他更强的功力加成。 一时之间,他也说不清楚为何会这样。看到藏明一哀嚎着被兴云帮众人架走,他内心异常复杂,美娇娘投来恶狠狠的目光,梨花带雨,哭着扶着藏明一。 白发老者冷眼瞧来,临走前冷哼了一句:“风骁骑,有你的,走着瞧!” 令狐文光的眼神里却似乎有一点点惊喜。 这时镜水月已经扑到风骁骑这里,急切问道:“骁骑哥,你没事吧?刚才好险!” “镜妹,刚才你没动用叶千行的魂魄之力吧?” “没有,放心吧,骁骑哥,我相信你,自始至终相信你!” 风骁骑松了口气,叹息道:“我本意并不想废掉藏明一的眼睛的,我也知道,那双眼睛对他很重要,是他的气脉所在,这样一来,要不是他师叔在这里,恐怕藏明一已经走火入魔而死……我……真不是故意的。” “骁骑哥,你不要自责,你是不是想给阎大铎报仇,所以一时失控了?” “阎大铎确实死的无辜,藏明一应该一命赔一命,但我这次并没想到要报仇,毕竟我和藏明一差距有点大,所以压根没想过,可是千钧一发之间,这个念头就主宰了我……如今算是和兴云帮惹下深仇大恨了。” 镜水月叹息道:“骁骑哥,阎大铎的事,你不要太难过了,至于兴云帮,我们注定是他的敌人,兴云帮想利用我复兴魔教,我怎能接受?那时岂不是天下生灵涂炭,无数无辜之人会受牵连……” 风骁骑正色道:“镜妹,你说的对,我心里也明白,和兴云帮也好,和魔教也好,本来也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早得罪晚得罪,又有什么关系?总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生死决战。” “说得好!”花中楼朗声赞许道:“风骁骑,你刚才这一击实在精彩,藏明一何等高深的修为,你只有万分之一侥幸得胜的方法,却被你牢牢抓住了!” “我确实赢得侥幸,如果不是他太过托大,我不是他的对手。” “哈哈,如今你与魔教已经成了生死冤家,藏如海那人,早在年少江湖成名之时,就是一个特别小心眼,爱报复的人,你以后恐怕日子难过了,不如,加入我们枯禅阁,如何?” 风骁骑心里挺感激花中楼的邀请,要知道,枯禅阁如果收留了风骁骑,意味着和魔教分支的公开摊牌,最后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当然,风骁骑心里也明白,花中楼与其说是看中了自己,不如说是想借机把镜水月收入囊下,镜水月对魔教复兴而言,意义非凡,掌控了镜水月,就相当于掌控了魔教的命脉。 刚才白发师叔正是算准这一点,在藏明一受伤后,选择暂避锋芒,不和花中楼风骁骑等人正面冲突,他不是不想带走镜水月,可没那个本事也是白想。 “花阁主,多谢你的好意,我和镜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此拜别了。” 花中楼刚才还笑着,这时脸色一沉,说道:“风骁骑,你想想,如果藏如海来抓你和镜水月,你有几分把握逃脱?你跟着我,立即启程去京陵城,见过我们慕阁主,有了慕阁主的支持和认可,哼,就算藏如海亲临,你也不必怕!” 花中楼言下之意,似乎对藏如海还是忌惮三分的,要不然也不会搬出枯禅阁阁主慕原卿。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笑道:“花阁主,我和镜妹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们不会让魔教的意图得逞!” “风骁骑,你要明白,求死容易求生难,你不要做傻事啊!”周阶听出风骁骑的意思,心中大感不舍,劝说道。 “周护法,多谢你的关心,如果你们枯禅阁真的有心帮我,将来得知慕容遵我的下落和消息,告知我一声,我已经是万分感激了。” 花中楼面色铁寒,但他心里却转念一想:风骁骑此番得罪了兴云帮,一路必定艰险,说不定会引出更多的势力参与其中,如果我把这个消息放到江湖之上,所谓江湖正道必定坐立不安,定会采取一些举措。 到时候,枯禅阁选择余地就大多了,要么执牛耳,充当江湖正道的首领,要么坐壁观,隔山观虎斗。 总之,既然藏如海已经现身,那就让他现身更加彻底,把风骁骑打造成一个年轻人独立对抗魔教余孽的形象,把所有人的聚焦点放到风骁骑身上,枯禅阁捕蝉在后,此计甚好! 于是,花中楼面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枯禅阁在贺州分舵虽然不是最强,但也配备了精英无数,周阶,传我话下去,风骁骑在贺州这一路奔波,涉及酒肆客栈,钱粮诸物,贺州分舵一律供应充足,不可怠慢!” 周阶拱手称是,不知为何,和风骁骑打过,也并肩战斗过,周阶对风骁骑产生了同袍之谊,或许,这个自由的,又有正义感的少年,身上有周阶曾经年少的影子吧。 “花阁主不必如此费心,我和镜妹盘缠足够,多谢花阁主好意。” 花中楼也不再和风骁骑争执,他还要急着去布局,于是和风骁骑匆匆挥别。 转瞬间,沙海集又空荡荡的了,风骁骑这时才发现,楚萧彤不知何时静悄悄的离开了,镜水月得知此事后,心生黯然。 她心里这才明白,女子入情容易,出情却难,她一心只顾给风骁骑安排人生,却不觉中伤害了楚萧彤,忽视了她的感受,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风骁骑哪能知道这些女孩子家心思,他只觉得楚萧彤离开他,反而只会更好,也就不再多想。 纵马挥鞭,和镜水月一起离开沙海集,慢慢往贺州深处走去。 两人两马,在落日余晖下,像是天地间两只孤雁,他们只有彼此的陪伴,却丝毫不觉得寂寞。 夕阳照应下,两人长长的影子拖在地面上,已经初秋,这里的凉意来得早,阵阵晚风吹过,已觉衣衫单薄,风骁骑把外衣解下,披在镜水月身上。 一路极目望远,尽收广阔山河之色。镜水月突发感慨,说道:“江南市井虽然繁华,但人却如笼中之鸟,天天纠结算计琐细之事,他们真应该来塞北这里看看,戈壁滩一望无际,只有天地和残阳,反倒是让我真正能够感触到生命的分量。” 风骁骑因为开辟星脉之故,心胸境界无形中得到了提升,眼界早已不是天云观当仆童时那种井底观天了。 “镜妹,我想高呼!为江山之壮美,天地之伟力而欢呼!” 说罢,风骁骑长啸三声,声高震远,惹来天上大雁共鸣应和,鹰隼展翅,在二人头顶上久久盘旋不去。 第168章 星河璀璨 镜水月也把双手围在嘴边,放声大呼起来:“天!地!大雁!你们好吗?” 声音久久回荡,远处依稀可闻和声。 风骁骑也有样学样,只是他的内力此刻已然不凡,声音比镜水月传的更高更远,“嗨!天!你何为天?地!你何为地?人,你何为人?” 镜水月也鼓足气息喊道:“天地,你为何生我?为何养我?天地,你为什么这么美?” 风骁骑笑道:“镜妹,你为何这么美?” 镜水月脸上染上一层红晕,不知是天边的霞,还是心底的花,映照到了脸上。 两人长久以来抑郁的心中沟壑,此次得以畅快发泄。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此等美景和壮阔景象,非亲眼所见是难以想象的,人在此间变得十分渺小,却反而能够更实在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天地的伟大。 两人相视而笑,也感受到了彼此感情的美好与可贵。 天色将黑,风骁骑找了一处岩石,以它抵挡风沙,展开包裹,扑在沙地上,笑道:“镜妹,今晚真要请你风餐露宿了。” 镜水月从随身行囊里拿出水酒,干粮,和风骁骑一起布置。 风骁骑捡起石子,用星脉之力打下天上飞鸟两只,去毛洗净,点火烤炙起来,他做菜堪称大师级别,两只烤禽色泽鲜亮,嚼之在口,竟是酥美至极。 两人边吃边谈,边谈边笑,夜色朦胧而上,头顶一片璀璨星河,这里的星河竟然比风骁骑梦境中旷野上见到的更多,更亮。 星河默默流转,千年万年如斯,风骁骑看着天上星河,不觉间呆住了,他体内的星河也纷纷点亮,与天上星河呼应,所谓天人感应,恐怕也无过于此,心境澄明的感觉,让风骁骑倍感激动。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一起躺着仰望星空。 银河如一水长链,万千星光辉映其间,许久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夜空渐深,星空愈明。镜水月悠悠说道:“骁骑哥,从前在望世楼,只觉得看书便可知天下,正如书楼名为望世,我以为真的可以坐观天下古今,可如今在这偏僻戈壁滩,看着夜空星河,我才明白,许多风景只有经历后才能知道其中的美,知道天地的伟大造化之功。” 风骁骑轻轻握住镜水月的手,说道:“镜妹,其实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带我进入梦境,遇到了慕云祖师,这一切的奇迹都不会发生……我可能只能在天云观干巴巴看着你遭受大劫,却无能为力。” “骁骑哥,你最近可还有进入过梦境?” “好久都没有了,可能我晚上睡得死沉死沉吧,哈哈。” “骁骑哥每天晚上都用心练功,别人觉得你击败那么多强敌都是侥幸,可我从来都不这么认为,这一切都是你流汗流血换来的,是用你生命换来的。” “镜妹会不会觉得我太急躁了?” “并没有,我懂,你其实太想帮我渡过大劫,再加上你童年少年压抑的太厉害了,很想有一番抱负和作为。” “哎,知我者,还是镜妹啊。我确实有这两层心思,然而另一层心思,我直到今晚才发现……” “哦?你的小心思,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了?”镜水月嬉笑道。 风骁骑跃身而起,说道:“镜妹,你还没见过完整的月影刀法吧?我为你舞一遍吧!” 镜水月笑道:“好啊!”她坐起来,抱膝而坐,静静看着风骁骑挥舞易水刀,在她面前舞起了月影刀法。 星河璀璨,宛如人的清梦,梦不尽,星辰也无尽,风骁骑体内星脉完全点亮,映衬着天上亿万斯年的亘古星辰,在天地之间翩翩而舞。 刀影重重,连绵无尽,风骁骑姿态极尽优美,又极尽简约,和谐,像是奏响一曲高歌,唱和着千年往事。 镜水月看的不禁醉了,她的眼睛和心灵,随着眼前这人,这刀,这星河,深深陷落,陷落到底,从心里流出了泪水。 泪水无声,悄然滑落,星野纵横,万籁俱寂,只有风骁骑的刀风之声,在天地间鸣响。 一曲高歌尽,风骁骑收刀端立,仿佛立于天地之间,他的心,却不像他的刀那样翻动跳跃,而是出奇的平静。 晚风略过耳畔,似有轻微人声,风骁骑慢步走回镜水月身边。 镜水月痴痴的望着他,任由他牵起自己的手,头轻轻靠在风骁骑的胸膛上。 风骁骑用手指轻轻在镜水月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有人在附近!” 镜水月平静如常,在风骁骑掌心里写道:“是敌是友?” 风骁骑写道:“不知,武功不低,切要小心。” 镜水月考虑了一下,写道:“熄火卧倒!” 风骁骑随手掌风一拍,篝火熄灭,只是星空分外明亮,即使篝火熄灭了,天地之间依然明亮。 风骁骑和镜水月躺下,风骁骑把身上外衫盖在镜水月身上,躺倒在她身边,两人两手轻握,假装睡去。 果然,不多时,只听一个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风骁骑听得出,此人轻功和修为着实不低,能够把脚步声压到如此之低,其实风骁骑是低估了他自己,自从星脉大开,又在刚才深刻体悟了天人感应,风骁骑的星脉修为已经俨然大成。 他听到那人脚步声细微,其实是因为那人距离还太远。 果不其然,风骁骑闭着眼睛,只听这人脚步声越来越重,而是迟迟未来到他身边,也有点狐疑:怎么这人的轻功也不过如此? 那个人轻功虽然不怎么样,但却是极其小心翼翼,他明显在尽量压低自己走路的声音,然而风骁骑星脉敞亮,已经觉察到此人轻轻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风骁骑的易水刀早已握在手上,藏在怀里。 只听一阵风声飘来,风骁骑断定此人这是动剑了,他猛地睁开双眼,易水刀已经出手,竟然比那人动作快出百倍,那人正想用短剑架在风骁骑脖颈之上再做要挟。 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短剑才不过是刚刚出手,而他的脚步离风骁骑镜水月还有三步之遥,可眼前一迷糊,只觉自己脖颈冰凉,自己反倒是被一把断刀搭在了脖子上。 风骁骑一看,此人竟然是个女子,她面容娇美,有着北方游牧部落女子的特点,皮肤略黑,两只眼珠子乌黑灵活,梳着两条大辫子,看上去年纪和风骁骑相仿。 这时镜水月也站起身来,拍手笑道:“原来贵客是女贼!” “谁……谁是贼?你们闯入了我们的禁区,你们才是贼呢!”那女子说着生硬的中原口音,表情倔强。 “奇怪了,这天地之间,大路通行,何来你们禁区之说?” “这是我们门派历代先祖埋骨之地,所以是禁区,更是不可侵犯的灵域!”那女子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们也不放个牌子说明一下,我们走到这里,确属不知情啊。”风骁骑说道。 “骁骑哥,你不必理会她,什么门派禁区,多半不过是逞威享福罢了,如此大好的一片戈壁滩,怎么就成了你们门派所属?” 那女子脸一红,说道:“反正……周围牧民们都认可的,这里是我们‘焚月堂’历代先祖灵魂栖息之地,他们虽然已经长眠入地,但灵魂还像这天上星河,永恒灿烂,永远保佑着我们。” “焚月堂?你是焚月堂的人?”镜水月诧异道。 “哼,本姑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就是焚月堂二小姐和漱。” 风骁骑不禁哑然失笑,看她硬气的表现,实在让人无语,可见她平时是多么自信,应该是从小受到了无比宠爱。 只听和漱公主说道:“你们都别躲藏啦,我失手啦,被他们抓住了,快来救我啊!” 只听远处马蹄声四起,竟然从四面八方用来了数十匹马,马上坐着都是一身武装之人,他们带斜挎着弓箭,腰间别着短剑或者短刀。 这些马匹围了上来,把风骁骑等三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黑色骏马的粗犷汉子,他在空中甩了几下马鞭,喝道:“快快把我姐姐放了!哎,二姐,你就是这么任性,说好等我们先出手,你再上也不迟啊,他们就两个人,我们数十匹骏马,他们能跑到天上去不成?” 和漱脸黑道:“哼,你就知道说我,还这么啰嗦,你到底是汉子还是娘们,我叫你妹妹得了!还不快快救我!” 那个大汉被和漱一阵奚落,其它骑马的汉子估计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表情或木然,或亢奋,或警惕,或有杀气,马声嘶鸣,数十匹马围着风骁骑镜水月转来转去,这样做最能震慑住马阵中被围之人。 风骁骑敏锐的察觉到,这些马匹挪步的姿势似乎暗合某种功发,难不成有高人指点马匹练武?实在不可思议。 粗犷汉子撕声喝道:“来者何人?干嘛绑缚我的妹妹!” 风骁骑暗地里只觉得这些人纯朴到可笑地步,他明明刚才已经说了自己打算先对我和镜妹动手,只不过被和漱抢先,可没想到转过头,这个汉子反而质问起风骁骑来。 风骁骑朗声道:“我和我朋友在这戈壁滩上过个夜,数个星星什么的,可是这个女子……你妹妹悄声靠近我们,想用短剑要挟我们,我只是动作比她稍微快了一点点,所以就成了我的刀搭在她的脖子上,而不是她的剑放在我的脑袋下面了。” 意思很明显,你们不怀好意在先,只不过是打不过我罢了。 可那条汉子愣是没听出来,反而说道:“什么?放屁!放马屁!我二妹和漱武功高强,尤其轻功和短剑,几乎是我们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了,你怎么会反制住他,你一定没说实话!快说实话!” 风骁骑一愣,和镜水月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镜水月说道:“焚月堂大名鼎鼎,好歹也是如今江湖四大帮派之一,怎么会落得这种局面,她要是年轻一代佼佼者,那你们焚月堂真是后继堪忧啊!” 那条汉子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和漱已经气得不行,说道:“和猛,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我武功算佼佼者,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是你喜欢捧我的臭脚,我心里是明白的……哎,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第169章 焚月堂灵域 那个叫做和猛的汉子愣了一愣,说道:“这个……和漱,你的武功比我强多了,所以……” “所以什么?你还好意思说?我这点微末武功都比你强了,你比我更差劲,如今可好,你怎么救我?天天骑马放羊你倒是欢快得不得了,真要练武,你就天天偷懒睡觉了,哼,后天就要确定焚月堂少主人了,你拿什么去争?” 和猛低下了头,说道:“我也不知为什么,一说到练武,我就头疼的不得了……” “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不为我这个同胞妹妹想想,你倒是为咱可怜的母亲想想啊,如果你能够竞选赢得少主人的身份,我们的母亲不就母随子荣了吗?” 和猛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不再说话,他虽然人生的高大雄壮,然而他年纪其实不大,比和漱小好几岁,在焚月堂主一共十八个儿女当中,排行第十二,和漱却是排行第二。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说道:“这样吧,我们没有恶意,冒犯你们的灵域圣地,是我们不对,我们会立即走人,和漱二小姐我这就放了,你们也别再难为我们了。如何?” 和猛高兴道:“好啊!退一步海阔天空!就这样定了!” 没想到和漱却又发火了,她骂道:“和猛,你是真傻,还是真傻啊?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月本来就是由我们这一支守卫先人灵域圣地,你难道忘了?如果有人闯入,那可是大大的不祥啊!后天就要比武决定少主人人选了,他们两人突然闯进来,不就是破坏了风水吗?如果我们不把他们交给父亲处置,这个罪责你担得起吗?” 和猛绕绕头,显然早已习惯了和漱冲他骂来骂去,咧嘴一笑,说道:“那……那怎么办?师父要是在就好了,你我能把这两人抓起来吗?打不过啊!” “没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哼,我已经走到了离他们只有三步远的距离,他们才发觉到,这种人武功也不过是有限……你怎么不试试?” 风骁骑不由苦笑,心想:你早在八百步之外,我就听到了,等你走近,我都快无聊的睡着了……现在看来,好像是我星脉之力更加强盛了,所以才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听到脚步声。 想到这里,风骁骑心中大喜,更加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他说道:“风水这东西,自古以来都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而且可以转化,你们祖先世代埋骨于此,怎么可能保证绝没有人路过叨扰呢?与其指责别人破坏了你们的风水,不如反思一下你们自己的风水之地是不是选错了!” 和漱头一次听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气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和猛,此时冷静了下来,说道:“你们两人说是无意中经过此地,我们怎么相信你们?又怎知你们不是枯禅阁和宽门派出的奸细?要知道,但凡敢偷偷走灵域这条道路的人,多半都是奸细,哼哼,后果嘛,无一例外都是饱尝鹰啄之刑而死,你们如果放了和漱,并且老实交代来历,我可以请示父亲,给你们留个全尸!” 和漱这时候哭了出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说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做男人就要硬气一点!才能去和别人争来斗去!” 听到二姐夸赞自己,和猛更觉威风,说道:“快快放开我姐,跟我去见我父亲,只要你能在我父亲面前油嘴滑舌说动他,我担保你安全离开!” “如果我不想放了和漱,也不想见你父亲,只想和我朋友,带着和漱安全离开此处!” “你走就走,干嘛带着我姐姐和漱啊,她饭量很大的,你们养不起!” 这个理由说出,全场大笑,风骁骑和镜水月几乎都要把晚饭喷出来。 和漱差点气晕过去,要不是脖子上有一把刀威胁着自己,她早就想先教训和猛一顿,再饱揍风骁骑一顿了。 这时只听地下窸窸窣窣的声音,风骁骑体内的星脉如洞中关火,看的分明,有一个瘦个子正从地下钻来,那人钻到风骁骑位置的脚下就开始往上钻,他还以为没人注意到他。 可没想到,风骁骑早就发现了他,待此人停住,准备往上挖洞,陷落丰小区和镜水月之际,风骁骑突然右脚使劲往地上一跺,体内星脉之力流转起来,他左脚跺地的同时,右脚轻轻扬起沙土,利用移形换影的独特绝技,暗中转移沙子和碎石的流动。 地下那个瘦个子一边挖孔,却见怎么挖也挖不完,因为他旁边的沙石都被风骁骑运用地脉之力做了转移,他挖下来的沙石被风骁骑重新通过左右脚转移到了地面处,正好填补了那人挖走的沙石。 于是这个瘦个子怎么挖也挖不完,多亏他气息十足,能够憋气极长时间,换做普通人,早就憋死里面了。 镜水月注意到风骁骑两脚只见的沙石在慢慢流动,她惊讶的看了风骁骑一眼。 风骁骑轻微摇了摇头,示意镜水月当做没看见。 镜水月会意一笑,当下默不作声。 和猛和和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和漱抱怨起来:“瘦杆儿呢?他死哪去了?他眼睛瘸了吗,没看到我被人抓住了吗?” 和猛说道:“我也不知道瘦杆儿去哪了,你别总是瘦杆儿瘦杆儿的,人家是你九弟!这么多兄弟姐妹,哪个不被你的臭脾气赶跑了,只有我和九弟,还能天天陪着你,不怪你!” “哼,好啊,你其实也是怪我了,是不?瘦杆儿还不来,一定也是怪我了是不是?哎,你们都走吧,别管我了,我被这对男女剥皮煮了吃了,你们也不要管了!” “哎,你又急!急什么?瘦杆儿一定是去找父亲求救去了,他轻功好,又会钻地神功,一定是去求救了!” “求救个屁,父亲明天才出关,瘦杆儿怎么见父亲?从地底下爬进去吗?” 和漱和和猛当然不知道,瘦杆儿正在地下使劲挖地呢,他已经感到了不正常,怎么总也挖不完,这是什么情况?他平时可以通过经脉探知地面情况,所以能够略微听到地面上的说话声,听到和漱如此说他,他的心情更是急切了。 他更快的挖起土来。 风骁骑心念一动,暗想:自己已经不小心伤害过许多人了,如果再让这个无辜人受伤,何其过意不去,于是把星脉暗自收起,那个瘦杆儿此时已经快要憋不住气了。 他赶忙快挖,一下子用力过猛,把这小片沙地几乎挖空,风骁骑等人只觉脚下一软,他急忙牵着镜水月,纵身飞起,如大鹏展翅,越过那些马群和人群。 风骁骑看到和漱反应不过来,几乎就要坠入坑里,他倒转易水刀,把刀柄伸给和漱,喊道:“抓住刀柄!” 和漱本能的抓着刀柄,被风骁骑带了起来,一起飞入马群之外。 这时瘦杆儿从地上也一跃而起,他的轻功了得,也翻飞到马群之外,幸好这片沙地范围极小,没有马匹被波及到。 和漱看清楚眼前的瘦杆儿,怒道:“瘦杆儿,你怎么回事?想把我带到地里埋了?好啊,陌生人欺负我,你和和猛也欺负我!我不活了!” 瘦杆儿正吐着嘴里的沙土,忙解释道:“呸……扑……我不是……呸……故意的啊,谁知道这片地怎么这么邪乎,我差点挖不出来,死在地底下!呸……扑……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哼哼,谁欺负你!告诉我啊,二姐!” 和漱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风骁骑的刀柄。 她急忙松开,心想:此人倒是没有恶意,要不然不会救我。 她哪里想得到,是风骁骑暗中用了星脉移形换影,才导致瘦杆儿情急之下把那片地挖空了。 不过风骁骑不点破,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哎,他们其实……也不坏,就是无知,竟然闯入了我们焚月堂的灵域!” “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把他们打二十鞭子,撵走就是了啊!”瘦杆儿终于把嘴里的沙土吐完了,他身形如其名,长得瘦瘦长长,两只手臂几乎可达腰间,手指细长,却十分有力,否则万万不可能驱动地下沙土。 “哎……实话给你和和猛说了吧,我在旁边偷偷看到这人练武,武功之高,恐怕不好对付,这二十鞭子,还不一定谁打谁呢,所以我才想着趁他们小两口睡着之后,再来偷袭,没想到失了手……” 镜水月听和漱说自己和风骁骑是小两口,脸庞红霞飞起,和猛等人不觉看呆了,竟然没有留心听和漱在说啥。 和漱看到和猛及瘦杆儿目光怔怔盯着镜水月,转头看去,发现镜水月双腮飞红,俏丽至极,如同天边朝霞…… 她一下子明白了和猛和瘦杆儿走神的原因,大怒道:“你们这群臭男人,就是喜欢美女是不是?老和如此,你们也如此!真是鼠爹生鼠子,一个德性啊!” 和猛脸一红,说道:“你怎么又把父亲叫做老和,你让父亲听到了,少不了又批你!” “哼,让他批,最好他能杀死我,我也不想再受这份气,本来母亲很受老和宠爱,可偏偏那个什么江湖第一美人萧狄尔来了咱们焚月堂,不但生下了十八弟,还彻底夺走了老和的宠爱,哼,你们不知道吗?后天的少主人之争,极有可能是让十八弟当少主人!” “怎……怎么可能!十八弟才两岁!只是个小毛孩啊!” “是啊,是啊,他是小毛孩,但他投胎投的好啊,他母亲何等心机城府,为了保住十八弟的少主人之位,我这个二姐倒没什么,可是你们这些哥哥们,只怕会陆续死于非命不可!” “二姐,你言重了!十八弟什么都不懂,而且,如果父亲真要回护他,信赖哥哥总比信赖外人强吧!“ “哎,这你就不懂了啊……十八弟和我们有血缘关系,但那个蛇蝎女人和我们有血亲吗?” 第170章 家产布局 和漱越说越来火,萧狄儿的国姿天色,让和漱嫉恨一切貌美女子。 尤其是她看到镜水月的容貌丝毫不逊色于这位号称是江湖第一美人的萧狄儿,内心已经把镜水月和萧狄儿归为一路货色了。 风骁骑大概听懂了,焚月堂怪不得没有派人去参加潞州武斗大会,他们自己的内斗还没弄完呢。 风骁骑决意吸取在雄天门的教训,绝不干涉其他门派的破事。 当务之急,还是避开兴云帮的同时,尽快找到慕容遵我,好帮助镜水月渡过大劫。 风骁骑轻声对镜水月说道:“焚月堂看来即将有巨大变化,我们不宜久留,趁他们的高手没来到,我们还是先走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镜水月点头答应,和风骁骑手牵着手,往自己的马匹走过去。 没想到瘦杆儿一个身影,窜到了风骁骑和镜水月的面前,说道:“等等,两位留步!你们是什么人?” 风骁骑笑道:“你放心,我们两人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只是恰好进入贺州地界,这就准备离开。” “哼,鬼鬼祟祟,一定没有什么好事,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和猛说道:“和魁哥,你不要闹了,他们两人武功厉害的很,他们不干涉咱们家事的话,就放他们走吧,别节外生枝啦!” 和漱冷哼道:“和魁,我觉得你做的不错,这两人鬼鬼祟祟,显然没说实话,他们武功又那么高强,不知是哪个人请来的帮手,怎么能轻易放过,必须问个明白。” 风骁骑颇不耐烦,他从小见惯了镜水月的温柔善良,久而久之,他对那些动不动就红着脸骂人骂街的泼妇颇为不满,和漱的嚣张态度让他颇为不爽。 这时风骁骑看到远处一匹马奔来,暗想,如果不震住这些人,今天可不好走掉,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当即长啸一声,突然拔身而起,身形远比刚才瘦杆儿的轻功快得多,把瘦杆儿看的一愣,暗叫惭愧。 风骁骑挺立在那匹奔向这里的马前,马上之人突然遇到这么个人杀出,根本来不及勒住马匹,眼见马匹就要撞上风骁骑,众人不禁惊呼,唯独镜水月一脸微笑淡然,她对如今的风骁骑,有一种迷之信任,所以才如此从容。 马上那人惊声大呼道:“快让开,刹不住了,你找死啊?!” 风骁骑忽然拍出一掌,这匹马立即被这一掌拍停在当场,那人身形收不住,腾空飞起,化解向前之力,这匹马停住了,可是强大的力道去了哪里? 只见风骁骑早就一脚深深入地,马匹这一撞之力经过风骁骑星脉的移形换影,转移到地面,地面好像荡起了“水波”一样。 风骁骑暗中又用自己的内力加持了一下,只见这股“水波”绵延而去,正好在其他马群的脚下一次炸开。 受惊的马群纷纷扬起前蹄,这些马上的汉子虽然是久经马背的牧民,然而如此巨大的力道,让他们根本握不住手中缰绳。 一个个从马背上摔落下来,修为稍微厉害的,摔了一个屁股蹲儿,几乎站不起来。 功力稍弱的人试图用手掌支持地面,可无一例外,都骨折了。 和猛倒是有些身手,只有他勉强控住了胯下骏马,似乎他对驾驭骏马格外有经验。 风骁骑不由暗赞和猛一声好汉。然而风骁骑这一次神功展示,震慑住了全场,就连多嘴的和漱也乖乖闭上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上跳下的那个人,是一个身材颀长之人,他的武功显然也不弱,没有被马匹摔下,反而稳稳的站在了和漱旁边。 那人怒道:“你是谁,怎么挡住我的马?”他本想说“是不是想找死”,可他见风骁骑的样子哪像是找死,不给他和同党送终就不错了,硬生生把这句话咽进肚子里了。 风骁骑一言不发,潇洒走到镜水月身旁,牵着镜水月的手,找到自己的马匹,收拾行装准备走开。 这是瘦杆儿哪还有胆子,更没有实力阻止风骁骑走,反而巴不得风骁骑快快滚蛋,滚越远越好,至于这番受辱,就当没发生过。 他尴尬的与身边的和漱聊了起来:“二姐,这次我站在谁这一边,你不是不知道,可是听说萧狄儿请来了高手,老大,老八,这几派也不甘示弱,纷纷请来了贺州的名门望族,意图在这次大会上得到少主人这一位置!你准备了什么?” 和漱也开始装傻,就当是没看见风骁骑与镜水月,说道:“我这不让老十三去找了嘛?老十三,怎么样,你找到那位老前辈了吗?如果有他的神通帮助,我们必定能够拿下少主人之位,这个位子只能传男,不能传女,问题反倒是你们几个谁肯出头?” 和猛脸一红,赶忙摆手道:“我才排行第十二,说什么也轮不到我啊……” 和漱怒道:“萧狄儿的孩子才多大?排行十八!他都能当少主人,你为什么不能当?” 和猛低下头,不再言语。 “和魁,你呢?你是老九,你要是不当,那只能是我了,和骏是老十三,他比和猛还小呢。” 瘦杆儿和魁支支吾吾道:“哎,二姐,你不是不知道,这个老和……他生性喜欢长相英俊或者漂亮的,哎,你知道我的出身,不但低微,而且我母亲长得本就一般,我这里又更是往邪乎的地方上长,这种形象,你让我去当焚月堂掌门,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啊!” “哎,老九,你……可惜了,你样样本事在各个兄弟里都属于上乘,就是这张脸,估计出生的时候被马踢了……” “我可以啊!”那个后来的人,也就是老十三和骏在旁说道,“二姐,我可以出头,我不怕和老大、老八以及十八弟他们闹腾!何况我天生际遇非凡,遇到了那位帝君一般的人物前辈,假如他能够出手,哼哼……” 风骁骑和镜水月此时已经上马,骑马走出了一阵,可他听力极强,听到和骏嘴里说什么“帝君”,立即联想到:他们莫不是说的“风雷帝君”,那不就是慕容遵我吗? 于是风骁骑突然调转马头,往和骏这里奔来。镜水月不明所以,也跟上了。 和漱又教训起和骏来:“十三弟,不是我说你,你让我说什么好?” 和骏低头嘟囔道:“那就别说了呗……” 和漱扭着和骏的耳朵,和骏虽然武功决然不弱,但却丝毫不敢反抗,任由和漱把自己的耳朵捏红,也不敢大声喘气。 “怎么?胆肥了是吧?有那位老前辈给你撑腰了是吧?敢对你二姐这种态度了?以后当了掌门后,是不是把我赶到大街上啊?” “不敢,不敢……”和骏立马认怂了。 “你倒是说说看,那位前辈在哪?人影儿呢?你找到没有?” “我去了几个酒楼和茶坊,就是没找到前辈,他酷爱喝酒,一般也就在那几个地方啊……” “原来你没找到啊!后天如果前辈不出现,你拿什么和别人争?你知道吗?萧狄儿那个骚浪少妇,在江湖里可有的是朋友!这次‘天山三戒’,‘贺州双老’,来了许多江湖有名望的人物,看来是要逼宫老和,让十八弟非要当上少主人不可。” 瘦杆儿和魁冷笑道:“老和这人,见了女人就糊涂,哼,这种架势,哪是选什么少主人,摆明了是有人想当武则天啊!和家几百年的基业,恐怕从后天开始就变成了姓萧的了,你们还不知道吧,萧狄儿的娘家也不是好惹的,听说这次也来了三个萧家人!最可恨的其实是你啊,二姐,这种时候还在挑唆什么!咱们应该和老大、老八联手起来,为和家而战!” 和漱脸色不好看,可一时也反驳不了。 和猛好像是猛地清醒过来似的,一拍大腿,说道:“九哥说的在理,咱们这次别管老大到老十八谁当了少主人,先抵制姓萧的吧!” 和魁赞许的点头道:“和猛,你尽管鲁莽了一点,但对和家却是忠心不二,苍天可鉴,这样吧,老大和老八那边,我去和他们谈判,你负责监视萧狄儿及她同党的行踪就行。” 和猛当即挥鞭,冲那些门人说道:“你们都死了没有?断个胳膊脚的怎么了?快快爬起来,上马,跟我入城!” 那些门人刚才被风骁骑摔得不轻,但风骁骑并没有使出多大力气,只是借力打力罢了,要不然这些人哪还可能活命。 老十三和骏问道:“九哥,那我做什么呢?” 老九和魁白眼一翻,说道:“你说呢?继续去找那位前辈,念在他给你传授了三招功夫的面上,兴许他会把你当成徒弟,那样的话,他或许就会加入我们……” 和骏苦着脸说道:“酒中仙前辈他……行踪不定,我都快三个月没有见到他了,那三招我始终捉摸不透,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哩。” 这时,风骁骑已经驱马来到跟前,他问道:“请问,你说的那位酒中仙前辈,是不是‘风雷帝君’慕容遵我呢?” 声音中明显带着颤抖…… 和骏此时对风骁骑相当警惕防范,但他的表情出卖了他自己——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号,他反问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慕容什么我的……什么风雷……什么帝的……” 风骁骑说道:“我刚才还听到你说什么‘帝君’,又说此人武功奇高,还说什么他爱喝酒,那这人一定是慕容遵我前辈!” 和骏冷哼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前辈晚辈的……哼,我不知道。” 这时倒是二公主和漱脑子转得快,反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找这位老前辈?” 镜水月在旁边插话道:“我们无所谓的,不过是找到的话,就给他带个话,找不到,我们就去酒楼茶坊传个话,没什么要紧。” 风骁骑立即明白了镜水月这番话的用意,原来和漱是想借着这个老前辈来要挟风骁骑和镜水月做事。 第171章 酒巷仙人 和漱眼珠子一转,说道:“十三弟,你说说你是怎么遇到这个前辈的,越详细越好!放心,别人恐怕挪不动腿了。” 和漱又吩咐道:“老九说的不错,不管那位前辈来不来,我们这次是为了和家争前途,我们自己可不能闹内讧,这样吧,和猛,你按照老九说的办,九弟,你赶紧去找老大和老八谈,这两人还多少卖我点面子,需要我出面的话,你就派人来找我。” 和漱俨然又成了带头大姐。老九瘦杆儿和魁苦笑一声,说道:“二姐你英明,真英明,好的,我这就去,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如果想让外人介入焚月堂内部家务事,当心到最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反倒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哼,我自然知道分寸,那也好过萧家找来的外姓人!” “二姐,你别忘了,你也迟早是和家的外姓人……”说这句话时,瘦杆儿和魁已经钻入地中,他天生神通能够入地,日行数百里,堪称地中的王者,然而今天却在风骁骑的妙招之下,失了威风。 和魁隐约觉得风骁骑武功奇怪,说不定是风骁骑搞的鬼,但却不知道风骁骑怎么做到的,他自然对风骁骑没什么好感可言。 和漱脸色煞白,冷哼一声道:“老姐我一辈子不出嫁,一辈子都是和家人,死后也是和家鬼,你满意了吧?瘦杆儿!” 可瘦杆儿早已钻地远去了,和猛也收拾着马匹和门人,那些人毕竟自己练过,接好了骨头,跨上马背,跟着和猛一路西奔而去。 黑夜中,隐隐可见风沙扬起。 风骁骑拱手道:“请你说一说如何遇到那位老前辈吧。” 和骏这才慢慢把过去的一段往事讲了出来,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七年前,和骏是一个江湖常见的富二代公子哥,身为焚月堂的公子,他在这一带简直是横着走,天天和一帮混混们游走于大街小巷,常常喝醉闹事,年轻人上头无外乎如此。 直到有一天,他和几个小混混在半路被人劫了道,那伙人蒙着面,手里拿着刀剑,竟然是想要和骏的小命。 和骏武功得自焚月堂堂主,根基很好,可他毕竟已经醉的迈不开腿了。格挡了几招后,和骏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和骏浑身的伤痛随着晚上凉风一吹,把他算是弄醒酒了,他施展武功,和对方打了起来,眼看打不过,正要逃跑时,却见自己一个兄弟(其实就是跟他吃喝玩乐的小流氓)被人砍倒。 他不忍心抛下自己的兄弟,于是拼了小命回去去救,当他把这个小兄弟从人群中奋力救出时,只见那个小兄弟突然轰然倒地,竟是死了,他的太阳穴处有一个小小的血洞。 接着只听呲呲几声,那些来杀他的蒙面人个个倒地毙命。 和骏平时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加上宿醉,在原地狂吐起来。 吐到酸水都吐了出来,几乎吐断肠,这时一个物仕飘然落在他的手里,他一接住,竟然是一个酒壶。 他奋力把酒壶往地上一扔,要不是这场宿醉,他不至于被人欺负到如此惨的地步。 可奇了怪,这个酒壶就要落地的时候,轻巧巧的飞了起来,又落在了和骏的手里。 和骏大怒,这是见了鬼了吗?他又把酒壶往地上一摔,可酒壶在就要落地碰碎的时候,再度飞起来,落在和骏手里。 和骏此时酒劲也上来了,好啊,你个酒壶算什么东西,也来欺负我了?他双手紧紧抱着酒壶,猛然砸向墙壁,他暗想:这次我酒壶不离手,就是要把他打碎,看你这个破酒壶有什么办法! 可他万万没想到,酒壶就在即将碰到墙壁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赚了一个个儿,他的后脑勺反而狠狠装在墙壁上,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身上有重物压着,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头发散乱的中年人模样,坐在他的肚皮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敢情他是被这个怪人“坐醒”的。 和骏开口便想骂人,可肚子被那个大屁股压住,喘气都难,话怎么说得出来,他呜呜吱吱几声,只听那个怪人说道:“你,站起来,去看看你那个兄弟的右手,然后到前面巷子尽头找我,来不来随便你。” 话声刚落,那个怪人竟然消失了。天底下哪会有这样的轻功呢?一定是我喝醉了撞鬼了,和骏心里自以为想明白了,他起身跌跌撞撞往反方向走去,我才不要听鬼话呢。 可他跌跌撞撞之中,恰好踢到了自己那个兄弟的尸身,其他所谓兄弟早就跑没影了,可是这个兄弟却极有义气的留了下来,为他而死。 和骏热泪盈亏,蹲下来想把这个兄弟背走,可是刚刚起身,就听到当啷一声,那个兄弟右手里掉落下一把匕首。 和骏突然想起那个怪人的话,为什么这个兄弟手里有匕首,我从来没有注意到他用啊,他的确没拿出这把匕首啊,难道…… 如果说之前和骏酒醒了一大半,那么这次算是真的醒了。他本想立即奔赴前面巷子的尽头处,可他忽然留了一个心眼,他把那些蒙面人的面巾摘下,并不认识。 然而他却无意中发现那些人右手手腕处绑着一个暗红色的丝带,而那个兄弟的右手腕处,也有一模一样的丝带,只不过他把丝带藏在袖子里,其他人一般是看不见的。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兄弟出卖了我? 和骏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他想起那个怪人,难道是他救了我吗? 和骏立即小跑着走到前面巷子尽头,只见那个怪人似乎刚刚喝完酒吃完肉,正伸着懒腰,准备睡大觉似的。 和骏马上跪倒在地,叩谢这个怪人:“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怪人一边吧嗒嘴,一边说道:“你真的看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只看懂一点点,还请前辈赐教。” “那你先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 和骏把自己发现的红丝带,匕首等事说了出来。 那个怪人冷笑一声:“知道自己今晚算命大了吧?要不然黄泉路上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的观察力一般般,哎,终究不是我要找寻的人。但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就教你三招吧。” 和骏大难不死,没想到后福来的如此之快,他马上跪倒谢恩,那个怪人却说道:“有什么好谢的,你反倒应该怪我才对,我本来想教你更多招的,可惜你悟性太过有限,只好教你三招,教多了未必是福气,你可明白?” 和骏似懂非懂,但他并不笨,当然一直说明白,懂之类的话,那个怪人也不多说其他,懒懒站起身子来,说道:“这第一招呢,是看你天天喜欢醉酒,没什么出息,那就教你一招酒巷吠犬吧!” 如此古怪的名字,和骏还第一次听。这一次,他没听明白,那怪人冷笑道:“世间人都看不起酒鬼,你可知道为什么?” 和骏一脸诧异,摇头。 “哈哈,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的很,你根本不觉得你没被人看不起,好像前呼后拥,到哪里人们都得给你赔笑脸,你喝酒从来不缺酒钱,当然人家都捧着你了,可是,你记住,酒鬼,确实没什么出息!” 和骏脸红,辩解道:“酒中还有仙人呢,怎能说酒鬼没有好的,前辈太绝对了吧。” “呵呵,你倒是还有几分慧根,可惜这些年你都荒废到狗肚子里了,你说的没错,是有酒中仙,可那是仙,不是人,自然不能说有没有出息。你当酒鬼这些年,可以问问你自己,你可有一事做成?哼,许多人酒后乱性,寻花问柳,我在这酒巷里看遍无数人心,你算是极少酒后不乱性之人,若非如此,我怎会教你武功?阉了你还来不及,哼哼。” 和骏心里不由万分惊悚,这些年,他们焚月堂有不少人物就是酒后被人阉割,焚月堂各大长老极为愤慨,可是找遍整个贺州城,就是找不到凶手是谁,现在看来,恐怕就是这位怪人所为了。 和骏再也不敢小瞧这个怪人,更不敢和他辩驳。 “这一招,酒巷吠犬,你可知,要诀在何处?” 和骏心想,难不成还要学狗叫? 那个怪人见和骏不语,冷笑道:“没错,就是要学狗叫!” 这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把和骏吓晕过去,这个怪人竟然能够看透别人心思!而且分毫不差,一时之间,和骏什么也不敢想了。 那个怪人仿佛没事人似的,继续说道:“这一招,你用起来必须像一条恶犬,别人要抢走你的酒,你怎么办?当然就是咬他了!往哪里咬?你想过吗?” 和骏惊奇,暗想:狗咬人还讲究哪里下口? 看着怪人的眼神,和骏哆哆嗦嗦说道:“那就咬手?” “糊涂啊,糊涂!你咬的可是酒鬼!酒鬼的命不如酒值钱,当然会拼命护着他手里的酒咯!你去咬他的手,这不是自投罗网,去碰撞敌人最强的地方了吗?” “那咬他的脚?” “这招明显比咬手强,可以让酒鬼顾此失彼,但不过也是普通招数罢了,遇到那种脚步不稳的,你根本咬不到,反而被酒鬼一肘就打趴下,不是好招数。” 和骏不耐烦道:“人家都说打狗难,可你这么一说,狗咬人也不是容易事啊……” ********* 风骁骑在听和骏说到这里时,心里苦笑:明明这个怪人在用人和狗作比喻,讲解境界高深的武功奥义,你却真的以为要学狗叫,我要是这个怪人,我什么也不讲了,干脆放狗咬你,让你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没想到和骏说道:“那个怪人好像被我这句话激怒了,他什么也不说,轻轻吹了几句口哨,真的有几只流浪狗走了过来,个个脏浊不堪,不是身上掉毛,就是有一块没皮,把我吓得不轻。” 风骁骑暗暗一惊,心想:怎么我的想法和这位怪人竟是一致的? 第172章 是耶非耶 和漱在旁边不耐烦说道:“这些事你都给我们讲了七八百遍了,怎么又拿出来讲,你要讲到天亮吗?捡重要的讲!” 和骏尴尬的答应了一声,痛快说道:“后来,我每次要被狗咬到的时候,前辈就指点我一下,我没有被狗咬到,有几次还差点有样学样,把狗咬到……” 镜水月不禁莞尔一笑,怪不得和骏对这些流浪狗印象深刻,敢情是差点亲密接触,想想那时的情景,真是好笑又恶心。 “姑娘……你莫笑,虽然你笑起来真好看……”和骏看到镜水月的笑容,不觉痴了,但他转眼看到风骁骑满脸怒容,赶紧低头。 这时他的耳朵又被和漱揪了起来,还挨了一顿臭骂,无非就是什么见到女人就挪不开眼睛、迈不动腿之类的。 可想而知,江湖第一美人萧狄儿给了和漱何等的压力和阴影。 要不是猜测那个怪人是慕容遵我,镜水月与风骁骑都不想趟这趟浑水,那些人争来夺去的,不过还是那些虚名罢了。 可笑的是,和漱等人为了这些东西还日夜劳思劳力,费脑费心。 和骏赶忙匆匆把话说完:“后来用那位怪人前辈教给我的三招,成功把那些狗打跑了,从此在年轻一代里,焚月堂没有一个人能够破解我这打狗三招。” 和漱怒道:“你那明明是犬吠三招!虽然我们破不掉,但你那三招教给我我也不学,实在太难看。” “你管!好用就行!二姐,你别再揪我耳朵了,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好啊,好啊,你是要来打我了?来,来,来,咬我!” 风骁骑不得不打断道:“你们够了,和骏,你最近一次见到那位怪人前辈是什么时候?” “一……一个月前!” 风骁骑和镜水月喜出望外,看来他们终于接近了慕容遵我的踪影。 “在哪里遇到的呢?”两人异口同声问道,他们实在是太急切想知道了。 和骏说道:“就在我家附近酒楼旁边的巷子里……自从学会那三招之后,我最大的变化倒不是武功精进了多少,而是奇迹般的戒酒了……” 和漱说道:“那你刚才没去把老前辈请来吗?” 和骏苦瓜着脸,说道:“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最近一年多唯一一次见到他,就是上个月,不过我也留下了一些记号,如果前辈有心来助我们,那么后天他自然会出现。” “和骏兄,请问一个月前你见到这位前辈,说过什么或者有其他古怪发生吗?”风骁骑急切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和骏疑惑的看着风骁骑和镜水月,眼里充满戒意。 和漱也在旁说道:“你们二人真的不是萧家派来的奸细?哼,这个女子如此漂亮,和萧狄儿几乎不分轩轾,说不定你们就是一伙的呢。” 镜水月哭笑不得,早先她就听过有人把她和江湖第一美人萧狄儿相提并论,可没想到,萧狄儿原来有这等厉害手段,而自己也被人误会为萧家同党。 风骁骑说道:“我叫风骁骑,这位姑娘叫镜水月,我们是天云观弟子,从小到大,我们这也是第一次来到塞北贺州一带,什么萧家,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你就是风骁骑?我早应该认出来才对,你这把断刀,你这身武功!”和漱大喊道。 “怎么,姑娘认识我?” “哼,潞州武斗会上,留下传闻最多的,莫过于你了!人们都在传说你的断刀奇快无比,打遍潞州武斗会无敌手,最后是你帮助楚家赢得了武斗会头名,风头甚至盖过了早已名满江湖的楚歌童!” 风骁骑没想到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有名,转念一想,焚月堂虽然没有派人参加,但必定少不了眼线探查武斗会情形,焚月堂能够坐大,成为当今江湖四大门派之一,绝非浪得虚名,一定有它的道理在。 不过风骁骑很奇怪,为什么焚月堂的这些公子哥们,武功如此一般,莫说和楚歌童相提并论,就算和付明秀也差了很远,倒是和天云观的师兄弟们能打一打。 天云观近些年并没有走出旷世级别的年轻子弟,罗广身为大师兄,武艺拿不上台面,远不如邓离身边的茹杏秋,可以说,天云观完全是靠着过往威望,以及仁云天师一人撑着。 上次虽然没问及花中楼去往天云观的具体详情,但花中楼明显在仁云天师面前没占到什么便宜,否则也不会如此痛快的离开。 至于藏明一这种级别的高手,别说天云观了,放眼整个江湖年轻一代,他都属于佼佼者中的翘楚,风骁骑把他眼睛割伤,纯属侥幸。 但在外人来看,可完全不像风骁骑这般理解江湖。 相反,风骁骑的名声远远盖过了楚歌童,以及藏明一,这或许是命运的玩笑,后面两人如此重名重利,如此渴望在江湖打出一片天地,可偏偏只是配角的命。 藏明一恐怕在江湖上,连跑龙套的配角命都没有,而楚歌童的名气,更多来自与他英俊的脸庞,而不是他的人剑合一。 反观风骁骑,在潞州武斗会上,先是击败付明秀,行侠仗义,然后智取茹杏秋,既显示了超凡的武功,更显示了超凡的临场应敌智慧。 至于风骁骑一人利用星脉,成功帮山风雨火四脉从走火入魔边缘拉回来,其实当时许多百姓和江湖人士都没看懂。 但越是看不懂的东西,事后越容易被演义,成为种种传奇的渊薮,酿造出无数的故事。 在这些故事中,风骁骑的名气越传越广,当时镜水月借叶千行魂魄觉醒创造的惊天奇迹,也被人安插在了风骁骑的头上,说他能够抵挡天之力道,雨水都落不到地面上来…… 如此邪乎的传闻,焚月堂怎会不知。 和骏一听他是风骁骑,脸色立即发生了变化,他连忙拱手道:“原来是风大侠,久仰大名!”他的眼神里,有着年轻人特有的热情,对英雄仰慕的热情。 风骁骑看到他们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反而有点愣了。 镜水月在旁笑道:“骁骑哥,我还不知道你现在这么有名气了呢。” “哎,镜妹你也来笑话我,哈哈。” 镜水月叹息一声,说道:“看来我们这次又要管别人闲事了……” 和漱大喜道:“风大侠你如果肯助我们一臂之力,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以后不管是老九,十二弟,还是十三弟,谁当上了焚月堂掌门,你们永远都是焚月堂的贵客!凡是有需要我们出手帮助的,你们只管开口。” 镜水月笑道:“那如果是你这个铁娘子,女强人当上了掌门呢?还认不认账呢?” 和漱脸一红,低头道:“我……我没有这个资格的,女人是不能在焚月堂当家的。” “谁说的?二姐,你忘了,我们焚月堂的第三代掌门,就是女人啊!而且正是她,把我们焚月堂发扬光大啊!” 和漱驳斥道:“十三弟,你忘了,那位女掌门是何等神奇的人物,且不说性格能力,办事手腕,单说她那一身武功,在当时的江湖也是前十的水准!” 说到武功,恰恰是和漱的内心最大痛处所在,自从第四代掌门人开始,为了彻底杜绝再出现女掌门人,焚月堂特别规定,女子只能学习一些防身的武功。 一代代传下来,这个规矩虽然走了样,但焚月堂的氛围已经牢牢奠定,不支持女子练习高深武功。 和漱已经是尽力了,但她的武功仍然有限,几年前她得知和骏的奇特遭遇之后,心里难过了好一阵子,暗自悲伤,为何不是她遇到这等奇遇? 她缠着和骏教她这三招,但奇怪的是,除了和骏,无人能够学会这三招,试过几十次之后,和漱终于放弃了,她自认为自己武学修为上确实没用什么天赋可言,从那时起,她把精力放在结盟,拉拢一些信得过的兄弟组成一伙,和萧狄儿对着干。 可惜,这些兄弟里最有才华的老大,武学天赋最高的老八,和漱都没能拉拢到,这次选举少主人,和漱看遍周围人,愣是选不出合适的人选。 和猛排行十二,本来位置就很靠后,他为人倒是真诚,性子也比较敢于任事,但他年纪毕竟还轻,当不了领头羊; 和魁,武功最为精怪,据说是开辟了一支奇特的经脉,才有了入地之能,他被公认为焚月堂未来的干柱之一,但同样不具备大将之材; 至于十三弟和骏,虽然有那次神奇际遇,但仅凭那三招,和骏还不能完全让别人心服口服,那三招当然势不可挡,力拔山河,可和骏内功有限,在一段时间里只能用一次三招,就必须要休息,一时半会再也用不了。 偏偏和骏没头脑,把这个秘密提早说了出去,别人立即就找到应对他的办法了,找个武功还算不错的人先与和骏交手,逼迫他用出这三招,然后和骏就形同废人了。 因此,和骏极少会用出这三招,这几年他终于多少学会了忍耐,知道了只有忍耐才能成事,刚才风骁骑拦着他的马匹,他就没有猝然用出这三招,可见他的确成熟了。 所以,和骏只能作为奇兵,去拯救关键时刻的危局,而且,他还有个不确定性,面对萧狄儿请来的高手们,和骏这三招能不能有奇效,也是一件说不准的事情。 和漱这些天为了排兵布阵绞尽脑汁,她恨不得抓住一切救命稻草,那位怪人如果肯帮助和骏,那自然最好,可谁能保证那怪人会及时出现,出现后又有谁能保证人家一定会帮你呢? 如今风骁骑和镜水月二人突然出现,简直是给和漱搬来了救星。和漱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请风骁骑帮忙。 没想到,风骁骑不帮也得帮了,因为和骏身边极有可能有关于慕容遵我的线索,甚至,那个怪人就是慕容遵我! 第173章 女流之辈 但镜水月实在不想让风骁骑再去拼杀了,于是镜水月一语道破和漱的心思,说道:“和漱二小姐,你不就是想让骁骑哥当你的救兵吗?实话对你说吧,我们只想找到慕容遵我,既然和骏帮了我们这个忙,我们也自当报答,但江湖凶险,而你们家事本来就应该自家人断,萧狄儿请来娘家人也倒罢了,偏偏请来堂外的高手,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和漱点头道:“镜姑娘说的极是!” “骁骑哥和我会去的,但我们只围观,而且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如果一旦遇见那位怪人前辈,会有要事和他相商,恐怕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也管不了了,此外,如果那位怪人前辈到场了,自然也轮不到骁骑哥和我登场了。” 和漱感激道:“你们肯随我们去,我就已经很感激了,镜姑娘,你放心,如果那位怪人前辈出现,你们只管忙你们的事,毕竟,如果前辈肯来,自然会帮助和骏,我们谁也不相欠。” “好一句谁也不相欠,和漱二小姐你算得这么清楚,又有大格局,领导力,你真是有闯荡江湖的天赋啊,照我看,不如你勇敢站出来,去抢一抢焚月堂掌门之位吧,我相信你会把焚月堂发扬光大的,武功真不是什么问题,你看,你三言两语,不就趁势把骁骑哥和我纳入你的盟友中了吗?我实在敬佩你!” 和漱不好意思的笑道:“如果我真有这么厉害,萧狄儿也不会坐大到今天这步田地。” “这就是遇上对手了,没有强悍的对手,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镜水月不停鼓励和漱,其实也是在帮风骁骑推脱责任,毕竟,风骁骑留下来,只是顾及情面和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如果被和漱心怀叵测的利用,那就成自找罪受了,镜水月万万不想再看到风骁骑为了楚家而拼命的场景出现了。 不知和漱是不是猜出了镜水月的心里想法,她断然道:“我和漱绝不是拖别人下水,自己却游上岸的那种人,你可以问问十三弟,这些年我对大家怎么样!” 和骏马上高声说道:“没说的!二姐虽然脾气急躁了些,但我们几个兄弟都爱她,敬重她,她一个人承担的,远比我们几个男人还要多得多!没有二姐,九哥恐怕再也从终南山回不来了,十二哥恐怕一辈子只能养马,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担任城中主要的警卫队长,掌握焚月堂护卫之责;没有二姐,我恐怕还是那个酒鬼,就算勉强戒了酒,恐怕也是个废物罢了,不错,那三招给了我立足的资本,可二姐她,给了我灵魂!” 说罢,和骏眼眶里泪水几乎抖落,显得至为诚恳。 镜水月却道:“和漱二小姐的手足亲情让我感动,我希望你们也能明白,骁骑哥也是我的亲人,最亲的亲人,如果你们利用他,伤害他,我第一个和你们拼命!” 风骁骑握住镜水月的手,朗声说道:“多谢和漱二小姐青眼有加,我可以在你们旁边围观,如果对方真有恶毒损招,而我又能侥幸抵挡一二的,我不会见死不救,但至于逞威争权的事情,我风骁骑从来不屑做,一旦让我感觉你们是想借刀杀人,休怪我翻脸无情!” 和漱坚定说道:“只要能够保住和家对焚月堂的掌控,我在所不惜,但世间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还是打量的清楚的,风大侠一身本领,自然来去自如,我又如何能够限制得住?” 镜水月听后,愈发觉得和漱此人绝不简单,她虽然是个女儿身,但她的生命热情如同一团不熄的火焰,江湖千百年来,正是这样的人物,在建功立业的过程中,推动着历史的前进。 他们不怕牺牲,不管是自己的牺牲,还是别人的牺牲; 他们也不怕赤裸裸的向这个世界喊出他们的欲求,想法,就如和漱所说的那样,她绝不容许萧家外人染指焚月堂,在赶跑萧家以后,在众多兄弟之间,注定会有新的厮杀和争权,而她同样也不会畏惧、逃避。 你不一定要有这样的朋友,但你一定不能有这样的敌人。 镜水月确认和骏所言并非引诱风骁骑助阵,而是说的实话,毕竟,若不是风骁骑耳力强大,偶尔听到这样一条重要线索,恐怕他们就错过了这样一次机会。 慕容遵我,你会不会来呢? 和骏继续交代到,一个月前,他在酒巷里见到那个怪人,只见他精神似乎有些萎靡,似乎陷入某种极度的困惑当中,和骏知道,除了酒,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于是买了十坛上好的陈年老酒,摆在那个怪人面前。 那个怪人面无表情,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拿起酒坛子,一罐一罐的大口喝酒。 和骏趁机向怪人请求道:“前辈恩师,徒儿有一个不情之请……” 那怪人喝完手里这罐酒,冷冷说道:“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是我的徒弟。” 和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本想套近乎,反而碰了一鼻子灰,忙说道:“和骏资质浅陋,蒙前辈恩赐三招,晚辈因此也杜绝了酒瘾,不胜感激……” 那怪人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倒是更快的喝起了酒。 “前辈……一个月后,焚月堂就要举行大典,届时会决定少主人是谁,这一决定,影响无数人未来生死,还请前辈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那个怪人头发黑白交加,脸上写满沧桑,和骏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那人冷笑道:“既然注定是杀戮,你杀他,他杀你,有何区别?” 和骏心里惊奇,暗想:区别大了去了,别人杀我,我就死了,我杀别人,我才能活啊…… 一时半会,和骏也想不到什么话可说,那人已经喝完了十罐酒,说道:“也罢,十多年了,还没有人请我喝过酒,哈哈,你能有这份心,可见你不是什么自私惨刻之人,十罐酒,换十个人头,我替你杀掉十个人,你可满意?” 和骏心里暗喜,心想:那萧家请来的那些所谓好手,其中的精英岂不死绝了?那么萧家自然没有什么能力染指焚月堂了,这十罐酒,算是够本了。 和骏丝毫也没有掩饰,说道:“如此,多谢前辈了,到那天您可一定要来啊。” 那怪人斜视了和骏一眼,说道:“不过,事情也不能白做,毕竟是人命关天。” “那我再给您奉送十大罐酒,如何?不,一百罐也行。” “哼,酒是越多越好,不过只是酒水,怎能和血肉相提并论!” “您的意思是?” “十条命,抵十条命,你既然要杀掉萧家外姓人,那么,就拿你的兄弟姐妹来换,反正和老头生了十八个孩子,死了十个,还能有八个留下!” 和骏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和骏千死万死,也不敢有杀害兄弟的想法!” 那个怪人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现在没有,等萧家人死绝了,你自然会有,你要么现在全部答应我的条件,要么就什么也不要说,刚才的话就是放屁!” 和骏足足跪了一个时辰,浑身淌满了汗水,最后一狠心,说道:“好!前辈,我答应你!” 那个怪人怪笑道:“好家伙,你竟然还把罪过归到我的头上,怎么你去做好人吗?” 和骏马上改口说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只不过是请前辈代劳。” 那怪人诡秘一笑,说道:“这还差不多,你走吧,我要睡一会了。”说完,手肘支地,竟然睡着了。 ********** 和骏如实讲出这些话,大出风骁骑的意外,看他似乎还有点得以的模样,更让风骁骑感到反胃恶心。 这就是风骁骑之前梦想踏入的江湖吗?以前他听镜水月讲各朝各代的历史,讲到帝王家六亲不认,父子相残,手足相残的故事,他一度表示难以置信,认为这些不过是书里的奇谈怪论罢了。 可如今,只是一个焚月堂的掌门之位,就充满了血与火的斗争,萧家人或许只是刀俎之下的蝼蚁,那么,那些姓和的家族之人,不也是案板上的肉吗? 风骁骑既痛恨和骏这幅嘴脸,他竟然把这样的事情视作理所当然,可以交易! 但风骁骑又疑惑,如果那个怪人真的是慕容遵我,他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这和魔头恐怕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镜水月看到风骁骑满脸痛苦之色,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她并不知道风骁骑已经开始陷入心劫,只能尽力用她的温柔,安抚这个受伤的男人。 和漱叹息一声,说道:“或许风大侠和镜姑娘不能理解这样的条件……其实,十三弟这种条件,我也是难以接受的,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萧家人掌权后,老和一死,我们其他十七个兄弟姐妹,会有怎样的命运?” 和漱的眼里此时也充满了泪水,这无声的泪水里,不知是恐惧,还是悲悯,抑或是假慈悲,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 但和漱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当年秦二世嬴胡亥继承皇位,他把所有兄姐全部杀死!更别提历代更朝换代时,新的皇族对旧的皇族的杀戮了……但风大侠和镜姑娘放心,我自有办法,和那位前辈重新谈条件,一切只是权宜之计。” 风骁骑忍住心里的悲愤,一字一字说道:“我不是杀人的刀,不是任何人手里杀人的刀,谁想用我的刀杀人,先用他的头开祭!” 其声果决,让和骏等人闻之无不变色,和漱心里不禁忧虑:我这是找了什么样的一个人来助我呢?那个怪人已经够怪的了,风骁骑怎么也有点邪乎…… 镜水月似乎感觉到有些异样,但她对天脉本来就知之甚少,没有发觉风骁骑的心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劫从何处来?从来处来! 劫往何处去?往心里去,无一例外。 此时夜色正深,没人知道朝阳升起后,世界会有什么不同。 第174章 江湖地位 和漱忧虑的眉头,显出心事重重,她担心的是老九能不能说服老大与老八,结成统一联盟,一致对付萧家人。 风骁骑却在遥望星空,星空再怎么闪烁,也是在夜里啊,你享有星空的浪漫与伟大,就必然要承受黑夜的深邃与幽暗,然而风骁骑此时还不能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隐约觉得内心深处有一个症结,越来越紧迫的压在他的心上。 镜水月静静的看着风骁骑,她脖子上的红色印记,突然轻轻闪烁了一下,然而,没人注意到。 夜色深沉,塞北的秋天,这么快就到了。 风骁骑和镜水月谢绝了和漱的好意,没有跟他们去往城里住宿,只是和他们说好,明天中午自然会去焚月堂的凌城分舵去找他们会合。 然而风骁骑和镜水月并未停留片刻,他们等和漱走了之后,立即赶赴城中,去查寻各处酒巷茶楼。 风骁骑决意,如果他们能够提前找到慕容遵我,那最好,和慕容遵我谈妥之后,焚月堂那边,就不再去管了,他既不想杀人,也不想看别人杀人。 可是凌城之大,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贺州一带,凌城算是一个新城市,这些年战事频仍,朝廷需要有这样一个大型城市,支援粮草的供应和储存。 作为西北战事的桥头堡,凌城的地位举足轻重,然而奇怪的是,由于朝廷放任各种商人流转,凌城渐渐变成了一个和平之城,毕竟,做贸易赚钱比骑马提刀砍杀赚钱要方便的多。 利润更厚,代价更小,而朝廷竟然也不顾忌塞外胡族派人来这里做生意,因此,凌城这十多年迅速发展出边境一大贸易中心。 有了商贩,有了利润,自然就要有消遣,要不然对不起赚银子的那份辛苦。 辣酒,美人,以及赌坊,理所当然成了凌城三大最受欢迎的项目,通宵达旦,从白天到夜晚,没有片刻停歇。 风骁骑进入城中,只觉得夜如白昼,四处灯火通明,隐蔽的小巷虽然很多,但那是因为房屋林立,形成了无数细密的甬道。 难怪和骏会迷失自己,这里是风花雪月的天堂,这里是酒徒赌徒色鬼的梦乡,一个兜里有点钱的江湖人,是很难克制自己花钱享受的欲望的。 而焚月堂,就是凌城里最显赫的存在,关于它的传闻,在凌城可谓无人不知,早先焚月堂总舵并不在这里,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凌城这座城,可它的掌门人和朋义却是一个极有经营天赋的人物。 正是在和朋义的手下,焚月堂入住了凌城,并且成为凌城最有权势的存在,传闻说和朋义不但擅长谋略,更有一身奇功。 塞外的胡族大首领就曾经在一个深夜里,被焚月堂派去的杀手,杀死在自己的营帐之中,而亲自领队的,正是和朋义。 当然,这只是传闻,和朋义在凌城里最出名的事情,还是娶了江湖公认的第一美女萧狄儿,并且和萧狄儿生下了一个胖小子。 这个胖小子据说一出生就开辟了天脉,俨然提前预定了将来江湖大宗师的前途。 可惜他排行是第十八,他的前面还有十七个兄姐,及时去掉三个姐姐,也还有十四个哥哥要和他竞争未来的焚月堂门主之位,他等得到属于自己的辉煌吗? 显然很难!但他有一个强势的母亲!一个除了美丽,还有头脑的女人,除了头脑,更有狠断心肠的女人,她就是江湖第一美女萧狄儿。 从萧狄儿三岁开始,这个小美女就轰动了整个江湖,凡是看过她童颜的人物,没有人不承认,百年江湖可能出一个慕云祖师,五十年江湖出一个照云道人,但两百年江湖,都不一定出一个像萧狄儿这样的美女! 如此美女,本应成为江湖小人和登徒子觊觎的对象,然而没人敢来招惹她,因为她所在的萧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 这个家族能够通天,能够入地,甚至他们说出的话能够让江湖抖三抖。 即使当年的魔教,对萧家也保持着尊敬,甚至有传闻说,魔教教主——“昊宇魔尊”叶千行曾经亲自拜访萧家,并且和当时的萧家家族族长萧万刑一起赏花饮酒,其乐融融。 愿意与萧家结交的,除了魔教,还有各路正道,当年仁云天师在遮天岭大战后,挟灭魔侠盟盟主的尊贵身份,亲自登门,并且亲自给萧万刑敬了一壶茶。 种种传闻不计其数,传闻的最后,总是以一句话收尾:即使江湖没了,我也不相信萧家塌了。 但萧家从来不参与江湖门派争夺,从来保持中立,在萧万刑掌家的时代,这是一条铁律。 然而,规矩总是会变,因为人总是会老。 自从十年前,萧万刑神秘退出江湖之后,萧万刑的第二子萧梓年掌握了萧家家族大权,萧家,从此开始失去中立的位置。 于是,萧家四处出击,积极参与江湖中事,其中,萧狄儿的婚事,成为萧梓年最重要的筹码,而这枚筹码,他选择押在焚月堂上! 即使那个时候,和朋义已经是快六十岁的老头子,而萧狄儿才妙龄二十。 萧狄儿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整个江湖却难以接受,很多江湖人士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以至于去萧家或者焚月堂闹事去,迎接他们的,自然只有拳头。 而这些起哄的江湖人士,绝不是精血上头,而是有预谋,有组织,力图搅乱江湖局势的门派或者个人搞鬼。 萧狄儿嫁入焚月堂后,很快就夺取了和朋义对她的专宠,经过几年努力,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天赋如此绝佳,更是证明了那个江湖里的传言:萧家人的血脉极为特殊,如果萧家女子和一个天脉之人结合,生下的儿子必定是天脉起步,有的甚至可能是两支天脉起步。 正是这个惊人的特性,让萧家的女人成为江湖里的瑰宝,然而,瑰宝珍奇,有能力者才能得到! 无能力者,只能在深夜里聊以**,凭幻想解解馋。 萧家养了一帮强悍的外孙,自然不会有人敢来找萧家的麻烦。 萧狄儿这次决意把自己两岁大的儿子捧上焚月堂少主人的位置,并且誓死捍卫,因此,她说服和朋义打破了焚月堂历年来的规矩,第一次邀请外人前来,参与到少主人的选拔,看来和朋义在精虫上脑之后,确实是老了。 萧狄儿毫不客气,利用这个机会,请来了一些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镇场,他们之中绝不缺乏开辟天脉之人,而开辟天脉之人,或多或少与萧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在江湖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天山三戒”——戒空,戒有以及戒无,都是身具天脉修为的高手,他们蛰伏多年,原本传言说是明年江湖点将大会中登场,可这一次,萧狄儿竟然把他们搬动,他们专程从天山闭关之处赶来,这已经是证明了萧狄儿的手段何其犀利; “贺州二老”,两个年纪加起来已经不低于一百六十岁的老魔头,据说当年叶千行甚至打算请他们当魔教护法,然而被他们拒绝了。 这一次,这两个古怪而可怕的老头,却出现了!这个萧狄儿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样的老魔头出现? 这五个人已经是极为难缠之辈了,可萧狄儿仍不放心,她的娘家人,也破天荒的走出家园,踏入江湖,一口气来了三个萧家人物,毫无疑问,他们虽然年轻,但一定是萧家响当当的人物! 焚月堂再大,能不能容得下这么多一流高手呢? 和朋义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老了,但并没有糊涂,他从来没有糊涂过哪怕一次,否则他也不可能坐得稳现在的位置。 他老了,可他的武功不老,只是这么多年来,他的体力运动基本耗费在床上,整整六年了,没有人见过他出手,因为他不必出手。 他指望的不是他的诸多子女,而是三个人——焚月堂之所以有当今的江湖地位,几乎就是这三个人打下的,而让和朋义可以安然入睡的原因,正是这三个人目前为止仍然完全效忠于他,而不是倒向他的任何一个儿子。 绝对忠诚,绝高的武功,偏偏这样的人物,焚月堂聚齐了三个,它不火,谁火?即使枯禅阁,也不敢在贺州这里打焚月堂的主意。 这三个人分别是: “一剑万水留”留中岳; “一刀万林无”林北茗; “一笑万川平”平万钏; 他们没离开过凌城,这是他们仅有的共同点。 其余性格都各相迥异——留中岳为人扎实,古板,他脸上从来没有笑容;林北茗却一刻也不曾消停过,他逛窑子,喝烈酒,甚至敢和和朋义叫板,但和朋义最信任的也是他; 平万钏则是最让人看不透的一个人,即使狡慧如和漱,也看不透他,他平时做什么,恐怕只有和朋义知道,永远躲在神秘的暗处。 ******************* 听完和漱的介绍,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看来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为恶劣,情况更加不可预料。 和漱苦笑一声,说道:“风大侠和镜姑娘,你们刚进来我这府上,就听我絮絮叨叨讲了这么多事情,热茶甚至都没喝上一口,实在是我招待不周啊。” 镜水月却道:“二小姐,你客气了,很难想象,你能够在这样的局势下支撑这么多年。” 和漱听出镜水月的质疑,不慌不忙道:“虽然局势复杂了些,但焚月堂的三位干柱,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的,飞鸟尽,良弓藏,就算这把强弓再怎么麻木,再怎么忠诚于主人,恐怕也不会没有想法,我只是在其中略作一些牵线罢了。” 打开天窗说亮话,镜水月自然也不必拐弯抹角,直说道:“你有把握那三把强弓站在你这一边?” 和漱叹口气道:“我没把握,但我有把握的是,三把强弓会姓和,不姓萧。” 第175章 遮天岭由来 风骁骑早已注意到这个厢房里始终燃烧着一炷香,这柱香似乎在过去的一个时辰里没有丝毫损耗,袅袅香烟,淡淡漫卷这个屋子里,这让风骁骑想起了当初在望世楼七楼里见过的“千年香”。 风骁骑在鼻子前摆了摆手,说道:“二小姐似乎很喜欢熏香……” 和漱脸色微变,她没想到镜水月和风骁骑两人观察力和洞察力如此之强,尴尬笑道:“个人爱好,我不好胭脂水粉,却喜欢江南的熏香。” “可看你的打扮,似乎是胡族人。” “凌城里汉胡不分,胡服装扮本就常见,再者,我母亲本就是胡人,所以我从小也就习惯了胡人打扮,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镜水月微微笑道:“当然没问题,只是我从小生长在江南,熏香倒是闻过不少品类,唯独胡族服饰没有见过,所以难免好奇了。” 和漱笑道:“镜姑娘要是喜欢,我就送你几套。我已经命人准备了午饭,两位请随我一同赴宴,如何?” 风骁骑摇头道:“昨夜没有休息好,还是把午饭送入我和镜妹的房间里吧!”语气不容商量。 和漱应允,在安排妥当之后,风骁骑与镜水月入住了一间房,一来,他们两人互相可以及时照应,二来,他们两人并不想再分开,看着镜水月脖子上的红印,风骁骑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镜水月知道他的焦急之情。 和漱派人送来的午饭精美丰盛,然而风骁骑却无半点胃口。 吃过午饭后,风骁骑要了一杯贺州有名的红茶,一边品味,一边从怀里拿出了那本陈丰注版《道德经》。 “骁骑哥,你有多久没有进入梦境了” “哎,镜妹,自从开辟星脉之后,我就再也无法进入梦境,不知是何缘故……有太多的问题想请教慕云祖师……” “要不这一次再试试吧,你用星脉已成习惯自然,这次你就当做自己还是望世楼上那个小小书童,什么也不会,放松安静入睡。” “好吧,镜妹,你说的对,我为了加强星脉修为,几乎无时不刻都在暗暗运转星脉,正转三个周天后,再逆转三个周天,如此往复,倒也是有些疲惫不堪了。” 镜水月心疼的摸了摸风骁骑的脸庞,眼里含泪说道:“骁骑哥,你这都是……为了我。” 风骁骑看着镜水月安静俏美的脸庞,笑道:“若不为你,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有时候我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你我二人如此吃苦费力,到头来其实为了恢复正常人平凡的生活……哈哈……” 几声苦笑,人生岂非如此:平凡时渴慕非凡,待到际遇非凡时,又想过平凡人生。 两点之间,都需努力,前进固然需要努力,后退岂非也需要努力? “其实,骁骑哥,你有没有想过,楚姑娘人就很不错,对你……也不错……” “镜妹,你是不是对我和楚姑娘有所误会?我……” “唉,骁骑哥,我没有误会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到人生更多的风景,旧梦已残,自当寻找新梦……” 风骁骑多久以来不曾落下的泪水,还是无声顺腮滑下了。 镜水月赶忙擦去风骁骑的泪水,可她的泪水,谁来擦呢? 风骁骑的手,抓住了镜水月的手,说道:“镜妹,我们不要哭鼻子了,哈哈,你看,或许明天就能见到慕容遵我前辈了,到时候,请他用离心咒,你就能彻底摆脱叶千行这个大魔头了。” “嗯!”镜水月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时风骁骑伸出一只手,轻轻擦去镜水月脸上的泪水。 ****************** 风骁骑趴在桌子上,此刻已经睡着了,镜水月在桌子另一端,看着风骁骑略显疲惫的脸庞,轻轻拿起风骁骑的手,搁在自己脸庞,也慢慢闭上了双眼。 恍惚间,镜水月只觉得风声大作,而她似乎在空中飞行,罡风劲猛,她几乎无法睁开双眼。 过了好一会,她感觉到风声明显小了很多。慢慢睁开双眼,看到面前一座崇山峻岭,山岭的最高峰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遮天岭。 “遮天岭”这三个字遒劲有力,书写在一面悬崖峭壁之上,简直是鬼斧神工之力,不知何人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在悬崖上写下这三个字,其修为境界必然已是不可测之境界。 镜水月缓步踏行石阶之上,周围一片寂静,只闻鸟兽之声,不见人踪影迹。 镜水月猛然感到一阵眩晕,脖子红印发出耀眼光芒,一恍之间,只见一个身材瘦削,一副教书先生打扮的老者站在她的面前。 “老先生,你是?” “你随我来!”老先生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轻提镜水月的肩膀,镜水月只觉身边风声乍起,一转眼间,她竟然已经到了半山腰,再一转眼,她已经到了山顶附近,正好抬头可见“遮天岭”三个大字,仿佛那面悬崖平地而起,气势巍峨。 “小丫头,这些年,委屈你了。”那位老先生不紧不慢说道,话虽如此说,语气中却无半分感情可言。 “难道,老先生你是?” “不错,老夫正是叶千行!” 镜水月尽管猜到了,但还是吓了一跳,她忙问道:“你这就算是觉醒了?” 叶千行似乎答非所问,依然面无表情的反问道:“你觉得一副躯壳,可以容纳两个魂魄吗?” 镜水月苦笑道:“我似乎没在书中见过这样的例子……” “丫头,你是聪明的,可是,阅书无数,不如阅历沉浮,你只是吃亏在太年轻上,倘若再给你十年,或许你能解开这样的难题,只是……我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 “为什么呢?老先生,我看你仙风道骨,气质极尽洒脱,像是仙人一样,像……” “像是不会死,是吗?”叶千行接话道。 镜水月觉得叶千行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用力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费尽千辛万苦想找到慕容遵我……” “那个怪人是不是就是慕容遵我呢?”镜水月忙问。 叶千行笑而不答,只是说道:“天机未到,等天机完备之时,一切真相你自然就会知道……”看来他并不打算告诉镜水月实情。 镜水月苦笑道:“何为天机,造物弄人罢了。” 叶千行慢慢走在前面,镜水月跟在后面。 “遮天岭,是魔教圣地……” “老先生,我知道,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能不能告诉我,我父母是怎么死的,他们是死在你的手里吗?” 叶千行摇头道:“小丫头,此事关乎重大,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现在告诉你真相,恐怕你立即会遭到天谴,因为你不该在梦境里寻找答案,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以为你走了捷径,实际上都是要还回去的,比如你的朋友,叫风骁骑的那个小子,就从梦境里拿走太多了……” 镜水月心中一懔,继而怒道:“当初提醒我带骁骑哥进入梦境的,是你,可如今说梦境害人的,也是你,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叶千行痛快答道:“交易而已,有人找到我,委托我如此,又开出了足够的筹码,让我不可能不心动的筹码,我自然要帮他一把。” “好一句‘交易而已’,他是谁?和你做了一笔什么交易?” “你还是在梦境里寻找答案,小丫头,若非看在你十七年的辛苦,我尽可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你,但你可能会永远后悔。” “我不会后悔!朝闻道,夕死可矣,这点勇气我还是有的!” 叶千行纵声大笑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笑过了,狂笑过后,他说道:“你看到‘遮天岭’这三个字没有,你可知这是谁的手笔?” 镜水月凝神细看“遮天岭”这三个大字,仿佛从中看到了不尽的悲怆之意。 叶千行答道:“当年魔教第一代教主乐乐瑶,被他的师父慕云所杀,乐乐瑶死前耍诈,打伤了楚随云,后来慕云为了报复,把乐乐瑶的尸体带到这里来,慕云几乎屠灭了当时的魔教部众,这三个大字,就是用乐乐瑶的血写成的,可以说,乐乐瑶祖师粉身碎骨了!” 镜水月呆呆道:“这……这得多大的仇恨!才会如此迁怒!” “修行‘天之道’,心法本身并不难,但不是谁都敢去练的,因为天脉最难的关卡,就是两大劫难——天劫与心劫。我可以实话告诉你,风骁骑他现在已经身在心劫之中,能不能摆脱心劫,就连我也不敢说有把握。” “啊?骁骑哥他……难道是星脉过度透支,导致了心劫?”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实际上,风骁骑之所以身在心劫之中,是因为有人希望他分担一部分心劫。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镜水月几乎瘫倒在地,她颤声问道:“难道……是慕云祖师想让骁骑哥分担心劫?” 叶千行冷笑道:“你的骁骑哥天资非凡,本就是练武的奇才,可为什么仁云天师不教他武功,你可知道?” 镜水月大惑不解,问道:“怎么又把仁云天师牵扯进来了?” “仁云天师和慕云一样的企图,修炼了‘天之道’,自然也摆脱不了天劫与心劫,那么,他面临的问题同样是——怎么去除心劫的磨难。仁云天师想到了一个方法,就是利用风骁骑特有的资质!” “骁骑哥有什么特殊资质?” “他是天生的消劫之体,当然就是最好的应劫之人,实际上,如果不是这样的资质,他的星脉早就反噬他了,哼,想向天借力?渺小凡人,哪来如此妄想,借多少,就得还多少,借以生,就得还以死,概莫能外。” 镜水月陡然间发现,似乎风骁骑陷入的才是真正的大麻烦,而之前她和风骁骑竟然毫不知情,但镜水月是有朦胧的怀疑的,如今经叶千行提醒,才发现其中一些关键节点。 她问道:“那么,如此说来,望世楼上那一击,导致骁骑哥地脉被毁的人,不是慕容左丘,也不是你的魂魄吸收了骁骑哥的地脉,而是……仁云天师把心劫转移到骁骑哥身上,心劫威力如此之强,直接把骁骑哥的地脉给摧毁了?” “呵呵,你果然冰雪聪明。” “那你呢?叶先生,你怎么没有天劫和心劫呢?” 第176章 饮鸩止渴 叶千行抬头望着“遮天岭”那三个大字,缓缓说道:“因为我练的是‘魔之道’,慕云和仁云天师,包括天云观历代掌门,他们借用的都是天之力,所以才会陷入心劫,因为上天至简至大,怎是狭隘芜杂的人心所容纳得了?可从乐乐瑶祖师开始,到我这一代大成,我们魔教历代走的是‘魔之道’”。 “何谓‘魔之道’?” “这么说吧,‘天之道’借的是天之力,因此衍生出天脉之说,而我,则是借着命之力,众生纷纭,有生就有死,生命本身就是了不起的力量。” “难怪……乐乐瑶会去屠杀丰县的老百姓,他实际上也是为了练就魔功,而不只是单纯的逼迫慕云现身吧?” 叶千行笑道:“你可以用屠杀二字,但用‘借命’二字更为贴切些。” “你们借了命,难道不还命吗?”镜水月此问极其犀利。 叶千行脸色微变,说道:“唉,怎么可能不还?乐乐瑶祖师粉身碎骨写就的这三个字,岂不还在眼前,你以为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仁云天师和他的盟友能够杀死我?哼,若不是我不得不以命还力,我大可轻易就反杀他们。” “成王败寇,你如今的解释,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镜水月对“天之道”也好,对“魔之道”也好,都没有什么好感。 “成王败寇,哈哈,说得好!这十七年,我忍辱负重,确实当了十七年的败冦,但我终究会回来的!哈哈哈哈!” 叶千行的笑声声震林雀,远递山间,回声阵阵,气势滔然。 “叶先生,你将来苏醒与否,我其实倒不是很关心,但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哼,你的确应该求我,你莫要以为慕容遵我的离魂咒能把我消灭,绝无可能!你干脆死了这条心,静待我的魂魄重返人世吧。我知道你所求何事,不过是想知道如何帮风骁骑度过心劫……” “正是,还望叶先生赐教!” “最简单的方法,却也是最难的方法,只要风骁骑自废星脉,彻底关闭天脉,接受沦为常人的代价,他的心劫不攻自破,但由于他借星脉之力实在太多,未来身体恐怕一直就是病夫了……” 如此残酷的方法,自然是镜水月不忍心看到的,她颤声问道:“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别的方法,倒也是有,不出意外,现在风骁骑必定在梦境的某一处,采用这个方法——那就是,再开辟一个新的天脉,从而把‘心劫’当成养料,养育新天脉,这样就可以把心劫往后拖延,而且,他的武功反而会更上一个台阶。” 镜水月呆立当场,毫无疑问,风骁骑百分之百会选择这个饮鸩止渴的方式,他肩上还有太多担子要去完成,为了镜水月,他绝对不会放下这幅重担。 镜水月无声泪水滑落,像是山间清澈的甘泉,闪耀着林间的阳光光彩。 山林里生机勃勃,这些鸟兽自然不会有这些人世的烦恼,它们享受着上天赐给它们的一切,不索求更多,不抱怨少得,可谓是活的悠然自得了。 镜水月本已下定决心,她一定要说服风骁骑放弃星脉,然后两人避世江湖,可她忽然又想到,万一叶千行魂魄觉醒,自己将来极可能陨灭,那么,没有武功傍身的风骁骑,岂不如同置身在各种仇怨当中。 远的不多说,付明秀断臂之仇必然不会忘记,藏明一眼睛受伤,也不会轻饶风骁骑。 风骁骑怎能没有星脉,岂不是束手待毙? 镜水月心情纷乱至极,她甚至都没注意到,叶千行不知何时已经静悄悄离开。 “遮天岭”三个大字,经过了两百多年的风霜雪雨,仍然苍劲有力,清晰可见的刻在悬崖峭壁上。 “骁骑哥,骁骑哥!”镜水月两手括在嘴边,放声大喊,她想找到风骁骑。 猛然间,镜水月发现别人轻轻拍醒,原来正是风骁骑,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镜妹,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我在,我在!” 镜水月看到风骁骑那双大大的眼睛,充满英气的眉宇,忍不住扑到风骁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骁骑哥……你不要再练新的天脉了,不要再练了……你会死的,会爆发心劫天险的……” 风骁骑被镜水月突如其来的哭泣吓了一跳,他忙安慰道:“镜妹,怎么了,你在梦境里是不是遇到不好的事情了?” “没有不好,我没有不好……呜呜……不好的是你啊,骁骑哥,是你啊!呜呜……” 镜水月痛哭起来。 风骁骑把镜水月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抚摸她的长发。 “镜妹,我没事的,你放心,我没事的!” 镜水月渐渐止住了抽噎,风骁骑再一次,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泪痕犹在,像是梨花带微雨。 镜水月尽力平复心中激动情绪,把梦里见到叶千行一事告诉了风骁骑。 风骁骑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等镜水月把最后一句话说完,镜水月忙问道:“骁骑哥,你刚才进入梦境,是不是见到慕云祖师了?” “是的!”风骁骑坦诚说道。 “你可不要再跟他学天脉了啊!心劫转移,只会越来越强,越来越无解!” 风骁骑叹口气道:“镜妹,你可知道,慕云祖师也如实告诉我了……关于心劫的事情……你很难想象,他老的有多么快……心劫对梦境中的他来说,依然是要命的事情,所以,我主动答应了他,和他一起分担心劫之力,为此,我又修行了新的天脉……” 镜水月听到后,几乎晕过去,她颤声道:“骁骑哥,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就是饮鸩止渴啊,等到两支天脉不能化解心劫了,你怎么办,去开辟第三支?如今你放弃星脉,你仍然可以去过一个平凡普通人的生活,这又什么不好吗?难道你也想去追求名利吗?” 风骁骑神情也有了些激动,说道:“镜妹,我不会放弃星脉,不能放弃星脉,因为我不会放弃你,也不能放弃你!” 镜水月何尝不知道风骁骑这颗金子般的心。 风骁骑见镜水月泪流满面,安慰道:“镜妹,你听我说,只要等到慕容遵我帮你度过大劫,我答应你,抛弃一切,陪你流浪江湖,找一块良田,我种田,你织布,再生几个孩子,围着我们跑啊转啊……” 镜水月破涕为笑,嗔道:“骁骑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风骁骑看到镜水月笑了,心情也终于放松下来,他展颜道:“明天慕容遵我极有可能来,他告诉和骏,如果替和骏除去十个萧家请来的敌手,那么,就用和骏的十个兄弟人命来换,他不可能不来的。” 镜水月皱眉道:“我以为‘风雷帝君’好歹也是个人物,却想出如此歹毒的条件,哎……庄黎道长果然跟错了人。” 风骁骑摇头道:“虽然我暂时还想不通慕容前辈这种惊人条件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觉得,他似乎有意参与这次焚月堂大典,十七年没踏足江湖事,他突然出现,说不定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嗯,你身上叶千行魂魄觉醒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像慕容前辈这样的江湖大宗师,不可能注意不到,甚至,他有可能是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让我们能够找到他也说不定。” “骁骑哥说的有道理,可为什么我们昨天一夜没睡,找遍了凌城各处酒巷,就是找不到慕容前辈的影迹呢?会不会是和骏在骗我们?” “和骏骗我们,不至于编造如此圆满的故事,这次凌城来了很多风云人物,只怕我们面对的局面,比潞州武斗会更加残酷,镜妹,要不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一个人去会会他们。” 镜水月一嘟嘴,说道:“好你个骁骑哥,你练了新的天脉,长本事了,就不顾我啦?” 风骁骑大囧,立马解释道:“我只是担忧你的安危啊!” 镜水月苦笑道:“我现在就是唐僧肉,人人巴不得来吃一口,我担心的倒不是什么‘天山三戒’啊,萧家人啊,这些和藏如海比起来,真是差远了,我担心藏如海来找你替他儿子报仇!” 风骁骑安慰道:“镜妹,你放心,这次我掌握的天脉,算得上是天脉中的极品经脉,在刚才的梦境里,我好像恍惚经历了足足三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我一直都在练功,终于掌握了这支天脉,待会你就能看到它的威力了。” “我是很想看看,但,骁骑哥,你答应我好吗,不要总是当出头鸟,出头鸟最悲催了,你辛苦搏命,到最后没有好果子吃就罢了,还累的一身伤痛。” “镜妹,叶千行所说,固然是饮鸩止渴,难道什么也不做,就没有心劫了吗?慕云祖师到底是利用我,还是帮助我,我不清楚,但毫无疑问,他成就了我,我只是天云观一个小小仆童,如果不是进入梦境习得天脉,我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运广师兄他们带走。” 风骁骑叹息道:“以运广师兄他们的性子,有可能早就杀了你以绝后患了,这个世界,没有白得的东西,我要拥有你,我要拯救你,这些心劫天劫又算的了什么呢?” 镜水月见风骁骑态度笃定,内心又感动又无奈,或许,风骁骑说的也是对的,与其无奈旁观陷入无力感,宁可身负荆棘,踏刀山下火海,和命运做一番抗争!绝不轻易向命运低头屈服。 依靠着风骁骑结实强壮的胸膛上,镜水月感受到了一种安全感,她听得到风骁骑心脏的跳动声,那绝不是一颗软弱的心灵。 风骁骑让镜水月躺到床上休息,自己盘膝坐在地上,仔细反思刚刚从慕云祖师那里开辟出的新的天脉。 这一支天脉,乃是“天脉十三支”里最为罕见的“盈缺脉”,这一脉,不属于风火雷电雨星山这些有形之物,它实际上是事物的一种状态,月圆而盈,月亏而缺。 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在盈缺二者之间转移,拥有了这一支天脉,相当于对万事万物的转化可以从心所欲,已经是接近“天上脉”的修为,即使是慕云祖师也没有练成,风骁骑却练成了。 在梦境的三个月时间里,实际上梦外世界只过了一个时辰而已。 第177章 花月圆满 但三个月的时间,对风骁骑来说,远远不够,于是他盘膝而坐,把那本《道德经》放在自己的双腿上,默默进入梦境。 一个时辰,相当于三个月时间,风骁骑已经和镜水月提前说好,直到明天早上再叫醒他,期间晚饭什么的,镜水月从外厢房接过来即可。 至于外人可能的风言风语,风骁骑已经来不及去在意,而镜水月也只好大局为重,不顾名节了。 果然,和漱曾在傍晚想过来看看风骁骑和镜水月,却被镜水月挡在了门外。和漱暗想:没想到大战在即,这小两口还如此卿卿我我,哎,这可如何是好? 但她城府深沉,不会露出不悦之色,反而关切叮嘱镜水月注意身体,请风大侠也注意身体。 镜水月脸羞得通红,但未免节外生枝,她只好含混答应,不做辩解。 天已入夜,不知不觉,风骁骑已经进入梦境四个时辰,他宛如石像一般坐在那里,岿然不动,镜水月可不敢轻易触碰风骁骑,怕他万一走火入魔。 此时的风骁骑,已经在梦境里待了足足一年。 玄妙的是,慕云祖师留下“盈缺脉”的心法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风骁骑明知修行此天脉,会分担慕云祖师的心劫,并把自己的心劫延后爆发,但他确实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风骁骑按照“盈缺脉”心法,以月为主星,白天练习“缺脉”,晚上有月亮之时,则练习“盈脉”以及“盈缺变换”。 渐渐的,风骁骑感觉到,所谓“缺”其实是常态,而“盈”实则是罕见的,每个月月圆几回?推及到人世间,不如意者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不如意事情远远多于满意之事,岂不如同这“盈缺之理”?缺是人生百味常态,盈是人所追求。 可经过六个月的练习之后,风骁骑又感受到了新的认识和变化。 这次完全相反了,他意识到,其实“盈”才是人间和世界的常态,就如同月圆吧,实际上,月亮本身始终都是“月圆”的,只是人心所碍,看到的都是“月缺”罢了。 同理,世间万物,一定是盈态多过缺态的,否则,万事万物如何演化发展?新的事物如何产生?必定是源源不断,滔滔不绝的“盈态”才能焕发世间万物。 所谓的“缺态”不过是暂时“不盈”罢了,想到此,风骁骑继大悟“缺态”之后,又大悟了“盈态”。 可再过六个月,风骁骑又从修为中感受到了更深的体悟,原来,所谓“盈缺”不过是从人的视角里看,如果你高高飞起,纵横天地,俯视宇宙万物,会发现“平衡”二字,没有“盈缺”,只有充满和谐的“平衡”。 然而这已经触碰到了更高一层次的“天上脉”了,风骁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有所领悟了。 可是他已经感到足够了,一年时间练完,他发现不但星脉更为强盛,而且“盈缺脉”俨然成为他体内主流气脉。 更让他高兴的是,他的心劫竟然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寻找不见。 可惜,他直到这次离开梦境,都没有再见到过慕云祖师。 临行前,也不知这一别会隔多么久远,远看山峰高耸,直入云端,天上的云海气势磅礴,可遮天蔽日。 他心念忽然一动,长啸一声,这一声声震云天,天上的云海竟然被他这一声,阻滞了前行。 风骁骑只觉心里畅快至极,微微一笑,就此离别梦境。 睁开双眼时,他发现镜水月搬了个小凳子,就坐在他旁边不远处打盹儿,娇俏可爱的模样,映着房里的烛光,添了几分春情。 风骁骑轻轻在镜水月耳边说了声:“镜妹,镜妹……” 镜水月突然惊醒,看到风骁骑在她身边不到一寸的位置,登时羞红了脸庞,轻声答道:“你吓了我一跳,骁骑哥,讨厌……” 风骁骑此时心里正畅快,他笑道:“镜妹,我终于把新的天脉练成了!明天你就看我的吧!” “骁骑哥,我还是不希望你强出头,毕竟,我们只需要找到慕容遵我前辈就可以了。” “你放心,这等大事我绝不会耽搁。” “骁骑哥,你说,慕容前辈能够帮我把叶千行的魂魄转走或者消灭吗?转走的话,叶千行的魂魄会去哪里,总不会蹦进石头里,然后再跳出来吧?” “镜妹,你别想这么多了,以慕容前辈的修为,我们对这件事的理解可能压根就不对,或许,他的方法会让我们很意外也说不定。” “那……骁骑哥,如果连慕容前辈也没有办法帮我分离魂魄,渡过大劫……” “镜妹,你要有信心啊!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我坚信慕容前辈一定能有办法!” “骁骑哥,你说,我们离开天云观也快半年了,仁云天师他……会不会也会突然来到贺州呢?” 风骁骑听到镜水月不再称呼仁云天师为师父,心里明白,她一定是恼怒仁云天师采用毁灭风骁骑地脉的方法转移心劫。 风骁骑叹口气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其凶险程度恐怕远胜潞州江湖武斗会,这种权力之争,向来都是极其残酷的,以前听你说书中的故事,只觉得太过遥远,可没想到,明天就能亲眼看见这种争夺战了。” 镜水月双臂抱膝,说道:“如果有一丝丝可能,我也不愿见这样的场面,不过明天我们毕竟是局外人,我只是担心……” 风骁骑安慰道:“你还怕我仗势欺人不成?” 镜水月抿嘴一笑道:“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说你怕欺负别人呢,风大侠,以前总是担心别人欺负你。” 风骁骑笑道:“我也不知为何,虽然慕云祖师传我这个天脉心法,目的并不单纯,但我确实感觉脱胎换骨一般,仿佛一切事情都能看的明明白白了……” 镜水月脸红道:“那还得了,你以后岂不可以随意窥测我的心事……” “你多虑啦,镜妹,我哪有那个怪人前辈揣测和骏心思的神通。” “反正也没关系啦,我的心事……你也都懂的……” 风骁骑握住镜水月的手,看着她娇羞如花蕊盛开的脸庞,情不自禁吻了下去…… 是夜已经秋风起,传来阵阵凉意,塞外胡人的胡笳声悠悠响起,撩动有情人的相思,久赴边塞,远走山关的人和月,何时归来团圆? 灯熄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比千金更值钱,更无价的,是那一份剪不断的牵扯之情。 院子里恰好有一口水井,月辉斜洒,照满了庭院,井边依稀梦回当年,镜水月和风骁骑第一次相识,就在一口水井边上。 如今,圆满了,新的感情脉络,重新开始,两个人及其感情的命运即将迎接天明时的朝阳,他们两人谁也不知道能够再往前走多久,但只需要继续走就是了。 年轻人的爱情,之所以美好,正在于此,他们无畏,他们青春,他们敢于流泪,他们从不后悔。 第二天一早,风骁骑和镜水月手牵着手,走出厢房,和漱早就起来了,在大堂等候他们。 站在和漱身边的,还有老九和魁,他对风骁骑依然不是很信服,眼光桀骜,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成功说服了和家老大和老八两大势力,有如此能力,桀骜不驯便不是什么过错。 老十二和猛一身护甲打扮,他毕竟负责整个凌城里焚月堂的警卫工作,他在赶赴岗位之前,特地来见和漱等人一面。 昨天风骁骑一人掀倒了和猛的卫队马匹,尽管其中不少人骨折了,但他们非但不记恨风骁骑,反而很羡慕和崇拜风骁骑的本事,尤其风骁骑还是一个年轻人,如此年轻就有如此修为,难怪他们会崇拜。 和猛特地向风骁骑拱手道:“今天有风大侠出马助阵,萧家来再多,也都是有来无回!” 风骁骑回礼,淡淡道:“别叫我风大侠了,我今年十九岁,比你还小一些,要不然你叫我风兄弟吧。” 和猛说道:“我和我的兄弟们,对那些本事比我们强的,不管他年纪比我们小多少,都敬称大哥,如果风大侠不愿意我称呼你大哥,那我就还是叫你风大侠。” 风骁骑摇头道:“那你还是叫我风大哥吧,要知道,萧家此次兵强马壮,一定是想立威在先,我方更要讲究按兵不动,行事低调,不能进入他们的节奏。” 和漱在旁夸赞道:“风大哥说得有理!如果我们称呼风大侠,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倒是说声风大哥,他们见风大哥年纪这么轻,一定会轻视,反而利于风大哥反击。” 按理说,和漱的年纪比风骁骑大好几岁,可她这一句风大哥出口,几乎已经把风骁骑定位为团队的核心之一了。 “二小姐你抬爱了,今天我还是作壁上观为主,既然九哥能够成功说服和家拧成一股绳,而你又有你的安排,想必轮不到我出手,你们和家就能摆平此事。只不过我希望,如果慕容前辈出现,和骏贤弟你得认真考虑一下你和他的约定。尽量不要滥开杀戒。” 老十三和骏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听到风骁骑的敲打,尴尬说道:“放心,风大哥,轮到我出手的时候,我说不定就能用那三招绝学打败萧家人了,只不过我内力修为太浅,不能打车轮战……到时候恐怕……” 这时候镜水月突然打断道:“九哥……你可知和家老大和老八他们有什么势力强悍的人物加盟吗?” 和漱说道:“这件事正是你们来之前,我们谈到的,这次老八出手阔绰,竟然雇佣了一批亡命之徒,据说这些人武功出神入化,只为赚钱,只要钱够,就任由支使。” 和漱请各位坐下来,慢慢说道:“风大哥和镜姑娘……额,风大嫂,可能不了解老八这个人,他为人武功倒是一般,不是九哥的对手,但他的经营敛财能力,就连我父亲老和也夸赞不已,老八站到我们这里,意味着我们有花不完的银钱。” 镜水月听到和漱称呼她风大嫂,料是昨晚风骁骑和镜水月同被而眠,同屋而住后,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了,她内心又喜又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第178章 各方角逐 风骁骑微微一笑,问道:“这些人的底细,你们都查过吗?” 老九和魁在旁边冷哼道:“查什么查?为钱搏命的浪人罢了,八哥他从来都是如此,擅长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收拾人心的本领也特别强,这些人马,只要老八说靠得住,那就是靠得住!你放心便是!” 那副表情,像是嘲讽风骁骑穷了一辈子,不明白富人花钱的威力。 风骁骑懒得和他计较,暗想:反正靠谱不靠谱,还不是你们和家兜着?我见过的大高手当中,哪有会为钱而出力的?恐怕不过是写凑数的人罢了,我又何苦说破。 “那么,和家老大准备了什么呢?”风骁骑继续问道。 和漱说道:“听老九说了,和家老大也请出了一伙人,这伙人或许不是江湖大高手,但……没人敢轻视他们,因为他们是贺州最厉害的军阀头子——茹兴贵将军麾下的。” “哦?不会这么巧吧?” 和漱笑道:“老大做这件事,其实是想投机取巧,讨好老和罢了。老和功成名就,极好面子,其中,朝廷军方的面子,更是他一向珍视的。老大最擅长八面玲珑,他清楚军方给他站台,其意味明显就是提醒,选择萧家人,就会失去军方的支持。” “更何况……”,和漱顿了一顿,说道:“一向稳重谨慎的老大,这次特别向老九交代,这次军方来的人,也都是江湖高手。他一向不说大话,恐怕这句话的深意值得玩味。” 镜水月此时已经心态平静,她说道:“其实其中深意很明显,他明显是在和你,和老八在较劲,这次和家如果能够驱逐萧家,那么,谁出力最多,谁就在未来的接班之争中占据先天优势……” “风大嫂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和漱赞道。 一场看似寻常的选定继承人大典,如今已经演变成了多方势力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角斗场。 焚月堂到底会是姓和,还是姓萧? 或许一切都能在今天有个结局,出局者固然会命运悲惨,可是局中人就一定会如愿以偿吗? 和猛先行离开了,他负责今天凌城及焚月堂总舵的警卫工作,除了特邀而来的江湖人士,其余闲杂人等绝对禁止入内,甚至,普通老百姓不得出户。 坐上豪奢华贵的马车,和漱以及风骁骑一行人等,往焚月堂的总部宫殿驶去。车外听不到一丝人声喧哗,镜水月掀开轿帘,只见马路上除了全副武装,披甲骑马的焚月堂门人,见不到一个老百姓。 凌城俨然已经是焚月堂的地盘,竟然有权力和能力对整个城施行禁足出户。 可见焚月堂在塞北与贺州的势力,就连朝廷都不一定能够驾驭。 无法染指,就只能讨好与结盟,因此,焚月堂虽然在江湖上地盘不大,偏居塞北一隅,但在朝廷眼里,焚月堂不但比枯禅阁更值得拉拢培育,也比少林和天云观的位置重要的多。 和朋义,与其说是江湖大佬,不如说是混世枭雄。 他这辈子过的很如意,凌城是他的事业丰碑,焚月堂更是在他的手里达到了巅峰。 但他老了,变得保守了,潞州江湖武斗会本来邀请焚月堂参加的,但和朋义不愿去,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去张扬的了:有钱的不如他有权,有权的不如他武功高,武功高的不如他的地盘大,地盘大的不如他的声望高。 在整个广袤的贺州,除了盘踞南部的雄天门可以略微和焚月堂较量,还有谁是对手?骆雄天也只敢窝着,哪敢上门挑衅。 和朋义觉得自己的成功关键在于识人。 是的,他的三个副手,撑起了他事业的大部分,而他选择的老婆萧狄儿,也助力良多。 除了是床上诱人的伴侣,更是事业上不可分割的后盾。 他也犹豫过,要不要这么早就把两岁大的和添立为少主人,这样做的风险当然是有的:萧狄儿会因此在焚月堂坐大,以后焚月堂听谁的,年幼的和添,还是他背后那个野心和美貌相当的母亲? 一目了然! 然而,如果不立和添,他又会想到汉初戚夫人和刘如意的惨剧。 虽然不会有人能够当吕后,但在他的儿女中,有着吕后一样恶狠心肠的,并不只有一个,比如,他的二女儿和漱,就让和朋义猜不透。 萧狄儿曾经哭着对和朋义说道:“一旦让和漱等人继承,我和添儿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了!”就连萧狄儿也怕这个和漱。 于是,和朋义心里有了最终的主张,而他将在这次大典上,当着众多江湖人士的面,宣布他的决定,趁局势还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时候,做一些安排,并观察后效。 他可不想当李渊,奈何儿女们个个有虎狼之心。 焚月堂的总部,富丽堂皇,宛如皇宫,占地数百亩之大,里面如同有一个新世界一般,要山有山,要湖有湖,还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围绕整座总部,听说护城河里养了不少鳄鱼,那些犯了罪刑之人,被丢进去喂鳄鱼,是常有的事情。 幸好护城河河面宽阔,河水湍急,那些罪犯的血很快就能消失不见。 风骁骑一路上听和漱讲解焚月堂各种规矩的时候,不得不感慨:没有一定的霹雳手段,根本不可能驾驭这么大规模的帮派,我要是把和朋义当成一个沉迷女色的老人,那就是我傻了。 事情绝不会像和漱想的那么简单,尽管和漱已经想的很周全了。 风骁骑有一种预感,和朋义之所以允许众多江湖人士也参与进来,其实已经做好了最终的安排,江湖人士是个见证罢了。 如果出局者不服气,和朋义的手段一定会非常酷烈。 风骁骑悠悠叹了口气,镜水月问道:“骁骑哥,你怎么了,如此心事重重?” 风骁骑提醒道:“二小姐,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啊。你绝不能低估你的父亲!” 和漱叹气道:“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他要我死,我也不得不死,能有什么法子?” 听到这句话,老十三和骏说道:“二姐,你放心,虎毒不食子,父亲再狠,也不可能对你我怎么样,大不了把我们打发走呗,我看风大侠和风大嫂这一路游历江湖,不也是很好玩吗?”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苦笑,他们宁愿一辈子守在天云观的望世楼,不踏入江湖,可是命运不允许啊。 “玩玩玩,十三弟啊,你就知道玩,你都有毅力戒酒了,应该已经长大了啊!” 和漱这句话,倒是让风骁骑心里一动,他感受到了一些奇怪,但却不知道哪里奇怪。 和漱等人所坐的大型马车,终于停住了,停在一处小山坡的下面。 “这座山坡,以及山上的庄园,正是父亲为那个女人所修建的,今天的大典放在这里,十三弟啊,看来我们非常不妙啊,一开始就输了地利。”和漱叹道。 老九和魁冷笑道:“任他什么牛鬼蛇神,放马过来就是。” 看到和魁的迷之自信,风骁骑只觉暗自好笑,他并不知道的是,随着他境界修为的提升,和魁钻地这样的招数,完全成了小儿科和笑柄了。 山坡下面早就有专人等候,一人一马,骑马上山。 这时另外一支人马走了过来,风骁骑和镜水月看到这组人马,大为诧异,原来是熟人! 走在正中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他衣着华贵,两撇胡子显得此人世故圆滑,和漱轻轻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大哥,排行老大,名叫和清明。他武功不怎么样,但心眼之多,堪称贺州境内无敌手。” 镜水月莞尔一笑,暗想:这心眼多,也能算什么技能吗?还什么贺州境内无敌手…… 站在和清明旁边的,则是一个红胡子之人,正是邓离! 邓离旁边跟着的几个人,也都是老相识,一个黄衫女子,正是茹杏秋;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不是邓良人还是谁?一个瞎眼老头,则是仁云天师的师叔庄正清;而在庄正清旁边的,则是一个独臂老者,此人就是被邓离义父,月下老人用一片树叶割断胳膊的花鼓喧。 邓离率先拱手道:“风少侠,镜姑娘,别来无恙!” 风骁骑回礼道:“邓庄主可好?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 这时庄正清已经听邓良人在旁嘀咕了几句,冷笑道:“还是你们二人,你们还没死啊?”语气颇为不友善。 看来庄正清对天云观的仇恨,真是到死也消除不了了。 和漱面色一变,说道:“风大侠伉俪是我请来的贵宾,大哥,你请来的客人好像说话太没礼貌了吧?” 和清明嘿嘿一笑,说道:“庄前辈性子多少有些性子,还请二妹,风大侠伉俪海涵。” 茹杏秋惊喜道:“镜姐姐,你和风大哥已经结婚了?” 镜水月脸庞羞红,正要否认,风骁骑却一把抓过镜水月的手,说道:“正是,只不过我们还没有专门摆宴席请酒,也没有来得及告诉朋友。” 镜水月看风骁骑如此表态,心里甜蜜,茹杏秋更是跑到镜水月跟前,和镜水月寒暄起来,她满眼羡慕。 邓离大笑道:“有这等喜事,看来我们运气好,没错过,风骁骑,你们何时办酒,办酒时可别忘了请我参加啊,哈哈。” “一定一定,邓庄主对骁骑和镜妹的爱护,骁骑一直铭记在心。” 这时庄正清冷哼一声,插话道:“哼哼,风骁骑你倒是真有勇气,枕边睡着一个大魔头,你也不怕?哈哈,真是好笑,好笑啊,一体两魄的人,竟然能够结婚?” 邓良人在旁说道:“就是就是,半夜醒来,发现旁边的美女变成了一个老头,那多寒碜人啊,哈哈。” 花鼓喧也冷冷道:“风骁骑,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造化,哼,恐怕你很快就会让镜水月当寡妇啊!” 邓离脸色一变,尴尬又愤怒。 风骁骑怒道:“庄正清,别看我和镜妹叫你一声师叔祖,但那不过是看你过往可怜的身世遭遇,你再出言放肆,别管我刀下无眼。” 第179章 和花有主 “呸,谁稀罕当你们这个师叔祖,哼,我在这里等你来砍我,你有这个本事吗?” 邓良人继续附和道:“就是,就是,没那本事,别说那大话!” “有你什么说话的份,闭嘴!”邓离冲自己儿子怒道。 邓良人赶忙闭上了嘴,又往庄正清身边站了站。 风骁骑见邓离并不护短,当然也就不便找邓良人的麻烦。 他本想立即出手教训庄正清,但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等待慕容遵我的出现,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本已握住易水刀的手,慢慢松开了。 “庄正清,今天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看在邓尊主和茹姑娘的份上,我饶你三次不死!” “哈哈,哈哈”,庄正清惨笑起来,他的早已枯萎的眼睛更显可怖,“大家听到没,这个人吹的牛皮笑死人了,哈哈!” 这是和清明说话了:“大家别再吵了,想想今天是为什么而来的,过往你们之间的仇怨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但你们要闹,也先等大典结束后,要不然,别怪我下逐客令。” 和清明态度足够嚣张,但奇怪的是,邓离竟然不顾自己身份,听从于和清明,镜水月猜测这背后一定与那个月下老者的叮嘱有关系。 风骁骑暗想:不知那个月下老人今天会不会来,如果他来了,那场面完全就不一样了,以那人的修为道行,可以说是,他站在谁那边,谁就能够赢下今天的争斗。 和漱上前搀扶着和清明,表示亲切,两人都是演技方面的高手,平时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也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可今天为了表态结盟,亲的宛如亲姐妹一般。 邓离劝道:“庄前辈,过往的仇怨,总有一天了断,何必急于一时,我们先完成我义父交代的事情吧。” 庄正清尽管性情再怎么邪乎,上次被邓离义父割断了一只耳朵,自然长了记性,虽然他口上仍然倔强:“哼,又拿你义父来吓我。你放心,我是这里年纪最大的,我有分寸,哼,再说,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晚我会和他们好好算算账,邓离,到时候你能否给我这个机会和面子?” 邓离看了一眼风骁骑,只觉得他的气度似乎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眉宇间星河之相更为广博,比之前气质更胜一层,难道这家伙武功又涨了? 邓离点头道:“是恩是怨,总有了断,义父也常常教导我,恩怨分明,才是天地之间为人最要紧之处,你放心,我不会横加干涉的,除非义父特别交待。” 庄正清似乎有些激动,他仍然迁怒于所有天云观弟子,觉得能杀一双绝不放过一个。 花鼓喧和邓良人的态度自不必说。 倒是茹杏秋,心里像是打翻了瓶子,纷乱如麻,不知道到时候该帮谁。 镜水月何其聪慧灵窍,她和茹杏秋两人手挽手,宛如姐妹,一起步行上山,一路说着悄悄话,不多时,就见到茹杏秋眼眶通红,想必是她在邓良人那里始终讨不了好,经常受气,如今忍不住在镜水月面前一股脑哭诉出来。 镜水月早就猜到茹杏秋和茹兴贵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打听,果然如此,茹杏秋是茹兴贵小妾所生之女,因为从小没什么地位,却有武学天分,于是就被茹兴贵送给邓离辅导。 邓离身为茹杏秋的姑父,自然把茹杏秋视为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茹杏秋不仅武学天赋奇高,而且为人大方得体,关键是深深爱着邓良人,本来多么美好的一桩美事,可偏偏邓良人不喜欢茹杏秋的个性。 当然,也嫌弃茹杏秋丑,尤其在潞州城外,第一眼见到镜水月,惊为天人,上前本想讨好,却被风骁骑教训的找不到北,丢人现眼,茹杏秋当时没有出手,更让邓良人对她不满。 上次风骁骑和镜水月夜探邓家山庄,茹杏秋再度站到镜水月这一边,更是惹怒了庄正清和邓良人,因此,那之后,邓良人对茹杏秋越发不理睬,即使说话,也多半是羞辱嘲笑茹杏秋。 邓离怒揍了邓良人几顿,一点作用也没有,无奈之下,邓离也不再管这事了,只是茹杏秋偏偏认准了邓良人,一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尽心伺候。 镜水月听到这些事情,心里大怒,暗想:茹杏秋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这么眼瞎嫁给了邓良人这个混蛋,我一定得想法子拆散他们才行! 劝说茹杏秋,必然是徒劳无功的,镜水月一边安慰着茹杏秋,一边心里想着主意。 风骁骑也没有骑马,而是和邓离一起漫步而前。邓离暗中运起内力,走出的每一步都深深踏出了足印。 风骁骑见状,知道邓离是在和他比试功夫,他忽然也想试试新学而成的“盈缺脉”的威力,于是体内盈缺运转,看上去,风骁骑每一步都走的很轻,没有一丝足迹留下。 可让邓离最惊讶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在他们走过十多步后,风骁骑走过的地方,竟然慢慢显出足迹来。 这种内力的控制和运用,简直匪夷所思,邓离心中大吃一惊:这是什么神奇武功,怎么会有这样的威力? 殊不知,“盈缺脉”正是有这样的威力,风骁骑运用“盈劲”踩在山路上,原本会和邓离一样,出现深深的脚印,而邓离的初衷,也是和风骁骑比试谁踩下的足迹更深。 可风骁骑在踏足的一瞬间,“盈劲”变成“缺劲”,这样一来,脚印就正好被“收了起来”,待到“缺劲”过去,盈劲残留的威力显现,风骁骑走过的山路才显现出脚印。 二人这番比试,其他人看在眼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夸谁好,邓离的足印深厚,可见他的雷脉内力之深。 风骁骑的足印比邓离欠了很多,但它出现的方式如此古怪,其他人根本闻所未闻,自然无法评判。 邓离一边走,一边笑道:“风骁骑,你的武功进步很快啊,看来,很快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风骁骑摇头道:“邓庄主你过奖了,我和你还差得远哩。” 邓离微微一笑,知道风骁骑是想有所保留,也就不再多谈,不过他开始怀疑,如果今晚庄正清花鼓喧等人找风骁骑算账,恐怕邓离要保护的,不会是风骁骑,而是庄正清他们了。 邓良人把邓离与风骁骑的比试结果轻轻告诉了庄正清,庄正清已经盲了的双眼忍不住颤动起来,显然他内心受到了震撼:风骁骑这个小子,何来的福气,竟然能够练出这样古怪的武功,我晚上可得小心,哼,就让秋儿先去试试风骁骑的实力。 一行人来到了半山腰,这里警卫重重,每个人都要检查一下,和漱回头一看,不见了老九和魁,想必他故意炫技,钻地去往山顶了。 “在山顶上,有一座巨大的观景台,观景点背面靠山,其余三面都是陡崖,不出意外,我们待会就会坐在观景台上,一边喝着茶酒,一边欣赏山中美景和宫殿景致,开始我们的大典。” 做这番介绍的,是一个女孩子,年纪看上去和二小姐和漱差不多,和漱介绍道:“这是我的三妹,也是我们和家的一枝花,名字就叫和花。” 和花脸一红,看了一眼镜水月,说道:“在这位美女面前,我哪敢自称一枝花啊,一棵草罢了。” 和漱笑道:“我们和家的草,那也是疾风识劲草。对和家忠心耿耿,又与世无争,真是我们和家的吉祥物。” “瞧二姐你说的,这不是我的本分嘛!” “咦,怎么没看到留中岳呢?他不一直是你的小尾巴嘛?哈哈” “二姐你又调笑我了,小岳刚才在这里呢,咦,上哪去了?” 镜水月暗笑:留中岳可谓是焚月堂的干柱,看来他一直喜欢这位和花三小姐。 这时只听一声:“花妹,我来了,你是在叫我吗?” 只见一个白影一闪再闪,几个起落只见就从远处山顶附近,跃到了和花身边,他一身白衣飘飘,风姿竟然不逊色于楚歌童,他的长剑轻展,放在了和花面前,剑尖上有一朵白色的玉莲花,花朵香气袭人,甚是好闻。 邓离和风骁骑均心中一凛,这人敢情是手拿着长剑,剑尖上有花,还有如此惊人的轻功。 “花妹,我是给你去摘玉莲花了,这是今早新开的,昨天还没有呢。” 和花脸上微红,把这朵花轻轻摘下,说道:“你一天到晚摘我们和家的花,我们和家的花迟早都被你摘个精光。” 那白衣人摇头道:“你们和家花再多,我也只摘你这一朵。其他花我一眼也不会多看的。” 话虽如此说,可白衣人一眼瞥见镜水月之后,还是忍不住楞了一下神。 和花看到这一幕,怒道:“哼,好你个留中岳,你倒是不摘和家别的花,你只摘外面的野花了是吗?” 留中岳窘迫的满头大汗,完全没了刚才的风度,辩解道:“花妹,你误会了,我哪有采野花了?只是……只是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就拔不出来了,是吗?哼,那你说,这朵野花好看吗?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当然是你好看,你是天下最好看的女人了。” 和花却快气哭了:“你故意气我是不是,谁都看得出是她更好看,你还骗我!” 留中岳一愣,暗想:我不骗你,难道让我说实话?哎,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比练剑和杀人麻烦多了…… 看他头大如斗,和漱笑道:“行了,三妹,别人漂亮不漂亮,有什么关系,小岳他从小对你情有独钟,这么多年,他可曾变过?每天都想着各种法子讨你开心,你就别不知足了!再说,人家这位姑娘,已经名花有主,嫁为人妻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和花情绪明显变好了,留中岳感激道:“谢谢二姐帮我解释……” 和漱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可没帮你解释什么,你什么都没做,是不是?” “是啊,是啊……” 和花此时才有了笑容,在玉莲花的衬托之下,其实她的容颜姿色也是不差的。 第180章 仇人相见 “留中岳,那你今天可得想清楚,你帮姓和的,还是帮姓萧的,要是你帮错了人,那你和花妹,可就没法在一起了……”和漱不忘敲打留中岳一番。 留中岳怔怔的看着和花,说道:“我生是和花的人,死是和花的鬼!” “去你的,谁让你死了?”和花娇嗔道。 邓良人看在眼里,暗想:这一早就来吃热乎乎的狗粮,哎,真是膈应了胃口,男人娶妻,要么娶镜水月这样的国姿天色,要么就娶和花这样的有名望地位的,可茹杏秋一无姿色,二来在茹家家族里就是一个靠边站的货色,哎,偏偏父亲非要让我和她成亲,真是烦闷。 茹杏秋看留中岳如此宠爱和花,不觉痴了,心里羡慕不已,她偷偷看了看邓良人,发现邓良人正没好气的盯着远处,鼻孔一哼一哼,论潇洒姿态,不及留中岳万分之一,论男子气概,远不如风骁骑的万分之一,她一时恍惚了,可能她也疑惑,自己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男人,难道这就是命? 和漱又和和花说了几句体己话,拉拢了一番,她内心算的很清楚,通过和与世无争的三妹联手,相当于把留中岳拉拢在手里,这是至关重要的。 一行人继续往山顶上走,留中岳则陪着和花一起等其他人上山签到。 风骁骑经过留中岳身旁的时候,留中岳的长剑忍不住嗡嗡作响,似乎是在响应风骁骑腰间的易水刀。 留中岳意味深长的看了风骁骑一眼。风骁骑向他示意微笑,他也报以笑脸,可内心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断刀少年,难道就是昨天和漱派人告诉和花的所谓外援? 难道他就是那个潞州江湖武斗会上一举成名天下知的风骁骑? ****************** 一行人慢慢走到了山顶,要不是和漱介绍在先,风骁骑等人断然想不到这座山竟然是填出来的,为了讨好萧狄儿,和朋义真是不惜血本,精心开采山石土方,从四面八方运到凌城,然后再搭建在一起。 如此工程,费时费力,而且相当费钱,可焚月堂要钱有钱,要力有力,要人有人,加上和朋义的魄力,终于建成了这座山。 山名为“白首山”,顾名思义,和朋义想和萧狄儿白头偕老,不过,和朋义已经长出了白发,萧狄儿却还貌美如花,这座山反而更像是一种讽刺意味在里面。 风骁骑叹道:“看了和掌门是一位痴情汉,竟然舍得如此心思!” 和漱冷哼道:“他要是真的痴情的话,这辈子应该只有一个老婆!风大侠,你难道还打算娶妾吗?” 风骁骑看着镜水月,坚定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有镜妹,万事足矣。” 镜水月内心感动,茹杏秋也深受触动。 邓良人却在旁冷笑道:“可惜没法一生一世啊,某人大劫将至,再不想办法,恐怕整个江湖就要面临无数妻离子散咯。” 这句话十分刺耳,风骁骑也不再估计邓离面子,冷冷回道:“事在人为,有些人就算想做坏事,恐怕也没那个本事,如果他真有那个本事,只怕江湖上更是鸡飞狗跳。” 邓良人怒道:“风骁骑,你别说话带刺,有本事就来打一架啊,谁怕谁是狗!” “住口,不知羞耻,毫无自知之明!”邓离喝道。 邓良人低下头,他这几个月一直跟着瞎眼老者庄正清练习武功,并且设法让茹杏秋转移一些内力给他。 庄正清明知邓良人武学天赋极其一般,可奈何茹杏秋不听话,他很有必要再找一个继承人,继承他复仇的意志,于是不得不选了邓良人。 在庄正清的指点下,茹杏秋竟然答应把一身内力慢慢传给邓良人,当年庄正清把六十年修为传给你茹杏秋,帮助茹杏秋练出了一手快剑,如今茹杏秋又再度慢慢把功力传给邓良人,目前已经传了三十年的功力了。 邓良人自然急不可耐,有几次在茹杏秋已经传力虚脱之时,还逼迫茹杏秋传内力,被庄正清及时阻止。 要知道,传递内力之事,本就不是寻常事情,必须有特殊的心法和功力,才能够进行传输。 而且,整个传输过程欲速则不达,当年庄正清费了一年功夫才把功力转移到茹杏秋身上,现在才几个月过去,茹杏秋就已经传了一半内力给了邓良人,已经是拼了命的节奏了。 奈何邓良人丝毫不体恤茹杏秋,这也是茹杏秋最伤心的地方。 果然,在继承三十年内力之后,邓良人的武功突飞猛进,他的一手快剑,已经远胜往昔,今天要不是碍于父亲邓离在场,他早就出剑教训,甚至打算羞辱杀死风骁骑了。 面对邓良人恨恨的目光,风骁骑却没有一丝压力,他运气星脉,早就对邓良人的气息脉络洞如观火。 总有机会的,我要让风骁骑跪在地上向我求饶,像一条狗似的趴在我脚边!邓良人心底恨恨的想着。 可邓良人却忽略了一点,邓离的眼光绝对不比他差,只会比他高明很多,连他也不看好邓良人,邓良人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观景台已经出现在面前,和猛正站在路的中央,保卫这会场的安全,见到和漱等人过来,和猛小声说道:“八哥已经带着人早先一步到了,目前他们正坐在观景台那里等你们呢。” “老和呢?萧狄儿呢?他们来了吗?”和漱不慌不忙的问道。 “还没有,我已经让山底下弟兄仔细盯着点,一旦他们上山,我就立即告诉你。” “辛苦十二弟了,呵呵,既然老和和萧家都还没到,那我就先过去和八弟说说话吧。” 和漱款步走在前面,和清明与邓离并肩走在后面,风骁骑和镜水月以及茹杏秋紧随在后。老九和魁竟然已经坐在了观景台那里,他的钻地神功果然够快。 在和魁旁边,一个贵公子模样打扮的年轻人端坐在哪里,他一脸白净,一眼望过去,便知他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他的身边有两个侍女,一手拿着果盘,一手拿着一壶酒。 见到和清明与和漱走来,那人站起来,拱手道:“和欢拜见大哥,二姐。” “八弟请坐,最近你好像越发精神了啊,一定是又大赚特赚了吧?” 和欢苦笑道:“大哥挖苦我了,我那点银子,也就只能请一些江湖高手,帮帮咱们和家助助威。” 和漱笑道:“八弟你太谦虚了,说不定今天的场面,就要靠你的银子掌控了,萧家的人所有财富集中到一起,也不够你看的啊,哈哈。” 和欢正色道:“二姐,今天和家的情形,我是算的清楚的,不知你和大哥有没有算清楚?” 和清明说道:“咱们今天和家就只有一件事,赶走萧家的人,我这句丑话先说出来,哪怕父亲来了,我也这样说,这态度够可以了吧?” 和漱也说道:“八弟,你放心,天倒下来,有我们一起撑着,什么都不必旁,你请来的都是哪几位高手呢?可否介绍一下?” 和欢笑道:“知道大哥和二姐的决心,我就放心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次我请来的高手,可是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打出名气的高手!” 和欢正要一一介绍身边的高手,只听他身边一个人阴阳怪气的说道:“风骁骑,咱们还真是冤家,又见面了呢,呵呵。” 这人正是令狐文光。 在“猴攀明王”令狐文光旁边的,还有“蛇心明王”美娇娘,以及几个风骁骑不认识,镜水月却认识的人:“兔英明王”顾疏离;“兔秀明王”顾疏云;“射虎明王”胡第; 但其中并没有“羊天明王”藏明一,也没有那个什么师叔。 美娇娘恶狠狠道:“真是冤家路窄啊,风骁骑,你伤了我大哥的眼睛,哼,就别想一走了之。” 风骁骑叹道:“我并不是有意要伤藏明一的眼睛,是他太大意轻敌了。” “呸!是你太无耻,使出阴狠的招数!” 风骁骑面对这样的污蔑,心里也来气了,怒道:“你们把镜妹抢走,我本来就要找你们要人,你们不放,自然只能拳脚上见分晓了!” 令狐文光怒喝道:“风骁骑,你先吃我一剑!” 他催动火脉,几缕细细的火焰从他的指尖射出,射向风骁骑。 风骁骑早已想好,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人带走镜水月,否则找到慕容遵我后,情况将完全不能掌控。 必须立威! 风骁骑见令狐文光出招狠毒,心头更是无名火起,他体内星脉闪烁,一掌辟出,那几缕细细火焰竟然逆转回去,烧向令狐文光。 令狐文光并不惊讶,他深知风骁骑星脉的威力,只见令狐文光的右臂竟然烧了起来。 令狐文光知道,风骁骑见到火势逆行,烧到了令狐文光,一定会心软收力,就像那次庄黎心软收气,差点引火烧身,场面尴尬,败给了令狐文光。 果然,风骁骑看似心软,收了星脉,令狐文光趁机燃起更猛的火焰,见缝插针,火焰本就是最容易四处蔓延。 顺着敌人的气机,让敌人引火烧身,正是令狐文光招数的狠毒之处。 可这次火焰眼看烧到风骁骑身上,众人发出惊呼之时,风骁骑体内的“盈缺脉”陡然运转,只见风骁骑面前的火焰突然熄灭,换之以令狐文光右臂上的火焰猛地窜起,吓了令狐文光一大跳。 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上的火焰反而烧的更厉害了,而风骁骑身上怎么就像永远沾不到火星似的。 原来,风骁骑正是利用了“盈劲”和“缺劲”的奥妙,让令狐文光烧过来的火焰转为“缺”,同时又让令狐文光身上的火种转为“盈”,如此一来,盈缺平衡,自然可以连绵不断。 令狐文光越是催动火劲,自己身上火势越大。 和漱看得呆了,问道:“八弟,你这位朋友干嘛这么猛的烧自己啊?烧着玩呢?” 第181章 降服烈火 和欢此时早已躲开一边,尴尬说道:“令狐先生用火有如神助,他可能是在练功吧,你瞧,这么大的火势,他都没什么问题。” 令狐文光此时的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了逞威,先发制人,动用了足足九成的火脉威力,可没想到这火没烧到风骁骑身上,反而烧到了自己右胳膊上。 就算他再能耐火,他也扛不住自己的九成火脉之力,右臂已经快要显示出炭黑之色了,肉香味道已经四溢。 风骁骑有意立威,丝毫不收功,令狐文光此时想收功,却发现火脉之力不由自己掌控了。要知道,天地之间,盈缺互补本就是天之道,有缺必有盈,有盈必有缺,当盈缺二劲碰触到一起,就会发生湮灭。 如今,风骁骑故意不让盈缺二劲碰头,缺在自己这里,盈则跑到了令狐文光的右臂之上,只见火势越来越大,令狐文光试了多次,就是无法遏制火脉。 “蛇心明王”美娇娘惊呼:“令狐文光,你这是疯了啊?这么疯狂的烧自己做什么?” 令狐文光有口难言,炙热的火焰烤着他的胳膊,要不是他修习火脉,这条胳膊早就废了,他算是看出来了,风骁骑不知哪里又学来了什么妖法!造孽啊简直! “风骁骑,哎……疼,风骁骑,风大侠,风大哥,你快收了神通吧!我服气了,服了还不行吗,哎呦我的妈呀,我的胳膊……” 看令狐文光求饶,风骁骑冷笑一声,把“盈劲”和“缺劲”稍微调转,令狐文光终于能够把右胳膊上的火势熄灭掉,然而已经有些皮肉变得乌黑,甚至有了肉烧的味道。 众人见后,觉得有点恶心。 和漱赶忙说道:“看来是场误会,大家都是豪杰英雄,所以你们才早就认识了啊,哈哈,缘分,缘分!” 和欢眼见自己高价请来的高手,还没出场就已经折了一只胳膊,心里一万个不爽,但他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要以和为贵,共同对付萧家,于是也赔笑道:“对,对,就是一场误会,令狐大侠火力十足,好兆头,好兆头!这个……风大侠也很威武……” 和欢都不知怎么夸风骁骑,因为他的道行根本看不出风骁骑使了什么鬼。 邓离皱着眉,似乎想到一些可怕的事情,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令狐文光几乎脱口骂道:“好你妹兆头!好个屁兆头!敢情这火不是烧在你身上!”但他想到和欢给他足足五万两银票,不得不硬着头皮尬笑道:“小意思,小意思,我就是试试火候怎么样,风大侠陪我小玩了一把,哈哈。” 风骁骑笑道:“嗯,是小玩了一把,如果对面各位想玩大的,我也乐意奉陪,怎么,藏明一和你们师叔没来吗?” 美娇娘冷哼道:“你伤了我大哥的眼睛,难道不需要治吗?告诉你吧,等我大哥治好眼睛,重出江湖之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风骁骑肃声道:“很好,我随时恭候,别忘了,阎大铎是怎么死的,这个仇,你们不管,我来管!杀人偿命,藏明一死不足惜。” 令狐文光和美娇娘等人脸色一变,毕竟阎大铎之死毕竟冤枉,表面看上去是阎大铎不识时务,和藏明一顶着干,背后则是藏明一为了掌控其他十一位明王,为将来接班藏如海做准备,当然要以杀立威,维护自己的权威。 胡第和顾疏离,顾疏云,交换了一下眼神,走到镜水月面前,恭敬的说道:“属下胡第,顾疏离,顾疏云拜见叶教主,叶教主千秋永岁,万古不朽!” 镜水月摆手道:“我不是你们什么叶教主,我是镜水月,你们认错人了。” 胡第等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扑通跪倒在地:“恩师已经说过,你就是叶教主,属下们万万不敢乱了辈分!恭候叶教主觉醒。” 风骁骑护在镜水月身前,说道:“你们认错人了,她是我的妻子镜水月,不是你们教主叶千行。” 镜水月听到如此称呼,心里顿感安慰,虽然大劫之日已经不远,但她即使此刻死去,也能够心满意足了。 “快站起来吧,人家不认你们,哼,吃里扒外的东西。”美娇娘在旁挖苦道。 胡第等人脸色一变,狠狠瞪了美娇娘一眼。 和欢与和漱等人算是看蒙逼了,怎么回事,镜水月是什么教主吗?他们对叶千行知之不多,只觉得今天的局面,复杂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和漱脑子转得快,立马说道:“这样吧,大家先坐下来,坐下来好好说话。” 众人坐下,按照次序,和清明坐在最上手的位置,他独坐一排,身后是邓离,庄正清,茹杏秋等人; 和漱坐在他的下座,也是独坐一排,后面分别是老九和魁,老十三和骏,这两人看到刚才令狐文光与风骁骑的较量,莫不震动,和骏暗想:如果我用出那三招,或许还有可能赢一下,用尽三招还打不过这两人,只能等死了。 和魁一向自负,此时也没有了信心,他担心的是,就算今天最终姓和的赢了,恐怕也给了外人高手干涉焚月堂事务的机会,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以后的形势,可就不好说了。 风骁骑和镜水月坐在这两人旁边。 对面,坐着的是老八和欢,他独坐一排,身后一次坐着令狐文光,美娇娘,胡第和顾疏离顾疏云姐妹,阵容强大。 镜水月注意到,其他和家兄弟,要么有的没露面,要么就干脆没有出现,她很想打听一下这是为何缘故,但考虑到不想牵扯太深,按捺住了好奇心。 不一会,又来了几个和家兄弟,老四老五老六老七一起来的,他们乖乖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了。 和漱轻轻向风骁骑与镜水月介绍道:“这是我的四五六七弟,他们从小不怎么练武,反而各有所好,老四精通音律,应了他的名字和律;老五就是个书呆子,号称看遍所有古籍,名为和古;老六和川擅长画画,师出当今右丞相文梧言座下,一手山水画已臻大师之境,这座山上的许多建筑摆设,都是出自他的设计。” 风骁骑与镜水月,纷纷和这几人打过招呼,介绍到老七的时候,只见老七貌似癫狂,嘻嘻傻笑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和平安,嘿嘿,平平安安,嘿嘿……” 和漱叹息道:“平安他从小最有天赋,可六岁时一场大病,烧坏了他的脑子,哎,如今就这个样子了……” 和平安笑骂道:“二姐,傻妞,三姐,也是傻妞,我最聪明,哈哈,哈哈。” 和漱补充道:“我这四个弟弟,都不会武功,所以……” 话说一半,风骁骑自然听得懂其中意思,这四人绝不可能继承焚月堂掌门之位,今天就是来打酱油的。 镜水月拱手道:“如今看来,焚月堂人杰地灵,真是出人才的地方。果然不愧是当今江湖四大门派之列。” 和清明在旁说道:“听二妹说,镜姑娘和风大侠都是师出天云观仁云天师座下,在下对仁云天师仰慕已久,希望哪天能够去拜访一下。” 风骁骑回谢道:“和公子有礼了,仁云天师说不定也会赶来贺州,到时候自然有机会见面。” 和漱敏锐的注意到,风骁骑并不以师徒之礼称呼仁云天师,莫非他和仁云天师之间有什么隔阂? 和清明却好像没有听出来,又和风骁骑客气寒暄了几句。 不多时,有人在和漱耳边传来了和花的口信,和朋义带着萧狄儿,萧狄儿抱着和添,再加上萧狄儿请来的各路高手,已经过了半山腰,正向观景台走来。 和漱清了清喉咙,站起来说道:“各位哥哥弟弟妹妹,今天我们和家人一定要团结起来,要不然我们的钱和地位,甚至性命都有不保之虞,请大家务必精诚合作!” 和清明等人齐声应道:“生为和家人,死为和家鬼!” 这时和家另几个兄弟在对面老八旁边坐下了,老十和计,老十一和已鸣,老十四和春生,老十五和平生,老十六和锦盛,老十七和明生也都入场。 但他们都没有带人来,要知道,老十四到老十七,年纪都还小,也就十岁上下,自然只是来看热闹的,所以和漱只是向风骁骑介绍了老十与老十一。 “他们二人都是老八的死党,老八往东,他们不敢往西,老八拉屁,他们俩喝稀,真不知老八给了他们多少钱,除了老八,他们俩谁都不认,老十的武功还算可以,据说也是遍访名师,多年没有见到他们展示武功了。老十一的师父,说不定你们听说过……” “是谁呢?” “骆雄天,哎,得到消息说,骆门主不久前去世了,和已鸣前些日子赶去出殡,今天刚刚回来。” 风骁骑大为吃惊,他没想到骆雄天和焚月堂还有这么一层渊源,骆雄天死的蹊跷,凶手至今不知,他这个徒弟,又会知道骆雄天什么秘密呢? 风骁骑“哦”了一声,淡淡说道:“骆掌门,我在潞州武斗会上见过他,他武功倒是一般。” 和漱小声说道:“但骆雄天最厉害的从来都不是武功,而是机关术,不知老十一跟着他学了几成功夫,我只知道,这座观景台上,就有神秘机关,负责保护老和安全,而这个机关,就是老十一设计的。” 风骁骑此时已经掌握了一部分《大天机策》,后来他把这本书留给了周阶。他清楚的记得,骆雄天临死前承认过,有些机关图纸他从《大天机策》里抽走了,那么,这些走失的图纸,究竟会落到谁的手里呢?会不会和已鸣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秘密。 和已鸣盯着风骁骑看了很久,时而看看风骁骑腰间别的那把断刀。就是这把断刀,在潞州武斗会上把雄天门打得一败涂地。 第182章 美人登场 风骁骑轻声问道:“二小姐,和已鸣平时在雄天门吗?” “不在,和已鸣为人浮躁,受不了机关图纸的学习,往往会带着些机关图纸,回到家里研究,他又酷爱喝酒,经常一个人喝醉。所以几年前他就被骆雄天赶了回来,为此老和几乎要废了和已鸣,后来关了几年才放出来,因为老八努力向老和求情,所以和已鸣站到了老八那一边。” 这是和清明冷声说道:“哼,老八可以一直给和已鸣供着美酒佳人,老十一他当然就甘愿当走狗了。金钱能使鬼推磨啊,不像我们,还得辛苦经营。”话中明显带着嫉妒酸腐之气。 风骁骑心里有数,暗想:骆雄天何等精明的人物,和焚月堂闹翻脸的事情,他会做?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一定是另有别的目的,看来此中还有隐情,以后有机会我可要仔细盘查一番。 这时,只听观景台外,负责守卫的和猛大声喊道:“恭迎掌门人,掌门夫人驾到!” 和清明等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风骁骑等人作为客人,自然也不能坐着,纷纷站了起来,他看到美娇娘依然恶毒的望着自己,心里忽然有一个念头:今天藏如海会不会来找我给他儿子报仇?倘若如此,再来个慕容遵我,那简直热闹极了。不知会有什么不测之变数,我只好火来水淹了。 镜水月一脸忧色,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她转念一想,如果有人向伤害骁骑哥,那我宁可让叶千行的魂魄觉醒,以度过眼前危机。 她偷偷看向风骁骑,却发现他一脸自信的表情。 风骁骑自信的神态让镜水月心里的石头算是暂时落了地。 只见从观景台的西侧,走过来一大群人马,走在正中的,是一个身穿金色长袍,满脸胡须的老人,他的目光已经有些浑浊,整个脸色看上去很疲惫。 这几天萧狄儿一方面应酬联络萧家人和请来的江湖高手,另一方面,更是加强了对和朋义的献媚,以往的每两天一次床笫之事,变成这几天的每天两次。 色是刮骨刀,此言不虚,和朋义尽管一身修为惊人,但也架不住年岁和刮骨刀的磨损,以至于今天疲态昭然。 但他故作镇静,一双眼睛爆**光,金色长袍之下,仍有不测之声威。 走在他边上的,则是一个腰肢婀娜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脸庞完全不像是人间所能有,而是来自天上的仙女下凡,她樱桃小口,眉如山黛,眼似秋波,镜水月和楚萧彤已经是美中极品,而这个女人更像是兼容了镜水月和楚萧彤所有的优点。 镜水月没有的那种婀娜妩媚,这个女人有! 楚萧彤没有的那种纯情烂漫,这个女人有! 很难想象,老天爷怎么会把这么多优点都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她果然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萧狄儿。 萧狄儿美目流盼,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就连她身边的和朋义,气场也逊色了一筹。 镜水月望向和漱,发现和漱的眼睛里神色是复杂的,既有羡慕,又有嫉妒,更多的还是那种要一争高下的斗志决心。 谁说江湖是男人的战场?女人也能彼此厮杀至刀刀见血,不死不休。 和朋义坐稳中央大座之后,萧狄儿在他身边的位子上就座,只比和朋义的位次稍微低了一等。可见萧狄儿在焚月堂里的地位。 萧家的三位公子,以及萧狄儿请来的“天山三戒”,“贺州二老”也都纷纷在各自座位上入座。 这五个人自持江湖辈分,对风骁骑等年轻人等,正眼也不瞧一眼,他们心里还暗暗冷笑:听萧狄儿说过,和漱与和清明,和欢毕竟有能力,不可小觑,可他们请来的都不过是些歪瓜裂枣,不足入眼。 邓离见到这五个人,面色不禁一变,其中的“贺州二老”,和魔教前教主叶千行可是有渊源的,他曾经听义父提起过,说这两个老头武功颇为古怪,性子也是奇特,论功力,恐怕绝不在“南北三怪”之下,论辈分,却要比“南北三怪”高出一截了。 至于那“天山三戒”,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不过邓离一向行事小心,宁可高估对手,也不低估敌人,这次他的断天刀也带了过来,为了实现义父的布局,焚月堂是关键一环,不容有失。 和清明此人虽然心机深沉,但武功不值一提,适合当傀儡操纵,加之和清明一直负责和茹家联系交往,以邓离和茹家的关系,这次邓离专门前来,就是为了巩固联盟的同时,观望变局,该出手时就出手,一定要把焚月堂拉拢在手。 唯一让邓离感到棘手的,反而是风骁骑。 他看不透风骁骑,看不透他的际遇,他的武功,以及他的目的。 但是邓离相信,今天他和风骁骑还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他们的共同目标,就是保住和家的地位。 和朋义环顾全场,开口说道:“焚月堂今天蓬荜生辉,能够请来如此多的高手和青年才俊参加此次大典,和某人真是感到万分荣幸。” 他的声音底气充沛,和疲惫的脸色倒是不对称,一看便知是在强行提气。 和朋义继续说道:“本次大典,对焚月堂来说,意义非凡,我们焚月堂长年偏居一隅,赖得朝廷和江湖好汉们的垂青帮助,才有了今天的事业,我已经老了,六十多岁的人了,早就想退休了……” 这是和欢站出来说道:“请父亲大人慎重考虑,您老如万古青松,焚月堂离不开您的带领啊!” 和朋义呵呵一笑,说道:“老八,你先坐下吧,你们这些子女,对为父的孝敬之心,为父是知道的,焚月堂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江湖地位,离不开两个字:团结。” 和朋义示意了一下,只见一个黑衣人从他身后走出来,手捧着一个小盒子,递到了和朋义的手里。 和漱轻声告诉风骁骑道:“这个黑衣人,就是焚月堂三大高手之一,‘一刀万林无’林北茗!刀法堪称一绝,你或许会对他的刀感兴趣。” 因为这个林北茗,用的也是一把断刀!只不过他的刀体通白,和风骁骑通黑的刀体有所区别。 林北茗显然也注意到了风骁骑腰间的断刀,他往风骁骑这边看了一眼,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慢慢退了回去。 和朋义拿着手里的盒子,叹了口气,说道:“四十年前,正是家父亲手将焚月堂的掌门印玺传到了我的手上,转眼四十年过去了,我实在有愧啊!” 萧狄儿笑道:“老爷,你何愧之有?焚月堂从当年名不见经传,发展到如今富可敌国,兵强马壮,都是你一人的功劳啊。” 她的声音竟也是如此动听,听的众人心中似有春意荡漾。 “狄儿,你总是夸我,我啊,都被你夸习惯了,我自己又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十七年前,因为我过于保守,没能参加遮天岭大战,也因此,失去了向中原地区探索开辟的可能。幸好……” 和朋义充满柔情的看着萧狄儿,说道:“遇到狄儿,是上天给我最大的福气,正是有了狄儿,我才能够借助萧家的权势地位,大大开拓了焚月堂在中原的势力,平万钏一直打理中原事务,这两年,我们焚月堂已经有一半的收入,都是来自于中原地区了。” 风骁骑暗想:这番话明显是褒扬萧家,从而为萧家增添分量。 果然,和漱与和清明,和欢等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也难怪,中原地区那么大的江湖和市场,竟然靠两个外人帮忙扩展,一个是娘家在中原一带广具影响力的萧狄儿,一个则是焚月堂三大高手之一,“一笑万川平”平万钏! 可唯独没有和朋义的亲生儿女参与。 风骁骑想来想去,颇觉不可思议,难道是和朋义被萧狄儿灌了迷魂汤了?要不然怎么会排除自己的儿女参与? 和朋义语气转而严肃起来,说道:“如今,狄儿已经为我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我心头宝,他虽然目前才两岁大,但他一出生就开辟了雷脉,江湖上有如此资质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在座各位都是江湖成名之辈,想必明白其中的含义。” 和清明高声喊道:“恭喜父亲大人,能够有这么长出息的孩子!” 和朋义哈哈大笑一声,说道:“清明,你已经三十好几了,可惜你对武功不感兴趣,天天打你的小算盘,为父十多年前就反复让你好好练武,可是你吃不了这份苦,试想,统领我们焚月堂,我们靠的是什么,是银子吗?是马匹和门徒吗?都不是,我们毕竟是江湖中人,论的还是一个‘武’字!没有武功,就要被人欺负,没有高强的武功,你财富越多,死的越快!” 这番话和朋义虽然是面带慈笑说出的,但对和清明来说,无意于夏天坠入冰窖,心里一阵发凉。 老和什么意思?莫不是已经把我给排除在继承人之外了吗? 这时和欢站了起来,说道:“父亲大人,欢儿不是很认同您的说法。” “哦?欢儿,你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今天我们大家把话都讲透彻,哪怕是得罪人的话,今天过去,明天我们还是一家人!” “恕我直言,钱的威力,您还是低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能找到别人卖命,帝王将相都离不开这条法则,我们焚月堂当然也适用。” 和朋义严肃道:“欢儿,你的经商能力,我不否认,你一个人赚取的钱财,能够达到焚月堂的三分之一,为父相信,即使把你分出去单干,你也会发扬光大和家的名声与财富!” 言下之意,倒是有威胁的意思在里面,如果和欢不认可继承方案,他就被扫地出门。 和欢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说道:“父亲大人若不信,今天我正好请来了几位高手,可以做个证明,看看用金钱买到的江湖力量,能有多强。” 第183章 火烧毛发 按照原本的计划,和欢只要引出比武这个话题,令狐文光就要先上台去对阵。 但令狐文光之前被风骁骑利用“盈缺脉”,反烧了胳膊,到现在还疼得不轻,于是干脆假装没听到。 美娇娘等人则是愣住了,怎么令狐文光没按照剧本走啊? 和欢干咳了几声,美娇娘用胳膊肘撞了令狐文光一下,正好撞在他的伤口之上,他大叫一声:“美娇娘,你撞我做什么,没看见我胳膊烧成什么样了吗?” 美娇娘低头继续咳了几声,令狐文光此时心情更加不好,两眼朝天,鼻孔朝上,彻底装起糊涂来。 只听一阵粗放的笑声传来,原来是“天山三戒”之一的戒有,他笑道:“八公子,你这银子别说推磨推驴了,推个人都推不动啊,哈哈,你多少钱请来的货色啊?老子待会把他宰了,你可别心疼银子。” 令狐文光听到这句话,怒火升腾,霍地一下,站起身来,骂道:“你这个秃噜脑袋,你在放什么屁呢?!” 和欢正希望场面乱起来,打起来,在他们和家几个姐弟商量的计划里,如果老和真的表态倾向于萧家,那么,就得设法把局面弄得复杂起来。 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该死几个人,就死几个人! 令狐文光何等精明之人,他本就打算适可而止,毕竟对手不是泛泛之辈,上去比划一下就差不多了,别拼死拼活,到最后还落得一个有钱没命拿的结局。 再说了,令狐文光他们十二大明王,毕竟是藏如海的嫡系精锐,以后还要为复兴魔教做准备的,若不是藏如海有意干涉焚月堂的事务,令狐文光他们绝不可能卷进这样的是非漩涡里。 可刚才风骁骑的出现,并且狠狠惩治了令狐文光,让令狐文光心态大为失衡,一怒之下,他决定上台杀几个不知好歹的人物,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此外就是面子问题了,到现在为止,令狐文光仍然觉得自己输给风骁骑不过是不小心罢了,毕竟令狐文光也是在潞州武斗会上风光过的,而藏如海也曾评价过,十二大明王已经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 这个面子,不能不要,况且,越是有面子,越能拿到更多的银两,和欢这个金主,是舍得花大价钱的! 令狐文光纵身上台,他的右臂已经包扎过了,好在刚刚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和经脉,他的火脉之力仍然可以收放自如。 “天山三戒”之一的戒有,也信步上台,他一头光秃,身材干练精壮,眼神里有着一股古怪的邪乎,嘿嘿咧嘴傻笑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呆子。 和朋义这时却不声不响,作壁上观,他虽然一开始给这次大典定了个调子,但他城府极深,想借机看看他各个儿女的实力到底如何,如果远胜萧狄儿的萧家,自当不能无视之,必须采取一定的举措,也不一定非让和添继承。 如果儿女有一方实力和萧家差不多,但野心勃勃,那么为了避免他死后焚月堂拼个血流成河,他必须下定决心,大义灭亲! 如果儿女们都是付不起的阿斗,那么,为了儿女们的身后安全,也要采取一定的措施,好歹保住他们的命就足矣了。 所以,和朋义也希望看看场面闹大之后是什么情景,反正他大局在握,他慢慢端起茶杯,抿了几口茶,颇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令狐文光和戒有都是那种一言不合、不服就干的人,两人已经打到了一起。令狐文光火脉神威,一层隐隐的火气弥漫在他全身,那柄通体火红色的怪剑,此刻就像凶猛的火舌,不断试图吞噬戒有。 戒有的武功路数,却是大开大合,他修炼的是金刚不坏神功,根本不怕令狐文光的火劲,火舌在他身边舔舐,就像轻风拂过橡树,伤不到戒有半分。 反倒是戒有的每一拳每一脚,威力极强,观景台本就不是为了比武而设置,地砖哪扛得住戒有的金刚不坏神功。 其中一拳打在令狐文光的火剑之上,几乎让令狐文光脱手,那柄火剑被打的嗡嗡直响。 令狐文光只觉得右臂更痛了,痛中还带点酸。 他暗想:这个秃噜怎么如此刚劲的内功?似乎比开了山脉的阎大铎更猛一些啊,哎,要是阎大个不死,能在这里的话,他俩打打倒是蛮合适的。 如果说令狐文光是火,那戒有就是岩石,是高山,令狐文光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越打越退后,只把美娇娘等人看的心忧万分。 和欢的脸色早就变得很难看了,哪有什么“欢”字可言。 眼看令狐文光就要落败,这时胡第忍不住说了一句:“令狐,你的火烧不了石头,还烧不了树吗?” 这个比喻过于隐晦,令狐文光愣是没听懂。 镜水月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赞道:“妙招!” “什么妙招……你们就不能说明白一点吗?老子听不懂。”令狐文光说话间一分神,差点被戒有的拳风扫中。 风骁骑笑道:“令狐文光,你真是傻得可以,那人通体金刚不坏,难道你不会去烧他身上能被烧到的东西吗?” 令狐文光一转念,疑惑道:“这个秃噜和尚身上倒是有能烧的啊,衣服?不行,他很容易就把火给扑灭!” “笨的要命,毛发啊!”胡第说道。 令狐文光恍然大悟,他猛提一口气息,操纵火脉如同灵活飘逸的丝带,戒有尽管有所防备,可奈何这火势实在难防。 只见戒有的两个腋窝里的腋毛一下子被点着了,两团小小的火苗再跳跃。戒有赶忙想去扑救,可他一旦左手去拍打右胳肢窝的腋毛,令狐文光就会立即攻击他的左肋。 戒有一旦用右手去拍打左胳肢窝的腋毛,令狐文光立即改变剑势,去攻击他的右肋。 如此一来,戒有根本无暇去扑灭左右胳肢窝的那两团火,他被烧的皮肉生疼,吼吼直叫。 众人不由放声而笑,只有“天山三戒”中的其他两戒脸上灰青,又气又无奈。 好在腋毛毕竟不多,不一小会,两团腋毛的火,随着腋毛被烧光,熄灭了。戒有大怒,终于能够放开手和令狐文光拼命了。 令狐文光此时还不忘攻心为上,笑道:“腋毛烧光了,滋味如何啊?” 戒有何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他拳拳要人命的节奏,一拳正好锤在令狐文光的右肩膀,令狐文光疼的几乎脸都扭曲。 他这条右胳膊,今天先是被自己的火脉烧的皮开肉绽,又被这个一身惊人蛮力,有着金刚不坏之体的秃头和尚打中一拳,伤的着实不轻。 风骁骑把一切看在眼里,暗想:如此看来,“天山三戒”的武功不过和令狐文光相差不多,比藏明一和花中楼差得远了,可能还不如“黑瞳虎”周阶的修为,不知这三人什么来历。 镜水月轻声在风骁骑耳边说道:“骁骑哥,你可知这‘天山三戒’的来历?” 风骁骑心想:好巧,莫非我和镜妹已经有了心灵感应。想到昨晚两人的甜蜜时光,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男子汉了。 “镜妹,你说来听听。” “听说当年天云观的绝世高手照云道人曾经在天山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曾经收留了三个孤苦无依的小孩,然后传给了他们一些武功,这些事情,其实都被当时天云观的门人记下来了。” 风骁骑暗吃一惊,说道:“这么说,这三人竟然是照云道人的弟子?照云道人五十年前失踪于神谷门总舵,如此看来,这三人竟然已经五十多岁了?可看他们的外貌,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 “相貌有异倒也罢了,问题是,这三人竟然始终没有认祖归宗,回到天云观,他们要是回来,可是‘听天师’的辈分,是仁云天师的师爷……” “镜妹质疑的有道理,为何他们不曾回过天云观,而且此事被记录在天云观的族谱之上……” “或许,这三人只是经照云道人点拨了武功,没有踏入江湖,更谈不上什么认祖归宗了。但他们这次竟然踏足江湖,干预起焚月堂之事,又和萧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风骁骑曾和镜水月说起过骆雄天对当年的讲述,镜水月也觉得那个中年男子说不定就是照云道人。 试想一下,可以掌控风暴之眼,这等神力,除了照云道人这样的绝世高手,谁还能做到?可谓是凤毛麟角。 但此事当然不能对外说,所以今天镜水月和风骁骑的聊天,丝毫不提及照云道人可能还没死的猜测。 但既然“天山三戒”都出现了,说不定是受到照云道人的派遣。 场上此时胜负几乎可分,令狐文光受伤之后,火脉越发微弱起来,已经接连又中了两拳,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噎在喉咙处,硬是憋了回去。 戒有的金刚不坏之体,完全不像阎大铎的山脉那样,山固然高耸,但不代表坚不可摧,更胜在山峦无尽罢了。 而金刚不坏之体,却好像只是一座山峰,这座山峰,坚不可摧,根本不怕火烧。 台下的胡第急了,冲令狐文光喊道:“笨蛋,你烧他的毛发,就只会烧一次吗?” 风骁骑对镜水月笑道:“这个胡第,不但对你很尊敬,而且他确实很有眼力,看得出,他打起架来像我,喜欢动脑子。” “骁骑哥,你越来越会自夸了啊,哈哈。不过,令狐文光落败,并不见得是好事,和朋义有可能更加看不起和家这些儿女了。” “哎,权力之争下,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就算是亲骨肉,说罢黜就罢黜,说杀了就杀了……要是我,宁可还是当天云观那个小孤儿,也不愿生在和家。”风骁骑叹息一声。 自从和镜水月离开天云观,踏足江湖以来,他已经见过,经历过太多的血腥和厮杀了,多少有些厌倦。胜固然好,杀却不好了,然而他这样的想法,恐怕只会遭到江湖更多人的鄙夷。 以武立国,讲究的就是愿赌服输。 输的代价,本来就包括死亡。 仇杀不止,杀伐不断,莫说整个江湖,哪怕荒野孤村的两户百姓,也可能为了土地拼个你死我活。 第184章 哑巴和尚 风骁骑忽然想到骆雄天谈起第一次遇到那个中年男子时说的那句话,中年男子曾感慨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难道那个人还没死吗?” 以中年男子的武功修为而言,能进入他的眼界的人本就不多,那他说的这个“圣人”指的又是谁呢?难道江湖纷乱的背后,真的有无形之手在操控一切? 真的有所谓的“圣人”,视天下如棋局,以万物苍生为棋子,下一盘符合他的心意,他的目的,他的野心的大棋局? 如果真有此人,我一定要找到他!“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是不是可以说,这个所谓“圣人”死了,天下就能够太平了? 以一人命,换天下苍生,似乎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毕竟此人,用天下苍生,换取他实现野心。 只是那人的武功修为至少还在中年男子之上,风骁骑目前尚不及中年男子百分之一,又如何能够和那个“圣人”较量呢? 风骁骑不禁叹息一声,镜水月轻轻握住他的手,这是最好的安慰,也是最好的鼓励。 此时台上,画风突变,令狐文光充分发挥火焰可以以柔克刚的特性,利用细小的火焰,引燃了戒有裆部的毛发,只见戒有的裆下燃起了熊熊火焰。 场外不知情的人不禁大囧,这家伙裆部的毛发怎么如此茂盛,火势能烧这么大?可他们不知道,令狐文光这次直接用出了他的绝招“三味真火”,这种火脉威力极强,但消耗也极大。 令狐文光决意力拼,不能再心存侥幸,于是使出看家法宝“三味真火”,内息用到了极限。 戒有此时真是苦不堪言,他裆部的毛发滋滋燃烧,他不得不用手去拍打,可一只手不够用,只能两只手去拍打。 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令狐文光的火剑刺向戒有的胸膛,这一剑燃烧着熊熊火焰,竟是一剑洞穿胸膛之势。 戒有这时再抵挡已经来不及,他双手还在拍打裆部火苗,气息无法完全凝集。这时只见一样物仕从空中飞来,正好撞在令狐文光的火剑上。 令狐文光这一剑被撞偏,从戒有身侧刺过,戒有因此勉强避过这致命一剑。 令狐文光收功后退,站定说道:“哼,打架还需要帮手,丢不丢人?” 只见一个身形一晃,众人几乎没几个人看清他怎么上的场,那人正是“天山三戒”里的戒无,他也不理会令狐文光,只是晃悠晃悠走到那件物仕旁边,低身弯腰捡了起来。 原来此物是他的一只破草鞋。 戒无竟然只用一只破草鞋,就把令狐文光的全力一剑荡开,而且草鞋还几乎完好无损,它上面的破洞是早就在了的。 令狐文光暗想:不妙,对方真正的高手来了,赌不过就跑,见好就收吧。 这时戒有裆部的火团终于扑灭了,裆部的毛发烧的也差不多了,他狂怒着,就要扑向令狐文光算账,吼道:“让你烧我毛发!你有种烧我腿毛,我让你烧,让你烧!” 戒无轻轻一伸手,挡住了戒有,戒有满腹怒气,推开戒无的胳膊,正要向前,却又被戒无抓住了肩头,戒有满脸通红,却纹丝不动,他想动,但动不了。 单只是这一手功夫,显然戒无的本领比戒有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令狐文光拱手道:“你们想二打一?想车轮战?对不起,告辞!” 说完话,令狐文光赶忙向后转身,想尽快离开。 可是戒无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闪到了他的面前。令狐文光额头冒出冷汗,干笑道:“我……我打完了,打完了……” 戒无静如处子,笑起来竟然像一个女人,要不是他也是秃头和尚打扮,真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女子。 然而他的出手,远不是女子可能达到的境界。 令狐文光惨叫一声,左胳膊竟然被折断了,戒无抬起右脚脚尖,轻轻往令狐文光的两个膝盖点了一下,只听咔嚓咔嚓两声,令狐文光的腿也断了。 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戒无好像很有分寸,他仍然不言不语。静静的退回到戒有旁边,比划了几下,原来他是哑巴。 那几下的意思是:我已经帮你报仇了,快下去吧。 戒有乖乖的听话,转身往座位走去,他狠狠的冲地上吐了一口痰,骂了令狐文光一声:“不要你命,算你造化了,哼。” 美娇娘和胡第等人这时已经冲到台上,把令狐文光抬下来。 美娇娘怒极,想去找戒无算账,被胡第拦住。 胡第摇摇头,说道:“我们都别去,那个哑巴和尚武功修为实在太高,还是等大哥他们来了再说吧。” 风骁骑听到藏明一可能会来,心里暗想:如果藏明一来找我报仇,我倒是不怕,就怕他们想尽方法带走镜妹。哎,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这么多老相识,真不知是倒霉还是好笑。 镜水月暗叹道:“骁骑哥,你看出那个哑巴和尚的武功来路了吗,怎么会如此之强?令狐文光可也不是一般人物啊。” 风骁骑皱眉道:“我也看不出来他的套路,但他的出招实在太快,很像是风脉的集大成者。” “风脉?薛伯语那种武功吗?” “是的,有相似之处,但薛伯语从小没有得到高明的引导,空有一身风脉天赋,只会本能躲避,论出招,真是比这个戒无差了好远。” “没想到,风脉的进攻之势竟然有如此威力。” “风脉和火脉本就是克制的,风可以催动火脉,但火脉无法克制风脉,风脉让你往哪里烧,你就得往哪里烧。刚才幸好令狐文光没有发动火脉,要不然那个哑巴和尚能让令狐文光把自己活活烧死不可。” “骁骑哥,我发现你的见识越来越犀利了……” “镜妹,天脉本身暗合天道,其实和我们身边所见的现象差不多,你只是不练武功,所以不太清楚这里面的道行深浅罢了。” 这时令狐文光又气又急,已然晕倒过去,他何曾吃过今天这样的大亏,临昏倒前,他只说了一句:“请师父来……” 美娇娘放出了烟火弹。 风骁骑叹道:“和朋义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焚月堂大典,到最后会引出什么样的大人物,慕容遵我如果待会赶来,再加上藏如海,甚至那个中年男子……这三人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完全掌控这里的形势。” 镜水月忧虑道:“如此一来,他们要是带走我,你岂不是又要犯险了,答应我,骁骑哥,如果他们带我走,就随他们吧,你看胡第等人的态度,对我如此恭敬,不会伤害我的,你不要为了我拼命了。” 风骁骑摇头道:“镜妹,我不为你拼命,那我学武做什么?你不要太过担心,更不要催动叶千行的魂魄,我得了新的天脉心法,现在不敢说能和这些大神们相提并论,但不至于完全没有一打的可能。” 镜水月一时无语,心里自是非常担心。 风骁骑说道:“再说了,镜妹,你想想看,我们这些人既然都在贺州,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迟早都要碰撞,这事迟早都要有个结局,怕是躲避不了,不如面对吧。” 镜水月觉得风骁骑说的也是,既然这些人群聚在此,那是根本避不开的,不如索性面对得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镜水月反而安心了,觉得心里渐渐轻松起来。 这时,和欢心里可一点都不轻松,之前他曾在和朋义面前吹嘘钱是万能的,可是他花了几十万两银子请来的这些高手,看来是不堪一击。 和朋义的冷嘲及时赶到,他冷笑道:“怎么,老八,你不是说花钱就能请来高手吗?狄儿请来的这些高手,可是一两银子都没花,还比你那些高手更强,你怎么说?” 老八和欢脸色铁青,他回头看了美娇娘众人一眼,怒道:“你们谁能够上台把对面那个哑巴打败,我给他十万两银子!” 美娇娘冷笑道:“十万两银子算个屁,让我们为你拼命?这价钱远远不够。” 和欢怒道:“你们没本事罢了!” 他向全场江湖人士喊道:“你们谁能够打败那个哑巴和尚,我就给他十万两银子,当场就给,现银!” 邓良人不由有些心动,他自从把茹杏秋一半的功力转到自己身上后,对自己的快剑相当自信,本来留着几手功夫对付风骁骑,以报那天酒楼之辱。 但十万两银子就摆在眼前,他无法不动心。于是站出来说道:“我来试试吧!” 邓离脸色一变,喝止道:“逆子,给我滚回来,就凭比这点道行,怎么和风脉大成的哑巴和尚过招,自取其辱!” 邓良人这还没挪步,就被邓离给骂了回来,登时脸色铁青。 瞎眼老者庄正清没有看见那个哑巴和尚的出手,自信的说道:“邓离,你对自己的儿子太没信心了吧,如今他已经得到我一半的功力传授,江湖一般高手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邓离叹道:“庄老,不是我瞧不起自己的儿子,我何尝不希望他能够叱咤武林呢?可你没看到,这个戒有和尚,用的是金刚不坏神功,那个哑巴和尚,风脉之力又几乎达到了巅峰,别说良人现在的道行,恐怕就算当初集你六十年功力的秋儿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瞎眼老者庄正清听到“金刚不坏神功”,几乎站立不稳,颤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竟然有人会金刚不坏神功?这不是……这不是天云观失传多年的奇功吗?最后一个会这门神功的,还是我的师爷照云道人啊!” 邓离叹道:“‘天山三戒’在江湖名头不响,只是因为他们从不踏足江湖,如今一看,他们似乎和照云道人颇有渊源,你明白的,以照云道人的神功无敌,他只需要略加指点一二,这个人就能跻身江湖大家!” 庄正清叹道:“良人,你还是别去了,去了也不会是他们对手的。” 邓良人此时进退两难,之前他已经信誓旦旦提出要挑战哑巴和尚,可是还没有迈出步子,就吓得退缩回来,如此表现,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果然,和清明不屑的眼光投射过来,明显是在说:真没有出息!懦夫! 邓良人头脑一热,挺身而出,入了场地之中,他长剑一指,喝道:“哑巴和尚,敢出来和你老子我斗上一斗吗?” 第185章 为情何苦 邓离连连摇头,但见儿子能够如此勇敢,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把断天刀就放在手边,一见情势不妙,就打算出手相救。 茹杏秋此时更是急的几乎落下泪来,她恨不得自己早点把一身的内力武功全部传给表哥,如今邓良人只从她身上夺取了一半的功力,万一不够用怎么办。 镜水月看到茹杏秋这番急切,走到她身旁坐下,安慰道:“杏秋,你不要太害怕,没事的,只是比武过招,不是拼命。” 茹杏秋勉强止住泪水,点头道:“谢谢姐姐,借你吉言了。” 镜水月轻抚茹杏秋的肩膀,心里暗叹道:茹杏秋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对邓良人那种货色爱的这么痴狂,哎,真是太可惜了。 台上,哑巴和尚笑嘻嘻,当啷着一双草鞋,慢慢走到台上,他既没有刀,也没剑,和戒有一样,赤手空拳。 唯一不一样的是,哑巴和尚戒无脸上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仿佛就没有什么烦恼,没有什么忧愁。 邓良人用剑指着哑巴和尚戒无,冷笑道:“傻子,你总是笑什么笑?待会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哑巴和尚戒无仍然傻兮兮的笑着。 风骁骑只觉得体内星脉迅速流动,单只是这份笑容,就牵动了他的气机,此人绝不简单! 邓良人已经出剑了,他的剑法原本就极有基础,获得茹杏秋三十年功力后,剑招更是比之前快了不止几倍,剑影重叠,像是编织迷梦,把哑巴和尚戒无牢牢包裹其间。 邓良人连刺七十剑,一气呵成,无比流畅,可惜这七十剑,剑剑落空,戒无全部躲过去了,他的身法绝不在薛伯语之下,甚至只在薛伯语之上。 因为戒无除了躲,更善于进攻。 邓良人的快剑讲求先发制人,既然是先发制人,就一定会有漏洞,这些漏洞都是靠着快剑的“快”字诀弥补的。 但“快”字的弱点在于,如果对方比你更快,那你原本的漏洞就很明显了。 在戒无的眼里,邓良人剑招一共有二十多个漏洞,而他选择了最大的那个漏洞,迅雷之势,拍出一掌。 邓良人剑招的漏洞,自己是清楚的,当戒无躲过剑招时,他就已经做好了防范,饶是他提前防范,但戒无的出手实在太快,太准。 偏偏邓良人最大的漏洞,就在他的胸口。 戒无一把已经抓住了邓良人的胸口,两人挨得很近,邓良人剑招用老,根本无法把剑尖调转回来。 戒无一直嬉笑的表情忽然一冷,僵住的嬉笑彻底吓住了邓良人,他随手一掷,竟把邓良人抛到半空之中。 戒无忽然咆哮着大笑,他发不出声音,这种无声的表情反而显得更加恐怖,一下子把众人看呆。 美娇娘暗想:幸好刚才没有上去,这个人那可真是深不可测,除非大哥来到,完全无法收拾,但大哥的眼睛偏偏还没有治好,就算来了,不一定能赢。 想起大哥藏明一的眼睛被伤,美娇娘狠狠的瞪了风骁骑一眼。 却见风骁骑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个哑巴和尚,而不是去看被高高抛起的邓良人,他的手慢慢靠向腰间的易水刀。 邓离此时双手已经握在了“断天刀”上,一种不祥的感觉充斥心间。 邓良人在半空仿佛得了自由,他一把快剑向戒无刺来,但奇怪的是,这次剑招的速度远远不及刚才。 瞎眼老者庄正清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到风声,脸色突变,问道:“莫非良人在半空之中舞剑?” 茹杏秋回道:“是的,师父!表哥被那个怪人扔到了半空之上。” 庄正清脸色很是难看,说道:“完了,完了!” 戒无抬头,笑着面对邓良人半空刺来的长剑,忽然大笑呜呜,身形陡然消失,邓良人内心大为惊恐,戒无人呢? 邓良人感觉颇为不妙,却见戒无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而身在半空的邓良人,怎么可能护住自己的后背呢? 戒无双掌拍出,气势如磅礴大海,这是要命的一掌。 只听一声砰砰,又听到一人高呼“掌下留人!” 众人再看,发现场上多了两个人影。 邓良人趴在地上,在他的背后,一个女孩子紧紧抱着他,替他足足的挨实了这一双惊天掌力。 另一边,邓离的断天刀也已经辟出,却被反应极快的哑巴和尚戒无双掌牢牢接住。 邓良人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忙一翻身,把茹杏秋推开,惊恐道:“爹……爹……师父……我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啊,啊……” 这种张皇失措的样子,像极了那天在酒楼下被风骁骑一刀差点吓丢魂魄的情景。 茹杏秋双目紧闭,嘴角不停流出鲜血。 镜水月立即飞身上台,抱住茹杏秋,哭道:“杏秋,你没事吧,你太傻了。” 原来茹杏秋深知自己和邓良人不可能是戒无的对手,而戒无的身形如此之快,茹杏秋根本没有办法去接招。 情急之下,茹杏秋想到了唯一的一招:去替邓良人挡招,因为戒无身影鬼魅,但终归是要打向邓良人的,所以,茹杏秋选择扑向邓良人。 千钧一发之际,茹杏秋果然赶在戒无双掌拍到之前,挡在了邓良人身后,而这一次,也是茹杏秋唯一一次抱着邓良人。 之前相识多年,邓良人连茹杏秋的手都没有碰过。 邓良人终于清醒了一点,他发现自己没死,开心道:“我没死,我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他坐在地上,高兴的往后挪了几个身位,似乎还没有看到茹杏秋倒地吐血。 镜水月大怒,轻轻放下茹杏秋,走到邓良人面前,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扇过去,邓良人被扇蒙圈了,问道:“你……为什么打我?你找死啊!” 邓良人竟然要挥剑。 这时风骁骑已经站在镜水月身边,看邓良人挥剑,猛地一刀劈下,只听铛铛一声,邓良人长剑断为两截,他的虎口也出血了。 邓良人吓坏了,愣在当场。 镜水月怒道:“杏秋她替你挡了这一掌,她现在重伤都快死了!你怎么不去看看他!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邓良人好像才反应过来,看看身旁不远处,茹杏秋躺在地上,静美如秋叶,然而她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又像是枫叶染醉。 邓良人匍匐着爬到茹杏秋身边,哭道:“表妹,你醒醒,表妹,你怎么这么傻啊!你醒醒啊……” 风骁骑急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把茹姑娘抱到房间里去!” 这时和漱早已立刻安排人去叫大夫了,她甚至亲自帮扶,邓良人背起茹杏秋,和漱在前面带路,速度去往厢房。 和朋义见状,略感场面失控,说道:“几位先停手,听老夫说一句。” 而这时邓离已经和戒无斗了起来,断天刀与风脉之巅的对决,分外精彩。他们都没有听到和朋义的话语,兀自斗个不休。 和朋义往萧狄儿处看了一眼,萧狄儿自然明白,她娇声道:“戒无大师,还请留手吧。” 戒无听闻,几个身形躲避开断天刀,回到了位子上。 邓离也停了下来,怒视戒无,喝道:“你打伤秋儿,今天这账,我必须和你算清楚!” 戒无还是一脸傻笑。只不过这时再看他的笑脸,大家都觉得甚为恐怖。 镜水月也跟着和漱去往厢房,看护茹杏秋去了。 风骁骑内心悲愤异常,他见镜水月万分难过,暗想:难得镜妹能有如此朋友,而这位茹姑娘又如此单纯,痴爱,竟然不顾性命,为救邓良人不惜身死,实在让人动容,如果江湖上多一些这样的至情至真之人,那真是苍生之福份。 他现在看戒无那一脸傻笑,格外来火,哼,下如此重手,还跟没事人儿似的,如此恶徒,留在江湖上岂不还要害死更多人。 不觉之中,风骁骑竟然有了想手刃这个笑脸哑巴和尚的念头,竟然忘记了慕云祖师曾经的教导:要想避免心劫,务必减少杀意。 然而,风骁骑此时也不管不顾了,他慢慢坐回原位,且看和朋义怎么处置,顺便也在思索如何破解戒无的风脉。 面对邓离的质问,和朋义却笑了,说道:“两人比武,难免有所损伤,就像戒有大师也被邪火烧伤,令狐先生,也因此受伤,如今这位茹姑娘不惜牺牲自己,更是让人动容。” 风骁骑渐渐怒气升腾:这番话岂不都是屁话,现在还能笑得出来,真是老狐狸,毫无人心,看来和朋义要么是装糊涂,要么心眼不好使,故意挑唆仇恨。 邓离冷哼道:“要不是秋儿舍命挡住戒无大师这一掌,恐怕我的儿子就死于非命了。” 和朋义还是一脸堆笑,说道:“如果不是戒无大师略微技高一筹,贵公子难道就会饶过他?恐怕戒无大师也会葬身贵公子剑下了吧。” 邓离一愣,完全被这个逻辑说蒙圈,他楞了一下,说道:“总之,焚月堂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要么,把这个老和尚交给我处置,要么,我就连同焚月堂一起教训!” 和清明在旁边赶紧充当和事佬,说道:“邓先生,你不要激动,贵公子这不没事吗?至于茹姑娘,确实很可惜,但我们已经在尽力医治了,所有药材花费都算作我们的。” 邓离没好气的说道:“我并不缺那几个臭钱!让戒无也挨我全力一掌,就算了事!” 这时萧狄儿站了起来,语气娇媚,说道:“这比武,动的是拳脚,不像吃饭,动的是筷子,既然拳脚相拼,自然有人受伤,这是难免的,老爷他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 邓离冷笑一声,说道:“不愧是睡在一个被窝里的,说出来的道理倒是很相像,我儿子会不会用长剑伤着戒无和尚,我们谁也不知道,怎么能拿来当条件?唯一的疑问,就是戒无和尚是不是有意把我儿子掷到半空,再行击杀?” 瞎眼老者庄正清在旁补充道:“我虽然眼瞎几十年,但心眼不瞎,良人快剑的唯一缺点,就是不能离地太远,否则就会空门打开,而且无处着力,这个和尚既然已经洞穿了良人快剑的弱点,小惩大诫,把他打败就行了,哼,却痛下重手,其心可诛啊!” 第186章 骁骑出战 听完庄正清这番话,风骁骑才明白,原来茹杏秋也好,邓良人也好,这一套剑法的要诀是借地面助力,所以才能如此快速挥剑。 一旦到了半空,无从借力,剑法自然变慢,眼前这个傻笑的哑巴和尚只是和邓良人交手几十招,就能看出其中的关键,这等眼力,这等修为,堪称惊人,绝不可轻视! 邓离此刻不不敢低估哑巴和尚戒无的实力了,但这个面子,总是要夺回来的。 和朋义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邓先生打算怎么办?” 邓离冷笑道:“再打一场,他如果能在我的断天刀下幸免,算他的本事!我如果没有能力争回这口气,那是我自己武功不济,死伤无怨,各安天命。” 言下之意,邓离竟然要和戒无立下生死状。 生死状,是当今江湖广为流行的一种比武方式,双方为了某个目的,进行比武,只要立下生死状,就相当于认死认伤。 立下生死状,意味着,即使败者死了,败者这一方也不能报仇,这其实也给败方提供了止损的机会,而胜者一方不能赶尽杀绝,只能见好就收,否则江湖人可以群起杀之。 但生死状并不能终止仇杀,一幕幕儿子为父报仇,孙子为爹爹报仇的场景,屡见不鲜,但生死状的签订,却在最大程度上抑制了滥杀的趋势,所以江湖人往往乐于采用这个方式。 而且生死状还有一个期限限制; 如果邓离胜了,戒无的两个师兄弟不能立即复仇,只能等至少一年才可以; 邓离如果败了,邓离这一方要想报仇,也得等到一年以后。 车轮战什么的,是不允许的,谁立下生死状,谁就承担生死状的后果,与他人没有关系,其他人也不能干涉。 却见戒无还是傻兮兮在笑,似乎无所谓。 和朋义却犹豫了。 邓离的背后,是茹氏家族,而且邓离与魔教渊源也很深厚,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必然会得罪他及其背后的势力; 可如果答应了邓离,邓离输了的话,更是大大得罪邓离背后的力量; 邓离赢了的话,又得罪了萧家和天山三戒背后那个神秘的人物,虽然那个神秘人物已被江湖传言死在了神谷门总舵,但想起他当年横扫武林的神威,到如今心里还震撼不已。 和朋义已经六十多岁,五十多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对江湖充满热血向往的年轻人,可那时候照云道人神功无敌的传说,传遍了江湖的每一个角落,他就是当时江湖的神,唯一的神! 据说“天山三戒”曾经得到过照云的点拨……这其中的牵扯,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萧狄儿脾气也上来了,冷哼道:“老爷,怕什么,签生死状又如何?邓先生虽然在潞州享了几年的盛名,但未必就是戒无大师的对手。” “哎,狄儿,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和朋义烦闷之极,忍不住说了萧狄儿两句。 萧狄儿泪眼汪汪的看着和朋义,这幅梨花带泪的模样,真是醉倒众生,台下许多人看的都痴了,有人暗暗议论道:这么美的人儿,和朋义怎么舍得说这么重的话!哎,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真是插在了牛粪上!可惜,可惜啊! 那个哑巴和尚戒无还是在傻笑,然而已经没有人敢轻视他的笑容了。 风骁骑忽然想到:难道遇到如此厉害的风脉高手,正好拿他试试我的“盈缺脉”如何,万一以后不得不和藏如海这样的大神交手,好歹也能有所准备。 再者,风骁骑一向见不到别人仗势逞强,如果说邓良人的下场是咎由自取,那么茹杏秋无辜重伤,让风骁骑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种种欺负的景象。 想到这里,风骁骑走到邓离旁边,说道:“邓庄主,你完全没有必要和这种人签订什么生死状,他们想必也不会受这种江湖规矩纠缠的,反倒是让你们这一方束手束脚。” 邓离心想:风骁骑说的确实有道理,“天山三戒”本来就是江湖化外之人,他们怎么对所谓的江湖规矩就范,如果我签订了生死状,反而把自己的声誉搭了进去,不管胜败,都不容易措手,哎,我毕竟还是冲动了,竟然想到这样一个昏头的主意,哎,我这不争气的儿子,本事没有,找麻烦总是少不了他,如果这次秋儿不幸身亡,我该如何给茹兴贵和茹功斋丞相一个交代? 邓离问道:“骁骑,那你觉得怎么办?”言语间已是把风骁骑当成了自己人。 风骁骑转而看向嘻嘻傻笑着的戒无,慢慢而又坚定的说道:“把他打败,然后打哭!” “这等事情,与你无关,骁骑,你不必牵扯进来。” “邓庄主,虽然我们没什么亲友关系,但今天我们同样是受人所托,算是为了和家而战。”他说到这里,故意加重语气,大声说道:“既然和家当家人糊涂,非要把大好基业交给外姓人,不顾及吕后和东汉外戚坐大之祸,那我们也只好让他清醒清醒了。” 和朋义听到这话,面色一变,对于吕后和东汉外戚之事,他还是略知一二的,他何尝不知,如果把两岁大的和添列为继承人,无疑是让萧家做了和家的主,一时间,他更添犹豫。 萧狄儿眼含怒意,说道:“这位少侠,看你年纪轻轻,可别只会吹牛皮啊,我家添儿出生就是天脉之主,未来必定能帮助和家光大门楣,我们萧家和萧家的老朋友都是以他为主,怎会妄想其他。” 她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和朋义一眼,说道:“倒是你们和家这些兄弟,各个文不成,武不就,就连找来的盟友帮手,也是一个比一个弱,如此状况,请问,是谁会把和家两百年基业带入到深渊呢?” 风骁骑笑道:“在下不才,愿为和家出面,证明和家大公子,二小姐,八公子绝非酒囊饭袋,他们的朋友之中,不乏精兵强将。” “呵呵,敢问公子,你是什么来头?貌似江湖无名之辈!何敢在这里无知猖狂?” 风骁骑心想:既然要讲面子,我且把一些事情拿来用一下,至于真假,毕竟也是发生过的,算不得假。 “萧夫人你整天在家相夫教子,江湖上许多事情已然隔膜不知,当然不知道我的身份来历。毕竟妇人之见嘛。” 萧狄儿脸色微变,要知道她虽然生活重心是围绕伺候和朋义,但以她的野心和自负,远远说不上什么“相夫教子”,反而积极参加江湖事务,四处出击联络,请来“天山三戒”和“贺州二老”,又请来萧家三位高手,这哪是相夫教子的人能够做得到的。 风骁骑语含讽刺,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窃笑者不少。 萧狄儿被扫了面子,反击道:“哦?那请这位公子说说你的来历吧!让我们也好知道你的大名。” “我的大名,姓风,名骁骑,本来只是天云观一个小小家仆,后来得到仁云天师杏眼有识,收了我当关门弟子,天云观第九弟子,这个来路,是否正当呢?” 天云观的名气其实还在焚月堂之上,毕竟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仁云天师充当了灭魔侠盟的领袖,并且把魔教诛戮殆尽,享有巨大的声望。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称是,可见天云观这张名牌打出,还是有极大威力的。 萧狄儿干笑几声,辩驳道:“无非是个九弟子,我还以为你是天云观未来掌门人呢。” 庄正清此时突然插话道:“哼,以天云观选取掌门的手段,这个风骁骑武功足以成为下一任掌门,这点不用怀疑。” 这番话反而是给了风骁骑一记有力的助攻。风骁骑感激的看了庄正清一眼。 邓离更是感激庄正清,他对天云观深恨了一辈子,此时说出这句话,真是不易。 庄正清虽然厌恶茹杏秋,但茹杏秋善良孝顺的天性还是很得庄正清的心意的,他孤苦一生,遇到茹杏秋后,一度把她视为自己的孙女一般,只是茹杏秋太过善良,总是不肯听庄正清的话,总惹他生气。 然而,茹杏秋这次受伤,庄正清心里感到强烈的痛苦,他意识到,这么好的孙女如果真要死了,那真是比他大仇不得报还要痛苦。 可惜,庄正清一身功力已经转走,他哪还有报仇的能力,听到风骁骑出头教训这个和尚,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帮风骁骑,也是在帮茹杏秋。 庄正清说道:“不出意外,风骁骑就是下一任天云观掌门,哼,我出自天云观,这点判断还是公允的,这个身份,不比什么天山三秃驴名正言顺的多?和朋义,风骁骑支持你们和家,相当于未来天云观于焚月堂结盟,这是什么分量,你自己掂量掂量。” 风骁骑扬眉吐气,说道:“除了天云观未来掌门身份,其实早在一个月之前,我已经从雄天门掌门骆雄天那里接任了雄天门掌门之位,并且即将改名为骁骑门!” 众人大惊,要知道,焚月堂在贺州唯一的阻碍,就是这个雄天门,尤其雄天门的机关之术,让焚月堂觊觎已久,如果风骁骑真的成了雄天门掌门,而他又支持和家子弟,这意味着焚月堂与雄天门结盟,其意义非同凡响。 萧狄儿几乎站立不稳,她冷笑道:“你信口雌黄,雄天门哪里变成骁骑门了?” “呵呵,你无知不是你的错,枯禅阁的护法‘黑瞳虎’周阶可以替我作证,许多雄天门弟子也可以替我作证!只不过我还有一些事务没有办妥,所以尚未仓促上任罢了。” ‘你胡说!骆雄天呢?他不是从潞州回来后就失踪了吗?“ “萧夫人,这句话应该我问你,骆门主被人暗害,而据我调查,杀死他的凶手,与’天山三戒‘背后的势力大有干系,你和这三个和尚这么熟,想必也了解他们背后的人物,我正要向他们问问,这人是谁,又有何目的暗害雄天门门主?” 萧狄儿一时语噻,怒道:“你瞎编乱造,胡言乱语!我哪有这层干系?” 风骁骑冷笑道:“那就等我从这三个和尚口里问个究竟吧,在座各位,请给我做个见证,看看这些人背后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187章 风的对决 和朋义果然面露疑色,他看了一眼萧狄儿,又看了看天山三戒和贺州二老。 贺州二老早已须发皆白,他们像是打坐入定了一般,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真不知萧狄儿是怎么说动这两个坐似冰山的人出山的,更不知道这两人来这里干什么来了,他们比那三个和尚还要避世。 和朋义说道:“大家既然如此挂念焚月堂,我也颇感荣幸,所谓比试高低,点到即止,各位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下手自该有分寸。 风骁骑抽出刀,指向端坐的戒无,肃穆道:“我当然有分寸,我不要他的命,但我要他再也笑不出来!” 戒无傻笑的表情反而更加明显了,他根本不把风骁骑放在眼里。 邓离叹道:“骁骑,如此一来,先拜托给你了,哎,秋儿这孩子,我得先去看看才能放心!” 风骁骑点头道:“邓庄主,你尽管去,这里我来应付,你放心,杏秋她绝不会白白受伤,我要让这个傻笑的坏蛋付出代价!” 庄正清此时说道:“也带我去看看秋儿吧,哎,她伤的到底怎么样?我平时……不该对她这么凶的……”这是庄正清平生第一次忏悔和道歉。 邓离和庄正清一起去往厢房,花鼓喧却留了下来,他要看看风骁骑武功精进到什么程度了。 上次镜水月不顾月下老人在旁,敢于帮花鼓喧止血疗伤,花鼓喧毕竟还是欠了镜水月一个人情,这个人情还到风骁骑身上也算数,这也是花鼓喧不肯离开的原因之一。 戒无慢慢走到场地中间,风骁骑离他约有一丈地。 这两人,一个眉毛已经发白,一脸可怖的傻笑;另一个正当青春,眉宇之间英气十足。 他们将会迎来怎样的对决?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两人,令狐文光此时也苏醒过来,在胡第的搀扶下,在一旁静观。 风骁骑这一刀,何时辟出,面对站在风脉之巅的戒无和尚,风骁骑能够抵挡几招? 和清明与和欢二人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如今他们请来的高手已经连战连败,风骁骑这一战,实在寄托了他们太多的希望。 如今,最有智慧的二小姐和漱偏巧又不在场,一旦风骁骑失利,如何挽回危局败局,已经超出了和清明等人的想象。 萧狄儿胸脯高低起伏,显出诱人的曲线,这一战,相当关键,必须彻底把和家的气势打压下去,从而对和朋义施加巨大的压力。 贺州二老被萧狄儿找来,其实并不是为了对付和家子女的,而是用来在关键时刻对和朋义施压,因为萧狄儿自信,对付和家子女,天山三戒已经足够! 目前来看,确实已经足够。 但是这个风骁骑突然杀出场,让萧狄儿的心又提了起来。 风骁骑可能并不算最英俊的那种男人,但他的气质俨然大将之风,对女人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就连萧狄儿这种许多年没对男人动过心的美女,这次也不禁有些心神摇动。 风骁骑那双锐利的眼神,锋芒毕露,他对戒无,打算用出全力,绝不保留! 因为,他必须胜! 风骁骑体内星脉早已运转自如,盈缺二劲盘桓在星脉中央,看似懒洋洋的,但他知道,这只是因为他体内达到了某种平衡,无缺无盈。 而一旦出手,一旦交锋,处处盈缺有变。 这盈缺变化的节奏,能否超过面前这个和尚的风脉变化呢? 风骁骑并无把握,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赢,要想赢,必须先认为自己必须要赢。 星脉听得懂风骁骑的意志。 戒无的笑容依然那样傻呵呵,看似童叟无欺,但他的笑容渐渐有了点变化,显得牵强,他从风骁骑的眼神里,看到了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场面。 那双眼睛里,有着璀璨无边的星河,波澜壮阔,无边无际,博大精深。 戒无心里忽然一动,他的身形已经随着这阵乍起的秋风而动。 这阵秋风,从戒无背后吹来,吹到风骁骑面前的时候,风骁骑早已看不见戒无的影子。 但当风骁骑感受到这阵秋风凉意的时候,一股犀利的杀气已经从他的背后杀来。 戒无以为自己必定一击而中了,因为他自信风骁骑一定看不见他。 风骁骑确实没有看见戒无,谁能看得见风呢? 但你一定能够感受到风,在风来之前,戒无消失的一瞬间,风骁骑就“感受”到了,风在那时,就在戒无所在的那处。 可惜戒无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这犀利一击,没有击中风骁骑。 而且,风骁骑并没有移动身形! 他依然站在原地! 他没有动。 但是风动了…… 本来吹到风骁骑面前的风,被风骁骑使用“盈缺脉”心法,在一瞬间,转移到了身后。 于是戒无这犀利一击,打在了风劲上。 风劲竟然弹回了戒无这一掌。 风怎么有如此风劲?答案很简单,是戒无身形带动了风,才给了风如此快速的力量。 这正是风脉的威力所在,风脉和周围的风融为一体,互为增强。 这一点,风骁骑终于想明白了。 他绝不是刚才才想明白的,而是从第一次见到薛伯语的神通后,就开始去思考,为什么薛伯语的风脉如此厉害,能够未卜先知,躲开敌人任何攻击。 正是因为所有的攻击,都有气,有力,有气有力的地方,自然就会有风…… 想明白这个道理,就会发现原来风脉很简单。 但怎么抑制风脉的威力呢? 像仁云天师那样,把自己的气机和薛伯语完美融合,从而根本不去触动薛伯语的风脉,没有风,就没有风脉。 可风骁骑目前做不到这一点,他没有达到仁云天师“天之道”的道行。 所以,风骁骑想到了第二种方法,而这种方法,也正是“盈缺脉”启发他的。 用风本身来对付风脉。 戒无移动身形,必然造成盈缺的缺口,风填补缺口,总是需要时间的,这个缺口不可避免。 所以,当戒无移动身形进行攻击的时候,只要他动了,风就会出卖他。 风骁骑把缺位的风劲引向戒无所在处——那个地方,风劲正盛。 盈缺就此,互相填平。 戒无不明白这个道理。谁能够想到如此天才的主意呢? 所以场外众人看到的是,戒无身影飘忽,可风骁骑屹立不动。 然而,戒无没有一掌能够打到风骁骑身上。 仿佛风骁骑身上有一层神秘的护罩,抵挡住了戒无所有的攻击。 这难道是金刚不坏之体? 不是!戒有绝不相信,会有这样的所谓金刚不坏之体。 况且,金刚不坏之体的克星,正是风脉!怎么会被风骁骑用来对付风脉呢? 戒无越打越急。 风骁骑索性把眼睛闭上了,这样能够更好的感受风脉之所在。只要戒无出招,必然带动风劲,而风劲所过之处,有盈有缺,风骁骑所要做的,无非就是利用“盈缺脉”神力,把戒无招数里的盈缺填平。 于是,在戒无的角度来看,他出的每一拳,立即都会遇到巨大阻碍,他的拳头始终不能触及风骁骑三尺地之内。 起初,戒无以为自己的拳掌不够快,于是他越来越快,可他越是出掌有雷霆之势,他面前越是有一座逾越不了的高山。 其实这座山正是他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可惜戒无并没有这个眼力,看明白其中原因,因为他不会想到,竟然有如此奇特的武功。 而天脉中的“盈缺脉”也正是威力最强的一种,号称是“神脉”,它已经洞察了天道神机所在,它已经看破了天地间盈缺二态的转化与守恒。 风骁骑在梦境里足足练了一年多,在这一年时间里,日升月沉,四季变换,不变的是他日复一日的练习“盈缺脉”的心法。 如此枯燥、单调,如此寂寞、孤冷,风骁骑忍耐了下来。 戒无终于停止了进攻,他想到了风脉的另一个神奇作用:防守。 薛伯语都可以做到单纯用风脉躲避,把对手消耗殆尽,戒无当然也能想到。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风也停了。 和欢难以置信的看着风骁骑,他的二姐和漱一文不花,却请到了如此厉害的年轻高手,和欢已经在想,如何把风骁骑拉拢到自己这一边。 要不然,今天驱逐了萧家,明天就轮到手足相残,一旦风骁骑为和漱出力,和欢去哪儿找能够和他抗衡的人呢?这样的高人当然有,但那并不是金钱能够请得动的。 和清明也暗中出了一身冷汗,他在想,依靠茹家,真的那么靠谱吗? 然而,受触动最大的,还是萧狄儿,她没想到,戒无这样的神功,在风骁骑面前,就像一只尬舞的蛤蟆,在风骁骑四周张牙舞爪,呜呜渣渣了半天,连人家一根毛都碰不到。 同样面露惊奇的,自然是天山三戒里的其他两戒,戒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戒空皱眉不语。 贺州二老也紧紧盯着风骁骑,他们似乎根本不能相信,风骁骑的武功和他的年轻是如此的不相称。 第一次,这两个老人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老了,既然二十年前拒绝了叶千行,他们本应该彻底退出江湖的,可萧狄儿和萧家的面子实在太大,尤其是萧狄儿的魅人身姿,柔若无骨的身段,让他们不得不俯首称臣,为之出山。 他们一度很自信,能够摆平和朋义,而且他们原本计划就是彻底摆平和朋义,这样就能够偷偷霸占萧狄儿。 可如今,他们两人动摇了……他们的信心,连同他们的欲望,本这凉意透骨的清风吹走了。 江湖,永远,迟早都是属于年轻人的,女人也是……女人也是属于年轻人的。 人老了,就是不断的在对人世间说着告别。 戒无年纪也不小了,但他这是第一次出现苍老的神态,他脸上的傻笑已经如同冻结。 风骁骑见他站在半丈地远的地方不再出招,笑道:“你不打了?” 戒无的傻笑渐渐枯萎,他摇了摇头。 “那就是该换我打你了?”风骁骑看似漫不经心的抽出了易水刀。 戒无一愣,笑容只挂在了嘴角,点点头。 第188章 实战为练 其实风骁骑在练习“盈缺脉”的一年时间里,认真练过月影刀法和盈缺脉的配合。 他发现,月影刀法与“盈缺脉”的配合可谓是天作之合,相得益彰。 因为刀刃与刀影如同两个载体,可以完美的实现“盈劲”和“缺劲”的互相转换,本来刀刃与刀影只是虚虚实实的关系,可经过风骁骑的扩展,演变成了“盈缺”与“虚实”交替的奇特路数。 如此演绎,恐怕即使是南怪羊左楼本人,也是万万料想不到的。 但风骁骑并没有用它经历过实战,今天机会来了,风骁骑通过刚才这一番比斗,信心可是大涨,同时他也觉察到,天地间相生相克的关系实在是威力无比。 与其说刚才风骁骑“打败”了戒无,不如说是戒无自己在和自己较劲。 一个人,要赢自己,终究是最难之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能够战胜自己呢? 风骁骑见过多次薛伯语的风脉之奇,他深知,即使出刀再快,也可能没什么用,已经是风脉大成者的戒无和尚,必然能够躲避,甚至趁机反击。 既然快不能赢,那还不如慢打,而邓良人正是输在这里,快剑固然威猛,进攻性极强,但反过来说,使用快剑的人,更容易暴露出自己的缺点和招式漏洞。 若是面对寻常敌人,快剑的优点足以弥补这个缺陷,但面对戒无这样的高手,邓良人的快剑不足以回护自己的空门。 茹杏秋深深了解这一点,当她看到邓良人身在半空使用快剑时,她就看出邓良人身后背部出现了极大的空门,戒无必定会从其背后攻击,于是她义无反顾的扑到邓良人背后,替邓良人挡了这惊天一击。 现在,戒无想重新复制这样的攻击方法,可他失算了。 风骁骑这一刀,不但特别慢,还显得特别无力,软绵绵的,像是没有力气。 戒无的笑容再度浮现,暗想:这人刀法好慢,进攻不过如此。 他故意想等到风骁骑的易水刀砍到他的身前一寸再躲避,以此嘲讽风骁骑,也为自己刚才的徒劳无功挽回面子。 可是风骁骑的断刀,还有三尺之远时,一种不祥的感觉突然抓住了戒无的心,他凭借风脉的本能,稍微一偏头,只觉脸颊一痛,竟然有一丝细微的伤口划破了他的脸颊。 戒无大惊失色,明明风骁骑的刀还距离如此远,怎么会割伤他? 他来不及惊讶,风脉本能又轻轻把他往前推了一把,然而他还是慢了一点点,背部也会划破了一个细微的口子。 戒无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吃惊的望着风骁骑,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只听场下的“天山三戒”之一,戒空大声喝道:“傻子,小心他的月影刀法,他用的是南怪老儿的月影刀法呀!” 风骁骑心念一动,这个还没有登场的戒空眼力确实不错,看来不可小视。 戒无马上全神贯注的警惕,他现在完全凭借本能了,风脉推动着他,像一个酒鬼,乱动身形与步伐,偏偏恰好躲过了风骁骑的刀影。 场下众人又看到了奇特的一幕,风骁骑的刀从来没有近到戒无身形的三尺之内,可戒无在那里凭空左躲右闪,像是一个被无形绳线牵动的木偶。 刀影在日光之下,几乎是不可见的,所以场下众人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看出,戒无是在躲避刀影,他们只是看风骁骑慢慢舞动刀法,而戒无在那里凭空躲闪。 这和刚才的画面完全相反,刚才是戒无在攻击风骁骑,拳掌根本近不了风骁骑身前三尺之地,兀自是戒无自己在那里挥动拳掌。 这两个人的打斗,怎么如此古怪?场外大多数人武功修为已经完全无法看懂。 不知不觉,风骁骑百多招已经用出,而戒无在全神贯注之后,把风脉之力发挥到极致,风骁骑的刀影或虚或实,或盈或缺,竟然都被戒无的风脉躲过。 风骁骑暗暗吃惊,果然,天脉任何一脉一旦有所大成,都不可小觑,可我该如何才能赢呢? 这正是风骁骑进步神速的关键所在,不论和谁对战,哪怕对手比自己更强,他总是喜欢动脑子去比拼,而不是硬拼死打,他总是去“想”该怎么赢,而不是傻乎乎的用蛮力。 戒无能够躲过风骁骑的月影刀法,的确出乎风骁骑的意料,两人一时僵持在这里。 风骁骑渐渐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会和戒无在这里僵持,因为在他苦练“盈缺脉”的那一年里,他一直是和“空气”在对打,而今天第一次实战,让他发现他对盈缺转换的理解还不够深。 他面对的毕竟不是一阵风,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谓的盈缺,还有一个内部世界与外部世界之分。 外部世界的盈缺,比较容易观察和体会,比如天上月的圆缺,比如泉水的干涸,洪水的泛滥,到处可见盈缺不守恒的所在。 然而一个人的内部世界里的盈缺,就不是那么容易观察到了。体内盈缺不平衡到了一定程度,固然可以看出此人的病态,但对于修为高深的江湖人士而言,体内的盈缺都是保持平衡的。 除非此人受了伤,比如付明秀这样的,断了右臂,那么他的左臂为了弥补右臂的缺损,必然会代偿变得更强。 同理,瞎眼老头庄正清眼睛瞎了几十年,他的内力尽管早就尽数传给了弟子,可他的听力和嗅觉,仍然不弱于江湖一流高手,这也是他眼睛有缺导致的。 有缺,则一定有盈,有盈,也一定有缺。 风骁骑想通这个道理之后,戒无的一身风脉在他眼里也就再也没有了什么秘密可言。 风骁骑发现,戒无这样的风脉大成之人,通体就像一阵风那样轻柔灵活,你挥刀去砍风,可风在何处?风无处不在,但偏偏又好像哪里都可以没有风。 风骁骑心里一亮,他明白了,原来风脉之人,之所以能够避开对手的攻击,正是因为他和天地之间的气息贯通为一,而且,必须有空间才行! 没有空间,风也不会存在,空间越小,风也越加无处可逃! 风骁骑突发奇想,月影刀法的核心在于虚实结合,一招虚招,一招实招,而他自从修炼了“盈缺脉”之后,月影刀法又能展开为一招为盈,一招为缺。 如果两者结合,就意味着风骁骑可以一刀四式,同时从四个方向砍向戒无和尚。 那样一来,戒无和尚四个方向就会被围攻,相当于四个风骁骑同时围攻戒无,虽然不一定能够砍到戒无,但一定能把戒无逐渐逼迫到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里。 那时候,风脉再强,也无所遁形,只能乖乖被挤压,被击中,被打败! 风骁骑顿悟此招,立即以“盈劲”和“缺劲”同时用起月影刀法,而月影刀法的招式是自带虚实双招的,这样一来,风骁骑果真做到了从四个方向同时围攻戒无。 但风骁骑何等精明,比斗时的情商和眼光谋略又是何其高远,他绝不会一下子就把戒无逼迫到这样的窘境。 一来,风骁骑毕竟不熟练,这是他新创的招式,之前哪怕是南怪羊左楼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从未想过,更没有做到过。 二来,风骁骑毕竟不熟悉风脉的全貌,万一把一阵暴风狂风围在四面墙体之内,说不定会促使戒无的爆发。 当然,也可能是戒无原地自爆…… 于是,风骁骑很巧妙的掩饰自己的招数,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缩小四面八方的包围圈。 戒无并没有发现,他反而觉得奇怪,风骁骑的招数似乎出现了卡涩迟钝,但他此时对风骁骑万万不敢轻视,只能继续躲避着,他偶尔也会趁机出手反攻。 然而风骁骑对他的风脉感知能力已经大大增强,戒无的出掌,拳脚纷纷落空,根本近不了风骁骑的身前。 令狐文光看的解气,在旁为风骁骑喝彩起来:“好小子,每次见你,你的武功都似乎更上了一层台阶,不过我最好奇的是,你究竟站在哪一边,每次都当我们对头,只有这一次,反而成了一伙了。” 原来令狐文光感念风骁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这么久以来,经常会想起阎大铎的话。 阎大铎其实说的很对,若不是风骁骑及时出手,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薛伯语和令狐文光等四人恐怕要全部走火入魔而死。 就算不为了报恩,起码也不要和风骁骑为敌,阎大铎所求其实不多。 可是藏明一为了杀人立威,加之阎大铎经常对藏明一提出反对意见,所以动了杀心。 其实关键问题还是出在藏如海身上。 藏如海此人,其心不可以常人揣度,他表面上对十二大明王一视同仁,可背后却只传授给自己儿子独门武功。 但奇怪的是,藏如海的要求却是格外严厉,他声称,如果将来谁在复兴魔教的大义当中立下最关键的功劳,那么,他就会推荐此人为下任魔教教主。 并且,藏如海会倾囊相授。 令狐文光从没见过如此执着于一件事情的人,藏如海对复兴魔教,可以说痴迷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就在令狐文光受伤下场的时候,美娇娘已经发出了讯号,藏如海很快就会赶来! 第189章 真的强者 令狐文光假装威胁,实际上是友善提醒,说道:“风骁骑,快快下场等死吧,我师父就要来了,你们都不是对手的。” 风骁骑多少有一点分心,几乎被戒无一掌扫中。 藏如海如果今天赶来,那场面一切都难以预料了,恐怕即使是和朋义,也不一定说了算。 风骁骑上次把藏明一的眼睛划伤,这次藏如海来了必定找他报仇,他虽然并不害怕,但他忧心的是,镜水月会被藏如海等人带走。 一种无力感升腾在心间,风骁骑的招式开始有些乱了。 戒无敏锐的觉察到这细微的变化,他出招更快更猛了。若不是风骁骑仗着星脉的移形换位之法,戒无早就打中他了。 每次戒无扫中风骁骑的时候,风骁骑的星脉立即把这份力量转移出去,戒无大吃一惊,他自以为掌风扫中风骁骑,风骁骑就算不死也得吐血受伤,可风骁骑像一个没事人似的。 反而轮到戒无发慌了,风骁骑此时定住心神,暗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这是自己把自己吓住了,真不应该,有什么好怕的! 风骁骑刀法渐稳,他想起慕云祖师最近一次曾经语重心长的话语:古来成大事者,必有非常际遇,必有坚定不移的心志。 我本是天云观一个小小仆童,每天砍柴担水,受人奚落嘲讽,常常挨人拳脚,前途迷茫,未来似乎充满了各种不幸;但我有镜妹一直陪伴着我,她的笑容带给我多少快乐。 遇到梦境,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先是修行地脉,几度生死边缘,大难不死,和镜妹真情相护,地脉后来意外被毁灭,却又因此得遇良机,习得天脉中的星脉,武功从此大成。 可以说,他之前曾经担心的在天云观里的前景,早已不存在了,无人再敢欺负他,也无人能够欺负他了。 然而,接下来又遇到了更强大的敌人,月下老人也好,尚未见面的藏如海也好,以及居心叵测的枯禅阁也好,敌人变得更强大了,但风骁骑也因此得以成长。 如今,镜妹和我已经算是夫妻之实了,我更有责任义务去保护她,她大劫在即,而我却从没见过她为此事烦扰过,她的笑容依旧从容,镇静,她享受着陪在风骁骑身边的幸福。 恍然之间,风骁骑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苦难本就无法避免,无须过多介怀,反而影响了当下的快乐与满足。 不惧将来,才有勇气挥刀,杀出一片光明! 不畏现在,才有胆魄承担,杀出一个未来! 想到这里,风骁骑只觉心情大为畅快,他猛地长啸一声。一刀四式,连环二十一刀,将戒无逼迫到一个极为狭窄的空间。 只需再一刀,戒无就将避无可避。 戒无听到风骁骑长啸一声,只觉心胆摇晃,风骁骑二十一刀挥空而来,戒无再无力还击,只能四处躲避。 可他躲来躲去,发现自己已经无可躲藏,四面八方刀影重重叠叠,如密密麻麻的细网,不,应该说是绚烂无边的星河,把他团团包围起来。 他只有一个地方可躲,那就是纵身腾空,但如果他飞上登空,意味着他再无后手余地,飞的再高,终究也要落下来,可那时如果风骁骑出刀把四面八方封锁,戒无何去何从。 但戒无已经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他只能像是被安排好了似的,纵身腾空,果然,风骁骑的刀影也随之腾空而起。 风骁骑手中的易水刀在下挥舞,刀影却飞上半空,把戒无的四面八方全部围牢,戒无没法向前后左右躲避,只能在身形到顶之时,落下身来。 风骁骑早已等候多时,他的易水刀转的极快,重重刀影连绵不绝,向半空坠落的戒无劈砍而去。 戒无一脸傻笑早已没了影踪,生死玄关在前,一切虚伪裱装全如纸糊一般。 众人看到戒无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哭意,绝望的,难看的哭脸……他们想起风骁骑之前说的那句话:“我不但要打败你,也要打哭你!” 这时只听一声叹息,一个身影不知怎么越过了风骁骑的重重刀影,那人一袭长袍,遮挡在了易水刀面前,他决意以死来保护戒无。 可让这人没想到的是,风骁骑的刀锋砍在僧袍上的一瞬间,所以的力道都消散无影踪。 风骁骑已经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这一刀,即使没有这人僧袍遮挡,砍在戒无身上,也不见得真的要了戒无的命。 戒无重伤了茹杏秋,风骁骑本想一刀宰了这个出招狠毒的和尚,可看到戒无那张欲哭无泪的脸,他忽然还是心软了一下。 这不是纵容,而是诛心。 杀人容易,控制杀人的欲望却是极难之事,尤其当你一身本领碾压对手,没有任何道德法律来约束你的罪恶之心时,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收住自己心里的邪恶欲望。 正是这一收刀,代表着风骁骑彻底成为了一个强者。 真正的强者! 戒无和那个身影落在地面上,那人长叹一声:“多谢风施主收刀不杀之恩。”原来此人是“天山三戒”中的戒空。 戒空和尚眉毛花白,面相和善,不像戒无和戒有那般令人憎恶的面目。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戒空大师肯舍命相救,我又怎么会滥杀无辜?” “出刀易,收刀难,所以踏入江湖容易,远离江湖却难。” 戒无和戒有听后全部低下了头。 戒空慢步走到风骁骑面前,说道:“我和两位师弟,原本不过是天山脚下普通的农户,因为一段奇缘,学会了一些武功神通,哎,当年我们三人的师父临走前就曾说过,他传授我们武功,不过是报答我们救他的恩情,但武功于我们三人而言,远超我们的心性能力范围,所以他建议我们,如果想多活年岁,就在天山附近混日子,不要涉足江湖。否则必然很快灭亡。” 风骁骑心念一动,问道:“请问戒空大师,你们的师父是不是一个中年男子模样?” 戒空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三人在天山脚下救起他的时候,他一头白发,面容却显得年轻,我们也不知他的真实年岁,师父只是让我们称呼他照云。” 照云! 这简简单单两个字,让在场众人无不震惊。 贺州二老本来端茶的手,开始了颤抖,脸上俱是恐惧之色; 和朋义眉头紧皱,仰望天穹,仿佛回到了五十多年的江湖岁月; 就连令狐文光等人,也不禁变色,他们曾听师父藏如海说过,最近五十多年的江湖人物里,他只服气三个半人。 一个是“昊宇魔尊”叶千行,这自然无需解释,若不是叶千行道行高深,藏如海这等高手断然不会委身其下; 另一个则是叶千行的死对头,“风雷帝君”慕容遵我,此人亦正亦邪,但却坚决站在魔教对立面; 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五十年前神秘消失的,天云观二百多年来堪称最强之存在——照云道人。 另外半个,则是藏如海自己的冤家对头,魔教另一个支柱人物——龙逝空。 讲到照云道人的时候,藏如海面色极其恭敬,他枭绝的眼神里第一次透出恐惧。当时阎大铎曾问道,照云道人和其他几人比较起来,究竟如何。 藏如海不带一丝犹豫,说道,如果三人同处在巅峰时期的话。恐怕即使叶千行和慕容遵我联手起来,也未必见得是照云道人的对手。 所以,藏如海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照云道人会被寂寂无名的神谷门所害,他坚信照云道人并没有死,但奇怪的是,一向入世颇深的照云道人,一度横扫江湖四海的这位天纵奇才,却神秘消失了五十年,再未出现过。 到底照云道人去了哪里? 戒空毫无保留,说出了他们三人曾在天山脚下救过照云道人,风骁骑马上问道:“戒空大师,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救下照云道人吗?” 戒空略一沉吟,说道:“应该是在五十年前了……” 风骁骑暗想:五十年前,照云道人去了神谷门,把神谷门几乎一门杀绝,但却从此消失,据称他是被神谷门的奇毒毒死在了神谷门总舵。那么如果照云道人其实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或者奇毒,然后去了天山脚下…… 他为什么去天山,莫非那里有什么东西宝贝可以救他的伤和毒? 他是在神谷门之前去的天山,还是神谷门后去的呢? 毕竟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以戒空等人当时的身份,对这些江湖事怎么会明白。 果然,戒空反问道:“怎么了,风少侠?” “哦,没什么,戒空大师,你们三人从此以后真的只在天山附近生活了吗?” 戒空点头,脸上却浮现出迷茫之色,说道:“我们在天山也算是打出了名气,一度被当地人供为神佛转世,一开始,我们尚有自知之明,可随着武功精进,年岁渐长,我们三人越来越无法控制心性,几年前,戒无师弟开始出现傻笑的表情,一直到今天,越发严重。戒有师弟……虽然是金刚不坏,但每当入夜,身体僵硬如铁的痛苦滋味,并不好受。” 风骁骑叹道:“那您呢,戒空大师?” 戒空一脸悲苦,笑道:“我只怕离圆寂已不多时了,内息现在已经反噬我多年,生不如死,哎,刚才我不惜一命,倒不完全是为了替戒无师弟挡住你的刀锋,也是有了寻死之意。” 戒空大师说的如此诚恳,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令狐文光轻哼一声:“你这老和尚,意思是那个傻笑和尚打伤我,不是故意的,而是身不由己?那我,不是白白挨打了吗?那个姑娘,也白白挨掌了吗?” 戒无眼神充满怒气,瞪着令狐文光。 戒空摇摇头道:“这次我们三人,应和夫人邀请而来,其实并不是为了参与到你们家族之争,善恶到头终有报,一个月前,我们接到一封信,上面写着:欲求活路,去焚月堂。我们正纳闷,没过两天,和夫人的书信就来了,邀请我们出山,如此巧合,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就来了。” 第190章 大神降临 “这封书信,是谁写的呢?”风骁骑问道。 戒空叹道:“可惜我们并不知道是谁写的……” “会不会是照云道人写给你们的?” 听到风骁骑这个猜测,令狐文光笑道:“风骁骑,你说的这也太离谱了,照云道人恐怕早已化成白骨一堆了,死人也能写信的吗?” “可是,如果照云道人并没有死呢?”风骁骑反问道。 这时一阵秋风忽然穿林打叶,从众人中间吹过,令狐文光只觉浑身一冷,颤声道:“照云道人不会变成了鬼吧?我师父说,这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具有大神通大智慧,难道,他也通了鬼神?” 风骁骑当然不能把骆雄天告诉他的事情说出来,他此时只是沉默思索,从这个神秘的写信人来看,此人可谓料事如神,但天山三戒又该怎么找寻活路,似乎还没见到契机。 这时,风骁骑忽然感到心里一阵惊悸,星脉急速点亮,一定是有大敌降临! 他猛然抬头,看向四周,可四周静寂,不见人影。 戒无和戒空也面露警觉,同样表示出警觉之意的,还有和朋义,以及贺州二老。 这是谁来了,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风骁骑不禁紧握着易水刀。 只听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入我魔教,可得永生,你们三人想找寻活路,加入我魔教即可!”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令狐文光、美娇娘和胡第,以及顾疏离,顾疏云姊妹齐齐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恭迎师尊,千秋万载,魔道永兴!” 果然,是藏如海来了。 只听一声长笑,风骁骑面前忽然出现了三个身形,其中一人是龙凤年,一人是藏明一,只不过藏明一的眼睛还被白布包裹着,在他们两人中间,则是一个白发老者,此人一头白发,眼睛竟然发出摄人心魄的红光,他的瞳孔是红色的! 这个老人落地之后,又狂笑了几声,说道:“你就是风骁骑?”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在下就是风骁骑!” 藏明一激动的浑身发抖,正想向前一步,龙凤年把他拉住了。 藏如海收起笑容,说道:“明一,你的眼睛就是风骁骑割伤的?” 藏明一悲愤的点头说道:“正是,我一定要将风骁骑碎尸万段,挖出双眼!” 藏如海打量了风骁骑一番,点点头道:“真是天纵武学资质,星脉已经有了大成之相,就连相当难度的‘盈缺脉’,你也修为到一定境界了,这么年轻,不容易啊,不容易!” 风骁骑内心大骇,没想到藏如海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所有本事,其眼力和修为,该是何等惊人。 风骁骑镇定住心神,说道:“前辈就是藏如海吧?割伤令公子的眼睛,不是我有心为之,但如果藏明一想报仇,我在这里等他。” 藏如海一摆手,十足的枭雄本色,说道:“如果你肯考虑加入我们阵营,明一眼睛的事情,我一概不追究。” 藏明一身形震动,说道:“爹,孩儿的眼睛可是被他差点弄瞎了啊,怎么不出这口恶气。” 藏如海振声道:“明一,我说过多少次,复兴魔教最需要的,就是人才!风骁骑天资出众,你以为你被他弄伤眼睛只是偶然吗?他现在未必是你的对手,但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远远拉开!” 藏明一冷哼道:“那就在那天到来之前,先让我宰了他,以除后患!” 藏如海怒道:“你莫忘了镜水月和风骁骑的关系,万一镜水月体内魂魄提前彻底觉醒,我们魔教复兴大计会严重受损,到时候即使我们是父子,你也别怪我杀一儆百!敢挡魔教复兴者,死!” 藏明一不敢再说什么,他爹的性格,他自然深知,绝不敢造次,只是退下一旁兀自生气。 风骁骑拱手道:“藏前辈可能误会了,我学武功,不是为了复兴魔教,也不是为了耀武扬威,只不过是想解除镜妹身上的大劫,前辈如能有方法,还请前辈多多指点。” 藏如海冷哼道:“风骁骑,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并不是一定需要你。” “感谢前辈不需之恩。”风骁骑不卑不亢。 藏如海打量了周围人一眼,把目光落在了贺州二老身上,他说道:“风骁骑,你的事情待会再论,我有些话,要和故人说一说。” 藏如海压根不去理会戒空和戒无,绕开他们,走到贺州二老身前十尺之远,冷笑道:“贺州二老,别来无恙啊?” 贺州二老其中一个头发半黑半白之人站起身来,说道:“藏如海,你这么多年消失江湖,又没有参加当年遮天岭大战,江湖人还以为你暴毙而亡了呢。” “哈哈,我藏如海一心为了魔教天道,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掉?” “哎,那太可惜了,看来今天只能我们替天行道,送你归西了。”贺州二老另一个老人站起说道,这个老人满脸皱纹,两眼极小,在皱纹的包裹之下,几乎看不见眼睛。 “哼,贺州二老,当年你们不识好歹,拒绝入我魔教,叶教主饶了你们两条狗命,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些年我打听出来,当年遮天岭密道陷落,这件事你们有份参与,哼,敢情叶教主请你们去遮天岭总舵一叙,竟成了引狼入室。” 满脸皱纹的老者冷笑道:“既然被你追查出来,我们二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告诉你,叶千行狂妄自负,根本没想到我们两人其实早就和仁云天师达成了同盟,哼,魔教无道,天所难容!” “哼哼,你们也配谈天道,你们只会被仁云那些所谓正道忽悠,所谓灭魔侠盟,功成名就之后,无不瓜分了魔教的利益,只有你们两个傻子,神秘消失,嘿嘿,以你们的尿性,我猜的不错的话,一定是成了这个女人裙下之臣,才重新复出的吧?” 萧狄儿脸色竟然不红,叱责道:“你这个老头,嘴巴里放干净点!” 和朋义脸色已经相当难看,说道:“藏如海,你我相识有年,本来老友相聚,我应该请你喝杯薄酒,可你一开口就中伤我夫人,是何居心?” 藏如海看了一眼和朋义,冷笑道:“和朋义,快二十年不见,你倒是忘了当年几乎想跪求加入我们魔教了?本来我倒是应允了,可龙逝空偏偏觉得你靠不住,所以终究没让你加入,结果呢,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你的焚月堂这类不入流门派,竟然跻身到当今四大门派之一,可笑,可笑!我不服气龙逝空的为人,可他的眼光还是犀利的,你确实也就是趴在女人身上的一条狗罢了。” 藏如海话说的如此难听,众人不禁大跌眼镜,看来此人这些年怨毒之深,常人难以想象。 只听一人说道:“敢诋毁和掌门与焚月堂者,死!” 一个身影从众人中纵身而出,此人白衣翩翩,衣袂如雪,正是“一剑万水留”留中岳。 留中岳拔出长剑,对藏如海说道:“你,出剑吧!” 藏如海忽然纵声长笑,笑声如雷霆咆哮,众人只觉心跳如鼓,狂跳不停,有些内力低的门人,已然到底,眼睛鼻子嘴角流血不止,倒地痛苦翻滚。 令狐文光本来能够抗住,可他本已受伤,听到这番笑声,几乎立即心脉崩裂,多亏胡第和美娇娘及时护住他的心脉。 萧狄儿武功根基很浅,几乎晕倒,和朋义急忙点了几处大穴,帮萧狄儿稳住了心神。 然而,留中岳的感觉可就不一样了,原来藏如海这阵魔笑,是他的绝技之一:天灵魔笑。 魔笑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它的广泛,而在于针对,只见留中岳手臂颤抖不止,几乎拿不住剑,但他兀自运气,强行把剑握牢。 天灵魔笑笑声所过之处,自然引起众人的内力反弹,而笑声能够把这些内功反弹收集起来,集中攻击某人。 对留中岳来说,他现在对抗的可不是藏如海的内力,而是和朋义,贺州二老,天山三戒,风骁骑以及所有高手和普通焚月堂弟子的内功反弹。 饶是留中岳本领高强,哪是这些内力的对手,他的眼角,鼻孔,耳朵以及嘴角,已经留下鲜血,而他手里的长剑,也终于渐渐滑落。 这时只见一人飞身到了留中岳身边,一掌拍在留中岳背后,此人正是风骁骑。 风骁骑利用星脉中的移形换位,把留中岳所吸纳的众人内力尽数引导进自己体内,然后再转移到地面上。 但藏如海功力深厚无边,风骁骑星脉已经是全数点亮,依然觉得异常吃力,留中岳倒是一身轻松了,可风骁骑真是百般难受。 留中岳知道情势危急,他已出手,长剑呼啸射向藏如海面门。 藏如海猛地吸了一口气,一声狂笑,喷向这把急速飞来的长剑,只见这柄宝剑,硬生生被藏如海的笑声给震碎了。 但藏如海此时也收起了“天灵魔笑”的神通,傲然看向留中岳和风骁骑。 留中岳终于身子瘫软,坐倒在地,风骁骑把最后的魔笑余力转移出去,也觉得一阵轻松。 “风骁骑,你为何与我作对?” “藏如海,动辄杀人,坠入魔道之途,我不过是在帮你迷途知返。”风骁骑说话略带气喘。 众人看到藏如海只用笑声,就把焚月堂三大高手之一“一剑万水留”留中岳给彻底打败,心里无不震颤。 贺州二老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恐惧之色悄然爬上了他们的面孔。 和朋义也一脸严肃,这次藏如海突然来到,莫不成,焚月堂从此灭门? “哈哈,笑话,你也配来让我迷途知返?何为迷途?我看你们才是迷途。你们心里,难道真的没有想过杀戮吗?你们谁手里没沾着别人的鲜血?这岂不是正说明了,魔道是每个人天生就有的,而这,就是天道,就是正道!” 第191章 贺州二老 留中岳一口鲜血终于喷出,要不是风骁骑把他转移“天灵魔笑”的杀伤力,他早就暴毙了,然而他强行对抗了太久,如今终于支持不住了。 一个女子身影冲到留中岳身边,正是和家排行老三的和花,她情急落泪,喊道:“小岳,小岳,你没事吧?” 留中岳摇头道:“花花,我怕是不行了……”,说罢,径自晕了过去。 和花趴在留中岳身上痛哭不已。风骁骑说道:“和姑娘,留中岳他并没有死,只是受伤比较重,快快带他下去救治吧。” 这时从和朋义身后走出一个黑衣男子,他来到和花旁边,把留中岳背走,此人正是焚月堂三杰之一的“一刀万林无”林北茗。 和花拜谢风骁骑道:“多谢风少侠救了小岳,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风骁骑一摆手,说道:“你不要放在心上,快去看看他吧。” 和花又叩谢了两次,回身去找留中岳去了。 藏如海冷笑道:“和朋义,你们焚月堂不过如此,如果你肯加入我们魔教,我可以向未来教主申请,贺州仍然交给你打理,只要改成魔教分舵即可。” 和朋义脸上冷汗冒出,犹豫未决。 “哈哈,这事你先考虑一下,待我和老朋友算清出账了,再来听你的答复。” 藏如海往贺州二老身前又迈近了一步。 满脸皱纹的老者似乎不经意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其实胜负已经决出。 半黑半白头发的老者说道:“老二,我们毕竟以二敌一,何必怕他,哼,当年叶千行还给我们两人一个面子,藏如海不过是魔教一条走狗,有何能耐?不要怕他。” 满脸皱纹老者却摇头道:“不一样了,老大,不一样了啊,如今的藏如海,恐怕比二十年前的叶千行还要强出一些,我们二人,恐怕不是对手啊。” 半黑半白头发老者急道:“老二,你他妈总是这样,关键时刻认怂为先,你招惹女人的时候,何曾见你退缩过?” 萧狄儿脸微微一红,她想起这两个老家伙的床上丑态,真是足以让她把三天的饭都吐出来,可是为了萧家,为了儿子和添的前途,她不能不做如此牺牲。 她有美色,也当然早已驾轻就熟的运用自己的美色。 萧狄儿说道:“藏如海前辈是吗?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莫怪啊。老爷,你看,魔教既然有意和我们合作,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呢?” 和朋义面露不悦,说道:“狄儿,你是被刚才藏如海的天灵魔笑震的头脑不清了吧?焚月堂基业交给魔教,你的添儿怎么办?从小给人当奴隶,当仆人吗?” “老爷,这你就不明白了,人要识得清实务,焚月堂加入魔教后,发展更为壮大,这对添儿的未来,何尝不是好事?” 和朋义冷笑道:“那为什么不让你们萧家跟着姓藏,姓叶?为何你们萧家不加入魔教?” 此话一出,一直坐在萧狄儿身边的三个姓萧的族人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其中一个面貌英俊,年纪不过三十左右的中年人说道:“狄妹,和掌门说的有道理,魔教复兴,恐怕还只是一些人的妄想,我们萧家就算在当年叶千行在世执掌魔教之时,也依然岿然屹立不倒,怎么如今就轻易倒向魔教呢?” 藏如海听到萧狄儿的表态,再看和朋义和这个萧家人的态度,心里已然明白,萧狄儿不过是在试探藏如海的实力,看看是否值得倒向魔教。 果然萧狄儿颤声说道:“请表哥见谅,我本是弱流女子,刚才被藏前辈的神功震慑的有些头脑不清了呢……” 和朋义皱眉不语,他当然了解萧狄儿的为人,她一向心机算尽,说她头脑不清,谁信谁是傻瓜。 藏如海深知,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必须以杀立威,顺利的话,有可能把焚月堂纳入魔教麾下,还可以敲山震虎,对萧家形成震慑。 他的红色瞳孔渐渐收缩,以杀立威! 那个满脸皱纹,小眼睛的老人又往后退了一步。 半黑半白头发的老者反而往前近了一步。 藏如海已经出手,伸出两指,点向半黑半白的老者。 那个老者急欲躲避,可他不小心看到了藏如海的红色瞳孔,只觉得幽光一闪,半黑半白老者竟然无法挪动身形。 眼看这两指的指风就要戳破老者的心窝,却见老者身形被一个黑影撞开,这两指的指风正好点空,点向了老者身后两丈之远的一棵高大的胡杨树上,只见噗噗一下,这棵两人才抱得过来的胡杨树,树干被穿了两个孔洞。 如此惊人的指力,要是戳在半黑半白老者身上,恐怕当场已经要了老者的性命。 撞开这个老者的?,正是那个之前畏战退缩的小眼睛老者。 “老大,你快逃吧,你不知怎么应付藏如海,我来对付他。” 半黑半白头发的老者正是贺州二老的老大,名字叫做印天河,小眼睛老者名字叫做葛天羽,两人在江湖早已成名多年,只是不太参与江湖之事。 要说这两人,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否则也不至于上了萧狄儿的美人计,被邀请到焚月堂参与分家之事。 然而,他们断然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昔日魔教三大支柱人物之一的藏如海,要说二十年前,两人联手岁不一定能够打败藏如海,但逃跑是没问题的,可随着藏如海的“天枭魔眼”练成,这两人已经没有了逃命的可能。 印天河惨笑道:“老葛,你别骗我了,藏如海的‘天枭魔眼’已经练成正果,今天你我二人恐怕要丧命于此了。” “老印,怎么,变成你没自信了?你认怂了?哈哈!”葛天羽的戏谑声里饱含苍凉。 印天河看了萧狄儿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我二人今日之死,终究还是死在了女人身上,呵呵,要不是她的美人计,我们两人也不至于今天来到这里……” “哈哈,老印,谁让你我二人就是如此风流呢?其实能够享受到江湖第一美人的肉体,你我二人死的也不冤了,这辈子也值得了,你说是不是?” “正是!即使我们不来,藏如海这等狭隘胸怀,迟早也会去找我们算账的,想想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你说的没错,起码我们和江湖第一美人睡了几觉,舒服,快哉,哈哈!” 这两人料定今天必死,所以死前也就没了顾忌,也不怕把丑事抖露出来。 和朋义早已气的浑身发抖。 萧狄儿却已经泪流满面,哭道:“我萧狄儿美貌是造孽啊,竟然如此被人中伤!” 和朋义嚯的站起身来,双掌急拍,攻向贺州二老。 藏如海把双手背负起来,笑呵呵的看起了热闹。 和朋义以一敌二,和贺州二老打在一处,他的武功也堪称江湖一流高手,但远不像藏如海那样的超凡脱俗,几十招之后,他反而已经身处险境。 贺州二老把死亡的恐惧,转化为满腔的愤怒,他们两人早已决意,既然要死,那就也别让别人好过,能带走几个垫背的,就带走几个垫背的。 所以,他们两人出招极狠,毫不留情,和朋义身形倒是躲过不少致命攻击,但混杂在人群中的焚月堂门人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至少已经十几个门人悲惨中招,死在贺州二老掌下。 和清明几乎也被贺州二老掌风拍到,幸好和朋义出掌抵挡,怒喝道:“清明,你速速带门人撤退!” 和清明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但总不能如此怂包,他鼓起勇气说道:“不,父亲,我要在这里和你同生共死。” 印天河此时已经性情彻底崩坏,阴刻的笑道:“和朋义,我们睡了你的女人,现在再杀掉你的儿子,最后杀了你,你看怎么样啊,哈哈?” 和朋义暴怒,掌风一催,逼退了贺州二老两步。 和清明却已经连滚带爬,滚远到两丈之外。 和朋义看到此景,内心苦笑凄凉,暗想:罢了罢了,我和朋义枭雄一世,没想到得到今天这样的结局,真是咎由自取啊! 这时只听藏如海说道:“和朋义,怎么样,你想清楚没有?只要你答应把焚月堂并入我们魔教,你就是我魔教中人,我们魔教最讲同袍之谊,我必定替你出头!” 印天河与葛天羽一听,暗叫不好,必须速战速决,他们用出全力,抢攻和朋义,和朋义先后中了一掌一拳,鲜血喷出,几乎站立不稳。 情急之下,和朋义大喊道:“好,好,我答应就是了,从今往后,焚月堂就是魔教的分舵,还请藏教主伸出援手。” 藏如海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副教主,教主永远是叶千行教主,这一点,你要牢记。” 和朋义暗想:叶千行不是早已死于遮天岭大战了吗,藏如海脑子难道坏掉了? 但他哪敢质疑,一边吐血,一边答应道:“是……是,叶教主,叶千行永远是我们魔教教主!” 藏如海心里大感愉快,他的个性,越是开心,反而越是有杀兴。 只听藏如海一声大笑,身形已经入场,他伸出双指,向贺州二老急点。 “老印,不要看他的眼睛!”葛天羽一边捂住自己的双眼,一边急忙听着风声躲避藏如海的双指。 印天河闭起双眼,两掌急拍,欲和藏如海硬拼。 只听一声惨叫,印天河的双掌竟然被藏如海双指戳破两洞,指尖气力贯穿了印天河胸膛,多亏印天河内力不凡,竟然勉强挡住了这一击,胸膛两个血洞,好歹没有贯穿。 但这是和朋义的双掌已经从后面拍了过来,印天河双掌已废,哪能抵挡得了,背上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两掌,立即狂喷几口鲜血,往前摇晃了几步,倒地再也不起。 第192章 如海深邃 葛天羽满心悲愤,惨笑一声,说道:“老印,我来陪你了,哈哈,带个美女下来陪我们!” 他竟然向萧狄儿突然出掌,两人相隔较远,但葛天羽全力一击,身形太快,站在萧狄儿身旁的表哥只觉眼前一花,哪有功夫拔剑相护。 却见一个身影挡在了萧狄儿身前,竟然是藏如海,他后发先至,竟然比葛天羽还快一拍。 葛天羽这一掌就要拍在藏如海的胸膛时,只见藏如海怒目圆睁,两只红色瞳孔发出强烈的红光,葛天羽虽然一直提防不看藏如海的眼睛,可这一次还是中招了。 这一掌竟然再也拍不下去。葛天羽身形定在半空,好像被极重的手掌紧紧攥住了躯体。他的身体被无形之力压缩着,小小的眼睛竟然瞪大如牛,脸和躯体肿胀了起来。 猛听得一声“砰砰”,葛天羽竟然落得个碎尸万段的下场。 藏如海从容收功,这时萧狄儿扑在了他的背上,兀自哭啼不止:“多谢藏前辈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藏如海头也不回,冷笑道:“你自然知道该如何报恩,你且去梳洗一下,晚上我自会派人找你。” 其言语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萧狄儿的表哥怒喝道:“狄儿,你怎么能够如此犯贱!辱我萧家门楣!我杀了你,以免你给萧家抹黑。” 说罢,表哥拔剑刺向萧狄儿,这一剑竟是要把萧狄儿当场刺死,萧狄儿哪能躲避。 只听当啷一声,这一剑断为两截,出手的是龙凤年。 藏如海再不理会萧家的人,走向和朋义面前。 和朋义一掌拍死印天河,狠狠出了心中的怨气,然而他深知,代价会是什么,不但萧狄儿投向了别人怀抱,他的一生基业也从此葬送。 藏如海把和朋义亲手扶起,说道:“和舵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魔教贺州焚月堂分舵的舵主了,快快请起,以后你的事情就是魔教的事情,只要你忠于魔教,魔教必定会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和朋义颤巍巍的说道:“属下和朋义,拜谢藏……副教主。谢谢救命收留之恩。” 藏如海得意长笑,笑声尽显枭雄本色。 和朋义请求道:“属下有一个请求,请您把萧狄儿还给我……” 藏如海笑声陡然止住,肃声道:“和舵主,你的忠心尚需考察检验,怎么,一个女人就要让你背叛我了吗?” “属下万万不敢,只是,她再怎么样,也还是我小儿子的母亲……” 藏如海冷哼道:“和舵主,萧狄儿是代表萧家,不是代表你们和家,我自然不能把她还给你,况且这位奇女子肯忍辱负重,请来这两个老头,如此手段,真是天纵奇才,未来她必定是我们魔教的主干。” “所以,你记住,和舵主,从今天起,萧狄儿不再是你儿子的母亲,而是我藏如海的续弦夫人!” 言下之意,竟是强行把萧狄儿霸占为己所有了。 萧狄儿听后却笑了起来,马上拜谢道:“贱妾何等荣幸,能够成为您的夫人,我这就回去梳洗……只等您的召唤……” 萧狄儿的表哥剑断之后,心气已经全无,他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狄儿,你怎能如此……” 另外两个萧家公子看到此情此景,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藏如海说道:“美娇娘,龙凤年,你们两人好生保护萧狄儿周全!” 美娇娘和龙凤年齐声应道:“谨遵师父法旨。” 萧狄儿一步三回首的走了下去,她的回首,全是望着藏如海,对和朋义一眼也没有看过。而这几次回首,真可谓是“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是吸引男人的绝佳法宝。 果然,藏如海心情更好了。 和朋义在藏如海的亲自搀扶下,坐回了椅子上,只不过,正中的椅子,是藏如海坐的,和朋义坐在了他的下手。 和朋义引导所有门人弟子,包括和清明,和欢等和家子弟,跪倒在地,齐声向藏如海叩拜。 藏如海装模作样的推让了几句,却在最中间的位子,心安理得的端坐。 此时场上,只有天山三戒,风骁骑,以及花鼓喧等几个人算是外人了。 藏如海一一安排。他首先问花鼓喧道:“你就是花鼓喧?” 花鼓喧一头冷汗,说道:“正是……” “你是邓离那一边的?” 看来藏如海对邓离等人非常了解。 “是……是的……我拜在师叔庄正清门下,而庄师叔又是邓离的座上贵客。” “咦,在我的印象里,你可是用的双刀?” 尽管藏如海语气平淡,但花鼓喧内心仍然狂跳不止,一种奇特的恐惧感根本无法克制。 “我现在已经……不能再用双刀了……”花鼓喧一只空荡荡的袖管回答了一切。 藏如海看了花鼓喧一眼,说道:“龙逝空如今何在?” 花鼓喧疑惑道:“谁是龙逝空?” “哈哈,这个龙逝空,还是那副样子,故作深沉。好吧,既然你是邓离一伙的,今天我就放过你,你效力于邓离一方,也是效力我魔教,魔教需要人才,希望你自勉,以后为我魔教继续出力!” 风骁骑暗想:藏如海对恢复魔教,堪称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花鼓喧听出藏如海的意思,不敢再留在这里听一些不该他听到的话,于是匆匆拜别而走,临走之前,他看了风骁骑一眼,叹了口气。 风骁骑面色却还是平静的,花鼓喧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 “你们天山三戒,来历我也清楚,我只问你们一件事,照云道人是不是还活着?” 戒空摇头道:“这个,我们确实不知,自从五十年前一别,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前辈。” 藏如海略一思索,笑道:“你也不必隐瞒于我,就算你说出他的下落,我也未必敢去招惹他,不过照云道人以前曾经压制住了我们魔教,魔教精英死于他手可以说是不计其数,这个仇怨,我本想报应在天云观头上,可你们三个人,毕竟受过他的指点,算得上他半个徒弟,这份仇,我只好向你们来报了,你们不要怪我。” 言谈说笑之间,藏如海已经把天山三戒的命运安排好了,仿佛再杀牛羊一样简单。 不,或许不过是再杀鸡鸭一般简单。 戒无和戒有脸色一变,戒有怒道:“藏如海,别人怕你,我们可不怕你,你不要以为你自己有多牛!” 戒无也满脸怒色,他的笑容渐渐回到了脸上,却怎么也不自然了。 只有戒空,反而笑了,说道:“两位师弟,或许这也是解脱,信里不是说,我们今天来这里,就能够解脱了吗?之前我还怀疑,是不是让我们来迎接死亡,可不是我瞧不起和朋义等人,这里除了藏如海,我们三人合力,可以说没有对手。” 戒空已经把生死看淡,他看着风骁骑,说道:“年轻人,再过几年,你可以做到!” 风骁骑摇头道:“我为何杀你们?能杀,却不杀,才是真正的强者所为!” “哈哈,好一句能杀,却不杀,风骁骑,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给他们一次生的机会,不过,这要看你的态度——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魔教,我就不杀他们,哼,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多久,天劫将至。如果你不愿意加入魔教,我现在就超度了他们,你记住,你的抉择,将决定他们的生死!” 藏如海果然霸道傲然,如此条件,几乎是把风骁骑推到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同样尴尬的,是天山三戒,尽管戒有说下大话,但他深知,贺州二老如此高深的修为,在藏如海手下都走不了多少回合,以天山三戒联手,不会强过贺州二老的联手,硬拼的结局,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风骁骑会怎么选?他会为了陌生人,违背自己的心意,加入魔教之中吗? 戒空也盯着风骁骑,等待风骁骑的答案。 藏明一虽然看不到,但想象得到风骁骑的难为之处,他不禁从心里更加佩服父亲了,只是简单几句话,就把今天的场面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才是真的强者吧! 这时只听一声:“骁骑哥,你不要答应他们。” 却是镜水月来了。 她跑到风骁骑身旁,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藏如海原来大局在握的表情,此刻变得十分怪异,他干咳了两声,说道:“镜姑娘,你这是故意来难为我了?” 镜水月说道:“藏如海,你动辄大开杀戒,为了恢复你们魔教,无所不用其极,我知道,你在等待叶千行魂魄转生,因为只有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恢复魔教的。” 藏如海眼角抽动了一下,冷冷说道:“你不要试图要挟本座,以为你体内寄居着叶教主的魂魄,就来威胁我,哼!” “呵呵,我怎么可能威胁你,你本事这么大,想杀便杀,想驾驭谁,谁就不得反抗,我看就算叶千行再世,恐怕也得对你俯首称臣吧。” 藏如海脸色巨变,说道:“镜姑娘你莫开玩笑,我对叶教主,可是一颗忠心,可鉴日月!叶教主叫我生,我就生,叫我死,我就死!绝无二话!哎,可惜,十七年前,叶教主派我远离遮天岭,去什么天山脚下找什么照云道人,还说此任务非我不能完成,结果,我到了天山转了两个多月,不但没有找到照云道人的踪迹,反而得知了魔教总舵被血洗的消息……你可知,那时我的心痛。” 镜水月叹道:“叶千行此人,心机极深,你难道不怀疑他是另有安排?以他的高明武功,又怎是仁云天师他们能够剿灭得了的?” “哼,我当然不信,仁云天师那几个老贼能够把叶教主杀死,若不是叶教主自己想死,他们一点机会也不可能有,你也不必打探我的口风,莫说我不知道叶教主的用意,就算知道,在没有得到叶教主的同意之前,我断然也不会说的。” 言语之间,藏如海对镜水月竟然有着几分敬意和惧意,在他眼里,镜水月目前就如同叶千行的化身,叶千行这个影子,是他一生无法跨越的大山。 无法跨越,就只有拜倒在他脚下,甘心当他的仆从。 第193章 义刀再现 藏如海略一思索,说道:“好吧,镜姑娘,我给你这个面子,风骁骑,你杀或者不杀,我管不着,那就让我来杀吧。” 此言一出,天山三戒站到了一起,他们心里隐隐约约泛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但他们三人的联手,绝不是轻易就能被打败的。 从来没有人试过挑战他们三个人联手,只有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在他们三人刚刚学武初成后,那个自称照云的人物,曾经和他们三人打了一场。 照云只出了一招,就把他们人打败了。 戒空当时正是年轻气盛之时,他不服气的问道:“恩人,我们的武功难道就这么差?三个人联手连您的一招也抵挡不住?” 照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应该满足了,你们三个资质只是一般,又没有从小练起,能够练成我传授给你们的天脉,已经算你们极大的福气了,你们的武功会随着年龄和修炼而不断提升,终于一天,你们能够跻身江湖一流,甚至超一流高手的行列。” 戒有兴奋的喊道:“太好了,多谢恩人!” 照云冷哼不语。 戒空突然问道:“那么,恩人,如果我们在武学巅峰修为后,三个人联手再和您交手,会如何?” 照云望了望远方天际,叹口气说:“十招以内,你们必败。” 三人面面相觑,戒无更是一下子坐倒在地,似乎失去了斗志。 照云笑道:“我是何等人物,能接我十招者,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没几个,你们又何来垂头丧气?” 戒空跪拜道:“多谢恩人成全!” 照云冷笑道:“其实你们不必谢我,你们慢慢就会知道,你们其实驾驭不了自身的天脉,那时你们就会慢慢走火入魔……” 三人浑身震动,几乎不能相信。 “天脉修为者,必然经历两重劫难,一重是天劫,一重是心劫,哎,我尚且不能避免这两大劫难,何况你们!” 戒空问道:“恩人,那一旦遇到天劫和心劫,我们该如何对付呢?” 照云往远边天望着,远处高空白云轻轻飘荡,长空万里,照云慢慢说出几个字:“以你们的修为,或许死亡才是最后最好的解脱,你们到时就会知道,死亡会带来何等的欢欣。” 照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远处白云急速流动,长空慢慢积聚起一丝丝乌云…… 随着乌云越来越浓厚,雷声也出现了,就在大雨即将落下的时候,照云的身影忽然不见,天山脚下,好久好久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雨了…… ************* 面对藏如海的步步逼人,天山三戒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这段往事,难道,照云说的“欢欣的死亡解脱”就是在今天吗? 他们三人早在一个月前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朦胧有了预感,但人类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幻想着有其他的解决方式。 或许,会有一位高人出现,帮他们度过天劫与心劫…… 但,的确有高人出现了,却是以死亡的方式来帮助他们…… “不!”戒有狂吼一声,但他没有冲向藏如海,而是急速后撤,他竟然是要逃跑。 这个金刚不坏之体,表面看上去极为刚强的男人,反而是最脆弱的一个。 藏如海面无表情,他既习惯享受他带给别人的绝望,却也有点意外戒有的选择,但他已经出招。 藏如海伸出两指,往戒有逃离的方向虚指,两股罡气迸射而出,射向戒有。 戒无脚上的草鞋还在,却不能再扔出去抵挡这两指的威力了,因为他看得出,这两指的威力远胜过令狐文光的火剑。 无可抵挡! 但,还是有一样东西,挡住了这两指的罡气,只见一把刀,断刀,转成了天上星河的模样,恰恰好挡住了这两指的力量。 准确的说,不是挡住,而是转移了,这两指罡气的威力,转而射向了旁边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之上,大树轰然炸裂,然而这股力量仍然没有消除,反而转向了另外一个地方。 射向了藏如海所站的位置。 砰地一声,竟然射在了藏如海本人身上。 但这只是藏如海留下的幻影罢了,幻影被之力戳破,如泡沫一般消失在午后的阳光里。 秋天的阳光,并不温暖,甚至带着深深的寒意。 藏如海去了哪里了呢?没人看得到。 戒无看不到,戒空也没有看到。戒有更没有看到,他连回头也没有回,装作不知道任何事情。 他唯一的幻想和自信就是赶紧逃离,可藏如海的指力,远比戒有的轻功快得多,要不是风骁骑掷出断刀,并灌注了星脉的移形换位之术,恐怕戒有早就被洞穿当场。 藏如海出现了,他已经到了戒有的背后,不到三尺的距离,如此快速的身形,真是匪夷所思。 他伸出双指,再次戳向戒有的金刚不坏之体,这一次,看你往哪躲避! 只要这两指戳出来,神仙也难救,藏如海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他想做的事,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到,他想杀的人,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杀掉。 这是他做人的原则。杀伐果断,叶千行曾这样评价他,而这,也是藏如海最自豪的名头。 可藏如海这两指并没有戳出来,因为有一个人发现并且追踪上了藏如海的身形。 风骁骑!! 风骁骑在掷出易水刀的时候,身形已然先动,因为他绝不会幻想自己仅仅一刀就能阻止藏如海。 先动,不如先料。风骁骑料事在先,所以他才能够赶得上藏如海的身形。 藏如海如果递出这两指,就要冒着后背被易水刀一招洞穿的结果。 他不敢冒险,然而他之所以不得不回防,恰恰是因为他没想到,风骁骑竟然预判到他的身形。 这两指转而虚点风骁骑的易水刀。 只见铛铛铛火星四溅,易水刀和藏如海的指力相碰,风骁骑星脉全力开动,使用移形换位之术,尽全力把藏如海的指力卸开。 然而,移形换位讲究的是既有进,又有出,藏如海的指力,被风骁骑转移到哪里了呢? 正像当初风骁骑在和周阶比拼的时候,他曾经把周阶的猛虎之力转而攻击侯静天和骆雄威等人。 但藏如海的指力,岂是周阶可以比拟的? 风骁骑觉得异常吃力,但他又不能把指力转向周围。 周围数十上百人,都会被牵连进去。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风骁骑智慧用到极致,想到了一个办法,把指力转向天山三戒剩余的两戒那里。 因为在场的人之中,修为最高的,就是他们三人,以及已经死去的贺州二老,其次就是和朋义。 所以,戒空与戒无,以及和朋义,发现风骁骑断刀不断旋转飞舞,而藏如海镇静自如的挥洒双指,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但指力罡风却往他们这里冲来。 戒空最先明白,风骁骑不但想让他们帮他分担指力的压力,而且还想借助他们的力量。 这就是“盈缺脉”的神奇威力了,风骁骑不足之处,就从富余之人那里相借! 戒空完全接招,他在身前连挥数掌,一层层罡气周布四方,恰好挡住了风骁骑转移而来的指力,但指力实在过于强悍,戒空被打退了足足一丈。 戒空看到戒无还愣愣的站在那里,大声喊道:“戒无,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我,我们一起帮助风骁骑,这是唯一的活路!” 戒无虽然总是傻笑,但他绝对不傻。 他首先把脚下两只草鞋甩了出去,甩向藏如海。藏如海正和风骁骑对峙,两只草鞋呼啸而来,却见藏如海并不躲避,他竟然被这双破烂的草鞋击中了。 戒无几乎高兴的要蹦起来,可他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他击中的不过只是幻影罢了。 藏如海再度出现,正是到了愣神的戒无面前,他双指点来,戒无只觉得无法动弹,强烈的恐惧压抑了他,压制住了他的行动。 可是,藏如海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击必中的双指,竟然又没有点出来,因为风骁骑的易水刀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 风骁骑绝不去救戒无,也不会替戒无挡招,他的策略非常简单,藏如海攻击谁,他就攻击藏如海。 一命换一命!搏命策略! 因为风骁骑深信,藏如海绝不会认为别人的命像他一样金贵,所以,藏如海必然会回身反击。 这样一来,反而是救了戒无。 果然藏如海不得不回身和风骁骑激斗。藏如海内心大惊:这小子似乎总能猜到我的心事!为什么? 戒无这时也反应过来,他利用风脉的极致躲避,帮风骁骑吸引了藏如海的指力。此时,和朋义也没有闲着,他虽然已经跪倒在藏如海的面前,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失去了,但风骁骑把指力转向和朋义的时候,和朋义只能躲避! 躲避之余,老奸巨猾的和朋义会偷偷反击,而这些反击,连同戒空,戒无的反击,又会被风骁骑星脉的移形换位,转回给藏如海。 表面看起来,风骁骑和藏如海是在单打独斗,可实际上,是风骁骑强行拉着戒空与戒无,以及和朋义,合四人之力抗衡藏如海。 藏如海虽然隐居避世十多年,但他行走江湖以来,哪遇到过如此绵延的战局?整个江湖,值得他出手百招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可到了今天,竟然有个臭小子和他抗衡了三四十招,并且没有败相! 龙凤年和美娇娘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扑向戒空和戒无,想帮助藏如海分担压力。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入场后,对手竟然不是戒空与戒无,而是四面八方突然而至的指力罡气。 于是他们反而是帮着风骁骑分担指力了。 此时,风骁骑已经对星脉移形换位大为熟悉,用的愈发纯熟,所以他在转移指力的时候,巧妙的把更多的指力转向了龙凤年、美娇娘以及胡第等人,这些人一时间大感压力。 藏如海扫视了一下全场,已然明白了风骁骑的“伎俩”,他大笑道:“好你个风骁骑,星脉被你发挥到这个程度,你没有辱没星脉之威力!” 谈笑之间,藏如海指尖突然罡气暴涨,同时喝道:“龙凤年,你们全部退下!” 龙凤年等人正觉吃力,听到藏如海的指示,顿觉如释重负,赶忙狼狈躲到一旁。 却见藏如海之力绵绵不绝而来,一浪更胜一浪,如无穷无尽的大海波涛,冲击着风骁骑。 风骁骑只觉星脉之力严重告罄,移形换位几乎到了极限,易水刀旋转如风,仿佛并不知道主人的痛楚。 第194章 慕容出现 风骁骑暗想:再这么下去,我的星脉之力枯竭之时,不但我会死掉,就连戒无戒空等人也会死掉,可我该如何应对呢? 藏如海不会再给风骁骑思考的机会,一浪胜过一浪的攻击浪潮,把风骁骑逼仄的连喘口气都很难。 镜水月在场中看的心急如焚,她的红色印记慢慢开始发红,并且网上移动,已经移动到了右脸脸颊附近。 她的眼里含着热泪,谁能明白她此时的心思呢? 如果为了救风骁骑,她这次觉醒可能会再也无法回头,那么,她就不再是她,不再是镜水月,而是叶千行了。 这种感觉,和死亡有什么区别?她再也体会不到爱着风骁骑的甜蜜,也体会不到风骁骑对她的深情了。 泪水无声滑落,镜水月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下最后的决心。 这时只见一个人影从藏如海身后撞来! 藏如海本来全力攻击风骁骑,可身后这股极大威力的撞击,他不得不躲开,只见那人撞到了藏如海的身上。 当然,又是幻影!那人似乎也料到了,他及时收住了身形,差点撞到风骁骑的易水刀之上。 风骁骑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了,要不是那人收住身形,他是完全无法收住刀势的。 这个身影,赫然是刚才逃跑的戒有。 戒有大喊一声:“两位师兄,我想通了,大不了今天死在这里便是,我们这五十年,没白活,过的潇洒!哈哈!” 他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 戒无和戒空眼含热泪。戒空说道:“好,我们三个人,今天同死,也不枉五十多年的交情,来世我们再为兄弟!” 戒无口不能言,只是拼命点头。 这时藏如海的真身出现了,他却是出现在镜水月的身边,风骁骑收住了刀,眼睁睁看着藏如海站到镜水月身边,却感觉自己无能为力,就连说话的力气也几乎没有了…… “藏如海……你要是敢动镜妹一下,我和你拼……拼了!”