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新世界札记》 序 当我写下这本书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耄耋老人了,人常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是我的故事太过于离奇,很多人会觉得这是坊间奇谈,又或者认为我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幻想出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故事。这些都无所谓,我无意于将自己卷入舆论的风波,只是将自己年轻时候旅行的札记整理开来,这既是对我一生的总结,也希望有人能在分享我的故事的过程中,体会我的苦与乐。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读哲学作品,当我读到终极三问的时候,曾经将这些问题想得晦涩拗口,是啊,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那里去,现在反问你,你知道答案吗?我可以骄傲地讲,在我二十七岁哪一年得到了所有的答案。 这些问题我将在书里一个个解答,同时它们也是贯穿本书始终的核心,读者,你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听我把话说完,我的回答并不晦涩,但它关于这个世界的本源,关乎世界的真相是什么,等你读完全书的时候再来问你自己一遍,你是谁?你还会坚持现在的回答吗? 由于本书经我的孙女金纪湘女士整理过,将不再以札记形式出现,但是仍以札记为名,是希望读者能跟随我的脚步一起探索和发现这个世界,故此所带来的不便,望各位谅解。 最后,此书能够面世,感谢我的妻子黄女士和孙女金女士的大力支持,没有他们的帮助,我的精力是无法支撑我完成这一著作的,我爱你们。 金无恙 第一章 我从哪里来 金无恙从上海出发离家的时候才二十七岁,他那时候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的旅程是单程的,再也没有回头路,这意味着以后将他再也见不着他的爸爸妈妈,他的恋人以及其他所有日后让他日思夜想的一切。 他来的地方跟我们现在有点不一样,那里既没有皇帝,也没有莫迪亚洛克,我们的首府不在悉尼而在北京,莫迪亚洛克也不叫现在的名字,而叫墨尔本。那里的飞机、轮船比我们现在的先进很多,对了,金无恙原本是个飞行员,但是他确实是坐船来到我们这里的。 那一年的4月25日,无恙所在的“李时珍号”到达了墨尔本外海,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他的学生生涯曾在这里度过,在城市还没出海平面的时候,他就拿着相机拍个不停。无恙此次经停墨尔本并非是乘游轮而来,而是为了执行国家任务,此次停靠是为了给船队的两艘船“李时珍”号和“先锋号”进行中途补给。 两年前国家想要在南极洲扩大科考站规模,基于种种考虑准备建一个货用固定翼机场,先期考察团已经做好选址,项目立项后,国家立即成立了“南极洲机场建设集团”。此次船队经停墨尔本,除了中途补给以外,他们还要在此地和北上的破冰船汇合,就集团的两艘普通船只,根本无法通过浮冰区。 无恙属于技术支持部飞行组成员,他是本土航空公司调任过来考察南极运营的可能性的,不过此次来南极也算遂了他的愿,他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直想去非洲、南美这些偏远的地方,当时要不是他爸爸的威胁,或许金无恙今天又是另外一种人生了,无恙本身是经济学毕业,造化弄人,刚毕业碰上航空公司招飞,然后去墨尔本学了两年飞行,虽说到底结果没有如老爷子的愿,回到家乡银行里上上班,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一种妥协吧。 无恙放下相机,挑了一些不好看的照片准备删掉,忽然感觉有小雨滴滴在了屏幕上,他抬头看了看南方,海天之际青灰色一片,云浪绵延到几公里之外。他舒了口气,墨尔本的天气就是这么怪,当年可没少吃这鬼天气的苦,前一刻艳阳万里,后一刻马上就乌云满天,这天气主要是南方来的冷锋造成的,虽说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不过这个气温里,落在身上也怪不好受。 甲板上的人呼朋引伴,陆陆续续地准备回到休息仓,船上广播不停地催促着。无恙下了甲板,回到休息仓,他的三位室友已经躺在了吊床上。 他对面的是安保部的经理陈偲,另外两个是飞行组同事潘坤和船医许文忠,陈偲大大咧咧,退役转业干部一个,政治素养极佳,听闻国家有建设南极的需要,便报名跑了过来。潘坤和金无恙既是航校里的同学,也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来之前感情破裂,想去个能磨一磨脾性的地方待上一年半载再回家,许文忠和他们不一样,他从毕业开始就当船医,此次出行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我总觉得这次寒潮有点不对劲,你们还记得往年冷锋推过来时温度还有这么高吗?”潘坤正拿着他打印的机场报文,“冷锋过境也不会起雾啊,机场ATIS说现在能见度已经不到三千米了…” “小潘你操啥子心哦,上边现在都不急…”陈偲总是最临危不惧的那一个。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潘坤话还没说完,就被内话铃声给打断了。他顺手接起了内话,是本次任务的总指挥王总打来的,要求所有部门的负责人去会议室。无恙和陈偲赶忙穿起衣服出门。 王总全名王仁东,是中科院院士,专门研究南极课题,此次项目就是他一手推进的,人在学界,处世却也不迂腐,很能识人用人。 他们俩进入会议室的楼道里的时候,与会人员都在窃窃私语,一场大雨值得这么这么兴师动众吗?老王是不是弦绷得太紧了。 会议室里,王仁东正背着手在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看这样子无恙本能的觉得可能会和今天的天气有关,但是常识又觉得不对,两艘船专为南极极端天气而设计,若是在墨尔本这个纬度就出问题的话,以后到了南极岂不是问题更大。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后,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老王才拉开他的椅子坐下。 “同志们,我们遇到了一点点麻烦”,王仁东说,“这次天气有点奇怪,可能超出了我们观察到的天气表象,现在它已经影响到了我们船上的通讯系统和网络,当然,我们技术支持部的同志们正在加紧排故,各位不必太过担心,与此同时东南方起了一大片雾,正在向我们停泊的区域迫近,菲利普湾水太浅,咱们无法进港避险,今晚只能下锚在外海了,大雾天各位必须双岗值班,晚上严禁任何人到甲板上活动,这天谁掉海里看都看不到”。 老王目光从在坐的每人脸上都扫过一遍,最后落在气象专家钱文道身上,“其他人先散会,注意安抚一下各部门人员情绪,老钱你留下”。 钱文道四十多岁,为人中规中矩,但是在原单位也就那样了,这次想借着新单位组建,看能不能搏个前程。不然这个年纪,都拖家带口的谁愿意去啊。钱文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到了踱步的老王身后。 “老钱,你是气象专家,你说说看今天什么看法?” “王总,您不必过于担心,南方冷锋过境,积云发育,阴雨连绵,云里电荷积聚,估计马上要有闪电雷暴了。” “可是这大雾是什么情况?”王仁东停下脚步,回首盯着老钱。 “这……确实有点怪,现在确实没有雾气产生的条件”。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王仁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先回去吧,不过今天晚上不要睡了,陪我值班,我总感觉有些异常,现在通讯频率还没恢复,网络又断了,连卫星信号都时好时差,要是出了差错,这个责任担不起啊”。王仁东叹了口气 无恙今晚值班,由于老王刚刚规定今晚双岗,他便叫上了潘坤,这人说话幽默,跟他值班不容易犯困,二人进入值班室,透过舷窗可以看到窗外还是阴雨连绵,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橙光从云底露出来一点点颜色来,像是未燃尽的火堆,还捂着一丝丝暗火。东南方的光线已经越来越模糊,雾气越来越近… 我们现在都知道,此次灾难当中还幸存下来一个小镇,莫迪亚洛克,这是我们势均力敌的对手,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我们的人,我们和莫迪亚洛克的关系一言难尽。这里不再赘述。 莫迪亚洛克同样遭遇了这场怪异天气的困扰,只是他们因为处于陆地,所以刚开始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对于当时的澳大利亚人来说,第二天是澳新军团日的庆典活动,此刻很多人家正在家里准备庆祝用的小旗和彩带,市政厅的官员和议员们在苦练口才,准备在第二日的庆典演讲上拔得头筹。 在这里我并不想过多描写普通人的困境,也不想去表现老爷们是如何身先士卒,为民排忧解难的,这并不是说他们做的不好,相反他们在整场灾难中的表现可圈可点。鉴于我经常和军人打交道,对这方面的了解也更多一些,因此我更想去回忆起当时“欧文团”的表现,他们那时候还不叫“欧文团”,只是军校里的毛头小子组成的花枪队,准备在第二日的节日上进行耍枪花表演。 第二章 雾夜小镇 莫迪亚洛克体育馆里,肖恩中尉脸色铁青,双手背立。“你们这帮混蛋,到现在枪花还耍得跟狗屎一样,明天就是澳新军团日了,你们是准备把枪扔到人群里去吗?”中尉的的吐沫星子喷在了他面前的列兵欧文脸上,欧文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说的就是你,欧文,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好笑”肖恩中尉的脸像在拧床单一样,“混蛋,现在就给我出去跑两圈再回来” “可是长官,外面好像要来雷暴了……”欧文低着脸有些不情愿,他才刚刚进入军校不到半年,结果被派来耍枪花参加庆典游行,老兵才不愿意参加这种活动呢。 “快滚!”肖恩中尉脸贴到欧文脸上咆哮道,“小子,你今晚会后悔说这么多废话的” 欧文刚迈开两步,“噔……”整个体育馆忽然停电了,整个小镇都停电了,乌漆麻黑一片,大家愣了两秒钟,然后口哨,鬼号就止不住了,肖恩中尉吹起了铜哨子。 “都给我安静!”但是只能看到眼前几个绰绰人影,根本分不清是谁,至于几个黑人和土著士兵,只能看到几张白牙在黑暗里晃动了…… 等到大家都闹腾完了,都不自觉地坐到了一起,倒不是肖恩中尉的棍子起了作用,而是停电后空调也停了,澳洲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挺冷的,再加上外边刚下过雨。湿漉漉的感觉更加阴冷。 “长官,为什么我们不回去睡觉呢”一副白牙在黑暗里张口道,这个是士兵摩根。 “如果你想明天让啦啦队的姑娘看你一个人出丑,你就回去吧”肖恩中尉点燃了一支烟,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虽然平时对这帮学生兵兵严格了点,但是他其实是个挺好的头儿,到了这个时候,关心手下却也不是作秀,毕竟这帮小子比自己儿子也大不了多少,肖恩中尉曾经在中东服役过,回国后由于和妻子长期分居而造成感情不和,两人很快便离了婚,儿子跟着他一起生活,这也是他精神生活的全部了。 “查尔斯,我刚刚让你点的披萨怎么还没到”。查尔斯满脸雀斑,性格有些胆小内向,他的父母认为在部队的环境里能够磨练他的品性,改掉胆小怕事的坏习惯。 “长官,我一直在尝试拨打订餐电话,但是似乎打不通”查尔斯抓耳挠腮道。 “查尔斯,怎么回事,我都快饿死啦。” “就是就是,等会儿我非得把送餐的小子揍一顿,他肯定是半路跑出去约会去了。” “妈妈……我快饿死了”体育馆内顿时哀嚎一片。 “长官,我们能用自己的手机打个电话给家里吗?我妈妈眼睛不太好,我想让她注意一下别摔了。”欧文请求道,他的父亲去世得早,在父亲离开的那个晚上,他的妈妈哭成了泪人,等眼泪干了视力也不好了。 “大家都去吧,跟自己家里人报个信,这么黑的天是要注意下”肖恩想起来他儿子鲍勃现在还一个人在家里,也拿起手机准备告诉他冰箱里还有一些牛肉和贝果面包。可是当他打开手机时,发现连一格信号都没有了,他转过去看了看其他人,这些小伙子好像也遇到了一样的问题。 “安静,安静”肖恩觉得这时候他有必要说两句。 “大家好像遇到了点麻烦,欧文、查尔斯两人带上手电,跟我去一趟镇上,其他人呆在此地不要走动,摩根你负责一下秩序。” “是的,长官”大家一下子都紧张起来,中尉这么平静地说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发生。 三人拿了手电,从体育馆的小门鱼贯而出,外边的雨已经停了,起了层层的薄雾。靴子走在积水的路上噗噗作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更显得空旷了。三人朝镇中心走去,雾却越来越浓,浓得仿佛能挤出水一般,连手电的灯光都被吞噬了,只能照亮自己周围方圆五米的范围。 “真见鬼,欧文,明天要是还是起雾的话,克莱尔肯定看不清我在花车队伍哪里了”查尔斯抱怨道,克莱尔是他刚认识的一个姑娘,准确的来说是个护士,前些日子他摔断了胳膊,在社区诊所认识的。 周围偶尔有人的骂声传来,间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原本游荡在周边的流浪汉和难民仿佛到了天堂,摄像头拍不到了,警察也不知道在哪儿,城市马上要失序了。 三人很幸运地在路边遇到了处理麻烦的警车,警员带他们回警局取了足够三四十人吃的饼干牛奶等食物。不过情况很不容乐观,局长萨维尔说,整个小镇的电力都停了,通讯也断了,现在去抢修的电力工人也没了消息,本地的议员们正在赶往市政厅,萨维尔请求中尉协助一下,他们需要足够的人手恢复秩序。中尉觉得此事义不容辞,看样子明天的花车游行是要取消了 “小伙子们,立正”中尉对两个列兵下命令道“回去传达我的命了,所有人全副武装,市政厅集合” “是,长官!” 小伙子们对于执行这种任务兴致高昂,谁都不愿意重复同一个动作成百上千遍。 欧文和查尔斯摸摸索索地回去传达了命令,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回忆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雾。他们走在镇上的小道上,时不时有孩子哭闹的声音,碰到有欲行不轨的歹徒也都吓跑了事,这种能见度根本追不着。 摩根小声地跟查尔斯讲着他奶奶听来的非洲鬼怪故事,欧文也时不时模仿出一些鬼怪的叫声来吓一吓胆小的查尔斯。 “谁?”欧文大叫一声,他撞到了一个人,查尔斯正沉浸在恐怖故事当中,这一声大叫几乎让他神经崩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是迷路的旅客。”对面的行人赶忙和欧文摩根道歉。 欧文走近了看了一下,对面有二三十来人的样子,当时主要是还太年轻,经验太少,所有花枪队队员几乎都要被对面的演技给骗过去了。看着他们惊慌的样子,真似在浓雾里迷路了一般。 “你们的大巴车呢?”摩根关切地问。 “刚刚由于大雾陷入泥坑抛锚了,我们这么多人怕在车上冷,况且目的地就在附近,现在准备走回去呢。”来人答道。 “需要我们送你们回去吗?我们都是本地人,对路况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路。”队伍中有人补充道。 “不不不,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先生,我们就住在附近,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可以找得到,你们还是执行自己的任务去吧。”对面的男声听起来有点焦急,大家都以为他们思家所致,心中并未多想。其实在浓雾中目光所不及的地方,一只只枪的洞口正对着他们,要不是怕小伙子们人多,对方恐怕早就杀人灭口了。 花枪队的小伙子们目送这一团伙离去,继续向市政厅出发。我们也稍微看一下市政厅里的情况。 此时市政厅可能是整个莫迪亚洛克唯一亮着的建筑了,因为它配有备用的柴油发电机,那些迷路了的,以及无家可归的人都受灯光吸引而聚集在了市政厅门前的广场上。 议员们放下手中的稿子,从办公室里翻箱倒柜,找来被子和热水给露天的市民们御寒。这里的总指挥是镇长阿尔伯特先生和议长柏龙先生。 阿尔伯特出生于澳大利亚政治世家,他的某一位先祖曾经当过总督的参谋,他自己也曾当过南威尔士州的州议员,只是如今年纪大了,退休在家,本镇的人民倾慕于他的荣誉,便选他当了镇长。柏龙是弗兰克斯顿区的区议员,是的,莫迪亚洛克就是它的一部分。柏龙也是军人退伍出生,他性子耿直,肚子中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因此职位一直只能在区这一个层面徘徊。他们两个都没有愧对本镇人民的信任。 “柏龙,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浓的雾,实在是有些蹊跷。请务必督促工人们维修好通讯网络,我们必须尽快联系上墨尔本,只有墨尔本层面才能对我们进行相应的救援。”阿尔伯特担心地对柏龙说。 “我已经派出去两队工人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回来到底是哪条线断了,让我抓到捣乱的人,我一定会送他们去监狱。”柏龙忍不住掐灭了手中的烟。 阿尔伯特伸手摇了摇,“这次破坏行动肯定是有预谋的,谁能够不约而同地掐断电路,网路还有供水?想要抓住他们可能很难,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控制得了的了,我们只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萨维尔的警局里还有上世纪封存的老式无线电通话机,现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不管谁收到信息,总会过来援助我们的。你放心吧。”柏龙安慰道。 “也只能如此了……”阿尔伯特叹了口气,明天到底会怎么样呢? 第三章 首次接触 昨晚所有人都没怎么睡好,整个过道里安全部的巡逻人员一刻不停得走来走去,当晚陈偲被王总叫过去单独开了个小会,随着雾气越来越大,船上的卫星信号也彻底断了,既联系不上国内,也联系不上墨尔本海关。风暴倒是不是很强烈,只是雾已经浓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墨尔本外海水浅,王仁东很是担心船只触礁,两艘船相继下锚后就只能用灯光作为最原始的手段来进行通信了。 技术支持部方毅经理更是一夜未眠,怎么都排查不出卫星信号失效的原因,照这道理来讲,只能是卫星自己出问题了……这念头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简直可怕,GPS失效了,北斗也失效了?近百颗卫星都失效了?怕不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正当方毅一筹莫展的时候,原本只是一直发出噪音的无线电公共频道里传出来声音:“这里是莫迪亚克警局局长萨维尔,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方毅赶紧按住通话键“李时珍号,李时珍号,收到”。 “哦,我的上帝啊,终于有人回复了”萨维尔局长舒了一口气,“李时珍号,现在我们似乎和外界失去了联系,所有通讯全部中断,当然除了你们,昨晚派出去的巡查队说连铁路也被人撬断了,这肯定是有预谋的犯罪行为,现在我们这里只能用备用发电机维持和你们的通讯,请问能不能帮我们联系一下墨尔本中心吗。” 方毅心里咯噔一下“萨维尔局长,我很抱歉,现在我们船上的卫星通讯也已经失效了,我想如果墨尔本中心也遇到了相同的困难的话,我们彼此也很难联系的上,不过我们的总指挥王仁东先生应该很乐意与您交换一下意见。” “嗯……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吗?我们的议员和镇长也在这里,请您稍等一下,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镇长比较有经验”萨维尔局长很自觉地把主动权交给了在场的政府官员,有些事还是少伸手为妙。 王仁东听说无线电联系上了岸上的警局后,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赶到船长室,不过当他进门后,发现在场的方毅,李时珍号船长徐致远脸色并不好看,连忙问道:“怎么了,不是说联系上警局了吗?又断了?” “总指挥,联系是联系上了,不过问题好像更严重了,您还是自己听吧,对方是莫迪亚洛克镇长”方毅回答道。 王仁东接过方毅手里的手持麦,摁下通话按钮,“莫迪亚洛克,莫迪亚洛克,这里是中国南极洲机场建设集团总指挥王仁东,听到请回答” “早上好,王先生,这里是莫迪亚洛克镇长阿尔伯特,我现在是此地的最高指挥人员,想必你们也遭遇了昨晚的那场大雾,以及该死的雷暴,这导致我们通讯设备全部瘫痪,直到今天早晨我们的巡查人员才发现,我们被恐怖分子乘虚而入了,他们趁着大雾切断了我们通往墨尔本的铁路、公路以及电网水网,现在我们需要你们的援助,请帮我们及时联系上墨尔本政府,本镇的人民感谢你的仁慈” “阿尔伯特先生,我们的卫星通话也还没有恢复,暂时也联系不上墨尔本政府,不过镇上有人在恐怖活动中受伤吗?您知道,我们的李时珍号是一艘综合保障船,船上配备了先进的医疗设施,我们可以提供相应的医疗援助。”王仁东听闻是恐怖袭击,不禁愕然,墨尔本作为南半球最宜居的城市,也逃不过恐怖主义的魔爪啊。 “感谢王指挥的仁慈,我们确实需要医疗援助,不过却不是恐怖分子直接造成的,恐怖活动造成缺电缺水,使本地医院里的一些病人已经进入很糟糕的状态,我希望希望他们能得到你们的救治,你们能派小船进菲利普湾吗?可以多派一点人手,我们的人确实不够了,咱们可以组建一支联合小队通过人工搜寻的方式向北联系墨尔本城。”阿尔伯特提议道。 “我很欣赏镇长先生的提议,说实话我们也不想待在外海坐以待毙,我们最多可议派出一支二十人的小队,其他人员还需要在船上待命,您看怎么样”王仁东考虑了一下。 “完全没问题,那我们就在码头边上静候你们的光临,再见,总指挥先生,我们有消息会随时让萨维尔局长和你们联络。” “好的,再见”王仁东挂断了无线电通讯,“现在所有部门的负责人集合一下,我们开个短会。” 会议室中,所有人面目严肃,出席会议的除了王仁东,船长徐致远、方毅、陈偲等在场人员外,还有后勤部经理吴国瑞,法务部经理马铭检,外联部经理张明启,船医许文忠。 “各位,情况我就不多介绍了,你们应当私下里都了解了,本次小会目标很明确,只有两个,一是选派医疗辅助人员上岸对莫迪亚洛克镇居民进行援助,二是和莫迪亚洛克政府组成联合小队,向北联络墨尔本政府,由于各处公路、铁路都已经被恐怖分子切断,所以只能步行。”王仁东扫视了一下各人,并没有人提出异议,便继续说道:“本次任务有两个难点,一是大雾还没有散去,我们必须要挑选熟悉地形路况的人员,第二由于岸上还有恐怖分子活动,安全是个很大的隐患,安保部必须要做好保障措施。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众人齐声答道 “那就按照医疗组五人,联络一人,安保十人,技术人员三人为规格,各部门回去选派。陈偲,你当领队,十二点务必集合完毕,中午雾会小一些”王总指挥布置道。 各人领了任务都迅速回到本部门的舱位各自选派人选去了。方毅叫上所有技术支持部的小组成员,迅速敲定了人选,飞行组的金无恙,此人在墨尔本待过两年,对地形熟悉,外语也流畅,另外再加上通讯组的两个成员。 所有人员集合完毕后,后勤组把物资也准备齐全了,一条小艇,里面药品,净水设备,食物都齐全,此外还有几个手持无线电通话设备。众人都穿上了防弹衣才臃肿地下到了小艇里。不过安保人员并没有带上枪支,尽管仓库里有,此次活动虽然危险,但是持械进入一个主权国家,给王仁东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闹出外教纠纷,他这个总指挥直接回家吧。 众人位置安排妥当,保持船体平衡后,小艇慢悠悠的向菲利普湾的入口驶去,大雾还没有散去,这种情况速度太快容易触礁。金无恙坐在小艇前方,左手拿着指南针,腿上摊着一张中低空航图。他原来学飞时有迷航的科目,在天上一辈子都没用到这本事,反而到地上来用到了,无恙自嘲得笑了一下。 过了一个多小时,雾渐渐散开了一点,能见度在一千米左右了。中午的太阳惨白的斜挂在天上。 “陈经理,此处再过一海里左右,就应该能看到莫宁顿半岛的岬角了,各人都注意点,小心触礁和搁浅”。无恙抬头提醒道,他聚精会神地用望远镜搜寻着即将出现的陆地。 “明白了,大家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这点小难关都过不去,还是趁早回家吧,南极洲的风暴比这里大,气候比这里严酷,日后再回忆起今天的事,那都还不是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是不是啊?”陈偲原来是部队里做政工的,转业后去了机场集团做安保主管,这次去南极也是主动请缨,人老心不老啊。 “是!”众人欢笑道,“当年咱们部队在沙漠里拉练,谁还没迷过路啊,我那可是迷路了三天三夜啊,骆驼死了我都没死,哈哈”一个安保人员笑道。 “强子,牛都吹天上去了。那年在南海,爷爷我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另一人不服气道。 众人说说笑笑,一海里没多长时间就走完了,岬角隐隐约约出现在大家的右前方。 无恙等再近了一看,岬角上的一些码头怎么没了?恐怖分子再厉害,也不会跑到这鬼地方拆码头吧,会不会偏航走到了菲利普岛左侧了?无恙心里充满了疑惑,可是再三确认海湾里没有法兰西岛后,他才敢确认路的确没有走错,兴许自己走后的这几年给拆了? 在确认完正确方向后,众人的速度便加快了,通过岬角后,小艇迅速向莫迪亚洛克的码头驶去。等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船终于靠上了码头,码头上由萨维尔局长带领着五名警察在此等候,陈偲和萨维尔客套一番后便各自差人将一些紧急物资搬到了车上,另一辆警车带着几名医生先去了医院,准备将病人向小艇和李时珍号上转移。 联合行动小队也很快成立起来,众人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墨尔本寻求政府帮助,否则再拖下去不知道要糟糕成什么情况。 “先生们,此去务必小心,基于安全考虑,议员们推荐你们走海上道路,陆地上不知道恐怖分子还有没有被清除掉,实在太危险了”萨维尔局长和陈偲解释道,陈偲也觉得这个计划最稳妥,而且联合小队里还配备了八名澳洲士兵,虽然怎么看他们的枪都像是仪仗队,但是用来唬人足够了。小组里的联络人员留下了一台手持无线电通话机和萨维尔一起,再除去中方留下排故的技术人员以及医务人员,联合小队中中方只有八名安保,肖恩中尉担任队长,陈偲副队长,金无恙当活地图… 满载着人们希望的小艇再次向北出发,码头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上帝会指引迷途的罪人从歧路上回来的。”不少人心底默默地祷告。 第四章 联合小队 欧文打开了一包甘草糖,递给了坐他对面的谢强,就是那位吹牛在沙漠里迷路三天三夜的奇男子。 人类的动作语言是超越国界的,谢强感受到来自这个满脸雀斑小伙子的友善,来而不往非礼也也,他也从包里翻起来,最后只翻到一颗早上从食堂顺走的皮蛋,他右手递给欧文,左手做着往嘴里送的动作。 “吃,哈,好吃!”谢强一边傻笑,欧文也腼腆的笑了起来。 陈偲看到这一幕,转手一巴掌就呼在谢强的大脑壳上:“欺负人家小孩子干嘛?没醋没酱油,整个皮蛋是人吃的吗?” 谢强梗起脖子不服气“咋就不是人吃的啦?我天天都这么吃” “还敢顶嘴?”陈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明天我盯着你吃两个!”顺手把欧文给谢强的甘草糖给抢走了,忙了一个早上什么也没下肚,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陈偲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顿时一股大料味直冲脑髓,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此时仿佛置身于潮湿的菜市场香料摊,真是让人热泪盈眶。 “没想到这鬼佬看起来年轻腼腆,没想到是一肚子坏水儿啊!”陈偲忍着巨大的不适和众人挤出一抹笑容。 肖恩中尉和无恙看到陈偲扭曲的脸都憋不住了,其他人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偲夺过谢强的包,又翻出一颗皮蛋递给肖恩,“eat, good eat“!“唉,小金,快给他翻译,就说这个好吃”。 整船的人都在笑,只有谢强嘴里嘟嘟囔囔,这可是他攒了两天的零食… 肖恩中尉摇了摇头,带着笑容接过老陈的皮蛋,这个老人精不需要语言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了第一次交流,整个团队气氛就活跃起来了,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珍藏的食物互相交换,不一会儿整个船上便纷纷叫骂起来…还好友谊的小船比较牢固,没在到达墨尔本之前翻船。 众人笑笑骂骂,时间过得倒也快,不一会儿大家便看到陆地了,不过众人有些懵,陆地上一栋房子都没有,别说高楼大厦,就是连一栋茅草屋都没有,只有不明情况的袋鼠在岸边张望。 肖恩和陈偲不自觉得看向无恙的地图。 “小金,你别着急,你看看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地方哪像城市啊” 肖恩也感觉不对劲,但是作为自己的家乡,他又觉得没错,周围的雾气已经散了不少,放眼望去,地形总感觉很熟悉的样子 “金,我觉得有问题,务必小心,咱们上岸查看一下,另外让联络员与基地汇报一下” “没问题,查尔斯发报”无恙给查尔斯命令道。 “是,长官”查尔斯打开手持无线电“基地基地,这里是联合小队查尔斯,已经到达预定地点,听到请回复” “收到,基地已收到,萨维尔局长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请队长立即向局长汇报情况” 肖恩接过通话机,“局长,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妙,当然,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肖恩”萨维尔局长的声音仿佛苍老了许多,“大雾散去的时候,我们已经发现了一些反常现象,只是大家还不愿意相信一些事实,这样我心里也就有数了,你们拍一些照片回来吧,既然如此,人就不要走得太远,以免节外生枝,另外中国人的船上现在情绪也不太妙,王正在安抚情绪,告诉中国队员们不用担心,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好的,局长”肖恩还是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只是船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谈话,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 “中尉,局长的话是什么意思?”无恙赶忙问道,他情绪有些激动,他的朋友们都还在船上。 “金,放松,你也听到了,所有人都很安全,只是他们现在和我们遇到了一样的麻烦,小伙子们都放松”肖恩耸了耸肩“我只希望你们能平静地接受事实,适应事实”。肖恩其实也不是铁打的心,他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情况怎么样,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队长,他必须要能掌控全队的情绪,带领大家成功完成任务。 所有人都沉默着干起自己的活,两个小伙子跳进过膝的冷水,将小艇推到岸边,用钎固定在海滩上。 此时入眼所见一片原始风貌,远处黄绿色的野草能淹没至人的腰,各种桉树直插天际,而海滩也不像往常一样干净清澈,沙子上飘过来的虬木挂满了海草,发出不可名状的腥臭味儿。 队员们卸下装备,澳洲兵们子弹上膛,中国安保队员们抽出仅有的防身器械——电棍和催泪瓦斯弹。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眼前这块空地上只有袋鼠大军能和他们一战吧。 无恙手持相机,走在所有队员的中央,对着典型地貌不停的拍摄。所有人的心都凉了,越往里走越荒凉,哪有城市的痕迹,一切看起来就像墨尔本从未存在过一样,从地球诞生以来,这里便是如此,亘古不变。 正当大家伤感之际,忽然两个手持梭标的土著人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嘴里发着不明音节。 “大家别乱动”,“holdfire “肖恩和陈偲都赶忙下命令。 澳洲土著攻击性并不高,当年英国殖民者刚到澳洲的时候,几个小玩意就能骗到土著跟着一起走,但是他什么时候离开那也不是你说了算,人就是这么潇洒,但是这里的队员不知道啊,大家都是来自文明社会,谁见过这阵仗,黑黢黢的身体上用白垩石画满了不明意义的图案。 “亚摩斯,你们家族也这样吗?”查尔斯颤抖着握着枪问道他旁边一个土著士兵。 “我怎么知道!再说一遍,我是毛利人,我爸爸是从新西兰过来的”亚摩斯还能勉强保持镇静,他在回忆爸爸教他这种情况该跳哪只战舞来着… 无恙对着土著抬起相机咔咔两下,但是闪光灯似乎吓着了他们,两个土著立马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 他们是崇拜闪电的部落,身上用白垩石画的也是闪电,这个土著的部落深信闪电是创世老人的怒火,拥有至上的力量,此时他们看到无恙的闪光灯,以为是神明生气了。 “咋回事啊,怎么就跪了?”谢强不太明白,“我去扶起来吧,两白胡子老头跪着我,咱吃不消啊”说完伸手就要去扶。 “强子别动”陈偲出于安全考虑阻止了谢强,他从欧文包里拿出几块甘草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另外两个分别给了跪地上的两个土著,没想到两位土著觉得口味意外的好,纷纷表示感谢神灵恩赐,众人见没有威胁,便纷纷拿吃的,欧文把吃了一半的皮蛋也给了他们… 小队还想继续深入调查一番,但是天色已经不早,物资也只准备了一天的量,便准备打道回府,等到下次准备周全在深入内陆寻找其他人类的踪迹。 队员们返回走到海滩,土著也跟在后边,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两位队长商量了一下,带回去也好,这趟也不算白走一趟,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当然至于谁会土著语,这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由于路已经走过一遍,而且雾已经大部分散去,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快多了,只用了四十分钟不到。码头上一辆大巴在等他们。 大巴司机也是个土著后裔,当他看到两个花里胡哨赤身裸体的土著也跟着从船上一起下来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查尔斯满怀伤感地抱了抱司机,“詹姆大叔,我帮你找到亲人了”詹姆扬起肥厚的手掌当时就想揍他,还是两个土著给劝住了… 中方队员们没有待多久,留下了几个联络人中方队员们没有待多久,留下了几个联络人后,带着几个必须进行现代医学护理的病人回到了李时珍号。 王仁东站在甲板上等他们,中午雾气慢慢地散去了,很快就有人发现情况不对劲,恐惧四处蔓延,大家情绪波动都很大,其他人还好,尤其是施工队的工人们都以为被黑中介给骗到了非洲,纷纷闹腾要下船,王仁东知道这事是弹压不住的,便选出了几个工人代表和部分安保队员让他们上岸自己瞧一瞧,在莫宁顿半岛晃了一圈后又去了莫迪亚洛克,镇上几个中餐馆老板赌天发誓这里是澳大利亚不是非洲,工人们这才暂时相信了王仁东的说辞,不过要求公司必须要给一个明确的说法。 王仁东因为此事正焦头烂额,听闻联合小队回来后赶忙抽身去见他们,他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船上医务人员将几个病重病人安排好后,队员们带着一个土著进了会议室,王仁东和整个公司的领导层都在这里等他们来汇报情况。 陈偲自觉口才不好,便将汇报任务交给了无恙,无恙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郑重地说:“各位领导,事实可能不容乐观,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会议室的氛围一下子沉重起来。 第五章 海湾会议 王仁东清了清嗓子:“我们无论什么样的坏情况都能接受,只是现在必须要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我们才能指定应对方案。”底下众人无不称是。 “各位,恐怕我们两艘船和陆地上的莫迪亚洛克小镇是方圆两百公里内的仅存人类文明痕迹了,这不是战争,也不是恐怖袭击,所有原来存在的文明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金无恙打开了幻灯片,放上他今天拍的照片。 “大家请看,这张现代雅拉河的河湾和入口,下一张是我们拍到的河流。” 底下有人反驳道,“怎么就能肯定是雅拉河呢,还是有不少差异的”。 “孤证不立,我很同意这个观点,单纯从河流角度确实无法说明什么。”无恙边说边放出下一张照片,一张丹德农山脉的清晰大图,丹德农山是墨尔本最大的山,在市区东南方,“这是我们现代的丹德农山的照片,山脉变迁要比河流小的多,我这里就不放对比图了,大家直接看看窗外吧”。众人听完都涌到窗边,再和幻灯片对比,果然形状分毫不差。 其实大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等最直观的证据放在面前,有些人神经再也绷不住了。医疗卫生保障部副经理陈玲玲当即就抽泣起来,如今通讯失效,澳大利亚已经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谁知道中国发生了什么呢,自己为了事业抛夫弃子,如今家人却生死不知,如何能不让人心酸。心灵的堤坝一旦被击溃,就无法再被堵上了,与会人员不少都留下泪来。 无恙此时心里也被悲伤淹没了,下午尽管他是第一个确认情况的人,但是由于在执行任务,心里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整个会议室氛围一片绝望,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过去由于经常执行飞行任务,已经是聚少离多,现在却可能已经是天人永别了。 等到大家情绪都发泄差不多了,王仁东清了清嗓子,不过声音和之前相比,依然中气不足的样子,“各位,事已如此,再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也于事无补,我当时极力促进国家投资这个项目,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能想得到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在南极,如今却害得大家和亲人天各一方,生死两不知,我王仁东对不起大家,在此给各位道歉了”老王说完站起来给所有人鞠了一个躬。 “王总,这事不怪你,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大家能舍弃亲人去南极奋斗,早就预料到有不测的一天,如今至少还活着,不是吗?”船长徐致远安慰道,众人纷纷称是,在座的都至少是一方小领导,关键时刻还是能拎得清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考虑一下下一阶段的任务了,介于灾难已经发生,去南极任务先暂时搁置,我们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继续向外探索,争取与其他幸存的文明进行接触,也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我们内部不能先乱起来,我们要好好活到回去的那一天,如果祖国还在,他们是不会抛弃我们的。” 一想到还有回家的机会,众人士气一下子高了起来。 “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咱们现行组建自救委员会,委员会领导机构由原南极洲机场开发集团机构平行移植,大家同意吗?”王仁东脸上的悲戚转瞬而逝,立马就进入了新状态。 在场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 “好了,委员会已经建立,我们要开始第一阶段任务了,中午我问过吴国瑞,咱们的生活物资只够维持所有人生活两周,咱们必须得先转移到陆地上去”。 “可是总指挥,这里是澳大利亚国土,咱们这里大部分人可都没有澳洲签证,这五六百人一下子进入他国国土,是要引起外交纠纷的呀。”法务部经理马铭检提出不同意见。 “马经理,你倒是给我找个能管事的澳洲政府出来啊?”陈偲对于马铭检很不感冒,尤其这个时候还在纠结这些细枝末节,更加气不打一出来。 “可是万一堪培拉还在呢?”马铭检针锋相对,原则性的东西他都不会妥协。 “那就看我们两船人活活饿死,渴死?”陈偲嗓门也高了起来。 “行了,两位,照此执行,一切后果由委员会承担”。王仁东一槌定音。 “现在各部门先汇报一下各自的情况,从吴国瑞开始,小金做好笔记。” 吴国瑞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各位,咱们后勤部食物和水已经很清楚了,只剩两个月的供应量,船只的油料也只够李时珍号跑5000海里,而且这样补给船“先锋号”就得趴窝,当时咱们准备到墨尔本进行补给,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其它医疗药品能够维持一年,这个我们是按照在南极的时间和人员来配置的,各种工程用具都很足,工程车辆二十多辆,直升机一架,劳保服装,鞋类3000套,柴油发电机一共十台。武器上给安保部的人员都是一式双份,但是大部分都是棍子,刀,催泪弹,枪械有十几把…” “怎么还有枪呢?”医疗保障部经理许文忠问道。 “当时怕过马六甲海峡的时候有海盗”。陈偲小声说道。 吴国瑞说完,人资部经理陆正祥介绍道:“咱们主要人员集中在施工部,施工人员212人,包括建筑工,水电工,安保部60人,技术支持部28人,法务部12人,人资部14人,后勤部46人,医疗保障部51人,外联部21人,财务部10人”。 “我们船员咱们没算?”徐致远不满道。 “这不是咱们公司的人呀…” “可我们现在已经加入了自救委员会”徐致远看向了王仁东,老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再算上船员124人的话,咱们一共578人,其中男性为主,有497人,女性71人”。 技术支援部经理方毅接着说:“咱们技术支援部主要是为南极机场建设配置的,主要是工程技术人员,飞行技术人员,通讯技术人员,气象专家和南极地质专家。其它没什么好讲的了”。 其他部门也一一汇报,所有的情况得很清楚了。委员会就暂定明天早上开始下船,选定一个地址建立最初的生存基地。 这个基地不宜距离莫迪亚洛克太近,容易引起冲突,也不宜太远,莫迪亚洛克的基础设施保留还是很完整的,必要时可以寻求帮助,另外还要适宜两艘船停泊,委员会讨论一宿后,最终把基地确定在菲利普岛上,菲利普岛与大陆有一条浅浅的水域相隔,木船就可以过得去,南面是外海,适合两艘大轮停泊,向北是淤泥地和冲击平原,土壤肥沃,再加上四面环海,外面的人很难攻进来,是现在的不二之选。 “我们登岛之前先和莫迪亚洛克打个招呼,咱们如果祖国还在,等回国再还给他们。”王仁东跟陈偲交代道,“要是祖国也没了…” 陈偲领到任务后立马与萨维尔局长通了话。下午小镇得到消息后,整个镇子就乱套了,难民,流浪汉到处流窜作案,教堂里钟一直敲到晚上,宗教疯子到处在宣传末日审判要到了,搞得大家神经兮兮的,听完陈偲陈述后,议会根本没有考虑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多接几个难民地有的是,不过这日后一定是他们最后悔的事之一。 但是这么爽快的答应也不是没条件的,莫迪亚洛克需要借助船上的人手恢复小镇秩序,委员会自然是求之不得,一来抓几个蟊贼就能博取他们的好感换这么大的一块地,二来也可以借机摸清小镇的具体状况,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小镇方面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肖恩中尉和阿尔伯特镇长就不太同意让外国人来干涉小镇的内政,只是议员们迫于民意压力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服从命令,但是私下里两人谈论了许久,最终决定,小镇的武装力量——庆典游行枪花队40人必须布置到镇中心,保卫议会,图书馆和警察局等设施,把抓捕的任务交给警察和外国人去做。 方案一旦敲定,执行起来就快了。所有一切就绪,就等天明了。 第六章 一条大河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所有人都已经排好队站在甲板上了,昨晚各部门经理回去思想活动做到大半夜,才勉强让人相信了事实,事到如今,不管是不是被骗到了非洲,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而且工人们发现领导也在一线,心里安定了不少,哪有卖奴工把自己卖掉的人啊,那传闻的真实性就八九不离十了。 日出的时候,王仁东用广播给两艘船的全体人员做了一次动员广播,希望大家安分守己,好好干活,活下去等祖国接我们回家,众人心情听得激荡不已,恨不得现在就上岸连干他个几天几夜。 总指挥一看人心已定,一声令下:“出发”。第一批上岸的人便安安静静地按照次序登上救生艇,向菲利普岛划去。 早晨的阳光里,二十几艘小艇在洒满金光的海面划动,不知谁起了个头,唱起了《我的祖国》,虽说大河变成了大海,可是情绪是一样的。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本来只是几个人在唱,慢慢的一整条船在唱,直到后来,二十几艘船都在唱了,众人唱着歌,打着号子,都争着第一个把船划上岸,本来一次伤感的逃难运动变成了一场划艇比赛,这一形式以后也被保留了下来。 一艘施工部的小艇第一个把钎钉到了菲利普岛的泥滩上,其后像归巢产卵的海龟群一样,一艘接着一艘冲上了海岸,海岸上没有其他人,一群企鹅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浑然不觉得这种生物的危险性。 潘坤和无恙绷紧了纤绳,固定好小艇后活动了一下筋骨。 “你说这企鹅肉烫火锅好不好吃啊?”潘坤盯着一排企鹅说,“我已经吃鱼快吃吐了,准备弄点新鲜肉消消食,怎么样?” “你能抓得到吗,你别看它们走起来摇摇晃晃,行动起来可不比你慢多少”无恙摇了摇头。 “谁告诉你我要徒手抓的啊,我那边私藏了一把弓”。潘坤在无恙耳边偷偷说,“你别猜我怎么过检的,我是申报的体育用品”。 “那射企鹅太没意思了,身上都是油脂,袋鼠肉也不好吃,我们过一段时间去射丁狗吧。”无恙听说潘坤有弓可来劲了,当年他可没少射兔子。不过今天有任务,施工组的人员选址挖地基,他们则需要去伐木,所有住房必须要在一周内建成,墨尔本快到冬天了,气温晚上还是很低的。等下一周就全员打鱼,储备粮食。 我们把目光移到另外一边,在其他人划向菲利普岛的时候,陈偲按照约定带着三十名安保队员们,武装着电棍,催泪弹等登上了莫迪亚洛克的码头,他们需要协助萨维尔局长抓住这两天搞破坏的罪犯。陈偲对此是嗤之以鼻,小镇此刻拢共就这么大,外边都是荒郊野外的,能流窜到哪儿去。 萨维尔局长能看得出来这个外国人心中的不屑,他好心告诫到:“陈先生,此事还希望您务必小心,昨晚我们在巡查的过程中才发现,被墨尔本警方追捕的毒贩子“毒蛇”阿奇博德趁着前天晚上的大雾流窜到了我们小镇,他们纠集了附近的难民和流浪汉一共八十多人聚集在海边的仓库为非作歹,您知道贩毒团伙穷凶极恶,很多都装备有枪械,万不可掉以轻心”。 陈偲一听急了,“那可不行,我们原本商议好的只是过来捉几个小蟊贼,现在说有毒贩,不行不行,我们的人连枪都没有” 萨维尔叹了口气,“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们也没办法了,就凭我们的力量,已经完全无法清除这帮人,阿奇博德现在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不过事情是瞒不住的,等他反应过来,我们整个镇都要遭殃,你们就在隔壁,唇亡齿寒不是吗?” “是这个意思,但是如果想让我们单靠冷兵器去和毒贩搏斗,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可没有热武器”。陈偲断然否决道,“这件事哪怕是和王仁东先生商议,他也不会同意的”。 “我们可以匀你们一些必要物资”萨维尔提议道。 “我们不是雇佣兵”。 “这样吧,你们开出我们能够满足的条件,清除阿奇博德势在必行,请把情况回报给王仁东先生,今晚我们就要制定方案。”萨维尔知道此事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陈偲向王仁东回报后,委员会拟订了一些条件,正如萨维尔所说,助人也是助己,到时候要是阿奇博德发展成流寇,到处骚扰,对自己的安全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委员会的要求也不过分,必须给自己的队员配上枪和子弹,而且是永久赠予,理由很充分,周边的部落和野兽威胁很大。 要求在莫迪亚洛克的议会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议员斥之为痴人说梦,但是委员会对此并未做出回应,只是表示贵地太危险,我们要换个地方。此话一出,当场很多议员就怂了,这帮中国人能坐船走,他们家可在这里走不掉的呀,只能和委员会扯皮,最终达成协议,赠予委员会枪30条,子弹3000发。议会认为这是个不太大的威胁数字,本地警局仓库里还有不少上世纪淘换的李——恩菲尔德栓动步枪,就把这些枪给他们好了,为了补偿中国人的清单上的损失,小镇赠予委员会一些农作物和牲畜的种子。双方对于这项交易都很满意。 此时菲利普岛的基地上正热火朝天,营地选在岛上的高处,施工队用油锯伐木效率很快,当天堆场上已经堆满了木头。 等到晚上的时候,帐篷一顶顶地都立了起来,今天隶属于基地的二十名安保队员打到了几只企鹅和两只袋鼠,后勤部的大妈从来没见过这么油的鸟和骚气的肉,想来想去,就只能把企鹅熬了油,袋鼠肉用盐和花椒码起来,做成了腊肉,按狗肉做法来处理了。 累了一天,无恙躺在草坪上看着天空,他回忆起几年前自己在墨尔本的日子,又想起来逐渐模糊家人的身影,内心不禁有些惆怅,但是这么多年来,孤独的日子过惯了,不都这么过来的嘛。 潘坤,陈偲的帐篷和无恙的扎在一块,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还是让黑夜来消化每个人的悲伤吧。 委员会由于阿奇博德的压力,可没时间伤春悲秋,总指挥王仁东和安全部高层连夜和莫迪亚洛克的武装力量商定作战计划。莫迪亚洛克方面有花枪队队员40名,警察24名,外加志愿民兵30人,此次意外导致小镇能统计到的居民还有两千多人,但是妇孺至少一半,再除去老人青少年,实际能动员的男性也只剩五百多人,而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警察和志愿民兵了。委员会提供了30名安保队员,这三十人都是退伍老兵,有一定作战经验。 所有人都换装完毕后,统一集中到警察局进行战术规划,作战行动暂定于明天晚上。 “强子,拿这破枪打发叫花子呢!”安保部的人虽然对这枪不满,但是还是很认真地在擦着枪,这次委员会并不打算下发自己私藏的枪械,至少不能提前让莫迪亚洛克人知道这件事。此时领导们正在商议作战细节,队员们不想关心这么多事,等会儿枪械保养完毕后好好睡上一觉,白天进行一次演练进攻后晚上就要真正搏命了。 与此同时,海边的渔业公司仓库内。 阿奇博德躺在沙发上,面容憔悴,他上周被卧底的警察告发,整个老窝被一锅端,还好狡兔三窟,他和几个核心成员从密道逃了出来,但是警方的包围圈越缩越紧,简直像套在他脖子上的绞绳。 还好前天晚上那场大浓雾,整个墨尔本摄像头都瞎了,阿奇博德趁机逃到了他们在海边的据点,一家渔业公司的仓库,除了路上不小心遇到了巡查的花枪队,让人惊惊惶惶一整天都没敢走出去一步以外,警察的追击反而没那么紧了。 “把这个叛徒给我带上来。”阿奇博德走的时候打断了卧底的腿,一直带在身边,他要把他当成人质,然后再折磨到死。 卧底警察名叫亚当斯,此时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耳朵被割掉了一个,双腿根本无法站立。 “你这个叛徒,我平时对你有多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阿奇博德愤怒到上去就是一脚,当即又踹断了两根肋骨。 “阿奇博德,我儿子就是因为吸毒致幻跳楼而死,他死的那一晚,我的灵魂就已经跟他一起走了”。亚当斯的肺似乎被断骨给戳穿了,说话声里嘶嘶作响。 “你去死吧”!阿奇博德已经没必要留着他了,抬起手枪结束了亚当斯的生命。中午的时候,来自莫迪亚洛克镇上的兄弟说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说墨尔本主城消失了,现在整个地区只剩下小镇的一部分,人口不足两千人,警察才二十四人,唯一的变数是海上还有中国人的两艘船。阿奇博德起初不相信,直到自己出海检查一番才完全相信了这个人所说的话,但是也是这次行动暴露了他自己的行迹,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自己手里收拢了本地的混混和流浪汉,又纠集起七八十人,再凭自己手里的几十条枪,到时候干掉这里的警察,占了镇子,自己当山大王。 阿奇博德趁夜洗劫了镇上的超市,现在这帮人摆上了酒,烟,还有绑架来的姑娘准备彻夜狂欢了,他看到这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全盛的时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第七章 剿灭阿奇博德 “老大,镇子里的兄弟带来消息说,警局的条子们都聚集到了市政厅了,看来议员里的老爷们怕死的很呐,咱们要不要先突袭了警局,抢了他们的武器库,听说那里还有两百公斤货”。 “不,他们总共才二十几个警察,加上花枪队的毛头小子,我还真没放在眼里,晚上让兄弟们在镇上制造骚乱,我们强袭市政厅,给他们一锅端”。阿奇博德用手指头掐灭了烟头,他已经想好了,其他人都可以活,警察们必须死。 镇中心的体育馆里,地上摊着一张莫迪亚洛克地图,肖恩中尉开口道:“阿奇博德不会坐以待毙的,他现在手里人马众多,我们一定不能跟他硬碰硬,白天我让人放出风声,说警局里有武器和他们的货,吸引他们进攻警局,咱们在警局将他们包围住,一举解决麻烦”。 “那要是他们不进攻警局怎么办?”陈偲插了一句嘴。 “不会的,我让一些志愿者化妆成警察,看起来现在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市政厅,市政厅又易守难攻,阿奇博德不会跟我们玉石俱焚的,至于小镇的其它地方,根本没有进攻的价值了,仓库附近的居民今天都被安置到学校里,超市里的食物和饮用水都被搬走,他们不出来就会被饿死”。肖恩看起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们留十人在市政厅吧,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两地的路上必须留下足够的车辆以便支援”。陈偲建议道。他的这个建议完全是出于良心考虑,因为哪怕阿奇博德全力进攻市政厅,根本不会伤到他任何一个人。 “你说得有道理,这个任务就让萨维尔局长去办吧,这两天加强警戒,密切关注阿奇博德的动向” “是!” 晚上六点的时候,阿奇博德聚集齐所有的人,火力有二十多把自动步枪三十多把手枪。所有的犯罪分子都等着头一声令下呢,按照头的想法,要把整个莫迪亚洛克变成犯罪者的天堂,这样的未来想想都激动不已。 阿奇博德自己拿了把乌兹,在出发之前,他将所有绑架来的女人都注射了安眠药,今晚将是个不眠之夜了。 所有人都灌了几瓶酒之后,没枪的外围混混开始去居民区放火,抢劫制造混乱,其他有武器的人则跟随阿奇博德去强攻市政厅。 市政厅位于小镇的西南方,警局在东北方,两者之间有一条入海的河流,原本是有桥相连的,可是24号的事故,把桥完全切断了,想要过河必须要乘船,而渔业仓库和警局就在同一侧,所以这也是众人敢赌阿奇博德必定进攻警局的原因。 萨维尔局长接到安排后在河道两边各安排了两条船,以及四五辆车,他也不敢安排许多,缺少人手看护,只怕会变成阿奇博德的逃跑工具。 晚七点的时候,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正当居民们准备一天最丰富的晚餐时,小镇上各处都发生了火灾,一些流浪汉用石头扔向别人家的窗户。整个小镇咒骂声,碎玻璃声不绝于耳。警局的报警电话都要快被打爆了,萨维尔局长忙得焦头烂额,只能自己开着警车在镇上鸣笛瞎晃,其它警察都和民兵们埋伏在警局周围的建筑里,等待阿奇博德上钩。 仓库的电气间,阿奇博德的战斗人员撬开了码头仓库的暖气管道,虽说桥断了,但是暖气管道没断呀,整个暖气管道还横跨在河流上方,谁都没想到阿奇博德会从这个地方走。等五十几个人鱼贯而入后,阿奇博德最后一个钻进管道。如果不是为了美好的前程,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钻一次管道,简直像耗子一样。 此时的市政厅灯火通明,议员们紧张地等待着警局那边的消息,站岗的花枪队队员也感受到了这种氛围,胸膛不禁挺得更高了。 “查尔斯,你能不能把你该死的嘴闭上”。摩根向查尔斯抗议道,“你吃口香糖的声音让我想起我姑妈放屁的声音”! “我的天哪,自从灾难日后这也管制,那也管制,现在连口香糖都不让吃了吗?”查尔斯很不满。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立马给你一拳,今晚真是太烦躁了!”摩根威胁道,查尔斯看了看他黑黢黢的大拳头,好吧,还是把口香糖吐了吧。查尔斯嘴巴里蓄满了口水,猛地向前一吐。 “日”。草丛里忽然传出一句骂声,他的口水全部吐在了一个帮派人员的脸上。 “有人,口令”摩根反应快,立马将枪瞄准到草丛里。 阿奇博德见行踪已经暴露,站起来对准摩根和查尔斯的岗亭就是一梭子,摩根的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两人躲在沙袋后根本不敢抬头。 “妈妈呀,救命!”查尔斯喊到,其实枪一响的时候,中方的十名队员就已经反应过来了,赶忙朝这边的草丛里开枪压制,但是由于手里拿的是恩菲尔德,射速根本比不上对面。 “怎么回事?”镇长阿尔伯特被枪声从椅子上吓跳起来,“肖恩和萨维尔不是说战场设在警局吗?” “现在出了点意外”联络员满头大汗,谁见过这种阵仗啊,大厅里的议员们乱做一团,今天守卫市政厅的卫兵们都是毫无经验的菜鸟,这可怎么办。 “所有非战斗人员撤到地下车库,战斗人员缩小防线,依托建筑逐步抵抗,联络警局大部队赶紧增援”。柏龙是退伍军人,现在立马成了整个市政厅的主心骨。 外面的枪声依然热烈,已经有好几个穿警服的志愿者和花枪队队员倒地了,当然阿奇博德的人马也死伤了不少,那十个中国队员都是退伍军人出身,枪法相当的准。 “妈的,你怎么没告诉我这里还有中国人?”阿奇博德一把揪住他旁边的一个黑哥们的领子。 “我…我说了,你说先不管他们”黑哥们都快被吓尿了,阿奇博德的手段他是清楚的,现在自己这边竟然被几杆栓动步枪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简直不能让人再郁闷。 “所有人,都跟着我先冲旁边的法院侧楼,咱们居高临下向他们射击”。阿奇博德已经看出来了,中国人数量非常少,主要都集中在主楼保护政府要员,旁边的辅楼都是由花枪队和警察驻守的,就刚刚的战斗力来看,“警察”最不堪一击,往往放几枪就跑了,阿奇博德用冲锋枪扫清了几个驻守的守卫,帮派成员们一拥而上,法院侧楼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占领了,战场形式又一次逆转,整个市政厅主楼都在他们的俯瞰之下,现在守卫人员直接被火力压制了… 当市政厅这边开始交火的时候,警局那边就知道情况不妙了,肖恩中尉来不及多想,立马带人坐上警车开向河边预定的停船点进行增援,但是由于只有两艘船,渡河变得非常缓慢。 李时珍号同时也收到了莫迪亚洛克的求救信息,王仁东一筹莫展,尤其在得知陈偲他们被卡在河边渡口的时候,万一市政厅被毒贩们攻下,自己在隔壁的基地怕是也凶多吉少,不等委员会讨论做决定,王仁东决定出动直升机先把莫迪亚洛克的首脑们救出来再说,这样外围增援部队也不必投鼠忌器。 直升机立马从先锋号上起飞,上面还有两名队员手持AK,现在这种危机,已经顾不得在互相隐瞒了。 市政厅的交火越来越偏向于毒贩一方,中方队员也倒下了两名,莫迪亚洛克的守卫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正当阿奇博德信心满满的时候,忽然天空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他简直要发飙了,这种情况还怎么打,他抬手朝直升机射击,可是这直升机是为南极极端情况准备的,防止风暴里的砂石击坏飞机,整架飞机几乎就是按照防弹标准来设计,帮派里的小口径子弹打在直升机外侧简直跟挠痒痒一般。飞机上的安保队员们掏出AK居高临下对法院侧楼进行射击,毒贩帮派顿时死伤一片,直升机并未恋战,降落到了市政厅主楼后侧,这边的联络员已经告知了委员会的计划,分批两次将所有的小镇官员全部撤走。 就在直升机第二批次刚刚返回的时候,增援的肖恩中尉也到了,毒贩子们现在变成了被三面围攻,阿奇博德见势不妙,立马带人想要突围,他扒下了一个被打死的警察衣服,把自己的衣服给了自己的一个手下,悄悄混入了黑暗之中… 交火慢慢进入了收尾阶段,随着阿奇博德的离去,毒贩帮派的人完全失去了斗志,再加上对方新加入的火力,他们决定投降了,坐几年牢总比丢了命要好,澳大利亚没有死刑啦。 联合小队进去收缴了他们的武器,他们还能动的只剩下了二十几个人,毒贩们双手抱头,衣服蒙面被用枪顶着从楼里鱼贯而出。肖恩中尉此刻心里却高兴不起来,由于自己判断失误,导致市政厅差点被一锅端,要不是中途中国人出动直升飞机从空中火力压制,只怕自己人死伤会更惨重。 陈偲脸也拉得跟驴一样,他安排在这边的十名队员也倒下了两个,现在当场不好发作,论心情他毙了肖恩的心都有,安排的什么垃圾战术。当然作为副队长,他自己也不是没有一点责任。 小镇上的医疗人员和李时珍号的医务人员也随即赶到,这里伤者太多,很多人都出现了缺血性休克的症状,整个小镇被挨家挨户地通知去献血救人。 最后战场打扫结果也出来了,毒贩们死了三十六人,伤十二个,另外还有二十一个有行动能力。中方牺牲了两名安保队员们他们是在掩护议员们撤退的时候被居高临下击中的。花枪队死了六人,伤十七个,志愿者伪装警察死伤反而少,只死了四个伤四个,他们很多掉头就跑了,别指望着平民有什么战斗力。 王仁东听说中方有两名队员牺牲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强烈要求将俘虏的毒贩引渡到船上审判,不枪毙不足以平民愤。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很多要谈的,比如两位牺牲队员的抚恤,本次战利品的分配,还有事前三十条枪的价格可没包括直升机救援服务,这些都需要进一步和莫迪亚洛克政府进行交涉,镇长和议员们自然觉得理亏,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结果还搭了人家两条人命,当即决定两日后重新举行战后联合会议,讨论相关议题。 第八章 战后分配 “什么,阿奇博德跑了?”王仁东把战后总结报告在桌子上摔得砰砰想,“我前天还说要带他们回家,你现在就给我带死了两人,我到时候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代?” 陈偲头都快钻到地上去了,本次战术他作为副官,主官安排有失误,他就没责任了吗?他提出来自己的意见,但是不够果决和坚持,造成市政厅的失误。联合行动的弊端就在这里,在人家的地盘,人家的人占多数,你下了命令没人听,没人执行也是没用。但是事情总得有人负责,陈偲作为这边的领队和经理,必须负责。 委员会开会讨论决定先暂时免去陈偲安保部经理的职务,后续安排再做讨论,两位牺牲的队员遗体放在冷库,等开完追悼会择日下葬。 整个委员会正常运转起来,菲利普岛各类挖土机和工程机械日夜开工,基地雏形已经初具规模,第一期主要是住房和农业基地,其它设施已经安排了规划区,只能等慢慢升级了。 原定两日后召开的战后会议如期举行,会议就放在菲利普岛的一栋临时竣工的大木屋里,也算是有象征意义。莫迪亚洛克全体议员,官员都有出席,委员会这边也是全员出动,双方在会议之前就已经把最有利于己方的章程给拟好了,就等谈判桌上讨价还价了。 庄严肃穆的会议大厅里。 “首先,我们先向牺牲的两位勇士致以敬意,愿他在天国安息”。阿尔伯特镇长率领全体莫方人员脱下帽子,朝委员会这边鞠了一个躬,委员会起身还礼。 “王总指挥,我个人对您的及时救援感激无以言表,此次由于我方的疏忽,给大家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我内心感到深深不安,希望在接下来的谈判里,我们的条件能让贵方稍有宽慰,我就心满意足了。”阿尔伯特很诚挚,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当时若不是直升机及时撤走,可能现在在场莫方人员已经被一锅端了。 “阿尔伯特镇长不必客气,在大灾难发生后,我们双方互相协作,携手共进乃是人类的大义,此次谈判也不应当看成是补偿,我们不是雇佣兵,论我方人员的价值,他们的生命是无价的,任何程度的补偿都是对他们使命的侮辱,我们是在合作,是在互相帮扶,我们都想活下去,等到获救的那一天,不是吗?”王仁东一席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在场的与会议员确实心虚不已,深感自己内心的堕落,刚刚还在想到底要出多少代价来买两条人命呢。 “好吧,王先生的一席话我感同身受,贵方有什么要求逐一提出来吧,我们能提供的不会吝啬的。”阿尔伯特起身致意“这里是此次战利品清单,是和贵方共同拟定的,请过目一下”。 王仁东接过清单,上面主要是枪械,共列有各类自动步枪24支,手枪31支,各种子弹八千多发。除此之外还有缴获的仓库里成品鱼罐头三十几吨,酒类,香烟十几箱。 王仁东跟己方清点人员核对了一下,确认了数字无误后说道:“此次行动由你我双方共同主导,平分战利品本是应有之意,阿尔伯特镇长意下如何?” 阿尔伯特镇长还没说话,镇上法官布莱克就质疑道:“贵方在澳大利亚国土上持有这么多武器干嘛?按照本国法律这毫无疑问是不可接受的,你们担心安全,由我们的人来保护你们好了”。 “呵呵,贵方的战斗力自己还不清楚吗?”陈偲反呛道,他虽然被解除了职务,但是谈判还是得继续。 “你…”布莱克被呛了一下。 陈偲继续说到:“现在这种时候还拘泥于法律,你们脑子是不是轴啊,陷入危机的时候,澳洲大兵怎么没出现救你们啊?” 这话不仅让克莱尔快气炸了,就连本方法务部的马铭检都觉得姓陈的可能在指桑骂槐,但是在谈判桌上又不能帮着对方说话,到时候吃里扒外的大帽子扣下来,就别想在这个团体里混了。 阿尔伯特伸手止住了克莱尔:“很抱歉,陈先生,克莱尔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原则上同意战利品平均分配,但是枪械不属于民用物品,也太过于危险,我们必须要制定相应的规则,这样大家都放心不是吗?”。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王仁东说,“咱们必须设立一个有效边界,持有武器的人员禁止越界。” “这是要在澳大利亚划分国中之国?”克莱尔简直要跳起来,“阿尔伯特,这你要是答应了,叛国罪的绞刑架一定会为你而立的”。 “安静!克莱尔法官”,议长柏龙喝止道,这也是我们议会的意思,“这种时候我们就实际一点好吗?现在还能找到澳大利亚政府吗?,我们不援助仅有的盟友,阿奇博德再反攻回来,你一个人去用拳头阻挡吗? “王先生见笑了,我觉得王先生提议非常不错,除此之外,咱们还应当签订联盟和互助条约,从法律意义上确认我们的关系,克莱尔法官,你看,这不就有法可依了?”阿尔伯特反问道。 “如果所有条件贵方都能很好地执行的话,我们还愿意额外赠送库存的恩菲尔德20支,子弹2000发”莫迪亚洛克人也不傻,这次危机过后,小镇肯定是要扩充武装力量的,具可靠消息,中方直升机油料也不剩多少了,单纯地面冲突的话,他们占不了多少便宜,现在警局里淘汰的恩菲尔德还有两百多支,适当地武装一下盟友,也可以减轻己方的防务压力。 “多谢议长和镇长的慷慨。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一些民事方面的援助,我们需要各类生活用品。”王仁东心下窃喜,赶忙扯开话题,进入下一个议题。 “这个好说,当时大灾难后,镇上留下了两个大型超市woolworth , coles。里面储存的各类食物够两千人吃好长时间了,况且现在还有渔船,农场,放在那边也是过期,贵方想要的时候过来提就好了。”阿尔伯特点头到 “还有农业物资和农业专家,你知道我们当中并没有熟悉澳洲农业和气候的人。” “好吧,我们可以援助你们种牛四头,奶牛四头,山羊绵羊各二十头,鸡鸭鹅各一百只,蔬菜种子由我们这里的农场专家协助你们,直到你们学会,如何”。 “十分感谢,我们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希望能够使用镇上的图书馆。要想建成一个成熟的社区,单凭我们这些人是完全不够的,我们希望能从资料里找到灵感。”王仁东临时补充道 “完全可以,不过王先生,我们也有几项请求需要得到贵方协助。”阿尔伯特一口答应,“你知道大灾难过后,我们镇上的基础设施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但是我们又缺乏专业施工团队,所以想请你们协助恢复”。 “帮忙施工没问题,等我们先把生存基地建起来,立马就去帮你们恢复,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施工材料,比如沙子和水泥,我希望我们能够共同建一个水泥厂,这样两方的需求都能满足。”王仁东考虑了一会儿。 “哈哈,王先生考虑得真周全,我们还在为镇上的闲散人员发愁呢,这样也给他们找点事干干”。议长柏龙一听要建厂,这失业率不就能解决了嘛。 双方接下来就是讨论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具体怎么划分边界,同盟互助条约的细则什么的,这里就不多说了。 至于当时被俘虏的二十几个毒贩,柏龙很慷慨的交给了委员会,他很乐意交出这一烫手山芋,在莫迪亚洛克不能给他们判死刑,还得给他们腾出地方当监狱,派人看守,分配粮食,简直就是累赘,还不如做顺水人情引渡给中国人。 距离上次枪战已经七天了,两位牺牲队员的的头七已过,在开过追悼会之后,整个委员会决定召集全体五百多号人举行下葬仪式,地点选在菲利普岛的背阴坡。 “同志们,此次行动意义不言自明,是我方一次自卫反击,两位烈士在战斗中忠诚地履行了自己的使命,并为此而牺牲,我说过要带你们回家,他们却永远在此长眠了,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够回到家乡,不再有离别和伤痛。”王仁东带头默哀一分钟,整个山坡安静得出奇,只能听到企鹅的渣渣声,安保队员们鸣枪示意,两艘轮船鸣笛。人们心情很沉痛,物伤其类,有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埋骨他乡呢? “是可恶的毒贩子夺去了他们的生命,根据法务部判决,所有毒贩子死刑,现在立即执行,送两位英雄上路”。王仁东激昂地说道,这一下人群可炸开了锅,“打死他们”,“千刀万剐”,什么都喊出来了,要不是安保队员极力维持秩序,可能他们都用不着枪毙,直接被围殴死了… 二十名安保队员身着黑色制服,将毒贩们绑上了行刑柱,毒贩们哭爹喊娘,纷纷叫骂阿奇博德不得好死,等二十把恩菲尔德举起来的时候,尿的尿,晕的已经晕死过去了…整齐的二十声枪响,毒贩们都去见了上帝。 第九章 初步探索 太平洋的深蓝色直到这里截然而止,海滩上遍布着砂石,小的宛如芝麻,大的宛如房舍。在砂石堆积的悬崖顶端,土壤贫瘠,灌木稀疏,锯齿般山龙眼和尤加利树颜色仿佛加了石灰一般,看起来十分单调,远远看去宛如一片雾霭,在这片清凉的灰绿中,偶尔会有一朵红花或绿花,潦草的涂上一笔。。 陈偲自从被撤职后,便加入了探险队,探险队有四个安保队员,地质专家以及金无恙这个人形地图。对了,还有上次带回的那个土著,尽管后勤的大妈给了他一套衣服,但是他好像更愿意接受那种一丝不挂的大自然原始状态,成天暴露着在工地上晃来晃去,工地经理嫌他这样子有碍观瞻,便打发到探险队里去了。 “霍巴,别跑远了”。无恙朝土著喊了一声,土著叫自己科科霍巴,他现在只听无恙一个人的话,因为他自从看到无恙的闪光灯后,就觉得这个人可能是个巫师,这可不得了,部落里巫师比酋长还大。 霍巴指着一头袋鼠:“帕塔噶郎”。众人只知道袋鼠叫“ kangaroo“,其实是个误会,兴许北方的土著这么叫,但是至少南方土著是是叫它:“Patagarang“。沿海这一带,至少生活着六七种帕塔噶郎,其中红袋鼠体型最大,也最富有攻击性。 陈偲张开弓,红袋鼠浑然不觉,清澈的眼镜紧盯着这帮入侵者,然而一支带着火鸡羽的箭只迅速击穿了它的喉咙,直至洞穿了一杆小桉树后才爆裂开来。 “陈经理,别使这么大的劲,费箭。”无恙拍了拍陈偲的肩膀,他知道,他心里有些事憋着。 几个人过去把猎物抬了过来,霍巴熟练地拿起一把骨刀插进皮下,剥皮,剔骨一气呵成,现在基地在号召粮食就地解决,单靠储存食品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因此众人也开始吃袋鼠肉了。 “无恙,我们现在在皮特森角,下午往哪里走啊?”陈偲打开地图,其他几个队员在生火烤肉。 “咱们乘小艇继续向维纳斯湾,这个地方渔业资源很丰富,我以前经常和当地人来海钓,能潜水的话,都可以捞出碗大的鲍鱼,哈哈”无恙实在不想吃袋鼠肉,他想如果能在湾里捕到鱼的话,就不要吃这劳什子了。 “行,这次安排了三天的行程,走远一点我也开开眼界,老陆,咱们已经标记了几个铁矿了?” “这里的矿简直遍地都是,而且都是富铁矿,刚开始我还兴奋了好久,现在都懒得标了,你直接走出去,脚下一踩就是,这是个宝地啊。”老陆闷了一口酒,想起了以前翻山越岭吃的苦,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哈哈,老陆你这么爱这地方,以后就别回家了。”谢强一边烤肉一边打趣,“要我说,这地方也蛮好的,除了没媳妇,我在家反正也是光棍一个,呵呵”。 “让霍巴带你回部落,你当酋长,娶这么四五个”。无恙笑道,“是吧,霍巴”。 众人闹了一会儿,将剩下的肉熏熟搬上了小艇,霍巴还采了一些吃起来带甜味的野菜,物资准备妥当后,几个人一起划船向东驶去。 当小艇进入维纳斯湾的时候,他们看到一群土著人正在钓鱼,澳洲土著不会编织,他们将树皮搓成长条,然后用骨钩串着鱼饵钓鱼,妇女们站在浅水里,手里拎着鱼线,而男人则手持鱼叉站在旁边,等鱼咬饵的时候,一叉戳下去。 “这土著也太笨了吧这么钓鱼不得饿死”谢强嫌弃道。 “这里渔业资源太丰富了,他们就这么钓鱼,只要花半天,就够好几个人吃了”。 “我的乖乖,我老娘要是知道有这好地方,还在家里种什么田啊…” 小船慢慢地向岸边靠近,霍巴显得越来越兴奋,还以为他跟岸上的人很熟呢。然而土著们对小艇的靠近显得熟视无睹,旁若无人地钓鱼,探险队员真不知道这帮人是极度和平还是脑子真不好使。 一出于好奇,二出于交流的目的,大家还是将小艇冲向了海滩,等两名队员从小艇上跳下海滩向上推的时候,土著们这才发现,他们的领地被人入侵了,纷纷向岸上的丛林里面逃去。 谢强更加认定这帮土人脑子不好使了,无恙解释道:“这些土人可能是没见过真正的船,他们根本不知道船是何物。” “这也太怂了吧,还没打个招呼就全跑了,肯定是被爷爷吓走的”。谢强扛着缆绳,将船拉过海滩。 大家涉过浅水,钉下了钎桩,正当大家准备卸下物资的时候,四五个土著从丛林里窜了出来,扔过来两支石矛,一支掉进了海里,一支扎到了小艇,不过矛头直接碎了。 谢强举起恩菲尔德,上膛,瞄准。 “不要贸然开枪,引起纠纷不好。”老陆抬手阻止道,话音还没落下,又有两支石矛射了过来,大家纷纷寻找掩体。 “无恙,你都录下来了吗?”陈偲躲在礁石后面问。 “他娘的,录了,土人残暴无比,我方遭受惨无人道的攻击。”然后他关了录像机,“然后录像机被打坏了”。无恙边说边和陈偲眨了眨眼。 “那还等什么,谢强,王斌快还击。” “得嘞,看你们还嚣张到几时。”谢强对准马上就是一枪,一个土人瞬间被击倒,另外几个见情况不妙,立马捡起树皮遮挡。 “嘿,这帮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都不忍心再开枪了”。谢强贫嘴道,“小王,这个留给你”。 “别动别动,给我留一个。”无恙阻止道,他拿出霍巴送他的标枪,“看本爷爷神射手”。他抬手瞄准,土著认识标枪,还没等他撒手,就全跑了。 “晦气,这帮兔崽子跑的比兔子还快啊”。无恙失望地把标枪放回了小艇。 “谢强,王斌警戒,其他人去岸上搜索一下。”大家依命呈警戒队形上了岸。岸边布满了白色的贝壳,这是土著们的牡蛎取食地,他们一辈辈地在这里吃牡蛎,日积月累,沙滩已经变成白色的了。 无恙叫住了老陆:“老陆,这里标记一下,牡蛎壳可以回去烧石灰,咱么现在不是缺建筑材料嘛”。老陆在地图上表了个圈。 赵强叫上霍巴一起去查看了下尸体,尸体身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臭气熏天,看来和霍巴不是一个部落的,至少文化不一样。霍巴既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喜悦,他摘了此人脖子上的贝壳就走了,赵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放弃了。 越靠近丛林,鹦鹉的喳喳声就叫个不停,这里有很多玫瑰葵花鹦鹉,它们的背脊呈灰色,鸟冠是白色,下巴上呈一缕粉红色。 “我过去上学的时候一直想抓只鹦鹉养养,但是那时候犯法,现在可没人管我了”。无恙笑道,“谢强,能帮我掏两只幼鸟下来吗?我拿两包方便面跟你换”。 “起码三包。”“哈哈,成交”。 等谢强掏下小鸟,无恙把它们放在背包里,众人继续向里进入丛林,丛林不深,等到了一片开阔地的时候,两顶土著人的树枝窝棚建在这里,里面还有四五个小孩,大人却不见了踪影。大家顿时觉得这帮土著简直太无责任心也无情无义了,扔下小孩来吸引敌人,自己却跑了,无恙掏出一把弹珠和小刀放在窝棚里,这些都是当年欧洲人欺骗世界各地土著的常用招数。能吸引他们出来交易最好。 不管这些小孩,大家继续向里前进,越往里走海拔越高,树的品种也在发生变化,一开始是尤加利树,然后是各种桉树,不过这些树用来当柴烧可以,用来做建筑和造船就不行了,木质太疏松,经不起海里的风浪,原来的两艘船燃料总有耗掉的那一天,无动力帆船肯定是要上马的。 “咱们这次收获不小啊,已经发现了不少铁矿,石灰矿,粘土矿,还有木材,就是这么多规划项目上马,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而且我们人手也不够,拢共就这么几百人”。陈偲担心地说道。 “这人手还担心啊,我看这些土怂不就挺好的嘛。”谢强大嘴巴说道。 “咱们能干奴役野人的事吗?几百年前欧洲殖民者干过,你也干啊?到时候莫迪亚洛克人拿这个事情操作一番,王仁东不扒了你的皮”。无恙吓唬他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这是雇佣啊,你看他们整天赤身裸体地在外晃来晃去,冷了就住窝棚,多可怜啊,在咱那最其码得是瓦屋。”陈偲似乎想了个好法子。 “…这,澳大利亚政府同化了几百年都没办成,咱来几天就能办啦?” “咱以德服人啊!” “对对对,以德服人,拿枪顶在你大脑袋上以德服人!”众人没好气地笑道,马上“仁义”的大旗怕是也要祭出来了。 第十章 战后小镇 神父弗朗西斯正在念悼词,前几天牺牲的所有人都躺在这里,他们的亲人已经将眼泪哭光了,木然地坐在椅子上聆听神父布道。 “…他从来都乐于助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里,他仍然坚守在自己的战斗岗位,没有撤离,因为他知道,背后就是他爱的人,他没有放弃我们,我们也不会忘记他,愿他在父神的国度里永生和喜乐,我们今天所求的一切,都是奉耶稣基督的名讳,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就如同在天上,荣耀归于我主,阿门”。 “阿门…”众人在胸口画了三位一体。 “不,我不信欧文就这么走了。”查尔斯抽泣道,“他前些日子还跟我说要带他妈妈去中国人的船上看眼睛…” 摩根吊着一支胳膊,另一只手抚摸着查尔斯的背,“查尔斯,别这样,我们都舍不得欧文,你如果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去好好训练,然后找到阿奇博德,为欧文报仇”。 “不,都是你这个混蛋,要不是你将花枪队安排在市政厅,欧文怎么会死,你自己却躲在警察局逍遥”。查尔斯越来越激动他揪住肖恩的领子,怒目圆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查尔斯的吼声吸引到了这里,而肖恩中尉并未做任何抵抗,任凭他撕扯。 “够了,查尔斯。”阿尔伯特喝止道,“肖恩中尉的错误已经让他接受了天底下最可怕的惩罚,他将带着愧疚抱憾终身”。阿尔伯特目光落在中尉身上。 “但是这件事不仅仅是中尉的失误,我们每个人都是害死欧文的凶手,只要阿奇博德不被抓住一天,所有人的心都不能安宁,不是吗?”阿尔伯特目光从中尉身上移开,扫向在坐的每一个人,被他注视的人都纷纷低下了头,这里有议长柏龙,警察局长萨维尔等一众人物。 “欧文的母亲大家不必担心,我们会安排她去李时珍号接受最好的治疗,小伙子们,我现在最想说的是,当我们整个镇子在大灾难中幸存的时候,我们就成了一家人,欧文因为爱这个家,为了他的亲人们牺牲了自己,但是我们的威胁解除了吗?没有!阿奇博德仍然逍遥法外,近两天又有报告说周边有原住民的部落虎视眈眈,你们愿意就这么沉沦下去,弃欧文所保卫的亲人于不顾吗?”阿尔伯特的声音铿锵有力,连布道了一辈子的神父都为之动容。 “我们莫迪亚洛克要团结起来,建立一个能真正保卫我们家人的武装力量,这才是欧文的遗志。”阿尔伯特继续鼓动道,“小伙子们,你们愿意为家人而战吗?愿意和欧文站在一起吗?愿意为莫迪亚洛克献出生命吗?” “我愿意”,“我也愿意”,“打死阿奇博德这个狗娘养的”,整个教堂里喊声此起彼伏,人们积蓄了太久的怒气没有发泄了,年轻男子纷纷请战,要求加入新建的莫迪亚洛克武装力量。 “欧文团,欧文团…”现场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在叫欧文团,“欧文团万岁!欧文团万岁!”人群簇拥着花枪队队员向市政厅走去,他们已然忘记了英雄们的葬礼,只剩下了母亲们妻子们在冰凉的棺材旁抽泣… “阿尔伯特先生,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口才很具有煽动力。”柏龙推开车门坐在了阿尔伯特隔壁,阿尔伯特脸色悲戚,并没有回答柏龙的话。 “我年轻的时候已经在战场上见过了太多的死亡,我并不想送这帮孩子去地狱。”阿尔伯特看向窗外。 “可是莫迪亚洛克需要他们,您也知道现在情况很危急,阿奇博德,原住民部落,包括那些笑嘻嘻的中国人,有几个省油的灯?”柏龙安慰道,“我也是在为整个镇的居民着想,我不希望在看到任何人受到伤害。” 阿尔伯特回过头来看着柏龙:“答应我,请不要把这帮孩子送进无谓的战争。” 车子跟随人群驶向市政厅广场,萨维尔早已经在此准备多时,警员们搬出了库存的一百多支恩菲尔德,现场进行入伍体检,除去花枪队的三十四号人,还剩下近七十人的名额,小镇青年踊跃报名,每过一个,就直接领了枪被自己的主官带走,现在所有的花枪队队员都官升一级,直接变士官,他们也要参与训练这帮小子。 肖恩中尉明降暗升,直接从花枪仪仗队队长变成了一支战斗队的副队长,当然队长由议会直接任命了一位经验丰富的退伍老兵,迈克唐纳德中校。 唐纳德中校比肖恩还扑克脸,肖恩至少还有孩子相伴,唐纳德则孤身一人住在自己的农场,平时也不和人交流,他这一生除了军旅生涯其实已经废了,直到柏龙出现邀请他出山,只要在军队,他就获得了新生命。 柏龙坐在车里看着热闹的人群对阿尔伯特说:“其实你多虑了,现在我们手里的武器都不够再支撑一次战争了,哪怕就像和阿奇博德这种帮派分子。” “我们的弹药库存已经这么严峻了吗?”一回到专业话题,阿尔伯特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是的,阿尔伯特,我们的人均子弹已经不足一百发,而我们莫迪亚洛克并没有子弹生产线,你知道的,我们连火药也没法自产”。 阿尔伯特皱紧了眉头,“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没想到它来这么快,我们有相关的专家吗?” “没有,我们甚至连火药厂该如何规划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们也没有专业的施工队,当然,除了那些中国人”。柏龙无奈地说道。 “那看来即便要建火药厂,也瞒不过中国人的眼睛咯?”阿尔伯特停顿了很长时间,“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和中国人开诚布公地商量一下了,独木难支啊,他们现在估计也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吧”。 “您不觉得这种事关身家性命的事和外人合作有些太疯狂吗?”柏龙反问道。 “不,柏龙,我们和他们合建,这样产量多少我们都一清二楚,至于每天的消耗很容易计算,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囤积火药对付我们很难不被察觉,单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建成的,而中国人缺了我们,他们也无法自己单独搞下去”。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去找中学里的老师,或者警局里的化学品刑侦专家,他们应该知道火药的配方。”柏龙心里的难题被解决了,别提有多舒畅。 “柏龙,你对北方忽然出现的原住民怎么看待?”阿尔伯特打断了柏龙的思绪。 “这帮蠢货”,一提到原住民柏龙就头痛不已,按他的想法,现在就该把新组建的部队拉过去把他们全部剿灭,这帮野蛮人不停地袭击镇子边缘的农场,落单的人员,已经有好几起伤人报告了,前几日派人去接触,竟然被他们用石矛给逼了回来。 “镇上还有各种有色人种,怕是不好这么明目张胆地采取行动。”柏龙委婉地和阿尔伯特说道,他也不清楚阿尔伯特是什么态度。 “他们是文明世界生活得太久了…”阿尔伯特叹了口气。 柏龙喜出望外,以为阿尔伯特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那咱们就把部队拉过去打一个立威之战!” “不,柏龙,你需要一个更精明的政治头脑”,“你知道为什么你自己直到大灾难前还是镇议员吗?你根本不会利用选民”。阿尔伯特正色道,他还真有资格说这话,他曾经当过州议员,后来回到乡下经营农场,出于服务家乡的需要才接手镇长的任命。 “你需要的是顺水推舟,让选民们逼你动手”。 “这?…阿尔伯特先生”柏龙还是不太明白。 “这样吧,你最近先和居民们宣传原住民文化,开办原住民文化展,等到居民们情绪高涨的时候,再向他们介绍我们北方的邻居,利用大家情绪的推动,自然而然地将一部分原住民放进小镇”。 “那小镇岂不是乱套了?”波龙不解地问“这帮野蛮人肯定会将街道破坏殆尽。” “呵呵,柏龙先生,如果小镇一直有序运转,还需要你干嘛”。阿尔伯特笑道。 “土著放进来后,任凭他们搞破坏,等到大家都疲乏的时候就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阿尔伯特拍了拍柏龙的肩膀。 “真是高明啊!”柏龙眼前一亮,以前他以为只有不让选区出问题,大家就会喜欢他,没想到政治还有这种玩法,不愧是州议会来的人精。两人详谈不久后,乘车驶离了市政厅。 人们依旧在广场欢呼,呼喊欧文的名字和莫迪亚洛克,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以经被别人安排好了。 第十一章 菲利普岛 王仁东在施工队现场经理夏乐群的陪同下视察第一批完工的建筑设施。 “王总你看”夏乐群用手指弹了弹做墙壁的木头,“我们通过用炭火烤干的方式将所有建材全部处理了一遍,这样屋子不潮湿,也不会生虫,澳洲这边有毒昆虫多,附在木头上的虫卵全被烤死了”。 “现在建成的独栋木房子已经有一百多栋,除去功能建筑,按照四人一栋的标准的话,已经足够容纳所有人了,当然条件可能会有点艰苦,现在只能等时间和物质条件宽裕再进行扩建。” 王仁东对此还是挺满意的,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新建的会议厅,这同样也是个木头建筑,但是占地特别广大,足够五十人同时坐进去。吴国瑞正在里边和负责农业的莫迪亚洛克专家商讨一些细节。他见王仁东进来赶忙给他引荐了一下。 “这位是莫迪亚洛克推荐过来的农业专家王凯文先生,这位是我们的总指挥王仁东先生”。 “你好王总指挥,我叫王凯文。”王仁东显然愣了一下,来人继续说道,“本人是二代华裔移民,父亲来自广东,因此会说中文。” 王仁东这才解开心中疑惑,笑着说道:“没想到海外还碰到了个本家嘞,凯文先生一定不要偷藏宝技呀,我们这五百多个同胞的吃饭可就靠你了呀。” “应该的,我父亲生前就想回去一趟,但是由于身体原因未能成行,我这次能够看到这么多祖国来人,心情也很激动,能帮到大家,我父亲在天有灵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王凯文想起了父亲。 “我刚刚正在跟徐经理汇报最新的农业进展,您来了我直接和您说吧。”他赶紧扯开话题以免失态。 “没事没事,咱们慢慢聊,民以食为天,农业的事我可关心着咧。”王仁东给凯文拉开了一把椅子,“咱们坐下来谈。” 凯文喝了口水说道:“王总,由于现在澳洲已经进入秋季,粮食性作物已经不太适合播种了,我在菲利普岛的向阳坡种了一大片白菜,萝卜等耐寒蔬菜,具体播种技巧已经教授给了贵公司的部分人员。” 王仁东对种田技巧倒不是太在意,主要难在气候和中国人的经验不一样,都是中国人,谁还没种过几棵菜? “农业暂时只能发展这么多,现在其实最重要的是育种任务,前番莫迪亚洛克政府赠予的种牛,种羊,禽类,我已经全部安排进了新建的牧场,我个人也向同胞们捐赠了一些牛羊和种马,都配种完毕,就等开春生幼崽了”。 “到底是血浓于水,我也不能代表祖国人民,但是此处五百多人绝对记得你的恩情,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们提”。王仁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让人免费来指导不算,人自己还搭上几头牛马。 “咱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说,我也和小王介绍介绍咱们的成果”。王仁东在新房里被桉树味熏得冲鼻。 厅里众人跟随王仁东鱼贯而出,会议厅位于菲利普岛的最高处,出门就可以俯瞰到整个基地,今天天气一改往日阴郁,阳光万里,天上卷云丝丝,微风拂面,好一幅秋高气爽的景象,要是再有麦浪涛涛,可就完美了。 整个岛上现在一期工程已经完工,工人们正在用小艇向岛上运输生活用品,而部分施工队则已经渡过了菲利普湾,在莫宁顿半岛上帮莫迪亚洛克修整交通设施去了。 “真是个宝地啊,我都有些乐不思蜀了。”王仁东打趣道,“如今咱们有很多工程要上马,就是人手有些紧张。” “近来北方出现了一些野人部落,也不知道能不能利用一下。”陆正祥开玩笑道,“咱们前几日不是来了个叫“科科霍巴”的土著嘛,我看脑瓜也挺灵活的,咱们培养一下,搬搬砖都可以吧。 “老陆,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吴国瑞打趣道,前些日子就已经有人和北方的土著接触过了,这帮人踩着小独木舟在菲利普湾里捕鱼,但他们的独木舟简陋地不行,直接就是掏空一棵桉树主干做成,里面破损的地方直接用粘土和树脂堵住烤干,然后在小舟中央放一堆粘土做生火的地方,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连几日不需要回陆地了。 工人们刚开也算是猎奇的心态去接触土著人,他们划着小艇从土著人的独木舟旁边过去,可以弄出很大的浪花,想要打翻土著的小船,没想到土著的小独木舟虽然破,里面漏了有半船的水,可是他们的操舟技术却是相当精妙,任凭工人们翻出多大的浪,他们就是纹丝不动,工人们见捉弄不成,便给他们扔了一些袋鼠肉,土著回赠了一些海鱼,这样两个群体的第一次接触便友好地结束了。 友好归友好,但是想要雇佣土著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得事了,而且北方的土著分属不同的部落,敌友不明,贸然引进岛屿的话怕是要出事故。 “前番探险队也报告了一些跟土著有关的情况,他们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某些冲突了”。王仁东补充道,“而且咱们不管用什么方法让这些土著融入文明社会,是不是还得要考虑一下莫迪亚洛克的态度,毕竟在人家的土地上,事情做地太过容易引起外交纠纷,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可是我看他们也快撑不住了吧,我们在镇上施工的工人说,小镇北部的农场已经被攻击性较强的部落袭击过好几次了,死了一些牛羊,可是让人费解的是,现在镇上到处在宣传土著文化,搞得一派欢天喜地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套路”。吴国瑞想到了最近的一些传闻。 “呵呵,阿尔伯特这个老狐狸,他可不是个理想主义分子,现在搞多元种族那一套,就凭莫迪亚洛克的人口总量,不怕被土人给吞并了?柏龙脑子一根筋,他也不会做这种事。总之事出反常必有妖,对待土著的这件事上咱们要慎重,客随主便嘛,他们怎么做,咱们跟进就是,私下里不可避免的冲突也一定要留下对我们有利的证据。”王仁东吩咐道,土人南进已经产生了一系列影响,但是菲利普岛被整个环绕在海湾里,接触程度比莫迪亚洛克小的多,只要往后拖,菲利普岛一定比莫迪亚洛克拖得久。 “让外联部现在也要开始转变一下思路,不能只紧盯着莫迪亚洛克,土人也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有时候咱们不方便动手的时候,可以拉一个部落打击另一个,友好部落可以适当给予点好处,胡萝卜大棒一起上,这样可以减轻我们的一部分防务压力,另外阿奇博德也有可能逃入了土人部落当中,我可一直想把他抓回来正法呢”。 王仁东平时爱好读史,羁縻宣抚这一套可谓烂熟于心,穷则羁縻宣抚,达则围剿并进,四方蛮夷可不就这么没了么。 土著问题暂且不表,还有两个重大问题期待解决,一是安保队的库存弹药不足,现在无法正常训练,更支撑不了一次小规模冲突了,电棍可不能远距离击杀敌人,但凡短兵相接肯定会出现死伤,王仁东实在无法接受再死几个人了。 阿尔伯特昨天跟他交流过这个问题,他倒放心了不少,现在真正有热武器威胁的也就莫迪亚洛克,阿尔伯特找他合建火药厂,说明对方弹药库存也不多了。阿尔伯特的提议他颇为心动,现在一部分工厂的合建是必然选择,莫迪亚洛克缺少施工团队,委员会缺少相关技术,前期合作,等咱们自己人学会了,后期就能不受他人控制了,王仁东借机还跟阿尔伯特提议建立联合探险队,咱们这个团体不可能一辈子困在这里,必须向外寻找获救的契机,哪怕全世界都没了,也只有看过了才死心吧。至于为什么要找阿尔伯特,原因是小镇港口里有一艘双桅帆船,可以利用风力航行,而且双方都不缺最好的水手。阿尔伯特当然同意了,并表示探险任务甚至可以提前举行。他们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偲带领的第一次探险队伍在当日比较晚的时候也回到了飞利浦岛,在外漂了几日后,每个人看起来都更黑了,当然岛上的变化也令他们心喜,一派欣欣向荣,等大家洗去身上的风尘后都没有休息便去向王仁东做了探险报告。这次探险成果十分丰厚,发现了不少有用的矿物动植物资源,资源分布图被当成一级保密资料保存了起来。陈偲等人在走的时候又领到了第二个任务,所有探险队员原班人马休息三天后和莫迪亚洛克组建联合探险队向外出发。 鉴于陈偲在此次探险队中的优异表现,他的形象在王仁东心中加分了不少,对于前些日子造成两名队员伤亡的事故,说到底他心中还是有些芥蒂,陈偲跟着他这么长时间,哪能看不出来,这一有了第二次表现的机会,自然是干劲十足,回去后一改往日的状态,整日缠着钱文道问关于附近的气候问题,他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第十二章 第二次联合探索 三天后双方的队员在莫迪亚洛克码头进行了一次碰头,其实这当中的两天也没闲着,讨论了一下北进的路线,本来中国人意思是,顺着信风和寒流的方向,从墨尔本向西,先去阿德莱德再到珀斯,如果珀斯还不行则沿海岸线向北,一直到东南亚。而澳洲方面则坚持必须向东先去悉尼和堪培拉,但是这个方向是逆风逆水,走起来很不方便,最终讨论结果还是中国人妥协了,因为去悉尼走起来更近,如果那边还有人的话,也更容易获得消息,只是这一段路程需要李时珍号匀出一部分燃油。 莫迪亚洛克方的队长是一个老渔民亚历山大,以前没有机帆船的时候就一直操纵无动力翻船,航海经验非常丰富,中方队长换成了徐致远,同时也担任整支队伍队长、船长,陈偲和亚历山大分任副队长。 徐致远当时和王仁东求了很久,他自己作为李时珍号的船长,如今船被无限期下锚在海湾,自己在其它事务上又插不上嘴,整个人实在憋得慌。王仁东本来想让他坐镇李时珍号,最后拗不过还是答应了,这样陈偲只能屈居副队长。 工人们向船上搬上一箱箱饮用水、食物和净水设备,为了能方便和周边的土著交流打听消息,把整个小镇上孩子家里的玻璃弹珠都搜刮来了,珠宝也带了一些锁在船长室里。 等所有物资都搬上船后已经是黄昏了,“信鸽”号张满了帆,利用滚滚而来的陆风驶向了外海,徐致远掌舵,亚历山大操帆,而无恙则在摆弄他的六分仪,这个六分仪是徐致远送给他的,让他当船上的领航员,他在船长的指导下也才刚刚熟悉怎么操作,因此只要一有空闲时刻便练习。 霍巴也在船上,他已经熟悉了一些中文词汇,探险队带着他希望能跟沿岸的一些部落当通译,他虽然以前已经见过小艇,但是还从来没见过帆,便一直围在亚历山大周围看他升帆降帆。亚历山大爽快地大笑:“星期五,让你瞧瞧什么是海上漂移,徐,左满舵,哈哈哈哈!” “大家抓紧咯。”徐致远嘴里叼着雪茄,身穿海魂衫,一幅海明威船长的打扮,“开始啦…” 从天空中俯瞰下去,通体雪白的船在海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奶油色白浪,好像专业的咖啡师拉花一样,往日热闹无比的海湾里一片寂静,没有了灯光,也没有了繁忙的各类船只,只剩下满天的海鸥绕着“信鸽”号在盘旋,时不时从船尾的浪花里抓住翻上来的小鱼。 海上的日子枯燥又乏味,谢强嘴里叼着根烟,反戴着鸭舌帽,这是他跟徐致远讨过来的,“摇骰子啦,啊,不玩二十一点。”他边说边摇着杯子,哗啦啦地响。 “药偷子,OK,”船上的老水鬼都有自己的解压方式,耳朵尖的一听到骰子的声音立马围了过来。 “唉,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啦,下注啦下注啦”。谢强的嗓门特别有穿透力。 “这注怎么下?”无恙问道。 “当然用烟咯,现在拿美刀都不好使。”旁边一个人提醒道,“自从香烟管制后,它就成了民间私下交易的硬通货。” “ Ciga, cigarette,…!“船上的白人黑人一看到有人拿香烟下注,都疯了,现在黑市上一根烟可以换两瓶牛肉罐头。澳洲本来卖烟就贵,更别提灾难日之后了。 “别瞎动,一个一个来,小心船翻了,“王斌在旁维持秩序。 “开啦开啦!唉…小!”谢强大笑道。 人群中顿时笑的笑,骂的骂,各种语言的脏话混在一起。 陈偲看着笑嘻嘻的徐致远,“船长,这个需要管吗?这么闹下去不怕纪律崩坏吗?” 徐致远拍拍陈偲的背:“陈队长多虑了,海上不比陆地,不找个地方给他们发泄,人是要出毛病的,到了海上,就要按照海上的规则来办事。咱们也过去玩一把?” 水手们闹腾了一路,终于在两天后到达了悉尼沿岸,不过所有人心情都沉甸甸的,歌剧院没了,当即几个澳洲人就哭了,中国人也不好受,自己还有多少获救的希望?当真是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驶进了植物学湾,从海面上望过去,哪还有城市的影子,一片片灰绿色的桉树遮天蔽日,此刻要是还有谁能来迎接船队的话,恐怕只有王八熊和树袋熊了。在海港深处下了锚,十个左右的队员划着小艇靠了岸。 各种小型鹦鹉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惊到了远处挖掘根茎的艾奥纳人,他们是悉尼地区的原住民,当然我们的探险队员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艾奥纳人对新来的入侵者感到很恐慌,从远处向探险队员扔了不少石块。石块并没有击中任何人,但是这很烦人,骚扰让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探险队员更加心绪不宁。 “这帮狗娘养的。”亚历山大朝地面吐了一口口水,“迈克尔,朝他们鸣枪示警。” “没用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枪。”谢强不厚道地说。 迈克尔举起恩菲尔德,对准土人上方的树枝。 “砰”一只王八熊应声而落。 艾奥纳人被枪声吓了一大跳,纷纷退到了丛林里,他们不再靠近扔石头了,转而远远地吊在探险队员的后面,就像尾随的罪犯一样,时不时窜出一个黑黢黢的身影吓人。 大家的目标是悉尼西南方的蓝山,准备以此为最高点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但是艾奥纳人的出现严重扰乱了探险队的计划,等夜幕降临的时候,探险队仍然在平原游荡。 陈偲升起了一堆篝火,铝制的餐盒里开水沸腾起来,他用夹子夹起餐盒,往每个人的杯子里到了点,速溶咖啡粉末迅速溶解开来,香味瞬间飘满了整个营地。亚历山大从胸口前兜里抽出一根今早赢来的香烟,熟练地从篝火里取出一根树枝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走了一天,神经也紧绷了一天,大家都很疲惫。 “谁?”放哨的迈克尔大叫一声,所有人瞬间被惊醒,进入了战斗状态,十几条枪对准了警戒方向。 借着篝火的灯光,只能看到远处模糊的一群艾奥纳人正在逼近。 “快停下,停下”。各种语言叫骂在一起,然而艾奥纳人却并不为所动,继续向前。 大家的防御圈越来越小,已经到了不得不开枪的地步了,正当徐致远准备下令开火的时候,大家忽然发现走在正前方的是一群少女,当然,你仅仅能从身体特征上分辨出性别。 “什么意思?”众人一头雾水,少女们在火堆旁停下就不再走动了,霍巴拉着金无恙不地在打手势,只是刚刚由于太紧张大家并没有注意到。 霍巴见少女们走近,站到双方中间,他抓只一个少女,做出非常亲昵火爆的动作,然后告诉无恙:“死,不”。 谢强大笑道:“他这是相亲来了吗?” 霍巴没有理谢强,然后又将少女粗暴的推开:“死,死,死…” “强哥,这是啥意思啊?”年轻队员不解地问道。 “等会儿,大家不要冲动。”亚历山大压下了他身边的枪口,“我听我爷爷讲过这边土著人的一些习俗,他告诉我两个部落发生矛盾,在袭击之前,攻击者会向敌方派出一队妇女,如果敌方愿意与之**,则表示双方可以和平解决问题,如果早上回去的时候,他们发现妇女连动都没动一下,这场战争就不死不休了,所以…”压力山大狡黠地看着徐致远。 “呵呵呵呵…”徐致远笑的腰都弯下来了,“枪都放下,都放下,小伙子们前几日还跟我抱怨这队伍男人气太重,怎么着老天就给你们送礼物来了,谢强,是不是你说的?” “不不不不,徐队您肯定是听错了,我没说过,你别瞎说啊。”谢强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哈哈哈,平时委员会给你吃穿,怎么着到报效的时候就怂了?”无恙打趣道。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起哄,闹腾到了半宿,还是没人愿意当和平大使。既然如此,探险队就只能暂时放弃登顶蓝山的任务了,等到了白天艾奥纳人反应过来,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探险队可就要被拖在这里了。众人商议了一下,估计周围文明之光存在的可能性已然不大,不如连夜出发回到船上,然后一路向北,去东南亚看看。 探险队浇灭了火堆,用绳子将这帮土著妇女们捆了起来防止她们回去通风报信,等明天他们自己人发现后自然会放了她们。大家在天亮之前回到了船上。 早上艾奥纳人接近营地后发现了全员被捆住的妇女,无不恼羞成怒,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他们迅速穿越丛林去追击早已离开的探险队,当艾奥纳人赶到沙滩的时候。“信鸽”号已经启动了发动机,他们只能在探险队员的挥手致意中自顾耀武扬威了,不过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 第十三章 不期而遇的战斗 探险队在附近的河流里补充完充足的淡水后继续向北出发,越往北纬度越低,气温越来越高,天气也越来越无常,雷暴,热带气旋时不时发生,这对整个探险队的士气都是一个很大的考验,航行了二十几天后,船终于进入了赤道无风区。 在无风区里“信鸽”号反而能放开了跑,之前虽然也用过燃油动力,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利用的风力,尽管逆风,现代帆船还是可以通过操纵帆片走之字形逆风而行。而到了无风区,连浪花都没有,想要航行只能靠燃油动力了。 无恙拿着六分仪站在甲板上,他正在练习测经纬度,观察员忽然喊了起来:“有情况!前方有帆船!” 无恙手里的六分仪差点吓掉进海里,此行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整个基地获救在望,甲板下的人听到叫声后都迅速冲了上去,有的没穿鞋,有的没穿衣,谁也顾不上了。 无恙架起望远镜在海平线上搜寻,终于在两点钟方向发现了那艘帆船,它无精打采地飘在无风区里,一动不动,旗帜完全下垂,根本分辨不了是哪个国家的旗帜。 帆船的样子颇为古典,三桅帆,船舱从吃水线向上内倾,船头和船尾都是圆形,这样看起来显得船腹很大。 “这是什么船?”陈偲举着望远镜问道。 “看着不像现代船只啊,倒像过去欧洲佬的船。”徐致远脑子里感觉上学时书本上好像见过,但是模模糊糊,也不知道到底是啥。 “它可能失去了动力,在无风带里这非常危险了,要不然我们先将他们救下,到时候再跟他们一起回去求救。”无恙建议道。 “行,观察员赶紧打旗语,”徐致远命令道。 观察员左手举旗朝上,右手持旗向下斜指。打了好几次信号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所有海员就位,我们再靠近一些,武装人员就位,防止海盗袭击。”徐致远总觉得这艘船说不出得怪异。 与此同时,怪船上的人也发现了“信鸽”号,“船长,前方的船越来越近了,他们是怎么在无风带里航行的?” “警戒警戒,所有船员炮门打开,子弹就位。它朝我们越来越近了。”船长保罗?兰格下发命令,在这个时候距离才是安全,如果是海盗的话,他们很喜欢靠近使用跳帮战。 “我猜他们肯定是在甲板下装了船桨,和我们的加莱赛帆船一样,炮弹示警。” 甲板下方一门火炮被推出了炮窗,然后紧随着一声巨响,一阵白烟迅速弥漫在船体周围,一颗炮弹划着弧线落入“信鸽”号的斜前方,“信鸽”号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又迅速和怪船拉开了距离。 “他们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这肯定是幽灵船!”船上的水手叫道,“上帝啊,快帮助我们打败魔鬼吧!” 这艘怪船实际上名叫“泽兰”号,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一艘武装笛型商船,其形状为装货而设计,故而机动性不是很好。这次船舱内装满了香料群岛的特产以及中国丝绸和瓷器,本来准备跟随船队从印度洋返回欧洲,没想到半路遇到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快艇,这些卑鄙的英国人伪装成海盗干着真正海盗干的勾当,他们对船队展开了一场追击,由于机动性不佳,“泽兰”号被众多快艇咬住,只能一直向南开到赤道地区进入无风带避险。而“信鸽号的出现又让他们紧张起来。 等到信鸽号越来越近,“泽兰”号终于敢确定信鸽号和那些英国海盗是一伙的,因为它桅杆上的两面旗帜中有一面清楚地画着米字旗,尽管不能确认它隶属于英国哪一块殖民地,但是是英国人无误了。 “泽兰”号所有炮位都打开,只要“信鸽”号一靠近,就能将它打得粉身碎骨。 徐致远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泽兰号”的动作, “看来对方有点不欢迎我们,不过这些小把戏能唬到谁啊。”他亲蔑地撇了撇嘴,“谢强迈克尔上观察哨瞄准。” 等两船靠得更近的时候,双方人员已经能从甲板上望到对方了。信鸽号并没有放弃做最后友好交流的尝试,但是,泽兰号还是开炮了,船身一侧十门火炮齐发,尽管信鸽号提前避闪,其中一颗炮弹还是蹭到了一根桅杆,将它拦腰打断。 徐致远果断下令开火,信鸽上没有火炮,但是胜在火枪射程远,命中率高,迈克尔和谢强在观察哨位上居高临下一连射倒了好几个。 保罗?兰格面色苍白,他没想到对方的船只速度这么快,竟然被它躲过了一劫,而且对方火枪好像也和平时遇到的英国人不一样,英国人做不到射速这么快。 眼见着水手们一个个被自动步枪射倒下,保罗终于下令所有人下甲板等待海盗跳帮肉搏,由于担心对方火炮造成威胁,“信鸽”号一直保持着对“泽兰”号的绕圈游弋,便到远处下了一艘机动小艇,载着安保队员准备登船肉搏,小艇速度快,目标小,对方的火炮根本不起作用,至此,双方海战部分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所有人登上“信鸽”号后,甲板上被击伤的船员痛苦地哀嚎着,小队里的军医帮他们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两名中国队员手持防爆盾走在最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躲在船舱和甲板下面的水手时不时从缝隙里伸出一把火枪,子弹击打在盾牌上噌噌作响,队员们也不恋战,安保队员们随身携带了催泪弹,每看到一个舱门就扔一个进去,不一会儿,所有的荷兰人全举着手从甲板下面钻了出来。 保罗举着双手从人群中跨出,“我是这艘船的船长保罗?兰格,先生们我知道你们不是海盗,请给予我们应有的战俘待遇,荷兰东印度公司会花钱赎我们回去。” “荷兰东印度公司?兄弟,你在把我们当猴耍吗?”亚历山大非常生气,这帮蠢货一句话不说就动手,现在还告诉自己他们来自一个不知道已经死了几百年的公司,这是在挑衅吗? “亚历山大,冷静。”徐致远高声喊到,他隐隐约约感到事情发展偏离原轨迹太远了,消失的墨尔本,消失的悉尼,东印度公司的船只,事实恐怕令人难以接受。 “谢强,把他们的旗帜取下来”。徐致远命令道,他需要最后一个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判断。 谢强拿刀砍断了系绳,旗帜有气无力地飘了下来,这在荷兰船员眼中是不折不扣的挑衅,俘虏中爆发出阵阵嘘声,看守俘虏的几名队员给了带头的几枪托,打的他头破血流,嘘声才被弹压下去。 徐致远在甲板上摊开这面旗,除了典型的红白蓝三色外,旗中央还有三个大写字母V.O.C ,O.C 分别串在V字的两个斜杠上,徐致远慌得退后了两步,可能猜想成真了,不禁悲从心中来,希望的破灭让他找不到了继续奋斗的意义。 这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历史上的旗帜,他终于想起来学生时代课本上的内容。 陈偲和无恙扶住了徐致远,他们只当他心情激动,一口气没上来,或者太阳太强中暑了,连忙给扶了下去。留下副队亚历山大在这里处理俘虏,他们三个先行回到了信鸽号的船长室。 在船长室里沉默了许久,徐致远终于开口了 “陈队,还有小金,我们回不去了” “徐船长,桅杆断了我们拆他们的就是了,怎么回不去了呢?”陈偲以为徐致远说的是桅杆的事。 “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妻子了,小金,你的父母也要永别了。”徐致远自顾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二人见他不是开玩笑,急忙问道。 “我该怎么说啊,唉!”徐致远绝望地拍了自己一个嘴巴,“你们可能真要把我当疯子了。” “这样吧,两位兄弟,等会儿你们把刚俘虏的前船长审问一下,其他的都不重要,只问他今年是哪一年。” “老徐,你糊涂啦,今年是2019年啊,你不能只看到一艘老船就以为出事了吧,他们兴许也和我们一样遭遇了大灾难而不得不使用这种原始手段呢?”陈偲反驳道。 “罢了罢了,你自己去问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徐致远边说边将两个人推向门外。陈偲给无恙使了个眼神,让他在这里看着老徐,不能让他出意外,自己则急急忙忙地又重新返回到泽兰号。 陈偲和亚历山大说明了一下情况,两人将保罗押上了小船,登上信鸽号的船尾。 海面上一丝风都没有,潮湿低压的空气让人觉得窒息。陈偲抓住保罗的领子:“现在我问你一个郑重的问题,如果你骗了我,我就宰了你直接丢下去喂鱼。”陈偲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保罗心想完了,这帮人不会逼着自己交出船队的航行计划吧,这个交代了的话,哪怕赎回去自己怕是也要被公司给千刀万剐,想到这里,保罗的退都抖了起来。 “你问吧,我知无不答。”保罗颤抖地说道。 “请问今年是多少年?”陈偲郑重地问道,“说啊!”几乎是用吼的方式了。 “什么?”保罗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特么问你今年年份,你聋了吗?”陈偲说完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保罗的肚子上。 “别打了,今年是1650年!”保罗痛得蜷成了虾… 第十四章 欢迎来到17世纪 “泽兰”号上所有能说话的船员都被审问了同样的问题,现在轮到“信鸽”号上的人大眼瞪小眼了。 “哈哈哈哈,爷爷我是不是回到清朝了,三妻四妾美如画啊,要我说,大家就从了命吧,从墨尔本到悉尼,从悉尼再到‘泽兰’号,你们是一天比一天蔫巴,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去南极是背井离乡,去清朝也是背井离乡,左右不过是时间长了一点。”谢强倒是看得比所有人都开。“咱们就落户在澳大利亚,那几个土怂能是我们的对手?咱们就是本地的土皇帝。”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一向跟谢强要好的王斌也嫌他这话不太和时宜,“我父母还等着我回家娶媳妇哩,现在我要想再见到他们,还要活四百年。苍天啊,为何这么捉弄人”。 莫迪亚洛克方面的人倒是反应小了很多,应为他们本镇上拖家带口,实在是无所谓,不过想到在17世纪,英国人都还没光顾过澳洲,国家机关就这么没了?以后的日子要自己抗下去了。 徐致远现在头绪乱得不是一点点,很多问题等着他去解决,其一,接下来的行动是按照原计划继续向北到东南亚还是原路返回,其二,俘虏的这一船人货怎么办,毕竟咱们不是海盗,以后以什么身份跟荷兰东印度公司打交道。其三,今日所遇到的事情,该如何向委员会报告。哪一件事都不好解决啊你。 陈偲将所有俘虏船员捆绑好了扔在了“泽兰号”的船底,这艘船上自船长以下能活动的有共八十多人,当日战斗中战死了十几人。 徐致远召开了一次探险队全员会议,具体分析后觉得现在东南亚是不能去了,抢了地头蛇的货,还想去人家地盘销赃,这是老寿星上吊呢,另外这船人货也不能放走,按照莫迪亚洛克人的意思,现在欧洲人还觉得南方大陆是个贫瘠的地方,没人愿意去探索这里,要是俘虏放回去报告说南方大陆有一群英国海盗,荷兰东印度公司肯定会寻过来复仇。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将俘虏的人货带回墨尔本看押。 水手们用缆绳牵引住“泽兰”号,“信鸽”号加大马力向南驶去,一天过后,两船终于驶出了无风带。 “船长,他们这么快就驶出了死亡带吗?大副乔治不可思议地问道,他明显感觉到英国人和东方人张起了帆,这明显是有风作为助力。 “我觉得他们不是普通英国人这么简单,兴许领头的东方人是明国人,我去过日本,他们的人民个子矮小,也没有领先西方的火枪,而你知道,明国人总有许多出人意料的玩意儿。”保罗回忆起审问他的陈偲的模样,又想起起来一件事。 “现在明国大陆被鞑靼人占领了,鞑靼人逼迫明国人剃头,这些明国人肯定是被逼走的复国分子,我在巴达维亚和这些人打过交道。” 乔治想到巴达维亚那些明国人怪模怪样的发型,觉得船长的分析很有道理,“那么明国的复国分子和英国人勾搭到一起了?我的上帝,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是的,我们必须将这个事情报告给公司董事会,英国人和明国人私下里结盟了,虽然明国皇帝现在控制的省份已经不足原来十分之一,但是英国人介入后会怎么发展,英国东印度公司肯定会独占明国的货源。”保罗越想觉得可能性越大。 “我们也可以私下里找这些复国分子谈一谈,英国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我们也可以给,在亚洲这片海域,咱们的实力还是最强的,现在听说澳门的葡萄牙人也在打这个心思,我们不能落后了”。乔治想起了在巴达维亚的一些传闻,耶稣会士在澳门方面的支持下,已经让明国皇帝和皇太后受洗了,天主教的触角已经伸到了东方,新教信仰的荷兰人感受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信鸽号回去的时候顺风顺水,但是由于断了一根桅杆效率下降了很多,于是信鸽号上的水手们登上了“泽兰”号,用泽兰号拖着信鸽号向南航行,在一个森林茂密的岬角,两艘船停了下来补充食物和淡水,并砍了一棵大树让“泽兰”号上的木匠做成了桅杆,这一耽误,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 徐致远最近一直在“泽兰”号上练习传统帆的操作,说实话,在这一领域他并不如亚历山大熟练,为了能够学习,他时常将保罗和大副乔治放出看守的舱室以便交流,这样保罗也就有了接近明国船长的机会。 “船长大人,我的意思就是如此,英国人狡猾残暴不可信任,我们荷兰人才是大明皇帝陛下真正的同盟人选。”保罗乘英国人不在的机会偷偷和徐致远说了这些话。 徐致远对此不置可否,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却在心里暗暗消化了保罗的话,对东亚这块儿的形式算是大体上弄明白了,如今“我大清”刚屠了广州城,论感情将来委员会也不会和满清合作的,保罗的提议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不能有任何表示,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关系,对中国政权的关系还需要委员会做最后的决定。 虽然徐致远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是他悄悄地给所有被俘军官改善了一下生活待遇,保罗和乔治甚至可以定时到甲板上放放风,虽然是蒙着眼睛,以防他们认出航道,不过对于这一转变,两人心下窃喜,徐船长还是动心了。 在接下来的航行日子里,徐致远借着给两位放风的机会常常聊一聊亚洲,欧洲发生的事,等到了基地的时候,可能他已经是所有人当中的17世纪通了。 莫迪亚洛克人也不是没有尝试和荷兰人沟通,但是荷兰人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就在这一年英国颁布了《航海条例》,英国人想通过此举打击荷兰的航运业,抢人饭碗如同杀人爹娘,现在英荷双方都在为战争摩拳擦掌,合作?开玩笑,和明国人还能虚与委蛇,和英国人只能誓死不休了。 两艘船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等到了墨尔本的时候,冬季已经来了,但是这里的冬天气温不是很冷,众人还能适应得了。中方探险队急于将成果报告给委员会,未到莫迪亚洛克便直接在菲利普湾脱离了“信鸽”号,“泽兰”号上的船员听闻明国人和英国人要分开,吵闹着坚决不和英国人一起,莫迪亚洛克只能同意先将俘获的船只和船员监押在西港湾,但是未经双方协商,任何一方都不允许接触船上的俘虏,以及处置俘获的船只和货物。 徐致远已经提前乘小艇上了菲利普岛,菲利普岛和他们离开的时候变化很大,他已经根本不认识该去哪里找总指挥了,还是遇到了在海滩边射企鹅的潘坤,才将众人带到了新的委员会总部大厅,由于东方石灰窑的建成和粘土矿的开采已经有部分建筑物用上了原始的水泥。总部大厅在原来会议室的基础上扩建,内部还是木石结构,外部粉刷了泥灰和白石膏,看起来通体雪白,清新淡雅。 王仁东听闻探险队回来了,并有急事汇报,不等手里的事忙完,便跑到门外等候,他见到徐致远的时候,徐致远肤色黝黑,头发膨成鸟窝状,胡须虬扎,更添了几分船长的气质。“快进来说话。”王仁东拉住徐致远的手进入大厅,摒除去闲杂人等。 徐致远咕咚咕咚两大杯水下肚,“总指挥,咱们这下麻烦大了,祖国……祖国没有了,不不不,不是,祖国不是没有了,她还在那儿,就是…变成了清朝。” “什么?”王仁东只当徐致远发了失心疯。 “总指挥,我知道这难以令人接受,我也花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你看到我们俘虏进港的那艘船吗?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你要是不信,到时候你一个个审问。” 王仁东感觉腿有点发软,赶紧扶好沙发坐下,缓了好久之后才问道:“是清朝什么时候?” “ 1650年,顺治年间。”徐致远答到 “那明朝刚刚亡没几年啊,就清初这帮畜牲的操守,咱们回去岂不是得当成海匪巨寇给千刀万剐?” “是呢,总指挥,清军刚刚屠了广州,我冒昧说一句,即便满清愿意接纳我们,乃至高官厚禄,咱们也不能投靠,到时候让大家做刽子手,是做还是不做?都是无辜同胞啊。” “是,是,你说得极是。”王仁东连连点头,“还有其它办法了吗?难道我们五百多人就困死这里?” “总指挥,我知道你还没能缓过来,我在船上和俘虏的保罗船长谈了很久,也思考了很多,这是个怎样的时代呢,肉弱强食!我们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就会被人大鱼吃小鱼,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国人迟早要来这里,况且我们还有一个人口体量是我们四倍的邻居,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安于现状,耽于乐土啊。”徐致远恳切地说。 王仁东毕竟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为人也有魄力,经徐致远这么一提点,心下也活络起来,时势造英雄,英雄也造时势啊,这五百多人未必就不能卷起一股风浪。 第十五章 联合审判 “保罗,你进港的时候看到了外海停泊的两艘船吗?这简直不是人间的造物,我想不出到哪里去找这么大的木头做龙骨,而且看起来他们的船还贴了铁皮,真是神迹。” “是的,我就说这些东方明国人有神乎其神的技巧,我们那些水手说是魔鬼的力量,简直愚蠢至极,机械的魔力总能让我们实现一些奇迹,我在波西米亚游历的时候,曾经看到他们用各种机械来驱动齿轮和杠杆,可能明国人也是利用了这一原理。” 保罗踮起脚尖看向窗外,菲利浦岛上明国人的殖民地看起来井井有条,各种民用设施整齐而有秩序,看起来并不像逃难至此仓促建成,看来明国人到这个地方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啊,保罗心想,他们是如何穿过东印度公司的层层巡逻艇的巡查找到这里的呢,而且两艘这么大的船看起来并不容易从眼皮底下溜走,他们肯定发现了新的航路。保罗也想过在船队里偷偷记下航路,但是平时要么被关押在船舱里,要么就被蒙着眼带到船长室放风闲聊,实在无法辨别航向。 莫迪亚洛克的市政厅里。 “这么说,整个澳洲大陆上只剩下我们和中国人了?”阿尔伯特思虑道。 “你不能忘记北方的野人,民众们现在可希望帮扶野人的部落呢。”柏龙意味深长地说。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刻提起那些该死的野人,谁在乎他们。” “亚历山大,你能确定吗?”阿尔伯特边说边翻开了一本《澳大利亚编年史》,“如果事实如此的话,英国人还得再过一百年才会向这里流放犯人。” “就现在所有的证据来讲,这恐怕不是耸人听闻故事,几个月前谁会相信墨尔本悉尼会凭空消失呢。” “那可不正好了么,整个澳大利亚这么大,我们就是主人,怎么对付土人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哈哈哈,我可不关心什么英国人,荷兰人,那都是百年后的事,你能活的到那个时候吗?”柏龙眼前一亮,他再也不想忍受土人在他的地盘上撒野了。 “够了,柏龙”阿尔伯特摇了摇头,“当今是哪位英王陛下当政?” 亚历山大有点尴尬,“护国公克伦威尔去年刚砍了查理一世的头颅,如今是共和国时期,当然克伦威尔现在还没有就任护国公。” “哈哈,护国公没几年可以折腾了,查理二世现在还在苏格兰吗?”这位安乐公在英国可谓是家喻户晓,阿尔伯特对他并不陌生。 “亚历山大,交给你一个任务,不管查理二世在不在苏格兰,立马启程去欧洲接回查理二世,他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啊,隔壁的中国人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是个好买卖,再过八年叛乱会继续发生,到那时候我们将查理二世送回去即位,英国的议会就是我们的天下了。”阿尔伯特边说边给亚历山大签署命令。“柏龙,签字。”然后递给了柏龙。 “议会你来搞定,就这样了”阿尔伯特容光焕发,潇洒地走出会议室,留下了亚历山大和柏龙面面相觑。 “他是认真的吗?把英国国王接到澳大利亚?听起来怎么这么疯狂…老头子的脑子肯定坏了。”柏龙心想,不过虽然他不知道查理二世到底是哪位国王,但是一想到阿尔伯特最后一句话心里又激动不已,莫迪亚洛克算什么,英国议会议长听起来才配得上自己。 晾了荷兰人半个月后,联合法庭终于组建完成,委员会和莫迪亚洛克各派五名法官,法庭庭长由双方联合任命,莫方克莱尔,委员会方马铭检,由于有八十多人要接受审判,便选择在委员会中心大厅里面,审判过程不再赘述,冗长的法律辞令让人头脑发胀,当然就连保罗和乔治也是这么想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犯下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罪名,所有程序当中的最清晰的就是审判结果了,所有公私财产没收,人员终生流放,至于流放地…就选择在了菲利普岛北面的图拉丁,由自救委员会执行。 至于为什么这么审判,这就要问委员会和莫迪亚洛克做了什么交易了。鉴于八十多荷兰人跟英国人仇恨值拉得比较大,虽然莫迪亚洛克跟现在的英国的关联可能比跟委员会的要小的多,但是谁让他们说英语呢,荷兰人坚持要求在委员会这边服刑。委员会也乐于接收这帮荷兰人,明面上这边缺少劳动力,而17世纪的船上又带着各类工匠,暗地里交易则不被外人知晓了。委员会当然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整条船上的货物几乎都交割给了莫迪亚洛克,这其实是很大一笔物资,包括欧洲紧缺的丝绸,茶叶,瓷器,日本刀等等,泽兰号则由委员会出资购买,菲利普岛这边现在还没有无动力帆船。 出了法庭后,徐致远正在外边等着,保罗等一众人等看起来有点灰心丧气,想到余生就要在这边度过,不禁有些悲伤。 “保罗船长,现在委员会聘任你为特约顾问,你愿意吗?”徐致远向保罗抛出橄榄枝。 “哦,徐,别开玩笑了,先判我终生流放,然后再聘用我为顾问?我原先以为你们明国人跟英格兰人不一样,现在发现不过是妄想罢了”。 “保罗别这样,我们需要你,可是你知道我们这是联合法庭,我们无法做出单独的判决,我个人认为你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还击是正当的自卫,但是很显然法官不觉得这样,我已经为你们争取到了最大的宽恕,你们不必带着镣铐整日地劳作,只需像我一样贡献你们的才能,这可能是天底下最舒适的流放了,而且,你在船上的提议也很有说服力,我已经快说服我的头儿了,如果计划能够成功的话,你就可以回到尼德兰做我们的经理人了。” 保罗对此不置可否,想想好像也没有更差的选择了,总比落在英国人手里好,他们可有的办法去折磨人。 “好吧,徐,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我答应你”。保罗面带苦笑。 “哈哈,恭喜恭喜,保罗先生,王先生说他希望能与您做一番深入的交流,关于世界形式,关于我们将来的合作。”徐致远受王仁东安排,他早就想见一见这个荷兰人了。 保罗跟着徐致远到达了王仁东的私人办公室。王仁东站了起来,握住保罗的手笑道,“我们的顾问先生这几日还住的习惯吗?我们这边草创未毕,一切都只能就简,只能委屈先生了。” 保罗瞧着这位热情的东方总督,约莫五十多岁的模样,却浑身充满了精力。他过去曾听闻明国的官员都很傲慢无礼,这一定是他们这帮蠢货搞错了,现在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里,可比传闻令人信服,他们肯定遇到的是鞑靼人的官员。 “总督阁下,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保罗行了一个贵族礼,尽管他出生于草根商人家庭。 “保罗先生,您请坐,今天我只想问问您对我们现在形式的看法。”王仁东他需要需要对现在的形式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恕我直言,总督阁下,我并不想破坏你们跟同盟的关系,单就现在的形式来看,英国人一定是最差的选择。”保罗仍然对英国人耿耿于怀。 王仁东也不戳破,他现在急需要拉大虎扯大皮,用大明这块牌子压制宵小,同时也不希望荷兰人跟莫迪亚洛克走近,到时候东南亚航路一旦被切断,委员会等于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愿闻其详“王仁东喝了口茶。 “总督大人,现在明国大陆已经大部分被鞑靼人占据,皇帝陛下领土不足十分之一,情况十分危急,我们为何要舍近求远寻找英国人的援助而不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呢?英国人从未涉及过这片水域,他们毫无经验。此外,您可能还不知道欧洲发生的事情吧,这帮英格兰疯子犯上作乱,砍了自己国王查理一世的脑袋,皇帝陛下要是知道这个事实一定会痛心疾首的。”保罗越说越激动,他真不是在演,要不是英国快艇打劫,他可能早回到尼德兰大赚一笔了。 王仁东理了理我自己的思绪,如今中国内战还在拉锯,南明朝廷岌岌可危,英国自革命后,护国公克伦威尔当政,但是保王党活动一直没有停息,过几年查理二世就要复辟了,莫迪亚洛克人没理由不知道这个消息,委员会想介入旧大陆的权柄之争,他们就不想吗?这个回报率可比买彩票高多了,而且只要押对宝就行,世代封侯又算什么。 “总督大人,东印度这块明国陛下的臣民还忠于皇室,您只要和尼德兰人合作,尼德兰人会用商业信誉保证,我们会为你迅速武装出一支队伍。”保罗现在特别想促成明国人和东印度公司的合作,这样不仅自己回归有望,说不定还能在新的商业活动中获利。 “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王仁东摆了摆手,兹体甚大,必须要获得全体同仁的支持,不过很显然他已经心动了。 第十六章 秘密会议 最近几日营地里开始慢慢有传闻说回不了家了,什么大地震沉没啦,魔王灭世啦,穿越时空啦,什么谣言都有。其实这是委员会自己放出的一些谣言,如果让所有人一下子知道事实的话,整个营地可能就崩溃了,到时候如果出现一个稍微好这么一丁点的选择的话,大部分人的心理还是能慢慢接受的。 等营地的恐慌情绪终于到达了一个高潮的时候,自救委员会终于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通过照片放映,探险队员描述等努力让大家相信自己身处17世纪的事实。说实话吧,大家还挺平静的,除去真正愿意为科研献身的人员之外,有几个人不是天生就爱冒险,爱闯荡才跟着集团去南极搞建设呢,如今只是换了个地方,大不了从头再来嘛。王仁东甚至想过当时先放谣言是不是多此一举。 当然会场也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有几个人确实情绪崩溃了,还有几个妄想症患者表示要脱离委员会自己去闯天下,委员会当即就让医疗卫生保障部的精神科医生将他们给架走了,有心理问题可以疏导,有病就得治。大部分人对委员会在近一段日子里的表现还是认可的,相信委员会的领导能力,但是此次大会也公开表明,委员会开始由一个临时的自救组织开始向专业化的政府管理机构开始转变,因此不再可能像以前一样听之任之了,经过双方的博弈与妥协,终于确定了以下原则: 现在委员会结构和人员暂时保持不变,但是要增加一个监察系统,监察系统由非委员会任职的人员担任,所有职能人员的任免必须由监察系统同意,监察系统有权对委员会的政策提出质疑,委员会必须做出公开的解释,但是监察系统无权议政,也无权干扰政策的推行。委员会五年一届,监察系统三年一届。就这样整个营地的政府草台班子框架就搭起来了,至于以后有更好的优化选择,再慢慢调整嘛。 全体大会结束后王仁东感到特别轻松,全体大会其实比委员会内部会议难开多了,各人诉求不一样,对政策的理解程度也不一样,很容易陷入对细枝末节纠缠不休的状况。 全体大会结束后两天,委员会内部也开了一次秘密会议,主要商讨未来的政策走向。 “现在我们就这么几个选择摆在这里,各位同仁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王仁东每个人都下发了一份整理过后的世界形式资料。 陈偲第一个说道:“我随便你们怎么选,选什么我都坚决服从委员会的命令,但唯独和满清合作,我是不可能答应的,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要我当刽子手,门都没有。” “我大清文成武德,十全武功,现在如日中天……”有人在下面小声反抗道。 陈偲解下腰上的手枪盒子扔了过去,“呵,感情在战场上拼命的不是你,嘴巴说起来轻飘飘的,到时候满清要是让咱们帮忙屠城,你来干,我现在手上虽然也有几条人命,不过这事咱良心上还真干不了” “大家火气都消一消,会议嘛,什么意见都可以提,但是我个人原则上同意陈偲的说法,如今满清还未完全占据天下,对新占领区的人民什么态度大家可以去问问保罗,前一段日子广东刚刚被屠了一遍”王仁东看向在场的几位广东籍成员,“让你们去干,你们下的了手吗?” 被看到的人无不摇头。 “那就投靠大明咯,大明有什么好的,现在东林党互相倾轧,咱过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队友给卖了,他们背后捅刀子的事还干的少么。” “按我的意思是直接建立共和国,什么封建余孽,统统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马铭检拍了拍桌子,“都是共和国旗帜下长大的人,怎么膝盖骨就直不起来呢”。 徐致远一听马铭检这话顿时就不开心了:“马老这古有大巴山村头建国,现在有墨尔本五百人建国,雄心壮志佩服佩服” “你什么意思?”马铭检推了推眼镜架红着脸争辩道。 “我们这五百多人,连男女数量都不平均,怕不是过个几年自己就灭了自己了,想要建立一个稳定传承的国家,必须要有充足的劳动人口,咱们现在的实力,第一干不过荷兰人突破重重封锁,第二干不过明清任何一方来获取人口,所以这个提议也不实际”王仁东一锤定音,否定了独立建国的现实基础。他看了眼徐致远,示意他可以抛出这两天他们商议的结果了。 “我看大家的思维还是太局限了,咱们思维可以活络一点。”徐致远很有默契地发言道,“咱们还可以借壳上市嘛。”他目光在整个大厅里面扫了一遍。 “借壳上市如何操作呢。”在场众人纷纷不解地问道。 “大家请看”徐致远每个人发了一张大陆势力分布图,“自从永历皇帝即位后,南明朝廷几乎就处在被各个军阀的控制之中,即便如此,手里没这张牌的军阀也都纷纷效仿,企图拥立各路藩王,说到底还是干的和曹操一样的事,挟天子以令诸侯。咱们也可以遥尊永历皇帝,有了官面上的身份后,找荷兰人拉风投,资助我们招募复国军,未来在大陆上行动也有了大义。” “荷兰人有什么要求,他凭什么投资我们?” “荷兰人对东亚土地鞭长莫及,他们要的是中国商品的代理权,生在市场经济环境下的各位可能觉得这个要求普通到过分,但是在这个时代就这样”徐致远补充道,“另外,留给荷兰人的时间也不多了,桂林之战后葡萄牙人就转投了满清,荷兰人现在过去只能喝汤,荷兰人投资我们就跟买彩票一样,投资不需要太大,咱们获得启动资金立马就可以转起来。” “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众人议论纷纷,“而且我们孤悬海外,易守难攻,大不了当个海外岛主嘛”会场的氛围又轻松起来。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议题,关于我们的去向”王仁东敲了敲桌子,大家安静了下来。 “咱们过去和莫迪亚洛克签订协议说,一旦祖国带人找到我们,我们就离开澳大利亚,回到祖国,也就是说菲利普岛咱们至今还是暂借的,不过呢,当时我们是以中国难民的身份和澳大利亚政府在当地的代表莫迪亚洛克政府签订的协议,现在两者都已经不存在了,我认为协议的有效性已经丧失。” “这样子的话,莫迪亚洛克答应吗?他们将自己视为整个澳大利亚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肯定不会容许我们永久占据在这块地方的。”有人提出自己的疑问。 “是的,从道理上讲我们是有点理亏,但是现在这片大陆还处在真空状态,莫迪亚洛克就算想对其宣示主权,他们的两千多人能撒的出去吗?咱们尽量避免和他们的直接对抗,先将基础发展资料储备学到手,日后秘密将基地搬到悉尼地区,整个墨尔本完完全全留给他们,等到我们发展起来的时候,他们不认也得认。而且这是在17世纪,全球探索发现的时代,莫迪亚洛克说这片大陆是他们的,列强答应吗?”王仁东笑呵呵地说 “就是,先贤说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我们委员会宽宏仁厚,对待土人和外夷一向都是教化为主,简直就是17世纪的道德模范,黑暗里的文明之光啊”有人已经把自己代入了角色。不过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会议将近开了两个小时,将委员会日后的发展方向的重要议题全都确定了下来,对于这一分裂澳洲国土的行径,莫迪亚洛克人还尚未知晓。 此时市政厅的广场,小镇人民陷入了一场狂欢,来自北方的原住民带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文化风暴,他们的巫师手持小鼓,吃了一些致幻的蘑菇后开始进入癫狂的状态,富有节奏的吟诵声吸引了围观的男男女女,年轻人们很快便不自觉的加入了这场狂欢。 就在大家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喊,有原住民围住跳舞的女孩子上下其手,欲图不轨。这也不能怪原住民,他们的文化就是这样,两个部落的人民载歌载舞,在一场深入灵魂的交流之后达成和解,乃至结成同盟。 前些日子不少机构开始宣传原住民的文化,做了很多展览。当时这些措施引起了很多边境地区农民和牧民的不满,扬言再这么下去,柏龙将会自讨苦吃。但是很显然镇中心的城里人不这么认为。他们很快就被这些刻意美化的宣传迷住了,认为原住民才是真正自由的象征,没有被金钱和欲望腐蚀灵魂,他们是高贵的野蛮人。在居民们强烈的要求下,市政厅出台了融合计划,引进了部分原住民,这是本事件发生的背景。 事情很快便进入了不可控状态,女方的伙伴们迅速动了手,早已在周围围观的警察们则一拥而上,假装要逮捕闹事的原住民,实际上拉拉扯扯,结果还给人放跑了。原住民认为这帮白人不可信任,诱骗他们进入设计好的圈套,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真是越想越气,便到处在镇上袭击落单的人,抢劫商店,乃至放火搞破坏。 莫迪亚洛克眼见着就要再一次陷入混乱之中。柏龙站在市政厅的窗口,抿了一口葡萄酒冷笑一声,老狐狸的计谋还真好使,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第十七章 巴兰加鲁 巴兰加鲁是科里部落的一名年轻人,科里部落游牧于南方墨尔本这一带,在几个月前他们的传统捕鱼场忽然多了一群怪人,他们的皮肤像天上的云一样苍白,头发颜色也像帕塔嘎朗的毛发一样,起先几个年轻人发现,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喜欢和一些食草动物住在一起,不仅仅如此,他们还用石头垒成像海边的洞穴一样的窝棚,这真让人感到奇怪,他们难道不要四处狩猎填饱肚子吗? 好奇心驱使几个年轻人翻越了边界,他们终于发现,原来白色的人当中有巫师会使用巫术,他们让这些食草动物聚集在一起也不知道逃跑,最终饥饿的驱使下,他们围猎了一头牛,并热情地邀请农场主一起加入烤牛盛宴。好吧,农场主报了警,巴兰加鲁就这样第一次进了警局。 但是由于语言不通,又因为原住民没有私有财产的概念,萨维尔很难对这几个年轻人加以惩罚,关了两日后给他们每人一套衣服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巴兰加鲁起初对这些颜色鲜艳的皮毛很喜欢,但是穿在身上让他觉得很难受,感觉整个人被捆住了一样,他便将衣服系在自己的脖子上四处游荡去了,他这一形象很快就被人挖掘出来,成为了莫迪亚洛克原住民与现代社会文化交融的象征,很多艺术展览中心和学校都邀请他去参加展览。 巴兰加鲁刚开始还很喜欢这样,这些白色的人让他站在高于地面的石头上什么也不用做,每天就能获得丰盛的食物,不过久而久之他也觉得厌烦了,他觉得这个部落里可能有很多蠢货,他不想跟蠢货们待在一起,先祖的灵魂会不开心的。巴兰加鲁于是继续流浪,直到他遇到了这个部落的首领,一个叫阿尔伯特的老头。老头既不强迫他穿衣服,也不要他站在一群傻子中间,他总是笑眯眯的。部落首领的待遇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巴兰加鲁经常能在阿尔伯特这里尝到能让灵魂飞起来的食物。 比如说,一种装在水晶瓶子里的棕色液体,还有一种能点燃吸入肺里的烟。他现在已经变成了第一个酗酒的原住民了,由于所有的土著当中,只有他能搞到这两样东西,他在自己部落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很多年轻人都愿意跟在巴兰加鲁后面。长老们总是唉声叹气,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们,部落的基石被撬开了。 但是老头也有让巴兰加鲁不开心的时候。前几日自己的死党莫比抓住了敌对部落的一名女孩,这名女孩的父亲曾经用石矛扎破了自己的脸,他们攻击的时候这名女孩也在,并且向自己扔了石头,现在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他要亲手杀了这名女孩报仇泄愤。 巴兰加鲁喝了一瓶朗姆酒后,醉醺醺地向阿尔伯特借一把能喷火的武器,阿尔伯特当然没借给他,他便抢了一名中学棒球队队员的球棒,等阿尔伯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召集了一群年轻人吵吵嚷嚷地走向自己的房屋,当然这个房子也是老头给他的,现在女孩就被莫比关押在那里。 巴兰加鲁很不希望老头加入自己的复仇行列当中,这是他和其他部落之间的事,和这些白人部落无关,当老头问他想要干什么的时候,他面色不善地告诉老头他要去杀一名敌人的女儿。 阿尔伯特很震惊,他警告巴兰加鲁不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人,不然他会付出代价,巴兰加鲁也很生气,这块地方自他小时候起便是科里部落的渔场,什么时候成了白人的地盘?他叛逆地甩开阿尔伯特,和他的拥趸们迅速到达了关押女孩子的房子。巴兰加鲁看到她的时候迅速失去了理智,拿起身边的一把石矛扎穿了她的肩膀,正在这个时候,阿尔伯特带着萨维尔也赶到了,他命令巴兰加鲁放下武器,但是愤怒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即便一个警察将能喷火的武器顶在他的头顶也毫无作用。 女孩最终还是被打死了,现场巴兰加鲁的跟班太多,区区几个警察根本控制不了场面。在文明社会发生这种事情,萨维尔脸上感到很难堪。但是现在这么多人,到底抓谁,抓过去又怎么判,哪一项都让他感到头大,在阿尔伯特授意下,场上众人都被告诫闭紧自己的嘴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说实话,死一个土著女孩,谁会关心呢。 尽管杀死了仇人,巴兰加鲁却并不是很满意,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在部落里,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复仇行为,哪怕是自己的长老。但是老头却试图阻止他进行复仇,他决定给老头颜色瞧瞧。 但是过了几日,巴兰加鲁就发现自己错了,两日没酒喝,没有烟抽,整天心情烦躁得很,而且手下这帮人见他提供不了烟酒消遣,也纷纷蠢蠢欲动,希望能取代他的地位。被现实教做了人,巴兰加鲁当天就去阿尔伯特那里认了错,上演了一幅父慈子孝的好剧目。 为了缓解部落和白人的关系,巴兰加鲁决定举行两个部落的和解篝火晚会,阿尔伯特对这一想法很感兴趣,当天部落里的人身上画满了能与祖先进行交流的图案,同时也彰显着自己的勇气,人们吹起了迪吉里杜管,有节奏地涌向了市政厅广场,接下来就发生了前文所叙述的事情。 面对激怒的人群,土著们招架不住了,巴兰加鲁和他的小伙伴们迅速窜入了黑夜当中,他们的肤色是最好的伪装。 “莫比,白人部落很狡猾,我诚心想和他们和解,他们却派人来抓我们。”巴兰加鲁想到阿尔伯特的脸,“即便是最狡猾的丁狗也不会咬向自己的盟友的,今晚我们就杀他们的人,占领他们的部落,以后烟和酒所有人随便喝随便抽!” 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等他们占领了白人部落,这些人统统都要被贬为奴隶。于是众人便四散开来,开始袭击落单的白人。 莫迪亚洛克的各个角落里时不时燃起大火,在黑夜里十分耀眼。等到唐纳德中校带领着部队开进镇中心的时候,镇上已经只剩还在疯狂作案的土著了,以及躺在地上动弹不了的市民,其他人都躲进了家里瑟瑟发抖。 “对面的人请立即放下武器!”唐纳德手持喇叭吼道,但是整个部落除了巴兰加鲁根本就没人能听得懂几个英语单词,勇士们见白人士兵还没动手,立马抛出几根石矛。 “开枪!”随着整齐的一阵枪响,对面的勇士们已经全部倒下了。剩余的幸运儿也被吓破了胆,有人身体僵直无法动弹,有人四散逃去。 与此同时,委员会正密切关注着莫宁顿半岛上发生的事情。 “总指挥,莫迪亚洛克已经开始对土著人动手了,还是他们先忍不住,哈哈”无线电通播立传来了陈偲的声音,他此刻正在远处观察镇上发生的状况。 “咱们要不要同步跟进?”陈偲询问道。 “再等一等,现在让几个伪装起来的荷兰人趁乱混进去,一定要找到巴兰加鲁,他很好辨认,左脸上一个斜长的刀疤,脖子上经常挂几个玻璃球”王仁东迅速吩咐道,“不能让他死在莫迪亚洛克。” “是的,我明白!”陈偲关掉无线电,戴上黄色的假发,领着几个现代人模样打扮的荷兰人迅速混入黑暗当中。 巴兰加鲁吐了一口痰,刚刚他的死党莫比直接被一颗子弹掀翻了脑壳,血溅了他一脸,由于他见识过喷火武器的威力,见势不妙找了个掩体躲过一劫。他现在欲哭无泪,白人士兵正在城市里拉网式搜索,部落里的年轻人这次都跟他出来想要抢一些东西回家,现在好了,敢于反抗的勇士都死在了白人的枪下,剩下的胆小鬼也被拘了起来,部落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如果此时其他部落来一次偷袭的话,科里部落就要从历史上消失了。 正当他想冲出去和白人拼命的时候,黑暗中的角落里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巴兰加鲁,巴兰加鲁”他转过去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朝他招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巴兰加鲁再也不相信任何浅肤色的人了,他举起石矛就要投出,就在此时,只听到噗地一响,一支注射器打在了巴兰加鲁的腰上,他还不知道咋回事就晕了过去。 “许文忠医生配的麻药还真好使!”谢强用石头扔了下巴兰加鲁,确保他已经晕过去,不能暴起伤人。 “来,你们几个将他捆捆好,立马带走”陈偲指挥几个荷兰人扛起巴兰加鲁,逃跑路线他已经规划好了,有了这张牌,以后莫迪亚洛克人可有的头疼了。 王仁东站在菲利普岛的最高点,看着火光下的莫迪亚洛克若有所思,以前他也考虑过驱逐北方的土著,不过现在嘛,都已经决意要迁到悉尼,自己何苦惹一身麻烦,到头来还给他人做了嫁衣。等到了悉尼,谁管得着啊。 第十八章 同床异梦 莫迪亚洛克的骚乱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平息了,整个骚乱当中被土著袭击伤害的人其实没有多少,更多的是由于恐慌蔓延造成的一种错觉,而土著这边就不一样了,一阵乱枪打下去死伤最起码十几个。等天亮后警察局统计到,镇上一共有三人重伤,十五人轻伤,六栋房子被焚毁,科里部落则死了三十七人,伤者无数。 由于莫迪亚洛克的医疗卫生水平有限,三名重伤者还是被送到了李时珍号上,现在双方都是债多不愁,无所谓了。对于此次土著暴乱,委员会并没有评价什么,算是低调处理,以后自己也有下黑手的时候,怎么去堵别人的嘴? 尽管如此,双方猜忌的种子已经种下。莫迪亚洛克方面自从得知身处17世纪后,就一直遮遮掩掩地打听委员会的未来规划,到底是回北方还是想赖在这里不走了,他们内心其实很矛盾,既想独占整个澳大利亚的土地,又舍不得邻居们的现代医疗服务、基建服务,所以说态度暧昧地很。委员会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就是不提日后的去向问题,该帮的忙一个也没落下,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 柏龙在平定土著暴乱之后心里十分畅快,但是实际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消灭了这一个部落,还会有其他部落来填补这一空白,若是采取过去的“白澳政策”,前番学校里还在教授原住民的苦难,今天就种族奴役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而且墨尔本原本就是一个移民构成比较复杂的城市,作为它的小镇,莫迪亚洛克也不例外,现在对原住民采取种族隔离,日后会不会对印度裔,非裔,亚裔也采用相同的态度,每个人心里都会打一个疑问。 “阿尔伯特,我不得不说你的主意太妙了,现在很多市民都在要求严惩暴徒”柏龙面带喜色地跟阿尔伯特汇报道,只是他见老头子面有所思,便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吗?” 阿尔伯特摊开左手,一个小巧玲珑的南极机场纪念徽章出现在手心。 “这个是在战斗的当晚发现的,你们现在找到了巴兰加鲁吗?”阿尔伯特反问柏龙。 “巴兰加鲁确实消失了,我们以为他趁夜色逃走了,你的意思是中国人介入其中?他们想用巴兰加鲁做筹码?”柏龙愤怒的将拳头砸向了桌子。“这帮白眼狼,我们提供给他们土地,武器,他们就这么对付我们?” “冷静一下,柏龙,我可没说是中国人救走了巴兰加鲁,就算这样,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你不照样唆使科里部落袭击过他们的渔船吗?大家自己心知肚明就足够了。”阿尔伯特玩味的笑了笑。 “那就这样便宜他们?”柏龙很不服气。 “现在我们大概率是赶不走他们了,你要学会如何跟我们的新邻居相处。”阿尔伯特没有回答柏龙的问题,自顾说道,“其实我们的邻居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能够沟通,换成英格兰海盗咱们哭都来不及,关键是咱们双方要互相明确对方的底线,只要不超过这条底线都可以谈,他们救走巴兰加鲁就是一种试探,你明白吗?”阿尔伯特看向柏龙。 “真搞不懂你们这帮政客肚子里装的是什么。”柏龙无奈的耸乐耸肩。 “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好过,凡是都得付出点代价,咱们不是还扶持了一个名叫科尔比的部落吗?现在中国人指示荷兰人在图拉丁开垦、冶矿。让他们时常去骚扰骚扰,总之日子不能过得太顺。” 巴兰加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当他晕晕沉沉睁开双眼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来到了先祖的地方,直到他看到陈偲谢强一众人等在烤鸸鹋肉,自己想动,却又发现双手被绳子反绑着。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如果跟阿尔伯特是一伙的,请立刻杀死我。”巴兰加鲁朝篝火堆那里叫喊着。 霍巴很快便将意思翻译给了大家。 “还真是条汉子啊,没枉费大家耗费这么大的精力救你。”陈偲想想这个土著还挺有意思,“松绑了,给他一块肉。” 两个安保队员照命将巴兰加鲁带了过来,他此时已经饿昏了头,也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接住肉便啃,要杀自己早就杀了,何必花这么大代价救出来吃饱了喝足了再杀。 “吃饱啦?哈哈,你走吧”陈偲看着狼吞虎咽的巴兰加鲁。 “就这么走啦?不要我当你们的奴隶吗?”巴兰加鲁疑惑地看着霍巴,他觉得霍巴也是被俘虏的奴隶。 “你这不是自己埋汰自己吗?”谢强听了这话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怎么这会儿脑子又糊涂了呢。 “你们部落现在还有多少人?”陈偲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王仁东当时交代他们救了巴兰加鲁直接放回去,科里部落比较大,根本不需要自己做什么,科里部日后必成莫迪亚洛克的死敌,但是现在巴兰加鲁的追随者大部分已经死在了镇子上,少部分胆小的也被抓了起来,孤身一人放回去能不能号召得了部落还两说。 “巴兰加鲁,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不等他回答陈偲便开口说道,“我们那边现在还有几十号科尔比和麦肯泰尔部落的俘虏,我全部送给你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要求。”委员会前一段时间抓捕了不少越界的流浪土著,放出去后患无穷,留着一点技能都不会还占粮食,正愁着怎么处理呢,现在给巴兰加鲁正好物尽其用。 “什么要求?”巴兰加鲁迫不及待地问到,他现在孤身一人,在旧石器部落里根本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的人给你后,回去立马干掉科里部的长老,首领的位子就你来当。”陈偲这下子算是钦定了,其实这根本都算不上是要求,给他们配点铁质的矛头、箭头,干翻石器时代的对手还不是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你当了首领后不能让其它部落越过我们的边界,你得负责帮我们清除侵犯我们领地的敌人,一个敌人换一个铁箭头,不管是死是活。”陈偲继续给他补充,这样的话北边的防务就可以轻松很多,多余的人就能投入到生产建设当中去了。 “一言为定”巴兰加鲁觉得这个条件简直不能太优厚,连忙一口答应下来,生怕陈偲反悔。巴兰加鲁心里其实有点小心思,他想通过攒够铁箭头向莫迪亚洛克复仇。 “但是你不能伤害莫迪亚洛克的人。”他的心思被陈偲一眼看穿,“你要是做出这种事情,我亲自去收拾你,我既然有能力让你当科里的首领,自然也能让别人当。” “为什么?”巴兰加鲁激动地站了起来,他身旁的谢强和王斌眼疾手快,直接一把给摁了下去。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不想做有的人愿意做。”陈偲补充到,“但是莫迪亚洛克的几个走狗部落嘛就没有限制,你想怎么祸害就怎么祸害,俘虏和战利品全归你。” 巴兰加鲁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沉默了半晌,答应了陈偲的条件。陈偲也不要求他去干啥,就是让他们部落平时看守一下菲利普岛的北大门图拉丁,免得亲莫迪亚洛克的部落到处骚扰,至于骚扰莫迪亚洛克的事,他们够格吗,这样其实也是保护科里部自己,他们根本不知道现代武器的残酷。 关于土著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本来双方想着法子去坑对方,结果带来的好处却显而易见,有人甚至怀疑王仁东和阿尔伯特联合起来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从此之后,双方的北方边境再也没有土著和两者之间的矛盾,完完全全变成了土著之间的矛盾,科里部如果不想被科尔比部落吞并,就不得不依靠委员会的武器和人口援助,科尔比也一样。双方的防务压力一下子都减轻了很多。 第十九章 金融体系初创(一) 当初被俘虏的那群荷兰人里有不少船队里的铁匠,在17世纪这个时代里,船上带这些人很常见,因为路途遥远,船上的金属用具和一些武器一旦损坏就没地方修补了,这些铁匠常年跟随船队走东闯西,技术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委员会在得知这一情况下,立马找到将他们分配到新建的铁匠工坊里。 新建的铁匠工坊技术含量其实并不高,施工队经理夏乐群从莫迪亚洛克的图书管理里查了一些资料,又询问了这帮荷兰人的相关意见,铁匠工坊算是草草搭建起来了。 现在铁匠师傅一共有三个,老头子托马斯.凡.艾克,侄子兼学徒鲁本和朱利安。艾克家族在弗莱芒地区原本拥有一个很大的铁匠铺,随着宗教战争的兴起,武器订单越来越多,艾克家族也迅速晋升至弗莱芒地区的顶级商人之一,然而终究昙花一现,老艾克,也就是托马斯的父亲在郁金香期货市场上中投入了全部的流动资金,结果在1637年举世闻名的那场大泡沫当中亏得倾家荡产,艾克家族已经实质上破产,几个铁匠工坊全部被抵押给意大利商人用于偿还债务,就这样,几年之前托马斯带着两个侄子到远东巴达维亚来寻找机会去了。 “叔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品质的铁矿石。”鲁本拿起一枚在手中颠了颠,“在巴达维亚的时候,他们的铁矿石糟透了。” “哈哈,好小子,那是你没有见过艾克家族最繁荣的时候,全世界最好的矿石你都能够在阿姆斯特丹买得到。”托马斯一边锤着铁一边回忆起往事。 “我们还能回得了弗莱芒吗?”鲁本和朱利安离开家乡的时候年纪还小,他们对家乡的印象已经不那么清晰了。 “我们即便没有被流放也回不去了。”托马斯摇了摇头,弗莱芒的土地和资产全都已经被意大利银行拍卖,这只是大头的债务,很多私人小债务至今已经无法精确地统计。 “这个地方其实也挺好的,明国人要比起东印度公司仁慈很多了,要不是我们身边随时会出现的野人,我都感觉不到是在被流放。”托马斯以前在帮东印度公司干活的时候,常常终日无休,不仅如此还会被克扣薪水,现在在委员会治下,虽然没有薪水可以领,但是至少一日三餐无忧。 “说实在话,鲁本和朱利安,你们可以多跟岛上的老爷们多打打交道,学习明国人的语言,他们要比你的同胞们更好相处。”托马斯回忆起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脑子里便有了最基本的判断。 说话间,第一锅铁水已经倒进了冷却槽,坊间蒸汽腾腾,最近委员会下了一批铁质匕首的订单,叔侄三人加班加点需要在一周之内完成。 说起这批订单,其实跟巴兰加鲁和阿奇博德有很大的关系,自从俩人大闹莫迪亚洛克之后,镇上的民众产生了严重的安全缺乏感,边境地区的牧民们还好,他们常常需要和野兽作斗争,家里猎枪刀具都不缺少。但是镇上的居民们时常觉得找不到趁手的武器,每次挎个大球棒又太累赘。 不知道什么时候镇上出现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人听说中国人在图拉丁建了一座铁匠铺,便骑马过来想要订做几把匕首防身,当时负责管理俘虏事务的负责人也没太当回事,现在双方货币已经基本失去价值,就以物易物吧,用两把匕首换了好几袋生活用品。没想到这几把匕首在莫迪亚洛克迅速火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越界去图拉丁的铁匠铺订制匕首,大刀等各种武器,负责人这下脑子可就不够用了,几把匕首看心情以物易物就算了,赚了亏了都无所谓,但是这大笔订单如果没有统一的定价,交易起来会很麻烦,便将此事报告给了委员会,委员会原本考虑过建立新的金融体系,但是鉴于人数太少,日程安排上便推了很多,现在看来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找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王仁东将所有具有财会背景的人员都召集起来商讨解决方法。金无恙由于大学是经济学毕业,也当做半吊子专家给邀请了过来。 “同志们,我原本以为金融体系的建立可以先放一放,等人多了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事情的复杂度啊。”王仁东笑着说。他本是一个南极领域的专家,在经济这块确实有短板。 “现在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吃着大锅饭,但是私下里交易肯定也少不了,这个以后肯定是要放开的,现在呢我觉得晚做不如早做,而且咱们团体的经济行为复杂度其实一点也不低,首先,我们现行的是供给制,但是成员之间会经常以物易物,在我们这个团体之外,我们还需要和莫迪亚洛克有经济往来,过去我们都是以援助的形式实现物资之间的流通,不计盈亏,但以后肯定是要找一个合理的计价方式的,不然商业没法繁荣起来。”财务部的洪晓燕经理补充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现在财务部得知要搞金融体系之后,上下整个部门都乐开了花,这以后都是印钱的生意啊。 “洪经理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们要建立两套结算体系,一个是我们委员会内部,一套是和莫迪亚洛克方面,日后还会有荷兰人等。”无恙努力回忆起大学学的内容,“由于现在和莫方之间没有强有力的信用货币,我提议用金银结算,而在我们内部,统一收缴所有人身上剩余的人民币,通过每月的总劳动量计算货币币值,按照每个人的个人劳动量发放钞票。” “我们为什么不发行自己的纸币呢?”洪晓兰反问无恙,现在如果通过印刷纸币的协议的话,她就可以出任首任银行行长了。 “因为我们的市场还太小,也没有充足的信用储备,现在整个基地几乎没有任何商业,开放整个经济市场后,所有人唯一的消费去向就是吃饭,但是在本地区食物唾手可得,人们获得纸币后很难在市场上流通,等下次再发工资的时候,你继续印纸币吗?”无恙反问道,“按照我的想法,我们委员会内部仍然实行半配给制,每个人的薪水按照他的劳动量的大小来计算,为了防止出现有人自己解决食物,囤积钞票,所有人的钞票发放以一个月为周期,这一个月当中所有钞票如果不消费,币值清零,下月重头开始。” “对自己人果然狠,你以前是不是在移动公司干过?”洪晓燕打趣地问金无恙,信用货币体系早晚要建立的,也不急于一时,而且她觉得小伙子说的也挺要道理的,要是现在贸然发行货币引发整个委员会的危机,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仁东听得很认真,他没想到这当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看来此次施行新的金融政策不能草率而为啊。 “小金啊,我头有点绕,你说第一个和莫迪亚洛克之间怎么办来着?” 无恙思考了会儿,搜尽脑子里仅剩的一点金融知识,“我们先期和莫迪亚洛克之间的大宗贸易必须走专门的进出口公司,至于民间的以物易物是无法避免的。莫迪亚洛克他们现在还使用澳币,但是我们这边的货币存量又没有那么多,所以计算汇率很麻烦,按照我的想法,咱们抛开一切,直接以金银来计价,贵金属无论古今中外价值都比较稳定。” 王仁东边踱步边消化金无恙所说的内容,“可是我们船上的黄金储备也不多啊,这个很成问题。” “总指挥,这个你就多虑了,你不妨叫来地质专家老陆问一问,这附近的金矿还少吗?”无恙笑道“我记得在墨尔本向北百多公里就有个金矿小镇,名叫巴拉瑞特,我上学那会儿还去旅游过。” 王仁东听到这个消息笑了起来,“那这个就好办了,咱们北边不是还有几个土著人部落嘛,他们常常过来要我们援助武器和粮食,过去嫌他们穷,都是直接赠送,现在好了,让他们淘金沙来换。”王总果然是统筹全局的人,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将累赘土著部落物尽其用。 铸造金属货币需要水力冲压机,这个难不倒委员会,整个施工部和技术支持部一大票学工程的和学机械的出身,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是。这下用于外部交易的方案也基本上敲定了。 “谁来负责这个事情?”王仁东看了看两人,洪晓燕心思全放在日后要建立的银行上,她既不想第一个试水,搞砸了也有人背锅,又不想完全脱离这个事情,以后再想挤进去就很困难了。她便赶紧说到:“小金的法子很有想法,我看他来负责最合适不过了,我自己还有财务部的本职工作,就先帮他看着,免得出大篓子。” “这样最好,内部外部一把抓,你们先负责委员会内部的半市场化,外部我先着人去勘探金矿,建立冲压铸币场,这个急不来,你们看如何?” 俩人哪敢说不是,无恙是怕担子太重,负不起这个责任,洪晓燕则是蠢蠢欲动,又不愿意当出头鸟,真是各怀鬼胎,各中心思只有自己知晓了。 第二十章 金融体系初创(二) 无恙领了任务回去后和洪晓燕商量了一下,说实话,由于本次出国目的地在南极,另外也出于国人无线支付的习惯,真正调查起来竟然真没多少人民币库存,而美元的数量却不少,不过用人民币还是美元都无所谓,只要能和澳币有区别就行,而且只限于委员会内部流通,币值还是由自己来定。 所有的设想都很简单的,操作的时候麻烦就来了。等委员会下发通知上交所有纸币的时候,响应的人寥寥无几。好多人在大灾难之前累死累活挣了这么点钱,你让上交就上交啊,虽说纸币现在等同于废纸但是想无偿上交没门。 陈偲这下可急坏了,洪晓燕提议直接利用食堂的餐券来代替纸币,这又回到老路了,第一,谁来控制发行的纸币的量,第二,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打印机,谁有私心自己打印一套还真查不出来。 跟老王商议后,大家算是明白委员会不出点血是不可能办成此事了,于是找来后勤部吴国瑞商议了一下,现在库存里还有不少奢侈消耗品,比如烟,酒,方便面,罐头等这些都是不可再生资源,在过去都是定额发放的,如今想做半市场化改革,以后都只能凭纸币购买,但是为了此次改革,只能先贡献出部分产品用来给新的货币体系做背书了。 兑换活动在员工食堂举行。 “大甩卖啦,唉大甩卖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谢强由于嗓门大,被强征过来当了销售员。 “香烟,一百人民币兑二十支,一百美元兑五支啦,最后一次机会不要错过啦,以后可都是废纸一张了,所有人注意啦!” “你们怎么不去抢钱呢?我来的时候可花了不少钱才换了这么点美元,结果现在币值还没人民币高,不换不换。”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哄闹的声音 “王老五你可别不识好,这次兑换是限量限时的,你不愿意换赶紧滚蛋,别打扰爷爷做生意。”谢强爬到了餐桌上,“不换的人让开点路,别挡着后面的人。” “谢强,我这里面能换多少,全换了!”无恙他们找了几个托混在人群里,来人往桌上砸了一碟钞票。 “这可不行,咱们每人有限额的,你这不合规矩啊。”谢强假装难为地说。 “这帮人又不愿意换,把额度都让给我吧,王老五,你刚刚是不是说你不要的?做个顺水人情吧。”来人冲王老五甩了甩手中的票子。 王老五现在心里很紧张,喉头不断上涌,现在黑市上一根烟都能去莫迪亚洛克泡一天妹子了,市价并不低,关键是两地都认这个,其他跟他一样想法的人也一样,纷纷蠢蠢欲动,不知道谁开了个头,“额度凭啥让给你啊,我也全要了。” 人群又一下子涌了上去,纷纷要求后勤部敞开供应,涨价也行,真要全被人兑完了,哭都来不及。 “你小子这招从哪儿学来的?这两天专想着法子坑自己人。”潘坤站在远处玩味地打量着无恙,“没想到你还有当奸商的潜质啊,以后可得注意着你,不然被卖了还得帮你数钱。” “哈哈,祖上遗风。不过潘坤,不开玩笑,委员会的市场化是不可避免了,早行动早发财,现在整个菲利普岛商业活动几乎为零,做什么都赚钱啊。”无恙提醒到。 “可是按你的法子,钞票每个月都清零,我赚的钱不全白搭了?” “你笨啊,每个月全换成物资,尤其是不可再生的物资,以后升值空间不可限量。”无恙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那我要开个火锅店,嘿嘿嘿。”潘坤笑了起来,“咱现在没牛肉,没猪肉,我们就涮鳄鱼,涮鸸鹋,哈哈,全野味。” “我也想开个庄园,农场,酒店一应俱全。” 两人畅享未来,心中欢快了很多,人只要一有奋斗的方向,生活就会充满动力。 当无恙和洪晓燕在岛上兑换纸币的时候,地质专家老陆也带着一帮人向北出发了,老陆上次跟探险队出去找铁矿,发现根本不用费多大的劲,整个活的难度比以前下降了不是一个等级,这次准备好装备后,带着俩学生,俩保卫就向北出发了。 科里部的巴兰加鲁已经提前收到了联络人员的消息,在勘探队刚进入北方边界的时候就找人接到了部落里。自从科里部和委员会达成协议后,他们已经完完全全改变了过去游牧的生活习惯,开始定居下来,他们的人不会造房子,委员会就派荷兰木匠手把手地教,如今竟然也小有规模。 巴兰加鲁收到了老陆带来的两瓶酒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酒精的滋味了,当即就拨给老陆两个向导和十几个护卫,北方这一块科里部现在还做不到一家独大,万一其它哪个敌对部落不长眼伤害了老陆一行,陈偲肯定要过来扒了他的皮,如今巴兰加鲁摸摸腰上被扎的那一块,还常常有晕乎乎的感觉。 勘探队晚上留下来在部落里参加了他们的篝火晚会,偶然间发现巫师们手里拿的权杖上金闪闪的,借过来仔细一看,一小块狗头金,这下好了,现在连地方都不用找了,直接让科里部罗的人带过去就直接完事了,老陆心里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失落,当年吃的苦真不值得… 第二天早上勘探队跟着向导直接找到了巴拉瑞特,这里有一条小河穿流而过,河里沙子夹杂着细细的金沙,是名副其实的金河,巴拉瑞特下面还有金矿,不过满足委员会早期的需求的话,先期根本不需要开矿,直接淘金就行了。 老陆拿起一把铁锹挖了一大块沙土扔到淘金斗里,两位徒弟用人工动力水泵对着斗里的沙子慢慢冲洗,不一会儿比较轻的沙子就被冲走了,纱布上留下了细细的几粒金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两位徒弟小心翼翼地用粘金草粘出了金粒放到专用的罐子里,土著们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行为,他们以前只知道捡大块的狗头金,但是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这种方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两位安保队员眼睛简直要看直了,他们没想到这个地方真的可以淘到金子,现在要不是周围都是野蛮人,他们可能真想一走了事,到这里来淘金来了,不过一想到这金子淘过来也没地方花,脑子又清醒了过来,逃去其它地方,金子再多也只能当个土著酋长。 勘探队忙了一上午,等中午的太阳变得毒辣之前,大家收工进了帐篷里,老陆找来工具将上午淘来的金子聚在一起,放在精密电子秤上一称,竟然有两点几克,这个已经是很富金的金沙了,因为从来没人开发过。历史上的其它金河,一天下来能淘到一克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很多人甚至一天下来一无所获。 老陆将样本封存,这个是要带回去给委员会看的,不等休息两天,他便立马启程回菲利浦岛,在走之前,老陆再三交代巴兰加鲁一定要看好这个地方,万万不能给其它部落占过去,如果莫迪亚洛克人过来勘探,也必须尽量骚扰不让他们靠近。 巴兰加鲁其实不是很能理解,金子好看是好看,但是这细如沙子有什么用呢,既不能做装饰品,也不能用来吃喝,但是老陆答应他,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二十克克金沙换一个铁箭头,巴兰加鲁这下什么问题也没有了,部落里除了战士可以抓俘虏和打猎,过去小孩和老弱、妇女其实都是累赘,现在把她们打发过去淘金沙,这下又多了一笔收入。只要有收入管你拿过去干啥,你往海里扔着玩都不管他屁事。 委员会很快便得到了老陆的报告,上下心喜不已,但是还存在一个问题,淘金的装备不够,现在整个墨尔本地区根本没有能力生产处淘金的细纱布,没有细纱布所有的设想都是空中楼阁。 在整个委员会一筹莫展的时候,保罗提醒了王仁东一件事,当时他们被俘的商船“泽兰”号上面的货物里可有不少丝绸面纱,这些都是拿的中国的特产,贩卖到欧洲至少翻十倍的利润。丝绸面纱的密度足以用来淘沙,过去别人不来这么用,是因为在有其它棉麻纱的替代选项下,用丝绸纱成本下不来,现在已经没有其它选择,只能用丝绸纱。不过上次联合审判的时候所有丝绸纱都被交割给了莫迪亚洛克,想到这些,王仁东就头疼。 受委员会所托,外联部找到莫迪亚洛克的商务部门希望能够购买一批纱布,莫方确实没想到委员会拿纱布是用来淘金,外联部只说新建的住房需要丝绸纱做窗帘,中国人如今漂泊在外,想要一些具有家乡特色的物件来寄托思想的哀愁,不知道是不是演技起了作用,莫迪亚洛克最终同意卖给委员会五十匹纱,而委员会只需要付出一吨柴油的代价。这个交易其实对莫迪亚洛克来说也不算亏,现阶段柴油毕竟不可再生,用一点就少一点,谁亏谁赚,都不是傻子。 第二十一章 荷兰人见闻 如今在图拉丁这边已经形成了一个以荷兰人为主的村子,管理人员由安保部派来的两个监管人员兼任,他们平时除了负责管理村子的日常事务之外,还负责和北方的一些部落进行接触,发布一些委员会命令,收购村子产出,分配生存补给物资等等。 村子里除了荷兰人,还有一些流浪至此,愿意打零工的土著,他们由于技能比较缺乏,都被编进了捕鱼队和柴火队。由于人员构成比较杂,村子里的语言已经发展成了一种混合荷兰语、英语、汉语、土著语的克里奥尔语。 “朱利安,你今天和弟弟待在铁匠铺,我去一趟菲利普岛,给保罗和乔治他们送点新鲜的肉和水果,顺便换点补给回来。”托马斯一边剥企鹅蛋一边交代他的两个侄子。自从铁匠铺生意火爆了以后,委员会对他们叔侄三人的待遇也提高了很多,现在可以自由出入岛内,他们也和这些明国人一样可以拿到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除了数量上有差距以外,其它并无太大的差别。” “是的,叔叔,可是保罗和乔治他们也有自己的工资不是吗?为什么我们还要送东西给他们。”朱利安觉得日子好不容易才好了起来,凭什么要白白送给原来的两个头,况且现在已经没有隶属关系了。朱利安甚至还记得有一次在“泽兰”号上,叔叔由于和一个德意志佣兵起了冲突,还被保罗判处了鞭刑,疤痕到如今还历历在目,每次打铁的时候都能看到他背上如红色的虬龙一般。 “以前在弗莱芒,我们艾克家被人逼债到流落街头的时候,是保罗和乔治让我上了东印度公司的船,没有他们,我们早已饿死在尼德兰了。”叔叔看着两个侄子郑重地说。 “我去去就回来,现在听说岛上开始开放商业了,我在想要不要给你们两个小子攒一个店铺,哪有不是商人的弗莱芒人。哈哈。”托马斯找这边的土著收拾了一些浆果和新鲜的鸸鹋肉打包在一起,赶到了渡口。 现在图拉丁和菲利普岛之间一天有两班轮渡,都是只能坐二十人的小艇,因此必须早点抢位置。“托马斯,又去找保罗吗?他现在可能不在岛上,跟徐致远船长出岛到了东面的海面了。”船夫汉斯好心提议到,他日常往来两地,消息很灵通。 “没关系,我可以去找找乔治,汉斯,你知道现在委员会的商业政策怎么样,我们荷兰人可以从总督那里拿到商业许可证吗?” “哈,这你可问对了人”,汉斯边划船边说。船上所有的荷兰人都尖起了耳朵,商业的基因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 “我前一段日子问过了岛上的的委员会,委员会告诉我并没有禁止荷兰人从商的政策,法无禁止则为可,我相信他们不会骗人的。”汉斯大笑道,“等我攒够了物资,到时候我就买两艘小艇,开一个轮渡公司。 船上的众人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托马斯心里想,他可以在岛上开一家铁具店,卖一卖铁质农具,刀具或者厨具,到时候就让大侄子朱利安来打理,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笑了一下,艾克家族的风光还能再现。 快接近中午的时候,托马斯终于登上了菲利普岛的码头,如今这里建了一个小型海关,所有出入的人员都要接受检查,四名安保队员身着制服,手持恩菲尔德站在制高点监视着入口的一切,十几名头戴斗笠,身着土黄色制服的土著正拿着短棍维持着秩序,这里排队的不仅有荷兰村的人,还有一些过来交易的部落民,以及莫迪亚洛克过来交易的商人。 由于荷兰村隶属于委员会旗下,直接走了内部通道,检查完没有夹带的危险品或走私物品后便放了进去。托马斯觉得他每一次来,海岛上都有不一样的变化,这边多了几栋房屋那边多了几片农田,他觉得菲利普岛上的政府要比巴达维亚有效地多,巴达维亚不仅仅城市破败,而且乞丐横行,妓女遍地,身为一个严格的清教徒,他很讨厌这样的氛围,而菲利普岛就好了很多。 托马斯先去找了乔治和保罗,但是看门人都说他们俩和徐船长出海训练去了,想想新鲜的肉不能保存,必须要处理掉,托马斯找了个空地便叫卖起来,他成了菲利普岛的第一个小贩。 “你的肉和浆果咋卖啊?”来人正是潘坤,他当时和无恙说要开火锅店并不是作假,现在已经租了店面,正在配置厨具和厨师。 “我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你随便给吧。”托马斯回答道,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定价,这东西到处都有,他是想尽快处理掉,不然回去还得带着一包累赘。 “你这个荷兰人也有意思,这样,我给你十美元,你把它们全给我吧。”潘坤打趣到,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贩,“你以后可以持续给我供货吗?我开了一家餐馆,需要很大的货源。” “成交,但是很不好意思先生,我只是个铁匠,并不做食材生意,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村子里愿意做这个生意的人。”托马斯想了想,他是一个铁匠,店铺里的铁都打不完,哪有这么多精力来做食材生意。 “铁匠,那么你会打锅吗?”潘坤正想去图拉丁的铁匠铺定制火锅的锅具和炉子,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看,是这样的锅。”他掏出一支笔,在自己的手心画了起来,“这样你明白吗?中间中空,可以放炭火。” “这完全没有问题先生,请相信艾克家的手艺,但是工序比较复杂,这一口锅价值可不低。”托马斯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三维图。 “我身边没有存那么多钞票,我可以用香烟和酒来抵债吗?”。潘坤还保持着当飞行员时的好习惯,至今不抽烟不喝酒,从刚开始发的福利都一直存在身边,他已经有不少存货了。” “完全可以,这样可少费我很多功夫了。”托马斯笑了起来,他拿到钞票后还是要找人兑换这些消费品,换成烟和酒后再去和其他人乃至莫迪亚洛克人做交易。 俩人一言为定,托马斯将食材扛到了潘坤家里,潘坤找了张纸给他花了张详细图,这样两人的交易就定了下来,一口锅不算材料费,只算工时要一百美元,或者二十五人民币,潘坤给折算了一下,十口锅加上材料需要支付八十根香烟,或者五瓶二锅头,潘坤支付了一半作为订金。 托马斯将剩下的钞票换了些罐头和新鲜的海鱼后开开心心地回了家,刚进城就做成了两笔生意,看来商业之神赫尔墨斯还眷顾着艾克家族。 “孩子们,看我带回来了什么。”托马斯还没到家便朝铁匠铺里喊了起来,两个小伙子们光着膀子擦着汗走了出来。 朱利安年级大一些,他接过叔叔的袋子,里面装着不少管制食品。”叔叔,你怎么办到的,你不会是抢劫了委员会吧,你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买这么多东西。”朱利安忧心忡忡地问道,鲁本本来开开心地想要拿起一个斯帕姆罐头听哥哥这么一说赶忙扔进了袋子里。 “哈哈哈,叔叔长得这么像强盗吗?这是我做生意换来的,现在政策确实不一样了,岛上的商业已经完全开放了,这是一个明国的官员的订金,他想要打十口奇怪的锅,两个月交货,你们可得加班加点了,等交完货,我们还能拿到另一半东西。” “听着,朱利安,这次我到黑市上将烟和酒换掉,换一笔钱给你在岛上买一间店铺,你要好好经营,鲁本你继续跟我打两年铁,我也给你攒一间店铺,艾克家族在弗莱芒倒下了,我们在异国还能继续站起来。”托马斯严肃地看着兄弟两个。 “那谁帮你打铁?”朱利安心里很感激托马斯,自从父母死了以后,他一直视自己兄弟两个如己出。 “这个不用担心,村子里想学铁匠的人多的是,再不济还有土著,他们搬矿石,鼓风箱总会的吧,你们不能做一辈子的铁匠,你们将会成为商人,明白吗,像你的父亲和祖父一样,艾克家族做生意还没有怕过别人。”托马斯拍了拍鲁本的脸。 “我听保罗说明国的总督要派船队去巴达维亚,你们好好攒钱到时候帮你们去巴达维亚挑一个好人家的小姐,托马斯就算立马去天堂,我也愿意了”。托马斯忍不住哭了起来,艾克家几十年的苦终于要结束了。 兄弟两个听了叔叔的话,内心也是激动不已,他们出生的时候,艾克家族已经没落了,但是从小到大他们一直听父母以及叔叔回忆往日的荣光,过去待在船上受苦的时候,往往晚上做梦的时候想象一下他们描述的场景日子才能挨得过去,现在叔叔告诉他们梦想有可能再次实现,心中不禁充满了斗志,一连几日打铁都更卖力了。 第二十二章 准备启航 前几日托马斯打听到保罗和乔治出航东面的海,这话没有错的,委员会打算前往巴达维亚和大明,但是缺乏操纵无动力帆船的好手,这事又不能依仗莫迪亚洛克的亚历山大,只能让自己的水手们逐渐熟悉帆船的操作要领。他们两个的政治和地理知识被榨干后,就被扔到了“泽兰”号上去带水手了。 “泽兰”号一路驶向东面的太平洋直到新喀里多尼亚地区,保罗惊异地发现,这里生活的人种已经和新几内亚差不多了,不再是澳大利亚黑黢黢的土著,他在心里默默地估算了一下,逆风向东北走了二十天左右,也就是说这块南方大陆差不多会在东南亚的东南方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航程距离。 新喀里多尼亚住着的波利尼西亚人是天生的航海家。他们也用独木船,但是他们的独木船很特殊。在舟体的侧方会有一根稍细的木头用来保持平衡,他们就是靠着这一技术在太平洋上牧鱼赶海,一路向东最远到达复活节岛。 徐致远到达新喀里多尼亚之前已经有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到过这里了,这里的土著生性也并不好战,当他们看到大帆船出现在外海的时候纷纷划着独木舟前去观看,就像所有的游牧民族都爱好马一样,海上民族都爱漂亮的船。 原住民们船上载着新鲜的水果、猪、狗、鸡围绕着大船,“泽兰”号上的水手们纷纷拿出自己藏品,一些铁器、粮食跟他们交易,这些都是紧缺的物资,反正是出海训练,偌大的船舱里空空如也。 等到船回到墨尔本的时候,“泽兰”号带回了基地紧缺的一些动植物资源,三十几条东南亚狗很快就被抢售一空。 “致远啊,这次出航事关我们整个计划的成败,一定不能马虎,另外由于本次需要接触不同的势力,危险性也成倍地增加,自身的安全也要注意。”王仁东不等徐致远休息,便把他喊了过来交代本次去大明和巴达维亚的事情。 “那上次我们袭击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事情怎么说?这个事和巴达维亚的高层不太好交代啊,另外我们本次出航还是抢的人家的船,见面了怎么都说不过去。”徐致远想想这个画面就有点脸红,抢了人家的船还得厚着脸皮求人家办事。 “这个无妨,当时都是误会,我已经和保罗、乔治商量好了说辞,和日后的合作收益相比,这些都不是事,另外我们也给公司的高层备了一些礼品,他们不会拒绝的。”王仁东十分笃定。 “来人,把东西抬上来。”不一会儿几个身着白色制服的科里部的土著抬了几个木箱子过来。 “老王,你现在生活腐化了啊。”徐致远抽了根烟意味深长的看着几个仆人。 “发展服务业也是对部落的一种经济支持嘛。你要紧随时代步伐。”王仁东笑呵呵地拍了拍徐致远。 “哈哈哈,紧随十七世纪的潮流,明白,融入时代嘛。”说话间,两个仆人已经撬开了几个木箱。 王仁东拿起一个花瓶,“你瞧这个,原来李时珍号上的花瓶,正宗骨瓷,它最早出现也要等到19世纪英国人才能发明出来呢。”说完用手指在上面弹了一下,声音清脆,再仔细看一下器口,胎壁薄脆。 “放这个时代确实是好东西,我看过泽兰号带过来的瓷器,比不上这个的。” “再看这个。”王仁东小心翼翼地将花瓶放入棉花团里,盖上木箱,紧接着又取出几个玻璃高脚杯。 “这莫非是船上餐厅里的玻璃杯?”徐致远心下估计李时珍号上的能搬得动的是不是全搬这里来了。 “眼光不错,哈哈哈,叫玻璃杯就掉价了,咱们得叫它水晶杯,不过并不是船上的,我们买的莫迪亚洛克的超市里的存货,这玩意现在还有上千件。” “这个时代的玻璃器皿还做不到胎质均匀、通体透明,保罗说即便工艺最先进的威尼斯人也做不到,而且由于杂质难除,如今的玻璃都会带点绿色,咱们的拿过去,每一件都是精品。”王仁东现在真把它们当宝贝了。 “最后一件是重量级宝物。”他继续卖了个关子,“你们两个小心了。”徐致远好奇地凑了过去,这能又是个啥? 木头盖子打开的时候,里面还包着层层丝绸,再将丝绸一层层散开,里面是一面大镜子,貌似是卫生间里面的落地镜。 “你不是在逗我玩吧。”徐致远想到如果东印度公司高层和南明朝廷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把自己千刀万剐然后挂旗杆上风干。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世纪后法国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买了一面比咱们大不了多少的镜子,你猜花了多少钱?”王仁东用像看土包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足足十五万法郎,这个数字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一法郎含金量约0.3克,这一面镜子就值45公斤黄金。” 徐致远下巴都快被吓得掉下来,“那还不去把莫迪亚洛克的镜子从超市里全买回来。咱们发财了。” “你当别人是傻子吗,他们大镜子的存量也不多,能匀给我们几面已经够意思了。不过这玩意对咱们来说不值钱,镇上和船上一个房间至少一面镜子。”王仁东面带笑容,一幅老财主的神色。 牛也吹完了,仆人们把所有货物全都原样打包抬了出去,等会儿有叉车过来叉走装船。“这里面巴达维亚总督送一面镜子,两对高脚杯,四个花瓶,大明皇帝翻倍,其他重要人物你自己看着办,咱们现在力量还小,不宜树敌过多,能用钱收买的尽量用钱收买,不要吝啬。”王仁东很快收起刚刚的神色,正经地和徐致远交代起来。 “明白。” “此次北上,先去巴达维亚售卖一部分物资,打通和总督的关系,不急着拉人,这一关节保罗会帮你,他已经被我们收买了,不需要太担心,主要是和南明朝廷的交往,咱们前期不要太张扬,以免引起各路军阀的排斥,用海外遗民的身份朝觐,拿到一半官职,再用官面的身份招募百姓。” 王仁东走到办公桌后,打开一面抽屉,里面有两封信,“这里有两封信,一封呈交给总督,一封交给永历皇帝。千万不能出差错,能在历史上留名的,都不是能轻易相与的呀,跟他们搭上关系,至少我们前期是不用担心在明廷的安全问题。” 徐致远把要点记了下来,有件事他还有点担心,“咱们这么过去,衣服也不一样,发型也不一样,明廷会不会把我们当鞑子砍了。” “不会的,明朝对发型的要求没有清方那么变态,我最近一直在温习相关史书,在好些光复地区,朝廷都会发榜安抚剪了头发的民众呢,咱们久居海外,沾染了点海外风俗也很正常,不过服装上是要注意下,尤其想你这种主官,到哪个地方就入乡随俗,下面的人无所谓,这样也免了一部分文官的口舌。”王仁东想了想,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等后期发展起来了想怎么穿就怎么穿,现在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徐致远在王仁东这里待了一个下午,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确认了一遍才回到家,其实也就是他们的集体宿舍。跟他上次离去的时候相比,现在气温已经上升了许多,山坡上各种野花开得正浓。 保罗正站在门口等他,他需要向徐致远确认,自己的流放生涯是不是可以结束了,他不像托马斯这帮一无所有的水手到哪里都可以安家,他在安特卫普还有自己的产业,自己的老婆孩子。此刻他正像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心中焦灼不安,搓着双手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他甚至觉得刚被判流放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徐致远老远就看到了保罗,“老朋友,不要担心你的事情,王说你在担任顾问这一期间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这次我们一起乘船去巴达维亚,等下了船,去哪里就是你的自由了,哪怕去月亮上我也不会拦着你。” “哦,感谢王的仁慈和上帝,我终于不用再这荒原里日思夜想我的妻子和孩子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也想了很多,什么都没有家人重要,我决定在帮完你们的忙之后就回安特卫普。”保罗激动地留下了眼泪。多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让他感到疲惫。 “那还得麻烦你一段时间了,不用担心,我们会给你丰厚的报酬的,足以让你回到安特卫普过上富足的生活,我们以后还会去欧洲,到时候再雇佣你做向导和顾问。”徐致远对保罗相当欣赏,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以及操纵帆船的技术都来自眼前这个中年人。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各自回家收拾东西去了,保罗想到这边还有好多同胞,便乘最后一趟轮渡去了一趟图拉丁的荷兰村,问了各人有没有需要捎回家的消息。荷兰村的人基本上都是孤家寡人,很多人的亲人在三十年战争中都死绝了,不过听闻保罗要回去了,都出来纷纷与他告别。 “船长,我们决定以后就在这里扎根了,这里没有战争,挺好的。”托马斯怕保罗以为大家会因为在这里一辈子而难过,连忙解释道,“就是有点缺女人,这次回巴达维亚能不能帮我们招募一批荷兰女移民过来,哈哈。” “就是,托马斯说得对,船长,我们就只有这一个请求了。”众人纷纷附和。 “没问题,我会说服明国总督出钱的,大家放心好了。”整个告别会在篝火晚会中结束,托马斯赠送给保罗一把细剑,不枉他当年弗莱芒的搭救之恩。 第二十三章 初至巴达维亚 金无恙在出发前终于赶上了潘坤的火锅店开业,还别说,作为岛上的第一家私营餐馆,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连委员会都惊动了,王仁东亲自出席开业典礼,并送上亲自书写的大金字招牌“未来火锅店”。 这个名字是无恙帮他想的,未来是他们的未来,却是我们的过去,凡是经历过的人无不是情怀满满,都准备来这边借酒消愁,怀念未来了。 本来开业嘛,鞭炮、花篮、舞狮是不能少的。但是现在联合火药厂的产能还不够,申请了半天没批下来,安安静静地开业也不是中国人的习俗,想来想去就雇了几个原住民站在门口敲大锣了,哐哐哐好不热闹,连很多进城办事的荷兰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本次开业呢也当是潘坤给几个好友的一次饯行,大圆桌子上坐得满满当当,都是大家的老熟人,船长徐致远,翻译金无恙,安保头头陈偲,士兵谢强王斌等人,还有保罗和乔治,这两位还是第一次吃火锅,根本无从下手,让人哭笑不得。 “兄弟们呐,这次第一次跑这么远,来回也不知道多少时日,一定要平安归来,兄弟我先把这杯干了。”潘坤将一盅白酒一干而尽。 “你们先慢着,我还有第二句话。”他强压下酒气“这次大家伙都会回到中国,虽然我知道和咱们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但是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请各位上岸的时候帮我磕两个头,儿子不孝了。”说完潘坤便哭了起来,将第二杯一饮而尽。 大家伙一提到家乡和父母,不免也悲伤了起来,酒桌上只听酒杯碰桌子的声音。 沉默了半晌,陈偲站了起来:“大家伙别净顾着伤心了,事情也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该接受的心里也都想通了,咱来说说正经事,哥儿几个不管原来是不是婚配,现在都是单身,老哥我可都牵挂着呢,这次回中国,终身大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哪怕各位父母在侧,我这话也没任何问题是不是。” “偲哥说的太对了!”谢强拍着大腿说道,“咱们虽然是去办公事,这婚姻大事也是公事啊,没对象就没有后代,没后代委员会谁来当接班人。” 众人连连称是,纷纷给出海的提要求,什么肤白貌美的,各种要求不一而足,甚至有些人胃口大开,公然提出三妻四妾来了,由于委员会还是暂行的共和国法律,这种非分要求怎么听怎么不合法,但是谁要是这么干了,估计也没相关部门去干涉执法。 吃饱喝足后,出航的人员纷纷道别,选了个良辰吉日扬帆起航,驶向了北方。 “泽兰号”又重新经过了一次新喀里多尼亚,补充了一下淡水和食物然后折向西北,在九月份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新几内亚,这里不做中转,算是一个地标岛屿,到了这里之后距离香料群岛就近了,船上很多荷兰人对此已经很熟悉,因此航行速度一下子就提了上去,不到半个月便到了爪哇海外海。 “船长,前方发现船只。”瞭望员在整个航行当中第一次看到船只,兴奋地叫了起来。 “全速跟上,武装人员做好战斗准备,炮手就位”徐致远一连串命令下了下去,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为第一次相遇做好准备。 “悬挂东印度公司旗帜!”全速追了二十分钟后,船队才确认了对方也是一艘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笛型船,估计是从香料群岛上运送的香料到巴达维亚市场,由于船舱里装满了货,吃水线很深,因此船速也提不上来,很快两船的距离便越来越近。 “上帝啊,后面的船快追上来了,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要是是英国海盗,就让这帮狗娘养的下地狱去吧。”约翰.施林德是“郁金香”号的船长,两个小时之前他就发现了有一艘船吊在后面,在这片海域还没有谁敢挑战东印度公司的权威,因此一边向巴达维亚港靠近,一边观察这艘船到底要干什么。 等后方的船只终于进入清晰的视野范围内,约翰疑惑了,桅杆上两面旗帜并存,一个是东印度公司的旗,一个是从没有见过的旗子,莫非是被海盗劫持的公司船只,但是爪哇海至马六甲海峡洋面从来都没见过这一旗号。 “炮手就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约翰命令道。 “船长,对方下了一艘小艇,打着白旗过来了。”观察员看到了“泽兰号”停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看来对方并无恶意,约翰心想,便命令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郁金香号减速。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跟着我们有何事?”小艇终于靠近了“郁金香”号的船壁。约翰站在船舷边对下面喊道。 “约翰是你吗?我一听就听出来是你的声音,是我,保罗.‘泽兰’号的船长保罗。” 约翰忙把头探了出来,“哈哈哈,上帝保佑,我还以为你们都在上次的战斗中被英国人打死了呢,总督可给你们做了一次体面的葬礼,真开心你能平安回来,那艘船是你的朋友们吗?他们来自哪里?” “说来话长,我回去再跟你解释,这些是明国人,他们是明国皇帝在海外殖民地的军队,这次没有恶意,是想过来跟雷尼尔兹总督谈合作的。” “明国人?他们现在处境很悲催,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得感谢他们救了你,你们先上我的船,让小艇回去告诉船长跟在我后面进港,规矩知道吧,所有火炮炮门都封起来,离港的时候再打开。” 说完船上垂下来一条软梯,几个人爬上了“郁金香”号,保罗和约翰不免又多聊了几句,这里就不细讲了,“泽兰”号得到消息后封住炮门,紧随“郁金香”其后。 金无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城市风光,他这次也带了照相机,当城市一从地平线出现的时候就快门按个不停,棕榈树在海风下随风摇摆,远处的高山上城堡昂立,这估计是荷兰人的总督驻地,越靠近港口,各类船只越近,各种三角帆小帆船在海面穿梭不停,港口里停满了各式帆船,除了和他们现在所见到的欧式帆船以外,还有明显中国特征的平底硬帆帆船,可见这个城市的国际化程度之高。 “泽兰”号根据引导船的指挥慢慢近了港,一艘海关税务船登上甲板要求检查货物,并收取海关税。 “先生,这并不是货物,是我们送给总督阁下的礼物,我们是明国的使节,和其他商人不一样。您不能这样粗鲁地对待我们。”无恙现在越来越会张口就来,直接扯上了明国总督的大旗。 “先生,并不是我怀疑你的个人品德,但是你们和那些明国人的打扮一点都不一样,很难让我相信你们是一个国家的人。”税务官怎么都觉得这帮人可疑。 “可是……” “小金,怎么不懂事呢?”陈偲给无恙使了个眼神,将他支了回去。“你来给我当翻译。” 他满脸堆笑道:“这位长官,年轻人不太懂规矩,我们确实是明国总督的使节,只是我们久居海外,衣着服饰有些变化,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皇帝陛下的忠诚,就像我毫不怀疑您对奥兰治亲王的忠诚一样,这是一点点小见面礼,还望长官行个方便。”说完便悄悄地拿出一小袋黄金在手里颠了颠,然后顺势塞到了税务官的大衣下面。 税务官很欣赏这个中年人的眼力,满脸堆笑道:“都是为各自的陛下服务,辛苦啊,你们的事情我了解了,威廉,这艘船先登记一下,税费再说,让海关的驿站立马向总督报告。” 果然还是金子好使,无恙毕竟经验少,在这个世界里藏污纳垢的角落太多,想要按照原来那么公事公办的话,估计很多事情是走不通的。 税务官很快便下了船,让牵引船找到了一个深水停泊港位下了锚,泊位费又给了不少钱,整个进港程序才基本走完。 当晚因为没有得到总督府的确切消息,也怕船员们上岸后收敛不住自己惹是生非,关键时候不能掉链子,于是徐致远便命令所有人保持警戒,不准外出,船只关键部位保持灯火,二十四小时轮流岗。 陈偲抽着香烟看着岸上乌漆嘛黑的城市,“你说就这也是本世纪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连我们七线小镇都不如,我们那儿至少还有路灯呢。” “你当还在过去呐?现在你哪怕找东西方最繁华的城市,恐怕都找不出一个能比得上五线城市出来,电都还没发明出来呢,怎么做亮化?”徐致远从陈偲手里把烟抢了过来。 陈偲毫不在意,“也不知道明天总督如何招待我们,哈哈哈,最好晚上有舞女陪侍。”男人之间的聊天很容易就跑偏话题。 “你可就拉倒吧,我还在担心怎么把谎圆过去呢,要是荷兰人发现我们是冒充的明朝使节,怕是会新账老账一起算,你我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一定呢。”徐致远摇了摇头,他可是真的在担心,一不小心把牛皮吹大了,就怕到时候有人戳破它。 “走一步算一步了,大不了咱们杀出一条路冲出去,所有安保队员都配了防弹衣和手枪,死不了的”陈偲安慰道。 “哎,但愿用不上吧。” 第二十四章 面见总督 热带地区的夜晚闷热而潮湿,整个船舱里一股发霉的味道,虽然大家已经习惯了,但是仍然令人难以入睡,当然凡事也有例外,比如谢强就睡得挺好的。 早上七八点的时候,无恙趁着清晨的凉快站在船舷边上吹着海风,忽然隐隐约约发现薄雾里有一艘小艇,估计是通知最新进展来了。无恙报告给了徐致远、陈偲等人,大家纷纷用望远镜想要看个究竟。 “快看快看,小艇上打了两面旗,一个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旗帜,另一个是啥?花里胡哨的。”陈偲视力最好,最先发现了小艇的特别之处。 “估计是总督纹章,或者是总督的个人纹章”无恙想起来以前在澳洲和欧洲看到的不同纹章,估计这伙人是总督的信使没错了。 “哈哈哈,老子终于可以下船了,好几天没洗澡身上都要发臭了。”徐致远顶着满嘴的络腮胡子在风中笑得花枝乱颤,“来人,仪式准备地隆重些,准备接引信使上船”。 众人闻言立马退了下去忙碌了起来,陈偲带领手下二十几个安保队员身着赶制的水兵服,手持火绳枪站在船舷边上,红地毯也赶紧铺上。徐致远带着非武装人员都换上了西装,喷了香水,第一次和这个世界的政府代表接触,所有人都拿出来自己最好的状态。 信使的小艇慢慢靠近了“泽兰”号的船舷,船上的水兵放下了软梯,一个头戴大檐帽,身着金丝绣的外套的中年官员在仆人和士兵的帮助下登上了甲板。当他第一次看到红地毯的时候震惊了,心想明国人果然财大气粗,直接把这么好的毯子铺在臭烘烘的船上,当下对委员会高看了几分。这些红地毯是船上备着给南极机场奠基仪式用的,如今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跟随信使上来的还有一个华人通译,这不禁让所有人心里一紧,本次是以明朝总督的名义交往荷兰总督,别还没见到总督本人就被识破了,大家纷纷按紧了腰间的手枪,一旦情况不对立马劫持为首的官员走人。 “尊敬的信使大人,我们是来自明国澳洲总督的使者,您对本舰的光临是我们的荣幸。”无恙见气氛尴尬,立刻打破了平静,对信使行了一个礼,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船长,同时也是本次的正使,徐致远大人。” 中年官员脱了帽子对徐致远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他很惊讶对方还会有说法语的人才,而双方的无缝交流也让这位华人通译吃惊不已,他只会荷兰语,本次交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徐船长,我是雷尼尔兹总督的私人秘书兼传令官鲍德温,请接受我的致意,祝皇帝陛下身体安康,本次前来是传达总督对各位的邀请,你们对保罗的救助让总督阁下十分感激。”鲍德温递上三封邀请函。 大家听陈偲翻译完不仅老脸一红,心想保罗还真够意思,不仅没揭发他们抢劫“泽兰”号的事实,还编造了一个明国人从英国强盗手里救助东印度公司船员的故事,至于为什么救完了船就变成了委员会的资产,吃饭穿衣医疗不要钱? 鲍德温传达完总督的消息后抵不住徐致远的盛情邀请,参加了船上的欢迎宴会,“泽兰”号停泊在菲利普岛外海的时候,施工队对它进行了一次大改造,将原来“李时珍”号上的一部分装饰品和生活用品拆了下来装到了“泽兰”号的大厅,船尾挂了一个辅助外机,用来穿越无风带,并且在船底还改造了一个大冷库,船队在冬天开采了一些冰放在船底。 鲍德温穿过仄闭的走廊,没想到船舱里竟然别有洞天,玻璃窗户让整个大厅采光变得特别好,清晨的太阳还挂在窗外的天空,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在17世纪的船上。身穿白色制服的土著端着金边盘子鱼贯而入,各类菜肴令人眼花缭乱,简直闻所未闻,各种莫迪亚洛克超市里的临期罐头都被采购了过来,鱼子酱,鹅肝酱,以及现烤的各类甜点,白面包,水果拼盘,鸸鹋肋排。 鲍德温和通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明国人的奢华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刀叉挖了一点点鹅肝酱抹在了白面包上,这个时代欧洲人只吃得起黑面包,白面包是法国国王和王后的御用食物,就这么还不一定能天天吃得上。鹅肝酱此时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但是美味不因时代而有变化,他的味蕾迅速被肥而不腻的质感征服,这可能是鲍德温在远东吃过的最豪华的一顿早餐了。 鲍德温心下对委员会的皇室资质不再怀疑,此事一定要报告总督,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拿的出这么精美的食物的,更过分的是,这艘船上根本就没有凡品,踩在脚底下的红毯,吃饭用的镶金边骨瓷餐具,镀金的刀叉,这根本就不是明国海商能拿的出来的货物,即便在欧洲,这些也只能在最富裕的法国王宫里才能见得到一两件。 在享用完早餐之后,众人放下了自己船上的小艇,装上带给巴达维亚总督的个人礼物,便跟着传令官的小艇向港口驶去,鲍德温已经先派人回了总督府,因为事先不知道来人的规格和真伪,接待仪式需要根据实际进行一次调整。 在接待晚会开始之前,徐致远、陈偲、金无恙带着十二名卫兵下榻到总督府的客房,舒舒服服的洗了一通热水澡后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在海上漂了几个月,站着都感觉大地在晃动,为了不在晚上闹笑话,睡一觉适应适应。 等到傍晚的时候,总督府来了四驾马车,鲍德温一架,他们三人每人一架,由于按规定卫兵不能进城堡,陈偲便命令他们在外保持戒备,随时保持手持无线电的畅通,这个时代,你就算大摇大摆地将它拿在手里都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三人穿好了防弹衣才在外面套上了西装,鲍德温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便不再耽搁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在巴达维亚的街道上,无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接触这个城市,这里什么类型的建筑都有,既有华人的飞檐重顶,又有欧式的巴西利亚式教堂,路上的行人人种更是复杂,欧洲人,中国人,土著各自吆喝着自己的商品,不愧是远东的超级国际大都市。 穿过街道之后便是城堡的第一道城墙,这是一个典型的欧洲棱堡,城墙上荷兰士兵手持长戟挺立在城墙之后,陈偲心下估计,要是凭这个时代的武器水平攻下这个城堡的话,没有个几万人怕是悬,对荷兰人的实力评估也高了一个等级。 雷尼尔兹率领总督府的官员,各类女眷站在宴会大厅门前欢迎三位大使的光临,由于对方也是总督的代表,再加上中午鲍德温的汇报让他不敢怠慢,太寒酸的话容易让人看成乡下土包子。 徐致远下马车后带着二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欢迎团跟前,雷尼尔兹总督五十多岁,白色的假发梳得纹丝不乱,宽檐呢子帽上别着着红白蓝三色绶带,身着黑金两色大衣,左手放在大衣门襟里,右手挽着总督夫人。 “尊敬的总督阁下,大明国澳洲总督王仁东阁下全权大使徐致远携礼拜见,祝皇帝陛下和奥兰治亲王国祚绵长,身体健康。”徐致远跟着保罗学过一个月的礼仪,对此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大使不必客气,我们先进大厅吧吧,我们的殖民地官员都想一睹大使的风采呢”雷尼尔兹非常开心,这是他第一次跟明国的官员进行接触,对方很显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颟顸无理,标准的贵族礼让王室的礼仪官都挑不出毛病,女眷们纷纷用扇子掩住面孔,年轻英俊的外国官员让她们想入非非。 宴会厅跟船上的比起来就显得黯淡了很多,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豪华了,大理石打磨的地面倒映出屋顶的绰绰烛影,摆放宴席的长桌用整棵红木制成,也只有在这个时代的东南亚热带雨林里还存在着这样的大的红木了,三人看了心里也是羡慕不已,想着日后一定要进口些红木回去。 在礼仪官的引导下,以徐致远为首坐在了总督的右手边,其他官员纷纷依次而坐,陈偲扫视了一圈,发现保罗也在座,后者对他们点头微笑致意。 印度仆人们右手端着菜肴,左手背立,在为首一个白人领官的引导下开始上餐前小点和开胃葡萄酒,这些都是很普通的西方餐点,不过很具有殖民地的特色,比如几片烟熏石斑鱼,奶油焗虾仁,香蕉奶昔,船上的餐点看起来精致,其实很多都是买的超市里的大路货,和新鲜食物做出来的点心根本比不上。 陈偲见了胃口大开,过去几个月的时间里其实连早上的这类特殊罐头也吃不到,更多的是令人反胃的斯帕姆午餐肉,但是为了委员会的脸面,只得偷偷忍了,可不能让人看出破绽,不然早上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第二十五章 宴会 雷尼尔兹拿起杯子用餐刀“叮叮叮”地敲了三下。整个大厅里迅速安静下来。 “先生们,我首先代表亲王殿下和总督府热情地欢迎徐大使,我个人必须感谢王仁东总督这次遣使的决定,不然我们怎么会获得这段珍贵的友谊呢,让我们先为友谊干杯!” “干杯!”底下的官员们纷纷拿起杯子,和雷尼尔兹一起“叮叮叮”地敲了起来,一时间宴会厅里热闹非凡。 “在整个宴会开始之前,我还必须对徐致远船长表示感谢,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五月份的时候,有一队返回欧洲的船队被尾随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强盗给袭击了,‘泽兰’号在逃避的过程中进入了无风区,正是徐船长的及时出现及时挽救了船上所有人的性命,生还的船员们现在在大明生活得很好,上帝感谢你的仁慈。”说完雷尼尔兹对徐致远鞠了一个躬。厅里的小姐们想象出英国海盗凶残的画面以及船员们悲惨的逃难生涯,不禁挤下了几滴眼泪。 徐致远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感谢雷尼尔兹阁下的热情款待,救助弱小是人类的大义,大明作为礼仪之邦,不会对这种有背绅士风格的行为置之不理的。”他仿佛忘记了下令开枪的就是他自己。 “这次前来为了表达和贵国贵公司建立外交友谊的诚意,王仁东总督阁下特意献上礼品一批,还请总督收下,另外一份请转交给奥兰治亲王殿下。”徐致远拍了拍手,几名土著抬着木箱子进来。 雷尼尔兹早就听说徐致远这次会献上一批礼物,本来以为就是普通的黄金、丝绸、瓷器,但是早上秘书鲍德温回来后大肆形容了一下船上的奢华,不禁对礼物的期待高了几分。 “总督阁下,您介意现在打开吗?”徐致远询问道。 “打开吧,让所有人都欣赏欣赏。”雷尼尔兹心中十分想看看箱子里到底是什么神秘的礼物。 两个土著带上白手套,另一个手持撬棍撬开了箱子盖。盖子下面铺满了红色的丝绸,总督不禁有些失望,这些丝绸虽然不便宜,但是在巴达维亚的市场上也不难买到,但是他作为一个专业的政客,脸上依然表现出惊喜的神情 “真是太棒了,这种丝绸简直像婴儿的肌肤一样光滑。”他违心地夸赞道,这种丝绸他的私人仓库里可囤积了不少。 “总督阁下,且慢,礼物在丝绸里。”徐致远挥了挥手,带着白手套的土著小心翼翼地从丝绸堆里捧出一对玻璃高脚杯,高脚杯在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令所有人手上的陶杯、粗玻璃杯相形见绌。在场所有的人无不发出阵阵惊叹声。 “哦,我的上帝。”总督夫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挽着总督的那只手臂不禁加了几分力。 雷尼尔兹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说让欧洲最顶级的玻璃工匠不计成本地工作,他也许可以做出一个差不多的杯子出来,而且颜色还不会这么纯净,但要做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恐怕就不行了。 总督这次是真的强压内心的激动,单单就这一份礼物就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命令鲍德温亲自接过箱子,这个根本不能交给印度仆人,哪怕只摔碎一个,他可能都要心碎了。 徐致远不管众人的窃窃私语,他今天就是要击碎这帮人的心理防线,让他们放下欧洲人的傲慢来好好合作。 “现在我们请看第二份礼物。”徐致远拍了拍手,第二批身着白衣的土著抬着一个更大的木箱走了进来,这次所有的人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纷纷走过来围观。 两个土著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箱子,剥开层层丝绸,一个直径有五十公分的巨大骨瓷圆盘躺在里面,骨瓷胎质薄,硬度高,看起来十分通透,而这并不是关键,部分官窑也能烧出这样的精品,这在世界上还算不得独一无二。土著小心翼翼地将瓷盘托出,一幅精妙的“圣母恸子图”占据了整个盘面,外面一圈洁白的瓷边将圣母烘托得圣洁无比。 “上帝呀!”在场的所有荷兰人无不惊叹于画面的精妙,在胸口画着十字,原来进口的瓷器图案远远比不上这个。 “总督大人,这不仅仅是艺术品了,这是圣母在人间的神迹,我希望所有主的羔羊都能瞻仰他的圣容,把它捐给巴达维亚大教堂吧。” 耶稣会士兼巴达维亚大主教抢先一步向总督索要瓷盘,雷尼尔兹心中有些愠怒,这个瓷盘他是不愿意送给任何人的,你一个小耶稣会士也想染指,太可笑了。 “方济各主教,这个瓷盘我想献给圣马丁主教堂,只有它宏伟的身躯才能配得上瓷盘的光辉。”雷尼尔兹迅速将圣马丁教堂抬出来当挡箭牌,厅中众人心里玩味地想着两人的对话,本来荷兰人对宗教就没多少敬畏,这下更看不起巴达维亚大主教了。 徐致远等矛盾到达高潮后才出来打圆场,“主教大人,我国物产丰饶,这种瓷盘虽说耗费了工匠很多心血,但也不是不能再造生出来,等下次再出现这种精品我们一定奉上。” 主教被扫了面子脸上正难看着,见势就顺着台阶下了。 “静一静,静一静。”徐致远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了过来,“以上两件是我们王仁东总督送给雷尼尔兹总督的私人礼物,另外这是给威廉二世殿下准备的礼物,除了两份和总督一样的水晶杯、瓷盘外,各位请看。” 这次是四个土著抬着箱子走了上来,跟刚刚的礼物箱子相比,这可以用得上巨大来形容了。 雷尼尔兹想到这么多人在场,消息一定会传到欧洲去,不管是什么都无法私吞了。 土著们撬开木箱,四个人才弯着腰从里面将礼物抬了出来。 “上帝啊,我一定是在做梦。”现场的女眷们纷纷尖叫了起来,这是一面从李时珍号卫生间里拆下来的落地镜。上次已经说过,一面这么大的镜子在欧洲卖了15万法郎,平常人根本没有机会一睹真容,结果在东南亚这个偏僻的殖民地竟然见到了一面这么大的,怎么能不令人震惊。 雷尼尔兹有些头晕目眩,这些明国人出手太阔绰了,这次交往己方什么东西都没出就白白得了这么多礼物,他一面感慨王仁东的慷慨,一面庆幸前任总督刚走,不然自己就碰不上这个机会了。 鲍德温带人将这么多礼物一一打包收进了仓库,趁着众人酒酣耳热之际,徐致远知道趁热打铁的时候到了。 “各位,来者都是客,为了不让各位空手而归,等会儿请到我的仆人那里领取礼品,人人有份。” 整个大厅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感谢大使先生的慷慨。 “先生们,女士们,只有文明的国家才能制造出如此精美的艺术品,但是!现在我们的国家却被来自北方野蛮的鞑靼人占据了。”徐致远立马换上了悲愤的神色,“这些神奇的技艺马上就会在侵略者的屠刀下失传了。” 徐致远说完低下了自己的头,默默地哀悼了一会儿,在场的所有人闻言无不觉得鞑靼人可恨,竟然侵略这么具有艺术气息的国度,让这位令人尊敬的总督有家不能回。 “尽管如此,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没有放弃抵抗,我们还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这个美丽的帝国,先生们,女士们,你们一定还记得西班牙侵略者是如何对待你们的国家的,而我们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凶残的敌人,他们远比西班牙人凶残,同作为文明国家,你们肯定能感同身受。”徐致远想要挤出两行眼泪出来,他还没哭出来的时候,现场的女眷们已经忍不住哭了,一些身着紧身束腰的女人们已经晕了过去,大厅里一时乱糟糟的,在场的绅士们也无不感到悲愤,三十年战争刚过去没多久,亡国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此行的目的是希望能和贵国建立最真挚的友谊,我们希望能得到贵国的援助,文明不应被蒙羞!” “说的太好了,我以前只以为明国是和那些印度野蛮人一样的国度,傲慢自大又无理,但是今天徐大使才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绅士风度,您的举手投足无不透露出文明国度的气象,您的礼品是这个国家实力的体现,我为我曾经的偏见而道歉。”大使夫人难掩激动地心情对众人说道,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被礼物给收买了还是被徐致远的话给打动了。 “是啊,文明不应该被蒙羞,”大厅里的人听总督夫人一表态,纷纷群情激奋地叫嚷起来。 “各位,你们的援助不会白白打水漂,我们的王仁东总督阁下说了,只要东印度公司愿意援助我国的平叛复国事业,之后我们国家将会对贵公司开放市场配额。”徐致远这一席话仿佛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连雷尼尔兹都不淡定了,前几任苦苦追求的目标就这么轻松地实现了。 “徐大使不必伤怀,就如您所说的一样,帮助遭受侵略的文明国家是每个正义国家的道德义务。”雷尼尔兹一脸正义地说道。 第二十六章 援助条件 虽然几个老狐狸在宴会上演得声泪俱下,但真金白银的援助岂是这么好拿的?宴会过后,雷尼尔兹把徐致远单独叫到了总督府的密室。 “徐大使,说说你们能给的条件吧,我们荷兰人都是商人,没有利润的生意我们不会去做的,你让我们支持明国的复国事业,我个人情感上无比同情皇帝陛下的遭遇,但是想要说服董事会拿钱,这可不是一两个感人的故事可以做到的。” “总督阁下,我就喜欢您这样的痛快人,谈生意好办,我们大明有的是项目可以谈。”徐致远现在是狂开空头支票,根本无法代表大明朝廷,不过崽卖爷田心不疼,都是扯淡也无所谓了。 “我们想要丝绸、茶叶、瓷器在欧洲的专营权。”雷尼尔兹胃口大的很,直接就将葡萄牙人和英国人排除在外。 徐致远抽了口烟,手指不停地敲着椅子把手,虽然是吹牛皮,但是也不能吹大了,万一到时候委员会真控制了大明朝廷,现在签的白纸黑字到时候想翻脸不认账也得有实力啊,不然自己可不就当了17世纪的李鸿章。 “这断然不可能。”徐致远考虑了会儿挥了挥手。 “那这还有什么可谈的呢,我个人资助你们两千荷兰盾,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雷尼尔兹耸了耸肩。 徐致远在心里大骂这个吝啬鬼,不算送给奥兰治亲王的镜子,单给他个人的礼物市场价值都远超这个数字。 “总督先生,不要着急嘛,我不是不想和贵公司合作,而是贵公司根本吃不下这么多货物,您肯定不知道我国到底有多大,我国单在东亚的土地就有一千两百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三百个尼德兰,这还没算上我们在澳洲的土地,这些领地上出产的货物几乎和整个欧洲对等,您还觉得单凭贵公司能把这笔生意做的出来吗?”徐致远脑子里已经把委员会将来的版图画了一遍。 “咳咳……”雷尼尔兹果然被吓了一跳,他知道东方的庞然大物,但是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简直闻所未闻,过去还一直以为大明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差不多呢。 “这样的话,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雷尼尔兹心中快速地计算着东印度公司到底能吃的下多少物资。 “总督阁下,你看我这个提议如何?我们将来的市场肯定是要开放的,我们澳洲总督府一直是以开放的态度面对我们的每一个朋友,不管是葡萄牙人、荷兰人还是英国人,我们都希望能建立商贸关系互通有无,如果此次东印度公司能够支持我国的复国大业,回报肯定不能和其他国家相比,我们能保证贵公司的优先权,当然,这还得看贵公司的投资力度,据我所知,澳门的葡萄牙人已经直接派雇佣兵去广州参战了,总督阁下想要获得这个优先权的话,可得加紧说服公司董事了。”徐致远将葡萄牙人抬了出来,得给荷兰人一点压力。 雷尼尔兹听说了澳门的葡萄牙人也要插一脚后,眉头果然紧锁了起来,“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吗?”他急忙问道。 “额,我们的皇帝陛下似乎在前年听信了耶稣会士的谗言投靠了罗马教宗,现在求救的使节可能已经到了罗马。”徐致远可没有说假话,永历帝见葡萄牙人坚船利炮,以为罗马教皇是葡萄牙人的太上皇,便率领宫廷侍从,皇亲国戚两千多人一起受洗成了罗马公教徒,连儿子教名都有了,叫当定,其实也就是君士坦丁,皇后叫海伦娜。委员会对皇帝皈依哪个教派无所谓的,大不了跑偏了再纠正过来就是。 雷尼尔兹终于从官方嘴里证实了这个传闻,先前联省共和国的宗教分裂已经让尼德兰实力大损,南方依然忠于公教的省份独立成了比利时,如果现在连远东都成了公教的地盘的话,宗教战争一旦爆发,尼德兰恐怕要在全世界陷入包围圈了。 “徐大使,请放心,董事会对于贵国的安危一直悬在心上,他们一定会支持皇帝陛下的复国事业的,请给我时间,我需要和董事们商量具体的援助方式和援助金额。”雷尼尔兹这下总算认清了形式,给了徐致远口头上的保证,徐致远也不停留,带着陈偲、无恙二人回到了下榻的住所,本次任务可以说是几乎圆满完成。 当马车徐徐赶到住所的时候,谢强一众人等正站在大门外等候。见到三人平安归来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船长,有人送请柬来了。”等徐致远收拾完毕,谢强趁机递上了一封请柬。 “甲必丹李为平?称呼我船主徐致远?这李为平到底是什么人。”徐致远生气地把请柬拍到了桌子上,船主的称呼很显然是不承认委员会的官面上的身份。 “此人是上次跟随鲍德温上船的通译。”无恙提醒道。“他是荷兰人任命管理巴达维亚华人的头领。” “这人是不想活了?拿这请柬来挑衅我们?我现在就带人去灭了他的口。”陈偲一听这还得了,到时候让着老小子在雷尼尔兹旁边挑唆两句,任务完不完成是一回事,到时候大家的小命怕是都得交待在这里。 “不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现在他还没跟总督告密,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明天我去会会他,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徐致远摆了摆手 “我看他就没安好心!”陈偲愤愤地说道。 大家最终同意了徐致远的意见,不过见李为平可就没这么多规矩了,手枪、催泪弹、电棍,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所有参加宴会的的人准备妥当后便雇了两辆马车去李为平府上。 马车车行的人一听说是要去李府,纷纷恭敬了起来,这可比荷兰人总督府的招牌好用多了,大家越发地觉得这李为平不简单,说不定还是这巴达维亚地下暗处的土皇帝,心里越发地仔细了。 李府就在巴达维亚的闹市上,不多远众人就到了,雕梁画栋,飞檐重庑,好不气派,这要是放国内,这么建房子肯定早就被官府给砍了。谢强递上了名刺和邀请函,门房一听徐致远的大名立马报告去了,看来李为平已经恭候多时了。 不一会儿两个门子便领着众人进去,他们本意是要留下谢强等护卫,但是徐致远坚决不同意,并表示不欢迎就走人的态度,对方才同意了这个要求。 大门内各类奇花异草不必多说,各种假山叠石,拱桥曲径让人目不暇接,饶是众人见识过苏州园林,也不得不感叹这处园子的精妙。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众人随门子到了一湖心阁,阁楼里一中年人道袍儒巾正在焚香煮茶,周围站了一圈手持腰刀的武士。见众人来了,中年人放下手中的茶壶,小步迎了出来。 “徐船主,别来无恙啊,这次能光临小舍,蓬荜生辉啊,来来来,快请坐。”此人正是李为平,上次上船的时候穿着本地的衣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色,乃至众人都忽略了他的长相,早上出发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有多凶神恶煞呢。 李为平拉着徐致远的手进了阁楼,“来人,快给客人看座!”周围几个大汉端来了几把椅子给了陈偲和无恙二人,其他人仍然站着,徐致远则被李为平拉到了对座。 “多谢李首领的盛情相邀,只是鄙人不知首领是何意?咱们没这么多交集吧。”徐致远说话很直接,火药味相当浓。 “哎,船主先喝茶。”李为平倒不以为意,拎起袖子给徐致远倒了一杯茶,“同是海外华人,异乡遇故人,鄙人招待一下是应该的。” 徐致远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喝了起来。 “鄙人上次上船的时候,徐船主说是官府的人,印象深刻啊。”李为平见这伙人似乎不喜欢弯弯绕绕便开门见山了。 “哼,李首领话里有话啊,今天咱们看来进了贵府不脱层皮是出不去了,呵呵。”徐致远冷笑了两声,李为平身后的武士们闻言立马半抽刀子。陈偲他们也不甘示弱,把手按在手枪把上。 “胡闹!都给我把刀收起来,谁让你们动的。”李为平骂道,“徐船主还请见谅,小子们年轻火气大。” “船主误会了,你们是不是官面上的人总督关心,我却一点都不关心,大家都是洋面上吃海的滚刀肉,我就不和船主打哑谜了。”李为平站了起来。 “我上次上船的时候听闻是大明官府的钦差,不过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们不是大明的人。你们是商人,我就想和你们做做生意。” “李首领弄错了,我们就是大明澳洲总督府的人。”徐致远到现在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哈哈,小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李为平脸上一股戏谑的表情,“咱们不谈这个,就谈生意,徐船主您昨日在总督府的水晶杯,白玉盘可是震动了全巴达维亚啊,我就想和你谈这个。” “没了。”徐致远干脆地答道,船上多少数量都有定额,哪有多余的给他这么个商人。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今天就算出的了李府,你能出的了巴达维亚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大摇大摆地带着这么多宝物在南洋上走,海匪们能放得过你吗?”李为平被徐致远气得发抖,在这块地面上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总督为了管理好华人对他都客客气气的,立马摆了个下马威给徐致远看看。 第二十七章 招募 不过李为平最终没有把徐致远一行怎么样,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还是总督府的座上宾,弄死在李府影响不太好,想要除掉他们办法有的是,现在就动手才是下策中的下策。 整个会谈不欢而散,走的时候门子鼻孔都要抬上了天,嘴里一个劲地说要让众人横尸街头,谢强这个爆脾气当即就给了门子一拳头,这下他的鼻孔真的朝天了,现在双方的仇已经结上,不在乎再多添一笔。 接下来两天一行人怕李为平发难,便都搬到了船上去住,虽然条件不如在地上好,但是胜在是自己的地盘,心里有安全感,当然大家也不是一直被动地接受威胁,早就已经商量好对策。 “你是说我们要来一次斩首行动干掉李为平?”无恙听陈偲说完计划后吃了一惊。 徐致远点了点头,“我的意思也是如此,这两天我已经打听好了,这李为平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南洋海商或者华人甲必丹这么简单,这都是官面上的身份,他实际上是附近一众大小海盗的销赃户。” “咱们不弄死他,我们出了东印度公司的控制区就会被他的同伙海盗们搞死。”陈偲补充道。 “那咱们弄死了他,海盗们也不会放过咱们的呀。”无恙觉得这个计划还是考虑有些欠缺,风险很大。 “这个准备去和雷尼尔兹商量一下,他不是一直想和大明朝廷有关方接触吗?咱们就扯他的大旗,到时候让雷尼尔兹的使节跟着咱们一起北上,我看洋面还有哪个海盗敢造次。” “那到时候碰到了国姓爷怎么办,别被给当成荷兰人的帮凶一起给收拾了。”无恙想起来中学课本上好像郑成功和荷兰人的关系不咋地。 “现在郑成功还在福建所抗情,可不敢捋荷兰人胡子,他收复台湾是1661年的事,咱们现在大可不必担心。”徐致远在出发前已经和王仁东将这一段的时间线梳理了一遍,大家顿时放下心来专心致志地讨论到底该如何弄死李为平。 李为平知道徐致远一行人的假身份,但是他也不敢告诉雷尼尔兹,他想要的是船上的货物,到时候雷尼尔兹抓了徐致远他们,肯定要没收船上的货物,他拿不到分毫,便连夜派人通知了各个海盗势力在巴达维亚的眼线,准备等“泽兰”号一出外海,便将它抢个精光。他万万没想到,在他的地盘上徐致远也敢抢先动手。 动手计划就设定在雷尼尔兹签署援助协议之后的晚上,在所有决定下来之前,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晾了一行人三天,雷尼尔兹终于又召见了徐致远。董事会已经达成了援助大明澳洲总督的决议,现在需要和大使敲定具体方案。 徐致远身穿笔挺的西装站在雷尼尔兹办公室里,总督已经没有了上次那么正式,只是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伊丽莎白圈也卸了下来,帽子挂在架子上,唯一还保留的装饰就是头上那顶假发了。 “大使先生,请坐,这是我们董事会敲定的援助方案,您看一下是否可行。”总督个人对于这位出手阔绰的大使还是很喜爱的,董事会出钱又不是他出钱,心底里倒有些倾向于徐大使这一方来。 “贵公司将援助两千杆瑞典式火绳枪、十门8磅炮、两百名德意志雇佣兵。”徐致远翻了翻条款,军事上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些武装力量够你在东亚地面上横着走了,徐。”雷尼尔兹善意地说。 “总督先生,你可能对野蛮的鞑靼人战斗力可能不太了解,葡萄牙人的三百名雇佣兵在桂林这么一个小城市就已经力不从心了。”徐致远并不是真心要带着这帮雇佣兵去帮南明朝廷守广西,有了人委员会才有控制永历皇帝的资本。 “这样吧,我以总督的名义签发总督令,允许你在巴达维亚招募雇佣兵,这样就和东印度公司没有任何瓜葛了,不过你需要自己花些钱。”雷尼尔兹想了会儿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讲道理,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看徐致远的面子了。巴达维亚是冒险者的天堂,各种欧洲雇佣兵,日本流浪武士多的是。 徐致远同意了雷尼尔兹的方案,并得寸进尺的要求可以再雇佣一些工匠,雷尼尔兹在接受了一瓶化工香水之后欣然应允。 其它的援助条件就基本上跟后勤物资相关了,主要是一些马匹,硫磺,粮食之类的,这里不详细列举。 当然援助肯定不能这么一波就结束,董事会的意思是要看明国值不值得投资,要是对方烂泥扶不上墙,这不全都打水漂了么,澳洲总督得拿出看得见的好处和实力让他们看看。 “总督大人,这次我想冒昧地向您提议,可否派遣使节跟我一起出使大明?您知道我本次出使仅仅代表澳洲总督的意思,皇帝那边还需要你们自己去多亲近亲近。”徐致远一脸诚恳地说道。 雷尼尔兹几乎没有考虑就同意了,过去几十年荷兰人一直想跟北京建立联系,但是一次次被拒,简直伤透了心,现在有明国的澳洲总督做引荐,这个机会怎么能放掉,便商定让委员会的船等半个月再出发。 徐致远从总督府出来的时候心情大爽,本次成果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有了总督的许可,在巴达维亚招兵买马才是真正地福利,现在在等荷兰使节的半个月里可有好多事情要操作了,比如干掉李为平。 杀人的事情并不着急,等出发的前一晚再做,到时候就是有人想追究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现在要把总督给的好处落到实处。徐致远安排陈偲去招募雇佣兵,金无恙去招募工匠,各人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走过的路过的,快来看一看啦,啊,大明澳洲总督府招人啦。”谢强毕竟干过推销兑换货币的事,在扯嗓子上经验十足。陈偲坐在一个临时摆的摊点上,他身后竖了两块大的展板,站着几个通译,分别用汉语,荷兰语,日本语写的招兵信息,什么去了澳洲就分田啦,澳洲良田万顷之类的话。 “这澳洲在哪儿啊,咱当兵去打谁啊?”不一会儿摊位前便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他们当中有人问道。 “澳洲在巴达维亚南方,给咱当兵当然是打鞑子咯。”陈偲没好气地笑道,“大明正在跟鞑子作战呢,咱们可不就是在组织勤王义军嘛。” 一听闻是去打鞑子的,好多人就直接走了,他们本来就是逃避战乱才不得已下的南洋,这又折腾回去跟鞑子作战,怕不是嫌自己命长,本来围观的一众华人就全走了,只剩下几个日本人和欧洲人。 “哎……这帮没卵子的怂货。”谢强很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大人,我想应聘,为大明国皇帝效忠。”一个日本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他叫小笠原五郎,他的父母是日本切支丹运动中败退到澳门的公教徒,但是现在澳门方面为了修复和日本的关系,又驱逐了他们这帮可怜人,小笠原五郎只能流浪到了巴达维亚,荷兰人忌惮公教的发展,对他们也是种种限制,总之这帮日本人的处境已经到了没有地方落脚的地步。 “鬼子能要吗?”谢强看了一眼小笠原五郎的发髻,转头看着陈偲。陈偲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这要是招了一大群日本人回去,岂不是要被当成还乡团,但是华人又不愿意参军,想了下反正有徐致远在上头顶着,总比任务完成不了好。 小笠原五郎忐忑地鞠着躬,这种情况他已经不知道遇到多少次了,只求前面的老爷答应,做牛做马都值得。不一会儿通译告诉小五郎说老爷们同意了,小五郎不禁喜极而泣,终于不要担心被荷兰人遣送回日本了。 “大人,我们还有一百多名武士,请一起带走他们吧,我们不要佣金,只求一块能够安家的地方。”陈偲听闻这帮日本人不要钱不禁心里乐开了花,大手一挥全要了。 “我们的妻儿,他们也还在这里。”小五郎觉得陈偲这人挺好说话的,但是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头顶也不禁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自古招兵买马哪有包人家全家的道理,他现在又充满了后悔,就怕陈偲一生气连刚刚答应的都反悔了。 通译将小五郎的要求告诉了陈偲,陈偲毫不在意全部应允了,委员会现在大的方针就是要移民获取劳动力,几百个女人小孩儿正好平衡了性别比,简直不要太划算。小笠原五郎知道结果后恨不得当场跪下来剖腹明志,千恩万谢地跑回营地报告喜讯去了。 日本人走了后,又有不少来远东冒险的德意志人报了名,他们基本上都是三十年战争期间的老兵,现在欧洲的战争结束了,他们的妻儿家庭也在战争中毁得一干二净,因此帮谁打仗都无所谓了。 陈偲到了收摊的时候已经招募到了一百六十三名日本流浪武士和四十二名德意志佣兵,这才只是第一天,剩下来的十几天想要完成任务十分容易,便向徐致远告了两天假,找总督批了一块地建军营去了,这么多人船上根本挤不下。 第二十八章 铲除李为平 金无恙那边工匠的招募就要难了很多,很多工匠有家有口,在本地也能过得下去,根本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去更远的澳洲,在人家的地盘又不能使用绑架等手段,徐致远也能理解这一情况,便暂停了招募工匠的队伍,让无恙跟着陈偲一起整训刚刚招募的雇佣兵。 新建的雇佣兵营地里,陈偲看着这帮雇佣兵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站的站,坐的坐,喊个集合的口令拖拖拉拉最起码要二十分钟才能集合完毕,用棍子教育也没有用。 “妈的,我真想拉出一两个刺头出来毙了杀鸡儆猴。”陈偲脸都被气得变了形。 “偲哥消消气,现在不能逼得太紧,到时候造反了或者逃跑了在巴达维亚也没辙,等咱们回去的时候拉到澳大利亚去整训,到时候你想怎么整就怎么整,他们想逃,问问袋鼠答不答应。”无恙忙在一旁宽慰陈偲,陈偲一想也是,到时候不让他们踢正步踢到双腿抽筋算我输。 虽然雇佣兵们看起来乱糟糟的,但是战斗力还是有的,陈偲从雷尼尔兹的武器库里领了三百把瑞典式火绳枪立马给德意志佣兵分发了下去,倒不是不信任日本人,只是这帮犟头觉得火枪是对武士的侮辱,只有足轻才用火枪,徐致远便遂了他们的愿,让他们用武士刀,正好可以当肉搏兵使用。 “所有人排好队过来领军服!”无恙让几个通译大声喊道,一听有新衣服发,所有人一概懒洋洋的神态,全部围了过来。 “不要挤,所有人按照连为单位过来领军服。”这四百多人被分成了四个连,每个连队按照四十个日本人,七十个德意志人的标准配备的,不能让他们产生抱团的倾向。 这次整个巴达维亚的绿色棉布都被徐致远他们买光了,由于时间紧急,也没有设计具体款式,只按照当前士兵们服装的样式赶制了五百套军服,又拿了十几套香水跟东印度公司换了五百顶西班牙高顶盔,这种头盔虽然样子颇为奇怪,头顶像鸡冠一样高高耸起,两头尖尖向上弯折,但是总比没有的好。 等所有人换装以后,陈偲终于笑了起来,军队一旦统一起来才有气势,现在这支四百人的军队至少拿到战场上去不会散掉,能聚合在一起,人总是习惯抱团,而统一的服装就是在战场上的团体。 等这边雇佣兵整装完毕后没多长时间,总督的使节也已经准备好了,出发前的夜晚,李为平的死期也到了。 说实话,这段时间里李为平平静得出奇,无恙甚至怀疑这人根本没有胆量在海上截杀他,大家在这一段时间里也考虑过,即便不杀李为平,海盗们也不敢动他们分毫,因为东印度公司的使节也在,但是李为平太嚣张,当时放出话来说要在海上做了徐致远,这简直不要太拉仇恨,在这半个月里,大家又发现李为平的家资还不少,这不禁让大伙动了心,我说的其实就是徐致远,他看到李为平在巴达维亚港里还停了两艘笛型船、四艘广式福船便动了歪心思,现在委员会缺的就是船和水手,现在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先做了李为平,能策反多少船就看他的本事了。 当晚的天气似乎也为了配合斩首行动而阴沉下来,乌云遮住了月亮,根本不见一丝亮光,所有行动的队员都是安保队成员,每人都穿上了防弹夹克,装备了手枪、电棍和催泪瓦斯及烟雾弹,上次基本就是这帮人去清剿阿奇博德的,热兵器都不怕,杀个冷兵器时代的海盗头子不要太小儿科。 凌晨的街道静得只能听得出风吹树叶的声音,陈偲踩在两个安保队员搭的把手上翻进了李府的院墙,由于上次已经来过一趟,因此对地形也比较熟悉,但是李为平具体睡在哪一间房,大家都不知道,只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过去了。 看门的门子正在打瞌睡,上次他的鼻梁骨被谢强一拳头打歪了,到现在脸还肿着,陈偲悄悄摸了过去,一掌劈在他脑后,他顿时便软了下去倒在地上,陈偲打了个手势,在墙头的队员们便纷纷跳进了院内。这个门子没做什么恶,陈偲并不是杀人疯子,因此在他嘴里塞了一团破布,绑在了假山后便放了他一命。 队员们按照既定路线悄悄地向后面摸了过去,经过第一排厢房的时候队员们草草看了一下,基本都是住的仆人,李为平根本不可能住在这里,绕过了厢房,又过了原先来过的湖心阁,众人终于在另一块半岛上发现了一处戒备森严的小型别墅,一群武装人员手持火把紧张地巡逻着。 “看来老狐狸已经察觉到了风声,这么怕死!”陈偲拿着望远镜不屑地说,这么多巡逻武装人员在现代武器的面前还是以卵击石,白白多添了几条性命进去。 “强子,上制高点。”陈偲小声命令道,谢强在好几次行动中表现出不凡的战斗力,现在很受两位大佬的信任,今晚整只队伍里就他一个人拿的是恩菲尔德长枪,外加一个倍镜和消音器。谢强闻言很灵活地爬到了一处假山上。 “视野开阔,所有目标都在视野范围内。”谢强报告道。 “这个别墅选的区域易守难攻,进出口只有一条,老贼端的是好想法,要是以这个时代的力量强攻的话还真不一定攻得下来,不过现在正好,老乌龟缩在里面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强子,等我们靠近了我给你做手势,把外边的落单的一个个都给点了,能不跟他们纠缠就不纠缠。” 陈鲁国是李为平的家养小子,他父亲就一直跟着李家的老太爷,因为跟着老太爷出生入死,老爷便在他父亲去世之前恩准他改回了本姓,这对于他本人是莫大的恩典,因此他对李老爷是忠心耿耿,前几日李老爷在城里的探子说那帮海商在招兵买马,前番双方已经结了仇,李老爷生怕对方在离港前对他下手,便命令陈鲁国带着家丁整夜地巡逻。这可不是他杞人忧天,都是海上的老狗,谁还没干过这种事情啊。 陈鲁国看着进出的唯一一条道路,不屑地笑了笑,背后深沟高堡垒,哪个贼人敢不长眼往这里冲。 “都给我打好精神,老爷说等最近这帮海商走了,每人赏银五两。这帮人怕不是还不知道我家老爷在海上的背景,等到了海上,多少人马都得去喂鱼虾。”陈鲁国给一众家丁打气,自从老爷让他们警戒以来,天天黑白颠倒,不吼几句提提神,很容易就睡着了。 “等会儿我让强子先动手干掉几个制高点的观察哨,然后在入口处先扔几枚烟雾弹吸引他们的火枪手开枪,他们的装弹间隔比较长,咱们趁这个间隙往里面冲。”陈偲跟大家布置道。 “所有人行动。”随即两个安保队员扛着两面防弹盾牌走到了最前面,其他人员分别后面的搭着前面人的肩做好了战斗准备。 谢强瞄准一名站在墙头的家丁,一枪便取了他的性命,被击中的人瞬间便像面粉口袋一样软了下去,整个过程毫无声息,根本没有引起巡逻家丁的注意,等所有单独放哨的家丁都被解决后,陈偲等人立刻向入口道路上扔了几枚烟雾弹。 “陈大哥,有情况。”很快便有眼尖的家丁发现了入口冒起的浓烟,“有贼人纵火!” 