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水浒争渡传》 本书与原著中的各种设定差别。 关于法术:原著中涉及多人,九天玄女,张天师,公孙胜,戴宗,乔道清,罗真人,郑彪,包道乙,马灵,樊瑞,高廉,不出名的龙套还有几个,各种腾云驾雾,飞沙走石法术,本书全部摒弃,以各种武艺替代,尽量贴近原著人物。 关于流通货币:常看历史小说的读者们都知道,北宋流通货币主要是铜钱,川内铁钱,交子并未各个阶层流行,白银虽然有着显著的货币功能(澶渊之盟,庆历和议中赔偿白银额度),市井民间也有金银铺子按比例兑换铜钱,原著成书于明初,白银流通,本书为了读写方便,贴合原著,直接用银子作为流通货币。 关于大事件:尽量贴合原著,总有些事件是主角无法干预的,会让事件按正常时间发生。 关于好汉:时代不同,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也不相同,即使在同一时代,各人眼中的好汉标准也不一样,假如让读者各自列出一个梁山上的好汉列表,我想也肯定不尽相同,这是事实,每个人眼中都会有不同的鲁智深,武松,史进,林冲,宋江...... 第一章:最后的午餐 “大头领,大头领,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的呼喊着。 “好酒,好酒。”有几个声音忽高忽低。 水亭之上这个被称作大头领的汉子歪靠在交椅上,一副醉酒的样子,脸色稍红,额角冒着虚汗,一身白衣也松松垮垮,“哼!”左边一豹头环眼的汉子,把酒盏重重的顿在桌上,右手指节暗自用力,指节发青,摸了摸衣襟底下。 或许是听到呼唤声,这大头领眼皮动了动。 酒里是酒精,害人真不轻。 王伦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喝了,这次执行任务,在他喝醉的时候,被人在酒中下毒,刚才感觉三魂七魄都飞升而去了,瞬息之间,飘荡万里,自己化作点点金光融入这天地之中。 有那么一刻,他知道自己这是要死了。特工也是人,只是不能失手,哪怕失手一次,结局都会比别人更惨。 他真的死了。 尘归尘,土归土?不行,我还没活够,我还年轻,我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都没做,魂魄中一丝残念挣扎着。忽然,那渐渐要散去的点点金光聚拢过来,意识稍稍清明起来,自己活过来了? 点点金光重新组合着,再次融入体内筋骨血脉之中,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像是灵魂占据了同一个身体,渐渐的融合着,恢复着意识,四肢身体渐有感觉,慢慢他想起这酒局上,正该他接酒令,于是攒了点力气,撤了嗓子喊道:“东京...东京的...火...火车...快快...开!” ...... 没有听见那几个人喊:“往哪开?”都让我喝趴下了?到底是谁给我下的毒?他费力的慢慢睁开双眼。 东京?什么货车? 水亭上,众人听到这一声,都是一愣,都看向这大头领,右边客席上,一个穿个棋子布背心,脸上横生怪肉的汉子笑道:“去东京的货车怕是要等明年才有了。”众人也是跟着大笑起来。 晁盖见王伦醒了酒,想着早上吴学究曾说自己有这寨主之份,不禁心头热切,眼看这王伦刚才醉酒未醒,好不容易醒了,忙道:“晁盖久闻大山招贤纳士,一径地特来投托入伙,万望大头领接纳,我等愿听从大头领驱使。” 晁盖?入伙?大头领?难道我穿越到水浒传中水泊梁山上? 王伦费力的揉了揉双眼,睁开眼后,眼神中满是疑惑,无奈和惊恐。 王伦酒醒了,吓得一身冷汗:我这刚刚死去活来,这又马上要去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穿越了,穿越到这水浒第一倒霉蛋王伦身上,他和王伦的魂魄已经融为一体,除了感觉筋骨强劲了许多外,这王伦身上居然还会几手粗浅功夫。 王伦不禁暗暗为前世后悔起来,执行任务,上级给的身份名字就是王伦,为什么不用赵佶呢? 王伦看这铁塔般的晁盖,心跳如鼓,自己太阳穴上血管都绷得紧紧的,那个秀才打扮,戴着抹眉梁头巾,摇了一把羽扇的正是吴用,嘴角眉梢带着微微笑意,王伦却看出了狸猫戏鼠般的意味,一个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的道人必是公孙胜,再看下去就是赤发鬼刘唐和阮氏三雄,刚才大笑的是活阎罗阮小七。 再看看自己左手边,杜迁宋万朱贵,不由心中一叹,看到豹头环眼的林冲时,王伦后背一阵发凉,彻底醒了,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命要紧!王伦定了定心神,幸好,林冲还未动手,斟酌道:“晁天王大名,如雷贯耳,今不嫌梁山小寨,帶诸位好汉来梁山歇马,群雄聚会,正壮我梁山形色,岂不快哉。” 众人又是一愣,杜迁,宋万,朱贵心中一快,昨天听得晁盖悉数经过,敢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昨天又在泊子里杀了数百官军,犯得这等弥天大罪,再看这七雄,除了那个秀才吴学究,个个生猛彪悍,目带凶光,虽说是留在山寨必定影响自己的位子,如若能抱成一团,似锦上添花,如旱苗得雨,那梁山的名头,在这江湖上可就响当当了,见王头领居然没有发昏,说出如此话来,各自平添了几分豪气。 林冲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迟疑,衣襟下的手不禁松弛起来,吴用看在眼里,心下诧异:今早和晁盖等夸下海口,必教他山寨火并,顺势夺了这泊子,虽说林冲早上来访,言语间已有火并王伦之意,只需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鼓动几句,便可成事,可眼下这王伦这副广纳贤良之举却是增加了火并难度。 今天不杀王伦,我就不叫这智多星了。把眼看了看晁盖,微微点头,晁盖听了王伦言语心下稍安,这便是准了七人入伙了,只是昨夜被吴学究一番巧舌鼓动,却是对那寨主之位起了觊觎之心,现在听王伦之意,心中割舍不定。见吴用眼色,晁盖会意,说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 吴用轻摇羽扇道。“不知大头领对我等如何安排?我等只愿做个马前卒,替大头领守个山门,摇个船桨就好。” 阮小七听了,心道这吴学究说话还真是不忘了我们兄弟,还要我们去摇浆?摇浆都摇的发梦了,二哥不知在梦中挨了嫂嫂多少脚了。 吴用微笑着看向王伦,一脸的真诚,若是王伦顺承了,给安排低了,就鼓动这林冲火并。 王伦却没有理他。 “晁天王莫要心急,小可定不能屈辱了众位豪杰,先满饮此盏。”王伦被刚才这一身冷汗惊醒之后,头脑异常清醒,发现居然酒量大涨,饮酒如水,满盏酒灌下,索性豪放起来。 “好热!”王伦叫了一声,随后三扯两扯,把身上白衫脱下,露出腰上一身白肉,“如此,凉爽多了。”说完,环视一番道:“诸位好汉,何不把宽大衣服闪掉,喝个痛快?” “哥哥说的极是。”杜迁一向以王伦马首是瞻,脱下外衣挂在栏上,水亭外阵阵凉风送来,“果然爽快!” 宋万,朱贵见了,随即也是脱了宽大外衣,赤条条裸了上身,互相对视了便哈哈大笑起来。 林冲和七雄心中同发一问:莫不是这王伦已知晓我这身藏利刃? 王伦把酒盏端在嘴边,像是一丝丝的饮酒,动也不动,只是脑筋飞快的思索着。 搏一搏吧,自己放言接纳七雄,林冲暂时没有暴起行凶的理由,而晁盖断然没有先林冲动手的可能,虽说是都暗藏了器械而来,但若是在自己接纳了七人的情况之下,先林冲发难自己,怕是杜迁宋万朱贵不能心服,就连林冲心中也会对晁盖堤防。更别说这事传到江湖上,晁盖所累名声,怕是尽毁。 你一旦看不清形势,硬要去给一群穷途末路的劫匪杀人犯做绊脚石,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受过自己刁难的比忍者神龟还能忍的林冲,忍了自己半年了。 想到这,看向没脱衣服的几人,影帝附体般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王头领见笑,我等初上贵寨,落处未稳,去留不定,怎敢先失了礼仪。”吴用羽扇轻摇,不急不恼的说道。 王伦会心一笑,看向林冲,林冲和王伦相处半载,今日见这王伦却与往日大大不同,心中那股煞气不觉少了一分,见王伦看向自己,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林教头怕是久在军中,严守军律,自持仪表,也不肯裸衣相对吧。”吴用又道。 “正是。”林冲道。这吴学究果然智计百出,林冲见吴用替自己掩映,又见七雄也不肯脱衣,心下明了。不由的心中复杂起来,这七人必定暗自带了器械,怕是由不得自己了,王伦,你这落第穷儒,我不杀你,怕是你也逃不出这七人手心了,右手又在衣襟下摸了摸。 硬硬的还在。 第二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朱贵大口的喝酒,拿酒盏遮了脸,朝着王伦递了个眼色,暑热天气,见这八人不肯脱衣饮酒,朱贵心里暗暗警觉起来,自打半年前,自己做了这末位头领,在山上走路都轻快起来,自是对王伦满是感激。 王伦似乎是没看见朱贵的提醒,却看了看阮小二,问道:“阮氏三雄之名,我早已知晓,听闻三雄义胆包身,武艺出众,你我只是隔水相望,近在咫尺,为何不早来山上聚义?” “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怕是山寨粮少房稀,我三兄弟又是拖家带口,怕是王头领不得安顿。”阮小二心下小心起来,想起吴学究的话头,斟酌着说道。 “这两年我兄弟连条大鱼都不曾打的,王头领怎会不知。这泊子都被寨上兄弟把住了,哪敢近了山寨?王头领,你不知,我弟兄们几遍商量要来入伙,只是。。。”阮小七收住话头,想起这两年惨淡营生,不由心头起火。 “是不是听说我心地窄狭,安不得人?”王伦道。 “哈哈。。。王头领说笑了。”阮小五接过话来。 “还是小七爽直,听闻三雄亦曾在泊子里做些私商勾当,你我早是同道中人,何必见外,我等也该早有一聚。”王伦道。 “王头领消息倒是灵通。”阮小七道。 “我这水寨倒是有大小几十条船,想请三雄做个水军头领,不知三雄可否屈尊?”王伦笑吟吟道。 吴用见阮氏三雄话头渐多,忙道:“王头领果然知人善任,这水上营生乃是三雄看家本事,水军头领自是对了三雄性子......小生刚才听王头领说起东京,什么货车,莫不是山寨在那东京汴梁还有些生意?” 三雄见吴用拦了话,便不再言语。 没提防吴用如此一问,还真要小心应对,略一思索,王伦道:“小可数年前曾到东京应举。”说到此话头一顿,朝吴用轻轻一笑。 “到东京应举时,见那天下第一繁华所在,早就安了心要考个进士及第,只是不想虽胸中有点笔墨,身外却无半点黄白之物,落第后才明白这银子能买命通神的道理。” 吴用听了这两遍东京应举,耳根发红,羽扇也摇的快了些。 那王伦见了,心下得意,落地秀才也有个高下,嘿嘿。 王伦又道:“自上了山后,只因山寨粮少房稀,数百兄弟喝酒吃肉,修理寨栅,打造军器,大小船只,都要银子供养,才派了几个伶俐的,去了东京做些买卖,一则有些进账,二则用以打探些消息。” 吴用瞄了一眼林冲,笑道:“听闻林教头皆因高俅父子逼迫,沦落江湖,山寨既是在这东京也有人手,何不把林教头家小接上山来,免得那高俅老贼迫害?” 林冲听得狐疑的看向王伦,自上山来,因见王伦心术不定,难以过活,不敢搬取家小,也从未听说过山寨还在东京做什么赚钱生意,若是真的,却从未和自己提过只言片语,当真是杀了你也不为过。想起娘子恩爱,一股怨气上来,额头绷起青筋数条。当下便要发作。 这吴用还真是歹毒啊,都是落地秀才,你为什么这么优秀? “小可怎会那般不近人情,林教头刚上山时,小可就写了信去东京,让人去林教头家打探,教头家不曾寻到,又去了教头泰山张教头家,只不过...”王伦沉吟道。 “不过怎样?”林冲狠狠道。 “那张教头千防万防,生怕林娘子被高衙内赚了去,怎肯信人?千遮万掩,他们连林娘子都见不到,去了三番五次,那张教头一开始还只拿了张休书,说什么林娘子和教头已是路人,再无干系,断不能和贼寇有了瓜葛,后来再去,直接就说林娘子被那高衙内逼迫不过,上吊自缢了,哎,不知真假。”王伦叹了口气,灌了一盏酒。“自教头上山起,也从未提过家小之事,小可也不知教头何等心思,故此,未曾告知林教头。” 林冲听到娘子自缢了,心中一痛,不禁潸然泪下,暗道:我若还能做回那禁军教头,休书自然是假,如今做了贼,这休书却是真了,不禁心灰意冷,频频大口灌起酒来。 吴用见状,不禁后悔,本想激将,却被王伦逞了口舌之利,看那林冲不断灌酒,只得再出他计,思寻片刻,向几人暗递了眼色。 “啊呀!”吴用突然扔了羽扇,双手捂住小腹,脸上一副疼痛难忍之状,断断续续道:“这...有毒。”晁盖等人见了,随即明白吴用之计,只得纷纷跟着东倒西歪,捂住肚子,连呼腹痛。 杜迁宋万一脸茫然,朱贵却装的醉了,充耳不闻。 林冲酒至半酣,见状大怒,定是这王伦容不得好汉,下毒所为,正要抬脚拔刀,却见王伦大叫一声:“痛煞我也!”随即喷出一口血水,也倒在几案之上。 吴用眼角余光瞄见,心中叫苦,好个王伦,装得比我都像,居然还吐出血来。 林冲张了张嘴,又哑口闭住。 下毒还有把自己也毒死的吗? 杜迁宋万朱贵见王伦如此,慌张起来,起身左右搀扶着王伦,喊道:“哥哥醒醒。”王伦见杜迁宋万护在左右,顺势缓醒,一手捂住小腹,一手指着几案之上几只醉蟹道:“这蟹子虽是鲜美,却不可”又指了指几案上的雪梨道:“不可与这梨子同吃,同吃必定伤了肠胃,我也是今日这酒饮的多了,忘了此事。” 王伦拉住杜迁宋万各在左右,又见林冲也怔住了,胆子又大了些,自嘲道:“刚才我也疼痛的紧,咬破了舌尖。” “晁天王,诸位可是也同吃了?”王伦问道,一副关心的样子。 “定是了,我看见天王几个吃了,想来是用这梨子解酒了。”朱贵附和道。 “......”吴用咬紧牙关,看着王伦,心想这厮定时看破了我等把戏。其他几人已是松弛了脸色,阮小七早已不耐烦了,拿起个雪梨,放到嘴里大嚼。 公孙胜暗暗叹了口气,怕是今日难如所愿了。 “我看吴学究痛的最是厉害,怕是难忍了,我有一方可解,不知加亮先生愿受否?”王伦一脸正经道。 “不知如何解的?”吴用咬牙道。 “来人!”砰地一声王伦一掌击在几案之上,众人一惊。水亭外几个心腹喽啰忙闪进来,齐声道:“听大头领吩咐。” “去给吴学究舀些粪汤来,热的最好,捏了鼻子灌下,待吐出腹内食物即可止痛。”王伦吩咐道。 众人当场愣住,然后齐齐看向吴用,吴用脸涨得通红,摆手道:“不可不可。” “那...吴学究腹痛可是好了?”王伦笑道。 “好了好了,不痛了,原来这醉蟹和雪梨居然不能同吃,我只吃了半个。”吴用见王伦不再让人舀那粪汤,晓得王伦是在耍弄自己,更是气恼,眼见那林冲就要行事,却被王伦化解为于无形。 杜迁宋万朱贵见了,也忍了笑,回去坐了。 王伦看吴用窘相,正自高兴,却见吴用面容一整,突然指着王伦身后一个心腹喽啰道:“王头领,这是何意?”原来那喽啰捧了个大盘子,放着五锭大银。 “王头领这是要打发我等下山?”晁盖追问道。 众人又把目光聚在那几锭大银上。 林冲面上颇有些阴晴不定。 “咳咳。”悍匪当前,轻咳嗽都是罪过。 王伦忙道“非也非也,其实,这银子...小可自有他用,稍后自会分晓。” 吴用啊吴用,你还真是执着,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啊,来而不往非礼也。 “加亮先生人称智多星,可知这生辰纲为何事发?” 第三章 星稀月明夜,皆欲向南飞 七雄见王伦如此问,面上都阴沉似水,想起宋江的口信,阮小七忍不住道:“还不是那个什么白日鼠,吃打不过,算什么好汉?”忽然想起这白胜乃是晁盖聚来的,只得止住话头。 “这白胜,也曾来投奔我,我曾赍助他盘缠,故此招来做事,不想他却陷了。”晁盖铁塔般的身躯不觉矮了些。 王伦却知道白胜有些冤枉,被拿到济州城,打了三四顿后,被府尹诈出晁盖,才招了晁盖一个,其他六人只道不认识。 若是白胜今天和七雄同时上山,在场同饮的就是十三人,一有我这必死之人,二有林冲这反骨仔,妥妥的一副《最后的午餐》。 王伦也不点破,只是继续朝吴用问道:“加亮先生,可知这白胜如何事发的?” “愿闻其详。”吴用见王伦如此问,就知道他必知原由,索性坦然不知,不给王伦显摆的时间。 “晁天王可记得有个曾投奔过你的一个赌客,叫做何清的?”王伦转向晁盖问道。 晁盖道:“来过我庄上的各路人等,哪能各个识得,江湖上没甚名号的,都由的庄客招待了。” “那何清便是济州府观察何涛胞弟。”王伦道。 “真有此事?”几人同时问道。 杜迁宋万朱贵互对了个眼色,却是有些茫然,这消息何时传上山寨的?我等为何不知? “王头领怎么知晓的如此详细?莫不是勾结了官府?”吴用冷冷说道。 “我若真是勾结了官府,怕是早就麻翻了几位了。”王伦道。 “这倒也是啊。”刘唐接话道。 吴用无奈的看了刘唐一眼。 “这才几日,王头领便通晓得如此透彻?”吴用刨根问底道。 “小可自有消息来路。七雄可曾到过那济州府北门外十五里的安乐村?歇在王家客店?”王伦索性忽悠到底。 “正是。”晁盖忙道。 “那何清便在那客店抄写文簿。”王伦道。 阮小七听到这里,怒道:“晁盖哥哥好心收留他,不思图报也便罢了,竟然以怨报德,如此小人,猪狗不如的东西,哪天见了,戳他三四十个透明窟窿!” “正该如此。”几人附和起来。 “小七兄弟果然是性快。”王伦赞道,接下来又像是自言自语:“交友不慎,遗祸终身,若是结交了那包藏祸心猪狗不如的东西,倒不如先一刀杀了了事。晁天王,林教头,你们说是也不是?” 林冲听了两人言语却是心下一惊,端起的酒盏居然微微发抖,想起自己被那高俅父子害的家破人亡,沦落江湖。有仇不得报,有冤不得伸,大丈夫空有一身本事,不得施展,虽然杀了那陆谦,却自觉大仇却是那高俅父子,又听得阮小七之言,更发觉得自己上下不得,报仇无望。 以怨报德!“哈哈......”林冲大笑了一回,寻思这王伦心胸狭窄,虽有容纳之恩,但自己上山时,百般刁难,心中早已愤懑难平,本想借着七雄上山之际,找些由头,火并了这王伦,不想今日这王伦言语间倒顺了众人心意,心下有些捉摸不定,本来已有四五分醉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又大口灌起酒来。 原来这生辰纲事发,皆是白胜,何清所赐,自怪没有相交下好汉,晁盖也是郁闷起来。 王伦看了看刘唐,突然脑中一闪,道:“小可久居山上,却也有耳目打探消息,听闻刘唐兄弟自幼飘荡江湖,专好结识好汉人称赤发鬼,刘唐兄弟的名号不禁想起我结识的另一条好汉。” “哪个?”听闻其他江湖好汉,刘唐来了精神。 “此人林教头也识得,那人乃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因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绰号唤做青面兽。刘唐兄弟可曾识得?”王伦问道。 “不识得。”刘唐心数所识好汉,随口答道,却又隐约记得见过这相貌,只是喝了半天酒,一时间想不起来。 公孙胜心中一动,这王伦居然识得杨志! “哎呀!莫不是那个...”阮小五叫了一声出来,七雄随即都想起黄泥岗上被麻翻的那个青面汉子,阮小五却被阮小二瞪了一眼,不敢再言语。 林冲见提起杨志,也道:“半年前那杨志兄弟曾路过山下,与我等会过一面,一身的武艺,不在林某之下。” “是条好汉,只可惜不肯入伙。”宋万道。 “要不然今日也能和七位好汉痛饮一番了。”朱贵念那杨志带来的福气,林冲杨志不来,怕他还是山下酒店的一个耳目,依着大头领的秉性,哪日才能坐的把交椅? 却听王伦又道:“小可也曾听闻二仙山一清先生大名,只是一事不解,还想请问当面。” “王头领何事不解?”公孙胜笑道。 “蓟州地属辽国,一清先生亦属辽人,修真之人,当不喜这黄白之物,却又为何来至宋境,做这勾当?”王伦一脸的疑惑模样,众人见了也看向公孙胜,不禁心下都存了这疑问。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公孙胜不慌不忙给自己满了盏酒,小饮一口道:“燕云十六州失之久矣,虽汉人思归,奈何这赵家朝廷昏弱无能,岂是我等升斗小民之过?” “不错不错。”吴用赞道。 众人听了也是点头称是。公孙胜从容一笑,又道:“王头领难道不闻:星稀月明夜,皆欲向南飞?” 一众草莽不知所云。 吴用也听得一头雾水,只依稀此句必是源出魏武帝曹操的《短歌行》,却不知公孙胜所云,忙端了酒盏遮脸。 “公孙先生云游天下,敢问燕京传舍安在否?”王伦答道。 公孙胜见王伦脱口而答,心中闪念,这王伦昔日曾到东京应举,有所耳闻,倒也应当,又道:“至于这生辰纲,乃梁中书所刮民脂民膏,不义之财,小道久闻晁保正大名,起了结识之心。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王头领你说是也不是?” 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王伦,吴用,林冲心头俱是一醒。 这是提醒我还是提醒吴用?王伦脑中数转。 吴用只觉周围几人煞气渐渐消散,心道不好。指了指那几锭大银,问道:“王头领,那此是何意?” “这是送给一个人下山的。”王伦慢悠悠道。 “给谁的?哪个要下山?”吴用追问道。 王伦却是话头一转,道:“小可昨夜偶做一梦。” “何梦?” “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梁山聚义厅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王伦道。 七雄无不骇然,相互环顾,都知道晁盖所梦七星聚义,现在七人在此,另有小星化道白光去了,也暗自应了白胜陷在牢狱,却不知这王伦所梦何解。 吴用心下安稳起来,道:“王头领所梦,不知何解?” “诸位未上山时,小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王伦思索状,“今天方才悟了这梦,当是七雄来梁山聚义,正应着北斗七星直坠梁山聚义厅上。” 吴用心下已有所悟,道:“那小星化道白光去了又作何解?” 第四章 替天行道 “诸位不知小可有个名号叫做白衣秀士么?”王伦正色道。 吴用心下明了,倒是不敢小觑了这王伦,怕有翻覆,道:“王头领莫不是要离了这梁山?” “正是如此,不过只是暂时离开。”王伦道。 阮氏三雄和刘唐听了各自欢喜,公孙胜却是挑了挑眉,深看了王伦一眼。 吴用见王伦如此,心道不枉我费了这般心思,假意挽留道:“王头领不可,如此传扬出去,倒说我七人逼迫了王头领让位了,岂不让江湖人耻笑。” “自古‘强兵不压主’。晁盖强杀,只是个远来新到的人,安敢便来占上?”晁盖听了,心中虽是欢喜,却不想落得这般名声。 “哥哥不可!”杜迁道:“这梁山基业乃是哥哥所创,晁天王上山聚义,壮大梁山形色,哥哥却又为何要离山而去?”若是王伦离山而去,杜迁暗想他和宋万,朱贵三个自身本事低微,如何近的他们?若山寨以晁盖为尊,怕是我等只能居末了。 听了杜迁所言,宋万也劝道:“哥哥三思。” 朱贵已经疑心七雄和林冲,现在见王伦三言两语已然全身而退,心中比较了吴用,却是对王伦拜服。 “其实,我也不愿离了众豪杰,此去事毕,再回山寨与众家兄弟相聚。”王伦开然道:“先前梁山虽有水泊之利,防范官军,山寨却是将少兵稀,小可便是睡觉也要睁了一只眼,怕那官军偷袭,昔日林教头上山,虽有柴大官人书信,碍了他禁军身份,怕是官军细作,为了山寨众兄弟身家性命,也要他献那投名状,今有晁兄,仗义疏财,智勇足备,方今天下人闻其名,无有不伏,更有吴学究,读过万卷经书,胸有六韬三略,公孙先生,名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机,再有刘唐兄弟,阮氏三雄好汉相助,这水泊周围州府官贪兵腐,哪个有勇气来送命?自此梁山无忧矣。”王伦说完,酒盏一放,将一锭大银拿在手中。 记得穿越之时,体内那金光重新组合了一番,感觉这体质增强数倍,举手抬足间更觉身轻体健似有不竭之力,不由得五指暗暗用力,发力一捏那银锭,再细看那银锭,未变分毫,不禁气馁。 这王伦体质也忒差了些! 哎,与猛兽同行的只能是母兽,要么献出生命,要么献出身体。 心思电转间,继续到:“这寨主之位,小可本该让贤与晁天王,不过......” 七雄听王伦谈到寨主之位,都不便搭话,林冲听出话外之音,借了醉意道:“不过如何?” “小可落第后,和杜迁到了那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庄上。”王伦悠悠说道。 小旋风柴进!七雄听了心中一震,林冲也想起柴进两次援手之情。只听那王伦继续道:“柴大官人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我和杜迁兄弟投奔了去,柴大官人先指路这梁山,又资助银两草创了这山寨,与其说这梁山是我王伦的,不如说是那柴大官人的。” 王伦眯起眼睛,巡视一番,果然,七雄面上皆有犹疑之色,晁盖也知虽自己在江湖上也有豪名,却是不能和柴进相比。 论威名,柴进结交的全是身犯命案的亡命之徒,往来南北,传诵天下,晁盖结交的,看看白胜,何清就知道了,层次不够。 论财力,柴进世家累富,晁盖只算的上土财主。 趁热打铁! “七雄来山寨聚义,小可思来想去,昨日也未得结果,思虑一夜,方有此策,只得委屈晁天王坐这第二把交椅,不知晁天王以为如何?” 七雄虽身藏了利刃,只是林冲已是半醉,王伦三言两语又搬出柴进,答应晁盖坐第二把交椅,都心中明了,今日怕是只能如此了。 晁盖听了,心中一安,虽未能火并王伦,夺了这梁山,现在能把自己这一班兄弟安顿了,也省了在那江湖沦落之苦。当下朝王伦拱手道:“晁盖粗鲁之人,能在山寨安身立命已是造化,哪敢坐了这第二把交椅。” “晁天王若再推辞,我可就不下山了。”王伦笑道。 吴用忙道:“不知王头领何时下山?所去何处?” 王伦看了看吴用,果然,就你最坏,故意沉吟了一下道:“小可今日就下山,不过下山之前,还有几件小事要吩咐,诸位听了。” 王伦一拍几案,话音陡然提高了。 “这第一件,朱贵听令。” 朱贵忙起身拱手施礼道:“遵大头领令。” “朱贵兄弟,自今日起,山下酒店,不可再伤人性命,掠夺财物,只负责打探山下消息,接引好汉上山,听得明白?”王伦沉了脸道。 朱贵虽不明白王伦因何发令,心念一转,便朗声回道:“遵令。” “这第二件,晁天王听令。” 有朱贵接令在前,晁盖不由的起身拱手道:“遵大头领令。”说完才觉受了王伦引导,只得屈身听令。 只听那王伦道:“我在梁山时,我是寨主,我若不在这梁山上,晁天王便行使这寨主之令,赏罚提调,诸位兄弟不得有违,诸位兄弟可曾听得明白?” 七雄听他说今日便下山去了,那晁盖自然是寨主了,皆点头称是。 杜迁宋万也是应了,林冲见晁盖得了这寨主实职,自己却寸功未立,心中不觉沮丧。 “这第三件,拿纸笔来。” 众人不知王伦做甚,片刻间,早有小喽啰拿了文房四宝,王伦整齐了衣服,悬腕垂肘,笔走龙蛇,写了一封书信,递与晁盖道:“晁天王,我今日下山后,可派人将此信送至柴大官人。” 晁盖接过,见王伦又提笔写了几个大字,吴用望见,念出声来:“替天行道!” 王伦道:“于山顶上立一面杏黄旗,绣了这替天行道四字,也可让江湖上来投梁山的好汉有个脸面。” 众人听了大喜,都夸赞这四字的好处,吴用公孙胜互看了一眼,不由得拈须深思。 王伦见大家心思已定,又道:“这最后一件么,诸位听小可一番言语,可有道理?” 众人见王伦要发高论,都注目在他身上,屏息倾听。 王伦正色道:“我等占山为王,家眷老小,喽啰兄弟,山上不下千人,吃穿用度,无不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而来,水泊周遭虽有几家为富不仁的豪绅,却也供养不起,三番四次之后,地荒人疏,乃是自断财路,鼠目之举。” 阮小七插言道:“王头领说的甚是,这两年泊子周遭渔家都不曾捕条大鱼。”说完想起,乃是梁山所赐,如今自己也在山上做了头领,不禁嘿嘿一笑。 王伦微笑着看看阮小七,心中默默点赞。 “小七兄弟所言甚是,七雄上山之前,小可也是那般,想了就要做,见了就要抢,直到昨夜大梦一场,今日方才觉悟。” “不知王头领觉悟为何?”公孙胜实在想不通这山大王如果不打家劫舍了,如何活下去。 第五章 天王盖地虎 王伦款款而言道:“阮氏三雄,今日便可传下令去,周遭渔家,尽可泊内捕鱼,无论多少,要给山上十留其一。不愿给鱼虾的,也可拿银钱来抵,山寨亦可发放月票,季票,年票,月票只按每月二十五日算,季票每季只按两月算,年票只按半年算,如此一来,山寨水军兄弟亦可免去捕鱼捞虾之事,三雄可带水军专心操练,准备应敌,我猜那济州府必不肯善罢甘休,近日之内必会派兵攻打。” 众人听得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一时间都不答话。 “七雄入伙,山寨财货一时丰足,可再山寨周边再见三所酒店,朱贵兄弟可统筹策划,若是遇到两岸客商行人,亦可摆渡收钱。” “这渡船要怎么收钱?”阮小二自觉把自己摆在水军头领的位置上,事关船运钱物,关心起来。 “若是那些贩卖货物的商客,货物当然是十取其一,银钱亦可抵账,船费另算。并且船上收费之后,陆上在山寨十里之内,便不再收了。”王伦道。 “陆上再收一波,岂不更好?”宋万忙道。 “不可,坐贾行商,倍利而往,梁山境内我等收了十分之一,还要过境其他险境,商人无利则不往,山寨哪能只收了他一次,我还指望他们来第二次,第三次呢?”王伦笑道。 “好计,妙哉!”宋万还未答话,吴用抢答了。 王伦看了吴用一眼,又道:“先前山寨做法都是抢尽行商,那商人跑得快的捡条性命,还敢再来梁山过境贩卖?山寨恶名在外,久而久之,怕是众家兄弟只能冲州撞府,拿了性命去借粮了。若是行这十取其一之法,梁山境内保他安全,帮他运输,那商人巴不得每月多跑几次,山寨不也是多收了他几回钱物?若是有那大宗货物,山寨还可替他储货转运,再收他一份保管费用,不用半载,一传十,十传百,怕是那走其他路径的商客也要绕路而来,那没做过行商生意的也想来山寨境内寻些财路。” “这也可卖那月票,年票啊!”朱贵恍然大悟。 “朱贵兄弟,再建酒店不妨大些,前店后栈,住店存货皆可,待到客商多了,免不了南来北往,就想半路折回的,想微利贱卖的,可替他们在店内挂出牌子,所贩货物种类,多少,价格。商人为利,多是不肯空回,成交后,可再收份佣金,日久怕是专有那商客来酒店销货了,那个时节月票,季票,年票才能大卖。” “如此,有了钱粮方能养兵买马,兵强马壮方能攻州占府,不如此,怎能杀尽这天下贪官污吏,不如此,林教头深仇大恨,何以得报?林教头,你说是也不是?”王伦猛地提高了声音。 “不错!”林冲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想杀王伦,扶晁盖,皆为报那自己深仇大恨,只要能杀那高俅父子而已,又何必在意那谁是山寨之主呢? “大头领,这月票,季票,年票如何做得?”朱贵心急。 “此事易而,可令山寨铁匠打造以手掌大小圆牌,前后各铸几字,加了月季年,然后一分为二,可令其犬牙分割,山寨行商各留一半,用以核验。”王伦道。 “王头领可想好所铸之字?”吴用道,在座就两个秀才,吴用很想卖弄一把。 “这就要借助晁天王威名了,行商往来他境,让那江湖上各路好汉也给几分颜面,圆牌两面各写五字: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王伦悠然道。 晁盖听了,心中欢喜,道:“王头领言重了,晁某薄名,怎能服众?” “晁天王莫谦,可随我附书一封给那柴大官人,言明此事,请那柴大官人如此照办,这江湖上谁敢乱来?梁山境内有晁天王,沧州境内有柴大官人,只收那十分之二,那商客怕是供奉二位当财神了。”王伦笑道。 “王头领神机妙算,只是有些不妥...”公孙胜眯了双眼,柔声说道。 “公孙先生请讲。”王伦自觉所言没有半分漏洞。 “非是此计欠妥,王头领可曾想过,柴大官人和山寨得利,行商无碍,那其他山头的好汉所得必少,面上虽不敢有怨言,背地里却也暗损柴大官人和晁天王的威名。”公孙胜道。 “公孙先生不必担心,其他山寨亦可效仿,自论比得上柴大官人和晁天王的亦可十取其一,不及的百取其五皆可。”王伦突然嘿嘿一笑:“若是实在混不下去的,可去投柴大官人,或来梁山入伙,岂不更好?” 公孙胜一愣,转而大笑,众人随着大笑起来。 王伦起身收了那五锭大银,见亭子立柱上还悬了口宝剑,也挂在身上,权做防身之物,心腹喽啰又递过一管洞箫,也别在身上。 晁盖等人见王伦收拾停当,忙从身上掏出十来条蒜条金来道:“王头领下山多带些盘缠,去那东京时也多些本钱使用。” 王伦笑着收了,吴用道:“王头领日后若是本钱不够时,来封书信,山寨自然派人送去。” 这是不想让我回山了啊! 见已是午后时光,王伦起身拜别一众,众人送至金沙滩,只有林冲七八分醉了,坐在亭内只顾饮酒。早有喽啰划几条船来伺候,王伦登了船,正要开船,吴用把眼暗示了阮小二,笑道:“阮氏三雄,都是水上的好汉,今又是做了水军头领,何不摇船摆橹亲自送王头领这最后一程。” 阮小二明了吴用之意,带了两兄弟没等王伦谦让,三阮已然跳上船来,正待划开,朱贵也一步登了上来,笑嘻嘻道:“正好同去,免得酒店里又多几个冤死鬼,不可违了寨主之令。” “晁天王也请上船,小可还有几句话说。”王伦招手道,晁盖见三阮已然上船,心中无疑,也踏步上船。 阮小二站定船尾,向那几条小船上喽啰喊道:“传王头领之令,自今日起,告知水泊周遭渔家,可到泊内任意捕鱼,山寨十取其一,钱货皆可,若敢藏奸,沉了喂鱼。” 那些喽啰听了,忙摇开了船,四散而去。 吴用心中苦笑。见船远了,和众人回到水亭,见林冲已然大醉,杜迁宋万忙过去搀扶了,好在杜迁宋万二人高大,并不费力,林冲忽然喊道:“你个...村...野穷儒,你这...嫉贤妒能的...贼。” 吴用听了,虽知林冲说的是王伦,心中却泛起不快,不禁脚步快些,向聚义厅走去。 第六章 帅哥赠你蒙汗药 风排细浪,水接遥天,烟水芦花,水鸟匝飞。 阮氏三雄行船至泊内,晁盖无心观赏,问道:“大头领邀了晁盖,不知何事?” 王伦立于船头,仰面正晒着太阳,水泊上风吹浪起,白衣飞卷,听了晁盖发问,却问阮氏三雄:“阮家兄弟,在这泊边石碣村住,自然晓得渔家不能捕鱼之苦,今日三雄既是梁山水军头领,解禁渔猎,也算数三雄造福一方了。” 阮小七性急问道:“你这秀才,占了山寨两年,早不如此,今日为何解禁?” 王伦笑道:“我等初来,做了草寇,兵微将寡,只得立威于外,今日七雄聚义,以晁天王威名,更兼三雄本是渔家领袖,此时不施恩赐,更待何时?山寨只需坐等,便有鱼虾上门,水军岂不是解脱了那撒网撑船之累?三雄便可早日操练水军,早些备战,那济州府定会发兵攻打,山寨兵微,若能早些招些困苦渔家百姓来山上入伙,也可增些喽啰,岂不美哉?朝廷昏庸,奸臣当道,文官贪钱,武将怕死,官兵来时,必定骚扰周遭村镇百姓,只要打败了这波官军,山寨名头必扬名江湖,怕是还要有破家百姓上山入伙,自此,山寨可一时无忧矣。” 晁盖顿觉开朗,心下赞道:好计。 阮氏三雄听完,频频点头。阮小七道:“王头领,这算计不比吴学究差。”说完想起吴用让他们送着王伦最后一程的意图,三人不禁互相看了看,见朱贵护在王伦身旁,晁盖也面露喜色,着实不想下手了。 朱贵暗暗喝彩,原来大头领一直深藏不漏,只可惜大头领要离开梁山了,不能多多亲近,学些本事。 王伦清了清嗓子,才对晁盖说:“晁天王以为如何?” “端的是好计。如此外有周遭百姓拥戴之心,通风报信,内有梁山水泊之利,兵来将挡,只要山寨头领齐心并力,我等便是做了贼,也可睡个安稳觉。” “还有一事,要晁天王斟酌。”王伦道。 “王头领请讲。”晁盖心中早就想听,这王伦叫他上船,所为何事。 “七雄此次得以脱困,多亏了那宋公明担了那血海干系报信,晁天王又是知恩图报之人,与那宋公明来往,切莫夹带书信,也不可去江湖上传言,免得出了差头,落了把柄在官府手里,岂不是害了他,错做了恩将仇报之事。”王伦淡然道。 这王伦果然智计满胸,若不提醒,这两样我都要做了。“王头领所言甚是,晁盖谨记。” 众人还待多听几句,船却行到了南山酒店,一众下了船,来至酒店之中,店后围了一张大桌坐了,王伦低声对朱贵道:“酒店以后只可做那正当生意,以前腌臜事不可再犯。”朱贵忙道:“朱贵必不敢犯。” 王伦伸出手来道:“那还不赶快拿来?” 朱贵忙从身上,掏出些散碎银子。 王伦看了发笑,摇手道:“不是此物,那好汉最怕的那个物件拿来。” 朱贵听的明白,吩咐伙计去了,伙计转身拿来一个纸包,朱贵递与王伦道:“铁打的汉子喝了,也得睡上几个时辰。” 王伦接了揣到袖中。 三雄和晁盖知道包里便是蒙汗药,阮小七笑道:“王头领要此物何用?” “咳咳,若是遇到那送枣子给我下酒的,我先放到他。”王伦笑道。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店中可有好酒?我等再和王头领吃几碗?”阮小五见店后墙边排放着十数个酒坛。 “有,只是算不得上等。”朱贵道。 王伦起身道:“我去挑一坛来。”吩咐伙计去拿大碗,去那墙边挑来拣去,开了一坛,伸头闻了闻道:“这酒不错。”提了酒坛放在桌上,分别给几人倒满。道:“只是可惜我这酒量不行,只得少饮些,若是再醉了,耽误了行程。” 众人听了,也不劝他,自顾自饮,伙计端上一只醉鹅,几斤熟牛肉。 王伦见众人痛饮开来,打开话匣子,道:“当今江湖上,威名如晁天王者,不足一手之数。” 阮小七最是爱听这江湖上勾当,问道:“都有哪几个?” “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孙。祖上有陈桥让位之功,太祖皇帝赐与他誓书铁券在家中,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我和杜迁林教头皆受过恩赐,轻则赠银,重则救命。江湖上好汉莫不称颂。” 晁盖慨然道:“柴大官人之名,天下皆知,晁盖不敢与之并论,只可惜此等豪杰不曾拜见。” “天王莫急,日后自有相见之日。”王伦道。 “还有哪个能入这一手之数?”阮小七追问道。 “晁天王自不必说,这第三位么,诸位也都认识,江湖上人称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 “当得,我这兄弟也是山东河北闻名,若不是他担着血海也似干系,怕是我等早陷在大牢里了。”晁盖道。 “那第四位呢?”阮小五端了酒碗道。 “三雄如何不闻河北玉麒麟之名?” 晁盖,三雄听了,猛然省起,晁盖道:“却恁地忘事!北京城里是有个卢大员外,双名俊义,绰号玉麒麟,是河北三绝,祖居北京人氏,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 “只是可惜。”王伦道。 “可惜什么?”晁盖问道。 “只可惜卢俊义一身的本事,却拿来做些买卖,只是做个土财主。日后若是碰到他行商至此,可别提那十取其一之事。” 众人听了,都觉可惜。王伦见那一坛酒快见底了,把自己这碗酒也推了,朝伙计喊道:“没看见吃物都没了,拿些枣子给头领们下酒。” 众人听了又是笑,笑了一气,才发觉眼皮发沉,头重脚轻,几个人软了身体,挣扎不起,连端碗的力气都没了。 耳边只听王伦道:“诸位头领既然醉了,王伦就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等日后自有相见之日。”众人知道是被王伦下了蒙汗药,只是抵抗不得,各自昏睡过去。 王伦叫过伙计道:“去调一碗解药来,给朱头领喝了。” 那伙计正待转身,却见朱贵笑道:“不必了,有大头领这句话,朱贵就已醒了。” “你倒是个精细之人,见你喝了不少,怎的不倒?”王伦奇怪。 “嘿嘿,大头领不知,朱贵身上常年带着蒙汗药和解药,大头领去拿酒坛之时,朱贵之时心疑,倒出酒来,朱贵一看便知了,所以把解药一起混在自家碗里,自是没事。”朱贵从身上掏出半包解药放在桌上。 朱贵转身从三雄和晁盖身上摸出几把短刃,扔在桌上,沉了脸色,向王伦抱拳道:“今日朱贵心疑那林冲和这七雄要不利于大头领,只是本事不济,硬拼不得,这四人被大头领赚在酒店,管他什么托塔天王,还是太岁阎罗,不过是案上鱼肉罢了!” 王伦眯起眼睛道:“该当如何?” 第七章 项庄还未舞剑 朱贵不敢乱言,道:“哥哥心里必有定计,朱贵愚钝,只听吩咐。” “好不容易有好汉来投我,还带了十多万贯家财帮我壮大山寨,岂能自毁。”王伦沉声道。“晁盖性直义气,今日做了这实在寨主,必能尽心,吴用狡计多出,我不在山上,倒也无害,刘唐,三阮草莽之辈,不用多虑,杜迁宋万,自家兄弟,最是放心,只是这公孙胜,江湖称作入云龙,来去无踪,我倒有些捉摸不定,若说那刘唐为了半生富贵,去劫掠那生辰纲,我也信了,二仙山罗真人弟子,学道了命之人,也来趟这浑水,着实蹊跷,小心为上。” 朱贵见王伦细细道来,知道王伦把自己当做了心腹之人,更觉亲近,刚要恭奉几句,却听王伦道:“朱头领,不是有个兄弟叫做笑面虎朱富的?” 朱贵一惊,和自家兄弟往来书信,来店中伙计都不知详情,这大头领如何得知?忙道:“正是,这笑面虎之名,不过是乡里人笑取的,却是本事不济。” “兄弟勿谦,人各有长,这开酒店的本事他当是一流,他师傅青眼虎李云,也是个有名的。” 朱贵心中诧异,连声道:“不错,在那县中做个都头。” “山寨马上再建酒店,何不邀了朱富兄弟来到山寨,管个酒店,做个头领?你们兄弟也可早晚相聚。”王伦道。 “正是,朱贵今晚便书信一封,叫他来山寨入伙。” 王伦身上拿出几锭大银,嘱咐道:“派了你店中心腹伙计去,这百两银子让朱富兄弟转交他人。” “转交何人?”莫不是转交那李云,这百两银子虽是不少,那李云也不会为此小财入伙梁山,朱贵正不解,王伦又道:“那沂水县内有个叫李逵的,可曾识得?” “识得识得,这李逵他是本县百丈村董店东住,自小凶顽,因打死了人,逃走在江湖上,一向不曾回归,有个混号叫做黑旋风,煞星一般。还有个哥哥,唤做李达,专与人家做长工,养着老娘。”朱贵想起此人。 “那就对了,将这百两银子送与那老娘,少受些苦。”王伦叹口气道。 “哥哥真是悲天悯人,莫不是想要招那李逵入伙,倒是个猛汉,只是不知此人身在何处。”朱贵道。 王伦又拿出条蒜条金递与朱贵道:“这个给朱富兄弟,权做搬家之资。”朱贵推却不得,只得将金银包了收下。抬眼望时,王伦已经大步出看酒店,一路去了。 众人转醒之时,日已西斜,朱贵揉了揉眼,叫过伙计,劈头一掌打了个趔趄,怒道:“大寨主呢?你等为何不早早把我等灌了解药?” 那伙计也是戏精,委屈捂着脸道:“朱头领息怒,是大寨主吩咐的,不许解醒几位,说他要试试这蒙汗药是否好用。” 晁盖,三雄看了桌上短刃,都觉颈后一凉,听了这话,只得摇头苦笑。 那桌上利刃,朱贵之装作不见,说道:“几位头领,天色将晚,怕是山上吴学究等头领惦念,还请回山,我今日便留在店中,将山寨号令吩咐了。” 晁盖拱手道:“如此,朱头领辛苦。”说完带了阮氏三雄登船归去,行至泊中,天色擦黑,晁盖道:“这王伦倒是有趣,他脱衣饮酒时,想必就已起了疑心,脱身到酒店,我等被麻翻了,却没有结果了我等性命。” “一个落地秀才,怕是没杀过人,没这胆子。”阮小五不屑道。 “何须他动手,那店里几个伙计都是行家里手,他只要留下朱贵,吩咐一声,怕是我等已沉在芦苇荡了。”晁盖不解道。 “这王伦应该是提醒我等,有今日不杀之恩。”阮小二思虑多些,“今日吴学究吩咐我兄弟三个,送他最后一程,是要在这船上解决掉王伦,那王伦拉了天王哥哥上船,他既让了寨主之位,必是想借靠哥哥仁义胸怀,不忍害他,船上他又道出那宋公明之事,我兄弟早就手软了。他下了药却又离去,该是投桃报李。” 晁盖听了点头道:“他倒也会算计。” “若是那王伦真是个心胸狭窄的也就罢了,一刀下去让他喂鱼,只是他既让了寨主给哥哥,我等再杀了他,这山上又有他许多老人,传了出去,也吃江湖上好汉们笑话!于哥哥威名有损。”阮小七大大咧咧道。 晁盖点头不语,立在船头,不知想些什么。 船到金沙滩,却见吴用,公孙胜一众人等急急下山,见了晁盖安然回来,吴用急切道:“在聚义厅中等了半晌,还不见哥哥回转,怕是吃了那王...头领的...酒局。” 杜迁宋万跟在后面,听了忙驻足掩面。 晁盖一笑道:“我等还真是吃了他的酒,大醉一场。” 聚义厅中,杜迁宋万千辞万辞,做了第十第十一把交椅,大头领依然是王伦,只是王伦不再山上了,晁盖坐了第二把交椅,代行寨主之职。吴用做了山寨军师,做了第三把交椅,公孙胜第四把交椅,林冲本也是推辞,无奈刘唐,三阮必举他做了第五把交椅,后面刘唐,三阮各自做了六七八九之位,朱贵还在山下酒店,自当是末位。聚义厅内,当厅赏赐众小头目并众多小喽罗,众头领饮酒至半夜方散。 吴用自得知三阮无功而返,心中不定,转身来到公孙胜房舍,公孙胜笑道:“军师,莫非还为那王伦不安?” 吴用道:“道长知我,那王伦虽说是柴大官人相助,山寨也是他银两赍发而来,今日又让了这梁山而去,本想让三阮送行,在船上了事,不想三阮怕吃江湖好汉笑话,错了时机。” “军师之意...?”公孙胜道。 “这王伦今日若是跪地求饶,真心逃命,让了梁山还可饶他,却是三言两语,化险为夷,先走为上,偏又搬出柴大官人,说这寨主之位不能让,让我委实放心不下,斩草除根,方能安稳。”吴用摇着羽扇,似乎是驱赶心中疑虑。 公孙胜道:“倒是我等看轻了他,今日这鸿门宴上,那项庄还未舞剑,便被他化解于无形。” “这正是我忧心之处,怕是他日这王伦便成了那刘邦,到时晁天王如何自处?”吴用更加不安,“所以这王伦必须死,明天便请道长下山,除去这心头之患。” 第八章 新规与旧识 公孙胜道:“这倒不急,那王伦也说了,近日济州府必然派兵攻打,等胜了这一仗,我再下山不迟,到了东京,必然能访得到他。” 吴用大喜:“有道长出手,必能功成。”转身到门口,停下脚步,不经意问道:“今日宴上,王伦所问燕京传舍,不知何意,还要请教。” “相传大宋使者出使辽国路经燕京,使者在旅店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只乌鸦,笔触精妙,栩栩如生,乌鸦旁边写着一首诗:‘星稀月明夜,皆欲向南飞。’当是流落契丹的汉家士子所作,昔日我曾云游到那燕京传舍,诗画仍在。”公孙胜道。 “原来魏武遗篇,还有如此妙用。”吴用笑道:“可惜这大宋几无可栖之木,你我怕是绕树三匝,也是无枝可依。”说完,径自去了。 南山酒店内,朱贵夜不能寐,想起王伦的话来,还有些心惊。起身连夜写了封书信给朱富,告知搬娶家小,速来梁山。 聚义厅上,一连吃了几日筵席,王伦那十取其一之法竟然见效,泊内不下百家渔家往来穿梭,送上鱼虾,也有那想多卖几个铜钱的,以钱抵鱼。 这日正饮酒间,只见小喽罗报道:“山下朱头领使人到寨。”晁盖唤来问有甚事?小喽罗道:“朱头领探听得一起客商,有数十人结联一处,今晚必从旱路经过,特来报知。” “今晚就拿这行商开行那陆上十取其一之法,众家兄弟,哪个愿去?”晁盖道。 三阮道:“我弟兄们去。”晁盖道:“好兄弟,小心在意,速去早来。”三阮便下厅去。 三阮走了片刻,晁盖恐三阮担负不下,又使刘唐点起一百余人,教领了下山去接应,又分付道:“只可善取金帛财物,切不可伤害客商性命。” “只取他一分,哪里还有拼命的?”刘唐笑着去了。 时值六月下旬,夜空中半弯残月,照得路径斑驳,一队行商四五十头驴骡,六七十号人小心行走。为首两个骑了两头健骡,其中一人低声问道:“洪教头,这梁山地面上不太平,听说那山上聚了六七百喽啰,有个叫做白衣秀士为首的,专来打劫过往客商,如遇这伙儿,教头武艺高强,可要尽力抵住。” 那洪教头身形魁梧,手里绰了条大棒,大刺刺道:“西门大郎无需多虑,若真是那王伦下山来了,我倒教他请咱一顿酒。” “世上哪有强人请商客吃酒的?怕是只有那断头酒了。”那西门大郎听了这洪教头言语,心中叫苦,默念起无量天尊,数路神仙,如来观音,十方佛号,只盼这纠结了大队行商,那贼人不敢来劫持,若是真是走霉运遇了强盗,依仗自己一身武艺,好歹逃了性命,只是可惜了这从北地贩来的参茸药材。 正行进一路阔处,前路闪出许多火把来,百十人身影各持刀枪拦住去路,为首三人,提刀握棒,阎罗太岁相仿,其中一个叫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哈哈哈。” 商客里听着一声喊,招魂一般,早跑脱了几个,逃命去了。 西门大郎看那洪教头倒是不慌不忙,跳下骡子,向前走了几步,拱手道:“前方来的可是梁山泊的好汉?” 阮小二见那洪教头握条大棒,立于挡路,像是个有武艺的人,喝道:“既知梁山威名,还不把财货推上前来?” 洪教头听了,忙道:“果然是梁山好汉,不知三位好汉高姓大名?” 三阮见他言恭语顺,回声道:“立地太岁阮小二。” “短命二郎阮小五。” “活阎罗阮小七。” “莫不是石碣村的阮氏三雄?闻名久矣,洪某有眼无珠,还请恕罪则个,在下洪恩,江湖上有个混号叫做无影棍,和贵寨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乃是故交,不知王头领一向可好?”洪恩道。 王伦故交?三阮心下盘算起来。 “原来是王头领相识,只是巧也不巧,倒像是这老天安排了。”阮小二笑道。 “巧不巧?不知何意?”洪恩怕有差池,忙问道。 “不巧的是前几日王头领下山云游去了,不知何日回山。”阮小二道。 山大王云游去了?还要去那东京应举不成? 洪恩怕是阮小二托词要劫掠财物,道:“呀,真是不巧,贵寨那摸着天杜迁也和在下相识。现在可在贵寨?” “杜头领正在聚义厅吃酒,洪兄弟可请上山一叙。”阮小二道。 洪恩看那梁山又新添了几个好汉,心中一动,自己与那王伦杜迁相识,若是留在这梁山,也能坐把交椅,远比这给人做那打手强上十倍。 “那巧从何来?”洪恩问道。 “巧的是,王头领下山之时,留了号令,以后过往行商,在梁山境内,山寨十取其一即可,今天洪兄弟一行,既是商客,又是王头领相识,这头一份便由洪兄弟这发个利市,岂不是两相欢喜?”阮小二倒是信了洪恩七八分,不过王伦既不在山寨,遇财不劫,晁天王那可没法交代。 洪恩还未答话,那西门大郎听个明白,只当是洪教头颜面挣来的造化,抢身过来,拱手陪笑道:“十取其一,使得使得,梁山好汉果真是义气当先。”随即挥手,让身后商客清算货物。 阮小七见商客们忙碌起来,忙道:“若是货物不便的,银钱可抵。”吩咐身后精细喽啰,核验货物所值。 阮小二见洪恩也算条好汉,有是王伦杜迁相识,便道:“洪兄弟,做这辛苦之事作甚,不如上山入伙,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同做好汉。” 洪恩正中下怀,寻思要和这西门大郎算算细账,心中暗自盘算银钱。 阮小七见他犹疑不语,道:“洪兄弟,托塔天王晁盖,可曾听过?” “郓城县东溪村的托塔天王?自是闻名。” “江湖上人称入云龙的公孙胜,可曾听过?” “那是二仙山罗真人的徒弟,早已如雷贯耳,也曾在柴大官人庄上见过。” “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可曾听过?” 第九章 一僧一俗两提辖 “......何止听过......”洪恩心头有些怨气上涌,不禁握紧了大棒。 “这些个好汉如今都在这山上,洪兄弟何不一起来上山快活?”阮小七以为洪恩被这几个名头吓到了。 “只是洪恩已是答应了西门大郎,护送至那阳谷县,怎能失信于人,日后洪某再来拜见各位好汉。”说完竟然退到西门大郎身后,不再言语。 阮小七见他如此,也只得作罢。 那阮小五从怀中掏出几个物件,混入商客之中,喊道:“都聚拢来,给你们看看这个物件,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这六七十人商队,却是十来户商家纠结而来,那西门大郎药材最多,听得阮小五所说这铁牌种种好处,惊吓之余,又见喜事,先吩咐管账和阮小五算计,近两千两本钱的参茸药材,十分之一便是二百两,每两月往来一次,西门大郎见那年票最是划算,当即数出六百两银子买个年牌,揣在怀里。那脑子灵活的见西门大郎这等机灵人物出手,纷纷效仿,居然买那年票的最多。 商客们见那喽啰居然带了纸笔,火把照耀下,记下各个商客名字,日期,籍贯,所贩卖货物,众人心安了下来。 “这条路若是如此安全,这一份买路钱,当真值当了。” “刚才真是吓煞我了,这腿此刻还有些转筋。老四,快帮我揉揉。” “我这上月才新娶得娘子,还以为她要守寡了。”一年轻汉子喜极而泣。 “你是多虑了,你娘子定不能守寡,你家隔壁老王自会去照顾,哈哈。” “这三雄怎的上了梁山便转了性子,以前曾挨过他们劫掠,虽也是不伤性命,那财货可是不留一毫。”一年纪稍长的商客,低头思量不解。 “这是真的吗?我还是不信啊,这山大王怎么做起那官府的行径?”一个北地贩茶的商客也是将信将疑。 “但愿这山大王言而有信。” “大王饶命!” 众商客正低声谈论,只见刚才几个逃命的从后面屁滚尿流,飞奔而来,混入人群。后面又是百十人打了火把,刀枪乱响,一大汉领头追逐而来。 洪恩,西门大郎及中商客心中一凉。 贼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阮小七长身一看,喊道:“莫慌,都是我梁山的好汉。”前后近两百喽啰将那商队围了,商客之中早有那胆子小的晕倒在地。 “这点胆量,还敢出来行商。”阮小五瞧见那几个逃命回来的,让喽啰安抚了,笑道:“不巧了,我这身上牌子卖光了。” “兄弟,我这里带来了。”刘唐提着朴刀,大步奔来。 聚义厅上,灯火通明,杯盘罗列,酒香四溢。群雄皆是满面欣喜。晁盖道:“这王头领的法子,果然绝妙。” “读书多了,胸中自有笔墨良谋。”吴用摇着羽扇,自觉脸上有份读书人的荣光。 “军师此言甚是,若不是军师指路,我等哪能上得梁山?”刘唐笑道。 “只此一份买卖,那些铁牌子便换成了两千多两白银,这天下还有如此省心省力的生意?”阮小二道。 “三雄和刘唐兄弟,下次再有买卖,可要我老杜和林教头,宋万兄弟出马了。”杜迁急道。 “这个全凭晁天王吩咐。”阮小五笑道。 “众位哥哥莫急,那伙商客说了,回去便去传扬咱梁山美名,多聚商客再来贩卖行商,不出数月,山寨脚下便日日都有那商客来送那买路钱。”阮小七端了酒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以后山寨可多置些器械马匹,若是有那去北地贩马的商客,可要多加留心。”林冲也道。 “那再建的酒店可要尽快赶工了。”公孙胜道。 “正是,朱贵已经催促下去了,还有一事禀报晁盖哥哥,朱贵家中还有个兄弟,叫做笑面虎朱富,在那沂水县也开了家酒店,朱贵见山寨要再建酒店,怕是人手不够,就自作了主张,写了信去,邀他入伙,也来帮晁盖哥哥分忧。”朱贵朗声道,心里却想起了王伦。 “朱贵兄弟,山寨正该多聚好汉,自家兄弟更是亲近,那朱富兄弟来了,也替山寨管家酒店,坐把交椅。”晁盖喜道。 吴用和公孙胜听了却是对视一眼,各自一笑。 二龙山,宝珠寺大殿上,鲁智深与杨志正谈论些关西故事,一喽啰急急跑进来报:“报与两位头领,山下兄弟劫了个书生,他自家说道是杨头领旧识,特来相仿,已在半路了。” 杨志听了,奇道:“我这弄枪使棒之人,哪里识得什么书生?” 鲁智深听了道:“杨兄弟也是颇多际遇,出去一看便知。”说完,二人起身出殿相迎,来至三关上,方见几个喽啰押送了一个白衣书生,杨志见了,忙拱手道:“原来是王头领大驾,杨志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鲁智深正不知此是何人,只见那书生还礼道:“小可王伦见过杨制使,半载未见,甚是挂念,前几日听了信报,杨制使和鲁提辖占了这二龙山,今日特来相庆,这位大师想必就是那拳打镇关西的鲁提辖,王伦有礼了。” “哪还有什么鲁提辖,直呼洒家花和尚便是,王头领莫不是那梁山上叫做白衣秀士的?”鲁智深听杨志称他王头领,这书生又自报了姓名,心中已是明了。 “正是小可,今日得见鲁大师真容,幸甚幸甚。”王伦道。 “哈哈,洒家也早想一见王头领了。”鲁智深摸了摸光光的头顶道。 杨志引领了王伦,来至大殿,王伦殿外解了宝剑,喽啰接了,三人进了大殿坐了,鲁智深吩咐了喽啰准备酒肉,杨志道:“梁山一别,杨志时常挂念王头领,只是贪恋了那个制使虚名,辗转至今,不想还是落了草,杨志一介武夫,鼠目寸光,王头领当初苦苦相留,俺却不曾落草,如今脸上又添了金印,本想去投奔王头领时,心里好没志气。因此踌躇未决,进退两难之时,相识了鲁提辖,还有那林教头的徒弟曹正,用计赚了这二龙山,才得安顿。想起王头领当初细数那高俅所做所言,一一料中,悔不该当日未听从王头领相劝,惭愧!” “杨制使将门之后,这般心思也是正理,离了梁山后,小可在东京有些耳目,知道制使杀了那泼皮牛二,陷在牢里,小可身在梁山,书信往来东京,多有不便,吩咐他们使用银子打点时,回信道,杨制使已经刺配了大名府,只得打点了那两个防送公人,略作宽济,也叫杨制使路上少受些苦楚,叫做什么张龙赵虎的。”王伦道。 第十章 白壁留名为哪般 杨志听得王伦竟能说出那防送公人名姓,知道定是不差了,想起那时孤身东京,半条命已是进了鬼门关,不想那千里之外还有人操心挂念,不由得心头一热,起身深施一礼,道:“杨志得遇王头领,也不枉了。” 王伦忙搀住道:“王伦也是敬杨兄弟将门之后,一条好汉。” 杨志又把那离了梁山,到东京,被高俅轰出殿帅府,街头卖刀杀牛二,刺配大名府,又如何做了梁中书帐下提辖官,护送生辰纲,讲道黄泥岗被那贩枣子的几个客商麻翻了,失了生辰纲时,听得王伦失声叫道:“哎呀,原来如此。” 杨志,鲁智深见王伦失声,定有隐情,杨志问道:“王头领可知蹊跷?” “哎!”王伦叹了口气,拿出影帝演技。 “杨制使不知,前几日,我梁山上来了七个好汉入伙,我请到聚义厅上,方知他们因是劫了那梁中书的生辰纲,事发之后,被那济州府缉捕,又杀了许多官军,无处安身,才来梁山落草。听了杨制使刚才所说,才知那生辰纲却是杨制使押送的。” 杨志哎呀一声,一拍桌案,腾地站起,怒道:“这倒好了,这群泼贼,害得俺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却投到王头领那里,苍天有眼,该俺报此大仇。” 鲁智深拉住杨志道:“兄弟莫急,这几个撮鸟既在梁山上,一时也走不得,待问清状况,哥哥与你同去,定叫这几个撮鸟好看。” 杨志息了怒气坐下,鲁智深问道:“王头领,俺是性直的人,敢问那几个撮鸟名姓,也好现在就骂他一顿直娘贼。” “怕是二位也有耳闻,这第一个叫做托塔天王晁盖,”王伦道。 杨志,鲁智深同道:“是他?” 王伦又道:“第二个叫做智多星吴用,第三个叫做入云龙公孙胜,第四个叫做赤发鬼刘唐,还有那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另有一个叫做白日鼠白胜的,陷在济州大牢。” “白日鼠?不曾听过,必是那个担酒的汉子,贼眉鼠眼,如今陷在牢里,果然报应不爽。”杨志愤恨难平。 杨志又和鲁智深互视一眼,其他七人倒是皆有所闻。杨志道:“如此更好,知名知姓,杨志必要讨个公道。” 鲁智深却是问道:“王头领,他等上山入伙,山寨理当欢庆,你却来这二龙山,为何?洒家性直口快,王头领莫怪。” “鲁大师,小可亦是心直口快的,那七雄入伙,山寨壮大,头领众多,各有本事,我一来闲来无事可以放手,二来听得二位新得了山寨,特来相贺。”王伦掩饰道。 鲁智深却是粗中有细,皱眉道:“身为梁山泊大寨主,孤身一人下山,半个亲随不见,怕是王头领成了那孤家寡人了吧,哈哈!” “咳咳,鲁大师说笑了。”王伦尴尬道。 “王头领不爽利,如此吞吞吐吐,必有隐瞒,何不直说?”鲁智深大手一挥,有些焦躁。 小喽啰刚刚端上酒撰瓜果,见鲁智深恼怒,赶忙退到大殿门口。 王伦脸色黯然,语气一低,说道:“山寨家丑,不可外扬。” 杨志,鲁智深听了,知有隐情,杨志低了声问道:“哥哥,若是拿杨志当了外人,自不必说,若拿杨志当兄弟,何不明言?” 见王伦还是推脱,鲁智深双睛怒目,砰的一掌拍在案上,茶碗翻到几个。 王伦忙道:“大师息怒,非是王伦拿捏,只是听闻大师和林教头乃结义兄弟,实在不敢妄言。” 鲁智深听得事关林冲,静下心来,问道:“事关那林教头,王头领更要明言,不得遗漏。” 王伦听了,仰天闭目道:“罢罢罢,索性今日诉说个痛快,请杨兄弟,鲁大师帮忙解惑。” “既如此,吃酒,边吃边谈。”鲁智深闻到了酒香。 “小可应举落地,和那杜迁投奔柴大官人庄上,得那柴大官人指引赍助,占了梁山,落草为寇,周遭官府也曾讨伐,被我等占了水泊之利,赢得几阵,那官府自此消停了。” 王伦吃了盏酒,润润喉咙,又道:“年前寒冬,忽一日,朱贵荐了人上山,便是那林教头,带了那柴大官人书信来,小可本不该三推四阻,叵耐多读了几本书,凡事便多些思虑,碍于他禁军教头身份,心下起疑,发现林教头还在山下酒店墙壁上题诗一首,小可更是多疑了。” 鲁智深虽不识字,也问道:“写了什么?”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这八句便是林教头所题之诗。”王伦道。 杨志,鲁智深听了并无不妥,杨志问道:“林教头英雄人物,所题之诗,有何不妥?” “那小可便解释一番,林教头此时,第一句便讲自己名姓题在里面,着时不妥,府衙州县张挂榜文,行移文书,画影图形,正捉拿犯人林冲,请问,设想若是二位犯了滔天大罪,未有安身之处,酒店又是四散流走之处,可会白壁留名?” “自当不会。”杨志道。 鲁智深笑道:“洒家更是不会,字都不会写。” 林冲啊,林冲,前世杀身之仇,只能黑你了。王伦按下心中杂念又道:“小可身无所长,只是占山之后,生怕官军来讨,所以在各路州府县散出众多耳目,更是广交官府公人,通报消息,这江湖上各路消息,小可看来,掌上观纹一般。” “王头领可是说笑?”鲁智深半信半疑。 “鲁大师稍后便知。”王伦道。 “林教头题诗留名不提,诗内自夸仗义朴忠誉望英雄不讲,最后两句,却是吓坏小可。” “最后两句?为何?”杨志不解,问道。 “若那林教头当真为高俅迫害,林教头平生之志该是杀那高俅父子,报这血海深仇,高俅身在东京汴梁,官居太尉,重裀而卧,列鼎而食,尚兀自倦怠,怎能来至这泰山之东,遂了林教头之志?此解不通也。”王伦忽悠道。 鲁智深,杨志听得入神,不觉跟了王伦思路,点头称是。 王伦见二人入境,接着说道:“另解可通,便是那官军强攻不下,便要智取,选林教头为那官军细作,上得梁山,行那荆轲刺秦之举,灭了我等草寇,邀功升赏,内可平生得志,平叛梁山,外可威震山东。” 第十一章 相恨早来相见晚 鲁智深听至此哈哈大笑道:“你这秀才,说的虽是有些道理,却是冤枉林教头了,昔日高衙内调戏林娘子,洒家却是知情的,后来高俅陆谦设计,陷害林教头,刺配沧州,洒家在野猪林内还救得他姓命,怎会有假?” “不错,杨志初到东京,便遭了牢狱之灾,虽两两不能相顾,林教头家事,却也有耳闻。”杨志道。 王伦面色不改,笑道:“鲁大师自是知情,小可却是在那千里之外,担着山寨六七百人身家性命,却是宁疑不信,便让那林教头去纳投名状,不几日,正撞见杨制使山下过境,越是苦留不住杨制使,小可越是心疑这千方百计上山的林教头,也曾写了书信到东京,沧州两处,打探虚实,过了不到两月,收到回书,小可才信了林教头。” 二人听到此时,方才心下一宽。 “只是......”王伦神色落寞。 “只是什么?”鲁智深道。 “自此,王伦便有了那心地窄狭,安不得人之名,近如泊边石碣村那阮氏三雄,就是那劫了生辰纲的兄弟三个,远如......林教头有个徒弟叫操刀鬼曹正的,都在传我恶名。今日见了杨制使,鲁大师,小可定要一吐为快!”王伦端了酒盏,一饮而尽。 杨志听王伦提到曹正,忙道:“江湖传言,哪能尽信?当初杨志落魄时,哥哥盛情相邀,如何安不得人?” “杨制使,当初邀你入伙,半是敬慕制使将门之后,武艺超群,英雄人物,半是为了制衡林教头,勿怪勿怪。”王伦端了酒盏,赔罪道。 二人听了怔住片刻,杨志笑道:“哥哥此言,更见磊落。” “洒家也陪饮一碗。”鲁智深端了一碗酒,仰头灌下。王伦才注意,鲁智深,杨志都是大碗筛酒,自己却是酒盏。点手叫过喽啰道:“你倒是精细,去换大碗来。”那喽啰忙去换了大碗过来。 又各自吃了几碗,杨志问道:“刚才哥哥说什么山寨家丑,可是贵寨出了变故?”杨志恍然大悟道:“莫不是那七个泼贼见了山寨气度,还要抢山夺寨不成?” 王伦怔住不语,看来杨志真的恨上晁盖等人了,主观上便把晁盖等人贴了泼贼的标签,我这是不是把仇恨拉得太满了?这还没说那林冲反骨仔呢...哎,真是自作自受,不过,还得为杨志默默点赞。 鲁智深料定王伦孤身来此,必有缘故,说是相贺,贺礼未见一文,这酒倒是喝了不少,追问道:“王头领,当真如此?” 却见王伦问道:“鲁大师,这七月天气,你热也不热?闪掉这宽大衣服喝酒,岂不爽快?”没等鲁智深答话,王伦自己先把白衫脱了,扔在一边,露出半身白肉。 鲁智深哈哈一笑,也脱了上衣,露出一身壮实的肌肉,背上花秀隐约得见。“当真爽快,又可多喝几碗。” 王伦看了看杨志道:“杨制使何不如此?” 杨志并不犹疑,也甩脱了外衣,赤了上身,端了酒碗,敬酒道:“哥哥此来二龙山,定有曲折,先吃酒压惊。” “听我慢慢道来。”王伦又吃一碗酒。 “那日,他们七人上山,小可出关迎上聚义厅,杀牛宰羊,如待亲朋,只是思量那晁盖,外号托塔天王,江湖多有闻名,智多星吴用,也有耳闻,更有那北朝道人入云龙公孙胜,小可想来,那林教头疑窦未去之际,只让他坐了第四把交椅,还有那杜迁宋万,与我草创梁山,这七人新来,该是如何安排?若有哪个不满,都是凶神恶煞一般,若是厮并起来,传到江湖上,沦为笑话了,小可思虑一夜,方有定计,次日一早,着人抬了山轿去请,却又心腹喽啰来报了件事情。”王伦停了话,慢慢饮酒。 鲁智深看了发急道:“王头领,你先痛快说完,再饮不迟。” “喽啰报道:一早林教头便去了七人所居客舍,小半个时辰方回。”王伦道。 “那又如何,江湖上互闻名姓,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林教头拜访七人,也是常情。”杨志道。 鲁智深却是皱了眉头,深思不语。 “我听了也是这般思量,却不曾想...”王伦叹气道。 “有何变故?”杨志道。 “那日在山寨水亭上共饮,也是这般天气,酒至半酣,小可脱了这外衣,让众头领如此这般,只有那杜千宋万朱贵三个头领肯解衣服,坦身对饮。”王伦语声渐渐悲怆。 “那七个泼贼不肯?”杨志怒道。 “那林教头...也不肯么?”鲁智深急切道。 王伦闭眼轻叹:“千里投名,万里投主,林教头昔日投拜之语,言犹在耳。” 杨志深吸了一口气,鲁智深焦躁起来,摇头道:“洒家还是不信林教头有此行径。” “也许是小可多疑了,鲁大师莫急。”王伦说完,看了一眼杨志道:“不过那七人怕是生了夺泊之心。” “那哥哥为何好端端的来了二龙山,可有证据?”杨志道。 “小可刚才也说了,书读得多了,易犯那多疑之症,见机不妙,只得让位给晁盖,先脱身至山下酒店,用蒙汗药麻翻了晁盖和阮氏三雄,从他们身上搜出利刃。这可算是证据?”王伦反问杨志道。 “这几个泼贼,为那十万生辰纲已是抛家舍命,千里奔驰,又看了哥哥山寨易守难攻,绝佳去处,不念哥哥收留之恩,要夺水泊,如此以怨报德之辈,猪狗不如的东西,那江湖上传出来的名号,果然不实。”杨志痛快骂了一通,倒没注意连带了林冲,鲁智深听了,心中暗暗叹息。 “哥哥可将那四个杀了?”杨志道。 “我下山前发了一令,便是教那朱贵酒店,以后不得再下药图财害命。不是好汉所为,小可怎肯轻犯。”王伦道。 “难道哥哥就这样放过了?”杨志不解。 “那时杀这四人容易,可山上还有吴用,刘唐,公孙胜,林教头心性不明,小可与林教头相交半载,那七人却只上山一日,小可也不肯信那林教头与他们勾搭,只是疑心,并无实据。”王伦道。 第十二章 如烟旧事欲重提 鲁智深听了,心中稍宽。 “山上喽啰众多,哥哥还怕那三人不成?”听得王伦没杀那四人,杨志有些失落。 “那阮氏三雄带了老母上山,阮小二更有妻儿,小可不忍。”王伦恻然道。 “哈哈,王头领倒是比洒家这出家人还要慈悲。”鲁智深笑道。 “非是小可慈悲,只是多疑多思罢了,若那智多星吴用铁口咬定说这七人,带了十万贯财物上山,去留未定,身怀利刃,只为防身呢?那智多星,入云龙皆人中龙凤,怕是早已定下了托词,江湖上小可这心胸狭窄,安不得人的名声可就坐实了,还要添上那见财忘义,残害同道的恶名。”王伦道。 见王伦为那晁盖说话,鲁智深,杨志不解,怔在当场。 我这剧情是不是反转太快了? 王伦见二人有些发懵,凭着收发自如的伶牙俐齿,继续道:“小可也头痛得紧,若是那七人确有夺泊之心,在水亭上并不发作,离山渡船之时,那三阮同在船上,水中阎罗一般,也未加害,许是小可让那晁盖坐了第二把交椅,又离了梁山,便收了杀心?”王伦自问,却是说与杨志,鲁智深。 二人听也不禁点头。 “若是带刃防身,小可便是疑心多虑,毕竟还未撕破脸皮,日后回山他等也要看在柴大官人面皮上,尊小可一声大寨主,他日杨制使若上了梁山,小可叫他们八人给杨制使赔罪,江湖事,江湖了,定还了杨制使颜面,如何?”王伦咽口唾沫,润润嗓子,拐了许多弯,才到正题。 “这......”杨志没转过弯来,沉吟不语。 “鲁大师,小可知道大师与那林教头有兄弟之义,只怪当初,小可多疑,误解林教头,林教头昔日未行那荆轲刺秦王之事,今日也未必有这专诸刺王僚之心。大师若有不解,他日和杨制使同上梁山,私下一问林教头便知。”王伦鼓动唇舌,铺开谜面。 “这......”鲁智深也是思虑起来。 颜面,谜底尽在梁山。 杨志,鲁智深同时对视一眼,杨志有些觉醒,道:“哥哥,莫不是来邀洒家和鲁大师入伙梁山?” 王伦见杨志已然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正色道:“小可当杨制使是兄弟,敬鲁大师乃是除恶安良的好汉,都是当世豪杰,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能结交了二位,小可也算是平生得慰。然势单则力孤,二龙山虽是天险,万一官府来个懂兵之人,破了山寨也非难事。” 二人听了诧异,鲁智深道:“洒家来投那金眼虎邓龙,不肯安顿,还要和俺厮并,洒家后遇了杨制使,又有那曹正定计,才得了这二龙山,只要紧守了三关,何日能破的?” “此事易而,小可若破这二龙山便如这掌上观纹。”王伦笑道。 “秀才,莫要拽文,你倒说说,如何破山?”鲁智深急道。 “这二龙山上下只有一条路,看似天险,实为死地,那官军懂兵的,选那秋后入冬时节,带兵堵了山下路口,扎下大营,多设鹿砦陷坑,备足强弓硬弩,只等山上粮草断绝,诸位饿的七荤八素,山上这五七百人,官军只要上来二三十个吃饱的,便可斩了这五七百首级。若是碰上那心狠手辣的,上山前先放一把大火,烧上几日......”王伦悠然道,像是在讲故事。 鲁智深,杨志心下默然。 “不知山寨粮草可能吃够几月?”王伦问道。 “......”二人脸色更见沉重。 “不过,鲁大师,杨制使不必十分担心。”王伦道。 “为何?”杨志问道。 “这青州知府复姓慕容,双名彦达,是这赵官家慕容贵妃之兄。倚托妹子的势,要在青州横行,残害良民,欺罔僚友,无所不为。常言道破家县令,灭门知府,敛财搂钱本事一流,青州境内,山寨众多,只要山寨不去冲州撞府,找他借粮,他必乐得相安无事,那青州指挥司总管兵马统制,原是山后开州人氏,姓秦,讳个明字,都呼他做霹雳火秦明。祖上也是军官出身,使一条狼牙棒,虽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无那慕容知府吩咐,便是只笼中之虎,无需担心。”王伦道。 听王伦娓娓道来,心道这秀才对着青州还真是了解多多,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适才听得那林教头徒弟曹正也在此,江湖上小可有所耳闻,如何不见?”王伦道。 杨志道:“这曹正拖家带口,连妻带弟,诸事小心,那日洒家若不是说出与林教头有旧,怕是还追着俺讨要那酒肉钱,是以并未留在山上,离此不远,一日路程,开了家酒店。” “小可梁山正在扩建三家酒店,正愁无人看管,曹正号称操刀鬼,竟有如此智计,帮衬二位巧取二龙山,更是林教头徒弟,杨制使何不修书一封,二龙山,梁山两寨任选,不强似这荒郊野岭,靠天乞食?”王伦道。 明目张胆挖墙角。 杨志道:“曹正于二龙山有恩,自当如此。”唤过喽啰,拿来纸笔,写就了书信,叫了心腹,送信去了。 杨志道:“这入伙梁山之事,非是洒家推脱,洒家与鲁大师这才安稳几日,山寨之事以鲁大师为尊。” 王伦晓得杨志这是敬重鲁智深,便道:“鲁大师性直口快,有何思量,何不请讲当面?” “王头领,你这秀才,转的弯子太多,心思过密,才智亦是不凡,说道路州府县各有耳目,不知真假,这江湖故事,尽在掌中,杨制使与王头领有旧,说道出他来龙去脉,不足为奇。”鲁智深端起酒碗,一口而尽。 “别人不提,王头领倒说说洒家,若能说出个备细,禁得起洒家推问,俺和杨制使便去你那梁山入伙。”梁山有那水泊之利,这王伦远道而来,相邀入伙,虽有让二人相助,制衡那晁盖人等之意,却不似传闻中,心狭气窄之辈,鲁智深对王伦还是半信半疑,不肯轻易托付。 前世特训中,就有超强记忆,王伦正中下怀。 “如此,小可冒犯,大师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因三拳打死那镇关西,沦落江湖。” 鲁智深却突然拦住,道:“都是旧事,江湖皆知,王头领倒说说,洒家为何要打死那镇关西?” 第十三章 金刚自当驱虎豹 “为救那金翠莲。”王伦道。 这花和尚今日喝了不少,让我旧事重提,莫不是酒入情肠,想起那......却见鲁智深闭目宁神,面无表情,入定一般。 杨志虽听过鲁智深叙说,只听闻鲁智深打死镇关西,却不知缘由,见王伦居然说出个妇人名姓,来了兴致,也放下酒碗,紧盯了王伦,要听个仔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王伦继续说道:“据传那渭州城内状元桥下有个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强媒硬保,强纳金翠莲作妾。虽写了三千贯文书,却是虚钱实契,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那金翠莲赶打出来,还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被鲁大师听到了,接济了银两,放走那金翠莲父女,又去那状元桥下三拳打死了镇关西,是也不是?” 鲁智深闭目不语。 “哥哥,这旧事江湖上也只传了大概,你怎知的如此详细?”杨志怪道。 “小可耳目遍天下,有两人曾详说备细,被小可探知。”王伦道。 “还有这等专爱传诵之人?”鲁智深摇头道。 “此二人现在还四处传扬大师事迹,只是所为不同。”王伦道。 “何人如此?是哪两个?”杨志见话头更显曲折,好奇心大起。 王伦见鲁智深纹丝不动,只得道:“这第一个叫做九纹龙史进,现在那少华山上落了草,坐了大头领,和那原有三个头领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每每提起鲁大师除恶扶善之举,为的是传扬义气,故此相传于江湖上,少华山上小可亦有耳目,打探的详细。” “这史大郎已听得鲁大师说了,也是个好男子,那三人只听个名姓,只可惜不能相见。”自从做了山大王,杨志对同行也是更加关注。 “先前为头的神机军师朱武,原是定远人氏,能使两口双刀,不足为奇,倒却精通阵法,广有谋略,第二个好汉跳涧虎陈达,原是邺城人氏,善使一条出白点钢枪,第三个好汉白花蛇杨春,蒲州解良县人氏,使一口大杆刀。史大郎曾捉得陈达,那朱武,杨春同去求死,史大郎见他们义气为先,自此相交。”王伦道。 杨志听王伦说的如此详细,心中早已佩服得紧,问道:“还一个传话的是谁?” “呵呵,这人么,离此不远,这青州地面上,还有座桃花山,山上大头领叫做打虎将李忠,也曾与鲁大师相识,小可耳目报信来说,李忠和那二头领小霸王周通,谈论起鲁大师来每有抱怨之词,小可猜想,李忠该是提醒鲁大师:早日归还些金银酒器。”王伦一本正经说道。 鲁智深睁开双目,笑道:“你这秀才......” “哈哈哈!这又是何等故事?快讲。”杨志催促道。 “这个嘛,杨制使私下问鲁大师即可。大师,还要小可往下讲么?先说那金翠莲......”王伦问道。 “打住了,洒家信了你罢了。”鲁智深伸出大手,急忙拦住王伦话头。 “大师可要推问?”王伦道。 “王头领,洒家倒要一问,你刚才所言,桃花山上打虎将李忠与我有旧,,自逃离东京后,洒家为何不去那桃花山上落草,俺若是落草桃花山,那二人自不必提起什么金银酒器,也必定让了大头领与我,林教头于俺有结拜之义,上了梁山,洒家逃在江湖上,也有耳闻,却又为何不去梁山入伙?”鲁智深端了酒碗道。 王伦思索片刻才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鲁大师得遇杨制使,虽说有关西乡里之谊,却都是那光明磊落的好汉,鲁大师拳打镇关西,杨制使快刀杀牛二,皆是除暴安良之举,李忠使棒卖药之人,见个铜钱比那磨盘大,周通抢男霸女,欺压良善之辈,大师细想此人与那镇关西郑屠何异?不过是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市井,那周通若是下了山,良善人等惧之如大虫,便如那没毛大虫牛二一样,杨制使,此等人该不该杀?” “那自当该杀。”杨志接口道。 鲁智深放了酒碗捻髯,沉吟不语。 “小可想来,鲁大师宁愿江湖飘荡,也不愿与禽兽为伍,幸好大师不糊涂,金刚若不驱虎豹,何必救那金翠莲。”王伦道。 鲁智深或是多饮了几碗,脸色微微泛红。 “若说这当世上还有不如这镇关西,牛二,周通之人,二位可信?”王伦问道。 杨志道:“愿闻其详。” 