他终究还是嘶喊了出来。 藏如海冷笑道:“你没看出来,你的镜妹马上就要觉醒为叶教主的魂魄了吗?” 风骁骑心里大受震动,嘶喊道:“镜妹,不要啊!” 镜水月此时脸上的红色印记越发明亮起来,她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意念越发不受自己控制,心中深处的那个阴影,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实,把她渐渐笼罩。 “骁骑哥……我……你好好保重……”镜水月极度吃力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只见藏如海扬起手掌,在镜水月头顶天心处轻轻按了下去。 风骁骑尽全力往藏如海那里扑过去,可身形刚动,便瘫软倒在地上,他怒瞪着双目,不,这绝不是最后的命运!不该是最后的命运! 可是藏如海面色却很凝重,并没有杀气,他把内力灌输进镜水月的体内,镜水月脸上的红色印记渐渐的,黯淡了光芒。 藏如海冷冷说道:“现在还不是她觉醒的时候,可不能坏了我们魔教大事。” 风骁骑松了一口气,甚至有点感激,要不是藏如海及时用内力震慑住叶千行的魂魄,镜水月恐怕就要彻底觉醒,世上恐怕再无镜水月了。 镜水月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内心深处那个巨大的阴影,似乎消失不见了。 藏如海扫视全场,突然眉头紧皱,仰天叹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我们多少年不见了?” 风骁骑等人觉得奇怪,藏如海在说谁呢? 却见从远处慢慢走来一个人影,这个人影似乎走得很慢,可偏偏他几个步伐,就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他一脸络腮胡子,胡子却不打理,像是被风吹乱的蓬草,头发也是东歪西倒,眼眶泛红,这是长年酗酒之人才有的特征。 而他的一双眼睛也带着醉意,醉意中的一丝清亮却又极具威慑力。 只听和骏大喊一声:“师父,你终于来了……” 和骏原本准备好打出名堂的三招,从头至尾都不敢用出来,因为他发现,他的三招,在这些大神面前,就像菜鸡一样完全不值得一提。 他也知道,并不是这三招有问题,而是他对这三招的理解,终究无法登上高手的领悟境界。 那人粗布麻衣,身形魁梧,虽然一副落魄的样子,但看面相,终究能够看出他年轻时必是一位风流倜傥的人杰。 只见他看了藏如海一眼,微微一笑,笑中挂满了沧桑,他又看了镜水月一眼,这一眼却是紧紧的盯着镜水月脸上的红色印记,他微微一皱眉,似乎想起了许多往事。 藏如海见这人沉默如渊,不理会自己,竟然有些尴尬,他再度说道:“昔日威名赫赫的‘风雷帝君’,没想到终究还是个酒鬼,哈哈哈哈!” 风雷帝君! 这人竟然是慕容遵我!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风骁骑赶忙拜倒在地,向慕容遵我说道:“您真的是慕容前辈?” 慕容遵我看着风骁骑,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宿醉未醒的样子。 风骁骑心里多少有点失望,这个人,真的能够救镜妹吗?他真的是传说中的慕容遵我吗?怎么看,也不过是一个酒鬼的样子啊! 场上气氛一度相当沉默,尴尬。 “好,很好!”没想到,慕容遵我第一句话却是这一句。 而这句话却是对风骁骑说的。 和骏这时冲过来,跪倒在地,向慕容遵我说道:“师父,师父,请您救我们和家啊,藏如海他威逼我们加入魔教!和家有满门被灭之患啊!” 慕容遵我却不看和骏一眼,他转身看向藏如海,说道:“藏如海,遮天岭一战,魔教气数已尽,难道你还心存妄念?” 藏如海干笑两声,说道:“气数有起有落,绝不是固定的。现在正是魔教兴运昌盛之时!” “哼,气数尽矣,就算是强如秦汉帝国,也不得不服从天道,何以魔教可以逆天改命?” 藏如海表情严肃,说道:“慕容遵我,如果你是来教训我的,那我告诉你,你不配,如果你是来和我动手的,我奉陪!” 慕容遵我转而看向镜水月,问道:“丫头,你是不是镜天行的女儿,叶千行的魂魄附体之身?” 镜水月点点头,恭敬的说道:“恳请慕容前辈指点我一条救赎之道,镜水月将不尽感激。” 慕容遵我点点头道:“好,很好,虽然你身染魔性,但你天性不泯,哼,叶千行千算万算,没想到他的魂魄固然能被保存,却不能完全驾驭肉身,哈哈,哈哈。” 藏如海脸色一变,说道:“慕容遵我,你什么意思?叶教主苏醒在即,你现在跑,或许还来得及。” 慕容遵我伸手指了指镜水月,又指了指风骁骑,说道:“她,和他,这两个年轻人我都要带走,你不瞎搀和的话,我今天便不对你们大开杀戒!” 藏如海面色一沉,说道:“慕容遵我,十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猖狂了,你是喝酒喝糊涂了吗?今天你既然敢现身,我不会让你轻易离开的,要么留下你的命,要么你自废武功。” 慕容遵我肃穆道:“猖狂,叶千行也没有这样的狂妄,就凭你,连这个年轻人都打不过,何谈复兴魔教?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年轻一辈已经崛起,你不急流勇退,反而倒行逆施,注定自取灭亡!” 藏如海仰天长笑,说道:“慕容遵我,你老了,确实老了,所以你才怕事,十七年前你不敢去遮天岭,如今,你更怕我们叶教主复活苏醒,所以你想杀死这个姑娘,是不是?” 慕容遵我冷笑道:“杀,还是不杀,不过是手段,假如我确实没有办法,也只好杀死她,以免将来江湖的滔天之祸!” 风骁骑听到这句话,心里凉了半截。 虽然他早就感受得到,对于江湖最顶尖的那些高手来说,人命不过是棋子,蝼蚁,死或者不死,死多少,他们都不会放在心上。 如果说藏如海有枭雄本色,那么慕容遵我的气势更胜一筹,三言两语,几度沉默,已经把藏如海的气势完全压倒。 对高手之间的对决来说,这种气势上的胜负非常关键,可以说,藏如海已经落了下风。 但这种细微的差别,旁人是看不出来的,修为不到那个境界。风骁骑能够朦胧中有所感觉,但他心系镜水月的人身安危,当然也就无法细细品味这两大绝世高手只见的对话。 慕容遵我再次说道:“藏如海,今天不是天收你们这人魔教余孽之时,我不会逆天而行,但这两个人,我一定要带走,至于叶千行,我只能保证要让这个女孩子的魂魄保住,叶千行那个老不死,就看自己的造化吧。” 藏如海不再言语,面色越发凝重,他忽然出手了,却是去按住镜水月的肩头。 可是藏如海这一手还没有碰到镜水月的肩头,感觉想是被什么气息刺了手掌,他急忙翻掌躲过。却见慕容遵我双掌急拍,人却在原地不动。 却见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藏如海的面前,和藏如海一掌一拳过起招来。 这个身影,竟然就是慕容遵我的影子。 风骁骑内心无比震撼,他用惯了月影刀法,但始终无法想明白月影刀法的神奇所在,如今看来,联想起羊左楼和慕容遵我的交情,慕容遵我这一套掌法,很像月影刀法,只不过比月影刀法境界更高,因为他能够驾驭自己的身影。 藏如海也毫不逊色多少,他掌风速度更是慕容遵我的两倍之快,非如此不能对付慕容遵我的掌法。 可巧妙的是,两人的掌法似乎没有带上内劲罡风,纯粹就是招式的比拼,所以镜水月虽然近在藏如海身旁两尺之地,但藏如海和慕容遵我的比拼,丝毫没有影响到镜水月,甚至连她的头发也没有吹起。 可见,这两大江湖绝顶高手,绝对可以跻身《江湖点将录》前十的高手,对自身内力的驾驭是何其的强大。 第195章 幡然醒悟 两个人均不愿意误伤了镜水月,所以谁也不催动内力。 一片落叶轻飘飘从树上落下,被秋风一吹,吹到了藏如海的身边,藏如海红色目光闪过,这片树叶竟然成了一柄翻飞的宝剑一样,削向慕容遵我的手掌,有好几次,差一点就割伤他的手臂。 慕容遵我见状,忽然急速收气于腹部,然后吐出一口气圈,气圈飘然而至,落在了树叶旁边。 那片树叶一下子砍在气圈之上,马上被气圈紧紧包裹,藏如海的内力再也渗透不进这片叶子,叶子终于被气圈拥抱着,掉落在了地面。 这两人匪夷所思的招数,让众人既目瞪口呆,又大开眼界。 和朋义正自盘算,要不要巴结拉拢慕容遵我,让他帮助焚月堂脱离魔教的手爪之下,他见到和骏的表态,意识到和骏与慕容遵我必定有所交集,于是轻轻走到和骏身旁,在他耳朵边上轻轻交待了几句。 戒空叹息一声,说道:“今日得见两大高手的对决,不禁让我想起五十年前恩人照云的风范,我们真是差的太远了。” 他曾经拥有的雄心壮志,到了今天,终于烟消云散,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腾心头,他的功力慢慢开始散去,而他身体多年来一直隐忍的苦痛,慢慢缓和。 戒无和戒有看到戒空脸色的变化,表示诧异。 戒空说道:“两位师弟,放下吧,所有功成名就不过烟尘,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攀比是没个尽头的,我们又何苦执念呢?” 戒有也长出了一口气,他猛地哇哇大哭了起来,他想起五十年前,自己还只是天山脚下一个普通的农户,每天放放羊,去山上采摘水果,再把水果运到离他们村子最近的县城,那也有八十里路之远。 路途漫漫,高天晴远,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吹着贫穷但是自在的口哨。 可是,自从学会了武功,他们三人开始试图征服周边所有的一切,他们不但轻易降服了村子里原本最强壮最嚣张的村民,还打到县城。 渐渐的,打到了天山,戒有曾经以为,那段时光,是他们最强,也是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并非如此!绝非如此! 他们很快就遇到了势均力敌的高手,胜负各半,时常受伤,胜利会让名气越来越大,而失利又会让自己心有不甘。 所以,他们的脚步再也没有停止过,要不是被照云限制不得远离天山范围,他们曾经想逃脱这个地方的。 曾经熟悉的晴天,再也带不来快乐,曾经放牧的牛羊,显得枯燥乏味。他们凭借武力,得到了太多太多,金银,财宝,甚至,在饥不可耐的时候,也碰触过女人。 到了后来,他们开始感觉到体内气息各种对自身摧残,折磨,吞噬着自己的身躯。 戒有一身铜身腱子肉,渐渐变成了麻木的钢铁,它不怕风,不怕火,不怕打,但是唯独害怕别人触摸,有多少年了,他的肌肤就像干涸的大地,皲裂,无数个深夜里裂开了口子,渗出极少的鲜血。 可是他希望看到自己更多的鲜血,然而那些鲜血由于过于强健的肌肉,无法浮现出来。 其中的苦楚,真是不能言语说尽。 戒无则干脆变成了一个哑巴,在早些年的时候,他曾是村子里歌喉最好的年轻人,无数姑娘都喜欢围绕在他身边,听他唱歌,以及说些动情的话语,也因此,他身边的女孩子最多。 可自从中年开始,在他觉得自己变得更强了的某一天,清晨醒来,却发现自己嗓子哑了,然后,短短几天,他就彻底不能说话了。 同时,他原本就很小的眼睛,变得更小了,几乎要失去视力。 戒空虽然没有这些症状,他却是受伤最深的,他每天晚上都要反复承受如同万蚁噬身的痛苦,经脉每一处,都像在被针刺。 所以,他们这次来求个解脱。 戒有哭了,他哭的越是大声,他的肌肉反倒是松弛了,他的金刚不坏之体,就此散去。 戒无也哭了,泪水极少,也极罕见的从他的眼睛缝隙里流了出来。 让人惊奇的是,他竟然能够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了,这是他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 天山三戒,三个人先是哭,哭着哭着又笑了。 这时只听砰砰两声,原来慕容遵我和藏如海两人分别把手掌按在了镜水月的两侧肩膀上。 两人比拼完招式,又开始比拼内力了。 这可苦了镜水月,她只觉得两股巨大的气息从她两个肩膀灌入,然后通向各处经脉。 但很显然,藏如海的内力比慕容遵我还是差了不少,藏如海已经是一脸苦色,但慕容遵我却还是淡定如常。 “藏如海,论招式,你或许只输我半招,可是论内力,哼,十多年来你真是毫无长进。” 说完,慕容遵我继续发力,藏如海只觉得喉头一梗,竟然说不出话来,如此来看,慕容遵我所言非虚。 风骁骑在旁边看的焦急万分,却不知该如何参与进去,他看到天山三戒慢慢停止了苦笑,走到了风骁骑面前。 “风少侠,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如今看到慕容遵我前辈和藏如海的比拼,我们终于醒悟,一生所求完全就是虚妄,哈哈,哈哈,也罢,也罢,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散去了功力,不过是街头老翁了,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等戒空说完,戒有接话道:“风少侠救命之恩,我本应该焚身以报,可是我现在功力尽散,帮不上什么忙了,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来到了天山脚下,我在村子里等着你,一起和羊奶酒,一起吃篝火熏烤的羊腿!如何?” 风骁骑听后,忽然想起了那晚和楚萧彤在篝火旁,你一口酒,我一口肉的潇洒自由,当下心里激情涌起,说道:“戒有大师,恭喜你们三位终于得到解脱,原来这解脱并非死亡,而是放下,彻底的放下,换来彻底的解脱!” 戒空意味深长的看了镜水月一眼,又看了看风骁骑,叹道:“希望风少侠也早有放下一切的那一天。” 风骁骑脸一红,笑道:“前辈走过的路,骁骑铭记在心,必定不去重蹈覆辙。” 戒无哈哈笑了起来,他太久没放声笑了,他的傻笑也已经不在,但他还说不清楚话语,只是在那里比划了一番。 戒空解释道:“风少侠,戒无一时凶性大起,打伤了你的朋友,他感到非常抱歉,我们在离开这里之前,必定先去拜访这位姑娘,做牛做马也好,任人宰割也好,自己种下的罪过,我们总要去偿还。” 风骁骑心里一暖,但他同时想到了邓良人的品性,不禁为失去了武功的天山三戒感到担忧,这时只听身后传来邓离的声音,说道:“三位的好意,我代替秋儿领了,她刚刚已经苏醒,有位神医在此,想必她必定能够好转,三位能够迷途知返,又能得到大解脱,我也是十分羡慕。” 风骁骑问道:“神医?有这种水平医术的神医,难道是……仲荪弘?” “不错!当然只有仲荪弘才有这样的医术。” “那么,庄黎道长也来了?”风骁骑脱口而出。 “庄黎”这两个字传入慕容遵我耳中,他面色大变,几乎一口内息松垮掉,险些被藏如海的内力攻入体内。他马上凝神,打算速战速决,甚至不惜伤害到镜水月的体质。 风骁骑急道:“慕容前辈,请留手,莫伤了镜妹。” 藏如海只觉得慕容遵我的内力如开天辟地一般涌来,一时间,他体内经脉压力巨大,崩溃只在瞬息之间。 就在这时,藏如海只觉得镜水月体内忽然涌出一股滔天之力,涌向慕容遵我。 慕容遵我也明显感受到了,而且这股内力相当强悍,把慕容遵我已经必胜的局面强行挽回,又回到了均势,甚至,慕容遵我处在了劣势中。 这时,风骁骑看到了庄黎,庄黎身边跟着的美女,不是楚萧彤还是谁? 楚萧彤眼神有意躲避风骁骑,但她的眼波却格外的风情万种,完全不逊色于已经离场的萧狄儿。 和漱等人也出现在了场上。 慕容遵我相当于以一敌二,毫无疑问,镜水月体内这股内力,一定是叶千行发出来的,幸好叶千行及时发力,否则不但藏如海已经身受重伤,恐怕镜水月也无法幸免。 可正是因为镜水月受到了威胁,她体内深处叶千行的魂魄开始了反击。 慕容遵我冷哼一声:“叶千行,你倒是求生欲很强!” 藏如海几乎是喜极而泣,说道:“叶教主,叶教主!是你吗?是你在保佑我,保佑我们魔教吗?” 镜水月体内受到反复冲击,酸楚异常,她咬牙说道:“谁是你的叶教主,我是镜水月,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镜水月!” 镜水月此番表态,好像触动了她体内叶千行的魂魄,慕容遵我感觉到那股神秘而强大的内力消减了不少。 他是何等人物,马上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策略是错误的,无论如何,他不该激发镜水月体内的潜能,而其中的关键就是,不能伤害镜水月,否则那股神秘强大的内力,必然起到反噬敌人的作用。 于是,慕容遵我把气息推到镜水月体外,推到了藏如海的手掌之中,然后按兵不动,全力消耗着藏如海的气息。 因此,这又变成了一场消耗战。 藏如海内力慢慢枯竭,可慕容遵我的内力仍像是大海无边,涌向藏如海体内。 藏如海深知,一旦他内力不足以支撑,那么他会立马被慕容遵我的内力倒灌而死,他现在内力被逼退到自己体内,俨然已经不能诱发镜水月体内那股神秘的盟友之力。 正当此时,风骁骑看出了端倪,他若有所无慢慢走向慕容遵我和藏如海两人中间位置,他对镜水月说道:“镜妹,你不要怕,我来替你,我数一二三,你用尽全力向后撤退,你放心,我不是在做傻事,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啊!” 镜水月眼含热泪,点点头。在如此复杂险峻的情况下,风骁骑绝不抛弃镜水月,而是走到身前,替她来抗住风险。 第196章 落魄当年 风骁骑暗自运转星脉,体内星河之相完全点亮,北斗影脉也分外明亮,盈劲和缺劲也在他体内流转,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他只是知道,这种风险,是不会武功的镜水月根本无法承受的。 慕容遵我看了风骁骑一眼,眼里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他知道庄黎就在附近,但他根本不敢去看她一眼,这时已经斗到了最紧张的时刻,一个小小的分神,有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风骁骑已经准备妥当,他微笑的,轻轻伸出双手,就在双手即将按在镜水月肩膀之时,他运转体内星脉的移形换位之术,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风骁骑和镜水月的位置已经互换。 慕容遵我掌心贴在风骁骑的左肩膀,藏如海的掌心贴在了风骁骑的右肩膀上。 其实,若不是藏如海与慕容遵我都不想伤害镜水月,风骁骑哪能如此轻易施展移形换位,和镜水月互换位置呢? 藏如海眼神里对风骁骑也充满了敬佩之色,无论如何,他已经把镜水月视为叶千行的替身,风骁骑苦心保护镜水月的安全,此举当然深得藏如海的心意。 镜水月看到风骁骑承担了她的位置,眼泪忍不住留下来,她喊了一声“骁骑哥”,就再也说不下话了。 这时邓离闪身到镜水月旁边,把她脱离了战场。 风骁骑感激的看了邓离一眼,又笑着看着镜水月,说道:“镜妹,别担心,两位老前辈这是在点化我武功呢。” 此话刚刚脱口,藏如海已经彻底放开,他另一只手掌伸出二指,虚点慕容遵我,要知道,这二指之力,之快速,都是匪夷所思的。 然而,慕容遵我不知怎么躲闪的,他躲开了近在咫尺的攻击,他的手掌一直在风骁骑的左肩膀上,可身形像是一个个碎影,众人几乎无人能够看清他的身法。 藏如海不断双指虚点,却总是伤不到慕容遵我,他内心大骇:没想到慕容遵我的武功进步更多,更快了,哎,当年叶教主就曾经告诉他,永远别和慕容遵我为敌,因为藏如海也好,龙逝空也好,都不是慕容遵我的对手。 藏如海二十年前相信这句话,可是这十多年来,他每天练功至少八个时辰,自觉武功进步飞速,应该能和慕容遵我这样的数一数二的高手抗衡了,可没想到,今天打下来,他至今没占到过任何便宜。 不但是气场,还是招数,还是内力上,他都没有占到任何优势。 在那么一瞬间,藏如海真有了一丝疲惫感,他一直追在叶千行和慕容遵我身后,追啊追啊,总是追不上,这种感觉让人很痛苦。 让场上其他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一边用尽小招式你攻我躲,另一方面,他们二人把内力灌入风骁骑体内,在风骁骑体内进行内力的抗衡。 风骁骑体内广袤的星河,在这两股巨力面前,仿佛失去了一切颜色,变成了一个脆弱的转盘,时而正转,时而逆转。 要不是风骁骑之前早已把星脉的正转逆转全部打通,并且已经应用自如,但是这一番两大高手较劲,立即能把风骁骑经脉爆裂。 藏如海和慕容遵我这里其实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刻意想试试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何等的本事。 让他们两大高手大感意料的是,风骁骑的星脉竟然运用如此纯熟,在他不到二十岁的年龄,能够有此修为,当真不得了。 藏如海不禁动心,暗想,如果风骁骑能够加入魔教,那么魔教未来必定一统江湖,而且能够统一很长时间。 慕容遵我却想:难道上天垂青于我,让我在年老之时,遇到一个满意的传人?可是,他真的会是站出来挑战那个可怕的人物——木神——的人吗? 木神,如今江湖知之不多,然而在慕容遵我的心里,此人简直是如天一般高不可及的人物,十七年前,胡杨林外,净水河边,他分明记得自己看完《宝庭天禄》后的那种感觉。 一种潜在的欲望被激发起来,未来他花了足足十年,才勉强摆脱这个愿望——永生的愿望! 只不过,他走的并不是正途。 这些年来,慕容遵我其实走遍了大江南北,他只去那些有着最苦难命运的人群之中。 曾经有一次,他在一座煤矿下面工作,亲眼见到了,当时采矿的老百姓,是何等艰辛,又是何等没有尊严的过着日子,他们,甚至连山林间的猴子,野猪也不如。 在皮鞭和恐惧的威胁下,他们每天要工作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吃不饱,穿不暖,晚上只能睡一两个时辰,然后被皮鞭撵着,继续新的一天的劳作。 无止无休,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而另一方面,那些矿主和县里老爷们,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他们喝着美酒,吃着山珍海味,讨论着那个青楼的女子更美,更娇艳,宣布着自己将要娶第几房太太,而那些太太们,多数都是良家妇女被抢来填房。 如此重复了十多天,慕容遵我忽然失去了对生的一切兴趣,他不能理解,木神以及叶千行等人,为什么就那么希望永生。 作为报复,他救出了矿里所有的老百姓,尽管,更多的老百姓已经沉入深层地下,变成了白骨。 他把附近所有矿主和朝廷命官,全部打入煤矿的深层,然后砍断所有向上向外的索梯,堵住所有的出口。 他知道,自己此刻扮演了死神的角色,他来进行了宣判。 就在他感到得意的时候,却仿佛听到一个神秘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慕容遵我,你既然能够救苦救难,为何不追求永生呢?你走了,这些人怎么办?你死了,这些人怎么办? 他的内心被猛然间击中了,是啊,我走了,那些人怎么办?他们没有任何其他讨吃的活计,反而有可能被当成谋害矿主与朝廷命官的胁从犯,被砍下脑袋! 怪不得,这些人望向他的眼神,并不是充满感激,而是充满恐惧,迷茫甚至愤怒。 如果他死了,那些人怎么办?会不会拿着慕容遵我的脑袋,去向朝廷投降,把所有的罪过,推到他的头上,那些穷苦没有尊严,甚至不像活人的老百姓,此时却变成了獠牙毕露的凶兽,而他们要啃咬的对象,绝不是朝廷和矿主们,而是打乱这“天地纲常”的慕容遵我。 慕容遵我呆坐在地上,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滴水未进,没有吃饭。 他发现,永生的欲望反而燃起,更加炽热与旺盛。 为什么不追求永生呢?假如你要为别人负责,也有能力为别人负责,那岂不是获得越久越好? 而你要是只为自己负责,又为何放弃永生的可能。 而永生的秘诀,已经在《宝庭天禄》里写明了——以魂魄转生为媒介,一代代,传递下去。 所以,即便是藏如海也不知道,如果叶千行转生觉醒,这个叶千行已经不是“原来的”叶千行,他虽然还是叶千行的风格,但他的骨子里,还有许多其他的血脉——比如,那个遥远年代的木神。 更可怕的是,木神经过多代的转生觉醒,已经初步发现了一种方法,可以让这个“叶千行”的魂魄里的所有大人物,全部复原,在现实中取的肉体,重新复生过来。 然而看到这里的慕容遵我,把《宝庭天禄》撕成了一片片碎纸屑,扬到了滚滚东去的河流之中,扬到了呼啸而过的北风之中,扬到了已经倒了一地的胡杨林和落叶之中。 然后,他走了,离开了那个狂笑的叶千行,离开了这本邪恶的书。 所以就连慕容遵我也不知道,在他走后,那些碎纸屑仿佛有人招魂一般,重新慢慢的聚合在了一起。 叶千行停止了笑声,似乎已经见怪不怪,那本重新拼凑完整的《宝庭天禄》落在了他的脚下。叶千行躬下身子,亲手捡了起来,他望着慕容遵我远去的方向,微微一笑,说道:“你已经看过了生死之法门,就不可能再脱离其中了。” 转眼间,身影消失不见,只有这河水无语东流去,只有这落叶一岁一枯荣,只有这胡杨林,慢慢随风散开它的花种,撒播到其他地方去,天地间万物的生存,不都是如此吗? 木神啊木神,果然参透了世间生死的法门,而在他这颗灵魂之中,还存在着多少可怕的人物呢? 这些人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然而有一点是相通的:他们甘心追求永生,情愿为了永生,暂时做寄居灵魂的漂流者。 他们另一个共同点,就是:里面的人物,几乎都是比肩与慕容遵我和叶千行之流的,真正的江湖大人物,他们的名字,如今只是书册上的笔墨墨渍,他们的名字,在朝廷皇宫深处藏着的《江湖点将录》里,静静的躺着。 终于一天,这些书册会重见阳光,被人重新翻起,并再度让世人膜拜。 或许,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上,这一幕就能够发生。 *************** 慕容遵我和藏如海的内力招式同时比拼,精彩纷呈,引得周围众人瞠目结舌。 庄黎的表情十分复杂,她看着慕容遵我的眼神里,有着千言万语,却又似乎无话可说。 渐渐的,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恨意,浓浓的恨意…… 慕容遵我此时早已知道藏如海的深浅,他放声一笑,说道:“藏如海,你这样的道行修为,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什么复兴魔教,不过是做你的春秋大梦罢了。” 藏如海气息窘迫,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他绝不能看着慕容遵我辱没他的复兴大梦,咬牙说道:“慕容……遵我……你还好意思说,你堂堂的‘风雷帝君’,和魔教三支柱之一的我……勉强打个平手……你有什么脸说……这些话……” 慕容遵我笑道:“龙逝空,我知道你来了,你也出来吧,咱们看看怎么个打法痛快。” 众人觉得惊讶,根本没有看到谁是龙逝空,怎么慕容遵我说起这个名字呢? 藏如海也感应到了,他说道:“老龙,你再不出来,是不……是要看我……死在慕容遵我手上啊?” 风骁骑此时已经几乎忍耐到了极致,他暗想:如果任由这两股内息在他体内支配这星脉,恐怕他迟早会经脉爆裂而亡,必须想个法子。 第197章 三大高手 风骁骑本想用盈缺脉设法把这两股内息转化,但他惊讶的发现,藏如海和慕容遵我的内息尽管有高有低,时高时低,可这两股内息,毫无盈缺可言,每个人的内息都是相当和谐,相当均衡,盈缺互抵的。 这可苦了风骁骑了,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在梦境里苦练了一年的“盈缺脉”关键时刻却派不上用场,真是苦在心里说不出啊。 要不是慕容遵我和藏如海都出于不可知的原因留了几成力道,风骁骑现在已经是撑不住了。 慕容遵我看着风骁骑,说道:“少年,我不愿伤你性命,可如今的形势,我断然不能够先撤掌,否则不但藏如海的内息会把你摧毁,也会把我击败。” 藏如海咬牙道:“胡……说……明明是你想置我于死地,所以不肯撤掌……” “哼,那你先撤掌,我保证撤掌!”慕容遵我冷笑道,但他却又加了一成力道。 藏如海内息大为窘迫,几乎不能说话,只能断断续续几个字说出:“我……信……你……” 风骁骑暗想,这不就妥了吗。 可后面两个字,藏如海也说了出来,“……才……怪……” 这时只听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绕过人群,从慕容遵我的背后袭来,慕容遵我身形极限闪躲,这一琴声划向风骁骑,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风骁骑竟然也躲过了这一琴声。 风骁骑躲过后,藏如海的脑袋却被琴声“割裂”,众人惊呼。 然而众人发现,藏如海只不过还是用了幻影神通,琴声割裂的,只是他的残影,琴声过后,藏如海立即回到原位,他竭尽力气骂道:“老龙……你……想杀了我……啊” 众人只听琴声停歇,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抱着一台古琴,从众人身后走来,恍惚之间,就到了离风骁骑这三人一丈地之远。 这个老者发须皆白,好像一位老仙翁,正是那天在邓家山庄凉亭里出现过的老者。 那个可怕的月下老人! 他原来就是当年魔教另一个副教主:龙逝空。 当年遮天岭大战,他也没有参加。 这个老者沉声说道:“藏如海,多年不见,你还是那样沉不住气,叶教主可有觉醒?你出招还是太早了,哼,再说,你收了焚月堂有什么用处?你莫忘了,十七年前,真正的遮天岭参加浴血奋战的,是魔教真正的精英分子,他们几乎尽数丧命了!兵贵精而不在多,焚月堂不但不会忠心效力我们魔教,还会在关键时候拖后腿!” 众人看到龙逝空突然出现,却不是立即出手帮助藏如海,而是和藏如海讲起了大道理,不由惊呆尴尬,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莫非不是朋友? 藏如海哪怕现在内息畅通,也不一定辩得过龙逝空,更何况他现在内息极度不畅,于是他黑着脸不再言语,任由龙逝空在那里说话。 龙逝空扫了一眼慕容遵我,说道:“多年不见,阁下还是如此邋遢。叶教主说的不错,你就是个酒徒罢了。” 慕容遵我笑道:“我是走遍天下的酒徒,哪像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哈哈。”他继续催吐内劲,绵绵不断,几乎要把藏如海内息压制到死。 龙逝空却不急于出手,他的对身份面子一向非常敏感,如果贸然出手,那岂不是两大魔教副教主对上慕容遵我,传到江湖上去,不论输赢,都是扫了面子的事情。 他自诩仙人,这明显有些东施效颦,向叶千行学习那份风骨。 所以,当年叶千行把龙逝空支开的理由倒也简单,叶千行告诉龙逝空,在南海深处,有一座仙人岛,号称上面有仙宫,只有龙逝空这样级别的修为才有可能踏入岛上。 龙逝空早就想见识一下所谓真正的仙人是什么模样,于是欣然受命而去,可是他在海外足足待了将近半年时间,登上海岛倒是不少,可是上面除了一些穿着破烂的岛民,什么仙宫也没有,那些岛民长年处在日晒时间很长的岛屿上,个个皮肤黝黑,哪有什么仙风道骨可言。 龙逝空并非寻常之辈,尽管音讯隔绝,他也料想叶千行这番安排必有深意,索性顺着叶千行的意图,在海外潇洒遨游,一路上反倒是开辟了不少新的海上航线。 而他做事,谋后而定,所以这些海上航线和岛屿分布,也被他及其下属详细记录在册,邓离当时还是青年,全程陪着龙逝空遨游四海,也因此,邓离的性情不像周阶等人那样偏激,他对风骁骑的赏识,毫无嫉妒心,而是纯粹的欣赏。 等到龙逝空回到陆地,踏足中原,才知道魔教精英已经尽数于遮天岭之战中丧命,他急忙赶到遮天岭,在被毁损的密室里发现了叶千行留下的暗语,循着暗语找到了叶千行留下的书信,方才知道叶千行是在布局一个大棋局,他叮嘱龙逝空一定要隐居起来,绝不可在江湖露面,等到一个名叫镜水月的姑娘出现在江湖之时,那就是叶千行魂魄所附之身。 到时候龙逝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他当然知道,那就是保护起镜水月,而这,也是藏如海的使命,所以龙逝空才会让邓离等人保护镜水月周全,他唯独没想到,镜水月身旁有一个不怕死,也愿意为镜水月而死的少年——风骁骑。 这倒是省了龙逝空不少事情。 当他发现进入潞州武斗会决赛的是兴云帮,而藏明一等人,龙逝空自然也是能够认出来的,从他们这些人的武功来看,所谓十二大明王,不过都是藏如海养出来的天脉之人,为了魔教复兴准备的人才。 于是龙逝空命令邓离不必再参与潞州武斗会的事情,而是跟着他北上,寻找慕容遵我。 但慕容遵我是何等人物,龙逝空久寻不见,又听说兴云帮在潞州武斗会上,把镜水月逼迫到“觉醒”状态,他内心对藏如海极为恼怒。 原来,如果叶千行魂魄过早觉醒,那么他的道行修为就无法完全复原,一个功力不能复原的叶千行,对魔教的影响是深远的,龙逝空也好,藏如海也好,绝对不愿冒这个风险。 龙逝空恼怒藏如海手下人办事笨拙,险些坏了大事,因此,当他在慕容遵我出现后及时赶到,但却故意不现身,一来看看藏如海目前的实力,二来看看慕容遵我的武功修为到了何种地步。 很明显,藏如海尽管武功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但比起慕容遵我来说,还是技差一筹。 但慕容遵我想杀藏如海,也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尽管藏如海独木难支,龙逝空也不急于出手。 让龙逝空最为惊讶的,不是慕容遵我能躲避他的琴声杀气,也不是藏如海用幻影神功躲开琴声杀气,而是夹在他们二人中间的风骁骑,竟然能够躲过! 这怎么可能? 龙逝空出手一向狠辣,他的琴声杀气出手,谁死谁活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可风骁骑却躲过了这凌厉的杀气,龙逝空望着风骁骑,见他皱眉硬是挨着两股内力的夹击,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年轻人能够躲避。 难道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这个年轻人的武功修为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难道——龙逝空有了不好的预感——另一个天云观的奇人,第二个照云就要出现,横扫江湖四方? 不,龙逝空绝不能接受! 他凭空虚坐,双膝弯曲,呈端坐模样,把古琴摆放在膝盖之上,说道:“两位斗的有趣,我也来凑个热闹吧,琴声为知己而弹。” 藏如海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我还不速速……联手……杀死慕容遵我……千载难逢……的机会……” 龙逝空冷笑一声,慢慢说道:“急什么?笼中之鸟罢了。” 他拂手轻弹,一阵琴声,如小桥流水,听起来格外舒心悦耳,可琴声划过,一丝琴声杀气,悄然杀向风骁骑。 他不相信,这个年轻人还能够躲过,于是在刚才的两成力道之上,这次又加了一层力道。 眼见杀气杀到,邓离不禁喊道:“义父……手下留情啊……” 可龙逝空本性惨刻,怎会听邓离的劝阻。这琴声杀气,荡荡悠悠,飘到了风骁骑的面前,呲的一下,削向风骁骑的脖子。 劲力所到,风骁骑的脖子已经出现了红色血印,可奇怪的是,这琴声杀气突然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影了。 龙逝空内心震惊,他不甘心,再度拨弹古琴琴弦,这次他加到了四成功力,琴声杀气更加凌厉,像是一只无形的怪兽,几乎把风骁骑整个身形罩笼住。 眼见风骁骑躲避不开,慕容遵我叹息一声,左掌的小指,无名指和中指轻轻弹动,几丝内力凭空弹出,正好把这琴声撞开,救了风骁骑一命。 镜水月紧张的盯着风骁骑,心里一块石头提到了嗓子眼。 楚萧彤眼眶湿热,无比紧张的看着风骁骑。 龙逝空冷哼一声道:“多管闲事!慕容遵我,你还是这个臭毛病。” 慕容遵我笑道:“滥杀无辜,你龙逝空仍然狗改不了吃屎,哈哈!你能杀,我就不能救?我偏要救!” 慕容遵我分出不少内力去抵挡了龙逝空的琴声杀气,藏如海顿时觉得一阵轻松,集中内力,反攻慕容遵我,一边说道:“老龙,这就对了了嘛,围魏救赵,够聪明!” 藏如海以为龙逝空攻击风骁骑是为了帮自己一起对付慕容遵我,殊不知,龙逝空纯粹只想杀掉这个碍事的年轻人。 龙逝空如实说道:“谁会帮你?你我什么身份?两个打一个,纵使赢了又能如何,岂不被江湖耻笑?我对付的这个年轻人,你可知他的来历?” 藏如海这时又内息受到巨大压力,慕容遵我明显以为龙逝空打算围魏救赵,攻击风骁骑以吸引他的内力,所以他决意尽快把藏如海耗空。 谁知龙逝空停止了攻击,开始扯这些有的没的。 藏如海没好气的说道:“管……他……什么来历……你……特么……出招啊……” 龙逝空冷哼一声:“藏如海,你难道忘了,魔教历史上唯一一次真正的几乎灭教,是谁办到的?” “是谁……多少年前……的事……事情了……” “哼,你是真糊涂啊!是五十年前那个天云观走出来的照云道人!”龙逝空严肃说道:“这个年轻人,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照云道人!” 第198章 潜力无穷 众人听后,无不震撼变色,要知道江湖数百年以来,真正能在江湖上具有统治力的人物,可谓凤毛麟角。 而五十多年前的照云道人,却凭借其无与伦比的天赋,纵横江湖,大杀四方,横扫六合,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敌于江湖。 然而,正如他最终的神秘消失一样,他谜一样的人生,充满了太多传奇。 如今,在场中正受着两面夹击的风骁骑,竟然被龙逝空断言,是下一个照云道人,怎能不让人吃惊? 镜水月心里悲喜莫名,一方面她为骁骑哥能够有如此远大的江湖前景而开心,另一方面,她又深深觉得自己拖累了骁骑哥。 楚萧彤看着风骁骑,她更多的是惊喜,自己心仪的男人,原来是如此非凡的人物。 慕容遵我笑道:“龙逝空,五十年前的魔教,哪有你们三个老混蛋撑腰的魔教强盛,我看这个照云道人,修为就不怎么样,哼哼,你纯粹是在自己吓自己。这个年轻人道行和你差了这么多,你竟然害怕他,你害不害臊?” 他的用意很明显,是为了保护风骁骑不被龙逝空所杀。 可龙逝空肃然道:“老夫的眼光,绝不亚于叶教主,我看人绝不会看错,不过,这个少年如果肯入我们魔教的话,倒是会极大的振兴我们魔教,少年,你可以考虑一下。” 风骁骑被慕容遵我和藏如海两人的内功夹击,更是无力说话,但他敏锐的感觉到,只要龙逝空对他使用琴声杀气,他的盈缺脉就能够使用,因为这股杀气内力的加入,打破了慕容遵我与藏如海的平衡。 有盈才有缺,有缺必有盈,要是盈缺相抵,要么就是大圆满境界,要么就是死气沉沉再无生机。 风骁骑暗想:慕容前辈虽然好心想救我,可他不知道我的盈缺脉的机理,反倒是害了我,怎么才能提醒他呢? 风骁骑忽然想到,只有让龙逝空对他更加忌惮,才会触动龙逝空的杀机。 如今龙逝空不肯出手帮助藏如海,摆明好面子,宁肯输人,绝不能丢人,二打一就算赢了也没法见人。 可如何激发龙逝空的愤怒呢? 正当风骁骑艰难苦思的时候,一个人无意中帮助了他。 这人正是被风骁骑误伤了眼睛的藏明一,他听闻其父处于危难境地,可龙逝空竟然不出手帮忙,心里极为恼怒,虽然他眼睛暂时看不见,可他毕竟仍有非凡武功造诣。 于是,藏明一出手了,他根据内息感应,这一剑,刺向了风骁骑。 藏明一何等精明,他知道慕容遵我能把藏如海打到如此窘迫的局面,武功堪为天人,贸然攻击慕容遵我并不理智,于是他采用围魏救赵的方法,直接刺向风骁骑。 慕容遵我一皱眉,怒道:“果然都是一帮王八蛋,别怪我下狠手了!” 慕容遵我忽然撤回手掌,往藏明一的来剑一挥,藏如海此时如果急催内力,风骁骑必然性命不保,可他儿子藏明一恐怕也会性命不保了,于是他也撤掌,抢在藏明一来剑之前,和慕容遵我对了一掌。 这时龙逝空琴声轻拨,一股弦劲绕过藏明一的长剑,后发先至,又绕过慕容遵我与藏如海的掌势,刺向风骁骑的心窝,看来龙逝空对风骁骑已经下定了杀心。 风骁骑原本星脉被两股巨大的内力轮番推动,其实转动的速度大大超过了他自己催动星脉的能力。 在两股内力彼此抗衡之时,他尚且不觉,可这两股内力猛然一撤,星脉顺着惯性,继续极为猛烈的旋转,风骁骑只觉得自己经脉被拉伸到了极致。 若不是之前那个神秘人给他体内注入了“深夜之力”,极大的扩充了他的星脉范围,这一番拉伸已经足以让风骁骑全身经脉爆裂而亡。 但就是在这最极限处,风骁骑挺了过来,他几乎没做任何考虑,就用移形换位之术,试图把这强大的滔天之力转移出去,双掌挥出。 这时慕容遵我和藏如海刚刚双掌对上,藏明一挺剑刺来,龙逝空的琴声后发先至,而风骁骑也终于把星脉急转产生的无比滔天神力挥发出来。 只听砰砰几声,在场众人只觉得气息一窒,内力较差的人无不往后倒退,多亏邓离扶住了镜水月,否则镜水月恐怕也要往后跌倒了。 烟雾四起,狂风大作,过了一会,烟雾和狂风才渐渐止息。 众人忙往场上看去,却见在刚才慕容遵我与藏如海对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深坑,慕容遵我翩然立在深坑旁边,面容严肃,毫发无伤,只是那凌乱的发型被狂风卷的更乱了。 离深坑五步之远,藏如海也站立当场,他面容也很肃杀,可带着些许失落,他的双掌忍不住颤抖着,慢慢才平息下来。 藏明一手里拿着长剑,但他的剑已经碎成一地碎片,他握剑的手留出了鲜血,忍不住发抖,怎么也止不住。在他身后,龙凤年和美娇娘等人无不尽显狼狈,狂风不但吹乱了他们的衣襟,更是让他们脸上手上擦伤,而他们的嘴角也都流出了鲜血,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龙逝空还“端坐”当场,古琴无损,而他的须发也只是凌乱了一些,但他脸上表情,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那种从容,而是一脸杀气,杀气腾腾,更胜方才。 风骁骑呢? 却见风骁骑仍然站在当场,他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刚才那一击已经是耗尽了他体内的洪荒之力,星脉已经渐渐暗淡停歇,它已经周转了太久了,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场内外一片安静,静如秋风拂过落叶。 许久之后,龙逝空先开口说话了,说道:“魔教是否复兴,尚看天数,但风骁骑这人,绝不能留!” 藏如海也点点头道:“老龙,你的判断是对的,如果留下风骁骑,就算魔教复兴,恐怕也难逃当年照云带来的灭教惨祸!” 藏如海言下之意其实很明显了,他已经想通了:既然镜水月体内的叶千行魂魄必须要觉醒,意味着镜水月几乎必死无疑,而以风骁骑对镜水月的感情而言,必定会对魔教无情报复,如今风骁骑都已经到了这等修为,将来岂不更是可怕,不如趁风骁骑武功尚未大成,索性除去后患。 慕容遵我却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虽然不像藏如海的“天灵魔笑”那样犀利,可是闻者无不内心颤动。 龙逝空皱眉道:“慕容遵我,你笑什么?你以为这个年轻人将来不会超越你吗?” “哈哈,他会不会超越我,还需要看造化,这个只有老天爷知道。可是你们实在太荒唐可笑了。” 藏如海怒道:“慕容遵我,你难道又要多管闲事?这个少年人和你非亲非故的,你管这破事做什么?” “我笑你们看不穿,你们啊,以为刚才那股滔天之力是风骁骑发出来的吗?” 藏如海耸眉道:“难道不是吗?如此强劲的内力,已经和我相差不远了。” “哈哈,藏如海,你难道看不出来,刚才那股强劲的内力,是你我二人部分内力的相和,只不过是被风骁骑星脉移形换位之术,转移了出来,所以才既能够破了老龙头的琴声杀气,又破了这个的长剑,并且迫开了你我二人的掌力较劲。” “真是如此?”藏如海几乎不相信,“你说话,他用我们的力量,反过来逼开了我们?” “正是如此,就是这么简单。” “哼,老藏,你别听慕容遵我的,就算这是事实,但它哪会这么简单?你们二人的内力何等强悍,这个年轻人竟然能够完全融合二者,并且引发到体外,哪是容易办到的?”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藏如海应道:“老龙你说的对,我差点又被慕容遵我带歪了,哼,慕容遵我,今天这个年轻人唯一的活路,就是加入我们魔教。” 龙逝空不禁摇头叹息,暗想:藏如海还是想的太天真,这些年来,他除了武功有所进展之外,大格局仍然欠缺,哎,纵使叶教主复生,可魔教年轻人后继无人的局面,如何挽回呢? 慕容遵我向前一步,说道:“我的臭脾气,叶千行是最了解的,魔教想做什么,我偏偏和它对着干,魔教想让谁死,我就让他生,魔教想让谁活,我就让他死。” 这时,和骏突然扑倒在慕容遵我面前,说道:“慕容恩师,难道你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了吗?萧家人死十个,那些萧家人还都活着呢。” 慕容遵我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道:“谁是你恩师,哼,以后你再说我是你师父,我立刻毙了你,不错,我是这么说过,只要你肯让我杀十个和家人,我就帮你杀十个萧家人,可如今你只说一半,是想用什么一诺千金这种屁话要挟我吗?” 不等和骏回答,慕容遵我伸出一脚,把和骏踢飞五丈之远,和骏当场昏死过去。 然而他的这个条件,的确寒了和家人的心,和朋义尤其受到触动,他见有几个门人去扶和骏,立马喝道:“这种无情无义之人,不是我和家的儿子,让他自生自灭去!” 那几个门人弟子不敢违命,束手而立,不再理会和骏。 和漱却大胆的走了过去,带着自己手下两个亲信,把和骏扶了起来,和朋义怒道:“二妮,你到底想做什么,敢违背我的命令?” 和漱冷冰冰说道:“十三弟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你要怪,就怪我,哼,你如此偏袒萧家人,一点也不为和家着想,十八弟如此年幼,他如果继任少主人,岂不成为那个萧家女人的傀儡,而我们这十七个哥哥姐姐,都会被那个女人视为眼中钉,迟早是死亡的命运。” 和朋义脸上阴晴不定,和漱这番话至情至理。 第199章 人性考验 和漱继续说道:“十三弟恳请慕容前辈干预此事,就是为了驱逐萧家人,至于生死,他已经置之度外,我何尝不是?只要萧家滚蛋,我们和家继续发扬光大,我不介意成为那十个和家冤鬼,十三弟也有这样的觉悟。可惜啊可惜,慕容遵我不守承诺,丝毫不顾自己江湖地位身份,如此失信,传到江湖上,岂不为人嗤笑?” 众人不禁对这个女子暗赞,她不拘寻常清理,有一说一,杀伐果断,不惧牺牲,同时,她胆子也是真大,一边顶撞父亲,一边嘲笑慕容遵我这样的江湖神级人物。 慕容遵我却大笑起来,说道:“江湖后辈晚生,真是不可轻视了,可惜,你们毕竟才入江湖几年,漫口轻谈生死,难道世间除了以杀止杀,就没有别的道路了吗?当然有!但那种道路走得极为艰难,远不像杀人这么简单。什么烦恼,什么麻烦,杀干净就清净了,是吗?” “我慕容走遍天下,从来不在乎名声,更不在乎别人骂我,十七年前遮天岭大战,我就是不愿意去,当时骂我的人,能从贺州排到苏州,又能怎样?伤的了老子一根毫毛吗?哼,?我不去的理由,又有几人能够领悟?凡夫俗子,终究还是迂腐愚昧。” 和漱冷笑道:“你们这些所谓高手,总觉得别人蠢,却又什么都藏着掖着,支支吾吾,故作神秘,你们岂不也是迂腐?” 这句话把龙逝空和藏如海也骂进去了,加上慕容遵我,这些人横行江湖一辈子,别说当面批评之声,就连敢冲他们大声说话的,也没有一个,何曾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可偏偏他们又要顾忌身份,不可能轻易对这个女孩子动杀手。 龙逝空佯装没有听到,双指轻轻在古琴上拨弄,三两声,丝竹入耳,沁人心脾,原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能弹出如此好听的曲子。 藏如海则把目光望向藏明一,却见藏明一领衔的这些明王,个个神情狼狈,他心里更是来火。 慕容遵我本来就不像叶千行那样极其擅长论道说理,当下也噎住不语。 这时只听风骁骑说道:“和二小姐,你说的话,也对,也不对。” 和漱已经吩咐门人把和骏抬到厢房,找仲荪弘帮忙救治。她见十三弟和骏眉头紧锁,嘴角泛血,看起来伤的不轻,心头恼怒,又见风骁骑竟然出言站在她的对立面,更是怒极,说道:“怎么,风骁骑,别人夸你是第二个照云道人,你就飘了?你就想和他们一样,给我来讲大道理了吗?” 风骁骑正色道:“这不是立场的问题,就算我今天只是天云观的一个书童,也要这么说:理不辨不明,天道尤其如此,人在世间,依照天道而行,如果天道有异,天道不昌,人间也必有大难大祸。如慕容遵我前辈所说,以杀止杀,绝不是天道。” 慕容遵我眼前一亮。 就连龙逝空也停住了琴声,似乎对风骁骑所说很感兴趣。 和漱气的用手指着风骁骑,说道:“什么天道人道的,不过都是些鬼话!” 风骁骑摇摇头道:“你可曾想过,其实慕容前辈之所以答应和骏这样的条件,是在试探他的心性罢了,如果和骏严词拒绝,慕容前辈必定出手帮他,可他如果不计较自己兄弟姐妹,和家人的生死,也要驱逐萧家,试问,他还是和家人吗?他和萧家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慕容遵我听到这话,颇有遇到知音的感觉,他确实是在试探和骏,可惜和骏没有经受过考验,他的心性并不是慕容遵我想要的,更不能担负起慕容遵我传人的身份。 和漱却依然强行辩解道:“只是二十个人罢了,萧家一旦掌权,恐怕我们十七个哥哥姐姐,全家老少全部都会死掉的……孰轻孰重,你们区分不出来吗?” 风骁骑意味深长的看了和漱一眼,说道:“你确定,你和和骏只牺牲那二十个人吗?你们有何把握这么说?且不说萧家会采取报复措施,和家冤死的人,会因为你们保住了焚月堂姓和,就感激你们吗?他们的命都没了,会感激你们吗?笑话!” 这句话其实道出了实质——和骏与和漱都没想到,慕容遵我所说的萧家与和家各死十人,本来就不可能解决焚月堂继任者这个问题,它唯一的目的,无非就是做出让步与牺牲,换取慕容遵我的入局和合作罢了。 这一点,不只是和骏等人,任何人都能够理解,但却不容易看透,因为在他们华丽的道理表面上,还布满了各种借口。 和漱见风骁骑说破实质,不得不换一个角度为自己与和骏辩解,说道:“既然萧家能够请来外人,天山三戒,贺州二老,我们为什么不能请慕容前辈?哼,你们觉得二十条性命做交易很肮脏,可你们想过没有,萧家呢?他们做出了什么交易?还不是让萧大美人陪那两个老头子睡觉!” 只听啪的一声,和朋义愤怒的扇了和漱一个巴掌,怒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也没有和骏这样的儿子,快带着他,滚出和家,滚出焚月堂!” 和漱捂着红肿的脸庞,冷笑道:“你扇了我一巴掌,就能洗清你迷恋的女人的肉体了吗?” 啪的一声,又一巴掌,这一掌用了极大的气力,和漱摇晃着后退了几步,嘴角流出鲜血,她怒视着和朋义,怒视着慕容遵我和风骁骑,喊道:“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后悔!彻彻底底的后悔!” 说罢,扭头走了。 镜水月暗自叹息一声,和漱的竞争心实在太强,她想出人头地的欲望也太过强烈,或许,这是她成长环境逼迫所致,但她绝不是无辜的。 其他和家兄弟面面相觑,他们早就无意于竞争和家门主,焚月堂主人的位子,如今,随着焚月堂眼看被魔教吞掉,他们更是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唯一可以进行反抗,不认命的人——二小姐和漱,却又被和朋义亲手打跑…… 和朋义想起萧狄儿的背叛,看到焚月堂今天的突然陨落,受不了刺激,狂吼一声,转身逃掉了,他已经疯了,笑声癫狂。 藏如海面色一冷,向龙凤年等人示意了一下,龙凤年与胡第立即启动身形,去追和朋义了。 可怜的和朋义,已经足以让和朋义发疯了。 更何况,焚月堂今天还引狼入室,招惹了藏如海和龙逝空这样的人物,莫说他们二人联手,单是其中一个,就能把焚月堂翻出一个新天地来。 二十年前,魔教正是通过这样的手段进行疯狂扩张的,叶千行不必亲自出手,只需要龙逝空和藏如海出手,再或者“魑魅魍魉”四大护法出手,就能够收拢大批帮派投靠,不服者,杀之,反抗者,挫骨扬灰,那些宵小之徒,墙头草纷纷替代了硬汉子的位置,也因此,魔教实力急剧扩张。 如今,难道江湖要重演当年了吗? 二十年风华过去,龙逝空的头发更白了,可是他的武功更加可怕了。 藏如海更是在刚才虐杀贺州二老时,展现出可怕的武功。 谁能阻止他们呢? 不一会,和朋义被龙凤年和胡第夹扶着带回来了。 藏如海双指虚点,点在了和朋义胸前某个穴位上,和朋义的经脉被藏如海内息搅动,可谓是生不如死,只见他躺在地上,不停打滚,却没有反抗之意,任由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一代江湖枭雄,落得个疯子的下场。 几番折腾之后,藏如海放下了二指,冷冷说道:“此人确实疯了,没人能够隐瞒过我的眼睛!” 和朋义傻傻呆呆,他的身体因为残留的疼痛还在轻微颤抖着,藏如海为防万一,刻意毁掉了和朋义几支大的脉络,可以说,和朋义此时真的是个废人了。 龙凤年一招手,几个兴云帮门人走了过来,七手八脚把和朋义带了下去。 风骁骑看在眼里,怒在心里。 慕容遵我却似乎司空见惯,并没有什么反应。 风骁骑指着藏如海说道:“之前听说魔教如何心狠手辣,今天我才真的见识到了,和朋义已经疯了,你还折磨他做什么?有一天,我迟早让魔教如数奉还!” 藏如海冷笑道:“年轻人,你别以为自己一身所谓的正义感就觉得了不起,你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今天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是个问题。所谓正道人士舍己为人,才真让人恶心。道德的陶醉感,有意思吗?” 镜水月站了出来,说道:“藏如海,你要杀骁骑哥,可以,我阻拦不了你,但你记住,如果骁骑哥有什么闪失,我立即自杀,什么叶千行,什么魔教复兴,什么春秋大梦,都是混蛋!” 她从没有骂过人,可今天实在忍不住,或许,她早想有个解脱了。 慕容遵我笑道:“你看,藏如海,你吓着这些孩子了吧?我有时真的不敢相信,你是怎么能做出那么多不要脸,无良心的事情的,你们魔教看来不是人,而是畜生罢了。” 却听一声清澈略带悲伤的声音说道:“慕容遵我,你不负天下人,可你知不知道,你负了我和英儿!” 庄黎早已忍耐许久的怨气和复杂感情,终于爆发了。 慕容遵我听到这个声音,像是被天雷击中了一样,他想看看庄黎如今的模样,却又不敢直视,一代豪侠,此刻竟然扭扭捏捏,成了一个害羞的小伙子。 “慕容遵我,你的威风去哪了?你都不敢……看着我吗?” 慕容遵我把视线转向另一侧,就是不去看庄黎,但他也不逃走,就在那里傻站着。 风骁骑一愣,暗想:慕容前辈何等人物,都不把叶千行龙逝空这样的人物放在眼里,可他却……如此害怕庄黎道长,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其实,降服慕容遵我的,并非庄黎,而是一种歉疚感。 第200章 大悲一曲 “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吗?”庄黎声音带着哽咽。楚萧彤听到后,为师父感到心痛,难道天底下的男子果真是负心人? 慕容遵我摇摇头道:“庄黎,你……我都已经忘记你了……” 庄黎听到这句话,如同坠入冰窟,她本以为慕容遵我也会激动,也会思念,会冲上来抱着她,帮她擦去眼泪,可他却如此无情。 “哈哈哈,好,就算你忘了我,不记得我了,那你,可曾记得咱们的英儿!” 这句话如同雷霆一击,直入慕容遵我内心最深最柔弱的地方。 “英儿?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不是死了?” 慕容遵我终于肯把头转向庄黎了。 庄黎曾经的乌黑清亮的秀发,已经可见斑白,当年慕容遵我是多么着迷于这一头秀发,以及秀发里透出的清香啊。 可是岁月仍然无情的,让美人见了白头。 就连皱纹,也爬上了庄黎的眼角。 庄黎美吗?美!只不过在楚萧彤和镜水月面前显得逊色几分罢了。 年轻时的庄黎,绝对算得上江湖一等一的美女,而慕容遵我又是不世出的武林奇才,郎才女貌,本应是天作之合。 而且,他们也曾经拥有过一段快乐幸福的时光,可是,就在遮天岭大战之后,慕容遵我性情大变,直到几年后他们生了一个孩子慕容庄英,小名英儿,可这也是慕容遵我与庄黎最终割裂的开始。 “英儿……死?你盼着他死吗?”庄黎原本饱含深情的语气,此刻变得刻毒起来,“你就这么希望他死吗?你夺走了他的魂魄,现在却还要夺走他残存的生命吗?” 慕容遵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怔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不错……是我……夺走了他的魂魄……生命……是我……” 他突然跃到庄黎面前,急切问道:“英儿现在在哪里?在哪里?我能救他了,能救他了!” 庄黎目露惊讶之色,可她已经不敢再相信慕容遵我了。 “他在哪里,与你何干?你想做什么?你……真的要去取他性命吗?你好残忍!慕容遵我,你不配当一个父亲,不配当一个人!” 藏如海这时大笑起来,说道:“虎毒不食子,我们魔教也绝不会做出弑父杀子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慕容遵我,你已经进了魔道了,不如也加入我们魔教,我和老龙之外,再加上你这个副教主,等叶教主归来,整个江湖挥手可平啊,哈哈!” 龙逝空轻轻弹起了曲子,这首曲子格外悲凉,让人听上去莫名想哭。 风骁骑在这曲声中,仿佛回到了十九年前,他的父母,在大风雪夜里把他抛弃在了天云观门外,从小他就受尽冷眼和欺负,忍广的昆仑脚,好像向他撞来,而他根本闪避不开。 一脚,两脚,三脚,这些年里,哪能记得住多少脚呢? 慕容遵我更是痴痴呆呆了,他想起了更多的惨痛经历,活泼可爱的儿子,被他用了附魂大法,然而他的苦衷,根本不能说出口…… 庄黎含泪而走,目光里的恨意和当初的爱意一样浓烈,不,恨意更胜过爱意。 而他,半生流离,辗转千里,如水上漂萍,纵使他有天下无敌的武功,却也无法对抗命运的乖离。 只有酒!只有酒才能安慰他,让他在宿醉后的一丝丝幻想里,过上他想要的生活。 他也有恨,他恨叶千行当年把《宝庭天禄》拿给他,彻底改变了他一生的走向,最悲哀的地方在于,他没法逃避,逃不过命运里的安排。 永生的幻想,你越是有才华,越是难以摆脱。 因为你不甘心,你如此才华出众,有着显赫的权势地位,有着数不尽的财富,女人,可最后死亡仍把你带走,把这些你深深眷恋的东西,留在世上,只带着你一个人走,这是何其的讽刺。 这也是何其的不公平! 但谁也没法反抗! 可如果你能反抗呢? 当年叶千行发现了这个秘密,找到了慕容遵我,也让他知道了这个秘密,关于永生的秘密! 从那时起,这就是最诱人的诱惑,无法从中摆脱逃离。 太多太多话,慕容遵我没法和庄黎讲清楚。 风骁骑这时已经流下泪来,他想起自己的父母,如此无情,想起自己的童年,如此辛苦艰难。 场内外众人都在流泪,有些人已经开始嚎啕大哭,是啊,谁没有一些悲伤的事情呢? 镜水月也流下了眼泪,想起自己从未去过遮天岭拜祭父母,想起自己遇到了毕生所爱之人,却不得不和他分别,大劫将至,命有几何? 楚萧彤也哭了,她从小也有不幸的童年,她经历过感情的挫败,遇到风骁骑后,她本以为能够得到命运的安慰,可风骁骑偏偏已经有了心里的那个她,这是一场注定落空的爱恋,命运为何如此玩弄世人? 只有藏如海及其手下的明王,各个屏住心神,毫无反应。 风骁骑心里星脉突然一闪,他意识到这段曲子里有猫腻,难道是龙逝空驾驭琴声,催发了人们心里的悲伤往事,从而让人们都渐渐入魔,失去理智,甚至发疯吗? 风骁骑心念一转,强行点亮星脉,可星脉仿佛不听他的指挥,他甚至连易水刀也提不起来了。 悲观和哀伤,对一个人的心智有着极大的腐蚀作用,一旦悲观成了习惯,这个人的心,就会毁掉,哀莫大于心死,说的正是如此情况。 风骁骑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却无法反击,他环视周围,就连慕容遵我眼角里也落下几滴眼泪,至于庄黎,她哭的更加惨痛,已经有了失心疯的症状。 怎么办? 风骁骑想着办法,他看到藏如海及其手下的明王都把眼睛闭了起来,看来藏如海等人早就知道龙逝空有这么一曲,所以他们才能够躲避。 等到龙逝空曲子弹完,只怕场上众人不是疯就是癫了,那时候只需龙逝空轻轻一出手,就能把场面完全掌控。 风骁骑暗自咬牙,想着如何启动星脉,可星脉在他沉沉的心智下,完全不受催发。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方法,悲伤这种情绪,其实是非常不合“盈缺”之理的,它要么是不断的“盈”,天天悲痛,反复想那些过往伤痛的经历,从而深陷情绪泥潭,拔不出来,最好自己被自己的情绪泥潭淹没,甚至淹死。 或者,悲伤也是一种不断的“缺”,有的人总觉得自己的生活缺少了太多东西,缺少父爱母爱,缺少金银财富,缺少自尊和自信,不被人重视,不被人关心,长此以往下去,这个人会把悲伤变成对外的破坏力量,在毁灭他人的同时,完成自我毁灭。 也正因此,龙逝空的曲子里,映衬到具体某人内心中,不是“大盈”,就是“大缺”! 风骁骑呢,属于后者,他缺失了太多,所以“缺劲”十足,意识到这一点后,风骁骑试着用“缺劲”挑动易水刀,果然,易水刀从他手里抬起,一股凌厉的刀锋尽显威势。 龙逝空正自潇洒的谱着这首曲子,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细心查看场上众人的反应。他猛然发现风骁骑竟然能把易水刀举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风骁骑破了我的“大悲成空曲”?不可能! 龙逝空猛然加重手法,这曲“大悲成空曲”更加哀婉,在场功力较差的一些人此时已经是口吐鲜血,到底不起,眼角边泪水不断,流尽了泪水,就开始流出血水,悲伤之意占据了整个面容,在悲伤中凄惨死去。 庄黎功力虽高,但她这些年积攒了太多的悲伤,也因此成为这一曲“大悲成空曲”最大的受害人,她眼角也已经开始流出淡红色的血水,鲜血混着眼泪。 慕容遵我这些年也过得极为压抑,此时的曲子,引发了他内心封闭已久的忧伤,他只觉心跳奇快,经脉乱窜,隐然有走火入魔之象。 好在慕容遵我武学修为堪称登峰造极,他发现不对的苗头之后,立即原地打坐,调集自己的经脉内力,对抗这一曲“大悲成空曲”。 然而,要和自己的内心深处情绪作斗争,何其艰难,慕容遵我修为再高,不过勉强自保罢了,他越强,他的情绪力量也就越强,于是他反而无法进行反击,只能极力自保,等待变化。 他看到庄黎摇摇晃晃,眼看心脉就要崩裂,急忙弹出一指内息,把庄黎点倒,庄黎昏倒在地,疯癫之状暂告缓解。 然而,龙逝空的“大悲成空曲”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不管你是否清醒,只要曲子进了耳朵里,不管你是睡着,还是醒着,只要没有正确的心法应对,绝难逃脱这一曲的魔咒。 藏如海以前就知道大概的心法,并且也传授给了自己的弟子“十二明王”,但一来,这套心法毕竟是二十年前的心法,二来,龙逝空在近二十年里,不断改进“大悲成空曲”的机理,大大提高了这一曲的威力。 于是乎,藏如海手下的各大明王,本来还能够勉强抵挡,但随着龙逝空双手乱拨,琴声如玉珠落盘,响彻空场,附近山林之间的鸟鸣声也纷纷声鸣不止,更是加剧了“大悲成空曲”的威力。 藏明一等人终于忍不住委顿在地上,呜呜哽咽起来,令狐文光今天本来就是受伤较重的,更是支撑不住,在那里哭喊:“哎,哎,我的银子啊,二十五万两银子啊,在潞州就这么没了啊……哎呀,今天说好的银子,恐怕也要打水漂了啊,我的命啊,苦啊,苦啊……” 藏如海眉头紧皱,他现在还能保持清醒,本来想出声喝止龙逝空,但见慕容遵我打坐极力抗御,暗想:这是打败慕容遵我的绝佳良机,哪怕拼得受伤,也一定帮助老龙,彻底摧毁慕容遵我! 第201章 曲尽月明 转念之间,藏如海压根不会去顾及令狐文光的死活。 他走到藏明一的身后,伸出左右手各两指,按在藏明一的太阳穴上,帮他稳住心神,至于其他弟子明王,生死只能由命了。 要知道,龙逝空的滋味也绝对好受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庄黎触动了慕容遵我内心深处的隐痛,龙逝空这一曲“大悲成空曲”根本不可能在慕容遵我面前使用出来,以慕容遵我的心志和修为,在他身受悲伤困扰之前,已经能够把龙逝空这一曲打断。 所以,龙逝空从来都把这一曲“大悲成空曲”当成盘外招,没想到今天能够用到。 这一曲极其耗费心神,本来龙逝空在胜券在握之际,不愿意全力催动,尤其是慕容遵我已经中招的情况下,更没有必要使出全部的内力催动,那样也是伤人伤己。 可让龙逝空感到意外的,是风骁骑的表现,风骁骑一开始也是陷入了悲伤莫名的状态,毫无反抗之力,可不知怎么的,这个小子如此邪门,竟然能够提刀,像是在脱离“大悲成空曲”的影响。 这让龙逝空吃惊不小,他一直有个感觉,觉得风骁骑此人有着不可捉摸,深不可测的潜力,一旦不能为己所有,必定要除之而后快。 如今风骁骑竟然能够对抗他的“大悲成空曲”,让龙逝空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风骁骑此人,若不能用,必不能留。 风骁骑虽然领悟到悲伤情绪的“盈缺之理”,但要转化到实战当中,可没有这么容易,就说这一股“缺劲”吧,虽然风骁骑能够利用“缺劲”去提刀,但要想对抗龙逝空这一曲,必须要找到“盈劲”才行,从哪里找“盈劲”和它抗衡呢? 因为这“缺劲”是龙逝空所用出来的,风骁骑不可能用它反过来击败龙逝空,必须找到“盈劲”。 风骁骑刚刚提起的易水刀,果然在龙逝空的压力下,又慢慢垂下了。这时风骁骑看到了对面的镜水月。 镜水月的心脉并未损坏,这当然与她体内有着叶千行的魂魄有关,但她一脸悲伤,显而易见,尤其是当她痴痴的望着风骁骑的时候,想起不能和风骁骑厮守一辈子,那种痛彻心腑的感受,真是流尽了眼泪也难以完全表达出来。 忘了吧?不可能,于是就在这相思的苦海里遨游。 漫无目的,爱情更像是一个人的事情。 尽管镜水月明白,风骁骑爱着她,深爱着,但这反而加剧了镜水月的痛苦,我死以后,骁骑哥可怎么办?谁会对他好?谁知他的冷热?谁来体会他的不易?谁给他擦汗甚至擦去泪水? 想到这些,镜水月心痛的都要碎了。 看到镜水月的表情和神态,风骁骑感受到了她巨大的悲伤,他心里也深深的难过,这时他手里的易水刀忽然又能动了! 风骁骑感受到了“盈劲”,不错,那正是镜水月心里的悲伤,她的悲伤,和风骁骑完全不同,她从小就受到宠爱,且不说知冷知热,天天把她捧在手心里的风骁骑,也不说仁云天师对镜水月的厚爱,就连那些人品不咋地,不入流的师兄弟们,也对她礼敬有加。 她虽然出生之际就没了父母,可是她父母毕竟是江湖里有名有姓,口碑极佳的英雄般存在,而且,还有对她很好的养父母,她的悲伤,不是来自“缺失”,而是来自于——失去。 是的,她十八岁的大劫之年,也就是明年,大劫注定会让她失去所有,包括生命!然而,最让她痛彻心腑的,是失去骁骑哥。 哪个少女不把爱情看成生命一般的存在?爱情就是生命本身,甚至,爱情重于生命! 骁骑哥是她的全部,然而,她注定会失去他。 这种悲伤,没有深爱过的人,不会懂。哪怕是弹奏着“大悲成空曲”的龙逝空,也不会懂,这也是“大悲成空曲”霸道厉害的地方所在,它只是无限放大你自己内心深处的悲伤,至于这悲伤是何事,何物,它不需要管。 你自己就会把自己淹没! 哀莫大于心死,这正是“大悲成空曲”的心法窍门所在。 然而,龙逝空做梦也没想到,风骁骑竟然把“悲伤”一分为二,变成了“盈缺”转换之势。 这很像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种天然的矛盾,也正是“大悲成空曲”的死穴所在。 每个人的悲伤当然不尽相同,但如果让人们彼此看清各自的悲伤,然后再进行交换,又有几个人会乐意呢? 恐怕没有几个人乐意,因为他们发现,那些在他们看来功成名就,活的更加快乐幸福的人,其所承受的悲伤并不少。 关键还是在于对待悲伤的态度,就如同庄黎,她一生都活在深深的怨恨当中,她从来都没有试图去理解慕容遵我行为背后的动机,而慕容遵我,也不去解释,不习惯解释。 反倒是楚萧彤,她很明白自己的悲伤是自找的,她爱慕着风骁骑,?然而风骁骑的态度就像一面坚不可摧,温柔也感化不了的铜墙铁壁,虽然有被拒绝的痛苦,但反而是一种对她的保护。 龙逝空的琴声越发哀婉,就连藏如海也不知不觉内息有所紊乱,他暗自吃惊:龙逝空的功力修为这二十年来竟然进步如此神速,已经不逊色于二十年前的叶教主了,真不知该喜该忧。 风骁骑此时已经想到了破解“大悲成空曲”的方法,他的“盈缺脉”不再限于自己体内,而是蔓延到了外物之中,它以镜水月的悲伤作为“盈劲”,转而对抗自己悲伤产生的“缺劲”,从而平息了自己的内息。 星脉渐渐点亮,蔓延向无穷深夜。 龙逝空敏锐的感觉到了风骁骑的变化,他渐渐把琴声收束起来,集中攻向风骁骑。这样一来,风骁骑可从镜水月那里借来的“盈劲”一下子减弱,而风骁骑自己悲伤的“缺劲”反而增强,星脉又慢慢隐退下去。 龙逝空已经决意,哪怕暂时放过场上任何其他人,也一定要先解决风骁骑,他的琴声越发悠扬,像深夜里哭泣的女人,行走在漫步边际的人生苦海之中。 风骁骑突发奇想,为什么我只借用镜妹的悲伤作为“盈劲”呢?场上那么多哭得不能自己的人,他们体内的悲伤,有许多都能转化成“盈劲”,于是他运转“盈缺脉”,开始探索周边众人体内的悲伤。 然而这些人的悲伤纵使转化成“盈劲”,也像小溪流那样细小,无法与自己体内大海决堤一般的“悲伤缺劲”相提并论。 直到风骁骑无意中扫过庄黎,他猛然发现,庄黎的悲伤带来了巨大的“盈脉”,他暗笑自己实在太傻,要是论在场众人的悲伤,最悲惨莫过于庄黎的经历了,而庄黎反复沉溺于过往的悲伤中,产生了不断的“盈劲”,久而久之,经年累月,到如今终于成了堪比大江大河的“盈劲”。 也正因此,风骁骑从庄黎那里借来的“盈劲”迅速填平了龙逝空加在风骁骑身上的“缺劲”悲伤,两相抵消,风骁骑的星脉再度点亮。 是时候,该亮刀了! 风骁骑已经准备好了,他体内星脉俨然可观,气息盎然充沛。 在场的三大高手,慕容遵我,藏如海以及龙逝空都感觉到了风骁骑体内散发的惊人之力,慕容遵我面露惊喜,纵声大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就连我的经脉都无法正常运力,你却做到了!好!风骁骑,你现在用刀,直取龙逝空右肋,他二十年前和人比武,曾经受过伤,伤就在那里。” 风骁骑点了点头,大喝一声:“龙逝空,你以为你能操纵人心人情吗?你错了!错的离谱!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你的奴隶!” 他已经出刀,月影刀法,最终式:月影无涯。 龙逝空的身边闪烁出无数的刀影,龙逝空面色已经深沉如海,他猛然停止“大悲成空曲”,把古琴抱起,左手托住古琴,右手急弹,只见他的身边出现了无数根琴弦。 琴弦和刀影激烈撞击在一起,清脆而凌厉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众人终于从这一曲绵绵无尽的“大悲成空曲”里解脱出来。 庄黎萎靡的坐倒在地,似乎昏昏欲睡过去,反倒是楚萧彤恢复奇快,马上扶着师父。 镜水月也坐到了地上,她好久没有这么哭过,心脉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清醒了一小会,看到风骁骑正和龙逝空激烈的拼斗在一起。 镜水月惊讶于风骁骑的神速进步,早在她和骁骑哥进入邓家山庄,遇到月下出现的龙逝空时,那时候的风骁骑,武学修为和龙逝空差距何其之远,现在竟然能够过一过招了。 然而风骁骑很快就不是对手了,因为龙逝空停止了“大悲成空曲”,那么风骁骑作为倚仗的盈缺二劲慢慢消失无影踪,以他现在的内力,还远不是龙逝空的对手。 龙逝空当然觉察到了这个变化,他右手猛地一弹,琴声连绵不绝,涌向风骁骑,而风骁骑的刀影已经到了尽头。 正在这时,慕容遵我忽然出手,这一掌如同天外来客一般,出现在风骁骑的身前,把龙逝空的琴声尽数拍碎,继续拍向龙逝空。 龙逝空简装不好,立即拔身而起,那只巨掌紧紧跟随其后,龙逝空身体停滞在半空之中,无法来得及展开古琴反抗,只能纵横跳跃,尽力躲避。 藏如海见状,大惊失色说道:“虚空神掌,慕容遵我,你竟然练成了虚空神掌!” 第202章 虚空神掌 龙逝空也是内心震撼不已,在躲避中他怒喝道:“藏如海,你还不出手?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藏如海两手各伸出两指,虚空点向那只惊天巨掌,呲呲两声,指力竟然穿透了巨掌。 藏如海得意的放声大笑,说道:“慕容遵我,你不过如此。” 龙逝空喊道:“别大意,藏如海!” 只见那只巨掌被戳穿的小洞马上自动复合,继续扑向龙逝空,巨掌变拍为抓,好几次差点罩住龙逝空。 龙逝空抱着古琴狼狈四逃,哪里还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风骁骑此时内息已经恢复平常水平,他见慕容遵我端坐地上,凭空伸掌,掌气形成的惊天巨掌在他的遥控之下,灵活自如,威力无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虚空神掌”? 藏如海的四指指力不断戳破巨掌,然而那只巨掌实在巨大刚猛,丝毫不怕藏如海指力,宛如一条条小舟扑向滔天巨浪一般。 藏如海已经进了全力,内心惊骇无比,今天连同龙逝空二人之力,竟然还是奈何不了慕容遵我的老把戏,这些年的武功,难道白练了不成,尤其让他悲观的是,魔教复兴,遇到了难以逾越的绊脚石,或许真的只有叶千行复生,才可能打得过慕容遵我。 龙逝空仍然跳跃闪避,他反应奇快,专向人群密集处躲闪,然而慕容遵我杀意果决,丝毫不退缩,掌风扫过之处,无数哀嚎,就连倒霉的令狐文光,也被这掌风几乎扫掉脑袋。 令狐文光几乎是欲哭无泪,今天这是得罪了谁啊,总是被蹂躏,自从潞州武斗会开始,令狐文光就把过去二十年都没有受过一次伤的记录彻底打破了。 如今的他,不但是个倒霉鬼,还是一个大沙包,谁都能来打他几下。 幸好胡第反应神速,把令狐文光脱离掌风,要不然刚才那巨掌拍下来,令狐文光只怕是当场成为肉泥。 这就是慕容遵我的可怕之处,他绝不是善心之辈,绝不心慈手软,因为他知道,人世间注定会有牺牲,无非是小牺牲,还是大牺牲,亦或者是无法承受的牺牲。 庄黎不知道的是,在慕容遵我看来,他们的孩子英儿尽管被慕容遵我用附魂大法夺走魂魄,但这对慕容遵我而言,绝不是无法承受的牺牲,而是一种大牺牲而已。 庄黎怎么可能理解得了慕容遵我的心意和境界。 如今,慕容遵我已经下定决心,必须把龙逝空和藏如海两人诛杀斩除,这样的话,即使叶千行复生,没有得力帮手,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毕竟,一个人就能够挑动整个江湖,这样的人物,恐怕只有那个传说中的“木神”,以及失踪已久,百年不遇一个的照云道人。 叶千行也好,慕容遵我也好,还达不到这个道行。 龙逝空和藏如海就差的更远了。 巨掌丝毫不停息,它一方面轻松挡住藏如海,一方面不断追击龙逝空。 龙逝空大骂道:“好你个慕容遵我,一开始藏着掖着是不?你早亮出虚空神掌,我何苦出现,自讨苦吃?” 原来,慕容遵我早就感知道龙逝空身在附近,所以他和藏如海比拼招式内力之时,并没有使出真正的杀招,就是为了麻痹龙逝空的警惕。 龙逝空此人,虽然自负不凡,自比人间仙人,可他格外精明,绝不会打无把握之仗,二十年前,他右肋惨遭痛击,给了他一生的教训,而曾经伤过他的这个江湖奇人,也已经多年不在江湖露面了。 从那之后,龙逝空原本就精明的天性,更是用到了极致,假如他在旁边看到慕容遵我使出“虚空神掌”对付藏如海,他决计不会现身的,管什么藏如海死不死的,保住自己最为重要。 所以,在叶千行的安排下,藏如海负责攻城掠寨,而龙逝空就负责收成护家,当年魔教六道守卫总舵的精英力量,也正是他训练出来的,可惜都死在了遮天岭一战中,浪费了龙逝空半生心血,几乎让他吐血数升,几度都不想再复出江湖了。 可是今天,龙逝空又遭遇了这样的算计。慕容遵我示敌以弱,诱敌出动,或许,刚才的“大悲成空曲”,慕容遵我的反应也可能是故意伪装的。 龙逝空越想越心惊,他更加急于摆脱这里。 可是,尽管他冲向人群躲避,慕容遵我的掌风丝毫不留情面,巨掌扫过,生死有命。 就要扫到镜水月的时候,龙逝空不禁懊悔,万一镜水月被一掌拍死,还谈屁个魔教复兴,藏如海也焦急万分,忍不住骂出声来:“老龙,你瞎了?往叶教主那里引过去?你还不如自己挨了这一掌呢!” 幸好楚萧彤就在镜水月身旁,她反应极为神速,随云剑伴着凤鸣声而出,硬是将将挡住了巨掌的掌风边缘,赶紧把镜水月拉到自己身边。 镜水月感激的冲楚萧彤说道:“谢谢你……好久不见,萧彤姐姐。” 楚萧彤脸一红,想起自己暗恋着,甚至亲吻过这个女子的情郎,只觉得自己怎么如此不堪,支支吾吾回话道:“没……没什么……镜姑娘你……最近可好?” 镜水月觉得奇怪,却也不便多问,只是叹口气说道:“也好,也不好……” 两个女孩子攀谈了起来。 龙逝空吸取教训,再也不把巨掌引导镜水月附近,反而也保护了楚萧彤和庄黎。 只是和欢和漱等人就惨了,他们几个和家兄弟姐妹,先是被“大悲成空曲”勾起了无数勾心斗角的苦累心酸,内力修为并不高超的他们,支撑不了多久就倒地不起了,好不容易等到这首哀婉到极致的曲子停歇了,没想到这只夸张的巨掌又横扫过来。 幸好和欢与和漱等人还会些武功,他们几个兄弟姐妹施展身形,尽可能躲避。 但“虚空神掌”是何等高深的功法,和欢与和漱几人很快便支撑不住,最倒霉的反而是和家的老大和清明,他的胸口正被掌风扫到,咔嚓一声,胸骨尽碎,眼看是活不成了。 和欢与和漱虽然与这个老大哥和清明斗了许多年,可眼见和清明死在眼前,内心大为悲痛,这次焚月堂大典,也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和家的悲剧。 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一些牛鬼蛇神,说到底,还是这些兄弟姐妹斗来斗去,不惜引进外来的势力干预,不小心引来了慕容遵我,龙逝空和藏如海这样的江湖绝世高手。 结果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好好的焚月堂,竟然因此而崩塌。 和朋义变成了疯子,萧狄儿委身了藏如海,焚月堂即将成为魔教复兴的一个踏板,说什么和家与萧家争来斗去,到最后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可是,和漱绝不是这样想的,她认定,这都是别人的错,是慕容遵我的错,是魔教龙逝空和藏如海的错,是萧狄儿的错。 想到这里,她擦了擦眼泪,恨恨说道:“八弟,老大恐怕不行了,今天我们和家如此悲惨局面,都是那个女人一手造成的,你赶紧逃命去吧,我去宰了姓萧的那个贱人!” 说罢,和漱冲出场地,直奔后院去了,萧狄儿可能在那里打扮梳洗,等着晚上降服藏如海呢。 和欢也不劝阻,他只是愣愣坐在地上,他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可是,他才想明白,谁也说不了几辈子,甚至是,他这辈子仅有的生命,此时也完全不由他做得了主。 龙逝空身法飘逸,抱着古琴在人群里躲来躲去,慕容遵我巨掌如同一座大山,无情碾压,视众人寻常如同草芥。 风骁骑眼看这般情况,内心大为沉痛,一边说道:“慕容前辈请掌下留情啊,莫要伤及无辜!”一边拿出易水刀,展开身形,追踪巨掌的轨迹,去拯救掌风猥亵下的众人。 啪的一声巨响,这一掌实打实的拍了下来,正好拍在天山三戒所在的地方,可他们三人早已散去了武功神通,面对巨掌袭来,三人并无惧色,反而闭上眼睛,合十双手,静待死亡。 风骁骑的易水刀及时赶到,旋转如风,利用了星脉的移形换位,把这一巨掌之力恰好转移到了天山三戒身边的三尺之地,无边掌力把地面拍出一个深坑。 要不是风骁骑赶到救援,这三人早已毙命。 他们三人睁开双眼,看到是风骁骑救了他们,心里感激万分,默默打坐,替周围众人合十祈祷。 于是,现在的局面又变成了四个人的混战。 龙逝空抱着古琴,在最前面展开身形,四处腾挪; 慕容遵我的惊天巨掌紧跟其后,连绵不绝,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毫不怜惜众人生死。 藏如海在战场边缘,不断用四指虚点巨掌,可惜如同蚍蜉撼树,丝毫没有作用。 要知道,“虚空神掌”堪称天脉之上的功夫,相当于打开了一个虚空境界,藏如海的指力打在上面,就进入了虚空之境,所以丝毫不起作用。 风骁骑则紧跟巨掌之后,使用掌法或者刀法,利用星脉的移形换位神通,不断把巨掌之力从众人头上转移。 一开始,风骁骑只是转移到附近地面,可随着地面深坑越来越多,旁边树木也纷纷摧折,风骁骑该如何转移这份巨力,他看龙逝空仗着无上轻功,从容躲避,心里恼恨他牵连无辜,于是把巨掌之力从众人身上,转移到了龙逝空的背后及身前左右。 龙逝空只觉得身后的压迫之力越来越强,他侧眼看了一眼风骁骑的招数,已然明白,这个臭小子是用了星脉移形换位之术,把巨掌洒向它处的掌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位之处。 这样一来,风骁骑反而和慕容遵我形成了配合,巨掌连绵,掌力更是集中起来,龙逝空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碧波大海,惊涛骇浪之中一叶小舟,随时都会沉没。 猛然间,龙逝空看到庄黎悠悠苏醒过来,一个恶毒的念头出现在他心里。 第203章 仁云到来 他先是往远离庄黎的方向躲避巨掌,脚尖点在一棵两人怀抱粗细的胡杨树上,借力倒飞,这颗大树被“虚空神掌”一拍而碎,巨掌紧跟龙逝空而去。 此时龙逝空借力已经纵身跃到了庄黎的身前,他忽然转身面对巨掌,放声狂笑:“来杀我啊,慕容遵我,哈哈哈哈!” 巨掌无情,狠狠拍了下来,就在巨掌即将碰到龙逝空的时候,龙逝空猛然一闪,闪到了庄黎的身后。 庄黎目瞪口呆,体内经脉早已被“大悲成空曲”洗荡一空,毫无躲闪之力。 楚萧彤急切万分,大喊一声:“师父!” 这一巨掌,足足有庄黎五个人那么高大,仍然拍了下来。 龙逝空纵声大笑:“慕容遵我,你上……”,他本想说,慕容遵我你上当了吧。 可他陡然间觉出不妙,凭借直觉,他把古琴横放胸前。 这一掌竟然变为虚招,穿过了庄黎的身体,碰触到龙逝空胸前古琴时,又变成了实招。 这一掌威力何其惊人。 只听龙逝空惨叫一声,古琴碎成一片片,他的身体也往后飞退,从山上飞落了下去。 邓离在旁边惊呼一声:“义父!”他也纵身跳下山崖,伸手去抓向龙逝空的身体。 可龙逝空双眼紧闭,如同飘逝的一叶小舟,越飞越远,邓离也索性两眼一闭,跟着义父一起落下山涧。 原来这一掌,本是必中庄黎的,那样的话,庄黎必死无疑,甚至可能化为齑粉,慕容遵我当时已经急切收掌了,奈何巨掌离庄黎实在太近,根本来不及全数收回。 千钧一发时刻,风骁骑忽然把月影刀法化入了惊天巨掌之中,慕容遵我反应奇快,他意识到风骁骑找到了方法——虚招穿过庄黎身体,实招落在龙逝空身上。 两人竟然实现了心照不宣的极致配合。 要不是慕容遵我收回了两分力道,龙逝空恐怕连飞远坠山的机会也没有,当场就被拍成粉末。 庄黎经历这场大难,双膝一软,倒在地上,什么爱啊恨啊,都成了如梦尘烟,随着山林里飘来的如许清风,消失一空。 她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是木木的坐在地上。 慕容遵我收起了“虚空神掌”,回头再看,藏如海和他座下几大明王弟子都已经跑了。 慕容遵我叹息道:“可惜了,只除去一个龙逝空。还是让藏如海逃了,哎……” 楚萧彤这时却突然说道:“慕容前辈,你……能过来看看我师父吗?她天天……都想着你……”,楚萧彤杏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迷倒众生。 慕容遵我却站在原地,只是远远看了庄黎一眼,摇头道:“终有一天,或许她能懂我,我大任还在肩上,哪有儿女情长……好孩子,你师父有你这样的徒弟,也是幸事啊”。 “慕容前辈,你只要来看看我师父,对她说句温柔的话,她就快乐满足了,这一点点小事,难道你也不愿意做吗?” 慕容遵我长叹一口气,说道:“这辈子,我欠庄黎太多太多了,已经无法弥补了。负了一人,莫负天下人……我的苦,孩子你不懂。” “只有你的苦才是苦,我师父的苦呢?就不是苦了?你可知道她这些年来,都很少有笑容啊……” 风骁骑也不禁动容。 慕容遵我眼里罕见的有了泪水晃过,他转移了话题,问道:“英儿……他怎么样了……” 庄黎听到“英儿”二字,好像有了些反应,刚才她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一时脑子仍是迷糊。 楚萧彤犹疑了一下,说道:“英儿师弟,他……已经清醒了,就是身子柔弱……仲荪弘大夫说,他毕竟是少了魂魄之人,虽然他生命力极强,慢慢已经产生了自己新的魂魄,但他终究还是元神不在,性命暂时无忧,却不能如常人一样行动,这次,他也来了,你不去看看英儿师弟吗?他毕竟……” 楚萧彤话未说完,自己已经忍不住哭泣起来。 慕容遵我不禁动容,叹息道:“他的元神,还保存完好,但我现在还不是给他还魂之时,总有一天,我欠他的,都会连本带息,还给他!也还给庄黎……” 慕容遵我转向风骁骑,说道:“风骁骑,你刚才的奇招帮我击毙了龙逝空,若不是你的月影刀法融入我的虚空神掌,恐怕死的是庄黎了。龙逝空确实太过阴险。哎,我若不是如此辣手,恐怕无法把他杀掉,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风骁骑正色道:“慕容前辈出手果然狠辣,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不能接受你的做法!要知道,对付魔道,不能使用魔道,否则的话,岂不你也是魔道中人了吗?” “哼,没想到你也这么迂腐,年纪轻轻,非要学这些迂腐,莫非是仁云那老贼教你的?” 镜水月心里大感惊奇,为什么慕容遵我对仁云天师也称呼老贼,仁云天师纵使再怎么迂腐,毕竟也是在遮天岭上冒着生死,灭平魔教的,可已经有很多江湖前辈都不屑于仁云天师了。 究竟是为什么? 仁云天师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果然,人最难了解的,反而是身边之人。 风骁骑辩解道:“前辈,你是否想过,如果你一味用以杀止杀的方法对付魔教,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滋生无数后患,必定存在更好的方法,只是你没有去仔细考虑罢了。” “好小子,竟然说我的不是,哈哈,你虽然立下奇功,但你的修为根基尚浅,就算你有什么想法,你做不到,又有什么用?书呆子对流氓兵讲道理,道理再对,却无实力执行,又有屁用?” 风骁骑一时语噻,其实慕容遵我所言,正中风骁骑的心中矛盾,一方面他不断变强,但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亲身经历的杀戮反而变得更多了。 或许,与其身入江湖,不如相忘于江湖,在天云观的岁月里,他虽然总被欺负,但毕竟没有经历过杀戮血腥之事,只觉世间毕竟单纯,甚至就连好坏,也是单纯的。 现在细细想来,才发现自己当时想法的可笑幼稚之处。 不身入魔道,怎能成佛? 这正是人世间最为诡异之处。 慕容遵我几十年来一直和叶千行以及魔教斗的不亦乐乎,他渐渐养成了杀伐果断的性子,因为,非如此不能平灭敌人。 对付敌人,你要比他更奸诈,更残忍,甚至,更无耻。 所以,慕容遵我丝毫不顾及无辜,在焚月堂大典上大肆开了杀戒,龙逝空本想利用众人作为幌子,趁机逃跑开溜,可于是如此狠辣的慕容遵我,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最后落得个身死落入山谷的结局。 谁会说慕容遵我不成功呢? 慕容遵我横扫了焚月堂与和家众人,但挽救了未来无数可能死于龙逝空掌下以及策划之下的黎民百姓,江湖路人,其中的功德,又有谁知道呢? 他眼见风骁骑也不能理解他,更感落寞,长叹一口气,说道:“风骁骑,你和镜水月随我走吧。” 风骁骑巴不得慕容遵我能够助镜水月摆脱叶千行的魂魄,当即答应,拱手恭敬说道:“恳请慕容前辈,救救镜水月,她……” 慕容遵我一摆手,说道:“我知道的恐怕比你还多,你们跟着我走便是。” 镜水月也跑到风骁骑身旁,她的大劫,能否就此解除?她心里惴惴不安,却又怀着希望。 楚萧彤急道:“慕容前辈,那你……救了镜妹妹之后,还会回来看我师父吗?” 却听慕容遵我答非所问,冷冷说道:“既然老朋友来了,快快现身吧!” 只听一声慈祥的声音传来:“十七年不见,慕容大侠一切可好?”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风骁骑和镜水月转头望去,却见从山道上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仁云天师,他身后跟着运广,慈广,天广和地广。其中慈广是自己驱动这轮椅,速度竟然丝毫不落后于其他人的脚程。 仁云天师几个大步,就出现在了慕容遵我面前,而他的位置,也恰好落在风骁骑与慕容遵我之间,竟似要阻挡风骁骑与镜水月二人离开。 镜水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喊出了一句:“师父……”,可她再也不想往常那样,见到师父就扑过去。 风骁骑态度更是拘束,也淡淡的说了句:“师父……”,在他心里,仁云天师联合师父擎天师做的那些破事,以及擎天师联合听天师,杀光十七个弟子的惨烈之事,早就让风骁骑对仁云天师和天云观产生了反感。 慈广在旁冷哼一声:“果然翅膀硬了留不住了,你们竟然连师父也不躬拜了,你们都成了大侠客,心里早已没了师父和天云观了吧。” “三师兄……”镜水月刚想辩白,只听风骁骑说道:“慈广,你再啰嗦半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更是连师兄都不称呼了,而是直呼慈广姓名。 慈广气的脸色发青,仁云天师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盯着慕容遵我在看。 慕容遵我面无表情,胡子头发凌乱,双眼通红,像个酒鬼。 仁云天师气度极佳,俨然大宗师的派头,慈眉善目,不喜不怒,脸色白净,平静如水。 他们二人不说话,直到仁云天师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慕容大侠,既然你在这里,就相烦你帮我的徒弟镜水月解除了附魂大法的困扰吧。” 慕容遵我一声冷笑,说道:“仁云,解不解附魂大法,与你无关,你怎知我能解除附魂大法?” 仁云笑道:“当今江湖上,第一人是谁,当不做第二人想,必定是你啊,‘风雷帝君’慕容遵我!你要是不能化解附魂大法,那就再无别人能了。” “哼,你的‘天之道’道行好像更加精进了,难道‘天之道’心法也做不到吗?” 仁云天师正色道:“我的‘天之道’不过是天道,可附魂大法,看破生死玄关,横入虚空之境,那已经远远突破‘天之道’的境界了,我等凡俗之人,对你和叶千行只能仰望。” “哈哈,仁云,你何时变得这么谦虚了?莫非这些年,天劫和心劫把你折磨的变了性子了吗?” 第204章 最后反击 仁云天师眉头一皱,说道:“天劫,心劫,不过都是些小事情罢了,我不与外人争,心性自然守得住。” 慕容遵我出人意料的点点头道:“好一句不与外人争,你倒是摸索到了一些破除心劫天劫的法门,你看天山三戒,正是顿悟了这个道理,散去了一身的邪功,终于破除了自身的心劫,你不妨也试试,哈哈。” 天山三戒面面相觑,原来那封信里说的是对的,他们三人确实在这里找到了真正的解脱之法,而方法就是把他们这些年所倚仗的,带来成功和声明的外物尽数抛掉。 究竟是谁,如此神机妙算,是那个五十年前的中年男人出现了吗? 为何无人能够发现他,他现在又在哪里? 而最关键的是,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运广这是站出来,拱手说道:“慕容前辈,晚辈对您倾慕已久,这次没想到真能遇到您,在下不揣冒昧,想向您请教你找。 风骁骑暗想:二师兄运广这是疯了吗?就凭借他的武功,能在慕容前辈手下走过三招吗?他为何要出这个头呢? 仁云天师并不加以阻止,反而帮衬着说道:“请慕容大侠指点小徒一二,不瞒慕容大侠,我本人虽然无意于江湖,但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确实这些年轻孩子们的大好机会,如果我徒弟能得到你的指点一二,天云观必将更加发展辉煌。” 慕容遵我冷笑一声,说道:“我的武功,是那些凡夫俗子能够学得会吗?”他想起自己教了和骏三招,可如此犀利精妙的三招,到了和骏这里,差点变成野狗抢食,别说这种资质的人当他的传人,就是当接骨头的狗也不配。 慕容遵我虽然总和魔教对着干,但他的性子绝不属于正派人士。 相比起仁云天师的慈眉善目,慕容遵我反而成了魔教中人一般。 风骁骑很奇怪,为什么运广都敢出面挑战慕容遵我了,要知道,塞北双鹰任何一人都能把运广打的落花流水,而塞北双鹰是被龙逝空派人杀掉的。 龙逝空在慕容遵我的虚空神掌面前,只有逃命的份儿,可想而知,运广与慕容遵我的差距,真是蚍蜉撼树。 “师父……”风骁骑还是忍不住这样称呼仁云天师,“运广师兄万万不是慕容前辈的对手,何必让他……” 慈广打断了风骁骑的话,恶毒的说道:“风骁骑,你别以为你学会了一点妖法,就多么了不起,看扁了师兄几个,哼,你要是看不得师兄被欺负,那你去打一打慕容遵我啊。” 多少年来,慈广对风骁骑的语气一直都是如此,风骁骑忍了不知多久,可到了今天,几乎忍无可忍。 运广站前一步,恭敬的对慕容遵我说道:“慕容前辈,小辈运广,天云观二弟子,只是刚刚开辟地脉的弱手一个,还请慕容前辈手下留情。” 慕容遵我冷哼一声,说道:“我从不杀你这种小卒,仁云,你有什么鬼伎俩,直接用出来便是,遮遮掩掩做什么?” 风骁骑心里一惊,听慕容遵我的语气,好像仁云天师找到了慕容遵我的软肋。 他望向慕容遵我,只见他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也是发白的,毫无血色,手臂也在发抖,像是风中落叶,老木衰朽。 莫非,使用虚空神掌耗尽了慕容前辈的内力?以至于他现在无法出招? 风骁骑心里暗道一声:不妙!如果仁云天师等人对慕容前辈有所要挟,岂不是影响了镜妹渡劫?再者,如果藏如海突然杀个回马枪,那又如何是好? 当然,以他对藏如海的了解,他眼见龙逝空惨死坠崖,肯定是能跑就跑,绝不逗留。但事情就怕出个万一。 风骁骑心里好生后悔,早知道应该尽早带着镜妹一起跟随慕容前辈走了,可惜如今局面,已经完全落入了仁云天师掌握之中。 慕容遵我仍在勉强支撑,现在场上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慕容遵我一定是有毛病在身。 运广再不客套,他双臂一振,飞云书从袖子里飞出,袭向慕容遵我。 风骁骑看得出来,开辟地脉之后的运广,其内力明显提升,飞云书的威力也明显增强,现在就算是塞北双鹰复生,也未必能够轻易拿下运广了。 书页翻飞,好像林中彩蝶飞舞,慕容遵我连连挥掌,竟然挡不开飞云书的包裹。 书页一页一页的包裹住了慕容遵我,把他紧紧缠绕起来,就像一个蚕茧一般。 运广做梦也想不到,竟然如此轻易得手,巨大的荣耀感袭上心头,对面可是江湖第一号人物,不可一世的慕容遵我啊,果然如师父所说,用出虚空神掌,会极速耗尽体力和内息,现在的慕容遵我,内力虚弱到连摆出招式都做不到。 我,运广,竟然打败了慕容遵我,哈哈哈哈!何等的荣耀啊! 运广双臂用力一合,慕容遵我在书页包裹之中,轰然倒下,单从他倒下的声音,就听得出他毫无内力可言,身子重重摔在地上,砰地一声,慕容遵我几乎晕倒过去。 风骁骑暗暗拔刀,他绝不能放任运广折辱慕容遵我,更不能让慕容遵我落入仁云天师之手。 可是,他的刀根本拔不出来! 仁云天师眼睛似睁似闭,有意无意的看着风骁骑,风骁骑只觉得手上的星脉之力像流水东去一般,化为乌有,竟然无法提起易水刀。 一定是仁云天师用了“天之道”心法,压制住了风骁骑的星脉之力。 仁云天师早已洞穿了风骁骑的心思! 运广其实足够机警,他和仁云天师想到一块儿去了,就在他走过去,准备把慕容遵我抓到师父跟前时,一直留心风骁骑的动静。 当他发现风骁骑想拔刀的时候,心里不禁吓了一跳,几乎就想当场逃命。可他看到风骁骑神情焦急,可他的易水刀就是抽不出来,马上明白了,师父已经使用“天之道”神通,把风骁骑控制住了。 哈哈,慕容遵我,我运广今天可要生擒你了! 运广走到慕容遵我面前,看到飞云书牢牢的绑缚住了这位江湖枭雄,而慕容遵我紧紧闭着眼睛,一定是不能面对现实,自暴自弃了。 运广往慕容遵我脸上啐了一口,冷笑道:“听说你是个大酒鬼,哼哼,哈哈,酒鬼有什么出息,最容易自暴自弃了,今天乖乖向我认输,交出你的武功心法,你还能少受点罪。” 仁云天师突然说道:“别再废话了,运广,见好就收,把慕容遵我押过来就好。” 运广回头看了看仁云天师,尤其是冲着慈广,天广,地广等人傲视了一眼,说道:“师父,我果真击败了江湖第一高手,‘风雷帝君’慕容遵我,哈哈!” 慈广内心嫉妒至极,冷冷说道:“还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神机妙算?算准了慕容老贼失去了功力,要不然,你怎么会捡这个便宜?” 运广笑道:“三师弟,你还是多想想,为什么不是你来捡这个便宜吧……哈……” 运广笑声未绝,忽然站住不动,他感到身后有一个巨大的影子,他不敢回头,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回头了,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死亡的恐惧! 他的裆部已经湿了,可是,还没等他的眼泪留下来,只觉浑身一颤,他的身形一动未动,然而,他的全身经脉和骨骼,尽数粉碎。 他慢慢向前扑到,根本不敢想象是谁给了他这一击。 他也永远无法去想象了。 运广,倒地,死了。 他的身后,是已经站起身来的慕容遵我,身上依然被飞云书紧紧缠绕,可飞云书的主人,已经永远告别了人世。 只有几个人看得起慕容遵我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猝然间站起,轻轻向运广背后呼出一口气。这口气,威力惊人,直入运广体内,瞬间摧毁了运广所有的经脉骨骼。 运广的身体趴在地上,还没有流出鲜血,然而整个身子明显下陷,这正是骨头全碎的征兆。 众人看在眼里,无不震撼。 可是风骁骑却发现,慕容遵我没有挣脱飞云书,反而是站在那里不动。 不动如山,慕容遵我眼里尽是王者之气。 可惜,这只能吓倒一般人物,仁云天师似乎没看到运广的惨死,而是盯着慕容遵我笑了起来:“你果然藏了一手,可惜,你这一手已经用完了。” 慕容遵我脸色变得惨白,兀自倔强,冷笑道:“仁云,你果然还是那个仁云,呵呵,要想骗过你这个老贼,可真难啊。” 说罢,慕容遵我闭起了眼睛,不再言语。 风骁骑已经猜测出,仁云天师故意派运广去激怒慕容遵我,目的就是看慕容遵我在“虚空神掌”施展后,会不会出现经脉大锁的局面,没想到,慕容遵我果然藏了一招,利用腹中气息,把运广杀死。 而这一击,是他最后的力气了。 怪不得慕容遵我一开始并不使用这一招“虚空神掌”,副作用实在太严重,一击必杀,否则后患无穷。 可藏如海精明一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那么,仁云天师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仁云天师长袍一拂,慕容遵我应声而倒,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仁云天师长叹一口气,说道:“慕容遵我,你刚才诛杀魔教余孽龙逝空,为江湖正道立下大功,可惜,你同时杀戮太过,在场受到牵连而死的人,你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慕容遵我紧闭双眼,不去看仁云天师,冷笑道:“仁云,不必假惺惺,要杀就杀,讲什么废话。” “唉,我辈岂是好杀之人,当年遮天岭大战,外人都说是我杀死了叶千行,可又有谁知道,其实叶千行是自杀而死,死后还遗祸给了月儿……” 风骁骑心揪了起来,他在等仁云天师讲述更多。 第205章 三个难关 谁知慕容遵我打断了仁云天师,说道:“要是叶千行中了你的毒计,落得和我今天一样的下场,我倒也真想自尽了事。英雄死于竖子之手,老天戏弄,哈哈。” 仁云天师却正色道:“慕容遵我,多年来,你一向都是亦正亦邪,是非自有一套,你可知这天下是非黑白,莫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呸,仁云,你还不如叶千行呢,那家伙虽然也总喜欢讲什么水中鱼啊,这样的大道理,但好歹人家不虚伪,是魔,便是魔,要杀,便是杀。” 他猛地睁开眼睛,望向仁云天师,说道:“倒是你们这类货色,是人是鬼?是佛是魔,我就看不出来了。” 慈广在旁怒道:“慕容老贼,你杀害我二师兄在先,侮辱我师父和江湖正道在后,你就乖乖受死吧!师父,杀了慕容老贼吧!” 仁云天师轻轻一摆手,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凡事只要能够悔悟,认错,更改,老天爷还是会给他浪子回头的机会的。” 慕容遵我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苍凉之意,“仁云,你真是一个圣人啊!说吧,老夫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圣人”二字,让风骁骑心里一动,他想起骆雄天在讲述十多年前中年男子第一次出现时,曾经说到过:一定是“圣人”没死,所以才大盗不止。 这个“圣人”,会不会是仁云天师吗?不应该啊,那时候的仁云天师虽然威望正著,但论修为,恐怕还到不了让中年男子侧目的地步吧。 仁云天师正色道:“慕容遵我,你现在能做的改过之事,就是解救这位姑娘于水火之中!”他伸手指向镜水月。 慕容遵我冷笑道:“你是想让我用离魂咒,把叶千行的魂魄从这个女孩子身上转移走?” “不错,据我所知,整个江湖中,只有你一个人会离魂咒!” 慕容遵我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你还是杀了我算了。” 风骁骑情急道:“慕容前辈,你不肯吗?求你救镜妹一命啊,她是无辜的。” 仁云天师脸色一变,说道:“难道离魂咒的施法有什么讲究吗?” 慕容遵我挣了挣身子。仁云天师明白他的意思,手心轻微吐力,飞云书收回到了仁云天师的袖口里。 慕容遵我慢慢站起身来,看得出,他站起身来都很费劲,这与刚才惊为天人的从容姿态,相差实在悬殊。 然而慕容遵我好像并不在乎这样的脸面,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说道:“离魂咒有三个难关,你如果能帮我做到,我就答应你,把叶千行魂魄转移走。” “哪三个?”仁云天师和风骁骑几乎同时开口。 镜水月轻轻牵了风骁骑的手,示意让他平静下来,尽管她的心跳也一直突突慢不下来。 仁云天师看了一眼风骁骑,眼里略过一层怒色。 如今风骁骑算是知道了,仁云天师表面宽厚,实则冷酷,运广尸体未寒,血迹未干,可仁云天师竟然连看一眼都不看。 说句难听的,就算养了几年的狗死了,恐怕还会心痛落泪,何况是跟了仁云天师多年,又被他倚为亲信的弟子如此惨死在面前。 天广和地广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却不敢说什么。 慈广倒是表情平静,他甚至还想笑,毕竟运广死了,他的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 仁云天师补了一句:“哪三个难关,你说出来我们商量着办。” 慕容遵我环顾四周,说道:“仁云,我本来不相信你,所以不想说出来,可如今,当着这么多江湖人士面前,我说出来,算是一个见证。如果我故意为难你,哼,你也不傻,但如果你办不到我说的三个条件,那就别怪我见死不救,只能怪你无心,或者无能。” 风骁骑攥紧了拳头,暗想:哪怕这三个条件是上天入地,我也一定要实现! 仁云天师眯着眼睛,笑了笑,点头道:“你考虑周到,就是太过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慕容遵我冷笑一下,不与争辩。 他咳嗽了几声,如今经脉大锁,内息全无,不得不清一清嗓子,好让周围人都听得见。 “第一个难关,离魂咒事关一个人的魂魄本原,施用时极其耗费内力,我现在经脉大锁,七天七夜内无法恢复……” 仁云天师眉毛一耸,没有表态。 “这第二个难关,我施用离魂咒后,内力消耗绝不逊色于施展‘虚空神掌’,所以,一旦施用,便是把我本人处于了极端危险境地,哼,我慕容遵我一生纵横,得罪仇家无数,若是他们得知此事,来要我老命……” 仁云天师仍然没有表态,而是凝神细听。 风骁骑倒是几次三番想说话,可他的手被镜水月轻轻一握,便忍耐了下来。 “第三个难关……哼,仁云,你先回答我前面两个难关再说吧。若前面两个难关解决不了,说第三个也是空谈。” 慈广心里暗笑:这个慕容遵我,我道是多么厉害,不过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像慈广这样自我为中心的自私自利之徒,当然不会考虑别人的生死,要是换位思考,恐怕慈广只会见死不救。 仁云天师思索片刻,朗声道:“慕容大侠有大仁大义,我辈佩服不已。镜水月从小命运多舛,其父亲镜天行大侠,更是壮烈死在了遮天岭之上,江湖正道人士,莫不以镜天行大侠为骄傲。如今,为了救治镜大侠的遗孤,慕容大侠甘愿以身犯险,那我辈当然就有义务,保障其安全。” 仁云天师伸手轻拂,只见一把剑似乎凭空出现,正是他的宝剑——麒麟离火剑。 “我仁云天师,今天以麒麟离火剑起誓,但凡有人趁此期间,来偷袭甚至暗杀慕容大侠,阻碍镜水月救治的,我必以此剑取其项上人头!” 说罢,麒麟离火剑嗖的一声,飞入旁边五丈远的一棵胡杨树上,剑身直入树干,仁云天师身形倏忽不见,再现身时,只见他手持麒麟离火剑剑柄,大喝一声,手腕一抖,这棵树竟然怦的一声,树干爆裂。 仁云天师挥剑急速舞动,树干未落地之前,已经被纷纷削成了木屑,胡杨树树叶纷纷飘落。 仁云天师身形一闪,重新落回原地,这一剑,也已经收回剑鞘。 如此犀利毒辣的剑法,让众人暗自吃惊,楚萧彤不禁黯然,她苦练随云剑数月,剑法造诣可比这一剑差了太远,当初在天云观比武时,仁云天师之所以输给她,完全是让着她罢了。 经过此次表态,仁云天师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久之后,这番表态就会传到江湖上去。 风骁骑深知,仁云天师能够允诺这件大事,背负了多么大的压力,且不说魔教那边,藏如海等人必定会来争夺一番。枯禅阁以及其他门派势力也不会坐而视之,必定有所动作。 诚如慕容遵我所言,慕容遵我一生树敌无数,定会招惹来不少仇家,就说新得罪的焚月堂吧,以和漱等人的性子,断然会上门寻仇。 可仁云天师一力承担下来了,如此魄力,让风骁骑也不得不叹服。 不管仁云天师的目的何在,只要他支持帮助镜水月,风骁骑绝不会旁观,必定全力支持,一想到镜水月终于有破除大劫,有了出头之日,风骁骑几乎忍不住想落泪。 但他忽略了一点,慕容遵我要是想救镜水月的话,完全可以私底下和仁云天师谈好条件,如今却是大张旗鼓的公开宣示,简直是把唐僧肉挂在白龙马上,怎么可能不招妖怪。 仁云天师城府极深,竟然没看出这个问题来吗? 但仁云天师竟然也是一口答应,一力承担了。 接下来,就是第三个难关了。 慕容遵我神秘一笑,说道:“仁云,你够魄力,竟然敢为了我,为了叶千行的魂魄,不惜招惹江湖上这么多的势力,看来你也知道那个秘密了吧?” 这句话说出,仁云天师一向淡定的脸色突然巨变,他冷冷道:“慕容遵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知道的,要知道,你现在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上!” 慕容遵我马上转移了话题,笑道:“第三个难关,呵呵,恐怕就很难实现了。” 慈广喝道:“慕容老贼,你是不是在耍我们啊?前面两个条件那么苛刻,我师父都答应了,第三个难关还会赖账不成?你不会故意说一个谁也做不到的事情为难我们吧?” 慕容遵我冷笑道:“我和你师父谈话,轮得到你多嘴?哪来的走狗,如此吵闹!”他虽然经脉大锁,内力全无,但眼神里的杀气仍然犀利。 慈广看了一下慕容遵我的眼睛,心里震颤了一下,当下不敢再说什么。 仁云天师微笑道:“什么难关,都是能过去的。你且说出来听听。” 慕容遵我长叹一口气,说道:“叶千行施用的附魂大法,极为阴险,一旦附身于人,几乎再难脱身,只有在他魂魄即将苏醒之时,施用离魂咒,把他的灵魂从附体人身上释放出来,然而,天道有恒,岂有空虚的灵魂独自飘零世间的事情出现?” 慕容遵我洞悉天道,他所说的话,无不暗合天道,众人似懂非懂,不懂者居多,然而大家都屏息凝神,细细在听。 就连刚才已经陷入巨大悲伤的庄黎,也开始凝神细听,毕竟,牵扯到英儿的事情,她必须搞明白慕容遵我的动机。 “所以,历代江湖的绝顶高手,要想解除附魂大法,只有两个方法,离魂咒只是其中之一,不过另一个方法我不必说,它已经失传了。” 风骁骑一时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玄机……难道,慕容遵我想拖时间,或者故意留些话口? 仁云天师面色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你只需要说出离魂咒就好。” 慕容遵我似乎考虑了一下,慢慢说道:“使用离魂咒把叶千行的魂魄转移出去,确实可以做到……” 第206章 万分纠结 风骁骑心里大喜,看来镜妹有望突破大劫了。 “可是,叶千行的魂魄不能成为无主之魂,离魂咒必须给他找个去处!” 仁云天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还需要把叶千行的魂魄转移给另一个人?” 慕容遵我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其实附魂大法和离魂咒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互为因果,暗合阴阳。” 这时庄黎突然插话道:“慕容遵我,你把我的英儿……魂魄弄哪里去了?你为什么对他用附魂大法?” 慕容遵我一愣……一时沉默在那里。 仁云天师见状,安抚道:“庄黎道长,慕容遵我是何等人物,他的做法肯定是有缘由的,我知道你深恨于他,可你想过没有,你的英儿并没有死,他还活着!” 慕容遵我苦笑道:“仁云啊仁云,没想到你竟然算得上我的知己,倒是我最爱的女人,不理解我……” 庄黎一听这句话,心里莫名一暖,暖后却是更加无边的苍凉,“不管他有什么道理,他也不能如此对待英儿,那是他的亲骨肉啊,而且,英儿做错了什么?他是无辜的!” 仁云天师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风骁骑说道:“庄黎道长,您总该听听慕容前辈怎么解释啊,恨不是办法,理解才是解决问题的出路。” “好,那今天,我就听你的交代!” 慕容遵我苦笑道:“这是你我二人的私事,就算把英儿牵扯进来,也是我们的家事,当着众人之面,我断然不会做什么解释的。” “好,等你说完该说的话,我给你单独向我解释的机会!” 其实,这句话,庄黎想说已经好多年,而慕容遵我何尝不是想说好多年? 感情中的误会,莫过于自以为是,彼此沉默,任意揣测对方,却从不肯耐心听一听,耐心去理解,站到对方立场上去想一想。 所以,?人世间才有这无数的悲剧,悲情故事。 仁云天师见话归正题,赶忙说道:“你的意思既然是说叶千行的魂魄必须要有去处,那么,这个去处,必须是一个人吗?” 慕容遵我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由于他之前进入的是一个女孩子的体内寄居十多年,那么,他新的转生的人身,也必须是一个女孩,最好年龄和原先的寄主相仿,这样冲突才会最小。” 镜水月听到这个主意,心里一阵凉凉,这意味着,把灾祸转移给别人,可这样做,良心何安呢? 风骁骑也大为丧气,垂下头来,心情糟透了,会不会有人自愿当替身呢?风骁骑想起这样的念头。 仁云天师愣在当场,默默不语。 镜水月苦笑一声,说道:“师父,骁骑哥,看来是命运注定,你们也知道我的脾气,如果说以祸害别的姑娘,求得自己的解脱,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否则良心愧疚一辈子,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风骁骑紧紧握住镜水月的手,说道:“镜妹,别灰心,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我就陪你一起死了,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此时此刻,两人感情再也不必有什么保留,也不必忌讳众人围观,抱在一起,各自留下泪来。 仁云天师长叹一声。 慕容遵我朗声一笑,说道:“好丫头,你不愧是镜天行的女儿!什么是正道,这样的良心,才是正道!” 仁云天师问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慕容遵我笑道:“第二种方法其实算不上什么好方法,就是通过剑主剑奴之术,把叶千行的魂魄培养成剑主,把自己培养成剑奴,如此一来,叶千行的魂魄永远停留在虚空,不得不世世代代靠着剑奴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风骁骑叹道:“这算哪门子方法,当叶千行的木偶……杀人放火,成为魔教头子吗?” 镜水月断然道:“第二种方法,我绝不会考虑,如此木偶一生,我不如抓紧时间享受这几月或者几天的生命,然后安然离开,起码不会祸害他人。” 慕容遵我点点头,说道:“好丫头,那我们还是考虑第一种方法吧。在你的同龄女子中找寻一个人,把叶千行的灵魂转移出去。” 仁云天师忽然问道:“非女子不成吗?” 慕容遵我摇头道:“男子也行,但对修为要求很高,比较一体二魄,若没有极强的修为傍身,受体恐怕当场就会死亡!” 仁云天师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风骁骑突然问道:“要不把叶千行魂魄转移到我身上吧,我或许能够在星脉之中把他的魂魄封印起来。” 慕容遵我冷笑一声:“你救你心上人太过急切,我不会怪你,但你可知,叶千行那是什么道行修为,天脉他最起码打通了八脉,已经到了天上天脉的境界,你区区星脉,怎么能够困得住他?说实话,就连我这种修为,也镇不住他的寄居,何况你是!” “再说了,你和镜水月姑娘如此相爱,你见不得她受苦受罪,难道她就见得你受苦受罪,而且还是替她受苦受罪?” 说完这句话,慕容遵我眼眶微微湿润,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庄黎,庄黎却陷入了沉思,不知她想起了什么往事。 仁云天师这时朗声说道:“此事暂时搁置,正好慕容大侠也需要时间恢复身体,这里毕竟是焚月堂的地盘,不如慕容大侠挪步,到天云观贺州分舵去歇息几天,如果真有江湖敌人来犯,倒是我们也好想想办法。” 慕容遵我暗想: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太着急杀死龙逝空和藏如海,使出了“虚空神掌”,最后不但跑了一个藏如海,还让仁云这老贼捡了一个大便宜。 但他仍然不失风度,笑道:“只要有酒喝,那地方就算是阎王殿,就算是来了牛头马面,也拉我不走!” 仁云天师笑道:“好!慕容大侠果然豪爽,性情中人!”他又转向庄黎,对庄黎说道:“庄黎师太若没有其他事情,也跟着我们一同前去吧,你若私底下找慕容大侠重诉旧情,我们自然也是管不着的。” 庄黎先是摇摇头,说道:“什么重叙旧情,我和他早已经恩情两断,我只是要让他给我说明白英儿的事情,仁云,你放心,我不会偷偷放走他的,哼,我巴不得看着他被人杀死,嚣张一世,也该有个报应!” 仁云天师一摆手,说道:“庄黎道长多虑了,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慈广这时说道:“师父,风骁骑他现在还算得上我们天云观弟子吗?他和魔教的人似乎有所勾结,要不然为什么藏如海那样的高手,屡屡放过他呢?” 仁云天师面色微变。 风骁骑冷笑一声:“慈广,你不要欺人太甚,事情关系到镜妹的生死,你说我去不去?至于藏如海为什么不杀我……”他把断刀抽出来,指向慈广,说道:“你可以来问问我这把刀,你就知道答案了。” 仁云天师眉头微皱,说道:“自古以来,师徒之情,但有一日,便是一生,风骁骑可以不认天云观,不认我这个师父,但我仁云天师,永远都把风骁骑当做我的弟子。” 众人听了这话,莫不佩服仁云天师的胸怀,都以为风骁骑会感激涕零。 可风骁骑却面无表情,因为他知道,仁云天师不过是口头上如此说罢了,要是真的认风骁骑为弟子,怎么会从来不传授风骁骑武功心法?为什么纵容慈广等人欺负风骁骑? 且不说仁云天师背后有什么目的,但说到师徒情谊,运广和仁云天师按理说师徒情谊更为深厚,可为何惨死于仁云天师面前,他连一滴泪也不掉呢? 这时仁云天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眼眶一红,吩咐道:“天广,地广,你们二人好好把你们二师兄葬殓,这个仇,慕容大侠,你到最后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慕容遵我冷笑道:“你的弟子?他是你的弟子吗?我只看到一条得志便猖狂的野狗罢了。” 仁云天师竟然面不改色,说道:“运广为人过于轻浮,多少也是有些咎由自取,我们天云观自有家规在,轮不到你来处置。” 慕容遵我笑道:“这么看来,你们天云观的家规不怎么样嘛,竟然教出了这样的弟子。这幅德行,怎么去江湖上混?我不过是代你略加惩戒罢了。” 场内外众人对慕容遵我并无好感,只有恐惧和厌恶,听他说什么“略加惩戒”,天哪,把人一口气“喷”死,这也算是“略加惩戒”?虽然说运广态度极度恶劣,让人觉得应该被教训一番,可慕容遵我枭悍本色,已经昭然若彰。 仁云竟然不动怒,而是冲天广和地广点点头,天广和地广走到运广尸体旁边,拖着他的胳膊,像拖着一条野狗似的拖走了。 镜水月不忍看到,把脸埋在了风骁骑的胸膛前。 风骁骑也是万分感慨,运广一直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他雄心勃勃,这些年把天云观外务事业发展的极好,可以说算得上一个人才,可谁能想到,本来雄心勃勃想争取天云观下任门主之位的他,今天就死在了焚月堂这个荒山野岭上。 世事变迁,难以预料,今天这几战,最惨的莫过于和家,失去了太多太多,但谁又能说得清,是不是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太多太多呢? 天山三戒走到风骁骑面前,拱手拜别,说道:“我们已经不再是江湖中人了,风大侠的恩情,我们始终牢记在心,期待你和你夫人能够去天山脚下看看,那里有壮丽成群的牛羊,草原像是绿色的长毯,比江湖上的任何荣耀桂冠都值得留恋。” 镜水月无比向往,说道:“骁骑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天山看看呢?” “镜妹,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去天山脚下看一看,说不定,我们往后余生,就住在那里了呢。” 镜水月紧紧拥着风骁骑宽阔结实的胸膛,这里才是她永远的港湾。 站在庄黎身边的楚萧彤看到此景,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她只想流泪,却不知这泪水,是为自己而流,还是为了镜水月与风骁骑而流。 天山三戒就此拜别,就要离开的时候,仁云天师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第207章 戏要演足 天山三戒一惊,还是戒空毕竟沉稳,问道:“仁云天师有何贵干吗?” 仁云天师恭敬说道:“三位先不必急着走。” 戒空眼神一敛,问道:“我们在此,已无用处。” 仁云天师笑道:“听说照云先祖曾经收你们为徒,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你们一声师叔祖了。” 戒空心中有不祥预感,回礼道:“谁是照云?我们从来都不知道。” “阁下是戒空大师?” “大师不敢当,仁云天师叫我戒空就好。” “戒空大师和其他两位大师明显是开通了天脉,历来天脉,都是天云观所独有之心法,后来师门不幸,出了几个叛徒,天脉心法得以泛滥江湖。” 仁云天师说的也是一段江湖隐秘,他继续说道:“所幸的是,天脉虽然人人都可以去学,但绝不是人人都能学会,天云观当代年轻弟子中,也只有风骁骑开通了天脉,可见天脉开通之难。” 戒空沉默不语,他还猜不透仁云天师的心思。 “开通天脉之后,也绝不意味着就能成为一流高手,事实上,天脉必经的两个劫难——天劫,心劫,是谁也逃不过的,但如果引导你开辟天脉的人是一个超一流的高手,那么,你的这两个劫难来的就会很晚,我看三位的面相,估计你们也就是近十年左右出现了天劫和心劫。” 戒空心里咯噔一下,仁云天师推断的果然不错。 “呵呵,五十年的天脉修为,前面四十年竟然都没有彻底陷入两大劫难,除了你们比较自制的因素,就是因为传授你们天脉的这个人,功力奇高无比,打通你们天脉的手法精妙绝伦,试想近五十年江湖,能达到这种修为的,不会超过三个人。” “哦?仁云天师果然精通天脉,可惜我们不懂。我们三人只不过是天山脚下,喂牛喂马之辈,江湖之事,再也不敢觊觎。”戒空话语里竟然有求饶的意味。 仁云天师却假装没有听出来,说道:“三位既然是照云先祖的后人,那么,请无论如何去我们天云观叙叙旧,有些事慢慢谈。” 戒有怒道:“我们没空和你谈。” 戒无也呜呜咽咽的表示反对。 戒空摇了摇头,说道:“是非到头始觉迷,我们已经顿悟半生,如今再也不是江湖人了,武功也已经散尽,仁云天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戒空大师,不要误会,我绝不是强留你们的意思,如果你们这次不肯随我们同行,那我只好以后亲自去往天山脚下,拜访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了。” 其中威胁之意,一听便明了。 天山三戒虽然是和尚打扮,但他们并没有完全遵循出家人的戒条,加之在遇到照云道人之前,他们三人也早已有了妻子。 如今他们已经近七十岁高龄,全赖天脉修为,才显得年轻。 就在一身武功散去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们的老态已经明显加重,皱纹加深,眼光涣散,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般。 戒空见状,也只好无奈答应了。 于是仁云天师带着天云观诸多弟子门人,成了今天这一场焚月堂大典的最大赢家。 焚月堂成了最大的输家。 藏如海走的时候,已经悄悄把和朋义也带走,而和漱去刺杀萧狄儿,是否得逞,那就无人得知了。 镜水月本想去看看茹杏秋的伤势,可到了后院一看,发现连同仲荪弘在内,茹杏秋,邓良人都已不见踪影。 庄黎神智稍稍恢复过来,暗自庆幸没把英儿也带过来,否则极可能也神秘失踪,或者死于敌手。 慕容遵我大步伐走在人群后面,仁云天师走在他的旁边,虽然慕容遵我已经暂时失去了内力,可明显仁云天师仍不放心,在他旁边走的时候,每一落步,都暗藏杀机,仿佛是在慕容遵我旁边树起了无形的高墙。 风骁骑如今心思也全部放在了慕容遵我身上,他深怕慕容遵我一世枭雄,忍不住如今的心理落差,万一想不开自寻短见,于是风骁骑慢步走在这两人的前方。 奇特的是,风骁骑的每一落步,也隐含着星脉之力,像是给慕容遵我身旁无形高墙留了一处细微的缺口。 仁云天师不禁面容严肃起来,看来风骁骑的修为进步之快,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或许,是到了应该把风骁骑一并收拾掉的时候了。 众人一路走了差不多十里地,来到了一处依着山陵而修建的庄园,此处表面看上去是一个专收货物粮食,负责商品中转的仓库,可谁能想到这里竟然是天云观在贺州的分舵总部所在。 更让风骁骑等人诧异的是,天云观贺州分舵的分舵主,竟然就是慈广本人。 慈广随仁云天师来到贺州之后,仁云天师发现这里原先的舵主已然有所私心,不只是钱粮账单多有隐瞒,甚至和焚月堂也有秘密勾结来往,于是仁云天师果断把这个舵主杀掉,任命慈广接替。 慈广虽然行动不便,但做事杀伐果断,为人又心狠手辣,不出几天功夫,就把这里的局面全部掌控在手。 只是运广之死,多少出乎仁云天师的意料,一下子让仁云天师手里的棋子有所减少,为此,仁云天师从容布置,修书一封,命福广带几名泽字辈弟子尽快赶来贺州。 估计不出七天,他们也就能够赶来了。 天山三戒被请入一间偏房,且去休息去了。 仁云天师特别布置了一场盛大的晚宴,招待众人一起入席宴饮。天山三戒却推脱不来,说是身体极度疲倦,不便出场。 庄黎命楚萧彤去客栈把英儿也带了过来,但却是关在厢房,不让慕容遵我看到。 酒席已经摆上,席上众人却各自满怀心事。 慕容遵我就坐在仁云天师的左手侧,而慈广坐在右手侧,风骁骑和镜水月紧挨着慈广坐着。 慈广颇为自负,真把自己当成了贺州分舵的主事人,颇为热情,频频举杯。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热情,各怀心事。 仁云天师举起一杯清酒,说道:“自从十七年前遮天岭的庆功宴后,我再也没有碰过酒杯,如今魔教余孽蠢蠢欲动,只怕江湖再无安宁,可惜……我辈已老,可放眼江湖,传人安在?” 言下不尽落寞之意,倒是显得真诚。 慕容遵我冷笑不语。 慈广也举起酒杯,恭维道:“师父在江湖威望隆重,德行修为都已至巅峰,如今魔教余孽不自量力,竟然妄想螳臂当车,师父轻轻一扫,便能诛杀干净,再还江湖一个公道。” 这时只听天广说道:“仇人就在眼前,魔教余孽尚在远方,慕容老贼杀死我二师兄,这笔账就这么算了吗?” 众人听后,莫不吃惊,他们在想,天广这番表态,究竟藏着什么目的。 尤其是风骁骑,绝不相信这是天广自己想说的话,其后说不定就是仁云天师的授意。 至于为何挑起这个话题,必定有所图谋,且静观其效。 地广也冷笑几声,说道:“好一个慕容遵我,人们都把你看做二十年来江湖第一等人物,可惜啊可惜,十七年前,遮天岭一战,你压根不敢出现,当了缩头乌龟,如今你再出江湖,放任藏如海等魔教余孽逃跑,反倒是逞威杀死我二师兄,哎,这就是你欺软怕硬的本事吗?” 语出辛辣,尽是讽刺意味。 慕容遵我面色不变,极其镇静。 慈广见状,接过话题说道:“人家慕容大侠做的可都是大事,我等凡俗之辈怎么能够理解呢?慕容大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一路上我听焚月堂门人传闻,慕容大侠本来是要出面帮助和家,答应了他们的十三公子和骏,说什么杀死十个萧家人,再杀死十个和家人,可事实上呢?” 地广问道:“真的杀了吗?” 天广冷笑道:“慕容老贼说话从来都是狗屁,当然一个也没杀,甚至把和骏当场踢到一边,昏死过去。” 地广惊讶道:“啊?如此无情无义,怎能称得上大侠前辈?看来天广师兄说的才对哩,慕容遵我,一个老贼罢了。” 楚萧彤怒道:“慕容前辈可能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你们对待他老人家,好歹有些礼貌才是啊。” 慈广又端起一杯酒,冲楚萧彤敬了一下,说道:“楚大美女,你为人太过单纯,不知道多少男人都是些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你喜欢着某人,可某人不喜欢你,不喜欢也倒罢了,说不定还利用你,消遣你,折辱你,最后再无视你。” 这番话中有话,庄黎和楚萧彤齐齐变色。 庄黎自不必说,她的一生被慕容遵我坑害的够惨,楚萧彤则想起了她对风骁骑的错付深情,不过,风骁骑并没有利用她,更没有折辱她,只是她又该如何辩解?怎么辩解都是徒劳,反而让有心人无事生非。 慕容遵我终于开口了,冷笑道:“你们这些所谓正道,磨磨唧唧,婆婆妈妈,仁云,你也别撺掇你这些弟子激将之计了,你不过是害怕我功力恢复,打不过我,到时候失去对场面的控制罢了。” 仁云一下子被慕容遵我说中心事,脸色却一点也不变,他笑道:“慕容大侠怎会这么想,你是一诺千金之人,要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江湖地位,无知小徒不明实情,满嘴胡说,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慈广却激动起来,伸手指着慕容遵我,骂道:“慕容老贼,你为何杀我二师兄?师父,慕容老贼一旦功力恢复,我们还有活命吗?生死攸关之际,我和天广地广出口难免冒犯,师父您要是不顾惜我们众弟子之命,尽可替慕容老贼责罚我们不敬之罪好了!” 仁云面色一变,叹息道:“慕容大侠,你杀死我二徒弟运广,未免过于手辣了一些,我的弟子没什么本事,将来一旦你恢复功力,我……” 慕容遵我放声大笑道:“就凭他们这几个毛孩,还不值得我杀!” “话虽如此,我不能不为他们考虑。”仁云面色渐渐凝重。 第208章 同心杯酒 风骁骑看在眼里,暗想:仁云天师果然擅长演戏,明明是想找个理由,把慕容遵我掌控住,但还要显得有礼貌,有正当理由。 而他找的正当理由,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几个弟子以及其他无辜人士的周全,可谓是大义凛然,让人不能不赞叹。 慕容遵我微微一笑,说道:“仁云,你想怎么办,你直说便是,不要再来这一套,让人看得反胃至极。” 仁云天师轻轻推了一下面前的水酒,推到慕容遵我面前,说道:“其实,法子也很简单,这杯酒里,我放了一点点东西,只要你把这杯水酒喝了,想必能够约束你动辄杀人的性子了。” 慕容遵我看了一眼这杯水酒,酒色青青,明显与其他水酒颜色有所差别,看来仁云天师早就有备而来,之前慈广、天广、地广等人,也都是配合演戏,为的是让慕容遵我喝下这杯毒酒。 慕容遵我面不改色,拿起这杯酒,淡淡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同心酒’吧。” 庄黎听到这个名字,手不禁一颤,打翻了面前的酒杯,镜水月也是一脸严肃。 风骁骑轻轻问道:“镜妹,什么是‘同心酒’,毒性无解吗?” 镜水月站起身来,说道:“慕容前辈,这杯酒,你别喝,这酒没有解药的,我……不想你冒这样的风险。” 慈广怪里怪气说道:“镜师妹,你当然不怕了,慕容前辈喜欢你和风师弟,不会动你们一根汗毛,可我们这些命贱之人,你当然就不用管我们死活了。若没有‘同心酒’,慕容老贼岂不想杀谁,就杀谁……” 庄黎颤声道:“仁云天师,没想到你们天云观,竟然藏着如此妖孽之物!当年魔教叶千行也不会用上这一招。” 慕容遵我见庄黎为他说话,心里莫名一暖,眼眶甚至有点湿热……他忽然笑了起来,“哈哈,没想到,和我慕容遵我同心的,不是我所爱之人,甚至都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大慈大悲的出家之人,同心同心,若不同心,只能身碎。仁云,你确实够毒的!” 仁云天师反而面色如常,说道:“慕容大侠,你不要误会,同心酒并不是不可解,我正好有一点点解除此酒的心得,只要慕容大侠把叶千行魂魄分离出来,然后立下重誓,退出江湖,我自然会把解毒之法告诉你。” 风骁骑问道:“同心酒,到底是何妖孽之物?” 庄黎惨然道:“同心酒喝下之后,给你下此酒之人,就能通过他的心意掌控你的心意,如果你不照办,就会粉身碎骨,喝下同心酒之人,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解除此酒,他就算想杀下毒之人,也断不可能,因为——他已经无心了,心同归于下毒之人。” 风骁骑大惊道:“如此说来,慕容前辈就成了仁云天师的傀儡了?” 仁云天师冷笑道:“风骁骑,你对师父这种态度说话?” 风骁骑怒目而视,却一时语噎。 镜水月急道:“慕容前辈,你不要喝此毒酒啊,我……师父……仁云天师他不敢杀了你的,他还要利用你……” 仁云天师怒道:“月儿!你竟然也站到为师对立面说话,难道这么多年,我是白养你了吗?到现在我还在操心你的生死大劫,要知道,慕容遵我何等人物,他一旦功力恢复,说反悔就反悔,到时候为师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你的生死劫,全指望这个性情不定之人了!” 镜水月流下泪来,许多话涌上嘴边,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她只是问道:“……师父……你对月儿的养育之恩,我没齿难忘……可别的不说,你让叶千行的魂魄转移到谁的身上呢?必须是我同龄的女子,你让我去害谁?” 仁云天师冷冷道:“这件事情,为师自有分寸,你不用管,总之,慕容遵我功力恢复之时,就是你大劫解除之时,你和风骁骑两人私定终身,我也由你们去了,到时候你们还认不认我这个师父,哼,随便,为师不会做仁至义尽之事!” 慕容遵我看着眼前的酒杯,庄黎看着慕容遵我,忽然间,慕容遵我透过酒杯里水酒的反光,看到了庄黎盈盈的泪眼,她还是关心着我啊……哈哈。 慕容遵我仰头,把这杯“同心酒”一饮而尽,他喝下的,不是这杯失去自己独立心智的奇毒,而是庄黎的眼泪。 看到慕容遵我终于把这杯酒喝下,仁云天师面色不禁露出笑颜,他忽然挥手,扇了慈广一巴掌,慈广的左脸被打肿,高高肿起,红通通的,慈广显然没有想到,他捂着脸,愣住了,“师父……你……” “还不向慕容大侠赔罪!”仁云天师厉声说道。 慈广站起身来,很不情愿的拱手对慕容遵我说道:“慕容……大侠……之前是晚辈无礼,请你见谅。” 天广和地广见状,也赶紧站起身来,拱手拜道:“请慕容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晚辈无礼了。” 这一场景实在太出人意料,就连风骁骑也不得不佩服:我本以为骆雄天等人已经算是奸诈无耻了,没想到仁云天师比他更有过之,不,骆雄天就连给仁云天师提鞋都不配,可是,仁云天师的目的何在呢? 风骁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仁云天师的目的,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谜底注定很快揭晓,但能否提前判断出来,关系到风骁骑接下来如何行动。 他看向镜水月,可镜水月呆呆坐回原位,目光显出无比的忧虑。 庄黎眼眶里的泪珠子流了下来,叹息道:“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楚萧彤扶住庄黎,轻轻探了一下她的心脉,发现庄黎心脉一片大损之相,想必是龙逝空的“大悲成空曲”实在过于霸道,而庄黎内心的悲伤又太深太重,压抑太久,以至于被这一曲,催动了心脉大损,恢复需要漫长的时间。 慕容遵我反而大笑起来,说道:“这辈子我什么没有经历过,如今喝下这杯‘同心酒’,人生倒也圆满了,只是老天爷戏弄我慕容,竟然和天底下最虚伪最奸诈之人同心,人生可笑,可笑啊,哈哈。” 说罢,慕容遵我捂住心口,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从脸上滴落下来。 仁云天师不紧不慢说道:“这杯酒,刚喝下去是比较痛苦的,大概只需要三天三夜,就能从痛苦中解脱了,到时候你我二人齐心,天下何事不成,哈哈哈哈!” 慕容遵我强行忍痛,几乎就要从座位上摔倒在地。 “哦,对了,慕容,这杯‘同心酒’还能帮你尽快恢复功力呢,之前你需要七天时间才能恢复,如今,三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看你似乎也没有什么胃口,来人,把慕容送回他的房间去,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天广和地广马上招呼弟子,把慕容遵我带了下去,慕容遵我明显是疼痛异常,眼睛竟然也失去了神采,他临被拖走之时,挣扎着,回头看了庄黎一眼。 庄黎已经不敢再看他的模样,看一眼,心就会碎。 仁云天师站起身来,笑道:“慕容遵我,好一个慕容遵我,从今天起,他不在遵他自己,而是遵我仁云天师了,哈哈哈哈。” 他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本天师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身影转瞬之间,没了影踪。 风骁骑竟然看不清楚仁云天师是怎么移动身形的,暗想:没想到,真正可怕的敌人,确实天天就在你身边的人……仁云天师不但修为奇高,而且心机叵测,实在不好对付。 镜水月也站起身来,轻轻说道:“骁骑哥,我也吃不下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风骁骑牵着镜水月的手,走出大堂,两人循着山陵上的小路,慢慢向远处走去。 今晚,天无月,人无心,眼无泪,心无情。 镜水月本来活泼的性格,今天却变得沉默。她紧紧握着风骁骑的手,走了几里路,却一言不发。 风骁骑知道她心里定然难过,于是静静的陪着她走这一程。 天无月色,也无星河,同样的天,却和当初在焚月堂灵域见到的情形大为不同,那天晚上的星河是多么璀璨,那个时候他们两人的心情是多么轻松。 为何如今,眼看镜水月有望解除大劫了,两人的心情反而各位沉重起来了呢? 终于,风骁骑忍不住开口了,问道:“镜妹……你在想什么?” 镜水月看着风骁骑,她的容姿,纵使天无月,月无光,依然给人夺目之感,可她愁容满面,风骁骑看了不禁心痛,没等镜水月开口,便已安慰道:“镜妹,你不要想太多。” 镜水月长叹一口气,说道:“骁骑哥,没想到的事情那么多,我怎能不去多想?你说师父他到底是何目的?” 风骁骑摇头道:“我想不出来,但我可以肯定,师父他必定早就有了全盘谋划,而且,恐怕他的目的,也快要实现了。” 镜水月目露惊奇,随即黯淡,说道:“骁骑哥,其实我和你想的差不多,师父他老人家今天成功控制住了慕容前辈,以后进展如何,恐怕由他说了算了。” 风骁骑苦笑道:“记得你以前给我讲兵法,讲历史上那些君臣文武们的勾心斗角,曾经说过,对弱者而言,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浑水摸鱼,天下大乱,方可大治,我现在反而希望藏如海等人能来,如此,仁云天师也算是有对手了……” 镜水月点头道:“我也有类似的想法,叶千行的魂魄,要么在我体内苏醒,这是藏如海能够接受的局面,但对藏如海来说,他更希望叶千行的魂魄是时机到了以后再觉醒,免得影响叶千行的道行。” 风骁骑问道:“如此看来,藏如海他们是想把你抢走?” 镜水月摇了摇头,夜已经微凉,风骁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镜水月的身上。 “骁骑哥,如今藏如海想把我抢走,难度实在太大,且不是师父他神功莫测,藏如海都不一定是其对手,更何况,三天以后,慕容前辈恢复功力,那藏如海来这里反倒是自投罗网了。” 第209章 关键所在 “哎,想当初,龙逝空何其神通,一片落叶就把花鼓喧的胳膊削断,然而,还是被慕容前辈的‘虚空神掌’一掌拍碎,藏如海受了这个刺激,恐怕是不敢来了。” 镜水月叹息道:“所以说,乱局何在?恐怕也就是慕容前辈一些仇敌来寻仇吧,但那些仇敌,又有谁能够超越藏如海的修为呢?” “难道说,我们大家只能眼睁睁任由仁云天师摆布吗?我真是很不甘心……” 风骁骑拿出随身携带的陈丰注版本《道德经》这本书已经有所破损。 镜水月眼前一亮,说道:“我们可以试着一起进入梦境,听一听慕云祖师有什么主意,不过,上次叶千行曾在梦境里提醒我小心慕云祖师,我现在反而担心,见不到慕云祖师倒也罢了,如果见到,万一慕云祖师再整出一些事情来,到时候局面更加无法控制了。” 风骁骑也不禁心里打鼓,如今敌我难辨,仁云天师曾经以粉碎风骁骑地脉修为的做法,转移他自身的心劫,而慕云祖师又通过给风骁骑开辟“盈缺脉”的方法,转移他自身以及风骁骑的心劫。 整个逻辑串在一起,风骁骑猛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脱口而出道:“镜妹,我忽然想到一个关键,我们都把它疏忽掉了!” “什么关键?” 风骁骑看了看四周无人,又点亮星脉,感受到周围数里地也无其他人,轻声对镜水月说道:“镜妹,你想过没有,仁云天师转移他的心劫,到了我的身上,冲毁了我的地脉,而慕云祖师也通过传授我“盈缺脉”的方法,转移我自己和慕云祖师的心劫,可见,转移心劫给别人,让别人代为受过,这是很常见的一种手法。” 镜水月点点头,说道:“其实天山三戒他们三人,恐怕也是被照云祖师转移了心劫。” “我也有这种想法,如今看来,任何转移心劫的人,都必须满足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镜水月感到风骁骑似乎说到了关键之处,心里突突直跳。 “那就是——转移心劫之人,必须还活着!” 镜水月身躯猛然一阵,几乎想扑进风骁骑的怀里,“难道你说,慕云祖师其实还活着?” 风骁骑点了点头,他很肯定这件事。 “怎么……怎么可能呢?两百多年前的人,活到现在岂不成了妖精神仙?” 风骁骑叹道:“镜妹,我这只是怀疑罢了,如果慕云祖师确实还活着,那么,他为什么只出现在梦境里,我也解释不清楚。” “或许有一个人,能够帮我们解释清楚!” “镜妹,你说的可是慕容前辈?” “是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风骁骑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今晚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找到慕容前辈,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两人主意已定,也想好了问题的切入点,手牵手转身而去,匆匆往关押慕容遵我的地方去了。 两人刚走出一段距离,原地忽然从地里出现一个人,此人正是和魁。和魁若有所思,然后又入地去了。 就在和魁入地之后,又有一个黑衣人的身影悄然出现,他喃喃自语说道:“这个秘密,看来始终都是瞒不过的,不过……也无需隐瞒……”他的声音很苍老,像是穿越多少年的时光而来…… 风骁骑和镜水月已经离那间厢房很近了。 厢房里点亮了灯,烛光恰好能把人影照射在窗棂之上。 两个人影,而且明显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风骁骑和镜水月悄悄走到厢房附近,却见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楚萧彤! “怎么是你?”“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几乎同时惊讶的说出话来。 楚萧彤轻声道:“我陪我师父来的……师父让我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风骁骑问道:“你们也不怕仁云天师发现?” 楚萧彤摇了摇头,说道:“哎……风大哥,本来我师父并不想过来的,还是仁云天师请我师父来这里的。”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这个仁云天师,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风骁骑轻声说道:“萧彤,我和镜妹来这里,是有话想问慕容前辈,至关重要,请你放我们过去吧。” 楚萧彤犹豫了一下,说道:“风大哥,镜妹子,你们要去就去吧,不过,请你们等我师父和慕容前辈说完话好吗?” 风骁骑点头道:“这个自然,不过,我想去窗下听一听,如今事情的转机,就在于慕容前辈能否说出一些秘密,希望萧彤你能理解。” 楚萧彤看了看风骁骑,她咬牙道:“好的,风大哥,我相信你!你们去吧,我……还是在这外面把门。” 风骁骑感激道:“谢谢萧彤。” 镜水月握着楚萧彤的手,说道:“楚姐姐,你放心,你师父这次把悲伤往事一荡而空,反而是好事,心事最不能憋在心里,憋的久了,那还不发疯?” 楚萧彤明白镜水月的话中意,她轻叹一声:“心事终究诉诸明月,可惜今晚乌云遮天,你放心我吧,镜妹子,我毕竟长你两岁,许多事还是看得开的,希望你早日解脱大劫……你和风大哥……双宿双飞……再也不要被江湖事纠缠了。” 风骁骑感激道:“萧彤……谢谢你。” 两人快步掠过,轻手轻脚来到了厢房窗下,只听里面慕容遵我和庄黎正在说话。 慕容遵我叹道:“今晚,你不该听仁云的话,来我这里。” 庄黎面若冰霜,说道:“我不是听他的话,我本就想来找你,只是不想偷偷摸摸半夜来找你罢了。” “你的内息心脉,被龙逝空的‘大悲成空曲’伤的不轻,最近半个月,尽量不要动用内力。”慕容遵我原来也会关心体谅人。 庄黎听到他的关心,这已经久违了的关心,心里不禁一阵激动,说道:“你为何偏要喝下那杯同心酒……你现在……还那么痛苦吗?” 慕容遵我脸色苍白,可见他经历了巨大的疼痛,他强颜欢笑道:“不过是一杯水酒罢了,哼,仁云天师想要摆布我,只怕他还没这个本事。” “你又在哄我,‘同心酒’那可是独一无二的奇毒,莫说你,恐怕就连随云祖师复活,也不能消除此毒,以后恐怕你只会是仁云的傀儡了。” “庄黎,你还是不了解我的脾气,我怎会甘心成为别人的傀儡,我需要恢复我的功力,除了喝下那杯酒,换取足够的时间,我没有别的办法……” “可惜,我,没法帮你,每一次,我好像都没法帮你,只能看着你一人承担……”庄黎似乎落泪了。 镜水月深深被这句话触动,她和庄黎的处境何其相似,每次她都是眼睁睁看着骁骑哥一个人去抗所有的压力与伤害,她却束手无策,只能作壁上观,这种痛苦,非当事人是无法体会理解的。 “小黎……”慕容遵我时隔多年,终于再一次喊出了这个小名。 庄黎反而怒了,说道:“不许你叫我这个名字!我说过,你永远都不能称呼我这个名字了。” 慕容遵我叹了口气,改口道:“庄黎,英儿怎么样了,你不该把他也接来贺州,如今仁云天师要摆布你的话,岂不是易如反掌,只要看住英儿,你……” 庄黎泪目,说道:“难为你还惦记着英儿,他现在恢复了部分神智,可仍然像个两三岁的孩子……你何时才把英儿的魂魄还给他呢?” 慕容遵我动容道:“庄黎,你相信我吗?” 庄黎一时无语。 沉默其实更是真实的答案。 慕容遵我苦笑道:“我知道了……好吧,我告诉你我当初为什么这么对付英儿吧……” 庄黎心情激动起来,几乎无法站立,这个答案她盼望了好多年好多年,如今就要知道真相时,反而犹豫了,她害怕,害怕真相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所以,她甚至宁肯不去聆听,不去面对这个真相。 “庄黎,你坐下吧。”慕容遵我捂着心口,慢慢坐下。 庄黎也慢慢坐下,眼睛却从慕容遵我脸上逃避开来。 “当年,遮天岭大战爆发大概半年前,叶千行约我见了一面。见面的地点其实离这里不远,一片茂盛的胡杨林,宽水河那年正遇上大雨频繁,本该早就半枯的河面,河水却特别的多,水流湍急。” “叶千行找到我,我本以为是和我来一场生死之战,说实话,我并无把握胜过他,他已经接近天外天之境地,可我还始终在人之道的巅峰,无法进入仙人道。” 窗外风骁骑听到这点,不由内心大振,没想到慕容遵我竟然只是修炼了人之道,就达到了可以比肩天脉之人的境界,那么“仙人道”又是怎样的境界呢? “但我去赴约之前,早已经想明白了,大不了,就是死,哈哈,死又何惧?但我和叶千行的恩怨必须算清楚了!可是,叶千行却不是和我比武,而是给了我一本书。” “什么书?”庄黎问道。 “就是江湖传闻中的那本奇书——《宝庭天禄》” 风骁骑曾经从藏明一口中听过这本书,倒也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这本书传说是一门妖书……”庄黎语气有点颤抖。 慕容遵我苦笑道:“不错,确实是一本妖书,叶千行找到了这本书,并且把这本书带了过来,说要给我看。哎……我终究没有忍住好奇心,还是看了,从而铸成了大错,也最终牵累了咱们的英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本书,是一代江湖奇人‘木神’所著的,乍看上去,似乎像是一本《道德经》,但仔细翻看其中的语句,尤其是内力修为足够之后,才能看出其中的玄机,这本书,它讲的不是武功心法,而是一种可怕的想法——永生!”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想到了一块儿去了,风骁骑颤抖着手,把怀里的陈丰注《道德经》拿了出来,难道,这本书竟然就是《宝庭天禄》? 第210章 自有使命 “永生?”庄黎疑惑道。 “不错,当你武功天下无敌,金银财富女人名望无所不有,甚至天下皇室也掌控在你的手里,你还会追求什么呢?” “长生不老,永远享福……” “不错,永生,是人最后的,却也是最具有诱惑力的追求!当年秦始皇横扫六国,统一天下,成为始皇帝,他追求的事物,只剩下永恒,所以才会派徐福,带领五百童男,五百童女,远赴瀛洲仙岛,找寻长生不老之术。” 庄黎问道:“那么,后来徐福找到了吗?” “其实,徐福确实找到了长生之术,不过,他深恐秦始皇嬴政长生之后,天下黎民就会成为永久的奴隶,于是宁肯远避瀛洲,再不回来,而他找寻的永生的方法,千年以来,无人知晓。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难道是‘木神’?” “不错,木神其人,天赋可以说是千年一遇,他不但武功天下无敌,论算计,筹谋,更是无不中的,而他最神奇的经历,当属只身一人,驾一叶小舟,赶赴传闻中的瀛洲,据他在《宝庭天禄》中所记载,瀛洲很大,仙雾缭绕,寻常人等在此处早就是必死之局了,可他硬是通过非凡的手段,成功收服了瀛洲,具体方法他没有记载,可此言料定不虚。” 庄黎喃喃道:“此人真乃神人也!” 慕容遵我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他若在今世,别说我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我和叶千行联手,再加上仁云,龙逝空,藏如海,都不是他的对手,或许这百年来,最接近‘木神’的人物,只有照云道人了。” “那照云道人是否还活着呢?”庄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慕容遵我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仁云他眼光犀利,早就断定天山三戒必然有所隐情,若我所料不错,恐怕天师三戒会被仁云逼迫而死。” 风骁骑暗暗心惊,不禁想骂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可现在他哪能走得开? 庄黎愣了一会,说道:“那后来呢?” “叶千行找到我,是想和我做个买卖,这笔买卖,赚得不是钱财,而是生命!根据《宝庭天禄》一书记载,有一种永生的方法,那就是用附魂大法,把自己的魂魄转移到一个新生婴儿身上,等婴儿长大成人之后,再进行夺魄。” 风骁骑和镜水月如今终于彻底明白,原来叶千行是为了永生,才把自己的魂魄打入了镜水月的体内,夺魄之后,自然是叶千行魂魄再生,而镜水月魂魄消亡。 “原来如此……可是,叶千行这样一来,肉身岂不发生巨大变化?他从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庄黎难以理解。 慕容遵我慢慢站起身来,这些话他憋了十多年,无处可诉,今天,他想全部说出来。 “这并没有完,还不是事情的全部,实际上,这本《宝庭天禄》之所以是妖书,是因为书中始终寄居着一个魂魄……” “什么?”庄黎吓得站了起来。 风骁骑和镜水月紧紧握着手,这本《宝庭天禄》,正好就在风骁骑手里…… “谁的魂魄?”庄黎问道。 “据我所知,这个魂魄应该就是‘木神’本人。” 如此匪夷所思的神通,自然让听者无不震撼。如果说灵魂附体,发生在人的身上,倒也可以理解,但发生在书身上,这就是奇迹了。 更为可怖的是,听慕容遵我的意思,这个魂魄还十分强大。 慕容遵我叹息一声,说道:“其实,当我发现自己的心智受到这个魂魄的影响之后,我把这本书撕毁了,可是,据我所知,这本书奇迹般的复原,而且又被叶千行带走了。” 庄黎颤声道:“当时你为什么撕毁这本书呢?” “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本书的主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手段吗?他为了永生,这倒是可以理解,但他的手段,却是出乎意料的残酷。” “残酷?” “是的……残酷!非常残酷。它先是鼓动叶千行,让叶千行把它的魂魄吸收,然后再让叶千行用附魂大法,把魂魄转移到新一代婴孩身上,这样一来,它就能够实现肉体的永生了。” “那叶千行呢?叶千行就不存在了吗?” 慕容遵我苦笑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叶千行还是存在的,但他的魂魄里,不只是有他,更有木神的魂魄,我搞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和谐共处的,毕竟,我没有参与到永生的幻想当中,可是我的作用却被叶千行,或者说木神,给看中了。” “你……你起到什么作用了?”庄黎感觉自己离真相越近,心越是颤抖。 “我负责学会离魂咒,并在合适的时机,把叶千行的魂魄转移出来。” 风骁骑听到这句话,心里万分惊讶,难道在叶千行的预谋当中,他从来没想过要占用镜妹的躯体? 镜水月明显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她的冰凉小手,紧紧抓着风骁骑,仿佛再听下去,就要晕倒过去,极力按捺住心的狂跳。 庄黎对镜水月的命运,并不是太关心,她好奇道:“你为什么要学会离魂咒,像你说的那样,你抵制住了永生的诱惑,何不抽身离去?你明知……那时候……我是愿意跟你隐退江湖,人生做伴的……”。 庄黎脸上罕见的飞上了红晕,想起往事,多少唏嘘,可惜无法重头来过。 慕容遵我竟然也放得开,他走上前几步,抓住了庄黎的手,这一双梦中梦见过不知多少次的纤纤玉手,今天终于得以再度握住。 可,物是人非,两人都已鬓角斑白。 慕容遵我忽然又撤开了手掌,转身叹息道:“庄黎,你以为我不想抽身事外,和你双宿双飞吗?我在江湖斗了那么多年,早已经疲倦不堪,遇到你,是我人生最大的安慰,可是……人在江湖,就有他自己的使命,我当时……确实也有自己的私心,总想参悟‘仙之道’,否则我是不甘心的。” “我……知道,你是一个武痴,可是,我们携手同游,又不会影响你的武功修为,哼,你怕是有别的想法吧?” “不错,我有别的想法,那是一本魔书,一下子抓到了我内心最深处的隐秘,离魂咒这门功夫,看似只是配合附魂大法的奇功,可是通过修炼离魂咒,就能够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或许,这是我参破‘仙之道’的唯一机会。” “呵呵,你果然还是为了你自己,你眼里只有你自己。” “庄黎,你不是我,你不明白的,江湖上有些事,要么你根本不知道,也就无所谓承担,但一旦你知道了,你很难说服自己,袖手旁观,现在江湖人都不知道的是,江湖的大灾难就要来临,一些旷世强人,会再度出现,在江湖上掀起一场你争我夺的惊天大战,到时候,无数门派,无数江湖人士,甚至普通百姓,都会被牵涉进来。” “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庄黎怒道,“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参与这件事,不去学什么离魂咒,不去理会叶千行的谋划,我们,还有英儿,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度过这十几年,享受天伦之乐,有什么不好?以你我的武功修为,还会被什么旷世强人欺负吗?这一切都是你的借口罢了,借口!” 庄黎越说越激动。 风骁骑却深有感悟,并且敬佩慕容遵我的选择。 慕容遵我颓然坐在椅子上,说道:“庄黎,这些年来,我每次喝醉酒,都会后悔放弃你和英儿,我究竟为了什么,去忍受漫长的等待,苦熬,折磨?可是每次酒醒之后,我又发现,我不后悔我的选择……你知道仁云的目的是什么吗?” 说到仁云,庄黎就恨了起来,她恨仁云给慕容遵我喝下了同心酒,以后慕容遵我变成仁云天师的傀儡,一世豪杰的慕容怎么可能承受。 “为什么?他有什么目的呢?”庄黎也坐了下来,她本想替随云祖师及先人们向天云观报仇,可事到如今,她发现自己的道行远不如仁云天师,武功或许还能斗上一斗,可论心机,那真是天差地别了。 “仁云他一定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叶千行的计划,他的目的,无非也是想获得永生。” “他也想永生?永生到底有什么好?一生的烦恼还不够多吗?我这一辈子,反正是活够了……来世不如当一只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慕容遵我笑道:“那我也去当一直闲云野鹤……” 庄黎又气又笑,哭笑不得,说道:“这句话,你十多年前说,我或许会感动,今天你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慕容遵我自讨没趣,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仁云是怎么得知附魂大法与离魂咒的,或许是叶千行死前无意中泄露了吧,离魂咒,可不只是把叶千行魂魄从镜水月体内分离出来……” “你的意思,难道说……” 慕容遵我点点头道:“离魂咒是把叶千行魂魄里凝聚的所以先人的魂魄全部分离出来!但载体之一,必须是一个和镜水月年龄相仿的女子,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先把叶千行魂魄从镜水月体内分离到这个女子身上,然后在从这个女子身上分离出其他的魂魄。” 庄黎也好,风骁骑和镜水月也好,无不震惊,看来慕容遵我说的历代强人大闹江湖,并非虚言,未来极有可能发生。 慕容遵我站起身来,慢慢走向窗口,说道:“但是,魂魄必须有所去处……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仁云他愿意收容我,而且允许我在焚月堂大典上说出我失去内力的秘密?因为他本来就是想广而告之,让整个江湖都来凑凑热闹。” “他不怕场面失控?” “怎么会失控?他巴不得藏如海,龙逝空这种级别的大高手来呢。因为那些魂魄,都需要寄居到人体内,你想,是寄居到凡人体内好呢,还是寄居到一流高手体内好呢?” “那仁云,他想得到……什么?”庄黎问道。 却听一声长叹传来:“慕容遵我,今天你已经说得够多了,是该歇歇了。” 第211章 仁云的心机 不知何时,房间阴影处突然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仁云天师,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子,美丽非常,宛如仙子,却是楚萧彤,只见楚萧彤双眼无神,仿佛被人操控了一般,傻傻愣愣的站在仁云天师旁边。 慕容遵我一点也没有表示出意外,庄黎抽出长剑,护在慕容遵我身前。 仁云天师叹息道:“月儿,风儿,你们两人也进来吧。”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镜水月抓过风骁骑手里的那本陈丰注《道德经》,放在自己怀里。 两人推门而入。 风骁骑心里震惊无比,他的星脉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修为,可仁云天师何时到来,或者他一直就在这附近守着,风骁骑竟然一无所觉,仁云天师的修为,当真已经不弱于藏如海和龙逝空了。 仁云天师既然这个时候现身阻止,慕容遵我也就不再开口,开口也会是自讨苦吃,说不定还连累其他人。 慕容遵我轻轻拨开庄黎,说道:“庄黎,把长剑收了吧,就算你功力尽在,心脉没有受损,也不是仁云的对手。” 庄黎挺剑说道:“仁云天师,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阴狠,恶毒,你今天必须放了我徒弟和慕容遵我,给慕容遵我解药!” 仁云天师不慌不忙说道:“庄黎,你是随云后人,难道,你不想看一看两百多年前,你们这一门先祖随云师太的真面目吗?” 庄黎听闻后,惊讶莫名,手里长剑几乎握不稳当。 风骁骑说道:“庄黎道长,如果慕容前辈所说无误,这些历代强人之中,应该是包括一位女强人的,否则,叶千行的魂魄恐怕无法和镜妹的躯体兼容共生如何和睦。” 仁云天师意味深长的看了风骁骑一眼,眼里隐约有了一丝杀气。 “难道……随云师太,也被永生蛊惑?一代代把魂魄传了下来……?”庄黎长剑彻底垂了下来,在她心里奉若神明和偶像的随云师太,难道也不过是和叶千行一类的,对永生幻想执念不忘之人? 如此看来,倒是慕容遵我显示出超越这些强者的伟大之处,他能够抵御住永生的渴望,难道我庄黎果真不理解他?这些年来,他该是多么的孤独,寂寞,委屈,他一个人抗下了多少的压力和负担…… 想到这里,庄黎竟然不敢再回头看慕容遵我一眼了,想起他已经鬓发发白,皱纹刻在眼角,沧桑写满眼神,庄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就会被针刺一般,疼痛不已。 仁云天师冷笑道:“前辈高人固然武功超凡,但越是有本事的人,追求的越是和普通凡人不同,这正是人生境界的修为差别啊。” 风骁骑反击道:“仁云天师,你不要把人生境界和武学修为混为一谈,一个老农民的人生境界说不定比你们这些高手高明多了,人家心存善意,没有害人的念头,这已经是自抵天道,甚至仙道了。” 这番话说出,仁云天师和慕容遵我不由心里震惊,风骁骑的见识,像是剥开迷雾的一道亮光。 人人都在追求“得”,可谁会去追求“舍”。 但问耕耘,不问收获,这样的人,世间有几人? 怀剑者,腹中自有杀气,与那些手无寸铁却心无恶意之人相比,谁的人生境界更高呢? 仁云天师冷冷说道:“世人不过都是在沾些口头便宜,为自己没本事找寻些借口罢了,你给那个老农一把剑,看他会不会有杀气?天山三戒岂非就是一个例子,原本是天山脚下寻常农户人家,可是打通了天脉后,横行天山,无人可挡,戒无出手之重,你们也是看在眼里了,所以说,风骁骑,你与其妄自揣度,不如多去江湖历练历练再说。” 这番还击也是有理有据,风骁骑一时愣住了。 镜水月接过话,说道:“师父……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你说的没错,如果把一把剑交给老农,或许他会有杀气,甚至成为天山三戒那样,动辄下重手伤害别人,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真是那个老农,剑其实并不会找上门来的。” “人本无心,剑需自寻。你先动了杀人念,自然也就有了杀人器。” 这一番驳斥,精彩犀利,仁云天师反而没话说了。 风骁骑说道:“仁云天师,你先把萧彤放了再说,以你的身份地位,要想迫住我们,易如反掌,何必拿萧彤做要挟,未免太失你的地位身份。” 仁云天师冷笑一声,说道:“难道你没听到慕容遵我说的,要想使用离魂咒,必须找一个年龄和镜水月相仿之人,把叶千行诸人的魂魄转移过去,然后才能继续离魂。” 风骁骑面色大变,体内星脉尽数点亮,怒道:“仁云,你的意思是想让萧彤当这个人选?” “不错,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论年龄,甚至论相貌,再也没有比楚萧彤更适合的了,哈哈,叶千行等人的魂魄,一定也会非常满意的!” 庄黎挺剑,指向仁云天师,怒道:“你休想,哼,别怪我鱼死网破!” “庄黎,我还不了解你?不了解你们随云后人什么德行?大义灭亲的事情,你们做起来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从容,你是不是想杀掉楚萧彤?哈哈。” 庄黎被仁云天师道破心事,脸上一红,可楚萧彤仍然像失了魂一样,傻傻呆呆的站在那里。 仁云天师把楚萧彤轻轻往前一推,庄黎只需要轻轻往前递剑,就能把楚萧彤穿一个通心透。 风骁骑拔出易水刀,说道:“庄黎前辈,她是你的徒弟啊!你不能这么做!” 庄黎面上带着惨笑,说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叶千行那些大魔头重新出世吗?杀一人而止天下兵戈,就算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手软!” “哈哈哈,好一句杀一人而止天下兵戈,庄黎道长,我发现你和慕容遵我真的很相配啊,哈哈,慕容遵我,你怎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你对你和她的亲生儿子用附魂大法呢?”仁云天师纵声笑道。 庄黎面色一寒,转头看向慕容遵我,目光明显是要让慕容遵我给出一个解释。 慕容遵我苦笑道:“庄黎,其实原因你已经说出来了,杀一人而止天下兵戈,就算是咱们的孩子,我也下得去手……” 庄黎握剑的手开始颤抖。 “离魂咒乃是无上神通,事通鬼神生死,绝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为了确认我的确练成了这个心法,我必须找人做实验,试手!” 庄黎握剑的手急剧颤抖,说道:“所以……所以你就拿……英儿下手?” 慕容遵我眼含热泪,颤声道:“难道你让我去找别的婴孩下手?承担就需要牺牲,不可能没有牺牲就可以承担,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很好……很好……”庄黎长剑一松,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惊碎了她一生的梦。 仁云天师挖苦道:“庄黎,你刚才的气魄呢?什么杀一人而止天下兵戈,什么大义灭亲?你舍得下手去杀楚萧彤,无非是因为她并不是你的亲生骨肉罢了,你其实才是最自私的,哈哈。” 庄黎心脉本就被龙逝空的“大悲成空曲”伤的不轻,今晚又知道了如此多的信息,真相,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镜水月叹息一声,利用自己的医术赶忙救治庄黎。 仁云天师望向风骁骑,说道:“风骁骑,你如果想背叛师门,为了这个女人对我动刀,你自己扪心自问,是不是对得起这么多年我的养育之恩?” 风骁骑犹豫了,但他看向楚萧彤时,只觉得她的眼神里似乎还是有着一些说不出的话,“仁云天师,我不对你动刀,但是以你的修为,没必要这样对待萧彤,你快让她恢复神智吧。你的修为,根本不至于拿她来要挟我们……” 仁云天师冷哼道:“人心难测,哼,我辛苦多年养育出的两个弟子,如今都不认我这个师父了,还是我过于仁慈了,楚萧彤的神智,我已经封印住了,到了慕容遵我施用离魂咒那一天,我自会把她封印解除掉。不过,你们也要记住,老老实实,别耍花样,这几天如果你们还往慕容遵我这里来,别怪我下手无情,六亲不认!” 仁云天师扫了慕容遵我一眼,说道:“你好好恢复内力就行,嘴巴闭得越牢,你的女人和儿子就越安全。” 仁云天师轻声长啸,不一会,慈广带着十几名弟子冲了进来。 “慈广,你把庄黎关押到后院左侧厢房,给她多灌些迷魂散,让她睡觉便是。楚萧彤暂时关押在右厢房,也由你全权看管,不许伤害她,她将来有大用。” 慈广面露奸笑,恭敬说道:“谨遵师父法旨。” 仁云天师甩袖而出,留下一句话,似从天边传来:“慕容遵我,风骁骑,你们越是老实听话,你们所要保护之人才会越安全,切记!” 这相当于是威胁了。 慈广命弟子把楚萧彤和庄黎分别架走,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冷笑道:“风大侠,镜女侠,你们也该走了,别人我犯难。” 风骁骑看了一眼慕容遵我,转身向门口走去,镜水月也低头跟着风骁骑离去。 慈广最后离开,把房门关上,吩咐弟子道:“来人啊,把腐骨水涂抹在门窗之上,谁敢来这里探看,哼,先烂手脚再说。” 房间里长灯如豆,天边乌云密布,这个没有月的夜晚,也没了任何希望。 慕容遵我如同一座枯萎的蜡像,呆坐在桌旁,许久,许久,他起身走向床边时,忽然脚边踢到了一样东西,原来当时庄黎倒地昏厥之处,有一处小柜子,柜子一脚似乎有人轻轻碰动过,正好遮挡了一下慕容遵我走向床的路线。 慕容遵我猛然一惊,轻轻用左脚推开这个小柜子,一本书册从柜子底下露了出来。 屋里烛灯熄灭,万籁俱静,一片漆黑…… 风骁骑和镜水月也各自回了房间,两人的房间紧紧挨着。 三天!三天之后,一切就有了分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第212章 罪孽偿还 没人知道,甚至,就连掌控大局的仁云天师,也不能完全预料,今晚要不是他故意放庄黎去见慕容遵我,成功操控住楚萧彤,局势恐怕会偏离他的预谋。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然而,只是有心人无眠,无心人却酣然入睡。 第二天,太阳还是没能突破乌云的包裹,阴沉一片,天地仿佛连成了一片,却都是毫无生机之相。 慕容遵我的房间,只是打开了一个小窗口,有弟子给他送去早饭。 仁云天师则召集众人在大堂用早饭,庄黎和楚萧彤没有出现,她们的待遇和慕容遵我是一样的。 风骁骑和镜水月默默吃饭,一言不发,慈广却特别来劲,一个劲讲着吹嘘仁云天师神功无敌的故事,仁云天师似乎很受用,无论谁身边,都离不开一个经常奉承他的人物。 越是有地位,越需要这样的奉承者来安慰自己饱受压力的心。 早饭还没用完,就来了第一拨人——慕容遵我的仇人。 这帮人自报家门,是来自塞北的金家寨。 仁云天师冲慈广点了点头,说道:“你去把他们料理干净,切记留几个活口。” 他嘴里说的是留下活口,说的是生,实际上判了许多人的死。 慈广腿脚仍有不便,这次他坐上了他的轮椅,轮椅后面挂着一个鸟笼模样的东西——千机笼。 不一会,慈广就回来了,他的早饭米粥还没有变凉。 仁云天师慢声问道:“留了几个?” “师父,我留了三个。” “可有什么交代?” “我交代过他们了,谁想来找慕容大侠为敌,尽管来就好了。就算慕容大侠暂时没了武功,你们也休想得逞。” 仁云天师点点头,喝下最后一口粥,说道:“很好,你办事机灵。” 慈广心里大喜,面前的这碗粥一饮而尽,手上的鲜血都没有来得及擦去。 风骁骑见状,心里厌恶至极,慕容遵我所说不错,仁云天师故意放出风声,引来更多的江湖人士前来,不出意料的话,藏如海等人来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风骁骑和镜水月也没了胃口,直接离开了大堂,仁云天师向天广示意,天广紧跟着风骁骑和镜水月两人的步伐,跟着两人去了。 风骁骑与镜水月决定去看一下楚萧彤,镜水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牵连别的无辜,何况,在她心里,隐约是把楚萧彤当成了自己的姐妹,甚至曾经想把风骁骑托付给楚萧彤,如今情势逆转,楚萧彤反而在等待着悲惨的命运。 两人走到楚萧彤的厢房,只见几个弟子在把守厢房门口,都是天云观里出来的弟子,彼此多少有些认识。 “慈广师兄交代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风骁骑烦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爆发了,他揪住这个弟子的衣领,轻轻一甩,这个人飞出几丈地远,啪的一声,清晰可闻骨头断裂的声音。 其他几个弟子虽然拔出了刀剑,但哪敢动手。 天广从后面飞身赶来,说道:“风师弟,镜师妹,你们不要让这些弟子为难。” 风骁骑冷哼道:“天广师兄,那我该去为难谁,为难你吗?” 天广自知远不是风骁骑的对手,尴尬笑道:“这是慈广师兄的命令。” “好的,那我去找他。”风骁骑虽然这么说,但却站着不动,目光横扫这几个弟子,喝道:“还不快去把慈广叫来?” “风师弟今早怒气挺大的啊,呵呵。”慈广摇着他的轮椅,从远处赶来。那把椅子定是装了特殊机关,行动如飞。 风骁骑暗想:好你个慈广,我想收拾你好久了! 慈广笑嘻嘻“走”了过来,天广松了一口气,使了眼色,让这几个弟子散开。 “我要进去!”风骁骑毫不客气。 慈广冷笑道:“我没拦着你。” 风骁骑冷笑,他太了解慈广的脾性了,说不定他在门窗上做了什么手脚。 “镜妹,我去推门,你千万别动,慈广这人实在阴险。”他轻声叮嘱镜水月。 镜水月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放心,骁骑哥,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吧。” 风骁骑转身推开上了锁的房门,如今这道锁,在他面前脆如纸屑。 慈广早就命人在这扇门上抹上了腐骨水,这种腐骨水,风骁骑早在望世楼七层楼的门房上就看到过。 可慈广并不知道,风骁骑早已百毒不侵,就算专门用毒为生的神谷门,也奈何不了风骁骑。 慈广的脸色渐渐变化,原本他幸灾乐祸,等着看风骁骑倒霉,向自己哀求,可如今,风骁骑安然无恙的走了进去,他的脸色无比阴沉。 风骁骑走进去,发现楚萧彤仍然一脸木然的坐在桌子旁边,似乎不饿也不困倦,他最担心的是楚萧彤有没有被人欺负,幸好仁云天师早就考虑到这一层,下了严令,不许任何门人弟子接近。 镜水月也踏门进来,当然,她绝不会去碰触房门。 慈广向一个弟子说道:“你去把门关上吧。” 那个弟子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慈广师兄,门上抹了腐骨水……这是按照您的吩咐。” 慈广怒道:“你还敢顶嘴,你看风骁骑有事吗?”他一脚把这个弟子踹飞,正好踹到了门上,那个弟子惨叫一声,他的后背粘上了腐骨水,呲呲冒起了烟雾和恶臭的味道。 慈广暗暗咬牙切齿,行啊,风骁骑,你这小子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气,就连腐骨水都奈何不了你! 风骁骑听到惨叫声,出门一看,那个弟子已经痛得昏厥过去,可是腐骨水威力实比非常,这弟子眼看活不成了。 “慈广,你够心狠,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把你除去!”风骁骑眼睛里透出无比的杀气。 慈广心里发颤,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当年被他欺负的无法还手的小子吗?还是那个任意由他和忍广在身上练练拳脚和内息的那个小子吗? 风骁骑已经忍无可忍,他想起慕容遵我说的那句话,既然有所承担,就难免有所牺牲,为了诛杀龙逝空,慕容遵我悍然不顾当时场边众人的性命,“虚空神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扫死一片无辜之人也绝不收手。 今天,是时候诛杀掉慈广了。 慈广暗暗把手放在了轮椅的一个开关机括之上,千机笼也仄仄作响,忽然飞起,直上半空。 天广轻轻挪步,纵身而跑,风骁骑明白,他一定是去找仁云天师了。 时不可待,这或许是杀掉慈广唯一的机会了。 风骁骑已经出刀。 慈广也按下了开关机括,轮椅忽然升了起来,而且速度奇快,千机笼也从半空之中洒下无数细密的针雨,它不是射向风骁骑所在之地,而是护住慈广周围。 慈广早就设计了许久,为了对付风骁骑,他想的是先防守住,再出手反击。 他天赋就擅长机关之术,经过精密的测算,他自信,只要他轻轻按下这个开关机括,就能把他的四面八方全部防住。 敌人如果硬是穿过这层层针雨,迎接他的,还有别的机关。 而慈广是万万不敢轻敌的,他甚至提早就把这些机关也一并发射出来,只是,他没看到风骁骑人去了哪里。 这一阵阵雨,已经全部没入的地面,针雨还有后招! 就像当初慈广几乎杀死薛伯语那样,阵雨可以从地面回收,形成新的一轮攻击,几乎没有人能够躲得过这一套连环机关术。 慈广有这个自信,在他的假想敌中,甚至也包括了自己的师父仁云天师。 可是,为什么还是看不见风骁骑的人影,他去了哪里了? 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慈广的心头,只听一阵风声,从半空坠落下来。 原来风骁骑腾身而起,纵身跃到了千机笼的上方。 慈广大笑道:“我早就想到你有这样一招了,受死吧,风骁骑!” 机关触发,万千针雨从地里钻了出来,迎向风骁骑半空的身影。 眼看风骁骑就要中针,身影忽的一闪,万千针雨失去了目标,纷纷坠落下来。 慈广掌控着千机笼,针雨收发自如。 针雨刚刚收回到千机笼,风骁骑的身影又在半空出现,这次却是在千机笼的下部。 “风骁骑,你这是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 针雨突然从千机笼射出,漫天遍野,像下了一场恐怖的雨,风骁骑似乎再也没有地方可躲,除非只有一个地方,不会被针雨射到。 那就是端坐在轮椅上的慈广。 风骁骑使出了“盈缺脉”,以盈补缺,万千针雨,很自然的射向了慈广。 慈广又急又惊,他连忙催动机关,想操控千机笼收回万千针雨。 可是,千机笼尽管发动多次机关,都无法收回针雨。 天地之间,万物自有平衡,有盈必有缺,有缺必有盈,盈缺互补,乃无上天道。 慈广惨叫一声:“风师弟……饶命……” 风骁骑身形已经回到原地。万千针雨威力迅猛异常,把轮椅都给穿透了,自然而然,轮椅中的慈广,也被万千针雨扎成了刺猬。 血迹流了出来,很多很多的鲜血,天空一声炸雷,终于下雨了。 雨水很大,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慈广的鲜血被冲淡了,细针也随着雨水,流了一地。 风骁骑淋在雨中,任凭雨水冲刷着自己的心事。 远处,蹒跚而来一个人影,是天广! 他没有打伞,雨水已经把他全身浇透。雨水冰凉,他的心更凉。 就在刚才,他向仁云天师求救的时候,仁云天师却不声不响,只是把房间里的清香燃上,悠悠说了一句:“总要有人去死。” 天广难以置信,之前仁云天师对运广之死的冷漠,已经让他寒了心,如今,仁云天师故意放任风骁骑杀死慈广,更让天广心里震骇,说不定哪天,自己也成为送命的棋子…… 风骁骑似乎才看到天广走过来,风骁骑看了一眼天广,冷冷说道:“仁云没来?” 天广默然点点头。 “杀人偿命,仅此而已。”丢下这八个字,风骁骑转身进屋去了。 天广好像被这句话惊醒了似的,慈广手里沾染的人命可还少?且不说刚才惨死的那个弟子,以及今早金家寨仅仅生还三人,其实在过去好多年,慈广暗中奉仁云天师之命,配合运广,为了扩充天云观的地盘,动辄杀伐,早已沾染无数鲜血。 如今,他用他自己的鲜血,偿还了一切罪孽,或许,还不够,远远不够。 第213章 永生诱惑 风骁骑进到屋里,发现镜水月坐在楚萧彤身边,握着她的手,已经泪流满面。 “镜妹,你怎么了?” 镜水月美丽的眸子里又有眼泪滑落,“骁骑哥……如果她变成我,接受了叶千行的魂魄,暂时也好,永远也好,让我如何接受?” 风骁骑看着楚萧彤,她即使是痴痴的面容,仍不掩盖风姿绝色,风骁骑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她三个愿望,现在看来恐怕不可及了。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甚至可以说,如果此时楚萧彤神智俱在的话,风骁骑该安慰镜水月,还是安慰楚萧彤呢? 既然无法安慰,无从安慰,那就只要努力的去想办法,去解决问题,这或许正是男女思考问题的不同。 风骁骑凝神细想慕容遵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看看能不能得到些许启发。 忽然间,他的内心闪亮了一下,说道:“镜妹,离魂咒虽然威力强大,但启动条件很难,除了楚萧彤当替身之外,还必须有足够强大的武者也来承接那些过往强者的魂魄。现在还不知道那些魂魄都有谁,但毫无疑问,肯定有‘木神’,有叶千行,以及,一个女人”。 镜水月问道:“骁骑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武者,这些魂魄可能会出现问题,是吗?” “仁云天师之所以布下这个局,一定能够得到他想要的最大的好处,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说。” “仁云天师想把‘木神’这种级别的高手魂魄据为己有。你还记得,和魂魄附体很类似的剑主剑奴吗?” 镜水月怎么会不记得,她的养父莫轻尘,就是剑奴之身。 风骁骑沉吟道:“你还记得,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邓离曾经用他的‘断天刀’一刀战胜了莫庄主背后的那个神秘剑主吗?” “我记得,那一战,虽然是邓离自认失败了,但实际上,受伤更重的,反而是我的养父和那个神秘剑主。” “如果说,神秘剑主是不亚于藏如海与龙逝空级别的大高手,试问,邓离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个剑主呢?” “你是说,这个神秘剑主,尽管能够操控我的养父,但他的功力实际上是大打折扣的,所以才会和邓离拼了个各负重伤。” “正是如此,所以,纵使是叶千行,甚至‘木神’这种级别的大高手,他们的魂魄经过多年的流转,即使复生在某人身上,也极有可能很脆弱。” 镜水月豁然开朗,站起身来说道:“所以,仁云天师打算趁着慕容前辈把各大高手魂魄分解之后,自己独占‘木神’的魂魄,把他的修为化为自身修为,从而成为江湖第一人物,甚至,可是成为新的永生之人。” “镜妹果然聪慧,‘木神’他的魂魄历经数百年,从来都是他控制别人,他所谓永生的方法,其实就是不断借用新的肉身,寄居他的魂魄,然后,等这座肉身腐朽衰老以后,再用同样的方法,把灵魂转移给下一个人。” 镜水月到此已经基本领悟,她接话说道:“叶千行当然不是傻子,他肯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其目的就是也重复‘木神’的路子,但为什么那么多高手的魂魄要集中起来,集中到《宝庭天禄》这本书里呢?” “为了避免重复那位神秘剑主的命运!如果木神或者叶千行等绝顶高手单个魂魄寄居,那么,遇到邓离这样的修为就已经很吃力了,我还记得你对付藏明一的时候,你觉醒后,神通非凡,藏明一完全不是对手。我敢说,如果你现在觉醒,那么仁云天师也不会是对手。” 镜水月严肃道:“骁骑哥,那我就选择觉醒!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仁云天师他祸乱整个江湖,也不能牵累无辜。” 说完,她看了一眼楚萧彤,楚萧彤依然呆呆的坐着,没有了一切悲喜,形如木偶一般。 风骁骑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镜妹,你觉醒是最傻的方法,你想想看,如果只需要你觉醒,就万事大吉的话,为什么‘木神’还要苦苦的创造出附魂大法和离魂咒,叶千行和慕容前辈又不是傻子,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怎么又去学这种心法,更有甚者,慕容前辈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也要练成这种可怕的武功……” “你的意思是?觉醒反而是死亡?” “是的,镜妹,觉醒,就是死亡!所以到了时候,这个魂魄必须千方百计的逃出来,从原先的寄居肉身里逃离出来,否则即使觉醒,也恐怕会带给这座肉身巨大的压力,从而加速魂魄的死亡。” “骁骑哥……你,真是太聪明了,没想到你在江湖只闯荡了不到一年,就已经有了如此的悟性,我虽然为你高兴,却也为你担心。” 风骁骑长叹一声,说道:“镜妹,我明白你担心的是什么,如果慕容前辈施用离魂咒一切顺利,你反而可能是最安全的,而那些历代的绝世高手,受到了永生蛊惑的这些魂魄,他们会选择什么样的寄居体……” 镜水月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叶千行其实已经做了一些安排,比如在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中,他故意没让龙逝空和藏如海参加,其实这两个人,就是他用以将来承接魂魄的肉身,但叶千行当然想不到,龙逝空竟然被慕容前辈杀掉了。” “从藏如海的态度来看,他好像只知道寻找慕容前辈,但并不知道这么多,他甚至盼着你觉醒……可见他对《宝庭天禄》并不了解,怪不得藏明一在潞州武斗会上,见到我们第一件事就是要这本书。” “骁骑哥,这本书我偷偷留给慕容前辈了……” “是吗?你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啊?” 镜水月笑道:“庄黎道长当时昏厥在地,我蹲下身子,救治她的时候,偷偷把《宝庭天禄》藏到了柜子底下。并且,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我故意不小心拖拉了一下柜子。” “好险,你不怕仁云天师看出来啊……” “恰好庄黎道长做了无意的掩护,我才能够得逞,就看慕容前辈能不被拿到这本书,拿到这本书后,他又会有什么新的办法吧。”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这本奇书留在你我手里,确实不如留在慕容前辈手里。哎,说起这本《道德经》,额,《宝庭天禄》,进入梦境中,其实就是进了那些人魂魄所形成的的世界吧。” 镜水月表示赞同,但她却又满脸忧色,说道:“骁骑哥,我这一生,那就是被叶千行等人利用了,包括当初把你带入梦境,也是一个来自心底的声音,蛊惑我这么做的。” “镜妹,我得感谢你,你知道吗,承担责任使命固然艰辛,充满痛苦和压力,但总好过旁观,好过束手无策,我宁肯有拼死之力,也不愿意苟且中度过一生。” “所以,叶千行才选择了你吧……” “哎,镜妹,你说……慕容祖师,是不是也是这个魂魄之中的一人啊。” 镜水月叹息道:“骁骑哥,你其实有了答案……尽管你我都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慕云祖师确实也被永生的妄想蛊惑了,他也加入了‘木神’这个永生的计划中,你想过没有,慕云祖师本来就和‘木神’是师徒关系啊。” 风骁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默然不语,良久。 镜水月忽然问道:“骁骑哥,如果让你选择,你有机会永生的话,你会选择永生吗?” 风骁骑反问道:“镜妹,你呢?” 镜水月看了一眼楚萧彤,淡淡说道:“如果我是慕云祖师,孑然一人,或许永生与否并不重要,但如果我有所牵挂……而所爱之人选择永生,那我还真舍不得死呢。” 风骁骑苦笑一声,说道:“确实,镜妹,我就觉得,和你一生一世都不够,最好能够生生世世。” 镜水月轻轻依偎在风骁骑的怀里,说道:“骁骑哥,有你这句话,我就够了,真的,心已经满足了,这一片刻,就是天长地久了……” “我也是……镜妹……”。 两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去找仁云天师,让他帮助楚萧彤先恢复神智,一个活泼美丽的女孩子,如今痴痴傻傻的模样,看了着实让人心痛。 走出屋子,镜水月看到了慈广的尸身,密密麻麻的细针洞穿了他的身体,血已经流干,并且被风雨卷走。 镜水月只觉得恐怖,赶紧闭上眼睛,靠着风骁骑胸膛。 “骁骑哥,你后不后悔杀了他……毕竟,相处这么多年……” 风骁骑正色道:“我这是替天行道,他以命抵命,这是天罚!” 却听一声悠长的声音慢慢传来,说道:“好一句天罚,呵呵,风骁骑,你的确不是池中物,而是海里的蛟龙,注定能在江湖上掀起风浪。” 只见仁云天师远远走来,他走的不急,可只用了几步,便走到了风骁骑面前,天广和地广以及新来的福广,带着弟子紧跟而至。 弟子当中,有百泽和方泽,两人许久没有见到风骁骑与镜水月,此刻见到,忍不住激动之色。 风骁骑冲他们微笑致意,却不理会福广和天广地广。 仁云天师手掌轻拂,只见千机笼忽然飞入了他的手中,他望了一眼慈广的尸身,冷冷说道:“最终他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上,和运广一样,如果运广不是用飞云书缠绕住了慕容遵我,也断然不会死去。” 他看了一眼风骁骑的断刀,语含深意的说道:“你呢,会不会最终也被你这把易水刀反噬?” 这句话像是一个心魔的种子,如果风骁骑真的信以为真,那么他以后在使用易水刀的时候,就会受到这个心魔的影响。 可风骁骑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仁云天师的预料,只见风骁骑扫视了一眼慈广,说道:“慈广之死,是自寻其祸,他曾经有三次机会,放过我,也算是放过他自己,但他都没有留手,我前两次都饶过了他,可他还是继续追杀,非杀我不可,最终,他也是死在他自己的手里。” 第214章 魂锁当年 天广等弟子不禁内心骇然,当年那个人见人欺的小仆童,今天已经成了参天大树一般,只能让他们仰望的人物。 “我这易水刀,就算面对那些罪孽深重,早就该死之人,也会给他一次机会,一次后悔醒悟的机会。这就是我与慈广,运广不同的地方。” 仁云天师干笑道:“好一番大道理,只怕你不是那个早就该死之人的对手。” “那人,追求永生,所以,死亡才是他的敌人;我却不是,我不追求永生,死亡当然就不会是我的敌人。” 风骁骑最后留下六个字:“以死为敌者亡。” 仁云天师竟然感到了一丝丝恐惧,明明他的修为远胜过风骁骑,可为什么害怕的却是他呢? 正如风骁骑所说,仁云天师的敌人,远比风骁骑强大得多——那就是死亡。 我一定要得到“木神”的魂魄!一定要!仁云天师暗暗下了决心,如今这样的千载难逢良机,就摆在他的面前。 风雨不停,更大的风雨还在后面。 那些寻找慕容遵我,寻找永生的各路江湖人士,如天边滚滚袭来的乌云,往这边汹涌而来。 都来吧!都来吧!仁云天师内心深处,再度涌起当年遮天岭大战的情景。 在遮天岭的魔教总舵里,只有五个人在做最后的对峙。 天云观门主,也就是灭魔侠盟的领袖仁云天师;少林派的掌门空谜禅师;宽门的掌门人西门夫妇;以及魔教教主叶千行。 叶千行毫发无损,而仁云天师他们已经身负重伤,仁云天师绝望的看着叶千行,难道灭魔侠盟这一次,终归要失败了吗?可是,你叶千行曾经私下里许诺,让我获得胜利的啊! 叶千行望了四人一眼,倨傲而不屑,似乎是要欣赏自己的杰作——整个江湖正派人士,在魔教缺席了两位副教主的情况下,仍然获胜了。 叶千行宛如天神,连续击毙了十三名江湖正派高手。 仁云天师感受到了差距,他终于忍不住吼道:“叶千行,你明明答应过我,魔教从此烟消云散,是我,灭魔侠盟最终成为赢家。” 他已经不顾空谜禅师等人错愕的眼神。 叶千行笑道:“如此急不可耐,能成什么大事?你们现在败了吗?” 空谜禅师长叹一声:“已经是败了,我们四人联手,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惜慕容遵我没来,如果他来的话,我们或许还有胜算。” 叶千行冷笑道:“空谜,你倒是心里亮堂,哈哈。仁云,你跟我来,你们三人就先在这里歇着吧!” 叶千行带着仁云,进入了后面的密室,但他似乎忘了,宽门门主本就擅长地听之术,所以,叶千行与仁云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全部他们三人听了进去。 两个时辰过后,仁云天师拿着叶千行的脑袋,走出密室。 空谜禅师等三人却没有惊讶之色。 只见一个红色闪烁的魂魄翩然而出,飞向总舵之外,他们四人什么话也没说,追了出去。 镜天行的夫人岳妃雪此时已经在临盆,她靠在镜天行的尸身旁边,看着自己的女儿降生。 女儿的啼哭声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快乐,然而,也是她最后的快乐,巨大的体力透支让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个红色闪烁的魂魄,飘进了那个女婴的体内,转瞬不见。 正好赶来的剑仙山庄庄主莫轻尘看到后,吓了一大跳,忙问是怎么回事。 这四个人心照不宣,却又不好隐瞒,于是便说,叶千行已经伏诛,但他的魂魄并没有死亡,而是寄居到了这个婴孩的体内。 莫轻尘毫不犹豫,挺剑便刺,然而在长剑就要碰到女婴心口时,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莫轻尘长剑弹开,虎口崩裂,血流如注。 仁云天师冷面道:“莫轻尘,没想到你够心狠,竟然真的刺下去了。” 莫轻尘捂着手上的伤口,正义凛然的说道:“不杀她,岂不是留下了祸患,要是将来她变成了叶千行,我们该怎么办?” 仁云天师说道:“你能够见到这个场面,都是有机缘的,这个女婴你抱养走吧,等她露出魔相之后,你再把她送来天云观。” 莫轻尘咬牙道:“你不怕我把她饿死,溺死?” 仁云天师冷笑一声,说道:“你可以运功试一试你的经脉,是否有一丝寒气?” 莫轻尘运功,果然发现有一丝寒气在游走,而这绝不是他自己本身的内力。 “这是什么?”莫轻尘惊恐问道。 空谜禅师等三人也望向仁云天师,想知道答案。 仁云天师纵声长笑,说道:“谁在这个女婴四岁前收养她,就会被叶千行的魂魄种下‘魂锁’,我本来还犯愁,怎么说服空谜禅师和宽门门主夫妇,去抱养这个孩子,没想到‘魂锁’锁中了你……” “‘魂锁’?这是什么东西?”莫轻尘只觉得心底发寒,他深恨自己多余这一剑,本想立下诛除叶千行魂魄的大功,没想到却被算计了。 “‘魂锁’就是,共生共死,她生,你也生,她死,你也死,你若不信,你可以试试把她饿死溺死,你也会没命的,所以,把女婴交给你养育,再好不过了,哈哈哈哈。” 莫轻尘几乎昏倒在地,空谜禅师长念一声佛号。 宽门掌门人西门影则说道:“仁云,你和叶千行那番话,我们也听到了,哼,十八年后,我们也要从中分一杯羹。” 仁云天师似乎毫不意外,说道:“叶千行魂魄里凝聚了众多高手,你们不来,我还怕这些魂魄无处可寻肉身呢,不过,你们有信心把魂魄变为自己所有,而不是被他们反过来操控?” 宽门夫妇面面相觑,问道:“难道,有什么独特的法门?” 仁云天师点点头,说道:“这个法门,你们也听到我和叶千行的对话了,叶千行也没有传授给我,总有一些天机,需要自己参破,你们要想分一杯羹,很简单,把你们的两个弟子送到我这里来,空谜禅师,我知道你身在空门,但你是半路出家,之前曾有一个儿子,后来儿子留下一个孩子就去世了,宽门夫妇,你们也是喜得贵子不久,把他也送到天云观,否则,你们十八年后别想来分一杯羹。” 空谜禅师怒道:“你这是要挟我们!” “也算,也不算,如果叶千行存心不让你们知道,大可以杀死你们三人,然后再和我单独对话,可见,他对你们也是报以希望的,你们配得上接受那些绝世高手的孤魂野魄……这种机会,可是极为少见的。” 莫轻尘忽然插话道:“我……我也要加入……” 仁云天师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只要你好好养育这个女婴,你也是有机会的。” 莫轻尘抱起女婴,女婴脸上露出了笑容,纯真灿烂的笑容,似乎把遮天岭的遍地血腥,一扫而空。 **************** 午时未到,午饭还没开,已经有弟子传报仁云天师,少林派空谜禅师带了四位护法和十几名弟子刚刚赶到。 天广自然开心的不得了,在仁云天师的授意下,开心的跑出去迎接。 仁云天师却巍然不动,端坐在大堂正中。 空谜禅师带着一众弟子走了进来,和仁云天师打过招呼,两人遣走其他弟子,秘密商议起来。 天广很好奇他们在谈什么,却也不敢在旁边偷听,他找到地广,说道:“地广师弟,你这一年不是在偷学地听之术吗?能不能偷听一下空谜禅师和师父在聊什么?” “你是想让我死啊!”地广胆子从来都不大,“咱们师父和空谜禅师何等修为,我用地听之术,他们怎会发觉不了。” “哎,真搞不懂,空谜禅师怎么忽然就带着众位护法和弟子赶了过来。” 地广白眼瞧了一下天广一眼,说道:“你自己少林派的事情,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这时又传来弟子的通报,说是宽门的西门夫妇到了,地广一听是自己爹娘到了,开心飞奔而出,迎接去了,天广马上去禀报师父仁云天师。 自从十七年前遮天岭大战后,仁云天师,空谜禅师以及宽门夫妇,第一次再度聚首,十七年,不长不短的年岁,却已经让他们显出了老相。 年轻人眼里的死亡,和老年人眼里的死亡是完全不同的。 人越是到了老年,越是怕死,尤其是拥有很多财富,有着名利地位之人,他们更加怕死。 十七年前,如果说这四人还对叶千行提出的永生的蛊惑,感到排斥,可如今,他们四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追求的就是永生,哪怕肉身再造,只要我这颗魂魄能够生生世世传递下去,就足矣。 他们绝不是第一个上这艘贼船之人,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了数十个甚至可能上百个魂魄,已经做到了。 但他们的目的却又各自不同,仁云天师是知情最多之人,对他而言,融合“木神”的魂魄为自己所用,代替“木神”在这其中的作用,才是他想要的目的。 而空谜禅师与宽门夫妇,还更多的想到了自己的儿孙,空谜禅师想把这个方法尽可能传授给天广,那是他私生子的儿子,即他的孙子。 宽门夫妇的目的更加直接,他们的儿子地广,为人父母者不可能不优先考虑。 而一生没有结婚,也膝下无子的仁云天师,则没有什么牵挂。 当空谜禅师和宽门夫妇看到孙儿,儿子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但仁云天师是何其狡猾的老狐狸,他背后又在打着什么算盘呢? 空谜禅师和宽门的西门夫妇这些年似乎没有走动,私底下却书信往来甚多,他们三人反而成了一个小团伙,一起防备仁云天师。 只是,他们也不知从何防备,毕竟,慕容遵我现在是落在了仁云天师手里。 几人落座,仁云天师把风骁骑等弟子也招在身边,一起吃午饭。 清酒甘冽,话题却显得沉重诡异。 第215章 枫叶令杀手 空谜禅师问道:“仁云天师,你确定慕容遵我能够听你的指挥吗?” 仁云天师喝了一口清酒,每当得意之时,他总会沾几杯清酒,似乎能够让心情更添惬意舒爽,“同心酒的威力,空谜禅师莫非没有听过?” 西门影笑道:“这种毒酒,就算在神谷门也未必能够找寻得到,没想到仁云天师却能找到,并且用它来控制慕容遵我的心神。” “控制谈不上……一个人本来就很难战胜自己,越是强大的人,其不可测的心结就越重,同心酒也不过是顺应人性,如果慕容遵我练成了仙之道,恐怕同心酒对他就不起作用了。” “仙之道?”空谜禅师等人莫不震惊失色,“这可是堪比‘天上天’的境界啊,慕容遵我万一达到了,可如何是好?” 仁云天师自信满满的说道:“他只要还是人,就不可能达到仙之道,他的红尘情思依然深重,怎么可能脱离人之道?”说罢,有意无意的看了庄黎一眼。 庄黎心里苦楚万分,不知该是喜还是忧,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楚萧彤,楚萧彤此时已经稍微恢复神智,但只要动脑思考,就会头痛欲裂,她虽然认出庄黎和风骁骑,镜水月等人,但不愿多想,更不想动心思,否则就心痛头痛。 风骁骑见楚萧彤多少恢复了神采,心里稍觉安慰。 空谜禅师笑道:“仁云天师果然手段高明,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 仁云天师毫不谦虚,说道:“不出意外,我们未来这两天还会有贵客到,倒是只怕我一人应付不来。” “仁云天师您这就是过谦了,您的‘天之道’已经到了化境,有极善谋略,任他什么敌人来这里,都不过是屑小之徒,不足为虑。” 宽门一派的西门夫妇如此巴结,毫无一派之尊,地广看了不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来者可不是一般人物,而是当年魔教两大副教主之一——藏如海。” “藏如海?哼,他还敢来?他不是在前几天被慕容遵我吓跑了吗?” “他是不得不来,毕竟,叶千行的魂魄在此,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叶千行魂魄落在我们手里。” “哼,他要是敢来,正好让他有来无回,十七年前这笔旧账还没算清,他缩头藏尾不敢来遮天岭和我们正派打一场,如今来这里逞什么威风?”空谜禅师怒道。 “到时候,还有劳各位和我一起守护正道了。”仁云天师举起酒杯,向个人敬酒。 风骁骑和镜水月却没有端杯,风骁骑心里不禁愤然,什么江湖正道,不过是妄想永生罢了。 镜水月却在暗想:不知道慕容前辈看到那本《宝庭天禄》,能否有什么法子破解危局。 显然,慕容遵我是整个事态的关键人物,几天后,离魂咒将决定众多人的生死。 楚萧彤却仿佛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木然的动着手里筷子。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仍然不停歇。 风骁骑只吃了几口饭,再也不愿意坐在桌旁,起身离开,镜水月撑着一把伞,陪着风骁骑一起离开了。 空谜禅师望着风骁骑远去的背影,问道:“这就是你们天云观最有潜力的那个弟子?” 仁云天师笑道:“风骁骑,断刀之主,如今在江湖已经有了名气,他开辟了天脉中的星脉,不过……他恐怕已经不愿意屈就在天云观门下了。” “后生可畏啊……怎么,天云观这么大的庙,都容不下他这座佛吗?哼,年轻人,就是狂妄!狂妄至极!” 西门夫妇借着风骁骑一事,极尽挖苦,他们看得出来,仁云天师对风骁骑并不满意,或许,他们还可能反目为仇。 挑拨是非之事,西门夫妇还是很乐意干的。 仁云天师只是听着,笑而不言,风骁骑啊风骁骑,你早晚都是我的对手,只是现在还不到除去你的时候罢了。 塞北的秋天来的格外的早,秋雨已有了凉意。 风骁骑和镜水月二人索性出了天云观分舵的大门,去街道马路边漫步散心。 街上还有一些吆喝买卖的摊贩,镜水月走到一个水果摊面前。 小摊贩热情的招揽生意:吃些我们贺州特产的“火果”吧。吃了明心清肺,滋养容颜,姑娘你这么漂亮,吃了这“火果”,更能守住这位小伙子的心思。 镜水月笑道:“老板,你在这里卖水果多少年了? 那个摊贩笑起来足足有十八颗牙齿露了出来,塞北之地特有的朔风,吹的他早已是满脸皱纹。 “姑娘,我在这里待了差不多十八年了吧,别看这里地处偏僻,可过往商旅,必经此地,是这些大老板们养活了我啊,看您两位面善,我今天这水果,给您打个八折!” 镜水月说了声“好啊”,从兜里掏出银子,往前一递,那个小摊贩伸手正要接过银子。 猛然间,这个小摊贩的手里多了一把短剑,短剑发着绿光,明显涂了毒,刺向镜水月胸口,千钧一发之际,风骁骑断刀已经出手,短剑正好刺在易水刀的刀身,当啷一声,小摊贩惨叫起来,原来这把短剑被风骁骑运用星脉移形换位,转移了路径。 不偏不倚,这把短剑刺在了自己的另一支胳膊上。 小摊贩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哆哆嗦嗦的吞下。 镜水月吓了一跳,躲在了风骁骑的旁边。 风骁骑冷笑看着小摊贩吞药,却不阻止。那个小摊贩吞下药,原先已经开始变绿的脸色慢慢好转了。 风骁骑这才开口说道:“你短剑的毒药分量恰好能毒死一个身无功力之人,却又能够在自己被误伤的时候,及时服用解药,如此巧妙的杀人方法,你是‘枫叶令’的人吗?” 那个小摊贩脸色刷的一下子沉了下来,闷声道:“好小子,你倒是知道不少,哼。” “你可知道,我刚才完全可以不给你服用解药的时间的。” “哼,那你也是不安好心,你想从我这里探知我们‘枫叶令’的秘密,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绝不会告诉你的。” 风骁骑叹了口气,说道:“真正的杀手,怎么会这么多废话,你这么多年在这一带装模作样,却不料,已经变成了一个当地的农户汉子,哪像是一个杀手。” 那个摊贩冷哼道:“这是因为这些年,值得我杀的人,没有几个,断刀,风骁骑,我知道你!” “哦?谁派这个任务给你们‘枫叶令’的?” “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小摊贩的模样看起来真的不像一个杀手,反而是个粗鲁的农户百姓,然而,正是这样的伪装,才有可怕的杀伤力。 “江湖传闻,‘枫叶令’永不失手,不必多说,想必你们这次也来了不少人。仁云天师的底细,你们也肯定略知一二,所以你们迟迟不敢动手,就等我和镜妹落单才行动,是吗?” 小摊贩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似的看着风骁骑,暗想:这小子怎么这么熟悉我们的路数,难道“枫叶令”里出了叛徒。 风骁骑忽然厉声道:“你是英雄好汉的话,就自刎吧!否则以后我见到其他‘枫叶令’的人,就说你出卖了他们。” 镜水月心中大奇,骁骑哥怎么忽然这么说话了,然而她始终愿意相信风骁骑,相信他事出有因。 那个小摊贩咽了一下口水,好像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毕竟,生死面前,毫不动摇赴死的人还是凤毛麟角的。 这时只听轻微破空之声传来,镜水月没有听见,小摊贩也没有听见,风骁骑却因为修为大大提升,早就听入了耳中。 风骁骑忽然拔刀,砍向小摊贩。 小摊贩根本毫无躲避的反应,只好本能闭眼等死,风骁骑这一刀,却不是杀了他,而是救了他,射向小摊贩的暗器被风骁骑的刀风一卷一吸,恰好停留在了刀刃上。 “你没死,放心吧,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暗器你可认得?” 小摊贩睁开眼睛,看到易水刀上有几根极细的铁针,细长如鱼钩,被风骁骑内力一激,树立在刀刃上,否则还真不容易看清。 见到这几跟细针,小摊贩面色惨白,咬牙切齿道:“哼,好,好!我执行任务失败,是该死,可是,来杀死我的,竟然是我在‘枫叶令’里最好的兄弟,好啊,叶独欢,好你个叶独欢。” 风骁骑往小摊贩身后五丈地远的小树林里说道:“你出来吧,你逃不了的。” 果然,从小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却是一副贵公子哥的打扮,他一手摇着羽扇,一手背负在身后。 小摊贩回头看到此人,面露狠色,说道:“叶独欢,没想到你来杀我!” 叶独欢冷笑道:“田墨离,你能怪我?这次杀镜水月,是死任务,要么她死,要么你死,你贪图这十万两银子的报酬,也就应该明白,这是生死状,绝不是完不成任务就可以随便跑路的。我要是你,解药我都不会吃的。” 田墨离冷笑一声道:“我是无能,杀不了镜水月,可你就能?你要是能杀得了她,我不等你来动手,把脑袋交给你,带回去邀功。” 叶独欢大笑一声:“这有何难?” 他的羽扇已经出手,无数条丝线一样的事物洒向风骁骑。 傻子都看得出来,风骁骑就是镜水月的保护神,不杀死风骁骑,恐怕很难杀掉镜水月。 镜水月惊呼一声:“骁骑哥,你千万小心。” 风骁骑的月影刀法已经出手,刀身重重,恰好挡住了无数条丝线,刀影所过之处,砍向叶独欢的手腕。 叶独欢反应奇快,及时缩手,羽扇被他掌力一催,直飞半空,仍然射出铁针,射向风骁骑。 风骁骑笑道:“这和千机笼那套把戏有何区别,哈哈。” 风骁骑以刀为媒介,利用盈缺脉,再配合移形换位之术,把铁针与细线全部引向叶独欢。 叶独欢大受震撼,他的羽扇机关极为巧妙,且只受他一人操控,怎么这些铁针与丝线都不听话了呢? 第216章 识破敌计 叶独欢轻功尚可,再加上风骁骑对他并无杀心,出招留了极大的余地,所以他才能够躲避。 田墨离却紧抱双臂,站在旁边看热闹似的,根本不去帮助叶独欢。 叶独欢一边躲避,一边骂道:“田墨离,你真不出手帮我?” 田墨离笑道:“我不帮风骁骑杀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叶独欢的羽扇终于放出了最后一阵针雨,风骁骑刀势一收,叶独欢像是斗败了的公鸡,蔫在那里…… 田墨离冷笑起来,说道:“叶独欢,你的本事呢?你也交不了差了吧?” 叶独欢“呸”了一声,说道:“与其回去被人杀死,我不如死在这里!”说罢,手里突然多了一把短剑,短剑上绿光盈盈,明显也是涂了剧毒的,他转而抹向自己的喉咙。 他以为风骁骑一定会来救他。 刚才他躲在树林里,看到风骁骑没有杀掉田墨离,而是给了田墨离服用解药的机会,他就暗笑:这人又是一个滥好人。 他喜欢滥好人,因为,他杀过的所有人中,滥好人最容易被他欺骗,欺骗以后再杀掉,看着滥好人临死前瞪大的,表示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眼睛,他就想笑。 可惜,他这把短剑到了离喉咙半寸不到的地方,发现风骁骑并没有动。 风骁骑啊,你再不拔刀来救,老子这把短剑就真的要戳到老子的喉咙上了。 短剑又近了半分,叶独欢的脖颈已经明显感受到短剑的寒意,尤其是短剑上淬的毒,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剧毒,比田墨离短剑上的更毒。 风骁骑终于拔刀了。 叶独欢也恰好停下了这把短剑,按照常理,风骁骑这把断刀应该搭在他的短剑上,挑飞短剑,然后表面冰冷,却心软像豆腐一样说道:“你不必死。” 风骁骑也确实说话了,可他听到的,不是这句“你不必死。” 而是一句“你自己找死!” 话不是说给叶独欢的,而是说给田墨离。 因为就在风骁骑出刀的时候,田墨离也已经拔出短剑,刺向镜水月。 电光火石之间,风骁骑此时应该刚好用尽刀势,救下叶独欢,即使他反应再快,想回刀救镜水月,也已经不可能,叶独欢自有办法挡住风骁骑,哪怕只挡住风骁骑一招,就足矣。 可风骁骑,完全没有按照这两个人的剧本来走,他的刀直接就是砍在了田墨离的短剑上,短剑当啷一声,被砍断为两截。 田墨离瞪大了双眼,表示难以置信,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易水刀的刀影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 到底是短剑先断的,还是田墨离的喉咙先被割开的,没人看得清。 田墨离浑身颤抖了一下,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脖子上喷了出来,倒地而亡,这个“枫叶令”七杀手之一的田墨离,风骁骑只用了一刀,就把他解决了。 难处不是在于武功的高低,而全在人心。 叶独欢抵在喉咙边的短剑随着手一抖,几乎划破自己,他一时愣住了,正想把短剑本能的先拿开,可风骁骑的易水刀已经到了眼前。 易水刀没有挑飞叶独欢的短剑,而是抵住了这柄短剑,只要风骁骑轻轻用力,短剑就会划破叶独欢的喉咙。 毒药就会顺着伤口流入,叶独欢马上就会去陪伴田墨离了。 但风骁骑没有这么做,他还有话要问。 可他也没有先开口,这种情况下,叶独欢一旦先开口,就意味着叶独欢他彻底认输了。 风骁骑在实战中,极其擅长攻心战,这也是他屡次以弱胜强的关键,即使是对手远不如他,他也不会放弃攻心为上的方法。 在杀死慈广那一战当中,风骁骑也利用了策略,把慈广所有的变化骗了出来,最后再让慈广死在他自己的千机笼下。 叶独欢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流进了眼角,又从眼角流了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哭,眼里流下的是恐惧的冷汗,抑或是求饶的泪水。 叶独欢终于开口了,说话声很轻,就怕喉咙稍微被短剑划破,“风……风骁骑……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老田……这种配合的。”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了句:“你猜猜看,猜得出,你就活命,猜不出,你就去陪你的老田。” 镜水月看了看田墨离死不瞑目的样子,心里仍有余悸,要不是风骁骑准确判断出他们两人声东击西的策略,镜水月极有可能已经中剑。 叶独欢脸色惨白,他如果猜得出来,就不会被风骁骑反算计了。 风骁骑摇了摇头道:“你要想不死,还有个办法,请君入瓮。” “什么……什么请君入瓮。” “带我去找你们‘枫叶令’的其他几个杀手。我想见他们。” 叶独欢几乎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胆子这么大,想去横扫单挑“枫叶令”! “枫叶令”是当今江湖上最让人害怕的杀手组织,因为别的杀手组织只是不要命,而“枫叶令”却是除了不要命,更加不要脸。 没有任何原则!只有一条规矩:拿钱来,换命走。 据说,如今一万两银子以下的生意,他们已经不接了。 但他们的生意却越做越红火。 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枫叶令”也出战了,他们其实是想去打一下广告,让江湖人更多知道他们,所以,在稍微露了几手之后,他们也就自己退出了。 但无论如何,有很多有钱人对他们印象深刻。有些事情,你只能找“枫叶令”这样的神秘组织帮你摆平。 虽然“枫叶令”绝不是江湖顶尖的门派,但那些比他们强的门派,不会来和他们抢这份生意。 叶独欢想了一会,怎么也搞不懂风骁骑在打什么主意,于是说道:“好吧,只要你告诉我我是怎么失败的,我就带你去,我必须告诉他们,我不是不想杀你,而是……做不到。” 风骁骑冷冷说道:“不只是你,他们想杀我和镜妹,也做不到。你和田墨离实在太自负,你从树林那里偷着放出针雨,我用易水刀劈砍,救下田墨离的时候,我就识破你们的想法了,因为你的针雨毫无力道可言,因为你不知道我武功的深浅,怕出招太过狠毒,万一田墨离避不开怎么办。” 叶独欢叹息道:“哎,都怪田墨离怕死,我早就告诉他,我用来偷袭他的针雨,好歹也要逼真一点,可是他总是怕死,绝不同意我下重手。” “你偷袭他的另一个目的,当然就是很自然的走出来,而且田墨离的身份一下子转变了,一般人会认为你要杀人灭口,所以田墨离会倒向我这边。可惜,你忘了一点。” “什么?” “我既然能够发现你躲藏在小树林里,自然也能感受到你的气息,田墨离在偷袭镜妹的时候,你已经准备蓄势待发,射出针雨了,只不过你发现田墨离被我打伤,马上选择了第二个方案,卸去了不少劲力,射向田墨离。你们一定用这个套路杀死过很多心软之人了吧?” 叶独欢吃惊的看着风骁骑,他今天唯一的感觉就是完败,完全输给了风骁骑,各个方面! 风骁骑说道:“哦,还有一点你们搞错了,你们以为我心软,不喜欢杀人,总是救人。你们错了,我杀人与否,完全看对方是什么货色。” 风骁骑瞥了一眼田墨离的尸体,冷冷说道:“我最恨别人利用别人的好心,本来我可以一刀了结你的,但当我想到你的其他几个同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顺便劳累一下,让他们从此永远消失在江湖中。” 叶独欢哽咽道:“风大侠……我愿意自己退出江湖,求你绕我一条狗命。” 风骁骑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感情,叶独欢这样的人,在他眼里,死不足惜。 镜水月在旁说道:“骁骑哥,你真要去找‘枫叶令’的人算账吗?” 风骁骑叹息一声,说道:“‘枫叶令’的人,早晚还会找上门来,现在如果不除去他们,只怕过几天……” 镜水月明白,过几天,等慕容遵我施用离魂咒,整个江湖,将发生彻底的变化,惊天动地,谁也不能预料的变化。 即使强如仁云天师,也绝不敢说自己有把握掌控全局,但仁云天师本来就不怕江湖大乱。 相反,他需要江湖大乱,大乱之后,才能由他收拾残局,奠定他江湖第一人的位置。 可风骁骑却截然相反,他希望镜水月渡过大劫,然后风轻云淡,但他知道,他的想法注定成空,那一时刻到来,他极有可能身不由己! 与其等到那时,让“枫叶令”这伙人趁机钻空子,不如干脆趁现在就把这群讨厌的苍蝇,害虫清扫干净。 风骁骑再度想起慕容遵我那天使用“虚空神掌”时的那股魄力,这对他影响至深。 叶独欢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竟然有着如此霸气甚至枭雄般的行事作风。 他轻叹口气,说道:“我们‘枫叶令’七大杀手基本上都是分开居住的,并不住在一起,而且,极少数的任务会由我们七人中的几人联手,像这次,就是我和田墨离一起来追杀镜水月,其他人有没有被派到这次任务中来,我真的不知道。” “你联络他们,就说任务失败,请求支援,速来‘风神庙’。” 风神庙,离天云观贺州分舵大概有十里地路程,那是一座破败已久的庙宇,对凌城这样醉生梦死的城市而言,寺庙是不合时宜的,随着凌城的兴起,风神庙也逐渐破落了,只有少数原先住在凌城的老人,仍然时不时来风神庙看看,拜拜,他们诅咒着如今的凌城,希望再度回到质朴且贫苦的当年。 叶独欢被风骁骑用刀架着,一步步走向风神庙,他用了一个奇怪的传信方法,就是在沿路撒播一些其他的香料。 风骁骑笑道:“你洒香料做什么,你的同伴都是狗鼻子吗?” 镜水月一笑嫣然,说道:“这时一种传递信号的方法,只要人经过一定训练,就能从这些香料中寻踪觅迹,甚至能够读出一些话语含义。” 第217章 下活死局 风骁骑看了一眼叶独欢,威胁道:“叶独欢,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花招,田墨离的下场你不是没看到。” 叶独欢苦闷着脸,说道:“哎,我们‘枫叶令’这是招谁惹谁不行,偏偏招惹你……老大他财迷心窍,总是接一些不该接的活,这下可好,要被你一锅端……” “呵呵,你对你们‘枫叶令’如此不自信吗?” 叶独欢尴尬笑笑,却又正色道:“我的一手暗器,算得上本门翘楚,可是你好像很精通暗器的样子,一下子就破解了我的暗器,哎……” “你那也配叫暗器?千机笼见过吗?” “千机笼?”叶独欢的眼神一亮,“我一直想得到这件宝贝,它在哪里?听说当年遮天岭大战后,它就神秘消失了。” “你老实带路,不要耍滑头,我可以告诉你千机笼在哪里,至于你能不能据为己有,那就看你的造化本事了。” 叶独欢冷哼道:“不管谁拿着千机笼,哼,我一定要去夺过来。” 镜水月摇摇头,暗暗苦笑道:人无自知之明,果然不知其可,千机笼被仁云天师收了回去,叶独欢拿头去抢?简直是螳臂当车。 不一会,三人来到了风神庙,这时夜色已深,但是天空仍不见晴朗,乌云挡住了星星月亮,让这夜色更加深沉。 风神庙庙前杂草横生,几乎遮住了小径,在一片灯火通天的凌城里,这个角落似乎被人遗忘了。 一块石碑斜躺在庙门口,碑身已经断裂为三块,缝隙之中长出了杂草,风神庙三个字也断裂开来,勉强能够认得。 镜水月打开随身携带的火烛,走在前面,风骁骑易水刀搭在叶独欢的脖子上,妙趣的是,叶独欢的短剑仍然紧挨着自己的喉咙,易水刀是搭在短剑上。 这样一来,叶独欢就算想出手搞暗算,也不敢,一旦牵动气息,说不定先把自己脖子给抹了。 叶独欢不禁想哭,他本意假装自杀,可反倒被风骁骑利用了。 走进风神庙,镜水月看了一下四周,烛台仍在,可见此处仍然偶尔有人前来,他们有所不知的是,这座庙宇平时常有人来此处偷欢,只不过恰巧今晚没有罢了。 镜水月打扫好几处蒲草团,和风骁骑坐了下来,叶独欢却是跪倒在地上,毫无尊严可言。 “叶独欢,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要是你的同伙还不来,我也就不等了,送你去见田墨离。” 叶独欢从来没有如此尊严扫地过,心里暗骂风骁骑手段狠辣,却唯独忘了自己以前用过更多更残酷的方法折磨暗杀对象,而风骁骑只不过是让他跪着罢了。 “我那些同伙,会循着香料痕迹找来这里,但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会来救我……你说过,只要把他们引过来,就会放了我,他们一旦出现,你可得遵守诺言。” 风骁骑冷笑一声,说道:“这你放心,我绝不会骗你。不过,我奉劝你待会能跑就跑,要是以为你和同伙一起就能找我麻烦,别怪我下手狠辣。” 叶独欢闷着脸,想点头答应,却哪敢点头,他拿着短剑的手已经酸麻了,勉强支撑着,以往的风度翩翩早就去无影踪,落魄至极。 不一会,一阵秋风忽然吹动了庙门,风神庙的庙顶也被这阵风掀起了几片屋瓦,这是有人来了。 叶独欢大叫道:“追如风,你既然已经来了,快快现身吧!” 一个身形一晃,似乎是被这阵秋风吹了过来,却见一个低低矮矮的胖子出现在面前。 镜水月看了就忍不住想笑,谁能想到,一个以轻功著称,外号“追如风”的人,竟然是个冬瓜似的胖子。 那个胖子看到镜水月嫣然一笑,不禁痴了,怔怔的望着。 叶独欢怒道:“追如风,你这个色鬼,不知道色是头上一把刀吗?” 风骁骑暗想,此人的轻功,竟然不在慕容左丘之下,可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他色眯眯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厌烦。 追如风嬉笑道:“叶老欢,这个漂亮妞是谁啊?” 叶独欢看了一眼风骁骑,风骁骑知道他是想让自己遵守诺言,可风骁骑却没有撤刀,叶独欢心里一急,忽生一计,故意大声说道:“你喜欢这个姑娘,你就去带走她呗,反正被你玩坏的小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追如风果然色胆包天,往前走了两步,色眯眯的看着镜水月,说道:“老子怎么舍得玩坏这个妞,这等姿色,我见过不下一万个女人,也没有这么漂亮的,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她的。” 说罢,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风骁骑忽然说道:“追如风,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让你一辈子后悔。” 追如风看了一眼风骁骑,看到了他手里那把断刀,面露惊奇道:“好你个叶老欢,你留信号说是有肥羊共享,原来他是咱们这一票的买卖,断刀,哼,风骁骑,是吗?叶老欢,你怎么连他也打不过?” 叶独欢怒道:“你少在那里放屁,你试试看你打不打得过他?” 追如风疑惑道:“你这点破本领,打不过人家也正常,可你和田墨离一起去的,两人都打不过?田墨离呢?” 叶独欢冷冷说道:“他已经死了,现在恐怕喂了野狗了。” 追如风一愣,他绝不肯相信,反问道:“不知你和田墨离搞什么名堂,不过,既然我来了,那份银子你得分我一分,否则我就走了。” 叶独欢冷笑道:“田墨离那份银子你可以全部拿走,我这份银子,你也全部拿走,给你买棺材也够了。” 追如风好像觉察出不妙,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问道:“叶老欢,你……你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丧气话。难道田墨离他真的死了?谁杀了他?” 叶独欢往风骁骑那里侧目了一下,不言自明。 追如风又往后退了一步,犹豫了一下,说道:“哼哼,这两份银子,可是不少啊……在下告辞,打扰了。” 转身就要展动身形走人。 叶独欢差点气晕过去,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简直不能相信,堂堂“枫叶令”七大杀手之一的追如风,原来是个怂包。 风骁骑说道:“追如风,你去告诉你们领头的,一炷香时间你们不来到这里集合,就等着给叶独欢收尸吧,我风骁骑还会继续追杀你们的。” 风骁骑没有展动身形,他轻功本来也不怎么好,就算追也可能追不上,而是确信追如风一定去寻找救兵去了。 镜水月叹道:“骁骑哥,我怕他把众多高手引来,你确定抵挡着住吗?” 风骁骑笑道:“镜妹,你知道怎么把死局下活吗?” 镜水月想起他们二人小时候在望世楼一起下棋的经历,风骁骑输得多,但风骁骑能够把棋局里的道理移驾到现实中来,这就是镜水月万万做不到的了。 “要想下活死局,最关键的是出奇招!” 风骁骑点点头道:“仁云天师和空谜禅师,西门西门夫妇夫妇,他们是何等人物,为何能够纵容我们出来散心漫步,你想过吗?” 镜水月低头叹道:“他们算准了你我没有别的选择,就像大雁离巢,哪怕飞的再远,也会再度飞回来。” 风骁骑听得出镜水月心里的悲鸣,安慰道:“他们大局在握,我们只能剑走偏锋,只要局势够乱,就能引出出人意料的变化,我们也才有可能把死局做活。” 叶独欢脸色却变得惨白,说道:“风大侠,你行行好,把我打晕过去吧,你们刚才说的,我可全没有听见啊。” 风骁骑知道叶独欢的想法,他是怕自己知道了太多秘密,被风骁骑杀人灭口。 风骁骑笑道:“叶独欢,你如果怕被我杀人灭口,那你就告诉我,这次派你们‘枫叶令’来杀镜妹的人,到底是谁。” 叶独欢苦着脸,说道:“这种十万两银子以上的买卖,可不是我能接头的,只有我们老大知道出钱的到底是谁。” 风骁骑叹道:“你再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细节线索,如果你能想到,我再考虑要不要放过你。” 叶独欢一个人跪在那里苦思冥想起来,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一炷香的时间了。 这时,只听一阵风声传来,风神庙庙门晃动了几下,一下子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形,最左边的,是那个矮胖的追如风。 最右边的,则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物,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手上那把剑,风骁骑觉得似曾相识。 站在最重要的,则是一个须发皆白之人,此人高高瘦瘦,神情古怪,像是没有自己的灵魂似的,呆呆的望着前方。 追如风干裂的笑声又响起来:“叶老欢,你看这次是谁来了。” 叶独欢惊讶道:“左护法竟然也来了……他老人家……你怎么可能请得动。” 追如风骂道:“叶老欢,你这个笨蛋,能请动左护法之人,当然是令主啦。” “令主到了吗?” “令主在半路上遇到了几个熟人,就和右护法留下来,和那些人打起来了,我带着左护法和老七,来这里救你啦。” 叶独欢感激道:“追如风,有你的,刚才我以为你跑了,丢下我了。” 追如风冷哼一声,说道:“令主他很生气,你和田墨离两个人都完成不了任务!他命令我们和左护法,一定要杀了镜水月与风骁骑!” 叶独欢低下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杀吧,我是真不行,真的彻底服了风骁骑了,我打不过他。” 追如风笑道:“就知道你指望不上,幸好带了左右护法来,哼,左护法的本领,你还不相信吗?” 风骁骑看着这个左护法,内心产生一种异常烦闷的感觉,他的星脉已然全部点亮,显然,这次遇到了真正可怕的对手。 这个左护法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追如风大声在左护法耳边说道:“左护法,您过去把拿着断刀的那个小子给杀了吧!” 叶独欢脸色惨白:“追如风,你不让左护法先来救我?” “急什么急?杀了风骁骑,不就把你也救了吗?” 可那个左护法纹丝不动,根本不听追如风的指挥。 第218章 深空之力 追如风尴尬笑笑,又发出命令:“左护法,去把那个断刀小子杀了!这是令主的命令,我代为转达的。” 左护法干脆闭上了眼睛,像一个老小孩,还是不听。 镜水月不禁觉得奇怪,这个老头难道失去了自己的神智?抑或是失忆症犯了? 追如风气的几乎跳起来,怒道:“好啊,左护法,你不听令主的命令是吧?反了你了,我要告诉令主!” 叶独欢冷笑道:“追如风,就凭你那张臭嘴,谁会听你的,你莫忘了,左护法最听老七的话,你让老七下令救我,快点。” 站在最右侧那个戴面具之人,正是老七,老七进门后,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风骁骑。 追如风这是已经失去了耐心,骂道:“老七,左护法傻,你他么也傻吗?快让左护法大开杀戒,把风骁骑和镜水月这对男女全部杀了……” 老七轻轻在左护法耳边说了几句话。 左护法猛然睁开眼睛,眸子里精光爆射,风骁骑只觉得全身星脉为之一窒,这个人的修为,甚至可以和仁云天师并肩,他到底是谁? 左护法已经伸掌,向风骁骑的断刀抓来。 风骁骑想撤刀,却发现根本撤不了刀,自己的星脉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压迫力压制住了。 有力,则可借力,风骁骑使出移形换位之术,这个老者的压迫力,竟然被他成功的转移到了叶独欢身上。 叶独欢哪有风骁骑那样的修为,如此巨大的压迫力当即把他推倒,一口鲜血喷出,好在淬了毒的短剑掉落在地上,远离了他的喉咙,算是救了叶独欢一命。 老者眼里透出惊奇,他没想到风骁骑竟然会星脉,而且掌握到如此程度,尽管他已经神志不清,但好武的性格脾性,已经成为本能。 老者当即转换内力,硬生生把叶独欢身上承受的压迫力吸了回来,继续攻向风骁骑。 风骁骑之前和周阶斗也好,和慈广忍广斗也好,星脉移形换位从来没有失灵过,简直是以弱敌强,以强敌更强的神技,可面对这个老者,他发现,每当他要把老者滔天之内力转移到地上,佛像上,甚至庙宇的柱子上的时候,转移走的内力立即就被老者吸收回来,反复挤压风骁骑的星脉。 风骁骑的星脉一时大乱,移形换位不成,几乎把他的星脉弄得一团糟。 这个老者仪态却十分从容,仿佛在玩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风骁骑的星脉,即使是在被藏如海和慕容遵我两股内力拉扯时,也没有现在这么难受,因为那时他只不过是一个中介,慕容遵我和藏如海的内力都不是针对他而发,而是彼此攻讦。 这次就大大不一样了,老者把滔天内力全部挤压在风骁骑的星脉之上,星河颤动,像是遭遇了难以想象的星河洪水。 只斗了十几招,风骁骑脸上汗水如注,内里更是苦不堪言,他的倔强之气此时又发挥了作用,硬顶着,绝不认输。 但在追如风等人看来,情形就大不一样了,他们看风骁骑与左护法斗的有来有回,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他们以前见过左护法出手,任何敌人,他从来没用三招以上,就把敌人打败,而他们所谓的七杀手上前去补刀就可以了。 即使是令主,也曾经承认不见得是左右护法的对手,而且令主放言道,如果左右护法联手,放眼当今江湖,可以说是天下无敌手。 但追如风等人并不知道左右护法的来历,只知道他们二人丧失了神智,现在就像是六岁的孩子。 本来除了令主能够操纵左手护法之外,再无任何人能够操控,直到最近半年,老七的加入,改变了局面。 老七武功是七护法里面最弱的一个,潞州江湖武斗会上,老七也没有去。但老七竟然能够奇迹般的指挥左右护法,左右护法很听老七的话。 追如风等人当然不敢欺负老七了。 这时风骁骑和老者已经斗到了五十多个回合,风骁骑只觉得自己的星脉就快被冲洗殆尽了,体内原先偌大一片璀璨星河,已经变成一大片漆黑。 老者越发从容,他显然已经适应了风骁骑星脉的移形换位之术,也找到了更好的克制方法。 镜水月干看着着急,却没注意到,叶独欢已经慢慢爬起身来,对她有所想法。 风骁骑却注意到了,情急之下,他忽然想到一招,这一招堪称冒险,但他必须冒险一搏,否则他脱不开老者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叶独欢去威胁镜水月。 这一招就是利用“盈缺脉”的道理,风骁骑彻底关闭自己的星脉,从而产生出“缺劲”,正好迎合老者滔天内力,视作“盈劲”,盈缺相抵,他就能够逃脱老者的控制,直扑叶独欢。 主意已定,叶独欢也已经轻轻拾起了短剑,猛地刺向镜水月。 风骁骑怒喝一声:“叶独欢,你找死!”他猛然关闭星脉,一片璀璨星河变成了漆黑夜空,老者的滔天之力打在风骁骑身上,全部被这漆黑夜空吸收殆尽。 这种深夜夜空之力,正是风骁骑在雄天门时,被那个神秘人偷袭后的附带后果,没想到今天帮了风骁骑大忙。 左护法忽然双眼大睁,一副难以置信,甚至惊恐的表情,往后撤出十步,说道:“老不死,是你!你没死!”言语中充满惊惶。 老七忙奔到左护法身边,扶住了他。 同一时间,风骁骑的易水刀已经出手,这一刀,没有用星脉,悄然无息,向夜空一样宁静,风骁骑第一次感受到,没有用星脉催动易水刀,而是用漆黑一片的深夜之力,舞动了易水刀。 这一刀,更快,更猛,也更狠。 只听呲呲一声。 叶独欢的短剑离镜水月的胸口只有半寸的时候,短剑掉落在地,他的身形也停止不动了,轰然倒下。 叶独欢就这么死了,身上没有流出任何鲜血,没有任何伤口,因为风骁骑这一刀,从虚空之中,斩断了叶独欢体内的经脉。 所有的经脉,像是被黑夜吞噬了。 追如风揉了揉眼睛,颤声道:“妈的,我……眼睛花了,怎么回事,叶老欢,你怎么倒下了啊?” 左护法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字一字说道:“深空之力,深空……之力……老不死……你没死,没死,哈哈哈。” 狂笑声犹在,人影却已经不见。 老七往外追出几步,却哪里还见得到人影。 风骁骑心里直呼好险,差点就让叶独欢得逞,这等人实在可恶,死有余辜! 追如风只觉得腿在发抖,他一拱手,说了句:“风大侠,打扰了,叶老欢死得好,告辞……”转身启动身形,可是还没等他启动,只觉一股窒息般的感觉扑在面前。 风骁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追如风面前。 就连风骁骑也奇怪,自己的轻功似乎比以前精进了太多,这种什么“深空之力”竟然能够大大提升他的轻功。 追如风看风骁骑挡在身前,仿佛深夜降临,毫无逃窜的可能,干笑道:“风大侠……我刚才不是让左护法杀你们,是逗你玩呢。” 风骁骑冷笑道:“你不但善变,而且不要脸,哼,要不是叶独欢他偷袭镜妹,我也不会杀他,你几次三番见状不妙,就逃走,有了靠山,就来逞威,我岂能再信你?” 言下已经起了杀意。 追如风忽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风大侠,我是没办法啊,令主他严令必须杀死你们,我只是奉命行事啊。” “你们令主是谁?” “我们令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出现在我们面前,也和老七一样,是蒙着面的,我们都怕他啊,真面目也没见过。” “你们令主为何要杀镜妹和我?” “那……那我也不知道啊……他大概是昏了头,你连左护法都能惊走,令主岂不是自不量力?” “哼,你说话我岂能信?那你告诉我,你刚才说你们令主带着左右护法和你们一同前来,后来半路遇上了什么人?” “风大侠,我说出来,你能饶了我的命吗?” “哼,要看你说的对不对,反正这种事情,我也基本猜得到。” 追如风此时早就不认为风骁骑是那种说大话的人,既然风骁骑能够隐约猜得到,还不如干脆说了实话。 追如风说道:“半路遇上了四个人,都是武功奇高之人……一个是仁云天师,一个是少林派方丈空谜禅师,另外一对夫妇,不用猜也知道,是西门夫妇……” 风骁骑暗想,果然如此,仁云天师几人不放心我和镜妹走失,出来寻找,竟然遇到了“枫叶令”令主以及左右护法。 镜水月这时已经跑到风骁骑身边,问道:“骁骑哥,那个左护法,莫非是?” 风骁骑示意一眼,不让镜水月说下去,但显然和镜水月想到一块儿去了。 追如风傻傻问道:“左右护法,你认识他们?” 风骁骑笑道:“与你无关,你们令主和右护法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是仁云天师他们四人的对手,说不定仁云天师他们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了,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但逃错了方向,那就不好说了,你走吧。” 风骁骑不再阻挡追如风。 追如风反而心里打起了鼓,暗想:如果我出去遇到了仁云天师等人,那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我的武功修为怎能敌得过他们?万一他们逼我说出一些“枫叶令”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哪招架得住? 他也不想想“羊入虎口”的比喻是否合理,把自己比作小羊,何其不协调。 倒是风骁骑,他虽然表面凶狠严酷,但实际上反而是个好人,叶独欢要不是自己作死,也不至于送命,我还是从风骁骑这里求得一命吧。 主意拿定之后,他说道:“风大侠,我想过了,虽然我知道的很少,但留在你身边,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和你互相照应一下,如果另有眼瞎的‘枫叶令’杀手来杀你们,我出面帮你们摆平如何?” 镜水月噗嗤一笑,说道:“追如风,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很好,你怕遇到仁云天师,更不好交代逃跑,是不?” 追如风嘿嘿一笑,只好承认,恭维道:“姑娘你不但长得万里无一,论智慧更是则天再世,可比女中诸葛啊。” 第219章 老七的江湖 “得了,追如风,你之前不是说过,败坏过许多女子的名节吗?单是这一条,你就死有余辜了。”镜水月语气中已经有了恼怒。 追如风收起一脸嘻嘻哈哈,正色道:“追如风以我父母生命发誓,从现在开始,我戒色了!” 风骁骑无奈摇了摇头,叹道:“你简直是个活宝,这样的男人,倒是不太会折辱女孩子。” “风大侠你说的可对了啊,我和那些女子,都是一手银子,一手你情我愿,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任何良家女子,倒是叶老欢,他仗着有几分姿色神采,非良家妇女不勾搭,真是天人共愤啊。” “得了吧,追如风,别给自己涂脂抹粉了,叶独欢都已经死了,你还转嫁给他,你有没有强迫良家妇女,自有天知,你若是做了,自有天谴!”镜水月对追如风这种人很不喜欢。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七,却忽然转身要走。 追如风忙喊道:“老七,你别走啊……哎,你不怕遇到仁云天师他们啊……” 老七却头也不回,蹒跚走出庙门。 风骁骑喊了一声:“公孙小弟,是你吗?” 老七浑身一震,转头看向风骁骑,惊讶的眼神已经说明风骁骑的判断是对的,此人正是花鼓喧的二弟子公孙小弟。 老七叹了口气,说道:“风……风骁骑……你有什么事吗……” 上次在天云观后山,篝火旁边,公孙小弟一直景仰的大师兄公孙大哥被花鼓喧一脚踢死,他负气抱着公孙大哥的尸体离开了花鼓喧。 在埋葬了公孙大哥之后,公孙小弟开始流落江湖,以前他都是指望着公孙大哥带他,所以对江湖之事根本就是一个白痴,好在他为人吃得了苦,漫无目的的流浪江湖以来,一路北上,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贺州附近。 公孙小弟也不知未来目标在哪里,要说为公孙大哥报仇,且不说打不过花鼓喧,就是打得过,也很难抹杀师徒养育的恩情。 他的思维一向简单,想不通的事情,就干脆不想了,后来他为了生计,甚至在贺州各个城镇街头卖艺,直到被“枫叶令”令主相中,莫名其妙进了“枫叶令”,他虽然忝列七大杀手之一,可实际上不需要执行杀手的任务。 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和那两个失去了神智,但武功奇高的老者一起,陪他们说说话,逗逗闷,单纯的公孙小弟倒是极其擅长这种活计,相处下来,放眼整个“枫叶令”,除了令主本身,只有公孙小弟能够指挥得动左右护法。 风骁骑所猜没错,这两个护法不是别人,正是在十多年前,被那个中年男子,疑似照云道人打败的“北怪二老”,而北怪二老的武功,也符合刚才的修为,至少风骁骑在短期之内,根本打不过他们。 要不是风骁骑误打误撞,使用出“深空之力”,吓跑了北怪之一,恐怕风骁骑今晚必败无疑,局面就不好说了。 风骁骑虽然没有听到老七公孙小弟对那个老者说了些什么,但肯定不是追如风“杀死风骁骑与镜水月”这样的命令。 公孙小弟对风骁骑其实是感恩的,当初公孙大哥惨死之前,风骁骑就已经和花鼓喧硬顶,在公孙大哥被踢死之后,风骁骑更是愤怒异常,这些都给公孙小弟留下深刻的印象:嗯,风骁骑是一个好人。 所以,今晚,公孙小弟看到风骁骑后,已经决意违反追如风的指示,甚至是违背令主的命令,只是让右护法救一下叶独欢。 没想到右护法和风骁骑打起来后,越打越过瘾,反而不停手了,公孙小弟看的干着急,却不知如何阻止。 一来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开口,可能引起风骁骑怀疑,二来,他深知右护法是一个武痴,天天和左护法斗来斗去,只求打的过瘾,打起来根本不理会公孙小弟的劝阻。 没想到风骁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公孙小弟。 毕竟,那把剑,得自花鼓喧传授,公孙小弟并没有毁弃掉,所以风骁骑才能一眼认出。 公孙小弟支支吾吾说道:“我……我得追怪老头……去……他没我不行,饭都吃不上,你……和你媳妇快快逃跑吧,令主来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风骁骑听到这句话,心里感动万分,但他早已久经江湖,知道许多话的背后,藏着无数凶险。 万一今晚的话,被追如风传给令主听,岂不意味着“枫叶令”令主会惩罚甚至杀死公孙小弟,一个念头划过风骁骑的心头,他暗想:追如风这条命,只怕不能留了。 追如风内心正如风骁骑想到的那样,盘算着一旦解脱困局,该如何利用这个把柄,控制老七,进而控制左右两个护法,这才是他的目的。 风骁骑向公孙小弟拱手拜别,说道:“公孙小弟,最近这几天凌城这里恐怕会出现祸事,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免得惹火烧身,你也别让你们令主找到,免得被利用,白白牺牲……” 公孙小弟摇头道:“令主对我很好的,他收留我,也不逼我去杀人,我不能离开他。” 镜水月叹息一声,显然也被公孙小弟的纯真打动,她走上前去,说道:“公孙小弟,其实也不是让你背叛你们令主,也不是让你不听话,你不是要找那个老者吗?我知道他可能去了哪里。” “哪里?你……知道?太好……了”,公孙小弟急忙问道。 风骁骑走了过来,说道:“他肯定不在凌城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先找到你们的右护法,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可能去了雄天门总舵那里,那里有一个叫沙河集的小镇,你去哪里找找看吧。” 风骁骑从刚才老者的反应看出,他极可能在这番刺激之下,恢复正常的神智,北怪二老虽然他并不熟悉,但从骆雄天的讲述中看,他们二老属于正义感极强,而且不怕死的那种,有人有了“深空之力”,对他们而言,意味着照云没有死。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会去当年和照云大战的地方查看一下。那场大战,扑朔迷离,骆雄天作为最后一个可能的目击者,已经死去,真相只能以后去问北怪二老了。 而且,风骁骑肯定的是,北怪二老两人就算不一定能打过仁云天师他们四人联手,但要逃走,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等北怪二老去往沙河集查明之后,迟早会来找风骁骑的。 毕竟,如今江湖拥有“深空之力”的,除了风骁骑以外,只有那个神秘人了,那个神秘人会不会是照云道人呢? 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公孙小弟感激的看了风骁骑和镜水月一眼,说道:“那……我走了……找不到这两个怪老头……令主……他会生气的……” 他冲追如风说道:“我先……走了……” 追如风苦着脸说道:“老七,你让风大侠别杀我啊……” 公孙小弟迷惑道:“风……骁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 风骁骑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杀他的,你去吧。” 公孙小弟对好人一向都是轻信的,他点了点头,果然转身就走了。 追如风苦着脸,说道:“风大侠……你放了我吧?” 风骁骑冷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你的鬼心眼……” 追如风看了一眼风骁骑锐利的眼睛,吓得低下头,说道:“我……没……没想什么。” “刚才公孙小弟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什么话?……我一个字也没听到……” “拿出你的武器!”风骁骑喝令道。 追如风哆哆嗦嗦拿出一把刀,这把刀很轻,很小巧,正好能够配合他的身法,近距离攻击敌人,致敌人于死地。 风骁骑往叶独欢那里指了指,说道:“你走过去,往叶独欢的背后,扎几刀。” 追如风假装糊涂,说道:“人都死了……这样不好吧……” “想活命的话,就去扎几刀,一刀扎破他的心脉!”风骁骑不耐烦道。 只见追如风一阵风似的,已经出现在叶独欢尸体旁边,一刀,两刀,三刀下去,叶独欢体内经脉本来就已经尽断,血液拥挤做一团,这三刀下去,鲜血噗呲一下,喷了出来,洒满了追如风的胳膊,衣服,甚至溅到了脸上。 风骁骑点头道:“很好,你们令主看到这个场景,恐怕以为是你故意出手杀死叶独欢的,很好,很好。” 追如风在心里直叹,你风骁骑怕不是大魔头吧,真是手段够狠。 风骁骑迫使追如风自污,目的就是让“枫叶令”令主对他起疑心,那么,如果追如风再打算向令主告状,说老七公孙小弟故意放走风骁骑和镜水月,令主自然也就不会轻易相信。 风骁骑顺便威胁道:“你什么时候活腻了,我可以让你像叶独欢一样的死法。” 追如风哂笑道:“没,没活腻,我还没活够呢……嘿嘿。” 镜水月看他这幅嘴脸,觉得又好笑又恶心,尤其是他脸上恰好沾上了叶独欢的鲜血,这种笑容更让人反胃。 风骁骑游历江湖不到一年,俨然已经成了专门磨制坏人的高手。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可风骁骑更信奉,恶人自有智者磨。 风骁骑点点头道:“想活着就好,不要作死,就死不了。如果公孙小弟少了跟汗毛,我就砍你一只手,如果他伤了一只手,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追如风早已见识到风骁骑手段的厉害,田墨离和叶独欢的惨死,见证了风骁骑手段的酷烈。 非如此,不能镇服这些江湖老油子,你要是和追如风这种人讲道德仁义,恐怕会被卖到沟里去。 但如果你对追如风这种人狠得下手,那就一切变得简单了。对追如风的迁就和纵容,只会换来公孙小弟未来的不幸。 “你快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风骁骑这一句话,是追如风巴望已久的,他一句:“告辞,打扰了!”欣然遵命滚蛋。 追如风毕竟轻功了得,一眨眼就瞧不见人影了。 风骁骑和镜水月正要离开风神庙,却听几个人飞身过来,原来竟是仁云天师、空谜禅师以及西门夫妇,他们四人身上衣着明显可以看出打斗的痕迹。 第220章 罗广谜事 风骁骑暗想:北怪当真了得,这个“枫叶令”令主也不是等闲之辈,以二敌四,竟然能够把这四人打出狼狈模样。 仁云天师见到风骁骑和镜水月,问道:“你们是否和一个怪老头交过手?” 风骁骑摇头道:“怪老头没看见,倒是遇到两个‘枫叶令’的人在自相残杀,我没来得及阻止,其中一个好像叫追如风的,把那边那个叫做叶独欢的人刺死之后,就跑了。” “哦?”仁云天师显然对风骁骑已经有了疑心,不轻易相信。 空谜禅师走过去,看了一眼叶独欢的尸体,几个短剑扎出的血洞赫然醒目,他念了一声佛号,替叶独欢超度起来。 仁云天师不再多想,只是问道:“他们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镜水月和风骁骑早就身心一致,她答道:“这次‘枫叶令’杀手轮番出马,要杀我和骁骑哥,一路上骁骑哥反杀了一个叫做田墨离的,这两人不知什么原因,我们两人到这里时,他们已经反目为仇了。” 仁云天师最是知道这些江湖杀手,他们没有半点真正的杀手精神,各种卑劣手段层出不穷,美其名曰是“智取”,实际上各种下三滥手段都用。 仁云天师关切道:“月儿,你没事吧?” 镜水月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月儿不敢有事。”显然是不满仁云天师十多年来的心机算盘。 西门影说道:“刚才那个什么‘枫叶令’令主,武功不低,更别提那个老头了,我几乎着了他的道儿。” 仁云天师笑道:“你如果着了他的道儿,一点也不屈,你可知那个怪老头是谁?” 西门夫人惊讶道:“一路急着赶来,早就想问天师了。” “那人正是北怪之一的海如森。” “北怪!!”西门影不禁震惊失色,喃喃道:“怪不得此人修为奇高无比!输给他真不算丢人。” 仁云天师目光深不可测,幽幽说道:“看来这几天,无数江湖高手闻风涌动,有意思了。” 空谜禅师却有些兴致败坏,说道:“这种事情,仁云天师你也不注意保密,如今又是北怪,又是魔教藏如海,这些人要是都来了,你能掌控局势吗?” 仁云天师不理会众人,答非所问,说道:“我们先回去吧,风儿,月儿,你们不许再随意离开分舵了。” 风骁骑暗想:总归是无可逃避,可就这样枯等,没有任何变化产生,局势最终还是落在仁云天师掌握之中啊。 一行人等赶回了天云观贺州分舵,凌城这座不夜城,依然酒喧人闹,偏僻的风神庙,孤零零躺着的叶独欢尸体,和这番热闹景象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二天,据天云观弟子打探,又有许多外地人涌入凌城,在一些大客栈,大酒楼包下了房间。 空谜禅师越发忧虑,反倒是仁云天师风轻云淡。 仁云天师去看了几次慕容遵我,发现慕容遵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许多,他暗自庆幸,幸好用同心酒这种奇毒,制约住了慕容遵我,否则一切计划岂非要泡汤。 有些人秘密潜入天云观分舵,找到了慕容遵我所在的地方,可是门窗上的腐骨水不是开玩笑的,惨叫声连连,那些江湖人士有好几人当场倒闭,有几人则负伤逃跑,其中不乏久不出江湖的老魔头与老江湖。 庄黎也想去看望慕容遵我,却被仁云天师派人盯着,而西门夫妇又时不时过来和庄黎聊天,名为聊天,实际上就是用来监禁的。 仁云天师则把自己的重点放在了楚萧彤身上,不但把楚萧彤接到了他所在房间的旁边,更是寸步不离,毕竟,在仁云天师的计划里,楚萧彤是极其重要的一环,至于镜水月,不用仁云天师担心,因为有风骁骑不离前后。 百泽和方泽两个人也被仁云天师派去照顾风骁骑与镜水月起居。 在一番聊天中,百泽方泽知道了二师兄运广惨死的真相,以及三师兄慈广被风骁骑反杀的事情。 百泽大嘴巴当场就说道:“那个慈广,哼,我早看他不爽了,天云观上下恨他的弟子多了去了,风师兄你这可是为民除害啊。” 方泽轻声喝道:“百泽,你别胡说八道,慈广毕竟是我们的三师兄,他早些年其实倒还好,只是自从学了那个什么鸟笼之后,变得不可理喻,甚至在天云观后山找一些让他不爽的弟子当活靶子,练习他的暗器,受伤的弟子可多了去了。” 风骁骑心念一动,喃喃道:“方泽说的对,似乎自从仁云天师给诸弟子分配宝物之后,天云观的弟子们基本开始走上邪路了。” “也不是所有啦!”百泽嚷嚷道:“风师兄,你和镜师姐就没有走上歧途啊,宝物什么的,都是外物,重要的还是看一个人的内心。” 镜水月笑道:“百泽,看来这半年你进步很大啊,都能说出这样深刻的大道理了啊。” 百泽嘿嘿直乐,方泽在旁边打趣道:“百泽他道理懂得可多了,就是武功修为总也提不上来。” 百泽低头道:“我学武确实没什么本事,你看大师兄他,天天苦练,不也是撑死开辟一个地脉吗?自从师父闭关出来,带着二师兄他们北上,大师兄作威作福,简直要翻了天,有一次我还看到他偷偷从望世楼七楼上下来呢。” “望世楼七楼,可是天云观的禁区啊,大师兄去那里做什么呢?”风骁骑好奇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自从风师兄你不再做杂役之后,望世楼就归我和方泽打扫了,七楼我们哪敢上去啊,也就是在下面六层楼里打扫一下,那一天我正好在六楼一个角落里偷着睡觉,发现大师兄轻手轻脚从七楼下来,手里好像拿着一副画像之类的东西。” 听到这里,风骁骑凭直觉觉得其中必有玄机,而是事关重大的玄机,他马上去门窗边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人经过,又用星脉探知,因为没有感应到强大的外来内息,一番检查后,风骁骑轻声对百泽说道:“嘘,你说话小声点。” 百泽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件事,除了我们四人,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百泽没松开手掌,捂着嘴巴使劲摇头。 “这件事,你和方泽千万要保密,它关系到你们的生死!” 百泽脸刷的一下子变白了,一丝恐惧之意弥漫到了眼神里。 方泽却还算镇静,说道:“这件事,百泽最先是告诉我,我已经提醒过他,除了风师兄和镜师姐以外,其他人都不能告诉,大师兄趁师父不在天云观,私自进入七楼禁地,有从中拿走画卷,本身就非常诡秘,必定有猫腻。” 风骁骑赞道:“方泽,到底还是你沉着冷静,比较老道。” 方泽轻声问道:“那,风师兄,大师兄此举究竟何意呢?毕竟你和镜师姐是去过七楼禁地的,其他人哪里去过。” 风骁骑一时不语,他忽然想到自己当初为了保护镜水月,中了慕容左丘与仁云天师夹击之后,在彻底晕倒之前,看到过几个黑影走了进来,这些黑影,极有可能就是天云观内部的弟子,也就是仁云天师真正的亲信,但这几个黑影,到底都是谁呢? 方泽看风骁骑兀自出神,轻声问道:“风师兄?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风骁骑这才回过神来,他早已被江湖阅历打磨了出来,心里有疑问的事情,断然不会轻易说出口,话多则错。 可方泽竟然又问了一遍,不禁让风骁骑多少感到奇怪,他随便找了一句话支吾过去,说道:“罗广他习武成痴,可能还是为了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吧,此事我们就当不知道好了,你们这些师兄,各怀心机,手段又狠,你和百泽可要小心,万事装个糊涂,才是安全的。” 百泽松开手掌,说道:“是的,这么多师兄,甚至包括师父在内,我就只信任风师兄和镜师姐。” 方泽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你连我也信不过吗?” 百泽说道:“那能一样吗?风师兄和镜师姐是做大事的人,你我不过是凡俗之辈罢了。” 镜水月苦笑道:“你们两人还不知道珍惜平淡的日子啊,我和骁骑哥现在巴不得天天就在望世楼里看书呢。” 方泽正色道:“风师兄必是成大事之人,且不要浪费机缘啊。”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你们两人也不要在我这里待太久了,现在仁云天师可是到了最敏感的时候,万一让他怀疑你俩帮我去做什么事情,只怕你们要吃莫须有的苦果啊。” 百泽听后,情不自禁往门口走了两步,嘴巴却还是硬顶道:“清者自清,谁也拿我们没办法!” 方泽谢过风骁骑和镜水月后,的百泽轻喝了一声:“幼稚!”就急忙拉着百泽急匆匆的走了。 镜水月笑道:“有了这两人,你我也算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风骁骑摇头道:“可惜这两人武功实在低微,办不成重要的事情,要是我大哥能来,那就好了。” “你大哥?是那个南怪羊左楼吗?” “哈哈,正是他,一把年纪,却打扮胡里花哨的。既然北怪都出现了,南怪也许就在附近也说不定。哎,说起羊大哥,我倒是有愧于他。” “怎么了,骁骑哥?” “当初羊大哥传授我月影刀法,直到今天,这套刀法都是我的傍身绝技,他对我的恩情可比天大,作为回报,羊大哥托付我去贺州,找寻孟天高孟大侠的后人,听说是一个武功天赋极佳的女儿,还有孟大侠的遗孀。可是我来贺州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去办这件事情,想来真是对羊大哥负疚。” 镜水月走到风骁骑身边,轻轻抱住他,说道:“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就去陪你找孟大侠的亲人,大不了我们把她们母女一起接到苏州去住,苏州总是比贺州舒适多了,这里地广人杂,兵荒马乱,实在不是一个宜居之地。” 风骁骑感激道:“有镜妹的支持,我真是感动,找到孟大侠的后人,帮她找个靠谱的人,定了终身大事,我们也算是了却这桩心愿了。” “骁骑哥,你倒是当起了媒婆了。哈哈。” 第221章 金弓长剑 风骁骑轻拂断刀,说道:“此刀和我有缘,它是孟大侠的遗物,如今传承给了我,我总该为这把断刀的后人担负责任。” 镜水月笑道:“可惜,天底下好男人并不好找,找到骁骑哥这样的,更是难得。” 风骁骑朗声笑道:“其实方泽为人就不错,他为人机警,心也不坏,如果他肯还俗,倒也是个好夫婿。” 镜水月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很怪,方泽刚才连续问了你三次望世楼七楼里的事情,看得出他很好奇,好奇的有点过头了……” 风骁骑拍了拍镜水月的脑袋,说道:“镜妹啊,你总是想太多,以方泽那点道行,知道多了又能怎样,可能是他平素爱寻思事情,却又无人可说,见到你我二人之后,便忍不住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镜水月轻叹道:“但愿如此吧,骁骑哥,你务必要小心啊,人心难测,现在又是错综复杂的环境,多一份留神,总是好的。” 风骁骑握住镜水月的手,轻轻吻了一下,说道:“放心吧,镜妹,只要你能摆脱叶千行的魂魄,我立即就带着你远走高飞,不管这里怎么鸡飞狗跳,我都不再理会。” “可是,楚姑娘呢?她如果成了牺牲品,我们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风骁骑一时语噻,他不是没想到楚萧彤,但他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正在这时,只见百泽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说道:“不好,前面院子里打起来了,来了好多人,好多人……” 风骁骑用星脉探查,发现果然有几股强劲的内息在附近流动,可见来人武功绝不可小觑。 “我们快去看看。”风骁骑牵着镜水月的手,往前院奔了过去。 到了前院,只见偌大的前院,站满了几排人,仁云天师,空谜禅师,西门夫妇,以及天云观一些弟子站在一边。 另一边,却也是老熟人了,赫然是那天逃跑了的藏如海。 