打更的人一看事态不好,立马把锣面敲了起来,这下连李为平也惊醒了,李为平连忙穿衣披甲起来查看,此时所有的火枪手已经集合完毕。 “所有的铳手对准烟里打,他们没有其他进来的路!”陈鲁国带领所有的火铳手瞄准了浓烟。 “放!”顿时一阵枪响,讲道理如果浓烟背后有人的话,此时应该哀嚎一片了,但是并没有出现如期的反应,陈鲁国暗叫不妙,贼人准备是趁着火铳手装药的间隙冲进来了。 “刀盾手上前,火铳手装药,弓箭手上墙压制。”陈鲁国迅速下了命令。 李为平紧张地看着屋外,“贼人打退了吗?” “老爷,陈大哥正在率领大伙和贼人鏖战。”身边一个常随答道。 “传令下去,今晚每人赏银十两,一个贼人人头三十两!”李为平下足了血本。 却说陈鲁国这边,弓箭手每上墙去便被敌人暗器所杀,死者死状极为可怕,暗器所出的地方便是碗口大的洞,威力简直比火铳还可怕,但是却根本没有声音,众家丁不怕肉搏,却对这种不明不白的死法极为恐惧。正在众人慌乱间,浓雾里终于走出一队人。 陈鲁国定睛望去,来人好生奇怪,两人在前面扛着黑黢黢的盾牌,其他人都猫在盾牌后面,按照这个时代的打法,现在应该趁己方人慌了阵脚的时候一哄而上扩大战果,但是来人却脚步沉稳,慢慢向前逼近,陈鲁国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只有久经阵仗的老兵才能在战场上做到沉着镇静,动作整齐划一。 火铳手终于又装填完毕,陈鲁国心中不禁又安定了几分,这么近的距离管你什么老兵,在火铳面前盾牌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放!”“砰砰砰”一阵排枪打了过去,陈鲁国此时下巴都要惊掉了,对方盾牌戳地,被铳子击中后只是晃了几下便又向前逼近。 只见安保队员们到了开阔地带后便横向拉开了距离,他们每人拿着一把小火铳对着人群便开火,陈鲁国到死之前都没弄明白,为什么他们的手铳能连续放这么多铳子,陈鲁国在第一个照面中便被击中,他躺在地上感到生命在流失,他勉强抬起头来看到这帮贼人拿炸药炸开了院墙的大门. “老爷,小的无能啊!”陈鲁国在绝望中死去。 第二十九章 追击 李为平见大门被炸开,吓得魂飞魄散,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宅院包围得像铁桶一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冲破了。 “来人,快备船!”李为平慌忙向宅院后的小码头跑去。这片湖水连通外面的河流,一直通到巴达维亚湾,只要到了湾里,自己还有几艘大船,到了海上就还有资本,现在跟这帮人已经结了死仇,陆地上干不过,海上一定要把他们全喂鱼虾。 李为平一逃,众家丁也没人恋战了,陈鲁国要是没死还好,现在陈鲁国在第一波进攻中便被打死了,家丁们没了主心骨,群龙无首,很快便乱了起来,而且贼人火铳犀利,敢反抗的都死了,剩下的人纷纷四处逃散,一时间湖里到处都是跳湖游泳的家丁。 陈偲见抵抗很快便被瓦解,立马用手持无线电通话机和谢强联系,“强子,看到李为平了吗?” “偲哥,院子后面被墙挡住了,看不到,要不然我早就取了他狗命了”谢强拿着望远镜边看边说。 “等等偲哥,有小船从院子后面划了出来,老小子准备从水路逃跑了。” 陈偲听闻后也不管李府这个最大的战利品了,连忙带着人朝院子后面追了过去,“快通知徐致远,带人封锁入海口!”他继续带着其他人抢了码头的另一艘小船,紧跟着李为平的船。 谢强赶紧往驻地方向跑,这个距离上已经超过了手持无线电通讯的范围,他必须赶在李为平入海前跑到通讯范围内,据谢强后来回忆说,他以后再也没有像这次一样拼了老命的跑了。 李为平的船要比陈偲他们的船大一些,上面都是老贼的贴身护卫,见后面陈偲追得紧,更加卖力地划船。 “赶紧把灯给灭了!”李为平骂道,现在整个河面上乌漆嘛黑的一片,点着灯简直直接就告诉陈偲他们我就在这里,你来追我啊。 “可是今晚没月亮,灭了灯找不清方向,近海还有礁石。”众家丁都是陆地上吃饭的,对水里实在没有经验 “一群混账饭桶!”李为平一边骂一边撸起袖子抢过了那人手里桨,“所有人跟我一个方向。”作为海上的积年老匪,李为平可没忘记吃饭的技能。 “队长,前边灯灭了!”。现在外面没有月光,整个河面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老狐狸灭了灯后,只能远远地听到他们划船的水声。 “我们也把灯灭了!”陈偲没有迟疑立刻下令,老狐狸怕是不知道望远镜还有红外夜视的功能,这样一来,整个河面便全黑了下来,两船人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再说谢强这边,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跑进了通信有效范围,半死不活地报告了最新进展,徐致远闻讯没有做片刻迟疑,立马带人拉起刚招募的雇佣兵准备到河面去截杀李为平。 “无恙,你带三艘小艇去封锁河面,其他人带雇佣兵跟我去包围李为平的船,现在就行动。”他们几人本来是计划拿了李为平的人头到几艘船上去传檄而定,现在李为平尚在逃跑,变数太大,必须做好强攻的准备。 雇佣兵驻地很快便被唤醒,四个连队跟着带队主官跑向了集合点,小笠原的第一连队任务是跟金无恙到河面去截杀李为平的小艇,金无恙迅速武装完毕,现在雇佣兵营地就在港边,众人不费力气便找到了几艘小艇,也不管船主愿不愿意,就立地征用了。 徐致远带着剩下的三个连队用同样的方法迅速征调了几艘船向李为平船队停泊的地点驶去,港口的海关官员及时发现了明国营地的异动,迅速报告给了总督府。 “胡闹!”雷尼尔兹半夜被紧急求见的传令官叫醒,李为平和明国大使有过节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双方在巴达维亚就敢动手,这还把不把他这个总督放在眼里。 “让海军迅速封锁港口,任何人不得进出,陆军迅速开拔,对方如果不听劝告,一律开枪。”雷尼尔兹非常生气,立马下了调拨军队的命令。 “总督大人,明国使节还在冲突中,无差别开火要是打伤了他们,这次所有谈判成果可就泡汤了呀!”鲍德温在一旁焦急地提醒道。 “哼!”雷尼尔兹重重地在桌子上敲了一拳头。 “传令官,命令军队包围李为平的船队,和公司董事会就说是和明国军队联合剿灭海盗!”雷尼尔兹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帮徐致远擦屁股,到时候董事会的人在高层面前一瞎说,自己的总督位子都不保。 金无恙迅速带着人赶到了河口,河口宽阔,水流变缓,一眼实在难以望到头。 “李为平不会已经过了入海口吧?”大伙心里都在打鼓,现在是所有情况一摸瞎,根本不知道目标在哪里。 “不会的,陈偲他们现在不在通讯范围之内,说明他们现在还在河道上。”整个港口不大,加上海面平坦,没有障碍物阻隔,通讯器材的信号很好。 “所有人都给我子弹上膛,盯好河面!”所有的士兵纷纷取下瑞典式火绳枪,开始装火药和子弹,日本人则刀剑出鞘,准备跳帮肉搏。 李为平现在累得满头大汗,好几年的太平日子已经让他吃不消这么大的活动量,他嘶嘶地喘着粗气,把船桨给了一个家丁,对方一直追在屁股后面贴的紧紧的,李为平一想到对方海商的身份,心中不禁默然,哪有不是海匪的海商? “所有人都加把劲,等到了船上,所有人赏银五十两。”一听老爷开出这么高的赏银,众家丁又浑身充满了力量,码足劲朝外海划去。 “老爷,前边有人!”一家丁眼尖看到前方似乎有船堵在河口。李为平瞬间就跳了起来,看来这帮人是要赶尽杀绝啊。 “老六,给船上的白牙发信号。”李为平现在已经顾不得隐藏行踪了,现在被人给包了饺子,只能硬拼了。“其他人把船往岸边靠,一定要撑到白牙到来。” 老六闻言立马拿出一支信号烟火朝天发射,这是他们和船上的白牙约定好的信号,当信号弹升空的那一刻,整个港口心怀鬼胎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里。 “快去河口!”陈偲、金无恙、荷兰人、海匪白牙几乎同时反应,海面河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陈偲和金无恙距离李为平最近,立马朝信号方向划去,李为平的船很快便靠了岸。 “别让他们跑了!”小笠原五郎是第一连队的代理队长,当时由于他投诚最早,得到了徐致远赏识,便让他做了代理队长。小笠原很珍惜这个位子,武士可不是当足轻用的,眼见敌人就要逃跑,小笠原很着急,连汉话,荷兰话也不知道怎么说,立马用日语喊了句追击,船上的日本人纷纷跳下船帮,涉水向岸上跑去,德意志人因为手里拿着火枪不能进水,只能坐在船上等船靠岸,登时整个追击团队便脱了节,日本士兵在前面海水里狂奔,后面的德意志士兵在船上无事可做。 “妈的,谁让他们冲锋的!”金无恙平时不说脏话,这个时候也不得不骂起娘来,现在日本士兵跑在前面,后面的火枪手根本无法开火,否则很难控制误伤。 “都打成这个样子了,所有人都下船冲锋,老陈他们那边的枪不怕水。”金无恙当机立断,立马命令德意志兵也下船肉搏。德意志人纷纷把火枪扔在船上,拿起自己身边的武器也冲向了滩涂。 “谁他妈在乱指挥!”陈偲看着热闹的海滩狠狠地拍了一下船帮,这不是在添乱吗?直到通信员告诉他对面的指挥官是他的好兄弟,他才闭上了嘴巴,现在还能怎么办,好好地一场包围变成了追击,追击成了抢滩登陆,只得命令安保队员们也下船,赶紧赶到战场,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前方由于日本人是轻装上阵,李为平他们穿着甲,背着金银,外加摇了一晚上的桨,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双方很快便相遇接火了。 李为平的家丁虽然惊魂未定,但是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纷纷拼了老命,和这帮从小接受训练的日本人竟然打的有来有回。 再说海盗和徐致远这边,白牙一看到信号便命令船上的海盗去救援,前几日大掌柜已经派人来和他交代了几件事情,现在不用说他也明白,大当家的被对方那批海商给阴了。 海盗的人马刚下了小艇,便看到对面几艘船包围了过来。 “对面的人请立马放下武器投降!大明总督饶尔等性命,好叫各处安生,如若不从,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对面的船上不知道用的什么怪喇叭,一喊整个海面都听到了,荷兰人闻讯也迅速向这里靠拢。 “大哥,这可怎么办呐,官军可都过来了。”有人一听说是大明官军立马怂了,老百姓对官府有着天然的畏惧感。 白牙心里也在打鼓,大当家的可没告诉他对方是官军,只说是带着宝物的海商,当下竟开始首鼠两端,不知进退了。李为平留在船上的联络人看到海匪们不敢前进可急了,现在多在海上耽搁一分钟,大当家的危险就多一分,便骂白牙狼心狗肺,养不熟的白眼狼,等下大当家的来了定要他好看云云。 白牙当下正烦躁不安,听着这人不断聒噪,心下一横,不如做了他投靠官府,现在横竖对抗官府是死,要是赢了官军,这小子再在李为平面前说他畏敌不前,自己还有好果子吃吗,便立马一不做二不休,亲自砍了这人的头,差人打着白旗送到了对面,并表示不知天使驾到,冲撞天威,罪该万死等等。徐致远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立马着人登船,控制住了白牙。 其他几艘船也遇到了不同的状况,一艘被荷兰人给缴了械,海匪们在人家的地盘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其它几艘在荷兰人和官府之间举棋不定,不过不一会儿便也下定了决心各投其主去了。 第三十章 船队扩充 李为平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他的尸体被扔在一干海盗面前,身体上的弹孔被水泡得发白。当晚李为平等人苦苦和第一连队鏖战,就是等白牙他们前来接应,结果等到身边的人都快死差不多,白牙才赶了过来,不过却不是来救他的,这小子跟着对方一起向他喊话,让他投降,结果李为平这老贼发了疯,连砍自己几个手下,可怜这几个家丁苦苦为他作战,最后却被他从背后给砍死了,安保队员们见他控制不住便乱枪结束了他的性命。一代海匪,华人甲必丹李为平就这么草草了结了他的一生。 雷尼尔兹现在整个人都在发抖,徐致远站在他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只静静地看着地面。总督连摔好几个杯子才平静了下来。 “徐大使,我是看在明国皇帝和总督的面子上才没有缴了你的械,你明白吗?”雷尼尔兹几乎是咆哮得朝徐致远吼道。 “总督请息怒,李为平是我国通缉的海盗,打击海盗维护海上商业秩序是我们两国政府的共识。”徐致远厚着脸皮对雷尼尔兹说。 要不是看在这次建交的前景上,雷尼尔兹恨不能杀了他挂在港口的绞刑架上,这不是送多少礼物的事,从来还没有人敢在巴达维亚的港口里闹事,这是对他总督权威的蔑视。现在跟董事会那边说是跟明国使节的共同行动,这都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不过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总督先生,我们这次大意了,为表歉意,我个人愿意董事会纳上一笔补贴,聊表歉意。”徐致远来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估计荷兰人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便又带来了一面小镜子,用银弹攻势让总督息怒。 雷尼尔兹果然心情平复了很多,“东西你就放在这里吧,董事会那里的问题我来解决。徐,你太不知道分寸了。”他现在很为这位鲁莽的朋友担心。 “总督不必太担心,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李为平现在已经剿灭,他的船能不能给我们,我们现在的运力很紧张,我们需要他的船只。”徐致远立马得寸进尺。 雷尼尔兹没好气地笑了笑,“你们不是已经擅作主张抢了三艘船吗?还来多此一举问我干嘛?” “我的意思是另外一条笛型船,按道理,这些海盗是我们皇帝治下的子民,他们抢的也是我们大明的货物,我们需要发卖赃物以弥补受害者损失。” “够了,徐大使,我不想再听你的鬼话,这是不可能的,董事会是不可能答应的。”雷尼尔兹现在觉得徐致远真可怕,这哪是个使节,分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这样吧,总督大人,我把我们那三条船里的货物全都交给董事会,这里面都是茶叶、生丝和瓷器,市面价值可不低啊。”这些东西委员会要过来根本没用,还不如全送给荷兰人用来换几条船。 雷尼尔兹考虑了一下,这几艘船里有四条福船,两条明国人仿的笛型船,威力上并没有真笛型船大,卖给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跟徐致远讨价还价之后,徐致远同意把已经得到的两条福船也送给了荷兰人,这种船不适合远洋航行,回程的时候估计过无风带够呛,便大手一挥,将所有物资换了两条笛型船,当然还有船上的水手。 等和雷尼尔兹交割完毕,徐致远马不停蹄地回到了驻地,现在船上投降的一众海盗都在这里等大明澳洲总督回来,昨晚上交火的时候天色太黑,根本没看清来人什么模样,等早上才发现,这哪是大明人啊,一众打手不是倭寇就是红毛鬼,为首的几个人全部髡首,身着奇装异服,众海盗直呼上当,却又不敢造次,这些倭寇打手手持长刀不停地巡逻,怕不是想找两个刺头砍了祭旗。 几个海盗头头商量了一下,投谁不是投,不过就是换了主家而已,以前跟着李为平,现在跟新主家,对他们来讲根本就没有区别,还不是吃海上的饭,再看看新主家实力还不错,能拉出四五百人的队伍来本就实力不俗,在这乱世里能占一席之地了。 白牙一看徐致远走进了军营,立马带着其他几个船主过来纳头便拜,口呼大王万岁,搞得徐致远尴尬不已,立马让几个卫兵驱散了海盗。 “诸位,想必昨晚已经看到了李为平的下场,这就是跟我们大明澳洲总督作对的下场。”徐致远站在高台上手持扩音喇叭喊道。众海盗昨晚已经见识到喇叭的神奇,今天也波澜不惊了,只道是海外高人做法呢。虽然海盗们对大明总督府的名号嗤之以鼻,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纷纷改口称大明澳洲总督九千岁。徐致远在心里为王仁东的下半身偷偷捏了把汗。 其他废话也不多说,对众海盗勉励一番后打乱顺序编入船队中,原来的“泽兰号”分出一部分水手进驻两艘笛型船“永福”和“永昌”号,四个连队的人分批上了三艘船,以防止中途有海盗哗变。 经过李为平这一事情的耽搁,船队北上的日期又延后了几天,也正好给了部队修整的机会,徐致远召集众人做了次战后总结,狠狠地批评了金无恙指挥的第一连队无组织无纪律,将好好的追击战打成了肉搏战,但是由于连队刚刚建立,士兵们在此次行动中还算积极,过分的批评容易打击士气,便没有惩罚,算是功过相抵,小笠原五郎的代理连长的位置算是保住了。 等所有事情终于办完后,委员会的三艘船,荷兰人的两艘船终于集结完毕,联合舰队开始向北开进。 此时已经到了十月份,热带地区还是热浪腾腾,但是到了外海之后气温就舒服了很多。徐致远将一众船长召集在“泽兰”号会议厅搞起宴会起来了,自从上次招待过鲍德温之后,他就迷上了这种感觉,看一群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容易建立起心理优势。 “干杯!”徐致远起身致意,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干杯,感谢徐大使的招待。”两位荷兰船长不是别人,正是乔治和约翰,而荷兰大使则是由董事会任命的马丁.凡.费舍,三人对船上的豪华宴会早有耳闻,今天一番体验果然名不虚传。 “徐大当家的对兄弟们果然够意思!”林三是投诚的海盗里另一位船长,现在喝多了舌头有点打结,这酒水可真他娘的带劲,自己过去喝的跟这个一比简直就是泔水。白牙一听他喊徐致远“大当家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立马捂住了林三的嘴,跟徐致远说他喝多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白牙现在真想撕了他的大嘴巴,徐致远多少次强调他们是官军,不是海匪,虽然大家心里不认同,但是老板这么说,下面当员工的还能当面说他不成?白牙生怕林三惹恼了徐致远,忙不迭要把他拖走,众人劝解不住便随他去了。 白牙拉着林三站在船舷边上给他灌着醒酒汤,他们现在是“广福”和“广昌”号的代理船长,平时就待在“泽兰”号上,跟这边的人也熟悉了不少。 几个德意志佣兵和日本兵坐在甲板上玩扑克牌,这是军队里新流行起来的游戏,见白牙和林三喝了酒便不怀好意地喊他们过来一起玩,俩人虽然是船长,但是海盗窝里呆惯了,跟普通水手也没什么架子,倒是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船队就这样开始了向北的新旅程,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当我们的“泽兰号”向北出发之前,阿尔伯特就已经让亚历山大做好准备去欧洲了,亚历山大的机帆船装满了柴油储备,差不多和徐致远他们同时出发。 一个月之前,“信鸽”号在马达加斯加停靠补给物资,此时整个马达加斯加还处于很原始的状态,亚历山大根据现在地图的大致方位找到了法国人多凡堡,多凡堡已经建设了十几年,规模上已经颇有成就。 亚历山大询问了随船的中学历史教师山姆,确定了此时法国和英国人的关系后才敢靠近,“信鸽”号虽然跑得快,但是也不敢在岸防炮的范围内造次。 唐纳德站在小艇的船头,“山姆,你会讲法语吗?” “会一点点,过去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但是已经好几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山姆摇了摇他胖胖的脑袋。 “没关系,比我强,我只会说你好,哈哈。”唐纳德笑道,“等会儿我们该如何跟法国人打交道呢?” “现在克伦威尔执政,英国和欧洲大陆之间的关系并不妙,我们肯定不能说自己是英国人。”山姆摇了摇头,如今欧洲关系纷繁复杂,现在要是一不小心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被当成英国间谍或者海盗。 “我们不是英国人,我们就是莫迪亚洛克,但是我们的元首是英王陛下。”唐纳德想了想,还是这样如实说吧,虽然法国人可能并不了解莫迪亚洛克在哪里。 “那法国人肯定以为我们是保王党。”山姆心中一亮,“法国人现在很讨厌英国的议会军,我们和保王党联系在一起肯定能得到法国人的同情。” 说话间,法国人的小艇出现在了视野中,一面波旁王朝的鸢尾花旗帜高高飘扬在桅杆上。 第三十一章 信鸽号的旅程 “你好!”山姆挥舞着双臂朝法国人的巡逻艇大喊,“查尔斯、摩根快用力划!” 划船的几个士兵都使上了吃奶的力气朝巡逻艇追去,巡逻艇也发现了小艇上的众人,在海面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驶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身着白色外套的法国军官居高临下得问道。 “我们……我们从莫迪亚洛克过来。”山姆脸憋得通红。 “你告诉他们我们是查理二世的支持者。”唐纳德朝军官笑了笑。 山姆磕磕巴巴地将唐纳德的意思翻译了过去,船上的军官刚从国内调过来不久,对海峡对面的国家发生的事情也有一定的了解,便把几人当成流亡海外的英国保王党,鉴于法国在暗中扶持保王党势力,军官没有为难他们,顺利地将小艇引入了多凡堡的港口,法国人总是很喜欢看到英国人吃瘪。 小艇停在港口,由于岛上地势很平坦,气流无法被切割得很破碎,所以云体显得特别大,而地平线上则伫立着一棵棵猴面包树,神秘的异国景观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这里和澳大利亚一点也不一样,小伙子们纷纷放下手里的船桨极目远眺,直到法国人催促他们上岸,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多凡堡现在主要由一个石质建筑和部分木质的附属建筑构成,平时法国人一直都住在堡垒里面,外边工作的基本都是马尔加什人,他们面无表情地犁地、伐木,对唐纳德一行熟视无睹。 “团长,他们也太不人道了吧。这些马达加斯加人都戴着镣铐。”查尔斯看着路边平地的奴隶一脸惊恐,他还从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像畜生一样被对待,查尔斯想错了,其实在莫迪亚洛克的牧场里,那里的牛羊都比奴隶们自由得多。 “查尔斯,眼睛看前方,少管闲事。”唐纳德面无表情地命令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根本没有道义存在,而且现在在人眼皮子底下,少管闲事才能保命。 法国人在多凡堡的长官很快便面见了唐纳德一行,来这个地方的欧洲人太少,一年当中根本见不到几回,不过尽管山姆多次隐晦地提起己方和保王党的联系,但是主官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整个会见不冷不热,唐纳德只能提出补充物资和购买一些武器的请求。 “长官,我们想要购买一些武器和雇佣一些人手,你知道接下来我们很可能会遇到海盗。”山姆恳求道。“信鸽”号有两百多吨,能带150人到200人左右,这次欧洲之行水手加上士兵总共才五十多人,可以说是严重缺编,他们出发的时候,亚历山大和柏龙也交给他们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往澳大利亚拉移民。 “很遗憾先生们,我们的港口并没有富余的移民,他们在法王治下生活很富足,不会想移民到其他地方去。”法国军官没有考虑就回绝了这一要求,像马达加斯加这种地方,愿意来的本国移民本来就少之又少,怎么可能匀给外国人。“当然除了那些该死的海盗,殖民地不欢迎他们。” 唐纳德并没有放弃,听闻有海盗,便请求法国人带自己去看一看,如果还能改造的话,他打算把他们赎回来。 法国人本来打算把他们绞死,听说这帮保王党有兴趣,便很乐意地带着他们去了城堡中的地牢。 地牢里和外边简直是两种环境,狭窄闭塞,暗无天日,当看守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地牢里便骂声不断,什么难听的脏话都骂出来了,不过也有人以为是行刑的时候到了,跪在地上不停地向上帝祈祷,乞求他原谅自己的罪行。 唐纳德一听这骂声就知道这些海盗是英国人,心下不禁多期待了几分,英国人和他们语言相通,使用起来磨合期也少,而且这个时期,很多海盗都是持有私掠许可证的海上商人,真不能当成残暴不仁的海盗一概而论。 唐纳德停在一间牢房前,看着里面的年轻人,年轻人留着一头卷曲的长发,白色的亚麻衬衫已经被磨烂了,由于长时间没洗澡,身上臭不可闻,但是他的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一直和唐纳德对视着。 “你叫什么名字。”唐纳德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开口问道。 “约书亚”年轻人很干脆。 “听着,约书亚,我需要你的效劳,可以将你赎走,但是你必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听说自己还有生路可走,约书亚的肩膀不禁抖了两下,不过他很快便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对唐纳德说:“问吧。” “你家来自哪里,为什么会被当成海盗抓起来。”唐纳德的问题很简单。 “我来自苏格兰爱丁堡,是东印度公司的雇员,我们在回国的路上遇到了阿拉伯人的贩奴船,船长不想看到基督徒受到异教徒的奴役,我们便追击阿拉伯船只,因此脱离了大部队,但是我们没想到,这艘阿拉伯的运奴船是马达加斯加岛上伊麦利那王国的,他们和法国人是同盟,法国人便以此为理由将我们抓了起来,判了海盗罪。”约书亚回忆起前几个月发生的事, 他的故事听起来无懈可击,唐纳德问过了法国看守,法国人确实说他们是因为抢劫伊麦利那的商船而被抓起来的。 唐纳德心中便做出了决定,这帮海盗并不是穷凶极恶的无可救药之徒,还是能够挽救的,这边和法国军官商量好价格,以每人5英镑的价格赎了下来,这批海盗一共有五十多人,总价值达到了250英镑,法国人盘算着绞死一分钱没有,卖了还能赚几个钱的心思,也没有讨价还价就答应了下来,由于莫迪亚洛克人拿不出这么多现金,便用当初抢的荷兰人船上的丝绸和瓷器抵了价,两方皆大欢喜。 查尔斯带着新来的海盗们去池塘里把身上的污秽物洗掉,现在他们根本近不了身,士兵们从船上拿来了几块肥皂,海盗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滑溜溜、香喷喷的稀罕物,都抢着在身上擦,一时间池塘里便沸腾起来,连鳄鱼都躲得远远地。 唐纳德又向法国人购买了一批火枪和刀剑,法国人平时也储存了一批火器在这边,由于武器交易没有涉及到大炮这种重武器,本地的驻军长官便有决定权,他私人上很想再和这批保王党交易一批奢侈品,便悉数答应了唐纳德的请求,这批物资总共包括了五十把瑞典式火绳枪等火器,八桶火药以及一些刀剑。 唐纳德带着欧文团的士兵们将海盗在陆地上操练了两天便拉上了船,现在时间实在不能耽搁太多,不然无法在计划时间内到达欧洲。 等补给完毕后,唐纳德一行拜别了多凡堡的法国军官便继续沿着东非海岸线一路向南,这一路上有很多葡萄牙人的堡垒,不过由于1642年葡萄牙人和英国人已经结成了同盟共同对付西班牙,大家不敢冒险试探葡萄牙人对保王党的态度,便绕到了外海,远离葡萄牙帆船经常出没的航线。 经过二十多天的航行,“信鸽”号到达了好望角,唐纳德站在船长室平静地看着外边的滔天巨浪。约书亚和一众小伙子很快便打成了一片,不同的生活经历让他们有很多新奇的事情可以分享。同时约书亚也对“信鸽”号十分好奇,他不知道这艘船为什么跑起来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用帆跑能跑出十七节的速度,更神奇的是,它不用帆也可以跑,船底下装了一个不断吃油的怪兽,它能让船跑出二十多节的速度。前一段日子里,海盗们都在盛传这帮莫迪亚洛克人是魔鬼的信徒,他们借用了魔鬼的力量来驱使怪兽在船底划桨,这才让船跑这么快的。唐纳德二话不说,立马命令新任命的纪律官员将几个传谣言的家伙捆在桅杆上抽鞭子,这才平息了谣言。 不过唐纳德的鞭子也很让欧文团的士兵们心惊肉跳,他们在军校的时候偶有听闻军队里存在着一些虐待士兵的现象,纷纷猜想唐纳德当时是不是因为被发现虐待士兵才提前退伍的,但是谁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被抽鞭子的几个家伙现在还躺在船舱里呢,见着半条命都没了,现在欧文看到他腿肚子都发抖。 “船长,有情况,前边有船遇难了,他们的水手正在弃船!”摩根跑进了船长室,打断了唐纳德的思绪,他当时正在和约书亚打听这个时代船上的规矩。 听闻有船遇难,唐纳德便组织人手去抢救,但是好望角附近风高浪急,救援的难度成倍地增加。 “快抓住绳子。”摩根坐在小艇上,身着橘黄色的救生衣,顺手抛出一根带着救生圈的绳子,对方看起来并不懂英语,但是求生的欲望让他很自觉地抓住了绳子,小艇上的几人合力将他拉了上来。漂在海上的落水船员很多,整个“信鸽”号一个下午全力救援也才捞起来五十多人,一半还不到,剩下来的五十多人只能听天由命了,天已经黑了下来,继续在近海作业的话,“信鸽”号也怕被触礁,便驶离了这一海域,但是唐纳德并没有离开,落难的船员说,他们的船触礁后被巨浪推上了海岸,他准备第二天派人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物资带走。 被救上来的船员有很多是雇佣过来的水手,他们有人会说英语,这时大家才知道,他们是丹麦东印度公司的船员,基本都是来自荷兰和德意志地区的雇佣兵和水手,现在公司的船沉了,很多人当即便包名加入“信鸽”号,剩下来的一部分想回欧洲的水手,一听查尔斯算出来的高昂的救助费、运输费等等也很快打消了心思,踏踏实实地为“信鸽”号服务了。 第三十二章 黄金海岸 第二天等风浪稍微小了些,唐纳德挑选了一些海盗和昨天救起来的船员上岸查看沉船的状况,现在船半沉在海滩,露出水面的部分在一个晚上竟已经积聚了不少沙子。 这艘船是丹麦东印度公司派往印度地区购买香料回欧洲的,因此船上并没有多少值钱的货物,基本上就是在非洲沿岸收购的一些动物制品,但是由于需要和印度人做交易,货款带的很足,打捞队整整作业了三天,才基本上将沉没在浅水里的船长室的钱币捞上岸,整整五万法郎的巨款,除此之外,船上的一些武器也被打捞起来,包括六十几只火枪,三十几把长戟和刀剑,还有二十几桶火药,而船上的火炮则由于太重则放弃了。 唐纳德看着堆得满满的仓库,这些武器将船上所有人武装起来绰绰有余,足够应对遭遇的小海盗了,加上“信鸽”号的雷达,一般情况还真难不倒他。 “信鸽”号又耽搁了几天,然后继续北上。这一路上以来,船上的物资和人员都在不断地增加,这让唐纳德不禁信心大增,人总是不满足,有了充足的武装力量后他心里就开始打算是不是要剿灭一辆股海盗,多增加几艘船,不过“信鸽”号上没有炮,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过了好望角之后,“信鸽”号一直顺着本格拉寒流北上,速度快了不少,在和徐致远他们到达巴达维亚差不多的时间里,信鸽号也到达了加纳,过去这里叫黄金海岸,是著名的黑奴贸易非洲站,船队很长时间没有进行补给,唐纳德决定在加纳海岸补充淡水和食物。 长时间的航海让“欧文团”的小伙子们都感到很疲惫,他们原本都是陆军学校的学生,只是这二十几个人由于游泳技术比较好才被选派到了“信鸽”号上跟随唐纳德执行这次任务,到了加纳后,他们强烈建议船长靠岸休息几日,唐纳德想着过了这一站,后面就没有可以随意补给的地方了,便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现在所有海盗和船员都全部被混编起来,欧文团的小伙子们全都以士官的身份对他们进行直接管理,经过唐纳德一个多月的操练,已经没有人对抽鞭子这一刑法进行抵触了,这一百多号人被编成了“非洲连”,唐纳德的名字起得很随意,由于这帮人基本都是在非洲海岸拼凑起来的,便取了这个名字。 想要建立起安全的补给营地,必须对周围的环境进行一次彻底的侦查,查尔斯带着十几个手下走在丛林里。 “约书亚,你见到过食人族吗?我听我祖母说非洲有食人族。”查尔斯一边砍着树枝一边问他旁边的苏格兰人。 “嘿,查尔斯,你这样是种族歧视!”摩根停下来他手中的砍刀。 其他人闻言都笑了笑,他们的这个头年纪太小了,看起来很难服众。“放松摩根,你跟他们不一样!”查尔斯耸了耸肩。 “队长,前面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一名丹麦籍队员汇报道。 “所有人警戒!沿着痕迹找到对方!”查尔斯军事素养还是很扎实的,立马停止了说笑,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众人呈警戒队形沿着被踩出来的小径向前寻找,前方有可能是大的土著部落,也有可能是海盗的老巢,不管是哪一方势力,现在都必须观察清楚,不然修整营地的安全很难保障。 拨开丛林过后,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众人终于发现了正在正在伐木的营地,当然小队队员们也被对方发现了,在人迹罕至的丛林里,基本发现对方的时候已经是脸贴着脸了。双方的形势顿时剑拔弩张,互相叫嚷着让对方放下武器。 对面也是白人,他们身着蓝色上衣,橘色的灯笼裤,并戴着高顶盔,统一的服装让人一眼就知道他们并不是乌合之众,而是有组织的国家殖民队,双方互相叫骂着对方听不懂的语言,情势简直一触即发。 “队长,我能听得懂他们的一部分语言,他们是瑞典人,和我们丹麦语差不多。”丹麦籍士兵汉斯向查尔斯报告道,北欧国家靠的比较近,并且都是维京人的后代,因此语言多多少少有些相似,如果是书面语言的话,那相似度更高。 对方的瑞典人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气氛并没有缓和,瑞典在两年前战胜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成了北欧一霸,眼见着欧洲强国在全世界到处殖民,便也紧随着潮流向全世界派出殖民船队,瑞典的本来目的是在北美建立新瑞典,但是北美殖民地紧靠荷兰的新尼德兰殖民地,双方为此几次大打出手,鉴于国力对比,新瑞典现在已经摇摇欲坠了,克里斯蒂娜女王于是转变思路,将新一批的殖民者送上了非洲黄金海岸,但是在非洲,瑞典同样也面临着一个强劲的对手,就是他的邻居丹麦,丹麦现在也在做着大国的美梦,双方对殖民地的争夺已经半公开化,因此瑞典军官一听对方操着丹麦口音的士兵,便更加紧张起来。 查尔斯见双发无法缓和,便打手势让所有人慢慢向后退,在后退的过程中,一个士兵不小心被一根树枝绊倒了,倒下的过程中下意识扣动了扳机,坏情况就这么发生了,这发子弹引起了连锁反应,双方都毫不犹豫地开了火,伐木营地顿时死伤一片,不过由于查尔斯和摩根手持现代枪械,射速和威力上明显更胜一筹,对面的五六个瑞典人和伐木的黑人纷纷被击倒,小队这边也有三个人被击中,双方剩下的人很快便拖着受伤的同伴向己方军营逃散,由于枪声已经传播了很远,追击逃兵灭口已经没有了意义,查尔斯和摩根只得迅速带着三人回到营地报告情况。 “情况就是这个样子,上校,我们快逃吧,瑞典人在堡垒里肯定有很多殖民驻屯军,他们一定会来追击我们的。”查尔斯如实汇报给了唐纳德。 唐纳德一边抽烟一边思考着现在的情况,跟瑞典结下了梁子到底会对自己的欧洲之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内心里其实是很想揍瑞典人一顿的,战斗的热血让他心情很难平复下来。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士官全副武装,呈散兵狙击,约书亚你来指挥火枪兵!”唐纳德问过山姆,山姆想了想好像瑞典确实殖民力量不强,便立马下达了作战命令,是人都喜欢欺软怕硬,现在有软柿子还不捏。 瑞典人也立马作出了反应,驻扎在沃尔特河上游的瑞典殖民官员听闻有丹麦人进犯,立马组织好守军,另外带着八十名火枪手,四十名长矛兵,两组瑞典式火绳枪炮兵以及若干黑人仆从兵沿着沃尔特河向能够停泊船只的河湾开进。 博斯腾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迅速查找到我们的两艘军舰在哪里,一定要让这帮狗娘养的丹麦蛮子好看,从海上包围他们,让他们无路可退!”传令官迅速带人去沿岸寻找军舰去了,他们就在附近和土著做黄金和象牙交易。 所有士兵很快呈战斗队形集合,四名头戴高帽的少年在队伍两端用小鼓和长笛吹起了进行曲,整个队伍立马踩着鼓点调整好步伐,整齐划一地向下游开去,远远望去,蓝色的人墙压迫感很强,古斯塔夫二世在三十年战争中发展出来的线列兵战术让他们在欧洲战无不克,如果对方是一般的乌合之众,现在很可能已经快要崩溃了。 莫迪亚洛克的士官们迅速找到了掩体趴下,新加入的成员对这些娃娃兵的做法很不屑一顾,他们不少人参加过战争,趴着、蹲着根本无法快速装弹,这让很多人心里已经开始产生怀疑,跟着这种不懂打仗的长官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约书亚手持指挥刀在密集阵型前一遍又一遍地维持着阵型,眼下这批人并不是真正地正规军,根本无法做到指令的整齐划一,他心里很着急,这样下去根本只需一个照面,瑞典人就能将他们打垮。 唐纳德头戴钢盔,手持望远镜站在临时搭建指挥棚里,此战他就是为了立威,让新招募的这帮人渣死心塌地地为莫迪亚洛克卖命,因此他并没有将密集阵型拉到最前线和瑞典人对射,而是将他们安排在散兵线的后边,让他们亲眼看着瑞典人被打垮。 博斯腾手持指挥矛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他们的队伍根本都不需要人去可以维持秩序就能够安安静静地跟着鼓点走。 双方很快就进入了对方的可视范围之内,唐纳德并没有立即下令士官开枪,理论上现在对方已经进入了恩菲尔德的射击范围,但是不够近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不一样。 “所有人停下,原地踏步!”博斯腾目测估计了一下双反的阵地距离,将炮兵阵地构筑在六百米左右。“炮兵校订诸元,射击对方步兵方阵!” 两组炮兵迅速行动起来,将炮车从牵引马车上卸下,迅速建立好炮兵阵地,两发校订弹随着轰地两声顿时从炮管里喷了出来,白烟迅速弥漫了炮兵阵地。 莫迪亚洛克的密集阵型顿时向后退了几步,嘘声不断,有人已经在开始计算着逃跑路线,压阵的几个士官根本弹压不住,直到唐纳德下令战场枪毙了两个已经向后逃窜的海盗后,整个队伍才停止向后退的趋势。正规军对他们的压迫太大了。 第三十三章 沃尔特水库战斗 由于莫迪亚洛克缺乏骑兵,右边是河流,左边丛林茂密,所以无法绕道袭击对方炮兵阵地。而六百米对于普通士兵来讲,真的已经处于射击极限了,目标根本无法看清。 摩根猫着腰找到了迈克尔,整个连队里枪法最好的那一个。“迈克尔,我这里有一把瞄准镜,出发时萨维尔从仓库里找来的,你来试试看,我拿不准。” “轰,轰”又是两发炮弹,校准好的炮弹落到了密集阵型的边上,登时两个士兵被轰碎了脑袋,局势千钧一发。阵型已经难以维持,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还没和对方步兵打照面,己方的人就要崩溃了。 传令兵焦急的跑了过来,“中校让你们迅速狙击对方炮兵阵地!” 迈克尔正在调整瞄准镜,这种粗制的仿制品很难调对标尺,他先打了一发校准弹,子弹落在了炮兵阵地之前,从镜子里可以看到,瑞典炮兵们正在卖力地给炮管清灰,装填火药。 “嗙!”第二颗子弹准确地命中了正在点火的士兵,这次两门火炮只响了一门,紧随着炮响,第四五发子弹又让第二名炮手丧失了战斗力。 博斯腾也察觉到了炮兵阵地的异样,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有没有埋伏的敌军,在他的世界观里,根本不可能有能射击这么远、这么准的步枪,为了防止意外,博斯腾立马命令步兵开进,只要步兵和对方在接战期间迅速打垮对方,整场战斗就没有悬念了。 瑞典的步兵们又踩着鼓点开始向前推进,此时此刻战场肃杀地吓人,只能听得到鼓乐声、脚步声和沃尔特河流里的水声,间或有一两声枪声和士兵倒下后的惨叫声。炮兵们已经哑火了。 六百米!……五百米……四百米!唐纳德对着标尺一点点数着,等到了三百米的范围之内,他迅速下令所有士官射击,顿时莫迪亚洛克的阵地上的枪声如炒豆子般响了起来,现在由于弹药紧缺,每个士官只有十发子弹的配给,就这样弹壳还必须回收用于复装,所以必须放近了增加命中率,另外由于这个时候步兵阵型都站得很密集,打起来命中率更高了,甚至能做到一发子弹穿透前后两个人。 瑞典步兵团的前进步伐瞬间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士兵们成排地倒下,博斯腾在第一批枪响中就被击中了大腿,不过他也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整个步兵团在士官的弹雨的洗礼过后,已经没有几个能站着的了,他们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战争形式,他们不是刚上战场的新兵,他们在欧洲和华伦斯坦的军队战斗过,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饶是如此,这一波的伤亡率也让他们惊呆了,剩下来的人迅速叉起倒地的博斯腾向后逃窜。而士官队的子弹也已经基本打光,唐纳德迅速命令步兵追击,有序地追击。 这帮新兵们现在腿肚子也在打颤,虽然被击倒的是对方,但是看着这一百多号人瞬间被打成一具具尸体,就连最凶很好斗的人都不敢再和士官们顶撞了,这帮小伙子们年龄看起来不大,杀起人来真是毫不手软,这次前进再也不用约书亚扯着嗓子吼来约束,所有人老老实实地排着队形向沃尔特上游进军。 博斯腾跑进了木石混合堡垒,附近居住区的移民们顿时慌乱一片,唐纳德让步兵们迅速包围了堡垒,他们没有重武器,根本无法攻克这座小型棱堡。 “里面的人听着,请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我们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摩根扯着嗓子对着堡垒喊道,对方并没有反应,堡垒里还有一百多人的守军,依托棱堡还有一战之力。 “查尔斯,去船上搬两桶火药下来!”唐纳德见里面的守军顽固不化,立马下令用火药炸开堡垒的门。 过了两个小时,查尔斯他们终于将火药桶运送过来,但是运送火药炸门却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棱堡墙蜿蜒曲折,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火药桶送到城墙下面,还白白死了好几个士兵,唐纳德见此不行,只得放弃围攻棱堡,将周围村子里的五十多移民强行打包一起带回了船上,加上打扫战场,还有八十把瑞典式火绳枪,四十支长矛,两门8磅炮。己方加上丛林遭遇战一共死了九人,都是新士兵,就是弹药浪费得有点多,不过总的来说并不亏。 当晚莫迪亚洛克人就把所有的战利品搬到了船上,他不敢在这里继续逗留,防止瑞典人的援军夜袭,在走之前,唐纳德写了一封信让土人转交给城堡里的最高长官,他觉得自己和瑞典人的战斗是出于正义的自卫,不能将这场仗打的不明不白,到底栽在谁手里,要让对方清清楚楚。 博斯腾腿上打满了绷带,看到唐纳德的信不禁想把它撕个稀巴烂。 “这个莫迪亚洛克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国家!狗娘养的丹麦人到现在都不敢承认是自己干的吗?”博斯腾几乎要将伤口挣裂,剧烈的疼痛又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 在场的所有军官都无精打采的,今天上午沃尔特水库一战,让每个活着的人都失去了不少亲人和朋友。 “他们肯定是一帮海盗,他们连统一的军服都没有!”有经历过上午一战的幸运儿愤愤地说。 “可是海盗哪有他们那样的枪!”有人反驳到,所有人一听有人提起早上的战斗,不禁心有余悸,不仅仅是海盗们没有这种快抢,就连欧洲最强大的法国、西班牙也没有听说过这种快抢。 博斯腾从医生的托盘里拿起从自己腿上取出的子弹,这个子弹已经从斜前方穿透了一名士兵的身体,然后才停留在他的小腿肚子上。子弹已经变形,但是仍然可以看出来和他以往见过的子弹形状都不一样,这种子弹不是传统的球形,而是圆锥状,这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欧洲国家。 整个棱堡里面都氤氲着一股颓丧的阴霾,他们才刚刚失去美洲的殖民地,现在连非洲都遭遇到了这么大的威胁,所有人不禁为国家的前途担忧起来。 不管瑞典人的想法,“信鸽”号收拾完毕后,装完补给便离开了黄金海岸水域,船上没有对付敌军的远程武器,只能避实就虚连夜开拔。 “约书亚,没想到这帮莫迪亚洛克人这么能打!”甲板下的船舱里众人都没有睡着,早上的战斗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 “我在跟华伦斯坦战斗的时候,本以为已经见识过地狱应该是什么样子,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发现我错了,幸好我们不是那些瑞典人,不然现在躺在地上的肯定是我们了!”有一个雇佣兵感慨万分。 “是啊,我觉得哪怕是欧洲最精锐的部队过来他们都干不过莫迪亚洛克人!”所有人对此都万分同意,不禁在心底里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 “但是莫迪亚洛克人似乎缺乏火炮!”有人想到这么一个关键的地方。即便是约书亚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有道理,枪再厉害,在海上碰到艨艟巨舰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过不愧是唐纳德的好帮手,约书亚走到众人中间。 “我们原来一门炮也没有,可是现在不就已经有两门了吗?我们没有,自然会有别人给我们送,今天是瑞典人,明天就会是英国革命党,还有西班牙人、荷兰人、法国人!伙计们,我们本来还能好到哪里去呢,跟着莫迪亚洛克人一起干翻他们吧!”约书亚喊了起来,船舱里的众海鬼们顿时叫了起来。 “莫迪亚洛克万岁!”士官舱里的士兵们本来以为他们哗变了,急忙带着武器准备过来弹压,一见到士兵们士气高涨,便放松了下来,唐纳德见此,还特意搬来了几桶啤酒过来,整个“信鸽”号的船舱里变成了一场胜利狂欢节,本来神情紧张的瑞典和芬兰移民也受氛围感染,加入到了狂欢里。 “信鸽”号为了防止瑞典海军的追击,开入了远海,沿着非洲西海岸继续北上,这当中又遇到了好几次惊险的行为,在加纳利群岛附近,“信鸽”号好几次被西班牙人发现,由于英格兰和西班牙人在殖民地的斗争也趋于火热化,再加上英格兰海盗的野蛮作风,西班牙人对英国人厌恶到了极点,好几次看到“信鸽”号后二话不说直接开炮追击,要不是“信鸽”号是后世的飞剪船,而且船体材料使用的是金属,现在船上的所有人可能都要沦为西班牙人的阶下囚了。 在摆脱西班牙人之后,船上的几位军官,顾问历史教师山姆,还有本时空的土著约书亚都参与了会议,会议的主要争执点在于,现在是直接驶向法国,在法国等待流浪的查理二世逃亡至此,还是现在去苏格兰,此时克伦威尔正率领“新模范军”在苏格兰和王军作战,两种选择各有利弊,去法国的话,查理二世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傍身的军队,莫迪亚洛克容易控制他,但是很难摸得准他的行程,去苏格兰则时机很重要,现在王军还有好几千人,他凭什么会跟着几百人去偏僻的澳大利亚?介入时机只能在王军溃退的时候。具体在什么时候呢,众人犯了难。 第三十四章 李元胤 莫迪亚洛克人遇到的困境现在委员会的船队也遇到了,由于委员会还尚不存在山姆这样的历史顾问,仅仅凭五百多人的历史爱好者搜集出来的信息,历史的大致方向能摸得清,但是对短期形式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永历皇帝在两广云贵一带活动,鲁监国在舟山群岛,郑成功在福建一带抗清,至于这个时间段,各人在哪里就搞不清楚了。 原本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本次大陆之行只去面见永历帝,鲁监国地盘太小,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很难对委员会的人员物资上起到什么作用,更加不能和郑成功混在一起,郑成功现在和控制永历帝的军阀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要是被误认成了郑成功一党,说也说不清了,而且国姓爷将来也要移民台湾,和委员会有利益上的冲突,合作不可能长久,因此现在只有永历帝一个选项,考虑到现在广东已经失陷,船队决定从湛江登陆,这里去两广和云贵都比较合适。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初,之前船队曾在海南岛停留了一下,问过岛上的一些官民,只道是当今皇上还在梧州,但是岛民居住偏僻,得到的信息时效性大打折扣,徐致远只得令船队按原计划从雷州登陆,等到大陆上再打探消息。 十一月十一日,船队到达了雷州沿岸,并成功在雷州港登陆,此次登陆并非一帆风顺,甚至差点引发一次军事冲突,原来前一段时间孔有德攻占桂林,明军一路败退,永历帝就在这一天逃到了南宁,而南阳伯李元胤则移防雷州、钦州,伺机再起。 五艘大船早上下锚在雷州港,很快便引起了雷州卫的警觉,雷州卫立马差人上报了刚刚移驻此地的南阳伯行营 李元胤连续几日向南溃逃,部队现在已经是疲惫不堪,听闻雷州卫来人的报告,心中当时凉了半截,这红毛鬼来得真是巧,雷州和钦州已经是自己最后的栖身之地,要是被人占了,恐怕真无回天之力了,便不顾部曲疲乏,差人点了亲兵,带了部分建制还算完整的部队连忙赶赴雷州港。 雷州港的民勇已经组织了起来,不过对方坚船利炮,民勇只是远远地看着,也不敢上前,这下看到正规军到了自然是欢天喜地,立马到南阳伯行营汇报敌情。 行营内一片肃杀,李元胤正在高台上观察停泊的五艘船。听闻本地民勇头领来报告敌情,也顾不得繁文缛节,直接就传到跟前问询。 “下官听闻早上打渔的渔民来报,有五艘巨船在港内下锚,不敢怠慢,便立马组织民壮迎敌,无奈贼人太多,船上红毛鬼、倭寇蚁附下船,明盔亮甲、刀枪林立,非我等民壮所能抗衡,因此下官这才等南阳伯来主持军务。”卫所百户跪在地上,生怕李元胤治他守土不力之罪。 “你先起来,贼兵势大,非你等所能抗衡,红毛鬼和倭寇怎么走到了一起?他们从雷州来侵我疆土吗?”李元胤很是奇怪,倭寇已经很不常见了,红毛鬼虽然常常听闻,但是多活动于福建、浙江洋面,怎么跑这个偏僻角落里来了。 “将军,贼兵第二波开始下船了,要不要趁此机会半渡而击!”一小校来报。 “且慢,红毛船上炮火犀利,让所有人保持在炮火范围之外,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不得擅自行动。”李元胤立马下令,现在自己手上的老本就剩这么多,实在不敢冒进。 李元胤拿起自己的千里镜,对准雷州港的滩头,只见两艘船上垂下两面大网,船下停着小艇,一股身着绿色军服,头戴高顶盔的士兵正攀附在网上鱼贯而下…… 李元胤观察船队的同时,船上的人也很紧张地看着他。 徐致远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让陈偲迅速构建好滩涂阵地,防止敌军突击我登陆部队!”传令兵很快用无线电将命令传达。 “船长,也不知对面到底是清军还是明军,现在敌友情况不明,我带人去出使一趟吧,这么僵持着很容易擦枪走火,要是对面是明军,咱们本次的任务就泡汤了。”金无恙见局势剑拔弩张,向徐致远毛遂自荐。 “绝对不行,要是对面是清军呢?而且就算是明军也不是什么好鸟,这太危险了,绝对不行!”徐致远立马回绝了。 “船长,我多带几个护卫,我们现在既非明军,亦非清军,对他们来说我们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对方不会轻举妄动的。”金无恙哀求道,本次活动是委员会至今最重要的一次任务,如果自己能一手促成,那么自己的资本又多了一些,富贵险中求啊! 徐致远考虑了一会儿,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又加上禁不住金无恙软磨硬泡,便答应了他的请求,金无恙得到同意后,内里穿上防弹衣,外罩半胸甲,一众出使人等都捂的严严实实才下船,他带了六名护卫,两名安保队员,四名日本武士,小笠原五郎就在其中。 小笠原第一个攀附着网下了小艇,自从上次在巴达维亚加入了第一连后,他的荣誉感很高,将第一连队的荣誉看的比自己的生死都重要,本次出使自然是义不容辞。他和另外几个日本人先下了小艇,接住了臃肿的金无恙,等众人都上了小艇后,打起了一面白旗向岸上划去,过了陈偲的阵地,陈偲又叮嘱一番,才放一行人去了对面。 一个日本武士举着白旗走在最前面,金无恙走在最中央,所有人都穿了胸甲和高顶盔防止敌人发难,陈偲也着人做好了接应的准备,一杆杆恩菲尔德正瞄准着李元胤的兵营,一旦有异动,就立马射杀敌军阵前主将,制造混乱,趁机救出金无恙。 “前边的将军,我是对面的船上的使节,请禀告你方主将,有要事相商。”金无恙扯着嗓子对着对方喊道。 “前方来人听着,我方李将军着你等相见,请勿携带武器。”对面一个大汉回应道。 “将军,非我等不信任你家主将,只是如今我连贵部是谁所属都不知晓,不敢以身犯险,还望将军禀告。”金无恙考虑了一会儿,他还是没这个胆子。 对面军营里过了好一会儿,大汉终于回到阵前:“前方来人,我家将军准许尔等入营。”大汉一阵小跑到众人跟前,金无恙看他头巾裹发,并未剃头,不禁放心了几分,对方不是清军,不需要太担心了。 六人跟随小校进了民勇所在的寨门,李元胤现在就驻扎在里面,通往主营的路上一众手持钢刀的武士分列道路两侧,对几人怒目圆瞪,小笠原和几个武士也不甘示弱,虽然个子矮,依然手握在刀把上,怒视两侧的武士。 “李将军有请来使。”小校进了一小院,不一会儿便出来了。 金无恙跟随着小校进了院内,两个威武军士将金无恙和随从们格挡在小门外,只见一中年男人正坐在院中央。他身着铁甲,头盔放在一侧,发髻有些凌乱,脸上也有些疲色,但是仍威武不减。 金无恙抱拳作了个揖,“李将军威武,外臣自南方澳洲来,不知将军所属何部,所隶何人?” 李元胤听完不禁笑了笑,“你这外夷,我还没问你从何而来,你到问起我来,实在是不知礼数。”南阳伯见来使髡首异服,心下只道是南方外夷。 “李将军这话就错了,我等不是外夷,乃是正宗华夏苗裔,先祖是崖山避难海外的宋人,心系故国,故此归国一睹河山,以聊我等思乡之情。”金无恙来之前委员会已经套好了口径。 “崖山后人?那尔等为何剃发髡首,倒学那鞑子去了。又为何和这红毛鬼、倭寇厮混一起?此次恐怕不是归乡这么简单吧,尔等明盔亮甲,登我大明国土,意欲何为啊?”李元胤拍了一下椅子,金无恙顿时被吓得一抖,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人气质就是不一样。 “将军!”金无恙向前一步,“将军忠于大明,我等宋人后裔亦忠于中国,现在宋帝已亡,我等自然是唯大明皇帝马首是瞻。” “哦?这么说来,你们是来投效的咯?”李元胤心下活络了起来,这五六百人看起来兵强马壮,又有坚船利炮,如果能降服,不啻于一强力奥援。 “将军,我等在海外已生活数百年,夷夏杂处,民风已然与中华有异,况且距离中州数千里之遥,愿仿朝鲜、琉球故事。此次神州蒙难,特此着人助战。”金无恙肯定不可能承认委员会要投靠明廷,说硬气的话又于任务无益,便说了这么句模棱两可的话。 李元胤心中不禁失望了几分,不过有总比没得好,便答应将他们引荐给永历皇帝,不过现在追兵咬得十分紧急,自己一个人很难扛过去,既然这帮人要帮大明,在哪儿不是帮,先留下来扛一阵子再说,当下便告知金无恙,皇帝驻跸南宁,等他这边处理完军务,自然会带众人去接见。 金无恙带着口信回到船上复命去了,众人不知有诈,岂不知已经中了李元胤的圈套,李元胤答应了金无恙后倒也不食言,大大方方地划了一块驻地给四个连的士兵以及荷兰人的使节团队。 第三十五章 遭遇战(一) 在雷州驻扎期间,由于雷州地处后方,清军并没有冒进,李元胤借此机会招募义军,修整部队。船队也没有闲着,由于已经处于战区,徐致远便提议临时组建战时委员会以防万一,委员会最高指挥还是徐致远,陈偲、金无恙当参谋,荷兰人本来是不想参加的,他们不觉得自己有帮明国人打仗的义务,但是徐致远骗荷兰主使马丁说,战时委员会是为了联防自保,荷兰人便也加了进去,这样委员会能指挥得动的士兵除了四个连队四百多人,还有荷兰人一百多人。 为了和李元胤打好关系,战时委员会决定赠予他一门火炮,五十只瑞典式火绳枪,李元胤这下对徐致远立马亲近了不少,两天一小宴,三天一大宴,徐致远的各种海外奇闻也是让人惊异不已,所以当他提出想在当地招募些人手之后,李元胤想也不想,大手一挥立马给他批了四百壮勇的名额。 起先根本没有人想投髡,这帮人奇装异服、红毛绿鬼看起来着实可怕,又觉得海外来人终究是要回去的,投了髡将来说不得就要背井离乡了,乡贤的推诿让李元胤脸上很没有面子,当即从自己招募的义军里划了四百人给徐致远,又让人好好修理了一顿本地乡贤,事情这才顺利办了下去。 初到军营的时候这帮人都哭丧着脸,没想到髡夷待遇还不错,崭新的灰绿色军服,布靴,高顶盔,装备可比明军那破破烂烂的样子好多了,为了凑齐这么多布料,委员会专门差人去琼州收购的。新兵入营,再加上原来的日本人和德意志雇佣兵,现在正好一千人差不多,陈偲勉勉强强当了代理营长,正好趁在雷州修整的日子里让这帮人好好操练一番。 “立正!稍息”小笠原用着不太标准的汉语喊道,底下的德意志人、日本人、中国人站得左的左,右的右,稀稀拉拉的,还有人在说笑。小笠原顿时脸就板下来了,大手一挥,他旁边的几个狗腿子立马拿着大棍子走进了人群,谁站歪了,上去就是一棍子。 金无恙拿着望远镜站在瞭望塔上看着这一切:“这个日本人有一套啊!老陈,你有没有发现所有连队里的日本排动作最标准,这帮鬼子对自己真狠啊,以后咱们是不是可以到日本专门去拉一批武士!” 陈偲笑道:“这个人家本来就是武士,从小就接受军事训练,农民肯定没法和他们相比的,不过你这个提议很不错,我回去得向王仁东请示一下。” 金无恙、陈偲两人边说边笑,而荷兰人则对此则很无语,他们虽隶属于战时委员会,但是委员会只有协调联防的权利而没有荷兰军队的指挥权,所以荷兰人从来不参加他们的训练,当然他们对此也是嗤之以鼻,让一群农民天天立正、跑步,他们到战场上能杀敌吗? 李元胤也经常来看热闹,这帮海外宋人给炮灰也装备了这么好的军服和防具,让他心疼了好一阵子,要他讲,这么好的装备只能给亲兵,为此他私下里还提醒了徐致远几句,后来想到他们海外人丁凋零,心下便了然。 徐致远他们带人在雷州驻扎了个把月,李元胤终于答应将众人引荐给皇帝,南宁的兵部差人来宣李元胤,让他巡视梧州,以解除朝廷东边的压力。耿继茂和尚可喜占领广州后,前锋已经到达梧州,驻守梧州的清军常常越界骚扰,让朝廷很是头大,朝廷刚刚在南宁扎稳脚跟,便火速命南阳伯肃清东边梧州地界。 李元胤现在手下三千多人,再加上委员会一千多人,在附近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便同意了朝廷的命令,不从钦州过去,而走梧州,当然这当中的弯弯绕并没有告诉徐致远,他只道是梧州路好走一些,委员会不疑有诈,便从了李元胤。 经过一个月的整训,第一营的士兵气质上有了明显的变化,走路、吃饭都和之前不一样,现在就是缺乏一场战斗的洗礼,只有经过战争的军队才能算得上是精锐。 斯图尔特是侦察连的一名士兵,他在三十年战争期间就是干这个活的,因此便被徐致远提拔为侦察连代理连长,他现在和几个手下正在侦查前方的路况,大队伍远远地吊在后头。 “停下!”斯图尔特仿佛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所有侦察兵都屏住了呼吸。 “你,你,还有你,跟我过来。”现在斯图尔特还没法叫出这些拗口的日本人和中国人的名字,三人也不以为意,一个月下来大家都还挺好相处的,连队的中国人都叫他老司,日本人叫他司徒桑。三人手持火铳、刀剑迅速爬上一块山坡,山坡下面是一条大河,河边两个人正在洗脸喝水,他们的马拴在树上。 “不好,是北边的探子!”陈麻子连忙小声报告给了斯图尔特,斯图尔特汉语还不是很好,但是看到两个洗脸的人挂在后脑勺的辫子,便不用多说了,带领着三个手下慢慢退了下山坡,飞奔着向大部队报告去了。 “前方有清军!”徐致远听金无恙报告道,便立马将消息告诉了荷兰人和李元胤,后两者也立马警戒起来。 听闻前方有清军,金无恙不禁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包括在巴达维亚剿灭李为平,其实他都没有参与。陈偲看得出他在发抖。 “兄弟。吃颗口香糖。”陈偲递给他一包绿箭,这是为数不多的剩下来的几颗了,金无恙也不客气,抽了一根嚼起来,陈偲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是什么狗屁生活将这么个飞行员送到上了战场? “报告营长,前方清军已经探明,是孔有德驻扎在梧州的部将马骥,其率部三千多人已经进入平南县。”陈麻子说话比较流利,第二次侦查完毕后斯图尔特便让他来报告了。 “知道了,你们继续侦查,随时报告敌情,无恙,报告给徐致远,召开战时会议吧。”陈偲布置给金无恙一个任务,很多时候人只要动起来就不会想很多。 “所有人注意,此次敌军主将是孔有德前锋马骥,所带三千多步兵都是精锐,其本次西进估计是为了探究南宁的军力虚实,所以虽然所部是绿营兵,但是战斗力不容小觑。”徐致远看着帐篷里的众人,荷兰人对此一点概念也没有,但是金无恙和陈偲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三藩之名,但凡看过金庸先生的小说都知道。 “敌军现在驻扎在平南县浔江南岸,北边是大河,南边是梅岭余脉,向后退的话只有一条路,就是乘船沿着浔江返回梧州,所以我们想要和马骥作战的话,只可能是面对面地硬扛,没有其他捷径,而且我们的部队大部分装备的是瑞典式火绳枪和长矛,也只有在平南县这种平原地区结成密集阵才能发挥它的作用,散开来反而不好打。”陈偲给大家分析道。 “按照陈营长的意思就是我们此仗不投机取巧,采用正面决战的方式来击溃来犯之敌咯?其他人有没有什么意见?”徐致远看了看帐篷中的众人。荷兰人也同意陈偲的打法,三十年战争期间仗就是这么打的,分散到山地里反而体现不出火器化部队的威力。徐致远见众人没意见,便将作战计划发布了下去,也告知了李元胤,这场仗其实委员会和明朝联军占有很大的优势,人数上是四千对三千,但是问题就在于,李元胤的部队是新败之兵,而委员会的兵超过一半是刚招募的乡勇,马骥的三千人则多是转战西南的老兵,士气上要矮敌人一节,但是新部队不经过战斗则无法成长,委员会认为己方火器众多,还是能够一战的。荷兰人则觉得委员会是多虑了,按照马丁的想法,他只要带着自己的一百火枪手,就能取了马骥的狗头,徐致远当然不可能这么冒进。 委员会作战计划发布后跟李元胤通了一下气,徐致远有点担心李元胤的兵要是溃败会冲垮自己的军阵,便全力劝阻李元胤当前锋,李元胤一来乐得保存自己的实力,二来也想看看这帮海外宋人的战斗力怎么样,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徐致远的请求,委员会的兵当前锋,他的兵殿后。这个安排两位主将心里都很满意。 十个连很快按照陈偲他们排练的阵型整合完毕,新的阵型是按照古二爷的阵型的改良版,火枪兵数量达到了四分之三,另外四分之一是身穿半身胸甲,头戴高顶帽的长矛手,日本人则被编成了猪突队,此次去南宁还带了四门火炮,可谓是阵容强大。 火枪手呈三排列在长矛手两侧,长矛手居中,日本猪突队则至于方队之后,等两兵相接的时候来一波猪突。 马骥的探子也很快探明了前方的敌军。 “什么?敌军里有很多红毛鬼?还有倭寇?”马骥皱着眉头,前段时间跟着孔有德打桂林的时候,曾经有三百人的葡萄牙火枪手帮忙守城,对进攻清军造成的损失不小,这让马骥印象很深刻,这永历小儿到哪里去请的这么多红毛鬼?当下也不敢轻敌。 第三十六章 遭遇战(二) 陈偲由于是第一营的主官,必须在场指挥大军,而跟随的三十个安保队员肯定是不能当普通士兵用的,便让谢强带领安保队员绕道敌方右侧的丘陵里,伺机射杀敌方主将,或者来一次斩首行动。 每个连的几个德意志鼓手敲着小鼓,十个连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敌方的大军很快便也集结起来,探马不停地在阵前游走,溅起阵阵灰尘,后方李元胤的鼓手也开始敲起了大鼓,声音缓慢而低沉,每一响敲在在场人的心上,都让人感觉空落落的。 “强森!你说对方的鞑靼人和西班牙人谁厉害!”走在前排的一个德意志士兵和他隔壁的老乡聊了起来。 “我觉得还是西班牙佬厉害!他们肯定不会穿得这么破烂。”这位德意志老乡戏谑地笑了下,肉眼可见对方的绿营兵着甲率很低,完全不能和己方想比,当然本方也有着甲率低的,比如后方的日本猴子,想到这些,他心里开心极了,等会儿一定要看看日本猴子的笑话,他们的头小笠原动不动就用木棍实行“精神注入”,没打黑枪强森已经是很克制了。 火炮阵地已经构筑好,加上送李元胤的一门。总共五门8磅前膛炮在距离马骥大部队一千米的地方就开始开炮了,轰隆隆的炮声顿时响彻山谷。 “对方有红夷大炮!”马骥的亲兵大叫不好。 “这不是废话吗?对方这么多红毛鬼,肯定有红夷大炮,咱们几尊小虎蹲炮难打啊。”马骥觉得局势越来越不明朗。 “你赶紧去梧州叫人,曹得先总兵正在城内。”马骥一边着人去叫救援,一边安排人在浔江中寻找小船,等会儿势头不对立马跑路,按照以往的经验,自己这前锋两千精兵可以追着六千明军对着砍,今天怕是要在红毛鬼手里吃亏了,但是后方山谷狭窄,只有水道能退回梧州,现在贸然撤退的话恐怕就要不战而败了,孔有德到时候肯定会扒了他的皮,这仗肯定要打的。 思考的瞬间,第二波炮弹又打到了,前四发都打到了淤泥里,根本无法看出炮弹的威力,最后一发炮弹命中了马队,顿时两匹马肚子被洞穿,两名骑兵被砸的稀巴烂。 马骥命令所有部队加快速度,只有近战敌方火炮才发挥不了威力,己方一直挨炮击的话,士气会降得很快。 “啊哈哈哈,强森,鞑靼人承受不了我们的大炮了,你说得对,他们确实不如西班牙佬!”一些的德意志老兵笑了起来,在欧洲比这残酷的场面他们见的多了。而刚招募过来的乡勇则差很多,很多人其实都是被自己的同胞裹挟着前进。 “陈麻子,鞑子来了吗?”王有财和陈麻子是亲戚,被李元胤一起打包送给了海外宋人,他们现在是站在第三排的火枪手,第一排很多都是高大的德意志佣兵。 “等会儿跟着我别跑,后边的倭寇我可听说还当督战队呢,小心别被倭寇砍了!我开枪你就开枪,我装弹你就装弹,懂了吗?”陈麻子是王有财的表舅,不把他活着带回去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表姐。 五百米,对方的骑兵开始加速,…… 所有连队都听着鼓声停下了,后方的炮弹已经停了,防止误伤自己人。绿营兵开始放慢脚步,鸟铳手和弓箭手稳步向前。 “所有火枪手准备!”各连队的传令官下达作战命令,一百米! 第一排所有的火枪手将头扭向斜侧方,闭起眼睛,“开火!” “嗙!”枪声如炒豆子般响起,白烟瞬间弥漫在阵前,只听到烟雾里哀嚎声一片,第一排士兵也不管战果,立马拿起通条清理枪管装弹,第二排火枪手立马站上前重复第一排的火枪手的动作。 “有财,别发愣,举枪!”陈麻子大声对王有财吼道,刚刚的枪声让王有财失了魂一样,王有财按照军营里的训练机械地举起火枪,扣动了扳机,“嗙!” 等三排火枪手全部击发完毕,阵前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着的骑兵了,清军的步兵已经到了六百米开外,马骥看着倒地的五十多骑兵怒目圆睁,他总共才三千多手下,一次冲锋他所有的骑兵就全部殒命。 “将军,敌军火铳犀利,但是我看他们近三分之二都是火铳兵,肉搏兵少,我们只要能冲到跟前,他们来不及装弹,到时候兄弟们能他娘的砍他们一个不剩,此战还有看头啊!”马骥赞同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一些刚投效的明军打头阵,消耗对方弹药。 双方步兵慢慢接近,马骥的一些步弓手开始抛射箭之,这么远的距离大部分都落在了阵前,少部分打到了阵里也几乎被高顶盔弹开,还别说,西班牙人设计的这些头盔防流矢的性能真不赖。 “舅,没想到打仗这么简单。”王有财喘着粗气,刚刚敌人冲锋的气势确实让他腿肚子发抖,不过自己闭着眼睛开了一枪之后,再睁开眼睛一看,哪还有什么人和马,全被打成筛子了。“等会儿我要再干死几个鞑子。”王有财兴奋地说道。 “安静!”第一排的强森吼道,现在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传令官的指令越来越难听清楚,真正地大战才刚刚开始,他可不希望自己被后方的菜鸟害死。 王有财缩了缩脑袋,虽然相处了一个多月,他还是很害怕这些红毛鬼的,尽管这些红毛鬼平时对他还挺不错的。 又到了一百多米的有效射击距离,对方的冲锋声音响彻在耳边,大地因为他们的跑步都在发抖,王有财不禁又抖了起来。这次传令官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下令开火,而是在一百二十米的距离下的令,这个距离上命中率大幅度提升, “开火!”尖锐的哨子声在阵前响起,三排轮射,对方冲锋的人墙像被重重地锤了一拳,前两排人根本没有还能站着的了。 “放箭!”马骥的步弓手开始抛射,箭顿时像雨一样落了下来,打在高顶盔上叮叮当当作响,本方方阵也开始出现伤亡,一些倒霉蛋被箭射中了腿和手臂,脑袋和前胸被防护的很好,当然也有人实在太倒霉了,直接被射中了面部。 “火枪手后退,长矛手前进!”各连的传令官依次下令,长矛手端平了三米长的铁矛向前压了过去,所有火枪兵将火枪扔在地上,抽出短刀,做好肉搏的准备,日本猪突队的武士们纷纷抽出武士刀,满脸兴奋地等着接战。 马骥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将自己的两千人全部压了上去,只留着几个亲兵站在后方,两千人打一千人,刚刚在第二轮火铳中差不多倒地了三四百人,现在还有一千多人肉搏,此战可以打,马骥信心不禁又高了几分。 就在此时,距离战场不远的丘陵里,“强子,瞄准好了吗?”王斌拿着望远镜观察者马骥站的地方。 谢强并没有回答王斌,他屏住呼吸,在这个距离上,任何扰动都会造成偏差,他扣下了扳机,随着枪响,敌方一名主将应声坠马,坠马的正是马骥,子弹从他的胸部右侧斜射而入,击穿了马骥的肺。马骥的亲兵慌做了一团。 “快护送将军上船!”几人手忙脚乱得抬起马骥向河边备船的渡口跑去。谢强几人跟着向渡口追去。 与此同时双方步兵也短兵相接,绿营兵后人赶着前人,遇到前方端平的长矛根本无法避闪,长矛兵被巨大的力气推得连连后退。 “攻击!”小笠原五郎现在已经兴奋到了极点,武士就应该在战场上撕碎敌人,或者被敌人砍死,而不是像狗一样被人到处撵着流浪,他怒目圆睁,手持洒金扇指向前方,回过身来“既然家主给了大家活路,那么拜托诸位,作为武士只能死在阵前,才能七生报答家主的大恩,拜托诸位了。”所有的日本人像疯了似的从缝隙里猪突进人群,被日本人猪突的地方瞬间被扯开一条缝隙。 强森拿着刀砍着从长矛间隙里进来的漏网之鱼,看到猪突进人群的日本人也不禁吓了一跳,见过不要命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绿营兵再能打,那也是建立在对手是弱鸡明军之上,谁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啊,两千人的步兵战阵瞬间被切成了两段。 后方李元胤一看,现在是包饺子的好机会,立马派骑兵绕道后侧,准备从右后方突击,就在大家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不知哪个逃跑的瓜皮突然喊了一句“别打了,将军跑了!大家快逃命吧!” 本来战场上人比较多,一句两句根本听不清,结果后方逃跑的人越来越多,叫喊的人也越来越多,前方的人这下都听清了。由于没有人弹压,小规模逃窜很快演变成了溃败。 陈偲看到战场形势逆转,连忙对传令官下令,让所有人追击,现在渡口没有船,这次完全可以打成一次漂亮的歼灭战。 李元胤和荷兰人见清军溃败,立马将己方所有人都压上,这个时候才是抢功劳的时候,还有人是傻子吗。 马骥的兵哭爹喊娘,狭窄的山谷里挤满了人,根本无法让剩下的人一起通过,再加上你推我搡,效率更低了。很多士兵急于逃命,纷纷跳入水流湍急的浔江,又淹死无数,战后能真正逃回去的不足三百人。 第三十七章 战果 “啊……”王有财一边跑一边喊得声嘶力竭,这仗打得太令人热血沸腾了,陈麻子追在王有财后边,生怕自己的独苗外甥出意外,前方几个留着辫子的清军正在脱铠甲,穿这么重的铠甲跳进河里人根本浮不上来,很多没有经验的菜鸟就是这么被淹死在河里。王有财不等对方捡起地上的武器,一砍刀砍在了敌人的面门上,献血溅了他一脸,温热黏湿的质感瞬间让他清醒了,他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舅舅陈麻子顺势砍翻了另外一个敌人。 “傻小子干啥呢,快砍首级!”陈麻子见王有财在发愣,不禁急了起来,李元胤的部下抢人头抢的不亦乐乎,自己下手晚了到时候屁都没有。王有财还是下不去手,陈麻子叹了口气,帮他砍下了两颗头颅,直接把辫子拴在腰间,脖颈上的血将他绿色的战袍染成了深紫色。 “我的上帝啊!这帮野蛮人!”荷兰人看到明军在割首级被震惊了,以前只听说过印第安人有猎头皮的传统,没想到明国人也喜欢玩这一套。 小笠原五郎简直可以说是狂飙突进,带着一群日本人像砍瓜切菜一样一直杀到了挤满逃兵的峡谷。峡谷里的清军叫得妈都不认识了,恨不得戚大帅在世,不然倭寇能这么猖狂。 一个时辰后,谢强带着几个安保队员从山上下来,手里拎着一颗人头,他走过正在被打扫的战场,委员会的士兵们坐在战场边上,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身着红袍的明军则在战场里仔细搜寻着遗落的好东西,谢强见陈偲、徐致远、李元胤、马丁几人正在一起商量事情,也不顾周围人打招呼,径直走到众人跟前,把手里拎着的脑袋往地上一扔。 “马骥的人头。”谢强装作很不在乎地说,边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并且每人都发了一支,他难得这么大方。马丁对这种新型卷烟很感兴趣,包括李元胤在内,众人都吞云吐雾起来。 “强子,不错啊,怎么弄的?”徐致远吐了一口烟,脚尖在脑袋上踢了下,脑袋的主人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马骥在战场上被我打了一枪,不过命大没死,他的亲兵把他抬上了船,准备从水路跑回梧州,不过活该这帮兔崽子倒霉,撑船的船夫被他们抓了壮丁,估计在你们第二轮射击的时候就被打死了,这帮人自己撑船,浔江的水多急啊,直接在一个转弯口触礁翻船了,这才让我们赶上了结了他,这种狗汉奸我见一个剁一个。”谢强很不在意地说,这当中艰险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呵呵呵,好家伙,回去我就立马跟王仁东提议让你当未来特种部队的头头,这几次行动你好小子功劳不小啊!”徐致远乐呵呵地拍了拍谢强的肩膀。谢强脸上都乐开了花。 李元胤自从被孔有德逼到了雷州和钦州,好久没有打过胜仗了,这次直接干掉了孔有德前锋,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谢将军勇武过人,我定向陛下给你请功,陈营长练军有方,这一战以一敌二,我大明好久没赢得这么痛快了,只不过怕日后孔有德老狗来报复,徐指挥和陈营长可得帮我想个好法子。”李元胤心里是又开心有担心,要是孔有德纠集大军来报复,就算海外宋人再能打,也不能以一敌十啊。 正在众人高谈阔论间,金无恙走了过来,手里拿了好几张纸,”各位,战后报告出来了,委员会战死68人,其中多以刚招的新兵为主,共43人,日本人死了12个,德意志佣兵死了10个,荷兰使节团队死了三人,伤者多为轻伤,几个重伤的许大夫正在给他们做手术,估计事情不大。”金无恙看了看各位,徐致远点了点头,李元胤吞了口口水,马丁面无表情,金无恙继续说道,“清军这次损失可大了,骑兵全军覆没。步兵咱们俘虏了一千多人,怕是逃回去的不足五百,甲械仪仗还在统计,数量估计不会少。” 徐致远在战后报告上签了字,让土著仆人拿回去归了档,这一仗日本人损失最大,主要是冲得太猛,这种伤亡率可经不起啊,想着想着不觉皱起了眉头。 “徐将军,你这还不满意啊?”李元胤看到徐致远的表情不禁有点恨铁不成钢,不就是几十个人么,“大将军唉,别说几十个人,我不用陛下做主都能再给你补上几百号人。”徐致远谢了李元胤的好意,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他确实需要补充兵员。 “各位,不说别的,现在平南县就是砧板上的肉,愿不愿意取啊?”李元胤笑着说,“老弟既然已经打了一仗,这平南县就由哥哥我来打。断然不会叫你吃亏的,县城攻下后,库银百姓你自取,哥哥我拿了首级便是。” 徐致远自然是求之不得,这年代攻城战都是拿命往上填,现在自己拢共才八百多人,李元胤想拿收复失土的功劳,这些都随他去,库银百姓才是实在的啊。 上午的大战平南县城一直在观战,等到马骥大军灰飞烟灭的时候,守军心里已经凉了。县令刘承祖是原本是顺军委任的山东县令,遇到清军后就直接倒戈了,清军占领梧州后,他被委任成平南县令,现在老婆孩子都在后方,投降是不可能投的。 驻防平南县的只有区区五百多绿营兵和民壮,本地民壮头头可不管你刘承祖怎么想,贼兵势大,这两三米的小土墙能抗得过?私下里已经开始串联要打开城门献城了。 “大人,本地老百姓请大人放咱们一条生路吧,外边敌军少说有三四千,平南县根本抵不过一个回合啊。”几个乡绅跪在刘承祖面前。 “哼!你们这帮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已经投效了我大清,何故三心二意?贼军不过尔尔,我等只要坚持到曹总兵来援,他们就是土鸡瓦狗。”刘承祖面色不善地教训了几人一顿,“赶紧滚回去拿了银子来犒赏军士。” 几个士绅一脸阴霾地退出了衙门大堂,“这刘承祖好生歹毒,非得逼得我们家破人亡啊,他如此不仁,休怪我等不义,快快告诉守南门的张百户,只要他开城门,我等就组织内应杀向县衙。” 马骥战前曾向曹得先求救,曹得先根本理都没理,刘承祖此时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城外李元胤也没有耽搁,立马组织人马伐木制造攻城梯,这个小土墙好办,梯子只要四五米长就够了,这漫山遍野的竹子,一个下午就能打好。 这场仗其实根本就不够看,李元胤在打造攻城梯的时候,五门炮也拉到了阵前。 “这真不是欺负人吗?五门炮,四千人打一个小县城,我要是对方守军,现在早开门投降了。”金无恙拿着望远镜看着平南县县城。 “老弟你有所不知啊,这鞑官家人都被当了人质,他要是投降,族人可就没命了,但是本地民壮家室都在城内,咱们威势再做的足一些,城内保证起内讧。”李元胤拿着马鞭指向县城。 “这还不好办,炮兵给我朝城墙上打两发……”徐致远立马下令道。 南门的张百户还在犹豫当中,他原本是明军百户,现在投降的话不知道明军会怎么处置他,不过他一家老小都在城内,战斗要是打起来,殃及百姓就无可避免了。 “百户大人,你就别犹豫了,他姓刘的是外人,咱举族都在城内,这要是打起来,还能有得剩吗?”旁边几个本地民壮劝到,“现在绿营兵分散到城墙上,咱们这边就没几个,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小的们立马要他们的狗命,大人,反正吧!”几个人也不敢大声讲话,声音压得很低。就在说话间,两声巨响传到了几人耳中。 张百户一下子跳了起来,敌军用上了红夷大炮,随着响声两发炮弹瞬息而至,直接将城门楼子和墙内的几个房子轰塌了,张百户躲在城墙藏兵洞内,浑身惊出一声冷汗,被碎木屑和碎砖石擦伤的士兵在地上哀嚎不已。 “这仗咱打不了了,再来一炮咱们城墙就得塌了!反了他姓刘的狗日的!”两发炮弹立刻撕碎了张百户的幻想,立马给炸懵的两个手下下令,“我们开城门,让乡勇控制县衙。” 几个手下立马奔出了藏兵洞向后方跑去,张百户带着几人到城门下,看门的绿营兵和乡勇被震得七晕八素,他二话不说手起刀落,一个绿营兵脑袋就被砍下来了,几个乡勇面面相觑,张百户上去就是一脚,“还不快帮老子弄死他们,你家老娘还在城里呢!”壮勇们立马反应过来,拿起刀就跟身边的绿营兵打了起来,绿营兵也不是铁板一块,很多人直接就投降了,他们根本就不想为刘承祖卖命,当兵吃粮可不能把命给送了。 “你还真别说,城门上打起来了,元胤兄,快抓紧机会!”还真被李元胤说中了,徐致远不得不佩服他。 李元胤自然知道时机已到,立刻登上战马,“儿郎们,对面的鞑军乱了,都跟着我冲!”顺风仗是最好打的,李元胤的兵士气高涨一举杀向南门。 金无恙摇了摇头,“这仗真没看头,咱们也快跟上吧,不能落了后,进城后直接控制府衙。”陈偲和徐致远立马下达了跟随作战的指令。 南门的战斗根本没有悬念,李元胤甫一接近,城门就自动打开了,里面的顽固分子都已经被清剿,张百户直接带人投诚了明军,其他几个门的驻军见明军已经入了城全都望风而降。现在只剩下县衙刘承祖的亲兵还在和乡勇战斗。 猪突队由于装备最轻,所以第一个到达了府衙,小笠原五郎看到敌人还在反抗简直火冒三丈,“八嘎,就一个鞑军头子也敢跟主家作对,诸君一起上吧!”日本兵们扔掉了脑袋上的高顶盔,直接拔出太刀杀出一条血路,周围的乡勇见倭寇如此残暴,纷纷退到两边,防止被他们误杀。 金无恙到达府衙院子的时候,里面一片狼藉、鸡飞狗跳,一个日本兵正追着县衙的侍女欲行不轨,不禁皱起了眉头,大声喝止到,“小笠原,看你们干的好事,还不给我停下,我军是光复大明来的,不是流寇!” 小笠原五郎闻言色变,立马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将军所言甚是,小笠原甘愿受罚。”然后立马走到不知所措的手下旁边,把太刀扔给他,用日语跟他说道:“田中君,你自裁吧,我也不想动手,留给你武士的面子。” 田中身子抖了起来,“五郎,就没有回转的余地吗?”小笠原见田中不肯自裁,从地上捡起太刀直接捅到了他腹中,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小笠原恶狠狠地盯着所有的武士,“谁要是敢再犯,你们自己动手!” 金无恙全程看到了这一过程,也是被吓得不轻,他以为小笠原只会去训诫一番,没想到他们对自己人这么狠,思绪跌跌撞撞了一番才整理好自己的语言,“这事就这样吧,下不为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刘承祖最终自刎在县衙里,几人按照约定,李元胤取了县衙印信,徐致远占了库房,不过这边已经被搜刮过一遍,里边总共还不到一千两银子,另外由于此次战斗中县城壮勇反正有功,也不太好强行迁移百姓,总之战果很索然无味。 