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国公府的赘婿》 第一章 倒霉的穿越者 “混蛋，你别跑！” “你当我傻？” 周怀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别人穿越，要么穿越成官二代，要么穿越成贵公子，他穿越成到一个乞丐身上算是怎么回事？ 乞丐也就算了，这饿了两头的“爽感”是怎么回事？ 于是，周怀再也顾不得了，剩菜剩饭，他实在是难以下咽。剩下的，就只有...... “混蛋！你还我包子！” 周怀理都不理身后的叫嚷，埋头向前跑着。 追啊！你要是能追上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饿了两天的人，那爆发力，真的无与伦比。不一会，那个气急败坏的老板就被甩的不见了踪影。 “跟小爷我比赛跑，你还嫩了点，嘿嘿！” 大口喘着气，周怀直接瘫倒在地上。这下子，他是再也没有什么力气了。 拿起手中的包子，周怀的眸子发出了渗人的绿光，想也不想就要将包子送入口中。 哪知，一只胖手忽然伸出将包子夺走。 周怀大怒，猛地抬起头来，随之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是这个王八蛋！ 只见一个年纪二十左右的大胖墩，正冷笑的看着周怀。 “小杂种，有长进了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敢抢劫！” 周怀沉着脸，漠然的看着大胖墩。 这人，是自己这幅身体名义上的舅舅。当然，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那个继母都不承认。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是哀求也好，愤怒也罢，只会让这个大胖墩称心如意不说，还拿不回包子！ 果然，只见大胖墩冷笑一声，随之用力将包子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了几下。可是，周怀那漠然的态度，让大胖墩顿感无趣。 哼了一声，大胖墩转身就走。 “小杂种，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 周怀冷冷的看着大胖墩离开的背影，忍着浑身的虚弱，咬着牙站了起来。 随后，在周围人鄙夷、同情的目光中，离开了此地。 ...... 夜晚，郊外的一处破庙内。火堆，在微微燃烧着。而周怀，则是蜷缩着身子，坐在角落里。 “咕噜噜！” 周怀看了看空荡荡的破庙，有些无奈。五脏庙又开始抗议了，可是自己还能上哪找吃的去？ 头昏眼花不说，浑身也已经乏力。现在的他，真的是已经山穷水尽。 难道，自己又要再死一次？老天爷，你要不要这么坑我？！ 忽然，周怀眼睛瞪的老大，死死的盯着破庙那本该空荡荡的天花板。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啥，啥情况？天外飞仙？！ 一个身穿皮甲，腰挂佩剑的女子，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他的面前！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气质太独特了！ 一双剑眉，不怒自威，那双大大的眸子，犀利异常，似乎能够直指人心。脸上的皮肤虽并不如何光滑平整，还带上了一个面罩，将下面半张脸遮住，但是一股英武之气怎么都挡不住！ 周怀，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跳是那么的快。 这女子淡淡的看了周怀一眼，让周怀心里一跳，身上不由狠狠打了个哆嗦。难道，这就是杀气？！随之...... 女子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下意识的，周怀上前就要扶住她，然后...... “哎呦！” 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怀中还有一个重物压在周怀身上。毕竟两天两夜没怎么进食了，周怀现在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 废了好大的功夫，周怀才将女子平躺放在篝火旁，然后就累瘫在女子的身旁。这时，他才有功夫细细打量这个神秘女子。 虽然昏迷，佩剑却仍然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身上的皮甲，有些地方出现了刀痕，还有些地方出现点点暗红，应该是从哪刚刚拼杀出来的。 难道，这是个女刺客？ 顿时间，各种恩怨情仇的戏码在周怀脑海中不断涌现。 “冷......” 忽然，女子呢喃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周怀。看着脸色越发苍白，有些娇弱的女子，周怀不由愣了愣。 刚刚还是英武不凡花木兰，昏迷过去就变成娇柔无比林黛玉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美？ 鬼使神差的，周怀上前搂住了女子。而女子似乎是找到了火源，紧紧的抱住了李凡。 身为正人君子......没有邪念怎么可能！ 扑鼻的香味，以及软玉在怀。但是鬼使神差的，周怀，竟然没有其他的动作。而且，他饿的也实在是不想动弹！ 慢慢的，女子呼吸变得越发轻柔起来，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周怀在饥饿交加以及怀中软玉的加持下，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金色的阳光照射进破庙内，如同麦子一般铺洒在了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儿身上。而破庙周围寂静无声，如同往日般安静。 “刷刷刷！” 忽然，无数的黑衣卫士，从林中冲出，并迅速的将破庙包围起来。而一个劲装女子，神色焦急，率众而出，当看到一旁柱子上那隐蔽的标记后，脸色一变，立即带人冲进了破庙！ 而当看到眼前的场景后，所有人登时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自家郡主，被人......！ 还没等怒火中烧的劲装女子拔出宝剑，将那碍眼的家伙刺死。那个女子，似有所觉，缓缓睁开了美眸。 第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周怀，似乎愣了愣。呼吸，打在了她那英气逼人的俏脸上，让她脸色不由一红，随之，柳眉一竖！ “砰！” 周怀重重的在地上滚了一圈，随之趴在了地上。可是，却一动未动。 女子看了看自己整齐的衣甲，轻蹙了眉头。随之抬起头，对着劲装女子使了个眼色。 劲装女子点了点头，走上前粗暴的探了探周怀的情况，随之眉头一挑，对着女子抱拳道：“郡主，这个人，因为饥饿过度，昏迷了过去。” 女子闭上了眼睛，思索了一会，劲装女子带着手下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只等郡主一声令下，就让这个乞丐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过了好一会，女子才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当女子走到破庙门口后，忽然顿住身子，转过头看了眼昏迷的周怀，淡淡道：“将他带回国公府。” 劲装女子一愣。不过，郡主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再加上昨日因她守卫不利，害郡主身处险境，于是不敢多说，低头领命。 不一会，众人都离开了破庙。而破庙内，只有那已经燃尽的篝火，还证明着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 第二章：卫国公府 晋国，帝都，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为晋国豪门世家之一。因秦家为开国皇帝立下汗马功劳，从而被封为国公，世代镇守西北。 如今，已经过去了百年，西北军民，只知卫国公而不知朝廷。 不过，到了一代的卫国公府，人丁凋零，引来多方窥伺。如今的卫国公府，风雨飘摇，一代豪门，眼看就要日暮西山...... “嗯哼！” 眉头皱了皱，周怀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缕青烟，从桌上那金属色香炉上面缓缓升起，各种家具一应俱全，而且在门外，似乎还有两个人在那看守。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挣扎着欲要爬起，忽然周怀眉头一皱，痛呼一声。 尼玛！怎么那么疼！浑身如同散架似得，哪个粗生干的破事！ 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只见一个人往里面一瞟，当看到挣扎着要坐起的周怀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随之走了出去，丝毫没有帮衬一把的意思。 就是这个混蛋！冒犯了大家心中的郡主。若不是郡主下令，早就将他清理了！ 不一会，劲装女子率先走了进来，还有一个绿衣小丫鬟端着盆跟在她的身后。 这女子，正是卫国公府郡主的贴身侍卫长，秦瑛。 秦瑛对着绿衣小丫鬟使了个眼神，小丫鬟微低着头，上前几步走到正发呆的周怀身边轻声道：“这位公子，容奴婢给你梳洗一下。” 话毕，抬起头看了看没有什么反应的周怀，拿起毛巾开始给周怀擦拭起来。 其实，周怀的身上那些脏兮兮的东西和衣物，早就在被查看伤势的时候，就已经被清理了一遍，比刚抬进卫国公府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 不过别看周怀表面发呆，任由小丫鬟擦拭，可是早就清醒了过来，心里跟明镜似的！ 自己，这是时来运转了？！ 躺在床上的周怀，默默的享受着绿衣小丫鬟的服侍。虽然这个丫鬟的动作并不如何轻柔。 不用说也知道，这一切，都跟昨晚那个女子脱不了关系。可是，在不知道女子身份的情况下，周怀不敢多说。尤其是不远处那个脸色有些坏坏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一定不能先说话。俗话说得好，在陌生的环境里，多说多错。 “咕噜.......” 猛地，肚子响了起来，惹的身旁本面无表情的小丫鬟轻笑起来。而劲装女子，更是鄙夷的看了周怀一眼。 看什么看！你饿几天肚子试试？ 可是周怀敢瞪劲装女子吗？当然不敢。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过随之，劲装女子的动作，却让周怀眼睛一亮。 只见劲装女子轻轻拍了拍手，一股香味就从外面飘了进来。不一会，在周怀咽口水的声音中，四道好菜以及一大碗米饭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俗话说，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周怀表示...... 去特么的，吃饱要紧！ 于是在绿衣小丫鬟惊呼声中，周怀直接下了床，根本不顾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单衣，跑到桌边狼吞虎咽起来！ “唔唔，太好吃了。” 不一会，桌上的饭菜，就如同被风卷残云一般，被消灭的干干净净。而周怀，则是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他也想开了，自己就是个小乞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管他们打算怎么对待自己。 “吃好了？那么，我们可不可以谈谈？” 劲装女子面无表情的走到周怀对面坐了下来。不过那态度，那语气，根本就是命令的语气好吧！ 周怀表示，人在屋檐下，低头算不得丢人！ “咳咳，这位姑娘......” “我是卫国公府侍卫统领，姓秦。” 秦瑛冷冷的看了周怀一眼，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喊她姑娘。 “卫国公府？！” 周怀惊到了，开始思索起来。他却没看到秦瑛眼中有一丝疑窦闪过。这个人的表现，怎么不太对劲？ 其他人听到卫国公府，不是敬仰崇拜，就是忌惮防备。这个人，怎么只是惊讶了一下？ 殊不知，周怀根本不知道卫国公府是个什么东东。身为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周怀附身的小乞丐，不但体弱多病，而且根本不怎么出门。就算周怀脑海中存了乞儿的记忆，也没什么卵用。 因为这个乞儿根本不知道多少，就如同一个傻子似得。 这也是为什么周怀来到这个世界后，差点饿死的缘故。人生地不熟，除了乞讨啥也不会。你让他空有现代知识，他也得先融入这个古代社会好吧。 所以，他根本没听过什么卫国公府。不过，卫国公府，不就是国公爵位吗？国公的爵位，他却是知道的。 公侯伯子男，公爵无疑是最高爵位。啧啧，真的想不到，随便捡到的一个女人，竟然是国公府的人。看来，那个女人的地位，肯定不一般。她穿着一声皮甲，难道也是国公府的侍卫？ 周怀可以确定，那个女人不是卫国公府的敌人。要不然，他现在就在监牢里了，怎么可能在这么舒适的环境里。 “那个，秦统领，我救下的那个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秦瑛挑了挑眉，看了看周怀那不似作伪的关切。她没想到，这个人第一个问题竟然问的是郡主的安危，心中的防备不由消去了一些。不过一想到自家郡主竟然被一个乞儿占了便宜，柳眉又竖了起来！ 照她的意思，侵犯自家郡主的人，都该死！ 不过一想到郡主说的话，她又只得放下自己的心思。这个家伙，运气何其的好！ 周怀则是不解的看着秦瑛。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怎么脸色一会红一会青的？女人真可怕，当了统领的女人更可怕...... “那位，是我们的郡主，卫国公府唯一的主人。” “啥？！” ...... 不一会，秦瑛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那个叫小翠的绿衣小丫鬟。 不过，待秦瑛走后，周怀就一直保持着呆愣的状态，嘴里一直喃喃道：“让我当卫国公府的女婿？郡主的丈夫？真的假的？天上还有这等美事？” 周怀有些不敢相信，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黑脸女人跟自己讲的会是这件事？ 自己没听错吗？周怀拍了拍脸。嗯，很有弹性，不是做梦。 可是没道理啊，卫国公府还怕招不到女婿？为什么要找自己？要知道，自己这幅身体的原主人，只是一个乞儿，就算是以前，也只是一个商人之子。以卫国公府的实力，这种身份根本瞒不住他们不说，也根本配不上国公府郡主。 周怀可不相信那个女子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怪哉，怪哉。 而小翠则是看着痴傻的周怀，心里为自家郡主有些不值。 这个男人，根本配不上自家郡主。她跟其他人一样，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家郡主非要嫁给他。 若是真的为了报答他的救助之恩，给些银钱就是了，根本不需要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 小丫鬟小翠有些搞不明白。不过周怀，却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现实。那个秦瑛虽然看起来脾气很坏，但是不像是个说谎的人。而且，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国公府需要的东西。 也就是说，自己，是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想到这，周怀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以及一丝谋算！ 我的好继母，等着我！ 第三章：秦傲雪 卫国公府，书房内，第六代卫国公唯一的孙女，当代卫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秦傲雪，正低着头批阅着公文。她脸上的面罩已经被放在一边，露出了右脸处那可怖的刀痕！不过，今天的她明显满腹心思，时而蹙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郡主？” 门外传来侍卫统领秦瑛的声音，打断了秦傲雪的思绪。 “进来。” 秦瑛推门走了进来，见到秦傲雪后躬身道：“郡主，事情已经跟那个乞儿说过了。他应该没什么意见。” 有意见个鬼！现在想起那个混蛋痴傻的表情，秦瑛都恨不得拔刀剁了他！ 秦傲雪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而是蹙着眉想着心事。 既然那个人没有什么意见，自己，就可以去求圣恩了。 不知想到什么，秦傲雪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冰寒，随即就隐晦不见，连她面前的秦瑛，都没有发觉。 秦瑛咬了咬牙，低声道：”郡主，属下真的想不明白。您，您千金之躯，为什么要委身与这样一个人？” 看了眼愤愤不平的秦瑛，秦傲雪知道，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恐怕国公府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不错，救助之恩虽然弥足珍贵，但是也不值得堂堂郡主如此付出才是。 “你觉得，我们在京城的处境如何？” 秦瑛一愣，没想到郡主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由沉默了下来。 还能如何？几乎是步步陷阱，如履薄冰！ “去年，陛下下旨，将我召回帝都时，祖父就曾跟我说过。帝都，现在是对我来说是刀山火海，针对卫国公府的明枪暗箭，将不知凡凡。但是，祖父却也违抗不了陛下的旨意，只得让我自己多加小心。而自从我们回京之后，就遭到了无数次的算计。上一次，差一点点，连我也......”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秦傲雪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和痛恨。若不是她反应及时，恐怕，包括她自己在内，卫国公府的基业，就要落入小人之手！ “郡主，这点属下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是太子派人暗害郡主，我们为什么不去找陛下讨个公道！” 秦瑛恨恨道。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可是自家郡主，竟然什么都没做，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秦傲雪，则是眼神幽冷，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她不想报复吗？当然想！试问，哪个女子不将自己的贞洁看的比性命还重？可是，她不是没法，而是不能！因为，太子身后，乃是当朝陛下和皇后！ 皇后，只能掌管后宫之事，不能明目张胆的干政，可以放在一边。但是当朝陛下，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臣就算想讨个公道，也必须得看君的脸色！ 不过这番话，秦傲雪只能藏在自己的心里，连秦瑛她都不能告诉。虽然，她相信秦瑛，但是秦瑛的性格实在是太过直爽刚毅，不适合搞这些阴谋算计。 “此事，没有任何证据。相关人员也都已经被太子处理干净。我们上告，只会自取其辱。” “可是......” 秦瑛还是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 秦傲雪断然道。秦瑛咬了咬牙，只得低下了头。 叹了口气，秦傲雪看着前方，淡淡道：“就算没有太子，也有二皇子三皇子。就算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次下下次。只要我们国公府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么，这样的事，就永远无法避免。世上，向来只有千日做贼，而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我选了那个人当我的夫婿。” “郡主的意思是，让那个人挡在前面？” 点了点头。世人皆知，秦傲雪是卫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而谁若是娶了秦傲雪，那么，整个卫国公府，都将沦为陪嫁。 所以，这也是各方势力不择手段，也要将秦傲雪拿下的缘故。 当然，谁都不敢明着来。毕竟，若是众人皆知了，一旦卫国公破罐子破摔，那么另一方势力，肯定也得脱一层皮来。上一次太子，主要是仗着自己背后有帝后，再加上秦傲雪没想到太子胆子那么大，才差点着了道。 “可是，那个乞丐......” “以后不要喊他乞丐，要尊称为公子，等大婚后，要改称郡马，明白吗？” 秦傲雪的脸色顿时微冷，吓得秦瑛低下了头。 站起身来，秦傲雪走到书房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淡淡道：“我这一生，从不奢望找到一个相守终身的良人。只希望，卫国公府能在我的手上继承下去。而如今，入赘，是解决我们国公府危机的唯一方法。” 闻言，秦瑛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入赘之后，以后的孩子还是得跟郡主姓。现在想想，那个乞丐身后没有任何势力，年龄也与郡主想当，不正好是适合的人选吗？ 不过，看了看自家郡主那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秦瑛感觉眼中有些湿热，低下了头。 哪个女子，不想找到一个能够相守终生的良人？而自家郡主，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底，真是这么想的吗？ 而且，秦瑛一直认为，自家郡主除了脸上那个刀疤之外，绝对是这个世上最优秀的女子！难道，真的甘心委身与一个乞儿吗？ 老国公知道这件事后，又是什么反应？ 秦瑛不知道，也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随后那个小翠走了进来，轻声说了什么。而秦傲雪则是稍显诧异的挑了挑眉，稍稍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 两天后，一处亭子内，周怀正乐呵呵的剥着橘子，而小翠就在身旁伺候着。 阳光，是那么的和煦。绿衣小丫鬟，是那么的俏丽可人。还有不远处那美轮美奂的假山，以及悦耳的溪水流动的声音。 这，才是生活！ 当然，若不是不远处那两个长得比较磕碜的侍卫，在那碍眼就好了。 自从知道自己要成为上门女婿之后，周怀一下子胆也壮了，身体也有劲了。在休息两天后，带着小翠就走出了那个房间。 果然，门口的两个侍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默默的退了开来，并没有阻拦。 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被软禁。嘿嘿，看来自己的美好生活，就要开始了！ “小翠啊，你觉得本公子帅不？” 看了看那张虽显秀气，却并不算多么出众的脸，小翠撇了撇嘴，低下头不说话。 哎呦，看人家小姑娘，脸皮多嫩。周怀一下子玩心大气，笑呵呵道：“小翠，来，帮公子我捏捏肩膀。” 小翠抽了抽嘴，忍着怒气上前轻轻捏了起来。郡主说了，让自己好生照顾他，要忍！ 感受到肩膀处那柔嫩的小手，周怀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真讨厌，嘿嘿！ 鬼使神差的，周怀就想学学电视上那些所谓的浪荡公子，伸出手就要捏住那双小手。 “砰！”“哎呦！” 周怀四脚趴地，如大王八一般愣愣的看着小翠。而小翠则是慌张道：“公子，您没事吧？小翠不是故意的。” 可是大眼睛里那幸灾乐祸，怎么都遮掩不住。 周怀欲哭无泪，尼玛，说好的可人贴心小丫鬟呢？ 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人啊！ 第四章 外出 几天后，卫国公府，还是那个亭子内，周怀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时不时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嘴里，生活别提有多惬意。 而丫鬟小翠，则是默默站在一旁伺候着......咳咳，现在周怀哪还敢让她伺候，自给自足才能丰衣足食不是？ 当然，周怀可不会告诉别人，这段时间，他在这个丫头手上吃了多少的暗亏。 不过，生活虽然那么悠哉，周怀却也在想着心事。 这几天，那个叫秦瑛的劲装女人再也没有过来，只有这个名为小翠的丫鬟一直在陪着他。 而这段时间，小翠也跟周怀讲述了晋国的大概形势以及卫国公府所面临的的处境。照小翠的原话说，是不想让他无意中做出不利于国公府的事情。 而周怀却知道，这肯定是郡主交代她告诉自己的。 所以，卫国公府，乃至整个京城的形势，差不多清晰明了摆在了周怀的面前。而且更加让他确信，这个小翠，绝对不是一般的丫头。 毕竟，这个府上，那些侍卫对这个丫鬟的尊重，可做不了假。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周怀苦笑一声。卫国公府，高端大气上档次，算是位于这个国家权势地位的顶端了。殊不知，整个国公府如今都得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原因无他，功高盖主、血脉单薄尔。 秦家世镇西北，拥兵几十万。现在西北军民大多只知卫国公府而不知朝廷，你让哪个当权者不心生忌惮？而更惨的是，这一代秦家，除了还在西北镇守的老国公，只剩下秦傲雪这一支独苗存在。 一个女子，手握卫国公府所有的资源，又怎么可能不引起各方窥伺？朝廷想要削弱卫国公府，其他势力想要接纳卫国公府的势力。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于秦傲雪的婚事。 上一次的事情，小翠讳莫如深。但是周怀猜也能猜到，必定是秦傲雪受到了算计，才那么狼狈逃到破庙。由此可见，卫国公府在京城的处境是多么的恶劣。 怎么破局？秦傲雪给出了答案，就是推出他！ 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乞丐，身后没有势力撑腰，应该特别好控制。然后，在未来再生个一儿半女啥的，改姓秦。这样一来，卫国公府现在的危机，不就解决了吗？ 不得不说，对于其他世家来说，门当户对，才能让各个世家血脉相连，守望互助。但是对于卫国公府来说，没有任何根基的入赘女婿，才是最佳的人选。 所以，周怀也知道了自己的职责。 混吃等死！传宗接代呗！ 咳咳，身为一个大男人，周怀表示。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人生最大的理想是什么？难道是工作996，顿顿喝鸡汤吗？ 当然不是！ 不用工作的同时，还能天天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美人相伴，这才是周怀的至高理想！而如今，周怀毫无疑问走上了人生巅峰！ 嘴角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老天爷，是我误会你了。本来以为你想坑我，结果给了我那么大一个福利。 不过，有些事情，应该去做一下了。别让某些人，等的“着急”了！ 想到这，周怀眼中寒光一闪！可是很快就隐晦不见。 一旁的小翠，则是看着骨子架都快散了的周怀蹙眉不已，心中对这个人更加鄙夷。 郡主，怎么会找了一个这样的废物。 “小翠，一开始我让你跟郡主说的事，怎么样了？” 小翠抬起眸子看了周怀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人，说的好听点是适应能力强，说的难听点是脸皮够厚，第一天就让郡主派两个好手给他，美其名曰帮他办点事。 一个乞丐，有什么事好办的？ 虽然不满，小翠还是轻轻拍了拍手。随即，两个青衣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隐晦的看了眼小翠后，随即对周怀抱拳道：“秦三/秦四，拜见公子！” 周怀打量了一番这两个人...... 咳咳，除了壮硕点，什么都看不出来。 周怀摇了摇头，既然是国公府的人，办点自己交代的事情，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周怀交给那个秦三的家伙，嘱咐了几声。随后，又跟秦四嘱咐了一些事情。 两人点头，随即退了下去。不过周怀却知道，那封信，肯定是先被郡主过目。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没有什么不可视人的。 小翠则是默默的看了周怀一眼。这个人，看来有点故事。 “小翠啊，这几天在府上呆的太无聊了，不如我们出去走动走动？” 看到天上的一只飞鸟，周怀心中一动，忽然道。说实话，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还没有好好去外面走动走动。 而且，出门一趟，也好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至于交给秦三秦四的事情，等着看戏就是。 小翠皱皱眉，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她眼神一闪，低声道：“郡主说，若是公子想要出去走动，随时可以。” 周怀满意的点点头。看来郡主挺讲究，没有想把自己弄成笼中之鸟的意思。 于是，只见周怀站起身离开了花园，而小翠则是连忙跟上。不过在离开之前，小翠隐蔽的看了不远处的假山一眼，随后才转过头跟上了周怀。 待二人走后，假山后面。一个黑衣人影出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 晋国的京城，坐落于帝国中部，也称汴京，震慑四方。而因其不但是帝都，位置也是俱佳，所以十分的繁华。 走在平整的道路上，耳边传来小贩叫卖声，人潮鼎沸声。一时间让周怀感觉恍如隔世。 小翠则是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同时，还有四个乔装打扮后的侍卫分立左右，保护着二人。 “小翠，京城里最贵的酒楼是哪里？” 俗话说的好，最贵的，就算不是最好的，也是顶级的！周怀特别想去见识见识！ 当然，他更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花楼。可是他不敢，咳咳...... 小翠则是瞥了周怀一眼，淡淡道：“公子，我们这次出来只带了十两银子，恐怕不够。” 真以为卫国公府钱多的可以让你随便挥霍吗？这个混蛋，还没入赘呢，就想着挥金如土了！ 周怀不傻，当然知道小翠有些瞧不起自己，不由撇了撇嘴，不过却并未多说什么。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日子比当乞丐的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周怀相信一个道理-日久见人心。 国公府的人瞧不上自己可以理解，以后，自会见分晓。周怀虽然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家伙，但是就算混吃等死，也是有技巧滴！ 没法子，既然经费不足，周怀只能退而求其次，看到一个环境和生意都还不错的酒楼，就带着小翠走了进去。 因为周怀带着一个丫鬟，身边还有四个壮汉护卫，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于是小二殷勤的上前，并将周怀一行迎上了二楼。 待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周怀让小二下去准备几道拿手小菜，就用手倚着桌子，看着窗外。 温和的阳光，洒在周怀那略显清秀的脸上，如同铺上了一层金辉。而周怀，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不说话，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给人一种十分安逸祥和之感。连站在一旁的小翠，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人，以前真的只是一个乞丐？ “啧啧，还是这边风景独好。” 忽然，周怀啧啧称奇，打破了宁静的气氛。而小翠顺着周怀的视线看过去，脸色顿时黑了！ 这个登徒子！ 第五章：见闻 酒楼上，周怀如同正人君子一般正襟危坐。不过那双贼眼，却在到处乱瞟着，尤其是在那些来来往往，笑靥如花的少女身上停留良久！ 虽然晋国女性也要恪守三从四德之道，地位较低。但是对于未婚女性，风气还是比较开明的。毕竟，现在还没有出现某个叫朱熹的圣人。 而这无疑便宜了周怀这样的家伙。 看着各式各样的风景，周怀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乖乖，都说美人如玉，这古人衣服，也太衬身材了吧。 不一会，小菜上齐，周怀一边吃着小菜一边看着风景。而一旁的小翠，虽然气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不过一想到接下来有可能要发生的事，嘴角却也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 “喂，你们听说了吗？秦郡主前日已经上书朝廷，不日将要完婚。” “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这事我前日就知道了。” “话说，秦郡主这样的贵女，哪个世家的人运气那么好，能入了她的法眼？” “运气好？嘿嘿，对那个家族来说有可能运气好，可是当事人的心情，恐怕就未必那么美妙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三个书生样子的人正在那窃窃私语。不过，因为酒楼本就安静，所以他们说的话也传入了周怀这一桌。 不过周怀却并不惊讶，而是嘴角含笑的听着。这，才是他来酒楼的真正目的。不指望了解多少真实内幕，最起码，他想知道其他人对卫国公府招婿这件事的看法。 在来之前，周怀就知道。自己入赘秦王府，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这话题，实在是太劲爆了。而各方势力，无论是心有不满，还是幸灾乐祸，都恐怕很乐意将水搅浑。 “什么世家的人？我跟你们说，据我得来的消息，卫国公府的女婿，以前竟然只是个乞丐！” “什么？” 其他两个书生惊了，瞪大了眼睛。 小翠默默的看了眼周怀，随之就惊讶的看到。这个家伙，不但不羞愧，竟然还显得兴致勃勃！ 而且，更让小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周怀竟然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三个书生桌旁。 “三位公子，这厢有礼了。” 三个书生正说着话，没想到有人忽然出声打断，不由看了过来。不过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而如今周怀正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他们也连忙站起来回礼...... 主要是周怀身后四个壮汉看起来太吓人了！ “这位公子，不知您过来，有何贵干？” “无事，只是我不是京城人士，今日来京城办事，听到几位在说卫国公府的事，一时好奇，还请诸位公子莫怪。对了，今天这顿，本公子请了！” 闻言，三位公子各自对视了一眼，随即一个年龄稍大的书生抱拳道：“既然公子不嫌弃，请坐。” 周怀点点头，再次抱了拳之后就坐了下来。而其他三人则是隐晦的再次对视一眼，随之缓缓坐了下来。 至于小翠，则是站在周怀身旁，隐蔽的撇撇嘴。她本来以为，这个混蛋，是想找回场子的呢。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看着桌前的三个书生，周怀嘴角含笑。他之所以走过来，一方面是因为这三人一看就知是话痨之人，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绝对很多；另一方面，则是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明显不是富裕人家。这样的人，更容易接触。 “三位公子。你们刚刚说，卫国公府的女婿，竟然只是个乞丐。不知，能否跟在下说道说道？” 有可能因为周怀帮他们付了饭钱，三名书生的态度都十分和善。只见年长的那位笑道：“公子既然想知道，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说起来，这也是京城现在盛传的一间趣事。据说，当初郡主无意中在一个寺庙内遇到了那个乞丐，就一见钟情。随后，就亲自入宫，请求当今陛下下旨赐婚。” “一见钟情？” 周怀挑了挑眉，想到那晚破庙内的惊艳一撇，不由的有些沾沾自喜。而小翠则是撇了撇嘴。这只是自家郡主的说辞罢了。毕竟，那晚上的事情，牵涉太多，不宜暴露。 “不错。听说连陛下也被惊到了，最终没有当场答应。不过，依我来看，此事应该八九不离十。” “怎么说？” 周怀真的有些好奇。虽然无论是卫国公府的人，还是眼前的这几个，似乎对他能入赘卫国公府的事情都不存质疑。但是要知道，那么多的势力觊觎着卫国公府，怎么可能轻易的让秦傲雪脱身？ “当今陛下，感念卫国公府劳苦功高。而为了帝国，如今卫国公府后人竟然只剩下秦郡主一根独苗。所以陛下曾经金口玉言，秦郡主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 闻言，周怀这才恍然。怪不得，原来秦王府还有圣旨在手。恐怕，晋帝也没有想到，秦王府最终会选择自己这样一个乞儿吧。 “哎，真是可惜了。本来，满朝文武都以为秦郡主会选择丞相家的公子或者威北将军的儿子。毕竟，那两人可是京城双杰，谁想到......“ 周怀点点头，同时将丞相府家的公子和那个威北将军的儿子记在了心中的小本本上。 这绝对就是情敌，不可不防！ 不过，就算没有自己的存在，他也敢打包票，晋帝，是绝对不会准许秦王府跟大势力联姻的。尤其是丞相府和威北将军这样的存在。 恐怕，晋帝最想做的，就是让秦傲雪成为天家的儿媳妇吧。不对！ 忽然，周怀脑海中有什么念头闪过，可是却怎么都抓不住。摇了摇头，周怀不再多想，因为这三人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不过说起来，秦郡主这么一招婿，恐怕不止那些世家心有不甘吧。” “谁说不是呢，听说北狄，西戎，禅国甚至连跟帝国都不怎么来往的日升都派人来求亲了。也就东罗自知是帝国属国，没有厚颜派使者过来。” 周怀，咽了咽口水。尼玛，这还真是情敌满天下啊！ 他忍不住道：“那个，恕在下孤陋寡闻，秦郡主真的有那么好？” “这个嘛，咳咳，怎么说呢。那些大人物，应该都想让自家子孙娶秦郡主这样的女子吧。不过，咳咳......” 哪知，三个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第六章 意料之外的刺杀！ 桌子旁，周怀皱了皱眉，抱拳道：“还请三位为我解惑。” 话毕，给小翠使了个眼色。哪怕小翠不情不愿，在外面也得给周怀几分薄面。于是从衣袖中拿出点碎银子放在桌面。 其中一个书生眼睛一亮，上前收起碎银子低声道：“既然这位公子想知道，那在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据传，这位秦郡主，生的五大三粗，狰狞异常，长相极丑。寻常人看一眼都得吓得肝胆俱裂。” “你说什么？！” 小翠柳眉倒竖，怒斥道。其他国公府的侍卫脸色也不好看，黑如锅底，似乎只要小翠一吩咐，就要狠狠教训这三个书生一顿，吓得这三个书生瑟瑟发抖。 “公......公子。这是......?” 周怀咳嗽一声，对着小翠猛打眼神，随之安抚三个书生道：“那个，我这丫鬟，自小就崇拜秦郡主。听闻你们这样说郡主，难免有些不高兴，别介意哈。” 三个书生怯怯的点点头。不过在小翠逼人的目光下不敢再多说什么。 见此，周怀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用，心里叹息一声，暗自埋怨小翠多话，放下银子就要走。而三个书生似乎也扫了兴，站起身来也要走。 小翠再次瞪了三个书生一眼，随后跟在周怀后面，也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混蛋，身为秦王府未来的赘婿，也不知道维护小姐一二！ 周怀低着头，在想着心事，一只小凳子出现在他前面的脚下他都没有发现，登时被绊倒。 随之，一把匕首，擦着周华的头皮飞了过去！若不是周怀正好被绊倒，现在他的脑袋就已经被刺穿！ “唰！” 小翠愣然转身，就见三名的书生脸上已经不复刚才那般懦弱，而是冷肃异常！ 一把短剑，迅速向小翠袭来，小翠慌忙抽出腰上的软剑苦苦抵挡。而另一个稍显壮硕的书生，大吼一声，竟然直接搬起桌子砸向四名护卫！ 在这守卫空白期，另一名书生，从衣袖中拿出短刀，毫不犹豫冲向摔倒在地的周怀！ 看着不远处那插进柱子中的匕首，周怀的头皮还隐隐有些发麻的感觉。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自己就要死了！虽然，周怀是穿越过来，算是死过一次。但是，这一次，离死神是如此的之近，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可是这时候哪还有时间容得周怀发呆。只见他刚转过身，一名书生就已经扑了上来！小翠，和四名护卫都被另外两个书生缠住，根本没人能抽出手来帮他！ 生死危机之下，周怀原地打了个滚，随之顾不得浑身被摔得酸痛，扒着一根柱子站了起来。而那书生显然不会放过他，砍了个空之后，追杀上来！ “杀人啦！” 这时，酒楼上的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轰然一声，全都往楼下跑去。 “咔！”短刀砍到柱子上，离周怀的脸竟然只差一分！看着近在咫尺，那刀刃上的寒光，周怀的腿脚都有些发抖，却强撑着自己继续跑。呆在原地，就是死路一条！ 书生面无表情，拔出短刀再次追上周怀。而四名护卫终于脱身两名，可是看到周怀被追杀的场景也忍不住骂娘。 这个笨蛋！怎么往相反方向跑？！ 无奈，只得快速追了上去。可是，哪有刺客速度快？！ 只见拿着短刀的书生，已经来到周怀身后，冰冷无情的刀锋，向着周怀脖颈砍去！ 感受到一股寒冷，周怀僵硬的转过头。难道，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砰！” 一把长剑，直接架住了短刀，让刺客脸色一变。随之，一个黑衣身影不知从哪冒出，直接跟书生战了起来！不但如此，又有四五个黑衣身影冒出，攻向三个书生。顿时间，场面彻底翻转过来！ 腿脚发软，周怀重重的瘫坐在地上，右手扶着长凳，狠狠的喘着气。 而他的眼神，从略显迷茫的看着场中，到慢慢变得冰冷异常，毫无温度！ 这，不是文明法治的现代社会。这是人命如草的残酷古代！ 不一会，三名假书生的尸体，都静静的摆放在木地板上。不是卫国公府不想抓活口，实在是这三个刺客太过狠绝，在发现事不可为之后，当场就咬碎了嘴里的毒囊。 静静的看着三个刺客身死，静静的看着三个刺客的尸体被处理干净，周怀什么都没有说。 小翠，则是走到周怀身旁，满脸歉意的看着他。刚刚，若不是凑巧，周怀就要身首异处了。这，都是她的疏忽。 “公子，您没事吧？” 小翠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并不能让周怀有什么反应。只见他仍然呆愣愣的看着前方，如同失了魂一般。 “公子？公子？” 周怀默默的看了小翠一眼，随之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向外走。而小翠则是微微一愣，身子一僵。 为什么，这个人刚刚给自己的感觉，那么可怕？ ...... 卫国公府，周怀卧房内。他静静的躺在床上，思索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谁也没想到，那三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书生，竟然会是刺客！曾经不知哪本小说里提过，真正的刺客，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而这三个刺客，无疑是顶级的那种。 若是他们没动手，谁都只会把他们当成普通的书生，最多有点话痨。而且，自己一行，应该从离开卫国公府之时，就已经被人盯上。否则，刺杀根本不可能来的那么快，那么准！ 看来，自己是得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了。混吃等死，的确是自己的梦想。可是，若是连命都没了，啥梦想都是白搭。 轻轻关上门，小翠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忽然，小翠脚步一顿，站住身子。一个黑衣人，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到这个黑衣人，小翠满脸不善，冷漠道：“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黑衣人苦笑一声，低声道：“翠姑娘，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残雪楼会接这单生意。不过还请翠姑娘放心，以残雪楼的规矩，一击不中，就会直接退还佣金，不再插手此事。” 小翠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就是这个家伙，白天让自己答应带周怀出去。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找出欲对卫国公府不利的人，从而将其消灭。 结果倒好，啥都没有查到不说，周怀还差点搭了进去。怪不得，卫国公府的暗阁虽然广为人知，却根本不被各方势力放在眼里。 “翠姑娘，你等等。那个，郡主让我俩去见她。” 闻言，小翠的脚步一顿，转过头狠狠瞪了讪讪的黑衣人一眼。 不用说也知道，郡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算了，也该去跟郡主解释一下。 第七章： 新的开始 书房内，小翠和黑衣人已经离开了这里，秦傲雪则是揉着眉心，默然不语。 “郡主，现在暗阁太没用了。先不说上一次没有提前察觉到太子的阴谋，就连这次，差点连个周怀都没保护好，要他们还有什么用？” 秦瑛愤愤不平道。她到现在还对上一次没有保护好自家郡主而耿耿于怀。 秦傲雪没有说话。暗阁，是历代卫国公府都有的力量。不过，因为暗阁的人，多是由军人组成，所以一般都用来刺探他国军情。若是用在国内勾心斗角上，的确是差了些。 但是秦傲雪也没办法，这种事情，整个卫国公府也没有谁擅长。 “以后，不要再利用周怀做什么了。我们卫国公府，现在只求能够保全自己。” “可是郡主，难道我们就不报仇了？” 秦瑛有些不乐意。虽然暗阁这次做的很差劲，但是出发点无疑是好的。 秦傲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报仇？可以这样说，现在的卫国公府，几乎举世皆敌，找谁报仇？ 现在秦傲雪，只希望能够将卫国公府延续下去，别无他求。 想到这，秦傲雪蹙了蹙眉，紧了紧手中的信件。信封开头，触目惊心的写了四个红字-军粮失窃！这当然不是周怀写的那封信。那封信，秦傲雪只是看了一眼，就交给秦三，让他照办。而现在秦傲雪手中的这个，则是关乎到整个西北大局！ ...... 花园内，周怀看着眼前的假山，默然不语。而小翠则是静静的侍立在周怀身边。 自从上次刺杀事件之后，周怀已经沉默了好几天。而小翠，因为有些心虚和内疚，所以这段时间对周怀的态度是真的不错。 “小翠，你们府上，有没有什么功法之类的东西？” 忽然，周怀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让小翠微微一愣，不由看了眼周怀。 这是，想自保？ 小丫鬟想的没错，在想了好几天，再加上小翠以前跟他说的卫国公府形势之后，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跟整个卫国公府一样，他也是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自己的存在，绝对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人，虽然不会明着来，但是暗地里的刺杀绝对不会少！ 本来，周怀的想法是，帮原主报仇之后，就在卫国公府混吃等死，优哉游哉的生活下去。现在看来，那些人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如此，只有自己奋发图强，有些自保之力，才是正道。而练武，则是第一步。 “我们卫国公府的藏书阁里的确收藏了些功法。要不然，我帮你去问问郡主？” 见周怀轻轻点头，小翠退了下去。而秦傲雪那边，虽然诧异，但是稍稍想了想，就同意让小翠带周怀去藏书阁看看。 若是周怀真的能有自保之力，秦傲雪当然高兴。但是，她却也不抱什么希望。周怀以前毕竟只是个乞丐，根本没有任何基础。而练武，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 于是，周怀就被小翠带到了藏书阁。而当周怀走进藏书阁，发现整整两层高的楼里面，全都是书籍的时候，不由目瞪口呆！ 果然不愧是立国以来就存在的卫国公府，这藏书的数量也太夸张了！ 小翠有些傲然道：“这些，都是我们卫国公府的收藏品。有些，是从敌人手上抢来的战利品，有些是从各处收集的珍贵军书兵法，还有一些，则是国公们自己写的兵法心得。对了，关于功法这一块，则是在第二层。” 周怀点了点头，看了眼第一层的这些书。他，算是找到了未来一段时间，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毕竟，经过那场刺杀，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他可不敢再出去了。 在小翠的引领下，周怀来到了二层，走到了功法区域，开始挑选起来。 看着周怀在那挑挑拣拣，小翠的心中其实有些怜惜。虽然这个人上进是好事，不过结果注定要让他失望。 要想有一门高深的武功，必须得自小练起。而周怀，现在应该已经有十八岁了。这样的年龄，其实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间。 忽然，周怀身体一顿，目光被一角的书籍吸引-乾坤剑法！ 这名字，还真霸气！ 周怀上前一步，将书籍拿出，打开看了起来，而小翠则是蹙了蹙眉。 这本剑法，小翠正好知道它的来历。据说是初代卫国公，从一个武林高人手中重金收藏过来。后来，历代国公都研习过这套剑法，可是都无所得。慢慢的，这套剑法也就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 而周怀，却并不知道小翠所想，他的心神，早就被乾坤剑法开头的图案深深吸引了进去。 那赫然是一幅太极图！ 站在原地，周怀看的是如痴如醉，不知时间的推移。而小翠虽然有些惊讶，可是却没有打扰。 当初郡主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也是看了好久。不过后来将其放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一眼。只说，这功法，不是一般人能够习得的。而小翠可不认为周怀就是那不一般人。 轻轻舒了口气，周怀合上书。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将剑法塞入怀中，周怀正要走出去。 “公子，你真要练这套剑法。” “嗯，有什么问题吗？” 小翠抿了抿嘴，摇了摇头。随便他了，反正，秦王府本来也不指望周怀真的能学到什么。 耸了耸肩，周怀带着小翠走出了藏书阁。 转过头，看着两层高的藏书阁，周怀的心情，就如同拨云见晴一般，一下子大好！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混吃等死，的确是他的梦想。但是，怎么为此而努力，却一直让他有些迷茫。 尤其是经历过刺杀之后，更让他深刻意识到，这是个多么残酷的世界。而藏书阁的出现，无疑让他，能给自己增加大量的资本！ 无论是阴谋算计，还是自保之力。没有知识，那是万万不行的！前世，周怀只是一个宅男，并没有什么惊天的技能。既然如此，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吧！ 握紧手上的书籍，周怀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自此，前世的周怀，以前的商人之子以及后来的乞丐，真的死了。剩下的，则是卫国公府的赘婿！晋人周怀！ 第八章 见面 “唰！” 一片落叶，被一道剑光扫过，分成了两半。 一名身穿白色单衣，腰间佩带金带的俊秀少年，正在不停地舞着剑花。而在他身旁，一名绿衣小丫鬟，正满脸惊愕的看着他。 这二人，赫然就是周怀和小翠！ 进入卫国公府，已经大半个月有余。自那次刺杀事件之后，周怀就再也没有走出过卫国公府半步。 在外人看来，这个乞儿，是被吓怕胆子了，所以躲在卫国公府不敢出来。只有小翠等卫国公府心腹才知道。周怀，一直没有闲着！ 这段时间，周怀每日卯时就准时起床，来到花园开始练习乾坤剑法，辰时简单用过早膳之后立即就钻入藏书阁。直到午时才从藏书阁出来，午休之后，再次来到花园练习剑法直到晚膳。 而在晚膳之后再次钻入藏书阁直到戌时，才回到自己卧房休息。 若仅仅是一天两天，小翠并不会惊讶。毕竟，谁被刺杀后，振作一下都是正常事。真正让小翠震撼的是，这种作息方式，周怀竟然已经坚持了大半个月！而且看这个情况，以后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就是坚持！小翠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乞儿，竟然会这么有毅力。哪怕是郡主，以前也是在老国公强压之下才能做到这些。而周怀，身边可没有任何一个人逼他。 最让小翠心惊的是，周怀的剑法天赋竟然极高。即使是小翠自己，现在对上周怀都未必能说稳操胜券。 最后舞出一道剑花，周怀将剑收起，面色淡漠。可是心中却兴奋不已。 努力，果然不是没有回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来这个世上的时候那么懵懂无知，任人宰割。即使是离开卫国公府，周怀相信自己也已经有了生存之力。 微不可查的瞄了眼小翠。其实这个丫头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剑法，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得多！不知为什么，周怀就感觉这套乾坤剑法，是那么的亲切，跟自己是那么的贴合，几乎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 只要打开看一眼，那些剑法，几乎就如影像一般，映入周怀的脑海之中。到了现在，就算扔掉这本书，乾坤剑法的所有精妙之处，都已经深深映入了周怀的脑海之中，剩下的，只是勤加练习罢了。 不过，这将作为周怀自己的杀手锏。无论是谁，包括卫国公府的这些人，周怀都不准备让他们知道。 接过小翠递过来的毛巾，周怀擦了擦汗，随之走出了花园。 “周公子，郡主喊你去书房一趟。” 一名青衣小厮站在花园门口，似乎已经等待多时。而周怀则是挑了挑眉，微微点点头。 说起来，这还是郡主第一次召自己过去。也对，毕竟两人都快完婚了。 虽然，按照习俗来说，一对新人在婚前是不能相见的。但是如今的国公府，肯定不需要讲究那么多。 大晋皇帝，终于答应了卫国公府所请。正式下旨，准许卫国公府郡主招婿，十天后完婚。而为了让周怀的身份能够配得上郡主，还给周怀封了一个不能世袭的伯爵爵位。不过那个伯的名字...... 咳咳，还真特么难听！ 恭顺伯，还能再直白点吗？！ 不过周怀不在乎，只要有工资就行。这段时间在藏书阁的时间周怀可没有浪费掉。 他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权谋的确重要，但是支撑其的关键，就是钱啊！ 而卫国公府的家底，周怀不太清楚，但是想来也没有钱多到哪去。再加上他只是一个将要入赘的，卫国公府的家底肯定落不到他的手上，听说每个月也就十两银子的零花钱罢了。 若是还是像一开始想的那样混吃等死，这点钱够周怀花了。可是，现在的周怀，却不这么想。 在这个世上，只有掌握钱和权，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当然，归根到底，一切都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混吃等死，咳咳。 不一会，周怀带着小翠来到了书房门口。而小翠则是默默退了一步，侍立于一旁。 看着紧闭的房门，想到里面即将见到的人儿，周怀的神色，变得异常的轻柔。 心动是什么感觉？在前世没有谈过恋爱的周怀，一开始并不清楚。可是那晚在破庙，他终于知道了那种感觉。 期待，甜蜜以及憧憬。 若是当时，周怀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的话。这段时间，他慢慢明白过来。 那个外表坚强如铁，但是内心柔弱的女人。自己，要保护她！ 至于秦傲雪为什么一直不见自己，周怀并不怪她。想来，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十分的复杂吧。 就见了一面的乞丐。说实话，就算周怀自己，也不觉得在那种情况下，秦傲雪会对自己的感官怎么样。所以，即使是自己即将成为她的丈夫，她也不怎么想见自己，也能理解。 深呼口气，周怀轻轻敲了敲门。随之，里面传来了一道略显威严的声音：“进来。” 周怀打开了门，随之就看到了书房内的场景。 只见这个书房虽然宽敞，但是陈设却很少，显得十分干净整洁。书桌上，放上了一叠公文，而一个女人，头也没抬，正眉头微蹙的看着手中的一纸公文。 周怀，有些发呆。微紧的柳眉，有神的眸子，是那么的吸引人。尤其是那有些愁绪的面容，更是让周怀恨不得上前一步将其搂在怀里，唯一有些让人揪心的，则是右脸上的那道刀疤...... 周怀终于知道为什么秦傲雪要带上面具。他的心，忽然疼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上去摸摸那个伤疤。 当然，他不敢，咳咳，怕被扔出去。 轻轻的带上门，书房内只剩下了周怀和秦傲雪两个人。见秦傲雪看着手中的公文，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周怀，也并不打扰，而是慢慢的走到秦傲雪身边。 听到动静，秦傲雪则是抬头看了周怀一眼，并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 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和诡异。这对即将成亲的新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就这么无声的对视着。 第九章 升堂 这个人，怎么这么大胆？ 秦傲雪心里微微有些惊讶，因为照暗阁探查得来的情报。这个人，以前是一个姓周的商人之子。后来在商人死后，又被继母陷害，买通了衙役，使其被诬陷为非亲生子，赶出了周家，并且被他继母联合周家的族人将他从族谱上去了名字。而周怀这个人，又因为懦弱无能，胆小怕事，不知反抗，差点饿死在破庙里。后来被刺客刺杀了一次，就躲在卫国公府不出去，无疑不证明了他的胆小。 可是现在，怎么敢跟自己对视？ 秦傲雪为什么在帝国百姓中的外貌形象那么差？因为死在她手下的敌国士兵，不胜其数，可以说眉眼之间，都带有惊人的杀气！再加上她出入都带上面具，于是以讹传讹之下，那些普通人都以为卫国公府郡主，是个长相狰狞，五大三粗的女人。 周怀紧张吗？咳咳，紧张的要死好不好！ 他真的没想到自家未来媳妇的气场那么强大。在破庙那晚明明没有那么恐怖好吧？ 不过，周怀当然不能退缩，这可是关系到他以后的幸福生活！若是连对视都不敢，还怎么称之为夫妻？ 最终，还是秦傲雪主动低下了头。不是她认输，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周怀，则是默默松了口气。虽然他的实力提高了不少，但是毕竟没有见过血，跟那种杀伐果断的将军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不行，自己一定得练练！要不然，以后岂不是夫纲不振？ “你在我们国公府住的感觉怎么样？” 闻言，周怀挑了挑眉，笑道：“我想一辈子住下去！” 毛笔轻轻一顿，秦傲雪再次抬起头，随之不待周怀说什么，就自顾自点点头道：“你能想明白就好。只要你在国公府一天，国公府就不会缺你吃穿。不过，身为国公府的未来郡马，有些事情你得知道。” 当提到郡马的时候，秦傲雪的脸色似乎红了红，若不是周怀一直关注着她，恐怕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你说，我保证，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咳咳，若是你指错了路，我往北就是了。 秦傲雪对周怀的态度很满意，点头道：“我们国公府，现在在京城的处境并不算多好。有可能，你这个郡马也要受点委屈。我希望你遇事遇人能多忍让忍让。” 周怀点头表示明白。可是心里却不以为然。有些事情，哪是忍让就能过去的？不过毕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得给心上人留个好印象。至于以后，来日方长嘛。 秦傲雪可不知道周怀的小心思，见其那么知趣，心里不由舒了口气。 毕竟，国公府现在真的经不起折腾。而让周怀入赘，也是无奈之举。 看着一脸配合的周怀，秦傲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自己未来夫君吧。 摇了摇头，秦傲雪低下头继续看着公文，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自记事开始，她就已经不对自己未来的婚事抱有多大的指望。一切，都是为了卫国公府的延续。 周怀则是抽了抽嘴。这就完了？怎么感觉，像是被领导接见一样？恐怕，这是这个世上最奇葩的未婚夫妻了吧。 摇了摇头，见秦傲雪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趣，周怀转身离开了书房。 “嘎吱。” 抬起头，看着紧闭的房门，秦傲雪的神色有些迷茫和哀伤，随即就隐没不见，继续低头批阅起公文来。 真希望，自己是生在平常百姓家。 而书桌一旁，老国公的信件则是静静的摆在那。不过，似乎并未拆封...... 走在秦王府廊道上，周怀摸着下巴想着心事。 从郡主的态度来看，对于自己这个郡马的要求很低，只要不惹事就行。不过，怎么都感觉，心里有些不爽利呢？ 对了，还是郡主的态度问题。很明显，郡主想要招的，不是周怀，而只是周怀这个无依无靠的身份。 说白了，别说周怀了，就算是李怀或者是张怀都无所谓。这就是所谓的为了家族而放弃自身的幸福吗？ 周怀的心中，有些怜悯。可是随之，就将其抛诸脑外。 怜悯个鬼，若不是这样，会轮到他吗？而且，他会证明，秦傲雪，没选错人！ “公......“ “别公子了！以后喊我郡马大人懂不懂？” 周怀直接打断小翠道。真是的，这个小丫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自己跟你家郡主都快完婚了，还公子公子的。 小翠则是抽了抽嘴，剜了周怀一眼。这个家伙，越来越放肆了。不过郡马大人什么鬼？ 想了想，小翠还是妥协了。毕竟，早喊几天晚喊几天也没什么。 “郡马，刚刚秦三来报，周家遗孀以及她的亲弟，都被京兆府衙门抓了进去。今天，就要开堂办案！” 周怀眼睛一亮，带着小翠就离开了国公府。 ...... 京兆府，大晋王朝京城的衙门。往日里，京兆府外面不乏闲人在此聚集，而今日，则更是人满为患！ 无他，今天审理的案子，话题实在是太过劲爆！ “传言是真的吗？那个周家遗孀，真的那么不要脸？！” “废话，现在全京城都传遍了，还能有假！啧啧，跟一个汉子赤身裸体的躺在周老爷的灵位前，据说当时那些撞破丑事的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周老爷，还真是......咳咳，死了都不安生。” “不过更有趣的是，报官的还是周老爷原来的好友吴老爷，现在，吴家的人也在公堂上。” “这还真是......” ...... 周怀则是早就猜到了外面肯定人满为患，所以早早来到了衙门后面。虽然，他只是一个赘婿，但是卫国公府的面子，京兆府还是不得不给，更何况周怀只是想来看下热闹，京兆尹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不得不说，衙门后面的位置的确不错，背靠着一堵墙，后面就是衙门审案的地方。而且，这里桌椅齐全，还有丫鬟时不时添茶送点心，别提多惬意。 这里，的确是给达官贵人专门准备的。毕竟，有些案件会稍微涉及到这些人，但是又不好跟普通百姓混在一起，于是京兆府早就有应付之策。 品了一口茶，周怀闭目坐在那，什么也没说。而小翠，则是静静的侍立在一旁。 “升堂！” 第十章 京兆府衙门内，京兆府尹张林面色肃穆的高坐于堂上，正下方站了两排腰杆挺直的衙役，在衙门外面，无数的人在向着里面张望。而在张林面前，则跪着两个人，站着一个人。 一女子，披头散发，身着囚衣，看不出神情。但是仍能看出其身材的曼妙和容貌的娇俏。正是周家的遗孀，周怀的继母-小周氏！ 一略显俊俏的男子，则失魂落魄的坐在地板上，满脸绝望，正是被捉奸的小周氏情夫-赵本泽。 一肥头大耳，皮肤白皙的胖子，则是双眼充满怒火的盯着女子和那俊俏男子，正是已故周老爷的好友，吴家老爷吴有财。 “啪！” 重重的拍下惊堂木，府尹张林肃然道：“吴有财！你来我府，上告小周氏与赵本泽通奸，可有证据！” 吴有财满脸愤慨道：“禀大人！当晚我与几位好友联袂去周家祭拜。哪知，小周氏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与这赵本泽做出那种苟且之事！那几位好友，皆可当人证！” 不一会，吴有财的几位好友都被请了上来，言行一致，都说亲眼看到小周氏与那赵本泽通奸。而小周氏低着头一言不发，俊俏男子的脸色则越发苍白。 见此，府尹张林心中有了数，怒拍惊堂木，大喝道：“赵本泽！小周氏！通奸之罪，你二人可认！” “大人！冤枉啊！我......我......” 赵本泽满脸慌张，嘴巴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后厅的周怀，则是撇了撇嘴。这个家伙看起来一表人才，原来是个酒囊饭袋。 忽然，小周氏抬起头，看着府尹张林面不改色道：“府尹大人，我先夫周德已亡。按照大晋律法，我可以再嫁！” “呸！周兄才过世几天，你就敢当着周兄灵位的面，与这奸夫干出如此苟且之事，你还要不要脸！” 吴有财恶狠狠的瞪着小周氏，双眼赤红。而小周氏竟然毫不退缩，语气不急不缓道：“大晋律法，只要前夫已逝，女子就可以恢复自由身，随时可以再嫁！府尹大人，小女子虽然行事放浪，但是绝对没有违反我大晋律法！” “......” 府尹张林挑挑眉，默默的看了小周氏一眼。这个女人，有点不一般。一般来说，那种“好事”被当场捉住，女子应该惊慌失措，羞愤欲死才是。而这个女人，不但毫无狼狈之相，反而镇定自若，比那个赵本泽厉害的多了。 后厅的周怀，则是眸子微冷。自己的继母，果然厉害。可是，这一次，任你再如何蹦跶，也是死路一条！ 前厅，只见吴有财并不慌乱，反而冷笑一声道：“若是，你跟赵本泽早在周兄在世的时候，就开始苟且了呢！” “你血口喷人！” 这时候，赵本泽指着吴有财怒喝道。小周氏那镇定的情绪似乎感染到了他，让他明白，有那么多的人证在，否认在灵堂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能。但是，绝对不能承认以前就有私情！ 哪知，吴有财却冷冷一笑，对府尹张林躬身道：“回大人，我有人证！” “谁？” “赵本泽糟糠之妻！赵氏！” “什么？！” 这一次，不但是张林，小周氏的脸色也刷的一下白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本泽。 只见赵本泽浑身哆哆嗦嗦，竟然打起摆子来！小周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不一会，赵氏被请了上来，而真相顿时大白！ 原来，赵本泽本是京城郊外山村的一名穷书生，是赵氏倾尽所有，拿出全部财产，才将他送入京城读书。 可是，赵氏不知道的是，赵本泽来到京城后，的确是进入了书院读书，但同时也到处寻花问柳。而就在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当时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周氏。 不过，那时候两人虽然你情我浓，却未作出什么出格之事。直到，小周氏嫁给了周德的那一天。 说到这，赵氏恶狠狠的瞪了赵本泽一眼，竟然吓得赵本泽缩了缩脖子，招来众人鄙夷。而小周氏的脸色则是更加苍白！ “就在小周氏成亲的那一天，她故意将周德灌醉。随后，小周氏的弟弟，竟然直接将赵本泽偷偷带了进来。就这样，本是周德的新婚之夜，竟然变成了他的小舅子在外面看守，赵本泽与小周氏在里面行那鱼水之欢！而周德，则是醉醺醺的睡在地板上！” “哗！” 整个京兆府衙门顿时热闹了起来！不论是堂上的衙役，还是堂下的吃瓜群众，都忍不住喧哗起来！ 这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怪不得，这两个奸夫**敢在灵堂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原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啪！” “肃静！” 张林重重的拍下惊堂木，众衙役也重重的敲着刑棍。不一会，京兆府衙门才安静了下来。 冷冷的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小周氏和赵本泽，张林看着赵氏道：“这种私密之事，你怎么知道？” “回大人，这赵本泽，在外面花天酒地的银两，全都是我娘家出的！所以，他时常回来找我要银子。有一次，他醉酒之后，就向我吐露了全部实情！” 厅后的周怀，则是淡淡一笑。事情，当然不是那么简单。说起来，小周氏的弟弟，还真是个怂包。 厅上的赵本泽可不知道赵氏说的是假话，因为他的确大醉过几次！ 就这样，案情几乎算是一目了然。而周德之死，也重新被挑到了台面上！ 这对奸夫**，会不会？！ 想到这，张林立即下令，派人去拿小周氏之弟。同时，对周德开棺验尸，重新调查周德的死因！ 而小周氏终于经受不住打击，瘫倒在地。不过，她的目光，则是怨毒的盯着赵本泽。 这，就是自己选的良人？ 至于赵本泽，早就大小便失禁，瘫倒在衙门上，他知道，一切全完了！ 而堂下的吃瓜群众，见此哪还有不明白的，咒骂声顿时响成一片。至于京兆府尹张林，这次却没有再次阻止。 任职京兆府尹，已经有三年时间了。但是如此不要脸的两个罪犯，他真是第一次见。 这次，一定要一查到底！ 第十一章 牢房内 夜晚，牢房里，小周氏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白天，派去捉拿她弟弟的衙役回报。她弟弟似乎是畏罪潜逃，不知跑到了哪里。但是，周德的尸体已经被挖了出来，仵作正在查验。小周氏知道，她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她不后悔！周德这样的畜生，必须得死！她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将一生托付的良人，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无耻之徒！ 在堂上，赵本泽终于经受不住，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吐露了出来。而且，全都推到了小周氏的头上！ 自嘲一笑，小周氏万念俱灰。赵本泽不但骗自己说没有家室，连最后，也不忘狠狠的捅上自己一刀。 “大人，您请！” 这时，牢房们被打开，传来了几声脚步声。小周氏蹙了蹙眉，却并没有抬起头来。 反正，自己已经要死了，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母亲，好久不见。”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周氏心里一震，猛地抬起头来。当看到一身华贵穿着的周怀后，彻底愣住了！ 脑中灵光一闪，小周氏，觉得自己似乎全明白了！ “是你？！” 诧异的挑了挑眉，周怀忽然笑了起来，“母亲，你还是那么聪敏睿智。不过可惜，再怎么样，结果已经无法更改。” 闻言，小周氏默然。随后竟然闭上眼睛坐了下来。 见此，周怀也沉默了下来。随后，轻叹了口气，从身旁小翠接过一杯酒，递给小周氏道：“母亲，我们俩，没什么好说的。你，安心上路吧。” 小周氏，竟然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接过酒杯，忽然道：“我弟弟呢？” 闻言，周怀闭了闭眼睛，小周氏苦涩一笑，随后竟然毫不犹豫就将酒灌进了嘴中！ 轻轻擦了擦嘴唇，小周氏忽然自嘲一笑，道：“我这一身，从不负人，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无辜的你。但是，谁让，你是周德和那个小贱人的儿子！” 嘴角，流出鲜血。小周氏直挺挺的躺了下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叹了口气，周怀有些百无聊赖，转身走了出去。小翠，也连忙跟上。 夜晚京城的街道，十分的安静。路上，只有周怀一行人。 看着面色平静的周怀，小翠终于忍不住道：“周怀，我看你那继母，不像是个坏人。” 闻言，周怀默然，随之轻声道：“她的确不是坏人，可惜，是我的仇人。” 小翠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而周怀，则是淡淡的看了小翠一眼，随之转过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轻声道：“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 从前，有一个落魄书生，被一个女子看中。而这个女子，是京城一户商贾之家的独生女。后来，双方完婚，女子成为落魄书生的正妻。随后，女子的双亲皆亡，财产归书生和那女子暂管。 哪知，这书生，竟然暗中在外面养了一位妾室。最终，十多年后，事情爆发，那妾室的儿子也已经有了十几岁，书生的正妻，则被活活气死。听说，以前书生曾经承诺过他的正妻，一生只娶她一人。而在正妻走后，正妻留下的唯一女儿，竟然也不甚落水而亡。 而在女子死后，所有的财产，都落入到那个书生的手中。后来，这女子的堂妹不知怎么的，竟也看中了书生，主动亲近。于是，书生又将女子的堂妹纳为正室。 然后，书生和妾室都死于非命，而妾室的儿子，则被赶了出来。 ...... 小翠默然，她知道，周怀说的事情就是他们周家的事。 其实，周怀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说。那个妾室的儿子，早就在被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不过，这不是小周氏下的手，而是她的弟弟动的手。所以，小周氏的弟弟才会先他姐姐一步去见周德。 一路上，二人再未说什么。直到走回卫国公府，周怀走入卧房内，正要关上门。 “其实，那个小妾，也是为了照顾自己生病的双亲，才不得不委身于那个已婚的书生。” 话毕，周怀关上了门。而小翠则是愣了愣，随之离开了这里。 书房内，秦傲雪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小翠则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周怀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都转述了一遍。 秦傲雪听完之后，什么也没说，闭上了眼睛。而小翠，则是知趣的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关上了门。 “周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始至终，周怀所做的事情，都没有要瞒秦傲雪的意思。 那个吴有财和赵氏，是秦三找的。此人表面上是周德好友，但是商场上，又有几个是真心朋友？ 只是他贪图周家的财产，才参与此事罢了。毕竟，小周氏是周家唯一的遗孀，而周怀，早就被小周氏使了手段，以其不是周德亲子为由，联合周家族人，开出了族谱。她若入了牢狱，这些财产，可就是无主之物了。 而之所以那么巧，小周氏跟那个赵本泽在灵堂被吴有财带人抓个正着，无非是催情香的作用罢了。当然，若不是他们俩本来就有奸情，催情香也不可能发挥那么大的效果。 至于小周氏的弟弟，则在一次醉酒后被秦四带人关了起来。这个人，胆小如鼠，懦弱无能。没等秦四怎么使手段，就全部都招了。现在，已经被秘密处理，丢在了乱葬岗。 其实，秦傲雪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周怀对那个小周氏虽然有恨意，却给她留了全尸，让她痛快的死去。对那个小周氏的弟弟，却如此的狠辣？ 秦傲雪有些想不通。 不过这件事，她算是对周怀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这是一个心狠手辣，不缺手段的人。但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无论那个小周氏有何理由，她害死周怀的双亲都是事实。 摇了摇头，秦傲雪不再多想。无论怎么样，周怀入赘卫国公府的事情都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而且，一个有心计的国公府赘婿，起码不会被人轻易算计了去。 而在周怀的卧房内，安静异常，没有任何的声响。此时，若有人进来，定会惊讶的发现。 卧房，竟然空无一人！而整个卫国公府的侍卫，竟然无一人发现！ 第十二章 太子 周家，灵堂内漆黑一片，只有点点烛火，还在微燃着。 周家家主周德刚死，小周氏也被捉拿入狱，周家的家仆是跑的跑散的散，只剩下一个还算忠心的老仆人，为这个已经死去的周德添腊。 而这时，本该空无一人的灵堂内，一个人影正默默的站在那里，赫然就是周怀！ 静静的盯着桌上的灵位看了一会，周怀走上前，上了一炷香。 “若是真的有黄泉，你在下面不知会不会后悔曾经做过的事。不过想来，以你自私自利的性子，最多只会后悔娶小周氏进门吧。” 淡笑一声，周怀无意中瞥到周德牌位右下角的牌位，瞳孔顿时一缩！ 妾室无名氏。 周怀张了张嘴，随之闭上了眼睛。 在他被诬陷为非周德亲生子后，整个周家，都落去入了小周氏的手中。所以，这个牌位是谁立的，不言而喻。 小周氏，恨原主的母亲气死她的堂姐；更恨周德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但是，小周氏本性并不坏，她也知道，原主的母亲，也是被逼无奈之下，才嫁给周德为妾。所以，在既仇恨又怜悯之下，才给原主的母亲，也立了个牌位吧。 毕竟，妾室，是没有资格在此立牌位。 摇了摇头，周怀叹声道：“原主，你的父母之仇，我已经报了。你母亲的牌位，我也会将其带回国公府供奉。至于你母亲的尸身，已经葬在你母亲老家，跟你的外祖父外祖母相伴，就不要打扰死人安宁了。你，安心去吧。” 浑身顿时感觉一松，周怀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穿越到了原主的身体中，原主也已经死了。但是，一股执念，似乎一直缠绕在周怀身上。 若不然，他也不想费尽心思对付小周氏。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对那个小周氏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随着掌握的信息越来越多，他知道，小周氏，算得上是个女中豪杰。 可惜，父母之仇，不得不报！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黑，也不会有绝对的白。 心中的大石，如同被移开。如今的周怀，才能真正洒脱的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上前将妾室无名氏的牌位收好，周怀转过身离开了灵堂。 牌位的名字，他不准备换。毕竟，也算是小周氏的一番心意吧。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周怀就被小翠喊到了秦郡主的书房。 再次看到秦傲雪，周怀也不客气，也不等她说话，就直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让秦傲雪也不由抬起头看了周怀一眼。 她怎么感觉，今天的周怀，跟昨天的有些不一样了？ 摇了摇头，秦傲雪淡然道：“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周怀点点头，笑道：“郡主放心，从此以后，我就是国公府的牛马，绝对任劳任怨！” 嗯，当然只能给你骑，咳咳！ 点了点头，秦傲雪忽然道：“你真的不打算恢复你周家独子的份？” 笑了笑，周怀摇摇头道：“从此以后，我就是国公府的人。周家，已经是过往云烟了。” 本来，他就不是周德的儿子。而且，他可不想供奉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而且，那些趋炎附势的所谓族人，他可一个都不想认。 蹙了蹙眉，秦傲雪有些想不通周怀是怎么想的。毕竟，落叶归根，家世清白，是大多数人的追求。就比如周怀，若他不认回周家，那么，他死了，也不可能出现在周家族谱上。 当然，这件事对国公府也是好事。周怀自己都不在意，秦傲雪当然不会多说什么。 于是，二人又说了一些话，随后见秦傲雪忙于公事，周怀就离开了书房。 待周怀离开一会后，秦傲雪默然，毛笔虽然在手，可是却并未沾到纸张，而是在她手上漫无目的的把玩着。 ...... 国公府廊道内，周怀嘴角含笑，带着小翠在前面走着。 其实，一开始他之所以没有以周家独子身份的理由来对小周氏发难，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大晋，准确的说是大部分封建王朝，都以孝道治天下。若是他恢复了独子身份，无论小周氏犯了什么罪，她都是自己这幅身体的继母，做事总得顾虑几分。 而且，那时候，就是明刀明枪的干。虽然周怀有信心打败小周氏，但是以小周氏的精明，必然会多费周折。 “郡马，刚刚侍卫来报，太子殿下要来看望郡主。” 忽然，刚刚打发走一名侍卫的小翠出声道。那说话的语气，有点咬牙切齿。毕竟国公府的心腹都知道，上次算计郡主的，就是太子！ “嗯，知道了。” 小翠一愣，抬起头，就见周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随之恍然。 一身穿明黄色锦袍，头戴高冠的阴柔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看到他身上那龙纹图案，周怀当然猜得到他是谁。这段时间，他在藏书阁可不是白混的。