藏如海这次也几乎把所有明王都带了过来,那个白发苍苍的“师叔”也赫然在列,藏明一那双蓝色的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神采,他和自己老爹红色眼睛相互辉映,摄人心魄。 风骁骑到场后,藏明一狠狠的望着他这边,恨不得立即生吞了风骁骑。 而藏如海的精力,却放在了镜水月的身上。 仁云天师沉声道:“各位魔教教友,来的倒是真早,本以为你们会过两天才来。” 藏如海看到仁云天师这边没有慕容遵我,心里一阵惊疑不定,上次他逃回去之后,直叹运气不错,幸亏龙逝空抵挡了慕容遵我的“虚空神掌”,可回去听到自己的师弟一说,才明白自己白白错过了大好时机。 “虚空神掌”使用后,慕容遵我的经脉就会被全部闭锁,只剩下一点蛮力气罢了,如果藏如海这时候出手,极可能很轻松就把慕容遵我置之死地,可惜藏如海当时肝胆炸裂,早就忘了这件事情。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提醒,藏如海才想起这回事,懊悔不已,他调息好自己的内伤,马上就率人赶来,这次他势在必夺,一定要把慕容遵我杀死,把镜水月带走。 最大的障碍,他认为只有两人,一个是仁云天师,十七年过去,仁云天师的修为远胜当年,另一个便是初出茅庐,有着无限可能的风骁骑。 藏明一的眼睛此时也已经治好,也多亏风骁骑当时绝无杀意,否则藏明一这双眼睛必然不保,可藏明一却不是这么想,他只觉得当初丢掉的脸面,一定要用风骁骑的项上人头来偿还。 藏如海笑道:“赶集要趁早,仁云天师的盟友都已经到了,我还是来的晚了一点。慕容遵我呢,你让他出来。” 言下之意,竟然毫不把空谜禅师与西门夫妇放在眼里。 西门影站出身来,冷笑道:“上次你被慕容遵我一阵暴打,此事早已传遍江湖,怎么,还嫌脸没有丢够吗?” 藏如海目光里充满杀气,说道:“西门影,你和我们魔教的仇怨,不共戴天,这十七年来我一心闭关,没去找你们算账,今天倒好,你自己送上门来,既然你想找死,我就亲手送你归西!” 却听那个白发老者说道:“师兄,且慢,杀鸡焉用牛刀,依我看,西门影这些年沉迷享乐,表面和杜小幻夫妻二人形影不离,实际上在外面不知找了多少女人,呵呵,如此虚伪之徒,竟然敢自称江湖正道,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要是你,我早就自刎以谢夫人,以谢天下了!” 此话一出,果然掀起不少人议论,西门影和杜小幻夫妇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可见藏如海的师弟所言不虚。 令狐文光的胳膊虽然还缠着绷带,但论斗嘴,他可从来不曾后退过,接过话题,冷嘲热讽道:“哟,看你们夫妻俩形影不离,我倒是奇了怪了,西门影,你是怎么抽出功夫去泡别的女人的?难道是让那些女人在茅房里等着你吗?” 一阵哄笑。西门影怒道:“你这是活腻了!”正要出战,却见地广已经出剑了,他见自己父母被人如此诽谤,早已恼怒至极,虽然他和天广的天地轮已经被邓离砍断,但地广的剑法还是有模有样的。 令狐文光怒道:“我他么胳膊都伤了,还来打我?你们正道真是不要脸。” 百泽在人群里笑道:“你说人家茅房里找野女人,人家不打你打谁?” 仁云天师瞪了百泽一眼,百泽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地广这一剑,却被胡第挡住了。 这个胡第,在前几天的大典中,给风骁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始终那么冷静,顾全大局,不毛躁,不冲动,而且对镜水月的“叶教主”身份极其尊重。 “射虎明王”胡第,顾名思义,他其实最擅长弓马骑射,偏偏这些招数在江湖实战中又不怎么常用,所以他一直都是比较低调的,藏明一组建“兴云帮”,也就没有带上胡第。 只见胡第用一张金色长弓格挡住了地广的一剑,这难度可不小。 地广怒道:“你们魔教的人心黑手辣就算了,没想到嘴还这么臭!” 胡第沉声说道:“如果所说是真的,你何必恼羞成怒呢?” 地广更是生气,怒道:“真你个头!” 地广连刺三剑,剑法颇有章法,西门影和杜小幻本来担心自己的儿子武力有限,可如今看来,地广的武功底子还是何有水准的。 但胡第也绝不是一般人物,他开辟的可是天脉之中的“电脉”,这种天脉的威力在于兵器本身。 果然,在挡住地广的十几剑剑招之后,胡第向后跃出一定距离,猛地搭弓射箭,这一箭速度奇快无比,而且带着强烈的尖锐声音。 地广听到这个声音,已然是心胆炸裂了,哪有本事闪躲,这时只见一人从旁边掷出一剑,恰好把胡第这一箭荡开,原来是天广出手。 本来天广的修为不足以出手挡住这一箭,但他和地广早就心灵相通,心有灵犀,所以能够提前感知地广面对的潜在的威胁。 与其说天广是后出手挡住了这一箭,其实是天广比胡第先出手,掷出这一剑,恰好帮助地广挡住了这致命一箭。 但天广和地广还来不及松口气,胡第的第二箭,第三箭已经跟了过来。 而且一箭射向天广,一箭射向地广。 西门影和杜小幻夫妇再不犹豫,双双默契出手,一人抓住了射向天广那一箭,另一人则帮助地广挡住了。 胡第的第四箭和第五箭又射了过来,一箭快过一箭。 风骁骑不禁在心里大赞:胡第此人,武功要比美娇娘和令狐文光这些人明显高出一筹,可以和龙凤年相提并论了,虽然他与藏明一还有较大差距,但已然是江湖一流高手之列,未来不可限量。 可见,藏如海这些年忍辱负重,倒是真的为魔教培养了许多后起之秀。 西门影大叫一声:“好箭法!”纵身而出,扑向射来的羽箭,他的双掌急抓,硬生生把这两箭全部抓在手里。 可等他刚把这两箭抓在手中,两箭忽然爆裂开来,又射出四支小箭,西门影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有箭中箭。 眼看这四支小箭,分别射向西门影的左右臂和左右胸口,西门影的身形却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变化,身子骨忽然紧缩起来,双臂变得就像麻杆一样细弱,恰好躲开了这两小箭。 而更奇特的是西门影的胸口,硬生生往中间收了一大半,整个人的躯干变成了一棵枯树干,正好也把射向左右胸口的小箭躲了过去。 胡第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金弓也不由停了下来。 却见西门影身形忽然膨胀起来,貌似是要恢复原状,可实际上,身躯却变得更加巨大,由此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直扑胡第。 胡第眼看没法躲避,却见他的白发师叔这时在他背后轻轻扶了一下,胡第伸出双掌,恰好抵住了西门影的冲击之势。 这下又轮到西门影惊讶了,在他的江湖阅历中,就算当年的魔教四大护法,也曾经在他这一招下吃过亏,可那个白发老者,似乎有着激发其他人潜力内力的神通,他轻轻抵住胡第的后背,胡第的修为立即提升了至少两个档次。 所以胡第才能够挡住西门影这一绝技。 西门影眼看胡第这双掌后劲连绵不断,很知趣的退了下来。 这时候,西门夫人杜小幻已经挡在了天广和地广前面。 地广羞愧道:“娘,儿子学艺不精,还是要靠你们。” 杜小幻安慰道:“是对手太强,不是你太弱,哼,魔教未来的精英,这次基本上算是到了,也好,省得我们再来一次遮天岭大战,今天就把他们全部消灭好了。” 藏如海笑道:“西门夫人,听说你在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中,威风的很,你们宽门子弟,不但破了我们魔教六道之一,还打伤了两个护法,哼,确实有两下子。” 杜小幻嘴上从不饶人,冷笑回击道:“那时你幸好不在,要不然你现在坟头草都得一人多高了。” “听说,宽门的西门夫妇,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位能够缩减身子骨的西门影,而是西门夫人杜小幻。” 杜小幻冷哼一声,说道:“这些年,一个值得我出手的人都没遇到。” 第222章 旧本点将 “既然你夫君对你并不忠诚,你还要他做什么?不如我替你清理门户,休了这个不靠谱的丈夫。” “我们家的家事,外人还没资格插手。”杜小幻冷眼瞧了西门影一眼,却见西门影赶紧低下头,一副心虚的样子。 藏如海知道今天恶战连连,他最怕的,当然是彻底恢复功力的慕容遵我,其次,仁云天师的“天之道”和他深不可测的心机,是第二个值得注意的对手。 这第三个对手,就是这位西门夫人杜小幻了。 传说杜小幻出身极其隐秘,但正是她嫁入宽门之后,帮助宽门迅速崛起,至于杜小幻的神秘出身,至今都是一个谜。 只见她已经年逾五十,脸上却没有半点皱纹,只有发髻边缘飘着的几缕白发,说明了她真实的年纪。 藏如海轻轻伸出右手双指,喝道:“西门影,你受死吧!十七年前的血债,今天就要你血偿。” 西门影竟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藏如海的武功,在江湖上可不只是传说,而是难以逾越的几大高峰,西门影明显已经怯战了。 杜小幻温柔的说道:“夫君,既然人家想和你切磋几招,你尽管去和他对打几招就是。” 西门影苦着脸,说道:“藏如海神通堪称江湖前十,我这个连《江湖点将录》前五十都未必进得去的,哪是他的对手?” “怕死,没出息,怎么,你不相信你自己,你还不相信我吗?” 杜小幻的语气忽然咄咄逼人起来,哪像是刚才的温婉模样。 风骁骑只觉得体内星脉突突直跳,而这种感觉竟然是从杜小幻那里得到的感受,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怎么如此强悍的武功。 最奇怪的地方其实在于,为什么她不自己亲自教地广武功呢?反而是把地广送到遥远的天云观,结果地广的武功修为始终连地脉突破不了,刚才和天广差点被胡第一箭双杀。 西门影咬了咬牙,挺身站出,说道:“藏如海,十七年前你胆怯逃跑,留下了这条狗命,今天你死到临头了!” 西门影终于像个男人一样站了出来,可这边出战的,不是藏如海,而是藏如海之子藏明一。 “藏如海,你们魔教实在猖狂啊,竟然敢派一个臭小子出来应战。” 藏如海负手而立,神情倨傲,说道:“你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却也看不惯我儿子修为高超吗?你要是想要脸面,你就让你儿子出战好了。” 地广在旁边大感窘迫,藏明一的武功都可以和仁云天师叫板了,那档次比地广这些天云观弟子强的不知哪里去了,环顾四周,或许天云观年轻一代里,只有风骁骑能够与藏明一较量。 仁云天师这时说道:“藏如海,你们魔教来此,不过是想要人,带走月儿和慕容遵我,月儿先不说,单说慕容遵我,你有那个能力带走吗?” 话说的不好听,但事实确实如此,虽然慕容遵我目前没有完全恢复,体内又中了同心酒奇毒,但他的威风犹在,给藏如海等人留下了至深的心理阴影。 藏如海听出仁云天师话里有话,且似乎无意开战,也不再端着架子,问道:“仁云,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仁云天师说道:“再过两天,慕容遵我就会施用‘离魂咒’,破除叶千行当年施用的‘附魂大法’,从而离开月儿的肉身,直接觉醒,你们想要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藏如海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没得商量,我只要我们叶教主复活,重振魔教!” 他倒是够磊落,为了复兴魔教,不惜以之为自己的终生事业,可以为之献身的人生追求。 “我们其实没必要打来打去,因为,真正的对手,还没出现呢。” 藏如海冷笑道:“放眼整个江湖,除了枯禅阁那三个阁主,恐怕再也没有人配得上真正的对手一说,我们这几人,就已经是站在江湖巅峰的人物了。” 言语之间,颇为自豪。 仁云天师竟然也承认了这段话,说道:“单说当世江湖的高手,龙逝空之外,无非也就是慕容遵我,空谜禅师,西门夫妇,你我,以及枯禅阁那三个神秘阁主,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当世的高手,而是早已淡出江湖,甚至已经死去的高手复生呢?” 藏如海面色一变,疑道:“仁云,你在打什么玄机?人死复生?” “叶千行不正是一个例子?” “哼,那是因为叶教主本领通天,所以才能用这种方法参破生死之道,凡人哪配谈永生?就连你我,慕容遵我,也恐怕不配谈这个词吧。” 仁云天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给身边的弟子方泽,命道:“方泽,你把这本书的前几页给在场众人念一念。” 方泽有点措手不及,看到仁云坚定威严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 “《江湖点将录》,天命元年七月,飞虻道人于泰山松云阁所立。” 这封面一经念出来,众人无不震惊,所谓《江湖点将录》早已是江湖遥远的传说,据说每一期的《江湖点将录》堪比朝廷机密,从不外露,也正因此,人们对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才会更加翘首以待,如此盛世,可绝不是想看就看得到的,至少,在这近五十年里,就没有举办过。 虽然当今江湖心里有谱,知道像叶千行和慕容遵我这样的大神一定是《江湖点将录》最前几名,可是其他人物的高低,那就没人知道了。 镜水月轻声告诉风骁骑,“天命元年,指的正是五十五年前。” 风骁骑暗想:这岂不是照云道人一统江湖的时代,那个时代的《江湖点将录》一定有格外的意思。 方泽等众人惊叹声渐渐止息后,又继续念了下去: “江湖如一梦,一梦总成空。然人都是凡人俗物,有江湖自然有争斗,有争斗便就有高低,有高低就有生死淘汰,此乃古之不易道理。余用时二十二年,走遍九州山河,见证了无数江湖人士的比斗,终于确定出了近二十年来江湖高手的位次,昔日有百晓生江湖榜,两百年前有木神所撰《江湖点将录》,然皆已废弃多年,不可传考,实为心痛之事,故做此《江湖点将录》,记录英雄豪杰名姓与事迹,后人闻之见之,自会知道高低差距,或奋发图强,超越前人,或泄气松劲,泯然众人,所以,可做激励,可做警戒。江湖无可逃避,后来人自有使命,勿忘侠之大义……” 这一段话简单交代了背景,原来此书并不是得自于正规的“江湖点将大会”,而是飞虻道人一个人,花费了二十多年时间,深入江湖,游历九州,付出不可想象的艰辛险阻,才终于成书的。 藏如海虽然心里有点痒痒,想看一看这本书,但他内心深处仍存防备,不屑道:“仁云,这本书是你从大内皇宫档案馆偷出来的吧?没想到你也是梁上君子。” 仁云天师微笑道:“藏如海,你自己习惯了偷摸抢骗,反倒认为世间人处处和你一样,可笑可笑。” “哼,什么可笑不可笑的,你搬出这些老黄历,有什么用处,你倒是说说看啊!” “方泽,你把第一页排行前五名的高手念一下,他们的简历,你就捡其中几句关键说一说就好。” “遵命,师傅!” 方泽大声念了出来,极少有人注意到,这时候慕容遵我也走到了场外不远处,他似乎也在凝神细听这本点将录的名单。 “第五名——”方泽打开这本《江湖点将录》,发现前十名的人物是从第十名倒着排到第一名的,这样做,极大了吸引了看客读者们的兴趣和好奇心。 “第五名,半笑书生曹子植,此人武功多以诡异著称,尤其是他的一手‘诸葛羽扇’,可谓造化万物之神通。” 风骁骑一下子就想到了花中楼手里拿的那把羽扇,在沙河集那一战当中,面对威力加强了数倍之多的“三味真火”,只用羽扇轻轻一划,令狐文光漫天的火劲变消退一空,难道花中楼手里拿的那把羽扇,就是这把神奇的“诸葛羽扇”? “第四名,瘸子剑付清凝,此女子先天残疾,走路有瘸,但其剑法完美切合她的体态,出剑如同迅雷,因其从小便被歧视,长大后,也不被世人承认,所以她的剑法极其残酷,往往都是虐杀敌手。” 众人听后,心里只觉得阴森可怕,一个可怕的女子似乎远比一个可怕的男子更让人恐惧。 “第三名,山河相——慕元白,他之所以被称为‘山河相’,是因为他自封为天下第一人,就连万千山河,都以他为相,此人多智谋,武功却极为大开大合,开辟了天脉中的十二脉,堪称江湖数百年来凤毛麟角的天脉高手。” 方泽说到这里,仁云出手示意他不要再念下去了,他朗声说道:“藏如海,你听到这三人了吗?” 藏如海冷笑道:“似乎听叶教主说起过,不过这几个人没活多少年,早就去世了吧,重提他们做什么?” “要是他们复生为人,你是否有自信打得过他们?” 藏如海嗤的一声,大笑道:“仁云,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再说,江湖从古至今,我只认一个人是江湖第一人,他就是叶教主,除了他能够用‘附魂大法’,谁还能用这种神通延续自己的生命。” 仁云天师笑道:“那,为什么这三人神秘失踪了呢?” 藏如海回道:“这恐怕得问你自己了吧,那个时候的江湖,有一位得道的高人,就像如今的仁云与空谜似的,唯一的不同是,那人大肆屠戮江湖,恐怕这三个人都是死于他手了吧。” 风骁骑猜得出,藏如海所指的正是五十年前横扫江湖的照云道人。 “方泽,你把这三人的结局都说出来吧。” 方泽赶忙翻查了一番,说出了这三人的最终下场,“曹子植,与照云道人交手于贺州边塞,之后下落成谜,推测:失踪!” “第四名,‘瘸子剑’付清凝,与第三名‘山河相’慕元白,约定在泰山之巅决一高低,两人双双神秘失踪。” 第223章 江湖约定 仁云天师说道:“这也就是说,这三人的结局都是失踪了。” 藏如海隐约觉得仁云天师说到了某些关键,不再打断。 “藏如海,你知道镜水月体内有叶千行的魂魄,可你知道吗?叶千行的魂魄里又有哪些魂魄?” “什么!”藏如海大受震动,几乎不敢相信。 “具体的事情,你可以问问慕容遵我……” 藏如海一下子就看到人群中的慕容遵我,而这时,慕容遵我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看了看藏如海,说道:“藏如海,仁云说的不错,叶千行的魂魄里,绝不只有他一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藏如海惊疑道。 慕容遵我叹了口气,慢慢说道:“事到如今,我应该说出真相了,真相出来之后,想必你藏如海对复兴魔教的想法会重新考虑了。” 藏如海心里仿佛噎住了一块石头,复兴与壮大魔教是他一生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他付出了实在太多太多,他不敢想象,万一某一天,他的魔教复兴大计灰飞烟灭,大梦成空,那简直会让他发疯。 慕容遵我环视全场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镜水月身上,慢慢说起往事: “十七年前遮天岭大战,我并没有出战,但在遮天岭大战前半年,叶千行曾经找到我,和我谈一笔买卖。我和叶千行一辈子都是死对头,一直分不出胜负,彼此还是有惺惺相惜之感的,所以,我答应了。” “没想到,叶千行真的要和我做买卖,他找到了那本江湖奇书《宝庭天禄》,说是从这本书上,他找到了‘附魂大法’,但必须还要我修炼‘离魂咒’,将来帮他魂魄觉醒。这件事,现在江湖上已经有所风闻。可是,江湖人士不知道的是,那本《宝庭天禄》堪称一本奇书,它上面附着了许多个历代大高手的魂魄,仁云刚才说到的那三个绝世高手,他们确实是失踪了,但他们并不是失踪在山谷江河之中,而是把魂魄,附着在了这本奇书之上,叶千行从这部书里学会了‘附魂大法’,然后就把这些魂魄全部吸收继承了下来。” “两天之后,我的功力恢复,哼,仁云他以为是我中了什么同心酒,不得不答应他,才决定使用‘离魂咒’,呵呵,我慕容遵我是何等人物,谁能要挟我?我其实早就有了主意,这一次我把《宝庭天禄》的秘密公布于世,让全部江湖都知道,历代那些江湖大人物,都是什么德行,他们其实才是秘密操控江湖之人。” 众人听闻后,仿佛在听神话故事,百泽甚至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确定不是做梦,啪的一声打下去,哎呀,真疼,果然不是做梦,可如果慕容遵我所说是真的,岂不是比做梦还要更梦幻。 慕容遵我见众人哑然?,冷笑一声道:“两天后的午时,有胆量的就来,我不敢确保那些大人物的魂魄会选择谁当这一世的肉身,但我要提醒你们,他们可能会选择年轻的,修为高的,一旦这次你们被附身了,那就完全失去自我了,不会像镜水月那样,体内虽有叶千行的魂魄,可她还是她自己的人生意志,今天你们打来斗去,没什么意义,两天后敢来这里的人,才是有胆量。藏如海,你敢来吗?” 藏如海此时心潮澎湃起伏,如果这些大人物魂魄苏醒,重新附身于肉身之上,那么,他们怎么可能听从魔教的安排与吩咐,甚至可以说,这些大高手个个都不会弱于叶千行,那岂不是魔教再难复兴? 风骁骑问道:“慕容前辈,难道说,刚才仁云天师说的那三大高手,就在这些魂魄里面。” 慕容遵我转身看向风骁骑,说道:“没错,这三人,是最可能在其中的,因为《宝庭天禄》里面暗示了他们三人的武功,仁云,你是怎么得到这本《江湖点将录》的?前面两名,都是谁呢?” 方泽看了看仁云天师,仁云天师示意他念出来: “排行第二名的,就是当时天云观的掌门人照云道长,此人年纪轻轻就有绝世天赋,暂时排名第二,仅仅是因为他过早的遭遇了天脉中的天劫与心劫,所以他的功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由于他在精心钻研‘天上天’无上心法,所以,他历劫的时间,可能要以数十年来计算,一旦功成,他必将取代第一名的人物,统御整个武林!” 风骁骑等人无不震惊失色,当年一己之力搅动江湖风云的照云道人,原来只能排在第二,而他之所以排在第二,不是因为他不够强,而是因为他还没达到最强巅峰…… “那么第一呢,他是谁?”天广急不可耐的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众人都想知道的。 可是方泽却低下头,叹气道:“第一名的介绍,已经看不清楚了,字迹仿佛故意被人损毁了,只有两个字能够看到——‘国师’……” 藏明一问道:“仁云天师,这些字是被你故意损毁了吧?” 仁云天师示意方泽把这本册子交给藏明一查看,藏明一看到这些文字似乎已经损毁已久,并没有找到证据是仁云天师所为。 风骁骑没想到第一号人物竟然是一个外号叫“国师”的人,难道这就是照云曾经对骆雄天说过的那个“圣人”? 他脱口问道:“这么说,照云道人和这个‘国师’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他们没有受到永生的蛊惑?” 仁云天师对风骁骑的分析能力不禁暗暗赞赏,说道:“从这部册子里,虽然看不出来,但照云道人当时的修为,明显是甩开另外三个人的,而这个‘国师’既然能够排到第一位,却不为大部分江湖人所知道,可见此人的目的并不在于江湖,极可能在于朝廷和天下。” 藏如海眉头一皱,长叹一声,说道:“山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以为魔教可以掌控江湖,可如今看来,照云道人和这个国师,冥冥之中才是主宰江湖的势力,呵呵,可笑,可笑。” 他望向慕容遵我,说道:“两天后的午时,你施用‘离魂咒’?” 慕容遵我点点头。 “好,到时我一定再来,今天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至于那天会发生什么,就让老天决定吧,永生……没想到叶教主也被这个念头蛊惑了……” “难道你不想永生吗?”慕容遵我眼含深意,问道。 藏如海却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怕死,只要这一生有所作为,死也值得了,哈哈,等叶教主复生,我们魔教必将复兴,高手越多,这个江湖游戏也就越刺激,过瘾,哈哈哈哈!” 说罢,藏如海带着一众“明王”,转身离开了,他的师弟,也就是那个白发老者尽管有所不甘,可藏如海权威极重,说的话都是金科玉律,老者也不敢不遵从,此外,今天他们得到的信息量也实在太过巨大,需要回去从长计议。 慕容遵我也不加以阻拦,对他而言,如今的局面是他想看到的,把一切藏着掖着上百年的隐秘,公布于江湖,或许会得到一个最终的答案。 答案的背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那就不是慕容遵我所能掌控的了。 这几天他利用镜水月偷偷留给他的那本伪装成《道德经》的《宝庭天禄》,仔细翻读,揣摩,最后决意彻底公开这本书里的秘密,从而与那位神秘的“木神”直接过招。 十七年前,在宽水河畔的胡杨林里,他势单力薄,没法不参与“木神”的计划安排,为了练出“离魂咒”,他更是不惜把自己儿子的魂魄夺来,两天后,一切就可以做一个了结了。 慕容遵我走到庄黎面前,深情的看着她,说道:“两天后的午时,你把英儿也带过来,他的魂魄,也该还给他了,我欠他太多,欠你太多,但一切都会有个结局,有个交代!” 庄黎心里难以抑制激动,她既开心,可是也很失落,听慕容遵我的话,她心里忽然有不祥的预感,这些年,其实他才是承受最多痛苦的人啊,可我庄黎总是惦记着自己的痛苦,英儿的痛苦…… 庄黎眼眶里含着热泪,她多想伸手抚摸一下慕容遵我的脸庞。 慕容遵我也是一脸激动之色,一个叱咤风云的江湖超一流人物,此时此刻,却像是一个寂寞的,孤独的,衰老的男人,他割舍了家庭与亲情,与他的使命度过了一生,只有杯中酒,能够缓解他心里的愁苦,如今,他多想伸手轻轻抚摸庄黎虽已沧桑,却仍有俊美容颜的脸庞,就如当年那段快乐的日子。 可两个人,谁都没有伸出手,慕容遵我似乎有话说,却硬生生忍住了,憋了回去。庄黎似乎有话问,却也憋了回去,只有那双闪动着无限爱意的眼眸,盯着慕容遵我。 慕容遵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开,走到仁云天师面前,说道:“两天后午时,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英儿的魂魄必须让他回去自己的体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幸的少年,有我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他已经痛苦了十多年,我绝不能再让他受一点点苦!” 仁云天师一脸慈祥,眼睛微闭,说道:“慕容大侠能够走出心魔,放下名利,拾起亲情,是大解脱,不如从此携着家眷,江湖远游,不再过问江湖纷争。” 慕容遵我冷笑一声,说道:“只怕将来是你和江湖不容我,而不是我的家人不容我。” 仁云天师微微摇头道:“我可有反对你和藏如海达成的协定?我拿出那本《江湖点将录》的意图和你是一致的,那就是趁这个机会,让背后那些决定江湖走向的人物,来到太阳底下……毕竟,明年就要举办‘江湖点将大会’了,到时候,一定是江湖有史以来最空前的盛况!” 说到这里,仁云天师双眼突然睁开,闪动着异样的兴奋光芒。 第224章 时刻来临 慕容遵我冷笑一声,慢慢走向人群,走到风骁骑面前时,他忽然说道:“风骁骑,你武学资质颇佳,两天后的午时,你或许会成为众多魂魄争夺的对象,你好自为之吧……” 风骁骑正色道:“慕容前辈放心,尽管我修为有限,但我一定能够守住正心。” “好一句守住正心!守住正心说得容易,做起来太难,这也是天脉之中‘心劫’的根源所在!” 慕容遵我这句话,仿佛黑夜里的一点点烛光,点醒了风骁骑。 都说“心劫”难以解脱,而风骁骑也不得不在梦境里接受慕云祖师的建议,多修炼了一支“盈缺脉”,从而分担心劫,把心劫发生的时间尽可能推后,可心劫的来源,风骁骑却是第一次知道。 他陷入了沉思,仿佛周边无我。 直到镜水月轻轻推动他的胳臂,他才有所反应,再看周围,众人早已散去了。 风骁骑和镜水月二人来到厢房,他们的厢房本就相邻,晚饭也由天云观分舵弟子送来。 今天慕容遵我与仁云天师,以及藏如海三大巨头,基本上已经把两天后的事情定下了格局。 不出两天,这则传闻将传遍整个江湖,两天后,敢来这里的人,究竟能有多少呢? 永生的诱惑足以吸引人,可是自己完全失去自我,被那些大高手的魂魄夺得肉身,这种事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干。 镜水月和风骁骑明白,仁云天师是对自己有信心,能够掌握住进入他体内的魂魄,阻止这个魂魄反客为主,而仁云天师等待这一天,足足等待了十七年,他已经等待了太久。 如果来人不如魂魄数目多,那么,就会出现两个甚至更多魂魄附体到一个人身上,那样的话,即使是仁云天师,恐怕也不能保住自身的意志,所以,仁云天师不怕有很多人来抢,就怕来当肉身的江湖人士不够多。 于是,仁云天师今天不但通过慕容遵我把旧事和盘托出,更是把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江湖点将录》公布江湖,目的就是吸引足够多的江湖人士来加入抢夺魂魄的争夺战中。 反正仁云天师只要保证把“木神”的魂魄夺为己有就可以了。 镜水月想起慕容遵我对风骁骑的善意提醒,不免忧心忡忡说道:“骁骑哥,论武学资质和修为,当今你在江湖年轻一代中,可谓已经是佼佼者,我很担心,许多大高手的魂魄都纷纷来争夺你的肉身,这可如何是好?” 风骁骑安慰她道:“镜妹,你想过没有,这些大高手的魂魄为什么存在至今?” “难道他们都是为了想循环永生?” “正是如此,其实每一个人,内心都本能排斥,害怕死亡,希望自己永生,这不只是皇帝或者达官贵人以及江湖高手的意愿,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这个愿望,只是有些人能够在临死前想得开,把人生视如花开花落,又或者是身死如灯灭,而大多数人,都想不开,所以他们都是在极大的恐慌和惊惧之中,忿然而逝的……” 镜水月似乎明白了,风骁骑所谓的守住正心,其实就是正视生死,正视这个世界存在的规律,敬畏规律! 而以“木神”为代表的江湖绝顶高手,偏偏要逆天而行。 风骁骑说道:“两天后的午时,一定会来不少人,他们有的是来投机的,这一生过得不如意,就想着换个活法,这些人其实很好笑,也很可怜,他们以为肉体才是永生的象征,却不知魂魄才是,所以,那些过往的绝世高手,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镜水月仿佛看到了两天后的可怕情景,叹息道:“真要是出现那么多绝世高手,出现几十个藏如海,甚至叶千行,这个江湖,甚至天下,恐怕也要大乱了。” “镜妹,大乱是必然的,但谁笑到最后,却是无法预料的,至于仍然在世的照云道人,以及那个曾经超越照云道人的‘国师’,他们会在幕后如何安排,看待这件事情,我们至今毫无所知。” “你是担心,两天后会演变出一场大屠杀?” “未必,因为照云道人和那位‘国师’的境界,甚至远在藏如海之上,而且恐怕也胜过了叶千行与慕容遵我,他们未必会像‘木神’那样追求永生,当然,他们也可能是换用别的手段追求永生罢了。” 镜水月叹息道:“以前在望世楼,读历代史书,那些往往有着极大成就的帝君,如秦始皇,汉武帝,会去追求永生,长生不老,现在看来,‘木神’也好,其他大高手也好,他们能力越强,越是走上和秦皇汉武一样的道路,他们有这个能力窥测生死天机,更是激发了他们的野心。” “镜妹所说正是,普通老百姓无非求个温饱度日,平平安安,可越是有能力之人,越是想着追求缥缈、高远,怎么可能不产生心劫呢?既然想逆天而行,当然要遭受天劫的惩罚了。慕容前辈这一提醒,反而让我领悟了天脉中‘天劫’与‘心劫’的来历了。” “希望骁骑哥能够克服这两大劫难!” 看着镜水月期许的目光,风骁骑笑道:“我尽我力,但仍需看天命。镜妹你不要过度担忧了。” 转眼到了两天之后这两天基本没有江湖人士前来闹事,但凌城早已经涌进了大量的江湖人士,大多数酒楼客栈已经人满为患,在这些人眼里,哪怕沾不到光,凑凑热闹也是好的,何况,又是什么魂魄复生,转生这样劲爆的话题。 他们中的许多人,武功低微,恐怕连天云观分舵的大门都进不去,但他们依然会有极强的参与感,代入感,许多年后,当他们向子孙后代讲起这段往事,就会骄傲的说,当年凌城之内,魂魄复生,江湖以往的大魔头纷纷重生,搅动起江湖无数腥风血雨,你老子我可是亲眼见证过的。 然而,这些人都忘记了两个字:风险。 他们以为围观总是安全的,却没有料到,一场场血腥的江湖风暴,正在到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一定会后悔来到凌城,只不过,死亡带走了他们的悔恨,无人知晓,只有幸存者,在讲述着夸大了的传说。 距离这一天的午时,还有一个时辰。 天云观贺州分舵。 仁云天师此时安坐在大堂中央,他喜欢这样的场面,聚集整个江湖的关注点。 十七年前,遮天岭之战就是如此,仁云天师带领着江湖正道数百多人,直扑遮天岭,杀了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从而把这场大战,变成了一场传说。 而今天这个日子,也将注定写入江湖历史,成为世世代代江湖人心目中传奇的一天,那些已经“死去”很久的江湖绝顶高手,今天将再度复生,在将来的岁月里,重新开始新的角逐,竞杀,尤其是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势必会成为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届。 没有之一! 仁云天师闭目静养,他在盘算着,待会如何才能最顺利的把“木神”的魂魄据为己有,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在吸收“木神”魂魄的同时,自己仍能够独立做主,只是继承“木神”的修为。 任何一个复生的魂魄,在复生后最开始的这几天,都是比较脆弱的,而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从天云观分舵大门,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江湖人士,他们莫不都是德高望重,在江湖上很有地位的人物。 藏如海率领着他的众多“明王”弟子赶来了; 还有三个人,意料之外的赶到了:潞州剑仙山庄庄主楚歌童、燕妃妃,但是薛伯语却没有赶来。 楚萧彤此时神智虽然已经恢复如初,但作为仁云天师选定的“魂魄继承者”,她的一身内力已经被锁住。 庄黎的内伤仍然没好,根本无法阻止仁云天师的意图。 楚萧彤见到哥哥来到,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楚歌童却极为沉稳,看起来,这几个月的闭关修炼,他已经大大提升的修为,就连性格,似乎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从倨傲,变得沉稳,冷静。 甚至冷酷。 他向仁云天师一拱手,说道:“天底下那么多年轻女子,仁云天师你为何非要选定我妹妹,作为魂魄继承者呢?” 仁云天师冷笑一声,说道:“这是她的荣幸,你可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巴不得成为这个继承者?这意味着,楚萧彤的体内必将有一个绝世高手的魂魄附体,到时候你们楚家,完全有能力在江湖说一不二,这难道不足以让你动心吗?” 楚歌童摇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的妹妹已经不算是我的妹妹了,何来说什么楚家振兴?不过是画饼充饥罢了。” 仁云天师笑道:“楚歌童,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你如果能够找到另一个和楚萧彤差不多资质与年纪的女子,带到我面前来,我可以考虑放过你的妹妹。” 楚歌童似乎有些犹豫,说道:“如果我找不到这样的女子,却还是要把我妹妹带走呢?” 仁云天师摇了摇头,语气渐渐冰冷:“谁也不能阻止今天这一场魂魄分离大事,阻挡者只有死路一条。” 楚歌童气愤的颤抖起来,就在这时,传来通报,又有一伙人想进入天云观大厅,他们正是和漱带领的和家人。 只见这个队伍浩浩荡荡,冲了进来,天云观弟子根本拦不住,陪着和漱的,还有和猛,和骏,老九和魁,和花,以及焚月堂的三个支柱人物。 和骏见到藏如海,怒喝道:“藏如海,今天我们和家是来和你算账的,你把我父亲关在什么地方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藏明一冷笑道:“败军之将,你们又想来自取其辱了吗?” 留中岳长剑一挥,说道:“今天到底是谁失败,还说不定呢!” 藏如海朗声道:“和家二小姐,是吧?你倒是有胆识,你放心,你父亲既然已经答应臣服于我们魔教,等今天叶教主复生之后,我自会带你去见你父亲,他现在正和萧狄儿一起,在我们魔教分舵里休息呢。” 提到萧狄儿,和漱又想起了那天萧狄儿的丑态,她已经摆明了离弃和朋义远去。 那么,藏如海的言语中,已经是隐含着威胁之意了,萧狄儿既然从了藏如海,那么,和朋义便是在被萧狄儿关押监视,这个恶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那可真不好说。 第225章 为了野心 和漱很生气,正要发作,却被老九和魁按住了肩膀,和魁说道:“二姐,既然藏如海这样说,父亲应该暂无大碍,魔教无非想要我们和家的产业,想必不会对父亲痛下杀手。” “可是,萧狄儿那个蛇蝎女人,我怕她会对父亲不利。” 和魁长叹道:“哎,再怎么说,看来添弟的份上,萧狄儿总不至于难为她儿子的父亲吧。” 和漱想来,觉得有理。 仁云天师盯着和漱看了几眼,这个女子年纪比楚萧彤更大几岁,但长年生活在戈壁滩的她,有着格外成熟的身材和风韵,相比之下,楚萧彤倒是显得弱不禁风了。 仁云天师对楚歌童说道:“这里,不正有一个合适的替代品吗?楚歌童,你要是能够说服她当魂魄继承者,我答应放过你的妹妹。” 楚歌童看了一眼和漱,这个女子有着边塞地区女子所特有的倔强,她的眼里,透出着极强的上进心。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暗想:看来仁云天师这是要找和漱替代楚萧彤了。 风骁骑本来就处在极大的矛盾之中,他不想坐视楚萧彤成为魂魄继承者,而镜水月也不忍心,但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生的无奈之处,恰恰在此,每一个选择,都会让你后悔,可你又没有别的选择。 风骁骑原本只能指望慕容遵我能够想出什么奇特的办法,既不伤害楚萧彤,又能够把镜水月身上的叶千行魂魄拆离出来,此时的镜水月,红色印记已经到了脸庞之上,像是一朵红色的蔷薇花。 可如今仁云天师又选定了和漱,和漱无辜卷入,让事情产生了新的变化。 楚歌童走上前去,拱手道:“敢问你是否就是大名鼎鼎的焚月堂和家二小姐?” 和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美男子,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和魁从背后轻轻碰了她一下,和漱才反应过来,脸上飞起了红晕,声音竟然有了怯意,说道:“请问公子何事?我正是和家排行第二的和漱。” 和猛等人哪里见过和漱这样的神态,不由感叹,果然是帅哥面前,女人也扛不住啊。 楚歌童微微一笑,这一笑,已经把和漱迷倒了。和漱忽然想到萧狄儿在和朋义面前,岂不也是凭着美色,把和朋义迷得神魂颠倒。 想到这里,和漱硬是把面孔板了起来。 “和漱姑娘,有一件事可否帮忙。” 这句话,这种温柔的态度,和漱简直难以抵挡,她终究还是声音温柔的说道:“公子请说。” 楚歌童看了仁云天师一眼,示意由仁云天师解释一番。 仁云天师笑道:“和漱姑娘,看你的气质,听你的谈吐,绝对是江湖中的领袖级别的人物,可惜,一来你是女儿身,二来你的武功实在不高。” 仁云天师这一句话相当犀利,戳中了和漱心里的各种心思,要知道,和漱虽是女人,可从小就怀着男儿志向,甚至比年岁已老的和朋义,更有进取心,成为江湖上的一个领袖级别人物,正是她的理想。 可她的缺点也是相当明显的,女儿身,自然要比男人更难混江湖,此外,她的武功天赋确实不佳,一直以来,武功都不入流,成为她心中最大隐痛。 和漱问道:“仁云天师有何指教?” 仁云天师说道:“现在有一个法子,能够解除你的后顾之忧。就看你敢不敢尝试了。” 和漱瞪大眼睛,问道:“请仁云天师指教。” 仁云天师指了指镜水月,说道:“月儿她体内,潜藏了叶千行的魂魄,这件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然而这个魂魄里,又集合着历代高手们的魂魄,待会慕容遵我会用‘离魂咒’解除月儿体内的魂魄,魂魄不是无土之木,必须有所承继,如果你愿意成为这个承继魂魄的肉身,你讲得到极大的回报!” “什么回报?” “你的体内将会占据着一个历代先人的魂魄,它能够把你的修为提升到绝高境界,你如果有了这样的修为,何愁你的大事不成?” 和漱愣住,心里动起了心思。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说道:“仁云说的不错,但这样做,不是没有代价的。” 原来是慕容遵我走了过来。 他看着和漱,又看了看楚萧彤,说道:“本来,任何人的体内如果寄生了以往历代大高手的魂魄,就会彻底丧失自己的意志,然而,最近我又有了新的认识,占据你身体的新的魂魄,仍然会体现出你的意志。” 和花站了出来,问道:“你说清楚一点,你的意思是,我姐如果成为这个什么魂魄继承者,就不再是我姐了吗?” 慕容遵我正色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她体内将会由另外一个魂魄占据,但她依然保留了她在这一生里的想法,会认得她的家人朋友,只不过,她会做出什么反应,那就不得而知了。” 和漱听后,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她确实心动了,不需要花费任何努力,就能够得到无上修为,唯一的代价,不过就是失去自己的一些性格,自由意志。 但本能却也让她心生畏惧,就算她以后实现了野心,但她还是和漱吗? 如果她不再是和漱,那么即使是她心中所愿能够实现,又有什么意义呢? 和花劝阻道:“二姐,你不要答应他,你不是我们二姐了,壮大我们和家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和猛也急道:“二姐,我们宁肯一无所有,也不能失去你。” 和漱感激的看着和猛与和花,这两人跟她感情最好,对她也是真心的好,如何让她不感激,可是,放眼和家这第二代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支撑局面,所以才出现了和朋义被藏如海血虐逼疯,焚月堂一天之间几乎灰飞烟灭。 她其实不是不接受一无所有的局面,只是无法接受那种屈辱感,她的身份,可是堂堂的和家二小姐啊。 仁云天师笑道:“如此良机,千载难逢,退一步,你们和家从此江湖除名,即使今天藏如海不杀你们,以后你们也注定无所作为。进一步,我敢说,你起码能够和藏如海叫板!” 藏如海冷冷道:“仁云,你撺掇人家小姑娘进你的圈套,何必把我牵扯上,你们所谓江湖正道,最喜欢耍一些算计。” 仁云天意风轻云淡说道:“藏如海,你可以不着急,毕竟,时辰到了,却无合适的肉身继承者,到时候看你急,还是我急。” 藏如海看了一眼楚萧彤,说道:“仁云,你不是说已经找好这位姑娘当肉身继承者了吗?怎么又突然变卦?” 仁云天师意味深长的看着楚歌童,说道:“这位姑娘的哥哥恐怕不会同意,而他已经天脉的修为,要不你来用武力迫使他答应?” 藏如海傲然道:“武力也无不可,我本来就信奉拳头胜过言语,这位剑客,你出剑吧。” 楚萧彤拦在了楚歌童面前,说道:“大哥,你别上当,藏如海修为精深,你不是他的对手。别为了我,犯这个险。” 楚歌童轻轻拨开妹妹,说道:“哥哥不替你出头,谁替你出头呢?”他看了一眼风骁骑,冷嘲热讽道:“妹妹错把情思付错了人,人家根本管都不管你的。” 楚萧彤心中大感酸楚,这些天来,自从他恢复神智,天天盼着风骁骑能来看看她,可风骁骑却没有来过,他始终没离开镜水月身边。 她不知道风骁骑内心的矛盾。 就如同当年,慕容遵我不舍得找其他无辜之人修炼“离魂咒”,从而对自己的儿子下手,那份无奈和苦楚,外人怎么能够体尝? 如果说随便找一人当这个肉身继承者,风骁骑宁愿是他自己担当,可这个继承者必须是女人。 风骁骑也不可能带着镜水月远走高飞,一来免除不了她的大劫,二来仁云天师也绝不可能让他这么做。 镜水月同样是矛盾的,她不愿意牵连楚萧彤,可是这样一来,除了自杀别无他途,今天早上,她偷偷在怀里揣了一把短剑,却被风骁骑发现了。 风骁骑知道她的心思,痛苦怜惜不已,对镜水月说道:“镜妹,凡事皆有可为,你千万别以为一死了之就是办法,我相信慕容大侠会有办法的,到时候也会有其他变化的,我知道你不愿意害了楚姑娘,但事情摆在这里,我们必须往前走,走一步是一步啊。” 镜水月好不容易才接受了风骁骑的劝阻,今天来到大堂之上,她从来没有展过一丝笑颜,在命运的安排下,人力所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 这一切,楚萧彤都不知道,她内心酸苦,只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的,然而她又恨自己不争气,竟然还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风骁骑和镜水月。 听到哥哥楚歌童这番话,她憋了许久的泪水无声滑落下来。 这时庄黎也轻叹一声,她的身边是一个轮椅,轮椅之上,坐着一个形容枯瘦的少年,也就才十多岁,他的身上毫无生气可言,只有呆呆的眼神。 慕容遵我走到这个孩子面前,问庄黎道:“这就是咱们的英儿?” 庄黎点点头,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慕容遵我看了看英儿,伸出布满掌纹的粗大右手,轻轻抚摸了英儿的头发,说道:“好,好,今天就会有所了结,我这些年来对不起英儿和你,这一次,我应该补偿你们了。” 庄黎轻咬嘴唇,说道:“慕容……你不要做傻事啊……” 慕容遵我双眼通红,似乎把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听到庄黎再次称呼他“慕容”,心里大感宽慰,这份宽慰,这句“慕容”,带给了他无穷的勇气。 楚歌童已经全身运气,他的旁边站着燕妃妃,也慢慢拾起长剑。 楚萧彤忽然拔出短剑,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大哥……你不要为了我,去和藏如海打了,这个肉身继承者,我来当吧!” 第226章 乌云漫卷 楚歌童惊道:“小妹,你先把短剑放下再说!” “我不!如果你出手去和藏如海打,我就死在你面前。” 藏如海笑道:“这是兄妹情深,哈哈哈哈。” 楚歌童咬牙道:“小妹……你……” 这时和漱却站了出来,说道:“慕容前辈,还是我来当这个继承者吧!楚萧彤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她不过是一个只想和男人过过平淡日子的普通女子,我却不一样,我对什么成家不成家的,毫无兴趣,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和家壮大。” 慕容遵我看了看和漱,点头道:“你确实是最合适之人,比楚萧彤更合适,她的意志太过薄弱,甚至可能经受不住‘离魂咒’的冲击。你虽然武功一般,但人格资质却是非凡,我再问你一句,你会不会后悔?” 和猛与和花拉住和漱,和花急道:“二姐,你不要这样牺牲自己,我们和家的事,再慢慢想办法,你要是离我们而去,我们……我们振兴和家还有什么意思,难道为了老大或者老八振兴吗?还是为了十八弟振兴?” 和猛也说道:“二姐,你千万别做傻事啊,哎,和骏,和魁,你们倒是来劝劝二姐啊!” 没想到老九和魁却说道:“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牺牲,壮大和家,还我焚月堂,哪是那么轻易能够做到的,我反倒觉得这是二姐的一次造化,她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了解,让她平庸一生,比让她死了还难受呢。” 和漱眼里闪动泪光,赞道:“还是老九懂我的心思,我宁可当发光着火的火把,也不愿意当冒烟的黑炭,人生短短不过数十年,有什么追求,就要去追求,怕什么困难,怕什么生死,有机会一定要抓住!” 和骏站出来,说道:“二姐说的对,但如果二姐承担了这份牺牲,那她就是我们和家以后的头,谁不服都不行!今天老八压根就不敢来,这样的懦夫带领我们和家,只怕我们和家离死绝也不远了。” 这番话,其实是说给焚月堂三个支柱人物听的,留中岳、平万钏和林北茗互相看了一眼,平万钏站出来表态了:“前几天大典之上,我们不是藏如海的对手,这才让焚月堂与和掌门受到的侮辱,今天我们是抱着死志而来,没想到二小姐竟然如此英勇,敢于牺牲自己,我们没什么其他好说的,二小姐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焚月堂唯一的掌门人!” 和漱信心大涨,她对和猛与和花说道:“猛弟,花妹,我知道你们为了我好,不愿意看我去当什么继承者,可你们也了解我的性格,我不觉得这是牺牲,反而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你们就松开手,让我去吧。” 和猛与和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们渐渐松开了手,和骏与和魁上前把这两人拖了回来。 慕容遵我大笑道:“好!女娃,你的确有勇气!” 仁云天师见和漱果然被说动了,颔首微笑道:“慕容大侠,你看何时可以开始了。” 慕容遵我看了看天色,说道:“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我们都到院子里等待吧。” 前院十分宽阔,可以容纳数百乃至上千人,今天来到这里的江湖人士,不过才一百人左右,全部站开,场地仍显空旷。 慕容遵我看了看天时,走到场地中央,朗声道:“事关生死天机,待会我运功施法的时候,不得有任何人来叨扰我,仁云,藏如海,你们要为我护法。” 仁云天师点头道:“这个自然!” 藏如海看了一眼全场,冷声道:“今天但凡有人叨扰慕容遵我施法的,别怪我出手不客气,叨扰者我必杀之!” 慕容遵我一脸威仪,对镜水月与和漱说道:“两位请上前来吧。” 在慕容遵我的指示下,镜水月与和漱相隔两人身位,面对面盘腿而坐。慕容遵我又让庄黎把英儿推到离这两人大概四个身位的位置,示意让庄黎退下。 藏如海指示手下“明王”围成一个护法阵型,防止有人突然闯到慕容遵我身边。 仁云天师已经命令分舵大门紧闭,并安排诸多弟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各个房门,大门,如临大敌。 空谜禅师和西门夫妇,与仁云天师并肩而立。 风骁骑紧张万分的看着镜水月,只见镜水月一脸平静,闭着双眼,如同睡着了一般。 和漱却胸膛起伏不停,看似很紧张。 慕容遵我也盘腿坐下,正好处在离这两个女子一个身位远的地方。 时辰慢慢流淌,转移已经来到了午时。 慕容遵我猛地睁开双眼,这时天空忽然乌云慢慢集卷起来,把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再度弄得阴沉灰暗。 慕容遵我双手连续比划,身子也在这两个女子身边转动起来,只见五彩神光渐渐笼罩在她们两人身上,镜水月脸庞上的红色印记,开始明显发光发亮。 红色印记在发亮了几次后,慢慢向着镜水月的眉心靠拢,渐渐到达眉心之后,镜水月忽然睁开双眼,眼睛是一片红色,风骁骑明显能够觉察到,这个人已经不是镜水月了,而是她体内叶千行的魂魄,以及叶千行魂魄里其他高手寄生的魂魄在显形。 和漱却闭上了双眼,似乎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此时狂风大作,众人被这大风吹得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一些功力较弱的江湖人士甚至被风吹倒在地,仁云天师却努力睁大双眼,他绝不容许自己错过这个良机。 镜水月身体不断的在发抖,眼睛里的红色也越来越深邃,慕容遵我此时已经跃起身来,不停在镜水月与和漱周边双掌连拍挥舞。 忽然间,慕容遵我大喝一声,伸出双掌,往镜水月背后一拍,只见一阵红色光芒从镜水月眼眸里射出,正中和漱的眉心处,和漱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她的身体也开始发抖。 风更急,更狂,把城外的风沙卷起,卷入城中。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云朵中间隐约可见电闪雷鸣。凌城这一带,多少年来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大片的乌云。 仿佛这乌云不是天然生出的,而是被慕容遵我召集而来。 生死大事,关乎天道,尤其是逆天改命之事,更是违背天道之举。 众人此时能够睁开双眼看着慕容遵我的,已经是极少数,多数人被这风沙席卷,沙粒一颗颗扑打在脸上,像是要钻进毛孔里似的,寻常修为之人,压根无法睁开眼睛,而是纷纷用胳膊挡住眼睛,甚至用掀起外套包住自己的脑袋。 百泽就是如此狼狈,心里叫苦,暗想:这种事情又不会有我的份儿,我吃饱了撑着,来这里凑这个热闹。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站稳脚跟,可风沙实在太大,把他的身形向后推动,直到靠在一堵墙上,才止住了脚步。 仁云天师双手平伸,一道护体的金光,恰好挡住了风沙,他以往总是眯着的眼睛,此刻睁得很大,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时刻,他盼望已经十七年的梦想,此刻就要成真。 早在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 魔教总舵密室里,仁云天师,空谜禅师以及西门夫妇,其实已经落败了,但叶千行却没有杀死他们,而是把仁云天师叫进了密室的内室。 叶千行一边和仁云天师说着话,一边却在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了仁云天师。 仁云天师何其聪明,他深知西门夫妇的修为,他与叶千行的对话,必然能被外面三人听到,于是叶千行特意用一边说话,一边递纸条的方式,对仁云天师交待事情。 说话中,提到他将会自我殒命,把魂魄寄托在外面一个女婴身上,十八年左右以后,自然会有机缘重生,而重生时,必须找到慕容遵我,请他施用离魂咒才可以实现。 然而在纸面上,仁云天师得知了,叶千行施用“附魂大法”,他的魂魄自带着历代许多高手的魂魄,到时候,各个魂魄分离,必须有足够多的肉身载体,才可以承受魂魄分离带来的巨大力量。 而叶千行说动仁云天师的,正是这一点——他可以趁着“木神”魂魄最疲弱的时候,把木神的魂魄据为己有,而叶千行也得以摆脱“木神”的掌控,可以说是各得其利。 如果仁云天师能够吸纳“木神”的魂魄,为己所有,那么,他必定成为历代众多高手里最强之人,这份诱惑,实在让仁云天师不能拒绝。 如今,风沙大起,慕容遵我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身形飘忽如风,掌法接连不断的拍出,倒是镜水月与和漱,两个女子身上罩了一层金光,仿佛有金身护体。 仁云天师注意到,此时仍然能够抵御住风沙之力的,还有不少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高手,比如空谜禅师,西门夫妇,藏如海,藏如海之子藏明一,以及楚歌童。 庄黎由于心脉大损,至今未好,所以她也没能抵挡得住风沙的威逼。 另一个睁着双眼,目不转睛的,则是风骁骑。 风骁骑运用星脉斗转星移之法,加上巧妙至极的“盈缺脉”,只见风沙扑到他面前后,自动的飘向后方和侧翼,根本吹不到他的脸上。 仁云天师暗想:将来如果风骁骑有所异心或者野心,必须把他除掉,否则必成我未来心腹大患!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我能够得到“木神”的魂魄,那岂不是意味着天下无敌了?留着风骁骑一条命,当做我的对手,排遣无聊的寂寞,倒也有趣,哈哈。 这时只见慕容遵我身形定住,两手分别指向镜水月与和漱,在这两个女子之间,忽然出现一条彩色的虹桥,从镜水月的眉心,直接连接到和漱的眉心。 终于开始“离魂”了吗? 在场众多高手,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风骁骑手里紧握着易水刀,他担心的是,会不会有灵魂来找他附体,如果是这样,他又该如何抵挡呢? 可千万别镜妹没什么事了,反倒是我又陷进去,变成一体两魄了,那该是怎样的情何以堪,造化弄人。 仁云天师所担心的,则是无法识别出“木神”的魂魄,尽管叶千行曾经告诉他,作为众魂魄之首,“木神”的魂魄绝对可以一眼就认出来,但具体细节他也不怎么清楚。 仁云天师必须等待! 第227章 魂魄吞噬 这时,只见慕容遵我猛然大喝一声,念道:“天地借我,无上法力,魂来魂去,死死生生!” 只见镜水月眉心忽然飞出一个红色发亮的,拳头一般大的红点,这个红点闪烁着耀眼的红色光芒,仔细看去,发现红点里面似乎有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小红点。 这个大红点顺着彩虹桥,飞向了和漱的眉心。 红点飞出一半距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阿弥陀佛,善恶有报,我们凡人怎能做逆天之事?” 竟然是空谜禅师,他猛地挥出一掌“大慈悲心掌”,用尽了十成内力,扫向了这条彩色虹桥以及那个拳头一般大的红点。 仁云天师做梦也想不到,空谜禅师竟然会有这一举动,而他的目的也很显然——他要破坏这一次魂魄分离,彻底把叶千行和“木神”等历代高手的魂魄毁于一旦。 这一击,必杀!而且绝对出乎意料。 仁云天师想也不想,立即挥出一掌,拍向空谜禅师的后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风骁骑也已经出刀,他担心空谜禅师这一掌过去,会把镜水月牵连害死。 但他的刀也没来得及。 而慕容遵我呢?他也显然没想到空谜禅师会有这一招,他此时正全神贯注,施用“离魂咒”,别说他没注意到空谜禅师的偷袭,就算注意到了,他也无暇反抗。 藏如海也大呼不好,他的双指立即虚点,射向空谜禅师的后脑勺。 眼见空谜禅师这一全力挥出的“大慈悲心掌”已经拍到了那个红点之上,还差一寸的距离,只见红点忽然伸出一个小手掌的形状,和空谜禅师这一掌对上了。 只听空谜禅师惨叫一声,身体飞出十丈之远,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而仁云天师的一掌,藏如海的双指,尽数又打在了空谜禅师身上。 只有风骁骑及时收住了刀,没想到——那个红色魂魄竟然能够自己幻化出手掌,抵挡住十成功力的“大慈悲心掌”,而且还把空谜禅师打成了重伤。 空谜禅师身受三大巨创,倒在地上,竟然倔强挺身而起,半躺在地上,说道:“……你们……放出魔头,从此……江湖再无宁日……可怜无辜众生……” 说罢,到底气绝而亡。 风骁骑看到此景,听到此言,心里产生了巨大的震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真正的“正道之人”,他以弱小身躯,硬是幻想力挽狂澜,避免江湖的浩劫,可是功亏一篑,在那一霎那,风骁骑忽然有一丝后悔,或许他和镜妹太想两人相守在一起,反而忽略了更深远的江湖意义。 此时,那个拳头大的红点已经收起了幻化的手掌,进入了和漱的眉心。彩虹桥凭空消失了,风沙依然狂卷。 风骁骑忍不住想冲上去抱住镜水月,可镜水月仍是紧闭双眼,金光渐渐消失。 这时,慕容遵我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和漱身上。 和漱猛然间承受了如此大量超凡修为的魂魄,显然身体支撑到了极限。 焚月堂三大高手此时面前能够睁开双眼,留中岳喊道:“二小姐……你没事吧?” 可是风声很快就盖过了留中岳的呼声。 慕容遵我向和漱连连拍出数十掌,只见和漱的身形不断旋转,越转越快。 仁云天师的心情也到了最紧张的时刻,他知道,这些魂魄就要从和漱体内飞出了。 到底哪个才是木神的魂魄呢? 慕容遵我大喝一声:“转生魂魄,天借我力,各归其位!” 一时间,只见数十个红点从和漱眉心依次飞散出来。 这些红点四面八方飞奔,其实如同风火掠林,势不可挡,它们先是飞上半空,然后在半空中旋转,停留,好像是在选择肉身继承者。 忽然间,有七个红点直扑风骁骑而来。 风骁骑早已有所准备,早在前一天,慕容遵我曾经秘密找到风骁骑与镜水月二人。 慕容遵我向风骁骑传授了一个心法,可以护住自己的肉身不受魂魄占据。在这之前,慕容遵我很严肃的问风骁骑:“风骁骑,你是否有想让魂魄占据的想法?你有一丝丝机会,可以让魂魄为你自己所占有,你将得到魂魄的无上修为,而不会丧失神智,但这个机会极为渺茫,最有可能的是,你彻底变成那个魂魄本人。”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追求什么无上武功修为,如果让我有了修为,却失去了对镜妹的爱意,那有什么意思呢?” 镜水月听到这句话,感动的热泪盈眶,明天,或许是个新的开始! 慕容遵我满意道:“如果你真的像仁云天师那样,意图借这个机会霸占某个魂魄,成就自己的武功修为,我这套心法,也没必要传给你。” *********** 七个红点往风骁骑这里冲来,速度奇快,然而,还没等七个红点到风骁骑的面前,跑在最后的那个魂魄竟然忽然张开了一张大嘴,把前面六个魂魄全部吞了下去。 一下子,这个红色魂魄猛然涨大了三倍都不止。 风骁骑默念心法口诀,这是慕容遵我之前教给他的,只见他的身体周围产生了一层彩虹色的光芒,护住了他的身体。 仁云天师摇了摇头,叹道:“那些魂魄本已选定你了,为何你不接纳他们呢?” 风骁骑咬着牙,继续默念心法,排除心魔,那个红色的魂魄始终突破不了这一层彩虹色护体神照,反复向这层神照冲击,几番冲击未果,这个魂魄猛地现出一张人脸,吼叫起来。 这张人脸,全部都是血红色的面目,看起来极为可怖,风骁骑早就有所心理准备,干脆闭上了双眼,不去理会这个魂魄的吼叫。 魂魄飞出和漱体内之后,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肉身继承者,否则它们很快就有消亡的危险,生死一线之间,这个魂魄不再有任何犹豫,它忽然转向离开,飞入到了附近一个天云观弟子身上。 这个弟子武功根底实在太弱,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魂魄,只见他惨呼一声,怦的的一下,经脉尽数爆裂而亡。 这个红色魂魄从这个弟子尸体上又钻了出来,飞到另一个弟子身上,同样的惨剧继续发生。 猛然间,只见一个天云观弟子站到了最前边,迎着这个红色魂魄,喊道:“来吧,来吧,到我体内吧,哈哈!”竟然是天云观四弟子福广。 仁云天师此刻正全神贯注看着和漱,实在不能分心,但他侧眼看到这一幕,心里大寒:福广这小子竟然也有这份野心,我平时真是没有看出来啊。 这个红色魂魄刚刚从一名天云观弟子的尸体中钻出来,它怔怔的望着福广,看着他那渴求的眼神,忽然露出了极其诡秘的笑容。 就在此时,忽然出现一个人,一掌劈向福广,福广反应不及,被这一掌重创,被打退两丈之远,几乎无法站立。 福广嘴角流出鲜血,他看向此人,此人赫然是天云观大弟子罗广。 “大……师兄……罗广……你怎么在这里?” 罗广此时眼睛里闪烁着极其耀眼的光芒,他撕声笑道:“我也在等这一天啊,四师弟,哈哈,哈哈!” 那个红色魂魄更加发亮,而幻化出的笑容,也更为诡秘,阴森,恐怖。 罗广张开双臂,等着这个红色魂魄进入他的体内,他的表情也是狰狞的。 风骁骑此刻已经睁开双眼,心里叹息:大师兄嗜武成痴,终究还是有了极深的心魔,如今,求魔得魔,只怕将来大师兄必定会为祸武林了。 那个红色魂魄忽然剧烈抖动起来,红色亮光也越发耀眼,砰地一声,这个魂魄竟然分裂成了两个。 原来,这个红色魂魄本就是一个强大的魂魄吞噬了其余六个,可被吞噬的魂魄里,还有一个魂魄十分强大,它和这个吞噬者大战了一场,终于从中脱身。 这两个魂魄分离之后,不再过招,毕竟,现在找寻合适的肉体继承者才是最为关键的,于是这两个魂魄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靠近福广的那个魂魄猛然间钻入了福广的体内。 靠近罗广的魂魄,猛然间钻入了罗广的体内。 只听闻罗广与福广都发出惨叫声,可见魂魄占据宿主经脉的过程,宛如重新再生,洗髓换骨,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绝不是轻松的。 本来有一些江湖人士想占这个便宜,见到此情此景,连奔带爬,仓皇逃窜者大有人在。 藏如海手下的各大明王,本来资质要比罗广与福广强太多,可是碍于藏如海的严令,他们不敢像罗广与福广那样,主动迎接魂魄,如今见到罗广痛苦揪着自己头发与皮肤的情景,更是不寒而栗。 原本龙凤年蠢蠢欲动,可现在也不敢挪动脚步了。 藏如海紧紧盯着场上变化,叶千行的魂魄去哪里了呢?他对其他一切都漠不关心,以他的修为,并不害怕那些大高手,充其量和他实力接近,当务之急是找到叶千行的魂魄复生体。 仁云天师盯着其他数十个魂魄,这些魂魄之间竟然互相杀伐起来,不一会,还剩最后五个魂魄,其中一个是紫色的魂魄,它的亮紫色,显得格外引人夺目,仁云天师眼睛放亮,这就是“木神”的魂魄吧! 仁云天师再无犹豫,他扑向那个紫色魂魄,大喊道:“‘木神’,你的魂魄是我的!” 这时两股掌力从仁云天师背后发来,原来是西门夫妇,他们不能坐视仁云天师独吞“木神”的魂魄,否则将来岂不是仁云天师一人说了算? 仁云天师不敢怠慢,他转身以“天之道”从容接下这两掌,但是语气已经不再从容,而是充满了愤怒,喝道:“西门夫妇,你们可是我的盟友,怎么在这种时刻,反而叛盟了呢?” “叛盟?”西门影冷笑道:“不是我们反叛,而是你实在贪心不足!你特意把最强悍的‘木神’的魂魄留给你自己,意欲何为?” 第228章 浪子归家 仁云天师面色一变,说道:“我占据‘木神’魂魄,是想感化这个百年老魔头!把他导入正途,避免再出现叶千行那样的为祸人世的大魔头。” 杜小幻冷笑道:“仁云,你就别在我们面前装出这幅嘴脸了,十七年前,遮天岭之战,说好了瓜分魔教在江湖的势力,可直到最近,我们才得知,你隐瞒了太多魔教势力与财富宝藏,你真的当我们是盟友吗?还是你临时利用的工具?” 仁云天师一眼扫向倒地正在打滚的罗广和福广,暗想,一定是这几个徒弟出卖了我,哼,无论如何,必须先得到“木神”的魂魄,到时候哪怕与整个天下为敌,我又有何惧? 紫色魂魄闪亮了一下,仿佛在寻找它的寄主。 仁云天师身形忽然消失,西门影夫妇大吃一惊,知道仁云天师是用了“天之道”心法,杜小幻判断奇准无比,她一剑直接刺向那个紫色魂魄,果然,仁云天师出现在紫色魂魄附近,他长袖一挥,荡开杜小幻的长剑。 杜小幻冲西门影喊道:“毁掉那个紫色魂魄!别让仁云天师得逞!” 西门影向来听老婆的话,他回道:“夫人你拖住仁云,我去对付紫色魂魄。” 杜小幻施展剑法,和仁云斗在一起。 风骁骑看过去,惊讶于杜小幻的武功,她的剑法,比庄黎更胜一筹,也绝不会比楚歌童弱,关键是,她竟然能和仁云对上,而且不落下风,可见杜小幻之前说的“这些年没几个值得我出手的”话,绝不是虚言。 仁云天师显然还是低估了杜小幻,他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拦着他的,不是魔教的人,反而是自己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他心里越急,招法反而越乱。 西门影这一剑,已经刺向紫色魂魄。 眼看这一剑就要把紫色魂魄刺穿,忽然间,紫色魂魄一闪,竟然消失了。 西门影这一剑刺空了,他难以相信,不敢相信,但又找不到那个紫色魂魄上哪去了。 一时间,场地里风沙弥漫,情势玄妙。 天广趴在空谜禅师的尸体上正在痛哭,地广看着自己爹娘和仁云天师恶斗,风骁骑一身彩虹色的光芒罩体,镜水月身上的金色光芒渐渐消退,风骁骑冲到镜水月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和漱此时身上的金色光芒,渐渐变成了红色光芒,慕容遵我此时已经力气消耗殆尽,他利用最后一丝力气,从自己眉心引出一到红光,红光射向了在一旁一直瘫坐的英儿身上。 只见英儿吸纳了这道红光之后,一直惨白的脸色慢慢浮现出了血色,他猛然吐出一口黑血,庄黎赶忙上前扶住英儿。 慕容遵我跌跌撞撞走到庄黎和英儿身旁,说道:“庄黎,你不用担心,不要害怕,英儿只需要一个月左右,就能彻底恢复为常人了。” 庄黎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实现,她的心结自然也就放下了,她第一次抱住慕容遵我,任眼泪在脸上恣意横流。 慕容遵我小声说道:“庄黎,如今我不但把英儿的魂魄还给你他,而且更是把我一身修为,几乎都给了他,从此他可以说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了,你要好好教导他,引他入正途啊。” 庄黎又惊又喜,心里却又感到一丝不妙,她问道:“慕容,你呢?你怎么办?你仇家这么多,何苦这样啊!” “我欠英儿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欠你的,也实在太多太多。我只能用这样的法子,略微弥补一下了。” 庄黎紧紧抱住慕容遵我,说道:“那我们三人在一起,不分开,如果有仇敌上门,英儿有了你的武功,他能够保护你,我也能够保护你。” 慕容遵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了武功,就是一个是非之人,有些仇敌,不但武功奇高,而且手段阴毒,你心地比较软弱,而英儿更像是一张白纸,我带给你们的祸端,恐怕会连累你们……” 庄黎听出慕容遵我好像又有要离开的意思,心里怒极,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们娘俩?找个理由离开我们?这你就高兴了,开心了?” 慕容遵我苦笑道:“庄黎,你始终还是不明白我啊……” “谁要明白你!你想走,走就好了。” 楚萧彤这时来到师父身边,劝道:“师父,难道您一家三口团聚,慕容前辈一时有所想不开,您更要包容才是啊。” 慕容遵我感激的看了楚萧彤一眼,摇头道:“这么多年了,我以为庄黎能够理解我,哎,可是……” 庄黎怒极,说道:“好啊,你去找能够理解你的人啊!我有英儿就够了。” 慕容遵我看着英儿,这个少年长相更像庄黎,眼角处倒是随慕容遵我,他多年未享受到过天伦之乐,看到自己的儿子坐在自己面前,像是昏睡过去,一时间,父亲的柔肠起了作用,他叹道:“好吧,我且留下,但我……终究不能牵累你们娘俩。” 楚萧彤在旁劝慰道:“太好了,师公,您能留在师父身边,师父一定很开心,这些年来,师父的厨艺可是一直没有落下呢。” 楚萧彤轻轻碰了一下庄黎。庄黎知道此时要给慕容遵我一个台阶下了,于是说道:“回家吧……” 慕容遵我听到这句话,眼含热泪,流浪江湖二十载,天天混迹江湖各个角落,没有温粥,只有冷酒,如今终于等来这一天,哪怕,只能拥有一天这样的家庭温暖,他觉得也值得了,至于将来的仇敌寻仇,且再说吧。 风骁骑看在眼里,心里感触万分,他看向怀里的镜水月,镜水月眉头上的红色印记已经消失了,十七年来,这是第一次,镜水月拥有了自己独立而完整的魂魄,风骁骑忍不住想落泪,他在等镜妹醒来。 那一边,紫色魂魄又神秘出现了,仿佛在戏弄西门影,西门影的剑法在它面前,像是一个小孩子在舞枪弄棒,幼稚可笑。 是的,那个紫色魂魄笑了出来,声音略带嘶哑,却又有着摄人心魄的神奇力量,“这样的剑法,也想来刺杀我?” 仁云天师听到这句话,大喊道:“是‘木神’吗?快,来我体内寄居吧!” 紫色魂魄冷笑一声:“仁云,你何德何能,能够占据我的魂魄?你以为我魂魄现在比较弱小,想吸收我的所以武功修为,是吗?” 仁云天师被紫色魂魄洞穿了心机,却毫不脸红,说道:“你们作为魂魄,如果没人寄居,你也不可能独活,再过一阵子,你就会消失,永不超生,永远归于寂灭,你难道不怕吗?” 紫色魂魄放声大笑道:“生死之事,你没有经历,怎知死是何物?所谓死如寂灭,不过是你这等痴顽之人的误解罢了,哈哈。” 仁云天师一边格挡杜小幻的攻击,一边向紫色魂魄靠拢。 西门影虽然总是刺不中紫色魂魄,可也不敢怠慢停手,怕被老婆杜小幻指责。 紫色魂魄却似乎不耐烦似的,说道:“你有完没完,几次三番饶你性命,难道你心里没数?” 西门影咬牙道:“老婆有命,不敢不从啊!” 仁云天师喝道:“你们夫妇全部让开,不要阻止我,莫怪我痛下杀手!” 紫色魂魄笑道:“仁云,你以为我必须需要一副肉体,是吗?” 仁云天师听到这句,心里大惊,似乎预感到一些事情。 紫色魂魄笑声越发狂放,笑道:“其他这些人的魂魄,自然需要肉体继承者,可我是何等人物!我是‘木神’啊!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 仁云天师这时已经出现在紫色魂魄旁边,他使用“天之道”无上心法,把紫色魂魄成功抓在了手上,笑道:“看你还这么硬气!你还不是被我抓住了?” 紫色魂魄幻化出一张笑脸,这张笑脸,留着长长的胡须,似乎还带着一顶管帽的样子,他的眼眶极为深邃,脸上却没有皱纹。 紫色魂魄冷笑一声,说道:“我让你抓住我,不过是想借用一下你的‘天之道’罢了!” 仁云天师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气机忽然变得剧烈震荡起来,完全不是他所能操控的了。 虽然是他抓着紫色魂魄,可紫色魂魄却从仁云天师体内吸收了一部分“天之道”经脉心法,只见仁云天师的胳膊忽然撞向西门影。 西门影正持剑观望,而杜小幻也刚刚收剑落在西门影身旁。 仁云天师这一胳膊撞来,速度超乎想象,就连杜小幻也没有看清分毫,西门影惨叫一声,持剑的右胳膊被生生撞断。 仁云天师的身形被动的跟着手里握住的紫色魂魄,完全无法驾驭自己的手掌。 此时仁云天师的手掌忽然伸出一指,轻轻点向西门影的眉心。 西门影根本无法闪躲,杜小幻这一剑及时赶到,挡住了仁云天师这一指挥点。 但是指力碰在杜小幻的长剑上,竟然把长剑撞断为两截。 杜小幻完全无法想象,她后退几步,被这一指力带来的巨大气息逼迫的一度无法喘气。 没等杜小幻和西门影反应过来,仁云天师又挥出一指,恰好点在了西门影的眉心之上,只见一个红色的小亮光,从西门影的眉心飞出,这竟然是“附魂大法”。 杜小幻嘶吼一声:“西门!你没事吧,你不要死啊!” 西门影双眼没了任何生机,跌倒在地,仰面朝天,双眼没有合拢,就已经气绝身亡。 杜小幻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挥舞断剑,不要命的扑向仁云天师。 仁云天师苦笑一声:“西门夫人,你这又是何苦,我……我完全掌握不了自己的手掌……” 杜小幻哪里管这个,她只想把仁云天师一剑杀死。 然而,就在断剑即将碰到仁云天师的时候,紫色魂魄忽然从仁云天师的手心了飞出,撞进了杜小幻的眉心。 杜小幻像是被雷电击中似的,愣在当场,双眼瞪大,只见她的眉心越来越红,猛然间一个红色亮点从眉心飞出,这时候西门影的红色魂魄亮点正在旁边悬空,见到这个亮点,就凑了上去。 紫色魂魄从杜小幻眉心跟着飞出,猛然幻化出一张大嘴,把这两个红色魂魄都吞了下去。 第229章 木神魂魄 仁云天师只觉得自己的右胳膊和右掌像是完全脱了力气,这个“木神”的魂魄竟然如此之强,远超出他的预料,如今看来,十多年的期待,恐怕一朝成空,大梦成灰,想到这里,仁云天师的心情如同坠入冰窖。 紫色魂魄吞噬了西门影夫妇的两个魂魄之后,停在半空中放射出紫色红色的光芒。 渐渐的,这个魂魄有了人形的模样。 仁云天师深知再不出手,恐怕就会放出一个惊天大魔头,此时,他也不再考虑如何把“木神”据为己有了,这是他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仁云天师运足了“天之道”心法,喝道一声:“众人快快助我,降服此魔头!” 慕容遵我此刻早就没了内力,他对风骁骑喊道:“风骁骑,必须趁现在诛杀此魔头,否则江湖必将生出滔天大乱!” 风骁骑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易水刀已经出鞘,这一战,必须拼死。 正在这时,地广见自己的父母被这个紫色魂魄夺走了魂魄,用作幻化人形的养料成分,内心悲戚万分,他挥出手中长剑,也刺向那个紫色魂魄。 藏明一问父亲道:“父亲,我们……要出手吗?” 藏如海心思全盯在寻找叶千行的魂魄,迟迟见不到叶千行的魂魄,他内心暗想:难道叶千行的魂魄已经被“木神”吞噬掉了?那两个寄居到罗广和福广的魂魄,似乎不像是叶千行。 他不敢,也不愿冒险,说道:“众明王听我号令,不得出手,要全力找寻叶教主的复生所在!” 众明王只得遵命。 楚萧彤也用出随云剑,一阵凤鸣之声响起,和风骁骑一起,刺向那个紫色魂魄。 楚歌童长叹一声,说道:“妃妹,我们也该出手了!” 只见楚歌童盘腿而坐,燕妃妃却挺剑而出,她仿佛就是楚歌童的牵线木偶,庄黎看到这个情形,惊讶问道:“楚歌童,你……你把妃儿怎么了?难道……难道你把她练成了你的剑奴?” 楚歌童此时眼瞳发出红色光芒,仿佛就是牵着燕妃妃这座木偶的绳线。 然而,燕妃妃的剑法,已经不同往日,更胜过楚萧彤的随云剑法,原来,这段期间,楚歌童竟然领悟出了剑主剑奴的心法,并且把燕妃妃变成了自己的剑奴。 燕妃妃付出的代价就是,她永远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而且,她的生死,全部系在楚歌童一人身上,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她不但不怨恨楚歌童,反而感到幸福和自豪,她为自己能和楚歌童融合在一起,感到由衷的高兴。 庄黎大概猜到了燕妃妃的想法,她自己何尝不是被感情捉弄的人儿? 慕容遵我紧紧盯着那个紫色魂魄,叹息道:“如果‘木神’复生,我和叶千行将会是江湖的千古罪人!哎,我真是造孽啊,竟然放出如此可怕的魔头!” 言语之中,充满着无尽的懊悔。 一时间,仁云天师的“天之道”,风骁骑的易水刀,楚萧彤的随云剑,燕妃妃和楚歌童的剑主剑奴合体剑法,地广的复仇长剑,都刺向紫色魂魄。 紫色魂魄忽然狂笑一声,发出一阵威力无比的冲击波,仁云天师勉强能够抵挡,可地广已经被弹飞十丈之远。 风骁骑立即使用星脉的移形换位,试图转移这一股滔天巨力,可是,转到何方去呢?他瞥见藏如海等人在那里坐山观虎斗,心里怒极,就把这股力量转向了藏如海。 藏如海万万没想到锅从天上来,他的红色双眸放出光芒,强行把这一股滔天巨力挡住,藏明一的蓝色眼眸也放出光芒,帮助藏如海。 胡第意识到,此时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他不顾师父禁令,搭起金色长弓,三箭金色箭头射向紫色魂魄。 楚萧彤的随云剑被这股力道挡回,她无法接住这一招,眼看身形迅速向下坠落,风骁骑及时赶到她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用易水刀帮楚萧彤当下这一股力道。 紫色魂魄放出这一阵冲击波之后,恰好留下了一丝缝隙,胡第的金色弓箭从中穿入,正中紫色魂魄。 紫色魂魄怒吼一声,这三支箭硬生生被它神力化为齑粉,但它貌似受了伤。 仁云天师见状,狂笑道:“‘木神’,你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功力啊,来啊,来啊,到我的体内来吧!” 仁云天师竟然张开双臂,扑向了紫色魂魄。 紫色魂魄猛地一闪,仁云天师扑了一空,这时候风沙到了最大威力,天地变色,山崩地裂之势席卷凌城。 凌城百姓纷纷哭嚎,但却无法逃命。 在远处一片瓦砾之上,一个戴着草帽的中年男子冷冷的望着这里,他的草帽竟然没有被疾风吹落,他的眼神像一把冷酷至极的刀,静静的看着天云观分舵院内发生的事情。 看到紫色魂魄在那里放出耀眼光芒,人形渐渐形成,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木神’啊‘木神’,你终于回来了,哈哈,你,再加上‘国师’,这个江湖将由我们三人主宰了……” “哈哈哈哈……”笑声还在,人影却消失无影踪了。 这个中年男子是谁?是不是神秘的照云道人? 而那个所谓的“国师”,又是何人呢? 没人来问这些问题,因为正如这个中年男子所料,在天云观分舵的所有人,都不能阻止“木神”重现人形。 只见紫色魂魄的人形已经逐渐显示了出来,仁云天师还是不肯甘心,他刚才的一番叫喊,表面上是要求大家合力挫败“木神”,实际上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仁云天师本以为借着众人的合力,可以把“木神”的紫色魂魄打压下去。 可是没想到的是,紫色魂魄越战越强,这么多人的内力反倒被紫色魂魄利用,激发出它的内在潜能。 除了胡第精准的三箭,略微打伤了“木神”,其余人根本连皮毛也没有碰到。 此时的慕容遵我已经内力全无,都转移给了他的儿子慕容庄英,而藏如海呢,也出于私心,不肯出手,这样一来,并没有产生仁云天师料想中的那种局面。 仁云天师再度扑空,紫色魂魄的人手已经生出,是一条白皙的胳膊,他毫无疑问是男身,可如此白皙如玉的胳膊,比多数大姑娘还要更胜三分。 但这条胳膊可远比大姑娘的胳膊厉害多了,仁云天师的脑袋竟然被他紧紧攥在了手心。 好大的一只手掌! 仁云天师此时已经心如万木之灰,在十七年前,他曾经感受到自己与叶千行之间的差距,深如鸿沟,但是叶千行却帮助仁云天师成就了他覆灭魔教的威名。 这样的运气,这次再也没有了。 而仁云天师和“木神”的紫色魂魄之间的差距,比当年与叶千行的差距更是巨大。 紫色魂魄其他人形,尤其是脸型还没有成型的时候,依稀可见他邪魅的笑容,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沧桑,这份沧桑,是数百年积攒下来的,它就像黄钟大吕,从历史的遥远深处,慢慢传来,听者无不心魄震动。 “仁云,我本不应该杀你的,要不是你一力促成,单凭叶千行和慕容遵我,是没有办法放出我的魂魄的。但是!你的私心太重,竟然不自量力,妄想占据我的魂魄,也好,我反其道而行之,把你的魂魄也作为养料,幻化出我这一世的肉身吧,哈哈。” 只见仁云天师脸色一片苍白,他支支吾吾求饶道:“‘木神’,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退出江湖,不再争夺江湖虚名了……” “木神”的眼睛渐渐幻化出形状,是一双黑色的双瞳,眼珠子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显得格外瘆人。 这双眼睛似乎有着无穷魔力。 仁云天师的身形开始缩小,看得出来,“木方”是要把他吞噬了。 风骁骑叹息一声,毕竟仁云天师把自己和镜妹从下抚养长大,虽然他的初心很有问题,但养育之恩,不能不报。 他冲庄黎喊道:“我去救师父,请庄黎道长快快带着镜妹等人离开这里!” 庄黎急切喊道:“风骁骑,别管仁云天师了,他咎由自取,你快快跟着我们逃命吧,等‘木神’幻化出完整人形,恐怕逃跑不了了。” 风骁骑已经拔刀而出,说道:“我不能走,我得去救我师父,他……他毕竟养育了我们!我不能不报答!” 楚萧彤喊道:“风大哥,我也跟你一起去!” “你凑什么热闹!求你看在和镜妹的闺蜜交情份上,你帮我照顾好镜妹……拜托了,萧彤。” 楚萧彤急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喊道:“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三个愿望!我第一个愿望,是希望你好好活着,风大哥。” 风骁骑凄凉一笑,说道:“萧彤,你的愿望,我没忘记,可惜,我可能做不到了,帮我照顾好镜妹。” 这时仁云天师已经惨叫声连连。 风骁骑再也等不及了,他把“深空之力”用到了极致,星脉在体内已经发出无穷无尽的耀眼亮光。 其实楚萧彤不明白,风骁骑并不只是为了救仁云天师,他眼见“木神”的魂魄被放了出来,而他在其中,难辞其咎,他不能不救镜水月的大劫,但大劫一旦度过了,更重要的任务就摆在了面前。 如何处理这些要命的魂魄! 尤其是“木神”的魂魄,威力之强,其手段之狠辣,以后江湖算是没有消停日子了。 风骁骑心里想“赎罪”,镜妹终于没事了,他也可以放心,去拼命了,去承担起他的历史使命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一瞬间,风骁骑和易水刀在精神上彻底融为了一体。 易水刀配合着月影刀法,星脉与盈缺脉借着深空之力,这一刀,没人敢小瞧! “木神”的面孔已经逐渐清晰,仁云天师的脸色像是熟透了的柿子,他凭借着“天之道”心法,在做着最后的抵御。 这一刀砍向了“木神”的手臂。 “木神”另一只手挥出一股内息,想荡开风骁骑这一刀,却发现他的刀法刀影重重,竟然穿过了他的内息,眼看砍在“木神”的胳膊上。 “木神”猛然惊觉,大喝一声:“深空之力?照云是你什么人?” 第230章 叶千行复生 这一刀,还是砍空了,但却逼迫着“木神”撤掌,风骁骑救下了仁云天师。 仁云天师颓然坐倒在地上。 这时候,地广勉强爬起身来,看到附近还有一个红色魂魄在飘荡,寻找着肉身继承者,这个红色魂魄已经试验了十多个江湖人士的肉体,但没有一个能够扛得住魂魄之力。 魂魄很焦急,发出嘶吼声,再不找到合适的肉体继承者,这个魂魄恐怕要永远寂灭了。 地广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与“木神”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无法弥补鸿沟,他的父母惨死,成了“木神”的躯体养料,这个仇,怎能不报? 猛然间,地广扑向了那个红色魂魄,他竟然一口吞下了这个红色魂魄。 红色魂魄进入地广的体内,四处冲击着地广的经脉,发现它的经脉也不过如此,地脉尚且没有开通,没什么修为空间。 正待这个红色魂魄要离开地广的躯体时,忽然感受到了地广内心深处极强的召唤,他的复仇意志实在太过强大,远远超出了红色魂魄的预料。 一时间,红色魂魄被这股复仇意志,吸入了地广的内心极深处,竟然无法再挣脱了。 “哎……”,红色魂魄自己叹了口气,虽然此人武学资质一般,但这颗充满复仇欲望的心,却是非同寻常。 一个充满着复仇欲望的杀手魂魄,从此诞生了。 这时候罗广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迹,福广也不见了去向,留下一地狼藉。 没人知道,也没人注意到这两人有没有成功和这两个高手的魂魄合二为一。 地广痛苦的在地上打滚,这时候能够逃命的都已经逃命了。 一个红色魂魄忽然呼啸一声,趁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飞入了楚萧彤的眉心。 庄黎大惊,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楚萧彤也浑身颤抖起来,像是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风骁骑仍然在挥着刀,砍向“木神”。 “木神”从容躲避,他的脸庞终于清晰可见了,只见他长发飘飘,右眼下面一个明显的痦子,他的胡须也很长,像是几十年没刮胡子了似的。 最让人无法忽略的,则是他的眼睛,黑瞳几乎装满了这个眼眶,像一个大眼睛妖怪。 风骁骑不敢看这双眼睛,只能继续挥砍着无用的刀法。 “木神”却一脸严肃,问道:“你既然会有‘深空之力’,呵呵,那人恐怕也在附近吧?今天我且放过你们,等我闭关再度出来,江湖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又一刀,劈空了,风骁骑几乎失去了所有自信心,可这时,“木神”已经走了,临走前,他用手轻轻一挥,把几个四处逃窜寻找肉身的魂魄吸入了自己的体内。 如今被魂魄附体的,除了罗广与福广,以及地广,还有一个楚萧彤。 藏如海这时才敢说话,他大声问慕容遵我:“我们叶教主的魂魄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慕容遵我冷冷道:“我怎么知道,你看有一些魂魄被吞噬了,想必你们叶教主也被吞噬了吧。” “怎么可能!我们叶教主神功无敌,怎么会被吞噬,要说吞噬,也该是他吞噬别人才对。” 慕容遵我冷笑一声,说道:“藏如海啊,你自作聪明,以为什么也不管,就等着叶千行复生,你可知,刚从被魂魄附体的,除了天云观那三个弟子,楚萧彤之外,还有几个人,这些魂魄刚刚附体时,会非常脆弱,所以他们都展动身形,消失了,找个隐蔽地方巩固自己的功力,适应这一世的肉体。” 藏如海面色冷峻,问道:“这又如何?” 慕容遵我笑道:“这又如何?这些魂魄恐怕没有一个修为比你低的,一旦他们步入江湖,你们魔教恐怕也会成为他们的傀儡。你刚才明明有机会,和仁云一起联手,把这些魂魄能消灭几个,就消灭几个的。这种机会,你错过了!永远错过了。” 藏如海当然不肯承认,他倔强道:“我只关心叶教主的魂魄,其他人,我管他姓李还是姓张,将来有什么祸害,将来再说。” 慕容遵我对庄黎说道:“你趁现在,把你徒儿杀了吧,一旦魂魄在她体内安身下来,你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楚萧彤站在那里,表情痛苦,浑身瑟瑟发抖。 风骁骑站到庄黎与慕容遵我身边,阻止道:“不可!慕容前辈,萧彤她为人这么善良,你怎么舍得杀她啊!” 庄黎也紧咬嘴唇,说道:“我不能杀她,萧彤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她就是我的孩子!” 楚歌童这时早已经收起了剑主剑奴之术,燕妃妃木然跟在他的身旁,似乎无喜无悲。 楚歌童开口说道:“你们谁也不能动我妹妹,否则我不客气!” 慕容遵我愤然道:“你们一帮愚昧之人,等到这个魂魄适应了楚萧彤的躯体,她就会成为前几世某个大高手,就不再是什么楚萧彤了!不再是你们的徒弟,妹妹或者情人了。” 风骁骑心里大窘,慕容遵我竟然把楚萧彤称为是风骁骑的情人,他辩驳道:“楚姑娘和我,就是朋友,慕容大侠别污了她的名节清白啊。” 慕容遵我叹息道:“你们就是心太软,哎,大错已经铸成,未来江湖必将重新掀起腥风血雨……”言语之间,尽是颓丧之气。 风骁骑看着楚萧彤,忍不住上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出刀。 只见楚萧彤的眉心之间闪烁了红色印记,她看了风骁骑一眼,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楚歌童悲戚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怎么了……” 庄黎咬紧牙关,挥出一剑,刺向楚萧彤,她决意大义灭亲,可这一剑,被风骁骑的易水刀挡住了。 “风骁骑,你别拦着,你……” 风骁骑笃定说道:“萧彤她是无辜受害,被牵累的,我们再找别的方法帮她找回自己吧,杀不得!” 庄黎手里长剑跌落,泪水滑落,说道:“我……怎么舍得杀她,可是……” 藏如海冷笑道:“你们所谓正道,就是如此手脚畏缩,哈哈。没有出息。” 他面色忽然杀气重重,对慕容遵我说道:“慕容遵我,要是我找不到叶教主的魂魄,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藏如海和仁云天师一样,盼望了十七年的心愿,现在看来,就要成空,心里怎能不感到愤怒。 和家众子弟侥幸没死,他们纷纷涌到和漱旁边,和猛抓住和漱的肩膀,说道:“二姐,你醒醒啊,你怎么样了?” 只见和漱眉之间的红色亮光终于消退,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慕容遵我冷眼看过去,说道:“你们和家子弟快快散开吧,这人已经不是你们的二姐了,她现在是另外一个人了。” 和猛吓得赶忙松了手,其他和家子弟也退了几步。 留中岳问道:“慕容大侠,二小姐她……被哪个魂魄附体了呢?” 慕容遵我看着和漱,和漱也看着他,和漱的眼神里无悲无喜,她慢慢站起身来。 “原来是你,叶老怪!” “不错!是我,叶千行。”和漱的声音显得格外阴冷苍凉。 众人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叶千行的魂魄竟然没选择飞出,而是留在了和漱体内。 藏如海不禁尴尬,但他还是带着喜悦的语气,问道:“是叶教主吗?是……您吗?” 和漱长袖一甩,傲然站立,虽然她现在展示着曼妙的身姿,但她的魂魄,俨然已经是叶千行了。 叶千行枯笑两声,说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那些魂魄实在太过生猛,我只有留在这个躯体里才能得到保存,否则,极可能被‘木神’吞噬!” 听得出来,就连叶千行,也是惧怕“木神”的。 叶千行看了看自己的躯体,如此陌生,和他前一世差别实在太大。 慕容遵我笑道:“叶千行,当初我就劝你打消什么永生的念头,可你就是不听,如今可好,你死去十七年,终于复生了,却变成了一个年轻女子,能够给别人生孩子了,哈哈,哈哈,真是太讽刺了!” 叶千行冷笑道:“慕容遵我,要不是看在你帮我复生的份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哼,你倒是做得出来——把毕生功力全部传给你的儿子,哼哼,你这是不给你自己活路,仇家找上门来,你迟早会死的很惨!” “叶老怪,你还有功夫说我?哈哈,我宁可痛快死去,也不愿意变成一个大妞,你不觉得别扭吗?” 和猛也无法接受,他颤声问道:“二姐……你真的……变成了叶千行?” 叶千行看向和猛,语气忽然缓和了,叹息道:“我是叶千行,但我也是和漱,十二弟,你还是我的弟弟,和家的事,以后就是我叶千行的事了!” 藏如海一听,心里感到震恐,毕竟和朋义与萧狄儿还在他的手上,而他也是逼迫和家放弃焚月堂的罪魁,万一叶千行追究下来…… 他连忙拜倒在地,他身后的一众明王也赶紧跟着跪拜。 “教主,卑职藏如海,终于见到您了,我……真是……太激动了……” 叶千行微微一笑,说道:“藏如海,你对我,对本教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可惜龙逝空,被慕容遵我粉身碎骨了,哎……” 藏如海拱手道:“要不要为龙逝空报仇雪恨,我只等教主一句吩咐。” 叶千行摆手道:“我已经说过,今天我不会难为慕容遵我,他的功力尽失,要找他麻烦,想杀死他的人多了去了,我们不必再管。让他报应到头终有尽吧。” 慕容遵我哈哈一笑,说道:“好一句报应到头终有尽,我本来还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叶千行,现在看来,句句都在讲狗屁不通的大道理,果然是你啊,叶千行,哈哈。” 叶千行笑道:“你笑吧,尽情笑吧,这几天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这种日子,可不长久,总有你笑不出来的那一天。” “可是,我毕竟笑过,你呢?当一辈子女人?再犯愁下一次如何转生?你快乐的起来吗?你笑得出来吗?” 第231章 萧彤附体 叶千行果然满眼忧虑之色,慢慢说道:“如今情势,不比十七年前了,那时候整个江湖恐怕也只有你我二人独居一档,可如今看来,当年就有神秘高手隐藏江湖幕后,你我二人看来是被人利用了。” 叶千行忽然面色严肃,对藏如海说道:“藏副教主,即日起,我们魔教复兴,我有三道法旨,你务必遵行。” 藏如海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他赶忙跪拜,说道:“魔教副教主藏如海谨遵叶教主法旨!” “第一,魔教暂时以焚月堂为基地,你统管大局,和朋义可以作为一个护法职位,和家子弟去留随意,不得难为,愿意留下来的,就是我们魔教一份子。” 藏如海看了一眼和家众子弟,说道:“遵命!” “第二,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期间,我们魔教万万不可对外动手,需要再忍耐一时,未来的江湖,恐怕我们魔教势力不如其他几人强大,但只要我们魔教团结一心,总会有统御江湖那一天!” 藏如海激动说道:“愿为魔教事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但藏如海也想到了,那个“木神”修为极其可怕,恐怕叶千行也不是对手,他当然希望叶千行能够闭关练出绝世武功,作为魔教复兴的基础。 此外,另外几方势力,叶教主也颇感担忧,看来魔教要想振兴,仍需时日。 但他不怕费事,藏如海一生抱负心极重,他不怕事情千难万阻,就怕没什么事情可做!如今挑战严峻艰巨,正好趁了他的野心。 “第三,慕容遵我和风骁骑等人,你不要去追究他们,将来或许还要和他们联手,如今强敌环伺,我们人才不够,仍需不断吸纳江湖年轻俊才,你有钱洒钱,有力使力,务必把人才放在第一位,这个时候,敢内讧者,敢不遵我发令者,一概严惩不饶!待我出关之后,再行进展之计!” 藏如海拜道:“藏如海谨遵教主发令!” 其他一众明王自然也纷纷跪倒在地。 “和漱”此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青春女子应有的娇柔,而是一脸肃杀的枭雄之色,她看了看和家的众多兄弟,吩咐道:“和魁,你带几个人,去把和朋义接回来。至于萧狄儿,既然她已经跟了藏如海,就一直跟着,和添还小,暂时由和花抱养吧。” 这番指示,自带不可抗拒的威严。 和魁尽管心里有所不服,但他知道,反抗是徒劳的,何况,变身为叶千行的“和漱”并没有忘记和家子弟的利益,他还能奢求更多什么呢? 和猛却已经流泪满面,那个野心勃勃的二姐和漱,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只有她的野心继承了下来,和漱啊和漱,你会感到后悔吗? “和漱”却不去看和猛脸上的泪水,转身而去,随着风沙飘远。 藏如海走到和家众子弟面前,说道:“我这就派人带你们去找回你们的父亲,叶教主封他当一个魔教护法,这是何等的荣幸,从此和家与魔教,就是一家人了。” 由于此时和清明已经死亡,和欢为首的和家众弟子此时也不得不认输,本来声势显赫的贺州豪门——和家,如今变成了魔教的复兴基地,但形势比人强,不服不行。 这时,只听地广嘶吼了一声,说道:“木神,我一定要杀死你,为我父母报仇,哈哈!”他转身离开,身形消失不见。 就像罗广和福广一样,这些魂魄附体转生之后,一定去找到僻静之所,好好修炼,闭关半年甚至一年。 紫色魂魄幻化出的人形,也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仁云天师在原地绝望发呆。 楚萧彤终于停止了浑身的痛苦,她的眼睛隐隐泛着红色,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红色。 “彤儿……”庄黎颤声喊道。 “她现在已经不是楚萧彤了,庄黎,你后退几步。”慕容遵我站在了庄黎的身前。 虽然他武功尽失,但多年来养成的枭雄霸者气势仍在。 “你到底是谁?”慕容遵我厉声问道。这个问题也是风骁骑、楚歌童和庄黎等人想问的。 楚萧彤不屑的看了看眼前众人,目光一一扫过,最终在风骁骑的脸上停了下来。 她仿佛自言自语道:“你爱的,就是这个傻小子吗?” 红晕飞现在她的脸庞上,映着风沙渐息后远方天边出现的晚霞。 “没想到,哈哈,我楚随云竟然能够重新见得生天,哈哈!”楚萧彤现在已经变成了“楚随云”。 众人听后大感吃惊,尤其是风骁骑,他深知慕云祖师对随云的一片情思,没想到,随云师太也参加了这场永生的计划。 可是,慕云祖师呢?既然能够在梦境里见到他,也应该有他的魂魄转生吧?怎么就看不到呢? 风骁骑忍不住问道:“你……萧彤……你真的是随云师太?” 楚萧彤的眼神,的确有了异样,变得不像以往那样的神采,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了一种沧桑,亘古的气息。 “风骁骑,你是不是见过陈丰,他现在在哪里?” 此言一出,风骁骑确认此人是随云师太无疑了,知道慕云祖师俗名的人极少,而楚萧彤也从来不知道陈丰这个名字。 果然,楚萧彤还是被波及了,受到了这次魂魄分离的牵连,风骁骑内心微微作痛,虽然楚萧彤的身体还是那个模样,但她的灵魂,却已经成了另一个人了。 而这,算不算另外一种死亡呢? “回答我!”楚随云的语气不容反驳,风骁骑答道:“是的,我见过慕云祖师,但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不知道他在哪里。” 楚随云将信将疑,忽然凄厉的笑了起来,说道:“好!他也没死,也跟着魂魄永生了,好!我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说罢,她仰天笑了起来,一个女子,能够有这种大气派,又如此恣意,可见她绝不是之前那个江湖上寂寂无名的楚萧彤,而是贵为一代掌门,纵横江湖,并最终成为江湖久远的传奇之一——随云师太。 楚歌童面色沉痛,问道:“小妹,你……你把我小妹还给我!” 他忽然捏起剑诀,只见燕妃妃拔出长剑,向楚随云刺出七剑,这七剑可谓配合周密,风骁骑看得出来,这套剑法的境界和威力,比楚歌童在潞州武斗会上的时候更胜一筹。 这七剑,几乎把楚随云的所有方位全部锁死,楚歌童当然不会下杀招,而是想把楚随云控制住,?再慢慢想办法救回自己的妹妹。 庄黎也不禁暗赞:没想到楚歌童的剑法已经精进到如此的程度了,虽然剑主剑奴之术比较残酷,但好在妃儿对楚歌童一片痴心,或许这两人能够因此结缘呢。 可燕妃妃面对的,已经不是她的师姐楚萧彤了,而是被两百多年前纵横江湖的随云师太附身了的楚随云! 偏偏,楚萧彤腰间别着的,正是“随云剑”,随云剑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它等了两百多年了。 随云剑出鞘,凤鸣声响彻云霄,庄黎,甚至慕容遵我不禁悚然变色,如此凤鸣声声,才是随云剑真正的境界,之前庄黎也好,楚萧彤也好,虽然也在修炼随云剑法,可境界与眼前这个楚随云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一剑,荡开层层云海浪波,燕妃妃惨叫一声,她的长剑碎成了三截,人也往外飞出了三丈,倒地吐血,昏厥过去。 楚歌童也好像受了重伤,他噔噔后退三步,几乎站立不稳,喃喃道:“这才是真正的剑法!我之前真是太浅薄了……” 楚随云冷笑一声,说道:“若不是见你们和这个女子有比较深的感情,你们已经死在当场了,哼,我今日不杀,但不代表明日不杀,最好别再让我见到你们。” 说罢,她看了一眼风骁骑,眼神里有一种哀怨和不舍的光彩,转身离去,去如大海飞鸥,茫茫不见。 慕容遵我叹息道:“哎,我这都是放出了什么怪物啊!我真后悔。” 风骁骑说道:“前辈,你不要自责,不是你的过错。随云师太怎么也会如此深重的杀机呢?我真是想不明白。”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慕容遵我,他问道:“骁骑,你见到过慕云祖师?” 风骁骑不再隐瞒,点了点头,正要解释。 慕容遵我看了看一旁正在那里发呆的仁云天师,摆手阻止了风骁骑,说道:“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风骁骑背起昏迷中的镜水月,庄黎扶着慕容遵我,一边推着慕容庄英所坐的轮椅,这个少年还一直昏迷着。 楚歌童搀扶起了燕妃妃,几人向外走去。 藏明一正要上前拦住他们,被藏如海阻止了,藏如海说道:“当务之急,已经不是这个成了废物的慕容遵我了,叶教主现在需要闭关潜心修炼,我们必须保护他的周全。” “可是,爹,就这么放走他们吗?” 藏如海严肃的看了藏明一一眼,说道:“凡事有急有缓,大丈夫做事,必须分清楚轻重缓急,如今,随云师太出现了,木神也出现了,这几人可都是响当当的超一流高手,尤其是木神。我们魔教要想振兴,一定要靠叶教主的神威无敌,所以,我们必须无条件的保护叶教主周全,必要时,你们必须做到不惜殉教,明白吗?” 一众明王,连同藏明一都齐声应道:“谨遵师父法旨。” 藏如海看了一眼和家人,说道:“如今叶教主就在焚月堂总部闭关,所有人听我号令,我们魔教如今全面接管焚月堂势力,没我的命令,不许招惹是非,不许主动出击,一切以叶教主刚才的吩咐为宗旨,违令者,当受本教刑罚!” 说到这里,藏如海特意看了藏明一一眼,藏明一心里如何不明白,父亲这是在向自己发出警告,尽管他内心极强去找风骁骑报仇,但也只好忍耐了。 藏如海一行人,带着和家一行人一起离开了,只剩下仁云天师兀自愣在那里,他想不通,为什么他失败了,他的三个弟子反倒是得了魂魄,唯独他,贪心想把“木神魂魄”据为己有,没想到,“木神”神功非凡,竟然把西门影夫妇的魂魄吞噬掉,借以幻化出人形,单看这手神功,仁云天师感到了无比的绝望。 这时只听一个人嘶吼道:“仁云!你杀害了我……爷爷,我要找你算账!”赫然是天广。 第232章 各奔前途 天广一直趴在空谜禅师的身旁,泪流满面,他又何尝能够经受这样的打击,仿佛就在一瞬间,他以前的那个世界不存在了。 大师兄罗广与四师兄福广,都被魂魄占据,躲到某处修炼了,和他感情最为亲近的地广,则经历了丧父丧母之痛,为了报仇,他主动与一个魂魄合体,也消失了。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师兄弟们早已不再是师兄弟了。 而空谜禅师,为了避免这场武林浩劫,毅然出手,想制止魂魄复生,结果惨遭魂魄以及仁云天师,西门影夫妇联手攻击,当场身亡。 天广想不到的是,这一幕给风骁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虽然风骁骑现在离开了,但是空谜禅师舍生取义的英勇,极大的震撼了风骁骑,空谜禅师固然是失败了,但这种人,才是江湖最为可贵的人。 如今,这座天云观分舵,变成了一座坟场一般,江湖人士横尸遍野,有许多人都是死于自己的贪心不足,以及自不量力,被那些魂魄挨个附体,挨个爆炸。 风沙渐渐停息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却更加浓重了。 天广愤愤的望着仁云天师,怒道:“受死吧,仁云,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 天广挥拳便打,可他怎会是仁云天师的对手,仁云天师出手毫不容情,必须有人成为他发泄愤怒的出口,而天广正好撞到了仁云天师的怒火之上。 几招过后,天广胸前和背后已经各中了一掌,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仁云天师慢慢走到天广面前,一脸冰霜。 天广却还是不服气,骂道:“仁云,哈哈,你设计了一切,可到最后却一无所获,哈哈。” 仁云天师怒极,一脚踩断了天广的右腿。 天广强忍疼痛,面色更为倔强了,继续说道:“咳咳……你比我,更加失败,哈哈,今天,你虽然能够杀死我,但我很骄傲,有一个这么伟大的爷爷!” 仁云天师目光一懔,说道:“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让你好好活着,看我最后如何把这些人一一打败!” 天广“呸”了一声,笑道:“你永远不可能赢,你比那个木神,随云师太差了太远了,你,甚至连风骁骑也不如!” 仁云天师又是一脚,把天广的左腿踩断。 天广笑的更为狂傲了,一边笑,一边说:“你真可怜,活在自欺欺人中,哈哈,如今,全江湖都知道你的嘴脸了,哈哈。” 仁云天师冷笑道:“是吗?哼,你可知,你强大了,别人就只会巴结你,我今天确实输了,但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上,我要让全江湖的人,都跪倒在我面前,承认我是他们的神!” 天广还想继续笑,可是极重的内伤和双腿疼痛阵阵传来,他只觉一大口血淤在了喉咙中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气也喘不上来,眼前一阵发黑,昏死过去。 ************* 风骁骑一行人离开了天云观贺州分舵,并无稳固去处。 此时来凑热闹的江湖人士,早已经跑的踪影不见,一路上又见到了一些死尸,想必是被魂魄附体后的罗广等人杀害,手法凶狠果断。 慕容遵我对众人解释道:“这是因为这些魂魄刚刚转生,噬杀的本能非常强大,随着他们逐渐修炼,噬杀本能会大大下降,但他们永生的野心,注定了他们开始绞尽脑汁的去想着下一次永生的可能。” 风骁骑问道:“木神怎么会如此厉害,竟然能够幻化出人形呢?” 慕容遵我叹息道:“以木神的修为而言,就算是我和叶千行联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放眼当今世上,据我所知的江湖高手里,真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风骁骑苦笑道:“既然如此,他何必再去修炼,直接一统江湖不就得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天生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你练了盈缺脉,应该懂这个道理,木神虽然境界太高,但在他这个境界里,绝不只是他一个人,一定还有一个甚至几个和他敌对的,同等境界的人物。” 风骁骑深感同理,他想到了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传说中的照云道人,于是把照云道人在雄天门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慕容遵我眉头紧皱,叹道:“五十多年前,我那时还未踏入江湖,但也对照云道人的传奇故事所吸引,神往不已,现在想来,照云道人可谓是不世出的天才人物,或许,只有他能够和木神抗衡了,可我奇怪的是,他难道不追求永生吗?” 风骁骑苦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毕竟有人能够真正看破生死吧。” 楚歌童冷哼一声道:“何为看破?” 风骁骑说道:“看破,看破,首先得去看,也就是直面生死;其次才是破,我觉得,看破生死,无非就是不惧生死,乐天安命,顺其自然罢了。” “哼,你嘴上说得轻巧,那你直接纵容镜水月大劫爆发而死,不就得了,为什么你没看破?现在又把我小妹牵连进去……” 楚歌童说到这里,眼圈一红,他想起自己和楚萧彤从小就是相依为命,但又各自闯荡江湖,之前他觉得一个往来无忌,自由自在,现在才发现,这个世上,已无亲人,那份孤零零的感觉,真是钻心一般的难受。 风骁骑内心也觉得十分难过,不再和楚歌童辩驳,暗想到底怎样才能把楚萧彤救回来。 这时,庄黎肃穆道:“楚歌童,你是怎样发现剑主剑奴之术的,怎么把妃儿练成了剑奴?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可以左右她的生死吗?” 楚歌童一脸尴尬,说道:“其中隐秘,恕我不能告知。” “哼,你也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丑事?等妃儿醒来,我自会去问她。”庄黎不禁恼怒,她这一生,两个女弟子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人生安慰,可如今,一个成了剑奴,一个成了转世复生的随云师太,这让她也一时无法接受。 楚歌童叹息一声,说道:“庄黎道长,你就别问了,妃儿成为剑奴,代价就是再也不能说话了……就算她能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前因后果,我能向你保证,我绝不会辜负妃儿的,我定会娶她为妻。” 仍然在昏迷中的燕妃妃,似乎是听到了这一句她渴盼已久的话语,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了一丝笑容,众人看了,反而更觉心痛。 庄黎虽然恼怒,但听到楚歌童这番表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道:“妃儿一直以来,对你的真心,你也是知道的,她为你受的苦,她心甘情愿,就看你自己,能否履行这个承诺了,如果你将来对她不好,莫怪我对你无情!” 楚歌童罕见的低下了头,不再是一副孤傲的样子。 一行人找到了一家大的客栈,本来客栈是不想让他们这几个江湖打扮的人物入住的,但楚歌童从兜里掏出几锭金子之后,客栈老板马上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巨大的套房,分为楼上楼下,房间里有八个小居室,可谓豪华气派。 楚歌童不禁惊叹,凌城酒店客栈之豪华,不但远胜潞州的客栈,放眼到全国各州,也毫不逊色。 风骁骑和镜水月住在楼下一间,楚歌童和燕妃妃住在楼下另一间,慕容遵我则和庄黎和英儿一起住在楼上。 几人在客栈里歇了四五天,这四五天里,镜水月和燕妃妃先后悠悠醒来。镜水月从风骁骑那里得知了当天发生的一切,也不胜感慨,想起楚萧彤与和漱的命运,她也难过的掉下了眼泪,颇为自责。 风骁骑安慰道:“许多事情,超出我们人为可控的范围,毕竟我们的对手,都是一些登峰造极的人物。” 慕容遵我也说道:“镜姑娘,你不必自责,要照你这么想,我才是罪魁祸首。毕竟,如果不是我用‘离魂咒’大法把这些魂魄剥离出来,也就没了那天的事情,可凡事都是有天机,天机切不可说。” 风骁骑跟着说道:“镜妹,即使没有你,也还会有别人,其实你也是受害者啊,慕容前辈何尝不是受害者?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木神这样的人物。” 风骁骑想到木神,就感受到巨大的差距,他向慕容遵我请教道:“慕容前辈,木神如此厉害,我该怎么才能打败他呢?” “哈哈,好小子,没想到你还真敢这么想,要知道,武功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看的就是天赋了,木神这种天赋奇才,你怎么去和他拼天赋,我不怕打击你,你可能一辈子也超越不了木神,等他修炼结束,就是武林大祸的开始啊。” “我偏不信邪,我要阻止他!”风骁骑手按在了易水刀之上,眼神坚定,充满勇气和力量。 镜水月说话有气无力,却想到了一件事,问道:“慕容前辈,那本《宝庭天禄》还在你那里吧?” 慕容遵我点头道:“这本书是你故意留下来的吧,丫头真是聪明,通过这本书,我想到了许多,尤其是关于同心酒的破解之法,其实书中也有所提及。” 庄黎惊喜道:“此话当真?那你终于可以摆脱同心酒带来的痛苦了。” “话虽如此,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按照《宝庭天禄》里的功法,我至少需要三年,才能慢慢恢复,本来如果我神功尚在,可能只需要三个月……” 庄黎叹道:“你不该把功力传给英儿的,你自己可怎么办?” 慕容遵我放声大笑道:“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像天山三戒尚有这样的觉悟,只有把武功全部放下,就能够超脱心魔,我把武功传给英儿的同时,相当于对自己前半辈子赎罪了。同心酒虽然难除,那就慢慢除吧,找个没人的世外桃源之地,安静的待几年,也是不错的。小黎,你……” 庄黎佯装生气,说道:“你想让我陪你?哼,除非你戒了酒!” “哎,小黎,你明知我是不可能戒酒的啊。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那你答应我一点,我才会考虑要不要陪着你。”庄黎板起面孔。 风骁骑和镜水月相视一笑,觉得有趣,两个半百年纪的人,至今还能打情骂俏,真是有意思。 第233章 两三酒伴 “什么条件?”慕容遵我有点急切了。 “你如果不喝酒,我就陪你三年,你要是喝酒嘛,我就只能陪你一年半了。” 慕容遵我仰头大笑,说道:“好!那我一年半后再考虑戒酒,再把你留下来,一年一年的过日子!” 庄黎此刻娇羞万分,仿佛回到了当年年轻时候的岁月,以往的深情浪漫,其实并没有消失,也没有被仇恨所毁灭,它们依然在心底的最深处。 这样的生活,也是风骁骑和镜水月向往的,但他们此时肩膀上却又有了新的重担,两人早就商定,先回一趟潞州,看一看单梅秋和莫怀远,然后赶赴遮天岭,去找寻镜水月父母的墓穴,最后,他们在重新回到贺州来,找寻楚萧彤的下落。 其实,考虑到楚萧彤现在变身成了楚随云,她也极可能出现在天云观附近。 楚歌童听到两人这番打算之后,也决意,等燕妃妃伤情恢复好之后,去一趟天云观,找寻自己的妹妹。 慕容遵我则和庄黎,带着慕容庄英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隐居,等慕容庄英身体彻底恢复,如果想踏足江湖,慕容遵我会让他去往昔日的遮天岭,并在那里设法与风骁骑等人会和。 如此安排,各尽心愿。 风骁骑等人又在客栈歇了几天,凌城的焚月堂已经挂上了魔教的旗帜,公开成立了魔教总舵,几夜之间,焚月堂再也不存,变身成了魔教,和家众人也不得不屈从与魔教。 风骁骑和众人又是一番叹息,然而,这一切到最后总会有一个结局,和漱变身成了叶千行,等他魔功一成,这个江湖必然又要陷入大乱。 可更让人可怕的是那个神秘的木神,此人之武功,绝不会在叶千行之下,用慕容遵我的话来说,叶千行也就是能够顺利逃跑而已。 至于仁云天师,慕容遵我一再提醒风骁骑等人多加防备,但风骁骑和镜水月认为,以仁云天师的精明和一贯的手段,他的敌人首先是魔教,然后是木神,因此,仁云天师必定会考虑如何拉拢更多人加入阵营,包括以前的弟子罗广等人。 虽然罗广等人已经变身,彻底的成了神秘的江湖前辈,但当这人神功练成,少不得还是会和某一方联合,共同攻伐另一方。 江湖打打杀杀,恩恩怨怨,没有终结,一千年前如此,数百年来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不管过了多久,也依然如此。 这一天,秋阳高照,风沙归于平静,是一个很好的分别时刻。 慕容遵我虽然武功已经失去,但他对武功的理解仍然属于最顶尖的上层,他这几天悉心指点风骁骑的月影刀法,更是无所保留,把虚空神掌的心法传给了风骁骑。 虚空神掌,极度考验一个人的内力,所以,风骁骑要先花很长一段时间提高自己的内力修为。此外,虚空神掌,其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用过虚空神掌后的三天内,武功基本就是丧失了,一旦这是遇到危险,就只能等死了,因此,这一招,只能作为最后一波。 风骁骑练功虚空神掌的心法,才发现虚空神掌的掌法背后,是一股黑色幽暗的神奇力量,慕容遵我也理解不完全,只是说这是来自虚空世界的气场,因此可刚可柔,可以敌千军万马,威力着实惊人。 风骁骑感激的谢过慕容遵我,他明白,慕容遵我实际上已经在无形之中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接班人,所以才会毫不保留,把虚空神掌这等神功传授给风骁骑。 能不能找个方法,把虚空神掌的优点更加发挥,把它的缺点设法避开,运用盈缺脉,应该是有可能实现的。 风骁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慕容遵我,慕容遵我不禁惊呆,他很快就被风骁骑的建议所吸引,立即就陷入专注的沉思之中,要不是庄黎来催饭,恐怕慕容遵我能想一天。 镜水月见此情状,嫣然一笑,说道:“看来闭关这几年,慕容前辈有东西去思索了。” 庄黎叹息道:“要是他天天这样傻傻发呆,除了吃饭就是发呆,那我宁肯他喝点老酒,陪我聊聊天解解闷呢。” 慕容遵我突然跳了起来,大声说道:“庄黎,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说的!我每天喝酒陪你解闷!” 庄黎没好气的笑道:“你一听喝酒,就变得格外活跃了。” 镜水月笑道:“有所癖好的男人,才更好哄啊,他只要喝喝酒,就心满意足,就能够开心,这世上有几人能够做到这样的快乐的?” “是啊!”风骁骑大笑着拍手道:“木神武功再怎么神通广大,他没有寻常人的那份开心,这本身就是老天的惩罚了。” 慕容遵我听到风骁骑这句话,一瞬间似乎有了些许顿悟,他说道:“对,风骁骑,你说得对!木神武功再强,活的再久,活成了千年王八,可他没有常人的快乐。” “岂止快乐,就连悲伤,他也没有。”风骁骑说得话越发深刻起来。 慕容遵我露出赞赏的表情,他拍了拍风骁骑的肩膀,朗声说道:“可惜,你我没有生在同年,否则我就和你结为兄弟了!” 风骁骑笑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大哥,南怪羊左楼。” “哈哈哈哈,还是南怪他为人洒脱,不拘泥于世俗礼仪,他竟然能够放下身份,和你拜为兄弟,可我却还拘泥于此,哈哈,我不如他。” “慕容前辈实在太谦虚了,羊大哥虽然不拘于礼仪,却也受困于此,有些必须世俗的事情,他不屑做,以至于如今孤单一人。” 只听一声怪笑,一人说道:“好啊,风老弟,你和慕容老怪在背后说我坏话呀。” 一个身影像是从地上冒出来似的,出现在了房间的窗口外边,看那夸张的服饰打扮,赫然是南怪羊左楼。 镜水月想笑,却感到无力,只好嘴角一撇,美人淡淡而笑,才是最迷人的时刻。 羊左楼看到这个情景,翻窗进来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娶老婆吗?像弟妹这样国色天香的女子,实在太少太少,风老弟,你可是有福气了啊。” 慕容遵我哈哈大笑道:“难道你说我家小黎不漂亮吗?” 庄黎在旁嗔道:“瞧你怎么说话的……” 南怪羊左楼打量了一下庄黎,又看了一眼慕容遵我,竟然热泪盈眶,说道:“哎呀,你们两口子终于和好了啊,难得难得,要说姿色,我就不多说了,但说幸福,庄黎此刻绝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啊。” 风骁骑笑道:“羊大哥,你怎么如此会说话了?” 慕容遵我心情极为舒畅,问道:“羊老怪,你怎么这次没赶来为我护法啊?要不是风骁骑担任了这个角色,我恐怕都回不来了。” 南怪羊左楼叹息一声,说道:“我本来是快马加鞭过来找你们的,可是路上遇到两个熟人,去和他们打招呼,结果这两人好像失心疯了一样,和我打了起来,好家伙,这两个疯子的武功比十几年前失踪之前更进了一大步,我差点没命。” 风骁骑脱口而出道:“难道大哥遇到了北怪二老?” “咦,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哦哦,对了,我对你说过的,‘南北三怪,魔道两难’,哈哈。”羊左楼似乎没有烦心事,就连差点没法活命都能够笑嘻嘻面对。 风骁骑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哥有所不知,我不但知道他们失踪的真相,而且我还和其中一怪交过手。” 于是,风骁骑把从骆雄天那里听来的北怪二老大战照云道人,以及前几天在风神庙遇到了北怪其中一人的情形,一一道来。 南怪羊左楼目瞪口呆,就连慕容遵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听后许久不发一言。 南怪羊左楼挠了挠头发,看得出比较焦虑,说道:“哎呀,照这样说来,照云道人应该没死,风老弟你身上被灌入的深空之力,就是照云道人的拿手好戏啊,所以才把北怪之一惊走了。要不然,在风神庙,你极有可能被这老怪打死,哎呀,他们虽然活下来了,可是心智大大受损,竟然成了‘枫叶令’这种不入流帮派的打手,这个‘枫叶令’的首领,看来也是有些能耐,他会是谁呢?” 慕云遵我苦笑道:“这个令主,你怀疑是照云道人?” 南怪羊左楼摇了摇头,说道:“照云道人一向自负,当年横扫江湖时,就是独来独往,不屑于别人帮手,这些年来,他虽然在下大棋局,但看得出来,他找的骆雄天这等货色,不过是一个随手可弃的棋子罢了,依我看啊,雄天门这个门主之位,风老弟你还是得去接管才好。” 慕容遵我阻止道:“羊老怪,你让风骁骑去照云的嘴里抢食吃,你怕是疯了吧,不想让风骁骑多活两天?” 羊左楼急道:“我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着急啊,当年照云道人统御江湖的时候,我们南北三怪曾经联手起来和他打过,勉强还能打个平手,现在才知道,他当年说他自己陷于天劫和心劫之中,所以才和我们三人打了一个平手,我以为他是吹牛,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吹牛,五十年不见,照云道人或许已经克服了自己的天劫和心劫,这家伙……一旦出山……” 南怪羊左楼吐了吐舌头,在这种聊天气氛下,反而显得轻松古怪。 镜水月微微一笑,有气无力的说道:“其实……我们不用……害怕……之前慕容前辈不是说过吗,木神这种境界的人物,必然会有克星或者敌手,如今看来,照云道人或许正是他的对手。” 慕容遵我点头道:“小丫头说的不错,我们反而应该感到宽慰,除了木神与照云道人,还有一个极其神秘的‘圣人’或者被称为‘国师’的人物,也许他们三者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那叶千行和他的魔教呢?”风骁骑问道。 “哈哈哈,我自问以我的武功,恐怕也不能抵挡木神或者照云,何况叶千行那老贼还进入了一个女孩子的体内附体,哈哈,他的功力只怕反而降低。”慕容遵我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气氛不妙。 第234章 风云集 原来这番话让庄黎等人想起了楚萧彤,楚萧彤被随云师太附身,现在是处于超一流高手地位的高手,真是造物弄人。 而他们毫无例外,最晚也会在明年江湖点将大会之前重新出山,争夺江湖霸权。 一时间,场面安静了,风骁骑打破了沉默,说道:“羊大哥,很抱歉,你说的那位孟姑娘,我一直也没有去照看一下……” 南怪羊左楼笑道:“你毕竟是有家室了嘛,第一次让你答应这件事,我没想到你已经有了家室,实际上是想撮合你们的。” 他说话从不避讳,风骁骑感到十分窘迫,说道:“我有了镜妹,当然不会再考虑其他女人,但我毕竟答应过你,大哥,人不能言而无信,我好歹要替你办到这件事,哪怕是去看望一下他。” 这时镜水月说道:“咳咳,大家看这样好不好,羊大哥你护送慕容前辈一家去往安全之地,我陪着骁骑哥,去看望一下孟大侠的遗孀和女儿,也算是表达羊大哥的心意,至于孟姑娘的婚事,我和骁骑哥也会尽量帮她找到好人家,你看……可以吗?” 羊左楼笑道:“丫头你会出主意,实不相瞒啊,我真是头疼见到孟丫头了,她一见到我,?就缠着我教武功,我又没这个耐心教,更麻烦的是孟夫人,见面就会说我当年怎么不去遮天岭,如果去了遮天岭,说不定孟天高就能活下来了,哎,吵得我烦死了,要不是我在老孟坟前立誓,要照顾她们娘俩,哎,我早就跑的远远,不管她们了。” 风骁骑赞许道:“镜妹说的法子,我看行。” 庄黎却似乎不满,冷冷道:“羊左楼,难道你认为我保护不了慕容遵我的安全吗?” 南怪羊左楼嘿嘿一笑,说道:“你骗不了我的,你的内伤还没有好,一脸菜色的,别说木神这样的高手,哪怕你遇到藏如海,你也不会是对手,怎么保护慕容老怪?” 慕容遵我对庄黎说道:“羊老怪说的有道理,我把内功传给英儿,英儿仍需半年时间才能够消化得了,仓促之间,你我出事倒也罢了,我们认命,可英儿怎么办?”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庄黎的心里痛点,毕竟,以南怪羊左楼的功夫,天底下敢来寻仇上门的,恐怕没几个。 而羊左楼和慕容遵我都有一个惺惺相惜的习惯,那就是一起痛饮几杯。他们二人自然乐得一路喝酒畅饮一番。 于是计划已定,南怪羊左楼跟着慕容遵我一家三口一起离开凌城,向南方走去,庄黎和英儿很久以来都是生活在南方,无法适应塞北之地的苦寒与风沙。 楚歌童带着燕妃妃,也先回到潞州的剑仙山庄,楚歌童固执的认为,楚萧彤虽然被附体,但她的灵魂仍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家去看看,所以,楚歌童就回家等自己的妹妹。 风骁骑和镜水月则出发,按照南怪羊左楼留下的地址,往凌城郊外,一座名为风云集的城镇赶去,孟天高的遗孀凌枫桦以及女儿孟小湉,就住在那里的一处农庄,据说孟小湉极其擅长经营,那家农庄已经成为附近镇子里最大规模的一处农庄了。 而孟小湉武学天赋极佳,可谓天才级别,南怪羊左楼传了她几手武功,以及一半的月影刀法,已经足够让她在附近称王称霸,无人敢欺负了。 风骁骑取了羊左楼一个小酒葫芦,作为信物,带着羊左楼的一封简短书信,和镜水月一起前往。 镜水月自从魂魄独立之后,由于多年深受叶千行魂魄影响,她的魂魄仍需慢慢休养恢复,因此,她基本就窝在轿子里,风骁骑赶着马车轿辇,两个人风尘仆仆,像极了当初离开天云观时候的情景。 只不过,命运不是他们能够料想和安排到的,当初一起出发的天云观众弟子中,运广死于慕容遵我之手,天广至今下落成谜,地广惨遭家门之祸,主动选择了一个魂魄,也不知所踪了。 罗广与福广,也选择了与魂魄合体,看来,天云观诸多弟子尽管天赋有别,但心思都是一样的,和仁云天师很像,有着极大的野心,极深的城府,他们将来会不会有相同的归宿呢? 一路上,秋意已经深浓,镜水月的身子骨更是饱受折磨,只能躲在厚厚的轿帘里面,看着书强行提提精神,风骁骑不敢赶路太快。 塞北的风景,越是到了秋天,反而越美,胡杨林一排排,显示出生命的壮美,秋草荻荻,在落日余晖之下,格外苍凉。 一路人烟稀少,即使已经接近了风云集,也没有看到多少人烟,此处正是兵荒马乱之处,除了凌城有焚月堂势力在那里维护治安顺序,其他野外村庄郊区,早已被驱赶一空。 风骁骑和镜水月万万想不到,孟天高的遗孀和女儿竟然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待着,风骁骑如今算是理解了南怪羊左楼的苦衷,不是羊左楼不重情义,他实在无法在这种地方待上太久。 靠近风云集,已经是日暮时分,这里的风景,远不如焚月堂的灵域那样多情,璀璨,动人,相反,更体现出肃杀之美。 终于,他们在离风云集还有三里地的时候,见到了几个行走的胡民,他们的打扮,和当初的和漱一样,穿着打扮都是胡族衣服,身边还都佩戴着马刀,脸上被风沙吹的枯黄而干裂,面上带着麻木。 他们被这生活和环境,早已折磨大半辈子,能够从兵荒马乱下逃生,苟活到现在,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运气。 听到风骁骑提到这里最大的农庄,以及农庄的主人孟夫人,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是防范的表情。 镜水月掀开轿帘,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们只是来这里看看他们,也不会说是你们告诉我们的。” 这几个胡民里,有一个算是比较精通汉语,他说道:“我们不怕的。我们有真神保佑,孟庄主保佑了我们附近这一带的太平,来闹事的人,都是自寻死路。” 说罢,他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镜水月与风骁骑。 他们看这两人的打扮,明显来自中原或者南方,女子的相貌像天上玉盘,皎洁耀眼,内心本能的就自我防备起来。 风骁骑疑道:“哪个孟庄主,是孟夫人,还是孟姑娘?孟小湉,是吗?” 那人摇摇头,说道:“孟庄主的名讳,岂能是我们这等凡夫俗子所能知道的呢?你要是见她,我们可以带路,但要是孟庄主杀了你们,你们是咎由自取,哼。” 风骁骑点点头道:“你只管带路就是了,孟庄主见到我们之后,是生是死,你们不必替我们费心。这里有几钱银子,拿去买点酒喝吧!” 风骁骑把几钱碎银子拿出来,递到那人手里,那人佯装来接银子,手里的马刀忽然砍了下来,眼看是要砍断风骁骑的手腕。 风骁骑冷笑一声,手腕轻轻一翻,绕到了那人的手腕处,轻轻挥掌一砍,那人的马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的手腕也肿起老高,疼的哎呦直叫。 其他几个胡民见状,马上各自抽出马刀,呜呜呀呀的围着风骁骑与镜水月,只是比划,一时间却也不敢拥上来。 那个会汉语的胡人,明显是这几个人的头领,他冲其他胡民喊了几句,那些胡民彪悍的身躯挥舞着马刀,砍了上来。 风骁骑对武学有着自己奇特的理解力,以打代练,更是他的拿手好戏,面对这些菜鸡,他反而突发奇想,使出最轻级别的虚空神掌试一试,他曾经看到慕容遵我用出可比四五个人高的巨型虚空神掌,以慕容遵我强大的内功修为,用完之后,内力都耗尽一空,风骁骑目前当然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 于是风骁骑打算先从最小的虚空神掌级别开始,以打代练,试试效果。 他立在原地,默运虚空神掌的心法,右手轻轻一挥,一个指尖大小的虚空神掌掌形轻轻飘出。 只见一时风沙大作,这阵小风沙范围却很小,就在风骁骑身边,几个人的区域范围内,这些胡民正要挥舞马刀砍下来,忽然从风骁骑身前卷起一阵风沙,这些人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眼睛都睁不开了,不得不往后倒退了五步。 其中身材弱小的,被这阵风沙吹倒在地。 等风沙过去,他们睁眼一看,只见自己手里的马刀,都被卷成了缠丝状,像是一块破布一样扭曲在一起。 有个人好奇心强,用手去掰开这团缠绕的刀刃,结果手掌被割破,鲜血淋漓。 那个会汉语的胡民头领面色大变,惊慌道:“这人会妖法,妖法……快去禀报孟庄主,让真神来打败他……” 这几人丢下手中的马刀,仓皇逃窜。 风骁骑用了这一小手虚空神掌,相当震惊,其威力简直可以说是无与伦比,作为代价,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星脉有一小片区域熄灭了,显然这是向虚空借力后,必须短时付出的代价。 风骁骑暗叹一声:幸好我只是用了极小的内力引发了虚空神掌,没想到代价决然不小,以后可得注意,不能乱用了。 镜水月只觉得风骁骑的武功更加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心里很开心,看着发呆的风骁骑,关切道:“骁骑哥,你没事吧?” 风骁骑缓过神来,笑道:“我没事,没事,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弱,走吧,镜妹,我们跟着他们,就能找到那个什么真神孟庄主了。” 镜水月点点头,说道:“我们凡事还是要小心一点,我总觉得这个孟姑娘很有猫腻。” 风骁骑笑道:“她要是耍猫腻,我就是虎大王,一物降一物!” 镜水月展颜一笑,和风骁骑一起挥鞭,驱赶马车前行。 进入风云集,风骁骑发现这个集市规模比沙海集小多了,可也整齐划一多了,应该说,实在是太整齐,让人都觉得不自然了。 第235章 夕阳刀客 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砖瓦房,屋顶和墙壁还抹有几层厚厚的茅草,用来抵挡风沙,防御严寒,整个风云集就像一个大棋盘一样,每间住户就是一个棋子。 这时候本应该有人在风云集里走动才对,可是家家户户却关闭了门户,看来是那些胡民逃跑而来的时候,打了招呼,说是来了妖怪。 镜水月眉头微皱,说道:“骁骑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棋盘,像是一个方阵,好像有阵法蕴藏其中。” 风骁骑知道镜水月广览群书,见识广泛,对机关阵法更是多有研究,她所说必然不差,当即说道:“镜妹,你切不可离开我的身边。我们凡事小心。” 镜水月紧紧挨着风骁骑,往前走去,只见一阵风沙略过,在夕阳影子之下,忽然出现一个人,高高瘦瘦,背后插着一把长刀。 那人紧抱双臂,好像等待风骁骑已经很久。 风骁骑慢慢停下脚步,站在离这个人不到一丈的距离开外,停下下来。 镜水月知道一场恶战不可避免,默默站在了风骁骑身后半丈左右的位置。 两个刀客,彼此面对,夕阳照射在那人的背上,却照射在风骁骑的脸上。 塞北的夕阳,光芒仍然耀眼,很显然,那个人已经占据了天时和地利,明显是深谙对战的高手。 风骁骑先说话了:“来者何人,易水刀不斩无名之辈。” 那人冷冷开口回到道:“我的刀,从来不会回答一个将死之人的问题。” 风骁骑叹息一声,说道:“你我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拼个你死我活?” 那人回答仍然很冰冷,说道:“真神把这里交给我保卫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如果有陌生人带刀前来,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你这个真神,是什么孟庄主吧?是孟小湉吗?” “出刀吧!”那个高瘦个子答非所有,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风骁骑内心不禁有气,心想:这等不问理由就滥杀无辜的行为,怎么会是孟大侠后人所为?为什么南怪羊左楼从来没有提过孟小湉这一茬事情呢? 风骁骑慢慢抽出了易水刀,说道:“如果我赢,你不必死,带我去见你的真神就行。” 那人慢慢从背后抽出长刀,这把长刀虽然不如邓离的“断天刀”长,但仍是威武霸气的一件兵器。 他说道:“你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但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得到。” 风骁骑的好胜心被激发起来,他点亮了大部分星脉,月影刀法已经慢慢灌入到易水刀刀刃之上。 那人双手持刀,他还在等,他在等什么? 忽然间,一阵风沙吹起,他就是在等这一阵风沙,果然,风骁骑闭上了眼睛,那人嘴角轻轻一笑,就在笑的一瞬间,他的长刀已经劈砍出来。 风沙过去,那人已经到了风骁骑的身后,背对着风骁骑,他握刀的姿势极其霸气,仿佛是把风骁骑拦腰斩断的刀法。 然而,风骁骑慢慢放回了易水刀,他的腰没断,他完好无损。 那人却浑身发抖起来,镜水月吃惊的看着那人,暗想:难道是骁骑哥心劫发作,把这个人反杀了不成? 然而她所担心的,并没有成为现实,那人的颤抖,是害怕,是恐惧。 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刀,手里的长刀掉落在地,却是一分为二,变为了两截,让他震惊的,不只是长刀被风骁骑的断刀砍为两截,而是他的胸口,脖子,乃至脸庞之上,都有了风骁骑易水刀轻轻划过的刀痕。 也就是说,风骁骑在刚才,至少有四种方法置这个人于死地,或者是把他拦腰砍断,或者是把他从胸膛这里戳入心脏,或者是抹了他的脖子,再或者,是把他的脑袋砍成两半。 可是,风骁骑没有这么做,他只是轻轻的,在这几个地方留下刀痕。 这是多么快的刀法,又是多么精准的刀法! 高瘦个子完全没有看清楚风骁骑是怎么出刀的,他只是习惯性的,用他最纯熟的刀法,利用夕阳余晖,趁着风沙袭来,他一直自信,自己的刀法就像这阵风沙一样快。 他的自信一直没遇到打击。 可今天,这份自信,碎落一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难以自制。 高瘦个子当然不知道,风骁骑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没有使用星脉,而是用了深空之力,深空的蔓延,比任何风沙都要快太多。 两人的刀法,差距就是夜空和风沙之间的差距。 风骁骑慢慢转身,说道:“你的刀法不错,就是太凶狠了一点,几乎是必杀为目的!” 那人也慢慢转过身来,猛地从袖口掏出一柄短剑,刺向自己的心口。 风骁骑已经出刀,他的刀比这人的短剑更快,只听铛铛一声,这病短剑刺在了风骁骑的刀身之上,原来风骁骑是把易水刀贴在了这人的胸口上,刚刚好挡住了这一剑。 短剑的剑尖卷了刃,那人虎口感到一股巨大力量,直接震裂,不得不松了手,短剑也掉落在地。 这一下子,就连自尽的信心,也没有了。那人木然坐在了地上。 风骁骑说道:“我不管你之前杀了多少人,今天我放你一马,以后,如果让我看到你再杀人,我敢保证,你死的不比今天痛快,你会用你的苦,去偿还你欠下的命债。” 那人自信心已经全无,木然的点了点头。 风骁骑把易水刀别回腰间,对镜水月笑道:“镜妹,我们走吧,去找找这个孟小湉,我不信孟天高的后人会是这幅样子。” 镜水月叹息一声,说道:“希望孟小湉不是这个什么真神,如果是的话,她又是怎么瞒得过南怪羊左楼的呢?哎……” 风骁骑心里猛地一紧,暗想:难道羊大哥骗了我?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好在,真相不会随着夕阳落幕,只要你去探寻,你总能够找到真相,它就在夜的深处。 风骁骑和镜水月继续前行,他们这次下了马车,把马车拴在了一处马房附近,那里正好有些草料。 两人手牵手,走向了风云集更深处,然而家家户户房门紧锁,空无一人,气氛显得极其诡异。 镜水月不禁有些害怕,小手冰凉,风骁骑更用力的紧握着镜水月的小手。 夜幕将深,两人竟然穿过了整个风云集,可奇怪的是,并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大农庄。 镜水月思虑一番,说道:“看来,那个大农庄应该是在风云集附近周边,不在风云集之内,只是好奇怪,整个风云集空无一人,像是一个鬼城……这个孟姑娘,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风骁骑说道:“确实让人诧异,羊大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镜水月望着风骁骑,说道:“骁骑哥,你确实比以前成熟多了,以前你太过天真,现在你也想到了羊大哥可能有所隐瞒,或者说,他被孟小湉隐瞒了。” 这时只听一阵喧嚣的马蹄声传来,一片火光也从风云集外面辉映而来。 风骁骑和镜水月先躲到了一处房屋背后,却听一大队人马很快就踏入了风云集,赫然是一支部队,他们行为很残暴,见到房户,就踹门而入,找不到一个百姓,就放火烧屋,一时间,竟然已经烧了数十间房屋。 风骁骑和镜水月的马车,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有士兵向带头头领报告,那个头领身材魁梧,骑在马背之上,杀气凌然。 “肯定有人没有走远,把那人带上来。” 只见几名士兵,把一个被捆绑成粽子一般的高瘦个子推了过来,这一切正好映入风骁骑与镜水月的眼帘。 这个高瘦个子,正是那个被风骁骑打败的人,而他现在,落在了这批部队士兵的手里。 那个头领一鞭子抽在高瘦个子的脸上,啪的一声,高瘦个子的脸上一条极深的鞭痕,以后就算伤口愈合,伤疤也注定留下了。 那个高瘦个子被抽到在地,慢慢挣扎着爬了起来,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水。 那个头领高声喝道:“快说,那个鬼丫头去哪里了!风云集的人呢,去了哪里?”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么有本事,你自己找去啊!” 啪的一声,又是一鞭子抽下去,还是抽在了脸上,高瘦个子又倒下了,这次他没能站起来,只是在地上翻滚,可见这个头领的鞭子用力何其霸道。 那个头领这时从铁甲里拿出一张画像,画像里的模样,赫然和这个高瘦个子有几分相像。 “哼,枫叶令第六号杀手,叶追云,也不过如此。来人,把他点了吧。” 这个头领把手里的画像往附近的一团火里扔了过去,这张画像很快就被烧成了灰。 几个士兵冲上来,手里拿着油料,洒在了高瘦个子身上,另一个士兵手里的火把往这人身上一扔,眼看这个人就要被点燃。 风骁骑不能再忍,这一瞬间,他仿佛是慕容遵我附体,变得果决异常,易水刀飞出,转过一拳,那几名围绕着高瘦个子叶追云的士兵,随着易水刀划过,纷纷倒在了地上。 每个士兵的脖子都被抹了,十分干脆。这些士兵倒下后,一动不动,已然倒毙。 风骁骑站在了叶追云的前面,护住了他。 那个头领很吃惊的样子,喝道:“你是谁,你也是枫叶令的人吗?” 风骁骑摇了摇头,冷冷道:“我是索命的人!”他极为恼怒这个头领的凶残手段,已经有了杀心。 这个头领的面相就是那种彪悍之人,一脸络腮胡子,更是增显了霸气。他的声音也如雷声一般。 镜水月也走到了风骁骑的身边,她从腰间抽出小刀,把高瘦个子叶追云的身上绳索全部割断。 叶追云到底是有些武功修为的,他强提一口气,站了起来。 那个头领却不看叶追云一眼,只是盯着风骁骑,问道:“你到底是何人?看你不像是枫叶令的杀手。莫非,你是枫叶令的令主吗?” 第236章 军掠如火 风骁骑冷笑一声:“枫叶令干的都是暗杀的脏活,我不屑和他们为伍。不过,你也不比枫叶令好到哪里去,要不是这个城镇的老百姓都转移走了,今天岂不被你们洗劫屠杀了。” 那个头领仰天大笑道:“臭小子,这个地方不适合绵羊,只适合豺狼,你还是快回你的羊窝吧,哈哈。” 风骁骑易水刀横在胸前,说道:“今天,豺狼要被绵羊吃了!” 这时已经有数百名士兵把风骁骑三人团团围住,那些士兵显然训练有素,而且装备精良,他们之中有人手持旗帜,旗帜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茹”字。 风骁骑暗想,原来这支部队是茹兴贵的部队,难道这个人就是茹兴贵? 镜水月抢先问道:“你是茹兴贵吗?” 那人一愣,哈哈大笑,说道:“我就是茹兴贵,多少年了,还没有人敢直呼我的姓名。” 镜水月毫不示弱,问道:“茹杏秋是不是你的女儿,你知道她身负重伤了吗?” 茹兴贵面色一变,当着这么多士兵面前,哪有什么家短情长,他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想救这个人,就只能和他一起死!” 风骁骑护在镜水月的身前,说道:“你这是逼我大开杀戒。” 茹兴贵冷笑道:“我这贺州铁卫军,横踏塞北千里,至今没有敌手,你要是能把铁卫军杀光,我们就认你杀!” 数百名士兵齐声高呼一声:“杀!” 在火把的映照之下,这一声“杀”震天响,极具气势,风骁骑强自镇定,却也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震颤。 叶追云更是受不了这一声震吼,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大口喘着气,说道:“风骁骑,你没必要为了救我搭上性命,哼哼,我本来要杀你,现在你反而救我,情何以堪,你走吧,你不欠我的,我这条命,也当没有罢了。” 风骁骑面色淡定如水,镜水月却已经怒了起来,说道:“你女儿都已经受了重伤,生死之间的事了,你却还不知道?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 镜水月想起茹杏秋,她是茹兴贵的私生女,又爱上了大号渣男邓良人,真是苦命,有这样的父亲,这样的情人,简直是孽缘啊。 茹兴贵面色却一如往常,这幅铁石肝肠,让镜水月更是恼怒不已。 茹兴贵把右臂一抬,数百名士兵又齐喝一声:“杀”,并且往前走了一步,威势更猛。 风骁骑一咬牙,怒道:“茹兴贵,既然你视众人命如草芥,就休怪我替天行道了!”他已经决意,今天拼得一死,也要斩杀茹兴贵。 茹兴贵却跳下马来,说道:“哼,要是以多敌少,我怕你心里不服,这样吧,我和你单打独斗,赢了我,你可以带着你的女人离开,但要留下枫叶令的这个人,如果你输了,哼,留下你的一条胳膊,你的刀,以及,你的女人!” 风骁骑冷笑道:“如果,有一方死了呢?” 茹兴贵眼色冷峻,说道:“生死有命!”他慢慢脱下铁甲,几名士兵走上前来,把茹兴贵的铁甲拿走。 茹兴贵用的是手里的马鞭,别无其他武器。 风骁骑问道:“你的武器,就是这条马鞭?” 茹兴贵冷笑道:“对付你,我还不必用刀。” “你必定会后悔的。”这句话,却是叶追云说出来的。 风骁骑慢慢伸展易水刀,两人千钧一发,正要拼斗的时候,只听一声清冽的声音说道:“两位且慢。” 是一名女子,她仿佛仙女一般从天而降,飞过层层围着的铁卫军士兵,飘然落在了叶追云的旁边。 叶追云见到此人后,马上跪倒在地,恭敬的说道:“拜见令主,叶追云有辱使命,恳求责罚。” 那个女子长相极美,皮肤白皙,然而一脸冷酷,却像是来自地狱里的魔女,她冷冷说道:“此间事了,你自己领取门规惩罚,你先退下。” 叶追云强忍疼痛,退到了一旁。 茹兴贵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枫叶令令主,竟然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子却不看茹兴贵,而是看向风骁骑,以及风骁骑手里那把断刀,她面色一变,问道:“你拿的可是‘天命刀’?” 风骁骑点头道:“正是,它之前是叫做天命刀,现在已经是易水刀了。” 那个女子怔怔的看着这把刀,眼圈泛红。 风骁骑问道:“你……你是孟小湉吗?” 那个女子一愣,反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拿着这把刀?” 风骁骑从怀里掏出南怪羊左楼给他的信物,一个小酒葫芦,以及一封信,把葫芦和信扔给了这个女子,他多了一份心眼,抛掷信物的时候,故意加了一重月影刀法的手法,却见那个女子微微一笑,偏偏识破了风骁骑这一手法,很自然的拿到了信物。 风骁骑暗想:这个女子武功决然不低,而且肯定了解月影刀法,听羊大哥说过,孟小湉学过一半的月影刀法,这么看来,她一定就是孟小湉了。 白衣女子看了看酒葫芦,又看了看信,说道:“原来你是羊大叔的弟弟……”说出这句话,她竟然忍不住笑了,她也觉得这句话实在别扭,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比风骁骑矮了一个辈分。 风骁骑继续问道:“你真的是孟大侠的女儿?” 白衣女子一摆手,一派大将风度,说道:“此处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待我先来料理一些旧的仇怨。” 这时,她才转身看向茹兴贵。 茹兴贵早已觉得有伤面子,说起话来更是毫不客气,说道:“奉朝廷茹丞相的命令,对枫叶令务必赶尽杀绝!你和你的门人,就乖乖受死吧。” 风骁骑心里不禁苦笑,毕竟他杀死了枫叶令七杀手中的两人,之前一度要和枫叶令令主见面了,可仁云天师和空谜禅师等人的突然出现,把枫叶令令主与北怪之一留了下来,枫叶令令主孟小湉竟然能够从仁云天师手底下全身而退,真是匪夷所思,武功绝不容小觑。 白衣女子孟小湉冷笑一声,说道:“我们‘枫叶令’杀了不少贪官污吏,怎么,堂堂的茹丞相害怕了吗?我不怕告诉你,我们的最终计划,就是刺杀茹功斋!哼,既然让你知道了,你也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可能了。” 她的眼光横扫之处,竟然不把茹兴贵以及他手底下的数百名铁卫军放在眼里。 风骁骑轻轻牵住镜水月的手,往旁边靠拢了一下,他决意先旁观一下,如果孟小湉陷入了危急,他看在孟大侠和羊大哥的份上,也绝不可能不管。 茹兴贵一甩马鞭,马鞭声响声声刺耳,杀气浮现。 白衣女子孟小湉从腰里抽出一把软剑。 风骁骑还从没有想到过,用软剑挥舞月影刀法,会是什么感觉,当即更加留神观看。 茹兴贵果然是军人作风,毫不拖泥带水,马鞭已经卷向白衣女子,招式狠辣,都是要人命的招数。 白衣女子孟小湉则软剑相迎,两件软兵器缠斗在了一起,很快,就把周围士兵逼迫的退后了十多步远。 孟小湉的软剑用的似乎正是月影刀法,要知道,刀与剑是完全不相容的两种兵器,往往擅长剑法的,一定不擅长刀法,而反之亦然,至于用剑挥舞出刀法,那更是匪夷所思了。 可孟小湉,偏偏就能做到,用一柄软剑,当成刀在用,风骁骑看了几十招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原来软剑因为其特殊材质,可以做到寻常长剑做不到的事情,它被孟小湉糅合了月影刀法之后,威力反而更胜过用刀了。 软剑的虚虚实实相结合,绵软阳刚互换,其节奏感要比用刀更胜一筹,茹兴贵不但要面对虚招实招,还要顾忌到绵软的阴劲和阳刚的阳劲,如此一来,至少有四种基本变化反复使出,看似击向马鞭,实则是打在茹兴贵的手腕上。 可茹兴贵,也绝非等闲之辈,虽然他以统帅为主,但他的武力也是格外的高强,看来是得到了茹功斋的亲传。 风骁骑忽然有个想法冒上心头,那个被称为圣人和国师的人物,难道会是茹功斋这样的朝廷实权大佬? 看茹兴贵的武功,马鞭用的出神入化,其武功绝不低于邓离,甚至更有过之,作为一个常年带兵打仗的将军,实在是很难得有这种武功造诣。 也难怪高瘦个子刀客叶追云被铁卫军俘虏了,就凭叶追云那几下,茹兴贵几招就差不多能够摆平。 这两人已经斗到了百招开外,白衣女子孟小湉感到异常惊奇,显然,茹兴贵的武功大大超过了她的预料。 孟小湉的一套月影刀法已经用了两遍,都不能让茹兴贵弃掉手中的马鞭,不禁越发急躁起来,风骁骑心里暗自叹息:到底孟小湉还是年轻了些,远不如茹兴贵能够沉住气,其实茹兴贵也已经撑到了极限,有几次差点失手丢下马鞭,而且,这一百多招以来,一直都是孟小湉主动进攻,茹兴贵全是被动防守。 幸好茹兴贵用的是比软剑长出许多的马鞭,要是换成用刀剑,此刻恐怕已经弃了刀剑,投子认输了,可世事就是这么巧合,偏偏茹兴贵的这一套鞭法,自带克制月影刀法的属性。 饶是如此,孟小湉加快攻势之后,茹兴贵的反击变得更加艰难了。 只见孟小湉的身影,完全变成了幻影一般,时而出现在茹兴贵的身前,时而又飘忽到了茹兴贵的后面,时左时右,茹兴贵的马鞭疯狂旋转,把自己围成了一个圈,尚且能够挡住孟小湉的剑法攻势。 镜水月悄悄对风骁骑说道:“骁骑哥,这看来是孟姑娘取胜了啊。” “镜妹,你的眼力不差,这样下去,茹兴贵撑不了一百招,就会出现大的破绽,孟小湉只要再坚持一百招,就必定取胜,就是不知道她的内力能够支撑。” “骁骑哥,孟姑娘是孟大侠的女儿,你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她受伤害,茹兴贵……虽然为人残暴,泯灭人性,但他好歹也是杏秋的亲生父亲……” 风骁骑长叹一口气,说道:“镜妹,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想让我保全茹兴贵,是吗?” 第237章 巨掌破阵 镜水月点点头,说道:“此事不容易,骁骑哥,我们尽心就可以了,天网恢恢,如果茹兴贵出了事,也确实是报应循环不爽,是他一人咎由自取。” 风骁骑知道,镜水月担心他的武功可能无法保得这两个人两全,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两人的武功,都已经超过邓离的水准,堪称是江湖的一流高手了,风骁骑自忖确实没有十足把握,能够克制住这两人。 该怎么办呢? 风骁骑凝神细思,在想办法。 这时,只听茹兴贵大喊一声:“铁卫军,何在?!” 数百名铁卫军齐声高呼道:“铁卫军在!” “布阵!杀阵!” 茹兴贵竟然想到了借力打力,想以多胜少,他一边挥舞着马鞭和白衣女子孟小湉相抗衡,一边从容不迫,指挥布阵。 只见数百名士兵迅速占城几个圆圈,每一个士兵都高举长毛,然后斜刺向前方位置,只听他们震吼一声:“杀!” 数百名士兵的脚步,整齐划一的向前踏出一步,砰的一声,大地仿佛都被震颤了。 又是一声“杀”,数百名士兵的脚步又往前迈进一步,大地仍然有震动感。 这个包围圈,一步一步的缩小,风骁骑牵着镜水月的手,不得不往中央位置靠拢,而中央位置,又有着茹兴贵和孟小湉打斗的剑气和鞭影。 一时间,进退维谷。又三声“杀!”字,震天而出,叶追云忍不住内伤被这几声震吼所迫,一大口鲜血喷出,趴倒在地上,竟然昏厥了过去。 风骁骑轻叹一口气,身形上前,把叶追云拖了过来,同时撕下两片布巾,把叶追云的耳朵给赌上。 这时,风骁骑想到一个办法,高声喝道:“茹将军,你打不过孟小湉的,孟姑娘,你就算打过,甚至杀死茹兴贵,你自己也会体力透支,如此一来,铁卫军的杀阵,你就逃不出去了。” 茹兴贵和孟小湉都没有说话,但也都感觉到,这样打下去,恐怕真的会是同归于尽。 茹兴贵冷笑一声道:“风骁骑,你要是想帮那个女人,你就直说得了,本帅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要让你们偿命!” 他的语气充满凛冽的霸气,让风骁骑听上去非常不舒服。 孟小湉也开口道:“你现在就来帮我宰了这个狗屁将军,这样你我合力,冲出铁卫军不成问题。” 风骁骑朗声笑道:“茹将军,孟姑娘,我和你们非亲非故,非敌非友,我大可以一走了之,不管你们,但是,你们的家人和我们有一些缘分,今天我可以把你们全部救下,只要你们答应我,暂时放下彼此的仇怨,各给对方一条生路。你们看,可不可以?” 茹兴贵和孟小湉的招式同时缓了一缓,显然他们还是有所触动的,但此时他们毕竟是以性命相拼,因此,他们在等风骁骑说出他的条件。 风骁骑看出这两人的心思,他们的问题在于,如何取信于对方,做到既相信对方,也被对方相信。 风骁骑朗声说道:“茹将军,你的马鞭虽然神功超凡,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很快就要露出破绽,如此一来,你是必败。而孟姑娘,你虽然能够抓住漏洞,但你的内力也快消耗殆尽了,就算你杀死茹兴贵,你也逃不出铁卫军的杀阵。” “这样,我先把铁卫军的杀阵破了,再来助力茹将军把孟姑娘的月影刀法击退,如此一来,你们也都可以放心彼此了,你们想杀对方,也是不可能的了。” 茹兴贵冷笑一声,语气已经有些发涩,说道:“破我铁卫军的杀阵?你实在想得太多!不怕告诉你,就算我本人硬闯,也未必能够闯过铁卫军的杀阵。就凭你?哼!” 孟小湉也冷笑道:“你能够认出月影刀法,看来羊大叔真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不喜欢领他的情吗?你滚的越远越好。” 风骁骑不再和他们废话,他决意,用虚空神掌去击破铁卫军的杀阵,要是用月影刀法,恐怕是难以做到的,唯一的危险就是,万一过度使用虚空神掌,会导致自己内力阻滞,一旦茹兴贵与孟小湉任何一方反悔,他和镜水月立即就会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 这是考验人心,考验人性的时候了! 风骁骑示意让镜水月站到他的身后。 这时,铁卫军的杀阵已经往前走了十步,包围圈缩小到了直径不足一丈地,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了。 风骁骑猛然催动虚空神掌,只见半人多高的巨大手掌从风骁骑面前飘出,拍向铁卫军杀阵。 铁卫军的士兵就算是铁打的汉子,却也怕各种神奇鬼怪的东西,半人多大的手掌,那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铁卫军脚下禁不住松动了一下,就连那声“杀”也明显气势减弱很多。 风骁骑暗想:果然,只要用半个人那么大小的虚空神掌,就能把这些人吓住。 这时,镜水月高喊一声:“这是无上法术,碰触这个巨掌之人,不但会立即惨死,还会永不得超生,永远不能翻身了。” 铁卫军众人历来就迷信,他们听到这番话,更是胆战心惊,他们不怕兵强马壮的胡民部队,不怕漫山遍野的豺狼虎豹,他们还曾经制服过成千上万散逸奔逃的马群。 但他们,降服不了自己内心对未知事物的恐惧,降服不了对恐惧的恐惧! 风骁骑见状,故意把巨掌缓慢推出,拍向众人,而且刻意把巨掌抬升到五人高的高处,从上往下拍掌,大大震慑住了铁卫军士兵。 茹兴贵不禁也看呆了,差点被孟小湉一剑戳在胸口上,他慌忙甩鞭抵挡几招,然后喊道:“别相信什么妖法,继续摆阵,把他围死!不得退缩,退缩者斩!” 茹兴贵毕竟是铁卫军的统帅,他这一番话,重新鼓舞了铁卫军的士气,铁卫军本已散乱的阵型,重新集结起来,杀阵重新摆起。 他们高呼一声:“杀!”如此惊人气势,惊人把那个凌空的半个人高的巨掌吹动了一下。 众士兵见状,感到大喜,他们继续坚定的摆起阵来。 风骁骑怒道:“茹兴贵,我本不想伤害无辜,所以才先用恫吓的手段镇服他们,可你,竟然不顾他们的死活!好,那我也不必客气,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 风骁骑提升了一格虚空神掌的威力,只见那只凌空巨掌突然涨大到一人多高,众多士兵这次忍不住又有了怯战之意,尤其是走在前列的士兵,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在后一排对付的脚上,一时之间,阵型又开始散乱了。 茹兴贵怒喝一声:“杀!” 这一声,如同雷霆一般,在这个夜色中宁静的城镇里,显得格外沧桑。 铁卫军再次聚合在一起,高呼一声“杀!”,响应茹兴贵的这一声。 第一排的士兵再度往前迈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铁卫军的信心重新回来了,然而,这份自信心,很快就要烟消云散。 风骁骑手掌轻轻一挥,那只凌空的一人多高的巨掌,猛地拍下,并且横扫了一拳。 众多铁卫军士兵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力袭来,像是风沙的狂舞咆哮,许多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渺小的感觉。 铁卫军士兵纷纷被这一巨掌扫落在地,许多前排的士兵,铠甲当场粉碎,七窍流血,虽然不至于立即死亡,但显然也是受了重伤。 前面几排士兵这么倒下,而且身上的铁甲粉碎,手里的长矛断裂,如此情状,让后排的士兵更加觉得风骁骑会使用妖法,他们纷纷丢下手里的兵器,一边逃跑,一边脱下铁甲,唯恐逃得不够快,会被巨掌追上。 然而风骁骑没有追杀和赶尽杀绝的意思,他见铁卫军的杀阵被破之后,立即收回了虚空神掌,他暗自体察,发现体内一多半的星脉都寂灭无光了,不禁懊恼,现在如何去分开茹兴贵和孟小湉二人呢? 茹兴贵狂吼几声,看到自己的铁卫军兵败如山倒,而且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心里简直粉碎了似的难受。 孟小湉看到这种情景,本来有好几次机会可以一剑刺穿茹兴贵的胸口,可她忌惮风骁骑的作风,不禁犹豫手软了一下。 风骁骑见状,鼓起内息,喝道:“你们两人还不住手?非要我干预吗?你们不想保存脸面了吗?” 孟小湉到底是枫叶令的令主,算得上一派之首,而茹兴贵更是当了十多年的大将军,这两人早就把颜面看的无比重要了。 听到风骁骑这番话,当即各自收手,不再自寻无趣。 风骁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一番狐假虎威,利用一掌拍散铁卫军杀阵的余威,终于成功阻止了孟小湉与茹兴贵的恶斗,当真是险招。 事实上,他此时的内力至少失去了一半,而以风骁骑目前的修为,全力以赴和这两人中的一人打,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取胜,何况是只有一半内力的情况下。 茹兴贵面如寒霜,他翻身上面,冷冷道:“风骁骑,今天我给你一个面子,不和枫叶令令主为难了,但今日铁卫军之耻辱,我茹兴贵会记住一辈子!下次再见面时,我必定让你死于铁卫军的杀阵之中!” 茹兴贵看了一眼孟小湉,说道:“今天我放你一马,不过你们枫叶令最好加以收敛,你别看能够和我打个平手,但你去我父亲那里,只可能自讨苦吃,自寻死路。” 孟小湉冷哼一声,道:“今日是我饶你一命,你还如此恬不知耻,你们茹家就是我们当今朝廷的最大败类,我枫叶令也只是替天行道,该来的总会来!你们逃不了天谴的惩罚的。” 茹兴贵纵声大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万骨枯我都不怕报应,还怕什么天谴,哈哈哈哈。”他转身,两腿一夹马肚,骏马开始奔跑。 镜水月急忙跃出,高声问道:“茹兴贵,杏秋她怎么样了?” 茹兴贵背影渐渐远去,声音却传了过来:“杏秋已经被人送到我的府上,一切安好,你放心吧。” 说罢,背影远去,只有马蹄卷起的烟尘,在夜色之下,显得凄凉,镜水月心里稍得安慰。 第238章 山陵桃源 孟小湉看了看倒地昏迷的叶追云,向风骁骑说道:“谢谢你救了他的性命。哎,你们随我来吧,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能说的,知道的,尽会告诉你们。” 风骁骑去找回马车,马车基本没受到毁坏,尤其是半车书籍,没有受损,镜水月心情又为之一暖。 风骁骑把叶追云抱进了马车,自己和镜水月一起驱赶着马车,跟随孟小湉的坐骑,一路出了风云集,走了大概十多里地,只见这里有一座高大的土丘陵。 土丘陵的一个角落,有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风骁骑与镜水月相视一笑,他们都一眼看出这是一个机关。 果不其然,孟小湉打开了机关,只见这座土丘陵竟然开出了一条密道。 这条密道不算很宽,刚好够风骁骑的马车进入。几人进入这座丘陵之后,密道又自动关闭了,这个机关虽然比较简陋,但胜在无人能够想到,谁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在这里开山凿石,硬是开辟出一间巨大的密室。 不,这不能说是密室了,这里面,压根就是一个小小的城镇,它的采光极具匠心,通过伪装的胡杨树和野草,把光亮透射进来,其余生活用品和食物水源,就都靠着从外面采运了。 风骁骑在这里,见到了那些原本住在风云集的老百姓,其中,就有那几个一开始就见到的胡民。 这些老百姓见到孟小湉,无不跪拜在地的,孟小湉总是把他们立即搀扶起来,可他们依然对孟小湉如此敬拜,可见,孟小湉在他们心目中的超然地位。 叶追云被送下去医治了。 孟小湉把风骁骑与镜水月引到一处偏房,这里比较僻静,看得出是一个女子的闺居,进入偏房后,孟小湉吩咐人端上了茶水。 风骁骑本来就酷爱喝茶,进入贺州以来,茶水远不如酒水多,毕竟,要在这种荒凉之地长期生存,谁都离不开一口老酒,暖暖心窝和脾胃,壮壮胆气,对付天地的严寒和酷烈的风沙骄阳,更要面对各路土匪流民,痞子兵的骚扰和抢劫。 没有这一口老酒,你就没有勇气在这种地方长存。 孟小湉慢慢品了口茶,轻轻说道:“这里的情景,你们都看到了,你们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 镜水月叹服道:“孟姑娘,你真是女中豪杰,不愧是孟大侠的后人,竟然能在这片兵荒马乱之地,建造出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庇佑了许多老百姓,真是了不起!” 风骁骑也敬佩道:“孟姑娘果然不愧是孟天高大侠的后人,一个女子,能够完成许多大男人都想不到,更做不到的事情,我风骁骑实在是佩服你!” 孟小湉竟然也不谦虚,她的性子确实有塞北的直爽,不扭扭捏捏,不虚伪作态,她说道:“其实在这座丘陵里建造桃花源地,是我七岁时就有的想法,但那时,这里已经有了一些人为挖出的山洞,用来躲避风沙,躲避流寇的追踪,那个时候,这座丘陵上面还有许多胡杨树,甚至还有一条小河从远方而来,蔓延流过,但这些年,风沙天气越发厉害,这条小河也终于在三年前彻底干枯了。” 孟小湉慢慢站起身来,她不但长得极美,而且身姿曼妙,比镜水月更有女人味。她笑道:“你们可知为什么羊大叔不肯在我这里多待吗?” 风骁骑笑道:“南怪羊左楼,当然不是那种做细水长流活计的人了,这座丘陵挖掘工作,单调枯燥,还要瞒着世人,也难怪他不愿意长年待在这里。” 孟小湉微微颔首,说道:“风少侠你倒是聪明绝顶,难怪羊大叔如此赏识你。这座丘陵一开始挖掘,多亏了羊大叔的帮忙,他即使人不在这里,也常常送来银两,这天下,只要有了银子,一切都好办。” 孟小湉接着讲述起来。 原来风云集以前是一个逃难难民集结而成的临时居所,在孟小湉和母亲来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生存状况比预想中的要严峻很多。 一时间,她们母女俩曾想回去江南或者中原生存,可是,因为贺州是孟天高的故乡,孟夫人最终还是决意留下来,算是对亡夫的一种思念与寄托。 羊左楼大把银子送来,极大的改善了风云集的生存状况,从那时候起,孟小湉和她娘亲就开始广播善缘,仗义施财,不但出钱,更是出力,保护这一方安全,一切只因为这里曾是孟天高的故乡。 果然,经过多年经营,孟小湉学武又极具天赋,因此,在附近数十里地,谁都知道了孟庄主这个名号。 今晚,军队前来扫荡之前,风云集的老百姓就已经尽数转移到了这个山陵之内的桃花源,避开一劫。 风骁骑问道:“孟姑娘,你怎么又和枫叶令有了关系?它可是一个杀手组织啊。” 孟小湉微微一笑,如霁月云开,美丽不比镜水月输多少,她说道:“其实,我也是因缘际会,才加入了枫叶令这个组织,因为我救下了枫叶令真正的主人,真正的令主大人,他有许多不便之处,便把枫叶令暂时托付给我了。” “可是,风神庙那里,为什么你要派人追杀我和镜妹呢?受了谁的指使?”风骁骑语气严肃,一时间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孟小湉却大大方方,坦诚道:“哎,这倒要说道枫叶令本门的不幸了,老令主被我所救,又指点了我一些武功,发现我比较擅长经营运作,于是把枫叶令传给我,可之前的枫叶令副令主,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于是把枫叶令一分为二,闹了分裂,我本事低微,哎,只有叶追云等少数几人跟随了我,他们虽然称呼我为令主,但我却不能替老令主分忧。” 镜水月疑道:“这么看来,追杀我们的枫叶令杀手,不是你这个枫叶令,而是逃出去的那个枫叶令副令主搞出的事情咯?” 孟小湉叹息一声道:“其实,枫叶令内部本来是很团结的,这次风少侠凭借一把断刀,杀死了枫叶令七杀手中的两人,即使叶追云是追随我,我仍然打消不了他替兄弟复仇的念头,于是我就只好默然属下,如果他们想杀手拿断刀的风骁骑,那就去吧。” 镜水月气道:“你倒是很会妥协。为虎作伥,你知道吗?” 孟小湉竟然笑得出来,说道:“现在你看,风少侠可曾少了一根汗毛?就凭风少侠在危难之时救了叶追云,我敢说,我这边的枫叶令杀手断然不会再危难风少侠。” 孟小湉用极为崇拜的眼神看着风骁骑,这让风骁骑觉得很尴尬,很不自然,她继续说道:“我早就知道,叶追云他们不会是风少侠的对手,而且,风少侠为人宅心仁厚,不会动辄滥杀无辜,所以自然也就乐得顺水推舟咯。” 她原来早就把一切盘算好了。 风骁骑暗想:这个孟姑娘,绝不简单!怎么贺州这边的人,个个都那么有心眼啊,而且都是笑面虎,心机城府极深,难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吗? 风骁骑问道:“为什么茹家会追杀你们枫叶令组织呢?这么说来,潞州江湖武斗会上的枫叶令,必然是那个什么副令主搞出的花头吧?” 孟小湉莞尔一笑,说道:“风少侠聪明绝顶,你自然能够猜得出,又何必来问我呢?只恨我不能早点认识你……哎……可惜了……” 她毫无忌惮的看了看镜水月,如此热辣表白之意,听得风骁骑不禁脸庞一红。 镜水月笑道:“孟姑娘眼神不错!” “那是自然,是狮子还是猪猡,一眼就能看出来,好男人和渣男人,也是如此,一眼就能看穿,可惜这个世界上,狮子太少,猪猡却一代接一代,代代层出不穷,让人反胃。” 镜水月笑道:“孟姑娘你要是如此想,只怕你是没法嫁人了。” “哼,嫁人?这世间,有的是比嫁人更有意思的事情,我如果嫁了人,自己许多事都做不了主了,我才不愿意过这种人生呢,多么无趣。” 风骁骑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孟姑娘似乎懂一些机关之术,那么,如果你这个世外桃源被军队或者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物发现了,你怎么办呢?” 孟小湉眉头微微一皱,看来风骁骑说中了她的心事,她叹息道:“这些年,这个秘密地点有许多次都暴露了,多亏我反应迅速,灭口及时,才把这个地方保护了下来,不过,茹兴贵对我们的围剿,还是带给我们巨大压力的,因为他开出的赏金实在太高了,可以说,顶多再过七天,恐怕叛徒就会去通风报信了。所以,我提早把这些居民转移到这里来,名义上是保护他们,其实也是监视和限制他们。” 风骁骑叹道:“你这样做,无可厚非,可惜你忘了一点,只要有人,就一定有弱点,贪财,不劳而获,是每个人无法避免的,你或许转移的及时,但有心者,恐怕会留下秘密暗号。” 孟小湉脸色巨变,显然,她自负聪明,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她不禁手掌微微哆嗦,握着茶杯的手,不是很稳当了。 她忽然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起来,似乎在想什么解决办法。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风骁骑已经喝了五杯茶水,孟小湉这里的茶水,显然是来自中原地区的特产,那股味道,带着甘冽的泉水滋味,堪称是好茶。孟小湉忽然说道:“看来我需要对这里的老百姓进行一次排查,看看谁可能会是奸细。” 说完,她望向风骁骑和镜水月,似乎是想得到他们的帮助,谁知风骁骑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孟姑娘是如此女强人,那羊大哥的担忧顾虑纯属多余了,我对枫叶令的分裂没什么兴趣,还要和镜妹回一趟江南,恕在下不能奉陪了。” 第239章 为了侠义 镜水月也想早点离开这些是非之地,她在内心里还埋藏着一个愿望,希望找到楚萧彤,设法帮她恢复自己的灵魂。 镜水月跟着风骁骑站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往门外走过去。 “等等!”孟小湉忽然拦住了两人,说道:“你们走,可以,但必须把我父亲的刀留下来,这是我父亲唯一的遗物了,对我和娘亲来说,意义非凡。” 风骁骑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孟小湉的要求绝不过分,但易水刀陪他这大半年的光景,他对这把刀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一时之间,还有些割舍不下。 几经犹豫,风骁骑抬眼看到了镜水月渴盼的目光,想到自己要和镜水月走遍江湖,去一个安静的世外桃源,没有是非恩怨的地方过平凡的日子,这个梦想支撑着他去练武,去挑战江湖艰险。 他把易水刀从腰间解了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把易水刀放在桌上,茶杯旁边。 转身,风骁骑和镜水月一起往外走去。 孟小湉忽然又喊道:“风骁骑,我知道你舍不得这把刀,如果……你能够帮我夺回枫叶令的掌控权,我……我愿意把这把刀永远交给你。” 风骁骑面色没变,根本没有动心的意思,他知道,所有的诱惑都是有代价的。 而如今的他,不愿意付出这种代价。 可就在他要离开房间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这个女人,曾经很美,只是现在有些老了,她的脸上,已经出现许多皱纹,像是被这里的苦寒风沙,吹老了美丽脸庞。 不用猜,风骁骑也知道,这个女人一定就是孟天高的遗孀凌枫桦,当年她也是名动江湖的美人。 孟天高虽然死去多年,但凌枫桦的名字,依然在江湖上有所传播,因为她对孟天高忠贞不渝的爱情,早已被写入了江湖永远的故事册里。 江湖人只要谈起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没有不知道孟天高的舍生取义,没有人不知道凌枫桦和孟天高的爱情故事。 因为凌枫桦的到来,风骁骑和镜水月又坐回了位子上。 这种气质的女人,她不用说一个字,就有一种无形的魅力。 风骁骑与镜水月没和凌枫桦说过一个字,却明白她眼神里的意思,她希望他们留下来,希望他们不要离开,而这一个眼神,远胜过孟小湉提出的条件。 凌枫桦款步走进房间,孟小湉也极为恭敬的退在一旁。 凌枫桦一眼就看到了那把断刀,赫然摆在桌面之上,这把断刀,就如同他丈夫的身影,她的身躯没有了矜持的风度,她开始颤抖,颤抖着走向这把断刀,眼里含着滚烫的热泪,孟小湉已经低下了头,而镜水月也受到了感染,忍不住打湿了眼眶。 这几步路走起来,是那么漫长,凌枫桦走到易水刀的旁边,轻轻伸出双手,她的手很白皙,仿佛没有被岁月催老,甚至比孟小湉的双手更加年轻,自从孟小湉懂事以来,她就不再让自己的娘亲受一丝苦,除了心里的苦无法代劳,其他的苦,孟小湉一个人全部吃进。 这双手,时隔了十七年,又一次抚摸到了当年抚摸过无数次的刀身、刀柄,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落在了易水刀上。 风骁骑看到后,心里不忍,说道:“孟夫人,这把刀,本来就是孟大侠的……就永远留给你们吧。” 凌枫桦把易水刀紧紧抱在了怀里,眼睛流下两行清泪,她慢慢摇头,说道:“这不是一把刀……这是一个永远不死的生命,是一个永不腐朽的魂魄……他日日夜夜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梦里,今天,我终于触摸到了他……天高……你终于,回家了。” 孟小湉轻声啜泣起来,镜水月也抹着眼泪,风骁骑心里一热,也是热血上涌,他恨自己刚才自私的想法,无论如何,为了孟大侠,他都应该帮一下这对孤零零的母女,何况,夺回枫叶令令主之位,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风骁骑眼眶一热,大声说道:“孟夫人,你放心,孟大侠的侠义精神,并没有消亡!它一定会一代代在江湖上传下去。” 凌枫桦摸了摸眼泪,说道:“你就是风骁骑吧?早先羊左楼来这里时曾经说起过你,他当时也说出了天命刀在你手里的事,他告诉我们,说你配得上这把刀……” 风骁骑听到这句话,内心热血澎湃。 “所以,你还是拿着这把刀吧,虽然,我一度很想很想把这把刀留在我和小湉的身边,可是,如果这把刀能够在江湖发挥它的作用,也算是偿了天高的心愿,毕竟,江湖上像你这样正直勇敢的少年实在太少了……” 风骁骑从凌枫桦的手里接过易水刀,这一次,和上次仁云天师把易水刀递给风骁骑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风骁骑说道:“之前它就叫做天命刀,可仁云天师非要改名为易水刀,但是仁云天师他自己都背叛了侠义精神,实在是不配把这个名字用在这把刀上,孟夫人,您看这样如何?以后,它还是天命刀,永远是天命刀,我拿着它闯荡江湖,就像是孟大侠的侠义精神时时刻刻激励着我!” 凌枫桦眼里的热泪再度流下,哽咽着点头,说道:“好,风骁骑,以后天高的天命刀,就陪着你,一起在江湖匡扶正义,斩妖除魔!” 风骁骑回头轻轻和镜水月商量了一番,对凌枫桦与孟小湉说道:“孟夫人,我和镜妹商量过了,你们创下这片世外桃源非常不容易,现在茹家的人想把你们这片乐土踏平,我们决定留下来,和你们共同对抗茹家,誓保这片乐土,尽一些绵薄之力,您看怎样?” 孟小湉抢先说话道:“那实在太好了!最好你们再帮我一起夺回枫叶令的令主之位。” “湉儿,不许胡闹。”凌枫桦显然还是管教严厉的。 凌枫桦谢过风骁骑和镜水月后,沉声对孟小湉说道:“湉儿,本来你接手这个江湖杀手组织,我就是不同意的,现在有人既然把这个位置抢了去,你正好也可以洗手不干,一个大姑娘家的,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孟小湉脸微微一红,说道:“我才不要嫁人呢,天底下都是些无用的男人,没有一个是我瞧得上眼的。” 她看了一眼风骁骑,酸溜溜的说道:“哎,真正的男子汉,偏偏都心有所属……”她看着镜水月的眼神里竟然有了妒意。 孟小湉从小就失去了父爱,有许多东西,都只能靠争夺才能够得到,她和镜水月相似,但唯一的不同就在于,镜水月从小就遇到了风骁骑这样纯朴真诚的男孩,而孟小湉却没有。 小时候,她只属于她母亲,长大了,她只属于她自己。 这次风骁骑和镜水月留下来,她一直寂寞孤冷的心,竟然有了几分欢喜和温暖,谁不需要朋友呢? 在孟小湉的安排下,风骁骑与镜水月住了下来,晚饭很朴素,就是贺州这边特有的面食。 让风骁骑惊讶的是,孟小湉竟然喝酒,而且酒量还不低,风骁骑不禁暗笑:难道这是羊大哥教给孟小湉的?他们两人倒是可以成为忘年的酒友。 孟小湉很快就喝了一壶酒,白皙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 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夺目,镜水月竟也看的痴了,不过,她还是更喜欢貌不惊人的茹杏秋,那个善良的女子,是否真的像茹兴贵说的那样,在茹府安心静养呢? 心思纷乱中,镜水月笑道:“孟姑娘,我能否也喝一杯?” 风骁骑皱眉道:“镜妹,你现在身体还远没有恢复,不可太任性啊。” 镜水月笑道:“骁骑哥,你放心,我只是沾两口酒,看看有什么感觉。” 孟小湉笑道:“我一个人喝着闷酒,正嫌寂寞孤冷,有镜姑娘陪伴,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只是贺州这边的烧酒,比较浓烈,你还是浅尝辄止吧。” 镜水月端起一小杯酒,喝了一口,只觉得辛辣扑鼻,化入口中,就像火烧一样的感觉,不但没有赶跑烦恼,反而徒增了许多不适。 她咳了几声,刚刚吃下的饭菜几乎都要吐了出来。风骁骑忙轻轻拍打她的背部。 镜水月呛出泪来,却展颜而笑,说道:“有意思,哈哈,世间竟会有人把这种烧酒当成必不可少的伴侣,真是惊奇。” 一旁的凌枫桦叹息道:“湉儿她从小就很要强,偏偏她出身不幸,没有见过父亲,小时候,她就常和男孩子混为一伍,不但一起玩游戏,她更是不允许自己输给任何一个男孩子,久而久之,她竟然真的做到了,当上了孩子头。” 孟小湉眉头一蹙,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说这些过去做什么?” 凌枫桦欲言又止,显然她是拿自己女儿的任性没有办法。 镜水月笑道:“孟姑娘如此天资,在江湖上一定不乏追求者,孟夫人您提过去她的孩子王岁月,岂不是扰了姑娘家的面子。“ 孟小湉看了一眼镜水月,发现她的容貌才可谓是国色天香,心里不但乐不起来,更是不禁又多了一层妒意。 这时只听一阵风铃急急响起,凌枫桦脸色一变,孟小湉嚯的一下站起身来,冷笑一声:“没想到,到底是他们先找上门来了。” 风骁骑跟着站起身来,问道:“孟姑娘,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仇敌上门吗?” 孟小湉白衣飘飘,豪杰之姿尽显,从容不迫的说道:“这次不用我们上门争夺枫叶令令主了,人家已经寻上门来了。” 风骁骑沉声道:“那就正好了,早晚要过这一关,我们陪孟姑娘去一趟吧。” 孟小湉对娘亲说道:“娘亲,你留在这里吧,那边的事情,我去应付就好了。” 凌枫桦不安的说道:“对方实力强大,高手众多,湉儿,我怕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 第240章 以多欺少 孟小湉怒道:“怕什么?你总是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当初这个人犯了重罪,我本来要杀了他,以立帮威,还不是你,死活劝我放过他,如今养虎为患,你又开始担惊受怕,惊如鸟雀……你……哎,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 凌枫桦一下子又坐回椅子上,呆呆的说道:“唉,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收留他。” 这时孟小湉已经纵身而出,风骁骑手签镜水月,一起跟上孟小湉。 孟小湉展开身形,轻功极佳,风骁骑干脆把镜水月抱在怀里,紧步跟上,倏忽之间,孟小湉竟然不见了踪影。 风骁骑心里苦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考验我的轻功。 偏偏轻功是风骁骑的一个弱项,他暗暗运起了盈缺脉,感受附近的气息流动,果不其然,在西南方的一侧,有许多股大盈之气充斥,一定是那个方向没错了。 这些股大盈之气,往往都是杀气,只有真正的高手,才懂得隐藏自己的杀气,平衡自己的气机,如果来者是仁云天师级别的人物,风骁骑一定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看来是来了不少乌合之众,不过这些人的武功也绝不低。 风骁骑抱着镜水月,往西南方奔去,一边轻声对镜水月说道:“镜妹,待会你务必要站在安全的位置,今天的场面,恐怕不大开杀戒,是摆不平了。” 镜水月点点头道:“骁骑哥放心,昔日孟大侠行走江湖,也多有替天行道之举,你不必以杀为介意,反倒是给你自己设置下牵绊。” 风骁骑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他之所以不想参与江湖是非,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难免杀伐太多,可这世间,偏偏有许多事情,必须要流血才能摆平,无从逃避。 风骁骑当下凝神,感受西南方的气息变化,仿佛能够亲眼看见那边的情形,大盈之气,大概有五个人,有几丝微弱透出气息的,反倒更值得警惕,说明这几人控制内在气机的本领相当不凡。 气息越来越近,风骁骑松开镜水月,牵着她的小手,一起纵身入场。 只见这里恰好是山陵桃源的入口所在,地上已经七扭八歪到了数十具尸体,可见这些人原本想防卫桃花源,没想到来者不善,出手如此狠毒,敢阻拦者,他们一律痛下杀手,风骁骑不禁怒火中烧,望向场中这几人。 来者一共有十人左右,正当中一人,是一个蒙面人,他一身青黑色劲衣,却是用红色丝巾蒙住了脸庞,站在他旁边的,是两个老者,其中一个老者,风骁骑不但见过,还交过手,赫然是北怪二老之一,另外那个老者,不用多说,一定也是北怪二老。 站在他们旁边的那个人,贼眉鼠眼,也是老相识——追如风。追如风见到风骁骑,脸上露出古怪阴刻的笑容。 在追如风旁边,则是同样面带围巾之人,看身形,风骁骑不用猜也知道,他就是枫叶令的老七,花鼓喧曾经的小徒弟公孙小弟。 枫叶令七杀手之中,田墨离和叶独欢已经死在风骁骑手上,稍早之前见过的叶追云,也是七个杀手之一。 除去追如风和公孙小弟,还有两个杀手,他们这次也一并赶来了。 其中一个杀手,样貌竟然不是中土之人,更像海边作乱已久的倭人,他梳着倭人独有的发髻,怀里抱着倭人常用的长刀。 早年在望世楼里,风骁骑就听镜水月说过,如今天下祸事连绵,西南,西北,东北处处都在用兵,然而真正扰民厉害的,反倒是东南沿海的倭人闹事。 这些倭人,往往都有奇怪独特的武功,他们残忍弑杀,因为中土人和他们不是一个族类,他们杀伐起来,毫不留情,朝廷尽管发兵无数,奈何始终没有得力干将人选去摆平倭乱。 明年,朝廷刻意举办江湖点将大会,其中一个目的正是找寻能人异士,去摆平东南倭乱。 如今,也是镜水月和风骁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倭人,发现此人果然面相诡异,杀气入迷离雾气,笼罩在他的眼睛之上,让人看了以后,心里格外不舒服。 风骁骑暗想:正好,拿此人来祭刀,绝不会有错,这个人手里背负的人命,恐怕没有数百,也有几十人了。 站在这个倭人旁边的,则是一个女子,女子面貌说不上有多美,不如孟小湉,更是不如镜水月,可她眼里的媚姿,却是镜水月与孟小湉万万比不上的。 她的腰姿、身段、胸脯,臀部,甚至就连修长的手臂和大长腿,无不透露着一股魅惑闷骚的气质,寻常男子见了这个女人,根本不需要她说出任何一句话,就已经甘心拜倒于裙下了。 所以,这个女子是枫叶令七杀手中,杀手任务完成率最高的人,因为她懂得男人想要什么,知道男人心里的缺点。 另外还有几个江湖人士站在他们周边,通过感知他们的气机,风骁骑断定这几人武功不凡,但也不难对付。 对面的妖娆女子倒是先开口说话了:“哎呦,我倒是说小湉妹子整天躲着不见人是为什么,原来……”她媚眼一挑,看了一眼风骁骑,吃吃笑道:“原来小湉妹子躲起来享受艳福了,还两女共侍一夫,真是不争气啊,怎么也应该是两男伺候你。” 孟小湉脸色气的通红,伸手一指,怒道:“玉罗蜂,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忘了上次是怎么狼狈逃窜的吗?今天我发誓,绝不再让你逃掉!” “哎呦,小湉妹子,人家确实打不过你,也不如你漂亮,可我有一样,比你好,你是万万不如我的。” “不如你?哼,你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你可知道男人的滋味吗?”玉罗蜂虽然之前恶意调侃孟小湉,但她看到风骁骑牵手镜水月,就猜到孟小湉只是请来了两个帮手,哪有两女共侍一夫这种事情。 孟小湉一脸冰霜,怒道:“今天我就让你再也笑不出来,到地底下找你的死鬼们去吧。” 众人一听,反而有些忍俊不禁了,孟小湉大概知道有的女人在挑逗男人时,常说“死鬼,真讨厌”,于是她就把这个称呼拿来使用,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只听那个红巾蒙面人说道:“行了,玉罗蜂,别忘了我们今天的正事。”听她的声音,竟然是一个女子。 风骁骑暗自吃惊:好家伙,原来是两个女子争夺枫叶令令主之位,真当是厉害,谁说女子不如男。他想到,这个令主和北怪二老之一,能够从仁云天师、空谜禅师以及西门夫妇脚下顺利走脱,武功必然不可小觑。 一个北怪二老,就已经够风骁骑难应付了,偏偏对方还兵强马壮,而反观自己这一边,也就是孟小湉和风骁骑而已,叶追云已经身受重伤,还躺在床上呢。 如今的困局,该怎么对付呢?风骁骑心里急速盘算着。 孟小湉听到红巾蒙面人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花副令主,还是你有本事,不管男女,你都能把他们收拢门下,当年我看错了你,低估了你,如今,我只好杀了你。” 红酒蒙面人语气平静的说道:“当初,孟夫人收留了我,我对此很感激,所以,今天我不会杀死你,但你必须把枫叶令令牌交出来,同时,把桃源的机关图拿给我。” 孟小湉冷冷一笑,说道:“想拿令牌和机关图,好啊,很简单,你我二人单挑,你能够赢了我,我的命都给你。” 红巾蒙面人却轻轻摇头,说道:“你知道的,三年前,我武功不如你,可自从三年前那场巨变开始,我的武功就反超了你。你不得不承认,可你还是一味要和我比武分出胜负,所以,我不信你这句话。” 她顿了一顿,说道:“这样吧,你把孟夫人交给我,改口称呼我令主,我们就无须比试,免得你受皮肉之苦。” 孟小湉已经从腰间拔出软剑,她的气场极强,软剑轻轻一指,对面的玉罗蜂竟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红巾蒙面人平静说道:“今天,就算我自己来,也足够了,但我带这么多人,你应该明白我的用意。” “哼,你无非是想当着他们面,杀我立威罢了,花精灵,我太了解你了,你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听你说话,总觉得你处处为人着想,可实际上,你口蜜腹剑,阴狠至极。” 孟小湉目光扫过众人,冷笑道:“田墨离和叶独欢,你是什么时候把他们勾走的?这两个人,本就不争气,如今被风少侠杀死,哈哈,也算是报应。” 这句话一出,果然让众人目光都看向了风骁骑。 风骁骑不禁苦笑,暗想:孟小湉虽然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力承担,到最后还是把我也给牵连进去了。 红巾蒙面人花精灵仔细看了看风骁骑,目光扫到他的那把断刀之上,疑惑道:“这不是你父亲的断刀吗?怎么留在了风骁骑的手上?” 孟小湉冷笑一声:“亏我之前把你当成姐妹,告诉你那么多我的事情……这把断刀,我和娘亲已经打算永远赠予风骁骑了,他必定能够用这把刀,斩尽天下邪恶之辈。”言语间,孟小湉情绪起伏不平。 花精灵柔声道:“我也不是想要你的命,小湉,你知道的,我对孟夫人如同亲娘一般对待,怎会对你们舍得下手,但我也是很无奈的,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就说你当上了枫叶令令主之位后,你可曾继承了老令主的遗志?” 花精灵上前一步,用手指了指追如风等人,说道:“他们之所以归顺于我,跟着我走,并不是我多么有能力,有魅力,而是我能够继承老令主的遗志,光大我们枫叶令的前途。你可还记得枫叶令的宗旨是什么?——杀尽天下可杀之人!” 孟小湉盯着追如风,问道:“真的是这样子吗,追如风?” 追如风本来就很害怕风骁骑,见到风骁骑站在孟小湉这边,心里不禁发怵,暗想:我可得给自己多少留点后路才行。 第241章 倭人杀手 于是他尽量显得真诚和无奈,说道:“这个……我们这些只是跑腿办事的,确实有我们的无奈啊,孟令主你上位之后,天天让我们这不能杀,那不能杀,还说什么杀要正大光明的去杀,别搞阴谋诡计,你要是少林派掌门,说这些话,我是服气的,可您想一想啊,我们不是和尚,我们是杀手,我们常常要去对付的,是武功比我们高超很多倍的人,正大光明的杀,能杀得了吗?你看,田墨离与叶独欢,不就是惨死在风骁骑的刀下?” 风骁骑哭笑不得,呵斥道:“追如风,你这套歪理,当真说不通!你们杀人,不过是拿了钱,为人卖命罢了,不管你们正大光明还是阴谋诡计,你们杀人的动机就是站不住脚的。哼,田墨离和叶独欢来杀我和镜妹的时候,哪有什么光明正大,反而是各种暗算包袱,要不是我反应快,早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追如风马上对花精灵说道:“花令主,你看你看,我都说了,叶独欢不是我杀死的,可是你偏偏不相信我……” 风骁骑正色道:“不错,叶独欢因我而死,但他是自取灭亡,今天你们既然要算账,那就算到我头上好了,此间无辜之人,你们一个也不要伤害。” 玉罗蜂一步一颠的走上前来,笑道:“帅公子,我先来领教你的功夫吧,我啊,和你一样,不想打打杀杀的,不如我们换个比法吧……” 追如风面色一变,提醒道:“玉罗蜂,你开什么玩笑,田墨离和叶独欢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凭什么对付风骁骑?” “当然是凭女人的本事咯,哈哈哈哈……”玉罗蜂一点也不感到脸红,却把其他几名在场女子说的脸上烧红。 风骁骑怒道:“你这种德性的女人,我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中你的什么美人计。你既然主动来找死,那我就让你心愿得偿。” 玉罗蜂眼见自己的小算盘根本不管用,心里也是害怕,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花精灵叹息一声道:“玉罗蜂,你还是退下吧,你和他差距太大,我也不愿损兵折将。” 玉罗蜂竟然感到的流出几滴热泪,颤声说道:“谢谢花令主体谅属下,属下愿为花令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嘴里虽然这样说,可是她的脚步更是往后退了三步,站到追如风旁边去了。 镜水月暗想:这个花精灵,其驾驭人的本领,可比孟小湉强多了,也难怪孟小湉被她架空,只是,似乎花精灵想要的宝贝,价值不凡,以至于让花精灵如此劳师动众。 到底,枫叶令令主的令牌有什么奇用呢? 这时花精灵说道:“小湉,这次,非要动武不可吗?你明知你们必败无疑,不如你这就把令牌与机关图交给我,我敢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踏足桃花源!” 孟小湉似乎有些心动和犹豫,镜水月叹息道:“既然你以后永远不踏足桃花源,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桃花源的机关图呢?” 这句话一经说出,孟小湉立即猛醒过来。 花精灵眼色一沉,冷冷道:“我怎么办事,不需要你管,总之,机关图我势在必夺,孟小湉,你想清楚,我不用和你动手,你就已经输了,这里逃难的百姓,我已经派人控制起来了,你再不答应,我就命人把几颗脑袋送过来,给你看看。” 说罢,她眼睛瞥了一眼那个倭人杀手,说道:“久泉,你去杀几个妇孺,把他们的脑袋带过来。” 名为久泉的那个倭人杀手点点头,立即启动身形。 “你敢!”风骁骑一个掠身,就站到了久泉的对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久泉生性噬杀,他慢慢抽出了倭刀,这把倭刀奇形怪状,一看就不是中土地区所能有的。 追如风知道久泉的刀法有多么凶狠,他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激动又紧张:杀啊,快杀啊,说不定久泉能把风骁骑杀死,如果久泉输了甚至死了,我也不亏,哈哈。 花精灵似乎很相信久泉的刀法,所以也不加以阻止,借机看一看风骁骑的本事。 站在她身边的两个老者,渐渐急躁起来,因为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熟悉又恐怖的力量——深空之力。 “深空之力”正是来自于风骁骑。 他体内星脉已经一片大亮,深空的星河也被点亮,此刻他是果决而无畏的,必须以杀立威,而杀死这个倭人杀手,正合他意,不必感到内疚抱歉。 风骁骑手里的断刀慢慢横直胸前,凝神看着久泉和他手里的刀。 两人对峙许久,却没有一人出刀,追如风看的汗都下来了,忍不住叫道:“你们在干什么,两个大男人看来看去的,有什么好看?快点打啊!” 风骁骑无意间往追如风这里瞪了一眼。 久泉出刀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深信,他的忍耐功夫是超一流的,和他对刀的人,哪怕武功修为比他更高的三才门门主寇炎,也最终忍耐不住,先出刀,而久泉,最擅长就是防守反击,抓住对方心理和身体的弱点,反击得手。 这种忍耐的功夫,来自于从小时候就开始的极度严格的自律和训练,他曾经在最为炎热的酷暑中,滴水不进的站在烈日之下,身边还燃着熊熊的炭火。 他曾经在最为严寒的时节,全身浇湿之后,把自己埋入雪地,只露出一个脑袋,苦熬一夜之后,再从雪洞里自己爬出来。 他深信,不会有人比他更能够耐得出寂寞,耐得出心火。 风骁骑心里本就有怨气和怒火,经过这番对视,他的怒火更是到了极致,此时最应该忍耐,但风骁骑偏偏走神了,他已经忍耐不住。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久泉的倭刀如霹雳闪电一般,直刺风骁骑的右肋。 这一刀,他自信万无一失,可偏偏,他失算了。 风骁骑右手反手就把断刀竖起,恰好格挡住了久泉这一击。 久泉心里微微感到惊讶,但他一旦出刀,不死不休,全神贯注,马上连劈十三刀,刀刀都是攻向风骁骑的右肋。 持刀的手,往往很难回护自己的右肋,因为反手的功夫,比正手难多了。 偏偏风骁骑能够挡住,而且,他使用了十三招一模一样的招数,格挡住了久泉的十三连刀。 两人的刀法,表面看起来很笨拙,其实不然,大道至简,越是简单的招数,越是实用。 久泉连续被挡了了十三刀之后,发现自己可能错了,右肋绝不是风骁骑的弱点所在,他很难想象,风骁骑凭借一把断刀,竟然能用反手竖刀的方式挡住他的十三连环刀。 久泉攻击完这一轮后,迅速往后一退,离开风骁骑八步之远,继续观察风骁骑的身心和走位气息。 这正是倭刀刀法独特的所在,它不是连续式的进攻,而是时刻审时度势,寻找最有效的攻击手段,所以久泉是七杀手中,暗杀成功率最高的一人,其他六个杀手没法和他相比。 花精灵看到久泉失手,心里暗惊:风骁骑的刀法很笨拙,偏偏能够挡住久泉的刀法,看来风骁骑有两下子。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这两个老者显得很是躁动,他们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风骁骑在看。 花精灵心里稍安,心想:风骁骑啊风骁骑,任你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这两个老头的对手!他们虽然神志不清,但武功之高,当今世上恐怕也没几个对手。 孟小湉紧握手里的软剑,她才不在乎江湖规矩,如果风骁骑遇到危险,孟小湉一定会出手相助,毕竟,今天的场面实在太过劣势,风骁骑无论如何不能轻易倒下去,可她看向风骁骑的时候,看到风骁骑坚毅的眼神,就感到心里多了几许安慰。 风骁骑并没有趁久泉退后的时候上前攻击,他反而把断刀横置在胸前,一副防守的姿态。 久泉慢慢围着风骁骑转起圈来,似乎想从更周全的角度,去洞察风骁骑的缺陷所在。 风骁骑却岿然不动,任由久泉围着他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 久泉转了五圈之后,心里一片冰凉:怎么看不出这小子的缺陷来呢。他不知道的是,风骁骑自从练习了盈缺脉之后,特别讲究自己的盈缺平衡,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和实战,尤其是从慕容遵我与藏如海的比拼中,深刻的体会到了盈缺平衡的威力所在。 以久泉的道行,显然是不可能洞察出风骁骑的“缺点”的,这让久泉很感到沮丧,可是也不能这么瞎转圈吧。 追如风不耐烦道:“你到底要转几圈啊,转的老子眼都花了。” 久泉也觉得不可思议,暗想,难道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他转眼看向追如风,一下子至少看出追如风七八个命门缺陷所在,这才稍微恢复了一些自信。 然而,正是趁着久泉转眼看追如风的功夫,风骁骑出刀了,他的易水刀,直接攻向了久泉的左肋。 久泉右手持刀,根本就不怕左肋被攻击,他反应奇快,赶忙挥刀格挡,心里暗笑:此人不懂刀法,竟然不知道右手持刀,左肋无忧。 可让久泉万万没想到的是,风骁骑的断刀虽然攻向左肋,但是月影刀法的虚招,却由刀柄发出,敲击向了久泉的右肋。 久泉发现左肋的攻击是虚招后,大吃一惊,忙回到防护右肋,可还是慢了半拍,只觉得右肋被断刀的刀柄一撞,简直酸爽的不得了,他的右手几乎握不住倭刀。 好在久泉毕竟久经战阵,实战经验极为丰富,他急忙再度后撤,这次离风骁骑大概有十步之远了。 追如风一向对久泉的自负颇感不爽,这次正好挖苦道:“久泉,你丫再退,就回你老家去了。” 众人一听,莫不发笑。 久泉脸色阴晴不定,说道:“你,到底用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刀法?” 风骁骑微笑不语。 北怪二老之一,那个瘦高老者忽然问道:“你怎么会月影刀法……好眼熟的刀法,好像是我一个朋友的刀法啊……” 风骁骑暗想:今天最难对付的,就是北怪二老了,单论武功,我毫无疑问还差他们还远,既然他提到了羊左楼,那我不如和他结下一个交情,破解今日的危局。 第242章 北怪失智 想到这里,风骁骑拱手说道:“拜见前辈,我这套月影刀法,正是南怪羊左楼前辈传授于我的,蒙羊左楼前辈不嫌弃,他和我结为兄弟了。” 花精灵及其党羽听到这句话,莫不震惊,倒是北怪二老一脸糊涂。瘦高老者问道:“什么南怪?我不记得了……”他转头问向旁边的矮胖老者,“胖子,你知道南怪是是谁吗?” 那个矮胖老者摇头晃脑,说道:“不知道,不知道,这小子真是古怪,又会月影刀法,又有深空之力……和我们又像是朋友,又像是敌人……真奇怪。” 花精灵暗道不妙,如果风骁骑真的和这两个老者成了朋友,今天必败无疑。 她马上笑道:“敌人就是敌人,高大叔,难道不是你告诉我说,你又遇到了具有深空之力的人物吗?你和胖大叔就是在和一个有着深空之力的人物较量中,失去了记忆,也受了伤,若不是我娘亲出手相救,你们两人已经死啦,他怎么会是你们的朋友呢?” 风骁骑这才想明白,原来花精灵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人是北怪,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只称呼这两人高大叔,胖大叔,风骁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高瘦老者说道:“不错,深空之力不是好东西,是它打伤了我们,我忘不了!” “对对!我也忘不了,风沙漫天,那个人的深空之力,实在可怕,可怕!”矮胖老者惊呼道。 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当年那场风沙中的决斗,一时间竟然往后退了两步,可见那场决斗带给他何其深重的阴影。 花精灵看情况渐渐稳定下来,继续补充道:“再说了,朋友的敌人,是不是也是你的敌人?高大叔,胖大叔,你们和我,和我妈是不是朋友?” 高瘦老者点头道:“不错,我们是朋友,你母亲还救了我们两人的性命。” “那,我的敌人,是不是就是你们的敌人呢?”花精灵有意无意看着孟小湉和风骁骑等人,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矮胖老者点头道:“精灵你说的很对,就是这个道理,我是最讲道理的了。” 镜水月猜得出花精灵的打算,她也看出了,今天决定局势的胜负手,就在于这两个失去了正常神智的北怪二老,他们站在哪一方,哪一方就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 必须得争取他们! 镜水月站出一步,说道:“北怪二老,你们还记得我吗?” 高瘦老者一愣,问道:“姑娘你是在和我说话?” 镜水月点点头,笑道:“当然了,小时候我还常和你们一起玩耍哩,你们竟然忘记我了?” 北怪二老互相看了一眼,不禁呆住,矮胖老者手挠头发,他的发顶早已洗漱,没剩下几根毛发,可他还是习惯了这个动作,“小丫头,你小时候,见过我们?那你告诉我,我是谁,你又是谁?” 风骁骑冷不丁大喝一声,说道:“你是北怪之一,海如森!南北三怪,魔道两难,难道你不记得了吗?我羊大哥常和我说起你们!” 风骁骑本想待会找时机猛然说出海如森的名字,然而镜水月的这一番言谈,给他提供了很好的时机。 只见那个矮胖老者忽然一愣,在他印象中,“海如森”这个名字绝不陌生,好像十分亲切,可他又记不清海如森到底是何人。 他猛抓自己的发顶。 这时候,久泉忽然出刀了,他瞅准风骁骑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北怪二老身上,这一倭刀砍出,迅捷如电,直刺风骁骑的腰间。 风骁骑体内星脉猛然点亮,但让他惊奇的是,他的星脉只是点亮响应,却没有自发出招。 因为有一个人,已经替他出手了。 只见一个黑影掠过,不知这个黑影用了什么手法,久泉的手腕被轻轻撞击了一下,倭刀竟然随着手腕翻转,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好在久泉此人出刀一向注意留几许分寸,作为后招,他急忙松手、低头、蹲下,倭刀转来,正好把他的发髻削去,头发披散下来,显得模样古怪。 要不是久泉这一刀留了后手,必定死在自己的倭刀之下。 这个黑影,赫然是高瘦老者。只见他一脸不悦,冷眼看着久泉,冷冷说道:“你还不能杀这个人,我还有话要问他。” 久泉蹲在地上,嘿嘿尬笑了两声,眼神已经露出屈服怯战的意味。 风骁骑慢慢松开了按在断刀上的右手,刚才高瘦老者是如何出手的,他竟然没有看清楚,可见这老者的武功,当真不弱于仁云天师,和藏如海相比也毫不逊色。 花精灵暗道不妙,正要开口,却被镜水月抢先了:“北怪二老,两位前辈可曾想过,月影刀法是你们朋友的招数,那么,风骁骑他也就是你朋友的朋友,谁会把武功传给自己的敌人呢?山前辈,我问你,朋友的朋友,是不是也是朋友,你是天底下最讲道理的人了,请你告诉我。” 矮胖老者虽然没能够想起海如森到底是谁,只觉得这个名字格外亲切,却在镜水月这番恭维之下,顺水推舟的承认了,“咳咳,这个,朋友的朋友,当然也是朋友,这个自古皆然,谁要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就让他尝尝我沙包一般大的拳头。” 忽然只见矮胖老者身影倏忽,飘到了蹲在地上的久泉面前,啪啪两声,矮胖老者又回到原地,可久泉却呆在当场,他的鼻子流出了鲜血,这两记耳光,把他的牙也打脱了一半,他嘴里和着血水和牙齿,猛地一声,哇哇吐在地上。 追如风在旁边幸灾乐祸,却也暗自心惊,心想,这两个老头脾气古怪,平时倒还算沉静,自顾身份不和人一般见识,可是一旦提起过去,提起他们的姓名往事,他们苦苦思而不得,就会暴脾气发作,久泉今天就是吃亏在这里。 追如风紧闭嘴唇,发誓今天这个局面下,一个字也不说。 没想到花精灵却让追如风说话,“两位大叔,你们怎么听敌人的,不听我的了?我是你们的朋友啊,你们这些年吃住在我家里,难道,这种友情不比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重要吗?追如风,你说说看,这些年我都是怎么对待两位大叔的。” 面对花精灵抛过来的问题,追如风心里苦闷无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对,只好说最简单的几句实话敷衍一下,“这个……我作证,老夫人一向照顾两位大叔前辈,花令主也是从小在两位大叔眼皮底下长大的……” 孟小湉忽然苦笑一声,说道:“我果然没猜错,其实你很有家室背景,可笑你我二人的初次相识,是你作为难民流落在风云集……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把你当成好姐妹,照顾你……” 说到这里,落下眼泪的竟然不是孟小湉,而是花精灵。 花精灵哭泣道:“小湉,我也有我自己的无奈啊……再说,我骗你什么了?我反而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你并不适合当枫叶令的令主,你只适合过相夫教子的生活,如今,只要你把令牌拿给我,机关图拿给我,我二话不说,立即带他们离开,这里的百姓我一个也不会杀,桃花源的位置,我也绝不会向茹兴贵那边透露出来。” 镜水月见不惯花精灵的虚伪面目,问孟小湉:“孟姑娘,这个枫叶令令主的令牌,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让她这么想得到呢?” 孟小湉悠悠说道:“……令牌里有一个秘密……花精灵和她母亲想得到罢了。” 花精灵脸色一变,冷笑道:“小湉,这个令牌的秘密,我劝你还是别说出来的好,免得伤了和气。” 言语里已经不乏警告意味。 北怪二老却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令牌机关图什么的,他们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过去发生了什么,以及那个掌握“深空之力”的男人,如今到底在何方。 高瘦老者走到风骁骑面前,问道:“你告诉我,你的深空之力从何而来?”老者的眼里透射出锐利的锋芒。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我当然会告诉你,但在你想起自己是谁之前,我告诉你也没有意义,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又怎会想起你的故人的名字?” 高瘦老者被戳到了伤心处,叹息道:“我也想知道自己的名姓,可惜,这些年记忆力越发不如以前,哎,到底是老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海如森,我听上去觉得好耳熟,难道他真是胖子的姓名吗?” 风骁骑重重点头,说道:“那位胖前辈,就是北怪二老之一的海如森!” 他顺着镜水月的话继续说下去,“江湖上谁没听说过‘南北三怪,魔道两难’这八个字,可惜,识得庐山真面目的人却不多,江湖上真正见过南北三怪的人少之又少,也难怪花精灵她和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却不知道你们两人的姓名,而是称呼你们高大叔,胖大叔了……” 这番话,可谓说到点子上了,北怪二老齐齐望向花精灵,花精灵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这个……也不奇怪啊,起码,我娘亲和我没有欺骗你们,要是当初在救活你们之后,我母亲随便给你们编造两个名字,哪怕什么阿猫阿狗,你们岂不也就信了吗?但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对你们两位大叔保持诚实的态度,每天想办法搜罗名医和良药,力图帮你们早日恢复记忆……可如今,别人三言两语说出一个名字,你们就宁可信他,不愿信我了……” 要知道,南北三怪本就是江湖世外高人,他们虽然积极入世,却不贪求名利,也不开山立派,收徒传艺,所以,早从二十多年前,北怪二老就已经相当于神秘失踪了,别说花精灵不认识,不了解南北三怪的名头,就连岁数更大的追如风等人,也每天听说过北怪二老。 所以,花精灵等人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这两个老者的真实身份,花精灵为了更好的控制二老,以帮他们恢复神智为名,给他们灌下慢性的失神汤,久而久之,北怪二老变得更加糊涂了。 第243章 场面失控 高瘦老者叹息一声,说道:“精灵贤侄女,你和老夫人对我们两个老头的好,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风骁骑心里暗暗佩服花精灵人生如戏一般的演技,以及绝佳的变通和口才,要想从花精灵这里掌握局面,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风骁骑反问一句:“那位胖老者,名叫海如森,你难道不想知道你自己的名字吗?” 高瘦老者神情有几许激动,但他语气极为冷静的回答道:“我又怎知你不是骗我的?你随便编造两个名字,安在我们哥俩身上,我们岂不成了冤大头?” 风骁骑正色道:“南北三怪是何等超凡脱俗的人物,他们的威名,在二三十年前,一度远播江湖,如今年轻一辈的江湖人,整天打打杀杀,武功却低俗不堪,手段阴狠毒辣,但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和南北三怪威名相比之下,真是判若云泥。” 风骁骑看了一眼久泉,冷笑道:“前辈,你的名字叫做山如涛,如果你不信,你们可以去找南怪羊左楼前辈,见到他,你们也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海如森纵身过来,问道:“那个什么南怪,羊什么楼,他在哪里?”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追如风马上说道:“高大叔,胖大叔,依我看这小子就是在戏弄你们呢!你们不出手给他点颜色瞧瞧,任他在这里信口雌黄,会被他耍了的。” 海如森一脸怒容,说道:“敢情你说了半天,全无对证啊,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莫不是耍我们?” 风骁骑看了一眼追如风,看他总是跳出来搅局,暗想,当初就应该把他和叶独欢一并宰了,就没有今天这么多麻烦事了。 “海前辈,我没有戏弄你们,其实,打听出南怪羊左楼的踪迹,也不难,前些天,我还在凌城那里见过羊大哥呢。” 风骁骑当然不会说出羊左楼护送慕容遵我等人远去的事情,免得给慕容遵我等人招惹麻烦。 但他又不想便宜了追如风,当即说道:“其实,只要派出一个轻功好的,先围绕凌城,在附近转转找找看,如果凌城之内或者周边百里,没有羊大哥的踪迹消息,那就再去贺州全境找找看,只要轻功好,这些事情不难办到。想必,追如风先生已经习惯完成刺探和找人的任务了,这件事,非他办不可。” 海如森冷眼看了看追如风,冷哼道:“他?他的轻功也就算了一般吧,我印象中,至少有千八百的人物比他强出好几倍,就凭他,能够找到羊什么怪的踪迹?” 追如风当然不愿接这种差事,连忙高喊道:“海……哦,胖大叔你说的对,我的轻功可差劲了,万万拿不出手。” 花精灵看目前情景,已经开始逐步失去控制,忙说道:“两位大叔,今天我们可是来干正事的,你们答应过我,要帮助我,听我话,莫非是忘了吗?” 山如涛点头道:“嗯,我们答应过别人的话,就一定要做到,只是,今天我一定要弄明白我到底是谁,姓甚名谁。” 海如森也说道:“对对对,这拿着断刀的小子,说我姓什么海,说他姓什么山……你倒是先说说,你是老不死的什么人?” 原来,北怪二老之前和照云的较量中,失去了神智和记忆,但对“老不死”的可怖之处,却记忆尤深。 上次在凌城里的风神庙,山如涛从风骁骑身上发现了“深空之力”,一下子想起了“老不死”这么一号人,回去对海如森一说,两人凭借着朦胧模糊的记忆,去了一趟沙河集。 本来花精灵是想带着北怪二老去天云观贺州分舵,看看动人心魄的魂魄分离场面,可无奈北怪二老急于找到“老不死”,竟然不肯听从指挥,北怪二老既然不去凑热闹,花精灵虽然武功也不俗,但却没了胆量去瞧一下热闹。 北怪二老去了沙海集,当然会一无所获,老七公孙小弟赶来,找到了他们,并把他们又带了回来。 此时,花精灵已经打探到了天云观贺州分舵发生的诸多事情,她暗自庆幸自己没去的同时,感觉未来江湖恐怕必定大乱了。 据她所知,枫叶令老令主留下的令牌上,记载了一种非常奇特邪门的武功,于是她断然决定,先从孟小湉这里入手,拿到武功秘籍,修炼武功,以图未来在江湖中占据一个位置。 所以,花精灵这一次集结了枫叶令的所有精英,赶赴藏在山陵之间的桃花源。 她和孟小湉,这一次必须分出一个胜负了。 “你那个忠实的跟班,叶追云呢?”花精灵冷笑道。 孟小湉淡淡的说道:“我把他派出去了,这里没他什么事。” 花精灵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大叔牵制住风骁骑,总是轻松的吧,小湉,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看你还有什么胜算呢?” 孟小湉苦笑道:“今天必败的局面,也是我一个人铸成的,而我犯过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你,相信了你,今天,我们不要牵连无辜,就你和我,来一场生死较量,我输了,命都是你的,你要是输了,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把你带来的人撤走!” 花精灵微微一笑,说道:“你现在是弱者,你没有这个资格提这种条件!” 这时候只听一声:“孟令主不用如此卑微,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拼了,以命抵命得了!”只见一个男子走了过来,原来是已经身受重伤的叶追云。 他的脸上赫然还有两条极深的鞭痕。 花精灵见状,眼里泪珠儿打转,颤声问道:“追云,到底是谁把你打伤的?” 镜水月看到此情此景,心里暗想:原来花精灵竟然对这个高高瘦瘦的刀客有了感情。 叶追云冷漠说道:“这件事,不用你管,你刚才提到我,我出来和你见一面。”他的话里,好像也深藏了一些感情。 花精灵冲上前去,想去抚摸一下叶追云的伤痕,可叶追云往旁边一闪躲,躲开了,他厉声说道:“我怎么样,不用你管!” 花精灵强忍心中的起伏,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慢慢点头说道:“好……好……你一定是对孟小湉动了感情了,一定是……要不然,你怎么会这样对我。” 叶追云大声说道:“你别在这里瞎猜,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从小就是老令主抱养大的,他让谁接班,我就继续效忠谁,老令主可曾让你接班?他明明就是把令牌传给了孟令主,你怎么还不醒悟!” 孟小湉平时对叶追云异常严厉,她了解叶追云与花精灵的感情关系,所以总是怀疑叶追云是花精灵留在自己身边的卧底。 可叶追云不管孟小湉怎么看她,仍然不离不弃,最近半年来,更是总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包括阻拦住风骁骑和茹兴贵。 为此,叶追云这半年所受的伤,比前面几年总共受的伤还要厉害,这一次他也是强行忍着剧痛,憋着内伤,来帮助孟小湉的。 或许,他的潜意识里,是把这次当做一次彻底解脱的机会了。 追如风冷笑道:“叶追云,你怎么那么傻呢?花令主对你的情意,我们外人看在眼里,都忍不住感动,你要是过来我们这一边,今天恐怕都已经和花令主抱上孩子了……大家一家亲,其乐融融,把枫叶令发扬光大,多好的事!是不是?” 这些话,无疑已经告诉在场众人,花精灵和叶追云的情侣关系,甚至把生小孩的事情都说到了,花精灵心里忍不住触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她的红色蒙面巾簌簌抖动,显然她现在心情紧张万分。 一旦叶追云死心塌地站在孟小湉那一边,该怎么办? “追如风,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花精灵把一肚子怒气怨气发在了追如风身上。 追如风马上把嘴闭上,不敢再言语。 叶追云站到了孟小湉的身前,说道:“老令主神秘不知所踪,我无以报恩,只好全力守护老令主的接班人,花精灵,你快快迷途知返吧,现在反悔,孟令主或许会给你一条出路的。” 孟小湉不言语,脸色渐渐冷漠下来。 花精灵苦笑一声,说道:“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许多事情,你不懂的,你不知道我身上背负的使命……我以为,你会理解我,了解我,帮助我,可是……我错了。” 叶追云不敢直视花精灵的眼睛,慢慢说道:“既然晚了,我们只好认命,今天你们要想对付孟令主,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吧。” 花精灵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北怪二老对眼前这一切熟视无睹,海如森追问道:“风……骁骑?你告诉我们,‘老不死’现在在哪里,带我们去找他,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物,你知道吗?” 山如涛也接着说道:“胖子说的对,‘老不死’如果不死,江湖就永无宁日啊,快说,你的深空之力是哪里来的?” 风骁骑拱手道:“两位前辈,你们对雄天门是否还有印象?” 山如涛陷入沉思,最后咬牙道:“什么雄天门,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海如森也在旁边摇了摇他的胖胖的大脑袋。 “哎,十多年前,两位前辈曾经在雄天门的总舵追到了你们说的那位奇人‘老不死’,你们三人打作一团,后来两位前辈就消失了,据雄天门的门主骆雄天所说,那个奇人‘老不死’在漫天狂卷的风沙中,因为爆发了天劫和心劫,暴毙身亡了……你们可还有印象。” “风沙……天劫……心劫……”高瘦老者山如涛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这时花精灵忽然说道:“高大叔,胖大叔,你们先把风骁骑打败,控制住他啊,他身上不是有什么‘深空之力’吗?” 海如森不耐烦的说道:“女人多什么嘴,没看到瘦子他现在想的脑袋都快炸了吗?哎呦,不对,我脑袋也不够用的了。” 海如森摇头晃脑,他的大脑袋像是一个大冬瓜,无疑是在场众人里脑袋最大的一个,此刻他偏偏说自己的脑袋不够用,引来在场众人一阵喧笑。 第244章 极致较量 花精灵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她看出北怪二老现在到了疯魔的边缘,也不好过度刺激。 山如涛好像想起了那天的大风沙,贺州这么多年,唯独那一年的风沙格外的大,山如涛一步步往后退,好像重新感受到了当年曾经的恐惧。 一种出于无力感的恐惧。 “老不死,肯定没死!”最后,山如涛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海如森一脸愁苦,说道:“哎呀,我就说过,‘老不死’这人邪乎的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掉……可是……他没死的话,他在哪呢?” 猛然只见海如森出手如电,抓向风骁骑的右手腕。 风骁骑一直全力提防,他事先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单纯用星脉之力,哪怕是全部点亮,也不可能是北怪二老的对手,那么,唯一指望的,就是他最近才有所领悟的“深空之力”。 那个神秘人,在杀死骆雄天的同时,给风骁骑灌入了“深空之力”,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风骁骑并不能确定,可能是为了彻底摧毁风骁骑的星脉。 然而,风骁骑恰好练就了星脉逆转的神功,所以才能够在万籁星河湮灭的同时,通过逆转星脉,反而把体内的“深空之力”和星脉相互融合了起来。 之前,风骁骑在对阵中,都是习惯性的以星脉为主,借着深空之力扩大的星河脉络,他的星脉修为得以大幅提升。 可最近这几次实战也好,练功也好,风骁骑渐渐开始撇除星脉,转而使用深空之力,他一刀杀死叶独欢的时候,就是用的“深空之力”,直接从虚空之中,击破了叶独欢体内的经脉网络,可谓是杀人于无形了。 风骁骑料想北怪二老是非常忌惮“深空之力”的,哪怕风骁骑如今的“深空之力”只是虚有其表,并不熟练,更不深厚,但这也是今天唯一有可能取胜的办法。 果不其然,海如森出手了,他的出手,风骁骑完全没看清。 但他体内的“深空之力”却异常分明的感受到了这一股巨大的力量,仿佛有一道闪电在夜空里劈过来,这道闪电,正是劈向了风骁骑右手腕处的经脉。 于是风骁骑的右手腕完全靠着“深空之力”的感应,竟然匪夷所思的躲开了海如森这一抓。 海如森显然没想到他这一抓,会落空。 但身为江湖顶尖高手,大宗师级别的高手,海如森的一招后面还藏着无数的虚实连招,他想也不想,手里已经发生了变化。 在风骁骑体内的“深空之力”感受而来,原先的一道闪电,变成了几道闪电,而在这闪电的背后,一层厚重的雨云飘了过来,这意味着海如森绵绵不绝的后招以及无可匹敌的强大内力。 可风骁骑的右手手腕,又把海如森这几招躲过去了,而且躲闪的极为精妙。 海如森情不自禁“咦”了一声,就连正在苦苦思索的山如涛,也陡然间目光一亮,惊奇的看着海如森与风骁骑的对决。 镜水月在一旁怒道:“你们两位前辈太有失身份了吧,竟然选择偷袭。” 海如森一愣,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歇,他傻傻反问道:“我这算是偷袭?老子这算哪门子偷袭,我从不偷袭,老子最讲道理了!” 这时,海如森手上的掌法已经经过了至少九种变化,但都一一被风骁骑躲过了。 海如森一时兴起,与人比武好斗的天性被激发了出来,他绝不肯服输,就是要把风骁骑的右手腕抓在手里! 风骁骑此时苦不堪言,他的深空之力毕竟不是练出来的,而是借出来的,很快,他的体内深空之力渐渐变亮,渐渐退去,必须赶紧想办法。 忽然间,风骁骑注意到了海如森的性子,他明明有更多其他可攻击的套路,比如,不再去抓握风骁骑的右手腕,而是招呼风骁骑别的身体部位,但海如森都没有这么做,一旦他这样变招,风骁骑肯定接不住。 偏偏海如森就是梗着脖子,一口气斗到底,风骁骑你不是不让我抓住你的右手腕吗?老子偏偏要找到你的右手腕! 风骁骑心里有了主意,他把体内的“深空之力”全部集中在了右手手腕处。 顿时,他反而觉得体内的“深空之力”再度蔓延开来了。 风骁骑哈哈一笑,说道:“海如森,你不就是想抓住我的右手腕吗?你来试试啊?让你三招,你都抓不住!” 这番话,更是刺激了海如森的好胜心,他的手法连连变化,五个指头就像是五个极为精巧的小人,彼此配合,翻舞,在风骁骑右手腕附近,不停变化攻击方位和姿势。 可每一次攻击,都落了空。 更让海如森可气的是,风骁骑为了更好的感知“深空之力”,竟然把眼睛闭上了,这样一来,算是把外界的光芒彻底阻隔住了。 风骁骑仿佛独自处在一片深空之下,头顶上是暴雨乌云,是电闪雷鸣,雷电也好,骤雨也好,都纷纷向他袭来,而他,右手腕翻舞,如同自己在漂移走位,刚刚好躲过电闪雷鸣。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斗了几十招,他们没有动刀动剑,只是各自凭借一只手,在互相比斗,如此细腻的打斗,把众人看的如痴如醉。 要说海如森身为北怪二老,有这样的修为一点也不意外,而风骁骑才不到二十岁,却已经有了如此造诣,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山如涛轻捋胡须,默然的看着这两人比斗,他的眼睛光芒渐渐聚敛起来。 花精灵万万没想到,风骁骑竟然能够在海如森手下走这么多回合,难道是两位大叔武功变弱了不成?她拒绝相信风骁骑有如此神功。 孟小湉眼睛里渐渐充满喜悦和期待,风骁骑这一战,实在太鼓舞人心了。 只有镜水月,心里暗自担忧不已,她当然明白,风骁骑的武功与内力,比北怪二老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风骁骑能够拖住海如森,完全是凭借他之前的武功积累,以及他惊世骇俗,卓然不群的实战智慧。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风骁骑都能够采取最好的办法去应对,这种实战智慧,放眼整个百年江湖,风骁骑都算得上佼佼者! 海如森何等修为,他也明白,只要他稍微变招,袭击风骁骑其他部位,风骁骑立即就会倒下,但海如森好久没有打的这么过瘾,而且,他和“深空之力”总是有一种一较高低的心态,所以,他死活不肯使用最容易获胜的招数,而是专攻风骁骑的右手腕。 凝聚了“深空之力”的右手腕! 以前数十年间,北怪二老和照云较量了好多次,对阵“深空之力”时,总是吃亏,要不是照云有意饶过他们两人性命,恐怕他们北怪二老坟头草已经三米高了。 北怪二老愈挫愈勇,反复琢磨如何对敌“深空之力”,可他们哪能想得到,“深空之力”并不是这个世界才有的神奇武功,它实际上和虚空神掌有些类似,都是从虚空之中,借来无上力量。 这一次和风骁骑的“深空之力”比拼,是海如森这么多年以来,在深空之力下能够支撑最多回合的一次,所以,他的心里反而充满了兴奋之情,一边出招,一边高兴的喊道:“瘦子,你看,我能够应付‘深空之力’了!” 山如涛脸上却没有任何欣慰可言,说道:“他的‘深空之力’,和老不死相比,你觉得如何?” 海如森顿时泄了气,说道:“那还是……不能比的,不过,你可以来试试,他的‘深空之力’竟然能够随心所欲集中在他的右手腕处!” 风骁骑心中暗惊,原来这老头早就看出他的方法奥妙了,人家幸好没和我认真,要不然我现在岂不是已经一败涂地了。 他想到这里,竟然也有了泄气的感觉,强行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局面。 山如涛正色道:“不错,假以时日,这个年轻人的武功修为绝对能够和老不死相提并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胖子,我想到一个主意,我们把这个年轻人带走,让他跟着我们修炼武功,然后以我们弟子的身份去挑战老不死,打败老不死,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我们两人间接打败了老不死吗?” 这个“老不死”堪称是北怪二老一辈子的心魔,他们为了战胜“老不死”,真是历经了数十年,历经了千辛万苦,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最后那场风沙中的决战,山如涛已经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照云道人那时竟然已经克服了天劫,只剩下心劫,所以北怪二老才输的如此彻底。 山如涛的“催心笛”也在那一场决战中折毁,北怪二老不但身受重伤,更是失去了神智和记忆。 如今,在风骁骑的“深空之力”的影响下,山如涛已经恢复了神智,于是想出了这个主意,既然我们二老不行,那就培养一个继承人,去挑战“老不死”,打败“老不死”! 海如森这时也已经清醒了,他只觉得内心欢喜万分,一是因为恢复了神智,想起了过去,不过过去发生过多么惨重的事情,遗忘总是更加悲惨之事。 二是因为山如涛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妙,他们找到风骁骑作为传人,就可以实现他们最终的心愿了——战胜“老不死”! 海如森忽然停手,后撤到山如涛身旁,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花精灵看到这两人眼光清澈,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莫非,这两个老头已经想起了自己是谁。 海如森笑声停歇,说道:“山老头,就按照你说的办。我们把风骁骑带走,明年正好有江湖点将大会,‘老不死’到时候一定会出现,哈哈,到时候,风骁骑就算打不过他,也能给他点教训!” 山如涛笑道:“海老头,正是如此,原来,击败‘深空之力’的,只能是‘深空之力’,哈哈,风骁骑啊风骁骑,你注定是我们的徒弟和传人了。” 花精灵这一方众人不禁脸色惨变。 花精灵颤声说道:“可是,两位大叔,你们答应过我的……” 第245章 一拍两散 山如涛忽然面色一冷,说道:“不就是什么枫叶令令牌吗?哼,就算上面有什么武功秘籍,又怎能和‘深空之力’相提并论,怎能和我与海如森的武功神通相提并论!不要也罢!” 花精灵心里真想痛骂这两个老头一顿,你们北怪武功非凡,自然不需要什么枫叶令令牌的武功修为,可我需要啊! 没想到这两个老头清醒之后,如此不通人情,真是狼心狗肺一般。 海如森说道:“罢了,罢了,我们毕竟在他们家吃过几顿饭,不如帮她拿到这个令牌吧。” 孟小湉怒道:“今天就算你们杀死我,我也不会把令牌交出,哼,杀了我,你们什么也得不到,找不到。” 风骁骑发现了良机,他说道:“两位前辈,是否想教我武功?” “不错不错,正是如此,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你得学!不学可不行!”海如森冷笑道。 风骁骑笑道:“学你们的武功,凭什么?就算你们天天看着我,我假装在学,到最后偏偏什么也学不成,你们也拿我没办法是不是?” 海如森猛地冲到风骁骑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怒道:“不行!你必须得学会!” 众人看到这种场景,不禁暗笑,竟然还有这样逼人家学武功的。 追如风这时站出来,拱手道:“在下追如风,也想拜入北怪二老门下!” 花精灵愤怒的瞪了追如风一眼。 山如涛打量了一番追如风,看他矮矮胖胖的样子,笑道:“老海,你要不收了他?他的身材和你差不多,闷葫芦一个!” 海如森松开了揪着风骁骑衣领的手,怒道:“我最恨别人说我长得像葫芦,你凭什么和我长得差不多。” 只见他身影一掠,追如风觉得眼前一晕,左脸被海如森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他原地晃了几圈,差点跌倒在地,捂着脸,委屈道:“前辈,你打……打我做什么,我没说你长得像葫芦啊……”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打上来,追如风这次聪明了,施展轻功,妄想躲避,可没想到,这一耳光是虚的,他躲避的方向忽然伸过来一条腿,他一时躲闪不及,被绊倒在地,重重摔下,而且是脸朝下,像是狗啃屎。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算是为压抑的气氛缓解了一番。 海如森这时已经一屁股坐在追如风身上,啪啪地打着耳光,只打了几下,追如风脸已经肿的像一个大冬瓜了。 追如风努力辩解,心中无限委屈,“我真的没说过……是另一位前辈……说的……” 海如森骂道:“你第二句话就说了!哼,老山说可以,别人说不可以,你不说倒也罢了,偏偏长得和我这么像,你胖成一个冬瓜葫芦,你怎么好意思做到的?” 又是几耳光下去,追如风吐了几口血,满嘴牙几乎都掉了。 众人简直不忍再看,然而久泉等人还是哈哈笑了起来。 追如风索性一闭眼,假装昏死过去,眼不见则心不烦,今天他算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山如涛这时说道:“老海,别闹了,这人不过就是不自量力,想和我们学武功罢了。” 海如森纵身跃起,冷冷说道:“想学咱们的武功,他也配?”转头冲着风骁骑说道:“你要是不肯学咱们的武功,我就天天把你打的跟猪头似的。” 风骁骑冷笑道:“我从小就是被打大的,你用这一手想威胁我,门都没有。”他顿了一顿,给了北怪二老一个台阶下。 “想让我跟你们学武艺,并且以后和那个‘老不死’决战,我可以答应,但你们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海如森冷峻的脸色,给众人无形的压迫感,“嘿,咱们教你武功,反倒要求着你?” 山如涛喝道:“求他就求他吧,羊老怪都肯认他当兄弟,我们何必拘于这些小节?” 海如森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对对!我们收风骁骑为徒,而羊老怪和他结拜为兄弟,这样一来,羊老怪的辈分就矮了我们一截,哈哈哈哈,羊老怪也有今天,竟然要叫咱们师父了,痛快啊,痛快!” 众人看到海如森时而手舞足蹈,时而脾气暴戾,真是怪人,莫不心里害怕,莫名胆颤心寒。 山如涛微笑的点了点头,他也很认可海如森的这番话。 海如森心里开心,大声道:“好吧,风骁骑,你有什么条件都说出来吧,两个不够,八个九个也没问题的!哈哈。” 山如涛喝止道:“就两个条件!还八个九个,风骁骑让你以后帮他洗内裤,你也愿意吗?” 海如森面色一变,赶紧把嘴巴捂住。 风骁骑笑道:“我怎会讹诈你们?我说两个条件,就是两个条件!” 山如涛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许之色。 “第一个条件,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我要带着两个人。” “两个人?都是谁?”山如涛问道。 “镜妹——”风骁骑用手一指镜水月,说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走到哪里,她也走到哪里,我们两人是永远不分开的。” 镜水月心里感到十分温暖,花精灵听到这句话,眼睛怔怔盯着叶追云,叶追云不禁把头低下了。 “另一个——”风骁骑用手指了指带着面具的老七公孙小弟,说道:“我要带他走。” 花精灵猛然看向老七,问道:“为什么带他走?” “这个不用你管,其中缘由没必要让你知道。老七,你想跟着我们走吗?” 老七公孙小弟一时决定不了,犹豫着,似乎很难做出抉择。 风骁骑笑道:“老七,你不用着急,听我第二个条件。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花精灵带着手下一干人等离开这里,半年以内,不可再度来这里争夺令牌或者机关图,否则,北怪二老和我必然不会放过你们!” 风骁骑眼里放射出极具气势的光彩,扫向花精灵等人,久泉看到后,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内心感到像是被黑夜填埋了似的,一片漆黑冰冷。 山如涛点点头,笑道:“这个条件很好,花精灵,我和老海毕竟蒙你和你母亲照顾多年,这半年只要你别来这里生事,我们自然会站在你这一边。” 山如涛看着孟小湉,冷冷说道:“如果别人来找花精灵的麻烦,我们也是不许的。” 老七公孙小弟这时候明白过来,风骁骑是在给他吃定心丸,毕竟,花精灵对他而言,有收留之恩情,如果风骁骑和北怪二老离开这里,花精灵就不能掌控这里的局势了,他自然会担心,顾虑,不愿意离开花精灵。 等风骁骑把第二个条件说出来,公孙小弟问道一句:“那么,我们只需要离开半年?半年后呢?我们还在回来吗?” 山如涛与海如森神智已经恢复,他们并没有忘记老七公孙小弟对他们的周到照顾,所以对公孙小弟为人非常喜爱。 山如涛叹息一声,说道:“老七啊,你的人品很好,心地善良,这么久以来,辛苦你照顾我们两个糟老头子了,可惜你武功根基虽然还可以,但武学资质实在一般,恐怕我和老海的武功,你是学不来的。” 老七公孙小弟低头,脸红道:“我知道……我比较……笨,不过,我也没有打算学什么武功。” “半年后,我们这个团伙就自动解散,到时候,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们不管!”海如森似乎有些不耐烦,他现在对花精灵没什么好感,每当想起自己失去神智与记忆这一段时期,沦为了花精灵手下的打手,他的高傲的自尊心就受到巨大的撞击。 幸好,没遇到更强的高手,如果迷迷糊糊被更强的高手杀了,我海如森这辈子的英明岂不是毁于一旦,被人笑掉大牙。 这番联想之下,他自然也有点迁怒公孙小弟对花精灵的愚忠。 山如涛的感受与海如森并无二致,不同的是,他比较理性,有耐心,慢悠悠说道:“半年后,你要是实在想回到这个女人身边,随便你,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个花精灵和她背后的花家,绝不是一般人物,你太过单纯,可能会被拖入祸事。” “不错,不错,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海如森补充道。 花精灵脸涨的通红,怒道:“两位前辈,你们适可而止吧,不错,我是借用了一下你们的武功,可如果我们花家不收留你们,你们在江湖上不说饿死,也起码会被人笑话,说是两个疯老头,你们的面上就有光了?” 海如森口才不佳,被说的哑口无言。 山如涛却冷哼一声,说道:“花精灵,我和老海是何等人物?刚才我运转了三周天内息,发现自己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药,这种毒药,怕是让人变得痴呆吧?” 海如森听到后大惊失色,连忙也自己运转周天,果不其然,在经脉之中发现了一丝丝不和谐。正如山如涛所说,花精灵每天给他们二老伺候的饭菜里,下了一些迷失神智的慢性毒药。 海如森大怒,当即就要发作。却被山如涛阻止了。 “你别拦着我,老山,今天我就要把枫叶令这帮渣滓全部宰了,再去花家,和花家算算账。” 山如涛长叹一声,说道:“我本来也像你一样的想法,但你可知,为什么我要阻止你吗?” 海如森摇了摇头,他脾气一向很急,怒道:“你别啰嗦!跟着我干,还是不干?哼,花家就算人才再多,我一个人也能摆平……当然,你要是和我一起去大杀一场,更加热闹。” 山如涛厉声道:“他们给咱俩下毒,无非是让我们更容易被控制,但十多年前和‘老不死’那一场大战后,是花家把咱俩救了下来,并且给我们疗伤,要不是碰到花家出手相助,我们那么重的内伤,恐怕早已经死了!” 海如森愣在那里,是啊,还有这一层牵绊。 第246章 挥别贺州 花精灵眼圈儿一红,冷笑道:“高大叔还算有点良心……我们花家,自始至终,对你们二老都没有恶意,苍天可鉴。” 海如森喃喃说道:“江湖上的恩恩怨怨,真是乱七八糟的……” 山如涛冷笑一声,说道:“这些年,我们两个人浑浑噩噩之间,恐怕也替你们办了不少事情吧,既然如此,恩怨两清,从今天开始,各走各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 话声冷峻,极具威严,花精灵不敢再加以辩驳,只好默认,她心里暗想,该如何回去对娘亲解释,她扫了一眼风骁骑,顿时有了主意,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锅都推到风骁骑身上,要不是他瞎搀和,北怪二老怎么会恢复了神智。 对,就这么办。 风骁骑这时说道:“老七,山前辈说的很对,花家这种江湖势力,里面水很深,你还是不要搀和的好,我这次把你带走,就是为了让你远离这段祸水,既然你还有想回来的意思,这样吧,未来半年内,你再认真考虑考虑,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就不必再回来了。” 花精灵冷笑道:“老七你爱走不走,我才懒得管哩。” 老七公孙小弟看了一眼花精灵,这个眼神,包含了太多含义,镜水月注意到这个细节,心里不禁暗叹一声:完了,看来老七公孙小弟是喜欢上花精灵了,这简直是造孽啊,这两个人完全不相匹配。 想到这里,镜水月当然想起了茹杏秋,这个奇女子本来可以成为江湖一流的高手,而她的善良纯真,也一定能让她成为真正的侠客。 可惜,她沉迷于对邓良人的爱情,无法自拔,最后差点为了这段爱情牺牲生命,老七公孙小弟岂不正在重蹈覆辙,怪不得骁骑哥要把老七带走,为的就是让他避免走上爱情的歧途。 但一切缘分,还是要看当事人怎么对待。 如果茹杏秋,公孙小弟执迷不悟,其他人也没有办法的。 公孙小弟忽然看向山如涛,说道:“我答应,跟着风骁骑……跟着你们走,但我有一个请求……” 海如森跳了起来,怒道:“你这个小子,怎么也和风骁骑一样,动不动提条件。妈的,老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什么人都能来和我讲条件!” 海如森正在气头上,无意间看到趴在地上装晕倒的追如风,这家伙正偷偷张开眼睛,观察场边局势,他的牙齿被打脱,脸庞和嘴巴都肿了起来,侧面看过去,海如森觉得追如风是在嘲笑他。 海如森一下子无名火起,飞起一脚,踢在追如风的腰间,只听追如风一声凄惨的长叫声,他被踢飞了五丈之远,倒在地上后,直接昏迷不醒了。 这一脚,吓了公孙小弟一大跳,他一下子想起,在天云观后世,篝火旁,他的师父花鼓喧就是这么一脚,踢出一块小石子,把公孙大哥给活活踢死的。 公孙小弟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山如涛却对海如森的做法视如平常,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是想让我们教你一些武功吧?好吧,我们的武功虽然你学不来,但有一些不错的武功神通,你还是可以学的。” 公孙小弟正是这个目的,看到山如涛肯许诺,他也就没有犹豫了,面对花精灵,他确实有好感,但也有自卑感,因此,他想去学习更高超的武功,然后再找到花精灵,努力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风骁骑牵着镜水月的手,跟着北怪二老,带着公孙小弟,正准备离开。 孟小湉站出来,阻止道:“风骁骑,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拿着我父亲的刀,难道不管我和我娘亲了吗?” 风骁骑不禁感到犹豫,这番话正好戳中了他心里的性格特点,他不愿意担负不忠不义的名声。 镜水月开口了,说道:“这把刀既然已经归属了骁骑哥,那么,怎么使用这把刀,就是骁骑哥自己的事情了。难不成,这把刀还是卖身契不成?” 孟小湉尬笑两声,说道:“当然……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希望他能明白,这把刀以前是属于我父亲的。” 风骁骑心里恼火,说道:“既然如此,这把刀,我就还给你。只是你自己要想一想,你成为枫叶令令主,这个做法,你父亲在天之灵,是不是同意认可?你开设桃花源,确实是好事,可你参与枫叶令,当心玩火自焚。” 孟小湉咬牙道:“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这时候,花精灵却笑了,她其实是今天最大的失败者,心里正不平衡着,看到孟小湉也失意,自然开心,说道:“小湉,你一会说要让风骁骑看在这把断刀面子上留下来,一会说你的事情不需要他操心,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孟小湉冷哼一声,说道:“北怪两位老前辈已经说了,今天我们算是好聚好散,半年后再把恩怨结清,我要是你,我就赶紧回家,关起门来练武,而不是在这里呆着傻笑。” 花精灵面色变得极为冷酷,说道:“半年后,我一定会再来的,到时候看是谁哭,谁笑。“ 花精灵指挥久泉和玉罗蜂带着几个门人弟子,把重伤昏迷的追如风抬了起来,带了出去。 这次原本势在必得的计划,随着北怪二老的神智恢复,画上了句号。 风骁骑已经无心去理会花精灵以及花家的背景了。他来看望一下凌枫华和孟小湉,也算是履行了对南怪羊左楼的承诺。 怪不得南怪羊左楼不想留在这里,因为孟小湉的野心实在太大,虽然她的桃花源救助了很多这里的老百姓,但从花精灵和茹兴贵的反应来看,此间的老百姓,最终是福是祸,还不一定,他们的命运,无形之中绑在了孟小湉一个人身上。 这到底是幸事,还是不幸,恐怕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羊左楼看出这里面的繁杂奥妙,不愿意沾染这个麻烦,所以能溜则溜,如今,风骁骑也是一样的想法。 出于礼貌,风骁骑与镜水月去见了凌枫桦一面,从此告别,凌枫桦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前景。 自从孟小湉遇到那位神秘的枫叶令老令主,她的命运就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之前,羊左楼一直不肯教孟小湉武功,其实本意就是希望她能够远离险恶的江湖,可是那个老令主的出现,还是把孟小湉拉入了江湖的巨大漩涡之中。 如今,孟小湉面对两大敌人,一个是茹兴贵,一个是花精灵及其背后的花家。她能够保护桃花源吗?能够保护她自己吗?一切都只是未知数罢了。 然而,风骁骑已经没有心思参与这个事情,她都已经想好了,跟随北怪二老学好武功,将来,如果能够遇到那位“老不死”,交手一番,也不枉费闯荡江湖一场。 风骁骑与镜水月,北怪二老与公孙小弟,一行五人,离开了这座山陵。远远的回头望去,这座山陵和周围此起彼伏的一大片山陵没有什么区别。 山陵之上,都是低矮的树丛,泛黄的黄土地,谈不上勃勃生机,但这里的生命格外的坚韧。 北怪二老与风骁骑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往南方去。 山如涛发现镜水月精神不振,体脉虚弱,便以内力支撑,帮助镜水月恢复体质。 风骁骑感念之下,把那一天魂魄分离的事情说了一遍,北怪二老当时在沙海集,并没有赶上,如今听闻后,不禁深深皱眉。 就连一向自负的海如森也不得不承认,这次魂魄分离释放出的那些魂魄,实在都是高手,将来江湖少不了一场血腥大战。 山如涛决意,一旦遇到转生的魂魄附体之人出现,必须尽早除去,免得他们以永生欲望为出发点,祸害世人。 风骁骑正好可以询问,为什么照云道人不参与永生的计划,山如涛只是摇头叹息,说什么照云道人为人天机莫测,他的言行举止,远超世人的理解范畴,即使是北怪二老,也猜度不出。 倒是仁云天师的下场,让海如森笑开了怀,他笑话仁云天师聪明一世,最终却落了一个糊涂,他一味贪图“木神”的魂魄,没想到这个魂魄威力如此之强,根本不受仁云天师的控制,反过来便宜了他的一众弟子。 镜水月却黯然神伤,虽然她和这些师兄们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但这些师兄却能够以决然的态度,去拥抱那些魂魄。 看来,仁云天师把自己的贪婪,狡诈都无形之中传给了自己的弟子。 一行人穿越贺州南部边境,一路上,风骁骑身上银两足够,几人好吃好喝好住,不知不觉中,离潞州已经很近了,镜水月这些天身体恢复的不错,在北怪二老的内力灌输下,她的体内经脉渐渐有了活力。 北怪二老一边向风骁骑传授内功心法,风骁骑心领神会,很快就能掌握具体心法,再加上风骁骑为人勤勉,常常到了半夜,也要练功,所以进步更是飞快。 北怪二老的内力,不是天脉一系,自然不会有什么天劫心劫,他们和南怪羊左楼一样,练习的是鬼脉,之前,羊左楼曾经把风骁骑的北斗七星星脉练成了影脉,以配合月影刀法。 北怪二老不禁赞叹羊左楼的奇思妙想,他们二人因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想方设法把风骁骑的星脉进行改造。 但是,偏偏他们连续几天,都徒劳无功,后来,山如涛发现了阻碍所在,原来,羊左楼改造风骁骑的北斗星脉之时,风骁骑体内还没有深空之力,所以改造能够成功。 如今,风骁骑体内有了深空之力,并且已经深度与体内的星脉融合到一块儿了。 这就给北怪二老出了难题。 风骁骑尽管武学天赋奇佳,又肯吃苦,偏偏走错了路子,这些天不但大大倒退,反而累的吐血,这可吓坏了镜水月,也让镜水月无比发愁。 在镜水月的强烈抗议下,北怪二老不得不暂时停止传授风骁骑内功心法。 鬼脉如何与深空之力融合,成了北怪二老这些日子考虑的难题,他们茶饭不思,反复讨论,一心想让风骁骑成功修炼鬼脉。 他们已经不是单纯为了传授武功了,而是为了和羊左楼较劲——凭什么他就能够改造风骁骑的星脉,而我们北怪二老不行? 第247章 回到若水 另一方面,也是和他们的平生宿敌——“老不死”的深空之力较劲,凭什么深空之力就能够和星脉如此融合,而我们北怪二老做不到鬼脉与星脉融合? 公孙小弟本想跟着北怪二老学习武功,可如今,北怪二老摊上了这样的烦心事,更是没空去理会公孙小弟了。 有几次,公孙小弟催的紧了,还招来了海如森的一顿臭骂。 风骁骑反倒安慰起公孙小弟,说练武这件事情,切不可心浮气躁,一切随缘才好。 公孙小弟哪能明白风骁骑的苦衷之言,当作耳旁风,无精打采的跟着他们,陷入了对花精灵的想念,甚至一度想离开了。 离潞州还有十多里路的时候,他们又来到了那个酒楼——“天阁酒楼”,只是这将近半年的离别,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店小二对风骁骑当然还有印象,那把断刀如今已经在整个江湖上有了名气,当初面对邓良人的欺负,风骁骑替店小二出头,店小二始终记在心里。 这次店小二见到风骁骑和镜水月,格外开心,竟然擅自做主,送上了好多好酒好菜。 潞州这座城,本来就崇尚武功高强之人,很快,风骁骑重新回来的消息就传开了,很多老百姓都涌来天阁酒楼,围观风骁骑,有的富商大贾,干脆点了一些名酒名菜,交付酒楼送上去。 甚至还有富商竟然送来了马车和马夫,要把风骁骑他们欢送进潞州城。 风骁骑被潞州百姓这满腔热情反倒是吓住了,没想到,他再度回到潞州时,反而成了江湖红人,有了众多粉丝拥趸。 此时,发生在贺州的魂魄分离之事,早已传遍了整个江湖,潞州人更是兴奋的传播,说是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一定会非常好看热闹,无数高手齐集一堂,到底会怎么书写《江湖点将录》,值得万众期待。 风骁骑和镜水月等人匆匆走酒楼吃完饭,谢绝了富商们送来的各种礼物和马车,匆匆往山庄赶去。 当初为了单梅秋母子的安全,她们被庄黎接到了若水山庄居住,后来庄黎带着英儿北上,只留下了薛伯语在若水山庄陪伴照顾。 本来薛伯语是一万个不同意,非要跟着楚萧彤一起北上,但被庄黎严厉拒绝。薛伯语只好悻悻的留在潞州,好在莫怀远生性可爱,又很能和薛伯语玩到一起,慢慢的,薛伯语的心思也就静了下来。 这次镜水月没有提前写信给单梅秋,正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到了若水山庄门前,只见门前一片幽静,北怪二老一向喜爱这种环境,喜欢得不得了,几乎想直接冲进去。 镜水月敲开庄门,门口出来的仆人,赫然是之前在莫家山庄侍奉已久的老仆人,赶忙通传之后,单梅秋激动的跑了出来。 母女见面,自然免不了抱头痛哭一场。 莫怀远和薛伯语也远远的跑来,奇特的是,尽管薛伯语看似笨手笨脚,但身形极其灵活。 此时的风骁骑,眼力已经不同以往,他看得出薛伯语的风脉之力竟然又提升了不少,看来这家伙对武功方面,的确还是有天赋的。 莫怀远的轻功也进步了一些,他手里还拿着剑,刚才正是和薛伯语一起练剑来着。 北怪二老互相看了一眼,海如森笑道:“这两人,一个天生就开辟了风脉,一个人武学慧根深厚,两人将来必成大器啊。” 山如涛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其实,我们可以多培养几个徒弟,让他们将来和‘老不死’拼斗,胜算会提高不少。” 北怪二老一向焦不离孟,有时候打架也是一起上阵,不太讲究什么公平不公平,仿佛多教出几个弟子,带着弟子群殴“老不死”,是很自然的事情,以多打少又怎样,最后打赢了就行。 毕竟,有本事的话,“老不死”也多教出几个弟子来嘛。 公孙小弟急道:“两位大叔,你们难道不教我了吗?” 海如森冷哼一声,“你自己笨,怪谁啊。” 山如涛却安慰道:“有些人学武,不能自己学,只能比着学,或许你和他们几人一起练功,反而能够大大提升修为。” 公孙小弟长出一口气,多日以来,总算听到了一句安慰的话语。 单梅秋看了看风骁骑,几月不见,他又变得更高更壮实了,脸庞也被贺州的风沙吹的粗糙了起来,却更加像一个男子汉了,看到他和镜水月依然恩爱如初,单梅秋的心情就像是放晴了的天空,自是欢喜异常。 在镜水月的介绍下,引荐了北怪二老,单梅秋也是江湖中人,对北怪二老的大名当然有所耳闻,看到如此神通的前辈能够驾临,当下吩咐家丁准备上好的菜肴。 海如森一下子跃到薛伯语面前,笑眯眯问道:“小子,你的风脉应该是天生的吧。” 薛伯语支支吾吾,说道:“好像听我老爹说起过,我打娘胎起,就有了这个什么风脉。” “那我来试试,能不能找到你,好不好?你尽全力躲避就好。”海如森一是想试试薛伯语武功的深浅,二来也想炫耀一下自己的神通,为收徒做个铺垫。 风骁骑也乐得看一看薛伯语的武功进展如何,在旁边笑而不语。 薛伯语却换了一个话题:“风……大哥”,这个称呼,他是模仿楚萧彤的,听到这个称呼,风骁骑心里不禁黯然,不知道楚萧彤被随云祖师附体之后,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去了哪里闭关了,而我又该如何跟薛伯语解释呢? “风大哥,萧彤姐姐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早在进入潞州之前,镜水月已经想到这一层,所以只好和风骁骑商定,编造一个临时的谎言,先应付过去,免得薛伯语知情后,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来。 “哦,你的萧彤姐姐,当然是跟着她的大哥楚歌童了,楚歌童留在了贺州,还有些事情要办……” 其实,风骁骑明白,楚歌童带着燕妃妃,正在贺州满地图的找寻楚萧彤,而他却竟然不能为寻找楚萧彤走一趟,一阵难过袭上了心头。 明眼人如单梅秋者,一眼就看出风骁骑的答话里有所隐瞒。 镜水月轻轻扯了扯风骁骑的衣袖,稳了稳他的心神。 好在薛伯语本人并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他反倒是想,人家萧彤姐姐,自然会跟着她的亲生大哥,而不是来找我这个后面认的弟弟了。 想到这里,他反而释怀了不少,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潞州啊?我……我想他们了。” 海如森插话道:“办事之人,办完事情自然就回来了,你惦记什么?