战场打扫完后,几人也不做耽搁,徐致远差人将早上俘虏的一千多俘虏押回雷州兵营,自己立马启程去南宁面见永历帝,这一路上可就比较轻松了,侦察营的士兵们再也没有发现敌军踪迹,路上晃了两天,大军终于到达了南宁城外,李元胤提前通知了朝廷,便在安塞门外找了块大的校场驻扎了下来。 当晚永历皇帝的贴身太监庞天寿到了校场传旨,命南阳伯、海外宋人头领徐致远、红毛国大使马丁择吉日入朝觐见,庞天寿对永历皇帝忠心耿耿,见此次几位将军打了大胜仗,也不要众人的贿赂,勉励一番便回了宫。 庞天寿传旨的时候涉及到一个敏感问题,徐致远跪了没有,马丁跪了没有。他们确实都跪了,马丁本质上是东印度公司的商人,有钱赚别说让他下跪,跪舔都不是问题,至于徐致远这边,全当跪四百年前的祖宗还不行吗?这里没有人是教条主义分子,既要求人办事,又不给人面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大的好事。 委员会的几人在接完旨之后以为万事大吉了,李元胤不得不私下提醒几人是不是该先见见几个内臣和皇上面前的红人。 “元胤兄,这当中的门道还望赐教啊。”徐致远不得不考虑起这个问题来,“咱们兄弟几个对这朝堂根本一无所知啊。” 李元胤笑了笑,“亏得你还是宋人之后,须知那朝鲜人,倭人都比你晓得事,就凭你一张嘴,皇帝就帮你把事情办了?” “那哥哥叫我这是如何去办?”徐致远是真心讨教起来 李元胤喝了两口茶,“哥哥我今天就教教你,皇上从梧州移驾南宁还没有多长时间,这一路山高水险,后有追兵,各部官员基本散失一空,你如今基本不用担心那些酸子,只是皇上身边有两大红人,第一个是庞公公,刚刚你已经见过了,不过晚上你最好还是把礼单托上,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庞公公那块儿你大可放心,另外一个变数么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了。” “这马吉翔是锦衣卫?”徐致远想起来过去看的电影。 “哎,他马吉翔哪是正牌的锦衣卫,过去投效皇上的时候说自己是承袭父职,其实根本就没人认识他,不过皇上喜欢他啊。呵呵。”李元胤轻蔑地笑了笑,他以为徐致远是忌惮锦衣卫的身份。 得到了这些消息徐致远自然是感激万分,两人假客套了一番,李元胤开开心心地带着两只玻璃杯走了。 当晚徐致远便给两府递上了名帖,私下里送上了各种澳洲特产和银子,马吉翔和庞天寿自然不再推却,这事基本上就稳妥了,朝堂上总共才个位数的官员,两位大佬这边都没问题。 两日后,庞天寿终于又到了,带了一些宫人给各位沐浴更衣,皇帝意思是几位外臣久不沐王化,中原习俗已不知晓,便赐了几套衣服。朝廷逃难到南宁,虽然寒碜了点,但是几套衣服还是拿的出手的。 徐致远抖了抖大袖,镜子前又照了两遍,陈偲笑得前仰后合,“老徐啊,你这粉色的道袍一穿别提有多骚包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娘子给你选的,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合适直接拐走。” “呵呵,你那绿色的又好到哪里去呢,我这定睛一看,还以为西门庆来了呢!”徐致远也打趣道,帮他穿衣服的几个宫人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看来西门庆在三百多年前已经是家喻户晓。 众人沐浴完毕后,庞天寿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也不多寒暄便都请上了马车,从安塞门入城直至永历驻跸的原府城衙门。 李元胤由于熟悉礼数,便让几人跟在他后边,到时候跟着他做就是。 “南阳伯、徐指挥、陈营长、金参谋、马大使,陛下宣尔等觐见。”庞天寿从内院一路小跑,不等到仪门便听到了他的声音,原本几人对庞天寿的太监身份还抱有一点介意,不过几天相处下来发现此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阉党贪得无厌,便也熟络了起来。 几人跟着庞天寿绕过几个厅堂,终于在府衙后花园的露天亭子里见到了永历皇帝,只见皇帝身着红色朝服,头戴翼善冠,面阔颐丰,须发冉冉,不怒自威,好一幅天子景象,颇有乃祖万历皇帝遗风。便是徐致远等人见了也不得不承认永历皇帝的天子气质,可是谁能想到这样的外表之下,却藏了一个懦弱无能的灵魂呢。 徐致远等人跟着李元胤对皇帝行朝拜大礼。几人跪在地上腿硌的生疼。 “众卿家平身吧。”永历帝虚扶了几人,陈偲听到皇帝让平身,便如蒙大赦,捶着腿站了起来。 “咳……咳。”马吉翔咳嗽了两下,提醒几人注意礼节 “马爱卿!”永历皇帝对于马吉翔的打断有点愠怒,“几位将军久居海外,对我中国礼仪疏于练习可以理解,就不要过于追究了。” 永历皇帝只当成马吉翔在刁难他们,他继续看向众人,开口道,“徐爱卿、马使节,按我大明礼仪,本应将诸位安排到鸿胪寺,然而现在是多事之秋,一切从简,几位可还习惯?” “陛下关怀体贴,外臣感激涕零。”徐致远瞎话是越来越溜了。 皇帝笑了起来,“朕听庞伴伴说尔等是海外宋人遗民,可有此事啊?” “陛下,先祖自崖州一战,本应随宋帝投海尽忠,然而我祖见中原腥膻,便退居南洋,以待明君出世,荡涤寰宇。南洋土人残暴,我祖便一直向南,直至南方一大洲才定居下来,自先祖繁衍至今已有三百年,前番我邦差人去南洋做买卖,听闻中原大地又蒙风雨,我首领但恐复现蒙元代宋故事,便差我等携兵士前来助战。”徐致远前一天晚上让金无恙谢了份稿子,花了好几个小时才背熟,现在在皇帝面前洋洋洒洒,竟也没有断隔。 “尔邦首领是何人,可是宋帝后裔?”永历皇帝紧张地问道,如今鲁监国,唐王和自己分庭抗礼,要是再多一个宋帝出来搅局,自己情况可不妙了。 “唉…”徐致远谈了一口气,“我祖在逃难南洋的时候,宋帝已经跳海自尽,哪里还有贵裔可以登大宝呢,从此之后,我邦便效共和旧事,有一总督府,总督处理国中事物”。 “原来如此。”永历松了口气,“贵邦何不投了我大明麾下,朕有尔等猛将,何愁胡虏啊!” “陛下有所不知啊,我邦还在渤泥国以南,距离大明万里之遥,虽然心慕王化,但是内附后政令难以通达,所以此次前来希望仿朝鲜、琉球故例,请朝廷册封,输送民人工匠,以正中华之风。”徐致远以路途遥远给堵了回去,现阶段不可能让南明朝廷插手澳洲事务,只要求个册封好在大陆和西方扯大皮就可以。 “爱卿所言极是,可是如今朝廷蒙难,礼部官员多散失在路上,册封仪轨难以备全啊。”永历皇帝有些犹豫。 马吉翔站了出来,“皇上,朝鲜琉球也是我邦封臣,可是在陛下蒙难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呢?徐将军离我国远隔万里波涛,仍然心系我中国,差军士来为陛下助战,此等义士陛下不册封,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徐致远听完觉得钱果然没白花。 “也罢,爱卿所言极是,朕自不会寒了诸卿家的心,两位将军此次平南大捷,朕很欣慰,册封是应当之义。”永历皇帝有一个好,谁找他讨爵位都能讨得到,几人一劝,心里不禁动了几分。 第三十八章 册封 庞天寿趁热打铁道,“皇上,徐将军此次前来既为助战,也是来朝贡我皇的。” “皇上,外臣有我邦王总督的亲笔信和和礼单奉上。”徐致远立马反应过来 “哦,那爱卿还不快呈上来。”永历一听来了兴趣。徐致远在金无恙耳边说了几句,金无恙先行告退,不一会儿又回到了亭子外。 “陛下,朝贡的礼品已经备好,刚刚差金参谋领了过来,现在就可以呈上。”徐致远答道。 “可。”皇帝准了,庞天寿出了亭子对一小太监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几个武士便抬着箱子进来了。 “陛下,此次进贡的是我邦名产,两对水晶琉璃杯,六十六颗彩色琉璃珠,六尺银镜一面。”徐致远说罢,几个随从的仆人边打开木箱,将礼物一一抬出,他们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土著仆人先拿出的是六十六颗彩色琉璃珠,这是委员会买的莫迪亚洛克镇上儿童玩具店的彩色玻璃球。 永历皇帝眼皮抬了一下,虽然现在流浪西南,不过这点东西还不至于让他惊奇。 土著接下来捧出了两对高教玻璃杯,这下皇帝来了兴趣,忙令庞天寿递了一支给他,把玩了许久,一直夸赞工匠巧夺天工。 徐致远见永历来了兴趣,也不等皇帝宣第三件礼品,便令土人扶起了装有镜子的木箱,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银镜伫立在其中。 永历皇帝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镜子,忙叫庞伴伴来看一看,皇帝走到镜子跟前,前照照,后照照,打量了许久才想起自己的天子仪态,便命旁天寿将贡品收下。 永历皇帝现在看徐致远别提有对顺心了,又能打仗,出手又大方,,当即也不顾底下人反对,便和身边仅剩的臣子商量起如何册封。 “徐爱卿,既然尔等邦国中无人堪登大宝,实在难效朝鲜琉球例啊,寡人给谁封爵好呢?而且大明也从来未在海外设立过总督府,朕闻澳洲还在渤泥国以南,不如设一宣慰司,尔邦首领任宣慰使,兼领南洋将军,澳洲总兵官如何?” “这……”徐致远也不知道这宣慰使是个啥官职 “哎,徐将军不知宣慰使是何官职情有可原,朕总叫你家头领放心便是,尔邦路程艰辛,还着了这么多军士前来助战,忠心可鉴,这宣慰使到不比一方土王差的。” 金无恙赶紧扯徐致远的袖子让他答应,宣慰使确实不赖,按理封国每年朝贡次数有限,宣慰司名义上是大明领土,现在这种状况中央根本不会派官,交易等也不受限制。徐致远当下也不狐疑,立马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本来册封程序上根本不可能这么简单,只是由于上次孔有德占领桂林,导致永历仓皇逃窜到南宁,跟随的官员大都失散,根本没人能管这事,万历帝便官位大放送了,本来他还想给王仁东个人封爵,徐致远怕引火烧身便先拒绝了此事。除此之外,徐致远提出的一众要求也全部应允反正是开空头支票,永历帝是开的不亦乐乎。 其它要求包括,允许澳洲宣慰司在朝廷辖区招募农民,兵士以及各类工匠,允许澳洲宣慰司在大明辖区通商。反正这些权力永历皇帝一个没有,你爱怎么拿就怎么拿,大义给了你,有本事就动手拿,要是海外宋人和东勋或者郑森动了手,他乐见其成。 徐致远三人高高兴兴地完成了任务,马丁也正式朝见了皇帝,至于外交关系则由澳洲宣慰司代办,礼部官员已经失散,万历皇帝管不了这么多,徐致远巴不得是这结果,马丁也乐呵呵地回去了。 本来永历帝还准备对众人进行封赏,但是鉴于已经给澳洲头领册封了南洋将军,不宜再赏赐,这事就作罢,对于李元胤,则赏了几百两银子,外加俘获的甲械仪仗都归他所有,这也满足了他的心愿,在场所有人都是心情愉悦, 回到驻地没两天,庞天寿便带来了南洋将军的印玺和朝服,此次会有一小太监跟着他们回澳洲行册封仪式,此次徐致远给他塞了不少喜钱,他也没推辞,只道日后会帮助几位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马丁完成了任务也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待,准备回巴达维亚复命去了,由于对大明外交关系由澳洲宣慰司代办,商业条款日后再和徐致远具体商议。徐致远见马丁要回去,便让他顺便租几条船过来,此次主要就是回大明拉人,就凭自己的三条船肯定是不够的。马丁开出的价格是一人10两银子,徐致远大手一挥就答应了,账单按年结算,到时候让委员会头疼去。 当晚委员会的几人召开了一次会议,讨论这次拉人该怎么拉。 “要我说,拉个一千广西狼兵,武装起来后至少在东南亚不怵谁。”陈偲现在就想搞大军队。 “不行,委员会现在是缺产业工人,很多类型的工匠都缺,尤其是铁匠和矿工,这个必须保证好名额,不能全花在军事上,而且委员会也没这么多军饷和武器。“徐致远一票给否决了,陈偲也不说话,他除了想扩军外没有其他想法。 “广西这边足够的铁匠可不多,而且明朝自己还要用,谁肯一下子给你这么多。”金无恙插了一句嘴。 “小金,那你怎么想?”徐致远感兴趣地问。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满清刚刚占领广东,立足未稳,咱们何必盯着南明的这一亩三分地呢,直接去佛山抢一把,将佛山的铁匠直接打包带走,不留给满清。”金无恙最近胆子也大起来了。 陈偲一听有丈打立马来了兴趣,忙问怎么打最合适,倒是徐致远认考虑起这个问题,现在清军主力都在广州,要想抢佛山,动作就要快,不能让府城的兵马反应过来,不过由于佛山冶炼工业已经自成一体,铁匠都住在一块,打包带走也很容易。众人再三考虑了一下,认为这个计策可行。铁匠工人就这么定了下来 除了铁匠,委员会还需要其它各类人才,包括不仅限于造船匠,纺织工人,农民,酿酒师,等等,这些都可以去海南岛上招,海南最不缺纺织工人。 “老徐啊,我提一个重要建议,咱们那边不能再塞男人啦性别比已经严重倾斜,这样下去会出社会问题的。”金无恙想起来临走前潘坤曾嘱托他办一件事。 “这事我也一直放在心上,咱们是要迁一些妇女过去,不过我想法倒是和你差不多。”徐致远笑嘻嘻地看着俩人,“咱们花钱招人太费劲,直接攻打满清的一些小城,将里面的青壮男女迁走,就是这事执行起来有点危险性。” “我的乖乖,最近咱们有这么多仗要打啊?按我说还是要扩军,八百人根本不够。”陈偲越来越兴奋。 “是的,咱们在大陆打着大明王师的名义以战养战,抢到的人口直接登船打包带走,我来负责居中协调,打仗的事交给陈偲,小金你就负责往委员会送人,咱们可能要在大陆待一段时间了。”徐致远把任务安排了一下。 “那咱们得先跟皇帝要一块驻地,不管是转运人口或者训练军队,稳固的驻地都是必要的。我看雷州就挺合适,现在李元胤要移防钦州,咱们就把这地要了,雷州距离南宁近,东边出去可以抢广东沿岸,向北可以骚扰梧州,柳州。”陈偲提议道。 “这个可以,我去跟皇帝要,其他人还有什么要求吗?” “郑成功那边怎么办?我们还不要联系?”金无恙问道 徐致远摆了摆手,“暂时不需要,等将来需要的时候再打交道。” 自从定下了驻防雷州、抢劫佛山的基调后,众人便忙活了起来,徐致远成功地从永历皇帝那里要来了驻军雷州的许可,金无恙则在海南岛和广西两头跑,四处招兵买马招募勤王义军,一个月不到竟也招到了一千人左右,加上原来的八百人,现在有一千八百人了,只不过现在武器装备没法保证了,新招的人马只配备了一套军绿色军服,头盔则是明军传统盔,武器也只有制式刀和长矛,就这已经花光了委员会船队剩下余数不多的银子,抢劫梧州和佛山势在必行。 众人商议好了后,便决定先打梧州,通过和李元胤配合一起进攻梧州,吸引满清的广东驻军西移,委员会出动四百人左右的精兵趁夜抢劫佛山冶铁基地和府库,广东可比广西富多了,不过这事可不能让李元胤知道,只告诉他进攻梧州是为了减轻南宁东方压力。李元胤上次算计了委员会一把,这次终究也被人给算计了。 李元胤收到委员会的进攻梧州邀约其实是犹豫的,孔有德部将马蛟麟率领一千五百人驻扎在梧州,攻城不比野战,但是一想到委员会开出的条件又心动不已,澳洲人说只要人口,不要军功,府库和俘虏平分,哪里还有这么好的买卖,考虑了一会儿便答应了,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这样进攻梧州的计划就紧锣密鼓地组织起来。 委员会这边让谢强组织这次佛山抢人行动,调派了15人的安保队员,全部日本切支丹武士,和一百多人德意志老兵,一百本地征兆乡勇给了他,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对于攻打梧州,虽然说只是为了吸引广东和桂林方向的注意力,但是如果有能力拿下,委员会也不会推辞的,看陈偲的意思,他是必须攻下梧州,不然他不败的牛逼可就吹破了。 一时间整个雷州驻地训练开始有针对性地向攻城战展开,陈偲为此还找本地泥水匠筑了一段十几米的城墙用于给士兵们训练,这下根本不用通知,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场大战要到了。氛围顿时紧张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攻打梧州(一) 马蛟麟最近一直郁郁寡欢,前几日自己的部将马骥带领前锋去平南县边界威吓明军,没想到打了大败仗,连马骥自己都折在里边,开战前马骥曾经派人向总兵曹得先求救,曹得先却推脱兵力不足见死不救,事后却向孔有德告密说自己畏敌不前,孔有德也不听他辩解,严厉申饬了一番。 “刘三儿,你跟着我从关外一路走东闯西,咱们也是生死之交了,老爷我有些话只能和你说了。”马蛟麟喝了口茶。 “老爷这是哪里的话,没有老爷赏小的一口饭吃,哪来小的今天荣华富贵?老爷莫说和小的说掏心话,就是让我现在立马割了舌头,小的也没有二话。”刘三赶紧向马蛟麟表忠心。 “好小子,老爷我没白养你,曹得先这个狗娘养的在定南王面前说我坏话,王爷现在对我很是不满,他这是跟我撕破了脸皮,西边大敌在侧,要是明军来攻,曹得先肯定巴不得我早点死,我现在寝食难安啊!”马蛟麟叹了口气。 “老爷的意思是?”刘三干过的黑心事不少,心下便活络了起来。 马蛟麟摆了摆手,“咱们先不轻举妄动,要是明军来攻,曹得先做得这么绝的话,就不要怪我不仁不义了。刘三,到时候老爷的身家性命,你的荣华富贵可就得倚仗你了。” 刘三立马跪下,“为老爷分忧是小的本分,老爷看得起小的,小的定不负所托。” 马蛟麟欣慰地点了点头,“好了,你下去吧,今日的话就烂在肚子里。”刘三退出马蛟麟的书房,几人肚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 再说委员会这边,雷州的校场上。 “你们这群猪猡!为什么都练习了三遍你的动作还这么慢,你是想被炸成粉末吗??”斯图尔特愤怒地咆哮着。 “连长,坑道里面太狭小了!”马有财抱怨道。 “哈哈哈哈,应该让那些日本猴子去钻坑道,他们的身形最小。”强森看着斯图尔特训几个明国士兵,不禁笑了起来,现在反正日本人都被拉到海上训练去了,怎么骂都无所谓。让他当面骂他是不敢的,上一次日本人一战成名,谁都怕不要命的疯子。 陈偲前几日研究了一下梧州的城防,他不打算用人命去填壕沟和城墙,便打算通过坑道作业,在城墙下埋火药桶炸垮它,很多德意志雇佣兵在战前都是波西米亚的矿工,对打坑道一点都不陌生,因此这才发生了上面的事情。 在雷州高强度演习了二十多天,到了十二月中旬委员会军队和李元胤正式向梧州开拔,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山区变得泥泞不堪,火炮根本无法运送到梧州,火绳枪的使用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是进攻梧州势在必行,一定要将广州守军吸引一部分过来。 士兵们沿着浔江边上的山路艰难地向梧州跋涉,每走一脚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从泥坑里拔出来,各种不同语言的叫骂声混合在一起,后方运动物资的民夫更加煎熬,滇马矮小的身躯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大的消耗,一路上累倒的马已经十几匹了,但是军情紧急,一刻也不能耽误。 “老陈,这仗可怎么打,我们的火器全没用了,这不都成了烧火棍么?”金无恙负责协调后勤,也跟在大部队后面。 “无恙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们的火枪火炮用不了,敌军的弓和鸟枪一样也用不了,我让斯图尔特押送的火药桶全用石灰和烧好的竹炭给包了起来吸潮,到时候咱不跟他动刀枪,直接炸他的城墙。”陈偲一脸必胜的神情看着金无恙,后者一脸见鬼的感觉,前几日看着这帮欧洲兵卖力地打坑道,他还以为这是要小规模渗透呢。 明军在山路上步履蹒跚,马蛟麟也好不到哪里去,前几日就已经有去山中打柴的樵夫报告了明军的动向,但是这连绵的阴雨让整个梧州地区都湿滑不堪,根本无法派出军队进行有效的骚扰,马蛟麟索性放弃外围防线,全军龟缩到梧州城内,他照例给曹得先和孔有德发出了求援信,孔有德回信说,大西军逼近川贵,他那边压力很大,无法提供救援,只让曹得先和他互为犄角,守望相助,马蛟麟收到信后心都凉了,立马着刘三去跟明军主帅沟通,一边找曹得先,让他尽快发兵。 曹得先很早就收到了马蛟麟的求援信,他手里还有三千人驻扎在贺州,但是很显然不想救他,俩人明里暗里就是竞争关系,本次两广攻略,两人都是先锋,双方都恨不得对方跟明军干到两败俱伤,自己然后去摘桃子,况且上次马骥事件后,马蛟麟多次写信给孔有德说自己见死不救,讲道理,上次马骥遇到明军的时候,自己虽然在梧州附近,但是两地相距几十里的山路怎么救?马蛟麟为此记恨在心,俩人不动刀子就不错了,还想让自己救他?当自己是菩萨投胎呢。 到十二月底的时候,明军终于到达梧州城外,马蛟麟最终没能盼到援军,想死的心都有了,梧州不失陷,一场仗打下来自己的老本也要赔光,以后便没了立足之地,梧州城只要失陷,自己哪怕能逃出去,上边也要治自己的失地之罪,最后难免挨一刀子,到还不如阵前一横,直接带着城池人马投了明军,自家父母早就过世,老家就只剩一个妻子几房小妾,诛九族就诛吧,大丈夫何患无妻,到时候再纳几房就是。 马蛟麟登上城墙,远处的明军在江边的高地扎营,锦旗列列,营帐森然,对方主将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啊,要是打起来,恐怕是一场恶战。 明军的军营里,工匠们正在将刚伐下来的木头砍去枝丫做攻城梯,虽然本次进攻并不打算真正攻城,但是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忽然山下有巡逻的哨兵来报,说抓了敌方的一个细作。 陈偲连忙差人将抓来的细作押过来,细作被双手反捆,嘴里塞了一团破布,被斯图尔特拎过来的时候还在挣扎。 “来人,把他嘴里的布给取了。”陈偲见对方似乎想说话,他自己也向打探点消息。 “大人,小的不是细作,小的是梧州守将马蛟麟大人的亲兵,有要事相告,请大人屏退左右。”刘三大口喘着粗气。 “无妨,你且说,这里没有外人。”陈偲摆了摆手,令人将刘三松绑。 刘三转眼看了看营中的几个人,这里要么髡首秃发,要么金发碧眼,还真就没有一个正常的明人,心下便疑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投敌投错了。” “还不从实招来!”陈偲见刘三在发愣,不禁有些愠怒。 刘三赶紧回过神来,“大人,不知贵部是明军哪支劲旅啊?我家将军有要事相商。” “我军是大明澳洲宣慰司的勤王军,有什么话快说。”陈偲有点不耐烦了。 刘三虽然不知道澳洲宣慰司到底在哪,但是对方只要是明军就没错,急忙告诉陈偲,说马蛟麟马将军准备弃暗投明,陈偲这一听可就乐了。 “你们不会是诈降吧,骗我进城然后再来个掷杯为号,三百刀斧手把我砍了?”陈偲不知道为啥想到了三国演义。 “大人明察绝无此事啊,小的以命担保,马将军一片赤胆忠心,他怕您不信,就让小的传话给您,投名状自然会纳上。到时候将军进城只需清点黄册,库银米粮都具归朝廷。”刘三深深磕了一个头。 陈偲也不立即回答,在营中来回踱步,如果马蛟麟就这么投降的话,还能起牵制广东驻兵的作用吗?别到时候清军一看梧州丢都丢了,直接增兵广东,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你去跟你家大人说,咱们能不能干一票大的,能吸引来广东的驻军就是最好的投名状,事成之后我定亲自向皇帝为他请功。”陈偲诱惑道,如果有马蛟麟这个二五仔做内应,到时候将来援的人马里应外合,这仗可就完美了。 刘三心中吃了一惊,心想这位大人胃口可不小,也不继续耽搁,立马回去报告了马蛟麟。马蛟麟听完也愁得不得了,原本以为直接带城投诚就好,没想到对方的明军主帅出这种馊主意,现在投明的心思都快动摇了,广东现在其实不是定南王孔有德的地盘,是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继茂的地盘,他自己是孔有德部下,如何向其他两位求救呢,这不合规矩啊。 不过如果不投降跟明军死磕,自己一千五百多人怕不是要全葬身这里了,白天他上城墙看了看,敌军估计有三千多人,自己跟他们耗不起的。想到此处,马蛟麟还是拿起了笔给耿继茂谢了封信,表示孔有德现在收缩在桂林,兵力不足,现在明军出动万人来围攻梧州,而梧州紧邻肇庆,是广东的西大门,希望靖南王和平南王出兵相救云云。 明军继续驻扎在城外,似乎跟城内的清军打好了默契似的,一时间相安无事。耿继茂收到信后竟然喜不自胜,看来孔有德现在兵力真的不行了,连自己的得力手下都要抛弃,这次马蛟麟给自己写信,救肯定是要救的,这以后就是孔有德放纵敌军的证据,当即派总兵连得成率领两千兵马驰援梧州。 第四十章 攻打梧州(二) 连得成出兵的消息送达到马蛟麟的那一刻,明清双方正式在梧州城打了起来,天天城上城下弓枪火石,打得战场上烟雾弥漫,砖石飞溅,好一派激战的景象,而实际上一天下来双方死伤也就十几个。 陈偲跟马蛟麟约好,吸引连得成加快从肇庆出兵,等连得成入城的时候来个内外夹击,马蛟麟一时间给连得成的书信如雪花般堆满了连得成的桌子。 连得成骑在马上,这一路太难走了,本来想顺着浔江朔流而上,但是肇庆一时间没那么多船,马蛟麟又催得紧,便先带一部分人走了旱路,但是由于连日阴雨,实在是快不起来,士兵们苦不堪言。 “娘的,我怎么捞了这么个苦差事!”连得成啐了一口痰。 “爷,马蛟麟那孙子不去找自己人,净坑咱们兄弟来了,按我说,咱们就在路上慢慢晃,等梧州那边打完了我们再去,到时候就跟王爷说咱们受风雨所累。”收下一个亲兵提议道。 “你他娘的净出馊主意,王爷说了,梧州必须保,要是梧州有失,咱几个就提这脑袋回去吧。这明军也是,早不打晚不打,偏挑这各鬼天气。”连得成唉生叹气道。 “爷,听说明军有三千人呢?前番探子来报,说雷州和钦州兵马尽出。”亲兵担心地问。 “呵呵,你还担心明军,你又不是不知道对边什么德行,马蛟麟有一千五百人马,我这边两千人,人数上不虚他,况且他攻我守,这场仗咱们赢定了,就是苦了点,等回去了我给小的们请功,赏银不会缺的。”连得成对对面的明军颇为不屑,要不是现在兵力紧张,南宁的皇帝早给抓起来了。 刘三这几天不断地在两军中来回传信,“大人,连得成还有两日就到,咱们是不是该早做准备了。” “我这两天让大军佯攻,包围三面,独留留南熏门,到时候让马将军从南薰门迎连得成入门,我们就在那时候动手。”陈偲脑子里按照不同的情况做了不同的预案,“要是连得成不入梧州,直接进攻我军,我军就假意后撤,让开战场,马将军从后方杀来即可。” 刘三将消息告诉了马蛟麟,马蛟麟心里寻思对方这主将真是阴险毒辣,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听说过,明朝气数未尽啊,穷途末路的时候还能人辈出,投靠过去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功业,要是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当一回二五仔反正就是,这年头有多少人没换过几回主? 两天后,连得成终于到达梧州城外,他站在城外的山上,手持千里镜观看着整个战场态势。 “看来这股明军也不过如此,马蛟麟跟他们打的有来有回的。咱们也没必要进城死守了,直接从城外冲击明军军阵,让马蛟麟趁机汇合。”连得成给亲兵下令道,亲兵领了命后急忙招人从马蛟麟控制的南薰门传达了作战计划。 马蛟麟得到消息后心里却打起了小心思,虽说准备投明,但还不知道对面明军的战斗力怎么样,等会儿连得成进攻明军,一定要先看看对方打得怎么样,要是和以前的明军一样不堪一击,那就跟着连得成去捡人头,要是连得成打不过,就按计划包他的饺子。 连得成命令步兵稳步进军,由于天气潮湿,所有弓兵和火器营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刀盾手成了此刻战场上的最优解。 “连得成的步兵开始进攻了,所有长矛手结阵。”陈偲的各连下令集结,不再像之前几天一样在梧州城外浪战,虽然火枪手不能使用了,但是当时准备用来爆破城墙的火药桶还保存地好好的,等会儿等连得成步兵集结在山下的时候就让他好好尝尝爆破的滋味。 斯图尔特原来是爆破组的指挥官,现在城里的将领准备投降,爆破城墙的计划就用不上了,但是前几天打矿洞的时候,爆破组忽然发现梧州城外地下有几个超大的溶洞,几个人系着绳子探索一番后,发现这里的地表十分薄弱,陈偲立马改变策略,在溶洞的几个支撑臂上打洞,塞入原来炸城墙的火药,如果连得成不入城,溶洞上方就成了他的必经之地,直接爆破给他来个天崩地裂。。 双方的战鼓声音雄厚而低沉,梧州城墙上的守军也在奋力呐喊,不过也不知道是为哪一方助威。 连得成的军队不愧是清军绿营兵中的精锐,手持藤牌和钢刀踩着鼓点向明军方阵逼近。“马蛟麟怎么还不出来?”陈偲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生气地问道。 “这老小子不会叛变了吧!”金无恙担心地问,“说好的合围变成了咱们单方面硬抗!” “小金将军,清狗就是这么言而无信!咱们联军三千多人,况且咱们以逸待劳,敌军疲惫之师,这仗有的打。”李元胤招了招手,他的亲兵默契地开始准备好接敌。 “将军,马蛟麟没有出城!”连得成的亲兵也发现了这一状况,连忙报告给了主将。 连得成轻蔑地笑了笑,“他马蛟麟想当黄雀,也得有这个胃口,今天他不仁义,哼!我的兵白白帮他卖命?到时候让他拿梧州来抵。” 说话间,连得成的步兵已经快接近标的物了。就在他们前方的脚下,根据天然洞穴打出的坑道里,斯图尔特点燃了手中的火镰,铺设好的引线瞬间“呲呲呲”燃烧起来,“所有人快跑!”王有财抓起身边的矿镐连忙向后撤,头顶的土被人踩的哗哗哗往下掉碎石屑。 “爆破组的人出来了吗?”陈偲着急地问道,传令兵一阵小跑去查看爆破组的状况,一旦爆破组出现意外,就不得不和敌军进行肉搏战了,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他焦急地等待着传令兵的回复,而敌军距离标的物越来越近了。 “出来了出来了!”随着传令兵的叫喊,战场中央瞬间一阵巨响,饶是己方士兵做好了准备,还是有很多人被震趴下了,陈偲也被震的气晕八素的,要不是有人护着,说不定会滚下山坡,爆破的巨响让现场所有的人耳朵瞬间耳鸣起来,根本听不到战场上在说什么,主官的命令根本无法下达,烂泥夹杂着碎石头从天而降,打在金属盔甲上铛铛作响。 战场上的时间至少停滞了五分钟所有人才回过神来,被爆破的几个地方形成了一个个巨坑,周围已不见任何活人,巨坑周围方圆百米范围内,各类残肢血肉乱洒了一地,被震死的士兵则衣服尽碎,身体看起来完好如初,却已经是七窍流血,内脏全震碎了,更多的士兵则陷入了被炸开的坑内,被土石埋了起来,很多士兵也不知道是被战场恶心到了,还是被冲击波震坏了耳内前庭器官,当场吐了起来,连得成的士兵实际上当场被炸死震死的没多少,最多三四百人,其他一千多人就这么愣在战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三百年后的欧洲战场上的士兵才开始真正适应这一战争模式。 “所有连队进攻!”陈偲也不管士兵们出现的不适反应,立马下达了进攻命令,但是大家的耳朵现在全部是回音,根本无法听清他的指令,他无奈之下只好跑到阵前扛起军旗摇了起来,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蹲在地上的也站了起来,纷纷歪歪扭扭地向连得成的阵地走去,躺在城墙上的马蛟麟见战场形势逆转,连忙打开城门,换上明军旗号,对正中央的连得成部发起攻击。 连得成由于压阵在后,根本没有接近爆破场,被震晕了一会儿后连忙反应过来带着人马向后跑。 “妈的狗日的马蛟麟,他早就反水了,明军在他城下埋炸药他能不知道?”连得成帽子也被震飞了,骑在马上灰头土脸地骂到。 “大人,我看对面红毛绿眼,这股明军怕是请的山中精怪,有高人做法啊,不然火药能把地炸那么大的坑。”一个亲兵想起来刚刚发生的可怕景象,其他人的确不知道梧州城外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连得成当下只顾逃命,却越想越觉得此人说的有道理,不过地陷威力看起来大,实则炸死和埋掉的人并没有多少,连得成主力还在,这地方也不太适合追击,连得成并没有步马骥后尘,而是成功撤退到了安全地带 却说战场上,根本没有悬念,连得成剩下军队一点抵抗都没有,所有人都还楞在场中央,等前后夹击的人马到达后,所有士兵都扔掉武器或跪或站,只有在遇到部分敌人的时候打了一阵。 李元胤命人用绳子将所有俘虏捆了起来,一起押送到了城内校场,此时马蛟麟跟在陈偲后边,一脸谄媚的笑容。 “陈大人,小的当时让副将传令开门,没想到这个人顽固不化,愚忠伪朝,实在是非我等有二心啊,此人头颅已经被我砍下,大人明鉴。” “哼!今日一战,要是战场出了什么意外,我立马砍了你的狗头,今天我也不要你自证,但是你要清楚,你要是再有二心,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陈偲居高临下地看着马蛟麟威胁道,“另外,你们的辫子是不是该剪了。”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过去投鞑也是形势所迫,现在既然都已经弃暗投明,自然会为大明鞠躬尽瘁。”马蛟麟边说便抽出自己的佩剑,抓起脑后勺的辫子便割了扔在地上,他的一众亲兵也纷纷效仿。 “对你的安排我们以后再谈,此次能兵不血刃占领梧州,不管怎么样你居首功,我也不会薄了你,连得成被俘手下还有四五百人,你看看能挑的都挑走。”陈偲大手一挥,将连得成那边能用的俘虏全给了马蛟麟,马蛟麟见陈偲出手如此阔绰,更加投桃报李,整个明廷治下,只唯澳洲宣慰司马首是瞻了。 几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到了梧州县衙府库,几个衙役搬出黄册请新的主官清点,马蛟麟拿起一本翻给陈偲看,“陈大人,现在梧州府所有民籍都在这里,还请大人着人清点,不过由于几次战乱,好些人口逃难、死亡,实数差不多只有一万人多左右。” “一个府的人数怎么这么少?”陈偲皱起了每天。 马蛟麟很难为地说,他当时接管梧州府的时候人数只剩这么点了,原来府城内的老百姓不少跟随天子去了南宁,还有不少在战乱中失踪,实在不能用常理判断。 陈偲想了想这情况也怪不了他,只得命马蛟麟挑选一千壮龄男女送到雷州军营,有一技傍身的最佳,马蛟麟对于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自然是办得妥妥帖帖。 第四十一章 难民营 就在陈偲还在大战梧州、谢强夜袭佛山的时候,徐致远已经组织那一千多俘虏将雷州难民营建了起来,难民营主要包括了宿舍、食堂和卫生室等部分,一次性能容纳两千多人,别看人数少,就这已经超出了委员会现代运输能力的上限。 陈偲在梧州没等多长时间便将马蛟麟挑选的青壮男女一起带回了雷州,一路上民人哭哭啼啼,以为要被拐到海外做苦力去了,陈偲也不解释,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根本没有民权,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代,除非自己真的有了能改造这个世界的能力,还是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则来办事吧。 船医许文忠听说陈偲带着第一批一千多人要进新的难民营,早早地便在营地等候了,前一段时间他主要是帮在两次战斗中的伤员做手术,现在手术基本做结束了,便急急忙忙地接手下一个任务,帮难民营的移民们消毒,以避免整个委员会传染病的大爆发,这个年代的人卫生条件不好,很多人自带传染病以及各种寄生虫,所以在入难民营的第一道关便是检查身体,有病的肯定要第一时间剔除,有寄生虫的必须恢复健康才能上船。 许文忠带着医疗队的几个年轻医生把第一道关,剩下来的人都交给了金无恙,他负责对这些人进行清洗,以及培养卫生习惯。金无恙身穿白大褂,脸上戴着口罩,搞得自己也像个医生一样,他老是板不住脸,很多移民对他产生不了畏惧感,于是他便用口罩将自己的脸遮挡起来。他身后还有一群广西本地民壮和日本人,也是一样的打扮,白衣服白帽子。移民们一看到这群人就哭了,这分明是办丧事的时候才穿的,现在一群穿得像白无常的人看着自己,怕是自己小命不保了。 金无恙的吼声根本不能让哭闹的人群冷静下来,他挥了挥手,脏活累活就让手下人去做吧,几个日本人手持“精神注入棒”跑到人群中见不听指挥的就揍起来,而本地民壮就跟在后边将这些人拉到澡池子里,澡池子里是许文忠找的本地郎中配制的消毒水,现在委员会还不能自产消毒剂,只能先用老法子将就了。 民壮们将抓来的男人们全都扔到了中药池子里,女人们则有健妇负责。几个巡逻的日本人拎着棍子就站在池子边上,所有人都必须把脑袋泡到池子里一分钟,谁提前上来就是一棍子,如此往复半个小时才能从药池子里出来。 沈小虎跟着他爹沈时忠此时就被泡在池子里接受药水的熏陶,沈时忠本来是县里的学政,由于天下大乱便辞了官在家躲避兵灾,他不求升官发财,只希望家人都能够在乱世里苟存性命,于是明军来了投靠明军,清军来了便投靠清军,上次梧州之战,由于沈时忠能够识文断字,便被当成人才被马蛟麟打包送给了陈偲。 “爹,这帮夷人是不是要煮了咱们啊!”沈小虎是沈时忠的幼子,才十岁,哪里见过这阵仗,便哭了起来。沈时忠看到拎着棍子就要过来的日本人连忙点头哈腰把小虎的头按到池子里,作为县里的学政,沈时忠文化水平颇高,平时玄学、艺术、音律都有涉及,他刚下池子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到池子里一闻便放下心来,池子里基本便是青蒿、金银花、蛇床子、石香茅等传统清热解毒的药材,这帮海外宋人是在用药消除他们身上的瘴气,古来大战过后必定瘟疫横行,这么做肯定是防疫用的,这下心里不仅对澳洲都司高看了几分,这年代能想到老百姓生死的官不多了。 沈小虎刚刚被摁到池子里的时候呛了一口中药水咳嗽了起来,沈时忠心疼的不得了,这是他老沈家的独苗。“小虎,按照澳洲老爷的去做,老爷们是让你洗澡祛病的,万万不能瞎说!”沈时忠就着头露出水面的间隙告诫小虎道,其他那些刁民哭爹喊娘哪个没被打几棍子?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夫人,要是她不懂当中原委怕是也要吃点苦头。 泡了半个时辰后,所有人又都被赶了出来,大家本来还想拿回自己的衣服,却被告知衣服都被存了起来,现在必须穿统一发的衣服,这衣服是直接用没有染过色的棉布做的棉袄,雷州虽然处于南方,但是由于小冰期还没有结束,这里十二月底的天气也怪冷的,这下所有人没人叫唤了,他们很多人进来的时候只有一层单衣,至于哪来这么多钱制作这么多衣服的,那就要问陈偲从梧州府库里搜刮了多少,又从汉奸家里搜刮了多少银子了。 “爹,这衣服除了颜色不好穿起来还挺暖和的。”沈小虎终于相信了他爹的话,澳洲人不是想煮了他,不然干嘛发这么好的衣服。”沈时忠摸了摸儿子的头,“儿呀,澳洲人这是想播迁百姓到他们那里去啊,咱们以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爹,我不想搬走,咱家祖坟还在梧州,我可不想不孝啊。”沈小虎听他爹说完又哭了起来,小时候在家读书,沈时忠经常给他灌输安土重迁的传统思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不孝了。 这次沈时忠反而没有觉得有多颓丧,连年兵祸已经让他对自己所学的圣人绝学产生了怀疑,守着祖宗坟墓今日不被乱兵砍死,明日也要被饿死,现在看这帮澳洲人做事有分寸,搬到澳洲去开枝散叶也不是不可以,况且澳洲也是大明治下,也没什么难过的,便安慰起沈小虎来。 本来按照船医许文忠的想法,现在这帮人都是要把头发剃掉的,因为长发藏污纳垢,是跳蚤病菌滋生的源泉,但是战时委员会却否决了这一提案,现在这个时候所有大明老百姓对剃发这个行为就很敏感,强行剃发会对整个难民营的稳定造成很大的压力,同时也是对澳洲宣慰司威信的一个削弱,便否决了这一提案。不过这一批老百姓还好,全部是清占区的人,头发早被清军给剃了,现在理发匠给他们剪辫子也没人反抗,甚至有人欢天喜地。 等所有人都清洁完毕后,他们都被分到了一个六人间的小宿舍,现阶段男女分开住,不过白天可以相见,因此沈家父子倒也没有太大的心里障碍。由于沈时忠肚子里有学问,他很快便被挑出来当了政策宣讲官,专门负责帮助金无恙将营地内的政策用本地化的方式宣读给难民。有了沈时忠的帮助,民众的情绪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就在难民营有序开张了一周之后,谢强也带着三百多铁匠成功归来,本次夜袭佛山的计划执行的很顺利,唯一一个受伤的还是在搬铁匠工具的时候被砸了脚。据谢强说,就在陈偲他们攻打梧州之后两天,他们到达了佛山外海,前期派了几个本地兵下去侦察,发现铁匠铺全都集中在码头,当时佛山的铁器已经形成了一个成熟的产业,出产的铁器从码头可以直接运走,节省了很多交通成本,因此好集中打包,而且这里根本没有巡逻的士兵,“泽兰”号晚上在外海放了几炮,佛山守军以为是郑氏海军来袭,所有军队全部龟缩到了城内,这下谢强可不仅仅是劫持铁匠了,将码头上的铁制品,工具等等全部从容地打包上了“泽兰”号,然后白天大摇大摆地走了,所有人根本都没有想到整个过程会这么简单,也不知道佯攻梧州的意义是什么。 所有进营的铁匠们按照当时梧州难民的流程统统来了一遍,这次有了前期难民的协助,整个流程快了不少,现在就等着和荷兰人约定的时间来装人了。 金无恙将统计好的人员花名册和资源清单交给了徐致远,这些都需要他过目签字并归档。 “本次我们一共搜罗到俘虏一千多人,民人一千八百多人,其中铁匠341名,纺织工人93名,裁缝16名,厨师39人,医生21名,木匠62人,造船匠46人,烧窑工人51名,剩下来的人职业上基本就是农民,性别上以女性为主,当然还有不少知识分子。”金无恙将人员清单一一列了下来。 徐致远点了点头,拿起下一张清单,“那物资呢?” “物资上主要以缴获的梧州府库为主,粮食运送到澳大利亚不划算,我们全部将这部分资产向南明朝廷下的各个军阀发卖了,一共获银六千五百两,本次运到澳洲的物资主要是熟铁,一部分牲畜和各类粮食、水果种子,布匹,茶叶,猪鬃,皮革等等” “行,这些物资既然委员会已经统计过了,那我就直接签字,务必保管好等商船过来运走,现在委员会那边什么都缺,这下终于可以缓缓了。”徐致远揉了揉太阳穴,这一阶段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第四十二章 爱尔兰 我们再把目光回溯到三个月之前,唐纳德和亚历山大乘着“信鸽”号千辛万苦终于绕过了西班牙的围追堵截,中途在法国补给了一阵子,法国人看他们打的米字旗,以为他们是保王党,现在护国公把英国国旗给换了。 从法国离开后,“信鸽”号一路北上,不过却并没有一直航向苏格兰,海峡附近游弋的英国海军太多,他们便在爱尔兰登陆了,爱尔兰当时爆发了很多次起义,对待保王党还是很友好的,唐纳德命令士官们带领士兵守在船上,他们几人轻装去这边的城市打听打听情报。 “前方还有二十公里就是韦克斯福德!”本地的一个向导跟在唐纳德身后。 “你们真的反对奥利弗吗?大人,请加入我们的战斗吧,这个疯子想要毁掉我们的国家!”向导喋喋不休地想要说服唐纳德加入造反的军队。 “好吧,先生,我至今还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派别呢?我发现自从登陆爱尔兰后脑子就不够用了,你既不是保王党,也不是罗马公教徒,更不是爱尔兰同盟的人,你又说自己属于新模范军,你干嘛要反对自己的统帅呢。”唐纳德不解地问道。 “先生,我是共和国军队的士兵,但我可不是克伦威尔个人的士兵,我属于平等派,平等派为所有人平等的权利而奋斗。”向导原来是新模范军的一员,不过前一段时间平等派军队哗变,他们被击败了。 “这可真有意思,那你们共和国内还有其它派别吗?”山姆紧接着问道,这可真有趣,他以前还从来不知道这么多信息。 “当然有,共和国内还有克伦威尔独裁的支持者,第五君主论者,不过他们是一群疯子,虽然他们也反对克伦威尔,不过我们不是一伙儿的。”向导将他所知道的派别一一列数。 唐纳德眉头皱了起来,“亚历山大、山姆,现在英国这么乱吗?我们到底要支持哪一个?”两人都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已经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趁休息的时候,唐纳德将几个人纠集起来开了个会。 “首先必须排除第五君主论者,这帮人太疯狂了,”山姆吞了口口水,“据向导说,他们觉得国王被处死是弥赛亚降临的前兆,耶稣为王,这帮人我们最好也不要接到澳大利亚,会有大麻烦的。” “你说得对,那平等主义者呢,我觉得反而很对我的胃口,他们要求平权、男女平等,不过他们的思想暂时还有些缺陷,所以有一个很大的坏处是会削弱军纪,当然当移民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这个世界里,就只有他们的价值观和我们最接近了,阿尔伯特会好好改造他们的。”亚历山大看了看在远处休息的向导。 “哈哈,是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们更平等的国家吗?我们就是平等的灯塔,是所有平等论人向往的海外伊甸园,就跟美国之于清教徒一样。”山姆笑了起来,这样的前景想想就让人兴奋。 唐纳德笑了笑,“这我可不管你们,反正我的军队里是不会要的,我宁愿军队里有一帮海盗,也不愿意平等主义者过来败坏我们的军纪,不过我猜阿尔伯特和柏龙一定很喜欢你们的想法,他们就喜欢玩这种政治游戏,哈哈。” 唐纳德朝向导招了招手,“伙计,你们还有多少人?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南方大陆吗?那里男女平等、种族平等,所有人都拥有选举权。” 向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又黯淡了下去,“你别开玩笑了,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地方。”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就在两个月后带人在此地集合,我希望你们能搞到几艘船,我们自己的船拉不了这么多人。”唐纳德在腿上拍了拍手套上的灰,也不等对方作答,就起身继续向韦克斯福德继续赶路。 向导接下来的路上也不继续说话,几人速度很快,到下午的时候便到了韦克斯福德,尽管已经快到傍晚,城市里还是很热闹。 “大家快来看啊!”一个保王党身上背着装满了印刷物的背包,“这本《国王的圣象》就是窃国贼克伦威尔伤害我们伟大国王的证据!上帝不会原谅他的。”说完便将包里的书全部洒向了民众,山姆也拿到了一本。 “克伦威尔这个恶魔,他在德罗赫达的教堂里烧死了三千五百名妇女儿童!上帝啊,我们爱尔兰人的血不能白流,大家拿起手中的武器抵抗外国侵略者吧。”山姆看到一个爱尔兰同盟的军人在街上卖力地演讲,他十分同情后者的遭遇,据说他自己祖上也是爱尔兰人。 山姆掏出两英镑放进了同盟军人的募捐箱里,“谢谢,谢谢,先生请跟我们一起拿起武器吧。”后者极力劝说这个胖子加入军队。 不过街上也有克伦威尔的支持者,一些坐在街边酒吧的士兵看着这些人啐了口口水,跟着克伦威尔军饷没有克扣,天底下已经没有更好的统帅了。 “雷恩巴勒,这帮狗娘养的保王党和分裂主义分子,我已经忍受不了他们天天在街上喋喋不休了,跟我去教训他们一顿吧!”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士兵满嘴酒气地说道,尽管现在韦克斯福德还在爱尔兰贵族的控制之下,但是英格兰的革命已经让这里的平民和士兵思想发生了变化。 雷恩巴勒和托马斯,也就是那个满脸落腮胡子的士兵醉醺醺地走到保王党的背后,趁他不注意一酒瓶顿时砸在他的脑袋上,保王党宣传员顿时血流满面。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唐纳德用手拦住想要上去扶起倒地保王党的山姆和亚历山大,“我们先别卷入,等会儿再看看。”几人趁机躲到了路边的铁匠铺里, 街上哀嚎声、叫骂声不绝于耳,有妇女在叫“杀人了。”也有不法分子想趁机作乱,乱叫“保王党杀人了!”“革命派杀人了”等等,不一会儿本地的子爵带着侍卫到了场,将闹事的士兵抓了起来,但是很多底层平民却嘘声一片。 “看样子这里的贵族还忠于保王党,但是很显然不少百姓已经开始偏向于克伦威尔了。”山姆摇了摇头,“怪不得两年后爱尔兰就和英格兰合并了。” 等众人都散去,山姆才和亚历山大将倒地的保王党扶了起来,他们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 等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这人终于恢复了点元气。“我叫克罗斯,感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 “克罗斯不客气,我们也是支持陛下的,请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呢?”山姆关心地问道。 “陛下正在苏格兰准备和克伦威尔决战呢!”克罗斯一听有关查理二世的消息有兴奋了起来,也不顾头上的伤,连忙说服山姆和唐纳德加入勤王的军队。 唐纳德既不答应也不否认,“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据我所知克伦威尔刚刚在爱尔兰取得了两场战争的胜利,你们有海军吗,或者说你们有船吗?” 克罗斯以为唐纳德感了兴趣,忙说:“我们有的,你没看到韦克斯福德的老爷也是支持陛下的吗?我们的人手很多,我们也有很多船,不然怎么能够去北方支持陛下的战斗呢?” 又和克罗斯乱七八糟地聊了几句,也没问出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唐纳德觉得在爱尔兰还是翻不起大的风浪,两年后爱尔兰军队就会被彻底打垮,不过现在这帮人还不自知,想要忽悠走基本不可能,那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北上苏格兰,在苏格兰抓走逃亡的查理二世。 第二天唐纳德几人专门去拜访了本地的子爵安东尼,安东尼对唐纳德几人拜访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他虽然是保王党,但也是一个爱尔兰同盟分子,他对英格兰人有点天然的排斥,尽管前方这个中年男人有很奇怪的口音,但它肯定不是爱尔兰人。 “子爵大人,就这样,我们是从南方大陆来的,我们有很多人是英格兰人、爱尔兰人、苏格兰人的混血后代,我们并不偏向于哪一个种族,但是我们希望能在陛下落难的时候帮助他一把。”山姆笑嘻嘻的说。 “好吧,莫迪亚洛克人,你们帮助陛下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这才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并不是我不信任你们,除非你们能将我说服。”安东尼子爵很谨慎。 山姆刚想开口,唐纳德便拦住了他,“子爵大人,我们莫迪亚洛克非常喜欢做生意,克伦威尔的航海条例虽然是针对荷兰人,但是它已经微妙地影响到了我们在远方的国家,相比于克伦威尔,我们更希望查理二世陛下当政。” 子爵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航海条例》是啥,他根本不关心这个,不过这也给了唐纳德很好的蒙混过关的机会,“好吧,你这个说法确实让我心动,我知道荷兰人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克伦威尔的。” 唐纳德笑了笑,“当然我们帮助你们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安东尼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脸上又带了点厌恶。 “子爵大人,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雇佣兵,我们只是希望能将你们这里的平等论者拉走,你一定对他们感到很头疼吧。” 这下安东尼子爵更加想不通了。 第四十三章 平等论者 “恕我直言,你们到底是不是保王党,或者保王党的支持者。”安东尼不解地问道。 “您别误会,我们是坚定地保王党支持者,但是我们国家现在缺乏人口,就像过去很多异见分子被流放到巴巴多斯一样,送到我们的国家,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流放吧。”唐纳德自嘲地讽刺了几句,他祖上确实是流放过去的犯人,一开始就被关押在塔斯马尼亚岛。“当然如果战事不力,我们对保王党也是敞开大门的,我们唯独不要疯子。” “哈哈哈,看来我们有相同的政治观点。唐纳德先生,不得不说你成功地说服了我。”安东尼大笑起来,让仆人拿来一瓶葡萄酒,他要为此次达成的协议干杯。 几人吃饱喝足后,约定一周后乘船北上苏格兰,唐纳德还告诉安东尼一件事,他的船上有一百五十多新移民,希望他能在战争期间提供一下住所,所有的费用战后再结算,安东尼派人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大部分都是北欧商人,便同意了他的提议。寻找查理二世这种小规模渗透,参加的人越少越好,活动起来才能更便捷。 山姆几人这几天也没有闲着,他们秘密接触了附近驻扎的新模范军里的平等论分子,新模范军正在爱尔兰清剿保王党,于是很多保王党伪装成了爱尔兰同盟,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上头,谁都不想惹麻烦。 “清教徒有新英格兰,平等派同样有他们的海外伊甸园,那就是我们的莫迪亚洛克。”山姆看着眼前的这个士兵,他是新模范军的一名宣传员,这个宣传员可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以为的那样,他们可以跟国务院的政客们讨价还价的。不过在这个时候,很多观察员已经被平等论分子渗透了。 “山姆先生,我非常感激你们的邀请,不过这个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我必须和我们的士兵商议,另外,我们还有女性同胞们,他们是我们的战友,我们不会抛弃他们的。” “这个你放心,我们欢迎女人、儿童,我们的国家对所有人都是敞开的,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两个月后就在这里的港口汇合,我们在此之前还要先去苏格兰完成另外的任务。”山姆补充道,“两个月后的今天,也就是12月20日,我们还会在这里停靠,见不到你们我们就自己走了。” 士兵宣传员点了点头带上帽子离去了。 当晚新模范军的军营里便不再安静了,埃尔顿.李尔本是约翰李.尔本的侄子,受到叔叔的影响,他很早便成了平等论者,“李维,你觉得山姆的话可信吗?”李维就是那个宣传员。 “埃尔顿,我认为他是可靠的,他说他们现在要去苏格兰,估计是去救查理二世陛下的。”平等派虽然是革命党的一支派别,但是他们并不主张处死国王,可以说后来的光荣革命就有很多受到了他们的影响,他们认为国王也有平等的权利。 “不管怎么样,如果克伦威尔执意对平等派进行清洗的话,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正如他们所说,清教徒至少还有新英格兰,而我们什么也没有,不会有其他国家愿意接纳我们的。”李维叹了一口气。 “是的,上个月在伦敦,克伦威尔拘捕了四百多名平等论士兵,并且谋杀了其中的三人,根本没有经过宣判,这是非法的。”一名士兵不满地说道。 “现在还到哪里去找法官呢,克伦威尔把全国的法官全部废除了,议会和国务院成了他一个人的一言堂。” “现在各地的军队都在哗变,贵格会的军队也在哗变,我们不如也反了吧,抢走港口里的船,跟随莫迪亚洛克人去南方大陆。”现场的人情绪越来越激愤。 “可是我们的姐妹们怎么办,你们别忘了,当我们被关押在监狱里的时候就是她们在外奔走,为我们争取释放的。”李维说道。 埃尔顿站了起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这个必须通知伊丽莎白.艾儿本,她们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今天的讨论就到这里,所有人不准讨论这件事,至于接下来的动作,我会传达的。” 所有人一夜无话,都在为接下来的这个大胆的计划做准备。 过了一周,安东尼子爵的士兵们终于准备好了,他租了一条船,趁夜带着一百多人和唐纳德等15名战士在港口汇合,本地驻扎的新模范军已经被平等论者渗透成了筛子,对此根本没有反应。 两艘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从本地驻军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在爱尔兰海里,“信鸽”号打开了渔业雷达,跟英格兰海军就这么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整个航行阶段不到十天,便到了格拉斯哥港。 苏格兰长老会在本地的负责人接见了唐纳德和安东尼子爵,对两位志愿者能来苏格兰参加正义战争十分感谢,在格拉斯哥城外给他们划分了一块很大的校场。 唐纳德拿着望远镜看着格拉斯哥城外走过的一队队士兵,啧啧感叹道,“真是好兵苗子啊,我给阿尔伯特送过去了那么多好市民,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我们军队的事情了,我想能不能招募一些高地苏格兰人。” “可是我们的钱够吗,我觉得我们没有多余的钱了。”查尔斯耸了耸肩。 “查尔斯,你可真是个笨蛋。”亚历山大笑了起来,“苏格兰这场仗必败无疑,到时候会有很多溃兵,他们想活下去都不容易,根本不需要花钱。” 查尔斯拍了拍自己圆圆的脑袋,“我竟然忘记了这回事,不过这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苏格兰人必败,我们参加他们这一方也必然会失败啊。” 唐纳德看着两人,“所以说,这就需要我们抓住好时机了,英国人将会在伍斯特和苏格兰人决战,我们在路上一定不能提前到达伍斯特,查理二世会躲在博斯科贝尔的庄园里,我们直扑博斯科贝尔。” “这位陛下可是个化妆高手呢,他化妆成仆人在英格兰游荡四十多天,愣是逃过了新模范军的追捕。” “哈哈哈,你只要去检查哪一棵橡树上有一个仆人就行了,国王陛下的皇家橡树。”几个人开始揶揄起查理二世来。 剩下来的几天所有苏格兰军队都已经准备完毕,唐纳德命令亚历山大回到“信鸽”号上,在双方决战的时候必须将船开到利物浦附近,然后在近海放下小艇,这次就不用节省燃料了,直接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信鸽”号,等苏格兰人溃败的时候,唐纳德直接从庄园里抓到查理二世然后一路向北直奔利物浦。 安东尼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百多爱尔兰火枪手,他们身着绿色的羊绒呢子外套,夹杂在一群穿裙子的苏格兰人当中十分显眼。 “森林里的爱尔兰人,看这次我们怎么替你们报仇,哈哈哈!”苏格兰的士兵们很显然并不看得上这些新近败给护国军的同盟,爱尔兰士兵们顿时嘘声不断,苏格兰人这么牛,还不是在邓巴败给了克伦威尔,此战克伦威尔用死伤几十人的代价杀伤了超过三千人的苏格兰人。 “穿裙子的高地蛮子,还是回家跟女人待一起吧,战场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安东尼愤愤地回了一句,对方见他是个贵族也不敢还嘴。 “唐纳德,你看高地蛮子就是这么无理,如果不是看在即将大战的情况,我肯定要好好抽他们几鞭子。”安东尼摇了摇头,看起来对盟友很失望,“对了,你们莫迪亚洛克也有苏格兰人吗?” 唐纳德点了点头,“我们那里什么人都有,不仅仅有英格兰人、爱尔兰人、苏格兰人还有非洲的黑人,东方的明国人和日本人。” “那他们都是你们的奴隶吗?你们那里离明国很近吗?这样的话可以做很多买卖,荷兰人和撒克逊人可赚疯了。”安东尼对莫迪亚洛克很好奇,但是之前一直没怎么了解过。” “不,子爵,我们的国家没有奴隶,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瞒你说,我们确实和一个明国人的小国家紧挨着,他们和我们差不多。”唐纳德回忆起几个月前的事情,想来想去还是都叫国家比较合适,不过他没想到的,安东尼把这句话曲解成了莫迪亚洛克和明国接壤,为日后很多“明国偷渡者”埋下了伏笔。 “怪不得你们对那些平等论分子这么感兴趣,虽然我也不太赞同奴隶制,但是人和人肯定是有差别的,就比如那些苏格兰高地蛮子能和我们一样具有理性吗?女人能像男人那样具有理性吗?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你可以听听。”安东尼终于明白了当时唐纳德为什么要管他要平等论者,看来莫迪亚洛克比这些人还要激进,他们不仅仅给女人和男人权力,还给黑人权力,这在欧洲简直闻所未闻。 “子爵大人,哈哈,多谢你的提醒,但是很多观点是需要时间和鲜血来检验的,我们国家过去也经历过现在欧洲经历的历程才发展出这样的制度,你如果在爱尔兰觉得受不了克伦威尔的统治的话可以去我们那里看看。”唐纳德对安东尼的这段话并不反感,任何人都逃脱不了时代背景的限制。 在路上晃了半个多月,大部队终于集结到了伍斯特郡,这一路上安东尼跟唐纳德互相交流两地的风土人情,双方对彼此都了解了不少,在此期间,任务小队还看到了作为主帅的查理二世,当时查尔斯就建议把他直接给绑了,但是鉴于他身边守卫众多,另外和苏格兰爱尔兰关系也不能闹僵,唐纳德便制止了这一鲁莽举动。 冬天的雪已经覆盖了英伦三岛的土地,抹去了地面上的差异,所有的地方都银装素裹,虽然看起来很美,但是对当兵的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差事,人的脚会冻坏,马腿在冰面上会打滑,辎重车根本无法越过一些变成泥塘的烂泥地,贵族们的盔甲也不再像往日一样金光闪闪,就连帽子上的鸵鸟毛也耷拉了下来,仿佛冻僵了一般。 唐纳德在雪地里踩地嘎吱嘎吱作响,一路走向正在烤火的安东尼。“安东尼,我想我们要分道扬镳了,我们准备在博斯科贝尔庄园附近阻击克伦威尔的军队。”现在俩人已经非常熟悉,双方都直呼其名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战斗的时候跟着大部队才有更大的胜算,不过你想脱离也行,毕竟你们是外国人,并不是雇佣兵,谁都不能阻拦你去哪里,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安东尼听说他要离开心里有些惋惜,在这战乱地区跟大部队失散基本就是找死行为。 “安东,放心,我们并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我们十几个人放在这几万人的战场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我们善于夜间和小规模渗透作战,这两天我们先驻扎在附近,相机对敌方进行骚扰。”唐纳德解释道。 安东尼不知道什么是特种作战,但是夜间作战他是知道的,本来他对莫迪亚洛克人印象好挺好的,不过按照他们的意思是他们准备用刺杀的方法来扰乱敌方的主帅,这让身为贵族的安东尼心里感到有些不快,不过对于外国人也不能强人所难,就随他们去吧,想到这里,他也不觉得可惜了,生死有命,就看个人造化了。 第四十四章 皇家橡树 伍斯特大战打起来的时候,唐纳德一群人正守在博斯科贝尔庄园边上的高地,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战场上到底是怎么打的,也不知道苏格兰人到底是怎么被打败的,战斗的前两天远处一直炮声隆隆,双方打得有来有回,到第三天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英格兰人快赢了,因为苏格兰人的溃兵从三三两两慢慢变成了一群,然后变成了整建制,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积满白雪的大地上乱窜,新模范军的骑兵们跟在后面无情地扩大着战果。 “每个人都还清楚查理二世的长相吗?”唐纳德躺在枯黄的草上,问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都清楚了。”所有人齐声答到,在来英国之前,他们就已经从小镇图书馆里拿到了查理二世的画像,包括前几日在面见军队统帅的时候大家已经见过了他,现在所有人对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一群苏格兰溃兵满身都是硝烟和血渍,他们丢弃了盔甲拿着武器便冲进了庄园,庄园的守卫根本无法拦住这些强盗。唐纳德小队见有人进了庄园,连忙趁着守卫和乱兵争执的时候翻进了进去。他们身穿迷彩服,躲在庄园的偏僻处根本没人发现。 苏格兰溃兵最终冲破了守卫的防线,流窜到庄园各地开始抢吃抢喝,由于场面实在太乱,小队队员们根本无法辨认这群人里有没有查理二世。 就在苏格兰乱兵抢劫庄园的时候,新模范军的马队追兵也到了,一时间局势更加混乱,被打倒在地的守卫们纷纷领着新模范军在庄园里搜捕苏格兰人。 骑兵们在庄园里横冲直撞,很多苏格兰人被抓到的时候手里嘴里还塞着刚刚抢来的食物,尽管命运已经判了他们死刑,但是饥饿直接让人失去理智,很多人宁愿在厨房里被抓,也不愿意饿死在这荒天野地里。 “中校快看!”查尔斯拿着望远镜仿佛发现了新情况,顺着他指过去的方向,唐纳德举起自己的望远镜。 一个庄园里的仆从满脸都是黑灰,他并不和其他庄园守卫一起跟在新模范军后边搜捕苏格兰人,而是独自跑到了橡树林里,只见他嘴里叼了一块面包,手脚灵活地抓住枝丫向上攀去。 唐纳德放下望远镜,“呵呵,我们的贵宾到了,所有人盯住那个方向不要轻举妄动。等新模范军走后我们再去找他。” 爬上树的年轻人明显比在地上轻松了很多,他找到一根能托住身体的分枝躺了上去,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面包,刚刚一路奔跑,大部分食物都丢失了,现在为数不多的几块根本无法填饱肚子。 随着夜晚的降临,气温也下降地厉害,树上的年轻人把自己蜷缩起来,企图用那单薄的衣服保暖,浑身冻得涩涩发抖,而在庄园里搜捕苏格兰人的新模范军也准备离去了,没人愿意在这种天气里干活,打完胜仗后应该在城里的酒馆里抱着女人狂欢而不是在这该死的地方和苏格兰耗子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唐纳德见人都走后,带着小队迅速摸到了橡树林里,年轻人根本没有发现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对他欲图不轨。查尔斯捡起一块石子朝树上扔了过去。 “啪!”石子打在树干上,年轻人瞬间睡意全无,也不再觉得寒冷,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观察期周边的状况,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年轻人安慰自己兴许是该死的乌鸦扔下来的石子,它们很喜欢恶作剧,于是又躺到了树干上。查尔斯显然并不想放弃捉弄他的机会,尽管这位是一个国王,他终将坐到大英帝国的宝座上。 这次石子打到了年轻人的大腿,很显然后者立马发觉了有人在捉弄他,尽管有被抓住的危险,他还是压着声音喊了一句,“谁!”声音里带着愤怒,又有点绝望。 树下几个人捂着嘴笑起来,唐纳德也不想玩下去了,用手卷成喇叭状对树上的人喊到,“国王陛下,快下来吧,树上冷,我们这边有吃的。” 年轻人被吓得身体僵直,一不小心直接从树上滑落了下来,摩根眼疾手快立马接住了他,还好高度不高,查理二世也不是胖子,不然摩根可要成为这次行动的唯一伤者。 年轻人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们是谁?我不是查理二世,我是庄园里的仆人,我偷了东西躲在橡树林里。” “陛下,不用担心,我们是勤王军,是来救你的,我们前几天在军营里见过呢。”唐纳德说着边脱下帽子。 “你…你是跟着爱尔兰人来的外国人?”年轻人隐约有些印象,但是又记不大清了。 “陛下,我们带你到船上,先离开英格兰再说,克伦威尔现在到处在搜捕你。”唐纳德不管怎么说得先把年轻人骗到船上。 查理二世其实也没有其它办法了,即便眼前的外国人投靠了新模范军,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到了路上再见机逃跑。唐纳德几人给查理二世加了件衣服,折腾到了半夜。查尔斯和摩根到庄园的马棚偷了几匹马,现在整个庄园里人人自危,根本没人敢出来管事。 几人骑上马匹冲出庄园,一定要趁夜到达利物浦的海边,到了白天十几人的马队在荒原上可就一览无遗了。不过幸好原来军校里都配备了夜视望远镜,几人走走停停,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就这么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利物浦的外海。 查尔斯下了马,用鞭子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儿希律律叫了一声,扬起蹄子跑向远方,在此之前所有的马都被放跑了,小艇空间有限,只能装的下这么多人。 查理二世看着唐纳德和空荡荡的海岸,他现在对这帮外国人的神奇能力感到不可思议,晚上能看到人的神奇望远镜,远程打死人还不发出声音的火枪,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现在哪怕唐纳德对他说等会儿有船从天而降他都不会怀疑 摩根带着人从四处收集了一堆干草和柴火,在海边高处点燃了篝火,由于这个时代晚上根本不存在光污染,火光在海面上一览无遗,游弋在海湾里的亚历山大小艇迅速发动引擎朝火光升起的地方开去,不一会儿小艇便开到了海边。 “大家走快点,等会儿新模范军估计会被火光吸引过来。”查理二世看到小艇感到逃脱在望,也不顾现在的状况,对众人下起命令起来。 “放心吧陛下,他们根本追不上我们。”查尔斯几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跟着查理二世趟下冰冷的海水,小艇离干燥的沙滩还有一些距离,哗哗的海浪扑打在岸边溅起阵阵浪花,好似在跟英格兰挥手告别。 亚历山大将每个人都拉上小艇后,开着严重超载的小艇向“信鸽”号驶去,高速行驶的小船在海风里显得风更大了,众人刚刚在海水里泡过,瞬间被冻的不行,裤子上的海水都快结冰了,不过还好“信鸽”号停的不远。 信鸽号的船舱里,所有人都裹着毯子抱着热气腾腾的暖壶瑟瑟发抖,大家在极度的紧张和几天来的疲惫后终于放松下来,不一会儿眼皮就打起架来,慢慢地陷入了沉睡,壁炉里的柴火烧得啪啪作响,昏黄的火光让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压力山大亲自掌舵,开着雷达灵巧地躲避着海上的船只,“信鸽”号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飞剪船,灵活地在在爱尔兰海里兜着圈子,其实到这个时候任务基本已经成功了,查理二世已经在船上,哪怕直接开往澳大利亚都没问题,但是还有剩下来的几件事没解决,平等派者还在爱尔兰等着“信鸽”号,保王党还不知道国王将会去莫迪亚洛克,所有事情都要处理妥当。 “信鸽”号在海上漂了两天,跟英格兰海军兜了一个大圈子终于绕到了爱尔兰,这时候距离和平等派者约定的两个月还有一个星期左右,不过很显然他们已经等不住了。韦克斯福德的新模范军营里暗流涌动。 埃尔顿想要闹事其实已经是人人皆知,不仅仅爱尔兰驻军在闹,伦敦的驻军也不乏想起事的人,但是爱尔兰这边情况比较复杂,第五君主制和爱尔兰同盟的人混迹在军队当中,他们跟平等派者诉求不一样,但搞事的心态一样,所以即便长官们知道事情愈来愈不可控,但是还是尽量维持着一个平衡,现在保王党和革命军双方内部都矛盾重重,就看谁先熬不下去了。 当“信鸽”号到达韦克斯福德外海的时候,整个城市里已经陷入了混乱的状态,由于苏格兰军队在伍斯特被击败,前去助战的安东尼子爵生死未知,城里的管理方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一部分拥护克伦威尔的士兵迅速赶走了骑士和贵族,期望建立起以士兵为主的议会,但是保王党和爱尔兰同盟的势力不可能就此认输,这些派别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制造混乱、殴打税务官员、破坏商业街区,在这种情况下,拥护议会的士兵们企图邀请驻扎在城外的新模范军增援,但是这正好给了李维机会,宣传员们鼓动士兵们与长官对抗,他们说城里的士兵们并没有建立起属于市民的议会而只是自己的军事独裁,鼓动士兵们不要成为恶人的帮凶,新模范军营里的分裂一触即发,尤其在莫迪亚洛克人的介入下,平等派者更加肆无忌惮了。 第四十五章 哗变 “李维,所有的人都已经通知到了吗?今晚七点准时起事,从伦敦来的消息说李尔本正在被克伦威尔迫害,军营的长官们现在已经起了怀疑,我们的处境岌岌可危,跟莫迪亚洛克人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大家做好准备行动吧。”一间酒馆的小房间里埃尔顿鼓动着众人,在座的有李维、伊丽莎白等一众平等派。 “要是莫迪亚洛克人在英格兰被克伦威尔击败了呢,要是他们不来了呢,这太冒险了,而且就算我们今天能够哗变成功,抢到码头里的军舰和商船,我们也逃脱不了海军的追捕,去莫迪亚洛克的路途实在太遥远了。”有人似乎觉得这个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并不支持这样的冒险行动。 埃尔顿站了起来,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难道你们就一直想过这样的生活吗?我们当时跟着克伦威尔攻打王军可不是为了让他肆意排除异己,让他废除法官和法律,这已经严重违背了我们的初衷,现在我们即便想苟活都不行了,英格兰新模范军的暴行很快就会蔓延到边疆的驻军,什么都不做就是等死,如果有人不想干,现在必须在我们的监管之下,我也不逼着你们,等我们走的时候自然会放了你。” 在座的几人沉默了一会儿,伊丽莎白.李尔本首先开口道:“我跟你走。”其它几人纷纷开口赞同,埃尔顿见众人没有意见,便分配了任务,他让李维去联系莫迪亚洛克人留在此地的两百名移民,晚七点他们哗变的时候,忠于克伦威尔的守军一定会被吸引过来,到时候就让移民的头头约书亚趁机抢走码头的军舰和商船,他们会在指定地点汇合。 莫迪亚洛克人的移民营已经收到了埃尔顿的消息,他们留在本地的时候唐纳德给了他们一部分武器用以自保,前一段日子新模范军里的内奸又偷偷运出来不少火药和武器,叛军除了火炮恐怕轻武器的数量已经在守军之上。 约书亚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埃尔顿的请求,新移民团体里面有四分之三都是男性,况且过去都是过的刀头舔血的日子,冒险才是这个时代最高贵的品质。而且万一要是埃尔顿被镇压下去,供出这是莫迪亚洛克人的提议,他们也难逃一劫,所以约书亚根本没有疑问,立马跟众人确定好了行动方案。 本地新模范军的长官是汉弗莱少校,他本来是英格兰肯特郡的一名商人,跟着克伦威尔对王军打了几仗后便在军队里面发展了,但是半路出家的身份背景却让他徘徊在传统军官圈子之外,这让他在伦敦感到格格不入,他于是便主动请缨去了前线,希望通过军功晋升,然后再回伦敦给这帮人狠狠的一巴掌,然而现实很快展示了它残酷的一面,他并没有获得参与对苏格兰战争的资格,而是被派往了爱尔兰这个大泥潭,这里情况要比苏格兰复杂太多,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稍微处理不慎就会造成大面积糜烂,因此他是活得战战兢兢,同时也对伦敦的高层充满了怨恨,有时候他甚至同情起那些哗变的士兵,但这种想法又让他充满了深深的负罪感。 晚七点的时候,平等派开始在军营中闹事,他们到处冲撞军官,毁坏军营中的公共设施,被冲撞的军官们不知这是平等派士兵们故意找茬,当即判了几个人鞭刑,可是等来的不是实行鞭刑的士兵,而是一枪托,哗变的士兵们迅速占领了营中的军械库,其他派别的士兵们也趁火打劫,整个军营已经不受控制。 哗变的时候汉弗莱正在处理公文,外边的叫喊声立马引起了他的警觉,他抽出佩剑和一把手枪。“卫兵,顶住大门!” “少校!快趴下!”卫兵从窗口看到很多手持火器的叛军正在朝这里赶来,卫兵举枪就想射击,然而双手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该死!”火枪里的火药没有填紧,手一抖全部洒掉了,命运再也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外边的叛军同时开了火,木门顿时被打得碎屑飞溅,站在门后的卫兵浑身是血,转眼是活不成了。汉弗莱惊恐地朝门外放了一枪,但是很显然没有击中任何人。 “咔哒,咔哒”枪扳机无奈地响着,“啊……”汉弗莱绝望地将手枪扔向门外。 “狗娘养的!”一个叛军士兵满脸是血冲了进来,举枪对着汉弗莱就要射击,埃尔顿赶了上来立马按下了手枪。 “埃尔顿,你给我滚开,你忘记他对你抽的鞭子了吗?”被拦住的士兵青筋暴露,挣红了脸想要挣脱埃尔顿的双手。 “蠢货,打死他谁来吸引军舰上的驻军?你他妈会写字吗?”埃尔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计划差点被这个莽夫毁掉。 士兵喘着粗气,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的枪。 “李维,把他架出去,我要和少校好好谈谈。”埃尔顿将自己的枪放进枪套,“少校,请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只反对克伦威尔。” 汉弗莱的双腿在发抖,“根本没必要的,海军的驻军马上就会过来,现在你们想走还来得及,根本没人拦得住你们。” “少校,如果只是想走,我们早就当了逃兵,但是我们今天要做的可不仅仅是逃跑,我们要给伦敦一个教训。放下武器投降吧,按照我们的要求来做,我保证你不死。”埃尔顿一脸严肃,汉弗莱整个人就愣在这里。 “汉弗莱,我们并不想对你动粗,你和那些军官们不一样,请立马给海军写信,告诉他们你需要支援,我知道你不想死,我们都不想死,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埃尔顿拿出枪指向汉弗莱的脑袋。 汉弗莱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奔溃了,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没有活路,现在一个步兵团哗变,克伦威尔根本就不会放过他,脑中反抗了几秒钟他便扔掉了手中的佩剑,拿起鹅毛笔写起了求援信。 他已经受够了当前的处境,既然伦敦一直排斥自己,现在不管怎么都会死,还不如一起反了,将信盖上火漆后,汉弗莱把信哆哆嗦嗦地交给了埃尔顿,“你们要去哪里?请带我一起走吧,现在这种状况克伦威尔一定会处决我的。”埃尔顿眼皮也没抬一下,把信交给了身后的士兵。 港口里的海军早就发现了城外军营里的异状,但是黑夜里并不知道具体状况,因此也不敢贸然行动,但是刚刚有个士兵带来了驻军长官汉弗莱的信,信中说现在军营里哗变的士兵在到处作乱,但是忠于共和国的士兵们仍然在抵抗,需要海军的援助,当时港口里停了两艘五百吨左右的盖伦帆船,船上并不满员,只有四百多名海军士兵,当时海军负责人考虑到一个新模范军团有六百人,即便部分哗变,也需要三百人去镇压才能形成绝对优势,便留了一百多人和水手们在港口看守船只。 约书亚等到海军的人都走远后,带领着莫迪亚洛克的士兵们偷偷摸向了码头,当时李维给约书亚运出了不少军中物资,其中就包括了新模范军军服,这个时代里很少有军队能穿上整齐的军服,新模范军首屈一指,威尼斯红的军服是所有新模范军辨认自己人的标志,看守士兵们看到有一帮陆军奔向码头立马警戒起来。 “前面的人快停下!”谁都不敢保证前方是不是哗变的士兵,奔向船只的几十个人大声叫着,“败了,败了!乱军占领了军营!快让我们上船,他们就追在我们后边”。 看守海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情况看起来似乎很不妙,奔跑的陆军后边枪声不断,根本没有时间做有效检查,那还是赶紧救自己人吧,海军们挪开堵在路上的路障,让这些士兵们进入己方的保护区域,等所有红衣军都进去之后,后方果然出现了一堆乱民,海军士兵们举枪便射,但是对方人稀稀拉拉,根本看不到射倒了几个人。 “你们这帮该死的逃兵,赶紧拿起枪跟我们一起作战!”守军长官对着刚跑进来的红衣军骂道,“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像个男人一样。” 约书亚举起手抢对着面前的海军军官就是一枪,其它士兵们也纷纷对着躲在路障后的士兵们开火,趁此机会,路障对面的士兵们也一拥而上,拿起短刀和守军肉搏起来,守军被身后的袭击一下子打懵了,根本无心恋战,被对面的士兵一个冲锋便开始溃逃,船上的水手见状纷纷准备出港逃逸,但是偌大的帆船想要灵活行动谈何容易,士兵们击溃海军守兵们后迅速开始登船,这里有人当过海盗,有人是丹麦东印度公司的武装职员,没有人对这一项活动陌生,不一会儿两艘盖伦船上的水手纷纷投降,士兵们将两艘盖伦船开出封锁港口,防止有人出去通风报信,一时间,韦克斯福德成了一座孤城。 再说埃尔顿那边,哗变的过程中保王党、第五君主论的士兵们迅速和平等派士兵结成了同盟,汉弗莱到这个时候才发现,真正忠于伦敦的士兵已经不足四分之一,哗变的士兵们在海军援军到达之前就已经完全控制了军营的态势。 汉弗莱已经彻底倒向了埃尔顿,其他仍然忠于议会的士兵被捆了起来,他们的武器被收缴,再加上武器库里剩下来的武器,这些足足武装了三百多出城的各个派别的乱民,六百多人在汉弗莱的引导下朝着海军士兵的方向前进,他们在白天还是伦敦的好士兵和公民,现在暴民们跟在叛乱军队后边焚烧着克伦威尔的旗帜,对克伦威尔的谩骂充斥着整个夜空。 海军士兵和叛军很快就相遇了,海军士兵看到叛军人多势众知道情况不妙,但是这时候肯定不能逃跑,陆军兵团可是有骑兵的,现在把背后留给敌人简直就是找死。 “对面的海军兄弟们,投降吧!”汉弗莱对着对面大喊,“你们已经没有了任何优势,现在所有的市民和士兵都站在我们这一边。”士兵们和市民纷纷呐喊起来。“我们当初和克伦威尔攻打王军可不是为了让他建立恐怖的统治,现在不仅仅国王没了,连法官也没了,神父也没了,地上的罪犯无法得到制裁,死去的可怜人没有地方祷告。英格兰已经被他破坏了,跟着我们一起造反吧。” 