最起码，各级官员的穿着打扮，他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而小翠虽然心中深恨太子，但是明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站在旁低头不语。 太子也发现了周怀，径直走了过来，还上下好好的打量了周怀一番。那目光，让周怀十分的不舒服。 “你就是国公府的入赘女婿？” 周怀低着头不说话。 废话，你又不是瞎子，看不出来吗？ “见到当今太子，你为什么不跪？！“ 哪知，太子身边的随从不干了，指着周怀质问道。而周怀，则是继续低着头不说话。 反正有人帮自己挡着。 果然，话音刚落，只见小翠猛地抬起头，狠狠的盯着那名随从，压着怒气道：“历代国公府主人，除了当今陛下，谁都可以不跪！” “大胆！” 随从瞪大眼睛，他似乎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顶撞自己。而太子也是厌恶的皱了皱眉。这就是他讨厌卫国公府的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凭什么卫国公府的人就可以从来不给自己面子？对了，还有镇国公那个老不死的也一样！ 不过这一次，他主要是奉父皇之命来看望一下国公府郡主，顺便看看国公府的入赘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眼前“唯唯诺诺”，长得并不如何出众的男子，想到自己得到的情报，太子的嘴角露出了嘲讽似的微笑。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人之子罢了！更何况还是个弃儿。 甩甩衣袖，太子径直向前走，而周怀也很识趣的让开了身子。不一会，太子就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第十三章 怀疑身份 看着太子离开的方向，刚刚一直表现的小心翼翼的周怀，嘴角也带上了丝嘲讽。 这个喜形于色的煞笔，竟然是一国储君？ 怪不得他的几个兄弟要跟他争呢，有这样一个不堪为人君的家伙，任谁都会不服吧。 “喂，你刚刚怎么表现的那么丢人！“ 耳边传来小翠气鼓鼓的声音，周怀转过头，一脸无辜的迎着恨铁不成钢的小翠道：“那是当朝太子好不好，我没吓得直接跪下就算不错了！” “你？！” 小翠哼了一声，掉头就走。这个混蛋，本以为这段时间长进了很多，结果还是一坨烂泥！ 而周怀则是耸耸肩，跟了上去。 他当然知道小翠的意思。身为丫鬟，她是没资格跟太子较劲。但是身为郡主未来夫婿，卫国公府未来的女婿，周怀完全没必要那么怂。 但是周怀，自有他的心思。如今卫国公府所面临的的形势，经过耳濡目染，以及在藏书阁里面查阅的晋国历史可知，已经处于十分危险的边缘。 驻守西北近百年，再加上几代卫国公的苦心经营。如今西北军民只知卫国公府而不知朝廷。换做任何一个人当皇帝，对于这样的势力恐怕都不能容忍。 若不是卫国公府历代都人丁单薄，若不是北狄和西戎的威胁。卫国公府，早就没了。 而到了秦傲雪这一代，更是可怜的只剩下她的祖父和她祖女两人。所以现在，就算是大晋皇帝不想对卫国公府出手，其他的势力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于是，周怀早就定好了自己以后的行为准则。 能低调就低调！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现在的卫国公府，需要悄悄的发展，嚣张的不要！ ...... 一个时辰后，会客厅中，秦傲雪静静的坐在主座上，而太子，也才刚刚离开。 至于那个黑衣男子，也就是暗阁的首领，则是满脸愤愤不平。 “郡主，太子还真是无耻！上一次，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秦傲雪闭上了眼睛。刚刚太子，说是奉陛下之命，来跟卫国公府商议一下几天后的婚事该如何办理，顺便解释一下上次的事情。 说来可笑，堂堂国公府的婚事，竟然只给了几天时间准备。而且，照太子的意思，虽然周怀被陛下封了伯，但是，按照大晋的规矩，赘婿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婚礼那天，只需让周怀骑着一匹骏马，在京城里转悠一圈，再回到卫国公府即可。 仪式，几乎堪比纳妾。不过这妾，变成了男子罢了。 对此，秦傲雪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自从定下招周怀为婿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一个乞丐，入赘秦王府，让各方势力大跌眼镜的同时又忍不住发笑。同时，他们也都明白了卫国公府的心思。 自保！ 因此，卫国公府的虚弱，算是尽显在众人面前，因此难免被人看轻。而且在大晋，还从来没有赘婿能够风光大办的规矩。哪怕是卫国公府，礼部也不准备坏了规矩。 另一方面，则是上次秦傲雪被算计的事情。太子，并不是来道歉的，反而像是来质问的！ 照太子的意思，他好心好意的请秦傲雪赴宴，并介绍她认识各个青年才俊。秦傲雪不告而别不说，为什么还杀伤他多个侍卫。 不过太子又说，后来得知，是侍卫冒犯了秦傲雪，所以此事他才不会再上告朝廷，就此过去。以后谁也不要提。 秦傲雪虽然气愤难当，可是却也无可奈何。不过看着太子的眼神变得越发幽冷，让太子不得不提前离开。 “秦卫，周怀怎么样了？” 秦傲雪没有再提太子的意思，而是忽然问道。 黑衣人一愣，看了看秦傲雪微青的脸色，不敢再说太子，而是道：”郡马这段时间，不是习武就是整天将自己关在藏书阁。看来，上次刺杀，对他的影响很大。“ 秦傲雪默然，片刻后忽然道：“他的身份，查的怎么样了？还有，他以前真的只是一个商人之子？” 不怪秦傲雪怀疑，周怀这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普通的少年。 “郡主，据查，周怀的确是周德的亲生子，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汴京，也几乎很少踏出周府。所以在整个汴京几乎都没有几个好友。” “不喜欢接触外人吗？” “是，所以属下猜测，周怀以前性格孤僻，是遭到大变后，才一改以往的性子。” 闻言，秦傲雪微微点头。的确，遇到那种变故，性格突变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她总感觉有些异常。 具体怎么异常，秦傲雪说不上来，就感觉，周怀这人，也太过随遇而安了点。 周怀，一直觉得自己在卫国公府很低调。但是却不知，正是这种低调，反而惹来了秦傲雪的怀疑。 毕竟，一个人，从落魄商人之子变成堂堂秦王府的赘婿，怎么可能表现的那么风轻云淡？而且，连续大半个多月，都如同苦行僧一般，不是练剑，就是看书。这种毅力，哪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 不过，虽然暗阁的能力并不算多高，但是查一个周怀，肯定不成问题。 摇了摇头，秦傲雪不再多想。无论怎么样，周怀对她来说，都只是卫国公府传宗接代的一个工具罢了。为此，祖父来信狠狠斥责了她，不愿意让她为了国公府而放弃终身幸福。但是对于秦傲雪来说，卫国公府就意味着一切！ 黑衣人，也就是暗阁首领秦卫，抬头看了眼神色暗淡的郡主，心中一痛，飞快的低下了头。 卫国公府人丁凋零，暗阁也是。秦卫，今年也才二十多岁。在很小的时候，他的心中，就有了郡主的影子。但是身为暗阁的人，他早早的就将那番心思掐灭。 可是看到郡主为了国公府，连自己未来幸福都不顾，心中还是难受。但是他也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适应暗阁工作，为郡主分忧。 虽然，历代的暗阁，都是同行眼中的笑话...... ...... 五日，转瞬即逝。这一日，京城热闹了起来。无数的达官贵人，或者他们家的奴仆，都携带着重礼来到了卫国公府。不管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谁也不知道当今陛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所以该有的礼节，这些官场上的人一个都不会错漏。 而京城的百姓，则是看到了十分有趣的一幕。 第十四章 入赘 京城，大街上，一个长相略显俊俏，却不如何出众的年轻男子，正穿着喜袍，腰挂红花，骑着骏马招摇过市。 不过，从他那紧紧抓着马鬓的双手来看，明显是没怎么骑过马，时不时的滑稽动作，还惹来周围哄堂大笑。 小翠则是阴沉着脸，帮周怀牵着马。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的话，周怀早就死过不知多少次了！ “嘿，这就是卫国公府的郡马吗？” “哈哈，你们快看，这郡马快从马上掉下来了！” “哎呦，以前听人说这郡马是个乞丐，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 耳边传来围观群众窃窃私语的声音，尤其是感受到连周围的国公府卫士，盯着自己的目光都变得不善，周怀有些欲哭无泪。 尼玛，这怪自己咯？！也没人提醒自己要骑马吧！ 他是想低调，但是也不想丢人好不好！可问题是，他真的不会骑马！ 于是，本来想骑着骏马，兴高采烈跟吃瓜群众们挥手致意的周怀，只得无奈的趴在骏马上一动不动。 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就好了！ 而没有人发现的是，一个黑衣人，站在房檐上，将周怀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随即消失不见。 不一会，情报就出现在秦卫的手上，并最终出现在秦傲雪手上。 “不会骑马。” 盛装打扮的秦傲雪喃喃道。直到现在，她才彻底的确认，周怀，的确不是其他势力的人。 ...... 晚上，一间十分喜庆的卧房内。周怀如同大姑娘一般，坐在喜床上。 他终于可以确定，啥叫赘婿。这地位，简直不要太低！ 别人家的新郎，都是出去吃酒见客人，自己这个倒好，骑着马招摇过市一圈，简单跟新娘拜过天地之后，就直接被送到了这里来。而新娘，则是出去会客去了！ 这就是纳妾吧！ 殊不知，成为国公府里的赘婿，已经算是好的了。在普通人家，所谓的赘婿，就与奴仆无异。 “嘎吱！” 门被打开，将周怀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随之顿时呆住了！ 一身盛装打扮，将秦傲雪的曼妙身姿展现的淋淋尽致！那资本，不要太雄厚！尤其是剑眉上还画了淡妆，显得更是英气逼人。而且，面罩已经取下，那右脸上的伤疤，被妆容遮盖，已经不是那么的醒目。 “真美！” 周怀喃喃道。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就如同猪哥一般，但是他不在乎！ 秦傲雪，则是轻轻关上门，随之走到周怀身边坐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身边的人儿，飘来特有的体香。两人，第一次离的如此之近。 尤其是秦傲雪那双摄人心魄的大眼睛，是那么的迷人。 秦傲雪，则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夫婿。她的心中毫无波动，甚至可以这样说，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为了国公府的延续罢了。 哪怕，她是战场上敌人闻风丧胆的女武神。哪怕，她能力再强，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女人。 一日不完婚，国公府则一日不安。而国公府，现在需要一个继承人的存在。 叹了口气，秦傲雪面无表情的看了周怀一眼，随之脱下身上的盛装，只剩下了一个单衣，躺在了床上。 而周怀，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下，竟然......感觉有点冷！ 喜欢的人儿就在眼前，而且衣衫已解，就等着自己上前。可是周怀的步子却怎么都迈不出去！ 因为，他感觉，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刚刚那淡淡的一瞥，是那么的迅速。可是其中的情感，却让周怀心中发冷。 漠然，无视以及淡淡的哀伤，就是没有任何感情。也是，一个女人，一个如此优秀的女人，怎么可能对只见过几面的普通人有什么感情？ 自己被秦傲雪吸引，是因为她的气质，她的容颜，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而自己呢？ “郡主，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 闭着眼睛，正等待命运那一刻的秦傲雪，不由一愣。随之若无其事的再次穿上衣服，坐了起来。 这番动作，更让周怀心中下定了决心。 “你想说什么？” “不管你我愿意不愿意。你我都已经是夫妻，未来将同进同退。说的难听点，就是国公府的命运，已经跟我绑在了一起。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秦傲雪面无表情的看了周怀一眼。通过这段时间的情报，她知道周怀这个人有点不太简单。但是没想到新婚之夜就要跟自己摊牌。 “你想说什么？” “第一件事，你以后打算怎么待我？” 话语刚来，周怀就不由打了个哆嗦，心中后悔不迭。 尼玛，自己这口吻，怎么那么像一个小妾再跟主君说话...... 而秦傲雪却没想那么多，对周怀的安排，她早就已经想好，“你只要老老实实呆在秦王府，锦衣玉食不会少你。” “那我需要做什么？” “传宗接代。” 周怀感动的快要哭了。 这意思，就是自己负责貌美如花，生儿育女；秦傲雪负责在外打拼，养自己吗？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咳咳，其实我可以做些什么。” “......” 秦傲雪不说话了，而是目光冷漠的看着周怀。她之所以决定找一个无依无靠的普通人为婿，还有一个不可说的原因，就是那样的人好控制。 因为现在的卫国公府，已经处于悬崖边上，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虽然，周怀只是国公府的赘婿，但是对于现在的国公府来说，他的一举一动，几乎就可以代表国公府。 所以，秦傲雪的真正打算是，将周怀像金丝鸟一样养在卫国公府就行。 其实，这一个月来，周怀也没少琢么秦傲雪的心思，也猜到了一些。 若是以前，让他混吃等死，那是大大的乐意。但是现在却不可能。因为庆国公府的处境实在是太过恶劣，他可不想坐以待毙。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发现，一见钟情，竟然是真的！尤其是今晚，他看到秦傲雪之后，那感情是如此的浓郁强烈，只是被他狠狠的压了下去。 所以，留在府中混吃等死是没前途的，最起码，想俘获美人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周怀下定了决心，他今晚，要跟秦傲雪好好说道说道！ 第十五章 婚房 “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你想想，我周围全是国公府的人，若是我做出什么不利于国公府的事情，你第一时间就会知道。既然如此，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你想做什么？” 秦傲雪不答，反问道。 “我不想一辈子被关在国公府，等到哪天大祸临头只能闭目等死。我，想帮你。“ 周怀满脸郑重道。而秦傲雪，则是满脸肃然。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百年国公府，功高盖主。而且，到了你这一代，是晋帝最有希望将西北彻底纳入帝国统治的一次！“ “我秦家世代忠良，绝无二心！” “恕我直言，秦家再忠心，百姓拥护，军队服从，就已经是原罪！无论哪一个上位者，都不会容忍秦家这种事实割据般的存在！秦家能存在百年，已属侥幸。当然，若是你不想再回到西北，那么，大可当我什么话都没说。” 秦傲雪目光微冷，凉凉的看着周怀。秦家百年基业，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而且若是放弃了西北，秦家还能有什么？结果也是注定消亡。 ”招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然后再传宗接代，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是，你觉得晋帝，或者是下一任晋帝，又或者是王室和各方势力会给秦家这个时间吗？绝对不会！若是秦家消亡，必然意味着西北将空出一大片利益。那些饿狼，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忽然，周怀感受到一丝凉凉的杀气，抬起头默默的看了秦傲雪一眼。他知道，自己说中了秦傲雪内心深处的忧虑。但是，他并不惧，因为，说了这番话之前，他就已经想好将要应对的场面。 “危言耸听，胡说八道！你如此挑拨我们秦家和王室的关系，到底有何目的！” 这一刻，秦傲雪真的起了杀心，同时又对暗阁的调查深深怀疑了起来。这种见识，真的是一个普通人所能有的？周怀，到底是哪方势力的人？ “我说了那么多，原因只有一个。秦家活，则我活，秦家亡，则我必死无疑，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周怀毫不退缩着跟秦傲雪对视着。过了好一会，秦傲雪才默默移开了眼睛。 的确，从周怀进入国公府的第一天开始，无论以前他是谁，他以后只能是国公府的赘婿。 若是国公府消亡了，秦傲雪首先不可能幸免，她的夫君，也绝对跑不掉。 “当然，我今晚只是跟你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人。同时，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甚至把我当做一个下属都行。我只希望，能够为国公府做些什么。” 闻言，秦傲雪微微点头。她也想明白了，无论周怀怎么蹦跶，他已经跟秦家牢牢绑在了一起。 至于将周怀拉进这个漩涡中，秦傲雪并没有任何歉意，而周怀，也没有任何怨怼之情。 废话，给你锦衣玉食，给你娇俏娘子，不要彩礼，不要出力，傻子才不干！ 而且，秦家的处境，也没有那么的恶劣。说白了，只要秦傲雪不犯错，秦家不犯错，朝廷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一切，都得按照法度行事。这不是说晋帝多么讲规则，实在是他面对的又不止一个秦家，还有其他几个大世家。若是无中生有，栽赃陷害，不用秦家自己出手，其他的世家，兔死狐悲之下，谁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 王室与各个世家的平衡，其实才是秦家之所以能坐镇西北百年的根本！ 坦诚布公之后，秦傲雪算是重新认识了一番周怀。不过周怀在她的心中，也就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聪明人罢了。 看了正襟危坐的周怀一眼，秦傲雪再次脱了盛装，剩下一件单衣，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而周怀，则是抽了抽嘴。 咳咳，说了这么多，还是到这一步了？ 看着闭着眼睛的秦傲雪，察觉到她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周怀一点涟漪心思都没有！ 谁会对机器人有感觉？ “你，你就这么接受了？一个陌生男人？” 秦傲雪不说话。其实周怀不知道的事，秦傲雪根本啥都不懂。她自小就跟祖父在一起生活，男女之事可谓一窍不通。别人，都是通过母亲在新婚之前口口相传。而她，却只知道，两人结婚，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至于怎么传宗，怎么接代，她真的不清楚，只知道躺在床上就行。不过，身为女人的矜持，还是让她脸色不由得一红。 叹了口气，鬼使神差的，周怀竟然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 房中秘术！ 这本书，是他在藏书阁最隐蔽的一本厚书夹层里面发现的。而那本书，竟然还是佛家的经书！ 谁闲的会翻那玩意？所以很肯定的说，必然是秦家不知道是哪任家主，偷偷夹塞了进去。 不过，对于这本房中秘术，身为经历过岛国老师熏陶过的大好青年，周怀表示。 真是弱爆了！ 当然，对于秦傲雪这样对那种事如同白纸一样的人儿来说，已经算是劲爆的可以。 虽然不知道周怀为什么没有动作，反而是递给自己一本小册子。秦傲雪还是接了过来。 可是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红，都能滴出血来。而被子，在就被她死死的拉在了身上。 周怀，则是好笑的摇摇头，拿起另外一床被子，走到了书桌旁坐了下来。 他对秦傲雪是动心，但是他知道，在秦傲雪真心实意接纳他之前，他什么都不能做。 今晚，他可以得到她的人。但是以秦傲雪的性子，也必然会永远的失去了她。 若是真的那么做了，自此以后，周怀永远都只能是国公府的赘婿，而不是秦傲雪的夫君。 慢慢的，周怀的呼吸变得均匀了起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今天一天，再加上跟秦傲雪说了那么多的话，他真的累了。 而秦傲雪，则是脸色通红的放下小册子，转过头，一双大眼睛默默的看着已经熟睡的周怀。 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傲雪有些不明白。照小翠的话来说，今晚经过盛装打扮的她，是那么的迷人。哪怕脸上的疤痕仍然若隐若现，也挡不住她的风采。 为什么，这个男人却什么事都没有做？ 摇了摇头，不管周怀是怎么想的，秦傲雪的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尤其是看过小册子，知道所谓的男女之事是那样的事情之后，秦傲雪已经是失去了勇气。 慢慢的，秦傲雪也闭上了眼睛。今天，为了在前厅应付各方势力，她也累了。 第十六章 婚后首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小翠就端着脸盆走到了新房屋外。当看到新房外面守着的那个人影后，不由一愣。 这不是秦卫吗？ 只见此时的秦卫，眼袋发青，双目无神，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小翠有些同情。郡主是粗枝大叶的人，不懂秦卫的心思，她一直跟着郡主，难道也看不懂吗？ 不过，秦卫注定是痴心妄想，而他自己也明白，所以早早就掐断了那个心思。否则，老国公根本不会容忍他继续呆在郡主身边。 轻叹了口气，小翠绕过秦卫，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 小翠再次叹息一声。她知道，周怀并不是郡主喜欢的人。甚至可以说，两人完全就是陌生人。 而且，以郡主的身份，委身于一个乞丐，怎么都觉得太不值当。 摇了摇头，小翠轻轻推开了门。可是随之，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由的一愣。 周怀身上披着薄被，躺在椅子上睡得很香。而自家郡主，则是睡在了床上。 而且，小翠从来没有发现，自家郡主，睡着后竟然会那么的宁静。 难道，两个人昨晚什么都没做？不对啊，郡主明明说了，招公......招郡马入门，是为了传宗接代的。 还没等小翠出声，新房的两个人而似有所感，同时睁开了眼睛。 ...... 饭桌上，除了吃饭的声音，异常的安静。小翠，默默的侍立在一旁，时不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周怀。 这个男人，竟然还是个君子？ 真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而秦卫，则是早就躲在了暗处。不过看着屋内一角，那露出的裤腿，周怀撇了撇嘴。 这隐蔽手段，差评！ 将一片青菜夹到秦傲雪碗中，周怀轻声道：“郡主，你尝尝，这菜味道还不错。” 小翠微微蹙着眉。自家小姐，怎么可能吃别人夹的东西？ 而秦傲雪，则是抬起头诧异的看了周怀一眼，感受到他的关心，鬼使神差的，竟然将青菜放入了自己口中，让小翠的眼珠子碎了一地。 更过分的是，在吃饱喝足之后，周怀毫不避嫌，从小翠手中抢过手巾，轻轻的给秦傲雪擦拭嘴角，恨得小翠牙痒痒。 而秦傲雪，则是脸色微红的低下头，不过却并没有阻止周怀的动作。 难道，这就是夫妻吗？ 殊不知，周怀现在则是心中暗喜，对以后如何跟秦傲雪相处，有了更清晰的把握。 真的按照上下级来，那怎么可能？周怀的志向，可是要当卫国公府的男主人！ 所以，当然得潜移默化之下，按照恋人相处的规则来。而且，周怀也发现了，秦傲雪虽然聪明，但是在感情方面，无疑单纯的很。 这就给了某人可趁之机！咳咳！ 于是，在小翠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在秦卫心中发酸中。周怀跟秦傲雪的关系几日来突飞猛进，在外人看来，真的如同普通新婚夫妇一般。 当然，周怀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且，秦傲雪感情方面是单纯了点，但是心思却也十分的敏锐。周怀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心急，而功亏一篑。 所以，虽然二人同吃同住，可是若是外人知道，两人至今连手都没拉过一次，还不知道要怎么大跌眼镜。 新婚的生活，过得充足而有趣。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这段时间，周怀一直在努力，而秦傲雪，也在适应着已婚妻子的身份。 她发现，似乎也没有自己心里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除了，每天多一个人给自己夹菜，每天某人形影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以及每天晚上有人给自己盖被以外。生活，似乎并没有变化多少。 不过，秦傲雪没发现的是，自己的心情，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开朗了很多。而周怀跟秦傲雪之间，也算是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 而一件事的出现，却打破了周怀的新婚生活。 ...... “小翠你说什么？我每个月有俸禄可领？” “恩，陛下下旨，册封郡马您为恭顺伯。按理来说，这个爵位虽然不能世袭，也是伯爵中的最低一等。但是每个月，也可以领取三十两银子。” 闻言，周怀眼睛一亮，不由搓了搓手。 卫国公府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抠了！ 每个月给周怀的零花钱，竟然只有几两银子。当然，就晋国的物价来说，只要周怀不天天出去花天酒地，就已经够他挥霍的了。但是，这却不是他想要的！ 无论在什么年代，钱都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就比如在知道暗阁是什么东东之后，一天到晚对它诟病不已的周怀，心中也知道，以卫国公府的财力，能搞出一个暗阁，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毕竟，情报，就意味着烧钱啊！不过周怀比较好奇的是，卫国公府，怎么那么穷？ 要知道，最容易发财的门路是什么？不就是战争财吗？卫国公坐镇西北，光战利品就不知道凡凡，怎么显得那么的穷？ 不过，无论周怀怎么旁敲侧击，郡主和小翠都不愿意多说。至于那个黑脸秦卫，咳咳，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怎么搭理周怀呢，搞得周怀一头雾水。 自己是怎么惹到那个家伙了？像自己欠他几百两银钱似的。 所以，一听自己竟然还有俸禄，而且还不低，周怀哪还能坐得住。 “那我的俸禄呢？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被封为恭顺伯，已经有两个月了吧！” “其实，上次郡主派人去户部找过一次。但是户部的官员说，如今朝廷财政吃紧，暂时没有钱给恭顺伯发放俸禄，意思是让郡马再多等一段时日。” 闻言，周怀摸了摸下巴。财政吃紧？那倒是有可能。据他所知，大晋王国，虽然看似国泰民安，兵强马壮。但是，内忧外患却一点都不少。尤其是现在坐在位置上的晋帝。 咳咳，怎么说呢，人老了，失去了年轻时候那种雄心壮志。现在只顾着自己享受了。 第十七章 讨薪 而外患也十分的严重。 北边草原只要一发生天灾，北狄立马扣关。西戎倒还好，被自家媳妇她祖父死死的挡在西边。西南，则是有一个禅国，一直窥伺大晋西南边境。东北方向比较安稳，与大晋的铁杆马仔东罗接壤。 据说，那个东罗，无论是朝廷的官职，还是各地的风俗，几乎都跟大晋差不多。甚至连文字，也跟大晋一样。 不过，听说东边隔海相望，有个日升国刚刚统一。这个国家，似乎并不是善茬，跟东罗国时长冲突不说，据说还派兵假扮成海匪，抢掠大晋沿海。 外患那么多了，内患也不得了。西北秦家，只是一个缩影。整个大晋帝国，感觉就是各大世家撑起来的。 虽然，大晋开国皇帝，就已经大兴科举取士。但是，绝大多数名额，却都被世家占据。 要按照周怀的想法，那也是该！谁让大晋的开国皇帝，得国并不算正的。他几乎算是被各大世家共同推举上去的。 根基就是世家，掌权之后却想跟世家划清界限，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所以，开国皇帝没过几年就“暴毙”了。而世家问题，也一直延续了下来。 而世家实力雄厚，一方面削弱了王权，另一方面，百姓可就惨了。 各个世家，为了增强自身的实力，土地兼并，逼良为奴那是基本操作。如今，虽然风调雨顺，大晋没有遇到多大的天灾。但是，各地层出不穷的流民，无不证明帝国统治根基已经出现了问题。 当然，这些跟现在的周怀没有关系。现在他想的是，自己的俸禄，要不要去讨要呢？ 周怀，还是有点同情心的。若是户部真的困难，自己再想办法就是。 自己，真是个好人！ “不过，奴婢奇怪的是，伯爵之中，除了郡马您以外，其他人的俸禄都如数发放不说，还会被户部派人送到府中。至于伯爵以上，那更不会少一分。“ “......？！” 靠！什么财政吃紧？全特么扯淡！这就是狗眼看人低！ 恭顺伯不是伯吗？虽然恭顺两个字难听了点，丢人了点，但是那也是伯好不好！敢贪自己的俸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小翠！喊人抄家伙，我们去户部！” 神色一肃，周怀冷冷一笑，下定了决心。 “......?“ 小翠愣住了，直直的看着周怀。她跟周怀说这件事，只是觉得周怀最多会跟郡主说一声，派人去户部知会一声就行。哪知道郡马竟然要亲自去闹事！ 看着郡马在那撸着袖子，似乎在找什么趁手的武器，小翠抽了抽嘴，终于忍不住劝道：“郡马，俸禄的事情，只要派人去给户部发个帖子就行，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的。” 哪知，周怀却冷冷一笑，待看到一根大木棍之后，眼睛一亮，抄起来就往外走，小翠一惊，连忙跟上。 “派人发帖子？户部竟然敢截留本伯爷的俸禄，那就是不给国公府面子！我凭什么要惯着他们？这一次他不给，我发帖子，下一次还要我去催吗？国公府丢不起这个人！” 周怀气愤不平道，可是，走在后面的小翠却没有发现，周怀的表情并没有带上多少愤怒，而是冷静异常。 自己，是该让京城的那些家伙，好好认识一下卫国公府的赘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于是，小翠无奈之下，只得召集十几名国公府护卫跟随周怀，并且派人通知已经去上朝的秦傲雪。 ...... 半个时辰后，户部官署大门前，守门的卫士目不斜视，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十几个人，一名户部官吏，正满头大汗的拱着手。 只见周怀，正双手叉腰，拄着木棍，如同一个纨绔公子一般，吊儿郎当的堵在户部衙门门口。而在他身后，十几名国公府护卫，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更外面一层，则是大量的围观群众。 “让你们管事的出来！” “伯，伯爷。我们尚书上朝去了，今天真的不在府衙。” “我不管，今天必须得把我的俸禄发给我！” 要知道，大晋规定，凡新授官或新授爵的人，可以提前支取半年的俸禄。初衷，则是为了照顾那些贫寒子弟。 所以，现在周怀要的是一百八十两银子。这点银子，当然不放在掌管钱粮的户部眼里，但是...... 一想到自家尚书大人的吩咐，户部官员额头的汗水更多了。他可不敢违背尚书大人的命令。 “那个，郡马，最近财政吃紧，户部......”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凭什么其他人都能领到俸禄，就我领不到？你们是瞧不起我，瞧不起卫国公府吗？！” 户部官员连连点头哈腰，心里却怒骂不止。衙内的那些老油条，都躲在屋里看热闹，却把自己推了出来。 “郡马......” “郡马也是你能叫的？要喊我伯爷！” 户部官员抽了抽嘴。你要不是国公府郡马，怎么可能成为恭顺伯？ 不过现在户部门口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再加上这个该死的恭顺伯还让国公护卫堵在户部大门，让他们根本没法将人群驱散。 而且，这事，也是户部理亏，说话总归是差了点底气。再加上卫国公府虽然势力不比从前，但也不是谁能轻易得罪的。 “伯爷您看，要不然，您先回去？等尚书大人回来后，我们再商议商议？” “商议个屁！” 周怀怒不可遏，上前一步拿木棍指着可怜的户部替罪羊怒骂道：“伯爷我这个恭顺伯，已经两个月有余了吧！可是你们户部呢？这两个月都是吃干饭的？伯爷的俸禄都敢拖欠，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户部官员铁青着脸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低头不语。而周怀见此，更加来劲，各种污言碎语都冒出来了。一时间，围观群众那是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不过周怀身旁的小翠，则是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还是国公府的赘婿吗？这明明就是一个针针计较的地痞无赖吧！国公府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第十八章 大闹户部 周怀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占着理，想怎么耍就怎么耍！没看到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头都已经快埋到裤裆里了吗。 “郡马息怒！” 就在周怀不依不饶的时候，户部尚书沈辰终于骑着快马赶了回来。当看眼前的情况时，心都不由沉了下来。 这人山人海的，恐怕今天不好应付。 “郡马，有事派人发个帖子就成，何必劳您亲临？” 沈辰一眼就看到指着自己手下怒骂不已的那个人影，心知他就是新出炉的恭顺伯，卫国公府的上门女婿-周怀。 虽然心中对他十分的不屑，但是表面上沈辰却是一脸亲和。 看到正主来了，周怀放过了户部那个被推出来的可怜家伙，转过身看到沈辰后，脖子微微一缩，似乎有些惧怕，毕竟，原主的身份，可没见过户部尚书那么大的官。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梗起脖子来。 这细节，都落入沈辰眼中，更让他心中鄙夷不已。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 可是尚书大人脸上却不显，反而更加和善，走到周怀面前拱手道：“郡马，这件事，是下面的人疏忽了。虽然现在户部不是拿不出您的俸禄，可是这总得过下手续。这样吧，半年的俸禄，明天我就派人全部送到您的府上去，可好？“ 闻言，周怀顿时眼睛一亮，上前亲热的拍了拍沈辰的肩膀，在他微僵的脸色中笑嘻嘻道：“还是尚书大人明事理。好，既然尚书大人给了我明白话，那么，我就不打扰诸位大人办公了，这就告辞。” 话毕，拱了拱手，随后周怀带着小翠和国公府的护卫离开了户部。周围的人群见已经没有热闹可看，而户部各级官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于是识趣的都散去了。 不过，卫国公府郡马，新出炉的恭顺伯到户部讨薪一事，却成为了京城里最劲爆的话题。 看着周怀离开的背影，沈辰的脸色有些阴沉。刚刚，他正在上朝，一个户部官员匆匆跑来，将恭顺伯堵门的事情告诉了他。 当时，他还清楚记得晋帝以及同僚们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这个郡马上不了台面，不要脸至极。虽然这事是太子吩咐的，但是自己却根本不可能推到太子头上。 所以户部的脸面，就相当于在地上被狠狠摩擦了一番。 转过身，看着一个个恭敬的下属们，沈辰重重哼了一声，随后走进了衙门内。这群废物，连个乞丐都应付不了！ ...... 卫国公府，廊道内，周怀一脸心满意足，而小翠则是满腹不满。 “郡马，你今天做的太过了！” 周怀早就知道这丫头满肚子怨气，闻言只是笑了笑，道：“你是说，我今天让国公府大丢脸面的事？” 小翠哼了一声，心道你还知道你代表的是国公府？ 周怀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这时，一个侍女前来，说是郡主已经回府，喊郡马过去。 于是，周怀不再跟小翠饶舌，跟着侍女就来到了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秦傲雪正坐在书桌后面，眉头紧蹙，似乎满腹心事。而秦瑛则在站在秦傲雪身后，一脸不善的看着周怀。 “郡主，你找我？” 闻言，秦傲雪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周怀一番，随之指着一旁的椅子淡淡道：“坐。” 声音，一如以往那般平淡。周怀只是耸耸肩，安安静静的坐了下去。 “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秦傲雪算是对周怀有了一定的了解，她并不认为周怀会为了一点俸禄就做出这么无意义的事。 “郡主，对朝廷，甚至对晋帝来说，一个混吃等死，胸无大志并且贪财好命的国公府郡马，应该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 周怀，收起了以往嬉皮笑脸的神色，满脸郑重。而秦傲雪，则是默然不语。 今天，在朝堂上的时候，不但户部尚书沈辰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她也同样得到了消息。虽然，沈辰被晋帝打发回来处理此事，她同样也被打发回来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 而且，回想起今天晋帝的态度，虽然表面上说什么不要让郡马失了体统，可是那态度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和善。 见秦傲雪不说话，周怀继续道：“当前，国公府看似已经落入尘埃，其实仍然处在最巅峰。西北军民只知卫国公府而不知朝廷，而在朝廷中间，也不乏国公府的支持者。若是这时，国公府再出个英明神武的郡马，恐怕，国公府旦夕之间，就要覆亡！” 话音刚落，秦傲雪悚然一惊。而秦瑛，则是略显鄙夷的看了周怀一眼。 这个家伙，还真是凑不要脸！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还英明神武呢？无耻还差不多。 “所以，你今天？” “不错，今天得知俸禄被拖欠之后，我就想到了这个主意。一方面，是让人户部那些人灰头土脸，另一方面，则是让大家好好认识一下卫国公郡马。” 话音一落，书房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才听秦傲雪叹了口气，喃喃道：“非要自污吗？” 周怀站起身来，前所未有的郑重道：“自郡主将我救回卫国公开始，我周怀立誓，将一生陪伴在郡主身边，生死与共！国公府的生死存亡，就是我的生死存亡！我周怀，以前只是一个商人之子，后来更是沦落为一个乞儿。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达成郡主的心愿！” 闻言，秦傲雪心中震动，抬起头默默的盯着周怀，眼神微微有些发亮。而秦瑛，则是对周怀也有些刮目相看。 “委屈你了。” “不委屈。咳咳，毕竟，身为郡主的夫君，同进同退，也是应该的。” 周怀，目不转睛的盯着秦傲雪。而秦傲雪，有些承受不住，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 “郡主，这几天天气不错。明天上午，不如我们去郊外散散心？” 闻言，秦傲雪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是当看到周怀那期待以及患得患失的目光后，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不一会，周怀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书房，秦傲雪则是默默的看着关着的房门。 “郡主，您觉得郡马说的话，可信吗？” 秦傲雪默然，淡然道：“郡马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也的确这样做了。而且，郡马绝对不会是其他势力的人。” 闻言，秦瑛轻轻点点头。周怀的底细，她们已经摸得一清二楚，的的确确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之子，这绝对没有错。 敲着桌子，秦傲雪喃喃道：“看来，南下调查军粮失窃案的人选，有了。” ...... 第十九章 吴万钱 夜晚，卫国公府，周怀并没有像往常一般上床休息，而是坐在椅子上品着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嘚嘚” “进来。”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周怀放下了茶杯。 门被轻轻打开，秦三拎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自从进了国公府，秦傲雪就将秦三和秦四指派给他所用。当然，周怀也知道，自己让这两人办的所有事情，最终都会流入秦傲雪的耳朵里，但是他并不在意。 “郡马。你要我们找的人，我们找到了。” 闻言，周怀轻轻点点头，看着眼前浑身落魄的人淡笑道：“吴万钱，好久不见。” 来人目光涣散，可是当听到略显耳熟的声音时，登时一愣。当他抬起头后，看到站在眼前的“贵人”后，顿时一惊！ “周怀，是你？你没死？！” 周怀笑了笑，点了点头，随之对秦三使了个眼神。 秦三心领神会，退了下去，轻轻关上了门。而周怀则是站起，亲自将满脸不可置信的吴万钱扶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周怀，你怎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只能跟你说，我现在是卫国公府的女婿，当今陛下亲封的恭顺伯。” “卫国公府女婿，恭顺伯？” 吴万钱喃喃道，神色有些恍惚。他没想到，以前的周家之子，后来的乞儿，竟然会有如此造化。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忙道：“莫非，前一阵子小周氏的事？” 周怀挑了挑眉，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自己选择的人，思维果然够灵敏。 周怀也不隐瞒，淡淡道：“不错，小周氏害死我生母，又害死我父亲。最后，又要对我赶尽杀绝，因此，我就使了些手段，让她去见我那冤死的双亲。” 闻言，吴万钱默然，内心有些感慨万千。身为周家的邻居，并且自己那位叔父一直盯着周家那边，所以很多情况他也知道一些。 说不上来谁对谁错。只能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看了眼沉默的吴万钱，周怀淡淡道：“往事已矣，我也不想再提。吴万钱，当初我被赶出周家的时候，你曾经从后门给我端来了一碗热饭，这个恩情，我记下了。” 那时候，刚被赶出周府的周怀十分的迷茫，周围人一个个对他冷眼相待。只有他走到吴家后门的时候，当时还是吴家少爷的吴万钱，偷偷的端了碗饭菜送到他的面前，让他度过了最艰难的第一天。 一饭之恩，莫过于此。 吴万钱没说话，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周怀也不着急，将一杯热茶递到他的面前。 “所以，你报答我的方式，就是让叔父下定决心将我赶出吴家，落得跟你当初一样的处境？” 闻言，周怀毫不尴尬，坦然道：“不错，若是本来只有吴家的财富，吴有财还能忍得住。但是再加上周家的，你觉得他还能容忍得了你吗？再说......” 看了看吴万钱的脸色，周怀悄声道：“我派人给他传了话，他的侄子，怀疑自己的父亲是被他害死的，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吴万钱沉默了，恨恨的盯着周怀。而周怀则是耸耸肩，淡淡道：“别这么看我。以你叔父的性子，撕破脸是迟早的事。只是，以前你一直被他的伪装所迷惑罢了。” 闻言，吴万钱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吴家以前只是一个农民之家，后来，他的父亲经商之后，才真正发迹了起来。 再后来，因父亲心善，就将吴有财一家接了过来。 然后，吴万钱的父亲因病去世，吴万钱的母亲在生下他的时候也因大出血而亡。所以，整个吴家，就暂时落入了吴有财之手。 不过，因怕人非议，吴有财一开始对吴万钱如同亲子一般。但是现在，在周怀暗中的推波助澜之下，吴有财无疑觉得时机已到，将要彻底侵吞吴家财产。毕竟，吴有财自己也有子嗣。 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吴万钱一眼，周怀淡淡道：“你也亲眼见到了，你那叔父是怎么下毒害你的。这几天，虽然你逃离了吴家，但是你以为，吴有财会这么放过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猛然，吴万钱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周怀。 而周怀则是淡淡道：“我说过，一饭之恩，我记在心里。所以，我不忍心看你继续被你那叔父蒙蔽下去。而且，一旦时机成熟，你又没有任何防备。你觉得，你还能像现在一样逃脱他的暗害吗？” 吴万钱默然。他的那个叔父伪装的太好，对他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真的就如同亲子一般。 而他自己，也是被亲情所惑，没想到自己叔父为了自家的财产，竟然早就有了除掉他的打算。 “你准备让我怎么做？” 吴万钱虽然脸色苍白，可是双眼却慢慢恢复了清明。如今，前因后果，他已经一清二楚。自己那个叔父的真面目他已经看清，而周怀，必然也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他也不打算再绕圈子。 周怀，则是赞赏的看了眼清醒过来的吴万钱。其实，周怀之所以那么费尽心思的帮吴万钱，一方面是为了报恩，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吴万钱这个人。 作为周家的邻居，原主与吴万钱也算是好友。所以周怀知道，吴万钱这个人，机敏，果断，正直，最关键的是，他不但继承了他父亲的经商天赋，而且还青出于蓝。 要不然，周怀直接派人揭穿吴有财的真面目，将他押送京兆府就是，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端起茶杯，周怀默默的品了口茶，淡淡道：“很简单，人证物证我都已经准备好。今晚你就写好状纸，明天，你就去京兆府去告你叔父。告他暗中下毒，害死你的父亲。” 闻言，吴万钱默然，随之忽然道：“我父亲的病自我出声的时候就有。我可以确定，不是我叔父下的手。” 周怀淡笑一声，道：“那又如何？通过正常的途径，我有办法帮你把吴有财赶出你家。但是，你确定要这么做？打蛇不死，自遗其害的道理你不会不懂。而且吴有财也不是个善茬，要知道，当下定决心下毒害你之后，他可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吴万钱眉头紧皱，似乎还在犹豫。周怀淡淡道：“这事，都是我安排好的，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毕竟，准确的说，陷害你那个叔父的，是我而不是你。” 终于，想了好一会后，吴万钱才闭上了眼睛，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西北现状 其实，以他的聪敏，早就知道，自从他那叔父下毒暗害他之后，他们俩就只能活下来一个。 周怀又嘱咐了几句，一会后，才招来秦三将吴万钱带下去，安排了一间房间住下。 默默的品了口茶，周怀轻轻敲了敲桌子，神色有些隐晦。 其实，本来只将吴有财赶出吴家，就已经足够。毕竟，一个身败名裂的商人，根本威胁不到卫国公府。 之所以如此做，只是为了让吴万钱留下一个把柄罢了。要知道，无论那个人证还是物证，跟卫国公府可都是毫无干系。就算是别人以后要深查，也根本查不出来什么，周怀早就在一开始就已经想好。 所以，吴万钱陷害自己亲叔父的事情，怎么都洗脱不干净。这一点，其实吴万钱也已经想到了一些。但是，他别无选择。 若是卫国公府不出面，他根本回不了吴家，也报不了仇。 一个一无所有的吴家公子，一个家财万贯的吴有财，京兆府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第二日，在吴万钱带人去京兆府告状的时候，周怀早早来到了秦傲雪门前。既然已经打算先不同房，周怀就很自觉的搬离了他们的新房。 所谓欲速则不达，他一点都不心急。 不一会，已经梳妆打扮好的秦傲雪走了出来，虽然蒙着面纱，但是周怀还是能看出她的脸上有一些微红。 嘿嘿，虽然是卫国公府的郡主，战场上厮杀的女将军。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如同白纸一般。 片刻后，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卫国公府。 今天，是卫国公郡马与郡主郊游的日子。周怀在昨日表明心迹的同时，趁机提出的要求，秦傲雪难以狠下心来拒绝。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周怀的想象中，郊游，应该是他跟秦傲雪两个人踏踏青，游游湖，找个机会拉拉小手啥的。至于护卫嘛，则是有多远躲多远。 郊游的草地空旷无比，再加上秦傲雪的实力和他自身的隐藏实力，根本不惧任何刺杀。 但是，让一个醉心于事业中的女性，肆意享受着清闲时光，哪有这么容易。 草地上，周怀抽着嘴，看着眼前同样坐在地上，视线却放在公文上的秦傲雪。 千算万算，没想到秦傲雪把公文都带来了！完全打乱了周怀的计划！ 过了好一会，秦傲雪才眉头微皱的放下公文。当她抬起头，正跟周怀那略显郁闷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不由一愣，随之歉声道：“抱歉，打扰你的兴致了。” 周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摆手道：“没事，公事要紧嘛。” 哪知，秦傲雪竟然点头表示认同，随即继续低下头看起公文来。 这下子周怀不干了，自己刚刚只是说客气话好不好。再说，好不容易秦傲雪有空闲答应自己出来，这种机会怎么能放过？ 于是，只见周怀挪着屁股，直接紧挨着秦傲雪坐了下来。而秦傲雪则是微微一愣，脸色微红却没有多说什么。 周怀眼珠子一转，轻轻拉住秦傲雪的小手，在她要挣脱的时候轻声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闻言，秦傲雪微微一顿，停止了挣扎。并不是她真被周怀的小手段转移了注意力，而是她想到，身边这人，是自己的夫君。 脸色微红，不过面罩蒙着，看的并不如何真切。只见秦傲雪从另一边拿出一封书涵递给周怀，轻声道：“祖父来信，让我想办法让朝廷再征集些粮草运到西北。” 闻言，周怀接过书函，简单的看了一遍之后，眉头也皱了起来。 信上说，自从上次军粮在荆北地区被劫后，西北大军就已经开始紧巴巴的过日子。 但是，这毕竟治标不治本，一旦西戎大军压境，粮草将会成一个大问题。 所以自己那个便宜岳祖父才写信来让秦傲雪在朝廷上多活动活动，让朝廷尽快将军粮筹备好运过去。 说起来，这个便宜岳祖父，对周怀根本不上心。至今，也没有搭理过周怀这个便宜孙女婿。 想来也是，若是自己的宝贝孙女，为了国公府委身与一个商人之子，自己恐怕也不会乐意吧。 就算是形势所迫，自己那个便宜岳祖父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少好感。 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周怀开始思索怎么帮秦傲雪分忧。 西北兵制，士兵们农忙时务农，闲时练兵，跟唐朝的府兵制很像。但是因为西北的自然环境远远比不上中原，再加上北狄和西戎时不时的入侵，西北军队根本做不到自给自足，大多时候都得靠中央政府支持才行。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明明秦家已经是相当于割据一方的存在，朝廷却从来没有想过用什么过激的手段从秦家手上收回西北的原因之一。 命根子掌握在朝廷手上，它根本不怕你造反。 而现在，虽然一时的缺粮，影响不到西北大局。但是，无疑会让自己那个岳祖父艰难很多。 想了想，周怀忽然道：“郡主，西北将士们虽然忙时务农，闲时练兵。但是，都是各自回到自己家务农对吧？” 秦傲雪点了点头。若是一开始西北军主要还是由外地人构成的话，经过百年的变迁，如今几乎都变成了西北本地人。所以，没有战事的时候，除了嘉峪关、阳关和几座重要城池留守大量兵马以外，其他的大都遣散回家务农。 毕竟，若是全都指望朝廷运粮，西北根本支撑不住。而且朝廷的某些官员也不会容忍西北这种无底洞般的存在。 但是，就算经过百年经营，西北也做不到自给自足。而且，战事频发，指望西北一地，去抗衡西戎和北狄根本不可能。 闻言，周怀笑了笑，道：“郡主，靠人不如靠己。西北就算度过眼前的难关，以后还是会遇到这种问题。所以，我有几个建议，郡主不妨听一听？” 毕竟，若是能帮老国公，以后见面也好说话不是？ 第二十一章 军粮失窃案 见秦傲雪默默点点头，周怀继续道：“第一，屯田养兵。虽然忙时务农，闲时练兵是不错。但是，这无疑会浪费很多的时间和人力。毕竟，士兵们返回乡里需要时间，路上也需要消耗体力。等到真有大战了，将他们召集起来又要浪费很多时间和人力。既然如此，何不将他们全部集合在一起屯田？这样，既能最大限度的挖掘人力，又能节省不少时间。同时，主要开垦的是荒地，也可以增加整个西北的粮食收成。” 闻言，秦傲雪眼睛微亮，轻轻点头。见此，周怀继续道：“第二，完善交通。运粮速度的快慢，决定了路上损耗的多少以及军队的作战能力。所以，在农闲时，完全可以组织兵民架桥修路，完善西北交通。” 听到这个建议，秦傲雪却是皱了皱眉，轻声道：“架桥修路是地方官员的事，军队需要费心吗？” 周怀笑了笑，淡淡道：“郡主，说句粗俗的话，屁股决定脑袋。地方官员修路，考虑的是当地民生以及自己的政绩。军队的方便与否，跟他们何干？所以，若是不能完全控制各地官府，那么，军队自己架桥修路，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而且，一旦路修好了，商旅流通更加方便，军队还能趁机收点过路费，岂不是更好？” 秦傲雪稍稍想了想，点了点头。控制各地官府，卫国公府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毕竟，那与谋反何异？ “第三，秘密建造粮仓，囤积粮草。并且，西北环境干燥，适合制造干粮。可以在粮食充足的时候多造些以备不时之需。毕竟，意外时有发生，有备才能无患。” 闻言，秦傲雪眉头轻皱。各地官府都有粮仓，但是那些粮仓不光是供给军队，还有各地的民生。 周怀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西北军自己建造粮仓储存粮食，供西北自己军用。可是，这会不会犯了忌讳？ 见秦傲雪表情有些纠结，周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通过藏书阁里那些西北的历史，周怀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秦家，早就开始秘密建造粮仓，囤积粮草！不过，做的很隐蔽，而且没有大规模展开罢了。 当然，这么做的，不止秦家一家。而且，秦家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保证西北军的正常需求罢了。秦傲雪之所以不知道这些，恐怕是那个便宜岳祖父觉得自己的妻子还太年轻，不太放心罢了。 毕竟，秘密你我心知肚明，睁只眼闭只眼，那没什么。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了，朝廷可就没法装瞎子了。 不过，周怀这么说，只是想让秦傲雪递话给岳祖父，该多准备准备了。通过这段时间，对晋朝的不断了解，周怀心知。这是一个表面上繁花似锦，骨子里已经是千疮百孔的巨船。一旦遇到大的风暴，船毁人亡都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秦家，该想办法自保了。 过了好一会，才见秦傲雪轻吐一口气，轻声道：“这几件事，我会写信跟祖父说道说道，不过......” 说到这，秦傲雪抬起眸子看了周怀一眼，周怀心领神会，笑道：“这几个办法虽好，却救不了急。其实，要想真正解决这件事，还是得去查一查这个所谓的军粮失窃案！郡主，夫妻俩，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关于此事，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话毕，还捏了捏秦傲雪的小手。而秦傲雪，则是脸色微红的低下头，心跳不止。 自己的手段，郡马看出来了？ 周怀笑着不说话。一开始，周怀的确以为秦傲雪真的只是在忙于公事。可是等秦傲雪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将书函递给他，他就心知不对。 尤其是以前从来没跟他提过的所谓军粮被盗案，更是让他骤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想让你跟朝廷派员一起，去荆北调查军粮失窃一案。” 秦傲雪轻轻抬起头，迎向周怀。她之所以一开始不跟周怀明说，是不想让周怀觉得自己把他当成了下属看待。 毕竟，赘婿这个身份，的确很尴尬。秦傲雪虽然心里没有这么想，但是平时也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辞举动。 不过，周怀根本不在意。对他来说，只要秦傲雪让他参与进国公府的事情，就是一个进步。感情，是培养起来的。他可不是一个玻璃心的人。 握了握秦傲雪的小手，周怀笑道：“以后这种事，你跟我直说就行。” 秦傲雪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二人都不说话，静静的挨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不远处，小翠看着挨在一起的二人，不由惊讶的微张着小嘴。 她可从来没见过自家郡主那么小鸟依人过，什么情况？ 不由得，她对周怀有些佩服。这个家伙，还有点本事嘛。 过了好一会，周怀才轻声道：“能跟我详细说说军粮被盗案是怎么回事吗？” 秦傲雪颔首，轻声叙述了起来。 ...... 两个月前，十万石军粮经过荆北的鄂西山。当时，天色已晚，于是运粮民夫就原地安营扎寨。哪知，等第二天几千名运粮民夫醒过来后，所有粮食都不翼而飞了！ 朝廷震怒，严令荆州郡尽快查明真相，将十万石粮食全部追缴回来！ 于是，郡守府一方面将那些运粮队伍中的大小官员关押起来一一审讯；另一方面则是派人在鄂西山到处打探。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粮草，是被山上一伙山贼所夺！ 他们在运粮队伍必经的水源地，洒下药物，让运粮队伍晚上陷入昏迷，然后趁机偷走了所有的粮食。 荆州郡守当即派兵围剿山贼。可是，在围剿过程中，山上突发大火，山贼，包括所有的粮食全被烧之一空！自此，此案算是已经告破。但是，无论是朝廷还是卫国公府，都觉得此案仍然疑点重重。 听完何谓军粮被盗案，周怀摸着下巴不语。 这事，的确蹊跷。先不说运粮部队有几千人，竟然全部被山贼下药弄晕，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 就说几百个山贼，抢夺十万石军粮。山贼胆子有那么大？ 再加上，那场山火更是有趣，一下子就将所有的线索全部烧毁。 第二十二章 离京查案 想了想，周怀抬起头问道：“运粮民夫有没有伤亡？” “没有。” “几百个人，要将十万石粮食全部拉走，得要多久？” “至少一天一夜。” “护卫军粮的，肯定还有一队兵马。军粮刚刚被偷运走的时候，他们没想过去追回？” “据那个校尉供述，所有的痕迹都被损毁，找不到山贼们离开的方向。” 话音刚落，周怀跟秦傲雪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胆大包天的山贼，下手竟然如此的良善。一般来说，将运粮民夫们全部杀死，至少可以给他们多争取一点转移的时间。 再加上，光是运走粮食就得一天一夜，时间上本就来不及不说，又哪来的功夫彻底将痕迹清除？ 最后就是，那场蹊跷的山火，也太“及时”了。 而朝廷百官也都不是傻瓜。于是才有了朝廷决定派人去荆北调查，又因为此事涉及到西北的军粮，所以秦傲雪请求让卫国公府也参与进去，晋帝也答应了秦傲雪。 但是人选，一直是个问题。秦傲雪本想亲自过去，但是京城事务繁多，她不好走开，至于其他的人，秦傲雪也不太放心。 卫国公府，不缺忠心的手下。但是处理这种政务的人才，大都还在西北辅佐老国公，没有跟着回来。 而周怀这段时间的表现，再加上刚刚秦傲雪的测试，无疑让她的心中有了人选。 片刻后，只见周怀收了笑容，郑重道：“郡主放心，此事就交给我！” 秦傲雪点点头，随之有些犹豫道：“不过，这对你刻意保持的印象......” 现在周怀在朝廷那些人眼中的形象是什么？乞丐、粗俗、贪财、欺软怕硬。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人瞧得上他，自然也就没谁视他为威胁。上次刺杀，只是某人的谋算没有得逞，恼羞成怒之下往残雪楼扔了些银子，根本不是重视周怀本人。 周怀笑了笑，淡然道：“郡主放心，此事，我心里自有计较。不过，有个人，郡主得借给我。” “谁？” “秦卫！” 秦傲雪微微一愣，随之默然。秦卫，是京城这一片的暗阁统领，身份非同一般。不过，他也并不是不可替代。 至于周怀为什么知道秦卫，也是自己觉得周怀稍稍可以信任之后，向他透露了点卫国公府的力量。 不过，周怀为什么要秦卫呢？秦傲雪有些想不明白，不过郡马这个要求，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好！” ...... 三日后，京城南门外的亭子里，一名留着短须，面容紧绷的中年官员，正默默的坐在石凳上品茶。 此人，正是将去荆北调查军粮失窃案的钦差，刑部侍郎赵正。而在他周围，钦差卫队分立周围，驱散其他不相干的人群。 “大人，那个郡马太过分了！现在都已经快到午时了，竟然还没到！” 一旁伺候的下人有些愤愤不平。也难怪，自家大人早几个时辰就已经来到了这个亭子里，那个郡马倒好，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赵正面无表情的放下茶杯，淡淡道：“莫急，卫国公府的人不会不来。” 嘴上虽然这样说，他的心里同样也有些火气。昨天自己已经派人去国公府知会，今天一早就出发。哪知，自己在这左等右等，竟然一直等不到人。 其实，对于去调查军粮失窃案，赵正是主动请缨的。毕竟，这样一个大案，一旦调查清楚，将会对他的仕途起到很大的作用。 而且他本人也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在疑点如此多的情况下，绝不容许有人瞒天过海，欺瞒朝廷！ 不过，对于卫国公府最终派出自己的郡马跟着，赵正是真的有点想不通陛下是怎么想的。 虽说是秦傲雪提议的，但是陛下只是稍稍斟酌了一番，就点头答应了。有可能陛下只是觉得，让卫国公府的人跟过去，只是为了让他们亲眼看看，军粮失窃，绝对不是朝廷有意为之。但是，这无疑给赵正添了堵。 他本来以为此事关系到卫国公府的利益，他们会给派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哪知道竟然是风评特差的郡马！ 一个贪财、粗鄙的乞儿，有什么本事？赵正有些想不通卫国公府此举何意，但是现在周怀迟迟不来的表现，无疑给赵正留下了最坏的初始印象！ ”让让！让让！我是钦差副使！“ 这时，不远处传来吵嚷声。随之，一个举着令牌，带着十几号人马的周怀骑着马奔跑了过来，堪堪在亭子外面停下...... 溅了赵正一脸的灰尘！ 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脸，赵正又面无表情的将那用自己珍藏的龙井泡的茶轻轻撒掉，转过身默默的看着刚下马的周怀。 周怀自知理亏，连忙上前躬身道：“那个，钦差大人赵大人是吧？抱歉抱歉，我学会骑马还没多久，一时没把控住，还请见谅。” 赵正哼了一声，在下人将石桌石椅重新整理干净并且摆上一杯新茶后，坐了下来。 卫国公郡马不会骑马的事情，跟郡马上不了台面的消息搞得京城人尽皆知，赵正又怎会不知？ 不过，被周怀这样一搞，赵正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铁青，准备喝一口茶顺顺气。可是哪知，手却捞了一个空！ 眼睁睁的看着茶杯被周怀抄起，眼睁睁的看着那珍贵的茶水被周怀一口干尽，赵正一脸僵硬！ “哈！爽！真是渴死我了！” 赵正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了，怒斥道：“恭顺伯！你迟到也就算了，还如此失礼，是何道理？！” 闻言，心满意足放下茶杯的周怀顿时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钦差莫怪，上午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来晚了。” “明明是日上三竿才起......” 这时，周怀身后响起了不满的嘟囔声。而周怀根本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说的，脸色更加尴尬。 至于赵正，则是彻底对这个郡马失望透顶，哼了一声，就站起离开了亭子，带着钦差卫队直接离开。而周怀，则也是带人连忙跟上。 第二十三章 敲打秦卫 虽然心中有气，但是赵正也没有抛下周怀的意思。毕竟，周怀是钦定的钦差副使，又代表卫国公府，身份非比寻常。 不过，赵正已经打定了主意，到荆州之后，这个所谓的郡马只要别给自己添乱，爱干嘛就干嘛，自己就当跟了个累赘！ 毕竟，名义上周怀是他副使，但是他并没有权力管他。 剩下的大半天时间，钦差队伍都在赶路。终于，在夜晚到来之前，来到了荆州跟河南边界的一处驿站。 而钦差卫队，也早已人困马乏。再加上天色已黑，于是在周怀的怨声载道之中，赵正最终答应在此处休息。 夜晚，一处房间内。白天一点不正经的周怀，正一脸正经的品着茶。而秦卫，则是站在他身边，一脸不耐。 过了好一会，秦卫退后一步，淡淡道：“郡马，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话毕，转过身就要走。 “等一下。” 周怀轻声道，放下了茶杯。而秦卫，则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弹。 “今天白天，你配合的很不错。虽然，并不是你的本意。” “属下不明白郡马的意思。” 周怀笑了笑，忽然，脸色一肃，猛地跃起冲向秦卫。而秦卫则是浑身顿时紧绷，下意识的就回头跟周怀对了一掌！随之，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然落入了下风！ “蹬蹬蹬！“连退了三步，秦卫才停了下来，一脸惊骇的看着周怀。而周怀，则是笑而不语，转过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怎么可能！翠丫头明明说你练武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秦卫有些不敢相信。而且当初郡主将周怀带回来的时候，他也躲在暗中保护，可以很确定的知道，周怀根本就不会武功！ 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周怀，只是笑了笑。其实，他自己也很惊讶。没想到那个乾坤剑法，竟然跟他如此的契合！ 所有人都以为，乾坤剑法，只是一门剑法。却不知，这门剑法，竟然将内功和外功相结合，只要学会了，那么就自动内外兼修，根本不需要再学其他。 而且，自己每次打开乾坤剑法的时候，别人以为他只是在看书，其实他的心神早就已经融入了进去，几乎相当于与去了另一个世界，并且呆上了很久。 不过，这是他的秘密，当然不会跟别人说。只见他盯着秦卫，淡然道：“我把你从郡主那里要过来，并不是需要你的保护。那你猜猜，是因为什么？” 秦卫默然的摇了摇头。现在他还沉浸在一个仅仅练武练了三个月的家伙，竟然轻易将自己打败的事情上。 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周怀冷冷一笑道：“因为，你们暗阁就是一群废物！你秦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我才把你弄过来，免得耽误了郡主的大事！” “你！” 秦卫猛地抬起头来，眼神血红的盯着周怀。 而周怀则是不屑的撇撇嘴，冷冷道：“怎么？觉得自己被侮辱了？那我就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以前的事情，我不太知晓，我只说我知道的事情。郡主差点被人陷害失了清白，若不是她果断逃走，并且遇到了我，你觉得后果会是什么？！ 那次，我在酒楼遇到残雪楼刺杀，要不是我运气好，现在坟头草都多高了！而且，后来我才知道，你们竟然还提前有了准备。你说你们有多废物！ 还有，残雪楼刺杀了国公府的郡马，你们报复了吗？没有吧！是不想？还是没能力？ 最后，你自己想想，国公府每个月给你们暗阁那么多银子，你们暗阁做到了什么？所以你敢说，你们不是废物？！“ 秦卫脸色通红，指着周怀张了张嘴，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要是他们行内的人，人人都知道暗阁，但是人人都瞧不起暗阁。秦卫自己也努力过，可是，他却根本改变不了现状。 “你把我要到身边，就是为了羞辱我们暗阁的吗？！” “当然不是。“ 周怀的表情骤然变得平静，品了一口茶，随后在秦卫血红的目光中，淡淡道：“暗阁需要变革。但是你们暗阁的组织结构，还有行事方法，我都不清楚。但是，我也不需要清楚。毕竟，历代暗阁，只对国公府的主人负责，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那你想做什么？” 本来，秦卫以为周怀是想插手暗阁的事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历代以来，暗阁，只为秦家的家主服务！别说周怀这个上门女婿，若秦傲雪不是秦家唯一的继承人，她也没有资格指挥的动暗阁。 “我想做的很简单。这段时间，凡事，你们都听我的，也得按照我去的做！当然，这其中，我不会要求你们做对不起国公府的事，毕竟，国公府的利益，也就是我的利益。而且，你们的组织结构，人员分配，我也一概不管。你看怎么样？” “郡主说过，让我们全力配合......” 周怀直接打断秦卫接下来的话，淡笑道：“心甘情愿，可是跟不情不愿的工作效率，完全是两码事。秦卫，我知道你对我不爽，同样的，我看你也十分的不顺眼。但是，为了国公府的利益，这一次，我需要你的全力配合，明白吗？” 闻言，秦卫冷冷的看了周怀一眼，随即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房间。 “只要你不损害秦家的利益！” 房门被关上，只留下了一脸笑意的周怀。 这个秦卫，性子高傲难驯，死鸭子嘴硬。不过，只要他能够配合好自己就行。 在周怀看来，国公府这个暗卫，问题很大。而秦卫这个领头的，问题更大！ 他们，一派军人风范，做事直来直去，很少使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样的情报组织，怎么可能称职？ 所以，为了国公府，同时更为了自己跟郡主，周怀，才会跟秦傲雪提出换了小翠，让秦卫跟在自己身边。他的目的，就是想好好调教调教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合格的情报机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秦卫看傲雪的眼神，让周怀心里非常不舒服。男人嘛，谁又不懂谁！ 所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秦卫这个家伙，一辈子都别想再靠近自家媳妇！ 院子外面，被算计的秦卫忽然打了个冷颤，随即满不在乎的快步离开。不过，周怀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怎么都挥之不去。 第二十四章 双面郡守 两日后，荆州州府襄阳。 北门外，荆州郡守曹友文带着郡守府大小官吏，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身后的官员们交头接耳，而站在最前面的曹友文则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心思。 不一会，几辆马车在钦差卫队的护卫下缓缓驶了过来。不一会，就来到了迎接钦差队伍的不远处，并且停了下来。 “下官，荆州郡守曹友文，率荆州大小官吏，在此恭迎钦差大人！“ “恭迎钦差大人！” 曹友文弯着腰，而他身后的官员们则是跪倒在地。 车帘打开，一个下人迅速将下马蹬放在马车下面。随后，一名面无表情的中年官员缓步走了下来，正是这次朝廷派来的钦差，刑部侍郎赵正！ 而周怀，则是掀开帘子看了那些官员们一眼，就对着外面的秦卫道：“派人去知会一声，就说本伯爷偶感风寒，不过去了。” 看了眼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周怀，秦卫抽了抽嘴，点了点头。 自从那一晚，周怀敲打了他一番后。虽然心中不服，但是最起码秦卫变得老实听话了很多。 “各位同僚快快请起！” 赵正虚扶一下，官员们顺势都站了起来。而曹友文的脸上更是堆满笑容道：“钦差大人，不知陛下可有什么旨意需要传达给诸位同僚？” 赵正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小跑到赵正耳边说了几句，随后就退了下去。 而赵正的脸色微微一黑，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自从心里将周怀打入烂泥扶不上墙的行列后，赵正就再也没怎么搭理过周怀。虽然钦差副使不来见荆州的百官有些于理不合。不过，随便他吧，省的到时候做出什么荒唐事，丢了朝廷的体面。 于是，赵正就站在北门，稍稍传达朝廷的意思。大致是说，本钦差是奉了皇命，来核实军粮失窃一案。并不是对荆州的诸位不信任，实在是此事干系重大，朝廷不得不谨慎。 而且，在调查过程中，荆州的大小官员都得全力配合，不得推诿。 荆州郡守曹友文以及身后的官员们连连点头，不过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一会，赵正被簇拥着带进了襄阳城，而车队则跟在他们的身后驶入了进去。 ...... 一个时辰后，傍晚时分，乔装打扮后的周怀带着秦卫等护卫，在襄阳城内优哉游哉的闲逛着。而赵正，则是被曹友文等人拉去参加接风宴去了。 “郡......” “咳咳！“ “......公子，宴会那边，我们不去露面合适吗？” 秦卫低声道。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隔阂，可是他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尤其是在临走之前，秦傲雪交代过他。郡马并不清楚官场的一些规矩，让他多多提点一下郡马。 而周怀则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上的折扇道：“无碍，我们是来办事的，可不是跟他们打交道的。再说，我现在可是抱恙，要是再传染给其他人，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秦卫看了眼周怀红润的面孔，低下了头。 这个人忒的无耻，说假话一点不脸红。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周怀不想让那么多官员都认识自己。在来之前，他就打好了主意，挡在前面的事情，让赵正去干就行。 当走了约么半个时辰后，又看了看渐黑的天色，周怀收起折扇，带着秦卫他们返回了荆州郡给钦差卫队安排的府邸。 夜晚，周怀坐在椅子上想着心思。 其实，今天去城里转一圈，并不只是心血来潮。俗话说得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周怀想看看，在荆州这些官员的治理下，当地的百姓过得怎么样。从而，也能从侧面了解一下这些官员的为政情况，以及有没有可能为了贪墨那些粮草，从而铤而走险。 结果，没有让周怀失望。襄阳，身为荆州的州府。普通的百姓，竟然满脸菜色。而且，街上并不如何繁华，根本没有一个州府应该有的样子。 “咚咚！” “进来。” 秦卫推开门走了进来，将门重新关上后，转过身禀报道：“郡马，刚刚属下去调查过，荆州本地，无论是商税还是农税，竟然足足比朝廷所定下的高出一半有余！” 闻言，周怀敲着桌子不语。果然，荆州的官吏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知道，朝廷本身制定的税率已经很高，荆州再这样一搞，当地能发展的起来才有鬼。 而且，荆州又不是前线边疆地区，哪需要那么多的税收？ 不过，这件事，跟周怀无关。而且，即使是朝廷追查下来，荆州也可以以各种理由搪塞。 毕竟，在晋朝，各地都有权力根据自己的情况对税率进行调整。当然，上供给朝廷的，那是一分都不能少。 “看来，荆州的官员，果然有问题！对了，那个荆州郡守曹友文，在荆州任职多久了？“ “曹友文，河南人士，在十年前只是荆州下面一个县的县令。在五年前开始担任荆州郡的郡守。” “有意思，看来这个曹友文也不是一般人呐。” 一地的长官，朝廷要没有人，根本没人信。而且这个曹友文，短短时间内就爬到了郡守的位置上，而且一呆就是五年。可见，他背后的那个人，势力不小。 “不过......” 忽然，秦卫的表情有些纠结。而周怀则是挑了挑眉，轻声道：“还有什么？“ “据属下打探，前年春汛时期，连续下了十多天的暴雨。当时，襄阳上游的堤坝随时有决堤的风险。而曹友文，则是亲自率领八千兵卒以及全郡大小官员爬上了堤坝。并且，无论形势多么危急，他都丝毫没有下坝的意思。” “哦！“ 这件事，倒是有些出乎周怀的意料。照理来说，从襄阳治下的百姓来看，曹友文应该不是一个什么好官。毕竟连州府的百姓都如此的困苦，更何况是其他地方的人了。 可是，亲自去守堤坝又是怎么回事？要知道，曹友文当时已经是荆州的郡守，在身后有人的情况下，根本不愁升迁。就算大坝溃堤了，在春汛再加上连续下上十多天暴雨的情况下，曹友文只要巧言令色一番，根本不会有事。 “你是说，曹友文当时要跟堤坝共存亡？” “是，而且据说，若不是荆州的军民被曹友文这种奋不顾身所激励，纷纷前去援助。恐怕，那堤坝根本保不住。” 周怀默然。 这真是有意思了。 第二十五章 无果的审讯 第二日，一窝人忽然涌入周怀的房间，将还躺在床上的周怀拖了起来，随后将呆愣的周怀放在椅子上，并且帮他盥洗起来。 虽然心中惊讶，可是周怀心里一点不慌。虽然对秦卫他们的情报能力有些看不起，但是对暗卫的忠心和实力，他还是有点信心的。 尤其是，当看到站在人群外，那黑如锅底的臭脸后...... “咳咳，赵大人，不用那么客气，我可以自己盥洗。” “郡马，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衙门那里，还等着审问犯人，所以还请郡马快点。” 赵正脸色青黑。不愿意参加接风宴也就罢了，其实他也讨厌那种场合。那些荆州官员一个个都要费心应付，十分的劳心劳力。 但是，该办正事的时候，他绝对不允许周怀再偷懒。 毕竟，审问嫌犯的时候，卫国公府的人一定要在现场。否则回京之后，传出去岂不会有人说他故意将卫国公府的人排斥在外？ “咳咳，那个赵大人，我身体有恙......” “呵呵，郡马放心，太医就在我身边，可以随时帮你治疗。” 赵正看着周怀那健康的肤色，皮笑肉不笑道。而他身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人，正默默的抚着胡须并露出满脸和善的笑容。 得，去就去吧。 无奈之下，周怀只得带着秦卫，跟赵正一起去郡守衙门。不过，对于审问结果，他的心底却并不抱什么指望。 那么长时间，该串的口供早就已经串过了。现在审问那些人，纯粹是无用功。 果然，这一天的时间里，赵正审问了一大批人。有押送粮草的校尉及以下大小官吏，还有几个运粮的普通兵卒以及民夫。 结果不出意外，根据口供，当时他们都种了山贼的迷药，等到第二天醒来后，所有的粮食都已经消失不见。 而之所以没有去追击山贼，是因为山贼们离开的时候将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再加上又下了场小雨，他们根本没有线索去找。 至于山贼。呵呵，早就死在了山火下面，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 于是，一天下来，赵正一无所获。而周怀，早就有心理准备，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看着审案的戏码。不过，今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荆州郡的郡守-曹友文。 面容白净，下巴留着山羊胡须，身材有些瘦弱，跟大部分肥头大耳的官员完全不同。 钦差审案，无论曹郡守怎么想，为了表示重视以及自己的问心无愧，都得陪同着。不过周怀明显感觉，这个曹郡守，虽然看似垂着眼皮，无精打采，但是审视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不断地徘徊者。 也是，昨日赵正参加了宴会，肯定已经被别人摸过了底。想来，自己今天的表现，应该让这位郡守大人很“满意”吧。 在最后一个嫌犯被压下去后，周怀打了个哈欠，不置可否道：“赵大人，我看这些兵卒和百姓都是无辜之人，别再这么瞎折腾了，将他们放了算了。至于粮草嘛，找那些死了的山贼明显不太合适。所以，既然是在荆州境内丢的，那就由荆州境内负责再筹备好了。想来，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话毕，不顾赵正铁青的脸，以及曹友文微黑的脸色，带着秦卫就离开了衙门。 “呵呵，钦差大人，这位副使，有点意思。” “哼！一个惫懒之人罢了！” 忙碌一天，却没有任何收获的赵正本来就有些不满。再加上周怀这样的态度，他更生气了。 在他看来，周怀这个家伙，就是想早早的结案，顺便让荆州背上军粮的负担好早早的向朝廷以及国公府交代，好回到他那惫懒的日子里。 怎么可能！若是真那么和稀泥了，还要他这个堂堂的刑部侍郎亲自过来做甚？ 