王伦道:“此人也离此不远,有座山叫做清风山,也在这青州地界,山上三个头领,头一个祖贯山东莱州人氏,姓燕,名顺,绰号锦毛虎。原是贩羊马客人出身,因为消折了本钱,流落在绿林丛内打劫。这第二个祖贯两淮人氏,姓王,名英,为他五短身材,江湖上叫他做矮脚虎。原是车家出身,为因半路里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事发到官,越狱走了,上清风山,和燕顺占住此山,第三个祖贯浙西苏州人氏,姓郑,双名天寿,为他生得白净俊俏,人都号他做白面郎君。原是打银为生,因他自小好习枪棒,流落在江湖上,因来清风山过,撞着王矮虎,和他斗得不分胜败。因此燕顺见他好手段,留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三人打家劫舍,专爱绑了活人挖了人心,做那醒酒酸辣汤。” “这不是三人吗?”杨志道。 “那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虽是吃人心的,也还有些义气。那其中一个,矮脚虎王英,是个见财起意,为色杀人之辈,便是那亲兄弟,为了那色字,也要拼命。还不如那周通。”王伦道。 “可恨,洒家新占山寨,本想和周围上山好汉结交一番,若遇那官军缉捕,也能互相帮衬,不想都是这等货色。”杨志恨恨然道。 “还有比这王英更卑劣之人,小可也知晓几个。”王伦道。“那周通抢刘太公家女儿,还给那老太公撇下二十两金子、一匹红锦为定礼,择日入赘。这王英也还只是心热妇人,更有那依仗武艺,行走坟庵野庙,劫掠妇人,杀其全家,掠其财物之人。” “哥哥快讲,知了名姓,杨志日后也可提防。”杨志道。 第十四章 佛魔两道各带刀 “有叫什么生铁佛崔道成,飞天夜叉丘小乙的,杨制使倒是不用提防了,听闻已被鲁大师和史大郎杀了这两个。” “不错,江湖上这等下三滥着实不少。”鲁智深道。 “小可有信报说那飞天夜叉的师兄,正寻大师要为丘小乙报仇。”王伦道。 “哈哈哈,日后遇见,洒家让他师兄弟团聚。”鲁智深笑道。 “他这师兄叫什么名姓?杨志遇到,替大师先超度了他。”杨志道。 “叫什么飞天蜈蚣王道人,善使两口宝剑。”王伦道。 “哥哥这胸中藏了多少江湖事?”杨志惊道。 “此等人人前也和你称兄道弟,遇到那王英之流,必有相见恨晚之意,背后做的事却比镇关西,牛二恶上十倍。”王伦气愤道。 “哎,真天下真是恶人不绝。”杨志心有所感。 王伦不等发问,继续道:“还有比这崔道成,丘小乙恶上十倍的,此等人专捡那桥渡路口,四散流走之地开家酒店,用那蒙汗药麻翻了行商过客,先是劫掠财物,然后再杀人剁馅儿,做了那人肉馒头,再来卖钱。那崔道成,丘小乙最多十天半月害人一次,此等人却是白日里扮店家,半夜里做屠夫,若遇到阴天下雨,风雪堵路日子,没做的买卖,便心痒手痒,喝酒吃肉都不香甜,睡在梦里也要剁几根骨头,剥几张人皮。此等人,小可也知道几个,江州揭阳岭上,有个叫做催命判官李立,孟州十字坡,有夫妻两个,江湖都叫他做菜园子张青,其妻母夜叉孙二娘。” 王伦一口气说完,端起酒碗,自顾饮酒。 杨志尴尬起来,占山之日,鲁智深才和他叙述提起,路过十字坡被那母夜叉蒙汗药麻翻了,若不是张青归来得早,怕是鲁智深已做了馒头馅儿,张青救了鲁智深,这夫妻还和鲁智深结拜了。 鲁智深面露惭色,缓缓说道:“洒家那日被孙二娘麻翻了,却被张青救了,洒家在五台山整日里吃完便睡,也听得几句经文,晓得些因果,却不知这恩仇该如何了结,甚是懊恼。” 鲁智深心中突然想起离开五台山之际,那师父智真长老所说四句偈言,遇林而起,自打遇见林冲,由那相国寺菜头辗转成这山大王,倒是能接的上这第二句遇山而富,第三句遇水而兴,难道应在这水泊梁山?说完望了王伦道:“秀才,你那梁山脚下,李家道口酒店里,这事又做了多少?” 王伦叹口气道:“小可猜想,这便是梁山虽有林教头,鲁大师不肯上梁山缘由。” 鲁智深也不应答,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前几日,王伦自觉生死由人不由己,方才觉醒,勒令山寨自此不再做那图财害命勾当。”王伦道。 “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洒家既与他们夫妻结拜了,便有江湖上‘大义’两字,俺即刻修书一封,劝那孙二娘夫妻两个,烧了那家鸟店,自此不做那勾当,和曹正同去梁山,为王头领管家酒店可好?”鲁智深道。 反被鲁智深将了一军,王伦哑了口。 鲁智深却是起身施礼道:“王头领,所谓恕己者必能恕人,若是答应了,鲁智深情愿梁山入伙。” 王伦赶忙起身还礼道:“大师慈悲,王伦汗颜,我应了便是,只是先说一句,那张青夫妻若是有一丝善念,听从大师相劝,自是前事不提,若是还贪财害命,置若罔闻,王伦杀他两个,如探囊取物一般。” 来二龙山路上几日,王伦自感体能不济,自是锻炼筋骨,更兼穿越后,体质气力更胜从前数倍,一柄宝剑,舞动起来,虽说剑法稀松,胜在力大剑快,若论徒手格斗,前世学得尽是杀招,一般人也是不惧。 鲁智深见王伦应了,面上神色一缓道:“洒家不识字,还请秀才代笔。” 王伦心中尴尬,太显摆了,给自己找麻烦啊。王伦写了信,念了给鲁智深,杨志听了,鲁智深只说拽文太多,怕人不懂。还要重写,王伦道:“多耽误一刻,就多个冤魂。”鲁智深急急吩咐了心腹喽啰,送信去了。 三人重新坐下,杨志问道:“哥哥说那梁山不做这勾当,这钱粮如何得来,总不能整日去泊子里捞虾打鱼。” 王伦轻轻一笑:“此事易而。”便把那十取其一之法详细说了一遍,鲁智深,杨志心道:果然是文人安邦,武将定国,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却是一个山大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想的。 “可曾收效?”鲁智深道。 “小可下山之时,还未施行,不过二龙山也是同理,一试便知。”王伦道。 “也打那铁牌么,山上倒有铁匠。”杨志道。 “必然,不过梁山那铁牌小可亦不曾见过,应是手掌大小,二位既然同意入伙,铁牌上就还用那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十个字,若是商客有问,就道此二龙山乃梁山分寨,亦可同竖那替天行道大旗。”王伦道。 鲁智深性急之人,喊过山上铁匠,王伦用纸笔画了图样,拿了打造去了。 至此,三人酒足饭饱,鲁智深酒至半酣,兴致正浓,心情大好,绰起六十二斤浑铁禅杖,道:“秀才,来后山,看洒家演武。” 杨志也拿了朴刀,王伦取了宝剑,相跟着到了殿后,望见却是一片平地,边上架上倚靠些刀枪器械。 鲁智深紧了身上衣服,踏步平地中央,凝神定气,足下踏着天罡步伐,双臂贯力,使出一路杖法,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开始之时,杖法还能看出板眼,半路时,听得鲁智深一声吼,那禅杖如风车般,只见杖影,不见杖身,鲁智深身形忽东忽西,似慢实快,平地里,烟尘舞起,缭绕周身,王伦,杨志二人耳中更觉空气中隐约嗡嗡发声,时而鼓荡,急迫处声如裂锦,连绵不绝。 二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声,不知过了几时,听得“嗨!”声一响,只见鲁智深只手擎了禅杖,收了势子,立在平地,王伦眼睛盯了那禅杖,似乎还在微微颤动,鲁智深臂上肌肉,汗毛也似是随之轻颤。 杨志自幼习武,如此杖法亦是头回得见,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杖法?” 第十五章 罗汉面前念菩萨 “小可听闻佛家有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之说,鲁大师应是在五台山上学得这杖法,江湖上传言有套二十四路伏魔杖法,不知是也不是?”王伦道。 “大师,可是这套杖法?”杨志问道。 鲁智深笑道:“秀才,你怎知洒家在五台山学的?” “小可全靠猜的。”王伦道:“大师原为边军提辖,两军阵上,多用刀枪,这禅杖该是在五台山下打造的,可精熟刀法的人随身会拿条枪么?所以小可猜测大师必是先在五台山上学了这杖法,才在山下打了这禅杖。” “秀才,你比那算命先生还要有些准头。”鲁智深道:“只是,这杖法洒家也忘了名字,那晚醉酒,学了便是一场大睡,醒来只记得杖法,不记得名字了,不过秀才说的什么伏魔杖法,端的好名字,洒家以后就用这名字了,哈哈哈...” “杨制使何不下场展示,让小可再观刀法?”王伦想起当日杨志,林冲两人用朴刀斗了近五十回合,又问道:“不知杨制使与林教头那日谁能更胜一筹?” “那日若是哥哥再晚些喊,便知分晓。”杨志说完,提了朴刀,来至场中,使将开来。 鲁智深看了,暗暗点头,对王伦说道:“秀才,你倒说说当日情景。” 王伦便把当日二人朴刀较量之事,详说一遍,最后道:“小可喊了一声:两位好汉不要斗了!林教头蓦地跳出圈子外来。” 鲁智深点头道:“洒家晓得了。” 王伦忙问道:“大师明言,这到底哪个要赢了?” 鲁智深翻眼看了看王伦道:“秀才可曾临阵对敌?” 前世算吗? 王伦道:“小可此世所学还真未曾施展过。” 鲁智深退后几步,打量了几眼王伦,道:“秀才,怕是那孙二娘都不服你。” 杨志收了朴刀,道:“哥哥可来使一路剑法?” 王伦见二人有指点之意,欢喜道:“如此,请二位提辖指点。”下了场,使开宝剑,本是今世所学,剑法平常,胜在此时王伦气力非常,剑身本就就是重量极轻,剑法使出反无挂碍,精彩处倒也光影笼罩,空气中剑身劈空,添了几分气势。 鲁智深,杨志二人看了,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时而摇头,王伦瞥见,正好一招苏秦背剑,招式未老,腕上发力,只是一抖手,那柄宝剑化作银光一闪,钉进场边一株碗口粗的绿松树上。 二人喊了一声:“好剑法。”来至树边,见那剑尖竟从树后冒出一点来,鲁智深拔出宝剑,道:“不想秀才倒有好力气,这剑法平常,是读书人用的,上阵杀人单手器械便是先亏了,要么双手持长械,要么两单手持双械,至少单手也要持重械,江湖上用双刀,双剑不在少数,这乱世道,习武防身者数以万计,暴起伤人的不计其数,秀才凭这柄剑,虽说轻灵便捷,却不能削铁如泥,在江湖上怕是要吃亏了。” 杨志听了,却是想起自己那把家传宝刀,在自己手中失落了,只得轻叹口气,心中更是恨起高俅。 王伦接过宝剑收了,道:“大师见教的是,小可弃文从武,半路来的,哪有什么武艺,还请大师,杨制使多加指点。” 二人呵呵轻笑,杨志道:“哥哥,倒不如从头学过。”二人随即场边随意拿起各种长兵短械,细解起来,王伦也是如饥似渴,前世虽有涉猎,却都是短兵器,最熟就是匕首近身格斗,因为最易携带。 三人谈论间,不觉日已西斜,余晖遍洒,天上碧空如洗,只飘了几朵闲云,这宝珠寺古刹雄奇,披了一层金色,山上翠柏苍松,密密匝匝,时有鸟鸣传来,声声入耳,王伦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大好河山,岂容沦落?” 时光荏苒,不觉二龙山上连住几日,王伦和二人谈武论道,收获颇多,宝珠寺大殿前,已然竖起一根高杆,一面杏黄旗风中扑啦啦飘扬,四个大字“替天行道”忽隐忽现。 这日,山下来报:来了一路商客,三十几人结成一队,正要经过。 鲁智深道:“洒家去取这买路钱,秀才和杨制使殿里稍等。”不等王伦,杨志答话,急匆匆揣上十多个铁牌,几个会写字的心腹,带了百十喽啰下山去开利市。 杨志笑道:“哥哥,鲁大师这是要考较你的法子。” “怕小可此计难以奏效,失了脸面不成?”王伦道。 “我等做贼的做成这样,哪个想到?”杨志也禁不住笑。 “不过是替这知州知府保境安民罢了。”王伦道:“我等小贼如此绞尽脑汁,这梁山并这二龙山一年只不过三二十万贯的过路钱,那太师蔡京做个生辰,天下路州府县哪个敢不送些寿礼?那比不上梁中书的也要也得搜刮个几万贯来,这蔡京怕不收个几百万贯?皆是民脂民膏,百姓口中食,身上衣也。” 杨志听得梁中书,心中百味杂陈,说道:“那梁中书待杨志不薄,却失了这生辰纲,哎...” “小贼聚啸山林,打家劫舍,大贼出没朝堂,结党营私,杨制使将门之后,一身本领,不能在边庭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若不是那昏君要集天下奇珍异石,杨制使何必去押运那花石纲,以至于沦落至此?” “昏君二字,哥哥不可轻提,此次若非那晁盖,哎...”杨志道。 “十万贯生辰纲,没有那晁盖,也会有那赵钱孙李来劫了去,晁盖等人还算良善,没下杀手,若是遇到那心狠手辣之辈,麻翻了你等,还要一刀一个结果了,免去后顾之忧。” 杨志哈哈笑道:“杨志倒还捡了条命,日后上了梁山,见了这晁盖等人,倒可说笑一番。” 王伦见杨志心结渐解,长舒口气。 正谈笑间,鲁智深带了众喽啰回山,个个欢天喜地。 大殿内,鲁智深大笑道:“杨制使,你是没见那商客,对俺等何等敬重,有的直念那菩萨保佑。” 第十六章 操刀鬼,鬼机灵。 一个心腹喽啰忙道:”小的踹他一脚道:什么菩萨保佑,我们山大王便是那转世的罗汉,再造的金刚,以后只许念那鲁...大师的名字。那客商问了大师和杨制使名字,说是回家后,写个红纸牌儿,旦夕一炷香,要早晚跪拜。” 王伦道:“可曾伤了人?” 那喽啰道:“哪能,那商客和兄弟们就差焚香设案,学那刘关张结义了。” 众人一起大笑。 喽啰又道:“这一拨三十几个商客,收了八九百两银子,他们说回去还要拉其他商客过来走动。” 鲁智深,杨志相对一笑,心中对王伦的法子佩服起来, 王伦道:“大师收好,他日上了梁山还要交在聚义厅上,还有一事却要现在就办,今日这商客在这二龙山境内,可保安全,可这青州界面上,山寨林立,那过往商客哪能只在这境内行走?不如以晁天王,鲁大师,杨制使之名,联名传书其他山寨,若给梁山颜面,过境不取,梁山视为兄弟,十取其一,梁山视为朋友,劫财放命的,梁山视为路人,若是劫财害命吃人心的,梁山视为死敌。” 鲁智深道:“洒家看你真是该做这大头领,秀才不说,洒家就要痛饮了,哪想到这许多事情。” 杨志听了,在边上也是不住点头,当下喊了喽啰,纸笔伺候了,王伦提笔落字,一蹴而就,一封写给桃花山打虎将李忠,一封写给清风山锦毛虎燕顺。派了伶俐的喽啰去了。 “秀才要洒家何日去梁山入伙?”鲁智深道。 “大师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待二龙山多收了几位好汉,做足了声势,再去梁山不迟,众多好汉去了,也增几分颜面。”王伦道:“更有今日才收了买路钱,正是传扬美名之时,岂能轻退?日后即使入伙梁山,这二龙山也要留够喽啰照顾。” “不错,这买路钱不能丢了。”杨志笑道。 王伦见此间事了,便要辞行,却听有喽啰来报:那曹正携家带口,十来个人,上山来了,三人听了,忙出了大殿,去关上迎接。 关上正遇见曹正一行人上来,王伦只见那曹正,中等身材,一件衫子敞开这,露出一片胸毛,胳膊上筋肉隆起,倒也壮硕,难怪能替鲁智深拿了那六十二斤禅杖上山,也能和杨志斗了二十几个回合,难得的是粗中有细,还能献计赚了这二龙山,倒是个人物。 杨志抢先给三人介绍了,曹正精明的紧,路上听得喽啰说道了,又见杨志,鲁智深与王伦如此神情,忙抢了一步,纳头便拜道:“曹正见过大头领,小的只是屠户出身,和林教头学了几日枪棒,前几日接到杨制使书信,要小的去那梁山管家酒店,才知道这江湖传言不可尽信,小的那日见了杨制使还传言说道王头领心胸狭窄,安不得人,以讹传讹,还望大头领恕罪则个。” 王伦忙伸手搀扶起来,曹正还想显示下膀臂,不想那王伦气力非常,被轻轻扶起了,暗道:哪个做大头领的都有些真本事,不然,以我那林师傅的性子,早不忍了。 王伦道:“江湖上早闻操刀鬼的名字,今日得见,果然是条好汉。” “哪里,曹正祖代屠户出身。只是杀的好牲口,挑筋剐骨,开剥推斩,只此被人唤做操刀鬼。为因本处一个财主将五千贯钱教小人来山东做客,不想折了本,回乡不得,在此入赘在那庄农人家,小人有那手艺在身,便开了家酒店养家,那身后妇人便是小人的浑家。”曹正道。 王伦看了,曹正身后果然跟了个农妇,低眉顺眼的。 “曹兄弟既是开过酒店,最好不过,你也晓得乡下村店,开酒店的辛苦,不过是精打细算,牙缝里省钱,若遇上那白吃白喝跑得快的,还要赔上些银钱。” 杨志,鲁智深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曹正一行人,连那曹正浑家皆知这典故,一起跟着笑了,杨志装作气恼道:“曹正如今算是入了梁山,那顿酒饭钱可找大头领要了。” “大头领说笑了,那日,若不是杨制使没了盘缠,小人还不得与杨制使亲近,定是错过了,更哪有今日得见大头领?”曹正不紧不慢说道。 见曹正玲珑如此,王伦想起朱贵,暗想:这开过酒店的都是人精,要多加留意。 众人笑了一阵,来到大殿,曹正道:“曹正见这寺中旗杆之上,绣了面替天行道的大旗,好大气魄,必是大头领之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王伦听了也是受用。 “你这操刀鬼,真是鬼机灵。”鲁智深道:“正是这秀才写的,洒家和杨制使都是粗人,哪里想到这等言语?” 王伦道:“曹兄弟,自家兄弟不用客气,那梁山新建三家酒店也快建好,小可给那晁天王修书一封,曹兄弟二龙山上休息几日,便可启程,去时随身带面铁牌连带书信,山上自会知晓,也好和林教头叙叙旧情。” “曹正听大头领吩咐。”曹正欢喜道。 王伦见此间事了,便想辞行,晓得众人定要挽留,不免耽搁几日,便道:“诸位兄弟,小可见各兄弟二龙山相聚,甚是宽慰,只是小可身有要事,不敢耽搁,就此告辞。”说完抬脚就走。 鲁智深,杨志,曹正忙起身拦住,鲁智深恼道:“秀才,曹正兄弟才到,这酒还未吃一碗,你便要走,哪还见些义气。” 曹正刚才还是满心欢喜,见王伦抬脚便要走,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惴惴不安,忙道:“莫不是曹正说错了话,大头领莫怪,还请言明?” 杨志见王伦闹起古怪,晓得必有缘由,只是拦道:“哥哥且说了何等急事,要此时走,日头都靠西了,还能走多远?多留几日再走。” 鲁智深抱住王伦道:“秀才,不说个天大急事,你便走不成。” 王伦道:“鲁大师先请放开,小可说完,你再说话。” 鲁智深听了,放开王伦道:“洒家边吃酒边听你说。”不由分说,吩咐喽啰摆上酒肉,众人坐了,鲁智深先举起碗来,敬了王伦一碗,王伦陪着喝了,杨志也满了碗酒,先干为敬,王伦也只得喝了,曹正也要敬酒,王伦道:“小可明白了,你们这是要灌醉我。” 鲁智深道:“秀才,你饮了这碗便可以说了,为何要走?” 第十七章 谁送春梦入桃花 还好,王伦这酒量已然大涨,而且现在的酒多是米酒,果酒,都是发酵而来,度数不高,只得引了曹正敬的这碗酒,才道:“非是小可失了义气,只是方才见了曹兄弟浑家......” “咳咳。”杨志赶忙咳嗦两声,鲁智深双眼瞪了起来,曹正端了碗的手轻颤。 王伦见三人如此,笑道:“小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杨志见王伦引开话题,顺口答话。 “小可想起林教头家小,林教头上的梁山后,小可虽派了人前去打探,只是那林教头岳丈张教头千般拦阻,未见林娘子,只听了张教头的传话,说林教头休了林娘子,与林教头再无瓜葛。”王伦语调一沉,痛心道:“后来再去打探,张教头便说,被高衙内逼迫,林娘子上吊自缢了。” 通的一声,鲁智深一拳打在桌上,问道:“秀才,此事可是真的?” “不知真假,所以方才小可想起,心下猜疑不定,才要去那东京汴梁,探个究竟。” “洒家与你同去。”鲁智深道。 “同去,同去,洒家也去。”杨志跟着道。 曹正见了,随声道:“曹正本就是开封人氏,对那东京最熟不过,小人也同去。” 三人都看向王伦。 “那你们三人去吧,小可就不用去了。”王伦道。 “这是为何?”鲁智深拍了拍光头。 “大相国寺内众僧,三街六市防捕公人,哪个不识大师?”王伦道。 鲁智深不语,没了主意,只是着急。 “杨制使,这失了生辰纲虽说只一月,那东京蔡太师,大名府梁中书早让这路州府县画影图形寻访了。”王伦略一停顿道:“说不定,杨制使与鲁大师那图形画影已贴在各城门左右,做了门神。” “哈哈哈!”鲁智深,杨志同时大笑。 “如此,只有小人跟了大头领去了,在那东京,小人便是闭了眼也能走个遍。”曹正道。 “曹兄弟,怕你真是闭了眼,撞到个人,那人便断喝一声:操刀鬼,还我那五千贯来!”王伦道:“曹兄弟,近日睡得可好?” 曹正尴尬道:“大头领说笑了,吃酒吃酒。” “就算那相国寺内僧众,防捕公人,城门禁军,曹兄弟东家全都眼瞎了,这二龙山买路钱交与谁来看管?”王伦佯怒道:“桃花山,清风山,书信未回,不知所以,二龙山谁来主事?” 三人互相看了看,杨志道:“此事易而,只听哥哥吩咐便是。” 进步很快啊。 “秀才,你讲的全是道理,可这林教头家小,洒家倒是面熟,你那耳目面生得很,张教头哪里肯信,便是秀才去了,张教头也当做高衙内的爪牙,怎能探得实情?”鲁智深道:“二龙山留杨制使和曹正即可,桃花山清风山便是回了信,洒家也不识字,留下何用?” “哥哥,鲁大师说的有理,此去路途遥远,哥哥乃梁山大头领,不容有失,东京汴梁又是天子脚下,有大师身边照拂,我等也可安心。”杨志也道。 “两位哥哥说的有理。”曹正道。 王伦暗想,若真是带了鲁智深到了东京,问起我那耳目何在,都是凭空杜撰而来,我哪里去找? 尴尬的紧,这次吹牛怕是要上税了。 看着三人眼神,王伦推脱不掉,只得道:“既如此,明日鲁大师随小可下山,一路上也可和大师讨教些武艺。” “何不多留几日?”杨志道。 “救人性命,片刻之间,不能耽搁,今日已晚,明早便走,你我兄弟,日后梁山相聚,来日方长。”王伦道:“那桃花山李忠,多半不会拂了梁山颜面,这清风山燕顺,郑天寿若能算得明白,也知此计乃细水长流,聚少成多,只是那矮脚虎不是好相与的,怕有变故,曹正兄弟可等那清风山有了回信,若是和杨制使不能应对,可带了书信,先去梁山,让山寨定夺,你若去了梁山,二龙山这只剩杨制使,听闻曹兄弟妻舅也是有担当的,可以留在二龙山做个头目,可好?” “谨遵大头领吩咐。”曹正欢喜答应道,杨志见了也不再强留。 第二天一早,鲁智深,王伦起来,曹正来送行,王伦问道:“杨制使何在?” 曹正道:“杨制使牵了两匹马,去山下等了。” 有马?曹正带着一众喽啰送下山来,见山脚处,杨志牵了两匹劣马等在路边,马上各拴了个包裹,见王伦,鲁智深下来,抢了一步拜道:“两位哥哥一路小心,东京事了早早回转。” 江湖汉子飘无定所,二龙山小寨上再遇了王伦,自觉意气相投,心神似是已飘去梁山了。 曹正亦拜道:“哥哥早回。” 王伦和鲁智深忙搀扶了,王伦道:“这马虽劣,官府见了,怕也要抢了去。” 杨志道:“大师乃是僧家,虽不及道人强横,官府都不甚管,哥哥秀才打扮,一般差役更是不问。东京千里,可省些时日,盼哥哥早到早回。” 王伦心头一热,早有喽啰筛满几碗酒,四人一饮而尽,相互拜别,上了马,一路去了,杨志,曹正久久立定,日头刚起,散出光芒,王伦,鲁智深背影依稀,被阳光一扫,隐没在路头绿柳青杨之间。 桃花山聚义厅上,李忠晚起了,张嘴打着哈欠,倚在交椅上,问道:“二寨主呢?起的怎的比我还晚?” 小喽啰忙道:“大王,二寨主早早下山去了,听说那桃花庄近日不知从哪里来个会占卜问卦的,见了桃花庄遍植桃花,开的浓艳,便住了下来,二寨主对那刘小姐一直念念不忘,大早起来便说梦见了刘小姐,说梦里又被那鲁大师破了好事,虽说折过箭誓,只是早把自己当了那刘太公女婿,听了来了外人,担心刘小姐误听了江湖术士的乱言乱语,吃了亏,见大王今日起得晚了,便点了几十喽啰去了桃花庄,要赶那卖卦的。” 李忠听了,心道:自从这鲁智深拐带了金银,离了桃花山,没甚音讯,周通倒还守信,武艺也有些长进,没去骚扰那刘太公,若今日再去拦阻,怕坏了义气,便道:“找几个腿脚快的,山下打听,别再误事。” 喽啰刚要去传话,厅外却跑进个报信喽啰道:“山下来个送书的,要交给大王,问了来路,说是二龙山派来的,领在聚义厅外候着。” 第十八章 桃花庄内桃花仙 李忠心道:二龙山来的,那个还俗的和尚?还俗前便是个藏污纳垢的,专一淫污妇女,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没有来往,这送甚书信?难道有官军围捕?还是来借些钱粮?哪有这过命的交情,看我三言两语打发了。 心中定计了,吩咐道:“书信拿来。” 李忠看了半晌不语,又惊又吓,这花和尚真是不禁叨念,才提他几句,这书信便到了眼前,竟在二龙山做了大头领,还有个青面兽杨志,也是早有耳闻,这两个关西大汉威名,江湖上传扬已久,那杨志据说曾和那豹子头林冲斗得不分胜负,信上居然还有托塔天王晁盖联名,这几个都是不能惹的人物。 见信中未提那还俗的邓龙,怕是已去了西天朝圣了,想到此,耳中听得心跳声响,渐如捶鼓,忙揉揉头,飞起一脚,踹倒个喽啰,喊道:“瞎眼的,都说是二龙山大寨来的,还不去备了酒肉,款待信使。” 喽啰打了个滚,散开手脚准备去了,李忠陪了笑,请那信使进来,道:“兄弟稍后,酒宴即刻备齐。” 刚要坐下陪酒,又跳将起来,叫道:“去给我备马抬枪,点一百喽啰去那桃花庄,这个周通,真不是个省心的。” 桃花庄外,几个庄客早跑散了,周通坐在一匹高头卷毛大白马上,四五十个喽啰跟在身后,周通一挥马鞭,立刻有几个喽啰拍打庄门,喊到:“刘太公,还不快出来接女婿,我家大王来看丈人来了。” 众喽啰听了,一起哄笑。 那刘太公庄内听了,提心吊胆道:“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对面坐的那先生道:“开门。” 庄门大开,周通留了一半喽啰在庄外,下了马,提了条朴刀,撞进庄来,正看见那刘太公和一先生一起出了厅门,怒道:“这便是那问卦先生?” 那先生一捋长髯道:“正是。” 周通道:“这桃花庄是我半个家当,你有何本事,凭个道貌岸然,敢来诳我那丈人,他是老迈了,我可不是你能欺哄的?”说完拧了拧刀柄。 那先生道:“你便是那小霸王周通。” 周通笑道:“正是大爷。” “你问我有什么本事?”先生微微抬眼道:“我会说些姻缘。” 刘太公心中大惊:又是个说姻缘的,莫不是和那大和尚一路来的? “哦?”周通听了,却是一喜,若是吓得这先生,胡乱说些个和刘小姐的姻缘,能说得这老迈刘太公信服了,我和这刘小姐配个两厢情愿,那花和尚也管不得了。 当下对那先生挤挤眼道:“你且说说我和刘小姐的姻缘,若说的好,赠金赠银,若说的不好,赠你这好铁。” 说完展臂摇动刀柄,刀片微颤,衬托了两分威风。 先生不慌不忙道:“你这名字说不得好姻缘了,还敢用这名字说姻缘,可是忘了那顿打?” 后面喽啰又是一阵笑。 定是这刘太公拿我说笑,世上有这样笑话女婿的么?看在刘小姐面上,且心中饶过,周通恼怒瞪了刘太公一眼,冲那先生道:“怎样才能说得这姻缘?” 先生道:“你名字稍改一下即可。” 周通喜道:“如此便利了,怎个改法。” “我这有几个名字,你选一个。”先生道。 “先生快些说,我挑个好的。”周通道。 那先生一本正经道:“那你听好了,有这几个:八王小周通,王小周通八,小周通八王,周通八王小,通八王小周,周小通王八,小通王八周,周通王八小,王八小周通,周通小王八,小王八周通,你听哪个顺耳些?” 那先生说的不紧不慢,周通却听个头大,急道:“只记住最后这个,便叫这小王八周通。” 一院子的人全都哄笑起来。 周通恍然,大怒:“敢消遣你爷爷,找死。”双臂刚要舞动朴刀,却是眼前一花,那先生却已经闪到了眼前,颈间阵阵寒意传来,却是那先生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柄短剑,抵在自己咽喉上。 刘太公笑意未去,眼见突变,怕是庄上今日要出人命,心里只怪起那女儿貌美如花,招了山大王,走了那用拳的大和尚,今有来个更狠的用这短剑的先生。 那先生道:“我这姻缘说的好么?” 周通颤声道:“不好。”说完大悔。 那先生眼睛一眯道:“方才你说这姻缘说的不好,你便怎样?” 周通忙扔了朴刀,说道:“赠了你这块好铁,拿了去,找家打铁铺子,也值得二两银子。” 那先生被他气笑了。短剑一划,收到袖里,笑道:“既是江湖人,你这是言而有信么?” 周通见有生机,忙道:“那是必然。” 先生又道:“你曾被那大和尚打了,折箭为誓,不在登门,怎解?” 周通脸色红了,急道:“登门进了,出门便是还了,又不曾带走门槛,门框,门板的,不算违誓。” 先生又道:“那这刘小姐之事,你可敢再来骚扰?” 想起那刘小姐,周通虽只是见过一面,在这桃花山下百十里内也是难寻,心中不能割舍,今日既然来了,日后定和那花和尚翻了脸,撕破面皮,今又遇到这神出鬼没般的先生,当真是红线难牵。 思来想去道:“先生,也应是江湖人,知道不得违誓,见那花和尚前,小人便发过誓,今生定要娶这刘小姐为妻,你们都来阻挡,怎算?那刘太公也收了二十两金子、一匹红锦为定礼,小人叫了他丈人,太公也应了,他却请了那花和尚棒打鸳鸯,岂不是先违誓了?” 想起鲁智深着实可恶,没他搅扰,怕是这八王小周通都有了,居然还能入梦打鸳鸯,心中恨极,又道:“先生不知,那花和尚是佛门中人,见不得俗家男女,巴不得都进了庙门,吃斋念佛,算他功绩,削他业障,让你我俗人都绝了门户,他才称心,所以佛门中人都是那女郎的拦路虎,哪个女子碰见了他,便起祸事,这和尚俗家本是个边军提辖官,遇到个女子金翠莲,便三拳打死了人,逃脱之后,再遇了金翠莲,便做了和尚,打伤了满寺人,被逼去那大相国寺,半路上见了这刘小姐,先打了小人,又认得我家哥哥李忠,请到山上,不想偷了金银,后山跑了,后来江湖传言,在路上庙里遇到个女子,就杀了一僧一道,这才一路杀到大相国寺,那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带了娘子逛庙,该他晦气,遇见了这花和尚,直弄个家败人亡。” 周通咽了口吐沫,再鼓唇舌道:“这花和尚的话若能信,不若全伙去那庙里剃度了,跟他做个师兄弟。” 没等那先生答话,却听庄外马蹄得得乱响,那李忠在庄外喘吁吁地喊:“周通兄弟,快出..庄来,那...那花和尚...来...来信了。” 第十九章 善断吉凶改姓名 周通看了看那先生,没敢乱动,身后喽啰也如木鸡一般,李忠见庄内没甚声响,心道:这周通莫不是进了闺房了?抹了把汗,带些喽啰闯进庄内,见正厅前周通一伙人木鸡般站着,对面刘太公被两个胆大的庄客搀扶了,面上却是悲喜交加,阴晴不定。 边上气定神闲站了个先生,头带单纱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三十几岁年纪,眼睛只看那庄内片片桃树。 周通听得李忠脚步,才要转身搭话,只觉腰下一凉,一条水绿的薄裤褪在脚下,露出两条毛腿,却是那腰间丝带刚才被那先生短剑一划,只留了一丝,适才转身方才断了。 李忠见那朴刀扔在地上,周通又这样子,笑道:“周兄弟,你倒是性急,还未进闺房,便撇了刀,耍弄那霸王枪?”又道:“这卖卦的,还不驱散了?” 周通忙提起裤子,扎在腰里,撇着嘴道:“哥哥勿笑,这个先生会说好姻缘,改得好名字。” 几个跟来的喽啰,如狼似虎般,去拿那先生,刚到近身,那先生人影一闪,在几个喽啰间犹如游鱼,呼吸之间,双手出指已在那几个喽啰腋下肋间或弹或点,那几个喽啰“哎呀!”大叫,痛的倒地打滚儿,只片刻,竟然都痛的头上冒出大汗,都是咬了牙浑身打颤。 李忠面如土色,仗了人多,擎了条大枪,喊道:“你这妖人,来这桃花山下,欲做何为?” 那先生笑道:“自是打卜卖卦,给人断吉凶,问前程。” 李忠看他消遣自己,舞出个枪花,道:“看枪!”说完大枪一抖,扎向先生胸口,那先生又是一晃身形,袖子一摆,把枪身已然卷住,那袖子顺了枪杆滑了下来,周通看了大叫:“哥哥小心,袖中有剑!” 李忠只见寒光一闪,心中胆寒,扔了枪,跳出圈外,只觉腰下一凉,那条织锦团花的花裤已然落在脚下,方才明白,这周通窘样从此而来,李忠仗胆提了裤子,顺势拜倒道:“不知是哪路好汉?必是江湖上闻名,小人打虎将李忠。”那周通也拜倒,红了脸道:“小人小小...王八周通。” 李忠诧异道:“兄弟,何时换了爱好?” 周通道:“先生给改的好名字,不然没好姻缘。” 那先生轻轻笑道:“你若不是喊了这看枪二字,这周通现在就是大头领了。” 又朝周通道:“这时候,你倒还想着好姻缘。” 周通喏喏道:“小人又不想当和尚,又是这好年纪,自然想着好姻缘。”又想在庄内折腾半天,定被那刘小姐知晓了,若是被刘小姐看了自己现在这般模样,必是大大的瞧不起了,哪还有什么姻缘,这活人的滋味便失去了一半。 索性站起身来大声道:“周通既然自己发了誓,定要取了刘小姐为妻,先生不是那坏和尚,也必然不会坏别人好姻缘,还请先生,刘太公老丈人成全,若是先生定要阻拦,我又不是你对手,周通只能任凭处置。”说罢低头,梗了脖子,一副受死模样。 那先生见了心中叹气,不理他,只把地上几个喽啰用脚尖踢了几脚,那喽啰们顿觉身上疼痛大减,慢慢起身,被搀扶着出了庄子。 李忠见周通都硬气了,也站起来,道:“先生息怒,我这周通兄弟天生就和这桃花庄有缘,只是没那桃花运......这改名字当真可以转运么?先生看我这兄弟,连自己名号都改了,何不体谅些。” 那先生道:“你也说这名字改得好,既是兄弟,哪能厚此薄彼,你岂不亏了?顺便给你也改个,就叫做:虎将李忠打,可好?” 李忠苦笑道:“好名字,说不定也能交了这桃花运,到时定念先生的恩,只是不知先生名字,便是那旦夕一炷香,也不知给谁上了,请教先生大名,我们兄弟本领低微,不若请先生上山,做了这桃花山大头领,小人情愿给先生牵马坠蹬。” 那先生笑吟吟的伸到袖中,李忠,周通二人同时哆嗦,却见那先生掏出一把竹骨折叠油纸扇儿,扇了扇道:“在下姓李名助,江湖上闲走之人。” 李忠,周通没听过这名字,暗道:江湖上成名的好汉都不见得有他这般武艺,当真是天外有天。 李助道:“初来中原,流连到此,听了刘太公讲述,知此故事。”说完向后院一指道:“我也不为难你们,那刘小姐闺房便在后院,你们哪个能进得房门,我便不管了。” 李助带了周通李忠几个来到后院,只见桃树林中隐约屋檐挑起,只是被那株株桃树围了几层,眼见那桃树下新土压培,显然是新近移栽,树间夹杂了几堆怪石假山,却不见路。 周通怪道:“上次入洞房,可不是这间。” 李忠笑道:“上次新娘子也不是这个。” 周通听了,想起那晚帐中赤条条的胖大和尚,差点吐了,忙拐进桃林,寻那通房路径。 李助也不管二人,只管看那桃花,却又不时摇头,李忠见了道:“先生可是看厌了,我那桃花山上,景致胜此十倍,先生若能小寨歇马,这满山桃花,尽可遍览。” 李助道:“那花和尚有何本事?” 李忠见提起鲁智深,道:“那花和尚本是关西边军提辖官,打死个屠户,才在五台山上做了和尚,做了和尚后怕是学了佛门武艺,方显天生神力,在东京汴梁大相国寺时,曾倒拔垂杨柳,使一条六十二斤浑铁禅杖,寻常二个喽啰都抬不动,他却似拈灯草一般,抡将起来,如这地上卷风,我这条枪若是碰到了,指定是飞了。” “倒可一会。”李助道。 “这花和尚便在离此不远二龙山上,也做了个首领,和他一道的还有个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唤作青面兽,更是马上马下都有十分的本事。”李忠道又道:“先生神技,何不在这桃花山上座了大头领,也可雄霸一方。” “和你们?”李助问道。 “是啊。” “你们不配!”李助语轻言重。 “先生你这......太.....太抬举我等了。”李忠尴尬道。 第二十章 人怂蛋软莫轻谈 李忠正无语间,忽听桃林内,周通呼喊:“李先生,救我一救,带我出去吧。” 李助闪身到了林内,七转八转,领了周通出来。 李忠道:“兄弟,怎的这快出来了?那刘小姐怎么说?” 周通喘息道:“哪曾见了刘小姐,我这腿都跑酸了,进了这林子,这树都一样,见哪都是路,路路都不通,满地都是我这脚印,在里面急走则气短眼花,慢走时,脚踩棉花一般。” “如此,还不请回?”李助道。 “可怜那刘小姐等我等的辛苦。”周通欲哭无泪。 李忠架起周通低声道:“等到那花儿都谢了再来,这先生难道在这要卖卦一辈子?” 一行人哄哄嚷嚷的出了庄子,李忠,周通两个上了马,李忠叹气道:“这李助太过无理,请他做这大头领,都不给我等脸面。” 周通道:“这等人,留他作甚?怕是哪天撞了晦气,被他割了命根子。”说完,两人互看了对方裤腰,笑了一阵。 李忠正色道:“留那李助入伙,却又好处。” “有甚好处,对了,倒可不用银子多问些姻缘,算卜个吉凶。”周通道。二人同时想起那两个改过的名号,面上都尴尬了。 “咳咳,我说的好处,不是这些个。”李忠道。 “哪还有什么好处?只是多了一个分钱吃酒的。”周通道。 李忠把那二龙山下书之事,说了一遍。问道:“这李助武艺深不可测,若能留在山上,依仗了此人,你我兄弟又何必听那晁盖,花和尚指使,天下可听过只取一份财货的山大王?” 周通紧了紧裤子道:“哥哥说的是。” “这李助和那花和尚都是可恶,一个要管咱们,一个不管咋们。”李忠道。 “若我说还是那花和尚最是可恶,昨夜里才梦见要和刘小姐拜堂入洞房,刚要成其好事,掀了盖头,却见光头,那和尚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再看一眼,居然比我还大。”周通心有余悸。 李忠笑道:“看来,兄弟和这花和尚还要再说姻缘。” 周通道:“这无量天尊保佑,不要再见这花和尚,若真见了,我对天发誓,我周通要是有了后人,定去做了道士,也要高这和尚一等。” “兄弟好志气,只是眼下如何?可敢违了这梁山晁天王的号令?”李忠道。 “这自是哥哥做主,小弟只听吩咐便了。”周通道。 “既如此,兄弟快些,那个信使不知把那酒宴吃去了多少,你我早到,还能陪他几碗酒。”二人纷纷打马,直奔了桃花山去了。 刘太公见山大王旋风儿般的走了,捋了胡须喜道:“先生真是神人,老朽今生那曾见过?只以为先生这卦算的准,不想还有这等神技,料想我这女儿自此无忧了。” 那李助却道:“太公,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又在这大王眼皮底下,何不早嫁了,我见那周通倒是个性情中人,你女儿若无意中人,嫁了周通,定不会委屈了,也算良缘。” “可他是个贼寇啊。”刘太公摊了双手,低声道。 “这官府已是千疮百孔,剿匪都要拼凑钱粮,那府兵见了大伙贼寇,跑得比马还快,若是剿不得,朝廷必要招安,用以保境安民。”李助又道:“这进了七月,桃花渐败,李助告辞,多谢太公款待,就此别过。” 太公知道苦留不住,忙奉上两锭大银,千恩万谢,望那李助去了,还在寻思这话,听闻那十节度使也是绿林出身,若那周通被朝廷招安了,便是做了官,如此女儿嫁了那周通也是正经,突然拍了大腿道:“哎呀,倒是该让这先生给女儿先卜上一卦,命中是否有那节度使夫人的福气。” 再揉了老眼看时,李助的影子都不见了。 清风山上,已是午后时分,四下里都是木栅,当中一座草厅,厅上放着三把虎皮交椅,后面有百十间草房。 草厅中间虎皮交椅上,一个赤发黄须,臂长腰阔的汉子道:“二位兄弟,这二龙山书信,好不蹊跷,虽说这晁盖名字听闻过,知道是个好汉,这花和尚鲁智深也是知晓,来了书信结交,提了这十取其一之法,好不好笑,山大王要保了商客安全过境,才取一分利,这是府县清官才做的事,这晁盖难道想要招安不成?” “招个鸟安,那晁盖招安了干清风山何事?还能封了咱三个做将军?哪有做这山大王快活?商客跑的快的,那财货咱就全取了,如有那娘子跑得慢了,便抢了来,管他甚十取其一,兄弟倒会那九浅一深之法,厌倦了,还能做碗醒酒汤喝。”左首边上一形貌峥嵘的黑矮汉子叫道,似是说道了娘子二字,嘴边挂了些涎液出来。 右首边一个白净俊俏的汉子道:“二位哥哥,此事可大可小,不可轻易推脱了,那梁山离这清风山最远,那晁盖之名却也闻名山东,江湖好汉多有结交,那梁山地势广阔,八百里水泊,中间宛子城,可养几万兵,是个大寨,青州地界上,桃花山,二龙山,清风山,算的有名的,这二龙山被鲁智深杨志占了,遵了梁山号令,那桃花山有个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听闻与那鲁智深有旧,必然会遵了梁山,若是我清风山违了梁山,便是结了仇怨,若有一日,这青州官府派兵剿灭山寨,他们几家可互为呼应,生存可保,若是打我清风山,他们哪个会伸手援救?” 那赤发黄须的汉子道:“可若是轻易应允了,还道我燕顺怕了他们。” 那左首边上形貌峥嵘的黑矮汉子道:“我矮脚虎王英可不怕,先前听说二龙山的头领叫金眼虎邓龙,是个还俗的和尚,会什么佛家采阴补阳之法,我还想结交了,学了去,信中未提这人吗?” “一山哪能容得两个和尚?必是被那花和尚先超度了。”燕顺道:“郑兄弟,你所说不无道理,只是这江湖上,谁不挣个脸面,怕那不知情的都道我们清风山人怂蛋软,怕了他们。” 王英道:“蛋软?哥哥千万不要轻易应了。” 第二十一章 小可有计破梁山 “定然不能,王英兄弟大可放心,这软蛋怂人之名定不能落在你身上。”燕顺笑道:“只是又不能直接拂了晁盖,花和尚脸面,郑兄弟,可有对策?” 郑天寿道:“细想这取一之法,也有些道理,哥哥刚才也曾说了,这是那府县正官所做之事,我等只是落草的山大王,过的是提头吃饭,脱靴不起的日子,这买路钱能收到几时还未可知,那顾得了许多,小弟也是愚钝,思前想后只得一计。” “兄弟快讲,何计?”燕顺道。 “这书信上所提一份买路钱,我等照做,给他们颜面,在江湖上清风山占了大义二字。”郑天寿道:“在和商客收了一份买路钱后,再让那商客出一份买命钱,便和那晁盖无关了,这买命钱多少随意,哥哥请想,这买路钱和买命钱哪个更贵重些?” “哈哈哈,好计。”燕顺笑道。 “你这白面郎君,心窍比我王矮虎还多几个,把你放在青州城里,凭了你这样貌,会了我的手段,不知有多少小娘子为你丢魂儿呢。”王英道。 郑天寿道:“妇人之事,浅尝即可,迷得深了,伤身坏义,哥哥还要节制些。” 王英“哼”了一声,道:“这哪是我王英能管的,都是这小王英不听话。” 前面不远,一座巍峨城池露出,东门外,官路上两匹劣马缓缓而行,鲁智深道:“秀才,何不绕城而过,早到东京?” 王伦道:“路过这济州府,有些事要办,顺路而已。” 鲁智深听了,知道这秀才广有计谋,任他走动便是,入得城来,见这市井闹热,人烟辏集,车马軿驰,一百二十行经商买卖,诸物行货都有,端的整齐。 王伦问询了路径,直到那知府衙门街上,寻了个气派酒楼,拴了马匹,早有酒保过来招呼,捡了楼上一间临街阁子,吩咐上些好酒好肉,又摸出几钱碎银道:“小哥,可知衙门内三都缉捕使臣何涛何观察?” 酒保道:“自是认得,这何观察还欠店里不少酒钱,掌柜每日都要叨念几遍的,二位可是要请那何观察?” “正是,你就说是从东京汴梁来的相请便可。”王伦道。 “二位稍后,只是怕这何观察又以为和他索还酒钱。”酒保揣了碎银子,喜滋滋去了。 酒保一路到了衙门口,守门衙役听说是寻那何观察,都道是催要酒钱,领进使臣房内,何涛正在发愁,被知府刺了面,又被那阮小七割了双耳,在这衙门里早已丢尽颜面,使用了不少银子打点给那堂上推官孔目,盼着给自己说上几句好话,浑家虽不曾抱怨,只是桌上酒肉渐少,见这酒保进门,心中恼怒,欠了十几两银子,就隔三差五的催讨。 那酒保道:“何观察,有个东京汴梁来的官人相请,正在店内相候。” 这是讨债换了套路?何涛还本想借那听力胡搅一拨,见这话头,忙道:“可留名姓?” “不曾说得,何观察去了便知,还跟了个要还俗的和尚。”酒保道。 王伦茶水才喝了一杯,阁子门外,酒保引了何涛进来,王伦请何涛坐了,何涛见是个不到三十年纪的秀才打扮,下首还坐个胖大威猛的和尚,道:“不敢拜问尊兄高姓?” “何观察先饮杯茶,待酒菜上来,边吃边谈。”王伦道。 何涛见不是店家催讨酒钱,放了心,不过片刻,酒保上了坛十里香,十数盘鸡鸭鱼肉,不待招呼,那和尚已然给自己筛了满碗,仰脖灌下,也不用筷子,直接拿了只鸡,大嚼起来。 果然是要还俗,何涛咽了咽唾沫,自从去那生辰纲事发,霉运不断,刺面割耳,连带这衙门内,各班衙役都看他不起,欺负他听力缺失了不少,调笑起来都不用背他,以前称兄道弟的,有两个据说眼馋他三都缉捕使臣的位子了,趁他捉人未归,那个弟弟又在浑家手里赚走些银子,早不见了踪迹,这些个店家先前哪个敢和他大声说话,现在都和他喊着说了。 “拜问尊兄高姓?听说是从东京汴梁而来,不知何事指教?”何观察小心道。 “小可自东京蔡太师府上来的。”王伦道。 鲁智深听了暗道:这秀才,胆子比俺还大,还好,吩咐了洒家只管吃酒肉,不许说得一言半语。 何涛心中暗道:果然霉运不断,忙陪笑道:“若是有相爷钧旨,也是传给知府相公,小人只是个缉捕防盗的公人,就是用了那吃奶的劲,也没有个蚊子腿儿大的助力。” “你家知府相公,相爷已然在沙门岛留了位置。”王伦轻描淡写道。 何涛惊得有些尿意,若是知府相公去了沙门岛,我这面上‘迭配……州’字样怕是要写定了‘迭配登州’,去和那知府相公做个伴儿,到了那岛上,这再多几条命怕也不够,急道:“那几个劫匪都已知晓了名姓,都上了梁山水泊,知府相公正抽调兵马粮草,准备差那团练使黄安收捕,若能收捕了那梁山贼寇,不但那生辰纲追缴了,还可立个天大的功劳。” “呸,你这猪脑子。”王伦佯怒道。 “上差息怒,还请提示。”何涛颤声道。 “上次相府干办已然白白跑腿了,限这府尹十日破案,那生辰纲可追回半文?相爷不信这济州府尹,便如府尹相公不信你一般,太师刚过了生辰,所收钱货何止百万?有那贡奉了大钱的,有意请太师许个知府来做。”王伦问道:“你可明白?” 何涛道:“小人稍稍明白些。” “索性说与你听了。”王伦一副推心置腹模样。“你家知府相公不是太师的人,正好太师借此生辰纲事发,换个心腹人来,你家知府哪还能收捕贼寇?那黄安去了,我只让他输,他就不敢赢。” 何涛听得心惊胆战,暗道:知府大人,沙门岛上自求多福吧。 “不过,那梁山贼寇也忒大胆子,太师的钱也敢拿去花,太师大怒,相府暗自找了小可几个要办大事。”王伦道。 “何等大事?要用小人?如有驱使,小人赴汤蹈火,都不皱眉的。”何涛算是久经官衙人物,见此忙投了靠山。 “小可给太师献了一计,可破梁山。”王伦道。 “愿闻其详。”何涛不觉间给自己筛了一碗酒,显示已是自家人。 “那个白日鼠白胜可还在牢中?”王伦突然问道。 第二十二章 不闻江湖少人知 “还在,这死囚是那生辰纲事发的,和晁盖等人瓜分了十万生辰纲,只在他家挖出一个大包,值个千八百贯钱,牢里牌头差拨节级哪个肯信他?每日都有人寻他晦气,过完大堂过小堂,若论这济州府里还有一个比我还倒霉的,便是这白胜了,这白胜倒算个硬汉。”何涛道。 “他不是也堂上招认了么?”王伦道:“细细说来。” “小人有个兄弟,恰认得这晁盖,白胜。”何涛想起兄弟何清来,不由得有些火气。 “你那兄弟可是叫做何清?”王伦道。 何涛暗暗掐了大腿一把道:“正是,拿了这白胜,连打三四顿,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我家府尹相公喝道:‘告的正主招了赃物,捕人已知是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了,你这厮如何赖得过!你快说那六人是谁,便不打你了。’白胜又捱了一歇,打熬不过,只得招道:‘为首的是晁保正。他自同六人来纠合白胜,与他挑酒,其实不认得那六人。’如此才免得一顿好打。” 鲁智深听了,也停下酒碗,心道,这白胜还算的有些硬骨头。 何涛见王伦已把他查访个透彻,更是不敢稍有隐瞒,说道:“小人领了公文跑断了马腿,到了那郓城县,先见个押司叫宋江宋公明的,耽搁了些时辰,那知县才叫拿人,不想只过了一夜,便道:贼人都跑了个干净。” 何涛突然拍下脑袋,低声道:“上差,小人倒是怀疑这个押司宋公明,只有他早些知晓,让小人在那茶坊间多等了大半个时辰,事后小人为免些罪责,暗自查访,那郓城县里有人道这宋江和那晁盖原是结义兄弟。” 王伦打断道:“太师那里,小可也献上定计,这宋江是否有疑,还需查断,即使先拿了宋江,有何用处?若是先破了梁山,追缴了生辰纲,拿了正主晁盖,那宋江若是有关联,再让你去拿了,立个功劳,他自然也跑不掉。” “上差英明,那知县虽说没能捕到贼人,却也把其余六名贼人名姓访个大概,只是三个姓阮的不知名字,小人连夜回来,府尹相公提出白胜,这白胜见府尹相公如此明白,只得都招了,原来三个姓阮的,一个叫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叫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是活阎罗阮小七。都在石碣湖村里住。”何涛饮了两碗酒,有些滔滔不绝。 王伦道:“你家相公前程已定,不可惊扰,过些时日,便有那新官接任,小可请你来,要你办件事,你可愿意?” “自家人,自当听从上差吩咐。”何涛笑道。 “给你些时日,让那白胜在牢里将养,行动方便了,你想个法子,让他带了浑家出了大牢,你便是立了功了。”王伦道。 “咳咳!”何涛咳出些酒水来。 “怎么?办不到?还是不愿意办?”王伦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 鲁智深配合着,瞪了双眼,直盯在何涛脸上。 何涛心跳加快,忙道:“小人定能办到,上差尽可放心。” 鲁智深听了突然问道:“是不是那个掌上观纹一般?” 何涛听鲁智深开口,声若洪钟,瞥了一眼他身边禅杖,陪笑道:“大师说的不错,正如那掌上观纹一般。” 鲁智深哈哈大笑一番,又自顾自饮酒了。 何涛暗道:果然都不是好相与的,这个面貌凶恶,那个笑里藏奸,只得小心翼翼道:“私放这白胜便是同吃牢饭的罪过,上差既然吩咐了,小人便是那刀山火海也敢去闯,只是不知上差为何如此?” “你真是猪脑,若不让你知情,你也不会尽心办事。”王伦思量道:“也好,让你立一回功,也见识我等手段,附耳过来。” 何涛面上尴尬,只得伸长了脖子倾听,王伦轻声道:“你可曾看出我等是那江湖中人?” 何涛点点头,心道: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早已看出。 “那你看,我等像不像那落草的贼寇,占山的大王?”王伦阴沉了脸道。 何涛有仔细看了看二人道:“像,像得紧。” 鲁智深忙放了酒碗,又是一阵笑。 “你见过喝酒吃肉的和尚么?”王伦问道。 “小人前些年倒是缉捕过一个叫什么生铁佛崔道成的,只是拼打不过,被他跑了。”何涛道。 “呀!这个花和尚便是崔道成的旧识,那崔道成见了这花和尚也要叫他声:师兄。”王伦道。 何涛忙道:“那崔道成也是好武艺,这位师兄定要更高些。” “你想,若是那白胜出了牢笼,要去哪里?”王伦道。 “定是去那梁山入伙。”何涛聪明了起来。 “若是路上碰上我等,也说要去梁山入伙,是不是要和我等同路去了?”王伦道。 “那是必然,这白胜身上有伤,还带个浑家,必然不能走得快了。”何涛推演道。 “有那白胜引荐,那晁盖可还能怀疑我等,呵呵!”王伦笑道。 “好计!”何涛恍然大悟,脑补道:“得了贼寇信任,趁那晁盖防备不到,二位带些蒙汗药可好下手,放倒他们几个头领,梁山便是那无头的苍蝇,唾手可得,二位立了这等大功,可不要忘了小人,说不定日后还能同在东京,给太师效力。” 王伦看何涛面上容光散发,似是吃了还魂丹一般,拦住他狂想道:“不可高声。” 何涛意会一笑,轻声道:“得意忘形,上差莫怪,只是还未知二位高姓大名?日后相见也好称颂。” 王伦见推脱不过,便道:“我等来自江湖,世人少知,这花和尚最爱杀人放火,喝酒吃肉,若见了那些如花似玉的娘子,必定要舞弄刀枪,大战一场,出些火气,江湖上有个名字,叫做宝光如来邓元觉。” 鲁智深听了,气得瞪了一眼王伦,却说不得话。 何涛见这和尚如此,以为和尚恼他透露了底细,王伦显然已看他是自己人了,忙恭维道:“久仰大名。” “何观察只记在心里,不得与外人透露,我等虽与太师办差,却也是身有大案的人。”王伦道。 何涛道:“小人若是这都不晓得,枉做了这多年缉捕了,还请问上差大名,日后发达了,也好报答提携之恩。” “小可这名字么,不能相告,案底太大。”王伦道,见那何涛大失所望,又道:“不过小可,现在一直用了个假名字,你倒是记住了。” “请讲,小人自当谨记。”何涛喜道。 “妙手书生洋葱。”王伦道。 “杨聪?”何涛道:“久仰大名!” 第二十三章 妙手圣手两书生 “呵呵,何观察果然是多年捕盗捉贼之干吏,如此,小可之计方能功成。”王伦笑道。 “不过是略尽螳臂当车之力,不足挂齿。”何涛谦虚起来,哪能和太师府上的上差抢功劳,只要事成后,不忘了我这马前卒即可,到时,上差用得习惯了,保不准能去那东京太师府听差,都说那宰相门前七品官,又是何等威风,这府尹相公见了,怕都是要先给自己施礼了。 “日后何观察无论在何时何地见了我等,都不可先行答话,装作互不相识便可。”王伦道。 “这些个江湖规矩,小人还是懂的。”何涛道。 “可晓得这济州府内有个叫圣手书生萧让的么?”王伦问道。 “晓得,离此不远,州衙东首文庙前住着,是个秀才,和上差名号倒是相仿。”见有吩咐,何涛化作地理图一般。“是喊他过来?还是小人带路前去?” 王伦扔出几锭大银道:“皇帝不差饿兵,这几锭银子,何观察拿去牢内打点。”那大银闪着诱人的颜色。 何涛见王伦出手如此阔绰,暗道不愧是江湖上来的,此等豪气不是前几日那太师府来的干办可相比的,吃拿卡要,当成祖宗一般,可是让他破费了许多,这上差可真是妙手,散财童子模样,我这马儿还未开跑,便先给草吃。 王伦,鲁智深出了阁子,那伶俐酒保忙进来收拾,正见何涛揣银子,眼睛一亮,一声高喊满店都能听见:“何观察拿了大银算还酒钱,连带今日,共计一十九两七钱四分,楼下柜上早备找还碎银!” 何涛即使听力差了些,也是听得头疼,又发怒不得,只得掏出一锭大银来递与酒保,指着桌上剩的不少鸡鸭鱼肉咽了几口吐沫,也喊道:“给本观察——打包!” 这家伙最近真是没过什么好日子。 鲁智深王伦,二人骑马,跟那何涛只走了不远,到了州衙东首文庙前一间小院,何涛拍了门:“萧先生可在?” 只见一个秀才从里面出来。见了何涛忙道:“何观察,不知何事使唤?” 王伦只嗯了一声,何涛便知趣地闭嘴,给了萧让一个颇有压力的眼神,又给二人施了个礼,提了个大食盒,一道烟走了。留下王伦鲁智深二人,却不认得,却是那何涛领来,看那神态,知这二人不可得罪,便问道:“尊兄何处?有甚见教?” 王伦道:“小可有个相识与萧先生是故交,传闻先生圣手书生大名,今日特来相访,多有打扰。” 萧让见王伦也是秀才打扮,忙道:“同门子弟,何来打扰之说。”让至书房,奉上了茶,鲁智深见他们才坐了,心想:这两个秀才一起,必要冒出些个酸气,反胃得很,借口嫌那屋里气闷,去院子里坐了。 王伦见那书房里书卷颇多,纸笔墨砚俱全,说道:“听闻萧先生苏、黄、米、蔡诸家字体,无不擅长,可是真的?” “功名难考,小生也只是醉心于此,不敢自夸,这各家字体体态筋骨描摹容易,传神入髓最难,小生最爱此道,有些旧识传些虚名,小生汗颜。”萧让见王伦谈论此道,颇有知音难觅之感。问道:“不知尊兄高姓大名?哪个旧识谈起的?” 王伦只得用那现成的,回道:“小可自东京汴梁而来,倒有个雅号和萧兄相仿,叫做妙手书生,名叫杨聪。先生旧识,是不是有个叫做智多星吴用的?” “智多星吴用?”萧让倒是记得,少时游学,曾经见过几面,只是那吴用,却最爱看些个六韬三略之书,常自比诸葛亮,陈平,细想时却是大吃一惊,前些日,这州府衙门广发海捕文书,要捉这吴用,说是伙同晁盖几个劫了那梁中书的十万贯生辰纲,已然上了梁山落草为寇了,这个什么妙手书生居然此刻提起吴用来,有想起那何观察的眼神,寒意顿起,吴用,你这丧门星,切莫瓜葛与我。忙道:“这吴用只记得个名字,却是不熟,” “呵呵,萧先生莫惊,小可也与他不熟,只见过一面而已。”王伦笑道。 萧让听了心下稍安,岔开话题道:“想来杨兄,对这书法一道,必有造诣,现纸笔俱在,可否一观?” “萧兄在此,小可哪敢献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可是特来求字的。”王伦道。 萧让听王伦如此说,必然和那吴用无甚瓜葛了,稳了稳心神,心中升起一份虚荣,还有一份失落,浸淫此道越是高深,越是难见同道中人,苏、黄、米、蔡四大家,世上只存蔡京一人,却是高居庙堂,万人之上,万难见到,又见这杨聪竟是闻名而来,诚心求字,萧让心中虚荣满满,说道:“不知杨兄,要写何字?” 王伦道:“今日听闻,赵官家近日填词一首,记得两句:玉京曾忆旧繁华。万里帝王家两句,小弟只求这万里帝王家五个字,用那赵官家瘦金体书写,奉上润笔。”说完,掏出两锭大银放在桌上。 这赵官家近日之作,这杨聪便能知晓,难道是个通天人物?细看这妙手书生,似有几分异人气质,言谈举止,与众不同,倒可相交。出手便是两锭大银,倒是个吉运星。 萧让想的明白,说道:“如此,还请杨兄外面稍坐,小生收些心神,方可落笔。” 王伦来到院内,鲁智深坐在一条石凳上,倚着禅杖,鼾声响起,已然入睡。等了一盏茶时间,才见萧让出来,捧出字来,看那字,真如屈铁断金,瘦硬有神,与前世记忆相印证,果然不差,王伦待字迹干了,向萧让拜别了,萧让起了相交之心,说道:“杨兄你我妙手圣手两书生,一见如故,若有一日小生到了东京,必去叨扰。” 王伦笑道:“日后若有缘,必有你我二人再见之时,先生还请保重!”说罢叫醒鲁智深,出门上马,直奔东京去了。 第二十四章 定人生死谈笑间 夏日里,天黑的晚,日头虽下了山,热度未减,孟州境内,十字坡前一间酒店之中,夫妻两个正在盘点每日所得,那汉子头带青纱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上裹了护膝,八搭麻鞋,腰系着缠袋。生得三拳骨叉脸儿,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手里摇了把蒲扇道,驱赶着蚊蝇,手里拿了封书信看完,放在桌上。 “这花和尚才在二龙山落了草,便来了书信,叫我二人同去入伙,同在那山上的,还有个叫青面兽杨志的,也是个好汉,那花和尚和咱们结了义,又有诚心,不如索性收拾了,带这六七个伙计,把这酒店一把火烧成白地,投去二龙山,做个山大王也落个逍遥快活。”张青道。 那妇人上身着了件绿纱衫儿,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了一脸胭脂铅粉,听完笑道:“你却不是这担子挑得腻了?今日里才卖了几个大钱?整日里只想快活。” “你这是些妇人之见,这江湖上,咱这十字坡酒店,有几个不晓得的?这些年,没少切割些江湖人物,结了多少仇家,你可算得清?我只是说你,那三不杀,你怎不听,我出去村里乡间卖肉时,你开剥了不是少数,你想那云游僧道,有几个不是混江湖的?若是多结交几个,你我将来也多几条后路,还有那行院妓女,若还结果了他,那厮们你我相传,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英雄,再有犯罪流配的人,中间多有好汉在里头。”张青道。 “呸!图财害命,哪还有这多说法,若不是当初我爹山夜叉留了你一命,又教你些本事,把我这如花似玉的美娇娘配给你,你哪有今日?”那妇人眉横杀气,眼露凶光。 张青见孙二娘发火,只得小声道:“娘子勿恼,我还不是为了你我夫妻打算?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些年,你我也攒了些金银,何不收了手,去那山上快活?这店里不过三五七个伙计使用,那上山却是四五百喽啰,咱们既是花和尚结义兄弟,去了便坐了把交椅,哪个敢忤逆了你?” 孙二娘听了心气平和几分,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没这点眼界,我母夜叉哪能看得上你。” 张青见孙二娘少见的夸赞了几句,骨头轻了几两,看那孙二娘敞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心道:到了夜里再使出些本事,遂了她的意,趁她软弱时节,再劝上几句,便可成事,笑道:“小生承蒙娘子错爱,高攀高攀。” “哼!”孙二娘见张青笑里藏奸,说笑道:“你与花和尚倒有些缘分。” “娘子笑话了,我与和尚有什么缘分?”张青不解道。 “都给这寺里种过菜园子啊,哈哈哈!”孙二娘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胸前好是一番颤悠,张青见孙二娘有了说笑,想这晚定要奋力。 “不过。”孙二娘又道。 “不过怎样?”张青问道。 “这花和尚只是来了这一封书信,你我便抛家舍业,千里投奔了他,在他眼力,你我的分量便轻了些,不如等他再来几封,三催四请,你想,到了那时,你我去了是何等风光?”孙二娘得意道:“现在这节气,正是客商行走方便,往来频繁之时,你我趁这行货多时,再多多做些买卖,等到了秋后入冬时节,商客少了,再去不迟,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青见孙二娘总是应允了,心头一轻,揉了揉肩膀,心道:这挑担卖肉的日子总算是有头儿了。只是心里还有些不安。不敢稍有隐瞒说道:“这信里,透着些怪异,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总觉得不像是这花和尚说的话。” “定是那个青面兽杨志说的,这和尚又不识字,他杀的人,比起你我来也只多不少。”孙二娘道:“不过看在你们都种过菜的面上,他又是个和尚,老娘可依了你一件:那云游僧道便放过了。” “那其余两种也一并实行了吧,你难道不曾听过那沧州横海郡的柴大官人,结交的江湖上各等好汉,如今那名声,放在这江湖上几个不知?”张青道。 “柴大官人?呵呵,你倒敢提,听人说那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这等相貌,你要修得几生几世修的来?”孙二娘道:“你还要和他比名声,他是拿钱出来撒的,你是个卖肉换钱的。” 张青早已领教孙二娘嘴上功夫,哪曾赢过?又怕是破坏了好心情,忙道:“娘子见教的是。” 二人正在计议,一伙计挑了门帘进来道:“大哥,大嫂,才来了个行货,一个道人。” 孙二娘听了,心中暗道:怪事,刚提到云游僧道,便来这应验的。挑了帘出来,只见店中坐了个道人,背上却背了两口宝剑,晓得是个江湖上行走之人,说道:“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那道人笑道:“酒要那不下药的,肉要那牛身上的,馒头只要素的。” 孙二娘笑道:“你这道人,倒是个识相的,敢问大名?” 那道人道:“你必是那母夜叉孙二娘了,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 张青里屋听了不对头,出来道:“知我浑家名姓,必是江湖上的朋友,请问大名。” 那道人道:“小道有个绰号叫做飞天蜈蚣,只因先前杀过人,做了道士,真名不用,只叫我王道人。” 张青道:“久仰大名,小人是菜园子张青,这便是我浑家,江湖上叫母夜叉孙二娘。” 王道人一笑道:“江湖上早就闻名: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母夜叉之名,谁人不知?” “敢问王道长,路过小店,要去何地?”孙二娘笑道。 伙计见东家和那道人谈的投机,晓得不做那行货生意了,上了好酒好肉,端了一盘馒头上来。 第二十五章 近在咫尺两般心 “前面孟州牢城营有个小管营,唤作金眼彪施恩的,前几日着人邀我相见,说那安平寨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是山东、河北客商们,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那小管营,去那里开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钱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他,各商各号他也要每月寻些例钱。”王道人端了酒碗,细看一眼道:“好酒。”一饮而尽。 “这小管营倒是会些算计,比我等这一刀一刀凭了力气吃饭的要强了百倍。”孙二娘道。 “那街市哪能全都服气他,他手下虽有那牢城营八九十个拚命囚徒,却也有那靠官靠势的,他爹是个官身,有些事他就不便做,只得请些江湖上的人暗地去做。”王道人捻了几根短髯,得意道。 “飞天蜈蚣的名号,自是听过,听闻道长善事两口宝剑,一身好武艺。”孙二娘道。 王道人看那孙二娘风情撩人,笑道:“母夜叉之名,善使两把柳叶双刀,哪个不知?不若你们夫妇随我去投那小管营,那数百家店面,有我等帮衬起来,哪月不得落下百十两银子?得闲之时,你我双剑对双刀,多加切磋,也可互传些武艺,再加小管营另有吩咐,更有些抄家底的行当可做,不强似这厨前灶下,烟熏火燎,看你这皮肤都有些熏黑了。” 张青边上听了,见不是路,拦了话头道:“王道长,去那小管营处也只是给人驱使,还不如自家管自己,落个痛快,再过些时日,待到秋后,我夫妻便去青州界面上的二龙山上落草,不强似给这人呼来喝去?” 孙二娘也见这道人说风话,心里道:“你这贼老道,贼眉鼠眼的相貌,也敢来撩拨老娘,若不是刚刚和丈夫说了明白话,不做这云游僧道的买卖,定要你喝了老娘的洗脚水,再将你大卸八块,本还想打探些江湖故事,也没了兴趣,便对张青道:“招呼王道长,我有些困倦了。”起身进了里屋。 王道人陪笑道:“贫道多嘴,见谅,只怪你家这酒太能醉人。” 张青见他收了话,不再计较,问道:“王道长四海云游,青州地界可曾到过?” “自是到过,半年前在那边做过私商,不打不相识,结识几个好汉,清风山上有三个好汉,最相投的唤作矮脚虎王英,二龙山上...”想起张青提起要去二龙山落草,问道:“你莫不是认识那金眼虎邓龙,他曾说行走江湖时遇这小管营,说起来施恩的开手师傅,传过些拳脚武艺,还替他传了这金眼彪的名号。” “这邓龙倒不识得,只知道被我结义兄弟才占了二龙山。”张青道。 江湖上永远有一条铁律:弱肉强食,能者居之。 王道人听了有些心惊,暗道:怕是这邓龙已是得了大自在。亏得没乱夸和那邓龙交情如何深厚,耍将起来,不分你我,还记得那句:秃驴,放开师太,贫道来也。 张青见王道人走神,问道:“道长和那邓龙熟识?” “不曾,只是那王矮虎曾经提及,说这和尚会些秘法。”王道人道:“不知你家义兄哪位?能占了二龙山,定是武艺高强的好汉。” 张青面露得色道:“我这结义兄长,江湖上大大的有名,是一个惊天动地的人,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姓鲁,名达,为因三拳打死了一个镇关西,逃走上五台山,落发为僧。” 王道人听得站起来道:“可是那花和尚鲁智深?” “正是。”张青正自眉飞色舞,见王道人如此,暗想:我这结义兄弟好大名声,这王道人怕是也仰慕得紧。 王道人缓缓坐下,问道:“你夫妻却是和这花和尚结拜了?” “那是自然,多亏得我早回来几步,稍晚些便被我这浑家开剥了。”张青见他不信,便从头到尾详细讲述了一遍。 王道人听完,眼角扫过,见两个伙计各在不远处,那孙二娘在里屋,也必定不能睡着。心道:我先记个清楚,他日做了准备,再来找你们秋后算账。放了些碎银子在桌上,抱拳道:“得识你夫妻两位,不胜荣幸,日后必定叨扰,只是答应了那小管营,今晚必到,贫道酒足饭饱,这就告辞。”说完起身出店,张青相送出来,那王道人奔着孟州去了,须臾之间,已然不见。 张青心道:这道人,倒是一身的好功夫。 此时的王伦却愁得头大如斗,和鲁智深在东京外城二人捡了个干净客店歇了,两匹劣马也被伙计牵去后院,伙计也是有些抱怨,这两个人也有些呆,就不晓得换着骑乘?这匹马都被压的垮了架了。 鲁智深禅杖放在客房,二人身上只带宝剑戒刀出了店门,原来杨志在辞行之时,放在两匹马上的包裹里尽是些黄白之物,鲁智深也缠在腰间。 出了客店,鲁智深道:“秀才,那林教头,张教头家洒家都晓得,可去探看?” “和尚莫急,先去吃些美食美酒可好?”王伦道,二人一路行来,早就不作大师称呼了。 “秀才,不是说救人性命片刻之间么?如何耽搁起来?”鲁智深道:“洒家明白了,秀才定是先去找了你那耳目打探一番,再做道理,如此,同去。” 王伦无可奈何道:“有些晚了,不如小可自去寻他们,和尚先去找家酒店参些禅,不是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么,你多参几回酒肉禅,便可早些证道得了正果。” “这酒肉禅洒家不是天天在参么?这东京哪还分得早晚,你那耳目怎的联络?”鲁智深道,只见街上华灯初上,却也是万家灯火,店铺林立,商贾往来,游客如织,穿梭其中,果然是那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四百座军州辐辏之地,当真是世上仅有不夜之城。 王伦无计可施道:“那些耳目,隐没在市井之间,和尚,可有耐心,随我出去查探?” “洒家耐心不多,快些走走,这东京城洒家也能闭眼走,三街六市,和那林教头也算吃遍了。”鲁智深道。 第二十六章 愿借山东烟水寨 好在王伦曾进京应举,路途倒也熟悉,鲁智深也在大相国寺待过些时日,二人由东而进,直到内城马行街上,却是各间药铺医馆林立,这马行街比起其他街市多了一样好处,便是夏日间,没有虫蚁叮咬,因为街上药铺太多,各种药材各色味道散发,虫蚁不近。 二人转到御街,眼前更是一亮,灯火愈加多了,见两行都是烟月牌,鲁智深不以为意,王伦知晓街上樊楼最是有名,要去那樊楼再去开些眼界,拐角处,有两人匆匆过来,撞在王伦身上,一齐跌倒,两人起身刚要大骂,见是王伦,打个激灵,吓得扑通跪倒,又不敢高声,颤声道:“大头领恕罪!” 王伦一看,却是认得,原来是林冲身边两个心腹小喽啰,蓦然想起,定是林冲见自己离了山寨,晁盖做主了,不信自己所言,便派遣了心腹来探听家小。 东京城里见到这两个,一个叫严小口,一个叫华有边,正好消除鲁智深疑虑,王伦暗道:人算不如天算! “还不起来,御街之上,成何体统?”王伦压抑了内心欣喜,向那两个使个眼色,低声申斥道。 鲁智深见那二人对王伦如此恭敬,料想便是王伦京中耳目,见王伦低声想问,也不便凑过去,只得握了戒刀,四方戒备,虽有些距离,却也听的真切。 只听那严小口轻声道:“不知大头领何时到的东京,小的也好接应。” 王伦道:“呸!只说些紧要的,吩咐你们的,可曾查探清楚?” 严小口忙道:“小的两个直至东京城内殿帅府前,寻到张教头家,闻说娘子被高太尉威逼亲事,自缢身死,已故数月。张教头亦为忧疑,三日前染患身故。止剩得女使锦儿,小的怕有不实,这两日访问邻里,亦是如此说。才算打听得真实。” 王伦见他们神色有些不安,知道是山上待得日久,见了这天下第一繁华所在,必是要放开手脚,做些个身体力行之事,怕是言多有失,打断了话,说道:“你们两个早日回山,报信去吧,到了山寨,不许提起见到我等,稍有走漏,山规处置。” 两个喽啰听了,如蒙大赦,刚要走开,华有边却想起一事说道:“大头领,有件事还要禀报。” “捡些要紧的说。”王伦有些心急,怕这两个露出是林冲所派,那就尴尬了。 “今日在那张教头家边,见了一个年纪二十几岁男子,进了张教头家,左邻说,那锦儿要招婿在家,小的心想:这锦儿虽说与那张教头没有血亲,只是这张教头刚故去三日,哪有就急着招婿的道理?”华有边道。 “你倒是个心细的,这些我自会去查探,你们二人速回山寨。”王伦道。 两个喽啰忙拜别了,隐身在游人之中,急走了几条街,两人方才上了间酒楼,要些酒肉坐了,严小口道:“好险,听说这大头领让位给晁天王,回不得山了。” “哪能?听说只是说他不在山寨时,晁天王才行这寨主之职。”华有边饮了一口酒道:“若是他哪日回到山寨,还是大头领。” 严小口笑道:“说得容易,你没看出些蹊跷?这七雄上山,大头领便下山,当初林教头上山时,大头领怎地不下山去?” “这岂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事?”华有边道:“只是这东京汴梁真是繁华,这几日我梦里都是这东京的影子。” “呸!你梦里哪里有甚东京,全是那锦儿吧。”严小口调笑道。 华有边红了脸道:“莫要胡言乱语,吃酒。” 严小口满饮一碗道:“胡言乱语?呵呵,你这几日,说那梦话句句不离锦儿二字,有些荤话都没了边儿了。” “哥哥莫笑我,你见了那锦儿,不也似腿灌了铅?”华有边道。 “不管这许多了,明日起身回山寨,睡上几个囫囵觉,便忘了这繁华世界。”严小口有些留恋。 “这锦儿也是着急......今日见的那个男子,哪有你我兄弟这般气魄,怪里怪气,不像个正经人。”华有边道。 “兄弟,若不然,你就留下去争那上门女婿,我回到山寨,见了林教头便说:那锦儿也算得半个家人,华兄弟为防被那些个浮浪子弟骗了去,委屈了自己,主动献身护主,那林教头必定日日念起你的好处。”严小口调侃道。 提起林教头,华有边寒了脸,饮了半碗酒,颇有些无奈道:“休提休提。” 鲁智深手握了戒刀,想起往事种种,仰天叹道:“这定是真的自缢了,张教头若不是遭遇这般,也还有几年好活,哎...”又问王伦道:“秀才,你说的莫不是真的?洒家虽做了和尚,可这煞气未消,所遇之人多遭祸事。” 王伦见鲁智深消沉语气忙道:“玩笑之语,和尚怎还当真?恰恰相反,乃是遭了祸事之人,得遇大师广发慈悲,救人于水火,解难于倒悬,金翠莲不遇大师,必受逼迫欺凌之辱,林冲不遇大师,今日便是林教头祭日,刘小姐不遇大师,已然成了周通压寨夫人,崔道成,丘小乙不遇大师,不知又祸害多少良家,非是大师煞气未消,而是煞气不够,煞气够时,那郑屠不敢强媒硬保,煞气够时,高衙内见了大师早已肝胆俱裂,煞气够时,李忠与你相识,早知救那金翠莲之事,焉敢不去约束周通?” 鲁智深听了,若有所悟,怔了一怔道:“原来杀人放火亦可成佛,多谢秀才说法。” 王伦笑道:“小可哪会什么说法,不过是徒呈口舌而已,不及大师十一,只是世间不平之事太多,仅凭大师一人能管得多少?小可倒也可发一宏愿,广聚这天下英雄,借那山东烟水寨,荡尽世间不平事。” “秀才,你这是要做多大事?你比洒家看得明白,日后有事只管吩咐,洒家只会去做,走,同去参禅,哈哈。”鲁智深解开心锁,立刻想起酒肉禅。 王伦正色道:“既如此,小可就吩咐了,和尚这酒肉禅稍等,你可还记得还欠了人家一顿酒?” “欠哪个?”鲁智深疑问道。 “和尚可还记得,当日如何在大相国寺走脱的?”王伦问道。 鲁智深猛拍一下光头道:“哎呀!倒也是,应该请他们吃一次酒。” 第二十七章 偷菜非是长久计 “多亏了这几个泼皮通报,不然洒家也该过祭日了。”鲁智深道:“这二三十和泼皮,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先去那相国寺边上寻找,必然还在。” 说完抬脚便要走。 “和尚莫急,只先可找这两个张三李四,三二十人,人多眼杂,难免有那心地不正的,他们两个与那些泼皮相熟,自是晓得哪个有信有义,让他们自去相邀,清这些人大吃大喝即可。”王伦道:“小可虽有些耳目,却不宜出头露面,想做些正当生意,缺些可信之人,也算是给他们一条正经路,养家糊口,偷菜为生岂能长久?” “正当生意?你这个贼头实在是有趣,和尚照办就是。”鲁智深不想费这心思,领了王伦过了回转到马行街,一路北去,那片菜园却是在酸枣门外岳庙间壁,这酸枣门在东京正北,来到外城,鲁智深带着王伦捡了几处热闹去处,不见踪迹,寻思了说道:“必在菜园子。” 二人来到菜园边上,影影绰绰果然见有几个身影,鲁智深道:“在那里了。”王伦拉住鲁智深轻声道:“和尚先藏了,小可去找那张三李四过来。” 鲁智深耐了性子隐在一棵大树后。 王伦进了菜园子,几个人影警觉起来,一个道:“你这秀才,可要吃菜?” 王伦道:“想吃肉。” 那人气得笑道:“想吃肉,还不去那状元楼?来此作甚?” 王伦道:“一个人吃甚是无趣,哪怕找个张三李四的相陪,也有些趣味。” “我是张三。”“我是李四。”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秀才,别拿我们寻开心,在这东京汴梁,我可有几百兄弟。”张三道。 王伦笑道:“张老大辛苦辛苦。” 张三忙扔下手中几把菜叶子,挺了挺胸,要做些老大的姿态,不想肚子却“咕咕”响起。 李四听见张三肚子响,忙收了势,怒道:“走远些,看你是个秀才,敢来消遣我等,也让你在那粪池里染染色,尝些民间疾苦。” 王伦收了笑,正色道:“张三李四,随我来,有故人相请。”说完转身出了菜园。 张三李四对视一眼,张三道:“去就去,少拔几颗菜而已。”带着李四跟着王伦去了。 身后几个泼皮听那肉字,反应出奇的一致,都在咽唾沫,顿时没了偷菜心气,扔了手中菜叶,瘫坐在菜园。 鲁智深听他们过来,从大树后转出道:“可还记得洒家?” 张三李四看见了,扑通一声,伏地而拜道:“原来是师父回来,想死我们了。” 鲁智深忙搀起来道:“你们是洒家恩人,哪能拜我?” 张三李四起身,看那鲁智深如同看了救星一般,张三小心问道:“师父可是遇了天下大赦了?” “不曾。”鲁智深道。 “师父你可好大胆子,虽是那画影图形早被那风吹日晒没了模样,可这开封府做公的哪个不认识师父?”张三道。 “怕甚,洒家就是这般骑马进得东京。”鲁智深道。 “师父还是早些走,这外城没甚防范,这禁军营内军健只顾做些来钱的,卖弄些手艺。”李四也道。 鲁智深大手一挥道:“怕甚,当初俺能走得,今日也能走得,那几个可是能信任的?”鲁智深一指菜园子里。 “这几个都是些相熟,自幼相交的,自然信得过。”张三道。 “此地不是讲话之地,既然可信,叫上一起吃肉去。”王伦道。 张三听了,那眼询问了鲁智深,见鲁智深点头了,只把手指嘴里一放,“咻……”的一声,打了个清脆尖利的口哨,那几个泼皮听见,也不顾脚下菜叶了,奔了过来,见那秀才边上居然是鲁智深,一齐拜倒,鲁智深忙搀起道:“附近可有相熟的酒店,师父请你们参个酒肉禅。” “怎敢让师父破费,自当我等孝敬,师父在这菜园时,没少照顾我等。”张三硬气道,被鲁智深瞪了一眼,不敢再客气了,喊着道:“就去那王家老店。离得近些,最是相熟,你们去捡个大大的阁子。” 