人啊,是不靠谱的,还是武功靠谱,你跟着我和老山练武一个月,保准什么都忘记掉,只会沉迷武功的美妙神奇了!什么男人女人,姐姐妹妹的,统统都能忘掉!” 北怪二老一声痴爱习武,追求武学之至高境界,反对结婚生子之事看的相当单薄。 “傻小子,我可要出招了,你防备着点!”海如森大声提醒道。 薛伯语反倒是在琢磨海如森这番话,这几个月来,他一直没有见到楚萧彤,然而,在和莫怀远一起练功的时光里,他确实忘记了许多相思之苦。 很多烦恼,本就是自寻而来,所谓烦恼遍地都是,不捡起来即是自在。 薛伯语深感面前这位老伯说话在理,因此无形之中对这位老伯有了一种信任,他当即气定神凝,注意看海如森的出招。 海如森轻轻一出手,这一招很有意思,先快后慢,出手时迅如闪电,在快接近薛伯语的时候,却又变得奇慢无比,眼看薛伯语轻轻侧身就能避过,可是薛伯语却被抓住了衣领。 这一招,其实风骁骑已经见识过,海如森和仁云天师的手法其实很类似,只不过,仁云天师是利用“天之道”,把自己的气机与薛伯语协调一致,让薛伯语的风脉无从发挥。 那么,海如森又是如何抓到薛伯语的呢? 薛伯语简直不敢相信,吃惊道:“啊,你明明这么慢,怎么会抓得到我,你……” 海如森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出手那么迅速的时候,你是能够躲避的,但我偏偏靠近你的时候招式变慢了很多,反而抓住了你,你很奇怪,是不是啊?” 薛伯语趁着海如森得意大笑之时,忽然身形轻轻一晃,竟然从海如森手底下溜了出去。 海如森大吃一惊,山如涛笑道:“老海啊,你别忘了,这个小子可是无比正宗的风脉啊,不是后天练出来的,是先天自带的,你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还真不一定能够抓住他呢。到时候丢的可是咱们两人的老脸。” 风骁骑也不禁暗惊,他自忖眼力随着修为已经提升很多了,可刚才薛伯语这一身形变化,他竟然没有能够看出来,不过,他体内的盈缺脉却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风骁骑暗想:原来,这盈缺脉真的是风脉的克星,在焚月堂总舵的时候,我正是凭借盈缺脉,打败了戒无的风脉修为。 风骁骑当即细心体察体内盈缺脉的变化,去感受和捕捉薛伯语风脉的移动方位,果然每次感应,必然精确。 甚至比海如森判断的更为精确。 海如森,人如其名,他的出招连绵不绝,像是海浪扑打岸边,一重浪接着一重浪,不出五招,薛伯语又被抓住了,这次海如森故意不留神,再度让薛伯语跑开。 两人就开始上演起抓放曹的戏码,一个抓,一个逃,抓住了,又逃掉了。在场众人,除了山如涛和风骁骑能够看个明白通透,其余人都看不懂是怎么回事。 甚至包括薛伯语,也不明白为何会是如此局面。 薛伯语的风脉,一向讲究人风合一,顺其自然,他慢慢的意识到,原来他的“顺其自然”已经不是顺着天地自然,而是完全顺着海如森的节奏来了。 虽然薛伯语为人比较蠢笨,但他对风脉和武功的悟性,十分高超,他一直琢磨如何破解仁云天师那种招数,只是百思而不得其解罢了。 第248章 以武招徒 如今遇到海如森,见到他几乎是如法炮制,完全掌控了薛伯语的节奏,薛伯语马上明白了,除非他能够逃脱出海如森制造出来的“自然”,重新回归于天地万物大自然,否则,他永远都是笼中鸟,逃脱不开。 可是,如果像仁云天师那样,已经完全到了道法自然的程度和修为,他本身就是天地万物,与大自然和谐共处,甚至融为一体,薛伯语又该怎么办呢? 薛伯语被捉放了五次,彻底服气了,他想起当年跟随慕容左丘北上,遇到慕容遵我的情形,他连续被摔了十八个跟头,虽然屁股疼的都快成四瓣儿了,但那次之后,他的风脉更加开窍了,修为大大提高了一截。 如今,海如森虽然看似在戏弄他,其实也是在点拨他。 薛伯语武功悟性极佳,马上领悟其中奥妙所在了。 再又一次从海如森掌下逃脱之后,他忽然定住身形,不再动弹。 海如森也停下手,笑道:“怎么样,服不服?我还没玩够呢。” 薛伯语猛然跪倒在地,说道:“请老伯收留我当徒弟吧,教教我神功。” 一旁的公孙小弟不由心里一酸,见到薛伯语,他就想到公孙大哥,当初公孙大哥曾被薛伯语的风脉弄得狼狈不堪,触怒了花鼓喧,可以说,薛伯语是害死公孙大哥的间接凶手! 但公孙小弟如今已经是久历江湖了,有了江湖阅历经验,他深知,自己武功绝不是薛伯语的对手,而北怪二老偏偏又相中了薛伯语,想教薛伯语武功,收他为徒,未来可见的岁月里,恐怕公孙小弟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但公孙小弟已经学会了忍耐,他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两次机会,让他能够报仇,他不必急,更不能急,急则乱,乱则败。 风骁骑虽然是当时事件的亲历者和见证者,但他哪里想得到,公孙小弟的内心深处,已经被一条名为“仇恨”的毒蛇咬噬,仇恨的毒素,将慢慢蔓延公孙小弟全身,腐蚀他的心智和思想,让他的余生里,只有报仇两字。 海如森看到薛伯语主动拜师求艺,心里万分得意,朗声大笑,说道:“傻小子,你起来吧,你的风脉是与生俱来,你可知,与生俱来的风脉有什么特点吗?” 薛伯语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老爹没告诉我。” “老爹是谁,你总是提起他,难道是你爹妈?” “老爹他……不是我亲爹,我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是他收养了我,把我从小养大……” 山如涛在旁问道:“你的老爹是谁?怎么,你拜师,还要征得他同意吗?” 薛伯语摇摇头,说道:“他叫慕容左丘,武功可厉害了,不过他现在已经不要我了。” “慕容左丘?”海如森一皱眉,“没听说过啊,哼,再厉害,能有我们厉害,能有‘老不死’厉害?” 薛伯语其实不知道的是,他的风脉水平,已经超过了慕容左丘的轻功,论实战,他经验肯定不如慕容左丘,可要是论纯粹的武功修为,怕是已经赶超了慕容左丘了。 山如涛语气不太友善,说道:“你老爹在哪里,叫他出来,哼,如果他不让你拜师,那简单,打过我和老海就行了,打败我们两个,我们两个立即滚蛋,不在这里丢人现眼。” 风骁骑暗想:怕是来十个慕容左丘,也不是你们北怪二老其中一人的对手…… 薛伯语摇摇头,说道:“我找不到他了,他不要我了。” “哈哈,都是一个找不到的人了,你还去想他做什么,你啊,要学会捡现成的,哼,江湖上想拜我们北怪二老为师的,排队能从潞州排到贺州去,你可是天大的福气啊!”海如森得意的笑道。 莫怀远这时从镜水月的怀抱里挣脱开来,他问道:“两位老伯伯,我能跟你们学武功吗?” 山如涛忽然身形一晃,出现在莫怀远的面前,说道:“老海已经收下了薛伯语,他教不过来你了,你就跟我吧。” 莫怀远童言无忌,问道:“你……的本事有刚才那位老伯那么厉害吗?” 山如涛面色一变,冷笑道:“小孩子,你手里不是有剑吗,你用你的剑,刺向我,你要是站到我半片衣襟,我马上转头就走。” 海如森大笑道:“老山啊,你欺负一个孩子干嘛?你的上天入地身法,莫说是小孩子,就是这个开通风脉的薛伯语,也做不到用剑砍到你啊。” 山如涛冷笑一声,说道:“我既然要收他为徒,当然要让他心服口服于我。” 山如涛用脚尖在地上化了一个小圈,圈子几乎只能容纳他一人,他傲然说道:“小孩儿,你现在可以挥剑刺我了,如果你能碰到我的衣襟,我就不配教你武功,马上就滚。” 莫怀远愣愣的看着这个老伯,只见他面容威仪,脸上皱纹很多,一双眸子有着说不尽的桀骜与沧桑。 单梅秋不敢相信这个老者竟然有如此的自信,颤声问道:“老先生,您这是何必,我让怀远拜您为师就好,不必有此赌约,您贵为北怪二老,我们还能不相信您吗?” 山如涛冷笑道:“师父可不是随便当的,没有几个把式,就出来祸害人家子弟,这可不是我山如涛的作风,小孩儿,你尽管挥剑就好。” 莫怀远抬手,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单梅秋。 单梅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了。 这时海如森却出来搞事情了,他笑道:“老山啊,你这样做,可对人家孩子不公平,你把内力布满周边三尺之地,这个小娃儿的剑法再怎么好,根本刺不进去,当然沾不到你的衣襟了,你是不是想占人家小娃儿的便宜啊。” 这句话一出,简直是不给山如涛任何退路了,风骁骑之所以不加以阻止,也是算准了,单凭山如涛的内力,莫怀远的长剑根本近不了他周边三尺之地,自然也就碰不到衣襟。 那么,山如涛自然也就实现了自己的承诺,顺理成章收下莫怀远当徒弟,谁知道,海如森这个时候跳出来跟山如涛开玩笑。 山如涛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怒道:“那你来这个圈子里试试看,你不用内力,你怎么不让他长剑碰你的衣襟!” 海如森大笑几声,似乎也觉得自己玩笑开得过头了,可能是因为他收下薛伯语当弟子,心情太过得意,以至于得意忘形,反而给自己的老搭档将了一军。 “又不是我说出这个条件,你啊,自作自受!”海如森尽管这么说,但他的笑声也收敛了很多,满脸的尴尬。 一时之间,全场安静沉默了。 莫怀远见到大家不说话,疑惑道:“娘,我这一剑,还刺不刺啊?老伯是不是躲不开啊?” 这句童言,正所谓童言无忌,彻底引爆了山如涛的脾气,他大声说:“你尽管刺过来,如果你碰到我的衣襟,我马上滚蛋!从此北怪二老,再无山如涛这一名号了!” 海如森苦着脸,说道:“哎,老山,你怎么……和小孩子较真呢,别和他一般见识啊。” “我是和小孩儿较真吗?”山如涛没好气的吼道。 海如森尴尬笑笑,忙说:“小娃儿,不用比试了,你赶快向你的山伯伯跪拜,认他当师傅,他的武功,可是咱们这里最高的,能够把你教成江湖点将录排名前列的高手哦!” 莫怀远一愣,问道:“不是要刺不中他,他才肯收我当徒弟吗?” 全场人哭笑不得,就连薛伯语也看出其中的尴尬之处——山如涛在如此狭小的圈子里,要想不让莫怀远刺中自己,只有先下手为强,把莫怀远打倒。 但问题也来了,海如森的那番话,相当于制约住了山如涛,逼迫他不能够使出内力,一旦用深厚的内力,那山如涛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但明显就是欺负莫怀远年幼了。 这就伤了面子,总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单梅秋也看出这一层利害关系,暗想:可别因为这件小事,得罪了北怪二老,将来怀远还要闯荡江湖,就算不拜北怪二老为师,起码不能以北怪二老为敌啊。 她当即怒道:“怀远,不要再说话了,你走过去,把剑扔了,跪拜这位山伯伯,求他收你为徒,这是你天大的福气啊!” 莫怀远一向听母亲的话,点点头,就要往山如涛身边走过去。 山如涛长袖一拂,莫怀远身形受阻,竟然险些往后跌倒,山如涛怒道:“我说过的话,难道是放屁不成,让他来刺我,他就得过来刺我,否则我马上就走,永远不会收他为徒的。” 风骁骑看到山如涛年纪这么大了,还是如此倔强顽固,心里不禁好笑,他想到一个极妙的法子,说道:“山前辈,你不必如此生气,其实,你完全不用内力,也是能赢的。” 山如涛与海如森面露惊奇之色,看向风骁骑。海如森知道风骁骑的鬼主意很多,忙问道:“什么法子能赢?……你指教指教我,我是想不出来啦,哎。” 海如森怕山如涛端着架子,连忙贬低一下自己,暗示风骁骑快点把方法说出来。 风骁骑笑道:“这个方法,就怕山前辈不肯,因为,毕竟牺牲太大。” “哦?你说说看。”山如涛鼻子一哼,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山前辈刚才说的,如果怀远用剑法碰到你的衣襟,就算你输了,而你,自然不肯使用护体的内力神通,如此狭小的圈子,你也不肯伤害这个孩子,前辈如此仁义,如此爱惜身份,晚辈实在佩服!” 山如涛听到风骁骑这样几句恭维,心里顿时舒服了好多,不禁好奇风骁骑会出什么主意。 风骁骑笑道:“山前辈,你其实只需要把你的衣衫脱去就可以了,不过是一件外衣,您内力高超,束衣成棍,指点怀远几招,岂不两相得益?” 海如森拍掌大笑,说道:“这真是一个好主意,老山,你的内力也不愁没有地方施展了。” 山如涛稍微思量,决定采用这个方法,但他却没有表示对风骁骑的任何谢意,想来是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很尴尬了,风骁骑这一招,完全是救兵之计,一切还得看山如涛接下来如何束衣成棍,施展他的神通,关键是,他不能让莫怀远的剑法碰到自己束衣而成的“棍子”。 第249章 自得其乐 这次单梅秋鼓励了一下莫怀远,莫怀远用出了莫家剑法,刺向了站在这个小圈子里的山如涛。 山如涛意在显示自己的武功,挽回刚才几乎丢光的老脸,他的“衣棍”后发先至,反而绕过了莫怀远的剑招,打向莫怀远的手腕。 当然,山如涛没有加诸多少内力,但这轻轻一击,打的莫怀远手腕生疼,他几乎痛得要留下眼泪来,强忍住鼻头的算出,莫怀远继续挥舞莫家剑法。 这些日子以来,他跟随单梅秋,庄黎以及薛伯语先后学过武功,庄黎的剑法对他来说过于高深,而单梅秋的剑法又过于平庸,倒是薛伯语的武功,让他觉得格外好玩。 平时一起练功时,薛伯语站在那里,任由莫怀远挥剑来刺,就是刺不到他一分一毫,莫怀远小孩子脾气上来了,还哭了好几场鼻子。 后来一天,莫怀远忽然问道:“薛叔叔,既然你的风脉如此厉害,那么,把风脉用到剑法上,会是怎么样呢?” 薛伯语也感到困惑,他的风脉从娘胎里带来,十几年来自成一统,他尚且不理解风脉的原理,至于如何把风脉移植到剑招上,更是让他糊涂莫名。 还是莫怀远小聪明多,他首先是让薛伯语跟着单梅秋学习剑招,然后,又让薛伯语手里拿着剑,躲避莫怀远的进攻。 这样一来,倒是刺激了薛伯语,他一下子想起当初,在天云观后山的时候,他曾经和公孙大哥比拼武功,无意之中,竟然完全模仿了公孙大哥的招式,这当然是风脉的一个独特威力。 莫怀远这时内脉极弱,更不可能有风脉这样的修为,不由感慨薛伯语命好,有风脉神通。 薛伯语笑着安慰莫怀远,其实模仿别人剑招也没什么难的,有样学样,拉开身位就可以了。 于是,莫怀远想到了一个聪明的主意,他拜托娘亲单梅秋使用莫家剑法和薛伯语对战,而薛伯语则手持长剑,先躲避,后模仿,果不其然,薛伯语模仿的有模有样,更是借着风脉神通,轻松的用模仿而来的莫家剑法击败了单梅秋。 单梅秋自然感到万分尴尬,好歹自己也算一个女剑侠,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这么彻底的输给一个小毛孩。 在儿子的再三请求下,单梅秋还是耐着性子和薛伯语又比拼了多场,从中,莫怀远仔细观察薛伯语使用的莫家剑法,并且开始按照薛伯语风脉版本的莫家剑法练习,如此一来,他的莫家剑法进步飞快,隐约竟然有超越单梅秋之势。 山如涛这一“衣棍”打在莫怀远手腕上,让莫怀远疼了好一会,看到他眼角硬挤回去的泪水,山如涛不动声色说道:“小娃儿,打痛你了,你认输就好。” 莫怀远不知从哪里来的胆气,可能在这一瞬间,他想起那个总是逃避世间一切问题的老爹,他暗暗下决心,绝不能成为他老爹那样的人。于是,他挺直腰板说道:“我才不会认输嘞!” 山如涛心里一动,暗想这个小孩子倒是一个可培养的人才。 莫怀远马上展开了他的风脉莫家剑法,虽然在山如涛眼里看来,这套剑法非常笨拙,但在单梅秋的眼里,已经是惊讶之色了。 莫怀远的剑法飘忽不定,他可以模仿风的走向,行剑之时竟有大开大合,气吞天地之象。 海如森也不禁大赞了一声:“小娃儿,你这套剑法,暗合风脉之势,隐约有风雨将至,已经可以出山江湖了。” 山如涛这次留了心眼,他在小圈子里轻松躲避莫怀远的剑法同时,手里的“衣棍”总是能够绕过莫怀远的长剑,敲打在莫怀远的手腕上,他每次都刻意控制力道,再也不把莫怀远打痛。 几十招过后,莫怀远的一套莫家剑法已经淋漓尽致的展开了,可他惊讶的发现,山如涛每次都是用“衣棍”击打在莫怀远手腕同一个位置上。 也就是说,如果这是一把真的长剑,或者山如涛吐出内力,莫怀远的手早就断了几十次了。 莫怀远的剑法如风一般多变,可山如涛就能够在这诸多变化之中,以不变应万变。 风骁骑看在眼里,心里如同被擦亮了一般。 他暗想,我之所以修炼鬼脉而不可得,岂不是因为我体内已经太过庞杂了吗?我体内既有星脉,又有盈缺脉,还有深空之力,前一阵子,海如森还判断,风骁骑体内的地脉根基隐约犹在,要是真想恢复的,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风骁骑体内反而成了一个大杂烩。 可以此反观照云道人的深空之力,虽然他一定还有别的神通,但深空之力是照云道人体内整个世界的真正基石。 一时间,风骁骑陷入深思,为什么地脉和天脉如此庞杂,而鬼脉与“人之道”甚至“仙之道”,都是如此单纯呢。 就像北怪与南怪,他们三人都是修炼了鬼脉,从不涉及其他脉象,可仍然能够拥有和照云道人一较高低的能力。 反倒是天脉和地脉,尤其是天脉之人,不但分为十二种,而且还要经历天劫与心劫的磨难和限制。 难道……风骁骑猛然想到了关键,难道这与天脉过于庞杂有什么关系吗? 如今风骁骑面临一个瓶颈,他不知体内是该以星脉盈缺脉等天脉为主,还是以深空之力为主。 要知道,他的深空之力,得之非常偶然,他在雄天门密室里面被神秘人偷袭之后,那人往他体内灌入了深空之力,几乎把他体内所有经脉湮灭,幸好风骁骑当时利用星脉的逆转,接纳了深空之力,久而久之,深空之力与星脉结合的非常好。 风骁骑猛然间醒悟道,照云道人也是修习了天脉,却同时开辟出独特的“深空之力”,莫非,这就是他用来平衡天脉的方法? 风骁骑渐渐想到出神,镜水月轻轻碰了他几下,他才回过神来,再看眼前,莫怀远已经向山如涛跪拜求师了。 原来,山如涛看莫怀远用过一边莫家剑法之后,惊喜于莫怀远能够用非风脉的修为,用出了风脉的效果,当即收起“衣棍”,声言收下莫怀远这个弟子了。 莫怀远何等聪明灵活,马上跪倒在地拜师了。 站在一旁的单梅秋几乎喜极而泣,她深知,儿子跟了北怪二老这样的人物为师,未来重振莫家仙剑山庄的神威,指日可待。 公孙小弟倒是无比尴尬了,他的天赋不如薛伯语,资质不如莫怀远,武功更是远不如风骁骑,如今在这里,他显得像是鸡肋一样。 果不其然,在这一天的晚饭之后,公孙小弟就神秘消失了。 风骁骑得知后,专门追出了几十里地,愣是没有找到公孙小弟的踪迹,他回到莫家山庄,心里有些悲伤。 北怪二老反而冷笑嘲讽,说公孙小弟如此心性,如此急躁,就算跟着他们学武,也肯定学不出来,要不是公孙小弟曾经对他们二老多加照顾,北怪二老早就离开公孙小弟了。 其实,风骁骑的位置也显得尴尬了,北怪二老曾经想尽力传授风骁骑神通,可惜,风骁骑的深空之力就像一道过不去的关卡,北怪二老就是没有办法在风骁骑体内打通“鬼脉”,如今,北怪二老收下了薛伯语和莫怀远,他们的精力也尽可能转向了这两个新徒弟,反倒忽略了风骁骑。 风骁骑倒是不觉得失落,他只是担心,就算莫怀远学会了“鬼脉”,能够继承北怪二老的衣钵,将来真要去和照云道人比拼,也未必会是对手,甚至有可能死在照云道人手里。 镜水月何其聪慧,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她不敢对单梅秋挑破这层事情罢了。 风骁骑和镜水月一边散步,一边聊起此事时,都觉得没什么办法阻止,镜水月甚至这样说道:“等怀远长大,还有十年,说不定那时候照云道人已经驾鹤西去了。” 风骁骑无奈点点头,说道:“总之,这几年大可放心。毕竟江湖点将大会再过几个月就要举办了,怀远肯定是赶不上了。到时候,照云道人,木神,以及那位神秘的国师,三方竞逐,说不定已经分出了胜负。” 想到这里,两人心情稍微宽松。 不知不觉,他们在若水山庄住了两个月,秋去冬来,潞州城在这一天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下的可不小,一夜醒来,只见潞州城上下全部银装素裹,若水山庄腊梅开的正欢,一片白茫茫中,出现腊梅点点微红,更显出天地之间的静美绝伦。 风骁骑这两个月以来,也已经放弃了修习鬼脉的打算了,他甚至觉察到,他体内原先的北斗影脉,似乎也渐渐被深空之力吞没,而星脉和深空之力更进一步结合,两者互相促进,反而大大提升了风骁骑的内力。 风骁骑这时已经不被北怪二老理睬,这二老的性子如此古怪,风骁骑倒也不生气,不放在心上,他反而乐的自由,每天就是和镜水月一起漫步潞州城的各个风景。 古老的城墙,斑驳的石阶,以及相传已经建了一千年的古桥,他和镜水月都携手走过。 镜水月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北怪二老既然连风骁骑都不怎么理睬了,就更不可能来帮镜水月恢复经脉了。 好在风骁骑的内力已经足够强大,每天,风骁骑都会用手掌抵在镜水月的后背上,给她输入一个时辰左右的内息,慢慢滋润镜水月体内的经脉。 久而久之,镜水月觉得非常有效,随着身体越来越好,风雪越来越多,镜水月每天都盼着和风骁骑一起出行,游历山水。 于是,又在一个大雪天之后,风骁骑和镜水月找到单梅秋,提出要离开。 单梅秋大感惊讶,又舍不得镜水月走,“你们,这次去哪儿?”她问道,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自从北怪二老传授莫怀远武功之后,单梅秋也就不再练剑了,而是摸起了针线活。 镜水月笑道:“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就是想趁着这个冬天,四处走走,娘亲你放心,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 第250章 远赴遮天岭 单梅秋叹息一声,已经明白了镜水月的心意,她悠悠说道:“早在半年前潞州江湖武斗会上,你曾经告诉我,以后你想和风骁骑一起去一趟遮天岭,现在时机正好,像你们所说的,等那些绝世高手魂魄都修炼成道,你们再去遮天岭,恐怕就危险了……” 镜水月被单梅秋说破心思,抱住单梅秋轻轻啜泣起来。 单梅秋也落了泪,她轻轻擦去镜水月脸庞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孩子,别哭了,这么多年了,你都已经十八岁了,是应该去看看你亲生父母的坟茔了。” 镜水月点点头,哭道:“可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啊,娘亲。” “傻孩子,为娘的怎么会不了解你的心思,如今你已经度过了大劫,身子骨渐渐恢复了,又有风骁骑不离不弃陪在你身边,你尽管去吧。这里有北怪二老两位老前辈在,谁也不敢来欺负我和怀远,你放心便是。” 镜水月万分感动,她扑在单梅秋怀里,好生哭了一场,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打算,能不能去找一找莫轻尘的下落,但这件事情,她不能对单梅秋提及。 既然单梅秋已经同意了,北怪二老自然也不会阻止,莫怀远尽管舍不得姐姐走,可是在小发了一阵脾气之后,也就默认了。 薛伯语反倒是发了一通火,他已经憋在潞州太长时间了,也想出去玩玩,北怪二老本就嫌薛伯语和莫怀远进步缓慢,借此机会狠狠揍了薛伯语一顿,薛伯语也就老实了。 第二天,风骁骑和镜水月收拾妥当了行李,雇来了一匹马车,单梅秋又拿出不少私房钱银子,千叮咛万嘱托。 因为遮天岭在崇山峻岭之间,到了遮天岭地界,只能舍弃马车,一路或者骑马,或者步行,才能登上山岭。所以,镜水月这次也没有带几本书。 风骁骑怀里仍然藏着那本《宝庭天禄》,这两个月以来,他常常晚上研读,一度想重新回到梦境,可是总是没法进入梦境。 难道,因为这本书中的魂魄都已经飞出,所以,我再也进入不了梦境了吗?可是那些飞出的魂魄里,好像并没有看到慕云祖师的魂魄,毕竟,以慕云祖师的修为和身份,他绝不应该默默无闻,更不可能被其他魂魄吞噬。 这么多想不通的问题,风骁骑也就不再去思索了,反正目前大局已定,就等未来江湖点将大会,看看那时会掀起什么样的风云了。 两人告别了北怪二老,莫怀远,薛伯语以及单梅秋,风骁骑驾驶马车,带着镜水月一路向南。 这一行,气氛完全不同于当初离开天云观,当时镜水月的大劫之期就要到来,风骁骑心里真是没有一天能够开心,可这次,看着镜水月红扑扑的脸庞,青春灿烂的笑容,他心里自然是欣喜非常。 只不过,从镜水月美丽的眸子里,风骁骑偶尔会想起那个和镜水月同样美丽的女子——楚萧彤。 楚萧彤从小就很不幸,如今又被随云师太附了体,不知她现在在何处修炼,未来又会如何,如果真有可能,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风骁骑也愿意尽全力去帮助楚萧彤魂魄恢复如初,可他知道,凭借他现在的本事修为,恐怕还没有这种能力。 自从慕容遵我带着庄黎和英儿,一家人归隐江湖,恐怕再也无人能够指导风骁骑了。 或许,未来的江湖点将大会上,会有新的变化发生。随云师太毕竟是楚萧彤这一脉的祖辈人物,应该不至于让楚萧彤彻底陨灭。 风骁骑如今唯一的心事,恐怕就是楚萧彤了。 陪着镜水月去遮天岭,正如单梅秋所言,这个时节去那里,是最好不过了,等到入了春,天地万物生机勃勃,遮天岭那种得天独厚的地方,必然再度成为各方江湖势力的争夺之地。 风骁骑也暗自担心,这一路去遮天岭,会不会在路上遇到藏如海这些人,最好他们仍然留在贺州焚月堂,守护附体到和漱身上的叶千行闭关修炼神通。 水来土掩,火来水淹,走一步,是一步吧。 镜水月倒是天真烂漫,她似乎没有想到这些烦恼之事,而是一路和风骁骑欣赏各路美景。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多月,终于接近了遮天岭所在的地界,这里高山峻岭,仰头望去,山顶几乎挨着天上的云层了。 时值寒冬,山顶上长年白雪皑皑,古松苍柏,林立山间,山中溪水,自雪水而化,从山上奔腾喧哗而下,更添山境优美。 自从十八年前的遮天岭大战之后,这里再也没有什么门派占领,甚至就连附近常常出没的土匪流寇,也不敢来遮天岭盘踞营寨,十八年过去,这里早已荒无人烟,昔日魔教六道之一的机关道,布下的许多地洞,机关,也被各种植物荆棘遮掩。 大自然神奇伟力,把人间所有痕迹,不动声色的就给掩埋了。 风骁骑此时深空之力已经愈发强大,见到山岭,感受到无边的生命气息在山间奔流,他不禁为大自然的伟大,为天地之力的伟大而感慨称赞,但也不禁发愁,该到哪里去寻找镜天行和岳妃雪夫妇的坟茔呢? 根据风骁骑和镜水月的分析,他们曾经听仁云天师讲过,当初叶千行的魂魄飞出了魔教总舵之后,到了总舵大堂外面的空地那里,找到了正在临盆的岳妃雪,而镜天行的尸身正好也倒在一旁。 如此说来,镜天行和岳妃雪夫妇的坟茔,应当离当年魔教总舵大堂不远。 所以,风骁骑和镜水月要先去找寻魔教总舵大堂,就能够找寻关键的线索了。 两人进入遮天岭一系列山脉的脚下时,正好遇到了大雪封山,风骁骑和镜水月住进了离山脚最近的一座小县城。 这座小县城自然远不如江南繁华的城镇,甚至都不如贺州沙海集这样的商贸大县城。 在这里,只有枯冷的草屋,风吹的房屋几乎随时就要倒下。 经过询问,风骁骑才得知,这里的住民是在十年前左右来到这里的,多数人是为了逃荒,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有许多结实的房屋,原来都是魔教修建的,魔教在叶千行的运营之下,不但江湖各处都有势力,就连总舵所在的遮天岭山脚下,也建起了规模较大的城镇。 可惜,随着十八年前遮天岭大战,这些城镇的居民,都被所谓江湖正派一并杀死了,正派人士担心这些居民百姓里混入魔教的间谍,奉行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政策,一概予以屠城。 这段历史,若不是当年侥幸生还者留下的墓志铭和碑志,就要淹没在浩瀚的历史长河里了。 这些逃难而来居民,很快就凭借各自的小团伙,瓜分了这里像样的房屋,那些弱小的老百姓,往往只能自己翻盖一些茅草屋。 弱者恒弱,难道这就是天道吗? 风骁骑陷入沉思。 在镜水月的建议下,两人直接去见了这里的父母官,要知道,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县官不如现管,县官是根本管不了这里的门户大族的,反而必须依赖他们站住脚。 而这个小城镇里,势力最大的家族,就是十年前搬来这里的江家。 江家的族长,名叫江中白,是一个身怀武功绝技的老头子,他为人果决狠辣,不出两年,就已经率领江家家族驱逐了这里最有实力的土著居民,一家独大。 遮天岭这个地方,以往都是采木的绝佳地段,这里的深山老林里,专出金丝楠木,而金丝楠木,又是皇家御定的木材,用来修建皇宫,修建皇陵。 以前这个生意,是魔教来做,朝廷来采木的官僚往往占不到什么便宜,他们哪有这个胆量得罪甚至魔教呢? 自从魔教分崩离析,血染整座遮天岭后,朝廷嫌弃这里血腥太重,一度中断了这里的采木计划。等到江中白率领江家在此地站稳脚跟,这里的木材生意完全被江家包揽。 朝廷不来这里采木,正中他们下怀,因为和朝廷做生意,除非你是魔教,有魔教的势力能量,才能够抵挡住各路贪官们的惦记。 但江家自忖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就尽可能低调,一边闷声发着大财,一边讨好关键官僚,据当地居民传言,当朝宰相文梧言,就是江家最大的靠山。 如今,听说朝廷今年开始,又要从遮天岭采木,修建皇陵,并且派下了一些高手和大官,在此处督办,领衔而来的这位大官,正是当朝权势炙手可热的六王爷。 风骁骑和镜水月二人在遮天岭脚下附近的城镇乡村,辗转了解到了这么多的信息,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本来他们只是想找寻有没有老农了解遮天岭的上山路线图。 可是,这里的乡民都善意的提醒他们,一来,你们二人是外来的,容易引起注目;二来,现在出入遮天岭山路,都有江家的家丁和高手沿途把关,不经过江家的同意,是断然不可能上山的。 这一晚,入夜时分,风骁骑和镜水月入住了一家略微有些寒酸的客栈,此间客栈,远没有贺州凌城甚至沙海集高档,想来,这里的木材商人,大多数与江家关系密切,他们来往交易,往往都是落住在江家,少有人会在外住在客栈,因此,客栈生意一直不怎么好。 窗外可见遮天岭雄姿挺拔,白雪皑皑,把遮天岭染成一片皓白。 点上烛光,镜水月和风骁骑二人开始合计,如何登上遮天岭。 风骁骑似乎想到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叶千行对遮天岭,一定是很有感情的,既然现在他还没有带人重回遮天岭,这意味着他应该还没有出关,魔教似乎还在慢慢等待时机。” 镜水月也想到了这一层,却叹息一声道:“别看江家势力已经足够强大,可在叶千行、藏如海等人面前,脆弱不堪,只可惜,魔教重回遮天岭,必然伴随着一场血腥的屠杀。” 气氛陡然凝重起来,空气也凝结如冰。这些日子以来,镜水月常常叹息自责,早知道她把那么多魂魄放出来,日后这些魂魄为了争夺江湖甚至天下,会掀起一阵阵狂风巨浪,造成无数生灵涂炭,那么,当初不如由我一人历经大劫。 第251章 如临大敌 只是,镜水月从不把这桩心事告诉风骁骑,可风骁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镜水月正好说到魔教复兴之事,风骁骑便顺便安慰道:“一切自有天机,许多事情,不是你我这等凡人能够掌控的,镜妹,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拜祭过你的父母,我们就趁早离开遮天岭吧。” 他并不想卷入这场遮天岭的争夺战,可是造物弄人,风骁骑并不知道,他的江湖使命,注定他逃不脱。 “朝廷那边说是派来高手,你说会派谁来呢?六王爷既然都已经到了,会不会还有枯禅阁的人?” 镜水月这么一问,风骁骑反而愣住了,他想到了枯禅阁以及花中楼。 花中楼的那把羽扇,威力极强,神通独特,给风骁骑留下了至深印象,然而奇怪的是,为什么枯禅阁和花中楼没有去天云观贺州分舵,去参加魂魄分离这一场好戏呢? 尤其是,花中楼与枯禅阁的人,那时候肯定就在贺州,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消息,然而他们却没有去。 风骁骑把这些猜疑,说给了镜水月听。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国师”,按照照云道人的说法,此人年纪肯定比较大了,但一定还没有死。 而且,国师之称谓,一定有着朝廷背景,可是,经过风骁骑等人的百般打听,目前朝廷之上,从来没有国师这么一个头衔,自然也不会有“国师”这么一号人物。 那么,这个神秘的“国师”到底是谁呢? 会不会与六王爷,枯禅阁有关系? 风骁骑本来不想参与这段是非,可是事情就是如此巧合,偏偏在遮天岭脚下,遇到前来整治江家的朝廷势力。 而这个势力,就是六王爷。 江家的靠山,是文梧言丞相,他自然不会坐视江家垮台,那么,他又会出什么招数应对呢? 遮天岭近月来连续下雪,天空阴沉不散,像极了这里波谲诡异的气氛。 风骁骑决定,还是绕开江家,从遮天岭侧峰去登山,尽可能绕过江家的势力,他说服镜水月,他先去问路探寻一番,毕竟,镜水月没有武功傍身,又是一介女流,偏偏天气如此恶劣,镜水月肯定是没法去探路的。 镜水月忍不住哭了一阵,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极大的包袱,如今,为了给自己过世的父母上坟,又要连累风骁骑去走艰险的小路。 风骁骑抱着她,安慰道:“山路再险,险不过人心;虎豹再凶恶,也比不过人心险恶,我觉得去侧峰的小路探寻一番,倒是心情畅快,但我这一去,可能会耽搁一段时间,如果我三天不回来,镜妹你就赶紧一路北返,回潞州去吧。” 这一番话,简直像是遗言了,镜水月更是不肯让风骁骑去探路了。 风骁骑正色道:“镜妹,你还记得,叶千行魂魄附体在你体内的时候,正是他的提醒,帮我打开了梦境,我本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家童,可是却打通了天脉,慕容遵我前辈也说过,我身上是有使命的,这份使命,注定我绝不会死在这种荒郊野岭之地,你,相信我吗?” 镜水月心境通明,悠悠说道:“骁骑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好像变得多愁善感了,这不是我的本性,想来是大劫度过之后,心脉仍需要休养。” 风骁骑紧紧抱住镜水月,说道:“镜妹,我确实不该离开你,一个人去探路。” 镜水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去探寻山路,其实也是为了我,我……这一辈子,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骁骑哥……” “我心甘情愿的啊!要是没有你在我身旁,我过的还有什么意义?” “骁骑哥,你放心去吧。正如你说的那样,你身上担负着江湖使命,虽然,我也不敢妄想你以后能够有何等伟大的作为,但我始终相信你,骁骑哥,我不会拴住你的脚步,你尽管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去一天,我等你一天,你去一个月,我等你一个月,你去一年,我就等你一年。” 镜水月拿出了针线,在潞州若水山庄小住的一段日子里,镜水月跟着养母单梅秋夜学起了针织活,一路南下,往遮天岭走来的路上,镜水月一边在给风骁骑织外衣。 她此时拿出这些针线,其实已经说明了她刚才所说绝非虚言,她会在这里等着风骁骑。 风骁骑内心里大为感动,他在镜水月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事不宜迟,我早去早回,镜妹,你照顾好自己啊,等我。” “放心吧,骁骑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一路小心,遇到危险和敌人,不要硬拼,我想通了,大不了,我们就再过几年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风骁骑温柔一笑,说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放心吧,镜妹,我一定会带着你,去看望你父母。” 镜水月重重的点了点头,莞尔一笑,此时,天地之间白雪纷纷扬扬,飘洒而下,镜水月这一笑,像是早来的春天,足以化开所有的风雪。 风骁骑整了整衣服,手里握着天命刀,轻轻吹熄了蜡烛,然后从窗户往外看了一会,发现并无可疑之人后,才从门口开了一条小缝隙,神不知鬼不觉,悄然离开。 这座小县城,离遮天岭的正路大道比较近,风骁骑一身黑色衣服,在茫茫白雪之间,很容易显得扎眼,但他却运用起深夜之力,让自己的身形,隐没在深夜之中,效果相当不错。 江家现在如临大敌,即使已经是深夜,各处路口和要塞之处,都布满了家丁。 风骁骑凭借星脉感知,这些家丁之中,绝对不发武功修为相当不错的高手,可见江家也是卧虎藏龙,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要是六王爷和枯禅阁的人真的来了,并不见得容易压服江家。 更何况,江家的背后,还有文梧言丞相这个大山依靠。 风骁骑绕过要塞的方法,很奇特,他有意试一下深空之力的领悟程度,将自己的身形和深夜融为一体,果然,竟然轻松穿过了三层要塞,无人能够发觉。 谁会对深夜本身感兴趣呢? 江家请来的那些高手,他们压根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大摇大摆的从要塞壁垒之处走过,他们布置了许多暗哨,还设着了许多机关陷阱。 但这些在风骁骑面前,就跟小孩的玩具一样,幼稚,简单。 风骁骑暗自高兴,没想到深空之力竟然如此非凡,能够第一个领悟深空之力的人物,该是多么的了不起。 风骁骑也不禁感慨,要是镜妹和他一样,也有深空之力的修为,那么两人岂不到哪里都是如履平地? 不过,机缘这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若不是藏明一逼迫了风骁骑逆转星脉,若不是在雄天门遇到那个神秘人,他的体内也不可能有深空之力。 走过了三层要塞,风骁骑忽然苦笑,自己怎么成了炫技而来了,我不是应该去探寻小路吗? 想到这里,风骁骑决定重新回去,再度寻找偏僻的小路。 然而,这一次回头,却让他几乎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 当他走到第三层要塞关卡的时候,透过朦胧的光亮,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这个声音很熟悉,可风骁骑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到底是谁,这个人故意压低扭曲了嗓音,所以风骁骑无法辨别,只是觉得隐约耳熟。 另一个声音沙哑说道:“您放心吧,一切都在计划中。” “江老爷子这次唯一的胜算,就掌握在这张藏宝图上面了。这张图的来源,你都记得该怎么说了吧?” 另一个人低沉着声音,说道:“我都已经熟记在心了。”听起来,这人的岁数也有些大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此时却停止了,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我好像感受到一个气息就在附近……你们江家这次请来的高手,都有谁?” 另一个声音说道:“这次江老爷子几乎花费了半个身家,却一共只请到了五个人,您难道不放心这五个人的水平?” 那个熟悉的声音慢慢喝了一口茶,说道:“现如今,江湖上早已不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了,只怕江老爷子这笔钱,这次要白花了。” 只听一个狂放豪爽的声音响起,“你说说看,你值几个钱,有老子值钱吗?” 风骁骑暗自一惊,这个豪爽的声音,可见是早已来到这里了,可是我竟然丝毫都没有感觉到,就算我是在全力以赴使用深空之力,可我的星脉好歹还有作用啊,怎么就是感知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呢? 这人是谁?那个听起来有点熟悉的声音,又会是谁呢? 风骁骑本来可以从容利用深空之力离开这里的,就如同他刚才这样走过一次,可他这次好奇心突然克制不住,于是他悄悄走到这间房间的窗户下面,仔细聆听里面的言谈。 那个熟悉的声音,似乎对这人的出现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而是淡淡的说道:“你就是五个人之一?” 那个豪爽的声音拉过一把椅子,不客气的坐下了,一边哈哈大笑,说道:“我是五个人之一,不过,我一个人,就要了一半的钱财。你现在,还会说我不值钱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真正的高手,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哈哈,你少牛气了,江老爷子大概是一钱不花把你请来的吧,哈哈,我能理解,你心里的痛苦。“ 那个熟悉的声音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竟然不理睬这个人了。 那个人忽然面色阴沉,一把小刀,从他身上飞出,没人能够看清楚,这把飞刀是从哪里飞出来的,但这柄飞刀,明白无误的飞向那个熟悉声音的背后。 风骁骑透过窗口,见到这把刀,面色不禁一变,让他震惊的是,这把刀飞出虽然很快,可在半途却飞的很慢,可见这个豪放声音之人,内力绝非泛泛之辈。 那个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他一身白衣,却蒙着面,风骁骑看不出此人是谁,但见这个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就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那把飞刀刚好到了他的心口后面。 忽然间,那把飞刀不见了。 第252章 父子野心 豪放声音那人,面色从阴沉变成了惊慌,他喃喃说道:”原来……是你……“ 那个熟悉的声音笑道:”我要是你,就什么也不会说,是吗?“他头也不回,走远去了。 那柄飞刀,赫然钉在了房门的一扇门页上,它明明应该刺穿那人的后心心口,可是,并没有。 风骁骑感到极度震惊,他没想到,这里会出现这样的高手,他没有移动身形,没有一丝躲避,但那把飞刀,不知怎么的,像是中了邪一样,愣是射偏了。 如果这是手法,这张手法该多么惊人;如果这是神通,这种神通……风骁骑忽然暗叫一声:这不是星脉的移形换位嘛! 他几乎惊叫出来,毕竟,星脉的修炼者中,他目前没见过任何人会星脉,出了慕云祖师。 可为什么,这个声音又听上去如此熟悉呢? 那个豪放声音,却是一个魁梧大汉,他的身形倒是很像慕容遵我,可他的面相,却是一脸邪魅,完全没有慕容遵我那种大气豪迈的气度。 虽然风骁骑不知道此人是怎样隐住自己的内息,不知不觉的出现的,但他可以肯定,此人的修为倒是没有那么可怕,只是太过于邪乎了。 但那个白衣蒙面的男子,其修为可就大不一般了。 江湖之大,果然都是卧虎藏龙之辈,风骁骑啊风骁骑,你还是不能够太肤浅了。 风骁骑这样警戒告诉自己,但他却按捺不住好奇心了,到底白衣男子说的那张藏宝图,是什么东西,难道关于遮天岭? 风骁骑从未听人说过遮天岭还有什么宝藏,莫非当年魔教遗留下了什么巨额的财宝? 风骁骑凭借直觉,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如果真的有可能与遮天岭有关,那么,也极有可能与当年的魔教有关。 本来,当年的遮天岭大战,就有许多疑点,甚至,镜天行夫妇的死因,以及孟天高的死因,都有疑点,如今,江家的势力在遮天岭已经经营多年,对遮天岭上下已经很了解,说不定了解了许多遮天岭的真相。 这么看来,与其费劲去探寻小路,不如去江家一趟,朝廷和枯禅阁的人马上就要到江家了,他们必然进行各种谈判,甚至付诸武力,只要去旁观一下,说不定就能从中了解许多内幕和真相。 想到这里,风骁骑再无任何犹豫,他轻悄悄的从这第三处要塞离开,他现在要跟上那个白衣男子。 可是,那个白衣男子已经神秘消失。风骁骑躲到一处隐秘角落,卸去了一身深空之力,全凭着星脉,去探寻那个白衣蒙面男子的气息,可是探寻良久,一无所获,此人境界非常,绝不是等闲人物。 这样的人物,绝不会错过江家和朝廷过招的场合的,与其绞尽脑汁去找他,不如守株待兔,待在江家等这人和他幕后的人物出面。 风骁骑深知,今晚他这是去龙潭虎穴,最好还是能找个身份掩护一下。 他从大路正道,施展起深空之力,急速往江家奔去。 江家的宅院,在这一带极好辨别,彻夜不眠的灯火,宽广深阔的大宅,依山傍水,占尽了上好的风水。 可惜风水流转至今,似乎再也无法保佑江家的财富和名利地位了。 江中白此夜无眠,他在傍晚时候,已经得到了朝廷里内线的密报,六王爷和枯禅阁的花中楼副阁主等一队人马,忽然加快了行程,今晚就能赶到江家,这比之前预估的行程,足足早了三天。 这绝对有预谋。 以江中白的老谋深算,当然不会看不出来,这一夜,雪越下越大,以往来说,大雪都是好兆头,可今晚这场雪,让江中白心里没底。 他已经老了,操心的人,格外老的快。 尤其是,他的欲望如此之强,更是成为他无法承受生命之重。 江家的基业,是越做越大了,然而江家的人丁,却显得极其稀薄。 他自然不缺女人,然而到如今,他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好在这两个孩子都比较争气。 儿子江水名,从小就跟随南岛主人学习剑法,他年仅二十五岁,却已经练的一手超凡剑法,所以,南岛主人才会提前三年,就把江水名送了回来,并且声称,自己已经教不了这个好徒儿了。 这一句评价,已经充分说明了江水名都实力。 三年以来,他更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会了如何经营生意,他和父亲江中白唯一不同都是,对于那些和他们江家竞争的对手,他从来都只用一种方法处置:斩草除根。 就连江中白也看不下去,曾经劝儿子江水名不要如此杀气太盛,可江水名却自有他的道理。 江水名如此劝自己的父亲:真正能够配得上我们江家对手的,都是比较厉害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死了一个,可能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一定能过再出来,所以,把这样的人物和对手杀掉,至少能过保住江家的事业数十年无忧。 可惜,江水名却失算了。 这一次,江家面临巨大的危机,六王爷! 六王爷和文丞相一向敌对,朝廷又觊觎起遮天岭采木的巨大利益,这一次,来者不善,而且,来者不退! 江中白却没有埋怨自己儿子,毕竟,这种级别的对手,不是江水名能过招来的,在他能力范围之内,方圆百里之地,江家在商业上已经没有竞争对手。 得知这次危机之后,江中白甚至想把江水名送走,至少,还能为江家留个后。 可江水名力陈,这次背后站着文丞相,我们江家绝没有退路,真要是失败了,相信文丞相也会给我们江家留出一条活路。 前提是,我们江家必须竭尽全力,不能有所保留,当好文丞相手中的长矛,一旦我们有所退步动摇,文丞相怎么可能会对我们竭力支持,轻则找个新的代理人代替我们,重则见死不救,正好借六王爷之手做掉我们江家。 江水名的这番分析,再度震惊了江中白,他深信,江家一旦过了这一关,一定会熬出前途,因为江水名有这个才能,把江家发扬光大。 所以,江中白其实已经决定了,等过了这一关,就把江水名扶正,让他提前接替江家的生意。 为了这次能过胜利,江中白还做了一件事情,把在外学习武功的女儿江奕舟召回来。 江奕舟自然没那个本事力挽狂澜,她才二十岁年纪,但她厉害的地方在于,她的师傅可不是一般人物。 而且,她有七个师傅! 这七个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这一次,他们七人全都来了。 可惜,按照行程,这七个人和江奕舟,明天早上才能到。 莫非,正是顾虑到这七个人,所以六王爷和花中楼才决定连夜赶路,提前来到江家,逼迫江家摊牌。 江中白望着外面茫茫大雪,不禁长叹一声:“莫非是天要亡我江家,他们就差几个时辰,就可以赶到了,不管六王爷和花中楼多么厉害,只要拿七位前辈到了,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江水名站在父亲身后,看着父亲望雪到背影,他不得不感慨,父亲真的老了。所以他才会如此害怕。 用武力不能拖住时间,难道就不能用脑子去拖吗? 江水名才不会这么悲观,而这,正是年轻人的好处。 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江水名不是牛犊,而是小老虎。 他从没有怕过,反而极度兴奋。 窗外的雪,不管是白色的,还是红色的,他都喜欢,甚至他更喜欢红色的雪。 一年前,同样一个大雪天里,江家最大的商业竞争对手牛家,就是倒在了茫茫雪地上,雪地染成了红色,第二天天气放晴,红色的雪依然不化,像是怨念和冤魂不散。 江水名大怒之下,派人烧了几十大锅开水,把这些红雪尽数化开。 雪水东流,渗入了地下,进入了新的天地轮回,江水名感到惬意极了。 江水名渐渐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了,他的实力,允许他这样做,甚至在许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父亲衰弱了,枯老了。所以,当江中白把传位给他的打算说出来之后,江水名心里兴奋莫名。 他唯一放在眼里的人物,不是他的师傅南岛主人,而是他妹妹江奕舟的七个师傅。 这七个老头,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成名,他们是第一批能过从当年魔教手里抢下遮天岭的人物。 若不是魔教后来出了叶千行这样的人物,重新夺回遮天岭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今,魔教已经早在遮天岭上飞灰湮灭,这七个怪人,又要重新回来了。 “你说用智?据我所知,枯禅阁的花中楼可是用智的高手,你之前遇到的牛家也好,吴家也好,与花中楼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何况,这次枯禅阁到底来了多少高手,我们并不知道。哎,一个花中楼就已经非常难对付了,要是他们的慕阁主再亲自前来,我……还是解散咱们江家算了。” “父亲,您也未必太长他人志气了,我的师傅南岛主人,和花中楼相比如何呢?” 江中白沉默不语。其实已经说出了答案。 江水名脸色微微一遍,他大声说道:“那么,和小舟的七位师傅比起来,花中楼又如何呢?” 江中白眼睛里终于露出了希望的光芒,这无疑也说出了答案。 “可是,你妹妹和她的师傅们,明天早上才能到,我们江家……” “父亲,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欺骗他们啊,只要拖住就好。” “哈哈,他们哪是这么好骗的啊。儿啊,你还是太单纯了些,待会他们到了,由我来应付,你切记不可鲁莽。” 江水名虽然不再反驳父亲,但他自有打算。 ********** 风骁骑施展深空之力,已经走到了江家大院高墙之外。 江家大院,占地数百亩,非常阔气,里面房屋众多,宛如迷宫一般,当初江中白在设计这座大院的时候,就有意让大院显得深不可测,外人无法捉摸。 风骁骑寻思,如果贸然进去,不但不熟悉地形,万一误碰里面布下的机关,那就更不好办了。 就在犹豫之时,他的星脉忽然大受震动,有高手来了,而且,不止一个高手! 第253章 明争暗斗 可是,不是传闻朝廷的人再过三天才到吗?莫非来的高手是江中白请来的高手? 但是据风骁骑体内星脉感应,江家大院里已然有几个高手在列。 不管来者是谁,我就跟随他们进去吧。 风骁骑这时选择了一处角落,角落的位置其实离正门很近,但偏偏这里避开了所有的明亮。 江家大院高高悬挂的灯笼,光亮交错之间,恰好在这里形成了一片黑暗的盲区。 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狭小的黑暗,而这里,也正是风骁骑最佳的躲藏地点,他施展深空之力,就在离江家大门不远处,完美的融入了黑暗。 另一边,马蹄声传来,大概有几十人的队伍,走向了江家大门,之前已经有仆人通报了,江家大门打开,风骁骑从隐藏的角落正好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见正门之内,还有许多座重叠的院落,每一个院落的正门,都是正大门在一条中轴线上,这样的设计,极具震撼力,有一种霸气的美感。 江中白带着儿子江水名,以及管家家丁十数人,走了出来,在大门口恭迎来者,风骁骑抬眼望去,只见江中白面容看上去有些苍老,他的头发黑白交替,却梳理的极其精致,眼神中带有江湖老狐狸那种老谋深算的目光,而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年轻人,一脸倨傲之色,眉如一字,一股凶煞之气横亘于眉间,想来此人不是一个善茬,手上不知滚过多少条人命了。 早在风骁骑打探江家消息的时候,这里附近的百姓就曾经怯生提醒过,江家的狗都是万万惹不起的,然而最惹不起的,还是这位凶神恶煞,堪称活阎罗的江家大公子江水名,此人手段毒辣狠绝,和江家为敌的商业对手,几乎都落得个家死族灭的悲惨境地。 所以,风骁骑对此人格外的反感。他甚至想,如果这次朝廷能扳倒江家,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风骁骑正在观察江家人丁和院落之时,只见一支数十人的队伍行到了江家大院门前,在队伍中间,是一顶巨大的轿子,一看轿辇的规格和装扮,便可知坐在里面的人身份极其尊贵。 轿帘挑开,里面走下一个穿着华贵之人,这个人,风骁骑并不陌生,他就是曾经主持潞州江湖武斗会的六王爷。 当时就有传闻说六王爷武功很高,可从后来藏明一都敢直呼六王爷的名讳来看,六王爷的武功恐怕顶多和藏明一差不多。 当然,这已经是相当高的武功修为了,毕竟,现在的风骁骑也不见得能够打得过藏明一。 风骁骑的武功就是这么奇怪,看似他的武功好像不如他的敌人,可打到最后,偏偏就是他能够打赢,战胜对手。 因为除了绝对武力这个因素,还有一个因素是极其重要的——对战时的随机应变。 风骁骑虽然踏入江湖的时间,还不足一年,可是他已经先后和许多顶尖高手过招了,从一开始的慕容左丘,花鼓喧,到庄黎,茹杏秋,以及南怪和北怪,这还不算和他的那些师兄曾经的交手。 就是在这些实战当中,风骁骑的武功和悟性一日千里的迅速提升。 所以,尽管风骁骑现在面对的,是两路极难对付的高手,但他心里丝毫不感到惊慌。 由于他的心态极其放松,他的深空之力反而发挥的更好,以至于,以六王爷,江中白的修为,竟然完全察觉不到风骁骑就在旁边不远处的阴影处站着。 另一个人也没想到风骁骑会在这里,而这个人,赫然就是陪在六王爷身边的,枯禅阁副阁主花中楼。 只见花中楼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他总是习惯性的轻轻把折扇放在手上敲打。 风骁骑可是亲眼见过这把折扇的巨大威力,那个时候,在得到老头儿师叔的助力之下,令狐文光的火脉大展神威,那一团熊熊火势,却轻易就被花中楼的这把折扇化解,简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以后如果真的与花中楼为敌,我一定要小心他那把扇子。 风骁骑还见到了一个两个熟人,分别是“黑瞳虎”周阶,以及“暗狼”房三车,有意思的是,“暗狼”这一次反而不藏着躲着了,而是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陪在花中楼的身旁。 风骁骑马上就明白了,看来这次,六王爷与枯禅阁已经做好了准备,极有可能直接和江家火拼,所以什么阴谋诡计也不去耍弄了,而且,江家的机关之术就算再厉害,和雄天门那完全没法相提并论,走暗不如走明。 “黑瞳虎”周阶一脸严肃,看上去,这几个月他似乎老了一些,风骁骑对他挺有好感,觉得此人算得上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毕竟和风骁骑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子。 六王爷已经和江中白寒暄上了,江中白率领江水名以及手下众多高手,一齐向六王爷拜倒,高呼王爷吉祥,江中白几乎眼含热泪,说道:“王爷,您可来了,江家需要王爷的做主啊。” 六王爷大步走过去,把江中白亲自搀扶起来,大声笑道:“我能为江老爷子做什么主,来者是客,我可不能僭越职权啊。” 这句话,藏着刀锋,江中白听到后连忙又跪下了,而且重重的磕了头,颤声道:“天下山河都是朝廷的,王爷您代表着朝廷,到哪里都是主人啊,我们江家反而是客人才对。” 风骁骑敏锐的注意到,站在江中白身后的江水名脸色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神里有了恨意,以及浓浓的杀意。 花中楼也注意到了,他似乎无意间,望向了江水名,锐利如锋芒的眼神扫过江水名,江水名顿时觉得内心不知从何处,升起一股巨大的压力,江水名暗想:这个人可真是个高手,不知他是谁。 这时六王爷已经把江中白扶了起来,在一句句套话之后,开始向江中白介绍一下他的同行人员,“这位手拿折扇的,就是我们当朝第一大门派枯禅阁的副阁主,花中楼!” 江水名不禁面色巨变,原来是他!枯禅阁果然不可小觑。 这时,风骁骑反而突然发现,跟在江水名身后的那个家丁模样打扮之人,正是他在第三处进山要塞见到的那个狂放汉子,这个人是一个高手,只不过比那个白衣神秘男子略逊一筹罢了。 花中楼的目光也绕过了江水名,注意到了他身后那个面貌粗犷,一直半低着头的家丁。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江中白吸引了,江中白已经大踏步走过来,拱手道:“原来是天下闻名的花副阁主,您的大名,可是远播江湖,无数的传奇故事,今晚我正好奉了几杯薄酒,还等花副阁主的故事来下菜啊。” 花中楼拱手回礼道:“江老爷子客气了,来的路上,王爷已经交代过,我们称呼阁下大名,一定要说江老爷子,因为您在这一带的威望,朝廷省了不少心思啊,就连皇上,也曾经夸赞过您。” 江中白一听,马上吓得赶紧又要下跪。这时六王爷从旁边轻轻一拖,江中白只觉得一股巨大内力把他身体抬起来,几乎要把他掀翻,他马上明白过来,原来六王爷借机是在试探他的武功。 这一招,江中白早已经有所准备,正如他和儿子江水名商量过的,虽然这一次江家一定要保持低调,但该硬气的地方,绝不能绵软,所以,江中白也运起内力,抗衡住了六王爷的试探,他的身子猛地被抬起,但很快又站稳脚跟。 这一次试探,不相上下。 六王爷一直以来的笑脸,忽然顿了一顿,他似乎没有预料到,江中白竟然敢驱动内力和自己对抗,看来,今夜这是一场鸿门宴,江家绝不是那种束手待毙的江湖角色。 花中楼武功超凡,当然也有所感知,他和六王爷有意无意的对视了一眼,这一眼,两人已经达成了一致,就算动武硬拔,也要把江家这块大骨头啃下来。 花中楼打量了一番江家高大的院墙,心里暗想:此处给江家一家老小当做坟茔,倒也不错,嘴里却说道:“江家宅院,气势非凡,简直是把方圆百里的上佳风水,尽数吸纳囊中了啊。” 这时候江水名突然发话了,说道:“原来花副阁主对风水也有研究,小的不才,对风水也略知一二,还望花副阁主能够提点一二。” 花中楼一愣,显然不认识这个年轻人的样子,江中白用眼角斜瞅了花中楼的面上表情,看上去他好像真的不知道有江水名这么一号人物似的。 这怎么可能,但凡江湖人提起江家,没有人不知道江大公子江水名的,此人行事的作风,高超的武功,早已经成为遮天岭一带的传说。 花中楼等人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对付江家,怎么可能不把消息打探清楚呢? 但是,既然花中楼在装模作样,江中白也自然要把戏演足,他连忙介绍说:“犬子鲁莽了,水名,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 江水名知趣的退在一旁。 六王爷爽朗大笑道:“原来这位年轻才俊,就是江家江大公子啊。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啊。我们这些老人不服老都不行啊。” 江水名连忙跪拜在地,恭敬道:“小的不敢,一切还需六王爷多加提点。六王爷威望隆重,名震江湖,是我们晚辈的偶像。” 风骁骑在一旁黑暗角落听的简直想吐了,江水名也配得上“青年才俊”这四个字?而六王爷在江湖“威望隆重”,也是一句拍马屁拍到天际的屁话。 真正的江湖高手,他们还没有见到过,也就难免井底观天,故步自封了。 江中白这时说道:“还请王爷进入宅院,我们已经备好了夜宵,给王爷消除一路上的疲惫。” 按照通常的剧本,六王爷等人应该跟着入内,大家一起觥筹交错一番,把盏言欢之际,许多事情也就能够糊弄过去了。 江中白对待事情,一定会准备好几个方案,这些方案都是彼此配合的,看对方的态度随机应变,可谓是看锅下菜的高手。 他对付朝廷和六王爷,也是打算先礼后兵,能不撕破脸,就不撕破脸,能够文对,就不要武斗。 第254章 连环算计 谁知,这一次,六王爷不按套路出牌了,他突然严肃说道:“夜宵就免了吧,我们此行,是奉皇上旨意前来办事的,咱们啊,还是公事公办,到大堂商量清楚吧。” 江中白等江家人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江中白生硬干涩的回答道:“对,对,公事公办,朝廷有王爷这样的人物,真是朝廷之幸,百姓之幸,苍生之幸啊。” 江中白没有料到,六王爷竟然真的要撕破脸皮,他是想速战速决,而江中白也想好对策了,必须尽量拖到女儿江奕舟以及她的七位师父到来,那样的话,就有足够的资本硬拼了。 至于如何拖延,江中白也和江水名打过招呼,因为朝廷想方设法垄断遮天岭这一带的采木生意,所以才要打击江家,既然要把生意收入囊中,必然要交接大量的账本,田契,单据等等,而调阅这些文件资料,都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的,就以此为借口,先装孙子,让六王爷去查。 等到江家人马到齐,再看情况要不要硬吃六王爷这一块大骨头,毕竟,在当时,天下纷乱,各处山匪,江湖高手杀伐不断,杀死一个朝廷王爷,自然是凶险至极的事情。 然而,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替死鬼,就都一切好说了,至于谁当替死鬼,江中白没有说出来,江水名不得不佩服自己老爹的深谋远虑,狐狸,到底还是老的滑头。 江中白积极配合的态度,并没有换来六王爷的笑脸,反而加重了六王爷深沉的脸色。他大踏步走在前面,由江中白亲自带路,进了江家这间阔气的深宅大院。 今晚的雪,终于越下越大了,甚至,都不需要点亮火把,就能够看清楚前面的道路,四周一片雪白,白亮的刺眼,只有少数的几处阴影,显示着如今还是黑夜。 这些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正门旁边角落里的阴影,就在刚才,不知不觉随着队伍发生了移动,而在这个阴影里,一个人正躲藏其中。 那人正是风骁骑。他的深空之力,已经足以让他随心所欲,随着黑夜的影子移动,不声不响,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发觉,即使是花中楼这样的高手,也没有对这个阴影多加留意。 在大队人马往江家大院里走的时候,人群拥挤之间,有着好多人影重叠。风骁骑轻轻吸一口气,深空之力展开,完美的融入了这些人影之中。 哪怕风骁骑和这些人几乎擦着肩膀了,可这些人都没有发觉,即使是“暗狼”房三车,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的人影里,风骁骑就跟在其中。 风骁骑不禁暗赞:深空之力到底是谁创造的,如此神奇的武功,怪不得即使是北怪二老的修为,也不得不拜服在深空之力下面,我还学习什么鬼脉,干脆好好练习深空之力就好了。 可惜的是,他目前只能瞎猫捉死耗子一般,没有心法,没有练功口诀,没人指导,完全凭借他自己的悟性。 好在风骁骑本是修炼星脉的,星脉与深空之力极度契合,甚至可以说,两者是相互促进的,所以,风骁骑每天只要认真练习星脉,就自然而然的练习了深空之力。 同样的,深空之力反过来,反哺星脉,滋润星脉,让风骁骑的内力修为日复一日,迅速提升。 当初那个神秘人,往风骁骑体内灌入深空之力,其实是想把风骁骑杀死,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风骁骑不但没死,反而因祸得福,成功把进入自己体内的深空之力,转变成了自己的武功根基。 若是以后那个神秘人见到风骁骑,恐怕也要感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一种人,生来就是肩负使命的。 就这样,借着人群的人影,风骁骑很自然的就混进了江家大院。 江家大院果然极其深阔,单是房间,号称就有六百多间,其中,称得上会客厅级别的大堂就有不下五座。 既然江中白想拖延时间,自然就是设法在每一个环节都不动声色的拖延了,于是,一行人穿过几重庭院,庭院的腊梅树正在怒放,点缀在皑皑白雪之间,如同美人赛雪的肌肤上点缀了几点朱红,更让这雪景变得奇美无比。 六王爷也不禁感慨,说道:“虽然江家大院没有皇宫那样深阔,但这番风情,皇宫里可是看不到啊……”言下之意,竟然有几许落寞之感。 江中白马上低头轻声回道:“江家就是一介草民之家,哪敢和皇宫相提并论,六王爷这样说,可是折煞我了。” 六王爷微微一笑,笑容诡秘莫测,说道:“要是江家也称得上是草民之家,那么皇上该天天安枕无忧睡大觉了,哎,皇上难啊,偏偏下面的人不齐心,不以民生为计,天怒人怨,他们也不怕引来天谴!” 江中白自然听得出六王爷的威胁之意,假装糊涂说道:“是啊,皇上日夜为民操劳,可惜总有一些不如愿之事。” 六王爷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天子雷霆之怒,横扫所有牛鬼蛇神,到时候,那些人恐怕哭都来不及了!” 江中白正色道:“天子之雷霆,乃黎民之雨露,百姓们盼望这样的雷霆,已经很久了。” “哦?江老爷子你果然心系天下,你放心,天子之雷霆,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此时深重的乌云密密麻麻,几乎要把这夜,这天打压下来,江中白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远处天边,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直打鼓。 莫非,天子之雷霆,第一战,就是对付我江家? 好啊,好啊,如今乱世登场,天下凿凿,你这个皇帝想劫富济贫,杀鸡取卵,哼,我也要让你们知道,我们这些鸡群,个个都是虎狼,可不是好惹的。 江中白心里甚至忽然想到,莫不如舍弃家资,去联合朝廷里可以团结的人物,一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造反。 可是,他已经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此念头,也不过是激情起来一闪而过罢了,他不敢对他儿子江水名提起这种念头,要知道,以江水名的野心和手段,让他独立旗帜,这样涉及到灭族的大事,他一定做得出来。 一行人漫步绕过重重庭院,来到了一片人造湖泊面前。这时,一艘大船已经在湖边守候。 “这里怎么会有船?”花中楼问道,他难以相信,看似中规中矩的江家大院,里面竟然有一个巨大的人造湖泊,可见江家的势力和财富到了何种程度,怪不得朝廷这一次决心把江家彻底拿下。 从京陵城出发之前花中楼曾被慕阁主叫去面谈了一番,原来慕阁主让花中楼参与此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遮天岭未来必定被复生的叶千行觊觎,魔教迟早会重新回到遮天岭。 据说,当年魔教虽然覆亡,但是有大量的宝藏,被埋入了遮天岭的青山绿水之间,一旦让魔教重新掌握这笔巨大的财富宝藏,魔教的声威只怕会比当年还要更加强盛。 所以,驱除江家在遮天岭的势力,只是一系列举措中的第一步罢了,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寻找到这批传说中的宝藏,从而一方面肥了朝廷,另一方面,则把魔教复兴的计划彻底打击。 六王爷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宝藏,而枯禅阁的任务,也是保证配合六王爷,把宝藏收归朝廷。 如今,江家大院如此阔气,就算江中白抵赖说自己家里绝没有藏宝图,恐怕也不会让六王爷与花中楼信服了,相反,他们更加坚定了,江家之所以如此富有,一定是找到了魔教的藏宝图,并且拿到了宝藏。 六王爷之前已经秘密调集兵马,往遮天岭这里赶来,即使今晚他们没有收获,只要等数千兵马一到,江家自然不在话下。 此外,作为政敌,六王爷最主要的目的,还不是灭掉江家,而是抓住江家作为把柄,去牵连江家背后的文梧言丞相,争取把文梧言搞下台。 可惜,江水名为人年轻,并不知道这背后能有如此算计,反而想着反杀六王爷这一路人马,可谓是痴人说梦。 不过,到了如今的局面,江家也只好硬着头皮保护自己的家院了。 江中白回答花中楼道:“花副阁主,我的内人出身江南,一直喜欢湖泊楼阁,断桥残舟,于是我们江家搬来这里以后,我马上就打造了这片湖泊,可惜,我的内人没过几年就去世了,哎……” 花中楼哦了一声,不声不响的踏上了这条大船,他当然是不相信江中白这个所谓的理由的,如此巨大的湖泊,要想修建起来,非有足够的财富支撑,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况且,江中白带领江家家族来到遮天岭时,他并没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哪怕按照江中白是经营木材生意发家致富的传言,江中白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有钱打造如此阔绰的大院,以及如此宽阔的湖泊。 只有一种可能:江家一定找到并且私吞了魔教遗留下来的财富。 花中楼和六王爷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按照他们之前的商定,花中楼做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直接痛下杀手,把江家铲平。 可六王爷却没有根据约定,予以支持回复,他本应该也眨眨眼睛,可是他没有。 花中楼暗想:今天这是要坏菜啊,六王爷难道改变主意了?他哪里知道六王爷的政治算盘,目的除了宝藏之外,就是对付文梧言丞相,争取借着这次江家的藏宝图事件,彻底击垮文梧言。 六王爷不动声色,也上了船。 这时,许多的士兵与家丁自然就不能上船了。风骁骑本来施展深空之力,躲在人影之中,这下子,竟然不太容易上船了。 风骁骑观察了一番局势,他发现,最终只有花中楼,“黑瞳虎”周阶,以及“暗狼”房三车被准许跟着六王爷登上大船。 船虽大,但确实也容不下那么多人,或者说,容不下那么多下等人,家丁和士兵,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如何混进去呢?风骁骑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他发现,那艘大船的本体,就是偏黑色的,虽然这艘船用的是上等木料,可为了防止水腐蚀,还在船体上刷了漆,黑色的油漆经年累月,被打磨和冲刷的发亮。 第255章 藏宝之谜 有阴影在的地方,就有深空之力借力之处,就在大船起航,往湖泊中央的湖心岛开过去的时候,风骁骑的身形,宛如一阵风,悄悄的贴在了船舷的黑暗之处,满场的江家家丁与朝廷士兵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发觉。 江家走上这艘船的,只有两个人——江中白和江水名,此外,还有一些开船及端茶递水伺候人的江家家仆,如此看来,反而还是六王爷这一边占据优势。 江中白的武功,在江湖上并不算的很厉害的高手,他的儿子江水名曾经在南岛主人那里修炼武功,南岛主人在二三十年前,算得上是江湖比较厉害的高手,然而,听闻他在二十年前,曾经惨败给了魔教教主叶千行,远遁海外,去了苦远之地。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江家占领遮天岭后,江水名去拜师学艺的时候,南岛主人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江家代替了魔教,在遮天岭重新建立了势力,支持江家,也就是意味着把遮天岭——这座象征着魔教曾经繁华强盛的崇山峻岭——永远封固在江家势力之下。 南岛主人把所有的本事都传给了江水名,毫无保留,带着复仇的快感和惬意,而江水名也确实有学武的天资,他现在的修为,在江湖上已经算是一流高手。 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花中楼这样级别的高手。 风骁骑早就对江水名平素的狠辣手段所不满,这次登上大船,他就悄然立在船舱窗口的阴影处,静静听着里面的谈话。 六王爷心里对江中白还是有些佩服的,如今这艘大船上,明显是朝廷与枯禅阁的势力占据了巨大的优势,江家只有江中白与江水名父子二人,这两人武功虽高,但六王爷并不放在眼里。 他好奇的是,江中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示弱。 六王爷居中而坐,花中楼坐在副手位置,江中白起初不敢入座,以表明身份差别,毕竟,经商之人尽管能够做到富可敌国,但其政治地位,是很低下的。 六王爷微微一笑,说道:“江中白,你坐下吧,年纪大了,也该歇一歇。” “禀报王爷,江中白深知身份地位,万万不敢入座,我就这么站着陪侍您吧。” “呵呵,什么身份低微,那都是笑话,方圆百里的人,哪个人不知道你江中白的大名,人家都称呼你江老爷子,这种特殊的尊敬,恐怕就连皇上也不如你啊。” 江中白听到这句话,这可是话里藏刀的威胁言辞,他堂堂一介草民,怎么可能比皇上更可敬,这摆明不是在给江家惹是非吗? 江中白马上跪倒在船上,颤声道:“草民万万不敢当,我们江家只不过是普通商人,能够积累点薄财,那全是因为皇上他威仪天下,御事有方,才有如今的盛世笙歌啊。” 风骁骑在窗口外听到这些话,几乎想吐出来,他和镜水月一路北上北上,就曾经见到过一路上饥民无数,甚至,饿惨的老百姓争相卖子为生,可以说是凄苦无比。 风骁骑想到这里,不由对江家产生愤恨,江家的财富积累,无非都是和官府勾结,垄断采木市场,继而坐大,成为一方巨富。 据镜水月讲,像江中白这样的巨商大贾,反而是不用给朝廷交税,因为官府总能帮他们找到逃避税收的方法。 这大船湖泊,高宅深院,都是老百姓们的膏粱。风骁骑反而不信江家占据了什么魔教的藏宝,但如果魔教确实有藏宝,这就意味着魔教迟早会回来取这笔财富。 风骁骑曾经和镜水月商量过,这次来遮天岭,如果情况允许,就把镜天行夫妇的坟墓迁走,虽然他们是在这里壮烈牺牲的,但如果魔教复兴,只会预示着镜天行夫妇的坟墓被彻底破坏。 却听六王爷主动说道:“江家经营致富的本领当真高强,只是这些年来,查询户部,似乎很少见到江家交税的名册。你们的财富,怕是偷偷节省出来的吧?” 江中白心中暗暗切齿,这六王爷果然是来催逼我们江家的,哼,既然如此直接坦白,那也简单,等舟儿的七位师傅来到这里,干脆和六王爷来个了断。 此处方圆,蟊贼众多,六王爷死于贼匪之手,这事能够做的一丝不漏,天衣无缝,保准让朝廷无法追究。 六王爷却好像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其中的风险,他现在反而有一种大局在握的得意。 江中白恭敬的回道:“禀报王爷,我们江家一直以来,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按照王法交税,本朝太祖皇帝规定多少商税,江家完全遵照执行,并没有遗漏,更不会逃避,请王爷您明察啊。” 六王爷喝了一口眼前的茶水,笑道:“这方面,自有证据能够证明你们江家的清白,文丞相派遣的官员,不日即能赶到遮天岭,到时候,会对你们江家进行一次搜盘。” 江中白心里直犯嘀咕:怎么会是文丞相来查,我可是文丞相的人,莫非是六王爷故弄玄虚,离间我和文丞相之间的关系?还是另有其他盘算?我前几日还和文丞相秘密协商过,他并没有只言片语提及此事啊。 想到这里,江中白仍是滴水不漏,恭敬中带着谄媚,笑道:“有六王爷和文丞相在这里做主,我们江家的清白就有指望了。” 六王爷一摆手,朗声道:“你错了,你们江家的清白,就看文丞相了,本王爷另有要务,需要尽快启程,去一趟遮天岭。” 江中白心里咯噔一下:六王爷要去遮天岭,莫非为了那个传闻中的藏宝地? 其实藏宝地对江家而言,简直是一个捧在手里的火炉,早在十多年前,江中白带领江家族人来到遮天岭定居做生意的时候,当时江湖上并没有什么藏宝地的传闻。 江家真正发大财的原因,其实就是采木生意,可因为这些年,采木生意做得实在太好,江家很快就暴富了。 江湖上的各路人马,以及普通老百姓,他们并不相信江家是靠做生意一下子暴富的,人性本来就对不劳而获特别感兴趣,看到别人发家致富,一定会觉得这一家有什么特别的猫腻。 虽然在整个采木致富过程中,江家的手脚绝不干净,但要说他们家是挖到宝藏致富的,那就是神话了。 江湖传言越来越多,以至于江家自己都相信有宝藏了,江家特地秘密派人去遮天岭各个峰峦山谷中去寻找,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得到,相反,由于他们在遮天岭的动作过大,反而坐实了他们垄断遮天岭大量财宝,独霸魔教藏宝地的传闻。 就连远居贺州,隐蔽幽居的藏如海,也曾经派遣十二明王中的得力干将,射虎明王胡第来这里调查过。 胡第为人精明能干,经过他一年多的查询探访,反而认为此间并没有什么藏宝地,江家的采木生意才是他们大发横财的秘诀。 有心又有能力的胡第,甚至把调研细致到整理出了江家采木的流程,和各级官府勾结的暗账,甚至顺藤摸瓜,向上追溯,发现了当朝文梧言丞相是江家最大的靠山,每年光是江家向文梧言秘密进贡的白银,就高达数十万两之多。 藏如海把这份册子留下,并把胡第叫了回来,他因此也彻底放弃了对遮天岭魔教藏宝图的追索,一切等到叶千行复生之后再行定夺。 如今,叶千行还在焚月堂总舵闭关修炼,暂时不予理会遮天岭,但藏如海知道,等到叶千行出关,魔教必定会重返遮天岭,出于这个考虑,他秘密派遣两大明王——胡第和美娇娘先行来到遮天岭这一带,提前了解情况。 风骁骑不知道的是,胡第与美娇娘也住到了他和镜水月所在的小县城里,此时镜水月一个人待在客栈里,还在苦等风骁骑回去。 风骁骑听到六王爷的打算,暗想:如果六王爷和花中楼等人去往遮天岭,一定是有备而来,当下打定主意,偷偷跟着六王爷与花中楼前去。 只听六王爷话锋一转,笑道:“不过,遮天岭乃是江家经营多年,我们冒昧上去,太没礼貌,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带着你们父子,一起去往遮天岭。” 江中白额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问道:“王爷有命,草民岂敢不从,只是不知,何时前往遮天岭。” 六王爷抬起头来,从船舱里的窗户往外看出去,此时正值寒冬,呼气呵冰,远处遮天岭上已经是皑皑白雪,一片茫茫世界。 六王爷叹息一声,说道:“如今家国之事,日夜让皇上难以舒展愁眉,我等臣属,当然要以君主之忧而忧,我恨不得剖心挖腹,把自己的肝胆献给皇上……” 江中白和江水名等人全部跪下,就连花中楼与周阶也跪下,这是要听从六王爷的安排了。 六王爷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字一字道:“现在就准备,半个时辰后,我们连夜上山。” 江中白心中震惊,他本意是拖延到明天再说,可谁能想六王爷竟然有如此大的决心意志,竟要连夜上山。 江水名忍不住想说话,大半夜的,如此寒冷,山路不明的情况下,竟然要上山,这个王爷是不是失心疯了? 可到底还是江中白转念的快,他暗想,六王爷既然急匆匆上山,说明他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难道六王爷手下有奇人异士,能够得知遮天岭的藏宝秘密? 江中白试探道:“可是,王爷大人,遮天岭群峰连绵,哪怕是白天行路,也是不容易的,何况在这大半夜的,又遇上连日风雪……” 六王爷冷笑道:“我们是一般人吗?虽然轻功说不上踏雪无痕,可这区区风雪,算得了什么?” 江中白轻声问道:“可是,王爷,茫茫群峰,我们去哪里呢?” 六王爷看了一眼花中楼,花中楼接话道:“至于去哪里,江老爷子你就不用操心了,接下来,请你速度办好两件事。” 江中白沉声道:“请花副阁主吩咐便是。” “从即刻起,江家完全对外封闭,不许进出,等三天后,文丞相的查账官员就能赶来,到时候所有账本,一应细查,期间所有人不可有销毁账本等行为,否则立即拘拿问罪。” 第256章 潜入深山 江中白心里叫苦:没想到这次是以文丞相之名,把我们江家圈禁了。他们深夜入山,一定要带着我和名儿,明显就是怕我和名儿隐匿烧毁账本,因此才把我们二人带走。 同时,六王爷又以江家全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反过来在登山寻宝途中,约束江中白父子二人。 真是计中计,局中局,六王爷可真是用心极为深沉阴险。 偏偏事发突然,江中白再怎么老谋深算,也想不到六王爷和花中楼会用这样的招数。 半夜启程,等明天白天舟儿与她的七位师父赶到这里,还去哪里支援江氏父子? 江水名几乎沉不住气,说道:“王爷,能否准许我们半天再出发,遮天岭山势险要,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受伤涉险倒也罢了,王爷您是皇亲国戚,贵胄出身,怎么能够犯险呢?” 六王爷哈哈大笑道:“江公子你倒是体贴人意,哈哈,本王爷从小啊,就是皮糙肉厚,哪里不舒服,偏往哪里去,遮天岭之前曾是魔教总舵,一度引起朝廷的防范和重视,我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乔装打扮,混进魔教许多日子了,这遮天岭,对我来说,就像皇家猎场的山岭一样熟悉。” 六王爷把二十年前这段秘辛往事说了出来,自然让众人无不震惊,众人眼前的这位王爷,一副雍容华贵,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哪里像是他所说的,二十年前九死一生,混迹魔教总舵之人。 看到众人的神色,六王爷猜出众人心里的疑惑,笑道:“这次来遮天岭,我算是旧地重游,可惜啊,我只在遮天岭待了两年,没能碰上十八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遮天岭大战,但这两年里,由于我特殊的教众身份,属于六道之一的‘千机道’,得以去过许多关卡。” 众人屏气凝神,细听六王爷继续说下去。 “要说魔教有藏宝地,说实话,目前而言,无人拿出过真凭实据,叶千行那个老魔头,纵横四海,富甲天下,收集天下财富,齐聚遮天岭总舵某处,这件事他不是办不到。” 六王爷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江氏父子,毕竟,挖到藏宝地这件事,目前来看,只有江家最有可能。 可让他意外的是,江氏父子除了凝神细听,看不出半点心虚紧张的样子。 有就是有,无便是无——江中白曾经江水名如是说过,两人确实没有沾染藏宝地,所以心里也是坦然。 风骁骑则把注意力放在了花中楼等身上,他看得出来,花中楼的眼神有些闪烁和隐忧,显然,六王爷这段秘辛往事,之前从未向别人提起,他既然已经和枯禅阁联手,这段重要的往事却从不提及,如今反而在江家父子面前说出来,自然会让老谋深算的花中楼浮想联翩。 六王爷示意,让江家的家仆去安排马匹以及干粮酒水,他的意思,竟然是要在遮天岭的群山之中待上几天,这趟冒险,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不找到藏宝地,绝不回来。 江中白哪能拒绝,只好照办,让家仆速速准备粮食酒水,马匹和雪衣,他问道:“王爷,我们大概几个人去呢?” 六王爷环视一周,说道:“你看我们现在有几个人,当然就都去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刻意在船上与你们商议这等绝密之事。” 江中白一看,除了他和儿子江水名,再无自己人,而六王爷那边,则有花中楼,“黑瞳虎”周阶,“暗狼”房三车,再加上六王爷本人,一共是六个人。 他当然不知道,船舱外面还有一个风骁骑在隐秘处偷听。 风骁骑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今晚都不该来江家,现在我哪有功夫去告诉镜妹呢?哎,只怕她要一直惦记着了。 他其实有打退堂鼓,重新去找镜水月,好让她放心的意思,可如今,跟随六王爷等人进入遮天岭,这种良机千载难逢。他同时庆幸,如果自己贸然进入遮天岭,里面地势复杂,就算他能够成功出山,也不见得有所收获。 如此看来,还是跟着六王爷等人去往遮天岭比较好,这里至少有六王爷和江氏父子熟悉遮天岭地形,花中楼武功奇高,而“暗狼”房三车原本就擅长追踪之术。 风骁骑暗暗叹息一声:希望镜妹能够最终理解我的苦衷吧。 六王爷趁这个功夫,继续说起当年: 六王爷当年曾经加入了魔教“六道”之一的“千机道”,这是负责机关之术的机构,专门在遮天岭各处埋伏各种机关暗器,用于防范总舵的安全。 也正是因此,六王爷才得以跟着其他部众和魔教子弟,去往遮天岭群峰各处,布置机关,同时也了解了遮天岭的山形地貌。 遮天岭至少有十八座雄伟的山峰连在一起,重峦叠嶂,林密如织,偏僻一点的地方,连条山路也没有,当时的“千机道”首领是戎茂才,此人堪称精通天下各种机关巧术,更是有一手“千机笼”是他的护身法宝,然而在遮天岭大战中,此人战死,“千机笼”也被仁云天师收为己用。 后面的事情,六王爷他们当然不知道,“千机笼”曾一度归属天云观三弟子慈广,而在贺州,风骁骑利用“千机笼”反杀了慈广,“千机笼”再度被仁云天师收回。 当时的六王爷,深受戎茂才的信任,所以,一些关键位置的机关,六王爷都亲自参与设计和布置。 “机关术”不同其它武功,掌握这项技能之人,其实相当于掌握了遮天岭的整体防卫,风骁骑也比较精通,他曾经有所怀疑,如果“千机笼”的主人戎茂才亲自布置遮天岭的机关防卫,那么,遮天岭大战之中,正派人士是如何突破种种机关的。 要知道,精致绝伦的机关,和山体河流密林可以做到完美的契合,实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然而,从后来对遮天岭大战的描述来看,遮天岭的机关防卫似乎很轻易就被突破了。 戎茂才作为“千机道”的总负责人,肯定是难辞其咎的。 他选择了主动战死,以捍卫自己的荣誉。 可对千机道的核心骨干而言,要想成功逃离魔教,难度很大,毕竟你身上掌握着魔教的许多机关秘密。 那么,六王爷是如何做到在十八年前遮天岭大战之前就成功逃脱莫家,而又不被魔教怀疑呢? 风骁骑暗想,如果我是戎茂才,像六王爷这样的核心骨干离开之后,我必定会立即重新布置新的机关,防止六王爷泄密带来的风险。 可是,从遮天岭大战之中,魔教机关并未起到足够作用的情况来看,似乎戎茂才在六王爷走后,并没有及时做出调整,是来不及呢,还是压根就不认为六王爷会背叛、 可惜,在六王爷的侃侃而谈中,并没有提及此事。 众人都是一些精明之人,他们听得出六王爷有所隐瞒,却也碍于身份地位,不好逼问,只好跟着装糊涂,好吧,看看这次一起进山,你堂堂一个王爷,还能搞出什么花头。 六王爷更多是在讲述自己在布置遮天岭机关时的一些趣事逸闻,顺便吹嘘一下自己的聪明多智。 不一会功夫,江家家仆前来禀报,一切粮草酒水以及马匹,全部都备好了。 六王爷点点头,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吩咐道:“我们秘密离开之事,切莫让任何人知道,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还在泛舟聊天,并在湖心岛上切磋,等到三天后,我们差不多也能够回来了,到时候,文丞相的心腹来到这里,我们自然能和他们有所交代了。” 江中白心里苦笑:文丞相既然想来抄查我们江家,我还能交代什么?交代每年贿赂他数十万两银子,还是交代我压根什么都不知道的狗屁魔教藏宝地? 这时,六王爷也收起了话头,在江中白的亲自安排下,一行六人搭乘一叶小舟,准备顺着湖泊,宛转来到后门,从后门进山,以避开耳目。 风骁骑这次就犯难了,如果说船体巨大,他尚且能够隐匿身形,可这种小叶扁舟,我该凭借深空之力,躲藏到哪里去,要知道,面前这些人物,武功没有一个弱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正自思量间,风骁骑眼见着两叶扁舟从大船上放了下来。原来这艘大船上,放着至少六叶扁舟,风骁骑想到了主意。 六王爷,花中楼和江中白,三人搭乘第一艘扁舟,先行驶离,“黑瞳虎”周阶、“暗狼”房三车以及江水名三人搭乘第二艘扁舟,紧紧跟上。 在两叶扁舟驶离之后,为了引人耳目,大船依然往湖心岛慢慢驶去。 风骁骑算准时间,估摸着这六人差不多已经远离,马上现身出来,制服了大船上的江家家丁,最后带着那个家丁头子,一起上了第三艘扁舟。 他用易水刀紧紧压迫着这个家丁头子的脖颈,让他不敢说话,同时示意这人用手势指导,告诉风骁骑江家后门在哪里。 这叶轻舟很快就来到了后门,在后门处,他果然发现了两艘被弃下的扁舟,船体还有一些轻轻摇晃,想必是这六人还没有走远。 风骁骑倒转刀柄,在这个家丁头子耳边叮嘱道:“今日所见之事,要烂在肚子里,否则,就算我不追究,你的家主得知后也不会放过你,明白吗?” 能够做到家丁头子的人,当然是精明开窍的,这人连连点头如捣蒜。 风骁骑轻轻一送刀柄,把这人打晕在船上,然后施展深空之力,从江家后门飘然而出。 除了后门,只见路上有积雪和脚印,这时天上雪落不断,等到天明之时,这些脚印就又被大雪掩埋,到那时候,外人肯定无法找到这进山的六个人了。 风骁骑寻找错综复杂的脚印,一路前行,他可以把自己的脚印与别的脚印重叠一下,免得山里有回头路时,被六王爷等人发现多了一人脚印,引起怀疑。 只是这样一来,他便走得不快了。 第257章 救人一命 脚印越来越深,这是因为一路上,雪迹越来越深的缘故,从脚印深浅,风骁骑就能看出,有两人脚印极轻,显然武功要高出其他人一两个档次,风骁骑只能猜出其中一个:花中楼。 因为风骁骑曾经亲眼见过花中楼出招,他的招数与那把折扇,给风骁骑留下了至深的印象,不可破灭。 另一个武功于花中楼看上去竟然不相上下,不知是其中哪个人,六王爷还是江中白呢?当然,也可能是专门练习轻功为主的“暗狼”房三车。 只见这些脚印,一路倒是没做停留,穿过一座密林,往遮天岭山岭深处去了。 风骁骑紧紧跟着,又怕跟得太紧,被花中楼等人发现,那就麻烦了。 风骁骑想到这里,从怀里拿出一条绸缎织巾,同时把自己的易水刀,藏进了大衣之内,因为断刀实在太过眨眼,这六人一看他的断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是风骁骑无疑,所以必须加以隐蔽。 那条绸缎织巾,正是镜水月初学手艺针线活后,给他编织的第一条织巾,这下子倒是派上用场了。 大山林深处,气候显得格外的寒冷,风骁骑自从星脉大成,深空之力愈发精进之后,对寒冷倒是不怕了,他在山林之间,偶尔还能看到出来觅食的野兔,甚至还有梅花鹿,以及各种鸟雀。 想来,这里的山林平时已经很少有人踏足过,人类不在的地方,动物们又对山林恢复了统治力。 只是,这种大自然的平静,注定在以后会被打破,叶千行重生之后,一定会重新来到遮天岭,重整总舵与山河,如今叶千行还没行动,想必只是因为她还在闭关不出。 风骁骑注意到,这里一带的树木,树龄已经有些年代了,有的地方的树木则不然,还是新长成的样子,也就是十几二十年的时光模样,据此可以推断出,在哪个地方可能有机关埋伏。 风骁骑远远跟着,只看见脚印,却还没有见到那六个人,他暗想:这几个人脚程固然不慢,可是我也施展了深空之力,按理说,应该也快追到他们了啊,怎么我点亮星脉感应,却丝毫感应不到他们的气息呢? 这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六王爷很熟悉这里的地形,直接带领他们去往某个神秘之地,一路上自然不需要停留耽搁,只管前往就是。 要不然解释不通。 大雪掩盖的山路,其实充满了风险,风骁骑在一处山崖附近,看到一行足迹严重打滑,滑落到了山崖边上,周边脚印错综繁乱,想必是有人不小心踩空,差点坠落山崖,多亏他旁边的人反应极其迅速,即使拉住了他,否则他必定坠崖。 是谁这么惨呢?风骁骑心里嘀咕着,他脚步放慢,不敢掉以轻心,之前的人生随岁月里,风骁骑爬过的最高山峰,就是天云观的后山,可那种江南之地的所谓后山,与遮天岭的崇伟气势压根没法相比。 宛如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山势险峻,风骁骑算是明白了其中含义。 有几次他脚下也差点踩空,看上去是厚厚结实的积雪,实际上却是一个空陷的坑地,有几次,风骁骑注意到树木上明显可见很深的刀痕,只不过,这些刀痕明显已经立岁已久,应该是十八年前遮天岭大战所致。 看来,六王爷带领大家去的地方,早先曾经发生过惨烈大战,莫非真有什么藏宝地?可为何之前从未听到这样的说法呢? 再往前行,有的树木巨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成了挡路石,这些树干早已失去了生机,可在树洞之上,能够见到新的树枝长起来,这些年轻的树枝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身。 风骁骑经过这些树干树木之时,注意到,上面没有脚印,前面的六个人像是施展起了轻功,纵横奔跃,于是风骁骑也施展深空之力,在林间施展轻功,一路上,脚印果然变得稀疏起来。 为什么到了这里附近,这六个人都施展轻功全力前进呢? 风骁骑正自狐疑,只听前面有呜呜咽咽之声,吓了他一大跳,这……这是有鬼吗? 那个呜呜咽咽之声似乎就在前面不远处,可不管风骁骑纵身往前多少路,那个呜咽之声仍然还在远处。 莫非那六个人也是听到这呜呜咽咽之声,才往前追赶的? 现在正是深夜,大雪已如鹅毛一般洒下,天上乌云沉沉,但幸好有皑皑白雪,照应着道路还算可见。 一阵冷风吹过,吹入了风骁骑衣襟,像是一只冰凉的手在饶他的背。 风骁骑不禁感到头皮发麻,难道,遮天岭上战死的冤魂太多,这些冤魂久聚不散? 呜咽之声仍然在吹响,仿佛在前方不远处,召唤着风骁骑。 风骁骑鼓足勇气,暗想:管它是人是鬼,我见鬼杀鬼,见神杀神,心里猛地士气高涨,更是奋力前行。 忽然间,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呻吟声,这人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风骁骑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果然前方左侧,在一棵大树下,一个人半坐着,倚靠在树上,正在那里轻声惨叫,似乎很快就要昏迷过去。 风骁骑停止了追踪,他决意先去看看此人的生死。 走到身前,风骁骑不禁大吃一惊,此人赫然是“暗狼”房三车。 风骁骑轻声问道:“‘暗狼’,是我,你怎么了?受伤了?” 房三车此时脸色苍白如雪,他本来是闭着眼睛的,听到声音,睁开眼睛,说道:“你是……谁?救我……我快不行了……” 风骁骑扯下锦缎织巾,说道:“是我,风骁骑。” “暗狼”房三车眼睛里猛地一亮,其实他和风骁骑算是有交情的,当初在雄天门总舵,他和风骁骑交过手,风骁骑曾经放过他一命,两人心照不宣,成了陌生的好朋友。 风骁骑千想万想,没想到“暗狼”房三车会在这里身受重伤。 他看向房三车的腹部,只见房三车紧紧捂着腹部伤口,竟然是被不知什么东西刺穿了腹部,血还在慢慢往外喷涌,只不过有人在他的腹部点了几处穴位,帮他稍微止了血,又拿了许多冰雪往他伤口上涂抹。 这些冰雪,都被血迹染红,即使是在深夜之中,与周边白雪相比照应之下,也显得格外悲凉。 “你是怎么受的伤?”风骁骑问道。 “暗狼”房三车苦笑道:“是你啊,风骁骑,真好,是你真好……我可以放心托付后事了。” “谁打伤了你?你别说胡话,你不会死的。”风骁骑把手掌贴在“暗狼”房三车的胸口,向他体内灌输内力,他自己体内逆转深空之力,一股股暖流气息不停的输入到“暗狼”房三车体内。 房三车本来已经渐渐发冷的身躯,竟然重新变得暖和起来,他的气色也迅速好转起来。 原来风骁骑情急之下,想到自己当初曾被神秘人暗算,体内被灌入了“深空之力”,几乎把他的经脉尽数吞没一空,害得他差点死掉,既然给一个人灌输“深空之力”可以让一个人经脉尽断,那么,我如果逆转深空之力,然后再灌输到“暗狼”房三车体内,那不就是把生机之力灌输给了他? 风骁骑赶紧照做,除了自己当初快死掉时,他逆转过深空之力,之后他从未再试图逆转深空之力,因为深空之力不比星脉。 星脉的逆转,他都是用了足足一两个月才完成,仓促之下,为了救人,他不能再犹豫了,于是冒着不知有多大的风险,风骁骑慢慢逆转深空之力,果然,一种异样的痛苦滋味开始折磨自己的经脉。 风骁骑此时还有所不知,且不说他练习了盈缺脉,即使他不练习盈缺脉,天底下的万事万物,也在是符合盈缺大道的,他逆转了深空之力,实际上就是把自己的一部分生机,输入到了别人体内。 上次被神秘人偷袭之后,风骁骑之所以逆转深空之力得以成功,是因为当时的深空之力对他而言,是外来事物,他逆转深空之力,相当于把深空之力据为己有。 而如今,风骁骑早已经和深空之力融为一体,这时再逆转深空之力,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补救别人的命了。 所以,“暗狼”房三车倒是越来越舒服,感到生机重回,但风骁骑体内却痛苦异常,只不过他一向心善,绝不忍心看到“暗狼”房三车死在自己面前。 房三车气息恢复,但他并不知道风骁骑经受的痛苦,他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来,笑道:“刚才我就要快死了,哎,就连身边的酒,也拿不起来了。” 风骁骑一边输着内力,一边强颜欢笑,说道:“你做密探,似乎不应该喝酒。” 这也是在转移房三车的注意力,让他不要轻易放弃生机和希望。 房三车此时已觉得说话不费劲了,于是说道:“是的,风骁骑,你真聪明,我做密探,当然不能喝酒,否则一身酒味,会把我彻底暴露,但你知道吗,我偏偏是最爱喝酒之人。这一次,我刚刚被花副阁主准许,不再做暗地里的密探,而是转到幕前来,所以,我这是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喝酒。” 他哆哆嗦嗦举起手来,灌了一口酒。 风骁骑体内痛苦异常,但他看到房三车已经明显好转,心里也是欣慰的。 “没想到啊,老子爱了这么多年的酒,今天第一次喝到嘴里,就跟马尿一样难喝,辣的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风骁骑微微一笑,他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房三车却没有注意到风骁骑的神色,他死里逃生,又觉得恢复了不少力气,目前可谓是充满了说话的倾诉欲。 “咳咳……我这老酒一喝,就爱上头,我们一行人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了鬼哭之声,好家伙,遮天岭竟然闹鬼。” 房三车到底是受了伤,头脑也有些不清楚,他根本没想着弄明白风骁骑为什么忽然出现,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解释,风骁骑能不能听得懂,比如,“我们一行人”到底指的是谁。 可房三车也不管这里面的逻辑混乱了,他只知道,面前这个风骁骑,他信得过,而且,正是风骁骑救了自己一命,房三车内心感激,更是毫无保留,心里有啥就说啥了。 第258章 退出江湖 “我听到这个声音,便自告奋勇去探寻一下,王爷他们也同意了,我施展轻功,眼看离这个鬼哭之声越来越近,忽然听到身后有风声,我想都没想,先设法躲避吧,于是躲过了背后的风声,可是我正要转身,看看谁在我背后偷袭,没想到……” 说到这里,似乎是因为恐惧之情,房三车剧烈咳嗽起来,哇的一声,吐出了几口黑血,看来他这次已经从鬼门关挺了过来。 风骁骑见此情形,立即加紧灌输内力,力图让房三车彻底好转起来,然而他体内早已经的波翻浪涌,如同翻江倒海,经脉甚至也开始错乱起来。 房三车吐出黑血,反倒舒畅了很多,只是他面色仍然带着惊恐,说道:“我一转身,只见眼前不到一寸的距离,赫然一个无面之人,几乎要紧贴着我的脸,我吓得真是要尿出来了。” 房三车自己也苦笑起来,叹道:“没想到,原来那阵风声只是这个怪物,这个鬼魂的虚招,他故意把我骗的转身,然后,用一枝树枝,刺穿了我的肚子。我试图抓住他的手,可他又飘忽不见了。” 房三车悲苦万分的摇了摇头,说道:“太可怕了,这个……鬼怪,这个怪物。他……咳咳,他竟然是把三枝细小的树枝,一起插在了我的肚子里,咳咳,幸好这时候,花副阁主及时出现,和他交起手来。哦,对了,瞧我说的,乱七八糟的,你可能听不懂吧,哈哈。” 风骁骑只觉得一个字也没力气说,只好苦笑的摇了摇头。 “没事,我就这么乱说一通,听我的,风骁骑,不管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看到后面的那排脚印了吗,顺着这排脚印,往山下走,你就能走到江家大院的后门,去了那里,你就能逃命了,快快逃命吧。” 风骁骑硬是憋出几个字:“后来呢?”显然他拒绝了房三车让他逃命的想法。 “后来……那个怪物被我们花副阁主打痛了吧,呜呜咽咽的叫了起来,然后往山后面跑了,本来周阶要留下来照顾我,可花副阁主却说,咳咳,说我是救不活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那个怪物还有同伙,他们几个人就追了下去,哈哈,好一个花中楼啊……枉我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结果,他竟然眼睁睁看着我死,不管我……” 风骁骑心里也莫名一苦,他感觉到房三车生机已经彻底复苏,慢慢开始收功。 大雪飘洒,寒风如刀,可他却出透了大汗,慢慢调息之后,方有所好转。 “风骁骑,你也惊讶了是不?哈哈,这些江湖领袖,从来都是如此薄情,咳咳,我们只不过是他们操纵江湖的工具罢了。” 风骁骑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他慢慢说道:“既然花中楼和你撕破了脸,再见面,恐怕他不会容你,趁着花中楼他们追赶怪物,无法顾及你,你还是赶紧逃了吧,远离江湖,别再成为别人的武器工具了。你,现在,自己能够走了吗?” 在风骁骑的搀扶下,“暗狼”房三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房三车大感惊讶,一阵子不见,风骁骑的武功似乎又提升了好多,而且,竟然能够用内力把他生命挽回,就算花中楼有心救他,也可能做不到,然而,风骁骑竟然能够做到。 本来房三车对风骁骑就很欣赏,现在又成了救命恩人,他内心感激,却也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于是说道:“风骁骑,你说的对,我是要离开江湖了,我自己能走,可是你呢?你莫非打算跟上去?”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世间哪里有鬼,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可能遮天岭的秘密,掌握在这个所谓的鬼怪手里,我必须去看看。” “暗狼”房三车苦笑道:“风骁骑,我总觉得你不简单,不知你是怎么跟上我们的,我也不清楚,你到底还知道多少事。” 风骁骑已经站起身来,他拿出天命刀,一边削着一根树枝,一边说道:“你既然已经要退出江湖了,那就少动脑子,少说话,找个姑娘,结婚生子,过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他把树枝削成了一根拐杖,递给“暗狼”房三车,这时,呜呜咽咽之声又从远处传来,而且此起彼伏,竟然有好几个“鬼怪”的声音。 风骁骑望向远方,目光坚毅凌然。 “暗狼”房三车现在对风骁骑不但只是感恩,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笑道:“那我就去当我的闲云野鹤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去苏州找我吧,我在那里,的确有个老相好,这是我的秘密,就连花中楼也不知道,哈哈,我是该去找找那个姑娘了,走得慢了的话,她怕是要嫁人了。” 风骁骑笑道:“心中有佳人,佳人必定心中也有你,只是红颜易老,聪明的男人不会让心仪他的女子等待太久,她等了你几年了?” “两年三个月零一天了……”房三车想放声大笑,笑出自己的无奈和苦涩,笑出自己的后悔和深恨,可他又不敢,怕再把鬼怪招来,只好硬生生憋住。 风骁骑看了一眼漫天的风雪,说道:“你快点回去吧,脚印要是没了,你就回不去了。” “暗狼”房三车笑道:“风骁骑,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我的特长就是记录记号啊,我要是能迷路,恐怕天底下就没有人能认路了。” 房三车把一个锦囊递给风骁骑,轻声说道:“你要是顺着这条路往回走的时候,发现不了脚印,也别慌张,你把这个锦囊往鼻子底下嗅一嗅,你就会意识到我给你留下了一路记号了,这件事,花中楼也不清楚,他总以为我什么都对他无所保留,哼哼,我哪有那么蠢,我待会一路回去,故意在树枝上做记号,有几处是错误的,故意让花中楼认得出来,他就会走错路,哼,我早就对他有所提防了,现在他既然对我不仁,我就让他困死在这座深山老林里。” 风骁骑手下锦囊,淡淡的说道:“可是,六王爷认路的啊。” “暗狼”房三车大吃一惊,问道:“风骁骑,你……你怎么知道这一行人中有六王爷?” 风骁骑摇头道:“许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周阶和我算是有交情,我得赶紧过去看看了。” “暗狼”房三车点头道:“周护法本来想留下来救我的,可他拧不过花中楼,不得不离我而去,去之前,他帮我点穴止血,否则我都可能撑不到你过来救我。我是没办法帮他了,你……如果能帮帮他,就帮一下吧……” 风骁骑应允下来,他试了试体内气息,发现自己刚才几乎枯竭的内力,竟然又充盈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黑夜? 深空之力竟然能够吸取周边无边无际的黑夜,作为它的能量之源,何等匪夷所思的神通! 风骁骑心里顿时感到无比欢欣,简直想飞上天,翻几个跟头。 “暗狼”房三车只见风骁骑格外兴奋,他搞不懂风骁骑为何如此,更想不到风骁骑此时的武功神通,已经远胜当初在雄天门的时候。 风骁骑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风雪里,只在原地留下随风起舞的雪花,一片片翻舞雀跃。 房三车慢慢伸出一只手,任由几片雪花飘落在自己手掌心,雪花都如此的欢乐,我这一生,竟然连这雪花也不如吗? 他想起远在苏州的那位姑娘,她的眼睛如此多情,她的胸脯如此白皙,她的身躯如此曼妙,这不正是人间欢乐的源泉吗? 想通了这一点,“暗狼”房三车慢慢往回走去,山路可以回头走,可是人生路呢,是否还可以回头?房三车急着回到苏州,他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大雪下的更急更密了,这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房三车曾经流下的鲜血,仍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被风雪洗涤。 风骁骑展开身形,此时他的深空之力已经完全恢复如初,而且通过逆转深空之力,激发出了深空之力更大的潜力,不觉之间,风骁骑因为救了“暗狼”房三车,竟然大幅提升了自己的内力修为,可算是未曾期许而来的福报吧。 夜更深,雪更急,风也越来越大,呼啸声却掩盖不住那一片呜呜咽咽之声,风骁骑听得这片声音已经比较近了,便慢下身形,施展深刻之力,隐匿在了暗影处,一步步走到了一棵高大的松树后面。 只见面前是一片比较大的空地,五个人被一群无面白衣的“鬼怪”围在其中,已经打斗在一起。 风骁骑大觉惊讶,花中楼等人的武功,已经是超凡脱俗之境界,怎么还对付不了这些无面怪人呢? 可是,六王爷与花中楼等五人,和那些无面鬼怪缠斗在一起,并没有明显的优势。 看那些无面鬼怪,似乎是不死之身,他们身上不管是中了刀剑,还是挨了拳脚,只是身形一晃,马上又有气力挥拳而上,而且,他们的伤口,绝没有鲜血。 江水名到底年轻,他施展南岛一派的功夫,可无论怎么砍伤面前这些无面鬼怪,这些鬼怪都不以为意,继续围攻,渐渐的,江水名已经完全只能自保了。 “爹,这些是鬼啊,鬼啊……”江水名一边挥剑,一边惊恐的喊道。 江中白怒道:“名儿,守住心神,这些怪物好像会一些妖法,但这世间,哪有鬼怪!不要自己吓自己。” 江中白说话分神之间,几乎被一个无面白衣怪物一掌扫中,他连忙往旁边一躲,回了三掌,每一掌都拍在那人的胸脯上,可那白衣怪物只是往后退了三大步,晃了晃身形,继续朝江中白攻来。 花中楼挥舞着折扇,卷起片片雪花,把雪花变成了暗器,射向这些无面鬼怪。 可是这些白衣鬼怪竟然躲也不躲,硬是受住了这些雪花暗器,任由这些暗器噗噗飞进体内,只是顿了顿身形,继续抢攻。 花中楼见识广博,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景象,面前这些无面怪人,莫非真的是鬼怪? 风骁骑细看情形,特地看了看六王爷的武功。 第259章 黑衣怪人 只见六王爷的招数大开大合,隐约竟有天脉之象,他的拳脚比江中白更有威力,甚至能够打折无面白衣的胳膊,但让人更加震惊的,不是六王爷的武功内力,而是,被他打断胳膊的无面怪人,很快就能复原,只需在旁稍微一顿身形,胳膊就能恢复如初。 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怪事,六王爷也暗自心惊,要知道,他和花中楼等人内力修为再高,也有耗尽的时候,可是这些无面怪人,似乎有着无情无尽的力气。 更让六王爷担忧的是,这些无面白衣鬼怪的背后,究竟是谁在操纵,岂不是一个更加可怕的人物? 可现在的局面,容不得他往深处想,先想到办法解脱目前的危局才最要紧。 风骁骑在一旁,看着众人与无面白衣怪人打来斗去,这些白衣无面怪人大概有十个人,他们配合精妙得当,显然是受过有素的训练,那么,是谁在训练他们呢?他们又练习了什么奇特的功法,竟然刀枪拳脚不可损伤? 这时只听花中楼高声喊道:“不可再有所保留,必须迅速杀死他们!”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再这么缠斗下去,恐怕会被对方拖垮。 只见花中楼折扇大开,卷起无数风雪,这些风雪又抱成了小小的雪团。雪团飞向其中一个无面怪人的脸庞,那人连忙横手挡住,然而花中楼的功力何其高深,正如他之前所说的,各人之所以久战不决,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互相提防,有所保留。 现在,花中楼已经出了全力。 这些雪团威力何等惊人,硬生生把这个无面白衣怪人的胳膊与脸庞打了个稀烂。 花中楼身形跟上,折扇翻舞,又把这个怪人身躯割成了几十段。 这个白衣无面怪物呜呜咽咽大叫了几声,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复原,很快就停止了动弹。 其他九个白衣无面怪物看到同伴死了,却毫不害怕,而是大怒,他们的招式更猛了,江水名几乎被他们的掌风打到。 但江水名为人本来就狠毒,这次他也决意杀无赦了,于是他施展了南岛最上乘的剑法,只见他的长剑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上忽下,几乎是一刹那间,他就刺出了三十多剑,而且全都是刺向一个无面白衣怪人。 那个怪人哪里抵挡着住江水名如此全力一击,愣是躲避不开,被长剑分裂成了数十小段,也是晃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复原。 其他怪人见到此情此景,还是没有害怕,而是更加疯狂的扑向众人。 受到花中楼与江水名的激励,众人只觉得有希望了。 六王爷大喝一声,双拳出如奔雷,卷动着周边风雪,呼呼涌向其中一个无面怪人。 只见六王爷的拳风带动起来的风雪,竟然团团把这个无面怪人围了起来。 怪人怎么也挣脱不开,直到被风雪厚厚的覆盖了一层,六王爷用风雪裹住这个怪人之后,猛然跳到一旁,伸出一掌,掌势虚抓,用力一攥,面前这个被风雪包围的怪物惨叫连连。 只见这层雪团越来越小,里面的无面白衣怪物竟然被硬生生的压缩到只有一个小箱子一般大小,相当于活活被六王爷用掌心“攥”死了。 终于,这个雪团不再动弹了。 风骁骑看到六王爷这个怪招,心想,怎么这一招和慕容遵我前辈的虚空神掌有着几分类似呢? 其他八个无面白衣怪人看到这种情景,都愣住不动了,好像他们也是心有恐惧之感,竟然吓着立在当场,不再动弹。 “黑瞳虎”周阶抓住这个机会,把他的拳脚集合了天脉中的雷脉之力,猛然轰向其中两个白衣无面怪人。 那两个怪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黑瞳虎”周阶几拳砸在身上,周阶砸人的时候,有个技巧,就是只砸向一个部位,其中一个,是砸在他的肚子上,硬生生把这个无面白衣怪人肚子砸穿。 另外一个怪人,则是被“黑瞳虎”周阶砸到了脑袋上,活生生脑袋被砸入了身体之中。 这两个无面白衣怪人显然也无法复原了,倒在地上动弹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剩下六个无面怪人此时还愣着,只听一声邪魅的笛声响起来,这六个白衣怪人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六王爷怒声大喝道:“是人,是鬼?敢不敢出来一见?” 只听一阵嘻嘻哈哈的鬼笑之声传来,这个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出来,让人辨不清他的方位,甚至,都判断不出来有几个人在周围。 不过,好歹这个背后之人就要现身出来了。 花中楼反而平静下来,慢慢摇着手里的折扇,仿佛现在不是风雪寒冷的深冬,而是八月酷暑。 “黑瞳虎”周阶站到花中楼身旁,为他护法,周阶的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焰火,他以为“暗狼”房三车此时已死,心里惦念着向这些无面怪人寻仇报复。 江中白这时解释道:“王……王爷,我们江家在此处十多年,我上下遮天岭也不知多少次了,可我,实在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无面怪物啊,还请王爷明察。” 六王爷冷笑一声,说道:“如此邪魅的武功,怕也不是你能教出来的,这些人,要么是魔教余孽,要么是被不知什么人请来的,呵呵,他们这时候出现,反而更加证明了,我们离那个神秘藏宝地不远了。” 只听那个似哭似笑的声音说道:“谁要是贪心不足,离踏入阴曹地府也不远了,哈哈哈哈。” 六王爷面色一变,怒喝道:“快快现身!”他挥出一掌,拍向一片密林,这片树林上覆盖的积雪扑簌掉落,一个黑影从风雪中冲了出来。 只见这个黑影,一身黑衣,更是蒙面,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只有那双眼睛,透着邪魅的光彩。 那个黑影停在离众人三丈之远,哈哈笑道:“开心,开心,好久没有见到生人了,好,好,活生生的人,才是更好的养料,哈哈,我的无面人有吃的了。” 花中楼打量了这个黑衣人一眼,冷笑一声道:“谁吃谁,还说不定呢。你们这些无面人,也不过如此。” 那个黑衣人声音像是久远年代的枯树朽木,特别的生硬潮冷,说道:“刚才这些无面人,只不过是我早年训练的老品种,呵呵,就算你们不杀他们,我也早想把他们找个法子处理掉了。” 江中白冷静问道:“你到底是谁,我江中白在遮天岭待了十多年了,遮天岭进进出出无数次,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那个黑衣人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哈哈,要不是你们江家这些年在遮天岭一带大开杀戒,并且把尸体填埋到遮天岭群山之间,我还找不到这么多尸体,训练我的尸奴呢。” “尸奴?”众人惊讶问道。 风骁骑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小时候,镜水月曾经根据书中内容,对他说起过“尸奴”的事情,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妖法,据称,此法和之前曾经见过的剑主剑奴之术倒是有些类似之处。 只是风骁骑万万想不到,这些尸奴按理说修为应该不高,可为什么竟然能够和花中楼这样的高手过招这么多招,莫非是这个“尸主”武功修为太高的缘故? 风骁骑的星脉隐隐跃动,显然,附近有相当高修为的高手在一旁,而且,这个高手至今没有露面。 黑衣人得意的笑道:“你们要不要试试我所练出来的最新的‘尸奴’啊,哈哈,这可是费了我十多年的心血,你们想必也想见识一下吧。” 黑衣人双掌一拍,嘴里念叨了一些类似咒语的话语,猛地双目一睁,只听一声狂吼,从附近的山林里传来,像是一只受伤了猛兽,往这边走来。 风骁骑内心大惊,原来他感受到的这个高手,竟然是一个“尸奴”,此人的修为决然不低。 风骁骑几乎差点卸去了深空之力,这时正值天色最深,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渗入他的体内,原来刚才他为了救治“暗狼”房三车,耗损相当厉害,直到现在,深空之力还在不断吞噬周遭的深夜力量。 等风骁骑意识到这种趋势,忽然感到一丝害怕,怎么让深空之力停止下来呢?这样吸取周边内力,我哪能消化得了,就像是一个饿汉,忽然间吃到了满汉全席,不吃还不行,饭菜硬往嘴里灌,岂不迟早要活活撑死? 风骁骑当下凝气聚神,开始使用逆转深空之力的方法,试图抗衡逐渐失控的深空之力,然而,越是逆转,反而越是阻止不了深空之力不停的膨胀。 风骁骑暗想:完了,这下要坏菜了,我本来就对深空之力一知半解,自以为明白,其实什么也不明白,现在倒好,天脉的劫难有慕云祖师帮我想方法分担,可深空之力谁来教我,难不成,今天我要“撑死”在这里吗? 这是风骁骑第一次感到绝望,他的眼前浮现出镜水月美丽似雪的容颜,心里猛地一惊,不行,我还不能死,镜妹还在等着我回去,没有我,镜妹也活不下去,我必须回去。 既然逆转深空之力阻止不了,那我试着用盈缺脉和星脉,去抗衡深空之力试试看。 风骁骑有所不知,自古以来,同时修炼天脉和深空之力的,只有照云道人一人,而且,照云道人是先修炼了天脉,后来为了克服天劫和心劫,才创造性的开发出深空之力的神通,待到深空之力大成之后,他就能够用深空之力驾驭天脉,从而横扫江湖,无人能敌。 如今,风骁骑反而反其道而行之,试着用天脉驾驭深空之力,这是照云道人也不敢妄想的,你能想象星河反过来驾驭整个虚空宇宙吗? 风骁骑正在做这样的事情,这是冒险之举,徒劳无功的结果,代价将是生命。 然而,风骁骑已经没有别的途径可走,毕竟,深空之力对他而言,是舶来品,是一个神秘人传输给他的,不像天脉中的星脉,是发自他体内的经脉。 风骁骑全力运转星脉,就在那棵大树下面坐了下来,他体内的深空之力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而且还在不断积累。 第260章 绝顶尸奴 所以,即使花中楼和六王爷等人就在风骁骑的附近,他们对风骁骑也是一无所觉。 何况,那片山林之间,缓慢走出一个魁梧身躯,那个人,就是黑衣人所训练的最新的“尸奴”,单是从他的气息,就能察觉出这个“尸奴”和之前的那些无面怪人都不一样。 这个人是有面孔的,他脸上的皱纹很深,胡子很长,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浓密的头发甚至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怀疑这个人是怎么认路的。 六王爷和花中楼对视一眼,他们的内心都感受到了极度的震恐,上次六王爷有这种感觉,还是藏明一大闹潞州江湖武斗会的时候,藏明一的蓝色眼睛,深深震撼了六王爷。 六王爷虽然武功修为不弱,但是和藏如海龙逝空等人相比,差距还是巨大的,只是得了藏如海真传的藏明一,就能够震慑住他。 花中楼却记不起来他何时这么恐惧过了,或许,那还是在三十年前,他当时还小,第一次见到慕阁主的时候,慕阁主正好在和一个老对手对打,在这个过程中,他曾经感受过这样的恐惧,那是被慕阁主武功神通震慑而来的恐惧。 从那之后,因为慕阁主几乎不再动武,而花中楼在江湖上遇到过的对手,都没有人能够给他带来这种冲击。 甚至是修炼了“天之道”的仁云天师,对他也没有造成这种震撼。 但是这一次,却遇到了这个怪人,或者说野人更为恰当。 这个怪人停在了离众人三丈远的地方,看向黑衣人,他动作很迟缓,慢声支支吾吾道:“我……饿……啊” 黑衣人用手里的长笛,指向六王爷这一行五个人,说道:“你去吃了他们,就不饿了。” 六王爷等人听到这句话,面色巨变,都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 那个野人转头看着这五个人,用含混不清的话问道:“都……能……吃?” 黑衣人怪笑几声,说道:“当然,都能吃,不用客气,怎么吃法,看你咯,活吃还是死吃,我这里有火石,你甚至还可以烧烤。” 众人听的心中一寒,花中楼沉声道:“这个人武功相当可怕,待会我们五人必须使出全力,否则我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江中白惨笑一声,说道:“现在我才知道,遮天岭有多么的可怕,可笑我还以为自己全盘在握,哎……” 江水名咽了一口紧张的口水,颤声说道:“爹……我想……回家,不,我想搬离遮天岭。” 六王爷观察了江氏父子的反应,发现她们不像是在演戏,难道说,江氏父子真的不知道什么藏宝地?又或者,只有这黑衣人才是解开藏宝地之谜的关键。 都到这个时候了,六王爷反而还惦记着藏宝地,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六王爷轻声提醒众人:“擒贼先擒王,我们不如先分出一两个人去对付黑衣人。” 江中白马上说道:“我和名儿去对付那个黑衣人吧。” “哼,你说了可不算,万一你拿住那个黑衣人,再通过他,指挥尸奴来杀死我们,岂不是趁了你的心意?”六王爷到如今也不肯相信江氏父子。 江中白叹息道:“王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疑心病,我们能活就不错了,那你说怎么办?” 六王爷沉声道:“这样,我和你儿子去袭击那个黑衣人,你和花副阁主及周护法,牵制住这个野人尸奴。” 江中白心里哭笑不得,只得答允。 江水名此时已经快吓破胆了,他发现,到底还是上了年纪的人,胆子更大一些,他只让别人见识过死亡的恐惧,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面对死亡产生恐惧。 这个野人,江水名不敢再多看一眼,只怕多看一眼,魂都被这个怪物勾去了。 那个野人身形迟钝向前走了一步,他伸出双臂,慢慢吐出几个字:“我……饿……啊……” 江水名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六王爷厉声说道:“按计划,行事!” 他率先带头,扑向那个野人。 六王爷想声东击西,也想打破这个野人对众人的震慑感,他这一次,没有丝毫保留,他的双拳,隐约可听得见雷声。 就在这双拳头就要碰到野人的时候,这个野人猛然身形一震,平推双手,竟然挡住了六王爷而双拳。 其实,野人的反应速度远比六王爷快得多,六王爷的双拳已经马上就要碰到他了,他首先是立住身形,并在众人都没看清的情况下,后撤了一步,然后平伸双掌,挡住了六王爷的双拳。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电光火石之间就完成了,花中楼明明已经全力以赴的盯着场上局势,却竟然没看清这个野人的动作。 花中楼大喊道:“王爷小心,大家一起上,否则今天谁也活不了!”他的折扇画出一片优美的图形,原来是写了一个“破”字,这个字是风雪凝结而成,飞向野人。 这时候六王爷想撤拳,却发现自己的双拳被野人牢牢吸引住,怎么也扯不开。 野人张大嘴,竟然往六王爷的脑袋上咬了过来。 六王爷再怎么有胆,此刻也吓得缩起头来。 这时,花中楼折扇挥出的那个“破”字,恰好到了野人的嘴边,割向野人的嘴角。 只听砰砰几声,野人的牙齿正好咬在这个“破”字上,这一咬,竟然破解了花中楼灌注的内力,只不过因为野人咬得太猛,牙齿相碰,把自己的一颗门牙撞飞了一颗。 野人一吃痛,不由一愣。 这时,六王爷的双拳趁势往回一缩,终于成功脱离野人的手掌,然而,六王爷觉得他的双拳皮肤很痛,原来他脱离双掌的时候,野人反应奇快,变握为抓,硬生生用指甲刮下了六王爷的一层肉皮。 六王爷双拳可见十条伤痕,都是野人指甲造成的,六王爷心胆俱裂,惨叫一声。 这一声,更是吓得江水名几乎把剑丢掉。 这个野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要不是他神智迷糊,真要较真先发制人,恐怕六王爷已经成了野人的腹中餐。 江中白叹息一声道:“终究,我们还是死在了遮天岭上,哈哈。” “黑瞳虎”周阶冷冷说道:“现在就认输了?枉你还是江家一族之长呢。” 花中楼也笑道:“要是不碰到这些怪物,我倒真以为藏宝之地只是谣传了,看到他们,我觉得藏宝之地一定存在!” 花中楼望向黑衣人,喝道:“你们是魔教的人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魔教?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提起魔教大名。” 他的语气,毫无疑问暴露出他非但是魔教之人,而且,他对魔教有着极忠诚的信仰。 这个时候,风骁骑已经无法去听他们说话了,他没想到,深空之力吸取外在深夜力量的威力如此之大,他不管怎么逆转星脉,还是正转星脉,不管怎么调整盈缺脉,都无法驾驭这种力量。 哎,风骁骑暗自叹息,他倒不是后悔救了“暗狼”房三车,只是悔恨自己,为什么凡事不考虑可能的后果,如此任性逆转深空之力,终于让自己体内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大盈”之态,深空之力不断吸取外力,眼看风骁骑的经脉就快经受不住了。 该怎么办?风骁骑心念急转,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这时同样苦恼的,还有六王爷,他的双手手背上十道刻痕几乎深可见骨,极有可能,他的一身神拳神通就此废了,那简直不可想象,一旦没了武功傍身,恐怕一夜之间,他就会被他的政敌暗杀于无形之中。 六王爷往后退出好多步,已然有了怯战之意。 花中楼到底是久在江湖,他反而比六王爷更加坚毅。 野人和花中楼已经斗在了一起,花中楼吸取了六王爷的教训,以手中折扇,挥舞出无数大小不一的雪团,攻向那个野人。 那个野人身上中了好多雪团,但他就像那些无面白衣怪物一样,雪团砸破了他的躯体,他仿佛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步步绕开雪团,往花中楼这边大步走来。 花中楼也不禁心虚,江中白看出形势,六王爷几乎已经成了废人,如果再不立即联手,今天恐怕真要死无葬身之地,别人死了倒也罢了,他自己死了倒也罢了,可他儿子,江家的独苗,江水名还在这里,他不能不管。 于是,江中白立即挥剑,刺向那个黑衣人,一边大声喊道:“花副阁主,你要顶住啊,待我拿下这个黑衣人!” 这一声呼喊,唤醒了恐惧中的江水名,他毕竟也是经历过一些血腥场面,眼见父亲犯险而上,他也再无任何犹豫,跟着父亲一起攻向黑衣人。 这一边,“黑瞳虎”周阶大喝一声,和花中楼一起大战这个野人。 一团团雪团和拳影,招呼在这个野人身上,可这个野人却似乎没什么感觉。 花中楼心中大骇,他知道,一旦这个野人突破他和周阶的雪团拳影,那么,六王爷的下场,也就是他们的下场。 花中楼纵横江湖十多年,一向自负,即使是藏如海这样的绝世高手,恐怕也不会让花中楼感到如此恐惧。 这一时刻,花中楼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他第一次感受到绝望的时候,那是和蔼可亲的慕阁主展露出他的武功之时。 周阶大声喊道:“花副阁主,您肩上重担多,今天情况诡异,您还是先走为上,待以后厘清这边的情况,再来收拾这里的妖魔鬼怪吧。” 他这番言论,其实给花中楼铺垫了台阶。 花中楼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一度有些动心,但他还有一丝侥幸,希望江中白父子能够尽早制住那边的黑衣人,毕竟,是这个黑衣人训练出这么一个野人的,此人必定有什么诡异的方法,能够操控“尸奴”,如果这个神通,能够被枯禅阁掌握,那么,枯禅阁以后岂不是可以号令整个江湖,哪怕是什么魔教,也不在话下了。 花中楼到目前依然非常自负,他不太清楚那天在天云观贺州分舵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本来他要带领部下,去凑个热闹,可是慕阁主却亲自发来指令,命他不许前去,而是让他回京复命。 因此,花中楼根本不知道,未来江湖会有巨大的变动,一代代绝世高手,将重新席卷江湖。 第261章 北门七子 那一边,江中白和江水名两人合力,想制约住黑衣人,可黑衣人轻功极其精妙,他轻巧的躲过了两人的合力剑招。 江中白沉声说道:“不必抓住活口,我们能把此人杀了就杀之!” 江水名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抓个活口,如果能够抓住这个黑衣人,那么,那些厉害的无面白衣怪人,以及这个更为可怕的野人,就有可能被江家据为己有,这简直可以成为以后称霸江湖的基石。 然而,江中白的提醒彻底叫醒了江水名,这个黑衣人既然能够操控训练这些怪物,他本人的道行有多么高深,俨然是深不可测,现在江氏父子两人联手,已经是唯一的一个机会,也许能够杀死这个黑衣人也说不定呢。 江水名心意已决,他的南岛一派武功便淋漓尽致的展开。 黑衣人“咦”了一声,冷笑道:“倒是有两下子,我十多年不出江湖,没想到江湖上能打的年轻人还是有的,你知道吗,你这种武功和身子骨,可是我那些怪物们最喜欢的口粮,哈哈。” 江水名怒道:“说什么废话,受死吧,怪物!”刷刷刺出七剑,七剑飘忽不定,像风像雪,又像迷雾一样踪影迷离。 黑衣人一边笑,一边从容躲避,他从不还手,只是一味躲避,“你放心,我不会杀死你,我要让我那些怪物,活活的吞了你,哈哈,尤其是那个怪物,他最喜欢吃你这样的年轻人了,哈哈,我都不敢把他放出来。” 江水名听后,明显动摇了心志,这时,江中白又喝声提醒道:“名儿,不要受他言语刺激,他在虚张声势罢了。” 黑衣人冷然一笑,反问道:“你说我装腔作势?”他忽然右掌虚抓,飘然去抓江水名的长剑,江水名见他出招,心里颇有些胆怯。 就是这一片刻胆怯,让江水名招数露出了致命的漏洞,而黑衣人的右掌很快就切入这个漏洞,眼见江水名这一长剑要被黑衣人抓在手里,却见一样东西飞来,速度奇快,正好填补了江水名的这个剑招漏洞。 黑衣人又是一声“咦”,他变招奇快,猛然转向江中白,江中白正持剑来救江水名,攻势甚急,攻强守弱,漏洞更多,黑衣人随意就抓到一个漏洞,一掌切了进去。 这时,有一样东西扑来,恰好填补了江中白的招法漏洞。 黑衣人掌风一推,把这件东西推开,这件东西在空中转了十多圈,回到了一个人的手里。 只见这个人笑吟吟的走过来,他扔出的正是两只草鞋,其中一只,落在了江水名附近的地上,另一只,他自己握在了手里。 这人粗声说道:“呵呵,好久不见‘尸奴’之术,没想到老妖还是没死,当年他怎么没有跟着叶千行一起去死啊。” 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没想到当年的魔教护法,真的练出了什么‘尸奴’之术”,这个声音听上去,冷峻的很多。 江中白大喜,说道:“‘北门七子’,你们终于来了啊!哈哈,太好了!” 一个女声响起:“爹爹,你,你没事吧?”,这个倩影扑了过来,和江中白紧紧抱在一起,原来是江中白的唯一的女儿江奕舟来了。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五人,加上其他两人,恰好是“北门七子”,这下子都凑齐了。 但是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有一个年轻人正在经历生死玄关,他的头顶上已经渐渐冒出了黑色雾气,可是,在这深沉不可测的夜里,没有人注意到这片雾气。 这时,花中楼与“黑瞳虎”已经合力把野人挡住,野人离他们二人还有五步之远,却真的无法再前行一步了。 站在江奕舟背后的五人之一,一个身着灰衣服,面相有些丑陋的老年人笑道:“不愧是枯禅阁的副阁主,到底是有两下子,不过我就奇了怪了,怎么你的武功比你们慕阁主差那么远?” 另一个高瘦个子,却同样丑陋的老者说道:“五弟,你这都不明白啊,慕阁主他一定是藏私了呗。” “那倒未必,说不定是因为这个人修为觉悟有限,所以慕阁主他没心思教他。” “嗯,还是老七说的对,看来慕阁主只把‘青冥扇’传授给了他,已经足够他在江湖里威风了。”说话的是一个敦实的胖子,他是“北门七子”里的老六。 那个扔鞋救下江氏父子的,正是“北门七子”的老二,他笑嘻嘻穿上仅剩在手里的一只鞋,说道:“哎,你们说说,要不是当年我们在照云道人面前发下毒誓,三十年内不得踏入江湖,这江湖里哪还有什么枯禅阁,呵呵,还不是我们‘北门’一统天下。” 五人之中最老的那个老者,正是“北门七子”里年纪最大的,也是排行老大,他冷笑道:“老二,你有本事去对照云道人说道说道啊,那个毒誓,你不遵守也行啊,你只要敢,就可以去试试。” 草鞋老者怪笑道:“大哥,你又在调侃我,我知道,这三十年,你过的最苦,这么,正好老妖怪在这里,我们就找找他的晦气吧。” “北门七子”里的老大冷笑不语,这时,排行老三的邢老三看到了六王爷,笑道:“这不是六王爷吗?怎么,我们一来这里,就听说你们朝廷要抄了江家的家族,是吗?” 六王爷这时候已经止住了双掌的血,“北门七子”的名头,他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七个糟老头子竟然还没死,而且竟然站到了江家这一边。 六王爷尴尬笑笑,说道:“哪里是抄家,只不过是文丞相派人来查查江家的账罢了。” “北门七子”的胖子王老六大声笑道:“好话都是你们说的,坏事你们一个比一个做得多,你也是老六,我也是老六,但要论心眼之多,你这个老六,可比我这个老六厉害多了,哈哈。” 花中楼这时还在尽力抵挡野人,那个野人愈挫愈勇,竟然更加不可阻挡。 高高瘦瘦的张老七说道:“老大,花中楼这边,我们要不要出手帮一下?毕竟,他和慕阁主有很深的渊源。” “北门七子”的老大姓武,习惯了别人喊他武老大,他略微思索,觉得张老七说的有道理,于是对那个草帽老者说道:“赵二弟,你去把那个野人的妖法破了吧。” 赵老二嘿嘿一笑,好像接到了一桩很开心的任务,他脱下刚刚穿上的草鞋,忽然扔向那个野人。 这个野人不以为意,伸手去接,刚把这只草鞋接到手里,忽然觉得浑身一软,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花中楼收起“青冥扇”神通,心里震惊不已,暗想:我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不能把这个野人降服,怎么这个赵老二只用了一只草鞋,就把这个野人放倒了。 “黑瞳虎”周阶也赶紧收手,站在花中楼一旁,他对这七个人保持着警惕之心,对方还不知是敌是友,如果与他们为敌,今天恐怕真的要葬身此处了。 “北门”是一个在传说中出现的门派,据说“北门”乃是修习上上仙之道功法的门派,因此,这个门派从一开始,就在江湖选取最有天赋的孩童,然后加以悉心培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北门的门人,各个长相都比较丑陋,竟然没有一个看得顺眼的。 风骁骑此时正难受的要命,顾不得场地里这些生死纠纷,然而,此时他听到了照云道人的名字,暗想:难道北门也与照云道人有关系?听上去,是三十年前照云道人压制住了北门的发展,可众所周知,照云道人神秘失踪于五十年前。 莫非,照云道人这五十年来依然漫步游走于江湖,可他为什么如此低调呢?总不会是厌烦了天下无敌的那种感觉与招摇吧? 风骁骑这时候忽然想起照云道人和北怪二老最后的决斗,他猛然意识到,原来照云道人是用了深空之力去抗衡天脉的天劫与心劫。 而我,却做反了,怪不得,越是用星脉去压制深空之力,越是无法得逞。 那么,我怎么把深空之力彻底洗成自己的经脉呢? 尽管身处无比痛苦之中,风骁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夜更深,就连白雪也似乎黯淡了下来。 忽然间,武老大脸色巨变,颤声问道:“六位兄弟,你们可曾感受到,似乎有一股巨大的,无形的深空之力在附近,难道……他来了?” 这个“他”,自然就是曾经成为整个北门梦魇的照云道人,其他六个人面色也都是巨变。 江水名问自己的妹妹:“小舟,你的师傅们这是怎么了?谁把他们吓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他们所说的什么老妖怪不成?” 赵老二插话道:“你屁都不懂,乱放什么?老妖怪不过是个妖怪,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个人,他才是真正的江湖梦魇,哎,我都说了,还差半年,才到三十年整,你们非要说是帮舟儿出口气,找这个借口涉足江湖,好了,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王老六硬声说道:“怎么,那个人有什么了不起了?三十年都过去了,我们都快熬到老死了,那家伙岂不更是老的快死了?还怕他什么?” “住口!王老六,你自己想死,一个人去远远的地方骂去,别把我们几个老哥连累上,深空之力,其实常人所能修炼的武功,亘古长夜,你明白吗?不死不灭,与天道仙道永恒!我们修习仙之道,已经是逆了天意,人家也是为了咱们着想,慕容遵我这么多年,已经达到人之道的巅峰,可迟迟不入仙之道,你知道是为什么?” 说这些话的,是那个邢老三。 王老六冷冷说道:“当年慕容遵我来找我们修习仙之道的修行方法,哼,那时候我们本以为仙之道已经小有所成,没想到被他的‘人之道’击败,你还好意思提起这些事?不过,听说慕容遵我在贺州伤的不轻,等这里的事情了断,我就去和他算个清楚,看看他的狗屁‘人之道’到了什么程度了。” 第262章 违背约定 风骁骑本来已经聚气凝神,但听到慕容遵我的名字,他不免再度分神,原本已经有些聚敛克制的深空之力,猛地又窜了出来,差点让风骁骑吐血。 深空之力这一窜,武老大明显感受到了,漫漫长夜,无边无际,不知何所起,不知何所去。 武老大眼皮一跳,沉声说道:“你们听我的,这次什么老妖怪,什么藏宝地,我们都先放一放,现在的气氛太古怪了,我们毕竟没有按照约定,隐居凑满三十年,人家要是来找我们的不是,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言下之意,竟然是束手不管这里的事情,那个黑衣人哈哈笑出声来,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的师父是老妖怪,可是,你们却如此胆小如鼠,嘿嘿,你们怕的是谁?” 武老大心里正不耐烦,看到这个黑衣人如此嚣张,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欺身到了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只觉得全身经脉为之一滞,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升上心头。 武老大一双眼睛望着黑衣人,黑衣人不由自主的也看着武老大的眼睛,只见那双眼睛里忽然发出悠悠的白光,正好照射在黑衣人的眼睛里。 黑衣人只记得他最后的意识就是:完了,不该看这个老头的眼睛的。 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挽回这个错误了。 花中楼看到这一幕,不禁皱眉,惊呼道:“这……就是‘仙之道’吗?” 风骁骑躲在一旁,听闻这三个字,也往场上看去,他常听慕容遵我悲叹,感慨自己始终修炼不到“仙之道”的境界,那么,“仙之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呢? 武老大心情稍微平复,冷笑道:“你眼力还不差,果然不愧是慕阁主的手下。这就是‘仙之道’里的‘忘神’!今天看在‘青冥扇’的面子上,你可以滚了。” 花中楼几时受到过这种屈辱,竟然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蛋。 他正想发作,却见那个黑衣人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表情呆滞,似乎对外界失去了反应。 武老大抬头望着天空中的飞雪,轻叹一声:“以天地为墓,以白雪为棺木,你小子的命,也算不差。” 众人除了其余北门六子和那个野人之外,无不感到极度震惊。 风骁骑心里暗骂:这个老头如此心狠手辣,让这个黑衣人失了魂魄,然后要让他活活冻死在这里,这是什么狗屁“仙之道”,这是杀人的魔道啊。 他正想发作,只觉体内深空之力更加磅礴,他的经脉此时已经脆如纸线,只怕是轻轻动弹一下,经脉就会断裂,仿似大涛大浪,连绵不绝,没有尽头,风骁骑心里直叫苦。 那个野人陡然之间不再有人操纵他了,反而也呆在当地不动了。江中白看着这个野人,心里闪出个念头,说道:“七位神师,这些年来,多谢你们栽培小女,快快随我去江家宅院喝一杯薄酒吧。” 王老六大声说道:“要喝,就喝最辣最劲的酒,老子们为了徒儿,为了你们江家,这次豁出去了,违背约定,提前半年就入关江湖,这要是让那个人知道,我们七个人可吃不了兜着走,这么大的风险,你还说薄酒?” 江水名这时也明白过来,以后江家要完全依靠“北门七子”来撑腰了,那样的话,即使是朝廷来查抄江家,也不用害怕了,看六王爷的武功,即使没有被废了双拳,也不会是“北门七子”的对手,而且,就连大名鼎鼎的枯禅阁,也不敢招惹“北门七子”,有了这七尊大佛,江家永世可以太平了。 江水名大声笑道,模仿王老六的豪爽,说道:“刚才家父谦虚之言,王六叔莫怪,我前些日子刚从贺州进了一批辣子酒,这种酒,啧啧,喝上一口,就能入魂三分,王师叔如果肯赏脸,我现在就带你去喝个够。” 王老六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说道:“好!这才是懂事!舟儿,这是你哥哥吗?” 江奕舟这时开口道:“正是我的兄长,江水名,还望各位师父能够对家兄提点一二。” 王老六打量了一番江水名,大声说道:“只要酒喝的爽,其他都好说,好说,娘的,没想到西南之地,风雪竟然不弱于苦寒塞北,的确要喝场酒了。” 高高瘦瘦的张老七长叹一声,说道:“六哥啊,喝醉吧,喝醉就把那个可怕的怪物忘了吧,哎,我们违背约定的事情……你们都不肯听我一言,如今……只剩下侥幸了,希望那个人已经死了。” 武老大面色一懔,说道:“老七,你又在给大家泄气,我们憋了三十年,再不出来闹腾一下,我们还有这个机会吗?哼哼,贺州之变,你不是不知道,如今一些远古的绝世高手尽数复生,我们要是再等半年,恐怕这些复生的高手就已经划分了江湖势力范围,我们‘北门’一派,恐怕就真的从此陨落了。” 张老七一脸忧色,说道:“大哥,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不该给大家浇凉水……” 武老大点点头道:“我们七人,练成了无上的‘仙之道’,这次,就算那人来强行阻止我们,也未必会是我们的对手,你们记住,只要我们七个人团结,就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战胜我们,怕的就是我们不是一条心!” 武老大如此语重心长,其他六人全部拱手,说道:“老大所言极是,我等必将精诚一致。” 江中白此时心情大好,赶紧把自己的需求提了出来:“几位仙师神姿英武,可以说是当今江湖无敌手了,可喜可贺,从今天起,几位就住在我们江家就好,衣食住行,一概不需要操心,只是小女和犬子的武功……” 赵老二这时已经把鞋子都穿了起来,他笑道:“锦衣玉食对我就算了,我习惯了睡在地铺上,草鞋对我来说也够了,嘿嘿,至于武功,你放心,我们哥七个也想找到衣钵传人,舟儿悟性颇佳,虽然还没有完全领悟‘仙之道’,但为时也不远,以后必将成为江湖一流人物,江老弟,你就放心吧。” 风骁骑暗自纳闷:江中白凭什么能够取得“北门七子”的支持啊,真是匪夷所思,我所认识的众多高手,越是顶尖的人物,越是有个性,不容易被收买,“北门七子”的武功堪称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怎么能甘心被江中白利用呢?这背后必有极深的背影和故事。 但风骁骑已经不堪去多想,现在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经脉细如游丝,脑子一旦多想问题,简直是头痛欲裂,不堪忍受,干脆不想了。 渐渐的,风骁骑只在这天地之间,感受到一个微弱的“我”,而“我”的周边,全部都是漆黑一片的深空之力,他的星脉也几乎看不到了,更别提去操控星脉的正转和逆转了。 至于盈缺脉,它倒是还可以运转,然而却是负面的运转,深空之力对此刻的风骁骑而言,是一种“大盈”,而且,简直是“盈”过了头,他本来只是一口小山泉,如今却要承载无边无际的泛滥洪水,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相当了不起。 江中白得寸进尺,指着那个呆呆的野人说道:“这个野人皮糙肉厚,如今黑衣人已经形同死人,这个野人作为尸奴,恐怕也离死不远了,要不,各位仙师指点我一下,把这个野人带回去,给我们江家看门护院,如何?” 花中楼与周阶对视一眼,暗想,一旦这个野人给江家看门护院,恐怕江家就成了无敌堡垒,以后该如何攻破啊,且不说这七个怪老头,就是这一个野人,也能让一流高手吃不了兜着走了。 花中楼盘算,现下之计,就是利用七个老头还能给慕阁主一个面子的情况下,赶紧离开这里,回到京陵城,找慕阁主禀报此间发生的事情。 六王爷颤步走到花中楼的旁边,他看出花中楼的去意,也想跟着花中楼一起走。 武老大看了看那个野人,说道:“此人还不是完全的尸奴,似乎还有人性,好吧,既然江老爷子你这么说,这个人情我给你。” 他转向江奕舟,说道:“舟儿,为师教你的‘忘神’之术,虽然你还没有参悟到‘仙之道’的境界,无法顺利驾驭他人,但是这个野人的魂魄已然残破不全,你大可以把‘忘神’之术放到他身上试试,算是一种磨练吧,驾驭得好,就给你们江家看家护院,以后我和你其他六位师叔少不了离开江家,去消灭其他江湖门派,有这个野人,我敢担保,花中楼他也不敢轻易上门挑衅你们江家。” 花中楼听得出武老大的威胁之意,他正色道:“这次花某,不幸中了六王爷的奸计,以至于污蔑了江家的清白,哎,都怪我。” 他这番话,除了洗白自己,也洗白了慕阁主和枯禅阁,毕竟,“北门七子”就算给慕阁主面子,架不住江中白从中挑拨,到时候万一给枯禅阁立下这么一号大敌,那慕阁主必然会迁怒到花中楼身上。 既然要洗白自己和枯禅阁,那必须得有人背黑锅才行。 谁来背?自然就是可怜的六王爷了。 六王爷听到这句话,感受到了那七个老头锐利如锋芒的目光,他深知,今天他的生死,只在一线间了,然而他到底还是有着皇亲国戚的自豪与尊严,不愿意降低自己的格局与身份。 他把满腔怒火都发在了花中楼身上,惨笑道:“好你个花中楼,为了洗白自己,把所有黑锅都推给我,哼,好,很好!” 他转向武老大等人,问道:“你们……你们不会真的相信花中楼的一面之词吧?” 武老大的眼神深不可测,悠悠白光似乎有从眼底里泛出,六王爷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躲在目光。 六王爷转而面向江中白,说道:“江兄,这次我来江家,纯粹是因为皇……皇上派我来的,哼哼,这次我回到京陵城,一定要立即禀报皇上,告诉皇上,他被人给欺骗蒙蔽了,江家对朝廷,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啊,谁人在恶意造谣中伤,本王爷一定要查个清楚,问个明白!” 他有意无意看了花中楼一眼,暗示江中白,花中楼就是那个造谣中伤之人。 第263章 王爷之死 江中白冷笑道:“多谢六王爷为江家担待,江家怕是受不起,那个藏宝之地,六王爷知道多少呢?” 六王爷心里咯噔一下,说道:“我?藏宝之地?我不知道啊,都是花中楼告诉我的啊……” 花中楼冷笑道:“六王爷,你就别骗江老爷子了,你的怀里,正好揣着一份机密的藏宝图呢,至于从何而来,那我也就不知道了。” 六王爷下意识的用手护了一下胸前,这个动作,已经出卖了他,说明他真的有一副藏宝图放在身上。 江中白和武老大对视一眼,武老大明白江中白眼神里的意思,于是慢声说道:“舟儿,这些年你一直苦练武功,进步不俗,可惜,因为师父们无法带你离开‘北门’,你也从来没和高手过过招,现在你和这位六王爷打一架吧。” 赵老二高声接话道:“对对,舟儿,这个六王爷武功还算的上江湖一流高手,哎,本来我更想让你和花中楼打一架的,没想到,他有‘青冥扇’,看在故人的交情上,你别去打花中楼了,打六王爷……” 王老六也欢呼起来:“对,对,打六王爷,他凭什么也叫六?六是他配叫的吗?不把我王老六看在眼里啊,打,打,打死无算。” 江奕舟的面容虽然说不上多么漂亮,可是她大大的眼睛里也是充满了一种纯真,只不过,这种纯真,绝不是善良,而是一种很长时间里不谙世事导致的状态。 江奕舟兴奋的拔出手里的宝剑,说道:“师父,我真的可以杀了他吗?” 这句话,让六王爷心里悲凉,他怒了,骂道:“你们这些江湖魔鬼,妖孽,朝廷以后一定会把你们铲除的,国师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哈哈。” 风骁骑听在耳朵里,心里着急起来,本来他就想去救这个六王爷,虽然他并不喜欢六王爷这种政客,心眼比汗毛孔还要多,但他也不忍看到六王爷被无辜杀死,而且,是被当做靶子一样的杀死。 尤其是听到六王爷谈到国师,风骁骑猛地睁开眼睛,他真想冲上去救下六王爷,然后追问六王爷,这个国师到底是谁。 国师,照云道人,以及木神,这三个人物可是左右未来江湖的三个绝世高人,甚至,就连叶千行也不具备这种资格。 那么,国师到底是谁,六王爷,你不能死,快告诉我啊。 风骁骑想到这里,用尽全力,去点亮自己体内的星脉,可是一片深夜茫茫,原本璀璨夺目的星河,却不知去了哪里。 风骁骑现在坐在雪地上,靠在树干上,就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心里苦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风骁骑,你滥用深空之力,过度透支自己,到头来,死在这个荒山野岭,可怜我的镜妹啊,她还在一直等着我,可她知道吗,哪怕她等到白发苍苍,如白雪遮住了岁月,也不会等到我回去啊……镜妹……镜妹……对不起了,你好好活下去啊。” 风骁骑已经绝望如斯,渐渐的,困意袭来,他这是第一次放弃希望。 那一边,江奕舟已经持剑走向六王爷。 六王爷,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万人呼应,任由他发出号令,可如今,他却要默默死在这片荒野之上了,这种死法比死亡本身让他更为恐惧。 他本来应该死在王侯豪奢的墓葬中,名字刻在不朽的历史青卷之上,可如今,他只能死如埃尘,无人知晓他到底怎么了,失踪,还是远遁,亦或者陷入别的奇特传言。 就如同当年,杨贵妃死在马嵬坡,有人传言说她其实没死,而是东渡去了日本这座岛屿之国,然而,加在六王爷身上的,可就不是这样的光环了,多少年以后,可能他的大名只会和藏宝图关联在一起。 然而,无人知晓他的尸骨埋身何处。 恐惧感,深深的恐惧感! 无助感,深深的无助感! 六王爷看向花中楼,颤声说道:“花副阁主,救救我,我们是一起的啊……” 花中楼面无表情,说道:“花某人不敢高攀六王爷,您是朝廷的人,而我不是……” 六王爷大怒道:“你怎么不是朝廷的人?你们枯禅阁就是朝廷的人!全天下都知道,否则你们怎么可能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 花中楼淡淡说道:“花某人,从来都只是江湖人,一个飘零在朝堂之上的,江湖远游人。” 六王爷又悲又笑,指着花中楼说道:“对,你不是朝廷的人,你就是朝廷的狗,一条吃了骨头就咬主子的狗罢了!呵呵,国师早就提醒我,你们枯禅阁不可尽信,江湖人不可尽信,哈哈,等到明年的江湖点将大会上,就是你们江湖人的末日和死期,哈哈,什么《江湖点将录》,不过是你们的痴心妄想,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六王爷临死之前,也不管不顾了,他用手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北门七子,江氏父子,花中楼,周阶,甚至那个野人,以及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积雪的黑衣人,当然,还有面前手拿长剑,要来杀他的江奕舟。 六王爷忽然拔起身形,双拳伸出,只见片片积雪卷成一团团,往江奕舟身上扑了过去,江奕舟挽了几朵剑花,这几朵剑花,似乎不是人间凡物一般,它极美,极大,像是一朵能够醉人的花。 六王爷挥舞过去的这些雪团,遇到这几朵剑花,纷纷融化了,反而滋长了剑花。 剑花越来越大,渐渐包围了六王爷。 六王爷不再挥舞拳头,这一刻,他只想安静下来。 奇特的,诡异的剑花,竟然让六王爷乖乖的蹲坐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剑花把他包围,逐渐吞噬。 一剑又一剑,“黑瞳虎”周阶看在眼里,几乎想吐出来,他从没有想到,杀死一个人,竟然可以刺这么多剑。 而如此表面美丽,实则残酷的剑法,竟是由一个女子用出来的,周阶不忍再看,再看恐怕会发疯。 六王爷蹲坐在原地,他的身形不动,忽然一阵北风吹过,这阵风,像是来自九天之外,猛然间,六王爷化成了一滩碎末和血水。 花中楼的眼角也不禁一紧:这竟然是接近“仙之道”的剑法!他以前只是耳闻,却从没有见过的“仙之道”剑法,竟然是这样一番模样! 这时候王老六拍起手,鼓掌笑道:“好徒儿,这一式‘仙人绝情’用的真是棒极了,你能把‘忘神’之术完美的糅合在这一式剑法里,不枉我们教你这么多年武功。” 江奕舟开心的像是一个孩子,跑到王老六身边,一把挽起他的胳膊,撒娇道:“这还不都是师父们教的好?舟儿只是有样学样的用出来了。”言语之间,没有丝毫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好像杀了一只鸡或者一只猪一样如此淡然。 赵老二鼻子一哼,说道:“舟儿,别听你六师父给你灌迷魂汤,你刚才那招剑法,还是有漏洞的,要不是这个什么王爷的拳头受了重伤,以他的雷脉而言,你的剑花不一定能够抵挡他的雪团,不过,你这一手‘忘神’用的确实不错,准确的击中了他内心最痛的那个点,一下子击溃了他的心神,后面的剑法,用的还算中规中矩啦。” 张老七却说道:“说起‘忘神’之术,那还得让大哥点评点评。” 江奕舟蹦蹦跳跳,走到武老大身旁,撒娇道:“谢谢二师父指点,说到‘忘神’之术,那我比大师傅差得远着哩。” 武老大捋了捋胡须,笑道:“舟儿,我猜想的果然不错,女人对人心人情的洞察,就是比男人更加细致,你只是知道他的身份是王爷,就能准确洞察出他内心最脆弱的点,就是对默默死去的巨大恐惧,然后利用这个漏洞,直接使用‘忘神’之术,击溃他的整个心神,确实做的漂亮!唯一一点瑕疵就是,你还是太心软了一点,以后如果你遇到骗子,恐怕你的‘忘神’之术就要大打折扣了。” 江奕舟一嘟嘴,说道:“有师父们在我旁边保护着我,谁敢来骗我,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花中楼不禁暗叹:这个女娃看似天真烂漫,实际上极为精明,竟然能把“北门七子”哄得服服帖帖的,真是不得不服气啊。 这时候,江水名早就看的眼呆又眼红,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请七位师叔师伯能够也教教我。” 然而,这七个人竟然理也不理他,这时候江奕舟走到哥哥面前,把江水名扶起来,笑道:“师父说了,不再收徒,哥哥你不是跟随南岛主人学了武功吗?要知道,‘北门南岛’可是并称的啊,你的武功只会比我高吧。” 江水名苦笑道:“舟儿妹子你就别说笑了,刚才我和父亲两个人都打不过那个黑衣人,可师伯他只是轻轻用眼睛看了他一眼,这个黑衣人就死了,我差距实在太远了。” 江奕舟一挺胸,骄傲的说道:“你我怎么能和我大师父比呢?他可是化外仙人,我们只不过是凡夫俗子。” 江水名苦笑,说道:“就说你刚才杀死六王爷用的招式吧,我就和你天差地别哩。” 赵老二忽然说道:“你是‘南岛’的弟子?” 江水名回道:“正是,家师正是‘南岛主人’。” 赵老二喃喃说道:“不应该啊,‘南岛主人’教出来的弟子,怎么会……”他忽然对江水名说道:“你出剑,来刺我几剑,用尽全力。” “弟子万万不敢!” “让你刺,你就刺,啰嗦什么,别说你来刺我,就算我站着让你师父来刺,他也未必伤得了我,何况是你!” 江水名当然不是那种有礼貌,心地善良的青年,他用足全力,挥出十三剑,只见这十三剑幻化无形,仿佛从四面八方,无数个角度刺来。 赵老二笑眯眯的看着江水名的剑招,忽然把左脚的草鞋甩出来,这只草鞋就像是有了神通一样,在空中转了一圈,硬生生挡住了江水名的所有剑招。 江水名撤剑回手,无比震惊,说道:“师伯你真是绝世高手,请您多加指教。” 第264章 深空传人 赵老二把草鞋穿上,问武老大道:“老大,你看出来没有,好像……” 武老大点头道:“不错,这个小伙子的剑法,有名无实,‘南岛主人’只传了剑招,没有传心法,所以,也就一般般吧。”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他联想到他师父曾经公开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教给江水名的了,江水名的武功已经是江湖超一流水准了。 等江水名回到江家,他一路替江家开拓基业,杀人无算,可毕竟从来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今天遇到尸奴,已然感到应对吃力,又遇到了操纵尸奴的黑衣人,更是吃力,现在经武老大一说,原来是他师父南岛主人刻意藏私。 一时间,江水名恨得咬牙切齿,暗骂道:“这个老混球,竟然骗我,不教我心法,哼,看我以后怎么报复你!我一定要把你剥皮抽筋,方能解我心头只恨,等着吧!” 王老六哈哈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南岛主人还是这么多心眼儿,连自己的徒弟都骗,他是不想把武功留到后世了吗?” 张老七沉吟道:“六哥,你都说了,南岛主人他一生心机如海,心眼比牛毛还多,他怎么会舍得武功从此没有传人呢,哈哈。” 武老大心里有了主意,对江水名说道:“这样吧,你既然是舟儿的兄长,也算我们半个徒弟,等遮天岭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们几个陪你去一趟南岛,好久不见,故人也应该见见了。” 武老大的如意算盘,其实是借助江家的势力,去试探能否把南岛据为已有。 三十年前,眼看着“北门南岛”的两大江湖格局势力就要形成,可偏偏被一个神级人物先后挫败了,这个人物先是把“北门七子”打败,更是打死了他们的师父“北门尊者”,并且迫使“北门七子”立下毒誓,三十年内不再踏入江湖半步。 而这个“北门尊者”,其实就是江中白的叔叔,也因此,江中白才得以把女儿送到北门,跟随“北门七子”学习修炼上乘武功。 后来紧接着,传说这个人物又乘舟蹈海,去了一趟南岛,一人横挑南岛,并且迫使南岛主人也不得踏入江湖,期限也是三十年。 按照辈分来讲,南岛主人其实和“北门七子”的师父“北门尊者”是一个辈分,之前“北门”与“南岛”多有争执,结下了梁子仇怨,可因为这个神秘人物的出现,两派只好局限在狭小偏僻之境地,也就再无来往。 江中白心机深沉,竟然设法让自己的儿子成了南岛主人的弟子,而且还是关门弟子,等江水名学成归来,可谓是载誉而归,江中白一度以为自己的儿子得到了南岛主人的真传,可以帮助江家远震声威,在江湖打下一片基业。 可是,让江中白没想到的是,就在刚才,真正的恶战之时,江水名的表现让他大跌眼镜,江水名不但剑法说不上超凡脱俗,而且胆子怯懦,原来自己儿子是一个欺软怕硬之徒,看到弱者便狠狠欺负,遇到强者就很快认怂,颇让江中白失望。 然而,现在江中白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原来是南岛主人这个混蛋,把江水名教骗了,嘴上信上说什么已经把所有绝学传给了江水名,已经没有什么可教得了,实际上,连皮毛都没有学到。 如今,江水名反倒不如他的妹妹江奕舟了。 武老大笑道:“既然要去探访旧友,我们自然也要准备一份礼物,这样吧,江水名,这份礼物由你送给你师父,如何?” 江水名低落说道:“什么礼物呢?我……我简直不想认他当师父了,实在太欺负人了。” 武老大冷笑道:“你如果这样想,那么,这份礼物,更应该由你送给你,老四,你把你的暗器仙术传一招给他。”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老四,姓倪,他始终一副风轻云淡,不惊不扰的样子,仿佛天地万物与他无关,然而,正是这种心态之人,他的暗器才能达到超一流的境界。 武老大的用意昭然若揭,他竟然要利用江水名,去暗杀南岛主人。 江水名吓得退了一步,颤声道:“师伯……我……你看,我胆子这么小……怕不是会被师父他老人家一眼就看穿了吧。” 武老大一摆手,笑道:“胆量这东西,能够练出来的,老六,你专门负责去练练江水名的胆气,他实在是有点胆小了。老四,你愿不愿意啊?” 倪老四不紧不慢的站了出来,他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一种异样的光彩,说道:“既然是要送给南岛主人的厚礼,我当然愿意教他,而且,我会把我最厉害的暗器教给他,绝不保留。” 江水名心里扑通扑通激动万分,赶紧跪倒拜师,老四却也去不扶起来,而是坦然受之。 武老大哈哈大笑道:“果然,北门七子里面,最不好惹的就是倪老四了,哈哈,哈哈,南岛主人这次要出洋相了。” 花中楼心里暗想:你们这么对付南岛主人,这哪是要人家出洋相,简直是要人家命啊。 赵老二白了花中楼和周阶一眼,说道:“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嘛呢?等着过年吗?还不快走?” 花中楼知道,此时讲骨气,讲硬气,根本不是时候,人家胳膊都比你大腿粗,你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认怂了! 花中楼和周阶也不拜别,干笑几声,就沿着原路返回了…… 张老七走到那个野人旁边,看了细看,捂着鼻子说道:“这个野人,怕是八百年没洗澡了,身上真臭啊!”他像是在玩戏法似的,手里伸出一些白丝线,把这个野人缠绕住。 由于操控尸奴的黑衣人已经死去,野人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半死不活,也毫不反抗。 张老七顺手牵动手里的丝线,这个野人轰然倒地,张老七就这样牵着野人,众人一片欢声笑语,沿着雪地,往江家宅院走去。 这时天边的黑夜到了最深时分,尽管武老大等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深空之力,但他们也不知深空之力何处而来,只好选择无视,直到他们离开,他们也未曾留意到,就在附近那棵参天松树后面,一个年轻人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他正在等待着死亡。 风雪更大,北风更急。风骁骑脑子里想着镜水月,然而这个倩影似乎也越来越模糊了。 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仿佛和周边环境化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风骁骑旁边,那人看着风骁骑,眼里露出惊讶的神采,那是一双已经苍老的眼睛,他忽然朗声笑了起来,林间的鸟雀被惊扰了清梦,纷纷振翅而起,树枝上挂着的积雪,也簌簌掉落。 那人一手按在风骁骑的头顶上,笑道:“没想到,深空之力,终于有了传人,哈哈,哈哈哈哈!” 风骁骑只觉得体内漫无边际的深空之力忽然变得清澈起来,清澈的像是黑色的水晶,而他的全身脉络,都在这清澈的水晶里,变得晶莹剔透,每一条经脉,都仿佛重生一般,变得干净,变得通透。 至深至暗之处,风骁骑感受到了重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此梦幻,像是睡了千年一觉; 这种感觉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他可以感受到身上的积雪,正在被他的体温慢慢融化。 从内到外,风骁骑体内的经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刚才他已经完全驾驭不了深空之力了,可现在,他感受到体内打开了一扇大门,深空之力经由这扇门,实现了盈缺平衡。 昏昏沉沉之间,他仿佛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叹息:“这么早就打开了虚空之门,就算是我当年,也没有做到啊。深空之力,恐怕是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奇功了,不过,是祸是福,看你的造化了。” 风骁骑昏睡过去,雪花飘洒,然而此时此刻,却近不了他的身,风骁骑的深空之力自主流转,在他的身上仿佛布下了一层奇特的防护,就连调皮的雪花,也沾染不到风骁骑的身体,周围的一切都在被雪花覆盖,遮掩,沉埋,然而,只有风骁骑身上一尘不染。 那个神秘人物松开了手,默默的看着风骁骑,仿佛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期,那么久远,又好像近在眼前。 这时,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极为轻细的脚步声,哪怕是一流高手,也不可能听见,然而这个神秘人一下子就听到了,他的身形还立在当场,可是,一片恰好的阴影忽然出现,把他隐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布袍的老人慢慢走了过来,似乎行动有些不便,他竟然少了一条腿,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模样的拐杖,一瘸一拐,踏雪而来,一边走,他一边喃喃自语:“为何雨儿还不回来,尸奴都回来了,哼,又去杀人了吧?还把野人带走,什么人值得野人出动?杀鸡焉用宰牛刀!” 他的语气充满抱怨,他的行动却异常敏捷,走到这片空场地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地上凌乱的雪迹,以及旁边树木被外力冲刷过的痕迹。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层血迹,血迹虽然已经被大雪掩埋,但仍以几丝痕迹,那个老者在这摊血迹面前站定,右手轻拂,一阵劲风吹过,露出了被大雪遮掩的衣服,他兀自一愣,疑惑道:“看这衣服,怎么像是大富大贵之人?可惜化为了血肉……好厉害的神通!” “无名路上无名魂,一路风来一路迢,管你生前富与贵,奈何桥边无奈鬼,哈哈,哈哈!”老者大笑起来,笑声如此沧桑、荒凉。 他仔细观察着这片战场,长年在遮天岭深处生活,他已经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任何遽然的变化,都能引起他极大的警惕,他虽然武功非凡,然而,却反倒变得像动物一样敏锐。 第265章 神秘人的手段 猛然间,他发现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个雪人,一丝不妙的感觉蒙上他的心头,他右手轻轻挥舞,那个雪人身上的积雪被劲风吹落,可是,积雪下面已经有一些冰雪变成了晶莹的冰层,一时之间,在深夜里辨析不清。 老者一瘸一拐,走向那个雪人,走到三尺左右距离时,他发现,这个人穿着黑衣,赫然就是常年陪伴他左右,跟着他学习尸奴之术的雨儿。 老者一时间双眼朦胧,几乎垂泪,他往后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倒,但他早已经历过人间无数的悲伤,不一会儿,就强行定住了心神,他抬头嘶吼,怒道:“是谁?谁把我的雨儿给杀了?是谁!老夫要让你血债血偿!” 言语之中,悲愤激涌,老者满身怒气,狂吼不止,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他一条腿支撑着身体,挥舞起手上的拐杖,一波波劲风戾气吹向周边的树林,树林上厚厚的积雪飘洒而下。 只听一个声音笑道:“你拿什么来报仇呢?” 老者听到这个声音,猛地回头,问道:“谁?”他极度震惊的是,以他的修为,竟然毫不觉察这个人就在周边,可见这个人的武功神通必定非凡。 “谁?给老子站出来。” 这时,从风骁骑躲藏的那棵大树背后,走出一个人,但奇怪的是,这个人的周围,似乎有着一层如谜一般的阴影。 那个瘸腿老者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容,只觉得心底升起一丝无名的恐惧感,他强行定住心神,喝问道:“是你杀了我的雨儿吗?哼,你是活腻了!” 那个人冷笑一声,说道:“难道你看不出,他是中了‘忘神’之术吗?” “‘忘神’之术?‘仙之道’?难道是北门七子重出江湖了?”那个老者内心猛地一震,要知道,“北门七子”当年名声鹊起,一度有席卷武林之势,只不过后来神秘的销声匿迹了。 但那短短的一段时期内,“北门七子”已经足以让任何江湖人感到恐惧,江湖人普遍修行“人之道”,尽管境界有所差别,但他们对超越“人之道”的“仙之道”,无不怀着景仰,羡慕甚至嫉妒的复杂感情。 可是,“北门七子”的“仙之道”,在当时,让所有江湖人大跌眼镜,不是因为“仙之道”不厉害,而是因为“仙之道”太诡异,尤其是“忘神”、“失语”、“无梦”等奇特的招数,相当凶残霸道,与“仙”字似乎不怎么沾边。 幸好,“北门七子”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江湖再无他们的身影,渐渐的,他们也被忘却了,所以,这个老者一时间没往“忘神”之术这方面去想。 老者回头,看了看黑衣人呆滞无神的目光,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神秘人说的是对的,老者问道:“是你,给他种下了‘忘神’之术?你是‘北门七子’的老几?敢不敢露出你的真实相貌。” 那个处在阴影里的神秘人笑道:“就凭你,恐怕还不配看到我的阵容。呵呵,‘北门七子’如今‘仙之道’已经有所大成,但就算他们达到了他们师父‘北门尊者’的火候,在我面前,也不过只是儿戏罢了,你别把他们和我相提并论。” “那么,你到底是谁?”老者心里隐约不安,他看着这浓重的阴影,想到了一个人,但真的是那个人吗?似乎不可能,不应该啊。 那个神秘人笑道:“遮天岭大战,江湖人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没有死,还一心苦练尸奴之术,怎么,是在等你们的叶教主吗?” 瘸腿老者震惊不已,看来他的身份已经被对方识破,他的江湖经验足够丰富,不敢再在这个神秘人面前嚣张,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我们叶教主的下落,你可知道?” 提到叶教主,瘸腿老者的语气竟然有了几分激动。 那个神秘人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人世一场,不过只是幻象,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说的话。既然在这里遇到你,很好,你替我办件事情吧。” 这个神秘人言语之间,有着不容任何人拒绝的威仪。 瘸腿老者只觉得心里满满笼罩了一层阴影,他越是去想这层阴影,越是觉得阴影不断在扩散,渐渐占据了他的经脉,甚至,控制了他的气息。 忽然间,老者心跳加快,像在擂鼓一样,只是擂了十几下,他就感到极度疲惫,不得不大口喘气起来,就在这时,他眼前那个神秘人不见了。 “你……你到底是谁?你用了什么妖法?”那个瘸腿老者说话之间,已经显得气息不足。 只听那个神秘人的声音远远飘来,“哎,我多年不踏足江湖,恐怕没几个人肯听我的话了,我在你的心窍之力布上了‘深空心锁’,如果你不按照我的指示办事,后果,你懂的……” 老者终于支撑不住,单腿跪在地上,他甚至扔掉了手里的拐杖,猛抓自己的胸口,嘶吼道:“‘深空心锁’?你……难道你是……” “你当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但你不应该知道我是谁,明白了吗?”神秘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瘸腿老者本来已经要把这个神秘人物的名字说出来了,可他这几个字到了喉咙口,就是无法吐气说出,只能说道:“你……让我……做什么?” “你前面这棵松树背后,有一个年轻人,他算是我的传人,我要你好好照顾他三天,三天之后,我自然会带他走。这三天,你不能放他下山,明白了吗?” “深空心锁”似乎已经彻底锁住了瘸腿老者的心脉,他嘶吼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三天后,你会给我解除‘深空心锁’吗?” 那个神秘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可他的声音仍然清晰可闻:“你不该和我谈条件,从今天开始你明白这个道理,还不算晚。” 老者身形忽然被一股巨大力量移动了,他转身过去,正好望着那个已经成了冰晶雪人的雨儿,这时一阵阴影飘忽而至,来到了雨儿的上空。 雨儿的双眼猛然睁大,他竟然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向瘸腿老者走来,一边走,一边伸出双臂,瘸腿老者无比震惊,惊呼道:“深空之力,果然是你!” 雨儿走到瘸腿老者面前,双臂疾如闪电,抓住了老者的脖子,死命的掐住,老者不得不反抗,他双手反击,拍在雨儿的身上,雨儿这时的身体,早已冻成了冰疙瘩,而深空之力又把他的体内经脉完全晶化,瘸腿老者这一击,于惊恐之中蕴藏了他毕生的功力,只见雨儿的身体被这一击,打的粉碎。 却没有血迹流出! 雨儿的身体粉碎,然而他的双臂仍然紧紧掐着瘸腿老者的脖子,反而更加有力了。 瘸腿老者几乎喘不过气来,惊慌之下,他不停挥掌,拍打在雨儿的双臂上,双臂像是坚硬的岩石,老者双掌拍打下来,毫无作用。 老者开始乱拍一通,拍打在雨儿的脸上,脖子上,肩膀上,老者仅剩的一条腿也开始踢腾,踢在雨儿的腿上,脚上,下腹部,终于,雨儿的双臂渐渐失去了力量,而他的身躯躯干早已被老者拍打的粉碎。 老者终于能够把雨儿的双臂解开,他的脖子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勒痕,他大口的喘气,既是为了恢复呼吸,更是为了排解心里无边的恐惧。 只听那个声音说道:“啧啧,可惜了,虽然你的雨儿中了‘忘神’之术,虽然他已经被冻僵,但他其实仍然可以活命的,偏偏你过于急躁,亲手把他拍成了碎末,现在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救活他了。” 言下之意,好像是瘸腿老者故意把雨儿杀了似的,瘸腿老者的心里彻底被震撼,他呆呆的说道:“果然……是你的手段……你还没死……没死!” 那个神秘声音大笑道:“我当然不能死,我若是死了,江湖岂不是太平庸了吗,哈哈。你照我的话办,我不会杀你。” 这个声音渐渐平息,远去,对瘸腿老者而言,像是一场噩梦结束……十八年前的遮天岭大战,他曾以为那会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梦魇,他的腿摔断了,但侥幸保存了生命,这十八年下来,他内心的怨毒非但没有平缓,反而变得日复一日的强烈。 在遮天岭一处神秘洞穴里,他找到了当年祖师乐乐瑶留下来的“尸奴之术”,这给他的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他开始在遮天岭的深处,秘密练习“尸奴之术”。 没人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深山老林,极少有人会踏进这里,有时候,为了等到一个尸奴的原料——进山的老百姓,他会在一个地方默默等上一年,这比守株待兔要枯燥乏味得多,但他能够忍受。 每一个让他等到的活人,都成了他修炼尸奴的原始材料。遇到雨儿的时候,雨儿还是一个少年,瘸腿老者把雨儿收为自己的徒弟,认真调教,把“尸奴之术”传给了雨儿。 本想着这辈子有了继承衣钵之人,可没想到,今天在这遮天岭的荒郊野外,竟然先后遇上了“北门七子”,更遇上了这个“深空之力”的神级人物,而他的雨儿,也因此无辜殒命。 瘸腿老者在原地愣了许久,才慢慢走到那棵大松树后面,看到了风骁骑。 只见风骁骑双眼紧闭,昏睡状态,然而他的身上却一片雪花也没有沾染,纷舞的雪花,围绕在风骁骑的身边周围,像是无数个精灵,它们似乎在和风骁骑低语,然而,却无法碰触风骁骑的身躯。 瘸腿老者看的目瞪口呆,他喃喃自语道:“果然是深空传人……哎,江湖之乱,恐怕就在不久之后……我这是造了孽啊,才让我遇到深空传人……” 瘸腿老者吹响手里的一个小小短笛,片刻后,就有六个白衣无面怪物走了过来,在老者的指挥下,这六个白衣无面怪物把风骁骑抬起来,一行人往深山走去…… 天色已经蒙蒙亮,黑暗也似乎散去了,只是这风雪,无边无际,无休无止。 第266章 瘸腿老者 风骁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山洞里,这个山洞很宽阔,竟然被布置成了一个房间的模样,房间里的布置虽然简陋,但还说得上干净清爽。 洞口边燃着篝火,篝火将尽,只见一个老者望着那快要熄灭的篝火,兀自在那里出神。 风骁骑运转了一下自己的内力,发现星脉更加晶莹剔透,全身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而且,惊奇之中,他发现自己的内力似乎更上了一层台阶。 尤其是那满天星河的星脉,仿佛得到了巨大在滋润,变得晶莹透亮,显示出勃勃生机。 猛然间,他想到了镜水月,暗想:我这是在哪里?不会是死了吧? 风骁骑站起身来,那个瘸腿老者悠悠叹道:“你醒了?” “老先生,是您救了我吗?”风骁骑问道。 那个瘸腿老者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身上还种着“深空心锁”,不敢不对风骁骑表示尊敬。 老者从篝火旁边挑起一样东西,飞向风骁骑。风骁骑伸手轻轻一握,轻松抓住,一看,原来是一只烧熟了的野兔。 这一瞬间,风骁骑想到了楚萧彤,想起当初和她一起在贺州边境的山岭上,也是伴着篝火,两个人喝着酒,吃着野味,看星空漫天,如今,这个可怜的姑娘到底怎么样了呢? 风骁骑觉得肚子里确实饿了,他也不客气,大口吃了起来,很快,这一顿美味的野兔肉就下了肚。 风骁骑吃完之后,觉得精神饱满,他走到洞口,看向那个老者。这个老者白发苍苍,头发像是多少年都没打理过,他的一条腿已经是空荡荡的。 忽然间,风骁骑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天命刀,已经摆放在老者的旁边。 风骁骑不禁面色一变,暗想:这个老者竟然趁我昏迷的时候,把我的天命刀给拿走了,他到底是谁呢? 只见那个老者呆呆的望着天命刀,问道:“孟天高是你的什么人,你怎么有他的天命刀?” 风骁骑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孟大侠是晚辈景仰佩服之人,可惜晚生了十多年,无暇亲眼见到孟大侠。至于这把天命刀,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那个老者冷笑一声,说道:“机缘巧合?哼,你都已经成为深空传人了,还要这把破刀做什么,天命刀和深空之力,简直如云泥之别,你还用这把刀做什么?” 风骁骑正色道:“什么深空传人,恕晚辈不知道详情,晚辈只知道孟大侠凭天命刀,舍生取义。” 那个老者忽然仰天长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角竟然渗出了血泪,他猛地恶狠狠望向风骁骑,说道:“你是深空传人,我本不该,也不敢杀你,可你却口口声声说什么孟大侠,可见你和孟天高也有很深的渊源。哈哈,孟天高,当年你害得我成了今天这幅模样,今天,我也要让你后人尝尝我这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风骁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面前这个老者眼神如此怨毒,似乎和孟天高有着不解之仇。 瘸腿老者一跃而起,身姿矫健,不像是一个瘸子,显然,这个老头的武功决然不低。 老者跃身的同时,还带着天命刀,他身形一晃,出了山洞。 风骁骑也跟着出了山洞,无论如何,他必须拿回天命刀。 山洞之外,是一片比较宽阔的空地,旁边的树林即使在一片茫茫雪天之下,也显得茂密,怪不得此处没有被江家人发现,谁能想到在一片密林之后,会有一处宽敞空地,以及一个宽阔的山洞呢。 在空地之上,木然的坐着六个无面白衣怪人,这就是刚才把花中楼等人几乎困住的无面怪物。 莫非这个老者就是这些无面怪物背后的操纵者? 那个老者在空场地中间一站,极不友好的看着风骁骑,眼神里的怨毒简直像是要把风骁骑活生生吞下。 风骁骑心里却不害怕,他不知道这么无面白衣怪人是怎么炼成的,但是单听“尸奴”的名字,让他有了很不好的联想,类似剑主剑奴之术,这些无面白衣怪人可能只是一些无辜之人,被瘸腿老者炼成了尸奴罢了。 风骁骑反而先开口了,问道:“这些尸奴,是你练成的吗?是残害了不少人命吧?” 瘸腿老者阴森笑道:“哈哈,你和孟天高说话的口气都很像,莫非你是他的私生子?哈哈,天天把什么无辜放在嘴边,试问这个天下,哪个人会真正的无辜?这些人虽然是普通的山民百姓,但谁知道他们背后做过多少龌龊之事,他们遇到我,被我练成尸奴,反倒是他们的造化,哈哈。” 风骁骑冷冷说道:“你说话的这幅嘴脸,我也见过不少了,你算是这些江湖恶人当中,最不要脸的一个了,不但残害无辜山民,把他们练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尸奴,不但造孽,还有许多借口,遮掩自己的罪孽,你以为天不开眼吗?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那个老者仰天长笑,说道:“哼,你虽然是‘深空传人’,不过,你现如今要杀我,我不得不反击,就算那人以后来找我麻烦,我也会告诉他这个理由!” 言语之意,他倒是不害怕风骁骑,而是害怕风骁骑背后那个神秘人物。 风骁骑心中疑惑,反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瘸腿老者反而一愣,说道:“你小子还和我装糊涂,你是他的传人,你会不知道他是谁?哈哈,现在他并不在这里,你就算想找他救命,也没人能来救你了!受死吧!” 这时瘸腿老者往后退开了几丈地远,那六个无面白衣尸奴慢慢往风骁骑这里围拢过来。 风骁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冰冷彻骨,他见识过这些白衣尸奴的厉害,一个白衣尸奴就能够把“暗狼”房三车打成重伤,六个白衣尸奴加起来,就算是花中楼这样的高手,也很难和他们纠缠。 天空已经转亮,雪花也变成了细小的雪粒子,被狂风漫卷,打在脸上生疼。 风骁骑此时手里没有天命刀,刀已经被那个老者拿在手里,他断定,这个老者一定与孟天高有什么瓜葛,隐约之中,风骁骑已经猜到了这个老者的身份。 但他现在要先摆平的,是这六个白衣无面尸奴,尸奴已经出手,为首的一个尸奴苍白冰冷的双掌拍向风骁骑,速度奇快无比。 风骁骑化掌为刀,体内星脉全部点亮,迎击上去,只听咔嚓一声,那个无面尸奴的胳膊竟然被风骁骑的掌刀砍断。 就连风骁骑也觉得震惊,为什么我的掌刀有了如此威力?他暗自体察,发现自己的星脉已经不同以往,体内的星河已经变成了结晶一般晶莹剔透,难道,被深空之力全部冲洗过了? 风骁骑并不太清楚,此时他的星脉,已经不只是星脉那么简单的,寻常人开辟星脉或者其他天脉,利用的还是自身的经脉作为基础,所以,同样是星脉,但也要看修炼者自身的经脉体质。 风骁骑虽然武学悟性极高,实战悟性更是堪称江湖顶尖,但他的自身经脉却不像薛伯语那样强大。 然而,就在昨晚,他为了救下“暗狼”房三车,过度透支了自己体内的深空之力,导致深空之力不断反噬,几乎要把风骁骑全身经脉全部摧毁,在当初,雄天门的密室里,那个神秘人就是用了这种手法对付风骁骑,给风骁骑体内灌入深空之力,瞬间摧毁他的经脉,杀人于无形。 可是,当时那个神秘人低估了风骁骑体内的星脉,没有料到风骁骑借用逆转星脉的方法,把唯一一丝生机抓在了自己手里,从而不但成功活命,而且把深空之力留在了自己体内。 深空之力本就是自发性的一种神奇武功,可以慢慢滋养,平时风骁骑不过度借用深空之力,他的经脉也不会遇到反噬,北怪二老遇到风骁骑时,风骁骑体内的深空之力已然是蔚然可观了,所以,北怪二老的“鬼脉”无法传给风骁骑。 昨晚,风骁骑体内的深空之力终于开始爆发和反噬,不断吸收外界深夜中的力量,几乎要把风骁骑全部经脉完全湮灭,幸好,那个神秘人即使出现,帮助风骁骑降服了这次的深空反噬。 风骁骑体内的经脉也因此,被深空之力冲洗重塑,从此,他的星脉就变成了以深空之力为基础,而深空之力无穷无尽,这样一来,风骁骑星脉的威力也已经一跃超过了普通天脉所能达到的境界。 如果慕云祖师现在见到风骁骑,恐怕也会被风骁骑如此强大的星脉感到震撼。 瘸腿老者就更是震惊不已了,以花中楼等人的力量,凭借“青冥扇”的神通,都很难打伤无面尸奴,可风骁骑轻轻一掌,竟然把这个尸奴的胳膊砍断了。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和尸奴都愣在那里。 那个尸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转而又看着瘸腿老者,仿佛迷惑了。 瘸腿老者冷笑一声,说道:“好!很好!没想到孟天高还有这样的衣钵传人,哼,但你是凭借着深空之力,才如此强悍的,你难道真的甘心成为深空传人吗?” 风骁骑摇头道:“我既不是孟大侠的衣钵传人,也不是什么深空传人,我就是我而已。” “放屁,你拿着天命刀,敢说不是衣钵传人?你身体里流淌着深空之力,敢说自己不是深空传人?” 风骁骑笑道:“我从未见过孟大侠,这把刀,也是机缘巧合中跟随着我的,至于什么深空传人,我从来没见过其他会使用深空之力的人,我找谁传授于我?” 瘸腿老者面色疑惑,问道:“昨晚,你不是和那个人一起来的吗?” “哪个人?他是谁?” 瘸腿老者眼珠子一转,虽然他想不明白风骁骑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隐约觉得这两人必然不是很和睦的关系,我何不再挑唆一下子? 于是老者说道:“你毕竟年轻,可能有所不知啊,这个传授你深空之力的人,可是江湖上一大魔头,和这个魔头相比,叶教主和魔教那简直清白的像一个婴儿。” “叶教主?这么说,你也是魔教的人了?”风骁骑反问道。 第267章 独斗奇阵 瘸腿老者一顿,猛地大笑起来,说道:“不错,我就是魔教的人,生是魔教的人,死是魔教的鬼!” “你到底是谁?” “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当年魔教‘魑魅魍魉’四大护法之首——‘魑护法’阙离!” 风骁骑虽然隐约猜到,但内心还是很震惊,问道:“当年你不是和孟大侠同归于尽了吗?” 阙离仰头大笑,笑声不歇,树林间的鸟雀被惊得四散而起,这时,那六个无面白衣尸奴纷纷跃起身来,去抓那些惊起的鸟雀。 他们的身手极为矫健,几乎每次出手都能抓到几只鸟雀,然后把这些鸟雀直接塞进嘴里活吞,鸟雀惊鸣,羽毛纷落,这一景象让风骁骑简直想吐。 敢情,这些无面白衣尸奴,平时就是活吃一些鸟雀及野兔来饱腹。 想到这种情景,风骁骑对眼前这个瘸腿老头更是没了好感,他冷冷说道:“你不会还在这里幻想重振魔教吧?” 他猜测,阙离长年在这遮天岭的深沟山谷里过日子,对江湖外界之事概不知晓,不可能知道现在叶千行已经重新魂魄复生在了和漱身上。 以阙离的修为和他修炼尸奴的凶残手段,如果让阙离跟随了叶千行,只怕将来不知会牵连多少无辜的生命,风骁骑内心隐约已经动了杀机。 那些无面白衣尸奴,像是吃不饱似的,不断的腾空跃起去抓鸟雀,他们的面目虽然没什么器官表情,但吃鸟雀的时候,一丝裂缝从面目中裂开,这就是他们的嘴了,真不知阙离是如何把这些人练成尸奴的。 过了一会,鸟雀飞尽,四周恢复的安静,阙离的笑声早已停歇,看着这些尸奴把鸟雀捕吃殆尽,面无表情。 风骁骑反胃良久,简直都要吐出来了,他立定决心,决意诛除这个魔教妖孽。 他的体内星脉尽数点亮,在深空之力的加持下,风骁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提升了数倍都不止,他心里喜悦,看到阙离手里拿着的天命刀,想试一试现在自己的武功到了什么程度。 风骁骑故意说道:“阙离,你把天命刀还给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阙离冷笑道:“今天死的是你,你可知道,我这些尸奴一旦沾染了血气,功力会得到提升,哼,你先杀死他们再说。” 风骁骑盯着天命刀,冷冷说道:“擒贼先擒王,我还是先宰了你!”他看到阙离所在的方位,恰好有一处影子,心里刻意想试试深空之力加上星脉的组合威力到底如何。 心念所动之处,他已然出现在阙离旁边的阴影之处,速度之快,以阙离的修为,愣是没看出风骁骑怎么到了自己面前。 其实,就连风骁骑也心里一惊,没想到深空之力让他的轻功修为提升如此之多,现在即使是面对薛伯语的风脉,他也可以与之较量一番了。 还没定阙离反应过来,风骁骑已经伸出右手,袭向阙离的眼睛。 阙离到底是魔教四大护法之首,虽然完败给了昨晚的神秘人,但即便是“北门七子”,对他也不敢加以轻视,闭关修炼十多年来,阙离的修行俨然已经接近了藏如海和龙逝空的水准。 他反应奇快,右手伸出,和风骁骑拆解起来,他的右手只有中间三根手指,大拇指和小拇指像是被刀剑齐根削去,但这三根手指,竟然被阙离玩出了极其精妙的小招数。 风骁骑以右手为刀,用出了月影刀法,手影重重,虚实结合,但阙离却能一一应对,阙离一边拆解,一边惊讶道:“你竟然会月影刀法,好家伙,你还是南怪羊左楼的传人不成?” 风骁骑一边进攻,一边笑道:“老家伙,你眼力倒是不差,不过我可不是羊大哥的传人,我是他的结拜兄弟。” 阙离面色一沉,冷然道:“哼,你倒是际遇非凡,倘若留你性命,未来一定是我们魔教的心腹大患。” “你们魔教?魔教已经灰飞烟灭了,叶千行也早已死了十八年了,你还有这个幻想?” 阙离心神大震,指法一个没跟上,被风骁骑的右手打在了手腕之上,手腕剧痛,几乎要断了的感觉,暗想:这个小子的内力真是有点厉害,年纪轻轻,已经远超当年的我了。 阙离躲开身位,喝问道:“你……你说什么?叶教主真的死了吗?” 这些年来,他常常偷偷潜回当初的魔教总舵,只看到一些残垣断壁,以及当年江湖正道给死在这里的正道人物立下的墓碑,大怒之下,阙离毁去了许多座墓碑,但他就是找不到叶教主的痕迹,尸体也好,全都不见。 所以,他还是心存幻想,叶教主将来能够重新回到遮天岭,带领魔教重新杀出一片天地,阙离在总舵附近,以魔教的暗语留下了一些暗号,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竟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前来寻找。 失望之余,阙离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提升武功修为,以及训练尸奴方面。 如今,听到风骁骑说叶千行已经死去,他一生的梦想就此破灭,心神纷乱,若是风骁骑趁机攻上前来,恐怕阙离早已深受重伤。 然而风骁骑没有继续攻击,他只是手腕轻转,把天命刀夺了回来,然后撤身回到了三丈之外。 阙离怒道:“好小子,你这是用攻心计吗?故意说叶教主已死,然后让我心神不定,顺便把天命刀夺走,是不是!” “阙离,对付你,我不必用攻心计,我也不可能提前得知你对叶千行如此忠心。我要夺回天命刀,硬夺便是。” “哼,小子,你是怎么知道叶千行教主的大名的,看你年纪轻轻,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风骁骑暗自寻思:看来阙离对江湖之事确实不了解,他既不知道叶千行没死,也不知道魂魄转移的事情,但如今叶千行已然复生,只待出关之后,叶千行必然会率领藏如海等人,杀回遮天岭。 到时候,阙离就可以和他们会和,那样的话,魔教实力岂不是大为提升,起码尸奴之术,就相当于一个花中楼这样的顶尖高手。 不行!绝不能放任阙离不管! 风骁骑把天命刀横在胸前,对阙离说道:“阙离,今天我本应该杀死你,但我不愿意造太多杀孽,只要你把尸奴破解之术告诉我,再自行把武功散去,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阙离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你口气倒是很狂,我承认,我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你是他的传人,我不得不让着你,但既然是你想杀我在前,我被迫反击,不小心杀了你,想来那个人也不会来追究我,哼,那人自重身份,凡事讲究以心服人,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了。” 阙离这时手腕仍然隐隐作痛,他绝不敢小觑风骁骑。 所以,必须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 阙离大喝一声:“众尸奴听命,尸奴残命大阵!” 那六个无面尸奴,脸面早已恢复为无面的情形,他们之前裂开的大嘴,已经消失于无形,呆呆站在当地,一直在等阙离的指挥。 阙离此令发出之后,这六个尸奴立即跃身归位,站好阵型,形成了一个六角阵型,把风骁骑团团围住。 风骁骑深知,此阵一定是尸奴们的杀手锏,心里不敢轻视,他体内星脉已经尽数点亮,深空之力犹如无边无际的幕布,在他体内隐约出现。 六个尸奴又变换了三次方位,每次变换,六人围拢的阵心就有一层冰寒之气,这是死亡的气息,而风骁骑恰好处在阵心之正中央,他分明的感受到了阵阵寒意,仿佛要戳破他的肌肤,直抵他的骨肉和血液。 风骁骑体内的深空之力忽然猛地扩张起来,仿佛有一张来自虚空世界的大口,尽情吸收这些寒气和死亡气息。 风骁骑意识到,他体内的深空之力好像是有独立的智慧一般,不需要刻意操纵,深空之力完全能够自己处理外来的威胁。 他心里稍感宽慰,手里的月影刀法慢慢挥舞起来,刀法极慢极慢,仿佛是在慢慢编织刀网。 阙离冷笑一声:“受死吧!尸奴们,上!不留活口!” 六个尸奴得到指令,立即发动进攻,他们的袖口忽然伸出了六把长剑,长剑寒气如霜,六人先后向风骁骑攻来,四面八方,剑意连绵不绝,密不透风。 风骁骑手里已经舞动的月影刀法忽然加快,一圈圈的荡漾开去,挡住了这六个尸奴的长剑。 阙离难以置信,风骁骑竟然挡住了每一剑,他完全没有躲,而是用月影刀法挡住了每一剑,他的月影刀法,好像有无穷无尽的虚实招数,阙离发现,这是因为风骁骑的月影刀法挥舞的实在太快。 因为风骁骑的月影刀法速度够快,所以他才能够抓住六个尸奴长剑攻击的先后,细微的时差,逐一把剑招挡下。 但凡阵法,最讲究配合和时机的把握,这六个尸奴,六柄长剑,可比当年的梨花大阵强出太多了,按理说,这六个尸奴的长剑应该是同时进攻,同时抵达风骁骑的四周八方。 但因为这六个尸奴本身体质有别,招法的熟练度有别,在外人看来,六人的剑法配合的天衣无缝,可在风骁骑眼里看来,他们的剑法差异很大,正如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再怎么相像的,长在同一棵树上的两片树叶,也存在着极其细微的差别。 风骁骑的目力,能够轻易的感知他们剑法的差异,而这,不单是深空之力赋予他强劲的内力,更是因为他精通盈缺脉,通过盈缺的变化,他能够精准的发现这六个尸奴剑法的漏洞所在。 所以,风骁骑的月影刀法,每出一招,总能刺在其中一个尸奴剑法的漏洞之处,另外的尸奴为了弥补大阵的平衡,不得不从旁边相护,可这样一来,尸奴们的阵法节奏完全被风骁骑带走了。 第268章 化敌为盟 起初,风骁骑看似和六个尸奴斗的你来我往,双方都没有优势,可招数一多起来,阙离就发现,眼下这个“尸奴残敌大阵”完全按照风骁骑的月影刀法节奏在走了。 阙离越看越惊,看到最后,他猛地发现,原来这六个尸奴已经变成了风骁骑手中天命刀的影子! 阙离心里猛地感到一阵恐慌,果不其然,这六个尸奴随着风骁骑的一招刀法,忽然六柄长剑一起刺向阙离。 月影刀法竟然还能这样用! 这六柄剑,此时已经成了风骁骑月影刀法中的刀影,一齐刺向阙离,威力极其强大。 阙离大怒,提起手中的拐杖,只见拐杖的头部喷出了一些黄色烟雾,这六个尸奴的长剑就要刺到阙离身上的时候,他们忽然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趴在地上不动了。 风骁骑明白,阙离一定是有办法控制尸奴的意志,这黄色烟雾,直接让尸奴丧失了所有的力量,这一招奇特的月影刀法也就被破了。 阙离长叹一口气,伸出拐杖,把躺在面前的六个尸奴一一点破了脑壳,只见黑色的浆液流了出来,阙离竟然把这六个尸奴全部杀死了。 风骁骑露出惊疑的神色。 阙离长叹道:“用了‘迷失之雾’后,尸奴就算是废了,我若不把他们趁现在杀死,他们待会就会不停的追杀我,变成不死之物,实在可怕……好小子,我二十多年前见过羊左楼和他的月影刀法,但我没想到,月影刀法还能这么用,你能把这些尸奴变成你的影子,我也是服了你了。” 风骁骑一脸冷峻,说道:“阙离,你这不是也知道你的尸奴之术何等可怕吗?为什么还要练尸奴?以你的武功,犯不着练用尸奴。” 阙离冷笑一声,说道:“你懂什么?当初遮天岭大战,我就是没有练出尸奴之术,才让孟天高等人如此猖狂,哼,老夫险些被他杀死,不过,老夫命大,运气还好,反过来把孟天高练成了我的尸奴,哈哈哈哈。” 风骁骑大吃一惊,问道:“你说什么?你把孟大侠……孟大侠他没死?” 阙离冷笑连连,他的面容扭曲可怕,“当年老夫被孟天高打下了山崖,没想到他也掉落下来,哈哈,他受伤比我严重多了,我看他可怜,就在他还没死的时候,把他当成尸奴了……” “你简直是个禽兽,孟大侠现在在哪里?” “哼,要不是我把他练成尸奴,他恐怕早就死透了,他应该感谢我才对,哎,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他跟着雨儿出去了,至今我也没找到他,莫非被那人杀死了?” 风骁骑一下子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野人,莫非那个野人,就是孟天高? 他后来虽然意识已经朦胧不清,但他也知道,“北门七子”来了以后,把这个野人带回江家大宅院里去了。 如果这个野人真的是孟大侠,我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风骁骑心念一转,说道:“这样吧,阙离,我告诉你孟大侠现在到了哪里,但你要答应我,恢复他的神智,解除他的尸奴身份。” 阙离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说的这屁话,我凭什么相信你,哼,我反正无所谓,孟天高死了就死了,我巴不得他死了呢。” 风骁骑知道阙离是故意嘴硬,要知道,阙离现在的尸奴基本上都已经死了,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只剩下孟天高一个尸奴了,他断然不会轻易放弃。 风骁骑心里有了盘算,说道:“我不怕告诉你孟大侠现在在哪里,只怕你一个人的力量,可把他带不回来。” 阙离果然神色紧张起来,问道:“莫非是你师父带走了他?” “你说的,是那个有深空之力的人?我不认识他,我甚至没见过他。并不是这人带走孟大侠的。” 阙离目光闪烁,心里在合计什么,问道:“真不是那人带走的?你作为深空之力传人,怎么会不认识那人,你这谎话,说的实在离谱。” “你爱信不信。” 阙离自言自语道:“以那人的修为和身份,恐怕还看不上我练出来的尸奴,这小子应该没说谎”,他朗声说道:“那你告诉我,是谁把尸奴孟天高带走了?” “‘北门七子’,你有没有听说过?” “‘北门七子’?这可是三十年前在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吧,我倒是和他们见过面。你见过他们?”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难道你的徒弟中了‘忘神’之术,你也看不出来吗?” 阙离恨恨的说道:“害死我徒弟雨儿的,正是‘忘神’之术,我起初也猜想会不会是他们,可是他们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足足三十多年啊。” “他们称呼你是‘老怪物’,没错吧?”风骁骑为了取信于阙离,把这个细节也说了出来。 阙离手里拐杖一顿,说道:“不错,我在加入魔教之前,已经是江湖人人见人怕的‘老怪物’了,哈哈,哈哈,我这辈子没服过人,只服我们叶教主一人,哪怕你师父,我也不服他。” “别再说他是我师父了!我的深空之力得自巧合,不是他传授的,我和他,并没有关系,你倒不妨告诉我,那人到底什么来历。”风骁骑不耐烦道。 “哈哈,臭小子,谁知道你几句话是真,几句话是假,不过,你既然能够说到‘北门七子’称呼我是老怪物,看来,这七个人确实来了,哼,他们竟然不看我的面子,杀死了我的雨儿,此仇我一定要和他们算清楚!” 风骁骑笑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以你的武功修为,可能单打独斗能够和他们其中一人打一打,但他们足足有七个人,而他们的女弟子江奕舟,好像已经得到了真传,不可小觑,他们昨晚把孟大侠带回了江家,你一个人上门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这还不是都怪你!你害的我这六个尸奴全部毙命,有这尸奴残敌大阵,我倒也是不怕他们的。可是……” 风骁骑接话道:“你这尸奴残敌大阵,也不怎么样,不还是被我破了?这样吧,我和你联手,去救出孟大侠,并且帮你为你的徒弟报仇,作为条件,我要你解除孟大侠的尸奴身份!让他重新变成正常人!” 阙离犹豫了一会。 雨儿这个徒弟,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漫漫寂寞的山间生活,有了雨儿的陪伴,他才觉得不是那么孤冷,尤其雨儿的武功悟性非凡,完全可以作为他的衣钵传人。 可是,雨儿莫名其妙就被“北门七子”杀害了,阙离尽管这些年神功大成,但没有足够的尸奴助阵,他可是没法去招惹“北门七子”的,如果风骁骑能够帮他出手,那么,去找“北门七子”报仇,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至于说把野人孟天高抢回来后,是否把他重新变成正常人,那就再另说了,哼哼,这小子看起来心眼不少,但怎么能够敌得过我老谋深算? 阙离主意已定,决定和风骁骑联手。 “小子,丑话说在前面,‘北门七子’那可是绝不好对付的!你可知道,这七个老头早年就直奔‘仙之道’,如今,看他们杀害雨儿的手法,‘忘神’之术已经炉火纯青,恐怕他们已经参悟了‘仙之道’,更加不好对付了,到时候你小子可别害怕,吓跑了。”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据我所知,这七个老者已经达到了‘仙之道’的境界,但是,他们的‘仙之道’境界,为何如此诡异甚至残忍?‘忘神之术’看起来更像是妖法,哪是什么‘仙之道’?半点仙气都没有!” 阙离冷笑,说道:“你小子毕竟稚嫩,你以为那些江湖正道,追求的是什么好东西?就拿‘北门七子’来说吧,和他们道行差不多的是‘南北三怪’,人家‘南北三怪’修炼的是‘鬼脉’,可他们处处行事,都是直率坦白,一点也不鬼,江湖公认——‘鬼脉不鬼’,就是这个意思。”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可‘北门七子’,从一开始就修炼什么狗屁‘仙之道’,叶教主曾经很形象的评价他们,他们的‘仙之道’,无非就是一些玩弄人心的招数罢了。比如‘忘神’之术,这种招式实际上就是利用人心的弱点,突然放大人心弱点,让他们的心神彻底击溃。哎,雨儿为人虽然对我很孝顺,但他还是太年轻,难免争强好胜,‘北门七子’就是利用了他的逞强好胜之心,一下子击溃了他的心神……“ 风骁骑想起“北门七子”那些古怪的招数,听阙离的这番解读,心里开始考虑如何对付“北门七子”,但他面容上显得波澜不惊。 “阙离,你如何向我保证,一定能够让孟大侠恢复原先的神智?” “好小子,你倒是不笨,先和我把条件谈好,哼,老夫最讨厌人来要挟我,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我答应你,至于保证,我可不敢说,哼哼。” 风骁骑看了看阙离的神色和眼神,心里清楚,阙离到时候一定会反悔,尸奴之术是一种极其妖毒的神功,换做其他人,真的未必能够解得开。 可到了如今,要想从“北门七子”手里夺回孟天高,只能和阙离联手,风骁骑一个人去是没有胜算的。 忽然之间,风骁骑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对了,既然“北门七子”能够带走孟天高,说明他们必定有什么方法控制孟天高,说不定正好就解除了孟大侠的尸奴身份。 毕竟,“北门七子”擅长的就是操控人的心神,尸奴之术也是这个特点,对比高下,肯定是“北门七子”略胜一筹。 兵行险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风骁骑冷冷说道:“如果到最后,孟大侠恢复不了原先的神智,休怪我辣手无情,你和‘北门七子’都得去死!” 阙离哈哈大笑道:“小子,想杀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只要你有本事,老夫的命你尽管来取!” 话虽如此,但阙离对风骁骑的深空之力还是感到畏惧的,而且,他面前这个年轻人,好像除了深空之力和月影刀法,还有其他的神通,际遇如此非凡,隐约已经透露出他将来必定会成为江湖一个新的传奇。 阙离绝不敢怠慢! 他的笑声从得意放肆,渐渐收敛,到最后变成了干笑和尬笑。 第269章 魔教来袭 风骁骑一字一字说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名字叫做风骁骑!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和‘北门七子’都知道我的名字,永远也忘不了我的名字!” 阙离喃喃重复了几声:“风骁骑……风骁骑……嘿嘿,老夫一定会记住你,把你练成尸奴,一定很美妙!哈哈哈哈!” 这时,已经停了半天的风雪,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周期。 漫天风雪,似乎是天与地之间酝酿已久的约定。 人生于天地间,和这片片雪花又有什么不同呢?都是转瞬即逝,都是最终化入万物虚空之中。 风骁骑看着这漫天的风雪,阴沉的乌云,安静的树林里,只有风声,在这苍茫大地之上,只有挺拔的松柏,象征着不屈服的生命。 风骁骑想起自己踏入江湖一年以来,已经经历了,见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他忽然想起镜水月,她在等着他回去。 他又想起了楚萧彤,他发誓,一定要把楚萧彤从随云师太的魔爪下解脱出来! 他不能容许,竟然有魂魄妄想永生,这有违天道,有违人道,尤其当永生的代价是别人无辜的生命,风骁骑更不能接受。 我要变得更强!在将来,木神,照云道人,神秘的国师,以及叶千行,这些人都将是他的敌人。 路漫漫,其修远。 风骁骑和阙离商定了一番方案,还是不能够硬拼,且不说“北门七子”了,单是江中白花了半个身家请来的五大高手,就是难以对付的狠角色,所以,只能各个击破,首先把那五大高手逐一击破,然后去对付“北门七子”。 这是一件看似无法完成的任务,可是风骁骑仍然有信心,他之前曾经借助深空之力,完美的躲避在人群中,甚至就连“北门七子”这等修为,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而如今,风骁骑的深空之力和星脉实现了深度融合,要不是忌惮对方人多势众,风骁骑甚至想直接露面,来一个以一敌多的车轮战,战个痛快。 融合的突破口,就在于那三处要塞,昨晚风骁骑来去自如,而这三个要塞,至少有三个高手把守,即使是“北门七子”到了,以江中白的个性,也断然不会让这些高手撤离。 看来,江中白不光是要对付朝廷,他还想着彻底据守遮天岭,为以后魔教席卷重来做好迎战准备。 这一战,无可避免,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战,远远超前于他们的预料。 风骁骑试探阙离,有意无意提到藏宝图的事情,可阙离总是坚决否认,说遮天岭并没有藏宝地,一定是外界江湖为了侮辱魔教的形象,编造出来的谎言。 风骁骑心里暗笑:魔教还有什么形象可让人侮辱的,虽然仁云天师那帮江湖正派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作为敌对方的魔教,也绝不是什么好鸟。 如今叶千行重生,正当青年,又加上他所附体的和漱本人就是有着极大野心之人,未来魔教的诸多行为,恐怕比风骁骑所料想的更为出奇。 风骁骑与阙离制定了两个计划步骤,首先去江家宅院探寻一番虚实,然后再去三处要塞,各个击破,阙离趁风骁骑在要塞大闹的时候,就去江家宅院捣乱,争取趁乱救出野人孟天高。 然后,等孟天高恢复一些实力之后,再一起去找“北门七子”报仇雨儿被害一事。 计谋计划妥当,然而事情却大大出乎了风骁骑与阙离的意料。 他们两人悄悄潜回江家宅院后门的路上,风骁骑明明已经能够凭借“暗狼”房三车留下的种种暗号顺利前往江家宅院后门,但他故意藏了一手,仿佛不认路一样,跟着阙离前行。 阙离果然不愧在遮天岭混了十多年,他早已经精通各种探路本领,不一会儿,他们就已经绕到了江家宅院的后门,这时,天色又已经接近傍晚,就在他们二人屏住气息内力,想瞧瞧潜入江家宅院后门之时,风骁骑体内的星脉猛然大乱起来。 这是一种感应,说明有很多武功修为极高的高手就在附近。 而且,他们正在动武! 风骁骑早先曾经感应过“北门七子”的武功,在这些动手的高手中间,他并没有发现“北门七子”的气息,显然,动手者另有其人。 是谁,在江家宅院里大打出手呢? 风骁骑细心体察,他心里猛地一震,看到阙离面容上也是露出惊讶之色,“竟然是他来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他们感受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气息:藏如海! 竟然是藏如海来了。 风骁骑心脉一动,感受到另外一股极大的压力,这种压力只可能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叶千行。 阙离也深感惊讶,他脸上几乎老泪纵横,叶教主和藏副教主,他们竟然回来了,如此熟悉的气息,没错,就是他们。 就在阙离想要冲进江家后院的时候,风骁骑伸手拦住了他,轻声说道:“叶千行这一行人前来,可谓是明摆着要重新夺回遮天岭,我觉得,你躲在暗处帮忙,要比在明处好得多。” 阙离一愣,狠狠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叶教主没死,哼,你却不告诉我真话。”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叶千行可以说死了,也可以说没死,我要是你,就先待在边上,偷偷看个清楚,就明白了。” 阙离虽然恼怒风骁骑隐瞒了许多事情,但他何尝没有对风骁骑隐瞒了许多事情,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 而风骁骑的建议,也深得阙离的心思,毕竟快二十年不见魔教同仁了,江中白请来那么多高手,明处有“北门七子”,暗处又有多少高手,那就不得而知了,我不如隐瞒气息,慢慢靠拢,在暗处时刻准备支援魔教同仁。 阙离的心情激动难平。 风骁骑悄声说道:“叶千行就算复出,你们也未必能赢,如果我帮助你们这一方,你可要记得对我曾经的许诺,让孟大侠恢复正常神智。” 阙离心里冷笑: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你说了算?不过,我先骗住你再说。于是,阙离点点头,说道:“你放心,臭小子,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办到,不过,到时候筹码恐怕要增加一些,你懂的。” 风骁骑明白阙离的鬼主意和小心眼,他料想叶千行断然不会和自己撕破脸,暗想:到时候可能我真的要去求叶千行帮我这个忙了,阙离此人,完全靠不住了,不过,叶千行和江家是敌对关系,总的来说,对我还是有利的局面。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我们各自行事吧,我提醒你,那个深空之人说不定也在附近,你心里有点数,要知道,叶千行也未必是这个人的对手。” 阙离心里猛地一震,风骁骑这番话,俨然是以深空传人的身份发出了警告,他一心复兴魔教,当然不愿意从一开始就得罪一个深空传人。 他当下尴尬笑笑,说道:“你放心,那人如果真的来了,也必定是我魔教的座上宾,一切自有叶教主主持,我能帮你说话,自然会帮你,但主意还是叶教主拿的。” 风骁骑不得不佩服叶千行的手段,他竟然能够让属下众人如此为他效忠,这番收拢人心的功夫,真是不得不服。 风骁骑故意想镇服阙离,他施展深空之力,飘然而去,阙离眼睁睁看着风骁骑消失,但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消失的,这种轻功,简直匪夷所思,阙离有了一个念头:如果能够放掉孟天高,借以收服风骁骑为我魔教所用,那对魔教的复兴简直是天大的帮助,这个年轻人将来必定成为一代江湖宗师,如果他站到了魔教的对立面,那就是一个大麻烦了。 这十八年来,通过把孟天高练成了尸奴,阙离对孟天高的怒气也发泄的差不多了,最后利用一下孟天高的剩余价值,是一笔不可错过的好买卖。 想到这里,阙离隐瞒了内力,悄悄从江家宅院的后门走进去,一路上已经没有什么家丁把守,可见,江家这一次开门应敌,把几乎所有力量都调去了宅院正中的院落之中了。 阙离得以悄悄靠近院落中央,隐藏在一个角落。 往院落中间望去,只见江中白率领江家一干人等,站立当中,面色无比沉重,在江中白旁边,是他的一双儿女,在他女儿江奕舟的身旁,是七个模样奇怪的老者,不用说,这七个人正是“北门七子”,而在他儿子江水名的旁边,有五个人站立当场,这五个人,应该就是风骁骑所说的,江中白花费了半个身家请来的高手。 单看他们的面容,双目炯炯有力,就可以知道,这些人绝非寻常人物。 反观魔教这一边,人数就没有这么多了。 藏如海面色沉静,在他身边,跟着一个蓝色眼睛之人,面目和藏如海有几分相似,阙离不禁想起十八年前,曾经见过藏如海的儿子——那个有着蓝眼睛,就连叶教主也夸赞不凡的小孩子,这应该就是藏如海的儿子了。 在蓝眼睛之人的身旁,还跟着几个人,阙离就不怎么认识了,毕竟,藏如海手下的十二明王,都是在魔教覆灭之后才收为徒弟的,阙离自然不可能认识。 阙离看到藏如海这个老熟人,不禁老泪欲垂,当年魔教鼎盛之际,四大护法,两大副教主,以及魔教六道的各位堂主,阵容何其强大,可如今,怎么重新振兴魔教呢? 叶教主呢?阙离找寻了半天,没看到叶教主的身影,只见到在藏如海身前,有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一身红衣,英姿飒爽,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熟悉,赫然就是叶千行惯有的神色。 这个女子,莫非是叶教主的女儿?要不然气质怎么那么像叶教主,可是,没听说叶教主有个女儿啊?叶教主人呢? 第270章 强悍魔尊 阙离心里不禁焦急起来,一个藏如海加上叶教主的女儿,这个阵容要想对付江家的势力,未免有些单薄了,阙离不禁佩服起风骁骑的先见之明,果然他还是藏在暗处比较好。 这样如果形势对魔教不利,我就从暗中出手暗算,打死对面几个高手,或许能够逆转局势。 想到这里,阙离更是隐住了气息和身形,他轻轻点住了一个江家的家丁,这个家丁立即站着死去,阙离把他悄悄拖离到院落中的树下,借这个家丁和松树,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周围无人能够发觉。 风骁骑呢?他去哪里,以阙离的目力,竟然没有看到。 风骁骑其实就在阙离附近不远处,天色将晚,江家已经燃起了火烛,火烛映衬着皑皑白雪,总有几处阴影洒在院落之内,他把自己恰好藏在这一小片阴影之中。 风骁骑注意到,叶千行有意无意往他这里看了一眼,他心神一动,暗想:到底是叶千行,全场人可能只有他发现了我,不过,他应该不会来理会我,因为大敌当前,更何况,被叶千行附身的和漱,多少和风骁骑还是有些交情的。 于是,一个看破不说破,一个被识破也悠然自得,全场的高手中,单凭这一点,就分出了高下,叶千行的武功修为,到底还是在“北门七子”之上的。 只听江中白说道:“女侠,你是魔教什么人?怎么和藏如海混在一起,来找我们江家的晦气?” 江水名没好气的说道:“估计是情人或者小妾呗。” 藏如海面色愠怒,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看了江水名一眼,但没有叶千行的默许,他不会冒然出手。 叶千行冷笑一声,说道:“鸠占鹊巢,还自鸣得意,江中白,我给你一次生机,你带着你的所有人马,三炷香时间以内,撤离此处,同时把所有财宝银两,摆在这个院落中来,我不会伤你一人。” “你是谁,好大的口气!”江奕舟见到这个女人语气嚣张,早已不耐烦,想出手教训这个红衣女子。 然而“北门七子”中的武老大却伸手挡住了江奕舟,他已然看出了苗头,轻声喝道:“舟儿,不许无礼,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江奕舟还沉浸在虐杀六王爷的喜悦当中,并不把大师父的话放在心里,冷哼一声,盯着面前这个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是和漱的面孔,她本来就是出自贺州边塞处的胡族,因此,她的面貌迥异于中原和南方这边的女子。 她现在已经是叶千行!而且,她已经出关了! 风骁骑没想到,叶千行竟然这么快就出关了,莫非他的道行已经全部恢复了?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藏如海这时毕恭毕敬的说道:“教主,请让我出手,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吧。” 藏明一也在一旁请战,说道:“这些人抢占了我们魔教总舵遮天岭这么多年,应该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明一愿意出战!” 站在藏明一身旁的,是“射虎明王”胡第,龙凤年,以及美娇娘,他们也纷纷请战。 风骁骑一看,那个有点逗比和倒霉的令狐文光没有来,看来有些明王留在贺州打理焚月堂的事务了。 让风骁骑震惊的是,同行而来的,还有焚月堂三大高手之一的平万钏。 平万钏在以前的焚月堂巨变中,一直没有出手,这固然是因为藏如海和龙逝空,以及慕容遵我占尽了风头,平万钏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和这三个人抗衡。 他很有自知之明,又极其擅长自保,这次叶千行能够带他出来,想必也是看中了他的稳重。 为什么叶千行如此急匆匆赶到遮天岭,想收服遮天岭,难道真的有什么神秘宝藏? 风骁骑能够猜想到的,就是木神等人的复生,给了叶千行巨大的压力,所以他急于恢复遮天岭作为魔教基地,以在将来和木神等人抗衡。 至于江家,又怎会进的了叶千行的法眼,只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隐居多年的“北门七子”竟然站到了江家这一边,这倒是添了一些麻烦。 看着四十年前曾经占据遮天岭,并且输给过叶千行的“北门七子”,他们三十年前就神秘闭关,如今出关,已经垂垂老矣,尽管他们的武功修为更进一步,可是,他们离自然衰老死亡也更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叶千行深深觉得,利用魂魄复生,保持永生,是多么惬意的事情,你的敌人也好,你的对手也好,他们都会老去,凋零,你甚至不用出手对付他们,当然,你也可以借此狠狠羞辱他们。 这一次,是“北门七子”的死期了,叶千行忽然想到当年在宽水河畔,他曾经细细观察河里的鱼儿,游来游去,仿佛在天地间是自由的,然而,对叶千行来说,它们不过只是一些渺小的尘埃罢了。 如今等同视之,“北门七子”也不过是七条游来荡去的鱼儿罢了,可笑,可怜,可悲,可叹,却又不值一提。 叶千行不禁微微一笑,说道:“藏如海,不必着急,这么多年来,你们也没有见过我的神通,我今天伸展一下腿脚,你们看看我和当年相比如何。” 这番话让藏如海等人心里震惊,风骁骑心里也不禁激动,叶千行竟然要亲自出手,这种机会可谓千载难逢,到底叶千行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很快就能看到答案。 藏如海心情激动,大声说道:“教主神威,天下无敌!” 藏明一、胡第、平万钏和美娇娘等人也一起高呼起来:“教主神威,天下无敌!” 阙离在暗处看的则是一脸迷茫,这个年轻胡族女子,怎能成了魔教教主了?而且,藏如海此人一向自负,能够让他拜服的人,除了叶千行恐怕还没有第二人,从刚才来看,藏如海似乎对这个红衣胡族女子极为恭敬,这简直是无法理解。 这时,“北门七子”中的赵老二走了出来,问道:“你莫非就是魂魄转生后的叶千行?”这句话让阙离惊讶的几乎下巴都要掉落下来,叶千行魂魄?转生?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简直匪夷所思!这十八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阙离真想立即闯出去问个清楚,然而在遮天岭待了这十八年,他早已养成了足够的耐心。 叶千行冷冷的看着赵老二,说道:“你们七个老家伙,果然精通了‘仙之道’,以你们的修为,若是回到四十年前,或许能够击败当时的我,可惜,今天你们已经再也没有这种可能了。” 这时江中白轻声咳嗽了一声,江水名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北门七子”可是江家手中的王牌,当然不能一下子就出手,既然江家人多势众,那就施行车轮战,把魔教这些人活活耗死。 他往身旁一看,只见一个矮个子,一脸麻子的人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江家花费巨资请来的高手,最近十年,在江南享有盛名的“血掌”雷枞。 “血掌”雷枞喝道:“你们都是何许人物,敢来江家撒野,只要你们跪下冲江老爷子磕几个头,我就认真考虑考虑放过你们。” 藏如海目光深敛,已经动了杀机,藏明一和龙凤年等人,更是已经按捺不住,不过叶千行的话令出如山,他们绝对不敢违背,心里只盼着叶千行准许他们大开杀戒。 叶千行看了一眼“血掌”雷枞,微微点头道:“不错,你这双‘血掌’有了一定的火候了,现下是我们魔教用人之时,只要你跪下磕三个头,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魔教堂主的位置。” “魔教?”雷枞哈哈大笑,说道:“魔教嘛,我听过,好像十八年前,这里成了魔教的坟场,从此魔教烟消云散,狗屁不剩,你让我当堂主?莫非当鬼堂主?哈哈,你以为老子傻啊,女娃儿,快快回家找你的男人吧。” 叶千行目光轻轻一收,这个神情,藏如海和阙离等人绝不会陌生,这已经意味着叶千行动了杀机。 阙离不禁心里惊疑:这么熟悉的动作神态,莫非她真的是叶教主的魂魄转生? “出掌。”叶千行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血掌”雷枞这些年过的实在惬意,可以用横行无忌四个字来形容,他的声名,绝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在一片腥风血雨中拼杀出来的,那双“血掌”,也因为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变得分外发红。 但他的心里忽然有一丝丝恐惧在蔓延,这种恐惧感对他而言,已经是许久没曾体会的感觉了,他暗暗运起了十分功力,他感觉:绝不能轻视面前这个红衣女子。 一双血红的“血掌”,在一片大地白茫茫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血红色,透出了晶亮的脉络,任何人只要中了这一掌,绝对非死即伤。 显然,“血掌”雷枞已经拼出了全力,他出掌了。 掌风重叠如大海波浪,血红色的掌风! 这时,天空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羽毛般的雪花,正好落在了叶千行的面前,他轻轻吹了一口气,这片雪花猛地翻滚起来,直扑这双血红色的“血掌”。 一片羽毛一般的雪花,不注意看,甚至你都看不清,然而叶千行这轻轻一吹气,这片雪花立即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刃。 这双手掌还是拍到了叶千行的面前,然而,就在离他的脸庞三寸距离的时候,这双手掌掉落在地。 它们齐根从“血掌”雷枞的手腕上掉落了下来。 而那片飞舞的羽毛般的雪花,不曾沾染任何一丝血气,悠然飘下。 伴随着“血掌”雷枞撕裂般的吼声,在这一片肃杀的冷白色天地之间,无形中营造出了一种诡异至极的恐怖。 风骁骑躲在暗影之处,目光猛地一缩,类似的手法,他曾经见过龙逝空使用过。 第271章 情势急转 当时在邓家山庄,龙逝空曾经用一片落叶,削去了花鼓喧的一条胳膊,毫无疑问,这一招,龙逝空极有可能从叶千行这里学来的。 因为叶千行用的是雪花,一片雪花!其驾驭难度,何止超过一片落叶百倍! 而且,这片雪花在割断了“血掌”雷枞的双掌之后,竟然没有沾染一丝丝血迹,可见这片雪花的速度是多么的快! 风骁骑没有看清楚,这片羽毛一般大小的雪花,到底是怎么割断双掌的。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楚! 然而,风骁骑更感到震惊的,则是,为什么偏偏在雷枞出掌的时候,刚好有一片雪花落在了叶千行面前。 为什么是这一片雪花,在飘飘洒洒的雪花里,为什么是它? 难道,这片雪花不是天上掉落,而是从叶千行的经脉里蕴生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将不只是慕容遵我和风骁骑低估了叶千行,恐怕就连木神及照云道人,还有那位神秘国师,也低估了叶千行。 大家既低估了叶千行的武功,也低估了他复兴魔教的决心。 明明以雷枞的实力,完全可以跻身为魔教一个堂主之位,可因为他不肯服从,叶千行说杀就杀,毫无惋惜少了一个可用之才。 雷枞倒在地上,痛苦翻滚,他的心里比肉体还要痛苦百倍,鲜血从他的双腕处喷洒出来,染了一地红雪。 鲜红的雪。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即使是“北门七子”,也不禁全部变了脸色,这个下马威,叶千行成功了,彻底从内心深处震撼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就连藏如海和阙离也不禁大吃一惊,十八年前的叶千行,绝没有如此高深的道行。 这两个魔教忠心耿耿的老人,几乎忍不住想流下眼泪。 有如此神通,何愁魔教不会复兴,尤其重要的是,身为一教之主的叶千行,还如此年轻,朝气蓬勃,未来还有无数可能值得期待。 而以藏明一为代表的新一代魔教人,看到这一幕后,更是震撼无比,他们对叶千行的地位,再无任何怀疑。 藏明一趁机巴结道:“教主神功无敌!这等垃圾,要不要处理掉?” 叶千行双眼环视江家众人,没有去看藏明一,更没有去看倒地哀嚎的“血掌”雷枞,慢声说道:“明一,你把这双‘血掌’收着,把它保存好,在将来,我要建造一个祭坛,所有敢和魔教对抗的敌人,都要在这祭坛上留下他们最宝贵的东西!他们的刀剑,武器,或者是他们的亲人,生命!” 藏明一听到叶千行如此威仪,内心敬服万分,连忙大声回道:“谨遵教主法旨!”他伸手一拂,也是刻意卖弄一下自己的武功,只见那双已然冷冰冰的血红的手掌,被藏明一隔空吸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血掌”雷枞的哀嚎声渐渐低沉下去。叶千行看向江奕舟身上佩戴的长剑,忽然伸出两指,轻轻一点,只见那把长剑,从江奕舟身边猛地弹出,吓了江奕舟一大跳。 武老大立即伸掌拍出,一股无形气息试图去按压这柄长剑。 长剑拔起之势果然略微受挫。 叶千行微微一笑,两指交叉,变换了一招,只见长剑嗡嗡直响,颤抖了两下,还是抽剑而出。 武老大连连拍掌,以江奕舟这把剑作为中介,和叶千行比拼了起来。 叶千行忽然伸出第三只手指,只见江奕舟的右手不受她的控制,去握向那柄长剑。 武老大不敢再挥掌,害怕不小心伤了自己的弟子江奕舟。 江奕舟苦着脸,惊声叫道:“师父,我……我控制不了我的手臂和宝剑了。” 这时赵老二甩出了他的草鞋,动作看上去极其潇洒飘逸,这只草鞋先慢后快,打在宝剑之上。 叶千行伸出了第四只手指,四只手指连连变换姿态,转瞬之间,加在宝剑和江奕舟右臂上的力道发生了变化,只见草鞋撞在宝剑上之后,宝剑脱离了江奕舟的右臂,飞往了倒地哀嚎的“血掌”雷枞脖颈之上。 宝剑轻轻一抹,已然把雷枞当场杀死,而江奕舟的右臂不知何时,竟然握住了赵老二的那只草鞋。 能够隔空驾驭,已然是极为高深的修为,更让众人震惊的是,叶千行隔空驾驭变招极快,极多,而且不但操控江奕舟的宝剑杀了“血掌”雷枞,还同时抵挡了“北门七子”的武老大和赵老二的合力拆招。 这一手功夫,立即就显出双方实力的高下对比。 武老大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报应,我们不该早半年出关的。”言下之意,竟然有了一丝怯懦和后悔之意。 王老六大声说道:“大哥,你怎么能够泄气呢?叶千行这娘们就算再厉害,我们的‘仙之道’也绝不是吃素的!” 藏如海一听这句话,对方竟敢侮辱叶教主,他绝不再忍耐,这也是表示忠心的好机会,当即伸出两指,隔空虚点。 王老六只觉两股刚劲的罡风扑面而来,他反应极快,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这两股指风,刚好擦过他的脸颊。 罡风所过之处,他的脸上肌肤只觉生疼。 这个藏如海,也绝不可小觑啊。 藏如海见到自己的指力竟然被这个王老六堪堪躲过去了,内心也是一阵惊讶,看来这个“北门七子”绝不是徒有其名,还是看叶教主怎么对付他们吧。 刚才叶千行略展神通,就把享誉江湖十年的“血掌”雷枞干掉了,而且是先虐后杀,极其震慑人心。 “北门七子”脸色倒还如常,可其他人都已经有了惬意。 只听武老大说道:“果然不愧是叶千行!没想到你魂魄转生到一个女子身上,竟然变得如此厉害!” 叶千行微微一笑,说道:“人的生死,不过是寄居在一副皮囊之上罢了,据我所知,一个不世出的高手,他为了能够不断延续生命,甚至不惜把自己的魂魄寄居在一本书籍之上,相比死亡,有时候,生存下去更是难以忍受的寂寞。” 混在人群中的风骁骑知道,叶千行所指的那个不世出的高手,当然就是“木神”,“木神”的紫色魂魄大闹贺州天云观分舵,给风骁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甚至怀着激动渴盼的心情,想看看叶千行与木神之间的过招。 武老大尬笑道:“我们‘北门七子’对江湖人物,向来不放在眼里,能够让我们敬服的,恐怕只有三十年那个身怀深空之力的男子,再就是你叶千行了。” 武老大竟然有了妥协之意。 “北门七子”其他六人一起望向武老大,这时候王老六说道:“老大,你什么意思,不会是说投降吧?笑话,叶千行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七个兄弟一起上去,还打不过他吗?” 武老大淡淡的说道:“你没看到叶千行也有帮手吗?有些高手的境界,你永远不明白的,老六。” 王老六一拍胸脯,说道:“我就是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只是知道,咱们‘北门七子’憋屈了三十年,如今终于熬出头来,可以大展一番拳脚了,你却在这里畏头畏尾的,真没出息!” “北门七子”其他众人的眼神里,明显还是支持王老六的说法的。 武老大低下头,沉默不语。 王老六站了出来,指着叶千行,说道:“叶千行,我王老六来领教一下你的神通吧!让你知道‘仙之道’的威力!” 武老大并不阻止,而是抬头关切的看着王老六。 叶千行微微一笑道:“蚍蜉撼树,自不量力,我本想把你们七个人收为我们魔教的护法,可惜,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未来江湖大乱,你们只能在九泉之下凑热闹了!” 风骁骑心里一惊,暗想:叶千行果然不愧是魔教教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真是杀伐果断,远胜之前风骁骑见过的所有江湖人物。 这一次,叶千行主动上前迈出了一步,这一步的步伐,极为精巧,他所站的方位,可以说是占尽地利,王老六在他面前,已经无形之中占了劣势。 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压在了王老六的胸口之上,王老六右手一伸,一把长钩忽然出现在他手里,有了这把武器在手,王老六恢复了自信,他朗声笑道:“叶千行,你来尝尝我的‘长心钩’的威力吧。” 阙离躲在暗处,见到这把武器,不禁心里暗暗为叶千行担忧,这柄“长心钩”是极其邪门的一种武器,它专门以钩取人心为主,属于当年“北门尊者”独门杀器,没想到传给了王老六。 风骁骑看着那柄如弯月一般的长钩,心里就感受到一种微微的心慌。 王老六终于出手,长钩如月,在雪白天地之间,像是一朵优美的白色腊梅花,忽然绽放,极其妖艳。 如月弯钩直取叶千行的胸膛,噗嗤一下,竟然钻入了叶千行的胸膛,王老六心里却高兴不出来,因为他发现,这只是叶千行的一个残影。 那么,叶千行到了哪里了呢? 武老大厉声喝道:“老六小心,不可大意!”他虽然高声提醒,但却说不出叶千行的真身去了何处。 王老六连忙撤钩回护,警惕的注意四周有无风声。 可当他撤钩之后,原先叶千行的残影却又重新变成了叶千行的真身。 叶千行纵声笑道:“王老六,你凭什么和我打?你根本都伤不了我一分一毫!” 王老六脸上无光,怒道:“你就是一个乌龟王八蛋,只会躲开罢了。” 叶千行微微一笑,身形晃动,只见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再度出现时已经到了王老六的身躯一尺之地。 如此之快,王老六完全看不清叶千行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长心钩这时挥展,已经不能发挥威力,但王老六还是努力挥出一钩,直取叶千行的心口,噗嗤一声,清晰可闻,叶千行的心口又被王老六的长心钩钩中。 王老六得意一笑,连忙回钩,这一勾,已经足以把叶千行的心脏钩取出来。 可他回钩的时候发现什么也勾不到,又是一个残影,叶千行的真身去了哪里了呢? 武老大振声提醒道:“当心背后,老六!” 王老六早就有所提防,尽管他并没有感觉到叶千行到了他的身后,但他还是反手一钩,往身后钩取。 第272章 木偶之战 忽然间,王老六只觉的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他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转动手腕,想摆脱这只可怕的手。 可是任他内力激荡,手腕仍被这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手牢牢抓住。 如今王老六的局面异常尴尬,他的手腕反手于身后,本意是想用长心钩袭击他后方的叶千行。 可是在场内众人看来,更像是叶千行把持着王老六的手腕,让他转身不得,撤钩不能。 风骁骑不禁暗赞一声:叶千行对实战时机的把握,可谓达到巅峰了,长钩本就是比较偏长的武器,反手使用长钩,只是讨巧和不得不为之的一招,这一招对用钩者本人而言,完全是把缺点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王老六试图转动身形,可始终摆脱不了手腕反手在背后,被叶千行牢牢抓住的局面,情急之下,他额头上有汗水冒出。 “只要你们‘北门七子’归顺我魔教,我可以不计前嫌,让你们七人担当我们魔教护法。”叶千行冷冰冰的说道。 武老大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甚至,王老六的小命现在完全掌握在叶千行的手里,只要叶千行愿意,王老六恐怕能有一万种死法。 这种境界的差距,何止是一个两个档次,就连赵老二也不得不承认,以他们“北门七子”之力,恐怕联手也不见得是叶千行的对手。 武老大心里焦灼,他深知,自己只有短短的时间做出决定,终于,他双膝慢慢向下跪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六死在叶千行手里。 风骁骑正仔细看着场上局面,忽然觉得体内的深空之力震动了一下,一下子把他的星脉全部点亮,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从他的心底传来:去吧,杀掉“北门七子”,不可让魔教坐大。 等等,这是谁在说话?风骁骑心里呼喊着,可他的身形完全不受他控制,忽然从暗影处飞身而出,手里的天命刀更是已经出手,直接刺向王老六的胸口。 这一刺,像是黑夜忽然散去,他从阴影中纵身而出,把旁边的各大高手吓了一跳,待到藏如海等人看清是风骁骑,风骁骑这一刀已经到了王老六的身前。 叶千行反应奇快,他抓着王老六的手腕,把长心钩又转了回去,恰好挡住了风骁骑这一刀。 王老六手里的长心钩和风骁骑的天命刀一碰撞,震得王老六的胳膊发酸,王老六暗想:这个年轻人是谁,怎么这一刀有如此威力,要不是叶千行帮我控住这一钩,单凭我的力量,不见得能够挡住这一刀! 可容不得王老六细想,风骁骑此时又连连挥刀,刀法绝伦美妙,内力更是如大江大河一般涌起波涛,连绵不绝,狂浪拍岸,刀声中可闻呼啸声。 场面有了新的变化,叶千行抓着王老六的手,像是操纵着一个牵线木偶,挥动长心钩,和一个年轻人的断刀斗在一起,王老六只觉得脸上和胳膊上的肌肤被刀风卷的生疼。 武老大等人震惊之余,他又慢慢收起了本要跪下的膝盖,打算先看看场上发生的新情况。 虽然武老大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友是敌,风骁骑用刀砍向王老六,到底是想杀王老六,还是想杀王老六身后的叶千行,目前分辨不出来,但好歹能让场上有了变化。 风骁骑星脉配合深空之力,刀法极具神威,他心里直叫苦,因为这不是他的本意,相比眼前的王老六,风骁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牵线木偶,只不过,驾驭王老六长心钩的是叶千行,而驾驭风骁骑内在深空之力的,却不知是何方神圣,但这个人一定就在附近! 风骁骑本想凭借自己意志来掌控自己体内的深空之力,可万般不由他,只好任由手中的月影刀法尽情挥洒,让他倍感意外的是,经由这个神秘人物的掌控,他的月影刀法堪称达到了一个他之前从没有达到的高度。 天命刀的攻击对象始终明确,那就是王老六,而且是要置王老六于死地,武老大等人已经看出,暗中运转内息,时刻准备上前营救王老六。 然而,叶千行反而操控着王老六的长心钩,保护着王老六,如果没有叶千行,恐怕王老六早就死在风骁骑的乱刀之下了。 叶千行,王老六,以及风骁骑,三人就这样缠斗在一起,不知不觉,已经数十招过去。藏如海等人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办,藏如海怒声道:“风骁骑,怎么又是你,你来捣什么乱?” 但藏如海心里却是无比震惊的,这个年轻人的月影刀法竟然又上了一个台阶,能够和叶千行控制下的王老六对打这么多招。 刚让藏如海感到恐惧的是,风骁骑一定是早已隐藏在附近了,可是以藏如海的武功修为,竟然没有发现风骁骑何时来到,以及藏身在何处,看来风骁骑必将成为魔教的心腹大患,今天争取能够趁机把风骁骑杀死了事。 当然,藏如海是有私心的,他儿子藏明一的眼睛一度被风骁骑打伤,后来虽然恢复,但这口气却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藏明一更是已经虎视眈眈,怒目望着风骁骑,只不过他心里在盘算:风骁骑这么厉害的月影刀法,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对手啊? 风骁骑的月影刀法终于用到了极致,就在这一刀被叶千行躲过之后,叶千行猛然甩开王老六的手腕,狂笑一声,说道:“既然你已经来了,何不现身呢?” 众人惊讶,叶千行这是在对谁说话呢? 只见叶千行甩开王老六,也绕过了风骁骑,他几个残影飘逝,忽然挥掌打向院落一处榉树的树下,这里恰好有一处阴影。 阴影里似乎空无一物,然而就在叶千行这一掌拍到的时候,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掌,和叶千行对了一掌。 只见叶千行纵身向后跃了三步,而阴影也晃动了一步,藏如海等人目光如炬,看得出叶千行的掌力竟然比阴影处这人略逊了半分,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叶千行立定身形,一脸严肃,目光里透出深不可测的光芒。 他直勾勾的看着那处阴影,然而阴影里若隐若现,似有人似无人。 这一边,风骁骑终于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星脉和深空之力能够被自己掌控了,而王老六也终于精疲力尽,撤回了他的长心钩,两人心照不宣的停止了攻击。 只不过,王老六大口喘着粗气,而风骁骑则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并没有用力似的,两人的内力高低,立判高下。 叶千行不再看王老六和风骁骑,只是盯着阴影,淡淡的说道:“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我只是察觉到了风骁骑的深空之力,没想到你把你的深空之力并生在了他的体内,我竟然没提前发现你。” 听叶千行的话语,似乎他已经认出阴影中这个人是谁。 那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却显得很年轻,很落寞,那人在阴影里说道:“百年如同一梦,你这场梦才做了十多年,我却已经做了五十年了。” 叶千行沉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加入木神的计划?难道你真的甘心迎接死亡吗?” 阴影中的那人沉默了一会,说道:“叶千行,你的武功修为之所以无法再上一个台阶,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在场众人听后无不震惊,竟然有人点评说叶千行的武功还不够厉害,然而武老大和赵老二等人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他们知道阴影中这人是谁了。 正是三十年前,带给他们无尽梦魇的那个人,那人的声音,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北门七子”下意识的站到了一起,要死就一起死吧,他们心里已经没了生念。 叶千行冷笑不语,在等那个人说出答案。 阴影中那人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是因为你太相信‘木神’那一套转生永生的方法,殊不知,天之道,远超我们的想象力,要想永生,方法可不止一个。你已然着了魔了。” 叶千行冷笑道:“我本就是魔教之主,我不入魔,谁人入魔?倒是你,枉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本领,却寂寞无声了五十年。你又有什么生之乐趣可言?” 阴影中那人慢慢说道:“生而无趣,乃天地间万事万物的本相,就像是你,有所追求,才会有所失落,同样,你在乎生,就不可能不介意死,而我,无生无死,飘然天地之间,如此大自由,你从来不曾领会过。” 叶千行哈哈大笑道:“如此大自由?那你又何必理会江湖之事?为何非要杀死‘北门七子’,是害怕我魔教坐大,统御江湖吗?” 阴影中那人声音虽然年轻,却似有无尽的沧桑,他说道:“统御江湖?你急于收服‘北门七子’,怕是害怕木神出手吧,你不了解那个老家伙,他独来独往已经惯了,不会像你这样以操纵众人为乐。你真正应该忧心的,是那个‘圣人’!” “‘圣人’?”叶千行眉头微皱,问道:“这人是谁?” 风骁骑心里反而奇怪:怎么,叶千行都不知道这个“圣人”,也就是“国师”的存在吗? 而且,听阴影中那人的说法,那人并不害怕“木神”,更不会忌惮叶千行及魔教,然而,他很是忧心那个“圣人”,到底这个“圣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阴影里的这人都感到害怕,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风骁骑插话道:“请问,前辈是照云道人吗?” 这四个字说出来,在场众人除了叶千行,无不脸色发白,就连藏如海也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藏如海心里隐隐有一丝恐惧感:怪不得阴影中这人的掌势更胜叶教主一筹,如果他真的是照云道人,那就解释的清楚了。 只不过奇怪的是,阴影中那人并没有承认自己是照云道人,仿佛留给大家一个哑谜,而他躲在阴影中也不肯出来,无人能够见到他的真实面目。 叶千行看了风骁骑一眼,说道:“风骁骑是你的传人吗?” 第273章 深空反噬 此时,阴影中那人叹息道:“我本没有传人,但风骁骑他实在是很特殊,中了深空之力竟然没死,生死边际,他已然突破了,从此以后,深空之力恐怕再也无法杀死他了。” 风骁骑心念一动,说道:“前辈,昨晚我就差点死在深空之力的自我反噬中,是不是您出手救了我?” 阴影中那人沉默了一会,叹息道:“我不是救你,我只是想救下这个江湖罢了,昨晚你的情况是很危险,但如果你一旦越过那一关,恐怕你本身就会变成无边黑夜,黑夜无情无我无他,到时候,纵使是我和叶千行联手,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不过,那个人也已经不再是你,你的魂魄早已被深空夺去了。” 这番话说的极其深奥,但风骁骑大致也听了个明白,原来,昨晚他体内深空之力不断吸收外界深空的力量,眼看就要把风骁骑“撑爆”,但这个神秘人忽然出现,阻断了这一个过程,看来,这个过程继续下去,虽然会让风骁骑魂魄尽毁,但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借由风骁骑的躯体,把风骁骑变成一个无情无我无他之体,成了一个充满杀戮的躯壳。 而这个躯壳本身,又将是有着极高境界修为的。 然而,幸好这个神秘人及时出现,才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风骁骑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却有了一种绝境逢生的感觉。 叶千行叹道:“如果你不和我们魔教为敌,就请你离开吧。” 阴影中那人说道:“你们魔教之事,我无心参与,但‘北门七子’违背了当年的誓言,我不能不管。” 这句话一出,“北门七子”脸色巨变,没想到,他们提前半年出山,真的遇到了命中克星。 一直怂恿兄弟们出山的赵老二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深空之人,你说的没错,三十年前,你饶了我们七人性命,作为代价,我们答应了你,三十年内绝不涉足江湖。是我,一直怂恿兄弟们出山,从十年前我就开始劝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们违背承诺就违背承诺呗,可是其他兄弟们害怕你,不敢出山。” 赵老二越说越激动,他的嗓门更大了:“后来,兄弟们还是被我说服了,这次正好有人要打遮天岭的主意,哈哈,叶千行也知道的,遮天岭在成为魔教总舵之前,曾经被我们哥几个占据着,后来我们七人离开了这里,退出了江湖,才留出这么一个宝地给了魔教。” 在场众人静静的听着,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一段隐情秘辛。 “哈哈,没想到你还没死!今天我们违背承诺了,但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的兄弟们都是受了我的蛊惑……你可知道,那三十年我们是怎么度过的吗?空有一身本来,只能窝憋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狭小山岭,长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要不是老江把舟儿送到我们门下,我们简直已经发疯了,呵呵,今天你既然要追究我们的违约,好啊,你冲我来,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放过他们!” 阴影中那人轻声冷笑了一下,这一声冷笑,如此冷漠,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叶千行束起双手,放在背后,不再理会这事,显然,他不愿意为了让“北门七子”成为魔教护法一事而去得罪阴影中那个神秘人物。 赵老二看了一眼其他六个兄弟,又看了看江奕舟,笑道:“兄弟们,舟儿,我们来生再见吧。”说罢,他猛地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只听噼啪一声,他的脑袋已经震裂,倒地而亡。 武老大等人扑到赵老二身前,痛哭失声,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赵老二竟然如此决绝,以自己一人之命换取其他兄弟的生存。 正是因为没有料想到,武老大等人才根本来不及阻止。 如此决绝,舍生求义,让藏如海等人也不禁面色一变,暗想:如果“北门七子”真的肯忠心效忠我们魔教,哎,如此修为,如此性格之人,必定对我们魔教有极大帮助,可是,藏如海看到叶千行一脸淡漠,就知道了他的心思——“北门七子”可以死,死不足惜,但阴影中的那人绝不能得罪。 风骁骑也是看的心胆一颤,他冲阴影处那人说道:“前辈,此事就这样算了吧……”不过,当他想起六王爷惨死在江奕舟手下的情景,对“北门七子”的同情心立刻又消减了一大半,说到底,“北门七子”也绝非善类,不是什么好鸟,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风骁骑长叹一声,不再多嘴。 王老六这时候跳了起来,挥出长心钩,对着那个阴影,怒道:“老贼,你来啊,你不是想杀我们七个兄弟吗?今天我和你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老六挥钩便上,武老大抱着赵老二的尸体,正在无限悲伤之中,看到王老六怒发冲冠挺身而上,厉声喝道:“六弟,不可!你不是他的对手!” 王老六这一钩,已经触碰到了那个阴影。 阴影没有任何躲闪,而是伸出了一只手,一只已显老态的枯老的手,瘦如麻杆,轻轻搭在长心钩之上。 长心钩猛地翻转了过去,正好刺入了王老六的心口。 长心钩这件妖孽兵器,见到人心,就会自然而然的钩锁心脉,只见王老六的一颗心脏,都被长心钩生生拉了出来。 在场众人,许多人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风骁骑也忍不住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这个画面,可想而知,王老六的长心钩曾经这样杀死过多少人,所以,风骁骑对他也同情不起来。 阴影中那只枯老瘦干的手仍然抓住长心钩,硬生生把王老六拉进了阴影之中。 王老六一声惨叫都没有,猛地又从阴影中摔落出来,倒在地上,整个身体变得枯干,他的心脏已然不在胸腔里,但全身也没有鲜血冒出。 众人心中大骇,莫非阴影里的这个人吃人心,喝人血吗?有几个江家家丁当场吓倒在地,他们一口口鲜血喷出,竟然活生生吓死了。 江中白脸色已经惨败,这些年来,他用了很多酷烈手段对付敌人,然而如今天王老六这样的惨状,他也是多年未曾见过。 江水名心神大震,他一向崇尚暴力制敌,可如今在阴影人面前,他才发觉自己的渺小和脆弱,才能够明白什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那种绝望感,让他自然而然的失去了一切抵抗之心。 赵老二舍生取义,固然是为了自己的弟兄们,可谁又知他不是害怕那个阴影神秘人的手段呢? 叶千行盯着王老六的身体看了一眼,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有人心人血,才能延缓你的衰老吗?真是可悲,可笑,哈哈。” 阴影中那个人略带喘气声,说道:“呵呵,你不会明白我承受了多少,人本脆弱,不应该有齐天妄想,终有一日,你叶千行也好,木神也好,都会被自身反噬,到了那一天,或许你比我更渴求人血的滋养,哈哈,只有那个‘圣人’,他才能够避免这个宿命,可是,为什么?他是怎么做到的?” 阴影中的神秘人语气急促起来,似乎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 风骁骑这才明白,原来阴影中的神秘人,他其实倒不是害怕那个“圣人”的武功修为,而是震服于这个人能够摆脱任何反噬和自身劫难,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一想到自己体内日益旺盛的深空之力,风骁骑突然有些后怕:这个神秘人尚且走上这种反噬,那我将来,会不会也会步他的后尘? 风骁骑正自想着,却听阴影中那人语气恢复如常,说道:“王老六果然是上等修为,我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哈哈哈哈。” 如今“北门七子”忽然间只剩下了五个人,这五个人已然认命,武老大沉声说道:“或许,三十年前,我们七个人就应该和你拼命,呵呵,我虽然是众人的老大哥,可我还是太过怯懦了,今天,我们就来斗个你死我活吧。” 阴影中那人冷笑一声,忽然阴影移动了,仿佛瞬间挪移,一下子到了武老大身边。 武老大震惊之余,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运足全身力气,双臂横放胸前,其他四人也凑到武老大身边。 只见阴影并没有向他们发动攻击,而是席卷了地上赵老二的尸体,把这具尸体拖入了阴影之地。 武老大立即拍出一掌,这一掌凝聚了他全部内力,可掌力所到之处,被阴影轻飘飘躲开了。 武老大紧跟三掌,围绕那个阴影连续追击,可是阴影把这三掌都轻飘飘躲开了。 “大家集合力气攻上去,保全赵二弟的尸体!”武老大这样一说,其他四人立即也抢攻上去。 “北门七子”仅剩的五个人一起围攻其那个阴影,阴影左突右闪,从五个人的掌风气隙中穿梭自如,丝毫不见迟滞。 武老大等人越来越急,却见那个阴影越来越浓重,正好衬和上了渐黑的夜色,阴影越发扩散起来。 忽然,张老七被阴影中伸出的一只手抓住,硬生生给拖进了阴影之中,张老七惨叫一声,武老大惊恐说道:“完了,老七也完了,大家快跑吧,能跑几个跑几个,我来拖着他!” 风骁骑暗觉奇怪:怎么没发现“北门七子”很厉害呢?他们的“仙之道”到了哪去了,怎么没有丝毫迹象? 看到那团渐渐扩大的阴影,风骁骑明白了,原来“仙之道”控制人的心神的方法,其实关键点在于看到对方的面孔和眼睛,这样才能够用“忘神之术”操控对方心神,然而,深空之力正好是“仙之道”的克星。 