而曹友文的心情也不怎么愉快。若是按照这个郡马的意思，荆州也要狠狠的出上一笔血。虽然他有后台，不过若是这个郡马真是铁了心这么做，也是麻烦。 于是，审问结束后，两人客套了几句，随后各坏心事的离开了衙门。 而到了第二天，赵正看着手上的信封，脸色发青的厉害。 周怀走了！ ...... 鄂西山，位于襄阳南部，骑马也就一天的路程。 这里，有一处山谷，是南北必经之路。但是因荆州商贸并不发达，所以往来人烟较为稀少。 此时，山谷内，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正带着十几名手下，在谷内优哉游哉的走着。 “这地方，还真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好地方啊！” 看着这狭窄的山谷，周怀感叹道。 只见这里周围草木密集，山川险峻，太适合做山贼生意了。 “公子，据我们调查。在曹友文上任之后，时长派驻军清剿此地，并且采用剿抚并用的方法。很快，使得这里的山贼几乎绝迹。而且，上一次那伙被灭的山贼，应该是本地最后一波山贼。” 秦卫在旁叙述刚刚得到的情报。 而周怀则是默默点了点头。这个曹友文，现在真真正正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说他是个好官吧，可是治下的百姓为何如此的困苦？不光是襄阳府内，就是来鄂西山的路上，那些村落里的百姓，也一个个衣不遮体、面黄肌瘦的，看起来是那么的困苦不堪。 若说他不是好官吧，可是他却冒着死亡的危险守住了堤坝，又费尽心思剿灭山贼，维护一方平安。而且他在民间的声望竟然也十分不错。 搞不懂，真的有些搞不懂。 想了想，周怀淡淡道：“让你调查的事情，调查的如何？” 哪知，秦卫却轻皱眉头，满脸为难道：“公子，曹友文背后的人，我们调查不出来。” 周怀撇了撇嘴，暗阁的工作能力真是一言难尽。 若说没用吧，基本的情报还是能搞到的。但是关键的情报，却很难搞到。 无他，暗阁在朝廷那边的人手，几乎就是空白。一群都是军人构成的组织，又没有一个擅长这一方面的统领，的确是难以依靠。 第二十六章 山贼故地 周怀淡淡道：“你们可以查查以前哪些人担任过曹友文的上司。曹友文又是在哪个地方办差的时候被提拔的，然后再依次调查当地郡县原来有哪些官员。虽然繁琐了些，但是我们不缺时间。” 闻言，秦卫点头应诺。其实暗阁的短板他们自己心里也十分的清楚。但是明知有问题，他们却也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有能力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若论对卫国公府的忠心，没有谁能比得上现在的暗阁这些人。 所以，这也是秦卫这段时间为什么那么老实的原因。虽然，他并不对周怀抱有多大指望。若是周怀只会说大话，最后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回去肯定会好好在郡主面前告他一状！ 瞥了眼神色隐晦的秦卫，周怀撇了撇嘴。这家伙，什么心思都表露在脸上了，根本不用费心猜。 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帛递给秦卫，周怀淡淡道：“你看看，领悟之后，就烧掉。” 秦卫接过，当看了一会后，瞳孔微微一缩，似乎顿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才从衣袖中拿出一根火折，将锦帛烧成飞灰，随即对周怀躬身道：“谢过公子！” 语气，带上了点真心实意。 周怀点点头，坦然受之。其实，他给秦卫的锦帛，只是重新规划了一下暗阁的组织结构。 其实，暗阁这些人，的确是忠心，但是同时思维也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他们觉得，只有忠心不二的人，才能加入暗阁。但是，就卫国公府这样的情况，那样的人又能有几个？所以导致暗阁人数一直较少。 而周怀给的组织结构，则是发展上线下线，以及防范情报泄露的方法。说白了，就是下线就算被抓，也无伤大雅。因为他根本不会知道多少。 毕竟，情报，还是得靠基层人员传递。而这，则需要大量的人员和财力。 暂时来说，这些卫国公府都还能拿出来。至于以后，周怀也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改组暗阁的具体细节，晚上肯定还得跟秦卫说道说道。而秦卫之所以接受的那么愉快，是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暗阁改组后，他们这些老人的权力不会减小，反而会扩大许多。 当然，最主要还是这样改组，对卫国公府有利。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着。当来到一处稍微空旷点的地方后，秦卫低声道：“公子，前面就是运粮部队被迷晕的地方。 闻言，周怀点点头。也怪不得他们要在这里歇息，这块区域，在狭长的山谷中，算是难得的空旷之所。而且临近就有一条小溪，取水十分的方便。最主要的是，周围光秃秃的，没有那么茂密的树木。可以说防护性也很好，视野比较开阔。 绕着山谷转了一圈，周怀一无所获。想想也对，距离案件的发生已经过去足足有几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没人处理，相关的痕迹也会自然消失不见。 不过有一点，周怀终于可以确定。运粮部队，绝对不可能是因为饮用过南边不远处的那条河中的水，从而中计并且昏迷过去！ 先不说，部队的每个人都携带了一定的水源。再加上这里有小溪的存在，有些人肯定宁愿渴一会，然后再来这里补充水源。 毕竟，河水哪比得上溪水来的干净和清凉。 但是根据调查可知，部队的所有人，一晚上都没有醒过来。第二天白天，也差不多同时清醒过来，可见，必然是同时中了迷药才会有此效果。 想了想，周怀转身对着秦卫道：”派个人去南面的河流看看。然后我们直接去那群山贼所在地！“ 秦卫应诺，退后几步吩咐去了。不一会，一个人从队伍中跑出，而周怀则是带着其他人钻进了树林里。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眼角的余光看向林中的某处，微不可查的笑了笑，随之隐晦不见。 待周怀他们走了一会后，一个人影忽然从林中冒出，看着周怀他们离开的方向微微蹙了蹙眉，随之也跟了上去。 ...... 两个时辰后，周怀看着眼前的赤地，默然不语。 这里，还隐隐能看到木质建筑的痕迹。不过很明显，这些木质建筑造的都极其简陋。而这周围，却有大量烧焦的树木！ 说起来，这群山贼，能够在官兵的围剿下存活下来，的确是有些本事。 他们渗入山林，东躲西藏，绝对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同时，还派了专人在周围放哨，所以官兵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拿他们没有办法。 再加上这股山贼一开始只有百来号人，根本不放在官兵的眼里。直至后来，其他山贼在官兵的打击下，不断地投奔他们，才让他们的队伍迅速扩大，变成了千百号人的大山贼团伙！ 后来，也是因为人多嘴杂，泄露了山贼据点所在，从而招来了灭顶之灾。 不过，就算是大山贼团伙，需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偷盗那十万石粮食？周怀根本不信！ 一个大的团伙，最基本的情报能力肯定是有的。也就是说，他们肯定知道那是军粮。而且，身为这一处周边仅存的一伙山贼，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没有货物上门，至于跟朝廷作对，抢夺那些军粮吗？ 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周怀笑着摇摇头，带着秦卫等人离开了此地。 “公子，我们就这么走了？” 秦卫有些不解。他感觉，眼前这个周怀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毕竟，他感觉自己这些人来这里似乎是做得无用功。 那个刑部侍郎赵正为什么不来现场？因为他知道，现在过来，也没有任何的收获。 周怀看出了秦卫的心思，却并没有解释。没有嘛？呵呵，最起码，周怀印证了很多心中的猜想。 忽然，周怀微微一顿，在秦卫耳边说了些什么。秦卫一愣，随之点了点头。 众人继续向前走着，半个时辰后，眼看就要离开鄂西山。 “刷！” 猛地，秦卫拔出宝剑，冲向不远处的树林中。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刀兵交击的声音顿时响起！ 第二十七章 情报 树林中，四周的护卫纷纷拔出武器簇拥在周怀身旁，死死地盯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而其中的一个统领不由得回头看向周怀。见周怀轻轻摇了摇头，众人心领神会，没有谁上前参与进去。 一方面是因为周怀的安危最重要；另一方面秦卫并没有喊人支援，可见他能够应付。 不一会，刀兵熄止，秦卫从林中走了出来。不过他右手处的袖子断了一截，却并没有受伤。 看了看秦卫略显阴沉的脸色，周怀问道：“怎么，没抓住？” 秦卫愤愤不平道：“那厮太过狡猾，而且还有一个接应的帮手。我一时不察，差点被其所伤，让他逃了出去。不过，他右手也被我刺伤。” 闻言，周怀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其实，鄂西山树丛太多，地形复杂。若是派秦卫去都捉不住人，再加派人手也是无用。 当然，若是周怀亲自动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是，他不可能就因为如此小事就暴露出自己的身手。 不过，秦卫没抓住人，的确有些微微出乎他的意料。毕竟，这家伙虽然脑子笨了点，身手还是没话说的。 “刚刚那个人的样貌可看清？” 秦卫抽了抽嘴，低头道：“那个人蒙着面罩，没有看到样貌。不过身材倒是十分的纤细。但是属下仔细瞧了，有喉结。“ 周怀轻轻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带着秦卫他们直接离开。 至于那个跟踪者的事情，周怀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用说也知道，那个人必然跟此案有关。只要找出真相，不难找到这个人。 于是，第二天上午，在刚刚得知恭顺伯已经回到府邸的赵正，直接找上了门来，正要兴师问罪。 哪知周怀表现的更加懒散，并直说荆州这处山好，那处水美，还要带人继续到处逛逛，恨得赵正牙痒痒。 自己累死累活，通宵达旦的看卷宗，找线索。这个混蛋玩意倒好，竟然悠闲的到处游山玩水！要知道，这可是西北军的军粮！ 最终，赵正恨恨的离开了这里。不过打定主意，不再奢望国公府的帮助。案子，自己来查！ 看着赵正离开的背影，周怀的眼神稍稍有些歉意。 本来，他对这个刑部侍郎并不怎么感冒。但是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知道，这个人，是官场上少有的正直之人。 虽然，来调查军粮失窃案，他也算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但不得不说，的确非常尽心尽力。而且，这段时间，荆州等地大小官员都送来了不少礼物和美人，都被他一一拒绝。可见，他也有一定的操守。 “郡马，咱们真不用跟赵大人合作？” 秦卫在周怀耳边轻声道，而周怀只是轻轻摇摇头，道：“其实，我们已经开始合作了。只是赵正不知道罢了。” 闻言，秦卫不说话了，只觉得这个周怀算计人的水平真的厉害。 摆明了，是让赵正在明处冲锋陷阵，他们在暗处调查。而且，只要赵正表现的对周怀越是不满，荆州上下就越是瞧不起这个据说出身低微的郡马。 当然，周怀还有一个顾虑。虽然赵正这个人是个好官，但同时对大晋也是忠心耿耿。而他，可是要做一个不学无术，不顾大局的废物点心，怎么可以跟赵正坦诚布公？ 最终，赵正负气离开，并且在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忍不住对周怀这边破口大骂。 这下子，整个荆州官场都知道了。钦差正使对副使极其不满，同时，这个恭顺伯，根本不问事，一天到晚只知道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于是，慢慢的，周怀的大门前变得门可罗雀。而赵正虽然拒不收礼，门前仍然是车水马龙。 ...... 五日后，案子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赵正愁的脸色都有些蜡黄，而在另一边，周怀则是吃着橘子，优哉游哉的看着手上的情报。 这个秦卫，虽然以前做的不咋地，但是效率真的是没话说。在襄阳这里，已经铺开了一个新的情报网。 当然，时间那么短促，这种情报网是如此的单薄。但是，最起码可以了解一下基本的信息。 其实，这也是周怀给秦卫的主意。一个大的组织，若是忽然进行变革，必然会伤筋动骨。而且，谁也不知道这种变革到底有没有什么负面影响。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个试点先试试。 很明显，襄阳就被秦卫当成了试点。而且现在来看，效果不错。 看着更加恭敬的站在自己身旁的秦卫，周怀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家伙，忠心，勤奋，好学，的确很不错。以前是没人指引，现在来看，自己的选择没错。 与其从外面选一个不知根底的，不如培养好自己人。 反正，国公府的人，不就是自己的人嘛。 ”咦！“ 周怀看着手中的情报，忽然挑了挑眉。 “郡马，怎么了？” 周怀将情报递给秦卫，道：“荆州南部，尤其是江陵地区，五个月前被洪水淹没，百姓伤亡惨重不说，良田也全部被毁，颗粒无收。” 秦卫看过情报，不解道：“郡马，这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手指敲着桌子，周怀若有所思道：“按理来说，襄阳是荆州的首府。每逢灾荒，必然会产生流民。但是，为什么没有听说过江陵的流民来过襄阳？” 闻言，秦卫低声道：“是不是当地官员赈灾得力？” 话毕，秦卫自己都笑了起来。就襄阳百姓这种生活水平，位于襄阳之下的江陵又能有多少余粮？ 难道，郡马是怀疑？！ 周怀淡淡道：“江陵，地处荆州南部，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是穷乡僻壤，根本吸引不了流民。所以，他们唯一能来的就是襄阳。也就是说，襄阳没有江陵的流民，意味着什么？” 闻言，秦卫喃喃道：“意味着，江陵必然在本地解决了流民问题。但是，以他们本身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所以说......！” 秦卫猛地抬起头来，低声道：“怎么可能？那些流民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谁知道呢，万一当地的父母官也参与了进去了？”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周怀的心中已经有了五分的把握。这天上，不可能掉粮食，而且周怀也根本不相信古代上层官员的节操。再加上也没有听说荆州有大规模调粮援助江陵的行动。所以，其中必有隐情！“ 猛地站起身来，周怀面无表情道：“秦卫，咱们去找赵大人！” “诺！” 第二十八章 周怀的建议 书房内，赵正轻轻放下手上的卷宗，有些愁眉不展。 到今天，已经调查了那么久。可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难道，真的要按照荆州当地官员的意思，按照原来的口径上报？ 他有些不甘心。他之所以来荆州，就是因为此案疑点重重，必有内幕。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线索！这让他如何跟朝廷交代？ “大人，恭顺伯请大人到花园一聚。” 屋外传来一名侍卫的声音，让赵正挑了挑眉。 那个混蛋找自己？ 皱了皱眉，赵正淡淡道：“告诉他，我一会就到。” 话毕，再看了眼卷宗，赵正轻轻摇了摇头，穿戴整齐后走出了房间。 不管怎么说，这是那个恭顺伯第一次邀请自己。这个面子，自己得给，有可能，他忽然改变主意，想帮着查案了呢？ 不一会，当赵正来到花园的时候，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怒火中烧。 只见周怀翘着二郎腿，很没正行的吃着橘子。而他的气色，是那么的红润那么的好。 再看看自己，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脸色蜡黄，一看就知是操劳过度。 恨恨的坐在周怀对面，赵正皮笑肉不笑的道：“郡马真是好兴致啊！” “人生嘛，就得及时行乐，否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花花世界。赵大人，您说是不是？” 赵正哼了一声，懒得回答。他可不想跟周怀这样的人浪费时间。 “郡马大人，你派人喊我过来，不只是消遣我的吧。” “那哪能呢。这不是听说赵大人太过劳心劳力，本郡马心怀不忍，所以想帮帮赵大人。” “哦！”赵正眼睛一亮。难道，这个家伙真的开窍了？ 只见赵正神色变得郑重，拱手道：“不知郡马如何帮我？” 周怀笑了笑，在赵正略显期待的目光中，神秘兮兮道：“我听说赵大人最近十分烦恼，所以本郡马不才，想到一个方法，能够解决赵大人的难题。“ 赵正眼睛一亮，神情更加郑重，道：“请郡马示下。” “听说，江陵县有一个白马寺，里面有个和尚算命特别的准。赵大人，不如咱们去试试？” 哪知，随着周怀的话音落下，赵正的脸色是越来越黑，直至黑如锅底。 怒哼一声，赵正站起来就要走。 “郡马，何故如此消遣与我？！” “赵大人别急啊！“ 周怀连忙拉住赵正，低声道：“反正，赵大人您在襄阳又调查不出什么。去鄂西山现场，肯定也发现不了什么。既然如此，何不到处转转，有可能，真的有线索呢？” 闻言，赵正微微一愣，不由思索起来。 恭顺伯这话说的似乎有些在理。在襄阳，他查不到任何线索不说，还要应付各级官员，时常感到束手束脚。但是，为什么不跳出襄阳之外呢？ 这郡马，难道是真心想要帮自己查案？ “当然，咳咳。这该死的襄阳，一点好玩的都没有。听说江陵那里风景更好，吃喝玩乐的地方想必不少。所以，嘿嘿。” “哼！” 赵正狠狠甩开周怀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亭子。 指望这个郡马查案？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而周怀，则是笑眯眯的看着赵正离开的背影，并不挽留。 “郡马，就这样让赵大人走了？” “放心，你吩咐手下的人，收拾好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话毕，将一头雾水的秦卫打发走，周怀坐在亭子里，边吃着橘子，边思索着下一步怎么办。 对于赵正的最终选择，他心里有底，只要他不想放弃查案的话。 毕竟，周怀虽然表现的没有一个正行，但是无疑给赵正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既然在襄阳查不到什么，何不索性跳出这个牢笼，将视野放在整个荆州呢？ 而不一会后，当他看到匆匆赶来，赵正身边的下人后，笑的更开心了。 第二日，赵正、周怀带着几十号人，就匆匆的离开了襄阳。这之前，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无他，是赵正不想再跟襄阳的官员们虚与委蛇，徒生事端罢了。 郡守府，书房内，听完下人的汇报后，曹友文皱眉不已。过了好一会，才听他轻叹一声，拿起毛笔快速的写出了一封信，随后让下人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江陵。 走出书房，看着阴沉沉的天气，曹友文默然良久。 好一会，才听他喃喃道：“为了治下的百姓，真的值得吗？”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毕竟，只要认真调查，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而且，这件事知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现在蒙混了过去，也是包不住火的。 摇摇头，曹友文再次叹息一声，转身走回了书房。 几天后，江陵县县令家中，一名穿着朴素，身着文人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拿着手上的信件，眉头紧蹙着。 过了好一会，才听他盯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轻声道：“父亲，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 一个中年官员，闭着眼睛坐在他的面前。过了好一会，才听中年官员叹息一声，道：“文斌，你快走吧，这件事，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自问问心无愧，但此事是族诛的大罪。你，带着你母亲的牌位，快点走吧！” 看着眼前这虽然只是中年，两鬓却已发白的男子，年轻男子的眼神十分的复杂。不知是恨是爱。 最终，他站起身来，淡淡道：“我是不会离开荆州的。但是，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若是你侥幸逃过一劫，我自会离开，从此我们两不相欠！若是你死了......“ 年轻男子猛地转过身，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划过。 “我会帮你报仇！” 话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而中年男子，则是眼神复杂的看着青年男子离开的方向，过了好一会，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自问对得起治下百姓。但是，却对不起自己的亡妻和孩儿。 至于即将到来的事情，他早已经看淡。大不了，就是一死尔！ 第二十九章 高僧 白马寺，位于江陵县东北部，建筑分前、中、后三殿，楼阁宏开，高大巍峨，金碧交辉，景阳钟声响彻方圆十里。 站在白马寺门前的周怀，看着这庞大的寺庙群，感慨不已。 这个世界的和尚，还真是幸福。在他前世，古代还发生过几次灭佛活动。而这个世界，却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寺庙，还真是壮丽。” 刑部侍郎赵正蹙着眉头，他并不如何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而且，对于寺庙侵占田地却又从不需要缴纳赋税的行为，他向来十分不满。 但是晋朝开国皇帝信奉佛教。所以至今，朝廷对佛教依然是优待很多。 摇了摇头，赵正率先走了进去。既然都已经到这了，见见周怀口中的高僧也是无妨。 就在这时，寺庙内跑出一个小沙弥，当看到赵正跟周怀后，连忙行了个佛礼，恭敬道：“主持昨日有感，今会有贵客前来，特命我前来迎接。” “哦？那么灵？” 周怀状若惊讶的挑了挑眉，而他身后的秦卫则是隐蔽的瞥了他一样，随即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而赵正则是不疑有他，也惊讶不已。要知道，他们的行程可是保密的，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根本没人知晓。难道，这个主持真的有点道行？ 带着一丝期待，赵正跟着小沙弥走了进去。而周怀则是不缓不慢的跟在后面，悠哉悠哉的游览着寺庙内的景色。 不一会，他们就被带到了一间禅房之中。周怀带着秦卫，而赵正则带着一名下人，其他的侍卫都被留在了门外。 看着眼前那位仙风道骨，出尘入世的高僧，赵正不由肃然起敬。而周怀，则是看着不远处的檀香，以及禅房内的布置，不由点了点头。 佛家，果然是心理暗示的高手。 “我知施主为何来，又知施主要为何而去。” 结果，还能等赵正说话，那高僧就直接开口道。 赵正一惊，不由躬身道：“还请大师解惑。” 闭着眼睛，正在坐禅的白马寺主持，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察世事。 “施主既为北方来，当往南方去。” “在下愚昧，还望大师细说。” 主持轻轻的瞥了眼漫不经心的周怀，又看了看一脸郑重的赵正，缓缓道：“因在江陵，果也在江陵。贫僧只能说这么多，请施主自便。” 话毕，主持再次闭上了眼睛，无论赵正怎么呼喊，都不再回应。 默然片刻，赵正郑重的拱了拱手，随即转身掉头离开。而未发一言的周怀，则是跟在他身后，当一个沉默的美男子。 “这位小施主，还请你等一下。” 哪知，主持再次出声，叫住了周怀。迎着赵正疑惑的目光，周怀一脸无辜。 臭和尚，临时加戏找死吗？ 最终，禅房内只剩下周怀、秦卫以及那个主持。不过，谁也没有先出口。 周怀静静的看着主持，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而主持则是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过，秦卫的脸上则是慢慢流出了冷汗，浑身不由紧绷起来。 什么情况？怎么从这和尚身上，感受到那么强的威压？！ 昨天晚上，根本没出现这种情况！ 过了好一会，才见主持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周怀在那正襟危坐，紧盯着自己。主持笑了。 “施主真是好定力。” “大师有事快说，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对于周怀的无理，主持毫不在意，反而是看着一脸戒备的秦卫，笑道：“这位小哥，武功虽然不错，可惜也只是一流。若遇到绝世高手，必然吃亏，望施主以后要多加注意。” 话毕，在周怀瞳孔一缩之中，主持瞬间消失在原地，随之几乎又瞬间回到了原地。但是，他的手上却多了一把佩剑！ “你！” 秦卫惊骇的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又看了看慈眉善目的主持。 而周怀，则是默然的盯着主持，压下心中的骇然淡淡道：“主持还真是深藏不露。” 主持放下手中的佩剑，满脸笑意道：“让施主见笑了，只是昨晚的事情，恐怕会让施主看轻本寺。所以，贫僧不得不出此下策。” 周怀挑了挑眉，转头瞪了秦卫一眼，随即对着主持淡淡道：“我这手下，虽然有些蠢笨，但是乔装打扮的能力还是能看得上眼。就是不知主持如何看出来是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无论其再如何掩藏，都逃不开有些人的双眼。贫僧虽然年老昏花，但是这双眼睛，还是能看得清东西的。” “哦？难怪东南那百亩良田能够入了白马寺手中。原来主持有如此慧眼，失敬失敬。” 闻言，主持闭上了眼睛，轻叹道：“佛门不幸，让施主见笑了。” 周怀冷冷一笑，不置可否的站了起来，淡淡道：“我不管你们寺庙有什么阴私勾当。只要你按照昨晚吩咐的去做，以后也不要多发一言。白马寺，就不会有什么糟糕的流言传出，也不会被官府针对。若是我以后听到一点不利于我的流言蜚语，我不痛快了，别人也休想痛快！” 话毕，带着还有些发愣的秦卫掉头就走。 片刻后，禅房内只剩下了满脸萧索的主持一人。而待周怀他们离开寺庙后，那个小沙弥走到主持身旁，轻声道：“主持，他们走了。” 主持轻轻点点头，叹道：“老衲算到了有贵客前来，却没算到是如此行事不羁的贵客。” 小沙弥轻声道：“主持是说那个中年贵人吗？” 主持摇了摇头，道：“看似淤泥，实则蛟龙。若遇机缘，必能化龙。可惜，与我佛家无缘。” 小沙弥一惊。自己的师傅，他当然知道有多大本事。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说完这段话之后，主持似乎又老了几岁。 只见主持自嘲道：“泄露天机，当遭天谴，阿弥陀佛。” 小沙弥默然。 过了好一会，才听主持面容一肃，漠然道：“明日召开法会，普德，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佛家，容不下他！” 小沙弥一惊，劝道：“主持，大师兄他也是为了寺庙。” “三条人命，半村之人无家可归。此等孽障，留他何用？！” 闻言，看着变成怒目金刚的主持，小沙弥默然，随即点了点头。 第三十章 江陵 山下，赵正一脸心事，而周怀也是一脸不爽。 论谁，在事情本来明明在自己掌控中的时候，却忽然变得被动，都会感到有些不满。 他之所以选择白马寺，并不是没有缘由。 在前段时间，他得到一个消息。白马寺东南的一个小村子，本来就困于天灾之苦。后来又在白马寺里僧人的设计下，差点搞得村灭人亡，不得不拿出百亩良田来讨的一时安宁。 所以，他就让秦卫乔装打扮，在晚上潜入白马寺威逼利诱那个主持，让他按照自己说的办。 其实，周怀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在事成之后，让这个主持去见见他亲爱的佛祖。毕竟，侵占百姓良田，草菅人命。在周怀看来，死不足惜！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主持，竟然如此的深藏不露！ 难道，这种高手是烂大街的存在吗？随手找了一个寺庙，竟然都能被自己碰到...... 别说秦卫了，就连周怀自己，都没有看清那个主持的动作。也就是说，若是那个主持真要对付他们，周怀自己都没有把握在他的手下全身而退。 摇了摇头，周怀轻叹了口气。说白了，还是暗阁的实力太弱。若是自己身边有个百来个主持那样的高手，绝对不惜代价也要把这个威胁弄死。 “秦卫，像刚刚那个和尚的身手，你以前有没有见识过差不多的人？” 闻言，刚刚缓过来的秦卫，凑到周怀耳边轻声道：“除了老国公，这个和尚是我遇到最厉害的一个。而老国公也曾经提过，他这样的高手，世上绝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听到这话，周怀稍稍松了口气。要是真的烂大街了，他还怎么混？ 想了想，秦卫咬咬牙，低声道：“郡马，要不要想办法将这个和尚......” 话毕，还做了个下切的手势。毕竟，这个和尚算是知道了周怀的秘密，是个潜在的威胁。 “你有办法？” “绝世高手虽然厉害，但是也不是军队的对手。只要给我百来号人马，再加上强弓劲弩，他根本跑不掉。” “滚！” 将秦卫打发的远远地，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周怀掉头就走。 妈蛋，那么大动静，就算干掉那个和尚又能怎么样？在内地，卫国公府竟然能随随便便召集百来号军士围攻寺庙。那么，谁知道国公府还会干什么？ 周怀为什么要示人以弱？不就是不想引起晋帝的忌惮吗？ 秦卫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一会，众人来到了马车前。周怀率先爬上马车，对着想着心事的赵正有些意兴阑珊道：“赵大人，我们回襄阳吧。这里实在是没什么好玩的。” 哪知，赵正却摇了摇头，喃喃道：“江陵......我们去江陵！” 挑了挑眉，周怀惊讶道：“赵大人，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和尚说的话吧？” 赵正不解道：“不是你说的这个大师很灵吗？” 见周怀尴尬的笑了笑，赵正愣了愣，随之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个混蛋，果然只是为了游山玩水！ 心里最后一丝疑窦放下，赵正哼了一声，直接上了另一辆马车，吩咐去江陵。 而周怀，似乎是叹息一声，也上了自己的马车。不过随之，面上带上了一丝笑容。 那个和尚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周怀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消除赵正的怀疑。 白马寺是他介绍的，江陵也的确疑点很大。万一事情真跟他猜的一样，赵正到时候绝对会怀疑。 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不过，这岂不是说，那个主持越深藏不露，自己越不会暴露？ 一时间，周怀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为那个和尚的厉害而高兴，还是该懊恼一番。 周怀的心思暂且不提，一个时辰后，大部队就来到了江陵县。 下了马车，看到眼前江陵县的场景，赵正不由一愣。 只见这个县城，破陋不堪，来往的百姓衣衫褴褛不说，一个个面黄肌瘦，尤其是那些破烂不堪的房子，似乎是刚刚经历过大灾。 “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正皱眉不已。江陵刚刚遭受水灾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不过听说江陵那边并没有产生多少的流民，所以他以为灾情并不严重。 毕竟，只要发生大灾，肯定会产生大量的流民。现在来看，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带着人走在街头，赵正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不少。虽然这些百姓十分凄苦，但是看起来还能稍稍果腹。尤其是路边时不时看到的义粥铺，更是让他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朝廷的赈灾粮已经发放到位，真的是很不容易。 虽然是京官，但是赵正也知道些下面的情况。雁过拔毛，那都是轻的，但是这已经是朝廷积弊，就算他再如何愤怒，也没法改变。不过，这些老百姓看自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防备？ 赵正有些搞不明白。而周怀，却是若有所思起来。看来，自己的想法没错。军粮失窃案，果然跟江陵有关！ 尤其是，当他看到那稠糊糊的粥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江陵，不缺粮。而这些粮食从哪来的呢？指望朝廷赈灾粮吗？别逗了！ 赵正则是看到眼前的情景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人直往县衙。 “咳咳，那个赵大人。要不然，你自己过去？我就不去了吧。” 瞥了眼在旁笑嘻嘻的周怀，赵正面无表情道：“郡马自便。” 话毕，不再理会周怀，带着大半人马直接离开。 耸了耸肩，周怀带着秦卫等人在江陵县城转悠。不过，这个县城，实在是太小，没一会功夫，周怀他们就将整个县城转了个遍。 总体来说，这的确是灾后的县城，有很多的地方还残留着洪水过后的痕迹。而且老百姓过得也并不多好。 但是，这些百姓的精神气，却没有死气沉沉，反而显得神采奕奕。而且，治安良好，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什么小偷小摸的情况。 就是，那一双双防备的眼神，看的周怀十分的不舒服。 第三十一章 赵正的请求 “秦卫，咱们找间客栈住下。” “公子，咱们不住在县衙？” 摇了摇头，周怀收起折扇，道：“在那住着受拘束不说，还要被人监视。咱可没有这样的爱好。” “可是？” “放心，后面的事不用我们问。赵正身为刑部侍郎，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闻言，秦卫撇了撇嘴。不简单吗？他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周怀也不解释，不一会，众人找了间虽然破旧，但是环境却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 果然，不出周怀所料，当天晚上，赵正身边的下人就找到了他。 “伯爷，小的是赵正身边的下人，赵丙。” “你怎么出来了？你家大人呢？” “伯爷，我家大人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看着一脸有事也不要烦我的周怀，赵丙抽了抽嘴，心中对自家大人的吩咐有些不抱希望。可是，职责所在，该说的还是得说。 “伯爷，我家大人在进入江陵县的时候，就察觉有异。但是我们那么多人，恐怕早就暴露在江陵县的视线之下。所以，我家大人才主动去县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再派小的暗中查访。” “哦？你家大人还真是考虑周全。” 周怀赞叹，然后道：“那还找我干什么？先说好，我啥都不会。” 深呼口气，赵丙低头道：“伯爷，调查的结果，实在是触目惊心。我家大人让小的来找伯爷，去西北的军营调集兵马过来将江陵县包围，实行军管！” “什么？” 周怀挑了挑眉。他还真没想到赵正竟然有如此魄力。要知道，军管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虽然钦差有这个权力，但是若是最终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御史台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咳咳，其实有你家大人的钦差令牌就可以了，不需要我去吧。” “伯爷！我家大人必须得在县衙稳住那些人。所以，能做成此事的只有伯爷一人。同时，我还带来了我家大人的钦差令牌。当然，若是伯爷不愿，您身旁的国公亲随陪我一同前往也行。” 话毕，赵丙还特意看了看周怀身边面无表情站着的秦卫。 周怀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乐意。 “咳咳，赵大人应该知道，在京城的时候，我就被人刺杀过。所以在离京之前，郡主特意交代过，如非必要，这些人，不能离开我身边一步。所以，要叫赵大人失望了。” 赵丙默然。周怀被刺杀一事，当时的确在京城引起了一阵风波。为此，卫国公郡主秦傲雪还专门求到陛下那主持公道。 不过，无论怎么调查，最终都没有调查出一个结果来。最终，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沉默一会，赵丙忽然咬了咬牙，道：“伯爷，我家大人说。只要伯爷愿意派国公府的人过去，我家大人愿意将身边一半的钦差卫队都派来保护伯爷！” “......” 周怀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赵正，还真是个少有的想作为的官员。要知道，一旦自己和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赵正就将处于绝对的危险之中。 狗急了还得跳墙呢！ 而赵正之所以会相信周怀，并不是说他看破了周怀的伪装。而是在荆州，唯有周怀没有任何理由出卖他。 周怀正襟危坐起来，静静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赵丙。这个人，还真是忠心。恐怕，要不是不得已，他也不会把这个底牌交代出来。 “算了算了，说实话，这地方我也玩腻了。既然如此，我就带秦卫走一趟吧。不过，那些驻军听不听我们的，我可不敢保证。” 赵丙大喜，忙道：“请伯爷放心，我朝律法，钦差正使有权调动地方驻军。若有违抗者，当族诛之！” 话毕，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令牌递给周怀。 周怀漫不经心的接过，把玩了起来。调动地方驻军听起来很高大山，但是也只能调动几千号人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而且事后，还得写上一份详细报告递上去，可谓十分的麻烦。 当然，这是赵正要考虑的事。而周怀，只需要将事情办好就行。 不一会，赵丙离开客栈，回去找赵正复命去了。而周怀则是继续把玩着手中的令牌，若有所思。 “秦卫，西北军营的情况，以及哪些是我们的人，跟我说道说道。” 秦卫挑了挑眉，默然不语。见此，周怀似笑非笑道：“怎么，别人都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你连我都不告诉？” “属下不明白郡马的意思。” “呵呵，你明白得很！” 脸色立马拉了下来，周怀冷冷道：“秦卫，既然郡主让你无条件听命于我。那么，该我知道的事，你不该有所隐瞒！就比如，荆州驻军，有我们国公府的人，对不对！” 秦卫低头不语。见这个家伙死猪不怕开水烫，周怀摇了摇头，淡淡道：“赵正为什么找我？当然不是为了我这个付不起的阿斗，而是我背后的卫国公府！而这也提醒了我，作为西北军粮供应重要渠道之一的荆州，秦家怎么可能不下点功夫。想来，为了安前线将士的心，晋帝也是默许的吧。当然，前提是不要太过分。” 冷汗，从秦卫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一直以为是很隐蔽的事，哪知却几乎是人尽皆知。 见秦卫脸色有些苍白，周怀也有些于心不忍，安抚道：“淡定，暗阁垃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没必要那么伤心。” 话毕，秦卫更觉得没脸见人了。 摇了摇头，周怀也懒得再说他，道：“好了，你出去收拾东西吧。不过，我再教你一个道理。所谓阴影，只有藏在别人都想不到的地方，才最有效。世人皆知国公府会在荆州安插人手，那么无论国公府花费再多的资源，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言尽于此，你好好参悟参悟。” 秦卫点点头，脸色微白的离开了房间。 在秦卫走后，周怀抚了抚额头。幸好这个秦卫还算上道，要不然，一个那么挫的情报组织，要想将他扶正，还真是难。 第三十二章 憋屈的于聪 第二日，天刚刚亮，周怀就带着十多人悄悄离开了江陵，同行的，还有赵正的心腹赵丙。 而在此之前，秦卫已经将驻军里秦家的名单递给了周怀。而周怀则是看过后撇了撇嘴，随手就将名单烧了。 怪不得人尽皆知的事情，当权者却一点都不忌惮。看看秦家安排的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真是浪费自己的表情。 于是，趁着路上休息时间，周怀单独跟秦卫交代了一些事。而秦卫则是愣了一会，随即默默的点了点头。 下午时分，众人终于到了江陵西北驻军所在。 看着营地外面巡逻的士兵，周怀不由默默的点了点头。 荆州地处腹地，几乎不会遇到什么战事。但是从这些巡逻兵来看，虽然算不上精锐，但是也算是难得。 “站住！什么！” “我们乃是朝廷钦差，让你家将军速速来见！”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名士兵转身快速跑进了营地。 半个时辰后，营地军帐内。驻军的几个重要将领都集中在了营帐里。 周怀，则是坐在正位，秦卫和赵丙分别立于左右。两块金牌，则是放在桌前。 一块是钦差正使的令牌；另一块则是钦差副使的令牌。 “末将军中校尉于聪，参见钦差大人！” “参见钦差大人！” 台下，一名年方三十左右的一名壮汉，带领几名将官躬身道。 “请起，各自落座吧。” 待众人分别坐好后，驻军校尉于聪拱手道：“不知钦差大人忽然驾临，有何要事？” 周怀笑了笑，道：“还是让我身边这位跟诸位说道说道吧。” 话毕，赵丙站出来，厉声道：“我乃钦差正使赵正赵大人的随从。特陪周伯爷前来，行驶钦差调动驻军之权！” 于聪默然片刻，随即肃然道：“不知钦差大人要我等去办何事？” “大人怀疑军粮失窃案跟江陵县有关。所以特令你等调兵立即将江陵县团团围住，实行军管！” “什么？！” 众将官猛地站起。要知道，军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于聪皱眉片刻后，漠然道：“请恕末将不敢从命！” “什么？尔敢！” 赵丙眼睛一瞪，可是于聪毫不畏惧，淡淡道：“江陵县有民众数万，不是这位随从轻飘飘几句话就可以实行军管的。此事，必须得上报郡守大人，再做定夺！” “你？！” 赵丙知道此行不会顺利，但是没想到于聪拒绝的如此干脆！ “哎呀呀，大家都是自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嘛。” 这时，周怀笑呵呵的上前打着圆场，而秦卫也跟了上来。 “于将军呐，你的难处，我们也理解。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赵钦差为难你。实在是若是等你上报你们家郡守，再等他定夺的话，黄花菜都凉了。所以，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看，你就给赵钦差一个面子吧。” 面对和颜悦色的周怀，于聪的脸色则是好了很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不过他说的话却不软。 “钦差大人，这件事，属下实难从命，还请钦差大人见谅。” 周怀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似要放弃。哪知，异变突起！ 秦卫唰的一声抽出宝剑，直接架到了于聪的脖子上，随即吩咐身边两个侍卫立即将于聪绑了。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众人都惊愕的看着大呼小叫的周怀。尼玛，你有资格说着话吗？ 周怀却不管，指着秦卫嚷嚷道：“你干什么呢？知不知道这里是于将军的地盘？你这样搞，军营里的这些家伙要来围攻我们，我们可就死定了！” “郡马放心，袭杀钦差，那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且别说朝廷，郡马身为卫国公的女婿，若是死在这里，就连卫国公府，都饶不了他们！” 话毕，几名欲要出手的将官，神色纠结了一下，随即默默的退了下去。而有些鲁莽想要继续动手的人，也被同僚死死的拉住。 就连刚要喊人的于聪，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若是让自己手下那些士兵冲进来了，场面可就真的不好收拾了。万一钦差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得玩完。 “大人，您这是何意？！” “咳咳，这真的跟我没关系，纯粹是我这个侍卫自作主张，你得信我！” 信你个大头鬼！被绑着的于聪十分的憋屈，而赵丙则是眼睛一亮，连忙道：“诸位将士，钦差的命令，就是皇命！抗命不遵，你们担待的起吗？！” 众军士有些犹豫。讲实话，若是于敏统帅的是真正的大军，周怀他们这样做，早就被砍成肉酱了。 但是，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驻军。这些军士，撑破天也就比普通老百姓地位高那么一点点。在于聪被绑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做什么。 这时，率先动手的秦卫又发话了。 “于将军抱恙，现在由我们家郡马暂领全军。而为了于将军的身体着想，我们得将他带上马车照看，诸位意下如何？” 看了看嘴巴刚刚被堵上，一脸憋屈的于聪，众将默然。 这时，一名副将咬了咬牙，站出躬身道：“末将愿听从钦差号令！” 有一个人带头，事情就好办多了。不一会，不论心里怎么想，这些将官都表示将以钦差大人马首是瞻。 周怀点了点头，默默的看了那名将官一眼。嗯，秦家的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半个时辰后，于聪被“请”上了周怀所乘坐的马车。而几千名驻军，则是簇拥着周怀他们，向着江陵县而去。 马车上，见于聪对自己怒目而视，周怀叹息一声，指着面无表情的秦卫道：“拜托，罪魁祸首在这，你别看我好不好？” 秦卫抽了抽嘴，什么话也没说。而于聪则是怒哼一声，但是因为嘴巴被堵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表达自己的愤怒。 那表情分明是说...... 别废话！老子知道主谋是你！ 见于聪还是盯着自己看，周怀无奈，只得上前将于聪嘴巴里的布拿掉。 第三十三章 军管 狠狠的喘了几口气后，于聪才恨恨道：“郡马真当于某是傻子吗？你虽然没有发令，但是你身边这位可都是以你马首是瞻的！” 闻言，周怀默然，随即狠狠的瞪了秦卫一眼。这家伙，演戏都不会。事先各个细节都已经商量的好好的，等到真正执行的时候，眼神还若有若无的看着自己，明显是听自己的。 叹了口气，不想理会身边这个猪队友，周怀看着于聪淡淡道：“聪明人，从来都活不过今晚。于将军，你说是吗？” 猛地打了个冷颤，于聪低声道：“大人不敢！” “呵呵，是吗？抗命不遵，那可是族诛的大罪！而若是江陵县真有问题，将军身上可还得增加一个包庇之罪！到那时，别说是你，就连你的家人都自身难保！所以你说，若是今晚你就死了，谁会给你喊冤？” 眼睛瞬间瞪大，于聪正要大声叫嚷，周怀猛地低喝道：“够了！你想让你的部下来救你吗？告诉你，就算救了你又能怎么样？难道要将我们全部杀死？呵呵，到那时，不光是你，你的部下和他们的家人都得为你陪葬！” 于聪默然，神色低沉了下去。 的确，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个死局。 笑了笑，周怀继续道：“哪怕今日我们没有绑了你，你的下场就能好？江陵县既然已经入了赵正赵大人的视线，而那件事，又有那么多人参与，你觉得，还能瞒住多久？说白了，就算没有你们的驻军，也只是浪费些时日罢了！到那时，你抗命不遵，又得罪了赵正，你觉得，你跟你家人能讨的了好？” 于聪彻底颓然下去。其实，这件事，从周怀他们找上他开始，就已经脱不开身。 摇了摇头，周怀靠在马车里不再说话。 于聪是个聪明人，他相信，这个人会慢慢体会自己的苦心。 比方说，自己完全可以当场杀了他，不留后患的掌控驻军。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从相关情报和这支驻军的军容来看，这个人，不但是个有能力的人，也是个十分讲义气的人。周怀，不想做的那么绝。 拍了拍于聪的肩膀，周怀意有所指道：“记住，只有你自己站在干岸上，才有机会救下那落水的人。否则，只能连同自己也一起搭进去！” 当然，若是他执迷不悟，觉得自己家人的性命没有他跟江陵县令欧阳兴的交情重要的话，那也随他。周怀也不是一个烂好人。 过了好一会，似乎经历了无数的挣扎，才见于聪盯着周怀，轻声道：“末将，愿意带领将士们全力配合钦差大人的行动！但是请钦差大人，能够绕过欧阳兴一家。欧阳大人，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闻言，周怀挑了挑眉，内心终于有所触动。这个家伙，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真是难得。 点了点头，周怀轻声道：“我尽力为之。” 于聪死死的盯着周海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 ....... 大军走后，树林两旁，一名穿着朴素的年轻人带着一名随从走出，看着远去的军队叹息道：“来迟了一步。” “公子，老爷那边？” “那倔老头不跟我走，我能怎么办？！” 恨恨的一拳砸在树木上，年轻人咬了咬牙，随之又重重叹了口气。 片刻后，他抬起头，猛地看向南方，目光坚定道：“召集所有的人手，我们，去襄阳！” “公子？” “押送朝廷钦犯，需要驻军出动。所以，看似在路上有机会，其实是绝对没有任何机会。而所有人都想不到，会有人在襄阳城里，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劫法场吧。” “可是老爷那边？” “别管那个倔老头！到时候，我绑都得把他绑走！而且，到那时候，我就不信他真这么铁石心肠，忍心让自己儿子陪葬？！” 随从点点头，然后招呼隐藏在暗处的几个人，快速的离开。而随从左胳膊处那个伤口，则有些显眼。 看了看大军离开的方向，年轻人喃喃道：“周怀？郡马？还是，谁？！” ...... 晚上，江陵县，灯火熄灭，寂静无声。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随之，整个江陵都变得哗然起来！ “砰！” “干什么？干什么？！” “跟兵爷走一趟！” “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子就是王法！快走！” “爹！呜呜呜！” ...... 周怀面无表情的看着军士们在那到处抓人，而于聪则是喝止了几名殴打百姓的兵士。 秦卫代表周怀下令，从城南受灾比较严重的百姓中，选出成年男子，然后全部抓起来审问！ 过程进行的很顺利，直到...... “怎么了？你们干什么！” 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带着江陵大小官员们脚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着兵士们直瞪眼，可是却没人理会他。而赵正，则是跟在中年男子身后，对眼前发生的情形十分惊讶。 而周怀则是眼睛一亮，连忙下马小跑到赵正面前邀功道：“赵大人！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将这一片的青壮男子全都抓起来了！” “什？什么？” 赵正愣愣的看着周怀。什么情况？自己只是让他们将江陵县封锁起来，什么时候让他们抓人了？ “赵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中年男子，也就是江陵县令欧阳兴怒了，同时心中隐隐有些恐惧。 而就在赵正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秦卫从远处小跑了过来，兴奋道：“郡......“ “郡什么郡？没看到赵大人在这吗？” 周怀对秦卫使了个眼神，秦卫心领神会，对着赵正行了个礼，用事先周怀交代他的话道：“禀赵大人，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将西北驻军全部调集过来，并且将这一带的青壮全部抓捕了起来！幸不辱命，有人已经交代，就是江陵县令欧阳兴想的点子，将所有粮食全部藏匿了起来！” “真的？！” “而且，在县衙官仓内，发现大量粮食！据估算，至少有两万石！” 赵正有些不敢相信。在他想来，最起码还得几天的功夫才能查明真相，结果这才一晚上，就问出来了？ 第三十四章 贪官欧阳兴？ 江陵城外面，赵正有些不敢相信真相这么快就水落石出。毕竟，虽然将事情交给了周怀，但是他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根本不太相信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 不过见自己的心腹赵丙也在旁点头，赵正的心里终于有了数。只见他深呼口气，看了眼神色灰败的欧阳兴，冷肃道：“来人，将欧阳兴以及江陵大小官员全部拿下！” “诺！” 不远处的于聪，一声令下，欧阳兴等人就被兵卫们绑了起来，而欧阳兴等人也没反抗。只见欧阳兴默默的叹了口气，神色竟然恢复淡然，默默的跟着兵士们离开。 不过赵正没注意的是，那些兵卫，在捆绑欧阳兴等人的事实，并不如何粗鲁。而且，兵卫们的态度，也并不像是在对待囚犯。 而赵正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也没功夫管他们，带着赵丙亲自去看那些军粮。至于周怀，则是带人回到客栈睡大觉去了。 第二日早晨，天刚蒙蒙亮，外面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被吵醒的周怀不满的嘟囔一声，随即怒喝道：“小爷不是交代过了吗？不要打扰我睡觉！” 外面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传来秦卫的声音：“郡马，属下刚刚得到消息，赵大人准备在郊外公审欧阳兴。说是让百姓们看看这个所谓的好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意。” “哦？” 周怀来了兴致，连忙穿戴起来。不过在心里却对赵正的做法嗤之以鼻。 他知道，欧阳兴的风评太好，太得江陵百姓的拥戴。所以赵正就以为是欧阳兴蒙蔽了他们，要当众揭穿欧阳兴的真面目。 不过有时候，坏人会做善事，好人也会做恶事。而且，善事和恶事，又怎么可能分得清呢？ 赵正，太想当然了。而且，结果注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当然，对于这场热闹，周怀表示，十分的期待。 ...... 半个时辰后，郊外，周怀带着侍卫们匆匆赶了过来，不过却并没有去跟赵正打招呼，而是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看戏。 如今这山坡周围，已经被官兵团团包围起来，立了功的校尉于聪，则是面无表情的在那维持着秩序。不过他的目光，时不时略显担忧的扫过被关在囚车里的欧阳兴。 而山坡外围，已经围上了大量的江陵百姓。 赵正也看到了周怀他们，不过即使周怀不过来，他也懒得搭理。 昨晚，赵丙已经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他，归纳总结就一句话。 周怀就是个看戏的，主要帮忙的是卫国公府的那些人。 尤其是，昨晚自己累死累活的突击审案，这个家伙倒好，自己直接带人跑去睡大觉。虽说这次算他立了大功，但是也有点太过分！ 摇了摇头，赵正懒得在这个恭顺伯身上费心思。他转过头，看着不远处被关在囚车里的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他要扒光世上贪官恶吏那光鲜的表皮！ “欧阳兴，你可知罪？！” “若大人问的是盗窃军粮之罪，下官认罪！” 赵正眯了眯眼，他似乎没想到欧阳兴承认的如此果断。 “既然认罪，你为何还如此理直气壮？！” “我欧阳兴，执掌江陵县，已有十余载。而这十余载，我欧阳兴，自问对得起朝廷，对得起治下的百姓。可是今年，朝廷却对不起我江陵百姓呐！” “大胆！” 赵正瞠目，豁然站起指着欧阳兴怒喝道！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江陵县令，竟然还敢辱骂朝廷！ “欧阳兴！你身为朝廷命官，胆大包天，阴夺军粮，害的西北大军缺粮不说。如今还敢颠倒黑白，辱骂朝廷！该当何罪！” 欧阳兴凄然一笑，道：“罪臣自知，偷窃军粮乃是杀头大罪！绝无生路！但是，罪臣无法，也无奈！罪臣请问赵大人，你可知，我江陵县，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到底有多少个坟头吗！” “哼！本官怎么可能知晓这些！” “足足三万多个坟头啊，这些坟头，还都是建立在山坡上！而在今年之前，我江陵县的百姓，从来都只在平原地带建造坟茔！” “......你是说，这三万多个坟头，全都是新坟！” 赵正愣愣的看着欧阳兴，嘴角哆嗦起来。 什么情况下，能新增三万多个坟头？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答案，却有些不敢相信。 而欧阳兴则是点点头，凄然道：“九月，我江陵县发生了涝灾。洪水漫天，水流滔滔！我县家家户户几乎都遭了灾。而这洪水，却足足持续了三个多月之久啊！还是靠百姓自救，以及本县官吏得力，才使得本县死伤并不如何惨重。” “可是谁知，真正的大灾，却是在洪水退去之后，庄稼绝收，植被枯竭。我江陵百姓，无一粒粮食可用，就连路边的树根，都被啃得一干二净！而朝廷在哪？它在天上看着我们，却吝啬的连一粒米都没有给我们江陵百姓呐！” “胡说！”赵正吹胡子瞪眼，怒喝道，”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朝廷听闻此事之后，足足调拨了十五万石的救灾粮！” 可是，随着话毕，赵正看了看周围的百姓，心中不由的一沉。 这些百姓的表情...... 难道？！ “不管大人信不信。我江陵百姓，没有见到一粒救灾粮！而我欧阳兴，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江陵百姓活活饿死！所以，在军粮车队经过我江陵地界之后，罪臣深思熟虑之下，就自己定下了这偷梁换柱，阴夺军粮之计！” “呵呵，偷盗军粮，死的只是罪臣以及诸位同僚们。可是不偷，死的却是全县百姓！大人，不是想详细指导，罪臣是如何偷盗军粮的吗？那罪臣，就与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随着欧阳兴在那自说自话。军粮如何被盗一幕，终于赤裸裸的展现在了赵正以及周怀等人的面前！ 而这残酷的真相，却让赵正嘴角直哆嗦。心中的某样东西，似乎坍塌了下来。 至于周怀，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满脸凝重。 到底，是谁有罪？ 第三十五章 求情 三个月前，江陵县尸横遍野，到处都是饥肠辘辘的灾民。县令欧阳兴枯坐在衙门里，却束手无策。 县里的存粮早就已经用完，若是朝廷再不拨下粮食，则江陵县就将再无一个活人！就连县衙内，都已经有超过五成的官员被活活饿死！ 就在这个时候，将要运往西北的军粮车队，正好途径江陵县。而那几天，突发暴雨，车队无奈，只得在江陵县停留了几日。而这，一下子让欧阳兴的思路活跃了起来。 就这样，欧阳兴在某一夜，拿出了最后仅存的一些酒酿，宴请了所有的押粮官兵。在所有官兵酒醉不醒之后，召集江陵周围的饥民们，趁着夜色将大部分粮草全部运走，然后用干草沙子充填粮袋，放回车队里。 为了防止过早暴露，欧阳兴让人将剩下的粮草铺在上层，若不是有心人根本不可能发现粮草已经被偷梁换柱。 就这样，第二天运粮部队在百姓们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江陵。至于鄂西山的事，也是欧阳兴派人所为。 他首先派人将所有官兵迷晕，随后带人将沙袋全部丢弃在滔滔河水中。就这样，所有人都以为粮食是在鄂西山被劫。其实，在江陵县，就早已被偷梁换柱！ 听到这个真相，赵正张着嘴，久久默然不语。 而只听欧阳兴死死地盯着赵正，大吼道：“赵大人！您说，罪臣该怎么办？满街都是白帆！满耳都是雷神般的哭声，罪臣只能坐看辖区内的百姓绝户吗？！罪臣不能！所以，罪臣明知此事必将败露，我也将必死无疑！但是，即使让罪臣回到了那晚，罪臣还会打开县衙大门！让百姓们进来运粮！” “欧阳大人！” 话音刚洛，周围的衣衫褴褛的江陵百姓们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哭声震天，场面十分震撼。就连赵正带来的钦差卫队，有些人都默默的抹着泪。 连自诩冷静如斯的周怀，此时的内心也久久不能平静，默然的看着欧阳兴，更遑论直面欧阳兴的赵正了。 ...... 公审一事，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赵正，再也审不下去，哪怕此案仍然疑点重重，哪怕欧阳兴的说法跟事实有所出入。 夜晚，赵正在江陵县县衙的书房内，踱步来踱步去。最终咬了咬牙，坐下开始书写奏折。 “臣赵正有事启奏。今军粮被窃案已经告破，实乃江陵县令欧阳兴不忍治下百姓被活活饿死，而独自谋划出的惊天之计！此事详情如下...... 臣以为，欧阳兴国法难容，但情有可原。而他又年老昏聩，才做出如此糊涂之举。还请陛下以宽恕待人，赦免其死罪，法外开恩。下官赵正请奏！” 落下最后一个字，赵正舒了口气，随后对外面喊道：“赵丙，去将恭顺伯请过来！” 既然案情已然明了，欧阳兴等人也被抓住。周怀等人，也就没有必要再住在外面的客栈。 赵丙领命，不一会，周怀被请进了书房。 只见周怀满脸不解道：“赵大人，如今案子已破，你还找本伯爷干什么？你可要知道，我还得养足了精神，明天好有精神去看看路边的风景。” 哪知，这一次赵正却对周怀的漫不经心没有丝毫不满，而是满脸和善的给周怀倒了杯热茶。 “恭顺伯放心，本官绝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谁知，周怀却警惕的看着一脸和善的赵正，道：“赵大人，你是不是想坑我？” “此话怎讲？” “花楼外面的那些小姐姐也是这样看我的。我家侍卫说她们都想骗我的钱！“ 赵正脸色刷的一下变的黑青，随即深呼口气。 我忍！ “咳咳，恭顺伯，本官真的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让恭顺伯帮我署个名罢了。” 没错，这就是赵正的目的！此事说白了，一方面牵涉到朝廷，另一方面牵涉到西北军。而现在，西北军的代表无疑就是周怀。 无论赵正心里怎么瞧不上他，但是现在，周怀的作用无疑非常的大。 闻言，周怀似乎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还以为周大人你要把我怎么样呢？签个字而已，没问题！” 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赵正第一次觉得愚笨的周怀是那么的顺眼。 于是，他将周怀请到书桌前，指着那奏折道：“恭顺伯，这是我写的案情奏折。只要恭顺伯签上自己的名字，那么此案就是你我共同侦破。到论功行赏的时候，绝对少不了恭顺伯您的！” “真的？没问题！” 周怀眼睛一亮，拿起笔来就要签上自己的名字。而赵正则是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等等，赵大人，这似乎有些不对吧！” 忽然，周怀停下了笔，一脸警惕的看着赵正，让他的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咳咳，恭顺伯有什么疑虑吗？” “我刚刚扫了一眼，你这好像没有提到为我表功的事情。而且，怎么后面全都是为那个欧阳兴说话的？赵大人，你莫不是想坑我？” “咳咳，恭顺伯误会了。” “误会个鬼。你当我傻？要知道，那个王八蛋偷了我们西北军十万石军粮，我家郡主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你让我为他说好话，你是在逗我？” 抽了抽嘴，赵正忙解释道：“恭顺伯误会了，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关于为恭顺伯请功的事情，下官准备另起一份奏折。而之所以为欧阳兴求情，实在是他罪不至死。” “哼！别跟我废话。我就知道那家伙抢了我们十万石粮食，而且现在只剩下两万石了，让我放过他，那郡主绝对不会放过我！” 闻言，赵正皱了皱眉，随即低声道：“若是江陵县的百姓，愿意交出粮食为他们的县令赎罪呢？” “怎么可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傻子才愿意交出来！” 你以为都是你？！ 瞥了眼一脸不信的周怀，赵正肃然道：“本官以自己的声誉担保，那些百姓绝对愿意拿出这些粮食来！” 赵正，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上天不会薄待欧阳兴这样的好官！ 周怀见赵正不像说假话，稍稍想了想，最终点点头，道：“好！那我就信大人一回！” 话毕，不再犹豫，在奏折上签上自己的大名。随即又跟赵正虚情假意了几句，就离开了书房。 “这个傻蛋！” 而书房内外的两人，内心深处都冒出了这句话。 第三十六章 功与过 半个时辰后，县衙的一处房间内，周怀将写好的书信折起，吩咐秦卫道：“找个可靠的人，快马加鞭交给郡主！” “诺！” 办完事情后，秦卫又走了进来，站在周怀的身旁不语。 正准备躺倒休息的周怀无奈，没好气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郡马，朝廷会放过欧阳兴吗？” “呵呵，怎么可能？欧阳兴必死无疑！” 周怀毫不犹豫，淡淡道。 “可是，赵正赵大人为他求情不说，他也的确是个好官。属下觉得，欧阳兴不应该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好官？呵呵。” 见秦卫一脸不解，周怀也懒得继续躺倒，索性坐起，摇摇头道：“对江陵县的百姓来说，他的确是个好官。可是对整个朝廷，乃至对于整个大晋来说，他却比千百个贪官都要可恶！别说现在的晋帝司马旦，就算是再昏庸的君王，也不可能放过他！若是此事不严办，法纪何在？国将不国那是必然的事！” “属下不太明白。” 见秦卫还不明白，周怀淡淡道：“欧阳兴盗取军粮救助自己治下百姓，看似善举，功在江陵，但是却祸在全国！我问你，若是因为缺少这批军粮，而导致西北被北狄或西戎攻破怎么办？若其他郡县在遇到这种事情时，也学欧阳兴这样做，那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所以，欧阳兴爱民，但是他只爱江陵之民而不爱国家之民。任何统治者，都不可能容许他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秦卫沉默了，过了好久，他忽然咬了咬牙，轻声道：“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欧阳兴大人的老父老母，还有妻子和年仅八岁的女儿全都在这次洪灾中被活活饿死。原因是欧阳兴大人将自家的存粮大部分都发放给了那些饥民。而他唯一的儿子从外地赶回来后，当场与他翻脸，并立誓断绝父子关系。” “......” 周怀轻叹口气，默默的看着秦卫。而秦卫，也静静的看着周怀。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哪怕秦卫跟欧阳兴根本不认识，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摇了摇头，周怀靠在床上，淡淡道：“放心吧，欧阳兴未必会死。不过，前提是一切顺利的话。” 秦卫眼睛一亮，低声道：“谢过郡马！” 语气前所未有的真心实意，秦卫知道，自家郡马，鬼点子特别多，而且对朝廷法度根本就不当回事。 所以，能救欧阳兴的，恐怕就只有自家这个以前自己瞧不上眼的郡马了。 随即秦卫见周怀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周怀好笑的摇了摇头。 其实不用秦卫说，周怀也准备这样办。欧阳兴虽然不是个称职的晋朝官员，但是却的确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不过，前提是不会危害到国公府。否则，周怀也只能坐看欧阳兴被斩。 一会后，灯光渐熄，大半个县衙都陷入黑暗之中。只有赵正的房间还灯火通明，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第二日下午，押送欧阳兴等犯官的车队缓缓的行驶在官道上，尤其是经过鄂西山的时候，众人更是感慨连连。 打了个哈欠，周怀看了看周围紧紧跟随的百姓，摇了摇头。 江陵的百姓，还真是淳朴。一晚上的时间，竟然足足挤出了三万石粮食！加上县衙内的两万石，竟足足有五万石粮食！ 要知道，案子过去已经足足两三个月之久了！而这段时间，地里的稻谷根本还没有成熟。 不过最终，周怀还是只带走了三万石粮食，给江陵百姓留下了两万石。毕竟，周怀也不是那么冷血的人。这一点，倒是让赵正稍稍对其改观了很多。 看了眼如临大敌的于聪，周怀撇了撇嘴。在路上劫囚听起来主意很棒，但纯粹是傻帽行为。 那么多驻军在这，谁会来送死？ 摇了摇头，周怀策马到于聪身边，笑道：“于校尉莫要紧张。我看这些老百姓并没有什么恶意。” 于聪挑了挑眉，抱拳道：“职责所在，不敢轻疏。” 好笑的摇了摇头，周怀隐晦的看了看左右。于聪心领神会，低声道：“伯爷放心，左右都是可靠之人。” 点了点头，周怀淡淡道：“于校尉对欧阳兴还真的不错。刚刚若是我没看错的话，那名兵卒给欧阳兴提供的伙食竟然还有肉类。” 于聪默然，轻声道：“末将的双亲皆住在江陵，涝灾期间，全靠欧阳大人相助。” 周怀了然，随即有些不解道：“于校尉为何不以军粮助之？” “涝灾发生后，末将一直未曾放弃救助江陵乡亲。奈何人微言轻，送去的粮食实乃杯水车薪。” 周怀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的确，指望一个小小的驻军校尉，救活一个县的百姓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了。而且于聪能够冒着杀头的危险私下里以军粮救助江陵县已属难的。毕竟，这件事若是曝光，他也是必死无疑！ 沉思片刻，周怀忽然不怀好意道：“其实本伯爷还有一事不解。江陵东北处有一寺庙，名曰白马寺。我看那些和尚似乎是不缺吃食，你们为什么没想过抢大户？” 哪知，于聪却大惊，低声道：“伯爷莫要乱说。那白马寺主持乃是高僧，在本地素有威望，而且平日里没少行善。不过这几年潜心修佛才没有再问俗物，全都交给他的大徒弟打理。” 挑了挑眉，周怀没想到那个和尚竟然这么有名，看来忽悠赵正去一趟还是歪打正着了。 “况且，陛下信佛。若是谁敢对佛门作出那种事情，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好吧，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摇了摇头，周怀跟于聪又聊了几句，随即转身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悄悄的将一张纸条塞入于聪衣袖中。 于聪心领神会，在路上趁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才偷偷打开纸张，随即脸色变了变。深呼口气，于聪双手轻轻一震，纸张就化成了粉末，飘散与天地间。 第三十七章 欧阳文斌 襄阳郡郡守府内，赵正等人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而襄阳郡守曹友文，则是脸色复杂的站在下面。 “下官曹友文，治下不利，还请钦差大人责罚！” 赵正哼了一声，单刀直入道：“曹大人，本官就想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与我！” “大人请讲，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官问你，几个月前，江陵县发生百年一遇之洪水，被淹没了三个月之久，你可知请？！” “下官知情，同时，下官也具实上报给了朝廷。” “既然如此，那十五万石的赈灾粮你也知晓咯？那本官就问问你，为什么没有一粒救灾粮到达江陵！” 越说越怒！赵正用力砸向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吓了旁边看戏的周怀一跳！ 尼玛！问话就好好问话，砸桌子干什么？你手不疼，我耳朵还疼呢！ 曹友文却面不改色，淡然道：“钦差有所不知，下官并不知道十五万赈灾粮的事。” “什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赵正一脸不信，哪知曹友文却淡淡道：“本官接手的赈灾粮，只有区区一万石。还是本官拿出郡内的存粮，才凑齐了三万石粮食，运往了江陵。而且，受灾的县不止江陵县一个。整个荆南地区，几乎都受灾严重。所以，江陵，也就没有获得赈灾粮。” “......！” 赵正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赵正摊到在桌上，抖着手说不出话来。而周怀则是暗叹一声，对赵正十分同情。 他知道，这个赵大人，受到的打击大了去了，恐怕他心中的信仰，也在崩塌的边远。赵正本以为贼人在下面，哪知竟然就在朝廷中枢！ 这是他一个区区刑部侍郎能够过问的事情吗？肯定不能，问了就是一个死字，而且还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说，赈灾粮一事，只能是不了了之，要不然别说他了，就连晋帝都未必愿意查下去。 想想就知道，这得牵涉多少权贵。而且，晋帝真的一点都不知晓？怎么可能。 所以说，晋朝，还真是表面光鲜，其实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 最终，赵正意兴阑珊的将曹友文挥退，而周怀也识趣的退了下去。不过他知道，赵正受到的打击还在后面呢。 果然，几天后圣旨就来了，在赵正期待的目光中，圣旨中却言辞激烈的斥责了他一番，同时要求他立马将连同欧阳兴在内的十几个人犯全部处死！而他写信求援的那几个同僚也回信拒绝了他，同时委婉的劝他放弃。 不过，看到赵正那通红的双眼，周怀知道他还没有放弃。尤其是一想到牢房外那跪着的，那黑压压一片的江陵百姓后，周怀更是摇了摇头。 古代统治者，哪个真正在乎百姓死活的？你们就算跪的天昏地暗，又有什么用？最终，反而会让朝廷更加坚定杀死欧阳兴的决心。 虽然，坚不坚定，对朝廷来说都无所谓。因为欧阳兴必死。 下午时分，周怀也接到了秦傲雪的回信，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简单叙述了一下朝廷上发生的事。这一次，无论是晋帝，还是太子、二皇子乃至三皇子等一派的人，都要求立即处死欧阳兴。甚至还有人提议将赵正一同问罪！ 当然，还有更狠的，要求江陵百姓将十万石一点不拉的还给朝廷。不过恐怕连晋帝也觉得那样做有些太过，直接否决了那个提议。 至于周怀，晋帝只是笑呵呵的让郡主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而其他的官员也没有谁弹劾周怀的。 毕竟，在赵正后面署的名字，谁都知道那个白痴郡马，是被人当枪使了。 提前得到周怀书信的秦傲雪，在朝堂上脸色气的通红，似乎是怒周怀的不争气。不过回到府中后，就面色平静的给周怀回了封书信。 见事情果然向着自己所推测的方向发展，周怀轻叹了口气，随即吩咐秦卫道：“你去找一下赵大人，跟他分析一下利弊。他现在是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了。” “若是赵大人问起？” “就说是郡主的好意提醒。” “是！” 不过秦卫却并没有走，反而是犹豫的站在原地。 皱了皱眉，周怀淡淡道：“还有什么事？” “城中探子来报，最近有许多江湖人士从外地赶到襄阳。据调查，他们应该是江湖上一个小帮会长风帮的人。而最新消息，欧阳兴的唯一儿子名叫欧阳文斌。而他，正是长风帮的帮主！” “欧阳文斌？帮主？” ...... “帮主！” 转过身，静静的看着赶过来的手下，欧阳文斌面无表情道：“布置的怎么样了？” “帮主，牢房那边守卫严密，我等的确难以突破。所以，已经派人提前潜入法场周围。只要老爷被压上去，我等立马全力以赴，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救下老爷！” 欧阳文斌闭上眼睛，轻轻点点头。自己的手下这么说，明显是心里没底。其实他的心里也没有底。 毕竟，这可是劫法场，是史上出现频率最高，也是难度最高的抢人行为！ 不过为了救出自己的父亲，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虽说，心里对自己父亲为了不相干的百姓，而害死自己的亲人十分有怨气。但是奈何，那是自己的父亲。 当儿子的，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父亲赴死，而无动于衷？ “公子，小的，小的有一事不明。” 看了看满脸疑惑的手下，欧阳文斌淡淡道：“你是想问，既然那个赵正想为倔老头求情，我们为何不等着就是？” “是。” “很简单，朝廷绝对不会放过他。其中缘由太过复杂，你们不用知道。” “遵命！” 看着一头雾水的手下离开，欧阳文斌摇了摇头，遥看着江陵县城。 朝廷是什么模样，他早就一清二楚。那是个冷血怪兽，为了维持自己的运转，可谓是毫无人性。 而赵正，虽然不失为一个正直官员。可是，他根本无力改变朝廷的决定！ 第三十八章 赵正的决定 郡守府，书房内，被秦卫和欧阳文斌都认为顶不上用的赵正，果然还在奋笔疾书，为欧阳兴求情，想让朝廷饶欧阳兴一命。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赵正轻皱眉头，道：“谁？” “大人，在下卫国公府护卫，秦卫。” 闻言，赵正眉头皱的更紧了，淡淡道：“请进。” 秦卫走了进来，而赵丙也跟了进来，站在了赵正的身边。 秦卫看了赵丙一样，又看了看赵正，见其没有让赵丙出去的打算，心领神会，拱手道：“赵大人，我家郡主有话让在下转达。” “哦？郡主有何赐教？” 赵正顿时坐直了身子。本来，他以为秦卫是代表那个讨厌的郡马而来，所以并不如何当回事。哪知，竟然是郡主？卫国公府大半个主人？ “我家郡主说，如今赵大人这颗脑袋，已经在脖子上左摇右摆，至于落不落下，全在陛下一念之间。但若是大人还是执迷不悟，恐怕即使是陛下不想，满朝文武，也不会容忍大人的脑袋再放在上面！” “胡说！”赵正震怒，猛地站起。而赵丙则是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自家老爷的状态，他比谁都要清楚。只是即使是他进言，老爷现在也听不进去了。 秦卫面无表情，淡淡道：“赵大人，我家郡主说，欧阳兴只顾自己治内百姓，根本不顾国政大局！他知法犯法，做下如此十恶不赦之事，死有余辜！试问，若是人人都学他，岂不是天下大乱，国将不国？！所以，还请赵大人明白，欧阳兴是绝对没法救下，还请赵大人莫要搭再上自己的这条性命！” 赵正的脸色忽明忽暗，过了好一会，才重重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他，并不是真的被卫国公府郡主说服了。实在是他知道，自己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在此案中，最大的话语权，除了朝廷，就是西北卫国公府。原因无他，因为涉及的军粮，主要就是西北军的。 最终，赵正像是老了几岁，无奈做出了决定。 ...... 第二日一早，周怀伸了个懒腰，喊人进来收拾。哪知，进来的却是脸色发黑的秦卫。 周怀一愣，尴尬的笑了笑。好吧，昨晚自己让秦卫有结果就报给自己。结果没想到自己忍不住困意，提前睡着了。 不过这家伙，没将自己吵醒，已经算是大大的进步。最起码，证明了他初步将自己当成了上级。 “赵大人下决定了？” 秦卫漠然道：“赵大人决定，五日后将欧阳兴连同十二名江陵官员全部开刀问斩！” 周怀点点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都已经跟赵正说的那么清楚了，若是他还执迷不悟，那神仙也救不了他。 想了想，周怀道：“欧阳文斌的位置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郊外的一处林子里。” 周怀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自己新弄出来的情报组织架构效率还不错。既然如此，自己就出去跟那位欧阳家的独子见一面。 ...... 郊外的林子里，有一间木质小屋。在屋子外面，欧阳文斌静静的读着手中的书，而长风帮的几名帮众则是潜藏在四周，保护着小院。 “踏踏踏！”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顿时惊得飞鸟四起。而欧阳文斌则是眉头紧皱猛地站起，随之就见十几名侍卫冲了进来！ 不过，待长风帮的人冲出将欧阳文斌保护起来后，这十几名侍卫并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分立两名。周怀带着秦卫从中间走了出来。 笑呵呵的瞥了眼欧阳文斌身旁那个手下，尤其是在他那醒目的左手伤口处停顿了片刻，周怀才对欧阳文斌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长风帮的帮主，欧阳兴的独子欧阳文斌。对不对？” 那个受伤的手下在欧阳文斌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欧阳文斌顿时明白过来，抱拳道：“原来是卫国公府的入赘女婿，失敬失敬！” 周怀挑了挑眉，不怒反笑起来。这个欧阳文斌，心气看来还挺高的。 “既然双方都认识，那么欧阳公子可否将手下挥退，我俩单独谈谈？” “可以。” 话毕，欧阳文斌也很爽快，轻轻拍了下手，长风帮的人立马退下，分散于树林。只是他那个左臂受伤的手下，还留在他的身边。 而周怀则是笑了笑，径直走到欧阳文斌对面坐下，道：“怎么，客从远方来，连杯茶水都没有吗？” 欧阳文斌默默的看了这个传说中的赘婿。远？连五里路都不到吧...... 示意手下将茶水端上来，欧阳文斌漫不经心道：“郡马就不怕我下毒？” “我既然敢带人来到此地，就不会怀疑公子有害我之心。” 欧阳文斌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茶水被端了上来。