几个泼皮听了,走马灯似得去了。 待到张三李四领了鲁智深,王伦进了酒店,掌柜见了张三这领头的,忙道:“张三哥,好久不见,可是要还些酒钱。” 张三笑道:“王掌柜,我们哪日不是先挑了那干净新鲜的蔬菜,先送到你店里,些许酒钱,日后必定还上,只要这相国寺菜园子开着,我等就欠不下你的,若不是相熟,今日哪能来照顾你家生意?” 鲁智深打断道:“今日吃完酒,连那欠账洒家一并算给你。” 那掌柜听了,喜笑颜开道:“还是这大和尚爽利......好些眼熟,莫不是那......” 李四见了,拉住王掌柜低声道:“王掌柜,莫要认错,要不然这酒钱可没人给了。” 王掌柜自是人精,忙道:“我这老眼昏花的,看甚都不准了,我去那后厨吩咐,准备的精细些。” 早有泼皮领了几人来到楼上一间大阁子,鲁智深让王伦主位坐了,众人围坐了,鲁智深问道:“你等怎么夜间去那菜园?三二十人,怎的只见你们几个?” 张三听了,一叹道:“师父走后,那高俅不知哪里听了消息,说是我等通报,只是没有真凭实据,着开封府驱散我等,先前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倒是和那开封府三班衙役都混得相熟,那些衙役来了,遇到我等有些闲钱,便吃顿酒,没钱时送他几棵菜。” 李四接着说道:“见这衙役不得用,便使这北营禁军营内军健来扰乱,都是些不打不相识的,为占这菜园子厮打过几次,只为这欺瞒上官,那些军健只在白天菜园捡菜,我等便只能夜里来了,虽是有些惊吓,也是吓走了十多个,有那投亲靠友的,有那改行混迹赌场的,更有那绰了杆,要饭讨钱,干老本行去了,只剩我等八个靠着菜园子续命。” “这老贼果然是个小肚鸡肠的,做事忒歹毒了些。”鲁智深怒道。 “若不然,那王进教头也不会被逼的,带着老母,千里避祸去了。”王伦道。 说话间,泼皮们早就点了鸡鸭鱼肉,两坛好酒,传送上来,鲁智深见他们如饥似渴眼神,笑道:“还不快吃,今日尽管吃个饱。”桌上立时一片咀嚼之声。 张三还矜持些,想起了什么,说道:“这高俅也做了件善事。” 鲁智深纳闷道:“善事?” 第二十八章 原是偷天换日人 “师父可还记得那董超薛霸?”张三问道。 “这两个撮鸟,不提起倒要忘了。”鲁智深道。 “哈哈哈,提起这个倒也痛快些,董超薛霸押解林教头去沧州,因路上害不得性命,回来被高太尉寻事刺配北京去了。”张三道。 “这算甚善事,洒家还以为把这两个撮鸟扭断了鸟头。”鲁智深道。 张三见这消息没讨得鲁智深兴致,问道:“师父,不知这位秀才公子......” 王伦忙道:“姓杨名聪。小可有个绰号叫做妙手书生。” 鲁智深放下酒碗道:“这秀才乃是洒家结义兄弟,听说你等和俺意气相投,不想让你等再受这苦,特来寻个出路给你们。” 众泼皮听了,笑出花来,张三对了王伦拜道:“和师父结义的都是菩萨心肠,看不得我等受苦,不知公子要做什么生意?” 王伦笑道:“我这生意有些规矩,你等能守得了规矩的,方可留下,留下的每月十两银子的工钱,做工期间吃穿用度所需银两我自供结。” 众泼皮张口结舌,动也不动,愣了半天,缓过神来,都掐了一把大腿,纷纷问道:“这是真的?” “难不成消遣我等?可是这酒肉都是真的。”有小声疑问的。 “那开封府三班衙役也没这多。” 张三领头的,心智多些,忙道:“还请公子先说说这规矩,若是太为难,这天价工钱,我等也怕是没这福气。” 鲁智深也不知道这王伦要做什么,只说道:“你们这也怕,那也怕,俺看你等还是都去菜园子里刨食去。” 李四忙道:“师父莫努,我李四不管这有多少规矩,都应下了。” 张三怕落了后,也道:“张三也应了。” 王伦道:“我说在前面,先君子,后小人,这第一条规矩:不要问我为什么去做,你们只管做好。” 张三和李四同时道:“我们依了。”那几个泼皮还怕张三李四说错了话,断了这财路,见张三李四如此痛快,也跟着道:“依了依了。” 王伦又道:“第二条规矩:这事情目前只有在座十人知道,若是你们谁说出去了,这生意就不做了,诸位继续去那菜园子讨生活,现在到那秋末初冬还有几月,趁此你们多劳累些,也好过冬。” 众人想起那冬日之苦,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王伦道:“不得和任何人说起,包括家人,浑家,孩子。就连晚上睡觉都要把嘴巴勒紧了。” 众泼皮笑了,张三道:“哪个有浑家?我等一年才吃几顿饱饭。” 李四多些思量,问道:“公子,若是碰到些老相识,问起,如何应答?” “你便说有个山东来的远方亲戚,准备再东京做些生意,找了你来先看下院子,工钱少说些。” “看院子?”张三疑惑道。 王伦又说道:“第三个规矩:若是有那卖友求荣的,张三,你说应该怎么处置?” 张三巡视一遍道:“扔进那粪池里,灌他个饱。” 一个泼皮放下手中吃食道:“三哥,你这处置也忒狠了。” 一群人哈哈哈大笑。 王伦拿出一锭大银,放在桌上,轻松说道:“张三哥,交与你等第一个任务:明天每人去买些衣服,普普通通就行,然后在城南找间院子租买皆可,不要太闹即可,事情办妥,可在街角巷边画个记号,我和大师自然会去联络你等。”说完,在桌上沾了酒水画了个三角形,泼皮看了点头称是。 一众人,酒足饭饱,见泼皮们纷纷散去,王伦对鲁智深道:“和尚,走,去那张教头家中一探。” 二人从城北一路到城南,已是半夜,鲁智深带了王伦来到一条小巷道:“进去第四家便是,门前有颗老柳。” 王伦道:“你在外面安静藏了,我进去查探。” 鲁智深捡了个树丛藏了,见王伦到了张教头家门口,只是轻轻一探身,狸猫似的上了墙头,观察了几眼,又一闪身,飘进院子去了。 这王伦怕是没少干这勾当,如此熟络,倒是要问他一问。 王伦轻轻落下,却见是个二进小院,院子有些凌乱,散着些纸钱,纸人纸马之类,应了给那张教头办完丧事遗留的,前屋正厅还亮着烛光,却是关着门窗,王伦悄声来到窗下,透个极小的小孔,向厅内看去。 只见厅内坐了一个年轻男子,一身青袍,桌上几只烛火亮着,见他眉目间青紫,却如华有边所说,有些怪异,对面却立着一个十六七的姑娘,看衣着打扮,定是使女锦儿,只听锦儿道:“姜大哥,你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还是早回吧。” “咳咳!”那男子咳嗦几声道:“那还不拿银子来,我这病要买些贵重药材,不然就无法解了毒,这可是事前定好的,帮你主仆二人逃过此劫,一千两银子,到现在才只给了二百两,我这解毒药引每日就要几十两银子,这马行街虽近,我总不能去抢吧?” 锦儿听了噗簌簌掉下眼泪,跪倒在地道:“姜大哥,救难之恩,锦儿自不敢忘,只是家中现在却只有些存粮度日,你看那些值钱的你就看着拿去吧,本来林教头家也稍有些积蓄,只是林教头一千贯钱先买了把宝刀,被那开封府收了,那院子不想也没收充公,这一年间只出不进,张教头又是大病一场,才殁了几天,办场丧事已是尽然花光积蓄了。” 那男子见锦儿落泪,不耐烦道:“起来说话,这林教头做了十年禁军教头,就没几个知交故旧?借些银子还难?” 锦儿起身抹泪道:“原有个知交叫陆谦的,与林教头自幼相交,谁知道为了攀那高俅,却做了叛心的贼,帮着高家父子害了教头家破人亡,倒有个花和尚,肯舍命相帮的,也被高俅害的离了东京,禁军中人,锦儿也见过几个,只知道有两个叫周昂,丘岳的,和张教头也曾相识,现今张教头殁了,哪见半个人影,还不如那左领右舍,只怕是早顶了林教头位子,与那高俅大请大受去了。” 锦儿说完,自己也更是伤心,哭声愈大了起来。 王伦听得有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只是觉得透着蹊跷。 “哎,算我倒霉。”那男子低头叹道。 锦儿忽然道:“若不然你就把锦儿卖了去,只是夫人无人照顾了。” 夫人无人照顾?王伦百思不得其解,不是几月前自缢了么? 第二十九章 半杯鲜血抵报恩 那男子气得笑道:“你能卖几个钱?这东京汴梁人命可值钱?” 锦儿红了脸道:“那你不是要银子治病解毒吗?” 那男子站起身道:“那让我看看你,能卖什么价钱?”说完转身再锦儿身边走动起来,背朝门口时,只见袍袖一抖,一道青光激射而出,王伦暗道不好,只得一闪,觉得耳垂一凉一热,知道是被划破了,那男子却先吹熄了蜡烛,开了半扇门压低了声音道:“来人现身吧。” 王伦持剑出来,立在院中,说道:“那位可是锦儿姑娘?” 锦儿藏在那男子身后颤声道:“你是谁?” 王伦道:“我听这位兄弟倒是像帮了忙的,莫要误会了。” 那男子掩了袍袖道:“误会?半夜三更,越墙而入,非奸即盗。” 王伦收了宝剑道:“锦儿刚才提到那花和尚,可还曾认得?” 锦儿道:“自是认得?” 王伦回身开了院门,正见鲁智深听见响动,持了戒刀要闯进来。鲁智深进来,栓了门道:“花和尚在此。” 锦儿见了鲁智深又惊又喜,跑来拉住鲁智深手道:“鲁大师,可是要救救夫人。” 鲁智深更是不懂,奇道:“救那个夫人?” 锦儿见一时说不清,欢天喜地的让几人进了前厅,点了蜡烛道:“大师稍等。”慌忙跑去后院。 那青衣男子见果然误会了,轻咳两声道:“多有冒犯。” 王伦道:“不知者不罪,换做是我,也是这般。”说完捏了捏耳垂,麻酥酥的疼,身上也滴上几滴鲜血。锦儿忙拿了个手帕递给王伦,王伦略作处理,青衣男子见王伦面色如常,心下奇怪,欲言又止。 鲁智深正在叹息间,却见锦儿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苗条男子,也是二十几岁年纪,面色姜黄,眼睛明亮有神,却有些浮肿,显然是哭泣过多所致,身上一身披麻戴孝装束,进门见了鲁智深,却道了个万福,轻声道:“鲁大师安好,芸娘有礼。”声音珠圆玉润,却是女子之声。 王伦心下明了,该是女扮男装,鲁智深也明白过来道:“阿嫂?怎做这身打扮?” 锦儿道:“都请坐下,锦儿说个前后。” 几人坐定了,锦儿道:“林教头走后,我和夫人搬来张教头家住了,不想那高衙内三天两日前来骚扰,那高俅听说林教头写了休书,也派了人逼婚,张教头也和那些帮闲的厮打过,我也是没用,只会掉泪,那日出去买菜回来,半路想起来又是哭了,正碰到这位姜大哥,问我缘由,我便编了了故事,把这高俅逼婚之事编排到故事里,问他可有解法,没想到,这姜大哥说什么此事易而。” 鲁智深王伦不禁轻笑。 锦儿又道:“我听了着实惊喜,问他如何解法,姜大哥说,有钱才能解,我问需要多少钱?他说三千两白银,我着急此事,和他还了几次价钱,订到一千两银子。”说到此,锦儿声音渐小:“不想家中没有这许多,还好这姜大哥说可以先给些,剩下可以后补,我才敢把他领到家中。” 王伦道:“这位姜先生定是先让林娘子假死,骗过众人,办理丧事之后,林娘子便久居不出。” 锦儿道:“正是,不晓得姜大哥给夫人用了什么药,呼吸脉搏都没了,当时可吓死我和张教头了,来了几个大夫都摇头走了,直到两日后给夫人灌了药,夫人醒来,我才放心了。”锦儿拍拍胸口,似乎还想着当日情形。 鲁智深奇道:“洒家只听过有种闭气的功夫,可止的一时心跳呼吸,时间却还有这等药物,神奇神奇。” 那区一男子也不说笑,只是盯住王伦耳垂,关心伤势。 “只是,只是后来,答应给这姜大哥的钱却凑不上了。”锦儿喏喏道,像是初次骗人的小孩子。 “却不想,父亲这犹疑一年,心中必是整日担惊受怕,终日不得心安,前几日也故去了。”林娘子伤心道。 那姜姓男子接道:“我本从远道而来,不想半路遇到个师兄,比我高明许多,被他下了毒,却不能解,便想这天子脚下,天下繁华所在,药物必定齐全,所以直奔东京,用尽盘缠,便遇到此事,正想赚些银两买药解毒,不想被锦儿大夸了海口,到如今,我虽有些微末功夫,却因中了毒不能使用,刚才那一飞刀,已是全力。” 王伦见他眉目间确有些怪异,原来是中了毒,亏得在张教头家中数月,未生歹意,便问道:“听闻那锦儿要招婿入门,怕也是姜先生的主意了?” 那姜姓男子笑道:“本人倒是会些易容之术,骗些常人却也容易。想这张教头殁了,不能家中只有锦儿一个,林娘子也不能不见天日,所以出此下策,让夫人男扮女装,和锦儿假意招婿。” 鲁智深道:“如此便简单了,这银子洒家给你。”说完身上包裹打开,拿出些金子道:“这也值一千两银子了。洒家还要多谢你救助林教头的家小。” 那姜姓男子却不看那金银,说道:“不知道,我这恩情可值多少?” 鲁智深把包裹一并扔给他,性急道:“全都给你也无妨。” 那男子笑道:“我不要这金银了,若是你等真要报恩,现在倒有一法。” 王伦道:“姜先生请讲,我等能做到的必然报还。” “这恩还只有你能还我。”那男子道。 王伦奇怪,难道他知晓我的身份?问道:“哦?请详细讲。” 那男子拿起桌上茶杯,将茶泼了,茶杯放在王伦面前,说道:“我只要你半杯鲜血。”鲁智深道:“这个容易,我放血给你一碗。” 王伦道:“此事易而。”不等鲁智深等人拦阻,取了宝剑伸出左臂,只轻轻一划,左臂破了一道,滴出献血,锦儿,林娘子啊的一声捂住了嘴。 鲁智深倒是不以为意。 滴了半杯,王伦问道:“姜先生,可够用?” 那男子道:“够了。”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锦儿林娘子又是一惊。 王伦见他生喝人血,甚是奇怪,用锦儿手帕裹包扎了,问道:“姜先生,这是何意?” “解我之毒。”男子道。 “还请问姜先生高姓大名?”王伦问道。 第三十章 星宿门下姜太虚 那男子道:“在下姓姜双名太虚,不知公子怎样称呼?” 王伦道:“小可妙手书生杨聪,不知姜兄弟用血解毒,是何道理?” 锦儿和林娘子这才知晓王伦这假名字。 姜太虚说道:“稍后自会和公子交待。”说完出了前厅,一会儿转身回来,手里多了一把窄窄的三四寸长的飞刀,把上面丝丝血迹擦了,收到袖中,又从袖中掏出一根青色的竹管打开,从里游出一条五六寸长的小蛇。 锦儿和林娘子最是怕这等蛇虫,两人呀的一声搂在一起。 姜太虚捏住小蛇,让那蛇头接近左手中指,那小蛇似是闻到味道,张了口一下咬住指头,丝丝血迹流出,被那小蛇吸入口中。 过了半盏茶时间,那姜太虚面色渐显红润起来,收了小蛇到竹管中,问道:“小弟陆陆续续听锦儿姑娘也讲过不少,林教头家事倒也知晓了七八分,这假死,赘婿只是一时保命求全之策,我见这左邻右舍热心过度,有些可疑,巷子里也时有陌生面孔出入,想必是那高家父子疑虑未尽,还在使人刺探,公子和大师乃是林家故旧,可有良策?” 这姜太虚倒真是江湖之人,所过之地,俱是留心。 王伦笑道:“姜兄弟既出此问,想来也有应对,何不说出来一起参详?” 姜太虚道:“小弟只是想此事善始善终,那高太尉势力极大,东京禁军,尽听其命,东京不是久留之地,尽早离开最好。为使高家爪牙不起怀疑,锦儿姑娘这招婿之后,小弟便装作再来讨债,锦儿可假意无银可还,将这宅子抵债与我,便可抽身而退,今日杨公子和大师不来,小弟还正为此发愁。” 说完看了一眼王伦道:“杨公子装作穷书生,正好做这上门夫婿。” 锦儿虽知招婿是假,也羞红了脸。林娘子见众人商量脱身之计,也问道:“那然后呢?” 王伦听了,看那林娘子一眼,觉得有些滑稽,忙道:“我见姜兄弟易容之术如此了得,何不让林娘子假扮了,也好方便行事?” 姜太虚道:“招赘之日,虽无亲友,这左邻右舍必来叨扰,又推却不得,林娘子虽是易容,可是声音不可改,若出了声必出纰漏,祸事必起。” “姜兄弟何不自己招赘?左邻右舍也算半熟,必不相疑。”王伦问道。 “小弟先前倒是有此定计,只是锦儿姑娘和林娘子便不可早日脱身了,杨公子,只是假戏假做,只为脱困,何必介怀?”姜太虚道:“你等先离了此地,那些爪牙必来探听,这左邻右舍自会如实应对,消除了隐患,到时做些准备,再离东京,小弟也正好将这余毒除尽,恢复些武艺,自会追随杨公子。” “追随于我?姜兄弟这体内之毒可是不得尽除?”王伦见这姜太虚还要喝血,半真半假,有些捉摸不透,索性直口相问。 “咳咳,实不相瞒,小弟还有个师兄,极是厉害,他若是想找我晦气,虽是当场不下杀手,却是用这毒药折磨,我等师兄之间,大多知道根底,又都是用毒解毒之人,为了提高自己手段,多有互相下毒,却不告诉对方所用何种毒药,只让对方体验各种苦楚,品出所中毒药种类分量,再去自己配制解药,甚至有的下毒之人都不知晓所用何毒,任那中毒之人绞尽脑汁去解毒。方才杨公子那半杯鲜血,已解除毒根,有些余毒,日后只需用这小蛇吸毒便可慢慢化解。” 几人听了皆是好奇,世上还有这样的师兄弟,锦儿不禁打了个寒战,搂着林娘子的手愈发紧了。王伦却是不解:为何喝了我的血便能解毒? 鲁智深道:“洒家在关西时,听闻远在西域,有些个专用旁门左道的江湖门派。” 姜太虚脸色微红忙道:“传言而已,大师不必当真。”又对王伦道:“我等行走江湖,用毒防身可救己,亦可出手助人。大师这几日可不要再来此地,以免露了行踪。” 鲁智深只得点头称是。 王伦道:“那就早定,明晚先接了林娘子出去,待张教头过了头七,我来入赘,便说是自幼和锦儿姑娘有了婚约,家道中落,如此,第二日,姜兄弟来催债,让锦儿以此院子抵债,请左邻右舍做个证人,我等先离开此地。你余毒尽除时,便来一起出城。如何?” 一众人听了,点头称是,已过半夜,王伦告辞,鲁智深和姜太虚也跟了出来。 三人出了这张教头家时,三更已尽,出了巷子,姜太虚轻声道:“杨公子,刚才小弟所放飞刀上涂有毒药,甚是厉害,后见杨公子居然不为这毒药所伤,小弟才斗胆要了半杯血驱毒,果然见效,方知杨公子乃是百毒不侵体质,小弟曾有毒誓,研究世间奇毒,既能用毒,又能解毒。做个第一人,公子体质,小弟只听说过有个大理皇帝有此天赋异禀,可那皇家之人,小弟哪能得见?今日奇缘,得遇公子,小弟愿追随公子,不弃幸甚!” 说完伏地而拜,王伦暗道:难道穿越之时,那团金光散入身体,有着百毒不侵之效?赶紧搀起道:“姜兄弟,小可也不知有此异能,如能有助姜兄弟一尝所愿,也是人生幸事。” 姜太虚见王伦应允,面露喜色道:“如此,小弟告辞,改日再见。”说完转身隐没在夜色之中。 二人回到客店房间,鲁智深道:“秀才,此人可信?” 王伦道:“日久见人心,现在看他是七分真,三分假,这三分假里,怕是难开口向我求血,为他去毒疗伤,或是日后制毒炼药所用。” 王伦发愁,这别是个吸血鬼啊,若是三天两头来要碗血去,很可怕啊。 鲁智深道:“不知此人武艺怎样?暗器居然带毒,秀才,虽然你不怕他毒药,武艺也不至于输他,还是多加小心,秀才,你说你知晓天下之事,可能说清此人来路?” 第三十一章 高衙内的心事 王伦道:“你这大和尚好奇心越来越重了,我也只是听闻,西域曾有一善用毒药的门派,叫做星宿派,远在西域星宿海,门人弟子只拼技艺高低,死伤不论,门中长辈也不加拘束,以至于门人四散,活着的却都是用毒解毒高手,此派若出大能者,还可振臂一呼,门徒响应,若无大能力者,只会散落江湖,最后销声匿迹。这姜太虚应是出于此门,今日谈到被他师兄下毒,应是较量用毒技艺,此派门风所致,若真有此誓言,再有我相助,日后倒不可小觑。” 鲁智深笑道:“看来洒家日后不用去那五台山问长老去了,问你便是,秀才,这姜太虚还有些生分,加些小心。” “我倒是留心了,日后拿我当兄弟的,我必拿他当兄弟。”王伦道。 鲁智深听了,有些慨然说道:“不想林娘子还活着,你那两个耳目回山寨了,却传了个假信息,若是林教头见了这林娘子不知如何欣喜,秀才,你倒要怎样对待林教头?” 王伦见鲁智深说起,知道不可回避,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莫卖酸文。”鲁智深道。 “和尚,不是我如何对待林教头,而是林教头如何待我,你想是也不是?”王伦道。 鲁智深一声不发,思虑片刻,也无结果,索性不再去想了,忽然道:“这锦儿丫头倒是个忠义的,洒家看和你倒也般配,不如你就纳在身边,可惜洒家不好露面喝杯喜酒。” “你这和尚,别的和尚都晓得色即是空,你却只道色即是酒。”王伦道。 鲁智深呵呵笑了,回房睡去了。 城南一座大院,门前几株老柳低垂,王伦见那记号到此而终,刚要拍门,张三笑嘻嘻闪出门来,身上倒是穿了件干净衣服,说道:“恭迎师父,恭迎杨公子。”李四等人跟出,将两匹劣马牵到后院去了。 鲁智深,王伦进了院子,显然经过众人一番收拾,还撒些清水,泼皮们上来团团围住,迎入前厅,厅内也是窗明几净,李四居然还泡出茶来,端上几盏,众人都是干净许多,貌似连夜泡过澡池子,不再散发那些刺鼻气味了。 张三道:“杨公子,今日一早小人们便四下查找,捡了这间三进院子,原来主人,是个散官,做个什么武功员外郎,据说是恼了赵官家,被贬官要到那琼州去,人在城外官驿,不得随意走动,限时离京,那琼州远在天边,怕是今生再也不能回转,留了个管家,要典卖这院子,说是要一千六百两银子,小人们哪见过这等价钱,只等杨公子来定。” 武功员外郎?莫不是那位写了‘留下鲛绡当宿钱’的那位? “张三哥,你找那管家,还价到一千两,告诉他立时可以结清,若为携带方便,也可给他百两黄金。”王伦道。 张三见这杨公子出手阔绰,自觉身价也涨了许多,一副豪仆气势,健步去了,不一会领来那管家,这院子本不想贱卖,无奈那员外郎被贬,这两日必须离京,管家见给现钱,也不敢耽搁了,点数了百两黄金,留下字据房屋地契,出城去了。 诸事完毕,张三李四领头拜倒道:“杨公子让我等有此生活,便是那再造父母般,有何差遣,只管吩咐。” 王伦搀起来众人说道:“都起来说话。”张三李四等起身列在两边,不出大声,只听那王伦吩咐。 王伦道:“我让你们做的事情说起来简单,做得好坏要凭你们自己用心,今晚便去做件事情。” 太尉府内,一个锦衣后生正自大发脾气,身边几个下人,丫鬟无不心惊,心中火气稍平,对着屋内一老人道:“老都管,你这猜测可有准的?” 那老都管捋了捋胡须道:“衙内勿恼,老朽若是猜对了,定能遂了衙内心愿,这锦儿只是林家使女,林冲在沧州杀了几人,听说已然在梁山水泊落草为寇,这林娘子又说是数月前故去,家中只留那张教头,这锦儿当属自由之身,却不寻亲投友离去,这鳏男少女同住,总觉蹊跷,似有不妥,那张教头左邻右舍都是些愚夫蠢妇,也说不出有何隐情。”老都管拧着眉毛说出心中疑惑。 高衙内听了取笑道:“老都管你这心思,定是感同身受,改日本衙内带你去个地界,解解你这苦闷,你老也好松动下筋骨。” 老都管见他胡言乱语,不急不恼道:“老朽若是猜错,让那衙内身边帮闲的再去寻个便是,何必只念那个林娘子一个?这个蹊跷,这几日便可有了结果,只是此时不能莽撞,那张教头刚刚故去,但也是是在禁军中挂过号的人,不能轻犯,太尉虽是位高权重,也要顾及官声,朝堂上总有些不怕死的谏议大夫盯着,衙内还是莫要给太尉招惹口舌,若是实在无聊,这东京汴梁内,消遣之地无数,皆可解忧。” “这个林冲,死上几十遍,我也不解恨,只不过是个教头,想那林娘子就在他身边温言软语,百依百顺地服侍三年,我这堂堂殿帅太尉之子,为了她白昼忘餐,黄昏废寝,竟然都近不得身,着实可恼可恨,那林冲居然不死还去做了草寇,明日见了爹爹,让他发兵,剿了梁山,把这林冲千刀万剐,方解我恨。”高衙内恨恨道。 老都管道:“衙内莫急,听闻那济州府已在征集粮草,准备收捕梁山,过些时日,该有分晓。” 高衙内听了心花怒放道:“哈哈,这林冲死到临头了,这个享用过林娘子的死了,我这心病也能去了一半。” 老都管见他如此深恨林冲,暗下摇头道:“太尉帐下有个八十万禁军副教头,叫做周昂的,倒是个精细人,最近常来府上走动,说了些话,我听那人说什么累建奇功,名闻海外,深通武艺,威镇京师,自说那都教头丘岳也比不过他,愿意多给些供奉,想谋个正职,老朽想他同是禁军人物,和林冲相熟,和那张教头也曾相识,这太尉府不便做的,他倒是可做。” “如此,让他明天来见我。”高衙内道:“只不过,这又是个教头,听了这教头二字,我便有些心烦,让他明日来吧,我倒要看看他听不听话。” 老都管忙道:“这周昂的副教头可不是那林冲贼寇能比的,需给些脸面。”说完告辞走到门口,高衙内突然道:“老都管,可知道这周昂娘子模样怎样?” 第三十二章 暗度陈仓 老都管不禁扶住门框,长叹一声,离了高衙内院子,遇到个下人道:“太尉正找老都管。”老都管急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太尉书房,见高俅正在房中踱步,知道这高太尉心中必有不决之事,忙道:“太尉,不知何事召唤?” 高俅中等身材,虽面容消瘦,却是身体轻健,捻了几根胡须道:“这些日子,别让衙内招惹是非。” 老都管道:“刚从衙内处出来,也说了几句,太尉神色沉重,可还有事烦心?” 这老都管平时倒有些智计,当初富安和陆谦合计谋害林冲时,他也是出了力的,高俅帐下又都是一群武人,是以高俅遇到些事情,便招来相商。 “今日这赵良嗣又在鼓动官家,提什么联金攻辽,官家招了蔡太师,童枢密商议,这公相,媪相两相竟然同时赞同,以至于官家跃跃欲试,若此事成真,却为难我了。”高俅道。 “既然二相同声,太尉附议便是,有何为难?”老都管奇怪道。 高俅失望的看了看老都管,问道:“你说为何?” 老都管心道:这可是为难我了,朝堂之事,哪是我能妄议的。只得回道:“太尉,老朽愚钝。” 高俅无奈,问道:“那上党节度使徐京前次来府上拜望,曾举荐个人,说他有孙吴之才调,诸葛之智谋,可还记得?” 老都管道:“倒是记得名字,叫做闻焕章,只是不记得住在哪里了,只记得是在城外,上次太尉不是说那徐京定是收了好处,替人说话么?” 高俅心内烦闷踱步到书案边上,一架几案上架了一口刀,伸手拿起,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道:“有人说话总比这无话可说的好,这几日派人打探,唤他来太尉府。”又道:“这口宝刀,倒是个认主的,还从林冲那赚了一千贯钱。” 老都管忙道:“太尉放心,不出这几日,定然把这闻焕章带到。“看那高俅玩赏那宝刀,紧着说道:”太尉,这口宝刀,那滕府尹派人来了几次催还,说是开封府入库军器,都已造册封存,都被我打发回去了。” “怎样打发的?”高俅道。 “只是推说,太尉公务繁忙,借得刀来,还未仔细观看。”老都管道。 高俅眼角挑了挑道:“在我身边这些年,都不长进。” 老都管一惊,说道:“太尉教训的是。” 高俅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道:“下次再来,便说殿帅府闹贼,独独不见了这口刀,顺便报个案情,再去随便拿一口刀给他们,顶账了事。” 殿帅府闹贼?太尉真是高见,管不了许多了,老都管见了机会,高声道:“还是太尉高深莫测,胸有良谋,老朽头疼之事,太尉只这三言两语解决,便如这反掌观纹一般,着实令老朽看了眼界,长了见识。” 高俅受用了片刻,问道:“真涨了见识了?” 老都管忙道:“那是自然,听了太尉这几句,便觉耳聪目明许多。” 高俅道:“既如此,让你去办件事,看你是不是真的涨了见识。” 老都管道:“太尉尽管吩咐。” “那青面兽杨志可还记得?”高俅道。 “记得,杀了泼皮牛二的那个,说什么是五侯杨令公之孙的,曾被太尉轰出殿帅府。”老都管果然感觉自己记忆力提升了好多。 “据说那个杨志用的乃是家传的宝刀杀死的人,投案后这刀也入库在开封府,我倒想比对一番,看这两口刀到底哪个好些,你可能借来?”高俅道。 “咳咳。”老都管抚了抚胸口,说道:“这只需太尉下个钧帖,那滕府尹还不乖乖的派人送来?” “哼!老都管,你年纪大了,天气炎热,下去午睡一会儿吧。”高俅语气平静的出奇。 老都管来到自己卧房躺下,又猛地惊起,心道:说这衙内本是太尉阿叔高三郎儿子,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莫非中间有些蹊跷?若不然这父子两个怎么这么相像呢?莫不是亲父子?老都管想到此竟有些怕,用件衣服捂了嘴。 掌灯时分,小巷内涌进八九个闲汉,来到张教头家门,为头的拍了拍门,喊到:“张教头,开门。” 锦儿打开门,见八九个闲汉堵住门口,刚要关门,早有一条腿伸了进来,“哎呦。”门掩在那人脚踝上,锦儿听了,抬头看了那人,虽说衣服脸色变了,却也认出是昨晚那杨公子,想起这人便是自己未来的假夫婿,知是假的,脸上也红了一片,却见那杨公子冲她眨了眨眼睛喊道:“张教头在家么,该还钱了。”后面闲汉同时吵嚷起来。 “哎呀,这家办丧事么?晦气。”张三道。 锦儿眼尖,认出张三,记得跟在那鲁大师身边的,再看其他几个都是面熟,知晓这是杨公子用计来了,也带了哭腔道:“张教头已经殁了,谁知道是不是真欠你们钱,可有字据?” 王伦道:“有字据,你也不认得。” 锦儿气道:“谁说我不识字,拿来我看。” 入戏太快了,王伦道:“这张教头定了怕我要他还钱,演出假死好戏,我去找找,你们几个看住大门,可不让他跑了。” 几个泼皮在前院哄笑,只喊着还钱。 王伦小声道:“林娘子在哪里?” 锦儿倒有些慌,也轻声道:“随我来。”王伦夹了个包袱,跟着锦儿来到后院,却是只有一间里外屋子,锦儿敲了敲门,一会儿,林娘子开了门,两人忙闪进来,来到里屋。 王伦问道:“那姜太虚今日没来么?” 锦儿道:“他住在城外一间破庙里,要离得远些,每晚来这蹭饭,要晚些才到。” 王伦道:“那我正好等他。”又道:“林娘子,昨晚有那姜太虚在,不知底细,敌我不分,有件事今日才能相告。” 林娘子道:“什么事?” 王伦想了想,说道:“那林教头落草了,如今在山东水泊梁山。” 林娘子身上一颤,说道:“前几日,也有人来传话,只怕是那高衙内设计赚我,只推脱我上吊自缢了,父亲也是受不起这般惊吓...没想到还能有与他相聚之日。” 王伦又道:“林娘子,此时不便详说,快脱衣服吧。” 第三十三章 好官坏官新郎官 林娘子锦儿两人一怔,锦儿红了脸,一拳打在王伦身上。“呸!你是不是那高衙内派来的?” 林娘子虽是易了容,也低头不语,必定是心中恼怒。 王伦见是自己鲁莽了,解释道:“林娘子换了我这身衣服出去,和那几个泼皮一起出门,那几个都是鲁大师的相识,你们应该认得,我在南城买了宅院,离此还不算远,鲁大师不便出来,在家相候。我们九个人来,走时九个人走,你又易了容,穿了我这身衣服,必不起疑,这左邻右舍怕是一会儿便来相探了。” 林娘子看看锦儿,锦儿只得点了点头。 “这多有不便。”林娘子低声道, 王伦打开包袱拿出一身秀才装束道:“你们先转过身去。” 两人忙转过去,耳边听的窸窸窣窣地响,林娘子心跳的有些快,忙紧握了锦儿的手,才发现两人手心都冒出些细汗来,锦儿低了头,不知想起什么。 “好了,转过来吧。”王伦道。 锦儿赶忙把两只眼睛用手捂了,留一条细缝,慢慢转过身,才发现王伦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秀才打扮,心中竟然有一丝失落,再看王伦英俊模样,锦儿心中突然一喜,脸更红了,不敢再说一句。 林娘子见锦儿无事,也转过身来,看了看王伦换下的衣服,轻声道:“杨公子,还是有些不便。” “哦,明白,这次我转过去。”说完转身过去。 锦儿红了脸把王伦推到外屋道:“不许偷看,闭上眼睛。” 本来王伦并无此心,听了这一句,心中却是像装了二十五至老鼠—百爪挠心。锦儿把王伦推到外屋,监视他一举一动,过了片刻,林娘子道:“杨公子,换好了。” 王伦睁了双眼,见林娘子穿了自己那衣服,若是混在众人当中,应该无碍,指点锦儿道:“你带林娘子出去,混在人群里,张三李四自会晓得怎么办。” 林娘子收拾了些贴身之物,用王伦那包袱包裹了,跟着锦儿出了屋子,祸从天降而大难不死之人,胆识都已超越常人,林娘子放稳了脚步,安定了心神,跟在锦儿身后,虽然身上衣服不是很合身,甚至还残留些那个男人的味道,但她很快就适应了,看见张三李四等人,低了头混进众人之中,在阵阵吵吵嚷嚷声中,出来院子,一年多从未出过这院门,像是久困牢狱的囚徒,陡然被释放出来,走起路来既是有些犹豫,又有些想要大步跑开,远离这里的期盼。 邻居赵婆子在门外见了,惊道:“这张教头生前欠了多少债?锦儿姑娘,你这只剩了自己,可是辛苦,一个姑娘家要替他还债到几时?听说你要招婿入门,老身倒是识得几个殷实人家......” “不劳您老操心了,锦儿有夫婿了,青梅竹马,还是个秀才,将来还可能考个状元呢。”锦儿说完,咣当关了门。想起院中只剩了她和那杨公子,心底有些羞意,两脚却止不住的进了后院屋子。 “他们可曾走了?”王伦道。 “嗯,都走了。”锦儿答道,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倒是不急,等那姜太虚来了,和他一起走。”王伦想起这姜太虚还真是有些意思。 锦儿好想问些王伦身世,却不知该怎样开口。想起这杨公子刚才提到林教头在什么梁山落草,做了贼人了,问道:“你怎么认识我家林教头的?” 王伦苦笑道:“有些人你必须得认识,躲都躲不开。” 锦儿脑中一阵晕眩,这是说我和他么?又问道:“那他几时上得梁山?” “半载有余。”王伦算了算时间道。 “呀!”锦儿一愣道:“那教头为何不早来解救我等?” “这...林教头面上被刺了金印,哪能来得东京。”王伦道:“林教头连这东京城都进不得。” “那教头那么大本领,在梁山也应该是个山大王吧?”锦儿问道。 “他初到梁山时,做了第四位头领,现在应该是第五位了。”王伦道。 “那就是说,教头前面还有大头领,二头领,三头领,他们都比教头还有本领吗?为甚从第四位反倒做了第五去了?”锦儿道。 “以前这大头领比林教头要帅,二头领和三头领要比林教头个子要高,而且都比林教头上山早。后来又新来了几个山大王,排位就会有些变动。”王伦找了些理由。 “既然林教头是第四...第五头领了,他面上刺了金印,进不得东京,怎的不早些派几个人来接娘子呢?早些派你来不就行了?”锦儿问题越来越多。 “前几日不是派了两个来么?还带了教头书信。”王伦道。 “那两个是真的么?我还以为又是那高衙内的诡计,书信都没看,就打发回去了。就算真是他派来的,也都太晚了,若早些,张教头那至于...”锦儿有些怨气,突然道:“教头...他是不是真的把娘子休了?” “这...小可就不知了。”王伦无语。 “你...你是不是教头手下的人?”锦儿转弯问道。 我差点就是教头手下的鬼——王伦感慨人生际遇还真是曲折难料,只得说道:“我不是任何人的手下。” “哼!”锦儿笑道:“只有皇帝才敢这么说,那你是秀才么?”锦儿似乎忘了林教头。 “曾经是。”王伦老实回答道。 “那你会不会去考状元?”锦儿想起一些林娘子和她说过的关于状元郎的传说。 “为什么去考状元?”王伦问道。 “考上状元可以做官啊。你不晓得么?”锦儿惊讶道。 “那高俅做过状元吗?”王伦问道。 “没有,都说他原是个会踢球的。”锦儿答道。 “那你看,不用考状元也能做官,是不是?”王伦继续问道。 “哦,这倒是。”锦儿很是通情理。 “林教头也不曾做过武状元,是吧?”王伦道。 “恩。没做过。”锦儿点点头。 “林教头也做了官,是不是?”王伦道。 “是。”锦儿道。 “林教头是好官,高俅是坏官,是不是?”王伦问道。 “是。”锦儿称是。 “那你想让我做哪种官呢?”王伦问道。 锦儿也不明白,看来这官还真是难做,只知道这两种官都做不得,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了。 “锦儿只想你做个新郎官。”门外姜太虚轻声道,这家伙居然是不走正门,越墙而入,看来真是解了毒了。 第三十四章 飞毛腿和金三脚 锦儿听见姜太虚声音,被他打断了二人谈话,又羞又气道:“你这要饭的,又来了。”开门把姜太虚让进来,见他还真是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气恼道:“反正娘子不在这了,你们这里等吧,我去端些吃食来。”说完出门去了前院。 姜太虚进来坐了,嬉笑道:“公子,恭喜恭喜。” 你这都会抢答了,王伦无奈对姜太虚道:“姜兄弟,莫要胡言乱语。” 姜太虚道:“小弟不敢,只是想讨杯喜酒喝,适才偷听了几句,还望杨公子见谅。” “听到什么了?”王伦道,这姜太虚还有这个嗜好。 “正听到公子说这好官同那坏官。正想听个明白,刚才听公子迟疑,怕公子误了姻缘,便替公子抢先答了。”姜太虚道。 “可是林教头这好官遇到高俅这坏官,这好官便做不成了,为什么呢?”王伦问道。 锦儿正好端了些饭食进来,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高衙内,色胆包天,依仗了高俅的势力,欺男霸女,这父子两个是一对坏人。”又想了想说道:“也因为我家娘子太过美貌,引得那高衙内丢了魂儿。” “其实你也很美。”王伦顺口说道。 锦儿红了脸,胆子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道:“那你丢了魂儿没?” “咳咳。”王伦暗自警告自己不得乱接话头,姜太虚赶紧捏了个馒头塞进嘴里,王伦也拿起一个说:“我也有些饿了。”说完堵住了嘴。 “姜兄弟,今晚边去我那里吧,林娘子已然去了,也省得去那野庙安身了。”王伦实在想不通,混江湖混这么惨,居然连吃饭都要靠蹭。 姜太虚看懂王伦眼中疑惑,讪讪道:“多谢杨公子,小弟也并不是爱住那荒郊野庙,只是这庙里经常混迹些乞丐,来中原路上,一间破庙里,小弟倒是碰见过一个老乞丐,也会弄蛇解毒,我本从师不久,门内又是时刻防范,以致所学不多,见他和本门用毒功夫有些相通,便留意想偷窥门径,只是那乞丐知我门派之后,便径直走了,心中有些遗憾,这城外庙中也常有乞丐聚集,小弟本想从中打听那老丐下落,却无人知晓。” 锦儿听了连连摇头,撇嘴道:“这乞丐的解毒之法没学到,我看你这讨饭功夫比他们要高明多了。” 姜太虚听了,居然面色不改道:“只是这讨钱功夫差些。” 锦儿想那若不是鲁智深和这杨公子来解困,这姜太虚还不知要讨债到何时,不禁自己也笑了。 王伦见这姜太虚为了涨些用毒解毒功夫,倒还真去下过功夫,怪不得见了我这百毒不侵之身,便要跟随。 王伦正色道:“再过两日,就是张教头头七,过了这天,我便来入赘,再过一天,我和锦儿被姜兄弟逼债离开,再过几日,姜兄弟来找我等,一起离京。” “正该如此,以后杨公子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姜太虚道。 已近半夜,二人向锦儿告辞,出了屋门,锦儿却悄悄拉住王伦衣袖,有些颤声道:“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王伦拍了拍锦儿手,安慰道:“再过两天就不用怕了。” “杨公子留下便是,锦儿你说可以吗?”姜太虚道。 锦儿只红了脸,不肯说话。 王伦急道:“有辱锦儿清誉,怎能使得?” “江湖儿女,在乎这些作甚,我和那十几个叫花子还不是一起挤过。”姜太虚道:“告诉我你那宅院位置,我自会去。” 锦儿松开为了衣袖,冷冷说道:“都快些走,我困了。”将二人推出院子,栓了院门回屋去了。 隔壁院门开了一条缝隙,赵婆子睁了双眼,看两个男子隐没在夜色中,寻思道:有个倒是熟识的,天天来催债,这另一个是哪个?也是来要债的?这锦儿如今一个住了独院,半夜还有男子出入,莫非为了还债暗中做了那种人?这锦儿看似正经良善,不想却是如此低贱,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刚才还是两个男人同时离去,哎呀呀,真是不可想象,此等情景若是报与那常来打探消息的,定要多讨几钱银子。赵婆子前后思量,把那些遗漏未见之事自行脑补周全,喜滋滋去睡了。 众泼皮经过昨晚一次实践,都觉信心满满,这等任务也太简单了,不过是个调包计而已,一早来到前厅,却见厅上那杨公子和鲁大师早坐那喝茶,下首还陪着一个青衣男子。 众人给三人施了礼,张三忙站到王伦边上问到:“公子,昨天换出来的那个是谁?怎么在那锦儿家中?” 王伦沉了脸不搭理他,李四见是不对,过来拉开张三,轻声道:“三哥怎的忘了规矩?”张三方才想起,抽了自己两个嘴巴道:“没管住这嘴,忘了规矩,公子恕罪。” 鲁智深喝道:“你就吃不得饱饭,得意忘形,下次再犯,就回去偷菜。” “师父教训的是,小人记下。”张三道。 王伦看他样子,知道是心里有些怕了,说道:“念你初犯,暂且饶过,只是不罚你如何服众?这月工钱减半,小作惩戒。” 张三见免了除名之罪,忙赔笑道:“谢公子大人大量。” 王伦见其他众人皆有惊醒,沉声道:“昨夜之事只是示范,今日有几件事,要你们去做。” 众人记得这杨公子说过有任务便有奖励,都立即来了精神,王伦说问道:“你们哪个走路快些?” “公子,我走得快,小人马五有个绰号叫飞毛腿。”一个叫马五的回道。 “你这飞毛腿只是打架时跑得快,公子,小人金三郎绰号金三脚,比他还快。”又一个泼皮道。 飞毛腿马五不服道:“你只是脚下抹油的时候多些,敢和我比试么?” 飞毛腿?金三脚?王伦心中默念,骇然。 王伦止住道:“我这有鲁大师的两封书信,只需一个精细人即可,马五既然先回的话,就交与你,你即刻启程,去那山东青州地面,一封交与二龙山头领青面兽杨志,一封信交与桃花山头领打虎将李忠,送完书信后,回到济州府找家客栈住下,留下记号即可,可曾听明白了?” 第三十五章 易容 马五摸摸头道:“公子,小人听是听明白了,只是这两封书信,不知哪一封送给那二龙山的青面兽杨志,哪一封送给桃花山的打虎将李忠?小人不识字。” 王伦无奈的拿出书信,取了纸笔,在一封信皮上画了一只羊,一封信皮上画了一只虎,递与马五问道:“现在可能分清楚?” 马五接过看了笑道:“还是公子高明,小人晓得了。” 王伦又给他拿了一锭大银道:“路上捡那店大人多处落脚,坟庵野庙勿入,若在山东地界遇到强人,你便说是花和尚鲁智深的徒弟,也能化险为夷,去吧。” 马五收了书信大银,挺了胸脯,趾高气扬的出了前厅,先自收拾去了。 金三脚见马五领了书信大银走了,问道:“公子可还有任务安排?小人愿领。” 王伦笑道:“你自说脚下快,可知这城外的安仁村,有个教学先生叫做闻焕章的,去打探清楚,此人生活习性,常去之地,作息规律,晚上来回报。” 金三脚忙道:“这个容易,请公子放心,今日必然探查清楚。” 王伦递出二两银子,金三脚忙接了,也喜滋滋出去了。 众泼皮哪个还坐得住,张三道:“公子,小人愿戴罪立功,尽管吩咐。” 王伦问道:“你们和那开封府衙役相熟,这件事应是不难,可曾记得开封府曾有个没毛大虫叫牛二的?” “记得,倒和他冲撞过,和我们不是一个路数的。”张三道:“后来在州桥下被人杀了,那个叫什么..兽的。” 李四脑筋一转道:“刚才公子所提那二龙山头领不是叫青面兽杨志么,莫不是他?” 张三也想起了,道:“正是这名字,却原来在二龙山坐了头领。”刚想问下鲁智深杨公子和杨志怎么相识,想起那杨公子规矩,忙住了嘴。 王伦道:“这牛二被青面兽杨志用家传宝刀杀了,杨志投案被刺配后,这口宝刀,被开封府入库封存,要查下此刀下落,你等谁能去做?” 张三争先说道:“小人与那衙役最熟,定然能查访明白。” 王伦递与他五两银子道:“请客喝茶,吃些点心也够了,只是你等平时身上能听到铜钱响,这班衙役都会稀奇,你做事不可太过阔绰,查访宝刀时也不得太刻意了,免得让人生疑。” 张三暗自记在心里,收了银子也下去了。 鲁智深暗想:这秀才耳目该是不多。众人在座,也不便问了。 李四等人急道:“公子可还有吩咐?” 王伦道:“你等去查探高衙内这几日行踪,要小心些,他身边少不得带些恶奴闲汉,不可漏了行踪。你们五人,听从李四哥安排,去吧。” 李四心细,问道:“公子,这高衙内也曾见过,这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有个绰号叫做花花太岁,有时也去那花街柳巷,有时深夜不归,我等可要仔细查访?” 王伦道:“有些烟花之地,你们只要记住他行踪即可,不得擅入,你等可分人分批监视。夜间见他回府,你等也可分批回来。“说罢递了十两银子,李四等人记住了话,接了银子,领命走了。 姜太虚见他们走了,笑道:“杨公子,何不给小弟也安排个事情,也好吃个饱饭。” 鲁智深也道:“整日让俺在这枯坐,却要淡出个鸟来!” 王伦道:“和尚,倒真有件难事让你去做,只是怕你做不得。”说完王伦皱了眉,轻轻摇头叹气。 鲁智深笑道:“有难事才好,秀才,莫用这激将法。” 王伦尴尬道:“这真有些难。” 鲁智深不耐烦道:“少说废话。” “呵呵,和尚,可还记得那九纹龙史进?”王伦问道。 “自然记得史大郎,秀才你莫不是想......”鲁智深和王伦相处日久,自是明白王伦想法。 “想请大师去那少华山走一遭,史大郎在少华山做了大头领,朱武等人对他也是佩服,大师如能说服他等在少华山地界实行那十取其一之法,也算是功德一件,史大郎性情中人,大师详细解释此法,小可猜想那朱武必定赞成,其余陈达,杨春自会迎合。”王伦道。 “这算什么难事?不过与那史大郎多日不见,倒是想念得紧。”鲁智深不解道。 王伦道:“这真算不得难事,难得在后面,刚才给杨制使和李忠送了两封书信,所定之事,和尚可能请那少华山史大郎等一同行事?” “这...洒家去了便知。”鲁智深起身道:“和那林娘子辞行便去。” 王伦道:“如此,事情成与不成,大师都要按时在济州府相见,大师若先到济州,若遇了那何涛,可要小心应对,莫漏了马脚,此人还有大用。” 鲁智深想起那日王伦哄骗何涛之事,哈哈笑了几声,到后院向林娘子辞行去了。 姜太虚见众人都有事做,笑道:“公子,看你稳坐厅上,运筹帷幄,如似排兵布阵一般,着实心急,我这余毒已然无碍,可还有吩咐我去做的?” 王伦笑道:“我倒是想和你切磋下这易容之术。” 姜太虚道:“小弟这易容之术只能骗得平常人,易容之后,这面上都不得哭笑,若是男化女装,或是女化男装,更是不得发声,怕还进不得中等,听闻有高人易容,说笑随意,易容易声,非是行内人,皆不起疑,更有那此行宗师,传闻可以易筋缩骨,面上骨骼可小作挪移,脸型可变成别人大致形状,更有那人皮面具敷面,填充得当,则与别人面部一般无二,再于面上粘黏些胡须,涂些颜色,点些痧痣,亲人也不得认。” 王伦沉思不语,前世这易容之术,只是基本功而已,甚至变声说话,他也能做到,但现在却苦无所用材料。 “其实这些皆可以人为做到,外貌服饰简单些,变声之法也可长久磨炼,最难便是易容成别人模样,要临摹那人眼神情绪,举手投足,非是常人所能。”姜太虚感慨道。 王伦道:“不知你这中等之术所需何等材料,不如现在出去买上些,以备不时之需。” 第三十六章 你方说罢我登场 姜太虚道:“这些物件儿,小弟也随身带了些,若要更精细的,只要在这东京汴梁街上走一遭即可。” 王伦见天色尚早,说道:“送别了鲁大师,姜兄弟可去街上购置。”说完递与姜太虚一锭大银。 姜太虚也不推脱,收在袖里,脸色自得道:“有钱了,这腰杆也直了,怪不得这飞毛腿,金三脚等都是如此卖力,小弟若是不能为公子分忧,心里倒有些愧疚。” 王伦笑道:“你若执意要做,上街时顺便打探下陆谦的住处。” 姜太虚道:“可是那个陆虞侯?小弟听锦儿提到过,一个卖友求荣之辈,公子发句话,我这一把飞刀下去,可以让他折磨上半月,直到他自去求死。” 姜太虚手腕一转,手中多了一把窄刃飞刀,刃上闪闪冒些绿光,显然已是喂过毒药的。 “那个陆谦早已被林教头杀了,死在沧州。据我所知,这陆谦家中并无他人,他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你去探查清楚,再来回我。”王伦道。 姜太虚做模做样道:“谨遵公子吩咐。” 鲁智深正从后院出来,牵了那匹劣马,与两人作别,王伦道:“和尚一路小心,别再被那蒙汗药放倒了。” 鲁智深呵呵笑道:“你这秀才,直说让洒家不吃酒便是,却要拐这弯子提醒。”提了禅杖,出了院子,上马走了。 姜太虚自言自语道:“这马是不是太瘦了些?”说完自去上街了。 院中安静下来,院子内外遍植的柳树上,时而传来几声蝉鸣,林娘子易容打扮日久,为了避免麻烦,面上几乎都不梳洗,自昨晚到这院子,才算睡了一次安稳觉,鲁智深一早来辞行,方才见这院子整齐宽大,安然静谧,屋前堆了几座假山,间杂有些花圃,散发些花香,不觉在院中流连起来。 到了前院却见一块演武场,却见那杨公子伏在地上,双臂撑住,身体一上一下,口中还不断喊出什么“八十八,八十九...”,不禁奇怪问道:“杨公子,你这是......” 王伦坚持做完一百个俯卧撑,起身道:“锻炼身体而已。”将林娘子让到厅中坐下,说道:“林娘子再稍等几日,一起出了东京,我等护送你和锦儿去那梁山,与林教头团聚。” 林娘子道:“还未多谢杨公子恩德,待到和官人团聚,再摆酒谢恩。” 王伦道:“谢恩之事勿提,只求你等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娘子低头沉思,轻声问道:“杨公子,我若上了梁山,是不是也算是贼寇了?” 王伦倒是没想过这问题,回道:“这贼寇二字,不过是高俅那班奸臣逼迫来的,若是这世间真是太平盛世,哪个愿意夫妻分离,落草为寇呢?小贼占山为王,大贼出没朝堂,林娘子对这贼名无需介怀。” “只是芸娘家世清白,不想沾了这贼名,若是能和我家官人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过了此生也好。”林娘子心中所愿,无人倾吐,此时禁锢不住,说道:“不去再管这什么教头贼寇名声,也不必找这高俅父子报仇,只要能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我也无悔了。” 没想到这林娘子如此想法。 王伦慨然道:“林娘子,你这愿望正是天下所有良善之人所想,可这世上总会有这高衙内,矮衙内的,总会有这陆谦,何谦的,多个恶人,这世上就会少些善良人,你们夫妻团聚隐姓埋名,离了这浑浊世道,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可曾想过,你们夫妻之日子是如何来的?” 林娘子一怔,刚想说些报答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听王伦又道:“如果鲁大师不结识林教头,不在野猪林救了林教头性命,你能有今日?那姜太虚虽是为钱,若不是出了这易容诈死之法,你能有今日?若不是我和鲁大师千里赴东京,冒死相救,你能有今日?那花和尚在东京出没,有多少防捕公人识得,你可知道?那姜太虚余毒未解,就去查探消息,你可知道?” 王伦又想起林冲那千里投名万里投主的话来,越说越气,怒道:“哼,你们夫妻还不如那锦儿,她还知道冒死救主,知恩图报。” 林娘子被王伦一说,心中自感惭愧,一时气涌,双肩轻抖,两眼落泪,说道:“公子息怒,芸娘没甚见识,只是妇人之见,这些话本来不想说,只是见公子胸有乾坤,定是个有气量的人,才想一吐为快,惹公子恼怒,还请恕罪。” 女人的眼泪是天生的武器。 王伦见她落泪,心中火气去了大半,温声道:“刚才想起往事,动了火气,林娘子莫怪。” “公子教训的是,细想起来,我倒真不如那锦儿,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这一年为我跑前跑后,费劲心神,家父病后,更是全指望她一人。”林娘子忽然擦干了眼泪道:“还望公子好生待她。” 这是什么话?都知道这是演戏,怎么都盼我假戏真做? 王伦声音明显小了许多,说道:“我待谁都是不错的,林娘子,锦儿招婿之事只是做戏给别人看的,不要当真。” 林娘子道:“公子,这演戏给别人看,我们都是知晓是假的,只怕是锦儿当真呀。” 王伦愣住,想些补救办法,急道:“我和姜太虚正研究这易容之法,可以重新给你做次易容,你来扮新郎去入赘。” 林娘子诧异道:“不是说好,你做那赘婿么?” 王伦道:“我不方便,做这个...” 林娘子道:“公子,你刚才不是夸那锦儿是知恩图报,可轻生救主的人么?俗话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可知道?”林娘子忽然抿了嘴角笑道:“这招婿风声也是左领右舍全知晓了,他们都必来一睹佳婿风貌,断个真假,你可知道?若是我去扮这新郎,声口不一,体态易露,前功尽弃,你可知道?这姜太虚,鲁大师和公子所费苦心付之东流不说,怕是就连这张三李四几个都有生命之忧,你可知道?” 咳咳,王伦暗道:怪不得圣人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林娘子说完,看王伦窘相,心中有些得意,突然想到:这若真是假戏真做了,也该早些告诉锦儿一些私密之事,这如何办得? 第三十七章 两府两衙两拖刀 时至午后,却是姜太虚最先回来,见了王伦道:“公子,那陆谦家已查访清楚,陆谦并无亲眷,家中已是闭门半年多了。” 喝盏茶功夫,却是张三也回转了,脚步匆匆,头上冒着汗珠,来到厅上道:“公子,那宝刀之事查探清楚,一个相熟衙役说的,说是那开封府上原不止有那杨志一口宝刀,先前还有着一口林教头买过的宝刀,林教头因恶了高太尉,被开封府断了个不合腰悬利刃,误入节堂,那宝刀也被开封府造册入库,却不想那高太尉后来派人来说借刀观赏,这滕府尹不敢得罪高太尉,只得借了,却是一直未还。” 王伦递给张三一杯凉茶道:“喝杯茶再说。” 张三接了仰脖喝了,接着道:“却不想,那高太尉得知开封府还有口宝刀,便是这杨志这口刀,今日一早,便派了个郑虞候又来借看,那滕府尹吃了一堑长了一智,哪还敢借,让那本府孔目孙定推脱掉了,又怕得罪了这高俅,和孙定商议了一个上午,也没个路数,这府尹大发了一通火,将这班衙役一顿好骂,这个相熟的正在郁闷,去衙前吃茶,被小人找到,请了几块点心,和我叫苦,将这诉说一番,待他上差去了,小人即刻回来禀报。” 林冲那把刀,明显本就是高俅的,却是陆谦设计,使人专卖林冲,原来又被高俅借到府中了。一刀在太尉府,一刀在开封府,这还不是一般的难,王伦思前想后,也无定计,心下发愁,却不能喜怒形于色。 正在思量,却见金三脚进门,到了厅上,喘息道:“公子,我这脚程可算快?你道安仁村在西城门外,可是好远。”见王伦不语,忙道:“公子,那个教学先生探得清楚了,据说是个神机莫测之人,懂得这个兵法,那个韬略的,也结交些朝堂大臣,常去之地都说不知,有说他偶尔去那樊楼,小人要回转时,见了个干办打扮的找那闻焕章,小人偷听了几句,说是高太尉召唤,闻焕章问道,和太尉并不相识,何事相唤?那干办烦道,去了便知,那闻焕章说现在不便,要晚间才到。那干办怒气冲冲走了,见他回屋歇息,小人便赶回来了。” “恩,可看清这闻焕章模样?”王伦问道。 “看清楚了,三十几岁年纪,三缕长髯,眉目间倒是和善。”金三脚道。 王伦默默记下,起身在厅上又饮了半杯茶,又见李四那里回来一个,到了厅上施礼道:“小人菜地龙裘显禀告公子:李四哥带了我等监视那高衙内,今早见他带了些闲汉又去那大相国寺,今日是那万姓交易大会,最是人多。这高衙内只是眼睛盯些女娘,去那茶楼吃茶歇息时,只说都没那林娘子诱人,边上些闲汉便说些李师师赵元奴之类,那高衙内听得火起,踹倒一个道:你去那周昂家,让他飞一般过来。” 张三见他口渴,忙倒杯茶给他喝了,裘显喘了口气又道:“这那个闲汉被踢了一脚,又领了差事,反倒高兴起来,小人跟他一路,去了个巷子,那闲汉拍了门,有家人出来问他,那闲汉说是高太尉府上的干办,叫什么钱密的,得了衙内的吩咐,让周昂速去听用,那家人回去问了,回道:周教头城外营内当值,晚间才回,回来才能去太尉府,这钱密无法,才回去见这高衙内,说了这周昂晚间才到,又被那高衙内踹了几脚。李四哥怕误了事,先让我回来禀报一声,小人再回去和李四哥聚齐,这大会之日,人山人海一般,怕是人少照应不到。”说完见王伦不再问话,转身又去了。 王伦脑中飞转,问道:“张三哥,你说是今早太尉府一个郑虞候去开封府借刀,却被孔目孙定推脱了,是吗?” 张三道:“正是。” 王伦又问金三脚道:“你亲自听到那干办模样的说是高太尉召唤,那闻焕章说和高太尉并不相识,要晚间才到,是吗?” “是是是。他要来时,定从那万胜门而进,离这安仁村最近。”金三脚点头道。 “那闻焕章可有家眷?”王伦问道。 “都说这闻先生,只是单身一人过活,并无家小。”金三脚道。 “呵呵,如此便好,姜兄弟,可有那使人中毒昏迷,却不伤性命的药物?”王伦问道。 “此乃行走江湖必备,自是有的。便是那让人没了声息的也还有些。”姜太虚道。 “如此便齐全了,只差一物,便可成事。金三脚,速去追上裘显,去把李四哥几个都叫回来,你们在此相候,我和姜兄弟去去便回。”王伦说完,出了院子,姜太虚还不明白,知道王伦规矩,不能多问,紧跟着去了。 午后此时最是热浪袭人,路上行人昏昏欲睡,姜太虚带了王伦来到太尉府隔壁巷内,一指道:“门前荒草多的这家便是。” 王伦道:“兄弟稍等,在外放哨。”见巷内无人走动,并了两步跃上墙头,翻墙而进,姜太虚装作文雅模样,摇了一把折迭纸西川扇子,扇风纳凉,不一会儿,却见王伦已翻墙出来,身上多了个包裹,见他笑道:“成了,回去。” 二人回到家中,张三忙送上新茶,姜太虚好几次要问个清楚,都忍住了,王伦见他憋得难受,说道:“等众人回来,自有分晓。” 正说话间,李四一行人陆续进来,都参见了,四散坐定,王伦道:“哪个和脚行熟络?” 一个泼皮道:“小人草上飞陆几,有个远亲在脚行打杂,见过几面。” 王伦拿出两锭大银道:“你再带个兄弟,去那脚行,买两架骡车,要带车厢那种,方便女眷坐卧。” 陆几接了银子,带个泼皮去了。 王伦打开那包裹道:“姜兄弟请看。” 姜太虚伸头一看,见识一身侍从衣着,一口腰刀,一块精致腰牌,笑道:“小弟明白几分了。” 第三十八章 高衙内和童枢密 闻焕章信步而来,进得万胜门时,已是掌灯时分,这高太尉召唤,不得不来,想起那府内干办都是一副恶奴之相,可见这高太尉声名不假。 “前面可是闻焕章闻先生?”一个虞候拦住闻焕章道。 闻焕章见他中等身材,年纪二十几岁样子,挎了一口腰刀,甚是恭卑,道:“正是,不知你是哪家上差?” “小的是高太尉府上虞候姜上,太尉怕是天晚,闻先生看不清道路,特让小的架了车来接。”说完一摆手,一个车夫赶了一辆骡车过来。那虞候姜上道:“先生,请上车。” “姜尚?上差倒是敢用这名字。”闻焕章笑道。 “小的这个上,便是这上差的上字”那虞候答道。 闻焕章见高俅却又如此礼遇,暗道:毕竟是朝堂上行走之人,哪能不知些礼数,那车夫搀扶了,闻焕章坐入车内,车厢内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那虞候递过一块方巾道:“闻先生请擦擦汗,只管安坐。” 这个姜上倒是有些教养,举止得体。接过方巾,擦了几下,只觉一阵异香扑鼻而入,双眼迷蒙,歪倒在车中,觉得靠在一人身上,隐约听得那人道:“闻先生困了。”便人事不知了。 车夫忙放下车上帘幕,遮挡严实,和那虞候一路向着太尉府而去,来到太尉府前一拐角处,一个汉子见了,过来凑到车厢外,轻声道:“公子,没听见报名周昂的,该是还未到。小的权晓外号招风耳,这耳朵自小就好用,不会漏掉的。” 那车夫打扮的陆几道:“你不是说,只能听那顺风的么。” 权晓讪讪道:“顺风既是能听了,逆风也比你们几个好使些,这太尉府前门卫数十个,不敢太近。” 说完站在车旁,车外三人不住的瞟向太尉府门前,显得有些紧张,车帘掀开,只见一个三十几岁的先生探出头来道:“有些闷热。” 那虞候看了道:“公子,出门前有那六七分像,现在倒有八九分了。” 王伦道:“像不像的,我都不在乎,只是让我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脱衣服,实在是想吐。” “呵呵,公子,还不趁现在快些吐。”那车夫陆几道。 一身虞候打扮的姜太虚笑道:“等到洞房中,公子给锦儿姑娘脱衣服时,可不要吐了。” 几个人正想捂住嘴笑一场,却见王伦沉了脸哼了一声,顿时止住了,姜太虚也觉说笑大了,忙想岔开话题,伸手一指道:“那不是个军官模样的?” 几人一看,正有个军官从街巷边转过来,奔着太尉府门前去了,王伦不知此人是不是周昂,有怕错过,对姜太虚几人道:“依计行事。”几人答应,陆几牵了骡车,到那太尉府前,待王伦下了车,又牵了骡车转回走了。 近卫拦住那军官和王伦问道:“什么人?夜间来太尉府何干?” 那军官甚是健壮道:“小人禁军副教头周昂,前几日还来过,白日里衙内相召,卑职正在城外营中当值,晚间回家方才知晓,特来求见衙内,听衙内吩咐。” “学生闻焕章,今日府上干办相召,说是太尉有事传唤,还望回禀。”王伦道。 那近卫道:“稍候。”转身进府,不一会儿,那近卫出来,请了二人进来。一位老都管立在门内,笑道:“周教头,已是相识,衙内相请,叫人带教头过去。”说完,一个伶俐的家人提了灯笼过来,领着周昂去了。 那老都管打量了王伦几眼道:“这定是闻先生,失礼失礼,随我来。”引着王伦来至前厅,上了茶坐了,去请高俅,高俅一身青衫出来相见,王伦忙起身相迎道:“学生闻焕章见过太尉,夜间来访,打扰太尉休息了。” 高俅见这闻焕章一身文士打扮,举止之间果然有番风度,笑道:“多闻先生大名,不缘得见,今日可是相见恨晚。” “太尉相招,不知何事?”王伦道。 “先生倒还爽快,不似那些腐儒。”高俅道。沉吟一下,问道:“听闻先生深通韬略,善晓兵机,有孙吴之才调,诸葛之智谋,不真真假?” 王伦听了,回道:“都是些旧识相传,夸大其词,至于真假,太尉,何不一试?” 高俅听了欣喜,暗道无大才者不敢大言,或许能解我忧思,笑道:“先生此言,本太尉听了倒是欣慰。这几日遇上些琐事,想听先生指教。” “太尉还请明言。”王伦道。 “犬子正值青春年少,难免有些孟浪,得罪了不少人,都看在本官颜面上,不和他计较,我也训斥过他,只是本官公事繁忙,无暇管教,不知先生可有良策?”高俅一副家长模样说道。 老都管在一旁暗道:太尉果然让我涨了见识,不提那赵良嗣之事,先问些家事,一可试探这闻焕章才智,还可试探这闻焕章对太尉府态度,听闻这闻焕章和那宿太尉是同窗旧友,这宿太尉和高太尉却不是一路,老都管想到此,对高俅更是佩服得紧,脸上更是恭顺了些。 王伦听了也是纳闷,旋即明白,这高俅果然是只老狐狸,王伦端起茶来,吹了吹,小饮了一口,真是好茶,放下茶杯,缓缓道:“此事易而。” “哦?”高俅不想这闻焕章一口茶之间便有了计策,问道:“不知先生何计?请讲。” 王伦道:“既然衙内正值青春年少,何不娶妻婚配?衙内成了家,有了妻室,自会收敛些。” 高俅听了摇头道:“本官倒也想过,只怕是有了妻室,也不得收敛,那时家中岂不是更乱?” “只怕是太尉没找到那门当户对之家吧?”王伦道。 高俅起了一丝希望,忙道:“正是如此,与我太尉府门当户对的朝堂上虽有几个,却大多是些对头,难成一家,不知先生可有良缘?” 王伦悠然道:“学生看那衙内和那童枢密倒有些缘分。” 高俅听了,不禁勃然大怒,一拍茶案道:“你好大胆,敢来太尉府消遣本官。” 厅外数个近卫听见带刀鱼贯而入,将王伦围在厅中。 第三十九章 八十万禁军 王伦面不改色,端了茶,小饮一口道:“太尉,这是何意?” 高俅一摆手,一众侍卫退了出去,高俅想起自己无后,这衙内本是叔伯弟兄,与他做干儿子,背后不知多少人嘲笑,这闻焕章又提起那童贯,虽说他贵为枢密使,却是个太监,去了势的,想到此沉声道:“你敢讥笑本官无后?” 王伦惊道:“学生不敢,太尉,何出此言?” 高俅恼道:“小衙内乃是本官螟蛉义子,众人皆知,童枢密虽是位高权重,却是去势之人,我两家哪来的良缘?你不是消遣本官么?” “呵呵。”王伦听了笑道:“太尉,学生适才还未说完。” 高俅心道:料他也不敢,佯装怒道:“闻先生,不说出个缘由,别说本官欺负你,哼!” 王伦道:“适才说到,小衙内和童枢密这缘分,倒还是真的,童枢密有个亲弟童贳,膝下一女,叫做娇秀,年方十五,生得如花似玉,衙内见了必定欢喜。” 高俅方才听得明白,说道:“本官莽撞了,先生勿怪。” 王伦道:“学生失言在先,太尉不需介怀。” 高俅却迟疑道:“只是这童贳虽有童枢密庇佑,却不能和本官并论,门户欠当。” 王伦继续到:“这娇秀早被童枢密抚养为己女,且是那三镇节度使杨戬外孙,太尉怎会不知?” 怎又是一个去了势的?高俅口中有些发涩。原来这个娇秀却是此等身份,自是和太尉府门当户对了,当下遮掩道:“犬子外面有些孟浪之名,怕是那些做媒的轻易不敢上门,故此也有些耽搁,本官公务缠身,很少听得这些。” 王伦道:“自古这儿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太尉请人提亲便是,多半童枢密也想和太尉亲为一家。” 高俅听了,心下一宽,面露笑容道:“闻先生当真是好学识,朝堂大臣之家事,俱在掌中。” 王伦谦虚道:“不敢,只是学生常去些勾栏瓦舍,也时而醉卧樊楼,便是出入那万胜门时也要看些海捕公文,留心而已。” 高俅见这闻先生举手之间,除去自己一块心病。轻声道:“先生可知赵良嗣?” 王伦一怔道:“略有耳闻,太尉为何提起此人?” “先生既知此人,可有见教?”高俅试探着问道。 “不知这赵良嗣有何举动?让太尉挂心?”王伦反问道。 高俅见这闻先生不答反问,暗想果然是个机智之人,若是换做旁人,怕是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向自己表功了。低声说道:“赵良嗣这几日鼓动官家和那金国结盟,攻打辽国。不知先生如何看待?” “这...”王伦沉吟道:“适才太尉家事,学生还可妄言,这朝堂之上,国家大事,岂是我这一介草民妄议的?” “先生若想求个功名,与本太尉而言,此事易而。”高俅自得道。 “太尉误会了,这功名之事,怎可无功而居,太尉既然问起,当是有事烦心,还请明言,不然学生哪得要领?”王伦道。 “呵呵。”高俅道:“果然瞒不过闻先生,官家召集近臣,商议这联金伐辽之事,蔡太师,童枢密都已然赞同,本官却是有些为难。” 王伦追问道:“不知太尉何事为难?” 高俅道:“若是联金伐辽之约事成,便是要为难本官了。”高俅说完,只是捻了胡须喝茶。 王伦道:“太尉为难之事可是这禁军?” 高俅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静听下文。 王伦继续道:“盟约若成,必是约定出兵之日,到时同日兴兵夹击,最有成效,可本朝精锐之师尽在关西,防御西夏,各路府兵空额多多,十不留四,皆不可用,也只有那北京梁中书或可一战,是以出兵伐辽,必然提调禁军,太尉可是担心这禁军兵额战力?” 高俅叹道:“闻先生当真慧眼如炬,都说这八十万禁军,这还是仁宗皇帝时到过此数,现如今在册不过六十万。” 王伦压低声音问道:“太尉,这实数可有三十万?” “咳咳,这还是有的。”高俅道:“只怕若要调动起来,这东京便要留十万禁军驻守。” “那还有二十万。”王伦道。 “还要去几万老弱残病。”高俅道。 “那还有十五万。”王伦道。 “若是出兵,虽能抽调些各路府兵,必定兵分两路或是三路,可就有些不够看了。”高俅担心道。 “若是太尉担心的只是这个,倒也简单。”王伦道。 高俅见这闻焕章口出狂言,心中竟然大喜,忙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王伦道:“太尉勿急,学生倒有一丝疑虑,不知太尉想过没有?” “先生请讲。”高俅道。 王伦故意瞥了一眼一边站着的老都管,高俅道:“先生勿虑,都是心腹家人。” 老都管听了,鼻子一酸,竟有些感激涕零,也是自觉退了几步,守在门边。 王伦见了,低声道:“这赵良嗣本名马植,本为辽国世家大族,仕途却并不得意,政和元年,投了本朝,说那女真恨辽人切骨,一心只念那联金伐辽之事,可据学生所知,这女真部众去年才反辽起事,建国不过半载。”王伦喝了口茶,又道:“这赵良嗣投了本朝为官也有几年,难道不知本朝军力?学生斗胆相问一句,太尉,尽起禁军北伐,可有把握收复燕云之地?” 高俅不用细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学生再问,若是那联金伐辽事成,灭了辽国,金国与大宋哪个所得更多些?”王伦道。 “那赵良嗣所提我朝得那燕云十六州之地,那金国却是多得数倍之地。”高俅道。 “如今天下四分,西夏,辽国,金国和本朝,各有征战,请问太尉,哪国最弱?”王伦道。 “这金国当时最弱。”高俅道。 “赵良嗣此计若成,灭辽之后,金国得地数倍于本朝,变成了最强之国,对否?”王伦道。 “不错。”高俅沉思道。 “计成则现强金,宋金两国边境若是不起纷争,不过今日之宋辽也,然其父母之国尚反,何况分地之盟?”王伦道。 第四十章 四分天下 高俅心中一惊。说道:“但那燕云十六州我大宋可得也。” 王伦笑道:“联金伐辽,得这燕云十六州,不若与虎谋皮。” “先生此话怎讲?”高俅奇道。 “请问太尉,若是西夏尽归大宋,与辽国而言,是喜是忧?”王伦问道。 “当然是忧,大宋变强,辽国岂不担心?”高俅道。 王伦道:“兄弟之国尚且担心大宋取西夏变强,那金国岂能坐视大宋得那燕云十六州?” “呀!”高俅有些接不上话来。 王伦趁热打铁,追问道:“于大宋而言,愿那西夏和辽国是合二为一,还是如此一分为二?”王伦问道。 “当然是现在一分为二的好,互为牵制,与本朝有利”高俅反应过来。 “一般道理,辽国和金国合二为一于大宋有弊无利,一分为二有利无弊,太尉,是也不是?”王伦道。 “不错。”高俅道。 “学生只见这赵良嗣要联金伐辽,太尉可曾见那金国派使臣来相谈联宋伐辽的?”王伦问道。 “嗯,金国却是不曾派过。”高俅警醒道。 “太尉可知,这金国弱小,却为何不派使臣联宋伐辽?”王伦问道。 “这本官却是不知了。”高俅道。 “伐辽成功,这金国必然承袭辽制,自称上国,我大宋怕是依然纳岁称弟,伐辽若败,金国必向辽国称臣,推脱受我大宋鼓动,那时则是金辽联盟攻宋了,西夏必与金辽联盟,倾国之力尚不能取燕云十六州,怎敌这三国之兵?必如犁庭扫穴而至,这东京繁华之都也将毁于一旦。”王伦说完,长叹口气。 高俅听了默默不语,两眼出神,似是已见那三国联军而至,看到王伦不再说话,缓过神来,对王伦道:“先生,请继续讲。” “学生听闻山东凌州西南上有个曾头市,这个市上,共有三千余家,内有一家,唤做曾家府。这老子原是大金国人,名为曾弄,几年前来中原做些人参买卖,还比那赵良嗣早来几年,聚得数万贯家财。因有膂力,霸住村坊,改名为曾头市。这些年不再做那行商生意,却是聚集了不少女真人,夹杂许多不臣之民,共计五七千人马,刀枪兵甲整齐,更从北地私购战马,自扎寨栅,打造陷车等物。”王伦道。 “有此事?本官倒是要查探一番。”高俅暗暗记下。 “太尉不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学生以为,此为大患也”王伦道:“赵良嗣叛辽而来,曾头市出自女真,这赵良嗣于内鼓噪朝堂,曾头市于外屯兵秣马,那金国却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由此可见,金国于大宋不但没有结纳之意,怕是已做好了先灭辽,再灭宋的准备。” 高俅听完,却是大热天里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站起,久久无语,又缓缓坐下,慨然道:“先生生于大宋,天子之幸也。这天下之势,先生既是洞若观火,当有破解之策,何不明言?先生若要那功名富贵,本官力保,如那探囊取物。” 王伦道:“这破解之策,学生倒也有了。” 高俅喜道:“还请先生详说备细。” 王伦道:“先要朝堂之上,选一天子近臣,将这般形势于那天子细说,让官家绝了这联金伐辽之心。” 高俅心中怪道:我不就是这天子近臣么? 却听王伦道:“说那不求功名,我等饱读诗书何用?学生与那宿太尉幼时同窗旧友,他长我几岁,如今已是官居太尉。” 高俅听了心里又气又急,沉声道:“先生如此大才,那宿太尉如何不知?同窗旧友,先生还不是在那村内教学?这等旧友,先生不提也罢。若论天子近臣,还有比本官更近的么?” 王伦犹豫道:“这...朝堂之上,重臣如那过江之鲫。” “哈哈哈。”高俅听了哈哈大笑道:“过江之鲫?倒是贴切,不过先生可曾想过,蔡太师为群臣之首,却是起起落落,朝堂之上有其弟,其子,其孙数人为官,更是满门大学士,官家岂能再容有功,盛极则必反,先生怎会不知?” 王伦道:“那童枢密,杨节度?” 高俅露出一丝浅笑,轻声道:“去势之人,不过天子家奴而。” 王伦显出为难的样子道:“太尉真想用此计否?” 高俅道:“那是自然。” 王伦道:“太尉欲用此计,需要出些钱粮资用,还要派些心腹运作听用,方能大成圆满。” 高俅听到钱粮二字,心中转念,细心问道:“此计关系你我前程大事,先生何不将此计讲来,你我也好参详。” 见高俅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只能先画个大饼,王伦微微一笑道:“太尉莫惊,金国建国反辽,已成定势。” “先生还请明言。”高俅喜道。 “此计第一步:联金伐辽之事未决,天子必定再议此事,群臣必定全力赞成,到时太尉只管沉吟不语便是,待到散朝,天子必然单独传唤太尉,天子身边没有外人时,太尉才可陈述利害,与那赵良嗣想较,天子必定不再想那联金伐辽。”王伦说完,端起茶来,小饮一口。 “燕云十六州,我大宋之痛也,天子被这赵良嗣勾起念头,定要向太尉问计,这便是第二步,太尉只要和天子道:大宋若想取这燕云十六州易如反掌。”王伦说道:“金国反辽,无非结果有三,其一,辽国灭金,则大宋无忧,辽宋依然兄弟之国,其二,金辽议和停战,大宋亦可无忧,其三:金国灭辽,则大宋危矣。是以这辽国不能灭。”王伦道。 “正是此理。”高俅似被拨开眼前迷雾,天下局势清晰起来。 “这天祚帝虽然一味游畋享乐,无所作为,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过得几年,若到那亡国灭种之时,辽国必来求我大宋出兵伐金,那时予取予夺,谈笑间而,让那辽国,撤出燕云十六州之兵,尽去伐金,大宋出兵代守燕云之地,辽国免除岁币,割让几个州府亦不能报这救国之恩,辽宋两国经此国战,必能更固这兄弟之情,金国,西夏隔疆而忘,皆不敢以一敌二,待到天时,合而伐之,必有所得。如此,则天下定矣,这赵良嗣苦心思虑之事,太尉靠此计却不求而得,孰优孰劣,天子岂能不知?” 第四十一章 颠倒恩仇 高俅听了心花怒放,喜道:“先生真乃诸葛在世也,若是入得朝堂,大宋之幸也。” 王伦忙谦虚道:“太尉过誉了,功名累身,一介布衣,怎能登堂入室,此计献于太尉,亦是大宋之幸。如此,太尉还多得几年时间整顿禁军军备,充实兵额。” “哈哈哈,先生知我。”高俅笑道。笑了一阵,问道:“先生既然知这禁军底细,何不再献一策?” “此计第三步更是关键所在,正用这几年时间。”王伦道。 “本官最想听的便是先生此言。”高俅道。 “学生交游甚广,近日却听闻一件怪事,不知太尉知否?”王伦道。 “哦,是何怪事?快来讲讲。”高俅催道。 “山东一带,往来行商谈到一事,说那水泊梁山有那落草贼寇,统领境内见那过往客商,任意行人,一不害命,二不夺财。”王伦道。 “竟有此等怪事,做了贼却不去杀人越货,却是为何?”高俅奇怪道。 “学生听说,那新来几个山大王对那往来行人商客,只收那所带财物一成,便可放行,与其境内,还可船运送货。据传,北至沧州,东至青州,占山贼寇皆以梁山为尊,多有效仿,皆树替天行道大旗,以致山东境内商路畅通,市井繁荣。”王伦道。 高俅寻思起来,问道:“先生所提梁山,可是那劫掠了梁中书生辰纲的贼人所去之地?此事传得满朝皆知,蔡太师也曾问询震怒,怕是那济州府尹蔡太师已备好人选了。” “正是那个梁山。听闻那林冲,也上了梁山。”王伦说完,静静看那高俅脸色。 “林冲之事,本官倒也知晓。看来这梁山倒是群贼聚啸之地,比那曾头市还是难缠,不过这贼不去劫财害命,却是怪事。”高俅问道。 “太尉奇怪之事,学生倒可解释一二。”王伦道。 “先生请讲。”高俅道。 老都管默默地给二人沏茶,退回到门边。心道:这闻先生真是神人,倒要听你怎么解释这贼人的。 “这贼寇如此作为,学生认为原因有二:其一是想细水长流,不想自断财路,行商往来各地,贩卖货物,若今日在这梁山脚下被尽数劫掠,下次谁还敢来?若是只出一分,便可通行无阻,下次必定呼朋引伴去贩卖货物,如此那梁山便还可再收几分。其二是效仿那十节度使,聚沙成塔,积木成林,待到做大之时,受招安之时,也算有些资本。”王伦道。 高俅又是一醒道:“不错,不做这图财害命之事,招安之时便是好托词,这梁山之上必有高人指点,不过.....只怕这也做不得准。” 王伦道:“那济州防捕公人追捕群贼时,倒是听见有两个贼首各唱一歌,当可作准。” 高俅道:“先生可知,说来一听。” 王伦道:“其中一人唱道: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另一个贼首唱道:老爷生长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何涛巡检首,京师献与赵王君。这两歌可否表明那招安之心?” 高俅喜道:“这正是让那捕盗公人传话朝廷,当可作准。” 王伦又道:“据闻这群贼人上了梁山之后,山寨之上便竖起一杆大旗,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替天行道。这天自当是这当今天子,也算表其心迹。” “嗯,果然如此。”又道:“只是说那酷吏赃官都杀尽,这不会指本官吧,何况林冲还在那梁山,本官岂能让他们遂了心愿。” “太尉莫急,事关大计,学生还有后情回禀,那群贼为了十万贯生辰纲,便可抛家舍业,亡命江湖,不过图财逐利之辈,若是再许以高官厚禄,哪个不愿相从?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都是些江湖亡命之徒,只怕那挡路的活不过三更了。”王伦道。 “哈哈哈,先生交游广泛,深知这江湖绿林之事。”高俅笑道,却又想起林冲,面有愁色道:“只有一个,那林冲在梁山之上,武艺过人,与我有那深仇大恨,岂不养虎为患?” 王伦问道:“有何深仇大恨?” 高俅尴尬道:“先生故作不知?” 王伦笑道:“腰悬利刃,误入节堂。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乃是林冲不察之过,与太尉何干?” “只是...那林娘子...”高俅道。 “林冲刺配沧州,临行前已然休妻,邻里尽知,既是休妻,便成路人,那林娘子在家中自缢身死,又不是死在太尉府中,说明衙内既非强媒硬保,也未抢人入府,与太尉何干?与那林冲何干?”王伦道。 高俅和那老都管听了,脸面上竟然有些发红,腰杆却都直了些。 “不错,正是此理。”高俅心安理得的说道。 “这林冲乃太尉帐下之人,太尉如何不了解此人?”王伦道。 “此话怎讲?”高俅问道。 “据传,开封府防送公人董超薛霸曾在野猪林要加害林冲,被大相国寺的花和尚鲁智深救下,那花和尚欲杀了公人,却被林冲拦下,去那沧州了,林冲既已休妻,身无挂碍,又有武艺傍身,林冲此举,太尉可知为何?”王伦问道。 “先生请讲。”高俅道。 “不过还想着功名二字。”王伦道。 “哈哈,正是,先生当着是心细如发。”高俅道。 “那董超薛霸,开封府公人,必是受人唆使,收了好处,想要害那林冲,不想却被人救了,回到开封府,却被滕府尹刺配大名府了,于那林冲却算是有恩了。”王伦开始胡说,只为讨这高俅信任。 于林冲有恩?还不是本太尉找了个由头,高俅悄悄把这功劳记在自己头上。 “若说这林冲最恨之人,倒是真有两个。”王伦道。 “哪两个?”高俅问道。 “那陆谦和富安,林冲发配之日,有人见过那陆谦找过董超薛霸,这陆谦富安为了攀附太尉府,竟然不惜勾结公人,枉送人命,当真罪不可恕,幸好被太尉发现,送他两人去了沧州,到那林冲面前领死。”王伦突然语调一转,笑道:“于那林冲,太尉算不算有恩?” 第四十二章 请先生上山 高俅,老都管竟然有些信以为真了,心中均想:这闻焕章竟有如此口舌,当真厉害。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尤其陆谦,自幼相交的朋友都敢坑害,这种人哪能留在身边。”高俅谦虚道。 “若是有个林冲熟识之人亲见林冲,叙说原委,再带个信物,许以高官,这林冲多半要感激太尉提携之恩了,若还是愚顽不灵,只需...”王伦伸手做了个砍头手势。 老都管不由得缩了下脖子。 “这林冲之事,在学生看来,实在不值一提。”王伦道:“如今山东境内占山贼寇不下数十座,少则几百,多则数千人,发展起来,几年之后,可是有那三十万之数,去其老弱,也有二十万可战之兵。太尉,可曾想过这二十万精兵招入禁军?” “哎呀,先生奇思妙想,本官愚钝了。”高俅不禁拍了拍头,赞道:“先生好计啊,天助我也。” “若是待到辽国求援之际,太尉振臂一呼,群贼应声招安,充入禁军,先有献计在先,再有招安于后,若再能带兵北上,收复燕云之地,如此功绩谁人可比?学生听闻神宗皇帝留下遗诏:能复燕山者,虽异姓亦可封王。不知真假?”王伦道。 高俅听了不禁心驰神往,为人臣者,已是站在人生巅峰之上。 “太尉,太尉。”王伦连叫两声,高俅方才回过神来,忙问道:“先生,如何成就此计?” 王伦说到此,及时打住,看了一眼老都管又道:“易经有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 老都管打了个机灵,暗道:这闻先生倒是个狠人。 高俅却是满意地点点头。沉声问道:“老都管,听见了么?” “听见了。”老都管忙答道。 “嗯???”高俅厉声道。 “哎呀,没听见,听见的也全忘了,人老不中用了。”老都管双腿打颤。 王伦却不理他继续道:“赵良嗣再来鼓噪,官家必定不用。则蔡太师,童枢密也不敢催逼官家。之后太尉静待时机便可。只是有一样,怕有差池...” 高俅已然把这异姓封王之事已然当作日后必然之事,见这闻先生说出差池二字来,心下不稳,问道:“有何差池?” 王伦沉思道:“怕是差在这招安之事上,太尉,若到那北上用兵之时,官家派了别人做那招讨使,这功劳便被分去一半了。” “这如何解得?”高俅急道。 王伦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高俅双眼不离道:“若是先生也无良法破解,这天下可就无人能解了。” “大计成败,皆在于此。”王伦停住脚步道:“只有一法可解。” “快快说来。”高俅听有解法,催促道。 “这山东各路贼寇皆以那梁山为尊,太尉只要控制住梁山,那林冲便是掌中玩物,亦可得这二十万精兵。”王伦道。 “不错,可这如何控制得了梁山贼寇?”高俅问道。 “太尉可派心腹之人,上了梁山,潜伏下来,摸清那山寨各头领底细,结交心向朝廷之人,若是他们有意招安,则此事易而,任其发展壮大,若有那执意造反之徒,悄悄除掉。”王伦伸手又做了个砍头手势,老都管看了,心跳加速,想起往事种种,自愧不如。 “待到时机一到,让那心腹言明身份,若是别人招安时,这山寨便不受,若是太尉亲自来招安时,便悉数受招,才显太尉功绩,借此太尉再请圣命,进取燕云十六州,则封王之日可待也。”王伦笑道。 “心腹之人?”高俅不禁扫过老都管,老都管已是体如筛糠。 “先生授此大计,可算本官心腹之人?”高俅慢声道。 “太尉高看学生了,学生不过是逞些口舌之利罢了。”王伦说完叹了口气。 高俅却抓住关键所在道:“闻先生有何心事,何不请讲当面?” 王伦定了下心神,道:“太尉欲施此计,要出钱出人出物,方有成效。” 高俅暗道:若能异姓封王,出些钱物,自是应该。说道:“先生请讲,若有道理,本官自会应允。” “欲让这梁山壮大,扩充兵力无非是钱粮马匹,盔甲军械,钱粮断不能送,怕是朝中有太尉对头查访,告个太尉私通贼寇,可就麻烦了。”王伦道。 “对,对,不能落下口实。”高俅忙道。 “这禁军可时常向那北地购买军马?或是贩卖些盔甲军械?”王伦道。 “这倒是常事。宋辽百年几无战事,军马器械均有通货,在我宋境的雄州和辽境的新城便设有榷场,民间更是多有私下贩卖,太宗皇帝曾说过:“幽蓟之民,皆吾赤子,宜许边疆互相市易。”是以官府视而不禁。”高俅道。 “如此便可行事了,待到把握了梁山大权,太尉可派禁军心腹之人往来北地,化成商队,去时带那盔甲军械,回时购买战马,以山东境内行路安全为由,路过梁山,给那梁山留下一二便可,如此,一来梁山那些头领也会对太尉感恩戴德,二可让那梁山迅速壮大,领袖山东群贼。如此几年,可堪大用。”王伦道。 高俅捻髯深思,竟有些不决,招手交过老都管问道:“此计如何?你可有些见识?” 老都管脑子里正想着不密则失身的话,想着怎么把这闻焕章支开,让他离太尉远些,见太尉相唤,忙走到高俅身边轻声道:“太尉,前面国事,老朽听不太懂,只是这后面梁山之事,倒还能算个清楚。” “说说看,大些声,闻先生和你一般,都是本官心腹。”高俅道。 老都管道:“若是去那梁山之人不得要领,岂不误事?先生适才也说不密则失身的话,此事所知之人当时越少越好,是以只有先生亲去梁山,运筹几年,太尉才能放心得下,闻先生,你说是也不是?” 高俅不由点了点头,这老都管跟随自己日久,算起账来从不吃亏。这第一第二步的功劳,反正必是自己得了,这第三步若是成了,异姓封王指日可待,若是不成,只不过折损些兵甲马匹,又不是我太尉府出的,有何担心? 想到此,心下大安,望向王伦沉声问道:“闻先生,可愿和本官图此大计?共享荣华?” 第四十三章 僧人真人是鸟人 王伦闭上双眼,沉思起来,本来只想赚口宝刀,没想到这高俅问题多多,引出赵良嗣来,事已至此,有些纷乱,看来需要从新编排了,思前想后,定要想出那万全之计来。 高俅见这闻先生闭目沉思,一副入定之相,却心中暗喜,心道:这闻先生必是于此殚精竭虑,考虑周详,也不催促,算计那称王之日还有几年。 半盏茶功夫,王伦才睁开双眼,缓声说道:“太尉欲图此计,要依学生几件事,学生方敢上那梁山。” “先生,但讲无妨。”高俅见闻焕章答应,自觉一块石头落地,这大计成了六七分了。 “这第一件:学生要带几个江湖朋友一起上山,也好有个照应。”王伦道。 老都管心道:莫不是怕死,要找几个壮胆的? 高俅问道:“先生怎认识江湖朋友?先生带哪些人?可否见告?” 王伦道:“学生自幼便与那些江湖人有些交往,以便打探些江湖密事,知晓些绿林人物。说来倒也可发一笑,学生所识之中,有人先是闯荡江湖,后来却成了朝廷命官,执掌一方,有人本想考取功名,报效朝廷,不想却沦落江湖,落草为寇,还有的人虽在江湖却还贪图那功名富贵。” “哦,这倒有些意思,先生所识之人果然繁杂,不如详细说说,本官也想听些江湖之事。”高俅道。 “有个人,太尉应是相识,上党节度使徐京,他幼年游历江湖,使枪卖药之时,便和学生交游,如今成了这朝廷命官,执掌一方了。”王伦道。 “徐节度,呵呵,本官识得,他也曾提起过先生才智,多有夸赞。”高俅想起徐京推荐这闻焕章时,自己还曾不信世上有此等才智之人,却安心村内教学,不想此人今日成了自己幕下之宾,来助自己成就大业。 “还有个人,便在那劫掠生辰纲的群贼之中,叫做智多星吴用,学生游学时也曾相识,不想求取功名不得,铤而走险求富贵去了。”王伦道。 “哦?此人叫智多星,想必有些谋略,与先生想比,不知若何?”高俅问道。 “这...”王伦谦虚道:“吴用之智在那天上之口,学生之智在这门内之耳,该是互有所长。” “哦,这是何意?”高俅问道。 王伦笑而不答。老都管忙道:“太尉,这世上口若悬河,夸夸其谈者不计其数,比那闻先生所说的那个什么过江之鲫还多些,若是真有计谋,这生辰纲之事还能事发?闻先生这门内之耳,当是只做那机密大事,门外之耳则不可知也。” 王伦听了,给老都管点了十个赞。 高俅环视厅内三人,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天赐闻先生。”止住了笑道:“先生继续。” 王伦道:“还有个人,非同小可,学生敢给太尉出此计,半是因为此人,学生才敢谈起掌握梁山。” “先生快讲?”高俅兴致多多。 “太尉可知这梁山上大头领是谁?”王伦问道。 “这个不曾有闻。”高俅道。 “这个大头领叫做白衣秀士王伦。”王伦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衣服,不慌不忙继续编排道:“这王伦本是个不及第的秀才,曾来东京应举,曾有几面之缘,小我几岁,有些学识,只是此人霉运不断,不曾中举,落魄而去,多年不见,不想却在梁山落草,做了大头领。” “原来如此,此人和先生有旧,此计又多几分把握。”高俅面露喜色,心中越来越相信自己大运将至。 “还有一人,此人能文能武,是个全才,新近才和此人相识,叫做妙手书生杨聪,太尉可能听过?”王伦问道。 高俅和老都管对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此人虽是文武双全,学生看来却是两误。此人前几日去村中相邀于我。”王伦环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说道他正在纠结了几个江湖人物,想去与那蔡太师办事,以求富贵。” 高俅一惊,忙道:“他欲做何事?蔡太师位高权重,他既相邀,先生却又为何不去?” “太尉适才也说,这蔡太师数度起落,蔡太师风光之时,他身边之人鸡犬升天,蔡太师沉沦之际,身边人家破人亡,皆是些身无远虑之辈,学生怎敢去?”王伦又道:“这杨聪要做的与我等做的恰恰相反。” “相反?先生快讲。”高俅莫名的有些着急。 “他邀我去助他除掉梁山。”王伦道。 高俅有些焦躁,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先生可有定计?” 王伦安慰道:“太尉勿惊,家国大事,闻某不过谈笑间而,何惧一个两误书生。” 高俅听了,安下心神道:“幸好先生助我。” 王伦微微一笑说道:“蔡太师所求者,不过是借那生辰纲之事,撤换那济州府尹罢了,一任知府,怕是蔡太师卖了数个生辰纲了。” 高俅听了,不住点头。老都管心中佩服不已,不知道是佩服蔡太师还是这闻先生。 万伦又道:“这杨聪所求者,不过是功名富贵而,蔡太师能给的,难道太尉不能给么?若任他除去梁山,山东绿林便成一片散沙,太尉大计休矣。” 高俅想着闻焕章不惧这个杨聪,知道他必有破解之法。 王伦道:“学生所提第一件事便是将这杨聪收为己用。” 高俅道:“想必先生已有这收用之法。” “哈哈哈。”王伦笑道:“易如反掌而,学生只需些许江湖小计,太尉不必挂心。” 老都管见高俅有些话不便相问,说道:“不知那个妙手书生杨聪纠结了哪些江湖人物?” “哦,学生也只是听那杨聪说起,一个叫做宝光如来邓元觉,是个歙州僧人。还有一个西域瘠苦之地来的。”王伦苦苦思索的样子:“叫做五毒真人姜太虚。” “这些和尚,最爱多管闲事。”高俅气愤道。 “若是能为太尉所用,管他什么僧人,真人,鸟人,等到太尉功成,异性封王,开衙放府之时,多给些封号赏赐便是。” “呵呵,正该如此。”高俅正色道,坐正了身体,一副王爷气派。 第四十四章 先生眼前无难事 “这第二件事,便是请太尉提调两个人,这第一个人要具备几个条件,其一便是和这林冲曾是相识,其二便是武艺超群,不得低于林冲,若是那林冲冥顽不灵,以便除掉祸根,还有一点就是要太尉信得过的。”王伦道:“太尉让此人与我同上梁山,却不能让他知晓原委,以防泄漏,只要听命与我,不得私自行动,以免误事,太尉可有此心腹?” 高俅正在思虑,那党世英党世雄兄弟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却和那林冲不是相熟,正疑虑间,老都管提醒道:“太尉,近几日,那禁军副教头周昂倒是常来走动,想要某个正职,今日正好被衙内相召入府,正在府中。” 高俅听了,想起此人,倒是武艺高强,又和林冲相识,正是人选,有个人跟着这闻焕章,自己也正好知道些底细,轻笑道:“笑话,身无寸功,哪能随意迁升,先留下他,等我传唤。” 老都管听了,点手叫过一个来:“郑虞候,去那衙内院内,让周昂等候太尉传唤。”那郑虞候转身去了。 “还要用个人,东京甲仗库副炮手凌振,太尉可知?”王伦王伦问道。 “本官倒是听过这个名字,最会打炮,先生要他何用?”高俅问道。 “学生对那火炮之术也小有心得,都说这轰天雷凌振号称大宋第一炮手,本想交流一番,只是此去梁山少则三五载,多则八九年,让那凌振一起同去,正好做些切磋,若能研制出更厉害的火炮军器,那北上之时也可效力,为太尉大计添些胜算。”王伦道。 “此事不难,这周昂与凌振正是殿帅府管辖,本官传下钧旨便是。”高俅道。 “太尉不可,若是真有钧旨,日后必落他人口实,于事不妙。”王伦道。 “那如何带上此二人?”高俅问道。 “学生略施小计而已,太尉无需多虑。”王伦道:“这第三件事,还请太尉相助。” “先生只管讲来。”高俅道。 “当初林冲误入节堂,那口宝刀被开封府封刀入库,请太尉借得此刀,以试林冲,许以高官,再赠宝刀,他若接刀,便可为太尉所用,若是不接,让那周昂找机会杀之。”王伦道。 高俅,老都管看这闻焕章虽是一身文士打扮,此刻却散发出丝丝杀气。 高俅心道正合我意,思虑片刻道:“先生,随我书房一叙。”起身带王伦出了前厅,老都管自提了一盏灯笼,前面领路,来至书房落座,高俅指了那架上宝刀说道:“那口宝刀在此。” 王伦做惊讶状,喜道:“太尉,莫不是有神人相助,诸事皆顺,此计成矣。” 高俅虽是心中不舍,转念想到封王大计,却是舍得了。 王伦见高俅模样,宽慰道:“太尉,一口宝刀几千贯钱而已,不过死物,若能换得林冲归心,便是一百口刀也是值得。若不然,府上便是有那万口宝刀又有何用。” 高俅听了此话,心中宽慰许多,说道:“但凭先生妙计,有何不舍?” 王伦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太尉可记得有个叫做青面兽杨志的?” 高俅道:“倒还记得,那十个制使去运花石纲,九个回到京师交纳了,偏是这厮把花石纲失陷了;又不来首告,倒又在逃,许多时捉拿不着,后虽经赦宥所犯罪名,本官判了他难以委用,后来杀人刺配大名府,被那梁中书提携,却又失了这生辰纲,也算是时运不济。” 那老都管道:“太尉,这杨志只是不会做人罢了,身有宝刀,不及时给上官验看观赏,只知道拿去街上卖钱,这等武人,做官也做不长久。” 高俅听了点头称是。 王伦道:“听闻这杨志也是武艺过人,又是将门之后,失了生辰纲,如今在那青州二龙山落草为寇,却以梁山为尊,也在山上竖起替天行道大旗,行那十取其一之法,太尉可知?” “哦,倒是不知,不过失纲便逃的性子却是未改,哈哈哈。”高俅笑道,老都管也陪着笑起。 “那杨志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功名之心岂不大于林冲,若是日后见了林冲宝刀失而复得,为太尉效力,定然心中失落,若是从中作梗,则得不偿失,太尉何不再借杨志宝刀,使人赠之,以归其心?”王伦道。 高俅和老都管听了,不禁相视一笑。 “哦,先生所言句句在理,若得此将,便是多了一分助力。”高俅扬了扬手,又道:“实不相瞒,今日一早,本官便派过府内虞候前去开封府相借,不想被那滕府尹和那孔目孙定给推脱了,先生何不再施神计,借出此刀,以助大计。” 王伦拧了眉毛做思索状,老都管心道:我为此刀都多了几根白发了,看你片刻间如何借得? 忽见王伦展眉一笑道:“此事易而,学生用个连环之计,将这宝刀,周昂,杨聪一起带上梁山。” 高俅和老都管听了哑然失色,高俅道:“先生何不将来,参详一番。” 王伦道:“我等上山后,太尉要记得,派人北地贩甲购马之时,让那凌振多带些烟火、药料随队前行,到了梁山自会有人劫持了他,让他只管听命于我便可。” 高俅点头记下。 王伦又道:“请太尉吩咐下去,先请那周昂来见。” 高俅点了点头,老都管出了书房,吩咐人去了,不到片刻,带进一个军官来,正是在太尉府门前和王伦相遇的周昂,周昂进来,见了高俅,忙拜倒施礼,高俅问道:“周教头,听说你要谋职升迁?” 周昂道:“小人只是见那丘岳本事不济我,却做了正职,心有不平,咽不得这口气,还望太尉提携,若能如愿,自当报答太尉之恩。” 高俅道:“你只听闻先生吩咐便是。”不再言语,只朝着王伦一点头,王伦明白其意,说道:“周教头,堂堂八尺之躯,礼下于人,只为那副职转正,当真可发一笑。” 周昂听了,心中有些愤怒,却不敢发作,记得太尉府门前此人自称闻焕章,想来应是那东京名士,太尉又说要听这先生吩咐,问道:“闻先生,何出此言?” 第四十五章 夜访孙佛儿 老都管道:“周教头,闻先生乃东京名士,如今为太尉心腹之人,正欲指教与你,事关你大好前程,不可无礼。” 周昂忙道:“一介武夫,礼数不周,还望先生见谅。” “周教头,眼下太尉要你助我行事,事成之后,太尉保你做个车骑将军也非难事。”王伦道。 周昂见高俅不语,只是这闻先生问话,便知是高俅默许了,问道:“闻先生,既是为太尉做事,周昂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不知要周昂做何事?” “周教头,太尉要你和我同去梁山卧底数年,你可愿意?”王伦问道。 “这...”周昂瞥了一眼高俅,有些犹豫。 “哼!”高俅鼻孔里哼了一声。 “周教头可和家人交代一声,说是去那禁军其他大营巡营教授武艺,几年之后定会升职封赏。”王伦道。 周昂听到这闻先生提起家人,心中一凛,忙道:“先生只管吩咐便是,小人必当全力。” “周教头和那林冲可是相识?”王伦问道。 “自是相识。”周昂见提起林冲家事,不由得想起自家娘子,心中有些发紧。 “周教头自问武艺比那林冲如何?”王伦问道。 “曾和林冲校场上有过较量,因都是太尉帐下任职,不敢生死相拼,若是拼命,马上未必输他,马下未必赢他。”周昂道。 “如此便好,去那梁山事关机密,不得与外人吐露半字,吩咐你做事事只管去做,不得相问原委。”王伦道。 “小人晓得。”周昂道。 “周教头,明日我会用些江湖诈术,会蒙骗些人,你莫要信以为真,任其自然,一时间我不能动作言语,你便听一个叫妙手书生杨聪的吩咐便可。” 周昂忙道:“小人谨记。” 老都管道:“闻先生,那杨聪可还未收用,如何托付大事?” “老都管,不必担心,收那杨聪便如这掌上观纹一般,明日便知分晓。”王伦道。 老都管心中半信半疑,却又是在不知道该怎样质疑,只得等上一晚了。 王伦朝高俅道:“太尉,今日派了哪位虞候去借刀了?请传他进来,事不宜迟,先生今晚带周教头和那虞候去那孔目孙定家中,明早便可成事。” 老都管忙道:“就是喊周教头过来的那个郑虞候。”说完,出了房门,片刻间领进那个郑虞候。 高俅道:“一切听这闻焕章闻先生吩咐。” 郑虞候忙道:“小人晓得了,不知闻先生有何吩咐?” 王伦道:“可知那开封府孔目孙定家住哪里?” 那郑虞候道:“只知道离那开封府不远,过去一问便知。” 王伦看了一眼那口宝刀道:“将这口宝刀包裹了,随我去那孙定家。” 郑虞候一惊,这要夜半杀人?却又不敢不听,用眼询问了高俅一眼,见高俅竟不反对,过去从架上收了宝刀,老都管递来一块丝锦,将宝刀缠了。 王伦起身向高俅拜别道:“太尉,学生这就去,明日自有分晓。学生告辞。”老都管带着三人出了书房,那郑虞候忙在前面领路,一路出了太尉府。 太尉府一偏院内,那个帮闲钱密见郑虞候带走了周昂,笑嘻嘻的凑过来,道“衙内...” 不想砰地一声,胸上挨了一脚,高衙内骂道:“近我三尺的都是些娇滴滴的女娘,你这臭嘴也敢向前。” 钱密揉了揉胸口,赔笑道:“这不是怕那周昂听见么。” 高衙内见有话头,轻声道:“说吧,他都出了院子了。” “今日相国寺游玩之时,衙内不是让小的去找那周昂么,小的飞也似的到了他家,不想有个家人,进去禀告,出来说道那周昂,禁军营内当值,小的转身要走之时,看见一个女娘,想是那周昂娘子,这娘子...”钱密咽口吐沫,换上一副高衙内熟悉不过的表情道:“这娘子容貌风情,不比那林娘子差,嘿嘿...” 啪的一声,高衙内劈手给了钱密一个耳光,骂道:“说那么多屁话,让我白费了多少精力,只换作一句便可:周昂娘子好面貌。” “衙内教训的是,真是字字真言,句句珠玑,小的下次记住了。”钱密换上一副惊喜受教的模样。 “只是这周昂,我爹叫了去,必是要办差,我若是再给他惹祸...还真是麻烦。”高衙内眯了眼,舔了舔舌头。 钱密见了这个机会,轻声道:“衙内,办什么差,老都管必然知晓,回头一问便知,若是太尉让他办件远差,他那如花般的娘子不得寂寞的要死,衙内前去关心太尉帐下家属,也算是为太尉分忧了。” 高衙内眼睛一亮,笑道:“你今日里还就这句算得人话,只是怕他不是远差。” 钱密见高衙内有了笑意,又说道:“这个周昂分明想来跑官的,却有如此小气,银子不说孝敬个几千两,家中放着个只会生人,不会生钱的,何不拿出来给衙内品鉴,这等武人真是愚钝,没那苏学士半点的风流情调。” 高衙内听了更是心头起火,抬脚踹了钱密一脚道:“还不快滚开,本来累了大半日了,想早些歇息,被你又调出火来,睡得不安生。”说完点手指了一个丫鬟道:“过来,先给我捶捶腿。” 开封府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几家门首挑着灯笼,将小巷照亮,郑虞候来到一家门前,拍了拍门,片刻,院内有人开了门,来人身材中等,四十左右年纪,有些肥胖,挑个灯笼,看见门外三人,却是认识两个,问道:“郑虞候,周教头,深夜来访,可还为那借刀之事?不要为难与我,此事万万不成,那口刀太尉府还未归还,改日开封府还要派人登门讨要。” 这二人并不答话,却见那同来的文士施礼道:“学生闻焕章见过孙孔目,早听过孙佛儿善名,不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孙定见这闻焕章和那郑虞候,周教头一起来的,必定不假,举止之间果有一份风度,还礼道:“闻先生大名,孙定如雷贯耳,深夜来访,不知何事?” 第四十六章 还刀与换刀 却见那闻先生从郑虞候身上解下个包裹,打开包裹,却是那口宝刀,这闻先生笑道:“学生来替太尉府还刀来了。” 孙定看了一喜,道:“如此甚好,请三位厅内一叙。”将三人让至前厅落座,孙定道:“太尉果然是有信之人,今日肯将此刀归还。” 王伦把那宝刀掣将出来,随时夜间,只有那灯光照见,却见那刀清光夺目,冷气侵人,郑虞候心里一跳:可是要此刀染血?周昂还是头次见这宝刀,不禁叹道:“好刀。” 王伦问道:“孙孔目,可是这口刀?” 孙定道:“正是。” 王伦却把刀还鞘,又那丝锦裹了,递与郑虞候背上,孙定问道:“闻先生适才不是说了,将此刀归还开封府么?” 王伦道:“孙孔目,今日一早郑虞候去那开封府借看杨志那口刀,为何不借?” 孙定道:“这林冲这口刀还未归还,又来借刀,虽说太尉位高权重,可这开封府也有规制,岂能随意。” “既然开封府有这些规制,林冲这口刀怎又会肯借给太尉?”王伦问道。 孙定想起当初这高太尉借刀时说,观赏几日必还,滕府尹和他商议了,才肯借的。说道:“闻先生可能有所不知,当初高太尉说观看几日便还,到现在已是一年有余。” 王伦道:“太尉白日公务繁忙,夜间又是不便观赏,故此耽误了,孙孔目适才也说高太尉是有信之人,今日太尉让我等带刀而来,可见诚意。” 孙定心有疑问,问道:“先生此话,我倒是不明白了,若是诚心还刀,明日只带刀去那开封府便可,却来孙定家中,却是何意?” 王伦道:“太尉执掌禁军,喜好军器也属自然,当初借刀,今日还刀,便可见一斑,当初开封府能把林冲宝刀借出,今日也能把这杨志宝刀借出,如今事情有些尴尬,开封府与太尉府都不想失了脸面,让那外人看了笑话,学生倒有一计,可是两府如愿。” 孙定听了忙道:“听闻先生有那诸葛之智谋,快快请讲。” “太尉府将这林冲宝刀归还开封府,开封府借那杨志宝刀与太尉观看一月,如此,太尉言而有信,开封府也有颜面,如何?”王伦道。 孙定听了,不由心中暗道:此计甚是简单,却是两府都有了脸面,本想这林冲宝刀已然不能追回了,不想这高俅却要还刀,或许真是看得厌了,这高太尉球技虽好,武艺却是平常,君子和太尉都算是先好逑,然后好酒,好色,最后才是好刀。反正开封府不算是亏,还不会得罪这高俅,滕府尹也不用为此犯愁了。如此,此计倒显出高明来,想到此说道:“此计也可,明日早上回复了府尹大人,才有决断。” 王伦知道此事已成,说道:“既如此,明日各自带了宝刀交换,我等在开封府外捡个茶楼相候。深夜打扰,学生告辞了。”说完带了郑虞候和周昂出了孙定家,来到街上。 王伦对郑虞候道:“郑虞候,可知那开封府前有茶楼么?” 郑虞候道:“开封府门前街上,有个福茂茶楼最大。” 王伦道:“如此,二位请回,明早那茶楼相见。”说完转身要走。 郑虞候拦住道:“闻先生,这宝刀,必定要你拿着,太尉把此事交与你办,小人带了这刀,怕有闪失,承担不起。” 王伦为难道:“我一书生带刀何用?周教头,要不你先保管一夜。” 周昂虽是心中爱刀,也想把玩,却怕出了差错,忙道:“先生,还是你自己带了刀吧,我和郑虞候都是听差办事的,此等重物哪敢带在身边过夜。” 王伦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也只好如此了,夜深了,二位请回吧。” 周昂见郑虞候走了,轻声道:“先生,可要小人护送?” 王伦道:“这倒不必了,我还要去找那杨聪,他是江湖中人,未能收用之前,不喜你这官身。” 周昂听那闻先生不用护送,倒是心中高兴,急匆匆回到家中,家里只有个老家人和一个使女,娘子见他半夜不归,还在担心,只好在房中坐等,一家人见周昂回来,各自欢喜,老家人道:“教头,你晚间去了太尉府后,蔡太师府上来了个姜虞候,传唤教头前去,见教头不在,先走了,留下话,要今天明早家中相候,不得走动。” 周昂暗道:我周昂怎又得了太师府赏识,这官运莫非真的来了,只是已答应了太尉要去那梁山卧底,这太师府却是顾不得了,娘子说道:“这去太尉府是你本职,太师府却是不便多交往,让那高太尉知晓了,不是好事。” 周昂听了不由得散尽满心欢喜,说道:“娘子,太尉传我过去,要我去各处大营教授武艺,这数十座大营,怕是要几年后才得回转。” “今日不是那高衙内叫你的么?”娘子问道。 “那高衙内没甚正经事,要我去那张教头家走一趟,倒是高太尉知我进府,顺便给我这件差事,待我回转了,便可升迁。”周昂道。 “既是太尉有了差使,太师府那边尽量推脱了吧,以免太尉心疑。”娘子劝道,周昂见娘子说的在理,点点头道:“娘子不愧是个女诸葛,为夫听命便是。” 娘子红了脸道:“没个正经。”老家人和使女听了,忙退出房去了。 王伦故意在街上兜了几个圈子,见无人跟踪,才放心回到家中,时过半夜,众人却都没睡,张三李四正要带人去找,见王伦回来,众人欢喜,却都不敢问缘由,众人将王伦迎到厅上,王伦却见林娘子居然也在,还是那易容打扮,只是独自坐在一边。 林娘子见王伦进来,悄悄松了口气,见王伦坐下,过去只给王伦上了一杯茶,又静静坐在一边。 姜太虚笑道:“杨公子,这闻先生还得两日才醒,就让他睡在车中即可。” “给他遮挡些,莫让蚊虫叮咬了,明日还有大用。”王伦又朝张三李四等人问道:“今日你等有何领悟?” 第四十七章 太师府的人 张三道:“公子,我等觉得这些事,比那偷菜有意思多了,只要听公子的话,加些小心便可。” “若是公子能教我等一些武艺,那是最好。”李四道。 “公子定能知晓这天文地理,前五百年,后五百载,若能给我等讲讲也好涨些见识。”金三脚向往道。 姜太虚道:“公子,你这变声之法虽未大成,却是比我高明许多,你看何时指教一下?” 陆几道:“公子今日给那闻先生换衣服怎的那么快?” 王伦道:“待本公子化成那千手千眼菩萨时,再来教你等。” “噗嗤。”一声轻笑,林娘子听了不由的笑出声来,众泼皮一惊,才晓得:这是个女娘,虽是男子模样,都明白这是易容而成,不敢多想,张三忙道:“公子乏累一天了,我等退下了,公子早些歇息。” 见姜太虚也跟着众人退出,林娘子脸有些烧,轻声道:“公子歇息吧,日后可要注意安危。” 王伦解开包裹,抽出宝刀问道:“可还识得此刀?” 林娘子见了,不禁“啊!”的叫出声来,姜太虚等人还未远离,听见这一声叫,忙掩了耳朵跑开,四散去睡了。 林娘子安定了心神说道:“这口刀,这是我家官人当初买的,那晚他把玩了一夜,我在边上,也曾看得真切,公子从何处得来的?” “我从高俅手里拿来的。”王伦道。 林娘子听了一惊,难道这杨公子想把我送与那高衙内,仔细一想却绝无可能,口中念道:“高俅?” “林娘子勿惊,此时不便细说,你虽露出女声,除了姜太虚,鲁大师,这些人并不知晓你真实身份,易容装束也不用改换,出城方便些。”王伦道。林娘子点点头,出了前厅回去睡了。 “进来吧。”王伦没好气的说道。 姜太虚笑嘻嘻进来,说道:“公子还不休息?” 这家伙听墙根的毛病难改了,王伦道:“叫他们进来,明天要办的要精细些,给他们简单做些易容,不能出了纰漏。” 不一会,姜太虚带着众泼皮进来,张三李四几个还在嬉皮笑脸的逗趣,见了王伦,都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 王伦正色道:“明日不可大意,环环相扣,方能功成身退。” 张三道:“公子放心,我等对此事都有些上瘾了,只要公子定好计谋,我等便演练个通透,定不误事。” 夜静更深,厅内烛光闪烁,厅外只有些许蟋蟀夜鸣,单调重复,犹如一支没有尽头的催眠曲,催人入睡。 天刚蒙蒙亮,周昂还在昏睡,一阵拍门声将他吵醒,起身烦躁道:“哪个该死的鬼,大清早来拍门。”周娘子早已起身,在床边伺候,怪道:“还不是你做了些不正经的事,不然哪能如此乏累。” 门外使女兰儿道:“夫人,是那个昨夜来过的,蔡太师府上的姜虞候。” 周昂听了,不敢怠慢,慌忙穿戴了,迎出门去,果然一个虞候打扮的汉子等在门口,早是不耐烦了,见周昂出门,问道:“你便是周教头?” 周昂道:“正是小人。” “随我走,去趟太师府,有事传唤你。”说完转身就走,周昂不得不跟上,问道:“姜虞候,不知太师府传唤小人,有何事情?” 姜虞候停下脚步道:“你倒是个多嘴的,只管去,自会有人告诉。” 周昂不敢多问,只得跟上,两人一直来到太师府门前街上,时辰尚早,街上行人却是不少,一辆骡车身边驶过,却见一个家人打扮的从太师府前小跑过来,拦住那姜虞候,轻声道:“姜虞候,先莫进府,李都管正在生气。” 姜虞候听了,忙停了脚步。那家人领了二人街边茶坊坐了,低声道:“姜虞候,你这事没办的利落,那李都管说,让你们寻个人都不得力,如何替太师做得大事,适才已叫人去找那禁军都教头丘岳去了。” 周昂在后面听了,心中有些恼怒,这丘岳倒是处处和他争抢。 姜虞候道:“不过是给府上侍卫教习些武艺,哪就差了这一时半刻?” 那家人又道:“你等江湖人,自是不知这府里规矩,不懂得先要孝敬这张干办,李都管,他才给你些难办的差使,你这还算是好的,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妙手书生杨聪的,李都管更是看不顺眼,你猜,李都管给他件什么差使?” 这家人不慌不忙的饮了一口茶。 这姜虞候有些气愤,却也无可奈何道:“我等新来,哪有银子孝敬他,都是为太师做事,竟有这等鸟人。”又问道:“给那杨公子什么差使?” 那家人不紧不慢放下茶杯道:“让那杨聪去开封府借两口宝刀,说是太师要赏看。” “呀。”周昂不由得一惊,想起昨夜闻先生和他说的,若是先生不能行动言语,便听那杨聪吩咐,这人却原来在太师府效力,那姜虞候看他一眼,烦闷道:“太师是个舞文弄墨的,要看这刀何用?太师府内还缺甚宝刀?” 那家人笑道:“姜虞候,你还真以为是太师要看刀?不过是李都管敲打你等,要么先拿些孝敬银子,要么就禀告你等办事不利,怕是要轰出府去了。” “呸,受他这等鸟气,还不如那闯荡江湖自在,我这杨聪哥哥也真是糊涂,非要求这功名富贵,也不知道选个好衙门,哼。”姜虞候气道。 那家人道:“姜虞候,莫生闲气,还不如找那杨聪商量一下去留。” 姜虞候朝周昂道:“周教头,事出差池,多有劳烦,还是请回吧。” 周昂忙道:“姜虞候,劳烦二字,可不敢当,不过几脚路而已。”说完告辞走了。 那家人和姜虞候相视一笑,又低语几句,扔下十几个铜钱,各自散了。 周昂趁那天未大热,径直来到开封府前,见福茂茶楼门前,郑虞候刚好出来,问道:“闻先生可曾到了?” 郑虞候道:“闻先生正在楼上饮茶,让我去请那孙孔目,周教头为何到的晚了?” 周昂讪讪道:“起得晚些,又遇见个熟人,说了几句闲话。” 第四十八章 金蝉脱壳 茶博士领了周昂上了茶楼,来到间宽敞隔间,却见闻先生正独自饮茶,桌上放了那口宝刀,用丝锦遮住半截,只露了刀鞘。 “周教头请坐,稍后你只要帮那杨聪拿了双刀便可。”王伦道。 “先生,小人刚才得知,那杨聪可是太师府的差办,这可是要有麻烦?”周昂道。 王伦不满的看了一眼周昂,沉了脸低声道:“周教头,忘了我说的话了?不要问些原委,只管办事。” 周昂心中虽有不解,想到这闻焕章才算太尉心腹,只管听他吩咐便可,出了差错,自是由他担待。 半盏茶功夫,听见楼梯声响,只见郑虞候带了孙定,后面跟着一个开封府副牌军官,只有二十二三岁年纪,凤眼浓眉,微须白面,怀里抱着一个包裹,看那形状,应是那口宝刀。 王伦起身道:“孙孔目,果然是言而有信。” 孙定道:“闻先生来得倒早,如此,我等互写个交割文书,以便将来查询,可好?” 王伦面露喜色,笑道:“使得。” 早有人吩咐下了,茶博士端了纸笔墨砚,孙定先写了文书,放在桌上,王伦接过纸笔,写了几字,突然捂住小腹,歉意道:“来得早了,多喝了些茶,都请稍坐,出去方便一下。” 正要出隔间,却从外面撞进一个虞候打扮的人来,冲那周昂道:“周教头,真是巧遇。” 周昂抬头一看,忙道:“姜虞候,也来吃茶?” 那姜虞候道:“有人说道我那杨聪哥哥,要去开封府公干,特来相候。” 孙定听了,问道:“来开封府公干?不知何事?你有是哪家府上?” 周昂听了道:“孙孔目,这位是太师府上的姜虞候。” 那姜虞候听了,说道:“孙孔目?莫不是开封府的孙佛儿?” 孙定道:“正是,不知你那哥哥,去开封府有何公干?” 周昂明知其中有些蹊跷,却不甚明了,索性只听那闻先生吩咐便是。 姜虞候道:“太师要借开封府上的两口宝刀观赏,就是那个林冲和杨志的那两口...咦,这不是刀么?”说完伸手拿起桌上那口刀,掣出刀来,众人眼前被那刀光一晃,竟有些刺眼,那口刀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果然是世上少有利器。 那闻先生急道:“你这虞候,怎敢轻动?”说话间,额头竟冒出些汗珠来,似是隐忍不住,吩咐周昂,郑虞候道:“我去去就来,莫让他走了。”说完匆匆下楼去了。 周昂忙把宝刀收回,道:“姜虞候,这刀乃是太尉观看完的,要还回开封府的。” 姜虞候奇怪道:“那正是巧了,高太尉看了,轮到蔡太师观看。” 周昂道:“这可不行,太尉还了这口刀,是要换那口刀观看的。”说完一指那牌军怀中包裹。 姜虞候喜道:“如此正好,孙孔目也在,就不用去那开封府了,两口刀一并借了。”伸手去拿那牌军手里包裹,那牌军本想抱定不给,这孙孔目却不知想些什么,也不加阻拦,那姜虞候见这牌军犹豫,瞪眼喝道:“呀,这高太尉看的,我家蔡太师看不得?”那牌军听到蔡太师三字,身上一软,包裹被那姜虞候夺了去。 姜虞候打开包裹,又将那宝刀掣出,众人耳中先听得仓啷一声响,眼前又是一片刀光,几个练武的都紧盯了观看,果然又是一口宝刀,姜虞候又把周昂手中宝刀夺来,一并出了鞘,两口宝刀,互相辉映,离得近时,竟似有龙吟虎啸之声,众人奇怪,正观赏间,茶博士领了一人问道:“哪位是姜虞候,有人找。”茶博士退后,现出一人,一身书生打扮,手里摇了一把纸扇。 姜虞候见了,忙施礼道:“哥哥,你来的正巧,这两口刀都在此,开封府孙孔目,太尉府周教头俱在。” 那书生笑道:“如此可省的跑去衙门了,小生杨聪,给太师府当个闲差,今日领了李都管的差使,正要去开封府借看这两口宝刀,既如此,姜兄弟,收了刀,留张收据。” 那姜虞候也不客气,将两口刀包裹了,提笔要写收据,孙定只觉哪里不对,拦道:“这两口刀,已属开封府造册入库之证物,哪能随便借得,要借还请两位进开封府,与府尹大人相借。” “哈哈哈。”那书生笑道:“原来是开封府库内证物?孙孔目何以私相收受?请问是滕府尹应允的?还是你孙孔目应允的?这监察御史也不能胡乱冤枉你家府尹相公,孙孔目,你说是也不是?” 孙定听了,心中气馁,不想这书生几句话,关碍了府尹相公前程,正要说句场面话,只听楼下有人喊道:“不好了,那个先生在街角倒地不起了。” 众人听了,孙定一惊,心道:这刀还能有个去处,这闻先生可不要有些闪失,慌忙带那牌军下楼去了,郑虞候也是大惊失色,跟着去了。 周昂有些明白,只是不知该做些什么,却见那杨聪道:“想必这位是周教头。” 周昂点头称是,那杨聪又道:“还不快去那太尉府回禀?”周昂见这闻先生所料之事发生,清楚记得让他听这杨聪吩咐,点头道:“小人这就去,那闻先生没事吧?” 那杨聪并不回答,只那眼角瞥了周昂一眼,周昂立即明白,这杨聪和那闻先生是一路人,不许别人相问,又看了一眼那姜虞候背负的两口宝刀,下楼去太尉府禀告去了。 孙定被人引领了到街角,果然几人人围住个圈子,抢进圈内一看,果然见闻先生倒在地上,面色已然大不一样,忙伸手探了下鼻息,已然没了呼吸,再抹了脉搏,也没了生息,那郑虞候还在兀自呼喊,并无反应,忽地挤进一个人来,失声道:“这不是闻先生么?” 孙定问道;“你和闻先生相识?” 那人道:“昨夜里闻先生雇的小的骡车进城,故此识得,路上还说自己有个老毛病,不可吃了惊吓。” 孙定忙问道:“这闻先生可曾说,若吃了惊吓如何救得?” “这闻先生说他家中备了药剂。”那人说道。 边上有人急道:“那还不送他回去,你不是有骡车么?” 那人转身出了人群,从外面牵了辆骡车过来,几个闲汉帮着把闻先生放上骡车,一溜烟去了。 郑虞候道:“孙孔目,小人要去回禀太尉,告辞。”也急匆匆走了。 孙定突然想起件事:“王牌军,你去跟上那杨聪和姜虞候,看他们是否去那太师府?” 第四十九章 金银大满贯 这王牌军领命去了,刚到茶楼,却见杨聪和姜虞候一起下楼,只得远远跟在他们身后,免得尴尬,街上行人来往,喧闹繁华,好不热闹,好在这三街六市,自己熟络无比,刚过个街角,眼见前面那二人少了一个,只见姜虞候背影,赶紧追上两步,却被人在肩上一拍。 “牌军可是跟踪我等?”身后一人问道。 王牌军转身见是这杨公子,也不隐瞒道:“嘿嘿,孙孔目吩咐,看二位进了太师府,小人便回去禀告。” 这孙定还真是心细,王伦问道:“看牌军相貌,非比常人,敢问高姓大名?” “小人只是个开封府副牌军,姓王单名一个庆字。”王庆回道。 “王庆?”王伦听了,暗道:原来是他,打起主意来,姜太虚也回转来,问道:“公子,小弟有些饿了,何不吃些酒去?” 王伦明白姜太虚心思,便道:“王牌军,这东京可熟,烦你找间酒楼,一起痛饮几杯。” 王庆见二人诚意相邀,又都是太师府的差办,哪敢不应,忙道:“状元楼,小人最熟。” 几碗美酒下肚,王庆话就多了起来,谈起一些斗鸡走马,使枪抡棒之事,本还要谈些勾栏瓦舍,无边风月,见二人不喜,忙停住话头,说道:“杨公子,姜虞候如今在这太师府公干,定是前途无量,日后还请提携小弟。” 姜太虚见他提起太师府的话头,正合心意,说道:“这个前途怕是到头了。” 王伦和王庆都是面上一惊,王伦装作疑惑问道:“姜兄弟,何出此言?虽说你我刚刚投那太师府,却也办了几件差使,并无差错。” 姜太虚叹气道:“哥哥,你倒是有所不知了,今日里,小弟在府内有个熟识的小厮,和我说了几句真话,方才知道,你我兄弟没有先去孝敬那张干办,李都管,这李都管故意派些难办之事,只等着你我出个差池,顺便打发你我出府。” 王伦砰地一声,拍的桌子上盘碗乱颤,怒道:“怪不得,这个鸟人,近日里和我挑着眉毛说话,原来是要些孝敬,哪天府外见了,我送他个金银大满贯。” 姜太虚和王庆听了纳闷,姜太虚心道:公子,你可别拧着来啊,送金送银不提,你我现在怎能进得这太师府?王庆更是不明白,问道:“杨公子,何为金银大满贯?” 王伦挥手道:“王牌军,不说也罢,莫扰了酒兴。” 王庆端了碗酒道:“杨公子,你长我几岁,叫你声哥哥,兄弟间别提着牌军了,小弟这个副牌军不过是个开封府一个军健,说出来没甚脸面,小弟也是个喜欢结交的人,常日里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肉价同吃,可也没听过这什么金银大满贯,说来给兄弟涨些见识。” 王伦笑道:“真的当我是哥哥?真的想听?” 王庆嗯嗯连声,姜太虚也竖起耳朵,想知道个究竟。 王伦坐正了身子道:“江湖上的勾当,这人拉出来的便是金,撒出来的便是银,改日撞到那李都管,你我兄弟三个,将他绑了,扔进粪池里,待他吃饱喝足,肚皮灌满了。打捞出来,把嘴堵住,脚上栓根麻绳,找棵大树倒挂起来,这个就叫做金银大满贯。” 姜太虚倒是有些心理准备,王庆却是听个错耳不及,虽说自己若是有些不如意时节,也是拽出拳头便打,用拳头解决事端,却不曾想过竟有这等江湖手段,只觉胃腹之中一阵翻滚,急忙强忍着,压了下去,眼前满桌美酒佳肴再无兴致,放下酒碗,问道:“哥哥这江湖之事果然通达,只是......哥哥要得罪了这老都管,别说这太师府待不得,怕这东京也无处安身了。” “呵呵,我等来自江湖,有道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上梁山住。”王伦假装有些醉意,大放狂言。 王庆听了,忙拦住低声道:“哥哥切莫高声,那梁山是贼寇聚集之地,现在你我可都算是身在官府,和他们可是对头。” 王伦指着王庆道:“你这胆量,怎成大事?” 王庆道:“哥哥,小弟也不想成甚大事,只图个任性快活,过得今日不管明日。” 姜太虚道:“王兄弟,你可不知,我这哥哥可是个有大本事的。” 王庆问道:“有何大本事?” “我这哥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是个半仙之体。”姜太虚对王伦这百毒不侵之事,打破脑袋也想不通,只得认作是半仙之体了。 “哥哥还会卜卦?”王庆道:“哥哥,给兄弟卜上一卦,若说得准,小弟...自会去孙孔目那里替哥哥遮掩。” 王伦笑道:“孙孔目那里何需你去遮掩,我现在便是直接拿这两口刀走了,他也不敢追我来要,你信么?” 王庆奇道:“这是为何?” 王伦道:“这两口刀送进太师府和太尉府没甚区别,这滕府尹和孙孔目自然知晓私自外借入库证物,有违规制,虽是小过,最怕各路监察御史,那些人平日里都敢在鸡蛋里挑骨头,何况有这真凭实据,我只要把这两口刀送到御史台,那滕府尹就得挪窝了,孙孔目最是倒霉,后果可大可小。” 王庆听了这几句,心里打鼓,说道:“哥哥,不谈此事,还是给小弟看上一卦。” 王伦看了看他道:“哥哥劝你还是别卜挂了,免得烦心。” 王庆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急道:“哥哥,小弟可是有些霉运?无非是破财免灾,小弟家中虽说让我败坏了,也还有些积蓄。” “哈哈哈。”王伦大笑,伸手从怀中掏出十来根蒜头金道:“我可是那缺金少银求财的?” 姜太虚道:“王庆,你真是无趣,我哥哥举手抬足不是杀人就是救人,何曾把这俗物看在眼里。” 杀人?救人?难道我有这性命之忧?想到适才那金银大满贯,王庆伏地而拜道:“哥哥,小弟肉眼凡胎,不识真人,还望哥哥搭救。” 王伦道:“坐好说话,既然当我是哥哥,便提点你几句。” 王庆听了满心欢喜,忙坐好了,只是身形比刚才矮了几分,说道:“多谢哥哥,若救得小弟,日后必当报答。” 王伦道:“观兄弟相貌,应不是个平常之人,异相之人出生之时必有异象,兄弟说说你降生之日,可有异象?” 王庆想了想道:“异象不曾有,小弟降生之时倒是家父做了一怪梦。” 第五十章 二进太尉府 王伦问道:“兄弟可还记得?兄弟一生之命,尽在此梦。” 王庆听了忙道:“家父曾说那日梦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哥哥可解得此梦?” “解梦不难。”王伦打开纸扇,缓缓扇动道:“狮虎天敌,难的是逆天改命。” 王庆慌道:“还请哥哥直言。” 王伦道:“我先有一问,若是让你现在弃了这牌军之职,远离东京,可保你性命,你可愿意?” 王庆道:“哥哥,可这...朗朗乾坤,不曾有异,让我如何割舍?还是先解此梦,小弟再做思量。” 王伦叹口气道:“如此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你都不舍,此命难改了。若是让你改个名字,你可愿意?” “改名字?”王庆奇怪道:“这是为何?小弟这名字,父母所赐,已然用了二十几年了。” 王伦又问道:“为解此难,可愿挥刀自宫?” 王庆不由得伸手捂住,笑道:“哥哥,那小弟还不如死了。” “不可救也。”王伦一副失望,又气又恼的样子。 “哥哥勿恼,只是哥哥不先解了此梦,告知吉凶,小弟怎能舍得?”王庆道。 王伦问道:“我再问你,若是从这三楼摔下,落地必死,你却想要在二楼停下,世间哪有此番道理?” 王庆想了想,嬉笑道:“我这不就是想在哥哥腰上先拴根绳子么。” 王伦姜太虚听了都笑。王伦道:“有解梦言道:虎入宅中官职重,然兄弟之梦却与那狮兽为敌,为之衔去,此虎必死,此虎便是兄弟你了。” 王庆听了大惊道:“哥哥,可有破解之法?” 王伦鄙夷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何可惧?瞧你这样子,哼!” 王庆道:“若是小弟活个七老八十,死便死了,哪个愿意这青春年少时节去托生?还未活个痛快。” “都是天意,让你遇到了我家哥哥。”姜太虚道。 王庆道:“正是天意如此,求哥哥搭救。” 王伦道:“这虎已入室,不可逆也,蹲踞堂西,当有两解,虎踞一方之虎,虎狼之心之虎,你连这小小副牌军都不舍,又能舍弃了哪个?若他日有了这虎狼之心虎踞一方,狮兽必至,只得等死,唯一生机当在这狮兽未入之前,到那时兄弟你若是醒悟,在那狮兽找到你之前,先找到我,或许还能救你一命,否则就顺应天意吧。” 王庆见有破解,忙问道:“哥哥,这狮兽为何物?指教指教,小弟可要多加防范。” 王伦道:“你这蠢样子,难怪有此命运。” 王庆茫然道:“小弟愚钝,还请开示。” 王伦推脱道:“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折阳寿。” 王庆听到这紧要关头,哪里还能放过,又拜倒在地,可怜兮兮道:“若得哥哥解救,王庆愿给哥哥牵马坠蹬,服侍左右。” 姜太虚拦道:“哥哥,这折寿之事怎可做得?万万不可,哥哥左右,哪里还有你下脚之地。”说完对王伦抛了个极为暧昧的眼色。 王伦不禁打了个寒战,说道:“要你信我,却又不能说破,还真是为难,待我想想...”说完闭上眼睛,貌似神游去了。 王庆和姜太虚见此都不敢打扰,只得静等。 一会儿工夫,见王伦睁开双眼道:“王庆,明年二月底之前到那阳谷县找我,到时便会知道狮兽为何物了,你再信哥哥不迟,那时哥哥拼了几年阳寿,也要救你。” 王庆知晓自己一时半会还能无忧,拜谢道:“多谢哥哥大恩。” 姜太虚见王伦事成,轻声问道:“哥哥,这双刀?” 王伦道:“这个简单,若还是去太师府,李都管这金银大满贯就弄不得了,你我就换个门口,去那太尉府,碰碰运气,若也是个不开眼的,再找留爷处。”说完将金子收了,起身和姜太虚出了状元楼。 王庆见王伦行事利落,恣意横行,心中煞是羡慕,暗道,我王庆也算有些本事,却不能如此,若比较起来,只能羞愧而死了,心中谨记了阳谷县和二月底,算清了酒钱,一路回开封府去找孙孔目去回话了。 高俅和老都管正在书房心有犹疑,郑虞候和周教头二人先后回禀了,虽是那闻焕章早有定计,却也心中不能安稳,正无奈思虑间,又有禀告:“太尉,府前来了一个叫杨聪的书生,求见太尉,还带了个包裹。” 高俅听了喜道:“这定是闻先生妙计收用之人,请到书房来。” 不一会儿,见郑虞候手里捧着两口刀,领了一个书生进到书房,郑虞候把刀递与高俅,轻声道:“太尉,这两口便是那开封府的,这个书生名叫杨聪,开封府外茶楼见过。” 高俅不想郑虞候知悉太多,说道:“你先下去,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郑虞候掩门出去了,在门外伺候。 王伦朗声道:“小可妙手书生杨聪,见过太尉。”说完施了一礼。 高俅见此人不文不武,却又像是文武皆通,却是独有一番风采,不由想起闻先生所言:文武两误,道:“杨公子,闻先生可曾见过?” 王伦不急不缓道:“正是用了闻先生之计,小可才来拜见太尉。” “那闻先生可还安全?”高俅问道。 “都是些江湖伎俩,只是些毒药勾当,用量不错的话,便可无事,太尉不必多虑。”王伦道。 高俅深看了一眼王伦道:“闻先生和杨公子所谈之事,如何?” 王伦道:“闻先生知道我等本想给那梁中书,蔡太师效力,要定计灭了梁山,求得些功名富贵,只是不想被太师府内小人索求无度,淡了心思,太尉面前不说假话,闻先生之计是卧底梁山,让其壮大,这可比那灭除梁山容易多了,小可倒觉得这闻先生之计更有胜算,所以便依计行事,来太尉面前讨个富贵。” 高俅点了点头,伸手拔出两口宝刀,明光耀眼,两刀出鞘,相距较近,似有龙吟虎啸之声,高俅惊道:“原来竟有此景,哈哈哈,今日一观,心意足以。”又问道:“公子可知这两刀何用?” “闻先生稍有透露,太尉欲用两刀收用林冲杨志二将,若其冥顽不灵,斩之。”王伦道。 第五十一章 随喜随喜 高俅听了,点头道:“杨公子既然知晓,便请公子尽心协作,事成之日,本官定有封赏。” 王伦听了,笑道:“小可此来,一来是来给太尉报个平安,那闻先生计成,诸事皆顺,二来是想向太尉求些俗物,小可联络数人,皆是江湖人物,不求功名,只讲富贵,若不见些黄白之物,怎肯用力?我等在那山上数年,怕是有那打熬不住的,还望太尉体谅。” 高俅和老都管听了,不由对视一笑,老都管凑近高俅,高俅耳语了几句,老都管出去不久,托了一个木盘,用了块黄绸盖住,想必是些金银之物。 高俅道:“此乃黄金二百两,公子拿去,只要公子带了那班人尽心做事,本官字不会吝啬。” 王伦见了眉开眼笑,谢道:“如此多谢太尉,小可还有一事相求,我等上山之后,闻先生不可轻动,那些粗俗人物,也不得交待太多事务,怕是只有小可要在梁山和东京间往来奔波,或早或晚,这外城内城禁军多有盘问,不得方便,我等既为太尉效力,也算是殿帅府的人了,小可虽无职份,也还请太尉发个殿帅府腰牌,只为方便出入。有些话闻先生不便说,只得小可来替他说了。” 高俅思虑片刻,笑道:“这闻先生对这俗物还难开口,倒是本官疏忽了。”说完一摆手,老都管又出去片刻,用盘子托了一块腰牌进来。王伦看时,和那从陆谦家中搜到的倒是一样。 高俅道:“不知杨公子可还有事?” 王伦笑道:“诸事完毕,我等三日内便要启程,太尉尽管高卧,静候佳音。” 老都管见郑虞候领了这杨公子出去了,说道:“太尉,这个杨聪还未见寸功,便来讨要财物,怕是难堪大任?” 高俅捻髯笑道:“这人贪财喜功,行事大胆,又有些招人做事的本领,恰恰堪用,况且还有闻先生管制。” “还是太尉善识人才。”老都管道。 时至日落,周昂想起高衙内指派之事,虽是心中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收拾了,挎了口腰刀,出了家门,心中转念,不若再喊上那郑虞候,交待事情时多个人证,方便了结此事,一路到了太尉府,让人喊了郑虞候出来,郑虞候见周教头这几日太尉经常传唤,知是太尉心腹,乐得结交,一路跟上,绕到一条巷子,周昂道:“这前面便是张教头家了。” 此时院内,正摆了几桌酒,张三李四等几个,占了两桌,边喝酒边吵嚷着要锦儿还钱,王伦一身新郎官打扮,和他们几个胡搅蛮缠,几个左邻右舍夹杂期间,那赵婆子,打眼四下张望,一心想着找些破绽,才算安稳,姜太虚看这婆子贼眉鼠眼,早有防范,见她要去后院,拦道:“赵干娘,锦儿已然蒙了盖头,洞房都置备齐全,你不在这喝喜酒,去后院干甚?” 赵婆子道:“你们一群讨债的哪知道体惜,锦儿今日洞房,老娘不去传授些,还不尽受辛苦?” 姜太虚道:“赵干娘,你怎知锦儿不晓得?” 赵婆子联想起前几日夜晚所见,心中哎呦一声,这个讨债的必定是早已得逞了,再看看王伦身形,依稀和那晚出来的有些相像,心中更是百般滋味,诸般不可描述,指了姜太虚却无话可说,只得坐了吃些便宜酒菜。 后院房内,林娘子一身男人打扮,坐在锦儿身边,搂住了锦儿蛮腰,在她耳边不时的传授些私密之事,锦儿听了脸上发烧,耳根通红,索性拿盖头蒙了头,任那林娘子说教。 看那已到掌灯时分,姜太虚外面叫道:“锦儿姑娘,出来吧,前厅去拜天地。”锦儿听了,扭捏一番,林娘子搀扶了,出了屋门,正要去前院,听到前院王伦大声道:“呀!周教头,郑虞候,可是来给小可贺喜的?” 林娘子听了,怕有差池,忙转身回到屋里,床后帷幔间藏了。 姜太虚听了,心下一惊,没想到这周教头,郑虞候会来,不过凭了这杨公子智计,自当是有惊无险,放慢了脚步,领了锦儿,来到前院。 周昂,郑虞候见这杨公子在此,还是新郎官打扮,不禁一怔,周昂道:“杨公子,真是巧了,我与张教头算是相识,听得信时,晚了几日,今日特来祭拜,不想却见院中办喜事,这身打扮?莫不是要做新郎官?” 王伦拉过周昂低声道:“幼时,家中给定的亲,到了京城找了些时日,不想正给那林冲家做了使女,如此正好带在身边,也好知道些林冲旧事,周教头莫要说破,这左领右舍,没个不欺负她的,我招了些人,做场戏,成了亲便带她上了山,再做道理。” 周昂听了,忙点头称是,姜太虚也赶过来相见了,道:“周教头,郑虞候贺喜礼金,交与小弟便可。” 周昂,郑虞候见姜太虚伸手,暗道晦气,这喜酒还未喝上一口,却要先破费些银子,两人各掏了十两银子递与姜太虚,周昂道:“姜虞候,你还会主持婚事?” “我哪还是什么姜虞候,只是给我哥哥帮闲而已,替他省些银子。”姜太虚揣了银子道:“二位还不去喝杯喜酒?” 赵婆子见这二人竟和这教头,虞候什么的都是相识,心中有些提心吊胆的,紧着吃了杯酒,起身要走,姜太虚见了,揪住道:“赵干娘,你看周教头,郑虞候都是先随了喜钱的,才喝的酒,你这喜酒都喝了,还不随些喜钱?” 赵婆子指了张三李四等道:“这几个哪个给了喜钱了?我这左邻来帮忙的,还要甚喜钱?” 张三道:“你这老婆子,我等都是那锦儿的债主,待这新郎官入过洞房,我等还要讨债,喜钱自可折在旧账上,你这白吃白喝的,谁曾见过?” 几个邻居听了,脸上看不过,只得各掏了些碎银,铜钱随了喜,赵婆子咬了牙掏出十几个铜钱,心疼肉疼的走了。 第五十二章 九纹龙 姜太虚领了锦儿,王伦等人进了前厅,喊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交拜完毕,王伦冲了众人一拱手,牵了锦儿直奔后院去了。 众人见新人礼成,哄笑一阵,各自吃了几杯酒,姜太虚朝张三使了个眼色,张三道:“得了,兄弟几个,要债不差这一天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日不宜打扰,改日再来讨账。”众泼皮纷纷呼应,一起推推搡搡的走了,剩了几个邻里也一股脑走了。 周昂,郑虞候见了,也起身告辞,姜太虚送了他们,关上院门,本想去那窗下偷听,却又不敢,想了想只得等些时候,再回那南城大院。 一众泼皮走到半路,李四想起件事,问道:“那个人呢?” 众泼皮四周一看道:“呀,没跟着回来,嘿嘿,怕是留在张教头家了。”不知谁猥琐的笑了一声,众人都明白过来,各自笑了起来。 王伦领了锦儿进了后院屋内,几根烛火将屋内照得通明,将锦儿领到床边坐了,说道:“锦儿姑娘,明日我等一早便可启程。” 锦儿柔声道:“但凭公子安排。你去哪儿,锦儿便去哪儿。” 王伦心中怦然一动,说道:“锦儿,这招婿之事本是假的,你可莫要当真,我本是山贼草寇,个个提防,处处小心,还怕出了闪失,做了贼的,很少有娶亲成家的,日后若是有那安善良民,给你选个好的。” 锦儿听了,一把拿下盖头,嘟囔道:“那林教头如今不也是贼,娘子若是怕受连累,还肯上山?林教头以前也是那安善良民,可还不是被那高俅父子迫害做了贼?” 王伦听了,解释道:“锦儿,我这一年当中没几日过的安生,大多是在江湖飘荡,居无定所,哪能成家?” 锦儿道:“那你是嫌弃我呗,不会武艺,不能和你闯荡江湖,拖你后腿,是吗?” 王伦道:“不是。” 锦儿道:“那你是嫌弃我没有那西施貂蝉的容貌,对不对?” “我哪有嫌弃?”王伦冤枉道。 “这么说,你不嫌弃我啦。”锦儿道。 “我从未说过嫌弃你啊。”王伦道。 “那就好啦。”锦儿声音一软道:“那你还等什么?” 王伦道:“我等你睡了,我再睡。” 锦儿道:“不是应该一起睡吗?林教头和娘子就是一起睡的,你可骗不了我。” 帷幔后,林娘子正不知该如何插嘴,听到锦儿说起她和林冲,不由得脸红心跳,暗想,莫不是这丫头以前偷看过? 王伦来了恶趣味,故作正色问道:“你这坏丫头,是不是偷看过林教头和林娘子行那敦伦之事?” “呸!你真不害臊,我还害臊呢。”锦儿道。 王伦和林娘子各是一惊:难道这锦儿真有所见?王伦道:“是你不害臊偷看了,我有什么害臊的。” 锦儿道:“我也不曾看得真切...”正要再顶王伦几句,却听床后帷幔有声音微微发颤道:“锦儿,休得胡说。”听声音正是林娘子。 王伦和锦儿一惊,没想到林娘子竟然藏在床后,林娘子转身出来,虽是易了容,却也必定是三人都红了脸,锦儿问道:“夫人,你怎的在这?” 林娘子低头道:“本想和那姜太虚一起送你拜堂,却听见杨公子叫了声周教头,郑虞候的,我便回到屋里先躲开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敢出去,没想你们就进来了。” 王伦略显尴尬,说道:“如此,你们两人正好同睡了,那姜太虚必然还在前厅,我去找他。”说完慌忙出了屋子,奔前厅去了,身后留下林娘子和锦儿的几声嬉笑。 少华山聚义厅前,新竖起了一杆大旗,上面写了替天行道四个大字。厅内几个好汉正在吃酒,为首的一个年轻后生,上身脱个精光,满身花绣,却是九只青龙,各自形态各异飞腾怒目,正是九纹龙史进,说道:“哥哥吩咐的,小弟皆做了,这少华山上,朱武兄弟最是足智多谋,我等商议,皆愿和哥哥上那梁山。只是此去济州府,也不宜多带喽啰,山寨又不能无人镇守,我和朱武兄弟愿带四百喽啰,化装成行商,分批前去,留下陈达,杨春兄弟镇守少华山。” 鲁智深听了笑道:“史大郎果然结交了意气相投的好汉,我等离那济州较远,不如早日下山,在八月底前赶到济州府。” 朱武道:“鲁大师,那王头领可曾说过要做什么?总不能这几百人去劫掠济州府吧?” 鲁智深道:“朱武兄弟,不必多虑,王头领自有安排。” 朱武瞄了一眼史进道:“我等既遵史进哥哥既为少华山大寨主,自是哥哥去哪里,我等便去哪里。” 陈达道:“不若我和杨春也一同前去,这少华山下几个州县,都不敢正眼来看,只盼着我等不去他那里借粮,哪敢搜捕我等。” 杨春道:“正是,鲁大师说的那梁山是个大寨去处,我等也想见识见识,多结交些好汉。” 史进道:“两位兄弟莫争,早晚去得,只是我等既遵了梁山为首,也竖起了这大旗,便要遵那王头领规矩,以前种种切不可再犯。” 陈达,杨春回道:“朱武哥哥也和我两个讲个透彻,自是要行这新法。” 鲁智深问道:“史大郎,可有那王进教头的信息?” 史进叹声道:“没有半分消息,怕是改换了名姓,提防那高俅再来陷害。” 鲁智深道:“如此,可惜了,若不然请他去了梁山入伙,也落个快活。” “师父带了老母,哪能轻易入伙,当初我来少华山也是千思万想,索性舍了这清白,落了草。”史进道。 鲁智深满饮了一碗道:“这世道哪里还有个清白,处处贪官污吏,洒家关在西军内之时,发到手里的关饷不及一半,各路克扣,前面将士拼的是命,流的是血,领了半饷都是怨声载道。” “哈哈,还是我等做这山大王痛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史进笑道:“这少华山既然离得济州远些,哥哥,我等便明日下山。” 第五十三章 亡者归来 李四眼望着王伦一行人走远,带着菜地龙裘显招风耳权晓和一个叫杜空的回到院里,说道:“公子留下我等四个,不可懈怠了,联络下老朋友,看看有谁懂得养鸽子,不要露了身份。” 杜空道:“四哥,你说公子找这鸽子作甚?烧着吃还是煮了?” 李四骂道:“你个鸟嘴,就知道吃,公子必然有些妙用。” 裘显道:“四哥,那高衙内之事便交与我吧,我盯人上瘾,正有些心得。” 招风耳权晓道:“我和饿死鬼杜空,去找些老朋友,他们四散了,说不定所听所闻倒还广些。” 李四道:“老规矩,晚间会和。”说完几个人各自散了。 王伦,姜太虚和周昂各自骑了匹马,张三,金三郎,陆几赶着两辆骡车,径直出了城,城门禁军见是周昂骑马护送,都陪着笑问好,周昂只是鼻孔哼了一声,便放行了。 张三,金三脚在前辆车上,照顾闻焕章,这闻先生还是未醒,姜太虚倒是不急,只听王伦吩咐,解药随身带了,一路上,不时和王伦讲些笑话,周昂虽对后面车中和锦儿同乘的年轻男子有些多疑,想这杨公子都不在乎,我有何必多问,况且杨公子的规矩便是莫问原委,如此倒也省心。 行了一日,晚间路过一大镇住下,王伦让张三等人把闻焕章抬到屋内,小二见了慌道:“客官,这人可不是死了?抬到店中岂不晦气?” 张三道:“你这呆鸟,这哪是死了,不过睡的沉了。” 小二伸头看眼笑道:“这人也是个睡仙了,睡得和死人一样。” 把闻焕章放在床上,王伦道:“清周教头过来。” 姜太虚低声道:“哥哥,不先对对口词么?” 王伦道:“只管听我说便是,不懂的就别说。” 周昂进得王伦房中,见几人都在,问道:“杨公子,何事相唤?” 王伦道:“今晚把闻先生弄醒,看他如何吩咐,太尉有令,一切听闻先生吩咐,他若动不得,不得言语时再听我行事。”说完朝姜太虚点点头,姜太虚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掰开闻焕章牙口,将瓷瓶内半瓶解药灌了下去。 过了一盏茶功夫,见那闻焕章睁开双眼,悠悠醒来,面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坐起身子,看了屋内众人,满目茫然之色,颤声问道:“这是哪里?你们又是何人?” 姜太虚忙道:“闻先生,可还记得我?” 闻焕章辨认了一番道:“你不是那姜上姜虞候?” 姜太虚道:“正是小人。” 王伦问道:“闻先生,可还记得小可?” 闻焕章看了半响道:“你是...?面生的紧。” 王伦朝闻焕章道:“闻先生,你可感觉脑中记忆差了些?” 闻焕章点头道:“恩,感觉有些事忘记了,记不起来了。” 周昂心道:这卧底大计,岂能忘得?急道:“闻先生,可还记得我?” 闻焕章看了一眼周昂道:“也不记得。” 王伦问道:“闻先生莫急,我先替你说遍经过,看你能回忆起多少事来。” 闻焕章正是不解,忙道:“还请详说。” 王伦问道:“太尉请闻先生入府议事,可还记得?” 闻焕章道:“记得。” 王伦又问道:“太尉和闻先生定了一条大计,可还记得?” 闻焕章摇了摇头道:“不曾记得。” 王伦看了一眼张三几个,说道:“你们出去,别让旁人进来。” 张三,金三脚,陆几忙出去掩了门,在外看护。 王伦低声问道:“这几个不相干的出去了,闻先生记起来了么?” 闻焕章纳闷,问道:“记起什么?” 王伦道:“闻先生果然是守口如瓶,现在屋内的都是知情的,但说无妨。” 闻焕章道:“说什么?我却是不知情。” 王伦问道:“先生可还记得在开封府街角边上服了秘药么?” “不记得了。”闻焕章死活想不起服过什么秘药。 “这倒有些麻烦。”王伦看了眼姜太虚,问道:“姜兄弟,你这秘药,是不是会有些遗症?” “难道是服用剂量大了?”姜太虚装模作样道:“还是这解药服的晚了?” 王伦骂道:“你这手艺还太嫩些,吹嘘自己什么五毒真人,幸好我和周教头都在,不然岂不误了太尉大事?” 姜太虚急忙点头认罪,忙道:“哥哥说的是,我这还以为这用毒解毒的技艺,江湖上无人能比了,看来还要多些磨炼。” 王伦道:“先不说你了,周教头,这都是知情人,最早闻先生定计时,你比我等都要知晓得早些,闻先生醒了,你还是把前后所知的,和闻先生说个清楚,也好帮闻先生回忆周全了。” 周昂听了,说道:“也只好如此了。”掏出腰牌道:”闻先生,我是禁军副教头周昂,那日你和我同时到的太尉府,太尉召唤你,你给太尉定了一计,让我等跟你去那梁山卧底,可还记得?” “不记得了。”闻焕章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出过什么计谋。 王伦忙道:“闻先生,不记得也不打紧,我等都还记得,先让周教头陈述一遍,大家按章办事,不是一样么?闻先生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闻焕章模棱两可的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周昂见闻焕章认了这个道理,喜道:“是这样,闻先生,你定计先从开封府赚出了青面兽杨志的宝刀,再加上太尉府有的那口林冲的宝刀,这林冲和杨志都和太尉有些过节,你出的主意,用这两口刀让这林冲杨志归心,和太尉化干戈为玉帛,为太尉效力,若是他们冥顽不灵,不听劝告,便暗中除掉。” 闻焕章听了依旧摇头。 王伦接着道:“还记得小弟妙手书生杨聪?” 闻焕章摇了摇头。 “哎,都是你这假真人弄的。”王伦指了指姜太虚,姜太虚满脸惭愧,真是无言以对。 “你找到小弟,让我带些人手帮你和周教头去那梁山卧底,可还记得?”王伦问道。 “去梁山卧底?”闻焕章一惊,这是搏命啊,我出的主意么? “正是。”王伦睁大了眼睛道。 闻焕章道:“这一个太尉府虞候,一个禁军教头,你我两个书生,去那梁山,与送死何异?” 第五十四章 何涛与黄安 “闻先生,你不是说过,已然有了妙计么。”周昂有些担心了,这闻先生若是回忆不起,真和去那梁山送死无异了。 王伦黑了脸道:“闻先生,你已然在太尉面前夸下海口了,他日功成,屋内之人皆有功名富贵,若是这样回去,怕是都不得善果,你不见那王进,林冲,杨志结局?” 屋内人听了,都是面如土色,闻焕章渐渐恢复清醒,思虑道:“原来有这等事?我若答应过太尉要剪除梁山,这也非难事,带我静思片刻。”说完比了双眼,思前想后,串联记忆。 周昂急道:“先生别静思了,太尉不是说要剪除这梁山,是要你我将这梁山壮大,引领山东江湖群贼,收用那林冲,杨志等人,将来为太尉所用。” 闻焕章心里一惊:这高太尉要谋反不成?又细一想,不过不太可能啊,这天子近臣莫近过高俅的,这高俅也不是那等胸有大志之人,我到底给这高俅出了什么计谋?想到此,不由得看了看姜太虚一眼,这个害人的家伙,不知还能否医好我这失忆之症。 闻焕章道:“剪除梁山,壮大梁山都非难事,眼下要紧的是怎样上梁山?诸位待我静思。” 王伦道:“闻先生无需静思了,小可倒是有办法。” 闻焕章有些惊异道:“杨公子片刻间便有良策?当真奇才也。” 王伦见闻焕章进入角色,竟有些惭愧,谦虚道:“小弟本是为蔡太师做事,因那梁中书给蔡太师的生辰纲被贼人劫掠,小弟纠结了几个江湖兄弟,想要混上梁山,来个里应外合,灭了此山草寇,在蔡太师,梁中书面前图个功名富贵,不想太师府家中一般干办,都管索要过度,小弟有没闲钱孝敬,正巧先生找到小弟,也为这梁山之事,小弟索性带了兄弟几个投了高太尉。” 闻焕章不禁暗想:原来我失忆之事如此之多。 王伦给闻焕章轻轻的摇了扇子,又道:“小可为灭梁山,倒是先前做了些功课,闻先生,只需静养,小可在济州府已然有所布置,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闻焕章听了,倒是看了这杨聪一眼,暗道:此人却还有些智谋,且看到了济州如何行事,问道:“几位可知,这太尉要壮大梁山,却是为何?” 周昂道:“太尉交代,周昂只听先生吩咐,先生若不能言语之时,便听杨公子吩咐。” 王伦笑道:“为何壮大梁山,我等皆不知晓,闻先生何必着急,将来见了太尉,还不是一问便知了,此等机密大事,自然所知之人越少越好。” 闻焕章道:“但愿太尉莫怪罪我等,如此便先行这第一步,壮大梁山。” 姜太虚听了,抹了抹头上细汗,深出了一口气,闻焕章一拍姜太虚肩头道:“姜虞候,无需挂怀,还请研究些解药,解我这失忆之症。” 姜太虚忙道:“那是自然,小人刚才正在苦苦思索。” 过了几日,已近八月底,这日下午,众人进了济州城,一路上,闻焕章一边回忆那两日发生之事,一边观察众人,几个泼皮显然是这杨聪手下,周昂禁军教头无疑。 那后面车上一男一女甚是亲密,只是听说这锦儿原是林冲家使女,现在是杨聪娘子,这杨聪倒是大胆,竟要带上梁山,这男子身段妖娆,音态撩人,这几日这男女二人竟然同宿一室,不禁想到这杨公子难道还有这龙阳之好?做些三人行?想到此,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摇摇头不去想了。 张三挑拣了家干净客栈住下,王伦带了闻焕章,姜太虚,周昂来到济州府衙门前,来到那间酒楼前,酒保忙跑出来道:“四位请上楼,呀!这位公子眼熟,莫不是上次请何观察吃酒的?” 王伦笑道:“你倒是有个好记性,如此还请麻烦你,再去请何观察,说我在此相候。” 酒保笑道:“能然何观察还清酒钱的便是小店贵客,怎能忘了。”说完带了四人还去了那间临街阁子,上了一壶茶,一路去府衙找何涛去了。 半盏茶功夫,门外有人道:“可是上差?何涛拜见。” 王伦道:“何观察,进来叙话。” 虽是炎热天气,何涛也带了个盖了双耳的纱帽,进得门来,见阁子内四人,忙施了一圈礼,对王伦道:“上差,多日不见,诸事可还顺当?” 王伦道:“何观察,那事办得怎样?” 何涛见王伦当了几人直问,知道应是这杨公子心腹人,陪了笑道:“上差,自得了您吩咐,那白胜将养多日,已然可以随意走动,只等那时机一到,便可行事。” 王伦问道:“那团练使黄安可曾准备妥当?” 何涛道:“准备了十之八九,只是去水泊边上收缴船只不甚顺利,那些渔家大多和梁山贼寇串通了,早早把船划去了梁山,如今只收得百十只小船,这哪里还能剿匪?” 王伦道:“何观察,如今我已不在太师府做事了。” 何涛惊道:“杨公子,何故辞了太师府差事,公子这大好前程岂不浪费?”同时暗暗担心,你这上差没了差使,我还作什么? “不过,我现在去了高太尉府上了。”王伦道。 “那高太尉乃是天子前红人,杨公子前途亦是不可限量。”何涛喘了口气,靠山不倒就好。 闻焕章,周昂听了暗道:原来这杨公子还真在太师府当过差。只有姜太虚听了没些头脑,暗道:这太师府差使不是假的么?莫不是公子早就用这身份骗过人了? “何观察,请你做件事。”王伦道。 何涛忙道:“上差只管吩咐,何涛必尽全力。”何涛见这杨公子吩咐他做事,莫名高兴起来。 “去请这团练是黄安,晚间来此一叙。”王伦道。 何涛道:“这几日府尹相公催促的紧,这黄安正为那收缴船只之事发愁,早晚都住在营内,小人这就骑马过去,若是顺利,晚间定能来此。” 第五十五章 五毒奇经谁曾见 见何涛去了,王伦唤过酒保,点了些酒肉吃食,希奇果子,端了上来。 闻焕章问道:“这何观察,杨公子,何时收用的此人?” 王伦笑道:“闻先生,此人乃是破了生辰纲之案的人,是济州府三都缉捕使臣何涛,因没抓到生辰纲案中主犯,又被那贼人割了双耳,我原来定计是想收用此人,私放了那案中被捕之人白胜,同那白胜一起上梁山,获取信任,虽说小可换到太尉门下,不过此计依然有效,不是么?” 闻焕章道:“杨公子这私放白胜之计确实高明,只是这何观察却如何处置?” 王伦道:“闻先生且放宽心,这何涛还有后用,日后我等不便出入梁山之时,也能差他给太尉送个信,他官差身份,来往路上最是方便。” 姜太虚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 王伦道:“我等即为太尉效力,要去壮大梁山,闻先生,周教头,可有指教?” 周昂忙道:“我是个粗人,只懂的出力,哪有什么指教。” 闻焕章道:“壮大山寨,无非粮草兵马,梁山水泊周围济州东平东昌三府,欲灭梁山,这八百里水泊,怕是要十万大军,将这水泊围了,困上数月便可不攻自破,若只这一府之兵要去泊内剿匪,多半是有去无回。”闻焕章顿了顿问道:“杨公子,请那团练使黄安,所为何事?” 这闻焕章还真是不简单,一语道出灭除梁山关键,王伦道:“这黄安来了,只是给他一条出路,不若交与闻先生指教,如何?” 闻焕章笑道:“杨公子在济州既然已有定计,闻某听公子安排便是。” 王伦道:“小可东京应举之时,去那樊楼,听过有说那三分故事的,其中一段讲的是孙刘两家联合抗曹,诸葛亮与周瑜为破曹操水军,各思一计,分写手中,却原来都是一个火字,传为佳话,小可与先生何不一效古人,各自写于手内,看同也不同。” 闻焕章道:“公子雅兴,闻某奉陪。” 姜太虚唤过酒保,起来纸笔墨砚,王伦和闻焕章在手中各写一字。二人各将手中之字对对方看了,不禁一起哈哈大笑。 周昂和姜太虚茫然不知,姜太虚问道:“公子,有这发笑之事,何不说出来,与我等同乐?” 王伦道:“莫急,等那黄安来了便知。” 正谈笑间,却见张三上来,在王伦耳边耳语几句,闻焕章等人不知何事,正要相问,王伦说道:“闻先生,周教头,小可请了些江湖人物帮忙做事,今日到了几个,再过几日,到的齐全了,再给诸位介绍。” 闻焕章道:“杨公子,不知江湖上那些好汉?闻某倒也认识一两个。” 王伦笑道:“先生认识的都做了节度使了,哪还在乎这些。” 闻焕章道:“杨公子但讲无妨,在座都是太尉心腹之人,为图这梁山,我等也该早些沟通,你说是也不是?” 王伦暗道:闻焕章看来是信以为真了,这是要抓权啊。现在倒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王伦道:“现在只到了两位二龙山的头领,一位是青面兽杨志,闻先生,周教头可曾相识?” 闻焕章摇头道:“只是听过这名字,未曾见过。” 周昂道:“以前同在殿帅府管制下,倒是见过面。” 闻焕章问道:“那另一位呢?” 王伦道:“这一个倒和那林冲有些关系,此人是林冲的徒弟,名叫操刀鬼曹正。” 闻焕章听了略一思量,说道:“看来杨公子对这杨志和林冲早有算计。” 王伦道:“当时只想着替蔡太师剿灭梁山,想这二人虽和太尉有些过节,却和蔡太师无关,二人都曾是官军身份,若能杀贼立功,助我破了这梁山之贼,也必能得了太师的庇护。” “杨公子果然是深谋远虑。”闻焕章道。 “闻先生过奖,小可不过是怕那功亏一篑罢了。”王伦道。 “杨公子,何不把这两位好汉请来相见?”闻焕章问道。 王伦道:“闻先生莫急,这杨志面上刺了金印,现在天还未黑,哪能随意行走,若是出了差池,怕误了大计。” 闻焕章见王伦如此说,也无办法,只得道:“既如此,晚间相见也是无妨。” 姜太虚突然说道:“哎呀,公子,忘了件大事。” 王伦问道:“什么事?” “忘了我那本药书了,上面记着各个解药配方,这所记载药量,药性,我还没全熟,竟然忘在东京了。”姜太虚急道。 闻焕章听了心里一紧,暗道:你们主仆倒还真会做戏。忙道:“姜虞候莫急,些许小事,怎可劳烦这杨公子,公子正主持太尉大计,待到我等梁山站稳脚跟,你便回东京去取,也不算晚,我这失忆之症倒是不急。” 周昂听了这三人说话,暗道:还好不用去争那名头。 王伦煞有介事的想了想道:“莫非就是你那本《五毒奇经》?” 姜太虚愕然道:“公子,你怎知道我这书的名字?” 比我还会演了,王伦尴尬道:“只是...听过你几句梦话而已。” 一个男人听到另一个男人的梦话?闻焕章又想起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胸中一阵反胃。 周昂更是充耳不闻,只管自己喝酒吃肉。 正尴尬间,听得楼梯响,却见何涛头上冒着细汗进来,后面跟了一个军官打扮汉子,中等身材,半部黑须,进来见屋内几人,问道:“哪位是姓杨的?” 王伦道:“黄团练少饮几杯,小可杨聪有些话要说。” 黄安不耐烦道:“何观察一路上不曾说过半句,只道是有人相请,本官才来见你等,有话快说,本官还有军务繁忙。” 王伦沉了脸。哼了一声。 周昂站起,走到黄安边上,抬手便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黄安不及提防,竟然身子打了个趔趄,黄安大怒道:“几个鸟人。”伸手拔出腰刀,却见眼前白光一闪,呛啷一声响,只觉手中一轻,却见腰刀已然被削断,手中只剩半截,那白光又是一闪,脖颈顿觉一凉。 第五十六章 请赐下联 周昂手中宝刀搭在黄安肩上,笑道:“听闻,此刀杀人,刀上并无血痕,只是个快,不知真假? 黄安见一招便落了下风,心中胆颤,只是这济州府内,还怕他敢下杀手不成,后悔只因这何涛是熟人,没带些亲随来,心中暗恨这何涛,又怕吃他笑话,毕竟是武将,沉声道:“你等何人?敢来威胁朝廷命官,这济州府中,不怕这王法么?” 何涛见此,吓得不轻,忙道:“杨公子,别动怒,这黄团练问我几次,只是公子所做实属机密,何涛哪敢透露,黄团练,你火气也太冲了些,不见这杨公子大富大贵之相?” 王伦慢悠悠掏出太尉府腰牌,在黄安眼前晃了晃,黄安脖颈间寒气袭人,不敢随意转动,只得转动眼球,仔细盯了腰牌看了,颤声道:“原来是殿帅府上差,多...多有冒犯,只因这几日烦愁不断,积了些火气,还请上差恕罪则个。” 王伦摆了摆手,周昂手腕一转,阁子内那道白虹一收,千般光芒已然不见,周昂已是收刀入鞘坐回了。 王伦道:“小可杨聪,给高太尉办些差使,这位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周昂,那位是太尉府姜虞候,这位是闻焕章闻先生,请黄团练来,想问你几句话。” 黄安见周昂撤了刀,那股寒气不在,方才回转神魂,说道:“诸位上差只管吩咐,黄安知无不言。” 王伦问道:“那太师府的几个干办,可曾走了?” 黄安道:“还未离开,只是整日里催促去水泊剿匪,收捕贼寇,这些何观察也是晓得。” 