从头至尾,阴影中的那个神秘人只露出过双手,根本没有露出面容真身,这样一来,“北门七子”的“忘神之术”和“仙之道”都无法施展。 剩余的四个人还在和阴影缠斗,却见阴影猛地缩小,从中抛出一样东西,赫然是赵老二的尸身,这具尸身,已然变成了干尸。 第274章 仗义挺身 武老大等四人慌忙跃开身形,他们现在只想如何逃命。 风骁骑不忍心再看杀戮场面,他持刀上前,说道:“武老大,你们几人快快逃命吧,我来抵挡一阵,你们切记,别再滥杀无辜,给自己积积阴德,说不定能够安享晚年。” 武老大半惊半疑,说道:“你……你不是深空传人吗?怎么反而来帮我们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哼!” 风骁骑苦笑道:“你们爱信不信,再不逃跑,恐怕你们真的逃不了了,我看不惯这个人如此滥杀,今日纵使我不能把他诛杀,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任意妄为。” 武老大和其他三个仅剩的“北门七子”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对风骁骑还是有所疑虑,但目前来看,叶千行袖手事外,其余人无人可以替“北门七子”抵挡这次的大灾。 风骁骑肯在这个时候站出身来,绝对是冒死的勇气。 只听阴影处的那个声音说道:“你小子快滚开,不要碍手碍脚,别以为你有深空之力,是深空传人,我就不敢杀你!” 风骁骑正色道:“前辈,虽然‘北门七子’七位前辈违约在先,但是他们这三十年的憋屈也非一般人能够承受忍耐,何况,他们虽然复出江湖,对您也没有什么损害,哪来什么仇,哪来什么怨呢?” 那个阴影中的声音冷笑一声,说道:“你懂个屁,等你以后也到了这一天,你恐怕比我更加渴望鲜血,深空之力,神通无敌,但它有个缺点,不定期吸食人血,你就会被深空之力无限吞噬掉。” 风骁骑冷静说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我断然不会去喝什么人血的。” “臭小子,你现在没有经历那种痛苦,当然会这么义正言辞,哼哼,你以为被深空之力吞噬,只是死亡那么简单吗?不是的!” “那会怎样?” “你会变成阴影黑夜本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所过之处,人畜没命,你就是一个吸血成瘾,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怪兽,如此怪兽,就算是叶千行和‘木神’,也不敢与之较量,你想,到那个时候,这个江湖将会怎样?” 众人听到这样的前景,都用惊慌的眼神看着风骁骑,生怕这个年轻人变成这样的嗜血怪兽。 风骁骑愣了一下,叹息道:“早知深空之力如此阴毒,我宁愿死在雄天门密室了,哎……” 那个声音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后悔也晚了,当年我为了克制天脉里的‘天劫’和‘心劫’,无意中发现了深空之力的伟大力量,我一度狂喜不已,以为从此可以消除天脉中的劫难,从此横扫江湖,再也无所顾忌,可没想到,深空之力的吞噬反噬,远比天脉中的‘天劫’和‘心劫’厉害多了!” 风骁骑暗想:此人必定是照云道人无疑,然而他为什么始终躲在阴影之中,不肯露面呢?莫非他已经见不得人?那我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风骁骑只觉得头晕目眩,他从内心深处,不能接受这种结局。 阴影中的那个声音又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是在滥杀无辜,你可知,如果我不杀‘北门七子’,就意味着我要去杀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人!你愿意选择哪种做法?我辛辛苦苦,拼命压制自己的嗜血欲望,可是天底下,何人懂我知我?人们只是怕我,笑我,哈哈,可知我为了不贻害江湖,才不得不销声匿迹,这七个老头子隐匿了三十年,就受不了了,可我呢?哈哈,我可是隐匿了足足半百之年!” 这时,从阴影中又飞出一样东西,倒在地上,众人一看,正是刚才被吞噬进去的张老七,他现在已经和赵老二王老六一样,只剩下一具干尸模样。 众人看的心惊肉跳,江中白暗想:看今天的情形,似乎这个怪人只要吸干“北门七子”的鲜血,就不会侵犯其他人,这么看来,我可不能让他们七个人跑了。 江中白站出身来,朗声说道:“前辈如此仗义之举,乃是我们江湖的榜样模范,牺牲小我,以成大我,前辈您了不起!” 武老大冷笑一声,说道:“江中白,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让我们‘北门七子’乖乖上前送死,然后这个阴影怪物就会放过你们。” 江中白竟然也不否认,而是正色说道:“前辈身中有深空之力,他也是没办法,无奈之下才吸食江湖高手的鲜血,难不成,让前辈去对付那些可怜的老百姓,去欺负无辜的江湖路人?” 这时,倪老四站出来说道:“江中白,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个怪物想吞噬我们几个人,无非是看中我们有‘仙之道’神通,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有这项神通,你干脆也让她去送死不就得了?” 老四对江中白的态度极为恼恨,他这番话,说的正是他们的好徒儿,江中白唯一的女儿江奕舟。 江奕舟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想让自己的师父去送命,而自己的师父又把她自己牵扯进来。 如此险恶人心,显然是江奕舟这个年龄不曾领略的。 这些年来,江奕舟跟着“北门七子”学艺,耳濡目染,不知不觉也对生命有所淡漠,昨晚她杀死六王爷时,心里可是一丝波澜也没有。 然而,今天她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生死危局,她才猛地意识到生命之可贵。 当然,她不是后悔自己不该杀六王爷,事实上,在跟着“北门七子”练武的时候,她就已经常常斩杀活人,作为练武的试验品。 到了如今,她才发现,生命实在宝贵,不过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悔意,而是觉得今天实在太过倒霉,遇上这样的师父,这样的老爹,真是活见鬼了。 江奕舟拔出长剑,护在身前,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她绝不甘心束手而死。 那个阴影里的声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看到没有?只是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压力,他们就可以六亲不认,就可以让自己的徒弟,朋友出去当替死鬼。人如此渺小倒也罢了,偏偏还如此龌龊无耻,哈哈。” 风骁骑顿声道:“前辈,今天你已经杀了三人了,想必也够你用一阵子了,除了嗜血之外,有无其他反制手段,我们不妨再研究一下啊。” 那个阴影里的声音冷笑一声,说道:“我是何等人物,就连我都没有想到其他的破解之法,你就能想到?哈哈,也罢,为了让游戏更有趣一些,我们不如玩场大的!” 众人心中一懔:这人杀伐之间,竟然视同儿戏,可见此人真是枭雄本色是也,真不知他肚子里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那个阴影中的声音笑道:“你们四个老头子,赶快滚蛋,滚得越远越好,我给你们三天时间逃命,过了三天之后,再让我遇到你们,你们就乖乖献出生命吧。这次贺州天云观分舵,热闹非常,很多高手终于再度出现,哈哈,吸食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鲜血,其作用都超过成千上万的人的性命作用,哈哈,风骁骑,我从现在开始,就开始在江湖补杀这些人了。你要是有兴趣,就去保护他们便是。”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我终于明白了,其实,以你的修为,完全可以阻止慕容大侠使用‘离魂咒’的,但你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你早就想把这些魂魄作为你的猎物,用他们的鲜血,滋补你的生命,让你得以延年益寿。” 叶千行听闻此言,面色也不禁一变,他追求的当然是永生和不朽,然而,何曾料到,他也会成为别人的棋子。 那个阴影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淡淡说道:“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你和我也算有缘,我今日且饶你一命,你好自为之,快快滚远些吧,这七个老头,真是上等的肥料,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风骁骑挺身站在仅剩的北门四子身前,说道:“我今天就算螳臂挡车,也是保定了他们!” 武老大叹息一声,看了一眼江奕舟和江中白,苦笑道:“我们四个老头年纪也活的差不多了,可惜,这种关键时候,自己教出来的徒儿,反倒不如一个陌生的外人。舟儿,你……” 江奕舟这时反而往自己的父亲江中白身边靠了靠,怯生说道:“舟儿无能,救不了你们,但……等这个阴影怪物离去,我一定会善待你们的后事的……” 藏如海不禁笑道:“江中白,你们江家果然是一点担当也没有,你们还好意思霸占遮天岭吗?快快滚远吧,要不然,你的女儿也得为你准备一副棺材了。” 江中白竟然脸色如常,不以女儿的表态为耻辱,淡然说道:“既然‘北门七子’擅自违背江湖约定,而当年这个约定就是生死局,那么,今天,欠债的遇到讨债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更没有什么好帮的,毕竟,江湖上是有公义在的,舟儿做的没错,而且,舟儿已经答应出面料理这七个老头的后事了,师徒一场,本分已尽。” 风骁骑听到这一番奇谈怪论,惊讶的无以复加,藏如海笑道:“江中白,厉害厉害,果然是个人物,也难怪江家能够霸占遮天岭十多年,呵呵,你这套歪理,竟然说的如此滴水不漏,我真是佩服佩服了。” 这时,“北门七子”的倪老四忽然闪身而出,大声说道:“怪物,你要杀我们四个人,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就是打不过你,你杀便杀,可在你杀掉我们之前,我可有事情要做!”他怒目望向江中白和江奕舟。 那个阴影中的声音冷冷说道:“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料理一下这些事情吧,不过,待会你要是想逃跑,哼哼,别怪我的手段!“ 倪老四大声说道:“人死不能有遗憾,呵呵,我现在只想把江家父女的心挖出来看看,他们的心到底有多黑!这之后,不需你动手,我自己把脑袋送到你面前。” 第275章 可怕阴影 说罢,倪老四已经往江中白和江奕舟身边欺去。 风骁骑却拦阻住了他,说道:“前辈,何必如此,好好活下去还不好吗?你们的徒弟虽然全无心肝,对你们恩断义绝,可是,她到底也没有害你,你让她现在站出来,对付这个怪物,她也不可能是对手,白白搭上性命,你们就是想看到这种结局吗?” 老四几乎悲愤的流下眼泪,说道:“少侠,你……不明白,我们七个老头把武功尽数传给江奕舟,她的武功功力虽然尚浅,但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在江湖中掀起一番风浪啊,你看她的心肠,对待师父们都是如此绝情,那么,她将来又会有什么作为呢?” 江中白喝道:“老四,你竟然如此指责舟儿。哼,你们’北门七子‘难道是多么友善之人吗?舟儿所学,不还是都从你们身上学到的?再说了,这位少侠说的对,舟儿现在就算站出来,也救不了你们,难道你们想让舟儿当陪葬品?你们怎能用心如此险恶?” 此话一出,风骁骑算是彻底服了江中白了,这个人讲话,总让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总觉得讲的很有道理。 简而言之:他说的是人话,可听起来没有人味儿。 风骁骑仍然挡在老四身前,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要是你们的徒弟将来真的恶贯满盈,那么自有天谴,试问苍天饶过谁?” 苍天饶过谁?这句话说出,叶千行和阴影中的那个神秘人都不禁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阴影中的那个神秘人,多少年来杀伐随心所欲,纵横天地之间,鲜有敌手,可谓是得了大自在,可是他身上经受的劫难与痛苦,又有谁能知道呢? 高处不胜寒,这份寒冷,可是寒彻骨啊,如果人生真的能够重来,我还愿意这样过一辈子吗?阴影中的那个神秘人沉默了,他扪心自问,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许,这个问题才是最根本,也是最残酷的问题。 风骁骑继续说道:“你们’北门七子‘杀戮太重,以至于有今日之大劫,但是报应太过,也不是天道所愿,我今天站出来,尽力帮你们一挡,你们却还想着杀人,这种心态,你们怎么可能得到老天豁免。” 武老大也轻轻拍了拍倪老四的肩膀,叹息道:“这位少侠说的正是,我们’北门七子‘这次复出,就带着浓重的杀意,老四,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三十年前我们想达到‘仙之道’,本身就是走上一条天谴之路,如果不是这个怪物和我们立下了约定,恐怕我们早就在过去的三十年里自取灭亡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老四愣在那里,刚才心里的满腔怒火,此时消失无影踪。 江奕舟细细看在眼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武老大继续说道:“反观这个怪物,三十年前,我们还能看到他的模样,那时候他已经老态毕现,如今,他却模糊的连面容也不让我们看了,可见,这么多年来,他杀伐不断,以至于天谴随身,今天,他想借我们的鲜血和人头,其实,到头来还是借走了我们的罪孽。他用了我们的罪孽,去抵消了他的罪孽啊。” 阴影中的那个怪物冷笑一声,说道:“不愧是‘北门七子’里的老大哥,你到底还是有一点见识的,呵呵。” 武老大叹息一声,说道:“如果我们‘北门七子’自身没有这么重的罪孽,今天这个怪物也拿我们没有办法,否则,他恐怕第一个先吃的,就是这位少侠了,少侠自身带着深空之力,本来是弥补怪物的最好人选,可是,怪物却没有对他下手,想来是因为少侠宅心仁厚,又有勇敢担当的气魄,这个怪物就算喝了他的鲜血,也没有什么作用。” 风骁骑心里一惊,武老大的这番话让他深思,正如武老大所言,这个阴影中的怪物,不管他是不是照云道人,但他换得自己长寿的方法,就是用其他人的罪孽还偿还他的罪孽,把天谴转移到别人身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江湖中罪孽之人可谓是无穷无尽之多,这个怪物自然也就能够永葆天年了。 这种奇特的永生方式,要比“木神”的方法简单多了。 那个阴影冷笑一声:“武老大,你说的确实有点接近真相,不过,我也不怕让你们知道真相,就算你们知道了,你们也没法模仿我,这是武功修为境界的差距,哈哈,叶千行本来有希望踏上我这条路的,当时他掌管魔教,可以说是掌控天下无数人的生死,我要是当年的他,我才不会听什么狗屁‘木神’的挑唆哩,魔教中什么人最多?哈哈,当然是制造罪孽的人最多了,那么,只要我定期偶然杀一个罪孽之人,我便可以永葆天年,哈哈,真是想死都死不了。可是,叶千行,你错过了当时的机会,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哈哈。” 叶千行脸色忽然变得冷酷起来,他想起一件多年前的隐秘往事,问道:“十八年前,我苦苦找寻《宝庭天禄》而不得,后来却忽然找到了,难道……那本书是你暗中提醒我找到的?” 那个阴影中的声音放声大笑起来,“哈哈,你今天才知道吗?你当年去了天云观望世楼三次,都找不到这本书,但最后为什么还是发现了?要不是我暗中起了一点作用,?你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以你当时的悟性,最迟再过一年,就能理解我刚才说的永生之法,我自然不愿意有人和我来竞争,哈哈,我就帮你走上了‘木神’的道路。” 叶千行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尽管如今他采用“木神”的魂魄转移方法,再次重生,这具年轻的肉身,足以让他至少再活五十多年,可毕竟还是出了极大的差错,以至于他转生附体到了一个女子的身上,而且,为了永生的目的,他当年可是把魔教也搭了进去,自己也忍受了十八年的痛苦。 如今这一切的背后,确实被人有意误导的,怎能不让叶千行生气? 那个阴影中的声音叹息道:“人何其渺小,怎能窥测天意,如今叶千行你也想对我动手了,你们可知这背后原因?” 众人沉默,叶千行确实想出手了,他厌恶这个阴影,因为这个阴影已经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阴影! 那个阴影中的声音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有这个少年挺身而出,正义凛然,此外,武老大也相当于忏悔了自己的杀孽,如果刚才放任老四去杀死江中白父女,呵呵,现在就算是金罗大仙在场,也阻止不了‘北门七子’全部覆亡的命运,哎,可惜,这个时机错过了。叶千行,我不是怕你,但你要知道,你现在拼尽全力和我比斗,两败俱伤没有意义,你为什么不去找‘木神’算账呢,哈哈,那家伙才是罪魁祸首啊。“ 叶千行鼻子一哼,不屑道:“你和‘木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晚有一天,我们之间的账,要算个清楚!” 叶千行尽管极为恼怒,但他相当理性,他深知,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重新夺回遮天岭,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而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他和阴影中的深空之人恶斗一场,哪怕是赢了,恐怕自己也会身受重伤,而单凭藏如海,能否摆平这里,尚存疑问,毕竟风骁骑也好,北门四子也好,都是其中的变数。 藏如海这时站出来说道:“属下愿意和这个深空阴影一战,为教主挽回当日的屈辱!” 叶千行冷冷说道:“何来屈辱?只不过走的路不一样罢了,你以为这个怪物他自己就活的很轻松吗?哈哈,没错,我是附身到了女人身上,但这个怪物,恐怕已经活的面目全非,想必他还有一些天劫没有参破,还在饱受折磨当中,他自以为很聪明,实际上过的最痛苦的,反倒是他。” “住口!”那个阴影中的声音被叶千行说中心事,语气愤怒起来,但很快又平静了,说道:“叶千行,今天我们算是打个平手了,不战而战,下次再见面,哼,你我各安天命。” 叶千行点点头,说道:“江湖到头来,只不过是我们几个人在下棋罢了,谁的棋招更加高明,终有一天会有一个答案!” 说到这里,叶千行看了一眼风骁骑,意味深长的说道:“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又会多一个人陪我们下棋,哈哈,英雄出少年啊。” 那个阴影中的声音似乎充满了落寞,说道:“一代新人换旧人,自古以来,历史大潮就是后浪拍死前浪,或许,活的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哈哈,到头来,如梦一场,梦幻泡影……”声音渐渐远去,那团可怕的阴影,似乎凭空消失了,消失在深夜之中。 大雪依然在下个不停,这夜更加深沉,众人陷入了奇怪的安静之中,安静的就连雪花落地的声音也能够听见。 风骁骑抬头看了看远方天空,他想起多年前,也是在深冬,苏州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雪,三天三夜没有止息。 他和镜水月一起去了天云观后山踏雪,山间能够见到各种鸟雀,还有黄鼠狼以及狐狸的急匆匆的小小足迹,树枝都被压得低下了腰。 他和镜水月手牵着手,踩在齐膝深的大雪里,慢慢的往前走去,那时候,风骁骑还不会武功,雪地里走的相当费劲,才走出一两里路,他和镜水月都累的出了汗。 镜水月掏出手帕,给风骁骑擦擦额头上的汗,她一身白衣,发髻轻挽,脸上泛出桃红之色,一双大眼睛漆黑发亮,那是风骁骑第一次认真盯着镜水月的脸庞细看,天地之间,竟能有如此美丽的大雪,而大雪之地,又站着如此靓丽的佳人,风骁骑的心醉了,他忘却了一切人生的烦恼,心里满满的都是快乐。 可是如今,风骁骑的武功已经跻身江湖一流高手,漫布田野的积雪,他甚至可以不留痕迹的轻巧踏过,再也没有当初走两里地雪路就气喘吁吁,累到出汗的情形了。 第276章 危难见人心 可风骁骑反而特别怀念当时,那年那月那日,那份飘逝的情怀。 今天的大雪,充斥着血腥气味,久久无法飘散远去,倒在地上的赵老二和邢老七等人,已经被大雪薄薄的覆盖了一层。 倪老四忽然低下身,抱起了赵老二,嘴里唱起了一首悲凉的塞外歌谣,“胡不归,胡不归,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请君为我歌一曲,长风万里送魂归……” 老四抱着赵老二的干瘪的尸体,踉跄着脚步,往远处走去,他再也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只是望着前方,前方,曾是他们来时的路,当时他们何曾想过,来时路却也是不归路,赵老二和张老七等人,再也回不去了。 邢老三低下身子,抱起了张老七,莫老五抱起了王老六,他们也紧步跟上倪老四,唱响同一首歌谣,沿着来时路,向远方走去。 武老大望着几个弟兄远去的身影,忍不住热泪盈眶。他擦了擦眼里湿润的东西——眼泪,好久没有流过,眼睛都已经对眼泪很陌生了。 武老大走到风骁骑面前,说道:“少侠,今日相救之恩,我们北门七子永铭在心,只是,我们可能没法报恩啦。” 风骁骑苦笑摇头道:“武前辈,你别这么说,何恩之有?切莫挂怀。” 武老大点点头,笑道:“送你一样礼物,就当是分别。我们北门七子,从此再无此名号,这本小册子,就是我们在江湖经历过生死的唯一见证了,请少侠代我保管,可好?” 风骁骑看着武老大递给他的册子,他猜到,这是北门七子的武功绝学——仙之道,他犹豫了一下,笑道:“也好,远离江湖,就不要再带着江湖上的烟火气了,我会保管好,待到将来,我连同我的江湖烟火气,一并再送出去。” 武老大会心一笑,转身离去,全程他都没再看江氏父女一眼,可见,他对江奕舟的言行,还是深深介怀的,不过,与其报复,不如忘却营营。 报复其实是执着,忘却反而是最好的洒脱。 风骁骑看着“北门七子”渐行渐远,逐步隐入一片白茫茫天地之间,心里忍不住惆怅起来。 藏明一这时轻声对父亲藏如海说道:“风骁骑如果再得到‘仙之道’,那以后就会成为我们魔教的心腹大患,父亲,您看怎么办?” 这番话自然逃不过叶千行的耳朵。 藏如海一皱眉,说道:“明一,以后任何话,都敞开说,一切抉择,都是教主大人来做,轮不到你我在这里说道。” 藏明一连忙低头认错。他心里的小九九,叶千行和藏如海何尝不明白,无非是觊觎“仙之道”的心法,叶千行自顾身份,当然不会去学什么“仙之道”,而心法给了藏如海的话,自然也就是藏明一的了,关键是要赶紧从风骁骑手里夺回这部“仙之道”。 同样觊觎这部心法的,还有一些人,正是江氏父女和父子,江奕舟走到风骁骑面前,伸手说道:“我的师父们的宝物,自然应该由我这个徒儿来保管,你把这部心法交出来,我饶你一命。” 风骁骑对这个女人打心底里厌恶,冷冷说道:“哼,这是’北门七子‘亲手交给我的,你明明就在旁边,为什么不给你,却给我,难道他们的意图还不明显吗?“ 谁知,江奕舟竟然不以为然,说道:“我的师父们因为死了几个,难免心情难过,?一时之间,不忍在我面前触碰这个伤口,交给你,无非也是让你代管一下罢了,你还真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啊?” 风骁骑冷眼瞧了江奕舟,这个女人其实很漂亮,一身白衣素裹,一双扑闪秀气的眼眸,可她的心肠,怎么如此黑丑呢? 风骁骑叹息一声,说道:“姑娘,别怪我说实话,你还不算什么天鹅肉,我也不是癞蛤蟆,倒是你们江家,今天恐怕要给魔教腾地方了,’北门七子‘一走,呵呵,谁替你们江家抵挡魔教?你和你的老爹自以为’北门七子‘成了一个包袱,却把唯一能够拯救你们江家的救兵给排挤走了,哈哈,这就是报应吧。“ 风骁骑把“仙之道”心法藏进怀里,转身便要离开这里。 这时江中白却跳到了风骁骑的面前,和颜悦色的说道:“小女不懂事,还望少侠你莫怪,我看你一身深空之力,威力无比,又是如此嫉恶如仇,铁肩担道义,少侠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们江家……一家老小的性命,眼看要毁于魔教之手……少侠……” 谁知风骁骑却一笑,“江老爷子,收起你这一套吧,魔教要灭你们江家,本来呢,我是应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可是,你们江家比魔教更坏,昨晚虐杀六王爷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瞧见了的。” 江中白脸色发白,说道:“我们……我们也是被朝廷逼迫的没有办法,他们非要说我们江家拿了什么魔教的藏宝地,可是,我们哪里见到过什么藏宝地。” 听到这句话,魔教众人面色都为之一变,就连叶千行也不禁微微皱眉,似乎也对这个藏宝地的说法有些怀疑。 藏如海领会眼神,站出来说道:“江中白,这个藏宝地,是真是假,你想好再回答,这可是你们江家唯一的活命机会。” 江中白咬牙道:“若说我们江家之财力,富可敌国倒也差不多,但至于什么藏宝地,我们万万没有见过,眼下,我们江家但求活命,只要能够活命,我什么金银财宝都可以不要了。” 江中白指着家丁里的四个人说道:“这四个人,是我花费了几乎半个身家请来的,可是,关键时刻,屁用不顶,好在我给他们的银票里做了手脚,哈哈,他们拿的银票是没法兑换出银子的,今日,只要谁能保住我江家一家老小的性命,我愿意拿出全部的身家,换成真金白银,摆放在他的面前。” 藏如海等人看了一眼那四个所谓的高手,敢于出头的“血掌”雷枞已经毙命,剩下这四个人被刚才的血腥场面彻底吓住了,已经有了去意,他们听到江中白这番言辞,都面露怒色,其中一个和尚模样的人喝道:“好你个江中白,跟老子耍花腔,哼,老子不奉陪了,你那银子,留着给你买棺材吧。” 这个和尚转身就要走。 藏如海用眼色示意了一下。 龙凤年一个身形,落在了和尚面前,大声笑道:“喲,我说怎么眼熟,原来你也曾经参加过潞州武斗会啊,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那个和尚看着龙凤年,脸上冒出冷汗,说道:“原来是飞云帮龙帮主……额,没想到你也来了,大驾光临,这是何苦。” 龙凤年笑道:“我才不是什么飞云帮帮主哩,我是魔教飞云堂的堂主,怎么,听说你要加入江家,和我们魔教做对?” 那个和尚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尴尬笑道:“哪敢,哪敢,要是贵教不嫌弃,我可以立即入伙,加入贵教,当个打手也行。” 这时,叶千行发话了:“藏如海,你还记得咱们魔教当初总舵被破之时,全国十六州的分堂主都没有赶来护教……” 藏如海沉声回答道:“当时我回到遮天岭后,看到您留下的遗言……额……指示后,我用了三年时间,把那些叛教的分堂堂主尽数杀掉了,一个不留!“ 叶千行露出满意的神色,点头道:“人不在多,贵在忠心耿耿,这个和尚明明拿了江中白的酬金,却临战退却,这种人最是可恨,传我的话,厚葬’血掌‘雷枞,这四个人嘛,我们魔教就代劳一下,替江家除去如此不忠不义之人!” 那个和尚满脸惊慌,他立即转身飞逃。 龙凤年一掌追去,那个和尚武功还是不凡的,竟然侧身躲了开来,他知道今天没有生机了,暗想就算死也得带走一个,于是反而全力和龙凤年搏杀起来。 龙凤年在这个大和尚的全力搏杀下,反而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场面被动。 藏如海叹息一声,说道:“凤年,自从潞州武斗会上你败给了风骁骑,至今你的心魔未除啊,这恐怕会影响你以后的武功修为。” 龙凤年满脸羞愧,几乎中了那个和尚的拳脚。 藏如海轻轻点出二指,只见两股指风破空而至,正中和尚的双拳,各在他的手背上钻透了一个小洞。 大和尚哀嚎一声,痛彻心骨。龙凤年抓住这个机会,双掌连续拍在这个大和尚的背部,又转身拍在他的腹部胸前,这个和尚全身上下的骨头,因而被击打粉碎,瘫成一团柔软的血团,情形十分恐怖。 被溅了了满脸鲜血的龙凤年大笑起来,似乎想把之前潞州武斗会的惨败全部都忘记。 那边,另外三个高手也赶紧逃命,藏明一追上一人,蓝色眼眸一闪,那人被定在当场,藏明一袖里闪过一抹光亮,不知是什么诡异的兵器,把这人劈成了三段,雪地上洒出一大片鲜血。 其中一人,就要翻过江家大院的院墙之时,”射虎明王“胡第已经射出三支金色羽箭,那人回手用刀抵挡,这三支羽箭却忽然绕过这人的手中刀,其中两支,直直钻入两侧肋下,那人吃痛,手里的刀掉落下来,后面的这支金色羽箭恰好钉在这把刀上,刀刃受力翻转,刚好把这人拦腰砍断为两截。 如此精彩和犀利的箭法,就连叶千行也目露赞许之色。 还有一个人已经逃出了江家宅院,此人正是风骁骑曾经在第一处要塞见过那人,当时这人忽然出现,风骁骑竟然没有感觉得到,原来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屏住气息,不知不觉走近敌人痛下杀招。 就在刚才,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已然悄悄屏住气息,往江家门口走去,待到里面几个江家请来的高手纷纷想逃亡的时候,他已经安然走出了江家宅院。 可是,他犯了个不该犯的错误,他离开江家大院之后,因为恐惧敌人追上,竟然忍不住放开气息,狂奔起来,这一跑,就暴露了他的气息所在。 第277章 傲世千行 藏如海正要追踪而去,却被叶千行阻拦住了,叶千行笑道:“这个人,我亲自料理他吧。” 却见叶千行身形一晃,已然不见踪影,这等轻功,让众人目瞪口呆,魔教众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却见须臾片刻之后,那人被叶千行带了回来,那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傻傻的愣在当场。忽然跪倒在地,说道:“我有眼无珠,和魔教做对,我千错万错,恳请教主大人饶我狗命啊……” 叶千行淡淡说道:“其实,你如果不走,还是能活的,可惜,你不顾信义,实在是犯了我的最大忌讳,饶你不得,看你还算有些本领,能够屏住气息悄然逃跑,那我就格外开恩,你自行了断吧。” 那人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说道:“我还不想死啊,教主饶命啊……有没有活路啊,教主您给个明路啊。” 那人哭叫起来的样子,完全没有了高手的风范,只是一个怯懦怕死的庸常之人罢了。 风骁骑不忍再看,也不想干涉,转头就走。 叶千行冷笑一声,说道:“你去把风骁骑留下来,我就饶你不死。”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风骁骑,苦着脸说道:“我打不过他……”,叶千行冷哼一声,这一声像是一次宣判,这人仔细思量了一番,忙说道:“我打不过他,不过我可以把他劝回来,对,劝回来。” 可是,没等那人追上风骁骑,却见风骁骑自行走了回来,那人简直要从心里把风骁骑当成自己的亲人了,他几乎涕泪横流,哀嚎道:“少侠啊,我就知道你宅心仁厚啊,你不会坐视我死在这里的啊,你真是大仁大义啊……” 可是风骁骑连看他都不看一眼,这种虚伪的江湖好汉,实在是太多,此类言行只会让风骁骑觉得深恶痛绝。 风骁骑走到了江中白对面,说道:“我必须带走一个人!” 江中白眼珠子一转,可他想了半天,也猜不出风骁骑想带走谁。 老谋深算的江中白故意不吱声,今天江家能不能保存全家性命,他还在想办法,而且,他已经想出了办法,那就是带领江家全部归顺魔教,虽然这样做会成为魔教的前线打手,有可能成为替死羔羊,但好歹多活一天是一天。 风骁骑沉声说道:“那个被你们控制的野人,我要带他走。” 江中白这时候打定主意,野人绝不能给风骁骑带走,而是留下来,作为投诚魔教的筹码,他断然拒绝道:“什么野人,哼,不关你什么事。” 这时只听一声,“叶教主,真的是你吗?” 风骁骑一听,这个声音正是当年的魔教护法之首——魑护法阙离。 只见阙离飞身到了叶千行面前,眼里含着热泪,呆呆的望着叶千行。他眼前的叶教主,此时已经全然变了模样,她一身霸气的衣装,大红色足以显示出她的霸气和尊贵,脸庞秀美之余,还有几分傲气,她的眉毛和鼻梁不是中原人的模样,而是像胡族人的打扮和穿装。 阙离怎么也不敢和这位叶教主相认,让他没想到的是,叶千行竟然认出了他,“你……你是阙离?” 这一声,声音如此陌生,可语气如此熟悉。 阙离立马跪倒在叶千行面前,老泪纵横,说道:“教主,叶教主,你终于回来了啊,阙离在遮天岭深处待了十八年,十八年啊,就为了等你再杀回遮天岭,再复兴我们魔教啊!” 他的哭声也让藏如海倍感震动,虽然以前藏如海和阙离常有矛盾,但在对魔教的忠心方面,这两个人可是互相敬服对方的。 藏如海看到阙离断了一条腿,满面风霜的样子,也想起了自己这十多年吃的苦头,忍受的痛苦,情不自禁也眼含热泪。 叶千行亲自向前一步,把阙离扶了起来,阙离硬是不肯,非要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才肯在叶千行的搀扶下站起来。 叶千行目光扫到阙离的断腿,也不禁动容,眼眶泛红,他当即传令道:“如今,副教主龙逝空不幸被慕容遵我打下山崖,至今失踪不见,我们魔教缺了一位副教主,今天,我特命原先的四大护法之首——魑护法阙离,晋升为副教主,在教内,仅次于我和藏如海。众人可听清楚?” 藏明一等人当然不会不服气,纷纷拱手拜道:“参见阙离副教主,愿奉阙副教主之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千行更觉得意气风发,魔教有这么多忠心耿耿之教众,这让他感到无比自豪。 他傲慢的扫视全场,问道:“怎么样,江中白,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江中白咬了咬牙,带头跪倒在地,全身趴在地上,极为恭敬的说道:“老朽江中白,愿意带领江家服从魔教,服从叶教主,从此以后,愿为魔教和叶教主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江水名和江奕舟兄妹俩一看目前的情况,他们也只有跟随父亲一起加入魔教了,只见全场江家家丁和弟子,尽数拜倒在地,重复江中白的动作,全身趴伏在地,极尽恭敬的向叶千行和魔教俯首称臣。 叶千行见到这个情形,大声狂笑,然而笑声却已经从当年的书生之笑,变成了一个胡族女子豪放的笑声。 风骁骑心里暗暗叫苦:魔教席卷之势,来的如此迅猛,北边贺州收下了焚月堂作为北方的基地,南部又重新回到了遮天岭,并且把江家的财富全部据为己有,如今的魔教,可以说是有钱有人,扩张之势已经形同星火燎原。 如此下去,魔教必将重现当年的辉煌,当年的叶千行已经老朽,可如今的叶千行正值妙龄,前途无限。 叶千行这一笑,声震寰宇,附近树木上厚厚的积雪纷纷洒落,风声也被遮盖了下去。 藏如海和阙离等人也纷纷跪地拜倒,他们的内心和表情俱是无尽的喜悦。 环视全场,只有风骁骑一个孤零零的站着,和叶千行比肩而立。 叶千行笑声渐渐止歇,众人才敢慢慢站起身来。 “怎么样?风骁骑,你年纪轻轻,有如此神通和悟性,不如就加入我们魔教吧。” 风骁骑冷笑一声,说道:“叶千行,你这是做梦,我死也不会加入魔教的。” 藏明一这时候高喊道:“那就让你死!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藏如海使了个眼色,藏明一赶忙闭嘴不语。 叶千行脸上微微一笑,说道:“你刚才也见到照云道人的下场了,像他那样修为的高手,都抵挡不住深空之力的反噬,到最后不得不到处吸食人血,我答应你,如果你肯加入魔教,我会帮你找到深空之力的破解之法!” 叶千行满以为风骁骑会对这个条件动心,没想到风骁骑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却已经知道了如何破解深空之力,不需要你教。” 众人听后无不震惊,藏如海忍不住喝道:“无知鼠辈,就连照云道人这种修行高深之人,都无法掌控深空之力的反噬,你何德何能,在这里大言不惭,我看你是吹牛成了习惯了吧。” 叶千行紧紧盯着风骁骑,问道:“哦?你想到了破解之法?” 风骁骑点点头,却不明说,他笑道:“叶千行,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把这个方法永远埋在肚子里,不会去告诉照云道人,否则,你明白的。” 叶千行脸色一寒,说道:“有意思,你是第一个敢威胁我的。有意思。你说说看,什么条件?” 风骁骑指了指阙离,说道:“其实当时我和阙离就商量好的,我们两人混到这里来,是为了把那个野人救出来,而‘北门七子’曾经杀害了阙离的弟子雨儿,作为条件,我帮他报仇,他解除野人的尸奴之术。” 阙离在一旁冷笑道:“呵呵,可是你没帮我实现心愿,北门七子那七个老家伙,你反而想去救他们,简直是和我们的约定南辕北辙了。”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你活了大半辈子,可惜还是一副榆木脑袋,不懂得随机应变。北门七子死了三个人,无论如何,都算得上给你的弟子雨儿抵命了,再说了,你弟子雨儿操控尸奴,杀害了我的朋友,这笔账他就算死了,也终究是逃不过的。” 阙离脸色一沉,旋而又露出干裂的笑脸,说道:“嘿,你倒是说说看,现在你又变成什么条件了?” 风骁骑沉着说道:“那个野人,我带走,但不需要你来解除他的尸奴。” 阙离冷笑一声,说道:“呵呵,现在在这里,可不是你我做主的,叶教主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我得提醒你,你不懂得尸奴解除之法,就算你把他带走了,说不定明天他就会把你吃掉,他很容易感到饥饿的,哈哈。” 阙离当然不能无视叶千行的存在,他立即向叶千行禀报道:“叶教主,风骁骑他想带走的那个野人,就是当年攻入我们魔教遮天岭总舵,杀害我们数十名弟子的孟天高!” 叶千行不禁面露惊讶,阙离继续说道:“嘿嘿,不过当年他和我一起摔下山崖后,我虽然断了一条腿,但他却摔坏了脑袋,我俩都侥幸没死,于是,我就用他来练习我的尸奴之术,历经十年,终于练成了,哈哈。” 叶千行点点头,说道:“你办事不错,很好。”继而转向风骁骑,问道:“风骁骑,你是想用破解深空之力的方法,换取带走孟天高?”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是的。我知道,以我的武功修为,还差你很远,我或许连藏明一也打不过,不过,你最忌讳的人,反倒不是我,而是木神与照云道人,所以,我觉得你会对这个方法感兴趣。” 叶千行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很忌讳这两个棘手的人物,他们以后终将会是我的大敌。然而,你又说错了一点,我没有不把你放在眼里,相反,我认为,你最后才是我的终极对手。早在前世,我的死对头是慕容遵我,我和他打了数十年,彼此不分胜负,虽然我和他是敌人,但我们也彼此惺惺相惜,有了对方,这个江湖总算不是那么寂寞了。” 第278章 心思一致 叶千行长叹一声,说道:“然而,如今慕容遵我已经废去了武功,和他的老婆孩子隐居去了,如此没有出息,让我很失望,照云道人和木神虽然难对付,但等我的神功练成,打败他们也不在话下。唯独你……让我看不透,猜不透,你的武功当然还很一般,像你说的,不是藏明一的对手,然而,真的要和藏明一对垒,输的一定是他。” 藏明一听到这句话,心里急切,刚想反驳,却被藏如海严厉的眼色止住了,他内心极为不服气,叶教主这样的说法,相当于盖棺定论,以后我还怎么在小弟们面前混呢?不行,这口气,我一定要出,哼,风骁骑,你一定得死,死在我的手上! 叶千行继续慢慢说道:“本来,我应该现在就除掉你,可是,我把你当成慕容遵我看待了,今天,你不必提出什么条件,想走就走,至于孟天高,哼,他已经是个尸奴之身,是个废物了,哈哈,就当你带着一条狗走了吧。” 江中白听到这句话,立马轻声吩咐了江水名几句,江水名带了两个人去了后院,去提那个野人孟天高去了。 风骁骑拱手道:“谢谢叶教主如此赏识我,可惜,我志向不在于能打过谁,我也不觉得打不过谁就很丢脸,我在乎的,其实和慕容前辈是一样的。” “带着镜水月去隐居?这一点你放心,你绝不可能办到的,现在距离中秋时节的江湖点将大会还有八个月的时间,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如果你到时候不出现在江湖点将大会上,你和镜水月都得死,都去阴曹地府当一对鬼鸳鸯吧。” 风骁骑心里一震,他看得出叶千行这番话是认真的,果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就算慕容遵我如今得偿所愿,那也是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一入江湖催人老,江湖哪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可以走的。 风骁骑心里不禁羡慕起“暗狼”房三车,他终于可以以假死的名义,离开这个江湖,去了苏州找到他那个深爱的,也深爱着他的姑娘,这何尝不是人间最大的幸福。 叶千行冷笑一声,说道:“风骁骑,我知道你凡事必有分寸,今天我答应你把孟天高带走,已经是格外开恩于你了。呵呵,单是应付孟天高的尸奴之变,你就已经陷入巨大的麻烦之中了,好好保重,哈哈!” 叶千行的话,一言九鼎,虽然阙离心里非常不舍得自己辛苦多年才练成的绝顶尸奴,然而一来他不敢反抗叶千行,二来叶千行已经给了他副教主之位,他绝对不亏,所以尽管心有怨怼,但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藏明一,又一次看着风骁骑成功逃脱,心里很得直痒痒。 叶千行红袖一甩,大踏步走入江家正厅,他已经决意,要在江家大宅院里,重新建立魔教总舵,当务之急,就是收缴江家的大笔财富,至于魔教神秘的藏宝地,他身为教主,倒是听到前任教主提到过,但他并没有成功找到这个藏宝地。 江中白是否隐藏了藏宝地的秘密,也是叶千行需要慢慢了解清楚的事情。 此外,借着江家的财富和如今的精兵强将,他可以放心闭关,他深知,八个月后的江湖点将大会,将会是他与木神、照云道人等高手第一次公开过招,这些高手也深知这一点,纷纷闭关练功。 风骁骑走到那个野人面前,只见他面色呆滞,这应该是受到了北门七子的“忘神之术”所致。 风骁骑柔声说道:“孟大侠,走,我带你回家!”说着说着,风骁骑情不自禁哽咽起来,他摸出自己怀里的天命刀,问道:“孟大侠,你还记得这把刀吗?你的天命刀啊?你的妻子女儿,还在等着你啊。” 可是孟天高呆滞无语,甚至连他眼前的天命刀也不瞧上一眼。 风骁骑几乎想哭出声来。 这时,阙离从他身边经过,大笑道:“风骁骑,哈哈,看你怎么伺候这个野人,他现在只是暂时被‘忘神之术’控制住了,待会‘忘神之术’一旦解开,他就会很饿,很饿,想吃很多东西,身边的东西,说不定啊,就一口一口把你吃掉了,哈哈,然后,他会不断的吃人,见到什么吃什么,哈哈,到最后发疯发狂而死,这就是你导致的!是你!让他死的这么惨的,哈哈!” 风骁骑冷冷的看着阙离,他的眼神,冰冷刺骨,阙离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心里有些发毛,不知为何,面前这个年轻人,忽然显示出极强的杀气,冰冷无情的杀气,阙离尴尬笑笑,赶紧离开。 只听风骁骑说道:“阙离,终有一天,我要你为你所做的坏事,付出足够的代价!” 阙离没再回话,而是往后院走去了,藏明一经过风骁骑,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先看看自己的处境吧,可怜货,哈哈,小心,我这双眼睛随时都会来取你的性命,哈哈。” 藏明一深蓝色的眼瞳此时变得有了异彩,风骁骑把深空之力集中在眼瞳之中,猛然看向藏明一的眼睛。 藏明一只觉得心神一震,他万万没想到,本来他想用蓝色眼睛扰乱风骁骑的经脉和气息,结果到头来,他的气息经脉反而被风骁骑的黑色眼瞳震慑住了,这就是深空之力的威力吗? 藏明一想起刚才那团可怕的阴影,只觉得心神大震,赶忙疾步离开。 风骁骑看着孟天高身上还绑缚着精钢练成的铁索,当即运起深空之力,使用月影刀法,往孟天高身前一劈,只见孟天高身前身后绑缚的铁索,同时被刀刃和刀影砍断。 铁索当啷掉在地上,吸引了江奕舟的目光,江奕舟此时念念不忘,自己七个师傅的“仙之道”心法还在风骁骑身上,如何从风骁骑身上夺回来,这是她最关心的事情了。 然而,风骁骑这一招刀法,让江奕舟不得不严肃对待风骁骑。果然如叶千行所说,将来这个年轻人,必将成为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 不经意间,江奕舟和藏明一想到一块儿去了——杀死风骁骑,尽快! 风骁骑扶着孟天高,慢慢离开了江家大院,他本来不想把孟天高带回客栈,怕孟天高万一苏醒,狂性大发,伤害到镜水月可怎么办,然而,他没有别的去处,况且,他已经离开了差不多一天一夜,镜水月在客栈里恐怕都已经快担心死了。 风骁骑想来思去,还是带着孟天高回到了客栈。 可他回到客栈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了镜水月,她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动过,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但她的行李连同她的人,都不见了。 风骁骑着急的找到店小二,店家伙计反过来骂道:“嘿,你还敢回来,你和你的妞这两天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们跑了呢,快把钱给我结清!” “伙计,你是说,我的夫人没有把打尖住店的银两付清,突然就消失了吗?你可看见是谁带走了她?她绝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的!” 店家伙计不耐烦的说道:“谁没空盯着你媳妇跟谁跑了,说不定她跟了那个姘头走了呢……” 风骁骑怒极,一个耳光打在店家伙计脸上,这个伙计的脸登时肿了起来,看家护院的一些壮丁围了上来,风骁骑心里正非常不爽,三下五除二把这些壮丁打了个屁滚尿流,那个店家伙计看到风骁骑是个惹不起的硬茬,赶忙趁乱偷偷溜走。 可他还没走到后门,就撞上了风骁骑,“客官你大人大量,饶命啊……我这张嘴,就是这么欠,该打,该打……”说着,这个伙计竟然真的自己扇起耳光来,他是想,与其被这个人的重手打,不如自己扇自己,反而还轻点。 “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可曾看见我的夫人什么时候,跟谁走了。” 店家伙计眼珠子一转,正合计着怎么骗过风骁骑,没想到风骁骑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这个伙计滑溜的眼神,他心里更是大怒,一掌挥出,直接把这个伙计打飞出了店家后门,这个伙计哼也不哼一声,倒地昏了过去。 风骁骑回到客栈房间,又仔细搜索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外来的可疑痕迹,风骁骑暗想:难道镜妹是自觉跟着那人走的,那人是谁,用了什么借口把镜妹骗走的? 镜水月从小就特别伶俐聪慧,一直都是她骗得了人,哪有人骗得了她? 但是,关心则乱,一定是与风骁骑有关的信息,把镜水月骗走了,可其中到底是怎样的究竟,风骁骑就无法猜测出来了。 这时,风骁骑看到孟天高仍然呆呆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风骁骑长叹一声,他知道着急是没有用的,只能慢慢寻找了,好在镜妹为人聪明美貌,她路过的地方一定能够引起人注意,可是,镜水月会去了哪里,难道被人骗进了江家大院? 一时之间,风骁骑想再去江家大院一场,可他深知,以叶千行这样的地位和身份,绝对犯不着用这种手段逼迫风骁骑。 风骁骑心里逐渐冷静下来,至少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动过,可见镜妹不是被人武力相逼,他倒还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着孟天高形容枯槁,风骁骑想到,先把孟大侠安置一下,一旦他过了“忘神之术”的期限,能否应付孟大侠,还是一个大问题。 风骁骑手里摸到“北门七子”赠送给他的“仙之道”心法,心里多少有点安慰,我还是先从“忘神之术”开始学起来吧,目前来看,“忘神之术”虽然很妖,但是却偏偏是尸奴之术的克星,能够克制住尸奴之术的发作,反倒是好事。 风骁骑联想到了莫轻尘,他自从化为剑奴,已经好久不见了,镜水月曾经对风骁骑说过,希望将来还是能够破解莫轻尘的剑奴之术,让养父和养母一家能够再度团聚,就像慕容遵我那样,也过上平平淡淡,但却温馨的日子。 第279章 奇特组合 风骁骑把这句话深深记在了心里,如今,有了“仙之道”的心法,风骁骑感到多少有了希望,能够破解尸奴之术和剑奴之术。 这时客栈的客人都已经被打斗声赶跑了,风骁骑从怀里摸出了一百两银子,找到客栈的老板,向他赔了不是和银子,客栈老板哪里敢要,哆哆嗦嗦推辞了好几番,就怕风骁骑使诈。 风骁骑无奈,只好把银两一掌拍在了客栈前柜的桌子桌板里,这下子,客栈老板要想取出银子,得先把桌子给锯开了。 风骁骑又问清楚了附近的澡堂在哪里,便带着孟天高,先去附近的衣服店里买了几件合身的衣服,然后去澡堂好好的洗了个澡,花银子请人给孟天高好好梳洗打理了一番,剃去了长到腰间的头发,割去了蓬松拉碴的胡须。 本来澡堂的老板不愿意让孟天高这个野人进去的,野人身上的味道,隔着三条街区都能闻的清清楚楚,闻到者无不四散而去。 可是没有谁会拒绝银子,当风骁骑把一百两银子摆在澡堂老板面前的时候,澡堂老板立即清场,算是给孟天高开辟了专场。 孟天高梳洗完毕,尽管模样仍然痴痴傻傻,可他天生自带的英武容仪,还是给人以一种侠者风范的感觉。 风骁骑思来想去,还是把孟天高又带回了客栈,镜水月是从这个客栈走的,如果她有一天回来,应该就会赶回这个客栈,风骁骑打算在这里至少等上十天半个月,再考虑接下来怎么走。 本来,风骁骑出于义务和责任感,是想把孟天高送回贺州,送到凌枫桦和孟小湉的身边,可是路途遥远,孟天高不但神志不清,而且现在还是一个很危险的尸奴,风骁骑必须先设法把孟天高的神志恢复成正常人,才可以带他去江湖走动。 客栈老板看到风骁骑,就像看到瘟神一样,尤其是那个店家伙计,刚刚包扎好了伤口,身心俱痛之时,又看到风骁骑回来,吓得当场几乎晕倒。 然而风骁骑还是用银子摆平了这件事情,毕竟,孟天高此时已经打扮干净,客栈老板没有理由把风骁骑二人赶走了。 这也是风骁骑身上最后的一百两银子,全被他押在了客栈里,能够差不多食宿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晚,一切终于归于安静,窗外也不再下雪了,大地似乎变得更加沉默了,皑皑白雪,像是给世间万物披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袍,掩盖了世间所有的不幸和罪恶,待到晴天,阳光普照,积雪融化,能否把这些不幸和罪恶,全部冲刷到河流里去呢? 孟天高的神志依然痴呆,但他的身体却已经显示出了不对劲,原来,“忘神之术”只是在意识上封锁住了孟天高,但他自身的经脉体质,还是一个尸奴,风骁骑看他胳膊和脖子青筋毕露,知道他此时正在忍受着身心的痛苦煎熬。 身为尸奴,是非常不幸的,风骁骑心里对阙离更是没有好感,如今魔教复兴,阙离又荣升为副教主,恐怕他会练出更多的尸奴来,早知如此,真应该在当时遮天岭的深山里,把这个老头给除掉。 风骁骑把体内的气息灌入孟天高的后背,融入他的经脉,果然感觉到孟天高的经脉正在遭受着某种类似尸毒的攻击和啃噬。 风骁骑的内力此时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但他绝不敢把深空之力输入到孟天高的体内,要知道,深空之力是非常邪门的一种气息内力,一旦在某人的体内扎根,此人将来必定遭受到深空之力的反噬,而这种反噬,也是困扰风骁骑未来命运的一副镣铐。 风骁骑运转星脉,利用星脉运转而来的内力,输入到孟天高的体内,慢慢压制了那些活跃炽热的尸毒,孟天高胳臂和脖颈之上的青筋渐渐消退,他的脸色也终于安详了。 孟天高像是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他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安静入睡了。 风骁骑深吸一口气,虽然他已经疲惫不堪,可内心多少还是有一种满足感。趁着孟天高安静入睡,他连忙拿出怀里的“仙之道”心法,在灯烛之下,细细看了起来。 原来,“仙之道”正是与人的意志心神紧密相关,它的核心在于,它不承认人的肉身可以超越天道,永生不死,它主张人们应该从心念和意识入手,达到超凡脱俗的境地。 风骁骑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慕容遵我始终无法修炼成“仙之道”,因为他内心深处始终牵挂着庄黎和他们的孩子英儿,他不能像“北门七子”一样,放下世间情愫,专心修炼“仙之道”,看到这里,风骁骑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仙之道’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我哪能忘得了镜妹呢。” 想到镜水月不知所踪,风骁骑顿时心生黯然,他沉吟良久,北风从窗户缝隙里吹来,寒意刺骨,拉回了风骁骑飘远的思绪。 看到床上躺着的孟天高,风骁骑忽然想到:无论如何,我得设法练成“忘神之术”啊,要不然孟大侠一辈子这么痴呆怎么办,或者将来他不再痴呆,却因为尸奴的缘故,变得疯狂不可控制,四处吃人杀人,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风骁骑强打精神,在“仙之道”心法里找到了“忘神之术”,开始钻研。 “忘神之术”堪称是“仙之道”心法里的上等绝技,与之相对应的,还有“回神之术”,“定神之术”,“聚神之术”,完全是与一个人的精神力密切相关。 有意思的是,修炼这几种上等心法,并没有要求修炼者忘却人间万事万物,这也就帮风骁骑过了心坎。 风骁骑极具悟性,早年在望世楼陪伴镜水月读书的时候,他虽然读的不如镜水月多,但相比江湖中的其他人来说,风骁骑的读书量,相当于江湖人里的“探花”水准了。 正是因此,学看“忘神之术”等上等“仙之道”心法的时候,风骁骑思虑展开,头脑里万事万物仿若都吸纳而进。 所谓忘神,顾名思义,就是剥夺对手的意识精神力; 所谓回神,就是再把对手的意识和精神力重新唤醒; 所谓定神,则是把对手的心智锁定在当前的事情之上。 这让风骁骑想到了当初龙逝空演奏的“大悲成空曲”,似乎就是一种特殊的“定神之术”,只不过,“大悲成空曲”是把人们的心神全部锁定在过往的悲伤情绪之中,谁越是有过往悲惨心结,谁就受伤越重,比如庄黎,差点死在这一曲“大悲成空曲”之上。 龙逝空已经惨死在慕容遵我的“虚空神掌”之下,风骁骑顿时有了奇妙的联想。 既然深空之力用的越多,反噬就出现的越早,那么,如果配合虚空神掌,效果会怎么样? 从慕容遵我的实战当中,风骁骑得知,使用虚空神掌,会导致从虚空借力太多,以至于自身经脉内力会在一段时间内被封死。 和深空之力相比,二者正好能够形成互补。以深空之力的大盈之势,去抵消虚空神掌的大虚状态,岂不会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风骁骑开心的跳了起来,当然,具体如何配合,他现在并无把握,如何用深空之力催动虚空神掌,仍需要练习。 风骁骑暗中轻轻运起深空之力,慢慢集中在右手之上,然后试着催动右手,试图使出虚空神掌,可他发现,不管他怎么运力,附着了深空之力的右手就是无法再使用虚空神掌。 连续试了几十次之后,风骁骑不得不放弃,暗中感慨,想的和做的怎么就是不一致呢。 他于是百无聊赖的翻看和理解“仙之道”心法,无意中看到一页书中写到,人的精神可以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如此不断循环,但对一般高手来说,能够做到一分为二,就已经是相当高深的境界了。 像“仙之道”的集大成者,也就是“北门七子”的师傅“北门尊者”,他能够做到八分为十六的境界,也就是说,他可以同时用出十六种“仙之道”的神通。 这让风骁骑咋舌之余,忽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既然一只手不能兼顾深空之力和虚空神掌,那么,如果我用两只手呢?一只手运转深空之力,另一只手运转虚空神掌,这样一来,两者在内息上其实是盈缺互补的,可以兼容的,岂不是两全其美? 风骁骑虽然很开心想到了可能的配合之法,也对“忘神之术”有了初步了解,然而他终于抵挡不住困倦之意,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他几番梦到了镜水月,时而遇见镜水月回来找他,佳人笑颜依旧似春风;时而,他又梦见镜水月被人追杀,正四处茫然,呼喊着风骁骑的名字;时而,他还梦见镜水月和他重新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一起在望世楼看书,一起在井边山后玩耍。 几番梦境之后,风骁骑从沉沉睡意中惊醒,只见孟天高浑身正自颤抖,甚至已经口吐白沫。 风骁骑心下大骇,莫非“忘神之术”已经失效,孟天高要重新变成饥饿如同饿鬼一般的尸奴? 风骁骑赶忙跃到孟天高身前,伸出右掌,拍在孟天高的胸口之上,将绵绵不绝的内力灌入孟天高的体内。 孟天高稍微有些安静,可还是有躁动的迹象。 就在这时,风骁骑的耳朵里飘进一丝极轻声的笛声吹鸣,他意识到,原来是有人在召唤孟天高,不用多想,风骁骑就猜到这人一定是阙离。 没想到阙离在用这个方法,寻找风骁骑和孟天高的下落,那么,他来找风骁骑,到底是怎样的意图呢? 风骁骑不及多想,把棉被往孟天高身上一盖,手里摸出天命刀,从窗户钻出,跳跃到房顶之上。 第280章 三人成虎 这时天已经拂晓,阴沉了十多天的遮天岭一带,终于有了放晴的意思,看天边朝霞渐渐染红东边天际,风骁骑不觉得苦累,反而激荡起了层层豪气。 正好他苦于没地方找人练练他的虚空神掌和深空之力,这下子倒好,阙离竟然踏上门来,那就别怪风骁骑痛下杀手了。 果然,笛声越来越近,直到风骁骑已经看到了阙离的身影,正自远方飞纵而来,让风骁骑大感意外的是,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两个人影,而且,这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弱,至少,不会比阙离的武功低多少。 这两个人,又会是谁呢? 等那三人靠近,风骁骑看出,其中一个是深蓝色眼睛的藏明一,一个赫然是江中白的女儿江奕舟。 风骁骑心里一阵冷笑,已经猜出了他们的意图和动机。 藏明一是想来找风骁骑报仇算账; 江奕舟是来找风骁骑要回“北门七子”的“仙之道”; 阙离呢,不出意外,他是来试图要回野人尸奴孟天高的,毕竟,在孟天高身上,凝聚了他十多年的心血,像孟天高这样的绝顶尸奴,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风骁骑心念转的很快,他悄悄把“仙之道心法”撕去了几页,正好是“忘神之术”和定神,回神,聚神这几种上等心法,这几页他已经全部背过,自然不需要再留存了。 于是风骁骑有手微微发力,把这几页书页彻底搓成了纸末碎屑,像是一阵从树上吹来的雪花,散落到风中和白雪之上。 同时,风骁骑牢牢站定在客栈的房顶之上,在他脚下的房屋里,孟天高正在接受笛声的召唤,他的神志和心神,正在一次次的受着尸奴笛声的冲刷,而这是风骁骑所不知道的。 当阙离出现在风骁骑面前时,笛声停止了,却听阙离哈哈大笑道:“明一贤侄,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只要我吹动尸奴笛声,再遥远的位置,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能够重新找到尸奴位置的所在!” 藏明一赞道:“师伯果然一身好本领,有您在,还愁什么事办不成?” 江奕舟也喝道:“风骁骑,你跑不了了!” 风骁骑昂然站立在屋顶之上,这三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们眼里还有你们教主吗?他说的话,你们难道忘了?”风骁骑喝问道。 阙离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叶教主布置一番之后,已经进入闭关,未来一段时间里,魔教上下由我和藏如海说了算,至于你,哼,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 显然,阙离和藏明一,江奕舟此行前来,就是为了要风骁骑的命,并且各取所得。 他们杀死风骁骑以后,只要编造一些借口,诸如风骁骑神秘失踪,或者被深空之力反噬而死,叶千行就算再怎么精明,到时候也于事无补了。 藏明一站前一步,冷冷说道:“风骁骑,上次我不小心,被你伤了眼睛,如此奇耻大辱,今天我一定要向你讨要回来。” 江奕舟轻轻用手按住藏明一的肩膀,语气满含风情,说道:“明一哥,你别忘了答应我的,先帮我拿回‘仙之道’心法。” 藏明一用手捏了捏江奕舟的小手,哈哈大笑一声,说道:“你放心吧,舟妹,我自然有的是法子让他求饶,到时候莫说是让他拿出‘仙之道’心法,就算让他学狗叫,他也肯的。” “哦?哈哈,那我就等着他像一条狗一样的爬过来了。” 风骁骑冷哼一声,说道:“没想到你俩这么快勾搭在一起,果然是一路货色啊。” 藏明一面色一寒,深蓝色的眼睛,发射出深不可测的幽幽光芒,风骁骑只觉得内息开始阻塞,经脉开始关闭,而他体内洋溢着无限光彩的星河,也渐渐失去了光芒。 早在上次打伤藏明一的眼睛时,风骁骑曾经利用深空之力,悄悄阴了了藏明一一手,只不过那个时候,藏明一是自己大意了,没有用全力认真对待,所以才着了风骁骑的招儿。 这一次可完全不一样的,藏明一再无半分轻视风骁骑的心思,尤其今晚上暗杀风骁骑,其实藏如海也是知情的,但他没有阻止自己的儿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由你师伯阙离做主吧。” 这句话,巧妙的推卸了自己的责任,而且,避免自己露面,以免将来叶千行追究责任,他深知叶千行开了绝大智慧,日后风骁骑的死因,叶千行一猜就能知道,那时候就可以推诿到阙离的身上,让阙离背这个锅。 当然,同样扮演背锅侠的,还有江奕舟和江家,实际上,叶千行在闭关之前,曾经可以嘱咐藏如海,一定要对江中白多加提防,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考虑斩草除根。 交代完这些话之后,叶千行进入了遮天岭的深山之中,隐匿了行踪,闭关修炼去了,他并没有说自己要闭关多久,这样才能给属下一种神秘的感觉,驾驭魔教群雄,保持神秘是至关重要的一种手段。 待到确认叶千行已经入山闭关之后,藏明一就迫不及待想寻仇了,按照藏如海的指示,藏如海这一次不出面,于是藏明一有意无意的和阙离说起,要是能够追回那个野人,魔教岂不是更有了一个实力人物。 阙离虽然身为副教主,但他和藏如海完全没得比,要知道,藏如海手下,单是十二大明王,就已经兵强马壮,分布四海八方,贺州有藏如海的人,潞州也有,苏州也有,遮天岭更是有藏如海的人,比如“射虎明王”胡第,更是一代人杰。 而藏如海的儿子藏明一,武功更是魔教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反观阙离,他唯一的弟子雨儿已经惨死在“北门七子”手下,而他的十个尸奴,也在遮天岭深山老林里损失殆尽,他最厉害的那个绝顶尸奴孟天高,却又中了“忘神之术”,被风骁骑带走。 阙离现在完全是孤家寡人,他当然不是不清楚藏如海心里的算计,但他没办法不和藏明一联合。 这个时候,江奕舟和父亲江中白也商量好了,决定去抱住藏如海这条大腿,保住江家的功业。 江奕舟很快就找到了藏明一,一番美人计,很轻松就和藏明一混迹到了一起。 于是,这次重新寻找风骁骑之事,又把江奕舟拉拢进来,江奕舟一直惦念着被风骁骑拿走的“仙之道”心法,当然和藏明一一拍即合,而江奕舟也答应阙离,一旦重新找回野人孟天高,由江奕舟负责把野人的“忘神之术”解开。 因此,这三人正式结成了一个同盟,他们起先一度以为风骁骑已经离开遮天岭一带,苦于找不到风骁骑的影踪,可阙离却有办法呼唤他的尸奴,借着尸奴笛声这个妙招,他们果然找到了风骁骑。 让他们三人大跌眼镜的是,风骁骑不但没有离开遮天岭附近,反而安然住在这里,这可让他们高兴坏了,江奕舟不忘刺激藏明一一下,轻笑道:“这个风骁骑,果然目中无人,太看不起咱们了,竟然大大咧咧住在遮天岭附近,难道还想杀回江家大院不成?” 藏明一果然受激,冷冷说道:“他很快就没命了,我要让他后悔!” 这三人飞身跃到风骁骑面前,看到风骁骑脸上毫无惧色,江奕舟忽然心念一动,问道:“风骁骑,难道你已经练成了‘仙之道’心法?” 风骁骑冷笑道:“你可以上来试试看。” 阙离摇头道:“贤侄女,依我看,绝不可能,‘仙之道’心法如此奥妙,当年慕容遵我都迟迟不能进入‘仙之道’的境界,何况这个臭小子,他只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哼哼,要说仓促之间学会‘仙之道’,怕是在说笑话了,臭小子,你把我的那个野人尸奴怎么样了?” 风骁骑冷冷说道:“他不是野人,也不是你的尸奴,他是堂堂的江湖大侠孟天高!” 阙离和江奕舟,藏明一都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很不合时宜的笑话。 藏明一冷然说道:“风骁骑,这一次没有人来救你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跪下来,学三声狗叫,向我跪地求饶,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风骁骑抽出天命刀,说道:“藏明一,你真的以为上次我赢你只是侥幸吗?你的蓝色眼睛,现在还想锁住我的经脉的话,大可以试一试!” 藏明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风骁骑竟然敢反过来震慑自己,一时间,他忽然想起叶千行的评断:论武功,风骁骑还不是藏明一的对手,可要是论实战,到最后一定是风骁骑赢。 叶千行的眼光,那是何等的厉害,藏明一不禁有一些心虚。 阙离洞穿了藏明一的心思,心里暗笑:藏明一果然不及他的父亲之一二,哎,可惜我的雨儿不幸身死,否则魔教年青一代,哪里轮得到藏明一。 不过,阙离脑海里闪过一个面容,正是“射虎明王”胡第,此人可谓文武全才,虽然武功不及藏明一,但他的智谋和冷静沉着的性格,以后必将挑起魔教大旗。 阙离慢声说道:“明一,你且不着急出手,舟儿啊,听说你已经得到了北门那七个老头的真传,你过去和风骁骑较量几招吧,我怕明一管不住手脚,一时下手重了杀了风骁骑,那可就不好玩了,我们要慢慢来折磨他。” 江奕舟表面上痛快答应了,心里却暗恨道:阙离这个人心眼真是又多又坏,无非是想让我去试探风骁骑的武功根基,不过,只要风骁骑没有学会“仙之道”,应该不见得是我的对手。 “师伯,师兄,你们可要罩着我啊,我要是被风骁骑欺负了……”江奕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藏明一眼神充满暧昧,嬉笑道:“舟儿,你放心,只能我欺负你,其他人欺负你的话,我可就不让了。” “讨厌,师兄,这个时候还开人家玩笑。”江奕舟顺水推舟,竟然和藏明一公开调情起来。 第281章 花容失色 风骁骑心里冷笑:这两人真是狼狈为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奕舟抽出长剑,长剑如碧波清水,一看就是上等好剑。她二话不说,挥剑而出,只见剑影重叠,一下子分成了几十重剑影,把风骁骑四面八方全部围绕起来。 阙离点点头,赞许道:“果然不愧是‘仙之道’的嫡传,仙之道除了心法厉害,剑法更是一绝,今日可以开眼,当真是开了眼界啊。” 江奕舟听到这句话,更是得意和自信,她的剑影重重,围绕着风骁骑,渐渐布成了一个剑阵,却迟迟不向风骁骑发起进攻。 风骁骑已经看过“仙之道”的心法,知道“仙之道”讲究的是驾驭“意念”,而“仙之道”的剑法,也是强调对剑意的驾驭,正所谓——“以剑意破人意”。 那一晚,江奕舟之所以顺利杀死六王爷,正是因为她的剑意破除了六王爷的“人意”。 当时六王爷已经身心崩溃,本来以他开通天脉的修为,不至于这么快死于江奕舟的剑下,可正因为六王爷“人意”虚弱,被江奕舟的“剑意”完全压制,很快落得个惨死,而且死无全尸的下场。 风骁骑运起了体内的星脉,感受到自己的经脉很畅通,可见,藏明一没有尽全力压制风骁骑的经脉,想来藏明一也是想借着江奕舟来试探风骁骑的深浅。 风骁骑暗想,我的月影刀法是我最熟练的武功,他们也曾经见识过,不如我先使用虚空神掌加上深空之力,让他们知道我深不可测,从而在斗志上击溃瓦解他们的“战意”。 想到这里,明明已经被重重剑阵剑意包围,但风骁骑却把天命刀放回了腰间。 这一举动,让江奕舟等三人吃了一惊,江奕舟轻哼一声,说道:“怎么,风骁骑,你是想束手就擒吗?” 风骁骑微微一笑,这一笑,显示出无比强大的自信,就连江奕舟也不禁心里一动,暗想:此人倒真的是一个经天纬地的男子汉…… 但江奕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手上剑招继续催发,更多的剑影在风骁骑身边飞舞,像是蜘蛛在编织密密麻麻的蛛网。 风骁骑凭直觉,感觉到江奕舟的剑意已经到了巅峰,他暗中左手凝聚深空之力,右手使用虚空神掌,虚空神掌不断在积累,只见风骁骑的右手轻轻一挥,一只大概相当于三只手大小的手掌出现在右手之前。 阙离面色巨变,说道:“贤侄女,你要小心,没想到这臭小子竟然会虚空神掌!” 江奕舟此时已经间不容发,不可能撤回剑意了,她内心暗骂一声:你这个老头,干嘛不自己来试一试风骁骑的武功深浅。 不过,江奕舟并不清楚虚空神掌究竟有多厉害。她眼角余光看到藏明一竟然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心里不禁开始发毛起来。 藏明一当时可是见证过虚空神掌的威力的,慕容遵我用出虚空神掌,就连藏如海也不敢硬接,龙逝空更是四处逃命,最后也没能够逃过虚空神掌的天雷一劈,殒命山谷。 藏明一几乎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不过他很快镇定心神,大声说道:“舟妹,你放心吧,他的虚空神掌掌力有限,只不过是假把式罢了。” 江奕舟还是有些犹豫,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出招了! 重重剑影如细雨密织,从四面八方刺向风骁骑,当初六王爷就是死于这种剑法之下,无处可逃。 风骁骑看到剑影重重袭来,大喝一声,猛然从左手处的深空之力借来了巨大力量,填补到右手的虚空神掌,一瞬间,这只原本只有三只手大小的虚空之掌,猛然胀大成了一个人的大小,呼啦啦,这只巨掌横扫四面八方,如同天雷下凡,横扫八荒。 只听疯狂的风啸之声,虚空巨掌根本就不惧那重重剑影,如同秋风扫落蛛网一般,把这些剑影全数扫空。 江奕舟只觉得手腕剧痛,再也握不住手里的长剑,这时藏明一探到了江奕舟的身后,抓住她的衣领,把她带离原地,要不然江奕舟必然会被巨掌扫过。 江奕舟甚至没看清这只虚空巨掌的模样,只见风声已过,大地又恢复如初,东方天际霞光漫天,照射在风骁骑身上,凌然如同一座战神一般。 众生只可仰视! 藏明一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江奕舟,江奕舟身上已经是香汗湿透了衣背,她万万没想到,风骁骑的神功如此出神入化,而她刚才其实已经在剑法上使出了全力。 江奕舟心里后怕之余,更是恼恨,她更想迫切的把风骁骑身上的“仙之道”心法据为己有了,藏明一把她往后一拉的时候,江奕舟顺势倒在了藏明一的怀里。 藏明一虽然无暇旁骛,但温香软玉满怀,难免还是有些心猿意马。 但藏明一知道,风骁骑决不能再留了,今天就要决出生死,他安慰江奕舟道:“师妹,你站到一旁,看我来收拾这个小子,给你报仇。” 江奕舟似乎害怕的不得了,委屈的点了点头,眼里含泪,楚楚可怜。 风骁骑见到此情此景,只觉得有些反胃,这个江奕舟可不是什么小鸟依人的乖乖女,她诛杀六王爷时候的残酷,冷血,风骁骑依然历历在目。 就拿刚才来说,要不是风骁骑领悟了深空之力与虚空神掌之间的配合,只怕已经死在了江奕舟的重重剑影之下。 阙离沉声说道:“风骁骑,你竟然会虚空神掌,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又会南怪羊左楼的月影刀法,又兼具深空之力,还又开辟了星脉,现在你竟然还会慕容遵我的绝技虚空神掌!”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你眼力不错,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藏明一仰天大笑,说道:“风骁骑,你以为我不知道虚空神掌的弱点吗?以你现在的修为,你刚才那一掌,恐怕已经耗尽了你的全部内力了吧?虚空神掌会让自身经脉封锁,就连慕容遵我也不例外,哼,现在束手待毙的人,是你!” 风骁骑眉头一皱,面露焦虑,但又极力掩饰,说道:“你大可来试一试!” 藏明一如果看到的是风骁骑面色沉静,他说不定会格外小心,然而,他看到的是风骁骑明明已经露出胆怯表情,却又在瞬乎之间强行掩饰,藏明一暗想:我是何等眼力,你这番掩饰又怎能瞒得过我?你嘴里吹嘘,可心里早已经胆寒,我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藏明一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双眼凝聚湛蓝光彩,忽然向风骁骑扑去。 在他的神通威力下,风骁骑果然行动极其呆滞,显然,刚才的虚空神掌已经把风骁骑的大部分经脉闭锁住了,而藏明一拿手的绝招,就是用深蓝色的目光去控制人的经脉,他的目光已经穿透了风骁骑的体内,他分明的感觉到,风骁骑体内一片黯然,显然他已经没有什么内力可言了。 等了许久,终于可以报仇了,可是这一掌拍下去,怎么还是少了点复仇的快感,我还是留点力气,不要把风骁骑打死,一来可以继续折磨他,二来逼着他把“仙之道”心法还给舟妹,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哈哈。 藏明一心得意满,这一掌便只用了四成力气,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留了几分余地,才救了自己。 当藏明一这一掌马上拍到风骁骑胸前的时候,阙离陡然间凭借直觉,感觉出哪里不对,忙说道:“贤侄,当心,风骁骑内力还在!” 藏明一反应奇快,立即把掌力提升到了七成,间不容发,这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却见风骁骑身影一晃,往后退出半步,猛然推出双掌,迎向藏明一这一掌。 只听一声哀嚎,一个身影飞出三丈开外,阙离和江奕舟定睛一看,竟然是藏明一被打飞,而风骁骑的这双手掌,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一人多高的虚空神掌。 藏明一没有尽全力,所以,风骁骑也没有尽全力,藏明一在瞬乎之间只能把内力从四成提升到七成,然而,风骁骑的深空之力要比藏明一厉害得多,风骁骑几乎在同一时间,把内力从零,提升到了七成内力。 内力之所以初始是零,就是为了骗过藏明一,如果藏明一一开始就用十成内力攻来,风骁骑就不会如此低调隐瞒了。 所以说,藏明一无意之中,反而救了自己,但风骁骑看得明白透彻,藏明一绝不是手下留情,而是为了留个风骁骑的活口,折磨他,要挟他。 想到这里,风骁骑目光透出怒火,藏明一跌跌撞撞勉强站起身来,嘴角鲜血淋漓,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风骁骑,说道:“你……咳咳……你怎么经脉内力完好无损?” 风骁骑此时已经手掌,他对深空之力和虚空神掌的兼容掌握的还不是很熟练,此时他体内也是经脉乱窜,但风骁骑极强的忍耐力帮助了他,他面色如常,冷笑道:“你知道我是深空传人吧?你知道我会虚空神掌吧?这两种功夫单独使用哪一种,都有极强的副作用,但偏偏它们两者调和在一起,就能完美融合。” 藏明一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江奕舟犹豫了一会,慢慢走到藏明一身边,把他扶住。 阙离面色相当难看,“风骁骑,你这小子,果然际遇非凡,叶教主对你的判断真是不错!”语气中俨然已经退缩之意。 藏明一摇头苦笑道:“风骁骑啊风骁骑,难道你真的是我的命中克星不成?每次不但总能打败我,还总是算计我,哼,刚才你又骗了我!” 风骁骑笑道:“是你自己蠢,若不是你稍微留了几分余地,你的十成内力对上我的十成虚空神掌,恐怕你现在根本已经站不起来了,算你侥幸。但我知道,你不是不想杀我,只是想留着我的命,折磨我,并且让我交出‘仙之道’心法,好去讨好江奕舟,是吗?” 藏明一被他洞穿心思,默然不语。 风骁骑继续说道:“可是,从刚才江奕舟犹犹豫豫的往你身边走过去来看,她对你并没有什么感情,无非就是利用你罢了,我劝你对这种女人不必认真。” 第282章 身处险境 藏明一这时才发现江奕舟虽然搀扶着自己,但只是轻轻碰触自己的胳膊,而且一句温柔安慰之语都没有。 他心里本就恼羞成怒,这下子更是恼火不已,一把甩开江奕舟的手,怒道:“你滚开,我没本事替你要回‘仙之道’心法了,不过我有一个好主意,你可以去用美人计勾引风骁骑,或许,他会看在你美好肉体之上,把‘仙之道’心法传给你。” 江奕舟眼见心事被说穿,泪水莹莹,在眼眶里打转,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她都是要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的。 她反而转身,就要离开。 阙离喝阻道:“慢着,贤侄女,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且不说你一心想拿到手的‘仙之道’心法了,就说风骁骑此人的深不可测,未来还不把我们魔教给赶尽杀绝了啊,今天,我三人联手,无论如何也要把风骁骑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风骁骑冷哼道:“阙离,你如果把孟大侠的尸奴之身解除了,我今晚可以饶你一命。至于藏明一,你可曾记得被你杀害的阎大铎?他只不过为了我仗义执言几句话,你就把他杀了,天网恢恢,我可是忘不了此事,今天正好,我可以为他报仇了。” 风骁骑转向江奕舟,叹息一声道:“本来,我和你们江家无冤无仇,可是,我见过你用剑法杀死六王爷时候的狠辣,如今你师父们已经退隐江湖,算是得了善终,你何不学你师父那样,归隐山林?你在江湖上杀戮太多,迟早会遇到天谴的。” 江奕舟鼻子一哼,不再想着逃跑的事情,而是下了决心,要和阙离、藏明一联手,一起对付风骁骑,她笑道:“你这样年纪轻轻,不想着奋力拼搏,在江湖创出一个天地,混出一个模样来,岂不是太没有出息了?江湖上,自古以来就是弱肉强食,我的七个师父给我上的最好的一课,就是这四个字——弱肉强食。只不过是因为三十年前那个人的一句话,我的七位师父硬是三十年不敢再入江湖,哈哈,后来,还是我先说动了七师父,然后又通过七师父,说服了其他师父们,他们才敢出来……” 风骁骑心里一凉,暗想:之前张老七曾经把所以罪责归到自己身上,其他的“北门七子”也是处处揽责,没有任何一人说出江奕舟在背后鼓动他们重出江湖,可惜,他们一片好心护徒,全都喂给了白眼狼,江奕舟何曾有过一丝丝忏悔和自责? 怪不得,“北门七子”中仅剩的四人,头也不回,不看江奕舟一眼,转身就离开,因为他们对这个徒儿彻底失望了,要不然,武老大也不会把“仙之道”心法交给风骁骑保管。 可惜,江奕舟从来不知道反悔,看她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心眼老辣,表面看上去她似乎天真可爱,对世事懵懂无知,可实际上,她的心眼多如牛毛,之前风骁骑也见过凶恶的女人,比如燕妃妃,比如梨花帮帮主,但她们和江奕舟相比起来,简直是个纯洁的婴孩了。 风骁骑正色说道:“江奕舟,我不会乱开杀戒,但你今天记住,以后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坏事,不管相隔多远,我都会找上门来,把你除去。” 江奕舟长剑护身,心里是害怕的,可她看到藏明一与阙离已经一左一右,围绕住风骁骑的身位,心里多少也算壮了胆,但她绝不肯再第一个出击了。 藏明一颤颤巍巍,他本想逃跑,可他受到阙离的鼓舞,坚定了心意,三人联手,是击败风骁骑最好的时机了,当然,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时机了,等到以后风骁骑神功大成,恐怕就连藏如海和叶千行,也未必会是风骁骑的对手了。 风骁骑体内经脉终于慢慢平复下来,如果刚才阙离等人不说这么多废话,直接强攻上来,风骁骑恐怕真的难以应付,但阙离看到藏明一被打飞,心里多少有些胆寒,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时机。 阙离恨不得此时有自己炼制的尸奴在旁,可是他的尸奴都已经被毁,唯一一个野人尸奴孟天高,还中了“忘神之术”,乖乖躺在屋檐下房间里的床上。 阙离先出手了,他江湖经验丰富,深知藏明一与江奕舟士气受挫,不可能再让他们先出手,只好自己先去和风骁骑打一场。 只见阙离的拐杖点向风骁骑的胸口要穴,招式极其古怪,仿佛一条猛然窜出的毒舌。这十多年,阙离在遮天岭深处,见识了很多动物之间彼此的攻击和闪避,他把这些见识全部融入到自己武功之中,让自己本已古怪的武功路数更显的奇怪。 他总结自己输给孟天高,正是因为他的武功不够“奇”,要知道,面对大开大合的刚劲之力,还是出奇制胜更为实用,就如同水堤大坝再怎么结实,也经不住白蚁常年累月的钻营和侵蚀。 阙离蛇形一般的攻击,果然让风骁骑心中一惊,大蟒蛇攻击人或者动物的时候,玩的就是这套迅猛出击,然后紧紧缠着对方不放。 风骁骑躲避开阙离的第一招,发现阙离的拐杖始终围绕在风骁骑一尺之间的距离,像一条凶悍的蟒蛇,让风骁骑难以脱开距离。 藏明一双眸重新放射出湛蓝的光芒,用尽全部力气,去试图控制风骁骑的经脉。 风骁骑的经脉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和牵制,让他身形不禁一慢,竟然让阙离的拐杖打中了胳臂。 他的胳臂只觉得火辣辣的,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入心间,正像是被毒舌咬了一口似的,好在他及时运转深空之力,把深空之力聚集在痛处,果然深空之力具备极佳的恢复能力。 风骁骑不得不继续向深空之力借力,他深知,这样借力下去,恐怕还会发生那晚他营救“暗狼”房三车时那样的情形,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深空之力竟然有所衰竭。 这时,天边已经放晓,太阳初升,照暖了大地万物,今天晴朗,是一个化雪的日子。 雪化的时候,天气更寒冷,风骁骑却出了一身汗,这是一身急汗,阙离的武功本就属于一流高手之列,经过当年的遮天岭大战,他的对战经验可谓是异常丰富,他用拐杖紧紧缠绕着风骁骑,为的不是打败风骁骑,而是不给风骁骑腾挪的空间。 如果风骁骑想用虚空神掌,必须进行一些准备,绝不是凭空就能用出来。 风骁骑被阙离纠缠的如此之紧,甚至连拔出天命刀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去用什么虚空神掌。 阙离一边缠斗,一边喊道:“你俩别愣着啊,快快准备杀招!” 藏明一伸出双指,这是藏如海的成名绝技,他也传给了藏明一,然而藏明一并没有完全练好,如今情形之下,藏明一必须用这一招了,他的深蓝色眼眸,不能完全控制风骁骑的内息,毕竟,深空之力是不受经脉的制约的。 藏明一双指开始蓄力,然后静等时机。 江奕舟的长剑也已经出鞘,剑招宛如一朵朵美丽鲜艳的花朵,渐渐在风骁骑和阙离两人身边围成了一个剑阵。 江奕舟深得“北门七子”真传,剑阵讲究剑意,她此时和藏明一是一样的想法,先把剑意和剑阵蓄力起来,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双管齐下,就要风骁骑的小命。 风骁骑此时全力来躲避阙离的拐杖,同时,还有运转深空之力,力图抵挡藏明一深色眼眸放射的光芒,可谓是左右为难。 伴随着旭日东升,朝阳初起,风骁骑发现可供他借力的深空之力,竟然迅速衰竭下来,他陡然明白,为什么照云道人始终让自己围绕在一片阴影之中,因为他的深空之力境界太高,已然在他自身周围形成了一片黑夜,就算是白天,天气再怎么晴朗,也不会影响照云道人的深空之力。 这和当年照云道人摆平雄天门时相比,照云道人的武功已经进展到了何等神奇的地步。 然而,风骁骑可没有如此修为,他的深空之力迅速衰竭,想启用星脉对抗阙离,却又发现自己的星脉被藏明一远远的加以钳制,几乎不能发挥出什么作用。 如此形势,是风骁骑之前从未见到过的,他节节败退,只能勉强躲避阙离的拐杖,而藏明一也渐渐感受到,风骁骑的内息在减弱,可是藏明一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为了集中双指之力,把内力转移到了双指,其实,如果他全力以赴钳制风骁骑的星脉,那么,风骁骑的星脉就会彻底被封锁,加之风骁骑的深空之力已告枯竭,那么,不需要江奕舟和藏明一蓄力一击,单是阙离的蛇形拐杖,就能把风骁骑打败。 可藏明一偏偏没有这样的悟性和反应,他反而撤回了一大部分“钳制之力”,转而去集中自己的指力了。 风骁骑很快就明白到了这一层关系,他刻意提升自己的星脉,给藏明一造成一种假象,好像风骁骑不怎么受他的钳制,这样一来,反而让藏明一更以为真,果然减弱钳制之力,藏明一每减弱一分钳制之力,风骁骑的星脉就增强一分。 阙离隐约感觉到了这个关键,大声喝道:“贤侄,你钳制住风骁骑的星脉,我一个人就能把他打败!” 藏明一和江奕舟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老头子怕不是得意忘形,疯疯癫癫了吧,风骁骑虽然摆脱不开阙离的缠斗,但并没有败相可言。 阙离见藏明一不搭理自己,更是急了,喊道:“贤侄,他的深空之力遇到天明的时候,就会大大减弱,只要压制住他的星脉,我们轻易就能打败他,你……你快快用尽全力,继续钳制风骁骑的星脉!” 藏明一心里冷笑,暗想: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上次我的眼睛就是这么受伤的,以为风骁骑到了强弩之末,没想到他攒了一波爆发,直接把我的眼睛打伤,我可不能听这个老头子的胡说。 藏明一大声回答道:“师伯,我们已经有了必胜之法了!只要你再牵制风骁骑一会了,待会我和舟妹同时蓄力而发,风骁骑必然死于我们掌下!” 第283章 疲兵之计 阙离呸了一声,骂道:“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怪不得,风骁骑武功虽然不如你,但人家就是把你玩弄在手掌心之中,你不听我的,我们才是错失了必胜之法,能胜而不胜,必受其害,看来今天我们功亏一篑的同时,恐怕还要遭受更大不幸!” 江奕舟怯生生说道:“明一师兄,好像师伯他说的很有道理啊,你如果真的能钳制风骁骑的内力,你就尽管去做好了。” “这里有你女人什么事?我和风骁骑交过几次手,我比你们更熟悉他的奸诈呢,阙离师伯的方法太冒险了,万一风骁骑借力打力,把我的内力借去了,反打在阙离师伯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阙离冷笑一声,说道:“就算如此,也不过是相当于你和我交手,我有什么可怕的,他不可能打到我身上的。” 这一番话讲完,风骁骑和阙离已经比斗了快一百招了,阙离的蛇形拐杖离风骁骑越发近了,已经不足半寸,这条“大蟒蛇”开始收尾了。 风骁骑反而冷静下来了,他知道,阙离说的法子才是他们的必胜之法,按照藏明一和江奕舟的方法,他们就算在那里蓄力一天两天,除非打算也把阙离一并杀了,否则他们万万不敢出手。 于是,风骁骑故意放任阙离的蛇形拐杖离他更近一些,这样一来,阙离反而成了风骁骑的护身符。藏明一的双指已经蓄力到了手指发红的程度,他大声喊着:“师伯,请你让一让,我这一击,必定让他魂归西天!” 江奕舟也大声喊道:“阙师伯,你让一让,我的剑阵也蓄势待发了。” 可他们哪里知道阙离现在的难处,他的拐杖本来就有半人多高,当拐杖在三尺之地的时候,还方便缠绕,可是到了半寸之地,他的拐杖反而不占优势了,腾转挪移的变化反而不如三尺之地的时候那么自如和快捷了。 看起来,风骁骑被蛇形拐杖缠绕的更紧了,可风骁骑反而更加安全了,阙离的招式变老变慢,风骁骑为了不让藏明一与江奕舟看出究竟,故意放慢反应速度,让自己表面上处于一个困难危险的境地。 阙离的拐杖变缓变慢,他那条瘸腿也开始掣肘着他,风骁骑已经有了几次反击的机会,但他并没有出手,他发现藏明一和江奕舟两人现在是投鼠忌器,他们害怕误伤了阙离,所以始终在局外隐忍不发,招式已经蓄满,如果他们出手,风骁骑真不一定能够躲得了。 所以,风骁骑很聪明的隐忍了,他故意不去反击阙离的弱点和空隙,更加不会把阙离逼跑,相反,他正是要利用阙离和自己“若即若离”的缠绕招式,为自己提供保护。 阙离也发现这一点,但他苦不堪言,总不能让自己跟着风骁骑陪葬吧。 他一边继续缠斗,一边喊道:“这个臭小子就快被我拿下了,贤侄和贤侄女你们不必出手。”暗里的意思其实大家都明白了,如果藏明一和江奕舟的指剑齐发,恐怕阙离和风骁骑都会受伤甚至殒命。 藏明一急呼:“师伯,你快快退开吧,风骁骑已经被你缠斗的筋疲力尽了,我们三人车轮战,不要逞强。” 江奕舟也在一旁应和,她的剑阵已经循环了一遍又一遍,体力消耗也是很大的。 阙离心里越发着急,暗骂道:你们以为我不想打车轮战啊,可是我这拐杖每次想脱离风骁骑的时候,风骁骑反过来用月影刀法来缠住我,我怎么办? 风骁骑的断刀此时反而占据了优势,因为它短小精悍,适合近距离的搏杀,要比蛇形拐杖更适合贴身之战。 阙离的瘸腿也是他长期疾患之处,一经久战,他发现自己这条瘸腿已经隐然开始作痛,当真是痛彻心扉。 风骁骑反而占据了上风,现在变成他的天命刀和刀影紧紧缠绕阙离的拐杖了,阙离几次想摆脱,就是摆脱不了风骁骑的虚实结合。 风骁骑体内的盈缺脉大开,体察到了阙离蛇形拐杖的招式优劣之所在,他惊讶的发现,尽管藏明一在一旁试图压制风骁骑的星脉,可风骁骑的盈缺脉并不受影响。 也因此,风骁骑终于可以让体内的深空之力好好歇一歇,而是全力使用盈缺脉,不求打伤逼退阙离,只求和阙离打持久战即可。 所以,风骁骑的招式基本没什么强大的内力,只不过是占尽了招式上的便宜,把阙离困在其中。 阙离越战越是心惊,他现在才逐渐明白叶千行评价风骁骑那句话,即使你的武功比风骁骑高出不少,但在实战中,恐怕你还是打不过风骁骑。 要论实战智慧,风骁骑完全是江湖超一流高手的行列。 这是为什么?阙离想不明白,也没空想明白,他忽然想到一个方法,那就是往藏明一那边靠拢,一边退却,一边试图拉着藏明一入场。 可他算错了一点,藏明一刚才吃了大亏,现在已经绝不肯入场了,阙离每向藏明一那边靠近一步,藏明一都有意无意的退后一步,始终和阙离与风骁骑保持着差不多三丈距离。 阙离这才明白,敢情是江奕舟与藏明一吃了刚才的大亏,现在只想从远处偷袭了,阙离心里气的心里痒痒,大怒道:“你们两个就知道从远处偷袭放冷箭吗?风骁骑内力已经快要枯竭,又不敢滥用深空之力,你们快快来,咱们三人轮流和他近战,逼迫他内力消耗殆尽,咱们就赢了。” 藏明一摇摇头,说道:“师伯,我很想上前帮你,可是刚才我中了他的暗算,内力消耗也很大。你放心,师伯,我们不会离开这里的,我们会在一旁助阵的。” 江奕舟清脆的声音也传入阙离的耳朵,“师伯,你放心,我和明一哥不会弃你不管的,风骁骑这小子心眼太多,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想把我们引过去,然后拍出虚空神掌,把我们全部震碎?师伯,你继续加油啊。我的剑意也箭在弦上,随时可以支援你。” 江奕舟虽然这样说,但她的剑阵明显已经减弱很多,原来,维持剑意和剑阵,极其消耗内力,江奕舟虽然尽得“仙之道”剑法心得,可是毕竟年轻,修为有限。 她已经让剑阵循环了四五遍,早已到了强弩之末,于是偷偷耍起了小聪明,只维持着极小的剑意和剑阵,算是歇歇喘口气。 藏明一也是如此,他的指力凝结,其实最讲究瞬间而发,就如同藏如海大闹焚月堂总舵之时,藏如海的神指如入无人之境,意到指到,绝无虚发。 藏明一一度想牺牲阙离,指力挥点过去,大不了把阙离与风骁骑一起打倒,爱咋地咋地,他也不管了。 可是,这次的行动本来就是背着叶千行的,阙离是最重要的替罪羊,如果把阙离伤了,甚至打死了,等叶千行出关追究此事,藏明一如此违背教主命令,还打死副教主,这和叛教有什么区别,恐怕藏如海也保不住藏明一。 所以,进退两难之际,藏明一还是退了一步,他的指力也变成了一个花架子,内息早已撤下,现在就算阙离脱离开风骁骑的身旁,藏明一与江奕舟也不可能暗算得了风骁骑了,因为他们两人已经撤招了。 阙离听到这两人说的屁话,心里恼火不已,风骁骑却敏感的发现藏明一与江奕舟现在只是花架子了,他忽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只见风骁骑好像跌跌撞撞摔了一下,恰好给了阙离喘息之机,阙离连忙拔起身形,往一旁打滚而出,一边打滚一边大声喊道:“你俩快快出招!” 藏明一和江奕舟一愣,只见风骁骑和阙离之间,已经脱开了一丈之地的距离,这是很好的一个时机,如果他们刚才蓄满指力和剑阵,这时就是结果风骁骑小命的最佳时机了。 可是,郝明月和江奕舟已经撤招了,他们两人匆忙之间,连忙聚集内息,藏明一一下子猛地把内力调到了十成内力,他的双指开始发红! 江奕舟立即挥出重重剑影剑意,只见风骁骑身旁渐渐布满了剑阵。 然而就在此时,风骁骑神秘一笑,忽然他身形如风而动,一下子又站到了阙离面前。 阙离正喘着粗气,正在揉着他的瘸腿,可风骁骑身形如此之快,让他大大出乎意料,不用说,风骁骑提刀便上,又和阙离近身缠斗在一起。 这时藏明一和江奕舟就像泄气了的皮球,他们刚刚蓄满的指力和剑阵,不得不再度隐忍不发,就怕误伤了阙离。 阙离苦笑着挥动蛇形拐杖与风骁骑缠斗,原来,风骁骑正是使用了疲兵之计。 他故意诱使藏明一与江奕舟两人以为机会已到,催动十成内力来进攻风骁骑,可风骁骑悄悄打开一丝深空之力,恰好踩中了阙离身旁一处很近的阴影之地,所以他才能够突然来到阙离身边,这份轻功,让阙离等三人无比震惊。 风骁骑算准藏明一与江奕舟绝不敢误伤阙离,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 藏明一和江奕舟这一边,不得不又撤去了内力,继续选择围观。 阙离大骂道:“你们这两个傻子,还不快来近战风骁骑,还等什么?” 藏明一淡淡说道:“师伯,你神功出神入化,如此非凡,我和江奕舟并不擅长近战,只要你能和风骁骑拉开距离,我们自然就会紧跟着而上。” 风骁骑心里一乐,暗想,果然应了那句俗话:三个和尚没水吃。这三人各自都有小心眼,我若不加以彻底利用,反倒是我愚笨了。 想到这里,风骁骑忽然一失手,竟然被阙离的蛇形拐杖扫中,他一声惨叫,身体被阙离的蛇形拐杖打出了一丈之远,踉踉跄跄几乎摔倒。 阙离大喜,正要追击而上,只听藏明一大声喊道:“师伯退开,我和舟妹出招啦!” 阙离心里大骂道:这个时候想来捡便宜啊?这个藏明一!可是阙离毕竟老练,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了“自我牺牲”,果断后退一步,让出空间。 藏明一的指力又开始凝结,双指再度通红,深蓝色的眼睛放射光芒,这一次他要尽全力了,他自信风骁骑是躲不开的。 第284章 黑影之气 而江奕舟也大受鼓舞,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出手了,她的内力运用到了极致,剑影剑阵腾空而起,像一朵朵美艳鲜花,在空中绽放盛开。 就在他们蓄力刚满未满之际,他们惊恐的发现,风骁骑人呢?上哪去了? 却见风骁骑已经到了阙离的身后,一把抱住了阙离。 风骁骑连天命刀也扔在原地了。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把刀! 这把刀,缠绕着阙离,阙离心里猛地一震,连忙试图摆脱风骁骑,可是他的肘部也好,手掌也好,怎么也拍不到风骁骑的身上,风骁骑就像一条异常灵活的蟒蛇,紧紧贴牢阙离一寸之地,阙离的拐杖也不得不扔在地上,选择用掌力和腿力与风骁骑相博拼杀。 这一下子,藏明一和江奕舟极度犯难了,藏明一忍不住怒吼道:“师伯,你有完没完啊,你明明把他击退了,为什么不撤身赶紧离开?” 阙离一边和风骁骑拆招,一边骂道:“你以为我愿意和风骁骑近身缠斗?我刚才明明打中他了,谁能想他竟然这么快复原体力,嗯,他一定是受了伤,在强撑罢了。” 风骁骑冷笑一声,说道:“你试试看我受伤没有?!” 原来,风骁骑还是想着故技重施,采用疲兵之计,可他知道,藏明一与江奕舟都是心眼很多的奸诈之人,如果还是用第一次那种方法,他们两人未必会再上当。 于是他兵行险着,故意卖出一个破绽,挨了阙离一拐杖,尽管他暗中运用星脉的“移形换位”之法,将一部分受力转到了脚上,进而传递到屋檐之上,屋檐的瓦砾因此而断裂好多块。 但是,由于藏明一一直在运用他的古怪神通在压制风骁骑的星脉,导致风骁骑这一次的“移形换位”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所以风骁骑还是受了一些内伤。 果然,风骁骑这一招苦肉计一出,藏明一和江奕舟终于上当,这一次他们用出了更高极限的内力,然而到最后发现,风骁骑不知怎么地,又和阙离缠斗在一起。 藏明一的指力不得不再度撤回,他指头都开始变得红肿起来,他心里更像是吃了屎一样,江奕舟的剑阵剑意也不得不撤回,她毕竟年轻气盛,一怒之下,剑意猛冲屋檐,哗啦啦,哗啦啦,多处房屋屋檐倒塌下去,只听里面的老百姓哀嚎之声顿起。 藏明一猛然间想到一个办法,冷笑道:“风骁骑,你听到这些老百姓的哀嚎之声了吗?你若是不乖乖受擒,我就去杀死这些百姓,我数三下,你要是再不束手,我就大开杀戒,先杀十个百姓!” 藏明一说到做到,他的深蓝色目光也不再盯着风骁骑,不再试图控制风骁骑的星脉了,而是望向那一片残垣瓦砾,找寻其中的老百姓,他的指力轻轻凝聚,杀死中这些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功的老百姓,对藏明一来说简直轻松如喝水吃饭。 风骁骑心里无名火升起,他大怒道:“藏明一,你要是敢伤害无辜百姓一人,我让你不得好死!” 藏明一冷笑一声,眼里放射出极为凶狠的目光,喊道:“三!” 他已经开始倒计时数数了。 风骁骑此时觉得自己体内星脉终于能够摆脱藏明一的限制了,体内星河迅速连接成了一大片,着实璀璨壮观! 阙离陡然间觉得非常吃力,怎么风骁骑的内力暴涨了这么多,他没想到,虽然藏明一只是远远围观,但藏明一一直在用他的神通压制风骁骑的星脉。 现在,藏明一撤去了这个神通,专心去寻找废墟里的老百姓,给了风骁骑内力重新凝聚的大好良机,阙离当然会突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二!”藏明一继续高声喊道,他已经发现了两个可怜的老百姓,正倒在残垣之中哀嚎,他们的腿都被压在泥砖之下。 江奕舟大声指向一侧,说道:“明一哥,这里有三个老百姓呢!” 简直是助纣为虐,狼狈为奸,风骁骑现在对藏明一和江奕舟恼恨到了极点,他体内的深空之力越发聚集,本来就已经结晶化了的星脉,此时此刻,更是显得晶莹剔透,内息在他体内不断加强! 阙离已经被逼迫的喘不动气了,他意识到,藏明一的做法,已经触碰到了风骁骑的底线,以至于风骁骑竟然不惜遭受深空之力反噬的风险,要大开杀戒了。 阙离忙声高喊:“住手吧,贤侄,你别把风骁骑激怒了!” 藏明一充耳不闻,冷笑道:“我数到最后一下啦,风骁骑,你自己到底投不投降,看着办!一!” 风骁骑大怒道:“你敢!” 藏明一冷哼一声,双指虚点,他竟然真的出手了,只见指力破空而出,直直射向那两个倒在残垣断臂之下的可怜的老百姓,他们哪能意识到,他们的生命危在旦夕! 就在这两股指力马上就要击穿这两人的脑袋的时候,只见一样黑色物件飞来,呲呲两声,这件物件竟然挡住了藏明一的两指指力。 藏明一定睛一看,原来是阙离的蛇形拐杖! “师伯?你怎么反而帮风骁骑了啊?”江奕舟在一旁问出了藏明一心中的疑惑。 却见阙离此时已经被风骁骑迫开了一丈之远,他颤抖着身躯,像是受了内伤,手上也是鲜血直流,他苦笑道:“哪是我想救,是风骁骑一脚踢飞了我地上的蛇形拐杖,救下了那两人。” “师伯,你怎么受伤了?”江奕舟惊呼道。 这时藏明一忽然叹息道:“完了,我或许真的不应该逼迫风骁骑的。” 只见风骁骑身边围绕了一层薄薄的暗影之气,他的面孔仍然清晰可见,冷如冰霜。 江奕舟看到这个阴影,忽然想到昨天那个阴影中的高手,正是那个可怕的阴影,把她的三位师父很轻松的全部杀死,而且吸干了他们身上的鲜血。 难道,风骁骑也变成了这样的阴影? 江奕舟忽然感受到了无比可怕的恐惧感!她一步步退后,退了五步之多。 藏明一深蓝色的眼眸不断收紧,他的内心紧张万分。 阙离在一旁苦笑道:“你们看,你们两人合力,逼迫着风骁骑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 却见风骁骑一脸沉静,死死盯着藏明一,他负手而立,傲视他们三人,俨然如天神下凡,又如魔王降世。 风骁骑往前走动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已经来到了藏明一的面前。 藏明一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风骁骑看了一眼藏明一的右手双指,正是这两指,造成了无数的杀戮。风骁骑慢慢伸出手,藏明一心里又怕又怒,急切的聚集全部的指力,猛地向风骁骑虚点而来。 只见这股凝聚了藏明一十成内力的双指之力,点在了风骁骑的胸前! 江奕舟心里大喜,说道:“点中啦,点中啦,明一哥!” 阙离冷笑一声,说道:“点中又如何?深空传入的武功是你们不可想象的啊!” 只见风骁骑胸前被点中后,蹬蹬蹬蹬往后退了两步,身形摇晃了两下,他竟然毫发无损! “也不过如此!”风骁骑冷笑一声,他的面色如同腊月寒霜,他的语气像是来自深层的冰窖,这一句话,几乎彻底击溃了藏明一的自信心。 “不可能!没人敢阻挡我这全力一指的,没有人!我父亲都不敢硬接!我是最有才华的魔教之星,将来魔教,江湖,统统都是我藏明一的,是我的!不是你风骁骑的!” 风骁骑淡淡说道:“谁和你争?” 风骁骑的右手已经探出,快的就像忽然黑下来的黑夜,藏明一根本不可能看清楚,他只觉得自己右手的两个指头,这两个让他无比骄傲自豪的手指,忽然传来剧烈疼痛。 风骁骑竟然不知怎么地,用了什么奇怪的招数,把藏明一这两支手指头折断了,两支手指从中间指节处向上外翻了几乎一圈,情形可怖,惨不忍睹。 “啊!啊!啊!”藏明一哀嚎声声,远胜过那些可怜的老百姓,他往后退了几步,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惨叫起来。 阙离尽管见惯了杀伐血腥,看到这个场景,也忍不住想吐。 江奕舟更是已经吐了出来,她不敢想象,风骁骑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她只是想起,叶千行曾命令所有人都不要去招惹风骁骑……她当然不会听从,然而,她如今深深后悔了,可是,后悔还来得及吗? 只有天知道。 藏明一的右手忽然爆裂开来,血花四溅,原来风骁骑在掰折了他右手双指的同时,还灌入了一丝丝深空之力,这份深空之力就像一个小型炸药,直接把藏明一的右手炸裂开来。 阙离见状,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飞身过去,把藏明一的右手手腕齐根斩断。 江奕舟惊呼道:“师伯,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藏明一反而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咬着牙,颤声道:“多谢师伯救命之恩。” 原来,深空之力是和任何人的经脉都互相排斥的,当初风骁骑之所以中了深空之力没死,是因为他用逆转星脉的方法,把深空之力纳为己有了,而藏明一没有这样的功夫,他体内的经脉会不断被深空之力侵蚀,直到心脉爆裂而亡。 阙离及时挥舞匕首砍断藏明一的右手,是唯一可以救藏明一的方法,深空之力因此离开了藏明一的体内经脉,否则藏明一必将死的很惨。 风骁骑负手而立,仿佛没有看见,他远远望向天边,朝霞已经渐渐淡去,好晴朗的天气,太阳已经统御了大地,然而风骁骑身上的阴影之气,反而更加浓烈了。 江奕舟惊恐失措道:“怪物!又一个怪物啊!”她转身就跑,尽管她几乎没有力气跑动,然而,她逃生的本能逼迫着她赶紧逃离。 风骁骑看向江奕舟逃离的背影,慢慢伸出右手,一层黑气蓄势待发。 只听悠悠一声说道:“风骁骑,你还是饶过她吧,她还年轻,给她一次反省改过的机会。” 然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阙离看向四周,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可是,听声音辨位,这个神秘人物明明就在他附近。 第285章 暮云归来 阙离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错乱了,是不是已经处在了疯狂的边缘,然而风骁骑还是慢慢放下了右手,黑气渐渐退散开来。 只听风骁骑语气惊讶,仿佛自言自语说道:“是你?” 阙离暗想:这他么的是谁啊?我这两天见了太多妖魔鬼怪了,早知还是待在遮天岭的深山沟里了。 藏明一这时强忍疼痛,他从江奕舟顺利逃命看得出,风骁骑今天或许会放过他。他双膝跪地,哀求道:“风大侠,千错万错是我的错,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只听风骁骑说道:“你也让我饶了他吗?”显然,这句话是对那个声音说的。 那个声音长叹一声,说道:“杀戮无尽,你还年轻,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只怕你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风骁骑语气尽量平静,然而还是有些激动,说道:“你就是走上了不可回头之路?”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仿佛是穿越了古老的时光而来,漫长悠远,像是时光上面积攒的灰尘。 风骁骑沉思了一小会,挥手道:“你们快滚吧,藏明一,你记住,你有一条命记在我的账上,我将来随时都可以取你的性命!你好自为之吧。” 阙离赶忙搀扶起藏明一,正要转身飞走,风骁骑喝道:“阙离,你滚回来,告诉我尸奴之法如何破解!” 阙离赶忙从怀里丢出一本书来,他仍在尽力保持他魔教副教主的尊严,说道:“尸奴破解之法都在这本书上了!” 风骁骑右掌虚抓,那本书入了他的手心,他有一种莫名的自信,深知阙离绝不敢欺骗他。 叶千行现如今已经隐入遮天岭的深山密林之中,如果风骁骑以深空传人的身份,进入魔教总部,恐怕藏如海也未必能够阻止得了。 再说,这一次阙离他们三人来找风骁骑的麻烦,本就是违反了叶千行的命令,阙离哪里还敢把事情弄大呢?虽然把尸奴破解之术交给了风骁骑,很亏,亏大了,但相比藏明一右手折断,自信自尊全面崩溃而言,阙离这一点损失又算的了什么呢? 阙离头也不回,却高声喊道:“不知哪位前辈仗义直言,救命之恩,当日后涌泉相报!”这番话,显然把风骁骑当成了反派角色,风骁骑听后,心里冷笑不止。 阙离扶着藏明一远去了,那个声音还没有露出真面目,可风骁骑也不着急,他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他收好尸奴破解之术,走向那些残垣压倒的老百姓,连连出手,把那些倒下的屋瓦和墙壁抬走,清除。 这时候,县衙的衙役已经跟着县官赶来,在众人的营救之下,这些倒霉的老百姓倒也无人死亡,只是大小不同的伤势。 风骁骑身上的黑色之气已经消散,县衙衙役没有看出风骁骑的与众不同,只是夸赞他为人仁义,力气又大,救援及时,否则有几个老百姓恐怕支撑不住。 风骁骑心里叹息,暗想:如果一开始,我就把他们引到附近的山林之间比拼,就好了,至少不会牵连这么多的无辜百姓,想起藏明一的狠绝,风骁骑仍然心里充满愤怒。 只听那个声音再度在风骁骑耳边响起:“你心里的杀意,越发重了。” 风骁骑冷哼一声,不理会那个声音,而是走向客栈。 客栈的客房也倒塌了几间,可见江奕舟的剑阵着实厉害,杀伤力极其巨大,风骁骑清除了挡在面前的废砖瓦砾,走到自己住下的那间客房。 所幸的是,这间客房没有受到多大损伤,野人孟天高还老老实实干躺在床上,他身上的青筋毕露,显然在遭受极大的痛苦,看来是“尸奴之症”发作了。 风骁骑掌心按在孟天高胸口的几处大穴,灌入了内力,压制住了尸奴之症的发作。孟天高终于能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风骁骑拿出那本“尸奴之术”,认真研读起来,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叹息道:“你的机缘实在是巧合,学会了‘仙之道’心法,又学会了‘尸奴之术’,亦正亦邪,两者兼顾,未来你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风骁骑收起了这本尸奴之术,转而从怀里掏出另一本书,赫然是陈丰注释版本的《道德经》,他冲着那个声音大声喊道:“慕云祖师,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明知这本《宝庭天禄》里藏着那么多魂魄,你怎么不去阻止!我要是早知道真相,早就把这本书毁掉了!” 原来,这个声音竟然发自于风骁骑怀里这本伪装成《道德经》的一代奇书——《宝庭天禄》! 这个声音,正是把风骁骑带入江湖的慕云祖师! 那个声音仿佛愣住了,他没想到风骁骑竟然会有这样的质问,一时沉默不语。 “今天,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子,楚萧彤变成了随云师太,‘木神’的紫色魂魄幻化出了人形,还有一些可怕的高手,分别占据了天云观那几个弟子的身躯。江湖大乱,就在几个月之后,到时候无数生灵涂炭,你可知你我的罪孽会有多么深重!” 言语之间,风骁骑对慕云祖师已经不是那么客气了,他早就隐约感觉到,暮云祖师在这里面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只见那本《宝庭天禄》开始泛起微微亮光。 风骁骑起身把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遮住外面的太阳,一来他是为了仔细看清楚这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二来,他想找一个黑暗空间,能够让他施展深空之力。 却见那道亮光越来越亮,渐渐聚集成了一个人头面相,此人正是暮云祖师的面相,这个面相从书中升腾出来,栩栩如生,只是,暮云祖师的相貌更显的苍老了。 风骁骑疑惑道:“难道你没有随着‘木神’的魂魄飞跃而出,反倒是把自己锁在了这本书里?” 暮云祖师长叹一口气,说道:“当初,他们向我推荐你进入梦境学武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你的悟性如此之高,竟然能够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领悟到这么多高深艰难的武功,也洞悉了许多天机,或许,将来江湖之事,终究还是要靠你去收拾啊。” 风骁骑想起暮云祖师当初传授给他地脉的功夫,后来他的一身地脉功夫被仁云天师废掉,接着暮云祖师又把天脉中的星脉传授给自己。 在自己的天脉隐约陷入“天劫”和“心劫”之时,又是暮云祖师,传授了他盈缺脉,而盈缺脉堪称是天脉中的最强之脉,甚至就连深空之力和藏明一的诡异神通,也无法压制盈缺脉。 可以说,暮云祖师哪怕是利用了风骁骑,哪怕他暗中操控了一些局势,但对风骁骑而言,暮云祖师对他是有恩情的。 想到这里,风骁骑心里一软,慢慢跪下,说道:“弟子风骁骑拜见慕云祖师。” 暮云祖师似乎被风骁骑感动了,他的眼睛里滚动着泪水,苍老而浑浊。 “好,好,为师没有白白教你,为师选对了人,哈哈。” 这句话更让风骁骑心生悲凉,他知道,暮云祖师一生倒霉所在,就在于收了三个心术不正的弟子,而这三个弟子,带给他巨大的人生痛苦和转折。 可以说,如果暮云祖师一开始就是收了风骁骑这样资质和心地善良的徒弟,那么,后来的许多故事,就不会发生,许多痛苦就不会绵延两百多年,直到今天还日夜困扰着暮云祖师。 暮云祖师长叹一声,悲喜交加,说道:“不瞒你说,骁骑,再过八个月甚至半年,等‘木神’神通大成,江湖又要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你已经意识到了,然而你可知道,真实的情景,恐怕比你想象的更加残酷,你肩上的重担,只怕比你所能想象的,更为繁重!” 风骁骑摇头道:“师父,我并不想去改变江湖,去当什么大英雄,你知道,我没有野心,我只想和镜妹安安静静的归守一方净土,她读书织布,我耕田种地,我们两人如此相伴一生,我愿足矣。” 暮云祖师微微一笑,说道:“骁骑,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已经不再是一颗默默无闻,无人知晓的小草了,你现在已经成长为江湖中的参天大树,你再想追求宁静的生活,风也不允许啊。” 风骁骑苦笑,他知道,暮云祖师这个比喻十分精当,因为,在两百多年前,意气风发的慕云祖师,也是陷入了一样的困局,暮云祖师是不幸的,到最后也没能和楚随云相守一起,反而在他们之间,有一道外人无从知晓的裂痕,仇恨的裂痕。 风骁骑问道:“师父,你神通广大,能告诉我镜妹去了哪里了吗?” 暮云祖师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我现在还不能说,你可愿意听我讲讲其中的纠葛?” “师父,您讲,我真的很奇怪,您明明也能够伴随着木神的魂魄,一起进入当年叶千行的魂魄,继而再附体到镜妹的体内,直到慕容遵我前辈使用‘离魂咒’把你们解放出来……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暮云祖师眼光变得悠长深邃,他说道:“其实如今的江湖局面,在一百多年前曾经上演过一次,只不过那个时候,我选择了跟随‘木神’的魂魄,附体在一个年轻人身上,那个时候的江湖,堪称是最黑暗的江湖,众多高手互相杀伐不断,天昏地暗……” 风骁骑静静听着,他不敢想象,一百多年前,江湖中最黑暗的情形会是怎样的,如今这个江湖,难道还不够黑暗,还不够乱吗? 暮云祖师继续说道:“当时,我所附身的这个年轻人,正是江湖上未来一代中最有前途的人,他虽然才二十出头,但他喜好行侠仗义,早已是那个时候江湖的偶像了,可是,当我附体之后,我发现,这个年轻的,活跃的魂魄,竟然不堪一击,被我的魂魄彻底击垮了,我发现了他的脆弱,掩盖在他耀眼形象的光芒背后,然而,当他没能阻止这一场魂魄附体大劫,他的内心崩塌了。” 第286章 嚣张霸市 风骁骑心里倏然一惊,他发现其实自己也开始在逃避了,而且,要不是慕容遵我传授了他一个心法,护住了自己的魂魄,那一天,在贺州天云观分舵,只怕被魂魄附体的人,就不是福广和罗广等人,而是风骁骑了。 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暮云祖师并没有注意到风骁骑的感受和脸色变化,他沉浸在当年的往事当中,这个可怜的老人,一生实在太过漫长,漫长到他的生命几乎承载不住他的忧伤。 “按照‘木神’的永生方法,我们这些魂魄必须要和当世的众多高手竞争角逐,到最后剩下的幸存者,会在五十年以后,再行由‘木神’凝聚魂魄,把那些所以痴迷于永生的魂魄,从衰老的身体里吸收出来,大家一起,进入一本武林奇书——《宝庭天禄》之中,然后,再找到一个类似于叶千行和慕容遵我这样彼此抗衡之人,其中一个负责作为魂魄的容器,另一个则作为魂魄复苏的引子。” 暮云祖师顿了一顿,笑道:“你别看叶千行嚣张不可一世,慕容遵我更是能够从虚空借来神掌之力,但在‘木神’眼里,他们不过是魂器和引子罢了。” 风骁骑急忙问道:“所以,叶千行才会着急闭关练功,他难道妄想超越‘木神’?” “谁不想?”暮云祖师反问道:“谁不想超越‘木神’,这个江湖唯一的真神,藏在背后,运转乾坤之人,谁不想超越他,甚至反过来驾驭他?但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过!‘木神’到底是神,他不是人。” “不,他是人!因为他是人,所以他才会怕死!”风骁骑肃然道。 “他已经可以永生了啊,怎么会怕死?”暮云祖师疑惑道。 “不,他正因为永生了,所以才怕死。他追求永生的过程,就是怕死的代名词罢了。” 风骁骑这句话振聋发聩,让暮云祖师震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 **************************** 遮天岭这一带刚刚放晴了的天,渐渐在远方又开始布满乌云,有经验的当地人,只要看一眼这片乌云,就能知道会有大雪降临,再老一些的当地人,甚至从这一片乌云的形状和浓厚程度,准确判断出暴风雪的大小。 街上的人们很快就散了,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空前的暴风雪,到底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能饶过遮天岭这一带的老百姓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 然而这附近的居民已经敏锐的发现,原先挂着江家宅院的旗帜,都已经被换成了魔教字样,刻画一个水墨体的“江”字的灯笼,也都换成了“魔”字。 有些在当年遮天岭大战期间侥幸生还的老人,不由关起房门来悲叹,莫非十多年一个循环,又要开始了吗? 魔教兴起,江湖共伐,正道挞伐,然后就是血流成河,不死不休。只不过,当年的魔教能够保住附近老百姓的一方平安,可那些所谓江湖正道,却像是恶魔下凡,正道江湖人士以当地老百姓勾结回护魔教余孽为名,在遮天岭大战期间,肆意屠城。 这段历史,鲜血写成,深深烙印在当地老者的脑海里。 仿佛一夜之间,那些熟悉的江家家丁们变成了魔教的打手,他们挨家挨户,让每一户都挂起写有“魔”字的灯笼,门上张贴魔教的“护身符”,这不,正好有一队江家家丁,现在是魔教教徒,在一个年轻公子的带领下,沿着街道,给各个商户贴上“护身符”。 敢不从者,一律皮鞭伺候。 带头的这个人,正是新加入魔教的江家大公子江水名。 江水名骑着高头大马,在街道上来回审阅,他惊讶的发现,这里的老百姓们对魔教有一种敬畏,而不像对当初的江家一样,只有恐惧没有尊敬。 魔教收服人心的手段,到底还是比江家更高一筹啊。 然而,江水名的内心,还是自尊受到了伤害,本来他在这一带,地位仅次于他的老爹江中白,堪称是第二号人物,也是未来注定的第一号人物,然而,魔教的强势回归,使得江家地位大大下降。 江中白被封为“清风堂”的堂主,一切都是按照二十年前魔教的规矩,拱卫总舵的六道,建立仍需时日,毕竟当初的精英损失殆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挽回。 于是,先把拱卫总舵的四个分堂建立起来:清风、流月、追影、无名。 这四个分堂率先成立了起来,地位在副教主——四大护法——魔教六道之下,仅仅排在第四级的档次。 江中白原本以为自己好歹能够混个护法当一当,可是叶千行与藏如海转过脸去就忘记承诺,在大肆收拢了江家的巨额财富之后,只让江中白当了一个什么龟毛的“清风堂”堂主,而江水名是副堂主。 父子俩私底下恨得咬牙切齿,但却没有办法反抗,他们只能等待,等局势发生变化。 终于,他们等来了第一个变化——叶千行隐入遮天岭深山之中去闭关修炼了,而且这一去,至少会有半年时间。 但江中白等人还不敢反抗,因为藏如海和阙离,这两个副教主,不但武功奇高,而且,他们对魔教的忠心,人人可见,有这两人在这里,江中白可不敢耍什么心眼。 但很快,第二个变化发生了——他们今早得知,藏如海的儿子藏明一身受重伤,好像废了一只手,而阙离也受了比较厉害的内伤。 当然,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因为是江奕舟说的。 江奕舟是亲眼见证了,那个名叫风骁骑的人士多么的可怕! 但江中白在窃喜之余,反而叮嘱江奕舟好生照顾藏明一,尽量拉拢与藏如海的关系。 于是,江奕舟还没等歇一下,就马上去找藏明一,照顾他去了。而江水名,则仍然按照原先定好的计划,奉藏如海之命,来到这座以前以“江家”马首是瞻的县城,来广布魔教的恩泽。 用的其实还是江家的财富,真金白银,上等白米,还有鸡鸭鱼肉,可是让县城的老百姓再次体会了一次过年的感觉。 江水名心里恨得痒痒的,看着自己打拼出来的财富,却被魔教拿出来收买人心,他自始至终,脸上都是寒霜密布。 当魔教众教徒走到这家客栈的时候,一个魔教教徒问道:“江堂主,这家客栈里的所有住客,是不是也能得到咱们魔教的封赏?” 江水名听到“咱们魔教”四个字,脸色一变,冷笑道:“好一句‘咱们魔教’,江丁啊江丁,江家以前待你不薄吧?狗换了新主人,也不会这么急于表忠心吧?” 那个名叫江丁的教徒脸色惨白,连忙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说道:“江堂主……不,江少爷……江丁对江家一片赤胆忠心啊,还请江少爷您明鉴!” 江水名冷冷说道:“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你的话,我算是记下了,将来情况有变的时候,你应该知道自己怎么选择吧?” 江丁眼珠子一转,晒笑道:“小的明白,江少爷您放心就是!” 江水名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说道:“去把客栈里所有客人拉出来,在大堂集合,我要让他们都知道,魔教又重新回来了!” 这些住客多数都是外地来这里采药或者经商的,江水名的意图不言自明,就是想让魔教“树大招风”,江丁立马领会了江水名的意思,马上带人挨个房间里去召集住客。 风骁骑正在和暮云祖师面面相对,聊着往事,突然听到了楼下大堂的喧哗声,以及一些杂乱零碎的脚步声往楼上走来。 暮云祖师微微一笑,说道:“骁骑,我知道你想知道一切,我从书中梦境出现一次非常不容易,你要想得知真相,就去天云观望世楼七楼,看到我的画像,你就能够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说罢,暮云祖师的面容消失了,仿佛一些尘埃,落在了书本之上。 风骁骑忽然间觉得有些失落,看暮云祖师越发苍老的面容,他好像并没有参与这次魂魄附体,难道,他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吗? 想到这里,风骁骑心里有些不忍,甚至眼睛觉得湿润,无论如何,没有暮云祖师,就没有风骁骑的今天,可今天有了这么多修为集于一身,是好还是坏呢? 风骁骑也说不上来,他只觉得内心深处,和镜妹一起隐居世外的愿望,离得越发遥远了,从前想象的种种画面,渐渐模糊。 风骁骑刚把《宝庭天禄》放回怀中,正在犹豫接下来的计划,只听房门猛地被人敲击,铛铛铛,门板几乎都要被震开了,屋外传来一个粗暴的声音:“快开门,快给老子开门!滚到楼下集合!” 隔壁房间也传来了破门声,叫骂声和哭喊声。 风骁骑把棉被轻轻盖住孟天高,从容不迫往房门口走去,可还没等到他走到房门口,只听乓的一声,房门被一个手拿长剑,身披黑色衣服的壮汉一脚踹开了。 风骁骑眉头一皱,说道:“何人敢如此无礼?你们是魔教的人?” “正是!你是哪里来的,做什么生意的,可知道我们魔教的鼎鼎大名?”壮汉说的都是江水名早先吩咐下来的话。 那个壮汉目光绕过风骁骑,看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呵,你这床上还躺着一个相好的啊?让她快点下床!” 风骁骑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这次带头的是谁?” “哟呵,你打听的还蛮多的嘛!看来你是皮痒痒了?”那个大汉说完,直接就伸手往风骁骑衣领来抓。 风骁骑轻轻一伸手,那个大汉的手腕就被他牢牢抓住,大汉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金刚箍牢牢锁住了似的,一阵阵剧痛传来,他不禁惨叫起来。 “让你们的头儿来见我。”风骁骑轻轻一扔,这个大汉就像一只瘦猴似的,被抛出了房门,坠入了楼下,摔了个四仰八叉,身子骨可是断了不少。 第287章 重登险峰 江水名正好就坐在大堂中央的桌子上,这个大汉偏巧掉落在他的旁边,众人都吃了一惊,江水名脸色一变,暗想:老子这些天正好觉得晦气的很,竟然有人找上门来向我叫板,哼哼,好啊,我正好显示一下我的手段,顺便出一出心中的怨气! 江水名一个纵身,飞上了客栈二楼,身姿极其帅气潇洒,引来众人一片叫好声。可当江水名顺着大汉掉落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间房间大门破损洞开,一个年轻人默默的站在房间中央,静静的在等着自己。 一见到这人,江水名的腿立即就软了,差点站不住,旁边的江丁等人也赶了过来,江丁关切问道:“江少爷,您怎么了?不舒服?” 江水名一脸尴尬,眼里的怒火却从未消失,他看着风骁骑,心里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勇气,大声说道:“就是你,差点打伤我的妹妹,还把藏师兄砍断了一只手?” 风骁骑对江水名的劣迹早有耳闻,一看是这家伙带队,心里一阵冷笑,说道:“不错,是我,要不是有人让我手下留情,你现在恐怕只能看到他们二人的尸体了。” 江水名怒道:“风骁骑,你别自以为了不起,要不是受制于叶教主的命令,我们早就把你给宰了!怎么可能让你如此猖狂!” “哦?是吗?据我所知,叶千行已经闭关了,你现在尽可以来杀了我。” 江水名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剑,他跟随南岛主人学艺十多年,到头来,却只学到了一些花架子而已,然而这个貌不惊人,毫不起眼的风骁骑,他凭什么有这么多的所谓奇遇,凭什么? 妒火中烧,在江水名的胸膛里,妒火在熊熊燃烧,烤炙着江水名的内心。 但他决意像他父亲那样,凡事要隐忍为先,静待良机。 江水名自知武功不及妹妹江奕舟,而江奕舟却打不过风骁骑,就连副教主阙离,以及公认的年青一代最有实力的藏明一,也被风骁骑利用怪招打败了,江水名和风骁骑的差距,自然可想而知。 江水名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番趾高气扬,想着如何退场。 风骁骑慢慢说道:“江水名,你和江家为了活命,加入魔教,这也无可厚非,但你要是借着魔教的声势,做尽坏事,让我知道了,可没有你的好下场!” 江水名冷冷说道:“这个自然不用你操心,我们江家奉命于魔教,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那好,你告诉我,遮天岭原先的总舵在哪里,旧址在哪里,你总是知道的吧?” 江水名还真的知道,因为目前藏如海等人正在筹划的事情,就是在魔教总舵旧址恢复原先的建筑,然而,却遇到了巨大的困难,因为当年的魔教六道已经尽数被摧毁。 尤其是擅长建造机关和宫殿的“机关道”,精英人物尽数死于遮天岭大战,因此,藏如海只是有这个念头,离实施还早得很。 江水名暗想:风骁骑莫非脑子昏了头,还想重新回到魔教总舵一趟?也好,让他会一会藏如海,最好弄得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我好从中捞点便宜。 “不错,我知道魔教原先总舵在哪里,只不过,现在大风雪就要来了,此时登山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风骁骑微微一笑,似乎对风雪并不为意,说道:“你只管指路,其他问题你不需要费心。” 江水名小心翼翼的探问道:“你真的相信我说的?我万一给你指出一条假路,把你骗入深山老林,你难道不担心困死在遮天岭里面?” 风骁骑叹息道:“亏你想的周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说我自己一个人去,你,跟着我去,我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江水名脸色惨白,心想:风骁骑早就不信任我了,哎……我难道真的跟他去不成? 看到江水名的脸色,风骁骑笑道:“走吧,事不宜迟,而且,此事如果一旦传到藏如海那里,你可要当心我翻脸无情,用对付藏明一的手段对付你。” 江水名颤声道:“我们根本不可能瞒住藏如海的……” “能瞒多久就多久,我只是去找一样东西,找到了,我自然就会回来,也把你放走。只不过,孟大侠目前躺在这里,我劝你们不要打他的主意,我还没解除他的尸奴之术,他随时都可能苏醒过来,吃人肉,喝人血,到时候,恐怕你这批虾兵蟹将,挡不住他。我要是你,就派人好好保护这里。” 江水名浑身冰冷,风雪将至未至,然而他的内心已经跌落到了冰窟,哎,好好的沿街派送礼物就行了,我干嘛来到这个客栈耍威风,结果遇到了风骁骑这个可怕的怪物,真是得不偿失。 江水名哆哆嗦嗦说道:“此事……我不可能瞒住我的父亲啊。” “少废话,还是那句话,他们发现,是他们的本事,你别主动说就行。” 风骁骑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江水名身边只有一个江丁和其他两个家奴,风骁骑忽然出手,只见这三个人砰砰砰各自挨了一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风骁骑把他们拖到房屋内间,然后又把房门关上,对江水名说道:“请吧,我们从窗口下去,你吩咐众人,好好在客栈一楼大堂护卫,不要再贸然闯入任何一件房间!” 江水名只得遵命,因为风骁骑的天命刀已经轻轻抵在了江水名的腰部后面。 两人从窗口上落下,外面的众多弟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江水名和风骁骑似乎关系很亲近似的,风骁骑有说有笑,江水名一旁尴尬着赔笑。 “众人听我号令,待在这间客栈不要动窝,待会就有大风雪来了,不宜外出,客栈各个房间,不得再随意闯入,留在原地,等我和风大侠回来。明白了吗?” 众人当然不敢问原因,全部拱手拜道:“谨遵江副堂主之令!” 风骁骑和江水名两人各自跃上停在客栈门前的两匹骏马,挥动皮鞭,往遮天岭方向赶去了。 风骁骑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打探清楚镜水月父母镜天行和岳妃雪夫妇的陵墓何在,看一下墓葬的情况如何,再考虑接下来怎么办,镜水月无缘无故神秘失踪,会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去了遮天岭呢? 风骁骑当然知道这个可能性极小,但他冥冥之中,仿佛感觉到有人就在遮天岭某处召唤他,等待他……他便跟着这个直觉走了。 这两人一路到达了要塞,一共三处要塞,虽然魔教占领了遮天岭,但由于时日尚短,并没有足够的人手替换要塞中的江家家丁势力,这一场清洗迟早要来,江水名和江中白自然也清楚,但他们有心无力。 如果能够讨好风骁骑,或许将来能够和风骁骑联手,讨伐魔教,取回江家失去的财富与地位,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江水名一改与风骁骑敌对的心态,全力配合风骁骑实现他的心中所愿,以此讨好甚至巴结风骁骑。 风骁骑猜出江水名心中所想,心中暗笑不语,不过,将来与魔教或友或敌,只怕不是他能随便选择的,暮云祖师本来就要对他说出一些惊天大秘密,可是谁能想到,江水名忽然跳出来破了好局。 三处要塞,占尽了遮天岭大道上的险要地势,可见江家经营遮天岭的苦心,江水名一路走过去,无人敢阻拦,风骁骑更是无人来盘问,因此,这三处要塞顺利通过了。 风骁骑纳闷:以藏如海的精明,为什么不在这三处要塞派遣类似胡第或者龙凤年这样的高手把关呢?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些高手被藏如海派去了做更加重要的事情,而风骁骑已经猜到,能够吸引魔教众多高手目光的,只可能是魔教总舵的旧址。 过了三处要塞,风骁骑向江水名打听了往上走的路线,江水名已经不敢再往前走了,他心思精明,一定大概猜得出魔教总舵原址一定有高手,要是风骁骑跟着江水名上了总舵去,那么,江水名就会落得一个里通外敌的罪名,那和死路没什么区别。 风骁骑也不难为江水名,他本来只是让江水名给自己指路而已。 江水名极为耐心和精细的指出了通往魔教总舵旧址的路线,还神神秘秘的说道:“我们江家在这里十多年,从来不敢深入这个破旧的魔教总舵,听说这里有厉鬼,他们在当年的遮天岭大战中死的极其惨烈,因而阴魂不散,非要等到吸食了足够多的人血,才肯投胎转世,这十多年来,除了我父亲登上去过一次,我们其他人都是远远绕开的。” “你也会怕鬼?你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吧?”风骁骑冷笑。 “风大侠,你有所不知,正是因为杀戮太多,所以才会心虚害怕啊,您从未妄杀无辜,所以心怀坦荡,不怕鬼魂,但我不行,哎,我受到了许多蒙蔽,犯下了许多错误,实不相瞒,要不是魔教重新杀回来,我已经打算金盆洗手了。” 风骁骑笑而不语,显然不相信江水名这些假把戏。 谁知,江水名自己反而入戏了,他头头是道的说道:“可恨魔教如今要挟掌控了我们江家,我不得不担任了他们的副堂主,呵呵,说是副堂主,好像能够指使上百人,其实不过是一条稍大的走狗罢了,可恨,我本已经改邪归正,现在又不得不为祸世间,真是……” 说着说着,江水名竟然流下了两行泪水。 风骁骑摇头道:“江水名,你在别人面前演戏就算了,别在我面前做戏,看着恶心。你不过就是想拉拢我支持你们江家,是不是?你放心,魔教如果为祸武林,我不会袖手旁观,可你们江家如果助纣为虐,我就算绕过你们,老天爷和那些无辜冤魂,也不会绕过你们!” 这时候北风乍起,仿佛戳破了天上厚厚的云层,鹅毛般的大雪飘然而至,一阵北风吹进了江水名的脖子衣领里,他听着风骁骑这番话,又忽然被冷风激了一下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尴尬笑道:“是的是的,风大侠说的有道理,魔教,呵呵,迟早会有报应……” 第288章 梨树压海棠 “管好你自己吧,你帮我照顾好孟大侠,他少了一根头发的话,我就把你们江家烧了,你放心,我待会上去见到藏如海的话,不会说是你故意带我来的,但是,如果你伤害了孟大侠,那我可就不敢说会在藏如海面前如何说道你们江家了。” 江水名脸色一寒,风骁骑这番威胁正好击中他的心坎儿。 风骁骑深知,以恶制恶,恶人自有恶人磨,才是最好的方法。 本来魔教就是反客为主,虽然控制了江家,但有很多事情还没有清算扫除,藏如海本来就是疑心极重之人,这时候,如果风骁骑硬是把江家说成自己的同盟,那么,恐怕江家吃不老了着走。 江水名心里恨得直咬牙,表面上却极为恭敬的说道:“哎,风大侠请放心,孟大侠那边,我会派专人保护和伺候,如果他少了一根头发,随你处置便是。” 风骁骑望着头上高耸的山峰,遮天岭峰顶已经被大雾和白茫茫的雪色遮掩,看不清形状轮廓,正如这世间万事,谁能看个明白透彻呢? 风骁骑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很快就会回到客栈,到时候自然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说完,他的身形忽然消失了。 江水名哪里看得清风骁骑是怎么施展的轻功,他更加感受到了自己和风骁骑之间的武功差距,一股寒意和嫉妒之火,并生于心,自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底。 江水名站在那里,破口大骂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把天底下除了他老爹之外的人,几乎都骂了一遍,尤其是他的那个该死的师父——南岛主人。江水名精明一世,没想到被南岛主人骗的那么凄惨,可以说,自己完全是被师父当傻子一样戏弄了。 结果,江水名自以为武功修为可以放眼天下,谁知,别说和叶千行之间的巨大差距了,就连自己的妹妹也不如,更是不如面前这个年纪比他还小几岁的风骁骑,这一切,如何不刺痛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等着吧,老不死的师父,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一定回去去看看你,哈哈,给你带一些惊喜过去,哈哈。 江水名内心的仇恨,已经牢牢扎根,他却浑然不知这是入魔之道,他转身正要下山,忽然眼前一个黑影一晃,他什么都没看清楚,只觉的头上挨了重重的一击,便倒地昏迷不醒了…… 却说风骁骑一路跟着随处可见的阴影,很快就上了半山腰,到了山腰位置以后,他的步伐开始放慢,细心探查镜天行夫妇的墓穴所在,他一边探查,一边后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好奇心太重,去了江家大院,而是老老实实探查镜氏夫妇的墓穴,那么,现在早就有了结果,他也就能够早点回去,说不定镜水月就不会突然失踪了。 但是,遗憾归遗憾,风骁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查处镜氏夫妇的墓穴位置,看看具体情况,因为魔教已经重返了遮天岭,像镜氏夫妇的墓穴,极有可能遭到他们的清算,风骁骑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然而,遮天岭主峰高俊挺拔,如今,又是大雪封山,目力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洁白的冰雪世界,到哪里才能找到镜氏夫妇的墓穴呢? 风骁骑越找越急,越急难免越乱,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偏离了主峰的方向,看着离峰顶倒是近了,路却是越走越偏了。 风雪越来越急,比那一天在江家大院时候的风雪更大更猛更急,风骁骑渐渐眼睛看不清楚远方的树木和道路,他心里不禁开始有些着急,虽然他现在的轻功已经到了相当的水准,漫天乌云遮蔽下的阴影,更是不计其数,然而,风骁骑纵横跳跃飞身,却始终找不到上山的道路。 他向来不愿意以最大恶意揣度别人,但此时,他还是怀疑江水名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指错了路,难道我就要被困死在这风雪遮盖的遮天岭之上? 风骁骑尽量深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他心里想着镜水月,陡然生出无穷无尽的斗志和生命力,他体内的深空之力,也愈加显得充沛起来。 忽然间,在山林风声之中,他好像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尽管这个声音极其轻微,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听上去却好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个女子的声音零零碎碎,传入风骁骑的耳朵里:“你到底记不记得路啊?” 风骁骑一听,这个声音如此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只听另一个声音传来:“你不要慌张,我对这里的路很熟悉,只是这讨厌的大雪天,让我有点找不清北。” 那个女子声音娇哼道:“你啊,你这辈子什么时候找到过北了?” 那个声音极其顽亵的说道:“我啊,只在你的身上找到过北呢……” “你说这话,可真是不嫌害臊,没想到你这么老不正经。” “我平时可是很正经的,可是见到了你,和你销魂了一夜,我就再也把持不住了,在你面前,我也犯不着假正经了。” “死鬼,你赶紧好好找路吧,要是天黑之前找不到路啊,我看我们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不会不会,我知道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山洞,里面可暖和了,我还随身带了火石干粮,我们可以在山洞睡一觉。” “呸,你这老不正经的,天天想着睡觉,咱们要是一天两天不回去,别人会起疑心的啊。” “哎,我的小美人,你放心吧,如今那些人都在魔教总舵旧宫殿那里,大雪封路,他们没有三天五天下不来,咱们在外面待几天都没关系的。哈哈。” “讨厌,拿开你的手,我自己能走……”尽管语气责怪,但那个女子还是心甘情愿被这个“老不正经”搂在了怀里。 风骁骑悄然隐没在他们附近的一处阴影里,看清楚了这两人,竟然是美娇娘和江中白。 没想到美娇娘这才几天功夫,就把江中白勾搭到手了,而江中白看上去颇具威仪,很正经的模样,竟然在美娇娘面前毫不自持,尽显丑态,也是让风骁骑惊讶的快掉了下巴。 根据江中白刚才的说法,“他们”基本上都被这场大风雪困在了遮天岭主峰峰顶之上的魔教总舵旧址,这里的“他们”,莫非指的是藏如海等人? 这么看来,藏如海等人果然很着急火燎的上了遮天岭主峰峰顶,说不定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藏明一,被风骁骑废了手掌的事情。 那么,美娇娘和江中白这是去寻找什么呢?风骁骑正在想着。 只听美娇娘从江中白怀里挣脱出来,冷冷说道:“老白,你是不是骗我?我最恨别人骗我了,尤其……尤其是让我心仪的男人……” 江中白好像多少年没有亲近女色似的,那副饥渴和震惊的面容,让躲在暗处的风骁骑无比确信:一代枭雄江中白,竟然被美娇娘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江中白急切的说道:“美人儿,我怎么骗你了?我发誓,我对你半句谎话都没有!” 美娇娘冷哼一声,半带委屈的表情说道:“你说我们很快就能找到那处藏宝地,可是,我们往这里已经走了大半天啦,怎么一点迹象也没有,人人都说有藏宝地,我其实是不信的,直到……直到被你霸占了身子,你才哄我说藏宝地里有可以让人容颜不老的神药,我这才冒着风雪辛苦,跟你一起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可是你……你其实是骗我的,对不对?” 江中白看到美娇娘半带委屈的娇滴滴模样,像失了魂似的,赶忙过去去搂住美娇娘,美娇娘半推半就,最后还是让江中白抱住了自己。 “娇娘,你听我说啊,藏宝地真的是有的,而且,我也亲眼见过,但你不知道啊,藏宝地并不是只有一处,之前藏宝的那个洞窟,里面的财富早就被我拿走了,再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在那些金银财宝中间,我发现过一张破损的地图,里面写明,还有其他三处藏宝地,其中的一处,是专门收藏各种神奇药物与器具的。里面就有容颜永驻神药,甚至……甚至还有专门用于床笫之事的奇药,所以……” “好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花花心肠,你不是想让我容颜永驻不老,只是想尽可能折腾我,是不是?”这句话几乎有着调弄的意味了。 果然,江中白色心大起,他紧紧搂住美娇娘的妖媚身躯,说道:“我这不也是想让你快乐嘛。” 风骁骑在一旁看的不仅脸红,暗想:这原本多么美好的男女之事,竟然被他们玩出了如此恶心的花样…… 却见美娇娘似乎整个身体没了力气,靠在江中白的身上,说道:“那你,除了带我去找神药,另外两个藏宝地,还带我去吗?” 江中白眼里闪过一丝游移,可是美娇娘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江中白慢慢说道:“哎,娇娘,不是我不想带你去那两处山洞,不瞒你说,那两处山洞的位置,恰好就是这个藏宝图破损之处,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两处洞窟会是在哪里……” 这个解释,当然不足以让人相信,可是美娇娘却好像相信了,她悠悠说道:“江郎,你知道女人的心思吗?女人只在乎感情,在乎容颜永葆,并不在乎什么金银财宝,或是绝世武功秘籍,你告诉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江中白想也不想,拼命点头,说道:“娇娘,我想,我愿意啊,你可知道,这十多年来,我日夜操心,几乎不碰女色,原有的两位夫人也早早去世了,是你的出现,带给我如此巨大的人生欢乐,这比成为江湖至尊,还要让人欢喜。” “你啊,就是会哄人家,可惜,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了。” 江中白像是电击了一下似的,颤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你说嫌弃我老吗?” 第289章 捕蝉之计 美娇娘挣脱开江中白的怀抱,娇嗔道:“你啊,你可不老,把我一晚上折腾的够呛……” 江中白稍微松了一口气,男人如果有了心爱的女人,他是特别忌讳女人说他老的,尤其忌讳女人说他在床上太老……这本就是男人的天性。 江中白叹息道:“那,娇娘,你为什么说咱俩没法在一起?” 美娇娘双目含泪,楚楚动人,说道:“不瞒你说,江郎,你觉得藏如海的武功如何,叶教主的武功又如何?” 江中白脸色一沉,叹气道:“论武功,我恐怕不及藏如海的一根手指头,更比不上叶千行……怎么,你还在乎我的武功高低吗?” 美娇娘展颜一笑,如同冬雪里盛开的鲜花,分外明亮艳丽,风骁骑不禁感叹,要是论美貌,美娇娘固然是比不上镜水月和楚萧彤的,可要是论万种风情,美娇娘在整个江湖上,大概能和第一美女萧狄儿媲美了。 天生的尤物,这个形容,再也恰当不过了。 美娇娘轻轻叹息,说道:“实话告诉你,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我其实是藏如海的私生女,只不过我的娘亲死的太早……我的身世也就一直成了一个隐秘……” “那又怎样?你莫非是嫌弃我年纪和藏如海一般大?” “哎,江郎,我都说过了,我怎么会嫌弃你老?要是真嫌弃你,人家也不会把身子交给你啊……”说着说着,她几乎落下泪来,更显得楚楚动人,娇羞无限。 江中白又走过去,紧紧搂住了美娇娘。 美娇娘悠悠叹道:“我的父亲虽然表面上,公开上不承认我,但私底下还是很爱我的,他是不可能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的……所以,江郎,你怎么带我走呢?” 江中白愣住了,愣了一会,反问道:“娇娘,那你说,怎么办?怎么才能厮守在一起呢?我带你远走天涯,如何?” 美娇娘轻轻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藏如海是多么的厉害,他手下十二大明王虽然武功不是多高,但各自都有神通特点,以后魔教复兴了,更是江湖遍布势力,我们怎么可能逃脱呢?” 江中白也似乎失去了信心,他茫然失措的看着怀里的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心里没了主意。 美娇娘察言观色,叹息道:“要不,江郎,我们现在就分开吧,我也不去找什么容颜永驻之术了,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容颜驻给谁看呢?” 风骁骑暗想:这明显就是在吊江中白的胃口,莫非江中白真的会上当? 江中白果然上当了!他紧紧攥住美娇娘的手,急切道:“不,娇娘,我不让你走,我要让你陪我一生一世,三生三世!” 哦,风骁骑明白了,其实倒不是完全因为江中白多么爱美娇娘,或者受到美娇娘多么深的蛊惑,而是因为魔教的重新杀回,江中白半辈子的事业眼看已成烟云,仿佛半生的努力,到头来成了为别人作嫁衣裳,他绝不甘心,却也是已经老气横秋,再无斗志了。 在这种情况下,江中白所有的自尊和人生精神支柱,恰好填补到了美娇娘曼妙玲珑的身躯之上,只有在和美娇娘疯狂的夜晚,江中白才能重新感受到当年的无上荣光。 而他,只有这样的一个指望了,他不像江水名那样,还有足够的斗志和信心,试图以后卷土重来。 这就是人老的悲哀,人老的真正标志,不是身老,而是心老。 江中白,正是已经心老了,再无斗志了,美娇娘是他唯一的寄托了。 美娇娘看着江中白的眼睛,深知江中白已经彻底被她迷住了,于是说道:“江郎,我……也好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我,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行。” “你快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江郎,你说过,藏宝地一共有四处,其中一处埋藏金银财宝的,你已经取出来了,你们江家这些年锦衣玉食,富可敌国,可见藏宝地果真名不虚传。” “你的意思是?” “金银财宝其实没什么用,你看,到头来,还不是让叶教主给抢走了?所以啊,人得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你是说?我们打败叶千行?这……这纯粹是妄想吧!” “不!,怎么会是妄想呢?你想想看,剩下三处藏宝地,一处藏了各种灵丹妙药,另外两处,一定有一处是藏着武功秘籍的,只要你我学会了这其中的武功,那时候,整个江湖,还不都是我们的?” 江中白似乎被说动了心,然而他低头看到了自己已经布满皱纹的手,尽管他已经极其用心保养了,也有足够的金银财宝来保养身体,但年龄的衰老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了的,哪怕是叶千行,哪怕是那一天黑影里的那个神秘人物,他们也无法抗拒衰老。 叶千行利用了魂魄转移大法,重新附魂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这个法子,江中白不是不动心,但他深知自己修为有限,不敢做这种幻想,听到美娇娘这一番提醒,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在神秘的藏宝地里,能够有长生不死的武功。 他的眼里逐渐有了贪求的神采,这些变化都被美娇娘看在眼里,她怕江中白打退堂鼓,进一步刺激他道:“虽然我武功悟性不佳,江郎可能也无心钻研武学,但你……总得为咱们的孩子着想啊……” “咱们的孩子?”江中白愣住了。 “傻瓜,将来我们厮守在一起,生几个孩子,那还不是很正常的事,除非你……不想再生了,谁让你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江中白的眼神里更是激荡起了一层色欲,他连忙哈笑着说道:“当然生,生十个八个,然后让孩子们都学会天下无敌的武功!娇娘啊娇娘,你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绝大福气啊!没有你,我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块枯木了。” 美娇娘脸上无限娇羞,低下头,轻声说道:“江郎又在笑话我了,我这是让你枯木逢春了吧?” 江中白紧紧搂住美娇娘,甚至连去附近的山洞都已经来不及,他在美娇娘身上狂摸乱摸的,美娇娘半推半就,“是的,娇娘,是的,你让我枯木逢春了……” “讨厌,别在这里,万一让人看到怎么办?” 江中白猛地惊醒,往四周一看,笑道:“这里只有一些山林野树,大雪封山,谁也不会找到这里来的,走,我们先去附近那个大的山洞避一避,再去找藏宝地,哈哈,我们把那三个藏宝地都找到,然后潜下心来,在遮天岭深处练武生娃。” 美娇娘满脸通红,纯情的像是一个少女,她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任由江中白把她抱起来,两人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走去。 她深知,这个时候,肢体语言胜过千言万语,在男人面前,懂得适当时候沉默的女人,对男人更有诱惑力! 那个山洞的洞口本来就藏在灌木丛和树林野草之中,如今满是皑皑白雪,更是难以找到,可是江中白不知道用了什么记路和找路的技巧,竟然准确的找到了这个山洞。 风骁骑在他们两人远去后,才慢慢从阴影中走到另一处阴影,他本想现身,仔细观察一下那处山洞,可是他内心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觉得有人就在附近,所以他绝不现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必须有精准的直觉,坚韧的耐心,稍微忍耐不住,就极有可能造成满盘皆输的局面。 风骁骑,从小就很擅长忍耐,这已经深深刻入了他的天性。 果然,不到半柱香时间,那个山洞洞口轻飘飘飘出了几缕青烟,显然是江中白好不容易用火石把火点着了,要不然山洞里能把人活活冻死。 接下来,山洞里面是什么画面,不想而知,风骁骑不想凑得太近,以免听到不和谐的声音,乱了心神。 于是,风骁骑看准了一处极淡的阴影,在离洞口大概十步距离的地方,他正要施展深空之力,往那里走去,忽然听见一个脚步声轻轻走来。 莫非这人看到了洞口里冒出的青烟,哎,江中白本来是个老练之人,如今却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他不该在山洞里点燃火把。 茫茫白雪之中,青烟不但很容易识别出来,而且还能随风飘散到远处,对于目力极佳的江湖高手而言,这缕青烟实在是很好辨别和定位。 风骁骑当下不再移动身形,而是定睛看着来者是谁。 让他没想到的是,来者不是别人,赫然是曾经冒名为“飞云帮帮主”的龙凤年! 龙凤年的长袍依然是红色的,不过多么扎眼,这是他从来不会改变的荣耀战袍。 正是穿着这件长袍,还多人都稀里糊涂的死在他的手下。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的时候,风骁骑用天命刀把他这件骄傲的长袍给割断了,这几乎是要了龙凤年的小命。 从那以后,龙凤年专门又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又重新重制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战袍,如今,他的自信和自尊又都回来了。 龙凤年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本应该是跟随着藏如海,一起去了被大雪围困的魔教总舵的啊,莫非,他一直在跟踪美娇娘?风骁骑越来越想不通了,幸好他已经隐住了身形,可以在一旁好好观察一番。 龙凤年站在当初美娇娘和江中白站着的地方,踩在他们两人杂乱的脚印上,脸上写满了心事,他呆呆的望着远处山洞,看着袅袅青烟从山洞里飘散出来,目光猛地一紧,放射出仇恨的光芒。 难道,他在乎美娇娘?可他为什么不去阻止呢? 风骁骑暗自纳闷,但毫无疑问,美娇娘一定是布了一个陷阱,而江中白也确实钻入了这个圈套,这件事藏如海应该不知道吧?他再怎么处心积虑想得知藏宝地的秘密,也断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风骁骑还是留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藏如海是幕后布局之人,否则单凭龙凤年和美娇娘两人,恐怕不可能如此轻松自在的在遮天岭漫步,背着藏如海行事。 第290章 反遭算计 只是这大风雪,越来越大了,风雪虽然是清冷洁白的,但让风骁骑感慨的是,风雪之下,人们做的却是最丑恶的事情。 六王爷化成灰烬,雨儿冻成冰晶,赵老二等人被吸干鲜血,再往前,风骁骑还曾听过师叔祖讲述天云观那个悲惨的大雪天,发生的故事…… 风骁骑暗自纳闷,但毫无疑问,美娇娘一定是布了一个陷阱,而江中白也确实钻入了这个圈套,这件事藏如海应该不知道吧? 他再怎么处心积虑想得知藏宝地的秘密,也断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风骁骑还是留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藏如海是幕后布局之人,否则单凭龙凤年和美娇娘两人,恐怕不可能如此轻松自在的在遮天岭漫步,背着藏如海行事。 风骁骑强忍着,没有叹息,他静静看着龙凤年被积雪渐渐遮盖,然而龙凤年却一动不动的,只是看个那个山洞……山洞里远远的,仿佛传来了一些笑声和淫词浪语……风骁骑已经确然断定,龙凤年一定是对美娇娘动了感情,要不然他不会如此怔怔的望着那个山洞。 这种滋味,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煎熬,但龙凤年不得不忍受。 终于,龙凤年动了,他跃起身形,正要扑向那个山洞,此时却传来一个声音:“你已经忍了这么久,难道不应该再忍一忍吗?” 这个声音,慢慢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走出来,竟然是风骁骑一度看好的“射虎明王”胡第。 龙凤年本来已经赤红的双眼,慢慢暗淡下来的,他不得不承认,多亏胡第即使出现,否则,他们的计划就会全部打乱了……那样做的后果,会很可怕。 因为他们十二明王,没有一个人敢得罪藏如海。 龙凤年尽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但仍然近乎嘶吼道:“美娇娘可是义父的女儿,义父怎么能够允许让自己的女儿去实施美人计呢!” 胡第很冷静的看着龙凤年,说道:“不是任何话都是真的,哪怕你最信任最崇拜的人,他说的话,你最好也要怀疑一下!” 龙凤年楞道:“你说什么?你……” 胡第轻轻摇了摇头,暗示不需要再说下去了,心里明白就行。 可龙凤年仍是一脸迷茫。 风骁骑突然觉得很有趣,胡第这个人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从目前所经历的事情来看,胡第这个人绝对是“十二明王”里最有天赋,才华的一个,但他却也很低调,“飞云帮”组建的时候,他并没有加入,他总是那么不起眼,却深受藏如海的信任。 但胡第这个人,似乎有很多个人的想法,他对藏如海到底是怎样看待的呢? 风骁骑心里默默记下了今天所见。 胡第走到龙凤年身边,拍了拍他身上的积雪,说道:“这么冷的天,需要一杯烧酒,才能抵御寒冷。” 龙凤年惊讶道:“你不是从不喝酒吗?” “看跟谁喝,以及什么时候喝?我不是酒的玩物,同样的,我也不会被禁酒所阻隔。” 龙凤年意味深长的看了胡第一眼,轻叹一声,说道:“希望我们这顿酒喝完,我们能是一辈子的朋友。”胡第不置可否,傻笑了一下。 龙凤年淡淡说道:“至少,我们以后不要成为对手和敌人。酒在哪,我真想醉一场!” 胡第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一壶烧酒。更让人惊奇的是,当龙凤年拿到这壶酒,发现这壶酒竟然还是温热的。 在执行如此隐秘,如此不容有失的计划之前,胡第竟然还有心思去烧了一壶酒,随身带着,这个人的冷静沉着,以及坚定的个人行事风格,确实与众不同。 龙凤年从今天开始,真正见识了胡第的深藏不露。 远处山洞的青烟,袅袅飘出,被这一阵阵北风很快又吹散,正是有了这壶酒,龙凤年才能够逼迫自己不去想山洞里那些不堪的事情。 两人离开此处的时候,胡第轻轻往附近的树木上送了几阵掌风,只见随着掌风,无数积雪从树上飘落下来,掩盖了这里乱七八糟的足迹。 龙凤年这才明白,胡第担心的是万一让江中白发现这里又多出了一些脚印,他必定起疑心,那样就会破坏整个计划。 这一招,让躲在暗处的风骁骑也不禁称赞,胡第这人,心细如发,总能在关键场合起到关键的作用,日后如何真的要覆灭魔教,胡第此人是风骁骑绝对绕不过的一个坎儿。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胡第的算计和智谋,绝不亚于藏如海。那么,藏如海可曾意识到自己身边睡了一只真正可怕的老虎呢? “射虎明王”,这个绰号,意义耐人寻味。 胡第和龙凤年并没有走远,他们找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山石,躲在其后,既能远远观望到那个山洞,又能极好的掩盖住自己的踪迹,至今为止,江中白还是没有丝毫察觉。 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只不过,胡第和龙凤年以为自己是猫,江中白是老鼠。可他们怎么能知道,风骁骑才是躲在背后的猫呢? 过了大概一刻钟时光,胡第和龙凤年已经快把这壶烧酒喝个精光,但山洞里青烟仍然慢慢飘出,风骁骑躲在阴影之处,随着阴影飘然移动,胡第和龙凤年压根觉察不到。 风骁骑对山洞里的情形起了疑心,暗想:江中白这等老奸巨猾之辈,会在遮天岭的山洞里点燃青烟,取暖顺便做些风流韵事?恐怕不太可能,糟糕,我可能上当了! 想到这里,正好有一大朵乌云的阴影,顺着山坡慢慢往上移动,往那个山洞移动。 风骁骑运用深空之力,把自己藏在这片飘动的阴影中,很快来到了山洞洞口。 洞口里飘出几缕青烟,里面有火光微微晃动,但这些微火光,不足以点亮整个山洞,风骁骑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猛地进入山洞之中,发现山洞足够能容下十个人左右,可以说是一个很大的山洞了。 山洞正中,有一些木柴围拢起来的火堆,现在还在冒着烟火,山洞里确实比外面暖和多了。山洞的四周洞壁,都是是些土石,上面似乎画着一些图画。 一个人形,躺在篝火旁边,偶尔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声。 风骁骑再无犹豫,冲到这个人身前,赫然是美娇娘,只见她衣衫不整,却也无力遮住自己的一些部位,因为她的手正紧紧按在肚腹上的伤口,鲜血从她的伤口和指缝里慢慢渗出,看得出,她已经很尽力去止血了,然而还是止不住。 这是一剑,狠辣的短剑,刺破了美娇娘性感的肚腹。 风骁骑马上伸出右手,搭在美娇娘的肩膀处,向她体内灌入内力,同时在体内逆转深空之力,就像那一晚他如此方法救下“暗狼”房三车似的。 他一边宽慰道:“美娇娘,你醒醒,不要闭眼,你放心,你不会死的。” 美娇娘苍白的脸上似乎已经写满了绝望,她其实有一张很美丽的脸庞,只是她内心的欲望渐渐的扭曲了这张脸,如今这张脸庞,失去了生机的同时,也放下了欲望,所以,她久已消失不见的清纯再度浮现在脸上。 女人和男人不同,没有一个女孩子不曾清纯过,她们只是被这污浊的世界,被肮脏的人心改变了而已。 遇到一个带给她不幸的男人,这个女人就相当于去地狱走了一回,甚至,有可能有去无回。 美娇娘呢?她这短短的二十多年岁月里,去了地狱多少次呢?她数不清楚了,也懒得去数,只是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他和她所认识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是……你?风骁骑,你……咳咳……” 风骁骑尽力逆转深空之力,美娇娘如今清纯的脸庞,让风骁骑想起了镜水月,也想起了楚萧彤,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模样。 风骁骑不再顾忌当初救治“暗狼”房三车时曾经身犯险境,几乎把自己搭进去,他这次仍然尽力救治美娇娘。 美娇娘的伤,比当初“暗狼”房三车受的伤更重,而且,风骁骑发现时,美娇娘几乎快要生机断绝了。 但在逆天的深空之力作用下,美娇娘只觉得自己仿佛再度苏醒,她体内渐渐有了力量,血止住了,她的身子也变得暖和。 “风……风骁骑,谢谢你……请你抱住我好吗?我好冷,好冷……”美娇娘说话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若在平时,美娇娘说出这番话来,风骁骑一定会认为美娇娘在故意搔首弄姿,在卖弄风情,他可不吃这一套,然而,今天,此时此刻,这样的情形下,风骁骑明白,这是一个濒死的女人,发出的最深层的渴求,她一辈子有过那么多男人,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拥抱罢了。 一个紧紧的拥抱,足矣! 风骁骑抱住了美娇娘,但仍然源源不断的逆转自己体内的深空之力,变成一缕缕生机内息,透过美娇娘的肩膀,不断输入她的体内。 渐渐地,美娇娘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美娇娘继续讲述下去,她和江中白很快就打成一片,两人不眠不休的激情洋溢,直到美娇娘确信眼前这个老男人已经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了,两人终于来到了遮天岭。 这时,偏巧的是,藏如海带领手下的亲信,一股脑儿都赶往了遮天岭主峰峰顶的魔教总舵旧址,然后,又来了一场凑巧的大雪,给了美娇娘与江中白独自踏山寻宝的机会。 第291章 无奈娇娘 风骁骑叹了一口气,心里感到疲惫的同时,却也非常高兴。 美娇娘本来渐渐闭上的眼睛,又有了神采,她直勾勾的看着风骁骑,双手勾着风骁骑的脊背,不肯放手。 风骁骑感觉到美娇娘生机已经重燃,当下轻轻推开了美娇娘。 美娇娘一愣,旋即又想开了:风骁骑不是那种想占女人便宜的人。 美娇娘轻声叹了一口气,反而主动问道:“你知道我和谁进的山洞?” 风骁骑暗想:如果我说是,那么,美娇娘岂不脸上很挂不住,不如我还是撒个谎算了,保全一下她的面子。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我来遮天岭找一个地方,正好见到这个山洞有点古怪,就走了进来,没想到正好遇见你。” 美娇娘舒了一口气,正如风骁骑所料,美娇娘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挑逗男人。 但是,在她所感恩和敬重的风骁骑面前,她想保留她的仅剩的自尊,听到风骁骑不知道自己和谁进入了山洞,她心里放松了起来,反而自己说出了实话。 人性就是如此奇怪,有的时候,同样一句话,如果别人说出来,当事人可能觉得受到了侮辱和伤害,但是由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反而如释重负。 “哎,风骁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奉命去勾引江中白,套取藏宝地在什么地方。” “受命于人?可是,你的身份……是藏如海的女儿啊,谁敢这么命令你呢?”风骁骑想起了胡第那句半遮半掩的话,尽管他也大概猜到了。 “呵呵,我哪里配得上成为藏如海的女儿啊,他不过是我的养父罢了,为了他的一些目的,故意把我的身份抬升为私生女,具体原因,我也不得而知,但外面的人,甚至其他明王,都不知道此事……” “藏明一呢?” “咳咳,他也不知道,所以他一直当我是亲妹妹照顾……” “可这次,既然让你出马来勾……来设计江中白,那么,你的身份岂不会让其他明王起疑心?” “哈哈,风骁骑,你心思倒是很细致,你……哎,又聪明又能干,有很帅的男人,镜水月能拥有你……真是幸福。” 听到“镜水月”这三个字,风骁骑心里隐隐作痛,镜妹到底去了哪里了啊? 美娇娘没注意到风骁骑的表情,自顾自的哀怜道:“反观我……这一辈子,男人倒是有不少,可是真心对我的,一个也没有……” 风骁骑想起刚才龙凤年的表现,说道:“或许,有人爱慕着你,只不过碍于你的身份……” 美娇娘不是不知道龙凤年对自己的爱慕,只不过,她不知道风骁骑也知晓了此事,所以反问道:“难道你喜欢我?” 风骁骑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姑娘你别误会……” “哈哈,我逗你罢了,哎……说说我怎么受伤的吧……”因为风骁骑救了自己,美娇娘敢在风骁骑面前吐露一切她知道的事情。 “藏宝地其实一共有四个地方,存放金银财宝的那一处藏宝地,早就被江中白给挖出来了,所以江家才在短短十几年里,突然暴富,富可敌国,咳咳,胡第这两天查看了江中白的账簿,发现单凭木材生意,根本不可能积累如此巨量的财富,但养父示意胡第假装不知道此事,江中白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接下来,养父忽然秘密找到我,说要让我去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他会派胡第和龙凤年保护我,支援我。我问他,是什么任务,他说……让我去勾引江中白,和这个老男人上床,然后把他迷惑住,让他带着我去找藏宝地。” 美娇娘越说越激动,显然,她内心深处并不太接受这次的派遣,然而,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而且,事情出乎寻常的顺利。 江中白表面看上去很自重,很威严,实际上是一条大色狼,美娇娘暗地里准备的迷魂药都还没用上,两个人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风骁骑眉头一皱,说道:“事情如果磕磕绊绊,倒还能理解,毕竟江中白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怎会如此把持不住?” 美娇娘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自忖能够摆平一切男人,对自己的手段过于自信了,另一方面,他很快就说明了他的目的——他说他这辈子已经没希望了,只想着醉生梦死了,美娇娘来找他,他其实知道我的想法,那就是找寻藏宝地……”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江中白当然不傻,不过他越是显示出自己很聪明,你反而应该越小心。” 美娇娘苦笑着说:“看来,我确实不如你聪明,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男人,任我玩弄的男人,却没想到,他首先是一个人,是一个精于各种算计的人。” “可是,他刺杀你,摆明是公开和魔教翻脸了啊,他凭什么敢这么做?” “咳咳,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大胆,按理说,他就算猜得出我是在利用他,他也不敢如此张目胆大,我以为他可能会欺骗我,拖着不让我知道藏宝地的秘密,现在看来……咳咳。” 风骁骑眉头一皱,说道:“如此说来,恐怕江水名和江奕舟也乘机逃跑了,江家得罪了魔教,万万不敢在这里立足了,他收藏而来的宝藏财富,还是留给了魔教。” 美娇娘苦着脸,她脸上渐渐有了红晕,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风骁骑刚才全力救治美娇娘,都没有注意到她凌乱的衣衫下面透出的春光。 如今才发现其中的尴尬。 这时只听山洞洞口附近有身影衣袂飘飘之声,风骁骑心知,这是胡第和龙凤年来了。 美娇娘也听到声音,正在想怎么面对这两人,只听风骁骑轻声说道:“请帮我保密,不要说我出现过……” 说罢,只见风骁骑身影瞬间一晃,不知藏身何处去了,美娇娘一愣,她万万没想到,风骁骑的武功竟然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境地,她本就是容易动情之人,现在风骁骑对她有了救命之恩,又是如此英武,武功高超,美娇娘心里莫名对风骁骑有了好感。 其实美娇娘功力有限,当然不可能理解深空之力的非凡之处,在山洞里,篝火渐渐熄灭,阴影可谓无处不在,风骁骑要想藏身,莫说是美娇娘发现不了,恐怕以藏如海的修为,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出风骁骑藏身所在。 但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美娇娘知道,风骁骑并没有走远,她心里因此感到了安心,如何说话,她心里也有了谱。 龙凤年在洞口轻声急呼:“娇娘,娇娘,你在吗?你没事吧?” 只听胡第说道:“冲进去便是,里面一定有了变故,救人要紧!”原来他们知道美娇娘和江中白在山洞里有旖旎春光之事,所以尽管发现山洞有异常,也不太敢贸然进入,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但胡第这时候偏偏能够打破迂腐之见,更是显示出他胸怀磊落。 而龙凤年,反而关心则乱,急道:“我……还是我先进去吧,你在洞口把着一旦发现不妙,再进去救我们也不迟。” 胡第叹息一声,说道:“只怕打是打不起来,娇娘的性命倒成了问题。” 龙凤年竟然还是犹豫。 美娇娘心里没好气的说道:“你俩进来吧,山洞里就我自己一人,我受了伤。” 话音刚落,龙凤年已经抢入山洞,站到了美娇娘面前。 美娇娘此时衣衫早已打理好,但她肚腹上依然有伤口,龙凤年大惊失色,说道:“娇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胡第也走进了山洞,他一言不发,而是观察美娇娘的情况,眼睛顺便往山洞里四周望去,只觉得阴森森的,有几分恐怖之意,美娇娘为了完成使命,竟然不惜和江中白走入这样的山洞,真是让他从心底佩服不已。 龙凤年不顾仪态,抓住了美娇娘的胳臂,查看她的伤口。 美娇娘甩开龙凤年,一脸厌恶,说道:“你们才来?再晚来一会,我就死了!” 龙凤年怒道:“是谁敢对你动手!是江中白吧?我去宰了他!” “哼,等你去宰了他?哎,江中白刺了我一剑之后,不知逃哪里去了,我的使命没有完成啊……”言下之意,很担心自己回去后怎么办。 胡第问道:“娇娘,江中白对你动手之前,都说过什么吗?” 美娇娘脸庞一红,避重就轻,捡话道:“哎,他能说啥,不过就是讽刺我呗,说我美人计不到火候,想把他当傻子,我还不配,之类的话……” 龙凤年脸色阴沉,如洞口外阴暗的乌云,他冷冷说道:“这个江中白,我看是活腻了!等我回江家大院,先把江家人血洗一遍,他的儿女,哼,我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胡第摇了摇头,说道:“没这么简单,江家这次既然敢和我们对着干,说明两个问题。” “哦?哪两个问题?”美娇娘问道,她对胡第一向都是佩服的。 “他们假装中计,你们想过是为什么吗?” “哎呀,胡第,你别反问我们了,我要是想得出,我他么的还在这里站着啊,老早去杀那个孙子了。” 龙凤年不耐烦道。 “其实,他们对我们的计划早就看透了,所以,他们将计就计,反而利用了我们,你们想,如果他们不假装上当,他们哪能离得开江家大院,来到遮天岭呢?” 美娇娘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江中白这个老狐狸其实早就想来遮天岭,去找寻藏宝地,但他苦于被我们监视,离不开江家大院,所以才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想到这里,美娇娘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敢情她被江中白白白玩弄了一番,还成了她的过桥石,登天梯,如此大亏,她平生就没吃过……美娇娘恨恨的说道:“无论如何,要是让我再看到江中白,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龙凤年跟着吆喝道:“那是,那是!老子给你磨刀,你一刀一刀割他的肉,不能便宜他了。” 第292章 山洞之内 胡第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另一个问题,其实更严重,哎,我们没有提早想到。” 他顿了一顿,知道以美娇娘和龙凤年的智商,也不可能跟得上他,他干脆自言自语说下去得了,“江中白竟然敢反抗我们魔教,一定是有了靠山,否则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毕竟,叶教主没有杀死他们,已经算是大恩了,只要他们不做出格之事,试问,在叶教主出关以前,我们谁敢杀掉江家父子?” “江中白既然敢冒着家人被屠杀的命运,来反抗和叛逃,可见,他的背后,一定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美娇娘与龙凤年齐齐望向胡第,问道:“这个人是谁?” 就连躲在暗处的风骁骑也想知道,他很佩服胡第这一番精彩的分析,合情合理,判断犀利! 胡第却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是全知全能,我只知道,这个人的心机手段,甚至武功,恐怕都不会弱于我们养父……”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龙凤年问道。 胡第叹口气,说道:“我们只能追下去,再不追,恐怕要来不及了。”他望了一眼美娇娘,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以江中白的武功,完全可以杀死娇娘的,但他没有一下子就杀死她,而是刚刚好让娇娘半死不活,摆明了就是用娇娘拖住我们的步伐,让我们不得不先救了娇娘,这样一来,他早就进入了遮天岭群山之间,那时候再找他,恐怕很难了。” 美娇娘冷哼一声,说道:“我才不需要你们照顾,你们不就是怪我成了累赘和废物吗?你们去追好了,我一个人肯定也能爬回去。” 龙凤年脸憋得通红,尴尬说道:“我们……哪里嫌弃你了啊,我先把你背回去吧,回去让义父做主。” 胡第摇了摇头,急道:“不可!义父他得知我们办事不力,后果你们不是不知道,尤其这一次,牵扯重大,我们怎么能放任江中白逃之夭夭呢,依我看,我们留下娇娘在这里,让她发送信号,召集义父等人前来支援,你我二人立即去追踪江中白……” 龙凤年没了主意,反倒是看着美娇娘。 美娇娘冷笑一声:“龙凤年,好歹你也是当过‘飞云帮’帮主之人,怎么如此犹豫不决,快把信号弹给我,我来发信号,你俩去追吧。愣着做什么?” “可是,娇娘,你的伤势看上去……好像被人救治了似的,你伤口看上去很深,但血却止住了,没有内力高深的高手帮你,你怎么可能做到?”龙凤年终于狐疑的说出了心里话。 其实倒不是龙凤年格外精明,而是他格外在乎美娇娘与江中白的肉体关系,所以牢牢盯了美娇娘的身躯很久,他的接下来一句话,马上显示出了他的浅薄,“会不会是江中白没走远,他又回头给你灌入了内力,保全了你的性命啊?” 美娇娘怒道:“你瞎猜测什么啊!我造化大,命大福大,没死成,怎么,不行吗?原来你巴不得我死啊?” 龙凤年急忙摆手,说道:“美娇娘,你……你别误会,我这就去追上江中白那个老头,把他胳膊腿儿都折断,带到你面前来,让你出一出这口气。” “快滚!我不要再看到你,哼,我是个脏女人,你啊,以后别看我,省的脏了你的眼睛。” 躲在暗处的风骁骑不禁想笑:没想到,女人耍无赖,撒泼反而是最好的解释,这样一来,恐怕胡第和龙凤年有所怀疑,也不好追问下去了,不过,以后美娇娘见到藏如海,她该如何解释呢? 以藏如海的目力和心机城府,美娇娘怕也是瞒不住的。 不过,到那时候再说吧。 风骁骑正自犹豫着:是继续回折主峰,去探寻镜天行夫妇的墓葬,还是跟着胡第与龙凤年,一起去追踪江中白呢,毕竟,藏宝地到底是什么地方,这对风骁骑来说,还是很好奇的。 但风骁骑心念一转,暗想:正是因为我爱管闲事,才导致镜妹失踪的,如今我怎么能这么心智不坚定呢?我带镜妹来到遮天岭,就是为了拜祭她的生父生母,这才是天大的事情,尤其现在,魔教重新掌控遮天岭,以往江湖正道人士死难的墓葬,极有可能遭到魔教的报复和破坏,我要尽快找到镜天行夫妇的墓葬,并设法进行保护! 风骁骑正在想着这个问题,却听胡第说道:“可是,我们两人始终在外面盯着山洞洞口,如果江中白暗算了你,他是如何逃脱山洞的呢?” 胡第开始慢慢往山洞内的四周踱步起来,风骁骑躲藏的阴影处,就在胡第身后,他迟早会找寻过来!怎么办? 美娇娘也愣住了,说道:“我……我被他刺倒之后,只听请他骂了我和魔教几句,然后就不知道,他不是从洞口逃走的?” 龙凤年急道:“绝无可能,你和他一进山洞,我和胡第就赶到附近了,山洞不断冒出袅袅青烟,我们在一个隐蔽处,始终盯着洞口……不可能看不到逃跑的江中白!” 美娇娘却联想到她和江中白刚进入山洞后,江中白急切好色的样子,以及山洞里的无限春光,暧昧氛围,而这一切,却被胡第和龙凤年在不远处盯着,想象着,这对她的自尊心来说,是极大的伤害,此外,她断定风骁骑没有离开山洞,如果任由胡第在山洞里找寻,恐怕风骁骑也会露馅儿。 女人就是这样奇怪,她一旦觉得你是自己人,她就会想尽办法回护你,美娇娘现在对风骁骑,就是这样的感情。 风骁骑大气也不敢喘,以往他能够藏身阴影中,是因为人们对阴影无暇旁骛,不予理睬,可像胡第这样的精明人,一点点搜寻山洞里的角落,找寻其他隐藏的洞口,自然容易找到风骁骑的踪迹。 该怎么办? 风骁骑脑子快速转动,想着办法,而胡第却在一点点的搜寻山洞,他现在断定山洞里一定有暗道,所以他用手摸索着山洞洞壁,感受洞壁上温度的差异,要是背后有洞口,那么,对应的岩层温度一定和周围附近的岩层有细微的变化。 龙凤年也要上前帮忙,却被美娇娘喊了一声:“哎呦,我头晕,那个,龙凤年,你过来扶一扶我!” 龙凤年自然乐意效命,他赶忙去搀扶着美娇娘坐下,美娇娘杏眼一瞪,问道:“龙凤年,你死了吗?” 龙凤年一愣,问道:“娇娘……我没死啊……怎么了?” “没死那你还不给我灌输内力,想看着我伤口重新迸裂而死啊?” 龙凤年明白过来,赶忙伸出双掌,搭在美娇娘柔若无骨的后背上,她的皮肤光洁如凝脂,手感极佳,龙凤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产生联想——所有暧昧的联想,以及不舒服的联想,江中白那个老头子,竟然糟蹋了美娇娘,看我以后找到他不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龙凤年的内力在“十二明王”里属于一等一,仅次于藏明一,他的内息连绵不绝灌入到美娇娘的体内,美娇娘脸上更显得生机焕发,龙凤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立即催动内力,绵绵不绝,向美娇娘灌入。 他哪里还有空去帮胡第探寻山洞之内的密道。 风骁骑心里不禁对美娇娘有所感激,其实这个女人也不坏,只是每个人的出身成长环境不同罢了,将来如果有机会,能够引到美娇娘走入正道就好了。 可是,何谓江湖正道? 之前一度被风骁骑是正道领袖与榜样的仁云天师,已经让他极为失望了,同样是正道之后,罗广和福广却主动拥抱了那些高手魂魄,将来为祸武林最厉害的,恐怕还要数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之后啊。 想到这里,风骁骑就觉得心痛,他反而觉得,像美娇娘这样真实的活着,或许更接近正道,只不过,将来如有可能,帮助美娇娘离开藏如海这样的恶人身边,应该对她有好处。 这时候的风骁骑,对世间人情,还是比较稚嫩的,他不懂人心的复杂,然而随着生活经历加深,随着他阅历渐长,他迟早会更加明白每个人的无奈。 胡第还在敲打着洞壁,他做事实在是太过小心了,风骁骑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在胡第即将转身面朝自己这一边的时候,忽然掌风轻轻一样,只见篝火堆里的火星冒了起来,卷起了一些余烬。 胡第和龙凤年等人想当然的以为这是山洞外面吹进来的风,他们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以躲避灰烬。 就在这时,风骁骑身形启动,悄然出了山洞洞口,恰好一大片乌云沉沉的遮住山洞洞口,风骁骑就在洞口外面,把自己的身形隐没了。 胡第如此精明之人,竟然也丝毫没有察觉,更别提龙凤年和美娇娘了。 胡第继续探寻洞壁,美娇娘以为风骁骑还在山洞之内,心里万分紧张,故意大声说话,想转移胡第的注意力,“哎呀,龙凤年,你是不是想吃老娘豆腐啊,你给我滚开,胡第,你过来……你来给我灌输内力吧!” 风骁骑此时已经到了山洞之外,听到美娇娘仍然设法维护自己,心里觉得万分感动,他也庆幸自己没有救错人,联想到上次救了“暗狼”房三车,以至于成全了房三车的爱情,这也让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胡第还没来得及说话,龙凤年尴尬笑道:“娇娘,我觉得你体内的气息已经平顺了啊,不知是江中白故意留力,还是你命大福大,这么重的外伤,却恢复的这么快,真是……奇迹……” 胡第心里一动,不经意问道:“娇娘,你在迷迷糊糊之间,可有什么见闻,比如,有其他人出现在这山洞里……”他一向理智,走过去查看了一下美娇娘的伤口,只见刀口足足有一寸之长,可见江中白刺出这一剑的时候,分明想要美娇娘的命。 第293章 山里寻路 固然,江中白留了一手,没有一下子要了美娇娘的命,但如此重的伤,美娇娘的武功最多支持一时片刻就很不容易了,可没想到,胡第和龙凤年见到的却是生龙活虎的美娇娘。 这期间,一定有别的变故,但胡第怎么也不会想到,风骁骑始终就在他们身边,以胡第的武功修为,并不足以感受到风骁骑的存在。 因此,他在那里绞尽脑汁的思索,他当然考虑到美娇娘是不是有所隐瞒,然而,他却把注意力和想象力发挥到了藏如海身上,由此认定藏如海一定是传授给了美娇娘什么奇特的内功,以至于美娇娘受了如此重的伤,却也没什么大事。 但既然想到这一层,就意味着,不能再想下去了,毕竟藏如海的地位和身份摆在那里,胡第细思恐极,不愿深想,于是还没等美娇娘回复,就说:“咱们娇娘命大福大,这就是运气,羡慕不来,哈哈,来,龙凤年,你省省力气,待会我们说不定还有恶斗,你我需要轮流保存体力啊。” 龙凤年不情不愿的把双掌从美娇娘的背部撤开,他心里更是憋火了,脑子里只在想象,抓到江中白后,如何狠狠的惩治折磨江中白。 胡第双掌正要贴在美娇娘背后灌输内力,只听美娇娘说道:“算了,胡第,你们还有重要的任务,我看啊,这个密道是没有了,不知道江中白用了什么障眼法,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山洞去附近找找吧,这大雪天的,足迹可不容易抹平,趁着积雪没有覆盖,抓紧去吧。” 这一次提醒,让胡第顿时开窍了,他马上跳起身来说道:“娇娘心思细腻,你说得对,我们要赶紧追踪足迹才对,江中白再怎么厉害,踏雪无痕这种高超的轻功,他可是做不到的,这样子,美娇娘,你赶紧发信号,让义父带人来接应你,我一路会留下暗号,义父随时都可以跟过来。” 龙凤年也知道事情的紧急,他连忙走到洞口,冲着远方天际,放了一枚信号弹,然后又把另外一枚信号弹递给美娇娘,说道:“这一枚放在身上,以防万一,万一一个时辰之内,义父没有派人来,你就赶紧再发送一枚,你……自己可要保重啊……” 胡第身形已经出了山洞,他完全没有留意到洞口旁边不远处的一处阴影里,风骁骑正躲藏其中。 “快点吧,再晚就坏了大事了,抓到江中白,一切谜团就搞清楚了。” 胡第和龙凤年两人展开身形,一人从山洞左侧迂回,一人从山洞右侧迂回,两人相约,在山洞背后的峡谷里碰头,然后进行下一步追踪。 两人走远之后,美娇娘到了洞口看了几眼,回到山洞里,悠悠说道:“你走了吗?” 风骁骑忽然出现在山洞里,美娇娘根本看不清楚他是如何进来的。 “我也该走了,谢谢你刚才掩护我的行踪。” 美娇娘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反过来谢我,真没道理,明明是你救了我,没想到你现在武功这么高了,不过,你的心肠始终都是这么好,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美娇娘眉目顾盼之间,全是风情,一时之间,让整个山洞里都有了春光明媚的感觉。 风骁骑心里突突直跳,他强忍心神,说道:“希望你以后少做坏事,也算是为自己积攒一些福德,我看龙凤年对你不错……虽然我更看好胡第这个人。” 美娇娘皓齿轻咬朱唇,说道:“我将来会怎么样,不劳你费心,你赶紧走吧,等义父来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风骁骑看了看美娇娘肚子上的伤口,说道:“你能瞒住龙凤年,但不一定能瞒住胡第,胡第可能会以为是藏如海私自传授给你了无上内功,所以你才能够自救,可藏如海一到,你就瞒不住他了……你可是说,是我救了你……” 美娇娘摇了摇头,说道:“我自有方法让我义父不起疑心,不会耽误你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你来遮天岭深处有什么事情要做,但感谢老天爷,让我遇到了你,我才能够保住性命。”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你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人在做,天在看,我来救你,或许真是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你多珍重,我走了。” 美娇娘心里忽然空落落的,这也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想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她知道,她是留不住风骁骑的。 风骁骑说完之后,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的消失了,他按照之前的想法,既没有去追踪胡第的足迹,也没有跟上龙凤年的足迹,他想折返回到遮天岭的主峰,然而,当他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他竟然迷路了。 风骁骑虽然精通机关密道,但那些都是人为之术,在大自然的鬼斧天工面前,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遮天岭重峦叠嶂,像是一个天然的大迷宫,要不是在遮天岭混迹几十年的山户和附近农民,寻常人等,进了遮天岭,无异于走入了鬼门关。 风骁骑站定身形,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跟随胡第的足迹而去,起码他和龙凤年已经熟悉了从遮天岭主峰来到这处偏僻所在的路线,虽然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风骁骑一无所知。 风骁骑施展轻功,他把深空之力发挥到了极致,本来他一度担心,救了美娇娘之后,再出现像上次救“暗狼”房三车之后的那种局面,但这次,他的感觉出奇的好,完全没有被深空之力反噬的感觉,反倒是他体内本已晶莹化了的星脉,更加晶莹剔透。 他清楚的知道,他现在的深空之力还是处于蓬勃发展的时期,是越用越强的阶段,至于何时再出现深空之力的反噬,他不得而知,但将来的烦恼毕竟遥远,多想无益。 风骁骑全速展开身形,借着到处可见的树影和岩石影子移动身形,不多会,他已经绕到了那个山洞后面的一处峡谷,他注意到,龙凤年和胡第两人的足迹明显汇合到了一处,然后两人又沿着胡第走过来的线路,向远方追逐而去。 风骁骑快步跟上,果然发现除了胡第和龙凤年两人的足迹之外,明显还有一个新的足迹,这个足迹,会不会就是江中白的呢? 风骁骑默默点亮体内的星脉,去感知附近的气息,让他惊讶的是,胡第与龙凤年两人的速度也是奇快无比,直到风骁骑追逐除了大概十里地的距离,才隐约中看到前方两个人飞纵的身影,看身形,这两人正是胡第与龙凤年。 他们二人的身形已经开始减缓,看来,前方是遇到了什么未知的事情。 风骁骑暗自在心中盘算,江中白刺伤美娇娘,到风骁骑进入山洞,大概隔了半个时辰左右,以江中白的武功,半个时辰,可远远不止能够跑出十多里地的路程,不过山路不比寻常大路,起伏辗转,十多里地也已经是比较远的一个距离了。 这时,胡第和龙凤年身形慢慢停下了,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谷附近,这个山谷的入口之处,树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上依稀有刻痕,风骁骑离得远远的,看不清上面这刻痕到底是什么。 只见胡第与龙凤年两人在巨石下面,交头接耳,似乎在做议论。 风骁骑悄悄往他俩身边走过去,借着乌云压顶带来的灰暗的天色。 胡第和龙凤年丝毫没有察觉,终于,风骁骑看清楚了,原来这块巨石之上的刻痕,果然是字体,但年代久远,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让风骁骑惊讶的,反而是这些刻痕怎么会显露出来,毕竟这一个月以来,遮天岭的大雪一场接着一场,这块巨石本来就略带倾斜,石头表面上应该覆盖着厚厚的冰雪才对的啊,可是,这些刻痕却露了出来。 但这些刻痕没有完全露出来,隐约之中,看不清楚到底写了些什么,只看到少数几个字,有“乐”字,有“逆徒”这类字样。 胡第正和龙凤年商量,龙凤年轻声说道:“依我看,这些字很重要,我们不如趁机把上面的积雪扫除干净,看看到底写了些什么。” 胡第摇了摇头,说道:“这里的刻痕,已经明显有人用内功把上面的积雪打散了一些,但他并没有完全把所有字体刻痕显示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龙凤年好奇问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想想看,换做你我,如果想看清楚这些刻痕的字体,我们会怎么办?只看其中几个字,还是全部都看一下。”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要全部看清楚了,这座巨石虽然很高,单凭你我的内力,清扫上面的冰雪,完全不是问题啊。” 胡第白了龙凤年一眼,说道:“既然你都想到的事情,别人怎么会想不到,可这人,偏偏只用掌风把巨石中间的几个字清扫出来,为什么?” 龙凤年挠挠头,说道:“你聪明,你快说啊!胡第,你知道你哪里最可恨吗?你就是仗着自己聪明,总喜欢卖关子,有时候啊,你连义父的脸面也不顾及,所以,你才没能成为十二明王之首啊。” 胡第似乎被说中了心事,叹道:“龙凤年,你我二人多年来,龙虎相争,反倒便宜了藏明一啊,哎,义父手段确实老辣,我们十二明王说是齐心协力,实际上各有心思,比如,你对美娇娘的心思……” 龙凤年脸一红,冷笑道:“男欢女爱,再也正常不过,我喜欢美娇娘,那也是发自内心。” “呵呵,如果美娇娘不是义父的亲生女儿,你还会对她动心吗?”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管真假,你只要记住一点,当什么十二明王之首,绝不是我的兴趣,龙虎相争,无非是你在和我争罢了,我可没有和你争高下的打算。” 第294章 可怕老者 龙凤年不屑说道:“难不成,你还要和义父去争?争什么?魔教副教主之尊?你别做你的千秋大梦了!” 风骁骑在一旁看得清胡第的表情,他注意到胡第此时眼睛里焕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彩,这是野心勃勃的人,才有的眼神,看来,胡第此人真的有取代藏如海的野心。 风骁骑想起江中白说过,四处藏宝地中,有一处专门藏着神奇的武功和绝世的心法武器,莫非胡第有什么想法? 胡第继续拉回正题,说道:“龙凤年,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说说看,为什么这里的字迹刻痕,只露出了一半?” 龙凤年冷冷说道:“你明知分析这些破事不是我的强项,还要拿这个来难为我?要不我们两人在这里比拼一场,好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别忘了,在十二明王里,我仅次于藏明一的地位,你对我,最好放尊重点。” 胡第微微一笑道:“你别这么紧张嘛,你要是想当十二明王之首,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龙凤年虽然不够聪明,但也是老奸巨猾,他马上转移话题,说道:“请胡兄弟给我解释一下巨石上面的字迹刻痕,为什么只露出了一半,这些字,又有什么含义?” 胡第看着这些刻痕,仿佛把自己置身在了当时的现场,他设想,一个高手正在起身挥掌,利用掌风清扫巨石表面已经冻冰了的积雪,可是,当他只是清扫了巨石中间一部分刻痕字迹后,忽然又敌人出现,不得已,两个人交手拼斗在一起。 这两个人的武功,都很可怕,绝不是那么简单的普通高手,他们两人或许还会彼此认识,从附近摧折的树枝,卷荡一空的石块小山路,就能看出这两人比拼的极其惨烈。 然而,这块巨石却是完好无损的,可见,巨石又都得到了双方的认可和崇敬,他们万万不敢伤害这块巨石。 那么,这两人或者更多人里头,有江中白吗? 绝不会是江中白,因为行到此处,前方只有一串脚印伸向远方山谷,这处脚印,应该就是逃亡奔命的江中白了。 现在胡第面临两个抉择,一是要不要看看这块巨石上面写了什么字,风险当然就是惊动潜藏山谷中的神秘高手,他和龙凤年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 二是,要不要闯入山谷,继续追寻江中白,这处山谷之地,看上去极为陡峭艰险,是一处极好的庇身之所,胡第和龙凤年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等藏如海带人前来,一同闯入山谷,里面的人或杀或抓,里面到底有没有藏宝地,也可以细细搜寻。 然而,机会稍纵即逝,万一江中白在山谷中觉察到了危险的来临,他会不会用什么极端的方法,把藏宝地彻底掩埋遮盖。 正在胡第和龙凤年摇摆不定的时候,只见山谷里传来一声空荡荡的声音:“鬼绝之谷,人鬼俱灭,鬼绝之谷,人鬼俱灭。” 声音极其空灵,又显得极其诡异。 纵使是见惯各种场面的胡第和龙凤年,也不禁毛发竖立,心里直打鼓。 现在就算出手清除巨石上面的积雪,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么,逃命可否来得及? 胡第正在想逃身之法,却听那个声音开始尖笑起来,尖锐的笑声,不像是发自人口,更像是发自幽鬼,来自地狱。 龙凤年脸色已经开始变得惨白,颤声问道:“胡兄弟,这是人,还是鬼?” 风骁骑躲在暗处,也忍不住心里打起寒战,仿佛有一种鬼魅的气息,从他身后袭来,然而他一转身,发现身后并无一物。 到底对方是谁,又藏在何处,难道我这等修为都体查不出来吗?风骁骑暗自纳闷。 胡第强颜欢笑道:“我正愁入地狱无门,这辈子看不到鬼,看来,今天我的心愿要得逞了。”他虽然勉强能够笑出声来,但背后的衣衫已然湿了一大半。 那个声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继续游荡在山谷入口处。 胡第大声问道:“来者是人是鬼,还不快快现身?我乃魔教副教主藏如海座下‘十二明王’之一,‘射虎明王’是也,你们速速现身吧!” 龙凤年却觉得喉头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笑声随着北风,忽远忽近,似乎就在耳边,然而转瞬之间,又到了遥远山谷深处。 胡第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山谷中的前辈,晚辈来这里叨扰,实属无心,我们追踪叛教之人——江中白的踪迹,走到这里,希望前辈能允许我们抓回江中白。” 那个笑声忽然停顿,变成了一个沙哑的嗓音,说道:“又是江湖仇杀,哈哈,人到底是不如鬼啊,鬼不吃鬼,但人却吃人,哈哈。” 龙凤年壮起胆子,他坚定认为,能够说出人话的,毫无疑问就是人了,因此他也不是那么害怕了,大声说道:“什么鬼不鬼,人吃人的,快把我们魔教的叛徒江中白交出来,否则老子一把火,把你们的山谷给烧个干净。” 那个笑声伴随凌冽的北风,更显凄厉,“哈哈,哈哈,想放火烧谷,你可以来试试,这么大的雪,你能点起一团篝火,我算你赢。” 龙凤年暗想:我正好可以利用令狐文光的赌徒套路啊。当即大声说道:“人要言而有信,可是你说的啊,我要是成功点燃起一团篝火,就算我们赢,到时候,别怪我们不客气,我可是很会提条件的哦!” 那个笑声忽然一顿,显然他没想到,龙凤年竟然能够厚着脸皮把这番话当成一番比试。 风骁骑也忍不住想笑,暗想:要是令狐文光在这里,单凭他的“火脉”和豪赌之心,恐怕也会乐意参加这一场赌注。这个鬼一般的声音,反而作茧自缚,自陷尴尬局面了。 果然,那个鬼笑一般的声音不再作响,耳畔呼啸而过的,是越发猛烈的北风,这个山谷入口之处,巧夺天工,正是一处风口,山谷里面吹出来的山风,格外的猛烈。 忽然,胡第一脚踢开了龙凤年,龙凤年猝不及防,趴倒在地,大怒道:“好你个胡第,你特么踢我做什么?”却见他原先站立之处,已然有了一个大脚印。 这是什么武功?龙凤年心里奇道,竟然从天而降一个大脚印,险些把他踩死。只听胡第大喊一声:“躲开!” 龙凤年凭借本能,在地上打了三个滚,恰好躲开了又一次大脚印的踩踏。 胡第这时候已经金弓搭箭,射向高高在上的一片厚重乌云,龙凤年躺在地上,心有余悸,看着胡第射向那片乌云,不禁纳闷:胡第这是傻了?用宝贵的金箭,去设天上的乌云? 没想到,胡第的金箭猛然被从天而降的一阵大风吹散了,其中一箭,钉在了巨石表面之上,另外一箭,钉在了胡第原先站立的地方,胡第已经及时躲避开来。 另一箭,却是被反弹射向了龙凤年。 龙凤年此时已经避无可避,他再滚一下,就要贴着巨石了,如果往相反方向滚动,那么他极有可能掉入附近的一处积雪遮盖的雪坑。 胡第和龙凤年早些年,已经跟随藏如海学了一些江湖经验,他们一眼就能看出积雪布置下的陷阱。 明知那样滚闪,就会掉入雪坑,谁知道那处雪坑里埋着什么乱七八糟的陷阱,但龙凤年根本无处可避,眼看要掉入雪坑,风骁骑在暗处已经准备出手,却见胡第从袖口里伸出一条绳索,抓住了龙凤年的腰身,硬是把他拉住了身形,反弹的那一箭,贴着龙凤年的脸庞,没入雪地,只露出箭羽,可见这一箭反弹威力极强,这股妖孽的大风,背后一定是有一个内力极强之人操纵。 胡第把龙凤年拉到了自己身边,救下了龙凤年的性命,然而,差点取了龙凤年性命的,岂不也是他的金色羽箭吗? 胡第一向冷静的面容也露出了焦虑之色,他大声喊道:“来者何人?怎么不敢露面呢?” 只听那个声音变得稀奇古怪,邪里邪气,阴森森道:“凭你们,还不足以让我露出真面目,哈哈,哈哈,魔教教徒,都该去死!” 又见一阵狂风扑来,夹杂着成团的雪粒子,射向胡第和龙凤年。龙凤年猛地解开长袍,紫色的长袍像是一堵坚硬的铁墙,挡住了这些雪粒子。 对方惊讶一声:“你竟然有如此神器?看来藏如海收罗了不少好东西啊。” 胡第和龙凤年暗自心惊,对方看来是很了解魔教的,而魔教却不了解对手,这下子,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今天恐怕要折在这里也说不定。 胡第心惊之余,仍然搭起金色长弓,趁龙凤年的金色长袍挡住这一团团雪粒子疾风,从长袍底端射出三箭。 三支金色羽箭发出金属嘶鸣之声,贴着地面,就快碰到巨石的时候,忽然折转方向,沿着巨石,紧贴巨石表面,射向那个声音来处。 胡第的判断果然精准,那个声音确实就躲在巨石之上,只不过他刻意躲闪身形,胡第和龙凤年从低往高处,看不到而已。 听声辨位,对使用金色长弓的胡第来说,是最基本的基本功,是赖以生存的绝技,他对声音的判断可谓不无精准。果然,那个身影忽然一闪,躲开了三支金箭,但胡第的金箭,向来都是有无穷后招的,风骁骑也曾经在贺州天云观分舵那里见识过。 数月不见,胡第的箭法似乎更上一层楼。 那三支箭射空之后,忽然有反转回来,继续射向那个声音躲避的地方,这一次,三支金箭变成了六支金色羽箭,嘶鸣声更急,那个声音大赞一声:“好箭法!” 只见那个身影忽然一分为二,竟然成功分散了六支羽箭的攻势,六支金箭如同失去了方向的无头苍蝇一般,顿时失去了准头。 第295章 暗中助力 这时龙凤年的紫色长袍已经撤下,胡第看准敌方这个变化,已经又射出一支金色小型羽箭,呲呲几声,分别打在那六支金箭的尾部。 只见那六支羽箭好像得了新的指令一般,转而根据场上形势,三支飞向一个身影,三支飞向另一个身影。 就在这各自三支羽箭即将射到那两个身影之上时,只听那两个身影哈哈大笑,声音出奇的一致,但这各自三箭再度射空,因为那两个身影又各自一分为二,现在已经是有四个身影了。 龙凤年惊讶道:“对方莫非是妖怪鬼魂,怎么能够……分成四个人影呢?” 胡第来不及搭话,他从怀里已经掏出三支细小的羽箭,再度射出,只见这三支细小羽箭,其中两支,射向了各自一组的三支羽箭尾部,把三支羽箭激射成了六支羽箭,再度分别射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的阴影。 这已经是胡第的最强绝技之一了,箭法高绝,连射不断,三支变成六支,六支又变成十二支,目标随时再变,如此气势磅礴,一气呵成的箭法,让人目瞪口呆,风骁骑躲在暗处,心里实在是佩服万分,他暗想:如果这十二支羽箭,向我射来,我该如何躲避呢? 那四个身影不禁惊呼起来:“好厉害的箭法!” 却见这四个身影不但没有继续分身,反而合而为一,变成了一个身影,胡第的十二支羽箭这时已经变化到了尽头,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身影的变化,从少到多,从多到少,竟然如此变幻自如。 单凭这一点,就远胜过胡第一筹,果然,这十二支羽箭,有九支箭都射空了,只有三支羽箭射向这个人影。 这个人影纵声长笑,这三支羽箭竟然被他伸出一只手,尽数抓牢! 那个身影笑道:“如果你的羽箭之上涂有剧毒,你或许还有一丝胜算,可我不相信你会在羽箭上涂毒。” 胡第脸色已经惨白,咬牙道:“你猜的没错,我胡第用箭从来不用毒药那种丢人的东西,我技不如人,败就败了,我认!” 那个身影仍然朦胧不清,只是看上去很魁梧的样子,他笑道:“我的徒弟们都不争气啊,没有你这样的磊落,所以就没有什么大的出息。” 胡第问道:“敢问前辈是谁?” 那个身影笑而不语。 胡第继续追问道:“前辈,我们在找一个人,请问您是否能够让我们过去找一找?” 那个身影在风雪之中越发的模糊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说道:“趁我还没发火,你们赶紧滚吧,本来魔教的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的,可是你刚才的表现,得了老子的欢心,快滚吧。” 龙凤年冷哼一声,说道:“遮天岭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还让我们滚,你也配?”说罢,他手里的紫色长袍忽然卷成了一柄大剑。 这一招,风骁骑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见过,倒也不是多么稀奇,风骁骑断定,龙凤年根本不可能是对面那个人的对手,可惜,龙凤年并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胡第这时想阻拦也拦不住了,没办法,龙凤年肚子里憋了一大股火气,谁挡着他去找江中白,他就会找谁拼命。 龙凤年正要出手的时候,情况忽然发生了变化,只听衣袂飘飘声音传来,一个人影从龙凤年和胡第背后出现,赫然是江奕舟。 胡第脑子转的很快,质问道:“江奕舟,你和你父亲江中白叛逃魔教,速速束手就擒,跟我回去见藏副教主!” 江奕舟显然很惊讶,多少有些心虚,说道:“我……我只是路过这里罢了……真的……” “胡说,你父亲明明就在前方等着你会和!”胡第不给江奕舟喘息时间。 江奕舟果然支支吾吾起来,她心里暗想:我明明按照约定时间和约定计划,沿着父亲留下的暗号,一路找到这里,怎么胡第和龙凤年这两人在这里,难道……藏如海也来了?父亲的叛逃计划被发现了? “胡大哥……我……真的只是随便看看。” 胡第正要迈步上前,打算先发制人,只听一个苍老声音传来,“舟儿,别怕他们两个,哼,他们两个已经快要是死人了。” 只见巨石背后,慢慢走来一个老者,正是江中白。 江中白一路奔波逃命,身上显然出过一身汗,他早就识破了美娇娘的诡计,或者说,他反而利用了美娇娘,自己才得以进入遮天岭,他已经来了一个足够强的强援,正是这个人的出现,让江中白果断叛逃魔教,当然,代价就是把藏宝地一一献给这个人。 这个人是谁? 风骁骑紧紧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在发笑,但就是看不清他的面容,这个人到底是谁?莫非是他给了江中白如此巨大的勇气? 江中白和胡第几乎同时出手,都是扑向江奕舟,一个是想去救,一个是想去抓。 “舟儿,快逃到巨石后边!你师祖会保护你的!” “师祖?”江奕舟愣了一下,容不得她细细考虑,胡第以金色长弓为刀剑,已经向她劈来,他的金色羽箭是很稀有的锐器,他不能不留一手,万一待会还要血拼,用到金色羽箭。 然而胡第知道,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藏如海带人到来,否则,那个神秘的阴影实在是巨大的压迫,他绝不可能是对手,更别提容易冲动的龙凤年了。 胡第以弓为刀,来势凶猛,竟然隐约含着杀意,江奕舟好歹也是“北门七子”的嫡传,功力决然不弱,如今看到她的父亲已经露面,心里更是鼓足了勇气,她施展“仙之道”剑路剑法,剑花繁簇,挡下了胡第的三招“弓法”。 胡第大叫一声:“好!”他纵身飞起,猛然在金弓之上搭上了三支羽箭,他竟然要用出绝学了。 这时候,江中白已经挥剑砍来,他的剑法并不弱,甚至比江中白和江奕舟更有可取之处——那就是实用! 太实用了!江中白的剑招直刺胡第的手腕处,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拍,胡第挽弓射箭,几乎是一气呵成,即使江中白的剑招已经够快,但还是抵不过胡第的射箭速度。 这三支羽箭,两支分别射向江中白的剑身与手腕,另一支,则扑向江奕舟的剑柄处,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胡第的这三支羽箭已经精准射出。 风骁骑躲在暗处,不禁暗叫了一声好,只见那个模糊身影忽然往他这里瞅了一眼,风骁骑赶忙屏气,那个身影这才把注意力重新转到江中白父女与胡第的较量上去。 风骁骑心里有意助胡第一臂之力,但他毕竟不方便出面,况且,现在的局势下,这个号称是江奕舟“师祖”的高手,武功实在太高,风骁骑就算露面,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不如就静悄悄躲在暗处,设法帮助胡第把江奕舟控制在手里,那样的话,江中白为了救自己女儿性命,或许会让场上局势发生巨大变化。 想到这里,风骁骑暗暗运起深空之力,但他很是忌惮远处那个模糊身影,他只能慢慢积攒深空之力,一边心里给胡第加油,祈祷他能够拖住足够长的时间。 风骁骑不知不觉中,一层隐约的黑影之气,把他周身布满。 这层黑影之气,非常稀薄,却已经足够他使用了,他轻轻一挥,一片雪花忽然带上了黑影之气,卷向江奕舟的后背。 江奕舟连任何风声都没有听到,在场任何人都没有听到这片雪花的声音。它不过是漫天飞舞缱绻的雪花中,毫不起眼的一朵,然而,在风骁骑深空之力的加持之下,它已经变得无比锋利。 轻轻的,这片雪花像是极其自然的贴在了江奕舟的背上。 江奕舟只觉得浑身一震,背部整个一片都觉得麻木了,此时,胡第的那支金色羽箭正好射来,射在了江奕舟的剑柄之上,江奕舟哪里还能握得住手里的宝剑,当啷一声,宝剑落地,正好砸在地面上一块凸起的,还没有被积雪完全覆盖的大石块上面。 江奕舟啊哟一声,就连胡第也大感意外,然而胡第反应也真是奇速,只见那支金色羽箭在碰撞剑柄之后,忽然从箭头里射出一根绳索,绳索直接就把江奕舟紧紧缠绕住。 江奕舟越是用力挣脱,反而越是难以脱开绳索羁绊,她急切的连呼救命起来。 江中白这时已经凭借一水长剑,荡开了胡第的两支金色羽箭,他大声呼喝着,扑向胡第,“快给我放了舟儿,妖孽,净用这些盘外招!” 胡第手掌轻轻一挥,捆着江奕舟的那根绳索已经彻底把江奕舟捆住,江奕舟倒在地上,在积雪上努力挣扎。 江中白这几剑,迫开了胡第,正要去砍江奕舟身上的绳索,只听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你砍不动的……哈哈”,江中白面色惨白,手上剑招几乎不成章法,胡第立马攻上前来,手拿金弓,和江中白手中清水一剑斗在了一起。 风骁骑此时早已打定主意,要帮助胡第控制场上局面,刚才那片雪花,夹杂了深空之力,悄无声息的就点倒了江奕舟,而江中白攻来的时候,风骁骑及时用细微声音警告他,也起得了奇效。 远处那个模糊身影看出形势不妙,慢慢从迷雾之中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长须飘然,脸上皱纹密布,一双栗色的眼睛,瞳孔显得很小,却又暗藏精芒,风骁骑几乎不敢看这人的眼睛。 胡第此时已经格挡开了江中白的剑招,他喊道:“龙凤年,快帮我挡住江中白!” 龙凤年再傻也明白,必须控制住江奕舟,否则在这个栗色眼睛的怪人面前,一定讨不了好。他长袍大剑一卷,如云卷云舒,向江中白卷去,江中白情急之下,险些被龙凤年这一剑扫中,他高呼道:“舟儿,你别怕,师父师祖们都在!” 这时从老者身后又走出了一个人影,这人的出现,让胡第和龙凤年吓了一跳,就连风骁骑也不忍不住震惊,这人正是倪老四! 第296章 北门尊者 谁能想到“北门七子”竟然杀了一个回马枪,说来也是,曾经的七子,现在变成了“北门四子”,他们不可能忘却这段仇恨。 既然这个栗色眼瞳的老者被称为江奕舟的师祖,难道这人是“北门尊者”,这人不是已经在三十多年前死去了吗? 倪老四在旁边看着江奕舟,说道:“舟儿啊,你在江家大院的表现,实在让我们很欢喜,我们辛辛苦苦教育你,就是为了让你成为心窍灵通之人,你放心,师祖已到,这里的局势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哼,魔教何德何能,想独霸遮天岭,没门!” 风骁骑心里也是三观尽毁,没想到江奕舟当初背叛师门的言行,竟然让北门七子欢心不已,果然,在他们看来,江奕舟这一番表态,当时不但保护了江家,也间接刺激风骁骑保护住了“北门四子”。 风骁骑顿时觉得自己当初像是个傻子,被北门七子这几个老头和江家父女给戏弄了,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愤怒,他更坚定了帮助胡第和龙凤年的念头。 这时,胡第已经用金色长弓勾住了江奕舟的脖子,警告道:“哼,倪老四,北门尊者,江中白,你们敢过来,我就把这个女人绞杀,大不了以命换命,我不亏,哈哈。” 倪老四冷笑一声,说道:“以命换命?哈哈,以你的修为和年纪,假以时日,必将能够在魔教?,可是今天死在这里,你不觉得很不值吗?” 胡第把目光视线转移开来,不去看倪老四和“北门尊者”的眼睛,龙凤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只盯着江中白,不敢往倪老四和“北门尊者”那边看去。 倪老四往前走了一步,对自己的师父“北门尊者”说道:“师父,让我去收拾他们吧,魔教杀了我们三个师兄弟,无论如何,这笔账要和他们细细算清楚。” “北门尊者”点点头,说道:“叶千行已经隐入遮天岭深处,闭关去了,现在魔教的力量徒有其表,不成威胁,倒是那个深空之人,我们不得不防备。你切记速战速决,杀死这两人,脑袋挂在这块巨石之上。” “北门尊者”说起这番话来,云淡风轻,仿佛对眼前局势成竹在胸,倪老四转了转脖子,他五官最为奇特的一点,就是那一张吓人的大嘴了,仿佛这张大嘴能够把敌人的脑袋一口吞掉。 江中白焦虑的说道:“尊者,小女现在还在他们手里,能不能把小女救回来啊,毕竟她是你的徒孙啊……” “北门尊者”哈哈大笑道:“我这个女徒孙,倒是蛮精灵的,我也不舍得让她死,倪老四,你先把她救下来吧。” 胡第听闻这句,脸色一变,他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怕这个女人死掉,就放马过来。” 倪老四冲着胡第咧嘴一笑,说道:“我来了,你可把弓箭勒好了!” 他身形忽然一闪,胡第只觉眼前一花,这一瞬间,他已经下定决心同归于尽,他躲也不躲,而是把弓弦绞紧,要把江奕舟勒死。 然而,他的双臂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气力。弓箭从他的手中掉落下来,倪老四已经把江奕舟抢在了自己身边。 江奕舟身上缠着绳索,脖子上有一些勒痕,胡第还是晚了一步。 倪老四双手在江奕舟背后负手之处的绳索上轻轻一折,绳索掉落在地。 江奕舟马上去拾起了地上的长剑,说道:“谢谢四师父,谢谢师祖,我要去取这两人的首级!为三位师父报仇。” 倪老四微微颔首,说道:“去吧,舟儿,有师祖和师父在这里看着,你想杀便杀!” 胡第的两只胳臂还是抬不起来,不知道倪老四用了什么妖法,这对使用弓箭的胡第来说,简直是一个绝望的讽刺。 江奕舟的长剑已经刺来,剑花美丽,却是吃人的花朵。 龙凤年纵身抢上,替胡第当了几剑,江中白却又持剑袭来,把龙凤年逼开。 好在胡第的腿上功夫也不错,他左躲右闪,双臂悬垂在他的身侧,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被动躲避逃命。 忽然倪老四轻轻一挥掌,胡第的右腿又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似的,单膝跪倒在地,江奕舟冷笑道:“胡第,你刚才不是想杀我吗?哈哈,现在看谁砍谁的脑袋!”她的剑法跟来,眼看胡第的脑袋就要被她的长剑砍掉。 风骁骑在暗处出手了,他运用深空之力,一股黑影之气猛然射出,正好射在了胡第右腿的膝关节上,胡第的右腿本来已经没了力气,这一下子好像被开通了气窍,他的右腿顺势踢出,恰好踢在了江奕舟的剑柄上。 江奕舟压根没有想到胡第失去气力的这条腿会忽然发力弹出,她的剑柄被这一脚题中,长剑把握不住,腾空而起,风骁骑又从暗处发出一丝黑影之气,这一股气息,把长剑捆住,长剑向下坠落时,却是射向了倪老四。 倪老四对自己的武功当然十分自负,他也万万没想到胡第的这条右腿还能动弹,而且威力不小,能把江奕舟手中的长剑踢飞。 现在这柄长剑从高空向他袭来,他看到了长剑剑身之上有一层隐约的黑影之气,心里不禁发毛,莫非那个深空怪物又来了? 这一犹豫惊慌,长剑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他连忙挥掌,巨大的内息形成掌风,卷向这柄长剑,然而这柄长剑像是中了什么妖法,躲开了倪老四的掌风,从下方向上,刺向倪老四的肋部。 倪老四大感惊奇,连忙纵身躲避,然而就当他身形位于半空之时,胡第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在他身后说道:“拉弓,放箭!” 两股极其细微的黑影之气,打在了胡第两臂臂弯之处,胡第觉得自己的胳臂恢复了力气,而且竟然比之前更有气力了,他再无犹豫,立即搭弓射箭,金色长弓被他脚尖一挑,飞入胡第手中,三支金色羽箭从他身后的箭囊中已然拔出,搭在了弓弦之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极具美感。 这三支金色羽箭,胡第用了全部力气射出,射向身形留在半空中的倪老四。 倪老四识得来箭的厉害,他正想躲避,可自己的身形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似的,眼看这三支羽箭他躲避不开,不禁惊慌大叫。 那个栗色眼睛的老者猛地一拍双手,只见在倪老四身前,忽然出现两只巨大手掌,两掌一拍,正好把胡第的三支羽箭拍在手里。 双掌分开后,只见那三支羽箭竟然已成了齑粉,这两只巨大手掌立即转向,拍向胡第。 胡第心胆俱寒,本来他这三支金色羽箭,就不是他自身的内力发射出来的,而是躲在暗处的风骁骑用深空之力给胡第助力的,现如今,这双巨掌袭来,让胡第如何应付。 风骁骑心中一凛,怎么这个招式和虚空神掌如此相像?难道慕容遵我前辈虽然没有练成“仙之道”,但他毕竟领悟出了“仙之道”才有的绝招——虚空神掌? 这个老者的巨掌,却又和虚空神掌有所不同,老者的双掌仍在自己身前,只是虚空产生巨掌,并不像慕容遵我那样,是通过自身手掌拍出。 风骁骑不再犹豫,他猛然用左手集合深空之力,用右手拍出“虚空神掌”,这只“虚空神掌”后发先至,绕过了胡第,挡在胡第身前。 只见老者那一双巨掌和风骁骑的单掌“虚空神掌”对在一起,轰隆隆,轰隆隆,似乎响过了天雷一般的声音,一旁的江奕舟甚至因此心神大乱,胡第与龙凤年也觉得直犯胸闷,江中白年纪本就偏大,如此巨大的掌风冲击,更是让他心跳剧烈,险些经脉走串,走火入魔。 这几人连忙退到一旁,各自蹲坐下来,运掌凝神,守住自己的心脉。 地上的积雪也被这对掌之势激飞而起,纷纷扬扬,像天女散花一般,迷离人眼。 积雪飞絮散去,众人这才看清楚局势,只见一个少年昂首挺立,站在胡第身后,他一步也没往后退,身后的树木哗啦啦倒下一大片。 那个栗色眼睛的老者,也已经手掌,他微微喘息,但也没有往后退,一双栗色的枯老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少年。 少年正是风骁骑,他眼看胡第要被那个老者一双巨掌拍死,立即用出了深空之力和虚空神掌的双重配合,待他感受到这双巨掌翻江倒海之势时,他连忙启动星脉中的“移形换位”,把大部分巨掌的力量转移到了身后的树木之上。 这番衔接,可谓精彩绝伦,但也十分惊险,风骁骑差一点点没能完成这个转换,那样的话,他恐怕难保不受重伤。 而现在,他一步也没有退却,面色也一如往常。 江奕舟等人呆呆的看着风骁骑,只觉得不可思议,好像才一天不见,怎么……这小子功力好像更强大了,这还是人吗?莫不是怪兽吧? 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那个栗色眼睛的老者忽然笑了起来,他满口的牙齿已经发黄发暗,枯老的皱纹随着笑声更为密集,看上去像是一棵活了千年的树。 “你就是那个深空传人?”栗色眼睛老者问道。 “你就是‘北门尊者’?”风骁骑不卑不亢的反问。 “哈哈哈哈,不错,正是老夫,我就是‘北门尊者’诸葛疑”,老者干笑道。 “我叫风骁骑。我不是什么‘深空传人’,我就是我自己。” “哈哈,好小子,你行,沾了深空之力那么多光,却不认自己是深空之力的传人,照云那老东西要是知道你这种态度,能被气个半死,哈哈。” 胡第在旁冷冷说道:“‘北门尊者’,你不是三十多年前已经死了吗?” “北门尊者”诸葛疑冷笑一声,说道:“我有无上‘仙之道’神功,照云他以为能杀死我?哈哈。有趣有趣,看来世间人都已经我已经死了,嘿嘿,照云杀死我三个徒弟,今天我就把他的传人杀死,算是一报还一报!” 第297章 生死一线 诸葛疑的目光冷冷盯着风骁骑,目光渐渐发出幽暗色的光芒。 倪老四在一旁说道:“师父,大师兄把《仙之道》的心法给了这小子。我们得夺回来啊。” 诸葛疑怒道:“你还把武不动这混蛋称为大师兄?你要是跟着他,早晚被带到沟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心法,哼哼,大不了我再写一部,没什么大不了,咱们‘仙之道’可不是一般的功法,没有那个资质,练一万年也没什么鸟用。” 倪老四赔笑道:“师父神通无敌,‘仙之道’道法高深,那本书就当是扔给了一条野狗,我们把野狗杀了也一样。” 风骁骑本来对武老大等人还略有好感,可没想到“北门尊者”诸葛疑出来之后,倪老四这些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们不但滋生了更多自信,而且也同时催生出了许多内心里的邪恶欲望。 倪老四站出身来,对风骁骑说道:“哼,深空传人,你还不出来乖乖受死!” 风骁骑冷哼一声:“你放马过来,倪老四,这次我不会饶了你。” 诸葛疑打断道:“年轻人,你怎么还会‘虚空神掌’?呵呵,年纪轻轻,会的武功倒还不少。” “‘北门尊者’,要打便打,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诸葛疑好像听了一句很好笑的话,仰天大笑道:“不知好歹的年轻人,你以为你刚才挡住我这一掌,就能过和我有得一打了吗?不需要我的徒弟出马,只要我的徒孙出马和你过两招,你就必败无疑了。” 江奕舟听到这句话,从内心深处可高兴不起来,她没觉得师祖是看得起她,反而认定师祖又要让她站出来,试一试风骁骑的武功高低,她惊慌道:“师祖,饶命啊,我不是没和风骁骑打过,打过几次,我都差点被风骁骑杀了,不敢再打了。” 诸葛疑看了倪老四一眼,疑惑道:“倪老四,你不是说,你们教出来的徒弟,不但是心眼灵巧,更是掌握了‘仙之道’剑法,按理说,‘仙之道’剑法已经足以让你徒儿进入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了,怎么她如此怕事?还是你们对她太过夸大了啊?” 倪老四尴尬笑道:“师父,舟儿她确实剑法有所小成,但咱们的‘仙之道’剑法何其深邃,她这么年轻,无非也就是掌握了皮毛,风骁骑这人,十分狡诈,谁要是和他动手,都容易吃暗亏,是不是啊,舟儿?” 江奕舟赶忙说道:“四师父说的正是,风骁骑着实古怪,他一会用这个武功,一会用那个武功,尤其让人惊讶的是……” 江奕舟为了强调接下来的这句话,刻意在此处顿了一顿。 果然,倪老四发生问道:“惊讶什么啊?大惊小怪的。” 江奕舟偷偷瞟了师祖“北门尊者”诸葛疑一眼,看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慢慢说道:“我听魔教余孽藏明一说起过,但凡用过‘虚空神掌’之人,他的经脉会被封锁,就连慕容遵我这种大高手也不例外,可风骁骑,他已经几次三番用出了‘虚空神掌’,都不曾见到他经脉闭锁,上次和他交手时,他假装自己经脉闭锁,把藏明一和阙离两人骗的团团转,徒儿我……也差点死在风骁骑手里。” 诸葛疑点了点头,说道:“呵呵,是有些古怪。慕容遵我倒是算得上高手,可笑的是他一心想突破‘人之道’,进入‘仙之道’,后来未果,他硬是去修炼了‘虚空神掌’,结果,修炼不得其法,所以才出现了这样的弊端,从虚空借力太过,就会导致他的经脉在短期之内被彻底闭锁,老天是公平的,你不是仙人,怎么可能用仙术,哈哈,笑死我了。” 倪老四和江奕舟,江中白都赔笑,场面看起来略显古怪。 诸葛疑猛然一睁眼,对着风骁骑说道:“哼,你的虚空神掌,似乎有些古怪,莫不是你借用了深空之力,来给‘虚空神掌’蓄力?” 风骁骑心里一惊,暗想:这个老头果然有两下子,竟然一下子就洞穿了我的武功根底。 诸葛疑看到风骁骑的表情变化,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他继续说道:“好小子,你可知,你这样借力于虚空,简直就是在胡闹,嘿嘿,再过一阵子,我们几人根本不用动手,你自己就会把自己拖入死亡虚空的深渊,哈哈,而且,就算照云老儿来了,也恐怕救不了你,哈哈,哈哈。” 江奕舟听后,兴奋的说道:“师父,那就让他自取灭亡,多好!何必再让我们费劲动手呢?” “哼,徒孙儿,你实在太过担心,师祖在这里看着,你还有什么害怕的,你上去和风骁骑较量几招,把他当场杀掉,岂不是更好?我们‘北门’一派,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我本以为,收了七个徒弟,这七个徒弟在江湖上,就算打不过几个绝世高手,起码也能人多欺负人少。” 诸葛疑冷冷的看了倪老四一眼,倪老四低头不敢看师父的面庞。 “可是,七个人,打不过一个照云老儿,我倒也不怪他们,毕竟当时我的武功还没有大成,就连我也不是照云老儿的对手,如今,照云老儿完全变成了躲在影子里,靠吸食人血度日的妖魔,哈哈,真是可笑,可笑。” 说到这里,诸葛疑笑声把自己呛了一口,猛烈咳嗽起来。 风骁骑不禁暗想:怎么看,也没觉得“北门尊者”诸葛疑有什么厉害之处啊,他如果现在是武功大成了,但他也比当年老了足足三十岁啊。 岁月的侵袭,何曾饶过每一个人? 任你再怎么强大,在岁月面前,都得败下阵来,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 诸葛疑的栗色眼睛一扫,风骁骑只觉得心里微微不舒服,他连忙用慕容遵我当初交给他的心法守住自己的心神,果然,诸葛疑面色微微一变。 这是一场看不到招式,却又格外凶险的较量,诸葛疑的栗色眼睛,远比藏明一的深蓝色眼睛更胜一筹,他不是来控制你的经脉,而是试图控制你的意识和头脑。 风骁骑连忙闭上眼睛,默念慕容遵我教给他的心法口诀,这个口诀心法威力极强,当初都能抵御住魂魄们的侵袭。 只见风骁骑周身渐渐浮现一层金色光芒。 江奕舟看呆了,喃喃说道:“这个风骁骑,莫不是真的仙人?” 倪老四怒道:“舟儿,你胡说什么呢?什么真的假的仙人?目前,江湖上,唯一的仙人就是你师祖‘北门尊者’!再无其他人。其他都是凡夫俗子罢了。” 江奕舟怯生问道:“师父,我是真的打不过风骁骑……” 这时只听诸葛疑语气中带着愠怒,说道:“好徒孙,快去和风骁骑较量一番,我在这里为你护法,你还怕什么?” 风骁骑此时已经明显感觉到“北门尊者”诸葛疑的妖法,好像有无数细微的针,在努力钻破他的法罩,想破体而入,占据风骁骑的意识和心智。 这样的冲击,竟然不弱于当初在贺州,各个强大魂魄的冲击。 风骁骑全神贯注,双耳不闻任何其他言语,心鼻口意连成一体,互相守护,只见他周身的金色光芒越发扩大。 “北门尊者”诸葛疑也没闲着,他的右眼绽放出幽暗的光芒,射向风骁骑和他的护体金光罩。 胡第和龙凤年哪敢去看诸葛疑的脸孔和眼神,他们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都明白,今天必须和风骁骑联手,甚至,还要指望风骁骑帮忙抵挡“北门尊者”这样的绝世高手,否则今天他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胡第手挽金弓,走到风骁骑的身旁,龙凤年挥舞红袍卷成的大剑,也站在风骁骑附近,他们决意为风骁骑护法。 倪老四见状,大喝一声:“江中白,你和舟儿去打那个红袍大剑之人,我来对付这个用弓箭的人,速战速决,不留活口,待会恐怕藏如海等人就会赶到,无端增加麻烦!” 江中白和江奕舟领命,一人挥剑从右边,一人挥剑从左边,杀向龙凤年。 龙凤年手里大剑挥舞,和这两人缠斗在一起,只见江奕舟与父亲江中白心意相通,他们两人的配合看起来天衣无缝,很快,龙凤年就处在了下风。 倪老四伸掌,猛然纵身跳到了胡第的面前,胡第甚至连金色长弓都没有来得及拉开,赶忙以弓为刀剑,抵挡倪老四的掌风。 一时之间,打斗声连绵不绝,地上积雪可算是遭了秧,没有片刻安宁,雪花四起,要不是积雪足够深厚,恐怕雪花翻起会带起地上的泥淖。 江奕舟剑花翻飞,像一朵朵娇艳的腊梅花,在这莽莽苍苍的崇山峻岭之中,尽情绽放。 “北门尊者”诸葛疑用眼神扫过,不由赞许道:“不错,不错,徒孙儿你的‘仙之道’剑法确实功底扎实,看来你有些天赋,好苗子,好苗子,哈哈。” 诸葛疑尚且能够分神和说话,甚至大笑,但风骁骑却实在笑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了,那些细如牛毛的气息阵雨,此刻变成了锥子一般大小,猛烈的冲击着风骁骑的护体金光罩,风骁骑除了猛念慕容遵我教给自己的口诀,别无他法。 至于胡第和龙凤年现在如何,他更是不敢分心去关注,生死就在一线间! “北门尊者”的狂笑声,震彻山谷,在山谷之中久久回响,惊奇鸟雀无数,遮天岭的这个冬天,实在是太过热闹。 只听龙凤年哎呦一声,他已经中了一剑。 胡第的长弓始终没能展开,他和倪老四陷入苦斗,很快就显示出了败相,完全是靠一股心气在顶着。 诸葛疑忽然大喝一声:“给我倒下吧!” 第298章 骁骑大劫 他的右眼光芒大放,猛然间又挥出了巨掌,这双巨掌,比刚才拍向胡第的巨掌还要更大,直扑向风骁骑本人。 龙凤年此时已经又中了三剑,眼看他今天就要死在江氏父女手上,强烈的求生欲升腾在心,他想起了美娇娘,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死在这里,他大喊着:“娇娘,娇娘,你等着我,我一定回去找你。” 本来,诸葛疑的巨掌扑来,风骁骑已经彻底没法抵抗了,但龙凤年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透了风骁骑的内心,是啊,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镜妹还在等我,等我和她牵手直到白头,风骁骑啊风骁骑,你怎么能够轻言赴死呢? 就在这一念之间,风骁骑猛地撤去了他身上的护体金光罩,双掌推出,他至今从星脉背后的无边深空里借力,催生出了“虚空神掌”。 要知道,星河每天晚上出现的时候,它就像是镶嵌在巨大黑色幕布上的一颗颗珍珠钻石,星河固然璀璨,但星河背后的黑色夜空,才是真正的深邃,无边无际的深邃,不可望穿,不可理解的深邃。 当年,“北门尊者”诸葛疑,就是败在了照云道人的“深空之力”上,“仙之道”在无边黑夜之中,也不过只是小儿科罢了。 诸葛疑本来就看不起风骁骑,觉得他年级轻轻,就算武功天赋很高,也不可能跨越时空,年纪轻轻就和照云一样的修为。 然而,风骁骑这次拍出的“虚空神掌”,足足有两个人高,比诸葛疑的这双巨掌还要大。 诸葛疑心里大惊,他没想到风骁骑竟然有如此强大的修为,或者说,有同归于尽的决心。 这两对巨掌即将碰撞,巨大的气力,像一重接着一重的大海波浪,一旁正在恶斗的这几人,无不被这阵剧烈罡风吹得气息一窒。 江奕舟本来这一剑就可以了断龙凤年的性命,可是罡风吹来,她的剑招竟然被吹歪了,斜斜地刺向了就在身旁的父亲江中白。 江中白大吃一惊,呼喊道:“舟儿,你疯了?怎么刺向我了?” 龙凤年则趁着这一阵猛烈的罡风,赶紧就地打滚,滚出几个身形,救下了自己一条小命。 胡第和倪老四也不得不赶紧收手,运起内息抗衡罡风。 这两对巨掌,招式并不快,而是慢慢相迎。 诸葛疑加大了内力,他的一双巨掌猛地涨成了三个人高。 风骁骑也不甘示弱,他暗想:今天我与其被他们杀死,不如拼了老命,竭尽全力,那样的话,即使我遭到深空之力的反噬,或者是引发天脉的“天劫”和“心劫”,那我也死得其所。 可以悲壮而死,但绝不能苟且而死,何况,一旦落到他们手里,恐怕会生不如死。 风骁骑不断催发体内的深空之力,只见星脉渐渐隐去,这是因为深空之力已然全力启动,风骁骑的“虚空神掌”也暴涨到了三个人高。 两人的巨掌,已经和当初慕容遵我大闹焚月堂总舵时,拍死龙逝空的巨掌相差无几了。 诸葛疑无比震惊,他万万没想到,风骁骑竟然不要命的借用深空之力,硬生生让“虚空神掌”的威力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他大怒道:“臭小子,你不要命了?至于以命相拼吗?” 言下之意,诸葛疑竟然有些退缩,因为深空之力在三十多年前,给他带来了太过沉痛的回忆,这三十年来,他过得并不好,不得不隐姓埋名,偷偷苟活,直到神功大成以后,也还是先让自己的弟子们出山。 诸葛疑其实早已来到了遮天岭,只不过,他没有露面,而是等七个徒儿回来报告消息,他看到自己的徒弟来时七个,去时只剩四个,当然是震惊无比,再一打听,才知道是那个当年的梦魇——照云道人再度出现了。 “北门尊者”诸葛疑当场就想立即离开遮天岭,重新回北门,找到老地方,继续隐居,躲着照云道人。 可他详细打听了当时的打斗局面后,他断定照云道人目前已经遭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深空之力反噬危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只要让诸葛疑碰到照云道人,他绝对有信心一举击败照云道人。 因为他这三十年来,练就了一个大招,就是为了对付深空之力的。 可是,出师不利,他竟然遇到了风骁骑,遇到这个把“虚空神掌”和“深空之力”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少年,早在当年,出自“仙之道”的“虚空神掌”,可是和“深空之力”成为死对头,万万没想到,两者竟然还能够融合。 也不怪“北门尊者”诸葛疑想不到,毕竟,像风骁骑这样的奇遇,能够把“虚空神掌”和“深空之力”兼而有之的人物,实在是凤毛麟角,甚至就连照云道人和“北门尊者”诸葛疑也做不到。 但诸葛疑,仍然万万不肯使用那一招绝招,那是他留着专门对付照云道人的招数,绝不能轻易使用。 哼,眼前这个风骁骑,虽然能够强行催动如此强大威力的“虚空神掌”,但绝不是对付不了。 诸葛疑心态稍稳,慢慢推动巨掌前行。 眼看这两人的巨掌就要碰撞了,这该是何等的威力! 风骁骑此时已经眼角渗出鲜血,他对深空之力实在借用了太多了,而“虚空神掌”本身,也是要向虚空借力的,这就好比向两个利欲熏心,利息极高的高利贷放贷者借钱似的。 钱一旦借到,立即扣除一部分本金作为利息。 对风骁骑而言,他借来的力量,有一半都立即变成了利息,还给了放贷者。 所以,就在这两人的巨掌即将相撞之时,风骁骑的“虚空神掌”赫然已经缩小了,缩小到只要一个人的身形大小,而诸葛疑的巨掌,足足有三个人身形那么高大。 这已经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了,一来,风骁骑内力尚浅,不比“北门尊者”诸葛疑内息深厚,二来,风骁骑如果输了,恐怕会立即在当场暴毙,如果他侥幸赢下这一回合,他内在的经脉恐怕也会严重受损,得不偿失。 诸葛疑这一双巨掌还是无情的推了过来,风骁骑强咬牙关,“虚空神掌”往前一推。 砰砰一声巨响,整个山谷都似乎动荡了起来,大雪纷纷扬扬,被掌风卷起,飞散到四周的树林边,无数鸟雀惊飞而起,在空中兀自凄鸣不已。 胡第和龙凤年紧急滚爬到一边,江中白也赶紧护在了江奕舟的身前,却被这狂风卷起,差点跌落在附近那块巨石之上。 倪老四早已轻飘飘躲开在五丈之外,内心却震惊不已,这是他多少年来都没有见到过的景象,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师父何曾动用过如此的掌力。 他往场中望去,只见“北门尊者”诸葛疑仍然立在当场,风骁骑却向后退了足足五大步之远,风骁骑浑身在发抖,说不清这是被诸葛疑的神掌击伤了,还是被风骁骑自身的深空之力反噬的,只见他周身一层黑影渐渐弥漫开来。 诸葛疑大笑起来,笑声足以盖过狂风呼啸,“哈哈,年轻人,你现在内伤外伤都有,看你怎么活?就算金罗大仙来了,恐怕也救不了你了。” 风骁骑现在双眼迷离,有鲜血微微渗出,他看不清诸葛疑狂笑的表情,更是听不清他嘲讽的话语,他只觉得体内在熊熊燃烧,仿佛自己的经脉就要被一股无形之力烧光了。 他的双手一直在发抖,接下诸葛疑这惊天一掌,并不足以让他感到喜悦。 因为他已经完全透支了他生命的所有,正如诸葛疑所说的,风骁骑受的外伤,主要是在他的手掌,手腕,以及胸前被巨掌掌风扫过的部位。 至于内伤,则来自两方面,诸葛疑巨掌带来的内伤,以及他过度使用深空之力,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这一瞬间,风骁骑才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和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之间的差距。 如此巨大的差距,可为何叶千行还如此看好我,认为我八个月后江湖点将大会上会成为叶千行的对手呢? 可笑,可笑啊,风骁骑强忍着不让自己倒地,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倔强,他眼前变得越来越昏暗,是这一场大风雪,吹来了浓厚的乌云吗? 好困,好累,从小时候,风骁骑就要忍受,忍受师兄们的欺负,忍受慈广等人在他身上练拳脚,到了后来,他又在江湖上拼杀,为了让镜妹能够摆脱大劫,为了让自己能够在江湖上闯荡出一番事业。 野心的代价,原来需要生命来衡量。 胡第这时拍了拍身上的雪堆,纵身飞到风骁骑身边,扶住他,大声喊道:“风骁骑,你别倒下去,坚持住啊。” 倪老四在旁边冷笑道:“怎么样,现在体会到昨天我们感受到的痛苦了吧,哈哈,不但风骁骑要死,你和你的同伴都要死,那个妖艳的娘们也要死,我们老三已经去收拾她了,哈哈。” 江中白也得意的笑起来,说道:“什么狗屁魔教,什么狗屁深空传人,在尊者面前,都是纸老虎罢了,就算叶千行现在出关,又能怎样?遮天岭就是我们江家的,谁也夺不走!” “北门尊者”诸葛疑打断了江中白,说道:“其他三处藏宝地到底在什么地方,今天你要是找不出来,你就和他们埋一起吧!” 江中白笑脸凝固,晒笑道:“遵命,尊者您放心,我已经在全力寻找之中,今天应该能有眉目。” 诸葛疑冷笑一声,从身后忽然扔出一把长剑,扔在江中白的脚边,江中白一看,脸色不禁变色,说道:“尊者,这……这不是名儿的宝剑吗?您……名儿在哪里?” 诸葛疑冷笑道:“江水名在哪里,老三知道,嘿嘿,我也不知,不过,我也不需要知道,只要今天我不回去,老三就会把江水名的一条胳膊送过来,嘿嘿,也可能是腿。” 第299章 黑影可怕 江中白和江奕舟面色惨白,他们这才明白,原来“北门尊者”并不信任江中白,也不信任徒孙江奕舟,所以暗中让老三去绑架了江水名,作为要挟。 “我要是你,现在二话不说,就赶紧去找藏宝地了。”倪老四在一旁敲打着。 江中白恨恨的看了风骁骑一眼,但对诸葛疑只能赔上笑脸,“好,好,我这就去,只不过这个风骁骑欺负我家姑娘,我总该报仇吧?” “胜败岂不是常事?你家姑娘不过就是技不如人,怎么能说人家欺负她了?况且,我已经替徒孙儿报仇了,你们还想怎样?和我谈条件?”诸葛疑白眼一翻,冷然说道。 江中白心里只想痛骂“北门”一派,当初魔教为了套取藏宝地的所在,好歹还是用的美人计,而他也将计就计,好好的爽快了一番。 如今“北门”成了芒刺在背,竟然用出了要挟胁迫的手段,哎,早知如此,还不如把藏宝地所在告诉那个美娇娘。 江中白心里不忿,但表面上却笑得很欢,说道:“尊者言重了,我们哪里配和您提条件啊。不过是关心则乱,名儿在三师父那里,一定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只是今天,真的不可能找到三处藏宝地,遮天岭地势极为广阔,数百座群峰连成一片,况且又是这么大的风雪,今天能够在这附近找到一处藏宝地,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诸葛疑看了不看江中白,只是看了看天色,说道:“这天色已经过了晌午,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今天必须找到三处藏宝地,如果你脚程不够,就让老四他们带着你飞身前去。” 倪老四明白师父诸葛疑的意思,他马上就走到了江中白的身边,说道:“请吧,我们最好别耽误时间,我那三师兄,他表面性情沉稳,实际上内心最为急躁,师父一句话,他可能做出两分事情,说不定,明天送到你面前的,是你儿子的两条胳膊,当然,你放心,也可能是两条腿。” 江中白面如死灰,心里再怎么痛骂“北门”也没什么用。 江奕舟说道:“四师父,我脚力不行,就不拖延你们的节奏了,我留在这里,照顾师祖他老人家吧,给他捶捶腿,揉揉肩什么的,尽尽徒孙的本分。” “北门尊者”哈哈大笑道:“徒孙儿到底是乖巧,我看行,你就留下来吧,老四,你跟着江中白去找藏宝地,找到了立即发信号,如果你自己看到藏宝地拔不出眼了,哼哼,后果你知道。” 倪老四立马跪地,说道:“师父,您还不相信徒儿吗?徒儿找到藏宝地后,绝不会走进去,只会在门口等师父前去亲自鉴宝。” 诸葛疑点点头,说道:“武不动的下场,你也看在眼里了,未经我的允许,竟然把‘仙之道’心法擅自给了这个年轻人,我挖掉他的眼睛,也是执行家规,哎,我心里还是痛的。” 说这番话时,诸葛疑脸上笑逐颜开,哪有半分心痛的样子。 江中白和江奕舟听了之后,莫不寒毛耸立,暗想:这个老头还练什么“仙之道”,简直比妖魔更要魔性,这什么狗屁“仙之道”啊。 风骁骑此时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一句,他心里大吃一惊,没想到“北门尊者”诸葛疑竟然下得了如此狠心,把自己的大弟子眼睛都给废了,仅仅因为武老大感恩风骁骑仗义挺身,把“仙之道”心法赠送给了风骁骑,如此可见“北门”一派的心狠手辣。 现在想想,三十多年前,照云道人给与“北门”一派沉重的打击,把这一派逐出了江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到底照云道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亦或者,照云道人做过更多的好事,还是更多的坏事呢? 然而,这些问题对风骁骑而言,已经无心无力去想,他的体内已然熊熊“烧尽”,几乎枯竭了,这种枯竭的感觉,他以前从未体验过。 难道这是人之将死的感觉?风骁骑不再去想这些痛苦,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镜水月干净如秋月的面庞,这张美丽可爱的脸庞,从小时候的俏皮可爱,慢慢变成了清纯百合,沾了早晨的露水,沁入风骁骑的心脾。 风骁骑慢慢伸出手,好像镜水月就在他的面前,他多想再去抚摸一下这张可爱的脸庞,他仿佛听到镜水月在同他说话,说着他们两人的往事…… “骁骑哥,你又迟到了,到哪里调皮去了?”镜水月从来都是早早的坐在望世楼的椅子上,摆开一本书,在那里等着风骁骑,几缕阳光,从书窗照射进来,打在镜水月白皙的脸蛋儿上,她浑身上下都发着迷人的光彩…… 这是他们两人的起点,也是风骁骑渴盼的终点,可如今,就在这场寒冷彻骨的暴风雪中,在这偏远的崇山峻岭之间,他就要步入自己的埋尸场…… 终于,风骁骑再也忍不住,倒在了地上,陷进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胡第脸色惨白,他深知,风骁骑的倒下,意味着他和龙凤年的下场恐怕也是有死无生。 “北门尊者”诸葛疑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什么狗屁深空传人,哼,照云老儿,我还没有找到你,等见到你之后,我真想看看你得知传人死去之后,那副表情,哈哈。” 江湖之上,越是武功高的人物,越是看重传承,毕竟,辛辛苦苦一辈子,积攒下的声名,领悟到的无上武功,如果没有了传承,人死如灯灭,到头来,岂不是一场空? 虽然照云道人为人孤傲,一向自负,他的本意也不是想收风骁骑为传人,但在机缘巧合之下,照云道人反而更加坚定的认为:风骁骑就是命中注定接受他传承的深空传人。 正因此,尽管风骁骑屡次冒犯照云道人,但照云道人都没有和他计较,反而在那场大风雪之中,救了风骁骑一命。 如今,风骁骑已经倒下,可照云道人去了哪里了呢? 江中白看到这个场景,心满意足的走了,当然,也是不敢不遵奉“北门尊者”诸葛疑的命令,毕竟,这个老家伙心狠手辣,不但弄瞎了自己嫡传大弟子武不动的眼睛,而且杀死了风骁骑。 江水名落在了他的手上,明天断个胳臂,后天弄断个腿脚,对诸葛疑这种人物来说,真如家常便饭一般。 江中白心里不禁懊悔,夹在魔教与北门之间,他们江家真如砧板上的肉,毫无反击还手的余地,本来江中白想拉拢北门与魔教抗衡,为此他不惜透露出藏宝地所在,可是,北门的贪心实在太过,甚至远胜于魔教的贪婪,简直是引狼入室。 早知如此,江中白还不如安稳的当他的魔教清风堂堂主哩,然而,现在后悔也晚了。 倪老四也跟着江中白一起去了,这里只留下了诸葛疑和江奕舟,以及颤颤巍巍站在他们面前的胡第与龙凤年。 诸葛疑心情大好,毕竟除去了深空传人,多少报了三十多年前的仇怨,他纵情大笑,在胡第听来,这一声声笑声,像是催命的符音,分外恐怖。 胡第走到风骁骑身边,蹲了下来,叹息道:“骁骑兄弟,多谢你临危不惧,出来袒护我,要不然,你不会搭上性命,我胡第这一生无法报答,只愿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德。” 他看着风骁骑的脸,只见风骁骑的面容异常平静,一层隐约的黑气渐渐布满他的周身,胡第吓了一大跳,他忽然想起上次那个怪物照云道人曾经说过:有着深空之力的人,死并不是死,而是蜕变为一个嗜血的凶残怪物,最终成为江湖无敌的祸患,难道,风骁骑“尸变”了? 胡第一生从未有如此恐惧过,哪怕几度经历生死,他也没有害怕过,可是想到这个前景,他的心里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龙凤年在一旁问道。 胡第惊慌道:“风骁骑,他……没死……他会变成嗜血的怪物的……” “北门尊者”诸葛疑笑声凝固住了,他也在盯着风骁骑的“尸身”在看,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采。 “到底怎么回事?”诸葛疑反而先发问了。 胡第冷笑一声,继而又大笑起来,说道:“你身为‘北门尊者’,你会不知道?” 诸葛疑面色一沉,“小子,快说,你再啰嗦,我一掌劈了你,哼哼,或许,也可以让你尝尝‘忘神’之术的厉害。” 胡第死死盯着诸葛疑的面庞,冷笑道:“前两天,我们见过照云道人,他躲在一团黑影里,就是不露面,他很轻松的就杀死了你的三个弟子,风骁骑看不下去,挺身而出,为你的徒弟们说话,并且,为了你的徒弟们,他敢于挑战这个可怕的怪物。” 诸葛疑眼神冰冷,似乎无动于衷。 “可是,那个怪物照云道人却没有动手,他说,具有深空之力的人,如果死去之后,就会蜕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不死不灭,会给江湖造成巨大的祸患,现在看来,照云道人并没有吹牛妄言,你看风骁骑的变化了吗?待会他再度醒来,恐怕就会变成这样的怪物了,哈哈,不知道到时候,他是先喝你的鲜血,还是喝我们的鲜血,哈哈哈哈。” 胡第的笑声凄厉无比,龙凤年不禁吓得打了一个寒战,他想逃跑都没有了力气。 江奕舟更是脸色白如寒雪,她只好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师祖。 “北门尊者”诸葛疑冷笑一声,说道:“胡说八道,乱扯一通,风骁骑要是真的变成这样的怪物,我把他再灭一次,哼哼,就算照云老儿变成这种怪物,也吓不倒我!” 诸葛疑话虽如此,但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养成了多疑猜忌的性格,在他看来,他之所以能够练成“仙之道”无上心法,正是因为他没有“人之常情”,去除了“人之常情”,不再有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于心,所以才能够修炼得逞。 诸葛疑暗自凝气,一个一人高的巨掌又立在他的身前,他想用这一掌,把风骁骑的“尸身”彻底摧毁。 第300章 萧彤忽至 胡第面色一变,他没想到,自己这番话,竟然害的风骁骑有可能“尸骨无存”,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他宁愿死。 于是胡第搭起金色长弓,这一次,他搭在弓弦之上的,是九支金色羽箭,这也是他最厉害的绝招——一箭九天! 诸葛疑这一掌已经拍出,招式不快,却威力巨大,隐隐挟带着风雷轰鸣的声音,向风骁骑倒在地上的“尸身”拍去。 胡第怒喝一声:“你敢!”他的九支羽箭尽数射出,三支直扑巨掌,三支直扑诸葛疑的面门,另外三支确实向上飞腾,从空中下落,直扑诸葛疑的头顶顶心处。 诸葛疑的巨掌忽然一分为四,其中一掌,把射向巨掌的三支羽箭抓在手里,捏了一个粉碎,另外一掌,则把射向自己面门的三支羽箭,拍成了齑粉,还有一掌,向头顶上方一挡,把三支射向头顶顶心的羽箭反抓在手,然后往胡第处奋力一掷,胡第连忙躲闪,差点就被这三支羽箭洞穿。 最后那一掌,则实打实的拍在了风骁骑的“尸身”之上,扬起了阵阵雪粒子,等雪尘落定,胡第看到了一幕惊奇的情景,风骁骑的“尸身”完好无损,身上布上了一层更深更黑的黑气。 诸葛疑露出了惊讶不已的神情,他一掌化为四掌,不但轻而易举的破了胡第的绝招——一箭九天,而且还实实在在的拍在了风骁骑身上,如此强劲的掌力,风骁骑应该“尸骨无存”才对,可风骁骑却没有丝毫损伤,难道,真如胡第所说,风骁骑发生了恐怖的“尸变”? 就在诸葛疑等人呆呆的望着风骁骑“尸身”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阵风铃声。 叮铃叮铃,风铃声在北风中清脆悦耳。 只见一个女子,手里牵着一匹白色骏马,往这边走来。 这个女子一袭白衣,面容逐渐清晰,胡第和龙凤年不禁大为感慨,此女子实在是太漂亮了,宛如天女下凡,而且,这个女子,他们并不陌生,此女正是——楚萧彤。 胡第和龙凤年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得知,楚萧彤被当年的随云师太魂魄附体,然后从贺州消失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这个女子。 那么,她是楚萧彤呢?还是随云师太呢? “北门尊者”诸葛疑面色严肃,冷冷看着这个款步走来的女子,她人如世间遗珠,身后的那匹白色骏马,洁白似雪,只有在双眼之间,有一抹胭脂红,一看便知是一匹世所罕见的名马。 一片寂静,只有风雪声。 楚萧彤走到场内,看了一眼众人,目光清冽,俨然如神,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风骁骑的“尸身”之上,目光中似乎有泪光闪过。 “北门尊者”诸葛疑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压在心头,他很想反抗这种压迫感,于是粗着嗓子喊道:“喂,你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敢一个人来这座深山野岭,是活腻了吗?” 楚萧彤目光慢慢从风骁骑“身上”挪开,望着诸葛疑,开口问道:“你是何人?这人是你杀的吗?” “北门尊者”诸葛疑放声大笑,说道:“正是老子杀的,嘿嘿,他本事有限,当然该死。” “哦?是吗?那你如果打不过我,死也是活该了?” 楚萧彤的声音冷冰冰,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霜。 “北门尊者”诸葛疑哈哈笑道:“老夫想死已经很多年了,但是奈何,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杀我的人,哈哈,怎么,姑娘,你想杀我?” 楚萧彤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杀你,实际上,我只想杀一个人,不过,我心里有个声音很愤怒,她要我杀了你。”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风骁骑的“尸身”上。 胡第暗想:难道楚萧彤喜欢风骁骑,那么,事情就有了转机啊。 胡第大声说道:“这个老头就是‘北门尊者’诸葛疑,是他,用惊天巨掌,杀死了风骁骑,风骁骑本来是为了救我的,姑娘,如果你真能够杀死这个老头,我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报答你的恩情。” 楚萧彤这才看了胡第一眼,淡淡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当牛做马,这样的话,我听腻了。” 她微微哀怨的模样,彻底打动了胡第的心,如此美女,一言一行一步,都透着无限的美丽,这是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杰作,造物。 “北门尊者?没听过……”楚萧彤微微皱眉。 “北门尊者”诸葛疑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霜,冷笑道:“你很快就知道我了,哼,让你试试我的忘神之术,成为我永远的奴隶,哈哈,你就会乖乖一辈子跟着我了,哈哈哈哈。” 他的栗色眼睛开始慢慢布满了光彩。 胡第纵身一跃,跳到了楚萧彤的身前,挡在她面前,说道:“姑娘,别看他的眼睛,他会‘忘神’之术!” 楚萧彤确实满脸不在乎的样子,淡淡说道:“哦?忘神之术?他练得是‘仙之道’吧?” 诸葛疑大声笑道:“哈哈,女娃子,看来你也知道仙之道啊,嘿嘿,看你好像也会两下子,你可知道,我最喜欢泼辣与清冷的女子了,她们一旦调练得当,简直能让人欲仙欲死,哈哈,我几十年来,这样的姑娘也就遇到过两三个,可惜她们身子骨脆了点,没有一两年,就受不了折腾去世了,哎,你的身子骨,看起来也有点柔弱啊。” 胡第不知为什么,如此害怕这个女子被牵扯进来,受到伤害,他连忙回头对楚萧彤说道:“姑娘,你快快走吧,诸葛疑武功实在高强,我们都不是对手啊!” “你明知不是他的对手,怎么还挡在我的身前?