周怀身后的秦卫默默的上前，默默的仔细检查了一番，默默的用银针探了探，随后对周怀轻轻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而周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品了口茶。 “.......” 欧阳文斌深呼口气，也默默的喝了口茶。脑子却急速思索着周怀此行的目的。 “欧阳公子，虽然我俩以前并未见过。但是我对欧阳公子的手段，那是相当的佩服。” 欧阳文斌手上的动作一顿，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面无表情道：“我不懂郡马的意思。” 笑了笑，周怀意有所指道：“虽然在公审那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欧阳兴那情真意切的爱民之情所感染。但是，在事后，我回过味来的时候，发现欧阳兴说的话，漏洞百出！而那关键，就是他根本没有能力控制运粮官兵们的行动！” 欧阳文斌默然，随之淡淡道：“官兵们那时都已经被迷晕，又何须控制他们呢？” 摇了摇头，周怀淡淡道：“若想让那么多人同时昏迷过去，光靠酒酿或者在河水里下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先说酒，这世上，总有酒量深或者酒量浅的人，甚至还有人根本不喜此物。那些官兵，真的能全部被欧阳兴灌醉？还有，那些官兵，就这么信任一个普通的江陵县令？” “有可能是那些官兵大意了呢？” “也许吧。但是鄂西山发生的事情，可就让人很不解了。先不说有些官兵自身就携带了水源，而且鄂西山谷里面还有更干净的溪水，所以定然会有人贪图溪水甘甜，从而没有喝那河里的水。至于那些山贼，恕我直言，以欧阳兴的本事，还做不到杀人灭口的能力！” 第三十九章 坦诚布公 树林内，听完周怀一番话之后，欧阳文斌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周怀制止他道：“我知道，你要说你们长风帮也没有这个能力是吧？不错，山贼之事，未必是你们做的。但是这运粮官兵，则必然是你们派人放倒的！答案很简单，运粮官兵的统军校尉，就是你们长风帮的人！” 欧阳文斌身旁的那个亲信猛地瞪大眼睛，惊声道：“这你怎么可能知道？！” 随即，就发现自家公子正满眼怒火的瞪着自己，惊觉自己失言，坏了公子的大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放心，我不是诈你。此事，我确实知道。” “怎么可能？我自问，知道他身份的人，绝对不可能出卖与我！” “不错，是不可能出卖你。但是，自从我知道你就是长风帮的帮主，而长风帮的帮众忽然大规模聚集在襄阳城后。我就知道你想要干什么，劫法场！” 话毕，周怀再次品了一口茶。而欧阳文斌，则是静静的看着周怀。 生平第一次，他感觉是如此的无可奈何。 放下茶杯，周怀继续道：“而劫法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必然得集中全部的力量！而我，又猜到运粮官兵中必然有你们的内应，而且必然是骨干的那种。所以我早就牢房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你们出现。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欧阳兴招供之后，那个已经没有多大用处，等欧阳兴被问斩就会被放出的那个校尉，成功的被你们找了另一个人顶替。而他则是被你们偷天换日运了出来！不过你们当然想不到，这其中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我的眼中！” 欧阳文斌的手开始打起哆嗦，可是他还强自镇定，尤有些不服道：“我们小小的长风帮，哪比得上国公府的底蕴。是吧，赘婿大人？” 哪知，周怀却点点头，笑道：“不错，是比不上，怎么？不服？不服也没办法，国公府就是我的底气！” 见没打击到不要脸不要皮的周怀，欧阳文斌轻哼一声，漠然道：“郡马，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来找我，到底是想做什么？我可不信，以往伪装成一个蠢货的人，会为了对付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而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聪明！我找你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劝你不要想着劫法场。那太暴力，也太不保险了，没意思。” “若是我不同意呢？” “咳咳。我这个人，向来讲究以德服人。“ 欧阳文斌正要冷笑吐槽。忽然，银光一闪，一把宝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而他的心腹根本反应不过来。一看，是那个秦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手。而欧阳文斌再看看周围，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自己的手下，全都被国公府的侍卫用弓弩围了起来，动弹不得！ “周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咳咳，我说过，我是以德服人的人。不过，我这个手下太过忠心，怕你动手伤到了我，那可就不美了。不过，没想到江湖帮派长风帮的帮主，竟然是个不会武功的人。” “那你会武功吗？” “我老婆会武功，服不？” “......” 欧阳文斌是真的对这个不要脸的周怀服气了，直接闭上了眼睛，懒得再搭理他。 周怀笑了笑，轻轻推开秦卫的宝剑，凑到欧阳文斌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欧阳文斌脸色变了变，随之轻声道：“郡马真的敢冒此险？” “冒险？不不，人手是欧阳公子的人，帮忙的是欧阳县令的好友于聪，关我何事？至于暗中不知名的那些人手，本公子可不会承认是我的手下。” 抽了抽嘴，欧阳文斌看了看一脸理所应当的周怀。的确，先不说这件事不太可能暴露，就算暴露了，也根本查不到周怀的身上。就算查到了又能怎么样？晋朝会因为这件事就治卫国公府的赘婿之罪吗？不太可能。 “欧阳公子，其实你想想，这件事对我来说，一丁点好处都没有，我纯粹是敬仰欧阳大人的人品，才愿意帮公子一把。最起码，我的主意，成功的几率可比截囚高的多了。” 闻言，欧阳文斌默然。的确，这件事看起来，对周怀一点好处都没有。难道，他真的这么好心？ 想了想，欧阳文斌神色肃然的抱拳道：“那就谢过郡马了！” “不用那么客气。当然，为了咱们合作的更加紧密和愉快。这里有份协议，你签了吧。” 话毕，周怀笑呵呵的从怀中掏出一纸协议递给了欧阳文斌。 接过纸张，欧阳文斌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既然周怀有需求，那无疑最好。 不过，随着视线逐渐往下看，欧阳文斌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终于忍不住咬牙道：“郡马，这前面的还好说，但是那个去西北任职五年，还有那个最后一句......” 看了看左右，欧阳文斌凑上前低吼道：“最后一句写着，欧阳文斌承认骂过晋帝是煞笔，这话是什么意思？别当我看不出这是什么话！郡马要坑死我吗？” 拍了拍欧阳文斌的肩膀，周怀一脸无辜道：“欧阳公子，我对你可真是掏心掏肺的。但是信任这东西，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我只让你在西北军下面效力五年，为难你了吗？至于最后一句，咳咳，也是为了保证这份协议的可操作性，公子你懂的。” 欧阳文斌当然懂。按理来说，一纸协议而已，更何况还是这种不能见光的协议，还不是说撕毁就撕毁。 但是，加上最后一句就不同了。一旦这个协议曝光，周怀固然讨不了好，迎接欧阳文斌的却是杀头的大罪，甚至有可能会连累家人！ 不过，欧阳文斌也知道，现在这个形势下，自己不签这个协议也不可能。于是，稍稍想了想，就咬了咬牙，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树林中的两个人，笑的更欢了。不过一个是真的在笑，一个却是在苦笑。 第四十章 曹友文 半个时辰后，树林外的官道上。心情大好的周怀，骑着马悠哉悠哉的在官道上晃悠着。 “公子，属下有一事不明。这个欧阳文斌，有什么值得公子你看中的？” 转过头看了看一脸不解的秦卫，周怀笑了笑，道：“长风帮，立帮于两年前。一般的江湖帮派，为了筹集资金，都会采取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而长风帮，则是利用正常的经营手段，以及收买地方官员，从而在这近几年来不断地壮大，而且发展势头十分的好。再加上，欧阳文斌本人，熟读文章，是个善于内政的人才。秦卫，这还是你给我调查来的情报。” “这些属下都知道。可是属下不明白，就算是欧阳文斌有才，我们也没有必要冒这个险。毕竟，若是计划有变，公子一直保持的形象会被揭露不说。朝廷，也会怪罪我们卫国公府。” 摇了摇头，周怀轻声道：“西北，固然人才也不少，但多是善于打仗的武夫。否则，也不至于仅仅丢失了十万石军粮，就慌了手脚。而且，欧阳文斌这个人，虽然行事不羁，不将国法放在眼里，但是为人至孝。而欧阳兴，则是他的命门，只要将其握在手中。欧阳文斌，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忠心。” “可是这区区五年？” “五年？呵呵，五年后他还想离开西北？秦卫，关于心狠手黑这一块，你还得好好学学！” 话毕，周怀诡秘一笑，随之就转过头不再理会若有所思的秦卫。 进了自己口袋的人才，还想走？真的太天真了。 ...... 两天后，就在赵正为两日后的监斩烦闷不已的时候，噩耗，忽然传来！ “大人！不好了，欧阳兴在狱中服毒自杀了！” “什么！” 赵正惊的站起，连忙跟着赵丙来到了牢房。当他看到脸色乌青，口吐白沫，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欧阳兴后，神色顿时悲戚起来。 “欧阳大人！！！” 两日后，行邢台前。赵正满脸失魂落魄的坐在监斩台上。而那十几名犯官，已经全部被押送到行邢台上。至于欧阳兴，因为晋帝的旨意上面写的是斩首，所以他的尸首也被拖了上来。不过赵正为了给他留下最后一丝体面，特地下令将其尸首蒙上黑布。 而这次行邢台周围的百姓虽然前所未有的多，但是却比以往更加的安静。 周围的百姓默默的看着行刑台上的诸人，有些人看着蒙着黑布的欧阳兴尸体，眼中含泪，低声啜泣了起来。 午时已到，襄阳郡守曹友文坐在赵正身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这段时间，他也为欧阳兴求过情，但是却只是找过赵正，却并没有直接上奏朝廷。 因为，他自己都是戴罪之身，怎么说，都算是治下不严之罪。所以若是他也上书，必然会触怒朝廷，后果不堪设想。 而现在，欧阳兴已经自尽，即使是再惋惜，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赵正则是紧紧的盯着欧阳兴的尸体，满脸悲戚，似乎忘了自己监斩官的职责。 过了好一会，一旁的赵丙看了看天色，才忍不住低声道：“大人，再不行刑，恐怕......” 赵正默默的点了点头，颤抖着手拿出木质令牌，咬了咬牙，将令牌狠狠抛出！ “行刑！” 黑布裹着的头颅落地，同时落地的，还有那十几名江陵官吏。 “欧阳兴，你冤呐！” “欧阳大人！一路走好！” 冥钱铺满了天空和大地，赵正跪地痛哭，而赶来的江陵百姓，则是披起孝带，为他们的县令送行。 ...... “欧阳大人，一路走好。” 郊外，以见不得血腥为由，本应躲在郡守府的周怀出现在了这里。而一辆被十多名侍卫保护着的马车，在他们的视线中远去。 待马车走远后，周怀才笑呵呵的带着秦卫等人返回郡守府。 那辆马车内，正是本该已死的欧阳兴。至于欧阳文斌，则隐藏在暗处，照他的原话是。 “我绝对不会原谅他害死我母亲！” 呵呵，死傲娇。若真不原谅，还会费尽心思的救他？ 不过这一次偷天换日，用死囚顶替欧阳兴，虽然冒了很大的险，但是结果却是值得的。 一方面，暂时拿下了欧阳文斌这个人才。另一方便，则是让江陵驻军统领于聪彻底没了后路。 毕竟，这次行动，于聪也参与了很多。从今以后，他只能听周怀的。 “公子，我们明天就离开襄阳？” 秦卫拱手道，语气越发的恭敬。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周怀的表现，彻底让他侧目，也不得不服气。 而周怀则是笑了笑，道：“嗯，明天就走，想来赵大人也不想在这个伤心地多呆。不过，今晚，还有一场好戏，你得跟我去演一下。” 秦卫挑了挑眉，随之默默点了点头。 夜晚，荆州郡郡守曹友文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本来因军粮被窃案告破，而松口气的曹友文，正满脸迷茫的坐在书桌后面。 过了好一会，才听曹友文叹了口气，似乎变得更加衰老了一些。 “看来一天到晚做这种违心之事，曹大人的内心，其实并不怎么乐意的吧。” 周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得曹友文站起。随之大门被打开，周怀走了进来。同时，还有本该守在外面，如今脖子被剑架着的曹友文心腹，以及他身边的秦卫。 将门轻轻带上，周怀转过身笑着抱拳道：“曹大人，虽然我俩并未见过几面。但是，我对曹大人可是好奇得紧呢。” 曹友文默默的注视着这位自从来到荆州之后，就不显山不露水的国公府郡马。 大小宴会，这位郡马从来没有参与过。曹友文跟他见得几次面，也是偶然遇到罢了。 可以这么说，关于军粮失窃案，这位郡马从来没有参与过！现在来看，恐怕只是表面上没有罢了。 “不知郡马深夜来找老夫，有何要事？” 看着面不改色的曹友文，周怀笑了笑。果然不愧是一地最高军政长官，城府不错。 挥了挥手，示意秦卫把剑挪开。周怀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道：“我来此，是想看看现在的曹友文，还是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曹友文！” 话毕，曹友文眉头一挑，默默的看着周怀。 第四十一章 深谈 片刻后，曹友文忽然笑了笑，坐下后漠然道：“老夫不明白郡马的意思。” 笑了笑，周怀淡淡道：“二十年前，在一处偏远村子里。当时因为太过正直而被罢官回乡的某个年轻书生，开了间私塾，准备以此为生。哪知，机遇突至，几个月后新上任的荆州郡守竟然直接将那个年轻书生提拔到身边，并且开始重用于他。而二十年后，那个当年的书生，现在就坐在了我的面前。” “不错，这正是老夫的履历。郡马若是那么喜欢探听别人的故事，老夫不介意再帮郡马补充补充。” 曹友文不置可否。这点情报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是有心人，都能查到。 “是啊，这的确不是什么秘密。而那位正直的书生，在仕途顺畅之后，凡事亲力亲为，甚至在上一次荆州上游堤坝都有垮塌的危险后，还不顾自身的安危，亲自登上堤坝救灾。不过，在我仔细琢磨后，隐约觉得，那位书生，是不是想声寻死？！” 眉头猛地一竖，曹友文佯怒道：“郡马大人慎言！老夫只是履行一郡之长的职责，谈何寻死？！” “是吗？”周怀笑了笑，淡淡道：“一个本心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却到处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甚至在灾荒年间，堂堂的荆州郡竟然连一点救灾粮都拿不出，还得从军粮上想办法。曹大人，你觉得，这样的人，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 曹友文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过了还一会才怒喝道：“郡马大人够了！军粮失窃案已经尘埃落地，郡马还想赖到老夫头上不成？！” 摇了摇头，周怀叹息一声，道：“曹大人何必如此激愤。今晚，我不是以钦差的身份来跟你谈，而是以郡马的身份来跟你聊聊。至于军粮失窃案，若是我没有证据，又怎么敢当面跟曹大人您对质？” 曹友文默然，只见周怀继续道：“灾情如火，但是朝廷的救灾粮迟迟拨不下来不说，自己也拿不出那么多粮草来。于是，知道江陵知县欧阳兴秉性的曹大人，一方面匆匆派人将消息递给远在北方的长风帮帮主欧阳文斌，另一方便将江陵西北的驻军校尉，换成了欧阳兴的好友-于聪，没错吧。” 曹友文更加沉默，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过了好一会，才听曹友文面无表情道：“郡马找我到底有何用意？” 周怀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件事情，想要跟曹大人验证一下。” “郡马请说。” “曹大人如此违背自己的本心做事，是为了报恩吧？” 曹友文不语，周怀明了，点点头道：“被罢官返乡的时候，曹大人心中必定怨愤不平，然后有人就给了曹大人这个机会，并且一路将曹大人提拔到今天这个位置。但是，在下有句话，还望曹大人好好思量思量。” 话毕，周怀猛地肃然道：“恩情，总有还完的一天。我从不认为，百姓的安居幸福，比所谓的擢拔之恩更加重要！孰轻孰重，曹大人心中的天秤其实已经偏了。以后，曹大人真的得为自己的治下百姓多考虑考虑。” 说完之后，周怀直接站起，就要离开。而曹友文则是一愣，忙道：“郡马大人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周怀点点头，淡淡道：“我也是出生草芥，知道百姓疾苦。而曹大人如此爱民，应该也能感同身受。无论你上面的人想要干什么，但是曹大人如今身为一郡之长，已经有自己的主动权，又何必非要任人差遣，做出违心之事？我只是希望，曹友文，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正直的曹友文。不忘初心，才能走的更远！请您，善待荆州百姓！” 话毕，在曹友文惊讶的目光中，周怀竟然转过身鞠了一躬，随之头也不回的掉头离开。只剩下了屋内脸色阴晴不定的曹友文。 离开曹友文书房后，在郡守府廊道里缓步走着。周怀打了个哈欠，心里最后一件事也彻底放心。 对他来说，此次荆州之行收获甚大。一方面在荆州这个地方不但收获了一个人才，还在这里弄出了几个钉子来。 当然，以后能不能发挥作用，谁也不知道。但是既然顺手能为之，为何不做呢？顺便，周怀也想试试自己的手段。 “郡马，属下有一件事不明。” 就在这时，秦卫不解道。周怀看了秦卫一眼，道：“你想说的是，我为什么没有跟曹友文提任何要求？” 秦卫点了点头。自家郡马，他自认比谁都了解，绝对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可是，明明握有曹友文的把柄，为什么不控制与他？ 摇了摇头，周怀道：“秦卫，对于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曹友文这个人，不像欧阳文斌。他从政多年，可谓是老奸巨猾，心思深沉，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冒着会被他反噬的危险呢？” “可是，那为什么郡马要亲自见他呢？这样一来，岂不是暴露了郡马的底细？” “放心，曹友文不会跟别人说的，因为这样对他没有好处。而且，要想知道一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看他日常说什么，而是应该看他日常做什么。所以，曹友文绝对是一个愿意善待百姓的人。也就是说，他跟他背后的人，理念绝对不一致！所以，我们只要再推波逐浪一番，就必能达成目的！毕竟，他的背后......” 说到这，周怀忽然意味深长一笑，道：“他的背后，可是咱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 秦卫默然。经过不懈的调查，曹友文背后的人终于被挖了出来。 当年提拔曹友文的人，就是当今的刑部尚书马欣然！而马欣然，却是太子的人！ 所以说，秦卫一下子就明白了周怀的意思。就算曹友文不投靠自己等人无所谓，只要能让太子恶心一番，那也不错。 不过秦卫并不介意。自从太子设计秦傲雪开始，他就是整个卫国公府的敌人！ 第四十二章 初见晋帝 夜晚，襄阳城外的一处驿站内。一道黑影忽然跃进院子里，走到门前，有规律的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推开房门，此时，月色透过门缝，洒在了屋内的人儿身上。 只见这人长着一双剑眉，右脸处有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就是应该在汴京的秦傲雪！ “郡主，军粮失窃案已经告破，而郡马这次表现出来的东西，让属下等十分惊讶。” 话毕，只见这个黑衣人将周怀所做的事情娓娓道来。若是周怀在此，定然会十分惊讶。毕竟，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而这个黑衣人，却就像是二十四小时呆在周怀身边一样，实在是有些可怖。 过了好一会，才见这个黑衣人一一道完。而秦傲雪，则是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道：“郡马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郡马做事十分谨慎，只有那个已经前往西北的欧阳文斌，以及荆州郡守曹友文知道郡马的虚实。” 秦傲雪默然，随之淡淡道：“欧阳文斌那边就不用问了。若是他有异动，那些护卫知道怎么办。至于曹友文这边，盯紧了，有什么消息立马通知于我。” “是！” 领命后，见秦傲雪没有新的吩咐，黑衣人默默的退了下去，并带上了房门。 瞧了瞧桌子，秦傲雪那犀利的眸子，在黑夜中炯炯有神。 她之所以悄悄过来，一方面是因为军粮失窃案对国公府十分重要，她不得不谨慎。毕竟，若是此例一开，而又没有查出真相，以后谁都会想办法在西北军粮上面插上一脚。 另一方面，她想看看自己的那位郡马，能做到何种地步。 不是说现在的秦傲雪对周怀有多少感情。纯粹是她想看看，这个以前只是普通人，后来在国公府内剑术突飞猛进，又天天钻进藏书阁的男人，现在的深浅，到底如何。 不得不说，结果让她有些吃惊。 “周怀，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你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 第二日，天刚刚亮。赵正就派人催促周怀赶紧离开。 看来，赵正赵大人一刻都不想在这个伤心地多待。 而在襄阳城的送行队伍中，精神萎靡不振，顶着一双黑眼圈的郡守曹友文特别醒目。 不过赵正却不疑有他。毕竟在这件事上，曹友文用人不查，后续肯定会被问责。 摇了摇头，赵正现在没有心思搭理这件事。简单的拜别荆州大小官员后，就离开了这里。而周怀则是一点不顾官场礼仪，根本没有露面，而是悠哉的躲在马车上。 看着带有卫国公府标志的马车，曹友文默然，并且握紧了衣袖中那张纸条。 这张纸条，是早上周怀身边的侍卫悄悄递给他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你真的想一辈子当你最讨厌的那种人？百姓何辜？为何要为某人的私欲而承受如此之痛？” 闭上了眼睛，曹友文心中的天秤，终于彻底失衡。 来荆州的路上，周怀跟赵正就没说上几句话。回荆州的路上，赵正彻底变成一个闷葫芦。 而周怀也不想招惹现在这种自闭状态的赵正。于是，不知不觉的，众人就回到了汴京。 看着街道两边，跟往日一般繁华的汴京，又回想起在襄阳以及江陵的所见所闻，周怀不由叹了口气。 也难怪这些权贵对下面百姓的疾苦视而不见。也难怪曾经有个白痴皇帝冒出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天天在这样繁花似锦的地方生活，谁又能知道不远的地方会有生活如此困顿的百姓呢？ 不过，当看到路边，那几家新设的珍宝阁的时候，周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个吴万钱，还真有点本事。不枉自己在他身上费了那么多功夫。 一行人快马加鞭，来到了皇城外，并且在內侍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 ......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周怀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是事不关己。而赵正则是跪在地上满头汗水的承担着晋帝的怒火。 晋朝的皇帝司马旦，今年已经五十有余。在古代，尤其是在皇帝这个特殊职业中，已经算是高龄。 不过看着骂人不喘气的晋帝，周怀觉得，这老爷子最起码还能活上十几年。 “你说说你，啊，堂堂的一个刑部侍郎，竟然为一个罪犯叫屈！你还要不要干了！” “微臣知罪，还望陛下息怒。” 赵正深深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说。而周怀更是秉承着不关我事的态度站在一旁，不过眼角的余光却一直不停的打量着御书房里面的人。 包括他在内，御书房总共有五人。他自己以及晋帝和赵正就不说了。还有一个陪侍在晋帝身旁的老太监以及晋朝宰相叶志成。 这个晋朝宰相跟周怀一样，也是站在那一开始什么都没说。等晋帝出完了气，叶志成才上前躬身道：“陛下，赵正虽行事糊涂，但也是起了恻隐之心，情有可原。况且，他毕竟是为陛下破了军粮失窃案，已经能给卫国公府一个交代。对了，恭顺伯也在这，陛下可以问问他的看法。” 周怀继续愣愣的站在原地，但是在心底却对这个叶志成警惕不已。 这个老混蛋，居心不良。什么要给国公府一个交代，堂堂晋帝需要对卫国公府交代什么吗？他纯粹是给卫国公府上眼药呢。而自己老老实实在这站着，招谁惹谁了？ 果然，晋帝司马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转过脸看着周怀漠声道：“恭顺伯，你说说对军粮失窃案的看法。” 周怀继续愣愣的站在原地。 “......” 晋帝的脸色有些黑了下来，而那个老太监连忙凑到周怀面前，低声道：“恭顺伯？恭顺伯？” “啊？” 周怀似乎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老太监。而老太监心中鄙夷，嘴上却不显。 “恭顺伯，陛下问你话呢？” “陛下问我话？” 周怀似乎吃了一惊，随即似乎才看到晋帝那铁青的脸色，然后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下，竟然直接趴在了地上...... 第四十三章 丞相的担忧 “草，咳咳，小的，咳咳，微臣拜见陛下。微臣第一次看到陛下的龙颜，被深深震慑，一时发愣，还望陛下恕罪。” 挑了挑眉，晋帝淡淡道：“朕有那么可怕？” “陛下身上的威势与生俱来，微臣出生卑微，有些惶恐。再加上陛下不怒而威，怒了更威，微臣害怕。” “咳咳！” 宰相叶志成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个郡马，还真是粗鄙。 而晋帝，则是慢慢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市井出生之人，见识浅薄。 “恭顺伯不用害怕，咱们陛下是天底下最和善之人，现在只想问问恭顺伯关于军粮失窃一案的详情就行。” 老太监偷眼看了看晋帝的脸色，随即在那缓缓道。 “看法？我完全没看法。微臣对陛下的决定，对赵正赵大人的调查结果那是绝对的信服。” “陛下是想问你军粮失窃案，赵大人有没有哪些地方说的遗漏了。” “没有，完全没有！微臣自始至终都在那吃......咳咳，都在赵大人身边帮忙着。赵大人说的完全属实！” 看了眼信誓旦旦的周怀，老太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个郡马，恐怕连赵正说什么都没注意听吧。 而晋帝却是满意的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周怀的意见，就是代表卫国公府的意见。虽然心中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卫国公府只要不再追究，那么此事也就到此为止。 一会后，周怀和赵正被请出了御书房。不过不同的是，周怀是意气风发。毕竟刚刚晋帝可是夸了他好久，周围的內侍看到周怀这样，一个个低笑不已，而周怀似乎自以为乐，头反而昂得更高了。 赵正则是有些神色恍惚，无他，这一次虽然破了案，但是他却恶了晋帝，以后的仕途可想而知。 而且，他心中的坚持，以及彻底坍塌。他所谓为帝国除尽奸逆，难道真的注定不可能成功？ 自始自终，晋帝和丞相都没有提及追查那下发下去的十万石救灾粮。很明显，朝廷是不想追究这件事。 难道，就要因为那些人势大？赵正，有些心灰意冷。 御书房内，待周怀他们走后，晋帝静静的坐在书房后面，而丞相叶志成则是站在原地不说话。 “你对这个恭顺伯怎么看？” 叶志成并不意外，缓缓道：“根据以前得到的消息，再加上今日所见。老臣以为，这位卫国公府的赘婿，只是一个不学无术，上不了台面的人。当然，具体怎么样，还得日后多观察观察。” 脑海中想到周怀一开始回话时那种手足无措，晋帝点了点头。的确，这个恭顺伯，不足为据。看来，卫国公府的衰败已成必然，也就不用自己再费多少心思。 “陛下，恕臣直言。秦家虽然在西北实力强大。但是秦家自身血脉单薄不说，整个西北，也就十多万大军，而且粮草还得靠朝廷补给，根本不足为虑。老臣所虑者，恰恰是东北！” “......” “老臣知道陛下不爱听，但是东北镇国公皇甫海手下有十几万精锐边军不说，而且常年跟北狄和东北蛮夷打交道，军队战斗力可见一斑。而且东北军队向来自给自足，连军政官员的任命都出自镇国公府，长此以往，恐怕。” “够了！” 晋帝猛地怒喝道，叶志成虽然还想再劝，但是见晋帝脸色铁青，最终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陛下，贤妃娘娘说新得一副奇花，特邀陛下前去一同观赏。” 晋帝的表情一下子由阴转晴，瞪了叶志成一眼，随即对外面吩咐道：“朕一会就过去。” “诺。” 叶志成则是皱了皱眉。这个贤妃，是新进的一个美人。但是却极得陛下的宠爱，短短时间内就已经被封为了贤妃，成为了皇后的最大对手。而皇后，则是叶志成的女儿。 晋帝走到门前，顿了一下，冷声道：“若是下次再妄议镇国公。朕必不轻饶！” 话毕，径直走了出去。而那个老太监连忙跟了上去，并且对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神。 小太监心领神会，上前将叶志成带出御书房。 不一会，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叶志成走到了宫门前，随之停了下来。 他知道陛下为何如此震怒。毕竟，皇甫海是当年助陛下登基的大功臣，对陛下算是有大恩。而且，皇甫海是三皇子的人，自己却是太子的外祖父。 恐怕，在陛下心里，自己这么做，就是为了挑拨他与镇国公的关系，并不是出于公心。 可是，让一个边将，尤其是镇国公那样爵位高、资历高的人，掌控一地军政大权，真的合适？ 当然，势力那么大的镇国公，对太子的地位，危险是那么显而易见。叶志成当然也有些害怕，陛下会因此，而产生废储之心。 摇了摇头，叶志成自嘲一笑。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恐怕，两者兼有吧。 ...... 卫国公府内，周怀回来后，径直走到郡主书房前。他知道，白天郡主肯定在这。 果然，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小翠，而小翠也看到了他，正要惊呼一声。而他直接做了个息声的动作。 小翠心领神会，默默的点了点头。只见周怀咳嗽一声，上前轻轻推来了门，终于见到了那个人儿。 秦傲雪，正轻皱着眉头，全神贯注的翻看着手中的公文。听到动静，以为是小翠进来了，淡淡道：“茶水放在那边就行了。” “咳咳，茶水没有，白白的郡马倒是有一枚，要不要。” 手上的动作一顿，秦傲雪抬起头，看着倚在门口的周怀，点点头道：“回来就好。” 然后，继续看起手中的公文来。 “噗嗤！”小翠忍不住低笑了起来，而周怀则是脸色僵硬了一下，随之默默的关上了书房的门，挡住了小翠那幸灾乐祸的视线。 任重而道远啊！ “咳咳，郡主，每天那么操劳，对皮肤不好。” “没事，习惯了。” “......” 吃了个瘪的周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好吧，有个不懂情趣的老婆就是那么坑。 第四十四章 珍宝阁 卫国公府书法内，见自家郡主全神贯注的在那处理着公文，不再理会自己。周怀无奈摇了摇头，径直走到秦傲雪身边，帮她一起看公文。 而秦傲雪则是诧异的动了动剑眉，却并没有阻止。反而稍稍想了想后，将一小部分公文直接推到周怀身边。 过了有一会，周怀眉头轻皱道：“西北就没有能管内政军务的吗？” 这些公文，全都是关于西北政务军务的。大事小事，几乎都罗列其中，就等秦傲雪批阅。 “我祖父，今年已经年近古稀。” 闻言，周怀了然。所谓古稀，就是差不多七十岁。别说古代，放在现代也已经是退休年龄。 而这些事情，给其他人又不放心，所以只能让信使快马加鞭送过来给秦傲雪过目。 摇了摇头，周怀不再分心，帮着秦傲雪处理起公文来。 不得不说，在藏书阁里学的知识让周怀的视野拓宽了很多。再加上每次处理完一个后都让秦傲雪审阅一下。周怀批阅的速度不但越来越快，效率也越来越高。直到最后，秦傲雪将所有的公文都推在周怀面前，静静的看着他批阅着公文。 过了好一会，周怀才将公文全部批阅完，伸了个懒觉，这时才发现秦傲雪眼睛微亮的看着自己，不由笑道：“没想到处理公文是那么一件有意思的事。以后每晚，我都来陪郡主批阅公文吧。” 秦傲雪默默点了点头，二人又聊了一会。不一会，两人离开了书房，在周怀刚要回到自己房间时，秦傲雪轻声道：“郡马，一会你将东西收拾到我们婚房去吧。” 周怀一愣，默默的转过身。随即看着秦傲雪微红的脸庞，心中明白了神秘，顿时大喜，点了点头。 不一会，秦傲雪先回了房间，而周怀则是让人去将自己房间的东西收拾进婚房，随即在秦卫耳边说了一些话，又返回了书房。 一刻钟后，吴万钱恭恭敬敬的站在周怀面前。 他的仇已经报了。而且吴家的家产，包括周家的家产也全都夺了回来。吴有财虽然有钱，但是哪是卫国公府的对手？再加上他的屁股后面本身就不干净，所以轻易的，就落了个流放的结果。而且，在路上还不小心“病逝”了。 而吴万钱也是个聪明人，深知自己现在已经绑在国公府的这条船上，因此办事尽心尽力，再加上周怀给的几个配方。如今他经营的珍宝阁，已经成为京城最受欢迎的店铺。 “属下吴万钱参见公子。” “嗯，我回到京城的时候，看到街道两边新开张了好几家珍宝阁，你办的不错。” “公子过誉了。这是珍宝阁的账目，请公子查验。” 周怀接过吴万钱递过来的账册，心里对吴万钱的知情知趣十分满意。 毕竟，他可没主动开口让吴万钱将账册带过来。 简单的翻了一遍，周怀满意的点点头。有国公府在背后撑腰，吴周两家的家产也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吴万钱自己的能力以及自己给他的几个配方。如今的珍宝阁，在短短时间内发展的十分迅猛。 虽然还称不上顶级商家，但是也已经不可小觑。 “珍宝阁发展期间，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吴万钱躬身道：“公子，我父亲在商界还有一些亲朋故友。在他们帮衬下，珍宝阁发展的很顺利。至于官府方面，则是都由国公府暗中打发了。” 闻言，周怀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没瞒着秦傲雪。不过，从她当时的表情来看，明显是有些不以为然。 的确，谁会将一个小小的商人放在眼里。在秦傲雪看来，恐怕还以为周怀只是想弄点零花钱呢。 当然，若是秦郡主得知她现在洗刷用的香皂，就是出自周怀之手，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稍稍想了想，周怀将账册递给吴万钱，淡淡道：“从账目上拨出两成给你自己。” 吴万钱一惊，道：“公子？” 摆了摆手，周怀道：“这是你应得的。而且以后，无论珍宝阁发展到多大规模，这两成也会变成定例给你。“ 吴万钱彻底呆住了。身为执行者，他当然知道珍宝阁的前景。先不说珍宝阁自身资金充足，光是周怀给的配方就是无价之宝。如今珍宝阁的商品，已经在晋国上层流传开来，日后火爆已成必然。 再加上有卫国公府为后盾，可谓前景不可限量。而现在，公子竟然要给自己两成？这是试探？ 想到这，吴万钱慌忙跪地，道：“公子，属下的命都是公子您救的，所以属下的一切都是公子的。还请公子收回成命，属下担当不起。” 周怀摇了摇头，上前将吴万钱扶起道：“你放心，我没其他意思。就像我说的，这是你应得的。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而且，没有你的运作，珍宝阁不会发展那么快。” 见周怀一脸诚恳，吴万钱却还在犹豫。见此，周怀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是你真的觉得受之有愧，以后就好好干。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闻言，吴万钱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跪倒在地道：“属下定不会辜负公子所托，日后定将全心全意为公子办事，将珍宝阁发展壮大！” 周怀点了点头。他知道，自此以后，吴万钱才真正的变成他的人。 恩情，总有用完的那一天。一饭之恩也好，救命之恩也罢，在时间以及现实利益面前，都会渐渐变得不堪一击。 只有源源不断的利益，才能真正将人才掌控住。 又想让马儿快跑，又不给马儿吃饱，天天就指望那些心灵鸡汤，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而且，两成的利益虽然看似很多。但是，周怀相信，吴万钱值这个价。 最终，两人又密谈了一会。随后，周怀还将秦卫喊了进来，让两人互相认识了一番。 半个时辰后，吴万钱恭敬的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了沉思的周怀以及隐隐有些不满的秦卫。 第四十五章 银子的重要性 虽然，荆州之行，让秦卫对周怀刮目相看，并隐隐接受了他对自己的指挥。但是对郡马刚刚指派给自己的事情，他仍然有些不满。 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周怀抬起头，正好看到秦卫不满的表情，淡淡道：“怎么，是对跟着吴万钱一起行动不满？” 秦卫撇了撇嘴，嘟囔道：“不敢！” 周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士农工商，无论是商人还是商业活动，都是被世人所瞧不起的。就连周怀自己，身为商人之子，其实也不比他后来的乞丐身份高上多少。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周怀只是顺水推舟做了些蠢事，绝大多数人就已经特别瞧不上他的原因所在。 “知道为什么暗阁的情报收集能力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吗？哪怕在荆州进行了一些改变，但是见效仍然不是那么显著。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问题的关键所在？” 秦卫眉头一皱，默然不语。他当然不知道。 虽然，在荆州，暗阁的确是有了些起色。但是也就是不及格的学生刚刚考了个及格罢了，算不得多大的成就。 但是问题在哪呢？他想不通。 “很简单，就是一个钱字！情报的来源，不是靠你们暗阁这几个忠心耿耿的人就能掌握的。也不是临时在百姓或者流民中拉拢一些人能够掌握的。归根到底，是要在一个区域建立一个据点，同时渗入当地的官府，拉拢当地的势力，以及在底层培养真正的自己人。而这，需要什么？” “银子！”秦卫脱口而出道，随即自己都愣住了。 见秦卫还有得救，周怀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一切都需要银子。但是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国公府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所以，暗阁一定得想办法自己搞银子。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参与进珍宝阁的运作里面了吧。” 秦卫这才知道周怀完全是好意。其实，刚刚周怀让秦卫进来，当着吴万钱的面就是交代秦卫以后要多多帮珍宝阁收集商业情报，而珍宝阁则拿出三成的利益直接交给暗阁。 本来秦卫是十分不满的。在他的想法中，让暗阁收集商业情报，岂不是大材小用？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周怀的深意。 看了眼秦卫，周怀不再多说什么。其实，他让秦卫去还有一点，就是监督吴万钱。而吴万钱，很明显也知道周怀这么做的用意，但是很识趣的没有点破。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那么多。周怀这么多，反而会让吴万钱放心。用人之道，是门特别高深的学问。有时候，你对属下毫无保留的信任，反而会属下患得患失，从而产生疑虑。 而你在给属下充分信任的同时，又给与他适当的监督，反而会让属下更加可以放开手去干。毕竟，主上知道属下在干什么，这样一来，属下也不会怕主上误会。 而且，秦卫这个人，虽然脑袋直，藏不住心事，长得也不帅。 但是对国公府的忠心，那是绝对毫无疑问的。 就这样，回到国公府后的周怀，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除了每天继续练武以及去藏书阁学习以外，就是抽出时间陪秦傲雪散心。 虽然，每次散心，秦傲雪都会拿出公事来破坏气氛。但总体来说，两人不再像以往那般生分。 而这种平静生活，直到几日后的圣旨下来，才被打破。 ...... “......因侦破军粮失窃案有功，特赐恭顺伯黄金百两，宝剑一把，并且特准上朝参政，钦此！” 周怀愣住了。啥？上朝参政？自己没有听错吧？ “咳咳，那个公公，下官这个恭顺伯只是一个闲置的爵位吧。咳咳，这个上朝参政能不能就免了？” 传旨太监诧异的扬起眉头。要知道，上朝参政可是权力的象征，虽然，让周怀上朝，最多只是让他听听罢了。一般来说，像周怀这种品阶最低的伯爷，没召见是没资格上朝听政。 传旨太监将圣旨递给周怀，低声道：“郡马莫拿小的开刷。还是快快接旨吧。” 周怀还是没接，苦着脸道：“真的不能改改？听说天还没亮就得上朝。而且我上朝也没什么要说的啊。” 鄙夷的撇了撇嘴，传旨太监有些不耐烦道：“还请郡马接旨。若是郡马有疑问，请去奏请陛下！” 周怀似乎知道了木已成舟，轻叹了口气，无奈接过了圣旨。而经过周怀闹得这么一出，传旨太监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直接带人回宫复命。 看着周怀在那表演，秦卫低着头不说话。不得不说，周怀这个人，演的太像了。若不是秦卫知道自家郡马的底细，恐怕也以为周怀就是个惫懒的家伙。 殊不知，周怀是真的不想去上朝。毕竟，在朝堂上，他根本发挥不了作用不说，还平白将自己放在众人视线中，无形中提高了遮掩自身的难度。 算了，在朝堂上看看晋朝的文武百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也是好事。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那个传旨太监恭敬的退了下去，晋帝则是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想着心事。 “你对恭顺伯怎么看？” 身后似乎也已经睡着的老太监下意识看了眼闭着眼睛的晋帝，稍稍想了想，低声道：“从周怀的身世，以及他的表现来看，的确只是个胸无城府的商人之子。” “所以说，他用计害死他的继母，也是偶然为之了？” “陛下，准确的说，周怀没有回到周家，也没有重新被写入族谱。所以，小周氏已然算不得他的继母。而且，一个商人之子，背后有国公府撑腰，弄死一个遗孀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闻言，晋帝默然片刻，随即轻轻点点头。的确，周怀算计小周氏的手段，根本上不得大雅之堂。而且，背后若是没有国公府势力的帮助，他自己也根本办不到。 难道，这人真是个废物？ 这样也好，秦傲雪不能嫁给自己的儿子们，也不能嫁给其他势力的良家子。嫁给这样一个人，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第四十六章 早朝 就这样，无论周怀乐不乐意。几日后的朝会，他就早早的被秦傲雪拽了起来，一起乘坐马车上朝。 马车上，周怀打着哈欠，有些百无聊赖。这该死的早朝制度，天还没亮呢就把人搞了起来，实在是太坑了！ 不过，当他看到正襟危坐在一旁的秦傲雪后，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咳嗽一声，径直坐在了秦傲雪身旁。 诧异的看了周怀一眼，还没等秦傲雪说什么，周怀就解释道：“郡主，早朝时候人多眼杂的。咱们不能让人看出破绽不是。” 闻言，秦傲雪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想到，在马车里，别人能看得到鬼！ 心中一乐，周怀顺势就抄起秦傲雪的玉手抚摸了起来。而秦傲雪则是脸色微红，但是一想到周怀的叮嘱，就没有反抗。 这下子，周怀终于觉得。上朝，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 一路上，周怀心满意足。他觉得，自己跟郡主的关系，终于又更近了一步！ 什么？你说女生都喜欢正人君子，怎么能想这种歪点子来占小便宜， 呵呵，那样想的，不是单身狗，就是太年轻了。 马车内，气氛有些暧昧。无论是周怀，还是秦傲雪，都没有说话。 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下了马车，到朝门前排队的时候。 “恭顺伯，一会您得站在那一边。” 就在周怀拉着秦傲雪，要走入宫门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扫了眼他们拉在一起的手，轻声说道。 “什么意思？” “恭顺伯，进入宫门后，先按照品阶分成几片，然后再按照品阶排好队依次进入大殿中。还请恭顺伯不要为难我等。“ 撇了撇嘴，周怀正要说什么，秦傲雪先一步低声道：“这是太祖朝时期就定的规矩，不能违抗。好了，你先去那一边吧，散朝后我们再一起回府。” 话毕，轻轻抽出小手，微低着头向着另一侧走去。 恨恨的瞪了门口的侍卫一眼。走到他给自己指着的那一片。 好家伙，宫里的服务还挺周到。只见几十个仆人扛着大小的食盒，上面有各种各样的吃食。而在地板上，放上了一些小凳和桌子，有些来得早的官员，已经开始用起了早膳。 随大流用过餐之后，周怀跟着大部队排起队来。结果发现，自己后面根本就排不到几个人。 毕竟，他的品级，在能够上朝的官员当中，应该算是较低的。 而在半个时辰后，文武百官已经在大殿中依次站好，晋帝，也从侧门走上了龙椅前，面向百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上朝流程结束后，朝会正式开始。 听了半天后，周怀有些百无聊赖了。说白了，上朝说的大多都是这个这个完成了，那个那个该拨款了。都是些日常政务。 当然，大多是日常政务，一般在平常议事中都解决了。之所以拿到朝会上再来说一遍，无非是在晋帝面前刷刷存在感罢了。 毕竟，晋朝地大物博，事务繁多。若是什么事都指望拿到早朝来解决，那就什么事都别想干了。 这也是为什么，早朝是几日甚至是十多日才举办一次的原因。 忽然，周怀浑身一冷，感觉身上似乎被一条毒蛇盯上。等他抬起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其实，也不需要他自己去找了...... 只见一名身穿红色官袍，长得还算有点小英俊的一个年轻官员站出拜倒在地，大声道：“臣宋长文，参奏卫国公府郡马，恭顺伯周怀行事不检，道德败坏，不合我朝贵族风范，还请陛下明察！”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官们纷纷回头看向周怀。 没法子，眼生的人就周怀一个，大家想不认出他来都难。 周怀则是暗骂一声。老子吃你家大米了？自己形象怎么样关你屁事？不过不光是百官，晋帝的视线也扫了过来，周怀也不得不有所表示。 “扑通！”在百官惊愕的目光中，只见周怀直接趴倒在地，大声喊冤道：“陛下，臣出身于商贾之家，哪懂得那么多道理？而且，乍然成为国公府女婿，一时情难自禁，有失体统。若是百官觉得臣碍眼的话，臣这就走，绝对不会在这里让陛下为难！” 话毕，还一脸期待的看着晋帝，让晋帝司马旦有些无语。 这个恭顺伯，真的不想上朝？ 咳嗽一声，晋帝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在有人开始琢磨自己的态度之前，漠声道：“恭顺伯出身低微，不懂贵族之礼也实属正常。秦郡主，回去你派人多多教导就是。” 秦傲雪站出领命，此事就此揭过。那宋长文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知这件事伤不了周怀分毫，只得无奈退了下去。 就在这时，工部侍郎郑成旺站出，大声道：“陛下，臣弹劾户部拖欠工部款项，致使工部有些工程难以运转，还望陛下明察！” 话音刚落，百官精神为之一振，连周怀也打起了精神来。 他们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在上朝之前，秦傲雪已经给周怀普及了朝中现在的势力划分。 现在的朝廷，明面上的储君是太子，但是最得宠的却是二皇子，而三皇子也不是善茬。就四皇子因母家的缘故无缘皇位，所以从未有过夺储的意思。 而太子司马康的母亲就是当朝叶皇后，外祖父就是当朝丞相叶志成。太子妃则是户部尚书沈辰之女。刑部尚书马欣然也投靠了太子，势力可谓根深蒂固。 二皇子司马绍是德妃之子，外祖父是工部尚书刘洪峰，妻子是礼部尚书耿文耀之女。 三皇子司马安是淑妃之子，外祖父是当朝魏国公，是军人世家。而司马安本人也武艺高强，喜欢军旅生活，亲自带兵平定过多场叛乱，还跟东北镇国公皇甫海打过仗，深受军队爱戴。 所以，六部之中，只有吏部，还没有投靠任何一方。 而现在，工部侍郎弹劾户部，明显是冲着太子一系而来！ 第四十七章 勾心斗角 户部似乎没有想到工部会弹劾他们。户部尚书沈辰连忙出列道：“陛下，工部让我们户部预拨的款项实在是太大！臣以为，工部根本无需这么多款项，所以没有批复。” 工部尚书刘洪峰站出，淡淡道：“这笔款项，是给兵部铸造兵器所用。户部不批，恐怕不是针对我们工部，而是针对的兵部吧？如今边疆不宁，战事频繁。镇国公几次三番上奏，言明北狄意图不轨，东北蛮夷也时有骚乱，希望我工部能为东北提供更多的兵器甲胄。若户部不拨银两，我工部也很为难。” 话音刚落，三皇子根本没注意到兵部尚书给自己使得眼色，直接站出大声道：“父皇！兵者，国之大事啊！怎可让前线将士无甲胄兵器可用？还请父王督促户部，尽快拨付工部银两！” 身后的兵部尚书广元武则是闭上了眼睛。耿直的三皇子，又被人当枪使了。 而户部尚书沈辰，似乎是没想到三皇子会直接站出来针对自家，忙道：“三皇子误会了，户部绝对没有拖欠军费的意思。但是，相关的军费，户部已经都拨付给了兵部，跟工部又有什么关系！” “沈尚书此言差矣！” 工部尚书刘洪峰不急不缓道：“户部给兵部拨的款项，参照的是往年定例。但是此次打造兵甲，却是前线遇到突发军情而临时的决议，怎可混为一谈？” “没错！兵无常势，前线说打仗就打仗，难道还要提前跟户部汇报一声吗？！” 见三皇子如此跟工部铿锵一气，沈辰气的有些发抖。还是兵部尚书广元武看不下去，上前拱手道：“陛下，镇国公申报添置兵甲一事，臣也知晓。但是工部要的款项之巨，已经远远超出了镇国公所需。所以，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话毕，还轻轻拉了拉三皇子。而三皇子则是微微一愣，随即默默的退到了兵部尚书身旁。 他似乎是反应了过来。不过周怀却淡淡的瞥了三皇子一眼，又快速低下了头。 这家伙，是真傻，还是演戏？ 而另一边的户部尚书沈辰，见兵部如此说，气势一下子上来了，大声道：“工部，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工部尚书刘洪峰默默的看了眼广元武，随即移开了目光，对着晋帝拱手道：“陛下，剩下的款项，有些的确是工部所需。但是大多数，却是给陛下所用！” “你胡说！陛下自己明明有内库，又何必......！” 说到这，户部尚书沈辰脸色大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工部尚书刘洪峰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不急不缓道：“陛下要给新册封的贤妃修建玉秀宫，此乃第一等的大事。我工部为此尽心尽力，终于做出了让陛下满意的图纸。而今，户部却以银两过多为由，不给工部拨款。是不是想责怪陛下花费巨资修建玉秀宫？！” 冷汗，一下子从沈辰额头上流了下来。而看到晋帝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他更是知道，自己被刘洪峰算计了！ 谁不知道，原来的李美人，现在的贤妃有多么得晋帝宠爱！ “陛下！”就在沈辰有些骑虎难下之时，丞相叶志成出声道，”给贤妃修建玉秀宫乃是大事，户部必须得全力应对，想来沈大人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户部下面的人办事不利，并没有摸清工部这批款项将要做什么。再加上现在国家财政的确有些吃紧，沈大人一时着急，乱了分寸也是情有可原。” 话毕，叶志成转过身看着沈辰淡淡道：“所以，此事陛下没有怪罪户部的意思。只是户部一定要跟工部配合好，保质保量按期完成玉秀宫建设！” 沈辰感激的看了丞相一眼，点头应诺。而工部尚书刘洪峰见自己的计策又被叶志成化解，虽然心中不爽，但是偷眼看了看晋帝的脸色，也只得放弃。 晋帝不是傻子，若是这虎皮借的太过明目张胆，倒霉的只能是他自己。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今天之后，户部不可能再继续拖欠工部的款项。 哪知，就算他想就此打住，别人也不会放过他。 只见刑部尚书马欣然出列，淡淡道：“听说刘大人虽然已经六旬有余，但是仍然老当益壮。那第十三房小妾，似乎才到碧玉年华的年龄，啧啧。” 大殿里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连二皇子阵营里的人也不例外。 而周怀更是心里大骂无耻。 一个六十岁的老头，跟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咳咳，真不要脸！ 刘洪峰也气的脸色通红。做是一回事，被人当面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马大人，此事是本官家事，与你何干！” “不错，这只是刘大人的家世，跟政事无关。还望马大人不要混淆视听。” 礼部尚书耿文耀出列道，毕竟，这种时候，不能让工部尚书一个人对抗太子一系。 马欣然淡淡道：“若只是家事，当然无关。但是，听说刘大人为了取这房小妾，竟然足足花了几十万贯之巨。这就让人有些浮想联翩了。” 闻言，户部尚书沈辰醒过神来，连忙转身对晋帝道：“陛下，刘大人口口声声说工部缺少银子。可是娶个小妾就如此奢靡，可知他到底私吞了多少银子！而我户部，如今是真的吃紧啊！” “你胡说！” 刘洪峰瞪着沈辰怒道。而沈辰也毫不相让，再加上马欣然和耿文耀，以及太子系以及二皇子系的人马纷纷出列。一时间，大殿上如同菜市场一般，吵闹不休。 而周怀则是津津有味的看着好戏。虽然听说每次早朝，太子系和二皇子系都要大吵一番。但是亲眼看到，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太子跟二皇子这两人还真能沉得住气。手下都吵成这样了，他们俩都还没有亲自下场的意思。 “够了！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最后，还是晋帝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打断了朝堂上的争吵。 第四十八章 商税争议 朝堂上，晋帝厉声斥责了几名吵的厉害的官员，示意大家说正事。同时又宽慰了户部几句，但是同时强调，该花的银子，一分钱都不能少。 哪知，这正中户部下怀。 只见户部尚书沈辰忽然道：“陛下，财政吃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臣现在有一法，能够极大宽裕我朝财政收入。” 晋帝来了兴趣，道：“什么法子？” “征收商税！” “什么？！”二皇子一派大惊，刘洪峰站出大声道：“陛下万万不可！自古以来，哪有朝廷与民争利的道理？” “是啊，陛下。我朝立国以来，从来没有征收商税的先例！” 连周怀也看了沈辰一眼，毕竟若是征收商税，肯定也会征收到他的头上。别看商人在晋朝地位低下，但是还真没有什么商税之说。 当然，商人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好过。没有背景的商人，被官员勒索那是常事。有些倒霉蛋，若是得罪了官府，家破人亡也是常事。 而反过来说，有背景的商人，那小日子不要过的太滋润。 不过，二皇子一派之所以发对，当然不是真的为商人考虑。而是因为二皇子一派的财源，几乎都来自于商业。 争储靠的是什么？钱和权！ 但是在这一方面，二皇子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 毕竟，最有钱的户部早就投靠了太子，太子一系根本不怎么缺银子，自然也不用给商人脸色。 所以二皇子一派要想捞钱，只能另寻他法。但是很显然，现在户部也盯上了这一块。 随后，二皇子一派的人纷纷出列反对，说什么不可与民争利，怎可从那些卑贱之人手上收税。而太子一派的人则纷纷出列，以财政吃紧的理由表示支持。至于三皇子一派的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晋帝则有些犹豫。晋朝的财政现在的确吃紧，而很大的原因都是他自己挥霍所致。 但是他会消减用度吗？当然不会。尤其是一想到如花似玉的贤妃，他就恨不得玉秀宫现在就修建好，自己带着美人进去花天酒地。 所以，既然节流晋帝不愿意，那只有想办法开源了。 不过，征收商税，这也是大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不得不谨慎。 丞相叶志成抬起眸子看了有些犹豫的晋帝一眼，上前一步对着户部尚书沈辰道：“你既提议要征收商税，有没有什么规划？” 沈辰眉头一挑，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征收商税之事还没定议，户部还没有规划。但是，臣的手上有那些大商贾们现有的家资，请陛下过目！” 话毕，，在众臣各色的目光中将一份写有名单的纸张递了上去。 看着那张纸张，二皇子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当然知道那些商贾到底有多少钱。而以父皇的性格，这事悬了！ 果然，只见晋帝仔细看过纸张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呵呵道：“以前有人说过，那些大商人，日入斗金，富可敌国，朕还不信。现在，朕信了！” 这些大商贾们的家资实在是触目惊心，都已经快赶上了晋朝一年的财政收入！ 顿时间，晋帝的心中已有定计。这税，一定要收！凭什么朕修个宫殿都束手束脚，你们却可以大肆挥霍？！ 不过，此时牵涉甚大，不可能只是一个朝会就定下来。于是，周怀的第一次朝会，就在争吵不休中结束。 跟秦傲雪乘坐同一辆马车回国公府。这一次周怀并没有再撩拨秦傲雪，而是静静的想着今天朝会的事情。 而秦傲雪也没打扰他，虽然，太子和二皇子的斗争，她都已经见怪不怪。 直到回到国公府，周怀才吐出一口浊气，浑身放松了下来。 征收商税，说白了就是太子针对二皇子的手段。而且，真正的目标是那些大商贾。 这件事，虽然会让珍宝阁损失一些，但是从长远来看，却是利大于弊。 商贾阶层，在二皇子他们的扶持下，已经固化。而珍宝阁迟早要跟他们发生冲突。但是现在，二皇子他们，光是应付太子一系的攻击就疲于奔命，哪还有功夫理会一个小小的珍宝阁。 想通之后，周怀晚上愉快的多吃了一碗饭，让秦傲雪也不由诧异的看了他几眼。 以后的几次朝会，关于商税的事情一直在争吵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谁都能看出来，晋帝已然心动，二皇子一系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商税对自家人所造成的影响。 哪知，一件突发事情的发生，彻底转移了朝廷的注意力！ ...... “征收商税坚决不可！” 刘洪峰的胡须都翘了起来，双目择人而噬一般盯着沈辰。而户部尚书沈辰则是笑了笑，毫不示弱道：“刘大人，如今财政吃紧，而且现在那些商人们一个个富得流油，凭什么不为国家做贡献？！” 站的靠后的周怀，则是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这些官员们，吵来吵去都是这几个论点，无不无聊？虽然晋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但是在周怀看来，照这样的进度，至少还要扯皮十天半个月。 就在朝堂上又开始争论之时，外面由远到近忽然传来一阵骚乱，随后，一名狼狈不堪的官员被两名侍卫架了进来。 当他看到晋帝后，用力挣脱开两名侍卫，大声哭诉道：“陛下！建安孙十三反了！” 晋帝愣了愣，伸长脖子仔细看着那个官员，忽然道：“你是建安郡守刘岩？” 刘岩叩首道：“是微臣。” 皱了皱眉，晋帝呵斥道：“身为堂堂一地郡守，只是小民造反，就慌乱成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也难怪晋帝发怒。这几年，下面的百姓造反不胜枚举，但是都是小打小闹，本地郡兵就能解决。所以无论是晋帝还是百官都没有当回事。 不过像刘岩这么慌张，还是第一次。 而周怀则是看着浑身狼狈的刘岩，眉头微皱。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随着刘岩的哭诉，满朝文武以及晋帝的脸色终于大变！ ...... 第四十九章 孙十三造反 孙十三，建安人，建安郊外有一方圆数十里的山谷，物产丰富，盛产漆料及楮、杉等木料。孙十三家就在那处山谷，并且形成了一方豪强势力-孙家寨。后来，朝廷为了加大征税力度，在建安设置了征税局，以征收农税为名，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孙家也和建安其他地区一样，多次受到征税局官员的勒索。 于是，孙十三就以反对苛捐杂税之名，利用各种秘密邪教活动，准备组织暴民造反。不过，孙家谷内也有忠于朝廷之士-孙翔。他发觉了孙十三的活动，派人向建安郡守，也就是刘岩作了报告。哪知，那孙十三得知这一消息，竟然提前行动，还杀掉了孙翔一家四十余口，于十月九日在自家召集骨干进行紧急动员，并攻占了建安县城，接着又一鼓作气，攻下了建安南边的晋安郡郡城晋安与晋安所属寿昌、分水、桐庐、遂安等县。在这同时，另一支反军也已打退了驻守歙州的晋军！ 如今，那孙十三自称”圣公”，建元永安，设官封将，建立了政权，造反人数已有几十万之众！ “什么！” 晋帝震怒，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贱民竟然能掀起如此大规模的动乱！ “父皇！儿臣请命镇压孙十三叛乱！” 就在这时，三皇子司马安出列正气凛然道。不过周怀总感觉，这个三皇子怎么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此事关系重大，商税一事毫无疑问的被暂缓。在君臣紧急商讨之后，当即组成了平叛人马。 任命三皇子为平南大将军，统领二十万兵马南下平叛。命魏良臣为副将，辅佐三皇子。同时，辎重粮草一事由太子和二皇子协同负责。 虽然三皇子对自己大哥和二哥掌握自己的命门不满，但是也知是父皇平衡之策，只得领命。 而对于三皇子的军事才能，众人都心中有数，于是最终就定下来了这个平叛章程。 至于建安郡守刘岩...... 晋帝冷冷的看了眼狼狈的刘岩，冷声道：“建安郡守刘岩，守土不利，逼反良民，罪无可赦！来人，将刘岩拖出去凌迟处死！” “诺！” 被架着的刘岩一脸不可置信，当被拖着走了几步后，终于反应过来，大哭道：“陛下冤枉啊！自从孙十三叛乱起，臣就尽心尽力的平叛！如今，微臣的全家都死在了乱军之中，只有微臣一人仅以身免。可是，贼军势大，臣，无力回天啊！” “押出去！” 晋帝厉声道。两名侍卫毫不留情的拖着刘岩往外走。 刘岩终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凄惨一笑大声道：“若不是征税局横征暴敛，岂有今日之祸？！陛下不公，不公啊！” 凄惨咒骂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不过看着晋帝那阴沉的脸色，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朝会，就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中结束。而回到国公府的周怀，直接跟着郡主来到了书房中。 “对于今天朝会的事情，你怎么看？” 看着秦傲雪一脸严肃，周怀知道她问的是东南孙十三造反一事。 想了想，周怀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我朝的税收，有那么重吗？” 毕竟大家都知道，老百姓不被逼到一定地步，是不会造反的。 秦傲雪默然，随之淡淡道：“先帝时期，我朝农税为三十税一。当今陛下登基时，才不到三十，满心的雄心壮志，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为此，多次主动攻打北狄和西戎，不过却大都无功而返。唯有东北镇国公平定了东北部落，所以这也是陛下之所以信任镇国公，并且任命他镇守东北的原因所在。” 闻言，周怀轻轻点了点头。东北作为晋帝开疆扩土的明证，当然不容有失。而平定了东北的镇国公，的确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但是，这样一来，必然会对国家财政造成极大的负担。所以，农税就改成了十五税一。而随着陛下年岁增长，壮志磨灭，不再主动攻打北狄和西戎。但是税收却并没有减少不说，反而又增加了算赋、口钱以及更赋。所以，百姓的负担日渐沉重，而反抗最激烈的，就是朝廷的钱粮之地-东南。” “所以才在东南设置那个什么征税局？” “没错。而且，征税局权力极大，当地官府根本无权管理。甚至可以这么说，一旦当地官府征税不利，征税局甚至有权当场将一地之郡守撤换。” 周怀默然，同时内心稍稍同情了那个刘岩一下。可以这样说，这个刘岩，自从当上建安郡守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也难怪他被拖下去的时候如此的悲愤。 不过这跟他无关，现在要考虑的是当前的事。 想了想，周怀神色变得肃然，缓缓道：“郡主觉得，孙十三造反一事，最终会如何收场？“ 秦傲雪淡淡道：“孙十三不足为惧，朝廷大军一到，叛军必然溃散。” 挑了挑眉，周怀看了秦傲雪一眼，点了点头。 不愧是在西北打过仗的，眼光的确准。孙十三农民起义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前途。 现在的晋朝，虽然腐朽不堪。但是，也不是群农民军就能够推翻的。朝廷军马将他们镇压，其实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不过...... “虽然孙十三被镇压下去很容易。但是东南弭乱已经不可挽回，可以这样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朝廷都不可能再从东南获得多少钱粮。” “怎么说？” 秦傲雪微微皱了皱眉。在她看来，孙十三叛乱根本持续不了多久。只要将其镇压，东南就会重归朝廷，周怀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在荆州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我朝治下的百姓已经是困苦不堪，稍微遇到一点天灾，那就更加难以为继。孙十三叛乱，必然会搅乱东南，破坏百姓薄弱的生存能力。如此一来，流民滋生，盗匪横行。东南，算是乱了。” 秦傲雪不语。这种内政方面的事情，真的不是她所长。同时，对周怀这段话有些不以为然。 她并不觉得东南会照周怀所说变得如此混乱。而周怀则是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第五十章 西南的消息 以后，秦傲雪自会知道他说的正确性。而且，此事准确的来说，跟卫国公府并无多大干系，所以两人只是讨论讨论，并不是说要拿出什么章程来，所以周怀也就没有必要说服秦傲雪。 等以后事情真照着周海所说的发展了，才能更让自己的妻子刮目相看不是？ 几日后，朝会上，大家还在商讨如何镇压叛军一事。虽然已经定下了让三皇子出征。但是召集兵马，制定方略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 就在这时，东北镇国公的副官，也来到了汴京，并且站在了朝堂上。也让周怀第一次从侧面好好认识了一番这个镇国公。 只见镇国公的副官在朝堂上开始念起镇国公给晋帝的书信。 “臣出身草芥，才识浅陋，全凭陛下厚爱，臣才有今日的恩宠和荣耀。臣不会说话，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臣对陛下的热爱之心，但臣只知道要报答陛下，纵是百死也心甘情愿。今听说东南不宁，臣虽然担负震慑东北之重任，也愿意带兵为陛下平叛！” 晋帝重重的点点头，看着左右百官道：“你们看到了没有，这才是忠君爱国之柱国重臣！” 话毕，又勉励了副官几句，随即让他告知镇国公为大晋镇守好东北就行。至于西南，则由三皇子负责平定。 待副官下去后，太子立即出列，神色肃然道：“父皇，镇国公皇甫海坐拥东北，麾下精锐兵马十多万。而且为人粗野，将来必反，还望父皇三思啊！” 晋帝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些不快。而三皇子则是急忙出列，大声道：“皇兄此言差矣！镇国公为帝国镇守东北，殚精竭虑，劳苦功高，对父王也是忠心不二，何来造反一说？！皇兄如此诬陷国之柱国，是何用意！” 太子还待再说，晋帝怒斥道：“够了，朕对镇国公如同心腹一般，他绝对不会负朕！以后，谁也不能再多言！” 太子无奈，退了下去，不过却恨恨的看了三皇子一眼。 而三皇子则是无所谓，退回了自己的位次上。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针对的不是镇国公皇甫海，而是三皇子。 谁让三皇子曾经跟皇甫海打过仗，而且据说三皇子还拜了皇甫海为师，两人关系十分紧密。 不过就在这时，商税的事情再次被户部尚书沈辰提了出来。而这一次，他的理由十分的充沛。 如今东南动乱，朝廷急需钱粮平叛，所以必须立即征收商税，以冲军资。 而这一次，因为也涉及到三皇子一系的利益，所以他们也纷纷表示支持。于是，晋帝不顾二皇子一派的反对，当场定下了征收商税一事。 晚上，周怀回到府中，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周怀微微一顿，随即转身道：“秦四，你终于回来了。” 黑影，也就是秦四跪倒在地道：“属下经过多方查探，终于查到了点线索，特地来回报郡马！” 周怀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秦四回到自己的房间。 “郡马，经过属下打探，终于得知一丝消息。在西南蛮族手中，有一种神药，号称能够活死人、医白骨，并且能令肌肤恢复如初。”秦四轻轻关上门，随即转过身子恭声道。 “就这些？” “西南蛮族太过神秘，属下只探听到这些。” 周怀默然，随即点了点头。暗阁改革之后，之算得上刚刚起步，要想真正发挥作用，还等等等。 不过，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他作出决定。 于是，他让秦四立即去准备，自己独自去了郡主书房。 “什么？你要去西南？” 秦傲雪眉头微皱，不理解这时候周怀为什么要走。 而周怀则是轻声道：“郡主，现在东南孙十三谋反，朝廷上为了那个位置又争斗不休，所以并无我卫国公府什么事情。这时候，正好适合我去办些私事。” 见秦傲雪似乎有些犹豫，周怀淡淡道：“郡主不要再心存幻想。这一次平定东南之乱，朝廷是绝对不会用卫国公府，也不会用西北人马的。” 秦傲雪默然，随之叹了口气，轻声道：“既然你要去，那就去吧。我会对外宣称，郡马病重，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周怀点了点头。这个理由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假的。但是现在这种形势，不会有人关注一个惫懒的国公郡马。 在周怀离开后，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秦傲雪身旁，并且将周怀跟秦四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转述了一遍。 看着关闭的房门，秦傲雪的神色罕见的有些温柔。 “为了我吗？” ...... 十日后，西南某个地区，一群风尘仆仆的骑士快马在驿道上奔驰着。直到路边出现一家茶社，才停了下来。 随后，一行人下了马。那些护卫默默的将茶社占据，而一个公子打扮的人和另一名护卫则是走到茶桌上坐了下来。 这一行人，赫然就是周怀一行。 茶社老板战战兢兢的给周怀他们添上茶水就退了下去。而周怀他们则是默默的品着茶。 过了一会，一名护卫从远处策马而来，看到周怀等人后，急忙下了马并跑到周怀身旁。 “禀公子，最新的战况。孙十三叛军已经攻入杭州，杀死了杭州郡守，也是当朝宰相叶志成的堂弟叶志安，郡丞宋霆逃脱。并且叛军在杭州四处捕捉大小官吏，并当场处死，就连叶志成宰相的祖坟都被叛军给扒了，将其骸骨全部暴露出来。不但如此，各地的民众看到叛军，纷纷投奔，现在叛军号称百万之众！” 周怀点了点头。叛军难治，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东南军备荒废，而且民众对朝廷多有不满，当地官府根本压制不住叛军。 而叶志成的祖坟之所以被挖，也算是他自作自受。毕竟，征税局，就是他向晋帝建议设立的。 “公子，属下有一事不解。” 将护卫打发后，一旁的秦卫皱着眉头不解道。 “是不是觉得东南发生那么大的事，我应该呆在汴京？” 见秦卫点点头，周怀笑道：“东南的事情再大，平叛之事，也落不到卫国公头上。毕竟，当朝陛下，可不想让西北军将手伸入东南重地。所以，我留在汴京，可有可无。而我之所以得到消息后，就急急赶到东南来......” 周怀说到这，脸色顿时一肃，“留给我们的闲暇时间，可不多了。” 秦卫一愣，更加不解了，“属下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只见周怀摇了摇头，道：“大变在即，郡主必将回到西北。不过，你现在只需做好你的事情就行，其他的，无须多问。” 秦卫默然，随之点了点头。而周怀品了口茶后，也沉默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苗疆 一路南下，再次让周怀见识了一番底层百姓的困苦，同时更让他知道如今的晋朝，是多么的腐烂不堪。 原来，荆州那种，百姓虽然困苦，但是还能活着，竟然已经算是好事。 可笑汴京朝臣，身处在火坑之上，却毫不自知。江南孙十三之乱，只是前奏罢了。 而且，东北的那个镇国公，在周怀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那份如同表忠心的话，给周怀心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自污为粗鲁之人，以减弱晋帝疑心。又不断表忠心，以打消晋帝疑虑。在周怀看来，坐镇东北多年的镇国公，在对待晋帝的那方面，要比自己的便宜岳祖父厉害的多。 所以，现在的晋朝，百姓困苦，甚至连活下来都成为了一个难题。西北和北方还有强敌，东北更有一个心思不可测的镇国公，可谓是处在火山口，说完蛋就得完蛋。 摇了摇头，喝下最后一口茶，周怀带着人继续向南奔去。距离西南的那个村寨，已经不远了。 茶社，在周怀他们离开后重新安静了下来。那个茶社老板擦了擦冷汗，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又来了一队人马。 而当看到这队人马后，茶社老板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这一队人马，明显比刚刚那一队要凶恶的多！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直接下马拍着桌子大吼道：“店家，速速上茶水来！” 茶社老板哆哆嗦嗦的点着头，赶忙回身准备茶水。 这时，一名留着山羊胡，年岁大概四十左右，满脸褶皱的中年男子走进了茶舍。 而那名满脸横肉的大汉，早就将桌子擦拭干净，并且讨好的将中年男子搀扶了过去。 “此次我们是秘密行动，不可张扬。对这个茶舍老板温和些，别出乱子惹来官兵。” 大汉连连点头。于是，那个老板在过来的时候更惊悚了。 这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竟然对他笑了？不过这笑比凶狠的表情看起来还要可怕！ 无奈的摇了摇头，中年男子转着茶杯，开始想着心事。 这人，是东南孙十三的重要谋士-吕清谋。而他，之所以在这，其实跟周怀的目的一样。毕竟，能够活死人，医白骨的神药不是只有周怀一人觊觎。而且，吕清谋，本来就是西南丽江县人，对于这一地区的环境也比较熟悉。 不过，吕清谋却对起义军的前程深感忧郁。朝廷，已经派大军前来镇压。虽然起义军号称百万之众，但是其中多是没怎么训练过的农夫。一旦战事不利，大军很容易溃败。 但是圣王自从听说西南有这么一株神药之后，就挂念在心里。因此，不顾吕清谋反对，让其务必将神药带回来。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将神药的情报告知圣王。 轻叹了口气，随即吕清谋打起精神来。现在，他只希望早日拿到神药，尽快回到圣王身边。他总感觉，心里十分的不踏实。 而在吕清谋等人走后，茶社老板终于松了口气。这帮人，实在是太吓人了。可是随之，他的脸色再次变了！ 有时候，生意太好，也是烦恼...... 三日后，乔装打扮后的周怀一行，来到了西南楚雄县。据秦四所说，再经过不远处的山林，就能到达那处苗家山寨，从而获得神药的线索。 而在县城里找了个客栈落脚后，周怀让秦卫等人出去打探消息，自己则带其他人游览楚雄县的景色。 不得不说，西南虽然属于晋朝。但是建筑风格和百姓的穿着打扮都与中原人士迥异，看起来就如同异国他乡。 而晋朝在西南的统治并不算多么稳固，西南土著造反也是常事。不过近几十年来，因为西南土著分裂成好多部族，反而没有发生多大的动乱。 在城里瞎转悠几天后，并没有多大的收获。不过，他倒是听说了一件奇事。也从侧面，让他对苗人的心性和蛊虫的诡异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原来，曾经有一个行商，途径一处苗寨的时候，很狗血的与一位苗族女子相爱。而行商在这过程中被下了情蛊而不自知。 后来，行商回乡，竟然另取妻妾，根本没想过回来接苗族女子回去，结果毒发身亡。 秦卫当即表示这种蛊真好，惹来周怀一阵白眼。随后又知道女子也同样毒发身亡，两人就都不说话了。 不过自此以后，周怀下令，所有人都不得招惹苗族女子，别给自己招来麻烦。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一行人终于打探到了苗寨的具体位置。于是，在找到一个向导之后，周怀带着众人，来到了城外，走入了山林之中。 西南山林里树林茂密，山脉丛生，山路可谓是十分的难走。不过在向导的带领下，众人也没有走多少冤枉路。除了某几个倒霉蛋被一些毒虫咬到，昏迷了几天以外。 所以，出乎周怀意料之外的，仅仅走了两日，众人就来到了目的地-凤凰谷！ 似乎是看出了身旁贵公子的疑惑，向导笑着说道：“这位公子想来是第一次来苗寨吧。苗人虽然神秘，但是却并不是与世隔绝的存在。而且，他们尤其欢迎商旅的到来。当然，在苗寨里，还是需要注意一些事项。否则，极容易招惹来麻烦。” “什么麻烦？” 秦卫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眼前这个凤凰谷，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是透过入口可以看到，里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寨罢了。 看出了这位小哥的不以为然，向导只是笑了笑，道：“小哥，千万不要不当回事。苗人的手段十分诡异，很多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中了招。” 闻言，秦卫下意识的想起了那个行商的故事，不由缩了缩脖子。 “那不知有哪些事情得注意？” 周怀郑重道。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是诡异的苗寨。 “不要喝陌生女人的酒，小心被下蛊。不可踩门槛，门槛是苗家人的龙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要招惹任何一个苗人。苗人十分团结，你招惹一个，就相当于招惹了一大群。而且，一旦结仇，他们就会跟你不死不休。” 周怀默默的点了点头，不过心道，若是那个神药真是这个苗寨的宝贝，说不得要动手抢上一抢。 第五十二章 公开的秘密？ 众人跟着向导走进了苗寨。不过因为事先被叮嘱过，大家都显得小心翼翼。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苗人，并没有谁对周怀一行投来好奇的目光，让周怀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说明，这座苗寨，并不是完全封闭的。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那么醒目。不过，让周怀心里有些小郁闷的是，现实的苗寨跟他想象中差距好大。 说好的白白净净苗家妹子呢？！ 映入周怀眼中的，要么就是满脸褶皱的老人，要么就是坐在藤椅上的老妪。年轻苗家姑娘也有，但是那容貌，咳咳。 看来，美的生物，在哪里都是稀缺产品。 摇了摇头，周怀不再多想，而是跟着导游来到了凤凰谷专门接待行商的一处客栈。 而不巧的是，吕清谋一行则是在另一处客栈落脚，两家并没有碰面。 夜晚，秦卫正跟周怀汇报白天调查的结果。不过那表情，怎么都显得有些说不上来的诧异。 而周怀，也是默然无语。 真的假的？神药的事，竟然不是什么秘密！ 没错，周怀等人自以为神药的事，会是凤凰谷里面最大的秘密，谁知却根本不是！据秦卫所说，他还没开始问人，就无意中从别人交谈中得知了神药的事情。在诧异之下，他又去问了下向导，才知道所谓神药，根本就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传闻，在凤凰谷，在苗寨老族长那里，就得到神药的情报。而且，这个消息，已经传了二十多年，给凤凰谷带来了大量的人气...... 沉默半响的周怀，深呼口气，内心却忍不住骂娘。 这特么是骗局吧？绝对是骗局吧！ 神TM情报，这会不会就是那个老族长故意放出来的？ 毕竟，凤凰谷的位置，说起来也十分的尴尬。这里，既不是交通要道，也不是什么繁华之地，照理来说根本就不会有多少人过来。 不过周怀却看到，这里行商众多，苗人的生活品质也十分的好，从房屋的质量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说，这是那老族长搞得噱头？