海军军官仍然不为所动,“对面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都是被汉弗莱这个奸诈小人所欺骗,共和国才是人民的国家,你们不要执迷不悟,等英格兰的新模范军一到,叛乱就会被镇压,回家吧,和你们的妻子孩子一起。”说完对面的叛军阵营一阵嘘声,双方都举起了枪。 不过就在局势进一步不可收拾的时候,海军后方阵营忽然出现了骚乱,当时被约书亚进攻的留守士兵不少逃离了港口,他们带来了令人绝望的消息,叛军和外国人里应外合,现在港口已经被外国人控制,两艘军舰也被攻占,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赢的可能性了,不少海军士兵当场扔掉枪械,有些甚至直接跑到对面的阵营,调准枪口对着几分钟前还在一个阵营的同胞。 “不许跑,所有人都不许跑,谁再跑就判处绞刑。”海军军官发了疯似的想要拦住身边的士兵,但是根本起不到作用,渐渐地,慌乱的人群淹没了他的身影,海军军官履行了他对议会的忠诚。 第四十六章 返航 韦克斯福德被叛军占领后的第二天,“信鸽”号就到达了城市港口,起初两艘盖伦帆船在外海游弋,亚历山大一度以为他们的秘密被韦克斯福德的海军给发现了,结果没想到两艘船降下了议会的共和国旗帜,悬挂了白旗,这下根本就不用想,叛军抢夺船只成功了,唐纳德立马命令亚历山大入港,叛乱的消息肯定会泄露,现在必须在其他地方的驻军反应过来之前将所有人带走。 唐纳德在约书亚等人的簇拥中入了城,城市里一片喜气洋洋,保王党身披王室纹章在街上游行,第五君主论者在挨家挨户地布道,平等派纷纷在帽子上插上了绿色的飘带,而爱尔兰同盟则在原来的子爵府准备谋划更大的阴谋。 埃尔顿领着唐纳德进入了军营,士兵们抢来了庄园里的啤酒喝得东倒西歪,已经完全看不出新模范军的纪律了,唐纳德看得直皱眉头,埃尔顿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士兵们由于叛乱,心里的压力需要发泄,这个话题就略了过去。 汉弗莱早已在军营里等候,听到报告说莫迪亚洛克人来了,立马跑了出去。 “唐纳德中校,这次请务必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克伦威尔得到消息后肯定会报复的。”他看上去忧心忡忡的样子。 “好吧,汉弗莱少校,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有多少条船?”唐纳德问到,他的“信鸽”号可装不下多少人。 “中校,船不是问题,甚至有些富余,我们有两艘五百吨左右的盖伦帆船,还有停泊在港口的三艘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这些都被我们征用了,军营里的士兵们都想离开,城市里的一些民众也想跟我们走,我祈求中校先生将所有人一起带上吧,不然克伦威尔会杀死所有的人,威克斯福德在去年刚刚被杀死两千多人,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地狱,另外我们还有四百多俘虏,他们怎么办?”汉弗莱想到被关押的海军士兵就头疼。 “我建议把俘虏全部处决。”埃尔顿耸了耸肩,“如果他们跑出去报告周围的驻军的话,我们的逃离行动将会面临很大的风险。” 唐纳德摆了摆手,“俘虏也带上船吧,你不是说还有空间空余吗?”唐纳德心再黑,一下子处决四百多人他还是干不出来的,想到莫迪亚洛克现在还缺人,这帮人拉回去再慢慢改造就是了。 几人汇报完了之后,都立马回去准备行李了,今晚最迟明早就得出发,拖的时间越长,不确定越大,不过就在临走前埃尔顿却找到了唐纳德。 “中校,一直很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但是我不打算去莫迪亚洛克了。”埃尔顿看着唐纳德的眼睛,搓了搓手。 唐纳德有些奇怪,埃尔顿继续说道:“现在伦敦对李尔本先生的迫害已经到了凶残的地步,他们不允许他自由活动,也不允许他出版书籍,如果这个时候我走了,英国的平等派的力量将会被削弱,通过组织这次哗变,我现在反而觉得克伦威尔也不是那么可怕,我得留在英国,伊丽莎白和李维会跟你一起走。” 唐纳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拍了拍埃尔顿的肩,“你既然想留下来,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你有自保的能力吗?我们莫迪亚洛克人不会抛弃一个朋友,这样吧,军营里的武器你挑走一些武装你的伙伴们,我们以后还会来欧洲,希望到时候能再次见到你,而不是去你的坟墓前哀悼。另外,查理二世也在我们的船上,他将会暂时去莫迪亚洛克躲避一段时间,以免再次遭遇他父亲的悲剧,保王党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可以互为同盟。” 埃尔顿笑了笑,“所有的事情你就放心吧,这次回莫迪亚洛克,路上一定会遇到海军的围追堵截,你们也小心。” 在场的几人分别和埃尔顿做了告别,然后将捆绑在军营里的海军士兵们押上了盖伦帆船。 哗变的士兵们其实远不止平等派,但是既然是唐纳德怂恿的,他也不能这个时候背信弃义把这些人留下,只能一股脑打包全带走。在走之前,约书亚、李维等在城里到处搜寻物资和工匠,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走,全拉到了船上,将整个船队赛得满满当当,这下莫迪亚洛克可以说是收获满满,两艘盖伦帆船装了五百名哗变士兵,三艘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每艘装了三百多名移民的工匠、妇女和儿童,再加上被俘虏的海军士兵,人口直接达到了莫迪亚洛克人的总数,就这还不算城里的物资,又装了好一些火药和食物,以及各种工具和生产资料,所有搬迁项目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才结束。 在离开前,所有船只都挂上了共和国的旗帜,“信鸽”号走在前方开着雷达,这一段艰辛的旅程就此开始。 莫迪亚洛克人是在十二月份出发的,等他们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的时候,委员会也返航了,但是由于亚洲距离澳大利亚比欧洲距离这里近得多,所以在时间效率上小镇反而不如委员会。 一月初的时候,荷兰人的运输船终于也到了雷州难民营,为了能运更多的人和货,荷兰人仍然出动了四艘笛型船,加上委员会的三艘,就这七艘五百吨的笛型船已经能装不少人了。徐致远带人监督民壮将从梧州缴获的银两、布匹、皮革、猪鬃、茶叶、药材等都装上了船之后,才带着难民营的人上了船,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移民和本地民众发现澳洲人并不是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但是此去背井离乡,据说澳洲离家万里之遥,有生之年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民众们还是一时难以接受,纷纷在码头对着祖坟的方向叩拜,哭声一片。 “哎,到底是中国人啊,故土难离刻在骨子里了,我们常常以为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以为自己多了三百多年的经验就高人一等,剥离了所有外在的东西,我们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金无恙拍着栏杆对着身边的徐致远说到,此次回家,陈偲并不在船队,他留下了本地士兵作为勤王军继续和南明朝廷保持接触,徐致远带着所有雇佣兵和日本突击队,外加新招募的广西兵要回到澳洲重新整训。 “是呀,我过去看到这大明的江山和人民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剥离感的,我们和他们的衣服发饰都有了变化,只以为自己一直在电影里,不过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想想自己的看法还是太肤浅了,他们根本就和我们一样嘛,就是中国人,优点缺点一样不少。”徐致远很赞同金无恙的想法。 “可是这样我心里反而多了很多愧疚,我是海员出身,我的父母都是共和国的海军,当我看到中国人还在遭受这样的苦难的时候,我心里就充满了不安,我们肩上的责任大呀,过好在澳洲的一亩三分地怕是不行了,中国大陆的中国人同样也需要解救。”徐致远掏出胸口的烟盒在栏杆上敲了敲,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了,失望地扔到了海里。 “爹,快看,红毛鬼!”沈小虎却没有大人们那样伤感,新来的大船一切都让他感到好奇,他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过梧州,第一次见到大海和帆船让他兴奋不已。 “小虎不许胡说!红毛番人已经与我大明结盟共同对付满清,况且澳洲宣慰司治下也有红毛人,那些都是我大明子民。”沈时忠捋了捋胡子,在难民营里他是知识分子,很快就被提拔起来当了管事的,因此思想觉悟也是越来越高,在梧州能当学政,去了澳洲就不能当了吗?想到澳洲地处偏僻,文风肯定不盛,自己去了定然能受大用,正道是枯木也逢春啊。 沈小虎完全不懂他爹肚子里的弯弯绕绕,自己一个人在甲板上跑东跑西,看水手们整理缆绳和帆船,他有点想娘了,便站在船舷边上对着另外一艘船大声喊着“娘”,但是浪花和水手的号子声将他的声音淹没了。 在委员会自己的三艘船上,装载的是自己的八百多名士兵,他们当中除去新招的广西兵以外,其他都是一直跟着的日本突击队和德意志兵。军队里的主官不在,徐致远就成了他们的直接领导。 和无恙讲了几句话之后,徐致远在出发前也要给士兵们动员下。所有的士兵按照连队站在各自的甲板上,他们身着绿色的军服,头戴各式头盔,既有西班牙高顶盔,又有中式盔,显得很五花八门,但是这一段时间的历练将他们的配合度打磨地越来越好了。 徐致远在“泽兰”号的船长室里通过高音喇叭对着整支船队讲:“我们此去澳洲不是为了去征服,而是为了安家,从前日本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们容不下你们这帮人,又或者身处乱世没有地方乞食,但是从今往后都变了,在我们澳洲宣慰司的治下,你们将会获得土地与房屋,你们会在自己的土地上娶妻生子,士兵们,用你们的荣誉和生命来报答澳洲宣慰司的慷慨吧!” 小笠原五郎听得心潮澎湃,他们切支丹在东亚这块土地上如死狗般受到所有人嫌弃,幕府认为他们是思想受到毒害的人,葡萄牙人把他们当成免费的打手,现在又想过河拆桥,明国人将他们当成倭寇,当然这里的明国人要排除澳洲人,只有澳洲人才将他当成人看待,给了切支丹武士们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小笠原当即抽刀高喊:“大明南洋将军万载!”其他日本兵也跟着他喊了起来,剩下来的德意志人和广西人虽然不知道这帮倭寇又在发什么疯,但是情绪也受到感染,跟着喊了起来。 徐致远听了一阵尴尬,连忙叫住了金无恙,“谁让这帮人这么喊的,回去前统统改掉,不然让王仁东听到怕不是得弄死我……” 第四十七章 墨尔本往事 “泽兰”号晃了两个月终于到达了悉尼东边的海域,这时候其实只有三艘船,另外两艘是“永福”和“永昌”号,委员会并不打算对荷兰人开放澳大利亚水域,所以要求荷兰人在东南亚海域先期建设一个中转难民营,按照委员会的想法,这个中转难民营最好在香料群岛上,因为这里距离航道近,两次运送方便,但是荷兰人同样也不敢对委员会开放香料群岛的航线,这是他们的摇钱树,不是几千两银子的事,双方最终妥协下来,就将难民营设在了巴达维亚附近,这个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委员会实际看中东帝汶,但是这里的现在还处于葡萄牙控制之下,需要和葡萄牙人谈判。 荷兰人早就在巴达维亚城外搭好了难民营,这些费用都是由委员会负责,到年底前结算加上运费其实是笔很大的费用,但是债多不愁,先把前期的架子搭起来再说。 “永福”和“永昌”经过考虑被撤销了航线限制,白牙在上次剿灭李为平的过程中倒戈投降了委员会,现在也算半个委员会的人了,让他过去其实没事,况且原来的水手已经全部打散重新分配,平时的主官都是安保队员,根本不怕他动小心思造反。 “泽兰”号本来打算继续向南去墨尔本,却在半路被“李时珍”号上的小艇拦下来了,徐致远很奇怪,为什么他们跑到了这么远的悉尼海域,便下令三艘船减速。 小艇不一会儿就追了上来,登上甲板的是施工队经理夏乐群,夏乐群跟徐致远是好久不见,自然是寒暄一番。两个老烟鬼立马就在甲板上吞云吐雾起来。 “老夏啊,你们怎么跑悉尼海域来了?”徐致远不解地问到。 “别提啦!这几个月里发生了好些事情,咱们和莫迪亚洛克发生了几起摩擦,老王觉得是不是咱们靠的太近了让人没有安全感,反正以后也要搬到悉尼,还不如趁工业没展开先搬过来,省的到时候牵牵扯扯不好办,咱们两艘大轮带着全套家伙什全过来了,现在就停在植物学湾里,老王让船上的雷达天天开着,就是怕你走错了。”夏乐群猛抽了一口烟,要不是今天遇到徐致远,他根本舍不得拿出来。 “哈哈,小城故事多啊,就咱们加上小镇拢共不到三千人,有啥矛盾好闹的?”徐致远无奈地笑了笑。 “老徐你也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了,别说三千人,就是一条船上二十几个人还不是勾心斗角的,况且咱们现在这事有点复杂。总之王总和委员会的意思是,拉开了距离反而好,距离产生美美嘛。”夏乐群弹了弹手中的烟。 徐致远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夏乐群,“老夏,到底是啥矛盾让大家跑这么远啊?你看看我现在这三艘船,上边全是咱们的兵,要是莫迪亚洛克人欺负咱,我现在立马就拉过去灭了他们,至少也得签个城下之盟。” 夏乐群叹了口气,“老徐,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也不能完全怪人家,咱们双方都有过错。你还记得咱们“李时珍”号船上的医疗室吗?许文忠跟着你走了,就没人能管的住他们了,一个叫陈美婷的小护士,经常夹带医疗耗材走私到莫迪亚洛克,你知道咱们这些药材有多金贵吗?这败家娘们要不是及时被发现,咱们的药材库怕是要被搬空了!后来年底管仓库的在统计物资的时候才发现这事,结果要抓她的时候,她叛逃了。”夏乐群到现在还恨得牙痒痒,“咱们就这么顺藤摸瓜,发现一个管理岛上海关的安保队员是她同伙,不过这家伙就没那么幸运,被直接逮住了。” 徐致远听了之后震惊不已,“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太他娘的欺负人了,莫迪亚洛克要是不放人,老子真要去灭了他们。”说完他狠狠地拍了下栏杆。 夏乐群拍了拍徐致远,“老哥,我还没说完呢,就你急,咱们当时从上至下可都气坏了!双方就差打起来了。这不后来又发生点事吗?,我们也占了点人家的便宜。” 夏乐群笑了笑,“就在咱们为叛逃事件苦恼的时候,莫迪亚洛克也有人叛逃了。他们当中有些人不满意莫方政府的效率,自从咱们跟他们闹翻后,施工队、医院都停止了援助,所以他们的桥梁道路就没法建设了,一些靠船上医疗设备维持生命的老人就去世了。这些人觉得凭他们政府一贯的尿性,想要恢复过去的生活怕是根本无法实现,就叛逃到咱们这边了,有十三个人偷了小艇跟汽车还有一些物资分别跑到了咱们这边。委员会想了想,一个人换十三个人不亏,就没有继续索要陈美婷。” 徐致远心里还是觉得隔应,他对叛徒是深恶痛绝,“这十三个人是弃暗投明,怎么能叫叛逃呢!” “是是是,老徐啊,谁说不是呢。后来双方预见这些事未来很可能再发生,就恢复了高层会议重新商议了一下,但是莫迪亚洛克反对党煽动老百姓情绪,说咱们偷他们的资料和技术,会议就不了了之了,私下里阿尔伯特提议让咱们搬走,王总说了,想搬走可以,但是咱们前期合作的工厂怎么办,这个需要补偿的,莫迪亚洛克人也觉得让咱们净身出户不可能,便商议几个条件,咱们这边出火药厂和水泥厂的一半股份以及相关技术,一台应急发电机,他们用一百辆汽车和二十艘游艇跟咱们换。” “阿尔伯特脑子不是短路了吧,汽车和游艇都是无法再现的,换两个破厂值得吗?”徐致远觉得这老狐狸肯定不会这么大方。 夏乐群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整个莫迪亚洛克现在还有一千七百多辆车,一百多艘小艇,现在都趴窝趴在那里,有毛用啊。跟咱们做交易至少还能换点物资。咱们其实也不想跟他们闹翻,小镇上还有个图书馆,里面很多技术资料都是咱们急需的,阿尔伯特和柏龙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合作双赢,分则两输,他们小镇上没有高级技术人才,鼓捣不出这些技术,咱们是有高级技术人才,虽然技术面狭窄,但是研究出一些基础技术还是不难的。所以最终算是一定程度上和解了吧,咱们搬家,不过政府层面上的交往断了。” 徐致远缓缓吐了一口烟,“这样也好,省的跟他们纠缠不清,不过这帮人就这么允许咱们占了悉尼?” 夏乐群摇了摇头,“他们建国了,就叫莫迪亚洛克,阿尔伯特当了首相,柏龙任然担任议长,元首要请英王担任,据说亚历山大现在就在欧洲,他要将查理二世接过来。之前新的反对党领袖和大法官可是一直叫嚣着要赶我们回亚洲呢,不过老朋友阿尔伯特和柏龙强压住了他们,双方战斗人员都在外,拿什么打?这帮人脑子就有问题。” “那咱们可得加快点速度啦,现在整个澳大利亚就是个无主之地,谁先占的地方就是谁的了,咱们比他们有优势,这里离中国大陆近,东南亚还有几十万华人,就是不能出意外。”徐致远脑中将所有信息过了一遍。 “走吧,先带我回基地,悉尼港的水文我还不熟悉,你带我进港。”徐致远想来有些事还是当面问王仁东才好。 “行,老徐,悉尼港可是个好地方,口小肚子大,港里水深,适合停泊大船,咱们两艘船都能开得进去,另外它两边的岬角也适合防御,上边安上炮台,外边的船根本进不去。”夏乐群一谈起悉尼港就眉飞色舞起来,这是他主建的,参考了日后悉尼的一些布局,结合当下需求,这是他的得意之作。 两人也不再废话,小艇在前,三艘大船在后,就这么往悉尼港开去,岸上王仁东也得到了消息,带领着一帮人马在新码头上迎接回来的船队。 新建的港口果然不同一般,委员会拿出了以前舍不得用的水泥和钢筋,建造了几个泊位,剩下来的泊位都是用的木头码的,不过规模上看起来要比莫迪亚洛克的要好很多,泊位里还停了二十几艘现代小艇,估计就是跟莫迪亚洛克人交易过来的吧。 “泽兰”号第一个进了泊位,就停在李时珍号的旁边,不对比没有感觉,一对比之后就发现“泽兰”号简直太小了三艘船上的士兵看到李时珍号立马跪了下去,小山一般的巨轮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徐致远本来还想通过展示军容来给委员会的大佬们震撼一下,结果这一下子全搞砸了,整个甲板上乱糟糟的。 徐致远带着金无恙和许文忠一脸沧桑地从甲板上下来,王仁东后边跟着夏乐群,吴瑞国,方毅等人。 “徐船长一路辛苦辛苦,委员会感谢你们这次大陆之行带来的贡献。”王仁东紧紧握住徐致远的手,他是真的想他,前段时间徐致远带了人和船走了,面对和莫迪亚洛克的冲突委员会一点都不占优势,徐致远带了这么多人回来瞬间让他充满了安全感。 王仁东又握了握许文忠的手,“许医生,下次你可不准离开这里了,没了你,整个医疗机构根本无法转起来,至今所有的医疗活动都是护士长蓝晚舟在主持,这小姑娘干的不错,回来后重点培养培养。”许文忠看起来就很忠厚老实,他不太会说话,只是一个劲点头。 王仁东又跟金无恙寒暄了几句,他本来是技术部的小伙子,但是经过了这么几件事后,隐隐约约能能在委员会的决策圈听到他的声音了,王仁东自然是欣赏这样的青年才俊,以后才能后继有人嘛。 第四十八章 悉尼剪影 等所有人都接见完毕后,最精彩的部分来了,检阅部队的时候到了,800多名士兵按照自己的建制站成八个连队,火枪手在中间,长矛手站在两侧。日本突击队一听到是自己的主家将军来检阅,纷纷把腰挺得笔直。检阅完毕后,金无恙在委员会专门人员的带领下去,直接率领军队开进了新城市边上的军营。 这边的军营是按照两千人的标准设计的,里边很大,而且施工队是按照现代理念设计的,所以舒适度要比雷州军营高很多。 小笠原五郎按照指示找到了自己的连所在的营区,这里靠近悉尼湾,海风吹拂,一下子就扫清了连日来海上的疲惫,“有财,去跟军需官领四套生活用品。”现在每个宿舍一共有四个人,根据军队里不得抱团的原则,不同种族的士兵必须混住,每个宿舍都必须有华人,就这样,小笠原便跟王有财、斯图尔特、陈麻子三人分到了一起,由于王有财年龄最小,大家平时都喜欢使唤他,当然在战场上也更照顾他。 王有财不一会儿就抱了几个小包裹回来,“五郎头儿,军需官也太抠了,说现在物资紧张,得等在咱们后边的几艘船到了,新的制式品才能下发,现在大家先拿自己的将就用吧,这不,这次就只发了几个木碗,不过听这边几个官儿说,食堂里倒是挺好的,顿顿有肉吃。”几个安保队员真没骗王有财,不过肉都是袋鼠肉… 斯图尔特立马就要发作,“让我去找金长官!”小笠原立马拦住了他,“斯图桑,要体量主家的难处,值此筚路蓝缕,开拓家园的时候,我们更要有分寸。”斯图尔特闷闷地哼了一声,只一个人躺在床上闷闷不乐,不过虽然新的军需品没有下发,但是也比过去自己在德意志的时候好多了,人过惯了好日子总不知足,其它宿舍果然有人出来闹事,结果被安保队员用电棍教育了一番都老实了,不过后果就是有些迷信的士兵以为安保队员是会做法的大仙,借了雷公电母才能手上发电的,一时间成了悉尼港的笑谈。 金无恙从军营里出来后就立马去了新的委员会办公室,徐致远正在那里作报告,所有职能人员都在,他在做完报告后还得带着白牙去巴达维亚接人,所以时间上还是比较紧迫的,金无恙也没有时间回去和老朋友们叙旧。 金无恙推开会堂的大门,底下坐满了人,他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徐致远正好讲到了巴达维亚剿灭李为平的事。 “好!”台下一片叫好声,一个施工队的人站了起来,金无恙并不认识他,“那既然抢劫这么赚钱,我们为什么不继续去东南亚再抢一把呢?” “这位同僚问得好,我认为我们不是抢劫李为平,我们是自卫,李为平已经口头上威胁到了我们的安全,铲除他是必须的,但是我们作为一个正常的国家政权,它的信誉需要保证,我们不能走流寇作风抢一把就跑,以后去东南亚怎么做生意?而且说实话,东南亚地界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是地头蛇,想在人家的地盘上抢劫,不经过人家同意,我们怕是要成为公敌。”徐致远耐心地解答了这个问题。底下人哄笑起来。 陆正祥好不容易等到讲话几回立马站了起来,“老徐,我也没有其它问题,你说咱们的移民中转站放在了巴达维亚,这样的话咱们的运输能力是不是就被荷兰人给卡死了,万一哪天闹崩了,我们的人口线不就断了?还有,这批移民你得给我早点弄回来,各部门现在都在管我要人呢!” 徐致远立马解释道:“陆经理放心,这个我们已经私下考虑过了,咱们以后的外交对象肯定不止荷兰人一家,下次北上,我们还准备和葡萄牙人及西班牙人谈谈,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吧,我们接下来打算把中转难民营放到东帝汶,那里需要和葡萄牙人谈判。” “那能不能和荷兰人合作搞掉东帝汶的葡萄牙人?我们自己占了那地方?”有人还在考虑抢的问题。 “这个绝对不行,葡萄牙人在东亚水面虽然不强,但是他们在果阿还有一支舰队,东帝汶这里是他们重要的贸易站,我们搞掉东帝汶,果阿舰队肯定会来复仇。”徐致远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了这个主意。 王仁东摆了摆手,会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徐船长,我只关心一个问题,现在我们对荷兰人自称是大明澳洲总督,但是去南宁后永历封的是什么官,这关系到咱们以后用什么名义对外交往啊。” 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徐致远咳了咳,“我原本是想向皇帝直接讨个总督加爵位的,但是明朝总督都是提督一方军务,皇帝以咱们不属于中原给否决了,给了咱们一个宣慰司,澳洲宣慰司,您给加了衔澳洲宣慰使、南洋将军,提督澳洲,从二品,册封太监就在巴达维亚,他怕海上风浪,被人一忽悠就不敢来了,圣旨我带回来了。” 王仁东手持扇子摇了摇,澳洲这天正好是盛夏。老王扇子一拍,“宣慰司好,比总督好,总督是朝廷直辖,一般提督地方军务,宣慰司就不同了,宣慰司有安抚征讨的职能,外交权和军事权都是独立的,咱们要的就是大明的名义,这个正合适。”不过地下众人关注点都不在这里,只听说有个太监要过来,这充分吊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王仁东感到大家对来太监这事感兴趣,便趁热打铁道:“大家可不要小看这太监,用好了对咱们帮助不小,咱们是一套班子,三套制度,对华人来说,咱们是大明的宣慰司,南洋将军,以后去东南亚招人,太监这个招牌好使,人家一看你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华人吃这一套。以后跟欧洲国家交往,咱们就是大明自治领,对咱们自己人,咱们就还是自救委员会,对不对,看菜下碟,看人下菜嘛!”众人也不管是真心还是拍马屁,纷纷拍手叫好。 徐致远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才继续汇报道:“咱们在巴达维亚整军完毕后就和荷兰人去了广西,当时咱还不知道永历皇帝在南宁,正巧在雷州碰到了李元胤,这位是李成栋的义子,在历史上也是个忠臣,经李元胤介绍,我们才到南宁见到了永历皇帝,后来又跟清军打了两场仗,占领了梧州,咱们这次的移民和物资基本就是搬空了梧州城,对了,梧州守将也投降了咱们,现在正跟着陈偲在大陆呢。”徐致远详细地讲了下两次战斗的经过,就是没讲怎么抢的佛山… 徐致远讲了一个上午才讲完,剩下来金无恙许文忠都上去做了述职报告,趁着出去撒尿的机会,徐致远偷偷跑了出去,陆正祥见状也跟着出去了。 “老徐你慢点!”陆正祥跑得气喘吁吁,徐致远有意避着他,刚刚一直加快了脚步。 “老陆,工作上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我准备自己先看看新家。”徐致远好不容易才脱离了会堂,他可不想继续讲这些。 “老徐!我这不是给你当导游来了么,咱们边玩边说。”陆正祥立马顺杆子上墙,掏出一盒烟递给徐致远,徐致远看在烟的份上就没再说什么了。 “你看呐,咱们脚下这块地,原来就是悉尼歌剧院所在的地方,没看出来吧。”陆正祥忙给他把烟点上。 “咱们这块啊,以后是要发展成为政府用地,商业用地,你以后去大陆可得给我多拉几个建筑师,越南人也行,故宫九门就是越南人设计的嘛,咱们要建成综合现代与传统风格的街区。”陆正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到时候我让夏乐群给你在这边留栋别墅。” “老陆,哎哟,我也不是不想拉人,关键咱们现在运力有限啊,一次只能装这么多,你要几个他要几个,一船也塞不下啊,你是干人力资源的,人员种类安排你告诉我,我按照你的安排来拉。也别费那么多话了,我明天就出发去巴达维亚把人都拉回来。”徐致远算是把自己的老底都给交了。 “老哥早说嘛,早说了我也就不缠着你了,说真的,潘坤的未来火锅店也搬过来了,这小子在菲利普岛上干得挺有声有色的,大家都愿意去他那边吃饭,晚上我请你去搓一顿,现在咱们也不止他一家了,你知道沐清雨吗?就是原来安保队的,他原来在部队炊事班干过,现在也出来单干了,搞了一家海鲜店,说实话,现在这边调味品没那么多,真的全靠手艺了,味道还不错。要不要试试。” 徐致远一听说吃饭便来了兴趣,这次大陆之行,他还真塞了几个厨子在船上,等大船运过来,多搞几家餐厅,不然这里的娱乐活动太落后了。 两人并没有耽搁,路上边聊边扯淡便到了这家新开的酒店,沐清雨一看来客人了,立马走出去迎上,今天这两位都是贵客。徐致远看了下来人,很熟悉,三十岁左右,人如其名,清清瘦瘦的,他又抬头看了看环境,一个木头砖石火柴盒,一点特色都没有,其实现在基地里都是这样的建筑。酒店占地足有两千多平,上下两层,正门前写了三个字“醉仙楼”,落款是“王仁东”。 徐致远走进大门一看,嗬,好大的手笔,不少原来船上的地毯,镜子都装上了,家具也是买的莫迪亚洛克现成的。“沐老板好大的手笔呀!”徐致远是当真吓了一跳,这些如今都是管制物资,王仁东家里都用不上这些。 沐清雨知道徐致远误会了,忙解释道,“徐船长你这几个月一直在大陆,对咱们这儿有所不知,这醉仙楼并不是我开的,我只是个管事的,真正的东家是委员会,咱们这酒楼准备是按照五星级标准来建,用于日后外交迎宾。” “那我真得放心上,沐老板放心,我得帮你物色几个厨子和建筑师,既然叫醉仙楼,那也得像个醉仙楼的样子,这外边看着也太磕碜了,到时候找老夏帮你弄一弄,过不了多长时间明朝使臣和荷兰人都会来,咱可不能落了面子。”徐致远给沐清雨开了这么多支票,沐清雨自然开心得不得了,整桌海鲜都是给的成本价。 不说别的,这味道还真不错,都是悉尼湾里当日捕上来的,味道能差哪里去,这一顿饭下来,酒足饭饱,徐致远真的是感觉回家了。 第四十九章 科里部与荷兰村 委员会搬到了悉尼后,传统小弟荷兰村与科里部也都搬了过来,尤其是科里部,巴兰加鲁在委员会的支持下没少骚扰莫迪亚洛克人,现在要是自己一走了之,科里部可能就会直接被团灭了,鉴于他们平时帮委员会干了不少黑活儿,李时珍号在撤退的时候便将他们带了过来,为了方便管理,人力资源部专门设立了一个管理土著的小组,叫做“落后民族帮扶小组”,小组组长由义和担任。 这位义和是何许人也呢?他原来是技术团队的燃气专家,但是现在空有屠龙技,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平时便在家里鼓捣洗煤炼焦等技术,准备将来开炭厂生产蜂窝煤,不过现在这些项目还远远没到上马的时候,闲来无事脑子里便动了歪心思,这位义和祖上原来是京城开煤厂的,厂子大了就得养些猛犬看场子,所以驯猫驯狗的技艺便传了好几代,如今到了澳洲也没闲着,本来从新喀里多尼亚进口了一批东南亚犬,但是这些狗实在太小,根本没意思,他便把歪心思打到了土著身上了,所以他一听说有这个职位,立马主动请求委员会将他调过去。 人资本来为了这个组长的位置很头疼,根本没人愿意干,现在义和主动请缨,便跨部门让他当了这个小组的组长,双方皆大欢喜。义和走马上任后第一把火就是整合周边部落,原来悉尼地区的是艾奥纳部,这个部落一开始就跟委员会敌对,所以统合起来只能用武力了。科里部作为委员会第一打手,这种任务当然是当仁不让,而且巴兰加鲁也不想多个竞争对手,双方是一拍即合,立马制定了征服艾奥纳部的计划。 巴兰加鲁现在阔气得很,通过黄金换铁器,科里部直接从石器时代飞升至铁器时代,所以对艾奥纳部的征服战争根本就没看头,艾奥纳部直接被彻底征服,所有男女老少直接被巴兰加鲁俘虏打成了奴隶。 作为巴兰加鲁的顶头上司,义和直接把俘虏的青壮给要了过来,私下里开始使实行他的“文明融入计划”,拿出祖传的手艺结合土著的性格加以研究,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方法。 义和前期训练了一批稍微机灵点的土著在生活区当仆人和清洁工,有了这批人之后,生活垃圾的清扫基本就被土著承包了,大家反响都还挺好,不过劳力的使用也不是免费的,这笔物业费基本都进了帮扶小组的小金库,有钱了义和的业务自然是越滚越大。所以现在不管在潘坤的火锅店,还是沐清雨的醉仙楼,侍应生基本都是黑皮的澳洲土著,他们的打扮大同小异,都是身着白色棉布做的短袖无领衬衫,藏蓝色棉麻制宽松裤子、袋鼠皮鞋,这已经成了悉尼街区的一道风景。至于义和为啥能把这群野人训得服服帖帖,谁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关键是人家有本事,所以这个位置还就得他来当。 义和平时喜欢研究各类人类志,要不是委员会现在投射能力不足,他早就想去新西兰抓一帮毛利人了,这次趁徐致远回来,也赶紧过来打打招呼,要徐致远下次去大陆一定要帮他带一批女直人回来,他想和这帮野人驯化专家讨教讨教技术经验,徐致远听了后简直头大如斗,这种要求太奇怪了,不过看在香烟的份上就勉强答应了。 “巴兰加鲁,这次你们部落必须再送一百名成年人过来,男女不限。”义和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他的煤焦化资料,眼皮也没抬一下。 “义大人,我们部落上次才交了两百人,再出人的话整个部落就要伤筋动骨了。”不得不说巴兰加鲁是个语言天才,跟着委员会混了半年,汉语已经学得很熟练了。 “我不管这个,没人你就去抓,布奈人不是才被你收编吗?周边还有几个部落,你最近多搞搞业务,这个月底你必须把人交给我。”义和的话不容置喙,巴兰加鲁看起来很怕他,见这个要求没有商量的余地便回去准备去了。 最近由于私营企业增多,服务人员的缺口越来越大,义和见状便跟委员会申请成立了一家土著劳务输出公司,这样整个悉尼街区的土著人员便能够统一管辖,委员会对于这个提议没有异议,营业执照立马颁发了下来,这家劳务输出公司就成了帮扶小组名下的资产,盈利资金全部用来培训各地送来的土著,当然现在都是培训服务人员,以后也可以培训仆从军队。 巴兰加鲁的业务能力果然够强,义和下了死命令后他便将方圆一百公里内的小部落全部清扫一空,这些人现在都被送到了土著劳务输出公司的后院里。 几名科里部的管理人员手持木棍对着眼前的土著生气地吼着,对方显然对穿在身上的这层布料感到很不适应,是的,你没有看错,训练的第一步就是要他们适应穿衣服。盛夏的悉尼气温比较高,脱光了确实比较凉爽。 这些土人被打散了部落,分成了十人一队,队长都是由土著担任,谁要是能完成任务,在这个热天里都能喝到加了糖和薄荷的凉开水,而一个组一旦有人没有坚持下去脱了衣服,整组都要在太阳下罚站,很显然有不少人吃过这样的苦头。 义和巡视完新成立的劳务公司满意地笑了笑,现在公司规模还比较小,他担任总经理,巴兰加鲁担任副经理,草台班子就搭起来了,底下办事的员工都是科里部的人。 “义大人,这帮土怂就是欠管教,按我说您还是对他们太好了,过去在咱们部落,一天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巴兰加鲁现在越来越圆滑了。 “巴兰加鲁,他们是咱们公司的员工,你要懂得关怀,我们又不是在卖奴隶,你可得给我当心点,打坏了你得赔委员会资产!”。义和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巴兰加鲁,他不能做得太过分,不然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就这样都有人私下里叫他奴隶贩子了。 巴兰加鲁碰到这么个领导也是无语,人是自己抓的,训练也是自己出人训练,弄坏了还得自己赔,合着整件事上下就他一人在出力,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很多事只要交给手下去办就好,他也就认命了。 科里部自从和劳务公司搭上活后是越来越繁荣了,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荷兰村,荷兰村就在穿越众街区的外围,经过半年的相处,大家觉得他们还算比较安生,这次便没有安排到岛上,算是正式接纳了他们,除去在“泽兰”号上担任水手的二十几个荷兰人,荷兰村里现在还剩六十几个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渔民,剩下来的基本就是铁匠、木匠、皮革匠和鞋匠。 托马斯的铁匠铺还是一如既往地红火,在委员会铁厂建起来之前,他一直都是整个地区的铁器供应商,托马斯的两个侄子如今已经不再跟他打铁了,现在在城区和中国人学习一些商业知识。 迪门斯住在托马斯隔壁,他是个制革匠,委员会在菲利普岛生活的时候捕杀了不少袋鼠,袋鼠体型大,要是把皮给扔掉真的就太浪费了,尤其在整个基地还缺乏布料等物资的情况下。技术部的几个植物学爱好者在莫迪亚洛克的图书馆里穷经皓首终于找到了富含鞣酸的植物,鞣酸是制作皮革的植物鞣制剂的重要材料,不经过鞣制这一过程,皮只能是皮,而算不上革。 鞣酸一般从葡萄藤或者橡树里面提取,但是现在这两种植物在澳洲都比较稀少,根本无法量产鞣酸,还好几个植物学爱好者发现附近地区的葡萄科植物还挺多的,再加上迪门斯这个制革匠,委员会的第一家制革厂便建立了起来,为了感谢荷兰人的贡献,也突出迪门斯家乡的手艺,这家新的皮革厂便取名叫做“尼德兰皮革厂”。 皮革厂里有一个萃取锅,雇佣的土著部落每天都将采集的藤和袋鼠皮送到这里,植物藤下锅萃取鞣酸,鞣酸有个好处是,它既溶于乙醇,也溶于水,虽然后者效率差一些,但是至少以目前的条件能够立马有产出,几个土著负责不停地在大锅里搅拌,下面另外一个人则在控制温度,冷凝管里的液体从另一个端口流了出来,这就是我们制作皮革的原材料鞣酸萃取液。 迪门斯指挥几个打下手的荷兰人将一张张袋鼠皮去毛,然后鞣制,整个皮革厂里一股臭味,还好皮革厂在下风口,不然这味道可有的大家受的呢。 现在皮革厂已经建立起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每日能产革六十张,完全能满足委员会现在的需求,不过新移民来了后就要扩大规模了,军队的需求尤其大,军靴,武装带都要消耗大量的皮革。迪门斯带着一脸疲倦,但是脸上充满了笑容,他在尼德兰只不过是个小皮匠,没想到在悉尼却成了这么大的一个皮革作坊负责人,真是命运垂青。 第五十章 新军整训 徐致远在家没待几天便又带着两艘船北上了,倒不是他工作积极,而是各处都在催,他路上每遇到一个人,话题都跑不了要人,搞得他根本没心思待这地方了,自己主动登船去了北方。 不过金无恙这次就没有和他过去,新来的军队他比较熟悉,委员会派了几个军人出身的安保队员过来整训部队,这当中还要通过他协调。 现在八个连队都站在操场中央,金无恙也身穿绿色军服,对下面的士兵们介绍到:“大家都欢迎欢迎我们的训练主官,他们以后几个月里将会和大家都吃住在一起,将大家训练成这个世界上最精锐的军队。” 底下的士兵们纷纷鼓起掌来。这几个训练主官也分别和大家点头致意,为首的主官赫然就是“醉仙楼”经理沐清雨,现在整个委员会人才都很紧张,有能力的都是身兼数职。 沐清雨笑了笑,看起来很斯文的样子,“你们现在行军负责饮食的有专门编制吗?” 小笠原上前一步,“报告长官,我军无专门的炊饮人员。平时都是自己带干粮。” “很好!以后你们就有了,你们的编制以后还会被调整,我将重点给你们训练行军饮食,让我们每一个士兵在前线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沐清雨的话一讲完,整个营地里就爆发出阵阵欢呼声,谁还不喜欢吃饭啊。 其他几名主官也纷纷做完介绍,本次的训练大纲也简单,就是立正,齐步走这些内容,不过动作虽然简单,想要真正练出效果却也不容易。金无恙才没这个觉悟陪着这帮大头兵站在太阳下立正呢,他找了个躺椅躲在树荫下,看这几个主官把这帮老兵油子练得要死要活。 此时正是澳洲最热的时候,外界温度快达到了三十四度,所有人都站在太阳下汗如雨下,为了防止烫伤,所有人的头盔都被卸了下来放在一边,换上了用莎草编织的草帽。一开始军训官让大家立正的时候所有人都很不屑,就这么站着谁不会?本来以为这帮人会教什么新东西,没想到一开始就让立正。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这样想了,站了十几分钟后大家就开始腿发软。 “长官,这么站下去也不是事,让我们休息休息吧。”一个广西兵在队伍里叫了起来。 “谁在说话!出来!”一个块头很大军训官吼了起来,然而说话的人并没有出来。 “不出来是吧,现在你们全连加时半小时,午饭取消。”军训官恶狠狠地吼道。 被罚的连队顿时怨声载道,不满地叫了起来,其他连队都在偷笑。沐清雨等声音安静下来后,“八个连队全部加罚,刚刚的二连处罚翻倍。” 底下顿时有人不干了,“你是个什么鸟官,爷爷是来当兵吃粮的,是来找罪受的吗?” 这话一说,金无恙脸上顿时不好看了,在大陆的时候,他和徐致远多次给他们灌输,给委员会当兵不是为了当兵吃粮,委员会给他们安家分田,为委员会而战那就是为自己而战。 沐清雨脸上也没有表情,“纪律官,此人开除军籍,永不录用,让他自己出去找饭吃,我们的军队不需要这样的人。” 纪律官立马带了几个手持木棍的土著把刚刚喧闹的兵给拖了出来,这个人立马就慌了,在这边的军队里伙食和薪水都不克扣,比在明军和清军里好多了,他立马开始拒捕,“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跟陈将军出生入死。我要见陈将军。” 沐清雨见场面实在混乱,挥了挥手,两个安保队员手持电棍对准他的腰间电了几下,这人便瘫了下去,几个土著像拖死猪一样把他拖走,连带着铺盖一起扔在军营大门之外。 下马威一下子有了效果,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几个尝过电棍滋味的人已经忍不住打颤,尽管外边气温这么热,所有人都止不住流冷汗,这沐长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下起手来这么狠。 在太阳下站了一个小时后,沐清雨也没有为难他们,因为是第一次,便赦免了所有人的处罚。所有人都瘫倒在地,根本无法站起来,想要去阴凉的地方躲躲太阳,可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 几个土著抬了几桶凉薄荷水上来,委员会在山区挖了几口冰窖,这些凉水都用冰镇过,里面加了薄荷、澳洲茶树等等,喝起来清新解渴。不一会儿几个土著又抬过来几个木桶,里边是土豆泥和烤鱼,在菲利普岛的时候,委员会种了不少土豆,土豆产量高,对土壤又不挑,在缺乏大米和小麦的情况下立马成了这边的主粮。 “所有人都按照自己所在的连队排好队,到这里来领午餐!”。沐清雨下了开饭令,本来所有躺在地上的人顿时充满了精神,立马站起来排队领午饭。 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小笠原他们宿舍的人领到午饭后凑到了一个桌,陈麻子看着饭盒里的食物,不禁感慨万分,“这澳洲佬虽然严格了点,但是伙食和军饷不克扣,给他们卖命也值了,就这伙食,咱们村的地主怕是也不能天天吃上吧。” “舅,我在地主家放牛的时候,他吃的啥玩意儿,都是稀的,完了还得让我舔干净。澳洲人虽然不吃米饭,但是这劳什子土豆泥还挺管饱的。”王有财想到他们村的地主舔盘子的样子不禁一阵恶心。 小笠原五郎摇了摇头,“诸君,我出生在澳门,所有人都嫌弃我们,小的时候一直饥一顿饱一顿,居无定所,要是我父母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开心。”说完小笠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斯图尔特狠灌了一大口冰水消了消暑气,他对此到没什么感觉,反正也没什么家人了,在澳洲过一天算一天吧,总比在欧洲随时会丢小命好。 其它桌上也在议论纷纷,这澳洲人待遇好是好,就是训练也忒严格了点。王有财又去要了一碗凉水,回来神秘兮兮的。 “大伙快过来,我刚刚在舀凉水的时候听军训官儿说咱们好像要改制了。”王有财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偷听。 小笠原五郎对这事最关心,他原本是第一连的代理连长,就等着回来转正呢,但听王有财说要改制,也不知道怎么改。 小笠原脸一沉,“你清楚他们怎么说的吗?” 王有财抱歉地笑了笑,“长官,他们澳洲人的新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广西人哪听得懂那么多啊,反正就是说什么军队建制要改。” 小笠原带着心思吃完了午饭,他是无法接受降职的。 下午的训练照常展开,经过一个上午的胡萝卜加大棒,所有人都服服帖帖的了,全都按照训练教官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那个被电晕了扔到外边的家伙一直在大门外哭喊,不过又被看门的土著教训了一番,金无恙见他可怜在澳洲也无依无靠,送回去又不大现实,就给塞到施工队里去了。 除了训练立正,练习踏步和正步走也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很多人根本分不清左右,这东西不像纪律,通过棍棒教育就可以实现,不懂就是不懂,上棍子了表现反而更差。不过沐清雨早就预见到了这个情况,很多时候借鉴前人经验是个很大的优势,袁大头当年训练新军也是这么个情况,跟南洋军很多知识分子不同,袁大头的北洋军更喜欢招不识字的农民,但是在训练上就成了很大的问题,当时他们的解决方案是左右脚分草鞋和布鞋,左脚统一出草鞋,右脚统一出布鞋。 现在士兵们都穿的是袋鼠皮鞋,没法这么办,沐清雨便让所有人都脱光了鞋子,找了几个土著用白垩石和黑浆果的汁液将左右脚染成不同的颜色,喊左统一出白脚,喊右统一出黑脚,这样下来效果就好了很多,不过大家的脚就很受累了,不是被石子刺的问题,以前很少有人有鞋子穿,赤脚惯了,但是这里温度实在太高,要是空气温度达到三十四度,地面上的温度估计五十多度都有,所有人都被烫得哇哇乱叫,沐清雨不得不叫了几个土著灌了几大桶水过来,走一个来回就必须在整个场地上用水洒一下。 除了简单地立正和正步走之外,就是负重跑了,这个时候的火枪很笨重,长矛枝枝丫丫拿在手里似乎也妨碍跑步,但是高强度行军是快速穿插作战的基本技能,士兵们对于这一样训练倒是很能理解,只不过过去当兵的时候,饭也吃不饱,根本没有多余的热量支撑高强度的训练,但是现在就不同了,醉仙楼消费不振,很大程度就是靠军方的这些订单才能支撑下去,他们有一家自己的小型食品厂,每天收购土著和自己渔船上打捞上来的海鱼,用海鱼和袋鼠下水、土豆淀粉搅碎制成的一种豆腐块状物,烘干后能保存不少时间。刚开始大伙还挺欢迎这种管饱的食物,不过吃久了就发现实在拉嗓子,大伙儿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意吃这劳什子了。 第五十一章 军队改制 王有财听到的传闻确实不错,委员会的确想对军队进行改制,根据徐致远带回来的两次战场报告,大家觉得现在这个编制还是存在很大的问题的,尤其士兵由多种族构成,语言不通,当时剿灭李为平的时候就造成了日本人和德意志佣兵进攻秩序脱节的状况。因此改制势在必行。 首先要确定军队的名称,当时各种五花八门的名字都有,但是很多名字不太和谐,最终都落了选,既然现在打的是大明的名义,册封的是宣慰使兼南洋将军,那就叫南洋讨逆军,宣慰是职责,讨逆是大义,军队名字确定下来后设立参谋总部、装备总部、后勤总部、训练总部等等,将原来的安保部裁撤,委员会总指挥担任参谋总部一把手,挂南洋将军、澳洲提督,徐致远确定了以后是海军的负责人,陈偲暂时领陆军,金无恙考虑了他个人意愿后也拉了进来,算是正式进入军队系统。 参谋总部考虑了几天,最终决定在军制上采用北洋军制,由于现在这个军制适合排队枪毙,但是以后委员会武器肯定是要自产,往近代化发展,而军制具有惯性,到时候再改阻力就大了,倒不如一开始就用近现代军制。 根据北洋军制,一共分成了镇、协、标、营、队、排、棚七级,鉴于现在军队人数比较少,原先分成了八个连,现在八个连合并成五个队,每队辖三排,每排辖三棚,除去这五个队以外,还需要设置炮兵,骑兵,工程兵,辎重兵各一队。这里面营级开始设参谋部,每级都设相应相应的指导员。最小的军官是棚目,往上依次为排长、队正、管带,陈偲成了事实上的第一营管带,再往上,由于现在委员会也没这么多人,就不设置这么多官了。 改制之后每队广西兵有八十多人,德意志兵有六十左右,而日本人则有四十人左右,在普通队这一级别上不可能设置单一种族,肯定是混编,防止有不法之徒私下串联,各个种族诉求不一样,语言不一致,很难形成队这一级别的哗变,但是又不能分得太细,分太细又会因为语言不通导致政令不达,造成上次进攻脱节的局面,所以在排这一级就必须是单一种族,排长和副官都必须会流利的汉语。 改制后小笠原就成了第一队队正,由委员会任命,监察委确认,完全去掉了代理两个字,这下他的担心就烟消云散了,而且还相当于官升一级,原来只管辖一百人左右现在可以管辖一百六十人左右,他捧着任命书,手都在抖动。 小笠原找了个休息天一个人去了海边,带上祭品,虽然他是个罗马公教徒,但是东亚文化印记仍然深刻,每年在父母的忌日他都会祭奠一番。小笠原向北方拜了拜,告慰父母小笠原家族将会在南方大陆开枝散叶,武士的荣誉也会由他来继承。 接下来的两个月,所有士兵都在适应新的编制,根据新的训练方案,部队现在看起来纪律性更高,这是战斗力的一个重要保障。义和的劳务输出公司也给军队贡献了一百五十多人,这些土著兵就是上次巴兰加鲁训练的那一批,委员会可花了不少钱,这帮土著兵会独立编制成工程队,队正由科里部的勇士班盖担任。 其实让土著参军委员会多多少少是有些顾虑的,这帮人根本没有组织文化,原来在新石器时代只需要部落里一起行动就行,贸然拉入近代战争,土著根本无法适应,但是军队现在严重缺人,不少职能队只是空架子,不建起来的话根本无法协同训练,所以参谋总部就妥协了,向土著劳务输出公司购买了一批年轻力壮的土著,他们已经接受了几个月的现代社会和纪律训练,上手没有原来那么难。 工程队现在也涉及不到架设电线、铺电缆等活动,现阶段就是挖壕沟,架铁丝网,未来还有铺地雷等等,总之活还是比较简单的,另外由于土著的特殊性,也就不和其它种族混编了,直接自己成一队,当然他们的军服和其他队也有区分,土黄色的棉布衣服,头戴木髓盔,整一个热带仆从军形象。工程营现在不配备火器,所有土著全部配备长矛和飞去来器,等火器和铁匠工坊产能上来了,所有土著全部换装工兵铲和大喷子,一营六队就是传说中的喷子部队。 就在新军紧张训练的时候,徐致远的船队也回来了,除了“广福”和“广昌”号,后边还跟了三艘大福船,这三艘船是买的荷兰人手里的,水手也是在巴达维亚直接聘用的,一共六艘船浩浩荡荡地驶向了悉尼港,饶是见过了后世繁华大都市的现代穿越众都跑到港口来一睹奇观。 徐致远从舷梯上一边挥手一边下来,岸上委员会带着一帮人搭了个大舞台搞迎接大会。 “爹,这澳洲怎么这般热。腊月寒冬里日头这么高。”沈小虎牵着他爹的手,沈时忠由于帮了不少忙,被任命成了移民管理人员,因此带着沈小虎就跟在徐致远身后,算是第一批下船的移民。 “爹看这太阳都在北方,实在匪夷所思啊,莫不是东西也颠倒了?”沈时忠掐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太阳在北方实在令人费解。 徐致远听到了父子俩的谈话有些想笑,沈时忠作为这个时空的高级知识分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程度也这么浅薄,想想西方国家,这个时候已经在全世界满地跑了,中国哪有不落后的道理。但是这也不能怪这老头,环境所致,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左右的。 沈小虎抱着爹的手攒得更加紧了,因为他发现了黑色的澳洲土著,以前在南洋他见过白人,但是就没有见过黑色的人,他拉了拉老爹的袖子,沈时忠弯下了腰,小虎在他爹耳边鼓捣:“爹,这地头这么热,我们不会晒成这个样子吧,你看那些人都焦了。” “虎儿不可乱说,你看大人们不都好好的吗,这是昆仑奴,爹以前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读,书里什么没有?”沈时忠佯怒了一番。沈小虎登时把脖子缩了回去,生怕老爹给他布置功课。 讨逆军经过两个月的训练,全部换上的统一的军服,此时也站在岸边欢迎移民,船上的人按照顺序以此通过舷梯,几个土著侍应生在前方引导,新移民看到有一魁梧的德意志大汉,身穿金盔金甲,手持大旗,上书八个大字“尊皇攘夷,奉诏讨逆”,纷纷表示这澳洲军人是虎狼之师,大明中兴的希望,多少青年男子想着要不也进去弄身衣服穿穿。 陆正祥看到这么多移民和物资脸上乐开了花,他拿着资料单子跟王仁东请示能够上马的工程,“王总,这三百多名铁匠就不说了,咱们的炼钢厂肯定是要开始建设的,没有钢材其他工业都是假的,冲压厂也从这批铁匠里征调,有了冲压厂,不仅仅可以压制货币,拉金属丝,压模具,这都是工业之母啊。” 王仁东自然也是喜不自胜,“老陆,这些你别跟我说,去找施工部和技术支持部,他们决定,我负责签字就是了,不过我看到还来了这么多女工,他们都是什么身份啊。” “王总,是这样的,他们大部分都是梧州城的老百姓,这里边就什么职业都有了,至少纺织是人人都会,另外还有不少裁缝厨娘。剩下来一部分是琼州来的,他们纺织织布技术一流,可以全去服装厂,还有一小部分是……日本人?”陆正祥读到最后以为自己看错了。 “估计和军队里的日本人是一起的,你把单子给我看看?”王仁东接过单子翻了翻,“可不是吗?这后边也有不少日本小孩,估计是那些武士的家人,我听金无恙告诉我,他们以前在南洋居无定所,都是苦命人啊,不过根据两次战后报告,大家都反映日本人敢打敢冲,是很好的兵员,咱们以后是不是也得经常去日本逛逛。” “去日本也可以,虽然这个时代日本闭关锁国,但是咱们现在就是大明,明日通商不受限制,所以这个没多大问题,要说我委员会人才济济呢,跟日本交往的话我到有个好人选,咱们技术支持部有个小姑娘叫林菲碧,是个中日混血儿,日语很不错,到时候可以让她帮忙协助。”陆正祥对整个船队所有人的资料可以说是滚瓜烂熟。 “这技术支持部可真出人才啊,前番找了个金无恙,听徐致远反应不错,在大陆几次危机中都能沉着应对,就是还需要磨练一番,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样,下次你帮我做个统计表,谁有特殊才能的都给我列出来,省的我每次都要找你。”陆正祥忙不迭地答应了。 移民团的代表已经快接近欢迎团的位置了,王仁东整理了下衣服,前方来人正是沈时忠,徐致远在旁边告诉理他这位就是澳洲宣慰使、南洋将军王仁东先生。沈时忠当即就跪下了,“小民沈时忠叩见将军,冲撞将军大驾罪该万死。” 王仁东本来想伸手跟他握手的,现在手只能尴尬地晃了晃,他也不知道明朝官场礼仪怎么样,便胡乱让沈时忠起来了,沈时忠此时心里激动万分,现在见到了将军本人,将来进入将军府做个幕僚简直是轻而易举啊。 第五十二章 新的规划 早在这批移民到达之前,委员会就牵头技术支持部、施工部、人力资源部、后勤部四个部门成立了发展规划小组,王仁东担任小组长,所有移民到达后,小组立马召开了一次会议,几个部门负责人将大体情况介绍了下。 所有的事情里边人最重要,所以人力资源部经理陆正祥首先介绍了一下移民情况,“咱们第一批移民总共一千六百多人,男女基本均衡,其中有佛山铁匠三百多人,泥瓦匠四十几人,木匠八十多人,烧窑工三十多人,酿酒师十几人,箍桶匠十几人,医生八人,知识分子二十几个,裁缝,纺织工数量不等,剩下来的都是普通农民,总之还是符合咱们这边前期的要求的。 后勤部经理吴国瑞紧跟着拿出自己的单子,“咱们此次物料收获也是很丰富的,主要是一些原材料和引进的动植物资源,当初荷兰人援助了一批硫磺,总共十八吨,棉布布料八百匹,火枪还剩六百多支,炮有四门,剿灭李为平获银三千两,字画两百多幅,香料八十担,五百吨笛型船两艘,后来到大陆后梧州之战缴获库银两万多两,粮十二吨,丝绸一百多匹,书籍两千多册,各类生活用品八十箱,侵扰佛山获铁三千多斤。剩下来是引进的一些动植物,滇马二十匹,驴二十头,黑猪三十头,黄牛水牛各十六只,狼犬三十只,鸡鸭鹅不等,安南稻种两吨,番薯两百斤。” 王仁东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委员会急需的物资,他顿了会儿,“现在除去钢铁厂和冲压厂各位还有什么提议吗?” 吴国瑞补充道,“王总,许大夫前天找到我向我提一些药,库存上其实不多了,咱们好些药现在根本无法复制,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该上马一座制药厂?确认有效的中药制剂可以直接生产,用来替代咱们的药品。” 在场几人纷纷点头,王仁东作为中科院的专家,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药厂要上马,那酿酒厂肯定也必须上马,乙醇是很多有效成分的溶剂,没它制药就是空谈,但是你说得也对,随着咱们这边移民越来越多,还有以后在各地执行任务,总不能一直用现代药品,这两个厂子必须加快落实,另外还得跟许文忠说一下,下次徐致远他们出去让他就别跟着了,咱们这边刚来了几名医生,让他把船上的医疗室搬下来,先把医院的框架搭起来。” 医院是民生之要,这个提议根本就没有人提出异议,不然自己生病了怎么办,吃饭和医疗总是整个委员会的优先解决项目。 陆正祥等王仁东说完,“王总,人手够了是不是可以开矿了,咱们人资系统下边有个土著劳务输出公司,现在训练了不少土著,我看效果还不错,我提议给他们适当武装一下,咱们内陆还有很多部落没有清缴,而且矿工也缺人。”陆正祥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那可不成捕奴队了吗?”在场的几个人议论纷纷起来。 “王总,咱们现在土著服务生,土著部队,土著清洁工不也用得好好的嘛,我看没什么区别。”陆正祥仍然想为自己的提议正名。 王仁东考虑了一会儿摆了摆手,“这个计划不可行,咱们治下是不允许出现奴隶制这种倒退行为的,先前使用土著劳工已经是打擦边球行为了,但是想要主动去内陆掳掠土著人口切不可行,咱们跟莫迪亚洛克有些约定俗成的底线都还是要遵守的。” 陆正祥有点为难,“那矿上怎么办,劳力总共就这么多,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挖矿啊。” “这个不急,先开地表矿,我听搞地质的老陆说这附近就有不少地表矿,雇佣土著们去挖,用武器跟他们换,咱们前期这么多人够用就行了,等下次徐致远去大陆,让他招募些四川打井工人,矿工用战俘就可以。”王仁东提了个想法,陆正祥也没法反驳,便应承了下来。 “其他人都有什么想法?”王仁东环顾了一下整个办公室。 “我倒是有几个提议。”技术支持部经理方毅举了下手。 “你说” “我们前期来的时候,将菲利普岛的砖瓦厂和火药厂的技术也学到手了,这个肯定是要复建的,咱们火药的性能是不是该提升一下?还有这次既然又来了不少烧窑工,他们应该有会烧瓷器的吧,我们这边跟外边交易到现在一直处于吃老本的状态,是不是得研究下骨瓷怎么烧,将来好出口创汇。” “但是我听说骨瓷要用牛骨来做啊,咱们现在哪来这么多牛骨?”夏乐群想起来好久之前自己就查过相关资料。 方毅一脸嫌弃的表情,“老夏,这你就不懂了吧,牛骨好是用牛骨烧出来的最白,咱们一来可以向莫迪亚洛克人购买牛骨炭,二来咱们可以用其它动物骨头试验嘛,倒不一定做纯白的,中国好些名窑就不是烧白瓷。” 王仁东也不否决,这骨瓷能否烧出来纯属锦上添花的事,倒不是那么急,不过万一弄出来倒也是一个出口利器,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方毅,让他回去把技术搞成熟了再评估是否可以投产。 “提到出口创汇产品,我倒有个想法,这玩意儿肯定畅销,而且对咱们现阶段来说不难。”王仁东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件事,“在菲利普岛的时候我问过许医生这岸上的桉树有啥用,许医生说,做木材呢就是废木料,但是它可以提炼桉油,桉油可以用来制造风油精,澳洲这边还盛产茶树,茶树提取的茶树精油也具有消炎杀菌的作用,咱们过去去非洲,非洲友人就喜欢讨要风油精,这个在热带地区防暑防蚊可是个好东西,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肯定喜欢。” 夏乐群听完笑了笑,“王总真是善于观察,不过这却没必要单独建厂了,等酿造厂开建的时候蒸馏车间多加几条生产线的事,这倒是和方毅的法子可以结合起来,方毅那边去烧小瓶子,用小瓷瓶装起来,包装好了价格更贵。” “咱们怎么都成奸商了呢?”方毅开了个玩笑。 “都是为了委员会嘛,况且经过后世的商业套路洗礼,想不赚钱都难呐。” “那既然能生产风油精和茶树精油,干嘛不投产一个洗化用品厂,别说荷兰人了,肥皂要是开发出来,咱们整个基地空气能清新一大截啊,哈哈。”陆正祥想起一些土著身上的味道就觉得不行了,大家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甚至有必要将优先度提前。 “这个其实也不难,之前就是没人提罢了,要制造肥皂,让人去上游的天然水库里找找有没有碳酸钠矿,没有的话咱们这边烧草木灰,用草木灰加水过滤,滤液里含碳酸钾,这个也成,现在大家都在家里烧柴,这玩意多的是。”方毅看起来化学学的很不错。 “那你不早说,船上的洗化用品早就用完了…” 会议没开多长时间,基本确定了第一批需要上马的项目,一座钢铁厂,烧炭厂,冲压厂,这些都是重工业厂商,此外还有酿酒厂,制药厂,洗化厂,制衣厂等民用项目,委员会分派了各人负责,一些技术不成熟的地方就仍然使用十七世纪的工艺。 金无恙这两天也没闲着,根据委员会现在的金融体系,驻外人员的工资系统是另算的,月底并不清零,不然根本无法消费。在大陆待了半年,他已经攒下来不少资金,去年潘坤火锅店开业的时候问他想干什么,他说想办个农场或牧场,现在手里资金有富余,悉尼也没啥消费的地方,他便准备去找委员会批一块地。 委员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确定以后的土地性质咋样,具体是公有还是私有尚且还没有定论,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只能说土地是暂时租给他,象征性地收取了一部分租金,因为现在土地确实是最不值钱的生产要素。 拿到了一百公顷土地后,他找夏乐群帮他平整了一下土地,这就花去了一半的资金,现在整个施工队档期排得紧,不加钱谁给你办事?剩下来的钱前期也就只够买了四头驴,四匹马,两头牛,鸡和狗若干。又找徐致远和潘坤借了点钱,去义和那里雇了四个土著,这四个人就交给了霍巴管理,现在大家都叫他星期五,经陆正祥引荐,又在此次移民当中雇佣了四个庄稼汉,等所有的东西都备齐后,金无恙已经负债累累了。不过作为悉尼地区的第一家私营农场,金无恙根本不用担心销路,两千多人的肚子放在这里呢。 金无恙现在除了每天在军队里干活外,一有时间就赶回自己的农场查看工作进度,大家都笑他现在成了地主老爷在压榨长工,金无恙自己倒充满了干劲,不管怎么说,得先把牲畜棚搭起来。农场这块地距离悉尼城区不远,现在其实大部分地方都没有开发,只是让四个庄稼汉播种了一批蔬菜,夏季实在不是什么播种的好季节,尤其在这么干燥的情况下。 不过牛马驴养起来就简单了,直接栓到草场让它们吃个够,现在所有人对大规模牲畜养殖也没什么经验,前期只能慢慢摸索。 金无恙带着一顶木髓盔,身穿麻质白衬衫站在地头里,星期五一身土著仆从兵的打扮,身后跟着四个小弟。 四个农民第一次到农场来,看到主家后立马过来请安。他们在难民营里都换上了比较干练的衣服,头上梳着发髻。 “小的们给金老爷请安,承蒙陆老爷关照,小的们才能在这里寻口饭吃。”为首的一个汉子长着黝黑的皮肤,说话干练,一看就是在地主家常年吃饭的好把式。 金无恙在大陆待了半年,知道和这个时代中国人打交道的方式,过于客气反而会让他们感到不自在不信任,人民的自信不是一两天可以建立起来的,需要在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去影响。 “不必多礼,你们四个过两天也可以把家室接过来吧,农场距离城里的公共宿舍还是有点距离的,在这边我其它好处不一定有,但是唯一有一样其他人享受不到的,你们在这边可以自己建房子,我这边地这么大,前期你们自己可以先佃几亩过去,我的地里也得帮我打理好。”一百公顷的土地现在根本无法完全开发,送几亩地给这几个农民也算是收买人心了。 四人自是感恩戴德,自从梧州失陷后,他们的地基本就被清军给瓜分完了,完全沦落成了无地佃农,现在有了地,自然对金主家死心塌地。 第五十三章 沈时忠 沈时忠由于在整个移民活动中表现突出,况且原来还当过梧州学政,是本次移民中少有的知识分子,委员会鉴于管理部分大陆移民的复杂性,便在人力资源部下新设立了一个移民咨询室,沈时忠暂时就担任了咨询室主任,下辖了其他几个读书人,专门用来给人资提供管理建议。 “恭喜沈大人,贺喜沈大人,沈大人学富五车,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方大员的座上宾啊,此次前来澳洲,沈大人飞黄腾达旋踵而至,前途无量啊。”新办公室成立的那一天晚上,办公室里的几人便在潘坤的火锅店开了间包间庆祝起来了。 沈时忠红光满面,“诸位同僚日后一定要同心协力啊,王大人和陆大人平时日理万机,又因这澳洲风俗与我中原相异,这才请我等来协助,这办公室的明目虽然名字和我中原不一样,但是不管官大官小,诸位都要恪守本分。这澳洲是新辟之地,官还是有的升的。” 底下几个科员自是听得心痒痒,忙给沈时忠敬茶,悉尼这地方还没有奢侈到喝酒,不过酒不醉人人自醉,权力就是最好的酒精,众人都被沈时忠说得心里麻麻的。 跟几个同僚告辞后,他径直回了家,作为委员会治下的正式管理人员,他就不必住大通铺了,在新开发的居住小区,他也分到了一栋砖瓦房子。 “老爷,您就不能跟上头的老爷通通气,给咱们换一所大一点的房子?奴婢身边还是有几两银子的,这总共才一进院落,哪有官家的气派?别让那些泥腿子给小瞧了去。”沈时忠一回家,婆娘便在他耳边唠叨起来。 “妇道人家,你知道啥?连王将军都是一进院落,你是想让我人头落地吗?”沈时忠甩了甩袖子。 沈家婆娘顿时感慨起来,“这澳洲怎地这般穷,我原本以为梧州是南蛮荒僻之地,没想到这澳洲竟还比不上梧州,当时说不得跟了大清也要比这般田地好了。” 沈时忠没想到这傻婆娘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虽然当时他确实短暂地投了鞑,但是自从弃暗投明后,自然是要和黑暗势力一刀两断的,登时捂住他老婆的嘴巴,“你个死婆娘,你不害死我你不安生是吧,要是外人听到了,你看我休不休了你。” 沈小虎听到爹娘吵了起来,立马哭了起来,沈时忠是个恸子的,这根独苗是他的心头肉,也不管老婆是如何不讨人喜,只要有沈小虎在,沈家婆娘总能获得最大的宽容。 第二天是澳洲逢五休二的休沐,沈时忠现在作为一方小官儿,自然需要常常去体察民情,沟通上下,再加上这地方自然山水跟中原迥异,他便带着小虎趁机游山玩水去了。 “爹,这澳洲的鼠儿怎地这般大。”小虎还是第一次看到袋鼠,“那这抓鼠儿的猫岂不是有牛这么大。” 沈时忠也不知道为啥,不过作为一个父亲,他肯定不能在儿子前面露怯的,“这是南方的瑞兽,瑞兽出则天下太平啊,我前番怎么跟你说的,山海经里都有,让你不好好读书。” 沈时忠看到鸸鹋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慌张的,老鼠有人高,连这鸡也有这么大,怕不是小虎说的有几分道理,弄不好这里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巨人国。 “唉,要是徐振之在世,一定要邀他来同游一番,这海外景象真是闻所未闻啊。”沈时忠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摇着扇子感慨道,这时间已经快到了日心,令人燥热不安,沈时忠便找了一片树林带着小虎坐下来打开背上的包袱。 包袱里是婆娘用土豆粉糊的饼,还有两只鸡蛋,这是委员会给儿童的补助,“小虎,快来吃东西,” 沈时忠刚说完,一只澳洲白鹮立马就飞了过来,将他手中的饼子给抢了去,“哪来的扁毛畜生!果然是荒僻之地,禽兽这般嚣张。”就在他跟垃圾鸟较劲的时候,转头一看,发现小虎已经上了树。 “小虎你快下来,可不能摔着啊。”沈时忠急得直跺脚。 “爹,树上有熊。”小虎三脚并作俩脚像个猴子似的攀上了桉树的枝丫。 “你快下来!”沈时忠一听树上有熊,那还了得,急得在树下直转,沈小虎也不管他爹,这毛茸茸的小熊看着真可爱,便往上爬得越来越高,直到空心的树干支撑不了他的重量, “小虎啊!”一声惨叫回荡在这个树林里。 许文忠医生当时正在委员会新批的房子里鼓捣设备,忽然一辆工程车开了过来,现在所有燃料都管制,很少能看工程车在市区瞎逛了,他们每天的油耗都有指标的。 “许医生快救人!”夏乐群抱着个孩子从副驾驶上跑了下来,沈时忠就跟在后边,已经哭得不成人样了,一根树枝从沈小虎的腹腔里穿了过去,眼见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许大夫,你一定要救活犬子啊,小人年逾不惑,膝下就这么个独苗,他要是走了我也就不活啦!”沈时忠跪在许大夫面前,头磕的梆梆作响,这边的地面都是铺的碎石子,他额头上已经有了隐隐的血迹。 “沈先生你先起来,这孩子还能救。蓝护士,你快把孩子抱到手术室。”夏乐群见状连忙去拉沈时忠,这个时候只能控制住他,不然反而帮倒忙。 蓝护士正在给小虎量血压、验血型、测过敏,“许大夫,这孩子已经有了明显的休克症状了,怀疑有脏器受损,需要剖腹探查。” 许文忠点了点头,同意了蓝护士的方案,“赶紧验血型,验完了在场的人准备献血吧。” 沈时忠一听要剖腹,简直要晕过去了。“许大夫使不得啊,小虎他还小,吃不得刀子上的罪啊!”夏乐群一看他又要胡闹,立马指挥两个工人把他叉走,沈时忠一时急火攻心,一口痰没出来就晕了过去,现场更加忙乱。 许大夫也不管他,这是一时间大脑供氧不足,只要搬到通风的地方去掐掐人中就可以,蓝护士指挥几个刚分配过来的郎中去照顾沈时忠,这几人跟沈老爷也算是老相识了,自然是尽心尽力。 由于条件简陋,手术室也不可能像原来船上那么先进,等验出了血型后,凡是B型血的都过来献血,小虎的生命倒是一时无忧了。 文安澜是这批迁徙过来的医生之一,他从来还没有见过这种行医方法,但是在梧州的时候他又亲眼见过许医生救治伤患,知道他不是坑蒙拐骗的游方郎中,只是这方法有些奇特,他还从来没有见识过给人输血。 “蓝大夫,血不够用还能用我的。”文安澜也伸出手臂。 “你知道你什么血型吗?不知道就在一边看着。”蓝护士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耐心讲解的时候,“穿上防菌服,等会儿进来观摩。”文安澜讪讪的退下了,不过一想到能观摩手术又兴致高昂起来。 手术室里所有的人都神经紧绷着,许文忠小心翼翼地打开孩子的腹腔,“你看,孩子的腹膜下呈蓝色,这说明他腹部有血管破裂或者脏器受损,等会儿取树枝的时候注意止血。”文安澜仔细地观察了小虎腹腔内的情况,点了点头。 许医生又逐一分段对胃肠道进行加压,发现并无溢出气体或者液体的状况,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血管破裂,脏器完好,这样手术的成功率就大很多。 手术一共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他给小虎用上了抗生素,这种情况下,不用抗生素就是死路一条。当时许文忠让蓝晚舟去取抗生素的时候她是迟疑的,委员会刚刚下过命令,所有医疗药品管制使用,尤其在出现陈美婷叛逃事件后,对药品的管控更加严格。 “快去,就说是我的主意。”许文忠有些愠怒。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医者父母心,见死不救是你在学校里学的道理吗”许医生打断了蓝护士的话。 蓝护士见状立马打了一份申请报告交给夏乐群,夏乐群去冰库里取了抗生素过来。打完抗生素,许医生一直在监察小虎的状况,直到他状态稳定下来才离开。 沈时忠虚弱地躺在隔壁,他婆娘哭成了个泪人,儿子已然没有救活的希望了,丈夫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俩人一看许文忠进来立马坐了起来。 “许大夫,我儿是不是没了?你可不要将他剖腹啊!”沈老爷仿佛苍老了几岁。 “沈先生你放心,小虎状态很平稳,这两天再监护一下,没有危险再住几天就可以回家养伤去了。”沈文忠满面笑容地安慰着这个中年人。 沈时忠一听说小虎没事,也不管自己虚弱的身体,立马下床要去看小虎,众人拗不过他,只得搀扶着他到病房外观看,看着小虎红润的脸庞不再像刚来时那样苍白,呼吸平稳。沈时忠立马给许医生跪了下去:“许医生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将军府但有驱驰,小人哪怕粉身碎骨也必不推辞!”对于他这样的墙头草,此番表态可是出于真心了。 第五十四章 医药问题 沈小虎是救回来了,但此事也给委员会敲响了一个警钟,船上原来带的医疗器械和药品是有期限的,以后药物过期了怎么办,日后移民也会越来越多,各类传染病,外伤等等,总不能一直空耗库存吧,况且现代人用惯了抗生素,17世纪的药品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顶事,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剩下来的现代药物必须管制使用,同时也必须找到本时空的替代药物。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许文忠带着几个中医徒弟不得不进行一项实地考察,澳洲动植物资源众多,很多都可以入药,这个资源不能浪费了,另外当时船上的部门资料室也有相关资料,还有从梧州城运回来的医药书籍,这些都要梳理一遍,把真正有效的药物提炼出来。 许文忠第一站就找到了金无恙,他跟徐致远有点距离感,说话办事没那么亲切自然,跟金无恙是老舍友,金无恙自然将他委托的事放在心上。 许文忠一提这要求,无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并且给他出了个好主意,现在这里所有人除了土著都是外来人口,对本地动植物的了解并不如土著们深刻,因此想要最快地做一个普查,找土著才是最便捷的途径,而整个悉尼地区,哪里土著最多,这就要问问义和了。 义和的公司早上刚开门,金无恙就领着许文忠上门拜访来了,他公司选的地方紧邻着码头,风景很好,也是整个悉尼港最繁华的区域,两个白衣蓝裤的土著门童将两人像大爷般迎了进去,尽管现在整个基地都还很朴素,但义和的公司大厅已经极尽可能地去向奢侈靠拢,四根粗大的山毛榉柱子伫立在大厅中央,木地板上全部打上了蜂蜡,桌子上铺着白色丝绸,瓶子里装着早上由土著刚摘回来的鲜花。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站在迎宾台后,用跛脚的的汉语向两位打招呼。许文忠心里怎么看怎么不踏实。 不一会儿义和亲自跑了出来,他这边来客户不多,但是来一个就能大赚一笔,义和见是老客户,又是军方的人,看到金无恙客气的不得了,“哎呀,金老弟,快来坐坐,许医生您到我这儿就当回自个的家。伊莲娜,看茶!” 金无恙疑惑地指了指这个伊莲娜,不解地看着义和,他不记得从巴达维亚拉过欧洲女人过来啊。 “啊呀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伊莲娜是莫迪亚洛克投诚过来的积极分子,当时阿奇博德扰乱小镇的时候,他爹在混战中被当成阿奇博德的帮凶给打死了,小镇高层没人愿意给她道歉和补偿,她寻了个机会就来咱们这边了,她以前在超市当收银员,我见她有潜力,就给拉我公司当前台来了。” 金无恙和许文忠这才恍然大悟,“老哥我需要你帮个忙。” 义和以为他买的四个土著不听话呢,忙说到,“老弟,哥哥我亲自去帮你训,您看成吧。” “老哥我说的不是这事,那四个人好着呢。”金无恙连忙把他按到了椅子上,“这事和咱们所有人都有关,你也知道船上的药品数量是有限的,现在医疗卫生保障部在进行本地动植物药物考察,将来好投产替代咱们的药,许医生现在负责这块呢,你这块不是土著最多吗,所以找你帮忙做普查来了。” 义和怕了下双腿,“弟弟唉,我以为啥大事情呢,许医生您甭客气,今儿个我这边土著你随便用。” 许文忠也不客气,“那还请义老板帮我带一下路,我这就不喝茶了,时间还紧。” 义和跑到巴兰加鲁的办公室,他现在就住这边了,“老巴子,快起来,贵客来了,把你那帮小弟们都叫起来,我要训话!” 巴兰加鲁懒洋洋地穿上衣服,吹了一下铜哨,庭院里各处的土著们立马跑了过来排成了三列纵队。 “小的们,大人们要问话,你们给我好好听着,有谁不尽心尽力,巴老爷我棍子伺候!”当然巴兰加鲁不是这么说的,他用的是土著语。 接下来巴兰加鲁又将许文忠的要求给翻译了过去,一众土著议论纷纷起来,最后统计上来资料还不少,有止痛用的,有消炎的,有止血的等等不一而足。 拿到统计数据后,两人也不在义和这边多耽搁,准备去野外把植物标本弄回来,义和的服务真没得话说,知道两人的目的后立马找了两个认识植物比较多的土著给两位当向导,这下活儿就轻松了很多。 两个向导加两个保卫,许文忠金无恙一行六人花了一个星期把悉尼周围方圆一百公里都走遍了,一共找回来七八种具有生产意义的药用植物。 植物找回来后还要进行药理分析,这一步其实最难,因为船上的中国药典没有记录澳洲这边的资料,所以提取出标本的成分后还得一一和药典上进行对比,好在21世纪全世界对天然药物的研究已经很透彻了,有效成分基本能得到确认,不同植物如果有相同效果的话,很可能就是相似成分在起作用,所以先找土著了解这些药物的特性,然后再从药典和植物分类里查找相应的有效成分,当然医生和制药其实很难搭上关系,但是现在条件简陋,只能先做一个粗糙的筛查。 “无恙啊,这个还得去莫迪亚洛克的图书馆,单凭我们想把具体有效成分搞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搞不清药理,谁都不敢轻易拿上临床试用。”许文忠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些植物的名字他根本不知道叫什么,很难从植物分类学的信息里获取有效内容。 “他们的图书馆里一定有本地的植物志,这些植物志可以让我们理清这些药物的生物学分类,同源的植物他们的有效成分也不会差太远,这个只有去莫迪亚洛克才能查的到。” 金无恙表情也严肃起来,“这确实是个问题可是自从我们双方都出现叛逃事件后,两边的关系已经下降到了冰点,我不知道咱们还有没有渠道进行沟通。” “这个事我必须反应给委员会,我相信以后不仅仅是我们一个部门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和莫迪亚洛克进行接触不可避免。阿尔伯特我相信他也不是一个死板的人,咱们双方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利益是一致的,没必要搞成这个样子。”许文忠难得说这么多话。 金无恙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立马给委员会提交了报告,王仁东对这件事还是很重视的,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很多部门打了相似的报告,前一段时间在搞基础建设,这些问题还不紧迫,但是一涉及到产业升级问题立马就来了。 委员会搞了一个内部会议,最终决定还是向莫迪亚洛克派出大使,这次务必要和对方关系正常化,现在他们自己徒徒拥有一个图书馆,却没相应的人才,面临的问题甚至会比这边更严重一些,当然大哥不笑二哥,这对难兄难弟继续隔阂下去只会让后来的殖民者渔翁得利。 敲定了出使计划后,委员会选派了原外联部经理为主要出使负责人,队伍中带着各部门的技术人员,准备了一些物质上的礼物,这么一个庞大的使团就建立起来了。 金无恙由于跟阿尔伯特以及议会上层都是老熟人了,另外这次也肩负着和莫迪亚洛克军方和谈的责任,他便也加入了这次的使节团队。 在出发去莫迪亚洛克之前,使团团长张明启召集所有使团成员开了个会。 “我们这次去和莫迪亚洛克谈合作,很多技术上的问题能保留就保留,他们的优势比我们好太多,我们只能在技术上领先他们,另外各位,能拷贝的资料就拷贝走,具体怎么弄,是用脑子记,还是用技术手段,各位怎么看?”使团团长问。 方毅经理首先搭话,他作为技术部门的总负责人,对这部分内容更加清楚,“张经理,我原则上不认同物理拷贝的方法,原来我们和莫迪亚洛克已经闹僵,这次出现这种事的话,外交信任的基础就没了。” “方经理说出了我内心的想法,咱们复交还是要开诚布公地去谈。” 方毅又补充道,“我们仍然在技术上进行合作,我前一段时间已经请示过委员会,这个是能打擦边球的,比如我们这次医疗部门去查植物志,莫迪亚洛克具体知道咱们要干啥吗?咱们即便开诚布公地说是要研究药物,就算卖配方,他知道咱们搞到了多少配方吗?所以关键点在这里,具体难度自己把握。” 方毅这么一解释大家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剩下来就不是技术上的问题了,关于这次去政治上的任务,委员会的意思是,希望大家能互相承认,互相合作,以前种种不快不互相追究,澳洲的土地暂时不划分,这个世界上土地多的是,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建立双方对旧大陆的优势,在移民和技术上都可以合作,现在蛋糕大的很,还不到抢蛋糕的时刻。 第五十五章 出使莫迪亚洛克 这次出访计划由“泽兰”号执行,不过徐致远人就不过去了,现在船上的水手已经很熟练,没必要把所有人都拉过去。外联部经理张明启在过了巴斯海峡后就命令船只下锚,停靠在一个近海岸,贸然来访不给莫迪亚洛克准备的话,这次谈判很可能会因为民众情绪无果而终。 张明启下午带着金无恙以及几名士兵乘着小艇向墨尔本开去,在临近皮特森角的地方登了陆,这地方大家都很熟悉,原来住在菲利普岛的时候没少来。队伍在皮特森角过了夜,然后两天连续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莫宁顿半岛的外围。几人现在可不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只能等到晚上再行动。 这天晚上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各种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小镇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整个地区都在薄雾里沉睡了。 金无恙翻进了一座农场的栏杆,这块地方是华裔二代王凯文的农场,他原来指导过委员会的农业,并且私下赠送过种牛和种马,跟委员会的关系一直不错,金无恙过来找他就是想让他当个中间人给阿尔伯特带个话,后续的操作阿尔伯特完全能自己解决。 金无恙悄悄地走到了王凯文的屋子前,敲了敲门。“咚咚咚” “谁?我这里没多余的物资,赶紧给我滚!”屋里传来了一阵骂声,以及猎枪上膛的声音。 “凯文兄,是我,原来菲利普岛上的金无恙,咱们在农场见过。”金无恙压低了声音,退到了墙后,他真怕里边不由分说给他一枪子,那这可就好玩了。 里边愣了一分钟,然后门终于打开了,王凯文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外,“你一个人吗?快进来吧,我还以为你们这帮人走远了呢。” 金无恙这才从墙后走了出来给了王凯文一个大拥抱,两人进了屋关好门窗后,王凯文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金,我一直以为你们回到了中国,他们有人说你们去了悉尼,有人说你们去了美洲,这样看来估计还是悉尼的可能性大一些。”