莫非你喜欢我了?”楚萧彤淡淡说道,面无表情,似乎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胡第老脸一红,尴尬说道:“没有……不是……我……只是看诸葛疑的手段太过残忍,不忍让姑娘你受到伤害。” 楚萧彤冷然一笑,这一笑,简直要把胡第的心融化了,但她的话语却很伤胡第的自尊心:“你有本事不让他伤害我吗?” 胡第脸更红了,说道:“我没有这个本事,但我拼死也要挡上一挡,姑娘趁机赶紧骑上你的马,逃跑吧?” 楚萧彤似乎很喜欢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说道:“我楚随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天地之大,任我遨游,说来也怪,没人能够挡住我。” 她玉手一指,说道:“我要进入这个山谷,你们都赶紧让开吧,要不然我心情不好,你们可能就遭殃了。只是这个老头,他杀了这个年轻人,我不能不管。” 胡第既陶醉在楚萧彤的笑容里,却也暗自揣度:这个女子自认是楚随云,不认为自己是楚萧彤,难道这个就是二百多年前,叱咤江湖的随云师太? 一想到这个女人已经有两百多岁了,胡第心里还是吓了一大跳。 楚萧彤好像能够看穿胡第的心事,冷笑一声道:“不错,我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这个老头恐怕当我的重孙都不配哩,哈哈。怎么,你是不是吓住了?” 胡第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说道:“哪有,不怕……姑娘貌若天仙,哪是二百多岁,简直就是黄花姑娘一般……是天上的仙女……” 楚萧彤微微一笑,再不说话。 “北门尊者”诸葛疑干笑两声:“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两百多岁,嘿嘿,怕是你脑子不正常吧,你想当神仙,那还不简单?只要你跟了我,我保准你欲仙欲死,开心快活,哈哈。臭小子,你想跟着陪葬吗?老夫成全你!” 说罢,诸葛疑运起神通,只见他右手一推,一只一人多高的巨掌忽然出现,慢慢向胡第扑来。 胡第只觉得压力巨大,根本无法运起避开,他暗想:没想到我死的如此丢人。 就在巨掌马上欺到身前的时候,胡第只觉得身子飘忽,肩膀被人轻轻一拨,自己便飞到了一旁,他回首一看,发现是楚萧彤把他拨开到一边的,这时巨掌离楚萧彤还有三尺距离。 胡第大呼一声:“姑娘……快跑!” 却见楚萧彤微微一笑,不知她从哪里抽出一把长剑,几个剑花起落,她的身形像是在起舞流觞,面前那只巨掌碰触上这几招剑式,化成了一阵云烟,消失于无形。 诸葛疑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只见巨掌如此轻易就被她化解掉了,而她的剑招到底是什么古怪,诸葛疑竟然没有看清,他甚至连这个女子的宝剑藏在何处,都没有看清。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诸葛疑的巨掌就这样消散了,那个女子一动也没有动过。 诸葛疑愣住了,久久不知该说什么。 反倒是楚萧彤说话了,“你还没有用出全力吧,看你的功力,似乎能够驾驭四人多高的巨掌,还算马马虎虎,你可以试试全力打过来。” 这番话已经是一种挑衅了。 诸葛疑面色变得极其难看,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这个女人竟然洞穿了我的功力极限,她是怎么知道我最多能够驾驭四人多高的巨掌的? 楚萧彤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或者,你可以试试用一下你的‘忘神之术’,我有好久好久都没有和‘忘神之术’较量过了,现在想想,倒是挺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的,心智还算坚强,反过来把‘忘神之术’挡了回去,那个人从此失去了神智,下场倒是有点可怜。” “北门尊者”诸葛疑听闻这句话,脸上肌肉不住的抽动起来,他想起师父曾经对他讲述过,“忘神之术”虽然极其强大,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如果你试图对那种意志力极强的人使用“忘神之术”,很有可能反受其害,祖上就有一位高手,因为对一个意志力极其坚强的女侠使用“忘神之术”,结果被反噬,从此失去了神智,沦为了街头乞丐,甚至怎么吃饭都不会了,到最后活活饿死在街头。 莫非,这个传说中的意志力极强的女侠客,就是这个随云师太? 第301章 随云真剑法 诸葛疑的心里不断打着鼓,他有了主意,无论如何,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这处山谷里,就有一处藏宝地,但目前来看,先等这个女人走远之后,再考虑去藏宝地也来得及。 他干笑两声,说道:“今日老夫心情好,忽然不想杀人了,好吧,绕过你们吧。” 他说走便走,启动身形,刚要远离山谷,只见那个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想纵身飞离的路线上,诸葛疑不由停下脚步,问道:“怎么,女娃子,想跟着老夫走吗?” 楚萧彤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跟你走,可是,也不想让你走,你还有两个问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 说罢,楚萧彤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个问题,是不是你杀死了这个人,如果是,那我只好取你性命,没办法,虽然我不想大开杀戒,但我内心里的另一个声音,报仇欲望太过强烈,我不能不遵从一下她的心愿,请你别怪我。” 这话说的如此温柔客气,好像是请人到家里吃饭似的殷勤语气,实则却是要杀了诸葛疑。 诸葛疑心里不禁一跳,他现在毫不怀疑,这个女人真的有能力杀死他。 “第二个问题!”楚萧彤伸出第二根手指,忽然面色一寒,“却是你惹我生气了,听说你用‘忘神之术’,掌控并且折磨死了两个无辜的女人,你可知,我楚随云平生最恨哪种人?” 诸葛疑干笑两声,心里已经发毛,“哪……哪种人?” “我平生,最恨的是,男人!所有男人,都对不起女人,只不过是程度不同罢了,这么多年以来,我的脾气好了很多,一般欺负女人的男人,我见到了,也就是小惩大诫,去他一条胳膊腿儿什么的,实在是无情负心之人,我无非也就是废他的眼睛,阉割了他罢了,好多年来,像你这样可恨的男人,我可是没见过呢。” 说到最后,楚萧彤竟然笑了,然而,笑声里充满了杀气。 “北门尊者”诸葛疑暗骂自己:我他么乱说什么话?这不是招惹了一个天煞星吗?我他么也真是倒霉,三十多年前,想着已经武功大成,要到江湖上大展拳脚,结果遇到一个疯子一样的照云老儿,如今,我特么已经复出,感觉能打过照云老儿了,可又遇到一个两百多年前的老妖怪,这……莫非就是我“北门”不幸吗? 楚萧彤收敛笑容,冷冷说道:“出招吧!” “北门尊者”诸葛疑紧咬牙齿,怒道:“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哼,我不信你能够接下我的十分功力!” 说罢,诸葛疑凝神聚气,手掌连续变幻招数,催动体内气息,只见他的面前渐渐有了两只巨掌,巨掌慢慢变大,从一人多高,变成了四人多高的规模,看起来极其恐怖。 巨掌还没有推动,就已经引来了山谷里的猛烈罡风,胡第和龙凤年被这罡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可胡第还是奋力睁开双眼,他看向楚萧彤,发现她衣袂飘飘,俨然静静绽放的白玉莲,在风雪之中,俊美非常。 楚萧彤冷冷看着这双巨掌,毫不所动,也不拔剑,也不躲闪,就是在那里怔怔看着。 胡第看到了,楚萧彤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那是一股淡淡的杀气,从她的心底蔓延,直到眼睛里,这股杀气上面,蒙了一层似霜似雾的东西,那是谁的眼泪?又是为谁而流呢? 诸葛疑看到楚萧彤毫不躲避,甚至连剑也不拔出来,心里更是恼怒异常,怒笑道:“你自己不拔剑,就是等死,哈哈,你喜欢这个年轻人,那老夫成全你们,让你们葬在一个墓穴里吧!” 终于,这双四人多高的巨掌推动了,速度奇快无比,完全不像之前的巨掌那种缓慢移动的速度,胡第大感意外,连忙高喊:“姑娘,小心啊!”然而他能做的,以前就是在这里喊一喊了,他甚至要运用全身气力,才能不被这罡风吹跑。 只见这双巨掌飞快的拍向楚萧彤。 楚萧彤在巨掌离她还有六尺距离的时候,忽然拔剑了,这一剑,同样没有人能够看得清楚从哪里拔出来的,她的剑招比刚才更快,身形也展动起来,像是忽然绽放的一大朵鲜花,剑招破空之声,俨然是凤鸣声声,“随云剑”的凤鸣! 这是“随云剑法”,然而,这种剑法的招数尽管庄黎也会,楚萧彤也会,甚至镜水月也练过,但由楚随云手里用出来,完全是天地之别的境界差距。 仿佛天地间的所有云雾之气,都被“随云剑”挑动起来,这样的风雪,正好适合“随云剑”的展开。 一剑天地清,风云化为尘。 诸葛疑只觉得眼前迷离,似乎有厚重的云雾出现在自己的巨掌面前,云雾像是张开了一张大嘴,嘴里射出无数剑影,他的巨掌被这些剑影密密切割,切割成片,然后成丝,忽然间,这双巨掌就烟消云散了,好像化进了迷离的云雾之中,再也不见。 连同诸葛疑的十成内力,这双巨掌好像泥牛入海,被楚随云的剑法彻底化为无影。 诸葛疑噔噔噔向后退了几大步,他喘着粗气,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一身白衣,衣袂飘然,脸上略带上了一层红晕,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她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剑,如贯日长虹,仍在兀自鸣声,像是在对敌人发出挑衅的战歌。 诸葛疑心神大乱,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这时,风雪渐渐散去,罡风也停息了,远处山谷似乎还回响着刚才这番搏斗的回声,阵阵传远。 胡第和龙凤年渐渐睁开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见不可一世的“北门尊者”诸葛疑脸色铁青,嘴角还流着血,他一脸苦相,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猖狂的景象。 而那个白衣女子呢?她傲然而立,像是高洁的仙女,不可触犯,她手里的那柄剑,龙凤年见过,正是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曾经大展拳脚的“随云剑”,而这,也正是随云师太两百多年前佩戴过的宝剑。 “北门尊者”诸葛疑声音颤抖,说道:“女侠,请饶我一命啊……我活了这么久,也离死不远了,我这就远离江湖,再也不问世间事,再也不伤害任何一个女人,我之前,太过无知了……我知错了。” 胡第在一旁插话道:“姑娘,这个人说话完全不足信啊,趁现在杀死他吧,否则将来他必定危害武林!” 楚萧彤冷然说道:“你这人废话真多,本姑娘还偏不想杀他了”,她转过脸,对“北门尊者”诸葛疑说道:“我看那个少年还有转救之机,暂时饶你一命,至于你所负的那两个女子,你可要日日夜夜记住她们的面容,她们终究会来取你的性命。” “北门尊者”诸葛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逝去如风,敢情他逃命的功夫并不弱。 胡第一时无语,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随云师太竟然如此轻易就把“北门尊者”诸葛疑给放跑了,这可是纵虎为患啊。 但胡第也不敢出面指责她,毕竟人家的武功修为如此之高,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 这时,楚萧彤一言不发,走到了风骁骑的面前,她忽然翻掌,慢慢向风骁骑的印堂拍下,只见那层黑气渐渐从风骁骑的印堂处收敛了回去,风骁骑的面色也开始由白转红。 胡第跑到风骁骑和楚萧彤身边,急切道:“女侠,你……你把骁骑兄救活了啊,你真是神通广大。” 楚萧彤白了胡第一眼,说道:“你一向都这么多话吗?” 胡第立即闭上嘴,他暗想:我平时说话真的不多,可是不知为什么,见到楚萧彤,哦,不,应该是楚随云之后,我就忍不住总想和她说几句话,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难道真不成,我爱上了她? 想到这里,胡第羞惭的低下了头,毕竟,他和楚随云的武功差距实在太大,而且年龄,也是相差足足两百多年之久,这在他心里几乎是无法逾越的障碍。 龙凤年这时也怯生生走到了胡第身边,只见风骁骑慢慢从嘴里吐出一口气来。 他本来受了诸葛疑巨掌一击,加上他体内借用深空之力实在太多,以至于他的经脉几乎差点尽数迸裂,但楚随云本来就是妙手回春的医术圣手,再加上她修为高深,竟然用了不知什么方法,让风骁骑转死为生。 楚萧彤此时长出了一口气,叹道:“他也是天生命大,福报深远,恐怕这个江湖因为他,将有极大的变化。”她的眼角莫名流下了一行泪。 这行泪水,是深藏在楚随云体内的楚萧彤,为风骁骑而流。 胡第看着美人垂泪,几乎看待了。 楚随云冷冷瞧了胡第一眼,说道:“你看够了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姑娘你是在问我吗?我叫胡第,是……” 楚随云一摆手,说道:“我不关心你是谁,从你刚才的神态来看,这个风骁骑是你的朋友吗?” 胡第想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好,我还有事,要去遮天岭的鬼绝之谷,我不可能照顾他了,你就代我照顾吧,待我办完事情,离开深谷后,自会去找你……” 胡第一听楚随云要离去,心中多有不舍,但又听到她说会来看他,心里很是高兴,但他很快就明白,其实楚随云挂念的是风骁骑的安危,再次归来时,她也是来看风骁骑,并不是看胡第。 胡第心里百般复杂,如此心境他从来没有过,一时之间,失望之余,他甚至不怎么想照顾风骁骑了,但毕竟有风骁骑在身边,好歹以后楚随云也会回来,总好过她闲云野鹤,遨游四海,不知所踪。 第302章 重生成废 想到这里,胡第用力点点头,说道:“我会好生照顾骁骑哥,只是……你真的会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呢?” “你问的太多了。”楚随云站起身来,牵着身后的白色骏马,往那块巨大石头走去。 深谷之入口,这块巨石不知立在此处千百万年,可楚随云看着这块巨石时,目光却似乎并不陌生,好像重新见到了一个老朋友似的。 楚随云看到风雪冰晶和岁月流痕已经腐蚀遮盖了巨石上的字迹,也只是苦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这块巨石之上写了什么字,也知道是谁写上去的,但如今看来,白云苍狗,竟然像是一梦千年。 楚随云牵着白马,慢悠悠的走进了山谷之中。 胡第忽然追上几步,喊道:“女侠,你可要小心啊,山谷里面有一些很坏的恶人,你要多加提防啊。” 然而楚随云像是没听到,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身影逐渐隐没在风雪之中,只有一声声风铃,不时传来,渐渐也听闻不到了。 龙凤年走到胡第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胡老弟啊,你这是爱上了这个女人啊,我劝你还是头脑清醒一些吧,这么高深的道行,恐怕叶教主也未必会是她的对手,你别做什么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春秋大梦啦!” 胡第只是呆呆望着山谷,山谷里只见风雪,不见倩影。 龙凤年又接着说道:“哎,你还怪我用情太深,其实你才是入情之人啊,不过,幸好她及时出现,要不然我们现在已经被‘北门尊者’诸葛疑宰了……” 这时只听一阵风声,胡第和龙凤年往回一看,赫然是藏如海赶到了。 两人赶忙跪拜,胡第正要解释一番,藏如海却挥手示意不必多言,他其实已经看到了刚才的一切。 然而,为什么楚随云没有注意到藏如海呢? 藏如海心里盘算着,他冲龙凤年说道:“把风骁骑带回江家大院,吩咐顾氏姐妹照顾好他,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得去和他说话。” 胡第忙问:“义父,这处山谷里,涌进了江中白父女,还有可能藏身‘北门七子’残孽,我们该怎么办?” 藏如海目光如炬,盯着胡第,又看了看龙凤年,沉声说道:“你们只要记住一点,不可动情,则万物无法侵袭心智。” 龙凤年和胡第连忙拜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 藏如海望着山谷,冷冷说道:“反正这场大风雪停止之前,他们也不会出来,我们先回去吧,美娇娘和明一两人都受了重伤,这一次我们要好好盘算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了!” 龙凤年和胡第齐声称是。 “无论如何,在叶教主出关之前,我们魔教必须在遮天岭站稳脚跟,谁也不能阻挡,挡者格杀勿论!”藏如海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龙凤年背起风骁骑,和胡第两人展开身形,跟上藏如海的步伐,一起往江家大院赶去。 风雪更急,这场大雪,恐怕还要再下七天七夜…… 遮天岭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大的风雪了。 ………………………………………………………… 风骁骑睁开双眼,恍如隔世。 朦朦胧胧之中,他做了很多很多个梦,梦里他时常想起镜水月,然而让他印象深刻同时也大感意外的是,他也常常想起楚萧彤。 楚萧彤曾和他一起走过山丘,看过月亮,喝过辣酒,吃过野猪肉,她对他的感情,风骁骑何尝不知,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是觉得亏欠着楚萧彤的,终于,楚萧彤被魂魄附体的那一幕,让风骁骑猛地惊醒了。 风骁骑朦胧中,感受到自己躺在一个温软的床榻上,青纱罗帐,这一家显然是富贵人家,离床榻位置不远处,有一扇窗户,微微开着窗缝,时不时透进来一股凌冽的寒气,屋子中间烧着一盆火炉,火苗烧的很旺,使得整个屋子都很暖和。 风骁骑咦了一声,他发现自己几乎无非动弹自己的身体,好像他只有魂魄回来了,从幽深黑暗地狱之中,从那一连串古里古怪的梦境之中,但他的身体,体内的经脉,似乎都消失了一般。 这一声“咦”,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只听一阵脚步声走了上来,风骁骑看过去,这个人他认识,正是藏如海手下十二大明王之一的,“兔秀明王”顾疏云,她穿着一件红花青底的小袄,脸蛋儿红扑扑的,显然一直守在屋子里的某处。 一时间,风骁骑只觉得脑子里空空如也,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在什么地方?”风骁骑问道。 顾疏云嫣然一笑,说道:“风公子,现在你是在我们魔教总舵。义父交代下来了,让我们好好照顾你。胡第他都已经来看过你十多次了。” “魔教总舵?我……睡了多少天了?” “三天三夜了,风公子你可真能睡!”顾疏云看到风骁骑苏醒,显得很高兴,她脸上难掩倦容,显然是这三天三夜的照顾极其劳神。 风骁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干净崭新的一身,他想到这三天三夜,顾疏云一定是花了很多心思照顾自己,心里十分感激,当即要起身躬谢一番。 顾疏云连忙扶住风骁骑,说道:“风公子你别任性啊,你受了很重的伤,义父看过你的经脉,说你如果能够熬到苏醒,就算度过这次劫难了……” 风骁骑眉头一皱,问道:“我好像感受不到我的经脉何在,我是受了什么伤,是你义父救了我吗?” “这……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啊,胡第和老龙他们应该最清楚,他们也受了一些内伤,会不时过来看看你。” 这时,顾疏云往门口大喊道:“来人啊,风公子醒了,速速通报义父,以及各位师兄弟们。” 门口服侍的下人们赶忙应了,小跑着去禀报去了。 风骁骑深吸一口气,再次试了试体内的星脉和深空之力,发现丝毫感觉不到一丝丝踪迹,这种感觉,像是重新回到了他学武之前的那种感觉——手无缚鸡之力,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菜鸟。 风骁骑陡然间心里凉了一大半,镜水月还没有找到,楚萧彤还没有脱离随云师太的掌控,再往更远处说起,江湖大乱就在眼前,可他此时,竟然失去了武功,如何不让风骁骑心里万念俱灰? 他的眼光随着屋子里的暖炉渐渐暗淡了下来,外面灰蒙蒙的,甚至看不清是白天黑夜,是哪个时辰。 风骁骑一头又栽倒在床上,什么话也不想说,顾疏云吓了一跳,连忙给风骁骑把脉,发现他生机并无问题,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不知为什么风骁骑如此沮丧,难道死而复生,大难不死,不是应该很高兴的事吗? 顾疏云与顾疏离姐妹很少会外出与敌人交手,她们更多的任务职责都是主内,负责看家护院,打点魔教总舵上下事务。 这两姐妹,一个擅长理财,一个擅长管家,经过她们二人这些天的努力打点,往日的江家大院,已经被基本改造成了魔教总舵的风格。 以往江家的家丁和仆人,都经过顾疏离与顾疏云姐妹的细细臻察,该淘汰的全部淘汰,能留下的人,也都喂服了特别制作的毒药,借此对他们进行控制。 对于暗地里想闹事的家丁和老管家们,顾疏云和顾疏离也没有手软,杀了几个带头的,如此恩威并施,手段强硬狠辣,终于把江家大院彻底变成了魔教总舵。 尤其是江中白与江奕舟、江水名等人已经逃入了遮天岭的深山老林之中,江家从此彻底变天。 让顾疏云等人意外的是,江家大院里搜罗出来的财宝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多。 藏如海分析认为,这是江中白狡兔三窟之策,他把财宝并没有全部放在大院里,许多财宝恐怕还在遮天岭深山的某处,因此,藏如海派人牢牢把守遮天岭的各处要塞。 毕竟,在深山老林里,只有金银财宝,等于啥都没有,吃喝用度这一切,都得从山外倒腾进去。 只要把牢了各处要塞通道,并且在小路上布置陷阱,那么,江中白等人就极可能困死在遮天岭,至少,能够把他们封锁起来,不至于让他们逃窜出去,日后成为魔教大敌。 这些天,藏如海与手下胡第等人,都在忙活这件事,另一件事,就是照顾伤员了,美娇娘肚腹差点被洞穿,藏明一手指被风骁骑所废,而让许多人不解的是,藏如海明明已经抓到了风骁骑,但没有仇视风骁骑,而是派顾疏云细心照料。 很快,前去禀报的下人们都陆续回来了,紧跟着,一阵阵脚步声响了起来,藏如海一脸威仪,略带倦意,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胡第和龙凤年。 顾疏云赶忙拜倒,迎接义父到来。 “云儿,快起来,你辛苦了,你去休息一会吧,这里让下人们照料就可以了。”藏如海温情说道。 顾疏云摇头道:“云儿不累,愿意为义父效犬马之劳。” 她不想走,是想看看究竟,到底风骁骑受了什么伤,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藏如海也不再赶顾疏云,让她站立一旁,自己走到风骁骑床榻之前,伸手把脉,面容渐渐严肃起来。 风骁骑此时心情灰暗到了极点,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苦痛,上次在望世楼的七楼,他为了保护镜水月,好不容易练成的地脉被仁云天师毁于一旦,也是昏迷了好几天才苏醒,但那时,好歹还有镜水月陪在她的身边。 如今,镜水月神秘失踪,风骁骑武功全失,没有了武功,还怎么行走在江湖之上,怎么去找寻失踪了的镜水月? 藏如海慢慢松开风骁骑的手腕,沉声说道:“‘北门尊者’诸葛疑的武功,确实到了超凡脱俗的境地,就算是我,也未必有把握能够打败他。” 他看了一眼风骁骑,意味深长的说:“本来你已经是个死人,死在诸葛疑的‘虚空神掌’之下了,要不是那个人出现,你现在已经回天乏术了。” 第303章 与魔联手 风骁骑眼睛一亮,问道:“谁救了我,他是谁,在哪里?” 藏如海示意让胡第说下去。 胡第说道:“风大哥,胡第在这里先谢过你的救命大恩,你本来已经奄奄一息,额,即将被深空之力反噬,成为嗜血怪物,可一个女子的出现,救下了你。” “一个女子?”风骁骑疑惑问道。 “正是,其实,你也是认识她的,只不过,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龙凤年在一旁急吼吼道:“胡第啊,你又在绕弯子,什么是她不是她的,你直接说,她就是被随云师太附体了的楚萧彤,现在又叫楚随云,不就是了吗?” 这番话,让风骁骑震惊不已,他万万没想到,楚萧彤竟然出现在此地,而且,听他们所言,是楚萧彤救了自己,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楚随云救了自己。 藏如海叹息一声道:“实在太强悍了,楚随云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是纵横天下的大侠客了,她不但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随云剑法,更是能够救治人于将死,堪称江湖一大圣手神医,你这次能够大难不死,多亏她及时救下了你,而且她打跑了‘北门尊者’诸葛疑,否则当我赶到时,恐怕虎儿和龙儿也已经遭遇不幸了。” 风骁骑心里百感交集,他本想去拯救楚萧彤,没想到反过来被楚萧彤拯救了,这样的故事,谁能料到? 藏如海话归正题,说道:“风骁骑,如今你遭遇大难而不死,日后必定有巨大福报,现如今,形势已然明朗,北门那些余孽并不服气,他们深入遮天岭深处的鬼绝之谷,意图找到四处藏宝之地,然后利用这四处藏宝之地,作为东山再起的资本,这些人的品行,哼哼,想必你也有所接触和了解。” 风骁骑木然的点了点头,反问道:“我只想知道,楚萧彤呢,她后来去了哪里?” 藏如海嚯的一下站起身来,笑道:“果然是英雄爱美人,哈哈,你关切的只是美女佳人,却不曾想想,北门一旦借助藏宝地崛起,对整个江湖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啊。” 胡第表情有些古怪,他好像很不愿意听到风骁骑和楚萧彤有什么瓜葛,但他这番细微的表情,无人看到,更无人能够想到。 风骁骑默然不语,好像承认了藏如海所说的话。 胡第接话道:“楚姑娘她……只身一人,进了遮天岭的鬼绝之谷,目前下落不明,江中白等人也进了这个山谷。” 风骁骑心里恨不得立即去找到楚萧彤,可是他却又泄了气,毕竟他现在什么武功都没有,形同废人,别说与“北门尊者”诸葛疑或者“北门七子”交手,就是江水名等人,现在也能轻易杀死风骁骑。 藏如海看得出风骁骑心里所想,笑道:“你的武功确实神奇消失了,而且,探察不到你体内经脉的痕迹所在,但你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说明你的经脉俱在,只不过是用一种奇特的形势隐藏了起来,你不要着急,慢慢在这里休养恢复便是。” 风骁骑心里燃起一丝丝希望,他问道:“藏前辈,你看,我能够恢复武功吗?” 藏如海点点头,说道:“这是必然的,但你何时,以及通过什么方式恢复武功,我就不知道了,或许,这是楚随云奇特的治疗之法,她能够救活你,应该最能明白你的经脉和武功去哪里了。” 风骁骑咬牙道:“带我去找楚随云吧,我要问个清楚,哪怕是死,也得死个明明白白的。” 藏如海冷笑一声,说道:“年轻人,到底是沉不住气。如今的楚随云,能与之抗衡的,恐怕没有三五个人,呵呵,别说山谷里有江中白,就是有诸葛疑这样的高手,也不会是她的对手,你去有什么益处?你还想帮她吗?” 风骁骑心里猛地缩了一下,藏如海的话,句句像刀割一样,在风骁骑的心脏上刻下伤痕。 藏如海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说道:“风骁骑,你喜欢和别人谈条件,那么,这一次,我也和你谈一个条件。” 风骁骑抬起头来,望着藏如海。 “你这三天三夜的时间里,多亏了云儿的照顾,虽然是楚随云救活了你,但天寒地冻之中,要是我们魔教不管不顾,你恐怕已经冻死在鬼绝之谷前面了。”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这份恩情,我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胡第心里暗想:哎,义父真是会混淆是非,本来风骁骑根本不必强出头的,他是看不下去“北门尊者”诸葛疑来杀我和龙凤年,才挺身而出,以自己的性命,想救下我们,现在倒好,反倒成了我们是风骁骑的救命恩人,哎…… 但胡第绝不敢反驳藏如海的话,这几天,他也得知了藏明一和阙离的惨败,看到自己儿子身受重伤,藏如海却没有对风骁骑进行报复,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只是这恩仇纠葛,像棉线一样纠葛不断,剪不断理还乱,到如今,也已经是说不清楚了。 藏如海慢慢说道:“此外,你几次三番打伤明一,我几笔旧账,我就算不和你清算,你心里应该也有数的,你亏欠我和明一。” 风骁骑似乎不愿多想,仍然点点头,说道:“伤害你的儿子并非我本意,但无论如何,我确实伤到了他,这是我不对的地方。” 胡第心里蹭蹭冒火了,他其实一直看不惯藏明一,隐约之中,他也是把藏明一当成未来的对手的。 藏明一之所以受伤,还不是因为藏明一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想逞强甚至想杀死风骁骑,结果却是几次三番自讨苦吃,如何谈得上是风骁骑亏欠藏明一,摆明是藏明一技不如人。 但这番话,胡第更是不敢说了,他不明白风骁骑的想法,风骁骑倒不是觉得藏明一是无辜的,而是觉得自己武功修为还是不够,明明可以躲避就可以了,到头来还是杀伐之心太盛。 不过,他想到了阎大铎的死,不由面色冷峻起来,说道:“虽然我误伤藏明一,是我不对,但他欠下的人命,最终逃不过天罚。” 藏如海面色一变,冷笑道:“好一句‘天罚’,我们就是替天行道之人,何来天罚之说?在江湖上,就是弱肉强食,由绝对强者制定游戏规则,风骁骑啊,你倒是很让我失望,如此好的福缘,结果你却毫无争名夺利之心,真是糟蹋了一身好武功,可惜,可惜。” 风骁骑不理会藏如海的讽刺,平静说道:“什么条件,你说罢。” “痛快,我的条件就是,在今天秋天京陵城的‘江湖点将大会’之前,你不得再与我们魔教敌对为难,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风骁骑摇摇头,说道:“我何曾与你们为难过?” 藏如海冷笑一声,说道:“本来‘北门七子’已经是七具死尸了,可由于你跳出来横叉一杠子,结果逃了四个人,现如今,据我所知,这四个人和他们的师父‘北门尊者’诸葛疑联手起来,在江中白带路下,正在找寻藏宝地,呵呵,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 风骁骑叹息一声,说道:“在鬼绝之谷前,我发现倪老四,就已经有些后悔了,有时候你以为救了一个人,却没想到,却是救了一只白眼狼。但不救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白眼狼还是人呢?你只能把他们看作是活生生的人!” 藏如海眉头一皱,说道:“风骁骑啊,你并没有大将之才,你可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世间的道理,你总想救人,那你何必踏足江湖,不如去当个郎中算了,可是世间之事,哪能如你心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别人都以为我是想往上爬,光复魔教,可是有几个能够明白,我的无奈所在?” 藏如海很少说如此掏心窝子的话,听得胡第和龙凤年,顾疏云眼眶发热,顾疏云甚至已经流下泪来。 藏如海双手背负在身后,说道:“就拿你来说吧,你几次伤害我的儿子,按理说,我应该也废掉你的一只手臂,废了你的眼睛,可是,没办法啊,我做不到啊,叶教主已经吩咐过不伤及你,而你也是能够助力我们魔教对抗北门残孽之人,我座下十二大明王,虽然武功神通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但他们和北门那几个老头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火候,倒是你,风骁骑,我提出的条件正是:你帮助我们魔教,一起剿灭北门残孽。这些人,无恶不作,死都是活该,哼。” 风骁骑想起诸葛疑和倪老四当时的杀意和嘴脸,尤其是他们竟然把武老大弄瞎了双眼,执行了家规,仅仅是因为武老大为了报恩风骁骑,把“仙之道”心法赠送给了风骁骑。 当然,武老大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被执行了家法,更深层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他想退出江湖,把“仙之道”心法赠送给风骁骑,正是表示出了这样的决心,然而,这样的举动,也是大大的激怒了他的师父“北门尊者”诸葛疑。 风骁骑暗想:虽然魔教复兴不见得是好事,但如果魔教与仁云天师为敌,我倒是宁肯站在魔教这一边,此外,北门这些人,三十年来因为没有行走江湖,所以没来得及做什么坏事,可以他们的秉性,如果一旦拿到藏宝地的宝物,日后崛起,对江湖来说,将是一大灾难。 毕竟,北门的这些老妖怪们,都怀有极强的报复心理,他们深深压抑了三十年,世间名利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人都已经要归土了,谁能受到了?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这个条件,没问题,我答应你,只要我有这个能力,我就会去配合你们,一同剿灭北门那些混蛋。” 第304章 炉边谈话 藏如海面露喜色,微微一笑,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哈哈,好,很好!真应该和你痛饮一杯!” 风骁骑冷冷说道:“你别高兴太早,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废人罢了,哎,恐怕我只会拖累你们。” 藏如海笑道:“如果你是自己苏醒,我倒是担心这一点,可是是被楚随云这样的圣手神医救活的,她必定有她的道理,你也不必着急,现在的风雪还在下,娘娘的,这鬼天气,比十八年前的遮天岭可要诡异多了,那时候哪有这么大的风雪。” 胡第这时候接话道:“我们已经按照义父的吩咐,在鬼绝之谷进口附近,埋伏下了许多陷阱机关,又派人扼守住了各处要塞,要塞总负责人,是阙离副教主以及平万钏,同时,我们还继续调兵遣将,这一次,是和北门,以及北门的盟友,魔教的敌人,来一次总的清算!” 风骁骑明白了,藏如海是希望在这次清算之战中,利用风骁骑的力量,为魔教出一份力。 如今,叶千行已经神秘闭关,根本找不到在哪里,而藏宝地如此重要的资源,决不能落入北门那些人的手里,尤其是传说中极其神秘的武功心法,以及各种宝物神器,据说,这些东西可以左右整个江湖的走势。 但让藏如海真正担忧的,并不是“北门尊者”诸葛疑之流,而是楚随云这样的前辈大高手,楚随云既然来了,那么,像“木神”这样的绝顶高手,会不会也来参与一下? 藏如海真正想利用风骁骑的地方,恰恰在于楚随云,或者说楚萧彤与风骁骑之间的感情和关系,攻心为上,如果楚萧彤面对风骁骑,真的动了感情,自愿放弃藏宝地,那无疑是少了一个对手——一个藏如海绝对打不过的对手。 此外,还得先把风骁骑牢牢用承诺封锁,风骁骑这人,很重情义,所以,就用情义之锁,去锁住他。 藏如海说道:“再过三天,午时时分,我就会正式向鬼绝之谷进发,到时候,几乎所有魔教的精兵强将都会汇聚一堂,这一次,是真的血战,参战者,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你们怕吗?” 胡第、龙凤年、顾疏云三人齐齐跪下,说道:“以父之名,莫敢不从,愿为魔教和义父献出我们的生命!” 藏如海很满意。 风骁骑反问了句:“带上我吗?” 藏如海点点头,说道:“不管那个时候,你的武功有没有恢复,我都会带上你,你敢去吗?”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有什么不敢,我可不是怕死的懦夫。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说说看!”藏如海似乎没感到惊讶,他已经比较了解风骁骑了,风骁骑不是那种畏畏缩缩之人,他无私,却不是没有自我,相反,他很有自己的一番主见。 “十八年前,镜天行和岳妃雪夫妇死在了遮天岭,他们的墓穴我一直没有找到,我答应过一个人,一定要带她去这个墓穴前看一看,可如今……” 藏如海面不改色,淡淡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去看看镜天行夫妇的墓穴,是吗?这你放心,虽然镜天行夫妇杀了我许多魔教同仁,但他们的女儿是帮助叶教主转世为人的关键,算得上于魔教有恩,我们魔教最讲究义气,绝不像什么所谓名门正派那样,只是把义气二字当成幌子。” “藏前辈,你的意思是?” “你放心,镜天行夫妇的墓穴就在原先魔教总舵大堂不远处,这么多年以来,那个地方无人敢靠近,我前几天去过的时候,发现镜天行夫妇的墓穴依然完好,只是长满了青草枯枝,看上去破败不堪。等这阵子风雪一过,我就会派人修葺一番,这你尽管放心吧。” 风骁骑点点头,拱手道:“谢谢藏前辈的大恩,我想明天去那里看一看,可否,反正也不差这两天准备时间了。” 藏如海犹豫了一小会,说道:“好的,那么就明天吧,我派胡第给你带路,顺便保护你。” 胡第立即站出来,应诺。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只需派人给我指路就好,我想一个人在镜大侠夫妇幕前待一待,你放心,我既然答应和你们一起出战鬼绝之谷,我一定会信守承诺,哪怕我什么武功也没有了,我也会跟你们一起进去。” 藏如海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好,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风雪如果不是太大的情况下,我派胡第护送你到那附近。胡第在一旁为你护法,那里离鬼绝之谷比较远,不用担心出现‘北门尊者’诸葛疑等人。” 说罢,藏如海转身离开,胡第和龙凤年都走了,只剩下顾疏云留在原地,看来,藏如海早已吩咐由顾疏云照料风骁骑了。 风骁骑走到火炉旁,自从他体内经脉感应不到之后,早先的体质荡然无存,才这么一小会,就已经觉得身子发冷了,不得不坐在火炉旁暖和一下,顺便,慢慢想一些事情。 “兔秀明王”顾疏云也在火炉旁坐了下来,说道:“风大侠,听说,喝点酒能够取暖,这江家大院金银财宝倒是不多,但这满院子里可都是上好的烧酒啊,地下室里也存着数十年的陈酿,你喜欢喝哪种酒,我命人给你端来。” 风骁骑苦笑道:“废人才会沉迷于酒中,如今我虽然已经是废人,却不再有喝酒的心情。” “风大侠,你放心便是,我义父眼光奇准无比,他说你只是暂时失去了武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恢复了,酒这东西,喝的是一种心境,不是喝的开心,从来都是开心才喝。” 风骁骑想起他和楚萧彤曾经在贺州边境一处山坡野望之上,醉看明月挂天,篝火里火苗跳跃着生命的光彩,这番好日子,恐怕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他欠了楚萧彤一条命,可要如何才能回报呢? 他没想到,“兔秀明王”顾疏云一介女流,竟然能够看待问题如此通透,当下也不再扭扭捏捏,而是就地抓起一罐酒坛子,敲掉泥封,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酒香如甘冽的清泉,酒入愁肠,反而消解了许多烦恼。 顾疏云却不动酒坛子,她静静的,含笑看着风骁骑这样喝酒,多少年来,她身边最亲的亲人就是她的妹妹顾疏离。 至于男人,她的那些师兄弟们,并无多深的交情,这是藏如海有意为之,他可不愿意十二大明王全都感情亲密,这样反而不利于驾驭,他需要的是十二大明王对他的绝对忠心,这是最主要的,其他什么感情之类的,都是次要的。 顾疏云静静看着,像是一个媳妇儿看着自己家老爷们喝酒,那种感觉,她是第一次体会到,她觉得很有意思,风骁骑和别的师兄弟完全不一样,他不是一个工具,不是一架机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这是顾疏云久在深闺之中,每天忙于处理打点各种琐事时,所不曾有的乐趣。 风骁骑咕咚咕咚喝了半罐,问道:“你怎么不喝?你妹妹呢?” 顾疏云莞尔一笑,说道:“我从来都不喝酒,你要管住别人,就得时刻保持清醒,要不然下面的人就会利用你的糊涂,而喝酒,能够让人犯迷糊,所以我从不喝酒。” 风骁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得对,喝酒会让人糊涂,可是这世间诸多事情,还是糊涂一点好啊。” 顾疏云摇头道:“风大侠,你这句话就不对了,很多时候,糊涂是要不得的,我和妹妹离儿从小就帮助义父打理内务事宜,管人和管钱可千万不能糊涂,你一糊涂,就会被人钻了空子,这些空子,你别看都是细枝末节,可积累起来,那可是相当不得了的,能够翻了大船呢。” 风骁骑觉得有趣,他估摸着顾疏云常年做这些家务事,没有人听她们谈吐这些琐细的事情多么难做,此中的心累,更是无法与外人说。 然而顾疏云却觉得风骁骑天然可以亲近,可以信任,于是毫无保留,和风骁骑聊起这些事情来。 风骁骑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你们十二个人,从小就跟随了藏如海吗?” 顾疏云扑闪着大眼睛,脸蛋儿更加红了,这时因为她离火炉子更近的缘故。 她点头道:“是啊,我记得我和妹妹离儿很小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记事的时候,就跟着义父了,要是没有义父,我们恐怕早就饿死冻死在路边,或者被人拐卖进青楼养着,长大后专门伺候男人了,那样的日子,真是悲惨。” 风骁骑叹了口气,说道:“世间悲惨之事实在太多,人如蝼蚁一般,有的人命运悲惨,然而有的人却因为这些人的悲惨,而得到享受,这是什么天道?” 顾疏云一鼓腮帮,她说话时表情尤其丰富,让风骁骑暗地里忍俊不禁,她说道:“什么天道,我不懂,为什么有这些悲惨的命运,我也搞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必须跟对人才行,因为你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独活,就比如,虽然我们十二个师兄弟妹,都得依靠义父的指令庇护而活,但如果没有我们,义父的人生也一定像是阙离副教主那样悲惨了。” 风骁骑愣住了,没想到顾疏云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他们十二个师兄弟妹,性子各有所不同,令狐文光过于圆滑狡诈,但好歹还是长着一颗人心,阎大铎舍生取义,宁可冒死,也要为风骁骑说话,如此义气和勇敢,已经是侠客风范。 第305章 仇恨延绵 至于美娇娘,虽然她以妖媚为生,但她并不是多么讨人厌的女人,相反,她有她的可爱之处。 忽然之间,风骁骑陷入了沉默,他想到自己出生和成长的环境,要不是镜水月陪伴着他,他这一辈子岂不就是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卒子吗? 他的众多师兄甚至师弟都欺负他,若是没有镜水月,没有遇到慕云祖师这样的奇遇,他的一生恐怕就是在被欺侮之中,毫无尊严的活着罢了。 如此想来,藏如海和他的十二个门生,倒是更有感情,不像仁云天师和天云观,竟做一些偷鸡摸狗,干着坏事还立着正义牌坊。 顾疏云见风骁骑不说话了,问道:“风大侠,怎么,我说错了吗?” “不……不……你没说错,你还是叫我风骁骑,或者风公子吧,我可不是什么大侠。” “不,你是大侠,你就是大侠。我听离儿姐姐说的,你救了美娇娘,后来我又受胡第的拜托,好好照顾你,因为你也救了胡第。” 风骁骑苦笑道:“救人的就是大侠了吗?对了,美娇娘怎么样了?” “她伤的很重,但奇怪的是,她本该必死的,却又被你救回来了,这段故事,她亲口告诉了义父,并且请求义父能够看在你是她救命恩人的情况下,不要杀你。” 风骁骑心里一暖,说道:“我真是应该谢谢她。她恢复了吗?” “嗯嗯,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了,武功也很快的恢复起来,三天后,她甚至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前去鬼绝之谷了。” “鬼绝之谷,你去吗?” “我去不了……”顾疏云叹了口气,说道:“我和妹妹离儿永远不会离开我们的老家,我们就是家门口蹲着的那两座石狮,是门神,不能动,说实话,我和离儿每天都没有落下练武,可是,我们还没和任何人交过手哩,你说好笑不好笑。” 顾疏云眉宇之间,有一丝淡淡的落寞,看得出,她就像笼中的鸟儿,很想飞出去。 “其实,还是在家好,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家呢。” “风大侠,你的家在哪里呢?” 风骁骑愣住了,是啊,天下之大,我的家在哪里,我的父母又是何人,为什么把我丢下?家,是在天云观吗,是在望世楼吗?不,我的家,是在镜妹的身旁,她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可是,天下之大,镜妹她去了哪里了呢?我该到哪里找她呢? 风骁骑一时伤感,两眼涌上了热泪,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的家到底在哪里了……” 顾疏云伸出手,用铁棍拨弄了一下炭火,让炭火烧的更旺一些,连续大半个月的时间,遮天岭被暴风雪已经冻透了,即使顾疏云她们常在贺州生活的人,也几乎无法适应这里的大风雪和严寒。 “对了,藏明一怎么样了,我……弄伤了他的手指……” 顾疏云脸色一变,小声说道:“听义父说,他的手指已经废掉了,这辈子也没法学会义父的绝技了,哎,这对他打击实在不小,不过……藏师兄好像现在对你很害怕,应该说是又恨又怕吧。”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他现在随时都可以来杀我,我不会怪他。” 只听一声阴森森的笑声传来,“这可是你说的,风骁骑!你害的我好苦啊,遇到你以后,我做事情就没有顺利过,成功过,我本来是魔教注定的未来之主,可是,风骁骑,你的出现,破碎了我这场大梦,嘿嘿,你说,我该怎么让你死去呢?” 只见从房门外面,大踏步走进一个男子,不用说,这人正是藏明一,他身披一身黑色大衣,深蓝色的目光,显得格外深沉,他的右手包裹着层层纱布,显然伤势未愈。 顾疏云猛地站起来,说道:“藏师兄,你不能伤害风大侠,这是义父交代过的!” 藏明一冷冷说道:“哼哼,风骁骑,你好本事啊,很会招女人喜欢啊。” 顾疏云脸上格外绯红,说道:“藏师兄,你别胡说……谁喜欢他了?” 藏明一冷然道:“风骁骑,今天就是我杀死你的良机,呵呵,我父亲不让我杀你,可是,如果我真的把你杀了,又怎样?我父亲难不成还真的杀了我,为你偿命不成?哈哈,哈哈。” 风骁骑也不站起来,更不看向藏明一,只是淡淡说道:“你以为我没有什么武功了,是吗?” 这句话一出,吓了藏明一一跳,他请不自信往后退了几步,说道:“哼,你别装模作样了,风骁骑,我要是你,总是被女人救,我还不如去死呢。” 风骁骑冷笑一声,说道:“那你来杀我好了,我坐在这里等你。”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酒,完全不在意生死。 这种态度反而吓着藏明一了,他实在是在风骁骑身上吃了太多亏了,他不能不防,上次他和阙离以及江奕舟去找风骁骑的麻烦,如此巨大的优势情况下,他还功亏一篑,而且损失惨重,失去了两根手指,一辈子无法再练藏如海的神指绝技。 风骁骑坐在那里,又喝了一口酒,脸上平静如夜,他也奇怪自己怎么不害怕死亡的威胁,或许因为他真正经历过死亡,所以,他并不害怕了,心里异常平静,他试了试体内的经脉,发现经脉还是杳无音信,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空壳,只有躯壳,没有内在,五脏六腑,经脉筋络,都感受不到了。 藏明一犹豫了半天,说道:“嘿,我才不上你当呢,三天之后,鬼绝之谷中,你会死的很快,毕竟,北门那些糟老头子,可都不是好惹的,哈哈。既然他们要杀了你,我何必代劳呢?我到时候给你烧烧纸,岂不更快乐,哈哈哈哈。” 说罢,藏明一转身走了。 顾疏云愣在那里,这还是她以往认识的那个大师兄吗?怎么面前的这个大师兄,好像失去了自信,失去了霸气,再无当年那种嚣张不可一世的尽头…… 反观风骁骑,只见他平静的坐在那里,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睛分外明亮,毫无惧色,火炉的焰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明灭之间,看得出一脸坚毅。 藏明一离开以后,顾疏云叹了一口气,说道:“曾几何时,我们也是这么看待藏师兄的,都觉得他以后会成为魔教新一代的领袖,而我们,也心甘情愿为他效劳,可如今来看……” 她不敢把话说得太过明白,适可而止了。 风骁骑自然懂,冲着顾疏云,微微一笑,说了句:“好酒!” 这时只听一个人说道:“风大哥,你伤势刚好了没多久,还是不要喝酒了。” 只见美娇娘走了进来,她的步伐仍然不稳,看得出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风骁骑霍然站起身来,走过去,搀扶住了美娇娘,问道:“你……没事吧?” 美娇娘盈盈一拜,说道:“谢谢风大哥救我一命。我和义父如实以告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风骁骑笑道:“你只知道我救了你,却并不知道我用什么法子救你,想必藏如海也不想知道太深,所以也没有问我。但说无妨。只是我现在……恐怕手无缚鸡之力,你以后莫要再以身犯险了,女孩子,太过冒险总是不好的。” 美娇娘嫣然一笑,低首道:“你那位总在一起的姑娘,镜姑娘呢?她这次没有陪你来到遮天岭吗?” 风骁骑被问到痛处,心生黯然,说道:“她和我一起来的,却神秘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哎……我不该带她来这里的。” 美娇娘慢慢说道:“我听说了,你让义父帮你保护镜天行夫妇的墓穴,这位镜姑娘,正是镜天行夫妇的遗孤吧?她又怎么可能不来呢?” 这句话忽然让风骁骑心里闪过一丝亮光,冥冥之中,他好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可一时却又想不明白,只是离那个最终答案近了,但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或许,明天跟着胡第一起去到镜天行夫妇的墓穴之前,能够让风骁骑想到那个关键点所在。 美娇娘毫不害羞,她紧紧盯着风骁骑在看,看到他虽然神态颓丧,但目光仍然坚定,心里多少也放心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默默开始关心风骁骑了,她不希望风骁骑被这个打击打倒,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即使是对她很好的大哥藏明一屡次遭到挫败,美娇娘也没有这样的心绪。 又寒暄了几句,美娇娘依依惜别,她几步一回首,看了看风骁骑的脸庞,才终于离开。 顾疏云叹道:“我可从来没看到美娇娘这幅神态,这么关心一个人。” 风骁骑尴尬道:“美娇娘到底是什么名字,这应该是她的外号吧?” 顾疏云点点头,说道:“美娇娘从小就长得特别美,所以义父就叫她美娇娘,这么叫着叫着,已经没有人知道美娇娘到底姓甚名谁了。” 风骁骑本想问明白,美娇娘到底是不是藏如海的私生女,可是这个问题实在太过敏感,问出来,恐怕会对顾疏云不利,于是忍住了好奇心,笑道:“我还是去睡一大觉吧,明天还要上山。” 顾疏云知趣的站起身来,款款走出门外,两个下人守在门口,随时听后风骁骑调遣。 风骁骑躺在床上,心潮起伏,一会想想镜水月,不禁心生惆怅,不知去何处找寻,一会又想到孤身进入鬼绝之谷的楚萧彤,心生担忧,面对北门那些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老头们,楚萧彤真的能够应付自如吗? 然后又想到自己枯寂的经脉,以及好像摸不到痕迹的深空之力,若是从此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会比之前面对深空之力反噬的时候,更幸福呢,抑或更不幸呢? 想着这些心事,风骁骑几乎沉沉睡去,无意中在怀里摸到了一本书,他猛地惊醒过来,他现在怀里有两本书,一本书是《宝庭天禄》,另一本则是武不动送给他的“仙之道”心法。 他的天命刀搁在桌子上,这把断刀寂然无语,让他想起了还在客栈孤零零躺着的孟天高,虽然江水名迫于压力,派人保护期了孟天高,但据她所知,江水名没有走下遮天岭,而是被北门七子中的老三劫走了。 第306章 奇特“仙之道”(上推一更) 风骁骑赶忙找人叫来顾疏云,拜托她两件事情,一件就是派人去找孟天高,把孟天高接到江家大院里来,风骁骑虽然武功尽失,经脉全无,但出于义务和责任感,他打算研读“仙之道”心法,试图解开孟天高的“尸奴之身”。 顾疏云照办了,但她疑惑道:“孟天高不是被阙离副教主变成了‘尸奴’了吗?为什么不找阙离副教主帮忙?” 风骁骑摇头道:“你有所不知,阙离这样的人,吃硬不吃软,之前他没有夺走孟天高,就是因为我武功还在,而且能够侥幸胜过他半分,他拿我没办法,而且,叶千行和藏如海都偏向我,阙离在魔教毫无根基,不敢和这两人叫板,我再不尽早治好孟大侠,恐怕情况就发生变化了。” 顾疏云面露赞赏之色,说道:“风大侠,你若是来主持教务,一定能够把魔教发扬光大。” 风骁骑苦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另一件事,我还要拜托你。” “风大侠,你说。” “额,还是叫我风大哥吧,我比你大一岁,大侠我可不敢当。疏云,你帮我去请美娇娘来一趟,我有事情要问他。” 顾疏云疑惑的看着风骁骑,问道:“你莫非是要和美娇娘一起睡觉?” 风骁骑大感窘迫,说道:“我……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些话想问她,你在旁听听也无妨,但你最好不要听,哎,我其实不想让你这么多的牵扯到我的事情中来的,怕将来给你惹麻烦。” 顾疏云笑道:“麻烦?我可不怕麻烦,我每天的事情就是解决各种大小麻烦。好的,我这就去办。” 顾疏云离开这里,去安排两件事情了。 不久,美娇娘进了风骁骑的房间,她显然没想到风骁骑会叫她来,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化妆打扮,就只是披了一件貂皮大袄,戴了一顶狐皮小毡帽,一身衣服洁白如雪,祛除了她原先一身的娇媚,看上去更加动人好看。 风骁骑不禁暗叹:果然女人是靠衣装,遥想当初第一次看到美娇娘的时候,简直要让我吐出来,可如今,她竟然也有了清纯的气质。 风骁骑请美娇娘坐下,又让下人备了一壶暖茶。 美娇娘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来你家做客了,风大哥,你这反客为主,倒是很流畅自如。” 风骁骑笑道:“我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喝茶,茶水醒酒,还暖心暖胃,齿间留香,喝后余味悠长,你不妨也养成喝茶的习惯。” 美娇娘摇摇头,笑道:“茶水还是太淡了,老了以后可以喝,现在喝,太早了。” 风骁骑不再多说,而是转入正题,问道:“美娇娘,你前几天是怎么离开山洞的,我听说‘北门七子’中的老三,去山洞对付你,我还很担心……” 美娇娘听到风骁骑担心自己,心里一暖,但她的回答却让风骁骑大感意外,“我在山洞,一直等到义父带人过来,义父和平万钏过来的,看到我的伤势,让平万钏把我带回江家大院,什么北门老三,我压根就没见过啊。” 风骁骑大感吃惊,他又问道:“难道北门老三不是被你义父打跑的吗?” 美娇娘一脸迷茫,说道:“我义父没和人动手啊,或许,在他赶来的路上与别人交手?那我就不知道了,义父和平万钏带着一些门人过来的,没听他们说起与人打斗的事情啊。“ ”哦,好吧,美娇娘,今晚这番谈话,就当没有,你不必多想,我自有考虑。” 美娇娘点点头,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她的眼神里似乎有渴盼之色。 风骁骑却没有看到,他一心沉浸在思索之中,既然北门老三没有出现,那就是说明北门老三根本没有遵从他师父“北门尊者”诸葛疑的命令训示,这又是为什么呢?莫非是因为武老大被诸葛疑惩罚了之后,北门四子之中,有人心生不满,暗地里想对付诸葛疑? 美娇娘看着凝神考虑问题的风骁骑,又问了一遍:“风大哥,还有其他事情吗?” 风骁骑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没有了,美娇娘,你受了伤,还让你跑了两趟,真是过意不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的,我……喜欢来你这里……你的茶水不错,我或许以后也会养成喝茶的习惯呢。” 风骁骑摇了摇头,笑道:“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哎,靠近我的人,也总是倒霉居多,快快回去休息吧,待会疏云来了,她又要问长问短了。” 美娇娘微微一笑,掩盖住失望的神情,离开了,其实她并没有喝几口茶水,毕竟,改变自己的习惯,哪是这么容易的呢?美娇娘需要的是酒,她还要继续替藏如海办事,办许多见不得人的,龌龊的事情,没有酒,怎么能够熬过去呢? 茶水清淡甘甜,但需要足够的洒脱和放松心态,才能够无忧无虑的品尝,这对美娇娘来说,恐怕是一场遥远的,遥不可及的美梦吧。 不一会儿,顾疏云来了,她接到了孟天高,让风骁骑没想到的是,江水名当初安排看守孟天高的江家家丁们倒是很忠心的执行了江水名的命令,所以孟天高依然昏睡不醒,但好在毫发无伤。 风骁骑指挥人,把孟天高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自己又专门安置了一张小床,供自己睡。顾疏云一一照办,问风骁骑缘由,风骁骑总是笑而不谈,只是说:“这个野人一旦苏醒过来,恐怕还会伤人,我看着他,比较好。” 顾疏云本来就不待见面前这个野人,听到风骁骑这么一说,赶紧离开了,不过,她额外多安排了四个下人守在风骁骑的门口,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禀报顾疏云。 风骁骑看孟天高安置妥当之后,开始坐在桌前,翻读“仙之道”心法,之前他曾经把忘神之术等上等心法熟记在心,这几页被他也攥成了废纸屑。 然而,通过实战,他才发现,真正厉害的武功,还是“虚空神掌”,而他,就是败在了“北门尊者”诸葛疑的虚空神掌之下,为什么诸葛疑使用“虚空神掌”的时候,和慕容遵我的不太一样呢? 慕容遵我的“虚空神掌”需要从虚空之中借力,为什么诸葛疑的就不需要。不过,让风骁骑震惊的是,慕容遵我虽然没有开通“仙之道”,但仍然能够领悟出“虚空神掌”,果然是一代人杰。 如果诸葛疑对上慕容遵我,两人谁会赢呢?这是个有趣的问题。 风骁骑翻查手里的“仙之道”心法,却并没有发现关于“虚空神掌”的内容,他心里感到狐疑,为什么“仙之道”的镇山法宝没有在这本书中提及到?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原因,那就是这本“仙之道”心法成书比较早,而那时“北门尊者”诸葛疑还没有领悟出来“虚空神掌”。 诸葛疑被照云道人的深空之力打败之后,就退隐藏匿了,这期间,“北门七子”修炼的就是这套“过时了的”心法,所以,“北门七子”没有一人会使用“虚空神掌”。 没有找到“虚空神掌”的心得,风骁骑不禁扼腕叹息,但好在研习这套心法,或许能够找到解脱孟天高“尸奴之身”的方法。 风骁骑这样一直看到了半夜,基本把这本书看了两遍,他试着运气,却无从运起,毕竟他的经脉似乎去了一个遥远的不知何处。 风骁骑为人倔强,不轻易服输,于是,他硬是又花费了两个时辰,把这本“仙之道”心法逐字逐句背诵了下来,他想的是,等以后他的经脉如果能够回来,就能过试着运用“仙之道”的心法了。 “仙之道”心法果然不同于其他功夫,它对经脉走势的把握和使用,完全是匪夷所思的角度,而它对一个人精神意念的集中程度,要求格外的高,所以,一般修炼“仙之道”心法的人,心智和心思都比较单纯专一,这也就造成了,他们这些人的言行举止不太符合“人之常情”。 风骁骑想到“北门七子”和江奕舟的种种古怪之处,终于明了,一旦修炼“仙之道”走入邪道,修炼者往往优先看重的,是保持专注精神力,他们不理会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在他们看来,去分清善恶的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太浪费精神力。 所以,他们完全是顺应本心而来,一旦修炼走偏,往往都会成为单纯的大坏蛋,没有什么“人情”可言。联想起当时江奕舟微笑着就把六王爷砍成了粉末,就是明证。 他们也不在乎什么翻脸,不讲究什么忠义礼智信这些“人间规矩”,他们借着嘲笑这些“人间规矩”,来反证自己是步入了“仙道”,离开了俗人的境界。 也正因此,慕容遵我是进入不了“仙道”的,他身上的人情味实在太浓,而这是有违“仙之道”要求的无杂念,精神高度集中的原则的。 风骁骑不禁一笑,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诸葛疑和慕容遵我如果交手,胜出的反而一定是慕容遵我,因为慕容遵我始终站在“人之道”的顶峰,他懂得自我牺牲,他具备“人之常情”,他有担当,有无私奉献的勇气,而这一切,最终将击垮“仙之道”。 不,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北门尊者”诸葛疑以及他的门人,练得根本不是“仙之道”,他们已经走偏了,已经处在了走火入魔的状态,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而已。 他们为什么会走偏呢?这恐怕就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风骁骑叹了一口气,他牢牢记住了这本“仙之道”,本想把这本书毁去,但犹豫了一下,想到这本书还有一个作用,便放入了怀中。 可惜的是,他没能找到让孟天高恢复神智,脱离“尸奴之术”的方法,看来,要想拯救孟天高大侠,还是要从阙离身上入手,得想个什么法子,迫使阙离能够把孟天高恢复。 第307章 胡第其人(二更) 但风骁骑现在经脉全无,深空之力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还如何能够迫使阙离屈服呢? 风骁骑想着想着,无奈之中,睡过去了,此时已经接近拂晓。 等风骁骑睡醒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他猛然想到今天中午还要去拜祭镜天行夫妇的墓葬,赶忙跳起身来,门口早已有下人守候,他们一边给风骁骑准备早午饭,一边立即却通知顾疏云和胡第。 不多会儿,顾疏云和胡第先后来到风骁骑,风骁骑刚刚风卷残云一般,把饭吃完,就要拉着胡第一起去往魔教之前的总舵旧址。 胡第笑道:“你体力刚刚恢复,今天去确实操之过急了一些,不过,一路上我已经派人清扫出了一条山路,我们慢慢沿着山路向上走,大概两个时辰就能到达。” 风骁骑说道:“两个时辰,那么我们今天岂不是要连夜下山了吗?” 胡第摇头道:“半夜下山,这么大的风雪,十分危险,所以,我义父已经安排好了,今晚我们入住在魔教总舵旧址即可,平万钏已经先行赶过去打点那里了。我们晚上能够在那里睡个安稳的暖和觉。” 风骁骑不禁暗赞魔教行事非常有执行力,有条有理,各种安排都十分细心周到,如此强大的组织和执行能力,大概也是魔教能够崛起于江湖的重要原因啊。 不知不觉间,他对魔教有了新的看法,或许在十八年前,魔教全胜之际更加强大,若不是叶千行鬼迷心窍,想长生不死,把魔教牵连进去了,魔教恐怕势头更胜。 但无论如何,藏如海和龙逝空等人能够如此服膺叶千行,甘为牛马驱使,外人自然不好评判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风骁骑内力不在之后,要比之前更加不耐严寒,他一出门,就觉得寒风入骨,而让他深感意外的是,顾疏云竟然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件黑色裘皮大衣,穿上去之后,甚为暖和。 风骁骑心里也感到了温暖,他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天云观,忍饥挨饿,受冻受冷简直是家常便饭,不过正因为师兄弟们的虐待,他反而更加得到了镜水月的照顾和关爱,镜水月从很小时候就用心学习女工。 只不过,由于天云观里几乎没有女人,望世楼里也没有什么女工书籍,所以,镜水月的女工活计始终一般般,直到去了潞州莫家山庄,跟着养母单梅秋学到了不错的手工。 小时候,风骁骑常常穿着镜水月给他缝制的棉衣,镜水月舍得用料,自然暖和,更暖的则是风骁骑的心。 如今,风骁骑披上了这件黑色裘皮大衣,不禁想起往事,不知道镜妹现在如何,是还在遮天岭附近,亦或是早已离开此地,倘若离开倒好,起码不会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如果她还在遮天岭附近,不知她有没有穿的暖和,睡得安稳。 一层薄雾,笼罩在风骁骑的眼睛上,这是一层泪珠儿,还没有来得及发热,就已经被寒气凝结成冰。 风骁骑擦了擦眼睛,和胡第一起,骑上马匹,往遮天岭主峰峰顶赶去。 直到山路渐渐陡峭,再也无法骑马前行了,两人才下马拾阶而上,一步步往上攀登。 风骁骑尽管没有了内力,可是这么一年下来,他的身子骨壮实了很多,爬爬山倒也不是很累,只是脚程没有那么快了。 胡第则轻松自在很多,但他也刻意不用内功,免得让风骁骑伤心难过,他平时不是很健谈,可不知为什么,和风骁骑总有说不完的话,两人各自说着自己的童年。 风骁骑童年是因为无法练功学武而感到苦闷,然而胡第却是因为练武太苦而感到苦闷。他从小臂力就异乎常人,哪怕是比他人高马大的孩子,也不如他有力量,十三岁的时候,就能拉得动藏如海府邸上兵器库里最大的千斤弓。 如此神力,风骁骑也不禁咋舌,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胡第,从小竟然有如此神力,至于射箭的技巧,那就不是藏如海教的了,而是藏如海从历代魔教武功典籍里专门找出来的,据说百年多前,魔教还不是很强大,有一位护法名为“金弓长老”。 这位“金弓长老”一生酷爱射箭,并且把射箭的本事练到了极致,在当年的江湖点将大会上,他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法,硬是进入了“江湖点将录”的前二十名,但他后来莫名其妙失踪不见,他的金弓和金色羽箭也一同消失于江湖,魔教因此元气大伤。 后来,藏如海派人多方打听,终于探寻得到了这把失传已久的金弓,以及少量的金色羽箭。 胡第由此正式步入了一代江湖高手之列,而他更是无师自通,设计出了更为强大的金色羽箭。 风骁骑听闻这段奇谈,笑道:“你箭法如此高明,一定很开心吧?” 胡第面色却黯然了,叹息道:“我酷爱弓箭,因为练习弓箭的时候,我能够一心一意的专心于一点,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可是,练箭也有个缺点,就是太过孤独了,哈哈,不像你,还有青梅竹马。我要是有一个那么美丽的女子和我青梅竹马,我宁可不会武功呢。” 风骁骑自然不知道胡第已经暗中对楚萧彤生出了情愫。 他笑道:“青梅竹马这件事,可遇而不可求,不过男子汉大丈夫,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一定要去追求,我小时候什么都不是,天天被人欺负,但我对镜妹,就是敢于掏出真心,说实话,不自卑是假的,但是相比轰轰烈烈爱她一场,自卑算的了什么。女人是很奇怪的,她如果喜欢你,哪怕你是天底下最没出息的男人,她也会喜欢你,为了你对抗整个天下。作为男人,你要切记,不可以让爱你的,以及你爱的女人感到爱你不值。所以,我才努力的练功,这一年多来,我几乎没睡过好觉,晚上就是我练功最好的时候,哈哈。” 胡第心里一动,说道:“风大哥,你的武功是怎么学来的,看你武功境界,已经逼近我的义父了。” 风骁骑一愣,是啊,他的武功从而学来的,表面上来看,他是跟随梦境里的慕云祖师学来的,但其肇始,却是源于叶千行的魂魄提醒镜水月,才有了以后的缘分。 至于深空之力,那就更加神奇了,明明他在雄天门几乎已经死于深空之力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把深空之力为己所用了。 然而,这些事情,却没法和胡第谈,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些事情还是不谈为好,除了告诉过慕容遵我以外,知道这些曲折过程的,恐怕只有镜水月了。 胡第看到风骁骑一脸犯难,当即明白,转移话题说道:“我以前曾经听一位高人说过,天生异象,必定会发生很奇特的事情,我曾经亲自去打听过,遮天岭近几十年以来,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很多当地老百姓冻死了不少,背井离乡的也有不少,现在还留在附近的,一直在忍耐,如果这场大风雪再下个十天半个月,恐怕遮天岭谁都待不住了。”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遮天岭一下子汇聚了照云道人,北门尊者,以及楚随云还有你们叶教主这样的高手,本来就不寻常,说不定与那四处神秘的藏宝地不无关系。” 胡第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和我义父的判断几乎一模一样,再过两天,我们集中力量,杀进鬼绝之谷,或许就能找出问题的答案了。” 风骁骑长叹一口气,说道:“其实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不过废人有废人的好处,我不用选择到底该帮谁,该怎么做,我只要在一旁,静静看着,或者静静等死就行了。” 胡第哈哈大笑道:“风大哥,你怎么这么没有信心,我义父既然敢带你去,说明他心里早已有了判断,认定你是一个关键人物,别人我不敢说,反正谁要是敢伤你一根毫毛,我就和他拼命!” 风骁骑心里感动,叹息道:“和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师兄们,对我都没有这么好过,你,美娇娘,以及顾疏云,对我都很好,哎,或许,我从小和你们一起长大,会更快乐一些。” “哈哈,风大哥过奖了,你小时候有佳人陪伴,才不舍得来我们这边呢,我们这里虽然也有三个女人,可是啊,她们就和我妹妹姐姐一样,我们就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暗恋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一边闲聊,一边往山上走,遮天岭主峰高绝冷峻,他们两人走到了半山腰,沿途仍然可以见到当年遮天岭大战时的惨烈痕迹。 尤其是许多石头,摆明是被利器削平,许多原先的参天大树之上,还插着旧旗杆,以及破旧的刀柄剑柄。 两人看到这些,都默然不语,自古江湖上正邪不两立,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风骁骑会站在魔教的对立面,到时候,该如何相对?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风骁骑终于感到了疲惫,胡第不顾他的阻拦,硬是给风骁骑灌输内力,然而内力灌输进去,就像是泥牛入海,无迹可查,胡第根本找不到风骁骑的经脉何在,他不禁惊呆道:“哎,真是奇事,哪有人会没有经脉却能够存活的,真不知道楚姑娘用了什么方法让你的经脉消失不见的,风大哥,你可有什么不舒服之处?” 风骁骑喘着粗气,笑道:“我身体上到没有什么不舒服,能够吃得下饭,说明五脏六腑还在,那还担心什么,至于经脉消失,我只觉得有一个地方不舒服。” 胡第惊讶问道:“哪里不舒服啊?” 风骁骑笑着指了指心脏,说道:“心里不舒服!哈哈,我现在好像是纣王手下的那个丞相比干,是一个‘无心人’,或许,只有重新见到楚萧彤,我才可能恢复经脉,但武功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 好不容易聊到了楚萧彤,胡第很想多说两句,他问道:“现在的楚姑娘,到底是楚萧彤还是楚随云啊?我看她救你的时候,眼角流下了眼泪……” 第308章 坟茔当前(三更) 风骁骑听闻这个细节,心里一阵触动,莫非楚萧彤的魂魄还在,要知道,楚随云和我可没什么交情,能够为我流泪的,只可能是楚萧彤。 既然如此,说明楚萧彤的魂魄还是有希望重新回来的,这是一个好消息,但问题在于,怎么让楚萧彤恢复,看来,只能以后找机会重新去找到慕容遵我大侠,向他请教方法了。 风骁骑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谁,或许她既是楚萧彤,也是楚随云吧,其实,她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传承下来的,楚萧彤是楚随云的后人。” “什么?”胡第惊呆了。 风骁骑叹息道:“这破命运,就是这么残酷,还这么搞笑,我对楚家的历史并不太熟悉,楚萧彤有个哥哥楚歌童,或许他能够知道很多消息,以后你见到他的话,可以问问他看。” 胡第听得出风骁骑的伤感,安慰道:“风大哥,你放心,既然楚姑娘能够把你救活,也一定不会让你武功从此消失,她一定还是有办法帮你恢复的,不过,她的武功确实太高了,‘北门尊者’诸葛疑被她打了个落花流水,恐怕我义父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风骁骑默然道:“八个月后的江湖,恐怕主宰者会是很可怕的人物,据我所知,至少有四个人不弱于楚随云,一个是罪魁祸首‘木神’,一个是照云道人,一个是你们叶教主,另一个,就是那个神秘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但给人感觉无处不在的‘国师’了。” “‘国师’?”胡第惊讶道,“怎么我从来没听到义父说起过这个人物?” 风骁骑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于是轻声道:“这件事,你假装不知道,不要在你义父面前提起,‘国师’到底是谁,我不清楚,但他一定是存在的,而且在江湖幕后左右着江湖的发展走势,可谓是一代人杰枭雄,不过他的对手不会是我们,甚至不是你义父,而是另外几个可怕的高手,比如‘木神’,比如‘照云道人’!” 胡第见识过照云道人的厉害,背上不禁冒出冷汗,说道:“这些江湖老妖怪,到底是什么打算,现在想想看,他们恐怕是把天下人都当成了刍狗一般的存在,生杀予夺,随意而为。”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当你有了绝对的实力,你就会发现,高处不胜寒,你的眼光与布局,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不过,我从来没有达到过那种境界,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胡第沉默了一会,坚定道:“风大哥,我坚信你一定会成为江湖最顶尖的高手!” 风骁骑苦笑道:“我并没有这样的野心……不过……假如命运如此,我或许也能够忍受。” 胡第笑道:“武林至尊,谁不想攀登高峰,风大哥却用‘忍受’二字来形容,哈哈,有趣,有趣!” 胡第在前面用长弓开路,扫除山路上的积雪,两人已经不知不觉接近了山顶。 只见山路越发陡峭,然而,通过一处瓶颈窄地之后,山顶忽然豁然开朗,一处高大耸立,连绵一片的房屋群陡然出现在眼前。 风骁骑不禁赞叹道:“能够在遮天岭主峰的峰顶上,修建而成这样的宏伟豪迈建筑,魔教真是让我佩服不已!” 胡第开心道:“当年遮天岭大战之后,据说所谓正道人士想把这里烧成灰烬,可后来有人说道,能够这里修建建筑的,一定是借助了天人之力,如今魔教已经败亡,不可招惹天人之怒,正是因此,魔教总舵旧址反而保存了下来,我们前些日子,已经集体来这里拜祭过了。” 走进魔教总舵大堂,可见断瓦残垣,虽然整体上没有烧毁,但当年大战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藏如海只敢把此处进行清扫,万万不敢重新规整设计这座大堂,这种大事,要等叶千行出关之后再行定夺。 风骁骑看天色将黑,来不及细细查看这座大堂,而是向胡第问清楚了镜天行夫妇坟茔之所在,就一个人往那边走去了。 藏如海之前就已经答应了风骁骑,只让风骁骑一个人去拜祭,所以胡第一个人留在大堂等着风骁骑。 从大堂一间侧厢房绕出去,经过几重小门,就来到了后山的一处山坡,时光历久,这里早已显得荒芜,松柏耸立,在天地一片白茫茫之中,还保留了一抹绿色。 风骁骑慢慢走近,只听风声穿林而出,枝丫摇摆,抖落积雪,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在欢迎风骁骑到来。 人只能活数十百年,不像松柏翠绿,能有万古长青,更不像山顶巨石,能够穿越亿万年的时空。 风骁骑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爱屋及乌,他对镜天行夫妇早已仰慕已久,十八年前,就是在这里,镜天行殒命,他的夫人岳妃雪忍着巨大痛苦,诞下镜水月,然后撒手人寰,可怜镜水月从一出生,就失去了父亲母亲。 想到这里,风骁骑早已泪眼朦胧,如今,风骁骑终于来到了镜天行夫妇的墓葬之处,可是,他却没能带着镜水月一同前来,这份深深的遗憾,让风骁骑自责不已。 只见这座坟茔,上面横生着枯干的野草枝干,在深厚的积雪中仍然努力冒尖而出,可见夏天的时候,这里的野草是有多么茂盛,坟茔前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镜天行岳妃雪夫妇合葬于此。 没有落款,不知道是谁在这里给镜天行夫妇立了石碑坟茔,但料想应该是空谜禅师或者仁云天师等人。 好在坟茔并没有人来破坏,这让风骁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跪倒在镜天行夫妇的坟茔面前,轻声说道:“镜大侠,镜夫人,我来看望你们了,这次我没能带着镜妹来看你们,但我发誓,一定会带着她来。你们知道吗,她很想你们,很早就想来看望你们了,只是路途遥远,事情繁杂,人力终究有无奈之处,所以,我们来晚了。” 说着说着,风骁骑眼泪流了下来,他摸了摸眼泪,继续说道:“镜妹出生之时,被叶千行魂魄附体,但你们放心吧,她如今已经解除了魂魄附体的痛苦,她一直是她,始终是她,是你们的女儿,以你们为骄傲,视你们为偶像,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一辈子好好照顾她!” 这时北风呼啸而过,坟茔上枯干的野草枝干,随着北风轻轻摇摆,像是长眠地下之人,听到了风骁骑的话语,他们已经不能发声,但以风声为信,诉说着他们心底里的牵挂。 风骁骑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来自何方,姓甚名谁,如今是生是死,但他早已经想通了,这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无法强求,他只知道,镜水月是他在世的亲人,是陪伴他一辈子的人。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镜水月。 想到这里,风骁骑不再把自己的遭遇放在心上,两天后,鬼绝之谷,他哪怕没有任何武功内力,他也不会害怕逃避,因为他有决心,他发誓一定要找回镜水月,并且永远守护着她,直到天长地久。 如今,他在镜水月的父母镜天行夫妇坟茔面前,发下这个郑重的誓言,他的心底涌起了无限的勇气。 风骁骑跪了许久,默默站起身来,这时候天色已晚,寒风凛冽,直入骨髓,虽然有裘皮大衣裹身,但风骁骑仍能够感受到严寒入体,他不禁苦笑,之前他内力强劲,星脉在身的时候,哪里怕什么严寒啊,如今倒好,几阵冷风就吹得他头疼咳嗽。 风骁骑慢慢往大堂里走去,胡第早已在这里燃起了篝火,他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正是那个神秘的平万钏。 平万钏作为焚月堂三大高手之一,却从来没有在风骁骑面前展露过他的武功,到底他的武功到了什么地步,风骁骑一无所知。 篝火已经点燃,羊棒子和牛腿骨也已经烧制起来,香味弥漫在大堂上,风骁骑坐在篝火旁,一边烤着火,一边想起了当初和楚萧彤两人一起在山坡上醉酒高歌的情景,在当时,好像是风骁骑带着楚萧彤一路闯荡,如今,他反倒是欠了楚萧彤一条性命。 有如此沉重的心事,羊棒子和牛腿骨也没有了味道可言,甚至味同嚼蜡,只不过是填饱肚子。 胡第仍然热切的和风骁骑攀谈,虽然风骁骑兴致不高,但胡第却成了话篓子,讲述起他这些年闯荡江湖遇到了有趣的故事。 平万钏吃过晚餐之后,默默的退守到了大堂门口入门处的一根柱子旁边,那里是一处阴影,平万钏就躲在阴影里面,什么话也不说。 风骁骑看到阴影,暗地里运起了内息,发现以往早已熟练掌握的深空之力荡然无存,不禁心里失落万分。 然而?,平万钏却给风骁骑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这种古怪,具体说不上来,但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存在,冥冥之中,风骁骑感觉自己曾几何时遇到过平万钏,而且是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一定遇到过,但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风骁骑心神不时往平万钏那里看去,却见他整个人在阴影之中,似乎睡着了,抱剑而坐,没有了动静。 胡第也已经说到了口干舌燥,今晚无酒无茶,话头并不能尽兴,无聊之余,胡第也躺下入睡了。 风骁骑心里默念着“仙之道”的心法,尽管其中的大部分意思,他都不能了然,但他的悟性高超,隐约中感觉“仙之道”心法好像并不是走传统体内各大经脉,似乎有一条暗道,贯穿整个身体内部。 子夜时分,天色沉沉,如同墨汁铺洒在人间,篝火渐渐熄灭,只剩有余温。 风骁骑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在对他说:“到侧门后门的空地里来……”,那里正是镜天行夫妇的坟茔所在。 风骁骑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却见胡第睡得很沉,嘴角还挂着笑容,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第309章 另一传人(四更) 这个声音,会不会是我的幻觉?风骁骑暗自纳闷,他决意先不理会,而是半睁着眼睛,看着胡第。 只见胡第翻了一个身,正好把脸朝向了里侧,这时那个声音又在风骁骑耳边响起,声音极其细微,要不是风骁骑凝神细听,还真听不到,“快点到侧门后的空地上来,有要事相告,不要惊动胡第。” 风骁骑确认无疑,这个声音绝不是什么幻觉,而是实打实的声音,他是谁呢? 风骁骑慢慢睁开眼睛,观察了一会胡第,发现胡第纹丝不动,微微打鼾,风骁骑慢慢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大堂,从侧门走向后方空地。 只见空无一人,风骁骑正在纳闷,只听那个声音很轻却又很清楚的说道:“风骁骑,你别说话,只听我说。” 风骁骑刚想问这个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内力全无,很难控制声音的大小,万一惊动了胡第,可能会耽误大事,于是忍住了好奇心,且先听一听这个声音怎么说的。 那个声音看到风骁骑正欲开口说话,却又闭上了嘴巴,轻轻一笑,说道:“风骁骑,你作为深空传人,是有使命的,今晚我告诉你,你务必记在心里,如果你能够完成这个使命,或许能够从深空之力的反噬当中走出来。” 风骁骑暗想:我都失去深空之力了,还把我当成深空传人,哎,待会无论如何,我得为自己辩驳一下。 那个声音悠悠说道:“能够成为深空传人,是我们生命中的极大荣幸,一万个江湖人里面,才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资质,然而除了资质之外,还要看缘分。”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风骁骑却想起身在阴影中的照云道人,是何等残酷的杀死了“北门七子”中的三个人。 这种杀人和嗜血的路数,有何骄傲可言? “你和我,都被选为深空传人,这是我们的造化,如今,江湖大乱就在眼前,作为深空传人,我们的使命是不容退避的,你要听从这个使命,积极响应他,那样的话,你的深空之力就会更加精进,甚至连藏如海都未必会是你的对手。” 风骁骑一摊手,摆明了是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使命。 那个声音笑道:“我首先要恭喜你,经历了生死大关,你被‘北门尊者’诸葛疑打伤后,他本来想把你粉身碎骨,但你自身的深空之力把你保护了起来,这就充分说明了,你已经得到了深空之力的认可,不像骆雄天那个蠢材,给了他十多年的时间,都没有驾驭深空之力,哎……” 风骁骑心念一动,暗想:这个人怎么突然说道了骆雄天,莫非,这个人和骆雄天是认识的,两人也有所瓜葛?他猛然打破沉默,反问道:“所以你杀了他?” 那个声音一愣,显然没想到风骁骑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会,那个声音说道:“不错,所以我杀了他。你今天一共只能问我三个问题,你现在已经浪费了一个,剩下两个问题,我劝你仔细斟酌后再发问。” 风骁骑暗想: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面前这个人确实比较自负啊。 一片安静。 风骁骑说道:“我只能再问你两个问题?” “呵呵,你有权利问我三个问题,但我并没有义务非得告诉你,一些目前不能让你知道的秘密,我还不能告诉你,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我也无法告诉你,还有一些问题,我心情不好的话,也不会告诉你。” 风骁骑冷笑一声:“那就别说我能问三个问题,拿我当猴子耍呢?” “哎,怪不得老祖宗说你是一个难缠的刺儿头,说话得理不饶人,不过,你现在武功内力尽失,哼哼,我回不回答你的问题,由我来决定,而不是由你决定,我希望你最好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风骁骑无奈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未来我会不断联系你,你就算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劝你也假装不知道,以免给你给我自找麻烦,要知道,我们组织虽然很小,但纪律性绝对是江湖最严厉的,没有之一!” 风骁骑忍不住说道:“我是掌握了深空之力,可我没说非要加入你们组织。” “哼,你现在还嘴硬,你可知道,深空之力的反噬力量是多么惊人,要不是我们组织手段坚决,下手狠辣,把被深空之力反噬而无非得救的人,尽数除去,现在江湖恐怕早就沦为地狱修罗场了。让你加入我们组织,是为了你好,你没有任何筹码对抗组织,我劝你乖乖加入。” 风骁骑心里当然是想加入了,他倒不是想找出什么防止深空之力反噬的方法,而是像弄清楚,深空之力及其背后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但表面上,风骁骑知道,决不能如此轻易就加入这个组织,这样反而显得不可信,最好是假装无奈,被迫加入。 那个声音这时候说道:“行了,你可以问我问题了,顶多问两个,而且我不一定回答。” 风骁骑稍微想了想,说道:“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想问:你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带着嘲讽的笑声,说道:“我拒绝回答,现在还不是你知道我身份的时候,但你放心,不用多久,你就会知道了。”他明显是在逗弄风骁骑。 风骁骑却不以为意,也没有多么惊讶,而是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我如何能够恢复深空之力和所有内力。” 那个声音说道:“你这个问题,我前些天就向老祖宗问过了,他也说出了方法,那就是,谁救治了你,让她亲你一口就行了。” 风骁骑惊讶的差点下巴脱落,这是什么套路……难道我要去找到楚随云,让她无论如何亲我一口吗?我这是在干啥,我这是要让她干啥…… 风骁骑反问道:“你所说的老祖宗是谁,是照云道人吗?” “你不必问这么多,胡第快醒了,你赶紧回去吧,你切记,你是深空传人,一朝成为传人,终生都是传人,生是深空的人,死是深空的鬼!” 说完,那个声音就消失了,风骁骑知道,这个人一定是用了深空之力,躲藏在阴影之中,就像他之前曾经熟练使用过的那样,要知道,这种深空躲避的身法,哪怕是藏如海的修为,都未必能够发现得了,更何况现在毫无内力的风骁骑。 风骁骑慢慢走回大堂,刚一躺下,还是惊动了胡第,胡第忙起身抓住金色长弓,问道:“怎么了?” 风骁骑苦笑一声,说道:“肚腹不舒服,刚刚上厕所去了。” 胡第继续睡下,迷迷糊糊说道:“风大哥,这里可能藏着危险,你上厕所记得叫醒我陪你啊……” 风骁骑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在远处柱子旁正在和衣而睡的平万钏,这个人睡得更熟,根本没被吵醒。 到底那个神秘声音会是谁呢?风骁骑心里合计着,再也睡不着,而如果他想恢复功力,需要楚萧彤亲他一下,这个救治方法,可谓是匪夷所思,风骁骑心里矛盾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或许,两天后的鬼绝之谷中,就能再度见到楚萧彤了。 至于那个声音所说的老祖宗,风骁骑认定,一定是照云道人,看来照云道人也有自己的门徒和势力,而且藏得更深,也混入了这一场魔教与北门的恶斗当中。 两天后的鬼绝之谷中,恐怕会很热闹。 风骁骑满腹心事,听着大堂窗户不时吹进来的风声,心里可谓是烦上添乱,不能自已,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忍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还没等睡多久,他就被胡第叫了起来,说是收到山下发出来的信号,让他们尽快回去,江家大院里出了事情。 “什么事情?”风骁骑问胡第。 胡第摇了摇头,说道:“我们魔教的信号弹,看颜色分为各种等级,今早传上来的信号,是特急的等级,看来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端,我们无论如何要赶紧回去。” 风骁骑心里挂念孟天高,恨不得赶紧插上翅膀飞回去,然而大雪封山,山路冰滑,下山一路十分难行,平万钏早已飞身施展轻功往江家大院赶去了,而风骁骑却拖累着胡第的脚步,这让风骁骑感到抱歉,他几次三番劝说胡第先行赶往,他慢慢爬下山,会去找他们会合。 谁知胡第却摇头道:“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的周全,就算下面发生惊天之变,我也得先完成我的任务。”他态度异常坚决,风骁骑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走到了半山腰,风骁骑因为着急下山,不小心踩空,滑落了数丈地之远,好在胡第及时伸手抓住了风骁骑的衣领,把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风骁骑惊魂未定,暗想:哎,我就算再怎么着急赶过去,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作壁上观?心里不禁万分低落,他想起昨晚那个神秘的声音说过,只要楚萧彤亲他一口,他就能恢复武功,或许,这么稀奇古怪的法子,就是楚随云救治的秘法吧。 如果为了恢复武功,让楚萧彤亲自己一下,想必以后见到镜水月的时候,也能解释过去的吧……风骁骑想的出神,又差点一脚踩空,跌落悬崖,幸好胡第紧紧跟在他的身旁,再度把他拉回来。 风骁骑收回心神,心里想着走一步是一步吧,何必太多焦虑,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胡第,你觉得平万钏这个人怎么样?可曾觉得他有几分古怪?” 胡第笑道:“风大哥,你虽然武功不再,但眼力真是相当厉害,我觉得这个平万钏有问题。” “哦?什么问题?” 胡第说道:“其实,从当时在焚月堂总舵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问题了,义父和龙逝空,以及慕容遵我大闹焚月堂总舵,作为焚月堂三杰之一的平万钏,之前被人传说是焚月堂第一高手,可他竟然不曾出手……这就已经是很古怪的了。”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江湖上讲究生死忠义之人,并不多见,可能平万钏他们只是看出来,胳膊拗不过大腿,于是就采取了明哲保身的策略啊。” 第310章 内讧爆发(五更) “你说的也在理,实际上,当时焚月堂已经完全掌控不了局势了,所以平万钏他们才不敢出头,而且,和家的众多子弟,除了和漱,其他人都不敢出头……” 说起和漱这个名字,胡第和风骁骑不禁面面相觑,如今,这个人已经是叶千行了,再也没有和漱其人。 “和家都不敢出头,更何况与和家不是什么亲戚,只不过是打手的三杰,更不会自己站出来找死,不过,这反而更说明问题。” “哦?什么问题?”风骁骑对胡第的分析还是比较认同的。 “你想想看,风大哥,不忠不义之人,他不会只对一个主子不忠不义,他对每个主子都会不忠不义的啊,这种人,在我看来,压根不能用,必须及早除掉,至少,不能让他们加入进来。” 风骁骑这才意识到,原来和家以及焚月堂的众多高手,并没有被魔教完全接纳认同,这说明,在魔教内部,存在着很多不同的势力,只不过,目前是以藏如海为首的势力最强,就连叶千行也不得不给面子。 但是,叶千行毕竟是占据了和漱的魂魄,他对和家,绝不是全无感情,也因此,魔教一开始复兴,就已经埋下了将来分裂的种子,叶千行也干脆大事化小,简单处置,以和家子弟为主,成了北方魔教的根基,以藏如海势力为根基,成了魔教南方与总舵的势力。 可惜龙逝空被慕容遵我打下悬崖,要不然,叶千行必定会让龙逝空与藏如海各领南北两大魔教势力,那样的话,反倒是容易整合魔教内部错综复杂的局面。 胡第作为藏如海亲信,对平万钏等人当然看不进眼里。 风骁骑好奇问道:“平万钏几乎从里没有出过手,你觉得他的武功怎么样?” 胡第眼里充满深沉,说道:“此人武功绝不可小觑,在我看来,他的武功极有可能和我们十二大明王中最厉害的藏明一相提并论,只不过他从来都是低调的,任劳任怨,从不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 风骁骑似乎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哦,虽然不知道现在江家大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说不定也是一个机会,看看平万钏的忠心以及武功到底如何。” 胡第眼里放出神采,笑着拍掌道:“好主意,我回去对义父提一下。” 风骁骑笑道:“我也只是无心之言,你别说出去是我说的,否则你义父会联想很多,对你不一定有利。” 胡第哈哈笑道:“放心吧,风大哥,义父什么样的为人,我最了解了,你说得对,如果我说是听了你的话,去找义父谈的,义父肯定怀疑咱们拉帮结伙的,必然不高兴,他老人家,不怕你做错事,不怕你无能,就怕手下人几个人一伙搞串连,形成小帮派,哎,阎大铎当初就有这个倾向,他想拉拢几位明王一起对抗藏明一,结果,你也知道了。” 风骁骑心里一惊,问道:“这么说,藏明一其实早就有意向杀死阎大铎了?” 胡第意味深长的看了风骁骑一眼,说道:“是义父!” 风骁骑不禁好奇道:“那么,阎大铎拉拢的那几个人呢?” 胡第苦笑道:“你没看到的那几位明王,就是被义父猜忌的,他们倒没有被杀死,但都被派到了全国各地去了,其实和流放也差不多,哎,可惜了我这几位师兄弟,他们都是有着各种神奇武功的,其中至少有两个人的武功,和藏明一差不多……义父对他们当然是严加防范的。” 风骁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至今见过的十二大明王里,除了已经死去的阎大铎之外,只有令狐文光,龙凤年,顾疏云和顾疏离姐妹,胡第,以及美娇娘和藏明一,其他几人他连听也没听说过,如此看来,魔教内部真是复杂,水很深。 两人再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一路向山下走,上山容易下山难,说的极是,尤其是这么多天的狂风暴雪,不但把山路遮挡,而且让山路变得冰滑,让风骁骑震惊的是,他看得出平万钏的脚印,常常是隔着两三丈地之远,如此看来,平万钏的轻功真不可轻视。 难道,平万钏就是昨晚那个神秘人,就是另一个深空之人? 终于,走了一个多时辰以后,两人来到了山脚下,他们经过那三处要塞的时候,发现只有一些寻常家丁,却没有阙离的身影,按理说,阙离是要守卫这三处要塞之地的。 看来江家大院里面真的是出了大事了。 胡第对风骁骑说道:“事不宜迟,我先赶过去吧,风大哥你沿着大路慢慢去江南大院就好。” 正好要塞也备了马匹,风骁骑纵身上马,笑道:“马儿的脚程虽然不如你的轻功,但总比我一路走路快多了,你先走一步吧,我很快就赶到,孟大侠如果出了事情,还请你多帮我担待一下。” 胡第点头道:“你放心吧,风大哥,你一路小心,我先走了。”他施展轻功,像是展翅的大鹏,背后的金色长弓闪闪发亮,天终于放晴了。 风骁骑骑着马,一路往江家大院奔去,风雪终于停止,天空放晴,带着南方特有的暖意,或许两天后的鬼绝之谷里,也是一个晴天,不过大山深谷之中,积雪常常被山岩遮挡,长久不化,山路必然比今天更是难走。 不一会儿,风骁骑就已经赶到了江家大院的门口,只见门口已经没有了家丁守护看门,风骁骑来不及拴好马匹,直接就冲了进去,现在他才感叹道,以前借助深空之力是多么方便,现如今,却像一个傻子似的,只能直来直去,颇为无奈。 走进江家大院的主院,他听到打斗之声,原来是龙凤年以及顾疏云两人在合斗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孟天高,只见他身形舒展,招数狂放,像极了那天出场的时候的景象,风骁骑暗叫一声:糟糕,看着架势,孟大侠是尸奴之身发作了? 风骁骑入场后,只听一个声音阴森森说道:“好啊,又来了一个送死的,哈哈,今天我阙离就算死在这里,也得拉上足够多的的人陪葬!包括你,风骁骑!” 众人把目光看向风骁骑。 风骁骑看向众人,只见阙离正委顿的坐在一旁,手里捏着心诀,操控着孟天高和龙凤年顾疏云打斗在一起,另一边,藏如海负手身后,傲慢如常,他的旁边,藏明一脸色蜡黄,显然是受了伤,美娇娘更是坐在一把椅子上,一脸枯槁。 胡第站在了藏如海的身边,有意思的是,平万钏却站在众人的另一侧,既不是站队藏如海,也不是站队阙离,而是像个中间人一样,冷冷看着场上局势。 龙凤年的武功,风骁骑是知道的,堪称是江湖一流高手,然而龙凤年的问题在于他的自信心自从潞州江湖武斗会之后,就一直没能恢复过来,现在面对强敌“尸奴”孟天高,他的红色长袍卷成的大剑,剑法虽然狠辣凌厉,但已经没有了最初开始的霸气。 那可是曾经让楚歌童等人甘拜下风的霸气啊! 顾疏云的武功,要比风骁骑想象的高出许多,她的身形十分灵活,正应了她的外号“兔秀明王”,走位飘忽,捉摸不定。 不过,顾疏云的眼睛却是杀红了眼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让顾疏云如此激愤? 风骁骑对顾疏云还是有好感的,毕竟得到顾疏云精心的照顾,两人又曾经聊过天,喝过酒,他慢慢走到胡第面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胡第看了一眼藏如海,只见藏如海点头示意,意思是可以如实告诉风骁骑。胡第这才说道:“哎,拂晓时分,这个野人尸奴孟天高,忽然发作起来,打伤了恰巧经过这里的顾疏离,而且伤的很重……” 风骁骑不禁有些懊悔,毕竟孟天高是他拜托顾疏云给接进来的,虽然这其间肯定是经过了藏如海的首肯,但风骁骑是要对这件事负责的。 他当即对藏如海说道:“前辈,是我的不对,不该把孟大侠接进来。哎……千错万错都是我……” 藏如海一脸冰霜,淡淡说道:“这里哪有什么孟天高,什么大侠,不过是个走狗傀儡,尸奴罢了……不过,这件事我也是首肯过的,并不能怪你,更何况,孟天高本来已经被控制住了,可惜,有人不安好心,竟然操纵尸奴攻击自己人,哼哼……” 风骁骑明白了,原来孟天高的突然发作,是阙离干的好事,他当即怒目盯着阙离,喝问道:“阙离,你为何又开始操纵孟大侠?上次当着你们叶教主面,不是说好了吗?孟大侠归我处置?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烦扰孟大侠,是何居心?是想反抗你们的叶教主吗?” 阙离呸了一声,怒道:“臭小子,你别拿叶教主压我,就算现在叶教主出现,我也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没有不遵从叶教主的命令!是藏如海,他欺人太甚,拂晓时分,藏如海派人来暗算我,嘿嘿,藏如海,你真当我老了啊?” 藏如海冷哼一声,说道:“阙离,你说我想除掉你,哈哈,凭你也配?” 阙离怒道:“藏如海,你人多势众不错,但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不就是怕我在你进入鬼绝之谷后,造你的反吗?嘿嘿,我现在告诉你,我还真有这么个打算!” 藏如海冷笑道:“阙离,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十八年前,你不过只是一个护法罢了,如今,叶教主看你可怜,给了你一个副教主的位子,你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哼,你重回本教以来,就怀着二心,尸奴之术,叶教主并不赞同,可是你却偷偷在练尸奴,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桩罪!” “嘿嘿,还第一桩罪,你倒是说说看,老夫犯了哪几件帮规?” “第二件事,我严重怀疑你就是江家的内鬼!你挑动江奕舟,设计我儿藏明一,和他们一起去找风骁骑,结果你们三人败退,你和江奕舟倒是完好无损,倒是我儿,深受重伤,哼哼,明一的武功我还不了解吗?就算不比你高,也能和你打个平手!结果,反而是他受了伤……” 第311章 离间之计 风骁骑听到这个理由,不禁苦笑:藏明一之所以受伤,还真不赖阙离与江奕舟,而是因为藏明一太想杀死我,所以才被我反伤,阙离和江奕舟见势不妙就跑了罢了,但藏如海护子心切,而且来找风骁骑麻烦,是违背了叶千行的命令的,所以,藏如海只是借机把阙离当成替罪羊罢了。 阙离当然也不傻,他立即辩白道:“好你个藏如海,你儿子见色起心,中了江奕舟的美人计,又想找风骁骑晦气,所以才鼓动我们去杀风骁骑的,我承认,我是想重新找回我这个尸奴,他可是我十年的心血结晶啊,我以后再也不可能练成如此完美的尸奴了,你看,哈哈,你手下两大明王都不是我这个尸奴的对手,嘿嘿,不怕告诉你,就算是你亲自上场,也不一定能够打得过我这个尸奴,这就是尸奴的最高境界,他完全丧失了自己的神智,作为补偿,他的武功修为达到了巅峰!” 风骁骑终于明白,原来尸奴之术就是让尸奴本人彻底放弃神智,以此作为代价,把肉身的武功提高到至高境界,这也就意味着,可能孟天高的神智再也无法恢复了。 这时,只见龙凤年已经挨了孟天高一拳,这一拳,是直接突破了龙凤年的剑气,一拳打在龙凤年的胳膊上,龙凤年惨叫一声,几乎长剑落地。 藏如海面色一变,示意胡第上场。 胡第拿出金色长弓,以弓为剑,和龙凤年顾疏云并排作战。 龙凤年很想退下来,但他看到藏如海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就明白,今天不死不休,他只好忍着伤痛,强行和孟天高激斗下去。胡第的加入,顿时让顾疏云与龙凤年感到轻松了不少,他们斗志也得到了提升。 孟天高形如痴呆,但他在三人的围攻下,仍显得从容不迫。 风骁骑眼里热泪盈眶,他看到孟天高的神情,想到一代大侠孟天高可能真的已经永远离开了人世,只剩下一副皮囊血肉,为人驱使,活的像一条走狗,像一具木偶,如何不让人心痛万分。 他对阙离的恨意更加浓重了,然而此时他手无缚鸡之力,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 这一边打的紧张,那一边,阙离和藏如海还在斗气斗嘴。 阙离继续说道:“嘿嘿,你说我勾结江家,你怎么不说你儿子看中了江奕舟的姿色,两个人都已经睡到一起了!哈哈,要说勾结,是不是藏明一勾结了江家,当了内鬼?” 藏如海脸上蒙了一层寒气,说不清是水汽凝结,还是他心如冰霜严酷,“阙离,如果我儿明一真的勾结江家,不用你告状,不用你来说,我立刻就清理门户,把他处死!但你口说无凭,哼,要说江家的内鬼,你嫌疑最大,我兵强马壮,还需要拉拢江家吗?你孤家寡人,徒弟死了,尸奴没了,你这个副教主几乎是有名无实,没有自己的人,从动机上来说,你就有拉拢江家的嫌疑。” “呸,要说动机,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再说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真的想培养我自己的势力,我也不会背叛魔教,背叛叶教主,倒是你,你要给我解释解释,拂晓时分,我正在要塞那里上厕所,为什么忽然有三支金色羽箭向我射来,要不是我不顾颜面,裤子都不提,屎拉半截,狼狈躲开,我早就成了冤魂了!” 说罢,阙离从怀里掏出三支金色羽箭,扔在了地上。 胡第打斗中侧目一看,吓了一跳,这三支羽箭正是他的羽箭!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人用这样的金色羽箭。 胡第大声说道:“阙副教主,你误会了,金色羽箭是我的不错,可绝不是我暗算你,不信你问风大哥,那个时候,我和他还在遮天岭主峰峰顶之上呢。” 阙离冷笑一声,说道:“呸,风骁骑的话我才不信哩,你们串通在一起,就是想趁着叶教主不在,把我杀掉,好一家独大,是不是?藏如海啊藏如海,二十年前你和龙逝空斗得不可开交,让魔教内部分崩离析,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幅德行,我看啊,魔教迟早会被你弄完蛋!” 风骁骑心里不禁纳闷惊疑起来:如此看来,是有人暗算阙离,而且差点要了阙离的老命,阙离认准这三支金色羽箭就是胡第发出的,而胡第这种举动,又一定是藏如海指使的,可是,拂晓时分,胡第明明是和我,以及平万钏一起,在峰顶之上的魔教大堂旧址啊,这山上山下,一来一去,即使胡第轻功再高超,没有一个时辰是办不到的。 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有人假冒胡第,暗算阙离,挑动藏如海和阙离之间的纷争。 这样一来,对谁有好处,谁的嫌疑就最大! 对谁有好处呢?北门和江家,毫无疑问首当其冲,尤其是上次在鬼绝之谷前,胡第用了许多支金色羽箭,尽管多数羽箭都被“北门尊者”诸葛疑的巨掌拍碎,但或许还有几支羽箭,被北门与江家的人找到,设计了今早这一出暗算离间之计。 这是最大的可能,然而,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藏如海自己设计的苦肉计,毕竟,两天之后,藏如海就要带着亲信们杀入鬼绝之谷中,进谷之后,可谓生死未卜,谁也不敢保证藏如海能够活着出来,或者不受重伤,这样一来,魔教总舵就完全被阙离掌控了。 而这是权力欲望极其强烈的藏如海所不愿看到的,所以,他才会提前布局,让阙离主动把脸皮撕破,然后借机除去阙离,保证魔教总舵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 风骁骑正在暗自盘算着其中的种种缘由,却听阙离说道:“藏如海,你既然如此狠心,哼,我也不和你客气了,哈哈,倒是谢谢你把尸奴接进江家大院,正好趁了我的意,你人多又怎么样?我和我的尸奴,就能够打败你们!哈哈哈哈!” 胡第一边和孟天高打斗,一边着急说道:“平万钏,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和我们一起在山上的啊,你说说看,我怎么可能下山去暗算阙副教主!” 众人把目光看向平万钏,包括阙离,也狐疑的看着他。 要是风骁骑出面为胡第说话,阙离自然是不信的,他已经认定风骁骑与胡第是一伙的,话不足信,但平万钏,毕竟这些天来和阙离喝过几场酒,相谈甚欢,又都在要塞之处被藏如海打压孤立,所以,平万钏的话是至关重要的。 平万钏木然看着场上众人,慢慢说道:“不错,昨天快入夜时分,胡第与风骁骑是一起来了遮天岭主峰魔教大堂,我按照藏副教主早先的安排,已经在上面恭候多时了。半夜我们喝了酒,吃了羊棒子之后,就躺下睡了,半夜时分,我见到风骁骑出去了一会,回来后他说是自己拉肚子了,胡第问了风骁骑几句,继续睡下了。” 风骁骑万万没想到,平万钏竟然一口气说的条条有理,说了这么多,而且,和他昨晚的见闻差不多,当然,风骁骑与神秘人的对话,平万钏没说,或许他不知道这件事,或许他就是那个神秘人本人。 只听平万钏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拂晓时分,我睡醒时,发现胡第不在大堂,风骁骑却在呼呼大睡,大约半柱香之后,胡第从门外回来,神色紧张,告诉我说,他收到了信号,山下江家大院发生大乱了,他让我先行下山,他去叫醒风骁骑,然后和风骁骑随后下山。我立即施展轻功,往山下奔来,其他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阙离愣住了,他心里也在算计,到底胡第有没有足够的时间下山来偷袭他,然后再上山去,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峰顶大堂似的,他算了算时间,发现如果胡第真的能够做到,那意味着他的轻功至少要是叶教主这种级别的,要不然,胡第显然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山上山下来回一趟。 藏如海冷笑一声:“阙离,平万钏的这番话,你可死心了?胡第就算想去暗算你,一来他没有这个本事,不是你的对手,二来,他当时还在遮天岭主峰峰顶,峰顶你又不是没有待过,你可知从峰顶往返这里一趟,哪怕是叶教主的脚程轻功,恐怕也来不及在短短一个时辰时间里往返吧?” 阙离面如死灰,他本来念着心诀指挥尸奴孟天高,可现在,陡然失去了斗志,孟天高那边动作一度迟缓,挨了龙凤年一剑,吃了胡第一弓,又被顾疏云一脚踹在背后,几乎摔倒在地。 阙离立即收起心神,他已经盘算清楚,今天这个误会和梁子种下,以藏如海的脾性,恐怕不会放过自己,还不如凭借武力和叶教主的声威,给自己争取一个生存的可能。 藏如海见到阙离仍然不服气,继续指挥尸奴和龙凤年他们打斗在一起,怒道:“阙离,事到如今,你还不幡然悔悟,明明有人暗算离间我们,你上当了还不知道反省!” 阙离兀自嘴硬,说道:“哼哼,我上茅厕的时候,差一点点死在金色羽箭之下,就算不是胡第发出的弓箭,那或许是他授意别人,指使别人来杀我。” 藏如海连连摇头,说道:“真是糊涂,可笑,我看我们魔教的的确确存在内奸,那个内奸不是别人,正是你阙离!” “你,你丫的别胡说,我阙离对魔教忠心耿耿,苍天可鉴,你要害我,找个别的名头随便,但你要是说我是内奸,哈哈,恐怕将来说给叶教主听,他可不会信的!” 藏如海面露犹豫,他当然知道阙离对魔教的忠心,而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对阙离下手的重要原因,将来在叶教主面前恐怕无法说清楚此事。 这时,阙离高声对平万钏说道:“平万钏,你加入我一这边,将来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我迟早会从魔教副教主之位上退下来,我老了,只想多活几年,不像你,年纪轻轻还有闯劲,你要是跟了藏如海,呵呵,什么前途也没有,明眼人都知道,藏如海想把他儿子藏明一扶植成为下一代魔教教主!你看,和我的尸奴作战的,可有藏明一?摆明了是送死由其他弟子门人上,捞利益的事情就由他们父子俩来,嘿嘿!” 第312章 恩怨搁置 平万钏听了阙离这番话,果然面色露出一些光彩,显然平万钏已经动心了。 藏如海冷笑道:“平万钏,我要是你,就不理会阙离的胡言乱语,明一之所以不去对付尸奴,只是因为他受伤罢了,你要是替阙离上阵,那才是当了替死鬼哩,我不好杀死阙离,但杀掉你,叶教主以后出关了也不会找我算账,你不过是白白牺牲罢了。” 平万钏面色立马变成灰土色,他知道,藏如海说的是对的,关键就在于,就算平万钏加入了阙离一伙,他们也未必能赢,赢家通吃,他要站队,必然是想站在赢家这一边。 藏如海步步紧逼道:“阙离,念在我们一起共事魔教多年,今天我饶你不死,你和北门及江家勾结的事情,一旦被我抓到把柄,我必定不饶你!” 阙离怒道:“藏如海,你不就是想把我逼走吗?哈哈,我要是走了,等叶教主出关,你就可以随意给我安加罪名了,说我什么勾结北门与江家,叛逃魔教,到时候,我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今天我还就是不走了,有本事你把我杀死,哼哼,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今天来找你决战之前,早已经写好了密信,你大概不知道吧,叶教主临闭关之前,曾经留了一个神秘联系通道,让我反过来监视你,一旦发现你有所不轨图谋,就立即写信通知他,哈哈,你要是杀死了我,也阻止不了那封信了,而且,更加坐实了我信里的内容。” 藏如海几乎要气炸,阙离这个老狐狸,果然暗藏了一手,尤其让他心寒的是,叶教主对他也是防备着的,虽然藏如海并不怎么意外,他深知统御平衡之权术,但这样的事情果真发生在自己头上以后,还是一下子很难接受。 藏如海强忍怒火,质问道:“阙离,你有什么条件,咱们可以谈!” 阙离笑道:“这就对了嘛,我那封信,还没有发出,嘿嘿,未来三天,我要是出了事情,那封信一定会第一时间落在叶教主手上,我有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藏如海几乎鼻子都气歪了,明明是他占据人多势众的优势,偏偏落了下风,怎能让他不气,他冷笑一声,说道:“那我要看看你的条件是什么,你让我去死,难道我也去死吗?” “哈哈,你是魔教的顶梁柱,大魔头,人才,骨干,支柱!我哪敢让你死啊,三个条件:第一,我带走我的尸奴,你们谁也别管,我要是练尸奴,你们也不许干涉,放心,虽然你的几个弟子资质都不错,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去把他们练成尸奴的,嘿嘿,可惜,可惜。” 风骁骑站出身来,怒道:“阙离,你可要想清楚,你要是带走孟大侠,等我恢复武功,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哈哈哈哈,真好笑,风骁骑,别说你不会武功,就算你恢复武功,我也不怕你什么,毕竟,你的孟大侠在我手里,尸主一死,尸奴也会死,而且死的会很惨很惨,他会饿的发狂发疯,冲到街上吃人,到时候,恐怕在你杀了我之后,还要一刀杀了孟大侠,哈哈哈哈!” 阙离面容狰狞,恶狠狠的看着风骁骑,说道:“年轻人,别这么猖狂,之前你能够赢我,全是你的侥幸,别不知好歹,要不是叶教主吩咐在先,你现在早就死了七八回了。” 谁料风骁骑丝毫不惧,也不退让,说道:“孟大侠如果能够从尸奴之身解脱出来,我答应你,放过你一条狗命,但如果他一辈子都被你操纵了,大不了我先杀死你,再杀死他,然后我自刎为孟大侠谢罪!” 这种鱼死网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魄,震住了在场众人。 阙离的嚣张气焰也不得不收敛了几分,他干笑道:“等你能杀死我的时候再说吧,哈哈。嘿嘿……” 只听藏如海说道:“好,第一个条件我答应你,你带走你的尸奴,而且,魔教内外,除了我的门人之外,你想把谁练成尸奴都可以,哼,我建议你最好把江中白他们练成你的尸奴,那样的话,你就能在叶教主面前证明你自己的清白了。” “哈哈,方法倒是不错,你还挺为我操心的嘛,说到第二个条件,正是与他们有关:后天,我要跟着你们前往鬼绝之谷,一起去找藏宝地!” 藏如海面露不悦,说道:“你在总舵留着照应岂不正好?我们所有人孤注一掷的闯劲鬼绝之谷,万一被人抄了老巢怎么办?” 阙离哈哈大笑道:“魔教总舵有什么宝贝,值得别人来抢来夺?鬼绝之谷里的藏宝地宝物众多,就连随云师太这种上古怪物都去争夺了,谁稀罕来江家大院?哈哈!” 藏如海冷冷说道:“要是江中白他们杀了个回马枪,夺回他们自己的老家,怎么办?” 阙离更是大笑,他的牙齿早已残缺不全,面容枯老,笑起来像是一截烧黑了的木炭,看起来让人瘆得慌,“藏如海啊藏如海,你几时那么高看江家那些人了?嘿嘿,不错,江中白父子最有可能想重新夺回江家大院,但他们何德何能?你的宝贝儿子不是受伤了吗?留在这里看着家,我不信他连江中白也对付不了!我带着尸奴跟你们一起前去,比你宝贝儿子作用大多了!” 藏如海默然不语,心里在算计着利弊。 这时,阙离拍了拍手掌,野人尸奴孟天高往后跃开,不再和龙凤年他们打斗了,藏如海也一摆手,龙凤年和胡第,顾疏云随即撤下阵来,顾疏云当然还是不服气的,她的姐姐顾疏离遭受孟天高一掌暗算,差点小命不保,可是藏如海言出如山,他要是和阙离合作,顾疏云也只能忍着受着。 越想越是委屈,顾疏云几乎流下泪来,但她万万不敢反抗义父藏如海的指令。 风骁骑看在眼里,心里一算,暗想:这笔账,还是得算在阙离这个老混蛋身上,哼,待我恢复武功,一定找他算账,若是他肯复苏孟大侠,我还可以饶他狗命,但如果他不肯恢复,或者孟大侠一辈子只能这般行尸走肉的话,我就把阙离杀了宰了,决不轻饶! 风骁骑怒目圆睁,望着阙离。 阙离感受到风骁骑的怒视,心里不禁发毛,干笑几声。 藏如海终于开口,说道:“好的,后天,你带着你的尸奴,和我一起闯入鬼绝之谷,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一趟充满凶险,‘北门尊者’诸葛疑绝不是善茬,更别提楚随云这样的世外高人,生死有命,我可不一定救得了你。” “哈哈,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你操心,老夫在遮天岭深谷艰难生存的时候,你他么的还在温柔乡里呢,就怕到时候,怕死的是你哟。” 藏如海不和阙离做这番口舌之争,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你的第三个条件呢?” 阙离冷笑道:“很简单,却也是最难,等叶教主出山之后,遮天岭这一带,由我来管,你带着你的人马,回到你的老巢贺州去,嘿嘿,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腿脚不便,不像你能够周游四方,魔教在全国各地的势力,我都不会和你争夺,但遮天岭一带,必须由我来掌控。” 藏如海冷冷说道:“听你的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咱们魔教教主了,这种事情,轮得到你我来管吗?一切等叶教主出山后,由他亲自做决断。” “这是自然,咱们魔教只有一个天,那就是叶教主,我是怕你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妄想一步登天,你只需答应我,到时候和我一起面见叶教主,你提出由我主持遮天岭一带的教务,而你,全国随便你去争夺,我才不管哩。” 藏如海又是一番默然不语,但他的眸子里始终放射出精光,他在做着各种盘算,权衡着利弊。 阙离冷笑道:“藏如海,这么多年了,你算账还是这么慢,你想啊,这笔账多么划算!十八年前,正是因为你孤身在外,才没有落得我这样的下场,我守在遮天岭,鞠躬尽瘁,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你却一身轻,皮毛也没伤着一根,这不是好事吗?” 藏如海听出阙离的挖苦,冷笑道:“怎么,阙离,你后悔为魔教出生入死了?” “我呸,我才不会后悔呢,为魔教死,我也甘心,但我不甘心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付出,什么牺牲都没有,就占据了魔教如此重要的位置,你在全国布局就罢了,你还来和我抢夺遮天岭,哈哈,你凭什么?” 藏如海冷笑道:“阙离,效忠魔教,只有冒死的勇气是万万不够的,你这颗心,倒是忠诚了,可你的脑子呢?我藏如海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花费心血,为魔教复兴吃了多少苦头和委屈,你知道吗?你在遮天岭,除了天天练你的尸奴,逗逗野猴,吃吃野果,你做什么了?复兴魔教,就凭借你和你的尸奴,能够做到吗?哼,你如果能够做到,我自己认输,退出副教主的位置,让你大权独揽。” 阙离仰天长笑,说道:“藏如海,你别跟一个小媳妇似的在这里抱怨,一切由咱们叶教主做决断,但你必须答应我,主动对叶教主提出离开遮天岭。作为回报,藏宝地里的东西,除了武功之外,我都不和你争!” 藏如海笑道:“藏宝地最有价值的,就是武功秘籍了,你以为‘北门尊者’和楚随云千辛万苦来遮天岭,是为了金银财宝吗?他们要么就是为了武功,要么就是为了奇丹妙药,呵呵,最有价值的东西,你不肯放手,如此诚意,我不可能答应你这第三个条件的。” 阙离面孔扭动起来,说道:“好,好,那我答应你,只要你对叶教主提出离开遮天岭,藏宝地里的武功,我可以不要,不学!” 风骁骑不禁想暗笑:阙离没有孩子,徒儿又已经死在北门七子手里,他就算学了武功,也不可能传承下去,倒是藏如海,不为自己,也会为了儿子藏明一,觊觎这些神奇武功。 第313章 彼此安慰 所以说,阙离压根没什么损失,却和藏如海做了这样一笔交易,果然是个老狐狸。 而藏如海好像看不穿阙离的心思似的,竟然点头答应道:“好的,这可是你说的,藏宝地的武功秘籍,由我保管,作为回报,我会在叶教主出关之后,自请离开遮天岭,去贺州魔教分舵待着!” 阙离满意的点了点头,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开心,虽然他上茅厕上到一半,忽然遭到暗算,差点死于非命,但好歹他及时出招化解,如今这一番对局下来,他不但要回了自己最得力的尸奴,而且还打伤了藏如海手下的龙凤年与顾疏离,削弱了藏如海的势力。 更妙的是,原本与他武功的鬼绝之谷,对他打开了大门,自己还又从藏如海手里拿到了遮天岭这块地盘,怎么想都是大赚特赚,但他忽略了一点,藏如海为什么肯做如此赔本的买卖呢? 要不是藏如海心里有必胜的方法,他怎会轻易答应阙离的条件。 然而阙离高兴得意之际,忽略了这一点,他把藏如海当成了傻子,任何人,如果把藏如海这样级别的对手当成傻子,到头来,吃亏的只可能是自己。 大家因此散了,顾疏云马上跑去顾疏离那边,看望姐姐的伤势,她面色凝重,第一次意识到,其实什么事情都不如她姐姐的平安重要。 平万钏还是独自一个人,默默的回到了要塞,藏如海对他是满意的,因为他没有站在阙离这一边,说明此人还是值得拉拢的,但如何拉拢,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藏如海知道,这个平万钏不会是他的敌人,哪怕只是短期,也已经足够了。 阙离扬长而去,带着尸奴孟天高,风骁骑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呆呆望了许久,他内心是酸苦的,又一次想到那个神秘声音提醒他的——要想恢复武功,必须让楚萧彤亲他一下…… 风骁骑攥紧的拳头,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我必须恢复武功,要不然许多事情,只能作壁上观,而他,绝不能忍受这样的角色和地位。 风骁骑没有发现的是,他的心态,已经随着这一年多来的巨大经历变化而产生了变化,从前他或许还是有些安贫乐道的心态,随遇而安,只求镜水月平安无事,可到了今天,风骁骑想在江湖里混出一番名堂。 而这种心态,与其说是上进心,不如说是不得已,是无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风骁骑正在这个怪圈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胡第成了大忙人,他暂时代替了顾疏云总管家的地位,安排着各种事务。 龙凤年倒霉,伤的不轻,胡第把他和藏明一安排到两间紧挨着的房间,而他自己,搬到了这两间房间旁边,守护着这两人,这毫无疑问是藏如海意思,毕竟,阙离那一边,万一再整出幺蛾子,不得不防。 风骁骑反倒无人关注了,他也乐得自在,吃过午饭之后,他径自来到了顾疏离的房间,敲开房间门,却见顾疏云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刚痛哭过。 “你姐姐没事吧?”风骁骑关切的问道。 顾疏云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姐姐武功并不弱,只是那个野人尸奴实在太过阴险霸道,着了暗算,义父已经来过一趟,用内功帮姐姐打通了经脉,所幸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就是太受罪,这一拳,伤的不轻。” 风骁骑没有进入内间厢房,而是坐在外厢房和顾疏云聊了起来,多是安慰宽慰,顾疏云这边,本来就觉得义父无情,不但不出面帮姐姐报仇,还要和阙离联手,所以顾疏云心里难免有了疙瘩。 风骁骑何其聪明,当然看出了顾疏云的心事,他轻叹道:“江湖人,讲究的是利益,所以,前一炷香还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后一炷香,又成了义结金兰似的拜把子兄弟,一切依据利益罢了,你不要对他们有太高期望,兴许就不会这么失望了。” 顾疏云点点头,说道:“谢谢风大哥宽慰,我也渐渐想明白了,哎,等到叶教主出山之后,我和姐姐就去找教主,让我们姐妹二人去西海那边待着,那里有义父的一个魔教分舵在那里,因为地势偏远,所以,不容易沾惹江湖是非……” 言下之意,顾疏云竟然想设法退出江湖…… 风骁骑鼓励道:“等我将来恢复武功,就去西海那里看望你们,听说那里的牛羊特别肥美,那里的马奶酒也是天下最好喝的!” 顾疏云一直都暗淡的目光忽然亮了起来,破涕而笑,说道:“风大哥,你也去过西海吗?我和姐姐曾经在西海住过小半年,真是爱极了那里的风光和美食佳肴。” 风骁骑眼光一闪,叹息道:“我没有去过西海,我这是听我夫人说起的,她从小读书很多,常常能够从书里看到各种趣闻轶事,然后就讲给我听。” 顾疏云知道镜水月神秘失踪的事情,她伸出手,握住风骁骑的手,说道:“我们的心愿都会实现的!风大哥,我姐姐会好起来,而你也会等到你的夫人重新出现,到时候,我们一起在喜欢赛马扬鞭!” 这就是安慰的强大力量所在,一开始,风骁骑想着去安慰顾疏云,到头来,双方彼此都得到了安慰,加深了感情,风骁骑阴霾不散的心情,也随着顾疏云的笑容化开了,无意识之中,他已经把顾疏云姐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看待。 其实,从最开始见到顾疏云姐妹的时候,风骁骑就很欣赏她们二人,因为她们二人对当时叶千行魂魄附身的镜水月特别好,那种感情发自肺腑,风骁骑爱屋及乌,当然会被感动。 就这样,两人又闲扯了两句,风骁骑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屋里,昨天爬山,今天下山的疲累一涌而上,想起后天就要去鬼绝之谷了,不知道那一天天气会怎么样。 不知道楚萧彤现在怎么样了,那个吻……实在是……像秋风搅乱一池水,让风骁骑心里荡漾不安…… 就这样,风骁骑沉沉睡过去了,好久他都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一夜好眠,次日,风骁骑睡醒的时候,只见外面天气晴朗,推门而出,一口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吸入口中,舒爽异常,积雪虽然还没有融化,但好歹告白了阴沉的暴风雪天气,这难道是意味着有好兆头吗? 风骁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开始变得迷信了,前天在和胡第攀登遮天岭主峰的时候,他曾经麻烦胡第一件事情:派人帮忙查找一下镜水月的踪迹,胡第很爽快的答应了。 果然,风骁骑刚刚走出房门,只见一个守候多时的下人跑了过来,说道:“风大侠,您可终于醒了,我都等了您快一个时辰了。” 风骁骑看到这个下人不停的跺着脚,显然他没说谎,他已经在这里久站,脚都快冻麻了。风骁骑指了指屋子,说道:“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那人摇头道:“胡爷吩咐了,您一苏醒,就请您立即去前面大堂偏房那里找他,他答应帮您找的人,有了眉目了。” 风骁骑心里一下子欢悦起来,他忙不迭就往大堂偏房那里跑,边跑边回头对这个下人说道:“你进我的屋子里去,帮我收拾好被褥,再烧一壶水,备茶,然后在屋子里等我回来吩咐你做事。” 那个下人不敢不从,忙走进风骁骑的屋子里,发现这里非常暖和,他本已冻麻了的双脚,渐渐有了知觉和暖意了。 可风骁骑的被褥早已叠放整齐,哪里需要整理,他顿时明白,这是风骁骑看他冻得可怜,打发他来屋子里取暖来了,他忍不住涕泪横流,边哭边说道:“哎,咱们魔教,啥时候能多一些像风大侠一样的爷啊……那可真就是我们下人的造化了……” 此时,风骁骑已经跑到了大堂侧偏房的位置,只见胡第在那里正指挥人装卸东西,不由好奇问道:“胡第,你这是在做什么?” 胡第转身看到风骁骑来了,开心笑道:“风大哥,你睡醒了啊?我都派人去看过你好几次了,也是,这些天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精神饱满出发便是!”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劳烦胡第你挂心,听说你打听到了我想要找的人?” 风骁骑语气难掩激动。 胡第说道:“是的,我找寻了那家客栈那天出入经过的所以宾客百姓,有人作证,说是看到镜姑娘跟着一个奇怪的老头走了出去,然后就不见人影啦,但他们走的方向,是往遮天岭去的。” “古怪的老头?可是一个一身花衣服的老头?”风骁骑已经想到了这个人是谁,惊喜问道。 “正是,你怎么知道他的穿着呢?风大哥?”胡第满是佩服的语气。 “呵呵,天底下能够如此穿着打扮的老头,只有我的结拜大哥——南怪羊左楼!”风骁骑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知道羊左楼为什么把镜水月带走,但他对羊左楼是很放心的。 只不过,有一丝隐隐的疑惑浮上他的心头:为什么羊大哥带着镜妹去了遮天岭,可是去找我?但我怎么从来没在遮天岭里见过他们的踪迹? 另外,他们就算走的再急迫,为什么不给我留下只言片语?镜妹这人一向心细如发,绝不会这样一走了之,空留我为她担心…… 风骁骑想的出神,胡第打断了他,说道:“反正我们明天就要再去遮天岭了,这一次我也好好帮你找找你夫人的下落。” 风骁骑心里感激,说了声谢谢,他把精神从远处收回,不再去想这些心事,而是看向胡第在鼓捣的这个奇特装置。 “胡第,你在弄的这个装置好像是一个机关?” 第314章 半夜探望 “风大哥好眼力,没想到你对机关也有所了解,这个正是以前魔教机关道中的一个机关——雨阵!” “雨阵?” 胡第把风骁骑拉到一旁无人处,轻声说道:“明天我们魔教倾巢出动,万一江中白派人杀回江家大院,这里的人怎么办?虽然明一大哥和美娇娘他们在此处待着,但毕竟受伤了,江中白来了倒也不怕,万一来一个北门七子这种道行的,恐怕他们性命堪忧,因此,义父命我连夜赶制这个机关,用作江家大院的防范。” 风骁骑哦了一声,他不再多说,而是细细看向这个装置,只见这个装置就是一个个小圆筒,小圆筒里又有数十个更小的圆筒,直径也就是一个大拇指那么粗,不用多说,暗器肯定是从这些拇指粗的小圆筒里发出来的,可是,这种“雨阵”又有什么厉害之处呢?在北门七子这种高手面前,这些小玩意算的了什么。 胡第看出风骁骑的疑惑,神秘一笑,说道:“这个装置看上去不过如此,但它最厉害的地方,并不是这个装置本身,而是它发射出的东西!” 风骁骑心机一动,反问道:“莫非,射出来的,是水?” 胡第哈哈一笑,说道:“风大哥,你真是厉害,这都让你猜到了,不错,这个装置射的都是水针,水成了箭,换做一般高手也是能够躲得开的,但它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发射雨箭的时候,还能够同时给它加上一股热量,然后这些雨箭散如满天星河雾气,可谓是无孔不入,至于要不要在这雨阵里放毒,哈哈,那就看想不想要对方的狗命了。 风骁骑不禁眉头一皱,他其实很不喜欢杀伤力如此强大的武器,这种武器简直是造孽,可想而知,十八年前的江湖正道灭魔侠盟讨伐魔教时,该有多难,死伤何其之多,其中大多数都是死在了“千机道”各种阴狠的机关之下。 风骁骑叹道:“有这样的机关武器,恐怕就是‘北门尊者’诸葛疑来了,也不好脱身,你们魔教千机道,可真是厉害啊。” 这番话自然有些讽刺意味,胡第却装傻道:“没办法,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啊!” 他轻声对风骁骑说道:“这样的机关,昨天就被我们连夜布置在了鬼绝之谷的入口,那块巨石附近,风大哥经过那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啊,暗器不长眼,杀人于无形,如果雨箭喂上剧毒,简直没法子可救。” 风骁骑面色一沉,说道:“你义父看来是要把鬼绝之谷里的人斩尽杀绝啊。” 胡第苦笑不语,他可能觉得自己话说的太多,匆匆告辞之后,就继续监工了。 风骁骑懒得去看这个机关,他虽然对机关极其精通,只要去看上几眼,便能知道这个“雨阵”的要害所在,但他无心这么做,毕竟是杀人器,有什么好研究的。 风骁骑一个人在江家大院里漫步,到了午饭的时候,他让人把饭送到房屋里来,而不是去餐厅和藏如海他们一起吃,他知道,藏如海必定有所布置,而自己并非魔教中人,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现在他心念悬系的,只有两三件事情:救出孟天高,设法帮助他恢复神智; 找到镜水月,现在已经确定她和羊左楼就在遮天岭里面。 还有一件事比较要紧,找到楚萧彤,让她帮自己恢复武功,至于那一吻,这是最后不得已为之的办法,风骁骑绝不优先考虑。 可是楚萧彤灿烂如朝阳的脸庞,精致秀美绝伦的五官,眉眼含笑的风情,都让风骁骑忍不住心里一动。 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在自己房间里默念“仙之道”的心法口诀。 默默过了两遍之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拂晓,明天就要去鬼绝之谷了,现在谷中到底是什么情形,风骁骑完全不知道,他只担心,虽然楚萧彤武功奇高无比,但北门七子和江家父女的心机可不是好应付的,就连照云道人和叶千行,都被北门七子骗过了。 同样被北门七子骗过的,还有风骁骑自己。 想到这里,风骁骑就暗恨不已,自己好心好意相救,没想到却被北门七子利用了,但听闻倪老四和诸葛疑的对话,好像武老大倒是真心实意的,却被施用了家法,废掉了一双眼睛。 北门这帮人的手段之凶残,真是匪夷所思,风骁骑已经下定决心,一旦恢复武功,必须把北门彻底打垮,不再让他们为祸世间,尤其是他想起“北门尊者“”诸葛疑利用“仙之道”心法,去掌控一些可怜的弱女子,把她们变成自己的奴隶,如此邪淫之事,决不能宽恕! 风骁骑现在虽然没有了内力,感受不到经脉和深空之力,但这也给了他一个机会,可以跳出内息的束缚,去思考他所学到的武功招式,从最开始慕云祖师交给他的那三招刀法,再到月影刀法,又到虚空神掌,风骁骑心里反复比划着。 比划了一会,风骁骑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热情,悄悄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拿出自己的天命刀,开始耍起招式来。 月影刀法没有经脉内息的帮助,只有干瘪的招式,没有虚实之分,那三刀威力极强的刀法,也成了小孩子耍棍弄枪似的戏法,更是没有使用出虚空神掌。 但风骁骑心里兀自倔强,把这些招式反复练习了几遍,到最后收刀的时候,风骁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现在自己真是徒有其表,可笑可笑。 这时他却听到了一阵掌声,只见从院落外门走进一个女子,正是美娇娘。 风骁骑笑道:“原来有人在看我笑话,怪不得我自己都笑了。” 美娇娘似乎不再那么妖媚,而是很端庄的打扮,这场生死的考验,让她痛下决心,不再走以前那种卖弄风骚,甚至不断出卖自己肉体的美人计路线了,她要堂堂正正做回一个女子,一个有尊严的女子。 而她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对她帮助最大的,当然是救了她一命的风骁骑,所以,今夜无眠,她又来看看风骁骑,正好遇到风骁骑在练武。 风骁骑虽然没有了内力,招式显得平平无奇,甚至是平庸可笑,但他还是很认真的在练,美娇娘竟然看呆了。 美娇娘笑道:“风大哥你说笑了,你刚才这套刀法,才是最纯粹,最正宗的刀法,没有什么虚招,招招都是刀砍砧板。” “哈哈,刀砍砧板,我这套刀法倒是适合当屠夫了,要是我武功始终恢复不了,我就回苏州去,当一个卖猪肉的屠夫。” “那……好啊,屠夫有什么不好,杀猪总比杀人好多了,我想在你旁边摆个摊位,卖菜,可以吗?” “哈哈,那你岂不成了蔬菜西施?” “那你呢,哼,风大哥,你是猪肉项羽,猪肉霸王!” 风骁骑和美娇娘都忍不住笑了。 美娇娘笑声渐歇,忽然说了句:“风大哥,明天去鬼绝之谷,一定要小心啊,一定要……平安回来。” 风骁骑心里一阵感动,他笑道:“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运气总是好的出奇,而且命大,你放心吧。美娇娘……” “什么事,风大哥?” “你其实打扮的清纯一些,更好看……以前的事情,算是我们不打不相识,以后的路,希望你能好好走下去。” 美娇娘眼里神采暗淡了下去,她没有听到她想听到的话,尽管她不想再走媚俗的路线,但她性格里的敢爱敢恨,是改不了的。 但她明白,风骁骑心里只装着镜水月一个人,人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天地为媒,已经结成夫妻了…… 美娇娘微微一笑,说道:“那天,你和顾疏云的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她想和疏离一起去西海生活,我也厌倦了如今的日子……你说,是西海好啊,还是苏州好呢?” 美娇娘一双杏目,紧紧盯着风骁骑。 风骁骑怎能不感受到她的热情。 但他却无法给与回应,只能干笑两声,说道:“我走过许多的地方,觉得那些没去过的地方,都是美的,很想去,可是去过之后,又总在想走回头路,觉得曾经到过的地方是好的。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会特别怀念这些日子在遮天岭的生活。” 美娇娘听到这句话,心里虽然失落,却又温暖的想落泪,风骁骑无疑是告诉她,他会想念她的,这已经足够,足矣。 美娇娘似乎从中得到了安慰和勇气,她嫣然一笑,说道:“是啊,天底下美好的事情多的是,我将来一定能抱一个金龟子老公,哈哈,疼我宠我爱我知我。” 风骁骑点头道:“是的,一定会!” 美娇娘开心的走了,然而风骁骑不知道的是,美娇娘要想走出这一步,将会付出何其惨重的代价,一双眼睛,在院子的一处角落里盯着他们两人,把他们的对话,一个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这双眼睛看着美娇娘远去的背影,透出了浓浓的恨意,这种恨意,或许还带着点爱吧。 风骁骑内力已经全无,自然不能发现这双躲藏在阴暗之处的眼睛。 他见美娇娘离开之后,自己也回屋睡了。 明天,就要到来! 遮天岭,鬼绝之谷! 这是遮天岭最神秘的地方,据说山谷幽邃深远,足有百里之地,从来没有人能够全部走完过,或者说,真有全部走完整个山谷的人,他也没能活着出来,所以无人知晓。 一路过去,山路上可见踪迹,就在藏如海一行人入山之后,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一开始,就是鹅毛一般大的雪花,按照以往遮天岭的气候规律,这将是一场罕见的狂风暴雪。 龙凤年在人群中忍不住说了一句:“这都是什么鬼天气,是有妖怪在作祟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雪,这还下不完了!” 胡第深深呼出一口气,在一旁说道:“你就庆幸吧,前两天的探路筹备事宜没被风雪耽误。” 第315章 进入山谷 藏如海走在队伍的中间,像是众星拱月,他慢声说道:“小虎说得对,我们这一次,就相当于一次出征,必须在每一个能把握的细节里掌握先机,前两天风雪未至,给我们增加了胜算,你们切记,天道酬勤,成败在于细节!” 这一行人,尤其是藏如海手下的亲信,纷纷言是。 走在其中的阙离冷笑一声,说道:“藏如海,你平时就是这样给你的门人弟子洗脑的吗?全是大道理,烂臭不可闻。” 胡第和龙凤年等人怒目看着阙离,阙离一瘸一拐,走起来却大步流星,他是存心炫耀自己老当益壮。在他的背后,紧紧跟着一个神情呆滞的野人,正是被练成了尸奴的孟天高。 风骁骑就跟在孟天高的旁边,他不忍心去看孟天高的表情,每次看到,都觉得一阵心痛。 这一次,藏如海只带了胡第和龙凤年这两个明王,剩下的四个明王——藏明一,美娇娘以及顾疏云顾疏离姐妹,都在江家大院里待着了,由没有受伤的顾疏云全面负责照顾。 同时跟来的,还有阙离和他的尸奴孟天高,以及那个平时总是沉默寡言的平万钏。 风骁骑对平万钏格外留意,他怀疑平万钏就是另一个深空传人。 行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终于从一条小路来到了鬼绝之谷的入口,这一块巨石,上面依然覆盖着积雪和冰晶,上面的字迹看不清楚。 众人站在这里,藏如海抬头仰望这块巨石,目光深远悠长,他忽然开口问道众人:“你们从这块巨石中,可曾看出什么来了吗?” 众人依言抬头看向巨石,巨石正好遮住了从山谷里面穿出的寒风,各人观察了一阵子,龙凤年抢先说道:“巨石上面写着字!什么‘乐’,‘叛徒’这几个字还算清晰,其他字就看不清楚了,看来字迹是上百年前写下来的吧。” 阙离冷笑一声道:“这石头上有字,是个人都能看到,还用你说嘛?字迹模糊不清,当然与年代久远有关,你说的还是废话。” 龙凤年强压怒火,冷笑道:“请教阙副教主,您看出什么来了吗?” 阙离看了看这块巨石,说道:“我在遮天岭深山老林里待了这么多年,这块巨石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巨石,十多年前,字迹还算有点清楚,我能够看到,那个‘乐’字后面,还有几个字……” “哪几个字?”龙凤年忙问。 “乐乐瑶!也就是魔教的创始者,我们真正意义上的老祖宗,巨石上有他的名字。” “啊?那‘叛徒’两字怎么说?” “叛徒?那我就不知道了,魔教从创始以来,直到现在,叛徒就没有断绝过,嘿嘿,说不定我们之中会有人,待会受不了北门那帮老怪物的折磨,也变成叛徒哩。”阙离咧嘴笑道。 胡第皱眉说道:“北门那帮老头,确实很厉害,尤其是‘北门尊者’诸葛疑,他可是忍耐了三十多年才出山的,武功奇高,心肠又狠毒,待会真要是落在他们手里,我宁愿速速自刎的好。” 藏如海冷哼一声,说道:“涨别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小虎,我记得你从不曾害怕过!” 胡第连忙跪拜下来,说道:“义父,虎儿说错话了……是我的错。” 藏如海不去瞧他,只是说道:“那你说说看,这块巨石有什么玄妙蹊跷之处吧。” 尽管藏如海偏心自己的儿子藏明一,但他深知,他的十二大明王弟子中,最聪明的人,就是这个“射虎明王”胡第了,要不是为了扶植自己的儿子,他倒真想让胡第继承自己的衣钵。 胡第仔细看着巨石,眉头越发紧皱,似乎在考虑事情。 风骁骑在一旁,却把目光看向了巨石的周围,他忽然有一种奇特的感受:这块巨石和鬼绝之谷的入口环境,很不协调,显得很突兀,莫非,这块巨石是被什么力量搬到这里来的? 胡第则和龙凤年他们犯了同一个错误,他只是盯着巨石在看,忽略了周围的环境,不过他确实也从巨石上面看出一些端倪,“义父,巨石上面的字,好像是由不同的人写上去的。” 藏如海微微一笑,捋着胡须笑道:“不错,你倒是看出了一些东西,不过,最主要的事情你却没有看到。”他忽然看向风骁骑,看到风骁骑的目光在四周逡巡,说道:“风骁骑,你看出什么了吗?” 风骁骑看众人望向自己,显然他也没想到藏如海会问到他。 他也不做隐瞒,如实说道:“这块巨石,好像本来不是这里的,像是被什么力量搬了过来,所以,它和周围的土石树木显得有一些格格不入。” 藏如海目光中透露出赞赏,说道:“不错,还是你说到了点子上,哎,其实这块巨石的来历,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根据魔教祖辈们留下来的一本册子,上面记载,当初魔教的创始者乐乐瑶,因为某个缘故,从遮天岭深处某个地方,把巨石搬来了这里,并在这上面写下了几行字,可是到底哪几个字,没能记载下来。” 众人莫不震惊失色,这块巨石能够被人力搬到这里来,可见此人的武功神通到了何等的境界,当今江湖能有这样修为的,恐怕找不出几个来,即使藏如海,也深知自己万万做不到这样的壮举。 风骁骑一脸惊讶,他想到巨石可能是被山间洪水冲过来,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人用人力把巨石搬来,真是绝无仅有的壮举。 胡第脸上一红,他毕竟还是比风骁骑输了一筹,忙问道:“义父,祖师为什么要搬这块巨石?有什么意义呢?” 藏如海也摇了摇头,望着巨石,说道:“或许巨石上面的文字,记载着一些重要的魔教隐秘,甚至关系到后来魔教的兴亡,不过,正如你所说的,巨石上面的字迹被人损毁过,好几个人都曾经在上面写字!” 众人看着那几个残破不全的大字,暗想:该是何等神功指力,能够在巨石上面留下如此深刻眷写,这番指力已经是顶尖修为了。 风骁骑自认做不到,不禁叹了口气。 藏如海不再看巨石,而是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伟大的奇迹,也不过都是历史长河里的泥沙罢了,我辈应该争取的,是现在!这一次我们闯进鬼绝之谷,十分凶险,必须有牺牲的觉悟,你们可都有?” 胡第和龙凤年连忙拱手说道:“弟子愿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阙离不屑道:“又拿这套说辞来说教,哈哈,藏如海啊,你这德性改不了了,什么必须牺牲?十八年前,兄弟们牺牲自己的时候,你在游山玩水呢!” 他还是念念不忘十八年前,藏如海与龙逝空两大副教主没有来参加遮天岭大战的过往,虽然他隐约知道这是叶教主刻意为之,但他对藏如海一向都有偏见,当然要拿这件事件反复说事了。 藏如海冷笑一声,说道:“阙离,十八年前,我和龙逝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叶教主乃是天人之心,恩威莫测,很多事情,都不是巧合,你和我计较这件事,随你便,我对魔教的忠心,你不必理解。” 阙离哈哈一笑,说道:“就这么说吧,如果找到了四处藏宝之地,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原地封存,等待叶教主出关之后,再行定夺!”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你如果敢私自取其中一样东西,别怪我跟你翻脸!” 风骁骑心里不由哭笑不得,阙离和藏如海对魔教和叶千行都是忠心耿耿,然而这两人却彼此又看不惯,都想找到对方不忠的证据,然后狠狠打击对方,这样一来,双方变成了相互制肘的局势,最受益的,当然还是叶千行。 但人性往往就是如此,即使藏如海与阙离知道叶千行的用心和帝王心术,却无法战胜自己的人性,依然会跳入圈中。 藏如海冷冷说道:“还没有入谷,没有见到敌人,我们自己就先吵起来,成何体统,岂不让北门那帮老头笑掉大牙?” 阙离老脸微微一红,不再说什么。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众人进入了鬼绝之谷,胡第隐隐约约在脑海中,又响起了那一阵阵风铃的声音,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她似乎就在前方,牵着白马,一个人慢慢前行。 然而定睛一看,前方哪有什么女子身影和白马,不过是越来越大的雪花,随风乱飘,不时打在人的眉毛和睫毛上罢了。 胡第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激动,他深信,一定会遇到那个女子——楚随云。 风骁骑心事显得更重,他在想,“南怪”羊左楼大哥为什么带着镜水月进了遮天岭,又为什么不留下消息,连去哪里都不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事情反常,必有古怪,然而古怪在哪里,风骁骑却又暂时想不到。 就这样,一行人各怀心事,往鬼绝之谷深处走去。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的踪迹脚步,地上铺就的,都是新的厚厚积雪,谷内怪石嶙峋,不时见到一些青松苍柏,以仅有的绿色生机,点缀着这大一片寂静无人的深谷。 龙凤年只觉得,要是让他在这深谷里生活一个月,他怕是就会发疯,现在想想看,像阙离这样一个人在遮天岭深山老林里活了十七八年,简直是奇迹,也难怪阙离为人古怪。 从来都是环境改变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艰苦生存,慢慢就会被环境同化,如此看来,阙离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 只有阙离身后的那个野人尸奴孟天高,似乎全无心事,一脸木然的走在山谷里。 越往里走,只见山路越发陡峭起来,两侧悬崖更显的突兀高耸,如此高崖,就连飞鸟也不在上面做窝,可见悬崖之陡峭绝然。 山谷唯一的好处在于,没有什么岔路,只要沿着这一条路往前走就是了,偶尔会在两侧高耸的悬崖上看到几处山洞,然而山洞的位置实在太高太偏,而且洞口非常狭小,藏如海等人推断,藏宝之地绝不可能会是在这样的小山洞里。 第316章 魑魅之鱼 这些小山洞,就算以藏如海的轻功,恐怕也上不去,众人也只好望而兴叹,继续前行。 风骁骑一路看着山谷悬崖,脑海里浮现出十八年前的遮天岭大战,当时的战火并没有波及到鬼绝之谷,但据阙离的说法,魔教教徒有许多人明明能够逃到鬼绝之谷里逃生,却忠于魔教,战死当场,没有当逃兵。 鬼绝之谷究竟奇在何处,能够让江湖正道人士不敢深追呢?藏如海和阙离肯定是清楚的,但他们不会把这种风险具体说出来,以免让人心涣散。 众人走入山谷约莫五里地左右,渐渐能够听闻风声呜咽,急雪乱飘,呜咽之声,颇似付明秀的鬼哭之刀发出来的声音,悬崖两侧似乎有目光在盯着他们看。 龙凤年不禁汗毛竖立,他轻轻问到身旁的胡第,“难道真的有鬼怪?怎么听上去声音那么吓人啊。” 胡第却不怎么害怕,“我说,老龙,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这里面哪里有鬼?就算有什么鬼怪,背后也一定是人在作祟,要是鬼怪出现,反倒好哩,总胜过我们在这里面漫无边际的瞎走。” 可是鬼哭之声更加急切起来,似乎是在像胡第的这番话发出挑战。 众人走到了一条山溪面前,只见这条山溪异常湍急,像是从高山之上泼了下来,藏如海止住众人,提醒道:“小心危险,以前魔教有祖师曾在遮天岭的山溪养了一种吃人之鱼,这种鱼,换做‘魑魅’,据说它们专门吃肉,非常凶猛,不亚于一个江湖高手。” 这时众人才逐渐发现,沿着这条山溪,往上流看去,沿途溪畔,果然有不少动物的白骨,有的白骨是被水流冲上了岸边,有的动物比如兔子野山羊,死的很惨烈。 它们的一半身躯陷入溪流之中,被吃人鱼“魑魅”啃食的只剩下白骨,而上半身却还在努力挣扎,试图离开水溪。 于是,这些动物上半身还算完好,干枯的毛皮还能够看见,只是下半身已经成了白骨。 风骁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鬼绝之谷里竟然有这种怪物鱼类,倘若不是藏如海提醒,一旦步入水流之中,被这种吃人鱼咬住,任你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逃离。 这不,溪边还能够看到一些人骨和人的衣物。 龙凤年走到一堆人骨旁边,看到这人尸体旁边还有一柄长剑,一块腰牌,看到这块腰牌,龙凤年不禁面色一变,说道:“义父,这人是我我魔教教徒!” 龙凤年试图去翻找这人的衣服物件,忽然从旁边的溪流当中激射出几股水流,射向龙凤年。 龙凤年根本反应不及,好在藏如海眼快手快,轻弹两指,两股极强的内力把这几股水流弹开,龙凤年借着本能,得以往后退开。 却见这几股水流被弹到地上,水流散去,只剩下几条拇指大的鱼儿在地上使劲跳跃,这鱼儿通体漆黑,像是烧焦了的木炭,它的头很大,显得很凶,两排白色的牙齿,分外扎眼。 胡第惊讶道:“这就是‘魑魅’食人鱼?” 藏如海点点头,说道:“正是,刚才这几条鱼儿射出的水流,其劲道和威力,你们也看到了……” 龙凤年大怒,骂骂咧咧道:“这破鱼死鱼,竟然还暗算,妈的,找死!”他掌风一拍,这几条“魑魅”食人鱼被拍扁,成了碎片,红色的血水混入了水溪之中。 藏如海立马喊道:“大家快快往后退!” 众人赶忙听命,往后退了五步。 只见血水混入的水域,忽然腾腾冒起很多水泡,激射出许多水流,原来是血腥味道吸引了众多溪水中潜伏沉寂的“魑魅”食人鱼,它们闻到血腥的味道,立即赶了过来。 它们都是拇指左右大小,在激流之中,让人看不分明。 但越是看不分明,越是让人感到恐怖。 风骁骑也情不自禁感到腿软,龙凤年在那里继续破口大骂,然而这些骂声,不过是给自己壮胆儿罢了。 藏如海冲一个魔教弟子示意点头,只见这个弟子和其他两名弟子,从随身所带的麻袋里,拿出了一种红色的粉末,这些粉末都是用一些树叶包在一起的。 在藏如海的示意下,这三名弟子把这些树叶包裹都扔进了溪流之中,只见溪流慢慢被染成了红色,溪水像是沸腾了一般,无数条“魑魅”食人鱼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它们在水底下互相吞噬,啃咬对方,仿佛每一条鱼都不认识“自己人”,纷纷把对方当成自己的腹中餐。 一场不见硝烟的生死大战,在溪水中展开,众人在旁边看的触目心惊。 风骁骑似有所悟,不禁感慨道:“或许,这种厮杀就是天道……无可奈何。” 藏如海冷笑道:“天道就是如此,强者通吃,弱者出局,倒是人们的同情心,才显得奇怪呢。” 胡第问道:“义父,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够让鱼儿自相残杀。” 藏如海叹了口气,说道:“这是魔教内部传下来的秘法,这种红色粉末,能够激发‘魑魅’食人鱼的吞噬本性,如果把红色粉末抹在一件东西上面,鱼儿就会疯狂去攻击,啃咬……这本是一百多年前,魔教用来对付叛徒的一种刑罚。” 风骁骑听得头皮发麻,说道:“你们魔教,可真是手段毒辣。” 藏如海不以为然,说道:“如果不对叛徒施加严惩,那么谁肯忠心耿耿,义不掌财,慈不将兵,就是说的这个道理,不过,近百年以来,魔教很少用这个法子对付叛徒了,但你们没发现吗?越是宽容慈悲,魔教反而越是发展不起来,越是严刑峻法,严格管教,魔教反而才能兴盛。”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胡第一眼,说道:“没有必要的杀伐,是万万当不了魔教教主的,叶教主之所以让我们心服口服,正是因为他是近百年以来,真正的领袖级的人物,要说起他的杀伐果断,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们知道了也没有用,学不来的。” 风骁骑冷笑道:“你让我学,我也不学,学这种杀伐有什么意思。” “所以,风骁骑,你要是在我们魔教,顶多也就是当一个护法罢了。”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给我教主当,我也不愿意当,更何况什么护法。” 只见溪水慢慢停歇下来,阙离问道:“这下子,我们能够这条溪水了吧?” 藏如海眉头一皱,伸手阻止道:“还不可以,‘魑魅’还没有出现!” 阙离惊疑道:“这些鱼儿不就是‘魑魅’了吗?” 藏如海摇了摇头,说道:“阙离,你毕竟是半路出家,加入我们魔教的,对魔教的历史太不熟悉,这些鱼儿简称是‘魑魅’,但实际上,‘魑魅’是这些鱼儿的头!是鱼王!” “鱼王?鱼也称王了?哈哈,鱼王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过是鱼儿罢了。”阙离干笑起来,可他还没有笑几声,脸色遽然一变,他看到溪水渐渐变得平静了,然而,一个巨大的阴影,从溪水的上流慢慢游了过来。 这个阴影,足足有一人多大,在溪水转弯之处,这个阴影几乎拐不过来,它竟然是一条鱼! 这条鱼慢慢游了过来,溪水里本来还在互相吞噬的食人鱼都安静了下来,停在原处一动不动。只见这条“魑魅”,游过之处,就张开大嘴,把这些拇指大的食人鱼吞进肚子里,一口,接着一口,这些拇指大小的食人鱼的鲜血从它的嘴边流出来,染红了嘴边的溪水,更是显得可怖。 阙离声音控制不住的缠斗起来,“这……是鱼王?” “不错,正是‘魑魅’!我们要过这条溪水,必须经过它的同意才行!” “哈哈,你在开玩笑吧,藏如海,以你我的轻功,跳过这条溪水岂不简单?别说那些窄的地方,就是最宽的地方,也不过是轻轻一跃罢了。” “你懂什么?溪水当然容易越过去,但你要是不经过‘魑魅’的同意,你就会被种下诅咒,这是一个神秘的谶语,你可以不信。” 阙离面目抽动,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看了一眼孟天高,风骁骑马上站到孟天高身前,说道:“你想做什么?想让孟大侠先行一步探路吗?休想!” 阙离白眼一翻,说道:“我就算有这个意思,也不会让孟天高给我探路,他可是我的心血练出来的尸奴,宝贵的很,你不是很牛逼吗,风骁骑,你怎么不试着去和‘魑魅’鱼王沟通一下?让我们顺利过去。” 风骁骑冷冷说道:“你阙离武功高超,又是魔教堂堂副教主,你们才是和鱼王地位相称的人物,我们恐怕是降服不了。” 风骁骑这番话,说出了龙凤年等人的心声,他们就怕藏如海命令他们去和鱼王打交道,要知道,如此巨大的鱼王,必定比拇指大小的食人鱼厉害了很多,而单纯是那些小小的食人鱼,就已经相当于一个武林好手的水准了。 藏如海说道:“确实,我们必须站出来一个人,去把脚放入溪水之中,如果鱼王允许我们过去,就不会伤害你,如果不允许,就会吃掉你,现在,我们的问题就是……找出一个人,去和鱼王谈判。” 胡第问道:“义父,北门那些人,也是这么做的吗?” “他们也配?他们私闯魔教禁地,早就是被诅咒之身,你就看着吧,北门这些人,到最后绝无一人能够善终!”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看谁能够站出来,去和鱼王谈判了。 阙离忽然伸出一脚,把刚才那三名倒入红色粉末的弟子之一,踢入了溪水里。 只见溪水被这个人影打破了宁静,鱼王“魑魅”好像动怒了,它身边那些安静着的食人鱼忽然活跃起来,扑向这个人影,一瞬间,这个弟子身上就布满了拇指大的食人鱼。 嘶嘶之声,伴随着这个弟子的惨叫,在山谷里回荡。 第317章 冥冥注定 胡第已经搭起了金色长弓,射出一支金色羽箭,把这个可怜的弟子当场射杀,让人惊奇的是,这个弟子一死,那些食人鱼反而立即松口了,莫非这些鱼儿只喜欢啃食活生生的生物? 这名弟子的尸体,随着溪水,渐渐漂远,漂向溪水下游,他的脸上已经被啃食的面目全非,但仍然能够看出他的恐惧之色。 藏如海眉头紧皱,怒道:“阙离,你干的好事!你可知,你随便让一个人进溪水里送死,这可是对‘魑魅’鱼王的大不敬!” 阙离却不以为意,冷冷说道:“既然是食人鱼,当然就喜欢吃人了,我给鱼王送一顿大餐,又怎么了?不是正好符合他的胃口吗?” 其他弟子,包括龙凤年,都情不自禁离阙离远远的,站到了藏如海附近,他们害怕阙离再飞起一脚,把另一个无辜之人踢进溪水里。 只有胡第和风骁骑,面色不惧,胡第反应奇快,及时射死这个可怜的弟子,算是帮他解脱了痛苦。 风骁骑怒道:“阙离,你丫倒是自己跳进河里,和鱼王谈谈啊,伤害无辜算什么?” 阙离冷笑道:“我害怕,行了吧?我才不去哩。” 如此赤裸裸的厚颜无耻,倒让风骁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看着水里那个一人多长的巨大阴影,发现鱼头上面好像插着一样东西。 竟然是一个风铃! 这个风铃很小,像是被人用极深厚的内力,拍在了鱼王“魑魅”的头顶上。 胡第也看到了,惊呼道:“这是楚姑娘的风铃啊,难道她被鱼王‘魑魅’吃掉了?”言语中深含悲痛。 风骁骑大惊失色,问道:“胡第,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是楚萧彤的风铃吗?” “正是,那天她来到鬼绝之谷入口的时候,身上带着风铃,牵着一匹白马,救下了你我,难道她……她竟然死在了鱼王‘魑魅’口里?” 说道这里,胡第搭起金色长弓,拿出了九支金色羽箭,竟然要用他的绝技——一箭九天,要射死鱼王魑魅。 藏如海喝道:“虎儿,你冷静下来,你看那个风铃的位置,应该是被楚随云用无上的内力,射在它的头上的,如此强的内力,怎么可能会被鱼王‘魑魅’吞食?你怎么如此糊涂?” 这番话,让胡第的心安稳了下来,风骁骑也长长出了一口气,楚萧彤啊楚萧彤,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和鱼王魑魅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风骁骑忽然坚定了意念,他要去河里试一试! 冥冥之中,他对这条鱼王魑魅并不怎么害怕,内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对他说:走过去吧,拿下这个风铃。 这个声音,以前曾经出现过一次,正是风骁骑要杀死江奕舟的时候,那个劝阻他的声音——来自《宝庭天禄》里的暮云祖师的声音! 风骁骑如此相信这个声音的真实存在,虽然别人都没听到,只有他听到,想起暮云祖师和随云师太的爱恨纠葛,风骁骑感觉到,暮云祖师在冥冥之中,也想去见随云师太。 想到这里,风骁骑鼓起了勇气,往溪水走过去。 胡第惊呼起来:“风大哥,你别去啊!你现在什么武功都没有!你别去啊!” 阙离在一旁冷笑道:“疯了,风骁骑果然疯了,哈哈,没想到,我本想以后亲手杀死他,现在他要喂鱼了,哈哈,可惜可惜,可笑可笑!” 胡第疾步迈出,想去拉回风骁骑,可被藏如海制止了,“虎儿,不要阻拦风骁骑,他又不是傻子,他这么走上前,一定有他的理由!” “可是,义父,风骁骑不会武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啊。” 藏如海看着胡第,严厉说道:“生死有命,风骁骑都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你还没有吗?风骁骑如果死在鱼腹之中,我们就再派下一个,直到鱼王满意为止!你们都说自己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可是事到临头,你们就把牺牲抛诸脑后了!你们的觉悟呢?!” 众人,包括阙离,都把头低了下去,只有孟天高,傻傻的看着风骁骑往前走去,他的眼角似乎有一两滴泪水,可谁也没有看到。 风骁骑大踏步走到溪水边上,伸手轻轻摸了摸怀里的《宝庭天禄》,暗自说道:“师父,你放心吧,我去把随云祖师的风铃信物拿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心情,迈步走进溪水,只见无数条食人鱼凑了过来。 胡第几乎不敢再看,他金弓羽箭已经搭好,一旦风骁骑遭遇不测,他就射箭,当然,到底是给风骁骑一个痛快,还是射死那条鱼王魑魅,胡第也不知道。 藏如海等人目不转睛盯着。 风骁骑心跳的厉害,可他发现,这些拇指大小的食人鱼只是在他脚边打转,并没有动嘴来咬他,这让他多少放心了,这时,只见那条体型硕大的鱼王魑魅慢慢游到了风骁骑的身边。 众人屏住了呼吸,紧张万分的看着风骁骑和鱼王魑魅。 鱼王魑魅在风骁骑的脚边慢慢游了两圈,忽然抬起鱼神,从溪水中跃起身来,激起溪水,溅了风骁骑一身。 时值寒冬,北风正急,雪花更密,风骁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鱼王魑魅先后跃起了三次身形,巨大的体态,通体黝黑,鱼腹泛出深紫色,隐约可见它的肚腹有一些经脉。 鱼王魑魅回到溪水之中,在风骁骑身前脚边停下身来,风骁骑知道它的意思,慢慢躬身下去,去摘鱼王魑魅头顶上嵌入的风铃。 风铃陷得虽然不深,但风骁骑用了几乎全身的力气,才把风铃摘掉,拿在手里。 鱼王魑魅好像得到了巨大的解脱,尾巴在水里猛地连续拍打了十多下。 阙离脸色惨淡,尴尬问道:“这鱼王魑魅竟然有了经脉,通了人性,真不是俗物……” 藏如海面目深沉,眼神复杂,喃喃说道:“没想到,风骁骑竟然能够得到鱼王魑魅的认可,这个年轻人的前途,真的是不可限量,恐怕将来,他会成为魔教的对手啊……” 阙离趁机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把风骁骑除去,不就行了?他现在没有内力,只要轻轻一掌,就能解脱心腹大患啊。” 藏如海摇摇头,说道:“鱼王魑魅都认可他了,叶教主也曾经交代过不许碰风骁骑,怎么,你敢对抗教主命令和天意?” “哼……我说说的,不过,藏如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这十八年来,你是去学了易经了吗?以前你不是不敬天地鬼神吗?” “谁都会变得,以前做的,未必是对的……阙离,你就是太固执,早晚有一天,你的固执会让你吃大亏的。” 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句的斗嘴,却见鱼王魑魅慢慢转身,往上游游去了,这一次不比来时,它的速度奇快,竟然像是会用轻功一般,鱼王离开之后,那些拇指大小的食人鱼也都往上游游走了。 溪水变得清澈了,刚才的鲜血已经被冲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风骁骑这时候已经踏过溪水,走到了对岸。 藏如海也往前走过去,踏水而行,他仿佛是相信了鱼王魑魅的祝福,所以,宁肯沾水而过,也不施展轻功越水而行。 其他人也都跟着藏如海的脚步,没有人施展轻功,而是从这条宽阔的溪流一步一步走到对岸。 溪水冰冷刺骨,有些功力差的弟子,走到对岸几乎冻得发抖。 在这里折损是个弟子之后,整个队伍规模也就十个人左右了。 除了藏如海,阙离之外,还有胡第,龙凤年,孟天高,以及风骁骑,再还有四个弟子。 这四个弟子,原本就是藏如海的亲信,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同门被阙离踢入水流,惨死鱼腹,对阙离更是深恶痛绝,因此,他们全程都离阙离远远的,阙离毫无所谓,只是带着自己的尸奴孟天高,在队伍一侧跟着前行。 过了这条溪流,再往里面走,只见山路更为陡峭,有些地方碎石连片,几乎无落脚之地,风骁骑不禁好奇,楚萧彤是怎么带着一匹马进来的,如果不提前把这匹马放在某个地方,这里几乎不可能走马。 风骁骑手里拿着这个风铃,阵阵北风吹来,风铃声音悦耳,胡第说道:“风大哥,这个风铃,能不能给我看看。” 风骁骑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胡第了。 胡第拿着风铃,心里满满都是那个白衣女子的倩影,仪容绝代,万世芳华,气质如同天上的仙女,舞剑的姿势如银河落天,潇洒自如,如何不让人为之神往。 藏如海冷冷说道:“把风铃放起来吧,不要让风铃声传出去,给北门那帮敌人通了音信。” 胡第脸一红,赶忙把风铃还给风骁骑。 风骁骑把风铃放回自己的怀里,风吹不到,自然也就没了响声。 这是多么奇妙的缘分,《宝庭天禄》里还有这暮云祖师的魂魄,风铃又是随云师太的贴身信物,穿越百年时空,这两人竟然如此“重逢见面”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曾经的爱恨纠缠,到最后才知道,不过是一场青春的游戏罢了。 轰轰烈烈,原本就只属于年轻人,所以他们享受着爱情的种种美妙和不幸,至于老年人,却是开始学着“忘情”了。 当年爱过的人,相识的缘分,都会随风飘远,到老的时候才知道,缘分无一生一世,只有短暂的片刻相逢,回忆比爱情,可是要长久的多。 风骁骑心里暗叹:师父啊师父,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你们两人穿越两百多年时空,何不放下过往的恩怨,再看对方一眼,再次执手相看泪眼,岂不甚好? 可他还年轻,不明白的是,许多感情就像是飞蛾扑火,毫无回头的余地。 再回头已是百年之身了。 众人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又走了一个时辰,只见前方怪石嶙峋,但赫然可见一处很宽广的洞口就在右侧。 第318章 吸血蝙蝠洞 龙凤年问道:“这里难道就是一处藏宝地吗?” 阙离冷笑一声,说道:“你没脑子吗?这里会是藏宝地?那岂不是早被别人搬空了?” 龙凤年不满道:“或许有时候,最显眼的东西最不为别人注意到呢。” 这句话固然是强词夺理,但不知为什么,风骁骑心里有一种感觉,好像他忽略了一件很显眼的事情,但这件事会是什么呢? 藏如海看着洞口,说道:“看附近的山路已经断绝,我们不得不进入这个山洞,里面有可能暗藏埋伏,大家务必要小心。” 那几个弟子随身拿出了火把,火石等物,看来藏如海的准备十分充足。 火把大概有十多支,连备用的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除了藏如海自重身份,不打火把,孟天高失去神智,没法打起火把,其余各人,每人都拿着一支火把,进了山洞。 冬天风雪之中的山洞,反而是暖和的,隔绝的北风和大雪,只是山洞比较潮湿,岩壁上都渗出了水珠。 借着火把,风骁骑看清楚了山洞里的情况,山洞里比较宽阔,像是被人整葺过一样,绝不是天然山洞的模样。 走动声,一行人的叹气声,都能在山洞传出很远的回声。 风骁骑心里苦笑:这简直是把自己彻底暴露在了明处,如果暗处有一个“北门尊者”诸葛疑这样的高手埋伏,恐怕就算藏如海也会吃亏。 众人都很紧张,尤其是龙凤年,自从潞州江湖武斗会上惨败之后,他不但在藏如海面前失宠,更是失去了以往的自信。 他绝不肯走在前面,胡第苦笑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其次是几个弟子,跟着是平万钏,然后是藏如海和阙离,最后反而是孟天高,风骁骑和龙凤年。 龙凤年一个人走在最后,走了一路,也害怕起来,说什么也不肯走在最后,竟然让风骁骑给大家殿后。 胡第怒斥道:“人家风大哥已经失去了内力,你让他殿后,于心何忍?万一背后有人放冷箭,风大哥怎么躲得了?” 龙凤年强硬回复道:“风骁骑武功虽然不在,但他聪明灵活啊,殿后有助于观察形势。” 胡第和龙凤年吵了起来,平万钏在一旁说道:“还是我殿后吧!” 这才了结了这次争吵,藏如海没说什么,只是一路沉思。 走了大约两里多地,洞口忽然变小了,只能容一个人从中钻过去,然后一个个钻过去。 藏如海止住大家,他双指聚力,往洞口里面一挥,只听里面咦咦呜呜之声,从洞口飞出许多蝙蝠一样的怪物,这些蝙蝠飞出之后,惊动了山洞里的所有蝙蝠,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原来岩壁上挂满了蝙蝠,只不过它们毫无声息,处在冬眠状态。 蝙蝠一时布满了整个山洞,吱吱呀呀声音不断,像是被激怒,又像是被惊吓到了。 一行人连忙用剑的使剑,用刀的拿刀,挥拳挥掌,拼命驱赶这些蝙蝠。 这些蝙蝠大部分被打落在地,但仍有一小部分蝙蝠,凶悍的往人群冲来。 其中一个弟子反应慢了,直接被几只蝙蝠咬住了喉咙,支吾几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就倒地暴毙了。 龙凤年见到这种情形,又怕又怒,他挥舞他的长袍,不断的往那些蝙蝠身上击打过去,一扫一大片,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山洞。 藏如海双指发力之处,蝙蝠死伤无数,但越来越多的蝙蝠苏醒,并且扑过来。 藏如海忽然呼啸一声,巨大的声音震落了几乎所有的蝙蝠,不过,一个弟子由于内力不支,又极度恐慌,竟然在藏如海的这一阵阵声浪之中,也倒地死去。 胡第在第一时间就去护住了风骁骑,他的长弓舞的密不透风,横扫周围的蝙蝠,护住了风骁骑。 阙离却做出了一件恶心的事情,他猛地催动尸奴之术,只见孟天高忽然怒目圆睁,双眼通红,手掌大开,飞起身来,去抓住那些蝙蝠,要么把这些蝙蝠捏成肉泥,要么直接放到嘴里狠狠一咬。 这一咬,连毛带皮,带血带肉,他比这些嗜血蝙蝠更加嗜血! 龙凤年一边挥舞长袍,一边看到这样的景象,直接在原地吐了起来。 阙离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道是什么鬼怪,原来是我尸奴的粮食而已,哈哈,吃吧,?吃吧,吃个饱饱的!” 风骁骑扑到阙离身前,几乎想和他肉搏,怒道:“阙离,立即停下来你的尸奴之术。” 阙离冷笑道:“你凭什么?你已经是个废物了,我不让尸奴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已经是给叶教主面子了。” 风骁骑看着孟天高毫无神智,像个嗜血野兽似的在蝙蝠丛中撕咬缠斗蝙蝠,这番景象,让他心里万分刺痛。 尤其是,孟天高的嗜血打法,激发了这些蝙蝠的嗜血本性,因此,孟天高身上也被蝙蝠咬了很多伤口,但他的身子筋骨,早就被尸奴之术磨练的皮糙肉厚,知觉上更是毫无感觉。 风骁骑见到此景,更是心疼,心里的怒火也更加不可遏制,怒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阙离,要么你停下来,我可以饶你一命,要么你就等着死吧!” 阙离脸上筋肉抽动,冷笑道:“你心疼一个野兽做什么,他已经不是什么大侠孟天高了,哈哈,他只是一头野兽罢了!” 话虽如此,阙离看着风骁骑那种果决狠辣的眼神,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风骁骑一旦恢复武功,阙离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阙离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于是慢腾腾的收了尸奴之术,恰好这时藏如海的天崩地裂般呼啸发出,击毙了绝大多数蝙蝠。 整个山洞清净了,又倒下了两名弟子。 血腥味被山洞外面飘进的风慢慢带走。 藏如海呼了一口气,说道:“幸好现在是这些蝙蝠的冬眠时期,要不然,一旦是夏天他们活跃的时期,就算是我,也可能走不出这个山洞。” “这些蝙蝠都是些什么妖怪啊,义父?”胡第问道。 藏如海沉声道:“它们就是传说中性情极为凶狠的吸血蝙蝠——魍魉。” 好家伙,魑魅魍魉全部凑齐,这不是十八年前魔教四大护法的名头吗?风骁骑如此暗想。 风骁骑看也不看龙凤年一眼,而是继续沉思。 胡第何等精明,已经看出风骁骑故作姿态的目的,在于逼迫藏如海真的肯对刚才的那番话负责。 人间世事本就如此,容易实现,容易得到,以及容易承诺的事情,并无多少价值,风骁骑如果让藏如海太轻易的掌控节奏,那么,以后风骁骑可不一定能够要到藏如海这三个承诺。 不如先吊一吊胃口,藏如海沉得住气,可他手下的龙凤年,以及阙离等人等不及。 果然,阙离也急躁起来,骂骂咧咧的说道:“风骁骑,你他么的都没有武功了,你还在这里猖狂什么啊?” 风骁骑冲着阙离,指了指脑袋,这是在讽刺阙离,凡事多动动脑筋。阙离一时无法反驳,气的是吹胡子瞪眼,他冷眼看了看野人尸奴孟天高,暗想:风骁骑啊风骁骑,以后我一定让你和孟天高互相残杀,哈哈,以报今天你侮辱我的仇恨! 过了一阵子,风骁骑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基本上除了藏如海,其他人的都已经没有了耐心了,他才走到这个小洞口,盯着这个洞口,忽然说道:“造物之术,并非真正的天道,之所以能够瞒住世人,不过是因为世人俗眼,总是不能看破世间万物罢了,我现在已经看破了,藏前辈也看破了,你们还不认输吗?” 这几句话,通过那个小山洞,传了出去,远处想起了回声,胡第等人迷惑不解,什么是看破?风骁骑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这个小洞口,如此逼真,看上去几乎和天造地设一模一样,而且那一声声回声,更是显出这个洞口的幽深。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这个山洞存在在这里,是极不合理的,因为,无人能够真的凿出这么深的山洞,老天爷也不可能在山洞里形成这样的横着的洞口。 而且,里面还有蝙蝠飞出来,蝙蝠可都是挂在山洞洞壁之间的,而且,这处山洞以及这个洞口,最不合理的地方,在于它的“唯一”! 因为它是风骁骑等人继续前行,深入鬼绝之谷唯一的道路,所以他们不得不走进来,那么,北门那些人,以及江中白等人,是怎么通过这里的吗? 所以,唯一的回答,尽管很不可思议,但确实是真的——这个洞口是假的,这个山洞,也是假的。 关键在于——“看破”! 风骁骑把上面这番解释说出来以后,众人简直震惊了,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如此深刻的逻辑,如此精彩的洞察。 就连藏如海也不得不佩服风骁骑,他虽然知道这个山洞是假的,但至于为什么,他并没有想到风骁骑这番深度。 众人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只见这个洞口忽然裂开,山洞似乎崩塌了,一些土石掉落下来,龙凤年吓得惊叫起来,就连藏如海也不禁脸色一变,风骁骑却喊道:“大家不要惊慌,这是幻象,不要害怕。” 胡第赶忙把慌乱的龙凤年按住,龙凤年还在喊道:“别拉着我,你没看见,山洞快要倒塌了吗?胡第,你松手!” 龙凤年还没来得及翻脸,却见整个山洞似乎变成了一阵尘土,这尘土并不是很脏,因为其中大部分,只不过是迷雾罢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他们竟然已经处在了一片空地之上,北风吹来,带来了恍如隔世的幻觉,雪花已经飘洒而下,越想越大,他们的眼睛很自然的看向前方,一下子被前方的景象吓住了。 第319章 以心攻心 只见前方站着几个人,他们最中间的那个,却是坐在椅子上的,真不知这样的山谷里,从哪里搬来的椅子。 不用说,这几个正是北门和江家的人。 站着的那三个老头,服装统一,都是仙衣飘飘的白袍,几人也都清一色流着长须,正是那天在江家大院逃跑的北门四子中的三人,武老大已经因为触犯门规,被打瞎眼睛,不知被关在何处。 站在这三个人旁边的,则是江中白和他的女儿江奕舟,但不见江水名的身影,可见,江水名仍然作为筹码,被北门牢牢控制。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老者,像是一截枯老的树干,一脸深深的皱纹褶子,他正是“北门尊者”诸葛疑。 只见诸葛疑神情淡然,他向来以仙人自居,时时刻刻几乎都想装扮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虽然他的年纪太老,但他的气质倒是真有几分神仙之姿。 除了武老大,江水名不见其中,还有那个让风骁骑挂心的女子——楚萧彤,因为不在其中。 那一天,“北门尊者”诸葛疑曾经用江水名的性命为要挟,要求让江水名必须在当天找到那三处藏宝之地,可如今依然不见江水名的样子,莫非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楚萧彤呢?以楚萧彤的修为,难道是一手不敌四拳,被诸葛疑抓住了吗?风骁骑心里焦虑万分,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住气,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否则,在这群骗人如同喝水吃饭一般的北门老头面前,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抓住你的心理漏洞,让他们利用。 可是胡第却急着往前一步,正要开口,风骁骑在他身边拉住了他,微微一笑,眼神示意胡第不可着急。 胡第虽然急于知道楚随云的下落,但他还是看懂了风骁骑的这个眼神,当下话锋一转,佯怒道:“你们从哪里搞来这么多蝙蝠?” 这时,那个倪老四哈哈笑道:“怎么,蝙蝠的味道好闻吗?多亏我们师父老人家慈悲为怀,没有给这些蝙蝠喂上毒药,要不然,你们恐怕已经随着蝙蝠的尸骨,化为一滩脓血了,哈哈哈哈!” 龙凤年骂道:“这些臭蝙蝠,也不是多厉害嘛,就是真他娘的恶心,恶心坏我了,哈哈,倒是和你们这些老妖怪相配。” 倪老四等人脸色一沉,正要出手,却听“北门尊者”诸葛疑说道:“不用着急,让他们歇一歇,喘口气,他们身上还有蝙蝠味呢,不干净,老四啊,你告诉他们,你是怎么布局的。” 这时藏如海站出来,说道:“你就是‘北门尊者’诸葛疑?” 诸葛疑点点头,说道:“正是老夫!你就是藏如海吧,你这双眼睛可还是有些道行的。” “北门尊者”诸葛疑轻易不会夸人,这一句已经是相当高的评价了,却听藏如海冷笑一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三十多年前被叶教主打的退出江湖,传出死讯的‘北门尊者’,就是你啊。” 藏如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这句讽刺特别相称,他这一方众人都大声笑了起来。 风骁骑故意笑得很大声,他深知,和北门这种操控人的精神心智的人对垒,气势上的压制至关重要,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北门这些人操控心神。 果然,这一阵笑声让诸葛疑面色一变,他的眼神里面已经浮现出浓重的杀机。 倪老四站出身来,对藏如海说道:“藏如海,现在叶千行已经躲到不知哪个角落龟缩起来了,你们魔教,还凭什么想打赢我们北门,哈哈哈哈。” 藏如海冷笑一声,负手而立,态度傲慢,说道:“今天谁胜谁败,我们打过就知道了,你阵前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词,哼哼,倒也符合你们北门的德性。” 这时,从人群中站出一个人来,这人是“北门七子”中的邢老三,邢老三说道:“师父,让弟子先出战吧,把这些人的人头,当成是给您大寿献礼的礼物。” “北门尊者”诸葛疑仰天长笑,说道:“哈哈,邢老三,亏你有心了,不过藏如海的武功深不可测,你留着他就行了。” 邢老三点头应诺,慢步走上前来。 只见他黑色眼瞳足足占据了眼睛的四分之三,可见他把“仙之道”里的心神控制威慑之术练到了何等境界。 藏如海深知此人绝不好对付,但他碍于身份,自然不会出战,他看了阙离一眼,说道:“此人是北门七子中的邢老三,其忘神之术,甚至还要在他们武老大之上,你觉得我们这一边,谁去迎战比较好。” 阙离面色冷峻,冷笑道:“藏如海,你还真不做亏本买卖,你不就是想说,我的尸奴没有神智,可以和他一战吗?不错,我的尸奴不可能被他的控神之术操控,但忘神之术却是我这尸奴之术的天敌,你这不是砸我老本吗?我呸。” 胡第这时站出来,说道:“义父,让徒儿去和这个邢老三打一场吧,何须劳烦您和阙副教主?” 藏如海似乎有所不舍,他本想让龙凤年或者阙离的尸奴去打这一场,但龙凤年此人几经打击,心神已经动摇,这番上去,一旦着了邢老三的控神之术,必然有死无生,龙凤年也有自知之明,偷偷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敢抬头看向藏如海。 藏如海心里很是生气,表面却平静如常,这时只听风骁骑说道:“对付一个不入流的角色,何必麻烦你们,还是我出战吧。” 众人一惊,就连对面的北门诸人也不由一愣,北门诸人并不知道风骁骑的武功已经失去,诸葛疑嘎嘎怪笑道:“哈哈,深空传人,你还没死啊,哼,上次那个婆娘救了你,她现在被困在九幽迷宫之中,怕是出不来啦。” 风骁骑惊讶道:“什么九幽迷宫?你对她做了什么?” 诸葛疑鼻孔一哼,冷笑道:“这个世间,讲究的可不是什么刀剑招式,比拼的是脑子,她的剑法纵然是绝高境界,但可惜脑子不如我好使,被我略施小计,带到九幽迷宫,现在已经饿了两天两夜,哈哈,只等再过五天,等她饿的手脚发软,剑都握不住了,我再去看她,那时候她还能反抗我吗?还不是任我驱使,哈哈哈哈。” 风骁骑眉头一皱,暗想:我本以为阙离已经够坏了,现在来看,这个“北门尊者”诸葛疑更是坏的没边儿,他们怎么会练出了“仙之道”呢?世间事真是稀奇古怪。 藏如海这一边,却是知道风骁骑已经没有内力的,所以看到风骁骑主动请缨,他们都吓了一跳,龙凤年楞道:“小子,你不是……” 胡第连忙打断道:“风大哥,你是深空传人,是我们这一边的杀手锏,何必这么早入场呢?”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两军对垒,拔得头筹是很关键的,我出战,当然就是为了赢下头场,这个邢老三,很好对付,不需你们费心,在一旁看着便是。” 邢老三面色凝重,只听倪老四在一旁提醒道:“邢老三,武不动那个家伙把“仙之道”心法传给了他,他一定了解洞穿我们的‘仙之道’了,你切要小心行事。” 诸葛疑不满道:“胡说,‘仙之道’哪是这么好学上手的,你们练了多少年才入门,难道忘了吗?这个小子只用这几天功夫,就学会了‘仙之道’?嘿嘿……绝不可能。” 倪老四感到大囧,忙垂手道:“师父您教训的是!” 邢老三这才感到松了一口气,说道:“老四,多听听咱师父的,像你这样,总是壮大别人的气势,吓唬自己人,有意思吗?” 倪老四本来是一片好心,却被邢老三反过来告了一状,脸色不由铁青,一言不发瞪了邢老三一眼。 “不过,邢老三,这小子确实有些古怪,他毕竟是深空传人,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一定要出全力!不可怠慢轻心。” “徒儿知道了,师父教诲如同天日,万丈光芒,徒儿如茅塞顿开,不胜感恩。”邢老三恭恭敬敬说道,倪老四在一旁看着邢老三这样的言行德性,更是气的直吹胡子,却也没法发作。 邢老三转身,看向风骁骑,说道:“深空传人,你受死吧!” 风骁骑笑道:“啧啧,学了‘仙之道’,拍马屁也是这么与众不同,明明是一阵马屁,却拍的不食人间烟火。” 他身后众人听后,莫不大笑。 邢老三脸色铁青,一双奇大无比的黑色眼瞳,紧紧盯着风骁骑。 风骁骑没有内力,但仍然敢出来应战,当然是因为他熟读了“仙之道”,而且感悟颇深。 他笑道:“邢老三,我和你打个赌,我不需要使用一丝一毫的内力,就能够打败你。” 邢老三冷笑一声,说道:“就算叶千行和照云道人在我面前,也不敢说这种大话,不用内力,你用什么?愚蠢可笑!”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和你们北门的一个普通杂役对阵,我也不敢不用内力,但对付你,就完全不需要使用内力。” 胡第心里暗暗为风骁骑捏了一把汗,他不得不佩服风骁骑的胆大,明明没有内力,也没有深空之力在身,但他还敢出战,而且,一开始就故弄玄虚,说什么不用内力,其实风骁骑压根就是没有内力啊,不过,更让胡第焦心的是,楚随云已经被困在了所谓的“九幽迷宫”之中,到底怎么把她救出来,胡第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失望灰心之际,胡第把信心都建立在风骁骑身上了,他深信,风骁骑一定能够找到走出“九幽迷宫”的法子,所以,风骁骑不能出事,关键时刻,我得帮他顶上去! 胡第暗中把手搭在金色长弓之上,时刻准备射出羽箭。 风骁骑反而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了,叹息道:“站着说话多累,我先坐着了,你随意。” 邢老三慢慢围着风骁骑转步,他不敢贸然出招,只是讽刺道:“你坐下来做什么,不如躺下来,乖乖把脑袋伸过来,让我砍下来,好不好啊?” 第320章 疑心大涨 风骁骑似乎恍然大悟,笑道:“你说得对,这么好的大雪当毯子,我何不躺下来呢?” 他竟然真的躺了下去,以刚才这块石头当做背靠,半身斜躺了下来。 这一来,别说邢老三,就连一向心机深沉诡诈的阙离和诸葛疑等人,也不禁大感惊奇。 诸葛疑他们并不知道风骁骑没有内力,反而更加猜疑忌惮,而阙离心里不由暗想:这个风骁骑,胆儿真肥,北门邢老三只需要轻轻一阵掌风扫过来,就能把风骁骑拍成肉饼,现在可倒好,北门邢老三根本不敢出招,可是,风骁骑他到底凭什么能赢呢? 他一心想看个究竟,其实对阙离来说,借北门之手,除去风骁骑,是他相当乐意看到的。 本来风骁骑如果还有内力的话,让风骁骑当一个马前卒,也无不可,但现在风骁骑没有了内力,在诸葛疑看来,他已不过是个没用废物了,既然是废物,又是潜在的心腹之患,那还是早点被北门的人杀了得了。 想到这里,阙离竟然脱口而出,说道:“邢老三,风骁骑内力都已经没有了,你却不敢出招,呵呵,你们北门不过如此,只会吹牛胡咧咧。” 魔教这边众人不禁大惊失色,阙离这么揭开风骁骑的底牌,岂不是要了风骁骑的命?胡第怒目而视,看向阙离。 就连藏如海也不禁眉头紧皱,对阙离的做法相当不满。 谁知,阙离这一番话,反而加重了北门这边众人的疑心,他们怎么会想到,阙离一心想让风骁骑赶紧去死,反而认为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对,一定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阴谋。 莫老五在一旁喊道:“三师哥,千万小心啊,深空传人和魔教都是老奸巨猾之辈!” “北门尊者”诸葛疑也冷笑一声,说道:“到底是魔教,没想到深空之人,还是和魔教混在一起了,嘿嘿,也好,今天一举把你们铲除,哼哼。” 邢老三心中疑惧更甚,他停住脚步,看向风骁骑,谁知风骁骑却“刚刚好”把眼睛闭上了,他双手放在脑后,一副享受春光的样子,可是这大冬天的,风雪交加,哪有太阳。 但风骁骑偏偏就能做出这个样子,他任由自己脑中想起从前,明媚的春光里,他和镜水月在花丛中追逐,玩耍,天云观后山上有一条小溪,顺山流下,喧哗作响,像是唱着欢乐的歌曲。 心里有这样的意境,不知不觉中,似乎身边的风雪变成了春风和花香,镜水月的影子,也渐渐向她走来,一切如此真实,风骁骑几乎要伸手向前去抓那个影子了,可当他身体刚刚离开背靠的石头,猛然间背后刮过一阵北风。 风骁骑一下子惊醒了,他暗想:不妙,我以为只需要避开他的眼睛,就能过躲过这个邢老三的控神之术了,没想到我闭着眼睛,那人也能够投射过来。 风骁骑当然不敢睁开眼睛,这人能够通过风骁骑紧闭着的双眼,掌控风骁骑的意念,可见他的控神之术到了何等的地步。 然而,风骁骑却对控神之术了然于胸,他心里默念“仙之道”心法,只觉得头脑渐渐澄清起来。 邢老三不禁动容,没想到风骁骑竟然能够躲过这一次意念掌控,看来,得设法让他睁开眼睛才行。 于是邢老三说道:“嘿嘿,风骁骑,你倒是有两下子,你以为闭着眼睛,就能躲过我的控神之术了吗?哈哈,荒谬!” 邢老三忽然转过头,看向藏如海这一边,他古怪邪乎的眼神,让藏如海等人不禁心里发毛,各人都连忙闭起双眼,暗暗运功抵抗。 邢老三轻蔑一笑,眼睛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一个武功平平的弟子身上,只见他身上背着火把,本来就是藏如海带来应付各种杂务的弟子,干的是纯粹苦力活。 但这样的弟子,反而最不幸,有一个被食人鱼直接吃了,有一个直接被吸血蝙蝠吃了。 现在这个弟子,又被北门七子中的邢老三“相中了”,邢老三冲这个弟子微微一笑,眼神变得扑朔迷离。 这个弟子也在有样学样,跟着别人一样,然而,他的道行极低,而且,心念极其复杂,心里有各种恐惧,忧伤,焦虑,这正是风骁骑所没有,或者说能够避免与克制的。 所以,尽管风骁骑现在内力全无,却能够凭借心性的纯真抵御住邢老三的意念侵袭。 但这个可怜的弟子,就完全无法应对了。 北门众人,都是揣摩人心的高手,邢老三早就洞悉了像风骁骑这样的人的弱点,那就是常常滥发善心,当烂好人,同情心爆表,所以,对付风骁骑,不需要直接对风骁骑下手,只要弄出一个可怜人,在风骁骑面前,就自然能够引诱风骁骑动手。 只见这个弟子忽然大声嘶吼起来,尽管是寒冬风雪,他却觉得自己置身火炉之中,全身像是着了火,他又惊又怕,赶紧把衣服脱下来。 忙不迭脱衣服的同时,他甚至都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抓烂了,衣服上有火,赶紧脱了保命,保命! 这个弟子已经完全被幻觉支配了,等他把衣服脱得只剩一两件内衣的时候,邢老三眼神发生变化,这个弟子又有了新的幻觉,他看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小虫子,这些小虫子能够咬开皮肤,然后拼命的往皮肤里面钻。 这个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用手抓自己的皮肤,使劲抓,很快,就抓出了鲜血,但随着鲜血的流出,在他的幻觉里,变成了是这些虫子咬的,而且,越是有鲜血流出,就越是说明这些小虫子都钻进了皮肤血肉里面。 听着这个弟子的惨叫声,胡第等人忍不住微微睁开眼睛来看。 眼前血人的场景,让他们心里震惊不已。北门的控神之术实在太过恐怖。 倪老四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三师兄的控神之术,可不是吹得,就连叛徒武不动,也抵御不了,他活生生自己挖出了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眼睛中毒,挖了眼睛只是救了自己,至今他都感到庆幸呢,哈哈,哦,不过,这个叛徒现在恐怕已经饿死在九幽迷宫里了,活该,哈哈,被判师父者,没有好下场,敢对抗北门的,也没有好下场。” 站在一旁的江中白父女一脸赔笑。 这时,江奕舟走到“北门尊者”诸葛疑旁边,给诸葛疑按摩起肩膀来,她一脸狐媚,努力巴结诸葛疑,说道:“诸葛前辈,江湖无敌,真是男人中的男人!” 诸葛疑一把抓住江奕舟的手,哈哈大笑起来:“舟儿果然深懂男人之心,哈哈。” 胡第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江中白还没有找全四处藏宝之地,儿子江水名又是北门的人质,可江水名除了被软禁之外,还没有性命之忧。 关键原因的恐怕就在于,江奕舟对诸葛疑使用了美人计,而诸葛疑毫不客气的笑纳了这个年纪小他不止五十岁的女孩。 看到这两人的姿态,胡第简直差点吐出来。 风骁骑听到了武不动的名字,得知武不动原来是被自己的五师弟用控神之术给害了,心里怒火直升,听到那名魔教弟子被邢老三残害而发出的悲鸣,他的心里更是火冒三丈。 但奇怪的是,藏如海等人并不出手,他们好像置身事外,或许,他们是想看看风骁骑怎么对付邢老三。 阙离自然对藏如海手下的人无动于衷,而藏如海一脸淡漠,微闭双眼,如老僧入禅,丝毫不为所动,龙凤年早已胆气大伤,眼睛闭得紧紧的,站在胡第的身后,胡第虽然和风骁骑一样愤怒,但碍于藏如海的脸色,也不敢出手。 他也有了心魔,在溪水之畔,他一箭结束了那个可怜弟子的性命,难道,现在他又要杀死另一名魔教弟子?他的手忍不住颤抖,无法射出这一箭。 平万钏则一脸平静,也是闭着眼睛,似乎听不到那名弟子的惨叫之声。 邢老三望向风骁骑,冷笑挑衅道:“风骁骑,这个人就快活活被他的心魔折磨死了?你是不是很害怕啊?哈哈。” 风骁骑闭着眼睛,却伸了一个懒腰,不紧不慢的说:“武老大,对你们几个师弟好不好啊?你是不是早就恨他了?” 这一问十分突然,邢老三愣了一下,心念闪动,无数往事浮上心头。 “武老大?提他做什么?哦,我明白了,他早就和你串通,把‘仙之道’心法交给你,你们里应外合,想破坏我北门大事!” 风骁骑摇头说道:“哎,你果然见识短浅,你们明明违背了当初和深空之人的三十年约定,会受到极其酷烈的惩罚,可是,你们却能够活着逃脱,你难道不明白原因?” “什……什么原因?”邢老三愣住了。 这个问题问的好,就连一旁的“北门尊者”诸葛疑也忍不住想知道。 北门七子的大师兄武不动被处以家法之后,再也不肯说一个字,所以,“北门尊者”诸葛疑始终有些困惑弄不清楚,莫非风骁骑了解内情? “啧啧,邢老三,没想到你擅长攻心之术,却没长脑子。你想想看,我是什么身份?” “身份?”邢老三忽然想到那团可怕的阴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你不就是深空传人吗?” 风骁骑微微睁开眼睛,他看向的却是平万钏,只见平万钏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不错,我就是深空传人,而我们深空传人有两个绝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邢老三好奇问道,他现在认定自己大局在握,虽然还保有警惕心,但不知不觉开始放松警惕了。 第321章 武老大真相 “第一个秘密,深空传人是有江湖使命的,我们是江湖秩序的维护者,你们北门,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深空祖师判定,不应该行走于江湖,所以才有了三十多年前,本派祖师照云道人北上,亲手料理你们北门之事。” 风骁骑在这里其实真假话一起说出来了,深空传人是有使命的,然而,到底是什么使命,他并不清楚,不过,不妨编造一下,用来对付北门。 半真半假的话,其实最有威力。 风骁骑嘴上这么说着,然而却把目光放在了平万钏的身上,但奇怪的是,平万钏的表情依然毫无所动,如果他真的是另一个深空传人的话,那么,风骁骑这番话,应该会让他有所反应,但并没有。 邢老三却被吓住了,三十年前,照云道人一人横扫北门,不但“打死了”北门的掌门人,也就是“北门尊者”诸葛疑,而且,还立下了规矩——北门之人,三十年内不得踏入江湖,此规定,相当于变相让这一代北门之人彻底退出了江湖。 如今,他们违背约定,提前半年出山,结果,在江家大院遇到了那个可怕的,疑似是照云道人的阴影,一出手就轻松杀掉了“北门七子”中的三人,这完全是一场可怕的梦魇。 邢老三不由心念被击中,有一丝丝涣散,风骁骑迅速捕捉到了这个罅隙,他已经有了主意。 “第二个秘密,你恐怕不想知道。”风骁骑声音不紧不慢,从容自在。 但他越是这样从容,就更是激起其他北门弟子的惊慌,倪老四,莫老五都是面色巨变,惊慌的看着风骁骑。 邢老三咬着牙,怒道:“风骁骑,你别故弄玄虚了,什么狗屁秘密,嘿嘿,现在就算照云道人出现,以我们师父的威严,他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然而,“北门尊者”诸葛疑却毫无自得之色,他当然没把握能够赢下照云道人,虽然他花费了三十年的时间,准备了一个大招,但他仍然不敢确定,这个大招能否真的对付照云道人。 三十年过去了,“北门尊者”诸葛疑的武功固然有所大成,但是照云道人呢,他的武功本就是不可仰望,现如今,恐怕更上层楼了吧。 但诸葛疑很快稳定了心神,几个徒弟曾经对他描述过——照云道人现在深受深空之力的反噬,已经变成了半人半鬼,虽然吓人,但深空之力的反噬,大大降低的照云道人的威力。 在“北门尊者”看来,这三十年来,照云道人越来越遭受天谴,遭受自身深空之力的反噬,比之三十年前,应该是退步了才是。 那么,风骁骑说的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诸葛疑轻声咳嗽了两声,意图是让邢老三继续追问下去。 邢老三心领神会,追问道:“风骁骑,你能不能痛快点说话?你是故弄玄虚,来吓唬我们的吧,嘿嘿,待会我让你比这个魔教弟子凄惨百倍,尤其是这张破嘴,更是要受到惩罚。” 风骁骑却笑了起来,反问道:“什么惩罚?你把武老大的眼睛弄瞎了,难道你不知道,正是武老大的及时退出,才保全了你们几个人的性命?” “胡说八道,武老大他……武不动他是和你们深空之人结成了同盟,是为了欺骗我们师父,才故意放跑我们几个的……他是叛徒……” “你可有证据?” “有……当然有!他给你‘仙之道’心法,就是明证,他把我们北门的镇派之宝,借这个机会送给了倪!而你是深空传人,所以,他和深空之人勾搭在了一起。” “哦?可你想过没有,他如果不这么做,你们怎么能逃走呢?如果你们几人都被那个阴影里的神秘人杀死了,他要拿走武老大身上的‘仙之道’心法,岂不是易如反掌?” 风骁骑语速越来越快,继续追问道:“何况,如果那个阴影中的深空之人,能够把你们轻易杀死,这部‘仙之道’心法,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本小破书,一文不值,你如果有了天下第一等功夫,你还会去学猴拳吗?” 邢老三面色巨变,他脸上开始流出冷汗,脑子里有些犯浑。 倪老四厉声提醒道:“三师兄!别再和风骁骑纠缠过去的这些破事了,武不动他背叛了北门,活该遭受家法,这已经是定论了,你无须再去追想。你现在赶紧问出深空传人的第二个隐秘!” 这番提醒,如果醍醐灌顶,邢老三意识清醒了起来,问道:“风骁骑啊,你倒是很会乱别人心神啊,你还不承认你已经学了‘仙之道’心法?” “呵呵,你怎么想,就怎么认为吧。”风骁骑不紧不慢说道,他仍然用目光不时看着平万钏,但平万钏还是没有波动,他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快告诉我,另一个秘密是什么!”邢老三语气有点急了。 “另一个深空传人的秘密,就是——深空传人不仅仅只有一个,而是有两个!他甚至就在我们当中。” 众人听后,都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但唯独平万钏毫无表情。 风骁骑虽然不敢确定平万钏是另一个深空传人,但他敢肯定的是,平万钏绝不是一般人,一定有很神秘的背景来源。 邢老三冷笑几声,说道:“哦,原来如此,哈哈,正好,深空传人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如果照云老儿也来了,我们北门就把你们深空之人全部杀光,为北门三十多年前的屈辱报仇。” “北门尊者”诸葛疑沙哑着嗓子,说道:“好了,邢老三,别废话了,把对面这些人全部杀了吧,嘿嘿,你做得到的,他们的心魔太重,正好供你利用。” 邢老三恭敬拜道:“这还不是要多谢师父您老人家对我的点拨和提醒?您放心,对面这几个人,一个也跑不了。” “北门尊者”诸葛疑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风骁骑忽然说道:“心魔,心魔,难道你们北门就没有心魔了吗?” 邢老三冷笑一声,黑色的眼眸慢慢聚集起来,说道:“我们修习‘仙之道’的,已经不是凡人,自然没有心魔的困扰。” “那你说说看,何为心魔?”风骁骑反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把邢老三问懵圈了。 他的控神之术,就是利用人们心里固有的心魔来进行操控,可这个心魔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像是你习惯了用剑用刀,可突然有一天,别人问你刀剑到底是什么,你也会一脸懵逼一样。 邢老三喃喃道:“心魔……心魔到底是什么……你……你说呢?” 风骁骑叹了口气,说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怕是斗字不识的老农,也能分得清稻谷和麦田,知道盘中餐的来源,可是,你们北门的武功以别人心魔为突破口,却不知道别人的心魔是什么。” 倪老四在一旁补充道:“嘿嘿,风骁骑,心魔到底是什么,重要吗?反正邢老三知道如何利用别人的心魔就可以了,凡人注定都是有心魔的,哪怕照云道人也不例外。” “对对对,四师弟说的对极了,我只要知道如何驾驭你们心魔就行了,何必管你们心魔是怎么来的,反正我的神通能够精准的感受到,哈哈。” “你当然不必理会别人的心魔来自何处的,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自己的心魔,来自何处呢?” 邢老三又是一愣,他脑子里有一点点犯浑,说道:“我……哈哈,北门之人,没有心魔。”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仙之道’心法,一直以来都是武老大掌管,你们只不过是学到了皮毛罢了,怪不得,你和倪老四想尽办法要残害你们的大师兄,你们根本不知道心魔是何物,却以为你们自己没有心魔,哎,可惜了武老大,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保护你们不受心魔伤害,到头来却被你们残害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我们残害的,武不动他明明就是背叛师门,咎由自取。” 风骁骑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我问你,你们北门七子,是不是只有武老大见过这本‘仙之道’心法的全貌,你们屡次提出想看全本,都被他严厉拒绝,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 这些琐细的事情,其实都被武不动记录在了“仙之道”心法书册的后面,所以,风骁骑得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年“北门尊者”诸葛疑被照云道人打败后,不知所踪,武不动出面和照云道人谈判,发誓三十年内不踏入江湖,而是在平庸之中老去,这才救下了武不动和六位师弟的性命。 然而,六位师弟的秉性,武不动是深知的,所以,他并没有说破,是他自己主动提出三十年不踏入江湖,并发下毒誓,而是对六位师弟解释说,是照云道人凭借强大的武力,逼迫他们七人不得踏入江湖。 六位师弟尽管复仇心切,可是深知自己本领与照云道人的巨大差距,因此也就死了心。 多年以来,虽然六位师弟拼命练武,但他们所练的武功,都不是完整的“仙之道”心法,他们知道,大师兄武不动掌管着“仙之道”心法的全本,多次去要,都不能得逞,反过来还要被武不动严厉警告。 武不动之所以不把“仙之道”心法传给他们看,是因为他从中领悟到了“仙之道”心法的巨大弊端,它过于强调一个人的“纯洁”,也就是说,以至简至真来最大的凝聚神通的威力,但至简至真并非万全之策,一旦修为走偏,就会坠入严重的心魔之中。 六位师弟悲痛于师父“北门尊者”的惨败,愤怒于北门惨遭三十年压制,自然而然,复仇的欲望胜过了一切,一旦让他们彻底修炼“仙之道”心法,恐怕撑不到三十年,他们就会被自己复仇的心魔反噬。 也因此,武不动从来不把整部“仙之道”心法传给六位师弟。 第322章 谁是内奸 但时间久了,这六个师弟,就开始对武不动感到不满了,他们认为,要想为师父报仇,就必须要学会整套的“仙之道”心法,但他们又知道,武不动的武功神通,尤其是忘神之术掌握的炉火纯青,加上同门情谊和严厉的门规家法,他们当然不敢造次。 但这份不理解带来的仇恨,慢慢种下了,迟早有一天会绽放出恶的果实。 风骁骑看过了武不动的记载,所以对这里面的情况完全洞察了解,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成了武不动的复仇之剑。 邢老三听到风骁骑说出当年的这些陈年旧事,不禁大感奇怪,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明白了,都是武不动告诉你的,他果然和你们深空传人勾搭到一起了。” 风骁骑冷笑一声,说道:“我来遮天岭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北门七子’,哪有可能早早认识你的武老大,再说了,‘北门七子’在江湖上就算有些名头,不过是你们自我感觉良好罢了,你想想看,照云道人会让他的深空传人与‘北门’合作吗?凭什么?照云道人怎么可能看得起你们北门?” 邢老三怒道:“你说谎,照云道人一向都是忌惮我们北门的,所以才会在三十年前,上门挑衅,打跑了我们的师父,又用三十年为期限,打压我们北门的发展,这些年,我们如此憋屈,全都怪照云道人,哈哈,他一定是怕我们,才会封锁我们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照云道人心里有不测之天玑,其实你们能够明白了解的。” 邢老三咬牙道:“风骁骑,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却听一声“慢!”,北门尊者诸葛疑发话了,“风骁骑,那本‘仙之道’心法,是否还在你身上,你如果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诸葛疑,你不就是想看看这三十年来,武老大在这本心法上面写下了写什么吗?其实,你想知道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可以告诉你。” 诸葛疑鼻子哼了一声。 倪老四怒喝道:“风骁骑,我们师父发话了,快把那本‘仙之道’心法交出来!” “那本‘仙之道’心法,恐怕诸葛前辈早就烂熟于心了,你唯一不了解的,是这三十年期间,你不在北门待着的时间里,北门到底发生了什么,没错,武老大确实把许多事情写在了这本心法之上,而你,诸葛前辈,你不过是想知道,你的这几个弟子,这三十年来有没有背叛过北门,以及,是否值得信任和传承。” 诸葛疑一下子被风骁骑说中心事,只觉风骁骑这人目光如炬,看问题如此清晰透彻,真是有几下子,他冷笑几声,说道:“不错,老夫就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你想知道,三十多年前,是谁把照云道人引到你闭关的地方的,当时要不是你被迫无奈着急出关应付强敌照云道人,你或许神功已经练成,偏偏,就在你神功即将练成的时候,照云道人出现在了你的面前,结果,你不敌,惨败,几乎死掉……” “北门尊者”诸葛疑已经面若寒霜,他一直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情,所以,当他认为是武不动背叛师门之后,就自作聪明,也认为是武不动三十年前出卖了诸葛疑的闭关练功地点,所以,武不动遭受了残酷的家法。 倪老四声音有些颤抖,怒喝道:“风骁骑,你别在这里巧舌如簧,肆意卖弄了,三师兄,快快把此人杀死,或者由我来!” 风骁骑转头盯着倪老四,冷笑道:“你是想杀我灭口吗?恰巧,武老大确实在那本‘仙之道’心法里,记载了谁把照云道人领到你们师父闭关之处的……” 倪老四再不让风骁骑多嘴,立马拍出一掌,掌风迅猛,竟是要把风骁骑一掌打死,风骁骑没有了内力,根本无法躲避,可他却依然面带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掌拍到了一半,只见地上忽然冒出一只巨掌,轻易挡住了倪老四这一招。 原来是“北门尊者”诸葛疑拍出了虚空神掌,替风骁骑挡住了倪老四这要命的一掌,一旁的胡第已经搭起了金色长弓,正要为风骁骑护法,看到诸葛疑已经出手,慢慢把弓箭放了下来。 藏如海在一旁冷冷看着场上这一切,看不出悲喜,镇静如附近的山石。 风雪更急了,呵气成冰。 “老四,你着什么急?你是怕风骁骑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吗?”诸葛疑冷笑道。 倪老四额头上冒出冷汗,连忙说道:“师父……徒儿只是痛恨风骁骑挑拨我们师徒关系,忍不住气炸,才想出手教训他罢了,以他的本事,我这一掌倒也算不得什么。” “北门尊者”诸葛疑干笑几声,笑声格外瘆人,嘴里有一颗牙齿,总是悬在那里,似掉非掉,“我的好徒儿们,你们竟然没有看出,风骁骑身上已经内力全无吗?哈哈,风骁骑,你倒是有胆魄,没了内力,还敢与我家邢老三斗上一斗,你比魔教这帮怂包有出息多了,你要是肯加入我们北门,我会认真考虑的。” 倪老四和邢老三,莫老五等人面色齐变,他们完全没想到风骁骑竟然没有了内力,要是早知如此,还和风骁骑斗什么“控神之术”,直接上去一掌拍死不就得了。 邢老三心里来气,一双大大的黑色眼眸愈发凝聚。 风骁骑仍然是风轻云淡,笑容挂在脸上,但他心里还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北门尊者”诸葛疑这个老匹夫早就看穿了我没有了内力,果然他的道行不可小觑! 风骁骑仰天长笑,说道:“内力这东西,得定期养它一养,我不过是让内力歇一歇罢了。对付你们北门,用脑子就够了。” 诸葛疑嘎嘎笑道:“好一个用脑子就够了,你用你的脑子想想看,是把‘仙之道’心法给我好呢,还是受尽折磨死好呢?” 风骁骑假装一愣,说道:“诸葛前辈,明明是你有求于我,我怎么会怕你来折磨我?我不怕告诉你,‘仙之道’心法早就不在我的身上了,进入鬼绝之谷,和你们北门那可是生死较量,你觉得我会蠢到把‘仙之道’带在身上吗?” “北门尊者”诸葛疑冷笑道:“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你没有选择。” 风骁骑摆摆手,说道:“那可不一定,其实,那本心法你早就烂熟于心,至于你想知道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便是了。” 风骁骑的眼神无意当中,往倪老四和莫老五身上看去。 倪老四急切道:“师父,你别听他花言巧语啊,他和武不动串通起来瞎编乱造一桶,这岂不是离间之计吗?” “北门尊者”诸葛疑不紧不慢说道:“老四啊,你急什么?你怕什么?这么多年来,师父一直有个心病,今天是要治一治了。” “我……我没怕,哈哈,我怕什么……师父,你有心病?什么心病啊……” “北门尊者”诸葛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十多年前,我当时到了闭关的最紧要关头,只需要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就能领略到无上神功大法,然而,就在我刚刚进入化境之时,照云道人赶到了,我们二话不说,就打在了一起,当时的我,并不是没有胜算,可是闭关练功极大的消耗了我的精力和心神,以至于惨败,几乎死掉,侥幸逃了出去,但也是身负重伤。” “当时,我就很奇怪,为什么照云道人如此轻易的就能够找到我闭关的地方,嘿嘿,你们看现在,魔教教主叶千行已经闭关在遮天岭,可是,你们谁知道叶千行在哪里闭关?就算是我这样的神通,也无法找到叶千行,嘿嘿,藏如海,你们教主在哪里闭关啊?” 藏如海双手背负在身后,冷冷说道:“如此机密大事,我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出去,更何况,我并不知道。” “北门尊者”诸葛疑猛地一拍大腿,噼啪声响,可见他心里对当年是有多恨,“舟儿,过来给我捶捶腿!” 江奕舟赶忙蹲下身子,双拳如两个小蒜头,轻轻在诸葛疑的大腿上敲打。 诸葛疑继续说道:“可惜我当年,就不如叶千行聪明,我闭关的时候,竟然把我闭关地点告诉了我的七个弟子,我的本意是让他们帮我护法,哈哈,可笑,可笑,我竟然把身家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你们说,我是不是活该?是不是傻?” 站在一旁的倪老四,邢老三和莫老五大气也不敢喘。 “所以,当时我逃出生天之后,就怀疑,是不是哪个弟子背叛了我,告诉了照云道人我的藏身闭关之处,这些年来,我越想越觉得是,哈哈,前些日子,这个内鬼终于找到了,就是武不动这个混小子!” 倪老四在一旁应和道:“师父英明,英明,就是这人。” “北门尊者”诸葛疑斜着眼睛看了倪老四一眼,摇头道:“没这么简单,武不动固然是背叛了师门,但他有没有其他合伙人?” 倪老四惊讶道:“这个合伙人,到底是谁啊,请师父明示。” “北门尊者”诸葛疑目光冷峻,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逐一从倪老四,邢老三,莫老五以及江中白等人身上扫过,这几个人都觉得自己身上一冷,好像坠入了冰窖一般,他们感受得到,“北门尊者”诸葛疑已经动了杀意,有了杀机,一旦他确定谁是背叛者,恐怕会立即把此人打死。 诸葛疑最后把目光放在老四身上,反问道:“倪老四,你说说看,武不动的同伙是谁?” “这个……师父……我不知道啊,反正不是我啊,我对您的忠心,您还不清楚吗?” “哦?你觉得我会不清楚?我是那么昏庸的老糊涂吗?” 倪老四只觉得汗水直冒,喉头发干,赶忙说道:“不……不,师父您老人家才不是老糊涂哩,是徒儿糊涂了,还请师父明示。” 第323章 反制敌心 “嘿嘿,武不动的同谋之人,当然就是深空传人风骁骑喽,风骁骑,你想离间我们试图的关系,哈哈,这样的用心还是罢了吧。” 诸葛疑此话一出,倪老四和老三,老六等人都猛地松了口气。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三十年前,五月初四这一天,按照以往,今天负责把午饭和晚饭送往师父闭关修炼之处的那个师弟,却意外的肚子痛了,因此,他委托另外一名师弟,把午饭晚饭给师父送去,不出所料的话,出卖师父闭关之处的,应该是这两人之一,其他师弟们都一直在一起练功,聊天,未曾分开过……” 众人听出,风骁骑是在背诵一段文字,而这段文字,毫无疑问就是武不动写在“仙之道”心法背后的秘闻。 果然,“北门尊者”诸葛疑的面色变得严酷起来,三十年前的五月初四,他能够记住一辈子,就是在这一天,他的神功未成之际,惨遭照云道人重伤,几乎毙命,从此,他个人以及北门的运势,彻底改变了。 那一天,原本要给他送饭的人是谁?代替这个人送饭给诸葛疑的人,又是谁? 诸葛疑目光慢慢看向这两个人。 只见倪老四和邢老三齐齐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说道:“师父,我们万万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师父,这都是风骁骑和武不动串通好了的,他们一个故意这么写,一个故意这么说……师父……请您明鉴啊……” “北门尊者”诸葛疑脸上表情抽搐,五官因为愤怒几乎扭曲到了一起,显得格外可怖,江奕舟正在给他捶着大腿,冷不丁抬头看了一眼诸葛疑,看到他扭曲的面孔,吓得魂魄都要飞散了。 过了一会,“北门尊者”诸葛疑慢慢说道:“老四,老三,你们起来吧,虽然武不动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也不算是什么铁证,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三十年了,我早就忘了当年那一天发生了什么情况了。” 倪老四哭道:“多谢师父大恩大德,我和老三确实是被冤枉的啊,我们和深空传人勾搭在一起,有什么用呢?我们的一切,都是师父您老人家给我们的啊。” “北门尊者”诸葛疑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脑子还算想的清楚,总之,这一切都是武不动一个人造谣生事罢了,老三,待会这里事情办妥了,你就把武不动送去西天吧,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老三连忙应道:“谨遵师父法令,我待会就去办。” 诸葛疑眼皮也不抬一下,似乎疲倦了,挥了挥手,说道:“老三,你把这里的人都了结了吧,先把风骁骑杀了,他和武不动串通一气,造谣生事,破坏我们北门的团结,不必再留。” 老三早就想杀了风骁骑了,他转向风骁骑,冷笑道:“风骁骑,我真是服了你,没有内力,和一个废人差不多了,竟然还敢出头,哈哈,这是你自找死路,与我无关,黄泉路上,你不要怪我,哈哈。” 老三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从中明显可以看出他的杀意。 风骁骑的目光却毫不躲避,直直的看着老三的眼眸。 老三慢慢往风骁骑面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猖狂笑道:“哎呀,风骁骑,你不是没了内力了吗?那我何必用什么‘仙之道’无上神通,只需要轻轻打你一掌,你就走上黄泉路了,哈哈,不痛的,乖……” 北门众弟子历代以来,都是走了“唯心”的修炼路径,因此,他们对付敌人,更在乎从精神意志上压垮对方,而这,也成了北门众弟子积久不该的陋习。 老三也不例外,他自以为大局在握,就算藏如海等人来干预,也会有师父出面负责牵制,因此,风骁骑在他看来,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由他拿捏玩弄了。 胡第拿出金弓,正要搭箭,却被藏如海阻止了。 “义父,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风骁骑去死?”胡第急道。 藏如海摇摇头,示意胡第看向“北门尊者”诸葛疑那一边,果然,诸葛疑正紧紧盯着藏如海他们,只要胡第搭弓射箭,肯定也救不了风骁骑,北门众人肯定会阻拦。 藏如海轻声对胡第说道:“你救不了风骁骑的,但风骁骑也不会死,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总能创造出不可能的奇迹。” 胡第对义父的话将信将疑,但他还是把弓箭放下了。 现在能够决定风骁骑生死命运的,就只有风骁骑自己了。 老三得意的走向风骁骑,每走一步,都暗合了“仙之道”的心法,风骁骑之前已经把“仙之道”心法烂熟于心,今天看到老三使用出来,不由会心一笑。 “仙之道”心法完全是针对人心的一种武功,所以,它从方方面面下手,比如语气,眼神,表情,甚至步伐,全方面综合立体式打击敌人的“人心”。 老三走路的步伐,姿态,莫不与他的眼神,气质,神态融为一体,所以,在老三这样的“仙之道”高手面前,单纯闭上眼睛,不去看老三的眼睛,是无法抵御的。 老三满心想着怎么用“仙之道”的各种奇术制住风骁骑,是让他像一条野狗一样扑向魔教那群人撕咬呢,还是像一只猪猡一样,倒在地上满地打滚让大家哄笑,或者,让他变成一块石头似的,在这里被风雪遮盖,与天地融为一体,活活风干。 老三嘴角一歪,内心的得意显而易见。 风骁骑却毫不慌张,他反而盯着老三的眼睛在看。 忽然间,老三觉得不对劲,他的心脏好像突突跳了起来,许多往事,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冲垮了他的心智大堤,猛地向他的全身经脉冲击而来。 风骁骑猛地喝问一声:“老三,武老大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他?当年,你为什么要告诉照云道人,你师父的所在,是不是图谋你师父的‘仙之道’心法?” 老三一怔,慌乱起来,说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害过武老大,他……他是咎由自取,我什么时候出卖过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法我也没有什么想法。” 风骁骑继续发问道:“看来是倪老四和你一起合作的啊,本来说好心法得手后一起看,可你们没想到的是,武老大多年以来一直对你们防范有加,而且也故意挑拨你们的关系,所以才保住了‘仙之道’心法!” 老三头脑里本来就晃过无数往事,在风骁骑这番引导之下,许多真假往事早已分辨不出,只觉得胸口烦闷。 站在一旁的倪老四急忙提醒道:“老三,你中了风骁骑的离神之术了,快快收敛心神,万物皆空!” 老三这才惊醒过来,惊讶道:“他……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学会了‘仙之道’心法,难道是武老大教他的?” 本来,他这后面一句,毫无说出来的必要,这已经说明老三的头脑完全被打乱了。 倪老四急在心里,连忙催动掌风,一阵掌风远远向风骁骑扑了过去,却听嗤嗤两声,藏如海已经出手,指气清扫,就把倪老四的掌风化为无形。 显然,外人谁也不能干涉这两个人的决斗,只有“北门尊者”诸葛疑和藏如海可以做到,但这两人却始终袖手旁观。 倪老四急忙对诸葛疑说道:“师父,三师兄他,很危险,您快救他啊。” 诸葛疑根本不看倪老四一眼,冷冷说道:“能救你三师兄的,只有他自己,他若自己救不了自己,谁也救不了他。” 倪老四听过这番话,心里吓得一激灵,看来诸葛疑已经对当年的事情有了清算的想法,虽然他口上十分大度,但倪老四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当年正是他和老三联手,出卖了诸葛疑闭关修炼的位置,结果照云道人赶过去,很痛快就打败了诸葛疑。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加上武老大及时妥协,照云道人才没有把北门赶尽杀绝,只是让他们退出江湖三十年,然而,这也相当于把北门这一派几乎毁灭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武老大就怀疑是老三和老四捣的鬼,毕竟,那一天,其他师兄弟都在一起练功切磋,只有这两人,先后给师父送饭,离开了他们一会。 就在这个空当,老三和倪老四用了不知什么方法,告诉了照云道人一个关键的机密——“北门尊者”诸葛疑藏身何处闭关。 那个时候的诸葛疑,一旦突破了境界,就算是照云道人,也未必能够是他的对手,然而,照云道人提前赶到,让诸葛疑功亏一篑。 如此奇耻大辱,怎么可能忘怀?诸葛疑刚才故意假装大度,无非是因为这几个弟子还有点利用价值罢了。 如今老三被风骁骑用“仙之道”心法反制,不管邢老三结局如何,起码能让诸葛疑出了心中的恶气,一时间,诸葛疑也就不在乎邢老三的死活了。 相反,诸葛疑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把风骁骑引入自己门下,这很有难度,但凭借他的敏锐,他发现风骁骑和那个楚随云似乎有感情瓜葛,或许,这是一个机会,要挟风骁骑加入北门。 倪老四看到诸葛疑态度突变,心里凉了一大截,脑子全力开动,寻思着自救的方法。 邢老三这时候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双掌合十,集中精力和心念,来对抗风骁骑的“仙之道”心法。 其实,风骁骑还是用了虚兵之计,他所倚仗的,恰恰是邢老三心中最关键的痛点——那一部“仙之道”心法,只有武老大全部掌握,而其他六个师弟,都掌握的不全。 邢老三想知道心法的全部内容,却也害怕风骁骑已经学会全部心法,如此复杂的心态,被风骁骑掌握的一清二楚。 他现在已经被杂念控制住了。 第324章 苦心无用 北门“仙之道”的弟子要么是大善之人,要么是大恶之人,因为“仙之道”的心法要求人们必须心思纯洁,不必去分善恶,因为善恶本就难以分辨,所以北门的弟子不会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即使武不动这三十年来已经努力修复自己内心的善恶之念,但是遇到阙离的弟子雨儿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心魔作祟,用“忘神之术”取走了雨儿的性命。 “北门七子”其他六个人的心性,远比武不动差远去了,风骁骑在反复阅读那部“仙之道”心法的时候,看出了武不动的苦心和无奈。 武不动是想给北门找寻彻底解脱解救之道,然而,悲剧的是,就在他自以为可以带领北门众师弟归隐江湖的时候,他的师父“北门尊者”诸葛疑忽然出现了,彻底改变了武不动以及北门未来的命运。 邢老三坐在原地,浑身开始发抖,他精神力本来就非常强大,擅长使用幻觉,然而,玩火者容易烧到自己,玩水者容易溺死水中。 同样的,当风骁骑用只言片语,把邢老三引入复杂的心事中之后,邢老三遭到的反噬和折磨也百倍于别人。 在苦苦挣扎之中,邢老三猛地睁开眼睛,望向风骁骑的眼睛,他已经决意,就算一起死,也要把风骁骑拖下水,拉个垫背的。 然而,风骁骑的眼神极为清澈,邢老三的控神之术在风骁骑面前,几乎毫无作用。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邢老三的心里更加失衡。 邢老三不知道的是,风骁骑的心,早已经历了千百折磨和心劫,如今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多年以来,邢老三习惯了用控神之术对付敌人,对手没有不悲惨中招的,久而久之,邢老三忘记了自我反省,忘记了自己不过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掌握了“仙之道”心法,也不过是凡人一个,然而,上至“北门尊者”诸葛疑,下到“北门七子”,他们多年以来,从来不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普通人,他们认为自己是仙,是超越世俗凡人的。 然而,这是最大的虚妄。 也正是有了这样的觉悟,武不动才在“仙之道”心法最后一页补充写道:我只想做一个凡人,这个世间并没有神仙。 风骁骑看到这一页,这一句话,深受感动,他明白,武不动之所以任由邢老三等人使用“控神之术”,其实也是对他这一生的一个解脱。 按理说,已经彻底精通了“仙之道”心法的武不动,其道行远胜邢老三,可他干脆不加抵抗,从此变成了一个瞎子,无知无觉,心也因此彻底放空。 邢老三坐在当地,已经开始口吐鲜血,倪老四赶忙奔到邢老三面前,问道:“邢老三,邢老三,你怎么了?到底是不是你背叛了师门?” 邢老三此时早已神魂抽离,说话支支吾吾,道:“我……背叛……师父……带照云道人去了师父的闭关之处……” 倪老四怒道:“邢老三啊邢老三,没想到真的是你!怪不得那天我肚子不舒服,武不动想代我前去送饭的时候,被你抢先一步,非要替我送饭……原来你包藏祸心啊。” 一旁的“北门尊者”诸葛疑像是在看一场戏,面色阴沉不定,眼神喜怒无常。江奕舟等人根本不敢看诸葛疑一眼。 邢老三说话却越来越模糊了:“师父不给我……们……‘仙之道’心法,这个老不死的,真能藏私……哈哈,让照云道人去对付他,两虎相斗,我……们捡便宜……哈哈。” 倪老四怒极,挥掌拍向邢老三头顶,说道:“无耻之极,背叛师门,今天我替师父清理门户。” 这一掌正要拍下,只听诸葛疑懒懒的一声喝道:“住手!让他继续说下去。” 倪老四的掌风离邢老三已经不足一尺,但硬生生的收了回来,他实在太怕师父的手段,万万不敢抗命。 邢老三摇头摆脑开始说起来,“江中白……已经……告诉了我们藏宝之地……就在……九幽迷宫里面……但……不要告诉师父,我们等师父和藏如海魔教等人拼杀一番之后,再站出来,先杀死魔教余孽和师父,然后再去取出藏宝地……” “北门尊者”诸葛疑脸色巨变,竟然笑了起来。 江中白在一旁早已经吓得快尿裤子了,忙说:“邢老三啊,你别害我啊,我啥时候说过找到了藏宝之地了,你脑子混乱了就别乱说话了,你这样乱说,是要害死人的啊……” 他转向诸葛疑,竟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举起三指,冲天发誓道:“尊者,诸葛老爹,您别相信他说的话啊,我们江家对你,那可是忠心耿耿啊,舟儿这几天一直陪你睡觉,这就是我们江家的忠心啊。” 风骁骑不禁眉头一皱,他没想到,邢老三的“控神之术”反噬到他自己身上之后,竟然抖落出这么多的秘密,藏宝之地就在九幽迷宫里,而楚萧彤也是被困在九幽迷宫里,看来这九幽迷宫,是一定要走一趟的了。 可是,九幽迷宫的入口,又在哪里呢? 江奕舟也赶忙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说道:“诸葛尊者,我父亲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啊,再说了,我三师父他们武功比您差了这么多,我们为什么不抱着您的大腿,而是去和他联手呢。他先是冤枉四师父,又来冤枉我们江家,这是在给魔教除去您的左膀右臂啊。” 诸葛疑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伸出一根拐杖,支起江奕舟的下巴。 江奕舟眼泪汪汪,她虽然不如楚萧彤和镜水月那般貌美,但其单纯清洁如荷花的气质,还是有几分魅力的。 诸葛疑哈哈大笑,但就是不说话。 一旁的倪老四听出江奕舟的意思,这个时候,不管邢老三说什么,都必须把邢老三说成是失心疯,乱说话。 倪老四立即也跪下了,说道:“师父,请您三思啊,我倪老四对您的忠心,苍天可鉴,日月可明,我现在就去和魔教这帮余孽去打,就算我死也无怨,打死魔教一人,算是够本,打死两人,我算是给咱北门赚了一功。” 说罢,倪老四连续在地上磕头,额头都冒出了鲜血,他确实用力了,只觉得脑袋磕在地上,嗡嗡作响,但没办法,为了取信师父,他不得不这样做。 一时间,江中白、江奕舟和倪老四三人在“北门尊者”诸葛疑面前跪地磕头不止。 藏如海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仙之道’还有这样的功夫,给人下跪磕头。” 诸葛疑看了藏如海一眼,对倪老四说道,“你去,把藏如海的人头给我拿来!” 倪老四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藏如海的敌手,但他全无犹豫,立即站起身来,转身就是一掌。 这种时候,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可能,他需要用自己的拼命,来换取诸葛疑对他的信任。 在倪老四潜意识中,他深信,宁可死在藏如海手里,那样还死得痛快一些,可要是像大师兄武老大那样,被弄瞎了眼睛,剥夺了知觉,那样的下场,完全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倪老四招招都是拼命的招数。 胡第挡在藏如海身前,喝道:“倪老四,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义父交手,还是和我过两招吧。” 倪老四的掌风和胡第的金色长弓缠斗在一起。 倪老四迅速改变了策略,他刻意留了几分力量,就是为了和胡第多缠斗一会,然后观察“北门尊者”诸葛疑的态度。 诸葛疑冷冷说道:“老四,把这个人先宰了,至于藏如海,你不是他的对手,我自会对付。” 倪老四听到这句话,立即用足了全力拼杀胡第。 胡第手持金弓,被打退了五步,拉开距离之后,他搭弓射箭,三支金色羽箭嗖嗖发出,分别射向倪老四的面门,胸口,以及倪老四的大腿处。 倪老四掌风一卷,变成了一个漩涡一般的力道,把三支金色羽箭吸到了一处,然后伸手抓住这三支羽箭,“小子,你的一箭九天呢?三支箭可不够对付我的。” 胡第冷笑道:“对付你不用一箭九天,用一点点脑子就行了,你松开你的手掌看看。” 倪老四一愣,果然伸开手掌,只见这三丈羽箭忽然在他手中弹射起来,射向倪老四的面门,千钧一发之际,倪老四头往旁边一侧,正好躲开了这三支重新“复活”的金色羽箭。 他大怒道:“臭小子,竟耍一些诡计,嘿嘿,论心计,从小到大还没有能够胜过我呢,你倒先算计起我来了。今天我就要那你开刀祭旗!” 胡第微微一笑,说道:“我都说了,让你看看你自己的手掌,可是我没让你看看我那三支金色羽箭啊,是你自己蠢,好不好?” 倪老四脸色铁青,他双掌猛地挥出,只见一双半人多高的巨掌凭空出现,拍向胡第。 他竟然也会虚空神掌! 风骁骑万分惊讶,没想到“北门尊者”诸葛疑还是传了一些相当不凡的武功给自己弟子。 当然,倪老四的内力有限,远远比不上诸葛疑的虚空巨掌,甚至也远远比不上慕容遵我。 但对付胡第,已经足够了。 胡第把金色长弓往身后一搭,也伸出双掌,竟然是要和倪老四对掌。 风骁骑喊道:“胡第,小心,你不是他的对手!” 胡第却没有退宿。 只听砰砰一声巨响,风雪被掌风卷起,刮得周围人脸上剧痛。 一个人影在风雪弥漫中,往后退了三步,另一个人却兀自站立不动。 胜负已分! 往后退三步的,赫然是倪老四; 倪老四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虚空神掌竟然被胡第打退了,他竟然败了! 可是,风雪迷雾过去之后,他发现,胡第背后,赫然站着平万钏! 原来平万钏刚才忽然到了胡第背后,把双掌搭在了胡第的背后,两个人的内力对付倪老四的内力,当然是胡第这一方胜利。 第325章 高手对决 倪老四几乎要气吐血,他强忍内息翻涌,怒道:“你……你们魔教真他么的不讲道义,竟然以一敌二,也不嫌羞耻!” 胡第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是以一对二呢,我还是一个人和你对掌的。” “放你的屁,你明明两个人内力合在一起,欺负我一个人!”倪老四忽然觉得喉头发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胡第笑道:“倪老四,我用的是什么武器,你可知道?” “不就是弓箭吗?咳咳,老子上了你的贼当,气死我了!” “对啊,你可知道,这弓箭不比别的刀剑这样的武器,它必须有弓,又要有箭,而它的核心,就在于弓弦之劲!刚才我不过是借助了一下平万钏的掌力,给自己搭了一根箭弦,我把自己当成了箭,当然威力一下子提升了很多,哈哈。” 众人这才明白,没想到胡第还有这么一手,那要是藏如海借力给他,胡第会射出怎么威力强大的一箭呢? 倪老四呸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怒道:“臭小子,别跟老子讲这么没用的,你等着受死吧!” 倪老四气沉丹田,凝神聚力,可是觉得体内经脉似乎怪怪的。 胡第哈哈大笑,说道:“倪老四,你是不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体内经脉好像开始乱窜?” 倪老四恨声道:“屁话,我好得很!”可他真的如胡第所说,只觉得体内经脉开始乱窜,心里不禁一惊。 胡第摇头叹息道:“我都说了,让你看看你的手掌,可是你死活不看,我要是你,我死的活该,因为我是笨死的。” 倪老四这下子不得不照做,去看看自己的手掌怎么了,果不其然,他的手掌掌心呈现乌黑青色,他大惊道:“小子,你他么的用毒?你不是从不用毒的吗?” 胡第朗声笑道:“时移世易啊,这个道理都不懂,我说我从不用毒,那是说之前从不用毒,而我也确实没有用毒,但可不是说我现在及以后不再用毒,正好这几天,我们魔教新进了一批毒药,我看看效果还不错,就在自己的金色羽箭箭头上涂抹了一点点,不成敬意,哈哈,哈哈。” 倪老四觉得今天真是他倒霉的日子,不但陈年旧账被翻了出来,还不得不为了证明自己而去拼命,以为对付胡第可以捡个便宜,谁成想,胡第太过狡诈,把倪老四玩弄掌中,像是一个玩偶。 倪老四怒道:“臭小子,你给老子下的是什么毒?解药快给我拿来……要不然我一定把你挫骨扬灰!” 胡第故作惊讶,说道:“啊呀,你这么一吓唬我,我还真忘了用的是什么毒了。” “你……你……”倪老四只觉得体内经脉无法管束,开始乱窜,说话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 “不过,没关系,不是多么厉害的毒药,这要是神谷门里的毒药,恐怕你现在就已经躺在地上了,放心吧,不厉害。” 倪老四往前一步,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他刚刚走了一步,只觉得腿筋打转,站不住了,倒在了地上,任由风雪拍打。 倪老四气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他的手脚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想擦擦泪都不可得。 离他不远处,邢老三还在絮絮叨叨,在那里说着:“九幽迷宫的入口,就在那块巨石……巨石……的下面,嘿嘿,没人知道,但江中白却告诉了我们,师父……老了,很老了,床上都不中用了,还有什么指望……嘿嘿……只要等师父和藏如海两败俱伤,我们就能顺利拿到藏宝之地的宝贝,到时候,遮天岭是北门和江家的,整个江湖也是北门和江家的。” 这些话说出来,几乎无人不信,诸葛疑听到“床上也不中用了”这一句,一怒之下,飞起一脚,把江奕舟踢出五丈之远,幸好江奕舟早有防备,暗中已经运起护住了心脉,但这一脚的威力实在是太过威猛,她到底还是晕了过去。 江中白大喊着:“舟儿,舟儿……”,转身往江奕舟倒地的地方扑过去。 “哼,去哪里?回来吧!”诸葛疑轻轻伸出手掌,隔空把江中白吸了回来,江中白的后脖子被诸葛疑抓住,一按一压,江中白双膝跪地,背朝着“北门尊者”诸葛疑。 “老三说的是实话吗?”诸葛疑声音就像冷冰。 江中白心胆炸裂,既是害怕的,也是气愤的,毕竟,自己的儿女都被诸葛疑随意捏弄,这让江中白极为愤怒。 他大声吼道:“诸葛尊者,一个疯子说的话,你都相信吗?” 诸葛疑冷笑一声,说道:“可是,九幽迷宫的入口,他可没说错!” “他说对了一句话,难道就等于句句都对吗?你不知道,真假掺在一起的谎话,最不容易识破吗?再说了,老三这么差劲的武功,一个风骁骑就把老三整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敢把江家的前途,身家性命,全部托在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身上?” “可是,我毕竟已经老了,老三他们还算年轻。”这是诸葛疑心里最不想承认的话,但他必须说出来,问清楚。 “年轻有屁用!年轻,武功修为就那个样子了,有什么指望,诸葛尊者堪称江湖第一流的高手,就算叶千行和慕容遵我等人来了,在您面前又算个屁啊!” 江中白只觉得押着他后脖子的那只手渐渐松缓了,他心里出了一口气,知道诸葛疑已经被他说动了。 江中白继续垂泪道:“我们江家和北门,本就是休戚与共的,可是,咱们却不能团结一心,今天这一战,我本以为是轰轰烈烈的大战,可是,却成了让魔教众人看笑话的一战,你看看,魔教哪有什么伤亡,可是你已经折损了两个弟子了。” 这时,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莫老五,也在诸葛疑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诸葛疑点点头,说道:“好,江中白,你把这颗丹药拿去,给舟儿吃了,她很快就会恢复。然后你就在一旁,看我的表演吧,哈哈。魔教无知之辈,竟敢挑战我们北门,今天我要让他们个个死的好看!” 江中白的脖子被诸葛疑的巨爪松开了,他从莫老五那里拿了一颗丹药,连滚带爬的奔到江奕舟身边,把丹药喂进江奕舟的嘴里,然后他用手掌抵住江奕舟的后心,给她灌入内力。 江奕舟悠悠苏醒过来,看到父亲在自己面前,呜呜哭泣起来,江中白也跟着老泪纵横。 风骁骑不禁感慨:江家的命运,如今可真是彻底坠入谷底,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当初他们害的许多商户农民破产甚至惨死的时候,何曾想到过自己江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呢? 那一边,诸葛疑看着胡第,冷笑道:“以别人为弓弦,以自己为羽箭,你倒是有一手嘛,好小子,如果你肯加入我们北门,呵呵,未来北门之主非你莫属,我会把我一身本领全部传授给你,如何?” 胡第不屑道:“北门就像你这个快要老朽的老头子一样,根本没有希望了,你别做春秋大梦了,今天我们魔教就是为了铲平你们北门而来的,我劝你还是把九幽迷宫的路线图双手献上,或许还可能饶你一命。” 诸葛疑眼神一抹冷色,像是涂上了一层风雪,他大笑一声,说道:“好猖狂的小子,你这是狐假虎威吗?试试我这一掌!” 只见诸葛疑面前忽然出现一只巨掌,这只巨掌足足有两人多高,慢慢像胡第拍去。 胡第只觉得掌风凌厉,几乎喘不动气,其间的风雪被掌风狂卷,雪花打在脸上,眼睛上,生疼生疼。 平万钏站在胡第身后,大喝一声,双掌拍在胡第背上,胡第以这股内力为弦,自己平推双掌,把自己的掌风当成羽箭,威力陡然提升了数倍。 四掌就要对接,忽然诸葛疑面前的巨掌暴涨为三人多高,这个套路胡第不是没见过,风骁骑当初就是吃亏在诸葛疑这个套路之下。 胡第只觉内息遇到强大的挑衅,他深知,这次要完蛋,诸葛疑的掌力远不是倪老四可比的,威力强出数倍都不止,可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藏如海两指并拢,指尖射出一阵疾风,刺向诸葛疑虚空神掌的掌心处。 诸葛疑并不惧怕胡第的掌力,但藏如海这番出招,不能不让他有所防备,只见虚空神掌被藏如海的指力射出了一个个小洞,密密麻麻,巨掌眼看要涣散成风。 却见巨掌忽然缩小,成了一个正常人手掌一般大小,和藏如海的指力拼斗了起来。 这只手掌掌法极其精妙,和藏如海的指力缠斗在一块,风声嗖嗖直响,掌风指力不断往四周弹射,胡第和平万钏等人连忙避开。 一股掌力被激荡到了风骁骑的边上,风骁骑苦笑,无法躲避,胡第这时候射出一箭,正好帮助风骁骑挡住了这一掌力。 风骁骑对胡第报以感激的一笑。 胡第金弓搭起金色羽箭,随时准备射向诸葛疑。 只见诸葛疑和藏如海两大绝世高手,隔空较量起了掌力,风雪裹挟其中,一阵阵雪雾激腾而起,邢老三还坐在原地发疯,根本不知道躲避,中了一掌一指之后,倒在地上呻吟起来。 倪老四虽然受了内伤,但还算能够勉强躲开这四射的掌力指力。 江中白赶忙抱着江奕舟,往远处躲着,然而这两大高手的较量,实在威力惊人,一股掌力遥遥追来,正好打在了江中白的后背上。 江中白被打出了一口血,勉强撑着不倒下,直到找到一块大石头后门,和江奕舟躲到后面,才算脱离了风险之地。 一直沉默的老六,目光紧紧盯着场上局势。 阙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藏如海和诸葛疑斗在一起,越看越是心惊肉跳,他万万没想到,十八年过去,藏如海武功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程度,和当年的叶教主也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了。 然而,他又偶尔听魔教弟子谈起过,在贺州焚月堂的总舵里,慕容遵我天神降临,愣是用着虚空神掌,一人独斗藏如海和龙逝空,并且把龙逝空打下悬崖,生死不明。 第326章 情况陡变 藏如海当时只要狼狈逃窜的份儿,可见慕容遵我这些年功力进步比藏如海还要更快。 倒是阙离,自己一个人常年待在遮天岭的深山老林里,武功不但没有进步多少,反而因为沉迷尸奴之术,耽误了自己的内力修为,幸好他最出色的尸奴现在就在他的旁边,要不然他几乎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藏如海不敢掉以轻心,他的指力越发增强,显然,这两人从一开始的彼此试探,已经进入到了真枪实战当中了。 这两人可谓是势均力敌,但却又各自有所保留。 藏如海显然是想在阙离面前不要打出所有底牌,而“北门尊者”诸葛疑则是一直留着大招准备对付照云道人。 这两人都不肯放出大招,自然就分不出胜负,偏偏碍于面子,谁也不肯停手。 一时之间风雪大作,风骁骑敏锐的注意到了江中白父女在那块石头后面再无动静,于是打手势,召胡第过来。 胡第绕过藏如海和诸葛疑的战场,来到风骁骑面前。 “胡第,你可曾注意到,江中白父女从那块石头后面消失了,我猜测这里一定有一个进入九幽迷宫的出入口,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轻功。” 胡第点头道:“风大哥,你分析的有道理,我义父和诸葛老贼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我们先进这个九幽迷宫,你觉得如何?” 风骁骑微微皱眉,说道:“九幽迷宫就连楚萧彤都走不出来,可见这座迷宫相当诡秘,我懂一些机关之术,我肯定要下去,你保护我,如何?” 胡第点点头,说道:“义父昨晚出发前,就单独找过我,说他如果和诸葛疑打斗在一起,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那时,我要设法去找到四处藏宝之地,最为重要,我们现在就出发。” 风骁骑轻声说道:“我假装中掌,你把我带到江中白和江奕舟躲藏的那块大岩石背后即可。” 这时,正好有一股掌风四散道这里,胡第假装来不及抵挡,这四散的掌风,正好拍在了风骁骑的身上,风骁骑只觉喉咙一咸,几乎吐出口血来。 胡第赶忙拉着风骁骑往后方岩石走过来。 风骁骑躺在了江中白父女躲身的岩石背后,发现江中白父女果然无影无踪,地上都是一些碎石,一时之间,找不到洞口哪里。 阙离看到风骁骑受伤,心里冷笑一声,又看到胡第把风骁骑背到了一块大岩石之后,心里更是开心,暗想:风骁骑啊风骁骑,你聪明一世又怎么样?没有了武功,就是等死的命,哈哈,真是太开心了。 可是稍过一会,阙离发现风骁骑和胡第都没有了动静,他绕过藏如海等人,飞身也来到了那块岩石后面,发现一地碎石,却怎么也不见了原本躲在这里的四个人。 阙离在巨石后面踩了又踩,摸不清头脑,这里的人呢,去了哪里了?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这时诸葛疑和藏如海已经不再隔空对掌,而是各自飞身较量在了一起。 阙离在巨石后面找寻了半天,却根本找不到入口,情急之下,大声喊道:“别打了,出幺蛾子了!他们消失了!” 可诸葛疑与藏如海谁也不肯先停手。 阙离怒道:“打,打个屁,藏宝之地就要被人找到啦,你们还在这里傻乎乎的打来打去。” 藏如海与诸葛疑听到“藏宝之地”四个字,彼此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掌法,退到各自一边。 藏如海喝问道:“阙离,你说什么藏宝之地,谁又不见了?” 阙离指着旁边的岩石,说道:“就在刚才,江中白父女跑到这块巨石后面,结果不见了,后来风骁骑也受了伤,被胡第救到了这个岩石后面,结果也不见了,你们猜猜看,这是为什么?” 诸葛疑面色冷峻,冷笑道:“什么凭空不见,他们不过是进了这鬼绝之谷的九幽迷宫罢了。” 藏如海皱眉道:“可你不是说,九幽迷宫的入口在山谷的那块巨石旁边吗?” 诸葛疑嘿嘿一笑,说道:“九幽迷宫,可不是我们北门设置的,这玩意,巧夺天工,更胜天工,岂是人力可为?不过,当年我们北门的祖师们倒也起过一点点作用,当年魔教初创,你们第一任教主乐乐瑶胸襟广阔,心怀天下,广泛结识天下英雄豪杰,哪像你们后来的魔教,各个唯我独尊,哼。” 藏如海展眉道:“哦?还有这段典故?怎么我在魔教历代典籍之中,没有看到?” 诸葛疑冷笑一声,说道:“当年是你们魔教有负于我们北门一派,你们魔教典籍当然不会把家丑记录下来了。当年北门祖师们配合你们魔教教主乐乐瑶,在遮天岭鬼绝之谷中挖掘了九幽迷宫,然后,你们的乐教主就在一次战斗中死去了,继任者很快就和我们北门一派翻脸,当时闹得很不愉快,九幽迷宫的作用也就没有发挥出来。” 说到这里,诸葛疑很自豪的说道:“十八年前,江湖所谓正道组织‘灭魔侠盟’,大举进攻遮天岭,要是当年的九幽迷宫彻底修成,魔教总舵根本不会被攻破,不管来多少人,嘿嘿,只要他们进入了九幽迷宫,就永无出头之日!” 阙离一听,下意识的从那块岩石后方走远开来,问道:“你凭什么说他们四个人进了九幽迷宫,这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诸葛疑冷笑一声,说道:“你们魔教对遮天岭如此无知,还好意思占据遮天岭,就拿这四处藏宝之地来说吧,当年也是我们北门一代祖师和你们乐教主一起挖掘创立的,但具体在哪里,并没有流传下来,嘿,这个江中白可真是有两下子,竟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藏宝之地的所在,只不过他本领有限,只能从专门藏着金银财宝的一处藏宝地里拿走了大量的财宝,其他三处,他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说到这里,诸葛疑吐了一口,怒道:“没想到我这几个不屑的弟子,勾结江中白,早已探知了藏宝之地的所在,却背着我,嘿嘿,其实我也曾想过这藏宝之地是不是就在九幽迷宫里,但因为迷宫实在太过可怕,我也不敢轻易涉足,你看,像楚随云这样的绝世高手,都身陷其中不能走出来,哈哈,你我何德何能走得出来?这藏宝之地,怕是要永远长眠地下了。” 藏如海大踏步走到那块岩石后面,仔细观察了一番,只见风雪之中,这里的地面却是铺满了碎石,积雪并不多,所以江中白和风骁骑等人的踪迹也看不清楚。 但如此大的风雪,而且遮天岭已经连续下了很多天的大雪,这块岩石后面却没有什么积雪,本身就有问题。 但藏如海观察了半天,也不敢贸然走到这些碎石之上。 他忽然抬起头,对阙离说道:“阙离,你让你的尸奴站在这些碎石之上,看看这里是不是九幽迷宫的一个进口。” 阙离呸了一声,说道:“你怎么不让你的弟子站在这里试一试?我他么就只剩一个尸奴为伴了,你还想欺负我?” 藏如海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懂什么,现在我们每一个人力都极为宝贵,今天这九幽迷宫,不闯也得闯了!” 阙离虽然总和藏如海斗嘴,却也知道今天进入鬼绝之谷,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藏宝之地,消灭北门只是次要的事情。于是他指挥孟天高站到那一边碎石之上。 这时,诸葛疑也走了过来,他问道:“你们是想进九幽迷宫?哈哈,你们也太不自量力了,不瞒你们说,我们北门一派在这里找了这么多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小片九幽迷宫,不敢深入,否则必然出不来,随云师太她太过于自负,才会在我们的指引下,一个人深入九幽迷宫,结果不也是出不来!” 他看了看这块大岩石背后的碎石,疑惑道:“难道这也是九幽迷宫的一个入口?” 藏如海点头道:“要不然,你以为江中白和风骁骑他们能去了哪里,以他们的轻功,想瞒住你我二人的眼睛,绝无可能,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这里有一处洞口!可以深入九幽迷宫,而他们几个人全部进去了。” 诸葛疑冷笑道:“我要是你,我绝不会进去的,哈哈,要知道,九幽迷宫之大,之诡异,可是无人能敌的,就算当年的叶千行,也从来没想过借助九幽迷宫来阻挡魔教。” 藏如海冷笑一声,说道:“叶教主堪称天神,他十八年前不用,只是另有原因,说不定他老人家也在里面闭关,你敢不敢进去试试?” 谁知诸葛疑摇了摇头,说道:“我虽然修炼的是仙之道,但人定胜天这句话,我是不信的,呵呵,我才不会这么傻,你们自己要是进去九幽迷宫,我立马拍屁股走人,以后每年给你们上两柱香,免得你们成了孤魂野鬼,哈哈,哈哈。” 阙离闻言,忍不住后退一步,有点想逃离的意思。 藏如海冷笑连连,说道:“怪不得你们北门一派不成气候,既然觊觎藏宝之地,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像你们这样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了,怪不得至今江湖也没有你们北门的容身之地。” 倪老四怒道:“藏如海,你竟敢说话如此不敬,如此放肆!” 