尼玛，古代人还有这种操作？ 抽了抽嘴，周怀最终决定明天亲自去会会那个老族长。 要是骗子，抽不死他！ 另一边，吕清谋也同样得到了消息。不过他的反应却没有周怀那么大。 几十年过去了，至今没人找到神药。所以，已经有很多人觉得所谓的神药根本不存在。但是吕清谋却知道，这是真的。只是，一直没有被人找到罢了。 也难为凤凰谷的老族长，将坏事变成好事了。 于是第二天，周怀吃饱喝足后，就带着秦卫大大方方的来到了凤凰谷族长的居所，可是随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还钱！” “特么的骗子，神药你个大头鬼！还我血汗钱！” “无量苗寨，黑我金钱，丧尽天良！” “我呸，去你吗的神药！快还钱！” ...... 看着眼前如同讨薪般的场面，以及大量的苗族少年在那满头大汗的维持着秩序，周怀不由咽了咽口水。 而秦卫更是目瞪口呆，喃喃道：“少爷，咱们还要去吗？” 周怀也有些犹豫。钱财是小事，但是被人当傻子耍那就成问题了。 “呵呵，这位小哥也是为了神药而来？”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了一道略显磁性的声音。当周怀转过头后，就看到一个苗家老者满脸祥和的站在他身旁。 只见这位老者穿着十分的朴素，但是脸色似有神光，留有长须，腰杆挺直，就如同世外高人般，一看就有些不凡。 “不知这位老丈有何见教。” 苗家老者抚了抚须发，笑道：“世人都知凤凰谷有神药线索。但是既是神药，当然是有缘人得之。这些凡夫俗子，自己没有得到神药，就污蔑那位族长，实在是可笑。不过，老夫观这位小哥神采奕奕，有龙凤之姿，不妨可以尝试一番。” 闻言，周怀上下打量了一番苗家老者，忽然道：“哦？真有此事？” 苗家老者面不改色的点点头，温和道：“这位小哥一看就知是心志坚定之人，若是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从而放弃寻找神药的机会，岂不是可惜？” 周怀默然，定定的看了老者一会。而老者毫不改色，不过抚着胡须的动作似乎快了许多。 忽然，周怀笑了起来，道：“有意思，有意思。好，那我就去见识见识！” 话毕，带着秦卫走到了人群旁，那个被苗族壮汉们隔开的族长大门。 在说明来意，并且见周怀等人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来闹事的后，门卫就放了周怀跟秦卫进去。至于其他的侍卫，早就被周怀留在了客栈里。毕竟光用脑子想就知道，苗人的族长，怎么可能让周怀带那么多人进去。 而那老者，见周怀终于进去后，松了口气。 这工作，实在是太难干了！尤其是遇到刚刚那种机灵的小哥。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满脸褶皱的老头。苗人老者眼睛一亮，带着善意的笑容迎了上去。 ...... “公子，您说那个老者是托？” 秦卫微微一愣，而正在廊道里走着的周怀则是点点头道：”不错，你没发现，那个老者虽然穿着朴素，但是眼角余光时不时扫向你我的钱袋吗？” 抽了抽嘴，秦卫无语道：“既然公子知道，为什么还要进来？” 现在，在秦卫心里，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骗局。 而周怀则是笑了笑，道：“好不容易都到这个地方了，不来见识一下这个族长岂不是可惜？” 而且，这么有商业头脑的苗寨族长，周怀也真的想会会他。 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廊道尽头。随之，一栋普通的苗家人竹屋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而在门前，还站着两个腰间挂有苗刀的苗人。 一个苗人看到周怀两人，也没说什么，直接侧身打开了房门。而周怀则是带着秦卫走了进去。随后，这个苗人又将门轻轻的关上。 房间内，周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子后面的老者，也就是苗寨族长。 第五十三章 消息 而他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打量了一番房间内的布置。只见整栋屋子，无论是墙壁上还是摆设，都是竹子制成，显得特别有苗家范。而这个族长，也是一身黑色苗家人打扮。不过他眸子微垂，再加上整栋屋子里光照并不算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保持神秘吗？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周怀径直坐在族长面前，开门见山道：“真消息多少钱。” “......” 苗族族长眉头一顿，随之缓缓睁开了略显浑浊的双眼。 看了眼眼前的年轻男子，族长淡淡道：“我这里只有真消息。” 笑了笑，周怀给秦卫使了个眼神，秦卫心领神会，将一锭金子直接放在了桌上。 族长微微一愣，随之态度稍稍和善了些，道：“我这里，向来只有真消息。而外面那些人，只是无缘，才没有得到神药罢了。” 挑了挑眉，随即周怀在族长惊愕的目光中，直接将桌上的金子收入怀中，笑道：“既然都是真消息，那我们就按照行情来吧。” 抽了抽嘴，再次看了看眼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年轻男子，族长缓缓道：“神药的消息......” “我知道，十两银子。放心，我会给。” 深呼口气，族长知道，自己遇到难缠的家伙了。这个人，明显是事先都准备好了。 再次默默看了周怀一眼，族长淡淡道：“其实，神药指的就是风声木。而风声木，则是生长在红花谷中。” “风声木？” 周怀挑了挑眉，心中却早有预料。 若神药是现成的，怎么可能保留在现在。 “神药，从来都不在我们凤凰谷内。前几年，神药的消息刚传开的时候。我们凤凰谷几乎被外人翻了个底朝天。当然，这也是我默认之下的结果。” 闻言，周怀再次看了看族长一眼，忽然道：“神药消息的泄露，当时应该不在你意料之中吧。” 族长眉头一动，随之默然。而周怀则是了然，并再次审视的看了看族长一眼。 这个苗族族长，还真不是一般人。想来，当年神药消息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惹来了大量心思叵测之人。而这个族长并没有带族人硬抗，而是选择了让别人彻底将凤凰谷搜查一遍，以证清白，随后再大规模散布神药消息，从而让凤凰谷受益。 当然，这其中的过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最起码，周怀可以确定，凤凰谷肯定有什么自保的手段，让某些想铤而走险的人心生忌惮，不敢乱来。 “我怎么能确定，你这消息是真的？” “十两银子，买个这样的消息，小伙子觉得亏吗？而且，外面这些人，都是些连红花谷内部都无法进入的人。只要公子进去看过，就知道老夫所言真假。” 闻言，周怀点了点头。难怪只收十两银子，原来是这样。毕竟对于真正的大势力来说，十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也不会因为这点银子就找凤凰谷的麻烦。 而且，既然苗族族长言之凿凿，那么红花谷内，必然有能印证他说法的东西。 “风声木有什么特征？“ “遇火就化，遇水就隐。” “就这些？” ”老夫只知道这些。” 周怀撇了撇嘴。难道到现在都没有能找到风声木。就这一句话，怎么找？ 确定消息可靠，周怀也不再多呆，示意秦卫放下十两银子就离开了房间。而族长也见怪不怪，坐在椅子上等待下一个人的到来。 廊道内，周怀在想着心事，正好跟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擦肩而过。 吕清谋看了眼周怀跟他身后的秦卫一行，并没有在意，而是想着怎么从苗寨族长嘴中套取更多信息。 回客栈的路上，秦卫犹豫片刻后，终于不解道：“公子，为什么不问那老族长红花谷在什么地方？” “不用费那个功夫，找个向导带我们去就行了。我相信，凤凰谷内，多得是这样的人。” 闻言，秦卫想了想，点了点头。的确，像凤凰谷这样将神药情报当生意来做的，谷内肯定有很多苗人已经当了不知多少次向导。 “那这十两银子花的岂不是很吃亏？” 笑了笑，周怀摇了摇头道：“这个族长，肯定是要见一面的。哪怕，神药在凤凰谷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秦卫默然。所以，这也是那个族长的奸诈之处？ 消息满天飞又能怎么样？既然来到了凤凰谷，不去问问那个族长谁心里会踏实？别人的消息，谁知道是真是假。谁又会真正在乎那十两银子呢？ 于是，在凤凰谷内又停留了两天，询问出红花谷内需要的注意事项，准备好一份红花谷地图，以及一个看起来十分靠谱的向导后，几人稍稍准备了一番，就向红花谷出发。 而当花了一天的功夫，周怀一行风尘仆仆的来到红花谷外后，眼前的场景，再次刷新了周怀他们的三观...... “新鲜出炉的干粮，能够保证三天不腐，谷内探险必备！” “各种谷内生存工具打包出售，欢迎选购！” “害怕各种毒蛇毒虫吗？这里有最全的强力驱虫药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 “草席！卖草席！” “红花谷地图，五十两一个，欲购从速！” ...... 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场景，周怀等人不由咽了咽口水。 说好的神秘探险呢？这画风有些不太对吧。 只见在远处，隐隐露出一个谷口。而在谷口外面，竟然形成了一个小集市。 各种商品随处可见，多是跟红花谷内有关的物件。而市集上人流不熄，从那些满脸油光的小贩身上可以看出，他们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秦卫张大嘴巴，喃喃道：“公子，我们要不要也去买点。” 抽了抽嘴，周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带人准备绕过市集直接进入红花谷。 该准备的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没必要去市集买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万一被人坑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秦卫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急忙跟了上去。 第五十四章 红花林 不一会，几人就绕过了市集，策马奔入了谷内。 红花谷，顾名思义，遍地都是红花。谷口，就如同分界线一般，将谷内谷外完全分成了两个世界。 周怀等人站在谷口，向着谷内张望过去，随之不由吸了口气。 难怪那么多年，都没有能够找到风声木的位置。实在是这个红花谷实在是太大了，一眼都望不到边！ 想了想，周怀吩咐秦卫道：“一会你记得随时做记号。” 秦卫点了点头。毕竟那么大的谷，满目又都是红花，一旦迷失方向，后果不堪设想。 吩咐好一些注意事项，并且安排了两个护卫在谷口接应。周怀带着秦卫等人，直接下了马，步行进入红花谷。 没法子，红花谷这个环境，根本容不得策马进入。 看着周围两人高的树木，上面满目的红花，秦卫喃喃道：“公子，这地方总感觉有些诡异。” 看了看两边的红花，周怀默然。 根据这两天所探听到的消息。这些红花虽然长得妖艳，但是并没有毒。而真正的困难，就是方向的辨别。 毕竟，满目都是同样的红花，深入进去后，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幸好，周怀在来之前，就让珍宝阁帮自己造了一个指南针。否则，他还真的不敢太深入进去。 于是，在指南针的指引下。周怀一行没有走什么冤枉路，一直向西走着。而路上遇到的寻药人，也从很多人，变成了零星几个。 不过，这些人在看到周怀之后，只是点头示意一番，就快速离开了这里。毕竟，大家目的相同，准确的说还都是竞争对手。当然，现在连风声木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谁都不会傻乎乎的互相争斗。 在花海中走了半天后。终于，一片空地出现在了几人面前。而且，空地上，已经搭起了几个帐篷。看来，已经有人在这里歇脚。 拿出地图，周怀看了看，随之点了点头。虽然这份地图贵的要死，但是不得不说还算良心。 抬起头看了看神色各异的其他寻药人，周怀他们也没打招呼，找了块空地也搭起帐篷来。毕竟，按照地图所示，这里是方圆几公里内唯一的空地，也是唯一可以歇息的地方。 而其他的寻药人也没有上来搭理的意思，见周怀他们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于是各自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毕竟，总会有一两个蠢货，自认为有王八之气，让大家将位置让出来或者交出已得到的情报。对于那种人，寻药人早就有了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就是将那种蠢货直接扔出去。 两个时辰后，周怀躺在帐篷里的床上，悠闲的吃着果子。而秦卫，则是带人去探查周围的情况。 过来一会，秦卫掀开帐篷的门走了进来，低声道：“公子，这周围的环境，跟地图画的别无二致。而周围的这些人，有的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月有余，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闻言，周怀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红花谷虽大，但是总有尽头。而这片空地，已经在红花谷三分之一的深入处。再往里面走，则是到了一个悬崖，悬崖下面，也是红花林。 很多人都猜测，风声木就在悬崖的峭壁上或者悬崖下面。可是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人发现风声木的存在。可见要么这消息是假的，要么风声木的确特别难寻，要么就是风声木已经被人偷偷挖走。 毕竟，从地图那么详尽来看，红花林的环境，早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 而这些人中，最长的之所以只能在红花谷呆上两个月，也是因为红花谷里的红花虽然无毒。但是红花树枝干里的汁液有毒。普通人一旦在红花谷内呆上超过两个月，浑身都会长上红疮，严重的会直接致死。 这也是红花谷内红花之所以还是那么茂盛的原因。若不然，早就全被人挖走检查了。 “公子，我看这风声木的传闻，十有八九是假的。我们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闻言，周怀看了眼低着头的秦卫，淡淡道：“无论是真是假，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得探个究竟。就算最后无所得，咱们见识见识西南的风土人情也好。” 秦卫默然，虽然心里不以为意，还是点了点头。 摇了摇头，周怀低下头继续看起地图。其实他的心底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找到风声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就像他一开始说的，给他，或者说是给国公府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有一线希望，那周怀就想全力以赴试一试。哪怕最后不会得到什么结果，最起码心里也不会有遗憾。 于是，第二日，周怀留下了一个看守帐篷的人，然后带着其他的人向悬崖边的方向出发。 一路行来，十分的顺利。只能说，世界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变成了路。 周怀他们脚下，一条一米宽的土路直接延伸到悬崖边。虽然路比较窄，但是最起码对于防备毒虫毒蛇的攻击十分有效。真可谓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于是，仅仅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就来到了悬崖边上。而这时，悬崖边上只有一队人马。 吕清谋，早早的就带人来到了这里。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那片空地建造帐篷。而是把营地放在了这片悬崖不远处。因为他猜测，风声木必然是在悬崖下面的红花林中！ 听到身后的动静，吕清谋回头望去，当看到年轻的周怀，以及他身边的随从时，皱了皱眉。 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对了，苗人族长那里遇到的人。 微微点头示意，吕清谋就不再理会他。寻药人多了，而周怀这样的，一看就知是没什么希望的。 而周怀也看到了吕清谋一行，尤其是他身旁的那几名壮汉特别的醒目。 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帐篷，周怀抿了抿嘴。 这一行人，看来有点不一般。不过，这跟他暂时没有关系。 摇了摇头，周怀走到悬崖边上，看向下方的红花林，随之不由皱了皱眉头。 第五十五章 合作 只见这处悬崖越有几十米高，下面云雾环绕，根本看不清楚。所以怎么下去都成一个问题。而且下去后又怎么上来？ 当然，也可以弄出一根特别长的绳子来，顺着悬崖放下。并且在悬崖上面留下人看着绳子。但是万一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可就要被困死在下面了。 难怪大家明知悬崖下面有风声木的可能性较大，下去的人也比较少。 周怀不死心，正准备带着秦卫四处看看，哪知这时吕清谋出声了。 “这位小哥莫要白费功夫。整个悬崖，几乎成南北一条直线，将悬崖下面跟悬崖上面完全隔离开来。而南北侧的顶端，则是光滑无比的陡壁，既上不去也下不来。” 闻言，周怀眉头一挑，认真打量了一番悬崖。的确如这个中年男子所说，在悬崖南北顶端，的确若隐若现能看到比较光滑的峭壁所在。 “这位先生有礼，多谢提醒在下。不过，先生在这，是否也想下去？” 吕清谋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我这里缺了些人手，不知小哥能否帮下忙？” 其实，这才是吕清谋出言做个顺水人情的目的。本来，他并不想理会周怀一行。但是就像周怀所想的，他也想到了。若想安全的下去并且安全的返回，必须得有大量的人手保护自身的安全才行。 而周怀等人虽然年轻，但是看起来实力也不弱，正好是合作的好对象。 年轻，意味着没有多少心机。万一真的得到风声木了，也好对付。 周怀则是皱了皱眉。第一次见面就要合作，太过唐突先不说，这个中年人，是不是有什么依仗？ 似乎是看出周怀心有疑虑，吕清谋抚着山羊胡须笑道：“这位小哥是否觉得我们初次见面就谈合作太过唐突？其实，只要安排得当，你我都放心，合作并无不可。” 话毕，吕清谋缓声解释了起来。而周怀也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中年人所谓的合作是怎么回事。 原来，吕清谋的法子，也是从悬崖上放下一根绳索，然后两边各选出几个人下去调查。 而两边各自挑出一部分的人马留在悬崖上面，剩下的人则顺着绳索轮流下去。最后，两边约定一个时间，回到悬崖下面再同时上来。当然，上来的顺序则是一边先出一个人，以此类推。 听到吕清谋这样安排，周怀不由点了点头。所谓合作，最重要的是信任。但是，红花谷内都是临时聚集起来的人，信任一词根本不存在。既然如此，那就用规矩来代替信任，也能起到差不多的效果。 “好！没问题！” 见周怀那么果断，吕清谋笑着抚了抚胡须。这个少年，有点意思。 于是，两方人马首先互相认识了一番，通报了一下姓名。至于来历，则很有默契的谁也没问。 两个时辰后，在吕清谋他们帐篷不远处的另外一处地方，周怀他们的帐篷也立了起来。同时，一群人开始到处寻找合适的材料，用来制造绳索。 夜晚，忙碌一天的两方人马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中歇息。泾渭分明，互不侵犯。 “军师，属下仔细观察过。这一行人似乎都是练家子，而那个周公子，应该是不会什么武功。” 闻言，吕清谋并不意外。敢来红花谷，并且深入到这里，没有点道行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调查那位自称周公子的底细，现在却没有这个时间。不过也无所谓，只要按照他的计划来，风声木，必然会落在他的手中！ “公子，我看那个姓吕的未必安什么好心。而且听他们的口音，似乎是从东南方向来的。” 周怀则是笑了笑，对着秦卫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无论那个姓吕的是什么来路，又有什么心思。只要我们自身立得住，他们再多的谋算，也只能落在空处。” “可是？” “放心，我不可能将大家的安危交到他的手上。明天若是他不下去，我也不下去。若是他下去，那我也跟着。” “那属下？” “你跟我相反。” 闻言，秦卫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就保险的多了。无论是他，还是郡马，论实力，都很少有人能出他们左右。 于是，第二日，在绳索造好后，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周怀跟吕清谋大眼瞪小眼的站在悬崖边上，谁也没有先开口。 “难道，他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两人同时心道。微微的崖风吹拂在两人身上，是那么的舒适。可是，也不能一直在这干坐着吧？ 最终，还是周怀秉承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率先开口道：“咳咳，吕先生，您这边，准备出哪些人下去？” 吕清谋抚了抚山羊须，笑呵呵道：“周公子，我这边不急，要不然你这边先请？” 随之，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不过，谁都没有继续动作，再次吹起崖风来。 这个老/小狐狸！ 两人心里暗骂一声，明摆着是先等对方先出手。 最终，似乎是周怀率先失去耐心，忍不住道：“吕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若下去，我就跟下去。” 年轻人呐，果然没城府。 吕清谋笑了笑，点头道：“既然周公子开门见山，鄙人也不藏着掖着。你我的目的都是风声木，而风声木事关重大，所以鄙人倾向于亲自下去一趟。而因风声木只有一个，无法共享。所以你我两队人马下去后分开行动，并且无论是否获得风声木，最多只在崖下滞留五日，如何？” 闻言，周怀点了点头，笑道：“正合我意。” 于是，两人这次也没谁再矫情，在各自选了几个人后，就依次顺着绳索下了悬崖。 紧抓着绳索，周怀紧紧的靠在悬崖上，打着摆子缓缓的向下挪动着，惹来崖上吕清谋的人笑声一片。 而周怀却不以为意，继续缓缓的顺着绳索下去。 身为不会武功的小白脸，当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表现的那么抢眼。而且，有些出乎周怀意料的是，那个文弱书生一般的吕清谋，竟然也会武功，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终于，在磨蹭了将近半个时辰后，周怀才下到了悬崖底部，跟自己的人马汇合。而吕清谋他们，早就已经离开，没有在原地等周怀。 第五十六章 大火 耸了耸肩，周怀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只见悬崖下面的红花林，显得更加茂密，而且已经没有明显的道路。那些红花，更是妖艳非常，飘散在树梢上的薄雾，使其更添上一丝神秘色彩。 “那个吕先生往哪个方向走的？” “公子，他们往西南方去了。” 一名侍卫如实汇报，周怀点了点头，带人向着西北部前进。 他跟姓吕的想的一样，两队人马还是分开点比较好。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想在找风声木的时候，还要防备着身旁的那些人。 而周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跟吕清谋下来没多久，另外一行人，则带着现成准备的攀岩工具，竟然直接从峭壁上静悄悄的攀爬了下来。而这些人隐隐以一名黑衣人为主。 只见这个黑衣人在原地观察了一番，随即向着周海等人离开的方向摸了过去。而其中一个人，则是听令攀爬回了悬崖上。 “嘶嘶！” 一条小青蛇，正挂在红花树上，吐着信子。它的视线，死死的盯着另一边的小鸟。 忽然，一道刀光闪过，可怜的小青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身首分离，那被砍下来的蛇头，还在那蠕动着。 一名侍卫从树丛中走出，观察了一番后，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随后，周怀带着其他人鱼贯而出。 这已经是他们在悬崖下寻找风声木的第三天。除了领会了这处山谷的神秘以及惊险以外，并没有发现风声木的踪迹。 “遇火就化，遇水就隐。” 嘴中反复喃喃的说出这句话。周怀眉头紧皱。 红花谷里并不是只有红花树，还有各种种类的奇花异草，可谓是植被众多。 但是架不住寻药人更多，也就是说，红花谷内已知的植物，十有八九都已经被测试过。 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神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可见，并不是字面上说的那么简单。 摇了摇头，周怀默默的看了眼周围的红花树。他感觉，自己这次，恐怕真的要无功而返了。 “走吧，我们从另外一条路回去。” 既然苦寻无果，那不如爬上悬崖探探。不知怎么了，今天的周怀，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火！火！” 忽然，远处传来无数惊恐的喊声。周怀等人举目望去，登时大惊！ 只见在北方远处上空，烟雾弥漫，似有火焰扑卷而来！ “怎么可能？红花林怎么会着的那么厉害？！” 一旁的侍卫有些不敢相信，连周怀也紧皱着眉头。他们也曾试过火烧红花树，发现这种树木并不易燃。可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还不待周怀等人想明白怎么回事，真相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阵凄厉的动物嗷叫声由远到近，不一会，几头浑身火焰的野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是桐油！” 一名侍卫嗅了嗅，随之大惊。而周怀的脸色也变了，带着众人就向南开始跑！ 怪不得红花林着的那么厉害，原来竟然是认为！ 可是，人的速度哪有火焰的速度快！只见北面的烟尘越来越近，隐隐约约已经能够看到火苗！ “公子！我们去西面的小溪处吧！” 这三天里，众人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起码，在红花林里找到了一块水源地。 哪知，周怀却摇摇头，道：“不能去，现在那里并不安全！“ 话毕，周怀没有解释，而是看着远处的烟尘，深呼口气，神色霎时变得毅然无比，喝道：”都停下来！立即将周围的树砍了，在四周垒起来！” 侍卫们不明白周怀要做什么，但是身为国公府侍卫，听命行事已经印入他们的骨子里。 只见侍卫们二话不说，抄起手中的朴刀就将周围的树木砍倒，并垒到四周，在周怀等人的脚下形成了一块人工的空地。而就在这段时间，北方的火焰顺着风势，已经越来越近！ “立即将树木，还有地上的草堆点着！“ 侍卫们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眼睛一亮！只见几个人去点周围的树木，另外几个人则是将草地点了起来。 虽然红花木不易燃。但是在不断灼烧，并且在掺杂其他植物后，熊熊燃烧了起来。 不一会，以周怀他们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火焰向着四周弥漫开来！而北方跑过来的其他寻药人，被南北火焰夹击，顿时怒骂出声，却对周怀等人无可奈何。只得绕过周怀他们这边，继续向南跑去！ 但是火焰，很快的经过周怀他们周围半圈，不一会，就将南面也全部吞没！ 而周怀等人，则是早早的趴在了已经燃烧过后的土地上，平安无恙。 过了好久，满脸黑灰的众人才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狼藉的环境不由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周怀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想到了这个办法，不然刚刚自己这些人，恐怕就会落到跟刚刚那些寻药人一样的下场。 至于为什么不去小溪那边？呵呵，周怀笑了笑，向着西方看去。 ...... 往日宁静的红花林，已经彻底喧嚣起来。 火焰，在红花林中肆虐着。无数的猛兽身着火焰，凄惨的在到处乱窜着。而很多寻药人则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得绝望的哀嚎等死。 而在很多人自以为能安全的小溪处，已经变得腥风血雨。 这处小溪，十分的狭小。但是红花林中大多数寻药人都往这里躲避。就造成了哪怕是立锥之地，都有无数人在争抢。 但是，在不远处，有一块地方，无人敢接近。只见这块地方，被一群黑衣人所占据，而在黑衣人周围，无数的断臂残肢明晃晃的摆在那，证明着这群人的不好惹。 关键是，这群黑衣人竟然组成了一个战阵，他们手上的兵器，也一看就知是军中的利器。那些寻药人，根本不敢接近！ 而被黑衣人隐隐保护起来的一个似乎是女子的人物，则是看着熊熊燃烧的红花林，神色间隐隐带上了些忧色。 ...... 第五十七章 失算的吕清谋 两个时辰后，周怀带着人，出现在了北方，也就是火灾的起始之地。 那些动物身上的桐油，无不证明这是一场人为的火灾。而为什么要放这场火，周怀不理解，但是不妨碍他怀疑其中必有隐情。 毕竟，来寻药的人，都知道那”遇火则化，遇水则隐“这句话。谁会闲的在这里放上这么一把火？ 而且，从规模来看，那个放火的势力，明显是早有准备。要不然，不可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终于，又走了一会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北方的尽头。而一队熟悉的人马，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个姓吕的！ 只见吕清谋，正盯着地上的一堆飞灰，神情激动不已。而在他周围，十几名大汉将他护卫起来，警惕的盯着四周。 所以，当灰头土脸的周怀一行走出已经被烧毁的红木林后，吕清谋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周怀一行。 只见吕清谋诧异的挑了挑眉，道：“你们没死？” 其他人不好说。但是在吕清谋看来，遇到这种突发的大火，周怀这样的年轻人，没有任何经验，应该是没有幸免的可能。 “有可能是我这个人太善良了，老天爷舍不得收我。” 打了个哈哈，随之就见周怀脸色一沉。而国公府的人则是心领神会，拔出朴刀就与吕清明等人对峙了起来。 “你这是想做什么？” 吕清谋皱了皱眉，可是他心底一点不慌。 就场上的形势来说，明显是他这边多上几个人，根本不惧周怀一行。 而周怀只是笑了笑，淡淡道：“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放这把火？”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摇了摇头，周怀看了眼吕清谋他们北面那也被烧毁的红花林，道：“别装了，那几个汉子身上的桐油味，可掩盖不了。而且，我还没见过哪一队人马像你们这般，身上的衣服被野兽撕咬的那么狠的。” 毕竟，整个红花林的野兽，其实也没剩下多少。而剩下的，在几十年接触中，早就已经知道人类这种生物的可怕。所以，现在的红花林，是野兽躲着成群结队的人类，并不会主动袭击上去。 而吕清谋他们变成这样，只能说明那些野兽，就是他们先抓起来的。 吕清谋默然片刻，随即忽然笑了起来，道：“有意思，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看问题倒是很准。可惜，聪明人，通常是活不长久的！” 话毕，吕清谋正要下令攻击。而周怀忙道：“等等！” “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 见周怀点点头，吕清谋笑的很和善，“不好意思，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我都不想让他们知道秘密。杀！” 随着吕清谋一声令下，他身边的壮汉顿时攻杀了过来，而周怀面前的侍卫们则是丝毫不惧，举着朴刀就迎了上去！ 随即，出乎吕清谋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自己带来的人，竟然被对面的人给压制住了！ 眉头微皱，吕清谋仔细的打量了周怀一番。 看来，这个年轻人的背景，有些不一般呐。 “咳咳，姓吕的，现在咱们可以静下心来谈谈了吧。” 见姓吕的带来的这些人已经被彻底压制住，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周怀笑着带着一名护卫走到吕清谋面前。 哪知，吕清谋只是笑了笑，忽然轻啸一声！ 周怀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不妙！可是还没等他做什么，只见几十名大汉忽然从周围冒出，将国公府的侍卫团团围了起来！而吕清谋也身子一闪，以极快的速度将周怀身边的侍卫踢飞，随后转向周怀满脸笑意道：“不好意思，你没资格跟我谈。” “怎么可能？你明明只带了跟我差不多的人手。而且我的属下就在上面看着......难道？！” 见周怀反应过来，吕清谋挑了挑眉，抚掌道：“年轻人，你的确够聪敏，那么快就想到了关节处。不错，这些人，都是我提前派下来的。而遇到你，只能算是意料之外吧。” 听到这话，周怀懂了。说白了，吕清谋本来就想下来。但是将人手派下来后，发现了人手不足的问题。 若是没有充足的人手在上面接应，一旦上面的归路被掐断，那可就全完了。 而周怀一行的出现，正好解决了吕清谋这个困扰。毕竟，在悬崖上的人，也能看到下面发生了大火。只要吕清谋回到悬崖下面，稍微费点口舌。秦卫那些人必然会以为周怀等人葬生在了火海，而不会怀疑吕清谋这个人！ “哎，我这个人还是心软，让你知道了一个秘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毕，吕清谋神色一肃。而那几十名壮汉也正要对国公府护卫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吕清谋眼中待宰的羔羊忽然轻笑起来，在吕清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唰！”的一声，一把宝剑就架在了吕清谋脖颈上！ 吕清谋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怀。 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这把宝剑他知道，就是周怀腰上挂着的那个。但是他根本没当回事，以为只是少年人的装饰品！ 可是，当周怀出剑的时候，吕清谋才知道自己完全错了！这速度！这剑气！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个少有的高手！ “其实，我也有个小秘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吕清谋，嘴角隐隐有些发苦。终日打雁，今日竟然被雁啄瞎了眼！自己，大意了。 这边，见吕清谋被周怀挟持住，那边的几十名壮汉也是脸色大变，投鼠忌器之下根本不敢出手。 “让你的手下滚出我的视线。要不然，我的小心肝可受不了。“ 见周怀一脸怕怕的模样，吕清谋闭上了眼睛，脑子却在急速的思索着对策。 自己手下不能走，若是走...... “噗嗤！” 痛呼一声，吕清谋不可置信的看着插在自己大腿上的宝剑。 只见周怀笑盈盈道：“我这人没啥耐心。快点让你的手下滚蛋！” “......” 第五十八章 凤凰木 最终，在形势比人强之下，吕清谋不情不愿的让那几十名壮汉退了下去。 见这个姓吕的眼珠子不停的乱转，周怀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他不在乎，反正人在他手上，怕什么？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放火，又为什么要守在这里。当然，你不说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自己多费点功夫罢了。“ 闻言，吕清谋深呼口气，随即默默的指着不远处的木灰堆，道：“秘密就在那。” 看了看那平平无奇的灰堆，周怀挑了挑眉，道：“说清楚点。” “风声木，又名凤凰木，长得跟普通的红花树几乎别无二致，但是其中也有微小的差距，只有知晓凤凰木特点的人才能将其认出来。而且，若是想要凤凰木真正现行，光将其砍下不行，还要让其浴火重生！” 挑了挑眉，周怀下意识的看向那堆木灰。只见这木灰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里面似乎有红光萦绕，的确有些不太一样。 “所以你就放了这一把火？” “凤凰木我前日就已经找到。而放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凤凰木现行。你应该知道，凤凰木是能够活死人的存在，根本原因是里面充满了大量的生气！而这种生气，则需要大量的祭品才行。无论是红花林里面的野兽，还是那些寻药人，都是最好的祭品。“ 默默的看了这个人一眼，周华不由有些佩服他的狠辣。 这下子，周怀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放这么大的一把火。若是凤凰木只需要烧烧就行，根本没必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原来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烧死红花林里的那些人！ 这个吕清谋的心还真是够狠够黑。不过，任你心狠手辣，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自己？ 心中得意的笑了笑，周怀忽然道：“凤凰木的消息你是从哪得到的？那个族长难道没跟我说实话？” “那个族长，跟谁说的话都是完全一样。而我之所以知道凤凰木的存在，是因为我在西南生活了几十年，无意中从一本古苗书上面得到的情报。” “为什么别人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认识古苗文了。” 闻言，周怀挑了挑眉，诧异的看了吕清谋一眼。这个不起眼的家伙，肚子里的墨水还挺多。 而且，这个姓吕的，明显是晋人，却能精通古苗书，可见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就在周怀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只见吕清谋不知何时，视线已经被那团飞灰吸引住。 而周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随之眼睛也瞪大起来。 一只小小的火凤凰凭空冒出，站在飞灰上，看不出是真实还是虚幻。 只见火凤凰绕着飞灰飞了两圈，随即猛地扎入飞灰之中。 红光轻轻一闪，一截红色的木条从飞灰里长出，当长到两公尺左右就不再生长。而那木条，也是慢慢的从红色变成了灰色。 跟普通的木条几乎别无二致！ “这玩意怎么收起来？” 周怀咽了咽口水。而吕清谋则是下意识喃喃道：“用水袋滴点水上去，它会自动融入水袋里。至于以后怎么取出来。” 吕清谋忽然微微一顿，看了周怀一眼，闭上了嘴。 而周怀则也是默默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也太谨慎了，我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嘛？” 吕清谋不答，而是静静的看着他。周怀的大笑，也慢慢的变成了尬笑，最终，抽了抽嘴，命人接替自己将朴刀架在吕清谋脖子上，自己亲自去取凤凰木。 好吧，他承认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走到凤凰木一旁，周怀拿出水袋，毫不犹豫滴在凤凰木上。 他知道吕清谋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般都比较怕死，尤其是到他这个年龄段。 而且，他跟吕清谋以前压根不认识，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为了恶心自己一下而赔上自己的小命。 果然，只见细细的水流滴在凤凰木身上后。凤凰木立马化成了红光，顺着水流钻进了水袋。而周怀则是连忙将水袋收起，透过口子看到水袋里面有红光流转后，盖上了盖子。 既然风声木......也就是凤凰木已经到手，周怀也就没有必要在下面多待。于是，他带着手下以及被架着的吕清谋准备返回。 “咳咳，那个小哥，能不能不要这样架着我，周围都是你的人，我想跑也跑不掉。” 闻言，周怀笑呵呵的看着他，道：“你说的有道理，这样架着的确不太好。“ 吕清谋心中一喜。小样，给我找到机会，不跑才怪。 随之，吕清谋眼睁睁的看着周怀用手捏着朴刀，随后将侍卫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朴刀抵在腰上，然后再用一件衣服遮上，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嗯，这才像点样。” 话毕，不顾吕清谋难看的脸色，继续向前走着。 小样，当自己傻？会给你逃跑的机会？ 顺着提前留下的记号，走了约么一个多时辰，众人终于重新来到了悬崖下面那个绳索处。 周怀对着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心领神会，吹了个口哨。 片刻后，不远处有一个人从暗处走出。 “公子，这段时间没人上去过。” “有没有几十名壮汉来过？” “刚刚是来过一些人。不过没有公子的暗号，上面的人都没有搭理他们。” 见此，周怀笑着点了点头，而吕清谋则是脸色一变。 他的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好的预感。而眼前这个从暗处出现的人，无疑证明，这个姓周的年轻人，原来也留了后手，做事十分的周全。 所以，自己就在上面的人？！ 只见周怀上前有规律的拽了绳索几下。而上面也很快有了回应。 而随之，周怀谨慎的并没有亲自上去，而是让一名侍卫先行上去探路。 过了一会后，那个侍卫下来后，回禀上面安全，已经全被自己人控制，周怀才带着侍卫们一个个顺着绳索爬了上去。 第五十九章 堵截 悬崖上，周怀用力一撑，直接爬上了悬崖。而秦卫带着人护卫在左右。 而当吕清谋被拉上来后，脸色终于忍不住一黑，质问道：“我的人呢？” 秦卫看了周怀一眼，见其点头，随之拍了拍手。 片刻后，十几名五花大绑，嘴里塞上黑布的壮汉被架了上来。 “咳咳，那个，这本来只是以防万一的手段，吕先生应该不会见罪吧。” 吕清谋默默闭上了眼睛。真是终日打雁，却叫雁啄瞎了眼。很明显，他算计着别人，别人也在算计着他。 他可以确定，一开始并没有露出对周怀的恶意。甚至可以说，对他根本没有恶意。 毕竟对他来说，放火是必须的，但是却不指特定的哪些人。若是周怀他们活了下来，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吕清谋也不会在意。 所以，一开始他跟周怀等人的合作，绝对是真心实意。 哪知这个周怀更黑，在吕清谋等人还没有敌意的情况下，就让留守的人找了个机会将吕清谋的人制服了。 不过，真以为这么简单？ 吕清谋心中冷笑，脸上却不显。而周怀不疑有他，简单收拾一番后，就带着吕清谋等人离开了这里。 ...... 两个时辰后，众人已经快要走到谷口。 “公子，我们要一直带着这个人？” 看了眼身后的吕清谋，周怀有些犹豫不定。 而吕清谋也是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小命，完全就掌握在这个年轻人手上。 对于怎么处理这个家伙，周怀还没有拿定主意。 直接杀了？有点浪费。 放了？更不可能，这家伙算是知道了周怀的秘密。 “算了，先带着吧，反正不缺他这点口粮。” 闻言，秦卫回头看了眼瘦弱的吕清谋，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吕清谋则是松了口气。 “唰！” 忽然，刀光一闪，一道人影猛地袭向裹挟吕清谋的那个侍卫。只见那个侍卫下意识的拿刀抵挡，却差点抵挡不住，狠狠的退了几步！而一群持刀壮汉忽然杀出，将那些被捆住的壮汉，全都解救了回去！ 秦卫等人大惊，连忙护在周怀左右。只见几十名举着大刀的大汉出现在道路两侧，将周怀一行架在了中间！而重获自由的吕清谋，则是悠哉悠哉的走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身旁。 “想不到，吕先生还有后手？” 周怀默默的看了眼两侧的大刀手。他这次算是有点失策了。没想到这个姓吕的竟然还有后手。更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多的人手。 而吕清谋则是笑了笑，拱拱手道：“多谢周公子款待，今日之事，来日必有回报！” 话毕，竟然带着两侧的大刀手直接离开。而周怀则是脸色一变，厉声道：“快走！” 随即，带着秦卫等人迅速离开。 他明白吕清谋想要干什么。他是要跟还在悬崖下面的那些人汇合！ 因为吕清谋知道，他们这几十号人，虽然能让周怀他们损失惨重，但是却未必能拿下周怀。而且，这里位于谷口，万一被人看到，从而将凤凰木的秘密泄露出去。那么，吕清谋他们自己也别想轻易离开西南。 所以，吕清谋才果断的带人离开。而同样的，周怀也猜透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出了谷口后，周怀带着秦卫他们，驾着马顺着官道快速的奔驰着。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快回到晋朝能够严密控制的地方-巴蜀郡！ 通过前段时间得到的情报，以及那些大刀手的打扮，周怀已经大致猜到了吕清谋的身份。 他是反贼孙十三的手下！ 所以，只要到达巴蜀，联络到官兵，那么，他们就安全了！ 不过，吕清谋既然那么痛快的放他们走，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两天后，在一处廖无人烟的山林里，周怀的脸色有些难看。 吕清谋，正如猫捉老鼠一般，冷笑着站在他们前面的小坡上。而他身边，那个络腮胡子扶着横刀，静静的护卫在他身旁。而在吕清谋面前，近百名持有各式各样武器的大汉，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周怀一行。 “我跟你说过，我在西南生活过十几年。这里的山山水水，几乎都刻印在我的脑海中。各种各样的道路，我全都知晓。所以，你觉得，你会有我走得快？” 周怀默然。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心存侥幸。而现在，已然没有了退路！ 深呼口气，周怀忽然笑呵呵的上前，抱拳道：“吕先生，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俩也算认识一场，何必要闹得那么僵呢？” 吕清谋看了看厚脸皮的周怀，微微抽了抽嘴，不咸不淡道：“哦？周公子有何高见？” “凤凰木虽小，但是完全可以砍成两截，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哪知，吕清谋却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道：“凤凰木天生灵性，一旦被砍断，则与普通的木头无异。这样吧，只要周公子将凤凰木交与我，以前的事情我就一笔勾销，如何？” 闻言，周怀默然。忽然，只见他拿起水袋，轻笑道：“吕先生，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今凤凰木在我手上，你若是用强。那么，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我谁都别想讨的了好。” 谁知，吕清谋根本就不在意，笑盈盈道：“没事，你可以试试。” 挑了挑眉，周怀定定的看了吕清谋一会，随之默默的将水袋收了起来。 不用说，这个姓吕的既然这么有底气，明摆着就是不怕周怀将凤凰木破坏了。恐怕这凤凰木一般的手法根本破坏不了！ “咳咳，就真的不能以和为贵？其实，打打杀杀，多煞风景，不如大家找个地方，坐下一起喝喝茶，好好商议商议？” 吕清谋冷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懒得再跟周怀磨蹭，一声令下，近百名壮汉喊杀着冲向周怀一行！ 脸色骤然变冷，周怀拔出宝剑，低喝一声带着手下就迎了上去！ 凤凰木，绝对不可以给！那么，就跟他们拼了！ 第六十章 险境 于是，在这个荒野小道上，两队人马顿时厮杀了起来。而很明显，因为吕清谋一行足足比周怀他们要多出几十个人，所以周怀他们节节败退，根本就不是对手。 站在小山坡上，吕清谋静静的看着周怀在那左突右进，冷笑不已。任你再强，也架不住人多势众。而且，这些人都是孙十三调拨给吕清谋的精锐，又被他亲自操练过。虽然看似杂乱无章，但是相互配合的却十分密切，隐隐有一种军阵的雏形。周怀一行根本对付不了！ “公子，你快走，我殿后！” 秦卫怒喝一声，冲上前去，接过周怀的对手。而周怀则是咬着牙，再次冲上前去！ 这一次，算是他栽了。但是，让他扔下部下逃跑，绝无可能！ 于是，往日吊不郎当的周怀，哪怕手臂被人砍了一刀，受了轻伤，也哼都没哼一声，铁青着脸继续跟吕清谋的人厮杀着！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横刀猛地出现在周怀右侧。 只见那个络腮胡子，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周怀身旁，那把横刀，眼看就要砍在周怀的脖颈处。 “难道，自己就这样挂了吗？” 周怀脑海中，出现了绝望的念头。他的面前，两名壮汉在跟他对攻着。而络腮胡子的攻击，他根本就抽不出手来抵挡。 “铿锵！” 忽然，一把银枪出现，直接抵挡住了那把横刀。随即，只听络腮胡子惨叫一声，喷着血花狠狠的飞了出去，生死不明。 一名劲装打扮的女子，遽然出现在周怀的面前。而周怀，则是神色恍惚的看着她的背影。 赫然就是卫国公府郡主，秦傲雪！ 而就在同时，马蹄声四起，百来名黑甲骑兵忽然出现，杀进了人群！ 只见卫国公府的侍卫欢呼出声，奋勇的杀向敌人！而吕清谋则是脸色大变，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下被打的溃不成军！ 尤其是看到那些骑兵身上的标志后，吕清谋更是瞪大眼睛，惊呼道：“西北秦家兵！你是秦傲雪？！” 而秦傲雪则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之吕清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秦瑛拍了拍手，从他背后走出。随后将吕清谋如同死猪一般拖了下去。 秦家骑兵的加入，让战事变得一边倒。一刻钟之后，吕清谋带来的人死的死降的降，而秦傲雪这边的骑兵则是无一伤亡。至于周怀带来的侍卫...... “将那几名牺牲的兄弟带回国公府厚葬。同时，按照抚恤金的两倍补偿给他们的家人。” “诺！” 见周怀神色有些悲伤，秦傲雪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站在他的身旁。 虽然，几年的战场生活，已经让她对手下的死有些麻木。但是驸马毕竟还是第一次经历过这种阵仗。 又过了一会，周怀才回过神来，轻声道：“郡主，你怎么过来了？” 秦傲雪也不隐瞒，柔声道：“你为我的事而来，我不能装作不知道。而且，西南这里，朝廷的力量太弱，所以......” 闻言，周怀握住了秦傲雪的手，两人不再多说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 ...... 五日后，成都府西南郊外，秦傲雪周怀坐在马车上，而周围，百多名骑士将他们护卫了起来，正向着成都进发，打算在城里休息一日，就返回汴京。 其实，秦傲雪并没有以生病为由，给郡马告假。而是直接跟晋帝禀告，郡马有要事需要去西南处理，她要陪同。 而秦傲雪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她的底气所在。那段时间，孙十三率领的反军声势越发浩大，三皇子以及地方上的部队却接连受挫，进展十分的不顺。所以朝廷上也出现了让秦傲雪领军出征的建议。 但是，晋帝明显没这个意思，毕竟，秦家在西北威望甚浓也就算了，晋帝绝对不希望其他的地方也被秦家所影响。而秦傲雪主动申请去西南“公办”，无疑正贴合了晋帝的心思。 而自从郡主来了之后，周怀再次恢复成了那个不羁的样子。 哪知，老天爷，偏偏要跟他开玩笑，不给他跟郡主太多的空闲时间。 ”郡主，前方有紧急军情！” 就在周怀在马车上跟秦傲雪谈心，过着二人世界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周怀。 军情关他们何事？要知道，孙十三造反虽然声势浩大，而且三皇子司马安前期进展的并不顺利。但是，在副将魏良臣的提议下，三皇子直接下令废除了征税局，并且将东南征税局的长官也押解回京。朝廷后来也补发诏令，明文下令废除征税局，以安东南百姓之心。 所以在周怀看来，孙十三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不长了，秦瑛又大惊小怪什么？ “出什么事了？” “郡主，三皇子带兵已经攻占了杭州，而副将魏良臣则是攻占了睦州。随后，两军汇合，相继打下叛军占据的衢州、婺州以及清溪县。而贼首孙十三，已经被团团包围在帮源峒里，想来，应该不日就要被剿灭！” 闻言，周怀挑了挑眉。这个三皇子，还真有点本事。本来，他听说三皇子出师不利，以为他的能力不行。哪知，后期进度竟然那么快，这倒有些出乎周怀的意料。 “这不是好事吗？” 秦傲雪也有些疑惑。孙十三被平定，秦瑛的语气怎么有些慌张？ “郡主，虽然孙十三被围，但是他手下大将张道安并没有率剩下的兵马去救援孙十三。而是出兵西进，已经快要攻打到了巫山县！” “什么？！” 巫山，是巴蜀东边门户，一旦失守，整个巴蜀都将岌岌可危。 而且，为了对付孙十三，巴蜀的精锐部队也已经被抽走。所以剩下的，只有各地的厢军。而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抵挡住如狼似虎的叛军？ 秦傲雪大惊，也周怀也站了起来！ “他们有多少兵马？” “号称五十万！但是实际多少，暂时调查不出来。但是可战之兵，少说也有二十多万！” 恐怕连三皇子司马安和魏良臣都没想到，那个张道安不去救援孙十三，反而是趁机攻打巴蜀？！ 第六十一章 抉择 “朝廷有什么命令吗？” “晋帝下令让巴蜀自行组织兵马死守，并急调魏良臣去救援巫山。可是，魏良臣部队远在浙江，要带大军赶到巫县，少说也得两个多月！”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秦傲雪神色凝重的坐了下来，而周怀的眉宇间，一股忧虑之色闪过，却没有急着说什么。 夜晚，车队并没有驶入成都府，而是在城外扎起了营帐。 不知何时起，天上下起了细细的夜雨。而周怀，在自己的帐篷里想了很久后，走了出去，来到了秦傲雪帐篷前。 帐篷里，秦傲雪正看着手中的一份地图，默然不语。这张地图，赫然就是巴蜀地图。 “郡主，我们明天就绕过成都，赶快离开巴蜀！“ 周怀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而当他看到秦傲雪手中的地图后，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秦傲雪不答，而是继续看着地图，眉头紧紧的锁着。 ”郡主？“ 呼喊了几声之后，秦傲雪似乎才醒过神来，抬起头看了周怀一眼。 而这一眼，更让周怀的心沉入了谷底。 坚毅、不惧、以及义无反顾！ 周怀这会才明白，秦傲雪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是，她却已经做出了抉择！ ”郡主，根据情报，张道安攻打江陵不利，于是果断放弃江陵，正向着巫山城进发，预计十日后就会到达巫山城下，还请郡主早作定夺！“ 帐外传来了秦瑛大声禀报的声音，而周怀则是急道：”郡主，巫山县地处巴蜀跟荆州咽喉地带，易守难攻。以巴蜀当地的力量，足以阻挡住叛军，郡主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跟我立刻回京！“ ”可是郡马，根据得来的情报，巴蜀郡守司马彦呐没有驰援巫山县不说，反而是丢弃了成都，已经往汉中方向逃了！还有......” “闭嘴！” 周怀怒喝道，可是已然来不及！秦傲雪已经豁然站了起来，神色铁青而充满杀气！ 营帐内，气氛变得肃杀而冰冷。乍听巴蜀郡守司马彦呐逃跑的消息后，秦傲雪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连周怀都感到有些心惊！ “司马彦呐身为宗室子弟，他怎敢？他怎敢！” “就是因为他是宗室子弟才逃跑。毕竟，回到京城，他最多被罢官夺爵，命还是能够保得住。但是留在巴蜀，却要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叛军！郡主，现在连司马家的人都不要巴蜀了，你还犹豫什么？“ 哪知，秦傲雪只是看了周怀一眼，正要对外面说什么。周怀却提前一步转身喝到：”你还呆在外面干什么？淋着雨显示自己办事得力嘛？“ 帐外的秦瑛不知这个郡马今日抽的什么风，竟然敢这么呵斥自己。不过当着自家郡主的面，她忍了！ 见秦瑛还不离开，周怀更怒。而这时秦傲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巴蜀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郡主，司马彦呐带走了巴蜀三万禁兵。所以现在包括成都府留守的驻军在内，成都城内如今只有两万厢兵！“ ”那还打个屁！郡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哪怕想要救援巴蜀，也得先回京城，向晋帝申请调兵才是啊！“ 虽然，周怀知道这话也是屁话。真等到那个时候，先不说那个老皇帝会不会让秦傲雪带兵。就说等秦傲雪回到京城，巴蜀早就被叛军祸害的差不多了。 但是，两万厢兵，根本抵不上任何用处！什么是厢兵？就是一群杂牌军！ 大晋兵制，所谓厢兵，都是些没有选上禁军的老弱病残所组成，而且部分厢兵还来源于流放的囚犯。就算有些地方也招募新兵，但是却根本不求体质，只要能干活就行！ 干什么活？修路、运输、邮传等等，劳役可谓十分的繁重。而且他们的军俸却十分的低微，这样的军队，指望他们有战斗力？ 哪知，秦傲雪却并不理会周怀，而是对着外面的秦瑛冷肃道：”传令，派出几名信使，拿着卫国公府的信物到巴蜀各地将驻军全部调到成都来！我们，明天一早就进驻成都府！“ ”领命！“ ”且慢！“ 眼看秦瑛就要离开，周怀连忙阻止道。哪知，秦傲雪却对外面喝道：“军情紧急，现在就去！” “领命！” 秦瑛看也不看周怀一眼，掉头就走。而周怀则是跺了跺脚，转身盯着秦傲雪道：“郡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 “不错，巴蜀十有八九挡不住叛军。但是那又怎么样？等到平南大军消灭贼首孙十三，转身西进，张道安这路叛军必然抵挡不住，败亡是迟早的事！” “知道！” “那郡主又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无论最后成功与否，都相当于把国公府架在火上烤？！” “知道！” 见秦傲雪一问三知道，周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今晋帝最忌惮的是什么？是那些农民叛军嘛？当然不是！他忌惮的就是西北秦家这样割据一方的势力！ 而且周怀可以预见，秦傲雪的增援令一下，巴蜀各地驻军绝对会积极响应。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想死！ 叛军所过，百姓未必如何，可是却没有一个官员幸存下来。他们可没有司马彦呐那种背景，能够将全家都带离巴蜀。 所以，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在朝廷看来，在没有王命的情况下，秦傲雪一声令下，巴蜀各地群起而呼应，这是怎样的威望？！还指望老皇帝能睡得着嘛？！ 秦傲雪看出了周怀的恨铁不成钢，也明白他的不满，心里却反而有些欣慰。 周怀，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国公府的人。 想了想，秦傲雪看了看帐篷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水，轻声道：“周怀，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秦家，历代都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活，更不是为了一家一姓而活。秦家祖训，我们谁都可以负，独独不能负我们所保护的百姓！” 话毕，秦傲雪转身回到椅子上，继续看起了地图。而周怀则是看着一脸刚毅的秦傲雪，沉默了。 其实，身为异世灵魂，他对这个世界的生灵根本没有多少感情。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比如自己的妻子，眼前的国公府郡主。 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秦傲雪的决定。既然如此...... 周怀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而在周怀走后，秦傲雪抬起头看了门帘一眼，轻叹了口气，随之继续低头看起地图来。 卫国公府的人，生来背负的东西，就要比其他的人多得多。 第六十二章 悍勇 而就在秦傲雪下了决心的同时，远在巫山县东部的一处险峻山林，大量的人马正乱哄哄的向西进军。这些人马赫然就是张道安率领的叛军！ 虽然远远达不到五十万之数，但是叛军却也有二十万之多！ 只见这些叛军，在狭长的道路上呈一字长蛇蜿蜒前行着。而张道安本人，则是坐镇在中军。 “将军，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我们就可抵达巫山县！“ 张道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圣公已经完了，他却不想一起陪葬。所以，包括他的手下一开始都没有想到，张道安丝毫没有考虑过去救援孙十三，反而是转头西进。 本来，他的想法是先攻下荆襄，再次留下人马阻拦朝廷兵马西进。哪知，江陵那个叫于聪的守将，竟然那么难缠，足足拖了自己十多天时间！ 虽然，自己再坚持几天，就能将江陵攻下来。但是，魏良臣的部队已经赶了过来，他根本不能在这里耗着！ 于是，他果断弃了江陵，直接西进，攻打兵力已然空虚的巴蜀！ 巴蜀，土地肥沃，而且易守难攻，完全可以让他割据一方。到那时候，无论是接受朝廷招安，还是驻守巴蜀咽喉之地，都是可行之策。 想到美事，张道安不由笑出了声。 “报！将军，前锋部队受到袭击！” “什么？！” 张道安惊的站起，他根本没想到在这里会受到袭击。 “杀！” 在叛军队伍最前方，晋朝士兵与叛军已然混战成一片。而巫山县县令宋友文，正带着八百骑兵，隐藏于东北不远处的山峰之上，盯着西面战场的方向！ “报！校尉赵武已经杀入叛军前锋部队！” 看着那刚刚燃起的烽火，宋友文冷峻的点了点头。随之，猛地拔出腰上的佩剑，大喝道：“弟兄们！如今敌人就在眼前，而我们的身后就是巴蜀父老乡亲！我等已经退无可退！请诸位尽心竭力，随我冲杀！” “杀！” 只见八百骑兵在宋友文的带领下，并没有冲入已经战成一团的叛军前锋，反而是绕过战团，直接攻打起将要援助叛军前锋的中军部队！ 叛军部队猝不及防之下登时大乱！前锋被校尉赵武带领的三千厢兵打的连连后退，援军又被宋友文带着八百骑兵从后方突袭，也不断的后退着。 终于，两支丧家之犬般的叛军被迫合并到一起，几万大军，竟然被巫山县几千名厢兵给前后夹击起来！ 哪知，就在此时，天上忽然降下暴雨！而巫山兵为了行军方便，抛弃铁甲而穿上锦服，如今被雨水一浸湿，再加上土地变得泥泞，一时间行动十分的困难！ “将军！道路难行，战马陷于泥坑，我们退吧！” “不能退！” 宋友文嘶吼道，随即直接下了战马，将骑兵变步兵，继续对着叛军冲杀！ 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但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哪怕叛军都是群乌合之众，已经被打的大乱，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 大战进行了两天两夜，张道安的叛军慢慢的站稳了脚跟。而他的后军也终于赶了过来，宋友文的部队一下子就被包围了起来！ 一刀砍死面前的一名叛军，宋友文大吼道：“郡守的援兵还没到吗？！” “大人！司马狗贼已经丢弃成都逃走了！” 这时，远处一名衣衫褴褛的兵卒冲了过来，满脸悲愤的喊道！随即，被叛军的一支冷箭射死，死不瞑目！ 宋友文心中一冷，凄声喝道：“天要亡我！” 随即，破口大骂起来！ “司马彦呐，我太阳你先人板板！” 被叛军紧紧保护起来的张道安，见大势已定，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又见宋友文英武非凡，忍不住大声劝降道：“这位勇士！我敬佩你是条汉子，却为何还要为昏庸的狗朝廷卖命？不如投奔与我，保你富贵荣华！” “呸！叛贼！我宋家只有战死人，哪有跪倒狗？！给我杀！” “杀！” 剩下的巫山县厢兵在宋友文的带领下，悍不畏死的冲向声势浩大的叛军。 就这样，在巫山县县令宋友文的指挥下，巫山县几千名郡兵竟然足足将张道安的二十万农民军阻挡了四天四夜！不过终因寡不敌众，自宋友文以下全部壮烈殉国！ 看着惨烈的战场，耳边听着损失情况，张道安的脸色黑如锅底！ 几千名郡兵杀伤的并不多，但是若是再加上叛军的自相践踏，逃跑以及误伤的，竟然足足损失了三万之众！ 看了眼脚下身上布满刀痕，死不瞑目的宋友文。张道安神色十分复杂，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将这个人厚葬，大军修整两日再出兵巫山县！” “诺！” 而就在巫山县县令带着厢兵与叛军厮杀的时候，秦傲雪一行终于进入了成都府。 不出所料的，郡守司马彦呐逃走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叛军即将杀入巴蜀的消息也传的满天飞，导致成都府已经是一片混乱。 而那些厢兵，更是感到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秦傲雪的入城，无疑是让他们找到了一个主心骨。周怀不知道的是，秦傲雪在晋朝军中的威望的确十分的高，原因就在于秦傲雪在西北的时候，多次打的北狄和西戎哭爹喊娘。 所以，军权很顺利的就落入秦傲雪的手中......成都两万厢兵，以及各地零零散散收到命令后赶过来的，将将就就凑齐了五万多厢兵。 成都府城楼上，秦瑛站在秦傲雪身旁，默默地看着城楼下那乱哄哄的兵马。 毫无军纪，一群老弱病残，真的靠得住？ “肃静！” 一旁的巴蜀军官忍不住怒喝道，而在其他本地军官的共同压制下，场面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但是，秦傲雪的脸色，却让人有些害怕...... 两个时辰后，所有厢兵都神色复杂的返回军营。时不时的，有人回头看了看那挂在城头上的几十个人头，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些，在几个时辰前还是他们的战友。尤其是一想到那个传言中特别可怕的卫国公府郡主所下的违反军纪必杀令，就不由的心中发憷。 看着大军逐渐回营，秦傲雪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问道：“郡马呢？” “昨晚郡马就不见了踪影。不过还请郡主放心，秦卫一直跟在郡马身边。” 秦傲雪不语，她明白周怀的意思。但是不是所有的事，都得考虑个人得失。 见郡主没说话，秦瑛低头不语。但是心中，对周怀的离开十分的鄙夷。 这个贪生怕死的男人！ 第六十三章 司马彦呐 “阿喷！” 雨中，已经来到巴蜀北方的周怀，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蓑衣。 这个鬼天气，真不适合骑马。 “郡马，还有半天功夫，我们就到阳平关了！” 秦卫在前方骑着马回头大吼道。周怀点了点头，带着一票黑衣骑士在雨中急速前进着。 他们的目的地，赫然就是汉中南边的关隘，雄关阳平关！而现在，巴蜀郡守司马彦呐已经跑到这里驻扎！ 半天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往日里人烟稀少的阳平关，如今关上却是人声鼎沸，几万巴蜀禁军都驻扎在这里。 阳平关大门前，两个士兵正冒着雨在此值守着。 “老三，你说这些大人物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叛军还没进巴蜀呢，让我们在这加强守备有毛用！” “嘘，小声点。上次有个将军酒后说了不齿郡守大人的话，结果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你忘了？” 闻言，另一个小兵左右看了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过见周围漆黑一片，除了雨声以外，什么都听不见，不由胆子大了一些。 “切，我怕个熊！说起来，咱们这个郡守还真是胆小如鼠。你说，那些叛军若是杀进巴蜀，乡亲们怎么办？” “应该没事吧，那些叛军不是只杀官兵吗？” “希望如此吧。” 两个兵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巴蜀之兵，多是本地人，但是军令又不得不从。所以对于司马彦呐逃跑的决定，军中虽然多有十分不满，却不敢违抗。 “踏踏踏！” 一阵马蹄声由远到近，顿时让两名抱怨连连的士兵一惊。可是还不待他们发出警报，骑兵最前方一人就举起手中的令牌，大声道：“卫国公府郡马，求见郡守大人！” ...... 半个时辰后，巴蜀郡守、同样也是司马宗室子弟，文忠侯司马彦呐脸色微青的坐在椅子上。 任谁被从自家小妾床上喊起来都会心生不满。而他的一名幕僚，则是静静的站在他身侧。 不一会，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周怀带着秦卫走了进来。 当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司马彦呐之后，周怀行礼拱手道：“晚辈拜见文忠侯！” 闻言，司马彦呐抬起眸子看了周怀一眼，淡淡道：“原来是恭顺伯，本侯身体不适，还请恭顺伯自便吧。” 周怀也不介意，只是点了点头，再次行了一个礼后坐在了司马彦呐下手方。 端起茶杯，司马彦呐默默的品了口茶，并不言语。而周怀，则是打量着第一次见面的司马彦呐，没有急着说什么。 这个场景，跟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本来他以为，司马彦呐这种丢弃巴蜀逃走的人，肯定是个贪生怕死，懦弱无能之人。可是当看到司马彦呐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看错了！ 四十多岁，身材粗壮，一看就知是龙精虎猛。而且眼神虽然微微垂下，但是抬起眸子之时那一闪而过的精光，无疑不证明这人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周怀摸着下巴开始沉思起来，而司马彦呐虽然品着茶，心里却有些讶异。 这个恭顺伯，似乎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轻皱了皱眉头，随之司马彦呐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看来，遇到同行了...... 屋内，就这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秦卫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司马彦呐，又看了看低头沉思的自家郡马，再看了看外面淋淋下着的小雨，撇了撇嘴。 天色已经不晚了，自家郡马怎么还不说话？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连司马彦呐身后的幕僚都诧异的看了眼周怀。 这个恭顺伯，定力不错。 “呼！” 哪知，只见周怀忽然吐出一口浊气，竟然就这么直接靠在椅子上，轻轻瞥了眼那个幕僚，以及周围的文忠侯侍卫后，笑道：“侯爷，不知道这里方不方便说话？” 司马彦呐诧异的挑了挑眉，盯着周怀看了一会。随后笑了起来，淡淡道：”其他人等，全部退下！“ “诺！” 最终，屋内只剩下了周怀、秦卫、司马彦呐以及他的那个幕僚。 只见周怀看了看身旁空空如也的桌上，耸耸肩道：“这就是侯爷的待客之道吗？” 司马彦呐笑了笑，道：“恭顺伯大晚上扰人清梦，不只是为了一碗清茶的吧。而且，本侯的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喝得起的。” “是吗，两个秘密相似的人，不能在一起品茶，实在是可惜。” 司马彦呐默然，默默的看了周怀一眼，随即给身后的幕僚使了个眼神。 幕僚心领神会。不一会，一壶热茶也放在了周怀的身旁。 品了一口茶，周怀舒服的吐出一口热气，道：“本来，我以为此行会浪费我多番口舌，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哦？恭顺伯这是何意？”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拐弯抹角，侯爷您说是吗？” 见周怀定定的看着自己，司马彦呐愣了愣，随之忽然笑道：“恭顺伯真有意思，本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转了转茶杯，周怀轻声道：“本来我以为，巴蜀郡守，是个贪生怕死，目光短浅的蠢蛋。为此，我准备了多套说辞。现在我才知道，文忠侯，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若不是晚辈实在是风评不佳。恐怕，晚辈见到的，应该还是原来那个巴蜀郡守，是不是，侯爷？“ 司马彦呐笑而不语，可是心中却十分的懊悔。他一开始的确没把周怀当回事，也就没有想过怎么伪装。哪知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瞎了眼。 不过，既然周怀主动找来，必然是有求于他。所以，司马彦呐坐的很安稳。 “其实，我此行，主要是来帮侯爷您的。” “是吗？” 司马彦呐笑了笑，不置可否，只听周怀继续道：“侯爷为什么丢弃巴蜀，晚辈并不了解。但是，侯爷回京之后，将要面临的处境，您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司马彦呐眼皮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见此，周怀道：”当然，想来侯爷心中已有计较。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说丢就能丢的吗？晚辈此行，是有一策想要献给侯爷！“ 司马彦呐还是不说话。而他身后的幕僚，则是默默盯着周怀。 周怀也不期望司马彦呐的回答，而是将自己的策略全盘托出。 ...... 第六十四章 功既是过 一个时辰后，周怀一行被文忠侯府的侍卫带下去歇息，而司马彦呐则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皱眉不语。 “清淮，你怎么办？” 司马彦呐的幕僚，也就是陈清淮想了想，低声道：“恭顺伯，应该是带着诚意而来。因为此策，主上获利巨大，同时卫国公府又能抽身，实在是合则两利的局面！” 司马彦呐默然。所谓合作，若是只想着自己一方获利，那就是愚蠢，根本哄不住聪明人。而这个恭顺伯，无疑是找到了两边的利益共同点，而提出了目前对双方都有利的方法！ “你觉得他可信？” “结合这个人以前所作所为，可知他以前都是为了卫国公府而自污罢了。而且，他敢提出亲自带兵去跟秦郡主汇合，以应对那二十万叛军。可见，这人的确是心向卫国公府！” 也就是说，这个人，不是晋帝的人！ 这话陈清淮没说，司马彦呐也没问。但是他们却知道这才是重点！ “清淮，你说我是不是太懦弱了。为了自己家族的兴衰，而丢弃辖地百姓。“ “主上，王爷当年健在时，爱名如子，深得百官拥护，可是结果呢？十多年前忽然病故，随后先帝无奈，只得传位于当时唯一的子嗣，也就是现在的晋帝。所以王爷，您现在是有功即是过，有罪才是功呐！” 司马彦呐不语。这就是他为什么最终决定丢弃巴蜀，而逃往汉中的原因所在。 二十万叛军，可怕吗？司马彦呐一点不觉得。要知道，那只是些前一阵子还扛着锄头的农夫。哪怕厢兵再弱，只要将帅得力，击败他们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是谁都可以做，唯独司马彦呐，万万不能做此事。 若是败了，一切皆休；万一胜了，迎接他们这一系的，将是灭顶之灾！ 他父王，也就是先帝爱子，唐王司马冲。当年极得百官拥戴。可是结果呢？忽然“病逝”！随后晋帝司马旦登基。 虽然疑点重重，但是人已死，曲就散，再加上司马旦为了显示自己的问心无愧以及怜悯之心，给当时还没爵位的唐王独子封了爵位。 呵呵，小小的文忠侯，并且被远远的打发到了巴蜀。但是司马彦呐却知道，自己那位好叔父，一刻都没忘监视自己。所以他这个位置做的，是如履薄冰。 而这次，是他跟幕僚深思熟虑的无奈选择。要么，抵挡叛军，立下不世之功，随后家破人亡。要么直接逃走，去京城请罪，被永远圈养在一处偏僻之地，默默死去，却能保住家族性命。 但是，现在周怀，却给司马彦呐指出了第三条路。而司马彦呐也没有想到，本该返回京城的秦傲雪，竟然会不顾晋帝猜忌，而留在巴蜀组织兵马抗敌。 司马彦呐自认不如，但是却也问心无愧！ ...... “当然问心无愧，要不然，怎么配得上是皇族的人呢？” 房间内，周怀冷笑一声，漠然道。 刚刚，秦卫问他既然司马彦呐不是想象中那样的人，为什么要抛弃巴蜀百姓？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难道，他就不问心有愧吗？ “郡马，属下不太懂。” 摇了摇头，周怀冷漠道：”这些皇族，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个人。对他们来说，家族和权力就意味着一切，普通百姓的死活，根本不放在他们眼里。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行走的工具，只为家族而活。“ 秦卫抽了抽嘴。怎么感觉自家郡马这骂人的话，把自家郡主也带进去了？ 瞥了秦卫一眼，周怀懒得解释什么。其实，他对秦傲雪的选择还是心中有气。 虽然，他一开始的做法跟司马彦呐没什么区别。但是要知道，守土一方，本就是当地官员的事。而且，就算叛军再能闹腾，也在巴蜀闹腾不了多久。 朝廷可不是吃干饭的，更何况魏良臣的援军还从东南正匆忙的赶过来。 当然，十室九空，那是必然的。不过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说白了，周怀还是有自己的私心。毕竟，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除了他，就只有秦傲雪一个人。他只想让自己跟秦傲雪好好活着。 但是很明显，秦傲雪跟他的观点并不一致。在周怀看来，秦傲雪纯粹是为了卫国公府的声誉，为了朝廷。但是，妇唱夫随，自家老婆这样干，既然阻止不了，只有想办法帮她解决后患了。 “郡马，你说那个文忠侯会同意吗？” 闻言，周怀只是笑了笑。 真的有人甘心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被圈养？ 司马彦呐，绝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所以，他会的。 第二日清晨，周怀就被告知，已经有三万精锐巴蜀军在关外等着他。而文忠侯则带兵回巴蜀坐镇！ 听到命令，周怀二话不说，带着秦卫与关外的将官汇合，就向着东南出发！ .... 巫山城，地处荆州进入巴蜀的必经之所。而因此地离边境极远，所以往日里，并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事。 但是今日，古朴的城墙都已经被鲜血染红！ “杀！” 城楼下，无数的叛军搭着新打造的长梯，前赴后继的冲向城楼，而巫山城城门前的护城河早就被填埋干净！ “守住城墙！” 巫山新校尉，宋友文亲弟宋友万，双眼赤红的带着兵卒们跟叛军厮杀着！ 虽然即使是将巫山县的男丁全部组织起来，也只凑出了五千可战之兵。但是，就是这五千可以作战的壮丁，在宋友万的带领下，竟然足足挡住了十多万叛军三天三夜，如今已是第四日！ 叛军首领张道安看着远处勇猛无敌的宋友万，脸色铁青。 而两边的叛军大将则是都低着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到了今日，已经有三名将官因为攻城不利而被斩首示众！ “报！我军已经攻上城头，正与敌军激战！” 张道安点了点头，冷冷的看着城头上的战况，忽然道：“巫山守将是谁？” “大人，是宋友文的弟弟，宋友万。” 张道安默然。 第六十五章 大丈夫！ 军营前，张道安看着城头上英勇作战的宋友万，久久不语。 过了一会，只见他忽然道：“谁若能将其劝降，官升一级，赏黄金百两！” 话音刚落，帐下顿时蠢蠢欲动。一名白白净净的文士出列道：“将军，在下愿意一试！” 张道安点头，于是那名文士立马前往已经被叛军占据的城楼下面，对着上面高喊道：“楼上可是宋友万将军？” “噗嗤！” 一刀将眼前的叛军砍死，宋友万冷冷的盯着城楼下的文士，一言不发。 文士以为有戏，高呼道：“宋将军，如今巴蜀郡守司徒彦呐都已经跑了，你们只剩下了一座孤城，又何必做此困兽犹斗之举？不如降了我军，保管你荣华富贵！” 而在文士劝降之时，城楼上的战事稍熄。无论是那些已经上了城楼的叛军，还是巫山士兵，都默默的看着宋友万。 静静的盯着文士一会，宋友万忽然道：“敢问阁下家境如何？” 文士一愣，下意识道：“尚可。” “是那些活不下去的灾民吗？” 文士又摇了摇头。 宋友万脸色一青，大怒道：“朝廷未曾负你，你却投靠叛军反叛朝廷！如此贪图富贵的小人，也敢在我面前狂吠！” 猛地，宋友万从身旁抄出一把陌刀，狠狠的砸向文士！ “啊！” 文士脖颈中刀，重重的倒了下去。而无论是巫山兵还是叛军，皆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我宋家世受国恩，绝不会背叛朝廷！给我杀！” “杀！” 巫山县兵卒士气大振，在宋友万的带领下，悍不畏死的冲向叛军。一时间竟打的叛军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再次被打退！ “废物！”看着远处地上文士的尸体，张道安怒骂道，他没想到这个家伙劝降不成，反而激发起敌军的士气。 恨恨的骂了几句，随即张道安冷着脸，下令道：“传令！攻破巫山县之后，屠城两日。所有女人和财富，皆归兵卒所有！” “遵命！” 重赏之下，叛军再次士气大振。无论宋友万多么勇猛，终究是寡不敌众。 