王凯文上下打量了金无恙一番,“你们还算混得不错,至少没有被野人同化。” 金无恙笑了笑,“我们跟莫迪亚洛克发生矛盾的时候我并不在,不然我一定会全力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们都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有再大的分歧,我们的价值观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似的,没必要搞成这个样子。” 王凯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当时大家都太冲动了,现在终于明白对方的好了,你们不来,阿尔伯特和柏龙也会沉不住气的,镇上出现了很多问题,当然现在叫莫迪亚洛克国。” 金无恙听了这话不禁放心了几分,只要对方有需求,合作的可能性就十分大,“是的呢,因为我把你当自己人,有些话就直说了吧,我们有些地方也需要莫迪亚洛克的协助。” “看出来了,不然谁会去找曾经的敌人呢。” 金无恙摇了摇头,“王,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有摩擦的朋友,灾难发生后的初期,咱们不就共渡难关了吗?朋友间有摩擦很正常,我们不希望将来演变成仇恨。” 王凯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不管你怎么说,我已经被一些极端分子当成敌人了,你也知道的,他们不待见中国人,尤其在矛盾发生之后。总之你们这次仍然需要小心。” “既然在这里被当成敌人,那不如就跟我们回去吧,我们那边正好缺你这样的专家,我也开了个农场,咱们还可以交流交流。” “不,金,我是不会离开的,要是想走的话当时我就跟你们走了,脚下的这块土地是我父母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们都是中国人,我想你明白我的感情。”王凯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们今晚先在我的农场住宿,明天白天我去市政厅找阿尔伯特,他会愿意和你们交流的。”金无恙同意了凯文的建议,将其他几个人接到了农场。 王凯文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完了行李,骑上他最爱的马向原来的市政厅,也是现在的首相府邸走去,随着距离镇中心越来越近,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在跟他打招呼,不过也有让他滚回中国的极端分子。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操蛋生活后,莫迪亚洛克人也不再教条主义般要求自由平等了,议会通过了新的劳务法案,引进了一些友好部落的土著人,通过对他们进行社会纠正和就业培训,将他们安排到了一些低级岗位部门,比如路上清扫垃圾的,渔船上安排充当劳力的渔民等等。双方都在文明的幌子下打着擦边球。 到了首相府邸之后,一个土著门童将他的马牵到了马厩里,现在整个社会都在与时俱退,汽车没油了,农场里的马一时间成了热手货,现在在莫迪亚洛克,谁要是没一匹马,还好意思出去约会泡妞? 现在镇上人口不多,阿尔伯特也没那么忙,王凯文很容易就见到了老头子。 “首相先生,你知道我不喜欢城市,如今过来是因为有十分紧急的事情,我们需要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王凯文看了看周围。 阿尔伯特盯着他看了两眼,“跟我来吧。”说完转身带着王凯文从办公室的壁橱后进入了一间小密室,这个地方也算不得是秘密,不过胜在隔音效果好,又在办公室内,比较隐秘。 “是跟中国人有关的吧。”阿尔伯特边说边坐了下来,“你们那边疆,除了野人抢劫还有啥事呢,想来想去只能跟你的那些同胞有关。” “阿尔伯特先生,我现在不想和你争论身份的问题,但是确实和他们有关,你肯定希望见他们一眼。”王凯文对此有点不悦。 “王先生,你不要误会,我对中国人没什么反感的地方,我妈妈在世的时候一直叫我爱尔兰人,这没什么可惜的。”阿尔伯特笑了笑,“那就告诉我紧急的信息吧,我需要干什么?” “现在中国人的使团就在我的农场,他们想和咱们接触,恢复一些合作关系,你也知道,分开后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哈哈哈,他们真的很务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他们,真没必要搞成这个样子,当时那女孩投奔到我们这边,我原则上是不同意收留的,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不好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议会的那帮顽固分子现在也老实了,没了中国人的工程队和医院,他们可没少向我发难,我日子也不好过啊。”阿尔伯特苦笑了一声,当时议会觉得莫迪亚洛克是人类的灯塔,不顾各方反对意见执意收留陈美婷,现在天天向政府发难,公共设施什么时候才能建好,医疗体系什么时候建成,这帮人是只管嘴炮不管实际后果的。 阿尔伯特顿了顿,“有些蠢货发现生活质量倒退了,就把责任完全推在中国人身上,什么工程队威胁小镇安全,医疗团队窃取小镇机密,工厂盗窃图书馆的知识产权,掀动人民对船队的厌恶情绪,现在使节团队还不能直接过来,难保有蠢货会做出什么极端事情,我们双方不能再分裂了。” “那怎么办?”王凯文有点疑问。 阿尔伯特摆了摆手,“你不要着急,先让使团在你的农场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和柏龙运作一下,等氛围成熟之后再过来,接下来的合作会水到渠成。” 王凯文对政治上的弯弯绕绕也不懂,既然阿尔伯特已经表了态,他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当日便回了农场和金无恙他们报告了事情的进展,使团成员觉得这样也比较稳妥,就同意了阿尔伯特的方案。 阿尔伯特在王凯文走后就径直找到了柏龙,“柏龙,船队的使节要来了。” 柏龙拍了拍脑袋,“这下可好了,昨天还有老人在游行,要求我们扩建医院,可是我们有医生吗?我感谢中国人他们愿意回来。” “柏龙,不是他们要回来,他们已经在悉尼安家了,这次是来谈合作的。”阿尔伯特见柏龙又要开口,连忙把他按了下去,“你先静一静,柏龙,这么长时间下来你觉得我们是一伙的吗?” “那当然!我们有很多共同的敌人,反对党领袖、法官克莱尔,当然还有该死的极端分子头子!”柏龙对这个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你就不要问这么多,总之相信我就是了,我们要务实一些,和中国人合作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这一段时间多搞点事情,让大家记得中国人的好处。这件事千万不能向外界透露消息。” “好吧,谁都想他们的好,毕竟红脖子们是少数,好多人都看不惯他们,运作这种事情我在行。”柏龙得意地笑了笑。 阿尔伯特跟柏龙合作这么长时间,两人已经是十分默契,老狐狸心里已经有办法了。 第五十六章 风波 一群黑白黄多种颜色的老年人团体手里举着游行牌子,“我们要医疗,还我医疗保险!阿尔伯特滚蛋吧!”这些老头老太天天都到首相府来游行,说幕后没人指使都没人敢相信,不过这确实也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他们年轻的时候辛辛苦苦地交保险,结果年纪大了说没了就没了,而且现在整个莫迪亚洛克就那么几个小的社区家庭医生,他们过去也就是写写处方单子,对真正解决问题屁用都没有,两千多人的医疗问题已经成了老大难。 不过今天的游行团队似乎多了十几个人,他们也在里边喊着:“我们要医生,我们要医疗。”不过怎么看怎么不像病了的人,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十几个人的嗓门一下子盖住了几十个老头老太,不过这效果上就棒多了,一下子吸引了路上行人的兴趣,不少有切身体会的人也纷纷加了进来。 “克莱尔这个王八蛋,就为了一个叛徒,把我们大家的生活都毁了!”有个戴墨镜的年轻人站到了台阶上,今天首相府的卫兵也没像往常一样驱赶人群。 “没有克莱尔,我们还跟中国人好好的,他们帮我们免费治疗,派出医疗队,这有什么不好!克莱尔滚蛋!”年轻人继续骂道。 台下的老头老太面面相觑,明明有人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新任首相阿尔伯特的锅,他没能力发展医院,不过大家想想这话也没错,收留了一个叛徒,赶走了中国人,于是纷纷倒戈骂起克莱尔来。 法院大楼就在原来市政厅的隔壁,楼下的叫骂声很快吸引到了克莱尔的注意,他站在窗口气得胸都在发抖,这帮屁民实在朽木不可雕,被人一操弄就立马转变了立场。 “快去通知诺伍德,让他们反对党也发挥点作用,我现在很怀疑找这样的盟友是个错误的选择。”克莱尔现在还是莫迪亚洛克的大法官,但是他对阿尔伯特和柏龙很不满,这两人在灾难发生后实施了一定程度上的军管,这侵蚀到了他法官的一部分权利,而且和军队勾结越深,法官的地位越不利,所以他勾结了反对党头子诺伍德,希望把阿尔伯特换掉。但是阿尔伯特在对毒贩和土著侵袭两件事情中表现实在太过于抢眼,导致莫迪亚洛克在独立建国之后直接高票当选首相。 诺伍德很快就赶了过来,“克莱尔,这些不是我们的人,我们被老狐狸给利用了!” “我知道,我是来找你商量解决办法的,不是来问你原因的。”克莱尔不耐烦地说,“如果你还有点能力,就把那些该死了老头子们带走。” “你去把陈美婷带过去,让她现身说法!”克莱尔事到如今只能想出这个法子,“让她诋毁中国人的医疗水平,揭露阿尔伯特勾结中国人卖国的黑幕!” 陈美婷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墨镜,自从叛逃到小镇之后她一直深居简出,并没有想象中获得的自由,当时莫迪亚洛克人给的黄金和汽车也没有了用处,每次只能靠着诺伍德的政治作秀换一点口粮。 很快就有人给她搭了一个台子,底下也出现了一堆拥趸,陈美婷比较牛逼的是,她手里竟然还有扩音器这种高科技产品。 “大家听我说,中国人的船上医疗药品也已经快消耗光了,他们用过期的药品来欺骗莫迪亚洛克人,这些阿尔伯特都知道,阿尔伯特企图用这些谎言来迷惑大家,这个卖国贼,竟然默许中国人在我们的土地上建立国家!”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中国人和阿尔伯特真的跟她有深仇大恨一样。 不过底下很快有人就不同意了,“我在和阿奇博德的战斗中被击穿了腹部,就是在中国人的船上治好的,许医生给我做的手术!” “是呀,我被土著打破了头,当时是蓝医生给我包扎的,请不要罔顾事实。”所有的人都在下面嘘声不断,医疗队在莫迪亚洛克这段时间救治过不少人,很多人对陈美婷的说法嗤之以鼻。 “他们都是骗子,请相信我!”陈美婷立马用扩音器盖住了现场的声音,“他们一点也不民主,不民主的医疗能是好的医疗吗?我们不需要他们!”这个女人已经有点偏执了。 底下的人群对这话简直反感到了极限,我现在腿断了,你告诉我因为中国人不民主,所以我就不能去找他们治疗?简直荒谬到了极点,不过只要有人提反对意见,就会被她的高音喇叭给盖过去,终于有人忍不住朝她扔了一只鞋子,鞋子准确地命中了陈美婷的脸,打出了一个完美的鞋印。陈美婷的拥趸很多都是红脖子,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中国人赶出澳大利亚大陆,所以只要是反对中国的他们都支持,眼见着陈美婷被人扔鞋子,双方便开始推推搡搡起来。 阿尔伯特站在楼上看着这一出好戏,柏龙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今天不会有警察来了,我让北边的农场主报了警,说发现了阿奇博德的踪迹,萨维尔正钻在北方的林子里头呢。” 阿尔伯特笑了笑,“这次干得不错,诺伍德一个卡车司机当了反对党领袖,就以为自己是个政治家了?真是不自量力,不过这次就要让萨维尔背一下黑锅了。” 首相府的卫兵按照首相命令全部撤进了首相府,双方之间推推搡搡越来越严重,不过红脖子们在武力上占了上风,诺伍德和克莱尔一看风向不对,立马派人过去准备拉开双方,不过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双方都以为对方叫来了帮手,推搡很快演变成了混战。 人群中一群老人被打得哭爹喊娘,在情况就要继续恶化的时候,首相府的卫兵们终于出来了,几声枪响打破了小镇上空的宁静,所有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不过事件已经发生,已经难以挽回了,红脖子们被卫兵用枪押在墙角不敢动弹。 路上围观的人群见有人受伤立马过来救助受伤的老人,老人们骨头疏松,根本不像年轻人那样结实,饶是红脖子们手上收了几分力,还是有好几个人骨折了,还有不少人被打破了鼻子,流了满脸的血,陈美婷此时口罩和墨镜也被人抓掉了,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哭泣。 “快去叫医生!”现场有人喊道 “这帮庸医会治吗?他们只会给我们开药!” “他们哪里是医生,就是骗钱的骗子!”有人骂了起来,不过这还真不能怪社区诊所,诊所医生是没有资质做这些手术的。 首相府此时也没有置身事外,立马派人将伤者运送到了首相府大厅。 阿尔伯特在最正确的时间里到达了现场,他一脸愧疚地向所有的市民鞠了个躬,“我对不起大家,实在无法在短时间内建立我们的医疗体系,这件事过后我会自己辞职的。现在这么多伤者,我们根本无法救治,除非中国人的医疗船在场。” 一提到中国人的医疗船,底下的老百姓立马叫了起来,“他们现在在哪里,再不救治,他们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阿尔伯特耸了耸肩,“可是我们跟中国人都断绝来往了,他们远倒是不远,就在悉尼,如果我们动用燃油储备的话,用汽艇明天晚上就能到达……可是……” “可是什么……”底下的人愤怒起来。 “没有议会的批准我无法单独和中国人交涉……好吧,不过这么多伤者,哪怕是给我安上叛国贼的罪名我也认了。”阿尔伯特默然地垂下了头。 “士兵们,快去码头上备船,这边有我的手令去油库取油,现在立马带人去悉尼。”阿尔伯特对现场的士兵们命令道。 陈美婷半边脸肿的像馒头一样,现在她再也不敢在现场多待一会儿,整个事故就是因她而起,她可不想被人打死,立马灰溜溜地逃走了。 汽艇准备好之后立马向东开去,没想到在皮特森角就遇上了“泽兰号”,开船的士兵们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这正好缩短了航程,如果顺利的话,根本都不需要拖到明天晚上,他们的船上都是配备船医的。 许文忠这次出使莫迪亚洛克还真就带齐了全套医疗设备,当时委员会觉得医疗队是双方友好的见证,就打算让许文忠搞一场免费义诊来拉拢小镇的民心,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当然整个使团都没想到阿尔伯特会用这种手段,不禁对老狐狸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下可不是中国人来求莫迪亚洛克了,直接反客为主,变成了莫迪亚洛克有求于人,双方恢复关系也是顺理成章。 这几个骨折手术都很简单,没有粉碎性骨折,许医生这种手术不知道做了多少,对此已经是手到擒来,三个病人没用一个晚上就做好了,他们也没有坐汽艇回去,而是在“泽兰”号上修养,大船比较平稳,许文忠可不希望伤口被汽艇颠一颠。 第五十七章 恢复邦交 既然阿尔伯特已经把一切都搞定,双方恢复关系也就顺理成章了,金无恙等人也不必再在王凯文的农场里躲着,借了他两匹马立马回到了“泽兰”号上,“泽兰”号在外海逗留了两天,按照既定程序驶向了熟悉的菲利普湾,这次进湾显得很低调,码头基本没有欢迎的官方代表,只有热烈期盼中国医疗队的市民。 金无恙注意到小镇在港口的旗帜已经换了,不再是熟悉的澳大利亚旗,取而代之的另一面相似的旗,裁掉原来左上角的米字旗,换上了袋鼠和鸸鹋抱盾章,盾面是现在王室的徽章。委员会一看就明白了,莫迪亚洛克这是要跟克伦威尔抢正统啊。 张明启带着一众人等也不停留,直接奔向了首相府,现在的情况是群众倒逼议会同意恢复跟中国人的关系,这两天里柏龙可没闲着,到处在宣扬这次中国人又治好了几个人,所以民众们全部集中在首相府前高喊着:“欢迎欢迎,欢迎回家!”搞得大家有点无语,当初双方闹矛盾的时候,也是这帮人喊着要中国人滚蛋的,但是使节团队戏做的还是很足的,张明启那张圆圆的脸笑得和蔼可亲,看起来真是人畜无害。 法院大楼上面克莱尔把桌子敲得梆梆作响,“阿尔伯特这个老狐狸,他早就和中国人串通好了,我们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不然中国人为什么来得这么快?”办公室里的助手没有一个人敢这时候去劝他。 诺伍德也没精打采的,他虽然凭借机会一下子窜上了反对党领袖的位置,但是政治意识实在太差,基本就是被克莱尔操弄于股掌之间,克莱尔玩权谋本来就干不过阿尔伯特,掌控的反对党领袖又不敢换成有主见的,怎么可能不被老狐狸压着打呢? 阿尔伯特在首相府邸会见了张明启一行,议会由于民众强行抗议立马召开紧急会议,修订了对中国人的关系法案,授权阿尔伯特修复双边关系事宜。阿尔伯特对此事早有掌握,现在已然成竹在胸。 “张明启先生,好久不见,亲爱的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阿尔伯特和两人拥抱贴面,他虽然政治手段有些肮脏,但是也确实在为莫迪亚洛克人做实事,和中国人合作对于实现他的理想百利而无一害,只有像克莱尔这种野心家才会通过煽动民粹情绪来达到目的,这人根本不考虑整个莫迪亚洛克的发展。 阿尔伯特和张明启站在莫迪亚洛克的广场上作了一番演讲,回忆了当初共患难之情、对关系破裂的反思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场上的小姑娘们哭得稀里哗啦的,恨不能立马跑悉尼把所有中国人都请回来,共同上演相亲相爱一家人。 举行了一天的宴会之后,双方终于进入了正式话题。 张明启站起来很感激地握了握阿尔伯特的手,“真的很感激先生对恢复我双方的关系所做的努力,莫迪亚洛克能有您这样有远见的首相是人民的福气。” “哈哈,可别忘了我,我也是你们的老朋友。”柏龙抗议道。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双方合作了这么多,真没什么仇恨。 “张明启先生,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状态,我们莫迪亚洛克现在已经独立成一个国家了,我们该如何跟你们交往呢?”阿尔伯特很关心这个问题。 “那你们国旗上的王室徽章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也搞不清你们的思路。”张明启疑惑地问到。 阿尔伯特不禁笑了起来,“好吧,张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管你们的政府以何种状态存在,我们莫迪亚洛克都会将你们当成一独立主权国家对待,我们希望你们也能如此。” “不过我们的边界该如何界定呢?”柏龙插了一句嘴。 “柏龙先生,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模糊化处理,现在我们都只有一千人上下,根本无法将整个澳大利亚塞满,而且这个世界上土地多的是,我们双方根本占不完,如果因为这个问题而影响我们的合作的话实在不应当,不过安全的边界还是需要确立的,我提议就以新南威尔士和昆士兰的边界为有效安全边界。”张明启剖心置腹地答到。 莫迪亚洛克政府方交头接耳了一番,“张先生,这个问题我们现在谈还为时过早,先搁置下来吧,我觉得可以预见的几年内我们是无法入侵对方的。”阿尔伯特笑了笑,“即便入侵了有谁能知道呢。” 张明启点了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前期我们需要更务实一些。另外,阿尔伯特先生,虽然我们双方现在没有能力入侵对方,可是别忘了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很多其他国家存在,对于他们是否具有入侵条件,我们委员会做了一个评估,总体上而言,我们并不是绝对安全。” 张明启在说的时候,秘书从包里取出一张单子,阿尔伯特接了过去,“荷兰人、西班牙人、英国人…”阿尔伯特皱了皱眉头。 “阿尔伯特先生,据我所知,贵方正在援助查理二世,我方和荷兰人交好,你也知道,今年就会爆发第一次英荷战争,这么说来的话,我们都是英国人打击的对象,还有西班牙人,我们如果在本地的影响力持续增长的话,一定会引起西班牙的警觉。”张明启就着阿尔伯特手里的这张单子解释到。 “是的,我们必须考虑这个问题,张先生,老实来讲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在种族上我们可能和欧洲人更接近,你们和明国人更接近,但是在价值观上,可能没有人会比我们更接近对方,总之我不想你们被野蛮消灭。” “阿尔伯特,我们肯定不会被消灭的,主要是担心你们会被消灭。” “……哈哈哈。”现场顿时活跃起来,“那这样,我们不如签订一个攻守同盟协议吧,就像当时我们一起对付阿奇博德一样。”张明启趁机抛出橄榄枝。 “我完全没意见!”柏龙耸了耸肩,其实根本不用张明启提醒,莫迪亚洛克也一直在担心此事,接走了查理二世,跟克伦威尔就算彻底结仇了,之前一直心存侥幸,赌英国人现在过不来,既然中国人送枕头,莫迪亚洛克自然是同意了。 张明启接着说到:“协议的条目我们以后可以详谈,现在我们还有一个主要问题,我想贵方也一定受到它的困扰,咱们的技术储备快见底了…我们需要合作。” 阿尔伯特转过去跟柏龙耳语了几句,然后又回过头来,“我这两天我正在为这个问题烦恼呢,咱们这边严重缺乏医疗人员,你们能不能帮我们培训一批?” 到了许文忠的专业领域,张明启便将发言权交给了他,“培训理论上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也要看培训成什么程度了,想要培养成专业的医生肯定不可能了,在缺乏现代医疗器械的情况下,很多医疗技术根本无法发挥。”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现在大部分技术都处于退化状态,不只是医学,“只需要帮我们培训出能够治疗普通伤的医生就可以了,不然像这次连骨折都要找你们。” 许文忠点了点头,“让你们中学里的孩子们过来一批吧,不过我有个条件,图书馆的动植物和医学书籍必须开放,这是我们技术交流的基础。” 阿尔伯特看了看柏龙,后者对此一无所知,“这样实在不太合理,我希望咱们合作出来的技术能够共享,你们不能独占技术而只给我们培训学徒。”阿尔伯特摇了摇头。 “这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技术仅限于复原书本中的技术,我们自己改良和发明的归我们自己所有。”许文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阿尔伯特这才点头同意。 谈判会议一直进行了两天,双方主要就外交关系,同盟协议,技术合作和移民合作四个方面进行了洽谈,都取得了不少成果。 张明启的出使任务圆满完成,“阿尔伯特先生,现在条件还不成熟,等咱们技术上恢复一些,我们一定要互派使节,甚至建立有线电报。前路还很长,希望能够一起奋斗。”阿尔伯特有力地和他握了握手。 中国人在莫迪亚洛克花了五六天签订了一揽子协议,大部分民众对此事反应都是比较务实的,唯独部分极端分子在得到双方以国家身份互相承认的事实后如丧考妣,有些人放出话来,阿尔伯特和柏龙这种卖国贼将来一定会挂路灯,诺伍德和克莱尔更加狂躁到了极点,直指议会的这些协议不符合程序,希望搞一个全民公投,但是民调又让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码头上中国使团正在和阿尔伯特等一众官员道别,不少接受过医疗的普通人也站在欢迎队伍里,莫迪亚洛克人正在把图书馆的一些书籍装箱,这些都会由他们专人负责跟随与保管。 柏龙带了十几个高中生和二十几个青年人到了码头,“小伙子们精神点!这是去悉尼又不是去中国。你们去年不是刚去过吗?” 几个人耷拉着脑袋,“可是悉尼现在不就是中国吗?” 柏龙摸了摸几个人的头,“我们现在面临着很多困境,认清现实吧孩子们,我们不再是澳大利亚人了,而是莫迪亚洛克人,我很遗憾在这个年纪需要你们离家求学,但是新生的国家需要你们担起责任。”几个孩子漠然地点了点头。他们其实都还小,根本不知道此行的意义。 金无恙站在甲板上看着这一幕,“许医生,他们有孩子,咱们看上去有点青黄不接啊。我必须和委员会反应一下这个问题,而且大陆这么大的孩子基本只会读经典,想要传承衣钵,必须找资质好的幼童。” 张明启思考了一会儿,“我倒有个法子,现代技术的基础是数学,咱们去欧洲找一些学数学的年轻人,可以填补上这一茬。但是幼童必须全部是中国人。” “那这事就得找荷兰人和葡萄牙人了!”金无恙在栏杆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第五十八章 农业与制药 金无恙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了委员会的通知,今年的第二轮秋播要开始了,作为悉尼地区唯一的私营农业大户,必须和国营农场协调一直,不准抛荒。 为了这事简直愁死人了,当时买地的时候也没注意问相关政策,只以为买了地就可以开始田园牧歌的生活,没想到后续这么麻烦。自己家里现在除了投靠的星期五,只有土著仆人四人,土著根本没有农业习惯,能充当顶梁柱的只有四户农民,但是这四户跟他并不是人身依附关系,他们只是自己土地的租户和佃农,想要全心全意侍弄农场土地根本不可能。 找了个周末,金无恙找到了国营农场的负责人赵丰利,这人原来是船上的厨师,不过这一行干腻了,就换个新职业,王凯文去菲利普岛指导农业计划的时候他便报了名,没想到最终只有他坚持了下来,成了国营农场的负责人。 “老赵,我这农场不比你的,梧州来的农民可都在你这儿呢,我那百公顷地要是没有机械,全凭我那几个人干到死都开垦不出来啊,要是这样的话我倒不如申请破产了。”金无恙一来就跟赵丰利诉苦,当时买地的时候可没少跟他打交道。 赵丰利自然知道他的苦楚,“金老弟,我也不为难你,委员会的意思是咱们这次秋播依然以土豆为主,蔬菜为辅,你那块地方你先尽可能把土豆蔬菜种上去,种多少我们不强求,剩下来的你先改成牧区。” “可是我也没多少牛羊啊,现在那几头要是放上去,估计都跑没影了。”金无恙觉得这事还是让人头大。 赵丰利露出一股奸商的表情,“委员会新从喀里多尼亚拉过来一批牲畜,你要不要?不过净是些小黑猪和鸡。” 金无恙连连摆手,“这我不行,首先我没钱了,第二猪和鸡都需要圈养,要是来一场瘟疫,我肯定血本无归了。” “唉~小金,我还能坑你不成?这次所有猪和鸡都是新喀里多尼亚品种,比较适合这里的气候环境,你养着肯定亏不了,咱们农场现在统销统购。”赵丰利补充到,“你可以先赊账赊回去嘛。” 左右磨不过赵丰利,金无恙回去的时候竟然又背了一年的债,也不知道这次找他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管怎么说,粮食还是要种的,金无恙带着四个农民去了国营农场取回了三百亩的土豆、秋红薯和蔬菜种子,这里边包含每户三十亩的租用保留地,剩下来的一百八十亩才是他自己的,几个农户之前根本没有见过土豆和红薯,现在也是大眼瞪小眼,赵丰利没办法只能亲自上门指导。 赵丰利拿起一只蕃薯藤,“各位啊,这蕃薯就怕涝,所以种番薯一定要开排水沟,和种其它粮不一样。”说完拿马鞭在驴屁股上抽了一下,没有耕马和耕牛,现在只能用驴代替,驴子叫了两声,很不情愿地向前耕了起来,四个农民跟在赵丰利后,对这种新粮无比好奇。 对土地进行深翻之后,众人用铁锹把碎土垒上去,没到一个上午,一亩地的垄沟就已经翻完,几个农民心里仍然有怀疑,趁着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几人交流起来。 林有水拿着手里的番薯藤,“天下还有这种好粮?我是不信的,不要种子找根藤栽下去就能活,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回事,要我说主家不要被骗了,官府没一个好人。” “有水你瞎说什么呢,金老爷不是官府的人吗?这粮官手里还是有把刷子的,扶犁耕地、开沟聚垄,一般没几年手上功夫是做不来的,而且这澳洲看着跟广西一点也不一样,粮估计也不一样。”另外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人反驳到,其他两个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林有水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碍于辈分也不好当面反驳。 下午工作起来就快多了,不仅将两亩地开垦完毕,连所有的蕃薯藤都种上了,金无恙拍了拍裤腿,这还是他第一次下田,“老赵,这也不是事啊,一天才开两亩,三百亩得开到什么时候?” 赵丰利摇了摇头,“小金,哥也没办法,不过委员会对粮食很看重,你这边已经纳入粮食统筹,改肯定是不能改了。” 金无恙扔掉手中的锄头,“老赵,我怎么净觉得你在坑我呢,我跟你讲,这种不完,苗子烂掉你可别怪我,老子大不了不干了,不就是两年的债吗?谁还没还过贷不是。” 赵丰利一看他要撂挑子,心里暗下着急,“小金,我还没说完呢,我农场上有三四百农民,帮你开垦还不行吗?” “能有这好事?”金无恙不禁冷笑一声,“你现在说什么我也不信了。” “我帮你开垦,但是今年种出来的成果归国营农场,就当帮你免费熟地了。”赵丰利实在不情愿地说到。 金无恙考虑了一下,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农业时代效率这么低,拼的就是人口,这事还得慢慢来,得跟徐致远督促督促了。 既然农田包给了国营农场,自己只需要把鸡和猪给围起来,周边树很多,几人没用几天就把场地圈出来了,几个土著每天就负责给这些动物喂食,以及驱赶丁狗这种捕食动物,忙了两天,金无恙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现在要是再问他愿不愿意搞农场,先得问问腰答不答应。 就在为秋播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许文忠找上了门,他手里拎着几个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许文忠也不废话,从袋子里拿出了七八种干瘪的植物,很宝贝地一一码在桌子上,生怕把叶子弄坏。 金无恙打趣道:“老许,你这是准备到我农庄里腌咸菜了吗?”手里拿起一根植物仔细端详着,也不知道许医生卖的什么关子。 “我哪有那闲工夫跟你腌咸菜,这些是我前几天跟当地土著讨要过来的本地植物药物,以前不敢确定药物成分,一直没敢上马,上次不是跟你去了莫迪亚洛克的图书馆吗?那里的植物志我拷贝了一份,现在所有植物全部识别出来了,有效成分也搞清楚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咱们要开始囤积这些植物了,等以后规模大起来还要专门种植。”许医生跟无恙解释道。 金无恙一听要种药材头就大了起来,这粮食还没搞定呢,连忙摇手说自己没时间种这个。 许医生夹住了金无恙挥舞的手,“没让你种这个,要种也过两年再种,我是说你这边很多荒地要开垦了,这些植物就收集起来不要浪费,我们现在建了一个阴干房,所有的药材全部储备起来,等药材厂建完就可以直接当原料上了。” 金无恙这才冷静了下来,连忙答应了许医生的要求,许医生也不跟他打哈哈,拿出每一株植物要求跟着他辨认。 “你看看这个,这个是茄科的澳洲毒茄,土著部队都说他们用这个来止痛,这个药物我们要是提取出来,那就是黄金。”许医生戴着手套拿起一株蔫吧的枯草。 金无恙一听是黄金,立马来了兴趣,“这是啥啊?没开玩笑吧,你快告诉我。” 许医生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这玩意儿具有致幻作用……你先别激动,我开个玩笑,正儿八经的这是止痛药物,澳洲毒茄含天仙子碱,可以对人进行麻醉,以后咱们的麻醉剂用完了,这玩意的提取物就可以当替代品,战场上用起来也很方便。” 金无恙怎么看怎么觉得许医生有点不正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搞了点尝了尝。 许医生也不管金无恙的异样目光,抽出另外一根枝条,“这个是互叶白千层,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澳洲茶树,精油可以杀菌,平时可以处理外伤,除此之外这个是柠檬桉,我刚刚砍了一根枝条,你家附近好一大片,这个提取的柠檬桉油可以杀灭黄金葡萄球菌和伤寒杆菌。”许医生看着金无恙迷茫的目光补充了一句,“对了,你知道一场伤寒要死多少人吗?古代就不用讲了,大战后必有大疫,很多时候瘟疫就是伤寒,死亡率能达三分之二,即便在21世纪,死亡率仍然有3.7%。” 金无恙怀疑地看着屋外的柠檬桉树,“要是这玩意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的话,为什么还有3.7%的死亡率呢?” 许文忠有点后悔跟他解释这么专业的医学问题,金无恙见他不想说,也就知趣地不问了,反正不管怎么说,原料在自己手上,卖给他自己还能回笼一点资金,当下便答应了许医生的要求。 “许医生,你的医院和药材厂建的怎么样了?”金无恙关心地问道,这可关系着他的药材贩卖大业。 “医院没什么问题,委员会批了三栋楼和几十亩地,设备么直接从船上搬下来了,现在就是药材厂还没个影。”许文忠摇了摇头。 金无恙最关心的就是药材厂,连忙问:“药材厂是怎么回事?你缺什么跟我说,过两天我和徐致远又要出门了,我帮你带。” 许文忠抱了个拳,“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过你现在估计也解决不了,好多药物提取需要乙醇和甲醇做溶剂,咱们现在可没这么多余粮来酿酒,其实只要粮食到位了,酒厂就直接可以建起来,制药厂也就水到渠成了。” 金无恙在屋子里踱步走来走去,“我其实有个法子,咱们能不能购入波特酒、白兰地,这些酒的度数就已经挺高的了,我们回来蒸馏一下。或者让陈偲在雷州直接建酿酒厂、蒸馏厂,咱们直接往回拉酒精。” 许医生觉得这个方法倒是不错,两条线并入,药物很快就能产出,到时候这些药可就是主打出口创汇产品了。 第五十九章 再次出航 金无恙处理完自己家里的事情后已经到了三月底,徐致远托人告诉他新的出航季节到了,现在出发等到了南海正好是东南季风,金无恙将自己的农场委托给潘坤之后立马去了船队报到。 他到达海关大楼的时候王仁东也在,几人寒暄了几句,王仁东手里拿着最新统计出来的物料单子正在吩咐徐致远。 “这里边不少东西你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巴达维亚,到那里去购买,比如硫磺、稻米、印度棉布、烈酒等等,另外我还有几份合同需要和雷尼尔兹签一下。去了大陆后,这次还需要和葡萄牙人接触,我们也需要葡萄牙人的一些帮助。”王仁东将几件要紧的事情交代了又交代,徐致远在一边忙点头。 王仁东走后,徐致远带着金无恙到了海关大楼的三楼,这栋大楼是砖木混合建筑物,上次带回来的烧窑工已经能烧出红砖了,不过由于还是采用的17世纪的技术,产量提不上去,技术支持部正在研究轮窑的技术,等产量上去后大部分建筑都要换成砖木结构。 金无恙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悉尼港,三艘笛型船就停在正前方,港口里有不少三角帆小船,这些都是那些荷兰渔民的船只,他们在近海捕鱼,几乎供应了整个委员会的蛋白质摄入,海鸥跟着小船到处乱飞,悉尼港已经颇具有一个繁华港口的潜质了。 码头上十几个工人正在往船上搬木箱,木箱里除了一些高脚杯之外,大部分都是袋鼠及鳄鱼皮具、鸸鹋蛋等等,现在委员会能出口创汇的产品很少。不管怎么说,这些小玩意儿能补贴一些是一些吧。 徐致远把属于金无恙的箱子从房间里提了出来,这里边是手枪防弹衣等现代物资,每次出航回来都要上交封存的,两人检查了一下装备便在海关登记上了船。 此次北上的仍然是三艘笛型船,其他几艘福船走不了这么远的航路,仍然安排在悉尼、巴达维亚一线。金无恙登船的时候发现水手们正在往桅杆上挂旗,旗帜明黄底色,下边是海水江崖纹,波浪上是日月光芒标志。 “老徐,这是咱们的旗啊?有什么说法吗?”金无恙指着桅杆上的旗问道。 “是的,委员会刚确定下来,现在所有东西都在一步步走向正规,跟荷兰人、葡萄牙人打交道不弄面旗不方便,这旗是委员会拟定的,上边日月光辉是这个时代中国人出海的旗帜,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大明,咱们作为大明澳洲宣慰司,这个标志肯定是要加上的,海浪么代表咱们对海洋的重视。”徐致远边整理航海日志边说。 不过别说船队现在还挺像模像样的,所有水手都换上了白色的水手服,当然我专指“泽兰”号上的水手,至于“永福”和“永昌”号,白牙跟刘三自己都歪戴着帽子,敞着领口,还能指望着他们的手下好到哪里去,不过现在海军还没有建设,等海军开始正式整训的时候,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三艘船按照已经跑过不知多少遍的航路一直向北,三个星期不到就到了巴达维亚。徐致远一行入了港之后并有先去拜会总督,而是直奔城外的难民营,这里当时走的时候只是临时建设,难民容量不是很大,这次过来需要增加防疫、安保等设施,宿舍和场地也需要扩充。 当时留在这里的负责人是陈偲手下的一名安保队员,名叫于飞,这个人三十几岁,是个退役军官,由于做事果断有主见,便被委任到巴达维亚负责难民营的建设,虽然难民营规模比不上雷州的那个,但是整个委员会在外的基地只有雷州和这里,想想上边对他还是很倚重的。 这些安保队员过去都和徐致远、金无恙等人一起战斗过,基本上是熟门熟路,于飞一听说国内来人了,立马丢下手中的工作雇了辆马车将两人接到办公处。 现在整个难民营里空落落的,不过倒有不少外国人,日本人徐致远是知道的,估计还是流浪到此的切支丹,于飞见两人心中疑惑便主动解答到:“难民营空着就是浪费,趁着你们运送的空窗期招了一些武士、流落至此的欧洲雇佣兵。当然我还收了一些战俘,这些战俘不用花钱,荷兰人甚至还倒贴。” “这是怎么回事?荷兰人啥时候变菩萨做善事了?”徐致远笑了笑。 于飞凑到徐致远耳边,“这些都是荷兰人抓的俘虏,不全是海盗,不少甚至是各国东印度公司的正式雇员,这帮人放肯定是不能放,按照规矩又不能处死,以前荷兰人都是将他们流放到海上的荒岛,现在送给我们,在澳洲也不啻于流放了,荷兰人省了一批运费,还节省了运力,就把这笔钱补贴给了我们。” “这到是个不错的生意,他们都是绝好的水手,不过恶棍也很多,管理起来不太方便啊。”徐致远摇了摇头,“里面的人要甄别,背景清白的送回悉尼,作恶多端的还给荷兰人吧。” 于飞见徐致远有点意见,连忙说道:“徐船长,委员会提倡发展私营业务,这些人委员会不要,那就给我吧。你回去后帮我跟委员会打个报告,我想建个雇佣兵公司,有些脏活儿黑活儿总得有人去干。” 金无恙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想到自己胆子这么小,现在委员会的地盘上已经出现了义和的劳务公司,现在又要建雇佣兵公司,以后是不是可以跟老许搞个药物出口公司,专门卖给英国人的那种。 徐致远一脸思索着,“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会极力帮你争取的,但是有个条件,委员会也得参股,股份不少于51%,这样才能避免发生脱离控制的事,运作必须在可控范围内,只有这样通过的几率从才会大很多。” “我完全同意,我就是想过冒险的生活,最后让我管理企业就行了。”于飞很诚恳地对徐致远讲,况且创立这家公司他也拿不出这么多资金。 几人就这个问题详细讨论了一番,又查了难民营这几个月的项目,于飞的业务能力完全无可挑剔,利用荷兰人的流放补贴,难民营在这几个月里竟然做到了收支平衡,徐致远不禁对他高看了几分。 “于飞,委员会打算对巴达维亚难民营进行扩建,另外本次我们还要去跟葡萄牙人打交道,争取能在东帝汶再建一个中转站,你在这边工作这么长时间,对东南亚的形式比我们了解的多,你回去做个报告给我们,要是做的好的话,我就保举你做两个站的负责人了。”徐致远给他画了个大饼。于飞却心动不已,以后自己明面上是东南亚难民营营长,暗地里是雇佣兵大老板,人生还有比这个刺激的吗? 徐致远还有一些任务需要交代给于飞,“现阶段你有个任务,在附近再扩建一批仓库,我们想在这里见一个货站,主要收购岛上的硫磺,也负责咱们货物的统购统销,以后会派一个助手给你,只是前期还得你自己来。” 于飞忽然想起个事情,“徐船长,其实我觉得马尼拉的货物更多,他们在美洲的殖民地更大,宝船回去的时候也会经过这里,咱们虽然已经和荷兰人结盟,当然以后还会跟他们另外的敌人葡萄牙人打交道,但是咱们可以找个代理呀,附近很多华人小海盗都可以利用。” “找代理可以,但是千万不能自己出面,我不希望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误解,和西班牙交易主要集中在引进物种,比如橡胶树、金鸡纳树、巴沙木,羊驼等等,这些都是好东西。我们本来此次北上也有扩大交往面的想法,你这边要是有资源的话可以先坐起来。” 就在他们说话间,几个日本人从旁边走过,见到营主连忙鞠躬致意,现在东南亚的日本人社区当中都在流传说只要去巴达维亚,就有人愿意接纳他们、平等对待他们,最近几个月便不断有人主动找到难民营,要求移民到澳洲宣慰司辖区。 “现在营里还有多少可以直接武装的兵员?我们这次去大陆给陈偲得补充补充了,上次给他留的一千人大部分都是新兵,不带点老兵过去估计他要骂死我了,他现在怕是龟缩在雷州吧,三藩很快就会进攻南宁雷州,陈偲可不能出事啊。”徐致远担心地说道,自从他们回到悉尼后,中间就只有过一次消息,还是荷兰人带过来的,现在具体情况怎么样根本不知道。 于飞找来了登记表,现在营中还有两百多可观的战斗力,大部分都是切支丹武士,他最近并没有刻意招募过雇佣兵。 “其实没必要多担心,我虽然和偲哥没直接接触,但是已经帮雷州难民营准备过好几次物资了,他那边需求量还挺大的,看样子发展地还行。”于飞告诉徐致远,这当中甚至有不少火药等军用物资。 “武器补充上还得找荷兰人买啊,就等咱们武器可以自产的那一天了,什么事都靠别人真不方便。”徐致远把单子收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次荷兰佬会提出什么要求。 第六十章 荷兰人的大甩卖 徐致远在于飞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乘坐难民营的马车去了荷兰人的主城,这次马车上还骚包地把旗子挂了上去,大书大明澳洲宣慰司七个大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样,其实就在昨日他们进港的那一刻,雷尼尔兹已经知道了几人的消息,早就准备好了等他们来访了。 传令官鲍德温带领着几个卫兵站在棱堡外的护城河桥上,直到马车停下,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身后的仆人搬过来两张落脚凳放在马车台阶下。 “大使大人,很高兴又见到您了,总督阁下一直在念叨呢,上次带回去的镜子简直轰动了整个尼德兰,无数商人准备到东方明国澳洲领地来冒险呢,哈哈哈。”鲍德温提起了上一次徐致远送奥兰治亲王的镜子,虽然回去才得到亲王殿下已经逝世的消息,但是仍然让共和国政府上下惊异不已,雷尼尔兹得到了上下一致赞誉,很多贵族和高官私下里都在打听制作这面镜子的澳洲人在哪里。 “哈哈哈,如果能做到烂大街那就不是宝物了,总督大人不明白吗?不过请相信我们明国人的手艺,波斯人说天下技艺大秦占一,而希腊只有其一半,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本次过来我的确还有很多商品需要和贵公司进行交易。”徐致远在一个印度仆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跟鲍德温边走边谈。 “我毫不怀疑您说的是事实,不过最近共和国和英格兰的关系日趋紧张,国内对于奢侈品的流入进行管控了,我不得不稍微提醒大使一下,现在只有军事物资才不愁销路。”鲍德温好意地提醒着众人,“如果这次来还是销售水晶杯、丝绸,那大使大人可能要空手而归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来第一次英荷战争就要开始了,委员会后来在和莫迪亚洛克建交之后去图书馆查阅了相关时间线,荷兰基本在1654年战败,也就是这一年后英国东印度公司正式进入东南亚,英国的海上扩张必须被得到遏制,荷兰人或许是贪婪的商人,而英国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了,一定不能让英国人介入东亚地区。此事回去后一定要和莫迪亚洛克做好协同准备。 几人边走边打探欧洲局势,没过多长时间便到了总督办公室,雷尼尔兹放下手头的事务跟几人行了贴面礼。 “总督阁下,别来无恙啊,我看您红光满面,肯定有喜事临门。”徐致远不要脸皮地乱拍一通马屁。 “哈哈哈,徐,你总是这么讨人喜欢,你们最近在明国大陆的复国事业进行得怎么样了呢?你一定要告诉我好消息,我可不希望我的投资打水漂!”雷尼尔兹伸出胖胖的手取出一叠文件,一脸神秘地看着徐致远“我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公司现在有很多资产正要发卖,我知道你们会感兴趣的,所以昨天一听说你到了巴达维亚港,我便让人把资料准备好了,只要你看上的,我绝对不会卖给其他人。” “我们在明国已经狠狠地教训了鞑靼人,这个总督阁下完全放心吧,不过到底是什么货物?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殖民地的项目很少需要奢侈品。”徐致远委婉地提醒雷尼尔兹,他估摸着荷兰人现在在筹措军费,要是想发卖丝绸和茶叶,委员会肯定不会当冤大头的,这还不如直接从清占区缴获呢。 “当然!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不会坑你的,您可能不知道,我们最近在欧洲的局势有些紧张,英格兰人到处挑衅,外交上咄咄逼人,亚洲远离纷争的中心,我不妨告诉你,欧洲的战争已经避免不了了,共和国政府现在会将殖民地的一部分武装力量撤回欧洲,这下就多出了一部分物资,你肯定会喜欢的。”雷尼尔兹一眼看透的表情,不过说实在的,这些裁撤下来的装备在东南亚也只有大明出得起这些价钱了,优质客户自然要抓在手里。 徐致远这下来了兴趣,接过了鲍德温递过来的资料单,“轻型火绳枪三百支,穆什克特火绳枪六十支……”“这些我全要了,不过价格上可不能按照新的来,我甚至不知道你们打过多少发子弹。”徐致远自然是开始砍价了。 “你放心,徐,这些都是我们驻屯士兵的武器,他们平时根本用不到,要不是急忙赶回欧洲,谁会把它们当烧火棍卖呢?其实枪械也不占地方,我们主要是想筹措资金,日后跟英格兰人的战争很有可能在海上开打,我们需要将它们变成造船和炮的钱。” “如果你肯以四两和五两一支的价格卖的话,这些我就全要了。”徐致远将价格砍成了原来的一半。 “成交!”雷尼尔兹根本都没有讨价还价,这只是添头,剩下的的才是大餐。 徐致远继续向下看到,“福船24艘,广船6艘,笛型船3艘……”他放下手中的单子,“总督阁下,这么多我肯定吃不下,你可能高估了我们的实力了。” “徐,我们可以欠账,只要在两年内还清,这些都可以统统拿走。”雷尼尔兹诱惑着徐致远,这些船并不便宜,如果能够发卖,这将会是一笔很大的资金。 “总督阁下,我们也用不了这么多福船,你知道去南方大陆的航路有多难走,福船根本过不去,我们上次购买了几艘福船,只能在大陆和巴达维亚之间来回航行,这些福船太多了,我们最多只能吃得下6艘,不过广船和笛型船倒是可以谈谈。”徐致远这时候可不能双十一剁手,买一堆多余的船回去会被委员会弹劾的。福船大家都见过,广船可能就少有人知了,由于其使用东南亚铁力木制造,故抗风浪性能比较好,夏季的时候可以对抗台风。这次再买这么多福船,运力上就浪费了。 雷尼尔兹叹了口气“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个价格了,共和国只要击败英格兰,贸易量一定会是现在的几倍不止,到时候想要买船可就不容易了。” “总督阁下,对于贵方即将到来的战争我们可以另谈,但是生意归生意,我们暂时只需要广船和笛型船。”徐致远坚定地摇了摇头。 “全新的广船,五百吨左右的造价差不多是四千两白银,我只能出三千两,一艘笛型船造价两万荷兰盾,差不多五千两白银,我们只能出四千两,高于这个价格我们就不能接受了。”徐致远将价格报了出来。 “徐,你这简直是在抢钱。”雷尼尔兹对这个价格完全不能接受,“你知道的,我们完全可以将这些船卖给郑氏!” “总督阁下,郑氏的海船游弋在这片海域,早就对贵公司的海上贸易造成了威胁,你难道想资助敌人吗?请相信我,这是一个诚恳地价格,现在你根本找不到这么大的买家。”徐致远戏谑地看着雷尼尔兹。 雷尼尔兹在大厅中来回踱步,眼前的这个奸商说的没错,这些船根本就不能卖给郑氏,双方已经是竞争关系,另外其他的一些小海盗和小土邦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考虑了一会儿后,雷尼尔兹不得不承认他被说服了,“徐,这个价格可以,但是你不能只买广船和笛型船,必须再加上十二艘福船,不然我们宁愿将它们封存起来。” “十二艘福船?我只能出每艘两千两的价格,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水手……”这真是鸡肋,食之有味,弃之可惜,诚如雷尼尔兹所说,过了这个村再也没这家店了,日后再想要买这么多船,可能再也没机会了,但是就现在委员会的状况,这些船的运力是很大的浪费,根本没这么多水手。 “这根本不是问题,我帮你想个主意,你看看现在洋面上这么多海盗,他们可都是技艺最精湛的水手啊,把他们俘虏过来不就是了么。”雷尼尔兹笑了起来,他们以前可没少这么干过。 “徐,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我们现在正再收缩兵力,以后岛上各处的土王肯定要造反,跟他们在一起的有不少海盗,我们正准备对他们进行一次清剿行动,你要是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这样你不仅仅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水手,还可以得到不少战利品,譬如人口、黄金、水牛,这些都是你们急需的物资。” 还能这么干?就因为怀疑人家将来要造反就直接把人家给灭了?徐致远现在看雷尼尔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果然是罪恶的殖民者,不过雷尼尔兹的条件实在令人心动,徐致远想来想去,“我们干了!”回答得好不拖泥带水……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个痛快人。”雷尼尔兹开心地伸出双臂就要和徐致远抱在一起。 “先等等,这次需要登陆战吗?也许我们可以投入地更多,但是我们也想得到更多。”徐致远想起来件事,荷兰人的军队在远东本来就不多,还要收缩兵力回欧洲,清剿土王可不是在海上轰碎他们的小船就行,那得士兵上岸清剿的,现在雷州军营还押着一帮俘虏,不如拉过来干这个,也不怕他们反水,土人可不管你是清军还是明军,只要是外来的华人和白人,他们都照杀不误。 雷尼尔兹眼睛亮了起来,这简直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立马答应了徐致远,双方约定荷兰人出武器武装士兵,而战利品五五分成,东南亚的岛屿上又要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了。 第六十一章 清剿前的准备 徐致远跟雷尼尔兹商量完细节后也不耽搁,三艘笛型船和四艘福船带着于飞营里的两百多名武士和雇佣兵立马北上,清剿行动设置在三个月后,船队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七艘船组成的船队在南洋洋面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也没有宵小敢打他们的主意,因此只花了一个月左右,船队便到达了雷州港,现在雷州港已经完全成了委员会的地盘,当时俘虏的一千多人可不是干完难民营就结束了,雷州港的码头也搭建了起来。 陈偲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徐致远给盼来了,一听到船队的消息,他立马带着谢强骑着两匹马到了码头。 徐致远和金无恙正躺在码头的招待所休息,缓解从船上下来的眩晕感。 “老徐啊,金兄弟!”只听院子外马蹄声越来越近,还没看到人,院子外就响起了陈偲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陈偲身穿绿色明军战袍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连忙上上前跟两人拥抱,这真做不得假,几人已经大半年不见了。 “不是老陈,你不说我还真就以为你是明军了呢,你自己的衣服呢?头发怎么这般长了?胡子也留起来了。”徐致远左右打量着陈偲。 “谁让你过这么长时间才来呢?南方这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地根本不好走,我在外面打仗,没两个月衣服就破得不像样子了,这边的裁缝就只会做汉服样式,就做了好几套,不过本地明军穿红袍,咱们穿绿袍,本地百姓都叫咱绿袍军,也算打出点名气来了。”陈偲跟徐致远等人埋怨道,不过话里行间看得出来他最近应该混得不错。 “知道你小子在这边不容易,我这不是给你带物资来了吗?我船上还有两百多武士和雇佣兵,四百支火绳枪,另外还有六十支西班牙穆什科特火绳枪,你这边更需要,我就全给你了。”徐致远大手一挥,将从荷兰人那里赊账赊来的火枪全给了陈偲,陈偲上次只留下了两百支火枪,两门炮,火力实在算不上强大,现在又怕三藩进攻广西,陈偲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你可真是我亲哥哥,咱这关系根本没得说!”陈偲一听可乐坏了,前段日子火药短缺,他不得不打了一阵子冷兵器战争,真是让人头疼得要命,还好几艘福船一直往来于巴达维亚和雷州,于飞给他解决了不少困难。 徐致远跟金无恙不断打听陈偲这大半年的进程,陈偲虽然早写好了报告,但是哪有当事人口述来得刺激,况且陈偲、谢强两人又是牛皮吹惯了的,听起来真跟说书的一样好不热闹。 据他俩说,上次兵不血刃占领了梧州之后,李元胤就把大本营给移防了过去,钦州的城防是比不上梧州的,这期间肇庆的清军又来进攻了好几次,不过都没成功,现在明清双方都处在强弩之末,根本无法分出大规模兵力向前推进,战线就这么僵持在梧州肇庆一线。 徐致远对现在的雷州基地很好奇,几人寒暄了会儿便乘上陈偲带过来的马奔向雷州基地,早上陈偲出发的时候早就交代了马蛟麟,因此几人在离基地十公里开外便被探马发现,马蛟麟站在营外毕恭毕敬地等着上官来视察。 几人看到营寨的时候,它已经不像众人离开的时候那样孤零零的几座营房、一个难民营那么简单了,现在营房扩充了三倍,此外还多了马房,历次缴获的战马都养在这里,难民营的规模也扩大了两倍不止。 “下官恭候上官徐大人。”马蛟麟见到几人立马单膝跪下。 徐致远是认得他的,不过半年来头上的头发倒长出来不少,现在用网巾箍着,他和陈偲一样也穿着绿色的战袍。 “马大人平身吧,都是在为皇上效力。”不得不说徐致远的适应能力十分强悍,到了大明,大明官场上的这一套也用的有模有样了。 马蛟麟和几个侍卫随声而起,跟在几人后面,陈偲给两人介绍道,“老徐啊,看这大半年来我这里发展的还不错吧,我这里直接控制的就不下四千人,广西这块,不管清军还是明军,现在我根本不怵谁。”陈偲在马上豪迈地指向前边一块营地,不少士兵正在负重跑,“老徐,那个是咱们的直属军,我们原来留下来有一千人左右,现在差不多有两千人。” 陈偲继续用马鞭指向右边的那块营地,:“那块营地是马将军的营房,马将军自从弃暗投明后,为咱们立了不少功劳,我便委任了他当个代理营长,你看回去请示一下委员会,能不能把委任书带过来。”马蛟麟一听陈偲在为自己请官,立马谄媚地跟徐致远报了个拳。 “老陈啊,我回去后安保力量进行改革了,现在编制和以前都不一样了,你这边还是先按照原来的编制不变,等咱们那边训练完,所有人员整合完毕,就会跟你这边进行轮换,到时候你和马将军都要回去进行适应性培训,委任状现在还下发不了。”徐致远只能提前打个招呼,现在整个委员会上下对人员任命越来越严格,尤其在军队这块,可不像以前那么好办了。马蛟麟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也没事,咱么在大陆这块还是就这么来,马将军,你看如何。”陈偲看向马蛟麟,后者哪敢说半个不是,现在陈偲能放心把一千多人交给他带,当中可是经历过不少苦头。 陈偲继续指向左边,“这边呢是我们新附的土司军队,广西狼兵果然名不虚传啊,虽然人数不多,总共才五百多人,不过抓来的俘虏都快两百多人了。他们的头领今天不在,不然我可得好好给你引荐引荐了。” “偲哥,咱不说别的,你在大陆的兵力已经远远超过咱本土的人数了,你这将军真不赖。”金无恙左右瞅瞅,虽然自己现在也是军队系统里的人了,但是哪有陈偲这真将军当得实在,在外领军一方,天天还有马蛟麟在后边拍马屁,心底不禁也活络起来,还是外派权力大。 一行人参观完整个军营后也不耽搁,徐致远把在巴达维亚和雷尼尔兹商议的事情和陈偲交了底,这事没陈偲帮助还真办不成,委员会在东亚能打的兵都在他这边。 “老徐啊,咱们新募兵肯定会来不及了,我这边估计也没法给你分多少兵力,你也知道现在清军蠢蠢欲动。”陈偲皱着眉头考虑了会儿,徐致远以为他要拒绝,当下就有点不悦,陈偲一看闹误会了立马解释。 “老徐,咱俩什么关系,你的忙我能不帮吗?我倒是有其他个法子,这方面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明廷是咱们的基本盘,这边肯定是不能动的。” 徐致远虽然在气头上,不过也是一方头领,自然知道轻重,当下也不置气了,连忙问陈偲有什么好的办法。 “老哥,还记得咱身边有不少俘虏吗?这可是跟着满清转战南北的老兵啊,全当苦力有点可惜了……”陈偲欲言又止,生怕徐致远不要这种二流部队。 不过东南亚土王战斗力不咋样,况且还有荷兰人助阵,顺风仗也不难打,徐致远考虑了下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也和自己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便立马将营里的俘虏们全部讨了过来,不过想要自己去率领这帮前绿营兵有点不大现实。徐致远连忙跟陈偲耳语道:“陈兄弟,既然兵没借到,我倒是想借你一员大将,你把马蛟麟借给我吧,他原来和马骥就是一部的,用起来也顺手。” 陈偲当即就笑了起来,连忙把马蛟麟招了过来,“老马啊,我这是又给你送功劳来了。跟着我在这边和清军小打小闹想升官不容易,暂且将你调拨徐将军麾下,你去领了营里的一千俘虏,海外有大仗给你打。” 马蛟麟满脸不情愿,不过陈偲给了他一个眼神后立马就老实了,“下官谨遵陈将军命,必定奋勇杀敌,报效将军知遇之恩。” “老马,行了行了,不是坑你去了,南洋在咱们讨逆军心中不比大明这一块差,而且南洋土人战斗力差,你去那边倒是好建功立业,比守在这儿一亩三分地强,其他我不敢说,这一次你要是办成了,不要说转正,官升一级都有可能,跟着老徐大有可为啊。”陈偲立马给马蛟麟一个甜枣。 马蛟麟想想自己反正孤家寡人一个,离了这中原乱世也没啥可惜的,立马回去交了印信收拾收拾去了俘虏营,众俘虏一看是老长官顿时个个跪倒在地,请求马蛟麟看在往日的面子上帮大家求求情,马蛟麟自然不会说这是陈偲的主意,把所有的人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众人对他自然是感激不已。 不过俘虏编成的部队自然不能装备齐全,徐致远找李元胤淘换了一批明军旧装备给他们换上,再跟荷兰人报销新装备,不过这些对付南洋土著也绰绰有余了。 第六十二章 卜弥阁 徐致远在雷州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他在这三个月里还需要去一趟澳门,陈偲建议他既然来了不如去南宁朝见一下永历皇帝,如今讨逆军在南明朝廷中很受用,讨逆军既不属于顺军和大西军,也不属于东勋,这个优势很大程度上削减了朝廷的顾虑,重用讨逆军只需要付出钱粮人员物资,而没有被架空的危险。徐致远想想去南宁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顺便去看看吧,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再走。 陈偲如今在靠近永历行宫的地方买了一进院落,专供和朝廷联络使用,徐致远下榻后立马拜访了庞天寿和马吉翔,二人见财神爷到了,自然是欣喜不已。 到底是庞公公跟澳洲宋人更亲近一些,趁还没有朝见皇帝,二人私底下搞了个宴会。 “徐大人,距离上次一别半年有余了,哈哈哈,咱家听闻澳洲距离中土万里之遥,到底是澳洲远还是鲁迷远?”庞天寿不知怎的忽然对地理感兴趣了。 “鲁迷?”徐致远满脸疑惑,这个地名他根本没听说过,穿越前作为海员,徐致远跑遍了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可以称得上是个地理通,但这个地名还真就难倒了他。 庞天寿见徐致远不解,连忙解释道,“就是教宗陛下的驻跸所在。” “教宗,鲁迷?”徐致远脑子里一闪,这不是说的罗马嘛,连忙跟庞天寿解释道,“庞公公,那地可比澳洲远多了,距离上可能有三倍,来回时间必定一年有余,而且路上风高浪急,非巨舟而不能至啊。” 庞天寿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一会儿又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只顾一个人闷了一盅酒。徐致远见缝插针地问道,“不知庞公公有何烦恼啊?莫不是跟那鲁迷城有关?” 庞天寿放下手中的酒杯,“咱家在万历年间便受了洗,教名阿基里斯,如今国难当头,咱家便上奏太后写了封求援信,准备让卜弥格神父出使鲁迷教廷搬救兵,佛郎机这么个弹丸小国军队都这么强盛,更何况是他们头上的教皇呢。” 徐致远听完就知道庞天寿误会了,在东南亚待了这么长时间,他基本对这边的基督教势力分布还是比较了解的,庞天寿落入了当时中国人心中的一个误区,以为教皇大于国王,那么教皇的军队一定更厉害。 “庞公公,我对此倒是有些不同见解。”徐致远也不当面说破,“教皇陛下的兵怕是很难请的到了,欧罗巴现在自己也不太平呢,而且两地距离遥远,路途艰险,教皇陛下根本不可能发大军过来。”徐致远云里雾里绕了一通,这个计划本身就很异想天开,想要寻找逻辑漏洞还是很容易的。 庞天寿自然也觉得这个计划有点飘,对徐致远的回答还颇为赞同。 “不知道徐大人有何高见呢?”庞天寿真诚地向徐致远请教到。 “不敢当不敢当,下官也是心忧国事,我们澳洲跟西洋红毛洋人交好,对欧罗巴局势也算了解,在打仗能力上,红毛番倒不一定比得上我澳洲宋人,无奈我们人丁稀少啊。”徐致远自吹自擂到。 “咱家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讨逆军最多能出动几千人,但是这对大陆局势根本顶不上用啊,咱家心里也不偏颇,对于澳洲这块肯定是能支持就支持,只是另外也要做准备,该借的兵还是得借。”庞天寿摇了摇头,澳洲人现在力量太弱小了。 徐致远也不多说,既然老庞坚持,那就随他去吧,反正自己是没听说过中国历史上成功从欧洲借过兵,南明朝廷是病急乱投医啊,想要教皇组织人手,拿什么回报人家?确定以后是要君权教皇授了吗?南明答应,委员会也不会答应的。 不过庞天寿有个好,他是打心眼里忠心于永历皇帝,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忠于国家了,虽然有时候招数确实不咋地。不过既然有一片赤子之心就好办了,徐致远打着大明的名义捞好处,庞公公自然是鼎力支持,刚刚提到澳宋人数少,直接大笔一挥,多少工匠民人军士又到手了。 “徐大人,听说你这次要去濠镜澳?让卜大人跟你同行吧,他正好也要回去坐船。而且卜大人是耶稣会的人,在濠镜能帮你不少忙。”徐致远先前跟庞天寿透露过去澳门的计划,既然有这等关系,那自然是方便了不少。 跟庞天寿宴会后两天,徐致远正式朝见了永历帝,永历帝对澳洲风物很好奇,两人东拉西扯竟然也搞了一天的君臣对,外人要是不理解状况的话,还以为俩人在心忧国家大事呢,不过也正好借此机会,徐致远第一次见到了卜弥格。 卜弥格出现的时候穿着文官的补子服,除了那张欧洲脸,根本看不出来和普通大明士大夫有什么区别。永历皇帝介绍道:“徐卿家,卜神父是朕的宫中告解神父,此次去鲁迷搬救兵,就得仰仗他了,你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如今我大明国事多艰,外有强虏,内有国贼,今后可就靠尔等匡扶社稷了。” 卜弥格和徐致远互相抱了个拳,他用带着西洋口音的官话跟徐致远打招呼道,“徐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久仰久仰,哈哈哈。” 徐致远心下倒很诧异,这西洋番人怕是在大明官场浸淫日久,套话比自己说得都溜,连忙回应道:“卜大人,到了濠镜澳还得仰仗卜大人关照,大人您家乡在欧罗巴哪一国呢?” “我来自波兰立陶宛联邦,距离大明实在遥远,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国家。”卜弥格至今还未见到一个知道他祖国的中国人。 “卜大人,您的家乡我倒听人提起过,瑞典人和罗斯人可不是好邻居,哈哈哈。”徐致远想起荷兰人保罗告诉他的一些传闻。 卜弥格眼前一亮“是啊,不过都是跳梁小丑,我国家兵强马壮,他们终将引颈就戮。”卜弥格对波兰立陶宛联邦还是很有信心的,此时也正是联邦的强盛期,周边国家被他摁着打,难怪卜弥格有这样的自信,不过提起罗斯,徐致远真想告诉他,后世他的祖国真的会被罗斯人吊起来打。 从朝堂上退下来后,卜弥格带来了他的搭档陈安德,三人骑马从南宁回到雷州,再从雷州走水路去澳门。 三人中倒没有一人是闷葫芦,一路上没过多长时间众人便熟络了起来,徐致远难得高兴,给二人倒了一杯葡萄酒,卜弥格尝了一口。 “好酒啊,欧洲也不见得能喝得上这么好的葡萄酒,酒体清澈,没有酸味,我看澳洲一定有西洋人,中国人不喝葡萄酒的。”卜弥格环顾了一下船长室的陈设,这明显不是中国风的产物。 “卜大人果然高见,我澳洲靠近南洋,南洋有不少荷兰人和葡萄牙人,我邦中人民习俗受他们影响颇大。”徐致远抱了个拳。 “哦,那澳洲有主的子民吗?”卜弥格好奇了起来,传播教义正是他们耶稣会的宗旨。 徐致远摸了摸下巴,虽然现在委员会还没有制定有关宗教的政策,但是无法否认基督教在悉尼还是有很大群体的,归附的荷兰人、德意志佣兵不算,委员会内部也有十来个教徒,对宗教方面中国人也不太感冒,估计还是沿用原来法律的居多,考虑到耶稣会的影响,也应多亲近才是。 “我们国中当然有很多主的子民,卜大人有空可以去澳洲走一走,另外我澳洲还有很多土著需要开化,不知道大人可有兴趣,卜大人去澳洲时可得多带些欧洲数学家、天文学家、画家、钟表匠哈。”徐致远见缝插针地找卜弥格要人。 卜弥格噗嗤一笑,“徐大人,看皮需看骨啊,你到底是个中国人,老夫刚刚走眼了,哈哈哈,这个完全没问题。”耶稣会和巴黎方外会不一样,耶稣会通常对中国礼仪和文化抱有亲近包容的态度,历史上也比较亲近中国政府,所以对中国人这种“务实”的宗教态度可谓是相当了解,所以徐致远一提出这些要求,卜弥格就笑了。 就在两人聊到兴头上的时候,陈安德敲了敲门。“两位大人,濠镜澳快到了,巡检的税务官正在附近游弋。” “哼,葡萄牙人真会钻空子,以前我大明巡检司还在的时候,抽税的事还能轮得到他们?”卜弥格一脸愤怒,徐致远倒是无所谓的,不过这卜老头真够意思。徐致远连忙安慰老头,“卜大人,算了算了,咱们船上也没多少货,抽就抽吧,有赚回来的时候。” 卜弥格还是一脸不开心,“徐大人,这事我去交涉,费苏沙总督总得给耶稣会点面子,走吧。” 税务官带着卫兵在船上水手的帮助下登上了甲板,他环顾四周,水手们清一色白色水手服,还配备了火铳,又看了看桅杆上的波浪日月旗,看来不是一般的海商,等徐致远出来后连忙打招呼,“这位大人午安,我是濠镜澳的税务官,请问你们来自哪里呢?” “我们是大明的官船!快去和总督通报。”徐致远本以为报上大明名号就行了,没想到税务官一脸轻蔑。卜弥格一看这场景更加气不打一出来,他为明王朝兢兢业业侍奉几十年,可不是这么个小官就能侮辱的。 “你打算把耶稣会的高级修士就这么扔在海上吗?先生,我需要好好和费苏沙谈一谈。”卜弥格说一口纯正的葡语,税务官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一听说是耶稣会的人,立马摆正了态度,回总督府通报去了。 第六十三章 澳门之行 费苏沙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明帝国现在已经快进坟墓了,真是个烫手山芋啊,要是被广东方面的清国官员发现我们仍然和他们有牵扯的话,我们很可能会遇到麻烦。” 总督助手塞维拉提醒道:“但是现在耶稣会仍然不死心,他们似乎仍然青睐这个快完蛋的皇帝,你必须要考虑到耶稣会的反应,我们能在澳门站住脚,很大程度上仰仗教皇的保教权,一旦我们失去了罗马的青睐,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很可能会乘虚而入。” 费苏拉叹了口气,中国大陆的战争让澳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澳门总督并不是说青睐于清政府,在前一年桂林之战的时候还派出了三百火枪手助战,但是明军实在烂泥扶不上墙,这时候只要脑子还没坏掉,都知道该押哪一方了,而耶稣会考虑的是,整个传教事业在中国几百年没有大的进展,如今刚刚让皇帝受洗,可以说只要明朝起死复生,整个中国就会纳入公教的怀抱,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塞维拉,你去接待一下明朝的使臣,咱们不以官方身份见面,私下接触即可。”费苏拉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尽管这个决定很可能两边都给得罪了。 塞维拉带着总督的命令去了港口,表明了意图后卜弥格吹鼻子瞪眼的很不满意,但是徐致远还有任务要完成,便同意了塞维拉的要求,塞维拉没讨到好脸色,灰溜溜地回去了,双方约定两日后进行一次非正式会面。 还有两天的时间,卜弥格和陈安德两人自愿当了向导,带着徐致远游起了澳门,澳门的风景和巴达维亚还是很不一样的,虽然都是一个多种族的国际都市,但是澳门的东方特色更多。 “店家,给我们来点吃的!你们这边都有啥,赶紧上。”徐致远到了中午肚子有点饿,找了家餐馆便进去叫了起来,这家餐馆古色古香,他本来以为是普通的粤菜,但是进去后发现里边却天差地别,白人、日本人都有,还有不少黑人和印度仆人,就餐环境也不像内地一样热闹,徐致远这么一喊,大家的头都转了过来,几人尴尬不已。 三人自觉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卜弥格不怀好意地笑道,“徐大人,刚刚是不是感觉像乡巴佬,哈哈哈,头一次见你吃瘪呢,任你船长室多豪华,终究还是会被当成土鳖啊。” 徐致远讪讪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这个老头坏的很,就等着让我出丑呢,你对澳门这么熟悉能不知道这不是个中餐馆?不过说丢脸我倒不认同,都是各人狭隘的偏见。”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端着茶水到了,“三位客官想要吃什么?”一口地道的广府话,陈安德给翻译了一下,徐致远也不知道这边有什么菜,环顾了一下四周,隔壁一个日本人正端着一杯清酒,一盘腌萝卜,看起来就很寡淡,再看另一桌,一个身着丝绸马甲,脖子上系着餐巾的欧洲商人正在吃一块烤肉。 “哎,你们这边就没有正常点的食物吗,蒸煮烹炸,哪怕有一样就行了。”徐致远摇了摇头。 “抱歉客官,小店还真没有粤菜厨子,来本店吃饭的也都是冲着倭餐和西洋餐而来,客官要不要尝尝?”店小二一脸为难。 徐致远也不想为难他,便叫了一份烤肉,卜弥格和陈安德尽挑素的吃了。菜上来后他切了一块放在嘴里,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徐大人,怎么啦?不合口味吗?我看里面放了那么多胡椒、肉桂粉,说实话,这道菜放欧洲也只有大领主和富商才能吃得起。”卜弥格很是诧异,这道菜卖相相当奢华了。 徐致远放下手中的刀子,“在澳洲,连最粗鄙的野人也不会这么吃。胡椒应当是点缀,这下完全喧兵夺主了,而且胡椒味在外,内里根本没入味,我不知道这道菜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如果只是说胡椒贵,那直接吃胡椒岂不是更好。” “哪里来的抠搜乡下人,从进门就喧哗,对于美食的见解更是一窍不通,如果不喜欢就赶紧从我们店里走开,我们这里都是贵客,不是给你撒野的地方。”在大厅服侍的小二脸顿时拉了下来,这里就餐的都是澳门头面人物,还从来没人说这里的食客不如野人。不仅仅小二生气,食客们也很不满,大厅里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徐致远也是受够了鸟气,自打进澳门港以来,无处不遭受刁难,堂堂一方镇守长官却被一个小二奚落,他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嘴上便揶揄起来,卜弥格以为出事,立马抓住徐致远的手,不让他动手。 “把你家林老板叫出来,我是耶稣会的修士卜弥格,我跟他认识。”没想到卜弥格手劲还挺大的,按住徐致远的手,后者竟然不能动弹,不过这个时代很多修士喜欢苦修,手上劲大也正常。 小二一听说是耶稣会的人,也不跟徐致远争执了,一路小跑回了后堂,不一会儿一个身着丝绸夹克,脖子上系着伊丽莎白圈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卜弥格神父,好久不见,家父常常念叨您对他的引路之恩呢,哈哈。” 年轻人虽然黑发黑眼,但是五官上却又带点欧洲特征,来者只顾和卜弥格打招呼,竟故意落下了徐致远,估计对徐致远刚刚那一席话仍然记在心里,徐致远自然不跟他一个毛头小子见识。 卜弥格见气氛尴尬,立马介绍道:“林家二郎,好久不见了,我原本以为这里还是你父亲在打理呢,这位是我大明澳洲徐将军,不可无理。” 林家二郎真名叫林纪阁,父亲林守业是澳门这块著名的海商,他母亲是个葡萄牙人,林纪阁在澳门这块自然是呼风唤雨,哪里还瞧得上一个过气的明国将军,而且年轻人气头盛,更加容不了他人贬低,这家酒店就是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二世祖才要过来经营的,结果被徐致远贬得一文不值,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徐将军,刚刚听闻你说我家菜还不如野人的食物,不知将军吃过什么美味珍馐啊?我这里的厨子全是地道的佛郎机和日本厨子,你要是没吃过倭餐和西洋餐,就不要妄加评论。”林纪阁挑衅地跟徐致远抱了个拳。 徐致远刚想说话,卜弥格就想拦住他,徐致远连忙摆手,“卜老头,放心,我不会跟一毛头小子小子一般见识,不过若论西洋餐和倭餐,我堂堂一方长官,虽然不是天天吃,但是偶尔调剂一下口味还是不难的,说实话,这块肉是真难吃。”他可不管林纪阁是哪家的二世祖,在澳门要是连对海商都要低人一等,还怎么和葡萄牙总督谈判。 林纪阁自然是不信徐致远的话的,他自小跟着父亲出海,日本、安南、暹罗、巴达维亚哪里没去过,自己本身也是个美食家,这才花大价格聘到这些厨子,把父亲原来的粤菜馆改成这个样子,当即噗嗤笑了一声,“徐将军,知道我这里的厨子是什么人吗?西洋餐厨子曾经是上任总督的私人厨子,倭餐厨子在长崎也是赫赫有名,您的厨子敢不敢亮出来啊?” “哈哈,我的厨子嘛,在我澳洲就一普通公家烧大菜的。”徐致远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大堂里顿时哄笑起来。不过林纪阁却听出他话里有话,这意思是他请的大厨连一烧公菜的也不如? “徐将军,至于是不是真的,我这边也没法去澳洲考证,你我信不信,看到在座诸位的笑声了吗?”林纪阁摇了摇头,觉得跟他这种丘八争辩实在不体面。 徐致远倒是满面笑容,“林家二郎,哥哥我还真把厨子带在了船上,就停在港口里,诸位要是不信,直接比试一番不就得了吗,也省得我们在这里饶舌。” “比就比,难道还怕你不成?”林纪阁自然不可能服输。 “既然是比赛,那咱就下个好彩头,听闻濠镜澳富商多,赌场多,我徐某人第一次来,自然要入乡随俗嘛。”徐致远心里忽然又想了个好主意,委员会缺钱,这赚钱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好!Bravo!”一听说要赌博,厅堂里顿时爆发出阵阵喝彩,林纪阁家财万贯,自然也好这一口,立马跟徐致远约定了赌注,徐致远手里没银子,便拆了一面镜子,当六千两白银,林纪阁下了八千两,赔率一赔三。双方约定这场厨艺大赛就在总督府举行,裁判由总督府和耶稣会共同出人以表公正。 “徐大人,你太冲动了,一旦输了,那可是两万多两白银。”卜弥格对徐致远的这个决定很是担忧。同时船上跟随的财务对此也表达了异议,但是这么高的利润率已经让人冲昏了头脑,而且说实话几个现代人心中仍然觉得用一块镜子博两万多两白银机会难得,在几番思想斗争下,所有人都妥协了。 徐致远自己倒不是很在意,“泽兰”号上有全套现代厨具和调味品,而且派到南极的厨子能差吗?吃的不好不怕被揍?跟着徐致远来大陆的有食堂里的两个师傅,都是高级技师,西餐日餐样样在手,这场赌博只要裁判公正根本没有输的可能。 卜弥格见徐致远这么信心满满也不再劝他,因为他确实在船上用过餐,知道澳洲厨子的水平,当即保证耶稣会这边的裁判不用担心,总督府那边自然也会去通气,但求不偏颇。 第六十四章 厨艺大赛?西洋餐 费苏沙听闻明国大使要跟林守业的二儿子比厨艺下巴都要惊掉了,要不是今早耶稣会的人来邀请他当裁判,他都不敢相信这一事实,还从来没有明国官员这么接地气地来濠镜澳博彩。 “塞维拉,你安排一下,会谈推迟,两天后我们总督府承办这场厨艺大赛,这么大的赌资,咱们抽成就能拿不少,另外赶紧去私人档里看赔率,明国大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比中餐我觉得还有赢的机会,比倭餐和西洋餐,他们输定了。”费苏沙站在总督府的窗口,事情越来越热闹了,看样子耶稣会的人很青睐这个明国官员,正好趁这次比赛狠狠地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 徐致远这两天也没闲着,各个地下盘口都去逛了一趟,赔率都上到一比七了,徐致远立马把自己的身家全部押了自己。船上的厨子魏文华和陈小富俩人自然是看不上竞争对手,也把自己的余钱押了徐致远。 徐致远拍着两人的肩膀,“老魏、小陈,今天老哥我给了你们发财的机会,明天你们可得好好表现,虽然我知道你们不可能输,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林家的两个厨子都不简单,不要败走麦城了。” “徐哥你就放心吧,我小陈可把全部工资都押上了,一比七啊,要是赢了我可就发财啦,哈哈哈哈。”陈小富一直没大没小的,笑得直流口水,发财美梦近在眼前啊。 魏文华年纪大点,做事说话也老成,“船长你就放心吧,我擅长烹饪,小陈适合刀工,我俩商议了下,我准备以法餐和西班牙餐为主,小陈做日料,我这边没多大问题,就看小陈那边食材的挑选了。” “你们没问题就好,这次要是赢了,不光你们资产翻倍,我还要为你们请功,给委员会赚这么多钱,不奖励不应该。”徐致远给俩人画大饼,现在委员会有啥好奖励的呢,人家钱不缺地也不缺,说实在的,这也就骗骗人罢了。 卜弥格回到耶稣会之后向澳门副省会长报告了此事,沙勿略会长对此很重视,“卜弥格,此事一定要促成明国使臣的胜利,这对人们的信心有很大的鼓舞作用,而且明廷缺钱,这次正好可以缓解他们的财政危机。” “沙勿略会长,秉持上帝的公正,我认为此次比赛我们还是公平的好,我对徐将军颇有信心,只要比赛公平,他是输不了的,本次裁判除了我们耶稣会,还有不少本地的头面人物,总督府承办,就怕他们到时候偏袒林家,那明濠关系可就真的毁了。”卜弥格忧心忡忡地对沙勿略说到,这种情况并非不会发生,不过也不能怪徐致远多事,本次在濠镜澳处处被人压制,他自己也早就想出一口气了,如果能赢的话,也能引起总督的重视。 比赛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这天早上天还蒙蒙亮,陈小富便去了鱼市挑好了新鲜贝类、墨鱼、虾和鲷鱼,又从冰库里拿来了冷藏金枪鱼、鲔鱼,后两者就渔民的小船根本无法捕到,这些库存的还是“泽兰”号在深海附近捕上来的库存,若是没有后来加装的冰库,还真弄不到这两种鱼。而魏文华则拿出了黄油,高级面粉,又向本地农户购买了两头牛,专门取了眼肉。 费苏沙等所有来宾都上场后,发表了本次比赛前的一场演讲,并宣布了规矩,众人对此次裁判团的高级阵容感到不可思议,很少有什么赌博能聚集齐澳门几乎所有的高级修士、富商以及政府官员。 “那么下面,有请我们的四位厨师上场吧。”费苏沙宣布到,四人分别从两侧走到总督府大厅中央,陈小富和魏文华两人是标准的后世厨师打扮,灰色条纹裤子,白色上衣和高帽,围着袋鼠皮围裙,两人看起来就很专业。而对方两名选手,第一个是日本老头子,身穿浆洗过的和服,上台后跟所有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躬,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双眼炯炯有神,实力不容小觑。第二个是个法国人,但是看起来就没那么专业了,很显然服侍前任总督是他最大的资本,他对两个中国厨子想要做西洋餐这一行为根本就很不屑。 由于本世纪很多厨子把不少技艺当成看家本领,并不想公之于众,所以日本人和法国人在介绍完毕后立马退到了后厨,两个澳洲厨子则相反,他们把厨房搬到了大厅中央,准备搞个厨艺现场直播,令人惊奇不已。 