何涛道:“杨公子,黄团练所说不假。” 王伦问道:“黄团练此去收捕梁山贼寇,可曾想过输赢?” 黄安道:“当然是想赢了这阵仗,不过一些水洼草寇而已,能有何本事?” 何涛听了不由得面红目赤。 “你可晓得,这新任的济州府尹,已带了中书省更替文书在赴任路上?”王伦问道。 “新任知府?”黄安惊道:“杨公子可是说真的?” 王伦笑道:“小可以前给蔡太师办差,这新知府便是蔡太师许下的。” 何涛道:“不错,黄团练,这杨公子本是太师府上差,今又是太尉府上差,如今奉了太尉钧旨来济州,都是为那梁山来的。” 王伦道:“不错,我等也要上那梁山卧底。” 黄安不解道:“可这和我此次输赢有何干系?” 王伦道:“你家府尹相公,已被太师弹劾罢官,只待和新任知府交割牌印,回到东京听了罪,便去那沙门岛上走一遭,你若赢了,收捕了梁山贼寇,那济州知府便是居功至伟,反该升赏,你让太师如何自处?” 黄安诺诺道:“小人哪敢赢!只做输了便可。” 王伦笑道:“你若输了,这知府必然办你收捕贼人不利之罪,以分其过,怕是这去东京路上,你要与你家府尹相公同路了。” 黄安和何涛同是一惊,黄安道:“那...莫不是只剩了死路一条?” 闻焕章看王伦消遣黄安,心道:果然不可小觑。 王伦笑道:“若是只剩了那死路一条,我叫你来又有何用?” 黄安猛然醒悟,拜倒在地道:“还请杨公子给指条生路,我这上有老母下有妻儿...” 王伦问道:“大祸在前,我指条路,你可愿走?” 黄安道:“那是自然,若得搭救,黄安感恩戴德,必然报答。” 王伦问道:“此话当真?” 黄安道:“小人可对天发誓,若有食言,遭那乱箭穿心。” 王伦伸出手掌道:“起来看吧。” 黄安起了身,看那王伦手中写了一字:降。虽然稍有模糊,却还认得,心中已然明白,问道:“若是降了贼,怕是小人家小难活,只活我一个,倒不如死了,还望杨公子救了小人家小,黄安做牛做马报答。”说完又是伏地而拜。 “此事易而。”王伦擦掉手中字迹道:“让你家小随我等女眷同上梁山便可。” 黄安道:“如此多谢杨公子,只是听说这梁山上的...好汉专爱杀人吃那人心,我这降将,他们若是想吃人心...” 王伦道:“黄团练,这梁山上可没有此种好汉,若是遇到有那想抢斩首之功的,你可大喊一声,可救你性命。” “喊什么?大王饶命?”黄安疑惑道。 王伦笑而不答,提起笔来,又在手中写了几个小字,说道:“起来观看。” 黄安起身,看那王伦手中写的几个字道:“这真的管用?” 王伦道:“比你喊那大王饶命管用。” 黄安道:“多谢公子。” 王伦道:“可曾定好进兵之期?” 黄安道:“只等府尹相公钧旨。” 王伦道:“你只等我发令,若是我发令早了,你便和府尹大人说,万事俱备,只等钧旨,若是府尹先发令,你便推脱,你我间自有何观察往来传递信息。” 黄安想了想道:“但凭公子吩咐。” 王伦道:“如此,黄团练请回,等待何观察联络便是。” 黄安听了,告辞走了。 王伦见何涛还在,问道:“何观察,此去梁山征讨,府尹可曾派了你去?” 何涛道:“杨公子,不曾,只在衙门当值。” 王伦道:“如此更好,找你也方便些,回去还要加些小心,照看住白胜,莫要走漏消息。” 何涛见这杨公子如此说,忙告辞走了。 闻焕章道:“杨公子,此时已晚,何不请那杨志曹正相见?” 王伦吩咐张三道:“去请那杨志曹正,说本公子有请。” 张三会意道:“公子稍后,小人去去便回,杨制使离此住的不远。”说完下楼去了。 王伦朝闻焕章道:“闻先生可也爱听这三分?” 闻焕章道:“这三分也听,《三国志》也读,《汉书》《后汉书》也曾读过。” 王伦道:“小可倒是听这三分,都从这刘关张结义说起,一日听过,偶得一上联,至今下联不曾对上,听闻先生才智可比诸葛,不知可赐一下联?” 闻焕章道:“杨公子既有雅兴,请讲上联。” 王伦沉吟道:“应悔留鸟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 第五十七章 林教头的宝刀 闻焕章听了这上联,心中一阵波动,看似简单,却是字字关联,应悔两字,该是诸葛亮口吻,留又和刘同音,当指刘备,笼中暗示这隆中对,正是在隆中,刘备得诸葛亮跟随,有了三分天下的远图大计,恨关羽应指痛失荆州,失去战略支点,为此蜀汉出川可谓千辛万苦,不能张飞,既是点出刘关张三兄弟结义,又可呼应失了荆州之后,诸葛亮和刘备的蜀汉大业止步于此。 好联,好联,闻焕章心中暗道,这杨公子听三分怎能听出这等意境,当真深不可测,适才说我智比诸葛,莫不是嘲笑我也只有这三分天下之智,而无一统天下之才? 沉吟半晌,闻焕章道:“杨公子此联甚是奥妙,闻某一时半刻不得对出,待日后思之。” 王伦说道:“闻先生,小可也是偶得,自己也是对不出这下联,日后谁先对出,可不要藏私,都要拿来共享。” 闻焕章道:“那是自然。” 王伦道:“姜兄弟,收了宝刀,不得让杨志早早见了。” 周昂正在把玩,听了嘿嘿一笑,忙把宝刀递与姜太虚,姜太虚依旧包裹了,背在身上。 几人又吃了几杯酒,门外一个声音道:“杨公子,我来了。”说完进来一人,却是那飞毛腿马五,进来给王伦施了礼,随后后面跟进两个人来,正是杨志和曹正,都是满面欣喜,杨志道:“杨公子,一别数日,甚是挂念,今日这马五和那张三同来报信,说公子已到济州,公子一向可好?” 必定是张三马五和杨志曹正事先沟通了,王伦笑道:“杨制使,别来无恙?” 杨志道:“得了公子书信,同曹正兄弟带了三百喽啰,赶到济州,都四散住下了,只等公子发令。” “只待其他几位好汉到了,便可动手。”王伦一指周昂道:“杨制使可还记得周教头?” 周昂忙起身道:“杨制使,风采依旧。” “哈哈哈。”杨志一抚面上金印,笑道:“落草之人,哪还有甚风采,只是江湖味道重了,周教头,怎的不在禁军当值,却和杨公子混在一处了?” 周昂楞了一下,只得道:“这个...一言难尽了。” 王伦接道:“杨制使,日后便知。”又给介绍了姜太虚和闻焕章,杨志道:“原来是闻先生,多有耳闻,不想今日在此相见。” 闻焕章道:“杨制使大名,闻某也是听过,今日见了,便是缘分,此次同上梁山,便是兄弟。” “闻先生,你也要来梁山落草?”杨志问道:“洒家粗俗武夫,无路可投之时,落草为寇,听闻先生视那功名如粪土,可这做贼乃是污了祖上清白之举,可是犯了事了?” 闻焕章不慌不忙道:“先前哪有这般念头,之时今日得知,有几人劫掠了生辰纲,其中一人叫做智多星吴用,也是教书先生,求这功名不得,自然是求富贵,他能做得贼,我又如何做不得?不想再受那清苦,便起了求个富贵的念头,机缘巧合,又遇到杨公子,说他想纠结一些江湖人物,同去那梁山聚义,闻某听了正中下怀,故此跟随了杨公子同来济州。” 杨志道:“先生可算是跟对了人,杨公子定是能统领梁山的人物。” 王伦笑道:“过奖了,哎呀,马五,那张三怎的未回?哪里去了?” 马五道:“公子,那桃花山的李忠头领也到了,却是住在了城东,张三哥去请了。” 王伦点点头,朝了曹正问道:“曹正兄弟,怎的没早去梁山入伙?” 曹正忙道:“大...大半个月前,正待动身,不想浑家发了病,今日才好,正赶上公子来信,故此同杨制使一起来的。” 王伦道:“如此也好,过几日,办完事,一起上山。” 杨志突然道:“咦,这个......” 李忠看着面前这贼眉鼠眼的精瘦汉子,问道:“那飞毛腿马五呢?他送信来时倒还见过一面,你是何人?” “小人过街鼠张三,那马五和小人都是一起的,原都跟鲁智深大师混饭吃的,现在都替妙手书生杨聪杨公子办事,现在杨公子到了,请李头领过去一叙,那二龙山的杨制使和曹正已然先去了。” 李忠心下有些狐疑,信上明明写的是这鲁智深和王伦相邀,未提及托塔天王晁盖,这才带了二百喽啰换了装束前来,却不见鲁智深和王伦,只来个张三,相邀去见什么杨公子,莫不是这杨公子便是王伦? 见这张三倒也说的头头是道,说道:“鲁大师为何不在?” “那鲁大师听了杨公子吩咐,定是去了别的地方请人了,杨公子不说去哪里,我等自然不能猜测。”张三道。 李忠道:“既如此,烦请带路。”随后带路几个心腹喽啰,跟了张三去了。 杨志咦了一声,众人不知为何,却见杨志附身从地上捡起半口断刀来,仔细看了那被削断的刀口,心有所思,看了半晌,问道:“杨公子,这口刀定是被利刃削断的,可曾见了谁人做的?” 王伦心道,你这眼神够毒。笑道:“姜兄弟,把林教头那把宝刀拿来,借与杨制使观看。” 姜太虚把那包裹放在膝上,打开取了林冲宝刀,杨志接过来,掣出刀来,仔仔细细,看了良久,怅然道:“林教头这宝刀果然是世间少有利器。”收了刀,还给姜太虚,不禁问道:“杨公子,林教头这刀,如何得的?” 王伦道:“请了一位江湖朋友去那开封府偷来的。” 闻焕章见这杨公子只拿了林冲宝刀出来,吊着杨志胃口,心道:这人也是好手段,必是要用那欲擒故纵之计。 开封府?杨志忙问道:“这开封府天子脚下第一府衙,竟有人能偷出刀来?不知是哪位高人?” 王伦道:“这...怕是不能说吧,漏了行踪,日后不好相见了。” 闻焕章,周昂,姜太虚都明白这杨公子是在胡言乱语,只道他要设计收用杨志,都只是笑着看他演戏。 曹正却是知道杨志心思,晓得林冲杨志这两口宝刀故事,便道:“杨公子,在座都是您身边的心腹人,何不说出那好汉姓名,也好传他大名。” 第五十八章 梁山有木 王伦道:“如此,诸位不可轻易外传,此人名叫鼓上蚤时迁,只一地里做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倒有四句诗可比:骨软身躯健,行走似飞仙。夜静穿墙过,更深绕屋悬。” 杨志问道:“杨公子,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王伦问道:“杨制使,莫不是想请此人再去那开封府盗刀?” 杨志笑道:“正是,此人既能盗得林教头宝刀,自然也能盗得我那家传宝刀。” 王伦摇了摇头道:“兄弟,我本是让他同时盗这两口刀的,不过他说只见了这一口,你那口刀已然不在开封府了。” 杨志惊道:“杨公子,可知俺这宝刀下落?” 王伦道:“杨制使莫慌,你这宝刀早晚也要落到梁山上。” “当真?”杨志道:“杨公子如何晓得?” 正巧张三领了李忠上楼,到了门外听见,进门笑道:“我家公子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 “住口。”王伦喝道:“我只算到你今晚没饭吃。” 张三灰溜溜的忙住了口,众人一笑。 张三身后却闪出李忠,见了阁子内坐得满满的,这叱责张三的必是王伦了,既然王伦不愿示人真名,只得随他,向王伦施礼道:“小人桃花山头领,打虎将李忠,见过杨公子。” 王伦起身还了礼,给众人介绍了一番,李忠听了这个教头,那个虞候,更有杨志制使大名,心中稍有愤懑,暗道:这梁山虽是大寨,尽是些豪杰人物,这些还未上山,那山上还有那托塔天王晁盖,豹子头林冲,入云龙公孙胜,哪个识得我?我这桃花山若入了伙,哪还能翻出个水花?倒不如在那桃花山小寨自在。 张三挨了训斥,却机灵了,早去搬了把椅子进来,给李忠坐了,王伦见李忠有些扭捏,说道:“李头领,鲁大师与你故交,估计这两日便到,小可让他去请个人,你道是谁?” 李忠见王伦主动与自己搭话,忙道:“这倒不知,杨公子可知道是哪个?” 王伦道:“此人是少华山大头领,江湖人称九纹龙史进,听闻是李头领徒弟,不知真假?” 李忠听了,心头一暖,暗道这王伦倒是心明眼亮之人,怕我失了颜面,故此来抬举,忙道:“小人只给那史大郎做过几月的开手师父,史进武艺大多是那王进教头传授的。” 李忠为人虽差些豪气,也是跑江湖艰辛所致,倒还实在,周昂听李忠提起王进,问道:“李头领,可知这王进教头的下落?” 李忠见这八十万禁军教头和自己问话,忙答话道:“这却是不知晓了,不过既然史大郎在那少华山落草了,怕这王教头没有寻到。” 周昂心道,这八十万禁军教头没见哪个做得长久,我若争来了,不知是福是祸。 王伦道:“此事不急,待到鲁大师和史进到了,一问便知。” 曹正见众人聊起王进和九纹龙史进,不禁忖思起来:我这师傅林教头和那王教头比较起来,不知哪个厉害?我和这九纹龙同是教头之徒,有机会倒是要会上一会。 李忠心态平稳了许多,不禁说道:“杨公子,小寨那小霸王周通,受了些惊吓,故此未曾来此,还请杨公子见谅。” 王伦诧异道:“惊吓,在桃花山,谁能吓倒这小霸王?” 李忠讪讪道:“这周通天暖思春,非要去见那桃花庄的刘小姐,却被一个叫李助的先生教训了,吃了惊吓。” 王伦惊道:“李助?可是个会卜卦的?” “杨公子识得此人?”李忠问道。 “只是耳闻,江湖传言,不曾谋面。”王伦道:“李头领请详细讲来。” 李忠将那日之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自觉将那改姓名的桥段,把两招之内就掉了裤子之事统统忘却,又自行添加了和那李助大战了十几招,方才落败等等话头。 王伦暗暗回忆,这李助现在只用了袖中短剑,武艺已是超群,虽然李忠那行走江湖多年的老脸上看出不出什么,只是提到大战十几招时目视他方,声调高昂,明显是在现编现演,说不定当时都输掉了裤子。 只是这李助此时还未遇到王庆,更是还未遇到那异人传授剑术,这剑术剑术,我不是要用剑么?日后再去东京,跟了李助倒要去碰碰机缘。 杨志见王伦沉思不语,晓得他又是再算计李助,笑道:“杨公子,可知这李助底细?” 王伦尴尬了,只得说道:“这李助我也只是听闻,说他会些什么先天神数,未卜先知,不想却还有身武艺。” 李忠猛然想起那刘小姐闺房边上株株桃树来,说道:“这个李助将那刘小姐闺房四周,移栽了好多桃树,假山石,周通进了那树林,半天也没能绕进去,出来都寻不见路,还是那李助带他出来的。” 闻焕章道:“莫不是些阵法?” 李忠道:“小人不曾进得,也不太明白了,那日正赶上二龙山鲁大师派人送信上山,这李助听得鲁大师名声,怕是要找鲁大师比试武艺。” 王伦和闻焕章相视一眼,各自对这李助多了些小心。 杨志道:“先不去管他什么李助,什么未卜先知,都不如杨公子的反掌观纹厉害。” 闻焕章听了笑道:“杨公子藏而不露,可谓大智也,不如现场展示一番如何?” 王伦无奈道:“哪有什么藏而不露,都是些胡言乱语,蒙人的。” 杨志笑道:“杨公子,洒家只想知道,俺那口刀,你怎知早晚会在梁山上?” 王伦笑道:“我说了,你们可信?” 众人见王伦要显露才学,都道:“自然信得。” 王伦道:“你们看这梁山的梁字,林教头的林字,杨制使的杨字,有何共同之处?” 闻焕章道:“只是都有个木字。” 王伦道:“以此小可猜测,这杨制使宝刀也必然会上这梁山。” 周昂,姜太虚听了,皆是大笑,这刀就在姜太虚包裹里,这杨公子居然还编出这个由头来。 闻焕章心道,此人机智多巧,非是寻常人。我自信读书比他要多,韬略阵法烂熟于胸,可这应变之能却是不及。 想到此不禁笑道:“杨公子,适才所提这李助的李字也是有个木字,公子何不再展本事,将此人收用到梁山?” 第五十九章 笑面虎朱富 王伦笑道:“只是时机未到,闻先生日后必能看到此人上得梁山。” 正说话间,金三脚从门外进来,喘吁吁道:“公子,那鲁大师到了城外了。” 王伦听了,起身道:“诸位,万事俱备,明日便可行事。” 鲁智深,史进见到王伦时,已是二更天,客栈内依然灯火通明。屋内围圈坐了九,十个人,王伦打量了史进,拱手道:“九纹龙之名,鲁大师早已提过,今日得见,才见好汉风采。” 史进听那鲁智深说这杨公子就是那王伦,忙道:“杨公子见笑了,小人不过是江湖小子,有幸识得鲁大师而已。”见李忠在座,忙给李忠见礼,道了声师傅,李忠心满意足,领了史进给众人引荐了,九纹龙名头虽不甚响亮,提起他师傅王进却是人人知晓,鲁智深禅杖放在一边,只顾端了碗酒解渴。 李忠见鲁智深对他还算客气,也放了心,闻焕章,周昂对鲁智深早有耳闻,都知道这个花和尚大相国寺菜园子倒拔垂杨柳,当真神力,周昂自信武艺纯熟,却绝无此神力,今日见了这和尚真身,方才心内感叹,如此身躯才有此神力。那个九纹龙才二十出头,却也是一寨之主了,也必定一身好武艺。 闻焕章道:“杨公子,既是各路好汉已然齐备,敬请发号施令。” 王伦也不客气,说道:“我已让人去通传那黄安,明日午后,进攻水泊,不过让他们放慢了速度,只上了金沙滩,便可投降了。” 史进虽说听得不太明白,见众人神态自若,鲁智深也只喝酒解渴,想来这必是早有安排。 “周教头,曹正听令。”王伦正色道:“明日带了二龙山二百喽啰,自有那何观察带你等先赚取济州府府库,换上官军衣甲军器,然后赚取济州北门,如遇反抗者斩之。” 周昂和曹正忙起身道:“周昂,曹正接令。” “李忠,鲁智深听令。”王伦道:“明日带三百喽啰,进取脚行车马,府衙车架,跟上周教头,曹正将那府库搬空,出北门去那泊边酒店聚合。” 李忠,鲁智深也起身接令。 “杨制使,史进听令。”王伦道:“你二人带了四百喽啰将府衙围了,不许出入。反抗者斩之,待到将那府库搬空了,你二人在断后撤出,去那酒店聚合。” 杨志和史进听了,也起身接令。 王伦又道:“诸位约束好手下喽啰,不可骚扰百姓,不得调戏良家妇女,不得私自藏私,若有发现,当场斩之。” 姜太虚忙道:“公子,都分了事做,我做些什么?” 王伦道:“你就去做这执法官,若有发现,你就先杀了,你不是要研究毒药么?正好可以用用毒,不听号令的,随你试用。” 众人心中一凛,心道:这还不如一刀砍了痛快。 张三见众人分配完毕,问道:“公子,我等几个可有任务?” 王伦道:“你们几个先去和何观察接出那白胜夫妻,与黄团练接了家小,住在本店,明日和锦儿他们会和了,先出北门去泊边酒店。” 位于水泊南面的酒店离着梁山最远,却是离这济州最近,朱富自接了哥哥朱贵书信,即刻收拾了,派人给那李逵老母送了银子,有那心腹伙计愿意跟随的,一并带了,赶了两辆驴车,来了梁山。朱贵带了在聚义厅引见了。 晁盖见是朱贵兄弟,也请朱富坐了吧交椅,那酒店已然建好,正要选些善于经营之人,正巧这朱富原也是开酒店的,一副笑面,还真是个好掌柜,吴用便让他来到这家酒店。 朱富见了这酒店,心道,可比我那店气派多了,前店后栈,居然还有间水亭,朱贵这几日更是常来走动,暗暗传授些看人行事,招揽好汉的本事,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这晚过了二更了,酒店不见些生意,朱富记着哥哥吩咐,要过了三更,这酒店才能闭店,有时候朱富真有些怀疑,我这是做贼了么?每日只是坐收些财物,发放些铁牌,登记些商客名字货物,我这这做贼的居然还要给那些行商套些近乎,有时还要派些喽啰伙计,做些摆渡生意。朱富坐在水亭,给自己筛了碗酒,自斟自饮起来。 “朱头领,店外来了几个客人,骑马来的。”一个伙计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朱富见伙计慎重,知道来的不是常人,跟着来到前店,只见店内坐了几个人,一个书生打扮的,摇着把纸扇,右边上坐了一个大汉,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提了条朴刀,左边做的是个胖大和尚,怒目金刚一般,墙边倚着一条浑铁禅杖。 朱富忙过去招呼道:“几位客官,这大半夜的,是要吃酒还是住店?” 那书生笑道:“你是笑面虎朱富么?” 朱富一惊,忙道:“正是小人,不知这位公子何以得知?” 那书生也不答。却问道:“让你带给李逵老母的银子可曾送到了?” “哦,那个送到了。”朱富惊道,此等事只有哥哥朱贵知晓,此人如何晓得? 那书生道:“那银子是我让你哥哥捎带的。” 能吩咐哥哥朱贵的人,山寨之人都已认识了,这个莫非是哥哥提起的那个大寨主王伦? 朱富换上一副笑面,问道:“请问公子可是这山上的?” 那书生笑道:“小可正是王伦。” 朱富听了,忙伏地而拜道:“朱富不识得大头领,还望恕罪则个。” 王伦忙搀起来说道:“朱富兄弟,不知者不怪,你我初次见面,不必多礼。” 朱富忙让王伦后面水亭说话,吩咐伙计上些好酒,更有烧鹅烤鸡,一应端上。 王伦问道:“你哥哥朱贵可好?” 朱富道:“哥哥倒是常来走动,教我一些山寨规矩,说些江湖事情。” 王伦道:“你这店明日可召集倒是船只?” 朱富道:“大头领,今日济州府官兵征缴的紧,这水泊四周的船家大多吧船划到上山去了,还有不少索性入伙了,不过这几家酒店间往来货物客商经常来往,只要提前与那水军头领阮氏兄弟说了,要多少船都可以。” 王伦道:“如此,今夜便去派个人,与那阮氏三雄说,明日傍晚,派一百条船来,说是有那东京来的大客商,要山寨派船运送货物。” 朱富听了头大,问道:“大头领,这是要运什么货呀?” 第六十章 输个痛快 聚义厅内杯盘罗列,众头领正在尽兴,晁盖道:“诸位兄弟,那济州府纠结些官兵,征船造势,已有些时日,这几日便要攻打山寨,可要小心。” 吴用笑道:“不须兄长挂心,吴某自有措置。自古道:‘水来土掩,兵到将迎。’这些官军都是些顶坑混饭的,骚扰地方,欺负那寻常百姓倒是无敌,上阵搏命,那个肯上前?况且这水泊四周船只多半在我梁山上了,他们还能泅水过来不成。” 众头领听了哈哈大笑。 阮小七道:“哥哥尽管放宽心,不等他们上的这金沙滩,我兄弟几个便让他们去喂鱼了。” 林冲也道:“晁天王莫要担心,别说他过不了阮氏三雄那关,便是上了金沙滩,林冲也不能让他们上山半步。” 刘唐道:“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杜迁,宋万正欲表现一番,却见厅外跑进个喽啰禀道:“各位头领,朱富头领上山来了,说是有事相商。” 众人皆是疑惑,这半夜上山,应是大事。 片刻之后,朱富进了聚义厅,给晁盖施了礼,说道:“晁天王,夜间,店里来了个客商,说是要用山寨百十条船,装运货物,要在码头傍晚时候使用。” 百十条船装运货物?这是大生意,自从山寨用了那十取其一之法,梁山周遭商客越来越多,多是口口相传,以至于周遭各府县商客都愿意来此行商落脚。但这百十条船的生意还未见过。 阮小五道:“如此梁山正当兴旺。” 公孙胜却问道:“朱富兄弟,这客商从何而来?姓甚名谁?要运何等货物?” 朱富道:“说是东京来的,名叫杨聪,有个外号叫做什么妙手书生。说所运货物,应是山寨可用,若是山寨如有需要,可以贱些卖与山寨。” 众人都笑了,着商客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这还是头一个要和梁山做生意的。 吴用道:“阮氏兄弟,尽可以去船,只是要加些小心,防那官军使诈。南山水寨现在大小船只,六七百只,又有数百渔家入伙,水军近千人,足以听用。” 林冲听那水军壮大,心中有些郁闷,山上喽啰也才近千,只是些步军,山寨不过几十匹马,都不成军,只想着哪日壮大了马军,才有机会报仇。 公孙胜道:“林教头,不必担忧,待此次胜了那官军,我便下山,北上去贩买些马匹,壮大山寨马军,倒是请林教头多加训练。” 杜迁道:“林教头心急不得,这战马最是难得,不比其他。” 林冲只道是公孙胜安慰之言,答应一声,继续饮酒了。 次日酒醒,已过午后,一众到了聚义厅商议事务,只见小喽罗报上山来说道:“济州府差拨军官,带领约有一千人马,乘驾大小船一百多只,现在石碣村湖荡里屯住,特来报知。”晁盖大惊,便请军师吴用商议道:“官军将至,如何迎敌?” 吴用笑道:“兄长勿惊。”随即唤阮氏三雄,附耳低言道:“如此如此……”又唤林冲、刘唐受计道:“你两个便这般这般……。”再叫杜迁、宋万,也分付了。 这团练使黄安见过了午后,想着那杨公子的真言,带领人马上船,摇旗呐喊,杀奔金沙滩来。看看渐近滩头,只听得水面上呜呜咽咽吹将起来。黄安听了这画角之声,只见水面上远远地三只船来。看那船时,每只船上只有五个人:四个人摇着双橹,船头上立着一个人,头带绛红巾,都一样身穿红罗绣袄,手里各拿着留客住,三只船上人,都一般打扮。于内有人认得的,便对黄安说道:“这三只船上三个人,一个是阮小二,一个是阮小五,一个是阮小七。” 黄安心道:“不必管他们,只管向前,我等水上不得要领,那何观察不就是在水荡里被割了双耳?” 一群人听了,都不禁捂了耳朵,亲随问道:“团练使,那该如何?” 黄安把手内枪拈搭动,说道:“只管向前,冲到那金沙滩上。”一众二百来条各色船只,径直向前划去,三阮见这官军,居然不受这智多星的诱敌之计,都有些纳闷,阮小五道:“二哥,追还是不追?” 阮小二道:“这些官军倒有些邪门,我们只有三只船,其他大多都潜伏在芦花荡里,如此,小五去叫伏兵过来,后面跟上。我和小七先去追敌,若是他们上了金沙滩,哪能算我水军功劳?” 阮小五听了,调头小船,去叫伏兵去了,阮小二,阮小七两只船,跟在官军后面,追了上去。 直到金沙滩上,黄安竟无有阻碍,只有那山脚下有百十喽啰,正在惊疑不定。船上官军都下船,倒也整齐,足有千八百人,只见后面追来两只小船,立着阮小二,阮小七,早有官军拉开弓箭要射,黄安喝道:“不得放箭。” 阮小二和阮小七与一众官军听了都是不解,几个军官道:“团练使,这是为何?” 黄安道:“你等知道个屁,刚才他们三只船,现在去只来了两只,为何?” 一个军官道:“那个当是没了力气划船,落在后面了。” 黄安抬脚将他踹倒在地,骂道:“你这不长脑子的东西,脑袋不好使,眼睛还不好用么?你看那水面远些。” 众官军都看了水泊里面,水天掩映间,一抹黑色压水而来,有那眼尖的,喊道:“是船,有那千八百只呢。”众官军听了都是面如土色。 黄安问道:“兄弟们,要死要活?” 倒有几百人应声道:“要活。” 黄安心里有了底,朝那阮小二喊道:“阮小二么?都说你是水里的太岁,敢不敢上岸和我单打独斗?” “有何不敢?”阮小二见这官军不放箭也不上山攻打,只觉奇怪,阮小二,阮小七将船划到岸边,跳了下来,让两个划船的上山报信去了。 阮小七道:“哥哥,我去斗他。”说完绰了条朴刀,来斗黄安,黄安道:“阮小七,若是赢得了我,我便归降梁山,你若是输了呢?” 阮小七笑道:“爷爷若是输了便是死,让你这千八百人陪葬。”说完把刀一举劈头砍下,黄安用大枪一格,把刀格开,喊道:“阮小七住手,我输了。” 阮小七以为黄安用诈,哪个肯信,抬手又是一刀,黄安忙又格开,喊道:“天王盖地虎。” 第六十一章 生辰纲十万贯? 待到晁盖吴用带了山上数百喽啰到了金沙滩,阮小五已然率领了水军奔上岸来,正在清点缴获军器衣甲,阮氏三雄见晁盖吴用下山,一起迎住。晁盖奇怪道:“这个黄安就这么降了?” 阮小七笑道:“谁不奇怪?和他只打了两招,他便喊了两句,第一句是我输了,第二句却是山寨那铁牌上的那句天王盖地虎,我也只得停手了。” 阮小二道:“倒是问过这黄安了,他说是个什么杨公子教他保命用的。” 晁盖对吴用道:“这句话往来行商的大多晓得,想那杨公子也是听得商客提及,才有了这主意。” 吴用笑道:“哥哥,此事不应如此简单,这黄安能从这杨公子口中得知这句暗语,他们也必定有些关联,这杨公子昨晚边说要用船运送货物,还要这傍晚间,也应该知道这黄安午后攻打梁山。” 晁盖沉思道:“军师妙算。” 吴用道:“哥哥,那杨公子晚间必上山寨,到时一问便知,如今时辰正好,让三阮多带些船只,去接送这杨公子货物。” 正说话见,却见杜迁宋万带些喽啰赶至,杜迁道:“听喽啰报信道,说这官军直上了金沙滩,我和宋万见那东港毫无动静,便赶了过来。” 阮小七道:“这些官军都被我三兄弟收降了,两位哥哥,来的晚些。” 吴用道:“本想有番厮杀,不想这这场面,那林教头和公孙道长呢?” 阮小二道:“公孙道长本是四下接应,不知现在何处,林教头带些喽啰,去了石碣村,说是官军从石碣村发船来攻山寨,必有战马留下,要去看看。” 晁盖道:“这林教头想这战马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人听了都笑。 白胜稀里糊涂的睡了一晚,身上棒伤虽未痊愈,却也好了七七八八,一直想着那把他夫妻带出大牢的何观察,不正是当日抓捕我的么? 现在却说什么杨公子要救他夫妻,心怀疑窦,也睡不安稳,直到午后,才被带来见这杨公子,屋内只坐了两个书生,那年纪大些的笑热不语,不时的念到出什么关羽张飞的。 “这便是我家杨公子。”张三道。 “多谢杨公子搭救之恩,我夫妻两个当牛做马也要报答。”白胜纳头便拜。 王伦道:“白胜兄弟,起来说话。” 白胜起身道:“杨公子,白胜不过一条贱命,又和公子不曾相识,不知为甚救我?夜间想了一宿,也未明白,还请公子告知则个。” 王伦道:“白胜兄弟,无需想得太多,举手之劳而已,小可倒是有件事想请教。” 白胜忙道:“当不得请教,公子只管问,小人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藏私。” 王伦问道:“这些时日,全济州都晓得了,你和那晁盖一行人,劫持了梁中书的十万贯生辰纲,这捕快拿到你时,说是只见了一包金银,这些人都说你还在别处分开藏了,不知真假?” 白胜见王伦问起此事,变了脸色道:“杨公子若是只想救我夫妻,我白胜也是个知道报恩的,若是和那牢里一帮差拨节级一般,我白胜还是那句,只此一包。” 王伦笑道:“我又不是那缺金少银的,只是想解些心头疑惑。如今那晁盖七人都上了梁山,我今晚也要去那山寨做些生意,你夫妻可愿同去?” 白胜想了想道:“如今,我夫妻也没个出路,也只好如此了,晁天王是个念旧的,定不会亏待于我。” 王伦问道:“那你们八人分了这十万贯金珠宝贝,你怎么会只得了一包,最多不过值个一千贯,小可实在不解。” 白胜叹口气道:“我这好赌的毛病是难改了,其实我还输掉了近二百两银子。” 王伦奇怪道:“那也所分甚少啊。” 白胜听了,哈哈笑道:“哎,我等满心欢喜的用了智多星吴用的妙计,哪成想...咳咳...”一时笑的太急,白胜有些气喘。 闻焕章笑着问道:“莫不是那十万贯的生辰纲里,多半是些废铜烂铁?” 白胜忙止住笑,惊道:“这个先生,你怎么知道?” 王伦闻焕章听完不禁相视一笑。 闻焕章道:“这个梁中书倒是想瞒天过海,若不是杨公子救你出来,怕是你也不愿传扬,你等到手的只有十分之一,对么?” 白胜讪讪回道:“传出去岂不让江湖上好汉耻笑。” 王伦道:“张三,带白胜兄弟,先出北城门去吧,在酒店等着。” 客栈外六七辆骡车,白胜夫妻,曹正浑家,黄安家小,锦儿林娘子,都上了车,张三带了陆几,十几个喽啰一起去了。 王伦突然问道:“呀,怎的未见锦儿?” 金三脚笑道:“公子,你昨夜回来的晚了,锦儿姑娘缠着姜虞候给她也易了容,唤作男子相貌了,说是跟那个人同行方便,适才上车前,还朝公子吐了舌头。” 济州城内,已然大乱,有几个泼皮作乱喊道:“不好了,梁山下来贼寇打城子啦。”街上行人纷纷四散躲避。 闻焕章道:“这些本地口音的泼皮,怕是要趁火打劫。” 王伦见身边倒还有十几个二龙山来的喽啰,说道:“保护好闻先生,跟我去个地方。”一众人走在街上,街上行人渐渐稀少。 在府衙门口,杨志,史进带了二百喽啰,堵了前门,那些衙役见了,早已屁滚尿流,报了知府,那知府听说这府衙前后门都被堵了,惊慌失色道:“可知是哪来的贼人?” 衙役道:“这必是梁山上来的。” 知府道:“好大胆的贼人,本官才派了那黄团练去打他山寨,却敢来城内闹事。” 边上正坐了个太师府的府干,怒道:“这群贼人倒是知晓了城内空虚,才敢来的,这而府内当值的差役班头也有那百十人,怕他作甚,各城门都有军士把守,都随我去杀贼,若是能拿到几个,也能请太师封赏。” 那押梁中书派送生辰纲的两个虞候听了一并道:“正当同去。” 众衙役见有人领头,知府又是首肯了,一帮人各持了器械,哄哄嚷嚷着,跟那干办,虞候奔来大堂前。 那两个虞候见府衙门外一人,惊道:“原来是这贼配军,拿不到晁盖等人,若是拿了这个杨志,也算大功一件,到时人人封赏。” 杨志在门外听了,抬眼看到,心中大怒,没你等几个不听劝告,哪得今日?也不答话,拉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一个胸口,那虞候应声而倒。 第六十二章 马下林冲 萧让院内,传来一阵打斗之声,王伦听了,忙带人紧赶了几步,进了院子,正见五六个地痞打扮各拿了棍棒,围了两个人打斗,其中一人正是萧让,使了一口宝剑,另外一人用了一条大棒,地上还躺着两个,不知死活。 一个地痞叫道:“敢伤我梁山兄弟,你等是不想活了,兄弟几个,杀了这两个再拿去抄了他家,还有个小娘子呢,嘿嘿...” 萧让气道:“呸,我倒是认识你,不就是那城西欺行霸市的无赖乔八么?今日冒充梁山贼寇,来趁火打劫。” 乔八发狠道:“竟还知晓我等名姓,那就更不能留你命了。” 王伦见了,一挥手,留两个喽啰守住门口,金三脚,马五带十多个喽啰一起围了,那几个地痞见来了这多人,都停了打斗,乔八见为首的也是个书生,以为和萧让同路的,问道:“你等什么人?” 王伦笑道:“我等便是那梁山好汉呐。” 那乔八听了,忙笑道:“还以为你等和这萧让一路的,原来是梁山好汉,我兄弟几个也正要去投梁山,今日便杀几个人,做个投名状。” 王伦问道:“梁山上还要投名状?” 乔八道:“好汉,只是我等心意,不然去了哪个肯信?” 王伦指了萧让和那人道:“那你们就打算杀了他们,做这投名状?” 乔八嘻嘻笑道:“杀了人,抄了家,他那个小娘子献与大王...” 萧让却是认出王伦,喊道:“杨公子,不识得小生了么?” 乔八惊道:“大王认识这萧让?” 王伦眼神一扫,轻声道:“杀了。” 那喽啰们听了,各用刀枪,砍到四五个,金三脚和马五,虽说在东京没少打架厮并,却还是头次见这眼前杀人的,不由得有些发颤。 那乔八居然会些武艺,见不能善了,喊了一声,抡起大棍,扑向王伦,王伦却是向前跨步,大棍还未劈下,已然右手扭住了乔八脖子,五指用力只是一扭,乔八声都没发出来,瘫软在地上。 萧让和那人忙谢道:“杨公子,多谢搭救了,今日若不是你来,怕是你我阴阳两隔了。” 那地上本来被萧让打到了两个,此事哼哼唧唧的苏醒,见院子里,倒了那些同伴,满院子流血,早就吓得软了,颤声道:“饶命。” 王伦道:“萧兄,我为救你可是杀了人了,不求你们报恩,只求你们同命,大家眼里都算是同路人了,我这心里也算安稳。” 萧让听了心里明白,和那人对视一眼,心下发狠道:不杀这两个,日后也会出去告首,更是麻烦,抡起宝剑刺死了一个,那人也抡起大棒,把那个打得脑浆迸裂。 见杀了二人,王伦道:“不知萧兄,作何打算?” 萧让拉过那人道:“杨公子,这是我一个朋友,叫做金大坚,今日来我家相访,不想这城内大乱,有那梁山贼寇来攻州占府,这几个也来浑水摸鱼,也多亏了他,我才多支持了一阵。” 王伦听了金大坚名字问道:“可是那唤作玉臂匠的金大坚的?” 萧让,金大坚和闻焕章听了都是微微诧异,金大坚道:“小人不过是个雕石的匠人,有个贱名,见笑了,公子救命之恩,日后必报,不过适才听公子说是什么梁山好汉,可不要乱说,让那官府知道,怕是要下到大牢了。” 一众喽啰听了,哈哈大笑,闻焕章道:“你等两条人命在身,何不寻个去处?” 萧让道:“哪有去处?” 闻焕章一指王伦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萧让道:“杨公子可有我等安身之处?” 王伦道:“这位是闻焕章闻先生,他说的这个去处,便是那水泊梁山。” 萧让和金大坚听了闻焕章名字,都忙施礼,萧让道:“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只是这上了梁山便是那落草贼寇了...” 王伦道:“连这闻先生都要去那梁山了,你等还在惜这清白之身,我可亲眼所见二位杀人了,再说梁山上那吴用不是萧兄旧识么?” 萧让道:“公子适才说那同命同路,若是公子也去梁山落草,我们两个便同去。” 王伦笑道:“如此还不收拾细软,搬取家小,晚间同去。” 石碣村内,林冲有些急躁,严小口道:“教头,兄弟们都搜过几遍了,不见半匹马,只剩几十个残兵,都问训过了,都说是那团练是黄安本是带了几百匹战马,不过推说征缴的船只太少,又都是小船,匹马未带,都交与别人了,交与哪个,都不知道名姓。” 华有边急匆匆来报:“教头,小的去了朱贵头领酒店,朱头领不在,伙计说是去了朱富店里,倒有伙计说,见有人带了不少战马往朱富酒店方向去了。” 林冲道:“那这就去朱富酒店。” 严小口问道:“教头,这几十个降兵还带么?好歹也算些功劳。” 林冲道:“无用之辈,带了何用?你还要划桨载了这些废物?” 严小口忙道:“教头息怒,只是那朱富酒店离此较远,只怕我等到那已是晚间了。” 林冲怒道:“怕远你可以先泅水回山了,今晚必要找到那些马匹。” 金乌西坠,八月天却是黑的晚些,朱富酒店内已是人满为患,只能先把女眷安排住下,好在这个时节,随便找个对方便能闲坐,朱贵陪着王伦在水亭吃酒闲谈,朱富则是前面招呼。 鲁智深和李忠所带喽啰各自推车驾马,更是有些脚行伙计,车夫一起赶来,前前后后不下八九百辆。 只差那杨志和史进断后未到,鲁智深怕有不妥,道:“洒家先去接应,你先收拾车马,若要算些工钱,自去找那秀才讨要。” 李忠道:“大师只管带些人去,我自会照顾。” 鲁智深听了,带了几十喽啰接应杨志,史进去了。 店前树林内,六百匹战马被围在中间,二百官军打扮的喽啰分开坐了,周昂和曹正正在检点,周昂先挑了一匹,自己骑乘了,曹正也不艳羡,知道自己马上功夫不强,和李忠去打点脚行车夫去了。 林冲一行二百左右喽啰,快到朱富酒店时,华有边眼尖,说道:“教头,店前树林内隐约间像是马匹。” 第六十三章 尖刀,又见尖刀 林冲打眼一看,果然前方树林之中,见了几匹马的影子,偶尔传来几声嘶鸣,只是周围却有些官军打扮的散在四周,店前熙熙攘攘,竟是数百辆车马,满载着货物,离得远些,更是看不清楚。林冲心道:朱富店前这些官军作甚? 严小口突然道:“教头,泊子里来了不少船只。” 林冲看去,见那水泊里点点船只,竟有数百条,虽是距离较远,天色渐黑,看上去有些模糊,林冲也能断定,这必是山寨水军前来接那杨公子货物的,暗道:这官军的马匹却是不能再让那三阮得了,若不然,我这颜面何存? 看天色已黑,当下提了朴刀,将身后二百喽啰散开,喝道:“兀那官军,留下马匹,饶了你等不死。” 却见林子里闪出一人,笑道“好大的口气,看你能多大的本事。”那人手里提了一条四方劈楞简,直奔林冲而来,两人战在一处,刀光简影,各逞威风,战到七八个回合,两人各自停手。 林冲问道:“莫不是周昂周教头?用这劈楞简的可是不多。” 周昂听了,说道:“正是,适才看不真切,林教头么?” 林冲道:“是我,周教头莫不是,带了官军同那济州府来攻打梁山?” 周昂道:“林教头可是错怪我了,这些官军都是些山寨喽啰扮的,这几百匹战马都是杨公子的。” “林教头,周教头,都是一家人,莫再打了。”却见酒店里,有五七个人提了灯笼火把过来,为头的正是朱富,朱富见了忙道:“二位教头,还请水亭叙话。”引了二人穿过酒店,来到水亭之上,林冲见王伦和一三十七八年纪的先生坐了,朱贵陪在下首,四下还有一群人,其中几个倒像是那大相国寺菜园内见过的泼皮。 林冲一惊,心道:这王伦怎么要回山寨了? 朱贵见林冲来了,忙道:“林教头,这位杨公子和闻焕章闻先生,带了周教头一起来山寨入伙的。”说完朝林冲施了个眼色。 林冲正不愿给王伦见礼,接话道:“闻先生大名,林冲听过,能来山寨聚义,自是求之不得,周教头曾与我同在禁军供职,更是相熟,不知二位受了何种冤屈,竟也被逼得要来梁山落草?” 闻焕章道:“小生是受不得贫寒苦楚了,这周教头么,和你遭遇倒是相似,那高衙内屡次骚扰周娘子,周教头得罪了高俅,只得先逃离了东京,我等正遇到这杨公子,说是正要和梁山做些生意,可举荐我等来这梁山聚义,故此一路同来。” 周昂听了不由得心里一紧。 闻焕章又给林冲介绍了萧让和金大坚,也是各自见礼。 林冲朝王伦道:“不知杨公子要和梁山作何生意?” 周昂道:“林教头没见那林内战马?” 林冲喜道:“原来如此,梁山若有了马军,便可四处征战。” 王伦叫过张三道:“去请锦...” 话还未完,却是赶过来一人,朝了林冲拜道:“师父,想煞曹正了。”却是曹正见了林冲身影,赶了过来。 张三对王伦耳语道:“锦儿姑娘和那人乏累了,应是楼上客房内未醒。” 林冲忙扶起道:“曹兄弟,可还安好?你怎的也来了?” 师徒两个自去一边说话。曹正道:“这是鲁智深鲁大师的主意,也来梁山入伙。”却也晓得那杨志被劫生辰纲之事,受了杨志嘱咐,自是隐去不提。 林冲诧异道:“师兄也来梁山?” 杨志和史进,带着几百喽啰断后,姜太虚也混在其中,其实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只是顺利撤出济州府,正去酒店路上,遇到鲁智深前来接应,几人见了合兵一处,杨志问道:“大师,那梁山上可曾来人了?” 鲁智深知他心思,说道:“我还未曾到那店里,现在同史大郎姜太虚同去。” 史进道:“我也正欲结识那些好汉。” 杨志寻思要与那些劫了生辰纲的再次见面,心中有些介意,找了块布头,将脸蒙了,鲁智深心知肚明。姜太虚,史进却是不解,见鲁智深朝他两个摆了摆手,也不去问了。 鲁智深等几个到了酒店,朱富忙接引了,带到后院水亭旁,李忠,史进,鲁智深给那林冲,朱贵各自引见了,只有杨志躲在后面,并不露面,朱贵喜道:“诸位好汉上山聚义,本当各有分例酒食相待,只是今日盛况,还请诸位同去聚义厅与山寨个头领相见。”众人点头称是。 忽然听那朱富道:“各位哥哥,上山来船了。”众人看时,前前后后,密密麻麻竟有数百条船,只离了一箭之地。 林冲见了鲁智深,把了手臂,拉倒一边,叙起旧事。 楼上锦儿听得外面吵嚷,更是有光线闪动,摸黑儿起身开了条门缝,轻声道:“夫人,好多的船呐。”林娘子听了,也起身来看,果然许多船只正在准备靠岸。 锦儿眼尖,忽道:“夫人,官人也在此。” 林娘子忙顺着看去,果见林冲正在和那鲁大师在楼下谈话,时隔多日未见,心头一阵心酸甘苦滋味,才要出去相认,却想起自己男子面貌,也不便相认。 只见鲁智深却拽了林冲上得楼来,在房外拐角处站定,听得鲁智深轻声问道:“兄弟,洒家也上梁山来了,日后再叙旧事,俺问你件事,你可要直言相告。” 林冲道:“师兄只管相问。” 鲁智深却是一指那水亭上正在谈笑的王伦,问道:“那晁盖等人上梁山之时,你可是要杀了那人?” 林冲一惊,压低了声音道:“师兄,不止是我起了这心思,那七个也是一般想法,师兄却是何以得知?” 声音虽是不大,锦儿和林娘子却已听得清楚,脑中天旋地转一般,不禁“呀!”的一声出了声音,忙各自掩了口。 林冲听见声响,心头一慌,想这满院子都是这王伦带来的好汉,万万不可走漏了消息,三步并做两步,推开进来,只见房内两个模糊男子身影,搂在一起正在掩了口瑟瑟发抖,便知这二人,定是适才听见,不由心头发起狠来,衣襟下掣出一把尖刀道:“只得给你们个痛快。” 第六十四章 天王,又见天王 刚要下手,却是双臂一紧,被鲁智深在后抱住,喝道:“你要作甚?” 林冲道:“师兄,若是放了他们,必然泄露。” 鲁智深怒道:“林教头,你休犯糊涂,他早已知晓了。” 林冲听了此话,身上没了些力气,却是杀心已灭,收了刀和鲁智深退出房去,出得房门时,林娘子忍住了声音,看见林冲那张脸,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水亭内众人还在谈笑,王伦问道:“姜太虚,让你做那执法,可有那犯了令的?” 姜太虚道:“只杀了二十几个,不过多数都是些城内泼皮无赖假冒的。” 王伦道:“如此也好,为那城中百姓除去几个祸害。” 李忠道:“杨公子,本想搬尽那济州府库,不过那粮食太多,转运不得,鲁大师吩咐把那拿不走的,去都分给城中百姓了。” “正可传我梁山美名。”王伦道。 “这话我可爱听,哪位是杨公子?”阮小七最先跳下船来,到了水亭正好听见,朱贵朱富兄弟二人朝他苦笑,指了指王伦,阮小七才见王伦正坐在水亭上,哈哈大笑道:“秀才,原来是你,还要请我兄弟几个饮酒么?” 阮小二阮小五也跟上来,问道:“是哪个?”见是王伦都是大笑起来,闻焕章和周昂心道:原来这杨公子和这些贼寇早就结交了。 王伦笑道:“一同上山饮酒便可。” 阮小七问道:“秀才,你要运送些什么货物?,搞得这个阵仗。” 王伦道:“小七兄弟,可还记得那日,我说的东京的货车快快开?” 林冲见三雄已至,放下心来,正要下楼相见,鲁智深拉住道:“林教头,那林娘子已然...”林冲拦道:“师兄,我已知晓,早就不想她了,若他年杀了那高俅父子,也算替她报仇了。”说完竟然甩开鲁智深,下了楼梯去了。 鲁智深摇了摇头,见王伦身边众人围绕,自去找杨志去了。 林娘子呆呆站在门口,气结于胸,双腿竟然无力,靠在锦儿身上,颤声道:“锦儿,我们还要去那梁山么?” 锦儿却是缓过神儿来,嘟囔道:“夫人,他可是算我明媒正娶来的。” 朱贵给三阮和众人介绍了,王伦道:“事不宜迟,既然船到了,即刻装船上山。” 一队队喽啰扛了衣甲军弓弩器粮食,搬运到数百只船上,竟然用了一个时辰,将船装满,竟然还有那几百喽啰,全部马匹没能上船,阮小二道:“只得再来一次,让喽啰们先运送一趟,我等在酒店候船便是。” 林冲道:“我也等了下次再回,再次陪你们。”说完便去看管那战马去了。 楼上一排客房早亮起烛光,一众家小陆续下楼,也有几个过往商客,探出头脑,私下议论,数百条船来接送,这是做多大的生意? 白胜夫妻搀扶着,正要登船之际,阮小五惊道:“呀,这不是白大郎么?” 阮小二和阮小七听了,也忙过来,都道:“白胜,你怎的出的大牢?” 白胜道:“是那杨公子搭救的。” 三雄虽然心里鄙夷白胜挺不过堂上大刑,却见这夫妻一路过来却是互相搀扶,尤其白胜行动多是不便,想必是挨了苦打,心中也是软了,忙吩咐两个喽啰过来服侍。 阮小二见王伦身边好汉众多,不敢一起先送上山去,笑道:“杨公子,知此先让喽啰只先运送货物家小,众好汉不如下次一起上山,如何?” 闻焕章听了一笑,心下明了,王伦道:“正当如此。” 黄安家小,曹正浑家,白胜夫妻,萧让,金大坚家小一同先登船去了。 王伦叫过张三,低声问道:“锦儿呢?” 张三苦笑着,朝王伦身后努了努嘴,王伦才见林娘子和一俊俏男子紧挨在一起,挤在他身后。 王伦低声问道:“可曾见过林教头了?” 二女同时怔住,又一起点了点头。 过了一个时辰,船只去而复返,待到将马匹,剩余诸人都上得船时,已近半夜,虽说没那圆月,却见满天星斗,熠熠生辉。 阮小七领了王伦,闻焕章,周昂,姜太虚,鲁智深,张三等几个坐了一条大船,杨志遮了脸同锦儿和林娘子也混在张三身边。 阮小五领了史进,李忠,曹正,萧让,金大坚带了各自家小做了另一条大船。 阮小二则和林冲,朱贵,朱富等另坐一条,严小口,华有边在林冲身边提醒道:“林教头,这个莫不是大头领?远远见了不敢确认。”林冲哼了一声道:“你两个可以跳将过去,看个仔细。”二人听了,再不敢做声了。 见几人站在船头,看那水泊夜景,阮小七道:“秀才,可是要吟诗一首?” 王伦道:“这水泊虽有景致,却是小了。” 阮小七惊道:“小了?这泊子可是方圆八百里。” 闻焕章笑道:“八百里水泊对梁山来说,已然够大,可对这大宋国来说,却是小得多了。” 锦儿听了,对林娘子低声道:“这群男人,说起来又大又小的,实在无趣。” 林娘子却正是爱听,说道:“怎会无趣?” 只听王伦说道:“一只水鸟飞过这梁山不过两盏茶功夫,怎能说大?” 闻焕章道:“杜工部有诗云: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这水泊虽然也是广阔,却无那奔腾流水,至死不还之势。” 阮小七满脸向往道:“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这大江?” 王伦道:“这大江离此也不算远,梁山东去北去亦有大河,皆是奔流至海。” 听了此言倒是有不少人有些不明,阮小七道:“我也只是听过,说这海无涯际,直到天边,此生还未见过。” 王伦道:“这大海虽大,却也不远,登州便在海边,沙门岛便是海上一个小岛,你想去么?” 阮小七笑道:“那沙门岛可不想去。” 一众说笑间,船近金沙滩,只见金沙滩上数百火把燃亮,照得滩上白昼一般,晁盖,吴用,公孙胜,杜迁宋万早在山脚等候,众人下了船,晁盖等人迎了上来,晁盖问道:“哪位是救得白胜的杨公子?” 第六十五章 左右军师 “晁天王,别来无恙?”王伦笑道。 。。。。。。 晁盖一行人都是愣住了,白胜也跟在后面,杜迁宋万却是又惊又喜,杜迁道:“大头领,原来是你,怪不得要用这数百条船来运送。” 王伦看着这最早和自己搭伙的老兄弟,心里道:果然,虽说那日没有帮自己什么忙,却此时第一个叫自己一声大头领,这份情谊还在。 宋万见了也忙道:“大头领辛苦。” 闻焕章,周昂,姜太虚,张三几个,连同锦儿,林娘子都是一怔,大头领?闻焕章却是心里明了,梁山大头领不是叫什么白衣秀士王伦么?怪不得他敢如此包揽,原来早就想受那招安,竟然化了名姓敢去那太师府,太尉府去结交,当真是胆大包天了,可若真是如此,行事岂不更加方便? 晁盖想起当初自己和阮氏三雄被王伦在酒店蒙汗药麻翻了的事来,看出这王伦气量非是常人所及,是以此事并未和吴用公孙胜等透漏,今日王伦送上山的缴获,更是非比寻常。 晁盖爽朗一笑,说道:“我还说那杨公子定是个非比寻常的,不想是大头领,晁盖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王伦道:“晁天王,山下不是讲话之所,待到聚义厅上再给诸位介绍相识。” 晁盖见王伦身后十数个尽是些江湖中人,从那船上下来的更有数百喽啰,显然王伦是有备而来。说道:“山上聚义厅内早已备了酒宴,还请诸位好汉山上再叙。”说完和王伦并肩而行,直上三关。 吴用和公孙胜使个眼色,心中加了小心,同刘唐,杜迁,宋万,林冲,阮氏三雄,朱贵朱富兄弟,跟在晁盖身后,闻焕章,周昂,姜太虚,鲁智深,杨志,史进,李忠,曹正,萧让,金大坚等跟在王伦身后一起上山而来。 锦儿,林娘子混在张三等人身边,两人的目光游移,各自寻找王伦和林冲,可这山路上上千人走动,更有喽啰穿梭,往来送信,虽有火把照亮,也是难以分辨。 聚义厅前,黄安被绑在将军柱上,虽然没遭到恐吓,也是暗自担心,心里默念那句真言,万一有那喽啰拿刀过来,便要喊上一句,听得一片脚步声起,一群人涌上三关,黄安见那前面的,心中悲喜交加,喊道:“杨公子,救我。” 王伦看见黄安被绑在柱子上,对晁盖道:“晁天王,黄团练乃是听了我的话,给山上送兵器衣甲的,现又将家小搬上梁山,正是要入伙的,何不以礼待之?” 晁盖听了道:“他只是降将,入伙落草之事,还未来得及查问,家小之事也半字未提,大头领既然如此说,自当不差,大头领当初下山时,便有言在先,你若不在山上,我便行这寨主职份,今日大头领还山,自当一切皆由大头领吩咐。” 王伦道:“晁天王辛苦了。”吩咐周昂给黄安解绑了,一起进了聚义大厅。鲁智深,杨志,曹正,李忠,史进进了聚义厅才发现,自家的所谓聚义厅不过是间草房子,这大厅不是那一般的大,足以容纳二三百人,厅内点着近百支牛油大蜡,将厅内照得通亮。 晁盖道:“还请大头领坐这金交椅。” 王伦略一点头,道:“诸位都请先坐了,小可逐一引见相识。”说完坐在金交椅上。 众人各分了左右坐了,吴用公孙胜一班坐了左边主位,闻焕章鲁智深等坐了右边客位。吴用摇了羽扇,心道:都说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怕是真的了。对了公孙胜暗自摇头。 王伦朗声道:“小可草创山寨以来,兵不过千,将不过三,打家劫舍,所为不过温饱,待到晁天王上山,山寨才算是有些兴旺,今日又是因缘聚会,才知这缘分二字,想是天定。” 锦儿和林娘子站在厅内角落,听了都想:到这姻缘可不就是天定的? 吴用起身笑道:“大头领,不知这因缘怎解?” 王伦道:“此次正巧救了白胜,方才得知原来晁天王也曾做过那北斗七星之梦,晁天王,你说这巧也不巧?” 晁盖等人当初就把这王伦七星之梦当做不可思议之事,今日重提,依旧不得其解。 晁盖笑道:“大头领,你我二人同梦,倒是闻所未闻,可知这梦作何解释?” 王伦做了副神秘样子,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日后晁天王便知。”向客位等人道:“这便是我梁山二当家,江湖人称托塔天王晁盖。” 右边一众人等见王伦倒还敬重此人,都起身施了礼。 王伦一指闻焕章道:“吴学究,可识得此人?” 吴用道:“吴用不过一村中教学之辈,孤陋寡闻,不曾识得,不知此位先生是?” 王伦道:“这位先生与吴学究同是教学先生,家住东京城外安仁村,闻焕章先生便是。” 闻焕章听王伦介绍自己,在起身向众人施了一礼道:“闻某得遇大头领,才来梁山聚义,更是早闻了众头领名字,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吴用听了一惊,心中转了几个念头,说道:“闻先生大名,吴用闻之久矣,今日得见,幸甚。” 王伦道:“吴学究,这便是你和闻先生的因缘了。” 吴用和闻焕章都有些惊异,吴用道:“大头领,怎解的?” 王伦笑道:“诸位请想,小可与晁天王同做一梦,便可同掌梁山。吴学究与闻先生曾经同为那教学先生,又是相互闻名,今日便可同做我梁山左右军师。” 吴用心里暗道:这是王伦拿了因缘搞事夺权啊。 王伦问道:“晁天王,以为如何?” 晁盖笑道:“大头领,尽管做主,闻先生乃是东京名士,吴学究也是山东闻名,大头领如此安排正合山寨所需。” 闻焕章谦让道:“闻焕章初上梁山,哪能做得军师,万万不可。” 吴用却是心知肚明,知道王伦已非昔日,劝道:“闻先生,既然入伙聚义,岂可智珠蒙尘,闻先生若不做这军师,吴用也不做了。” 闻焕章道:“如此倒是闻焕章小气了,哪能屈了智多星大才,同做便是。” 王伦见给闻焕章拿了一半军师之权,说道:“梁山还要靠吴学究这天上之口,闻先生的门内之耳,左右军师望各出才智,各尽其才,梁山才得兴旺。” 第六十六章 旧恨新缘 众人听了都是一喜,果然有些因缘的说法。只有鲁智深大字不识,不懂这文字奥妙。 “小可与天王之缘,吴学究与闻先生之缘诸位知晓了。”王伦一指公孙胜道:“这位乃是二仙山罗真人门下弟子,江湖人称入云龙公孙胜。” 公孙胜之名江湖上也是早有传闻。公孙胜见王伦介绍自己,起身施了个礼,鲁智深,史进,李忠等人早已知晓,纷纷还礼。 “这位是二龙山大头领,五台山智真长老弟子,江湖人称花和尚鲁智深。”王伦指向鲁智深说道。 鲁智深道:“秀才,你这要说到什么时候,洒家可是饿了,早就想要参禅了。” 王伦笑道:“鲁大师参的是酒肉禅。”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公孙胜道:“大头领可是要说,公孙胜与鲁大师的缘分?” 王伦道:“公孙先生,你们一僧一道,皆是名师弟子,今日同聚梁山,岂非天意?” 公孙胜道:“如此说来,这梁山当真是块福地。” “那是自然,不然小可怎会随便来此立足?”王伦道:“公孙先生请看,这位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周昂,那位同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今日同在梁山聚义,也是天定的因缘。” 众人听了,果然如此,周昂和林冲各自起身朝了众人施礼。 林娘子见林冲起身,不由得想起林冲手握尖刀的情景,忙握了锦儿的手,躲在她身后。 王伦道:“这位是少华山大头领,江湖人称九纹龙史进,乃是这位桃花山大头领打虎将李忠的徒弟,也是那禁军教头王进的徒弟。” 史进今日见了这么多,心中早已澎湃不已,以他年纪最轻,起身道:“史大郎见过诸位好汉。” 众人见史进相貌出众,不卑不亢,自有一派风姿,心中都是暗暗赞赏,林冲和曹正更是多看了史进几眼。 王伦指了曹正道:“诸位说巧也不巧,这位操刀鬼曹正,乃是林教头的徒弟,两个同是禁军教头的弟子,今日同来聚义,可是因缘?” 座中更是多人点头称是。 王伦接着道:“这三位便是阮氏三雄,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三阮听了,起身抱拳。 阮小七道:“秀才,我兄弟可有这什么因缘?” 王伦笑道:“当然有了,只是这三人虽然答应了入伙,不过今日未到梁山,他日定然见到。” 阮小七笑道:“你这秀才,莫不是扯谎?” 阮小二喝道:“不得无礼。” 无礼道:“小七性子直爽,无需怪罪。你们三位是亲兄弟,那三人曾自比刘关张,乃是异姓兄弟,现在少华山上,史大郎,何不介绍一番?” 史进听得明白,说道:“史进本是最后上的这少华山,最先有了三个头领,第一位叫神机军师朱武,第二位人称跳涧虎陈达,第三位叫白花蛇杨春。都是应了来梁山入伙,只是少华山不能无人镇守,故此此次未能来到。” 王伦道:“你们三个亲兄弟,他们三个异姓兄弟,都入了梁山,算不是因缘?” 阮小二忙道:“自当算得。” “与我最早相识上山的是这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今日上山也来了两位,却是与吴学究是早已相识。”王伦指了指道:“圣手书生萧让,玉臂匠金大坚。” 四人起身和众人相见,吴学究看了,也是远远的陪了一礼,心下郁闷:这二个旧识,各有本事,却是被王伦相请了。 “这是旱地忽律朱贵,那位是他兄弟笑面虎朱富,这是桃花山大头领打虎将李忠,那桃花山二头领叫做小霸王周通,也是镇守山寨,不得前来。”三人也忙和众人见了礼。 李忠落了座,想起那日桃花庄的那个善说姻缘的先生,可比这大头领王伦差远了。 “这位是白日鼠白胜,这位是过街鼠张三。”王伦道。 张三怎的都没想到,这杨公子会将他与众人介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起自己先是和鲁智深厮混,又为杨公子办了许多常人不能之事,来了些底气,拱手道:“过街鼠张三见过各位好汉。” 白胜也和众人施礼相见了。金三脚,马五,陆几看了张三,心中满是羡慕。 刘唐见这白胜都被王伦引见了,还未说到自己,对面倒还有个青衫男子也未介绍,不由气愤,说道:“大头领,可曾是不是没看见我刘唐?” “刘唐兄弟,当日,我曾问你可曾认识一个人,可还记得?”王伦问道。 “青面兽杨志?”刘唐略一思索,想起当日的话头。 “哈哈哈,你二人这绰号,便是大因缘。”王伦道:“杨制使,何不现身?” 杨志听到王伦喝破身份,走到大厅中间,扯下包面布头,朝了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阮氏三雄白胜八人慢慢施了个礼,缓缓说道:“诸位好汉,别来无恙?” 几人看了大惊失色,这不是那押送生辰纲的汉子么?只有公孙胜面上倒是平静。林冲,杜迁宋万朱贵却是认识,林冲讶异道:“杨制使,也来聚义?” 杨志朝林冲笑了笑,算是回答。 晁盖道:“原来押送生辰纲的是杨制使,当日多有得罪,晁盖给制使赔礼了。”说完向杨志深施了一礼,杨志心中虽有怨气,却早被王伦化解大半,又见晁盖如此,说道:“晁天王,罢了,大头领已然替你等说过情由了。” 几人看向王伦的面色有些异样,吴用心头一转道:“杨制使,当日劫掠了你的生辰纲,不想今日却同在梁山聚义,也是大头领所说的因缘啦,若是我们几个不去劫这生辰纲,杨制使怕是早在那黄泉路上了,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便是此意,今日即来聚义,生辰纲之事还望不要挂怀。” 杨志奇怪道:“吴学究,此话怎讲?” 吴用晁盖公孙胜几人交换了眼神,吴用道:“若是杨制使一路顺风到了京师蔡太师府上,这十万贯金珠宝贝打开了,便是杨制使丧命之日,那箱子里只有一万贯的金珠,其余九分都是些铜铁。” 杨志听了,大吃一惊,其余众人也是恍然大悟。 晁盖接道:“我等也是分那金银之时才发现的,还用那车子推了那废铜烂铁跑了数十里路,又怕吃那江湖笑话,故此不敢外传,只有我们八人知道,如今杨制使上山聚义,便是兄弟,不敢再相瞒了。” 第六十七章 马军头领 “哈哈哈......”杨志听了不由得大笑道:“原来以为那梁中书有意抬举洒家,与杨志有恩,不想他只是当杨志一粒棋子,想的是害我,晁天王劫了洒家,本当结仇,不想却是救了杨志,当真是阴差阳错的因缘际会。”说完挨了鲁智深坐了,满饮了一晚。 吴用见姜太虚还未曾介绍,问道:“大头领,这位好汉何不引见?” 王伦道|:“这位江湖人称五毒真人姜太虚,与我同在东京做事。” 吴用听了,不由得想起那日王伦喊的东京的货车快快开。 姜太虚朝了众人道:“姜某只是给大头领跑跑腿,帮帮忙而已,大头领曾救得在下性命,姜某发了重誓只要追随大头领左右,不做这头领了。” 见王伦坐在这金交椅上,谈笑自若,姜太虚来了恶趣味,拍了拍头道:“只是忘了大头领的名姓了......”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闻焕章道:“这一路急急忙忙而来,我等也忘了大头领名姓了。” 王伦起身道:“小可白衣秀士王伦,在山下用的妙手书生杨聪的化名,只为行事方便,欺瞒了诸位,还请恕罪。” 闻焕章道:“王头领行事,当是高深莫测,闻某拜服。” 吴用听了心中暗笑,这闻焕章定要耍些手段。 锦儿听了,心里却想:这杨聪不过是个假名字,那招婿之事本来就是假戏假做,现在连这名字都是假的了,心中顿感失落,林娘子在她身边,只觉锦儿紧绷身子忽地一软,知道锦儿定是有些心灰意冷,忙扶住了。 闻焕章上山察言观色,已然大致明了王伦处境,必是一介书生压制不得,这山寨原来林林总总也有了十多位头领,这劫生辰纲的诸人怕是不服王伦,王伦故此离山而去,下山之后招揽了这许多好汉,又得了高太尉的首肯,这才借机回山夺权,此人心机深不可测,把这厅上所有人全都算计在里面了。 只不过,为那高太尉大计,只能将这王伦捧上高位,帮他坐稳,今日这山寨好汉齐全,正是用计之时,想到此,说道:“此次黄团练上山,皆是王头领指点,黄团练,何不将所带之物一一报来?” 吴用等听了,却也争不得了。 阮小七却是不管,嚷道:“大头领,这可不对了,适才你为上山前,这还是我等水军的功劳,如今让这闻军师一说,倒还成了黄团练的功劳了。” 王伦听阮小七称这闻焕章军师,心中暗喜,笑道:“三雄莫急,功劳大小,自会分晓,先清点这所有缴获,再行封赏。” 阮小二拉住了阮小七道:“大头领,莫怪这小七乱语。” 王伦道:“小七只是性直,无需怪罪。” 吴用道:“今日山寨缴获甚多,诸位兄弟稍等,下面喽啰正在清点,稍后自会来禀报。今日山寨来了众多好汉,不如先请晁天王和大头领将各位好汉排了座次,岂不为好?” 晁盖道:“大头领只管排位便是,晁盖自当遵从。” 王伦笑道:“晁天王,这排座次之事,不可草率,那桃花山周通,少华山朱武陈达杨春,却未到此,倘若先排了座次,岂不让人家寒心?” 众人听了,都觉有理。厅外上来一个头目,禀道:“吴军师,晁天王...大头领,今日缴获已然清点完毕。” 吴用道:“报将上来。” “大头领带上山来济州府库金银铜钱合计二十三万贯,粮食五千四百石,皮甲二千七百余件,锁甲三百二十件,战马六百二十匹,弓弩七百四十架,器械三千六百余枝,另外......” 吴用道:“吞吐什么?” 那头目道:“另有跟随众好汉上山步卒九百余人,还有那跟随黄团练上山来的一千一百余人。” 吴用道:“大头领,缴获尽在此了,有何分教?” 王伦道:“吴学究,闻先生,此等小事,你二人商议便可。” 吴用道:“大头领既然吩咐了,吴用先讲几句,山寨壮大,多了两千多兄弟,先为他们解决了吃住才可,趁着现在天暖,先要打造房屋,黄团练虽是入伙,但那上千战卒其心未归,当可甄别而用,若有心甘情愿入伙的,编入山寨喽啰之中,其他人等组成一营,使其伐木造屋,整饬山路,修理寨栅,满了半年,尽可放其下山。闻先生,如何?” 闻焕章笑道:“吴军师所言极是,我也听闻梁山境内,山寨不靠那打家劫舍为生,只是迎奉这往来客商,得了梁山好汉的美誉,自当珍惜。” 吴用道:“既如此,宋万,黄安听令,明日起组建山寨工匠营,建造房屋,日后定还有来投山的,可要多建造些。” 宋万,黄安听令,起身道:“遵令。” 吴用又道:“山寨既然有了这许多马匹,大头领,可否建成马军?” 王伦心里明白吴用心思,说道:“这战马自是为建马军而备,日后自会有人送战马衣甲军器上山,可先建两营马军,各自五白人,待日后战马分批上山,再加充实。” “如此甚好。”闻焕章道:“这两营马军头领,王头领可有安排?” 林冲心中此刻却似翻江倒海一般,鲁智深说那王伦已然知晓那日欲要火并之事,今日王伦带了众多好汉上山,眼见这马军建起,怕是自己难以出头了,大概只能旁而观之。 王伦道:“尽由二位军师定夺。” 闻焕章听王伦要建两营马军,心里明白其意,说道:“在东京时,便听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大名,皆言林教头有万夫不当之勇,便请林冲做这第一营马军头领,吴军师以为如何?” 林冲听了,不觉心头一震,想这闻焕章本是王伦带来的,怎会帮了自己说话?难道真看错了王伦? 吴用笑道:“林教头自可当得,闻先生莫忘了,山寨还有一位禁军教头,这第二营马军头领,应请周昂周教头来做。” 闻焕章和吴用哈哈一笑,心中明白,与其争,不如送 第六十八章 了却此生恩怨 林冲和周昂同时站起领命,林冲道:“承蒙众好汉看得起,林冲自当效命。”周昂也道:“谨遵军师之命,周昂必尽全力。” 王伦见他二人如此,心里倒是安稳些,能团结的还是要团结,不能团结的再送客。 闻焕章道:“这马军有了,何不再建步军两营?” 吴用跟着道:“闻先生请讲。” 闻焕章道:“这步军也按马军之数,建起两营,每营五百步卒,如今山寨军器衣甲不愁,正当操练,这第一营,闻某看赤发鬼刘唐兄弟,孔武有力,应是步下武艺高强,可愿做这第一营步军头领?” 刘唐听了,惊道:“刘唐只是个亡命江湖的人,没甚本事,哪能统领一营步军?” 闻焕章道:“刘唐兄弟,若是都如此推辞,人人不为山寨出力,山寨怎得兴旺?不肯屈就,岂不是让人笑话成吃闲饭的,切不可失了这上进之心。” 刘唐听了,心想日后要向这二位军师多多请教,当下应道:“如此刘唐领命。” 吴用接着道:“若论步战,吴用倒是听过林教头说过,鲁大师有那倒拔垂杨柳之神力,又曾在关西军中做过提辖,这第二营步军头领,吴用看来,非鲁大师莫属。” 鲁智深听了,连忙摇头道:“洒家最爱喝酒吃肉,散漫得很,怕是受不得拘束,吴军师,洒家看公孙先生倒是坐得住的,就请公孙先生做这步军头领罢了。” 王伦心里暗笑,鲁智深定然是不想让这公孙胜小看了,故此推却。 公孙胜笑道:“小道还有老母,还要常去看望恩师,更是不得闲,如今山寨好汉众多,将才济济一堂,这步军头领还请二位军师另请高明。” 鲁智深道:“哎呀,公孙先生提起,小僧倒也想起五台山长老来了,许久未见,好生挂念。” 吴用看出鲁智深心思,暗道,这花和尚面粗心细,倒还不是一般的莽和尚。说道:“九纹龙史进,乃是王进教头高徒,又是少华山大头领,自可当得这步军头领。” 史进笑道:“打虎将李忠乃是史进开手师父,不如请师傅做了这步军头领,史大郎当愿相助。” 王伦道:“如此也好。这步军每营可各设正副头领各一名,日后壮大了山寨,再建步军之时,副头领便可单领一营。” 吴用道:“大头领此计甚妙。如此请李忠做步军第二营头领,史进做副头领,第一营还须选出个副头领来,吴用晓得杨制使马上步下皆有本领,不知可去尊做这副头领?待到山寨战马充足,再请杨制使独领一营马军。” 杨志笑道:“有何不可?赤发鬼,青面兽合当如此。” 众人听了各个发笑。 吴用道:“杜迁兄弟依旧掌管山寨钱粮仓廒,萧让,金大坚兄弟,可做山寨书记,统筹往来书信文书。曹正兄弟来的正好,这水泊西边酒店已然建好,可去掌管,白胜兄弟,去那水泊北面酒店掌管。阮氏兄弟依旧统领水军,朱贵朱富依旧各自掌管两家酒店。” 众人听了,都拱手领命,接着又是一番痛饮,厅内满是劝酒言语,不时响起杯盘落地,酒碗相碰之声。 王伦见这聚义厅上,一片和谐,心里还是加了小心,这吴用真是用起心来,也是可怕的很。 酒宴散时,大多人都引酩酊大醉,王伦也假意喝多了,起身摇晃了几下身子,刚要站稳,只觉两只臂膀下各有一人将只觉扶住,搀着他来到王伦原来住处,王伦借了灯光左右各自看了一眼,左边的俊俏男子冲她一吐舌头,轻声道:“公子,可是醉了?” 王伦见是锦儿,忙装醉道:“你是哪个?面生的紧,我倒是想......想吐了......” 锦儿下了一跳,道:“等等再吐,我去拿个木盆。”小兔子一样跳着闪开了。 王伦看她跑开了,扭头看见右边臂下之人,心头一跳,还是那个男子模样,但是王伦却是知道,惊呼道:“林......娘子?” 林娘子听了王伦言语,愣了一下道:“公子,你没醉?” 王伦再想装醉,已然来不及了,只得讪讪说道:“醉是醉了,适才被你惊醒了......” 林娘子听王伦此言,倒是有些轻佻模样,忙推开他臂膀,说道:“王头领,休要胡言乱语。”王伦见林娘子男人模样,却又是女人声音,竟然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前世有些跨性别的爱情动作电影不禁浮上心头,王伦赶紧打消了这异样念头。 王伦说道:“咦,林娘子,你和锦儿不是见过林教头了么?怎的没去林教头那里?” 林娘子道:“芸娘在酒店偶然听见一事,还请公子明言相告。” 王伦道:“林娘子请讲,王伦定然知无不言。” 林娘子问道:“在酒店时,听见鲁大师问林教头一事,说当初这劫持生辰纲几人上山时,那...那林教头曾想杀害于你,公子可是知情?” 锦儿也找了个木盆回来,听了也问道:“公子,你说,这是真的么?” 王伦为难道:“此事已然过去多日,不可再提了。” 林娘子求道:“芸娘只求公子明言,不想这般糊涂。” 锦儿道:“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去林教头那说,你是高衙内派来的,来.....来骚扰夫人的。” 王伦瞪了一眼锦儿道:“再敢胡说,把你送回东京去。” 锦儿吓得吐下舌头,气鼓鼓的闭了嘴。 王伦看了看林娘子道:“王伦以前做事,不看前后,让林教头误会了,至于林教头想要加害我,不过是王伦一时胡乱猜想的,却也未必。” 林娘子听了,叹了口气道:“哪里是胡乱猜的,我是亲耳听到林教头说的,锦儿也听到了。” 王伦道:“江湖上,此种恩怨数也数不清,既然过去了,王伦便当做没发生过。” 林娘子眼中似有泪光莹动,颤声道:“如此便是,林冲欠了公子一命,芸娘欠了公子一命,怕是此生还不起了,只得来生再报了。”说完猛地向屋内一根石柱一头撞去。 第六十九章 温暖的休书 适才林娘子情绪波动,王伦便加了小心,见她眼光闪过一丝绝望,便知不好,林娘子刚抬脚向前冲了一步,已被王伦拦腰抱住,锦儿也是吓了一跳,哭声道:“夫人,不要动这念头。或许只是教头一时糊涂。”说完也紧紧抱住林娘子。 “放开我。”林娘子想要挣脱二人。 “不放。”王伦斩钉截铁说道。 “对,不能放,”锦儿生怕林娘子再去寻死。 “放开我。”林娘子只想挣脱一人。 “不放。”王伦毫不犹豫说道。 “夫人,你可别做傻事。”锦儿放开林娘子。 “放开我。”林娘子声音小了许多,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放。”王伦毫不客气说道。 “你放开夫人吧,还想要抱多久?”锦儿怒目看向王伦。 “咳咳,放开你也可以。”王伦正色道:“切不可再寻着短见,林娘子,你可答应?” 林娘子想自己必是羞红了脸,又羞又气道:“我答应。” “秀才,这是要答应什么?”鲁智深出现在门口。张三几个跟在身后,满脸无奈。见王伦正抱了那个俊俏男子,虽然早知道这人男相女声,是个女子,也是有些尴尬,锦儿也这这班打扮立在身边,王伦放开林娘子,一挥手,张三几个赶忙出去了。 鲁智深眼中露出些怒气,林娘子易容扮做男子,只有王伦,锦儿,姜太虚,鲁智深四人知晓真实身份,看见王伦抱着林娘子,鲁智深登时想起那高衙内,不禁握紧了两个钵大的拳头,沉了气走向王伦。 林娘子见被鲁智深看见这情景,顾不得脸还羞红,拦住鲁智深道:“大师,误会了。” 鲁智深瞥了林娘子一眼道:“误会?洒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会误会?” 王伦知道这事不能自己解释,只得坐在一边,沏了几杯茶水。 锦儿也道:“大师,真的是误会了,刚才夫人要撞那柱子碰头,被公子抱......拦住了。” 林娘子也是点了点头,又低头不语。 鲁智深释然道:“洒家就说这秀才不是那猪狗之辈。”坐了,端起一杯茶来。问道:“夫人,你主仆二人为何不去见林教头?” 锦儿便把在酒店听见所见叙述了一遍,说道:“夫人,现在不知如何见林教头了,酒宴散了,锦儿见公子喝醉了,便前来服侍,夫人也来帮忙了。” 林娘子长叹了一口气,悄然道:“我一家受高俅逼迫,家破人亡,林教头辗转上了梁山,本该报答公子收留之恩,却不想竟然要害......,芸娘和锦儿活在东京,却是不见天日的日子,得了公子和大师相助,逃出牢笼,我夫妻欠了公子不止两条命了,此生难还,芸娘虽一弱女子,却只知道点水之恩涌泉相报,不懂你们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适才又羞又愧,只觉着没甚脸面活了,才要轻生,不想又欠了公子一条命。” 王伦忙道:“林娘子,你这是想多了,举手之劳,我怎能视而不见?你若觉着欠我太多,你还我便是。” 林娘子惊讶道:“公子,你要芸娘怎么还?” 王伦道:“此事易而。” 鲁智深接着道:“反掌观纹一般?” 王伦笑道:“花和尚知我。” 锦儿睁大了眼睛,想看王伦出什么鬼主意。 王伦站起身来,伸出衣袖道:“林娘子,拉住袖子。” 林娘子不知王伦要做什么,只得听话拉住。 只见王伦向那石柱跨了一步,抬眼朝了半空,摆出一副半死不活样子说道:“小生王伦,年近三十,连个状元都没考上,上愧天地,中愧父母,下愧子孙,没有脸面存活于世,我今日便撞死在这。”说完闭了眼睛梗着脖子,向那石柱冲=撞去。 影帝附体。林娘子何曾见过,忙拉了王伦衣袖,王伦一停,又去撞,林娘子紧紧拉住,喊道:“锦儿快来。”锦儿听了,见王伦模样,不知真假,直接横身挡在王伦前面,王伦再向前撞时,只觉头上撞到一柔软之物,忙睁眼看,锦儿羞红了脸,推开王伦,躲在林娘子身后。 王伦假意不知,回身朝了林娘子施礼道:“多谢林娘子救命之恩,嗯,适才一共救了王伦三次,林娘子,你看你我之间是不是算两清了?” 林娘子听了,破涕为笑,道:“你这秀才,怪不得没考上状元,这嘴上说的比手里写的厉害。” 鲁智深听了哈哈大笑,说道:“秀才,洒家就爱看你这万事不惧的样子。” 锦儿见林娘子和这鲁大师都夸赞王伦,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去桌边给林娘子端来一杯茶,道:“夫人,饮杯茶解渴。” 林娘子接过茶来,看着锦儿神态,心中明了,说道:“公子,锦儿......” 王伦抬手拦住林娘子话语,说道:“林娘子,你与林教头之事,你想如何?” “与林教头.....”林娘子不禁探手入怀,却是拿出那封休书,还带着体温,默然道:“林教头已然不是那个林教头了。在酒店听见与鲁大师所说之言,公子既往不咎,芸娘还可有些念头,见他拿了尖刀欲杀我和锦儿灭口之时,芸娘便灭绝了那一丝祈盼,提起他,便想起在我眼前闪着寒光的尖刀。” “哎!”鲁智深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王伦见此,倒是真的为难了。 林娘子见王伦思虑不定,朝了鲁智深说道:“大师数次相救,芸娘感恩不尽,如今芸娘亡父失夫,心下一如死灰,听闻佛门广大,愿收这善男信女,芸娘想去落发为尼,了却烦恼。” 三人听了大惊,鲁智深道:“洒家入了这佛门几年,善男信女见过几个?大多是披了袈裟杀人,剃秃了头发放火的,林娘子你可莫看错山门。” 林娘子轻声道:“如今只剩锦儿相依为命,王头领领袖梁山,手下好汉众多,芸娘没些本事帮衬,只会些飞针走线,端茶送水的杂事,锦儿已和王头领拜了天地了,芸娘愿意服侍锦儿和公子一生,以报大恩。” 锦儿睁大眼睛道:“夫人,你这是怎么说的?” 第七十章 九天玄女赐天书 王伦不禁看了一眼鲁智深,鲁智深也是无奈,只得道:“秀才,看来只得如此,只当权宜之计,若是他日林娘子转回心意,再与林教头相见不迟。” 王伦心道:若是这三年五载之后,林娘子回转了心意,去见了林冲,说起在我身边呆了三五年,怕是林冲真要提了刀来了。 林娘子拉住锦儿道:“你我情如姐妹,做姐姐的服侍妹妹,有何不可?” 锦儿道:“锦儿可没那么娇贵,什么你服侍我,我服侍你的,都只是便宜了他。”说完看了王伦一眼。 王伦听了,真的发愁,张三进来道:“公子,姜先生来了。” 王伦道:“请进来。” 姜太虚进来,看见鲁智深也在,锦儿和林娘子易容都是他做的,自是认得。笑道:“你们在谈什么秘密之事?怎的不叫上我?” 王伦道:“你不是喝醉了么?” 姜太虚道:“公子,你坐在金交椅上,怕是没看清楚,哪有几个真醉的?没见聚义厅这地上全是洒的酒,只有这山神醉的厉害。” 王伦道:“只有这梁山众人同心之时,才是兴旺之始。” 姜太虚道:“公子何须担心,以公子才智,莫说治理这小小梁山,便是执掌那殿帅府,也是绰绰有余。” 鲁智深道:“秀才,如今山寨大势已定,可有下一步打算?” 王伦道:“这几日,吴学究必遣刘唐下山办事,我要借口去趟沧州柴大官人处,先行离开,姜兄弟,随我先走,只带张三,金三脚即可。” 锦儿道:“这才安稳,你又要走?那我也跟着去,锦儿也想学学姜太虚这本事,真是有趣。” 林娘子接着道:“锦儿要去,我也去。” 王伦气道:“这行走江湖,哪是你们想的那般?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持刀打劫的,下药谋财的,采花劫色的,带了你们,岂不误事?” 锦儿不知哪来的勇气,说道:“所以才让你们教我啊,你们不教,我们不学,岂不是永远是个废物?” 王伦道:“你要学什么?能付的辛苦?” 锦儿道:“你会的我都想学。” 林娘子不禁想起在东京那日看见王伦在地上做的一起一伏的动作,真是有些怪啊。 王伦被气笑了,道:“来,你先学学男人说话。” 锦儿道:“这有什么难的?”鼓了腮帮子,粗了嗓子说道:“嗯嗯,放开你也可以,切不可再寻那短见,林娘子,你可答应?” 众人听了这半男半女的声音,都是笑了,只有林娘子心道:这丫头,真是没心没肺,当着姜太虚又重说丑事。 姜太虚早已抓住关键所在,忙道:“锦儿,有那一分像了,再说一遍听听。” 锦儿当真道:“真有一分像了?”看了看姜太虚眼神,气道:“瞧你要想破脑袋的样子,便知道你不是个正经。” “哎呀,你这才做了几天新娘子,便通了关窍,伶俐起来了。”姜太虚道。 王伦见姜太虚越来越没正行,说道:“你那师兄叫什么?” 姜太虚听了,收敛了道:“算不上什么师兄,原是我一个师伯摘星子门下的,早入门了几年,我背后只叫他摘桃子。” 王伦不禁上下打量几眼姜太虚,这家伙是不是被这师兄摘过桃子? 