无数的叛军，蜂拥的涌上城头。身上多处受伤的宋友万在亲卫的保护下且战且退。但是，如今的宋友万已经成为叛军的主要目标，根本退无可退！ 眼看城楼上的官兵不断地减少，自己身边的亲兵也一个个死去。宋友万双目赤红，却无计可施。 “杀！” 在最后一名亲卫倒下后，一名叛军将官眼睛发亮的杀向已经重伤垂死的宋友万！ 拿下他的人头，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噗嗤！” 愣愣的看着胸口处的箭雨，叛军将官一脸不敢相信，重重的摔倒在地！ “杀啊！” “援军！援军来了，我们得救了！” 巫山县官兵们双眼含泪欢呼着，而已经攻上城楼的叛军则是一脸死灰。 只见不远处，一名女将骑着黑色俊马，保持着张弓的姿势。而无数的红甲厢兵，则是从她身旁蜂拥而入，冲向城墙！ 张道安铁青着脸，看着已经攻上城楼的军队节节败退，嘴唇都哆嗦起来。 “将，将军，士气已泄，下令暂时退兵吧？” 一名将官哆哆嗦嗦的站出，而其他将官不由佩服的看着他。 这个时候敢站出来说话，有种！ 张道安不语，看了这名胆战心惊的将官一眼，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传令，暂时罢兵，明日再战！” “领命！” 看着传令官远去，张道安看着远处秦字大旗，皱了皱眉。 没听说，巴蜀还有个姓秦的将军。 得到传令后的叛军们，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而秦傲雪带人将最后一名叛军杀下城墙后，并没有率兵追击，而是下令修缮防御工事。 毕竟，她只带了五万多没有临战经验的厢兵。而且看这些叛军进退自如，而指挥者又能果断下令退兵，可见是个难缠的对手。 看了远处叛军大营一眼，秦傲雪转身来到了宋友万处。 只见此时，几名军医已经围在了他身旁，但是却都无奈摇了摇头。 宋友万受伤太重，即使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似乎是听到身边有了动静，宋友万缓缓睁开了眼睛。当看到一名女将时，微微一愣。但是当目光转向秦字大旗后，顿时恍然，喃喃道：“卫国公秦郡主？” 秦傲雪轻轻点了点头。见此，宋友万的眼神微微有些明亮，正要说什么，却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秦傲雪并没有制止，因为她知道，宋友万也知自己没剩多少时间，军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废话。 果然，只见宋友万咳嗽之后，不顾嘴角的血丝，苦涩道：“真想不到，救我们的不是我们的巴蜀郡守，而是西北的秦郡主。虽然在下人微言轻，但是还请郡主，保我一方百姓！” 秦傲雪淡淡道：“我就是为此而来！” 宋友万点了点头，忽然，他眼睛微微一亮，猛地睁开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厉喝道：“英风壮节谁堪匹？唯我蜀中大丈夫！” 话毕，气绝而亡！ 秦傲雪默然，将其怒睁的双眼合上，吩咐道：“将宋将军厚葬！” “诺！‘ 夜晚，叛军大营。张道安独自一人在账内，正品着小酒。而他的面前，却摆着已经几乎揉烂的巴蜀地图。 在今天傍晚，探子终于探出，领兵的竟然是西北秦家的秦傲雪！ 当时，可把张怀安吓了一跳，甚至产生了退兵的想法。 没办法，西北秦家军的威名太甚，张怀安可不认为自己比北狄或者西戎强上多少。 不过，随后的消息却让他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火热起来！ 原来，秦傲雪几乎是单枪匹马来到巴蜀。手下的兵卒，都是本地召集的厢兵，只有几万人。 厢兵是些什么货色，祸害过江南一大片的张怀安当然比谁都要清楚。 若是能击败秦傲雪，甚至将其击杀或者俘虏。那么，他们农民军的威势将会更盛！ 眼神越来越亮，张道安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冷笑声。 任你是秦王府郡主，西北杀神又能如何？终究，要成为本帅的踏脚石！ 第六十六章 计策百出 “嘶！！！” 正在营帐中的张道安做着美梦的时候。忽然，账外传来马匹惊叫声，还没等张道安明白怎么回事，喊杀声顿时四起！ “活捉张道安，杀啊！“ 张道安吓了一跳，穿着单衣拔出宝剑就冲出了营帐。可是随之，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无数的战马在奔驰着，秦傲雪竟然带着骑兵队冲进了大营！而叛军们根本就毫无防备，一个个衣衫不整的拿出武器来抵抗秦傲雪的骑兵！ “噗！” 一名叛军直接被秦傲雪的长枪挑飞，只见她的眸子一转，正好看到冲出营帐的张道安，神色顿时一冷，调转马头就冲了过去！ “快来护卫我！“ 张道安看到杀气腾腾的秦傲雪向自己冲过来，亡魂皆冒，慌张的大声嘶吼起来！无数的亲卫军顿时向着张道安围拢过来！ “保护大帅！” 无数的叛军前赴后继的扑向秦傲雪。但是秦傲雪如同杀神一般，竟然无人可挡！ 可是，这也稍稍延缓了秦傲雪的速度。等她冲到离张道安只有几十步的时候，前方已经堆满了人墙！ 皱了皱眉，随即秦傲雪毫不犹豫，竟然调转马头就走！ 张道安微微一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秦傲雪大喝道：“撤回城内！“ “诺！” 受此惊吓的张道安刚松了口气，可是当看着满目疮痍的大营后大怒道：“给我追！” “遵命！” 只见在秦傲雪带着骑兵冲杀出大营后，慌乱中集结起来的叛军根本来不及修整就被被张道安带领着追击秦傲雪一行！ 他是看出来了，秦傲雪带来的骑兵，也就几百号人！所以，也就是说，他们十几万大军的营地，竟然就这么被攻进来了？！ 张道安表示，受不了这个奇耻大辱！ “杀死一名骑兵者，官进一级，赏黄金百两！” “冲啊！” 重赏之下，叛军一个个都红了眼睛，不顾一切的冲向前方的骑兵们。尤其是当看到城门就在眼前，那些骑兵已经快要进入城门，叛军们更加急躁。有些人甚至直接丢弃身上的盔甲，就是为了速度能够更加快点！ “杀！” 忽然，黑夜中，无数的火把在道路两旁亮起，照耀出叛军那惊愕的脸庞！ “有埋伏！” 叛军顿时大乱，只见无数的厢兵从两侧冲出，对着慌不择路的叛军们攻杀了过来！ 张道安双目赤红，但是心知现在若是乱了，就全特么完了！ 于是他不顾一切，竭力着维持着叛军秩序，但是又哪能轻易维持的住？ 最后他心中一狠，命令军法队出动，后退一步者！斩！ 看着叛军逐渐的稳住了阵脚，远处的秦傲雪眼睛微微一眯，不由心道一声可惜。 看来这个张道安，的确有两把刷子！ 战事持续到天明时分，秦傲雪才带着厢兵们返回巫山城。这一次，叛军根本不敢追击。 而受到重创的叛军，不得不退营十多里，修整了两天才缓过劲来。 ...... “什么？！” 张道安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副将。只见副将满脸苦涩道：“大帅，经过统计，前晚我军足足损失了五万多兵卒，十几名战将。其中，大多是自相践踏而死！” 张道安默然，不过却紧了紧椅子把手。 他知道前晚损失很惨，但是没想到惨重到这种地步！也就是说，他跟秦傲雪还没怎么动手，兵力就已经下降到了十万！ 谁能想到，长途跋涉援助巫山县的秦傲雪，根本没有修整，就直接出兵袭营？谁又能想到，在袭营之后，竟然还有计中计？！ 这也太诡计多端了！ “秦傲雪！！！” 就在张道安满心怨念的时候，秦傲雪也站在城楼之上，眺望着叛军的方向，眉头微皱着。 秦傲雪的动作出乎了张道安的意料，但同时张道安叛军的实力，也出乎了秦傲雪的意料。 本来，她以为这十多万叛军，都是些乌合之众，一击就溃。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水准。 那晚上在被埋伏的情况下，叛军后来还能稍稍稳住阵型不说。就说张道安那个亲卫队的反应速度，也有些出乎秦傲雪的意料。 否则，张道安的人头，如今就已经高高挂在城楼之上了。 当然，之所以没有更大的战果，主要还是因为秦傲雪的部队也是疲兵，能达到一个出其不意的结果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所以天一亮，秦傲雪就不再恋战，立马带兵缓缓退入城中。 “郡主，探子来报，叛军准备迁回城下，今日晚些应该就要来攻城！” 秦傲雪看着远处的叛军大营，忽然道：“秦瑛，你觉得这些叛军如何？” 稍稍想了想，秦瑛道：“虽然比不上北狄和西戎的兵马。但是比一般的朝廷军队要强得多。” 秦傲雪微微点了点头，道：“如今看来，只有固守待援了！” 秦瑛不语。在前晚那么有利的情况下，都未能将叛军击败，更遑论以后了。 但是，既然自家郡主已经决定这么做，身为下属只能跟随。而且，巫山县总共有五万多可战之兵，虽然都是厢兵，但是守住一个城，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秦瑛犹豫了一下，忽然道：“郡主，宋家那个老太爷要将所有家资全部拿出用来犒军，您看？” 秦傲雪默然，过了一会后轻叹道：“宋家，真乃忠义之家。如今战事紧张，也顾不得小节了，收其家资并且分发给将士们吧。不过，这些家资，一定要将明细列清，以后也好归还。” “诺！” 果然，在下午时分，叛军再次卷土重来。而这一次，叛军的动作明显谨慎得多，并没有直接发动进攻。 他们先是在营地外面设置了大量的拒马，并且挖出了很多的坑道。随后，又搭建了一个稍微坚固的木质营寨，还弄出了很多防火措施。 在将自家大营弄成如同乌龟壳一般后，叛军才再次对巫山县展开了攻势！ 巫山防卫战，再次打响！ 第六十七章 毒计 无数的叛军，自南门和西门不停地攻击着巫山城。之所以留出北门和西门，一方面是叛军的兵力已然不够。要知道，现在巫山城足足有五万守军。再加上秦傲雪那晚上的袭营，让叛军根本不敢冒险。 另一方面，留出两个城门，能够不让城内守军产生死战之心，从而有利于攻城。 但是无论叛军怎么做，秦傲雪都稳如泰山，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守军防守各处城墙。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道安终于有些着急了起来。因为，他们快没粮了！ 农民军本来的根据地东南各县，已经被官兵们攻破。现在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补给来源！ 本来张道安的考虑是，攻一处抢一处，尤其是巴蜀号称天府之国，只要让自己带大军冲了进去，还怕没有粮食？ 可是哪知秦傲雪却站出来坏了他的事，让他现在连巴蜀门户都进不去，更遑论补给了！ 怎么办？！ 张道安越发焦急，攻城越烈！甚至好几次都故意露出破绽，想要引出城内守门出城接战。可是哪知，秦傲雪却一改第一天的凶悍带兵作风，根本就不上当。 眼见秦傲雪似乎是打算死守巫山县城，张道安嘴角发苦，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这样，战事足足僵持了半个月。巫山县守军损失惨重，叛军更是好不到哪去！ 如今的叛军，士气低迷不说，更是只剩下了八万多人。 而叛军最大的问题是，粮草，已经快要尽了！ “不愧是西北杀神，秦郡主！“ 张道安磨了磨牙。他的部队，也算经历过大小十几战，再加上他自认为自己治军有方，已经算得上是精锐。哪知，竟然会被这些厢军所挡！ 在大帐中走来走去，张道安一筹莫展。 难道，天要亡我？！ 想了想，张道安立即命人将谋士们全部喊进大帐。可是待这些人来了之后，虽然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半天，却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来。气的张道安直接将他们又全部撵走。 一群吃干饭的废物！ 不过，就在大部分谋士悻悻退出大帐的时候，一名尖嘴猴腮的谋士犹豫了一下，留了下来。 而张道安正在气头上，正要呵斥。只见这名谋士在其他人都离开后，忽然道：“大帅，属下倒是有一计，保管让巫山县守军进退两难！” 张道安一愣，忙道：“何计？” 谋士凑到张道安耳边说了几句，让他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过了好一阵子，才见他神色越发狰狞，咬牙道：“好，就这么干！” 他，已经没有了退路。既然如此，就跟秦傲雪玩个狠的！ 于是，在第二日，秦傲雪就惊奇的发现，叛军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 “郡主，叛军是不是放弃了？” 秦瑛有些诧异道。而秦傲雪却轻皱起眉头，摇摇头道：“不大可能。如今叛军的后方，魏良辰的大军正在赶来，不日就会抵达。所以除了攻破巫山县，杀入巴蜀以外，他们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秦瑛想了想，点了点头。 又过了会，见叛军还是没什么动静，秦傲雪缓缓道：“无论他们怎么做，我们守好巫山县即可。传令！一部分人留在城头上，继续打造防守工具。另一部分就在城楼下枕戈待旦！令，派人监视叛军，并且，注意观察地下，看叛军有没有挖地道的可能！” “诺！” 在秦瑛走后，秦傲雪看着远处的叛军营寨，眉头微皱。 她隐隐有不太好的预感。 而直到第二日清晨，叛军才再次出现在秦傲雪的视线中。而这一次，让秦傲雪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大量的百姓，正被叛军驱赶着，踉跄着走向巫山城。而这些百姓中，有老人、有妇女、还有些孩童。甚至，一些妇女怀中，还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只见这些百姓，大声嚎哭着，却架不住身后叛军刀枪的驱赶。一名老人，因为步子走得慢了，竟然直接被叛军刺死！ “郡主，这！” 秦瑛大惊。而秦傲雪则是眯了眯眼。 这场景，是如此的眼熟。在西北，跟北狄和西戎作战之时，那些外族驱使百姓攻城，根本就不是什么很少见的事情。而西北军民对此早有应对之策...... 慈不掌兵！ 没想到，在内地，在本族之间的战斗中，秦傲雪竟然还能看到这一幕！ 深呼口气，虽然心中有些痛苦，但是秦傲雪还是猛地竖起剑眉，看向左右。 只见这些巴蜀本地厢兵一个个神色茫然，似乎是有些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尤其是当那群百姓中呼喊出诸如“大狗子！”“夫君救我！”等话语时，城头上更是有些骚动起来！ 毕竟，巫山县本地的郡兵，可还有一两千人呢。 “传令，立即将巫山县本地郡兵调下城头，不得让他们踏上城头一步！再令，准备好金汁，等我号令！” “诺！” 不忍的看了眼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秦瑛咬了咬牙，正要去传令。 “等等......再令！让督战队立即登上城楼，站与金汁左右！若是有人抗令不遵，直接就地处斩！” 秦瑛身子一震，低头道：“诺！” 话毕，转身快速离开！ 安排妥当之后，秦傲雪看着远处的叛军大营，神色冷若寒潭！ 不一会，所有巫山县原来的厢兵都被带下了城墙。虽然，其中发生了一些小冲突，不过都被秦傲雪的铁腕手段所镇压了下去。 只见十几盆装满金汁的大缸被摆上了城头上。 所谓金汁，就是将铁块烧成铁水，然后再在铁水里撒上粪便。 这种滚烫的金汁，一旦沾染到人的身上，绝对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而秦傲雪之所以准备用如此狠辣的手段来对付张道安这条毒计，也是在西北军中的经验。 而城下的这些百姓，惧怕身后的刀枪，不得不硬着头皮在已经被填满好的护城河前集结。 而叛军，在准备妥当之后，就会将他们全部赶到城墙下，助他们攻城。在这种时候，他们的心中只有活命，将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听从叛军的摆布。至于城破之后，城里人以及他们自身的下场，根本就不会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六十八章 艰难的抉择 城下的百姓，在叛军的胁迫下，慢慢聚集了起来。 此时，他们已经被叛军吓破了胆。所以，无论城头上的人再怎么呼喊，这些人也不会后退一步。但是，若是前方是比身后刀剑更可怕的地狱，那么，这些百姓心理崩溃之下，只会向后冲去。 这样一来，还有一线生机。虽然，那样的情况，大多数时候都死在了敌人的刀下。 城头上的守军，默默的看着远处战战兢兢的百姓们。而守军的身旁，就是装满金汁的大缸。身后，则是冰冷无情的督战队。 哪怕，那些都是巴蜀的乡亲。但是这些厢兵，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一个个脸色十分的苍白，证明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是多么的坐立不安。 “郡主，宋家家主求见！” 闻言，秦傲雪挑了挑眉，还没等她说什么，就见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被一名大约十多岁的孩子搀扶着，走上了城头。 “老朽宋家家主，拜见郡主！” 宋老正要施礼，秦傲雪连忙虚扶一下，道：“宋老不用多礼。若不是贵公子他们，恐怕等我赶到巫山的时候，城池已经失手了。” 见秦傲雪真心实意，宋老也不再矫情。抬起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百姓群，轻声道：“其实，不瞒郡主，老朽此行，正是为了城外百姓的事情而来。” 秦傲雪眉头一皱，以为宋老是要为城外百姓说情。哪知宋老却继续道：“老朽想请郡主大人，让老朽下令，撒下金水，打退敌军！” 秦傲雪一愣，默然不语。 只见宋老轻叹了口气，道：“老朽虽然已经致仕多年，但是蒙先帝隆恩，保留了老朽天章阁直学士的官职。所以，由老朽下此道命令，朝廷中也无人可以置喙。” 哪知，秦傲雪却只想了片刻，就摇头道：“多谢宋老美意，但是我心意已决，此事当由我一人承担！” 闻言，宋老急道：“秦郡主，你可知道此事的后果？要知道，这可不是西北。” 秦傲雪不语。她当然知道若是由她下令，将会产生的严重后果。也知道，宋家家主，的确是好意。 在西北，只要能够不让北狄和西戎踏进中原一步，那么无论秦家怎么做，朝廷都无话可说。 但这里却是巴蜀，秦傲雪本身越权调兵防守巫山县就已经算是逾矩，若是再落下个屠杀巴蜀良民的把柄，那么秦家在京城将寸步难行。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等她回到京城，将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 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她的底线，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宋老，宋家世代忠良，宋家兄弟又刚刚为国战死，我秦傲雪又怎么可能为了自身的荣辱，而让宋家遭此污名？我意已决！还望宋老不要再劝！” 话毕，让秦瑛将宋老他们带下去，自己转过身准备应付已经准备妥当的那些叛军和那些被驱赶而来的百姓。 见秦傲雪一脸坚决，宋老默然，随之轻叹了口气，对着秦傲雪拱了拱手，就走下了城头。 而那个宋家后辈，十岁多的少年，则是在临走之前，眼睛微微发亮的看了看秦傲雪。 这位姐姐，好帅气！ 在送走宋老之后，秦瑛回到了秦傲雪身旁，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百姓们，低声道：“郡主，您为何不接受宋家家主的好意。其实，这件事，宋家来做，其实最为合适。” 秦傲雪不语，她当然知道秦瑛这话的意思。宋家的两兄弟都为国捐躯，而用那么狠辣的手段对付城墙下的百姓，也是为了守住巫山县，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朝廷不但不会降罪宋家，甚至还会给他们一些赏赐。 但是，这样终究会给宋家带来些污名，尤其是有些亲人就在城楼下的巴蜀百姓，更是会恨宋家入骨。 怎可让英雄流血又流泪？秦傲雪，绝对不会这么做！ 见秦傲雪不理会自己，秦瑛默默的退到一旁。 自家郡主，还是这样的性子。不过，若不是这样的性子，还是自家郡主吗？ 巫山县城墙下，无辜百姓们被叛军裹挟着，已经快要走到城墙下面。之所以秦傲雪没想过打开城门救出这些百姓，不光是这些百姓身旁有不少叛军，在百姓中还有不少壮汉。 谁也无法分辨这些壮汉到底是普通百姓还是叛军乔装打扮而成。所以，秦傲雪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而城头上的守兵们也紧绷着脸庞，汗水不断地从他们额头上留下。有些守兵一边擦着汗水，一边有些紧张的看着那些百姓。 他们恨不得那些百姓走的再慢点。因为他们真的不想动手！ 但是，无论时间过得有多慢，百姓们，终究还是被驱赶到了城楼下面。同时，百姓们的呼喊声也传入到了城头上。 “救命！救救我们！” “求求将军们，不要杀我的孩儿！” “将军们，能不能把我的孩子送进去，不用管我！” “呜呜呜！父亲、母亲，你们在哪？” ...... 无数凄惨、无助的喊声传来，让城楼上的厢兵脸色更加苍白。甚至有些人承受不住，竟然直接丢下武器嚎哭了起来！ 秦傲雪神色一冷，厉喝道：“丢下兵器着，杀！大声哭泣影响军心者，杀！不遵从军令者，全队皆诛！” 话音刚落，一名督战队的兵卒连忙踢了踢那名丢下兵器的兵卒。而那个兵卒在惊吓之下，拿起了武器，战战兢兢的站在城楼上，抽着鼻子看着城下的百姓。 那个督战队的兵卒，偷眼瞧了眼秦郡主，见其没有追究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他们这些督战队，也是巴蜀本地人，也有些不忍心。不过，之所以被选为督战队，也是心性刚硬之人。若是刚刚那个兵卒还是那样，只能下手了。 终于，百姓们被驱赶到了城楼下面，其中一名正哭泣着的婴儿，那皱巴巴的小脸，都清晰的刻入了秦傲雪眼中。 死死握着左拳，秦傲雪强压下心中的痛苦和不忍，咬着牙举起了右手。 第六十九章 援军 巫山城上所有的守城兵卒，无论心中如何想，都抱紧手中的大木棍。只要秦傲雪一声令下，就要将金汁推下去！ 眼看一名百姓的双手已经扶到了墙边，眼看百姓身后的叛军正睁大眼睛看着城楼上守军接下来的举动，好准备下一步的计划，秦傲雪终于下定了决心！正要下令！ 远处，张道安死死地盯着城楼上的动静，嘴角含有一丝冷笑。 无论秦傲雪怎么做，胜利者都是他！若是杀死那些百姓，城内守军的士气立马会大降！而秦傲雪，身为西北人，也必然会受到巴蜀本地人的质疑！那些百姓的亲人，也必将恨秦傲雪入骨！ 若是不杀，呵呵。 张道安冷笑一声。不错，那群百姓中大部分壮汉，都是他派去的死士！只要秦傲雪打开城门，或者放下吊篮让百姓进入城池。那么，城破之日，就在眼前！ 无数的目光，都落在了秦傲雪身上。而秦傲雪终于闭上了眼睛，右手就要切下！ “郡主你快看！” 忽然，秦瑛不可置信的声音在秦傲雪耳边响起。 秦傲雪顿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顺着秦瑛所指的方向看去，秦傲雪那有神的眼睛登时微张！ 只见叛军的后营，一片混乱！隐隐的，有喊杀声传了过来！ 怎么可能？魏良辰的部队，不是至少还有十多天才能赶到吗？！ “郡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城楼下冲了过来！而秦傲雪的护卫刚准备拦截，看到来人的样貌后顿了一下，随之默默退后了一步。 来人正是本该在周怀身边的护卫，秦卫！ 看到是秦卫，秦傲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就见秦卫快速道：“郡马从司马彦呐那里借来了三万精兵！在两天前从巫山北侧的山林绕到了叛军的后方，如今正在攻杀叛军后营，还请郡主定夺！” 秦傲雪深呼口气，看了眼四周忽然间变得群情激奋，士气如虹的巴蜀守军们，大喝道：“将士们，打开城门，全部随我冲杀！” “杀！杀！杀！” 城门打开，守城大军顿时冲杀了出去！而城外的叛军本来就被后方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下子更是方寸大乱！ 尤其是这一次守城的巴蜀士兵，一个个变得如狼似虎。尤其是那些巫山县本地的厢兵，更是一个个悍不畏死！城外的叛军，包括隐藏在百姓中的叛军死士，根本连个浪花都没有掀起来，就直接被碾压了过去。大军，直接冲杀进了叛军大营！ 张道安看了看身后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的自家士兵们。又看了看眼前如猛虎下山一般的巫山县守兵们，满脸死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在身后十几里外就布置了探子。若是朝廷援军来了，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张道安现在考虑的，不是怎么挡住朝廷的士兵，而是怎么逃得了性命！ 但是，被前后夹击，又怎么可能逃得了？ 叛军受此打击，终于崩溃了。十万叛军，硬生生的被八万朝廷军队包了饺子。 不断有人丢下武器投降，不断有人慌不择路的逃跑。但是，周怀早就在南北两侧布置上了小股部队，这些叛军根本无处可逃！ 战斗，仅仅打了大半天，虽说叛军有十万之众，一旦士气崩溃，也就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最后，仅剩下十万军队的叛军，足足有六万人投降，剩下的四万人，是死的死伤的伤。而张道安更是倒霉，直接被手下绑了起来，被当做筹码送给了秦傲雪。 看了看面前那脸色苍白如纸的中年男子，秦傲雪默然，而周怀则已经来到了秦傲雪身边。 “郡主，此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皱了皱眉，秦傲雪不解的看向周怀。虽然特别厌恶张道安的为人，但是按照规矩来说，不是应该当做俘虏上交给朝廷处置吗？ 咳了一声，周怀轻声道：“郡主，这几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不好？” 话毕，还对一旁的秦瑛使了个眼色。 这一次，秦瑛没有再跟周怀对着干。毕竟，周怀这一次，真是帮了秦傲雪大忙。 于是，秦瑛也上前劝说郡主。本来，秦傲雪有很多话想跟周怀说。尤其是这一次周怀的忽然带军出现，让秦傲雪冰冷的内心，忽然起了一丝波澜。 不过心知郡马有所打算，秦傲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着秦瑛离开。 满脸笑容的送走秦傲雪后，转过身的周怀，神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吓了那些绑了张道安投降的叛军大小将官以及谋士们是心惊肉跳。 “秦卫，我记得，叛军首领张道安，连同大小将官，好像全都战死了吧。” 话音刚落，那些将官们脸色顿时大变。而秦卫也是心领神会，立马让人将这些人全部制服！ “将军！将军！我们投降了啊！我们投降了！” “将军！贼首张道安，是我们抓来的啊！” 掏了掏耳朵，周怀淡淡道：“秦卫，死人还能说话？” 话毕，带着其他人去处理那些俘虏。而秦卫，则是眯着眼看着这些叛军大小首领，抿了抿嘴。 不一会，刀剑入肉的声音，临死前的惨叫声，在这一片响了起来。 等周怀将俘虏的事情处理好后，并回到秦傲雪在巫山城临时住的府邸后，天色已然黑了。 在守在门口的秦瑛引领下，周怀来到了府邸的书房。 走进房间，看见秦傲雪已经坐在位置上等着自己。周怀也不客气，上前几步，坐在了秦傲雪身旁的椅子上。 “周怀，这次我得谢谢你。” 哪知，就在周怀刚刚坐下，秦傲雪就一脸诚恳的说道。而已经得知前因后果的周怀则是笑着摆摆手道：”我也是刚巧带兵赶到罢了。没想到那个张道安如此的狠毒。“ 点了点头，秦傲雪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两个人之间，现在隐隐有些默契。有些话说多了，反而显得生分。 第七十章 一大步 “听秦瑛说，你把张道安他们都杀了？” “嗯，他们死了，我们才好向朝廷解释。” 话毕，周怀将自己为什么在成都府跟秦傲雪分开，又怎么说服司马彦呐的事情，如实跟秦傲雪叙述了一遍。 原来，周怀说服司马彦呐的理由，就是告诉他。若是回到京城，他必然会被罢黜并且圈禁起来，再无起复可能。这点司马彦呐心里清楚，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家族覆灭，不如苟活着。 司马彦呐的担心，无非是两点。首先，未必能挡得住叛军，其次，若是他独自挡住了叛军，等待他的，必然是晋帝司马旦的猜忌。恐怕，到那时候，整个家族都得遭难。 而周怀，则是给了他另外一条出路。 卫国公府郡主与郡马去西南办事，回程的时候正好途径成都。 司马彦呐自己，自知能力有限，慌忙之下逃到阳平关避难，结果在半路，正好听说秦郡主来到了成都。 于是，司马彦呐一方面亲自快马加鞭来到成都请求秦郡主救救巴蜀百姓，同时，为了防止秦郡主不答应，带着全城的百姓站在郡主下榻的地方请愿。另一方面则是派出人马将巴蜀各地的厢兵们全部召集过来！ 秦郡主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司马彦呐所请。 于是，事情就从秦傲雪独立召集厢兵与叛军作战。变成了秦傲雪架不住巴蜀郡守司马彦呐和百姓所请，无奈之下，只得带领着已经集结到成都府的厢兵前往巫山县迎敌！ 听完周怀所说之后，秦傲雪皱眉不语。 说句难听点的话，怎么感觉这样做，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郡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闻言，周怀笑了笑，道：“郡主，首先，这样一来可以说是符合了朝廷的章程。毕竟，国公府无权调动巴蜀地方厢兵，但是郡守府却完全可以。这样一来，那些朝官，就没有办法从这方面攻击我们。其次，有司马彦呐给国公府背书，朝廷，也就无法治郡主你的越权之罪。” “可是......” 秦傲雪皱眉不语，她不相信朝廷那么好骗。而且，关于文忠侯的事，她也了解一二。 准确的说，并不是晋帝司马旦善心大发，放过了自己兄长的唯一子嗣。当初，先帝传位给司马旦之时，就让他立誓，只要司马彦呐不造反，就不得为难他。 而当时，一些德高望重的宗室也在，他们共同做了见证。 所以，司马彦呐才能免于被害，并且被放到了巴蜀当这个郡守。 但是，这一次，晋帝真的会那么轻易放过整治司马彦呐的机会？秦傲雪有些怀疑。 见此，周怀笑了笑，道：“郡主你想想，司马彦呐本来是要逃跑的，必然会惹来诸多鄙夷和攻讦。而他后来请郡主出面，守住巴蜀，只能算是将功补过。只要晋帝还顾及宗室那边，就不会怎么为难司马彦呐。” 闻言，秦傲雪稍稍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此事做的还有很多瑕疵，毕竟，只要认真调查一番，事情的真相就根本隐瞒不住。 但前提是，晋帝想要整治卫国公府以及司马彦呐，或者说是宗室。 这可能吗？不太可能。以晋帝的智慧，肯定不愿意将卫国公府和宗室逼到一块去。 这样说来，的确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本来，她都做好了被朝廷追究的准备。毕竟，擅自调动巴蜀军队，本身就犯了忌讳。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相关细节。 最终，见郡主一脸疲色，周怀嘱咐郡主早点休息，就准备离开房间。 “郡马，府内没有其他合适的住所。今晚，你就在此歇下吧。” 闻言，周怀一愣，豁然转身。就见秦傲雪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 心跳加快，周怀也不矫情，上前就将愣住的秦傲雪抱上床躺下。还没等秦傲雪说什么，周怀将手指竖在她的嘴唇上，轻声道：“别说话，好好休息吧。” 定定的看了周怀一会，见其没打算做什么，秦傲雪微微点头，背对着周怀躺了下来。 而周怀，也靠在秦傲雪身旁睡了下来。 鼻中传来自己妻子特有的清香，周怀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波澜不惊，也隐隐有些躁动。 但是，这一阵子，自己媳妇的确是累坏了。而且，他知道，郡主也没做好准备。 不过他不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于是，周怀并没有做什么小动作，而是静静的躺在郡主身旁歇息。而秦傲雪紧绷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了下来。最终，困意袭来，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对成婚已经有将近半年的夫妇，终于睡在了一张榻上。 第二日，鸡鸣声响起。早早来到郡主门前等候的秦瑛不解的皱了皱眉。 自家郡主，怎么还没起床？尤其是值夜侍卫那诡异的表情，更是让秦瑛疑惑不解。 抿了抿嘴，秦瑛正要上前敲门，就见那侍卫忽然低声道：“大人，您最好不要敲门。“ 挑了挑眉，秦瑛不解道：“怎么了？“ “郡马昨日在此歇下了。“ 秦瑛一愣，默默的收回了要敲门的手。 郡马，真成郡马了？ 就在秦瑛发愣的时候，房门正好被打开。 只见衣衫整齐的周怀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秦瑛之后，轻轻点了点头，随之越过她离开了这里。 深呼了口气，看了看周怀的背影，秦瑛走进了房间，就看到自家郡主正躺在床上发着呆。 ”咳咳，郡主，您跟驸马？“ 战场上如杀神一般的秦傲雪，这次却如小女人一般脸色微红。不过迎着秦瑛好奇的目光，摇了摇头道：”郡马秉承君子之礼。昨晚，昨晚我们只是在此歇息了一下。“ 仔细打量了自家郡主一番，秦瑛点了点头。 想不到，那个周怀，还是个正人君子。咳咳，好像也不对，郡马跟郡主成婚都半年了，结果还没行周公之礼。 郡马，这是胆小鬼吧。 被鄙视了的周怀，根本不知道秦瑛在背后腹议他，而是神清气爽的来到花园里练武。 他跟郡主之间，终于算是踏出了成功的一大步！ ...... 第七十一章 暴行 三日后。 ”唰！“ 一片飘在半空中的落叶，被周怀帅气斩断。可惜，身边就一个不怎么会溜须拍马的秦卫。于是，周怀只得悻悻的收剑，接过身旁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水。 ”那些俘虏，表现如何？ 昨晚跟着一部分兵马一起看押俘虏的秦卫禀告道：“回郡马，遵照郡马的吩咐，每顿只给这些俘虏稀粥。所以，他们很老实，也没力气闹事。” 点了点头，周怀默默的看着远方，轻声道：“那个魏良辰，应该快到了吧。” 被周怀念叨的魏良辰，如今正在一处大营中，看着手上的战报默然不语。 只见此人虎背熊腰，却长的眉清目秀。眼神锐利，不怒自威。 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战报，魏良辰喃喃道：“文忠侯请途经西南的秦郡主帮忙，后文忠侯手下大将跟秦郡主内外联合，消灭了叛军？” 魏良辰有些震惊。征剿叛军的时候，他也跟张道安交过手。这个人，谋略未必有多厉害，但是带兵的确有一套。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足足有二十万大军的情况下，竟然被巴蜀厢兵轻易击败？卫国公郡主，有这么厉害？ 摇了摇头，魏良辰不再多想。不管怎么说，叛军被消灭，总归是件好事。 “将军，如今张道安已经被剿灭，我们是否回京？” 副将在旁恭声道。其实，不光是张道安已死，孙十三，也已经被三皇子抓住，并且连同孙氏家族，已经全部被凌迟处死。 想了想，魏良辰摇了摇头，道：“离巫山城只有几天的路程。而且朝廷还没让我等回京。再说那里还有六万多俘虏。所以还是按计划先去巫山城一趟，等候朝廷最新指令！” “诺！” 待副将下去发布命令后，魏良辰又看起了手中的军报。 “秦郡主，西北杀神。果然名不虚传！” 又过了五日，巫山城外面，听说战事结束，匆匆赶来的司马彦呐接手了秦傲雪手中的兵力。随后，按照约定，剩下的事情卫国公府也不会再过问，周怀一行人，离开了巫山城，向着京城折返。 本来，秦傲雪的意思是，自己这行人，通过江陵、襄阳路线返回汴京，不用再绕回蜀地，再通过汉中回到汴京。 但是这一次周怀却坚决反对。他的意思是，东边刚刚经历过战乱，谁知道还会不会遇到什么其他的事情。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最终，这一次秦傲雪尊重了周怀的意见。于是，兴冲冲赶过来的魏良辰，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秦郡主，不由深表遗憾。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感叹。因为另外一则消息，让他脸色大变的同时，立即带兵回到了东南。 ...... 洛阳，为多朝古都。后来因为人口不断的向东迁移，再加上粮食的压力，晋朝开国后，就放弃了洛阳，转而设立交通更加发达的汴京为国都。 不过，虽然不为国都，但是洛阳仍然十分的繁华，只是稍逊于汴京。 而周怀一行，却仅仅在洛阳停留了一天，就匆匆离开了此地，快马加鞭的返回京城。 一方面，是因为关于巴蜀一事，虽然周怀做了不少的补救措施。但是，有些东西仍然遮掩不了，卫国公府被打压已成必然的事。所以这种时候，还是得老实本分些。 另一方面，则是一则消息，让周怀和秦傲雪都吃了一惊！ “三皇子不但屠杀了百万降兵，甚至多次屠城，大概屠杀了两百万百姓？” 看着手中的信封，周怀喃喃不已，至今，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则消息。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而秦傲雪，则是坐在一旁，脸色铁青。毕竟，谁也没想到，那个三皇子，竟然如此的狠毒。 就在两人处在震惊的同时，后续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更是让两人失声。 征税局重立，以往奏请废除征税局的官员大多都被罢免。三皇子平叛有功，特封为亲王。而魏良辰，因为上书诽谤三皇子，被朝廷重责。 “好吧，所谓百姓，在我们陛下眼中，真的不算啥。恐怕三皇子那样做，反而还讨了咱们陛下的欢心。” 偷眼看了看秦傲雪不善的脸色，周怀微微摇了摇头。 从叛乱刚刚平定，晋帝就急不可耐的重新设立征税局这件事情来看，他根本没有任何自责之意。 恐怕在那位晋帝看来，那些叛军全都该死，那些百姓没有为国家征讨叛军，反而老老实实的接受叛军管理，也是死有余辜。 “郡主，此事对我们西北来说，既算是好事，也算是坏事。郡主可要听听？” 见脸色黑青的秦傲雪微微点头，周怀分析道：“当今几位皇子，现在是亲王位的，暂时只有三皇子一个。这样一来，太子和二皇子必然会视三皇子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同时，二皇子的大敌又是太子。所以，朝廷争斗，必然更加激烈，恐怕，没有谁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我们国公府。” “那坏处呢？” “国将不宁，后方将乱。而西北大军的军粮主要还是来源于内地，所以还是得早做打算！” 秦傲雪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周怀。而周怀则是好不心虚，迎着秦傲雪的目光淡淡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如今朝廷内戕百姓，诸子争斗不休。外部有北狄西戎窥伺。再加上还有各地势力盘根错节的世家。郡主想想，这场面，有点像什么？” 秦傲雪默然。这跟前朝灭亡前的景象何其相像！不过，她却觉得郡马有些过于危言耸听了。毕竟，现在朝廷财政还能支持，军队还是听朝廷的，农民叛乱也刚刚被平定，又能出什么大乱子？ “郡马，这些话，听入我耳就行，以后不可再说。” 秦傲雪点点头，她能分得清轻重。这话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卫国公府心存异志的证据，平白的给自己招惹麻烦。 不过，见郡主有些不以为然，周怀并没有再解释。事实，终究胜于雄辩，他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而且，周怀之所以那么确定晋朝要乱，主要也是通过对当今晋帝司马旦的分析，所得出的结论。 第七十二章 摊牌 虽然，晋帝司马旦善于权谋，让朝廷内各方势力一直维持着平衡状态，从而大权一直独握。但是，他却绝对不是个什么好皇帝。 所谓征税局就是明证。虽然，将税收及时征收是件好事。可问题是，征税局在正常税负的基础上，又胡乱摊派，增加各种苛捐杂税，让百姓苦不堪言。 而这些，却是晋帝默认的。原因无他，因为正税之外，其他所得税款，将全部纳入晋帝私人的内库！这点，朝廷官员心知肚明，却无一人阻拦。 因为以往阻拦过的官员，坟头草现在都已经多高了。 这钱用来干什么？给他和他的妃嫔修建宫宇楼阁，供他与后妃们奢侈挥霍。 而他的儿子们呢？在周怀看来，除了那个不显山不露水四皇子他有些摸不透以外，其他的没有一个堪为人君。 这样的皇朝，不就是一派夕阳景象嘛？ 当然，这话他不会跟秦傲雪说。毕竟，当着郡主的面，可以说朝廷的坏话，但是最好不要说晋帝的坏话。 怎么说，卫国公府也算是世受国恩，秦傲雪现在对晋帝，还算是较为忠心。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接下来周怀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跟秦傲雪讨论着沿途的风景。毕竟，马上就要回到汴京，这一次再想离京，恐怕就难了。 “禀郡马，您要属下办的事，属下已经办妥。郡马现在可要去见见？” 不一会，秦三的声音忽然在外面响起。而周怀则是微微一愣的同时，猛地大喜。不过却偷眼看了下秦傲雪。 “郡马有事，就先去办吧。” 点点头，周怀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一处树林的空地中。 一块干净的毯子铺在地上，上面还放上了一壶小酒和两个杯子。 周怀坐在毯子上，把玩着酒杯。而秦卫则是护在他身旁，警戒着四周。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许久不见的吕清谋，被侍卫推搡着走了过来。 看到悠哉坐在那的周怀，吕清谋愣了愣。 这个人，终于要见自己了？ 吕清谋本以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称呼为卫国公郡马，在自己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险些被自己害死。所以就算不直接弄死自己，也会想方设法折磨自己。 哪能想到，这一路上他却从来没有见上自己一面，而且更让他诧异的是，一路上还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吕清谋的聪明，慢慢的明白了周怀的意思。 他是想要招纳自己？ 吕清谋嗤之以鼻。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心也安了。于是，这段时间，竟然还养胖了少许。 走到摊子上直接坐下，吕清谋也不客气，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杯好酒。 诧异的挑了挑眉，周怀默默的放下了酒杯。 看来，自己有些失策了。不该对这个家伙那么好！ 摇了摇头，周怀也不卖关子，淡淡道：“看来，先生是猜到我的用意了？” 一口将杯中的酒干净，吕清谋擦了擦嘴，淡笑道：“忠臣不事二主，还望郡马不要为难在下。”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周怀淡然道：“孙十三死了，叛军也失败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吕清谋闭上眼睛，轻轻放下了茶杯。 这段时间，虽然周怀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但是他也得不到外界的消息。 而周怀却略显惊诧的看到，吕清谋听到这话的反应，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其实，自从起义之始，吕清谋就对起义的前景不太乐观。但是孙十三对自己有恩，自己不得不报。 再加上，他家也受到征税局的盘剥，若是不揭竿而起，也是被朝廷逼死的命。 过了好一会，才见吕清谋轻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郡马若是以为圣王被害，我就得投靠你等，恐怕是大错特错！” 周怀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叛军失败后，朝廷在江南大肆屠杀。根据前一阵子的情报来看，叛军被屠杀了百万人，而普通百姓，大概也有两百多万。” “什么？！” 吕清谋惊得站起，一脸不敢相信。而早有准备的周怀，从怀中将信件拿出，递给吕清谋。 颤抖的接过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吕清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这些可都是朝廷的百姓啊！就算是造反，若不是没有活路，谁会造反？！” 毕竟，死的这几百万人，可都是东南那一片的人。里面不少人，要么是吕清谋的故友，要么就是他的同乡，要么就是......他的亲人！ 脸色苍白的吕清谋，颓然的坐在摊子上，信件从他手中滑出，落在了地上。 而周怀也不打扰他，自斟自酌的品着小酒。 连他跟郡主接到这个消息，都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更何况吕清谋这个直接相关者。 过了好一阵子，才见吕清谋忽然趴在地上大声嚎哭了起来。而周怀也没有阻止，只是让人给他准备点手帕。 就这样，在树林中，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趴在地上大声嚎哭着。另一面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则是静静的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 又过了约么半个多时辰，吕清谋才逐渐控制住他的情绪，用手帕用力的擦了擦脸，才目光血红的盯着周怀道：”郡马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难道郡马你就不是朝廷的人吗？“ 周怀知道，此时的吕清谋，绝对恨朝廷入骨。所以，对吕清谋的态度，并不以为意。 ”朝廷是朝廷，卫国公府是卫国公府。在巫山城的时候，张道安的大军被郡主打败后，除了以张道安为首的叛军将领，剩下的六万俘虏，我们可一个没碰。“ 闻言，吕清谋微微愣了愣。张道安，不是应该保护圣王的侧翼嘛？忽然，他明白了什么，神色微冷。 而周怀看到吕清谋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人，果然够聪明，也不妄自己费了那么大的一番功夫。 第七十三章 收服 可是此时，吕清谋却忽然冷冷道：“就算如此，卫国公府仍然是朝廷的卫国公府。郡马，你也是朝廷的人。所以，我绝对不会投靠你等！郡马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挑了挑眉，周怀忽然笑道：“我本来以为，你会直接投靠于我，先保住自己的有用之身。随后再找个机会逃走，寻机对朝廷展开报复。” 吕清谋面无表情道：“我是想过，不过我知道，郡马你没有那么蠢，所以又何必白费功夫？” 把玩着酒杯，周怀笑而不语，只是对秦卫使了个眼神。 秦卫心领神会，带着其他的侍卫，以周怀所在位置几十米外，布下了防卫。 轻轻放下酒杯，周怀忽然道：“若是说，我跟朝廷不是一路人呢？” 吕清谋一愣，忽然，脸色一变，猛地说道：“郡马的意思是？” 笑了笑，周怀缓缓道：“朝廷是对秦家有恩，但是秦家，也没有对不起朝廷！无数的秦家儿郎，战死在疆场。而到了这一代，秦家除了老国公一个男丁以外，竟然只剩下了郡主一人！而且，就算这样，朝廷，也没想过要放弃削弱秦家！” 尤其是想到郡主差点在太子的算计下失了清白，周怀更是眼神发冷。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周怀占了天大的便宜...... 吕清谋默默的看着周怀，心底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是听出来了，眼前这个郡马，对朝廷根本没有任何好感！ 可是，以为这样自己就要投靠他？吕清谋摇了摇头。他不想给一个纯粹的野心家谋事！ “先生是不是以为，我这个人，对朝廷居心不良？” 吕清谋不答，周怀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一直坚信一个道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以前，我是对朝廷不满，但是，那只仅限于朝廷对卫国公府的态度，心里发发牢骚罢了。真真让我对朝廷彻底失望的，就是你面前那份信件里的信息！“ 吕清谋猛地看向周怀，道：”郡马的意思是？“ 站起身来，周怀遥望着远方，冷冷道：”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能吃饱而已。可就算这样，他们还要忍受着朝廷的苛捐杂税，还要忍受着各种徭役。而现在，更因为朝廷的横征暴敛，活不下去了，才奋起反抗！他们，何错之有？！” 吕清谋愣愣的看着周怀，就见周怀神色一冷，继续道：“不错，叛乱必须得平定。否则，国将不国，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但是，我们这个朝廷，只是为了平叛而平叛。他们认识到错误了吗？没有！屠杀百万良民，重设横征暴敛的征税局。这样的朝廷，百姓要他何用？！” 见周怀神情激愤，吕清谋不说话了。可是心底，却十分的认同。 他们之所以揭竿而起，不就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吗？ 发泄之后的周怀，又坐回了位置上，淡淡道：“所以，吕清谋，跟着我混，你就有机会为东南的乡亲报仇。你干不干？” 吕清谋默然，过了好一会，他才忽然道：“不知郡马，想要做到何种地步？” 周怀淡淡道：“若君臣贤明，我就陪郡主好好守住西北这一亩三分地。若是君臣昏聩，导致天下大乱，我也不会做助纣为虐之举。“ 吕清谋低下头开始思索起来。其实，不光是周怀，连他自己也觉得，晋朝的气运已经尽了。 曾经，少年时代的他，也想过入朝为官，但是却屡试不中。后来，他心灰意冷之下，纵情人间，到处游山玩水，却也让他看到了晋朝的另外一面。 各地豪强兼并土地难以遏制，当地官员贪污腐化骇人听闻。老百姓的日子是过的越来越惨，甚至卖儿卖女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而更可怕的是，晋朝的最上层，包括晋帝都沉浸在权力斗争以及享乐之中，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征税局只是其中一个例子。 所以，眼前这个郡马的意思是，他不会做一个愚忠之臣？ 定定的盯着周怀看了一会，吕清谋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恭声道：“属下原为郡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吕清谋表态，周怀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他知道，吕清谋这么做，并没有多少真心实意，恐怕主要目的还是想向朝廷进行报复。不过，这也无所谓。 只见周怀对着远处的秦卫挥了挥手，秦卫心领神会。不一会，在吕清谋疑惑的目光中，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并停在了吕清谋面前。 随后，一行人走了下来，顿时让吕清谋瞪大眼睛！ “娘！理儿？！” “谋儿！” “爹爹！” ...... 半个时辰后，周怀骑着马，回到了还在前行着的马队。至于吕清谋，还留在后面，正在跟原以为已经死去的家人互诉衷肠。所以，他很识趣的带人早早离开。 其实，在俘虏吕清谋的时候，周怀就安排秦三前往东南地区，将吕清谋的家人全部救出来。 不得不说，这极大地考验了暗阁的能力。毕竟，东南地区，如今被朝廷大军封锁，而且他们还在到处捕捉叛军家人。可想而知此行的难度之高。 幸好，周怀前一阵子不断对暗阁进行改革，再加上珍宝阁资金的支持，暗阁的实力已经比以往强得多。 最终，在付出十几名暗阁兄弟性命的代价后，终于将吕清谋亲人救出了火坑。 当然，之所以让周怀如此费心，甚至冒着被朝廷发现的危险，一方面是因为吕清谋自身的能力，最主要的是，恐怕只有他，知道凤凰木的用法！ 在西南的时候，他派人仔细打探过，甚至在离开之前，再次去找了那个苗族族长。最终，却是一无所获，没人知道凤凰木的用法， 不过，那个老族长在周怀一行离开后，那如丧考妣的表情，倒是让周怀印象深刻。 这个贪财的老头！ 所以，在秦三顺利返回后，周怀才决定见吕清谋。因为他知道，对待吕清谋这样的人，不能一味的用强，还得想办法怀柔。 而现在，虽然不敢确定吕清谋是否对他忠心耿耿。但是最起码，已经算是他的人。 第七十四章 颠倒黑白 不过，当周怀策马来到郡主马车旁边的时候，眉头隐隐皱了起来。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架着马车的秦瑛，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尤其是看到周怀后，更是瞪了他一眼，随之直接扭过了头去。 周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懒得搭理这个女侍卫，跳上马车就钻了进去。 可是随之，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不妙。 郡主的脸色，也是那么的差！ 什么情况？ 就在周怀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秦傲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郡马，你跟文忠侯，是不是也达成了其他协议？！”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郡主的脸色，哪怕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周怀的内心还是不由得一沉。 深呼口气，周怀默默点点头，道：“按照时间来看，文忠侯的奏折，应该已经到了朝廷中枢。” 话毕，就听“砰！”的一声，马车上的桌子直接被秦傲雪用手劈成了两截！ “郡.....主。” 听到动静的秦瑛，半个身子已然冲进车厢。不过当看到断成两截的桌子后，咽了咽口水，默默地退了下去，并紧了紧车帘。 而周怀也被吓了一跳，忙上前道：“郡主，你的手疼吗？” “闭嘴！” 狠狠的甩开周怀欲要伸来的手，秦傲雪怒道：“宋家世代忠良，宋友文两兄弟又为国战死。你们怎可如此污蔑他们？！” 话毕，从衣袖中那处一封书信，重重的砸在周怀的脸上。 周怀默默的将掉在地上的书信捡起，观看了起来。 据信上所述，文忠侯的奏章前几日就到了朝廷，并且交到了晋帝的手上。 根据文忠侯所奏。他在得知叛军即将攻打巴蜀之后，立即前往阳平关调兵，结果到了阳平关之后，正好得知卫国公府秦郡主正好路经成都的消息。 文忠侯顿时大喜，当下就派人，连同巴蜀文武百官请求秦郡主带领巴蜀厢兵，抵抗叛军。同时，为了防止秦郡主不同意，文忠侯直接下令，巴蜀各地厢兵，立即到成都集合，听从秦郡主指挥。 最终，秦郡主无奈，只得在没有王命的前提下，带领巴蜀厢兵前往战场。 而且，司马彦吶又给巫山县下令，让他们死守县城，等候援军的到来。 哪知，巫山县令宋友文不顾文忠侯死守的命令。竟敢贸然出击攻打叛军主力，以卵击石，使得巫山县守军损失惨重，白白丧失了大量的兵卒。 而后，宋友文弟弟宋友万守城不利，导致巫山县差点被破。若不是秦郡主救援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在秦郡主的正确指挥，和文忠侯的军队前后夹击下，叛军大败，贼首张道安伏诛。 所以，文忠侯请求朝廷，一方面重赏卫国公秦郡主，另一方面，严惩不听军令、守城不利的宋家兄弟！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大的问题是，在这个奏章下面，不但有文忠侯司马彦呐的签章，竟然还带上了卫国公府的签章！ 秦傲雪当然记得是怎么回事。在他们即将离开巫山县的时候，周怀匆匆忙忙找到她，意思是借国公府签章一用，他要跟文忠侯一起筹谋如何向朝廷上奏的事情。 秦傲雪不疑有他，直接将签章给了周怀。毕竟，这几个月的相处，尤其是在巴蜀的经历，让秦傲雪对周怀已经十分信任。 哪知，最终会是这种结果！ 身处前线的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司马彦吶当时只顾逃走，哪给巫山县下了命令？非但如此，宋友文在主动出击之前，还派出信使，请求司马彦吶派出援兵，可是他却理都不理！ 而现在，却要往宋友文兄弟身上泼脏水？ 默默地合上书信，看了眼脸色铁青的郡主一眼，周怀叹了口气，道：“郡主，你难道看不出我的用意吗？” 秦傲雪只是冷冷的看着周怀，并不言语。而周怀则是摇了摇头，道：“宋家兄弟，的确是忠勇无双，巴蜀好男儿。宋家，也是巴蜀，乃至朝廷少有的满门忠良。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文忠侯，才不能为他们说话。甚至于，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文忠侯要自污。他必须要做出，让巴蜀百姓乃至百官侧目的事情！” 见郡主还是不理解，周怀继续解释道：“这一次，无论怎么说，也算是文忠侯守住了巴蜀，立了大功，必然会招致晋帝的极大忌惮！但是，若是文忠侯做出坑害忠良之事，必然会招致非议，降低他在巴蜀的威望。而且，文忠侯事先逃跑，宋家兄弟英勇为国，根本瞒不过有心人。包括巴蜀的百官，也包括我们的陛下！” 秦傲雪默然，随即忽然道：“也就是说，陛下未必会听文忠侯的？” “不，晋帝一定会站在文忠侯这一边，然后狠狠责罚宋氏家族！” 话音刚落，一股冷气袭了过来，让周怀不由缩了缩脖子。抬头一看，乖乖，郡主这次真的气得不轻。 “文忠侯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你为什么要为了他，而陷害忠良？！” “郡主你错了，我是为了国公府！” 话毕，周怀忽然毫不退缩的跟秦傲雪对视着，缓缓道：而且，郡主你当咱们的晋帝不知道真相？不错，晋帝当年是答应过，只要司马彦呐不犯谋反之罪，他就不会对他动手。但是，郡主觉得，晋帝不会在司马彦呐身边放眼线？所以，巴蜀的事情，根本瞒不住晋帝。甚至，我都怀疑，晋帝一开始之所以将司马彦呐放在巴蜀，恐怕就是为了斩草除根！“ “怎么说？“ “张道安能想到的，司马彦呐会想不到？巴蜀地区，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最关键的是易守难攻，是个绝佳的割据称王的地盘。晋帝不把司马彦呐放在身边死死的盯着，却把他放在了这样的地方，而且还任命他为一地之长，郡主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 话毕，秦傲雪盯着周怀，并不言语。 第七十五章 震怒 见此，周怀自顾自喃喃道：“恐怕，一旦司马彦呐克制不住为父报仇之心，悍然起兵，那也就将是他们家族的灭族之日！不过显然，司马彦呐没有给晋帝这个机会。” “这些都是你的臆测。陛下，怎么可能拿巴蜀百姓当赌注？” “是吗？呵呵，郡主，你真当咱们这位陛下在乎那些百姓的死活？恐怕，就算巴蜀百姓死了一半，只要能将司马彦呐灭族，那位，恐怕都在所不惜！” 听到周怀这样的诛心之言，秦傲雪定定的看了他一会，随即挪开了目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无疑周怀说的是真的。不过有件事她却想不通，为什么晋帝会同意司马彦呐的陈奏？ 毕竟，司马彦吶这样做也算是欺君之罪，已经足够晋帝治他的罪！ 就在秦傲雪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门帘轻轻打开，一封书信递了进来。 “郡主，汴京最新消息。” 秦傲雪接过书信并看了起来，随之脸色猛地一沉！并不由抬起头看了看周怀。 晋帝下令，重赏守护巴蜀有功的司马彦呐，同时也对挺身而出的秦傲雪进行嘉奖。同时，虽然宋家兄弟已然身死，但是，朝廷仍然要予以追究，不但不会给宋家抚恤不说，还撤了宋家现在老家主的天章阁直学士！ 看着郡主铁青的脸色，周怀大致猜到了信中的内容，刚要说什么，就听秦傲雪冷冷道：“滚出去！” 身子顿了顿，咬了咬牙，周怀心知现在跟郡主讲道理她根本听不进去，于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掀开了门帘。 “郡主，不光司马彦呐的事，郡主在巴蜀到底做了什么，恐怕晋帝也是一清二楚。所以我之所以让司马彦呐上那份奏折，不光是为了保他，最主要也是为了保我们国公府。毕竟，光是陷害忠良这一点，就足以让巴蜀百姓忘记郡主对巴蜀的恩情。而晋帝之所以那么做，只是将其盖棺定论罢了！连王朝的主人，都不在乎那些忠勇之士的热血，咱们有何必越俎代庖？” 话毕，直接走了出去，在秦瑛审视的目光中，跳上了一旁的骏马，带着秦卫向前奔去。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秦傲雪脸色十分的难看，死死的捏着手中的信封。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司马彦吶不怕晋帝治他欺君之罪。毕竟，对于晋帝来说，这个罪证拿在手上绝对比直接用出来好。而且，这样一来，还能往卫国公府身上泼脏水，何乐而不为？ 所以，对晋帝来说，真相并不重要。惟有利益才是一切取舍的标准！ 不过，不论周怀怎么说，只要秦傲雪一想起宋友万临死前所说的话，以及愿意为其担负骂名的宋老，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郡主，其实，我觉得郡马说的有些道理。” 马车外，传来秦瑛小心翼翼的声音。可是，马车内并没有什么回应。见此，秦瑛缩了缩脖子，专心的驾着马车。不过她知道，以郡主的性格，郡马恐怕麻烦了。 夜晚，离汴京还有三十多里的路程。国公府的马队见天色已晚，于是就在路旁的驿站歇息一晚。 月亮，高挂在天空中，点点繁星，让黑色的夜空显得并不孤寂。不过被月光铺洒着的人儿，显得则是那么萧索。 周怀，坐在驿站外面的一处空地上，默默的看着夜空。而秦卫，则是静静的护卫在他的身边。 “秦卫，你觉得这件事，我做的对不对？” 闻言，秦卫沉默不语。这段时间的相处，秦卫心里已经算是认同了周怀这个郡马。不过，郡主跟郡马之间的事情，他哪能插嘴？ 叹了口气，周怀也不指望秦卫回答，而是自顾自道：“不错，这件事是让宋家名誉受损。但是，那么多双眼睛亲眼所见，当地的百姓也并不会因此瞧不起宋家。而且，我已跟司马彦呐达成协议，他会在其他方面补偿宋家。所以说，就从利益方面来说，我们卫国公府、文忠侯以及宋家都能获利。郡主，为什么不能理解？” 听着周怀的牢骚，秦卫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郡马，恕属下直言，有些东西，不是利益能衡量的。” 皱了皱眉，周怀明白秦卫的意思。像宋家这样的家族，只在乎荣辱，根本不在乎什么利益。但是周怀却觉得，宋家如今的两个顶梁柱都已经战死，以后靠谁，靠虚无缥缈的名誉吗？ 虽然这样做，有些对不起战死的宋家两兄弟。但是，世人总不能为死人而活吧。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周怀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根本做不到感同身受。 见郡马有些不以为然，秦卫抿了抿嘴，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看情况，郡马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想了一晚上的周怀，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于是，那些护卫们就惊讶的发现，自家的两个主君，关系在突飞猛进之后，又忽然变得生疏了很多。 没看到郡马都不敢去郡主的马车上了吗？ 最终，在回到汴京之后，周怀跟秦傲雪也没有说上一句话。就算是秦傲雪被召进宫里问话，她也没有请教周怀的意见。 当周怀知道这件事之后，心里不由的有些七上八下。他怕郡主一时冲动之下，为宋家说项。那么，他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而一旦晋帝得到了口实，迎接文忠侯和卫国公府的必然是狂风暴雨！ 大家可以装瞎，但是不能真瞎！ 这种担忧，一直持续到秦傲雪从宫中返回。而一直在等待消息的周怀，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秦傲雪的书房外面。 没想到的是，秦瑛在看到郡马过来后，直接拦住了他，低声道：“郡马，郡主现在不想见你。” “......” 周怀淡淡的瞥了秦瑛一眼，而秦瑛毫不退缩，低声道：“郡主说，她不会做自打嘴巴的事，也分得清轻重。” 闻言，周怀顿住脚步，站在原地默然一会，最终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第七十六章 忧虑 待周怀走后，秦瑛转身回到秦傲雪房间，禀告道：“郡主，刚刚郡马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闻言，正在看着公文的秦傲雪，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见此，秦瑛咬了咬嘴唇，轻声道：“郡主，属下觉得，郡马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国公府。而且，宋家只是失去了一些名誉，应该并无大碍。” 秦傲雪默默的放下公文，看了秦瑛一眼，淡淡道：“你以为，我只是因为此事？” 秦瑛不语，见此，秦傲雪轻叹了口气，敲着桌子，缓缓道：“你有没有发现，郡马对很多事都不怎么在乎。无论是自身的，还是他人的名誉。” “可是，郡马这不是为了自污，从而让朝廷不要那么针对我们国公府吗？” 摇了摇头，秦傲雪道：“你没发现，郡马有时候做事显得玩世不恭，没有一个正行吗？当然，我不是说郡马办事不利。实在是因为，我有些担心。” “郡主担心什么？” “我担心，郡马将利益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而忽略了其他。虽然，现在他是为了国公府。但是，以郡马的行事风格，做事必将无所顾忌。我怕会给西北的百姓带来灾难。” 秦瑛不语，心中却震撼不已。她明白了郡主的意思。 郡主是怕，若是郡马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会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到那时候，会产生什么后果，谁也不敢说。 “我们国公府，身为西北守护者，当为西北百姓负责，而有顾虑，有担当，做事之前能好好想想，做事才能尽量稳妥。而郡马，虽然善谋善断，但是为达目的几乎是不择手段。我怕，万一以后那天，他会为了自己或者国公府的利益，而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秦傲雪轻敲着桌子，满脸忧愁。而秦瑛则忽然抬起头道：“郡主，国公曾经说过，身为一族之长，当为族群的利益谋划。至于他人的性命，适当的时候可以顾忌，但是不适当的时候......而当初，国公也说过，郡主您，看似心如钢铁，其实有时候太过于善良。以后，恐怕容易被人所趁。” 秦傲雪不语，这话，自己的祖父的确对自己说过。可是，有些原则，难道不该坚持吗？非要做个无心无肺之人？ “秦瑛，我不想郡马成为野心家，因为这个世上，野心家已经太多了，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但是郡主想想，郡马现在无依无靠，唯一对他好的就是郡主以及我们国公府。您却让他为跟他不相干的人考虑，是不是，有些太为难郡马了？“ 话毕，秦瑛忽然感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了头。而秦傲雪，则是抬起头，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心腹。 过了好一会，才见秦傲雪摇了摇头，道：“你先退下吧，让我好好想想。” 闻言，秦瑛抿了抿嘴，默默的退了下去。 看着公文，秦傲雪的双眼却并没有焦距。 “周怀，你真的是因为无牵无挂，行事才那么无所顾虑的吗？” 之所以，秦傲雪那么忧愁，是因为周怀的表现，太像秦家秘藏里记载的某个人。 为了得到天下，而以天下人性命为注的司马家太祖！ 另一边，周怀心情郁闷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本来以为，巴蜀之行后，两人的关系会突飞猛进。哪知，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其实，周怀也想过跟郡主好好说说，顺便示弱一番。可是，郡主不是一般的女人，光靠哄，那根本没戏。 就在周怀愁眉不展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来！” 周怀没好气道。不过，当看到进来的是秦三后，眼睛微微一亮，急道：“药膏制作出来了？” 秦三也是一脸喜色，拱手道：“回郡马，经过几日几夜的努力，不但用那凤凰木造出了一块能够让人容貌恢复如初的药膏，还弄出了一粒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药丸。” 闻言，周怀也是脸色一喜，跟着秦三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一间密室内。吕清谋，一脸幸不辱命的捧着两个锦盒。 其实，他也是根据前人留下来的文献来熬制药膏和药丸，心里也并不是很有底。幸好，那个他无意中获得的文献没有欺骗他。药丸和药膏，被顺利的制造了出来。 拿着两个锦盒，周怀一脸兴奋。其实，这也是他费尽心思留下吕清谋的原因之一。 毕竟，一个被迫的，跟一个心甘情愿的，那效果肯定不同。毕竟，凤凰木的使用方法，只有吕清谋知道。若是他做了什么手脚，谁也不敢说。 对吕清谋勉励的几句，并且赏赐了些东西后。周怀带着秦三离开了密室。 回房间的路上，周怀眼珠子转了转，凑近秦三低声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再过几日，就是你家郡主生辰对吧？” 见秦三点头，周怀的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嘴角，不由挂上了一丝浅笑。 他，有招了！ 就这样，很平静的过了几日。当然，这只是对于卫国公府来说。 本来，卫国公府郡主和郡马私自去往西南，并且郡主还擅自调动蜀地兵马平叛，必然会在朝廷上引起轩然大波。 但是，因为周怀的一番暗中操作，以及文忠侯的配合，所以并没有给朝廷落下多少口实。再加上，对于秦傲雪稍微逾矩的行为，无论是晋帝，还是朝廷重臣们，已经没有功夫来关注了。 原因很简单。如今的朝廷中，夺嫡之争，已经变得愈演愈烈！ 虽然，三皇子司马安还有几日才能到达汴京。但是，在京城中，不但有无数的官员为他开始造势。同样也有无数的官员弹劾与他。 而更加让人感到有些诧异的是，本来应该因为三皇子的突然崛起，而忌惮他的二皇子司马绍，竟然旗帜鲜明的站起来为司马安说项，着实惊掉了一地的眼球。 太子党，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如今的朝廷，十分的混乱，根本无人搭理卫国公府。也就导致了，无人弹劾卫国公府，同时，也无人造访。导致了卫国公府，比往日来说更加的宁静。 第七十七章 朝堂局势 汴京国公府，每日几乎无人前来造访。但是对周怀来说，却是正中其下怀。而秦傲雪，也不是喜欢嘈杂的人。不过，让下人们奇怪的是，郡马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而消息，自然而然的也传入到了秦傲雪的耳中。 “郡主，郡马神神秘秘的。连秦三这个家伙，也是支支吾吾，死活不愿意说。您说，郡马再打什么鬼主意？” 秦瑛满脸不解的在那禀告着。而秦傲雪，也紧皱着眉头。 虽然，她这段时间没有搭理郡马，但是女人的心思，谁能猜的到呢？ 所以，对于郡马，她还是时刻关注着。结果却等来了这个消息。 而且，郡马现在做的那些事，并没有告诉秦卫，自始至终，都只让秦三打下手。 不过，秦傲雪相信郡马虽然还有待调教调教，但是绝对不会对国公府不利。而那个秦三，自小在秦家长大，更是忠心耿耿。 “随郡马吧。对了，最近几日让府里的人安分守己些。我总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 “遵命！” 秦瑛领命退下，而秦傲雪则是皱着眉头，看着远方。 她现在考虑的当然不是郡马的事情，而是朝堂上的事情。 如今的朝堂，因为夺嫡之争，一天到晚争斗不休。而且随着二皇子倒向了三皇子，局面顿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大部分的朝臣，都开始站队。即使是那些本秉承中立的，也不由自主的被波及到。 这导致如今的文武百官，都不怎么关心政事，一天到晚争权夺利。整个国家中枢，都相当于停摆。 “我大晋，真的风雨飘摇了吗？” 脑中不由的回想起周怀一直以来的论断，秦傲雪，不由得有些神思不属。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离三皇子司马安回京只有两天的时间。而这一日，正好是秦傲雪的生辰。 不过，卫国公府向来低调，秦傲雪的生辰，也从来没有大办过。只有老国公，会不远千里，稍人带来礼物。 但是那些礼物，连秦瑛都忍不住想吐槽。 全都是些神兵利器！自家郡主，虽然是沙场宿将，但是毕竟是个女人，怎么可能喜欢这些？这就是，家族里没有女主人的悲哀。 不过秦傲雪从来没有嫌弃过。每次都是珍而重之的将这些礼物收起。 而就在今天，朝廷内再次掀起了弹劾三皇子司马安的高潮。而紧接着是一起南下平叛的魏良辰，竟然直接递上了辞呈，以最激进的方式表示对司马安屠杀平民的不满。 但是这一次，晋帝的态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不但直接同意了魏良辰的辞呈，还罢免了十多名弹劾三皇子司马安的重臣！ 而这些重臣，几乎全都是太子党的人！ 一时间，朝堂上诡秘的平静了下来。不过，太子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却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谁都知道，天，要变了！ 不过，外面的一切，似乎都显得与卫国公府无关。原因无他，因为无论是周怀，还是秦傲雪，都以称病为由，有一阵子没有上朝。而朝臣们，对此也没有多大意见。 因为世代卫国公，都没有参与夺嫡之争的先例。 晚上，书房内，秦傲雪如往日一般，静静的坐在书桌前写着书信。 信上将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详细的罗列了出来，并且让远在西北的祖父多加注意。 毕竟，夺嫡之争，看似与西北军无关。但是，那个毕竟是至高无上的位置。一旦定下来，必将波及到西北。 其实，秦傲雪现在的心情也十分的复杂。秦家，虽然有家训，但是每一任秦家家主，都隐隐有所倾向。 不过现在，无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都不是秦傲雪心中的最佳人选。 太子，目中无人，骄傲自大，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初，差点让人毁了秦傲雪的清白。 三皇子，虽然军事才能较高，但是为人太过弑杀，若是他当了皇帝，也未必是国家之福。 至于二皇子？ 秦傲雪皱了皱眉。在她印象中，二皇子司马绍虽然看似温文尔雅，但是祖父曾经说过。几位皇子中，一定要离二皇子远一些。因为二皇子，最像当初的晋帝。 阴险而狡诈！哪怕，二皇子是唯一一位试图交好卫国公府的皇子。秦家，也从来没有想过亲近与他。 秦傲雪相信自家祖父的眼光。所以这样的人，会是甘于人下之辈？ 所以，现在的夺嫡之争，是那么的扑朔迷离。让秦傲雪对晋朝的前途，不由的有些担忧。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秦傲雪的思路。 皱了皱眉，秦傲雪道：“何事？” “郡主，郡马请您去花园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诧异的挑了挑眉，秦傲雪沉默了一会。 约么一炷香后，就在秦瑛以为自家郡主不打算答应，从而准备退下后，里面传来了郡主的声音。 “你去告知郡马，我一会就去。” “是。” 话毕，秦傲雪稍稍打扮了一番，就推开门，向着花园走了过去。 花园内的亭子里，周怀静静的坐在石凳上，品着小茶。 他相信郡主会过来。毕竟，两人这样一直冷战下去，也不是个事。 所以这个面子，郡主一定会给。 果然，不一会，秦傲雪就出现在了花园里，待看到坐在那的周怀后，径直走了过来。 “你......” “嘘。” 就在秦傲雪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周怀直接将手指放在了她的嘴上，让她的那双剑眉一竖，下意识的就要有所动作。 可是随之，忽然出现的变化，让秦傲雪的美眸瞬间瞪大。 无数的灯光亮起，仔细一看，花园中不知何时，布满了灯笼。如今，将整片花园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不光如此，无数的花朵，也铺洒在花园各个角落。甚至在秦傲雪右手不远处，一大团花簇还被剪成了几个字。 “生辰快乐。” 看着一脸震惊的秦傲雪，周怀嘴角含笑，轻轻拍了下手。 第七十八章 死士 天空中，一个伞壮似的东西缓缓飞下，并落到了秦傲雪的面前。 周怀一把将小伞下面的锦盒解下，并立马单膝跪地道：“郡主，今天是你的生辰，这是我专门为你配制的能够让容貌恢复如初的神药。还望郡主不要嫌弃。” 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弄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秦傲雪，听到郡马的话，更是有些难以自已。 而在不远处的树上，秦三悄悄的带着人退了下去。同时还带走了一脸羡慕的秦瑛以及略显落寂的秦卫。 花园内，只剩下了两个人儿。而今晚，注定让秦傲雪终身难忘。 随着卫国公府两个主人的和好，以及郡主容貌的恢复。国公府的侍卫和下人们都松了口气，日子再次变得如同往日般宁静祥和。但是，卫国公府外面的局势，却越发的恶化。 三皇子司马安回京了！ 而更让京城权贵们侧目的是。这一次，晋帝司马旦竟然亲率京城文武百官，一齐出城迎接得胜归来的三皇子。就连闲居在家，享受着生活的周怀也没有被落下。 不过，虽然周怀本来不太乐意来，但是，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场大戏！ 只见三皇子被自家父皇的亲自迎接，而感动的痛哭流涕。两人正在上演了一场温馨的父子情深剧。 不过，偏偏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所有官员都瞪大眼睛的事情。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不知怎么的突破侍卫的封锁，直到离晋帝还有百来米的时候，才被护卫们拦下。 可是这个人，却也没有挣扎，而是大声的当着晋帝和百官的面，控诉着三皇子在东南地区的暴行！ 烧杀抢掠不说，大军所过之处，几乎都成一片白地！而且，整个东南地区，几乎十室九空，家家戴孝，无不痛骂三皇子是杀人恶魔！ 而晋帝则是被这番变故气的半死，立即让人将这个人的嘴巴封上。可是，这个人所说的话，却一字不漏的都落入了文武百官，以及围观百姓的耳中。 晋帝一脸铁青，而三皇子司马安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恨不得立即将那个衣衫褴褛的人严刑拷打，杀他全家！ 下意识的，很多人都将各色目光放在了面无表情的太子身上。 自从晋帝表现的越来越偏向三皇子之后，太子司马康再也不复往日的高调，而是沉默寡言了许多。 本来，大家以为，太子是受此打击，一蹶不振了。现在看来，会咬人的狗，才不叫！ 就连晋帝，在离开之前，也冷冷的看了太子一眼，随后扭头就走。 只有二皇子司马绍，一直是无事人一般，站在迎接队伍里。而那个小透明般的四皇子司马宁，更是没人在意。 果然，太子的后续动作立马来了。在第二日，太子党一系的官员，在朝堂上纷纷出列，控诉三皇子司马安的残暴行径，请求晋帝立即严惩。而三皇子一派的人马，尤其是很多军官，则是站出大声疾呼，言称刀剑无眼，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伤及些贱民又有何妨？ 而且那些贱民，有些依附叛党，有些明知叛党就在附近郡县，也不主动为朝廷分忧，死不足惜。 朝堂上，再次乱成了一锅粥。而有心人却发现，这一次，二皇子司马绍一党的人并没有再参与进去，而是作壁上观起来。 毕竟，如今朝堂上的形势，已经对太子党十分的不利。无他，晋帝的立场，已经偏向的极其明显！ 只见无论下面吵的多么激烈，晋帝都是一言不发，而是冷冷的看着太子。只有晋帝的心腹知道，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世人皆知，晋帝最好面子。而那个人，十有八九是太子安排的。虽然，让三皇子司马安下不了台，但同时也没让晋帝的脸上好看到哪去。 果然，只见晋帝冷冷的扫视一眼廷下，待官员们都安静下来后，冷冷的下了一系列命令。 首先，直接将那个惊了圣驾的人处死。这一点，朝堂上无人反对。即使是始作俑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一个死士罢了。 可是随之，一道任命从晋帝口中说出，让满朝文武顿时哗然起来！ 任命太子司马康为钦差，去东北镇国公皇甫海处犒军！ 皇甫海是谁？满朝无人不知。而他又是谁的人？满朝也无人不晓！ 他，既是晋帝司马旦的绝对亲信，也是三皇子司马绍的半师！ 晋帝的意图，已昭然若揭！ 只见在命令下达后，太子的脸色顿时刷白，而三皇子司马绍则是一脸喜色。 至于太子党的人，则是纷纷站出反对。甚至连一些老持沉重之人，也对晋帝将储君打发在外的行径十分不解，纷纷出列反对。 不管他们支不支持太子，但是最起码，他还是储君！ 不过这一次，晋帝心意已决。直接让人拟诏，事情已成定局！ 而当消息传到周怀的耳中时，已经是晚上。他的对面，秦傲雪正在给自家祖父写着京城发生的变故。 自从那次在花园，周怀给秦傲雪过了一次难忘的生辰后。两人关系再次恢复如初，甚至更近了一步。 如今，周怀已经搬来，跟秦傲雪在一间房子里住下。可谓朝夕相伴，同床共枕。不过，周怀却一直没有乱来。 无他，只是他觉得，还没有到时候。哪怕他知道，就算他现在要求什么，郡主也不会太过反对。 “看来，大变将至！” 周怀喃喃道。而秦傲雪则是顿了顿毛笔，微皱眉头道：“怎么说？” “太子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绝对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所以他既然敢做出那样的事，必然会留有后手。而晋帝......我怎么感觉，他这次做的，似乎有些太急了些。” 闻言，秦傲雪不语，随之摇摇头道：“我们能想到的事，陛下也能想得到。所以，此事不需要我们操心。” “希望如此吧。” 话虽这么说，周怀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于是，他走出了书房，将吕清谋招了过来。 第七十九章 乱局 一个多时辰后，吕清谋一脸凝重的跟着秦卫离开了国公府。而周怀，则是凝视着远处的夜空，喃喃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虽然，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以大晋现在的情况，发生大乱那是迟早的事情。