诸葛疑一摆手,说道:“哎,我们不要和这些魔教的笨蛋一般见识,我当然特别想得到藏宝之地了,听说里面有长生不老药呢,哈哈,可是我有自知之明,如果藏宝之地确实在九幽迷宫里,那我遇到的困难,可不是一点点,而是根本五法克服,除非……” 阙离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魔教祖师爷乐乐瑶复生!这个九幽迷宫,极有可能就是乐乐瑶修建的,除了他以外,无人能破。” “呸!”阙离怒道:“你这不是瞎比比废话吗?我到哪里找魔教乐祖师爷啊?” 第327章 深空洞口 “你啊,到了九幽迷宫,就找到你们祖师爷啦,哈哈,恕不奉陪了,老四,老五,带着老三,我们走了。” 老三这时候依然神志不清,坐在那里喃喃自语,只是说的话语声很小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倪老四和莫老五对邢老三很是不满,架起邢老三的时候,毫不客气,几乎把他的胳膊弄骨折了。 藏如海也不阻止,但他还是疑心北门一派找到了九幽迷宫的出入口,毕竟他们曾经进去,又顺利出来,所以藏如海一直犹豫要不要留下他们。 这时孟天高已经在碎石上走了好几个来回,可都找不到洞口。 阙离大怒,迁怒于尸奴孟天高,骂道:“找个洞口都这么难,养着你还不如养条狗呢!”可是他自己也找不到洞口。 洞口在哪儿呢? 这时一片乌云,漫无边际的遮拢过来,一大片阴影似的黑色气息弥漫四周。 正要转身离开的诸葛疑第一个发现了这层淡淡的黑色气息,他想起了三十多年前,那个阴影带给他的恐惧,面容开始扭曲,声音也有些颤抖:“这……是深空之力?” 莫老五疑惑问道:“师父,什么深空之力?” “笨蛋,你没看到有一层黑影之气笼罩在我们四周吗?”诸葛疑语气着急了。 藏如海也发现了这层黑影之气,连忙运起内力,周游全身,护住自己。 这时,那一大片乌云也降临了,正好经过尸奴孟天高的头顶,只见孟天高忽然不见了,人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众人看到莫大的惊恐,阙离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的尸奴呢?去了哪里了?” 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也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回答他,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凭空变了一个戏法似的,众人已经都在一个巨大的洞窟之中了。 就连藏如海和诸葛疑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例外。 众人大呼小叫起来,龙凤年更是惊慌道:“义父,义父!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是不是地狱啊?” 阙离跳起来,几乎想打龙凤年一顿,怒道:“地狱你个头!老子还活的好好的,谁来杀咱们?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藏如海也眉头一皱,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反问道:“莫非,这个九幽迷宫的入口,是深空之力开启的?难道照云道人就在附近?” “北门尊者”诸葛疑面色先是一惊,强自安静下来之后,冷笑道:“照云道人,你给我出来!咱们三十多年前的旧账,也该算算啦!你给我出来!” 诸葛疑的声音,在内力的加持下,飘出极远的距离,在这个巨大的洞窟里反复回声,一声声“算算啦……我出来……”连绵不绝,更是加剧了气氛的诡异。 龙凤年不由靠拢了藏如海,他确实胆气已经尽丧。 孟天高就在旁边不远处,仍然傻傻站在那里,阙离心里稍得安慰,说道:“我的尸奴还在这里,看来,那片乌云很有古怪。” 诸葛疑喊了好几嗓子,可都没有人回应,到底照云道人有没有在这个巨大的洞窟里,恐怕无人知晓,藏如海慢慢说道:“我们现在进了九幽迷宫了,不能再内斗了,一来,我们要争取找到藏宝之地,二来,我们要找到出口!这需要我们精诚团结,放下恩怨!” 阙离冷笑不语。 “北门尊者”诸葛疑点头称是,说道:“我虽然讨厌你们魔教,但这番话你说的在理,大家斗来斗去的,不过是在注定的死亡之前耍猴戏呢,藏宝之地我们见面平分一半,然后找到出口,互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藏如海痛快答应道:“如你所言!我们谁若是反悔,当受天诛地灭!” ****************************** 话说风骁骑和胡第两人在岩石后面的碎石上待了一小会,没有发现任何出入口,而这时藏如海与诸葛疑正斗的激烈。 就在二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忽然飘过来一阵淡淡的黑影之气,把他们二人笼罩其中。 风骁骑虽然内力尽失,但他毕竟是修炼过深空之力的,一下子就辨别出这是深空之力,他心里大吃一惊:莫非照云道人真的就在附近? 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晃,一阵黑白不明的闪光之后,他和胡第已经陷身在这个洞窟之中了。 两人尽管都是精明聪慧之人,可仍然被这番景象吓呆了。 过了一会,风骁骑才缓过来,似有所悟,说道:“这里恐怕就是九幽迷宫了。” 胡第疑惑道:“我们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呢?真当奇怪,不可思议!” “如果我没猜错,九幽迷宫和深空之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刚才一阵黑影之气飘过来,在这块巨大岩石后面形成了一小片区域,正是深空之力把我们带入到九幽迷宫里来的。” “风大哥,你确定?这……怎么可能!深空之力有这么强大吗?” 风骁骑叹道:“我虽然练过深空之力,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对深空之力完全不了解,知道的太少了,如果九幽迷宫真的与深空之力有关,那么,或许我们离开这里的方法,也与深空之力有关,我们要尽快找到一个人才行!” “谁?” “楚萧彤!或者说,她现在是楚随云!”风骁骑面容严肃。他想找到楚萧彤,自然是想让她帮自己打开内力,重新恢复深空之力,然后再探索如何离开九幽迷宫。 胡第并不知道这个内情,但这个名字打动了他的心扉,他说道:“我们……要不就把她称呼为楚随云吧,毕竟,她那一身武功,堪称天人……” 风骁骑点点头,他内心那个愿望燃起: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把楚萧彤的魂魄重新夺回来,至于怎么做到,他一无所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胡第的心思则和风骁骑完全不一样,他知道楚萧彤对风骁骑有爱慕之心,而他也对这个女子动了心思,他只希望这个女子是楚随云,而不是楚萧彤,正是这一份私心的体现。 两个人各怀心事,但已经明确了方向,于是大胆的往洞窟深处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都对找到楚萧彤(楚随云)信心满满,或许冥冥中,有人在指引着他们。 两人一边走着,胡第忽然问道:“江中白父女呢?他们按理说也应该在这里才对。” 风骁骑摇头道:“这么看来,江中白对九幽迷宫的了解,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或许他真的知道一些神秘路径,所以,他们已经走远了。” 洞窟虽大,通风良好,但分岔路很多,风骁骑和胡第每到一个分岔路,就不得不头疼该走哪条路,最终,风骁骑确定了一条原则,遇到分岔路,就一律向右走,始终走最右边的分岔路。 这样做的好处是,即使走到了死胡同里,只要按原路返回,在它左边那个岔路即可。 问题的难度,在于做记号! 风骁骑忽然想起“暗狼”房三车曾经赠送给他了一些粉末,用来在黑暗夜行路之中存留记号,幸好他还带在身边。 每次他们走进一个分岔路的时候,风骁骑就把一点点粉末抹在路口旁边,做一个记号,这种记号最奇特的一点就在于,旁人是看不到的,只有风骁骑能看到。 因为风骁骑身上揣着同样的粉末,而这些粉末必须互相靠近,才能够发出微弱光芒,这就有效解决了被敌人追踪的可能。 藏如海等人在风骁骑和胡第之后,往洞窟深处走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风骁骑留下的记号的,他们在一番争执之后,在第一个分岔路口,选择了往左侧路口走过去,由此,他们一行人和风骁骑胡第两人,彻底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那么,江中白父女呢?他们又是在哪个分岔路口,和风骁骑他们走上不同道路了呢?恐怕就连江中白也不知道。 没有任何人知道! 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九幽迷宫有多大!有多少个分岔路。 但幸好,这个巨大洞窟很干净,清风阵阵,吹来暖意,隔绝了外面接连不停的风雪和酷寒,洞壁之上,也没有挂着吸血蝙蝠“魍魉”,洞壁甚至都是干燥的。 这里常年与外界隔绝,谁能想到它竟然和深空之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风骁骑与胡第两人本就是心细之人,所以他们很快就在洞窟里走出了很远,走的越远,越是觉得洞窟之大,漫无边际,不知去何处找寻那个女子,而接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吃什么,喝什么! 风骁骑现在已经没有了内力,走了这一会,脚底已经起泡,实在走不动了,他和胡第两人在地上坐下来,叹息一声道:“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刻,我成了你的负累,胡第,你拿着我这个探路用的粉末,自己先走吧。” 胡第摇头道:“我不能抛下你不管啊!” 风骁骑说道:“这不是抛下我,这粉末我自己也留了一点点,这样我就能找到你走了哪条路,你走在前面,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楚随云,甚至找到藏宝地或者出口,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你不要迁就我的节奏,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反正我就只按照你留下的粉末提示前行,你如果找到生机和出口,或者找到楚随云藏宝地,你可以在那里等着我。” 胡第当然知道,风骁骑这番话很有道理,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提到最残酷的事情——就算胡第能够找到出口以及楚随云,那么,这要花费几天时间呢?谁都不敢确定,但毫无疑问,风骁骑这个策略,却是最理性,最合理的策略。 胡第也不再犹豫,他内心还牵挂着已经进入九幽迷宫两天的楚随云,于是从风骁骑那里拿了大部分探路粉末,自己继续按照从最右边分岔路探路的方法,施展轻功走了,片刻之间,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风骁骑还坐在地上歇着喘气,他不禁苦笑:要是我深空之力还在,那么,这个洞窟倒是极好的施展场所。 第328章 美人之眼 风骁骑身上没有干粮,也没有带水,他知道,坐在原地就是等死,当即不顾脚底磨泡的疼痛,起身往前走去。 一路走过去,走了好久,风骁骑才遇到了分叉口,这时他看到了胡第摆放在这里的粉末,提示风骁骑:他走向了最右侧的分岔路口。 风骁骑腿脚已经酸麻的不行,在这个路口坐了下来,喘了一会,心里多少有了一丝丝绝望之情。 这要走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风骁骑坐在这个路口,忽然往左边的路口看了几眼,心里觉得怪怪的,但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内心深处有个声音,提醒他往左边这里走。 而不是走右边! 这个声音,风骁骑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一次是让他放过江奕舟,不要犯下杀戮;另一次,则是让风骁骑大胆走到溪水里,去食人鱼鱼王“魑魅”的头顶,把那个风铃拿下来。 想到这里,风骁骑忽然感觉到,这个声音说的或许真有道理,他就是暮云祖师的声音啊,而魔教教主乐乐瑶,正是当年暮云祖师三个弟子之一,这个风铃,则是楚随云的贴身信物。 风骁骑连忙从怀里掏出了风铃和《宝庭天禄》,洞里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阵清风,风铃的声音,一声声,在整个洞窟之中蔓延开来,清脆悦耳,风骁骑觉得自己脚底的疼痛都好像好了很多。 他看着《宝庭天禄》,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望世楼,就是在这本书里进入了梦境,从此,掀开了他与众不同的崭新人生。 “师父,师父!您在吗?”风骁骑轻声对着《宝庭天禄》说道,只见这本书册渐渐发光,发出的是金色的光芒,而那个风铃也响的更加厉害了。 仿佛这本书里的灵魂,和风铃里的执念,在进行着无声的交谈。 风骁骑静静看着,心里却万分触动,从暮云祖师那里,他得知了暮云祖师与随云师太之间的爱恨情仇,两个人应该有过浓烈的爱意吧,只是后来,为什么爱变成了恨呢? 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情,亦或者,就算当事人,也可能说不清楚。 爱情,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要是说得清,那就不是爱情了。 过了一会,风铃声不再有了,风铃安静了下来,这个风铃已经是斑驳陆离之色,有了岁月的蚀痕,《宝庭天禄》这本书也不再放出光芒,书页早已有了残破,像暮云祖师早已残破的心。 风骁骑叹息一声,知道暮云祖师恐怕这次不会再现身了,但他心底那个声音确实如此真实——走左边! 风骁骑拿出仅有的一点点粉末,一分为二,放在了左边的分岔路口,这是他能给胡第做的最后的指引了。 然后,他往左边那个分岔路走了进去,山洞里面漆黑无比,路面也是崎岖不平,风骁骑几乎摔倒了几次。 可他内心那个声音,反而越发清晰起来,而且,声音带着焦迫,难道是楚随云出了什么状况,所以慕云祖师才如此着急? 风骁骑遵循着心里的声音,尽自己全力往前赶去,中间又经历了十多个分岔路口,那个声音好像对九幽迷宫的路径烂熟于心,时而走中间路口,时而走右侧路口,时而在六个分岔路口中选择其中一个路口,毫无理由,不给解释。 风骁骑暗叹,自己真的是没有足够的探路粉末提示胡第怎么走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不知不觉,风骁骑一刻不停的赶路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很宽阔的洞天福地,这处洞窟的上方,有岩石缝隙投进了外面的微光,甚至有雪花飘落进来,形成了一个小小湖泊,湖泊极小,但看得出,水很深,要不然早就形成了溪流,沿着洞窟流出了。 风骁骑从小学习机关之术的时候,就听镜水月说起过,真正厉害的机关术,是利用了天然的天时地利因素搭建而成,比如埋葬着武则天和唐高宗李治的乾陵,就是其中杰出代表。 至今无人能够知晓乾陵的出入口,就算知道了,冲进去,几乎也都会是有去无回。 九幽迷宫,其路径通幽,诡异莫名,绝不是人力所能为之,而是一代代杰出的天才,依据着天时地利的因素,才能够修成这样的地宫。 风骁骑来到的这一处,正是九幽迷宫的一个“地眼”,这里仿佛是一双美人的眼睛,安在了九幽迷宫这样的庞大躯干上,显示出别样的动人心魄之美。 雪花慢慢飘下,落入这处湖面,化成了水滴,像是美人垂泪,楚楚动人。外面的微光打进来,像是美人微微睁开双眸。 风骁骑惊呆了,他难以置信此处竟然有这样的美丽景象。 这是人力巧夺天工,还是天地造化所成,风骁骑不清楚。 他听见了一个声音响起,而这个声音相当熟悉:“风骁骑,没想到你也发现了这里!” 赫然是江中白,江中白搀扶着他的女儿,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他们是从另外一个洞口走过来的。 看来江中白对九幽迷宫确实很熟悉,他之前在北门和魔教面前,终归还是留了一手。 江中白已经知道风骁骑没有了内力,所以俨然不惧,他让江奕舟蹲坐在一处石凳上面,自己往风骁骑面前逼近过来。 风骁骑却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好像忘了自己没有了内力。 果然,这幅平静的姿态还是吓住了江中白。 江中白试探道:“风少侠,你怎么知道‘美人之眼’的?” 风骁骑暗想:原来这里的洞花雪景有这么浪漫美丽的名字,细看来,这个名字简直绝了,完美的描述了眼前这番美景,美丽动人的同时,却又让人感到莫名的真真心酸,心痛。 这是哪位美人的眼泪? 江中白一生谨慎成了习惯,尤其最近一个多月一来,他受到了太多刺激打击,不能不更加防备,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风骁骑,他似乎总能创造出一些奇迹来。 江中白也想通了,以他的能力,想独占四处藏宝之地,简直是不可能的,就看和谁结盟了,一开始他不得不屈从于魔教,然后又转投了北门,现如今,他又在盘算和风骁骑及其背后的那个可怕的深空之人合作。 江奕舟伤势未愈,诸葛疑的一掌实在是太多阴狠,饶是江奕舟有一定的内功修为,才勉强护住了心脉,如今她跟着父亲在这个迷宫转来转去,虽然江中白认得路线,但走来走去十分累人。 偏偏江中白着急去找到藏宝之地,所以脚程很快,顾不上体谅江奕舟的体力有限,伤势未愈。 如今,终于找到了这一处“美人之眼”,江中白刚刚还兴奋的告诉自己的女儿:书上说了,找到“美人之眼”,是找到其余三处藏宝之地的钥匙。 可没想到,他们父女二人来到这里,竟然看到有人比他们还要更早赶到,此人正是他们心里忌惮的风骁骑。 江奕舟一口心气没提上来,竟然晕倒在地。 江中白赶忙给江奕舟输入内力,江奕舟才缓缓醒过来。 风骁骑冷静说道:“你女儿伤势不轻,我想,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其他人说不定很快也会赶到。” 江中白正是顾虑此时,听到风骁骑言语之中抛出了橄榄枝,他赶忙接住,说道:“风少侠,你为人仗义,堪称是江湖年轻一代的俊才,从前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依我看,能否一笔勾销,待会找到藏宝之地,宝物之多,岂止是我们三个人能够拿走的,不如我们到时候每人挑选一些自己想要的,你看可否?” 江中白此时也没忘记算计,他刻意说是他们三人来平分,如此分配方法,风骁骑顶多拿走三分之一,无论如何都是江家父女赚的。 谁知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我对宝物什么的,没有兴趣,你只要告诉我楚萧彤被诸葛疑骗到九幽迷宫哪个地方了。” 江中白眼珠子飞速转了起来,风骁骑心里冷笑:这只老狐狸,滑头的很,说谎根本不带脸红的,信口拈来,简直是家常便饭。 果然,江中白那边已经盘算好了,他苦着一张老脸,说道:“哎,要说这位楚姑娘,他对我们倒还是有些恩情的。” “哦?此话怎讲?” “诸葛疑那个老贼,为了对付楚姑娘,刻意拉拢我们江家,要不然,我的名儿恐怕早就被他们祸害了,当时你也知道的,诸葛老贼让我一天时间在鬼绝之谷找到所有藏宝之地,哼哼,这怎么可能,我看诸葛老贼脑子是让猪啃了!” 风骁骑说道:“你废话少说,快说楚萧彤她被骗到了哪里!” “哎,风少侠你莫急啊,我知道你心里关切楚姑娘,你听我慢慢说来……” 江中白把那天楚萧彤进入鬼绝之谷后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述了起来。 原来那天在鬼绝之谷入口处,楚萧彤及时出现,救下了风骁骑,而且把“北门尊者”诸葛疑逼走了,楚萧彤自己牵着白马,走入了鬼绝之谷,而诸葛疑等人,其实也没有走远,而是从一条小路,秘密进入了鬼绝之谷,然后通过邢老三,找到了江中白父女。 “北门尊者”诸葛疑被楚萧彤挫败之后,内心震惊惶恐不已,于是,他不再威逼江中白父女,反而态度缓和,和江家握手言和,打算一起赶在楚萧彤之前,找到那四处藏宝之地。 江中白实话实说,说他这些年在遮天岭找寻了这么久,可以说,深谷险峰他都去找过,唯一不敢进入的,就是鬼绝之谷。 “北门尊者”诸葛疑何其精明,当即揭穿江中白,说道:“你说你没进入鬼绝之谷,怎么会对鬼绝之谷这么熟悉?莫不是你有什么路线图?” 江中白其实是得到过半部路线图,但他以此作为保命和保全江家的关键宝物,自然不能承认,于是说道:“尊者,你没有发现鬼绝之谷进来以后,其实没有多么难走的路吗?其实鬼绝之谷最让人束手无策的地方,是九幽迷宫,而九幽迷宫的入口,就在鬼绝之谷的入口处,那里算是一个入口,其余的入口,据说是随缘出现。” 第329章 暗中突袭 “北门尊者”诸葛疑忽然对九幽迷宫有了兴趣,他其实也秘密派遣“北门七子”调查过鬼绝之谷,对九幽迷宫也有所耳闻,他很认可江中白的判断,剩下的三处藏宝之地,就在这九幽迷宫里面,可是,他也不敢轻易涉足。 于是,江家和北门这几人,重新来到山谷的入口,在这块巨石的后门寻找九幽迷宫的入口。 果不其然,他们找到了一个入口,但他们最多探寻了几个岔路,就不敢再探寻了。 江中白不断向诸葛疑询问,他的儿子江水名被安置在哪里了,邢老三得到诸葛疑的准许,告诉江中白道:“你家公子,嘿嘿,和我们武不动关在一起,他一切还好,只是武不动被废了眼睛,夺了神智,万一忽然发疯,也是没准的事情,你只要乖乖带着我们找到藏宝之地,你儿子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毫毛都不带少一根的。” 江中白一听,北门竟然派了一个“废物”守着江水名,谁知这个“废物”武不动会不会发疯,当真是杀人诛心。 但江中白也无力反抗,反而巴结诸葛疑,笑道:“名儿能够得到北门前辈们的照顾,是他的福气,嘿嘿,福气。” 没想到“北门尊者”诸葛疑的眼睛始终盯着江奕舟打转。 诸葛疑本来就十分好色,以前哪怕是逃命隐居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去寻找绝色美女,用控神之术操控,玩弄她们于掌心之中。 如今,他刚刚败在了一个女流之辈,一时间,基于报复心理,他对江奕舟也没有了师祖的辈分掩饰,直勾勾的盯着江奕舟看。 江奕舟虽然远不及楚萧彤那样美貌,气质更是远逊,但饥渴难耐之下,诸葛疑也不会嫌弃。 江中白早就看在眼里,他私底下找到江奕舟,劝江奕舟从了“北门尊者”诸葛疑,江奕舟当然不肯。 如果说,让她去引诱藏明一,好歹藏明一还是一个长相算得上比较帅气的年轻公子,但这个“北门尊者”诸葛疑,简直就是一块干瘪的木头,那身上的味道,大概有几十年不洗澡了,深印眼角的皱纹,枯黄的毛发和牙齿。 但江中白却这样逼迫自己,实在让江奕舟不能接受。 江中白叹道:“现在的局势,我们能做得了主?诸葛疑什么样的人物,他要想得到哪个女人,用控神之术就可以轻易做到,那时候,恐怕你失去的会更多,变成一个纯粹的玩物和傻子啊……” 江奕舟惊出一身冷汗,但她深知,北门这些老家伙有好几个都不怎么正经,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武不动严厉制约管束,恐怕江奕舟会被自己的几个师父觊觎。 想到一向对自己最好的大师父武不动如今成了一个废人,江奕舟好像良心发现,大哭了一场,连夜去找到了“北门尊者”诸葛疑,终于还是委身了。 这之后,江中白父女的处境好过了一些,但很快,在他们正在鬼绝之谷入口处探寻九幽迷宫的时候,一阵风铃声远远飘来。 多么熟悉的风铃声,多么可怕的风铃声! 众人来不及躲避,风铃声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只见这个女子如同仙女下凡,一身白衣,衣服上沾染白雪,可谓是风华绝代,不可方物,她身后的白马不知何处去了,而她原先两只手腕都系着风铃,如今只有左手还有。 另一个风铃呢?北门和江家这些人自然猜不出来。 见到这个女子走来,正端坐在巨石旁边的“北门尊者”诸葛疑脸色变得惨然,江奕舟正在给他轻轻捶着肩膀。 这个女子,正是已经被楚随云夺了魂魄的楚萧彤。 楚随云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你又祸害人家姑娘了。” 诸葛疑故作镇静,冷笑回击道:“哎,老夫我人老心不老,小女娃对我动心,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楚随云微微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天底下为什么这么多渣男,杀也杀不尽,我的随云剑,染尽了无数血,杀尽了无数头,还是杀不完。” 诸葛疑深知,楚随云这番话绝对不是吹牛,他强颜欢笑道:“既然杀不完,说明天道就是如此,自古以来,女人就是跟着男人的,为男人而生,为男人而死,你就算武功再强,怎么可能逆天改命呢?” 楚随云轻轻抽出了随云剑,只听一阵凤鸣之声,足以让所有在场的人感到心寒。 就连一向猖狂的倪老四,也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楚随云忽然挽了几朵剑花,茫茫剑影,让人分不清是雪花迷人眼,还是佳人乱芳华,等众人看清楚时,却见楚随云已经进了九幽迷宫。 她闲庭信步,好像喃喃自语说道:“好多年,好多年了,我都没有再进入九幽迷宫了,当年带我走进去走出来的那个人,恐怕也早已成了灰土。” 言语之间,让人分不清是哀痛还是惋惜。 诸葛疑刚才完全没能看清楚随云的身法,他只是猜到,楚随云和随云剑融为一体,既是剑法,也是轻功,剑法有多快,轻功就有多快。 如此剑法,竟然比北门“仙之道”赖以为自豪的“意念”速度更快,所以,不用比试,诸葛疑也知道,他的“仙之道”在楚随云面前绝对没有胜利的一丝可能。 绝无可能! 连他也没有这个信心,更别提其他几个北门弟子了。 看到楚随云进了山洞,“北门尊者”诸葛疑问道:“随云师太,您也是来找寻藏宝之地吗?”言语间完全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能屈能伸,莫过于此,江中白在一旁看着,也不禁佩服诸葛疑的城府。 楚随云却微微一笑,说道:“世人只道藏宝地有无数珍宝,却不知这些珍宝,不过是那个人平时贪玩好奇,喜欢积攒一些古怪东西罢了,你这么老了,可是想找寻长生不老之药?” 一句话就说到了诸葛疑的心坎儿上,诸葛疑内心一震,尴尬解释道:“哎,人到了老年,就怕死了,于是想着法儿想多活几年,非但想多活几年,还想证明自己依然不输年轻时候。” 这句话,暗中为自己好色找了一个借口。 楚随云眉宇之间似乎有疲倦之色,淡淡说道:“如果藏宝之地真有所谓的长生不老之药,那么,当初积攒这些宝贝的那个人,怎么却死了?而且死了上百年了。” “北门尊者”诸葛疑听到这句话,几乎坐不住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揭穿了诸葛疑所追求的东西不过是一场妄想。 是啊,如果真的有长生不老之药,那么,只需要有这个药的人到世上走一走,让所有人看到他活了几百年,那么,不需要任何传说,不需要任何道士方士和尚鼓噪,自然就会有一大群人扑向这些长生不老之药。 诸葛疑喃喃道:“难道……真的没有不死之法?不!不!随云前辈,你现在不是依然活着吗?不是依然年轻吗?请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学会附魂大法,让自己的魂魄永生不死!叶千行,你,都是这么做的!” 楚随云不屑一笑,说道:“要是你知道这种永生的代价,恐怕你恨不得立即去死。你是不会对这个方法感兴趣的,今天我再饶你一命,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希望你早点从迷梦之中醒来吧!” 说罢,楚随云转身,往九幽迷宫深处走去。 北门众人和江中白等人,眼睁睁的看着楚随云往里面走去,她身上没有带着任何干粮和酒水,然而,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进入了这个九幽迷宫。 ********** 听完江中白的陈述,风骁骑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原来楚随云并非被“北门尊者”诸葛疑设计陷害,那不过是诸葛疑为了震慑住藏如海等人,故意编造的一个理由罢了,试想,以楚随云的武功,九幽迷宫在她眼里,或许真的很容易就走进走出。 更何况,楚随云还说过,她好多年前就已经跟着某个人进入过九幽迷宫。 那个人,到底是谁?是暮云祖师吗? 风骁骑暗想,但他又联想到,鬼绝之谷的那一块巨石,赫然是魔教开派宗师乐乐瑶搬过来的,而巨石的后门,恰好有一处入口可以进入九幽迷宫,难道,这个带着楚随云进出九幽迷宫的人,会是乐乐瑶? 可楚随云论辈分,应该是乐乐瑶的师母啊…… 风骁骑越想,脑子越乱,不知不觉中,江中白已经站在了离他不足五尺的地方。 找到楚萧彤,一切谜团或许就可以解开了,他现在怀里既有楚随云的风铃,又有寄居了暮云祖师魂魄的《宝庭天禄》,或许,这是他们冥冥之中的约定,而我,不过是借着缘分,带他们二人来相见罢了。 忽然之间,风骁骑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身体也飘飞了一丈之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原来是江中白看准风骁骑走神凝思的时机,一掌打在了风骁骑胸口之上。 风骁骑只觉得自己的胸膛肋骨好像全部断裂了似的,剧痛袭来,几乎疼昏过去。 他强咬着牙,支撑自己不晕倒。 江中白放声大笑起来,得意的说道:“风骁骑啊风骁骑,你在这装什么装?哈哈,你的武功还没有恢复,我刚才想通了,与其三个人分宝贝,不如两个人分宝贝,我和舟儿拿走宝物,你就乖乖在这里陪葬吧,哈哈。” 江奕舟在一旁也兴奋说道:“爹爹,快帮我报仇,他当初差点打死我,还知道我们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家丑……此人留不得!” 风骁骑心里又惊又怒,暗想:没想到狼心狗肺之人,终究生的不是人心,当初我几次三番对江奕舟等人手下留情,可如今,要死在他们手里了,哎,我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完成……镜妹毫无踪迹,楚萧彤生死未卜,而且还没有脱离楚随云的控制,我难道就这么死在这里吗? 江中白慢慢往风骁骑身边走去,他的眼里已经动了杀意,他早就认定:藏宝之地就是他们江家的,是他江中白的,其他人,都不能来抢,如今,藏如海和诸葛疑等人还在九幽迷宫里打着转,他们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正确的出口,被困死在九幽迷宫里,这样一来,藏宝之地就是江中白一人的了。 第330章 如意算盘 其实,江中白对九幽迷宫路径毕竟熟悉,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如何把藏宝之地里的宝物全部运出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这里,江中白有了犹豫:既然风骁骑没有恢复内力,那么,不如把他武功彻底废了,然后给他喂点毒药什么的,控制他当个苦力倒也不错。 于是江中白伸出手指,往风骁骑的几处要穴点去,只要在这几处要穴下手,风骁骑的武功经脉就会尽毁。 可是,让江中白万万料想不到的是,江中白点了这几处要穴之后,试探了一番,发现风骁骑果然经脉全无,他没有深入去想,以为计策已经得逞,终于把风骁骑经脉全部毁灭了。 江中白哈哈大笑道:“风骁骑,你的经脉已经全部被我毁掉了,从今以后,你就算再有天大的造化,也不可能练成武功了,哈哈,以后你就在我们江家当一个下等仆人吧。”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风骁骑的经脉早就已经不见了,偏偏得意的江中白,自以为是他毁灭了风骁骑的经脉,所以才犯下这个严重的判断错误。 江中白从怀里拿出一颗药,说道:“风骁骑,刚才打你比较重手,你吃了这颗药,恢复会很快的。” 江奕舟在远处说道:“爹爹,你为什么不杀死他?” “舟儿,我们有可能在九幽迷宫这里待上很久,总得有人伺候我们啊,是不是?风骁骑武功废了,从此就是一个废人,我给他治好伤,让他伺候我们,岂不是很好!” “为什么我们要在九幽迷宫待这么久,拿到藏宝之地的宝物,不出去花,又有什么意思?” “舟儿啊,你真是太天真了,我们江家已经被魔教占领了,藏如海还有好多亲信留在江家看守,叶千行也随时可能杀回来,我们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不如借着九幽迷宫,先把藏如海等人困死,然后我们再学一两样盖世武功,如此一来,我们就不怕什么叶千行了。” “可是……九幽迷宫里,还有楚随云啊……她好像也很熟悉这里的路……万一……” 江中白面色惨白,他竟然忽略这一点了,他心里万分紧张的盘算着,鬓角的头发这些天已经白了很多。 正愁没有办法的时候,江中白忽然看到风骁骑半昏半睡,他猛地想起楚随云对风骁骑似乎有爱慕之心,这样一来,只要把风骁骑牢牢控制在手里,那么,就能要挟楚随云了。 虽然楚随云的武功高的可怕,但好歹这也是一丝胜算啊,江中白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杀死风骁骑,没想到风骁骑成了他手里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江中白扔给风骁骑一颗药,见他倔强不肯吃,便强行把这颗药灌入风骁骑口中,他千算万算却不知道一件事,风骁骑当初曾经在凝云井里泡过,早就已经百毒不侵了。 他得意笑道:“这颗毒药,可不是一般的毒药,它一天发作一次,发作起来,你会觉得身上几处地方疼的相当厉害,一会是肚子,哈哈,人的肚子疼起来,那可是真要命,一会却是头疼,头痛欲裂,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挖开;一会则是心痛,哈哈,就像有蛇蚁钻心一样。” 风骁骑现在只觉得胸膛肋骨断裂似的疼痛,他强打精神,问道:“这是什么厉害毒药?你让我吃了这种药,不怕我痛起来没力气做事吗?” 江中白哈哈大笑道:“伺候人需要什么力气?这样,我这里还有一颗疗伤圣药,你吃下它,先把刚才的伤治一下。” 他随手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扔到风骁骑面前,药丸滚落在地,沾上了一些灰土。 风骁骑看着这颗药丸,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慈广忍广他们欺负的样子,那时候他们也会拿一些吃的,比如芋头或者土豆,扔到地上让风骁骑捡着吃,风骁骑宁愿饿着肚皮,也不肯吃。 一帮围观的师兄弟们哈哈大笑,在看热闹,恼羞成怒的忍广就按着风骁骑的脑袋,强行让他吃。 可风骁骑的脖子就是硬,硬是不肯吃,忍广狠狠的押着风骁骑的脖颈,把他的嘴巴几乎贴到了地面上,脏兮兮的芋头就在旁边,一旁的慈广大笑道:“风师弟啊,风师弟,你看,多好的芋头,比你每天吃馊饭岂不是强多了啊,吃吧,吃吧。哈哈。” 忍广直接干脆怒骂道:“快吃!给你好吃的你不吃,快吃!” 风骁骑忽然说道:“你押着……咳咳……我的脖子,我怎么吃?” 慈广忙说:“五师弟,快快松开你的手,大家看啊,狗儿要吃食了!” 忍广笑道:“三师兄,你不是说,狗儿只吃屎吗?哈哈” 慈广摇头道:“哎,那是狗没东西吃了,才吃屎,我们对风师弟多好啊,给他上好的芋头吃,怎么能让他吃屎呢?” 忍广哈哈大笑道:“我倒真想看看风师弟什么时候吃屎,哈哈,哈哈。” 忍广正笑着,忽然觉得脚腕一阵剧痛,原来风骁骑看准了时机,竟然一口咬在了忍广的脚踝处,虽然是隔着衣服咬的,但是却咬的很牢。 忍广又疼又怒,偏偏脚踝被咬,他身体往前倾倒,一下子摔了一个狗啃屎。 众人虽然很是惊讶,但终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名弟子喊道:“看啊,看啊,狗咬人呢!” 慈广怒道:“看什么热闹,还不赶紧把他们拉开!” 这时众多弟子才赶紧扑上去,把忍广和风骁骑拉开,但风骁骑早已抱着必死之心,他就是不松口,把忍广脚踝的经脉都差点咬碎。 慈广看法风骁骑这样拼命,心里怯了,这时忍广猛用另外一只脚去踢风骁骑,踢了几脚之后,风骁骑紧紧抱住他的双脚,忍广在地上毫无应对之法,只有哭嚎。 众弟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人分开,风骁骑满嘴泥土,混合着血迹,他这次发狠,给慈广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既是愤恨,也是胆怯。 忍广足足歇了一个多月,才把脚踝的伤口治好,虽然在伤好之后继续欺负风骁骑,但他们的心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敢太过分。 他们发现风骁骑的自尊心很强,可以让他身体受疼,但不可让他自尊心太受打击。 后来慈广偏巧就是死在了风骁骑的手里,是非善恶到头都有报。 江中白并不了解风骁骑的性格,只见他对地上的救伤灵药看都不看一眼。江中白心里怒火冒出,蹲下身子,揪着风骁骑的衣领,说道:“这颗药,你怎么不吃?难道你不想好起来吗?” 风骁骑说话都觉得胸口发痛,但他绝不肯在江中白面前示弱,咽下口中血,冷笑道:“好了做什么?伺候你们吗?你想得美,咳咳……我宁肯死,也不会当你们的家奴的。” 江中白目光抽紧,恨不得立即打死风骁骑,可他一想到楚随云和风骁骑的关系,不得不隐忍怒火,冷笑一声,“你不吃也没关系,就瘫在这里吧,哈哈,不过,你可是服下了我的毒药哦,你待会就能体验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美妙滋味了,哈哈。” 江中白站起身来,走到江奕舟旁边,说道:“舟儿,你现在体力还没有恢复,你在这里守着风骁骑,如果楚随云出现了,你就拿住风骁骑作为要挟,我去探探这附近的路。” “爹爹,你别走远啊,我……我害怕……” “舟儿,别怕,就算藏如海和诸葛疑进入了九幽迷宫,他们也绝对找不到这里的,楚随云行踪未定,但她对风骁骑这小子有爱慕之心,所以,你只要拿住风骁骑,就不怕楚随云。” “可,我想和你一起去藏宝之地。” “舟儿,这里离藏宝之地不远了,我去打探一下情况就回来,你现在受伤了,本来就行走不便,在这里看住风骁骑,就是一件大功劳!” 江中白说着说着,眼睛几乎要放光了,他可是亲眼见过藏着大量财宝的藏宝之地的,他深知,剩余三处藏宝之地必定有着更多的财富,难以想象的奇珍异宝,而这一切,让他已经衰老的身心,再次爆发了生命活力。 江奕舟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父亲唯利是图的强烈欲望和本性,细想一下,父亲总不至于抛下自己独占藏宝之地的宝贝,心里倒是安稳了许多。 江中白把一柄长剑带在身上,扔给江奕舟一把短剑,让她在风骁骑身旁待着,短剑戳在风骁骑的腰肋之处,一旦发现风骁骑有什么异动或者楚随云来到这里,就用这把短剑,见机行事。 江奕舟虽然被诸葛疑踢了一脚,但慢慢内力也恢复了过来,江中白随身带着的疗伤圣药本来就不多,他自己吃了一颗,给了江奕舟吃了一颗,还剩两颗,为了大局,他扔出一颗给风骁骑,没想到风骁骑兀自倔强不吃。 这也好,江中白把落在地上的这颗药拿起来,用衣襟仔细擦干净,珍藏起来。这两颗宝贵的疗伤圣药,一颗得留给儿子江水名,另一颗就作为备用了。 一切收拾妥当,江中白转身从一个分岔路口走了过去。 风骁骑很惊奇的是,江中白看上去对九幽迷宫十分熟悉,简直像是在逛自家的后院一般。他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但一时说不上来,胸口的剧痛阵阵侵袭着他。 风骁骑忍不住轻声呻吟了几声,江奕舟一脸冰霜,冷笑道:“怎么,风大侠,你的本事上哪儿去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落在我的手里吧?” 风骁骑苦笑一声,说道:“江姑娘,你可知,跟着北门七子练功,你已经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住口!虽然我那几个师父老不死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的武功确实强。我父亲从小就对我说过,能够玩弄人心,才是最大的本事,所以不惜花费重金,结识了北门七子,继而把我送去他们那里练武。” “江姑娘,你这么说,并不对,玩弄人心者,就如同玩火,迟早会烧到自己头上……” 第331章 随云现身 “哼!要不是魔教忽然来插足遮天岭,我们江家联合北门,势力一定能够做大,都怪你们!” 风骁骑看着江奕舟这张刁蛮任性的脸,忍不住想到这个女子和诸葛疑曾经一度春宵,这画面实在太美,不忍卒视。 江奕舟敏感的自尊心似乎注意到了风骁骑的复杂眼神,她本就心虚,自己的许多家丑让外人都知道了,她早就有所打算,将来拿到藏宝之地的上等武功,练好武功神通之后,先杀了“北门尊者”诸葛疑这个老贼,再去把今天所有在场听到她丑事的人,全部杀掉。 包括风骁骑。 现在江奕舟有了一个很好的动手机会,但她一想到楚随云那出神入化的武功,以及楚随云救下了风骁骑这一事情,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慌,看来父亲是对的,风骁骑现在是他们手上的一个工具,用来要挟楚随云,暂时还不能杀。 “看什么看,你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掉,哼,虽然爹爹说了不能杀你,可是没说不让我废了你。” 风骁骑摇了摇头,以前他不是没有见过野蛮不讲道理的女子,比如梨花帮帮主,比如美娇娘,可他是第一次见到,像江奕舟这样坏的纯粹的女人。 她其人为人很简单,就是简简单单,却又纯粹到家的坏。 真不知北门七子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弟子的,想到北门七子的其中三人都是死在深空之人照云道人的手里,风骁骑竟然第一次认为照云道人做的是对的。 以暴除暴,以恶制恶,或许,是更有效的办法。 最起码,北门七子除了武老大之外,其他人都是死有余辜。 风骁骑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父亲竟然如此熟悉九幽迷宫的道路!真厉害!” 江奕舟听到风骁骑夸赞自己父亲,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她鼻子一哼,说道:“这个当然,我父亲的本事,天底下没人能够比得上,只是他运气不好,没有练过什么像样的武功,哼哼,要是他的武功和诸葛老贼一般高,我敢说,北门甚至整个江湖,早就在我们江家掌控之下了。” 风骁骑不屑道:“你倒是很自信,要知道江湖之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北门尊者’诸葛疑武功确实很强,但就我所见,武功比他高出一筹的,我至少见过不下五个。” “你就吹牛吧!你们男人怎么都喜欢吹牛?”说完这句话,江奕舟忽然脸红了一下,她想到的是和藏明一以及诸葛疑等人春宵一度的时候,正是男人最喜欢吹牛的时候,都说自己多么猛多么厉害,其实都是言过其实。 有意思的是,女人平时要是不顺着男人倒也罢了,这种春宵时刻,如果不顺着男人心意,那就会严重恶化两人的关系。 男人最在乎这方面的自尊了。 任何一个女人,如果足够聪明,就知道满足男人这方面幻想的重要。 风骁骑哪里猜得出江奕舟这样的心事,他继续说道:“呵呵,你们江家长年在遮天岭一带横行无忌,还真以为北门又多么牛了,是不?能打过‘北门尊者’诸葛疑的高手,我给你说一说。” 江奕舟摇头道:“不可能,诸葛疑的武功,应该仅次于那个什么楚随云了。” 风骁骑叹息道:“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楚随云毕竟还算善良之辈,可是其他高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恐怕未来江湖腥风血雨,大部分是由他们造孽造出来的。” 风骁骑真的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就先说你见过的吧——魔教教主叶千行!他打败诸葛疑,没什么问题。” “这叶千行,怎么是个女人呢?” 风骁骑简单说了一下焚月堂总舵发生的魂魄之事,江奕舟听到如此玄乎的事情,一时竟然听得入迷了。 等风骁骑简单说完,江奕舟叹息道:“我很佩服和漱这样的女子,为了和家,不惜牺牲自己!” 风骁骑明白江奕舟的心思,江奕舟为了江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真的无悔吗? 风骁骑借机开导她,说道:“江姑娘,反正江家的财富已经用之不尽了,你何苦再去为了虚名浮利争夺一番呢?到头来,你争夺的又是什么呢?” 江奕舟面色一寒,说道:“风骁骑,我以为你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男儿好汉,没想到你连女人都不如,和漱尚且知道光大自己的家门,建功立业一番,可是,明明有那么好的武功,却既不跟随深空之人,也不加入魔教……” 风骁骑笑道:“人各有志,谁说你们一定就是对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这就够了。” 江奕舟连连摇头,说道:“我猜到你说的那几个高手了,‘深空之人’照云道人算一个,是不是?”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你看照云道人杀死你的三个师父,何其轻松,诸葛疑在他面前,恐怕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像他这种境界的人物,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 江奕舟附和道:“算你说对了这一个,那么,现在是两个了,还有呢?” “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个紫色魂魄吗?” “木神?” “正是,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而且,这两百年来,许多江湖仇杀恩怨和流血,都与他有关系,就像十八年前的遮天岭大战,死伤无数,背后就是他一手操控出来的!” 风骁骑正恨声说着,没想到江奕舟眼睛里却放出了光芒:“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天下人算的了什么,不过都是些刍狗之辈罢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的生命能够献身在伟大的事业之中,也算是没白活一场,要不然,他们还有什么价值?” 风骁骑并不惊讶江奕舟这些话,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从小受其父江中白的影响,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换句话说,她其实是另一个“木神”,只不过武功修为各方面境界差距太大而已,心性倒是出奇的相似。 “这个‘木神’,他必然还会再在江湖掀起风浪,你和江中白以为得到了藏宝之地的宝物,就万事大吉了吗?相反,你们会成为这些高手眼里的肥肉,你看,一个照云道人,或者一个叶千行,就能够把你们江家打的落花流水,这种境界的差距,实在太大。” 江奕舟语气反而倔强起来,说道:“这不过是因为他们的武功神通比较厉害罢了,听我爹爹说,藏宝之地里藏着当年魔教开派祖师乐乐瑶收集而来的江湖神通武功,只要学会其中几样功夫,我们江家就能够和魔教,以及‘木神’这样的老魔头相抗衡了!” 风骁骑摇头道:“其实,你比他们活得长,不就是击败他们了?诸葛疑再厉害,甚至你父亲这样的年纪,还幻想练出天下无敌的功夫,这恐怕只是幻想罢了。” 江奕舟胸脯一挺,身材曼妙,充满青春的活力,说道:“所以,我才要练出天下无敌的武功啊,本来,我也怀疑自己能不能练出这样的武功,可那一天,我看到楚随云剑法高明,很轻松就击败了诸葛疑,我就有信心了: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一定会成为楚随云第二!” 只听一个冰冷清澈的声音传来:“恐怕你会后悔!后悔成为第二个楚随云。” 江奕舟赶忙撇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款款往这边走来,“美人之眼”虽然有亮光,但远看起来,这个身影还是有些模糊。 风骁骑却已经认出来了,这个人正是楚萧彤,当然,现在应该称呼她楚随云了。 江奕舟只觉眼前一花,这个女子已经走到了离她只有半丈左右的距离, 江奕舟赶忙把那把短剑顶牢风骁骑的肋部,她和楚随云武功相差可谓是天差地别,所以,她只能用风骁骑作为工具,来挡住楚随云。 风骁骑看清楚了楚萧彤的面容,只见她依然还是那样美得不可方物,一双眼睛似乎是秋水含月,鼻尖高挺,人世的风霜,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衰老的痕迹,青春气息尽管已经蜕变成一种沉稳,但她的水灵,仍然像是冰晶剔透的水晶那样。 “萧彤,你还好吗?”风骁骑心情激动,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奕舟吓得脸色惨白,她没看出来,楚随云是怎么出现的,以及怎么一下子从老远的地方飞到离她不到半丈距离的。 或许,自己这把短剑还没来得及刺进风骁骑的肋部,她自己的喉咙就会先被楚随云给一剑抹了。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楚随云看了一眼风骁骑,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里似乎有微微泪花闪耀。 她看到了江奕舟的那把短剑,冷冷一笑,说道:“怎么,想用风骁骑来要挟我?我可不是什么楚萧彤,我是楚随云,两百多年前就该死的怪物,哈哈哈哈!” 笑声中,只见楚随云似乎眼角有泪,这滴泪毫不显眼,但风骁骑却看到了,他莫名心里一痛,想起在焚月堂总舵的时候,楚萧彤被楚随云的魂魄附体,从此,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了楚萧彤这个人。 风骁骑想起另一个神秘的深空传人告诉他的话,如果想要恢复武功,需要让楚萧彤亲他一下,可是,这句话他实在难以开口,更别提当着江奕舟的面前,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风骁骑先是拜谢道:“鬼绝之谷入口处,我当时几乎已经是必死之人了,多谢随云前辈救了我。” 楚随云冷哼一声,说道:“那个时候救你,并不是我的本意,你应该明白。” “可是,在下的武功……真的从此废了吗?” 楚随云笑道:“天底下有本事的男人,往往都不会善待女子,我见过太多这样这样的男人,风骁骑,你能够保留一条性命,已经是大造化了,若不是我当时凑巧赶到,你现在已经成了灰了。” 风骁骑不得不承认,他的运气确实很好。 第332章 隔空对话 “至于武功,你就别想了,乖乖当个普通人吧,待会我会送你离开九幽迷宫,你趁着这里困住了那些人,赶紧离开遮天岭吧,走得远远的,莫再问江湖事,因为你不是江湖人。” 风骁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也不敢希求什么,可是,我还有牵挂重任在身,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这里,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 楚随云奇道:“你有什么重任可言?年轻人,我奉劝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重,看得太重,到头来只会落得满腹失望,一场空。” 风骁骑忽然盯着楚随云,问道:“那个人,难道你不想见吗?” 楚随云一愣,似乎没明白,“什么人?你说的是谁?” “我师父!” “你师父?你好像是天云观的弟子……现在的天云观掌门是仁云天师吧?我看过他的武功,也就一般般罢了。”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我早就不把仁云天师当我的师父了,他不配!” “哈哈,哈哈,好笑,天云观的弟子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我两百多年前就领教过了。” “我师父,他很想你!想见你。” 楚随云面色渐渐冷酷起来,怒道:“你师父……到底是谁?” 风骁骑只觉得似乎心底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响起,好像他的师父就要走出来。 他赶忙从怀里拿出了《宝庭天禄》以及那个风铃,扔给楚随云看。 楚随云接过这本书,大惊失色,她的手开始变得颤抖起来,不停的摩挲着这本书,眼珠子里几乎要滴下泪来,但她又看到了那个风铃。 此时,从“美人之眼”上空的缝隙处,吹来了一阵风,风铃被吹动,发出叮铃叮铃脆响,声声叩打在人的心扉。 江奕舟在一旁听着,不知怎么着,听着这阵阵风铃声,她的内心悲痛起来,同时,又有一种复杂的感觉升腾于心。 伴着风铃声,《宝庭天禄》也一页页被风吹了起来,书页在楚随云的手里被风掀动,书页渐渐发出了金色亮光。 楚随云闭起了眼睛,双手更加用力的抓住了这本书,她竟然是想撕掉这本书。 风骁骑大吃一惊,忙喊道:“随云前辈,不可,我师父他……”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随云,你还好吗?” 赫然是暮云祖师的声音,只见那本《宝庭天禄》发着金色光芒,并不是很耀眼,却显得分外温暖。 江奕舟吓了一跳,往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哪里有人,她发现风骁骑正紧紧盯着那本发出金色光芒的书,不由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这本书上。 她心里疑惑:难道是我受了内伤,产生了幻听了?为什么我没看见说话的人,只见到这本发光的书,今天真是邪乎,爹爹啊你什么时候出现啊,你主意多,我们一定有办法对付楚随云,可我不行啊,想不到办法,她又是女人,我总不能勾引她吧…… 风骁骑心里激动万分,他当然知道,这个声音是从那本发着金色光芒的《宝庭天禄》里发出来的。 楚随云好像感到万分惊讶,错愕道:“你……你竟然没有走出这本书?为什么,以你的道行,占据一个年轻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啊……你为什么……” “你希望我继续活下去吗?”那个苍老的声音温情脉脉,说着生死也是从容不迫。 “哼……你的死活,与我没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以来,你是知道的,我们哪怕同在这本书册子里,我们也没有再见一面……” 江奕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还是眼睛出了问题,竟然有一个人,在书里对着外界的人侃侃而谈,而且,听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却听那个老者以沉痛的语气说道:“够了,随云,我们……事情该有个了结了。” “是啊,该有一个了结了,你两百多年前就应该去死。” 那个苍老的声音苦笑道:“可惜我没有,我如果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就死去,或许就不会有以后这么多事情了,而你,也不会遇见我,你会过上更幸福的生活,或者说,你至少能够很开心的走完自己的一生,不需要……” “够了,啰嗦这么多做什么,你想死还不容易,这本《宝庭天禄》现在没有那么多魂魄加持了,凭我的功力,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你连同这本书一起毁掉。” 那个苍老的声音慢慢说道:“这也是我苦苦支撑到现在,唯一的理由,再看你一眼,我就满足了……你两百多年前,就是这样的美貌非凡……像一只忽如其来的小鸟,闯入我的心窝,我这辈子唯一没有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上你。” 楚随云尽管表面装作无情,但从她涌起的胸脯可以看出,她的心绪难平,一时竟激动的无法说话了。 风骁骑也万分感动,倒是江奕舟,她对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感冒,她仍然不肯相信,这本看似普通无奇的小书本里,竟然会藏着什么声音,什么魂魄。 幻觉!一定是幻觉! 果然,那个老者的声音消失了,很久没有再说话,江奕舟松了一口气,这些天见到的古怪事情实在太多了,她需要缓一缓。 这时,楚随云手上那个风铃却被一阵清风吹响,叮当当,叮当当,悦耳清脆,却也有说不尽的悲伤在其中。 这个风铃老了,这本书册旧了,人何尝不是如此。 楚随云慢慢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转世出来,你的魂魄,明明可以占据一个肉身的……” 那个苍老的声音回应道:“随云,凡事总该有个了结。” “哼,两百多年了,为什么现在了结?你看我现在过得不错,你心里就不乐意了吧?” 风骁骑心里苦笑:没想到慕云祖师和随云师太也经常拌嘴,不过,他们两人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纠葛,才没有能够在一起呢? “你真的过得不错吗?随云?” 楚随云忽然愣住了,是啊,我这么多年以来,真的过得不错吗? 慕云祖师咳嗽了两声,那本《宝庭天禄》虽然还放射着耀眼的金光,可光芒似乎淡了很多。 楚随云轻咬朱唇,说道:“我过得好不好,用不着你管!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离死不远了?” 苍老的声音反而笑了,说道:“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早在两百多年前,我就不应该答应师父的要求,帮他完成这本可怕的天书。” 楚随云眉头一皱,怒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听!” 苍老的声音似乎早已习惯了楚随云的刁蛮任性,他笑道:“好,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提,就说说现在吧。你可知道,你其实很危险。” 楚随云冷笑道:“危险?现在这个江湖,真正有本事的人少得可怜,谁会对我产生威胁?” 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声,继续说道:“随云,你可知,这次木神的魂魄幻化为人,说明了什么吗?你也知道的,两百年以来,木神的魂魄从来都是占据别人的身体,有一次,他和现在的叶千行一样,也占据了一个女子的身体。” 楚随云面色微微一变,她好像确实疏忽了这个细节,她兀自倔强问道:“那又怎么样?他的魂魄占据也好,自己化为人身也好,到最后,不还是再创一本《宝庭天禄》,再走一遍生杀循环?” 苍老的声音似乎在轻轻摇头,而江奕舟几乎要晕过去了,她侧目看到风骁骑正认真听着,轻声问道:“风……风骁骑,我是不是看到了幻觉,听到了幻听……” 风骁骑摇头道:“这些人物才是真正决定江湖走向的大人物,相比之下,哪怕是藏如海,‘北门尊者’诸葛疑也不过是渺小如蚂蚁罢了。” 风骁骑欲言又止,他本想说:更别提你们野心勃勃的江家了,到最后说不定成了人家的盘中餐,白白被利用。 江奕舟得知自己并不是看到幻觉,心里倒是慢慢放松下来,但她显然不能认同风骁骑的话,心里暗想:哼,等我爹爹得到了那几处藏宝之地的宝贝,我们江家就能横扫这些老家伙,管他们活了几百年,都被我们诛除。 那个苍老的声音叹气声连连,说道:“随云,难道你没有发现,最近这一百年来,每次进入这本《宝庭天禄》书册中的魂魄,越来越多了吗?” 楚随云冷哼一声,说道:“书中大家各自有各自的世界,彼此干涉不得,人多又如何,人少又如何?” 其实,她也很想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怎么一回事,所以,她的话不说死,但也不过分表示自己的兴趣。 苍老声音说道:“起初我注意到这个现象,还以为是木神的神通越发强悍了,所以才能够在书中容下这么多魂魄,可我渐渐又想明白,木神的为人,哪里是为别人考虑的,许多人借由这本天书,能够实现魂魄转移,这对当事人来说,是好事,木神会做这种只造福他人的傻事?” 楚随云竟然第一次点头附和,说道:“你师父确实不是这样的好人,或者说,他就是一个混蛋,徒有其表罢了。” 苍老声音笑了,说道:“我记得你第一次对我如此评价我师父的时候,我还和你生气了呢,但有时候啊,不得不佩服你们女人的直觉,当时我一门心思想称霸武林,师父是我面前一座可望不可即的高山,给了我巨大的压迫感,但我很尊敬他,敬他如真神。” 楚随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男人何曾认真听过女人的直觉?不过,有一说一,你的师父确实也和真神差不到哪里去,记得我的随云剑始终未成之时,他现身给我点拨了几句,结果我立马就突破了随云剑的瓶颈之处,达到了剑法巅峰。” 苍老声音说道:“不错,我师父确实如真神一般,没想到骄傲如你,也会承认。” 第333章 百年旧事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我爹爹楚钦图,另一个,就是你师父了……哎,都是往事,都过去了,还提他做什么?” 那个苍老声音似乎有些犹豫,喃喃自语说道:“是啊,你爹爹也很了不起,可惜,他阻止咱俩在一块儿……” 楚随云似乎被往事触动,眼角含泪,说道:“是啊,好像上天与我们为敌,总是不让我们在一起,今天……没想到……你死活不肯从书中出来,宁可让魂魄在书中慢慢干枯……你这时何苦?你是不是故意在气我?” 苍老声音似乎有些激动,他稍微平静了一下声音,说道:“随云,或许,世间真有缘分吧,有的缘分能够结成,有的缘分无法结成……丝毫勉强不得。” 楚随云冷笑一声,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好,满脑子装着这么多陈词滥调,你可曾向命运争取过什么?顺风顺水的时候,你是不可一世的江湖大侠客,你可以只身一人,挑落西南十三帮,可以拳打脚踢五湖四省高手如云的盐帮,但你一旦低沉起来,就完全像一个不成熟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苍老声音似乎有些尴尬,但他也承认了,说道:“你说的不错,随云,其实一早开始,你就说过,我的性格,不适合在江湖久留,不如趁早隐匿江湖,可笑的是,我当时还以为你是想和我隐居江湖,故意这么刺激我的……” “哼哼,我说什么,你什么都不听,有什么意思?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总和我做对之人……任何女人,都希望男人对她俯首称臣,对她言听计从,能够低下身子,温言哄慰……” “哈哈,所以,这是你和乐乐瑶走到一起的原因吗?” 楚随云整个身形猛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慕云祖师这句话极大的刺激了她。 她强行收住心神,冷冷说道:“不错,乐乐瑶对我是很好,他能满足我心里所有的愿望,而这些事情,我本来多么希望你能够做到!” 苍老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显然,他的情绪也是激动万分,“哎……我确实没做到,我不应该怪你们……” “陈丰,你别在这里猫哭耗子,我就问你,你为什么杀死乐乐瑶?还不是因为他对我好,而你好像总看不得我好似的。” 风骁骑心里猛地一震,他虽然早先就知道乐乐瑶是被慕云祖师亲手清理门户的,但他一直相信慕云祖师的说法,以为是乐乐瑶创办了魔教,造孽无数,更有暗箭伤人,打伤慕云祖师的恶行。 所以,慕云祖师才会在伤愈复出后,把乐乐瑶清理门户了。 现在看来,从楚随云的口中,好像此事绝不是那么简单,风骁骑凝神细听,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可江奕舟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一个女人会和一本书在这里谈情说爱似的,疯了,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她心里既渴盼着爹爹赶紧回来,却又担心爹爹回来之后,她和爹爹再落入楚随云的手里。 毕竟,他们和这个女人的武功差距,实在太过巨大,而江中白所说的,用风骁骑来要挟楚随云,怕是还没睡醒的胡说乱谈。 江奕舟紧张万分的看着眼前局势,心里不住的盘算该如何是好。 苍老的声音顿了一顿,慢慢说道:“不错,我承认,我杀死乐乐瑶,并不是全部出自公心,我确实因为你的事情,对他产生了恨意,但你怎么不想想,我在得知你俩的事情之后,我已经隐避江湖了,是他反反复复追杀我在先,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死在他的手里了。” 楚随云面容一红,想起这些往事,即使已经隔了两百多年,回忆起来依然栩栩如生,宛如当事人就在眼前: 她好像看到,乐乐瑶乐呵呵的从九幽迷宫深处走出来,伸开双臂,冲楚随云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然而,这一切不过只是幻觉罢了。 楚随云回过神来,幽幽说道:“其实,你也好,他也好,并不懂一个女人的心思,不懂我是怎么想的。” 苍老声音长叹道:“两百多年前,我不懂,但我后来渐渐明白了,你爱的是我这个人,但我又给不了你想要的;乐乐瑶他能够给你所要的,但偏偏不是你所爱的人。” 楚随云忽然面上布满冷霜之气,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们男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我也是经历了这么多年,才想明白,什么情啊爱啊的,到头来都是虚妄罢了!人家乐乐瑶虽然不是我钟爱之人,但他对我的好,天底下真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了。” 楚随云的语气越发急切起来,像是在质问慕云祖师,说道:“他可以为我精心打造遮天岭,给我收集天底下所有的宝物,而你呢?不过是把你的俗名陈丰,改成了‘慕云祖师’,哈哈,哈哈,真好笑,当初我还真的被感动了呢,可是你后来,利用我,杀死了乐乐瑶,哼,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你的侠客之风呢?” 慕云祖师严肃道:“随云,我解释过无数遍了,杀死乐乐瑶,并不是因为他和你的事情,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而他又是跟着我学的武功,无论如何,我不能坐视不管!” 楚随云仓啷一声,拔出了随云剑,把手里的书册《宝庭天禄》丢在了脚边。 随云剑凤凰鸣声阵阵不绝,在这个山洞里回响不止。 一股浓重的杀气,渐渐布满了楚随云的脸庞。 慕云祖师惊讶道:“随云,你干什么有这么大的杀气?” 楚随云冷笑道:“乐乐瑶当年为了我,精心布置了四个藏宝之地,可是,经过这两天的探查,我发现,有一处专门收藏金银珠宝的藏宝之地,竟然已经被搬空了,还有其他三处藏宝之地,暂时没有被那些人发现,哼哼,好啊,他们为了得到藏宝之地的东西,竟然闯入九幽迷宫了!” “难道,你要杀死他们?” “不错,任何觊觎乐乐瑶留下来的宝物之人,都必须死,这是乐乐瑶的一生心血,也是为了我所花费,我不能看着他的陪葬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抢走。” 说罢,她看了一眼江奕舟,冷笑道:“那批金银财宝,是不是被你们江家所夺?如果我没认错人,你应该就是遮天岭江家的大小姐吧。” 江奕舟几乎吓得昏倒在地,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江家当初贪心一起,拿了乐乐瑶的藏宝,如今,竟然有一个老妖怪,穿越两百多年的时光,来找他们算账。 现在看来,当年江家捡到的可不是一个宝,而是一个大火炉,会烫手,更会引火烧身! 凤鸣声依然不绝,甚至,响应者楚随云心中的恨意,变得越发凄厉起来,在偌大空幽的九幽迷宫里回荡不止。 风骁骑暗想:楚随云的意思,看来是把所有进入九幽迷宫的人,全部都招来,然后和他们算一下总账。 慕云祖师急道:“随云,你现在魂魄还不稳定,一旦和几个超一流高手对阵,时间一久,恐怕会让你的魂魄飞散啊!你再去安心修炼半年吧,那时候,就算是我师父木神出手,你也不是没机会逃脱!” 楚随云冷笑一声,说道:“陈丰,你不是不了解我的性格,我想做的事情,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做哩,当初我是你的徒弟,不还是爱上了你这个师父?天下人都笑话我,我也没有犹豫后退半分。” 说罢,楚随云剑风轻送,把这本《宝庭天禄》吹到了风骁骑的脚下。 风骁骑赶忙低身捡起来。 楚随云看也不看风骁骑一眼,冷冷说道:“你带着这本书,走吧,从后方左侧第二个出口走,然后,陈丰反正也是认识路的。” 慕云祖师沉声说道:“随云,我不会走的。” 风骁骑也急切道:“随云祖师……你,不可逞强啊!” “风骁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哈哈,你不就是担心我占据的这个美人胚儿楚萧彤的命运嘛,哈哈,放心吧,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楚萧彤这个人了,你死了心吧。” 风骁骑几乎站不住,想要坐倒在地,他恨声说道:“随云前辈,你们这些江湖高手,就是这么肆意占据别人的肉身,压制别人的魂魄吗?” “是又怎样?她要是有本事,也来压制我的魂魄啊,哼哼,这个江湖,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爱情也不例外!你要是武功比我高,你自然会来救走楚萧彤,哪怕让我魂飞湮灭也无所谓,不是吗?” 风骁骑摇头道:“随云祖师,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啊!” 楚随云的笑声和凤鸣声混在一起,极具声威其实,江奕舟悠悠然昏了过去。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了,他是第一个赶来的人,此人正是江中白,他来到这里,看到楚随云的身影,面如土灰,又看到了江奕舟昏倒在地上,忙不迭冲过去,抱住自己的女儿,哭道:“舟儿,舟儿,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死啊,舟儿!” 风骁骑心中不忍,说道:“江中白,你女儿没死,她只是被吓昏过去了。” 江中白心里略感放心,不过,他可不会感念风骁骑的提醒,他侧目看到地上那把短剑,他心中纳闷:怎么舟儿没有用短剑制住风骁骑,进而要挟楚随云呢? 说时迟那时快,江中白立即抓住那柄短剑,猛然绕到风骁骑的身后,短剑架在了风骁骑的脖子上,对楚随云说道:“你给我快快停手,要不然我杀死你的情郎!” 楚随云的随云剑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她一双美目,冷冷瞧着江中白,江中白只觉得心里像是冰窖一般,可见这个女人的修为到了何等可怕的境地,竟然能够单靠眼神,就把江中白牢牢制住。 江中白此时只觉得浑身经脉静止不动,甚至连喘气都困难了,手里短剑明明紧贴在风骁骑的脖子上,但江中白知道,他现在没有任何一丝力气,能够把短剑在风骁骑的脖子上一抹。 第334章 语箫攻心 他做不到!不是他不想做,鱼死网破的想法,他早就有所准备。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楚随云的武功神通,她竟然能够一言不发,就把江中白制约住。 他双膝已经很软,几乎想跪倒在地了,可是,他只能僵在原地,什么也动弹不得。 楚随云冷笑一声,说道:“正好,乐乐瑶的坟墓之旁,缺少几个站岗把守的,江中白,你和你的女儿,可以化作石人,站在乐乐瑶的坟墓之旁,任凭时光流逝,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你俩可要做牛做马,好生伺候乐乐瑶。” 江中白发现自己连说话也做不到了,他现在浑身僵硬的,就像一个石头人一般,只有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江中白尽力想转动脖子,再去看一眼江奕舟,此时江奕舟忽然疯狂扑向楚随云,但她不是去和楚随云拼命,而是跪倒在她面前,不断的磕头,直到把头磕破,流出很多鲜血。 楚随云看也不看一眼,却不料江奕舟哭喊道:“随云前辈,我们江家有眼无珠,无意之中捡到了乐乐瑶前辈的藏宝之地之一,藏满了金银财宝的地方,那些珠宝,我们拿去生利了,没有损失多少,求您饶了我爹爹一命,我们愿意把所有金银珠宝全部奉还,放回原地。” 江奕舟一边哭,一边冲江中白喊道:“爹爹,你也答应的,是不是啊?” 江中白全身都不能动,像是被冰冻了似的,他只能拼命的眨眼,这一番眨眼,一双老眼,流下了更多浑浊的泪水。 没想到楚随云却摇了摇头,说道:“金银财宝都是浮云,就算你们拿出十倍百倍的财宝放在乐乐瑶的坟墓旁陪葬,他又能花到一分吗?何况,他收集财宝只是为了让我开心罢了,我和他都用不了这些银子。” 她转而怒容满面,说道:“不过,你们竟然把注意打到死者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只听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说道:“随云前辈此言差矣,金银财宝如果放在死人墓中,那才是最大的不敬,要知道,这些金银财宝都是来自于人世间,自然,也应当用到人世间,怎能放在坟墓里呢?” 风骁骑对这个声音相当熟悉,赫然是藏如海。 藏如海等一行人都出现在了“美人之眼”的洞口,就站在楚随云身后一丈地远处。 这一行人,虽然狼狈,但他们显然都听到了江奕舟那一番话,个个眼睛里放出贪婪的光彩。 原来,藏如海和诸葛疑等人在九幽迷宫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却越发迷糊起来,眼看有可能困死在九幽迷宫了,众人的士气也越发低落。 阙离等人早已经开始盘算,要是饿到不得不吃人的时候,他可得先吃别人,攒够力气了,再试着偷袭暗算掉藏如海与诸葛疑,至于其他人,威胁没有那么大。 藏如海本来信心十足,也渐渐丧失了信心,他不得不佩服当年乐乐瑶竟然修建了九幽迷宫这样的机关建筑。 本来,藏如海以为如今的魔教是历代魔教最强的一代,可没想到,祖师爷的一个迷宫,就能把藏如海困死…… 就在众人渐渐起争执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凤鸣之声。 “随云剑!”藏如海立即听声辨位,往凤鸣之声传来的地方奔去,其他人也赶忙跟上,现在他们只要能够听到指引,哪怕是抓住水里的一根稻草,也会全力追索。 至于凤鸣剑声是谁人发出,是不是有陷阱,他们已经全然不考虑了。 先找到人的踪迹再说,这个九幽迷宫,就像一个可怕的鬼地方,待久了人都会发疯。 再说了,藏如海和诸葛疑联手,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楚随云?耗也要耗死她! 这些人基本上都抱着这样的心思,往这边赶来。 当他们刚到“美人之眼”的洞口时,听到了江奕舟苦苦哀求楚随云,并且愿意把所有财宝拿出来,一时间,众人心里起了贪念。 “北门尊者”诸葛疑冷冷瞧着江氏父女,冷笑道:“乖,舟儿,只要你把金银财宝都拿出来,给师父和藏道友平分,今天你们这场劫难,我们就帮你摆平。” 藏如海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当即微笑不语,轻捻胡须。 江奕舟愣了,没想到这些人来了,在她心里,他们甚至比楚随云更可怕,楚随云虽然要杀死她父亲,但楚随云并不会折磨她父亲。 但诸葛疑等人就不一样了,一旦落入他们之手,未来恐怕会生死不如。 一时间,江奕舟甚至盼望楚随云能够打败他们,哪怕她和她父亲最终也死在楚随云的剑下。 这时候,《宝庭天禄》这本书册早已经熄灭了,慕云祖师不知去往了何处,那个风铃,则被楚随云顺手放在了自己的衣兜里。 楚随云转身过去,看着这一帮人,笑道:“好啊,你们都是来叨扰乐乐瑶的魂灵吧,正好,你们都在这里给他陪葬吧,两百多年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寂寞太久了。” 众人听后,无不心惊胆战,虽然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但对楚随云和她的随云剑,他们谁都明白,单打独斗,只怕无人能是楚随云的对手,至于团结一致,不计个人牺牲,这帮人彼此又没有这样的信任。 却见藏如海踏出一步,说道:“晚辈藏如海,特来请教随云前辈,乐乐瑶是我们魔教祖师爷,而随云前辈又和乐乐瑶祖师爷关系非同寻常,您看,不如把藏宝之地交出来,让我们这一代魔教人,把魔教发扬光大,也算是了了乐乐瑶祖师爷的心愿啊。” 楚随云摇了摇头,冷笑道:“你不是乐乐瑶,更没有见过乐乐瑶,你怎知他的心愿是光大魔教,事实上,他是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之人。” 藏如海明显不信,冷笑道:“随云前辈,你恐怕还是不了解男人,自古以来,为了女人不要江山的男人,几乎没有一个!就说唐玄宗和杨玉环的爱情吧,说什么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到头来,唐玄宗还不是为了自保,在马嵬坡赐给杨玉环一丈白绫?” 楚随云面色一变,多少年来,她确实从没有怀疑过乐乐瑶对她的倾慕热爱之情,想起乐乐瑶为了她所做的事情,包括成立魔教,建立九幽迷宫,更别提得罪了慕云祖师,哪一件不是为了楚随云甘愿赴汤蹈火。 到最后,乐乐瑶也确实死在了慕云祖师的掌下,甚至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楚随云不屑道:“藏如海,你这张嘴巧舌如簧,欺骗一下小女孩罢了,我这个老女人,你还调侃什么?再说了,就算乐乐瑶对我不是真心,我也不在乎,毕竟,是他爱慕我,而不是我爱慕他。” 藏如海微微一笑,他听得出,其实楚随云已经有一点点心志动摇了,要不然不会说“不在乎”这三个字。 女人如果说出“不在乎”,只有愚蠢的,或者不懂女人的男人才会真的以为女人“不在乎”。 这三个字,表示女人非但不是“不在乎”,而且是相当在乎。 藏如海反问道:“如果随云前辈真的不在乎,那么,你为什么在魂魄重生以后,只身来到大雪封山的遮天岭呢?” 楚随云心里微微一动,她心里一处柔软而神秘的地方,被藏如海这几句话击中了。 是啊,我为什么会跑来这里,来到遮天岭,而不是去苏州天云观,去看望陈丰的遗迹? 难道,仅仅因为乐乐瑶死在了两百多年前,而慕云祖师,也就是陈丰,则始终魂魄流转于世? 或者说,失去的,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楚随云看了一眼风骁骑手里的《宝庭天禄》,不知何时,风骁骑已经默默的把这本书捡起来了,这本书册再无闪亮,慕云祖师去向何处了呢?莫非他的魂魄真的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随着这本书册而枯萎腐烂? 想到这里,楚随云心里忽然痛了一下,已经有很多年,她都没有体会到过心痛的滋味了,两百多年前,她曾经发下重誓,再也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而伤心,然而,这种心痛,时隔了两百多年,依然还是重现了。 像是针扎,又像是剑刺。 楚随云表情一变,这个细节当然逃不过藏如海的眼睛。 也逃不过另一个人的眼睛——“北门尊者”诸葛疑。 诸葛疑暗想:没想到藏如海的攻心之术也是不可小觑,三言两语之间,竟然能把楚随云说的心里纠结。 是时候该我显现身手了,毕竟,我们北门向来都是以操纵人心为乐的。 诸葛疑暗示了倪老四一眼,倪老四立即会意,他拿出一个长萧,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风骁骑不禁心里焦急,他看得出,藏如海和诸葛疑这是要用攻心之计,打乱楚随云的心智。 藏如海如此擅长攻心之计,倒是不出乎风骁骑的预料,毕竟,当初在焚月堂的总舵,龙逝空正是凭借一曲“大悲成空曲”,惹得庄黎等人心潮起伏,险些毙命当场。 然而,藏如海却毫发无损,这固然是因为他内力深厚,能够抵御,更多则是因为他也懂得“大悲成空曲”的机理,所以能够抵御。 如今,龙逝空已然被慕容遵我打下山崖,猝然崩世,世间再也没有会“大悲成空曲”之人了,但藏如海还是继承了这门神通的机理。 倪老四箫声一起,风骁骑立即判断出来:此人虽然内力远不及龙逝空,但他的箫声对人心的戕害,绝不比“大悲成空曲”差,甚至还有过之。 风骁骑大声喊道:“随云前辈,你切要小心,这箫声能够扰乱人的心智!” 箫声才吹响两个小篇章,只见藏如海带来的两名普通弟子已经七窍流血,又哭又笑,一边喊叫,一边疯狂撞击洞壁,没几下,竟然自己撞死了。 风骁骑心里深恨倪老四这帮人,但他倒是没受到箫声的影响。 这是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其实,这是因为风骁骑此时所有经脉早已“荡然无存”,所有,箫声自然无法牵动他的经脉,更带不来什么损伤。 第335章 临阵反水 这时,“北门尊者”诸葛疑忽然口里念念有词,在这个法咒的加持下,箫声的威力大涨了好几倍。 就连龙凤年和阙离等人,也赶忙原地坐下来,运用内力,抵御箫声对心智的侵袭。 江中白七窍也开始流血,他的经脉被楚随云用了不知什么方法,彻底冻结,因此,他完全无法运功。 江奕舟也开始头脑混乱,哭叫起来。 诸葛疑看了莫老五一眼,莫老五心领神会,马上跳到江中白和江奕舟旁边,把他们带了过来,并且给他们用符纸塞住了耳朵。 江中白和江奕舟立马安静了,不再受到箫声的侵袭。 尸奴孟天高毫无反应,傻傻站在那里,对他来说,什么箫声,什么风声,都是杂音罢了,他毫不理会,自然不受影响。 再看藏如海,他面带微笑,紧紧盯着楚随云,显然,他对这个箫声也完全能够抵御,绰绰有余。 楚随云也是面容平静,似乎没有波澜,然而,她的心事却纷飞如春天的柳絮,让她心里不断受到冲击,瘙痒,只不过她内力深厚,暂且能够压制住罢了。 倪老四看到楚随云的神态,就明白了他的箫声确实管用,只需要这样吹奏下去,楚随云的心智必定受损。 让倪老四感到不可思议的,恐怕还是风骁骑。倪老四心里觉得好生奇怪:怎么这个风骁骑这么厉害,毒药吃了没事,箫声听了也没事,他么的,到底什么才能克制他?邢老三几乎被风骁骑的三言两语反噬,这个风骁骑,到底是人还是鬼? 倪老四心生奇怪,箫声难免走了音,“北门尊者”诸葛疑警觉到后,立即瞪了倪老四一眼。 倪老四赶忙收敛心神,全力吹嘴这曲箫声。 就是这么短瞬的走神,楚随云忽然拔出随云剑,凤鸣声响起,盖住了箫声。 这一剑,刺了出来,如同石破天惊,直接刺向的,却是“北门尊者”诸葛疑。 诸葛疑不敢怠慢,连忙把手边的手杖推出,挡住这一剑。 没想到,这却是一个虚招,这一剑马上就要迎上诸葛疑的手杖时,忽然剑走偏锋,挑向了藏如海。 藏如海早有准备,他本就已经出手,双手四个指头齐齐发力,呲呲呲破空之声连绵不断,打向随云剑。 没想到,这四指的指力真的打在了随云剑上。 剑势一歪,竟然是要斜着刺向风骁骑。 “北门尊者”诸葛疑大笑道:“随云剑法也不过如此,哈哈。” 倪老四也高兴的眉毛一挑,箫声再度迟钝。 风骁骑看到随云剑被激荡而来,从容不迫,眼睛也不眨,看着随云剑的剑势,以及它背后的那个美丽佳人。 这时,“北门尊者”诸葛疑忽然眼前一花,他暗叫不好,连忙急急挥舞起手杖,在自己身前护法。 藏如海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凭借本能,他发觉楚随云的随云剑剑气忽然暴涨。 然后,众人只听到,箫声断绝。 众人齐齐望向倪老四,只见倪老四仍然保持着横箫而吹的姿态,甚至,面容上还带着一抹坏坏的奸笑。 然而,他怎么不继续发出吹箫声呢? 只见他的喉咙慢慢裂开了一丝口子。 这个血口忽然爆裂,一股鲜血喷出,喷在了他的横箫上。 倪老四,死了!死在了随云剑下! 然而,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楚,楚随云是怎么用剑的。 她明明是先刺向了“北门尊者”诸葛疑,然后又转向了藏如海,但被藏如海的指力催迫,转而刺向楚随云身后的风骁骑。 但接下来,楚随云是怎样把剑势扭转,抹在倪老四的脖子上的,那就没人能够说清楚了。 “北门尊者”诸葛疑心惊胆战,藏如海也流出了冷汗。 一旁的阙离和龙凤年呆呆的望着眼前,他们此时的表情神态,像极了尸奴孟天高的样子,一样的痴傻似呆。 邢老三本来刚刚伤愈的心灵,又一次被伤害了,莫老五也难以置信的看着倪老四。 莫老五伸手去扶倪老四,喊道:“四师兄……你……怎么了。” 只听倪老四喉头发出一阵恐怖的喘气粗声,他的两只眼睛,肿的像是鱼泡眼,显然是死不瞑目。 横箫掉落在地,断裂成了两段,倪老四往前扑倒,怦的一声,撞击在地面上,这一声,击碎了北门和魔教众人的信心。 “北门尊者”诸葛疑恨恨说道:“好!好!好啊!楚随云,你到底是什么妖怪!你他么到底是什么妖怪!” 藏如海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他只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以为攻心之计能够让楚随云心智动摇,然而,只用了一剑,只杀了一人,楚随云就把他么的心智给打击到地上了。 藏如海双拳握得很紧,很紧,心中盘算着方法,他这才明白,原来楚随云刚才是故意传出了随云剑的凤鸣之声,吸引他们赶到这里,然后就是让他们全部为乐乐瑶陪葬。 龙凤年忽然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哭道:“随云前辈啊,念在我是魔教中人,好歹也算是乐祖师爷的徒子徒孙,您高抬一手,饶了我的狗命吧。” 藏如海面色更加难看,他想法其实和龙凤年差不多,但以他的身份,断然不能这么做,要不然,即使是过了这一关,以后他要想再统领魔教众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楚随云面色依然如常,她甚至连喘气声都没有,可见,刚才这一剑,只不过是她风轻云淡,极为平常的表现罢了。 这番神态,更是让众人感到震惊。 可是,无人知道,此时的楚随云已经遭遇了极大的内创,正如慕云祖师所言,她的灵魂太老了,已经无法再很好的匹配年轻的躯体。 所以,这一次,木神才会自己化生为人,哪怕这需要更长时间的闭关修炼,哪怕这需要耗费大量的修为神通,但木神还是这么做了。 现在看来,木神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可惜,楚随云没有。 她只觉得体内气息翻涌,好像另一个魂魄开始奋力的抢夺这具躯体。 那正是楚萧彤的魂魄啊! 要是说到修为,楚萧彤自然比楚随云差距太大,可要是论魂魄与躯体的相符相和,那自然是楚萧彤远胜楚随云了。 楚随云本应该老老实实闭关,可她竟然放不下乐乐瑶的遗迹,千里赶到遮天岭,只身进入了九幽迷宫。 她已经有两天没有吃过饭了,喝水也只是喝天上的落下的冰雪之水。 这两天,她在乐乐瑶的坟墓之前,哭了许久,她感到太疲惫了,人们在疲惫的时候,往往想起的,不是自己爱的人,而是那些爱自己的人,想起爸妈爹娘,想起哥哥妹妹,想起所有爱过自己的人。 楚随云在乐乐瑶的坟墓前,彻底敞开了脆弱的自己,她的魂魄,已经飘荡了两百多年了,最初永生的兴奋,现在早已荡然无存,而是变成了一个无聊,枯燥,甚至痛苦的游戏。 她不得不每一次都紧追木神的脚步,在合适的时机,再度进入新的《宝庭天禄》中去,十八年前,就是如此。 多少个循环了,她已然记不清了,可她分明的记得,她的第一次人生,哪怕充满了挫折和痛苦,那也是她所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人生。 哭过后,她其实也放下了对陈丰的仇恨,以及,对陈丰的爱意。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她们其实可以同时爱着两个人,甚至三个人,只不过,她们会挑选那个最现实的人,和她们共度一生。 然而,楚随云没有这个福气,她爱过的两个男人——慕云祖师以及乐乐瑶,两人偏偏是“一山不容二虎”。 最终,乐乐瑶惨死在慕云祖师之手。 这让当时云游四海的楚随云感到无法理解,无法原谅。 也因此,楚随云再也没有原谅过陈丰,而是变成了乐乐瑶的未亡人。 而那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有了乐乐瑶的骨肉。 也就是说,如今楚萧彤和楚歌童的鲜血里,也流着乐乐瑶的鲜血。 所以,楚随云在魂魄进入到楚萧彤的体内后,并没有彻底和楚萧彤融合,而是刻意保留了楚萧彤的一部分魂魄,在她心里,楚萧彤不但是她的后人,更重要的是,楚萧彤是乐乐瑶的后人。 就在这样的自我幻想中,楚随云已经冒着巨大的风险了。 楚随云强忍体内气息,她深知,刚才这一击杀,能不能彻底镇服藏如海和诸葛疑等人,至为关键! 如果让他们看出端倪,那么,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而乐乐瑶的坟墓与藏宝之地,必定被这些人席卷一空。 乐乐瑶花了一生心血,为了博取楚随云美人一笑,而积攒的四处藏宝之地,里面所有的奇珍异宝,武功心法,以及地理山脉风水图舆,就会尽数落在这些人之手。 那样的话,她就会成为这个江湖的罪人。 然而,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楚随云,倒不是害怕自己成为什么江湖罪人,她只是心痛,自己不能再守护乐乐瑶的心血了。 乐乐瑶的心血一旦丧失一空,意味着楚随云最美好的一生,会变成尘埃,分文不值。 这是楚随云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楚随云一定要忍耐,她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只有风骁骑看得见。 这时候,阙离忽然也跪倒在地,有意思的是,他同时发令,让尸奴孟天高也跪倒在地,口里说着和龙凤年一样的意思:“魔教原四大护法之‘魑护法’,现任魔教副教主阙离,恳请随云前辈能够看在乐祖师爷的面子上,饶我一条狗命!” “北门尊者”诸葛疑心里震惊,暗想:这帮魔教孙子,没他么一个是好东西,现在下跪,那接下来,就是为了表忠心,让我们北门成了替罪羊呗。 他心里又急又怒,冷哼道:“藏如海,我没想到,你们魔教之人竟然是如此卑颜屈膝,丝毫不讲信义之人!刚才说好的联手呢?都他么成了放屁了吗?” 藏如海的表态,此时是最关键的,只见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诸葛疑,你这次出关,来到我们魔教总舵遮天岭,原来是藏着毒计啊,你想让我们在九幽迷宫里破坏乐祖师爷的风水,你甚至想挑唆我们去挖出乐祖师爷辛辛苦苦一辈子建立的藏宝之地,哈哈,是我们太傻,中了你的计谋了。” 第336章 骁骑大智 这一番表态,摆明了是在把所有责任,所有锅,推在北门这几个人身上。 莫老五抱着四师兄倪老四的尸体,怒道:“你们魔教,都该死!我们今天就算战死在这里,我们的冤魂也会在九幽迷宫,在遮天岭,在乐乐瑶的坟墓前,阴魂不散,永远诅咒你们魔教。” 藏如海面色一冷,伸出双指,两股指力激射而出,射向莫老五。 莫老五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没有料到,藏如海武功竟然如此高超,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这时,诸葛疑的手杖往莫老五身前一挡,指力被反弹到了洞壁之上,砰砰呲呲声音不绝于耳,可见这两股指力威力何其惊人。 ‘北门尊者’诸葛疑冷笑道:“这么快,就急着表忠心了?哈哈,卸磨杀驴倒是挺快嘛!你以为杀了我们北门一派,楚随云就会绕过你们?” 藏如海一声不响,冷冷望着诸葛疑,阙离接话道:“我们本来就是魔教之人,从来都没有和你们北门搀和到一起,哼哼,你们这次闯入我教圣地遮天岭,就是为了那四个藏宝之地,我们却不然,而是要保护藏宝之地。” “呸,你们为了保护藏宝之地?你们明明也是想挖出宝贝来自己用。”莫老五愤怒回应。 阙离干笑两声,说道:“你见过谁会去挖自己家的祖坟的?我们怎么可能去挖祖师爷留下的宝物呢?藏如海,我们不必和北门这些人废话,直接把他们杀了吧!” 藏如海仍然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下,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陷入危机,而不说错话的最好办法,当然就是多闭嘴,少发声。 但藏如海却往前走了一步,看样子是要和北门这几个人决一死战了。 这时,只听江中白急切的喊道:“你们快看,楚随云她……她不行了!” 众人一齐望向楚随云,发现她现在脸色苍白,眼圈发红,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但众人一时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想再观察一下。 楚随云心里直叫苦,她刚才一连对阵两大高手,又爆发剑势斩杀了倪老四,但倪老四的箫声对她的心智还是产生了影响,这与她的内力高低无关,而是因为她的魂魄寄居在一个陌生人的体魄之中,不能完全融合,而她已经活了超过两百年,各种酸甜苦辣心事更是百倍于别人。 因此,早在倪老四吹动箫声,而且又是得到了诸葛疑的法咒助力之后,楚随云的内在魂魄已经产生了干扰与反噬。 所以,楚随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倪老四。 在击杀倪老四的过程中,她的内力耗损,更是增加了心智的负担,果然,撑到现在这个时刻,她撑不住了。 风骁骑急在心里,但他不敢贸然冲到楚随云身前护住,这只能更加让藏如海和诸葛疑等人有恃无恐,他脑子急速运转,思索着制敌良策。 楚随云忽然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鲜血沾染到了她的白衣,像是纯净雪地里怒放了两朵红梅。 诸葛疑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原来,这个人是冒牌的楚随云,哈哈哈哈!” 楚随云面色如寒铁,冷冷望着诸葛疑。 莫老五问道:“师父,怎么说她是冒牌的,她的剑法可当真是天下无双啊!” 诸葛疑震了一下手里的手杖,手杖打在地面上啷当一声响,他奸笑道:“她是楚随云没错,可她只不过是楚随云的魂魄罢了,你想,一个人用了别人的身躯,那她还是原来的她吗?如果我没猜错,她的魂魄还没有和她的肉身融合在一起,或许,这个融合永远不可能发生,?毕竟,两个不同的人,怎么可能相融在一起?哈哈,看来,不用我们出手,她自己都能把自己杀死,有趣,有趣,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啊……” 莫老五兴奋道:“哈哈,那我们只要看着她死就行了?有意思!” 诸葛疑面色忽然转冷,看着藏如海,说道:“如今,楚随云生死不过是旦夕之间,想必以你的修为,当然也看得出来。刚才你们说的那番话,我就当做没听到,不知情。至于藏宝之地,哼哼,你我二人平分,没意见吧?” 藏如海还在犹豫,他紧紧盯着楚随云,示意龙凤年去试探一下。 龙凤年虽然胆气已经不在,但是心眼仍然不少,他怯生生问道:“随云前辈?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扶一扶你啊?” 楚随云现在却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喘着气,好像极度疲惫的样子。 莫老五看到这番景象,往前走了一步,冷笑道:“随云前辈,晚辈过来扶你一把吧,看你很累了,是不是想躺下啊?躺下睡一觉吧。” 他的眼神放射出迷离的光彩,风骁骑识得这正是“仙之道”中的忘神之术,原来,莫老五是想利用忘神之术,让楚随云彻底崩溃。 楚随云看了莫老五一眼,只觉得他的眼睛透着迷离的光彩,心神更是动摇不定,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恰好遮住了她的眼睛。 此人正是风骁骑。 莫老五一愣,他本以为自己的忘神之术马上就要成功了,那将是立下绝大功劳,没想到关键时刻,风骁骑站出来坏他的好事。 莫老五怒道:“风骁骑,你快滚开,这里没你什么事!”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莫前辈,随云前辈她可是你的祖宗级别,你想和她过招,恐怕还不配,倒是我,辈分和你差不多少,所以,这一战,我来迎战,也不会坏了江湖规矩。” 诸葛疑冷冷说道:“老五,你切要小心,这个风骁骑的‘仙之道’好像已经有所大成,都能把老三弄得差点走火入魔,你直接一掌过去好了。” 莫老五也正有此意,他收起忘神之术,运用掌力,准备一掌拍过去,把风骁骑直接拍死了事。 可没想到,他这一掌刚刚放在胸前,只听风骁骑喊了一句:“莫老五,你看我是谁!” 莫老五一愣,眼睛情不自禁看过去,没想到正好对上了风骁骑的眼睛,他刚想收回眼神,心生不妙,但为时已晚。 原来,风骁骑早已熟悉“仙之道”的心法,更绝的是,武老大在这本心法当中,详细的记载了他的这六个师弟的性格弱点,并且提出了针对之策。 莫老五此人,其实是心性最薄弱之人,他最大的性格特点就是爱占小便宜,出门这要是不捡钱,那和亏钱没什么区别。 所以,在发现楚随云受了内伤之后,莫老五赶紧跳出来,想捡这个便宜。 武老大针对于此,特别提出了一个妙招,对付莫老五,原来,莫老五早先曾经在北门一派当中,偷师兄弟们一些小东西,这些东西无所不包,不管是什么奇丹妙药,还是武功心法,或者是生活用品,久而久之,他的行迹自然就败露了。 然而,只有武老大一人洞察到了莫老五的行迹,诸葛疑的东西,莫老五当然不敢去偷,他利用“仙之道”心法,常常偷取师兄弟和江奕舟,以及其他门人的东西,已经是信手拈来。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莫老五的心魔所在。 所以,对付莫老五,只要揭穿他的老底,就可以了,他自己会爆发心魔,走火入魔。 于是,风骁骑使用了“幻神之术”,在莫老五眼里,风骁骑俨然是赵老二。 只听这个“赵老二”怒喝一声,说道:“老五,我的回魂散,是不是被你偷走了?哼哼,这可是师娘暗地里送给我的法宝,你怎么偷走了?” 其实,风骁骑故意耍了一个计策,本来这个“回魂散”是诸葛疑给赵老二的,但风骁骑偏偏故意说是师娘送的。 诸葛疑当时身边有几大美人服侍着,这些弟子们当然也要称呼她们'师娘。 如果风骁骑只是对付莫老五一人,那么,一旁的诸葛疑只要加以干预,自然而然就能破掉风骁骑的“幻神之术”,可风骁骑这样一说,诸葛疑不由内心狐疑起来:莫非这几个弟子还有很多龌龊的事情瞒着我?! 所以,诸葛疑根本不着急帮莫老五解开幻神之术的控制,而是屏息一旁,静静听着风骁骑和莫老五的对话。 只见莫老五魂不守舍的样子,喃喃说道:“啊,二师兄,我……不是我偷的啊……” 风骁骑之前曾经见过赵老二,了解他说话的语气,只见风骁骑惟妙惟肖的模仿道:“哎呀,你这个老五啊,我还不知道你?你在北门里,可是什么都偷啊,你说你偷我的草鞋就算了,你偷老四的内裤也罢了,你偷师父的女人也随你,可你,为什么偷我师娘送给我的‘回魂散’啊!那可是我和师娘的定情信物……” 众人听了,几乎都笑出声来,楚随云本来气息不畅,很是痛苦,可是听了风骁骑这一番模仿,也不由笑了起来。脸上也有了几许血色。 这及抹血色浮在了脸上,显得娇媚可爱,楚楚动人,不得不说,楚萧彤的绝色,配合楚随云的气质,在江湖美人排行榜上,已经没有人能够与她相提并论,甚至就连镜水月,也略输一筹。 毕竟气质这东西,是需要岁月沉淀下来的。 有的男人喜欢年纪偏大一点的女人,正是看中了这份沉淀的气质,那是年轻女子所不具备的。 诸葛疑脸色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但他的性格一向是:忍受一点点屈辱没关系,但一句谎言也不能接受。 所以,他现在还能耐得住性子,继续听风骁骑模仿赵老二向莫老五套话。 莫老五听后,急切的为自己辩解道:“你胡说!草鞋那么臭,我偷来做什么用?也就是你,总把一双破草鞋当成宝贝。还有老四的内裤,是的,他是喜欢偷偷闻自己的内裤,可是,他他么喜欢这个味道,老子不喜欢啊,那个味道,你一闻,就像割了十年的馊饭,简直没发闻,猪圈里的猪都没有这么臭呢!” 众人听到这句话,更是笑声连连,可是,倪老四的尸体就陈列在一旁,他再也无法站起来,为自己辩驳了。 第337章 门户反目 众人看到风骁骑竟然能够如此熟练的应用“仙之道”心法,莫不惊骇,他们在大笑之余,也震惊于“仙之道”心法的神奇。 只是利用驾驭人们的思想,人们就能乖乖俯首称臣,这种兵不血刃的功夫,当真厉害。 藏如海看着风骁骑站出来捣乱,本来想去管一下,他担心万一楚随云内息调整过来,那场面就不好说了。 于是,藏如海沉声喝道:“风骁骑,你别捣乱了,现在是我们和楚随云之间的恩恩怨怨,只要她告诉我们藏宝之地以及九幽迷宫的出口在哪里,我们就放过她,毕竟,她和我们乐乐瑶祖师爷有很深的渊源交情,我不会难为她。” 楚随云终于能够说话了,她冷笑道:“我如果不说呢?” 藏如海眼神凌厉,说道:“楚随云,我敬你的辈分,以及和我们魔教的渊源,但你要搞清楚,魔教接下来要想发展,必须利用藏宝之地的宝物财富,当然,最后做主的,还是我们叶教主,但无论如何,这四处藏宝之地,我必须控制住,这是为了魔教好!为了魔教的长远之计!相信乐乐瑶祖师爷在天之灵,也会支持我的做法的。” 藏如海顿了一顿,看了诸葛疑一眼,说道:“至于北门,想和我们平分,哼哼,我藏如海第一个不同意,北门算什么东西,敢觊觎我们魔教的宝贝!” 诸葛疑本来现在心情就非常不好,听到藏如海这番话,阴刻冷笑道:“好啊,藏如海,我就知道你们魔教个个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北门来这里,不是来要饭的,而是凭借本事来,我现在就告诉你,藏宝之地我必须抢到,嘿嘿,而且,是全部抢走!” 阙离跳了起来,怒骂道:“好一个诸葛疑,你凭什么?哼哼,你也不看看局势,要是打起来,只怕你这边,也就你和这个偷人家内裤,偷你女人的弟子能够出来较量一下,我和藏如海根本不必出手,单是我的尸奴,就能送你们上西天!” 阙离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藏私了,他拼得让尸奴付出生命代价,也得表出这番忠心。 如今,楚随云已经受了内伤,不难对付了,诸葛疑势单力孤,也没什么可怕的,问题只在于,藏如海会分多少功劳给阙离。 以及,藏宝之地得手之后,怎么立刻这个见鬼的九幽迷宫! 藏如海说道:“老阙,看在你如此忠心对待我们魔教的份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会全部贪功的,抢回藏宝之地,?咱们两人功劳各分一半,之前我答应过你的,留下遮天岭给你,我也会做到,你放心吧!” 阙离嘿嘿一笑,他不能不信藏如海的话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 没想到诸葛疑却大笑起来,说道:“好久没人陪我动动筋骨了,不过,在动筋骨之前,还有两件事我要办。” 藏如海冷哼一声:“这就算你在交代遗言了,你说吧。” 诸葛疑哈哈笑道:“无知之辈,待会到底是谁死,还不一定呢!” 阙离不耐烦道:“快说,哪两件事!” 诸葛疑看向莫老五,冷哼一声,说道:“首先,我要搞清楚我门户之内的事情。” 只见他手杖轻轻一挥,莫老五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猛然惊醒过来,他连忙转头,问道:“师父……刚才发生什么了,我是不是被风骁骑的幻神之术控制了……” 诸葛疑微微一笑,说道:“是的,不过,无伤大雅,师父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莫老五似乎预感到了不妙,额头上渗出冷汗,颤巍巍说道:“师父……我……是不是胡说了什么,您老知道的,中了幻神之术的人,往往会被对方控制,风骁骑一定摆布我说什么了……师父,您老可别相信啊。” 诸葛疑轻轻一笑,说道:“放心,老五,你知道你刚才看到谁了吗?” 莫老五木然的摇了摇头。 “你啊,看到了你二师兄啦。” “什么……二师兄,不是已经死了了,死在了江家大院啊……” 诸葛疑眯起眼睛,笑眯眯的说道:“不错不错,你二师兄是死了,可是啊,他好像还魂了,说了一件事情,师父想问问你。” “师父……死人的话,怎么能算数?”莫老五忽然伸手指向风骁骑,忙说道:“是他,一定是风骁骑这臭小子,假装成二师兄的声调,对我说了一些胡言乱语的话……师父……您老可别信啊。” 诸葛疑仍然微笑,然而,这种笑容,让任何人看了,都觉得毛孔发寒。 藏如海心里渐渐有一种感觉:他低估了“北门尊者”诸葛疑,严重低估了此人! 说不定,我们魔教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诸葛疑的对手,因为,他还有神秘大招!当初胡第曾经说过,诸葛疑哪怕是败在了楚随云的剑下,也忍住不发大招,看来,诸葛疑的大招是真的很强。 藏如海心里急速盘算着如今的场面。 莫老五却在另一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猛往地上磕头,哐当哐当,敲得地面嗡嗡嗡作响,而莫老五的额头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风骁骑看着莫老五和诸葛疑,暗想:没想到诸葛疑竟然想清理门户…… 诸葛疑慢慢问道:“老五啊,三十年前,你曾夸赞你的师娘小梦,说她很漂亮,皮肤很白,是不是啊?” 莫老五愣住了,暗想:难道刚才我说到了师娘的什么事?完了,师父最介意的就是头顶上有没有绿帽子,没想到风骁骑竟然诱使我往这个方面说。 莫老五流下了情急的眼泪,说道:“师父啊,三十年前的话,徒儿不记得了啊。早说,小梦师娘都已经死了三十年了啊,我咋还能记住啊。” “呵呵,你倒是记得清楚,你小梦师娘是死了三十年啦,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莫老五一脸惶恐迷惑,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师父,您不是说小梦师娘忽然练功走火入魔,暴毙了吗?” 诸葛疑的眼神越发深邃悠长,不知不觉之间,莫老五的心神已经被诸葛疑控制住了,他慢慢说道:“你小梦师娘啊,是被我打死的,因为我啊,发现她竟然背着我偷汉子,哈哈,哈哈,我是何等人物,她对我的心思稍微有些不纯,我立即就能发现,你知道她是和谁偷情吗?” 莫老五摇头,他的神情已经开始恍惚。 “你再想想看?” 莫老五呆呆回答道:“我听武老大说起过,说是当时我们的八师弟,得到了一个紧急任务,要去北疆去看一看,后来,老八再也没有回来,没过几年,就传回了他的死讯。” “你们都是怎么在背后议论的啊?”诸葛疑两眼眯成了一条缝,但是这条细细的眼缝里,透出了浓浓的杀机。 “武老大不让我们议论,更不让我们瞎猜,说什么,如果我们胡思乱想,那么,师父一旦施用‘仙之道’心法探测,我们就算没做过什么,也会被心魔缠绕,误以为自己做过……” 诸葛疑面色一寒,他万万没想到,当年他曾经用了“仙之道”心法窥测他这几个弟子的心神,发现他们果然与小梦之事没有牵连,原来这都是武老大在背后指点他们。 诸葛疑声音越发冷峻,说道:“老五啊,你知道吗?是老八和你小梦师娘勾结在了一起啊,哈哈,哈哈,所以啊,我把他俩都杀了,腌在了一起,做成了一大盘咸菜,那年冬天,你们吃的咸菜,就是他们的肉末啊,哈哈,哈哈。” 龙凤年等人听到后,莫不变色惶恐,龙凤年干脆走到一旁吐了起来,他的胆气已经够弱了,怎么又让他听到这么多残忍之事。 藏如海怒道:“龙凤年,拿出点胆气来,你当年的豪气去哪里了?现在连个娘们都不如。” 一旁的江奕舟其实也恶心的想吐,但她还是忍住了,心里却控制不住的害怕,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噩梦,她巴望着早点醒过来,或者说,遇到的都是一场幻觉,该多好。 江中白紧紧攥住自己女儿的手,为她鼓劲,之前他受困于楚随云的内力封锁,浑身动弹不得,如今,他已经能够施展筋骨了,可见,楚随云确实受了很重的内伤,甚至,她也像深空之人那样,遇到了某种反噬。 莫老五呆呆说道:“小梦师娘,真的好看,我只是偷看过她洗澡,她好白,好白,屁股,好大,好翘,我,喜欢……” 这句话,对诸葛疑来说,已经足够了,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老五和小梦也有过一腿,但无论如何,偷窥洗澡和偷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诸葛疑长叹一口气,说道:“哎,老五啊,你要像你的其他几个师兄一样,死的壮烈一些,去吧。” 他挥了一挥手,莫老五猛然站起,挥掌往风骁骑那边打去。 风骁骑此时内力全无,眼睁睁看着莫老五这一掌挥过来,他把两眼一闭,心里默想:对不起,镜妹,我终究还是没能和你一起,隐居江湖……但是,对我来说,遇到你,已经足够,足够了…… 只听一声惨叫,莫老五站在离风骁骑只有三尺的距离开外,却再也动不了了,一柄剑,插在了莫老五的胸口上,分毫不差,正中莫老五的心脏。 只见莫老五忽然双手紧紧攥住了这柄宝剑,然后就地往后一仰,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是随云剑!是楚随云!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剑从风骁骑身后,刺穿了莫老五的胸膛,救下了莫老五。 然而,楚随云只觉得内息像是惊涛骇浪,头痛欲裂,竟然握不住随云剑,剑身插在莫老五的身上,随着他倒地。 楚随云,手里没剑了! 藏如海和阙离对视了一眼,这时诸葛疑大神喊道:“就算魔教和北门要算个清楚,我们也得先把楚随云打倒啊!” 阙离已经冲了上去,他运足掌力,拍向楚随云,然而风骁骑正好挡在楚随云的前面,阙离杀意已决,他打算把风骁骑和楚随云一起杀掉。 第338章 湖外有天 阙离强劲的掌风扑面而来,直扑风骁骑。 但风骁骑并没有退缩,他转身忽然抱住了楚随云,就地一打滚,恰好躲开了阙离这一掌。 风骁骑和楚随云抱在一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滚落到了那个小湖泊里。 这一处小湖泊,正是天上不断的积雪和雨水,从洞壁和洞顶渗透进来的,也正是“美人之眼”的眼睛。 风骁骑和楚随云扑通一声,坠入了这只美丽的“眼睛”里,彻骨的寒意,几乎把风骁骑冻晕过去,但他仍然紧紧抱着楚随云。 楚随云在刺出那一剑,杀死莫老五,救下风骁骑之后,体内已经如同天崩地裂,她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两个魂魄,在体内互相争夺躯体的控制权。 猛然间,她发现自己被风骁骑抱着跳入了这个冰冷彻寒的湖泊里,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但很快,她就要呛水了,风骁骑的嘴凑了过来,正好堵住了楚随云的嘴唇,把事先深吸的一口气,慢慢吐给楚随云。 楚随云无法挣扎,也无法动弹,这一口空气,此刻她无比需要! 这个吻,也像是等了足足一百年! 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混在湖水之中,无人能够看见,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就在这一瞬间,楚随云身体颤抖了一下,她紧紧抱住了风骁骑,两个人在湖泊里,越沉越深,渐渐沉入了黑暗的湖底…… 这时,只见风骁骑怀里的那本《宝庭天禄》发出了亮光,楚随云的手腕上,那只仅存的风铃,也发出了五彩的颜色。 书册和风铃之间相互呼应,像是在说着什么,然而,湖泊里面,风骁骑什么也听不见,他的嘴,始终没有离开楚萧彤的嘴。 渐渐的,冰冷的湖水越发寒冷,风骁骑朦胧之中,注意到有亮光出现。 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体轻松起来,他的经脉回来了,像是从虚空之中归来,重新被打开,而深空之力也重新回来,映衬着风骁骑体内的星河灿烂。 灿烂星光照耀下,风骁骑意识恢复了清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向着远处那一线亮光,尽力游去,他不再吻着楚随云,只是紧紧抱着她,奋力往前游去。 他看了怀中的楚随云一眼,她平静的面容,好像睡着一般,嘴角还带着微笑,恍惚之间,他觉得这个人不是楚随云,而是楚萧彤。 亮光越来越明显,然而楚萧彤已经没有了知觉,风骁骑把体内星脉之力运用到了极致,他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湖泊,要不然,昏迷当中的楚萧彤,随时可能会被冻死。 ------------------------------------- 湖面却依然平静,阙离万万没想到,风骁骑竟然会抱着楚随云一起跳湖。 他恼羞成怒,站在湖边大吼大叫。 诸葛疑看也不看倒毙在地上的莫老五,只是冷笑道:“阙离啊,你还是冲动了点,现在他们二人跳入这个湖泊,我就问你,你怎么办?” 阙离怒道:“你想让老子下湖去追?哼,老子可不会水性,下湖就是自寻死路,你们谁爱追追去,反正我已经尽力了。要是刚才你们和我一起出招,他们两人绝对不可能逃到湖里,现在可好,留下莫大的隐患!” 藏如海身形一晃,已经来到湖边,他仔细看了看湖面,抬头有看了看洞顶和洞壁,叹息道:“没想到九幽迷宫里面还有这等神奇造化,依我看,这个湖底下面,应该还有暗道,他们两人很可能没有死。” 阙离却已经开始念咒,尸奴孟天高扑通一下子,跳入湖水之中,他虽然没有意识,但他的水性倒不差,可是他太过笨重,下潜了几米之后,阙离发现很难驾驭尸奴的行动,不得不再把他招上来。 尸奴孟天高被招上来以后,身上立马结上了薄薄的一层冰,可见湖水之苦寒。 阙离低下身子,用手试了试,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寒意冲向心间,他骂了一句:“奶奶的,这湖水这么冷,我不信风骁骑和楚随云还能活着!就算湖底里有暗道,也绝不可能游得过去。你们想想看,风骁骑没有了内力,而楚随云也内息紊乱,竟然连随云剑也握不住,呵呵,他们两人恐怕现在已经昏迷冻死在湖底啦。” 藏如海和诸葛疑等人对视一眼,默认了阙离的说法。 怎么可能会有奇迹呢? 除非风骁骑内力俱在,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偏偏风骁骑在得到楚萧彤那个吻之后,封印的内力全部回来了。 楚萧彤已经昏迷了,但她并没有死! 风骁骑终于冲进了那一个亮光中去,撞破这个亮光,一下子坠入了一个洼地。 只见这是一处低矮的洼地,赫然有一间小草房,除此之外就是四面悬崖包围着的一片空地,四周洞壁散发着雾气,奇怪的是,这个地方偏偏不冷,一点都不冷,像是四季如春一般。 风骁骑猛地喘了一口气,心里实在愉悦,他不但内力恢复了,还成功逃脱了这个可怕的冰湖。 唯一让他担心的,则是楚萧彤的伤势,他把楚萧彤放置在一片空地上,把她扶起来坐着,然后双掌贴在她的背后,用内力帮她催出灌入体内的湖水。 同时,尽力把内力往楚萧彤体内灌输。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刻,风骁骑始终没有放弃,楚萧彤轻轻呻吟了一声,然后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风骁骑赶紧搭了搭楚萧彤的脉象,发现她体内气息已经流转起来。 他正在搭着脉搏,楚萧彤忽然一睁眼,吓了风骁骑一大跳。 风骁骑问道:“楚……姑娘,你到底是谁?” 楚萧彤慢慢说了一句:“怎么是……你,风大哥?我……我这是在哪里?” 风骁骑几乎喜极而泣,说道:“你是萧彤?萧彤,太好了,你的魂魄回来了!” 楚萧彤慢慢点了点头,说道:“风……大哥……我当然是楚萧彤啊……我还会是谁?哎,头疼,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我们,怎么到了这里的啊?” 风骁骑眼角已经流下一行泪水,他跳跃起来,心里很开心,说道:“萧彤,萧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楚萧彤这时已经能够稳稳坐着,她苦笑道:“你……怎么这么开心啊,风大哥?我……还好,只是有点头疼,有点冷……” 这时候,风骁骑才想起来他们刚从冰冷的湖水里出来,楚萧彤和他的一身衣服全都湿了,当然会感到冷了。 他看到附近不远处,有一处小茅屋,说道:“萧彤,我们去这间小茅屋看看,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以后再慢慢给你讲,这里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有危险,你一定要牢牢跟着我啊。” 楚萧彤坚定的点了点头,忽然一把把风骁骑抱住,说道:“风大哥,你……答应我,不管到哪里,也不要把我丢下,好吗?” 风骁骑心里一阵感动,但他想到了镜水月,不由楞道:“萧彤……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的安全,其实刚才还是你救了我呢?” 楚萧彤脸一红,美的不可方物,宛如仙女之姿,说道:“我这点微末本领,怎么可能救得了你呢?风大哥说笑了……” 风骁骑心里松了一口气,起码他已经十分肯定,眼前这个女子,她不是楚随云,而是楚萧彤,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那么,楚随云上哪里去了呢?他觉得好奇怪,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想起,还是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吧。 出口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如果从湖水中原路返回,且不说湖水那边还守着一大堆敌人,单是湖水的苦寒,恐怕就是一道难过的天堑。 风骁骑恢复了内力,倒还好说,可楚萧彤已经不再是楚随云了,她的惊人武功自然也就消失了,因此,离开这个地方,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先看看这里安全不,再取暖,弄火,烤烤衣服,再看看有什么吃的喝的。 风骁骑想法很务实,毕竟,活下去是第一位的。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房屋,只见房屋已经很破败了,屋里屋外都很脏,甚至木门已经发霉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间小木屋里的东西尽管都布满了灰尘,可东西是真不少,风骁骑很快就找到了火石,然后在外面空地上燃起了篝火,篝火堆是天然存在的,旁边还有没有用掉的木柴,显然,在许久以前,有人在此生活, 让风骁骑感到特别宽心的是,这个地方,像是一处绝密的峡谷,峡谷高深,抬头往上看去,就像是两座平滑的丝绸一样,这种山崖峭壁,恐怕轻功再好,也不如生活在这里无数年的猴子。 果然有猴子!风骁骑心里叹息说道:“猴儿啊猴儿,如果我明天在这里还找不到饭菜,只好那你们下锅开胃了。” 他随手拿起几个小石块,往那些猴子身上打去,他控制好了力道,就怕伤着猴子,没想到,那些猴子竟然全部躲开了。 这些猴子怎么反应这么神速呢? 风骁骑心里感到十分惊讶。他又扔了几块小石头,这次他暗中提升了不少气力,可是,那些猴子再次巧妙的躲开了风骁骑的石块。 风骁骑暗想:难道这些猴子,竟然会武功? 它们又是从谁那里学来的武功呢,难道是以前居住在这里的一位高人?后来那位高人又去了哪里了呢? 就在风骁骑出神想着的时候,已经坐在篝火旁的楚萧彤惊呼起来:“哎呀,小心,风大哥。” 风骁骑只觉得有一样东西迅速射向他的脸庞,他心念一动,身形忽的就飘到了附近一处阴影中,他的深空之力已经完全恢复,能够使用深空功法了。 这样东西,原来是野果。 猴儿们枭悍成性,它们自然不甘心被风骁骑欺负,于是有三五只猴子,纷纷把手里的东西扔过来。 它们扔野果的方法手势,宛如高明的暗器使用者,有几次风骁骑也只是堪堪避过。 猴子见屡屡击不中风骁骑,也就心灰意懒了,在一旁发出威胁的吼叫声,但也仅此而已了。 第339章 情深依旧 风骁骑反而开心的不得了,他正愁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呢,没想到这些野猴子们把野果纷纷扔过来,这样看来,肚子能填饱啦。 至于水源,他们本就是从岩壁上的水瀑上钻出来的,这里有着丰富的湖水供应,水量自然不是问题。 风骁骑这才觉得安心了,他把野果仔细清洗好,然后拿给楚萧彤吃。 楚萧彤这时候坐在篝火旁取暖,她的眼睛怔怔出神,美丽忽闪。 “萧彤,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还没什么?哈哈,我看到你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对不对?” 楚萧彤微微一笑,这一笑,让天地足以失色,她说道:“骁骑哥,我……想起了那次我们在贺州的戈壁丘陵上一起通宵喝酒的情形了……” 风骁骑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女孩子啊,就喜欢怀旧,不过,那一次酒喝得确实痛快,怪不得李白放着好好的大侠不做,反而要去做什么‘酒中仙’!” 楚萧彤双腮微红,说道:“我就是喜欢李白这样的男人,他不在乎什么名利,只在乎过的快乐还是不快乐,如果当一个‘酒中仙’就能够感到快乐,那就当‘酒中仙’好了,总好过当什么王侯将相。”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萧彤,你这句话,深得我心啊,李白就是有着这样的洒脱,所以才会让贵妃敬酒,让高力士脱靴,当真是万事潇洒!” 楚萧彤抿嘴一笑,说道:“风大哥,你现在能对我讲讲发生什么事了吧?不许骗我瞒我哦,要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 望着楚萧彤的眼瞳,风骁骑内心里乖乖的服从了,他把从贺州天云观分舵里的魂魄分离之事讲了出来,讲的惟妙惟肖。 讲到楚随云附体之后,楚萧彤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没想到,原来自己曾经“失忆”过一段时间,甚至可以说,她曾经“死过”一段时间。 当听到风骁骑说起,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帮楚萧彤恢复魂魄,楚萧彤满脸喜色,禁不住脸庞羞红,低下了头。 风骁骑却没有仔细观察,他本就跟着镜水月学到了讲故事的本领,现在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于是便滔滔不绝的讲了下去。 从找到孟天高的后人说起,到重回若水山庄,再到来到遮天岭,弄丢了镜水月,遇到了躲在阴影中的“深空之人”照云道人,以及早已附体在和漱身上的叶千行,带着魔教众人,杀回了遮天岭,把江家赶跑,把北门七子也撵走。 再到后来,风骁骑和胡第等人深入遮天岭,没想到遇到了诸葛疑,风骁骑险些被诸葛疑一掌拍死,却被楚随云及时出现救了。 风骁骑说到这里,感慨道:“萧彤,多亏你及时出现啊,要不然我现在早就死了。” 楚萧彤羞红了脸,低声说道:“我倒真想是我救了你,好让你欠我一份情,可惜,那个人不是我,我可没有随云前辈的本领。” 风骁骑笑道:“可是你比楚随云更漂亮啊,这就可以了,楚随云那种武功,?别说是你,放眼两百多年来的江湖,恐怕能够和她相提并论的人物也没几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楚萧彤低下头,说道:“还是有本事的好,有本事的话,起码能够救自己的亲人朋友……” 风骁骑哈哈一笑,说道:“没事,刚才在湖水里,我又救了你一命,算成是我救了楚随云一命吧,这样就抵消啦。” 楚萧彤莞尔一笑,说道:“风大哥,要是随云前辈听到你这么说,恐怕会气得复苏过来,找你算账。” 风骁骑连忙摆手,说道:“别,可别,还是萧彤温柔动人,年轻可爱,要是换上你的老奶奶奶奶,哈哈,我可没心思和她对坐篝火旁,讲过去的故事。” 楚萧彤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我也只是听说,我的祖上是随云前辈,她应该是我们楚家的开山之人,只不过我好奇的是,随云前辈嫁给了谁,这真是一个谜团……” 风骁骑想到乐乐瑶与楚随云的瓜葛,欲言又止,强行把话咽了回去,笑道:“你别管这么多啦,总之呢,虽然随云前辈嫁了谁,咱不知道,但她毕竟是女强人,竟然让子孙后代都姓楚,这可厉害了,武则天当初就是给她儿子改了姓,姓武。” 楚萧彤笑道:“风大哥,你懂的真是不少呢。你说的也对,何必计较在乎过去那些事情,现在,我们一起烤着篝火,吃着野果,喝着湖水,我觉得已经万事满足啦。” 风骁骑笑容背后,却有了一丝丝神伤,这没有逃过楚萧彤的眼睛,凭借女人的第六感,她敏锐的意识到:风骁骑一定是想念镜水月了。 楚萧彤不禁有些黯然神伤,但如今能够和风骁骑一起待在这里,她心里已经满足,不做他求。 风骁骑回过神来,说道:“后来啊,还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进入的这个地方是九幽迷宫,这里据说是当年魔教第一任教主乐乐瑶,给楚随云建立的。” “啊?能够给一个女人建造这样一个地方,那乐乐瑶他一定很爱楚随云吧?”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但好像随云前辈并不怎么喜欢乐乐瑶,或者说,她心中还有其他所爱。” “其他所爱?”楚萧彤怔怔的望着风骁骑,她完全没想到事情如此复杂。 风骁骑苦笑一下,不知为什么,他很想倾诉一番,于是他问道:“萧彤,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很长很长的故事……” “好啊,好啊,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楚萧彤两眼闪动着神光,虽然她还显得比较虚弱,但是她一听风骁骑讲他自己的故事,就特别来精神。 这双眼睛,岂不像极了“美人之眼?” 风骁骑心中莫名动了一下,他慢慢,从最开始讲起,那时候,正值上午,他走进望世楼,镜水月含着泪给他治疗伤口,然后,把那本陈丰版《道德经》给了风骁骑。 从此,一个传奇就这么开始了。 风骁骑绘声绘色,把这些故事讲了一遍,讲到了他如何得到地脉,地脉又是如何消失的,后来又机缘巧合,学到了天脉…… 楚萧彤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她来天云观后山的时候,风骁骑刚刚开辟了地脉,他不要命的拼杀,把楚萧彤打退了。听到这里的时候,楚萧彤一直嘟着小嘴,一副生气了的可爱模样。 风骁骑哈哈大笑,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楚萧彤的鼻子,楚萧彤冷哼一声,说道:“那个时候我可是真倒霉,遇到了你刚刚学会武功……” “哈哈,萧彤,我们可是不打不相识哦。” “哼,我真想狠狠再把你揍一顿,那个时候,你可一点颜面也没给我留。” 风骁骑苦笑,挠头道:“那个时候我刚学会武功,还不知道分寸,你明明可以靠颜值,非要靠武功……” 哪个女子不喜欢听自己喜欢的男人夸赞自己美貌呢? 楚萧彤心里甜蜜,表面却故作严肃,说道:“我这颜值也并不怎么样,你看,你都没被我勾引,哈哈。” 风骁骑老脸一红,说道:“额,萧彤,我不该这么调侃的。” 楚萧彤摇摇头,说道:“其实,夸我美貌的话,我听了太多太多了,我本以为我已经厌烦了,可听到你这么……你这么夸我,我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风骁骑嘿嘿一笑,继续讲起后续的故事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篝火依然没有熄灭,柴火很多,好像永远也用不完,也不知当初是谁在这里放了这么多柴火,后来他又为什么离开此地呢? 风骁骑和楚萧彤身上湿掉的衣服已经被烘干了,风骁骑虽然嘴里说着要打下野猴子吃肉,但他还是舍不得下手,而是在洞壁附近,找到了几只鸟雀。 鸟雀洗净去毛,木屋里还有一些大料和盐块,正好可以拿来一用。烤好的鸟雀,口感可比野果强太多了。 风骁骑的厨艺本来就精湛,楚萧彤早就领教过,现在再次吃到风骁骑做的野味美餐,恍如隔世一般。 楚萧彤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机会,再次和风骁骑两个人一起坐在篝火旁边,吃着野味,只是这个时候没有酒水,哪怕是浊酒一杯,也好啊,说不定,她心里的所有心事和心里话,都能够倾吐出来。 如今,却是欲言又止,没有酒,确实放不开。 这时,山谷空地上忽然出现了萤火虫,像是无数盏小灯笼,纷纷在山谷的悬崖绝壁旁边起舞。 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让风骁骑和楚萧彤看的目瞪口呆,大自然造化之美,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楚萧彤轻轻叹了一句,说道:“风大哥,不管以后,我是楚随云,还是楚萧彤,不管我是生是死,我……有今晚就足够了。” 风骁骑心情也忽然激动起来,说道:“萧彤,我……我也不会忘记今天,忘记这种感觉……什么江湖打打杀杀的,都不如这样的生活,人生就应该追求这样的自在啊……” 楚萧彤却轻声哭了起来。 风骁骑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把她抱住,安慰道:“萧彤,别哭了,再哭的话,山上那些野猴子看到这么个爱哭的大美人,就要下来了。” 楚萧彤破涕为笑,说道:“风大哥,你太坏了,那些野猴子为什么来找我……” “哈哈,这你有所不知,野猴子这种动物,可灵性了,它们喜欢爱哭的小孩,又喜欢女孩子,越漂亮的女孩子,它们越是喜欢,你看你,哭的梨花带雨,野猴子当然来抓你啦。” 楚萧彤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怕呢,反正我有一个门神在这里帮我守着呢。” “门神?” “对啊,门神,就是废话多了点,喜欢讲故事,哈哈。” 风骁骑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未歇,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萧彤,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啊。” 第340章 深夜奇男子 “什么奇怪的?” “这里的野猴子竟然会武功,一定是有高人调教,可是看这里的房屋破烂,好像已经好久好久都没人住过了,会是谁教猴子们武功的呢?” 楚萧彤支着下巴,陷入了深思,不过思考这类问题并非她所擅长。 风骁骑早已习惯了和镜水月进行这样的问答,彼此启发,而镜水月的冰雪聪明,天下少见,所以两人也可谓是棋逢对手,不断启发对方。 就在这样的一问一答中,两人往往能够找出事情的解决方法。 可楚萧彤完全适应不了这样的节奏,她只喜欢仰望风骁骑,静静的看着、听着风骁骑在那里自问自答。 风骁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索性自己继续说下去了:“野猴子背后一定有高人,而这个人,也曾经在这里长期生活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已经许久不在这里了。” 楚萧彤点点头,说道:“是啊,你看这里多脏……怎么住人……” 风骁骑还想往下分析,却被楚萧彤打断,她开始忙前忙后,清扫屋子,风骁骑坐在那里愣愣的想着问题的时候,却被楚萧彤拉过去帮忙打扫。 “别在那里想那么多了,多操心,还是动起来吧,风大哥,小时候我心情不好或者觉得无聊的时候,就总喜欢打扫家里的卫生,只要把家里收拾的干净亮堂,心情就自然而然好了。” 风骁骑笑道:“我恰恰和你相反,萧彤,我从小天天就是做家务活,伺候师父师兄甚至师弟们,天天都做腻了,如果能让我抽出身来,哪怕是发呆,我也会很高兴。” 楚萧彤抿嘴笑笑,不再说话,让风骁骑继续坐在一旁沉思,而她吃饱喝足,体力恢复,更因为她重见天日,而且还和自己喜欢的风骁骑在一起,这一切都让她开心兴奋,打扫起房子来也不觉得累了。 风骁骑看楚萧彤如此尊重他,不让他动手干活,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也忙前忙后,给楚萧彤搭把手,他本来就干惯了各种家务活,忙活起来特别利索,更得楚萧彤的欢心。 两人忙乎了小半夜,终于能够在夜深时分把整个房屋整饬一新。 风骁骑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草席子,就放在了屋外的空地上。 “风大哥,你放个草席子在这做什么?” 风骁骑哈哈一笑,说道:“难不成我和你挤在一张床上啊?” 楚萧彤脸羞的通红,嗔道:“你想得美!不过,风大哥,这里天气很是寒冷,半夜又有野猴子什么的,你不怕他们半夜来欺负你吗?” 风骁骑笑道:“我天生命贱,命贱的好处就是,只有人欺负我,其他动物还真不欺负我,所以我从小就喜欢和小狗小猫玩在一起,它们也乐意和我混在一起。” “好啊,风大哥,你是在说我欺负你了?哼,你就睡在这外边吧,让那些野猴子来陪着你睡。” 楚萧彤好像真的生气了,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过了半天,楚萧彤发现风骁骑没了动静,她忍不住悄悄走出屋子看,发现风骁骑正四仰八叉的睡在草席子上,他的旁边还真的蹲着几只野猴子。 楚萧彤大惊失色,正要出手把这些野猴子赶跑,只听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女娃子,你别动这些猴子,它们不会伤害你的情郎的。” 楚萧彤一愣,谁在说话?怎么看不见有什么人影? 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轻轻拿起旁边的扫把,准备去赶走那些野猴子,却听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我都说啦,你怎么不听,那些野猴子不会伤害你的情郎的。” 楚萧彤正要惊呼:“谁在说话……” 只觉得眼前一花,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当她悠悠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谷地里,她惊觉的跳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很暖和的稻草窝里。 只听那个声音又响起,说道:“女娃,你别怕,你往外走五丈远,就能看到我了。” 楚萧彤本就不是胆小之人,她往这个草窝外面走出了五丈,只见一个人背对着她站立。 这个人长发飘飘,一头黑发,身材颀长,颇有一些潇洒从容。 “前辈,你是谁?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楚萧彤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相貌威仪非凡,她本以为天底下最帅的男人,是她哥哥楚歌童,或者像风骁骑那样的气质美男,没想到,这个人兼具了楚歌童和风骁骑的优点。 他不仅五官端正,而且气质绝佳,像是一个贵公子,又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儒。 但更感到惊讶的,却是这个男人,他紧紧盯着楚萧彤,望了许久,眼神几乎要钻进楚萧彤的眼睛里了。 楚萧彤脸上微微羞红,不禁低下了头。 那人叹息一声,说道:“太像了,实在太像了……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楚萧彤抬起头来,望着这个男人,说道:“前辈,看你的年纪,不过才三十多岁,怎么口口声声称呼我女娃?是不是太不恰当了些。” 那个男人微微一笑,说道:“果然,人都会被皮囊欺骗,好,那我称呼你姑娘吧,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楚萧彤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回去找我的风大哥,还请前辈见谅。” 那个男人笑道:“你那位风大哥,就是躺在草席上的那个小伙子吧,他现在睡得很香很甜,你难道要回去打扰他?” 楚萧彤惊疑道:“不可能,风大哥说好要保护我的,他武功那么高,我被你捉来,他怎么不知道?” 那个男人慢慢往楚萧彤身前走了一步,这一步,竟然一下子跨越到了楚萧彤的面前。 他闭上眼睛,仔细嗅闻着楚萧彤身体上散发出的少女特有的体香。 楚萧彤以为他不怀好意,情不自禁往后退却了两步。 那个男人张开眼睛,笑容和蔼,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和我一位朋友实在是太像了,所以,我想问一问你叫什么?” 楚萧彤虽然不想回答,而是更关切的想知道风骁骑的情况,但在这个男人温柔的话语下,还是忍不住介绍了自己:“我……叫楚萧彤。” “哦?楚萧彤……楚……你姓楚?” “嗯,是的,前辈,怎么了?” 那个男子仔细盯着楚萧彤,简直是想把她从上到下看一遍,楚萧彤觉得很不自在,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倒也不觉得这个男人唐突无礼。 毕竟,从这个男人刚才的轻功身法来看,如果他真的想对楚萧彤无礼,恐怕楚萧彤也做不了什么反抗。 楚萧彤本来就胆子很大,于是回问道:“前辈,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风大哥醒了以后,要是看不到我,他会紧张的。” “哦?是吗?”那个男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以为你能多陪陪我,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在这里住着,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高处不胜寒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啊。” “前辈,你武功这么好,怎么不离开这里呢?”楚萧彤问道,她忽然想起风骁骑说过,这里是在九幽迷宫的某个湖底深处,九幽迷宫绝不是轻易能够走出去的。 楚萧彤暗想:莫非这位前辈迷了路?走不出九幽迷宫? 只见那个男子慢步走到旁边一张小圆桌上,桌上摆着一副石制棋盘,摆放了一些棋子,这个棋盘非常干净,棋子也都是圆滑的石块做成的,可见,这个男人平时常常在这里下棋。 “姑娘,请你陪我下一局棋吧。” 要说下棋,楚萧彤虽然不擅长,但她从小经常陪着师父庄黎一起下,算是师徒间解除无聊乏味的打发。 不知道为什么,楚萧彤不忍拒绝这个男人的请求,于是走到棋盘边上,坐在石凳上,和这个男人下起了棋。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楚萧彤看到自己的棋势已经完全成了死局,笑着摊手道:“前辈,你下棋真好,比我师父强多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那个男人伸手拈起一枚棋子,说道:“下棋固然有必死之局,但这也是因为下棋者早在下棋之初,就存着必败之心。你之所以能够和我下半柱香时间的棋子,反倒是因为你一开始心无旁骛,不想着成功失败,所以反而不着败迹,越是到了后面,你发现自己棋局不妙,于是渐渐放弃了,再无转圜余地。” 楚萧彤疑惑道:“前辈,照你的意思说,难道我一开始就心存必胜之心,就一定能赢你吗?” 那个男人一愣,赞叹道:“聪明,好聪明,就像我那位朋友一样聪明。你说的不错,但很少人能够从根源上意识到自己这颗心。” “自己这颗心?” 那个男人轻轻伸出右手,楚萧彤看到这只手如同黄花闺女似的洁白无瑕,恐怕就算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手掌。 那人把右手平伸之后,问道:“姑娘,你的必胜之心,在哪里,能拿给我看看吗?” 楚萧彤笑道:“前辈说笑了,这要是把‘必胜之心’拿给你,我岂不成了比干那样的无心之人?” 那人笑道:“你这个比喻例子实在恰当,哎,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胜过我当年的觉悟,不错,要说到必胜之心,恐怕没人敢拿出来,或者说,拿不出来,这背后的原因,还是像你举的例子那样,人人都怕死,不愿意识到迟早有一天会死的现实,所以,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生死之心。” “生死之心?” “不错,除了对生死的忧惧,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精力去拥有其他纯粹的心。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真正有一往无前的,纯粹的必胜之心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而姑娘你,就不是这样的人。” 楚萧彤迷迷糊糊,只觉得这个中年男子说的似乎有道理,但又不能完全明白。 那个男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比干他被摘了心之后,很长时间并没有死亡,反而正常生活,知道妲己化身为一个卖菜的老太婆,点醒了他一句话,他才死的,你可曾记得什么话?” 第341章 梦中如旧 楚萧彤忙说道:“这个我知道,那个老太婆说的是——无心之人怎么能活下去呢?比干听到这句话之后,立马倒地而亡。” 那个男子手里的棋子慢慢落下,一边说道:“正是如此,比干之前并没有想到生死,所以,即使无心,也倒还活着,妲己告诉他——人无心不能活,他立马有了生死之心,当然就死去了。” 楚萧彤摇头道:“前辈,你这就说的不对啦,那要照你这么说,只要我脑子里不想着死,那我就能长生不死啦?” 那枚棋子终于落下,楚萧彤输了,男子的声音却说道:“正是如此,只不过,能有忘死之心,是极难做到的,千古往事,直到今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可谓是凤毛麟角,没有极深的道行,是很难做到的。” “那,前辈,你做到了吗?” “呵呵,你倒是蛮好问问题的,实话告诉你,我并没有完全做到,所以,我必须建立这么个地方,来帮助我的魂魄和肉体——长生不死。这里就是‘忘死之地!’” “啊?可是,我听风大哥说,这里是……九幽迷宫啊。” “哦?看来你们都知道了这座迷宫,而且,还闯了进来,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是‘美人之眼’的湖底吗?” 楚萧彤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到这里的,是风大哥……他带着我来这里,你这个地方很好啊,你人也不错,干脆我们交个朋友吧,这样相处也不会太寂寞,你说呢?”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抬头望天,轻轻叹息一声:“朋友?这个词真是已经模糊了,我的朋友就是那些野猴子,他们其实比人都聪明……” “啊?那些野猴子,武功都很高啊,是前辈你教的吗?” 中年男子点点头,笑道:“我若不教它们练练武功,他们怎么肯帮我四处去找吃的喝的呢?” “可是,它们没法和你说话啊……” “我习惯了自言自语,自己和自己说话,可以随时,随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必讲究顾忌,不必担心听你说话的人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 “前辈,你好像有很多故事……”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得太多了,我这就让野猴子带你回去,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楚萧彤点点头。 “你别告诉你那位朋友我的存在,过几天,我就派野猴子带路,把你们带离这个地方,今天的相遇,你永远不要对外提起,如果提起,恐怕会对你们两人有祸端。” 楚萧彤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允,她太想回到风骁骑身边,只要风骁骑没什么事情,她什么都无所谓。 中年男子见楚萧彤如此听话,心里宽慰,微微一笑,人就消失不见了。 这时走过来两只野猴子,皮糙肉厚,个头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体型健壮,它们乖乖在前面带路,楚萧彤跟着它们,像是绕迷宫似的,走了几里地,终于回到了那座小木屋前。 风骁骑还躺在那里,睡得正沉,正香,一点都没有听到楚萧彤和那两只野猴子的脚步。 楚萧彤回头再看来时路,只见来处已经了无痕迹,她竟然找不到来路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而言,实在是匪夷所思,但她忠人之托,只好把这件事情彻底咽在肚子里。 山谷间已经是拂晓时分,朝阳伴着彩色霞光,从东方的山崖缝隙里照射进来,风骁骑好久好久没有睡过这么痛快的一觉了。 半夜的时候他始终浅睡,保持清醒,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陷入了极深极深的睡眠,梦里他见到了慕云祖师,他依然苍老,然而他旁边却又站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正是模样和楚萧彤很像的楚随云。 风骁骑向他们高喊,打招呼,可他们两人就像是看不见,而是一直在走,走啊在,在旷野中,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前行。 风骁骑看着他们渐渐远去,旷野远方,又走来了镜水月的身影,宛如当年,两人在望世楼时的景象。 天云观后山的野山坡上,每年春天降临,这里就是生机勃勃的浅绿色海洋,有许多不知名的,黄色的,粉色的,甚至蓝色的小花点缀其中,镜水月就在这片海洋里恣意奔跑。 风骁骑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他大声喊起来:“镜妹,镜妹,等等我!” 却听到,“风大哥,醒醒了,风大哥,你没事吧?” 风骁骑被一阵清脆黄莺般的声音叫醒,抬眼一看,是楚萧彤。 只见楚萧彤满脸关怀之色,正在看着他,貌似很疲惫的样子。 风骁骑猛地翻起身来,说道:“萧彤,我……怎么睡得这么死,你,你没事吧?那些野猴子什么的,有没有来骚扰你?” 楚萧彤摇摇头,笑道:“野猴子没来,恐怕是被你的睡相吓跑啦。” “怎么了?我的睡相很吓人吗,哈哈?” 楚萧彤笑道:“不告诉你!风大哥,我从附近摘了一些野果子,就当早饭吧。” 她刻意不去提风骁骑梦里呼喊镜水月名字的事情。 风骁骑这时才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的,昨晚睡得实在太好,精力恢复了很多,此时还有比饱餐一顿更幸福的事吗? 楚萧彤已经取来了湖水,洗净了野果,风骁骑走到湖边另一处,洗了洗脸,喝了几口湖水,发现这里的水都格外甘甜。 他不由叹道:“这个地方真适合隐居,真是活神仙待的地方!” 楚萧彤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悠悠说道:“风大哥,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什么活神仙啊?” 风骁骑走到楚萧彤旁边,从她的手里接过几个野果,一边吃,一边回答道:“我踏入江湖以来,神仙就见过一个,剩下的,妖魔鬼怪见过太多。” 楚萧彤心里一惊,暗想:莫非风大哥也发现这个中年男人了? “你见过活神仙?哪个?长什么样子?我认识吗?” 风骁骑神秘一笑,说道:“你当然认识,你想见见他吗?” 楚萧彤暗想:风大哥难道真的见过那个中年男子?糟了,他会不会怪我没主动告诉他啊? 却见风骁骑纵身到了湖水旁边,双手捧了一捧湖水,又施展深空之力,瞬间回到了楚萧彤身边。 “来,萧彤,让你看看这位活神仙!” 楚萧彤凑过去,往风骁骑手心一看,只见这一捧湖水正好倒映出她的脸庞。 楚萧彤又羞又气,心里又想笑,嗔道:“风大哥,你在调笑我啊。” 风骁骑一脸严肃,说道:“当然不是调笑,我是认真的,自我踏入江湖以来,你是唯一一个我见过的活神仙,宛如仙女下凡。” 楚萧彤心里开心的不得了,但表面却很严肃,说道:“风大哥你别说笑,人家神仙都是白胡子老头……或者中年羽士模样,怎么会是我这个模样呢?” 风骁骑把手里的湖水轻轻抛洒在旁边的野花上,叹道:“起初,我也以为活神仙都是那个样子的,我第一次见到我师父,就觉得是遇到了活神仙,他教我武功,让我的人生彻底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确实是把师父当成活神仙的……” 楚萧彤见他语气伤感,问道:“风大哥,那么后来呢?” “后来……”,风骁骑苦笑一声,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师父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有着他用情至深的地方,也有他无奈摆脱不了的束缚。萧彤,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你的弟子或者师父,你会怎么办?” 楚萧彤脸色微红,像极了天边绚烂的朝霞,“风大哥……我的师父是女人啊,我也没有弟子……” 风骁骑大笑道:“我说的是假如,如果年龄相隔十多岁甚至二十岁,如果你触犯了师徒人伦,成为江湖众矢之的,你会怎么办?” 楚萧彤轻咬朱唇,说道:“我……我想我会坚持的……我会不去顾忌外人怎么看的,人就只能活一辈子,当然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活法!” 风骁骑目露赞许之色,说道:“萧彤,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就像我……从小的时候,所有师兄弟包括师父,都看不起我,都觉得我是一个只会挑水砍柴做饭拖地的奴仆,那时候,镜妹她如同众人手中的宝贝,我这只懒蛤蟆,怎么能够去幻想吃天鹅肉呢?可是我……哈哈!” 风骁骑这时候注意到楚萧彤面目有微微的苦涩,他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不过,他何尝不知道楚萧彤对他的心思和情意? 如今,风骁骑通过这番讲述,让楚萧彤知难而退,那是在帮楚萧彤。 果然,楚萧彤不愿意听下去了,她找了个借口,说道:“风大哥……我昨晚没睡好,早上起得又早,我去屋里躺一会了。” 风骁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萧彤,你去休息一会吧,我得找找出路,我们总不能困在这里,得想办法出去。” 楚萧彤心里暗暗念叨:如果一辈子都能留在这里,有你陪着我,我也心满意足了,可惜,你不是这么想的…… 楚萧彤问了一句:“出路那么难找,风大哥你要小心啊。”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单凭你我二人之力,当然是很难找了,但有人知道!” 楚萧彤心里咯噔一下,问道:“风大哥……谁知道出口呢?” 风骁骑伸手遥指悬崖峭壁上的那些野猴子,笑道:“它们肯定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楚萧彤忍不住笑道:“怎么,它们还能告诉你怎么出去不成?” 风骁骑说道:“萧彤,我前一阵子得到了一部‘仙之道’心法,里面有记载如何学会和动物打交道,虽然这很难,但有几种特别聪明的动物,还是能够用‘仙之道’心法驯化的,你耐心等待一阵子,等我把一两只野猴子驯化了,它们就能带着我们出去啦。” 第342章 重回寒湖 “你真乐观,风大哥,我是不抱什么指望了。” 楚萧彤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悬崖峭壁,空悬高绝,以她的武功修为,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恐怕就是她的师父庄黎,也做不到。 但楚萧彤坚定地相信风骁骑,他一定能够做到,因为他总能创造奇迹。 楚萧彤和那个中年男子下棋,一晚上没有睡好,径自去房屋里睡觉了。 风骁骑开始四处查探,发现这里的悬崖高耸百丈,有些地方还有一些藤蔓可以抓手,但多数地方,要么无法落足,要么树枝野草太多,要想爬上去,非得先用利剑一点点把遮挡物砍除才行。 然而,随云剑已经遗失在了“美人之眼”,刺进了莫老五的心脏。风骁骑手边只有他的易水刀还在。 忽然之间,有几只野猴子出现了,虎视眈眈的看着风骁骑,昨天它们和风骁骑闹了一些不愉快,本来昨晚就想来报复,可它们背后的那个神秘中年男子却不允许。 野猴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忤逆神秘中年男子,只好在悬崖峭壁之上,往风骁骑这里怒目而视,发泄自己的怒火。 这些野猴子,知不知道出路呢?风骁骑暗想。 现在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从来的地方回去,但那边冰冷彻骨的湖水,风骁骑不敢再冲进去,之前他和楚萧彤能够幸运的从湖水里抽身出来,已经是万幸了,而且楚随云的魂魄奇迹般的消失了。 她的魂魄去了哪里了呢? 风骁骑探路一圈,毫无所得,悻悻的回到小木屋旁,坐在空地上,拿出了《宝庭天禄》和那两个风铃,愣愣发呆。 不一会,楚萧彤走了出来,看到风骁骑这个样子,问道:“风大哥,你怎么了?” 风骁骑深吸一口气,说道:“萧彤,真的很奇怪,按照我所知道的情形,一个人的魂魄要是想飞离自身进入别人体内,必须有一种高深的武功——附魂大法,要想从别人体内飞出,必须有另一种神奇武功神通——离魂咒,可是,你本来被楚随云附体,到后来,你却只是在湖水里泡了一会,就恢复了……” 楚萧彤想到自己曾经懵然不懂,肉身成了别的人魂魄的容器,不禁有些后怕,问道:“风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只是暂时恢复了我自己?” 风骁骑凝视着《宝庭天禄》和那一对斑驳陈旧的风铃,说道:“我竟然忘了,其实魂魄还可以保存在一本书里,就是这本《宝庭天禄》,当初在这本书里,可是藏了许多前世,前前世的武林高手魂魄,他们每一个人的修为,恐怕都不在叶千行之下吧,楚随云就在其中,慕云祖师也在其中,而那个可怕的‘木神’,也在其中。” 楚萧彤也看了看这对风铃,从风骁骑手中取了过来,问道:“风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楚随云的魂魄有可能又回到这本书里,或者这对风铃里了?” 风骁骑点点头,微笑道:“萧彤你果然聪明呢。不错,昨天在‘美人之眼’湖畔,慕云祖师曾经现身,对楚随云说过,她的魂魄太老了,已经不能和你年轻的身躯完美结合了,偏偏楚随云为了乐乐瑶,不远千里赶过来,却不去闭关修行,这样一来,她的根基更加不稳,再加上遇到了诸葛疑和藏如海这等高手,还被倪老四的箫声给激发了内心伤痛……所以,她的魂魄极有可能回到这本书里,或者藏在这对风铃之中了。” 楚萧彤看着那对风铃,心里有一丝丝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对她说:拿着吧,这是属于你的。 “风大哥,我能不能暂时保管着这对风铃呢?它……毕竟是我祖上随云前辈的信物。” “当然可以啊,这才是物归原主呢。不过,萧彤,我也不敢保证以后楚随云的魂魄会不会重新回到你的身上……” 楚萧彤莫名心里一酸,强颜欢笑道:“那又怎样?总比和漱被叶千行附体强多了,至少,不会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风骁骑苦笑。 楚萧彤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准备午饭去啦,既然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们干脆就只想今天,只把今天过好!” “好!”风骁骑也站起身来,说道:“萧彤,你生火,我去打几只野鸟,摘几枚野果来。你想不想吃野猴子肉啊?” 楚萧彤想到昨晚那个神秘中年男子派了几只野猴子把她护送回来,可以说,这些野猴子完全通了人性,她连忙摆手道:“不要,不要,这些野猴子那么聪明,就跟小孩子一样机灵,我们怎么舍得……” “哈哈,我逗你呢,这些野猴子说不定还是帮我们走出这里的关键‘人物’呢,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它们的。” 楚萧彤也跟着一笑,便去收拾柴火,燃起篝火了。 风骁骑手里捏着几枚小石子,打下了几只野鸟,去毛洗净,除去了五脏六腑,他看到这山谷之间有一些香草之物,于是抓了几把,洗净之后塞进野鸟肚腹之中,可惜这里没有其他调料,只有仅剩的盐块,但风骁骑凭借精湛的手艺,把野鸟烤炙的香喷喷,十分诱人。 风骁骑又去附近水流旁边,抓了几条小鱼,今天中午这顿饭,可谓是丰盛了不少。 这里的鱼儿,味道极其鲜美,或许与水质有莫大关系。一边吃着,风骁骑一边感叹,说道:“没想到,这里的环境这么好,水也甘甜,鱼肉也鲜美,野果子更是好吃,还有佳人作伴,真是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楚萧彤听到风骁骑夸赞自己,心里当然开心,她又想到那个中年男子一个人在此处生活了许多年,就算这里环境再好,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庆幸自己身边有风骁骑陪伴着,那样的话,在这里待个十年八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她偷偷瞄了风骁骑一眼,女儿家的心事,不知道他能否探知。 楚萧彤说道:“风大哥,你说,我们要是出不去,待在这里十年八年,你会不会厌烦这里……厌烦我啊?” 风骁骑摇了摇头,想也没想,就说道:“当然不会啦,怎么会厌烦你呢?” 楚萧彤心花怒放,把两条烤好的小鱼,放到了风骁骑的面前。 风骁骑大口吃起来,一边说道:“不过,我们一定是能出去的,你放心!” 楚萧彤暗想:出去做什么,咱们两个人,在这里长相厮守,不是挺好的吗? 转念一想,她明白了,风骁骑还是想去找镜水月,毕竟,他们已经是以夫妻相称了…… 楚萧彤眼神里有了莫名的伤感,但风骁骑哪里看得出来,他正在寻思着,要不要从那片湖泊入手,再游回去试试,他也觉得奇怪,怎么藏如海和诸葛疑他们不跳入湖泊之中,来寻找他和楚萧彤呢。 他并不知道,藏如海与诸葛疑等人不是不想来找,只是被这湖泊的苦寒所震慑住了,后来龙凤年在藏如海强硬要求下,也下了湖,差点冻的经脉闭塞,死在湖里。 诸葛疑也操纵邢老三,入水一试,邢老三本来就精神不太正常了,进入湖水中,傻傻的游了起来,游着游着,脸上和头发上浮现一层寒霜,诸葛疑赶紧把邢老三救上来。 于是,进入湖泊找寻风骁骑与楚随云的念头,他们彻底打消,不抱指望,他们坚信,这样的湖水,恐怕已经把风骁骑与楚随云全部冻死在里面了。 藏如海一行人,要挟着江中白,一起前去寻找四处藏宝之地了。 风骁骑决心重新进入湖泊,为此,他刻意练功三天,直到感受自己的内力和星脉全部正常,而深空之力也比之前不退反进,才下定了这个决心。 这三天时间里,风骁骑每晚睡在木屋之外的空地上,风清月明,几个蟋蟀在嘘嘘直叫,颇有趣味。 楚萧彤睡在木屋里,时而担心风骁骑被野猴子伤着,时而又担心那个神秘中年男子会对他们不利,睡得反而远远不如风骁骑踏实,一个晚上,楚萧彤都要起来悄悄走到门口,看风骁骑好几次。 而风骁骑则全然无知,蒙头大睡,甚是香甜。 到了第四天的中午,吃过午饭,风骁骑和楚萧彤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打算重新回到“美人之眼”湖泊里去,看看能不能寻出一条路来。 楚萧彤自然担心,不想让风骁骑去。 风骁骑叹息道:“萧彤,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紧迫,江中白是知道那三处藏宝之地和乐乐瑶的坟墓的,楚随云毕竟救过我,她想保护乐乐瑶的坟墓不被破坏,想守护住这四处藏宝之地,这份用心和真情,让人感佩,我觉得我必须为她做些什么,也算是报恩,所以……” 楚萧彤黯然点头,说道:“我只是担心你去冒险,而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忙……但你答应我,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吗?” 这句话让风骁骑心里大感悲伤,当初他为了探寻镜氏夫妇的坟墓,离开了镜水月,可等他回来的时候,镜水月已经神秘失踪了。 这一次,他其实也不想带着楚萧彤的,毕竟,她已经不是楚随云的那种修为道行,贸然进入那个湖泊,可以说有死无生,万分艰险。 但想起镜水月的事情,风骁骑胸膛涌上一阵热血,猛地抓住楚萧彤的手,说道:“放心吧,萧彤,我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楚萧彤眼含热泪,不管不顾的扑到了风骁骑的怀里,如今,两人,相依为命,彼此之间也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风骁骑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心思,说道:“萧彤,我趁早去,趁早回,你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我探一探能不能从湖泊中出去,就立即回来,和你一起商量行事。” 楚萧彤离开了风骁骑的怀抱,有些尴尬,却也有更多甜蜜,她点点头,说道:“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啊,风大哥。” 风骁骑站起身来,往湖泊走去,走到流水的那处岩壁面前,他回头冲楚萧彤挥了挥手,微笑道:“说不定我这次能够抓到一条大鱼回来,哈哈。” 第343章 深山猴王 楚萧彤破涕为笑了,她刚才不知为什么,流下了两行眼泪。 风骁骑运转起深空之力,他早就想过,在湖底深处,是没有什么亮光的,大部分都是漆黑,这种情况下,要是使用深空之力,应该是能够管用的。 之前在江家大院和遮天岭,他曾经用这个深空身法,成功骗过了大多数人,只有叶千行和阴影中的那个“照云道人”能够知道他的位置所在,就连藏如海这样的高手也毫无察觉。 但他没有试过,在水底下的黑暗之处,要是运转深空之力,会是什么状况。 不过,他什么都喜欢去尝试一下。 此外,待会在湖水中要是见到亮光了,他就运用体内的星脉之力,抗住湖水的寒意,这样就能够探寻到出口了。 风骁骑还格外留意,必须知道来时路是怎么走的,这样才能再回到楚萧彤身边,以后带她离开。 所以说,最大的风险,就是自己在湖水下面迷路了。湖水里不比路面,没有什么指示牌可言,风骁骑这几天一直琢磨有什么法子。 到最后,他琢磨出的唯一办法,就是每次只游出一点点距离,摸清楚路线,同时,他搬着大石块,把大石块沉到湖底某处,作为指引。 从这处流水的岩壁可以推断出,这个湖泊本身其实是一个多孔的岩洞,只不过位置刚刚好,能够接纳从天而降的雨水,积雪,经过漫长的时日,终于攒出了如此规模的湖泊。 就像是一个四处都有洞眼的木桶一样,但这里的水流又有极深极广的地下水脉,水脉错综复杂,洞口奇多,极容易迷路。 风骁骑气息运转流畅之后,猛地钻入了岩壁后面的水流,一股刺骨寒意,仿佛冰刀直接戳在了他的骨头上,虽然他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准备,可还是被这种寒冷吓了一跳。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藏如海等人不贸然进入湖水底下,去抓自己和楚萧彤了,这么冷的湖水,谁进来都支持不了多久。 风骁骑进入湖水之后,慢慢摩挲旁边的岩壁,拿出易水刀谨慎的做着记号,让他惊讶万分的是,当他慢慢从闯入湖水后的恐惧慢慢平静下来之后,他体内的深空之力,开始发威,他在湖水里面看不清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遥远的地方,哪里有亮光,哪里充满黑暗。 这给了风骁骑极大的惊喜,这意味着,风骁骑不需要游出那么远,就能够探寻亮光,并且往其中一处亮光冲过去。 主意已定,风骁骑选择了离这里比较近的一处亮光,往那里游去,他刻意游得很慢,不时回头看一下自己从何处走来的。 在深空之力的助力下,风骁骑尽管全身冻得直打颤,但游起来并不费力,阴影里随意遨游,而他对亮光的区分辨别能力,也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渐渐的,他已经接近那道亮光,亮光背后,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一切马上就要在他面前展开。 ------------------------------------- 另一边,楚萧彤焦急的在等待,不知道风骁骑能够在这么冷的湖水里憋住多久的气息,虽然楚萧彤也会武功,但她知道,自己与风骁骑的内力差别可谓是天地之别,她能做的,除了等待,什么也没有。 她正焦急的往岩壁的水流处端看,却听野猴子叽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猛回头,一看,只见有七八只野猴子,围着一个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不远处。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那天和她一起下棋的人,当时天色深沉,这个男子的面貌倒不是看的清楚。 如今大白天,山谷采光明亮,楚萧彤才真正看清此人的样貌,却见此人长眉宽脸,眉骨方正,鼻梁挺拔,真是一枚大帅哥,就连楚歌童,恐怕也比他逊色很多。 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的眼睛,特别温柔,如此男子,如果在江湖走动,不知会有多少女子暗投芳心,愿意以身相许。 但楚萧彤第一段感情已经算是上了帅哥的当了,她对相貌英俊的男子一向没有安全感可言,倒是风骁骑这种男人气概十足的中上之姿,更能让她动心。 只见这人一身长袍宽袖,仿佛胸中有山河,隐隐然有王者风范。 楚萧彤早就知道他武功的厉害,但就是不知道底细。她忙向中年男子拱手道:“晚辈楚萧彤,拜见前辈,敢问前辈名讳。” 那个中年男子哈哈一笑,慢慢坐在了木屋门外不远处的一个石凳上面,那也是风骁骑经常坐着思考的地方。 七八只野猴子在他身边,一会抓抓他的袍襟,一会弄一弄他的长发和胡须,和他很是亲近。 楚萧彤也不禁对这位前辈产生了敬意和好感,静静等着前辈回答她的问题。 “我姓甚名谁,早已经忘了,多少年的事情了,现在我只与这些野猴子相处,看着它们一点点长大,变强壮,变老,再死掉,一代猴子死去,自然还有下一代出来,如此循环不止,倒是有趣。” “前辈,你……你这不是成了猴王了吗?” “哈哈,好一个猴王,不错,我在天地之间,是人王,在这深山老林里,就是猴王了。” 楚萧彤听的更是糊涂,索性也不再问,任由这位猴王前辈侃侃而谈吧。 没想到,这位前辈却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多少年来,这个湖泊湖底不知埋葬过多少江湖高手的尸体,没想到,你的这位小哥哥,倒是蛮厉害的,进去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楚萧彤情急道:“风大哥他会不会冻死淹死在里面啊,不行,我要去救他。” 她转身就像往岩壁水瀑后面钻,却被那个中年男子喝止住了,那男子说道:“楚姑娘,你放心,这几天我观察过你这位小哥哥,不错的武功底子,既有天脉中的星脉与盈缺脉,又兼具了深空之力,这个湖泊是奈何不了他的,他唯一的敌人,是他自己。” “敌人?他自己?前辈,我不明白。” 中年男子让一只野猴子给他梳理头发,然后才慢斯条理的说道:“湖水不比陆地,尤其是这片湖泊其实是岩洞蓄水而成,因此,这个湖泊有无数个孔洞,只要走错一个空洞,他想再找回来,只怕是很难咯。” 楚萧彤心里猛地收紧,冲着岩壁水瀑后面喊道:“风大哥,风大哥,你听得见吗?我们这个空洞在这里啊。你别找错地方了。” 中年男子微微摇头,笑道:“年轻人不自量力,喜欢在美女面前冲英雄,如今落得身死湖中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姑娘何必惋惜。” 这句话让楚萧彤心里十分不爽。之前攒下的对这人的好感荡然无存。 中年男子看到楚萧彤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说道:“生死之关,俗人怎么想明白,姑娘你有天人容姿,却也不过是一个俗人,终究比她还是差了很远。” 楚萧彤听的迷糊,但忍不住生气,冷哼道:“前辈所言,恕小女子听不懂,生死之关我也不想去参透,我只愿我爱之人,能够长命百岁,安康到老,而不是说服自己接受他们死亡的命运。” 她顿了一顿,又说道:“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也就跟他一起去了便是。”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此言差矣,你有没有想过,他若是死了,心里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偏偏你不听他的心愿,执意去死,岂不是违背了他的遗愿,你若是跟着他死了,除了满足你的悲伤,只会让他更伤心。” 楚萧彤一愣,她竟然一时无法反驳,她紧张的看着岩壁后的水瀑,心里紧张害怕不止,她觉得这个中年男子说的有道理,可从内心深处,她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方法。 如果风骁骑真的死了,她生有何乐,死又何苦? 无论如何,楚萧彤已经下定决心,如果风骁骑真的无法从湖水里回来,她也陪着跳进湖里,一了百了罢了。 更何况,她想到以后万一再被楚随云附体,这和死亡有什么区别,毕竟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楚萧彤这个灵魂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面湖水里熬到一个时辰,现在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我知道你死意已决,我也不会阻止你,不过,还有半个时辰,你总要给他留点希望。” 楚萧彤恨恨的瞪了这个中年男子一眼。 中年男子双手轻轻一拍,只见两只野猴子从他身后出现,分别拿着一副棋盘和两盒棋子。 这两只野猴子好像得到过特殊的训练,它们举动迅速,把棋盘放在了石桌之上,棋盒也摆放规整,就差泡一壶茶水了。 楚萧彤哪里还有心思下棋,她冷着脸,一言不发。 那个中年男子并不生气,笑道:“我常说,世人许多的烦恼都不过是因为无知罢了,自寻烦恼,反而觉得自己苦恼有理。” 楚萧彤冷哼了一声,“你这些大道理还是讲给你的猴子们听吧。” 那个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很喜欢看楚萧彤生气似的,他仔细端详着楚萧彤的神态,喃喃说道:“像极了,真是像极了……简直是同一个人……” 楚萧彤早就听过他说这种怪话,本来她还有一些好奇心,现在生气,懒得理会这个男子了。 中年男子在石桌面前坐了下来,从容的打开棋盒,一边说道:“你口口声声说的这个风大哥,你认识他多久了?” 楚萧彤想了一想,第一次见到风骁骑的时候,差不多一年前,她在天云观后山打算盗取丹药,结果被初出茅庐的风骁骑拼死打跑了,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楚萧彤心里升起一丝酸楚的甜蜜,但又对这个中年男子的问话没什么抵抗力,于是回答道:“差不多一年了……”,语气依然冰冷。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怪不得,你和他认识时间并不长,那你觉得他的武功怎么样?” “武功?”楚萧彤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第344章 山洞尸骨 在她的印象里,风骁骑的武功进步神速,几乎是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而且,据风骁骑对她讲过的故事来看,风骁骑确实遇到了很多奇缘,他先是修炼了地脉,然后又失去了地脉,没想到因祸得福,又修炼出了天脉中的星脉和盈缺脉,继而又大难不死,得到了深空之力的加持。 风骁骑并没有告诉楚萧彤,自己是什么“深空传人”,在风骁骑看来,这个称号和身份他是绝不接受的,所以从来不以“深空传人”自居,自然也就不会告诉楚萧彤这个名号。 楚萧彤想了想,对中年男子说道:“我只知道风大哥的武功进步极快,但具体修炼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本来一开始,我的武功是在他之上的,后来就远远不如他了。” 那个中年男子笑道:“这个自然,他可是‘深空之人’,没想到楚钦图的深空之力,在两百多年后的今天,得到了传承。” “楚钦图?他是谁?深空之力,那不是什么照云道人的武功吗?风大哥是这么说的。” 中年男子冲楚萧彤点点头,示意她走过来。 楚萧彤心里仍然因为担忧风骁骑而闷闷不乐,也生着这个中年男人的气,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然无法拒绝中年男子的邀约。 楚萧彤慢慢走到了石桌旁边,但兀自不肯坐下。 中年男子也不着急,慢慢说道:“照云道人?我不认识此人,不过,如果风骁骑所言是真的,那么,照云道人应该算是楚钦图的后世传人。风骁骑又是照云道人的传人……” 楚萧彤急道:“不会的,风大哥从来没说过他是什么照云道人的传人,他一开始是天云观的弟子。” “什么?天云观?”中年男子的表情第一次失去了从容,眼光里忽然冒出异样的火光。 楚萧彤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前辈。” “他真的是天云观的弟子?” 楚萧彤听出中年男子语气不怀好意,她辩驳道:“这么说也对,也不对。” “丫头,你如实说来,别打马虎眼!”中年男子的语气严厉起来。 楚萧彤冷冷说道:“你干什么这么凶?哼,风大哥他从小生活在天云观是不假,但那个仁云天师从来不认他当徒弟,害的他总被师兄弟欺负,后来,他机缘巧合,练成了地脉和天脉,那些师兄弟们就没法欺负他了,就连仁云天师也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再到后来……” “后来,怎么了?丫头,你可要说实话,这关系到风骁骑的生死!” 楚萧彤看到中年男子冷酷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以这个人的武功神通,就算风骁骑从湖水里重新归来,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楚萧彤根本不明白中年男子心里的痛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支支吾吾犹豫不决。 中年男子忽然语气一转,说道:“丫头,你别害怕,你慢慢说吧,我答应你,只要你说出实话,我就从湖水里救出风骁骑。” “此话当真?我凭什么相信你?”楚萧彤问道。 “哼哼,你信或者不信,重要吗?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中年男子态度倨傲。 楚萧彤心想:反正我也搞不清楚这个中年男人和天云观有什么关系,总之听起来好像是敌对的,幸好风大哥也早已离开了天云观,和仁云天师也已经翻脸,我如实说出来,估计也没什么毛病。 于是,楚萧彤把发生在贺州天云观分舵的魂魄分离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但她并没有说出自己被随云师太附体的事情。 那个中年男子整个过程面色阴沉不定,他好像尽量在沉住自己的情绪,但依然很难控制。 等楚萧彤说完之后,中年男子终于长叹了一口气。 “前辈,我都说完了……我不知道你和天云观是什么关系,但风骁骑他和天云观早已经决裂了,你要是恨天云观,你可不能迁怒到风骁骑头上。” 那个中年男子却答非所问,他伸手拈出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上,说道:“我有多少年不发怒了,我也记不得了,呵呵,果然,发怒不是明智之举,我若是不显露出我对天云观的敌意,你恐怕会说出更多真实的内容。” 楚萧彤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但因为……我和他也不是长期相处……所以,有些变故我也不太清楚,许多事情都是听风大哥讲给我听的……” 中年男子冲楚萧彤说道:“你坐下来,陪我下一局棋吧。” 楚萧彤心里来气,怒道:“前辈,你不是说了吗?我把风大哥的真相说出来,你就去湖水里救风大哥。”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我不会违背诺言,你放心,不过,现在还早,你放心,你的风大哥还能够支撑一个时辰左右,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他,他的深空之力虽然远远达不到楚钦图的水准,但他对深空之力的悟性和理解,不弱于楚钦图,湖水深处,一片漆黑,换做其他人,进到湖底这么久,早就已经死透了,可风骁骑凭借着深空之力,如鱼得水,他唯一的风险,就在于会不会迷路,而这,与武功没什么关系,就看他够不够聪明了。” 楚萧彤只觉得心里怪怪的,但她还是莫名其妙的相信了中年男子的话,她慢慢的坐下来,拿出一颗白子,随手放到了棋盘上。 中年男子看楚萧彤下的毫无章法,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好久没有下过这样有趣的棋局,认真下了起来。 楚萧彤心里担忧风骁骑,又觉得这个中年男子城府太深,心里很是烦恼,下起棋来一点也不用心,完全凭着直觉本性,信手胡下。 没想到她的棋局反而显示出了奇特的奥妙,中年男子本以为能够轻易把棋局控死,结果随着棋局进行,发现棋局走出了他完全想不到的路数,不由陷入了深思。 楚萧彤看中年男子下棋越来越慢,每走一步都要思考很长一段时间,她心里盘算着,一个时辰眼看就要到了,中年男子万一到时候违背约定,她该怎么办? ------------------------------------- 却说风骁骑在幽暗的湖底看到了一处亮光,便运转深空之力,往那处亮光游过去。 只见眼前忽然一亮,他的身体急剧下坠,风骁骑暗叫不妙,没想到这个岩洞的水瀑这么高,难道我要摔死在这里吗? 风骁骑立马运转体内的深空之力,寻找附近的阴影,果然,就在他下落到半途左右的地方,他凭本能发觉了一处阴影,他想也不想,直接扑向那处阴影,这里原来是一个洞口,他扑通一下滚入山洞。 山洞里幽黑一片,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风骁骑暗自庆幸,至少,他没有摔落下去,他回到洞口,往下看去,让他震惊的是,下面至少还有数十丈的距离,这要不是他反应奇快,借势滚入了这个山洞,他恐怕真的要摔成肉饼。 风骁骑深呼吸了几次,待心绪平定下来,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山洞里的黑暗,他慢慢往山洞里面走去。 山洞不是很宽广,而且,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死胡同,原来这个山洞和别的崖洞是根本不相通的,这让风骁骑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通过这个山洞,或许能够走到别的地方,发现别的东西,可没想到这里是一处死胡同。 当他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似乎坐着一个人。 风骁骑吓了一大跳,他体内星脉急剧运转,全身蓄力,万一这个人扑过来,他决意全力一拼。 可他等了一会,发现那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这个人是鬼? 风骁骑本来就不相信鬼神,他慢慢往这个人靠拢过去,可惜身上没有点火之物,他只能极其小心的往前走,一边走,他一边问道:“请问,哪位前辈在这里?晚辈风骁骑,冒昧打扰。” 那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风骁骑渐渐靠近这个人,发现果然是一个蹲坐的人形,而且,他的手臂抱在胸前,头发尽数染白,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惊悚。 这个人的长发把脸也遮盖住了,他的全身只剩下骨架,皮肉早已枯萎腐烂殆尽,可见,这个人已经死去许久了。 风骁骑看到这具尸骨,心里反而安心了,他见过魂魄转生这种奇事,对神鬼虽然不信,但仍有几分恐惧,这人已经是一具枯骨,倒是不那么吓人了。 风骁骑走到这人面前,看不清他的头骨,他的面前似乎摆放着一样东西,风骁骑低下身,刚想捡起来看一看,不由愣了一下,暗想:贸然捡起死者之物,总是不那么礼貌吧。 风骁骑于是跪倒在地,向这位前辈拜了三拜,说道:“前辈,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并无恶意,我拿你这件遗物,并非据为己有,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未伸之志,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如果我能力范围之内,晚辈风骁骑必定帮你达成心愿,以安前辈在天之灵。” 风骁骑忽然想到,这个人既然能够来到这个山洞,意味着他武功必然不低,但他却无法离开这个山洞,可见他受了什么重伤,果不其然,他仔细看这个人的骨架,发现他的腿骨从膝盖处已经折断,而周围又找寻不到断骨。 看来,他是在腿骨尽断之后,?才来到了这个山洞,因为腿脚受伤太重,无法离开,最终困死在这里。 有了这番推断,风骁骑对这个人面前的这件遗物不禁有了更大的兴趣,只见这样宝物是一个木盒子,木盒子紧紧关闭,一时摸索不出开盒的方法,而包裹木盒的,是一块长布,这块布料似乎是从衣服上截取下来的,已经老旧不堪,再过几年,恐怕这块长布也要化为灰土埃尘了。 风骁骑打开这块长布,走到洞口附近,细心查看上面的文字,只见上面写着的第一句话,就把风骁骑彻底震撼住了…… 第345章 真假南怪 长布上的字迹像是用血迹写上去的,红色的字迹已经开始发黑,第一句写着:老夫“南怪”羊左楼…… 风骁骑手里长布一时没有拿稳,几乎掉落到山洞之外的悬崖水涧中。 “南怪”羊左楼!那不是我的结拜大哥吗? 怎么可能是他!看这具尸体,至少死了超过十年了。 风骁骑想起胡第帮他打探到的,镜水月在遮天岭附近最后的踪迹,就是被“南怪”羊左楼带走了。 这个说法,风骁骑一直是深信不疑的,因为镜水月知道羊左楼是风骁骑的结拜大哥,自然不会对他起什么疑心,所以,羊左楼只要说知道风骁骑在哪里,镜水月肯定就会跟着他走。 而胡第打探的消息是说,羊左楼最后带着镜水月,的确是往遮天岭这边走来了。 如果这具尸骨是羊左楼,那就意味着,和风骁骑结拜,并且教给风骁骑“月影刀法”的那个人,从头到尾,就根本不是羊左楼! 可是,羊左楼到底长什么模样,风骁骑没见过,庄黎等人难道也没见过吗? 这么说来,那个和风骁骑结拜的羊左楼,极有可能和羊左楼长得一模一样,难道他们是兄弟?那到底哪个是真的南怪,哪个是假的呢? 风骁骑只觉得头脑里一片混乱,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身边竟然发生如此诡异之事! 那现在带着镜水月的羊左楼,到底去了哪里,镜妹是不是陷入了危险? 风骁骑心如火烧一般,他忙不迭继续看下去。 长布上用血迹写到:老夫“南怪”羊左楼,因意外得知一惊天之谜,不幸身受重伤,坠入此山洞,双腿尽断,内力几绝,想必命不久矣。如若有缘人得我尸骨,还请安葬。 字迹七扭八歪,有些模糊,风骁骑看了看山洞深处那具尸骨,心里忽然生出悲悯和同情之意,如果这人真的是“南怪”羊左楼,那么,他孤零零死在这里,一世英名再无人知,空留下一段传说,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还有人假冒他的姓名身份,继续在江湖招摇…… 风骁骑其实已经基本认定这个人是真正的“南怪”羊左楼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当然不会用个假身份来介绍自己的一生,阐述自己的遗愿,这是人之常情,几乎不可能作假。 那么,那个惊天之谜是什么呢,风骁骑继续看下去。 “老夫无能,眼看江湖未来几十年内将要大劫不断,心中深感忧虑,人之祸患,在于欲望太盛,而欲望之中,最难克制的,便是对永生之眷恋,无数江湖高手,都被此迷惑,甚至不惜在江湖大造杀孽,徒让正义之士感到无奈痛惜。” 风骁骑暗想:所谓长生,确实已经诱惑了无数高手,仁云天师,叶千行,木神,甚至楚随云和慕云祖师,都是如此。那么,“南怪”羊左楼说的惊天之谜,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只见长布上的血迹斑斑,继续写到:“老夫来到遮天岭,本想追寻一人,深入九幽迷宫之后,终于见到此人,见过此人,方知此惊天之谜。早在两百多年前,江湖高手辈出,永生一度成为江湖热议话题,荒帝带领一群追随者,远赴遮天岭,声称能够带他们永生,然而,荒帝在这里,却把这些人物尽数杀害,并且以他们的骨血,制造出了一枚神奇药丸——长生鹤仙,此药吃上之后,就能够永生,而他要想彻底不死不灭,必须在遮天岭上待够时日,尽收天地灵气精华,方能实现真正永生。” 风骁骑心里震撼,“荒帝”的大名,他曾经听慕云祖师说起过,当时他可是能够和“木神”一较高低之人,后来神秘消失于江湖,原来他是躲在了遮天岭的九幽迷宫,炼制了‘长生鹤仙’,并在这里吸取天地之灵气精华,以求达到永久不死不灭的境界。 继续看下去,长布下面的字迹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只见到零散写到几句:“阻止……重伤……此人……重出江湖……覆灭……”,再就看不清了。 风骁骑不由叹息一声,不得不硬着头皮进行猜谜游戏,看这句话最直接的意思就是,这个“荒帝”没有死,正是他打伤了“南怪”羊左楼,接下来的解释就多样了,到底羊左楼是说,“荒帝”会重出江湖,导致江湖覆灭,还是说,万一“荒帝”重出江湖,以及到底是“荒帝”覆灭,还是谁覆灭。 这下倒好,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之前有木神,叶千行,那些复生的江湖高手魂魄,以及神秘的“国师”,还有“深空之人”照云道人,这些力量会产生角逐,大闹江湖,争夺权势也好,争夺永生也好,彼此诛杀也好,必定会牵累天下无辜百姓。 如今,又出来一个神秘的“荒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然而,风骁骑现在最担心的是,镜水月跟着那个“羊左楼”走了,那人到底是谁?教他“月影刀法”的羊左楼,到底是谁? 而且,据孟大侠的遗孀凌枫桦所言,南怪羊左楼这几年还去看望过她们几次,但是,真正的“南怪”羊左楼已经至少死了十年了…… 风骁骑愣了许久,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想到出神处,他无意中踢了一块石子,这块石子掉落到山崖下面,远远的传来一阵回音,下面看来水流并不湍急,要不然听不到这个石子的回声。 风骁骑收回心神,把长布放了起来,然后去翻看那个木盒,这个木盒十分古朴,上面没有什么花纹,但也没有锁扣,风骁骑晃了晃木盒,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物件,难不成这个木盒是实心的,里面没有东西? 极有可能! 但这个木盒一定很重要,以至于羊左楼即使身受重伤,也带着这个木盒,可惜,长布上面没有提到这个木盒,按理说,如此重要的木盒,怎么能够不提及呢,难道是羊左楼重伤发作,还没来得及写,就失去了意识,以至于没有留下关于木盒的线索? 风骁骑悲叹一声,对着那具尸体又拜了三拜,说道:“羊左楼前辈,虽然……你不是我的结拜大哥,但名义上,我是和你结成兄弟的,今天我凑巧来到这个?山洞,这也是你我二人的缘分,前辈在上,请恕我冒昧的喊您一句大哥!” 说罢,风骁骑重重的又磕了一个头,两眼含泪,说道:“羊大哥,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杀害您的凶手,为您的正义昭雪,此外,我也会找出那个假冒您名头的假南怪羊左楼,让他对您也有个交代!” 风骁骑把木盒收到怀里,木盒体积并不大,更加让风骁骑怀疑这是一个实心的木盒,这个木盒到底有什么作用,那可能只有“荒帝”知道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从这个山洞重新回到湖水中,并且顺着原来的方向回去。 楚萧彤在湖水的那边,恐怕早就担心的不得了了。 风骁骑站在洞口,细心观察了这个山洞的位置,只见,这个山洞离上面水流后面的岩壁缺口,大概有五丈距离,水流冲击而下,不知冲击了多少年,附近的岩壁早就被冲的异常平滑。 风骁骑不禁后怕起来: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误打误撞进入这个山洞的,稍微有一分犹豫,就不可能冲进这个山洞里来,真是运气好到家了才行。 如今要想上去,踏着岩壁是不现实的,平滑加上水势,就算抓住几处凸起,也不可能牢牢握住,极有可能手脚一打滑,就掉落万丈深渊了。 风骁骑忽然想到,九幽迷宫的深邃恐怕远在他预料之外,他和楚萧彤本就是从湖水下面的岩壁缺口逃生的,没想到,湖水岩壁的下方,还有百丈深渊,敢情我们之前在九幽迷宫里转悠,根本只是碰触到了九幽迷宫的皮毛而已。 江中白好像是找到了乐乐瑶的墓穴,以及四处藏宝之地,但现在风骁骑敢笃定,江中白一定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九幽迷宫的错综复杂性,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稍微得到了安慰。 风骁骑这时看到了水流后面有隐隐约约的几处阴影,这个地方的阳光并不充足,仅有的缝隙透进来些微的光亮,阴影之地很多,但那几处阴影之地很特殊,像是一张图画里很奇特的点。 尽管风骁骑不知道这几个点是什么意思,是天然形成的,还是高手所留,但他敢肯定,从那几个阴影,可以一步步往上飞身,然后进入湖水之中。 风骁骑心里高兴万分,也格外有了力量,他轻声说道:“这是羊大哥保佑我呢,保佑我找到镜妹!萧彤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回去,一定!” 风骁骑体内深空之力全力运作,猛地一个身形射出,恰好贴在了第一处阴影地,岩壁果然湿滑异常,风骁骑未做停留,继而奔跃到第二处阴影之地,然后跳升到第三处阴影之地。 这样一来,他已经离开这个洞口有三丈之远,只要再往上提升两丈,就能冲进湖水了,可这是水流忽然加大,冲在风骁骑的身上,把风骁骑的气息和深空之力打压了一下,风骁骑心里一惊,一口气没提上来,身形迅速往下坠落下去…… ------------------------------------- 另一边,楚萧彤正陪着中年男子下棋,眼看一个时辰就要到了,楚萧彤眼眶已经泛红,她不敢想象风骁骑还能够生还。 毕竟,湖水实在冰冷,而且里面水路极其复杂,楚萧彤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拦着风骁骑,让他去冒险,大不了,自己陪着他,在这里待一辈子好了。 楚萧彤情急之下,总是看向湖水水流及其背后的岩壁,偶然间她看了对面中年男子一眼,只见这个男子对着棋局似乎完全着了迷。 她不禁暗暗苦笑:这个中年男子怎么回事?我就是随意乱下的棋子,他怎么如此较真?还真的在那里研究起来了,真是让人无语,不如我索性认输,让他快快帮我救回风大哥算了。 第346章 山涧绝击 想到这里,楚萧彤说道:“前辈,前辈!这局棋我输了,你快快帮我找风大哥回来吧,只要风大哥回来,你想下多少局棋,都可以,我奉陪到底!” 可那个中年男子像是老僧入定,完全没理会楚萧彤这番话,反而愈加认真盯着棋局在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楚萧彤真的生气了,她用手一挥,刚想把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扫翻,没想到她的手掌刚要拂到棋子,手掌忽然被中年男子挡住,中年男子长袖一挥,楚萧彤往后摔出一丈地远,她只觉自己的经脉全部被封锁住了。 中年男子身旁的几只野猴子手舞足蹈,冲着楚萧彤呜呜直叫,好像是在恐吓她。 楚萧彤心里更恨,心想,反正风大哥要是回不来,我不如干脆也死了干净。 那个中年男子好像很烦躁,轻弹一指,把一只已经走到楚萧彤身旁要威胁她的野猴子脑壳弹破一个洞。 那只野猴子毫无任何反应,呆呆的倒下,就趴倒在楚萧彤身旁三尺处。 楚萧彤吓了一跳,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中年男子的手段。 其他野猴子吓坏了,赶忙跑到中年男子身后,一个个老实巴交,头也不敢抬起来。 中年男子仔细端详着棋盘,仿佛对刚才的事情浑然不觉。 楚萧彤看到,这个男子的眼睛里渐渐透出了焦虑神色,这与他之前的从容姿态完全不相符合,到底哪副面容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楚萧彤只觉得这个中年男子深不可测,看向他,像是在看向无底深渊。 这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深谷中,天色要比外面暗的早,重重悬崖峭壁,加上各种树木藤蔓,以及经久不散的山林雾气,早早的就把太阳拒之门外。 楚萧彤看向岩壁上的水瀑,风骁骑啊风骁骑,你到底怎么样了?难道你真的死了吗? 想着想着,她美丽的眼瞳里盈满了泪水,但她绝不想让中年男子看笑话,所以强行忍着就是不哭。 可中年男子毫无兴致来搭理她,只是盯着棋盘,手里的黑子犹豫再三,就是不知道该往何处下。 楚萧彤心里狐疑:我的下棋本领就连我师父庄黎也比不过啊,就是师妹燕妃妃,其棋力也在我之上,怎么,我胡乱下的一副棋局,就把这个男子难住了呢? 其实楚萧彤忘记了,之前中年男子曾经说过,上次下棋,楚萧彤输棋的原因正在于她心存必败之心,然而这次不同,她一心只放在风骁骑身上,对棋盘上的棋局毫无胜负之心,如此一来,反而让中年男子难受不已。 中年男子现在正是陷入了败也不是,胜也不是的尴尬局面中,如果他干脆认输,此局其实就解开了,然而他的一生里,从没有认输二字,这也是许多江湖绝顶高手的通病,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放下了胜负之心,实则是,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自然不必,也不需要去争胜。 不胜而胜,让他们误以为自己不在乎胜负了。 但是,真的胜负来临之际,他们反而比一般高手更容易走火入魔,进入癫狂境地。 加之这次下棋,楚萧彤故意不走寻常路,哪里必败,她偏偏往哪里去搅合,哪里有生机,反而不去理睬,如此一来,让中年男子遇到了从没有遇到的局面,楚萧彤不但是无视胜败,简直是嬉笑胜负于心了。 有这等心胸去奚落嘲笑胜负,比无视胜负境界更高,因为后者多少还有一个“惧”字当头。 然而,嬉笑着这不一样,就如同“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其境界要比几十年如一日守心吃素更高明。 中年男子一向自负天地之间,时间一久,就会导致他往往想的很深很复杂,其实楚萧彤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而是一片至纯之心。 但中年男子偏偏以为楚萧彤有什么算计,更何况,楚萧彤那么像那个女人——那个可怕又可爱的女人,更是乱了他的方寸。 他需要时间,慢慢去解开棋盘上的难题,而这,也是他人生的难题。 山林雾气渐渐升腾,青松翠柏,鸟语在鸣,微微的夕阳霞光打在中年男子身上,楚萧彤恍惚之间只觉得这个男子化成了一棵千年老松,安静不语,仿佛瞬间就过了千年。 然而她心底还是在不停的呼喊:风骁骑!风骁骑!你去哪里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 风骁骑一个身形猛地坠落下去,他努力想再次跃进那个山洞之中,可是水流太急,直接把他扑打下去,他心里一惊,来不及多想,只顾着胡乱伸手去抓。 岩壁上的藤蔓,尽管结实,但被雨水长期浸润,很湿滑,风骁骑一连伸手抓了十多次,才终于抓到一根粗壮结实的藤蔓,止住了下滑的身形,一阵忙乱之中,他怀里的木盒、《宝庭天禄》以及腰间的易水刀差点碰落下去。 风骁骑稳住身形,心神终于慢慢安定下来,他把这些重要物件又往怀里揣了揣,易水刀也绑紧了一些。 幸好这一连串惊险,并没有伤及他的身体,也没消耗太多力气,只不过,这样一来,他离水瀑入口又远了两丈。 这两丈距离,可不是平地上的两丈,水瀑的水流冲刷下来,不是有水花拍打在风骁骑身上,有些疼,更有些寒冷刺骨。 风骁骑心知,绝不能在这里拖延太久,否则时间一长,难免气馁,意志消磨,所以,风骁骑抓着这根藤蔓,一步步往上攀爬起来,虽然他可以借着深空之力快速攀爬,但上方水流一旦改变势头,来一个猛的水柱击打,风骁骑只怕还要重蹈覆辙。 一下一下沿着藤蔓攀爬,尽管速度比较慢,但一步步都很扎实。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风骁骑暗中苦笑:没想到山谷里天黑的这么早,楚萧彤恐怕早已等急了,这丫头性子火急火急的,对我又一往情深,万一她等不及,也冲入湖水中来,那可就惨了,她肯定扛不住湖水的冰冻,必定有去无回。 想到这里,风骁骑不禁又运用起了深空之力,沿着藤蔓处的阴影,迅速往上攀爬,但当他攀爬的时候,忽然有感觉上面的水流加大了,而且水流方向诡异,都是往他身上招呼。 他心里一惊:难道这里的水流竟然能够识别并且对付深空之力? 他赶忙把深空之力收起来,发现水流果然变小了,而且方向也不再针对他。 风骁骑震惊了,这背后是哪位高人能够设计出如此精妙的机关,或者说,难道山水也有经脉?并且能够暗合深空之力? 如果那样的话,风骁骑对深空之力的认识就会彻底改变。 但现在不是动脑子的时候,风骁骑不得不收起深空之力,全力运转星脉,他同时发现,盈缺脉竟然也很适合此处,岩壁上的凸起,以及缺口,都可以凭借盈缺脉进行感知。 适应了岩壁和藤蔓之后,风骁骑手脚并用,飞快的往上攀爬。 眼看离水瀑入口已经不到半丈的距离了,风骁骑准备一鼓作气冲进去,可忽然有一样硕大的黑影往他身上撞过来。 风骁骑盈缺脉极限反应,刚刚好避过这团硕大的阴影,但他差点被这团阴影带来的疾风吹下藤蔓。 风骁骑牢牢抓住藤蔓的一角,放眼望去,只见那团阴影贴在了对面的一处岩壁上,赫然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猴子。 这只野猴子正死死盯着风骁骑,它的眼神里,竟然有一种仇恨。 野猴子大声吼叫起来,顿时只听岩壁四处都响起了猴子的吼叫声,声势浩大,极具威慑力。 这只巨大野猴子弓起腰背,又向风骁骑扑过来。 这一次,它不再是扑抓风骁骑本人,而是他手上牢牢抓着的藤蔓一角。 风骁骑变招奇快,他松开一只手,忽然拔出腰间的易水刀,往前直刺过去,如果这只野猴子砸断风骁骑手里的藤蔓,风骁骑自然会掉落下去,甚至摔死,但这只野猴子也会被易水刀洞穿,跟着风骁骑一起死去。 野猴子极其聪明,但它完全没有想到风骁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野猴子身形一错,跳到了旁边崖壁上,抓着一块石头的凸起,兀自看着风骁骑。 风骁骑躲过这一劫,心里稍感放松,但他仍然十分警惕。 这只野猴子忽然更加大声的吼叫起来,周围的吼叫声也随之越发响亮。 果然,周围崖壁上露出了许多野猴子的身影。 风骁骑心里暗骂:这猴子忒精明了,眼看单打独斗打不过我,又没我聪明,结果选择和我打群架。 只见许多猴子开始在藤蔓的最上方死命啃咬,它们是想把藤蔓咬断,让风骁骑直接坠落下去,虽然这个方法比较笨,但它能够极大的避免野猴子的伤亡。 风骁骑早就看这些野猴子不爽了,如今野猴子竟然想要他的命,是可忍孰不可忍,风骁骑心中杀机大炽,他观察了一下形势,决定擒贼先擒王,先把那个最大的野猴子,看上去就像是领袖的野猴子给控制住,或者直接杀掉。 风骁骑不再依赖藤蔓,忽然甩手飞出易水刀,易水刀上面有着“月影刀法”的变化,只见易水刀打着璇儿,往那只硕大的野猴子身上砍去。 野猴子往旁边一闪,身形极快,竟然像是一个轻功高超的高手,甚至可以说,其轻功不弱于慕容左丘。 野猴子跳到岩壁另一处,攀着岩壁,正要向风骁骑示威炫耀,没想到,易水刀打在岩壁上,竟然又反弹刺向野猴子。 野猴子连忙再躲,勉强躲开,只见一猴一刀,在这岩壁四处追逐,好几次,野猴子都要被易水刀砍中,但凭借过人的身法,以及对岩壁的熟悉,将将躲过。 易水刀却像是力道永不断绝似的,它一直没有再回到风骁骑的手上,而是在岩壁之间不断向岩石藤蔓借力。 第347章 大破万猴阵 野猴子身躯庞大,本来就不擅长如此耐力的追逐战,在易水刀的逼迫下,它不禁往猴群处逃跑,就像当初慕容遵我的“虚空神掌”追逐龙逝空一般。 那些猴群见首领逃奔过来,哪里来得及反应,傻一点的猴子孩子继续咬着藤蔓,结果被易水刀或者一刀劈成两半,或者砍掉尾巴胳膊,易水刀大杀四方的同时,风骁骑一手抓着藤蔓,一手驾驭着易水刀。 风骁骑杀得兴起,陡然间发现藤蔓已经开始飘摇晃动。 这时那只硕大的野猴子也看出端倪,它忽然狂吼数声,其他正在四处逃命的猴子不再逃奔,而是纷纷发了狂似的扑向藤蔓的上沿,去撕咬藤蔓,它们已经决意,咬断藤蔓,让风骁骑坠崖而死。 有一只野猴子性格本来胆小,在易水刀的刀锋面前,四处狼狈,不肯听从硕大野猴子的指挥,正要逃入山林之间,忽然被硕大的野猴子首领抓住,一下子扯成了两半。 如此血腥一幕,超乎风骁骑想象。 其他野猴子冒死也不敢违背命令,宁可被易水刀砍伤砍死,也死命在咬,而且,更可怖的是,岩壁顶峰上面聚集的野猴子越来越多,它们前仆后继,死去的猴子尸体掉落万丈深渊,接着有新的猴子补位补上来。 其训练有素堪比是一支常胜军队。 风骁骑心里暗惊:这到底是何方高人,能够把这些野猴子训练成这般模样,当真了得,比茹家军也不会弱到哪儿去。 但风骁骑深知,他生死一线,易水刀终归作用有限,眼看藤蔓摇摇晃晃,就要断裂,猴子们的眼神也越发兴奋,仿佛大仇即将得报,巴不得看到风骁骑粉身碎骨似的。 风骁骑一挥手,易水刀终于返回到他手里。 硕大的野猴子看到这个情形,以为是风骁骑认输投降了,更加得意,之前的憋屈,此刻化作了张狂,它站在岩壁的一处落脚地,不停狂吼。 风骁骑心里冷笑:待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这时,藤蔓终于断裂了,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今天却被一群发狂的猴子给咬断了,这些猴子嘴角都流着鲜血,有的猴子的牙齿尽数磨损断裂,有的猴子的鼻头和面颊都磨出了鲜血。 此刻,配合着它们狰狞的面孔,以及狂放的吼声,声势震天,震撼人心。 风骁骑却一脸沉静,甚至嘴角还有一抹微笑。 藤蔓糊啦一下子掉落下去,可风骁骑的身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猴群们纷纷愣住了,一些傻猴子还在叽叽喳喳欢呼着,那只硕大的野猴子首领面色却像一个老人一般,严肃起来。 野猴子们纷纷四处打量,找寻风骁骑的身影,只见水瀑的水流忽然暴涨,往猴群这边激射过来,一些猴子没有提防,被水流冲下岩壁,纷纷掉落万丈深渊。 这些可怜的猴儿们有的直接被水流的冲击力撞晕过去,有的则被撞断了腿脚,所以在掉落过程中根本无法自救。 其他反应快的,或者身板大的猴子,勉强躲开水流,却也被溅射了一个七荤八素。 体型硕大的野猴子首领硬是用躯体承受住了水流的冲击,它发疯一样的嘶吼着,山顶上的猴群又冲下来上百只作为补位,守在岩壁各个角落,它们太想找到风骁骑,和风骁骑好好算账了。 然而风骁骑呢? 只见水瀑的水流越来越大,而且方向越来越没有规律,甚至,水流不再往下冲击,转而横扫四处岩壁,又有不少猴子被水流冲卷而下,跌入悬崖峭壁深渊,粉身碎骨。 野猴子首领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它一边躲避,一边跟随水流,然而,它却并不救护那些猴崽子们,甚至,有的猴子挡住了它的去路,会被他一掌拍飞。 这只可怜的野猴子首领,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被愤怒控制了头脑。 它的狂吼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配合着猴群凄惨的哀嚎声,以及叽叽喳喳的杂声,水流在岩壁上面撞击产生的巨响,一声声传向远处。 ------------------------------------- 楚萧彤此时心里已经泄气了,只待自己经脉恢复后,立即投身进入湖水里,被冻死也好,被淹死也好,找到风骁骑的尸体最好,找不到的话,也算是和风骁骑一同安眠在同一个地方了。 她心里悲苦,暗想:看来这辈子我是无法和风大哥生活在一起了,一起死在这么美丽安静的湖泊里,也算是一种幸福。 那个中年男子却还在盯着棋局看。 仿佛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外物,只有这局棋,只有他的心。 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吼叫声,在山谷里回音激荡,清晰可闻。 楚萧彤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肯定,一定有什么变故发生,她用心倾听,但只听到雷鸣般的吼叫以及猴群叽叽喳喳的声音,此外,还有似乎是洪水到来前的那种沉闷的水流冲击声。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如此恐怖的声音,让天地为之一震。 有两只大野猴子从远处跑来,跑到中年男子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中年男子终于从棋局中回过神来,他似乎听得懂猴子的语言,他听了这两只猴子的比划和叽叽喳喳声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后笑了起来。 楚萧彤忍不住问道:“喂,你的野猴子对你说了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中年男子笑道:“我有两件事想笑。” 他顿了一顿,楚萧彤忍不住好奇心,说道:“你倒是一口气把话说完啊,你属猴的吗?说话说半截的……” 中年男子笑道:“第一件好笑的事,我刚才本来就要走火入魔了,可是这番吼叫之声把我从心魔中拉了回来,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 楚萧彤现在已经对这个中年男子感到很反感,也害怕,暗想:太可惜了,他刚才要是走火入魔了,该多好…… “哼,你下个棋都能走火入魔,武功也不怎么样嘛。” “哈哈,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凡人,怎么会懂大道!你看到的不过是一盘棋局,我看到的却是整个天下,是所有人心!你以为我会为了一盘棋着迷吗?肤浅!” 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倨傲非常,一派王者风范,楚萧彤不得不承认,要说格局气度之大,目前还没有人能够超越他,哪怕是慕容遵我这样的高手,气度比这个男子,也略逊一筹。 “不过,没有你这局棋,我就不会入魔,不入魔,就不会出魔,所以,我饶你一命。” 楚萧彤冷哼一声,说道:“你说话总不算数的,你说救风大哥,可是你屡屡食言。” 那个中年男子竟然承认道:“不错,这一次算是我食言了,不过,并非我有意食言,而是你这位风大哥的本领着实不低,竟然破了我的‘万猴阵’!你放心,他肯定能够回来的。” “此话当真?”楚萧彤喜出望外。 “不过,他回来也是一死,因为我不想留下这个祸患,阻挡我未来重出江湖之路。” 楚萧彤本来喜悦的心情一扫而空,她知道这个中年男子的武功,远胜过风骁骑,如果中年男子想杀风骁骑,简直易如反掌,谁也阻止不了。 她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两行清泪,顺着她洁白滑嫩的脸庞流下,楚楚动人,容姿可令天地为之失色。 这时候,中年男子身边的几只野猴子却按捺不住狂躁起来,好像是想去救援自己的猴群。 但碍于中年男子的强大威仪,它们也只好在一旁吃牙咧嘴。 中年男子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感受远处传来的声响,猴群的哀嚎声连绵不断的传了过来,而他却像是在听一曲婉转悦耳的奏曲。 楚萧彤听到远处猴群悲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这是不是与风骁骑有关,但这个中年男子享受般陶醉的表情,让她着实感到背上发毛,此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怪物啊。 ------------------------------------- 话说那一边,风骁骑聪明的利用了水瀑对深空之力的敏感,化敌为友,他把深空之力尽数施展,引导水瀑的激流射向周围岩壁上的野猴子群。 这一招果然见效,猴群再灵活,再强大,也不是自然造化的对手,更何况,它们原本就遵循着首领的意图,不敢私自逃命,只能硬着头皮在岩壁稍作逃遁,这就更加加剧了猴群的伤亡。 那个体型硕大的野猴子首领身形很是灵活,能够躲开水流的攻击,可是,眼见众多野猴子同伴纷纷被水瀑冲到万丈深渊下面,它也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野猴子首领首先是极度愤怒,指挥猴群不退反进,往风骁骑这边冲过来。 可是风骁骑早已化作这日暮时分的黑影,不知身在何处,却又无处不在,猴群乱扑一气,结果就是被水瀑激流砸中,纷纷掉落。 终于,这个野猴子首领的眼神里有了悲哀和胆怯之色,它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呜呜直叫,指挥那些猴群快速逃跑。 风骁骑见状,心中有些不忍,也就减弱了深空之力的气息,水瀑激流为之一缓。 没想到,野猴子首领却以为这是风骁骑体力到了极限,它赶忙吹起口哨,指挥那些本来已经撅起屁股逃跑的野猴子们再度归位。 可是,战场上一旦撤退,往往形成分崩离析的大溃散,当年苻坚在淝水之战如此遭遇,若干年后,这里的风骁骑大战万猴阵一役中,野猴子首领也犯了这样的错误。 这是致命的错误。 又是进击,又是逃命,到底该做什么,野猴子们完全没了主意,也没了纪律,各个撒开腿四处奔逃,野猴子首领的眼神里出现了绝望。 风骁骑看到这个眼神,心里一动,竟然如此像绝望中的人那样,这样的眼神,他曾经见过。 在贺州天云观分舵,他见到慈广被万箭穿身之际,慈广眼神就是如此绝望; 还是在贺州天云观分舵,他眼见地广的父母西门夫妇被木神紫色魂魄尽数吸走,双双殒命,地广眼神就是如此,所以他才接纳了某个神秘高手的魂魄入驻。 第348章 篝火倾诉 还有一个人,也曾经有过如此绝望的眼神——六王爷,他在被江奕舟的仙之道剑法刺成碎片的时候,虽然面容安详,但眼神里的绝望,被风骁骑尽数看在眼里。 江湖何苦如此多的仇杀?人与人争,人难道也与猴儿争,与天地万物争吗? 风骁骑停住了身形,深空之力消弭不见,水瀑如常,重新从高空飞流直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岩壁上的野猴群,早就跑的精光,只剩下这个野猴子首领,呆呆的攀着岩壁。 风骁骑叹息一声,朗声说道:“罢了罢了,你身后一定有人操控你,这是你命运的不幸,我今天饶过你一命,你也赶紧跑掉吧,别再回去了,那人不会放过你的。” 野猴子首领似乎能够听懂风骁骑所说的话,它直盯盯的看着风骁骑,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呲牙咧嘴表情,它用手在自己脖子上一横,比划了一下。 风骁骑看的心惊胆战,这只野猴子首领事到如今,仍然想着把风骁骑杀死。 然而,野猴子也知道,自己万万不是风骁骑的对手,于是,用这个姿势挑衅风骁骑,也是在恐吓风骁骑,像是在说:风骁骑啊风骁骑,我虽然杀不了你,但你一定会被杀死,哈哈。 风骁骑万万没想到,这只野猴子能做出如此动作。 他立刻点亮了全身星脉,时刻准备应付这只野猴子的突然袭击。 没想到,这只野猴子竟然双掌一松,自己往万丈悬崖掉落下去。 风骁骑惊呼一声,却也来不及去救援,这只野猴子首领,体型硕大,风骁骑就算想救,也未必能够救到,但见它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在万丈悬崖深处,终于消失不见。 经过了刚才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风骁骑全身也是出透了冷汗,要不是水瀑激流助他一臂之力,恐怕今天的胜负还未能定。 风骁骑内心忽然有一种痛苦,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干脆躲进埋藏着“南怪”羊左楼尸骨的那个山洞里,躲避锋芒,而是非要迎击万猴阵的锋芒呢? 难道,他体内的杀戮欲望,真的在无形之中滋长吗? 未来有一天,他会不会出手去和成千上万的人做争斗,也拼个你死我活? 风骁骑不敢去想,只觉得疲惫。 他愣了好大一会,才沿着岩壁,一点点来到了水瀑激流的缺口,他确信,自己刚才就是从这个缺口里钻出来的,现在他终于能够原路返回了,萧彤,你等着我! ------------------------------------- 楚萧彤确实在等着他,一直在等着他,只不过,还有一个人也在等他。 那个深不可测的,可怕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望向远处雾气,长长吐了一口气,似乎很满意自己刚才度过了心魔。 这时又来了两只野猴子,在中年男子身边比划了几下,叽叽喳喳说了几句。 楚萧彤当然听不懂,却见这个中年男子一脸严肃,他反问道:“猴王已死?风骁骑他彻底破了‘万猴阵’?” 那两只猴子惊恐的点头,吓得浑身哆嗦。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忽然对楚萧彤微笑道:“风骁骑很快就回来了,我也要走了,你替我告诉他,今天我放过他,是因为他破了‘万猴阵’,有这种本事的人,我不会去杀,高处不胜寒,看得入眼的对手本就稀少,要是再少了一个,那这漫漫永生,当真无趣。” 中年男子眼睛往楚萧彤这边一瞪,楚萧彤只觉得浑身经脉畅通了,她赶忙跳起身来。 “你的祖上和我有些渊源,今天你布下的棋局又助我终于解脱心魔,所以,今天我也不杀你,但我们迟早会江湖再见,到时候,我可就不会有人之私情了,哈哈,哈哈。” 楚萧彤只觉眼前一晃,中年男子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这阵笑声,渐渐飘远,那几只野猴子愤怒的看了楚萧彤几眼,赶忙钻进了附近的树丛,也消失不见。 楚萧彤这时觉得浑身酸软,她忍不住坐倒在地,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天色更晚更深,雾气也更重了,然而,楚萧彤丝毫没有感觉到这是在仙境,反而觉得孤冷无助。 风大哥,风大哥,你到底在哪里啊? 楚萧彤心里不住的响起这个声音。 这时只听见一阵破水之声,楚萧彤猛地一回头,发现一个人影从水瀑的洞口穿了出来,纵身跃在了她的身旁,正是风骁骑! “萧彤,你没事吧?我回来了!”风骁骑忍不住激动的说道,他一身湿冷,可不知为什么,见到楚萧彤,他心里一暖。 楚萧彤愣愣了一会,好像不敢相信似的,待到确实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浑身湿漉漉的人,正是她心里渴盼的风大哥,她终于忍不住哇呜一声,哭了起来,扑在风骁骑的怀抱里。 风骁骑趁势把楚萧彤紧紧搂在怀里,安慰道:“萧彤,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让你担心了。” 楚萧彤哭道:“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风骁骑笑道:“我这次去了很久,可是收获也不少,哎,只怕有些事情说给你听,你会吓一大跳。” 楚萧彤摇头道:“我这里的故事更吓人呢。” 风骁骑给楚萧彤抹了抹眼泪,笑道:“哦?你这里也有故事?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生火做饭,边吃边聊,我这衣服都快冻成冰疙瘩啦。” 楚萧彤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风骁骑的怀抱里待了很久,她之前竟然没有发觉风骁骑浑身湿透,可见她对风骁骑的怀抱是多么眷恋。 她羞红了脸,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轻声说道:“那你赶紧把衣服脱了换了吧,那间小木屋里正好有几件衣服,虽然破了几个洞,但我昨天已经补上了。” 风骁骑大大咧咧的往小木屋走去,一边笑道:“萧彤,没想到你还会针线活,我以为你只会舞枪弄剑呢。” “哼,我会的可多了,我才不是什么江湖侠客哩。” “那你是什么,你是居家婆?对了,以后我就叫你居家婆吧,哈哈哈哈。” “讨厌,多难听的名字!我有那么老吗?”楚萧彤挥拳打来,风骁骑轻巧躲避开,去了木屋先把衣服换下来。 两人开始捯饬今天的晚饭,他们心里都有话说,但现在他们已经不急于一时了,毕竟对方都平安无事,这就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安慰。 他们二人配合默契,风骁骑用柴火生火,然后去湖里抓鱼,清洗鱼肚,楚萧彤则把风骁骑一身湿透的衣服在篝火旁烘烤,她注意到了这个木盒以及木盒上的长布,让她震惊的是,那本《宝庭天禄》竟然没有沾湿,好像水火不侵一般。 然而,楚萧彤不着急问风骁骑这个木盒的缘由,她知道,风骁骑什么都会告诉他,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离风骁骑的心更近了。 一抹甜蜜的微笑挂在楚萧彤的嘴角,映着篝火的火光,熠熠生辉,真如天上月儿落在凡间。 风骁骑正捉了几条鱼回来,看到这一幕情景,心里不禁一动,随之他又暗骂自己:风骁骑啊风骁骑,你已经有了镜妹了,你不能再对别的女人产生非分之想了呀。 想到这里,风骁骑暗自发誓,不能再拥抱或者亲密接触楚萧彤了,绝对不能!否则以后越发解释不清,也容易让楚萧彤越陷越深。 楚萧彤看到了风骁骑站在那里发愣,微笑道:“风大哥,怎么了?” 风骁骑回过神来,尴尬说道:“没事没事,只是觉得这里的风真是有点冷啊。” “那你快点过来,烤烤火,就暖和了。”楚萧彤招手道。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我把鱼儿撒上腌料就过来。” 楚萧彤却站起身来,跑到了风骁骑身边,把他一把搀住,拖到了篝火边,一边说道:“风大哥,你在这里坐着,烤火暖和,盐我去木屋里拿。” 风骁骑愣愣的坐下,显然楚萧彤这种细心入微,让他感到了惶恐,但楚萧彤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出格,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如此而已。 风骁骑收敛心神,等楚萧彤把盐拿过来之后,开始调制烤鱼味料。 今天因为在冰冷湖水里逗留太久,又遇到了“南怪”羊左楼尸骨这种让他震惊不已的事故,再加上大战万猴阵,风骁骑只觉体力消耗太大,于是就弄了十多条又肥又大的鱼儿,和楚萧彤一起吃着。 “萧彤,你说你这里也有故事,你倒是没给我讲过故事呢,你先说一说啊。” 楚萧彤摇头,说道:“不,我想先听你的故事!” 风骁骑拗不过,于是便把他进入湖水,找到一处最近亮光开始说起,他本来就极其擅长讲故事,加上今天发生的故事本身就足够震撼,因此,在他讲述的过程中,楚萧彤楞的双眼不敢闭上,生怕错过一点点细节。 等到风骁骑讲到大战万猴阵的时候,她更是紧紧抓住风骁骑胳膊上的衣服。 风骁骑有意借着讲故事时的手舞足蹈,甩开了楚萧彤的双手,楚萧彤并未察觉风骁骑的心思,仍是仔细听着,脸上无尽的关切之色。 等风骁骑侃侃而谈,把下午这番故事讲完,楚萧彤却情不自禁流泪了。 “萧彤,你哭什么?” 楚萧彤摇头不语,反而尽情哭泣起来。 风骁骑心里一软,坐在她面前,轻轻伸出双手,给她抹泪。 楚萧彤又扑在了风骁骑的怀抱里,风骁骑想推开,却又觉得于心不忍。 只听楚萧彤悠悠说道:“要是知道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我就不让你去了,风大哥,你不要总是这样不顾自己安危好吗?你可知道……我……担心牵挂着你。” 风骁骑叹息一声,说道:“我们不能困在这里,我们要走出去,外面还有无数事情等着我……们……”。 楚萧彤反应过来,深知风骁骑心里仍然惦记着镜水月,然而她也明白,更不想破坏风骁骑与镜水月的感情。 第349章 关键发现 她深情的看着风骁骑,说道:“风大哥,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不要总是去犯险,你要珍惜自己,我会……永远祝福你。” “萧彤,谢谢你,我能够认识你,真的很开心,也很幸福……你放心,我们一定都能活的好好的,要不然,江湖上只留下那些坏人长命百岁,这个江湖岂不太没意思?” 楚萧彤破涕为笑,离开了风骁骑的怀抱,说道:“你这么说,估计会让藏如海和诸葛疑他们打喷嚏……” 两个人笑了起来。 楚萧彤忽然想到了那个中年男子,这个人岂不比藏如海和诸葛疑更加可怕,更加坏? 正好风骁骑问道:“萧彤,你不是说你也有故事吗?什么故事?” 楚萧彤赶忙讲起这个中年男子的事情,从第一次莫名其妙的相遇,一起下棋,到今天他来这里找楚萧彤,前前后后,事无巨细,楚萧彤一一都讲了出来。 风骁骑本来以为,今天遇到“南怪”羊左楼 的尸骨,已经算是极其离奇了,可听了楚萧彤的讲述,才发觉更惊奇的事情是这个神秘的中年男子。 他的所做所为,好像是那个传说中的神秘高手! 楚萧彤看到风骁骑面色严肃,怯生生问道:“风大哥,我真傻,我不该听他的话,没及早告诉你他的行踪。” 风骁骑回过神来,摇头微笑道:“萧彤,我不怪你,你没错,这个中年男子,恐怕正是‘南怪’羊左楼所说的那个可怕人物!” “你是说,他是‘荒帝’?” “不错,羊前辈他貌似前来遮天岭,恐怕就是为了这个‘荒帝’而来,而且,他惨死在山洞之中,所受的重伤,只怕也是拜‘荒帝’所赐!” 楚萧彤长叹一声,黯然说道:“他如今重出江湖,只怕要在江湖上造成无数风雨。” 风骁骑数着手指说道:“现在看来,七个月后中秋时分,在京陵城的‘江湖点将大会’上,至少会有以下几个可怕人物:木神算一个,叶千行出关后也不小可小觑,我那几个师兄,哎,不知他们这是命运之幸还是不幸。照云道人的用心和修为也不可窥测,更别提还有那个神秘的‘国师’,如今加上……‘荒帝’,恐怕江湖一刻也无法消停。” 楚萧彤满脸忧虑,问道:“骁骑哥,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一己之力去和他们抗衡吗?” 风骁骑苦笑道:“抗衡?我可不敢多想,我和他们差距实在太大了,不过,总不能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吧?就凭‘荒帝’练出万猴阵,能够看出他的野心决然不小,以前孙武赋闲遭冷落的时候,就去放羊,愣是用兵法把羊群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些大人物的心志不是我们凡人能够相比的,你说的对,中年男子的确是放了我一条生路,否则,今天恐怕我早已……” 楚萧彤双眼黯然,她摇头道:“怎知这不是命?风大哥,他不杀你,虽然自有他的道理,可这也说明了天意如此,你不要太过耿耿于怀了啊。” “不错!”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这才是洒脱之语啊,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许多烦恼都是自己找的,现在我只想再吃几条鱼,然后美美的睡一觉,明天继续探路,去找寻其他出口!” 楚萧彤惊讶道:“怎么,风大哥,你明天还去湖水里啊?我这次可不放心你了。” “你放心,萧彤,你看,荒帝这等人物的‘万猴阵’都不能打败我,可见天不绝我。我当然要继续探路了,要不然,等七个月或者三年五载以后出去,恐怕江湖早已大乱了。” 楚萧彤轻叹一声,说道:“你们男人总是心里装着整个天下和江湖,可我们女人,只希望自己关心的人能够健康平安……” 风骁骑报以感激的一笑,却不再言语。 一时沉默,篝火莹莹,不时有火星飞溅出来,似乎在向雾气蒙蒙发出挑战的号角。 北风轻吹,山谷间渐渐有了冷意,不复当初如春一般的感觉。 风骁骑心里感受到了异样,为何山谷忽然变冷,难道真的只是入夜时分才变冷了吗?可前几天他在木屋之外睡大觉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暖意融融,毫无寒意。 天时发生变化,一定是有原因的。 风骁骑正在沉思冥想,只听楚萧彤问道:“哦,对了,风大哥,‘南怪’羊左楼前辈的尸骨,你怎么看啊?那个木盒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风骁骑回过神来,他从怀里拿出这个木盒子,借着火光和楚萧彤一起详细端详起来。 这个木盒子上面刻有一些图纹,十分细密,有些呈蜿蜒状,有些则是直线,用手细细摩挲,像是浮雕刻上的,与其说它是一个木盒,不如说它是一个木头块儿。 风骁骑再度仔细检查,确认这个木头块儿并没有什么暗锁,一时也想不通它的用法所在,至于长布上的文字,他借着火光再度看了一遍,却没什么新的发现,不由大感扫兴。 楚萧彤却把长布与木盒接了过去,仔细查看,风骁骑又大快朵颐了一顿,准备就在篝火旁的草席子上睡一觉。 却听楚萧彤喊道:“风大哥,这块长布有点古怪。” “哦?什么古怪?”风骁骑立即跃身到楚萧彤的身边。 “这块长布是羊前辈在临终时候写下来的,那么,这块长布从何而来的呢?” 风骁骑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挠头道:“应该是羊前辈从他的衣服上撕下来,然后写在上面的吧?” 楚萧彤笑着摇摇头,说道:“你说过,羊前辈曾经受过伤,双腿断了,是吗?” 风骁骑点点头,说道:“正是!我特意留心看了一下他的尸骨,腿骨确实尽断了。” 楚萧彤叹口气,说道:“这就是你们男人,从来不注意穿着衣服和打扮,要是风大哥像我大哥一样爱美和打扮,你说不定早就发现——这件长布绝非羊前辈身上所穿的衣服!” “什么?!”风骁骑心中震惊!他意识到,楚萧彤注意到了一个特别重要的点。 楚萧彤翻查这块长布,继续说道:“这块长布,应该是一件长袍,而且,是一件很长的长袍,可见,能够穿着这件长袍之人,其个子会很高,羊前辈到底有多高,我不敢确定,你可曾注意过羊前辈尸骨上穿着的衣服?” 风骁骑一拍大腿,说道:“哎呀,我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只注意看他的腿骨和其他骨头有无伤痕,就是没有去看看他身上的破烂衣服。” 楚萧彤点头道:“这块长布不是羊前辈所穿衣服,那就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在和‘荒帝’打斗过程中,把‘荒帝’的衣服揭了下来,然后拿在了身上,最后写遗言时,恰好用上,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风骁骑补充说道:“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和羊前辈一起找‘荒帝’算账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但这个人不知什么原因,消失不见了!” 楚萧彤微笑说道:“风大哥果然一点就通。” 风骁骑脑子急速开动,在原地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这人坠入了万丈深渊,而羊前辈只拉住了他的这片长袍,这会不会有可能?” “有可能!” “再或者,如果这个人没死,成功逃生了,会不会有可能?” “也有可能!” “那,这件长布会不会是‘荒帝’身上留下来的?” “这不太可能,如果那个中年男子确实就是‘荒帝’的话,这块长布他可穿不了,这么长的长袍,必定是一个个头很高的人物,而这么高的个头,说实话,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 风骁骑心里又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发现了新线索,而且排除了其中一个可能性,担忧的是,如果这个高个子仍然健在,那么,他去了哪里,他知道什么…… 还有,那个假冒羊左楼前辈的“羊大哥”,他的个头并不高,喜欢穿花里胡哨的衣服,显然,当年和羊左楼前辈一起深入遮天岭找寻‘荒帝’的人,绝不是假羊左楼。 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风骁骑目光一闪,说道:“萧彤,明天我要再去一趟那个山洞,拿着这块长布和羊前辈的尸骨对比一下,我再仔细检查一下旁边是不是还有什么线索。” 楚萧彤叹息一声,说道:“可惜我本事低微,没法和你一起前去……” 风骁骑笑道:“萧彤,这种事情,何必劳烦你,再说,把衣服弄得湿漉漉的,我倒是还有一件备用,你呢?总不成……” 楚萧彤脸上羞红,说道:“风大哥还开我玩笑。” “哈哈,萧彤,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帮我换上新烘干的衣服就可以了。” 楚萧彤微微点点头,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这一夜,风骁骑在木屋外的草席上美美的睡了一觉,他本来就不是心事特别多的人,在天云观的坎坷生活里,他早就学会了明日愁来明日忧,要不然,天天晚上睡觉时候想着今天挨过的打,受到的骂,那不是把别人的错误拿来再惩罚自己一遍吗? 既然那个神秘中年男子已经说了放自己一马,现在说不定已经离开此地很远了,这还有什么担心的,索性呼呼大睡一场,睡饱醒来,明天还有明天要做的事情。 楚萧彤虽然心事重重,可是只要风骁骑就在她的旁边,她就能赶到安心,加上白天受到这个惊吓和刺激,她身心疲惫不堪,也沉沉睡去。 早上薄雾升腾,今天没有太阳,山谷里是长年难见晴天的,因为气候过于湿润,这里容易造就雾气,再加上各种耸立的悬崖峭壁遮挡,树木杂草丛生,更是把阳光都给遮住了。 早饭是野果,楚萧彤在风骁骑苏醒之前,就已经在附近摘到了足够的野果,平时这些野果可都是野猴子群的囊中之物,可不知怎么的,从昨晚开始,这里附近的山崖竟然看不到任何一只猴子了。 第350章 离开“不死之地” 风骁骑得知后,调侃道:“莫不是‘荒帝’带着他的猴群去大闹江湖了吧?” 楚萧彤嫣然一笑,说道:“风大哥你真喜欢开玩笑,那些猴子到了江湖,还不得变成盘中餐啊?” 风骁骑一边吃着野果,一边说道:“那些野猴子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别说一般老百姓,就是一些江湖人物,都未必是这些野猴子群的对手。嗯嗯,这野果真是甘甜可口!” “我真佩服‘荒帝’,竟然能够想出训练猴子当他的士兵,还有‘万猴阵’这样诡异暴力的阵法。” “哈哈,‘荒帝’自然不可能带着这些野猴子群出没山谷之间,你想想看,野猴子群之所以厉害,除了会武功之外,还不是借助了这里的地利?要是没有这里的地利,它们的武功也就无法展开,到了江湖上,难不成专门给这些野猴子建立一所花果山?” “风大哥你说的也对,对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荒帝’的情形吗?他派几只野猴子把我送了回来,说明这里肯定有出路的。” 风骁骑赞许道:“萧彤,你真是聪明,我又忽略了这一点啦,这样的话,我们不必非得走湖水的水路,可以直接从陆路找寻出口,我略懂机关之术,等我从羊前辈尸骨山洞里回来,我就立即在这附近探路。” 两人想到说不定能够从山路里走出去,都感到精神一振,尤其是风骁骑,他对机关可谓是相当精通,只不过他碍于思维受限,只想从水路原路走回,偏偏忘了可以从地面走出去。 中年男子武功再通神,也不可能长出翅膀飞来飞去,说明这里一定有可以通往外界的山路。 但羊左楼的尸骨和长布匹配之事,风骁骑必须去验证一下,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这次一旦离开,以后要是重新寻找羊前辈的埋骨之地,恐怕难上加难,甚至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风骁骑心生黯然: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 人到底是太过渺小,死如蝼蚁,生有何所谓辉煌?不过是庸人自扰,在外人看来,这些烦恼都是自找罢了。 风骁骑吃过早饭,立即动身,进入湖泊底部,然后按照自己事先用易水刀做好的记号,找到了昨天的洞口,从洞口钻出的时候,他立即施展深空之力,借助水流的冲击,滚入了羊左楼埋骨所在的山洞。 这一次他拿着火石,在山洞里燃起了火光,借着火光,他用手里这块长布和羊左楼的身子骨进行了对比。 这一对比,果然如楚萧彤所言,长布绝不可能是羊左楼身上的衣服,主要是因为这块长布实在太长了,长而窄,而羊左楼就算腿骨还在,也比这块长布矮不少。 看着羊左楼的尸骨,风骁骑心里默想:羊前辈,我这次离开,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你的尸骨在这里,千年寂寞……恕我不能把你带走,只好把你埋在这个山洞里,倘若千年之后,有人再有机缘闯进,能够再来陪伴陪伴你。 风骁骑双指运起星脉之力,在山洞的崖壁上写下了几行字,大意是:此处所埋,乃江湖南怪羊左楼前辈,他追寻正义,想铲除荒帝,不幸战败而死,继承其遗志者,后生晚辈风骁骑是也,望后世有缘人知之,则羊前辈不算白活一场。 风骁骑又仔细检查了山洞和羊左楼的尸骨,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异常,羊左楼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完全腐烂,它们的材质也和长布完全不搭,再次证明了楚萧彤所言不差,这块长布另有主人,那么这个人是坠崖而死吗? 这种可能性很低,若是他坠崖而死,不管是死在羊左楼之前还是之后,羊左楼都应该提及一下,或许长布之上有些字迹无损,遮掩了这个神秘人物,但无论如何,这个人的存在,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风骁骑苦笑,要寻找真相,恐怕只有去找“荒帝”问个清楚了。 所幸的是,或许不出七个月时间,他就能够见到“荒帝”,到时候问清楚又能怎样,我也不可能是“荒帝”的对手啊。 风骁骑心生黯然,慢慢离开了山洞,出了空口,望向万丈深渊和激流而下的水瀑,风骁骑想起昨天和万猴阵的大战,可谓是惊险万分,虽然野猴子群死伤惨重,但风骁骑也是吓了个够呛,差点被一帮开挂似的的猴子杀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那只野猴子首领跳入万丈深渊前,望着风骁骑的那个复杂的眼神,更是让风骁骑感慨万千。 今天的岩壁上,再无野猴子出没,看来“荒帝”确实已经离开了这里,树倒猴孙散,这些野猴子或许从此得到解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风骁骑'游回原处,楚萧彤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她立即给风骁骑换上干爽的衣服,风骁骑忙不迭对她讲起山洞里的见闻,直夸楚萧彤聪明。 楚萧彤心花怒放,昨天心情还在谷底,今天心情就上了天一般。 风骁骑换好衣服,马不停蹄的开始在附近的树丛与岩壁间寻找出路,他本就精通机关之术,更是从雄天门的骆雄天那里学到了《大机关术》,果不其然,一旦跨越了思维误区,他立即有了发现。 原来这一处地方之所以四季如春,是因为有高手把天时地利加以结合,硬生生建造出来的,正如风水可以改变,其实气候也可以随着山谷湖泊的改变而改变。 虽然风骁骑不知道这个高人是谁,但估计是“荒帝”,八九不离十。 “美人之眼”的苦寒,其实是不正常的,它相当于给这一处山谷吸收了过多的寒气所致,所以才会那么寒冷,寒冷如冰! 如今,这处山谷已经开始明显变冷,显然,这里的天机已经被神秘高手改变,这说明,这个高手极有可能还活着,而且,与“荒帝”离开这里的时间如此相符。 自从二百多年前,能人异士辈出,木神也好,荒帝也好,都是为了追逐永生,只不过他们用的手段方法不一样罢了。 木神的方法更为激烈,直接牵扯到魂魄的转移和复苏,而荒帝的做法,则更为自闭,他成功建造了一处“不死之地”,在这里,气候宜人,天时地利精巧布置,真如仙界一日,人间千年的意境。 怪不得荒帝当年神秘消失,原来他躲入了遮天岭深处,给自己营造这一处“不死之地”,但据楚萧彤的描述,荒帝目前已经突破了生死玄关,所以他终于可以离开此地,重新踏入江湖了。 以这个人的智慧和可怕之处,必定能在江湖掀起滔天巨浪,必定,如慕云祖师所说的那样,荒帝此人,曾经是世间的“圣人”。 等等,说到“圣人”,风骁骑心里忽然一动,他记得骆雄天说过,当年的照云道人也曾经口里念念有词,说是有个“圣人”还在,所以才会出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天下乱局,只不过,风骁骑一直认为这个人指的是那位神秘的“国师”。 现在看来,难不成天底下还有两个“圣人”?或者说,“圣人”这东西也可以量产,代代传承不成? 风骁骑想不明白其中关节,但这不是问题关键,关键是风骁骑想找个地方好好练武,把仙之道、深空之力,盈缺脉与星脉,还有虚空神掌这些功法融合贯通一下。 如此这般,在七个月后的“江湖点将大会”上,他才有施展空间,才能有资格站出来说话。 一时间,风骁骑甚至不想离开这里了。 但他必须离开,镜水月现在被假的“羊左楼”不知带向了何方,他必须要去找寻镜水月。 至于魔教和北门争夺的藏宝之地,风骁骑并无兴趣,只是担心其中万一藏着绝世武功,一旦让藏如海或者诸葛疑,甚至叶千行学到,恐怕将来更难收拾。 所以,风骁骑对藏宝之地也不能不管,坐看诸葛疑这种可怕的人物变得更强,那简直是给整个江湖带来厄运和诅咒,不如消灭他于肇始。 风骁骑一边探路,一边构思前景,经过三天的探寻,他终于能够找到突破“不死之地”的路径。 这一天,风骁骑和楚萧彤整理好手头物件,楚萧彤还刻意把这个小木屋打扫干净,她对这里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她明白,这或许是一种自欺欺人,一旦风骁骑到了江湖,找到了镜水月,恐怕自己还是要落得一场空,如果能够长久待在这里,该多好啊。 但她也清楚,风骁骑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的,与其有这样的幻想,不如陪着风骁骑走江湖,能陪一天,就多陪一天。 女子的感情,往往就是如此,它很实际,并不多么贪心,然而,却总是难以如愿。 风骁骑带着楚萧彤,一路沿着曲折蜿蜒的小路往外走。 风骁骑时而抬头看看天色,时而四处望着岩壁,偶尔才看向前路。 楚萧彤却只是跟着风骁骑的步伐,时而盯着风骁骑看,她很好奇,风骁骑怎么能够懂那么多东西,她见过的世间男子,不乏权富之后。 然而,与风骁骑相比,那些人不过都是一些蠢物罢了,他们整日流连忘返于女子青楼,酒船载歌,醉生梦死,荒度虚年。 而风骁骑,却很扎实的一步一步过着日子,如果能够这样的男子相守终生,一定会很幸福吧? 楚萧彤不由羡慕起镜水月来。 两个人很少说话,风骁骑集中精力认路,而楚萧彤满腹女儿家的心事又不好说出口。 他们整整走了一天,在楚萧彤看来,好像他们走到了遮天岭的更深处了,然而,风骁骑却一脸高兴,对楚萧彤说起,今天一路顺畅,不出意外,三天之内应该能够走出遮天岭了。 “离开遮天岭,你会去哪儿呢?风大哥”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会先去遮天岭主峰,去祭拜一下镜妹的父母……” “哦……” “萧彤,你去哪呢?” 第351章 旧人重逢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师父和慕容前辈带着英儿师弟隐居江湖之后,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可能,我会回到潞州吧,毕竟我大哥在那里。” 说出这一番话后,楚萧彤不由后悔了,她其实想说的是:风大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然而这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无法开口。 风骁骑笑道:“萧彤,我其实也想回潞州看看,镜妹的亲人在那里,说不定他们能有镜妹的消息。” “嗯嗯,有这个可能,风大哥,你的意思是说?” 风骁骑温暖一笑,说道:“既然你也要回潞州,不如就和我一起赶路吧,只是要辛苦你陪着我去一趟遮天岭主峰,拜祭一下镜妹的父母坟茔。” 楚萧彤心里顿时像是绽放了无数鲜花,她却还要装作无所谓,撒娇说道:“本姑娘想了想,还是要你这个跟屁虫吧,一起去潞州看看,不过,你可不能和我大哥打架啊。” 风骁骑笑道:“哪里会打架,不过,你大哥把燕妃妃练成了剑奴的事情,比较诡异,这件事你一定要弄清楚,我怕……我怕你大哥将来万一走火入魔,会伤害到你。” 楚萧彤本来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就难过,可是听了风骁骑的担忧,心里一暖,她点头道:“风大哥你放心,我大哥他和妃儿师妹的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哎,妃儿师妹对我大哥可谓是一片痴心,虽然她口口声声恨着天下所有男子,可是……” 两个人就地歇了下来,这里恰好有一块平整的岩石,正好可以晚上入睡此间。 天色渐晚,遮天岭的暴风雪已经过去,天空像是被洗过一样,无数璀璨星河,仰天便可见到。 每次看到璀璨星河,风骁骑都能感受到体内的星脉也跟着天空星河一一呼应,暗合。 楚萧彤把风骁骑常睡的草席子也带了过来,只不过是背在了风骁骑的肩上,她收拾妥当,铺开草席。 风骁骑让楚萧彤睡在草席之上,自己则睡在冰冷的大石头上。 楚萧彤心有不忍,让风骁骑凑过去,而她把草席横过来,正好能够让两个人躺在一起。 风骁骑拗不过,只好从了楚萧彤的意思。夜晚时分,星河无言,鸟虫鸣响,林间似乎幽静,却又传来阵阵窸窣之声。 风声穿打在树林之间,像是阵阵波涛。 风骁骑已经安然入睡,楚萧彤却侧过身来,睁着眼睛,望向身边的风骁骑,她的双眼像是含藏了千言万语,更像是眼中有一片星空。 风骁骑其实也没睡着,他嗅闻到楚萧彤身上传来的少女的清香,分外宜人,不禁让人心动,然而风骁骑却还是克制住了,假装入睡,其实心乱如麻。 楚萧彤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反倒是风骁骑久久不能入睡,一时间,无数心事闯入心间。 正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往这边赶来,其中一个声音大声说道:“好你个江中白,你明明说,第三处藏宝之地就在附近,怎么我们找了一天,却还找不到呢?” 风骁骑冷不丁心里一惊,好家伙,这是老熟人来了啊。 果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阙离老弟,你急什么,江中白帮我们找到了第二处藏宝之地,又把藏如海骗入了陷阱里面,剩下的藏宝之地,没人会和我们平分了,到时候,还不是我们的?何必急于一时?” 这个声音,正是“北门尊者”诸葛疑。 风骁骑听这一行人的脚步声大概还有一两里地,他马上拍醒了楚萧彤,让她不要出声,两人静悄悄的把随身物品带上,躲在了一旁。 楚萧彤看到附近有一处茂密的丛林,就要躲进去,风骁骑摇头示意不要,他选择藏身的地方,就在这块平整的岩石下方,离这处岩石不过十多步的距离,只不过视角受限,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里。 楚萧彤大吃一惊,轻声说道:“风大哥,我恐怕憋不住气息,会被他们发现。” 风骁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在遮天岭深处待了这么多天,他们的体力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你只需要完全放松就好,放心,他们疑神疑鬼的厉害,越是危险的地方,他们反而越是想不到。” 话虽如此,风骁骑还是行动敏捷的走到茂密的丛木林间,故意留下一些穿丛而过的痕迹,但他又回头刻意的掩盖了这些痕迹。 然后他才和楚萧彤躲入了那片岩石的后方角落,静静等着诸葛疑和阙离等人的出现。 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只听江中白的声音高兴叫道:“看,那里有一处大片岩石,是休息的好地方。” 诸葛疑在一旁骂道:“这个破遮天岭,找一处这样的岩石,可真不容易,我们他么的,都在树上睡了两天了!” 阙离大笑道:“这一下子可以睡个舒服觉了。” 只听江中白惨叫一声:“阙离,你,你怎么暗算我?” 阙离冷笑道:“这不是每晚的睡前必备吗?我们又不知道藏宝之地所在,一旦你逃跑了,我们到什么鬼地方找你?” 诸葛疑嘿嘿干笑道:“你放心,江中白中了我的‘心咒’,他每天要不是靠我给他解缓,他可撑不了一天,你现在就是撵他,他也不肯走的,比狗儿还听话。” 江中白灰土着脸,脸色比深夜还深沉,他一言不发,似乎生着闷气,往那一大片岩石上一躺,不再理会这两人了。 诸葛疑笑着往岩石上一坐,说道:“你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有孩子气,哈哈,你你闺女还孩子气呢。” 江中白忽然怒道:“诸葛疑,我算是想通了,大不了一死,我不再当你们的狗了!” “哦?你确定?死还不简单,但你不想要你儿女们的性命了吗?” 江中白怒道:“哪个父母不爱自己儿女?可是我也想通了,我的儿女在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还不如一同去死。” 诸葛疑语气冷峻起来,说道:“怎么个生不如死了,第二处藏宝地,那么多神奇丹药,我只是给你女儿服用了千日醉,她现在睡得可香了,你也知道的,服用千日醉的人,十天半个月不吃饭饿不死,但你要是想让她睡醒,嘿嘿,解药可在我的手里,等你带着我们把其他两处藏宝之地找到,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而且,我还会让你分走丹药的三分之一,这对你,还不够好?” 江中白冷哼一声,说道:“可惜这些丹药里面没有长生药。你和阙离别做长生不老的春秋大梦了。” 阙离骂道:“老子早就死了,现在每活一天都是赚的,嘿嘿,你也不想一想,假如乐乐瑶祖师爷有了长生不老药,他现在恐怕还活着哩,还会让我们去刨他的坟?他不反过来刨你家的祖坟就不错了。” 诸葛疑笑道:“阙离说的对,自古以来,我只听过通过武功神通修为达到长生的故事,从来没听说什么狗屁长生不老药,如果真有,当年徐福早就找到并且进献给秦始皇了,不过,即使没有长生不老药也没关系,反正还有返老还童药,靠这个要药,人生还能再快活一轮,真是舒服,哈哈,哈哈。” 风骁骑和楚萧彤对视一眼,彼此明白了心意,他们不约而同在想:没想到第二处藏宝之地真让他们给找到了,而且,这处藏宝之地是藏着各种丹药的。 而且,好像江奕舟中了暗算,服下了千日醉,至今还睡在第二处藏宝之地那里。 只听诸葛疑笑道:“江中白,还是你聪明,骗得藏如海进了机关,哈哈,看他在里面胡乱发火,各种神通试了几遍却还是出不来的那副样子,我简直就要笑掉大牙了,哈哈,更妙的是,老夫给藏如海扔进了许多春药,哈哈,他饿了,总得吃吧,可是他旁边只有龙凤年和平万钏这两个臭小子,哈哈,多美的一幕,想想看就刺激。” 楚萧彤差点没忍住想笑出来,她又想吐,没想到诸葛疑等人玩弄折磨别人的把戏,如此得心应手,真是想他人所不能想。 江中白在旁边似乎心有余悸,叹道:“诸葛疑,事到如今,我唯一对你满意的一件事,就是没把小女丢进那个机关里,否则藏如海发起疯来……” 诸葛疑哈哈大笑道:“江中白,我可不傻,你是唯一的活地图,我可以控制你的儿女,但不能真的杀了他们,要不然,哼,剩下的藏宝之地可怎么办?” 江中白苦着脸,说道:“好歹你让舟儿或者名儿其中一个陪着我啊。” 阙离笑道:“他可不放心你,你和你的儿女凑在一起,肚子有什么坏水,我们怎么能知道,哼哼,之前在进入九幽迷宫的时候,你和江奕舟就偷偷跑走,要不是楚随云的随云剑把我们招了过去,现在我们恐怕已经死透了。” 江中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风骁骑从石头后方看过去,发现尸奴孟天高依然陪在阙离身边,只是呆呆的,不说话。 只见阙离拔出了随云剑,叹道:“这果真是一把好剑,当年楚随云就是凭借此剑,在江湖上立足,那可是既有木神,也有荒帝,还有慕云祖师的江湖,一个女子能够立足,不得不让人佩服。” “佩服又怎样?楚随云还不是和风骁骑一起坠入湖底,现在恐怕葬身鱼腹了。”诸葛疑显然极其满意这个结果,面容上笑的极为开心。 这时,风骁骑觉得楚萧彤在他手上写字,只见写的是:取回随云剑? 风骁骑看了楚萧彤一眼,发现她的目光中有渴盼,这柄随云剑其实一直是她所佩戴,虽然她并不能发挥出随云剑的威力,但对随云剑可是有了感情。 风骁骑微微一笑,点点头,这一笑,让楚萧彤心里异常温暖安慰。 她对风骁骑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知道他绝不会莽撞,而是凡事用智谋去破局,不知他这次会想出什么好方法。 阙离看了一会随云剑,说道:“娘娘的,怎么老子拔剑,就没有凤鸣之声呢?这把剑,真邪乎。” 第352章 假扮随云 诸葛疑看了一眼随云剑,说道:“这个江湖上,有的宝物就是专属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待会我们见到藏有各种兵器的藏宝之地,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就像这柄随云剑,剑当然是绝世好剑,可是在你的手里,连一把菜刀都不如,而在楚随云手里,哼哼,恐怕你我都难免成为剑下亡魂。” 阙离面色尴尬,冷冷说道:“我且先拿着,要是再用不惯,我干脆把它仍在这荒郊野岭里,哼,绝世名剑又怎样,丢弃在这野外,和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 江中白趁机插话道:“阙离,要不,这柄剑就留给我的女儿舟儿吧。” 阙离想了想,问道:“如果藏着兵器宝物的藏宝之地还有更好的宝物呢?” 江中白正色道:“那也是你和诸葛前辈的,关我什么事?我的武功低微,配上什么神兵奇器,也没什么用。” 诸葛疑大笑道:“江中白啊,你的心眼儿是多,藏宝之地固然有很多神兵利器,可能达到随云剑级别的宝物,恐怕没有几样,你已经选择了上上等,还在这里得了便宜卖乖。” 江中白干笑几声,说道:“诸葛前辈,您不是也说过吗,宝物也得会用,说不定啊,随云剑就是给女人用的,那给我舟儿岂不正好?” 诸葛疑不置可否。 阙离点头道:“也好,嘿嘿,希望将来我们不会是这随云剑下的亡魂!” 江中白赶忙伸手去接剑,说道:“哪里,哪里,舟儿要向你们学的东西还多着哩,你们是她的长辈,她会永远敬重你们。” 他心里却想着:哼,等到舟儿把随云剑配合仙之道剑法,有所大成,必定把你们这两个老混蛋砍上十万八千刀再让你们死! 风骁骑心里纳闷,怎么不见那个邢老三,他虽然有了癫狂之状,但不至于被诸葛疑丢弃不管吧。 阙离却转口道:“诸葛疑,你倒是真的狠心,你就把你的徒弟老三活活丢在九幽迷宫里了?” 诸葛疑冷笑道:“你懂什么?我们走出了九幽迷宫,我一路给他留了一些暗号,就是逼迫他在生死边缘能够收回涣散的心智,如果他能够收回心智,自然能够看着我的路标指示走出来。” 阙离大笑道:“如果不能呢?我看他可是被风骁骑吓得不轻,说不定已经精神失常了。” “如果他神智恢复不了,那么和废物有什么区别?难道还要让我去给他端屎端尿,伺候着他?哼,他也配?还不如死了好。” 风骁骑心里受到震动,暗想:这个邢老三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如果真的因为神智失常,困死在了九幽迷宫,那我,岂不也成了间接凶手?可是,九幽迷宫之大,我都走不出来,遑论去救他。 想到这里,他对诸葛疑和阙离的为人更是深恨不已,心里开始筹划怎么对付他们。 如果硬打拼斗,风骁骑自信能够打得过阙离,但阙离有尸奴孟天高作为要挟,只怕风骁骑伸展不开拳脚,而诸葛疑的武功,那就比风骁骑高的多了,无论如何不是他们的对手,看样子还得智取才是上策。 