林纪阁冷笑一声,“装神弄鬼,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等会儿便知分晓。 四个土著仆人将两个案板搬上了大厅,一个给陈小富做日料,一个给魏文华做西餐。当第二次几个仆人把将近二十把刀具拿上来的时候,观众席上顿时屏住了呼吸,不锈钢的刀具反射着天窗落下来的阳光,卖相上直接震慑住了所有人。 魏文华第一道菜是惠灵顿牛肉,严格意义上来讲,这道菜算不上法餐,但是胜在量大,可以让很多观众也能吃的上,观众反应还是很能左右评委意见的。 魏文华在案板上将高筋面粉和低筋面粉充分混合,再加入精盐、打发的鸡蛋清,然后倒入一杯水牛奶,高级厨师会很多花样,揉面的时候跟打太极似的,看的人眼花缭乱,只见面团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仿佛活了一样,这些大人物从来没进过厨房,再加上魏文华夸张的表演,一下子竟入了迷,直到魏文华把面团重重地摔在案板上,“梆”的一声,这才让大家回过神来,魏文华揉好了面团,再加入了点黄油,然后将面团放入瓷钵中,上面盖上细纱,周围用冰块围起来。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林纪阁也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妙,冰块不是凡物,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将军可以拿得出手的,看来本次比赛并不是一边倒的情况,这不禁让他手心里捏了把汗。 魏文华也不管观众反应,取来排过酸的厚牛肉,牛肉上撒上粗海盐、胡椒粉、罗勒叶,撒上少许橄榄油然后开始按摩,等肉充分入味后先放一边,接下来就是酱汁了,酱汁才是整个肉排入味的关键。 将新鲜的灰蘑菇切碎,用研钵打碎巴旦木、榛果以及大蒜充分混合,少许黄油热锅,酱料一下去,香味便立马充斥在整个大厅,不少人甚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魏文华用小火收干酱汁,保持酱体不薄不厚,助手也在魏文华准备酱汁的时候将牛肉用黄油煎了一下,这个步骤是为了让牛肉锁住水分,等会儿烤出来的牛肉才能外焦里嫩。 魏文华取来刚刚醒好的酥皮,用擀面杖擀薄,上面再叠上一层层帕尔马火腿,在场的很多葡萄牙人眼睛都看直了,这等高级火腿也只有回到伊比利亚半岛才能吃得到,还未尝到大餐,食材倒已经让人开始思念家乡了。魏文华专心致志地在火腿上铺上刚刚熬好的蘑菇酱,又加了一点芥末蛋黄酱,整个准备工序才完成,将整块牛肉用酥皮裹起来,外边刻上纹路,然后交给助手拿回后厨,后厨搞了台小发电机,而且是用的现代厨具,锡纸啊,烤炉啊什么的能保证烤箱温度稳定,但是这个肯定是不能让人看到的。 魏文华举手向观众示意,观众纷纷叫好,这一下子就把林家的西餐厨子比了下去,到现在他们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哪有现场做饭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大,林纪阁虽然是个二世祖,但是对美食的追求不得不让他承认,西餐这块可能危险了,但是这还远远没到结束,最终成品很考验厨师对火候的把控,火小则肉过嫩,火大则容易焦,林家的厨子厉害就厉害在这里,他能够直接用眼睛看火的颜色来判断火温,这个技能才是他真正制胜的关键,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徐致远有电烤箱这种玩意儿,设定好温度想加一度或是减一度都不可能,连秒数都给你掐的不错分毫,人终究干不过机器。 魏文华这边继续准备其他菜品,包括一些餐前小甜点之类的,就不再赘述,陈小富同样也吸引住了观众席上所有日侨的目光。 这个时间的日料很简单,但是日本人吃饭讲究仪式感,说得不好听就是中二病发作,简简单单的腌萝卜非得扯出一大堆玄学和佛学道理,所以日餐不能用常理度之,必须在表现力上更夸张,这一点徐致远着重跟他交代过,另外还给他配了个讲解员,陈小富为了自己的小金库,自然是拿出了看家本事,中二厨艺比赛一触即发。 第六十五章 厨艺大赛?倭餐 陈小富站在案板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桌上放着十几把不锈钢刀,以及各种鱼。观众屏住呼吸,等着这位厨子开始表演,谁知大厅的侧门忽然打开,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忽然走了进来,虽然这里基督徒众多,但澳门是个开放的城市,很显然人们对佛教并不排斥,商人们多多少少对异国文化都有些猎奇,只有耶稣会的人稍微惊讶了一番,不过也镇定了下来。 大和尚一脸祥和,径直走到天窗透过的阳光光束下,手持拈花状,竟比庙里泥塑的菩萨还要逼真上三分。 “祇园精舍之钟声,奏诸行无常之响,桫椤双树之花色,表盛者必衰之道。”大和尚用日语吟诵起来,在场的日侨无不神情一凛,瞬间觉得进入了某种禅定状态。 大和尚的声音刚落下,陈小富猛地睁开眼睛,抽出两把刺身刀,哗哗哗地在空中耍了几个刀花,目光凌厉地看着观众席上的诸人。 “搜噶!以《平家物语》开篇词开场,刀法精湛,目光凌厉,简直就是平清盛公在世啊!明国大人果然是东方世界的领路人,对我日本武家内核的了解果然非同一般,厨子将料理和武士精神完美地结合,这场比赛真是妙啊!”观众席上一个武士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对在座的所有人免费讲解到,众人纷纷点头。 陈小富取来新鲜的鲷鱼,鱼肉已经去头去鳞,闪着寒光的不锈钢刺身刀插入鱼背脊,迅速向后一拖,鱼的身体迅速分成了两半,根本没有遇到一丝阻碍,然后剔去鱼骨,两半剔透的鱼肉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才是武士该有的刀法,快准狠,不拖泥带水!多少武家没有参透的奥术竟然被一个厨子体现地淋漓尽致。”在场的不少日本人若有所思,有些人甚至羞愧地低下了头。宰鱼不比砍人,切肉刀也比不上专门的刺身刀,但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要把姿态摆出来,日本人自然会去替你自动脑补。 大和尚很合时宜地开始吟诵了:“迷蒙马背眠,月随残梦天边远,淡淡起茶烟。”陈小富的两个助手开始打抹茶,整个会场只听到茶筅的刷刷声和刺身刀击打在案板上的声音,恍如一个寂静的早晨,武士收拾行装,骑上马匹出门准备上战场了。 和尚眉眼低垂,陈小富的刀声也缓和下来,只听到“君行是长路,如席卷成团,愿有天来火,焚烧此席完。”就在众人还沉浸在怨女送别的情绪中,陈小富忽然低吼一声,一刀斩断鱼尾。和尚痛苦地说道:“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儿女私情俱是梦幻,死亦何所哀?” 观众仿佛在看一出剧,和尚先打一偈语,道出人生无常的幻灭感,随着斩断鱼头,代表武士征战沙场,回到家中,妻子再去送别,这一别却又是阴阳两隔,武士在死前斩断情丝,告诉他人只有忠勇才是恒常。在场的观众的情绪完全被陈小富的刀声操控者,时而刀枪分明,铁马铮铮,时而缓和婉转,如珠玉落盘,一时间竟有不少女眷留下眼泪来。 “我们输了。”林纪阁叹了一口气,“我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跑遍了南洋就尝到了天下美食,没想到光一个做菜过程就充满了玄妙,真是井底之蛙啊,这澳洲到底是在哪里?徐将军说我们的食客不如野人,这下我是彻底相信了。” “少爷,我们就这么认输了?小的去跟裁判通通气,咱们林家什么时候认过输?”林纪阁身边的一个仆人气的脸都变形了,他把自己的钱都押上了。 “混账,聒噪什么?不要打扰本少爷看剧。”林纪阁果然家大业大,对这一万多两银子根本不在意,主要是又发现了一个做菜方式,他早就沉浸在其中,输的心服口服。 陈小富那边还没完,精湛的刀工加上锋利的刀具,把鲷鱼片切得薄如蝉翼,助手拿来几个大盘子,洁白的盘子上铺着刚采摘回来的箬叶,生鱼片层层叠叠摆在冰块上放到盘子里,鱼生背脊是红肉,下部晶莹剔透。 仆人把几个盘子分别分给评委和观众席,陈小富介绍道,“各位大人,我的这道菜名叫’武士的一生’,武士生于忠勇之家,最后抛弃尘缘为主家战死沙场,他就这么离去了吗?。”陈小富边走边说,用目光问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刚刚那个免费解说的武士已经热泪盈眶,连忙站起来说,“陈先生,武士绝不是一粒尘埃,我们虽死犹荣。”在场的其他武士纷纷叫了起来,什么主家万载,武士荣耀,一时间大厅里喧闹起来了。 陈小富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缓慢说道:“武士就如同那樱花一样,虽然生命只有七日,但是绽放的刹那就是生命的爆发,虽死而此生灿烂,本厨子用这道武士的一生向各位致敬。”陈小富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在场的日侨全部起立,纷纷鞠躬还礼。 土著们将盘子端到评委席和观众席上,除了生鱼片还有清酒和抹茶,按照个人口味自取。 武士们难掩激动的心情,哆哆嗦嗦地用筷子夹起一片生鱼片放到嘴里,有人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他们生来就是为死而生,还从来没有人像这样专门为他们做过一道菜,情绪的感染力是可怕的,有一个人哭,就有第二个,结果整个大厅都被日本人搞的惨兮兮的。 费苏沙看着这些日本人难掩心中的失望,日料大比拼林家肯定输了,而且输的一塌糊涂,接下来只能靠西餐了,他夹起一片鱼生,沾上酱油和芥末放进嘴里,忽然眼前一亮。将盘子递给站在后面的助手,“塞维拉,你来尝尝,味道很不错,确实比林家的厨子更好。”塞维拉不置可否,也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意思,跟着品尝起来。 当众人刚刚品完生鱼片的时候,魏文华的西洋餐也做好了,他主菜是惠灵顿牛肉、西班牙海鲜饭、红酒烩鸡,外加葡萄酒和刚做好的小甜点。这些菜都是后世西餐厨子总结了几百年的经验才发明出来的菜品,口味上绝对符合西方人的口味,又加上了摆盘艺术,每盘菜上来的时候根本就是一幅画。 十几个仆人站得笔直,左手放在后背,右手顶着盘子,徐致远手持铃铛按了下去,“叮零,叮零”两声,仆人们从两侧鱼贯而入,将餐盘放在每一片席位前的桌子上,桌子上摆满了不锈钢的刀叉和瓷杯装的葡萄酒。 林纪阁已经无心比赛了,这种新颖的上菜方法让他瞬间开悟,便也过去取了刀叉,等着尝这西洋餐。一个仆人揭开扣在餐盘上的大铁罩子。 大家先喝了杯葡萄酒去去口里异味,然后开始分食盘子里的美食。 塞维拉吃得满嘴流油,“大人,刚刚你让我吃倭餐的时候我还不以为意,都是生的有什么好吃的,不过现在这西洋餐一上来我就明白了,明国厨子的技术水平真高,不要说里斯本,就是马德里和巴黎也吃不到这样的食物,难怪明国的那位将军会骂我们吃的是野人的食物,如今看来,我确实不如野人了。” “哈哈哈,塞维拉,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有一套的,尽管这些菜我在本土没吃过,但是绝对符合我们葡萄牙人的口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偏袒林家了,这事真难办。”费苏沙总督同样也很开心,美食总是能引起人们的愉悦感。 沙勿略和卜弥格同样也沉浸在喜悦中,这不仅仅是食物好吃的事,主要他们押宝押对了。“会长先生你看,根本不需要我们额外的支持,上帝会告诉我们谁是胜利者。”卜弥格喝了一口葡萄酒。 沙勿略边喝边问,“卜弥格神父,他们都是中国人,如何能将西洋餐做得这么精妙?明国我也去过,他们的皇帝身边都没有这样的厨子吧。” “会长大人,我先前告诉过你,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明国人,是明国人祖先的一个分支,如今住在南方大陆,他们那里常常会接触西方人,您也知道明国能工巧匠之多非其他国家所能比,这肯定是他们学习后自己发展的产物。”卜弥格骄傲的跟沙勿略炫耀起他对澳洲的了解。 “卜弥格,这次你回罗马一定要跟教皇大人谈谈这件事,既要为大明争取援兵,也要申请去南方大陆开分会,你的担子不小啊,要辛苦你了。”沙勿略若有所思地说道。 “为上帝传播福音是我们的本分。”卜弥格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第六十六章 比赛之后 评审团后来连林家厨子的作品都没有吃到,林纪阁直接让他们放弃了比赛,在这种情况下再上去就是丢人现眼了,虽然林家爽爽快快地认输了,但是面子还是要的。总不能在明知要输的情况下再去送人头。总督这下也轻松了很多,林守业是这里的大商人,一开始还需要考虑林家的意见,结果林家直接认输,那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直接判定明国使臣赢了这场比赛。 “哈哈哈!”徐致远站在船舷边,意气风发。“这一场比赛我就为澳洲赚了将近三万两,可比陈偲打梧州赚得还多,果然还是博彩来钱快啊,有了这钱,可以多买多少船啊。” “徐大人果然是祥瑞附体啊,哈哈哈。老夫跟着你也发了一笔小财。”卜弥格笑道。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是在夸我呢?另外你这个老头能玩这个?”徐致远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卜弥格。 “教士也要生活,救助贫苦众生也不能做无米之炊啊,放心吧,徐大人,我都已经把自己奉献给了上帝,这点钱自然也是献给了祂。”卜弥格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徐致远在想什么,也不去争辩,“另外徐大人,我这次来还是当一和事佬的,林纪阁托我过来请您赴一趟宴席,这孩子想要跟你亲自倒一下歉。” “嗨,我说什么事呢,我怎么可能会记恨他,拿了人家几万两银子还恨人家就太不地道了,我倒是怕他记恨我,他的宴席我一定准时奉陪。”徐致远对跟林纪阁的会面倒很感兴趣,比赛过后林纪阁爽爽快快地认输掏银子,说明他不是个好争高下的人,林家又是南洋的大海商,要是能结交,以后在人员与物资的运输方面都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卜弥格见徐致远痛快的答应了,也不多做停留,当下便回林府复命去了。 卜弥格前脚刚走,又有人来报,说有两个日本人求见,徐致远估摸着还是厨艺比赛这件事,连忙吩咐仆人,“不见不见,我澳洲厨艺也不是能轻易授予别人的。”仆人见徐致远累了,也不多问,就下了船去回绝了两个日本人。 徐致远休息完已经是下午了,仆人正站在船长室外候着,见船长起床,忙拿着洗漱脸盆进来。 “老爷,外边的两个日本人还没走,您看要不要再见一下?” “咦?这都四五个小时了,小鬼子还真是执着啊,见就见吧,反正现在也没啥事。”徐致远吩咐道。 洗漱完毕后徐致远到了船上的会客厅,仆人带着两个日本人已经在大厅等候,见徐致远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将军大人,鄙人朝仓有实。”“鄙人青木拓也。”两个日本人鞠了一个躬。 徐致远上下打量一番,“你俩是不是去参加过厨艺大赛?我认得你,你是林家的倭餐厨子,你是品尝的武士吧?” “将军大人还记得鄙人,实在是我等的荣幸,今天我二人来求见将军,是想投入将军麾下,为将军效劳。”二人说完就立马跪了下去。 徐致远吓了一跳,这日本人怎么老是喜欢走极端,比赛的时候还剑拔弩张,现在纳头便拜,实在让人转不过弯来。 “将军,鄙人输得心服口服,但求去澳洲学习真料理之奥义,我已蹉跎半辈子,在您到达濠镜澳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名动长崎,已然是天下料理之座宗,两日前一战,我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从前也只是坐井观天罢了。请将军给我一次机会。”朝仓有实诚恳地说道。 “那林纪阁能同意吗?我这不是挖他墙角了?”徐致远摸了摸下巴,“我这才跟林家恢复关系,要是林纪阁不愿意放你走,我也不会同意的。” “大人,我已经从林家辞职了,鄙人孤注一掷,已经斩断了所有的退路。”朝仓有实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且慢,这个我得和林纪阁核实,他如果同意我断然不会拒绝的,你想要去澳洲也可以,但是我澳洲人丁稀少,不似濠镜澳这般繁华,你愿意吃得了这个苦吗?”徐致远问道。 “大人,小人不在乎,小人毕生所求唯有料理的最高奥义。”朝仓有实坚定地回答道。 徐致远见他那么坚决,便答应了下来,“那行吧,等我跟林少爷确认后,你就把家室接过来,我船上还有空地方,不过这期间不一定直回澳洲,可能要随我在海上漂一段日子了。” “谢大人!”朝仓有实郑重的磕了一个头。青木拓也见状连忙给徐致远跪下,“将军大人,鄙人是萨摩藩的武士,自从幕府开始驱逐一些切支丹武士后,我便随父母沦落到了濠镜澳,我的父亲是个真正的武士,但是鄙人在日本所受的正统教育有限,父亲至死都在责备我没有参悟武士精神的奥义,但是上次尝过‘武士的一生’后我终于开悟了,此生愿追随将军,为主家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徐致远喝了口茶,“青木君,我不妨透露个消息,在我澳洲治下,像你这般的切支丹武士至少有四百人,加上他们的眷属,不下七百人,你愿意像他们一样投靠我澳洲南洋将军,我自然不会推辞,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去我澳洲当武士,特权是没有的,只能从军队的士兵做起,当然我们的士兵和大明其他地区不一样,另外我们对武士的需求是多多益善,你带多少人,将军府就封你相应的头目,这点话我还是说得上的。” 青木拓也从小就跟父母在外流浪,哪里体会过武士的特权,如今能在濠镜澳生活下去,很大程度上是靠帮大户人家做打手,帮海商做护卫过活,如今有人给机会做正规军,自然是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二人得了许可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回去了,青木在走的时候还透露了一个消息,暹罗的日本人町被暹罗王烧掉之后,很多武士在缅甸和寮国当雇佣军,也是居无定所,不过徐致远考虑到现在还没有深入中南半岛的计划,便打了个报告归了档,等去暹罗的时候再启用。 两日后,徐致远盛装出席林纪阁的宴会,卜弥阁跟随。两人乘着林家的马车到了林府,虽说林守业已经皈依了公教,而且妻子儿子都是一水的西欧装束,他自己倒是道袍交领、网巾发髻,一个典型的士大夫形象,不过一个做海商的,怕是肚子里的学问并不如形象上这么纯粹。 “徐将军,久闻大名啊,前日犬子不知天高地厚,非得跟将军比试,卜大人您也不拦着,哈哈哈。不过遗憾啊,老夫未能亲临现场观看比赛,现在整个濠镜澳都传得神乎其神,日后有机会徐将军一定要让老夫见识见识。”林守业亲自出来欢迎,可见对这场宴会十分重视,不管怎么说,这次厨艺大赛直接让澳洲人的名号在濠镜澳出名了,所有人都说那里有天底下最厉害的厨子和最精妙的食物。 “林先生久仰久仰,我在巴达维亚就听说过濠镜澳林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海商,只是一直无缘相见,这次能与先生相见,还得讨教讨教这海上的生意经啊。”徐致远也是马屁拍的响。 林守业这下来了兴趣,连忙领进门,“徐大人,南洋地方鄙人经常跟马尼拉做生意,倒不怎么去巴达维亚,前几年的时候去过两趟,但是当时巴达维亚有个叫李为平的甲必丹一直打压我濠镜澳商人,因此一直没有站住脚,徐将军要是有关系的话到时可以帮我们和李为平拉一拉关系,钱么大家都有的赚。”林守业一谈到生意经就自然熟络了起来。 “咳咳……”徐致远一听到李为平就尴尬不已,当时杀了李为平回去后没少挨批评,只得讪讪地说道:“李为平他死了,被仇家做掉了,如今巴达维亚那边我们和总督府有外交关系,林先生只管去,我帮你做介绍人。”徐致远这个话题不想多讲,连忙转移开来,不过忽然想起个事情,“你刚刚说经常去马尼拉做生意,跟西班牙人关系怎么样?” “西……班牙?”林守业立马反应过来,“以西巴尼亚国!我们去马尼拉的华人和巴达维亚一样,都由一华人甲必丹统一治理,想直接结交以西巴尼亚人不容易,不过却也不难,只需结交甲必丹即可。小民与那甲必丹林守民正是同宗兄弟,徐将军要是想做这边的生意的话,小民倒是可以引荐一二的。”林守业听闻徐致远说可以帮他在巴达维亚疏通关系,自然是投桃送李。 “这可巧了,林先生,我们南洋将军生平爱好的东西不多,却最好那草木金石,原来有一以西巴尼亚人曾跟我家将军炫耀他庭院里的珍奇,有几株植物我家将军是日思夜想,但是这些植物据说都产自以西巴尼亚国在亚美利加的州郡,林先生,您要是能帮我弄上这些植物,我家将军根本不吝惜钱财,要个官儿都能帮你跟皇帝讨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还想找其他代理人帮忙收购橡胶木、金鸡纳树和巴沙木,现在直接找林守业就可以了。 “哦?将军真是雅兴,小民这点忙还是帮得上的,只是那亚美利加距离我中华遥远,贩来的草木异兽怕是存活不易,而且单只有名字,寻找起来估计也要枉费时日啊。”林守业虽然没去过美洲,但是西班牙人经常从美洲运白银到吕宋,从时间上也能预估出航程不近。 徐致远走近林守业身旁,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林老爷是福商的楷模,我澳洲至今还未对外地商人开放,林先生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吗?听说过八尺镜和水晶杯吗?只要先生让我家将军高兴,自然不会亏待林家的。” 林守业心中一凛,原来南洋流传已久的传闻是真的,荷兰人搞了一面八尺镜,各路海盗和西班牙人垂涎已久,货源竟然在澳洲人身边,当下便表示无论如何都会帮将军办成此事。 第六十七章 费苏沙的算盘 林守业事业能做这么大不是没有道理,当天吃完饭后就兑付了给徐致远的钱款,这么多现金实在无法一下子凑出,两人便商议一半现金一半用物资抵扣,本来林老爷一番热情的招待,徐致远都不怎么好意思拿这么多,但是林守业非得表示商人无信而不立,两人佯装推辞了一番便收了下来。 林纪阁在老爹面前也没了往日的精神气,此次赌约被林老爷狠狠申饬了一番,不过也仅此而已了,等徐致远来了后却也不记仇,趁着宴后小解的机会偷偷找上了徐致远。 “我的亲娘,你有话不能外边说,非得跑这茅房里来讲?”徐致远一边提裤子一边躲着林纪阁。 “徐将军,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些话不能让我爹娘知道。”林纪阁到底是富家公子,根本不在乎徐致远的态度,连忙把他给拉出来带到一花园里。 “林少爷,有啥话你快说!”徐致远左右在寻人,听闻两广喜好拜契弟,莫不是这林家少爷输了后便看上了自己?想到这里不禁汗毛倒竖,连忙推开了林纪阁的手。 林纪阁也不以为意,“徐将军你带我去澳洲吧,这濠镜澳实在没意思……”他也不管徐致远满脸疑惑,自顾说起来,“我父亲是濠镜澳大商人,我从小便得他喜爱,这中西有趣的东西都玩遍了,却唯独对饮食一直情有独钟,过去这才把爹爹的酒楼给接了过来,但是前几日的比赛让我连这最后一个乐子也没了,人生眼看着就无趣了。” “林少爷,这……”徐致远难为地说道,“我不可能就这么把你拐走,你爹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想溜走不可能的。”没想到这林纪阁还是个问题青年,徐致远立马摆出一幅人生导师的架子就要跟他讲道理。 林纪阁自然是听得头大如斗,连忙应承表示不溜走,心下想到原本以为这徐将军是个妙人,却也是这般俗不可耐,可是澳洲美食又让他念念不忘,当即便求徐致远去帮他说情,徐致远执拗不过只得答应了他。 林守业在客厅已经恭候多时,见徐致远回来了连忙招呼坐下,问问这澳洲风土人情以及南明皇帝的现状。 林老爷喝了口茶,“哎,这真是多事之秋啊,原本李成栋在广东的时候我还能稍微支应一二,如今连广东也丢了,跟朝廷实在没法接上。也不知道陛下去了南宁,不过这次既然从将军这里知道了消息,老夫也就放心了,等过段时间海运空档,我这边正好运点粮食过去。”徐致远当下鄙视不已,商人的话果然只能听听,原本没结识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朝廷了,不过论迹不论心,既然林守业一番表态,徐致远也乐见其成,到时候直接让他把粮食拉到雷州港,谁说陈偲就不是明军了? 林纪阁见两人说话也没有谈起自己的意思,连忙给徐致远打眼色,徐致远找了个机会,“果真是虎父无犬子,林老爷商业做的这么大,为什么不让林少爷出去闯荡闯荡呢?我看林少爷一表人才,将来成就怕是不在林老爷之下。” 林守业冷哼一声,不过也难掩脸上的高兴,便谦虚地说道:“徐将军有所不知啊,我这儿子从小便顽劣不堪,不似他大哥成熟稳重,只怕放出去害人害己。” 林纪阁一听老爹不同意,连忙在旁边说道:“爹,横竖在家你便看我不顺眼,倒不如让我出去做生意,这样你我都清静。” “混账东西,你能干啥?一天到晚和厨子戏子一起,正经事不做。”林守业一看这小子还敢顶嘴,在外人面前拂了自己面子,立马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徐致远眼看事情要黄,连忙劝解道:“林老爷,这二郎也是有心气才愿意出去闯一闯,年轻人要是没了这股精气神那不就成了废人了,我倒是挺赞同二少爷的想法,林家以后要和澳洲做生意,总得找个代理不是,自家人用的放心。” 林守业想到老大在马尼拉已经扎了根,这澳洲人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便暂时同意了林纪阁的要求,等下次正式去澳洲建立商业关系的时候再让他过去,虽然这个条件打了折扣,不过也算达成了目的。 从林府赴宴完后两天,澳门总督费苏沙终于同意了对徐致远的会面,不过此次会面不公开,也不以国家身份相称,总督府对外宣称是接见此次厨艺大赛的获胜者,准备讨教做菜艺术…… “徐先生,上次吃过您厨子的菜后,我果然天天都在想吃,你得好好补偿我,哈哈哈。”费苏沙看着眼前有点不开心的徐致远,开了个玩笑想缓解氛围,虽然现在澳门议会准备投靠北方,但是也不能得罪明国不是。 “费苏沙先生,这还不简单,只要你跟我大明建交,我保准帮你训练一批厨子,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徐致远皱了皱眉头,“我就是想不通,跟满清有什么好合作的呢?他们也不会给你们开放市场,我们可不一样。” 费苏沙背着手从办公桌后边走出来,“徐先生,我们和荷兰人不一样,荷兰人距离中国远,不会受到满清的威胁,但是他们却随时可以给我们断水断粮,讲道理我们不是一开始就支持满清,虽然过去明国官员对我们也是同样傲慢,但是跟熟人打交道肯定要比和陌生人打交道好。”费苏沙想到桂林之战就感慨不已。 徐致远想想也是,葡萄牙人在远东的势力比较小,确实没有和满清叫板的资本,当下便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费苏沙先生,这完全可以理解,既然官方名义不方便交往,那我们就以商业名义如何?商业总不犯禁吧,而且说实话,我们澳洲人并不闭目塞听,我们知道你们在帝汶、果阿有殖民地,在那里做生意,别人的手总不会伸到那里去。” 费苏沙当下吃了一惊,这帮明国人的却和以前不一样,不过这反而让他欣喜不已,眼前的这位将军并不像过去接触的官员一样颟顸傲慢,能坐下来好好谈生意,就冲这态度,费苏沙也愿意同意徐致远的提议。 “这完全可行,但是你们的商队不能打任何政治旗号,这是最低要求,武器交易也只能限制在濠镜澳之外的地区,至于怎么到了明国人的手里,这不关我们的事。”费苏沙在答应通商的请求后也把自己的责任撇的一干二净,不过既然葡萄牙人答应就好。 徐致远站了起来和费苏沙握了握手,“总督大人,没想到您这么睿智,那就说好了,咱们可以在帝汶交易,我们澳洲还在南方大陆。” 费苏沙满脸疑惑地看着徐致远,“南方大陆?恕我直言,我们葡萄牙人去过那里,只有无尽的沙漠和野蛮的黑人,没想到你们明国人竟然愿意去这种地方。” 徐致远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不过也没关系,就算葡萄牙人有什么歪心思,现在悉尼也不像以前一样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至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况且还跟莫迪亚洛克签订了攻守同盟协议,入侵者要是不小心还真可能就成了送人头的了。 “总督先生,这不重要,我们澳洲还在您提到的南方大陆之南,总之作为明国人的一个分支,我们确保明国在这个世界上是不会亡的,这也是我给您的政治和商业双重保证。”徐致远编了个理由。 费苏沙耸了耸肩,“我很开心你们的诚意,不过还是谈谈现阶段的生意吧,你们需要什么,我们可以提供什么?” “你们但凡需要从中国进口的我们都可以搞得到,茶叶量大从优,还可以提供以往你们买不到的货物,比如水晶杯、八尺镜等等,我们只需要人。”徐致远吹了个牛,如今生丝、瓷器产地都在满清控制区,想大量收购是不可能的,只有去看看茶叶云南产不产,到时候可以跟李定国合作合作,而且现在悉尼很多工厂都已经开始着手投产,等工业品生产出来,还怕没东西卖? “人?你们需要黑奴吗?,说实话你们在南方大陆自己抓不就可以了嘛。”费苏沙没想到远东也有奴隶贸易的市场。 “不不不,总督先生你理解错了,我们不需要奴隶,我们想要一些欧洲的移民,最好是钟表工匠,箍桶匠,造船师,总之一切人才我们都很欢迎。另外我们还想在帝汶租一块地,建一个移民中转营地。”徐致远狮子大开口。 “哈哈哈,徐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这些人在欧洲也是各个国家抢着要的人才,怎么可能会来远东呢?我们总不能去绑人吧,至于在帝汶建中转难民营我不能答应你,这个需要议会的同意。”没想到费苏沙把两个条件都否决了。 徐致远也站了起来,“总督大人,这生意要是不做的话那就太可惜了,我知道欧洲现在有很多破产工匠,不管你用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付这笔钱,你想想,在远东有一个强大的大明其实符合你们的利益。”徐致远盯着费苏沙的眼睛。“你不觉得吕宋的西班牙人太强大了吗?” “你什么意思?”费苏沙眉头一皱。 “总督大人,我的意思是,你们葡萄牙根本用不着担心我们变得强大,就现在的状况,我们的势力根本无法触及欧洲,你们也奈何不了中国的任何一个势力,但是西班牙可就不一样了,还记得被他们统治时的恐惧吗?现在远东地区澳门是个什么情况,难保西班牙人不会趁中国内乱的时候趁机发难,你们在东亚需要一个盟友,毕竟我们也不希望西班牙人做大。”徐致远双手撑在桌子上。 费苏沙沉思了一会儿,“这些交易可以做,但是帝汶的移民营就不用想了,议会不会答应的,虽然西班牙人确实令人讨厌,但是我们也不希望在南方大陆出现一个强大的明国。” “总督……”徐致远前跨了一步,想要再说服他。 “好了,徐将军!这够了,我们能答应你帮你们运送移民已经是最后的底线,其他的就不用再谈了,欧洲移民和货物交接全部在雷州港,你们不允许进入帝汶。”费苏沙拦住了徐致远。 第六十八章 变数 徐致远从总督府离开的时候一脸不愉快,这帮葡萄牙人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软硬不吃啊,而且看样子费苏沙并不想打消和满清接触的念头,而且人家明说了,不想看到在南方大陆有一个强大的殖民地,所以从长远上看,葡萄牙人必定会和委员会及莫迪亚洛克产生冲突,徐致远已经把他们拉上了黑名单,既然帝汶不给租,到时候咱们自己去拿不行吗? 耶稣会估计知道徐致远吃了瘪,派遣卜弥阁在他下榻的住所前等候多时,见徐致远满脸不快地下了马车,卜弥阁一脸尽在意料之中的样子。 “徐大人,葡萄牙人两面三刀,我们耶稣会早就领教过了,不过请放心,我们和他们的立场不一样,仍然支持皇帝陛下,葡萄牙人只要不公开表明和大明敌对那就可以了,很多事情都可以私底下操作。”耶稣会就是否支持大明已经和葡萄牙总督交涉过很多次,都毫无结果,更别提徐致远这个外人了。 徐致远跟卜弥阁抱了个拳,“卜大人,也不是没有收获,葡萄牙人至少愿意跟我们通商,不过我并不能指望他们,这还需要仰仗耶稣会,我们对欧洲的人才求贤似渴,希望耶稣会能在这方面多支持。” 卜弥阁叹了口气,“徐大人,你以为我们不想吗?有件事你不知道,教皇陛下授予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东西方的保教权,这意味着我们每一个耶稣会成员往来欧洲和大明都必须乘坐葡萄牙船只,接受葡萄牙政府的保护,说到底最终还是绕不过葡萄牙人,不过既然葡萄牙人已经答应你,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也会尽量促成此事。” 徐致远还是第一次听说保教权这种东西,怪不得耶稣会和澳门总督的利益分歧已经这么大,双方还这么紧密,那么对葡萄牙的态度就必须要评估一下了。 卜弥格这次来除了传递一下耶稣会的意思,另外个人上也是和徐致远告别一下,他马上就要乘船返回欧洲,徐致远也要去东南亚,这一别估计也要几个春秋了,两人让魏文华和陈小富做了顿丰盛的晚餐,就当告别宴了。 徐致远在澳门没有多待,采购了一批物资后立马回到雷州,和荷兰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现在必须把马蛟麟和他的新部下拉到巴达维亚难民营进行适应性训练,时间上已经不能再耽搁,不过徐致远回到雷州的时候却发现金无恙并不在,他让陈偲给徐致远留了个口信,对土王的征伐他就不参加了,大陆发生了一些更重要的事需要去解决,徐致远想想确实没必要两人磕在一件事上,便也没有再等金无恙,直接把马蛟麟部拉上了几艘船驶向巴达维亚。 却说这到底是什么事让金无恙舍得放弃去东南亚打土王呢,原来就在徐致远去澳门的这几天,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件是李元胤在巡防梧州的时候,竟然被以王胜堂为首的几个叛变士兵擒获,差点就被他们偷偷押送到肇庆了,历史上李元胤就是因为此事才就义,不过好在讨逆军的驻梧州联络官及时报告了情况,被谢强等人及时赶上给救了回来,不过经过此事,李元胤部估计要清洗一部分人员了,梧州内外人人自危。 另外此时不仅仅南明内部出现了问题,清军也趁机加紧了对广西的攻势,柳州清军尽数出动威逼南宁,大西军孙可望连忙派贺九仪和张明智率领五千兵马赶到南宁,准备迎接永历皇帝入滇。 孙可望可不仅仅带来了五千多兵马,还带来了秦王敕令,要求各地抗清武装必须听从秦王节制,陈偲和金无恙接到秦王敕令的时候内心是懵逼的,委员会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无奈现在实力不够,没想到孙可望也来玩这一套,而且现在大西军已经控制了云南、贵州、四川全境,实力不容小觑,到底怎么应付孙可望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雷州军营里,陈偲拿着秦王敕令阴阳怪气地读着:“兹令尔等勤王义军力效一处,执干戈以待王命,义武奋扬,命驰四夷…” “啪!”陈偲越读越气,把敕令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孙可望他把自己当谁了,我听朝廷里的人说,他的秦王原来都是假的,这可真是假戏真做了,咱们接下来具体怎么办?” 金无恙沉思了一会儿,“这份敕令咱们肯定不能接收,我们奉永历皇帝为正朔,不是奉秦王为正朔,而且孙可望在滇中自称国主,隐约有称孤道寡的意思,李元胤部、忠贞营都没有接收他的改编,可见孙可望还是不能服众的。但是此次永历皇帝入滇我看倒不必阻挠,一来南宁确实危险,东有肇庆,北有柳州,清军一旦合围行营,那可就危险了,历史上来说,大西军不久便会分崩离析,皇帝倒不必担心,他一直活着跑到缅甸,等大西军内乱时咱们再迎回皇帝未为不可。” 陈偲很不甘心地将敕令扔到地上,“那咱们怎么办,永历朝廷要是就这么撤入云南,广西岂不是就直接放弃了?我们这四千多人守得住吗?” “陈偲兄,说实话这也是个难得的机遇啊。”金无恙手指敲了敲桌子,“他孙可望到处拉人入伙,咱们难道就不行了?如今在广西还有谁有咱们绿袍讨逆军的名气大?如今忠贞营被逼北上,杜永和要不是咱们压着怕是早就投了清,现在正好趁皇帝走了,找个机会将广西境内的零碎小军阀全部整编了。” 陈偲眼前一亮,“你说得倒也没错,咱们也是有皇帝手御的,不过这样后勤压力可就大了,这四千多人都是勉勉强强才能组织起来,人再多怕是军饷都发不了了。” 金无恙一脸嫌弃的表情:“偲哥,你咋还没想明白呢?朝廷一旦入滇,广西就成了无主之地,以前的各种税收全交给了朝廷和各路军阀,咱们既然成了这里的名义上的节制长官,银子物资不就直接到咱们手里了?” 陈偲一听这个主意感觉很不错,当即和金无恙商议起具体对策,这事必须得有人出去联络各部,速度必须得快,金无恙自告奋勇,便把所有事揽在自己头上,所以徐致远回来的时候,金无恙已经北上去找李定国去了。徐致远觉得这个计划颇有难度,又给雷州军营卸下了一笔物资,并商定加大对雷州的补给。 金无恙北上,陈偲也没闲着,趁着最近人心思动的时候带了三千多精锐兵立马上了琼州岛,埋在身后的杜永和部就是个定时炸弹,他要么接受改编,要么直接清除,根本没有二路。 杜永和其实本质上是想忠于朝廷的,但也不能否认他是个两面三刀之辈,他原本是总兵许定国的部下,许定国降清而他没有跟着投降,后来弘光朝廷覆灭,他本以为明朝就此覆灭便投靠了李成栋,跟着李成栋又一起反正,在广州之战中可圈可点,总之这人立场是有的,就是不够坚定,是个可塑之辈,并不是那种铁杆汉奸。 杜永和退守琼州后,手上只剩下三千多人,近来清军日益逼近南宁,他已经开始盘算再次反水了。 这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在营中巡查兵丁出勤情况,忽然有一禆将慌张骑马进入营内,“总督大人,有紧急军情来报。”来人不顾疲惫,连忙求见了杜永和。杜永和以为是清军来袭,也不顾仪态,便领着这禆将进入营中。 “蔡总兵,可是清军来了?”杜永和还没等人开口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蔡总兵连忙否认,“大人,不是清军,是雷州的讨逆军,他们趁晚上天黑已经在澄迈登陆了,下官目力所及尽是绿袍兵丁,现在他们正向东开进,估计明天就会到达琼州府,还请大人早做定夺。” 杜永和一脸疑惑,“讨逆军想谋夺我琼州?外边清军压境,他们要是也降了的话根本不必多此一举,要是不降的话分兵攻我琼州,就不怕屁股后边被人包饺子了吗?” 蔡总兵连忙提醒到,“大人,这讨逆军可是海外宋人的势力,他们何必降清,只怕到时候雷州守不住直接坐船走人,估计这帮人在逃跑前想要劫掠我琼州府。”蔡总兵这话要是形容任何一个明朝军阀都没错。 “有道理,蔡总兵你再去侦查,我这就着人加紧琼州城防,只是这讨逆军近半年来战绩不俗,尤其火器犀利,怕不是好相与的。我这就来想对策。”杜永和连忙率领军队撤入琼州府城,准备据城死守,另外差了几个家丁去讨逆军那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贵,必须和讨逆军主将接上话,我们和他们往日无仇,生意也做过不少,要是可以和谈必须争取和谈的机会,我知道这个任务危险,你回来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杜永和修书一封,交给了自己的家丁杜福贵。杜福贵连忙磕头谢了恩,带着仪封骑着快马向澄迈赶去。 陈偲骑着马走在大部队中央,周围步兵按照原来的练级编制有序地行进在去往琼州的路上,这次行军可谓是讨逆军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除去原来的步兵、炮兵还有后来缴获的战马和骑兵,可谓阵势浩大,再加上军中“奉诏讨逆”的大纛矗立在中央,这简直就是王师中的王师。 “杨都司,你说这杜永和要是不从,咱们攻打琼州需要多长时间?我担心时间日久,清军包了咱们后路可就不好了。”陈偲问一个骑在马上的黝黑矮小的将军,这人是新附广西狼兵头领,名叫杨应和,是个小土司。 “大人,无须担心,杜永和在琼州根基不稳,而且他现在摇摆不定已是众所周知,只要大人展示自己的实力,收编杜永和部不是难事。”杨应和老于世故,分析得不无道理,陈偲心底里也是赞同的,收编杜永和部后讨逆军必定实力大增,在广西大有可为啊。 第六十九章 收编杜永和 “报告陈将军,前方侦查连寻到一杜永和使者,来人说杜将军有要事相商。”一个传令兵骑着快马赶到陈偲跟前。 “你把他带过来。”陈偲估摸着杜永和是想来谈条件了。 杜福贵被两个侦察兵押着带了过来,一看到主将陈偲立马跪了下来,“陈大人,小人是杜将军心腹,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是小人离间,大人,切不可做兄弟阋墙之事啊,白让清军得了渔翁之利。” 陈偲噗嗤一笑,“我有说过要来攻打杜将军吗?何来兄弟阋墙之说?” “这…”杜福贵满头大汗,难不成你这三千多绿皮军来琼州郊游来了,郊游就郊游吧,还带着武器火炮干啥啊。“大人莫开玩笑,杜将军不想和大人兵刀相见,这才着小人过来谈条件,只要陈将军率领大军回雷州,条件都好谈。” 杨应和听完立马在马上骂道:“混账东西,陈将军日理万机,有空和你开玩笑?我家将军此次前来可是和杜将军共商抗清大业,你也不必啰嗦,财物土地我等自会从清军手里去取,我想杜将军既然忠于明室,何必担惊受怕?” 陈偲也不发话,就这么骑在马上看着杜福贵,后者被杨应和斥责一番后瑟瑟发抖,生怕陈偲一不高兴拿他开刀给杜永和一个下马威。 过了好一会儿,陈偲开口说道,“我也不为难你,回去和杜将军说,我带着皇帝手御前来统合各部,杜将军要是还心系大业,赶紧带人过来接受整编,如果不从,便是抗旨不尊、心怀不轨,我可就要动手了。” 杜福贵连信都没敢交给陈偲,连忙骑马回去复命去了,讨逆军过去曾在琼州岛大量买过棉布和织机,价格童叟无欺,因此本地百姓一看是讨逆军过境,箪食壶浆好不热闹,陈偲无奈驱赶走围观的百姓,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到达琼州城下,琼州府城大门紧闭,城墙上兵丁来回巡逻,一点也不像要开城纳降的样子。 杜永和其实现在内心很挣扎,昨天亲兵把消息带到后他便陷入了纠结之中,心里暗道难不成自己私下联系清军被人给发现了?讲道理杜永和自从反正后还是忠于明庭的,当时他力主永历帝不要逃离广东,不然会人心不稳,但是逃跑天子实在伤透了他的心,如今眼看着永历政权就要步弘光政权后尘,才私下里准备投降,这已经比大部分人好太多了,至少他尽力了。因此陈偲说邀他共商抗清大业,他内心其实并不抗拒,但是陈偲的意思是要他接受整编,这就意味着他以后不能以一个独立军阀的身份存在,这让人有点接受不了。 杜永和烦躁地在府衙走来走去,时不时便问身边的人讨逆军到了哪里,实力如何。即便要投降讨逆军,也不能就这么降了,不然还真让人看扁了自己。 “大人,讨逆军已经在城外摆开阵地,他们并没有安营扎寨,看样子是想要速战速决。”蔡总兵来回不停地报告着进展。杜永和作为一员大将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知道该做决断的时候到了,立马和蔡总兵询问城防事宜。 “蔡总兵,琼州府能守几日,要是联系清军还能坚持到援兵到来吗?”杜永和怕被讨逆军爆头,一直不敢上城查看布防,只能从手下人口中了解一些信息。 蔡总兵面色凝重地说道,“大人,虽然兵法上说倍则围之,现在敌我数量相当,我本不应该轻易长他人志气,但是讨逆军有红衣火炮数门,琼州府城墙不比梧州肇庆,只怕撑不过一个下午啊,而且讨逆军以铳法出名,士卒在城墙上根本不敢露头,这仗怕是不好打,另外想要撑到清军援助……恕下官直言,清军不可能飞过雷州和梧州李元胤防区,咱们此仗胜算不大。”杜永和一向对部属不错,蔡总兵这才敢直言不讳。 杜永和面色凝重地坐了下来。忽然一声巨响传来,这必然是红衣大炮的声音。 “讨逆军攻城啦?”杜永和从椅子上惊起,刚刚这一炮声宛如晴空惊雷,让他内心慌了起来。 “报!将军,讨逆军有信来呈。”一个守门官来报。 “快拿过来!”杜永和一听还有回转之地,立马拆开守门官带来的信。 “杜将军无恙,本镇奉皇帝手御统合各部,顺应天理,望将军以大业为重,开门出城,遵旨待命。本镇心念无辜百姓之性命,特以一炮为告,一刻之内尔等生死自决,勿以侥幸之过后悔莫及。陈偲。” 杜永和颤抖着把信放下,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当年广州之战和清军打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纠结。 蔡总兵见杜永和失神,连忙提醒道,“大人,切不可优柔寡断啊,我等跟着大人转战南北,当时没有跟着许定国降清就是看中大人一片赤胆忠心,要是投降了鞑子,我等只能自谋出路了。大人,下官不敢忤逆,但求大人以百姓为重,以朝廷为重。”蔡总兵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杜永和红了眼睛,双手在不停地颤抖,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外有强敌,内部人心不稳,这实在不是抵抗的好兆头。过了一会儿,凝固的空气终于被击碎。 “降了吧!”杜永和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仿佛抽空了,在最后时刻终于做出了决定。蔡总兵立马奉命去开城门, 城外陈偲、杨应和站在炮兵阵地,拿着望远镜看着城内。 “一刻钟快到了,炮手装药上膛,准备对城门炮击。”陈偲估摸着杜永和是准备死扛到底了,立马下令炮击琼州城。 “慢着将军,对方好像准备降了,有人在城墙上挂了白旗。”杨应和看到城墙上有人在挥手。不一会儿城门便打开了。 陈偲连忙命令炮兵停下,骑上战马回到步兵中间。现在虽然对方开了城门,但是还不知道杜永和到底是诈降还是真降,他也不敢贸然入城,因此要求杜永和部必须出城接受改编。 城门打开后蔡总兵带着二十几人先行来到讨逆军阵地,商量受编事宜,这几人全部自觉地解除了武器。 “蔡总兵,杜将军果然是识大体之人!我大明有此良将,百姓之福啊,你回去和杜将军说,既然带兵改编,我便不会亏待他,他原有三千人部将,我自然还会让他做三千人的官儿,我知道这是屈了才,但日后晋升机会有的是。”陈偲继续交代道,“入了我讨逆军,自然要守我讨逆军的规矩,战法也要重新同步,你让杜将军带人出城,以百人为单位,所有人全部去雷州接受整编,我重新划定同等人数给杜将军。 蔡总兵听完后立马回城把待遇和要求全部给杜永和说了一遍,不过既然已经做了投降讨逆军的决定,杜永和也不再有二心,陈偲的要求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必须重新换人,但是既然是新主官的命令,杜永和也不得不服从。 驻扎琼州城的三千明军按照百人为单位,卸下武装分别出了城,杜永和骑在马上,一看到陈偲立马下来就要跪拜,陈偲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其实杜永和的官职甚至比王仁东都高的多,他是正儿八经朝廷册封的两广总督、太子太傅,而陈偲在明庭官面上只是个游击将军。 “杜将军,本镇能跟您兵合一处,共御北虏,实在是天下之幸,还望将军日后同心协力。我澳洲宣慰司不会把将军当外人的。”陈偲拍了拍杜永和的肩膀,后者心里还是有数的,虽然官职上比对放大,但是降了人家就是来做低做小的,因此也不敢失了礼数,一直弯着腰,听陈偲讲这些不痛不痒的屁话。 陈偲也不管杜永和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既然人过来了再有二心总有法子收拾他,不过当下还是以安抚为主,一想到整个海南岛唯一的成建制武装力量就这么收入囊中,心中不禁畅快多了。 现在朝廷西狩,广西和琼州都没了官府的人,这不仅仅是整编武装力量这么简单,民政部门同样也需要把台子搭起来,那么在大陆养兵就再也不用吃本土资源,甚至利用的好的话还可以反补。 比如整个琼州府纺织业发达,完全可以在岛上把棉纺织业先做起来,岛上的甘蔗也可以酿酒,这些东西都可以变成委员会的收入,不过一提到这些东西陈偲就头大如斗,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便暂时把计划搁置在这儿,等金无恙回来再商议具体章程。他现在还心心念念地想着酿酒厂,只有酿酒厂建起来,许文忠的制药厂才能流转,卖药发大财的计划才能实施。 讨逆军租用了几艘大福船将人马分批运往雷州军营进行改编训练,有了这三千多人的加入,雷州军营的规模一下子上升到了七千多人,如果依托城堡,面对上万清军也有一战之力,广西形势顿时明朗起来。 第七十章 北上 和陈偲收编杜永和同一时间,金无恙带着谢强等一众干将骑马北上,路过南宁的时候,城中已无往日繁华,民人凋敝,整个城市处于一股敌军压境的紧张氛围中,永历帝已经被贺九仪控制,平常根本不让外人接近,大学士严起恒被杀,杨畏之被捕。孙可望当真做起了曹操的勾当。 金无恙拿着望远镜正在观察四周,谢强则拿着地图辨别方向。“强子,咱们等会儿要过谁的防区?” “老金啊,我看咱们去找李定国怕是过不去了,柳州桂林清军正在向南宁合围,咱们先前得到消息说李定国正在进攻贵州,现在消息怕是过时了,早上抓到的舌头说他现在打湖南去了,从咱们这儿去湖南还要冲破清军层层封锁,怕是不可能。”谢强摇了摇头,看着金无恙。 金无恙也皱着眉头,大西军抗清,本质上属于统一战线,但是现在孙可望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反感,根本让人找不到合作的诚意,去南宁肯定是不行了,想去找李定国,才发现消息过了时,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不去找李定国的话,忠贞营到哪里了?”金无恙烦躁地来回踱步。 谢强放下手中的笔,“要不咱们去找刘国昌?他现在人在英德,既不敢去广东,也不敢回广西,都成了白毛毡贼了。现在要是咱们同意他来梧州或雷州,他肯定求之不得,而且此人和夔东十三家联系颇为密切。不过忠贞营和大西军、李元胤关系都不怎么样,就怕到时候和他们闹翻。” 金无恙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大西军肯定是要撤出广西的,李元胤自从上次部下叛变后已经成半死不活的状态,要不是咱们帮他吊着,梧州早丢了,改编他是早晚的事,现在实力对比悬殊,哪里还轮得到他置喙。” 谢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点了点头,“那咱们去找刘国昌怎么弄?也像对杜永和一样收编吗?” 金无恙摇了摇头,“刘国昌部不比杜永和部,他战斗力还是有的,这人能搅得广州天翻地覆,肯定不会轻易交出兵权,而且杜永和处在咱们后方,收编他是不得已之事,刘国昌完全可以在广西北部给他划一地盘,只要跟咱们军事联动就可以了,强行合并代价太大,另外我们和四川保持联系务必要一个中间人,留着他的用处可远比吞并掉他多得多。” 谢强卷起地图,“行,那咱们就去找刘国昌。刘国昌这小子好辨认,全军都戴白毡帽,白天抢劫后勤队,晚上夜袭军营,可以说已经摸到游击战的边儿了。” 几人既然已经商量好去英德,也不再做耽搁,不过一路上既要躲避清军盘查,山路又难走,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摸到了广东北边的地界上。 谢强从包裹里拿出几件缁衣袈裟,“老金,等会儿把袈裟穿上,到了清军地界可不比在广西,他们会盘查发型,咱们就说是和尚。” 金无恙到还没想到这茬,心下不禁佩服起谢强胆大心细,便接过缁衣穿了上去,另外两个人则扮成了小沙弥的样子。 金无恙扯扯身上的袈裟,“我说强子,你会念经吗?等会儿要是让咱们念经怎么办。” “你不是会说英语法语吗?到时候给他们来一段,难道他们还知道你念的什么经不成?”谢强边穿衣服边笑道。几人全都笑了起来,这是欺负人家没文化不是。 两个小沙弥牵着两匹驽马,马背上放着包袱以及假的度牃,金无恙手里转着佛珠,谢强则捧了个钵盂,几人倒也有模有样的,一路上遇到了行人便双手合十,有些甚至还施舍了香油钱。 担心什么来什么,在英德境内一条小道上,一个佐领带着十几个巡逻小队和四人正面相遇。 这佐领左脸一道长疤,体态魁梧,身下的马都快被压弯了腰,最近辖境一直不太平,白毛毡贼四处骚扰,他便被上级打发来巡山了,真是晦气,因此一路上但凡有过路的商贾和旅人无不被盘剥一番。 “查大人,前方来了几个秃驴,估计身上还有几个香油钱,小的们要不拘来问问?”一个小兵来报。 “哈哈哈!你这王八蛋,菩萨的钱也敢拿,到底是要钱不要命了。”查佐领骑在马上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小兵内心倒是吐槽了不知多少,前番路过山上和尚庙的时候,也没见大人您少拿啊。 “把几个和尚带过来,打西边来的小心是明军的细作。本将倒要好好拷掠一番,好叫他们交代罪行。”查佐领还没见着和尚,便给人家安上了细作的罪名,这一路上估计已经用同样的手段谋害了不少人性命。 “喳!”几个兵扎了个千儿,立马执了刀枪向几个和尚们围去。 谢强金无恙早就发现了他们,几人手全握在手枪把上,一旦对方动手,就立马干掉他们。 一个小兵手持钢刀上前,“你们几个和尚,本爷爷要盘查,跟咱们走一趟。” 金无恙上前一步,“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我等几个是游方和尚,到贵境讨口饭吃,要是将军不欢迎,我等离开便是,何必动什么干戈?我出家人慈悲为怀,倒最见不得这刀光剑影。” 谢强托着钵盂在旁衬和道,“就是,你快走吧,我们还赶着去城里做法事。” 就在几人说话间,查佐领骑着马也到了,“站住,你们几个细作,本将没立马射死你们已是手下留情,还不快快交出包袱让我等盘查一番,好叫本将饶尔等性命。” “大人,包袱你要,取了便是,何必吓唬我等?我出家人自然不可能打妄语。”金无恙把马背上的包袱扔了过去,查佐领检查了一番,才几个铜板,连一钱银子都没有,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来人,把这几个假和尚给我拿下。”查佐领索银不成,立马下令士兵拘了几个和尚,准备折磨一番找找乐子。 两个小沙弥立马把上来的两个卫兵用哨棒打翻在地,这两人都是武警部队退役的好手,手脚上的功夫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反了!”查佐领怒目圆睁,“弓箭手给我射死他们。” 两个士兵立马从马上取下弓来,正准备搭箭,却只听“砰、砰”两声,两人已经倒在地上,谢强见对方要动手,立马丢掉手中的钵盂拿出手枪把两人击毙,双方也就十来米的距离,根本用不着瞄准。 查佐领愣了两秒,立马从马上滚了下来,头磕在地上,“菩萨饶命,菩萨饶命!”原来他只把谢强的手枪当成了法器,他哪见过这么快的火铳,而且无须火绳和装弹,便自以为碰到了高人,被打死了两人中正有一个是要拘和尚的小兵,报应终于来了。 “菩萨饶命呐,小的也是被鬼迷了心窍才欲做出此等禽兽事来,菩萨您大慈大悲,就饶了小的狗命吧。”查佐领哭得涕泗横流。 金无恙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要是敌军反抗还好,这十几个人就统统毙了,现在才死了两个其他人就投降了,俘虏不太好办啊。 谢强走过去一脚把查佐领踹翻在地,“我让你动手,爷爷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怒目金刚。你他娘地还要射死爷爷是吧。”查佐领被踹得抱头鼠窜,几个部下没有一个敢过来拉。 金无恙见谢强打够了,便上去拉开了两人,查佐领光光的头顶已经被踢出了几个大包。“阿弥陀佛!将军,出家人有好生之德,你给我们带路,刘国昌的白毛毡贼在哪里?你要是找不到,就别怪洒家不客气了。” 查佐领一听几个和尚要找白毛毡贼,心道这几个怪和尚果然不是正经人,不过又畏惧几人的法器,立马哭着道:“菩萨饶命呐,这白毛毡贼杀人不长眼,专剖那旅人的心肝下酒,小的也不是不愿意去,只是为了几位菩萨安危着想啊!” 金无恙皱着眉头道:“你休要聒噪,我这去便是要度化了那刘国昌,这刘国昌本是佛祖身边的白毛耗子,听佛经日久便成了精,这才下界祸害百姓来了,你休要啰嗦,快带我们去找他。” 查佐领过去常在茶馆里听人说书,倒是最喜欢听那西游记,嘴里不经嘟囔道,“这白毛耗子精不是母的么?难道他相好的也下凡了?还是那狗日的刘国昌?” 谢强上去又是一脚,“我他娘的是让你来研究耗子精来了?快他妈带路。” “好好好,别打了,金刚菩萨高抬贵脚。”查佐领一边护着头一边叫道。 “快滚!”查佐领如蒙大赦,连忙回去处理了两个手下的尸体,腾出几匹马来给几位菩萨和金刚,自己被打得跟个熊猫似的,就在前面牵着马往深山里走去。这一行奇怪的组合走在路上到也没人敢过问,自此倒是畅通无阻,只欠找到刘国昌老窝了。 第七十一章 白毛毡贼 几人就这么在山里漫无目的地晃着,查佐领心想这倒是日怪了,过去不找白毛毡贼的时候,他们到处下山骚扰,现在要找他们的时候倒又似那耗子似的全部打洞跑了。 “菩萨,那刘国昌肯定是会打洞的,不然这白日心头的,为何不见他人毛一根?肯定是打洞跑了。两位不如叫那土地出来问一问便知道了。”查佐领倒以为像那西游记里一样,念个咒土地老儿就出来了。 谢强也不回答,一哨棒就敲到他头上,“你好好带你的路!”查佐领自讨了没趣,连忙护着头跑开了。 山中的密林里,几个头戴白毡帽的人一直密切注意着林中的动向。 “大林,快去和将军汇报,有几个怪和尚押着一队清军快摸到寨门了,让将军早做准备。”一个汉子压着声音对几人下命令道。 “是!”这个名叫大林的兵猫着腰钻进了林子。 金无恙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到了正中央,几人燥热不堪,广西广东五月份的时候气温已经不低了。 “查佐领,快带人给我们取了水来。爷爷我渴死了。”谢强骑在马上吼道。 查佐领歪戴着帽子,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几位菩萨唉,这山上也找不到水啊,水还在谷里,这一来一回又要不少时间。” 谢强拿起哨棍佯装动手,查佐领连忙带着两个小兵拿着水囊下山找水去了,谢强也不怕他逃跑,这几人粮食马匹都在这里,想凭双腿走出十万大山简直是开玩笑。金无恙几人下了马,找了个树荫地便坐下来休息。 “强子,刘国昌还在英德吗?咱们就在这山里瞎跑,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金无恙被热得有气无力的,真想把身上的袈裟脱下扔掉。 谢强拿了个帽子盖在脸上,“老金,不要着急,刘国昌被清军和明军撵来撵去,人鬼精地很,怕不是那么容易现身的,不过只要他营寨还在这山里,咱们就能找得到的。” 两人也不再多说,躺在树下等姓查的回来。不过都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见人影。谢强把盖在脸上的帽子一扔,“狗日的不会跑了吧。” 正在说话间,一支箭“咻”地一声钉在两人靠着的树上,金无恙连忙侧躺下去,谢强和另外两名队员则迅速蹿到树干后边,虽然身上穿着防弹衣,但是要是被一箭射中脑袋,那也得报销了,更别提铲箭,射到脖子的话说不定整个脑袋都会被销掉。 “几位菩萨大人唉!小的被刘将军的人给执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听几位将军的话出来投降吧。”对面忽然传来查佐领哭丧着的声音。查佐领下山打水的时候被刘国昌的人抓住了,拷打了一番后,他只交代这几个和尚是域外高人,要来山里降伏老鼠精,白毛毡贼自然是不信的,哪来劳什子老鼠精,只以为是查佐领在说昏话,便绑了他上来包围了金无恙几个。 谢强等人也不废话,连忙掏出手枪,留下来的几个清兵见高僧又要用法器,连忙捂住耳朵趴在地上。 “强子,这是山贼还是刘国昌的人?”金无恙躲在草丛里问道。到现在还没看到对方的人影,实在不好判断。 “不管是山贼还是白毛毡贼,现在已经对我们产生了威胁,该杀的时候还得杀,大不了到时候给刘国昌赔偿就是了。”谢强边说边在四处搜寻着对方。 “老金,你往两点钟方向看看?”谢强仿佛见到有人影在闪动,金无恙连忙拿起望远镜看过去。只见几个头戴白毡帽的人猫在草丛后边,这大夏天的戴这么厚的毛毡帽也不嫌热… 金无恙扯着嗓子跟对面喊到:“对面的人听着,我已经找到了你们,是不是刘国昌将军的人?我找你家将军有事,请速速现身,再拿刀枪相对,就不要怪洒家不客气啦!” 查佐领自然是知道两位高僧的本事的,连忙和身后的人求饶道:“大人唉,我真不骗你,对面两个高僧会施法的,这么远的距离还能看到诸位,那是开了天眼啊,要是再来几个掌心雷,怕就要死人啦!” 为首的汉子紧皱着眉头,这几个和尚果然和这伪佐领说的一样颇有神通,自己在这山林里钻了几年,饶是一般畜牲都发现不了,这次半柱香的时间不到,自己人就被发现了。 汉子听对面喊到,“对面的将军,要是再不出来,洒家可就要送上见面礼了,我只倒数五个数。” “他这是要做法了,大王快趴下!”查佐领也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立马往地上一倒,紧闭着双眼。 “五,四……二,一,”“砰”地一声从几人头顶落下一只五彩山鸡。 汉子吓了一跳,连忙跟着趴下去,“端的是好铳法!” 查佐领这就不服气了,连忙反驳道:“火铳我还能不认识,这不是火铳,是大和尚的法器。” 汉子也不理他,连忙朝对面喊道:“两位高僧也不念好生之德,这山鸡性命何其无辜?” 谢强回应道:“对面的不要聒噪,赶紧放了我们的人,拿出诚意出来对话,我们就是想见刘将军一面,有要事相商,再啰嗦耽误了军情到时候拿你是问。” 这汉子一听是军情,以为是李过和高必正派来的联络人员,立马喊道,“你我都放下武器,我们出来了。先把人还给你。”说完便割了查佐领身上的绳子,把他放了出去。 这事由白毛毡贼引起,为表诚意自然也是他们先收起兵器出来,金无恙谢强等人便也站了出来,不过手一直按在枪把柄上。 查佐领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两位活菩萨,小的可没告诉贼人你们下榻的地方,这些贼人早已跟踪我们几日了,果然都是那刘国昌手下的白毛耗子精,估计平日都变成了鼠儿,我们这才发现不了。” 金无恙双手合十,也不管查佐领的劝阻,便上前和那为首的汉子会面,“阿弥陀佛,头领可是刘将军麾下的大将,快带我等去见刘将军。” 汉子疑惑地问道,“请问大师是哪一方的使者,如今清军查的狠,可不敢贸然带人去老营,还望大师见谅。” “阿弥陀佛,我等是雷州讨逆军来人,绿袍军知道么?”金无恙有些不耐烦,眼前这汉子真是有些谨慎过了头,再耽搁下去怕不是会有什么变数。” 为首的汉子一听说是绿袍军倒有点印象,去年忠贞营还驻扎在南宁附近,只听说有一股海外来人击溃了马骥三千多人的部队,尔后又下了梧州,但是这股海外来人和李元胤交好,李元胤对忠贞营又很敌视,因此双方之间一直没什么交往,这汉子也不知道两和尚是什么意思,一时也不敢做决定,唯恐他是广西军阀派来的探子。 “两位大师,小人也不敢擅自主张,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去咱们的一处落脚处歇歇脚,也比在这里穿林子强。我去请示一下刘将军。”汉子纠结了会儿总算想出了个主意。 金无恙想想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便同意了他的提议,一行几人在林子里晃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山谷里看到了一进院落,这地方看着像原来山中猎户的歇脚处。 进了屋子里查佐领倒是勤快,连忙帮两位大师收拾地方、打扫屋子,这地方潮湿,到了五六月份不少地方都已经发了霉,查佐领也不嫌脏,全用袖子抹了去,用水洗干净给两位大师用,这样一来,谢强倒没有杀他灭口的欲望,不过就是个乱世的浑人罢了。 在这院落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刘国昌就带着人马赶到了院落外,查佐领正在帮几人洗衣服,见刘国昌来了,连忙跑进去汇报,金、蔡二人早已在院内恭候多时,见正主来了,便换上了了绿袍开门迎客。 “刘将军近来可还好?我等是南洋讨逆军的人,最近广西变了天,需要和将军商议些事情。”金无恙抱了个拳。 这刘国昌倒也不是不识礼数的人,边回礼边说:“这两位将军如何称呼?只是从前我忠贞营从未和南洋讨逆军交往过,贸然来访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两位将军有何见教?” “刘将军,本人金无恙,这位是谢强,我们讨逆军去年才到大明,对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甚了解,因此没能第一时间拜访贵军,现在广西风云变幻,已然是要变天了,而全境之内已无一支可战之兵,唯有忠贞营保持着对清军的战绩,因此我奉命前来联系贵军共同御寇。”金无恙大体介绍了一下情况。 刘国昌对这说辞倒是有些不信,“如何说广西境内已无可战之兵?孙可望、李元胤、杜永和,这些人可害的我忠贞营好苦,哼!”一提到这些敌人,刘国昌就愤懑不已。 “哦,刘将军还不知道吗?”金无恙上前一步,屏退了众人,小声说道:“孙可望此獠狼子野心,劫持了永历帝不说,还想吞并我众人,我们唯有联合才能自保啊,李元胤杜永和两部不必多虑,这二人若不是我讨逆军吊着命,怕是早被清军所擒了。” 刘国昌一直在钻林子,哪里知道这么多秘辛,竟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只听到孙可望竟然行曹操之事,不禁把手捏的嘎嘎直响,“昔日那孙贼想要封秦王,我忠贞营不同意,他便联合那东虏迫害我兄弟到这般境地。讨逆军的兄弟,其他不说,在对付满清和孙贼的态度上,我们是一致的。” 刘国昌这才信了金无恙的说辞,便欲进屋内详谈。 第七十二章 刘国昌的安排 白毛毡部的几个高级将领和金无恙、谢强等人一起进入屋内,鉴于查佐领还是清军的人,便把他安排到院子外去看门了,这关系到两军未来的战略部署,必须要小心谨慎。 刘国昌问起孙可望之事,“金将军,孙可望控制陛下,难道就没有人出来反对吗?这满城文武就没一个是忠臣?” 金无恙叹了口气,“大学士严起恒被孙可望杀了,杨畏之被抓住后正被押送到云南,朱天麟出逃,庞天寿和马吉翔又力主入滇,整个朝廷被孙可望把持已经不可避免了。” “金兄弟,共同对抗大西军,我忠贞营义不容辞。”刘国昌抱拳道。 “不,刘将军,咱们只反孙可望,不反大西军,大西军内部也不是和孙可望一条心的,李定国将军就是可以合作的。”金无恙可把话交代在了前头,他可不是来和忠贞营搞小山头的。 刘国昌果然愣了一下,“哼!金将军,他们大西军在迫害我兄弟时,李定国可没出来帮我们说一句话。” “刘将军,还记得堵胤锡督师吗?督师遗志便是要我等联合抗虏,李定国将军至今未做那对不起我等的事,我等可不要做了孙可望第二。”金无恙上前一步,将堵胤锡抬了出来。堵胤锡对忠贞营有大恩,果然一提到督师,刘国昌便不再坚持。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刘国昌开口道,“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便不再追究。只是我两军合作走什么章程。” 金无恙见终于说通了刘国昌,便招呼几人坐下来慢慢谈,“刘将军,你一直在这钻林子也不是个事,人员物资都得不到补充,我们的意思是,刘将军部可以跟我们回到广西,在那边我们也能有个照应。” 刘国昌以为讨逆军要收编了他们,顿时便迟疑起来,“金将军,我忠贞营虽然窘迫了一点,但是也不可能屈居人下,这个提议还是别提了,我看现在这就挺好,我们时常抢点清军的物资,倒也乐得快活。” “刘将军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想收编,是真心实意邀请贵部去广西,你这块地方处在广东腹地,只要清军从湖南战场腾出手来,必欲置将军于死地,现在李定国在黔湘四处骚扰,下一步目标很可能会是桂林,我欲为将军谋一地,将军你看如何?”金无恙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刘国昌想想这个计划倒是很优厚,连忙问道,“是哪一地?”就怕讨逆军把他推上抗孙和抗虏第一线。 金无恙卖了个关子,“南宁以北,桂林之南。” “柳州?”刘国昌立马反应过来,这柳州是个大城,不过就在桂林前线,孔有德部一定不会就这么看着他占据柳州。“这能成吗?柳州守军不弱的,而且孔有德肯定会当中阻挠。” “刘大人必定知道这桂林和柳州只有洛清江一线可通大军,孔有德想越过天险进攻柳州可没那么容易,另外,他也蹦哒不了几天了,大西军已经将贵州北边部分和湖南部分全部占领,南有梧州李元胤和我讨逆军,北有李定国大西军,如此压力,要是我是他的话,肯定前线龟缩桂林城内,那还有心思去攻略城池?”金无恙就事论事,他并不知道桂林来年会被李定国攻破。 刘国昌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思考着金无恙的提议,能占据柳州的话绝对是个不错的提议,这个诱惑太大了。刘国昌不得不承认,他在考虑的也是如何占据柳州,而不是要不要占据柳州。“那你们需要什么好处?”刘国昌停了下来反问道。 金无恙见刘国昌动了心,便答到,“咱们的军事行为必须联动,不得擅自行动,另外,俘虏、工匠也归我。” “这还不是要听你讨逆军节制?”刘国昌反问道。这个行动一致问题可大了去了,到底谁跟谁一致呢。 金无恙也不客气,“刘将军,如今我讨逆军已然是广西最大的一支抗清力量,其他各路小诸侯也听命于我,总不见得我们听你指挥吧,你们的人数可不及我们的三分之一啊。我唯独能保证的是,你们只需听我讨逆军号令,我们不安插人手,不干预你辖区事情,这可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攻打柳州的事情,我们会为你提供辅助。” 刘国昌听他的话倒也在理,单独问了几个手下后,几人觉得这个提议条件还行,其实谁都不想在这深山老林里捉迷藏,能有个落脚的地盘,条件稍微苛刻一点也无所谓。 “金将军,此事我答应了,现在我部下差不多还有两千人左右,这么多人在广东地界想要大规模西进怕是不容易,我等先北上,绕过广东清军的地盘,再从贺州去梧州,您看可还行?”刘国昌考虑了一下,似乎只有这么走才最保险。 “这个完全没问题,只要能保存力量攻克柳州就行,以后既然都在我南洋讨逆军麾下效命,你我便是兄弟了。哈哈。”金无恙拍了拍刘国昌的肩膀,这个汉子憨憨地笑道,过去从来还没有人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不仅清军打他们,连明军也到处栽赃陷害他们是白毛毡贼,只有堵胤锡督师能公正对待,堵胤锡一死,忠贞营便又成了孤家寡人,现在讨逆军愿意接纳,刘国昌心里自然感到有些不一样。 刘国昌留着四人在营垒中多待了几日,几人还参观了一下白毛毡部到底是怎么搞游击战的,谢强看了后又教了他们几招,对方本来还觉得这澳洲讨逆军装蒜,没想到使起来还颇有效果,无形中对讨逆军更服气了。 金无恙见事情办成,也不再多耽搁,便要启程回雷州,查佐领见几人要走,便跪在屋子外。 谢强探出个脑袋,“你快走吧,我也不取你性命,这几日服侍爷爷我尽心尽力,好叫你不吃亏。”说完便朝查佐领扔了几两银子。 查佐领将银子原封不动地放进了门槛内,“两位菩萨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待这里了。” 谢强倒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也敢跟我们走?不怕我啦?” 查佐领叩了个头,“两位菩萨,我知道你们是明军,但也是有大本事的人,我查铭武最是佩服各路英雄,我这也弃暗投明了,这鸟清军不当也罢,只愿跟着两位菩萨学了那大本事。” “你想学大本事啊?”谢强想了想,现在放他回去反而坏事,不如就带在身边看着,而且这查佐领服侍人的本事也令人满意,便同意将他留在身边。 “看你一片诚心的份上,就勉强同意了,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快走了,你那几个兄弟不愿意走的先留在刘国昌这里当差,过一段时间总会再见的。”谢强吩咐了几句,这一路上人数不宜多。 查佐领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谢菩萨!”便连忙起身回去交代几个部下去了,他倒没什么行李包裹,本来就是被俘虏来的,不过跟着金无恙和谢强,牵马、烧饭的活儿便全归了他,这人别看着五大三粗,干起活来倒也无法挑剔,后来问过才知道,他原来在大户人家当过看院门的。 回去时依然是扮成和尚样子,查佐领把后脑勺的辫子剃掉后,倒似那做粗活的和尚,几人由于路途比较熟悉,没用一周便回到了明军控制区,再过了两日才回到雷州。 雷州军营现在正在扩建,包括修建了一些防御工事,委员会在大陆的势力也就这几个据点,陈偲正考虑要不要把这边的军营修成一个小型棱堡,只要遏制住雷州半岛的陆路,想要从陆地上威胁琼州府这个大后方就基本不可能了。 “偲哥,我们向北后才发现消息过了时,李定国去湖南了。”金无恙见到陈偲后交代起这两周发生的事情。 “没事,你看这次我们兵不血刃拿下琼州便是最大的成功,有了这么个后方基地,钱粮物资、兵员都不成问题了。”陈偲安慰道。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们后来去英德找到了忠贞营刘国昌部,虽然没能整编他们,但是至少把他们纳入了我们的指挥体系之下,我和他们商议,等他们过来后,把柳州划给他们,偲哥你看如何。”金无恙由于是中途变更的决定,这些陈偲都还不知道。 陈偲也不以为意,“多大点事啊,咱们就是缺人,柳州城的清军不用担心,那地方已经成死地了,攻下他不难,咱们出动个三千人足矣,哈哈哈哈。”陈偲笑了起来,“对了,你知道咱们现在有多少人马吗?足足八千!” 金无恙吓了一跳,“哪来这么多人?咱们养得起吗?” 陈偲一脸得意,“收编的杜永和部一共有三千人左右,外加投奔过来杂七杂八的小股明军,杨应和征召了几百狼兵,这又有一千多人,就这我还没算梧州的李元胤部,再加上你招回来的刘国昌部,咱们能指挥的动的已经不下万人,粮草你不用担心,现在整个雷州半岛的民政已经全部控制在咱们手里,物资可以直接调配,主要困难是火枪火炮数量不足,这个就没法解决了,得等委员会那边武器厂投产。” “行啊偲哥,没想到你这么大本事,我以为自己忽悠到刘国昌部有多厉害呢,跟你还是比不上,另外武器你也不用担心,我出来的时候工业组已经敲定完毕,估计也就半年的时间,咱们自产的武器就可以到手上,你也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趁着轮换的时间回去看看”金无恙看着陈偲扎着的发髻和胡须,不禁有些心酸。 第七十三章 探矿 正如陈偲所言,现在大家都等着悉尼地区的工业产出,工业才是真正的力量,没有成批量产出的钢铁和火药,不管是委员会还是莫迪亚洛克都自身难保,想仅仅靠从欧洲引进武器,只要和荷兰人一闹翻,可能两个穿越集团就要抓瞎了。 但是发展工业可不是那么简单,比如一个简简单单的炼钢,不是找到了铁矿石放炉子里烧就完事了,这当中还涉及到耐火材料等一系列问题,也就是说前提条件是砖窑厂得建起来,总之零零碎碎的事情很多。 鉴于发展工业的紧迫性,探矿成了当务之急,委员会有个地质专家老陆,年纪五十多岁了,戴着厚厚的眼镜,他原本是科学院派到南极去探矿的,结果没想到在澳大利亚派上了用场。 就在徐致远和金无恙北上的那些天,王仁东找到了他,“老陆,去年在菲利普岛的时候曾让你出去探过一些小铁矿,前期咱们还用不到那么多钢铁,因此几个小铁矿也就够用了,不过现在准备上马一些工业项目,钢铁必须要量产,你得再辛苦辛苦,把咱们需要的材料都探明。” 老陆和许文忠一样,是个腼腆的知识分子,平时说话甚至更少,乃至大家都忘了他的名字,只叫他老陆,王仁东交代给他事情他只是点头。 “对了,还有个事,这次咱们是联合探矿,和莫迪亚洛克人一起,他们图书馆的本地志和一些资料中可以直接找到矿物的位置,你也不必多走弯路,跟着他们直接去找就行,协议我们已经签好了,他们派了几个学生过来,想跟你学学勘探的本事,记住啊,不该教的不能教!”王仁东把最后几个字咬的特别重,生怕这个老学究带学生一旦带嗨了,把自己本事一股脑全教出去。老陆听了这话果然有些不满,啥是该教的,啥是不该教的?王仁东也不理他,批了设备的条子便让他走了。 技术支持部的矿物勘探小组除了老陆还有他的三个学生,他们都是地质大学的研究生,两男一女,听闻要跟着老师去野外探矿兴奋地不得了,干这一行的,没有行业热情根本干不下去,更别提去南极洲探矿了。 “李国饶,你把双目立体镜带上。”王菲菲拿着单子在仓库里取装备,他们都是老陆的学生。 “不是说莫迪亚洛克人都有矿产分布图吗?用得着咱们去分析矿物成分?书里都写得明明白白的。”李国饶自从穿越后已经白晃荡了一年,懒得根本不想动弹。 王菲菲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李国饶,你再不把学习捡起来,估计就要忘光了,而且我听说莫迪亚洛克人也只有新南威尔士和维多利亚州的矿物,日后其它地方的矿可就要自己探了。” 李国饶无奈地将沉重的双目镜装箱,这团队里只有他和另外一个男性刘洋,重活还不都是他们干。几人从仓库里把衣服设备领完后到达了“醉仙楼”,现在莫迪亚洛克人派过来的学生、资料保管员都住在这里。 李国绕无精打采地跟几个学生打招呼,“你好!” 王菲菲死劲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你跟人家说中文,这些孩子能听得懂吗?” 李国饶当即就疼地跳起来,“别掐!咱们现在是学术标杆,当然得用中文,你想想你写英文论文的时候多痛苦,现在是我们教他们,哪有老师从学生的道理。” 王菲菲转念一想也是,便也不说英文了,不过还好前期送过来的几个小子要么是华裔,要么是学过中文的本地人,简单交流倒也没问题。 莫迪亚洛克的资料保管员从密码箱里把一摞本地志取了出来,这上边有新南威尔士和维多利亚两州早期的矿物公司历史,驻悉尼的莫迪亚洛克领队卡洛斯检查了又检查,然后才签了字。 老陆接过卡洛斯递过来的本地志翻了起来,他第一个就翻到了必和必拓,这个铁矿石公司太有名了,过去中国进口的铁矿石价格常常被必和必拓操纵,就是因为他们垄断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铁矿资源,按照必和必拓的生产地点去找铁矿都不可能有小矿,小矿人家根本不稀罕。 这书上说澳洲大铁矿都在西澳,现在根本没有开矿的能力,只能从东澳的部分小铁矿开始开采了。 “菲菲,拿地图标记一下,新南威尔士州的鲁蹄山(Rooty Hill),美费尔德(Mayfield),这两个地方有铁矿。”老陆边翻边说。“昆斯兰州的艾萨山(Mount Isa)有铜矿,昆士兰州还有黑煤……什么?”老陆啪地合上了书,这东南一角直接富集了所有优质矿,他刚刚根本没敢说出这里的黑煤50%是露天矿,36%的直接具有焦炭品质。 按照老陆的想法,这上边的矿产地他都要去走一走的,就像淘金人发现了金矿一样,其他人根本无法体会他面对这些还未开采的矿的激动心情。不过王仁东交代了又交代,现在只需要高品味铁矿、铜矿和煤矿,其它的现在探了也没用,根本没人手来挖。 在海关集合后,土著劳力将勘探设备搬上了一艘机动帆船,后边的采矿队就会立马跟进,两边现在都在训练土著采矿人员,不过由于是露天矿,技术含量也没那么高,对土著学习也减轻了一部分难度。 其实现在莫迪亚洛克人内心真的很纠结,悉尼盆地富集了优质的铁矿和黑煤,根本不需要跑到其他地方去开采,向南航行不到半天,大家便到了卧龙岗,这个时候伊拉瓦底湖还没有打通和大海的连接,大家便在一处天然港湾处下了锚,机帆船上除了勘探队以及他们的学生外,还有两个排的士兵以及土著劳务公司的人。 士兵们跳进浅水将涉水的小木船拉上了岸。巴兰加鲁身穿土黄色衬衫,头戴木髓盔。“小笠原,我听义和大人说这里有好几个部落。你不想征服他们吗?” 小笠原正在船上卸装备,火绳枪的火药可不能进水,“马鹿!对拿着石头武器的原始人动武简直是我们武士的羞耻!” 巴兰加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帮日本人脑子就是轴,这些土著劳力可是花花绿绿的代钞票啊,看样子是不能指望他们了,回去给老大打个报告,到时候让他们的专业人员来清理。义和的土著劳务输出公司现在纠集了一帮乐于助人的打手,专门帮助这些落后民族融入社会。 老陆和他们的学生平时很看不惯巴兰加鲁这个狗腿子,不过这一到了野外,又不得不拉下面子来求他,在整个悉尼基地,可能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澳大利亚的野外生活了。 巴兰加鲁和小笠原带着两个棚的士兵将周围巡视了一圈,找了个能俯瞰整个海滩的高地便宿了营。老陆看这天色还早,便拿出本地志读了起来,这一看还真给他发现了门道,书上说卧龙岗早期的煤矿就在海边,他也不管众人愿不愿意,便叫起了正在扎营的李国饶和刘洋,三人准备去海边看一看,几个莫迪亚洛克的中学生闲不住,全当郊游来了,也跟在了后边,小笠原见这么多人要出去,只能放下手中的活,带上一个棚的士兵在前边开路护卫。 “迈克,我什么我以前来卧龙岗的时候这里有很多海滩,现在整个海岸就像狗啃的一样。”哈里捏着鼻子抱怨道。整个海岸上全都是海水冲上来的海藻以及死鱼,下午太阳暴晒后味道实在令人作呕。 “那些沙子很多都是市政府运过来的,原本这边是不存在砂质海滩的,都是礁石。”李国饶在旁边插了一句嘴。 “咦……”哈里失望地叫了一声,“还好咱们那边的海滩一起穿过来了,不然打死我都不会下水游泳。” 王菲菲和老陆已经把他们落下了很远,他们在研究海边的断崖,“李国饶,把锤子和标本袋拿过来!” 李国饶一听这河东狮吼立马抛下了几个中学生,从背包里把锤子、铲子拿了出来。 几人拿着小锤子在断崖的外层小心翼翼地敲着,哈里和迈克围了过来,“你们在干吗?这些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老陆也不生气,拿了一小块石头放在手心,“你们看,这个是粉砂质泥岩,你们用手摸摸看,是不是很细腻?这是煤矿的顶板岩。外边由于坍塌和风化作用还看不到煤层,再向里面挖一挖,应该不远了,地理志上说这里很多地方从断崖能直接看到煤层的。” 迈克和哈里两人接过老陆手里的石头摸了摸,根本毫无头绪,当时阿尔伯特到学校里选拔第一批留学生的时候,他俩因为地理课是全A才被选到了勘探组,实际上对地质这一行业根本一无所知。 老陆笑了笑,这两个孩子像极了他第一次在野外分辨石头的样子,便叫两人继续观察,几人手持锤子和铲子剥去了断崖外层的积土,土层越来越黑,王菲菲惊叫起来,“老师,是煤矿,这个煤矿不小!”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