但是等风暴真的有可能来临的时候，周怀的心里反而有些没底。 毕竟，虽然不属于这方世界的人。但是，他也不想无辜的百姓受连累。 “难道，这就是叶公好龙吗？” 自嘲的笑了笑，周怀转身回到了自己与郡主的卧房。 事情，并没有照着最坏的情况发展。在经过一夜的思考后，太子，最终还是顺从的接受了自己父皇的任命。 而不为人知的是，这一晚，皇城禁卫军外松内紧，禁卫军统领以及禁卫军大小将官，也一夜没有合眼。 毕竟，晋帝的皇位，当年就是通过腥风血雨才得来的。他当然不想惨剧在他身上重演。 最终，太子带着人，安静的离开了皇城。而朝堂上，似乎重新恢复了宁静。 但是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天后，无数弹劾的折子出现在了晋帝的案牍上。而那些被弹劾的人，全都是太子党一系的官员！ 而这一次，再次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除了那些被弹劾的无辜老臣，其他真正的太子系官员全都被一一罢黜。 其中就包括了，丞相叶志成，刑部尚书马欣然以及户部尚书沈辰。 这下子，即使是再愚笨的人，也看清了朝廷的动向。一时间，太子党的人纷纷落马，连已经往东北走了一半路程的太子，也受到了不少的攻讦。 不过这一次，晋帝似乎是不打算将太子赶尽杀绝，并没有怎么为难太子本人。不过大家却知道，等晋帝收拾完朝堂上的太子党后，就是太子回京之日。 而太子回京之时，也就是废太子之时！ 但是太子之位，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上呢？二皇子？还是现在声威正浓的三皇子？ 一时间，前段时间还携手并进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党立即翻脸，互相攻讦。朝堂上，再次乱了起来。 而这一次，晋帝并没有再偏袒一方，一时间，两党斗的不分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到了这时候，很多人才看清晋帝的目的。 原来，太子身居储君之位多年，势力如大树一般根深叶茂，难以撼动。这也是当初卫国公府的秦郡主差点被太子所害，却并没有讨到任何公道的原因所在。 但是，太子党的这种壮大，却也极大的威胁到了晋帝的权势。所以为了自己的权势，晋帝下了狠手，直接将太子打落了尘埃。 而现在，虽然朝堂上两位皇子为了储君之位争斗不休。但是大权，却被晋帝独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尘埃落定，连周怀都以为自己是杞人忧天，准备召回吕清谋的时候。大变，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发生了...... 几日后，夜晚，守卫宫门的一名兵卫，正百无聊赖的打着瞌睡。 “老三，认真点。若是被校尉看到了，咱俩都得倒霉。” 看了看身边腰杆站得挺直的同僚，那个叫老三的兵卫撇了撇嘴，道：“老二，校尉自己都不知道躲在哪里花天酒地呢。再说了，那么多年，我看也没出过什么岔子。算了，你好好看着吧，容我先打会盹。” 话毕，这名兵卫直接往墙上一靠，头一歪，就打起了盹来。 名叫老二的兵卫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挺直身子，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 忽然，刀光闪过，这名兵卫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那个老三，也遇到了同样的遭遇。 不一会，两个黑衣人在城楼下对视一眼，随即快速的爬上城楼。约么一炷香后，城门从里面被缓缓的打开。 城楼上，一根火把挥舞了几下。随即，就见无数的黑甲兵士从黑夜里走出。而骑着骏马，走在最前列的，赫然就是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当朝太子-司马康！ “杀进去，一个不留！” “诺！” 皇城，顿时喊杀声一片。无数的火把，在皇城里亮起，大批的黑衣卫士，见人就杀，一时间，皇宫里血流成河，惨叫声连成一片。 更可怕的是，禁卫军在慌乱之中刚刚才组建成防守阵型的时候。禁卫军副统领忽然从背后一刀，直接杀死了禁卫军统领。而原先相熟的同僚们，忽然对着身边的同伴下起手来！ 而随后，这些人在右胳膊处，都缠上了一条红布！ “杀尽奸逆，迎太子登基！” “诺！” 而皇城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住京城的那些权贵？而太子，更是分了点兵力，去攻打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府邸！ 但是，因为太子的主力都在围攻皇城。所以，那些兵马，并没有成功杀死两位皇子。 只见三皇子府，如今炙手可热的三皇子司马安，神色冰冷的看着脚下的一名兵卫的尸体。 看他身上的穿着，赫然就是河北的镇安军！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投靠了太子！ “步俊！立即调兵，去皇城勤王！” “诺！” 看着自己的心腹带着人出了王府大门，三皇子司马安遥望着火光四起的皇城，冷笑了起来。 自己那位太子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若是他的话，绝对不会直接去攻打皇城，而是先把京城里的几位皇子全部抓起来处死！ 毕竟那样一来的话，还有谁有资格跟自己争位？到那时候，父王还有的选吗？ 当年，唐太宗不也是这么干的？可是自己这位大哥，心也太急了点。他就没想过，就算他挟持了父王，可是已经名不正言不顺，他这个皇位还能坐稳？ 世人都以为自己只知军事而不知权斗，真是可笑！ 于是，只见三皇子司马安，带着卫兵死死的守着自己王府，丝毫没有冲到皇城去救驾的打算。直到步俊带兵返回，才缓缓的向着皇城出发。 其实，三皇子的心思，比一般人想象的还要恶毒的多！这对于他来说，何尝又不是登上宝座的机会？！ 第八十章 夺位 宫中大变的消息，很快的传入了卫国公府。得到消息的周怀，顿时脸色一变。而当他听到郡主欲要入宫救驾之时，更是顾不得其他，首先就跑到了大门口。 果然，只见自家媳妇，骑着一匹骏马，手握长枪，一身戎装。而在她身后，几十名护卫已经整装待发，只等郡主一身令下！ “郡主稍等！” 周怀急忙跑到骏马面前，拉着缰绳急道：“郡主是不是想入宫救驾？” “不错！” “郡主，咱们国公府，就十几名侍卫，哪怕各个都能以一当十，又能如何？还望郡主三思！” 看着阻拦自己的周怀，秦傲雪皱眉道：“国君有难，身为臣下怎可不救？” “郡主，如今乱军已经打入皇城。而那些乱军，必然是那几位皇子的人。此乃皇族家事，我等岂可轻易牵扯进去？” “皇族家事既国事！” “郡主！京城内还有其他世家，他们有动作了吗？没有！而且，郡主难道忘了，当初晋帝是如何登基的，而我们国公府在当初又是如何做的？！” 郡主不语。那时候，晋帝为了争位，也是发动了夺门之变。而那一代卫国公，也就是郡主的祖父，一直都是作壁上观。 所谓不参与夺嫡之争，不只是说说而已。 “你怎么能确定，那些是某个皇子的部队？” 见郡主态度有所松动，周怀忙道：“若不是皇子的部队，又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攻打皇城？更何况，若真是乱军，怎会不滋扰百姓？而且，前段时间京城的形势，郡主还看不出来吗？” “二皇子和三皇子没有理由......” 话毕，郡主眉头一挑，静静的看着周怀。而周怀也点点头，面色凝重道：“无论是朝廷，还是我们国公府，都小瞧了那位太子殿下。想来，去往北方的那个所谓太子，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太子，早就提前集结好了兵马，准备夺权！” 手中的缰绳猛地握紧。若是其他皇子夺得皇位，那还好说。若是太子夺得皇位，卫国公府的日子必然将比以往更加难熬！ 无他，当初太子还未登基的时候就看卫国公府不顺眼，所以才想算计秦傲雪。若是登基后，结果根本不用想。 见郡主眼中寒光乍闪，周怀微微一愣，随之顿时明白过来郡主的顾虑以及想法。 看来，郡主也不是一个愚忠的人。 “郡主，不管怎么说，我们在京城的实力太过弱小，根本难以左右局势。不如，先撤出城外，保住有用之身，随后时刻探听城内最新情报，再做定夺！” 闻言，秦傲雪默然片刻，随之忽然道：“我若是乱军，必然会封锁四城，如何能够出去？” 见此，周怀笑了。看来，郡主一直都很冷静。而所谓救驾，一方面真的是职责所驱，一方面只是不想坐以待毙罢了。 “郡主放心，前段时间，我指派秦三和吕清谋，可不止干了花园那一件事。” 话毕，就见秦傲雪脸色微微一红。而周怀则是笑了笑，跳上秦卫给自己牵来的马，带头向大门外奔去。 而秦傲雪只是顿了片刻，就带人跟上。她，选择相信郡马！ 京城的街道上，安静异常。但是透过纸窗，隐隐能看到躲在屋内的普通百姓。 不得不说，京城里的百姓，素质就是高，显得十分镇定。咳咳，也有可能是已经习以为常。 而一些衙兵，还大着胆子出来在街道上维持着秩序，并未扰民。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自然。 而卫国公府一行十几骑，则在安静的街道中显得十分醒目。不过，这时候也不会有人阻拦他们。 所以很快的，国公府的人马就来到一处民房前。 房门打开，秦三从里面走了出来，将一行人引进了民房，随之，房门再次关上。 就这样，卫国公府的人，在这场大乱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京城。 ...... 皇宫，御书房内，晋帝司马旦神色阴冷的坐在龙椅上，嘴唇微微发抖，无不证明的他的心里并不平静。 而贤妃，也就是以前的李美人，则是被他搂在怀里瑟瑟发抖。 “陛下！” 就在这时，一名老太监从门外冲进来，慌张道：“叛军，叛军已经杀到了东直门外！禁卫军，快抵挡不住了！” 贤妃脸色惨白，晋帝司马旦的嘴角也不由的打起了哆嗦。 自己父皇的遭遇，难道真要在自己身上重演吗？ 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当初自己是如何逼迫父皇禅位，司马旦的嘴角有些发苦。 “杀！” 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随着禁卫军统领的忽然死亡，禁卫军中又有将近三分之一举起反旗。皇城中的禁卫军，已经抵挡不住叛军！ “血诏送出去了吗？” “陛下，已经送出去了，想来，现在应该已经在三皇子手里！” 晋帝默默点了点头。现在，他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自己的三儿子！至于二儿子，他虽然善于谋略，可是却从未掌过兵。在今天这种事情上，根本难以发挥多大作用。 “砰！”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被重重的踹开，吓得贤妃不由尖叫一声。 无数的甲兵冲了进来，晋帝定睛一看，嘴角更苦。 这是河北的镇安军！ 想不到，自己的大儿子，隐藏的那么深，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他不知何时，竟然将镇安军收入了手中！ 在甲兵们控制住御书房后，面无表情的太子司马康缓步走了进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了。” 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可是太子司马康的表情却并不如何恭敬，连行礼都免了。 看着这个以往熟悉，现在却略显陌生的儿子，晋帝司马旦深呼口气，微怒道：“朕真恨，没有早点废了你！” 司马康只是冷冷一笑，道：“事已至此，父皇说这样的话又有何用？儿臣觉得，父皇该好好想想，怎么将皇位传给我，才能让您自己颐养天年。” “你想要的传位诏书？告诉你，休想！” 见自己的父皇怒不可遏，司马康只是笑了笑。 第八十一章 隐秘 御书房内，气氛十分的凝重。 晋帝司马旦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太子。哪怕，如今他已经一败涂地，也丝毫没有失了帝王风范！ 只见司马康摇了摇头，缓缓道：“父皇，何必如此呢？当初，您也不是这么对待皇爷爷的吗？而且，儿臣跟你可不一样。儿臣保证，只要父皇你乖乖将皇位传与我。我保证，不会伤您一分一毫！” 晋帝司马旦喘着粗气，大吼道：“逆子！逆子！朕自认未曾亏欠与你，你为何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未曾亏欠？呵呵，父皇，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的太子位都快被你废了，你竟然还说未曾亏欠？” “逆子！若不是你太过昏聩，朕怎么如此做？！” “是吗？” 司马康冷冷一笑，随即在晋帝司马旦惊骇的目光中猛地指向颤抖的贤妃，冷喝道：“父皇，你做了那么多事，无非，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吧！” “你胡说！” “呵呵，父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其实，儿臣一直想当一个好太子，想当一个好儿子。所以，儿臣以往从来不在朝廷上主动结党。那些投入我麾下的人，皆是他们主动来找儿臣。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儿臣不想让父皇你难做！” “可惜的是，父皇您却不这么想。甚至就仅仅因为这个女子，就要将儿臣逼入绝地，您觉得，儿臣就该束手待毙吗？” 晋帝司马旦手指颤抖的指着自己的儿子。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被自己的大儿子知道了！ 只见司马康冷冷的看着发抖的贤妃，道：“贤妃？呵呵，你是东南书香世家李家的人吧。差一点点，你就成了我的侧妃！” 话音刚落，贤妃直接瘫倒在地。而晋帝司马旦的脸色则是刷一下白了。 原来，当初晋帝司马旦，听说东南书香世家李家之女，容貌出众，才华横溢，就下了明旨，让李家之女当太子侧妃，也算是一片爱子之心。 哪知，在礼部尚书耿文耀去接人的时候，发现这个李家之女的样貌那不是出众，那简直就是闭月羞花！ 所以，他就起了个小心思，办妥晋帝交代的差事，那只是他份内的事，又有多大功劳呢？ 但是若是进献美人，得到晋帝的欢心，那么自己以后的仕途，必将一帆风顺！ 至于太子那边？咬了咬牙，最终利欲熏心的耿文耀偷偷将李家女送入宫中。果然，晋帝司马旦一见倾心，根本不顾她本该是太子侧妃。 但是太子那边总得有个交代吧。 于是，李家的另外一个也算容貌出众，才华横溢的庶女被纳给了太子当侧妃。而且在晋帝和礼部尚书耿文耀的安排下，此事天衣无缝，除了李家那些核心人物，几乎没人知道。 哪知，太子竟然知道了！ 看着自家父王和那个贤妃的表现，太子冷冷一笑，道：“就因为这件事，那个礼部侍郎耿文耀，害怕一旦等我登基，就会报复与他。所以他索性就投靠了二弟，处处与我作对。而且，还不断地让贤妃在您旁边吹风，说我坏话。而父皇您自己，也从心虚，歉疚，慢慢变成了惧怕，最后，已经发展成了想置儿子于死地，对不对！” 晋帝沉默了，脸色铁青。丑事被揭穿，他还能说什么？ 不错，一开始他对大儿子是觉得有些亏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慢慢变成了不愿意见太子。最后又变成担心一旦太子得知真相，会怎么做？ 最终，晋帝才决定废太子！哪怕这个太子基本上没犯什么大错。 而司马康则是忽然叹了口气，道：“父王，其实您这又是何必呢。您难道不知道，您的儿子我，根本不好女色。而且，对于那个李家侧妃，我也是真的很满意。这些事，之所以被我知道，也是她冒着被我迁怒的风险告诉我的。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因为此事跟父王您计较。可是您为什么，要咄咄逼人，赶尽杀绝？！” 闻言，晋帝终于有所愧疚，欲要说什么。而司马康却不给他机会，冷冷道：“不过父王，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是无益。您还是乖乖写下传位诏书，也好让咱父子俩，继续维持着那父慈子孝的局面。而这位贤妃，儿臣也给父王您留着。您看如何？” 话音刚落，那梨花带雨，低声哭泣的贤妃登时一怔，随即抬起头一脸期盼的看着晋帝司马安。 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而晋帝司马安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然会给自己开出那么优渥的条件。 早知道，自古以来，天家无亲情，更何况是这种谋朝篡位之事？ 可是，若是答应了大儿子，自己的其他儿子怎么办？ 看着自家父王的脸色阴晴不定，司马康并不着急。 对于自家父王的性子，经历过种种变故的他现在算是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一个绝对自私自利之人！ 所以，自己的父皇，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绝对会同意自己的条件！而之所以将贤妃就在他身边，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这个女人，贪生怕死。只要稍使手段，定能为自己所用。毕竟，就算将自己父王软禁起来，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总得防备着些。 就在晋帝司马安举棋不定之时，门口一名甲兵急冲进来，道：“殿下！三皇子的军队已经打到东华门，守门兵卒抵挡不住，还请殿下带兵救援！” 太子大惊，转身就要离开。可是顿了顿，转头对着面带喜色的晋帝淡淡道：“父皇，您好好想想。这次若是儿臣胜利，父皇还能留有命在。但是若是三弟获胜，以他的性格......” 话音刚落，晋帝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自己的三儿子是什么性子，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也就是说，一旦让三儿子带兵冲进来了，自己的结局？！ 留下一脸惨败的晋帝，司马康扭头就走。 第八十二章 黄雀 皇宫，东华门外，喊杀声一片。三皇子司马安，手上拿着一块写在帛巾上的血诏，正面色冷酷的盯着远处厮杀的战场。 无数的红衣甲兵，不断蜂拥着冲向城头。随后，就被那些黑衣甲士打了下来。 不过，司马安不急。论实力，太子那些人马，哪能比得上自己的手下？而且，攻城车已经在运往的路上，一会就将抵达！ 这座皇城，注定将被自己攻破。而里面的所有人...... 舔了下嘴唇，司马安冷冷一笑。 在他身旁的步俊，则是静静的看着厮杀的战场，时不时指挥一番。不过，当他眼角的余光扫过那血诏之时，隐晦莫测，很快消失不见，并没有人察觉到。 过了片刻，在守城兵卒绝望的目光中，大型攻城车被红衣甲士推了过来。一会后，城门被撞开。无数的红衣甲兵，涌入洞开的城门，那些守城兵卒，根本抵挡不住！而三皇子也冷笑一声，提着剑就冲杀进去。 皇城里，无数的兵卒们砍杀在一起。喊杀声，惨叫声连成一片。 那些无辜的侍从和宫女，早就死的死逃的逃。如今的皇宫，已然成了人间炼狱。 而就在太子军一方节节败退的时候。太子及时带着援军匆匆赶来，加入了战团。 可是，三皇子手下的兵卒实力太强。再加上三皇子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太子一方的人马根本不是对手！ 眺望着远处脸色铁青的太子，三皇子冷冷一笑，晃着手中的血诏大声道：“原太子司马康丧尽天良，竟敢阴谋夺位！本皇子奉父皇之命，前来平叛！尔等被其蛊惑，情有可原。若是现在弃暗投明者，本皇子盖不追究！” 话毕，太子那边的人马有些骚乱起来。并不是说这些人真的是被蛊惑，实在是现在的场面，对太子十分不利！ 而且三皇子善战之名，军中谁人不知？ 见此，太子司马康大惊，喝道：”将士们莫要被司马安诓骗。大家别忘了，此人心狠手辣，一旦你等落入他手，必死无疑！“ 话毕，太子这边的兵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咬了咬牙，将武器再次对准了司马安的部队。 司马安面色一沉，冷冷一笑。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虽然，他本来的想法，跟自家大哥说的一样。 “给我杀！” “杀！” 两军再次厮杀在一起，而太子一党被杀的节节后退，根本抵挡不住凶猛的三皇子军队！ 就在三皇子冷冷一笑，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一把匕首从他肋下穿过，刺穿了他的胸膛，并快速拔出！ 三皇子一脸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当看到面无表情的步俊之后，嘴巴张了张，似要说什么。 而步俊则是略带歉意低声道：“抱歉，三皇子。属下，一直都是镇国公的人。” 话毕，就见三皇子的眼睛瞬间瞪大，随即似乎明悟了什么，却已然来不及。 “轰！” 在三皇子的尸体重重倒下之后，步俊深呼口气，猛地大声道：“三皇子被太子的人刺杀了！” “......！” 无论是太子一方，还是三皇子一方，都愣住了。他们的视线，都落到已死的三皇子身上。 “为三皇子报仇！” 步俊大喝一声，随即大量忠于三皇子的人马玩命的冲向太子军，而他自己，却带着那个血诏，悄悄退了下去。 太子，则是乍遇惊喜，连忙大声道：“你等都是被司马安裹挟。如今贼首一死，若是你等投靠与孤，孤既往不咎不说，还算你们拥立之功！” 话毕，原三皇子军顿时一顿。随后，除了那些死忠分子，其他的人纷纷犹豫了起来。 三皇子已死，他们败局已定。而且，即使胜利了，他们又投靠谁？还不是会被打为乱党。 一时间，形势再次反转。约么一个时辰后，太子终于彻底掌控皇城！ ...... 京城郊外，一处大院内，周怀和秦傲雪一行出现在了这里。 原来，周怀他们所去的民房，里面挖了一个地道，能够从京城内部连接到京城外部。 为了掩人耳目，地道里面的通道挖的极小。当然，主要是京城承平日久，再加上最近没有什么战事。那些守兵，哪能想到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动土？ 将大家都安置好后，周怀对着秦傲雪轻声道：“郡主，咱们在这停留两天，等得到京城最新情报，咱们再做打算。” 秦傲雪默默点了点头，不过却神色有些忧愁的看着京城的方向。 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君王。 见此，周怀轻叹了口气，道：“郡主莫要自责。说起来，这事也怪晋帝自己。” 闻言，秦傲雪看了周怀一眼，并不言语。见此，周怀耸耸肩道：“郡主你想想，咱们那位陛下，根本就不相信外人。所以现在京城的兵马，要么被他亲自掌控，要么就是被几位皇子掌控。但是，一旦他本人被困。那么，他的身家性命，可就掌握在几位皇子的手上了，还能讨的了好？” “哪怕他稍微信任郡主一些，给郡主一些兵马，我也不会阻拦郡主前去救驾。奈何我们就几十个人，去了也是送死。既然如此，当务之急除了保住自身，别无他法。” 秦傲雪默然，随之摇了摇头，回了自己房间。 周怀知道郡主心情不好，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去查看其院子里的防卫工作，以及几十匹快马的情况。 说白了，一旦事不可为，立马返回西北！ 真是说什么怕什么。一天后，京城内最新的消息传来。 太子司马康弑父杀弟，篡夺皇位！二皇子不知所踪，四皇子被监禁起来！ 当然，若是按照司马康所说，晋帝司马旦和三皇子司马安都是被二皇子司马绍派人害死，并且还发了海捕文书。不过，却根本没人相信。 而周怀还清晰的记得，得到消息的秦傲雪，看着手中的信件久久不语，并且返回了自己房间。 最终，在周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准备强冲进房间的时候。就见房门被打开，一身戎装的秦傲雪，面色严峻的走了出来。 看着门外十几名侍卫，又看了眼周怀，秦傲雪喝道：“出发，回西北！” “诺！” ...... 第八十三章 西北 京城内，太子司马康看着存放着晋帝司马旦尸体的棺木，久久不语。 就在他离开御书房，去跟三皇子交战的时候。父皇竟然被人杀死了？！同时死的还有那个贤妃，以及那个老太监。 他隐隐感觉，背后有一双手在主导着一切。但是现在的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立即登基。而他即将面临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报！卫国公府人去楼空，不知去向！” “报！三皇子手下步俊，冲出北城门，现在也已经不知所踪！” “砰！” 茶几上的杯子，被暴怒的司马康扫下，砸碎了一地。 “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司马康怒道：“立即派人，沿西北道路，将卫国公府的人追回来！记得，不得伤人。还有，全国通缉步俊，生死不论！” “诺！” 那名侍卫嘴角发苦，却不得不领命。 秦家的人，既然决定回到西北，不动武怎么可能追回来？而且，那可是西北杀神秦郡主！ 不过，如今自己的主子正处于暴怒的边缘，没有谁敢忤逆他。 而司马康之所以那么急着抓住步俊，还是因为晋帝死了的后遗症。 因为晋帝一死，现在那血诏就成了遗诏！也就是说，一旦被某些人得到此物，那么，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起兵反他！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司马康立即下令道：“传令，镇国公皇甫海护卫西北有功，特升其为王，回京受赏！同时，对他的几个子女，也依例一一封赏！” “诺！” 这一年，晋朝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晋帝司马旦、三皇子司马安同时被杀。太子司马康继位，改元建安，史称晋昏帝。 而天下大乱，在建安元年，既一发不可收拾...... 十多日后，长安西北处，几十匹快马正在那奔驰着。赫然就是秦傲雪一行。 自从下定决心回返西北，秦傲雪就不再耽搁，每经过一处驿站，就立即换上快马，昼夜而行，交替休息。 毕竟，朝廷的阻拦命令，还没有下达到各处驿站。所以一路上，是畅通无阻。 不过，这却苦了周怀。 此时，靠在秦傲雪背上的周怀，呼呼大睡着。他的腰间，还绑上了一根绳子，跟秦傲雪紧紧的捆在了一起。 周怀，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急行军。浑身如同散架一般，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本来，在秦傲雪邀请其共乘一骑的时候，周怀心中还有些窃喜。可是随后，他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第一天，秦傲雪负责驾马，第二日，则是他。如此往复，一人休息一天。 可是，周怀哪经历过在马上休息？直到第三天后，实在是受不了，才将就睡着。而到了现在，也算是稍稍适应了环境。 而这种痛苦，也即将结束。只要到了长安西北处的一个驿站，就算是到了西北秦家的地盘。那时候，就不用再像前阵子一般，如同亡命奔逃。 终于，驿站已经近在眼前。一行人下了马，而周怀，则是擦了擦眼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众人谁都没有说话。在驿站官员的热情接待下，大家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番。 这一次，周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只见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挥舞了下手臂。 总算，活过来了！ 而就在这时，驿站外面传来一阵马匹嘶鸣声。 “末将唐武，奉命赶来迎候郡主！” 原来，是接应秦郡主的西北军到了。 周怀推门而出，就看到在一名黑甲小将的率领下，后面齐刷刷跪了千余人马！ 看来，得到消息的卫国公也是见事态紧急，所以才如此兴师动众的让人来接自家孙女。 于是，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后，就在千余西北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向着西北首府-平戎城进发。 而周怀等人，终于不用再忍受策马狂奔之苦，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上，跟着大部队缓缓前行。 到了西北之后，就是秦家的天下。而且，有身旁千余精锐的保护，他们也不用担心有人再追过来。 这一次，周怀再次跟秦傲雪乘坐了同一辆马车。不过，周怀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没法子，有个大灯泡在旁，他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唐武，卫国公的亲卫，也是西北战将，正默默的打量着新晋郡马。 本来，这位郡马的风评并不好。但是后来，卫国公府的心腹才知，这个郡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能。 不过，具体如何，还得以后再好好观察观察。 “唐武，现在的形势如何了？” 忽然，秦傲雪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这十多天，他们不停地赶路，根本没时间打探消息。 而唐武闻言，则是面容凝重道：“郡主，属下得到的消息，应该并不比郡主您知道的多。只知道太子已经登基，而且公开将二皇子三皇子打成叛逆。如今三皇子已死，所以现在朝廷发布了海捕文书，捉拿二皇子。” 秦傲雪跟周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的确，信使的速度再快，也不会比他们昼夜前行快上多少。 于是，秦傲雪不再问朝廷上面的事情，而是问起了西北的近况。 虽然，每天通过公文来往，秦傲雪也能得到西北的信息。但是，书信往来，毕竟比不上亲耳所闻。 而随着唐武的陈述，周怀，也大致了解了西北现在的情况。 在秦傲雪多次书信之后，卫国公终于重视起来，开始按照书信上的规划，对西北进行小范围的改革。 效果来说，还算不错。毕竟，西北秦家威望无人可及，本地官员不敢得罪，再加上那些措施，都是利国利民之策，所以他们也十分的给面子。 不过，西北毕竟土地贫瘠，而且改革毕竟时日稍短。现在的西北要想自给自足，实在是有些太过强求。 而这，周怀也十分理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好的政策，若是根基不行，也难有多大的效果。不过，能够大大缓解西北对朝廷的依赖，已经算是不错。 第八十四章 秦无锋 至于战事方面...... 说到这，唐武的神情有些疑惑，道：“郡主，不知怎么的，以往十分平静的西戎边境，忽然出现了大量的西戎士兵。而以往时常犯边的北狄，反而是安静的很，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滋扰我边关。” 闻言，秦傲雪皱了皱眉，道：“祖父可派人去调查？” “国公已经派人前往两地。西戎国内的情报点也在全力的调查，但是，暂时并没有查出什么。” “北方今年可遭灾？” “并未遭遇大的灾害，但是水草也没有特别的丰茂。” 秦傲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设立西北军镇，名义上是为了消灭西戎，并最终收复富饶的西戎地区。但是西北大部分主力，实际都在防备着北狄。 无他，北狄的威胁，远比西戎大得多。北狄，是真正的草原部落，拥有无数的骑兵。而且他们靠天吃饭，稍微遇到点灾害，就得死伤惨重。 所以，他们的侵略性最盛，也最难缠。 而西戎，则是因本身即可自给自足，再加上现在的朝廷是当年周朝灭亡后，割据在那的统帅自立而成。所以既是农耕，也可放牧。所以，虽然实力较强，但是在跟西北大战过几次，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后，就安安稳稳的待在西边，并不如何热衷于东进。 可是现在，边境的情况，却跟往日完全不同。 秦傲雪有些想不通，而周怀，也皱眉不语。 过了好一会后，才听周怀道：“郡主，现在情报太少，咱们并不知道两边想要干什么。既然如此，我们加强边防，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是正道。” 闻言，秦傲雪轻轻点了点头。的确，现在想再多也都只是猜测，对时局并无多大用处。 而唐武，则是默默的看了周怀一眼，随即低下了头。 看来，郡主对这个新晋郡马的态度，还挺不错。不过......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唐武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随之消失不见。若不是周怀一直在暗暗观察着他，还真的看不出来。 什么情况？ 周怀有点摸不着头脑，可是面上却不显。 自己有郡主为后盾，怕啥。 于是，马车内再次安静了下来。秦傲雪在思索着心事，而周怀和唐武，也是默然不语。 终于，在舟车劳顿五日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西北的最西端-平戎城。 而因为郡主算是悄悄回到西北......至少明面上是如此。所以，卫国公并没有让官员们在城外迎接郡主大驾。车队，直接行驶到了位于平戎城的国公府。 陪着郡主下了马车，周怀刚要观察下周围环境。忽然，一股劲风传来！ 周怀一惊，下意识的一躲，随即右手一抄，转了个身，直接将来袭之人重重的摔了出去！ “哎呦！” “国公！” 周怀嘴巴微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被众人扶起来的老爷子，抽了抽嘴。 若周怀还不知道此人是谁，那他真的是白混了。 尼玛，这难道是卫国公家特有的欢迎仪式吗？ 只见这个老爷子身材壮硕，一看就是长期锻炼，活个白来岁应该都没问题。 脸上有几道伤疤，有一缕短须，再加上那刚毅的神色，显得是那么威武不凡。 咳咳，若是没有现在那么狼狈的话。 就在周怀想要说什么挽回局面的时候，秦傲雪走下马车，看了自家祖父一眼，只是抽了抽嘴，上前道：“祖父，我早就跟你说过，不用试探周怀。” 被搀扶起来的卫国公，也就是秦傲雪祖父-秦无锋狠狠瞪了满脸无辜的周怀一眼，哼了一声道：“谁想到这小子那么机灵，若不是我年龄大了，他能摔得了我？” 不过话虽这么说，秦无锋还是有些心惊。毕竟，自己的实力，他比谁都清楚。虽然，刚刚已经收了五成力，也没有怎么上心。 哪想到这个乍遇偷袭的小子，反应那么快。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尤其是看到周围侍卫那想笑而不敢笑的表情，老国公更是感到面上无光，再次哼了一声，理也不理周怀，就拉着秦傲雪走进了国公府。 周怀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而这，既是他第一次跟西北卫国公的接触，也是西北卫国公府的人，第一次认识这个自家的新姑爷。 不过，让周怀无语的是，老国公拉着秦傲雪进去之后，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但是一句话都没说到正题上。而周怀每次想要插嘴，都被那老国公用威胁的眼神制止住。 好吧，祖父那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亲孙女，乍然话多了点，也理解。毕竟，是老年人嘛。 而当秦傲雪脱下面纱后，秦无锋惊喜之下，话更多了。 不过，这话怎么那么让周怀听的不是滋味？ 什么变得那么漂亮，不知以后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什么以后可不要轻易出门了，容易被人拐了去。 尼玛，自己那么一个大的活郡马坐在这呢，老国公你是嘛意思？ 不过周怀敢发飙吗？呵呵，惹不起，惹不起。 最后，还是秦傲雪有些受不了老国公的唠叨，无奈道：“祖父，现在朝廷形势大变，我们秦家，还是得早做打算。” 就这样，才把话题引入正轨。毕竟，晋帝司马旦被杀，三皇子也死于乱军，太子司马康登基。这种大事，西北必须得决定何去何从。 况且，太子司马康本身就对秦家不满，再加上秦傲雪擅自回到西北。以后，谁也不知道朝廷会做些什么。 不过，老国公却并不在乎，而是摇摇头道：“孙女，这事不用担心。朝廷，现在不会，也不敢对我们西北怎么样，只要新任晋帝不算蠢的话。毕竟，东北那个镇国公，就够朝廷发愁的了。” 话毕，老国公忽然叹了口气，眉头微皱，似有忧虑。 见此，一直没插话的周怀忽然道：“祖......” “咳咳，年轻人，你还是喊我国公吧。” 淡漠的瞪了周怀一眼，老国公撇撇嘴道。呵，老夫可还没承认你！ 哪知，周怀却十分从善如流，点点头道：“嗯，国公说的是。毕竟，晚辈也不太适应忽然多出一个长辈来。” 话毕，就见老国公诧异的看了周怀一眼。这个人，还算有点城府。 老国公稍稍来了兴致，淡淡道：“你有什么想法？” “老国公的忧虑，是不是怕镇国公，会反？” 话音刚落，周怀就感觉屋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老国公面无表情，看了看左右，那些下人心领神会，默默的退了下去。 第八十五章 祖孙谈心 不一会，屋内只剩下了老国公、秦傲雪以及周怀三人。 只听老国公忽然道：“你送来的那个欧阳兴，是个老顽固，没什么大用。不过那个欧阳文斌，倒是不错。你还算有点眼光。” “国公过誉了。” “而你托小雪送来的西北治理之法，也很不错。” “咳咳，国公您那么说，晚辈有些受宠若惊。” 周怀的态度，十分的拘谨。 这个老国公，忽然夸自己，未必是什么好事。 果然，只见老国公笑了笑，道：“我看你人品出众，也懂些智谋。不如在我帐下听令一段时日，如何？” 闻言，周怀挑了挑眉，不过却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思索起来。 老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锻炼自己？ 不对，十有八九，是想折腾自己吧...... 一时间，周怀有些搞不清楚老国公的意图。而秦傲雪，却深知自家祖父的秉性，没好气道：“祖父，郡马并不适合阵前杀敌，这种职位，不适合他。以后，郡马跟我们一起处理西北事务。” 秦傲雪当然知道自家祖父想要干什么，无非就是想调教调教周怀这个便宜孙婿。再加上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那么大的脸，肯定想讨回来。 见自家孙女维护周怀，老国公无奈，道：“小雪，你看看，你这个郡马又瘦又白，活脱脱的一个小白脸。这样怎么好出去见人？” 周怀嘴角抽了抽。尼玛，自己怎么不能出去见人了？ 不过，谁让老国公年龄大，辈分高呢？而且周怀刚刚才跟老国公见面，摸不太清楚他的脾气，还是老实本分点好。 秦傲雪则是摇了摇头，道：“郡马就是郡马，没必要为了他人而改变自己。而且，虽然我西北民风彪悍，但是郡马自会让那些人心服口服。” 闻言，周怀默然，心中却不由一喜。看来，这段时间，郡主已经是认可了自己。 而老国公，见自家孙女这样，默默的瞥了眼周怀，神色不善。 他知道，这个一开始以行事吊儿郎当著称的郡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已经让自家的好孙女倾向于他。 这还了得！不行，得想想办法拉回自家宝贝孙女的心才行？ 而周怀，则是见老国公看着自己，讨好的笑了笑。不过心里却更加警惕起来。 移开目光，老国公不再在周怀的职位问题是纠结，而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你说说看，镇国公为什么会反？” 闻言，周怀稍稍想了想，道：“晚辈以为，镇国公坐镇东北，当地的军政大权都在他手上。而且，他跟三皇子过从甚密，若是不想坐以待毙的话，他必反。再者说了，司马康得位不正，只要镇国公稍有野心，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若是朝廷对他进行怀柔，并且加官进爵呢？” 老国公看着周怀，目光隐隐带了些审视。只见周怀笑道：“别说是加官进爵了，若是将免死金牌送过去，那镇国公只会反的更快。不过，晚辈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国公能否帮我解惑？” 挑了挑眉，老国公淡淡道：“何事？” “为何，西北秦家历代都有人质在汴京。而却没听说过，镇国公有人质在那？” 闻言，老国公默然，随之忽然道：“郡马舟车劳顿，也累了。不如先下去休息，如何？” 周怀默然，随之点了点头，也没看郡主，就退了下去。 他知道，老国公有什么话要单独跟郡主说。而老国公对他，还不算信任。 “小雪，你这次还真的算是歪打正着，竟然找了一个这样的郡马。” 抚了抚胡须，慈祥的笑容再次挂在老国公的脸上。 “孙女自己也没有想到。当时，在危难之际，孙女跑到的那个寺庙，竟然会遇到郡马。” 说起跟郡马的遭遇，秦傲雪也不由陷入了回忆之中。 本来，她一心只想保住卫国公府的基业，根本不在乎个人幸福。 哪知，上天并没有亏待她，竟然让她无意中，找到了郡马这样的人。 看着自家孙女那怀念的表情，老国公吹了吹胡子，心里有些不满。 得，看情况，自家孙女，已经落入那个臭小子的套中了！ 轻哼了一声，老国公没好气道：“那个小子虽然有点小聪明。可是做事不择手段，心术不太正，还得磨练磨练！” 毕竟，秦傲雪瞒着谁，也不可能瞒着自己的祖父。所以周怀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 “祖父，郡马应该是当初被他继母打压，再加上他们家族直接将他抛弃，毫无人情可言，所以，才导致了郡马做事没有了顾虑。孙女相信，以后稍加引导，以郡马的心性，必会走上正途。” “希望如此吧。” 老国公有些不置可否。不过，对于周怀的认识，他也多是听说。以后，多多观察教导就是。 毕竟，孙女已经嫁给周怀。他那郡马的身份，随着晋帝司马旦的去世，更加无法更改。 当然，最主要的是，自家的孙女，明显对那周怀有了好感。虽然不喜周怀，但是他也不会做出棒打鸳鸯之事。毕竟，自家孙女，为秦家已经付出太多了。 “祖父，你们真的认为，镇国公会反？” 闻言，老国公轻叹了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小雪，你知道，镇国公为何能够独揽东北大权吗？” “是因为他对晋帝司马旦的忠心？” 秦傲雪有些犹疑道。哪知，老国公却嘲讽般的笑了笑，道：“忠心？别说是司马家，就是历代皇家，都没有谁相信那不可捉摸的东西。否则，自古以来，就不会有那么多自毁长城之事。“ 见自家孙女有些不太明白，老国公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小雪，以前之所以没跟你说这些，是因为还没到那个时候。而如今，天下乱象已现，为了西北，小雪你必须知道，人心多变，而人心也不可恃！“ 闻言，秦傲雪默默点了点头。虽然，她并没有明白多少。 第八十六章 人心多变 议事厅内，见自家孙女一脸似懂非懂，老国公则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家孙女什么都好，就是对人心以及阴谋算计这一块不太擅长。 这也是，他那么不待见周怀的缘由之一。虽说，有周怀在，两人可以互补。但是，一旦周怀有什么异心，而他又不在了，自家的孙女，很有可能会吃大亏。 不过，为了自家的孙女，也为了秦家的未来，他也安排了些后手，希望以后无需用到。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老国公缓缓道：“镇国公皇甫海此人，虽出生于世家皇甫家。但是却只是皇甫家的庶子，并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所以十分的不受待见。据说，当时他跟他母亲，在家族中的处境，几乎与奴仆无异。后来，在皇甫海的父亲去世后，他跟他母亲，更是被当时新任家主，也就是皇甫海的大哥赶出了家门。再后来，他的母亲因为饥寒交迫，生了场大病，再加上无钱医治，最终暴死荒郊。“ 说到这，老国公隐隐有些唏嘘。这些，都是些陈年旧事，而且因为皇甫海特别反感有人提及他以前的身世。所以，现在只剩下一些老家伙，还知道当年皇甫家的恩怨情仇。 而秦傲雪，则是默然不语。这还是她第一次听祖父说起皇甫海以往的经历。 “后来，皇甫海投身军旅，恰巧遇到了当时并不受宠的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晋帝司马旦。他们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终于，在皇甫海的帮助下，司马旦成功发动了政变，夺得了皇位。而为了表皇甫海之功，才任命他为镇国公，世代镇守东北。” 闻言，秦傲雪轻轻点了点头，道：“难怪晋帝如此信任镇国公，原来他们是生死之交。” 哪知，老国公却嘲讽似的笑了笑，道：“生死之交？呵呵，孙女，你要记住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在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司马旦对镇国公恩宠有加。但是，当时的老人，可不这么想！” 话毕，老国公似乎想起了当年，有些唏嘘道：“那时候，东北糜烂，北方有蛮狄虎视眈眈，内有各大部落不服帝国管束。那块地方对帝国就如同鸡肋一般，已经有很多朝臣上书，认为东北辖区徒耗钱粮不说，还并不能有效管理，于国无益，要求撤除。而历任镇守东北的大将，不是死于北狄之手，就是死于东北部落的暗算。而司马旦那一任命，着实是让当时的不少人都揣摩不已。” “毕竟，皇甫海可算是司马旦登基的大功臣。而司马旦自己，曾经也有过放弃东北的念头，但是，刚刚登基的司马旦，怎愿意自己担负一个丢弃国土的罪名？所以，他需要一个替罪羊。若是东北在皇甫海手中丢了，那替罪羊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晋帝为何要这样做？” 秦傲雪有些不能理解。一个立了大功，赤胆忠心的大将，晋帝司马旦，为何如此心狠？ 老国公冷冷一笑，道：“后来，我们几个老家伙私下里一琢磨，才大概明白司马旦的用意。那时的皇甫海，的确是劳苦功高，忠心耿耿。可是，在辅佐司马旦登基的过程中，皇甫海必然知晓些司马旦不想让外人所知的隐秘之事。况且，当时的皇甫海，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猛然将其擢升卫镇国公，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反而显得司马旦厚待旧属，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闻言，秦傲雪默然。皇室中人的心，还真是够黑的。不过想来也是难怪，他们连父子之情，兄弟之情都不顾，还会在乎一个外人？ “所以，祖父的意思是，镇国公一直心怀不满，所以此次，必会反叛？” “八九不离十吧。镇国公这人，那时候的确是个恩怨分明，对晋帝司马旦忠心耿耿之人。至今我还记得，那次政变中，他为司马旦挡了多少刀，差点一命呜呼，这些，都做不了假。但是，此人也是眦睚必报之辈。当年皇甫家的那些人，最终要么忽然病死，要么就是出了意外而死，几乎无一善终，实在是蹊跷。所以现在的皇甫海，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秦傲雪，终于知道自家祖父为何会说人心多变。镇国公皇甫海，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难道，在镇国公统一东北，做大做强之后，晋帝司马旦就没有防备吗？” “防备必然会有。不过恐怕，司马旦还以为，皇甫海还是当年那个粗鲁匹夫，对他仍然是忠心不二。当然，这并不是主要原因。真正促使晋帝任由皇甫海做大做强的原因，只有一个。” 话毕，老国公默默的看着秦傲雪。而秦傲雪微微一愣，猛地反应过来，瞳孔微微一缩道：“难道是，我们秦家？” 点了点头，老国公叹了口气道：“其实，历代晋帝，对我们秦家都是既用又防。不过，这也是治国之本，我们秦家，也从无怨言。而晋帝司马旦，却以镇国公为棋子，来与我秦家保持平衡之势。却不知，如此一来，一旦出现变故，棋子，也必将变为棋手。甚至，掀翻整个棋盘，也未必不可能。“ 秦傲雪轻轻点了点头，今天祖父的话，真是让她获益良多。看来，西北的确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不测了。而祖孙俩，一直商讨到半夜，老国公才放自家孙女回去。 另一边，周怀被国公府的下人，引领带到了一件单独的房屋内。秦卫，则是一直跟在他左右。 看着狭小的床板，周怀抽了抽嘴。 好吧，看来这段时间，跟郡主同寝而眠，是不可能的了。 摇了摇头，劳累了几天的周怀，打发走秦卫后，躺在床上歇了下来。不过他的脑海中，却时不时的思索着今日跟老国公见面的场景。 看来，这位老国公，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也是，若是秦家的人，是那种迂腐之辈，西北，早就不会在秦家的掌控之中了。 第八十七章 对弈 第二日，天刚刚亮，周怀就按照在汴京的作息时间，早早的起了床。不过，这次他却多了一件事，就是陪同郡主，一同去给老国公请安。 而老国公也没有为难他，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就将周怀打发走了。而他也不以为意，继续按照以往的作息，练武以及看书。 就这样，在西北国公府中，周怀安稳的度过了几天，就如同汴京往日。直到某一次，在花园里闲逛的时候，遇到了老国公。 只见老国公，似乎是忙里偷闲，在亭子里摆上了一个棋盘，正在自弈。 看到这个老头，说实话，周怀心里心里隐隐有些不爽。说起来，周怀也十分的郁闷，不知是这个老头故意还是有意为之。竟然将刚到平戎城的郡主，调到了西边关卡去巡查关防。照他的话说，西戎如今异动频繁，不知有何图谋。须自家孙女亲自坐镇，他才安心。 所以，这也苦了周怀。毕竟在这里，他人生地不熟的。除了秦卫，身边就没有其他人。 欧阳文斌也一直没来见他。按照老国公的说法，是被他安排到西南边治理政务去了，没有命令，不能回平戎城。而吕清谋，也被老国公指派了差事，调离了周怀身边。 不过周怀，隐隐猜出了老国公的打算。这是想探探自己的深浅？ 呵！ 所以，这才是向来喜欢到处跑的周怀，之所以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国公府内的原因所在。 不过，这时候的卫国公，却专心致志的自弈着，似乎并没有发现周怀的到来。 而周怀，也没有坏老国公的兴致，静静地坐在一旁观看了起来。 虽然，他对围棋不太擅长。但是在郡主的耳濡目染之下，还是懂得一些大致的规则。 而这一看，就是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 放下最后一个棋子，老国公呼出一口气，随后抬起头默默看了周怀一眼。 这个人，年纪如此之轻，竟然就有这么强的定力，实在是难得。 “怎么样，老夫的棋力如何？” 正看着棋盘出神的周怀，闻言微微一顿，随之夸赞道：”棋力非比寻常，世所罕见呐！“ 哪知，老国公却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屑。 他的棋力他自己比谁都要清楚，根本上不得台面。所以，这也是他只能独自自弈的原因，毕竟，脸面有时候还是得要一些的。而且老国公最讨厌的就是那种阿谀奉承之人。 他也没直接给周怀甩脸，不过语气却淡了些：“你既然会下棋，不如我们对弈一局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一老一小，重新摆好棋盘，对弈了起来。 而因为周怀执的是白子，所以他先下。 皱眉沉思了一会，周怀最终咬了咬牙，走了第一步。 老国公则是看着那落子处，愣了一下，随之皱了皱眉，抬头看了周怀一眼。 犹豫片刻后，老国公放了一子。 周怀眉头紧皱，思索半晌后，在另一角放了一子。 一老一少，开始在棋盘上全力拼杀了起来。而他们皆都全神贯注，即使是落叶落到身上也不自知。 一个黑衣人，默默的将老国公身上的树叶捏走，随即再次隐没于暗处。 终于，在两个时辰后，虽然以老国公的惨胜而告终，一老一少却皆大呼过瘾。 老国公抚着胡须，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就有如此棋力，实在是难得。” 周怀则是满脸钦佩道：“哪能比得上老国公您。说起来，这还是晚辈第一次下棋下的如此酣畅淋漓。” 老国公自得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有如此兴致，以后每日都来这与我对弈如何？” “晚辈求之不得。” 一老一少，又互相吹捧了几句。过了好一会，周怀才离开了花园。 而到了晚上，因为这对弈一事，一名黑衣人，还专门找到了秦卫。 “说起来，你跟着的这位新晋郡马，还真的是能屈能伸。” “怎么说？” 黑衣人偷偷的看了眼左右，凑近秦卫耳边悄声道：”大家都知道，老主人的棋力不但差的要死，棋品也十分堪忧。而那位郡马，竟然能装的跟老主人下的难舍难分，实在是为难他了。“ 话毕，还一脸钦佩。而秦卫，也是不禁对周怀的隐忍之术有些佩服。 老国公那棋力，真的说不上来，明明是按照棋谱下的，却差的要死。一般人，就算想故意让他都难。而且他那棋品，就算是下属，也忍受不了。 而这种钦佩，直到第二天，才被周怀亲手破灭。 “咳咳，秦卫，有空多给我找些棋谱。你家国公，棋力实在是太高了。“ 看着满脸心有余悸的周怀，秦卫微微张着嘴，喃喃道：“高？” “恩，昨日国公即使是让了三子给我，我也没下赢他，实在是太厉害了。” 抽了抽嘴，秦卫低下了头。 好吧，原来两个都是臭棋篓子。 于是，在国公府下人们惊奇的目光中。本来对新晋郡马十分不待见的老国公，态度竟然来了一个大转弯。 不但每日必找人去邀请周怀下棋，而且不再一口一口的小子称呼，反而亲热的称呼其为小周。 下人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整个西北，除了郡主被国公称呼为小雪以外，就周怀一人荣获了此等殊荣。 于是，下人们，也慢慢的对周怀恭敬了起来。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十多天。在再一次让人送走周怀后，花园里的老国公秦无锋，抚了抚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小雪的眼光，真的不差！” “老主人，就这么短短的十几日，就真的能看出郡马的品行？”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恭敬的出现在老国公身旁。他就是老国公的绝对心腹，暗阁的真正统领！ 至于秦卫，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西北秦家，毕竟经营多年，若是没有一个完备的情报机构，早就不知被毁灭多少次。 点了点头，老国公叹道：“本来，我以为这小子，是个不择手段的心狠之人，就如同那种受伤的孤狼一般，若是用好了，将获益无穷。一旦主人势弱，却很有可能被反噬一口！” 话毕，老国公眼中寒光一闪，抿了抿嘴。 第八十八章 惊变！ 其实，无论是秦傲雪还是周怀都不知道的是，老国公，其实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旦周怀是那种心思不正之人。那么，某个人，将彻底的从人间蒸发！ 哪怕，会让自家的孙女伤心一阵，老国公也在所不惜。毕竟，长痛总比不过短痛来的好。 所以说，周怀这段时间，看似过得十分悠闲。其实，却一直是在死亡边缘行走。 这，才是老国公之所以调走周怀身边人以及秦郡主的真正原因！ “看来，老主人是改变了对这位郡马的看法？” “嗯，所以说，什么事都不能先入为主。这个人，的确是属于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种。但是我却能看出，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而且，他对小雪也是真心的。” 黑衣人默然。其实，这段时间，周怀的一举一动，都被他详尽的报到了老国公处。不过他却不能从中看出什么。只知道这个郡马，倒是挺能沉得住气的。 当然，他也相信自家老主人的眼光。这么多年了，自家老主人，还没有看走眼过。 缓缓的站起身来，老国公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喃喃道：“当然，棋力水平如此出众的人，人品，肯定不会低到哪去。” 闻言，正准备搀扶老国公的黑衣人身体一僵，默默的抽了抽嘴。 好吧，这一次他有点怀疑自家老国公的眼光了。 于是，大概是老国公对周怀的试探结束。周怀发现，自己身边，那探视的眼睛，似乎少了许多。 不过周怀也不在乎，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他还是如同往日一般作息，而他也知道，郡主快回来了。 果然，在五日后，郡主从西边返回了平戎城。而据郡主的观察，虽然西戎看似声势浩大，但是却并无战心，在那纯属虚张声势。 而这，却反而更让老国公疑惑了。西戎，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在几天后，大家再也无暇顾及西戎方面的想法。一道惊天的消息，传到了平戎城。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是老国公的心里仍然久久不能平静。 秦家，之所以世代镇守西北，哪怕为此子嗣断绝，也从来没有过二心。原因，并不是愚忠与历代晋帝，而是为了守护大晋江山！ 因为一旦江山糜乱，受苦的，只能是老百姓。 而现在，乱世，已经不可避免了？ 缓缓放下手中的书信，老国公的神色，从略显迷茫，到逐渐坚毅起来。 而那书信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镇国公，反了！ ...... 十天前，东北镇国公府。年岁大概五十左右的镇国公皇甫海，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里。而一名传旨太监，正战战兢兢的在那宣读着圣旨。 没办法，周围站着一群虎视眈眈的将军，由不得传旨太监不害怕。所以也就不敢强令镇国公跪下接旨。 其实，圣旨的内容十分简单。就是镇国公皇甫海劳苦功高，特封其为燕王，赏赐黄金万两，并且还给皇甫海的几名子女也封了爵位，封赏不可谓不丰厚。毕竟，在整个晋朝历史中，皇甫海，是第一个异姓王。 不过，新任晋帝司马康也提了个要求，就是镇国公，咳咳，应该是新任燕王，安排好东北相关事务后，立即回京领赏。 听到这句话，皇甫海忽然冷冷一笑，吓得传旨太监愣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长相魁梧，眼睛锐利有神的皇甫海淡淡道：“太子给的赏赐，还真是丰厚。这让微臣，真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传旨太监擦了擦冷汗，不得不纠正道：“燕王殿下，现在您应该称呼陛下。” “呵，弑父杀弟之人，也有脸称孤道寡，真是可笑！” 传旨太监脸色大变，张口正要说什么，而就在这时，一名将官，冷笑着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正是从京城逃出来的步俊！而他手上，赫然拿着血沼！ “镇国公！你？！” 看着惊慌失措的传旨太监，镇国公冷冷一笑，厉喝道：“滚回去告诉那个叛贼，我皇甫海，深受皇恩，立志报国！而那个狗贼，竟敢弑父杀弟，阴谋夺位！本国公不才，当攻破汴京，为陛下报仇！” 看着杀气腾腾的镇国公，传旨太监吓得说不出话来，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冷冷的扫视一圈，镇国公正气凛然道：“如今恶贼司马康弑父杀弟，残暴至极！我皇甫海，领受陛下血诏，讨伐逆贼。诸君，愿意与我一同，为国除奸否！” “末将/属下，原为国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建安元年，即太子司马康登基的当年。东北镇国公皇甫海，手持先帝司马旦血诏，聚众以为国锄奸之名义造反。而东北大小郡县，纷纷归附。至于东北那些本忠于朝廷的地方，也逐渐被皇甫海所平定。一时间，天下皆惊。 新任晋帝司马康大惊之下，立即召集各地兵马，驰援河北一带。同时，撤回追击秦郡主的人马，下了旨意，在安抚西北卫国公的同时，命西北军立即回援汴京！ 而就在这时，另一股势力，也觊觎着大晋江山！ ...... 北方，代县的一处长城。几名长城驻兵，正如往常一般，在城墙上巡逻。 “嗖！” 忽然，一枚羽箭射了过来。一名兵卒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来。随后，在剩余几名兵卒惊骇的目光中，无数的箭雨飞了过来！ “快去点燃烽火！” 一名兵卒反应过来，大吼道。随之，只听他惨叫一声，被几枝箭雨射中，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随着兵卒们纷纷倒下，无数的绳索从城墙上扔了上来。只见一群凶神恶煞，身穿羊毛袍子的壮汉顺着绳索爬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名兵卒挣扎着从血泊中爬了起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咬了咬牙，猛地转身冲向烽火台！ 烽火台，熊熊燃烧起来，而那个小兵，似乎也耗尽了最后一口力气，重重的摔倒在地，再也没起来。 远方的烽火，一个接着一个的燃烧起来，向着远方不停的传递着。 第八十九章 北境烽火 晋国北境长城，烽火台前，一名身材粗壮，脖子上挂着大量骨牙的中年男子，正神色幽冷的站在燃烧着的火堆旁。 火焰，将他的脸庞，照耀的更加可怖。 而另一名神色冷峻的年轻草原男子，则是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旁。 “大汗，如今晋人已得知我们进军的消息，是否还按照原计划进军？” 抚了抚手中的腰刀，被称为大汗的中年男子冷冷一笑，不屑道：“晋人知道又如何。这一次，可是他们的人，请我们进来的！拓拔翰，你要记住，羊群再弱，一旦它们联合起来，团结一致，哪怕我们是群凶猛的巨狼，也不能轻举妄动。而一旦牛群内讧，那么，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属下明白。可是大汗，皇甫海实力强大，本人又文韬武略，样样在行。咱们真的要用儿郎们的鲜血，为他铺就帝王之路？” “帝王？呵呵，他做梦！拓拔翰，你要记住。这一次，我们虽然跟皇甫海约定，他们攻打东侧，我们攻打西侧，进水不犯河水。而我们现在的主要敌人，的确都是晋朝。但是切记，一方面要大规模宣扬皇甫海主动跟我们合作之事；另一方面，要时刻防着他，懂吗？” 稍稍想了想，拓拔翰默默的点了点头。 中年人，也就是北狄大汗，拓拔武，眺望着南方，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如画的江山，也该让我草原部落，驰骋一番了！ 建安元年，秋，北狄二十多万大军，突破长城防线，大规模入侵晋朝山西地区，一时间，多座城池陷落，根本无人能够与北狄大军的兵锋相抗！ 而且，他们与镇国公皇甫海左右联合，同进同退。一时间，天下震动！ 五日后，平戎城，卫国公府内。 “砰！” 茶杯被老国公秦无锋重重的砸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而此时的老国公，满眼怒火，胡子都翘了起来。 “国贼！尔敢引狼入室？！” 就在刚刚，镇国公皇甫海，联合北狄大军共同攻打晋朝的消息，传到了西北。 对于皇甫海造反，老国公是早有预料。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敢联合北狄，引狼入室！ 早知道，北狄人是群什么人？那是群将晋人当做猪羊的敌寇！北狄大军所过，必然白地千里！ 皇甫海，你怎么敢？！ 而下方的秦傲雪和周怀，互相对视一眼，眉头也紧皱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这说明，镇国公皇甫海，绝对不是临时起意。他竟然早就有了反心！ 而且，本来皇甫海的实力就很强，再加上北狄人的帮助，那将更加难以抵挡。 “祖父，此时，我们必须得调兵前往山西，抵抗北狄大军！” 就在这时，稍作沉思的周怀，站起来斩钉截铁道。而这，却让秦傲雪诧异的挑了挑眉。 救援朝廷，这可不是自己这位夫婿的作风。 老国公看了看周怀，缓缓道：“你说说看。” “山西，地处我西北东部，一旦被攻破。那我西北将三面受敌，形势将十分不利，此乃唇亡齿寒也！” 周怀，当然不是为了朝廷考虑。山西一旦丢了，西北的东边将时刻受到北狄骑兵的威胁。虽然有黄河天险，但总归不太保险不是？ 老国公点了点头，道：“小周说的不错，这也是我的担忧。小雪，你准备一番，带十万大军驻扎在东部，等待朝廷旨意。而我，则带些勤王之兵，亲自前往汴京救驾！” “什么？！” 周怀跟秦傲雪大惊。这件事，老国公以前可从来没有露出过半点风声。 只见周怀急道：“祖父，难道您要承认汴京那位？” 毕竟，司马康弑父杀弟，人所共知。所以有些大势力，并没有第一时间承认他。而西北，也是其中之一。 “不错，西北将用实际行动，来拥护新任晋帝-司马康！” 老国公，斩钉截铁道。随即，看着一脸不解的周怀，以及若有所思的自家孙女，叹了口气道：“小周，老夫知道，司马康此人，谋朝篡位，实非良君。但是，如今我大晋已经处于生死存亡一刻！这种时候，我们必须团结在朝廷周围，以保社稷。个人荣辱得失，已经算不了什么。” “可是......” 周怀皱了皱眉。其实他觉得，这种时候，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也是西北彻底摆脱朝廷的最好时机。又何必回去为司马家卖命？ ”小周，老夫会将副将留给你，你看好西戎，帮我们守住后方。至于其他的，你暂时不用多问。“ 拍了拍周怀的肩膀，老国公离开了大厅，带着部将点兵去了。而周怀，则是转身看着老国公离开的方向默然不语。 ”周怀，若是镇国公为了给先帝报仇而造反，我们西北，还可以袖手旁观。但是，北狄一插手，无论如何，我西北，都不能再坐视不理！“ 看着一脸凝重的秦傲雪，周怀微微点了点头。 自家人的东西，随便怎么争。可是外人若想参与进来，那绝对不可能！ 于是，西北的战争机器，快速运转起来。老国公带着刚组建的五万新兵开往汴京，而秦傲雪则是带着十万精兵，开赴西北东线，等待朝廷旨意。至于周怀，则是带着吕清谋守在平戎城。同时，还有老国公的副将-狄丛。 站在城墙上，遥望着老国公和郡主的大军离开。周怀的心里，隐隐有些不舍。 郡主就不用说，随着两人经历了各种事情，感情已经远胜从前。但是，因为最近政局突变，所以两人一直没有到那最后一步。 而老国公，则让周怀找到点知己的感觉。虽然，老国公经常悔棋，其棋品极差，有时候还会故意坑他一把，让他在郡主面前丢脸。但是，周怀却知道，老国公，虽然一开始将他当外人看待，但是在后来也的确给了他亲情的温暖。 而如今，两人都要前往前线。留自己一个人坐镇后方？ 想了想，周怀眼睛微眯，有了自己的主意。 第九十章 西北的态度 平戎城内，老国公毕竟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周怀，所以给他留了副将狄丛。虽然名义上是让周怀这个卫国公郡马主持西北防务，但是他却知道，现在西北真正的主将，是这个狄丛。 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位两鬓发白的老将，周怀忽然抱拳，神色恭敬道：”狄将军，晚辈不通兵事，也没有跟西戎交战过的经验。一切军务，还得劳烦老将军您。“ 话毕，还真心实意的拜了拜。 狄丛微微一愣，他可没想到这个郡马会拜自己。本来他心里还在琢磨，若是这个郡马想插手军务，自己该怎么好好敲打敲打他。 见周怀还要再拜，狄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其扶起道：”郡马折煞本将了。国公既然吩咐过本将，本将定会尽心尽力，死而后已！“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 虽然初次见面，两人却算有了一丝默契。最起码，狄丛知道，他暂时不用考虑郡马的事情。因为他已经表明了态度，不会插手军务。 而此时，谁也不知道，东北叛军，以及北狄骑兵的攻势会如此的猛烈。也不会想到，老国公此去，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 若是周怀能够预测到这些，就算是竭尽全力，也要阻止老国公去勤王。可惜，谁也没有先知的能力，而老国公，也未必回听他的。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着...... 建安元年十月，东北皇甫海在彻底平定东北各地亲朝廷势力后，迅速南下，攻打燕京门户-平城。 平成城虽小，但是奈何当地郡守爱民如子，民心归附。再加上在得知皇甫海叛变之后，立马整修边防，以至于皇甫海久攻不克！ 就在这时，皇甫海的谋事根据当地郡守的为人，出了一招激其出战的主意。 于是，皇甫海的大军停止了攻城。但是无数的兵卒，则是涌上前，开始大骂郡守全家。 而那郡守，乃是新科进士，血气方刚，哪能受得了如此羞辱。于是不顾郡丞反对，安置好百姓后，立即带兵出城跟皇甫海大军作战，结果战死疆场。 随后，平成被攻破，百姓被戮。 建元十月底，皇甫海在攻占平城后，前方再无阻碍，一路攻占燕京、檀州与蓟州。 建元十一月，北狄大军在西面攻破大同后，大军迅速南下，兵锋直指太原！同时，北狄人的使者，也提前来到了太原。 ”我家大汗说了，只要你们晋朝，将河东割让给我们。并且，以大河为界，我们北狄大军就立刻退兵！“ 太原大将孙贯，也是司马康的亲信。听到使者的要求后，二话不说，连夜赶回了汴京，准备将北狄的要求提交上去。 而同时，镇国公皇甫海的使者，也来到了朝堂上。 ”我们国公说了，只要你们以大河为界，将河北割让给我们，并且重新侧立我家大帅为燕王，并且世代统领河北、东北一地。那么，我家大帅就退兵！“ 龙椅上，新任晋帝司马康嘴唇气的直打哆嗦。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本来，为了拉拢皇甫海，司马康已经下旨，任命他为燕王。但是皇甫海，却坚决不受，同时赶走了使者。 而现在是怎么回事？皇甫海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老子不稀罕你赐予的。老子的东西，老子自己抢！ 而且，将河北割让给皇甫海，他就会满足吗？司马康还没有那么傻！ 有一个官员看不下去了，上前道：“这些条件，绝不可能！不过，若是能暂缓进兵的话，我们可以答应你们一些要求。” 话毕，司马康以及朝臣们眼睛微微一亮。朝廷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而使者，却冷冷一笑，道：“河北必须得割让！而燕王也必须得册封！同时，派去参加册封大典的人，必须得是皇族中人！否则，一切免谈！” 就在朝堂上的大臣们脸色大变同时，孙贯也一身狼狈的跑了起来，将北狄使者的要求也说了出来。 晋帝司马康的脸色，黑青一片。他自己也知道，他得位不正。所以，他更不可能答应这些条件！ 一旦答应，他将威望扫地，恐怕，根本坐不稳这个位置！ 要知道，自己的二弟，司马绍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呢！ 可是，不答应怎么办？光凭汴京周围现在的兵力？ 尤其是看了看下面那些大臣，一个个虽然都变了脸色，却没有一个敢反驳使者的。司马康的嘴角，不由有些发苦。早知如此，他当年，就不该如此逼迫秦郡主！导致现在，他对西北到底是什么立场，都不敢确定。 “报！”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冲了进来，跪倒在地道：“陛下，西北一名将官求见！” 司马康一愣，随之急道：“快快有请！“ 不一会，一名西北军将官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末将，西北军校尉李聪，参见陛下！“ ”爱卿快快请起，卫国公他老人家，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 司马康急道，而下面的宰相叶志成以及知道内情的百官，都不由翻了翻白眼。 这还是晋帝司马康第一次如此亲热的称呼卫国公。 ”禀告陛下，国公收到陛下勤王命令之后，当即率领五万大军，前往汴京勤王！“ ”好！“ 晋帝司马康拍了下大腿，一脸惊喜。而丞相叶志成却皱眉道：”西北将近二十万大军，为何只派了区区五万？“ 闻言，晋帝也冷静下来，不由皱了皱眉。 “回禀陛下，国公深知，虽然镇国公兵锋强大，但是最大的威胁，却是北方的草原部落！所以，秦郡主亲自带领十万兵马，前去救援山西。同时，西戎在边境蠢蠢欲动，国公不得不在西面布置大量兵马来防备西戎。” 晋帝司马康点了点头，叹道：“还是卫国公忠心为国啊！” 不管怎么说，卫国公秦无锋，能够率兵勤王，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 承认了司马康这个皇位！这对于司马康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 第九十一章 局势恶化 虽然，司马康到现在也没有调查清楚自己的父亲和三弟，是被哪个混蛋弄死的。但是，这盆污水，却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头上。再加上皇甫海手中握有血诏，弄的司马康更是被动。 幸好，这个皇甫海出了个昏招，联合了北狄部落共同南下。要知道，朝廷上下对于外族，那是深恶痛绝。哪怕是前朝末年天下大乱，也没有谁想过勾结外族共同谋取江山。而这，则让很多人痛恨皇甫海再加上别无选择之下，选择了自己。否则，国内恐怕还会有更多人反对自己。 不过，虽然有了西北的支持，皇甫海的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毕竟北狄人凶悍异常，皇甫海的东北军也是特别的精锐。以朝廷北方那长期缺乏训练的部队，恐怕根本难以阻挡北狄和皇甫海的大军。 所以，在思索之后，司马康只得捏着鼻子给了使者重礼，让他回去带话，希望镇国公能够看在同为晋人的份上，暂缓进兵。若是镇国公答应司马康的请求，燕王的爵位以及金银珠宝，司马康都给他！ 当然，这注定是个奢望。就在孙贯跑回汴京的时候，北狄的大军，却一刻没停歇着。他们一路高歌猛进，连续攻占朔州、武州、忻州、代州，进军速度前所未有的迅速以及顺利，并且将山西重镇太原团团围住。 而东路镇国公皇甫海的大军，则是顺利的攻占燕山府。随后，深入晋境！从行军速度可以看出，皇甫海，早就有所图谋，对晋朝境内虚实了如指掌，一路避实就虚，势如破竹！晋朝各路人马纷纷南撤，乱成了一团！ 新任晋帝司马康再次慌了，在大臣的建议下，为了收揽民心，他下令，立即废除征税局！同时，凡是王室原先侵占百姓土地的，立即归还给百姓！同时，罢免众多贪官污吏，革除弊端数十条！随后，又发布了诏书，号召各地义士勤王，以救国难！ 一时间，各地纷纷响应，大量的驻军向着汴京方向聚集。同时，一些地方，还纷纷组建了义兵，共赴国难！ 而东南一些地方，因为去年孙十三之乱的时候，被朝廷杀戮太重，几乎人人戴孝，一开始响应寥寥。不过，在司马康革除乱政，安抚东南百姓之后。为了大局，东南才纷纷组建勤王之军，开赴汴京。 而西北方向，得到最新形势情报的周怀，终于坐不住了...... “什么？北狄已经打到了太原，皇甫海已经快要渡过大河，打到河南去了？” 秦卫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而周怀则是默默坐了下来。 他没想到，晋朝廷北方的防务，竟然如此的糜烂。要知道，现在才过去两个多月！ “郡主现在到哪了？” “已停留长安郡西部边界多日，正在等朝廷旨意” 闻言，周怀想要骂娘。 说起来，朝廷的反应速度还真的够慢的。或者说是，他们一开始，恐怕也没想过北线的敌人推进的如此之快。 当年，为了限制西北军的实力，第二任晋帝，将长安郡划出了西北的辖区。而且下了死令，在无诏的情况下，西北军不得踏入长安一步，否则就视同造反。 而西北军若想救援太原城，则必须经过长安。再通过运城以及临汾，最后到达太原。 不行，自己必须得赶过去。要知道，郡主面对的，可是没有雄关阻碍的北狄大军！ “秦卫，你派人告诉狄丛将军，就说一定要盯紧西戎。西北防务，就交给他了！” “可是郡马，国公给您的命令是驻守西北。” “我在这有用吗？别废话了，立马动身！” 话毕，周怀带着一旁一直沉默的吕清谋，走出了大厅。而秦卫则是咬了咬牙，令人通知将军府的狄丛去了。 傍晚，狄丛匆匆的赶到西门，可是却连郡马他们的影子都没看到。最终只得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将军府。 空旷的道路上，一辆马车快速的奔驰着，身旁，围了一圈的护卫。 而马车里，周怀正看着手中最新的战报，皱眉不已。 “主上选择离开西北，是明智的选择。” 忽然，吕清谋在旁低声道。周怀顿了顿，放下手中的战报，皱眉道：“怎么说？” “卫国公虽然接纳了主上，却并不信任主上。当然，一方面是时日尚短，对主上您还算不上多么信任；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主上您，从来没有展现出过人的军事才能。所以，卫国公也不放心将西北军务交到您手里。“ 周怀默然，他并不怪卫国公。毕竟，谁也不会对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就全心的信任。哪怕这个人的各种情报，早就被翻看过无数遍。当然，老国公这么做，恐怕也有保护周怀的打算。战场上刀剑无眼，很难顾及到他人。 本来，周怀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段时间，他正好可以好好熟悉熟悉西北的环境。毕竟，这里很有可能，就是他跟郡主以后长期居住的地方。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现在的形势，让他在后方无所事事，他真的做不到。 ”你说的不错。在西北，我的确调动不了一兵一卒，毫无施展能力的机会。而一旦郡主或者国公那边出现什么情况，我就算想救援都来不及。所以，既然如此，我只有辜负老国公的好意了。“ ”属下以为，要想在一个地方，尤其是民风彪悍，军事为重的西北站稳脚跟，必须得有军功！若无军功，那绝无可能服众。恕属下直言，郡马能以一个区区入赘之婿，而掌控京城半个国公府。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郡主的功劳。“ 周怀默默的点了点头。若是郡主真的把他当成了那种赘婿，他根本没有使用卫国公府力量的机会。 赘婿，几乎相当于长工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但是郡主，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丝毫。而且，从那些国公府手下对自己恭敬的态度来看，也可知郡主的确没有看轻自己。 所以，除了一见钟情以外。后面的相处，才是周怀愿意跟郡主相濡以沫终身的原因所在。 第九十二章 吕清谋的分析 马车内，只听吕清谋缓缓道：”只要到了郡主军中，以郡主的性格，必然会让主上您展露头角。到那时候，只要主上表现得当，必能立下军功，从而在西北真正立足下来！“ 看了眼吕清谋，周怀淡淡道：”我此去军中，只是为了郡主分忧，别无他想。“ ”属下明白。不过，此事也是顺势而为之，并无不妥。“ 周怀默然片刻，道：”此事揭过不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皇甫海，非要与北狄同盟？这样一来，他不就失去大义了吗？“ 就好比卫国公秦无锋。若不是皇甫海引狼入室，西北还未必能下定决心，承认司马康这个谋朝篡位的家伙。 莫非，这个皇甫海，真的是被权力冲昏了头？ 哪知，吕清谋却抚了抚胡须，冷笑一声道：“主上有所不知。皇甫海如此作为，原因只有一点-他想称帝！” “......？！” 周怀挑了挑眉，眼睛眯了起来。吕清谋这一提醒，他似乎是有些明白了过来！ 见自家主上领会的那么快，吕清谋暗暗点了点头，缓缓道：“若是正常情况下，皇甫海手拿血诏，已经有了正统的名义。再加上他又手握大军，可以这样，只要他以匡扶晋室，诛除奸贼的口号起事，必然会有大量的朝廷兵马愿意附庸与他，攻打司马康！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却也有极大的弊端！” “你是说，那些朝廷兵马的忠心问题？” “不错，到那时候，跟随他的朝廷兵马，并不是效忠与他，而是效忠于朝廷。再加上他若举起的是为晋朝清除奸邪的口号，针对的就只是司马康一人。所以，就算皇甫海攻进汴京，杀了司马康，也只能乖乖的扶持另一个司马家的人继位。“ “他就不能立个傀儡，以后取而代之？“ 吕清谋淡淡一笑，指了指门外的旗子-秦。 周怀彻底明白了。到那时候，司马康手下有大量忠于朝廷的人，再加上西北的秦家、西南的司马彦呐以及各地终于司马家的官员。他根本不可能谋朝篡位！ 毕竟，皇甫海恐怕自认为他们东北军的实力本就不弱于朝廷，而朝廷上就算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投靠他们，那么他们也很容易杀入汴京，擒杀司马康。 可是到那时会是什么结果？朝廷内外，还有大量虽然痛恨司马康弑父杀弟，却仍忠于司马家的人。 最终的结果，最多是当个辅政大臣，还得小心自己死后，家人被司马家清算。 当年，霍光权势滔天，拥立汉宣帝。后来，在他得知自己妻子毒死汉宣帝的皇后时，除了叹息自己家族必亡，还能做什么？做不了什么。因为汉宣帝已然做大，朝廷上以及各地本忠于汉家的势力以及纷纷归附，霍光已经再也无法像废除刘贺一般废除刘病已！ 最终，霍光死后，霍家被夷族！ 当年，霍光握有汉家朝政大权，同时又握有汉家军权。试问，谁能想到，后来的霍家会是这种下场？ 当然，就算霍光的妻子没有把汉宣帝的妻子怎么样，霍家的下场，也未必有多好。 毕竟，没有哪个皇族，能够容忍权臣世家的存在。 “所以，既然如此，他就干脆摆明车马，跟朝廷对着干。而因为他手中有血诏。所以某些人明知他想谋朝篡位，也会心安理得的投靠与他。” “不错！” 这下子，周怀算是彻底知道了皇甫海的打算。说白了，这个人不是不知道以大义造反的好处，却将其放弃了。 一条路，很好走，但是后患无穷。 另一条路，稍微难走些。但是一旦成功，皇甫家将受益无穷！ 既然摆明车马造反了，那些忠于司马家的人必然不会再选择投靠皇甫海。所以，他正好可以趁机将其一网打尽！ 真的是个枭雄！ 而皇甫海，必然也是筹划了多年。所以，他手下的精兵，北狄的大军，再加上他对晋朝内部虚实的了如指掌。可以说，几乎是胜券在握！ “看来，这个皇甫海，什么事情都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 “不错，而且主上，在下还以为，晋帝跟三皇子的死，很有可能跟皇甫海有关。毕竟，皇甫海的反应实在是太过迅速，而且东北军似乎也是早有准备一样！而且在下仔细想过，杀死三皇子，那没什么。但是活着的晋帝对司马康来说绝对比死了的要好。” 坐直了身子，周怀打量了吕清谋一番，点了点头。 这个人，自己还真的没有找错。看来，以前自己还有点小瞧他了。 “关于晋帝怎么死的事情咱们暂且不谈，毕竟说再多都只是猜测。我想问问你，对于现在的大势，你怎么看？“ ”晋朝就算不亡，也必然将失去江淮以北！而北方，皇甫海与北狄，将形成两虎并立之势！至于西北，若是筹划得当，可以保持独立之势！“ 吕清谋斩钉截铁道。而周怀则是挑了挑眉，问道：“如何保持独立？” “东南方占据长安、潼关！南下汉中！东部攻占合阳。这样，整个西北，就融为了一团。四周，皆有险要之处可守！而且，南下可图巴蜀，西进可图西戎，东进可图河南、山西！岂不妙哉！“ 周怀眼神微微一闪，默然无语。这个计划听起来的确是不错。毕竟，若想称霸天下，必须得使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 古有隆中对，今有车中对？ 车内，安静了下来。