姜太虚见王伦眼神怪异,忙正色道:“锦儿姑娘,此去必是凶险,你与林娘子老实待在山寨,公子可是要做大事的,不可耽误了。” 鲁智深也道:“江湖上,有些人事防不胜防,你们二人去了,秀才岂能不分心?” 锦儿,林娘子面上一羞,还好易容之后,面上表情被遮去大半。 次日,聚义厅上,王伦对晁盖道:“晁天王,这十取其一之法,已近两月,收效如何?” 晁盖道:“大头领这办法,是在高明,这不到两月,山寨所得已过二十万两白银,还有些各色货物,有些商客更是想常驻酒店,只做那南来北往的生意,与大头领当日所说一般无二,晁盖实在佩服。” 王伦道:“如今这二龙山,桃花山,少华山均已实行此法,声势日大,天王可传令,这济州,青州,东昌,东平境内山寨,强行施法,若有阻拦,便是断我梁山财路,与梁山为敌,梁山必灭之。” 聚义厅内众人,都是心里一震,不少人心道:都是江湖上混的,若为此翻脸,值也不值? 晁盖道:“谨遵大头领之令,二位军师,可派人四下传下书信,这四个州府境内山寨,若有违背梁山号令的,梁山必灭之。若是也遵从此法的,让其改旗易帜,山上竖起这替天行道大旗来。” 吴用,闻焕章各自点头。 王伦道:“适才晁天王提到这十取其一之法,并非小可所想。” 众人听了一惊,晁盖诧异道:“可此前谁曾说过这样的法子?” 王伦笑道:“是王伦早时,偶做一梦,你们猜,梦到了什么? 众人皆摇头,这哪是能猜到的? 王伦道:“小可梦到那九天玄女娘娘,那娘娘在梦中赐了小可仙酒,仙枣,又面授机宜,说了这个仙法,说此法必能兴旺山寨,最后还赐了小可三卷天书。带小可醒来,果然见这三卷天书放在枕边,可是神奇?” 众人听了都觉怪异,吴用不禁问道:“大头领何不将天书请出,也让诸位兄弟一观?” 聚义厅上,只有鲁智深,姜太虚知道王伦是在耍宝,闻焕章也是将信将疑,吴用却是一门心思要见这天书。 王伦道:“吴军师,这天书么,只能有缘人见得,今日晁天王谬赞小可,怎敢相瞒了九天玄女娘娘的功劳?岂不怕娘娘怪罪?” 吴用道:“大头领,那天书内所记何事?” 王伦道:“小可忙碌奔波,哪得空闲来看,只记得那娘娘说,此书世间仅有,不可遗失,只得将它先藏了,日后闲时再看。” 吴用听了,不禁心中失落,暗道:日后再和这王伦借看,今日不能当了众人太过心急。 闻焕章却道:“大头领既得这九天玄女娘娘指点,可见大头领真是仙缘福缘具备之人,如此,我梁山无忧矣。” 王伦笑道:“都是诸位兄弟帮衬,说道此,我梁山岂能忘了一个人,王伦自当亲去酬谢,方可表我梁山感恩之心。” 鲁智深忙问道:“大头领要感恩哪个?” 第七十一章 赠刀 王伦道:“便是那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 闻焕章想起,此人当是大周柴世宗子孙。家中有那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的誓书铁券,问道:“可是那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的柴进,柴大官人?” 王伦道:“不错正是。” 众人听了,都想起此人,晁盖道:“大头领,晁盖也多有耳闻,说这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江湖上好汉人人敬服,晁盖也早想拜望,与大头领同去如何?” 王伦道:“如今山寨百事待兴,还须晁天王坐镇,此次前去王伦还有其他琐事,怕是要耽误些时日,晁天王与柴大官人自有相见之日。” 林冲想了柴进之恩,本也想拜望,却和这王伦心里有些忌讳,故此低头不言。 吴用道:“大头领此去,可要多带些礼物,沧州向南地接山东向北则与大辽国境相接,往来南北客商,亦是不少,这柴大官人也曾回书,说这此法甚好,那沧州绿林哪个不给柴大官人颜面?” 王伦道:“礼物一事,二位军师商量,可着人先行送去,不必与我同行。” 闻焕章道:“大头领可还有其他指示?” 王伦道:“我不在山上之时,晁天王代行梁山大寨主之职,若遇不决之事,便请两位军师商议。如今山寨四千多人马,既已成军,各有头领操练,山寨月收十万,可以禁军为例,按月发放关饷,林教头,周教头都是禁军出身,自是通晓,晁天王,两位军师可以多加参详,日后山寨各军还要定期演武比式,选出优秀胜出之人,升职封赏。没有个详细条例怎行?” 闻焕章听了问道:“大头领,这标准如何?” 王伦道:“比那禁军多出两成即可。” 吴用问道:“虽说山寨月收十万有余,四千军马,足以供养,若是山寨日后壮大起来,有了那数万之军,这些钱粮,只能供养两三万,山寨岂不受制?” 王伦道:“吴军师不必多虑,到时小可自有良谋。” 鲁智深听了,呵呵一笑。 王伦朝了杨志道:“杨制使,王伦倒有一问,还请当面回答。” 杨志道:“大头领请问。” “若是朝廷既往不咎,请杨制使回到殿帅府续任制使之职,杨制使可愿回去?”王伦问道。 众人不想王伦竟有此问,目光都盯在杨志身上。 杨志也不曾想,低头略一思量道:“以前,杨志做梦都是光耀门楣,不要辱没了祖宗,现在只想跟在大头领身边,在这山寨大碗吃酒,大块吃肉,大头领若在这梁山自立为王,杨志便跟你闯那刀山火海,大头领若是受那招安,杨志愿给大头领看家护院。” 说到此,杨志饮了一大口酒,说道:“只有一样,杨志不想受那般撮鸟的闲气。” 闻焕章听了,心中安稳,心道:这杨志既然以王伦为尊,日后也自可辅助高太尉大计。 “哈哈哈。”王伦笑道:“杨志兄弟,王伦必定不负众望,太虚,刀来。” 姜太虚解了身上包裹,取出杨志那口宝刀,递与王伦。 王伦道:“杨制使,此刀据闻是你家传之物,上斩外敌异族,贼酋首级,下斩无赖恶霸,家国祸害,今日物归原主,望不辱之。” 杨志看那宝刀,心里又惊又喜,上前伏地而拜,道:“杨志誓死追随大头领。” 杨志接过宝刀,退在聚义厅当中,掣出刀来,众人看时,都觉眼中一闪,似有万般光芒闪过,空气之中似有龙吟。 林冲见了,心中羡慕,却又想起,自己被那高俅陷害,高俅也是拿出一口宝刀做饵,听闻杨志这口宝刀已是被开封府封存了,不知如何到了王伦手里?正在疑虑,却听杨志问道:“大头领,这宝刀从何得来?” 王伦看了闻焕章一眼道:“此事,中间颇有曲折,若是此刻说出了,便没了趣味了,他日有了机会,便在这聚义厅上同诸位兄弟讲了,那才有趣。” 众人见王伦不肯说明,也不敢强求。 杨志心道:这大头领在山下酒店开了玩笑,倒也透露了一个鼓上蚤时迁的名字,日后若是得见,还要多加感谢。 鲁智深道:“洒家信得过大头领,他说有趣必定有趣,众位莫急。” 王伦朝了林冲道:“林教头,王伦也有一问。” 林冲心中不由一紧,说道:“大头领请问。” 王伦问道:“若是朝廷也赦免了林教头之罪,请教头回去做这八十万禁军教头,教头可是愿意?” 适才王伦问杨志时便是此话,林冲也自问了自己,却早有答案,见王伦果真问自己此事,说道:“林冲与那高俅势不两立,张教头为林冲丈人,因他得病早死,妻子被逼自缢身亡,此仇林冲不报,岂不是猪狗不如?” 鲁智深听了暗自点头,众人也是一般想法。 王伦有问道:“假若,林娘子此时未死,还在人间,教头如何?” 林冲听了,黯然道:“那严小口,华有边亲去东京打探回报,哪能有假。” 王伦道:“他二人并未亲眼所见,多是听了左邻右舍传闻,林娘子也说不定还活在世间。” 林冲听了。思量片刻道:“林冲原本在禁军任职,只想安安稳稳,可现在林冲落草梁山,是那朝廷贼寇,皆是高俅父子所赐,林冲此生所愿,只是杀进东京汴梁,亲手杀了这高俅父子,以解平生只恨,若是大头领能助林冲完成此原,林冲情愿与大头领牵马坠蹬。” 说完顿了一顿道:“至于娘子之事,林冲早已杜绝了心中挂念。” 林娘子和锦儿本来站姜太虚身后,听了林冲此言,肩头一抖,只是紧挨了锦儿靠住。 众人等见说了,怅然嗟叹。 闻焕章听了却是和周昂对视一眼,暗道这林冲还真是麻烦,不知这王伦如何打算。 王伦道:“林教头只管用心操练马军,日后王伦定要你和那高俅见上一面,届时杀剐存留,便由你定。” 林冲道:“但愿此日不远。” 王伦道:“太虚,刀来。” 第七十二章 风流俊俏张文远 姜太虚将林冲那口宝刀递过,王伦道:“此刀与杨制使宝刀也是一般来路,日后便知,据闻此刀乃是高俅用此做饵陷害林教头之物,怕是有些晦气,林教头,留了此刀在身边,可要加些小心。” 林冲见王伦竟然拿出此刀来,心里百感交集,这王伦怎的与那往日判若两人?想起那日要火并王伦,不由的生了悔意,上前拜倒,说道:“林冲愿追随大头领左右,若有违背,当如此刃。” 说完从衣襟下掣出一把尖刀,在膝上一折,断作两截。 吴用见林冲如此,心下暗道,这林教头已被王伦收了心了,怕是半点杂念也没了,心下转念,看了眼晁盖和公孙胜,又与闻焕章对视一眼,起身朗声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大头领,同闯刀山火海。” 闻焕章也是起身,一众好汉见了都是纷纷站起,同声道:“我等誓死追随大头领,同闯刀山火海!” 王伦笑道:“各位兄弟,王伦必不负众人所望。同饮一碗。”时值林冲也掣出那宝刀来,众人眼前又是一亮,厅上犹如满月华光闪过,耳中似有虎啸之声。 众人共饮了一碗,刚刚坐稳,公孙胜道:“感蒙众位豪杰相带贫道许多时,恩同骨肉。只是小道自从跟着晁头领到山,逐日宴乐,一向不曾还乡看视老母。亦恐我真人本师悬望,欲待回乡省视一遭,暂别众头领三五个月,再回来相见,以满小道之愿,免致老母挂念悬望。故此向大头领告假几月。” 王伦道:“道长孝心如此,怎能拦阻,只愿道长早日归山。”这老母在家,谁都不能拦阻,王伦心道:有机会倒是应把这老太太接上山来,省的这公孙胜乱跑。 晁盖道:“向日已闻先生所言,令堂在北方无人侍奉,今既如此说时,难以阻当,只是不忍分别。虽然要行,再待来日相送。” 公孙胜道:“也好,小道便明日下山。” 王伦道:“如此,王伦先走一步,今日便走。” 众人一并相留,王伦都推脱了,知道事不宜迟,一众跟随,送到金沙滩上,王伦一行上了船,与众人挥手相别。 何涛领了济州府一班衙役,远远望见前面便是郓城县城,身边一人问道:“哥哥,这贼人如今都上了梁山了,还来这郓城作何?” 何涛气道:“还不是为了救你一命。” 何清不解,说道:“哥哥,关我甚事?你这一路走来,也不说句痛快话。” 何涛示意那班衙役前行,自己与何清落在后面,轻声道:“你我将这晁盖等人之事揭发了,如今贼人却没捉到半个,那贼人早就派人传话给我,说是早晚结果你的性命。” 何清大惊,连声道:“哥哥,那可如何救我,那帮贼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 何涛道:“亏得哥哥我得遇贵人,教了一个法子,他可保你性命。” 何清道:“哥哥,快些讲来。” 何涛道:“此事你只需见我眼色行事便可,哥哥我自会掌握尺度。” 何清听了,心下有些打鼓,不知如何才能活命,只得跟上何涛,直奔了郓城县来。 何涛想起那个杨公子所言,竟然一一应验,府尹大人已然去了东京听罪,新官宗府尹到任之后,请将一员新调来镇守济州的军官来,当下商议招军买马,集草屯粮,招募悍勇民夫,智谋贤士,准备收捕梁山泊好汉。 一面申呈中书省,转行牌仰附近州郡,并力剿捕;一面自行下文书所属州县,知会收剿,及仰属县,着令守御本境。 何涛按那杨公子吩咐,亲请领了文书传送郓城,一行人来至县衙,何涛见那县衙门口,边上画了个记号,知道杨公子等人已到了,心下沉稳了许多。 那知县时文彬正升厅公座,左右两边排着公吏人等,两边站了两人,左边是马兵都头姓朱名仝,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满县人都称他做美髯公。 右边步兵都头姓雷名横,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为他膂力过人,跳二三丈阔涧,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 边上文案后坐了一个值日的,却是贴书后司张文远。 何涛看众人都在,忙给时文彬施礼道:“新任府尹宗大人,传下文书,还请验看。”说完递上文书。 时文彬见是济州府上差,让人将文书拿来,展开一看,无非还是叮嘱剿捕贼盗,守御本境之类,心道:这新官来了,难免要例行公事,这梁山贼寇,据传有那四五千人,又有禁军人物入伙,哪是县官管得了的。 想到此,说道:“上差所递文书,本县看过,自当谨遵府尹相公钧旨,缉捕盗贼,两个都头都在,可要听真,若得知贼人所在,尽力抓捕。”当时吩咐张文远将此文书立成文案,行下各乡各保。 何涛见了,问道:“知县大人,如何不见那宋押司?” 此问一出,时文斌,朱仝,雷横都是一笑,张文远却是留心细听。 知县道:“那宋押司今日新纳了一个外室,在县西巷内,近日去那里多些。” 朱仝问道:“上差找那宋押司何事?” 何涛说道:“上次来郓城捕贼,先遇到的便是宋押司,混的脸熟了,倒想同他共饮一杯,故此相问。” 雷横道:“宋押司最是好交朋友,上差若是着急见宋押司,便请这张文远领去便可,宋押司常请他去吃酒。” 张文远心下有鬼,慌忙道:“这才接了相公吩咐要做公事,雷都头,朱都头都是知道,何不领了上差去?” 朱仝道:“我们两个哪个没有公差,正要听知县相公吩咐。” 知县道:“张文远,公事且先放一放,明日再做不迟,你便带了上差去找那宋押司。” 张文远听了知县如此说,推脱不过,只得领了何涛兄弟两个去了。 何涛看着前面走的这个张文远,心道:杨公子说此人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平昔只爱去三瓦两舍,飘蓬浮荡,学得一身风流俊俏,唤作小张三。看来果然不假。 何清倒是有些提心吊胆,虽是这青天白日,总怕路边跳出个提刀的贼人。 第七十三章 阎婆惜的烦恼 天色渐晚,刘唐撇下那百两黄金,与宋江拜别走了,宋江自慢慢行回下处来,一头走,一面肚里寻思道:“早是没做公的看见,争些儿惹出一场大事来!”一头想:“那晁盖倒去落了草,直如此大弄。” 转不过两个弯,只听得背后有人叫一声:“押司,那里去来,正要找你。” 宋江回头看时,却是张文远,后面还跟了两个,为头的正是何涛,宋江见了心道:大事不好,莫不是刘唐被这济州府公人见了?忙迎上张文远道:“文远,找宋江何事?呀!这不是何观察?失敬失敬。” 张文远见了宋江,天然生出一股歉意,笑道:“押司,这上差何观察来此公干,想与押司叙叙旧情。” 何涛道:“宋押司,多日未见,一向可好?” 宋江忙道:“劳烦上差挂念,如此请上差酒楼上说话。”请了何涛三人上得酒楼,那酒保见宋江去而复返,笑道:“押司刚送走个朋友,便又要相请,当真是交游广阔。”不想宋江面色一变,说道:“还不快去准备好酒好肉,菜蔬果子。”那酒保见是不对,忙跑开准备去了。 宋江让何涛上首坐了,问道:“上差,此来郓城,有何公干?” 何涛心里暗道:若不是杨公子吩咐,早把你拿进济州府了,几轮大刑伺候下来,倒要比比这及时雨和白日鼠,哪个能抗的长远些。见宋江问了,回道:“还不是那梁山贼寇,如今新任府尹相公宗大人传下文书,让所属各县严防贼寇,若有那私通贼寇的,一并捉拿。” 张文远听了不禁心头一动。 宋江听了,忙道:“上差可有信报?” 何涛笑道:“哪有什么信报,不过是新官例行些公事罢了。” 宋江见无险情,使出江湖上迎来送往手段,豪气顿生,前后招呼,张文远早已坐不住,吃了半盏酒,说道:“押司,上差还请慢用,上差传下公文,知县相公要小人立成文案,还未办好,不敢耽误了公事,先行告退了。” 张文远下了酒楼,兜了个圈子,奔那西巷去了,却不知身后一个人影,一直远远地跟着。 何涛怀了心事,与何清轮番劝酒,宋江本与刘唐吃了一番,酒力有些吃不住,却又不能推却,只得道:“上差,少吃些,这酒却有些后劲。” 何涛心道正好用了这药,站起身来,半遮了衣袖,给宋江筛满一碗酒,说道:“押司再饮一碗,何涛还有些话要问。” 宋江只得饮了,问道:“上差所问何事?” 何涛,何清两个也陪饮了一碗,不料何涛一手扶住额头,说道:“这酒......”说完便倒在酒桌上,何清见了,也是照猫画虎,一头扑在酒桌,宋江正在诧异,只觉天旋地转一般,手脚没了力气,也是倒在桌上不知人事。 何涛听见响动,见这宋江倒了,起身将门掩了,将宋江身上搜了,只在衣襟下招文袋内发现百两黄金,一把押衣刀,并无杨公子所说什么书信,将那黄金,刀子依旧放还,回到座位。 何清平生哪见过百两黄金,见哥哥送还回去,急道:“哥哥,这押司袋内有百两黄金呐,何不取之?” 何涛骂道:“你敢动金子,便有人与你动刀子,你选一个,怕是你早晚死在这黄白之物上。” 何清听了,不由得摸了摸后颈,咽口唾沫,低声问道:“哥哥,我等做这何用?何时见到些真金白银?” 何涛不由叹口气,掏出一锭银子递与何清,说道:“只管照做,否则你这条命,便是那阎王爷的。如今这宋江身上并无书信,此事便成了一半,只要不让这宋江和梁山沾上关系,便是事成了。” 张文远来到门前,叫了门,却是那阎婆出来,见是张文远,小心问道:“可不曾碰见宋押司?” 张文远挤进门来,笑道:“宋押司与那济州府上差吃酒,夜间必定不回了。”说完从袖中掏出些散银子,递与阎婆。 阎婆喜滋滋领了张文远进得楼来,叫道:“我儿,你心爱的三郎在这里。”那阎婆惜倒在床上,对着盏孤灯,正在没可寻思处,只等这小张三来。听得娘叫道:“你的心爱的三郎在这里。” 那婆娘心道必是张三郎,慌忙起来,把手掠一掠云髻,口里喃喃的骂道:“这短命,等得我苦也!老娘先打两个耳刮子着!”飞也似跑下楼来,堂前琉璃灯却明亮,照见是张文远,早已是眉开眼笑。 说道:“你还知道来我这,那个黑三整日里不见个影儿。” 张文远道:“今日有那济州府上差,来县衙传下文书,不过还是些捉拿梁山贼寇的公事,宋押司正陪那上差吃酒,哪里像我,推了公事也要来陪你解闷儿。” 阎婆惜笑道:“还是你懂些风情。” 阎婆见女儿有这般兴致,说道:“老身去打些酒来。”起身出了院门,只将门轻轻掩了,去打酒去了。 一条身影却是潜身过来,轻轻推了门,进了院子,贴了门缝向楼内看去。 张文远道:“婆惜,这老娘出去了,你我何不上楼去叙话,有些话需在那三面棱花的床上,才能说得出口。” 阎婆惜嬉笑道:“你这嘴,只怕是天天抹蜜,顿顿擦油,只会哄我这不懂事的。” 张文远道:“你还有不懂的么?正好哥哥今夜便手把手的教你。” 阎婆惜道:“等下老娘回来,撞见可是尴尬。” 张文远笑道:“只要你叫的声音大些,老娘不用上楼,也能听见了,难道还来破坏她女儿的好事?”说完将阎婆惜小手牵了,引上楼来。 门外偷听之人,无奈之间,四处打看,原来是一间六椽楼屋。前半间安一副春台,桌凳;后半间铺着卧房,瞧见院内正有一颗老树,树杈盘旋,枝叶繁茂。心中暗道:正合我意,轻手轻脚,爬上树去,正有一根粗枝伸至那二楼窗后,爬到那树枝上,拣那茂密处藏了。 张文远领了阎婆惜来到楼上,紧挨在床边坐了。问道:“婆惜泼惜,这两日,可曾想我?” “这梦里都是你了,你说想还不想?”阎婆惜扭捏道:“只是如此怕是不得长久。” 张文远道:“婆惜,为何说出如此丧气话来?” 第七十四章 一石三鸟 阎婆惜道:“这黑三将我安顿于此,全城皆知,若我们这事被传了出去,哪还有这快活日子?” 张文远被说中心事,说道:“这宋江是我上司,天天混迹一处,我也不得空来。” 阎婆惜道:“你平日里不是自夸才智么?这点难事便成了这个样子,哪还有些男子样?” 张文远被这婆娘一说,动了心气,说道:“这才智岂是说来就来的。” 阎婆惜作色道:“怕是你的这些才智,都比那黑三来我这床上的次数还少些。” 张文远见这婆娘寒了脸,平日不曾见过这般冷美人的情景,反倒更勾起火来,陪了笑道:“非是我张文远没才智,只是碍了这宋江是我上司,与我平日还有些交情,不肯将事做绝了,若不然这他早在那济州府大牢里了。” 那婆娘见这张文远话里有话,说道:“你若讲交情,还敢在我身上撒野?” 张文远忙道:“你我间的交情,比那与宋江的交情要深...的多了,不是么?” 阎婆惜转怒为笑道:“这你倒敢夸口了,快说那黑三与这济州府大牢有甚关系?” 张文远道:“今日来这何观察便是这三都缉捕使臣,上次来郓城抓捕晁盖之时,却是先遇见这宋江,将这晁盖等人劫掠生辰纲之事,一股脑全都告诉了这宋江,你等都是外乡人,自是不知,我等本乡本土,尽是知晓,这宋江与那晁盖乃是结义兄弟。” 阎婆惜惊讶道:“这个黑三,亏我和他同床共枕了这多日子,不曾吐露半句,真是不把我当个体己人。” 张文远道:“他哪里敢?这勾引贼寇,可是抄家之罪,这宋江倒是精明的紧,那宋太公数年前,本县官长处告了他忤逆,出了他籍,早有执凭在手。” 阎婆惜听了心下吃惊,急道:“还好,我未将心扑在这黑三身上,若是将来他与那贼寇来往,犯了事,我还不是陪他掉头的罪?” 张文远道:“那日这何观察来缉捕晁盖,我却见了宋江骑了马,直奔那东溪村去了,这晁盖便是这东溪村的保正。” 阎婆惜心里盘算了片刻,说道:“这倒有个一石三鸟之计,你可愿做的?” 张文远道:“婆惜说来听听。” 阎婆惜道:“此计若成,你我便可做个长久夫妻,免去我这担心受怕之苦,这是其一,你还可升职讨赏,至少也得他押司职位,让你扬眉吐气,这是其二。你可有这胆量?若是敢做,便趁了这济州府上差在此,去他处告发了这黑三,这何观察若是抓到黑三,必然看重你,结交济州府上差,你也好日后挣个前程,这是其三。” 张文远适才便是猜想这泼惜之意,见她说出,心里竟有些惧意,忙道:“婆惜,这查无实据,口说无凭,哪是你想的这般简单,我在这衙门口里多年,黑白颠倒,指鹿为马之事,见得还少?” 阎婆惜道:“你不是常说这知县相公释文彬,此人为官清正,作事廉明,每怀恻隐之心,常有仁慈之念。怎敢包庇通贼之人?” 张文远思量片刻道:“这宋江交游甚广,若是在这县衙告首,怕是这知县相公,两班都头朱仝雷横,都要为他开脱。” 阎婆惜手指戳了一下张文远的头道:“你这头里装的些什么?” 张文远嬉笑道:“见了你这模样,上头便空了,全去那下头了。” 阎婆惜抛了个媚眼道:“你只这点比那黑三强上许多。” 张文远刚要说些疯话,阎婆惜却冷脸道:“此事你不可去那知县相公处告首,只要找了机会,在那上差耳边透露几句,说这黑三与那晁盖是结义兄弟便可,那上差哪有不疑心的?听说这何观察上次便被贼人割了双耳,此等大仇,焉能不报?让他自去查访,你不去出头便是了。待到这黑三进了大牢,谁能挨得过这大宋刑具?” 张文远听了眼前一亮,说道:“婆惜,好计好计,今夜待小生还有一鸟,要探你这女诸葛的空城。”说完将那阎婆惜搂抱了,放倒在床上,窸窸窣窣之声传来,只听那阎婆惜一声娇喘,呻吟道:“你这小张三,倒是好手段。” 那树枝上偷听之人,听见这张三二字,暗道:难道被这婆娘发现了?本想再细听一二,没了胆量,轻声跳下树来,推开院门,撒腿跑了,正巧那阎婆打酒回家,远见个身影从院中出来跑了,骂道:“唐牛儿,你这精贼也敢偷窥老娘家院,哪日捉了你去到衙门大堂上,打你个皮开肉绽。” 张三听见这阎婆喊声,知道这婆子是认错了人,才想起公子交待过,这张文远都唤作小张三,暗道晦气,索性站住,回身骂道:“你这老贼虫,你爷爷张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这家院还用偷窥么?倒是你这老婆子半夜起来偷窥我张三和你那女儿行事,也不怕害了瞎眼病。” 阎婆道:“放你娘狗屁!老娘一双眼,却是琉璃葫芦儿一般。”却又想起这泼皮自报张三,只道是这唐牛要羞臊她母女,怕他再高声吵嚷起来,让这左邻右舍笑话,只得暗自恨了,关了院门,进的楼来生闷气,自忖他日必将这唐牛撕了嘴,耳边却听见楼上狎昵之声,心道这唐牛儿骂的倒是不错,自己开了瓶酒,红着脸灌了几口,只管坐在楼下且听且饮。 张三一路来到客栈,王伦不禁问道:“你这气喘吁吁的,有人追?” “公子,不是有人追,只是碰巧那个张文远也叫做什么小张三,那婆娘喊出了声,我倒是吃了一惊。”张三道。 姜太虚听了一笑道:“你这小张三不在身上了么?” 张三尴尬道:“姜先生,莫说笑话,公子,小人探听了一件事,只觉重大,先回来禀报。” 王伦道:“既是重大之事,不可如此慌乱,说吧。” 张三喘定了气息,说道:“那婆娘献计,要这小张三......呸呸,要这张文远去何观察那里去透露消息。” 王伦问道:“透露什么消息?” 第七十五章 捉奸 张三将这前前后后细说一遍,王伦听了不禁一皱眉,心道:这宋江还真是拦阻不住,最毒妇人心,这阎婆惜竟然盼着宋江死罪,虽说是捕风捉影,哪成想却是真事,如此倒还有些难办。 姜太虚道:“不若让何涛先回济州府去,既然这郓城县内,宋江有人替他遮拦,那张文远倒也不敢如何。” 王伦道:“不是一劳永逸之法,那阎婆惜还可逼迫张文远直接去济州府告首。” 姜太虚道:“这等毒妇,杀了也罢。” 王伦道:“下下之策,杀了毒妇,宋江与她最为亲密,岂不是更不得洗脱?” 姜太虚轻声道:“要不,将这宋江......”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王伦斜了一眼姜太虚道:“纸包不住火,天下英雄若是知晓,大计毁矣。” 张三道:“以公子之智,还能难住?” 王伦道:“宋江结交江湖好汉,创出了名声,又早早被宋太公除籍,乃是早有算计,此人心机深沉,不是寻常人等,既然不好拦阻,索性就演出好戏。” 姜太虚听了来了兴致,问道:“公子,要如何弄?” 王伦笑道:“此事易而。” 何涛与何清送走张三,忙给宋江灌了些解药,宋江悠悠转醒,见何涛何清两个也正自醒来,问道:“上差,可是无恙?” 何涛眨了眨双眼道:“只觉头晕目眩一般,不省人事,却是为何?” 何清假装寻思道:“这一桌只有我等四人,不知为何那张文远先行走了,小弟见他给我等筛的酒,莫不是酒里下了蒙汗药?” 宋江暗自寻思:这小张三难道真是胆子大了?敢用那蒙汗药?摸了招文袋里,金子却是不少半根,想起这张三和阎婆惜的传闻,猛然醒悟,起身道:“他定是去那西巷了。” 何涛兄弟两个忙左右扶了宋江道:“宋押司,帮我找到这张文远,定然给他好看。” 宋江道:“即使找到了,这张文远也必不能认了。”心中想起张文远和阎婆惜此刻那苟且画面,心中腾地起了把火,大为恼怒。 何涛佯怒道:“这个小人必定是给我等下了药了,不然他为何先走了,说是那做文书立案,你我去那衙门一遭,必知分晓,若是在了,平安无事,若是不在,必定打他个半死。” 宋江见何涛动了真怒,心头漫上些快意,暗道我若自己打伤了这张三,却不是有损我及时雨的名头,正好借了这何观察之手。想到此,忙道:“那便先回官衙。” 宋江执意结算了酒钱,三人一路来到县衙,门口当值衙役见是宋江带了上差而来,忙道:“押司,这般晚了还有公务?知县相公已然睡下了。” 宋江道:“不是来见相公的,可见张文远回来公干?” 衙役道:“傍晚时,张文远不是带了上差去找押司么?并未回衙。” 三人听了,何涛看了宋江道:“押司,带我去找他。” 何清问道:“哥哥,可把那班济州府衙役唤来?” 宋江怕这家丑传遍济州,忙道:“哪里用了这么多人。” 何涛也道:“宋押司说的不错,还请带路走吧。” 宋江脑中闪出张文远和那阎婆惜来,暗暗恨道:张文远,今日正借着何观察之手替我出口恶气。 阎婆酒至半酣,楼上的动静渐渐小了,知道这张文远和女儿事毕了,喊道:“乖女儿,还不下楼来,给押司把盏,一同吃酒,缓缓精神。” 过了片刻,张文远和那婆惜,缓缓下楼来,张文远道:“干娘,适才在楼上便闻到这酒香了。” 阎婆道:“还道你只闻得肉香了。” 阎婆惜红了脸道:“老娘,你们自吃,我不耐烦!”原来这阎婆惜欢愉之后便想着那一石三鸟之计,此事还未做成,心里便不踏实。 阎婆收敛了些道:“我儿,爷娘手里从小儿惯了你性儿,别人面上须使不得” 婆惜道:“不把盏便怎地?他张文远还能不踏这门了?” 张文远道:“婆惜,说哪里话,我倒是巴不得天天住在这里了。” 那婆子倒笑起来,说道:“又是我的不是了。张三是个风流人物,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不把酒便罢,且回过脸来吃盏酒儿。” 阎婆惜借机调笑了几句,也拿过酒盏,与那张文远小酌起来。 宋江三人,来门西巷门前,宋江正待拍门叫人,何涛哪管许多,只一脚把院门踹开了,兄弟两个扶持了宋江进了院子。 屋内三个听见有人踹开了院门,都吃了一惊,张文远听见外面动静,更是吓得个魂飞魄散,四处找那藏身之处,老婆子也是战战兢兢,阎婆惜虽是个女流,却是心肠硬气,开了门,看见宋江三个,稳了稳心神,挤出些笑来,说道:“原来是押司回来了,快进屋来吃杯酒。” 三人进门坐了,宋江忍住心头怒气,问道:“张文远,你为何在此处?” 张文远早已磕磕绊绊说不个整话,阎婆惜道:“张押司说是要等你做什么文书立案,有那不懂的,需要请教你,还说你请了上差吃酒去了,不便打扰,所以才来此相候。” 宋江见这妇人巧舌如簧,早已气炸了,却不想先翻了脸,只等着何涛先动手,说道:“张文远,这妇人所说,可是真的?” 张文远听了,心中竟还有了一丝胆量,慢慢地从袖中掏出那文书,放在桌上,说道:“宋押司,文书在此,上差也正好在此,可以同来看看,如何立案?” 阎婆见事情竟有回转,也拿出泼妇本色,说道:“宋押司莫要见责。闲话都打迭起,明日慢慢告诉。外人见押司在这里,多少干热的不怯气,且请了那两位同来吃杯酒,去去火气。” 宋江见这三人如此搭档娴熟,心中更是气愤,只恨没能抓奸在床,少那真凭实据,竟然有力也发不得。 何涛见宋江无话了,问道:“张文远,为何你走后,我等喝酒却都被下了蒙汗药?定是你想来此私会这宋押司新纳的外室,怕是时辰不够,才对我等用药了。” 张文远见何涛怀疑这事,倒是理当气壮了,说道:“上差,我若是真的下了那蒙汗药,三位此时还怕是睡着呢,怎能醒来的这么快?” 第七十六章 来的正好 何涛心里有鬼,只得道:“也许是你用的少了。” 阎婆惜见这何涛戴了顶遮耳纱帽,料定是那济州来的缉捕使臣,抢了话道:“上差可是那济州府来的缉捕使臣?” “正是。”何涛答道。 “那上差如何同这贼寇同来同往?”阎婆惜一指宋江问道。 “你这妇人,胡说什么?”何涛喝道:“这是宋押司,这郓城哪个不晓得?” 阎婆惜道:“这郓城也都知晓这宋江和那劫持生辰纲的晁盖是结拜兄弟,上差可曾晓得?” 何涛心里骂道:这妇人真是心毒,和这宋江半点情分不讲,还好都在公子设计之中,诧异中朝了宋江问道:“宋押司,这可是真的?” 宋江心中怨恨起来,当初不纳这阎婆惜,哪有今日麻烦,见何涛发问,只能先压了火气,陪笑道:“上差,宋江虽与这晁盖结拜过,却不知这厮竟敢去劫掠生辰纲,如今又逃到梁山做了贼寇,却与宋江无干。” 何涛道:“这倒是了,不能说与那晁盖认识的便是同犯,你这毒妇,没有真凭实据。可是血口喷人?” 阎婆惜瞪了一眼张文远,张文远见阎婆惜已然讲这话说了,也顾不得身后事了,忙道:“何观察,可还记得那日,带了缉捕公文来郓城缉捕晁盖之事?” “当然记得。”何涛道。 “那日宋江将上差安排在茶坊之内,自己却骑马去了东溪村,给那晁盖报信去了。”张文远道:“这是小人亲眼所见。” 宋江听了大惊失色,不想被这张三看到了,阎婆子听了更是恍然道:“怪不得,你这金银说有便有,视金似土,救济这个棺材药饵,资助那个路费盘缠,却原来一直是通了贼了,如今还要连累我们母女,说你是黑三郎,却不如说你是黑心狼,说你是及时雨,还不如说你是满天撒尿。” 宋江听了大怒,最是听不得别人叫他黑三,气的胸脯起伏,暗暗伸手去衣襟下,攥住招文袋内押衣刀,只是何涛兄弟在此,不敢发作。 阎婆惜见宋江只瞟那何涛,这何涛腰间又是悬了腰刀,来了胆量,知道宋江衣襟下定是招文袋,又见宋江伸手按住,料想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若是能在上差面前将这宋江通贼之事坐实,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想到此,几步来到宋江身边,说道:“宋押司,何不将招文袋取出,让上差一验,先证些清白?” 宋江刚收了刘唐百两黄金,本来还有那朱仝雷横一份,不想被这妇人挤兑,气道:“你这毒妇,为了和这张文远长久厮混,竟然诬告于我。” 阎婆惜哪管宋江言语,突然动手去宋江衣襟下扯那招文袋,宋江吃了身矮的亏,被这妇人扯住招文袋,只得奋力一甩,却是带子被两人扯断,只见从袋中飞出黄澄澄的数条黄金散落满地,那押衣刀也嗖地一声飞出,正插在屋内一根立柱上。 那阎婆吓得跌倒在地。一条黄金落在何清脚下,何清悄悄的用脚踩住。 阎婆惜道:“上差,看这金子,哪个寻常人家会有?必是那贼寇给的。” 宋江被说到尴尬处,转了个念头,怒道:“你这泼妇,你怎敢胡言乱语?” 阎婆惜见宋江动怒,忙道:“上差,还不将这黑三拿住?这岂不是大功一件?莫让这梁山贼寇跑了。” 何涛心道,公子啊,快现身吧,我要演不下去了,看了宋江,只得顺着问道:“宋押司,这黄金是何来路?” 宋江忙道:“上差,切不可听信这毒妇所言,这妇人和这张文远勾搭不止一日了,宋江碍了面皮,不曾说破,却不想这二人竟然想置我于死地,这几条金子适才上差先被这张文远蒙汗药麻翻了,是何清兄弟给了宋江的,说是宋江在郓城街面上熟络,托我在郓城要买几间铺面,做些正经生意。” 何涛何清听了,心中暗暗佩服,阎婆惜和张文远听了却是暗道宋江卑鄙,表明了要拿这金子行贿。 何清幸福地发抖,颤声道:“哥哥,小弟却是瞒了哥哥,请宋押司相看铺面的,这郓城都说这宋押司的好处,这才放心托付,怕是哥哥得个假公济私的骂名,未敢明言。” 阎婆惜见事不好,心道这事要是被宋江逃脱了,日后哪还有个好?顾不得脸面,挨道何涛身边,娇声道:“上差,奴家可是良善人家,只是日夜睡在这贼寇身边,心中不得安稳。”说完轻轻揉了揉胸口,这暑期未尽,穿戴甚少,那颈下一片白嫩,何涛暗道:我可不想再失了双目。 阎婆惜见何涛不出言语,以为上差动心,继续道:“若是上差抓了这贼,奴家少不得摆酒相庆,到时请上差赏脸,奴家把盏,还请上差一醉。”说完低头一笑,放出些妖娆风情。 张文远,宋江看了,皆是心中一苦,同在心中骂道:这个婊子,当真是没甚情义。 何涛哪敢多想,喝道:“你这妇人,休想耍此手段,当我这济州府缉捕使臣眼瞎么?” 何清也不管他们啰嗦,自顾大胆的把这地上几条金子捡起,揣到胸口,这才放下心来。 宋江见何涛竟不为所动,喜道:“上差,果然是大丈夫,财色当前,不为所惑,前途必然无量。” 张文远气道:“宋江,你敢明目张胆行贿,以为我张文远不懂,知县相公却是心明眼亮之人,你能逃的出他的法眼?” 宋江听了,心中一惊,焦急起来,虽说和这时文彬有些情意,此人为官清正,作事廉明,但要真到了这等大事上,这知县相公定不徇私,暗道苦也。 张文远见宋江不语,来了精神,朝了何涛道:“上差,可要思前想后,再来行事,若真是到了这县衙大堂,可别吃了这黑三的挂落。” 阎婆惜见张文远突然发威,竟然镇住全场,喜滋滋道:“你这才智,此次来的倒是正好。” 话音未落,却从门外走进两个人来,头前是个翩翩公子,二十七八年纪,一身白衣,腰间悬了口宝剑,朝了屋内众人笑道:“小可来的可是正好?” 第七十七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 阎婆惜不禁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夜闯民宅?” 何涛喝道:“泼妇无礼,这是东京高太尉府上心腹人杨聪杨公子,后面这位是姜虞候。” 屋内几人听了,都是一惊,宋江道:“原来是殿帅府上差,来此小小郓城,可有公干?” 王伦看了看宋江,果然是面黑身矮,一指那柱子上的刀子,问道:“可是宋江宋押司?问了几步路,才来到此间,不知诸位,所问何事?竟然闹得如此?” 何涛道:“上差,这其中有些关窍,怕是有些误会。” 王伦道:“原来何观察也在此。不知出了何等误会?” 宋江见这上差竟是问了路来找自己的,多半不是坏事,问道:“上差找宋江何事?尽管吩咐。” 王伦道:“小可听闻宋押司认识那清风寨知寨,小李广花荣,可是真的?” 宋江道:“他是宋江的性命之交,上差可曾认识?” 王伦笑道:“这倒不曾,只是听闻这花荣神射之技,天下无二,还知晓这花将军有个妹妹,青春年少,美貌无双......”说完看了看姜太虚。 姜太虚见王伦要使坏,说道:“我家公子还未婚配,曾见过这花姑娘一面,自此茶饭不思,辗转难寐,想请宋押司做个媒人。” 王伦给了姜太虚一个莫测的笑容,姜太虚笑嘻嘻的表示恭喜。 宋江见何观察称此人为高太尉心腹人,正可结交,忙笑道:“上差可是找对人了,此事只需宋江修书一封,定成好事。” 张文远见宋江要和这东京太尉府来的心腹人搭上关系,心道不好,忙道:“上差不可。” 王伦道:“你是哪个?在此作甚?” “小人郓城县押司张文远,上差在此,正好与何观察一同拿了这宋江,可算是立下擒贼之功。”张文远道。 “噢?”王伦惊异道:“你说这宋押司是贼?此话怎讲?” 宋江忙道:“上差不要听这张文远胡说。” 阎婆惜黑了脸道:“黑三,你倒是急什么?心中害怕了不成?你勾结那晁盖,打劫了生辰纲,分了好多金银,适才还从身上掉出好多金子。”说完一指何清道:“杨公子,那金子便在此人身上。” 那阎婆子道:“正有十条金子,亲眼数的。” 王伦看了一眼何涛,何涛伸手抽了何清一个嘴巴,喝道:“还不快拿出来,让上差验看。” 何清心里无比憋屈,心上恨极这阎婆惜母女,若是有了机会,定叫你这婆娘还还账,忍了心痛,将那百两黄金掏出,放在桌上。 张文远添油加醋说道:“这宋江,和那梁山贼寇晁盖是结义兄弟,他曾给晁盖通风报信,放走了贼人,还请上差与何观察拿了次贼,到了县衙大堂,自会让他招出口供。” 宋江心肺气炸,骂道:“张文远,你与这毒妇私通,我也忍了,还要置人于死地,若得了机会,定要看看你这心肝是不是黑的。” 张文远还未答话,阎婆惜嘲笑道:“他的心肝是不是黑的,到不打紧,只需你们两人站在一处,让众人一看便知哪个更黑些。我只道:‘吊桶落在井里’,原来也有‘井落在吊桶里’。我正要和张三两个做夫妻。单单只多你这厮,今日也撞在我手里!原来你和梁山泊强贼通同往来,今日正撞见上差来此,岂不是这上天算的?” 宋江听了,更是怒发冲冠,气得用手点指了阎婆惜,恨道:“毒妇,不想这升米恩,斗米仇,在你这却应验了,来日必让你好看。” 那阎婆惜仗了有官差在此,讥笑道:“上差面前竟然恐吓于我,黑三郎,怪只怪你那结义兄弟晁盖,放着好好的保正不做,非要去做那打家劫舍的贼。可怨不得我了。” 宋江听了,不由念头一闪,暗道,晁盖,你哪是差钱的,做这等糊涂事,转向王伦道:“上差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宋江与那晁盖只是以前相处过,并无勾结盗贼之事。” 张文远道:“上差,哪有贼说自己是贼的,可不要因那花姑娘,便去徇私,何况天下之大,那貌美女子岂不多的是。”说完用眼瞟了瞟阎婆惜,心中半是怨恨半是泛酸,反正你这婆娘适才也想那何观察犯过贱了,再来一次有何不可? 王伦听了把眼细看这阎婆惜,见这阎婆惜满头珠翠,遍体绫罗,花容袅娜,玉质娉婷,露出半截酥胸,阎婆惜看那张文远要舍出自己,心中也恨,适才还夸你有些智计,却不晓得我这舍了脸面,还不是为你我两个有个将来?这些男人真是中看的不中用,中用的又不中看。 抬眼看了王伦,比起宋江,张文远却是个翩翩公子,心道:若是这个中看又中用,倒还是件好事。想到此,只低了一下头,那一瞬间却给王伦抛了个媚眼。 哎,王伦心中好笑,最毒妇人心,哪个敢留你? 王伦看了宋江问道:“宋押司,这可有些难办了,若是听信了你,小可岂不是成了那徇私之人?传到高太尉耳朵里,我这前程,多半是没了。” 张文远听了喜道:“上差捉拿了这贼进京,不光这高太尉要高看上差,怕是这蔡太师也要有些封赏。” 那阎婆惜接道:“杨公子,既是高太尉府上人,于那东京可是熟悉,若是不熟,婆惜倒是自小在那东京长大,可带了公子同游。” 宋江凛然道:“杨公子怎的才能信得宋江?” 王伦道:“宋押司,小可只先问你一句,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宋江道:“当然是要活,那个想死?” 王伦道:“这倒让小可为难了。” 宋江问道:“上差为难什么?只管说来。” 王伦低声道:“你与这张文远两个却只能活一个。” 宋江听了心头一惊,思前想后,径直走到立柱前,伸手拔下那押衣刀,张文远见了,心惊肉跳,喊道:“上差救我,这宋江可是要杀人了?” 王伦看了眼何涛,说道:“宋押司不过是拿了自己的刀罢了,哪曾杀人?” 何涛道:“公子所言甚是。” 宋江听了这二人说话,心道,原来他们却是一伙儿,放任自己放手去做了,不由胆子大了,心道先出了心头这口恶气再说,嘿嘿笑道:“你们两个狗男女,只能活一个。”说完将那押衣刀放在桌上,推开两步。 第七十八章 唐牛儿 张文远阎婆惜皆是一惊,不由得都去看那桌上押衣刀,那阎婆子却是人老成精,慌道:“这黑三只是挑拨你们。” 张文远见这杨公子与何涛视而不见,知道中了算计,早就心胆俱裂,见此机会。却先抓刀在手,对了阎婆惜道:“都是你这妇人心毒,非要将事做绝,落得没个后路,休要怪我。”说完抓住阎婆惜胸前衣服,哆哆嗦嗦举起了刀。 阎婆惜见这张文远此事模样,心中凉透,将自己骂了千百遍,扭头看了看王伦,何涛,宋江几人,凄然道:“我是死有余辜,饶了我娘吧,宋江,念她一把年纪,也曾待你如子。”说完伸手去抢那张文远手里的刀。 阎婆也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对着张文远又撕又咬,张文远毕竟是个男子,抬脚踹倒阎婆,正巧阎婆脑袋碰在柱子上,顿时留出鲜血,昏死过去。 阎婆惜见了,更是发疯一般,死抱住张文远,张文远只道她要和自己拼命,狠了心,用尽全力,把刀往那阎婆惜腹上一送,阎婆惜一声叫没喊出来,瘫倒在桌上,鲜血汩汩直冒。 张文远第一次杀人,手持了刀,怔在当场。 宋江见那阎婆惜此时模样,只觉心中一痛,胸中一股悲怆反将上来,抢了两步,将张文远手中押衣刀抢在手中,一脚踹在张文远腿后,将他踹倒,正跪在阎婆惜身前。 宋江劈手揪住张文远头发,恶狠狠道:“婆惜,今日倒让你看看这张三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张文远已是屁滚尿流。颤声道:“宋江,不是说我两个可以活一个么?” 阎婆惜气息微弱,眼光中光彩渐散,微声尽无。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你们...都是黑的。” 宋江听了气极反笑:“哈哈,好个都是黑的。”对了张文远道:“你这废物,杀个人都不透彻,现在这婆惜还活着,自是该你去死了。”手起刀落,插在那张文远胸口,只是一剜一划,那张文远狼心狗肺流了满地。 宋江过去扶住阎婆惜,温声道:“这张三死了,你可想活?” 阎婆惜双眼却不曾张开,直到生息皆无。 何清用了全身之力,才忍住没吐出来,紧紧拉住何涛胳膊,闭了双眼,浑身颤抖不止。 何涛却是见过场面,虽然有些不适,却无大碍,说道:“何清,日后可不要胡乱生事了。” 何清喉咙中嗯嗯了几声,算是回答。 宋江渐渐缓过神来,提刀看看倒地的阎婆,终是下不去手,神情默然了许多,说道:“上差,那阎婆子无需管了。” 王伦道:“宋押司,我刚才还未问完话,还要问一句:你恨晁盖么?” 宋江擦了擦刀上血迹,想这杨公子与何涛二人必是要庇护自己,说道:“宋江既然结交了江湖兄弟,做事便不曾后悔,上差是那高太尉心腹,宋江倒是要高攀了。” 王伦道:“宋押司不知日后作何打算?” 宋江道:“宋江犯了死罪,还要连夜去那老父家中告知,给个音信,再去沦落江湖了。” 王伦问道:“听闻那晁盖已然在梁山落草,何不去投他,落个快活。” 宋江见这太尉府上的上差竟然鼓动自己去落草为寇。心里倒是留意了,说道:“宋江虽是有罪,却还能盼得这大宋朝有个赦宥罪犯之时,若是去那梁山落草了,岂不是只剩了造反一条死路?” 何涛却是知道这杨公子上梁山的目的,说道:“既是落草为寇了,也还能盼得朝廷招安,宋押司不曾听那十节度之事?” 宋江道:“落草招安,本就少有,即使遇到,还要那山寨兄弟齐心,若是有那几个不愿的,岂不是坏了义气?” 何涛见王伦眼神不对,忙止住话头,说道:“如此,宋押司江湖路上,多加小心了。” 宋江不禁奇怪道:“上差,见宋江杀人,又知晓宋江曾给晁盖通风报信,并不抓我,难道真是为那花荣小妹?” 姜太虚笑道:“宋押司问的过于直白了,我家公子怎好回答,你便办事即可。” 宋江瞅了一眼身后血泊中的三个,说道:“宋江必不能忘,便先告辞了。”说完将刀掖好,踏步出屋,才发现,院门处还有两个人影守住了,那两人也不拦他,宋江急忙出了院子,趁了夜色,向宋家村去了。 何涛见宋江走了,说道:“公子,这如何料理?” 王伦道:“不用去管,明日县衙自会有人料理了。”说完掏出几锭大银,扔给何涛道:“给你这弟弟先去压压惊。” 何涛满脸惭愧的领了何清走了。 王伦见姜太虚将那金子顺便收了,不禁说道:“这金子还有那两位都头的份呢。”二人带了张三,金三脚也消失在夜色中。 过了许久,门前却来个闲汉,托一盘子洗净的糟姜来到门前,见院门半掩着,屋内还有灯光,心道:这宋押司何处不寻过,原来却在这里吃酒耍,好吃得安稳! 今日正赌钱输了,没做道理处,如此倒是该我唐牛儿有些财运,别让那老贼虫挡了,这阎婆惜贼贱虫,他自和张三两个打得火块也似热,只瞒着宋押司一个,他敢也知些风声,好几时不去了。 今晚必然吃那老咬虫假意儿缠了去。我正没钱使,喉急了,胡乱去那里寻几贯钱使,就帮两碗酒吃。问了声道:“宋押司在么?”抬脚进门。 阎婆昏死多时,只听见声喊,悠悠醒来,顾不得头痛,将女儿和那张三倒在血泊,早已没了气息,心头疼痛了一阵,不顾满身血迹,爬将起来。 正见唐牛儿端了个盘子进来,依稀记得自己打酒回家之时,曾见这唐牛儿正从家里出来,这唐牛儿和那宋江多有交情,称那宋江孤老,自是和那宋江是一路的,疯颠颠的说道:“你这杀人贼,要你偿命也!” 唐牛儿见了地上躺了两个,那阎婆又似血葫芦般扑将过来,吓得大叫一声,把那盘子扔了,便想跑掉,只是双腿却不听使唤,迈不出几步,便被阎婆赶上,死死揪住,那婆子更是大喊;“左邻右舍,快些来,抓了这杀人贼。” 倒有几个高邻听见动静,只是被这句杀人贼吓住,却又不敢上前了。 第七十九章 殿帅府失火 东京汴梁,殿帅府内,高俅手里捏了一封密信,几眼看完,折了起来,放在书桌上,老都管不知内容,也不敢问话,只能听高太尉自说自话。 “周昂来的密信,却不成想,这个妙手书生杨聪,竟然是梁山的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高俅捻髯而思。 “竟有这等事?”老都管惊道:“这个王伦倒是好大的胆量,在这天子脚下来去自如,先是混迹太师府,又敢来殿帅府抛头露面。” 高俅缓缓道:“这王伦不仅如此,还结交闻焕章等名士,说不定已在这东京结交了不少朝廷官员,胆识过人,倒还是个人才。” 老都管寻思道:“太尉倒也不必多虑。” 高俅看了老都管一眼,说道:“噢?看你倒是如何说法。” 老都管见高俅诚心询问,心里有些得意,捋清了前后脉络道:“太尉,这王伦身为梁山大头领,却是为何到这东京来?” 高俅道:“你倒是讲讲。” 老都管道:“按时间算,应是生辰纲被劫,那群贼人上了梁山之后,王伦才来至东京,原因只能有一个,他一个文弱书生挡了那群贼的路,被逼下山了。” 高俅问道:“也说不定是这王伦,要找这蔡太师想寻个招安的门路。” 老都管道:“太尉,若是寻招安,那时梁山才区区几百人,蔡太师哪会放在眼里,再者,招安之事影子还没有,哪有山寨大头领亲来的?也不怕陷在东京?” 高俅道:“嗯,有道理。” 老都管接着说道:“这大头领被逼下山,哪有服气的?这王伦先去了太师府,也必然不敢透露名姓,便用这杨聪名字,倒是想鼓动蔡太师去剿灭梁山,于私,如此即可报了仇怨,出口恶气。于公,拿回生辰纲,可结缘蔡太师,还能求个功名。” 高俅点了点头道:“这样解释,倒是合理。” 老都管又道:“可惜这王伦不得时机,那蔡太师卖出的新官还未去上任,哪会去灭梁山。” 高俅端起茶来,悠悠道:“这梁山若是灭得早了,这知府也要分去一半功劳,也变换不下了。” 老都管道:“想必那王伦见蔡太师不用其计,没了盼望,才来投靠太尉。” 高俅露出些喜色,说道:“如此,这闻焕章加上王伦,倒是可双管齐下。” 老都管提醒道:“那闻先生所提,这战马衣甲等物可要办理?” 高俅点头道:“自然不能失信,还有那个什么甲仗库炮手凌振,明日将他传唤过来,虽然不能让他知晓太多,也要叮嘱几句。” 老都管点头记下,又说道:“太尉只要留意这赵官家圣意,阻拦这联金攻辽,便可成大计。” 高俅道:“官家昨日倒是单独传唤于我,本官也向官家阐述备细,只是官家虽然意动,点头称是,却还未定准,此事还要静等,急躁不得。” 老都管提议道:“太尉既想与那童枢密皆为亲家,何不说服了童枢密,同向官家进言,则可事半功倍也。” 高俅听了却是摆手道:“童枢密最是好大喜功,若说服他,必先全盘托出,他执掌枢密院,又多有军功,真到那北上之时,哪还有本官的机会?” 老都管笑道:“还是太尉思虑的全面。” 高俅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找个机会,使个媒人去和童枢密提亲,让衙内早日成亲,也能少给我惹些祸端,让我少费些心力。” 老都管道:“太尉所言极是。” 高俅问道:“咦,天色这般晚了,为何不见衙内?” 老都管心中一颤,却道:“怕是出去闲逛未回。” 此时的高衙内,正摇了一把纸扇,双脚刚刚踏进周昂家中,几个帮闲守住了门口,那钱密领了高衙内直到前厅,喊道:“周娘子,还不上些好茶,给衙内去去火?” 老家人见了这阵势,心中叫苦,这周教头不在,怎的把这高衙内轰出去? 使女兰儿更是吓得不敢吭声,只得沏了茶水端将上来,周娘子坐在厅上,如坐针毡一样,问道:“高衙内,我家教头不在家中,多有不便,还请早回。” 高衙内痴迷了一般,端详了周娘子,心道果然不比那林娘子差,好个销魂模样,心里早已发痒,笑嘻嘻道:“你家教头外出公干,为殿帅府效力,本衙内想周娘子定然寂寞的紧,故此前来相陪,也算是体谅下情,这还未说的几句贴心话,怎就要赶我走?” 周娘子恼道:“我自有那使女相伴,怎会寂寞的紧,还请高衙内为高太尉少惹是非。” 高衙内道:“娘子,你倒是知道疼人,可不要学那林冲娘子,为个林冲不值得,还赔上了自家性命。” 林娘子听了高衙内这话,心里却是一惊,这林冲一家因此家破人亡,满城皆知,就是因为这高衙内好色,调戏林娘子,如今这般惨事,还要发生在我身上? 高衙内见这恐吓居然奏效,又看这周娘子低了头,不言不语,高衙内笑得心里开了花,朝那钱密点了点头。 钱密见高衙内赏识,心里早就美出泡来,对那周娘子道:“周娘子,这周教头前程还不是衙内一句话?衙内高兴,周教头自然高升,衙内不高兴,你不见那林冲如何?林娘子如何?” 周娘子正要骂他几句,却听门口巷内,有人喊道:“各位左邻右舍,快去看那,那殿帅府失了火了,怕是烧死几百人了。” 院内之人听了,各是一惊,高衙内更是觉得耳边听了个响雷,急道:“真有此事?”钱密也是不知就里,对高衙内耳语道:“衙内,万一是真的呢?反正这周娘子在这也跑不了。” 高衙内此时主意全无,跺了跺脚,挥手道:“赶紧先回殿帅府看看,喊人救火。” 一众人出来,来到巷子,果然见有几人向那殿帅府方向跑的,钱密拦住一个,问道:“急跑什么?”那人道:“你没听见喊么,说是那殿帅府失火了,还不快去看个热闹,百年不遇的,这必是遭了天谴了。” 高衙内呸了一声,也顾不得了,喊道:“还不快去救火?我这老爹若是烧死了,我这高衙内怕是要改名了。” 帮闲们听了,架起高衙内,乱哄哄的走了。 第八十章 轰天雷凌振 见高衙内一众走了,巷内闪出一个人影,急忙进了周教头院子,直来到前厅上,周娘子正暗自庆幸,这殿帅府失火正是时候,兰儿同那老家人也一道说笑,都盼望着能把这高俅烧成灰。 老家人见个陌生人进来,喝道:“什么人?敢夜闯民宅,不知大宋刑律?” 那人也不理他,直接朝了周娘子道:“周家娘子,刚才巷内那声喊殿帅府失火的,便是小人。” 周娘子听这人话里有话,问道:“你是何人?又为何事?” 那人道:“小人叫裘显,我家公子是和周教头相熟,小人今日正巧路过,见这高衙内来教头家寻事,怕是娘子吃了亏,情急之下,这才假报了殿帅府失火,惊走了高衙内,还请周娘子早做决断,这高衙内到了殿帅府便知遭人戏弄,折回来时,周娘子再后悔,只怕是肠子悔青了也没甚用了。” 周娘子听了,倒是先信了三分,有细看那裘显面貌,与那班才来的帮闲却是不同。问道:“裘大哥,可知我家教头现在何处?” 裘显为难道:“倒是知道,只是不能说,周娘子若是信我,同我去问我家管家,他若肯说了,娘子便知晓了。” 周娘子倒是个果断的,当下道:“兰儿,收拾了值钱之物,同我离开此地,免生祸事。” 老家人道:“娘子去哪里?” 周娘子道:“你不知为好,只在此守了,他日我和周教头必然回来。” 老家人连声应了,兰儿去屋里收拾了包裹出来,同周娘子一起,跟着拿裘显走了。 三人一路急行,来到南城一家门前,裘显按着规律拍了几下门,出来开门的正是招风耳权晓,权晓见裘显身后还跟了两个女子,知道出了意外,领了三人进来,在前厅上,李四和杜空正在说话。 裘显走到李四身边,耳语几句,李四听了,点点头道:“既然是周教头家小,小人李四,说几句话,周娘子可听?” 周娘子见这几个男人并无歹意,放下心来,说道:“先谢裘大哥救命之恩,李大哥,就请直说了。” 李四道:“倒是有两条路,一条呢,便请周娘子去投亲靠友,躲开高衙内。再有一条路,就是去那周教头身边,只是路途远些,周教头还在山东济州境内,周娘子,还请思量。” 周娘子道:“不用思量,还请诸位帮我去那山东,去找周教头。” 李四听了点点头道:“那事不宜迟,明早便出发,先去准备车架。” 高衙内众人连颠带跑的来到殿帅府门前,只见街上行人如常,门前禁军近卫更是如此,殿帅府出入之人都是面如常色,当下明白,上了当了,高衙内抬脚踹倒钱密,骂道:“你这倒霉鬼,胡出主意,还不快去,若是那周娘子跑了,本衙内定要割了你。” 钱密听了,打了个激灵,顾不得累,抹了把头上汗珠,飞也似的奔着周家去了。钱密觉得自己从未跑得这么快,似乎是眨眼功夫,便到了周家,拍门叫道:“衙内回来了,还不开门?” 老家人知道惹不起,只得开了门,钱密伸头探脑,问道:“周娘子怎的不出门来接?” 老家人道:“周娘子带了使女出去了。” 钱密心里一怕,感觉似有坏事将要发生,问道:“周娘子出去了?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老家人道:“这边不知晓了,周娘子不说。” 钱密听了,心里发抖,往巷内看了看,还好高衙内几人来的慢,口中不由得出口长气,想起那高衙内的话,要割了自己,胆颤心惊起来,寻思道:这若是留下,哪有什么好果子吃,我这无家一身轻,倒不如走了算了,想到此,也不管不问了,撒开腿跑得没影了。 次日,凌振来参见高太尉,被个虞候引领了,却到了一间凉亭之上,见高俅正在喝茶,忙施礼拜见,高俅道:“有旁人说你善造火炮,能去十四五里远近,可是真的?” 凌振回道:“小人造这火炮,却有的能去十四五里,有的只能去个七八里。” 高俅奇怪道:“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凌振道:“太尉有所不知,要造这好炮和那打口好刀,却是同理,现有那好材料,再有那好火候,各种火炮也是用途不一,可分子母炮、金轮炮、风火炮、轰天炮等。” 高俅哪懂的这些,拦住道:“你这火炮可是我大宋最好的?” 凌振得意道:“那是自然,京师甲仗库所供耗材虽然不够,但还是比其他各路州府还算齐全,凌振所造火炮自然算是最好。” 高俅见这凌振不知谦虚,心里有些不快,问道:“我却听有人说也会造炮,比起你来,还要高明些?” 凌振听了,不怒反喜,问道:“这是哪个?小人倒是要会上一会,分个高下。” “闻焕章闻先生,你可曾听过?”高俅问道。 “若说是闻先生会造炮,还真是难说了,小人早就听闻过闻先生大名,却不想这闻先生竟也对此涉猎。”凌振见高俅提起闻焕章,倒是不敢小看了。 高俅道:“给你个差使,只能办好,不得有误。” 凌振道:“太尉差遣,凌振领命。” “过几日,禁军差人前去辽国贩卖些衣甲,你随队前去,多带些应用的烟火、药料,和那做下的诸色火炮,并一应的炮石、炮架,装载上车,路经梁山之时,自会有人劫持你上梁山,你只去那梁山落草入伙。” “哎呀,太尉,这是为何?”凌振听了要他落草做贼,心里急切,不禁问道。 高俅来了些怒气,喝道:“殿帅府差遣你,还敢询问?” 凌振也知道自己冒失了,只是想不通高俅为何要他去做贼。忙道:“太尉,小人失礼,还请恕罪。” 高俅道:“闻焕章先生,便在梁山上,周昂教头也在,你去了,听闻先生吩咐便可,此乃国家大计,他日功成,自是升职封赏,若是误事,沙门岛度去余生。” 凌振听了,身上打了个激灵,忙道:“凌振领命。”再不敢问了。 第八十一章 一连数日,王伦四人一直北上,到了沧州境内,这日行到晌午,早望见官道上一座酒店。几个人入酒店里来,王伦,姜太虚两个上首坐了,张三,金三脚两个自去张罗酒菜,只见那店里有几处座头,三五个筛酒的酒保,都手忙脚乱,搬东搬西。 店里只有三副大座头,小座头不多几副。只见一副大座头上,先有一个在那里占了。怎生打扮,但见:裹一顶猪嘴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金不换扭丝铜环,上穿一领皂衫,腰系一条白搭膊,下面腿护膝,八搭麻鞋,桌子边倚着短棒,横头上放着个衣包,生得八尺来长,淡黄骨查脸,一双鲜眼,没根髭髯。 那人已然吃得酒足饭饱,一个酒保过来,立等此人结算酒钱,那人摸遍身上,却道:“哎呀,不知何时,身上银子掉落了,还请店家赊账几日,过几日便还了来。” 那酒保显然对此早已见过多次了,笑道:“客官先别提赊账,身上可有些值钱物件,也可抵钱。” 那汉子拿起横头上衣包,无奈道:“只有这几件冬衣,权算作酒钱。” 那酒保却是不接,说道:“客官,小的说是值钱物件,你这几件旧衣服,能值几个?” 那汉子听了,怒道:“难道还不值这顿酒钱?” 听了这声喊,倒有三四个酒保过来,将这汉子围住,那汉子道:“你这小店还要强留我不成?” 那酒保道:“你若有银钱,自是大爷,愿来便来愿走便走,若是吃了白食便走,传扬出去,这四村八店的,还不都赶过来白吃?” 那汉子无可奈何,正要绰了短棒打将出去,却听店内一人问道:“那汉可是石将军?” 汉子听了,顺眼一看,店里靠窗做了两个,一个二十七八模样的书生,正向他招呼,回道:“不知哪位?怎认得石勇?” 几个酒保听了,心里吓得一跳,将军?这是哪来的将军?怪不得不带银子便敢来吃白食。 张三忙过来,笑道:“我家公子请好汉过去,同饮一杯。”说完掏出些散碎银子,自去和那酒保结算。 石勇见了,也不扭捏,来到王伦身边拱手道:“石勇多谢这位公子,还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王伦道:“在柴大官人庄上,见过一面,只是未曾相互引见,与柴大官人相谈时,他曾提及你的名字,故此记得。” 石勇听了,满心欢喜,说道:“怪不得,却原来都是在柴大官人庄上住过,小人眼拙,却不记得公子名姓了,还请赐教。” 王伦道:“小可白衣秀士王伦。” 石勇听了,瞪大双眼,说道:“哥哥,不是做了梁山之主了么?不在那梁山上作威作福,怎的还在山下行走?” 王伦看了看石勇,笑道:“石将军不也是打死了人,不在那柴大官人庄上混些日子,怎么也在江湖上行走了?” 石勇听了,却是闭口不言了。 王伦倒是奇怪,这石勇怎的还有石化技能?问道:“石兄弟既然不愿相谈,也罢了,只管饮酒。”说完朝了张三使个眼色。 张三心领神会,从身上掏出两锭大银,放在石勇面前。 石勇道:“哥哥,这是何意?” 王伦道:“江湖兄弟,救急而已,何况你我还是旧识。” 石勇见王伦如此盛情,想了想说道:“石勇是个直脖汉子,生来便藏不住话,若不然也不会在大名府因那一言不合,便一拳打死了人,逃走在柴大官人庄上。” 石勇说到此,却是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说道:“柴大官人之名,江湖上人人皆知,我在那庄上也曾听得哥哥得过那柴大官人资助,不是石勇忘恩负义,背后说那柴大官人的坏话,只是在那庄上住了数月,才想离开的。” 王伦问道:“江湖路险,石兄弟却是为何走了?” 石勇叹气道:“初到那柴大官人庄上,也一般接纳管待,日子长了,便有那庄客嫌弃,时常不得照顾,柴大官人哪能事事关心?因此便辞了柴大官人,在这江湖上辗转了近一年了,想起在庄上多听得往来江湖上人说郓城有个宋江宋公明,为人仗义疏财,人皆称他做孝义黑三郎,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便留在庄上馆谷,终日追陪,并无厌倦,特去郓城县投奔。” 王伦四人听了,都是一笑,石勇见此奇怪,问道:“哥哥何故发笑?” 王伦道:“石兄弟,我等前几日,正碰上了这宋押司,只是笑道你再去时,已然寻不到了。” 石勇问道:“这是为何?” 王伦低声将宋江杀了张文远之事,挑拣了粗略说了一遍。 石勇听了,哑然道:“这等狗男女自当该死,原来哥哥还救得那宋江一命。”想起这柴大官人和宋江处都不得投奔,心里倒有些慌了。 王伦见此,说道:“石兄弟若不嫌弃梁山小寨,还请去梁山歇马,如何?” 石勇正没出路,听王伦此言,喜道:“多谢哥哥收留,小弟虽无大本事,只会些拳脚,也愿为哥哥遮挡一二。” 王伦道:“石兄弟,休要客气,只是我等此去正是柴大官人庄上,石兄弟可愿同王伦回去?” 石勇道:“那才尴尬了,若是同去了,怕是柴大官人眼里也会瞧不起我石勇了,离了庄上之后,也曾听过庄上之事,说是那洪教头被那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比试打败了,也离了柴大官人庄子。” 王伦道:“这林冲便在我梁山上,石兄弟去了便可见了,那洪教头于那柴大官人庄上虽是打遍了,却不是林冲对手,虽说是不知天外有天,却还知耻,也不失是条汉子。” 石勇道:“林冲上了梁山,江湖上多有传扬,石勇倒是早已知晓,这洪教头听闻却是给那往来行商做了帮手,只是这山东,沧州两地如今哪个不知哥哥和柴大官人行了那十取其一之法,都不敢做得太过,只收份买路钱,便可放行,怕是这洪教头又没得饭吃了。” 第八十二章 入云龙 王伦道:“石兄弟倒是所闻甚广。” 石勇道:“皆是江湖传闻,做不得真,前几日,我还想那这天下佩服得两个人,一个是这柴大官人,不管他家庄客如何,待石勇还是有恩。” 姜太虚问道:“那另一个呢?” 石勇见这人和王伦不分上下,不敢怠慢了,问道:“不知好汉高姓大名?” 王伦道:“这是王伦一个心腹兄弟,名叫姜太虚。” 石勇道:“这姜兄弟问的是了,另一个便是那个郓城县押司山东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 姜太虚听了,笑而不语,石勇也是聪明人,忙道:“所以这传闻都做不得真,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得遇王伦哥哥,才知道这眼见为实的道理,石勇愿为哥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王伦道:“石兄弟,如今这梁山上,好汉众多,一时间倒还不需与那官府厮杀,眼下倒是有件事,倒是可以帮王伦去做。” 石勇见王伦要他做事,说道:“石勇既然投了哥哥,哥哥只管吩咐便是。” 王伦道:“这件事,倒也不难,石兄弟可曾听说过曾头市?” 石勇道:“倒是听说过。” 王伦道:“这曾头市有两个教师,一个叫史文恭,一个叫苏定,石兄弟,你只去那里住下,还是这沦落江湖打扮,去结交二人,不可泄露的梁山身份,将这曾头市里外探访清楚,他日若见梁山人马攻打曾头市,自会有人联络于你。” 石勇道:“如此,石勇这便去了。” 王伦朝姜太虚笑了一笑,姜太虚只得从怀里掏出两条金子,连同那两锭大银,一齐推给石勇道:“石兄弟,此去不易,收下留作盘缠。” 石勇见了这么多金银,心中暗道:这小旋风柴进,及时雨宋江,怕是也比不得这王伦哥哥了,眼中含泪道:“哥哥自管放心,石勇定会办得周全。” 王伦提醒道:“那曾头市,所住女真人甚多,石兄弟也要加些小心。” 石勇听了更是感动,想那柴进听说自己要走,也没这半句暖言,忙抹了眼泪,收了金银,将那衣包背在身上,提了短棒,告辞走了。 几个酒保,远远瞄了这个落魄将军,见他走了,不来找店里麻烦,方才放下心来,各自招呼客人去了。 姜太虚道:“公子,此间离沧州已是不远,打算如何去?” 王伦道:“自然是正门进去。” 姜太虚道:“公子,见你情深功夫也是不弱,何不夜探一番。” 王伦道:“就知道你心里怀了鬼胎,这柴大官人与我有恩,哪能做这等事。” 姜太虚笑道:“不若我和公子分开了去,我先夜探这庄子,公子次日再到,如何?” 王伦奇怪道:“你对这柴大官人怎的如此好奇?” 姜太虚皱了眉毛,说道:“适才听这石勇讲了,觉得这柴大官人虽有盛名,却是有些不实。” 王伦道:“柴大官人与我有恩,当初落魄之时,资助我与杜千,草创了梁山基业,不管他对石勇如何,对我王伦却是有恩,怎可出此言语。” 姜太虚道:“公子,既然深知柴大官人秉性,必是宽怀大量的,让我探听一番,也不差了,我这西域而来的外乡人,却不知这柴大官人的名号。” 王伦见姜太虚执意如此,细细思量票片刻,说道:“不可泄露了行踪。” 姜太虚笑道:“公子可别忘了,你我共用这易容之术,小有进展,何不一试?” 王伦听了,倒是放心了,两人一路上将各自所学易容之法融会贯通,竟然是相得益彰,使得这易容术化妆所用时间变短,所用时间却是长了,面部表情也是丰富起来,不似以前生硬。 姜太虚见王伦应允了,心里已是得意,王伦思量道:“先在附近找见客栈住下,你和我们分开住宿。”姜太虚笑着答应,于附近镇上,找家客栈分头住下。 到了掌灯时分,姜太虚换了行头,出来之时,已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一部络腮胡子,眼睛也变得大了些,面上多了些沧桑之色,额头上竟然还有条伤疤。 按着王伦指引道路,一路去了。到了二更时分,才来到柴进庄外,见这庄子院墙甚高,却还难不住姜太虚,轻身上了高墙,拐弯抹角,过了几十间客房,这柴进果然养了不少江湖人士。 路过一房门外,却见那门突然开了,闪出个一个大汉,披了半床被子,姜太虚换做常人做派,左右寻摸,只道是要去小解,那大汉似是害了疟疾,当不住那寒冷,裹了被子,朝姜太虚道:“你是新来庄上的?” 姜太虚道:“今晚才到柴大官人这里。” 那大汉道:“柴大官人相待可厚?” 姜太虚道:“那是自然。” 那大汉看了看他,哈哈笑了几声,关了门回屋发汗去了。 姜太虚见庄内如此松懈,倒是胆子大了些,遇到些江湖人士,只管点了头,几个见他相貌凶恶,竟有几个想来结交的,只是姜太虚装作尿急,被遮掩过去。 夜色更深了,姜太虚转到前厅,见厅上灯火通明,摆着宴席,座上却只有两人,一个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看那行为做派,定是那小旋风柴进,客座上坐了一个道人,姜太虚看了却是一惊,不是别人,正是在梁山上见过的入云龙公孙胜。 姜太虚想起公子所说,这公孙胜深不可测,便不敢上前,远远在棵树后躲了。暗自寻思,这公孙胜来此何事?不是说要回家探母么?难道只是路过?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思量,却见柴进,公孙胜二人,离了座,由庄客打了灯笼前面照亮,奔了后院去了,姜太虚只怕这公孙胜功夫高明,不敢再跟了,跳墙出了院子,回到客栈,来见王伦。 “公孙胜在柴进庄上?”王伦奇怪道:“从梁山到这二仙山,来趟沧州,倒还顺路,柴大官人江湖上闻名,公孙胜也是有名的,前来拜访不足为奇。” 姜太虚道:“总是觉得有些怪异,这公孙胜是我梁山众人,前些时日,公子说要来柴大官人庄上拜谢,这公孙胜却不曾要求同行,只是瞒了大头领,自己却先来了,却不有些怪?难道有事要瞒了公子?” 第八十三章 小旋风柴进 王伦道:“且等明日到了柴大官人庄上,再做道理。” 姜太虚道:“还请公子多加留意。” 王伦笑道:“有件事却不能耽误,怕是这两日,那宋江也该来了。” 姜太虚笑嘻嘻道:“我倒是信公子能掐会算,不知公子说的什么事?” 王伦端起茶杯,说道:“现在这柴大官人庄上应该住了个好汉。” 张三却是抖机灵道:“那这好汉名姓之中必带个木字了。” 次日,姜太虚恢复了容貌,一行四人,来至柴进庄外,却见庄外有座大石桥。过得桥来,一条平坦大路,早望见绿柳荫中显出那座庄院。四下一周遭一条涧河,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树荫中一遭粉墙。转弯来到庄前,看时,好个大庄院! 只见:门迎黄道,山接青龙。万枝桃绽武陵溪,千树花开金谷苑。聚贤堂上,四时有不谢奇花;百卉厅前,八节赛长春佳景。堂悬敕额金牌,家有誓书铁券。朱甍碧瓦,掩映着九级高堂;画栋雕梁,真乃是三微精舍。不是当朝勋戚第,也应前代帝王家。 四个人来到庄上,见那条阔板桥上,坐着四五个庄客,都在那里乘凉。三个人来到桥边,与庄客施礼罢,王伦说道:“相烦几位大哥报与大官人知道,山东来的,姓王的求见。” 其中一个庄客,有些年纪,拿眼盯了王伦细看,轻声问道:“可是王头领?” 王伦见这庄客认出,说道:“正是小可。” 那庄客露出笑来,忙道:“王头领前几年往来庄上数次,都是柴大官人盛情相待,故此小的也留了意,不想王头领今日又来,还带了那多礼物,柴大官人这几日时常提及王头领,也是思念的紧。” 王伦想起让山上备了礼物,却是提前送来了。说道:“那还烦请给柴大官人报个信。” 听了王伦大有来头,便是前几日送礼物的主人,早有庄客飞奔着去了,不一会儿,只见那座中间庄门大开,柴大官人引着三五个伴当,相迎出来。 王伦见了柴进出来相迎,抢了几步便拜,柴进慌忙搀起,王伦道:“王伦多时不曾拜见大官人,还请恕罪。” 柴进忙道:“柴进有失迎迓,王头领还请勿怪。”说完携住王伦的手,同行到庄上来。入到里面正厅上,分宾主坐定。 柴进道:“柴进本想去那梁山拜望,只怕行踪不密,反倒给王头领添了麻烦,故此只得在这沧州相盼,盼得今日才见。” 王伦见柴进如此客气,倒是有些分外,说道:“大官人乃是王伦恩公,落第之时若无大官人搭救,哪有今日?” 柴进听王伦如此说,心中倒是一块石头落地,说道:“柴进就知晓王头领是个念旧的人,不曾中举乃是这赵宋的损失,不然哪有今日这十取其一之法?” 王伦见柴进嘴角眉梢尽是笑意,问道:“大官人,小可正要听个仔细,此法可有效果?” 柴进笑道:“王头领,你那梁山如何?我这沧州便是如何,甚至出了沧州地界,也有给我些薄面的。只要来与我说知的,便与之互结盟约,至于那铁牌,柴进倒是省了事,只还用那: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句。” 王伦道:“如此甚好,两地商路畅通,只会越来越多商客往来,各个山头的同行也可省些力气。” 柴进看了看,王伦身后三人,问道:“王头领,何不介绍?” 王伦道:“这几个都是我身边人,五毒真人姜太虚,过街鼠张三,金三脚金三郎。” 柴进满脸带笑说道:“既是王头领身边人,烦请让庄客厚待了,先去用些酒饭。”吩咐了两个庄客,带三人下去了。 姜太虚见王伦谈笑自若,放下心来,自去跟着去了。 柴进也让庄客上了酒肉瓜果,正厅上只留个老管家,王伦见柴进如此,便是知道有秘密之事,不禁问道:“大官人,可是有话询问?” 柴进端了酒盏,笑着问道:“王头领,可知这聚啸山林,揭竿造反,可是诛九族大罪?” 王伦沉声道:“小可如何不知,只是世道不太平,贪官污吏,多如蝼蚁,只得在梁山落草了。” 柴进突然问道:“王头领,可知当初,柴进为何让你去了梁山落草?” 王伦道:“还要多谢大官人资助,当初只是想找个安身之地,并无他想。” 柴进收了笑容,慢声道:“王头领可知柴进家世?” 王伦惊道:“大官人提起这个,莫不是......” 柴进见王伦觉醒,说道:“这当年祖上陈桥让位,让了这大好江山,外间早就传言,乃我柴家祖上失德所致,那宋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誓书铁券在家中,有了这世代庇护。” 王伦听了柴进几句便知晓柴进心思了,不过心里着实犯愁。 柴进继续道:“世人皆言这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失天下者必先失其德,王头领,你我虽不深居庙堂,也知晓这天下之事,柴进倒有一问。” 王伦道:“大官人只管问便是。” 柴进问道:“这当今天子,为一人之兴,网络天下,以致花石纲,扰乱民间,置西城所,劫掠百姓,蔡京、蔡攸、童贯之徒,纵恣于上;高俅、杨戬、朱勔之党,朋邪于下,王头领,你说这赵官家可算是失德?” 王伦道:“当真是失德。” 柴进听了满意说道:“当初请王头领去那梁山,柴进便有些想法,只是这三四年间,王头领便将这梁山发展成山东境内大寨,岂不是天助柴进?” 王伦听个明白,心道:原来柴进早有反意,怪不得笼络这江湖人物,无论善恶,只要有些本事的,便去结交,那些人对这大宋多有怨气,却正是揭竿造反的主力,原来柴进却是为此。 王伦道:“大官人虽有此意,只是梁山今日虽有三四千人马,还算不得精兵,抵挡些县府厢兵绰绰有余,若是遇到朝廷禁军,怕是不能一战,若是朝廷发来几万人马,梁山岂不变为齑粉?” 第八十四章 钱粮如砂石 柴进不以为然,说道:“王头领之才智,柴进尽知矣,还请勿谦。” 王伦笑道:“小可不过文弱书生,哪有才智,若是真有,怕是已然中举做了官了。” 柴进见王伦似有推脱之意,说道:“若是柴进他日起事,王头领,可愿相助?” 王伦端起酒盏,耳间却是听到似有宝剑出鞘之音,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寒战,暗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到此,换上一副忠心耿耿的脸色,说道:“大官人,怎倒客气起来,王伦的性命当初都是大官人给的,王伦可不能忘,那日还在山寨上说过,这梁山大寨主之位与其说是王伦的,不如说是大官人的,大官人若要起事,梁山人马只管调动,王伦只愿陪在大官人左右,做个出谋划策的便可。” 柴进见王伦答应的如此痛快,笑道:“我柴进从未看错过人,王头领果然还是那个义气之人,可托大事” 王伦正要在表白一番。却见柴进向外一招手,厅外走进个道人来,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绵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 正是公孙胜,只是那背上松纹古铜剑已然入鞘。公孙胜进得厅来,朝了王伦拱手施礼道:“王头领,公孙胜有礼了。” 王伦故作诧异,问道:“公孙先生不是要回家,寻师探母么?怎的来了沧州?” 公孙胜笑了,却不搭话,柴进却道:“王头领,公孙先生与柴进相交多年,这几年多有帮我筹划密事,与王头领当属同僚,故此请来相见。” 王伦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都说公孙先生神龙现首不现尾,却有这般身份,大官人,何不早日告知王伦?” 柴进呵呵轻笑了几声,说道:“王头领,柴进说句不当听的话,若不是你这几月来,突施神计,现了这取一之法,又举手之间,收服了济州府官军,只怕贤弟还在梦里。柴进可不敢托付大事。” 王伦心道:只怕是不在梦里,而是在棺材里了。见公孙胜现身,突然许多未解之事,都渐渐明朗,只是最好装些糊涂,都死得早的大多是太聪明的。 王伦道:“大官人帝王之后,公孙先生名师之徒,王伦却是高攀了。” 柴进道:“公孙先生家世也是显赫,非是寻常百姓。” 王伦不禁问道:“却不曾听公孙先生说过,你我即为大官人心腹人,道长何不相告?” 公孙胜与王伦对面坐了,说道:“小道祖上在唐代为官,后来为避安史之乱,举族迁居一处幽谷,只是小道忍不得寂寞,便想若是人之一生,在那一处活上百年,又有何乐趣,故此偷偷溜出幽谷,不想被母亲知晓,追了出来,故此,与老母游历至二仙山,巧遇了罗真人,罗真人见我使出家传武艺,便收下小道,做了徒弟。” 王伦道:“小可还以为道长武艺是那罗真人传授。” 公孙胜道:“家师罗真人所学,与小道却不是一路,家师所求皆是了命飞升,羽化成仙之法,公孙胜却是求不得。” 柴进道:“王头领,若不是这罗真人泄露了天机,只怕你我三人也不会有今日之聚了。” 王伦茫然问道:“这是为何?那罗真人泄露了何等天机?” 柴进和公孙胜相视一眼,笑道:“还请公孙道长来说吧。” 公孙胜拿眼瞟了四周,低声道:“家师一日出定,与小道闲谈,说道:可惜可惜,这大宋要遭劫难,却是无解。小道听得奇怪,便追问了几句,家师被缠磨不过,说这大宋再过十多年有那迁都灭国之祸。” 王伦惊道:“罗真人竟有此说?怪不得说这世间有活神仙,果然不假。” 公孙胜道:“听了家师此言之后,小道想那祖上也在那大唐朝官居一品,我这做后人的怎可甘心落后?故此下山,寻找世间豪杰,若能助他成就大事,也不辱没了家门,查访多时,只见了柴大官人才具此命格,故此与大官人相交至今。” 王伦听了心中方才明白,说道:“大官人乃是龙种,公孙先生也是慧眼识得真主,可喜可贺。” 柴进道:“王头领,当是同喜同贺,他日成就大事,王头领与公孙先生便是开国之臣,柴进定不会学那宋太祖。” 公孙胜道:“小道不想做什么无影神仙,只想执掌一教,光宗耀祖。” 王伦听公孙胜此说,不由心中一动,思想起许多事来。打趣道:“王伦倒想做那神仙,岂不更好,只是无缘不得见这罗真人,公孙先生可愿引见?” 公孙胜道:“只要将大官人的事做的了,王头领可随小道同去二龙山。” 王伦忙道:“不知大官人有何吩咐?王伦定然在所不辞。” 柴进见王伦如此,心中一安,笑道:“哪敢谈甚吩咐,不过你我三人之志在此,只能共进,贤弟身在梁山,风头正劲,却不可太过出头,否则朝廷必先大军来剿,只可暗中将这山东各个山寨,绿林众人集聚,先做了这绿林领袖,再图其他。” 王伦有些迟疑道:“小可下山之前,刚传下令去,这四千人马,按月拿饷,山寨虽有收入,只怕壮大到两三万人,便有钱粮告急,更愁那若想壮大马军,实在是有些......” 柴进见王伦发愁钱粮之事,心道:这还没见些响动,便先哭穷了,笑道:“贤弟何须多虑?柴进家中,要别的或可没有,若是要些钱粮,还不是如这砂石一般。