这时,只听诸葛疑忽然说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躺的这块石头是温热的?一定有人来过!” 阙离和江中白一听,立马戒备起来,警惕的望向四周。 诸葛疑也往四周瞅寻,却见不远处有一处茂密的树丛,阙离已经往那个地方奔去,阙离到了树丛面前,摇头道:“这里没有痕迹啊。” 诸葛疑说道:“你再仔细看看,越是没痕迹,才越是奇怪,石头上的温热,绝不是什么猴子虎豹之类的,一定是有人,就在不久前待过,说不定他们也是去找藏宝之地的,我们不能不小心。” 阙离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灌木丛,借着漫天星光,他果然发现这里有东西掠过的痕迹,只不过这痕迹被掩盖了。 他大声喊道:“找到了,果然有人从树丛经过了,想必是往这里面躲避去了,他还特意的掩盖了自己的行踪,我们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阙离招呼尸奴孟天高,想让他在前面开道,反正尸奴皮糙肉厚,一路上,开路涉水,劈斩荆棘的活儿都是他干的。 江中白也赶忙跟上,几个人正要出发,却听诸葛疑说道:“慢着,这里面有猫腻!” 阙离一愣,忙喊住尸奴,回头问道:“什么猫腻?诸葛疑,你明明也说,这处树丛可能是前面那人躲避之处。” 诸葛疑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知什么是空城计?计中计?此人心机,绝不在你我之下,我敢说,他们必定没有走树丛!” “为什么?” “因为他们根本不必走,你想想看,我们可曾听到这里有人?” 阙离摇摇头,面露惊慌道:“难道这个人武功比我们高出很多?” “绝非如此,不过是因为这人还在这里睡觉,被我们的说话声吵醒罢了,嘿嘿,这里温热的区域还散发着女子特有的体香,我猜一共有两个人,而且,其中必定有一个女人!” 风骁骑和楚萧彤面面相觑,风骁骑心里震惊:这个“北门尊者”诸葛疑果然是专门搞人心之道的,其观察力和心机智谋,真是不可小觑。 事到如今,该怎么办? 风骁骑在楚萧彤手心里迅速写了几个字,楚萧彤目露惊疑,她似乎没有信心,可当她看到风骁骑坚定的目光,一下子鼓起了勇气。 阙离已经运起功力,大声喊道:“哪两位高人,还请露脸吧,我们已经知道你们了。” 诸葛疑也警惕的望着四周,江中白更是往诸葛疑身边靠拢过去。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你既然知道是我们,就不该来这里,打扰我们休息。” 只见风骁骑和楚萧彤手牵着手,几乎一瞬间,就从某个角落来到了阙离等人眼前,其身法之快,让诸葛疑等人心惊不已。 “是你……们?你们没死?”阙离大叫道。 楚萧彤此时模仿着楚随云的神态,笑道:“死?呵呵,遮天岭就是我的一个家,我怎么会死?不过是当时有点内力走歪,临时离开罢了,怎么,你们没有趁这个机会滚出遮天岭?” 阙离说话已经结结巴巴,说道:“额……前辈误会了……我们当然想离开遮天岭,可是……遮天岭道路千条万条,一时之间实在难以走出去啊。” 诸葛疑盯着楚萧彤看了一会,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是楚随云?” 楚萧彤转过脸庞,冷笑道:“你可以试试看。” 她伸出手掌,往江中白方向一比划,只见江中白手中握着的随云剑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这一手法,彻底震撼了诸葛疑和江中白阙离等人,其实这是风骁骑暗中使用深空之力,和楚萧彤形成的绝妙配合。 原来,风骁骑在楚萧彤手心里写下的字正是:扮随云,我助你。 只不过,就连风骁骑自己都没有想到,楚萧彤竟然如此大胆,要不是风骁骑牵着楚萧彤的手,使用了深空之力的轻功走位,一下子来到诸葛疑等人面前,要不是风骁骑暗中利用盈缺脉,转移给楚萧彤,把江中白手中的随云剑隔空拿了过来,只怕楚萧彤已经露馅了。 然而,楚萧彤对风骁骑绝对相信,所以她才能够绝对装逼。 也是他们幸运,如果此时随云剑还在阙离手里,风骁骑想从阙离手中如此轻易夺剑,可见没这么容易了,要是随云剑在诸葛疑手里,那夺剑简直就是不可能了。 但,正是凭借着大胆,楚萧彤在气质上已经彻底把楚随云模仿到位了,在听风骁骑讲述楚随云的姿态时,她就很入迷的在听,如今才能够略加模仿。 只见楚萧彤手里挽了一个剑花,正是随云剑法,而随云剑好像许久没有见到主人一般,发出了一阵阵凤鸣之声。 凤鸣之声不像上次在九幽迷宫里那么凌厉,却也极其清朗,震动人心。 诸葛疑想打退堂鼓,恭维道:“随云前辈今天好像没有杀机,随云剑凤鸣之声哀婉动人,不像前几天那样杀意纵横,敢问,随云前辈是否愿意放我们走?” 楚随云随手把随云剑放回剑鞘,挂在腰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气象万千,洒脱自如,一派宗师风度。 这一下子,包括诸葛疑在内,甚至就连风骁骑也不得不暗想:不会是真的楚随云出现了吧? 阙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楚随云出剑杀死倪老四和莫老五的时候,招式狠绝,绝不是善茬,今天能够逃跑就一定要逃跑。 却见楚萧彤不慌不忙,带上了那一对风铃,一边说道:“打扰我休息睡觉的,我一般都会重重收拾他,不过,今天我心情好,算你说对了,你们赶紧走吧。” 楚萧彤这句话一说,风骁骑暗叫一声不妙。 果然,就在阙离等人想拔腿溜走的时候,诸葛疑问道:“楚随云,你如果真的是楚随云,你为什么不在这里等我们,反而看到我们走过来,自己躲起来了,而且还布下疑阵,嘿嘿,你是不是内伤还没好啊?” 阙离和江中白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胆子也大了起来,阙离怒道:“楚随云,你和风骁骑这小子待在一起,心眼倒是多了不少,你刚才这幅模样,恐怕是装出来的吧?” 楚萧彤背后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半夜北风吹来,让她浑身发冷,心里更冷。 她强行继续装模作样,说道:“你可以来试试。” 阙离看了一眼江中白,江中白连忙摆手说道:“我要是死在这女人手里,你们自己去找藏宝之地吧。” 自然,诸葛疑也不可能出手,阙离硬着头皮,说道:“正好,我有个尸奴,他好久不和人打架,就会皮痒,还请随云前辈能够指点他几下。” 他冲尸奴孟天高一招手,尸奴孟天高慢慢往楚萧彤和风骁骑面前走了过去。 只听风骁骑笑道:“如此小事,不劳烦随云前辈动手,还是我来吧。” 第353章 阙离反水 诸葛疑疑惑道:“风骁骑,你的武功恢复了吗?呵呵,敢在这里说大话?上次不还是靠这个女人,才保留了你一条狗命?” 风骁骑摇头道:“我武功什么时候失去过?我怎么不知道?上次随云前辈说要杀掉几条恶犬,还说要亲自动手,所以我才作壁上观的,可惜随云前辈她心慈手软,装作受了内伤,绕过了那几条恶犬一命,可今天,哎,又听到几条恶犬在这里狗吠,真是讨厌。” 诸葛疑脸上蒙上一层寒霜,冷冷道:“风骁骑,今天你一定要死在这里!要不然我诸葛疑的姓名倒过来写。” “什么?如果我不死在这里,你就叫一个猪?”风骁骑假装没听清,大声反问道。 楚萧彤再也忍不住,本来绷紧的心弦,此时终于放松,她大声笑了起来。 阙离一看,已经猜到这人多半不是楚随云,然而,楚萧彤笑起来就像春天在娇艳的花朵,在春风中摆动,婀娜多姿,姿色动人,让他不禁心动。 他暗想:自己当初在丹药藏宝地那里应该多拿一些春药,娘娘的,还是女人最能解乏,最有乐趣! 阙离他长年在遮天岭,和野兽的日子没什么区别,虽然他终于复出,还当上了魔教副教主,可这么久以来,他根本来不及享受生活,天天奔命,几次三番差点把命也丢了,这种日子,他真的已经过够了。 要不是为了劳什子的藏宝之地,他早就想借着魔教副教主的权势,天天左拥右抱,享乐人间了。 他眼里的欲火,几乎要喷出来,毫不掩饰。 风骁骑见状,心里生出嫌恶,暗想:阙离啊,你就等着吧,我迟早有一天让你归西,为你的作恶付出足够代价! 诸葛疑冲阙离说道:“你让你的尸奴先试试风骁骑,如果风骁骑还在狐假虎威,干脆把他杀掉,一了百了。” 阙离点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嘿嘿,风骁骑不是景仰孟天高孟大侠吗,你今天能够死在孟大侠的手里,也该满足了吧?” 风骁骑怒道:“单是孟大侠这笔账,我就要和你算一算!” 他的身形忽然启动,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阙离身边的一处阴影里。 阙离吓了一大跳,诸葛疑双瞳收紧,提醒道:“他果然恢复深空之力了,阙离你可要小心!” 阙离怒道:“怎么你不出手?” 诸葛疑冷笑着不说话,完全置身事外。 这反而给了风骁骑足够转圜的空间。 阙离正要发出指令,让尸奴孟天高攻击风骁骑,可他刚要摆手,就见风骁骑的易水刀已经劈过来,不得不赶紧缩手,挥出手里拐杖,和风骁骑的月影刀法斗在一起。 风骁骑刚刚歇了好多天,功力恢复,加之在万猴阵的对垒下,对深空之力有了更深的领悟,他的武功已经更进一筹。 阙离胆战心惊,他一度要挥摆指挥尸奴的手臂,迟迟无法伸开,原来风骁骑每一招都是“擒贼先擒王”的战略,就是不让阙离指挥尸奴孟天高。 他的计策很成功,只见尸奴孟天高呆呆的站在那儿,好像和周围的树木岩石融为了一体,而阙离却忙得不可开交,躲避易水刀和刀影,十分狼狈。 这几天阙离等人可没少受罪,虽然他们之间没发生火并,没经历什么大战,但长期的山里寻路,让阙离感到很吃力。 以前,阙离还在遮天岭深山老林里的时候,其实都有尸奴前后伺候着的,更有他的徒弟雨儿帮他操持生活,虽然日子过得苦,但总归还是享福清闲的。 这几天又是闯入遮天岭,又是进入九幽迷宫,偏偏一路上只能吃一些野果,抓到野兔什么的,他们也不会作洗烧制,很多时候都是直接茹毛饮血,纯粹为了维持体力罢了。 更何况,本来阙离就对风骁骑极为忌惮,这个年轻人,打斗时候的随机应变,简直是武林宗师级别的,加上他的武功路数非常杂乱,阙离根本无从应对。 两人斗了五六十个回合,竟然是阙离占据了下风。 诸葛疑越是观看,越是面色凝重,他看得出,风骁骑的武功,比之当日被他击败之时,又更进了一步,如此神速增长的修为,只怕是将来早晚不是这个小子的对手。 诸葛疑已经起了杀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风骁骑杀掉,以绝后患,但既然风骁骑能够消耗阙离,自己岂不是一举两得,只要江中白别死,就能找到藏宝之地。 多阙离一个人,反而多分出去一份儿,不如趁机一起把阙离也宰了算了。 阙离哪有空去算计这些东西,只见风骁骑的月影刀法在深夜里更显得扑朔迷离,好几次,阙离几乎中刀。 阙离手里拐杖连出三招,把风骁骑逼退三步,忙喊道:“慢!风骁骑,慢着!” 谁知风骁骑根本不理会阙离,他已经完全占据了战场上的主动,什么时候可以喊停,绝不是阙离说了算的,尽管风骁骑心里也想停下来,但他深知,今天这一战,最大的对手还是“北门尊者”诸葛疑。 所以,这不但是一场力战,更是一场智战。 还是一场攻心之战! 无论如何,风骁骑一定要占据主动! 风骁骑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一手挥舞月影刀法,一手施展盈缺脉,刻意把阙离的手杖招式引向江中白附近。 江中白连忙躲到诸葛疑的旁边。 诸葛疑挡在了江中白的前面,然而风骁骑却没有进一步追击,他现在绝不想把诸葛疑引入战场。 然而,阙离已经着急的像是火烧蚂蚁一般,他一边打,一边怒道:“好你个诸葛疑,你看着我被风骁骑拖死,是不是?哼,你既然不仁……哎呀……就别怪我不义……哎呀。” 诸葛疑冷笑道:“我不过是讲究江湖公平罢了,以你我的辈分,以二对一,打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传到江湖上,还怎么做人?” “放……屁吧……你,诸葛疑,你分明想坐收渔翁之利!哎,我说……风骁骑,你停手啊,你难道想最后成全诸葛疑,他可是个色鬼,你的女人要被他夺了去,下场你可是知道的!” 楚萧彤在一旁听阙离这样说,脸庞不禁羞红。 诸葛疑往楚萧彤那里看了一眼,只觉得魂儿都要飞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美女,之前这女子还是楚随云的时候,诸葛疑纵使有什么淫荡心思,也不敢发作,毕竟,楚随云能够把他打败。 可如今,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楚随云,她的武功远远没有当时那么强了,那么,这个女子落到自己手上,岂不是享了绝大的福气? 没想到风骁骑好像没听见似的,依然不断抢攻阙离。 阙离越发狼狈,大声喊叫起来:“诸葛疑,哼哼,你再不出手,江中白就等死吧?” 江中白一愣,说道:“阙离,关我什么事?” “哼,我早就知道诸葛疑不安好心,他在找到所有藏宝之地之前,肯定不会动你,可是我要和他平分宝藏,他怎会轻易同意?我对付不了他,难道还对付不了你?实话……哎……风骁骑你慢着点,这么狠做什么?实话告诉你们……诸葛疑,江中白,我已经在江中白的身上下了一种剧毒,倘若每天天亮之际,没有我给施喂解药,不出半个时辰,江中白就变成一具尸奴,哈哈,到时候,他没了神智,只喜欢喝人血,诸葛疑,你就让他带你去找藏宝之地吧!” 风骁骑听闻后,心念一动,招式有所放缓。 江中白一脸惨白,怒道:“好你个阙离,你真是不安好心,呸,我呸!解药快给我拿来!” 这时,只见阙离放缓了招式,甚至反而故意露出身体要害处的破绽,像是要寻死似的,风骁骑好几次要不是及时收刀,真能把阙离给杀了。 阙离哈哈大笑道:“反正老子也不想活了,打不过一个臭小子,不过,正好,有两个尸奴为我陪葬,哈哈,没有我的控制和解药,用不了一天,孟天高和江中白你们就会成为嗜喝人血的怪物尸奴啦,虽然你们不是诸葛疑的对手,但诸葛疑把你们杀死之后,也只能在这深山老林里活活饿死,或者变成老怪物,哈哈哈哈。” 诸葛疑面色冷酷,这时,风骁骑也停手了,他往旁边跃开,正好护在楚萧彤的身前。 阙离当然不敢追击,刚才他已经试探出来,风骁骑并没有真的想杀死他,要不然早就抓到阙离的纰漏,给以致命一击了。 阙离非常满意自己的随机应变,站在那里就笑出声来。 诸葛疑冲阙离一伸手,语气严肃而平淡,说道:“拿来!” 阙离假装一无所知,反问道:“拿什么?你要女人的话,风骁骑后面就有,还是一个绝色美女呢。” 诸葛疑冷笑一声,说道:“别装傻,我这几天耐心可已经消耗没了。” 阙离哈哈大笑道:“你以为只有你没有耐心?老子早就没有耐心了,呸,诸葛疑,你总是让别人送死在前头,便宜全是你占,你他么的凭什么!” 诸葛疑嘿嘿一声,说道:“凭的是实力,别人不得不服!” “去你的吧,在楚随云面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硬气?你怕是被她的随云剑吓怕了吧?” 诸葛疑冷笑道:“你放心,今天什么都有个交代,风骁骑必须死,楚随云必须归我所有,至于你,阙离,你只要交出江中白的解药,我不但可以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而且答应你,仍然按照之前分配宝物的约定!” “我呸,诸葛疑,你说的话,我要是相信,我就是猪!你对自己的弟子都能够下得了狠心,对我这个威胁你利益的对手,你心里怎么想,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只是后悔,和你联手把藏如海坑进了那个机关里,要不然,现在我和藏如海把你联手杀掉,江中白带我们去找藏宝之地,嘿嘿,就没有今天这么多事了。” 第354章 十指冥罗 只听一声沧桑的声音传来:“阙离,你终于想明白了?” 诸葛疑等人大为惊讶,只见夜深处的丛林里,走出三个人来,一个人走在最前边,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当中,还有一个人背着一个女子。 这三个人,正是藏如海,平万钏,龙凤年以及趴在龙凤年背上,因为喝了千年醉,还在沉睡的江奕舟。 江中白面色惨白,连忙跑出去,喊道:“舟儿,舟儿,你没事吧?” 他扑向龙凤年,却见藏如海双指一点,江中白双膝一软,倒在地上,双腿好像被钉子定住了似的,一步也挪动不了,只能在那里哭嚎。 诸葛疑马上恢复的神色,语气如常,说道:“呵呵,藏如海,没想到你能走出那道机关,我还是低估了你。” 藏如海冷笑一声,说道:“不是你低估了我,是我高估了你,只是一个破机关,哼,就以为能够瞒住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是假意上当的,这样才能逼迫你和江中白等人,尽快找到藏宝之地……” 阙离脸色巨变,颤声说道:“藏如海……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在骗我们?” 藏如海冷冷的看了阙离一眼,说道:“阙离,你在遮天岭待了十多年,脑子都已经不好使了,要不是你刚才说出那番话,我都不想露面的,你现在想清楚了?是和诸葛疑合作,还是和我合作?今天,我们都在这里做个了断!” 他的眼睛扫向在场众人,包括风骁骑和楚萧彤。 刚才他躲在暗处观察,已经确定楚萧彤现在身上的魂魄绝不是楚随云,最大的敌人已经不在了,他完全可以出手收拾诸葛疑和阙离,进而完全掌控局面了。 只是风骁骑……他终究是一个变数,该如何处置,藏如海并没有想好。 风骁骑见到藏如海突然出现,心里也是一惊,这个魔教副教主的心机城府绝非普通,就连老谋深算的“北门尊者”诸葛疑都被他骗过了,可见其心机何等深沉。 江中白躺在地上,嘶吼道:“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藏如海冷笑连连,说道:“这你就要问诸葛疑了,他塞给了我一些什么丹药,哈哈。” 江中白听后,立马昏了过去。 可怜的江奕舟被龙凤年放倒在地上,她的身上衣衫已经不整,楚萧彤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很难受,对这帮江湖人更添了无数反感。 ‘北门尊者’诸葛疑慢慢走出来,说道:“我确实不该低估你啊,藏如海,你说得对,今天我们做个了断吧,要么江中白跟我走,要么江中白跟你走。” 藏如海往前一步,他现在身上的锦袍已经慢慢鼓起,蓄力待发,两大绝世高手之间,就要展开一场龙争虎斗。 其余人等自觉的退了一步。 平万钏刚要上前把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江中白拉过来,没想到阙离已经抢先一步,往江中白这里靠拢。 如今局势很明朗,谁得到江中白,就能够得到带路者,走向另外两处藏宝之地。所以,江中白成了人人眼中的香饽饽。 然而,这个“香饽饽”可不好当。 阙离到底还是快了一步,眼看他要伸手拉住江中白的腰身,只听呲呲两声破空之声,弹向阙离的手臂。 阙离识得厉害,连忙侧身躲避,原来是藏如海虚点二指,轻易就把阙离迫开了。 平万钏抓住机会,把江中白拖入自己这一方阵营。 阙离气的直跳,冲着诸葛疑骂道:“你怎么不替我挡一挡藏如海,如今江中白到了他的手上,看你怎么办?” 诸葛疑一脸不屑,说道:“阙离,像你这等无能无用之人,才天天算计这点小事,要得到江中白,还不容易,把藏如海这几个人全部杀掉,不就行了?” 阙离脸上阴晴不定,冷笑道:“‘北门尊者’诸葛疑,你倒是出手啊,我就只听见你在胡吹一通,哼,你的北门诸多弟子已经全部折戟在此,你还有什么能耐?” 诸葛疑面色一变,说道:“阙离,你想清楚要和谁联手,如果你站在藏如海这一边,我无非就是多费点事,把你送上路,如果你站在我这一边,或许我心情好,还能分你一点藏宝之地的宝贝。” 阙离看了看诸葛疑,又看了看藏如海,游移不定。 诸葛疑长叹一声,活动了一下筋骨,怪叫一声,说道:“我好久没有痛快施展一下手脚了,人们都忘了北门仙之道的厉害了。” 他的双眼猛地'瞪向藏如海,藏如海反应奇快,双指横放,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诸葛疑嘿嘿一声,忽然平推双掌,风骁骑识得这正是诸葛疑的拿手绝活——虚空神掌。 风骁骑不得不承认,要论虚空神掌的修为,诸葛疑要在慕容遵我之上,当初在焚月堂总舵,慕容遵我凭借一手虚空神掌,把龙逝空和藏如海打的狼狈逃窜,如今,藏如海岂非必败无疑? 却见藏如海已经放下双指,齐胸位置不断挥点,呲呲之声,不绝如缕,射向诸葛疑。 诸葛疑双掌翻飞,把藏如海的指力尽数拍散,折射到别处的指力,激起附近岩石阵阵碎屑,有几番指力差点伤着楚萧彤,都被风骁骑及时拉开。 还有几番指力差点射向阙离,也被阙离手杖躲开。 诸葛疑一边拍散藏如海的指力,一边慢慢欺身向前,他的双掌越来越大,已经有了一个人那么高。 藏如海面色更加凝重,但他依旧老样子,双指虚点,倒似乎有所保留。 诸葛疑已经欺身到了藏如海面前半丈地附近,只见他忽然止住身形,双掌连吐,顿时,双掌前方三尺之地,忽然凭空涨出了一双四人多高的巨掌。 这对巨掌,哪怕是慕容遵我,恐怕也无法拍出。 藏如海面色一震,大喝一声:“来的好!” 他急撤三步,十指尽数点向诸葛疑,只见指力发出的气息如同一条条白练。 “十指冥罗?”阙离见状惊呼一声,“老藏,你竟然突破了十指冥罗的境界!” “北门尊者”诸葛疑心感不妙,他推出的四人多高的一对巨掌,被藏如海的“十指冥罗”射来的白练之气,不断击毁,一双巨掌被射了数百个小洞,残破不堪。 附近的植被、树木,岩石都被这股指力击碎。 风骁骑连忙拉住楚萧彤的手,从侧面跃到了藏如海的身后,离平万钏不远的位置。 阙离冲自己的尸奴孟天高连连发送指令,只见孟天高一个起身,也翻到了藏如海的身后,然而,由于他体型笨拙,加上阙离发送命令时已经略晚,孟天高的身躯硬是挨了几下“十指冥罗”指力。 孟天高的胳膊瞬时被射出三个小洞,洞穿了他的小臂。 孟天高似乎有所觉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三个小洞,愣在那里。 阙离大骂道:“你这个破东西,反应这么慢,早知道让你站在原地,被‘十指冥罗’活活射死算了!” 风骁骑现在终于明白,胡第的弓法其实暗合了“十指冥罗”的招式,而这一定是藏如海不藏私,没什么保留的告诉了胡第,所以,胡第的弓法才如此出神入化。 江湖上有些武功,即使让全天下人知道秘诀心法,也没什么关系,因为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那个资质天赋修炼这样的武功。 “十指冥罗”正是其中之一,藏如海练了足足三十年,才在上个月把“十指冥罗”练成,要是当初在焚月堂总舵与慕容遵我大战的时候,他就练成这门绝技,那么,逃跑的恐怕会是慕容遵我。 这是藏如海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十指冥罗”,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十指冥罗”竟然破了诸葛疑的虚空神掌。 藏如海不禁微微得意一笑,诸葛疑眼见自己的虚空神掌被“十指冥罗”激射了一个粉碎,心头猛震,他怪叫一声,跃起身形,连连挥洒掌力,想把虚空神掌再度凝聚起来。 藏如海心生得意,暗想:我一定要把你的“虚空神掌”彻底破了。 因此,藏如海没有驾驭“十指冥罗”,往诸葛疑身上招呼,反而仍然在击打那对虚空巨掌。 巨掌虽然被激射了千百个小洞,形同于散,但在诸葛疑不断的内力加持下,这双巨掌不断重新凝聚,一边往藏如海这边推过来。 残破的巨掌,千疮百孔,却仍然慢慢移向藏如海。 藏如海心头一惊,暗想:诸葛疑这个老家伙的内力确实连绵不绝,这双巨掌在我“十指冥罗”的激射下,竟然还没有彻底损毁,还在不断重新聚集。 诸葛疑忽然端坐在地上,他面前的手杖不断的旋转,仿佛给虚空巨掌送去了更强劲的内力加持。 只见这双巨掌顶住了“十指冥罗”的压力,竟然暴涨到五个人身高那么巨大,往藏如海这边拍下。 藏如海心里震撼,他没想到诸葛疑真的如此拼命,竟然不惜损耗内力修为,非要和藏如海决出一个你死我活。 但现在也来不及后悔了,他们双方,谁先退步,谁就输了,输了的人,甚至没有资格活下去。 藏如海双掌十指急挥,快的简直看不见他的双指,“十指冥罗”从藏如海手掌发出,却又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像是一条条毒蛇,啃咬这这双缓慢推进的巨掌。 风骁骑心中感慨:要是藏如海别这么执着,非要对付这双虚空神掌的话,他或许还是有很大机会赢的。 要知道,指法和弓法很类似,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奇制胜,胡第多年以来,在弓箭的设计上没少下功夫,所以他才能够打造出很多机关奇特的羽箭,从而让自己的招数变得更加防不胜防。 然而如今,在藏如海的眼里,只有这一双巨掌值得他关注,毕竟,当初慕容遵我的一双巨掌,给他和龙逝空带来了太大的心理阴影。 诸葛疑已经是用尽了全力,他面前的手杖急速转动,快的也让人只看得到虚幻的影子,他冷冷说道:“虚空神掌,是向整个虚空借力,藏如海,你一个凡人,怎么和仙之道相提并论?” 第355章 黄雀在后 藏如海绝不屈服,回击道:“诸葛疑,你别太自负,你的虚空神掌,可不是能够源源不断借力的,当心你借的太多,结果却还不上,还不起!” 诸葛疑面如寒霜,风骁骑知道,藏如海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原来藏如海并非不知道自己执着在虚空神掌之上,似乎有些愚蠢,但他的真实目的,竟然是逼迫诸葛疑向虚空借力太多,最终被虚空反噬。 诸葛疑一咬牙,忽然把左手无名指咬破,鲜血洒在了手杖之上,那双虚空巨掌赫然变成了血红色。 楚萧彤看到这双血红色的巨掌,只觉得体内气息极度不畅,一股恶心烦闷之感扑向心头,甚至就连心跳也加快了。 风骁骑发觉不妙,赶忙挡在了楚萧彤的身前,体内盈缺脉运转起来,配合星脉的“移形换位”,把虚空神掌发出的掌风引向身后的树木丛林。 只见风骁骑身后的树木丛林哗啦啦不停作响,风摧树折。 平万钏和龙凤年也纷纷坐在地上,运功抵挡掌风侵袭,倒是可怜的江氏父女,无人替他们遮挡,本就昏迷的他们,白白挨了很多掌风,一身'是伤。 风骁骑看不过去,他把楚萧彤转移到一块高石背后,又去把江氏父女拖到了这块高石后面。 阙离一个身形,跃到这里,嘿声道:“风骁骑,你别想着把江中白偷偷带走。” 风骁骑不屑道:“我只是见他们父女俩躺在地上,被掌风指力要是侵袭到了,你明白后果的。” 阙离面色一变,他当然不肯承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也知道风骁骑说的在理,当即冷哼两声,紧紧盯着江氏父女,龙凤年也起身走到这里来,他一双不坏好意的眼睛时不时瞟向楚萧彤。 风骁骑看着烦闷,拉着楚萧彤去了不远处。 龙凤年看着楚萧彤被风骁骑牵手而走,心里嫉恨不已,狠狠的瞪了他们两眼。 那一边,诸葛疑的虚空神掌已经通体血红色,暴涨到了六个人高,藏如海在这双巨掌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藏如海的“十指冥罗”也是开足了马力,表面上他依旧洒脱自如,可他心里却早已暗暗叫苦,心想:看来诸葛疑的武功和教主差不了太多,我未必是他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边的诸葛疑,整张老脸涨的通红,他也感到分外吃力,当初他被楚随云一剑击败,倒是输的痛快,没有多么费力,然而对战藏如海,眼看占据上风,却绝不是那么容易决出胜负的。 事关生死名誉,他们二人已经没有半分退路。 阙离见状,哈哈大笑,跃身而出,说道:“两位,你们现在斗的你死我活,可知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已经由我说了算,我说帮谁,谁就能赢,哈哈。” 诸葛疑和藏如海各自心惊,他们暗暗叫苦:没想到被阙离占了这个便宜。 藏如海心中懊悔,他本来一向自负,以为凭借“十指冥罗”的神通,就能够比较容易的击败诸葛疑,然后打压阙离,再去寻找宝藏,没想到诸葛疑这个家伙,功力如此深厚,和藏如海所料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阙离慢悠悠走到这两人附近半丈之地,冷笑看着他们,继续说道:“藏如海,咱们都是魔教之人,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共事,不过,那时你太过狂妄自负,除了教主,你谁都不放在眼里,我身为魔教四大护法之首,却也经常被你冷脸以对,你可曾记得,有一年,你当众人之面,讥讽我办事无能?呵呵……” 藏如海哪里还有空分心说话,他反而加大了“十指冥罗”的内力,想尽快决出胜负,表面他却波澜不惊的样子。 “嘿嘿,我不就是在处置天海大盗的时候,笑纳了他一些银子,然后只是把他弄成废人吗?叶教主都默认了我的做法,可你偏偏抓着我不放,不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把我从四大护法之首的宝座上打压下去,换上你的心腹吗?” 藏如海情不自禁想起这段往事,这段他一想起来就生气的往事,这一分心,诸葛疑的虚空巨掌又往他身前推进了三尺,现在不过只有六尺左右的距离了,一旦藏如海支撑不住,就会被这虚空巨掌拍成粉碎。 阙离却好像无视这个局面,仍然恨恨的算着旧账:“好在叶教主英明,他看穿了你的破烂心肠,嘿,你那点道行,算个什么?在叶教主面前,不过是一些小孩儿的把戏,就说你现在搞得什么十二明王,你以为叶教主不犯忌讳吗?” 这句话对藏如海冲击巨大,他本就性格深沉,遇到事情喜欢深想三分,他现在的势力,几乎占据了魔教的骨干,如果叶千行因此而忌讳他,那么,藏如海的一生功业,岂不毁于一旦? 可是,阙离仍然继续刺激他,冷冷说道:“你也别怪叶教主多想,你那么多干儿子霸占了魔教的各路大权,嘿,换成谁当教主,都会忌讳你的,殊不知,飞鸟尽,良弓藏,你连躲避锋芒的本事都没有,凭什么好意思赖在副教主之位上?我看你啊,早点推下来吧,这是为了你好。” 藏如海强忍内力消耗,挤出几个字:“我藏如海一生,为了魔教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我的忠心,苍天可鉴,叶教主也看在眼里!” 诸葛疑的虚空巨掌趁机又往前推进了三尺,现在这双巨掌,离藏如海只有三尺之遥了,藏如海连连催动指力,指风密密麻麻,像是无数条白练,不断刺破这双巨掌,然而这双巨掌又会很快恢复。 两个人,比拼的其实已经不是招数,而是内力,以及意志了。 阙离这番话虽然打击了藏如海,但也刺激了藏如海,他一定要证明自己,在叶教主面前,在千千万万魔教教徒面前,他要证明自己就是魔教的周公旦,周公吐哺天下归心,魔教一定能够复兴,而藏如海一定是魔教复兴的基石功臣,这正是他一辈子的梦想追求。 阙离看到藏如海已经占据劣势,表情也尴尬,似乎有些后悔,毕竟,相比藏如海,诸葛疑更不值得相信,一旦和诸葛疑彻底联手,将来恐怕不好向叶千行交代。 而且,藏如海武功高过阙离,对付诸葛疑都如此费劲,何况是阙离去对阵这个北门老头,与诸葛疑联手,这不是与虎谋皮嘛、 阙离心里是清楚的,但嘴上可不会这么说。 他转向诸葛疑,笑道:“诸葛疑啊诸葛疑,你以为江中白就那么值得你信赖吗?实话告诉你,江中白已经有好多次和我密谈,以后怎么把你杀掉,你想想看,你霸占了人家冰清玉洁的女儿,又把他当成猪狗不如,他不恨得你死才怪哩。” 诸葛疑面色一变,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江中白躺在一块高石的旁边,他发觉虽然他武功占据小小上风,但在场形势对他极为不利——因为他没有帮手。 于是他向阙离服软道:“哈哈,江中白是一条好狗,但阙离老弟,咱们可以成为好哥们,哈哈,你的担心我明白,你怕我不想和你平分宝藏,但你想过没有,藏如海就会和你平分宝藏吗?他肯定会说,一切为了魔教,为了你们什么狗屁叶教主,把宝藏上交了吧,你说说看,你们教主会怎么想,他会看高你,重用你吗?整个宝藏,都是藏如海拿来邀功的,哈哈。” 阙离面色一沉,反击道:“诸葛疑,你就别想来离间我和藏如海了,我和他?认识几十年了,他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倒是你的目的,一清二楚,你不就是想找到传说中的不老神药——长生鹤仙吗?” 诸葛疑目光一紧,不发一言,似乎默认了,但他的眼神里却是失望之色。 “嘿嘿,我们在第二处丹药藏宝地找了大半天,就是找不到传说中的——长长生鹤仙,你一定失望透顶了吧,哈哈。” 诸葛疑呸了一声:“住口!”他注意到藏如海开始反击,当下也不再说话,全力集结内力,手杖旋转的更加快了,像是一道虚影一般,远远不绝的给虚空巨掌蓄力。 巨掌又往藏如海身前推进了一尺,现在只有两尺之地,藏如海的手指几乎都要碰触到巨掌了。 巨大的掌风,把藏如海指力压缩起来,藏如海败相已露。 阙离却还在犹豫不决,到底该帮谁,他甚至想:或许谁都不帮最好,让这两个人展开厮杀,输的那个人必死无疑,赢得那个人也会内力耗尽,到时候整个局面还是由他一手掌握。 阙离不禁得意,他招了招手,尸奴孟天高走了过去,阙离故意大声说道:“尸奴,你现在同时出手,往这两个人身上拍过去,重重一掌!” 诸葛疑和藏如海齐齐变色,他们没想到,阙离的真正目的是让他们两败俱伤,要是孟天高这两掌拍出来,诸葛疑和藏如海必定受伤,但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收功,只能站在这里活活被打。 当然,尸奴孟天高如果真的拍下这两掌,他自己也会被诸葛疑与藏如海的惊天内力反弹回去,身受重伤,所以,阙离他自己不冒这个风险,而是让孟天高来冒险,可谓用心极深。 尸奴孟天高呆呆的看着诸葛疑和藏如海两人,慢慢举起双掌,他的气息十足,看起来是用上了十分力道。 阙离看在眼里,不由开心大笑。 风骁骑暗想:藏如海和诸葛疑打个两败俱伤最好,这两人将来都是危害江湖的恶人,都死了最好,可孟大侠被牵连进去,极有可能丧命。 龙凤年和平万钏看上去无动于衷,他们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要知道,高手对决,外人是不敢轻易参与的,轻则被波及受重伤,重则被高手的掌风余力直接拍死。 阙离瞅了风骁骑一眼,看他并不想入场干涉,心里大为松了一口气,但孟天高就要出掌的时候,风骁骑却闪到孟天高面前。 阙离一惊,问道:“风骁骑,你这是要做什么?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关!” 第356章 虚空影子 风骁骑冷声说道:“阙离,你们魔教和北门的纠葛,我不管,但你要是让孟大侠去攻击诸葛疑与藏如海,就是要让他送死,我决不答应。” 阙离冷笑道:“那你有本事的话,自己去说服你的孟大侠?” 这时,尸奴孟天高的双掌已经拍出,威力惊人,就连龙凤年等人也觉得自愧不如。 这两掌掌力就要拍在风骁骑的身上时,楚萧彤惊呼道:“风大哥,小心!” 却见风骁骑星脉点亮,使用了“移形换位”,硬生生把这两掌的威力转向了龙凤年和平万钏。 这两人齐齐变色,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站的好好的,锅从天上降,尸奴孟天高迅猛的掌力这就拍了过来。 两人伸掌相接,啪啪几声巨响,两人各自往后退了五步,龙凤年本就有内伤,这一下子更是一口鲜血都喷出来了。 阙离笑道:“星脉果然非同寻常,好啊好啊,藏如海的人,死的越多越好,我想,这也是叶教主乐意看到的。” 他双掌连连挥出,指挥着尸奴孟天高不断出招,风骁骑一边格挡,一边使用“星脉”中的移形换位,把孟天高大部分掌力都转向龙凤年和平万钏。 其实,这是风骁骑刻意为之,今天的局面,原本就是藏如海这一方占优,阙离是墙头草,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先把藏如海的助力削弱一番,再图谋后事。 龙凤年一边抵挡,一边吐血说道:“好你个风骁骑,老子在这里站的好好的,人畜不犯,你把尸奴的掌力引过来,算是怎么一回事?” 风骁骑从容说道:“龙凤年,你也动动筋骨,别总站在那里,幻想捡便宜。” 原来,风骁骑早就留意到,龙凤年为人极其好色,他刚才背着江奕舟的时候,一双手就常常在江奕舟的大腿和屁股上摩挲几下,可怜的江奕舟,身子被龙凤年暗地里糟践,虽然风骁骑也觉得江奕舟讨厌,但龙凤年的无耻行径,让他感到格外愤怒。 所以,虽然尸奴孟天高的掌力扑向了平万钏和龙凤年,但风骁骑刻意控制之下,大部分掌力都是龙凤年在接,反倒是平万钏没多大压力,随意应对一下就是。 有意思的是,平万钏明明看出来龙凤年承担了大部分掌力,但偏偏不去帮助龙凤年做抵挡。 风骁骑心里会意一笑:平万钏终究还是忠于和漱那一方,和藏如海这一边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龙凤年越发吃力,口里直吐鲜血,一边吐血,一边哀嚎连连,这次遮天岭一行,如果说最倒霉的是江家父子父女,那么,第二倒霉的,毫无疑问就是龙凤年,当初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的雄姿,早已不复存在。 诸葛疑和藏如海已经拼到了极限,现在他们二人,但凡有任何外力介入,都会直接决定胜负,甚至生死。 阙离满打满算,准备捡这个便宜,现在唯一能够阻止他的,恐怕只有风骁骑了。 阙离盘算已定,忽然命令孟天高撤回来,风骁骑也跟着收功。 “风骁骑,我今天让你一步,只要你答应我,不干涉魔教与北门之争,我就答应你,不再动用尸奴孟天高。” 风骁骑对阙离的话哪会轻易相信,说道:“如果你答应我把孟大侠恢复正常神智,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否则……” “否则怎样?” “阙离,你的心思已经是路人皆知了,我不过是不让你得逞罢了,诸葛疑和藏如海他们生死相斗,各安天命,你我都不要去插手。” 阙离冷笑道:“如果我非要掺和呢?” 风骁骑往前站了一步,这一步站的非常微妙,恰好保护到了藏如海与诸葛疑的战场,阙离现在已经失去了先机。 阙离双目赤红,暗想:这个风骁骑,真是我的克星啊,自从遇到他,我他么的一次都没走过好运,辛辛苦苦练的尸奴都死了,唯一一个孟天高,总是被风骁骑护着。 他怒道:“风骁骑,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 风骁骑轻轻摇头,说道:“如果我是你,肯定会等后面这两人决出胜负,再做打算。” 这句话提醒了阙离,如果现在他就和风骁骑拼个你死我活,那么,别说他不一定能赢,就算勉强赢了风骁骑,恐怕自己也耗尽全力,说不定比藏如海和诸葛疑更加狼狈。 风骁骑一语诛心,阙离果然退缩了。 藏如海和诸葛疑却无心留意四周,只见虚空巨掌被藏如海“十指冥罗”神功迫开了三尺,他又重新取得了均势,甚至开始占优。 诸葛疑面前急速旋转的手杖,似乎已经开始不稳,他不得不服老,毕竟,比藏如海老了至少二十岁,这就是内力的差距所在——比拼耐力和持久,他绝对不是藏如海的对手。 必须尽可能快速结束战斗,诸葛疑犹豫再三,决定还是用出大招,这一招是他专门练出来,针对可怕的“深空之人”照云道人的。 现在,这一招再不用出来,恐怕就要殒命在这儿了,诸葛疑忽然收起手掌,只见虚空神掌迅速变小,变成了大概半个人高,在藏如海的“十指冥罗”激射下,这半个人高的巨掌迅速被击成碎片。 巨掌被切成碎片之后,“十指冥罗”迅速射向诸葛疑。 诸葛疑连转双拳,口里念念有词,伸出一指,点破了自己的印堂穴,只见印堂穴里涌出一道血箭,这道血箭落在地上,忽然变成了一个人形,而且,其模样一如那个阴影中之人。 原来,诸葛疑想到的大招,就是从虚空借来一个影子,让这个影子和深空之人打斗。 只听诸葛疑大笑一声,说道:“这个影子的武功,至少比我高出五成,哈哈,藏如海,你将会是他的第一个手下牺牲品,哈哈哈哈。” 这时,藏如海的“十指冥罗”已经马上要贴到诸葛疑身上了,一旦中招,诸葛疑身上恐怕要多出十几个血洞。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站立在地上的影子忽然辟出一掌,这一掌竟然把“十指冥罗”指力全部打散,指力一分一毫都没有打在诸葛疑身上,而是飞散到了旁边的树丛岩石上。 树木折断,岩石碎裂,地上的积雪四溅而起,升腾到空中,变成了阵阵雾气。 天气苦寒,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寒,对藏如海来说,最冷的其实是心里,刚才的“十指冥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然而,却被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影子,一掌拍散。 诸葛疑蹲坐下来,把手杖往身前使劲一插,半支手杖插进了地面。 “影子听我号令,对面这些人,除了那两个女人,和地上躺着的那个老头,其余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那个影子慢慢转身,他全身上下,只有人形,成深黑影子状,看不清他的面孔,但奇怪的是,这个影子得到命令后,好像邪魅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对面众人无不感到战栗。 阙离暗骂道:“没想到,这个诸葛疑竟然还有这种招数!哎,早知道,刚才我全力助藏如海把诸葛疑杀掉得了!” 藏如海一言不发,倒是平万钏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个影子,你们不觉得眼熟吗?” 龙凤年颤声道:“太像了,就像那天在江家大院里出现的那个黑影……阴影中的人……难道这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风骁骑看着这个影子,只觉得体内的深空之力在跃跃待发,他明白,这个影子,恐怕是现在最可怕的对手,他远比诸葛疑和藏如海都更厉害,或许,他真正接近了“深空之人”的境界。 龙凤年已经嚎叫起来:“叶教主啊,你在哪里啊?” 那个影子行动了,忽闪一下,他就来到了龙凤年的眼前,龙凤年胆气最弱,被影子一下子就看穿了。 龙凤年看着这个影子,隐隐约约有人的模样,但他的眼睛比真正的人要细长的多,显得格外诡异,影子没有鼻子,也没有耳朵,却有一张大嘴。 只见他大嘴一裂,竟然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龙凤年猛地推出双掌,他尽了全部内力。 然而,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尽力了。 就在龙凤年双掌即将拍在影子身上的时候,影子也拍出了一掌,速度竟然比龙凤年快得多。 这一掌拍在了龙凤年的前额上。 龙凤年的双掌刚刚抵住影子的胸口,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往前推进了。 龙凤年全身一震,好像只是打了一个冷战,然后,倒地而亡。 就这一掌,龙凤年体内的经脉尽数碎了。 龙凤年倒下后,影子忽然发狂似的,跳起脚来猛跺龙凤年的尸体,跺了几十脚之后,龙凤年几乎被踩的稀碎,鲜血因为地上积雪的阻隔,并没有流出多远,只有影子脚下那一片积雪变成了深红色。 众人看到影子如此干净利落的杀死了龙凤年,又如此暴戾的处理了龙凤年的尸体,心里无不震颤。 楚萧彤紧紧攥着风骁骑的胳膊,双眼紧闭,不敢再看。 藏如海冷哼一声,看了阙离一眼,说道:“这次,你总算甘心和我联手了吧?” 阙离面如土灰,低声道:“恐怕,你我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只听诸葛疑笑道:“你们别着急,一个一个来,哈哈,这是影子第一次杀人,难免有点激动,你们体谅一下,哈哈哈哈。” 诸葛疑印堂上的血迹已经渐渐枯干,谁能想到他会招出如此可怕的怪物。 影子不再跺脚,站在原地在那里深呼吸起来。 众人随着他的呼吸声,心跳忍不住澎湃,谁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诸葛疑非常得意,笑道:“影子,先把那个昏倒在地的老头拖到我的身边,还有他旁边昏倒的那个女人。” 影子扫视了一眼,看到在高石旁边躺着的江中白和江奕舟,忽然身形一闪,风骁骑完全没看清楚他是怎么移动的,就连藏如海也没看清。 第357章 一力担当 身影再闪,江中白和江奕舟已经被拖到了诸葛疑的身旁。 诸葛疑哈哈大笑,伸手一指,说:“除了那个女人,其他人,全部杀掉吧。可以慢慢杀,随你心意。” 楚萧彤心忧不止,她轻声对风骁骑说道:“风大哥,你先走吧,不要管我,我来留住这个影子。” 风骁骑想也没想,摇摇头,说道:“我在,你就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楚萧彤感动的几乎流泪,但她知道,这一次,风骁骑的从容是伪装的,这个影子,虽然不比那个神秘中年男子更强,但他更可怕,因为他毫无理智可言。 果然,影子慢慢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面前众人,一个个看过去,最后把眼光落在了藏如海身上,他竟然首先要挑战众人之中最强的藏如海。 藏如海此时却笑了,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今天我藏如海可能要葬身此地,不错不错,这里是遮天岭,是我们魔教永远龙兴的地方,等叶教主出关了,他必定会为我报仇!哈哈哈哈!” 就连藏如海这般强人,也感到了深深的绝望,这种感觉,在十八年前,他重回遮天岭,看到魔教一片狼藉和残垣断瓦的时候,也曾经出现过。 他因此,躲在一间屋子里,三个月没有出门,只有在痛苦的练功之中,他才能忘却这种痛苦。 从那个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把魔教复兴,然而,就在现在,眼看魔教一片形势大好,叶教主也再度复生的时刻,诸葛疑的出现,打乱了所有棋局。 藏如海叹息完毕,望向阙离,说道:“阙离,你走吧,你我纠葛数十年,我对你,没有私人仇恨,只有派别利益之争,你回江家大院,带着我的干儿子们离开这里,一切等叶教主出关后再做定夺。” 诸葛疑冷笑一声:“废话太多,还不动手?影子?” 影子咧嘴一笑,忽然拍出一掌,这一掌拍在了藏如海的身上,却见藏如海中掌后却没有什么事情,原来这只是他的残影分身。 影子一愣,随即一笑,连拍数掌,拍向了四个方向,只听啪啪一声,在西北角,藏如海出现了,双掌迎上影子的这一掌,对掌之后,影子身形一晃,藏如海却倒退了五步之多。 刚才和诸葛疑的大战,耗费了藏如海太多的内力,现如今,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阙离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怜悯,他虽然恨不得把藏如海永远驱逐,甚至杀死,可是大敌当前,他反而感受到了藏如海心中的悲鸣。 无论如何,藏如海对魔教,忠心耿耿,这么多年的付出,到头来,化作青山一缕幽魂,如此而已,多么可悲,可笑! 阙离朗声笑道:“藏如海,你别瞧不起人,今天咱们和北门这帮畜生拼了,大不了死在这里,遮天岭不是陌生地,不是他乡,我们和十八年前战死在遮天岭的众多兄弟们,最终葬在这里,魂归何处才是家园,这里就是!哈哈!” 这股豪气,才是魔教四大护法之首应有的胸怀。 藏如海笑道:“不错,大敌当前,咱们魔教从来没有不团结过,十八年前,要不是叶教主把我和龙逝空支走,我们遮天岭不会覆亡!”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他做什么?今天的对手虽然只有一个诸葛疑,一个影子,但胜似千军万马,藏如海,还是你走吧,你那些干儿子们,我可指使不动,还是你去吧,带好他们,他们是咱们魔教未来兴盛的基石。” 影子却不理会这些话,他连续向藏如海拍出数十掌,而且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 藏如海根本没空再说话,他能避则避,实在躲避不开,就硬接影子的掌力,数十掌下来,他已经全身大汗,往后退了数十步之遥。 而且,内伤已经形成,这也是藏如海十八年来,第一次遭受这么严重的内伤。 内伤打击的,不只是藏如海的躯体,更是他的心志。 影子打完这数十掌,没有继续追击,反而像是观赏猎物逃奔,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 风骁骑心中暗想:这个影子怎么丝毫不见内力的削弱,看不出他有一丝疲惫,难道他的内力永无止境? 藏如海已经身体靠在了一处悬崖边上,后面是壁立千仞,前方则是一个影子。 阙离大吼一声,只见尸奴和他一起往上冲去,一左一右,攻向这个影子。 影子一点也不慌张,反倒是等了他们很久似的,就在阙离和孟天高即将打到影子的时候,影子忽的一下身影消失了。 只听藏如海大喊一声:“阙离小心右边!” 阙离只觉得右边出现一股巨大压力,竟然是那个影子用身躯撞击过来,他根本没想到影子会用身体撞击这样的招数,一时反应不及,影子撞在了阙离的右胳膊上。 阙离惨叫一声,被击飞三丈之远,右胳膊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然而,更痛的是阙离的心,他本以为藏如海是内力不济,才在影子的攻击下如此狼狈,没想到,影子的武功不但诡异,还奇高无比,阙离连一招都挡不下来。 阙离又急又气,几乎要昏过去。 那个影子却高兴的跳了起来,好像做了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似的。 尸奴孟天高继续挥拳攻击这个影子,他的拳风威力惊人,影子躲闪了几次,忽然又是咧嘴一笑。 这一笑,让风骁骑和阙离看在眼里,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孟大侠!”风骁骑喊了一声,深空之力展开,扑向影子。 “风大哥小心啊!”楚萧彤惊呼。 风骁骑因为易水刀,与孟天高结缘,他无论如何不能看到孟天高被人打死,尽管,如今的孟天高早已不是十八年前的孟天高。 但,他依然有家人,凌枫桦和孟小湉,在等着他回家。 风骁骑几乎是瞬间移到了影子面前。 影子这时已经伸出手掌,?化掌为刀,只要轻轻一下,孟天高就会缺条胳膊断条腿,甚至可能连项上人头都不保。 然而,影子却停下了。 影子身上结结实实挨了孟天高一拳,两拳,三拳。 直到阙离喊道:“尸奴,回来吧。” 孟天高才撤回拳头,往后跃开半丈,呆呆立在那里。 影子中了这三拳,却浑然不觉似的,他只是看着风骁骑,那双邪魅又朦胧不清的眼睛,紧紧盯着风骁骑。 诸葛疑大声笑道:“影子啊影子,这就是我常对你说的,深空之人!” 影子身形似乎一震。 “不过,这个人算不上深空之人,他不过是深空传人,哈哈,不过没关系,杀死他一样很有乐趣。” 风骁骑见这个影子似乎很激动的样子,暗想:这个影子,本来就是诸葛疑留存的大招,准备对付深空之人的,我恰好有深空之力,恐怕,已经成了他的命中之敌了。 可是,这个影子实在太过厉害,几招就把藏如海打败,一撞就把阙离几乎打死。 要不是风骁骑及时赶到,恐怕现在尸奴孟天高也已经躺下了。 风骁骑心里头一次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他对这个影子一点都不了解,越是如此,恐惧感才更加强烈。 他猛地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背靠悬崖峭壁的藏如海苦笑一声,说道:“风骁骑,你也算是魔教与北门的煞星了,呵呵,你一会对付我们,一会又要替我们魔教出头……哈哈……” 风骁骑收敛心神,影子仍然没动,便回答藏如海道:“这个影子,恐怕就是诸葛疑用来对付深空之人的,我虽然不是深空之人,但毕竟有深空之力,今天此事,我来担当,你们能走,就走吧。” 藏如海仰天大笑三声,说道:“今天我们恐怕一个也走不了,哎,一生浮名,如烟云,似流水,可悲的是,直到将死时刻,才能明白这些道理。” 阙离冷笑道:“今天如果侥幸逃脱,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这句话啊。” 藏如海摇头道:“其实,这次进入遮天岭之前,我就卜了一卦,下下签,大不吉,然而,我心存侥幸,对于藏宝之地,我势在必得,所以就冲了进来,如今埋骨此处,甚好甚好。” 阙离叹息一声,也不再和藏如海争斗了,说道:“今天这么多人陪葬在这里,我也不再孤独寂寞了,十八年了,我已经尝够了寂寞的滋味了……够了……真的够了……” 风骁骑却忽然说道:“你们两人,好歹也算是江湖一流高手,阅历也足够丰富,怎么今天如此丧气,你们没有要保护的人,没有要做的事了吗?你们不想走出今天,走到明天吗?” 众人一听,甚至就连诸葛疑也觉得一惊,没想到风骁骑竟然能够说出这番话。 楚萧彤早已泪流满面,她知道,风骁骑所说的要保护之人,就是她…… 藏如海愣在那里,好久不能言语。 阙离也默默的低下了头,开口道:“年轻人,我们不一样,我老了,也活够了,不想折腾了,你还年轻,还向往着以后的功名利禄,还想着娶妻生子……” 影子却已经出招了,他忽然就跃身到了风骁骑面前,一拳看似貌不惊人的打过来,风骁骑体内星脉早已周转全身。 只见影子这一拳将要碰到风骁骑身上时,拳头大小忽然暴涨,类似虚空神掌,难道这是“虚空神拳”? 这一拳突然变化,让风骁骑来不及防备,他结结实实的挨下了这一拳。 众人惊呼,就连诸葛疑也感到吃惊,他没想到风骁骑原来这么弱,轻易就被影子一拳打到。 楚萧彤正想扑上去救风骁骑。 只见风骁骑微微一笑,他脚底下的积雪飞溅而起,脚下地面裂开了几道大口子。 “移形换位?”诸葛疑看明白了。 原来风骁骑把影子的这一拳劲道,尽数转到了地面上。 楚萧彤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神情紧张万分,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风骁骑。 影子一愣,看了看地面,好像明白了风骁骑用了什么技巧。 第358章 刀影大战 他咧嘴一笑,忽然继续挥拳而来,每一拳,都是在马上贴近风骁骑身躯的时候忽然涨大,而且,越发涨大。 显然,他认真了。 风骁骑却挺着身子,挨了影子暴风雨一般的落拳,他脚下的地面,飞雪不断,迷乱人眼,地面裂开了更深,更大的地缝。 影子好像好久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似的,他的落拳更加猛烈。 别人看来,他好像在做无用功,可他们都不知道,要破解星脉中的神通“移形换位”,还真的只能靠如此蛮力不可。 或者,风骁骑的对手内力比他高出太多,移形换位也就自然而然失效了。 风骁骑虽然仍然能够转移影子拳头的力道,但已经越发吃力了。 藏如海和阙离何等眼光,都看出这个情形,目光不禁深为焦虑。 今天这一战,风骁骑是一只奇兵,如果风骁骑也输了,那么,恐怕众人就要命丧当场了。 藏如海赶紧利用这个时机调整内息。 阙离本想发出命令,让尸奴孟天高上去帮忙,可又怕痴傻的孟天高上去是帮了倒忙,因此,犹豫不决,只好也趁机把被撞断的右臂赶紧接好,运功疗伤。 平万钏一脸忧色,走到了楚萧彤的身旁。 楚萧彤却全然不知,她只是紧紧盯着风骁骑的境况。 她虽然武功没法和藏如海等人媲美,但也看出了风骁骑渐渐处在了下风,她手里有随云剑,心意已决:如果能帮风骁骑,那样最好,如果帮不了,我宁愿自刎于随云剑之下,陪着风大哥一起死了算了。 想到这一点,心里倒是有了一丝安慰。 风骁骑挨了至少上百拳了,他身形都退出了两丈之远,幸好这一片空地比较宽阔,否则风骁骑退无可退。 影子的拳势没有丝毫半分减弱,反而有加强之势。 阙离呸了一声,骂道:“诸葛疑,你这是招来了什么怪物啊!” 诸葛疑冷笑一声:“死神!” “你这是仙之道,还是死之道啊?” “哼哼,对我而言,是仙之道,对你们而言,哈哈,就是丧命之道了。你们等着吧,影子越来越生气了,哈哈哈哈。” 影子果然越来越生气了,他似乎并没有多少耐心,如今,已经被风骁骑的波澜不惊,耗尽了耐心。 影子忽然收拳,撤回了五步。 众人一惊。 诸葛疑也疑惑的看着影子,问道:“怎么不把风骁骑杀了?” 影子浑然不觉似的。 风骁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确实已经受了内伤,但不知为什么,影子停手了。 风骁骑倔强笑道:“怎么,打够了吗?我还没受够哩?你就这点能耐?” 影子回头看了看,只见一路过来,地面皲裂,积雪飞散,他的拳头力道大部分都到了地面之上。 风骁骑笑道:“你要是不打了,那就该我出招了吧。” 影子竟然点了点头。 他平伸右手臂,这只手臂忽然化成了一把刀的形状。 风骁骑不再嘻嘻哈哈,而是一脸严肃,拿出了易水刀。 风骁骑暗想:尽管“月影刀法”不是真正的羊左楼传给我的,但它确实是一门极其高强的神通,今天与这个影子一战,“月影刀法”或许是我最大的胜算,此人好像来自虚空,类似虚空神掌,但他却有自己一套武功掌法。 风骁骑看了一眼诸葛疑,只见他的印堂还在慢慢流血,这个细节让风骁骑心里一动,大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影子却已经挥刀砍来。 刀法实在太快,风骁骑根本看不清。 好在,他不需要看清楚,因为易水刀已经响应,“月影刀法”,刀影两重,恰好挡住了影子这一刀。 影子这一刀的位置极其诡异,不是看向风骁骑的要害之处,而是砍向风骁骑的右膝盖。 铛铛几声,两人刀法已经换了三招,影子围着风骁骑的右膝盖,连砍出三招变化,而风骁骑的易水刀,极为巧妙的挡住了这三刀。 藏如海心中一惊,他自忖哪怕是自己,要挡住这三刀,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阙离更是面色一变,暗想:今天如果风骁骑赢了,以他的武功,逼迫我放了尸奴孟天高,我该怎么办?没想到这小子的武功进展这么神速,是吃了什么药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他偷偷看向楚萧彤,只见这个女子芳华绝代,他暗想:难道是因为风骁骑采阴补阳了的缘故? 风骁骑不但挡下了影子的三刀,他终于反击了,易水刀回击,砍向影子的右手臂肩膀处,竟是要把影子的臂刀给卸下来。 影子嘿嘿一笑,回刀守住。 这两人,一个用断刀,一个用臂刀,就这样斗在一起。 平万钏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精彩的刀法打斗,只见风骁骑刀影两重重,在加上风骁骑施展深空之力的身法,更是身刀影三重重。 影子却能够从容不迫,以臂刀迎击。 没人知道影子用的是什么刀法,但见他的臂刀招数越来越有“月影刀法”的影子。 风骁骑心里暗惊,他想起了薛伯语,在当年天云观后山上,那时也是楚萧彤在侧,花鼓喧的大弟子公孙大哥和薛伯语拼斗,薛伯语非常巧妙的学会了公孙大哥的剑法。 和今天影子这一幕何其相像。 唯一不同的是,公孙大哥的剑法,比起“月影刀法”差的远了去了,如果公孙大哥会“月影刀法”,那么,薛伯语不可能模仿得了。 然而,影子慢慢的,竟然学会了“月影刀法”,他的臂刀的虚影,几次三番差点砍伤风骁骑。 风骁骑心里越是感到震惊:没想到这个影子学习别人武功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强。 不过,风骁骑到底是天底下最擅长实战的高手之一,他忽然发现,影子有一点学不会,那就是风骁骑施展的深空之力身法,影子没有学会。 正是凭借深空之力的身法,风骁骑才勉强能够躲过影子越来越犀利的刀法。 众人都被这精彩的刀法打斗吸引,浑然不觉中,竟然没人发现风骁骑的身位越来越靠拢诸葛疑那一边。 就连诸葛疑也没有注意到。 实际上,在风骁骑出战之前,他就认真观察了诸葛疑的情况,这倒不是他不在意影子的武功神通,而是影子速度实在太快,以风骁骑的修为,眼力跟不上。 既然跟不上,那就不跟了,于是风骁骑把目光全部放在了诸葛疑身上。 诸葛疑刺破自己的印堂穴位,招来了这个神秘的高手影子,而诸葛疑的印堂一直在微微的流血,似乎没有愈合。 风骁骑断定,影子如果从虚空而来,必定与诸葛疑的印堂穴位有极大关联。 风骁骑一开始和影子打斗,故意使用“移形换位”之法,拼着深受内伤,也要硬接影子的拳头,没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借以观察诸葛疑的状况。 果不其然,在影子增加了拳头威力以后,诸葛疑面色变得更白,而他印堂处的流血变得更多,慢慢散开,如同一朵黑色的邪恶花朵。 只不过,众人,包括藏如海这样的高手,精力都放在了影子和风骁骑身上,地上卷起无数飞雪,化成雾气,天色正晚,更是不易让人注意到诸葛疑。 风骁骑算是明白了,影子的战斗,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诸葛疑的印堂穴位处,流出的鲜血。 如今,不光是风骁骑他们在勉力支撑,就连诸葛疑,其实也是在硬撑。 当年诸葛疑练出如此神通之后,一直没有实战过,所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那个深空之人——照云道人,诸葛疑可不敢有丝毫轻视,因此,他曾经估算过,影子用尽全力和深空之人打斗,如果能够在半柱香时间内取胜,那样的话,他还能够收回这个神通,否则,一旦拖得久了,只怕这个影子就不是他能够驾驭得了了。 一旦影子失控,诸葛疑必死无疑,而影子会怎么样,那就无人可知了。 诸葛疑心中开始慢慢焦虑起来,他没想到风骁骑竟然拖了这么长的时间,眼看精疲力尽的藏如海都已经到了必败将死的边缘,而阙离更是挡不住影子的一招。 本来可以顺利收场,摆平大局,可是,忽然冒出了风骁骑,把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了。 现在诸葛疑已经开始觉得头疼欲裂,他印堂处的血流也慢慢增多,显然,影子施展了过多的神通,消耗的确实诸葛疑的内力与生命。 影子越打越兴奋,他已经差不多学会“月影刀法”了,他开心的又蹦又跳,挥舞臂刀,展开“月影刀法”,频频想风骁骑攻去。 风骁骑却只剩下躲的份儿了,他万万没想到,影子的悟性竟然如此之高,只不过交手百招,用过两轮“月影刀法”,影子竟然已经大致学会了。 风骁骑苦笑,暗想:至今除了那位假冒的羊左楼羊大哥曾经用“月影刀法”打过我,还真没有别人用这门绝技对付我呢,现在倒好,我的“月影刀法”反而被人学了过去,反过来打我了。 幸好风骁骑的深空之力,借助夜色深沉,能够尽可能的施展,这才勉强不会中招。 影子虽然高兴学会了新的刀法,但也渐渐没了耐心,招招都是奔向风骁骑的小命。 风骁骑不得不出言相激,说道:“影子啊影子,你真聪明,呵呵,不过,我还有一招‘月影刀法’,是最终绝技,你想不想学啊?” 影子一愣,挥舞的臂刀明显缓了下来。 风骁骑心中且忧且喜,暗想:这个影子,他竟然有好奇心,活生生的一个人啊,他是从哪里来的呢?真当诡异! 影子招数变慢,给了风骁骑缓冲的良机,他终于可以稍微减慢身法,缓口气了。 影子却不见丝毫疲累,他不断用肢体语言提醒风骁骑:你那一招最终绝招到底是啥啊? 风骁骑哪里有什么最终绝招,当然是骗这个影子的。 诸葛疑大怒道:“影子,你傻不傻啊,他骗你呢,哪有什么最后大招?有的话,他早就对你用了,还等到现在?” 第359章 殊死之战 影子似乎很不高兴,但臂刀攻势再度加强,显然,影子还是听诸葛疑的指挥的。 风骁骑笑道:“哎,刚才要不是诸葛疑这么一打岔,我就用出这最后一招了!”他刀法忽然一变,变成了慕云祖师教给他的那三招刀法其中一招“东临碣石”! 影子果然立马放缓了刀法,看着风骁骑使出这一招,当然,他完全能够躲避开来。 风骁骑一边用出“东临碣石”,一边大喊道:“你受死吧,最终刀法,一刀三式,第一式——东临碣石!” 影子连忙挥舞臂刀,做好守备。 果然,这一招“东临碣石”配合“月影刀法”,威力猛涨很多,影子连变三招,才抵挡得住,他兴奋的跳了起来,好像是要让风骁骑再用一遍这一招。 风骁骑当然不会如他所愿,本来,他就是想吊影子的胃口的。 影子见风骁骑不再用这一招,更别提其他两式,不由怒火中烧,他的刀法更加凌厉了。 风骁骑的衣袖被割破,差点被割伤。 众人看着不禁为风骁骑捏把汗,阙离更是不解:风骁骑你为什么要激怒这个影子呢?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然而,众人都忽略了诸葛疑。 影子刀法威力猛涨,诸葛疑只觉得体内气息经脉像是烧焦了的炭火一般,已经快要接近忍耐的极限了,而他印堂上的鲜血,已经流到了眼睛里,还有几缕鲜血,顺着鼻梁骨,流到了嘴角。 显然,影子的武功神通用的越多越强,诸葛疑就要承受更高的代价。 影子杀死龙凤年的时候,诸葛疑没什么感觉,影子逼迫藏如海到了悬崖峭壁边缘,诸葛疑只是觉得眉心微微隐痛。 诸葛疑当时甚至暗想:不如让影子用出更强的招式武功,检验一下自己能够承受多少的强度。 他正自盘算着,因为他练出这项绝技,最终敌人还是三十年前那个可怕的深空之人! 所以,影子使用多大的神通与深空之人战斗,关系到诸葛疑能否承受代价。 没想到风骁骑看破了这一点,他上场之后,不断挑拨影子施展更强的神通,一方面,是消耗诸葛疑,另一方面,也是在验证风骁骑自己的看法:诸葛疑必定有不可承受的代价底线。 影子越加发狂,忽然左臂也变成了刀形,双刀乱翻,“月影刀法”刀影四重叠,风骁骑几乎抵挡不住。 眼看一片刀影就要砍向风骁骑的脖子,而风骁骑身法用到了极致,已经无法在躲避。 楚萧彤惊呼,诸葛疑大笑。 这时,只见一股无形气力,从旁边激射而来,荡开了刀影。 风骁骑'侧头一看,原来是藏如海用了“十指冥罗”绝技,把影子的这一招刀影荡开,否则,风骁骑已经死在刀影之下了。 风骁骑报以感激微笑。 然而藏如海已经是一脸疲惫,无力再施展第二次“十指冥罗”了。 影子往后退了三步,忽然咧嘴,看向藏如海,双刀往藏如海那边砍去。 风骁骑手中易水刀猛地掷出,如果影子双刀砍在藏如海身上,藏如海必死无疑,可影子的后背也会被易水刀贯穿。 风骁骑赌的就是:影子尽管看似刀枪不入,但他既然从虚空而来,必定受到躯壳的限制,这一刀如果洞穿影子后背,影子必定也会死亡或者消失。 果不其然,影子双刀眼看就要把藏如海切成几片,听到背后易水刀的风声,他双刀忽然一转,当在自己背后,易水刀打在双刀的刀刃之上。 影子挡下了这一招,但他变通极快,借着易水刀这一刀势,他用胸前身躯种种的撞向了藏如海。 藏如海连忙伸出十指,往前一推,他已经躲闪不开了。 就连指力,也只能尽力而发。 影子没有躲避指力,而是径直撞了过来。 藏如海内心豪气迸发,“十指冥罗”再度施展,刚才他为了救风骁骑,已然尽力,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 易水刀被双刀挡住之后,风骁骑身形早已跟着跃到影子后方,为了救藏如海性命也好,为了抓住千载难逢战机也好,他都要作此一搏。 只见风骁骑已经抓住了易水刀,往前一刺,这反而加大了影子撞向藏如海的力道。 但影子忽然觉得不妙,这一撞如果真的撞下去,藏如海背靠绝壁,肯定会受到重创,甚至直接死掉,但风骁骑的易水刀似乎有一层隐约的刀影,布在了藏如海的侧翼。 虽然影子可以如法炮制,像对付阙离那样,把藏如海撞死,但侧翼的易水刀必定也会招呼在他身上,至少会让影子身受重伤。 影子在瞬间做出了选择,他忽然长啸一声,拔身而起,往上方'窜出,而风骁骑的易水刀却直接刺向了藏如海。 藏如海大惊失色,就连阙离和楚萧彤等人,也无不震撼,难道藏如海要被风骁骑易水刀所杀? 然而,就在此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藏如海的“十指冥罗”之力发出,正好打在风骁骑的易水刀上。 风骁骑借着之力,身形忽然倒转,反而扑向诸葛疑。 这是风骁骑早就算好的,影子不会傻傻冒着自己受伤的风险和藏如海同归于尽,必然只能往上方窜出,而这也是风骁骑转而攻向诸葛疑的最佳时机。 风骁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藏如海成功的帮他吸引和分担了影子的注意力,风骁骑终于隔开了影子和诸葛疑的距离。 他更是借助藏如海的“十指冥罗”之力,反身急速攻向诸葛疑。 诸葛疑正暗自高兴,忽见风骁骑风一般急掠而来,吓得不轻,他连忙一摆手,身前的手杖飞出,欲去阻挡风骁骑的来势。 风骁骑大喝一声:“受死吧,诸葛疑!”声音如雷霆万钧,这一次,风骁骑用上了“东临碣石”,但求全力,不求虚实转换。 诸葛疑的手杖竟然被风骁骑的易水刀一斩为二,当啷断成两截,然而风骁骑的来势毫不见衰竭。 阙离眼见此情此景,大叫一声:“好样的!” 诸葛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眼见风骁骑这一刀就要砍在诸葛疑身上…… 只听砰砰一声! 风骁骑身形飞出三丈之远,就连手中的易水刀也脱离出去,他的易水刀没能砍在诸葛疑身上,而他也因为这次撞击,身受重伤,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风骁骑趴在地上,看向诸葛疑,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站在诸葛疑旁边,竟然是刚才那个影子,他的身躯至少变成了三倍之前的大小! 风骁骑内心骇然不已,他只觉得自己经脉完全混乱,就连呼吸一口,也是胸口生疼。 他强撑着不昏过去,就是为了看看接下来的情况。 楚萧彤已经扑在他的身旁,把他扶起来,她美目之中早已泪水连连,顺腮而落,滴在了风骁骑的脸上。 风骁骑努力一笑,摇头道:“别……担心我……萧彤。” 却见那个三倍于人大小的巨大影子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岩壁和树木上的积雪纷纷被震落。 藏如海和阙离,平万钏不禁面色巨变,如果说刚才风骁骑那一招绝地反击,是他们最后的胜算的话,那么,当这个三倍于一般人大小的巨大影子,就完全不是藏如海能够望之项背的了。 藏如海闭上眼睛,苦笑摇头。 阙离也呆呆坐倒在地上,巨大的心理失落和痛苦,让他忘记了右臂断裂的疼痛,与刚才影子撞击自己不同的是,如此巨大的影子撞击在风骁骑身上,也就是风骁骑还能够活下来,换成阙离,早就粉身碎骨了。 巨大的影子看向风骁骑,一大踏步,一大踏步的走过来,楚萧彤拿起随云剑,凤鸣声凄厉无比,影子一愣,暂缓了一下脚步。 影子愣了愣,忽然咧嘴一笑,现在他这张大嘴,恐怕能够生吞一头牛了。 楚萧彤面色沉静,她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了。 这份气度,就连藏如海等人看了,也不禁钦佩,果然,楚萧彤不愧是楚随云的后人,骨子里的气质是改变不了的。 巨大的影子似乎看穿了楚萧彤的武功底子,继续大踏步的往前,一步步逼近风骁骑。 诸葛疑此时印堂处早已崩裂了,他满脸鲜血,似乎失去了神智一般,狂吼着: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们……所有人! 阙离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或许是困兽之斗,他猛然跃起,挥起拐杖,向诸葛疑袭来。 藏如海闷声道:“阙离,别上!” 眼看阙离离诸葛疑只有十尺距离了,而诸葛疑已经半趴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 却见那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忽然伸出右掌三指,三股指力激射,射向阙离。 阙离根本无从闪躲,这三股指力,其速度和威力,绝不亚于藏如海的绝技“十指冥罗”! 阙离身上着实多了三个血洞,身躯也被指力弹开,跌落在两丈开外,当场昏死过去。 藏如海看着阙离倒地的身躯,肃穆道:“好样的,阙离!十八年前,你也是如此不要性命的保护我们魔教总舵的吧!好汉子!魔教有你这样的门人,永远不会消逝!” 说罢,藏如海仰天长笑起来。 诸葛疑似乎从惊吓中反而恢复了一些神智,他冷笑道:“藏如海,你死到临头,还这么硬气,哈哈,待会我让影子好好折磨你,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哈哈。” 只见诸葛疑面色惨白,印堂穴血流如注,他也在极力支撑。 藏如海恨恨道:“哼,刚才太可惜了,我要是能像风骁骑那样看出事情关键,刚才我的‘十指冥罗’就不该去救风骁骑,而是直接把你打死!” 诸葛疑大笑道:“那样做的话,你恐怕会更早一步看到这么可怕的影子,哈哈,恐惧吧,藏如海,这个影子,就算是叶千行来了,也未必会是对手,就算是那个深空之人怪物来了,哈哈,也不一定是对手!你们等死吧,魔教必将灰飞烟灭,藏宝之地是我的,整个江湖也是我,是我‘北门尊者’诸葛疑的,哈哈哈哈!” 第360章 红颜永逝 诸葛疑显然已经兴奋到了极点,满脸的鲜血,他也不去擦一下。 巨大的影子已经逼近到风骁骑倒地处十尺左右的距离。 楚萧彤横持随云剑,随时准备与巨大影子以命相搏。 然而,她深知,自己和这个影子相差实在悬殊。 风骁骑在楚萧彤后方说道:“萧彤,你别管我,你快走吧!你快走啊!” 楚萧彤摇摇头,说道:“风大哥,你……愿意……和我……死在一起吗?” 风骁骑怒道:“我不愿意和你死在一起!我愿意和你活在一起!听明白了吗,你要活着!” 楚萧彤听到这句话,心里长久以来的痛苦憋屈,忽然全部得到了释放,泪飞如雨,她含泪笑道:“风大哥……你真的……愿意和我活在一起?” 风骁骑点头道:“我愿意,愿意!萧彤,你先走,好吗?我来应对!” 楚萧彤内心欢喜至极,却也悲凉至极。 欢喜是因为她终于听到了这句话,悲凉则是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风骁骑说这句话了。 然而,无论如何,她都要为风骁骑拼上这一条命。 哪怕死亡,她也不怕。 她手持随云剑,反而往前踏出一步。 巨大的影子显然没想到楚萧彤不退反进,他咧着大嘴,两只眯缝的眼睛似乎永远睁不开,没有鼻子,没有表情,整个脸和身子就是一团漆黑的影子。 诸葛疑这时身体的受创绝不比风骁骑更好受,但他心里很是狂喜,终于,他赢到了最后,只是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楚萧彤伸出随云剑,指向影子,说道:“后面是我的男人,你不能欺负他!” 风骁骑听到这句话,百感交集,多少年来,他一直都是守护别人,这是第一次,他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当然,镜水月对风骁骑也是守护在心的,然而,镜水月性格温婉,不是如此直白表达情感之人。 从一个女子口里说出这样的话,放眼整个江湖,甚至天下,也是绝少看到的。 影子哪懂这种感情,反而觉得很好玩,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人交手,他可并无半点同情之心。 楚萧彤只觉得这个影子的压迫力极其强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时,她套在手腕上的两个风铃忽然被风吹动,清脆的声音,仿佛打破了山谷的阴霾和沉重。 楚萧彤只听到一个声音从她心底在对她说:“你不是这个影子的对手,还是我来吧。” 楚萧彤心中问道:“你……是谁?” 那个声音是一个女子声音,听上去比较沧桑,她说出三个字:“楚随云!” 楚萧彤震惊道:“怎么?你还在我的身体里?” 楚随云悠悠说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这个影子很厉害,你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你要是死了,我也会死,你想死吗?” 楚萧彤犹豫不决。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死了,你想保护的人,也会死的。” 楚萧彤猛地回头看了风骁骑一眼,双目饱含深情。 影子离她只有五步之遥了,没人知道影子这次会用什么招数。 刚才影子忽然暴涨三倍,后发先至,把风骁骑本来必中的一击撞开,要不然诸葛疑已经死了,显然,影子一定要保护诸葛疑,诸葛疑一死,他也就不存在了。 如今藏如海已经彻底没了反击的能力,阙离昏倒在地,生死不明,尸奴孟天高傻傻呆呆的站在当场。 平万钏也站在原地,脸上阴晴不定,但他绝不敢再出手,当初在焚月堂遭受藏如海等人洗劫的时候,平万钏也是龟缩在一旁,不敢出头,可见他的性子就是如此柔弱。 反而是楚萧彤,以一个弱女子的姿态,站在影子面前,要和他决一死战。 影子裂开的嘴角,充满了轻蔑的笑意。 楚萧彤体内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不过,你要想清楚,这一次我占据你的躯体,世界上再无楚萧彤这个人了。你相当于,死了!” 楚萧彤心中一痛,她看着风骁骑。 风骁骑不知道楚萧彤内心里的对话,他也怔怔望着楚萧彤,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楚萧彤爱他爱的如此之深,甚至可以为了他而死,风骁骑心中万般滋味,辨不分明。 他对楚萧彤呢?是爱情,还是友情,还是……既有爱情又有友情。 如果镜水月和楚萧彤同时站在风骁骑的面前,而风骁骑只能选择一个人的话,在今天之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镜水月。 但今天这一幕,极大的冲击了风骁骑的内心,他还能如此坚定从容的选择镜水月,而不理会楚萧彤吗? 楚萧彤极美,如同世间仙女,她一双泪目,更如含着万千星河,光芒璀璨,直逼人心。 风骁骑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妙,他向楚萧彤微微苦笑,摇了摇头,说道:“萧彤,别做傻事,快走吧,我来对付影子……” 楚萧彤微微一笑,这一笑,是最后一笑,从此世间,再无楚萧彤,只是那颗爱着风骁骑的心,并没有死亡,它一定会陪伴风骁骑到老。 “风大哥……骁骑哥……你好好活着,忘了我吧。” 这是楚萧彤最后一句话了,她不想让自己死后成为风骁骑一辈子的包袱和负担,她不愿意这样做。 爱,不应该是沉重的枷锁,而是放飞自由的翅膀,她愿意风骁骑偶尔想起她的时候,能够嘴角带笑,能够感到温暖,获得鼓舞和力量…… 再见了,风大哥! 再见了,骁骑哥! 影子这是已经扑了上来,他已经替楚萧彤选好了死法,只见一只巨掌握向楚萧彤的脑袋。 这只巨掌之大,能够很轻易就把楚萧彤的脑袋握住,只要轻轻一攥拳,这张天底下最美丽的脸庞,就会成为一堆肉泥。 这才是破坏美好事物最痛快的方法,把楚萧彤最迷人的地方——她的脸蛋儿,彻底摧毁。 影子得意至极,他的巨掌已经握住了楚萧彤的脑袋。 风骁骑怒极,他拼尽全力,不顾内伤,体内星河燃起,猛地挥出一拳。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体内的星河忽然寂灭了,他胳膊都没能够抬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风骁骑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只见楚萧彤手里的随云剑猛然发出极其凄厉霸气的凤鸣之声。 她出剑了。 众人惊呆望向影子和楚萧彤。 本来应该是影子把楚萧彤的脑袋捏成肉饼,然而…… 然而现实却是,楚萧彤的随云剑,瞬间辟出了十六剑,那只握着她脑袋的巨掌忽然崩裂。 崩裂成几十块碎片,消失于无形之中。 影子愣愣的看着自己在右掌就这么没了,似乎不敢相信。 诸葛疑好像意识到什么了,惊呼:“咳咳……难道……楚随云你又……咳咳……回来了?” 这个美丽女子已经转身,不再看风骁骑,而是冷眼看着影子和诸葛疑。 “不错,我楚随云又回来了。” 声音果然和之前楚萧彤的声音有所区别,楚萧彤的声音是年轻人特有的那种直率,而现在的声音,却像是饱经了世间的沧桑…… 果然,那个女人,她回来了。 只见她剑花轻挽,立在身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影子。 影子不会发声,但失去右掌的痛苦还是浮现在他的嘴角和眼睛上。 影子发怒了。 诸葛疑一口鲜血喷出,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影子如果再进一步提升武功神通,恐怕诸葛疑要被反噬了。 但诸葛疑还是想看看,他召唤而来的影子,到底能不能和这位两百多年前的绝世高手斗上一斗。 毕竟,那个可怕的深空之人——照云道人,他的武功可能不弱于楚随云。 这才是一个级别的对垒! 诸葛疑想到这里,强打精神,坐立起来,口里念念有词,他印堂处的鲜血慢慢凝聚起来。 只见诸葛疑忽然伸手把自己的印堂穴位按住。 那个巨大的影子猛然间缩小到了只有一个人大小,他似乎有些不安,回头看着诸葛疑。 诸葛疑双指并拢,在自己的左眼处忽然伸指,只见他的左眼被他生生挖了出来。 场面极其血腥,就连藏如海和平万钏也不禁动容。 诸葛疑左眼有了一个血洞,只见那个影子的右掌复原如初,整个影子更加漆黑。 诸葛疑忍住疼痛,大声笑道:“楚随云,你和我的影子斗上一斗吧,哈哈,我给你面子,这个影子现在,相当于两个我这么强了,你要是打不过,就乖乖受死吧,哈哈,本来想用来对付深空之人的,可没想到你将会成为影子手下的祭品,哈哈哈哈。这是你自找的!” 楚随云面容平静,看着这个漆黑一团的影子。 江中白这时悠悠苏醒,正好见到这一幕,他受不了这个刺激,心脉几乎断绝,又再度昏倒过去。 风骁骑低下头,热泪夺眶而出,他的脑海里,反复在回想楚萧彤诀别时候的姿态和神情。 难道,楚萧彤再也回不来了吗?难道她把魂魄彻底让渡给了楚随云了吗? 不!不!萧彤,你不能这么做,你快点回来啊! 风骁骑心里发出这样的呐喊,可是,楚萧彤怎么能够听得见? 风骁骑再度运转体内星脉,只觉星脉凋零,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了,他慢慢攥拳,痛恨自己。 藏如海见状,喊道:“风骁骑,?你振作起来,说不定楚随云还需要我们的帮助!”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现在还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楚随云成了他们一行人最后的希望,如果楚随云败在影子手下,那么,楚萧彤才真的回不来了哩。 此时的影子,明显比刚才的影子更加“成熟”了,俨然有了一种江湖老手的风范,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紧紧盯着楚随云,偶尔透出的微光充满恨意。 楚随云却云淡风轻的模样,她看了一眼自己的随云剑,叹息一声道:“能伴人久长的,到底还是剑器,而不是人啊。” 她似有深意的回头望着风骁骑一眼,说道:“去找那个姑娘吧,忘了楚萧彤,上次她始终不肯接纳我的魂魄,而这次,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自我,我现在,就是,楚随云了!” 第361章 云影决战 风骁骑无法接受这个情形,他连连摇头说道:“随云前辈,你一定是和我开玩笑,求你把楚萧彤还给我吧,让她回来吧。你到底怎么样才可以答应我?” 楚随云脸上浮现一层寒霜,她冷笑道:“风骁骑,你们现在求着我,而不是我求着你,如果楚萧彤回来,那么,我们大家都死在这里,包括我,我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魄彻底灰飞烟灭?” 这时,诸葛疑强忍剧痛,骂道:“楚随云,贼婆娘,你快点灰飞烟灭吧!影子,怎么还不动手?老子……” 话没有说完,只见影子回头看了诸葛疑一眼,诸葛疑只觉心神一震,他发现,这个影子已经不是那么好控制了,他自己的意志好像增强了许多。 诸葛疑立马闭嘴,不再说话。 他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这个影子了,否则…… 只见楚随云环视了一眼全场,说道:“你们这些人都该死,听说第二处藏宝之地都被你们发现了?怎么,你们得到长生鹤仙了吗?” 众人被楚随云这一连串质问问下来,心里莫不震颤。 楚随云冷笑道:“你们苦心积虑,不过是想得到金银财宝,拿到不老之药,最后,再学天下无敌的武功,拿到天下无敌的法宝,人心所贪,不过就是这几样罢了。” 藏如海肃然说道:“随云前辈,我藏如海挖掘藏宝之地,绝不是为了据为己有,只是想替魔教保存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如今,江中白和诸葛疑他们对藏宝之地纷纷觊觎,我怎么坐视不管呢?” “哦?是吗?那还不简单?谁知道藏宝之地在哪里,就把他杀了不就可以了吗?” 藏如海大惊道:“随云前辈,且慢……” 他话音未落,只见楚随云身影忽然一闪,剑光急掠,没人看得清楚她是怎么出剑的,却见她已经站在了昏迷的江中白身边,一剑刺穿了他的后心,想来是活不成了。 藏如海心中百感交集,虽然他挖掘藏宝之地为了魔教,但不表示他没有自己的目的,他本来预想,自己好歹能够给自己和各位明王们分得一些宝物和武功,从而更加壮大自己的实力,然而…… 谁能想到,楚随云干脆把知道藏宝之地线索的江中白给一剑穿心杀死了。 诸葛疑脸色惨白,恨声道:“楚随云,你……你这是找死!影子!杀死她!碎尸万段!” 影子听到“碎尸万段”,体内的邪性更加激发,他一咧嘴,伸出一拳,这一拳轻轻一伸,众人还没看清,却已经到了楚随云面前,离她娇美的脸庞已是咫尺之间。 楚随云却从容不迫,她轻轻往旁边一闪,影子这一拳立即变向,打向楚随云躲避的方向。 一闪一转,电光火石之间,藏如海都看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招数,心中只有震惊,万般无言,想自己苦练了十八年神通,今天算是彻底折在这里了,要是魔教再多几个楚随云或者影子这样的对手,藏如海何来本事复兴魔教? 想到此处,藏如海心中万念俱灰,藏宝之地线索也断了,一切都已经成了一场春秋大梦。 那一边,楚随云和影子正斗在一起。 楚随云身形忽闪如风,不知怎么,绕到了影子后面,但她始终没有拔剑,而是用随云剑剑柄打向影子后背。 影子头也不回,双臂往后护住脊背,随云剑剑柄打在影子的双臂上,像是打在了铜墙铁壁之上,楚随云感到手有些发麻。 她意识到,这个影子的武功远高于诸葛疑,真不知诸葛疑从哪里弄来这样的怪物。 但楚随云已经不是当初击败诸葛疑时候的楚随云了,那个时候,她的魂魄和楚萧彤的身躯并不能兼容,和睦相处,所以,她的功力打了折扣,如今,为了救风骁骑,楚萧彤甘愿无条件魂魄消失。 楚随云之所以不拔出随云剑,正是还在适应躯体。 尽管重生以来,就有一场场恶斗,但楚随云还是喜欢这种感觉。 仿佛沉睡了许多许多年,脑海中都是百多年前的往事,如今,却以如此年轻的躯体,再度活在这个世界上,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楚随云心情大好,招数也越发流畅连贯起来。 只见她以随云剑剑鞘为武器,和影子化生为双刀的双臂,缠斗在一起,一时间,乒乓作响,天地变色弹指间,北风急吹三万里,众人都感到彻骨的寒意。 茫茫大雪再度降临,很快,就把周围人的头发眉毛染白,江奕舟依旧在熟睡,然而再这样下去,恐怕离冻死也不远了。 江中白已经躺尸,鲜血被积雪渐渐覆盖。 风骁骑已经坐起身来,运功疗伤,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快恢复起来,然而,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楚随云和影子的打斗,是完全超越他目前武功境界的比拼,风骁骑看不清楚他们的招式,只能凭借盈缺脉的神通去感知。 让风骁骑惊讶的是,盈缺脉相当神奇,慢慢的,他能够感知到楚随云和影子的一招一式,进而,他甚至能够“看到”这两人的变招。 只见这两人的招数,充满诡异,其实,不是招数本身诡异,而是因为他们的招数实在太快,快的让人不敢想象,两团黑影在这茫茫大雪天中翻飞起舞,卷起浪花千重雪,风浪雪浪交织在一起。 吹起的雪粒子打在众人脸上,生疼生疼,平万钏甚至不得不往后退出了十步之远。 藏如海依靠着岩壁,也在运功疗伤,他本已经放弃,放弃一切梦想,可他看到风骁骑兀自倔强的在运功自愈,受到了鼓舞。 虽然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但他绝不允许自己轻负生命。 诸葛疑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身躯,也坐直了,积雪慢慢染白了他的须发,他左眼的血洞依然在慢慢的流血。 他是在用生命,支撑着影子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影子好久没有遇到如此对手,他渐渐裂开的大嘴,代表着他的兴奋。 他甚至终于能够说出几个字来:“剑!……剑……” 风骁骑猜到,影子的意思是想让楚随云拔剑。 可楚随云就是不拔剑,只见她以随云剑剑鞘为利器,和影子的双刀打斗了上百个回合,好几次,影子的双刀差一点就要碰到楚随云的要害之处,但楚随云的剑鞘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总是及时护住。 藏如海不禁自惭形秽,暗想:在这两位高人手下,我恐怕走不了三十招…… 风骁骑干脆闭上了眼睛,全力凭借盈缺脉去感受这两大绝世高手的对垒。 楚随云像是无处不在的风,又像是天上飘过不可捉摸的云,她的盈缺控制的极好,随云剑剑招无一漏洞,古往今来,她的剑法绝对可以排入前三的水准。 只不过,楚随云除了剑法之外,论内力和轻功,就稍微差了一个档次。 可影子的优势,正是轻功和内力。 见识过他的轻功,风骁骑才知道像慕容左丘以及追如风之流的轻功,完全无法入眼,如果说影子在飞,那么,慕容左丘和追如风就是在爬。 也正因此,龙凤年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被影子偷袭致死。 其实龙凤年的武功和影子差距应该没有如此之大,但是,兵贵胜奇,兵贵胜快。 一个快字,如千里快哉风,即使只有一点点内力,在快如风的加持下,也将产生巨大的威力。 此时,北风乍起,更是助长了影子的轻功。 所以,风骁骑已经明显感受到,楚随云渐渐处在了下风,她的招数已经迟钝起来,而影子的招数却越来越快。 两团裹挟在风雪中的影子,招数都越来越快。 可楚随云何时拔剑呢?她为什么不拔剑呢? 风骁骑心中纳闷,这也是所有众人,包括影子的疑惑。 一开始影子想留出余地,让楚随云能够拔剑,可后来他发现,他越是留出余地,楚随云反而越不拔剑,于是,影子改变策略,他一刀更胜一刀,不给楚随云喘息之机。 果然,楚随云败相已露。 诸葛疑心中大喜,喝道:“楚随云,你现在要是愿意自废武功,陪我睡上一觉,我可以考虑饶你一条贱命,哈哈。” 影子忽然觉得不妙,但又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妙,楚随云的招式开始发生了变化。 风骁骑也分明的感受到,在诸葛疑这番话说出之后,楚随云似乎极为动怒,她一改盈缺守恒姿态,忽然变成大盈若冲。 就在大盈到了极致的时候,楚随云拔剑了! 一声凤鸣之声,忽然迸发而出,穿破九霄云层,让在场众人心神大震,藏如海几乎被牵引的走火入魔。 而风骁骑凭借盈缺脉的感应,立即转换大缺之势,勉强抗住了这一声凤鸣啸声。 这一剑的威力,远远出乎了诸葛疑等人的预料,影子也似乎没想到,他身形一滞,这一剑已经刺来。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一切归于安静,北风似乎也停息,漫天积雪也极慢极慢的从高空飘落。 影子立在当场,楚随云却已经到了他的身后,背对着影子。 只见影子的双臂化刀忽然断折,掉落在地,化为一滩黑水。 影子慢慢转身,吱吱呀呀的从喉咙里吐出三个字:“好……剑法……” 突然间,影子一分为二,从右肋下方到左肩膀,被剑气割成了两半,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化作一大滩黑水,谁也不知道,这个影子从何而来。 诸葛疑左眼的血洞急速闭合起来,他惨叫一声,昏倒当场。 众人看向楚随云,只见楚随云一身白羽衣,肤赛积雪,杏眼柳眉,她嘴角也有淡淡血迹,随云剑在她手上,依旧颤鸣不止。 随云剑入鞘,楚随云看了风骁骑一眼,说道:“如今,江中白已死,影子已灭,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心事了,我走了。” 风骁骑急道:“随云前辈……萧彤她……” “你不必再提她,这个世间,已经没有楚萧彤了。” 第362章 胡第的用心 楚随云转过身去,正要走,只见远处跑来一个人,他身背金色长弓,正是胡第,胡第一边跑来,一边喊道:“随云前辈,且慢走,稍等。” 楚随云眉头轻蹙,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是你?什么事?” 胡第喘着粗气,似乎'难掩激动之情,说道:“小生胡第,有一事想问。” 楚随云疑惑道:“什么事需要问我?” “是有关乐乐瑶祖师爷的事情。” “哦?” 胡第都没有过去参拜藏如海,而风骁骑心里也疑惑:胡第这几天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呢? “随云前辈,胡第这些天在九幽迷宫里,发现了一些有人居住的痕迹,而且……居室离乐乐瑶祖师爷的坟墓不远……只是道路比较难找……” 楚随云脸上呈现激动之色,问道:“你是说?乐乐瑶可能没死?” 胡第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祖师爷还活着……但此人一定与乐乐瑶祖师爷有极为紧密的关系,有一处居室里,还挂着随云前辈的画像……” “哦?此事当真?”楚随云激动道。 “胡第万万不敢隐瞒随云前辈。” “快带我去!”楚随云恨不得立即飞去。 胡第却一拱手,说道:“前辈稍等,有几句话我需要向我义父交代一下。” 楚随云不耐烦道:“速速说完!” 胡第跃到了藏如海面前,跪倒在地。 藏如海面色平静,目光中隐隐含着怒意,如此重要的情报,胡第没有事先和藏如海做任何商议,就擅自告诉了楚随云,这当然让藏如海恼怒不已。 胡第拱手拜道:“义父在上,事情紧迫,如果乐乐瑶祖师爷还活着的话,胡第以为,只有随云前辈能够见到他,要不然,弟子在居室那里蹲守了几天,都不见任何人影,想必是因为祖师爷不愿见到我们……所以……” 藏如海冷哼一声,说道:“你既然这么有主意,有想法,何必来问我,按照你的意思办就好。” 胡第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儿子胡第办事着急,一时没了分寸,还望义父见谅,现在我们魔教当务之急,就是请出乐乐瑶祖师爷帮我们坐镇,再加上叶教主神通大成,什么木神,深空之人,都不会是我们魔教对手。” 藏如海不置可否,冷眼看着胡第,今天他才发现胡第这人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要知道,一个团队帮派,最大的危机之一,就是一山二虎,如果乐乐瑶活着,那么,魔教到底是听乐乐瑶祖师爷的,还是听叶千行叶教主? 听胡第的意思,他要把宝压在乐乐瑶身上,那样一来,胡第拥立有功,再加上乐乐瑶传授他一些神通,那么,胡第的地位立马就可以跃居藏如海之上了。 而藏如海,毫无疑问是站在叶千行这边的,乐乐瑶再怎么强大,也不过是两百多年前的怪物,况且,十八年前,遮天岭几乎遭遇灭顶之灾,可曾见过乐乐瑶出手相救? 如今胡第把乐乐瑶请回来,岂不是来摘现成的果子? 藏如海心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这个局面的发生,可是,他深知,他现在无力阻止这个局面,因为胡第已经把这件事公布于众了,更是告诉了与乐乐瑶形同夫妻关系的楚随云。 藏如海干脆眼睛一闭,摆手道:“胡第,你是我所有义子之中,心机最灵活之人,我劝你好自为之,他日你飞黄腾达之时,义父不求你什么,但求你给你其他兄弟姐妹一条活路。” 胡第大惊失色,藏如海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吗?他大哭道:“弟子该死,擅作主张,弟子该死!” 他猛地拔出一簇金色羽箭,往自己喉咙扎了下去,藏如海阻拦不及,却见金色羽箭被一件物仕荡开。 原来楚随云不知何时来到了胡第身前,用随云剑剑鞘把他的金色羽箭格挡开来。 胡第虎口流血,流泪道:“随云前辈,我给你画一张地图,你自己找去吧,我在这里陪着我义父……” 楚随云面色一寒,冷笑道:“你要是不带着我去,而是留下来,我敢保证你陪伴着的,必定是藏如海的尸体!” 胡第看了看藏如海,又看了看楚随云,似乎极难做出决定。 藏如海紧闭双目,不再说一句话,他的城府阅历何等深沉,胡第这番表演,在他看来,不过都是把戏,唯独让他不解的是,胡第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他凭什么认为乐乐瑶愿意复出,难道就凭楚随云吗? 楚随云明显没有掌控魔教的意思,她又怎会说动乐乐瑶出山呢? 哎,猜不透,就让他走吧。 藏如海扭过头,已经是表示与胡第诀别了。 风骁骑内心何尝没有这样的疑问,虽然他对胡第一向感激,他的城府阅历也远不如藏如海深沉,但他精通盈缺脉,深知人心自成平衡,胡第一向冷静,可今天如此不冷静,这到底是为什么? 风骁骑一时间也猜不透。 胡第往藏如海身下叩拜了三下,额头磕的鲜血直冒,然后跃身而起,来到风骁骑面前,说道:“风大哥,这里就拜托你了,我义父好歹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好好对待我义父,好吗?” 风骁骑忽然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义父对我有救命之恩?” 胡第一愣,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但他反应奇快,说道:“哎,其实我已经来了一阵子了,但是……我竟然胆怯了,看到这个影子如此神通,我不敢出手……只好躲在一旁,看到你和我义父互相施救……” 藏如海心中更是狐疑,但他不会像风骁骑这样坦率问出来。 楚随云催促道:“快点走吧,无需废话。” 胡第看了风骁骑一眼,说道:“风大哥,我……走了,你保重。” 风骁骑长叹一口气,说道:“随云前辈,还请你把萧彤还我。” 楚随云面色一寒,怒道:“那你是想让我死了,是不是?哼哼,你和陈丰都巴不得我死,是吗?” 风骁骑摇头道:“随云前辈,萧彤又有何辜?你们这些所谓江湖高手,为了追求自己的永生,就不顾及别人的性命了吗?这两百多年来,你们这些所谓高手,到底祸害了多少无辜?” 楚随云仰天长笑,笑声凄厉,说道:“无辜?何谓无辜?他们的身躯能被我们占据,成为一代高手,是他们的荣幸,就拿楚萧彤来说,要不是我的出现,她能够保护得了你?你们能够打败影子吗?哈哈哈哈,楚萧彤是真心实意的让位于我,看到我打败了影子,她也可以安详离去了。” 风骁骑心中悲痛万分,他伸手想去拉住楚随云的衣衫,在他眼里,这张容姿美绝的脸庞,永远都是楚萧彤,而不是其他人。 熟悉的脸庞,却不再有熟悉的音容笑貌,风骁骑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楚随云轻摆衣袖,摘下一只风铃,仍在风骁骑的面前,冷冰冰说道:“这个风铃,就送给你吧,算是你的旧情人的纪念物,哈哈。” 说罢,楚随云提着胡第的肩膀,展开身形,消失于茫茫风雪深处。 过了许久,积雪覆盖了这里所有的血迹,江奕舟也被埋进了深雪当中。 藏如海猛喝一声,拔身而起,走到了诸葛疑面前,诸葛疑此时生死不明。 藏如海摆手,召唤平万钏前来,命他把江中白和龙凤年先在附近挖坑埋了。 风骁骑此时还在呆呆望着地面,久久无言。 藏如海对风骁骑说道:“风骁骑,你要知道,没有楚萧彤舍弃自己生命,断然换不来楚随云出手相救,你我二人能够活下来,与其说是靠了楚随云,不如说全是楚萧彤的功劳啊……” 风骁骑摇了摇头,喃喃道:“萧彤……她……太傻,太傻了……她不应该……” 藏如海揪着风骁骑的衣领,把他揪起来,怒道:“年轻人受到点挫折,就崩溃了吗?风骁骑,你的机缘深厚,未来必定有所成就,你给我振作起来!” 风骁骑面无表情,毫无兴致。 藏如海继续说道:“你要是真的看不惯木神和楚随云等人的附魂大法,你就想办法彻底了结这个局面,在这里自暴自弃做什么?” 风骁骑这才抬起眼睛,问道:“我?我真的能阻止这种局面?可是,萧彤她已经彻底回不来了啊?” 藏如海冷笑道:“木神和楚随云他们,都是借着一代代新鲜的躯体保存他们的魂魄,如果你能够把他们的魂魄彻底消灭,以后自然就没有楚萧彤这样的悲剧发生了,再说了,你这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不都是这种附魂大法的受害者吗?难道,你不想帮她们报仇吗?” 风骁骑心中一惊,最爱的两个女人?没错,我爱着镜妹,可是,难道我也爱上了楚萧彤? 他一时难以分明,但他心中,却是因为楚萧彤的事情,感到深深的心痛,一种痛彻心腑的疼痛。 “我该怎么阻止他们呢?”风骁骑问道。 藏如海冷笑道:“你这么问,才像话,才是个男人的样子,其实附魂大法我也不太清楚,你要是问问我们叶教主,再好不过,只不过,叶教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时半会恐怕看不到他。” 风骁骑愣住了,是啊,去哪里问叶千行呢?诸葛疑的出现,几乎把魔教的新兴力量全部灭绝,尤其是可怕的影子,把藏如海都打败了,但叶千行仍然没有出现。 藏如海看了昏倒的诸葛疑一眼,冷笑一声,说道:“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诸葛疑彻底控制住,再慢慢盘问他关于影子的秘密,现在我这里极度缺人手,要不,你留下来帮我吧,你不必加入魔教,我们是合作的关系。” 风骁骑摇了摇头,看着尸奴孟天高,他一动不动,已然变成了一座雪中雕塑,风骁骑说道:“我打算先把孟大侠带回贺州……阙离刚才也受了重伤,经过这次战斗,我希望他能够化解对我的仇恨,帮我把孟大侠恢复过来……” 第363章 辞别遮天岭 藏如海看了看昏厥中的阙离,说道:“阙离这次受伤很严重,恐怕没有几个月时间恢复不了,他都没法恢复,怎么帮你救助孟天高呢?你还是再耐心等待一会吧,或者,你写信让孟天高的后人来遮天岭也行,你放心,阙离那边,我去说服,必定让他还孟天高以神智。” 风骁骑感激道:“多谢藏前辈……” 藏如海傲然道:“你不必谢我,如今江湖上强敌太多,我只不过不想多你这么一个仇敌罢了,你就算不加入我们魔教,但不至于和我们魔教为敌,就是好事……而且……” 藏如海意味深长的提醒道:“说不定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消灭木神这些人,到那时候,我们再当对手也不迟。” 风骁骑心中苦笑,暗想:藏如海此人倒是光明磊落,什么利益都摆出来讲,不像仁云天师那样漫口道德仁义,实际上胡作非为。 想到仁云天师,风骁骑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年,他在天云观后山第一次见到假冒的“南怪”羊左楼时,曾经听到羊左楼说了一句来找熟人,这个熟人,到底会是谁呢? 难道就是仁云天师? 如果这个假冒的羊左楼和仁云天师有什么紧密关系,那么,镜水月会不会被带去了苏州天云观那里呢? 无论如何,我得回到天云观看一看,万一中的万一,镜妹在那里呢? 如今,胡第和楚随云消失在遮天岭九幽迷宫深处,风骁骑就算想去找,也是有心无力,而且,作为一个伤心地,风骁骑真想赶紧离开遮天岭。 他还需要继续修行本领,现如今的他,根本不可能是楚随云的对手。 风骁骑心中想法已定,说道:“藏前辈,我想先离开遮天岭一趟,孟大侠这边,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不胜感激……” 藏如海微微点头,这时候平万钏已经挖坑埋葬好了龙凤年和江中白,有意思的是,平万钏怕麻烦,只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把这两具尸体扔了进去。 藏如海只觉得天地悲凉,遮天岭这一行,一战,结果远超他的预料,龙凤年死了,胡第走了,平万钏一直都不算自己人,幸好诸葛疑和江奕舟被他所控制,而阙离和藏如海也算是泯去恩仇。 但危机仍摆在面前,万一,胡第说动了乐乐瑶祖师爷出山,可如何是好? 藏如海长叹一声,忽然说道:“风骁骑,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不需要背负那么多的负担,我的担子太重,以至于离不开遮天岭了,你走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未来只希望你不与我们魔教为敌,毕竟……” 风骁骑点头允诺道:“你放心,其实,我和你的许多义子义女,都已经是好朋友了,至于将来,谁说的清楚,但只要我们的共同敌人存在的一天,我们就不会互相为敌,是吗?” 藏如海大笑,伸出手掌,风骁骑也伸出手掌,两掌相击,英雄惜英雄。 ------------------------------------- 回到江家大院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风骁骑凭借极其精通的机关术,终于在深山之中,找到了出路,把藏如海等人带回了江家大院。 这期间,江奕舟竟然还是没醒,这倒也好,省得为她操心,可见这杯“千日醉”真是名不虚传。 阙离重伤未愈,指挥着尸奴孟天高背着自己,他也答应了风骁骑,只待他伤好,就立即施展神通,彻底帮助孟天高恢复神智,只不过年月已久,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敢保证。 然而,风骁骑已经十分感激,连说几声谢谢。 藏如海背着诸葛疑,而平万钏背着江奕舟。 风骁骑在他们旁边护法,诸葛疑也被灌下了一小杯“千日醉”,恐怕十天半个月也醒不来,倒是扫除了威胁。 唯一的争执,在于阙离想杀死诸葛疑,彻底了却后患,但藏如海却想保留诸葛疑一条小命,问清楚影子的来龙去脉。 阙离大怒,又指着藏如海骂道:“你不是不知道影子的厉害吧,一旦诸葛疑醒来,再度召唤影子,我们拿什么去挡?你还把他带回江家大院,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藏如海却说:“诸葛疑,我们可以想办法控制,比如废掉他的胳膊腿脚,只让他能够说话吃饭就行,然后慢慢套取他的话语,那一处丹药藏宝之地,有很多用于引人招供的迷幻类丹药,我们可以在诸葛疑身上一试。” 最终,阙离辩不过藏如海,便只好迁就了。 一行人回到江家大院后,等候已久的美娇娘,顾疏离和顾疏云姐妹,以及养伤之中的藏明一赶紧迎出来。 在得知了这些天遮天岭中的种种曲折,尤其是胡第离开,龙凤年身死之后,美娇娘忍不住落泪,顾疏离和顾疏云姐妹也跟着哭起来。 藏明一看了一眼风骁骑,他当然还是深恨风骁骑折断他的手指,但藏如海言下之意,已经和风骁骑联手,他自然也不好发作什么,反而庆幸自己没有去遮天岭,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走的出来。 藏明一把火气都洒在了诸葛疑身上,提出由他看管,藏如海拒绝了,说道:“如今诸葛疑虽然身受重伤,但难保他不会再以生命为代价,召唤出影子来,所以,必须由我亲自看管,你们不必过问。” 藏如海吩咐顾疏离姐妹安排好江家大院的防卫,接下来便是养伤休养生息为主。 美娇娘看风骁骑并无大碍,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风骁骑在此间只住了两天,便向藏如海辞行。 藏如海点头道:“如今离‘江湖点将大会’已经不足七个月了,你有许多事情要办,抓紧去办吧,倘若有了楚随云最新的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的,切记,未来江湖重担终究还是你们年轻人承担的,你且保重好,如有需要,只管联系当地的魔教分舵就好,我会派人出面帮你的。” 美娇娘忽然提出:“义父,要不让我跟随风公子一同前行吧?” 风骁骑一愣,没想到美娇娘竟会有这样的要求,其他人等显然没有想到。 还没等别人开口,风骁骑却说了:“算了,娇娘,你别和我一起了,和我同行的女子,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我不想再连累你。” 美娇娘冷哼一声,说道:“我都不怕,你一个男人怕什么呢?” 风骁骑苦笑道:“我有许多事情,恐怕你跟着不方便……” 美娇娘正欲开口,藏如海摆手道:“娇娘你别任性了,现在我们总舵这里很缺人手,你协助离儿云儿打点这里,我接下来要审讯一下诸葛疑,也要闭关练功,大事要托付给你们的。” 美娇娘尽管一肚子不开心,却也不敢违背藏如海的命令,更让她失落丧气的是,风骁骑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了她。 她心中万般难受滋味,暗想:的确,论美貌,我远远不如楚萧彤;论知心,我也及不上镜水月,怪不得风骁骑看不上我…… 风骁骑问道:“藏前辈,你打算怎么处置诸葛疑呢?此人老奸巨猾,许多事情都是他在背后搞鬼惹出来的,而且,武老大和邢老三,包括江水名,都没有踪迹……” 藏如海肃然道:“不管怎么说,这几个人的生死不重要了,北门经过这一战,已经算是彻底败落了,至于诸葛疑,我知道你因为楚萧彤的事情,也深恨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风骁骑摇头道:“我倒不是想报复,只是想提醒你,诸葛疑的武功实在太过古怪,你不可不防……” 藏如海想起那个可怕的影子,至今仍然心有余悸,沉重的点点头,说道:“我明白,诸葛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兴风作浪了,这点手段我还是有的,至于你所担心的孟天高……” 阙离冷冷抢话道:“你放心,老子说话不是放屁,我说过等我伤愈之后放了孟天高,我自然会做到,但如果他恢复了神智,和我魔教为敌,那就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了。” 风骁骑沉吟了一会,说道:“哎,孟大侠性格可能还是那么直冲,要是他认定魔教为敌,你们自然免不了一场恶斗,这样吧,阙前辈,等我回到遮天岭时,你再当着我面,恢复孟大侠的神智吧,那时候我会把孟大侠的夫人和女儿都带来,在家人的陪伴下,孟大侠或许会远离江湖是非……” 阙离白了风骁骑一眼,冷冷说道:“万一这个榆木脑袋还是不灭魔教不罢休,怎么办?” 风骁骑看了看藏如海,又看了看风骁骑,说道:“我愿意以我项上人头担保,当孟大侠恢复神智以后,我会设法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现在看来,十八年前的遮天岭大战,水很深,背后牵扯很多人物,不是那么简单。” 藏如海也深以为然,说道:“既然如此,阙副教主先养伤吧,等风骁骑把孟天高家人带来遮天岭后,我们再说其他,或许,到那时,叶教主也已经复出,不过,我敢担保,既然我已经允诺恢复孟天高的神智,我必定会守信到底,你放心便是。” 风骁骑拱手拜谢,当即收拾好行李,离开江家大院。 风骁骑一直没有把那个神秘木盒和长布的事情说出来,此事只有他和楚萧彤知道,然而,楚萧彤已经魂魄消失,变成了楚随云,而楚随云似乎对木盒之事不甚了解。 到底这个木盒藏着什么关键呢? 风骁骑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那个神秘的中年人已经重新复出江湖,此人或许就是当年神秘消失的“荒帝”,不用说,此人武功当在楚随云之上,未来江湖注定会掀起惊天风雨。 藏如海没有送出来,他还是想和风骁骑保持一定距离,毕竟风骁骑以后还可能成为魔教的对手。 只有美娇娘和顾疏离把风骁骑送出十里地之远,临行之际,两位女子多有不舍,风骁骑感激她们对自己的照顾,答应以后必定会回来遮天岭看望她们。 第364章 小孩星儿 美娇娘恋恋不舍的问道:“风公子,你,打算先去哪里呢?” 风骁骑对美娇娘并不做防范,他叹息道:“我打算先回去潞州,去看看镜妹的养母单夫人,找北怪两位前辈问一些事情,然后就回到苏州的天云观,去那里找找看……” 至于风骁骑想去找谁,美娇娘自然知道。 她轻叹一声,说道:“风公子,希望你能够找到你的娘子……也希望,你别忘了我……们” 风骁骑微微一笑,心中一暖,说道:“我怎么忘记你们呢?江湖实在凶险,你们能早点离开是非江湖,就早点离开吧。” 顾疏离苦笑道:“我们的命都是义父给的,除非义父允诺,我们万万不可能退出江湖。” 风骁骑严肃说道:“等我下次回来,会设法说服你们义父,放你们几位女子离开魔教,你们,也该去追寻自己想过的生活了……毕竟,人生苦短……” 顾疏离眼眶一红,喃喃道:“是啊,谁能想,我们十二个兄弟姐妹,已经有几人天人永隔了……” 美娇娘也想起十二个兄弟姐妹小时候一起玩耍,和别的孩子打群架的情形,不胜感慨,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风公子,胡第他……怎么会叛离义父呢?这两天,好几次我要问起胡第的时候,义父都磅礴大怒,不让我再说这个人的名字……” 风骁骑眼里充满忧虑,说道:“我也弄不清楚胡第为什么会带着楚随云去找你们魔教开派祖师爷乐乐瑶,如果乐乐瑶真的没死的话,恐怕你们魔教自己内部会不消停的,到时候,胡第拥立乐乐瑶有功,都能和你们义父相庭抗礼的话,你们难免不会手足相残……所以,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是远离是非为好。” 美娇娘连连摇头,似乎不敢相信胡第是这样的人。 风骁骑提醒道:“这个平万钏并不简单,看上去他好像很懦弱,总是在保存自己实力,或许,他才是真正可怕之人,你们不可不防。” 风骁骑有足够理由怀疑平万钏就是另一个深空传人,只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弄清楚事情原委了。 对风骁骑来说,楚萧彤的自我牺牲,让他内心深受触动,以前他或许基于好奇心,总是去多管闲事,然而现如今,他早已心灰意冷。 要不是看着美娇娘和顾疏离与自己关系亲密,他断然不会提及平万钏的。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渺小生命,还争个什么你死我活? 风骁骑再也不啰嗦,转身离去,头也不回,任由自己的身影,在这两个女子眼中,变成模糊的背影和小黑点,隐没在遮天岭苍凉的官道上。 官道有雪,至今未化,风骁骑一步一个脚印,逐渐迈向远方。 前路迷离,然而,回首来时路,谁又真正清醒过呢? 或许,风骁骑真的应该答应楚萧彤,一辈子留在遮天岭那个“不死之地”,这样,至少楚萧彤不会魂魄消亡…… 然而,往事不可追,前事徒感慨。 风骁骑的每一个脚印,都像是一个沉重的叹息,点缀在青天白雪之间,群山如同幕布,衬托世间万物,万事万物就像是一场场逢场作戏罢了。 ------------------------------------- 风骁骑离开遮天岭,一路往北走,已经是暖春将至,然而今年的春天却来得很晚,是不是的北风飘过,在外游子可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在离潞州还有三百里路的地方,有一个较小的州县,名曰宜州。 宜州自古以来,都是文人骚客常聚集之地,这里山清水秀,风光旖旎,更重要的是,这里走出的美女,颜容才艺冠绝天下。 这一天,风骁骑来到宜州,看到城门口贴着一张告示牌,众多老百姓以及江湖侠客打扮模样的人,围拢争相览看。 风骁骑对这类公告向来没有什么兴趣,这次离开遮天岭,走出几十里地后,?他才发现美娇娘给他的行李里偷偷塞了几百两银子,还有几片价值不菲的金叶子,一小袋金豆子,单是这些盘缠,已经足够让他周游全国了。 风骁骑原本极差的心情,因为美娇娘这一点点善意,感到温暖,他暗叹:将来再见到美娇娘的时候,一定要报答这份恩情。 既然没有了盘缠之忧,风骁骑这一路就不再操心伙食住宿,只是心事不散,任他什么山珍海味,也颇觉无趣,从小风骁骑就习惯了粗茶淡饭,所以专门挑小的客栈打尖吃饭。 他一身衣服略显破旧,上面既有镜水月给他缝补过的针线,也有楚萧彤给他补缝过的料口,可是,如今这两位佳人,一个失踪,一个魂飞魄散,这让风骁骑都不忍再去看衣服上的补丁。 但这身破衣衫,无论如何是要保存下来的,睹物思人,或许风骁骑能做的,只有这一点点思念了吧。 还有那个风铃,风骁骑把它包好,放在怀里,只是不敢去听它清脆的声音。 一路北上,风骁骑甚至无心练功,从前他带着镜水月去往贺州的路上,每天都要练功到深夜,可经过遮天岭这一战,见识过那个可怕的影子,可怕的中年人以及楚随云的武功神通之后,风骁骑只觉境界差距太大,顿时失去了进取心思。 只不过,他虽然不练武功,但他体内的深空之力似乎自成体系,每天都在默默循环,有一阵子,风骁骑几乎有见到阴影就想钻进去的冲动。 风骁骑暗自纳闷:这深空之力难道能够自己修为?自成系统?你不练它,它也会练你? 想到这里,风骁骑忽然顿悟:无论如何,不能自暴自弃,如今这一去苏州天云观,万一仁云天师再练出什么奇特的武功,就算镜水月真的在天云观,恐怕风骁骑也没法把她救出来。 再者,楚随云武功神通自然高明,可她毕竟占据的是楚萧彤的躯体,如果风骁骑武功能够提升到足够高的境界,是否就能够把楚萧彤的魂魄重新拯救出来呢? 想通这件事情之时,风骁骑已经在路上行进了半个多月,恰好来到宜州。 宜州城门一时间人山人海,风骁骑竟然挤不进去,他无奈苦笑,世间人追逐名利也就罢了,还那么喜欢追逐八卦和热闹,真是愚不可及。 话虽如此,到了耳边的话,风骁骑不想听也不行。 只听城门挤作一团的众人七嘴八舌在议论纷纷: “听说薛家这次要和丁家好好斗上一场了!”“是啊,为了一个神秘的女子!”“什么样的妞,能有这样大的魅力,竟然能够让薛家和丁家这两家大户斗上一斗?”“你没看公告啊?薛家的二公子和丁家老大都看上了这个女子,但这个女子却犹豫不定,不知道该嫁给谁,所以,才会有薛家与丁家拼斗一场,决定花落谁家。” 风骁骑一听,不禁苦笑摇头,为了一个女人就如此大动干戈,这两家富贵人家,怕是山珍海味吃坏了脑子。 他在人群里慢慢随着人海前移,看到一个孩子差点被周边几个大人挤在一起,心念一动,身形便已经到了那个孩子身边,恰好护住了他。 周围的一些大人只顾着人挤人,哪里看得到身边这个小孩,他们刚往风骁骑这边寄过来,风骁骑星脉之力微张,这几个只觉一股巨大力道冲来,愣是被弹开了,有两个挤得特别带劲的成年男子摔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屎。 这个孩子笑了起来,人潮开始骚动。 风骁骑轻声叮嘱道:“孩子,谁带着你出来的啊,怎么没见你家大人啊?” 那个孩子大概七八岁大的样子,头上梳着两条小辫子,然而眉目之间却是男孩模样,他稚嫩童声回答道:“我三姐带我出来的,她说有热闹看,我非要缠着跟着,她拗不过我,就带我来了……” 小孩子收起了刚才的笑容,转成了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几乎带着哭声说道:“可是,我三姐她自己一个人玩儿去了,不带我……” 风骁骑心中恼火,暗想:这个什么三姐是怎么当姐姐的,弟弟差点被人挤伤,她却去看八卦去了。 “孩子,你别哭,我带你去找你三姐,好不好?” 小孩子点点头,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说道:“你叫我星儿就好,他们都这么叫我。” “好的,星儿,你三姐说去哪里玩了吗?” “没有,她只说今天城门这里有热闹看,应该就在城门附近吧……” 风骁骑抬头看了看四周,他离着城门那里还有十步之遥。 “星儿,想不想飞啊?像鸟儿那样。” “想啊,想啊,三姐他们就会飞,可他们很少带我飞呢。” 风骁骑暗想:看来这个星儿的姐姐哥哥们都是江湖中人,算了,我点到为止,帮星儿找到他的姐姐之后,就赶紧离开此地吧。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人越来越多,城门那里的公告牌附近,根本挤不过去,按照星儿所说,他的三姐应该就在公告牌这里附近,那么,只要我去了公告牌那里,登高就能让星儿的三姐看到星儿了。 可是,人山人海之中,公告牌附近哪有什么登高之处呢? 风骁骑忽然有了一个奇思妙想,他对星儿说道:“星儿,你骑到我的肩膀上,怕不怕啊?” 星儿忽闪着大眼睛,说道:“不怕!” 风骁骑把星儿架在自己的脖颈双肩上,星儿调皮的抓住了他的耳朵,风骁骑大笑一声,说道:“星儿,咱们起飞啦!” 这时正好天空飘过一层厚厚乌云,在人潮之中蔓延开巨大的阴影,风骁骑暗喜:天助我也! 他随即展开深空之力,随着那阴影,忽的就到了城门附近的公告牌处。 这块公告牌其实就是一块木板,挂着两个悬柱之间,木板之上,有一个滴水檐,遮住木板顶部,算是遮风挡雨。 人潮虽然拥挤,但在一队卫兵保卫之下,第一排的人也只能站在离木板十尺开外,好在公告栏上的帖文字迹清晰可辨。 风骁骑对公告牌上写了什么,毫无兴趣,他这时已经高高站在了最前排两个士兵的肩膀之上。 第365章 白家三姐 星儿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飞过来的,只觉得腾空架雾一般,就来到了公告牌前。 人群中响起一阵阵喧哗之声,风骁骑背对着众人,刚要转身,只听星儿大声喊道:“三姐,三姐,我看到帖文啦,我先看到啦,我赢啦……三日后午时,薛家和丁家要在校武场那里比武夺亲,那个姑娘,我看到……哎哎……大叔,你怎么转过去了。” 原来风骁骑本意就是想站在士兵肩膀之上,然后面朝人群,让星儿的三姐看到星儿。 可他刚刚转身,听星儿这语气和话语意思,敢情不是他找不到他三姐,而是他和他三姐比赛,看谁先看到帖文…… 风骁骑心里没好气,暗想:这个星儿什么来头,怎么年纪这么小,就如此耍滑头。 人群声音渐渐鼎沸,被风骁骑踩着肩膀的士兵竟然毫无知觉,他们反而奇怪,怎么人群一下子骚乱起来了。 人群里只听一个女人声音,极其清脆,像是出谷黄莺:“星儿,你这小子,你看看薛家是不是派出了他们家二公子……” 星儿大声喊道:“我的马儿不听我话,我看不到啊……大叔,哎,大叔,你再转过去,我看看帖文好不好?” 风骁骑心里更是哭笑不得,自己好心帮这个星儿寻亲,竟然被星儿当成了“马儿”……他要不是看在星儿年少的份儿上,真想把星儿扔下来。 这时,周围的几个士兵看到了风骁骑,他们大呼起来:“哎,赵三儿,你的肩膀上,有人,李刚,你的肩膀上,你俩……” 原来这个赵三儿和李刚,就是被风骁骑踩踏肩膀的两个士兵,他们浑然不觉,在周围伙伴的提醒下,抬头一看,只见自己肩膀上站着一个青年男子,他的靴子已经破旧,幸好没什么异味。 这两人勃然大怒,丢下手里长枪,猛地用手抓住了风骁骑的小腿肚和脚踝,怒道:“臭小子,敢踩爷爷,你给我下来吧。” 可这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丝毫不能挪动风骁骑腿脚半分。 李刚对伙伴怒道:“你们还看什么看,快把他戳下来啊!弄伤他弄死他,算老子的!” 风骁骑却毫不理会这两人,只是微微一笑,问道:“星儿,你是不是想再看看帖文上的字啊?” 星儿笑道:“是啊,是啊,大叔你这么神通广大,拜托你再显显灵吧。” 这时,风骁骑瞥见一个穿着黄色靓衫的女子,正从人群中往这里挤过来。 然而,这时候的人潮,早就被风骁骑与星儿惹乎的热闹非常,那个女子终于动怒,忽然一个旱地拔葱,身姿像是娇小的莺燕,拔地而起,飞到半空,往公告牌这里落下。 风骁骑心中暗惊:这个女子的武功其实不低,如果她早就施展轻功的话,星儿恐怕还没遇到我,就已经败给他三姐了。 星儿的三姐落到了一排士兵与公告牌之间的空地上,忙不迭的去看起公告牌上的贴文。 星儿急道:“三姐,你耍赖,你耍赖,大伯让你不要施展武功,哼哼,我回去告诉大伯!” 风骁骑看到这个星儿的三姐全然不理会星儿的“威胁”,而是在认真看着贴文,一边看,一边双肩抖动起来,好像是在哭。 星儿多么小人精,也注意到了,他问道:“三姐,你怎么了?三姐,你别哭了啊,我不告诉大伯啦……” 黄衫女子转过身来,已经是泪流满面,风骁骑不禁心中大奇:这个姑娘怎么哭了? 周围的一帮士兵早已怒火中烧,他们团团围住这个女子,为首的那个什长怒道:“姑娘,你还不束手就擒,跟我们去衙门说清楚!” 士兵们气势汹汹的围住黄衫女子,好像没看到她用了多么曼妙的轻功飞到这里。 士兵们都是一群痞子惯了的人物,仗着人多势众,自然不把这个女子放在眼里。 黄衫女子低头垂泣,似乎没听到什长的威胁,有一个士兵上前打算擒拿这个女子。 只见这个士兵的手刚要伸到女子肩膀处,女子忽然飞起一脚,正中那个士兵的小腹,士兵如同遭遇雷击一般,原地委顿坐下,鼻口里鲜血冒出。 风骁骑暗想:这个女子的武功好诡异,这个士兵没有被她踢飞,而是委顿在地,到底是什么路数? 那个女子猛地抬起头来,双目圆睁,目光洒向众人,说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负心,薄情!都该死!” 星儿坐在风骁骑肩膀上,稚声稚气道:“你们啊,完蛋了,我三姐发起火来,家里没人不怕的,快逃命吧。” 三姐白了星儿一眼,怒道:“你这个小人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净跟着臭男人学坏,快滚下来!哎,我说你,让一个女孩子骑在头顶上,很好玩吗?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的是风骁骑,风骁骑一愣,原来这个鬼机灵的星儿竟然是一个女孩子! 这么调皮的女孩子,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他苦笑摇摇头,说道:“姑娘莫生气,我不知道星儿是女孩子,我看她差点被人挤到……” 这时那个女子已经飞出一脚,奇怪的是,这一脚往右踢去,忽然又转向踢左,招式并不快,但实在太古怪,右边那个士兵吓得赶紧捂住自己小肚子。 没想到左边那个人中了招,他也像刚才那人一样,小腹中招,委顿在地,口角鼻端渗出鲜血…… 风骁骑暗中有所不满:这个女子出手实在太重,这些士兵恐怕是废了。 他背着星儿从李刚和赵三儿肩膀上轻轻跃下来,伸出一腿,正好挡住了三姐踢向一个士兵这一脚。 星儿的三姐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风骁骑武功不弱,竟然挡住了她这一脚。 她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正愁无地发泄,看到风骁骑多管闲事,就冲风骁骑打来。 一旁的士兵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忙逃窜,丢下同伙都不管了。 围观的老百姓可没有逃跑,他们纷纷起哄起来,人群中有人眼尖,说道:“那个女子不正是白家的三小姐吗?”“啊?是白家的?‘宜州三家’之一,果然名不虚传啊!”“不错,不错,宜州三大家族——薛白丁!” “不不,应该称作‘宜州三大家族,薛丁白’!” “薛家,白家,丁家!” “不,是薛家,丁家,白家……”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时候,风骁骑和白家三小姐已经拼斗了十几个回合了。 风骁骑已经试出来,这位三小姐尽管招数奇特,但并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更加从容,只防守,不进攻,而他肩膀上还骑着一个星儿。 白家三小姐连攻了十多招,都无法取得任何优势,根本伤不了风骁骑的皮毛,忍不住眼眶泛红,竟是要哭出来。 这时,星儿喊道:“三姐,我捂住马儿的眼睛,你踢他一脚!” 她的小手果然蒙在了风骁骑的眼睛上,这一举动差点把风骁骑气死,暗想:我是好心,看你差点被几个成年男子撞到,然后又被你利用,来到这公告牌前看什么贴文,现在莫名其妙又在打架。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鬼机灵的小丫头而起,然而,丫头星儿不但不感激风骁骑,反而出卖他。 星儿的小手着实用力,就差用手指抠了,风骁骑更气,心里冷笑:我就算被你蒙住眼睛又怎样?这位三小姐武功再奇特,也休想伤到我一根毛发,只是她们太过欺负人,我不能不给她们一点教训。 谁知,星儿刚把风骁骑的眼睛蒙住,那位白家三小姐却停手了,她喝道:“星儿,你又耍无赖了!” 星儿急道:“你怎么停手了,快点,快点,机不可失!” “星儿,你先告诉我,刚才是不是这个年轻人救了你?” 星儿支支吾吾道:“也不算救吧,我既然主动和你打赌,那几个大人怎么会碰得到我,我……” 风骁骑冷笑道:“你这丫头,只不过是想故意被撞,然后讹诈别人送你来到公告牌前,是不是?” 星儿惊讶道:“呀,你好聪明,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呢?” 风骁骑轻轻一抖肩膀,星儿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把她摔了出去,她大哭道:“妈呀,我要死了!” 这一摔的方向,正好是冲着白家三小姐,只见三小姐一伸手,就把星儿抓住了,然后把她放在地上。 星儿有些眩晕,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她虽然花花心肠多,但显然武功极其不扎实,从小那些自诩或者被大人夸赞聪明的孩子,有几个人不会是“伤仲永”呢? 星儿以为自己的花花肠子可以应对各种问题,殊不知,不过是家里人让着她,不过她的小心思的确远超同龄童男童女。 风骁骑看也不看,转头便走。 白家三小姐大感窘迫,她忙喊道:“少侠,请留步。” 可是,风骁骑人影进了人群中,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如此轻功让白家三小姐震惊不已。 风骁骑施展深空之力,几个晃动,就已经远远离开的人群,他一时心里烦闷,甚至都不想走进宜州城了,可他心念一转,万一镜妹曾经经过宜州城呢?我好歹去一些客栈走一走。 那个假冒的“南怪”羊左楼一身华丽衣袍,显然不是生活节省之人,那么,只要他们落足过宜州,只需要去几家最大客栈打听一下,便可知他们有没有来。 行走江湖日子久了,风骁骑见多了人,才发现镜水月的容貌的确堪称江湖数一数二,这样的女子,加上温婉淡泊的气质,走到哪里,都会像春天万花丛中最美的花儿一朵,惹人留意。 而且,假冒“南怪”羊左楼穿着也极其惹人注意,正是因此,胡第和他手下人才能够追踪到镜水月与假“南怪”的行踪,尽管,情报戛然而止。 风骁骑躲到一处安静偏僻的树林中,一直等到天色深沉之后,才慢慢往城里走。 宜州是实行宵禁的,此时四处城门早已关上。 这点小小阻碍,自然拦不住风骁骑。 第366章 麻公子的手段 风骁骑正要从城墙上面偷偷钻过去,恰好经过了今天白天见到的公告牌,他忍不住好奇心,上前去看了看贴文。 这时天色已黑,风骁骑一时难以看清,便把贴文撕了下来,放在自己衣服里,打算找到客栈之后再看。 他施展深空之力,如同鱼儿畅游大海一般,在黑夜里无所不能,城墙轻松翻过,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站在城楼上往城里观看,只见城里有灯光的地方并不少,尤其是有三个大的院落,分别位于东西和南部城区,那里烛火通明,可以看得出,必定是繁华之所,或是大富大贵之家。 风骁骑联想到今天围观老百姓说的,什么“宜州三家”,分别指的是薛家、白家和丁家,而薛家和丁家这次,为了一门亲事,要展开一番比武夺亲,可白家三小姐对薛家二公子偏偏动了感情。 薛家二公子和丁家大公子,就是这次夺亲的直接竞争对手,听路人说起过,这次他们纷纷请来了不少高手助阵,而他们所争夺的那门亲事,据说是一个来历背景颇深的家族的小姐。 这个家族,远胜过白家,甚至可以说,薛家与丁家,为了与其联姻,竟然不惜大打出手,可见那个家族势力何其强大。 风骁骑绕过街头巷尾,来到一家很大的客栈,店小二迎上前来,打量风骁骑一眼,就知道他必定是外来人。 这些天,因为薛家和丁家比武在即,许多外地人都赶了过来,而且,多数都与薛家和丁家有些攀亲关系。 果然,店小二轻声问风骁骑道:“公子,你是姓薛呢,还是姓丁?” “哦?”风骁骑警惕的反问道:“姓薛也好,姓丁也好,有什么区别吗?” 店小二好像看着一个很无知的人,冷笑道:“这些天,咱们店的规矩,就是只收姓薛的,不收姓丁的。” 风骁骑微微一笑:“我既不姓薛,也不姓丁!”说罢,就往里走去。 店小二把他拦住,冷冷说道:“本店只住姓薛的,不住别的姓。” 风骁骑瞟了一眼周围,只见这家客栈果然挂着一个大大的“薛”字,原来这家客栈正是薛家的产业。 风骁骑摇了摇头,正想离开,忽然问道:“店小二,那我就不住店啦,向你打听一件事。” 店小二不耐烦道:“滚滚滚,老子忙得很,没空招呼你。” 风骁骑轻轻从手心里亮出一个小金豆,店小二眼睛都看直了,“店家,只要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这个金豆子,就是你的。” “嘿嘿,客官,客观,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爷是通天的主儿,就连薛家公子打赏小的,也没有这么阔气过……嘿嘿,您要问什么,尽管问。” 风骁骑看着店小二一脸媚态,他转变的速度实在太快,让风骁骑心里不爽,但还是问清楚镜水月的行踪重要,他刚要发问,却听旁边一个声音冷冷响起,说道:“店家,你这是在说,薛家公子很小气喽?” 风骁骑和店小二一齐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见一个年轻公子坐在一张酒桌前喝着酒,话是他说的。 店小二脸色一变,抽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边哭丧道:“小的这张贱嘴,这张该打的贱嘴,小的说错了,薛家公子平时对小的们好得很,不小气,不小气。” 那个公子转过脸上,他长相算得上英俊潇洒,尽管没法与楚歌童相提并论,但却是属于那种能够勾住女人心的公子哥。 风骁骑对这种公子哥本来就很嫌恶,当下转身,竟要离开。 “这位公子,你急着走做什么?这个贱奴仆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风骁骑冷冷说道:“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他不知道了。” “那,万一他知道你想知道的呢?” “他不会知道。” “别的,公子,你继续问,他要是回答出来了,钱我来出,公子的金豆不必破费,我给他钱。” 店小二一脸苦相,哭道:“麻公子,小的贱嘴一张,小的错了,这位客官想问什么,我都说,不要钱。” 那位麻公子冷笑一声,说道:“别的,回答他问题,当然不是免费的事,他应该给你钱,不过,他穿着如此破旧,你怎知他的金豆子不是假的?” 店小二一愣,还没明白意思。 麻公子似乎不耐烦了,说道:“你既然要贪心,想来个蛇吞象,你当然要弄清楚,这头象是真的大象,是金象呢,还是假的,骗你的。” 店小二心里暗想:就这个穿着破烂之人,还骗得了我?我的骗术可是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哼,不过麻公子提醒的对,这么破烂的衣裳穿在身上,怎么可能拿得出货真价实的金豆子呢? 店小二的态度立即转变了,之前的傲慢重新回到了脸上,他趁机巴结麻公子,对风骁骑冷脸道:“多亏麻公子目光如炬,识破你的假金豆,要不然,爷就上你小兔崽子的当了!嘿,我看你是找打!来人啊!” 风骁骑看到一个店小二都如此威风,还不知这个薛家平时多么以权欺人,仗势压人呢。 想到这里,风骁骑转过身来,笑道:“我脾气不太好,如果说我金豆子是假的,那么,这颗金豆子,可就永远不是你的了。” “呸,你就是一个要饭的,你还以为你真能拿出真的金豆子啊!来人,来人,这个人姓丁,给我狠狠打出去。” 这时,已经有五六个膀大腰粗的大汉站到了身边,一听店小二吩咐,立马冲风骁骑冲过来,就要给他一顿暴揍。 风骁骑微微一笑,瞬间消失不见,这几个大汉扑了一个空,全部愣在那里,店小二也傻呆在原地,他转头看向麻公子,只见风骁骑正好坐在麻公子的对面。 麻公子也是一脸震惊,此人如此高超的轻功,就算是师傅也未必做得到啊……他心里不禁一寒,脑子里快速盘算起来。 风骁骑问道:“不知这位麻公子,出的什么价码,如此看不起我这颗金豆子。” 店小二哪里还敢乱说话,和那几个大汉站在原地望着这两人。 麻公子强作镇定,端起面前酒杯,笑容惬意,说道:“我没有金豆子,但你的金豆子绝对不如我的价码好用。” “哦?”风骁骑紧紧盯着麻公子,他暗中用了一分仙之道的“慑神之术”,果然,那个麻公子端酒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麻公子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手竟然无法控制,面前这个穿着破烂的年轻人,一定会什么妖法,不敢惹啊不敢惹。 麻公子硬着头皮,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剑,放在桌子上,说道:“公子贵姓?” 风骁骑笑道:“我姓萧,名同,你叫我萧同就好。” 麻公子尬笑两声,说道:“萧公子可曾听过武则天女皇驯服烈马的故事?她的用的是三样兵器,而绝不是什么恩惠。所以,对付这种下贱奴仆,何须浪费金豆子,金豆子应该洒在鸳鸯帐里,哈哈,对付这等人,只需要用这柄短剑。” “哦?怎么个用法?”风骁骑撤回了“慑神之术”,想听一听这个麻公子的真心话。 一旁的店小二已经大汗淋漓。 “很简单!”麻公子一招手,那个店小二赶紧走到身边,他的脚步已然不稳。 “把手放在桌子上,我只说一遍。”麻公子这时不再受“慑神之术”影响,心里舒服多了,恶胆也正好不再掩饰了。 “麻……麻公子……您……高抬贵手啊……” 麻公子正眼根本不瞧店小二一眼,而是微笑看着风骁骑。 风骁骑也是微笑着的。 店小二哆哆嗦嗦把右手放在桌子上,他的手不停颤抖着,哪怕放在了桌面上,也还在发抖。 可是麻公子和风骁骑还是彼此看着对方。 “我记得,你是左撇子吧……”麻公子故意重重的说道。 “麻公子……您真是英明……小的是左撇子。” “那你抬起右手做什么?拿左手来,毕竟,你靠这只手吃饭。” 店小二裤裆一湿,已然尿了,但他不敢不从,于是哆哆嗦嗦把右手撤下,把更加哆嗦的左手放上桌子。 他已然流泪。 “现在萧公子问你任何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若有一个字不实,你就少一根手指,如果有一句话不实,你就少一只手……” 店小二面孔已经扭曲,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颐指气使。 风骁骑暗笑: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如果你有三句话不实……可是你只有两只手……”麻公子在店小二的身上看了一圈,最后盯着他的脖子,笑道:“那就用脖子来顶吧。” 店小二哭着声说道:“小的,绝不敢说谎。” 麻公子看了一眼风骁骑,?笑道:“公子,你看,我的短剑,是不是比你的金豆子更厉害啊?哈哈,你尽管问吧。” 风骁骑心中嫌恶,表面仍微笑从容,说道:“贵客栈平时只住姓薛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麻公子面色微变,店小二低头说道:“本店规矩,除了姓白的和姓丁的,别的人都能住,但这几天,只有姓薛的,以及薛家的客人才能住……” “好,第二个问题,最近一个月来,可曾见过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个老头,约莫六十多岁,穿着鲜艳另类,和他同行的,是一个女子,长得很好看……” 店小二挤眉弄眼,像是挤破脑袋在回想,想了一会,说道:“本店没住过这样的客人。” 风骁骑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个老头,姓羊,牛羊的样,那个女子,姓镜,破镜重圆的镜。” 店小二摇摇头,说道:“本店客人一向关注姓氏,据我所知,从来没有姓羊的怪姓入住过,姓镜……这也太少见了……也没有住过。” 风骁骑心中难掩失望之情,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走吧,这里没你事了。” 这句话是在给店小二解围,店小二哪敢走,他眼巴巴望着麻公子,却见麻公子一甩手,说道:“萧公子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第367章 薛家来历 店小二心中大喜,赶忙谢过麻公子和风骁骑,连滚带爬走了,走的时候,自然把那几个壮汉也带走了,他把气洒在这些大汉身上,边走边怒骂道:“一群不长眼的东西,别在这儿打扰两位公子喝酒了。” 风骁骑低头沉思,“短剑”还是不能泯除人性之恶啊。 麻公子笑着问道:“萧公子,看你武功不凡,敢问你师出何派?” 风骁骑摇头道:“我无门无派,只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个小散人罢了。” “呵呵,萧公子如此武功,不用来建功立业,着实可惜,我和薛家有一点点关系,而今,又是他们用人之际,不如萧公子和我一起前去给薛家助威,银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风骁骑正欲开口拒绝,麻公子话锋一转,瞟了一眼风骁骑手里的金豆子,说道:“当然,萧公子不缺这点钱,可是,一旦你立下大功,你知道你会攀上什么样的机缘吗?” 风骁骑本无心听,可架不住好奇心作祟,他不得不佩服这个麻公子,心窍灵通,堪比胡第。 风骁骑不发一言,示意麻公子继续说下去。 麻公子得意洋洋说道:“这次如果薛家婚事大成,娶得可是当今丞相茹功斋的孙女!那就意味着……” “你说什么?茹功斋?茹家?是哪个女子?” 麻公子以为风骁骑对权势名利动了心思,暗想:装什么无所谓,哼哼,不还是权势裙下之臣? “这位女子姓茹,不过她的芳名,那就得问薛家二公子了。” 风骁骑好奇道:“薛家为什么是二公子出来迎亲?” 麻公子一惊,显然没想到风骁骑会问出这么“雷人”的话语来,他心里对风骁骑更是多了一分轻慢,暗自盘算着:这个萧公子武功很高,可惜脑子有点不好使,又是那种软心肠之人,这种人,只要骗住哄住,就能为我所用。 麻公子脸上堆笑,说道:“薛家大公子已经娶亲了啊,而且娶得也是名门之后,哈哈。” 风骁骑呵呵一笑,显得傻乎乎的,麻公子的心思,他完全看了一个通透,自从他学会并越发精通“仙之道”以来,他对人心的感觉越发精准起来。 因为见到“北门尊者”诸葛疑和他七个弟子的丑态,所以,他对“仙之道”非常抵触,不愿意去深究,但他自从熟记“仙之道”心法之后,往往在不注意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练习起来。 想来,这正是人之天性,好奇,追求八卦,猜度人心,有时候,就连做梦,也梦到许多看客,好似他们的心思一一能被风骁骑看通透。 其实,风骁骑并不知道,他这种处置“仙之道”心法的方式,反而是正确的,其余北门之人,哪怕是“北门尊者”诸葛疑,也误入了歧途,他们越加刻意的去练习,就越发容易走偏,被自己与生俱来的偏见带偏。 然而,风骁骑“不想”练习“仙之道”,反而是在正确的练习“仙之道”,本心随心所欲,一切顺其自然。 所以,才能得乎仙道,成就仙道,这个道理,别说北门那些徒子徒孙没能想到,就连慕容遵我都没有想到。 武老大虽然比这些人更有悟性,然而,受制于环境,在几个师弟的影响下,他不可能像风骁骑这样洒脱自由,自然也无法练习正确的“仙之道”心法。 麻公子心里那点小算盘,在风骁骑眼里,清楚的就像是看杯中酒。 风骁骑本就聪明多智,善于应变,在“仙之道”的加持下,更是反应奇快,他马上就采用了一招对付麻公子:假装糊涂,故意如他所愿。 于是风骁骑傻乎乎的,绕开话题,好像是自尊心过剩,不愿意谈及自己刚才的“愚蠢”,他继续追问道:“哦哦,不是可以三妻四妾吗?再说,我听说,薛家二公子好像和白家有来往啊……” 麻公子面色一变,柔声问道:“你是从哪里听说来的啊?” 风骁骑愣愣的说:“今天中午,整个城门外面可热闹了,你不知道?” 麻公子面色尴尬,他白天正沉浸在温柔乡里,搂着三个美女享乐,怎么关心城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萧公子,我……我中午有要事在办,还真不知道城门外发生了什么事……” 风骁骑故意先不说话,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麻公子眼光何其精明,立马喝道:“来人,最好的饭菜酒肉摆一桌,我麻生贵请萧同公子吃这一桌了。” 那个店小二立马跑过来,弓着身子应和道:“小的这就去办……额……” “哼,这账,当然是记在薛家二公子账上,怎么,钱不够吗?” “哪里,哪里,够用够用,绝对够用,小的立马去置办……”店小二恨不得赶紧跑开。 风骁骑暗笑:薛家就是靠这一手让人来帮忙的吗?'广撒银子,不管什么货色都招徕,这个薛家也不怎么样嘛。 麻公子继续问道:“萧公子,这里有酒,你不嫌弃的话,咱俩先喝光这一壶,如何?” 风骁骑却连连摇头,说道:“不,既然待会有新酒,为什么不喝新的?” “这倒是,这倒是……嘿嘿……”麻公子心里恼怒,这个傻子怎么这么难伺候,哼,待会试试他的武功,如果他武功还不如我,我就给他好看! 一会儿工夫,店小二就招呼人,把最好的饭菜摆满了整张桌子,酒是新酒,闻起来清香甘冽,入口却千滋百味。 风骁骑心中暗想:这里的酒,真不如贺州那边的酒水甘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想来这里的人办事,心眼远远多过直肠子,我可得多加小心才是。 麻公子已经举杯,他已经喝过一阵,然而面色丝毫看不出有什么醉意。 风骁骑本来就不喜欢喝酒,举杯喝酒的时候,装模作样,仰头而灌,然而就在麻公子也仰头的一瞬间,他用了移形换位,把酒水洒在了另一壶已经空了一半的酒壶里。 这半个空酒壶,正是之前麻公子一人喝剩下的,他舍不得把这半壶酒拿下去,而是留在了桌旁。 风骁骑暗笑:这个人可谓是十足的贪心,酒一点一滴也不忍放过,哪怕是别人出钱,这可不是他为别人省钱,而是他想有越多酒越好,毕竟,好酒在一家客栈酒楼终归是有限的,他要是少喝了,岂不就到了别人的肚腹里? 如此,两人一杯接一杯,不知不觉,每人已经喝了一壶了,麻公子酒量就算再厉害,也已经双眼朦胧,醉意上头了。 却见风骁骑面色竟然没变,依然有说有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确实是近段时间以来,风骁骑吃过最好的一顿饭了。 麻公子醉意上头,把薛家的老底讲给风骁骑听。 原来,薛家是宜州数百年来的望族,相传五百年前,一位薛家先祖带着族人为了避祸,来到了宜州,从此在这里扎根安家,薛家家族做的是大生意,数百年发展下来,不但垄断了宜州的衣食住行各行各业,更是在京陵城里买下了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那条街道,就是京陵城中赫赫有名的“薛家大街”。 除了做生意世代不乏高手能人,薛家的武功也是不遑多让,据说近两百年来,至少有三位祖上成功闯入《江湖点将录》前二十名,而如今当家的薛开山,据称也有着《江湖点将录》前二十名的水准。 只不过,薛开山最近二十年基本销声匿迹,几乎没有外人见过他。 但他的声威摆在这里,二十年来,无人敢上门挑战,即使是这些年崛起的丁家和白家,也不敢! 薛开山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公子薛玉人据称武功奇高,是今年江湖点将大会上,能够代表薛家冲击前二十名的人物。 薛大公子最厉害的倒还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那位神秘的夫人,据说来头不小,可具体是何方神圣,麻生贵打探不出来。 二公子薛金人,此人是薛家最经常抛头露面的一位,武功得到父兄的指点,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位薛家二公子在宜州城之所以出名,还是因为他的桃花债实在太多,无数风流韵事,成为街头巷尾每日杂谈的开胃小菜。 薛金人不但不讨厌众人议论他,反而很满足,有时候他会乔装打扮,混迹在茶肆酒巷,听着别人口中讲述自己的种种传说,桃花逸闻。 传闻夸张的,他一笑置之,传闻虚假的,他也并不生气,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即可。 据说,他曾经有一晚出手给了一位说书先生一万两白银,仅仅是因为说书先生惟妙惟肖的讲述了薛金人游扬州的事情。 故事自然是瞎编的,然而,编的实在太精彩,第二天,薛金人就启程去了扬州,试图找寻说书故事里那种传奇的桃花运。 然而,他在扬州却失望了,并不是扬州不够繁华,而是因为他——堂堂宜州第一大豪族薛家的二公子——在扬州根本排不上号。 混迹扬州,寻欢作乐的江湖人士和官仕子弟中,比薛金人有钱的,大有人在,比他武功高的,也不下数十人,比他英俊的,会讨女人欢心的,更是大有人在。 薛金人受了刺激,回到宜州,立即把那位说书先生抓来,据说是喂了狗。 然后,他说服了父兄二人,支持他联姻真正的豪门望族。 放眼整个王朝,能够称得上豪门望族的,当仁不让第一家——茹家。 自从两百多年前,茹家的始祖茹满云一生征战,为王朝立下不朽功勋之后,茹家一直兴盛,将相不断。 尽管已经成为朝中显贵,但茹满云在家训中,始终强调整个家族和江湖的共生关系,因此,在茹家历代先祖中,与江湖有名望的家族联姻,成为茹家的习惯传统。 不得不说,茹满云此举,可谓是深谋远虑,朝廷风险太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卷入不测之风波,所以,在江湖中保持一定的根基和势力,起码可以当做一条退路。 也正因此,茹家历代不乏顶尖高手,此番,茹家来宜州找到薛家联姻,时机可谓恰好。 第368章 快剑逞威 正待薛金人就要达成心中所愿之际,没想到横生枝节,宜州的另一大家族——丁家,忽然也要和茹家谈联姻的事情。 茹家的态度也有了转变,他们乐得看到薛家与丁家决出谁是最强者,然后再强强联手。 风骁骑正想多问一问宜州丁家的事情,没想到麻生贵已经不胜酒力,自己趴倒在酒桌之上了。 此时,客栈楼外已经是月凉如水,一轮玉盘横亘半空,透过客栈酒肆的窗户,正好能够看得见明月。 风骁骑这才意识到,自己用的化名,竟然是萧同,可惜萧彤已经不在,佳人随风,飘远在遮天岭深处。 想到这里,风骁骑不免心中悲痛,他望着杯中酒,酒中倒映出天上月,月中又浮现出楚萧彤那张美如天仙的脸庞。 她仿佛在开口说:“风大哥,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风骁骑无言以对,任凭两行清泪,滴入酒杯之中,荡开一层层微小的涟漪…… 只听一声悠悠轻叹,说道:“该醉之人没醉,不该醉的,反倒是醉了。” 风骁骑收回心神,心中暗凛:我竟然一直没注意到有人在我旁边,此人武功绝对不俗。 风骁骑不慌不忙说道:“酒还有,阁下愿意来喝一杯否?” 那个声音听上去有点慵懒,说道:“如果别人请我喝酒,我一定去喝,可惜,这酒,是我自己请的。” 风骁骑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薛家二公子来了,不错,这顿酒钱是记在你的帐下,你的朋友很大方。” “可别,这样大方的朋友多了,我可就破产咯。”那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酒桌之上,风骁骑暗中已经运起了盈缺脉,所以对此人的一举一动了然于胸。 但久经江湖阅历,他已经知道了隐藏身份的重要性,何况,他并不想掺和这趟浑水。 于是风骁骑假装惊讶道:“薛公子的武功真是让在下佩服不已,忽如春风一夜来。” 细看这人,长相倒是一般,说不上玉树临风,却是折眉两段,看似心事极重。 风骁骑暗想:怪不得薛金人不怎么受女孩子喜欢,在扬州折戟,要知道,在不缺钱的女子眼里看来,男人这两弯眉毛,几乎能够显示出这个男人的全部性格和气质。 薛金人作为男人,显得过于柔弱了,然而这绝不是因为他的武功低微,相反,他的武功绝不会比藏如海手下的十二大明王低,甚至不低于藏明一。 但他的气质,可以说多愁善感,见秋悲物,这样的性格,如果他是一个诗人,说不定还会有柳永那样的运气,可惜,他是一个江湖人。 整天混迹于刀光剑影的江湖人,他的生活,注定了他不能是一个软弱的人。 然而,他的本性如此,已经再难更改。 风骁骑手中有酒杯,杯中有温酒,只是缺一个酒伴。 薛金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风骁骑的第一眼印象,就是:信任。 觉得此人必定信得过。 “萧公子,陪我喝一杯,可否?” 风骁骑笑道:“薛公子不是说过,自己做东的酒不喝吗?” 薛金人一愣,苦笑一声,说道:“萧公子在开我的玩笑了,哎,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别人求我,我已经厌烦了这种生活。” “所以,你不想喝你自己掏钱的酒,你也想别人请你,可惜,来巴结你的,找寻你的,投靠你的江湖人,都日思夜想着让你请他们。” 薛金人低头看着桌上的酒壶,不禁黯然。 风骁骑把那颗金豆子轻轻往桌子上一放,笑道:“幸好,我还有些银子,这顿酒,我还请得起你。” 薛金人眼神里逐渐焕发出异样的光彩,他笑了,好久没有笑的如此开心。 人逢知己千杯少。 薛金人和风骁骑已经喝掉了三壶酒了,风骁骑这次没再耍什么心眼,而是实打实的喝了下去。 这酒确实够味!够辣!够刺激!却也很香,不上头。 薛金人好像也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似的,随着酒劲越加,他的话也像打开了水闸,汹涌而出。 “萧公子,你可曾见过这样的女孩?她……怎么形容呢?我第一眼见到她,就爱上了她,她的一笑,一言,一行,哪怕只是瞅我一眼,我都觉得特别的幸福满足,但当她不在我的面前,我就……我就无法幸福了,所有幸福、满足、快乐,都被她带走了……” 风骁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呢?只不过,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两个——一个是镜水月,一个是楚萧彤。 前者温柔善良聪慧,后者直率真诚活泼…… 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有一颗为爱而执着的心,不惜牺牲自己的勇气! 风骁骑几乎忍不住想哭出来,但酒入愁肠,泪水也入了愁肠。 风骁骑问道:“薛公子,你说的是哪家姑娘?” “哎……正是茹家的那位姑娘,她……真是从天而降,彻底让我的生活发光……” 风骁骑心念一动,问道:“可是,我听说,你们薛家想娶这个媳妇,是因为你们想联姻茹家,巴结当朝宰相茹功斋?” 薛金人大笑道:“这些流言蜚语,我并不放在心上,其实,我一开始,的确有这种想法,而这也是我们每一代薛家人的职责所在,我们不管是男孩女孩,每一个薛家子女,都要以薛家利益为宗旨,所以,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命,只不过,上天垂怜我,给了送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风骁骑眉头微皱,问道:“你们两人是你情我愿的话,岂不正好?” 薛金人摇摇头,说道:“她……心有所属……” “啊?难道是丁家的大公子?” “哼,丁俊意有什么了不起的,相貌猥琐,武功低微,茹姑娘怎么会看上他呢?呵呵……” “那她是……” “哎,她有一个心上人,在我对她表白之后,她就如实告诉我了……其实,她如果已经嫁给了心上人,那也无妨,毕竟……她爱着谁,是她的自由,可恨的是,那个男人竟然不理会他,说什么必须要找到自己的父亲,才肯考虑是否娶茹姑娘……” 风骁骑叹口气,说道:“这也是一个孝子啊,茹姑娘看来还是有眼光的。” “哼哼,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经过我的一番调查打听,原来这个所谓孝子不是别人,正是昔日魔教尊者之一,邓离的公子邓良人。” 风骁骑几乎要跳起来,但好在他克制住了冲动,他深知,要想得知更多的消息,他必须表现出与此事分毫关系没有。 事实上,怎么可能与风骁骑无关呢? 镜水月在江湖上,能谈得来的朋友很少,茹杏秋正是她的一个闺蜜知己,如今镜水月下落不知所踪,无论如何,茹杏秋的事情,风骁骑不能不管。 他假装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拍拍薛金人的肩膀,说道:“哎,你说,你堂堂薛家二公子,什么女人得不到?偏偏对这么一个与魔教有关系的女子动了感情,啧啧,你的家人,恐怕不会同意哦。” 薛金人一脸正色,说道:“萧公子说的极是,我把秋儿的出身不小心告诉了娘亲,结果……一家人都表示反对,要不是后来丁家想趁火打劫,我家人恐怕早就让我退出了。” 风骁骑疑惑道:“你家人是怎么想的,明明不让你掺和了,怎么为了一个丁家,反而又让你出面了?” 薛金人悲喜交织,喝下一杯酒,说道:“其实……我并不想退出,丁家的介入,反而是成全了我,我们薛家可以不和茹家联姻,但丁家和白家,也绝不能与茹家联姻!” 风骁骑暗想:看来“宜州三家”争斗的很厉害。 薛金人重重一摔杯子,好像不知被谁惹了肝火,怒道:“丁俊意这个家伙,虽然武功和相貌都很平常,但他追女人,向来都是死缠烂打,所谓,烈女怕缠汉,小秋她性格如此善良温柔,万一经不住他软磨硬泡,被丁俊意娶回家去,我也不要活了!” “所以,你下了战书?” “下战书不是我的意思,哼,以我的武功,杀掉丁俊意易如反掌,就算他师父来了,也不过是狗屁一般,可我父亲和长兄认为,这是一次好机会,可以一举铲除丁家在宜州的势力,同时又可以与茹家结成姻亲,一石二鸟!” 薛金人把手中酒杯捏的粉碎,看得出,他是一个极其容易冲动之人。 “我可不在乎一石几个鸟,我只在乎,得到茹姑娘。” 薛金人越说越激动,几乎无法自制。 风骁骑不禁暗中摇头:这种脾性的人,要是娶了茹杏秋,那么,茹杏秋怎么会有好日子呢?不行,我可不能让薛金人得逞。 风骁骑正自想的出神,却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杀掉丁俊意易如反掌,就算他师父来了,也是狗屁?小子,你可知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 薛金人和风骁骑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之人站在客栈门口。 这时那个店小二跑过来,喝道:“谁人敢在这里喧哗,不要命了?”他身后跟着那五个大汉,远处又有薛家二公子撑腰,店小二觉得自己胆气终于恢复了。 那个黑衣服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谁养的几条狗?脏死了。” “好小子,敢骂爷爷是狗?” 店小二骂完,往后退了三步,说道:“上,把这个人拖下去喂狗!” 五个大汉手拿棍棒和刀剑,虎虎生风的往黑衣人身上砍去。 黑衣人往前迈了一步,手腕急速抖动了一下,风骁骑体内的盈缺脉猛地挑动了一下,振幅感十分强烈。 这个黑衣人的快剑,匪夷所思! 黑衣人这时往前走出第二步,风骁骑体内的盈缺脉又急剧变化了一下,他的手腕抖动,但风骁骑看不清楚此人的剑有没有拔出来。 五个大汉,还高举着棍棒和刀剑,却再也砍不下来,轰然倒地,他们五人的脖子上都有一条很深的印痕,鲜血汩汩冒出。 一剑杀五人,而且都是割破了喉咙,电光火石之间! 第369章 能言善辩 接着,店小二也倒地了,他的脖子没有伤,因为他的伤痕全部在脸上,两条斜立交叉的剑痕划在他的脸上,正好割破了他的嘴巴。 店小二轰然倒下,一声也来不及发出。 薛金人瞳孔急剧收缩,他的酒意,顿时荡然无存! “你是何人?” “你还不配问。” 风骁骑暗想:此事我一定要干预!不为别的,只为这顿畅快酒。 眼见黑衣人不说自家家门,薛金人冷冷说道:“你是丁俊意请来的帮手?” “我不为丁俊意做事,只为我师父做事,而我的师父,也是丁俊意的师父,你懂了吧?” 薛金人眉头紧皱,说出了一句让风骁骑震惊不已的话:“原来你是南岛的人。” “南岛”,风骁骑并不陌生,因为他见过另一个南岛的弟子——江水名。 然而,江水名号称武功震惊南岛,是南岛一辈新人的翘楚,其实武功平常的很,与眼前这个黑衣人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别。 这个人的剑招,很快,这就足够了。 风骁骑暂时摸不透这个人的底细,慢慢举起酒杯,喝起酒来。 那个黑衣人看了一眼薛金人,看他满脸酒红,冷笑一声,又看向风骁骑,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光盯在了风骁骑的腰间,那里有一柄断刀! 他清楚的记得,江水名最后一封写给南岛的信,曾经说道有一个可怕的年轻人,是深空传人,他叫做风骁骑,腰间别着一把断刀。 “你,是,风骁骑?”黑衣人一字一顿问道,他对风骁骑的兴趣显然胜过薛金人。 风骁骑面不改色,好像没听到这句话,过了一小会,反问道:“你在对我说话?” 黑衣人眼睛一亮,问道:“你,是,深空传人?” 风骁骑笑道:“你说错了,我是酒中仙人,不是什么深空传人。” “哼,你腰间那柄断刀……出卖了你。” “哦?断刀?呵呵,断刀天底下多了去了,我承认,我是有一把断刀,但我却忘了怎么出招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说道:“你出刀,我看看。” 薛金人疑惑的看向风骁骑,显然,他并不完全觉得黑衣人是在乱说一通。 风骁骑摇摇头,叹息道:“薛公子,这人的剑法,当真快捷,今晚,只怕你我要有难了。” 薛金人冷笑道:“剑快,不代表防不住,实际上,快有快的缺点,只不过练快剑的人不知道罢了。” 黑衣人一愣,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薛金人身上,显然,他不敢低估薛金人,能说出这番见解的人,武功境界决然不低。 就连风骁骑也不禁佩服薛金人的见识。 在遮天岭上,楚随云和影子那惊天一战,让风骁骑彻底被“快”字折服,他的眼睛完全看不过来,只能勉强靠盈缺脉去感受细微的变化。 就在刚才,风骁骑也是只能凭借盈缺脉来判断黑衣人的出剑。 他从没有认真想过,武功高如楚随云这般境界,或许也会有她的缺点,“快”绝不是万能的!必然有能够被破解的方法。 想到这里,风骁骑饱受打击的自信,终于有些恢复了。 黑衣人已经站在了两人酒桌之前十尺之地。 他冷冷的看着薛金人和风骁骑,目光中杀机昂然。 薛金人却倒了一杯酒,问道:“你来喝一杯不?” 黑衣人冷笑道:“我不会和将死之人喝酒,你可知是为什么?” “哦,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我喝酒的时候,想起那些被我杀死的人,很影响我的胃口。” 薛金人大笑道:“可是,我喜欢在杀人之前喝酒,你又知道为什么吗?” 黑衣人摇摇头。 “因为杀人并不是什么美事,好事,必须喝点酒,壮壮胆,这样才能杀掉某些人之后,不会记得杀死过他,哈哈,小时候,我第一次杀掉的,是偷我家财宝出去贱卖的老仆,我当时喝醉了酒,杀了他以后,一直在好几年的时间里都不曾记得杀了他,我还以为他不干了,回到了乡间老家……” 黑衣人似乎也笑了一下。 风骁骑看这两人侃侃而谈,笑谈杀人,心里觉得不是滋味,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低头不言,倒是乐于看看这两人交手会是怎样的情形。 黑衣人嘿嘿一笑,说道:“怕死的感觉,你体会过没有?” 薛金人摇摇头,说道:“每年我都有两百天的时间想死,哎,可惜,只能醉生梦死,不过,你先别笑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甘心给丁俊意卖命?” 黑衣人眉头紧皱,说道:“这一点不劳你费心,我说过,我不是给丁俊意卖命。” “可是你,事实上就是在做着为他卖命的事情,除掉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丁俊意会给你什么好处?呵呵,他现在说不定在哪家青楼抱着几个女子春宵难尽呢,可是你,却只能把自己包裹在夜行衣里,冒着风险,来这里杀人。” 黑衣人似乎身体抖动了一下,他的眼中,杀意毕露,“你话说的太多了,是在交代遗言吗?” 薛金人大笑道:“我天天就是这幅样子,不喜欢听我说话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但那些喜欢听我说话的人,到最后都走了好运,比如我面前这位萧同公子,他喜欢听我说话,所以他能喝到这几壶价值千金的美酒。” 黑衣人望向风骁骑,却见风骁骑依然一口一口喝酒,顺便还夹菜吃肉。 反观自己,一身黑衣,夜行而来,如果不幸失手死了,下场恐怕不会比一条野狗更好。 他心里微微一酸,忽然说道:“他喜欢听你说话?” 薛金人点点头,看了一眼风骁骑,问道:“萧公子,难道不是吗?” 风骁骑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黑衣人说道:“这就好办了,他喜欢听你说话,然后我把他杀了,你所说的那些话,自然就不能成立了?。” 黑衣人刚要抖动手腕,薛金人忽然提醒道:“你不是说,他是深空传人?他的断刀,好像是去年潞州江湖武斗会上一战成名的那个人,所用的兵器。” 黑衣人停住了。 薛金人继续说道:“你现在冷静想想看,你有把握杀死他吗?” 风骁骑暗想:没想到薛金人的口舌如此犀利,竟然能够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把对手的心态击溃。 而且,薛金人极其精明,审时度势,目光如炬,绝不是善与之辈。 风骁骑心念一动,看到薛金人的攻心计成功,自己也乐得轻松,干脆故意腰胯一松,易水刀掉落在地上。 丁朗一声,易水刀落在地上,吓了黑衣人一跳,他的手腕几乎就要发力了,勉强克制住了自己。 薛金人也愣了一下,他现在看向风骁骑的眼神,充满了深意。 风骁骑也不去拾起易水刀,反而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好酒好肉,再来一顿好眠,人生快意不过如此,薛公子,我有些醉了,你们两人要打,就去外面打,我睡会先。” 他真的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传来了鼾声,袖口浸在了一碗汤水里面,湿了一角,风骁骑也浑然不觉。 黑衣人和薛金人算是彻底愣住了。 这个少年刀客,真的就是去年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大展拳脚的断刀少年风骁骑吗? 黑衣人此时看向风骁骑,他并不讲究什么江湖道义规则,但他惊奇的发现,风骁骑看似睡着,但他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最巧妙的地方在于,风骁骑的睡姿和地上的易水刀,以及沾湿在汤碗里的袖口,仿佛形成了一个精巧的攻守联盟,看似无意的举动,却像是布下了一个天机阵。 黑衣人的剑再快,却根本没有出手的任何空隙时机! 黑衣人这才发现,原来他真正的强敌,不是这位神秘莫测的薛家二公子,而是这个看似已经醉倒,腰间别着断刀的青年。 他就是去年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一战成名的断刀少侠风骁骑! 薛金人也注意到了微妙的氛围,他知道,只要风骁骑还在这里,这个黑衣人绝不敢轻举妄动。 薛金人冷笑一声,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茹姑娘一定会嫁给我,而不是嫁入丁家,你们再来什么靠山,也没有用!南岛……呵呵……” 黑衣人的双拳紧紧握住,显然他是相当动怒,可是,单独与薛金人比拼,他因为不敢确保必胜,毕竟这位薛家二公子绝非泛泛之辈,何况,还有一个风骁骑在这里。 他不清楚风骁骑和薛金人是什么关系,但两个人能够坐下来,喝一场不醉不归的酒,这两人起码是有些交情的。 黑衣人双眼慢慢眯缝起来,鼻子一哼,说道:“薛金人,你早晚会因为你这句话而感到后悔的,实话告诉你吧,这次南岛来了不止我一个,还有……哈哈。” 薛金人身形似乎一动,他曾经听他父亲说过,在许多年前,曾经有两个门派很有希望成为江湖数一数二的大帮派,一个是北门,一个是南岛,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两个门派都销声匿迹了。 但这不意味着说北门和南岛没落了,据说其中仍有一些武功修为极其奇特的高手! 北门走的是“仙之道”的修为路线,而南岛,走的则是与众不同的“鬼脉”! 可惜风骁骑此时并不知晓这一些原委,北门的厉害,他着实见识过了,他的红颜知己楚萧彤,更是为了救风骁骑,不惜牺牲自己,放出了楚随云,这才把“北门尊者”诸葛疑打败。 南岛的实力和北门不相上下,这个南岛主人,又是何方神圣呢? 薛金人知道见好就收,既然南岛主人都可能赶过来,那么,必须让他父亲薛开山重出江湖了,否则,薛家可能不是丁家的对手,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赶回去,与大哥薛玉人一起商议此事。 黑衣人终于还是走了,他身形似乎凭空消失一般,急退三尺,隐入楼外的夜色之中,临走前,他抛下一句话:“薛金人,三天后见分晓,到时候,不但茹家姑娘会是丁家的,就连你们薛家,也要臣服于丁家了,哈哈,哈哈……” 第370章 棋局与夫妻 初春时节,夜色凉意浓重,薛金人已经酒醒。 有了南岛的搀和参与,他反而激起了更大的雄心壮志,在他看来,经过坎坷,最终把茹杏秋追到手,娶进门,更难显示出这段爱情的可贵。 风骁骑继续安然入睡,对面还睡着一个麻生贵。 薛金人走了,他拿走了风骁骑那粒金豆子,这意味着,他已经把风骁骑看作是自己人了。 可是风骁骑并不想成为薛家的助手,他之所以接近薛金人,当然只是为了茹杏秋,无论如何,茹杏秋的前途命运,他不能不管。 茹杏秋是镜水月唯一的好闺蜜,更是在焚月堂总舵上面,替邓良人受了致命重伤。 这一幕给了风骁骑相当大的冲击,他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能够为了她深爱的男人,不顾惜自己的生命。 直到楚萧彤也这么做了,风骁骑更是切身体会到这份感情的重量和伟大所在! 天色初晓时分,薛家就派来了十几个家仆,两顶大轿子,把还在睡梦中的麻生贵以及风骁骑搬进了轿子,拉到了薛家的大宅院里。 薛家大院,位于宜州县城的东南边,紧挨着一处东湖,旁边还有一座小山,山上有拾级而上的台阶,几处凉亭。 最奇特的地方在于,山陵之上有一座寺庙,据说薛开山晚年信佛,就隐居在这座寺庙之中,平日可见香烟袅袅,佛塔晚上还会有亮光出现。 正是这座小寺庙的存在,让江湖各路人等不敢轻易闯入薛家,薛开山到底是不是已经死了,他的武功出神入化到什么程度,不会有人愿意来试探一番。 然而,这次情况不同了,已经有三十年不踏足江湖的什么门派——南岛,这次站在丁家这一边了。 南岛主人也已经赶到了宜州,小小的宜州,一下子出现了几座大佛,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江湖。 薛家和丁家这次争端,更是被看做是半年以后的“江湖点将大会”的预演,南岛主人和薛开山,据说都是可以排入《江湖点将录》前二十的绝世高手,而薛家的大公子薛玉人,更是和楚歌童齐名,甚至有未来问鼎江湖至尊的实力。 薛家二公子薛金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他能否成功获取茹家姑娘的芳心,也是这番比试的一个焦点。 丁家请来了南岛助战,薛家也不甘示弱,他们广泛发动在江湖的人脉,据说在薛家已经云集了一大批江湖高手,各个都是在当地的一霸或者风云人物。 很快,整个宜州挤满了江湖人士,他们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也有一些用心叵测者,是来看看有没有现成便宜可捡。 再过两天,一切谜底就能揭开,薛家和丁家决战比武相亲的地点,选在了宜州城外十里地远的一处开阔平野。 这一处平野,极为广阔,曾经是朝廷驻军之地,后来虽然军队撤走,但此地仍归属朝廷兵部所有。 这一次是茹家亲自出面,“借”到了这块宝地。 为了避嫌,茹家一行人还特意不住进宜州城,而是在这里安营扎寨,茹家军八百兵马,搭起营帐,居中最大的几顶营帐,住着这次茹家的掌话人——茹杏秋的大伯茹兴权。 茹杏秋的父亲茹兴贵仍然在贺州一带剿灭叛乱,茹兴权则是长期负责东南边陲一带的军务,去年因为朝廷安排,已经从指挥位子上退了下来,但他却背上了另外一重任务,替朝廷出面,去和江湖人士结盟。 茹兴权权衡良久,首先看中了宜州这一带,“宜州三家”赫赫有名,与他们结盟的同时,还可以挑拨这三家斗个你死我活。 让茹杏秋大感意外的是,事情进展的远比他想象的顺利,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侄女,相貌谈不上多么美,性格过于温婉善良的茹杏秋,竟然一下子赢得了薛家二公子薛金人和丁家大公子丁俊意的青睐。 于是,茹兴权顺水推舟,搞出一个比武争亲的戏码,但他很巧妙的施展了一个手腕,薛家和丁家斗个你死我活之后,一旦其中一家独大,还有一个白家可以作为钳制。 所以,茹兴权可以放手扶植薛家与丁家中的任何一家,不怕他们坐大到无法控制。 茹兴权戎马一生,一生打过无数胜仗,对人心世事洞察极深,政治军事手腕极具城府。 更难得的是,茹兴权继承了茹家的祖训,在带兵打仗的时候,不忘练武,他的武学天赋远胜其他兄弟姐妹,算是这一代中茹家的佼佼者。 当年始祖茹满云留下来的武功秘籍,他至少掌握了四五成的火候,俨然跻身于江湖绝顶高手行列。 茹兴权有一个儿子,年岁和茹杏秋相仿,然而却是一个痴呆儿,这个痴呆儿,虽已二十岁出头,仍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但他的武学天赋极其惊人,据说现在连茹兴权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个痴呆子,最喜欢和妹妹茹杏秋相处,这次茹杏秋随着大伯茹杏秋南来宜州,痴呆子非要跟着不可,茹兴权奈何不得,只好答应,私底下拜托茹杏秋帮忙看好这个破坏力惊人,难以控制的痴呆子。 茹杏秋自然答应。 进了薛家,风骁骑已然酒醒,他们被安置到了一处厢房,麻生贵似乎醉的太厉害,直到中午还没有醒,风骁骑却已经在东湖旁边欣赏风景了。 眼前湖景宜人,早春气息在湖边格外盎然,已经可见一些小的花朵,五颜六色,色彩斑斓,零散分布在湖畔的草地上。 湖水中间横跨一座木桥,居中有一处凉亭,风骁骑往这座凉亭走去,只见有一男一女在下棋。 这个男子,相貌英俊,气宇非凡,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模样和薛金人有些类似,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喊着一层迷雾一般。 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年纪与他相仿,相貌端庄,如出水荷莲,不然俗尘烟火气息。 此时天色尚早,湖水有一层薄薄的雾气蒸腾,这对佳人仙侣坐在湖心亭中,宛如世外仙人,又如出世闲客,风骁骑竟然一时看呆了。 他走到这对璧人身旁,却见他们丝毫没发觉风骁骑似的,只是全神贯注盯在棋盘之上。 风骁骑从小就和镜水月以下棋为乐,尽管棋艺远不及镜水月,但也算略同一二,他看向棋盘,但见棋盘之上黑白子错落纵横,颇有舞动天地的气势。 黑白二子交错杂织,可见二人棋力相当,一时分不出胜负来。 风骁骑在一旁静静看着,此男子落子极慢,态度永远从容,女子下子却完全相反,速度奇快,似乎不用思考,只是在凭借本能。 湖面上的雾气不时漂浮过来,让风骁骑觉得奇怪的是,山顶上的那座庙宇,似乎也有香烟袅袅吹来,闻起来让人觉得心神空浮,仿佛忘却了一切烦恼。 只见男子手持黑子一方,一连串的进攻,把女子的白子大军一一杀破。 女子的面色渐渐变得紧张,焦虑,到最后竟然眼眶中浮现盈盈泪水。 风骁骑大感奇怪:不就是下一盘棋吗?怎么还惹得哭鼻子了? 却见男子终于在棋盘上大胜,他得意的微笑,看着女子,这才发现她眼眶里的泪光,他连忙安慰道:“君兰,你怎么了?” 被唤作君兰的女子轻声说道:“哎……夫君,一切都是命数啊……” “什么命数?莫非你又听那个疯和尚的胡言乱语了?” “你怎么总是称呼人家疯和尚,那可是父亲请来的高僧,他说的话,无不应验……” 薛玉人看了自己娘子一眼,这才把眼睛抬头看向风骁骑,他首先看到了这把挂在风骁骑腰间的断刀,目光一亮,站起身来,拱手道:“阁下想必是风少侠。” 风骁骑微微一笑,拱手拜道:“在下风骁骑,阁下是薛家大公子薛玉人?” 薛玉人点点头,说道:“不才正是薛玉人,昨晚我听二弟说过,风少侠救了他一命。” “哪里?昨夜那个黑衣人是因为自忖武功不敌薛二公子,更是忌惮薛家的名望,才仓皇而逃的,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薛玉人听到这几句话,心里极度受用,爽朗一笑,上前牵住风骁骑的衣袖,请他坐下,一边说道:“风少侠实在是谦虚了,去年潞州江湖武斗会上,风少侠一柄断刀,轰动江湖,我早就想去拜访你了,如今你能驾临寒舍,是薛家上下的福气……” 风骁骑不是很擅长这种交际言辞,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微笑摇头。 薛玉人指着那位女子,说道:“这是贱内,鹤君兰。” 鹤君兰款款站起身来,向风骁骑施了一礼,不过看得出她的心情明显是低落的,浮现在脸上,更是一股忧色。 风骁骑自从学习“仙之道”心法之后,洞察人心的本领可以说是大涨,加上他本就聪明,更是如虎添翼。 但风骁骑深知,自己不过是外来客,薛家的事务,他还是少搀和为妙,于是说道:“在下见过薛夫人,冒昧打扰二位下棋的兴致了。” 薛玉人大笑道:“哪里哪里,倒是我们夫妻二人下棋太过出神,以至于疏忽怠慢了风少侠,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风骁骑打量了一下二人,只见他们二人形貌隐约有了夫妻相,但他们之间似乎不够亲密,过于拘束了些。 薛玉人察言观色,还以为风骁骑是疑惑鹤君兰眼里的清泪,当即解释道:“贱内下棋容易计较输赢,女人嘛,总是小气一些,我赢了她,她就哭给我看。” 鹤君兰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说道:“我失态了,如此无礼,还望风少侠见谅。” 风骁骑笑道:“山湖之间,早上雾气冰凉,要是有双泪眼,容易沾惹出眼泪,薛夫人如果每日能够用热湿布子暖熏眼睛一炷香时间,可以得到极大缓解,不妨一试。” 薛玉人一惊,说道:“没想到风少侠还精通医术,果然江湖英雄出少年啊。在下今晚就安排仆人如此伺候贱内。” 第371章 玉人的决断 一旁的鹤君兰却是一副惶恐之色。 风骁骑拱手拜别,沿着湖心木桥,继续往前走去。 看着风骁骑远去的背影,薛玉人轻声对鹤君兰说道:“你不该把那个和尚的事情,当着风骁骑的面提及,这可是犯了父亲的忌讳。” 鹤君兰眼眶一下子红了,委屈道:“你是在批评我吗?” “哎,你总是这个样子,我说你几句,是为了你好,如果让父亲得知你走漏了那位和尚的踪迹,只怕父亲会责怪你……” 鹤君兰欲言又止,反而岔开了话题,继续说道那盘棋:“前天,我曾经找到那位大师,他算过这次……” 薛玉人不耐烦道:“你知道,我从来不信这个,只是拗不过父亲,不得不假装恭敬,这些和尚道士什么的,我最烦了,他们说的话,我怎会信?” “可是……大师说过……你如果赢了这盘棋,你会在两天后的比武夺亲中有杀身之祸……”鹤君兰还是不顾丈夫阻拦,脱口而出道。 薛玉人叹了口气,说道:“君兰,我知道你担心我,昨晚我也收到了二弟的消息,这次南岛主人亲自驾临宜州,助力丁家,丁家其他人我都不怕,唯独这个南岛主人,确实不好对付……” 鹤君兰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说道:“夫君,我们一起去拜见那位大师,让大师给你算算,怎么才能避祸……” 薛玉人冷哼一声,说道:“哼,要去你自己去,反正你常常背着我和这些道士和尚打交道,他们说哪天不宜出门,你连屋子也不敢迈出一步,你快要和父亲一个样子了……” 鹤君兰脸羞的通红,支支吾吾说道:“以父亲那样的非凡神通,都相信道士大师,你怎么不去相信呢?难道你的武功更胜过父亲大人?” 薛玉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算再练五十年,也不会是父亲的对手,但你可曾看到父亲出山过?他已经被困在那座寺庙中了,这辈子再也走不出来,就算是他武功冠绝天下,可他却连一座破庙都走不出去,武功神通又有何用?” 鹤君兰沉默不语,显然是不认可自己丈夫所说的话,夫妻二人不欢而散,但在众人面前,他们始终表演出琴瑟相和的样子。 这一天,又有一些江湖人物来到了薛家宅院,薛玉人毫不掩瞒的告知他们:丁家请来了什么的南岛一派前来助阵,如果各位怕了,随时可以走,来回路上盘缠,薛家照送。 这些江湖人物虽然口头上说着不会临阵退缩,更有人不屑南岛,加以辱骂,然而,就在当天晚上,还是有几个成名侠客神秘离开。 薛金人气的不行,但薛玉人反而一副淡定的模样,他告诉薛金人,与其在一天后的决战中,被这些人临阵倒戈,反过来落井下石,不如现在就和他们撕破脸。 薛金人疑惑道:“可是如此这般,这些江湖人以后还怎么在江湖里行走闯荡呢?” 薛玉人微微一笑,答复道:“我答应过这些人,他们悄悄离开,我不会把他们名字公布出去,这样一来,江湖人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如此怯懦的行为。” 薛金人冷哼一声,说道:“都是些欺世盗名之徒,虚有其表。” 薛玉人哈哈大笑,说道:“其中一些人,其实是被我劝走的,他们本来拉不下这个脸面,后来我都给他们找好了台阶,他们才偷偷离开了,我可不愿意他们在关键时候捅刀子!金弟,你记住,越到关键时刻,此人能不能信得过,靠得住,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他武功不怎么样,或者没什么名声势力。” “可是,大哥,这样一来,我们几乎没请到几个像样的帮手啊,难道还要请出父亲去对付南岛主人吗?” “南岛主人,或许未必如传说中那么厉害,再者,三十多年不在江湖露面,说明他的心神与意志已经消磨一空了,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但我现在有五成把握打败他。” “什么……才五成……” “哈哈,金弟,五成把握已经很足够了,再说,我倒是觉得有个人或许能帮上我们。” “谁?” “就是你请来的那位朋友。” “你是说麻生贵?他半天前才酒醒,现在恐怕又沉浸在温柔乡里了,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要不是我看在他还有几手绝活,哼哼,我早就把他赶跑了。” 薛玉人冷笑道:“麻生贵这人底子背景很深,据说他和茹家有一定的交情,你可知,传言说,麻生贵是茹兴贵的私生子。” “什么?!”薛金人几乎不敢相信。 “所以,就算他再不堪,只要他肯和你交朋友,我们就有了一件利器!他要喝酒要女人,随他便,只要他站在我们薛家这边,至于武功,想来他会一些茹家家传的武功,所以武功高明,但对我们薛家来说,需要的并不是他的武功,有人能替我我们去打。” “大哥,你说的难道是?” “不错,就是那个拿着断刀的风骁骑!” “大哥你怎么敢肯定,他会为了我们薛家出手?” “呵呵,大哥目前打探到的消息,发现风骁骑和茹杏秋关系似乎有些渊源,在去年的潞州江湖武斗会上,风骁骑和茹杏秋比试了一场,险胜。” 薛金人面色一变,诧异道:“是茹杏秋武功高?还是风骁骑武功高?” 薛玉人叹息一声,说道:“目前还不知道,你觉得风骁骑这人的武功怎么样?” 薛金人把昨晚酒馆客栈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尤其是黑衣人出现后,风骁骑的“醉酒状态”。 薛玉人听后,目光凝重,说道:“果然不出我的判断,风骁骑的武功值得信任,虽然给我们助阵的高手不少,但最管用的,恐怕还是风骁骑和麻生贵。” 薛金人点点头,他一向佩服自己大哥的考虑周密,父亲薛开山已经多年不问家族事务,这些年,薛家的所有大事,几乎都由薛玉人做出,而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决定。 因此,这次薛家和丁家之争,薛金人完全依照大哥的吩咐,他固然是对茹杏秋动了感情,但背后大哥的鼎力支持,也是关键因素。 薛金人又说道:“可是大哥,这个风骁骑,恐怕不好被我们掌控,他又不像麻生贵那样,好酒好色,容易受到诱惑,这个风骁骑平时什么都不干,或者说,他在干什么,咱们都不知道呀。” 薛玉人反问道:“风骁骑现在在哪里?” 薛金人一愣,“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刚才还去他的厢房看过,以他的轻功,他如果离开这里,除非你我二人跟踪,几乎没人能够知道他去了哪里。要不,我亲自出去找找?” 薛玉人叹息一声,拍了拍椅子扶手,说道:“我总是劝你,凡事要多动动脑子,能省不少事情,你想想看,风骁骑凭什么被你的轿子接进咱们薛家?他为什么会管这个闲事?” “大哥的意思是说……秋儿她……” 薛玉人点点头,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风骁骑一定是去城外十里坡,见茹杏秋去了。” 薛金人恍然大悟,一提到茹杏秋这个名字,他的眼睛里焕发出分外光彩,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金弟,你就不要去了,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后天就能见到你的秋儿了,你要是真想和秋儿在一起,就听大哥的,我们这两天还要准备很多事情,稍有差池,我们就可能满盘皆输……” 薛金人止住脚步,悻悻说道:“知道了,大哥。” 薛玉人站起身,走到薛金人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金弟,有些事情必须你亲自去办,哪怕你大嫂去办,我都不放心,这年头……值得信任的人,太少太少了……” “明白了,大哥,我还是太冲动,只是……你和大嫂又吵架了?” 薛玉人沉默不语,无疑是默认了。 “你和大嫂结婚也有年头了,大哥,你们该要一个孩子了,父亲他盼着抱孙子,已经盼很久了,说不定,有了孙子,他会踏出那座寺庙呢。” 薛玉人苦笑着摇头,说道:“你太不了解父亲了,他将来只有一个理由会走出寺庙。” “什么理由?” “薛家其他人全家都死光了……” 薛金人一愣,心里异常复杂,无言以对,可是看大哥的表情,他分明不像是在开玩笑。 薛玉人一摆手,说道:“金弟,你先下去吧,你把麻生贵叫来。” 薛金人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后面传来薛玉人一句话:“至于风骁骑,你放心,他今晚一定会回来的,你我假装不知道,不要去打探。” 薛金人心里一懔,这个大哥真是完全洞察了他的心思,他“哎”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薛玉人说的没错,风骁骑下午趁薛金人兄弟俩不在的功夫,自己溜出了薛家大院,他施展深空之力身法,整个宅院尽管仆役和客人众多,但无人能够看到他的踪影。 他离开薛家宅院,直奔宜州城外十里坡。 十里坡一带,人迹稀少,越是靠近,越能发现兵马车辙的痕迹,想来是茹家军驻扎此地,赶走了旁边零星的住户。 远处可以看到茹家军营帐安置井然有序,外面扎着篱笆,四周设置四个入口,均有重兵把守,出入人等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 风骁骑赶到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他顺着逐渐西行的影子,溜进了大营之中,然后找到专门安置军马的马房角落,隐藏身形。 直到夜色降临,整个大地被一片黑暗笼罩,风骁骑才大大方方走出马房,整个营帐虽然被火把照亮,但营帐与营帐之间,阴影之地实在是太多,风骁骑仗着深空之力的绝技,在这些阴影地里随意来往。 他接近了最大的那三座营帐,这三座营帐,呈品字形排开,居中那间,不用说,一定是这次茹家军的领军人物茹兴权居住,另外两座营帐,应该是住着茹家的家属和亲信。 第372章 杏秋的无奈 茹杏秋此时会待在哪里呢? 上次茹杏秋为了救邓良人,身受重伤,几乎不治,从那之后,风骁骑再没有见过茹杏秋,不知她本人现状如何。 风骁骑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镜水月的影子,不知镜妹现在身在何方,想必她也很惦念茹杏秋的现状吧。 风骁骑在营帐外面的阴影之地,细心观察,他施展盈缺脉,感受这三座大帐的气息流动,然而,在这三处大帐不远处的三间小营帐,引起了风骁骑的注意。 这三座小营帐,里面绝对有古怪,其中一间小营帐里,呈现出大盈大缺态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某人在里面练功,而且是修炼相当诡异的武功。 风骁骑暗想:难道那个神秘的南岛主人,就在这个小营帐里? 他几乎忍不住好奇心,想去一探究竟,但想到“北门尊者”诸葛疑那可怕恐怕的神通,风骁骑就一阵心寒,要是南岛主人和诸葛疑一样难对付,今晚他可能都离不开十里坡了。 风骁骑不禁暗骂自己两声:要是不多管闲事,镜妹说不定不会失踪,而楚萧彤也不至于殒命,今晚我的目的,就是见到茹杏秋,问清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想到这里,风骁骑谨慎的闭住气息,施展深空之力,悄悄来到了最大的那顶营帐外面。 贴着营帐,可以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大伯,我……我想离开这里,不想参加后天什么比武夺亲了……” 声音很轻,很温柔,却也充满着柔弱。 风骁骑听得出,此女子正是茹杏秋。 另一个浑厚的声音闷声道:“秋儿,你忘记当初随伯父来宜州前,你答应过的事吗?” 那个女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勇气,才开口说道:“我没忘……只是……这几天,我才明白……” “够了,你既然没忘你最开始的允诺,你就应该认真完成,这可是我们茹家两百多年来的家训!一个诺字,价值千金!” 茹杏秋本来就不擅长言辞辩论,她又安静了一会,才轻声说下去,声音中已经带着哽咽,“我不喜欢薛家和丁家的人,我不想嫁给他们……” 那个浑厚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了,“秋儿,你们女孩子家的心事就是多,可是你知道吗?一个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找一个安稳的归宿,薛家和丁家,不管谁最终获胜,加上我们茹家的帮助,必定能够在宜州独称一霸,你到时候就是他们家的少奶奶,地位尊贵……” 说到这里,浑厚声音似乎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秋儿,也不能怪你父亲,你的命不好,是你父亲的私生女,地位在茹家家谱中,能写进来,就已经不错了,上次你受了重伤,你父亲对你的关爱,你……” 茹杏秋已经轻声哭了起来。 “这次你父亲顶着巨大压力,让你认祖归宗了,这是何等恩情!作为回报,你为茹家家族做出一点点贡献,难道不应该吗?” “大伯……秋儿不怕牺牲自己,不怕委屈自己……只是……” “你还是怕了!”那个浑厚声音忽然暴怒。 茹杏秋不敢再言语。 风骁骑在外面听的心里窝火,敢情茹杏秋并不想嫁给薛家或者丁家,虽然她挚爱的邓良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风骁骑几乎想立即跳出来,带她走。 这时听到一个士兵护卫在营帐门外禀报道:“权帅,南岛上官先生想见您。” 茹兴权声音立即变得威严冷静,说道:“请上官先生进来吧。” 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进了营帐之内。 茹兴权懒懒说道:“天色已深,不知上官先生来找我何事?是令师有什么事情吗?” 一个年轻而熟悉的声音响起,说道:“禀报大帅,今晚来这里见您,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师父他老人家还在练功。” 风骁骑听得出来,此人就是昨晚夜闯宜州客栈,一剑杀死店小二等六人的那个快剑剑客。 风骁骑对此人一点好印象也没有,对他毒辣的剑法,更是不喜,然而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的快剑当真到了一定的境界,如此快剑,只有从前的茹杏秋才有,只不过,楚随云的剑法横空出世之后,风骁骑对何谓剑法的认识更深了一步。 “哦?上官先生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只听茹杏秋说道:“伯父您有贵客,我不便在此打扰了,先退下了。” 茹兴权嗯了一声,却听那个年轻声音说道:“茹姑娘慢走,今晚这件事情,与你有关。” 茹杏秋疑惑道:“和我有关?” 年轻声音朗声说道:“正是,不知茹姑娘可否有空听在下叨扰几句?” 茹杏秋望了望大伯茹兴权,茹兴权也猜不透这个上官先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阅人阅世极深,这个上官先生有着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甚至有些狡诈,茹兴权私底下对此人还是多加防备的。 “上官先生,你但说无妨!” 年轻声音轻声说道:“只怕会得罪茹姑娘一二。” “哦?”茹兴权声音威仪,无疑是用这个语气让上官先生明白,说话最好有点分寸。 这个上官先生,正是南岛主人的二弟子上官青,他在南岛久居江水名座次之下,风头也都让江水名抢走,然而,他却丝毫不以为忤,风骁骑看此人的剑法,就明白,这个人的武功造诣远在江水名之上,但不知为何,他要对江水名百般隐瞒。 茹杏秋这时已经略显紧张,她平时本就不是一个有主意的人,现在更是惶恐不安了。 上官青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茹姑娘,有人来找你了,怕是会带你远走高飞……” 茹杏秋几乎惊呼出声,她芳心直跳,暗想:难道是邓郎来接我了吗?他终于肯来了?莫非他找到了舅舅? 上官青不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留给茹杏秋和茹兴权尽情想象一番,再说也不迟。 茹兴权面色一变,冷冷说道:“你说的这人,是谁?说下去。” 上官青不怀好意的看了茹杏秋一眼,说道:“这个人,曾经和茹姑娘打过一架,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断刀!” “啊?是风大哥?”茹杏秋脱口而出,她万万没想到,风骁骑会来到宜州,那么镜姐姐是不是也一起跟了过来呢? 一时间,茹杏秋心里感慨万千,她已经苦闷太久,实在是想找人说说话,倾吐一番心中的百转千回,她恨不得现在就见到镜水月。 茹兴权冷笑一声,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风骁骑,哼哼,在贺州的时候,他可没给你父亲留什么面子。” 茹杏秋脸蛋儿一红,低头道:“我听父亲说起过,他们打过一架,不过……父亲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不打……不打不相识……” 上官青阴森森说道:“好一句不打不相识啊,当初茹姑娘就是和风骁骑这样认识的吧?” 他转身冲向大帅茹兴权说道:“大帅,茹姑娘不肯嫁给薛家或者丁家,根本原因,就在于她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男人!” 茹杏秋语气含怒,说道:“你……你凭什么……你别胡说八道。” 她越是急于解释,就越是结巴,反而加重了茹兴权的怀疑,坐实了上官青的无端揣测。 果然,茹兴权开口质问道:“秋儿,你就是想跟着这个人逃亡吗?” 茹杏秋急道:“不……不是他……” 风骁骑听到这个回答,真是哭笑不得,傻姑娘啊,你这么说,不就承认了你心里却是有一个“他”了吗? 茹兴权长年不和茹杏秋生活在一起,当然不了解她对邓良人的感情。 自从上次在焚月堂总舵,龙逝空被慕容遵我的“虚空神掌”打落下山崖,邓离也跟着他义父跳崖,从此两人彻底消失,极可能已经粉身碎骨了。 邓良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像是忽然长大了一般,他发誓一定要找到父亲的尸骸,并且加以妥善埋葬,再守孝三年,才会考虑个人大事,这无异于拒绝了茹杏秋的示爱。 后来,茹杏秋为了疗伤,被她父亲茹兴贵接到了茹府中去,邓良人更是消失不见,惹得茹杏秋天天心情悲伤忧郁,暗自垂泪无数。 到了后来,茹杏秋被茹兴贵重新纳入家谱,这对茹杏秋来说,意义可能不是多大,但此举无疑是承认了茹杏秋娘亲的地位,为了自己的娘亲,茹杏秋也会答应重回家谱。 但回到家谱中,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茹杏秋为了茹家的家族利益,不得不答应父亲,一路南下,?来到宜州,和薛家丁家相亲。 茹兴贵还要平叛贺州盗匪,因此,南下之事,便由茹杏秋的大伯茹兴权全权负责。 茹杏秋来到宜州,本来也只是行尸走肉一般,没想到,薛家二公子薛金人和丁家大少爷丁俊意见到茹杏秋后,都被茹杏秋较弱善良的气质所征服,重金下聘书,这才被茹兴权操纵了一手比武夺亲的好戏。 风骁骑在一旁陷入沉思,南岛主人明明是来给丁家助威的,可是他们却不住在丁家,而是住在了茹家的军营之中,这岂不是已经说明,茹家倒向了丁家?那么,一天后的比武,薛家岂不要落入茹家和丁家的陷阱之中? 茹杏秋当然意识不到这些深沉的心思,好久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把邓良人藏在心里面,除了舅舅邓离知道,而且有意撮合之外,她父亲和茹家这一边,并不知道茹杏秋爱慕着自己的表哥邓良人。 在茹家看来,邓家随着邓离的崩世,已经没什么联合利用价值了,对于邓良人的下场,他们自然也懒得关心。 茹杏秋一边偷偷攒着私房钱,一边又开始恢复了练武,她的师父瞎眼老者庄正清也在邓离崩世后神秘消失,花鼓喧也不知道去往了何处,曾经看似煊赫的邓家山庄,几乎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第373章 营帐重逢 可在江湖上,这样的冷暖人情正是常态,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不过就是重复如是戏份罢了。 茹杏秋自从把内力大部分转移给了邓良人,剑法就再也提高不上去了,她为人虽然善良到懦弱,但也有其倔强不屈的硬气。 或许正是这种复合气质,深深吸引了薛金人和丁俊意。 只听上官青冷笑道:“大帅,在下冒昧说一句实话,要是后天的比武相亲,被风骁骑这小子从中截胡,把茹姑娘抢走,那时候,丢脸的可不只是茹家,还包括薛家丁家,以及我们南岛……” 茹兴权一言不发,显然是在盘算应对之策,过了一会,他慢慢问道:“不知上官先生有何高见?” 上官青似乎早有准备,沉声说道:“如果在下所料不错,而风骁骑脑子又算清醒的话,后天当众抢亲,只怕是最差的决定,且不说我师父他老人家的武功和脾气,大帅的武功就够风骁骑这小子喝两壶的。所以……” “所以什么?继续说下去……”茹兴权似乎有些不满。 上官青一躬身,也不再卖关子了,朗声说道:“所以,对风骁骑来说,今晚或者明晚,来茹家军营帐中抢走茹姑娘,更为现实一些。” 只听茹兴权冷冷说道:“上官先生,令师南岛主人乃是一代武学宗师,论武功,茹某人是万万不及一二,但风骁骑要想在茹家军营中来去自如,只怕他还没这个本事。” 这句话已经有些不客气,显然是在敲打不知好歹、口无遮拦的上官青。 上官青声音低沉,说道:“茹大帅说的是,说的是,茹家军威风凛凛,两百多年以来,一直都是朝廷的干柱,立下无数不朽军功,对江湖的统御力也是极强,小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大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风骁骑心里又气又笑:你猜中我会来茹家军大营,这倒不假,但你猜错了三点啊:一来,我不是来抢亲的,只是来见见故人的,不过我现在确实想把茹杏秋带走了; 二来,我可不是茹杏秋的情人心上人,呵呵,现在邓家惨淡,你们就把人家邓家一脚踢开,邓良人固然想去找寻自己父亲下落,但你们茹家就真的一点也不帮忙吗? 三来,我确实来了茹家军大营,但不是我瞧不起茹家军军营,他们确实没有发现我,看不到我,我在这大军营之间,来去自如,你茹兴权和上官青,凭什么阻拦我? 只听营帐里面,上官青又在侃侃而谈,说如何诱捕风骁骑,“茹姑娘,这就需要你配合我们了,这个风骁骑,以后必定是我们生就大事的障碍!” 茹兴权眉头微皱,他对上官青这种自以为是的嘴脸很是不满,加之他要利用茹杏秋当做诱饵,也引得茹兴权不爽。 “茹姑娘,你现在就回到你的营帐里去,我自有三十六计,让风骁骑来了也不能走。” 茹杏秋连忙摆手道:“风大哥不是我的什么情人……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他有妻子了,他妻子很好,很美……” 上官青略觉尴尬,他继续说道:“茹姑娘,你就别掩饰了,是的,我们以你为诱饵,抓捕你的情郎,并不是多么光彩的招数,可你试想,后天的事情,事关重大,一旦出现意外的枝节,别说是丁家,就算是茹家,也会被牵连进去。这次大帅前来宜州,必定也是奉了朝廷之命来的……” “够了!”茹兴权大手一摆,说道:“既然风骁骑必定会来,我自有方法留住他,你先下去吧,至于秋儿,你也先回到你的营帐,你切记,你姓茹,你担负这茹家的使命,后天这场相亲,你必须参加,毫无妥协余地,如果你答应伯父,那我就留风骁骑一命,只要他不再叨扰你,我就放他而去……” 茹杏秋急的跳脚,说道:“你们干什么找风大哥的不是呢?我不知道他要来,他来了也不是带我走,你们……” 她越说越乱,越说越急,反而更加加重了茹兴权和上官青的怀疑。 茹兴权叹口气说道:“秋儿,你先回去吧,我再和上官先生谈一谈。” 茹杏秋不敢忤逆,含泪而出。 风骁骑本想继续听一听茹兴权与上官青的谈话,但茹杏秋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后天更是要被命运摆弄,风骁骑不能不管。 于是,风骁骑展动身形,悄悄跟上了茹杏秋。 茹杏秋来到自己的营帐,这处营帐,恰好位于三座大营帐的中间,这也是茹兴权对茹杏秋的刻意保护。 周边几座大帐,不但都有重兵把守,不远处,还有南岛高手守护,而自己的中帐,也离茹杏秋的营帐不远,随时可以查探援救。 茹杏秋钻入自己的营帐,营帐里的仆人早就给她打扫好了房间,收拾好了被铺,也点上了烛灯,还热好了一壶暖茶。 茹杏秋坐在灯下,呆呆的望着那壶暖茶,脑海里略过无数事情。 过了一会,她忽然发现茶壶壶嘴冒出的白气好像有些古怪。 她回过神来,紧紧盯着这一缕缕白色水气,发现这道水气竟然是在写字! 这一缕缕白色水气,像是被人操控一样,茹杏秋根本不敢相信,但她细心看过去,只见水气依次写成这么一行字:骁骑到此,账外相护,可否一见? 茹杏秋大吃一惊,暗想:这会不会那个南岛的上官青和我玩的把戏啊? 犹豫不决间,只见那股水气忽然散开,消失不见,过了一小会,这股水气又从壶中慢慢飘出,依旧写出了上面几个字。 茹杏秋站起身来,吩咐账外的下人道:“来人,本姑娘要睡觉了,还点着这灯做什么?这茶水,也给我再换一壶来,暖手用。” 守在账外的女仆走了进来,赶紧换了一壶新茶,然后吹灭了灯烛。 天色更深起来,风骁骑已经明白了茹杏秋的意思,她故意熄灭烛火,看似休息,却是在请风骁骑秘密进入营帐的意思。 待到女仆们纷纷退出营帐内间,睡到了营帐外间后,风骁骑的身形飘然进入了茹杏秋的内间营帐。 茹杏秋尽管有了思想准备,却还是被风骁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后,她惊喜道:“风大哥,是你?” 风骁骑悄声示意她不要如此大声,轻声笑道:“没错,是我,上官青猜得不错,我确实会来找你。” “你……镜姐姐过的可好?” 风骁骑轻叹一声,说道:“镜妹她神秘失踪了,我还在找寻她的踪迹。” “啊?”茹杏秋几乎喊叫出来,问道:“怎么一回事?” 风骁骑摇头道:“一时之间没法讲清楚,时间紧迫,你对我说说你的事情,后天,你真的要参加神秘比武相亲吗?” 茹杏秋呆坐到椅子上,说道:“风大哥,我真的不喜欢薛家和丁家的人,只是……如果我不照做,那我……我娘就进不了茹家家谱,一辈子就没有名分了……我不能总是自私,只为自己想……” 风骁骑知道,茹杏秋的娘亲早些年就在满腹抑郁中病逝,他叹息道:“杏秋,名分这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以至于为了这个名分,你母亲悲愤离世,而你,还要搭上你的一辈子……” 茹杏秋眼里的泪光,在黑夜之中也能看得分明。 她哽咽道:“我娘亲没有名分,我……跟着我表哥,也没有名分……” 风骁骑惊讶道:“难道你和你表哥已经私定终身了吗?” 茹杏秋哽咽着点点头,她这辈子朋友极少,镜水月和风骁骑是她难得能够吐露真心话的朋友了。 风骁骑心里怒火陡升:怪不得茹杏秋一直眷恋邓良人,这邓良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姑娘都已经托付给你了,你还借口寻找父亲遗骸,一走了之,全然不顾人家姑娘的艰难处境! “茹姑娘,我带你去找邓良人那小子!非要问他个明明白白不可!” 茹杏秋两眼一闭,双泪长流,说道:“我……其实已经问明白他了,他的心意……我其实已经明白了,他想为他父亲报仇,就算找到舅舅的尸骨,他还会去找慕容大侠……他的师父,和他一起,他们想报仇……” 风骁骑一愣……呆呆良久,原来茹杏秋什么都看的明白,通透,她不需要任何人点醒她,她只是想被自己深爱的人所爱。 “那你,就甘心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茹杏秋抹了抹腮边眼泪,点点头,说道:“每个人都有她的命运,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 风骁骑直摇头,说道:“去他什么命运,命运可以自己选择的!茹姑娘,你不要跳入火坑啊,你的所谓家人,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到时候薛家和丁家拼得你死我活,你以为你嫁给赢家就没事了?” 茹杏秋一脸迷茫,正如所有声称任由命运摆布的人那样,他们并不知道命运的真实分量,轻言被命运摆布。 人一旦被命运摆布,他迟早会发现,命运之沉重,比他想象的远远沉重的多,甚至会成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风骁骑这一句提醒,好像黑暗中幽幽萤火,让茹杏秋失去许久的理智有所恢复。 “风大哥,你说的……我怎么不懂?” 风骁骑叹息道:“你以为你只会是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这种不幸吗?如果说这次丁家赢了,你嫁给丁家大公子丁俊意,然后呢,你会发现,丁家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如果丁家一家独大,朝廷又会去扶植白家,到时候,丁家的命运恐怕会和薛家一样悲惨……” 茹杏秋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喃喃道:“怎么会……这么复杂……” 这时传来一声冷笑,“说的不错,风骁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茹杏秋大吃一惊,这是上官青的声音,而他,已经站在营帐门口了,不知什么时候他闯进了营帐之中。 茹杏秋心里正在打鼓震惊之时,却见风骁骑不但没有转身去看上官青,反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正好把茹杏秋泡好的那壶茶端到身边,一边斟茶,一边说道:“上官兄,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第374章 拔剑的勇气 上官青反而一愣,迷糊道:“你知道我会来?” 他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风骁骑临机应变随口说的,自己进入了风骁骑的言语节奏中,立马闭口不言。 然而,但是凭这一问一答,已经让守在外面的茹兴权听进耳朵里,他本来要进去捉风骁骑,听到这句话,深感上官青和风骁骑之间似乎有很复杂的关系。 于是,茹兴权喝止了正要冲进营帐的士兵,示意他们重重包围营帐,但不要闯进去,而他也竖起耳朵,仔细听风骁骑与上官青的对话。 茹杏秋一脸迷茫,愣愣看着这两人,搞不明白风骁骑和上官青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听风骁骑说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江师兄很惦记师父,嘱托我要见到师父以后,替他向师父老人家问好。” 营帐里一片漆黑,但营帐外面已经火把点起,映照着营帐也有了微微火光。 风骁骑一脸从容,而上官青则是一脸懵逼。 “江师兄?他……和你什么关系?你也配称呼我师父老人家?” “怎么,江师兄给你写的信,你没收到?” 上官青暗想:江水名确实常常给南岛写信,但在南岛上,谁敢偷看写给师父他老人家的信啊,风骁骑这么说,好像我和江水名有什么勾搭似的,万一传到师父他老人家的耳朵里,以师父的个性,怕是要猜忌我和江水名了。 必须赶紧洗清自己! “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风骁骑,你来私会你的旧情人,呵呵,这可是很不要脸的一件事情。” 茹杏秋急忙摆手道:“我……我和风大哥只是朋友,他的夫人……” 没等茹杏秋说完,上官青插话道:“哦哦,你都自认是风骁骑的夫人了?哈哈,你们这对狗男女,伤风败俗,在这里……” 上官青话还没说完,忽见剑光一闪,只听咔嚓一声,一样东西在上官青面前掉落在地,原来是一个茶杯! 风骁骑刚才掷出了茶杯,茶杯滴溜溜旋转撞向上官青,但上官青出剑极快,快的像是只闪过一丝光亮,茶杯就被一斩为二,掉落在地。 然而,上官青万万想不到,风骁骑这一掷,加了“月影刀法”的手法,茶杯虽然被上官青当下,但茶杯里的水却是“刀影”,拍在了上官青的脸上。 茶水正烫,上官青哎呦一声叫了一下,骂道:“风骁骑,你他娘的耍诈,哎呦,这水,真烫!你……'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功,怎么这么眼熟?” 风骁骑冷笑一声,说道:“我这一招,名叫热茶泼狗,你当狗当惯了,自然认得出这招。” 茹杏秋心情压抑了许久,听到风骁骑这一调侃,破涕为笑,笑声盈盈,传到了营帐之外。 茹兴权在外面听到,暗想:这个上官青一向嚣张跋扈,且等风骁骑教训他一顿之后,我再冲进去,或者再去叫来南岛主人。 上官青怒骂道:“有本事我们一对一,打一架!” 风骁骑又拿起另一个茶杯,猛地一甩手,上官青面前剑光一闪,他已经出剑,快的如一道闪电,瞬间划过。 但风骁骑并没有掷出杯子,他只是一个虚招而已,却见他转腕收杯,故作惊讶道:“上官贤弟,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甩甩茶杯里的水渍罢了。” 上官青这才出现没一会,就已经被风骁骑套路进去,三番五次戏耍,他的脸上布满阴影,嘴角含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冷笑道:“风少侠好本事啊,喝茶都这么大动静……嘿嘿……不知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风骁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刀快不快,但我知道,谁的剑快……”,他信手一指,指向了茹杏秋。 上官青先是惊呆,后是大笑,说道:“茹姑娘用用厨房里的菜刀还差不多,呵呵,用剑可不是女人干的事情哦。” 风骁骑笑道:“你信不信,你的剑不如茹姑娘的剑快。” 上官青冷哼一声,说道:“风骁骑,你今天是来会你的旧情人,还想把她带走不是?” 风骁骑连连摇头,说道:“离谱,错的离谱,你刚才这句话,除了说对了我的名字,其他一句话都没对。” 风骁骑掰着手指,说道:“一来,我和茹姑娘不是情人,而是朋友,她和我的夫人是最好的朋友。” 茹杏秋使劲点点头。 “二来,我这次来,不是要带她走,只是想代我夫人来看看她,这几个月分别,过的怎么样,她上次重伤,我夫人一直惦念着他。” 上官青脸色铁青,说道:“风骁骑,你这是狡辩,胡说,你的夫人呢,她可在?” 风骁骑笑道:“我夫人不会武功,我怎么会带她来这个虎狼之地?” “可你,刚才你明明说,要带茹姑娘去找什么人……” “上官青,你脑子不好使,难道耳朵也不好使?我什么时候说要带走她了?” 风骁骑暗想:以上官青的功夫,他可能是忽然出现在营帐里,绝不可能在营帐外面守候很久而我却发现不了,只要我不承认要带走茹杏秋,那么,茹家人就不会和我犯难。 他断定,现在绝不是带走茹杏秋的最好时机,后天薛家和丁家战成一团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他只要设法弄乱现场形势,就能趁乱把茹杏秋救出苦海。 而现在,他最担心的,并不是上官青的快剑,也不是在外蹲守的茹兴权,而是那个小小营帐里,神秘的南岛主人,无论如何,他必须在今晚顺利离开。 上官青本来就是故意试探风骁骑,看风骁骑一脸从容,心里暗想:怎么,我算无遗策,今天竟然屡屡栽在风骁骑这里?哼,反正不管如何,今天必须把风骁骑除掉,这人极有可能坏我师父大局。 风骁骑眼光一撇,看出上官青动了杀心,他暗中盘算今天离开的方法,估计少不了一场恶战,但最好还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于是风骁骑慢声说道:“江师兄曾经对我说过,上官师弟为人最是精明,他江师兄虽然被捧为南岛百年来最有天赋的武学者,可回到遮天岭的江师兄,很快就发现,你们南岛上上下下,把他当傻子骗了。” 上官青咬牙问道:“你称呼江水名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这年头,谁走江湖不得防备着两手,江师兄是南岛弟子,不错,但他还有一个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父,所以,他是我的师兄,我说的可有错?” “你放屁,江水名他多少年都没离开过南岛,只有我师父一个师父,他哪里找来另一个师父?” 上官青故意把这些话大声说出来,他知道,以师父的神通广大,这些话是瞒不过的,必然能够传入师父耳朵里。 上官青一边故作义愤填膺,一边心里暗笑:江水名啊江水名,今天我就让你彻底名声败裂,让师父对你恼怒,哈哈。 他当然不知道,现如今的江水名生死未卜,被困在了遮天岭深处的九幽迷宫里的某处,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上官青质问风骁骑道:“你说,江水名和你的另一个师父,到底是谁?” 风骁骑冷笑一声,说道:“就凭你,也配知道?呵呵。” 上官青怒极,吼道:“我的快剑,可不是吃素的!” 风骁骑见识过,当然知道上官青说的不假,但是对付上官青这样的人物,并没有多难。 风骁骑冲着茹杏秋说道:“茹姑娘,你的剑可比这个人快多了,你要不要和他比一比?” 茹杏秋脸红道:“我的剑法一点都不好……再说……我把功力……” 她毫无机心,竟然差点说出邓良人的名字来。 风骁骑立即插话道:“哎,你性格总是这么懦弱,你把功力隐瞒住,你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在潞州城比剑,我知道你只用了两分力气,我几乎不是你的对手。” 茹杏秋一愣,她暗想:当时和你比剑的时候,我可是尽了全力的啊,哪有两分力气之说? 但她本来就不擅长辩驳,更是不喜欢与人争辩,看风骁骑这么说,她也就认了,且听风骁骑怎么继续讲下去。 “今天呢,你拿出不多不少,三分力气,就能把这个号称快剑的上官青打败了,怎么,你不试试?” 茹杏秋连忙摆手道:“不……不了,我不喜欢和人打架,比剑……” 风骁骑忽然语气凌厉起来,大声说道:“你做什么都是这么唯唯诺诺的,都是这么畏畏缩缩的,你还想不想过你自己的日子了?难道,你这辈子只为别人而活吗?” 茹杏秋瞪大眼睛,屋子里光线,都是营帐外面火把照射进来的,只见火光莹莹,照耀着风骁骑的脸庞,他的脸上写满坚毅,眼神更是坚定不移。 话虽然严厉,但茹杏秋第一次感受到一种鼓舞。 可茹杏秋反而被这种鼓舞的话语弄得不知所措了,她颤声道:“风……大哥……你……” “我就问你,你想不想过你内心深处想过的日子?!找一个你爱的,爱你的人,两个人相守到老,花前月下,共享人间风雨。” 茹杏秋好像真的从没有想过,她从小的性子,就是极度柔弱的,她的母亲出身卑微,在茹家根本不被承认,这种地位上的差别,让她母亲早早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平时,就连话说的声音大了点,都不敢,久而久之,她也影响到了自己的女儿茹杏秋。 茹杏秋从小就是这样生存的,没有人,包括她的师父,会告诉她:勇敢去过自己的人生吧。 所以,今天风骁骑这番话,对她而言,如同五雷灌顶,如同惊天霹雳,直击了她灵魂的深处。 风骁骑走到茹杏秋面前,看了一眼茹杏秋床榻旁边高悬的长剑,大声说道:“就是现在,这个人一直在用他的快剑,用他的意志,来控制和左右你的生活,你怎么办?逆来顺受?听他安排吗?” 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上官青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营帐之外的茹兴权的。 第375章 谁的命运 茹兴权眉头皱紧,面色凝重,风骁骑这些话传入耳朵里,他的内心深处也渐渐翻腾起来。 其实,早在茹满云始祖的时代,茹家上下,就没有一个人是自由的,他们不管男女,出生后,都要无条件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奉献自己所有一切。 包括生命!更何况爱情之类的。 两百多年过去,茹满云也早已经成为枯骨,但他带给茹家家族的压力,制约,就像是一个紧箍咒,牢牢绑缚着茹家上下几百口人。 茹兴权和茹兴贵哪怕贵为将军,又何曾有过自己的自由? 看似是他们操纵着茹兴权的命运,然而,他们的命运,又何尝不是捏在别人的手里呢? 营帐内,气氛尴尬,茹杏秋还犹疑不决,上官青反而冷笑道:“一个弱女子,能做的就是嫁人生子,我们丁家大少爷,为人风流倜傥,不知迷倒多少女人心,要是你嫁到丁家,当个大少奶奶,有何不好?” 茹杏秋轻咬朱唇,摇头道:“可是,我不喜欢他……” “哈哈,男人不都一个样吗?衣食无忧,子孙满堂,何乐不为?” 茹杏秋这些日子,天天听到这样的劝诫,她脾气再好,也颇有些受不住了,她破天荒的生气道:“别再说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每个女人都是为了嫁人生子,那么,她姓甚名谁,有什么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上官青愣在当场。 “依你所说,那么,不管是我茹杏秋嫁给丁家大少爷,还是另外一个茹杏春,茹杏夏,茹杏冬,换个人不都是一样的吗?” 上官青面色巨变,他一直以来,都想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占据一份“红娘”的功劳,可如今,在风骁骑的挑唆下,茹杏秋竟然知道反抗了,如何让他不气? 风骁骑鼓起掌来,笑道:“茹姑娘,说的好,说的对!这世间只有一个茹杏秋!” 茹杏秋感激的看了风骁骑一眼,心里头憋屈已久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是的,我有我喜欢的人,我有我的想法,这些事情,可能与你们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关系,但它们却是我的全部,它们就是我茹杏秋啊。” 上官青阴沉着脸,肃声道:“茹姑娘,女人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茹杏秋怒道:“你别说了,你让开,我要离开这里,今晚谁也阻止不了我!” 上官青面筋抽动,他的手腕也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风骁骑紧紧盯着上官青的手腕,此人的快剑,就算是巅峰期的茹杏秋,也不能怠慢以对,更何况,茹杏秋把大半功力都传给了自己爱慕的表哥邓良人,现在若是没有风骁骑的帮助,茹杏秋已然不是上官青的对手。 茹杏秋也看得出来,上官青为了拦阻她,是不惜动武的。 茹杏秋缓缓昂起头,走到床榻前,从剑架上取下她的宝剑,她已经太久没有动剑了,尤其是她为了邓良人受了重伤之后,几乎没再动过用武的心思。 茹杏秋拿起宝剑,眼眶里泛着泪光,她暗想:表哥啊表哥,我要去找你,你不要我也罢,要我也罢,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你去山上找舅舅尸骨,我就上山,你去海里找舅舅尸骨,我就入海,总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才不要在这什么丁家薛家的宅院里,当一辈子的少奶奶。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充满了甜蜜的辛酸,其实,她对邓良人已经没有什么要求了,只希望能够静静的跟着他,守在他一旁,每天都能看到他,听他说话。 茹杏秋望向风骁骑,问道:“风大哥,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风骁骑心里激动万分,或许在几个月之前,他还不同意茹杏秋和邓良人在一起,因为邓良人配不上茹杏秋,而且,邓良人不爱这个女孩。 但经历了遮天岭这一场,尤其是楚萧彤为了救他而自我牺牲后,风骁骑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特别期待。 是啊,或许邓良人不爱茹杏秋,邓良人不是什么好人,但茹杏秋喜欢邓良人,这就足够了。 风骁骑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茹姑娘,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我带你去找他。” 茹杏秋只觉得内心得到了巨大的释放,多久以来,她一直过得不快乐,郁郁寡欢,她本以为只是因为邓良人离开她,而她又被逼婚,所以才会不快乐。 但她这一刻才明白,原来,之前所有的不开心,都是因为她一直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她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安排的生活。 如今,离开这里,到更广阔的天地去,哪怕不知道邓良人在哪里,可茹杏秋心里也畅快了许多。 她望向上官青,说了一句:“让开!” 上官青阴森着脸,嘿嘿一声,说道:“茹姑娘,你可不能离开这里!” “你管得着我吗?今天就算是我大伯,我父亲,甚至我母亲拦着我,我也要离开!” 营帐外的茹兴权心里猛地一紧,在茹家家族里,说出这样一句话,毫无疑问等同于大逆不道,悖逆家门,茹兴权心里怒极,暗中命令茹家军加强兵力,把营帐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上官青听到茹杏秋这段话,心里迅速揣摩营帐外茹兴权的意思。 他精明异常,平时在南岛的时候,就是专门揣摩师父的心思过日子,如今来到茹家军和丁家这一边,他揣摩人心早已驾轻就熟。 上官青所料不差,茹兴权这种强人,绝不愿意家门受辱,更何况,这个女子只不过是茹兴贵的一个私生女,本来就是为了联姻利益,才把茹杏秋带到宜州来的。 他断定,茹兴权绝不会放跑茹杏秋,那么,如果能够阻止茹杏秋逃跑,上官青可就是立下一大功劳。 上官青想通这一点,也不再遮遮掩掩,冷笑道:“茹姑娘,想要离开这里,问问我手中这把剑吧。” 茹杏秋大感踌躇,毕竟,她的大部分功力都已经转给了邓良人,现在她的剑法,已经远远达不到潞州江湖武斗会时候的水准了。 风骁骑走到茹杏秋身旁,微微一笑道:“茹姑娘,既然人家要和你比剑,那你就点拨点拨他,教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快剑。” 茹杏秋一愣,怯生道:“风大哥……我的剑法……已经不快了……” 风骁骑笑道:“你的剑法,不必像潞州武斗会上那么快,对付这种所谓快剑浮名之辈,你不用那么认真,相信我,只管去指点他一下就好。” 上官青冷笑不语,心里却像是蛇虫叮咬一般,风骁骑口口声声说让一个女流之辈指点他快剑,上官青怎么忍得下这口气,但他也不敢真的伤了茹杏秋,哼哼,既然如此,就让风骁骑代为受过吧。 “茹姑娘,出剑吧,嘿嘿,我让你三招。”上官青狞笑道。 风骁骑冲着茹杏秋,微微颔首,笑道:“人家这位快剑高手,既然答应让你三招,那你也别客气。” 茹杏秋见到风骁骑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有了底,她不再犹豫,默念着:表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寒光一闪,宝剑从剑鞘中跃出,茹杏秋感到一种奇怪的力量钻入了她的体内,但她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 只见茹杏秋划出一剑,这一剑,仿佛深夜里一闪而过的电光。 上官青目光猛地紧缩,他万万想不到,茹杏秋的剑竟然这么快,他想也不想,手腕急抖,他也出剑了。 两剑相碰,撞击出明亮火花。 一剑过后,两人一起收剑,上官青往后退了一步,但他也不算输,好歹挡下了这一剑。 茹杏秋没有后退,但心里兀自惊讶不已,好像刚才她这一剑的功力,完全能够媲美她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的巅峰状态。 怎么回事?她一点也想不明白。 风骁骑冷笑一声:“有些人说的好听,实际上都是大放狗屁,明明说让茹姑娘三招的,没想到不但一招没让,而且还出了全力。” 上官青的脸色在黑暗中辨不分明,但想必一定是难看到家,他恨恨说道:“不错,我说过让招,可如果我让招的话,刚才老子已经死在她的剑下了。” 茹杏秋惭愧道:“上官先生,我没有杀死你的意思,只是随便刺出一剑,我下次小心点。” 上官青语气更差,说道:“嘿嘿,我得多谢茹姑娘饶命啊,你这随便一剑,我都要饶命了,你要是认真起来,嘿嘿,我岂不是死定了?” 风骁骑笑道:“你既然知道必败,那还不快滚?真以为茹姑娘每剑都手下留情吗?” 茹杏秋对着风骁骑说道:“风大哥,我只要能离开此地就好,至于杀人,我可一点都没有想过。” 风骁骑叹了一口气,说道:“茹姑娘,有时候,你不杀人,别人就杀你,你看,我让上官青退开,他可曾退开?不还是因为他知道,你心怀慈悲,接下来肯定更加不愿下重手对付他,反而被他利用,你要是没有狠辣的决心,今晚你连这座营帐都走不出去。” 茹杏秋沉默不语,内心做着激烈斗争。 上官青被风骁骑洞穿了心思,冷笑道:“茹姑娘如此善良,才会被薛家和丁家两位公子看上,她又怎么会是你说的狠辣心肠?风骁骑啊风骁骑,今晚走不出营帐的,是你!” 风骁骑丝毫不理会上官青这番话,他对茹杏秋说道:“你看,茹姑娘,你的快剑比他厉害多了,你随意一剑,他几乎赔上老命。” 茹杏秋低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不需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你注意到没有,茹姑娘……”风骁骑刻意顿了一顿,说道:“你的武功比他强,他根本没法阻止你走出营帐,更不可能左右你的人生,你看,就连他对你的语气,不也变了吗?” 茹杏秋如梦初醒一般,越是玩味风骁骑这段话,越是看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人生本来就只能靠自己。 第376章 快剑对决 上官青喝道:“风骁骑,你总是挑唆茹姑娘叛离家门而逃,什么意思?是想让她不孝吗?” “上官青,茹姑娘做出什么选择,与你有什么关系?” 上官青一时语噎,然而他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我绝不能容忍茹姑娘如此大逆不道,任何心怀正义之人,都看不下去。” “呵呵,心怀正义,你在客栈一剑杀五人的时候,眼皮都没眨一下子,他们何辜之有?你又何来什么心怀正义。” 上官青不再说话,他的手腕微微颤动,风骁骑感受到了杀机,然而通过刚才茹杏秋这一剑,他已经摸清了底细,上官青虽然武功邪门,剑法奇快,但他的快剑,并不如潞州武斗会上的茹杏秋。 如今茹杏秋缺少的,只是内力,风骁骑暗中用了盈缺脉的手法,把自己的内力一下子倾注到茹杏秋体内,茹杏秋体内顿成大盈之势,全部倾泻在上官青头上,上官青相当于是在对付风骁骑与茹杏秋的联手。 可上官青搞不明白这些,他现在不敢再对茹杏秋掉以轻心,却也不敢痛下杀手,毕竟,在薛家和丁家、茹家争斗联姻的棋局中,茹杏秋是核心棋子。 她不能有事,要不然,别说茹家饶不了上官青,丁家也不会放过他,甚至,上官青的师父——神秘的南岛主人也不会放过他。 骑虎难下之际,上官青把所有愤怒都转移到了风骁骑的身上,暗想:风骁骑如此善于挑唆人心,茹杏秋在他的影响下,万一真的叛逃遁走,局面就彻底失控了,必须先杀死风骁骑! 上官青看向风骁骑腰间的断刀,冷冷说道:“你拔刀吧!风骁骑,或者乖乖受死。” 风骁骑摇头道:“你的武功不配我出手,茹姑娘,你替我打发他,好吗?” 茹杏秋此时信心慢慢恢复起来,多少年来,她一直是逆来顺受的命,今晚,她要试着突破一下。 她模仿上官青的话,说道:“你拔剑吧,上官先生,或者……受死……” 上官青冷笑道:“茹姑娘,你要是执意挑衅在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刀剑无眼,可不讲情面。” 这句话,其实是说给营帐外的茹兴权的。 上官青稍等了一小会,发现营帐外面的茹兴权竟然没有什么表示,这就意味着,茹兴权或许默认:万一不小心伤害到茹杏秋,也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他心里唯一的沉重包袱就此卸下了。 上官青盯着茹杏秋的宝剑,说道:“茹姑娘,请出剑吧。” 茹杏秋看了风骁骑一眼,风骁骑始终微笑的看着她,笑容从容,茹杏秋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还有一种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邓良人从来没有给予过她。 茹杏秋忽然想落泪,这时,上官青的手腕忽然一震,他出剑了。 茹杏秋几乎凭借本能,与上官青同时出剑,铛铛几声,黑暗弥漫的营帐里闪过几许光亮,那是剑的寒气。 上官青看似刺向茹杏秋的快剑,却拐向了风骁骑。 然而,让上官青震惊的是,风骁骑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招似的,他的身影忽然一闪而没,上官青犀利的快剑落空了。 茹杏秋的快剑已经抢了过来,上官青手腕急速抖动,茹杏秋没看清他的剑从哪里发出来的,但她的剑意应对奇快,铛铛几声,尽数挡住了上官青的剑招。 风骁骑不知怎么的,出现在了上官青原先的位置,冷冷说道:“上官青,我都说了,你连茹姑娘都打不过,怎么来和我打?” 上官青心惊胆战,他自从跟着师父南岛主人出山以来,一路上已经斩杀了不少高手,以至于让他以为,如今的江湖不过如此,在他看来,也就是薛家的两个公子能够当他的对手。 可是,从昨晚开始,风骁骑的表现就一次次的震惊了上官青。 此时此刻,上官青内心升腾出一丝丝绝望之感,风骁骑是怎么做到的,一下子挪动了身形,他的快剑与风骁骑的身形相比,简直是乌龟对照猛虎。 茹杏秋继续挥剑而来,这丫头的剑招奇快,上官青来不及细想,立即格挡,差一点就被茹杏秋一剑刺破胳膊。 风骁骑心里暗叫一声可惜,要是茹杏秋的功力不分给邓良人的话,以茹杏秋的快剑,上官青当真比不上。 可惜,虽然现在有风骁骑的盈缺脉暗中助力,但毕竟不是茹杏秋自身的内力,终归是棋差一招。 棋差一招,往往就是咫尺千里了,风骁骑知道,茹杏秋恐怕再无胜算,能够和上官青打平就算不错的了。 他赶紧开动脑筋,仔细想想如何才能带茹杏秋离开这里,要知道,风骁骑如果强行把茹杏秋带走的话,八百茹家军,茹兴权以及上官青等,都不是阻碍。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顶神秘小帐篷里的人物。 南岛的主人!江水名和上官青的师父,一个可以和“北门尊者”诸葛疑相提并论的可怕人物! 庆幸的是,这个可怕人物好像没发觉似的,他还没有出现,更没有出手。 上官青躲过茹杏秋的几剑之后,也意识到,茹杏秋的快剑并没有那么犀利,但却处处透露着古怪,他只要往茹杏秋那边出手,就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好像风骁骑随时可能攻过来,直取他的后心。 所以,上官青万万不敢全力逼迫茹杏秋,尽管他很想先把茹杏秋控制住,但有风骁骑在一旁窥测,就像一只猛虎随时准备冲他扑过来。 就这样,茹杏秋和上官青明明都是以快剑制敌,讲究瞬间的爆发力,但两人的“快剑”却不知不觉斗了几十招。 快剑的毫厘之妙被这两个人发挥到了极致,他们虽然身形翻飞,出剑如风追云,但屋内的摆设和桌椅,全然没有破损,就在这一处狭小的营帐之内,两个人把快剑的招式之妙发挥淋漓尽致。 只见,两道寒光彼此追逐缠斗,却又不分轩轾。 上官青心里苦笑:我的快剑要么脆败,要么快胜,哪里还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快剑不快,打成了慢剑。 茹杏秋也是心里疑惑,平时她不管胜败,都是在几招之内,比如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她一剑就能技压天广地广,又从楚萧彤的手中取得了那枚苹果,都是一招之间制敌。 可如今,她和上官青出剑依然迅捷,但迟迟不能分出一个胜负,两人苦斗几十招,几乎把自己平生所会的剑招全部用上了,两人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招式一慢,漏洞百出,无辜的桌椅和床纱被长剑砍出许多伤痕缺角。 上官青忽然牙关紧咬,不顾命的一剑砍向茹杏秋,宁肯自己背后后门大开,也打算拼了,这一招极其惊险,他赌的就是风骁骑必然出手,但风骁骑绝不会牺牲茹杏秋,而是绕到自己前方,替茹杏秋挡住他这雷霆快剑。 然而,他的算盘之算准了一半,风骁骑确实出手了,可并没有像上官青设想的那样,跑到茹杏秋身前挡招。 风骁骑反而在背后轻轻推了上官青一下,上官青这一剑去势更加惊人,眼看就要把茹杏秋一斩为两截。 这时,茹杏秋忽然身形不见了,而上官青却无论如何收不回这一招了,刺拉拉的声音传来,上官青把营帐帐壁硬生生劈开了一个大口子,而他的身形也收不住,撞破了这个帐壁口子,营帐的一面被彻底拉破了。 茹兴权在营帐外面,正带领着茹家军把营帐团团包围着,这一面恰好有数十名士兵正在守卫,而茹兴权处在另一面帐壁那侧。 茹兴权听闻这里有了动静,忽然拔起身形,像是扑天的苍鹰,从营帐上方腾空翻过,恰好落在了这面破壁处。 茹兴权站稳身形,发现上官青正狼狈的从地上爬出来,立即质问道:“秋儿呢!风骁骑呢?” 上官青爬起身来,回头打量,说道:“啊?他们两人没出来吗?刚才我差点……”他本想说出刚才那招的心眼,但唯恐茹兴权不爽,于是转口道:“刚才我差点误杀了茹姑娘。” 茹兴权面色一变。 上官青赶紧解释道:“我本来处处留招,就是担心误伤了茹姑娘,可风骁骑却在我背后一推,加快了我的剑招,差点把茹姑娘……” 茹兴权冷冷问道:“那么,他们二人何在?” 上官青指了指屋子里,说道:“他们一定还在屋子里!” 茹兴权一招手,正要派士兵进去营帐探查,只听有士兵高呼道:“权帅,这里的营帐被豁开了一个口子。” 茹兴权一纵身,到了那处帐壁,恰好正是他原本守着的帐壁,只见这面帐壁被豁开了一个细长的口子,是宝剑割开。 “糟糕,风骁骑声东击西,故意让上官青从这面帐壁冲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偷偷从这面帐壁中飞身出去。”茹兴权自言自语道。 “不会吧……”上官青脸色难看,他当然不肯承认自己被风骁骑利用了。 茹兴权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面帐壁和豁口,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看法,说道:“风骁骑这个人,可真不简单,他的身形身法十分古怪,从这一面帐壁脱身,以我茹家军士兵们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上官青脸色更加难看,他怒吼一声,拔身而出,往远方追索而去。 茹兴权轻轻摇摇头,暗想:如此毛躁的性格,快剑修为终归也是有限。 他立即下令:“茹家军,听我号令,现在你们每十人一队,分成二十个小队,五个队往一个方向追索,风骁骑此人极其狡猾,虽然是往西边逃遁而去,但他随时可能改变方向,你们切记,一路上注意有没有少女留下的芬芳,秋儿她最喜欢这些香草之物,一路上一定会有芳香留下,你们可以照此追踪,但你们要切记,有所发现,立即传信号,不可相逼太紧。” 众士兵领命而出。 第377章 杏秋的无奈 茹兴权望着深空长夜,忧虑叹息道:“后天,就要到比武夺亲了,秋儿啊,你这番离开,可真是伤透了我们茹家的心啊……” 他转身离开,身影也没入了西边。 茹家军训练有素,立即有士兵把营帐围看起来,现下找人事急,茹兴权吩咐下来,营帐暂且不必多管,待找到茹杏秋后,另做打算,显然,如果找到茹杏秋,肯定不能任由她一个人独居了,必须严加看管。 一个时辰过去,军营内变得冷清,'几堆篝火火焰渐渐变弱,茹家军的铁骑精锐已经尽数而出。 在茹杏秋的营帐里,两侧帐壁都已经破了洞,有夜里冷风吹进,营帐里显得清凉。 在营帐的某处角落,忽然有一块布被推开,里面探出两个人的身影,正是风骁骑和茹杏秋,原来,风骁骑根本就没把茹杏秋带走。 他用了声东击西的招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上官青的身上,然后故意在对侧的帐壁上悄悄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茹兴权和上官青等人果然上当,以为风骁骑带着茹杏秋远走。 风骁骑暗自捏了一把汗,幸好他急中生智,再布疑兵,把茹兴权和上官青骗到了西边,原来茹杏秋喜爱香草之物,身上总是会留下芬芳。 果不其然,在这躲避的一个时辰里,风骁骑从身旁的茹杏秋身上,闻到了些许香草芬芳,恰好营帐是茹杏秋的闺房,这里香草不断,自然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误打误撞之间,成功避过了这次追踪。 风骁骑轻声问茹杏秋道:“茹姑娘,现在我去点倒两个士兵,我们穿上他们的兵甲,我用深空之力带你走。” 茹杏秋迷糊道:“什么是深空之力啊?” “这你不需要懂,你的伯父和上官青都是精明之人,他们追踪不到,肯定会想到我们留在这里,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茹杏秋神色有些犹疑,好像下不了决心。 风骁骑叹了一口气,说道:“茹姑娘,一天后,薛家和丁家以及他们请来的各路高手到齐,那个时候你就算想走,也很难了,而且,就算你能逃走,恐怕也会让这几家人伤亡惨重,你就算不为了你,为了那些无辜之人,也跟我走吧。” 茹杏秋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风大哥,你说的这些我虽然不是很懂,但这次我背离了茹家,就再也不是茹家的人了……万一表哥他不要我……” 风骁骑苦笑道:“怎么,你会后悔?” “我……我要是为了我自己,我不会后悔,但我的母亲终于写进了茹家的家谱里……我一旦离开茹家,我的母亲的名分,可就……” 风骁骑见茹杏秋一脸难过,心里也不禁黯然,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当年把他遗弃在天云观旁边,至今都不知生死,不知踪影。 茹杏秋拈着衣服的衣角,手指不停缠绕,还在犹豫。 风骁骑不禁感到焦躁,这样下去,今晚算是白来了。 要是茹兴权和上官青再度返回,风骁骑得仔细想想该怎么跑路了,尤其让他感到巨大压力的,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南岛主人。 忽然间,一阵疾风吹来,好像要钻进风骁骑的衣领,风骁骑的星脉还没来得及感知,盈缺脉启动,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一寸之地。 只听“哎?”的一声,一个拳头从风骁骑脸庞掠过。 风骁骑心中大惊:这是何人,怎么拳头如此之快,绝不亚于上官青的快剑。 风骁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盈缺脉忽然急速抖动起来,原来,更快的一阵拳风向他袭来,就连风骁骑的盈缺脉也被这拳风搅动起一阵涟漪波动。 风骁骑身形极其巧妙的左右挪移,刚刚好,把这阵拳风尽数躲过。 那个声音连续“哎”了几声,最后变成一声咆哮:“你讨厌,不让我打一拳,我不和你玩了!” 风骁骑终于闪到一旁,看到一个大胖子,身形至少比他高一头,胖三圈,简直难以相信,这么肥硕的胖子,拳脚却如此之快! 却听茹杏秋喊了一句:“修弟,是你!你别打了,风大哥是我朋友?” 那个胖子呆呆问道:“秋姐姐,什么是朋友啊?” 风骁骑这才发现,这个胖子脸上嘴角歪斜,还流着一小细绺儿口水,原来这人是个呆子,但他的武功,实在出乎风骁骑的想象。 茹杏秋苦笑道:“朋友,就是……就是对我很好的人。” “他对你很好吗?秋姐姐,你们刚才是在捉迷藏吗?我看你们躲在这个角落好久了哦。” 风骁骑内心震惊,暗想:这个胖子何等的眼力,茹兴权和上官青都没注意到我和茹杏秋的躲藏地,这个胖子却全然看在眼里。 更关键的是,风骁骑压根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个胖子,此人的武功,当真匪夷所思。 茹杏秋点点头,对胖子解释道:“修弟,我们刚才在玩捉迷藏,朋友才一起玩捉迷藏呢。” “哦,哦,秋姐姐,那你什么时候也带我玩?” 风骁骑马上插话道:“修弟,你想玩捉迷藏吗?我可以带你啊。” 胖子瞪了风骁骑一眼,毫无友善亲近的样子,说道:“我不理你,你不让我打几下……” 风骁骑暗想:我要是挨了你刚才那几拳,现在恐怕小命都没有了,拜托,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风骁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要想玩捉迷藏,可不容易啊,你不愿意玩捉迷藏,我当然也不愿意让你打了。” “呸呸,谁说我不想玩捉迷藏的?我要玩,我要玩!”他手舞足蹈起来,两百多斤的胖子,着急的像一个孩子。 茹杏秋走到胖子跟前,说道:“修弟,听话,要不等大伯回来了,我就告诉大伯你不听话……” 胖子一脸委屈,也透出恐惧之意,显然是怕自己老爹茹兴权,他冷冷的看了风骁骑一眼,说道:“你再让我打两拳,打两拳。” 风骁骑笑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茹杏秋插话道:“风大哥,他是我大伯的儿子,茹天修,他……” 风骁骑当然看得出来,这个茹天修脑子不正常。 茹杏秋终于下定决心,走到风骁骑身旁,拉着他的衣袖,说道:“风大哥,我决定了,跟你走,去找我表哥。” 茹天修忽然大怒道:“你不能带我秋姐姐走,你带她走,你就是坏人,坏人就要被打。” 他话音未落,拳头已经打来,风骁骑正要躲避,偏偏被茹杏秋拉着衣角,他如果按照盈缺脉的自发躲避来,会撞上茹杏秋,甚至,会连累茹杏秋也被拳风扫中。 茹杏秋惊呼道:“修弟,不可胡闹。” 然而,拳风已经扑面而来。 风骁骑眼见躲避不及,好在他早就暗中运起了星脉之力,他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通过“移形换位”,这一拳的力量尽数落在了地面上。 风骁骑脚下地面崩裂,这一拳,可是“黑瞳虎”周阶比不了的,风骁骑尽管早有防范,但硬吃这一拳,还是让他体内星脉大乱。 风骁骑借机往后退出五步,挣脱了茹杏秋的羁绊。 可茹天修的拳脚立即跟了上来,风骁骑施展盈缺脉,勉强躲过,但他的肌肤被拳风扫中,只觉火辣辣生疼,真没想到这个胖子的内力如此深厚。 风骁骑反应奇快,他已经断定,今天无论如何不可能救出茹杏秋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一边退避躲闪,一边暗中观察周边。 只听士兵喧哗,有人看到了这里的打斗,招呼人马聚集过来。 风骁骑忽然拔身而起,喊道:“胖子,够了,我可要还手了!” 胖子茹天修大笑道:“好玩,好玩,来来来!” 风骁骑拔出腰间的易水刀,只见断刀挥出一阵刀风,迎向茹天修的拳风。 谁知,茹天修的拳风毫不躲避,他的拳风如滔滔江水,汹涌袭来,竟然把风骁骑的刀风撞散,眼看他的大手就要抓住风骁骑的手腕。 却见风骁骑手腕一缩,茹天修这一抓落空,易水刀从风骁骑手里忽然飞出,旋转着砍向茹天修的后背。 茹天修完全没有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反而极为专注,他的后背像是长了眼睛,更像长出了第三只手一样,只见他的背部先是一收,然后弓起,一阵罡风撞向易水刀。 易水刀竟然被这股罡风撞开。 风骁骑不禁为这种内力咋舌,恐怕这等内力,慕容遵我等人也不会有吧。 真是一个极其难缠的主儿。 易水刀被弹开之后,恰好撞向一旁举着盾牌,身着铠甲的茹家军,茹家军阵营训练有素,三五个人就能结成一个方阵。 士兵们眼见易水刀飞来,立即摆开阵型,五个人结成了一面盾牌墙壁,挡住了易水刀。 风骁骑本意只是让易水刀吸引胖子茹天修的注意力而已,根本没加上多少力道。 然而,易水刀被茹天修背部弓劲撞开之后,平添了巨大的力道,五面盾牌根本挡不住易水刀,盾牌后面的五个士兵被易水刀划破盾牌后,恰好抹了脖子,这五个无辜士兵轰然倒下。 一旁的其他士兵和茹杏秋都吓了一大跳,一个什长高声喊道:“中军集合,协助少爷,把来犯敌人留下!” 这名什长虽然口上这么说,心里却悲鸣不已:少爷每次和别人打架,总是会牵累无辜的士兵弟兄……哎,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毫无心肝。 “保护好秋小姐!”这名什长继续指挥着局势。 一众士兵拥到茹杏秋旁边,把她团团围住,做好保护。 风骁骑眼见易水刀误杀了五名士兵,心里难受,他自忖易水刀只是巧力罢了,当初在九幽迷宫的不死之地,大战“万猴阵”的时候,就连那些猴子都能躲过,何况是这些训练有素,孔武有力的茹家军士兵。 必定是这个死胖子的背部弓劲加了巨大的力量给易水刀,结果易水刀反为他所用,连累杀害了这五名士卒。 风骁骑心中越发惊骇,这个胖子好像看上去很傻,但招数和用心都可谓高明。 第378章 如画的苦心 他眼看茹家军已经被惊动了,想必茹兴权会很快得到消息赶来,要是茹兴权一来,风骁骑恐怕插翅也难飞了。 茹杏秋现在已经被茹家军将士们团团围住,保护住,风骁骑今晚注定没法带走她了。 胖子的拳风更加刚猛,风骁骑施展盈缺脉感应,在方寸之间勉强躲避,这时易水刀也已经重新转回到风骁骑的手中。 风骁骑长啸一声,朗声道:“茹姑娘,后天再见吧,望你好自为之。” 他边打边退,已经到了光线极暗之处,猛然间,他施展深空之力身法,像是消失于无形一般,胖子茹天修的拳头忽然落空,砸在面前虚无一物的空气上。 茹天修一愣,继而大怒,吼道:“来啊,来啊,胆小鬼,你逃到哪里去啦?让我打两拳啊,来啊?” 吼声震天响,几个身体有伤的士兵当场口眼冒血,倒地抽搐起来。 茹杏秋望向那片黑暗深空,喊道:“风大哥,你保重啊……” 声音清脆,和茹天修的狮子吼混在一起,对比格外强烈。 ------------------------------------- 风骁骑刚才在和茹天修的比斗当中,他一开始并没打算使用深空之力身法逃遁,总想看看能不能把茹杏秋带走,可惜惊动了茹家军,加上胖子茹天修的武功极其高超,不得已,风骁骑只好最后再施展深空之力身法。 没想到,反而取得了奇效,成功从茹天修的拳脚下逃脱。 风骁骑在黑暗中如同一叶漂泊的小舟,身法自在写意,不觉中已经奔出了十多里地,接近了宜州城城墙。 在城墙附近的一个角落里,风骁骑止住身法,忍不住坐倒在地上,刚才他硬是挨了茹天修一拳,差点没命,要不是他提前有所警觉,体内星脉运转充沛,说不定来不及施展“移形换位”。 那样的话,这一拳可受不住。 即使施展了“移形换位”,风骁骑发现自己还是受了不小的内伤,他的体内经脉甚至有些错乱。 什么样的神通,怎么会有如此强硬刚猛的拳风? 风骁骑一边纳闷,一边运功疗伤,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黑血。 他不禁苦笑:没想到连个大傻胖子都打不过,以后谈何去江湖点将大会,谈何去寻找镜妹,去打败楚随云,扶苏楚萧彤的魂魄…… 他心里难过,加上身心俱疲,靠在城墙根处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他好像感受到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骁骑,醒醒,骁骑,醒醒。 风骁骑迷迷糊糊好像来到了一处旷野,一处他绝不会陌生的旷野,正是在这片旷野之上,慕云祖师把星脉传授给了风骁骑。 风骁骑努力睁开双眼,却见旷野茫茫,只能隐约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呼喊他,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这不是慕云祖师的声音吗? 风骁骑猛地惊醒,喊叫了一声:师父! 可睁开眼,只看到拂晓的朝霞迎面洒来,不知不觉中,风骁骑竟然在城墙根这里睡了一大觉。 他试着运了一下体内的星脉,发现体内星脉运转流畅,可见内伤已经好了,不由深呼一口气。 他摸了摸怀中放着的几本书:一本陈丰版《道德经》,一本“仙之道”心法,又有一个木盒子,木盒子上面还包着一块长布。 风骁骑心念一动,暗想:如今的敌人一个强过一个,万一我再不小心被人打伤或者抓住,那我随身所带的这些宝物,岂不都落入他人之手了吗? 万一这些心法或者木盒里的绝密,被野心之人夺去,岂不成了江湖的一大祸患? 绝对不行,我宁可这些隐秘永远消失,也绝不能放任它们被人利用,为祸武林! 心念已决,风骁骑看了看四周无人,便拿出易水刀,在宜州城墙这一处隐蔽角落下方挖出一个小洞,刚好藏住了这些物品。 翻到“仙之道”心法时,风骁骑忽然感慨:既然强敌这么多,我为什么不发挥我的优势呢?我的机缘巧合,接触到了许多武功,如果我能把这些武功全部串通在一起,不说一定多么厉害,但一定会让敌人出其不意。 比如昨晚那个傻胖子茹天修,他擅长刚猛拳风,我为何和他比拼内力呢?我应该用“仙之道”心法去对付他,而对于上官青这样心思精明之人,不如直接用武力压制。 正所谓,天地间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不明白这个道理,怎么能够达到至高境界呢? 风骁骑纵身跃上旁边的一棵大树,大树虽然新叶初生,但胜在枝丫繁多,刚好能够遮住风骁骑的身形,他认真看起“仙之道”心法来。 一边看,一边努力背诵,他并不去多想其中究竟,只是单纯想把这本书背下来,这样就能把“仙之道”心法彻底销毁。 终于,大半天过去,已经过了晌午,风骁骑确信自己倒背如流,运用掌力,把这本心法搓成了纸灰,和长布木盒以及《宝庭天禄》埋进了那个土坑里。 风骁骑埋好土坑的封土,特意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地势较高的所在,往往来说,这种地方最适合攻城。 他不禁暗想:以后若是发生战事,此处必将是各路人马争夺之所,这个土坑虽然埋在城墙之下,但难保不被人挖地道时发现。 可如果埋在这颗大树下面,又难保这颗大树不会被人伐倒,犹豫半天,风骁骑还是觉得此地不妥当,但他有安慰自己说:所谓战事,那都是边境才有的,谁会对宜州这个地方感兴趣呢? 而且,风骁骑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永远放在这里不管,等到以后,时机合适,他会专程回来一趟,把这些宝物全部再取出来。 风骁骑宽下心来,大踏步的往城里走去,再度经过那个公告牌的时候,发现这里还是人山人海,毕竟,明天就是宜州两大家族势力薛家和丁家,比武夺亲的日子了,地点放在了城外的十里坡。 而且,官府府衙以及薛丁两家都没有阻拦老百姓去看的意思,可能他们也想让老百姓做个见证,明天,将有一家势力被彻底淘汰出宜州城。 风骁骑悄悄运用深空之力身法,挤到了前排,看清楚以上公告牌内容,正要转身走,忽然在人群缝隙里见到一个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在转,异常灵活。 此人正是白家那位小小姐星儿。 星儿也一眼瞅见了风骁骑,她吐了吐舌头,赶紧拔腿开溜。 风骁骑摇头笑了笑,算了,不和这个星儿计较了,不知她那个凶悍泼辣的三姐在不在附近,想必又来这里看伤心的事,流伤心的眼泪了吧。 风骁骑轻轻施展深空之力,转身就要离开人群的时候,忽然一个女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再度杀到公告牌前,把那张公告告示撕了下来,转过身来,望着所有来看热闹的人群。 赫然是白家三小姐。 白家三小姐杏目柳眉水蛇腰,相貌和身材都是上等绝色,她杏目含泪,更显楚楚动人,让人不由生出怜惜的感受。 她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是白家三小姐白如画,今天有一件事,要向在场各位说个明白,求个公道。” 底下人群一下子兴奋劲上来了,纷纷叫好,“如画姑娘,可是咱宜州城的第一美人哦!”“谁把她欺负成这样子啦!” “还不是薛家二少爷薛金人,风流倜傥,见妞就上,现在看来,准是伤了如画姑娘的芳心哦。” 只听一声惨叫,说话的这个人,右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眼珠子竟然被打瞎了。 一个稚嫩声音说道:“哼,狗嘴喷粪,胡说什么,你们谁也不许说我三姐!” 风骁骑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心眼特别多的小女孩星儿。 “如星,你别胡闹了!” 小女孩星儿名叫白如星,是白家家主的最小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骄纵成性,早已无人能够管束她了。 白如星和白如画虽然差了十岁左右的年纪,可偏偏感情最好,她的手里拿着一张弹弓,这正是她的武器,从小练习,爱不释手,已经到了百发百中的境界。 刚才打瞎那名中年老百姓男子右眼的,正是这把弹弓射出的石子,力道极快,就算是寻常江湖人士,也不一定能够躲得开,更何况只长者一张八卦嘴,满嘴八卦的老百姓,根本无法躲开抵挡。 风骁骑心生厌恶,暗想:这个星儿年纪轻轻,可是心却够狠,也够黑的,长大了恐怕是个江湖祸害啊。 却听白如画继续说道:“薛家的二公子薛金人已经和我私定终身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众人震惊之余,纷纷起哄。 白如画似乎豁出去不要脸面了,继续说道:“早在一年前,薛金人就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他曾经发下重誓,说是要娶我进门,只是碍于薛家和白家从没有过联姻通婚,所以一再耽搁……” “谁知……他在见到那个姓茹的姑娘后,就变心了,再也不来找我,我找了他好久,他都躲着我不见,直到前些天才见到,他竟然告诉我,以前和我的事情全都不算数……” 白如画哭了起来,如梨花带雨,分外惹怜。 风骁骑暗想:女人所托非人,真是堪可哀怜,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话来,恐怕只会让人私底下嘲笑,供人谈资罢了。 白如画哭过一阵,继续说道:“今天,我白如画请各位乡亲父老做个证,你们说,我该不该去找这个负心郎算账?” 围观的老百姓本来就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来的,当下更是起哄,七嘴八舌说道:“该去算账!这个薛家,嘚瑟太久了,如此无情无义,要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 还有人把明天就要举办的比武夺亲牵扯进来,“这茹家还好意思来宜州啊,依我看,这姓茹的女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和这种负心汉一拍即合,蛇鼠一窝。”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