吕清谋不再多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主上。 自从投靠自家主上起，他就知道，自家的主上，不是甘于人下之辈！ 过了好一会，才停周怀轻声道：“此事以后再议，不过今日所说，你知我知即可，万不可传入他人耳中。明白吗？” 吕清谋抱拳应诺。毕竟，现在的西北秦家，还是忠于朝廷的。但是他相信，以司马家的薄情寡义，西北，必然会按照他的路线走。当然，前提是西北军，能够挡住北狄以及西戎的兵锋！ 第九十三章 进军 马车继续行进着。终于，在三天之后，周怀一行来到了秦傲雪所在的军营。而恰巧的是，秦傲雪已经接到了军令，正准备发兵救援太原城！ “郡马，你怎么来了？” 见秦傲雪目光诧异，周怀则是笑道：“郡主，听说前线的形势变化的太快，我有点不放心，所以赶了过来。而且，后方有狄将军坐镇，应该无碍。” 稍稍想了想，秦傲雪了然的点了点头。 自家祖父的安排，也跟她提过，她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刀兵凶险，谁也不知道前线会发生什么。 而祖父让周怀坐镇西北的另一层意思也是想再观察观察他。这一点，秦傲雪则是不太认同。 不过，既然郡马已经来到了军营，秦傲雪也不会再将他赶走。 毕竟，有些时候，她也想身边有人能够帮自己出出主意。 而在前几天，朝廷的旨意终于到达秦傲雪军中。准许西北军经过长安，援助山东。 于是，大军按照计划开拔，经过长安，向着山西西南部的运城出发。 这一次，周怀等人不再乘坐马车，而是骑着骏马跟着大军一起前行着。 看着人数众多，却规整严密的军队，周怀默默点了点头。 果然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西北军，光是这纪律性，就不是一般军队能够比得上的。而且，秦傲雪所带的这十万大军之中，足足有两万骑兵，阵容已算得上是十分的强悍。 老国公之所以带去汴京的都是新兵，带交给郡主的多是精锐，主要也是因为老国公所要面对的多是守城战，而秦傲雪将要遭遇的十有八九都是野外作战。 毕竟，北狄人的野战能力天下无双，由不得老国公不谨慎，哪怕这会引起司马康的猜疑，也在所不惜。 大军经过田野，那些农夫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躲得远远地。路过一些村庄的时候，家家关门闭户，只有透过门缝，才能看到那一双双略显惊惧的眼睛。 常言兵匪一家，大军过后，如同秋风扫落叶，寸草不生。所以一般的老百姓，看到军队，是又惧又怕。 但是很明显，西北军的军纪十分的严明。不但没有扰民之事的发生，甚至连踩踏稻田的事情，都没有出现一例。 最终，在急行军三天后，大军终于来到了汾水河岸边。但同时，更坏的消息随之传来！ 虽然，卫国公带领五万大军已经抵达汴京，再加上各地的勤王部队，如今的汴京，已经足足拥有了二十余万大军！但是，形势依然不容乐观！ 东线，镇国公皇甫海正式自立为燕王，并且分封麾下诸将！ 自此，燕军士气大振，攻势更加势如破竹！ 建安元年十一月下旬，燕军攻破信德府，并继续南侵，各地守将无不望风而降。而燕军马不停蹄，以极快的速度攻破黄河北岸的浚县，而对岸的河南守军竟然不战自溃！燕军顺利渡河，并将汴京团团包围！ 而西线的北狄也不消停。虽然，太原军民在大将王禀的率领下，英勇抵抗，让北狄根本无法攻破太原。但是北狄，已经分出了十万前锋部队，向着西南疾驰而来，明显是要堵截秦傲雪的西北援军！ 形势，极其的严峻！而秦傲雪的大帐内，也吵成了一团！ “不能进军！如今狄人连战连捷，士气正旺。我军现在进军，岂不是鸡蛋碰石头，找死吗？！” “不错！末将认为，我军应该以汾水为依仗，布置沿河防线！” “那太原怎么办？不救了吗？” “末将以为，若想救太原，必须得等汴京之围被解才可！否则，单凭我军之力，根本难以在野外跟狄人抗衡！” “等汴京抽出手来，黄花菜都凉了！末将以为，当速速前进，哪怕遇到狄人，战就是！我西北儿郎，跟狄人交战多年，还怕他们不成？” “怎么战？就凭你这个猪脑子吗？！” “王平，你敢骂人！我去你姥姥的！” 眼看，账内越吵越凶，都要快打起来了。周怀一脸无语，而秦傲雪则是神色微怒，猛地拍下桌子怒道：“够了！要打滚到外面打去！若是谁再喧哗，军规处置！” 刚举起右拳的一名壮汉，悻悻的缩回拳头，不过还是怒瞪着对面的一名将官。 而那名将官，则是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 摇了摇头，秦傲雪看了眼周怀，道：“郡马可有什么好想法。” 话音刚落，十多道各色的目光就落在了周怀的身上。 有质疑、有轻视，还有好奇。 这还是西北战将第一次见到这位郡马本尊，有些粗鲁汉子见到周怀那白皙的皮肤，更是嗤笑一声，暗自不屑一声小白脸。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郡马，会有什么高见。 轻咳一声，周怀缓缓道：“我觉得，现在应该立即进兵！” 话语掷地有声，斩钉截铁，让下面的大小将官不由一愣。 “嘁！” 一名将官轻蔑出声，道：“郡马太过武断了。如今北狄势大，我军此时进军，岂不是以弱攻强？” 周怀也不恼。对于这群粗鲁汉子，吵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要么是武力，要么就是自己的计划有理有据，让他们哑口无言。 “北狄军的确强大。但是据探子来报，他们刚刚才从太原分兵南下。也就是说，若是全力以赴，必然是我们先赶到运城。而兵法云，以逸待劳，才是上策。等我们到达运城后，可以先行休养。而北狄大军，却已变成疲兵，焉能不败？” 话毕，不再管下面各个将官，周怀对着秦傲雪郑重抱拳道：“郡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想救援太原，北狄的这股前锋部队必须将他们消灭！否则，让他们占领运城，并且以汾河守之。到头来，我们连山西境内都入不得了！” 闻言，秦傲雪柳眉一竖，扫视一圈诸将，断然道：“传令！大军立即开拔，全速进军运城！若有拖延不动着，立斩！” “诺！” 第九十四章 首战 军营中，秦傲雪当机立断采纳周怀的意见，毫不拖泥带水。 而将官们不管有意见没意见的，都只得出帐传令去了。这就是秦傲雪在军中的权威！ 待诸将都离开后，周怀不由的夸赞道：“郡主果于决断，的确厉害。” 哪知，秦傲雪却眉头微皱，道：“郡马，此次，是你当着众将的面，展示才华的机会。为何不想办法先说服他们？” 轻轻摇了摇头，周怀笑道：“郡主，你在军中这么多年，军人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任我说的天花乱坠，在他们眼里，也都只是纸上谈兵罢了。只有胜仗，才能让他们知晓我的厉害。” 闻言，秦傲雪看了周怀一眼，点了点头。上一次，巴蜀巫山之役，让她认识到了郡马的军事天赋。所以，她有心想让郡马多表现一番。 而这次，她之所以果断支持郡马，一方面是郡马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其他人知道郡马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使他人不敢怠慢。 不同于自己的祖父，她对周怀已经算得上十分信任。就是对郡马无所顾忌的行事作风，有时候隐隐有些不认同。 于是，大军稍作修整之后，立即开拔，渡过了汾河，向着运城疾驰而去。 而在北边，十万北狄前锋，正快马加鞭向南进发，也向着运城而来。而他们得到的情报，还是西北军刚到长安，正在向东而来。不过，想来应该没有他们的速度快。 毕竟，他们不像现在的燕王皇甫海一般，那么熟知晋朝内部的虚实。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中原人投靠与他们。所以，他们还不知道西北军，已经渡过了汾河。 两日后，西北大军，终于抵达了运城。而运城守军和百姓，看到秦傲雪的援军后，急忙的打开城门，将大军迎入城内。 这段时间，北狄入侵的消息漫天飞，有的说北狄杀人如麻，经过之处必定会变成一片白地，并且已经攻破太原。也有人说北狄人已经南下，不日将赶到运城。搞得运城百姓是人心惶惶纷纷逃难，可是大多数人，还是没有来得及逃走。 而西北军的到来，无疑是场及时雨！ 不过，待进城之后，在周怀的建议下，秦傲雪连续下了多道命令，虽然让运城守军和百姓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迅速的执行起来。 城头的旌旗被纷纷撤下，家家户户都关门闭窗，躲在屋中。夜幕降临，整个运城，几乎没有一丝灯光。 又过了两个时辰，几名北狄骑兵趁着夜色策马而来，在黑夜中，悄悄的关注着运城的动静。 当他们看到，没有任何旌旗的运城后，不由一愣。 “这座城，怎么连旗子都没有了？” “谁知道呢，有可能是晋人都被吓跑了吧！” 北狄骑兵们一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名胆子大的北狄骑兵，策马来到了城墙下面，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城头上有几名晋朝守军在来回巡逻着。但是在看到这名北狄骑兵后，那几名晋朝守军并没有攻击不说，反而是被吓得缩回了头。 耀武扬威般在城墙下转了一圈，嗤笑着嘲讽了几句，北狄骑兵趾高气扬的策马北还。 他们要告诉前锋大军，运城的士兵已经吓破了胆，只要大军快速进军，运城唾手可得！ 一日后，昼夜行军的北狄大军，终于来到了运城外面。 看着紧闭的城门，北狄前锋大将拓跋山冷笑一声，正要下令攻城。 忽然，大门洞开。随即，在拓跋山目瞪口呆中，无数身穿黑甲的晋朝军队冲了出来！ 这是西北军！ “杀！” 不但如此，北狄大军的两翼，也同时传来喊杀声。西北大军的两万骑兵，在北狄大军方寸大乱之际，猛地从他们背后冲杀了出来！ 两军顿时交战在了一起！拓跋山却是心如死灰。要知道，自己带的兵马已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已经变成了疲兵，而对面的西北军一个个龙精虎猛的，一看就是修整充足，这还怎么打？ 只见以往不敢跟北狄大军正面相抗的西北军，跟北狄大军硬碰硬。而且，竟然将北狄人的大军打的节节败退！ “后退一步者，立斩不赦！给我杀！” 拓跋山知道，这时候，后退就是死！ 自己的十万大军，根本还没有铺展开来！大部分军队，还在他们后面！ 而一旦自己这前锋被打败，后面的部队，也必然会溃逃！所以此时，不能后退一步！ 两军，厮杀个不停！鲜血，染红了运城城外！ 西北军，以逸待劳。而北狄军，人困马乏！就算是拓跋山身后的大军逐渐聚集过来，也根本毫无用处！ 疲军，怎么可能打得过养足精神的西北军？ “命令，阿鲁达所辖两万部队殿后，其他的人，跟我有序后撤！” “诺！” 就在拓跋山嘴角发苦，知道大势已去，准备丢军保帅之时。一道火红身影，猛地从军中杀了过来！ 长枪如龙，红甲女子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死伤惨重！赫然就是西北卫国公郡主，被北狄人称为杀神的秦傲雪！ 而看到势如破竹的秦傲雪后，拓跋山嘶吼道：“拦住她！” “保护将军！” 拓跋山周围的护卫护送着他退上了旁边的一个小坡，而其他北狄士兵则是嗷嗷叫的冲向秦傲雪！ 可是秦傲雪并不是一个人前来，她的身边，也有大量的护卫！ 一时间，秦傲雪这支奇兵，如同尖刀一般插入北狄大军的心脏。而其他的北狄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家将军被秦傲雪追杀！ 盯着山坡上的拓跋山，秦傲雪眼睛一眯，夹紧马背，猛地先前冲去，顿时冲出了北狄军的包围！ 拓跋山，眼睁睁的看着秦傲雪一骑当千，杀上山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护卫，在她手下，连一息都挡不住！眼睁睁的看着她杀到自己的面前！ “噗！” 用长枪将那首级高高举起，秦傲雪冷冷的看着周围肝胆俱裂的北狄士兵，大喝道：“北狄大将，已被我秦傲雪所杀！” “威武！” 第九十五章 汴京之战 远处的周怀，看着大发神威的自家媳妇，咽了咽口水。 尼玛，怎么那么猛？！ 周怀知道，自家媳妇有个外号，叫啥西北杀神。但是，只有亲眼见到，才知道所谓的杀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着北狄大将的被杀，西北军士气大振，而北狄大军则是再也坚持不住。顿时间，十万北狄军兵败如山倒，被西北军肆意的追杀着！ 运城大战，以西北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谁也没有想到，西北军没有依城固守，而是在运城养精蓄锐之后，趁着北狄大军人困马乏之际，忽然出兵，大败北狄大军！ 此役，西北军损失约几千人，北狄十万大军则死伤惨重。而且在秦傲雪的默许之下，西北军也没有留下任何俘虏。最终逃回去的北狄军，只有不到一万人。 而就在运城之战结束之时，晋朝都城汴京的保卫战，即将开始...... 汴京，燕军已经南下。而朝廷中有人开始建议南渡大河，迁都应天，在江南重新组织力量，伺机再攻打回来！ 不过，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宋纲，是坚决的主战派。他不但严厉斥责了逃跑派，力主采取进攻策略，并且鼓动晋帝司马康能够御驾亲征。 可是晋帝司马康却想南迁。毕竟，虽然他懂些权术，却从未行军打仗过。让他去前线，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而且北狄和燕军攻势太猛。他对自己的军队根本毫无信心。 不过，这却被宋纲以及其他的大臣和王室成员所阻。 宋纲他们，是坚决的主战，而那些王室成员，则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开玩笑，你是皇帝，想跑的话那么多人保护着你，当然能够跑得掉！但是咱们王室成员可就惨了，到时候谁会理自己？一旦被狄人或者燕军追上，那可就全完了！ 而只要皇帝还留在汴京，那些勤王大军就会聚集过来拱卫汴京，那还有一点生的希望。 于是，司马康最终没有成行。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捷报传来。 秦傲雪率军，在运城大破北狄十万大军！一时间，士气大振！ 而自此，司马康终于认清了西北军的实力，立即任命已经到京城的老国公秦无锋与宋纲，共同组织汴京防御。 老国公组织军民进行备战，修楼橹，挂毡幕，安炮坐，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檑木、备火油，防守之具无不备之。同时，于开封四周各备禁军、厢军以及保甲兵。同时，又组织马步兵四万人，每日操练，准备作战。 此时，燕军已至开封西北之牟驼岗下寨。燕军攻酸枣门、封丘门，宋纲率禁卫军射手，至酸枣门指挥作战。燕军以云梯攻城，形势危急。宋纲令射手射燕兵，并登城督战，又派人缒城而下，烧燕兵云梯，以床子弩、座炮轰击。晋军英勇作战，保卫汴京。燕军不得已之下，只得暂时退兵。 随后，燕人又攻宣泽门，以大船数十艘顺流而下。老国公临城，募敢死士二千人，列阵于拐子城下，燕军大船至，晋军以长钩，投石碎之；又在河道中流排置权木，还从权贵以及王室成员家中运来各种本来用于观赏的山石，垒在门道间。燕军大船不能行，被困上千人，皆被晋军所杀。 可是，正当老国公等人与燕军英勇作战时，司马康却见燕军勇猛，心生胆怯，逐渐失去了战胜的信心，派人请和。 他许诺岁币五百万两，免割地。犒军费许诺白银五百万两，又下令运送黄金一万两及酒果给皇甫海。 但皇甫海却狮子大开口，要犒军费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绢彩各一百万匹、牛马各万匹。 而且，必须割太原给北狄，中山、河间给燕国，而且还必须用亲王和宰相作为人质。 宋纲和老国公听闻此事之后，立即丢下手中的防务，返回朝堂力争。 宋纲上奏说：“皇甫海索要太多，就算竭尽国内钱财，也根本满足不了他。而且，他还要我们割地？！陛下，您要知道，太原、河间、中山，这是国家的屏蔽，号为三镇，若是将三镇割让了，将国无宁日！现在，应该派使臣去假意议和，去拖住他们，以等待各地的勤王之师。” 老国公秦无锋也说：“陛下！皇甫海起兵造反，本就是国之大贼！此人，称帝之心已昭然若揭，绝对不会仅仅满足这些条件！而他之所以诓骗陛下，只是因为太原仍然握在我朝手上，他一人难以打下汴京！所以，陛下千万不要上了敌人的当，去贿赂敌人，从而损己利人啊！” 哪知，当宋纲和老国公巡城的时候，在投降派的煽动下，同意燕狄联军条件的誓书已发出。四皇子司马宁与少宰已往燕军大营为人质，气的老国公当即砍断了身旁的一面旌旗！ 不过，就在几天后，勤王大兵逐渐汇集汴京。 姚平仲、范琼、马忠等各路兵马相继到达京城，援兵已二十余万。 司马康再次恢复信心，设置宣抚司统援军，以老国公秦无锋为统帅，宋纲为副帅，设置左、右、中军。 宋纲再次上奏：“燕军看起来兵强马壮，势不可挡。但是，一路攻来，占领的城池需要驻扎，还要分兵保护辎重粮草。所以他们的实际兵力绝对不到六万！而我们大晋的勤王之师聚集在城下的已经有二十余万，数倍于敌人！现在他们燕军孤军深入，我们略施计策，就可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臣建议，派兵守住各地水陆交通的要道，断绝粮道，若是燕军派游骑出动攻打要道，我们就主动攻击他们，并且派重兵接近敌营，但是却不主动进攻，只是困住他们。如此一来，他们必然召回游骑，那么，燕军也就离失败不远了！“ 老国公也认同宋纲的观点，可是晋帝司马康却不同意。连那些本来支持老国公跟宋纲主战的王室成员也站出来反对！ 开玩笑，兵都调走了，他们的安全谁来保障？最终，大军仍然只得固守汴京。 第九十六章 西戎异动 建安二年，二月，宋纲私自派姚平仲夜袭敌营，想要活捉燕军统帅皇甫海，救回四皇子司马宁。 但是燕军已经提前从城中内应得知夜袭之计，所以晋军大败。 而从这一次进攻之中，燕军却看出四皇子司马宁，在晋人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本来想要直接杀死他，让晋朝重新派一德高望重的皇族过来作为人质。 哪知，往日默默无闻的司马宁，在凶神恶煞的燕军面前，竟然不卑不亢，毫无畏色，一下子让皇甫海想起了被自己坑死的三皇子司马安。 其实，在跟三皇子相处的过程中，皇甫海真的把三皇子当成了自己的子侄看待。可是，晋帝司马旦的作为，逐渐让他寒心，并最终越走越远，变成了野心勃勃的枭雄。而三皇子，也成为了他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于是，起了恻隐之心的皇甫海，最终放过了四皇子司马宁，将他送回了汴京。同时，要求晋朝重新送一名皇族过来为质！ 而因为战败以及破坏和议的罪名，司马康不顾老国公的反对，将宋纲撤职查办。并且，派使臣及割地专使携国书及割三镇诏书、地图至燕营谢罪。 不但如此，因为一名霹雳炮手，憎恨燕军，对准燕营发炮。竟然被当时主和的太宰李邦彦下令枭首处死。 听闻此事后，朝野顿时群情激奋！太学生陈东率领诸生数百人伏倒在宣德门下，上书说：“宋纲奋勇杀敌，不顾自身安危，以自己的瘦弱身躯担负起了天下的重任！这不就是所谓的社稷之臣吗？为何要治罪与他？！而李邦彦、白时中等，一心求和，丧权辱国！他们才是社稷的敌人！” 太学生的奏疏呈上去后，军民在没有互相串联的情况下，却不约而同的聚集宫外。半天之内，竟然聚集了上万人！朝野再次震动！ 司马康无奈，只得赦免宋纲的罪责，却没有立即启用他。 同时，也没有惩治主和派官员，继续与燕军和议。 而燕王皇甫海思前想后，通过城中内应的情报，察觉到汴京如今民心可用，而且援兵太多，自己又获了朝廷许诺的割地赔款。再加上北狄十万大军被秦傲雪击败，而太原又迟迟没被北狄攻克。于是退兵，并且放了作为人质的那个倒霉蛋皇族成员。 自此，晋燕第一次和议，勉强达成。而当和议消息，传到西北军中的时候，西北军，刚刚到达临汾西部，正准备去救援太原！ 军帐中，秦傲雪看着手中的信件久久不语。而周怀，则是坐在一旁，也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秦傲雪放下信件，叹道：“朝廷为何如此短视？三镇岂可说割让就割让？” “郡主放心，这条件，司马康必然会后悔。北方三地，不会割让给敌人。” “怎么说？” “先不说燕军太过狮子大开口，司马康那家伙，只是被吓得有些失去了理智，等他反应过来，必然会后悔。而朝廷的有识之士也并不少，不可能坐视不理。郡主，看着吧，这场仗，还要打一段时间呢。” 闻言，秦傲雪缓缓点了点头。的确，若是北方三镇割让了，那汴京将时刻会受到燕军以及北狄兵锋的威胁，根本守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一名传信官匆匆的跑到了营帐外面，将一封急信递给守在外面的秦瑛，急道：“紧急军情！西戎似有异动，请郡主快快决断！” 闻言，秦瑛脸色一变，上前就拿起信封，稍作检查后转身就走进了大营，递给了秦傲雪。 秦傲雪打开信封，看了起来，随即脸色也变了！ 而周怀，也将头伸了过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本来，西戎虽然陈兵西北关外，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就在前段时间，西戎大将军李文焕忽然出现在关外，并且西戎大军开始日夜操劳，明显来者不善！ “郡主，你现在应该立即带兵回援西北！” 想了片刻后，周怀断然道。西北，那可是西北军的根基，万不能有失。 “那这边怎么办？” 秦傲雪也想回去。可是，一旦她带兵返回的话，东线岂不是任由北狄大军肆虐？ “郡主放心，只要留下五万军队交给我指挥，我定能拖住北狄人。虽然救援太原已经有心无力，但是守住黄河，让北狄无法西渡攻打长安，还是没问题的。” 闻言，秦傲雪稍稍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以及运城大捷。西北军中的将官们，算是对郡马有了初步的信任。所以统领五万军队，还是没问题的。 最终，秦傲雪带着五万军队，其中包括一万骑兵，离开了临汾，回援西北。而周怀，则是在郡主带兵走后，当即下达了最新指令！ “告诉临汾以及运城的百姓！如今我们西北军要撤出西北，让他们立即收拾行囊，退到长安地区！” “郡马，那我们？” 背过手，周怀遥望着北方，喃喃道：“待大多百姓都退到黄河以西之后，我们，前往合阳！” “诺！” 太原，他们也顾不得了，自求多福吧！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北狄人的牙门给打了！ 于是，山西西南方，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大迁移。无论百姓多么故土难离，但是北狄的威胁近在咫尺，没有西北军的保护，他们根本无法生存。 而太原城外的北狄大军，已经停止围城多日，就是为了等待西北军的到来。毕竟，那十万人败的太惨，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不过，当听说西戎准备按照约定进兵，秦傲雪也不得不带兵返回后。北狄大军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尤其是，当北狄二皇子拓跋思南，带领五万草原援军到来之后。 最终，北狄大汗拓跋武下令，自己带着十万大军继续攻打太原。而拓跋思南，则率领五万大军南下攻打西北军的留守部队！ 这一次，北狄人，要一雪运城之耻！ ...... 第九十七章 埋伏 汾西，位于太岳山与吕梁山之间。往南，是宽广的临汾盆地。往北，则是广阔的太原盆地，地理位置可谓十分的重要。 而这片往日里宁静祥和的地方，如今却被铁蹄声所覆盖。 “踏踏踏！” 无数的北狄骑兵，策马奔驰在这片平原之上，一个个杀气腾腾，俨然是一群虎狼之师。 而北狄大军，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峡谷外。 看着两边险隘的峡谷，拓跋思南淡淡一笑，下令道：“让儿郎们快点穿过峡谷，莫要浪费时间。南边，娇俏的女人们还有无数的美酒好肉在等着我们！” “嗷嗷嗷！” 草原骑兵，嗷嗷直叫着向前冲。而拓跋思南，则是冲在最前面。 他根本就不担心晋军会在这里设伏。因为，晋军要么就被包围在太原，要么就被堵截在汴京，要么就被秦傲雪带回了西北。 至于南边那个赘婿，拓跋思南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恐怕周怀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名声在草原上是那么的响亮。当然，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草原儿郎们，听说他们最大的敌人，杀神秦傲雪竟然嫁给了一个废物，都无不扼腕叹息，为她不平。 而拓跋思南，无疑就是其中之一。他现在，就想砍下周怀的头颅，扔下臭水沟，任人践踏！ 半个时辰后，拓跋思南的一万前锋大军冲出了峡谷，随后顺着临汾盆地快速南下！ 可千万不能让那个该死的赘婿跑了！ 而剩下的四万人马，则是在峡谷之中缓慢前行着。毕竟，主力大军，携带有大量的车辆和马匹，可没办法像前锋一般轻装前行。而这些东西，照拓跋思南的话来说，就是用来拉抢来的财物的！可见，拓跋思南，已然将汾水以南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其中坐镇指挥的，则是拓跋思南的副将-哈斯。 此时，哈斯也看到了这里的险要之处，却不屑的撇撇嘴。 再险要又有何用？懦弱的晋朝人，根本挡不住我们草原人的兵锋！ “杀！” 哪知，就在哈斯在心里嘲讽晋人之时，无数的旌旗在两侧忽然升起，上面高高飘着大大的“秦”字！随后，无数的黑甲士兵冲出，从两侧山坡上杀向被困在中间，如同长蛇阵一般的北狄大军！ 哈斯当然能认得这支熟悉的军队，顿时惊骇莫名，嘶吼道：“快组成防御阵型！” 西北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为什么没有攻击我军的前锋？ 没人给他答案。在毫无防备之下，遭受如此突袭，北狄大军根本反应不过来，顿时乱成一团！而就在这时候，一万黑甲骑兵也从山腰上出现，直插入北狄大军中军位置，更是让哈斯脸色苍白，心沉入了谷底...... 完了！ 两个时辰后，当策马奔腾，已经快跑到临汾的拓跋思南，得到大军被袭击的消息并且匆匆返回后。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 看着眼前到处散落的兵器甲胄，以及满山的尸体，拓跋思南脸色铁青。 这些，都是草原上的英勇儿郎！ ”喝......喝......“ 忽然，无数的黑甲士兵，出现在一万草原骑兵的身后。 调转马头，拓跋思南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军队。 长枪兵在前，盾牌兵交叉其中，弓弩兵在中，长弓兵在后。左右两边，不但有枪兵护卫，还分别有两队骑兵在不停的驰骋着。 好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而大军后面的周怀，也看到了拓跋思南。 没办法，这个家伙实在是太亮眼，太风骚了。 骑着的马匹，比一般的草原骑兵更加高大不说，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金链子。 两支部队，就这样对峙着。但是，谁也没有率先发起进攻。 对西北军来说，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追杀，不过也已经是人困马乏。 而对于拓跋思南来说，虽然吃了个大亏之后，很想复仇。但是，眼前的西北军军容严整，士气如虹。他若是贸然攻击，绝对讨不了好！ 最终，在仔细观察半晌后，拓跋思南忍不住吐了一口浓痰，对着对面的大军大吼道：“国公府的赘婿！本王子拓跋思南，记得你了！总用一天！本王子会带领草原骑兵，烧尽你们的城市，掳走你们的女人，哈哈！” 话毕，拓跋思南带着草原骑兵掉头就走。 “郡马，我们要不要追？” 秦卫气的牙痒痒，这个该死的草原王子，竟敢如此羞辱自家郡马！哪知，周怀却是淡淡一笑，撇嘴道：“俗套的激将法，也只有蠢货才会上当。” 话毕，下令部队后军变前军，缓步后退。同时，派出骑兵，时刻侦查北狄军队的动向，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秦卫。 蠢货，说的是自己吗？ 北面，跑出已有十多里的拓跋思南，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一名骑士疾驰了过来，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 见此，虽然心中并不抱多大指望，拓跋思南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看来，那家伙没中自己的激将法。不过，周怀是吧？这次是本王子轻敌了，下次，你给我等着！ 此时，还只是一名小小王子的拓跋思南暗自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今日所受的屈辱，定要十倍奉还！！ 建安二年二月，在晋燕和谈之后，北狄继续攻打太原。而西面的西戎，也开始有了异动。西北军首领秦傲雪，不得不带着大军回军救援。 同时，北狄得知秦傲雪返回西北后，立即命二皇子拓跋思南，率领五万铁骑南下，意图剿灭西北留守部队，并且阻拦住晋人度过黄河。 毕竟，那些晋人，拖家带口，携带了大量的家财。若是让他们跑了，北狄人还上哪抢去？ 哪知，拓跋思南轻敌之下，没有仔细探清路上的敌情，导致在汾西，被卫国公赘婿周怀埋伏，大败而归。 汾西之役，北狄死伤四万人，只有二皇子拓跋思南带着一万骑兵退回太原外面的北狄大营。 周怀，一战成名。 ...... 第九十八章 多变的局势 汴京，晋帝司马康放下手中的战报，双目微闭，右拳紧紧的握着。 好一个秦傲雪！好一个周怀！自己，父王，或者说整个朝廷都被他们骗了！ 一个好吃懒做，无得无才的废物？呵呵！ 司马康嘴唇紧紧抿着。本来，即使是使用下流手段，也没有将秦傲雪收归己用后，他就十分的郁闷。 后来得知，秦傲雪将要嫁给一个商人之子，而那个人，又是出了名的无用之后，他还暗自庆幸。最起码，他不用担心卫国公府的态度和威胁了。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前途可言！ 哪知道，现在却被狠狠打脸！实在是岂有此理！ “陛下，当今形势，卫国公郡马越是有能力，对我们朝廷越是有好处。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莫要冲动啊！” 丞相叶志成语重心长道。其实，当年针对秦傲雪的那件事，他也知情，当然也知道晋帝司马康的心结所在。毕竟，若是秦傲雪真的被司马康用计拿下了，那先帝就根本不敢再轻易废除太子的储君之位，也就未必有后来那么多事。 不过可惜的是，竟然最终便宜了一个乞丐，而这个人，竟然还跟卫国公府合起伙来蒙骗朝廷！ 但是现在，绝对不是跟卫国公府翻脸的时候！ 恐怕，那个周怀，就是看到这一点，才敢撕开了自己的伪装！ 抿了抿嘴，司马康神色幽冷，淡淡道：“朕能分得清轻重。丞相，朝臣和百姓们，对和议有何议论？”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司马康的脸色，丞相叶志安咬了咬牙，道：“回禀陛下，如今百姓对此议论纷纷，群臣也多有不满。他们皆认为，朝廷，过于软弱了。” 司马康闭上了眼睛。其实，他也隐隐有些后悔。毕竟，他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战阵，当时，也是被燕军的攻势吓蒙了。 现在想想，光凭燕军，根本攻不破汴京。甚至只要拖上一段时间，朝廷大军反守为攻，都未必不是件不可能的事。 而且，北狄那边，被西北军接连挫败，损失惨重，短期内恐怕无法南下跟燕军汇合。而燕军，自己何必怕他们？ 不过，不能直接承认是朕的不对，得想想办法...... 稍想片刻，司马康眼睛一眯，忽然道：“皇甫海叛军包围汴京的时候，有些朝臣，不思报国，只求自保，竟然建议朝廷缴纳岁币，割让土地，认为那样就可以消除灾祸。朕当时也是糊涂，听信了他们的谗言。其实回过头想想，汴京守备不缺，只要坚持下去，叛军自然就会退兵。而且，叛军根本没有信用，怎么可以相信？！” 叶志成弓着腰，默然不语。他知道，晋帝要找替罪羊了。 果然，只听司马康语气逐渐变得冰冷，缓缓道：“而且，北狄人明知和议已经达成，却继续攻打太原，已经算是毁弃了合约。况且，叛军和北狄军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每想到此处，朕都心痛万分！那些，可都是朕治下的百姓呐！立即拟旨！主和议的李邦彦，奉使许地李棁、李邺、郑望之，全部罢免，降职问罪！” “臣遵旨！” 建安二年三月，司马康撕毁和约，罢免主和官员，同时下令，以老国公秦无锋、姚古、宋纲救援中山、河间、太原。同时，中山知府詹度、太原知府张孝纯、河间知府陈遘因守城有功，加官进爵。 老国公与姚古接到命令后，立即带兵救援中山与河间。已经接到晋帝司马康撕毁和约消息的皇甫海，大怒之下，带兵猛攻中山、河间，但是久攻不下。而等到老国公带兵逼近的时候，皇甫海权衡之下，只得无奈北还。 而救援太原的军队，却连战连败！本来，由李纲带兵救援太原，麾下又多是精兵强将，看起来十拿九稳。哪知，因为北狄连续在西北军手上损兵折将，晋兵不由起了轻视之心。结果，北狄军竟然提前埋伏在了太原西南的隆德府，大破李纲援军，同时占领了隆德府。 晋帝司马康得知后大惊，又派几路人马救援太原，可是都被北狄打败！ 山西百姓得知朝廷战败的消息，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纷纷开始逃命。不过因为西北军接连打败北狄，所以大多数百姓都选择往长安境内逃奔。 而就在这时，太原，终于守不住了...... 太原，成为一座孤城已经有三个月有余。太原军民齐心协力，英勇保卫太原城，多次打退北狄人的进攻。 北狄人为了攻城，列大型投石机三十座，每发一炮，就如同听到擂鼓之声。斗大的石块轰入城中，只要砸中楼橹，就没有不被破坏的。 北狄大将拓跋翰又将车的形状改成了鹅形，让数人推行，想要直接登上城楼。太原守将王禀在城中设置跳楼，也如鹅形，让人在里面迎敌。 随后，又派人在北狄人的鹅车上捆上巨石，又令人在巨石上用搭钩以及绳子拽着它，让鹅车进退不得。 但是，太原因为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严重乏粮。三军将士先吃牛马骡，后来又吃弓弩皮甲。 至于老百姓则是煮野菜、糠籺以用来填饱肚子。可是，这些东西，也终有吃完的那一天。 终于，太原城破了，王禀悍勇，继续率领剩下的军队与北狄人巷战，随后突围跑了出去。 北狄兵不愿意放过他，派人追杀。王禀被追上，不愿投降，投汾水而死。 而皇甫海得知太原被北狄人攻陷的消息后，大喜过望，立即停止北还，在河北磁州驻军，筹划着下一步的攻势！ 汴京的政局，也再次发生了变故。有人污蔑宋纲，盲目主战，破坏和议，不但损失了兵马，还浪费了钱粮。而最致命的一条，则是宋纲援助太原不利，从而使得太原失守，实乃国之罪臣！ 最终，司马康下令，将宋纲贬到了扬州。不过，因老国公秦无锋等人的坚持，主战派仍然占据上风。 而就在太原失守，朝廷讨论如何防御北狄跟燕军下一步攻势的时候。西北，终于爆发了战争！ 第九十九章 局势恶化 西戎忽然出兵，猛攻西北重镇镇威城。幸好西北大将狄丛早有准备，才没有让西戎得逞。 更让西戎没想到的是，秦傲雪，竟然亲率领一万骑兵昼夜前行，提前好几天来到了镇威城东北部并且印泥了下来。随后在西戎大军再次攻城的时候，忽然从斜后方杀出，杀的西戎大军措手不及，导致大败！ 而西戎还不死心，在大将军李文焕的亲自率领下，另一路西戎大军开始攻打西安州。哪知，小小的西安州，西戎却久攻不破。随后，秦傲雪率领援军赶来，再次大败西戎军！ 李文焕无奈，只得撤回到国内，暂时跟西北休战。但是，因为西戎的牵制，秦傲雪，已经暂时难以东进去支援朝廷。 而周怀，则是守在黄河西面、长安东北方的合阳，并不断地加固着黄河沿线的防卫工事。 他虽然率领五万精锐的西北军，但是却也对救援朝廷无能为力。毕竟，北狄人不可小觑，而且他们野战实力太强。上一次，周怀之所以打败拓跋思南，主要还是利用他的轻敌所致。守住西北不被北狄人攻击，就已经是周怀现在的能力极限。 而且，吕清谋也劝谏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顿从山西逃难来的百姓。否则，这些流民若没有被安置好，必生动乱，周怀采纳了他的意见。 虽然，因西北精锐大军不能救援太原，导致太原失守，让司马康大怒。但是鉴于西北军在西戎的威胁下只得回军，而他现在还得多仰仗老国公，所以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还给西北送去了嘉奖文书。但是，就在这时，另一个让晋帝司马康暴跳如雷的消息传来。 二皇子司马绍，在福州起兵造反！ 这下子，可算是触了司马康的逆鳞。在他看来，威胁最大的不是皇甫海，也不是北狄人，恰恰是这个二弟！ 外人，最多只需割地赔款就行。但是自己的二弟，要的可是自己的皇位！这怎么可能忍？！ 于是，司马康不顾老国公秦无锋的反对，下令东南方向来的勤王之兵立即返回，镇压司马绍的叛乱！ 哪知，就在东南方向的勤王之兵刚走，北方的战事，再次弭乱了起来！ 建安二年四月，燕军再次发动攻势，猛攻真定府。而因为晋军野战连战连败，损失惨重。所以城内晋军，已不满二千。 不过，面对强大的燕军，城内军民誓死不降。在晋将李及刘的领导下，奋起抗击，足足坚守了两个月。直至兵粮断绝，燕军才攻入城中。 而在燕军入城之后，李及刘拒不投降，仍率领真定府军民与燕军巷战，最终因为寡不敌众，李及刘战死，真定失守。 至此，晋朝再次陷入内忧外患之中，晋帝司马康连忙派使者前去和谈，表示愿意割让三镇，并且还会供奉大量的岁币。 哪知，皇甫海却连使者的面都没见，直接让人将其拦在帐外，随后继续南侵。毕竟，晋帝司马康的信用在他看来，已经一文不值。而北狄人，也配合着皇甫海，不断地南下。 一路北狄军，在拓跋思南的率领下，攻陷已经沦为空城的临汾和运城，与周怀率领的五万西北军对峙与黄河。 另一路北狄军在北狄大将拓拔翰的率领下，先是攻破泽州，随后直接扑向汴京！ 而一路上，晋朝官员弃城逃走者数不胜数，大小将官也被北狄人吓破了胆，纷纷自顾自的逃命，只留下了惊慌失措的士兵和百姓，使得他们不得不望风而降。随后，北狄大军顺利的渡过黄河。 而燕军则是攻占了大名府，继续南下。就在这时。晋朝再次派使者求和，许诺不但会加倍缴纳岁币，还愿意割让三镇。 听到这个条件，皇甫海鄙夷不已。虽说，他现在一点都不相信司马康，但是这条件，呵呵！ 如今太原已经在北狄人的手上，中山、河间也因北狄已经快要打到汴京，晋帝急诏老国公等回到汴京防守，从而被晋朝主动放弃，以至于落入了燕军的手中。所以，这个条件，已经根本满不足了燕狄联军！ 赶走使者后，燕人由氾水关渡河。晋各路洛口的守军，竟然望风而溃，不战而逃。 三天后，燕军北狄军汇合。大晋，已经危在旦夕！ “碰！”“废物！” 重重的将战报扔在地上，晋帝司马康喘着粗气，心中既有愤怒，更多的却是恐惧。 丞相叶志成，默默的将战报收起，肃然道：“如今国事危如累卵，陛下还是得早做打算。” “丞相有何计策？” 看了眼有些惊慌失措的晋帝，叶志成轻叹了口气。他第一次有些后悔帮助司马康篡位。若是先帝还在，皇甫海决不敢反！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若是处置不当，整个叶家，都得为晋朝陪葬！ “陛下，臣以为，当立即迁都应天，以秦岭-淮河为天险，阻挡敌人的兵锋！” 闻言，晋帝诧异的挑了挑眉。虽然丞相叶志成，几乎从来没有表明过主战或者主和，但是很多时候，支持的都是秦无锋一派的意见，如今为何？ 似乎是看出了晋帝的疑惑，叶志成淡淡道：“陛下，臣的立场，从来不是主战或者主和，臣向来是以陛下的利益为先。若是以往，在我大晋实力犹存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与敌军一战。但是现在，前线节节败退，我朝已失去了最后的筹码。所以，臣以为，现在对陛下来说，最有利的方法，就是退守应天。” 晋帝司马康默然一会，缓缓点了点头。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臣，才是肱骨之臣！ 无论是以宋纲为首的主战派，还是以李邦彦为首的主和派，司马康都不喜欢。 他们，一个是为了所谓社稷，一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但是，却根本没有谁将朕的利益放在首位！ “可是，卫国公那边？” 其实，司马康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可是一想到主战的秦无锋，就有些头疼。 赶走了一个宋纲，秦无锋却又冒了出来。自己想走，他们这些主战派未必肯答应。这可怎么办？ 第一百章 密谋 御书房中，见司马康的神色有些为难，叶志成眯了眯眼，淡淡道：“陛下，您若是想要离开汴京，阻碍不光是主战派，还有整个汴京的百姓以及那些皇族。毕竟，若是您走了，各地的勤王大军必定会抛下汴京，而跟随您前往应天。所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司马康缓缓点了点头。为什么上一次他没跑掉？就是那群皇族的功劳！他们真是是为了社稷吗？怎么可能！别看一个个正气凛然的，却谁又不知道谁？！ 大军北上抵抗叛军的时候，朝廷找他们借钱，都一个个推三阻四的。等到叛军攻到汴京城下，就一个个嗷嗷叫要誓死报国，却一文钱都不愿意多出。呵呵，都是群自私自利的混蛋！ “不知丞相有何良策？” “找个机会，偷偷的离开汴京！” 司马康一愣，随之连连摆手道：“不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威严扫地？” 摇了摇头，叶志成缓缓道：“陛下，只有保住有用之身，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当初，若不是陛下隐忍下来，没有与先帝发生直接冲突，恐怕现在......况且，只要陛下离开了汴京，木已成舟，那些勤王之兵也好，皇族也罢，都不得不跟着陛下一起离开。到那时候，完全可以让人宣传，陛下是为了保存实力，以图日后收复失地啊！” 闻言，司马康低头不语。叶志成虽然说得好听，但是司马康却知道，一旦自己就这么逃了，自己的位置将更不稳固。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烛光，被夜风吹的不停的摇曳着，照耀着司马康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最终，只见司马康咬了咬牙，低声道：“日后，就全靠丞相您了！”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以为陛下分忧！” 而就在君臣两人，密谋如何逃出汴京的时候，另一边，军营里的老国公，则是看着手中的书信默然不语。 这封书信，赫然就是周怀写给他的信。 原来，周怀虽然在合阳，以黄河为天险与拓跋思南对峙着。但是，他却没有忘记关注汴京这边的局势。 而在吕清谋也提出一些建议后，周怀，最终决定给老国公写上这么一封信。 说是书信，其实相当于劝谏书。 “......晚辈听闻祖父您打算死守汴京。恕晚辈直言，汴京能够依仗的唯有三镇以及黄河。如今三镇和黄河都已经失守，汴京根本无险可守，祖父应该早做打算。” “晚辈曾经看过不少古书，也听先人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天时地利都已经不在朝廷这边，至于人和，恕晚辈直言，朝臣不可依，而司马康也更加不可依靠。仅凭祖父一人，恐怕也难有作为。如今朝廷的精兵良将，大都丧在北狄和燕军之手。各地的勤王大军，良莠不齐，难堪大任。而我西北军，却要防备西戎，无法东进协防汴京。” “而且朝廷时战时和，让各地勤王大军有些无所适从，导致军心不稳。所以晚辈认为，汴京虽然是晋朝国都，却不一定非要死守不可。祖父完全可以带着晋帝前往应天，以江淮为天险守之。然后，郡主在西北，祖父您在东南，以后劝谏君王勤修国政，加紧练兵，完全有机会收复北地。”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望祖父三思！” 若是叶志成看到这封书信，必然会大吃一惊。这与他的战略构思，几乎不谋而合。 不过，他想的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家族，而周怀所想的，却真的是为了以后反攻做打算。 虽然，周怀对晋朝没什么感情。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老国公虽然对司马家的感官不咋地，但是，却忠于晋朝，或者可以说，他永远放不下的是那压在卫国公府身上的，百姓的期待以及国事的重担。 既然如此，周怀不会再劝说老国公丢下汴京，返回西北。因为他知道，这根本没用，国公不会听他的。所以，他才折中一下，希望国公能够退到应天，不要在汴京死撑着。毕竟，留在汴京，外敌凶悍，内敌不明，实在是太过危险。 轻轻放下手中的书信，秦无锋喃喃道：“有小周在小雪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毕竟，自家孙女，虽然军事能力一流，但是对于大势和政治这一块并不擅长。而周怀，明显能够填补她的短板。 “老主人，关于郡马的建议？” 身后，一直跟在秦无锋身边的一名老者仆人询问道。 哪知，虽然心里认同周怀的说法，老国公却最终摇头叹道：“现在离开汴京，万不可行！最起码，这次得打败燕狄联军！” “属下不明白。” “汴京，有着太多的皇亲国戚，而且中枢的官员、家眷，以及全国各地的文件资料都集中在这里。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撤走？而且，若是现在我们跟陛下就不顾一切仓皇逃走，北方百姓怎么办？中原百姓怎么办？我们至少，得给他们争取点时间。” 说到这，秦无锋再次叹了口气。周怀，的确差不多什么都想到了，而且，他说的战略，的确十分可行。但是，他却恰恰忽略了一个重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百姓！ 晋帝，能够逃走，秦无锋自己，以及大多数官员以及皇亲贵胄也能够逃走，但是百姓怎么办？ 北方，乃至整个中原的百姓，现在虽然不断出现南逃的现象。但是大多数，还留在故土，期望着朝廷能够打败燕狄联军，守住他们世代居住的地方！ 就算要迁都迁到应天。至少，要在这一次战役中，打败燕狄联军！这样，才能给朝廷充足的时间，来撤离百姓！ 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这，不是愚蠢，有时候，恰恰是责任所在！ 老国公神色顿时变得肃然，下定了决心！ 不一会，一名信使从大营策马驶出，向着西北疾驰而去。 第一百零一章 流民百态 三日后，当身处合阳的周怀，看到老国公最终答复的时候，默默的摇了摇头。 老国公的顾虑，他能不知道吗？毕竟，自家媳妇，也是那样的人。 谁说沙场大将都是些冷血无情之辈？在周怀看来，他们，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之人！ 可是，若是留在汴京，真的是九死一生啊！不错，若是守住了汴京，的确可以照着老国公的计划来。但是，能守住吗？周怀一点都没有信心！ 并不是说，周怀不相信老国公的指挥才能，而是得看看，老国公身边，都是群什么队友！ 晋帝司马康，就不多说了。这家伙，虽然善于政争，但是却短于军事。尤其是，他对自己篡夺而来的皇位，看的不是一般的重。为了这个，甚至连大局都不顾。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在他得知二皇子司马绍在福州发动叛乱的时候，他干了什么？ 竟然直接让东南好不容易凑出的勤王大军返回东南平叛？！根本就不顾及还在北方肆虐的燕狄联军！ 这说明，在他眼里，宁愿整个北方丢了，也不准许自己的皇位受到哪怕一丝丝威胁。这不就是典型的宁与外邦不予家奴吗！ 还有那些主和派，狗屁！这种形势下，主和就是投降。那些官员一个个都是人精，他们会看不出燕狄联军的野心吗？说白了，他们只求能够苟安，什么都不在乎。 至于主战派，周怀更是不想吐槽。就拿宋纲来说，的确是忠心，也的确是刚毅，可是有什么用？ 那么多军队，去援助太原，竟然被打的大败！要知道，北狄人，刚刚才从西北军手上，损兵折将了将近十多万人！ 至于其他主战派，也几乎没有一个能打的，就靠老国公等少数将领撑着。 所以，在周怀看来，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汴京根本守不住！ 怎么办？难道坐视老国公陷入危险而置之不理吗？ 周怀在大营中转来转去，有些焦躁。而吕清谋也站在他身边，皱眉不语，他也没什么好主意。 老国公，明显知道厉害关系，但是他就是不同意，非要为了百姓死守汴京，你又能怎么办？ “怎么一个二个，都那么固执！真是心累！” 周怀不由的有些埋怨。老国公跟自家媳妇，还真是亲祖孙，尽给自己出难题。可是，他又不能弃之不理。 虽然，跟老国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没什么亲人的周怀来说，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老小孩。所以，对于老国公，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就在这时，侍卫忽然来报，狄丛狄将军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周怀顿时眼睛一亮！ 两个时辰后，狄丛坐在将军椅上，看着下面一众汇报守备情况将官，苦笑不已。 自己，明明是郡主派来协助郡马防范北狄人的。怎么，现在自己反而变成主将了？毕竟，这不比上次，郡主明确跟他说，自己，必须以郡马为主，而自己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哪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潼关东部，一队骑士，正快马加鞭的向东前行着。正是离开军营的周怀一行。 既然写信没用，那自己就亲自去劝说。而且，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秦卫，蒙汗药什么的，准备好了吗？” 策马跟在周怀旁边的秦卫，闻言不由抽了抽嘴，默默点了点头。不过他的心里，却对自家郡马的小计策不以为然。 真当自家老国公是吃干饭的？ 一行人，不停的奔驰着，到了临晚，才在路边的一家驿站住下。 这一次，周怀不准备昼夜前行，他得留着体力，好好的“劝劝”老国公。 第二日一大早，周怀带着秦卫等人，继续向着汴京而去。可是，随着半天的不断行进，以及经过三峡，到达洛阳以西之时，周怀，沉默了，再也没法时不时的跟秦卫插科打诨。 无数荒芜的田地，出现在视线中。无数的流民，拖家带口的向西或者向东前行着。 里面，有虚弱的老人，有憔悴的妇人，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很少看到壮年。即使是有，见到周怀一行后，也都躲得远远的。 毕竟，如今的朝廷，为了对抗燕狄联军到处抓捕壮丁。能够留下来的，大多是逃出来的。 其中，周怀还看到了抱着一个婴儿，浑身脏兮兮的孩子。他的父母，并不在身边。还有兄长，正不停的哄着背上那大哭着的，才三岁左右的妹妹。而那兄长，也已经饿的骨瘦如柴，他们的身边，也没有父母。 战争，是男人的热血洒下之地，是男人建功立业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家庭的灾难！ 默默的，周怀停下了策马的动作，伫立在路边。而秦卫一行，也默默的停了下来。 这种场面，周怀的确是第一次看见。哪怕是在山西的时候，因为临汾以及运城还没有遭受到兵祸，而且也是在官府的组织下有序的退往长安，所以并没有出现眼前如此凄惨的场景。 “秦卫，吴万钱呢？” “公子，吴万钱已经听从您的命令，撤到了江南杭州。不过，北方珍宝阁的势力，他在离开之前，已经交给了属下。” 周怀点了点头，断然道：“立即下令，暗阁以及珍宝阁的人马立即出动，收拢难民，将他们带往长安以及西北！同时，不惜财力物力，保证流民路上的吃喝！” 秦卫大惊，忙道：“公子万万不可！如此以来，我们暗阁在北方的布置以及中原的布置岂不是全部暴露？而且，如此多的流民，恐怕得将珍宝阁的全部家当得搭进去啊！” “若是珍宝阁的家当不够，那就将国公府在中原的全部资产变卖！若是你怕郡主和国公怪罪，就说这是我一人的意见，由我负责！” 看着神色坚毅，已经下定决心的郡马，秦卫忍不住道：“公子！这得不偿失啊！” 他怎么都不能理解，向来冷静异常的郡马，这次为什么如此感情用事？ 第一百零二章 收拢流民 潼关以东，看着眼前这些无尽的流民，周怀咬了咬嘴唇。 “秦卫，你要记得。钱财没了，可以再赚，组织没了，也可以再成立！但是人没了，那真的是什么都没了！地失人未失，则人地皆未失；地存人失，则人地皆失！”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你现在立即去执行！而我，也留在这！” 见郡马主意已定，秦卫无奈，只得领命下去安排去了。 没看到为了这些流民，郡马连汴京也不急着去了吗？ 转过身，看着凄惨的流民群，周怀默然不语。 他虽然对晋朝没什么感情，自己也不是这方世界的人。但是，当真的看到无辜的百姓受苦受累，他还是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人心，果然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有些时候，虽然百姓死伤几十万，但是那东西若只是停留在一张纸上的时候，恐怕并不会多么引人注意，也不会促使某人做出不太理智的决定。就比如江南那几百万被朝廷兵马害死的百姓，虽然周怀得到消息后唏嘘不已，却也没有那么多的感触。 但是，就算只有几千名百姓，凄惨的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那么，周怀就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而周怀，并不会后悔。到现在，他终于理解，为什么郡主当初宁愿自己受到朝廷的猜忌，也要做出守卫巴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 无他，有些东西，的确无法光从利益上来衡量！ 于是，周怀等人就在洛阳这里停留了下来。洛阳的基层官员，多是本地官员，而洛阳的主官，早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而见到卫国公府的郡马前来，还带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资，立即全力的配合起来。 在这个乱世之中，要么是有些野心勃勃之辈，在某地想着如何趁机分一杯羹，要么是某些以往自诩为慈善之家的家族，为了保存自己的家族，带着族人们不停的南下，根本顾不得那些普通的百姓。 而北狄跟燕军，更是在全力谋划汴京，对于洛阳这边发生的事，根本没兴趣顾及。 最终，洛阳在周怀费心费力的组织下，慢慢成为了流民的集散地。而这些流民，被指引着，不断地流向了西北。 尤其对于那些孤儿，周怀更是下令，将他们组织起来，由暗阁派专人负责，并且由珍宝阁拨出专门的物资供应，将他们安全的送往西北。 并且规定，若是因为饥饿，营养不良等主观原因，造成孤儿死亡的。周怀下令，立杀不赦！ 于是，慢慢的，周怀的名声在流民中越来越响亮。而随着流民的流动，也越传越远，让世人重新认识了一番这位卫国公府的赘婿。 而就在周怀被流民凄惨遭遇所触动，留在洛阳帮助他们的时候。晋朝首都汴京，再次陷入了战火之中！ 建安二年，六月，燕狄两军，在汴京北面的平原地带顺利会师。同月，他们开始猛攻汴京！ 可是，在老国公秦无锋的正确指挥下，燕狄联军即使昼夜不停的连攻一个月有余，也没有攻打下汴京外城！ 燕狄联军无法，眼看晋朝各地勤王之兵又要汇合过来。而且因为突进太快，后勤补给跟不上，只得假意派遣使者进入汴京议和，实则准备先行撤回，来日再战。 而晋帝司马康，不顾秦无锋的反对，直接答应了苛刻的议和条件。 几日后，心满意足的燕狄联军，退到了汴京以北，不过却驻扎了下来，并没有退到黄河。而老国公秦无锋，则是安排好防务工作后，心事重重的来到了皇宫。 虽然敌军已经撤去，但是在老国公看来，这只是皇甫海的缓兵之计罢了。 不过，此事木已成舟，说这些也无益。现在老国公考虑的是，如何安排各地官员，尽快将百姓迁移到长江以南。 周怀所做的事情，他知道了，心里也很安慰。同时，也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汴京，暂时的确无法作为大晋的都城了。不过，这需要时间。 “回禀国公，陛下正在寝宫里歇息，并且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哪知，就在老国公来到宫门前的时候，被一名小太监所阻拦。 皱了皱眉，老国公有些不悦。晋帝司马康为了表示对秦无锋的尊崇之心，特地下过诏书，卫国公可以不用通传，即可进入宫中。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去回禀陛下，就说臣有要事相告，还望陛下能见老臣一面。” “国公，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陛下下了死命令，小的实在是做不了主。” 闻言，老国公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难道陛下真的是因为多日操劳过度，想歇息几日吗？罢了，自己过两日再来吧。最多，自己先安排疏散百姓的工作，再禀明陛下也不迟！ 话毕，老国公正要离开。忽然，经常跟在老国公身边的一名老者匆匆赶来，在老国公耳边耳语了几句。 老国公脸色大变，转头狠狠瞪了小太监一眼，立即骑上马，对着南门狂奔而去！ ...... 汴京，南门，一辆平平常常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但是马车周围，却有无数乔装打扮的人，护卫在周围。 马车上，赫然就是晋帝司马康以及丞相叶志成！而至于他们的家眷，也都乔装打扮过，在后面的几辆马车上。 “丞相，咱们离开的计划真的不会泄漏？” “陛下请放心，老臣安排的，绝对滴水不漏。等他们得到消息，陛下应该已经到了亳州。那时候，木已成舟，卫国公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闻言，司马康点了点头。虽说这样的确有失威仪。但是，若是按照正常途径，汴京的那些皇族还有世家，短期内绝对不可能同意自己摆驾应天。而燕狄联军，算是把不通军务的司马康吓破了胆。 “陛下可在里面？还请陛下留步！” 忽然，车帘外传来了卫国公的声音，顿时让司马康与叶志成脸色一变！ 第一百零三章 阻拦 马车内，叶志成深呼口气，低声道：“陛下，您不能露面。卫国公，由老臣应对！” 司马康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随即，只见叶志成掀开了车帘。不过，当他看到外面的情景后，心里顿时一沉。 不但是卫国公站在南门前，许多的司马家皇族子弟，也出现在了这里。而且，看周围的情况，人还越聚越多。 很明显，卫国公这是不打算给陛下留面子了！ “卫国公，你堵在南门，是何用意？！” “叶丞相，不知陛下可在马车里面？！” 见卫国公一直盯着马车看，叶志成知道，这个老家伙，必然是得到了确切的情报。 看来，陛下身边或者自己身边，肯定有卫国公的人！ 所以否认，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陛下以及自己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幽幽的看了卫国公一眼，叶志成淡淡道：“不错，陛下就在马车里。” “不知陛下想去哪里？” “卫国公，你这话，问的就有点僭越了！” “臣，不敢！臣只知道，陛下所在，就是朝廷所在！而朝廷所在，则关乎着汴京大小官员以及百姓的安危。臣，不得不问！” “好一个不得不问！” 晋帝司马康忍不住了，掀开车帘怒斥道：“卫国公，你是要造反吗？！” “臣万无此心！但是，如今敌寇就在不远的北方，对我汴京依然是虎视眈眈！此时，陛下的安危，就是汴京的安危！臣，为了汴京的安危，不得不问，陛下，意欲何往？！” 卫国公毫无畏惧，甚至，隐隐带上了质问的口气！ 司马康喘着粗气，冷冷的看着卫国公。这个老家伙，真以为自己不敢动他？！ “陛下，莫要冲动！如今民心军心向着卫国公，万不可硬碰硬啊！” 丞相叶志成语重心长低声道，而司马康扫视一圈围着自己的那些达官贵人以及普通百姓，神色更加幽冷。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明显是站在卫国公这一边！岂有此理！ 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气，司马康冷冷道：“朕这段时日太过劳累，想出去转转散散心，有何不可？” “如今敌寇在外，城外多是乱军，并不安全。而陛下身负国家社稷之重任，怎可轻易犯险？还请陛下移步宫中，待敌寇退去后，再做打算，如何？” 如何？呵呵！司马康差点忍不住骂出来！幸好，此时他还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闹翻只会对自己没好处。况且，老丞相死死的拉着他的胳膊，让他也能时刻保持冷静。 “国公真乃老成持重，是朕欠考虑了。好，朕现在就回去！” 最终，骑虎难下的司马康只得咬咬牙沉声道。话毕，直接转身就进了车厢，看都不看卫国公一眼。而叶志成，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老国公一眼，吩咐道：“回宫！” 看着晋帝的车队，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老国公轻轻舒了口气。 不是他非要顶撞晋帝，实在是晋帝不能离开汴京！ 一旦他离开了汴京，消息被传出后。汴京军心尽丧不说，燕狄联军必将南下！到那时候，整个中原，都将沦为人间炼狱！ 他，需要时间！ “砰！” “老匹夫！朕誓杀汝！” 半日后，御书房内，司马康满脸癫狂之色，眼神中透着毒汁！ 而叶志成，则是低头不语，不过心中却在叹息。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司马康如此神色。第一次，应该是在先帝司马旦偏向三皇子司马安之时吧。 那时候自己才知道，一向看似愚笨的司马康，心机竟然不弱于常人！而且，狠毒起来，一般人也根本比不上。 “丞相！老匹夫不除，我们根本不可能离开汴京！” 闻言，叶志成悚然一惊，随即只听司马康冷酷道：“放心，朕周围有嫌疑的人，刚刚都被处死了！老匹夫，敢在朕周围安插人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叶志成默然。从卫国公能及时赶到南门，他就知道情报被泄漏了出去。本来想回来的时候提醒一下司马康的。 不过没想到，晋帝司马康那么果断，洞察力也那么强。至于说卫国公狼子野心，叶志成则是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卫国公明显就是怕司马康跑了，所以才在他身边安排人手，也算得上是公心。当然，这么做，毕竟会犯了帝王的忌讳，哪怕是在宽宏大量的君主都不会容忍，更何况是司马康？ 况且，这时候，卫国公也是他的阻碍，他当然不可能为他说话。 “陛下所言甚是。可是，在守卫汴京的过程中，卫国公功勋卓著，深的军心民心。若想对付他，必须得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你说该怎么办？此事万不可等！否则，一旦敌寇再次南下，我们还谈何移驾应天？” 叶志成低头沉默了很久，才咬了咬牙，低声道：“陛下，所谓打蛇必须打七寸！若想移除卫国公这个障碍，必须得先使其身败名裂！臣，有个主意！” 话毕，凑到司马康耳边说了起来。而司马康则是眼睛越来越亮，猛地拍下大腿后道：“好，此事你立刻去办！朕，要尽快得到结果！” “是！” 话毕，叶志成躬身退了下去，只留下晋帝司马康眼神阴毒，喃喃道：“所有挡朕路的人，都要死！” ...... 夜晚，身心疲惫的叶志成，回到了府中，独自一人钻到了书房里，而旁边，只有一个书童在伺候着。 靠在椅子上，叶志成看着手中没翻开的金刚经，久久没有动作。 口中有佛，心中有魔，何其悲哀？ 叶志成也曾年轻过，也热血过，曾经也想过为晋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是，随着年岁越来越长，子孙越来越多。这身上家族的担子，也压的他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直到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过了好一会，书房的们被轻轻推开，得到消息的叶氏，缓步走了进来，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老爷，随后并挥退了下人，轻轻关上了门。 第一百零四章 流言 身后，一双带着皱纹的手伸了过来，给发愣的叶志成轻轻捏着肩膀。而叶志成，则是稍愣之后，以更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叶志成的妻子叶氏，已经跟叶志成相濡以沫几十年了。他知道，自己的心事，瞒不住自己的妻子。 “老爷，你是为今日之事而发愁吗？” 今天白天，叶氏也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全程目睹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叶志成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今日，为夫亲自为一位忠于社稷之人，挖好了坟墓。想当年，为夫是如何的意气风发，立志报国。哪想到，现在不但为太子设计篡位，害死了先帝，这次还要再做违心之事。” 叶氏轻轻给自己的夫君捏着肩膀，柔声道：“老爷莫要自责，当初，若是太子被废，让三皇子或者二皇子得势。我们叶氏一门，也必将不能幸存。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而老爷这次设计卫国公，也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怎么说？” “妾身虽然是一介妇人，有些事情却看得很清楚。卫国公的确是忠于社稷，但是，他却并不忠于陛下。想来这一点，咱们的陛下也能看得明明白白，所以才想对卫国公下死手。就拿今天这事来说，无论如何，卫国公都不应该顶撞陛下。” 叶志成默然不语，只听叶氏继续道：“而且，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还轮不到卫国公指手画脚。如今，陛下想要南下应天，卫国公就应当全力支持。怎可像现在这般，公然对抗陛下，让陛下下不了台。忤逆陛下，这就是忠臣所为吗？” “若不这么做，他就不是卫国公了。” “所以，妾身以为，卫国公并不无辜。而且，老爷，咱们既然选择了陛下，就当为陛下全心全意，扫除挡在他前面的所有障碍。只有这样，才能保我叶氏一门荣华富贵。妾身虽是女流之辈，却也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叶志成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桌上的金刚经。 片刻后，叶志成目光逐渐变得坚定，缓缓道：“还是夫人看得清。卫国公既然已经挡了陛下的路，那就死有余辜！老夫，有些过于矫情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对与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话毕，叶志成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妻子，两人相视一笑。 ...... 第二日，汴京忽然传出了大量的流言。 卫国公与以前的镇国公，也就是现在的叛贼皇甫海勾结，意图瓜分大晋！ 依据有三点，其一，卫国公去救援河北之时，明明占据兵力优势，却只知道固守城池，为何没能重创皇甫海的大军？而且，他为什么直接放弃了中山、河间二镇，撤回了汴京?这样一来，不正好导致了燕军可以长驱直入了吗？ 其二，卫国公为什么连陛下出城游玩都要反对？燕狄联军不都已经北返了吗？还是说，卫国公有其他的心思？ 其三，卫国公为什么只带了五万新兵来勤王，而将精锐大军都留在了西北？西戎明明都被秦郡主打败了，她为什么不来勤王？ 这些谣言，落在智者的眼中，都会嗤之以鼻，不置可否。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俗话说得好，一人胆怯、二人成狼，三人成虎。传的人多了，老百姓开始将信将疑起来。 而当这些留言传到卫国公耳中的时候，他却觉得荒谬无比，根本不以为意。 “老主人，众口铄金呐。而且，这股谣言，来的太过诡异，不得不防！” 听到身边自己忠仆的劝告，卫国公不屑的笑了笑，道：“无碍，只是一些小人想要陷害与我罢了。这种荒谬的谣言，朝中怎可能会有人相信？” 话毕，秉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想法，秦无锋根本不再理会这个谣言，继续一边布置汴京的防卫工作，一边指导官员做好疏散百姓南下的工作。 而且，晋帝司马康也曾为这事专门召见了老国公，并且安慰与他，说国公忠心为国，天地可鉴！朕必回彻查流言，还国公一个公道等等！ 于是，老国公更放心了，彻底将这件事抛诸于脑后。 这样，又过了几天，城外忽然传来消息，有大队人马从北方不断向着汴京接近，疑似是燕狄联军！ 老国公不放心，当即亲自带人前去探查。哪知，这一走，几乎就将老国公带入了万丈深渊！ ...... 洛阳城以东，周怀面色凝重，正策马向着汴京的方向狂奔！ 本来，洛阳流民的疏散工作已近尾声，周怀听说汴京之围以解，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正准备休息几日再继续前行。 哪知，忽然得到了老国公顶撞晋帝的消息！ 这一下，顿时又让周怀心里不踏实起来。自古以来，跟帝王作对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再说了，司马康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吗？敢于发动宫廷政变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更何况，以老国公的性子，绝对不知得罪过这个新帝多少次！ 于是，周怀坐不住了，带着秦卫等人就离开了洛阳！ “岳祖父，你可一定要挺住！” “哐当！”而被周怀念叨的老国公秦无锋，此时正被两名军士推搡着，直接关押在一个漆黑的牢房里！ 而老国公，则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静静的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就在今日，他出了北门，去探查情况的时候。在一处郊外，忽然冒出无数的军士，将他以及他的卫队团团包围。 老国公认出了他们，赫然就是晋帝身边的禁卫军！ 随着禁卫军统领念出他手中的诏书，老国公心中不由得有些发冷，顿时明白了！ 是晋帝，要捉拿他！ 于是，老国公没有听从忠仆突围的命令。而是一言不发，命令所有人放弃抵抗，任由禁卫军将他们抓捕看押。 他倒要看看，司马康，到底想做什么？ 过了一会，一个人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国公。正是当场丞相-叶志成！ 第一百零五章 国公之死 地牢中，看到丞相，老国公眼睛微微一眯，似乎明白了什么，淡淡道：“你来这里，没有带上酒吗？” 话毕，就坦然的坐了下来。而叶志成则是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拍了拍手。 不一会，酒杯摆上，旁边放上了一壶好酒。地上铺上了一个毯子，上面还放上了几碟好菜。 ”果然不愧是卫国公，好定力！想来，您也猜到了些什么。“ 给卫国公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随后又给自己的斟上了。 “不错，看来前段时间的流言，就是出自丞相的手笔吧。难怪，流言传的如此迅猛。难怪，陛下为何要专门安抚我。不过，老夫有一事不解，难道，就因为老夫阻拦陛下离京，他就这么恨我？” “卫国公，还是那么眼光毒辣。不过也难怪，如此小计，卫国公若是到现在还看不出来，那也就不是卫国公了。而陛下之所以要关押卫国公，当然不只是因为您阻拦他离京。” “哦？不是因为这个，又是因为什么？老夫自问，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 “是啊，你对得起他们。但是，你不忠！”猛地，叶志成脸色一沉，而卫国公也是眼睛微微一眯，并不言语。 “卫国公，看来你也不否认。从你到汴京来的所作所为，老夫就已经看的一清二楚。你对咱们这位篡位的晋帝，其实并不认同。但是，为了大晋的社稷，为了所谓的百姓，你才不得不压着心中的喜好，来为他办事。老夫说的没错吧？” “社稷，是陛下的社稷。老夫匡扶社稷，何错之有？” “话是没错。但是，社稷终归是社稷，陛下也终归是陛下。社稷会有损，陛下却未必亡。但是，当社稷和陛下的安危放在了一起，你要的，明显是社稷！” 忽然，叶志成眼睛一眯，寒声道：“卫国公，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守在汴京，九死一生！你，是拿陛下来冒险！但是，你为什么这样做？老夫一开始有些想不通，但是后来，老夫全明白了！很简单，就是为了你口中的社稷！也就是为了给那些中原的百姓，争取撤离的时间！所以，咱们陛下的命，你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卫国公默然片刻，随即猛地灌入一杯酒，淡淡道：“再来一杯。” 叶志成眯了眯眼，再次给卫国公斟满了酒，继续道：“因为，就算陛下死了，外面还有皇族的存在。比如，福州的二皇子。再比如，流落在各地的皇族。老夫说的没错吧，卫国公？！” “社稷在，国就在！” 叶志成终于明白了。卫国公，老早就想清楚了一切！ 难怪，他会乖乖的束手就擒。难怪，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在意。因为他自己知道，他对司马康做的并不地道，所以司马康对他做什么，他也不会怨恨。而且，自从卫国公被关在牢房里开始，他自己恐怕就已经知道，他很难再出去了。 叹了口气，叶志成摇摇头道：“老国公，您这又是何必呢？”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而且，先帝的事，总得有人去算算！” 闻言，叶志成猛地一挑眉，死死的盯着卫国公。这下子，他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摇了摇头，叶志成放下酒壶，站起身来，淡淡道：“卫国公，人各有志，老夫也无法强求。不过也请你放心，陛下并无杀你的意思。只是委屈你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而今天这番话，老夫也不会转告陛下。告辞！” 话毕，扭头就走。而卫国公则是笑了笑，并不言语，继续吃酒喝肉。 对于叶志成的承诺，老国公嗤之以鼻。 司马康的确不会杀自己，他是想借燕狄联军的手杀了自己！ 一个时辰后，地牢内异常的安静。忽然，只听外面传来扑通几声，随即便没了动静。不一会，一道黑影蹿到牢房门前，直接将锁砍断。 “属下来迟，还望主人恕罪！” 卫国公喝下最后一杯酒，淡淡道：“外面怎么样了？” “朝廷发布旨意说，主人您私自去往北方，意图不轨，已派兵将您追回并关押了起来。同时，还在国公府上，发现了与皇甫海勾结的书信！” 卫国公挑了挑眉，随即淡淡道：“准备的还挺周全。陛下将我关押之后，没人再能阻止他。他，是不是要南下了？” “是，不过这一次，晋帝是以围猎的名义，光明正大出了宫门。“ 虽然，有些人能够看出晋帝的意图。但是，有了卫国公这个前车之鉴，这一次，恐怕根本不会再有人敢于挺身而出。 卫国公默然片刻，随即站起身来，走出了牢房。 看着牢房外面，那十几匹骏马以及上面的骑士，卫国公点了点头，随即跨上了忠仆给自己牵来的马匹。 刚准备策马而走，卫国公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吩咐道：“你们不用跟着我了。从此以后，你们就并入暗阁，一切，听从小雪的命令！“ “主人？！” 制止了忠仆将要说的话，卫国公淡淡道：“将老夫的那两封书信，分别递给周怀和小雪，告诉他们，不要为老夫报仇，这是老夫自己选择的路。拴在秦家脖子上那百年的绳索，是时候解开了。” 话毕，卫国公掉头策马就走。而那忠仆，则是呆愣片刻，随即带着十几名骑士，跪在地上，面朝东方，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就调转马头，向着西面而去！ 建安二年八月，晋帝将要南巡。卫国公秦无锋，从牢狱之中逃出，再次在南门拦驾。 晋帝大怒，当场斥责卫国公不忠不义。而卫国公，则是凛然不惧，称自己不负于社稷，不负于国家。晋帝司马康盛怒之下，从侍卫手中抢过宝剑就扔了过去！可是哪知，卫国公根本躲都不躲，当场中剑身亡！ 晋帝大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而叶志成则是见势不妙，大声疾呼，卫国公预谋行刺陛下，被陛下当场诛杀！ 随后，叶志成带着晋帝逃出了汴京。不一会，一道圣旨从马车中发出，正式将卫国公打成了叛逆！ ...... 第一百零六章 遗书 汴京南郊，马车上的晋帝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卫国公，就这么死了？自己，根本没想杀他啊！ 他虽然想要离开汴京。但是，他也知道，卫国公一死，代表着什么。 西北不宁，西北军必然造反！大晋，最多只能保半壁江山！ 可是，现在想想。只要卫国公一日不答应他南下，这不就成了一个死局吗？ “丞相，您说，朕做错了吗？” “陛下无错，卫国公太过固执！他却不知，对我大晋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陛下您的安危！” 司马康缓缓点了点头，这才是忠臣！随即想到了什么，司马康有些犯愁道：“西北怎么办？” 叶志成默然，抚了抚须发，随即神色一冷，漠然道：“陛下，斩草必除根，无毒不丈夫！如今卫国公相当于是死在了陛下您的手上。而且，为了陛下的威仪，也必须将罪责推到卫国公的头上。所以西北反叛已成必然！秦傲雪远在西北，我们奈何不了她！但是，周怀这个人，绝不能留！” “怎么说？” “本来，世人皆以为周怀行事放浪，是个蠢材。但是从现在他的所作所为来看，无论是先帝，还是我等，竟都被其骗过！可见，此人乃心机深沉之辈！” 司马康不语。当初，在得知秦傲雪要嫁给他人的时候，他一气之下，派出了刺客刺杀与他。虽然失败，不过他却也不以为意，本来就是为了出口气罢了。 后来，得知那个郡马如此粗陋不堪，心中隐隐有些幸灾乐祸，毕竟这样一来，卫国公府，将再也不是威胁。同时，也不再关注卫国公府。 哪知，现在才证明，被耍的竟然是自己！ “丞相您觉得，该怎么办？” “派刺客刺杀之！派军队围剿之！” “如何做？” “残雪楼之人，虽然以前刺杀周怀失败，不过那也是他们轻视所致。而且，臣得到消息，卫国公府暗阁的那些人，一直在寻找残血楼总部的下落，可想而知，必然是想报复。所以，想来这一次，他们必会尽心尽力！而且，若是他们不行，我们完全可以调动潼关的兵马，围剿周怀！” “好！” 司马康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西北，注定要失去。中原，也必定要被燕狄联军践踏。所以，洛阳以西，要么落入西北军之手，要么落入燕狄联军之手。 而潼关的守将，则是司马康的亲信，刑部尚书马欣然的侄子，马松！ 正好，让他围杀周怀之后，带兵随同自己南下！ “那就，不要怪朕心狠了！” ...... “阿喷！” 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周怀擦了擦鼻子。 这该死的鬼天气，竟然还下起了小雨。 摇了摇头，周怀继续策马狂奔。不过，他的心底，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秦卫，再快点！” “是！” 虽然心中发苦，秦卫仍然应是。因为他发现，自家郡马脸色不太好看，现在最好不要招惹他。 经过乔装打扮的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临晚，来到了汴京西门外。 看着紧闭的城门，周怀皱了皱眉，正要上前。忽然，一旁的夜色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谁？” “郡马，是我。” 话音刚落，周怀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正是一直跟在秦无锋身边的老仆人！ 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周怀急道：“外祖父呢？” 老仆人默然片刻，让周怀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还请郡马，跟老奴去一趟吧。” 话毕，老仆人转身带路。而周怀，则是眉头紧锁着，带着秦卫跟上。 不一会，当周怀看到不远处，躺在草席上的老人后，瞳孔顿时一缩！ 快步上前，周怀颤抖着用右手摸上老国公的脖颈处。 没有动静......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周怀漠然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仆人轻叹了口气，随后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全部叙述了一遍。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将老国公的尸体带回来，也是因为老仆人临时改变了主意，偷偷来到了汴京南门。却发现老国公的尸体，孤独的躺在路边，并没有谁给他收尸。这才让他们能够顺利的将老国公的尸体带走。 “司马康！叶志成！” 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周怀，目光幽冷。 “郡马，这是老主人临终前，要老奴交给你的信。” 闻言，周怀漠然的接过信件，看了起来。随即，心情更加的复杂。 “小周，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夫恐怕已经去见秦家先祖了。不过你跟小雪不用伤心，这是老夫自己选择的路。” “秦家世代忠良的名声，不能毁在老夫的手上。司马家历代对我们秦家的恩情，老夫只有以死报之。不过，自此以后，我秦家，再也不欠司马家什么。你跟小雪，若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如今北狄入侵，皇甫海造反。各地百姓，又深受苛政之苦，天下大乱，已经不可避免！小周，老夫只希望，你能够记得秦家对你的恩情。日后，为老夫好好照顾我的孙女......” “老夫唯一的遗憾，就是再也不能见到外孙的出世，以后若是麟儿出世，记得带他给他的曾祖父上柱香。虽然你入赘了秦家，但是以后外孙姓秦也好，姓周也罢，都随你们心意......” “哎，人老了，话也多了。以后，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默默的看完整篇书信，周怀久久不语。只是捏着书信的手，握的越来越紧，将书信也慢慢弄得变了形。 猛然，周怀抬起头，大吼道：“笨蛋！反就反了！为了所谓的虚名，至于这样做吗！” 周怀不能理解。什么对司马家的恩情，什么让秦家放开手脚，都特么扯淡！ 名义这东西，有这么重要？至于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重重的喘着粗气，看着地上老国公的尸身。周怀愣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他才趴在老国公身上，大哭了起来。不过，在心里，他也立誓。 无论是为了老国公，还是为了自己，他一生一世，绝对不会辜负自己的妻子！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