可让这庄上庄客,和那来投柴进的门客组成一队商队,去那辽国贩卖战马,裘皮,名贵参茸药材,路过梁山之时,留下几成,以掩人耳目。再去那南面产粮州府,贩卖粮食,丝绸布帛,过境梁山,再分几成去,如此几年,贤弟不用愁那钱粮马匹之事,只管这梁山上多聚好汉,喽啰,日夜操练兵马即可。” 王伦喜道:“大官人如此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第八十五章 小试身手 公孙胜道:“小道也是看中大官人如此豪爽,必然是个成大事的,这才全力相助。” 柴进道:“柴进怎会不知,还请二位全力相助,于那江湖上多多寻些好汉,若需钱粮,只管朝柴进开口。” 三人话已说透,便是推杯换盏,各自谈论些结交人物,王伦想起那宋江之事,想此庄上过往江湖人物众多,更是那江湖故事传散之地,自己救了这宋江性命,怕是现在只有这石勇知道,如今借了柴进庄上正好扬名,便无意间谈起江湖遮奢人物。 果然,聊不多时,公孙胜想起那个及时雨宋江曾冒死通风报信,晁盖一行人等才顺利上了梁山,便道:“大官人,这郓城还有个人,叫做及时雨宋江,也是个仗义疏财的,多有江湖人物传颂,若是能收服此人,大官人亦可得一助力。” 柴进道:“此人名声,柴进早已知晓,只是此人身为县吏,怕是不可脱身。” 王伦心道:若是不收这宋江,柴进或许还能混个长远,若是与宋江托付了心事,定要坏事,真心造反与那坐等招安,可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王伦装作才想起的样子道:“那宋公明,现在却不做押司了。” 柴进问道:“王头领,怎的知晓?” 王伦道:“小可下山,却是先到的郓城,去找那宋押司。” 公孙胜奇怪道:“王头领与他不曾相识,却是为何而去?” 王伦想起花小妹的那套说辞,说道:“小可下山后,曾用过一个假名。” 公孙胜笑道:“这山寨头领尽知了,妙手书生杨聪。” 王伦讪讪道:“小可借这名字,在山下做事方便些,本来想请宋江给小可牵个姻缘,不想正遇到这宋江出事了。”王伦应着头皮,编排故事。 柴进,公孙胜不禁同声问道:“那宋江出了何事?” 王伦将那夜发生之事,掐头去尾,七分真,三分假的叙述一遍。 不想,柴进与公孙胜听完却是大喜,柴进道:“如此,这宋公明已是沦落在江湖上了,猜他近日必然来我庄上走一遭。” 公孙胜道:“到时大官人便可试探一二,若他有心,便拉来同为大官人做事,此人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望,若能归心,招揽些江湖好汉,并非难事。” 柴进点头称是,忽然朝了王伦问道:“王头领说是看上那花荣妹子,你这山大王身份,人家怎可应你?王头领可是为了赚那花荣?听闻此人有小李广之称,不知真假。” 王伦道:“王伦在济州府用这假名字,结交了几个官府之人,冒充说是东京高太尉的心腹人,自然有人信了。” 公孙胜却是微微一笑,说道:“王头领连取了杨志,林冲两口宝刀,怕是真的去过这殿帅府吧?” 王伦见公孙胜追问,只得道:“他日成事之日,王伦自会说出这宝刀来历,只是现在说出来,便无趣了。” 柴进道:“如此,但愿王头领这趣事早日到来。” 三人又是劝饮了几盏,王伦怀了心事,起身小解,暗道:怕是这公孙胜笼络晁盖,劫掠生辰纲,应是早有预谋,先让几人犯下大罪,等这几人上那梁山,再除掉我,只怪我王伦发展太慢,碍了手脚。晁盖名声虽不如这柴进,却也是江湖闻名,做了梁山之主,却远比王伦更具号召力。 王伦想到那日七雄和林冲要下杀手,这智多星却是中间最能挑事的,不知这吴用是否投靠了柴进,梁山若想壮大起来,现在看来并不难,有高俅,柴进两个大人物相助,这梁山可算是如生双翼。最难的便是不让梁山失控,这七雄一派,公孙胜若是想拉拢吴用,林冲,却是简单的很。三阮,刘唐必是随那晁盖而动。 闻焕章与周昂一派,若是那凌振来了,暗中也是听那闻焕章吩咐。自己这边,鲁智深,杨志,史进,朱贵,朱富兄弟,杜迁,宋万,骑墙之人,黄安只图自保,李忠倒是跟进鲁智深,萧让,金大坚都是无用旧相识,此刻怕是无用正对此二人嘘寒问暖,曹正虽是和杨志一路来的,却是林冲徒弟。 王伦心中想着事,不觉间出了前面廊下来,俄延走着,却转到东廊前面。那廊下有一个大汉,因害疟疾,当不住那寒冷,把一锨火在那里向。王伦只顾踏将去,正跐着火锨柄上,把那火锨里炭火,都掀在那汉脸上。那汉吃了一惊,惊出一身汗来。 那汉气将起来,伸手便要来抓王伦,大喝道:“你是甚么鸟人?敢来消遣我!” 王伦缓过神来,心道不好,柴进之事,实在惊扰太过,一时间竟把这好汉忘了。 见这汉子伸手抓来,自然反应,出了右手便是一格,那汉子不想这一个书生竟然会武,只把手腕一转,便去扭这书生手腕,王伦却是早有防备,将手向下一揽,上前一步,已然缠住汉子手肘,五指如爪,要扣汉子肘后小海穴,汉子不曾防备,只觉肘后一麻,右臂一时间竟失了力气,忙用力一撤,依仗神力,挣脱王伦五指。 这次加了小心,那汉子先把一个拳头去王伦脸上虚影一影,忽地转身便走。王伦见了,心中技痒,跟将上来,汉子猛然转身,飞脚踢起,直奔王伦小腹,王伦只一侧身,也是一脚飞起,却是踢向汉子膝盖,汉子忙收了腿,说道:“你这秀才,处处拿人关节,这用的什么功夫?” 王伦道:“小可自幼练得分筋错骨擒拿之术。”心道,前世特工身份,此项必须精熟,虽说大多是配合匕首,徒手也要过关才行,再加此世,体质非比寻常,身上似有那不竭之力,这两三个月来,又是暗中锻炼,不敢懈怠,这才敢与这汉子一战。 王伦此时细看那汉子,果然是一条好汉。但见: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第八十六章 别离武二郎 那汉子正要再问,有庄客见了,慌忙叫道:“不得无礼!这位是大官人最相待的客官。” 那汉道:“‘客官’,‘客官’!我初来时,也是‘客官’,也曾相待的厚。如今却听庄客搬口,便疏慢了我,正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王伦道:“这位好汉,还请歇手。” 那汉子道:“难得有个对手,来来,你我再战。” 姜太虚三个却是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见这汉子还要和王伦挑战,姜太虚怕有意外,手腕一转,用手掩住一把飞刀。 却见柴进赶到说:“我接不着王头领,如何却在这里闹?” 公孙胜跟在柴进身边,捻了胡须,看这汉子,心道:往日来去匆忙,不想庄上竟还有如此好汉。 那庄客便把跐了火锨的事说一遍。柴进笑道:“大汉,你不认的这位奢遮的头领?” 那汉道:“奢遮,奢遮!他敢比不得郓城宋押司少些儿!” 柴进大笑道:“大汉,那宋押司也被他救了条性命。怎的比不上那宋押司了?” 王伦见柴进有意吹捧自己,竟然有些脸红。 那汉道:“我虽不曾认的宋押司,江湖上久闻他是个及时雨宋公明;且又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 柴进问道:“如何见的他是天下闻名的好汉?” 那汉道:“却才说不了,他便是真大丈夫,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我如今只等病好时,便去投奔他。” 柴进听了心里倒有三分不快。索性道:“那宋押司见了这人,也要伏地而拜。” 那汉子道:“江湖上不知哪个有比宋公明还名气大的,还请这秀才报个名姓。” 王伦见他对柴进居然如此态度,心中倒是高兴,拱手道:“小可白衣秀士王伦,在那梁山上歇马。” 那汉子听了王伦名字,倒是听闻过,乃是梁山大头领,也朝了王伦道:“原来是王头领,不想你这秀才居然会武,他日再请赐教,不知为何柴大官人说那话,宋押司见了王头领也要拜你?” 柴进道:“这王头领前几日才救得宋押司性命,宋押司犯了命案,已是逃脱在江湖上了。” 那汉听柴进如此说,才知这王伦确实救了宋公明性命,忙道:“却才甚是无礼,万望王头领恕罪。有眼不识泰山!” 说完便要拜倒,王伦虽然心知肚明,也慌忙扶住道:“足下是谁?高姓大名?” 柴进指着那汉,说道:“这人是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今在此间一年矣。” 王伦道:“江湖上多闻说武二郎名字,不期今日却在这里相会,多幸,多幸!王伦今日倒是听了一件事,正与二郎相关。” 武松见了公孙胜,心道:还有如此深沉之人,这道人在柴进身边不发一声,武松却是感到此人身上有股莫名的压力。索性问道:“不知道长高姓大名?” 公孙胜回道:“贫道公孙胜。” 武松听了也是一惊,说道:“可是那江湖人称入云龙的?” 公孙胜笑道:“正是小道。” 柴进道:“偶然豪杰相聚,实是难得。就请同坐一席说话。” 王伦携住武松的手,一同到后堂席上,柴进便邀武松坐地。王伦连忙让他一同在上面坐。公孙胜也是来让,武松那里肯坐,谦了半晌,武松坐了第四位。柴进教再整杯盘来,劝几人痛饮。 王伦道:“小可身在梁山落草,在这江湖上也有些耳目,打探消息,听闻二郎本是与那本地机密相争,一拳打晕了他,不想二郎想是自己打死了人,先自走了,我按耳目打听得那厮却不曾死,救得活了。” 武松道:“小弟也是后来听说了,今欲正要回乡去寻哥哥,不想染患疟疾,不能够动身回去。却才正发寒冷,在那廊下向火,被兄长跐了锨柄,吃了那一惊,惊出一身冷汗,觉得这病好了。” 王伦道:“王伦少来大官人庄上,不知二郎也在此处,若是早知,便可早来告知了。” 武松听了,心中一暖,说道:“有劳哥哥惦记。” 柴进与公孙胜见王伦如此笼络武松,只道是要赚武松上山,倒是频频点头称是。 王伦却是不想让武松在此遇见宋江,这宋江想必这几日内边和兄弟宋清同来了。只得让武松离了庄子。 想毕说道:“如今二郎病遇,可是喜事,听闻二郎家中还有兄长,怕是被那机密欺负,王伦倒是担心。” 武松听了,更是思乡,见天色还早,定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柴进,王伦,公孙胜都留他再住几时。 武松道:“小弟的哥哥多时不通信息,因此要去看望他。” 王伦道:“实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闲时,还请来梁山相会。” 武松相谢了王伦。柴进取出些金银,送与武松,武松谢道:“实是多多相扰了大官人。”武松穿了一领新纳红绸祆,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背上包裹,提了杆棒,相辞了便行。 王伦道:“贤弟慢行,我送兄弟一程。”说完朝柴进,公孙胜施了个眼神,二人想这王伦应是路上相劝武松,早晚去了梁山,都赞这王伦用心。 姜太虚见王伦要出去相送,也跟在王伦身后,怕有意外。 三人行了五七里路,武松作别道:“尊兄远了,请回。柴大官人必然专望。”又朝了姜太虚说道:“这位兄弟也相烦走了许多路程。” 王伦道:“这是王伦一个兄弟,叫做姜太虚,一直随在王伦左右,二郎何妨再送几步。”武松挽住王伦说道:“尊兄不必远送。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王伦指着道:“容我再行几步。官道上有个小酒店,我们吃几盏作别。” 三个来到酒店里,王伦上首坐了,武松倚了哨棒,下席坐了,叫酒保打酒来,且买些盘馔、果品、菜蔬之类,都搬来摆在桌子上。三人饮了几杯,看看红日平西,武松便道:“天色将晚,哥哥还请回庄,武松就此别过。” 王伦心里尴尬,竟然不是与我结拜,看来这名声还不如那宋江,想到此,叫姜太虚取了一锭二十五两大银送与武松。 武松那里肯受,说道:“哥哥,客中自用盘费。” 王伦道:“贤弟不必多虑。你若推却,我便不认你做兄弟。”武松只得受了。 王伦和姜太虚立在酒店门前,望武松不见了,方才转身回来。 姜太虚不禁问道:“公子如此看重此人,却是为何?” 第八十七章 无间道 王伦道:“此人乃性情中人,虽有降龙伏虎之力,却不知收放,在柴大官人处便是任性而为,若是无人指引,到了他处,难免行事鲁莽,殃及无辜。” 姜太虚听了不由一怔,蹙眉道:“公子可想指引此人?” 王伦点了点头道:“正是。” 姜太虚心有有些疑惑不解,问道:“不知公子要指引我等去向何处?太虚跟公子相处,只是知晓公子才智过人,救人危难,却不知公子志在何方?” “哈哈哈。”王伦听了大笑,说道:“封妻荫子,匹夫之志,光宗耀祖,世人之志,著书立言,圣人之志,称霸一方,枭雄之志,王伦之志,皆不在此。” 姜太虚正要再问,却听得马蹄声响。只见柴进骑着马,背后牵着两匹空马来接。王伦忙朝柴进施礼称谢,柴进道:“贤弟,何须多礼。”领了王伦姜太虚一同上马回庄上来。 一连住了几日,王伦本想早些离开,只是柴进,公孙胜苦劝,一心留下王伦,王伦想到,这宋江早晚要见,杨聪名字也早晚会被叫破,索性早些挑明,省去日后麻烦。 果然,这一日,三人正在讨论些马军步军战力,庄客来报,说是郓城有叫宋江的二人来访。 王伦道:“那个必是宋江兄弟铁扇子宋清。” 柴进心喜,想这天下英雄如能尽为我用,还愁这大事不成?说道:“我等同去相迎。” 三人一同迎到庄外,看见有两人正在亭子上坐了,柴进紧走两步,见了那个面黑身矮的,心道都说宋江是孝义黑三郎,此人定是宋江了,便拜在地下,口称道:“端的想杀柴进,天幸今日甚风吹得到此,大慰平生渴仰之念,多幸!多幸!” 王伦心道,我来庄上之时,柴进倒也是如此,怕是今日必要和宋江摊牌,相邀谋逆,准备起事,却不知宋却是别有肚肠。 宋江也拜在地下答道:“宋江疏顽小吏,今日特来相投,还望大官人不弃。” 柴进忙扶起宋江来,说道:“昨夜灯花报,今早喜鹊噪,柴进知有喜事,不想却是贵兄来。”满脸堆下笑来。宋江见柴进接得意重,心里甚喜,便唤兄弟宋清,也来相见了。 柴进笑道:“宋押司,柴进倒还有两位熟人介绍。”闪开了身形,公孙胜和王伦上了亭子,宋江见了二人吃了一惊,公孙胜早已在晁盖庄上认识,算是有了一面之缘。 另一个却是那晚救了自己的妙手书生杨聪杨公子,心里虽有嘀咕,却不敢失了礼数,朝了王伦又拜在地下道:“不想恩公也在大官人庄上,宋江得见,幸甚。” 王伦也不敢拿大,忙搀扶起来,说道:“宋押司,王伦可当不得。” 宋江起身惊讶问道:“公子适才可说是王伦二字?” 柴进道:“宋押司,这便是梁山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 宋江听了心里不由的心惊,那济州府的何观察明明说他是高太尉殿帅府的上差,难道不知王伦身份?若是王伦真的与那高太尉有了关联,倒是更要好好结交,眼下自己戴罪之身,将来免不得想个脱罪的门路。 宋江脸上一副恍然大悟表情,说道:“宋江这几日常念公子名姓,和我那兄弟宋清说了数次,日后要报公子救命之恩,正愁不知公子去处,不想是公子用那假名,不做这图报之人,王头领高义,非是宋江能比。” 这宋江也是巧舌如簧,几句话便给王伦戴顶高帽。 王伦忙道:“宋押司言重了,王伦不过巧遇,举手之劳而已。” 宋江见王伦不愿多谈,心道得找个单独机会,再和王伦套些近乎。 公孙胜却是给宋江一拜道:“若非宋押司通报,我等七人怕是已在那济州大牢了,晁天王等常念宋押司当日之恩,不想今日在柴大官人庄上遇见,却不是缘分?” 宋江也谦让道:“晁盖乃宋江结义兄弟,怎能不救?” 柴进听了心中,更是一喜,心道这晁盖与宋江居然还有如此关系,若是这几人能跟随于我,山东境内绿林则在掌握之中。引领了几人一同进了庄子。 王伦于人群之中,倒是想起那部无间道,还真是烦乱,缘由真假虽然不尽相同,出场人物却都是影帝级别的。 五人在正厅落座,柴进吩咐摆设酒宴,酒过三巡,宋江将这经过又详细叙述一遍,三人皆道那张文远阎婆惜该杀。 柴进用眼瞄了王伦,公孙胜一眼,二人知道柴进意思,王伦却知道宋江虽是戴罪之身,却总一门心思想着招安,若是直接谈起造反谋逆,只怕适得其反。 公孙胜见王伦不语,说道:“宋押司,如今身犯大罪,不遇那天下大赦,只怕赦宥不得,不如就请同上梁山聚义如何?山寨上晁天王既是宋押司结义兄弟,王头领又曾相救宋押司,这岂不是上天安排?” 宋江听了,笑道:“道长,宋江家中上有老父在堂,宋江不曾孝敬得一日,如何敢违了他的教训,负累了他?若是随了道长与王头领上了梁山,便是上逆天理,下违父教,做了不忠不孝的人,在世虽生何益?” 柴进,公孙胜听了都是一惊,不想这宋江却是如此想法,我看却早已心知肚明,不觉为奇。只是朝了宋江笑了笑,却被宋江发现,宋江心道:若是这王伦真和高太尉关联了,早晚必能得朝廷招安,却也是条出路,只怪自己适才把话说得太过了。 王伦道:“宋押司,这梁山亦是大宋国土,何必在乎一时之名?如今那十节度还不是人人光宗耀祖?个个国家忠良?若是他日真得走投无路,还请上梁山聚义。”王伦当了柴进公孙胜之面,也只得假意相邀。 宋江却是想适才语言冲撞了,正要台阶没见王伦如此说,忙道:“多谢王头领盛情,若是真有一日,天地间不容宋江,还真要和王头领讨口饭吃。” 柴进,公孙胜见宋江缓和了语气,不提那不忠不孝的话来,心中有些欢喜,柴进心道这王伦倒还是真有些办法,这宋江与那公孙胜说时,是个忠孝双全的,与这王伦说时,却又是个摧眉折腰的,这能屈能伸的人物,还要加些小心。 第八十八章 黑三郎的试探 几人各有来言去语,一时兴起,又都是劝起酒来,直到掌灯时分,宋江推说路途劳累,想要歇息,众人方散。 客房内,宋江在桌边坐了,手中端了杯茶陷入沉思。 “哥哥,这柴大官人果然是豪气之人。”宋清问道:“只是那公孙胜邀哥哥去那梁山入伙,不知哥哥怎样想法?” 宋江沉吟道:“为兄自幼曾攻经史,不过是想光耀门楣,做个忠孝两全之人,只因这阎婆惜与那张文远竟然要背后害我,才杀了他们。如今飘荡江湖,许多事身不由己,只要不忘老父教训,求个忠孝两全的结果便可。” “哥哥,可是想遇了赦宥机会,再回郓城?”宋清问道。 宋江听了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没了这天下大赦,为兄岂不是这数十年见不得天日?” 宋清诧异道:“哥哥,此话怎讲?” 宋江饮了杯茶水,捻了胡须笑道:“以前,为兄都是抱着为国尽忠,在家尽孝的念头,即使前几日犯了大罪,也是这般想法,不过今日,这王伦倒是提醒了为兄。” 宋清问道:“这王伦提醒了什么?我怎的不曾听到?” 宋江缓缓说道:“便是这昔日那十节度之事,这十人皆是绿林出身,后遇朝廷招安,才做了高官,却比那中举之人都来的快些,为兄年纪哪还能去应举候职,今又有命案在身,若是他日无处容身,去那梁山落草,却也是条出路。” 宋清听了,心中明白宋江所想,说道:“哥哥若是他日上山入伙,带了宋清同去,也好给哥哥做个帮衬。” 宋江劝道:“你还是个清白身份,这梁山将来招安之事,还在未知,你岂能从身为贼?” 宋清却道:“哥哥,若是你孤身上山,诸事顺利,这王伦受了招安,必然是按那山上座次排位,朝廷许下官职,若是不顺,总有那些只想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鼠目寸光之辈,哥哥却当如何?那王伦怎就是真想要招安的?即便是他有如此想法,你看那晁盖,可曾像是个愿意招安的?” 宋江听宋清提起晁盖,不禁沉思起来。 宋清又道:“哥哥请想,这公孙胜本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可愿招安?晁盖只好结交江湖人物,使枪弄棒,打熬筋骨,连个浑家都不讨的人,可愿招安?可却听说晁盖做了这梁山第二把交椅。” 宋江道:“那王伦和吴学究都是读书人,招安之事却是容易相商,只是这晁盖还真是说不得准。” 宋清见宋江也提起晁盖,不禁埋怨道:“哥哥,你这结义兄弟却是个鲁莽之辈,劫了生辰纲却被公人查访到了,亏了哥哥你冒死报信才捡条性命,如今在梁山逍遥快活,哥哥却是因此犯案在身,四处飘荡,当真也是和哥哥犯冲。” 宋江听了,思量半晌,说道:“此话切不可和外人提及。” 宋清知晓宋江是个心里有数的,便不多言,宋江道:“你先歇息,我去拜访王伦,先要探个虚实。” 王伦房内,正在考虑早日离开沧州,听得门外张三道:“公子,宋押司来访。” 王伦朝了姜太虚轻轻一笑道:“必是来探我等与那高俅之事的。” 姜太虚眼睛狡黠一闪,说道:“公子尽管编排,我自会跟着配合。” 不等王伦迎接,宋江已至门口,张三,金三脚两人在门外站了。 王伦忙道:“宋押司,一路劳顿,深夜怎不歇息?” 宋江笑道:“王头领,宋江挂记王头领之事,哪里睡得下?” 王伦诧异道:“不知押司挂记王伦何事?” 宋江低声道:“贵人多忘事,只是此事王头领却不该忘了。” 王伦道:“还请押司提醒一二。” 宋江故意道:“杨公子,可是忘了那花小妹?” “呀,此事还劳押司挂记,王伦惭愧了。”王伦道:“如今,押司身份不便,此事作罢。” 宋江不以为然道:“王头领,这是哪里话,我宋江既是身在牢狱,给那花荣说了此事,也是算数。” 这花荣与宋江交情真是非同一般,王伦心里倒是不敢小看了宋江,只得顺着说道:“这倒不急,押司方便之时,再做不迟。” “此事宋江随时做的,不过是一封书信而已,这几日逃脱路上,多有不便,如今到了柴大官人庄上,却是随时可做。”宋江说到此却是皱了皱眉道:“只是......” 王伦见宋江拿捏,便知有事,说道:“押司,为难便算了。” 宋江见王伦要打退堂鼓,却是不敢再拖延,说道:“那晚杨公子相救宋江时,何观察说公子是那高太尉身边心腹,宋江想这花荣必定愿意结亲,今日方知,杨公子却是梁山大头领,那花荣乃是朝廷命官,又是个功臣之子,若是得知宋江所提乃是梁山头领,怕是这好姻缘难成了。” 王伦听了,知道是宋江来探底细,若是和他说自己是高俅心腹,为其执掌梁山,那必是正中宋江下怀,定是要结亲花荣了,若是说自己应了柴进,要起事造反,虽说自己是宋江救命恩人,也难说他不去告首。只有不让宋江知底,他才不能妄动,这两边他都不敢去探听了。 王伦打开纸扇,摇了几下正要说话,“咳咳。”姜太虚却是在门边咳嗽两声。 王伦听了作色道:“宋押司,这姻缘之事,不可强求,只得随缘了。” 宋江见王伦如此说,心道,这姜虞候面生的紧,江湖上不曾听过这和人物,与这王伦形影不离,倒像是出自太尉府跟在王伦身边监视的,有机会也要探听一番,看这王伦也是藏得深,许是时机未到,不肯透露,如此也好,待到我宋江走投无路时,上了梁山之后,再谈招安最好,若是你先收了招安了,我宋江还在他处,怎的脱罪?怎的做官?想效仿十节度岂不是成了梦幻泡影一般? 想到此,宋江说道:“王头领,哪能轻言,既是王头领看中了,宋江又是那花荣过命交情,怎能不去问个明白?王头领自等宋江消息便可。” 第八十九章 宿太尉的妙计 王伦暗中佩服宋江,这个执着劲头,一般人还真是不能相比,当初不过是找个理由去见这宋江,却被宋江当做真事了,今日又见宋江要为此事去那花荣之处,王伦多少有些懊悔,这谎话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王伦道:“宋押司,那晚不过是王伦酒后之言,多是胡言乱语,做不得真,王伦现在身处草莽,实在不宜成家,此事暂且放下,来日再说。” 宋江听了却是想,这王伦定然是要招安之后,再去提亲,招安之事,还不知哪个年月,若是那花荣先把妹子许给别人,却不坏事?少了这一层关系,却是万万不可。 “王头领既是如此说,宋江岂能让王头领为难。”宋江道。两人又闲谈了几句,宋江见王伦丝毫不漏与那高俅关系,只得告辞,回到自己房中,宋清还未离去,等候消息,见宋江回来,忙给宋江倒了杯茶,端了过来。小心问道:“哥哥此去,可有收获?” 宋江苦笑道:“这王伦不露声色,定是不能探出底细,倒是有个姜虞候常伴他左右,为兄疑心此人乃是太尉府的,跟在王伦左右,借此把握梁山。” “那哥哥有何打算?”宋清问道。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宋江道:“此事既不能懈怠,亦不能紧迫,眼下倒是有两件事可做。” 宋清见宋江一副从容不迫模样,放下心来,一屁股坐下,说道:“那两件事?哥哥尽管吩咐。” 宋江见宋清如此,倒是笑了,说道:“所谓谋事,非用蛮力,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等只要尽心做事相待便可,这第一件,取纸笔来。” 宋清取来纸笔墨砚,宋江略一思索,提笔写了一封信,交与宋清道:“明日将此书信发给花荣。” 宋清接了,揣在怀里。问道:“哥哥,这第二件呢?” 宋江道:“这第二件,倒不必着急,且在柴进庄上住些时日,你先找个由头先离开了庄子,给老父报个平安,再去那济州府,去找个人。” 宋清问道:“找哪个?” 宋江笑道:“去找济州府那个何观察,名叫何涛,他还有个弟弟,名叫何清,最是好赌,这何观察应是清楚王伦底细。你在家中多带些银两,莫怕花费,定要查出这王伦于那太尉府是何关系,最好不要泄露自己身份。” 宋清道:“哥哥,这找那何观察打探王伦底细倒是不难,常言道:‘公人见钱,如蝇子见血。’只是如何不泄露自己身份?” 宋江看了一眼宋清,低声道:“这王伦在山下既能假名,我等如何不能?” 宋清听了也笑道:“我倒是真未敢如此想,哥哥一句话,此事便简单了。” 东京汴梁,一顶官轿停在宿太尉府门之前,轿子内下来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却是一身布衣打扮,几个亲随跟在身后,有那府中干办引领了,直到正厅,宿太尉迎到厅门,那人见了宿太尉,施礼道:“赵良嗣见过宿太尉。” 宿太尉忙道:“宿元景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赵良嗣道:“太尉哪里话,赵良嗣不过一后辈,那当得起亲迎。” 宿太尉也不在客气,让那赵良嗣进了正厅,分宾主落座,问道:“赵大人已是那龙图阁学士,又是官家御赐国姓,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那时宿元景还要请赵大人照顾呢。” 赵良嗣见宿太尉说话,尽是些场面话,心中有些发急,说道:“太尉,良嗣前来,却是有大事相商。” 宿太尉慢悠悠道:“赵大人,有事尽管将来。” 赵良嗣道:“太尉可还记得,上月,官家召见我等几个,议那联金灭辽之事,本来这蔡太师,童枢密,与宿太尉皆是赞同,不想今日官家却是有了迟疑,不知为何?” 宿太尉捻髯道:“这官家必是要前后比较,计算些得失,赵大人此计,虽说官家初时赞成,多是因那燕云十六州乃为世仇国耻,大宋建国以来,数次攻伐,皆是无功而返,朝堂之上皆以此为耻,故此赵大人献了此计,诸位大人大多赞成。” 赵良嗣问道:“只是不知官家为何犹疑不定?” 宿太尉笑道:“赵大人为何不去童枢密处相问?毕竟童枢密与赵大人相识甚早,应是相知之人。” 赵良嗣道:“童枢密不知为何,竟然闭门不见。” 宿太尉听了,笑道:“此计最早那是赵大人献与童枢密的,如今却不得见面,怕是此事有些翻覆。” 赵良嗣虽是心中有些准备,只是听了宿太尉之言还是有些失落,不解道:“如今这金辽两国已然势同水火,必然不能相容,若是官家错次良机,只怕百年不得一现了。” 宿太尉道:“官家心思,岂是你我可以揣摩的?” 赵良嗣心道:若是这赵官家不用此计,我赵良嗣却是如何安身?只得说道:“良嗣哪敢揣摩圣意,只想为官家尽我绵薄之力,还好,蔡太师却是极力主张联金灭辽。” 宿太尉心中不禁一动,官家不再提这联金灭辽之事,这蔡太师却是几次提议,倒是怪事。说道:“蔡太师支持自是好事,这童枢密执掌兵事,灭辽之事上,童枢密之意甚至比蔡太师还要重要,若是童枢密与蔡太师再次同声提议此事,你我再进言几句,官家性子,多半是应允了,如此便可成事。” 赵良嗣心中叫苦,这童枢密故意疏远于我,哪能商议大事?朝了宿太尉诉苦道:“这童枢密的影子,梁山现在都见不到,哪还能共议大事?” 宿太尉见赵良嗣已然技穷,笑道:“眼下倒是有个机会,不知赵大人是否愿意屈尊?若是做成,便可一探童枢密心事,赵大人心怀赤诚,必能说动童枢密。” 赵良嗣见宿太尉有了办法,忙问道:“太尉可有妙计教我?” 宿太尉道:“当今朝堂,蔡太师与童枢密并称二相,蔡太师家中满门为官,童枢密身有军功,若是此二人联姻,蔡太师提议之事,那童枢密必然先让了三分,你倒是也不是?” 第九十章 高太尉的疑问 赵良嗣道:“这确是可能。只不知这如何联姻?还请太尉教我。” 宿太尉道:“童枢密有一养女,名叫娇秀,原是童枢密之弟童贳之女,又是那杨戬的外孙。年方十五,尚未婚配,这蔡太师之子蔡攸,有一子,也未曾娶亲,若是赵大人有心,前去说和,成其好事,那童枢密还能逆了蔡太师之意?” 赵良嗣不禁吸口凉气,这蔡攸为人,虽未深交,却也听了满耳,据传此人比那高俅高太尉还要圆滑,心机深沉,比那蔡京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是官家还未继位之时,这蔡攸在京裁造院作监守,当时不过二十二、三岁,当时蔡攸每次上裁造院时都能赶上朝臣退朝,他就算计好时辰出来,以便正好能和下朝的端王赵佶相遇。 于是,端王每次下朝都能看见一个比自己略长几岁的眉目清秀的少年下马拱手立在一边,谦恭有礼,观之可亲。端王就问左右仆隶,少年是哪家的公子,左右说:“是蔡承旨的儿子。”端王便在心中暗记其人。 许是这蔡攸太过聪明算计,生个儿子,却是生来是憨呆的。这亲事如何说的?与其做这亲事,还不如说与那高衙内了,这高衙内虽说好色,却多少是个知晓些风情,若是这娇秀嫁了那憨呆,岂不是背后要骂这媒人三生三世? 宿太尉见赵良嗣低头不语,知道这事确是问难他了,辽国降臣,只凭了这三寸不烂之舌,献了一计,便成了官家红人,一般朝堂大臣,哪个不眼红? 宿太尉道:“赵大人,这社稷之事,事关家国命运,非是一蹴而就,若赵大人不肯从这细微做起,如何更改这朝堂重臣执念?若是这重臣不得同声共气,官家如何下定决心?赵大人这一片忠心,这惊天妙计,怕是不见天日了。” 赵良嗣被宿太尉话语一激,心头不禁热切起来,想起自己千辛万苦,来到大宋,这心中盘算数年计谋岂能毁于一旦?腾地站起,向宿太尉施礼道:“太尉之言提醒了我这梦中之人,为这大宋江山,赵良嗣不惜此身。这便告辞,去促成此事。” 宿太尉微微一笑道:“赵大人为了朝廷,多多辛苦。” 赵良嗣辞了宿太尉出来,上了轿子,叫去那蔡攸府上,行道半路,赵良嗣却是一醒,心道,若是这童枢密知晓是我将他女儿与那蔡攸呆儿子牵线,耽误了女儿终身,岂不坏事?这满朝重臣之中,随便拉拢一个,不也强似那呆子?何况这蔡太师已然赞同联金灭辽,何必去锦上添花? 赵良嗣想到此,喊停了轿子,问道:“到了哪里了?” 轿外亲随答道:“大人,到了高太尉府前。” 赵良嗣暗道莫不是天意?下了轿子,让亲随前去禀告,片刻间,太尉府出来个老都管,请了赵良嗣进府。 高俅独自在书房猜疑,这赵良嗣向来自恃甚高,满眼中这大宋朝堂上就没有几个能看入眼的,倒也难怪,这金辽相争数年,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有过联金灭辽之想,更无那联辽灭金之计,让一个降臣藐视,满朝大臣只看了官家脸色行事,也有数人想借此争功的,鼓吹赵良嗣,若是将来事成,也能分杯羹去。 高俅想起闻焕章来,心道,诸人皆醉我独醒,待到诸人醒时却是我独尊了,心中洋溢出莫名的喜悦,只是可惜无人分享。 赵良嗣跟了老都管一路进府,对自己猛然醒悟竟也自赏起来,这高俅和那蔡攸相比,虽无蔡家满门林立朝堂,独树一帜,却是官家最是放心之人,这高太尉前些日虽然没能附和联金灭辽,却也不曾反对,今日正好来此相探,若能将高太尉说服,再提与那童枢密结亲之事,岂不是一石二鸟?诸事顺利的话,这高太尉与童枢密赞成此计,又有那蔡太师与宿太尉相助,此事必成,想到此,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高俅见了赵良嗣,二人皆是满面春风,在书房落了座,高俅问道:“赵大人,足踏贱地,只令这太尉府蓬荜生辉。” 赵良嗣知道这高俅对他行事似有不满,官家身边红人越多,这高太尉似乎越是不高兴,笑道:“太尉,良嗣前来便是给太尉赔罪的,良嗣北地而来,失了礼仪,自当早来拜访,只是良嗣所献之计,几经反复,至今官家未准,良嗣寝食难安,故此晚来,还请太尉见谅。” 高俅道:“赵大人操劳国事,本官岂能多言?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见教?” 赵良嗣道:“太尉乃官家近臣,经年多矣,近臣之言,官家必当重视,前几日,官家召集我等,相商这联金灭辽之事,众人多是赞成,只有童枢密与太尉喏喏为声,语焉不详,不知是何心思,今日良嗣前来,实为与太尉交心,你我同为官家分忧,何不同气同声,以安官家之心?” 高俅笑道:“本官才薄识浅,哪能与赵大人这龙图阁学士相提并论?对大人所提计谋,本官实在看不透彻,故此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赵良嗣见高俅态度,心中虽是看他不起,却为了这天子近臣一句赞同之言,也只得温言相待,说道:“在那朝堂之上,众口悠悠,看法不一,难免起些争执,如今只有太尉你我二人,何不交心而谈,太尉有何疑问,只管相问,良嗣必然知无不言。” 高俅见赵良嗣如此,心道这人为了自己计成,却要拖我下水,你却不知本官早有大计在胸了,对赵良嗣笑道:“赵大人,如此说,本官倒想提问一二。” 赵良嗣见高俅松口,喜道:“太尉请问。” 高俅问道:“赵大人官家面前,说此计可得那燕云十六州,请问赵大人,若是事成灭辽之后,那金国毁约,不将这燕云之地割让大宋,该如之何?” 赵良嗣道:“两国自然先定下盟约,行事亦当按那盟约行事,联金灭辽,当是我大宋北伐,攻取燕云之地,以至取辽南京析津府,那金国取辽中京大定府,灭辽之时,燕云之地已在我宋军手中,哪能由那金国毁约?” 高俅问道:“既是赵大人之计,如此天成,那朝中太宰郑居中,枢密院执政邓洵武却为何皆是出言反对?” 第九十一章 高衙内的良缘 赵良嗣听了,笑道:“太尉,此二人反对,不过针对蔡太师和童枢密,说童枢密鼓噪而动,以矜其功,挟恩而重,童枢密见人中伤,甚至闭门思过,不见来客,以良嗣看来,这为官之人,可分得三类。” “噢?”高俅问道:“不知赵大人怎样分的?愿闻其详。” “这第一类为官的,为君为国,劳心伤神,为了朝廷社稷,祖宗基业,便是千难万难,亦可知难而上。”赵良嗣道。 “那着第二类呢?”高俅又问道。 “这第二类么......”赵良嗣朝了高俅笑了笑道:“便是忠君为主,官家说什么,便去做什么,官家没让他去做的,他便永远不会去做。说的好听些,便是忠心耿耿,心在朝廷,说的难听些,便是尸位素餐,难得建树。” 高俅听了面色阴沉,低声接着问道:“这第三类呢?” 赵良嗣道:“这类为官的,不过是些中饱私囊之辈,为了一己之私,敲骨吸髓,罔顾国法之徒,不说也罢。” 高俅斜了眼神,问道:“赵大人既然分得如此清楚,不知将自己分为哪类了?” 赵良嗣正色道:“良嗣自然是将自己和高太尉分在同类了。” 高俅听了,心中平和许多,问道:“赵大人何不明言,你我是哪类为官的?” 赵良嗣道:“良嗣月太尉自然是第一类的。” 高俅听了有些心喜,问道:“赵大人竟是如此高看自己?不怕外人笑话?” 赵良嗣道:“良嗣敢提这联金灭辽之计,便是为这大宋取这燕云之地,虽是万难,却敢知难而上,他日若是功成,良嗣加官进爵,荣华富贵,青史留名,若是功败垂成,良嗣此命便休了,千刀万剐,只凭官家处置。” 高俅听赵良嗣大表忠心,心中早已波澜不惊,只怪自己官场多年听得太多,只是问道:“赵大人既然也知此事万难,南来数年,何不多听多问?自诩这第一类做官的,本官却是不敢高攀了。” 赵良嗣见高俅如此,倒是笑了,说道:“太尉,相伴官家多年,朝堂之上,能有几人能与太尉相比,岂是我赵良嗣能够攀附的?这朝堂廷议,反对之人不过是想继续过自己的太平日子,是些享乐荣华,不图进取之辈,太尉与童枢密未抒己见,定是有些周全想法,良嗣还想请教。” 高俅心道,还想套我底细,哼!说道:“本官乃是赵大人口中那第二类为官的,官家说什么,本官便去做什么,尸位素餐而已。” 赵良嗣见高俅有些恼怒,心中吃了一惊,忙道:“太尉可莫要多心,良嗣适才所言,哪敢指摘太尉,说良嗣与太尉是同类为官的,良嗣可是有证据的,不敢胡乱说的。” 高俅听闻,心道这还有证据,倒是要听上一听,说道:“赵大人,不知是何证据?” 赵良嗣道:“良嗣听闻,太尉早年曾在苏学士门下求学,服侍过苏学士,今人皆言太尉不忘旧主,每逢苏家子弟进京,必是问恤甚厚,此事可是真的?” 高俅听了,满心欢喜道:“赵大人,从何听来此事?为人本分,不足道也。” 赵良嗣见高俅面露喜色,说道:“太尉不忘旧主,厚待苏家子弟,良嗣不忘故国,献计收复燕云,如出一辙,太尉怎和良嗣不是同类为官呢?” 高俅听了受用许多,只是见这赵良嗣又绕到联金灭辽,不免扫兴,说道:“赵大人,本官虽是敬佩你这思报故国之心,却也止步于此,若是官家准了你联金灭辽之计,本官自然支持,若是官家作别打算,本官自然反对,你可听得明白?” 赵良嗣抓住高俅所言重点,忙道:“也就是说,太尉在廷议此事之时,可是既不支持亦不反对?” 高俅单独向官家陈词之后,见官家脸色,自知比那赵良嗣所献之计,更让官家心动,虽说还未决断,却是知道这联金之计真是千难万难了。见赵良嗣如此问,答道:“正如赵大人所愿,本官只看官家决断。” 赵良嗣心道,如此也不算白来,若是这高太尉不去反对,至少也是少了一分阻力,只是童枢密这次廷议态度不明,实在是不可思议,还要去探个底细为好,看来只能借了这联姻之事,才能见他。想到此,换了一副脸色,做亲近姿态问道:“太尉,良嗣听闻衙内已是成年,不知可曾娶亲?” 高俅见这赵良嗣话头一转,提起高衙内,心头正是烦躁,这个不省心的,前几日,竟然去那周昂家中骚扰周娘子,幸好那周娘子躲了出去,不然周昂在梁山上与众贼厮混日久,都是讲那江湖义气的,若是听闻了此事,还不知有何后果,已然写了封密信,痛斥高衙内一番,又许下好处,让那凌振带了,亲手交与周昂,以慰其心。 高俅道:“犬子年纪还小,生性顽劣,尚未娶亲。” 赵良嗣笑道:“良嗣倒是听说衙内天性纯真,率性爽直,太尉何不让衙内成家,以安其心?” 高俅听了赵良嗣的两句夸赞,虽知这是假的,却也有些安慰,说道:“这姻缘之事,非是一蹴而就,若非良缘,还要落得埋怨。” 赵良嗣道:“良嗣近日听闻那童枢密家有一女,年方十五,生的丰资毓秀,芳芬绰约,尚未婚嫁,童枢密与太尉同是天子近臣,多年同朝为官,何不皆为秦晋之好?” 高俅听了,心里暗道,竟然如此巧了,正要寻个中间递话的人,这赵良嗣便来了。连那老都管都是心中暗喜,这几日因那周娘子之事,高太尉对他发作了一番,要他对高衙内严加拘束,老都管正自发愁,衙内哪能听我的? 高俅假装说道:“本官倒是不知,童枢密竟有个女儿?” 赵良嗣以为这高俅疑心这童贯是个去势之人,忙道:“这是童枢密养女,原本是其弟童贳之女,过继给了童枢密的。” 高俅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原来如此,倒和本官门当户对,若能与童枢密皆为秦家,可算是天赐良缘,只是眼下差个说项之人。” 第九十二章 荣耀与梦想 赵良嗣道:“太尉请放宽心,良嗣与童枢密相识已久,说话多是方便,亲去为太尉促成良缘。” 高俅听了喜笑颜开,说道:“如此,有劳赵大人了,来人,摆下家宴,本官与赵大人同饮几杯。” 赵良嗣忙拦道:“太尉,趁了天色尚早,良嗣这便告辞,去见童枢密,早些商定此事,再与太尉同饮不迟。” 高俅听了忙起身相送,直送出书房,赵良嗣苦苦拦住,出府去了。 老都管道:“恭喜太尉,衙内这亲事竟是如此顺利,先有那闻先生提示,现有这赵良嗣说项,定然可成。” 高俅却道:“这赵良嗣北地来的,虽是汉人,却也沾染了不少那蛮夷之风,做事急躁,怪不得这联金之计也来的如此草率,他才做了几天官?竟在本官面前托大,分出等级来,真是可笑至极。” 老都管见太尉变了脸色,跟着道:“这赵大人天性纯真,率性爽直,比起衙内来,更有过之。” 高俅听了哈哈大笑。 童贯府上,赵良嗣在正厅上等候片刻,童贯出来相见,赵良嗣施礼道:“枢密使可是劳累,为何精神倦怠?” 童贯让赵良嗣坐了,早有下人沏茶上来,端了茶盏道:“本官是个行军打仗之人,只是这近日在东京城内,养尊处优,看些闲书,打发时日。适才禀报说赵大人是给小女提亲而来,可有此事?” 赵良嗣应道:“却有此事,只是那男家怕是枢密使不应,失了颜面,这次央了赵良嗣前来说项,枢密使若是看他不上,良嗣自去回了他,只当他未曾提过。” 童贯道:“赵大人,你我相交多年,这能与小女匹配的人家,门当户对的,屈指可数,尽可直言,是哪家的公子?” 赵良嗣讪讪道:“便是那高太尉府上的衙内。” 童贯听了,一口茶喷出一丈开外去,如那万箭齐发,问道:“便是那个东京闻名的花花太岁?” 赵良嗣见童贯如此反应,心中一凉,心道只是用此接口见面,成与不成,倒是无关紧要了。童枢密若是不应,只得回了那高太尉。只得说道:“枢密使,何故如此?” 童贯沉了脸道:“你可曾听闻过这花花太岁事迹?” 赵良嗣坦然道:“自是听过。” 童贯不禁怒道:“既是听过这高衙内混事,还敢来为他提亲?岂不是要推小女下那火坑?” 赵良嗣忙起身施礼道:“枢密使于赵良嗣有那知遇之恩,粉身碎骨还难报答,怎敢做那忘恩负义之事,良嗣还有下情回禀。” 童贯哼了一声,怒而不答。 赵良嗣虽觉尴尬,也只得硬了头皮道:“那高衙内所做,不过是好色而已,其人年岁还小,还可调教,以枢密使神威,他若做了枢密使女婿,哪敢再犯那混事?若动了这念头,枢密使只发这一句话,便可让他收心。” 童贯听了,不禁问道:“哪句话能如此?” 赵良嗣见童贯缓和了语气,说道:“枢密使只需说那关西边关缺兵少将,要提调高衙内去那西军历练一番,为国效力,那高衙内听了,还不是如那老鼠见狸猫一般?” 童贯听了点了点头。 赵良嗣接着说道:“枢密使也知这门当户对之家,屈指可数,想那郑居中,邓洵武之门,可愿小姐嫁过去?” 童贯道:“此二人皆是反对联金灭辽的,难以为友,自然不能与之联姻了。” 赵良嗣又道:“这联金灭辽之计,乃是枢密使亲自与良嗣定下的救国之策,自当不能与那鼠目寸光之辈为伍,只是良嗣还听了一件事,这才赶来与枢密使提此亲事的。” 童贯听了见这赵良嗣应该还有缘由,倒是奇怪,问道:“是何等事?” 赵良嗣低声道:“不知枢密使对蔡攸蔡大人如何看的?” 童贯甚是奇怪,说道:“如今蔡太师赞同联金之计,正是你我同盟之人,怎可背后议论其子?” 赵良嗣道:“良嗣却是听说这蔡攸蔡大人也看上了娇秀小姐,要与其子与枢密使提亲。” 童贯道:“这倒是不知,这蔡家声势可比高太尉强盛许多。” 赵良嗣问道:“枢密使对着蔡攸之子可有耳闻?” 童贯道:“本官长期奔波在外,到不曾闻得。” 赵良嗣压低声音说道:“良嗣听说他儿子是个痴呆的,若是枢密使应了,那娇秀小姐才是真的进了火坑啊。况且这蔡家树大必然招风,家中数十人在朝为官,各居要职,蔡太师亲信之人遍布朝堂,各地州府亦是以蔡太师为尊,那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又是他女婿,近日又因那生辰纲之事替换了济州府府尹,可谓盛极一时,枢密使熟读兵书,怎不知盛极必衰之理?” 童贯听了,倒是心中高看这赵良嗣一眼,说道:“他儿子竟然这般模样,若是真来提亲,便是不把我童贯放在眼里了。” 赵良嗣道:“枢密使若是不信,自可等些时日,那蔡攸必然使人来提亲,若是真的来了,枢密使也可说已然先应了高太尉,将他推却。” 童贯道:“嗯,这蔡攸只是个官家赐的进士出身,曾提举上清宝箓官、秘书省两街道录院、礼制局。却又懵不知学,以大臣之子的身份领袖其间,那定书修典的道史官僚百余人,皆是俊才博学之人,对蔡攸心中鄙薄,并不服气。只是我等还要靠那蔡太师助言,切不可与蔡家作对,有了这高衙内做托词,却也正好。” 赵良嗣见童贯应了,说道:“这蔡家盛极一时,怕也不如枢密使将来荣耀。” 童贯不禁问道:“此话怎讲?” 赵良嗣道:“若是官家定准了这联金灭辽之策,他日北上伐辽,放眼满朝文武,有哪个可为主帅?主帅必是枢密使,辽宋两国攻伐,这辽国必如土崩瓦解一般,待到枢密使取了那燕云十六州,武功便是这大宋天下第一人,神宗曾留遗诏:收燕云十六州者,可异姓封王,枢密使怎能不知?” 童贯听赵良嗣如此说,大笑,说道:“知我者,良嗣也。这武功天下第一竟也能如此到达。” 赵良嗣见目的已然达到,说道:“枢密使若得官家召见,还请促成这灭辽之计。” 童贯道:“你我同心,自是尽力,适才精神倦怠倒不是为了此事。” 赵良嗣问道:“枢密使还有什么劳心之事?良嗣必尽所能,为枢密使解忧。” 第九十三章 徐宁的宝甲 童贯隐隐一笑,说道:“本官听闻这金枪班教师徐宁,祖上留下一件宝贝,是一副雁翎砌就圈金甲,这一副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人都唤做赛唐猊。东京城中多有富家子弟求见,造次不肯与人看。” 赵良嗣听到此心里明白,这童枢密是想求得这副宝甲,夺人所爱,只怪适才说话太满,若是童贯让他求这宝甲来,该如之何? “这副甲,他看得比命还要金贵,本官曾见西夏军,辽人军中多是马上开弓放箭,那准头却比我宋军弓手准成的多,早想寻这等宝甲在身。赵大人,这宝甲在那徐宁家中岂不是明珠蒙尘,若在战场上,说不定还能救了本官性命,你说是也不是?”童贯眼睛眯起,低头只顾自己喝茶。 赵良嗣不得不接下童贯话头,说道:“那是自然,这自古宝剑赠英雄,若是这宝物落在俗人手中,不过是暴殄天物而已。” “若是本官多了这副宝甲,北上伐辽之时岂不是添了一分胜算?”童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赵良嗣。 赵良嗣想了想问道:“这徐宁也是一身好武艺,枢密使何不抬举他,调了此人去那边关拼个前程?他若懂得图报,献上宝甲,枢密使稍加点拨,让他立些军功,升官进爵,还不容易?他若不识这抬举,便可让他老死边关,何时拿出那宝甲,何时让他归京团圆。” 童贯阴沉了脸色道:“我童贯岂是那等小人?传扬出去,朝堂议论,我也不想听到这等闲言碎语。” 赵良嗣心道,这大宋朝廷上怎的都是这等为官的?我在那辽国虽不是如意,却也不曾被这般使来用去,若是大宋为官的都是这类,那这灭辽之计怕是危矣。只是被逼到如此境地,已然全无退路,硬了头皮说道:“良嗣自去那徐宁家中相访,先去探得这宝甲下落,成与不成,都不会谈及枢密使。” 童贯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赵大人,本官就不便相陪了,先去歇息将养精神。” 赵良嗣听了童贯下这逐客令,起身告辞出来,上了轿子,说道:“去那金枪手徐宁家中。”几个亲随护了左右,问询了大致路径,有人指点道:“入得班门里,靠东第五家黑角子门便是。” 赵良嗣也不怕天色将晚,只想尽快促成那灭辽大计,只争朝夕,几人一路而来,来至班门里时,已是掌灯时分,亲随前去叫门,正巧那徐宁下了值更,刚刚回到家中,听见赵良嗣来访,急忙忙迎至门口。 赵良嗣看这徐宁时,果然一表好人物:六尺五六长身体,团团的一个白脸,三牙细黑髭髯,十分腰细膀阔。 赵良嗣进得院来,见这徐宁家中却是个小小院子。徐宁将赵良嗣迎进正厅,坐下,早有丫鬟上了茶来,徐宁问道:“赵大人身系国事,繁忙得很,怎的有闲来徐宁家中,可是有要吩咐徐宁的?” 赵良嗣道:“徐教师,福祸双至,难道不知?” 徐宁惊道:“赵大人此话怎讲?我徐宁违法的不做,饭歹的不吃,只在这金枪班做个教师,不曾惹得祸事,何来的这说法?” 赵良嗣道:“本官也只是听闻,说是边军有报,要请徐教师去那西军传授这钩镰枪法,若是徐教师有心去那边庭上多立些军功,转日回来,便等升职封赏,这便是喜事,若是徐教师不忍离家千里,去那战场上搏命,落得妻离子散,这便是祸事。” 徐宁听了心中发急,问道:“赵大人如何知晓这西军要我去教这枪法?” 赵良嗣也顾不得和童贯所说,只得隐晦一些,编了个谎话说道:“本官与那童枢密相交日久,多有情谊,今日去他处相访,正遇见枢密院来人与他相报,话语之中谈及此事,被本官听见,童枢密此时怕是正在提调公文。” 徐宁泄气道:“若是这枢密院公文到了,徐宁去那边庭便是,好歹身上有些武艺,若是能上的战场杀敌,报效国家,也是本分。” 赵良嗣见徐宁竟是如此反应,倒是出乎意料,说道:“徐教师,哪能想的这般简单?若是真去了,便是上了别人当了。” 徐宁诧异,问道:“赵大人,此话怎讲?” 赵良嗣压低了声音,问道:“徐教师,莫不是得罪过什么人?有些权贵之家,还是躲开为妙。” 徐宁想了想道:“若说这得罪过的,倒也有几个,只是时日已久,哪能还有这般记仇的?” 赵良嗣道:“那徐教师得罪的必是小人。” 徐宁道:“有那小王都太尉,殿帅府高太尉,还有那西军种家子弟。” 赵良嗣讶异道:“徐教师因何得罪这么多人?” 徐宁无奈道:“都是想求我家祖上传下的宝甲,被小人推脱了,这才被人家记了仇的。” 赵良嗣道:“徐教师这宝甲,本官倒是也听闻过,何不将他卖与这小王都太尉,或是殿帅府高太尉,那西军种家也可,留在身边反而招惹祸端。” 徐宁正色道:“赵大人此话差异,这祖上传下之物,轻易与人,乃是不孝。” 赵良嗣劝道:“徐教师,这几家你能斗得过哪个?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真是公文下来,你倒是可一走了之,可这还有家小,若是那高太尉寻事发付了你,你走之后,家中可有人照料?” 徐宁听了一惊,问道:“赵大人,你是说是这高太尉背后做的?” 赵良嗣摇头道:“本官可不敢说,只是请徐教师想想那林冲,近日听说那教头周昂已被调离,那高衙内便去骚扰周昂娘子。” 徐宁听了,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莫非真是这高俅,此人倒还真是最爱搜刮宝刀宝甲。想到此,朝了赵良嗣道:“赵大人既然来徐宁家中,定有相救之法,还想请教,若能救得徐宁一家,必有重谢。” 赵良嗣见徐宁吐出这话,说道:“徐教师,这提调公文必要经那童枢密之手,这调与不调,皆是童枢密一句话的事情。” 第九十四章 遥想王进当年 徐宁喜道:“赵大人与童枢密相交已久,定能说的上话,还请赵大人说情,免了这提调,徐宁自当有厚礼相谢。” 赵良嗣端了茶,小品了一口,才说道:“徐教师,这说句话倒是简单,只是本官说句闲话,徐教师听与不听,全在自己。” 徐宁见这赵良嗣摆起谱来,心中多是明白他的来意,说道:“赵大人请讲。” 赵良嗣饮了口茶说道:“若是徐教师去那战场之上,临阵杀敌,这宝甲有那救命之能,自当是留在身边,金山银山也不能换,可若是徐教师只想留在东京,随侍御驾,身在千百禁军当中,留它何用?只是招些祸事,不如将这宝甲卖了,用以结交贵人,以善其身,岂不甚好?” 徐宁恍然道:“赵大人,你看让徐宁结交哪个贵人为好?” 赵良嗣想起在童贯面前说过不去泄露,便道:“本官北地投效过来的,所幸,蒙官家不弃,御赐国姓,朝堂之上也算有些脸面,徐教师不若将这宝甲让与本官,一来本官可保徐教师稳坐东京,甚至可升职封赏,二来本官绝对给得起徐教师价格,只要徐教师开口便可。” 徐宁听完,叹口气道:“若是徐教师早来一日,徐宁便有救了,只是可惜......” 赵良嗣听这徐宁话头不对,忙问道:“徐教师,此话怎讲?” 徐宁拿出一副伤心模样说道:“小人那宝甲,昨夜里竟被盗了。” 赵良嗣听了,不由得瘫软在座椅上。 见赵良嗣怒冲冲走了,徐宁关了院门,来到卧房,徐娘子怀中正抱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儿,问道:“那赵大人如何来的家中,却为何事?” 徐宁叫那丫鬟梅香,带了门出去,与娘子说道:“还不是为了那件宝甲。” 娘子听了,黯然无声,徐宁见了,劝慰道:“这赵良嗣多半是给那童贯说项的,此番回去,怕是本没那什么提调公文,却也要弄将出来了。” 娘子道:“这宝甲比你性命还重,哪能如了他们的愿?若是你不爱惜这宝甲,怕是早已发付出去了。” 徐宁叹口气道:“哎!这些个高官,随便寻个差头,我徐宁便是那发配千里的罪过,若想躲过此劫,怕是只有求这童枢密了。” 娘子疑问道:“既是求这童枢密,适才何不将这宝甲直接与了这赵大人?” 徐宁道:“不是如此简单,我只想了一个法子,这童贯倒是常去带兵,他也算是有军功,若是他出去带兵,为国厮杀,徐宁倒是情愿将这宝甲借与他,只待他回师之时将这宝甲归还与我便可,如此童贯可得宝甲护身,这宝甲也算是物尽其用,我徐宁也算是为国出力了。” 徐娘子心细,听了不禁问道:“你这借甲之事可是想让人知晓还是不知晓?” 徐宁道:“当然要有旁人作证,若是无人知晓,那童贯留下了,不肯还了,那我徐宁岂不是自作聪明了?” 新娘子问道:“若是让旁人知晓了,这童贯带兵你借与他,那边庭上种家子弟也再来相借,你作何打算?他们可是常年征战,不曾休止,你若不借,岂不是把他们得罪狠了?他们算是远的暂且不说,若是那高俅来借,你怎抵挡?” 徐宁听了张口结舌,半晌无语。徐娘子一席话让徐宁听得明白,自己这打算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多麻烦。说道:“若不然将这宝甲卖与那童贯?” 徐娘子听了,直摇头道:“那小王都太尉,殿帅府高俅,种家子弟都曾来重金求买此宝甲,你都不曾卖,如今却卖与童贯,此事传扬出去,还不是一样得罪这么多人?” 徐宁听了头大,发愁道:“这该当如何?” 徐娘子见他如此,倒是笑了,说道:“官人勿忧,你与那赵大人所说,不正是出路么?” 徐宁不由问道:“我说的哪句?” 徐娘子道:“官人不是说那宝甲昨夜已被盗了么?” 徐宁听了猛然一醒,笑道:“还是娘子细心,我却是当局者迷了。可这宝甲藏在家中,怕是早晚泄露,还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徐娘子听了也是困顿,却是想起一事,说道:“官人,若是保这宝甲,怕是知此一途了。” 徐宁正自无计可施,听了问道:“娘子请讲,有何妙计?” 徐娘子道:“官人可还记得那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 徐宁道:“当然记得,他在京师时,多与我相会,较量武艺,端的是个好汉,一身武艺,在这东京,怕是只有那周侗能胜得了他,只是这周侗年纪大了,不曾与这王进较量过。” 徐娘子嗔道:“官人,哪是让你谈论这些?” 徐宁警醒了,问道:“娘子,你是想让我效仿王进,离了东京?” 徐娘子道:“王教头因被高俅恶了,知晓进退,带了老母离了东京,那林冲也是得罪了高家父子,想着夹缝求生,委曲求全,终了落个家破人亡,不过一年光景,官人如何忘了?” 徐宁听了,在屋内踱起步来,不时的看看徐娘子和孩儿,只是一时间下不得决心。 徐娘子劝道:“官人,你这教师便如那王进,林冲一般,若是这几个高官,想要寻些差头,官人不是也知晓是那千里刺配的罪过么?今有王进林冲为例,古有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之说,待到祸事来时,再醒悟却是晚了。” 徐宁听了,一拍大腿,沉声道:“既是娘子如此说,我明日便先去告个长假,你带了梅香他们收拾了,去那脚行叫辆骡车,明日便离开东京。” 徐娘子见徐宁如此,不由笑道:“官人还去告假?难道还想着回来做这教师?那脚行的车,公人只要去问了,自会把你那去处说了。” 徐宁听了,说道:“这转换太过快了,我倒是有些乱了。” 徐娘子道:“官人莫急,今晚写封书信,只道自己身有暗疾,要远行寻医,留在门内即可,待到公人来寻你,自会发现。至于那骡车,可去买来一辆,只带了梅香一个,其他两个给些银子遣散了吧。” 徐宁想了想,问道:“这倒容易了,只是离了这东京,我徐宁却该往何处去?” 第九十五章 王庆遇李助 徐娘子环视屋内,心中虽是留恋不舍,可为这一家安危,也只得舍了,说道:“只要离了这虎狼之地,为这孩儿不受那飞来之祸,即便是随官人远走他乡,亦是虽苦尤甜。” 徐宁思虑片刻道:“你我亲眷,也只剩了舅舅和汤隆表弟了,只是舅舅原也只是个延安府知寨,被老种经略相公遭际了,帐前叙用,那王进听闻也是去投了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只是为保全此甲,我却去不得了,我倒是听闻这山东境内,最近甚是太平,往来无碍,不如,你我便去那山东,隐姓埋名,过个安生日子。” 徐娘子听了,点头称是,徐宁当下写了封书信,留在家中。 次日,使人买来骡车,遣散了两个家人,只带了梅香一个使女,同娘子孩儿坐进车中,自带了一副弓箭,一口腰刀,将钩镰枪包裹了,放在车上,牵了骡车,出了东京,直奔山东方向去了。 童贯听说走了徐宁,暗道与那宝甲无缘,只是这徐宁为这一件身外之物,竟然弃官而去,却让童贯心底瞧他不起,如此恋物之人,哪能成的大事? 只让开封府派出公人,四下查访,一连几日,毫无消息,滕府尹招了孙孔目商议,孙孔目道:“既无消息,怕是早走了,只消通知了那童枢密便可。” 滕府尹看见堂下那副牌军王庆正在当值,点手叫过,吩咐道:“王庆,你去那童枢密府上走一遭,便说开封府查访数日,不见踪迹,只有留书一封,自言远去求医去了。” 王庆接了滕府尹钧旨,带了那封留书,一路去了童贯府上,门前禀报了来意,来个董虞候,王庆见了,却是认识,领了王庆进的府来,才到正厅之外,却听见厅上童贯发声道:“你一个女儿家,哪懂得门当户对?为父为你应下这门亲事,自是为我童家考量。” “父亲,女儿不求这未来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却也至少是个正常些的吧,这些个提亲的,依女儿说,没个正经人,所提之人不是花花太岁,便是痴傻憨呆的,说什么都是朝堂重臣之子,可这与女儿有何干系?父亲若想永保富贵,倒不如将女儿送入宫中,陪王伴驾,岂不更好?”一个女儿声音,听着语气,应是童枢密女儿。 董虞候拉住王庆,退到檐下静候。 只听童贯道:“娇秀,这姻亲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哪里来的这多道理,为父平日娇惯你,只是此事却不能由得你。” 那娇秀耍起小性,说道:“既然如此,女儿便暗地里诅咒那花花太岁早早得了绝症,省得来扰我了。” 童贯气得发笑。道:“若是你的诅咒成了真,为父便回了高太尉,让你自己去挑个称心如意的。” 娇秀毕竟年级还小,听了叫道:“那父亲到时可不要反悔,女儿这可有证人。” 童贯道:“为父说话从不反悔的,下去吧,为父还有公事。” 娇秀听了,给童贯施了礼,带了两个丫鬟仆妇,出的门来,却见董虞候带了个人立在檐下,那人一身公人打扮,却是生的风流俊俏,只见他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见这人也眼盯着她,忙遮了脸,回那后院去了。 董虞候见王庆还在发怔,把王庆劈脸一掌打去,低声喝道:“这个是甚么人家的宅眷!你是开封府一个军健,你好大胆,如何也在这里抛眉弄眼,待俺对相公说了,教你这颗驴头,安不牢在颈上!” 王庆那敢则声,低声道:“董虞候勿恼,小人未见过这天仙般的人物,失了礼数,当请董虞候出去吃酒赔罪。” 董虞候见这王庆还算机灵,这才罢了,领了王庆进了正厅,王庆忙给童贯施了礼,偷瞄了一眼,却是心中一惊,只见童贯体貌魁梧,腮下却生有胡须,面上手掌皮骨如那铜皮铁骨一般,坐在厅上,那身上隐约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诡异气场,心道这童枢密真不像个宦官,倒像个习练了奇门秘术的武者,心中加了谨慎,禀道:“小人是开封府副牌军王庆,开封府几班衙役一连数日,明察暗访,不见那徐宁消息,只在那徐宁家中得一书信,自言远行求医去了。” 童贯听了,也不气恼,只道:“本官知晓了。” 王庆见童贯不曾发火,忙告退了出来,与那董虞候约了酒局,心中念念不忘那个娇秀,想着她一点樱桃小口,同横秋水双眸,想到好处,不觉心头撞鹿,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霎时间酥了半边。 正走神间,撞在路边一棵大树上,却是惊醒过来,暗自叫声道:“碎!我直恁这般呆!癞虾蟆怎想吃天鹅肉!”连着想起那个杨公子所言,可不要乱惹事端,我父梦中之事未解,始终是个凶兆,这杨公子让我明年二月底前去那阳谷县去找他,不知为何?为了身家性命,权且信他一回,若是真有本事,定要和他做个结义兄弟才好。 一路寻思着,不觉路远,却到了府西街上,路边一个卦摊,里面坐了一个卖卦先生。头带单纱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撑着一把遮阴凉伞,伞下挂一个纸招牌儿,大书“先天神数”四字,两旁有十六个小字,写道:荆南李助,十文一数,字字有准,术胜管辂。 心道:这天底下这多卜挂的,多是卖嘴,不知这个李助如何,姑且消遣消遣,停住了脚,坐在那先生边上,问道:“这个先生,可算到准?” 那个李助拿眼瞧了瞧他,说道:“不准给你钱。” 王庆呵呵笑道:“或许还得些酒钱,先生,你最会的是怎个算法?” 李助瞧他眉目间春色未退,心中好笑,说道:“无有不会的,问姻缘,断吉凶,测字解梦都是精通。” 王庆暗笑,说道:“你说的比那诸葛武侯都要传神几分了。” 李助点头道:“嗯,李助会的,武侯未必会。” 王庆想那白赚了开封府两口宝刀的杨公子也不曾如此夸口,这李助竟是如此狂妄,今日定然让这卖嘴的出丑,说道:“先生既然说了,便给我问下姻缘?” 李助笑道:“你是个已经娶妻的人,还问什么姻缘?” 第九十六章 徐宁遇汤隆 王庆听了一愣,这先生倒还有些道行,一眼便看出自己娶过亲,却不算什么大本事,那些个眠花宿柳的,哪个早上出来不是腿脚发软,两眼发青?说道:“那便给我断个吉凶。” 李助问了王庆生辰八字,闭目掐算,王庆见这先生装模作样,倒觉有趣,却见李助睁开双眼,瞧了王庆道:“哎!可惜可惜。” 王庆心道,这卖卦的都是这一般路数,问道:“先生请直说,莫转弯子了。” 李助低声道:“这位兄弟,祸事将至了。” 王庆不以为意,问道:“是些什么祸事?何时才至?” 李助见这王庆不急不恼,心道,这人倒是有些胆识,换做旁人,哪个不是面如土色?说道:“这祸事要待到明年三月发生,至于是何等祸事,还请你说出个字来,李助一测便知。” 王庆听了却是心里吃了一惊,那杨公子让我二月底去寻他,这李助却道三月发生祸事,难道是这卖嘴的卖的巧了?便道:“便是你这个助字,可测得?” 李助听了,笑道:“自然可测,兄弟所犯祸事必是由色而起。” 王庆问道:“这是怎的测来的?” 李助说道:“这助字分开,且与力也,曾子曰:‘夫祖者,且也。兄弟定是见过些春宫图卷,怎不知此?这且字加个力字,便是指这本是不合之举,兄弟却要力行,自然要惹祸上身了。” 王庆刚刚忘了那娇秀,听了这李助之言,那音容笑貌,全都想起,却是心如火烧一般,浑身发热,只得打趣道:“你这先生倒是取得好名字。” 李助呵呵一笑,说道:“我这助你,却是为助人而起,非是兄弟那般想法。” 王庆道:“先生,那还不助我一助?解脱了这祸事?” 李助道:“解此祸事不难,先说我这卦,准也不准?” “虽是未来之事,准不准的还难说,给你卦钱便是。”王庆掏出几钱银子,递与李助。问道:“先生请说,如何解祸?” 李助收了,说道:“只要兄弟你从此离了这东京,此祸便解了。” 王庆道:“先生不见我这一身公人打扮?怎能随便辞得?可还有其他法子?” 李助皱了皱眉,做了个手势道:“可愿挥刀自宫,去了这个且?” 王庆答道:“那活着还有甚乐趣......”却猛然想到那杨公子也曾如此问他,是巧合还是这李助也有真本事?心中一吓,忙道:“先生此言,倒是巧了。” 李助奇怪,问道:“什么巧了?” 王庆低声道:“前些日子,兄弟认识一人,也是有些神通,曾让他为兄弟卜了一卦,所说解法与先生一般无二,噢,对了,还说有一法可解。” 李助心道:这先天神数,也要研习多年方可通透,难保他人也学通了。问道:“还有一法?兄弟说来听听。” 王庆道:“那人说,只要我王庆改了名字便可,说是这庆字需改。” 李助道:“这便是胡说了,虽有用名批命之说,却无定论,当不得真。” 王伦见李助不信,想那杨公子自然要比这李助高明些,便道:“若是先生不信,待到那明年二月,可随我同去寻他,只要先生于他见了面,便可知是真是假了。” 李助正想与人相较高低上下,听了王庆言语道:“如此,李助便在此每日摆个摊子,你若是去寻他,便来找我同去,让你见证个高低。” 王庆听了,暗喜,心道:如此算是安心了,两个高人一同为我解此祸事,定是安稳了。本想将那老父所梦也同这先生说了,却想到杨公子所言,天机不可泄露,竟然懒得同这李助详说了。 徐宁一行人等,逃脱了东京,不管不顾,只向着山东而来,只因路途不熟,怕是童贯派人来追,只管急行,一连走了数日,来到一个去处,地名唤做武冈镇。只见街市人烟辏集,却见驿道旁边一个小酒店,几人停了骡车,来店里坐下,叫上些点心酒食,顺便歇脚。 徐娘子抱了孩儿道:“这几日坐在车上颠簸,只想些素点心吃。” 徐宁叫过酒保来,问道:“你这里有甚素点心卖?” 酒保却道:“我店里只卖酒肉,没有素点心,市口人家倒有枣糕卖。” 徐宁同娘子道:“娘子稍候,我去买些来。”便去包内取了铜钱,径投市镇上来,买了一包枣糕。欲待回来,只听得路旁侧首有人喝采道:“好气力!” 徐宁看时,一伙人围定一个大汉,把铁瓜锤在那里使,众人看了喝采他。看那大汉时,却是背对了徐宁,七尺以上身材,看那铁锤时,约有三十来斤。那汉使的发了,一瓜锤正打在压街石上,把那石头打做粉碎,众人喝采。 那汉子见人喝彩,朝着众人作了个揖,却拿起一个盘子来,口里开呵道:“小人远方来的人,投贵地特来就事,虽无惊人的本事,全靠恩官作成,远处夸称,近方卖弄。”正要张口讨钱,却见人群中徐宁,惊道:“哥哥如何在此?” 徐宁见那汉子转将过来,看清面貌,也惊道:“兄弟,不在那延安府,如何来了此地了?”众人见这两人相识,没甚热闹看,便四散了,这汉子看得焦急,道:“正要讨些饭钱,这群人便先走了。” 徐宁问道:“兄弟,怎的落魄至此,竟然街头卖艺,只为饭钱?快随哥哥来。”不由分说,替他收拾了铁瓜锤等器具,拉了这汉子,回转到了酒店。 徐娘子见徐宁回转,还带来一个,却是认出正是徐宁表弟名叫汤隆,汤隆忙给徐娘子见礼,徐宁让汤隆桌边坐了,一起吃酒。 酒过三巡,徐宁见汤隆不似适才饥渴模样,问道:“兄弟,却是为何不在延安府了?” 汤隆见徐宁一家全在,也是奇怪,回道:“近年父亲在任亡故,只怪兄弟贪赌,没落下家私,流落在江湖上,到此镇上也才几日,本想在此长住了,用些本事手艺,权在此间打铁度日,故此在街头耍些力气,讨些闲钱,置办些器具,不想却遇见哥哥,真是万幸,只是不解,哥哥不在东京做那金枪班教师,怎的也是全家来此了?” 第九十七章 打探二府 徐宁听了,不由感慨道:“不想几年不见,舅舅却已故去,曾是多有挂念,我还不曾有半分孝顺处。” 汤隆道:“哥哥休恁地说。先父在日之时,常是想念哥哥这一身武艺,只恨山遥水远,不能够相见一面,今日你我兄弟相见他乡,岂不是天意?” 徐宁点点头道:“兄弟所言正是,几日前因那家传宝甲被那童贯惦记,使了赵良嗣前来讨买,为兄谎称宝甲被盗,推脱过去,只是想那童贯不可干休,这才舍了这教师之职,学那王进逃出东京,奔走了数日,正不知个去处,却遇到兄弟你了。” 汤隆听了,低声骂道:“这些个狗官,都是些贪得无厌的,哥哥走了也好,兄弟在这镇上虽是日短,倒是听那过往商客都在议论件事。” “什么事?”徐宁问道。 “哥哥可还记得那禁军教头林冲?”汤隆道。 “自然记得,他做教头时,倒也有过交往,只是他恶了高太尉被他构陷,为兄本就因那宝甲,与那高太尉交恶,想帮他也是无力。”徐宁想起林冲一家惨事,心中不免有些惭愧。 汤隆道:“听说这林冲上了梁山落草了,如今这山东境内各个山寨大王,绿林人物皆以梁山为尊,并不伤害那过往客商,只收那一分买路钱,故此这山东境内行商日渐多了。” 徐宁道:“也曾听过这林冲落草为寇了,不想是真的。” 汤隆心道,自己倒是想去投那梁山去,只怕自己本事低微,江湖上没名没姓,哪能得了人家正眼相看?如今哥哥遇见徐宁,竟然是被那童贯所迫,离家沦落,不如请徐宁哥哥一起去了那梁山入伙,好歹弄个头领做,不强似这撂地讨钱,抡胳膊打铁? 想到此问道:“哥哥既然也是无家可归,你我兄弟何不去那梁山入伙,管他什么高俅,童贯,那梁山上说是有那数千人马,凭了哥哥这一身本事,定不比那林冲差了。” 徐宁听了摇头道:“兄弟,此言差矣,朝廷虽有这贪官污吏,却也早晚有个出头之日,你也是那官宦之后,怎不知这上了梁山落草,便是终身为贼,舅舅泉下有知,岂能安心?” 徐娘子也道:“清白之人,哪能轻易做贼?有辱祖宗体面。” 汤隆见徐宁不肯,也只得作罢,叹了一声。低头吃酒。 徐宁见此,笑道:“今日相见,你我兄弟正该同心同德,再建家院,不可灰心,你不是说要再此寻个铺子,做那打铁生意,只苦没甚本钱,为兄有些积蓄,便一同在这镇子住下,张罗个打铁铺子,如何?” 汤隆本是一心想去梁山入伙快活,徐宁不肯,心中一凉,听了徐宁这般说,又笑了起来道:“正该如此,兄弟这几日有曾观察镇上,那东头便有个打铁铺子要出兑,那铺子前铺后院,也能住人,平时只能打些粗笨家伙,不过是些厨房用具农舍耕田之物,哪会我这刀枪剑戟功夫?若是能买了,你我兄弟也能混个温饱。” 众人听了,见能安定下来,都是欢喜,徐宁道:“如此,你我同去。” 梁山聚义厅上,一众头领正在议事,晁盖道:“诸位兄弟,山寨日益壮大,却也遭那官府记挂,这济州府新来府尹,又是招军买马,集草屯粮,招募悍勇民夫,智谋贤士,准备收捕我梁山泊,倒是好大胆子。” 吴用道:“天王哥哥,此乃新官赴任,装装样子罢了,若不放心,可着人暗自打探这济州现今府兵力如何,就算招募了新军,久练成兵,有些战力,怕是也得一年半载。” 闻焕章也道:“吴军师所言极是,如今山寨上下太平,不时有人投效,正是养兵之时,若不将这新军操练纯熟,待到战场之上,哪能悍勇杀敌?” 林冲道:“天王哥哥,两位军师所言不错,这马军训练,最是不易,山寨上会骑马的战卒不少,可是能骑马厮杀的却是寥寥无几,训练这几日,才算是听明白了号令,同进同退,若是此事上的战场,只能做状色之用。” 晁盖心中暗道:原来还有这多说法,坐在这交椅上,却要事事操心,亏得这吴学究是旧相识,多学的些兵书战策。说道:“如此还请几位马步军水军头领操劳,将这兵卒操练熟了,专等那官军来便是。” 吴用摇了羽扇道:“哥哥,却也不可如此,这水泊四周,只有那济州,东平,东昌三府,济州府已然疲惫,剩这东平东昌二府,如今可去派人进城打探虚实,以备他日所用。” 闻焕章见吴用如此,深怕他劝了晁盖攻打二府,心道虽说是来给高太尉卧底,这山寨如要是打那州府,焉能禁得住城内繁华,必然作恶骚扰百姓,岂不是有我闻焕章一份罪恶在里面?想到此,说道:“晁天王,山寨既已成军,军中战卒来处颇多,各处军令杂乱不一,何不早定军纪?用以约束?” 晁盖听了点头,说道:“二位军师所言皆是良言,且先派了人去那二府打探,为那日后打算,哪位兄弟愿去那东昌府打探?” 刘唐起身道:“刘唐愿往。” 吴用却道:“刘唐兄弟,你早被画影图形,张在那州府城门,你这相貌最是好认,不可犯险。”说完目光朝了几个后来上山的头领扫去。 李忠想这自己是后来上山的,没甚功劳,起身道:“李忠愿往。” 吴用道:“李忠兄弟,前去东昌府可要小心。这东昌城中有个猛将,姓张,名清,原是彰德府人,此人虎骑出身;善会飞石打人,百发百中,无人能躲闪,人呼为没羽箭。切不可招惹,他手下还有两员副将:一个唤做花项虎龚旺,浑身上刺着虎斑,脖项上吞着虎头,马上会使飞枪;一个唤做中箭虎丁得孙,面颊连项都有疤痕,马上会使飞叉。都会那百步之外杀人的伎俩,你只消探听城中粮草位置多寡,这军中多有空额,兵卒之数,战力如何便可。” 史进在那李忠身边坐了,听完心中确实一动。 第九十八章 天降炮手 李忠听了心道,这三个怕是哪个都惹不起,还好只是探听消息,说道:“军师放心,李忠自幼行走江湖,必不会走漏半点行藏。” 吴用道:“如此甚好,哪位兄弟愿去那东平府打探?” 话音刚落,却见九纹龙史进站起道:“史进愿往。”史进见吴用不想用那班旧人,又见这师父李忠请命,怕被人看扁了,起身邀令。 吴用道:“史大郎,去这东平府也要加了小心。城中太守程万里,和一个兵马都监,本是河东上党郡人氏。此人姓董,名平,因他善使双枪,人皆称为双枪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亦是不可招惹。只去探听便可。” 史进听了,说道:“还请军师放心,史进定然不辱使命。” 鲁智深见李忠与史进都去做这探听,本想跟了去,正要请命,却见个喽啰进了大厅禀报:“众位头领,山下来了一个大队行商,只那骡马拉来的车辆便有四五百,商客人数怕是上千了,停在曹正头领酒店前,说是愿意缴纳一分买路钱,不过却说,要见这闻军师与周教头。” 几百辆车子?这是什么阵仗?莫不是这王伦大头领使人来的?却要为何提名见这闻军师,周教头? 吴用心中数念闪过,笑道:“天王哥哥,如此之多车辆,怕是只有王头领才有此手笔,若是你我不去山上众位兄弟不去亲自接了,倒是怕他挑理了。” 晁盖也是喜道:“算了时日,却也是该回转了。” 闻焕章与周昂相视一笑,知道拦阻不成,只得顺从了,问那喽啰道:“这商客可有为首的?可报名姓?” 那喽啰道:“有两个为首的兄弟,说是姓党,说闻军师与周教头自是认识。” 闻焕章与周昂听了,自是知道这必是高太尉另两个心腹之人,党世英党世雄兄弟两个。闻焕章朝了吴用说道:“若是这商客只交了一分便走了,吴军师可不是失望了?” 吴用笑道:“只这一分,也是给山寨壮大不少,哪有失望只说。” 众人簇拥了晁盖,一路下了三关,水军早备下数条大船,直划过水泊,来到曹正酒店。 李忠与史进收拾了兵器,包裹,却是上了船向东而去,奔那东平东昌两府去了。 幸好这新建酒店甚是宽大,一众头领自后而入,进了酒店,党世英党世雄兄弟正坐在店中,凌振也在下手坐了,见从店后来了这多人,都是一惊。 人群中闻焕章抢步出来,坐了惊喜样子,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党家兄弟,小生来给天王介绍相识。” 将二人名字索性直说了,晁盖后面林冲,杨志,周昂见这三人却是认识,林冲与杨志心中都是疑惑,这殿帅府的牙将如何做了商客?那个凌振也是相识,是个炮手,这三人做的哪路生意?这党氏兄弟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想到此,二人不禁手握在宝刀上。 晁盖听了二人名字,却是不知身份,吴用却是有所耳闻,笑了问道:“二位可是东京殿帅府的?” 党世英早有说辞,说道:“正是,我兄弟二人奉了差遣,去那辽境去贩买些军马,去时不想走空,私自收拾些禁军弃用的破旧衣甲器械,也好填补些亏空,都说这山东境内安稳,故此走了此路,又夹带了私货,不敢穿了禁军服饰,怕有误会。” 吴用听了,心下犯疑,见那酒店外面果然尽是些车辆,那些商客必是禁军所扮,幸好山寨头领全都下山来了,并无所惧,说道:“既是你兄弟半公半私做的生意,我梁山也不好坏了规矩,只取那一分便是。” 党世英却道:“这相等的功夫,已然先分割完毕,这车辆上,留下五十辆车,你们自可检点。” 众人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买路钱收到禁军头上,实在是闻所未闻,党氏兄弟也是一般,心道这群贼寇,如何得了这等手段,坐地收钱,高太尉只关吩咐,却不许多问一句,想起高俅手段,只得听了使唤,出了酒店上马,党世英回首道:“山寨上众多旧识,只是不便见礼,不远之日,我等贩马回来,再交一分军马,还请几位同饮一杯。” 说完带了人,整饬了队伍,一路北上去了。 众位头领心怀了疑惑,只有闻焕章,周昂心里明白,回到店里,却见凌振还兀自坐在店内,杨志问道:“凌炮手,怎的未随那大队走了?” 凌振刚要答话,周昂道:“杨志兄弟不知,凌振已被革职了,我与凌兄弟私交最好,却是我写信招来的。” 杨志奇道:“凌兄弟只是个打炮的,却是如何得罪了上司?” 凌振早已有了说辞道:“那高俅听了别人说起,我造的这火炮能打得十五六里远,自是不信,一日将我叫道营中,要我当众打炮,不想只打得十一二里远近,他便发了怒,说我夸大其词,冒功请赏,亏得党氏兄弟求情,才免去这刺配之苦,将我革职停用了,家中浑家知晓便与我大哭大闹,一时气下,写了封休书与她,如今孤身一人,想起周教头前不久有信来约,才狠了心,前来投奔,正巧党氏兄弟又去北地公干,便一路前来了。” 林冲在边上听了休书二字,心头哀叹,走在一旁。 吴用听了,面上微微一笑,说道:“既是凌兄弟被那高俅逼迫,前来梁山聚义,我等便是兄弟一般。” 凌振听了闻焕章适才介绍,知道此人在梁山位置,非同小可,忙起身拜道:“凌振见过吴军师,见过晁天王,见过众家兄弟。” 一众人等看在周昂面上,都是客气还礼,周昂见了问道:“凌兄弟,你可是说了,要带众礼上山,做那见面礼,可是忘了?” 凌振笑道:“哪能,若是这东西不带来,凌振哪有脸面前来入伙?众位头领还请出了酒店,一看便知。” 众人不知这凌振带了什么物件,皆是好奇,跟了出来,见凌振来到一辆车前,那车子却是蒙了草席,遮蔽的严严实实,凌振将那车上草席揭开,露出几个物件,指了说道:“众位头领,还请观看。” 第九十九章 挑担山柴卖谁家 众人只见车上露出几个长短粗细不一的铁桶来,黑黝黝的,长的铁桶上还箍着铁箍。 “这是何物?”阮小七问道。 众人之中所识者甚少,林冲,杨志,周昂也只是知道个名字。 “这个叫做风火炮,这个叫做子母炮。”凌振谈起火炮,便有滔滔不绝之势,吴用忙拦住道:“这可打得十多里远?” “这是自然。”凌振见众人皆是将信将疑,说道:“还请将这几个运到山上,凌振再为众位头领演示一番。” 有那喽啰将这火炮抬上船去,凌振把后面车上应用的烟火、药料,小心嘱咐了,这才放心跟着上船。众人将这五十辆车子检点一番,哪有什么旧衣甲?全是崭新的皮甲,锁甲,器具更是精细打造,且这一车所载竟有两车的储量,各个头领皆是欢喜,倒是都把凌振的火炮忘了。 晁盖见这等兵甲,虽是心中有些疑心,却也一笑而纳,吩咐将这兵器甲胄搬至船上,倒是剩下不少骡车,曹正道:“不如就放在酒店,供这商客运送货物,也能收的些运费。” 晁盖点头赞道:“曹头领不愧是开酒店的行家,这骡车上山也是费力,曹头领便可自行照顾,若是其他几家店愿意分养几辆,曹头领可不要小气。” 曹正道:“曹正这就派伙计去相问那几家酒店,若是他们也要,便来人取走便是。” 晁盖点了点头,又朝了闻焕章道:“闻军师,果然天下名士,交游甚广,这党家兄弟身在禁军,怎的和军师相识?” 闻焕章听了,忙道:“这禁军之内,小生也只识得几个而已,这党氏兄弟如此胆大,禁军军纪可窥一斑,山寨各军新建,正是严令约束之时,晁天王代掌寨主之职,正该施令立威,日后才得强军。” 晁盖听了闻焕章如此说,心里这疑心倒是去了一半,与吴用相视一眼,吴用却是心道:这闻焕章三言两语便将这话头转了,天王哪有这般心计? 晁盖带了众人正要与曹正辞别回山,却见店外急急赶来一辆篷车,赶车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将车子停在店外,正要进来,那飞毛腿马五从人群中抢步出来,问道:“裘兄弟,你怎的来了?” 裘显道:“马大哥,这事还要请公子来说。” 马五道:“公子下山办事未归,可是有急事?”将裘显让进酒店,裘显见了这么多江湖人物,心里有些担心,却见鲁智深提了禅杖也在,赶忙伏地拜道:“大师可好,弟子在东京多是挂念。” 鲁智深笑道:“洒家好得很,天天参些个酒肉禅,不知多开心。” 众人听了一笑,马五笑道:“这都是公子的朋友,不必担心。” 草上飞陆几也过来答话,这裘显见闻焕章也在,放了心,马五忙给晁盖等人引见了,一干头领都知道这几个是王头领身边亲信,又和鲁智深亲近,也都笑脸相待。 裘显朝了周昂说道:“周教头,这事却是与你相关。” 周昂不解,问道:“究竟什么事?但说无妨。” 只见裘显把这周昂拉倒店外,一阵耳语,周昂听了,大叫一声:“气煞我也。”径直走到车边,挑开车帘,从车里扶出个娘子来,身边跟个使女。问道:“娘子,那高衙内可是去了家中?” 周娘子听了点了点头,周昂闻听又是一声大骂。 闻焕章,晁盖,吴用见了都是奇怪,都跟了出来,闻焕章问道:“周教头,这是怎的?” 周昂胸中一股恶气难平,让周娘子跟在他身后,想到适才裘显说说,气道:“都是这高衙内作孽,骚扰我娘子。” 闻焕章见有蹊跷,忙拦住周昂,怕这习武之人口无遮拦,说破了大事,说道:“这高衙内为祸东京日久,幸好王头领在东京安排了人,周娘子得以逃出,实属万幸了。” 林冲见了此景,心中更是将高衙内恨了个万箭穿心,见这周娘子逃脱出来,心中想起林娘子,心上却是一痛。 吴用见这情景,察言观色,心道这周娘子之事必是真的,如此还可且放宽心。 周昂心中万般无奈,暗中恨道,我周昂冒了掉头风险为你高俅办事,你这儿子竟然如此对我娘子,着实可恶,怀了这恶气,越想越是气愤。 晁盖道:“周教头既是娘子前来了,当时欢喜才对,快快请上山寨,饮酒相贺。” 众头领都是如此相劝,周昂心肠不觉一热,暗道:这些个却要比那高太尉义气多了,心中稍有宽慰,带了娘子使女,虽众人等船回山了。 已是九月底,北地天气凉爽了许多,前去蓟州的官道上,王伦与公孙胜并辔而行,姜太虚后面跟了张三,金三脚,都各自骑了匹劣马,日光照晒之下,扬起几股尘烟。 大宋虽有马政,此时形同虚设,进入辽境,更是无人查问,倒是遇见有巡逻军士,见了公孙胜道士打扮,听了二仙山的名号,都是挥手而过。 却见前面一个岔路口,公孙胜一路引路,带了几人前行,却是上了小路,走不多远,却见前方一个酒店,公孙胜道:“王头领,且来歇上一歇,喝酒解渴。” 几人店外拴了马匹,进了酒店,为个桌子坐了,张三唤过酒保,点些酒菜,王伦一心想见这罗真人,探个究竟,眼前这公孙胜不用说,自有一身好功夫,却并无什么道法,只是这罗真人声名在外,王伦不免好奇,离了沧州,见离此不过数百里路,辽境又可骑马,柴进自是赠金赠银赠马,宋江宋清兄弟也是话别留情,送了一程才回。 几人正在饮酒解渴,从店外进来个大汉,却是身着白孝,进店问道:“店里可要山柴?我这刚从山上挑了一担下来,本想去蓟州城里卖,见你这酒店,想少走些路,便宜些卖了。” 柜上店家见这大汉戴孝进店,心里老大不耐烦,若是个吃酒花钱的,倒还忍了,却是个卖柴的,说道:“这个月份,山上哪有干柴?我这小店,都是自家去打柴。” 那大汉道:“你自家去打柴还要费些功夫,我又不多卖钱,何不两便?” 第一百章 拼命三郎欲拼命 店家抬眼看了看店外,果然见了一大担干柴靠在墙边,比那平常樵夫打的柴担瓷实许多,说道:“那就算你一百文。” 那大汉诧异道:“店家,我这担柴去那去蓟州城里卖也要值个二百文,这些都是山上挑了枯木,甚是难找,还请多给些。” 那店家道:“如此啰嗦,你这戴孝之人进店,怕是给本店带了晦气来了,还想多卖几文,真是扫兴,那就请去蓟州城卖吧。” 那汉子无奈道:“就依了你。一百文。” 店家捡了这便宜,从柜上拿了一百文递与大汉,那汉子拿来揣进怀中,转身要走,却从店外又撞进七八个军汉来,见那大汉往怀里揣钱,为首的那个军汉道:“你这模样,却是眼生,见你穿戴,右衽着衣,应是汉人,可在这辽境作甚?” 那大汉见是几个军汉,也不见惧色,轻笑道:“这燕云之地大多皆是汉人,各个如此穿衣,你可管得?” 那为首的军汉听了大怒道:“你不说出个来历,定是细作,本军可要拿你去到守城营中盘问,看你可熬得过去,不如聪明些,借些铜钱与我等使用,也可少生些闲气。” 边上一个军汉道:“你可要识相些,这位是守御城池的军官,都叫他踢杀羊张保,一只羊,他只一脚便踢死了。” 那大汉笑道:“原来是踢杀羊。” 那张保见这汉子竟听过自己名号,喜道:“既是听过,还不拿出钱来?” 那大汉道:“我也有个绰号,不知你听过没?” 张保问道:“你还有绰号?叫什么?” 大汉道:“我绰号叫做踢命三狼。” 王伦听了却是一惊一喜,原来是他。 张保问道:“这绰号怎的讲的?” 大汉道:“就是说我脚踢死过三条狼的命。” 张保笑道:“说大话的我见过,都被爷爷打得不会说话了。” 那大汉听了,紧握了双拳,便要动手。 王伦见此,说道:“你个做军的,不好好的守在城池上,四处欺辱弱小,怎的出门不看黄历?” 这群军汉听见,见王伦一桌几个,张保骂道:“倒还有强来出头的,看你几个亦是汉人打扮,与这细作怕不是一起?店外那几匹马,亦要充做军马,你们也得去那军营之中盘查。” 姜太虚笑着从怀中掏出那几条金子,放在桌上,熠熠生辉,那几个军汉大张了口,竟合不拢了。 张保惊道:“你这兄弟倒是晓得破财免灾,细作之事不提,辽宋兄弟之国,那还有什么机密。”说完几步过来,伸手去抓金子。 却见姜太虚袖子一晃,张保只觉手腕一痛,待到看时,竟有两个小洞,似是被蛇虫咬过,正在狐疑,臂上一麻,竟然不听使唤,想要叫时,只张开嘴巴,却是不得发生,双膝一软,竟然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店内诸人见了,都是心惊,几个军汉过来,不敢上前,萎缩在张保后面,一个胆大的问道:“张保,你这是怎的?遇见亲爹不成?” 公孙胜见姜太虚只是一晃,却是见了他袖中一条小蛇快似闪电,只咬了那张保一口,便缩回袖中,暗道这姜太虚只道是从西域而来,却不知何方人物,竟有此奇技? 那个卖柴大汉见了也跟了过来,见这桌边坐的几个,替他解围,不似寻常之人,便站在边上准备厮打。 姜太虚道:“张保,你跪着不起,是不是见了亲爹了?” 张保身不动,只能眼珠能够转动,心里依然恐惧的要死,这是什么妖法?怕是小命丢在这了。听了这人问他,哪顾得脸面,眼睛眨了眨。 姜太虚道:“若是见了你亲爹在此,你就眨两次眼。” 张保极为听话的眨眼两次。 姜太虚指了张三道:“我这里只有这位大爷姓张,那也只有他是你亲爹了,对么?” 张保再次眨眼两次。 姜太虚道:“见了亲爹,你又跪下了,噢,我明白了,你是想做些孝敬给你亲爹,对么?” 张保习惯性的眨眼两次,姜太虚朝了那群军汉道:“你们这带头大哥都跪下了,你们还等什么?”说完手抚了抚衣袖。 那几个虽不知张保为何如此,却见了张保眼中恐惧之色,都是机灵过人,忙都跟在张保后面跪了。 姜太虚又朝张保道:“既然想孝敬亲爹,还是银子最好。”对张三道:“张三哥,还不快去这几个孝子贤孙身上搜搜,定了带了些银钱四处寻你。” 张三忍了笑,在几人身上搜刮出十几两银子,几贯铜钱。见那大汉在边上,知道王伦作风,直接将这银子塞到那大汉手里,那汉子怪道:“我又不是他亲爹,给我作甚,我可不要。”说完将这银子放在桌上。 张三坐下,说道:“我也不是他亲爹。”说完瞅了王伦,只让王伦处置,众人不由得全都看向王伦。 哎,我这隔壁老王也冤枉啊。 王伦道:“你这汉子,戴孝在身,必是亲人遭遇变故,看你也有些本事,岂可在这山上砍柴度日?只怕习而成性,这山中岁月消磨了你,这些银子也必是这张保等人讹诈而来。” 姜太虚瞅了张保双眼,笑着问道:“可是讹诈来的?” 张保诚实的眨了眨眼睛。 王伦又道:“不如你拿了做些本钱,或是归家,或是投亲,岂不是好?” 那汉子道:“小人已然无家无亲了。” 王伦知道这汉子还有后话,示意姜太虚,姜太虚从怀中掏了个瓷瓶,倒出三粒药丸放在张保手里,说道:“明天吃第一粒,后天吃第二粒,第三天吃这第三粒,服药期间,不可轻松,方可保命,下次出门先看黄历,听清了么?” 那几个军汉听了,搂腿抱腰,一起将张保架了起来,飞也似的走了。 王伦对那汉子道:“好汉不必拘束,同来吃几杯酒解渴。” 那大汉还要推却,张三道:“你这人,还不爽利些,白得了这些干儿的孝敬了。” 那汉子听了,朝王伦拱手道:“小人本是金陵建康府人氏,自小学得些枪棒在身,一生执意,路见不平,但要去相助,人都呼小弟作‘拚命三郎’。因随叔父来外乡贩羊马卖,不想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钱,还乡不得,如今才过头七,将叔父安葬了,本想卖柴度日,再做打算,既蒙拜识,当以实告。” 王伦道:“可是叫拼命三郎石秀的?” 上架感言 据说上架感言,要卖惨卖萌,我也看了不少作者的上架感言,果然比小说好看多了。 第一次写书,毛病少不了,热门分类推荐之后,收藏已经雷打不动,又不爱宣传,裸奔道二十一万字,想起责编第一次留言,赶快翻了翻,果然写的明明白白,二十万字可以申请上架,赶快点开虎牙空间,发现下面备注:4月5日上架报名,现在十五万字可以上架。 ...... 这本书构思很久,自认为还是有别其他水浒文,穿越成王伦的书也见过几本,看看各书成绩,心里打鼓,只是像怀胎十月,不得不生了。 萌新都爱犯一个毛病,脑子里想的,键盘却打不出来,好在发了章节之后,自己看看,还算是把要写的表达清楚了。 不写书的不会知道写手的苦。看书的时候,看不起这本,看不上那本,自己写了,才知道,这不仅是脑力活,还是个体力活,开始每小时四五百字,几乎龟速了。 开头第一章,重写了四五遍,大着胆子直接发书了,等到了七万字才来的站短,签约了,第一次写书,算是幸运吧,随后来了个试水推。 成绩惨不忍睹,一个多月不敢和责编说话,直到昨天申请上架,这期间连续三十一天,每天两更,4000+字(为了那个更上一层楼的的徽章)话说为什么还没看见徽章呢? 本书大纲有了,自认为脑洞开的大了,幸好还收得住,写书前,想着雷布斯说的:“猪站对了风口,也能飞起来。” 本人属猪,听了真是激励啊。 前几天看了个马云的视频,马云说:“猪站在风口上,的确能飞起来,等风过了,会摔得很惨。” 我问了问正在写作业的大闺女:“想吃糖烧饼不?” “想吃想吃。”老大直喊。 我先关闭了起点网站,起点数据网,水浒传,各种百度页面,去街角买了四个糖烧饼,4块钱,打开支付宝,果断的开通花呗,红包1.66元。 这是真事。 第一本书签约了,上架了,算是人生幸事吧,总有些愿望要去实现,写书这个愿望我算是实现了十分之一了吧,还是挺容易的,我会一直在这路上,只是有时寂寞,希望这路上有你。人多了,会多些欢歌笑语。 第一百零一章 丢银了 那汉子见王伦知道自己名字,说道:“敢问秀才高姓大名?怎知石秀名字?” 王伦道:“江湖人物,王伦多有留心。” 石秀吃了一惊道:“可是说道境内水泊梁山上的王头领?” 王伦暗喜,我这名声也算是传开了。说道:“正是小可。” 石秀听了拜道:“石秀听过来往商客提及过,多有从那梁山脚下经过的,说的都是梁山的举动,故此知晓,不想今日得见,石秀有幸了。” “石兄弟,如此度日,岂不是名珠蒙尘?山中无岁月,待到想要成就功业之时,只怕是光阴不待,已然垂垂老矣,若是有意,随小可上这梁山聚义,岂不快活?” 石秀见王伦相邀入伙,想这自己独身在这辽境飘荡,处处都受人欺辱,为给叔父治病,所带盘缠,贩卖羊马本钱皆是用尽,被这张保勒索,走投无路之时,见这王伦帮了自己脱困,又得王伦赏识,索性伏地而拜:“石秀愿随王头领赴汤蹈火。” 王伦赶忙搀起,笑道:“石兄弟请起。”又给几人介绍相识。 石秀听说这道人竟是公孙胜,诧异道:“原来是公孙道长,石秀来这蓟州不到三载,这二仙山的名字却是听了满耳。” 公孙胜见王伦三言两语便收了石秀,心中暗道:柴大官人先前说这王伦做事心狭气窄,这梁山难以壮大发展,这才二劫生辰纲,赚了那晁盖入伙,以壮声势。 那日山寨之上要火并了他,却被他看破脱身,不想这几月不见竟将梁山壮大许多,这半个山东绿林都要听其号令,今日见了,果然有些手段。 见石秀恭敬,公孙胜笑道:“一些虚名罢了,家事嘱咐,不可忘形。石兄弟正巧与我等同上二仙山一聚。” 石秀听了喜道:“王伦哥哥去哪,石秀便跟在哪里。” 金三脚道:“如此公子身边就有两个三郎了,倒是都比那黑三郎白净些。” 王伦才想起这金三脚叫的的多了,反倒忘了他原名金三郎了。 石秀听的不明白,问道:“金兄弟,这黑三郎是哪个?” 金三脚见王伦不拦,将那宋江之事说了,说道那张文远阎婆惜时,石秀道:“这等**,死便死了。”金三脚见边上张三一直盯了自己看,知道是怕他脱口说出张三重名之事,心里忍了笑。 石秀听完道:“这及时雨宋公明的名字,也有听闻,却不知还叫这孝义黑三郎,不想王伦哥哥还曾救他一命。” 王伦见金三脚大吹大擂,不觉脸红,说道:“江湖救急,正是我辈当行之事。” 几人吃饱喝足,出门上了马,石秀道:“小弟步行即可。” 王伦道:“你我慢行几步,姜太虚,张三,你二人打马前去前面集镇上买匹马回来。” 石秀见阻拦不得,心中暗是感激,干脆给王伦牵了马,几人慢步而行。 姜太虚,张三两人骑马疾奔,出来二十多里路,见前面一个大镇叫做仙人集,北地贩卖羊马的商客往来出没,二人皆是首次来,见这辽境人物风貌果然与大宋不同,虽是也是汉人居多,举手投足间,更似那契丹人作风,粗犷彪悍许多。 镇上多卖些牛羊骡马,各色毛皮,往来行人亦是不少,张三想起一事,朝了姜太虚问道:“姜公子,张三识字不多,粗识几个,今日公子收的这个石秀,名字内可曾有木字?咋梁山上这梁字有木,上山有石,这石秀倒也收得。” 姜太虚笑道:“张三哥,你倒是该学学认字了,这石秀的秀字里有个木字。不过公子收人,定然不受这字拘束。” 张三听了点了点头,却想在柴进庄上,那个叫做武松的,名字之中,松字有木,定然是跑不掉了。 二人在镇上二人挑了匹马,正要赶回,张三一摸身上,哎呀一声,急道:“钱袋不见了。” 姜太虚听了,仔细想想想道:“适才挑马之时,你身边倒是有个眉浓眼鲜的冲撞了你,怕是遭了贼了。” 张三被姜太虚提醒,也想起此人,倒还记得相貌,心慌道:“那钱袋里有几锭大银,还有块梁山的铁牌。” 姜太虚道:“这倒是些小事,不可耽误了公子吩咐。” 张三听了,只是后悔自己没加小心,二人上了马,一路赶回,遇到王伦几人,叙述此事,王伦听了姜太虚描述那个嫌疑的模样,倒是猜到几分。 王伦让石秀也上了马,对张三说道:“此等事,日后多加小心,不可再大意了。这人相貌记住了,若是遇见,再做打算。” 张三听了暗暗留意路上过往之人,生怕从几人眼前漏掉。几人快马加鞭,只从那集镇上穿过,正值午后时分,公孙胜指了前方一座高山道:“这便是二仙山了。” 几人见了,见这二仙山委实秀丽,青山削翠,碧岫堆云,王伦问道:“道长老母可是在这山下居住?” 公孙胜道:“只过这东山嘴,门外有条小石桥的便是。” 一行几个抹过山嘴来,见有十数间草房,一周围矮墙,墙外一座小小石桥。众人来到桥边,公孙胜带了众人来到三间草房前面,那门上悬挂一个芦帘。公孙胜进了门不久,只见公孙胜搀扶一个白发婆婆从里面出来。众人看那婆婆,但见:苍然古貌,鹤发酡颜。眼昏似秋月笼烟,眉白如晓霜映日。身上却是青裙素服,布袄荆钗。 王伦见了,心下道:这公孙胜自言是家传武艺,看这老母模样,定然也有武艺傍身。 王伦抢步拜道:“晚生后辈王伦见过老夫人。” 那老婆婆道:“既是我孩儿相识,不必多礼。” 王伦道:“小辈来的匆忙,只带了些俗礼,万望不弃。” 金三脚忙从马上搬下礼物,多是些吃穿用度之物,并二十两黄金一起,直搬入屋中。 公孙胜道:“王头领,小道久出未归,今晚当陪了老母叙话,王头领可自行上山拜见家师。” 话音刚落,却听有人大笑,声若洪钟,那人说道:“呵呵,原来你便是那罗真人的徒弟入云龙公孙胜,既然你师傅罗真人不见贫道,贫道便和你领教几招。” 第一百零二章 魔幻君与入云龙 众人听了转过身来,只见那小石桥上不知何时立了一个道人,面上八字眉碧眼落腮胡。四方大口。头戴紫金嵌宝鱼尾道冠,身穿皂沿边烈火锦鹤氅,腰系杂色采丝绦,足穿云头方赤舄。背上一口锟铻铁古剑。一人挡在小石桥上,直盯了道人打扮的公孙胜。 公孙胜见了这道人,说道:“既是家师不见先生,何必执着,不如就请下山,云游他方,岂不甚好?” 那道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都说这二仙山上住了活神仙,今日一见,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各个都是欺弱怕强的,只能哄那善男信女几个香火钱罢了。” 公孙胜见这道人无礼,说道:“不知道长哪里来?高姓大名?” 那道人道:“贫道陕西泾原人氏,姓乔名冽,倒有个绰号,江湖人称魔幻君,入云龙,可敢比试?” 王伦听了却是一惊,记得书上提及此人,出生时有异象,“其母怀孕,梦豺入室,后化为鹿。梦觉,产冽”,年少时曾到崆峒山游历,遇异人授其“幻术”,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见公孙胜与其答话,虽知这世上并无所谓道法仙术,倒是极想看看这二人动手比试,是个何等场景。 公孙胜道:“不知道长想要比试什么?” 乔冽道:“自然是武艺,你善用的尽可使来,贫道只用这剑。”说完从背上解下那口锟铻铁剑,身子一纵,却是到了众人跟前。 除了公孙胜及其老母,连王伦在内都是大惊,这足有三丈来远,这乔冽竟然一纵而至,当真是匪夷所思,时间竟有如此轻身功夫。 姜太虚心道,在那星宿派时,都说有前辈不仅这毒药使用的出神入化,更有神奇功夫在身,只是门派凋零,不曾见过,那大师兄在我心中已然是恐怖人物,这个乔冽竟然有此神技,当真是学无止境,我这点微末之技还曾拿来炫耀,当真如那井底之蛙一般。 王伦只见这乔冽一纵,却是惊中有喜,暗道原来这人只要肯去吓着苦功,必然有成,只是这乔冽八岁时便开始习武,在崆峒山上遇到异人传授,自然是有几十年的功夫了。 一剑在手,睥睨江湖。 只是不知这他在崆峒山所学剑法如何。 公孙胜见了心知遇了大敌,让王岚几人远远退开,也是将背上松纹古剑解下,持剑在手。那老母见了,却是不惊,竟从屋内搬了把椅子,倚着做了,却是手中多了一口刀。 乔冽道:“念你后辈,先出手吧。” 公孙胜拔出剑来,却是剑尖指地,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道长不必如此。” 乔冽听了微微一笑,拔出锟铻铁剑,却是横在胸前,公孙胜见了,剑尖一抖,嗡的一声响,幻化出十几个剑尖,直朝那锟铻铁剑剑身上刺来,乔冽见公孙胜虽是先出剑招,却是有相敬自己前辈之意,心中暗笑,只把铁剑一抖,众人听得叮叮叮直响了十几声,两口宝剑竟是一触即分,公孙胜手中剑却似化作十几条白光,那乔冽手中铁剑宛如涨了眼睛一般,尽数封在来路上。 公孙胜剑光一收,却是直挑乔冽左肩,乔冽身形一动,早跨出三尺,公孙胜却是人随剑走,剑势不减,追命一般,剑尖已然奔了乔冽左肩,乔冽一笑,再跨一步,却是也用剑尖奔向公孙胜左肩,只是剑势却比公孙胜要快。 公孙胜见乔冽一招破了,只得回剑一挑,乔冽却是再学公孙胜,手腕再抖,铁剑也化出一圈剑花来,直奔公孙胜松纹古剑,公孙胜也依法用按剑身抵挡,却是那铁剑剑尖发力却狠,不由的退了两步,众人听得叮叮叮之声却是比适才更疾更快,足有那几十声。 公孙胜心中暗道不妙,在王伦面前第一次出手,竟然碰到此等高手,将剑身舞动,防住乔冽进攻之路,只瞧那乔冽破绽。 乔冽见公孙胜如此,笑道:“能挡的我这疾攻,你也算得高手。” 公孙胜得了一丝喘息,说道:“道长不知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之说么?” 乔冽见他嘴硬,也不答话,只将铁剑斩向公孙胜左手,公孙胜用剑一挡,乔冽剑尖一转,已然转向公孙胜左肋下,公孙胜剑身却似黏在铁剑上,随之一转,再次格住,不想乔冽一转之间露出右边肋下,乔冽左手一身,二指在公孙胜肋间血海门穴上一点,随后收了铁剑。说道:“住手吧,回去将养两月,自然无事。” 公孙胜笑道:“道长,是不是有些自大了?” 乔冽见公孙胜泰然自若,不由奇怪,心道,若是旁人挨了我这一点,不死即伤,虽是给他留了几分力,这大穴受制,便是那罗真人也不见得这般无碍。当下问道:“公孙胜,你可不要逞强,怕是有那性命之忧。” 公孙胜道:“道长点穴手法一流,公孙胜硬挺一下,倒是还能受得住。” 乔冽心道:这罗真人莫不是有这闭穴功夫?今日上山拜见,却不见我,将我拒之门外,说什么我所学的是“外道”,不是正道,当真是欺人太甚,不想遇到这公孙胜,却对我这点穴视而不见,当真是怪了。 不由问道:“你这可是什么闭穴功夫?竟能不受点穴之制。” 公孙胜道:“家传武功,不提也罢。” 乔冽更是奇怪,却是不敢轻视公孙胜了,说道:“当真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公孙胜道:“比武较技,只当是不打不相识,道长剑术却是强公孙胜数倍。小道认输便是。” 乔冽见公孙胜如此,也道:“若是你我徒手相搏,乔冽怕是无从下手了。” 几人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王伦见了,施礼道:“道长一身武艺,与其云游四海,哪如凭了本事,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你这秀才,是哪个?”乔冽问道。 公孙胜道:“这是水泊梁山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小道也在王头领麾下做事。” 乔冽道:“公孙胜,你这身本事,屈身在一个秀才手下,可惜了。” 第103章 家传武艺刀剑啸 王伦听了心里发堵,心道这乔冽这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文人了,不由说道:“乔道长,可是对王伦有偏见?” 乔冽手捏了几根胡须,听了王伦发问,哈哈大笑,说道:“这大宋落弟的秀才数以千计,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有何差别?” 石秀听了,早是难忍,也不顾这公孙胜在场,叫道:“你这杂毛道人,凭了多学几年武艺,口出狂言,我石秀却是不服你,来,你我斗上几招?” 说完,四下寻摸,却见那公孙胜老母膝上放了把刀,心道我还是用这刀顺手,只是见刀鞘却比别的腰刀要宽些,也不客气,伸手将那刀拿过,向前抢出两步,沉声道:“念你年长,先出招吧。” 公孙胜老母只见这石秀,不闻不问转眼间将那刀拿了,此事却是不好再要回,公孙胜见此只好陪在老母左右。 乔冽看了看石秀,心道这王伦手下倒还真有为他拼命的,问道:“石秀,小小年纪,也是习武之人,我与公孙胜比试,你可曾见?凭你身手,能撑几招?” 姜太虚见这乔冽如此狂妄,把衣袖背了,右手转出飞刀,左袖内却是备了竹管,笑道:“我家公子,岂是你一个武夫所能比的,还不如那扑火飞蛾,虽是身死,却是奔了光亮,公子好意相邀,你却不知好歹。” 乔冽见又有人出言不逊,心下好气,这王伦手下的竟有如此胆气,不怒反笑道:“哈哈,你家公子?你这做奴做使之人,还算有点骨气。” 姜太虚道:“我家公子待我如兄弟,公子才智犹如天人,燕雀安知?” 乔冽见姜太虚将自己说的不如飞蛾,自己与王伦想较,让他比做燕雀之于鸿鹄,心高气傲之心难忍,心道不给你些教训,传扬出去,岂不落人笑话?尤其这个耍嘴的。哼了一声道:“忍你两句,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贫道不给你留点念想,怕是你记不住教训。”说完将铁剑一转,倒藏在背后,眼内寒光一闪,说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贫道剑下不乏亡魂。” “且慢!”王伦喊道,见这乔冽目露杀机,怕是石秀与姜太虚不是对手,急忙喊道。 石秀却把那刀掣将出来,听得呛啷一声响,众人眼前金光一晃,只见石秀手里拿了一柄背厚刃宽的锯齿刀,金光闪闪,似是黄金打造,石秀见了却是有些奇怪,手中一抖,见那锯齿刀刀槽里掉落出一柄黑黝黝的剑来。 公孙胜上前问道:“石秀兄弟,可会用?” 石秀道:“小弟只会用刀,剑却不曾用过。” 王伦见了,心中恍然大悟,说道:“公孙道长,竟然有此奇门兵刃,何不演示一番?” 公孙胜朝了老母相看一眼,说道:“石秀兄弟,姜公子,还请退下,公孙胜陪乔道长再走几招。” 乔冽虽见这兵器怪异,却不放在心上,说道:“公孙胜,兵器上,你不是我对手,已是给你和罗真人颜面,何必自取其辱?” 话音未落,却听公孙胜老母道:“乔道长,我这孩儿既然在这梁山落草,便是以这王头领为尊,这秀才看你往来奔波劳苦,相劝几句,你若是不听也便罢了,自可下山而去,又何必出口伤人。自古武夫开疆辟土,战场上为国搏命,恃强凌弱者能快意几时?待到道长到了我这般年纪,怕是还不如老妇自在。” 乔冽不想这老夫人嘴皮子更是难惹,干脆不理,朝了公孙胜道:“公孙胜,你若是能立于不败之地,我乔冽便听了你这山大王的,跟他去建功立业去,若是你再败了,我这身边到少个奉茶的,可愿追随?” 公孙胜从石秀手中接过那一刀一剑,说道:“乔道长,天色将晚,还待何时?” 石秀见了退出场外,随在王伦身后,却见公孙胜却是右手持剑,左手持刀,异于常人,常人多是右手持重,左手持轻,公孙胜却是相反。 乔冽看了看天色,提剑挽出个剑花,说道:“请。” 公孙胜也不客气,抢上一步,右手黑剑一抡,由下而上,直削乔冽左腿。 乔冽见这公孙胜这般持了兵器,已是暗笑,又见这剑不刺反削,心中又是一笑,怪不得这公孙胜武艺不似传闻那般,却是这罗真人哄他玩闹的。当下铁剑疾出,去点那黑剑,公孙胜却又将左手锯齿金刀猛然刺出,竟是用刀背上锯齿去格乔冽铁剑。 乔冽一剑挡住黑剑,又见这锯齿刀刺来,怕那锯齿将铁剑绞住,只得向后退一小步,铁剑却是一抖,奔了公孙胜左手腕而来。 公孙胜却是向前一步,左手刀一格,右手腕一转,夹了风声,自上劈下,向那乔冽左肩斜着划来,这黑剑却是当做刀用,虽是不如那锯齿刀力道,却是速度快了许多。 乔冽不及思考,只得铁剑一撩,将那黑剑弹起,公孙胜腰下一沉,却是再进一步,左手锯齿刀刀尖直挑乔冽右手手腕。 乔冽当下铁剑发力,再荡开锯齿刀,公孙胜见这几招使得顺手,不管乔冽铁剑去处,刀剑齐出,黑剑横斩乔冽双膝,锯齿刀却是刺向乔冽小腹。 乔冽见公孙胜不守只攻,是个拼命打法,自己若是拼他一剑,思忖能将公孙胜破胸而入,只是自己双腿却是要被斩断,只得凭了轻身功夫高明,边退边打,窥伺公孙胜这刀剑破绽。 公孙胜却是闭了眼一般,双手刀剑竟比他双手还要灵活,黑剑本来轻柔,却猛砍猛斫,变成刚猛之极的刀法,金刀却刺挑削洗,全走单剑的轻灵路子。 刀剑合璧,各通心意,十几招下来,配合的越发纯熟,乔冽见了自是心惊,原来这刀剑还可如此运用,换做是我,却是未必使得出,当下将铁剑舞动,也是出剑如风,直朝了那刀光剑影中去,众人忽听乔冽公孙胜两人同时发声,喝的一声,听得叮当两声响,乔冽,公孙胜却是两个人影分开,不知胜负如何? 第104章 刀剑双持必有名 地上却见一个刀尖,一个剑尖。 乔冽手中昆吾铁剑被削掉半寸,公孙胜锯齿金刀刀尖也是被铁剑削掉了。 乔冽直愣愣立在当场,默然看着手中铁剑,说道:“果然是天外有天。” 公孙胜收了那奇门兵刃,入了鞘,交与老母,朝了乔冽道:“乔道长,你我只是平手,你只用一剑,小道却是一刀一剑,算是占了便宜了。” 乔冽摇了摇头道:“这一刀一剑在手,我也能使得,你却是刀剑反用,以拙补巧,使出来却是天衣无缝,贫道不及也。” 公孙胜笑道:“道长不可妄自菲薄,便是家师见我这家传武艺,也是摇头。” 那乔冽听了,来了兴趣,问道:“罗真人也破不得?” 公孙胜道:“家师只道:武功一路,学无止境,过于执着,便是外道。” 乔冽想起上山罗真人求而不见,派了个童子所说,他学的是“外道”,不是正道,不想又被他徒弟公孙胜又说了一遍,不禁问道:“公孙胜,你这所学也是外道,你我如出一辙,这罗真人为何不见贫道,他若有真本事,贫道也愿拜在他门下,你我做个师兄弟,岂不亲近?” 公孙胜道:“四海之内皆兄弟,道长何必拘泥于此,小道早与家师言明,只愿此生做个大丈夫,吞云吐雾,做那云中之龙,不受拘束,若是遂了这平生之志,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何等气概,不强似这道观枯坐,念咒画符,便是那生死了断也只听凭自己。” 边上几人听了均是心头一亮,乔冽说道:“公孙胜倒是看得高远,乔冽既是和你打平了,便遵前言,去同你去这梁山走一遭。” 又朝了王伦道:“王头领,乔冽狂妄之人,还能容否?” 王伦道:“乔道长只要有心,自然容得,只是......” 众人都是一愣,适才王伦便有收纳乔冽之意,乔冽不愿屈在一个落地秀才之下,才有了这二次较技,如今乔冽既愿入伙,王伦却是拿捏了。 乔冽不由气道:“王头领,适才冲撞与你,可还计较?若是无此容人之量,倒不如再去读读书,或许还能再考出个前程。” 王伦笑道:“非也非也,王伦见乔道长面相,猜想家中还有高堂健在,王伦岂能为了梁山之私,以致道长不孝,王伦相劝道长还是家中伺候高堂,若是日后走投无路,高堂同意你来梁山,王伦倒履相迎。” 乔冽不由心里惊醒,暗道此人竟能看出我家中尚有老母健在,似有这相面只说,不知他这是真是假。问道:“王头领如何得知?” 王伦只得忽悠道:“见道长所生异象,面上自是带的。” 乔冽道:“这话乔冽自是不信,这相面之说多曾耳闻,你只说出是何道理?” 王伦见乔冽不信,说道:“乔道长,这异相之人出生之时必有奇异之事,道长可曾听得?” 乔冽将那铁剑收了鞘,心中却想起老母所说,曾梦豺入室,后化为鹿。梦醒之后,生下乔冽。说道:“王头领既知这异象只说,可会开解?” 王伦一副自信模样,说道:“自是会解。” 那乔冽听了,心中狐疑,说道:“家母怀我之时,曾有一梦,梦豺入室,后化为鹿。王头领这是何意?” 王伦道:“这异象入梦,乃是天意,多是劫难,梦豺入室,当是外祸被驱而入,破家之意,后化为鹿,鹿者,高官厚禄之禄也,却是豺狼幻化,皆是虚妄,不可做真之意。” 乔冽听了倒是听懂了,只是不知这祸事何时发生,问道:“王头领,这外来之祸,可有来路?” 王伦道:“这大宋外强内干,文官要钱,武将听命,朝堂之上蛀贼同聚,栋梁稀少,早晚必有劫难,道长日后便知。” 群里听了王伦口气,方知适才小看此人,诚心道:“乔冽眼拙,还请王头领明示。” 王伦道:“能驱豺狼者?何物?” 乔冽道:“虎豹也。” 王伦心中一笑,说道:“道长日后遇到有关这虎豹的,便可小心了,切勿执迷。” 乔冽听王伦如此说,心中明白许多,朝了王伦拱手一拜道:“如此多谢王头领,乔冽家中老母年纪,一如公孙道长老母,今日王头领提起,已然心头挂念的紧,这便下山回家,日后再和王头领,公孙道长相会。” 说道朝了众人拱手一礼,转身便走,由于身形太快,眨眼间已出数丈,耳后却听一声“着。”听得一物向耳边飞来,只是一伸手,将那物件捏在手中,一看却是黄澄澄一条金子,乔冽一笑将金子袖了,头也不回,下了山路,不多时,已是消失在傍晚的蒙蒙光影之中。 公孙胜老母见王伦竟还替那乔冽惦念家中高堂,心中一喜,说道:“你这个秀才,倒还是个孝顺的,不像那别的山大王。” 王伦心怀了私心,哪敢明言,说道:“老夫人,其实是公孙道长,独具慧眼才是,也应是老夫人教导之功。” 那老婆婆听了,更是眉开眼笑,说道:“看来我这孩儿没跟错人。”显然不知道公孙胜是跟从柴进之事。 公孙胜忙道:“母亲,还是到屋内休息为好,孩儿去送王头领一程,再和母亲叙话,若是再不上山,怕是家师要闭了山门了。” 那老夫人听了喜滋滋的回到屋内去了。 张三拉了姜太虚,轻声问道:“姜公子,这乔冽二字怎写?” 姜太虚见张三还惦记着名姓之事,说道:“你若再执着这名字之中有无木字,便是外道了。” 张三笑嘻嘻,露出一副没皮没脸的神情,说道:“张三有不求这真人相见,外道便外道吧。” 姜太虚只得耐了性子将这二字笔画了,张三牢牢记住,只在脑子里要在这两个字里翻来覆去挑拣。 公孙胜带了几人二里路,指向山上道:“王头领,只此一条山路,便可到达,小道要陪老母叙话,明日再去相见。” 王伦突然问道:“公孙先生,这刀剑双持之技,可有名字?” 第105章 真人面前无假话 公孙胜道:“倒是有个名字叫做阴阳倒乱刃法。” 王伦道:“好名字。好功夫。” 公孙胜止住脚步,王伦一行人等循路而上,山高林密,时至深秋,白日渐短,来到半山腰,却早红轮西坠。松阴里面一条小路,直到罗真人观前,见有朱红牌额,上写三个金字,书着“紫虚观”。一行几人来到观前,看那二仙山时,果然是好座仙境,四下青松郁郁,翠柏森森。 门前有两个道童见有客来,一个道童问清了名姓,听说是大宋境内梁山泊头领前来,忙进去报知罗真人,另一个引领众人从廊下入来,走不多远,先前童子回转来道:“真人朝真才罢,只传白衣秀士王伦相见。” 王伦只得与几人分开,一个道童领了王伦径投殿后松鹤轩里去。 石秀,姜太虚,张三,金三脚四人被另个道童带下,到了一处客房,房内已然掌灯,照的通亮,四人在房内落座,自有道人送上香茶,素食。 金三脚不禁牢骚道:“这罗真人真仙不成?你我都见不得?” 石秀道:“我在这蓟州虽只两三载,这罗真人名字倒是经常有人提及,说他有那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之能,更有招鬼驱神的神通。” 金三脚睁大了眼道:“石兄弟可曾见过?” 石秀摇头笑道:“不曾见过。” 姜太虚跟在王伦身边日久,知道这世间多是些障眼法,说道:“公子曾说:这世间事,亲眼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何况听闻而来。” 石秀也道:“我倒也不信,若是真有这般神通,那公孙道长何不召唤个鬼神来,打那乔冽?” 姜太虚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公孙道长想必也不信,以致不学那法术,只凭自家武艺,也是可能。” 张三心系这乔冽二字,突然问道:“乔冽也是学道的,这罗真人不见这乔冽,是不是怕这乔冽戳穿?” 众人想了想,也得不出个结论,只得胡乱猜疑。 那道童引了王伦到松鹤轩内,正见那罗真人坐在云床上。王伦看那罗真人时,端的有神游八极之表,只见这老道长髯广颊,碧眼方瞳,星冠攒玉叶,鹤氅缕金霞。 王伦朝了罗真人施了一礼道:“王伦见过罗真人。” 罗真人把王伦打量一番,请王伦坐了,笑道:“王头领,从何处来?” 王伦回道:“路上来的。” 罗真人听了哈哈一笑,说道:“王头领,倒是个有趣之人。” 王伦道:“真人面前哪有假话。” 罗真人道:“不知王头领来这二仙山上,所为何事?” 王伦道:“小可听闻真人有那呼风唤雨之术,不知真假?” 罗真人呵呵笑道:“传闻多是假的,世间若是真有这等仙法,便没那大旱之灾了。” 王伦道:“真人说了真话,当真不易。” 罗真人笑道:“凡人面前哪有真话。” 边上道童奉了茶来,王伦小饮一口,挑了眉毛道:“小可倒是会这呼风唤雨之术,真人可信?” 罗真人诧异道:“王头领,所言非虚?” 王伦认真道:“小可今晚便可梦中做法,明日这二仙山上便会来些风雨。” 罗真人与几个道童听了,心下茫然,这是仙人显圣了么?皆是不信, 罗真人见王伦大吹大擂,说道:“王头领竟会此等仙术,待明日观之。”心道到了明日如无风雨,可要羞臊于你了。 王伦道:“小可还曾听闻真人可测人之生死祸褔,不知真假?” 罗真人道:“凡人生于天地,混迹于酒色财气,生长于春夏秋冬,逃不过生老病死,这生死福祸也有常规,先天神数,梅花易数,卜筮算命,皆可测人祸褔,王头领也是读书人出身,当读《易》经,若学这测命之法,并非难事。” 王伦道:“只怕这所测不准。” 罗真人笑道:“儒家先师孔子曾云: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又曾云: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只是后世儒生少有通达之人,王头领怎能妄言?” 王伦心道,这罗真人倒是个博文广记的,还得吓他一吓:“那请真人给小可一测,可否?” 罗真人道:“王头领还请报个生辰八字。” 王伦将生辰八字报给罗真人,那真人闭眼掐指暗自算起。一口茶的功夫,猛然睁眼盯了王伦细看,半晌无语,挥了挥手,几个道童一起退下。 罗真人颤声问道:“你这八字算来,已是游魂野鬼,却又如何活命到此?老道自问活了几十载,不曾见过如此奇事?” 王伦一笑,问道:“真人可信这世间有鬼?” 罗真人有些茫然,摇了摇头道:“便是亲眼见了也不信。” 王伦又问道:“那真人为何信这世间有神仙?” 罗真人一时怔住,再次打量王伦,见他身下有身影,越发不信鬼魂之说。可却又一想,我若不信这鬼魂了,这半生所求长生不老,逍遥神仙的苦修可是错了? 罗真人看了看王伦,心道这秀才当真奇诡,当下问道:“王头领所问也正是老道不解之处。不知王头领平时看哪些奇书?可有解惑?” 王伦道:“无非是些孔孟老庄罢了。” 罗真人听这王伦如此轻谈老庄,心下不喜,问道:“想必王头领学富五车,见识非凡,何不一展胸中才学,老道在这山中,足不出户,孤陋寡闻久矣,且听秀才高论?” 王伦心中并非不敬这罗真人,这是后世所见,都是些收门票的香火道人,早把他们看做是一职业工种了。 再者有些埋怨,你这老道,不去拘束了公孙胜,让他宋辽两国飘荡,没这公孙胜,哪来的这黄泥岗的准信?没这出智劫生辰纲,林冲还不至于火并于我。 现在的情况,更是出了难题,这公孙胜在梁山也不想受了拘束,只想帮那柴进控制了梁山造反,建那从龙之功,做那开国之臣,我王伦虽是受过那柴进恩惠,却怎能居人之下?这大大的难题不知如何拆解,比那晁盖,宋江还难应对。 王伦想到此,不禁头大,看了看罗真人,满脸真诚的说道:“真人既然自言孤陋寡闻,小可所学甚杂,不知想知晓哪些?尽可问来,小可也好拾遗补缺,有个方向。” 第106章 大小周天也无边 罗真人听了脸涨得通红,幸好边上伺候的几个道童早就退下,少些难堪。稳了心神问道:“王头领既然不信这世上有神仙之说,却为何会那仙术?” 王伦奇道:“仙术?什么仙术?” 罗真人心道,莫不是这小子胡言乱语,若是他信口开河一通胡扯,老道我可是得罪了三清祖师了,只得提醒道:“王头领适才讲那呼风唤雨之法。” 王伦想起,只是心里压根没把这当做什么仙术,不过是看云识天气罢了。一脸不屑道:“这些小法,哪能称得上仙术?” 罗真人心头一凛,暗道:难道还有更厉害的法术?想那呼风唤雨之术还要明日得见,心下难耐,问道:“王头领可还会些别的仙法?” 王伦呵呵笑道:“倒是还会些。” 罗真人急道:“王头领远道而来,与老道当真是机缘巧合,可否显露一二,让老道涨些见识?” 王伦见罗真人目光灼灼,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打趣道:“罗真人,小可显露一二倒是可以,不过真人切莫研习。” 那罗真人早已心痒难耐,见王伦答应,忙点头道:“老道不去研习便是。” 王伦问道:“可愿以那三清祖师发誓?” 罗真人犹豫一下道:“老道便以三清祖师发誓,若无王头领同意,决不去研习王头领仙术。” 王伦呵呵一笑,见这松鹤轩内,有窗珠帘用了细绳挂起,指了那绳子道:“真人,借这绳子一用。” 罗真人起身将那细绳解下,递与王伦,王伦也起身道:“真人,将你双手伸出。” 罗真人不知所以,伸了双手,王伦将那细绳在罗真人两个手腕上三缠两绕,自己手里握了两个绳头,问道:“真人,可能将双手抽回,却又不损此绳。” 罗真人道:“挣开便可。” 王伦道:“不许。” 罗真人又道:“用你手中绳头可解。” 王伦道:“不许。” 罗真人道:“将这绳子剪断便可。” 王伦摇头道:“也是不许。” 罗真人盯了手腕上缠绕细绳,叹气道:“这却难了,除非神仙可解。” 王伦听了,说道:“道长看好。”说完用一只手攥住两个绳头,另一只手用了一根手指挑起一段绳子,向着这段绳子吹了口气,喊道:“开。”迅速撒开那段细绳,那只手轻轻一拉,那细绳竟从罗真人两个手腕上,应声而解。 罗真人一晕,这是何仙法?这个王伦真是奇怪,八字测命,本是个死人了,却活生生站在面前。这细绳从这窗上自己亲手解下,自己无法解开,他却吹了口气,应声而解,莫不是这世间真有神仙?我生有涯,当求索之,想到此,心中对这王伦不免有那恭而敬之的想法,见这机遇难得,又想从王伦处多些了解。不由问道:“王头领,不知这仙术何名?” 王伦眨了眨眼睛道:“此乃捆仙绳。” 罗真人点了点头道:“好名字。”心里已是暗暗后悔,答应了王伦不去研习,心下焦急,显在眉目之间。 王伦见了,轻声问道:“真人,可是想学?” 罗真人喜形于色道:“老道本是学道求仙之人,见此仙术,当然想学。”神色一黯又道:“只是适才发誓了。” 王伦笑道:“若是小可愿意教授,便可不理那誓言了。” 罗真人听王伦此言,心里乐开了花,急急道:“王头领愿传仙法,老道当以师事之。” 王伦怕这罗真人事后追杀自己灭口,忙道:“真人不可如此,只当是相互交流学习罢了。” 罗真人见王伦如此大方,心下更是对他恭敬,问道:“不知王头领想如何交流?” 王伦正色道:“王伦与令徒公孙道长同在;梁山落草,不知真人知否?” 罗真人道:“老道眼中只有仙人与凡人之分,并无这贼寇与官宦之说。” 看来这罗真人倒是真心一心学道长生的。 王伦小心翼翼问道:“可这公孙道长并未从真人处学过武艺,真人为何不传授于他?” 罗真人道:“公孙胜家传武艺,已有几十年习练,虽是些外加功夫,老道见了却是也赞个高明,江湖上对手不多,保条性命绰绰有余,那个乔冽前来,也是想和老道较量些武艺,学道之人不思了命,只会争强,已入外道,故此对他避而不见,老道只会些内家吐纳之法,虽有妙用,见这公孙胜现在却是与那乔冽一般无二,静心不得,更是难以精进,故此并未传他。” 王伦掩住心中喜悦,问道:“不知真人这吐纳之法有何妙用?” 罗真人道:“延年益寿之功,需要长时习练。于那外家武艺也有增益。” 王伦问道:“不知这增益如何效果?” 罗真人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王伦,说道:“王头领已然通了仙道,在乎这些小术,岂非舍本逐末?” 王伦心道:等我传了你这仙术,你就明白了本末了。装作不以为然样子道:“学无止境,若是那《道德经》上只写了五十字,可有现在道家?” 罗真人想了想,只得怪自己没想通这道理,说道:“这内功吐纳之法,便是道家内丹修炼之法,本是由习练这丹田之气为始,炼精化气是为筑基,致虚极,守静笃自然而然达成,后再练气还神,气足则神明,操作得法,行那搬运周天之法,运气往返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王伦听了,张口结舌,后世虽是有过耳闻,哪有闲心研究这些,倒是现在身外牵挂甚少,闲时多了,不若骗了这罗真人此法,修炼一番。 罗真人见王伦目瞪口呆一副神往模样,心中暗喜,心道若是能用这内功吐纳之法换他这捆仙绳,却是大大的便宜了。 于是继续说道:“这气起初只是循环与任督两脉之中,道家有名叫做小周天,习练日久,便可返观内照,到时两脉之气自会朝那奇经八脉分散,融会贯通之时,便是大周天功成,届时四肢百脉气所能至者,力亦能至,故此说于那外家武艺有所增益。” 王伦听了,问道:“小可远道而来,与真人机缘巧合,可否显露一二?也让小可开些眼界。” 罗真人笑道:“有何不可?”只怕王伦不信,问道:“王头领身上可有金银?” 王伦忙从怀中掏出一条金子,递与罗真人,罗真人笑了拿在手中,说道:“王头领看好。” 第107章 世间知己屈指数 只见罗真人用了那五指将那条金子一捏,暗自发力,那金子便如面团一般,弯弯曲曲,罗真人来了兴致,两个手掌一握一捻,展开手掌时,那条金子已成饼状,罗真人口中也如那王伦一般,喊声道:“着。”一掌将这金饼拍在木桌之上,那金饼齐齐陷进木桌内。 王伦看得目瞪口呆,伸手摸了摸那桌面,心中惊喜交加,这世界中竟然有此功夫,如能学成,即可提升自己战力,又可少些担心,即便这七雄与那林冲再上演一出,在家也是不惧,日后行走江湖,遇到些难以说服的,还可打服。 罗真人道:“王头领可是想用那仙术交换?” 王伦道:“真人可愿?” 罗真人道:“这本是我道家不传之秘,修道至此,却也只是为那炼神还虚做个基础,虽有延年益寿,去病强身之功,也无大用,老道也只能传你这些,王头领可愿?” 王伦心喜,却是极力掩饰住,心平气和后,问道:“真人,不知此功需要习练几载方有所成?” 罗真人笑道:“可修习一生,只是欲修此功......” 王伦心中一凛:莫不是要做那挥刀之举? “当戒酒色。”罗真人道:“不知王头领可能自律?” 王伦狠狠心道:“这凡夫俗子,若是练了此功,依了真人所言,岂不是绝了后了?” 罗真人道:“功成之后便无拘束,只是这两步筑基期间不可。” 王伦道:“若想这大周天功成,最快者需要习练多久?” 罗真人道:“各人先天不同,后天更是习性相远,各有造化。” 王伦道:“真人高见。”心道这功夫怕是练得十数年方成,心头那股热切冷了不少。 罗真人见王伦面色冷了,却是怕他改了主意,从袖中拿出三本书册来,挑出一册,薄薄不过十几页,递与王伦道:“王头领,拿去便是。” 王伦接过,放入怀中,说道:“那个捆仙绳之法,小可今晚用了笔墨写出来,真人明日起,斋戒沐浴三日之后,方可习练。” 罗真人喜道:“如此,还要烦劳王头领辛苦,费些笔墨。” 王伦想起柴进与公孙胜所言,问道:“真人,小可与那公孙道长莫逆之交,公孙道长曾言:真人通晓这天下气运,说这大宋十年后必然生变,有那迁都灭国之祸,可是真的?” 罗真人看了看王伦心道:这王伦会这等仙术,却不知天下气数,这等仙术必是偏门左道而来的,问道:“王头领既通仙术,竟不自知?” 王伦道:“术业有专攻,这等仙术,小可倒是有些钻研,这天下大势,非同一般,不敢妄断。” 罗真人道:“哪来的万世的朝廷,不过赵钱孙李换个名姓而已,这大宋灭国迁都之祸,并非老道所断,却是早有谶语。” 王伦问道:“这是哪来的谶语?” 罗真人神秘秘说道:“王头领可知《推背图》?” 王伦听了,不禁怪道:“这书太宗天子在位之时,列为禁书,涉者抄家灭族之罪,大宋怕是早已禁绝,真人在这辽境提及,何须如此?” 罗真人这才道:“这书在辽国也是严禁百年了。” 王伦问道:“这是何谶语?真人请讲。” 罗真人轻声道:“谶曰:“空厥宫中雪深叁尺,吁嗟元首南辕北辙。这前面两句暗指皇宫大内无人执政,国祸正值冬日发生。后两句,当指感叹皇帝北上,应是这宋朝气数已尽之相。” 王伦想着《推背图》不知真假,从未见过,若是真有此谶语,还当真是神奇。 罗真人又道:“还有几局颂曰:妖氛未靖不康宁,北扫烽烟望帝京,异姓立朝终国位,卜世三六又南行。这异姓立国,宋朝不就是灭国了么?只是这后一句却是还有玄机,老道也不敢乱语。” 王伦道:“真人,这世上若是没有这《推背图》,可能看得这天下大势?” 罗真人思量片刻道:“老道只知道这世上没有那千年的基业,万世的朝廷,若是天子不勤于朝政,体惜百姓,远贤臣而近小人,则祸不远矣。” 王伦道:“小可也早闻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之语,不想竟要应验谶语,如此,百姓苦矣。” 罗真人笑道:“王头领,你这落草之人,只有那一条路走,便是受了招安,图个富贵,只是怕那好景不长,倒不如舍了那些,跳出火坑,来这二仙山上,修个半仙也好。” 王伦摇头道:“真人,若是这山下百姓被这战事祸害殆尽,怕是这紫虚观也没有了余粮啊。” 罗真人听了点点头道:“王头领倒是比老道看得长远,只是这世上能与老道聊得来的少之又少,能一吐心机的更是所剩无几,屈指可数,王头领可算一个。” 王伦不禁来了兴趣,问道:“可还有其他人?” 罗真人道:“天下学道之人,莫不已宋朝信州龙虎山张天师为尊,只是无缘得见,这道家法门当以百计,若有机缘与那张真人一见,当可各吐心机,两下验证。” 王伦奇怪道:“真人与那龙虎山张天师必无往来,怎就信他修仙了命之术比真人高明?” 罗真人道:“有件事老道寻思起来,老道断定那张天师必然比老道高明。” 王伦好奇问道:“快说来听听。” 罗真人道:“老道听传大宋仁宗天子年间,东京瘟疫盛行,伤损军民甚多,天子以太尉洪信为天使,前往江西信州龙虎山,宣请嗣汉天师张真人星夜来朝,祈禳瘟疫,那洪太尉在山上却遇见一倒骑黄牛的道童,横吹着一管铁笛,洪太尉后来下山才得知,这牧童便是张天师,王头领,你道这怪也不怪?” 王伦听完也是发懵,只得道:“说不定这传闻不真,都是几十年前之事,早已真假难分了。” 罗真人叹气道:“传闻老道早已听过,本来只信了五分,前些时日,这二仙山上却又来了个人,也说起过此事,这宋朝宫中却有史官记载,还有御笔批注,想来定然不假,这个人却也是老道可吐心机之人。” 第108章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王伦茫然,只得道:“这宋朝天子是个道君皇帝,自然可为此事做个批注。多半是为这道教扬名罢了。” 罗真人听了却摇头道:“此等事哪有必要瞒哄?老道只是一心想知晓这牧童若是张天师,便是从那娘胎里修行,也只这十年岁月,哪来的如此神通?” 王伦听了笑道:“噢,原来真人只是此处不解,那倒简单了。” 罗真人听王伦语气,忙问道:“王头领,可知此神通?” 王伦摇了摇头,说道:“真人,切莫误会,小可只是听闻而已,真人可曾听过那释迦摩尼?” 罗真人见王伦当了自己面提起佛家祖师,心里不喜,说道:“佛道两路,王头领不知?” 王伦见罗真人动了火气,忙道:“真人,你且消消火气,这佛道同源,本是一家,真人何必动怒。” 罗真人愣了愣道:“哪来这同源之说?王头领不可妄听那老子化胡之说。” 王伦说的口渴,饮了口凉茶,说道:“真人,同源之说搁置不谈,这牧童天师之事?可要解惑?” 罗真人听王伦如此说,才道:“你倒是说说看。” 王伦心道这公孙胜竟会这阴阳倒乱刃法,可见我所穿越而来的并非简单的水浒世界,索性忽悠个痛快,说道:“以真人年纪,可曾听说过,几十年前江湖上有个门派,叫做逍遥派?” 罗真人寻思道:“这不曾听过。” 王伦心道,那就更方便说了,说道:“这逍遥派门下曾有奇功传承,有种功夫叫做不老长春功,还有个名字叫天上地下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神功。” 罗真人问道:“这不老长春功,应是道家所传,王头领详细讲来。” 王伦说道:“这门道法须以最上乘的内功为根基,小可不知此功所需真人所说哪种境界,恐怕是要到那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之境方能修炼。” 罗真人听了,想到这不老二字定是道家之语,唯我独尊却是太过霸道,不知这王伦提及此功与那张天师有何关联? 王伦接着道:“这门功夫虽然威力奇大,神奇无比,却有一个坏处,就是每三十年,修炼之人便要返老还童一次。” “返老还童?”罗真人不禁诧异道:“老道所知,道家返老还童不过是鹤发童颜,老当益壮之像,王头领可别用那《神仙传》中刘安故事搪塞于我。” “信与不信,全凭自己,小可也只是见真人遇惑不解,这才想起此事。”王伦笑道:“这还童之后,却是内功尽失。想要回复功力,却需每日重修,每一日便是一年,而且午时须得吸饮生血,方可修炼,如此修炼一月,便可功成,只是在这一月之中,修炼之人一日一个模样,那十日前后,人形外貌声音便是如那牧童年纪一般,心中却是如这常人一般。佛经记载,这释迦牟尼降生之时,于十方各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唱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此神功名字与之暗合,道家功夫取名于佛经,佛道同源之说未必是假,真人自比,可比那创此神功之人道行高明?” 罗真人听完,端的一惊,不禁在松鹤轩内踱起步来,走了一阵停下问道:“王头领,你是说这张天师也会这逍遥派道法?” 王伦反问道:“真人修仙求道之人,既是信这牧童便是张天师,有此神通,为何不信这逍遥派的返老还童功夫?真人若是不信,小可也是无解了。” 罗真人醒悟道:“如此,可解惑矣。”又忙问道:“王头领,可知这逍遥派传人,今在何处?” 王伦叹了口气说道:“哎,已然没落四散,寂寂无闻了。”却是想起姜太虚,星宿门下,虽说也和逍遥派有些关联,却是定然不知这神功底细了。 罗真人听了,却不气馁,笑道:“世间修道法门无数,却不知张天师秘传之术,竟也泄露出去。” 为什么不是张天师偷学了逍遥派的呢?王伦心中难免不平。 罗真人静下心来,又把王伦打量几眼,说道:“王头领不修仙求道,是在可惜,若是他日看破了这俗世,可来寻老道。” 王伦心道,你可别每日如此念叨,常人罢了,怕是你这念力太大啊。 王伦答道:“真人,王伦已是了过生死的人了,天命自知,将来必来二仙山与真人再叙,到时小可若是有求真人,真人可勿推辞。” 罗真人笑道:“王头领到时只管来便是,老道有求必应。” 王伦又与罗真人闲聊几句,推说要去沐浴写这捆仙绳仙法,罗真人听了,忙笑着将王伦送到轩外,王伦心道,这金饼便算是香火钱了。 外面早有道童提了灯笼相候,直将王伦送至客房。 几人全都未睡,见王伦回转,齐齐站起相迎,姜太虚问道:“公子,可有所得?” 王伦想起怀中那本超薄的书册,说道:“入宝山岂能空回?这罗真人是个修仙真人,指点颇多,我倒是受益匪浅。” 张三道:“这罗真人可会法术?” 几个听了此问,都是盯了王伦,仔细听他回答。 王伦笑道:“修真之人,只是內炼金丹修身养性,哪有什么法术。” 金三脚问道:“这金丹是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王伦道:“道家玄学,应是自有妙处。” 金三脚听了,向往道:“公子,我等可学得?” 王伦笑了说道:“你若是戒酒戒色,便可学得。” 几人听了一起摇头,石秀道:“这戒酒怎可?便是请我来学,我也不学了。” 几人听了都是大笑,说笑一阵,都去安歇了。 王伦自去沐浴,洗漱完毕,找来纸笔,又画又写,好不容易将这解扣这路数写明白,塞了个信封,用蜡封了,又是练习起俯卧撑,一开始用手掌支撑,觉得自己力足,只用手指撑住,做了几十个,干脆,两手各用两指支撑,竟然也能做得几十个。 锻炼完毕,躺在床上,想起那本书来,才摸出来,却是累了困意袭来,想了这书日后再看也罢,熄了烛火,倒头睡去。 次日,还未睡醒,听见门外敲门之声,姜太虚道:“公子,起来吧,那罗真人有请。” 王伦忙起身,将那信封袖了,推门而出,姜太虚几人等在门外,院中却是有那道童打扫,抬头看时却见天色阴沉,忽的一阵山风吹来,一个道童摸了摸面颊,说道:“呀!下雨了。” 第109章 梦中可斩龙 松鹤轩内,罗真人,王伦二人坐了,公孙胜却只站在罗真人身边,轩外秋雨飘洒,淅淅沥沥,更显青松郁郁葱葱。 王伦努力驱散些困意,将轩内打量一番,暗暗诧异,不知为何?昨天那张被罗真人拍入金饼的桌子却是被换过了,不见了踪迹,难道是不想让公孙胜见到?心下真是不解。 罗真人满面笑意,朝了王伦道:“王头领,你我多有交流,何不在山上多留几日?” 王伦心道,那个捆仙绳的法子,你若是会了,我怕是走不得了,忙道:“山下俗事颇多,各家兄弟惦念,等这风收雨住了,小可便下山去。” 罗真人点了点头,叫过公孙胜道:“你也不必守在为师身边了,只管与王头领同去。” 公孙胜讶异道:“师尊,我这才来的观中,又怎的也要伺候师尊半月,再走不迟。” 罗真人道:“你心不在此,留也无益。只待王头领收了神通,你便随之去吧。” 公孙胜心中直笑,自从见了这王伦几次面,便是对他言语加了小心,稍有不慎,便会受他耍弄,怕是这师尊被王伦哄骗了,在一边忍住了,不敢说破,笑着对王伦说道:“王头领,快收了神通吧,若不然下山之时路滑难行。” 王伦知道公孙胜不信,心道哪天给你来个厉害的,不信也得信了。见罗真人眼中也是热切,说道:“这个容易,只是此术是小可梦中施展,还要梦中收了。” “这个容易。”公孙胜抢了话道:“清风,明月你们去抬个软塌进来。”两个道童见大师兄吩咐,打了两把油纸伞,转身出去了。 罗真人却朝公孙胜道:“你也去帮手,免得湿了软塌。” 公孙胜听了施礼跟了出去。 罗真人问道:“王头领适才可是心有不解?” 王伦见没了回客房的机会,朝罗真人问道:“真人,那张桌子。可是不想让公孙道长见了?” 罗真人手拂了拂白须,说道:“王头领,这凡人所想,见猎则心喜,若是公孙胜见了,必是想学,此乃内丹功法根基,若是不能一而贯之,便堕入外道,老道既然收了他,便要将其导入正道,岂能容他因小失大?” 王伦听了,不知如何回答了,只得说道:“真人费心了。” 正说话间,却见公孙胜三个抬了软塌进来,王伦也不客气,说道:“小可做法时,切勿打扰。”说完和衣卧倒在那软塌之上。收了心思,两耳只听那窗外风雨之声。 罗真人师徒两个见王伦去那梦中作法了,自去低声叙话,两个道童倒是对王伦充满了好奇,立在门边,清风轻声问明月:“这人真是个半仙了,昨日说梦中作法,今日便来了风雨,现在又去那梦中收法,当真是你我学道有缘,方才亲眼见了这等法术。” “只是不知我等何时才能有此法力?”明月有些沮丧,二仙山上数年了,这罗真人从未传授过一星半点儿。 王伦只盼着他们早些闭嘴,太影响听力了,还好,只要自己别真的睡着了。 谁都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却似世上最好的催眠曲,数日奔波劳累,放松下来,王伦只坚持了片刻,便沉沉睡去。 “王头领,醒醒,已然是风收雨住了。”耳边响起罗真人的声音,王伦惊醒了,只得细细听了听,果然雨声没了,方才放心睁开双眼,周围罗真人,公孙胜,那两个道童都是一脸的仰慕。 赶忙看了松鹤轩外,风雨皆无,只是地上有那雨水流淌。 公孙胜心道:以为这王伦哄弄家师的,不想他这睡了半个时辰,竟然真的收了风雨。 罗真人更是将这王伦看做半仙了,直叫清风上茶,王伦笑着坐下,说道:“真人,诸事已闭,小可这就告辞下山。” 罗真人哪能轻易放过,说道:“王头领,多住几日吧,难得有缘。” 王伦生怕这风雨回头,砸了自己招牌,推辞道:“日后自然有那相见之日,到时再与真人叙话。” 罗真人道:“王头领,这呼风唤雨之术,着实神妙,老道不敢贪图,只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王伦道:“小可既是昨日说了大话,真人只管相问。” 罗真人面色恭敬,问道:“为何王头领要去那梦中作法?” 哎,谎言总是有些漏洞,却又只能再用谎言结束,王伦说道:“真人既然知晓这《推背图》,当知此书成于何时?何人所做?” 罗真人道:“都说这书成于大唐太宗年间,是那李淳风和袁天罡二人合著而成。” 王伦笑道:“这唐太宗年间,还有见与这仙道有关的事件。” 罗真人催促道:“王头领还不快讲。” 王伦道:“唐相魏徵梦中斩龙王的故事,真人可曾听过?” 罗真人点头道:“老道曾听那坊间有那说书人见过,难道王头领这仙术自那传来的?” 王伦见罗真人自行脑补,尴尬道:“这个么......真人何必当真,只是这各处龙王有这行云布雨职责,自从这老龙被斩之后,震惊各处龙子龙孙,不敢懈怠,小可没有真人这入定功夫,只得学那魏徵入梦相招。” 听的几个人目瞪口呆,王伦见状担心,轻声提醒道:“真人可要约束观中门人,不可对外传言。” 罗真人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此乃我道家仙术,于那外人说也无益。” 公孙胜听了倒是一喜,原来我祖上也在这大唐效力,不想王伦也是师承唐相魏徵,如此看来,怕是天意让这王伦与我相遇,将来必能成就大事。 清风明月两个,听了如此仙机,各自欣喜,暗自想那一会去和几个相熟的自去吹嘘一番。若遇了那些将香火钱攥得手中出汗的香客,便将这故事说讲出来。王伦见能脱身,忙将那信封递与罗真人,那罗真人笑着收了,心满意足的将王伦送出松鹤轩,让清风明月两个带了王伦几个先在观中游玩片刻。 公孙胜本想同去相陪,却听罗真人道:“随我进来。” 第110章 蓟州马知府 却拉住公孙胜,回转轩内郑重说道:“为师曾给你算过八字,终究是个修仙学道的命数,这王伦八字,为师却是异于常人。” 公孙胜见罗真人如此郑重,问道:“与那常人何异?” 罗真人抬了头,望那轩外白云渐显之处,说道:“为师算得他本该是命犯七煞,已死之人,却不想此人大难不死,当是后福无量。” 公孙胜听了吃了一惊,想这与那晁盖等七星聚义,上了梁山,本想火并这王伦,莫不是暗合这七煞之数?又想起晁盖与这王伦都曾有过北斗七星之梦,自问道:难道这命数真是天定的? 罗真人见公孙胜面上失色,还以为公孙胜听了自己言语害怕了,又嘱咐道:“你随在这王伦左右,切莫与之失和,这王伦有这等梦中驱龙降雨神技,他之所向,正是你之去处。” 公孙胜心道:王伦虽在梁山上是这大头领,却是与我一同听那柴大官人指使,师尊此言是何道理?不又问道:“师尊所言,却是不解。” 罗真人低声道:“此人既学得这驱龙之法,当时也会那屠龙之术,你可莫忘了自己绰号。” 入云龙?公孙胜听了怔在当场。 仙人集正值集市,街上尽是人来人往,镇外由远而近传来得得马蹄声响,正是王伦,公孙胜几个,张三见这镇子,眼睛睁得老大,四下打量,盼着再见那个冲撞了他的偷儿。 几人只得下了马,行至马市,却见今日却是热闹许多,姜太虚眼尖,低声对王伦道:“买马人中,有那高太尉府上的。” 王伦听了道:“该是贩马而来。”两人皆是一笑。 走了几步,公孙胜朝了王伦道:“见了两个柴大官人庄上的庄客了。” 王伦喜道:“应是大官人使人贩马来的。”二人各自心喜,公孙胜道:“怕是还去了别处,这集镇上能做的战马的怕是不多。” 王伦听了心道:多多益善。见这马市上并无神骏,心思便淡了,说道:“我等去那蓟州城内一观。”挤挤挨挨,出了镇子,一路奔驰,不到一个时辰,远远望见一座城池,正是蓟州城。 几人跟随了王伦,公孙胜下马进城,有个军汉却是眼毒,心道这几个不是昨日,教训了张保的那几个?如今却大胆,敢来这城中作怪! 想起那张保还在营中木鸡一般,不敢动弹,只是敢眨眨眼皮,心中倒也害怕,想起周边营中还有那不当值的三兄四弟,胆子大了些,同了伴当耳语几句,直奔大营去了。 这蓟州虽属辽国,却也是汉人居多,城内买卖铺面,酒旗相悬,客栈呼应,几人正在街上打看,却听的前面一阵哀乐声响,拌杂了一个妇人哭声,眼见前面来了一队送葬队伍,石秀在蓟州内小住过,拉住一个一个卖糕粥的老汉,打听问道:“敢问这是谁家出丧?” 那老汉看了看石秀,说道:“是这府衙王押司亡故了,这哭的是他浑家。哎,这王押司却不知晓色是刮骨钢刀的道理。”心道这后生难道是个孝子贤孙,也是这打扮。 石秀打眼看了,心道:怪不得这么多人看这热闹,只见那妇人哭声不止,虽是一身孝装,却显出些风流体态,王伦在边上听了,心道这该是潘巧云了,果然是要想俏一身孝。 有那看热闹的见了石秀这身打扮,竟然让开了,以为这大汉也是送葬的,那潘巧云见人群一分,显出石秀来,不禁止住哭声,抬眼望来。 石秀见了,不禁脸红,赶紧将身上孝服脱了,心中只向叔父赔罪,不是侄子不孝,只是这情景尴尬。 早有看热闹的笑了。 王伦笑道:“还真是躲不开了,石兄弟,且去那府衙,有大事要办。” 石秀一路红了脸,领着王伦到了那府衙街上,指道:“这便是了,这马知府官声还算不错。” 王伦道:“这个我倒知晓。你们只在衙外找个酒店歇息,我与公孙道长前去。” 众人不知王伦所做何事,却是早知规矩,不能多问,只在衙前寻了个酒店,临街坐了,也好探查这边情景。 王伦,公孙胜两个,来到衙前,早有三四个衙役拦住,喝道:“哪里来的闲人?” 公孙胜道:“二仙山上,罗真人门下弟子公孙胜,求见马知府。” 那衙役听了,忙道:“不想是二仙山来的,还请稍候。”一个衙役疾步而去,片刻功夫,回转道:“府尹大人有请,二位请跟我来。”领了王伦,公孙胜二人直到后衙,院内,马知府四十几岁年纪,几绺胡子梳的整齐,一双笑眼,见二人到来,迎住道:“二仙山上罗真人弟子,本官相请不遇,不想公孙道长亲来,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公孙胜道:“云游四海之人,冒昧打扰了。” 那马知府见公孙胜道骨仙风模样,边上还跟了笑眯眯的秀才,请二人落了座。奉了茶,问道:“既是道长云游至此,还请住下几日,本官当待如上宾。” 公孙胜却是端起茶来,说道:“非是小道本意前来,却是这位公子要小道引路,要见知府大人。” “哦,原来如此。”马知府不禁有些失落。细看了王伦几眼,心道能驱使这公孙胜来的,必不能小觑了,问道:“这位公子,来见本官,不知有何见教?” 王伦打开纸扇,轻轻摇了几下,说道:“事关知府大人身家性命,还请屏退左右。” 马知府听了一惊,见有公孙胜在场,料想无碍,一挥手,左右下人全都退了下去,马知府问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这事关本官性命者何事?” 王伦道:“敢问大人与那光禄卿马植可是相识?” 马知府听了,不禁问道:“这马大人已然几年不见,应是辞官归隐去了,与下官虽是同姓,同出一族,却是早不是近亲了。” 王伦低声道:“可是朝中有人却不这么想,马知府可知这马植现在何处?又再做些什么?” 马知府问道:“那这马大人再做些什么?” 第111章 忽悠,接着忽悠! 王伦道:“这位马大人,据传却是南下去了宋朝,与那道君皇帝言道:这北地汉人日思夜想,皆欲归附宋朝,说这大辽气数将尽,迟早被那金国所败。” 马知府听了,起身喝道:“休要胡言乱语,这马大人也是出身本国大族,若是这传言到了圣上耳中,岂非是灭族之祸。”有将王伦打量几眼,问道:“敢问秀才,你是何人?随了公孙道长而来,宋人打扮,来此何意?” 王伦不急不恼,说道:“小可本是个落草的贼寇,山东梁山泊王伦便是。”将手中纸扇合拢,握在手中,沉声道:“小可听闻这马大人与宋朝朝廷吹嘘,可助其轻取这燕云十六州。” 马知府听了哼了一声,说道:“大辽虽与宋朝休战百年,却是不惧,以本官看来,大辽之于宋朝,如那苍狼之于绵羊而。这道君皇帝不知感恩戴德,若是起了这觊觎之心,我大辽只要联合西夏,放马南下,铁蹄到处,皆成齑粉。” 王伦听了,心道这这个马知府倒还有些见识。笑道:“怕是这马大人正想要此结果。” 马知府奇怪道:“这是何意?” 王伦道:“女真部落已在会宁府建国,国号大金,马知府不会不知,若是这大辽联合西夏攻打宋朝,那宋朝必然去联合大金,先灭大辽,可是这个道理?” 马知府听了,坐了回去,沉思道:“是这道理。” 王伦道:“马知府可稍作假想,若是这四国混战,最先灭国的是哪个?” 马知府心中盘算起来,不禁说道:“这倒是难说了。” 王伦道:“这宋朝地处四国之南,西夏与大辽放马南下,便是不加阻挡,也要几个月方见尽头,西夏地处四国之西,却是两图之国,宋强则联宋攻辽,辽强则联辽攻宋,却可自保,大金地处四国之北,本从属辽国,反辽不过数年,这大金国也是由无到有,辽军将士闻那女真兵来无不丧胆,每战必败,这大辽却与三国接壤,北接大金,与那女真死敌之势已成,西连西夏,西夏首鼠两端之辈,难以信任,南面宋朝,虽有兄弟之国之情,如今却是禁不住这马植诱惑,怕是战事将至,那时燕云必成四战之地,马知府何不早作打算?” 马知府思虑良久,说道:“此番言语不过是你信口而来,哪能做的真?” 王伦见他动了心思,心中暗笑,说道:“这马植与那道君皇帝许下愿望,说这大辽马姓大族中人皆能听其指使,他日来取燕云时,大人可要响应?他这话是真是假?” 马知府听了气愤难平,说道:“这自然是假的。” 王伦打开纸扇,叹气道:“哎,只是早有人却把这当真了。” “哪个?”马知府急急追问道。 “这倒不知,只是听闻大辽朝堂上,有人议论马植之事,提议圣上留心马姓大族,马知府难近朝堂,未有所闻?有朝一日,马植之事事发,必受株连之祸。” 马知府听了,心下不安,心中却是有些疑问,问道:“王公子不过落草为寇之人,如何知晓这两国朝堂密事?” 王伦故作神秘道:“二仙山上,罗真人处,往来两国高官上山,皆是问些官场气运,为了知晓官运富贵,自然吐露不少朝堂之事,就连那西夏大金两国做官的,化装成百姓上山的也不算少数,小可与公孙道长情同手足,故此得知。” 马知府听完看向公孙胜,心道:我倒是也曾上山面见过罗真人,相邀过这公孙胜。 公孙胜见马知府如此,只得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心道这王伦倒是把我与家师也都算计了,着实可恶,着实可气。着实可恼。 马知府见公孙胜点头承认,心道:这马植可是害人不浅。我这好端端的为何姓了马呢?看这王伦四平八稳,稳如泰山一般坐定,问道:“本官与王公子并无往来,王公子却将密事相告,可有所图?本官倒是可送些黄白之物,略表谢意。” 王伦呵呵笑道:“小可与这公孙道长与罗真人有缘,这二仙山又在蓟州治下,小可本意只想劝了罗真人,公孙道长远离此地,免受战乱之苦,罗真人却是不肯,反倒苦劝于我,让我救这蓟州百姓一救,小可思来想去,只能来知府大人做这蓟州父母官处,直言相告了。” 马知府听了不禁暗自感激罗真人,这罗真人善名远扬,却是一丝一毫做出来的。还好曾去拜会,罗真人也定了念了些旧情,让这王伦拯救百姓,我这父母官也算是沾光了。 公孙胜见这马知府竟然信了七八分,暗暗发笑,想这王伦拿了师尊和自己做招牌,便道:“知府大人,这王头领可不是一般人物,虽说未入道门,却是通了仙术的,今早还曾在山上呼风唤雨,小道自愧不如。” 马知府听了,心头一喜,不想这王伦还有仙术,这半仙之人所言,怎能有错?不禁相问道:“王头领竟会仙术,我等凡夫俗子,肉眼凡胎,一生也不曾见过,今日却是机缘难得,可否显露一二,让我这凡人一见?” 王伦心里奔过一万头草泥马,瞪了公孙胜一眼,说道:“道长切不可乱言,小可这些法术不过是障人耳目罢了,知府大人切莫相信。” 那马知府见王伦推却,更觉王伦谦虚,必然不肯轻易示人,忙喊了个亲随进来,耳语几句,那亲随出去片刻,转身回来,托了个木盘,上面盖了一块红绸。 王伦看了,这不是我玩剩下的么? 那马知府掀开红绸,只见木盘上整齐码了十锭大银,闪闪发光,似乎银子能给这马知府加了自信,说道:“王头领,本官自认还算清廉,只是不想错过机缘,只想借此一见仙术,还望王头领成全。” 王伦轻笑道:“小可不才,却也是一寨之主,千里迢迢,岂是为此而来?” 马知府听了一愣,心里却是摸不到头脑,听这王伦语气,却不是为这银子来的,若是只说为了罗真人与这蓟州百姓,我却是打死也不信,小心说道:“王头领,可是嫌少了?” 第112章 白银赠与潘巧云 王伦听了,被他气笑了,说道:“本想救些性命,却被大人看成图利小人,实在是可发一笑。” 马知府见王伦有些恼怒,辩解道:“本官别无他物,这银子也只是表些心意。” 王伦道:“既是大人如此说,这心意小可收了便是。” 马知府与公孙胜同时愣住,你这变脸也太快了。 却见王伦朝了马知府道:“知府大人,小可进城来时,见一妇人为夫送葬,说是王押司殁了,剩下他浑家,看她可伶,便将这银子送与她吧。” 马知府听了,心里才是明白,这王伦真的不是为财而来,只是心中又多出个念头,这王押司新丧,这王伦便来了,还要将银子送与那寡妇,多闻这王押司浑家潘巧云可是个风流人物,体态妖娆,能勾人魂魄,老王才走,这小王便来,莫不是这两人早有私情,这王押司死的岂不蹊跷?且不管了,先要见了这仙术再说。 想到此,忍了心痛,抬手让那亲随拿了银子,自去寻那潘巧云去了。 马知府堆起满面笑容,小心翼翼说道:“王头领,还请展示一二。” 公孙胜见王伦并不拒绝,竟然心中也满是期待,双眼直盯了王伦。 王伦说道:“带小可入梦通神,知府大人稍待片刻。” 却是闭了双眼想辙,自己装的逼还是自己圆吧,思索片刻,睁了双眼,见马知府与公孙胜都是紧盯了自己,笑道:“哎,神游已还,失礼失礼。” 马知府笑了问道:“王头领,可有仙术展示?” 王伦道:“适才小可入梦,得一仙家警示,大人可要牢记。” 马知府点头道:“王头领请讲,下官自是牢记在心。” 王伦道:“那仙家只说了十个字:东京不东京,永昌不永昌。” 马知府不知何意,问道:“王头领,可知何意?” 王伦影帝再次附体,皱了眉道:“这第一句倒是好解,东京不再是东京了,想必是指这东京辽阳府,要出事端,第二句么,倒是难了,马知府可知这东京辽阳,可是有名叫永昌的么?” 马知府听了思索片刻,说道:“本官倒是知道东京府有个裨将叫做高永昌。” 王伦惊慌道:“此乃仙家警示,怕是要生些变故。” 马知府心道:这是否有变故还是两说,既是有些变故,与我何干?只要与蓟州无涉,我且自在为官罢了。说道:“王头领如此说,那东京离了蓟州路远,本官倒是无计可施了,不知王头领可有破解之法?” 王伦道:“眼下倒是有个两全其美之计,不知马知府肯不肯用?” 马知府道:“若是真能两全其美,自然用得,不知是哪两全之计?” 王伦道:“其一可解那马植株连,二来可解东京事端,却是需要些胆量,只怕马知府可有此胆?” 马知府见王伦样子,便知道这是大事,见四周无人,屋内只有王伦公孙胜两个,说道:“王头领请讲当面,哪怕只能免去那株连之祸,本官也是愿做。” 王伦低声道:“请知府大人密奏圣上,说有传言东京不东京,永昌不永昌这十字歌谣,加强东京防御,撤换这高永昌便可。” 马知府道:“哪有这歌谣?不过是王头领方才说的罢了,本官这小小知府,这奏折上去只怕是圣上看都不看。” 王伦道:“可若是知府大人不去上这奏折,来日悔之晚矣。” 马知府问道:“还请王头领明言。” 王伦哀叹一声,收了纸扇,说道:“这马植之事,他日事发,这辽国圣上必然震怒,再有小人进些谗言,马姓一族便有灭族之祸,知府大人有此奏折,且不管这圣上是否留心东京,是否撤换这高永昌,这东京虽离蓟州路远,大人却能不管厉害,风闻而奏,先表明了知府大人一心为这大辽国事,是也不是?” 马知府听了,先是点头再又摇头,问道:“若是这东京相安无事,本官岂不是捕风捉影,得罪同僚,这诬陷百官也是有罪。” 王伦道:“若是真的生了事端,大人可是加官进爵的。” 马知府摇头道:“王头领,这风险可是太大,非是为官之道。” 王伦心道,正是要你如此,你若是敢写了这奏折,升官走了,岂不白费了心血?你若是不写这奏折,虽然将来后悔,我却省得再去结交新任,你对我这王头领敬仰之情,定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王伦面上却是一脸失望之色,说道:“仙家警示,大人却视而不见,当是与这仙道无缘了。” 马知府听了却是赔笑道:“王头领,莫要误会了,只是这做官久了,不敢轻犯这官场铁律。本官对这罗真人,公孙道长及王头领还是千信万信的。” 又与公孙胜聊起这二仙山景致,蓟州民俗风貌。 酒店之内,姜太虚几个一直盯着衙门,张三朝那往来人群中时不时的扫视,突然道:“正是这个。”抬手一指,几人见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混在人群中,东挨西靠,不知所以,金三脚道:“哥哥,可是记得此人?” 张三道:“这便是那个集镇马市上冲撞我的。” 姜太虚道:“正是此人,你们稍等,我去办了他。” 不等几人回话,已然出去,装作纨绔子弟模样,待到与那汉子近了,却伸手入怀,像是掏出东西的样子,果然,那汉子见姜太虚穿着不俗,像是富家子弟,挨了过来,朝姜太虚身上轻轻一撞,只听哎呦一声,捂了手掌倒在地上。 姜太虚收了小蛇到竹管中,刚要收拾这贼,却远远见了一群军汉吵吵嚷嚷而来,竟有四五十个,想起王伦嘱咐,怕在生事,将那汉子扔在街上,转身回道酒店。 王伦见已达到目的,起身告辞,这马知府以为这王伦见自己不敢写这奏折生了气,忙道:“还请用过酒宴再走。” 王伦倒是怕生变故,执意要走,马知府只得起身相送。 送至官衙大堂外,却见外面一群军汉扭了个人,要进这衙门,衙役拦住道:“说清事情,谁敢闯这知府衙门?” 第113章 公堂之上父母官 王伦,公孙胜与马知府才到门前,听得衙门外面吵嚷,正欲问个究竟,早有亲随衙役堵住府门,见那众军汉中竟还有副担架,上面那人都是认识,是个城池的守军,叫踢死羊张保的,只是姿势怪异,在那担架上跪着不动。 众军汉扭着的却是个瘦小汉子,衙役班头拦住,喝道:“府衙重地,岂容你等咆哮?” 其中一个军汉道:“这个贼眉鼠眼的,是个贼偷儿,才在街上抓到,故此扭送府衙,求知府大人审问。” 那个瘦小汉子只因着了姜太虚的道,被小蛇咬了一口,浑身麻木,动惮不得,能听不能言,只得任凭处置。 王伦远远从人缝间看见,不由心中一叹,说道:“既是抓到贼了,大人何不当堂审问,小可久闻大人公正廉明,正想一观。” 马知府听了身上一暖,面上笑容绽开,说道:“有何不可。”吩咐身边衙役升堂,让王伦与公孙胜旁听。 “升堂!!!”三班衙役一轮呼喊,自有一派煞气,众军汉听了心头一凛,班头道:“你等进来几个原告。”又吩咐衙役将那瘦小汉子抬到大堂之上。 军汉之中进来三两个,却见马知府下首坐了个秀才和一个道士,仔细看时,不禁讶异,这不是那几个人中的么?今日在营中纠集了几十个军汉,城中追寻,本想将这几个抓去军营拷打,出口恶气,不想这两个却坐在知府大人边上,暗想:张保啊张保,你自认倒霉吧。 马知府一拍惊堂木,喝道:“谁是原告?” 一个军汉道:“小军彭虎,几日前随了张保几个街上闲逛,被这贼偷过几两银子。” 马知府见那瘦小汉子堆在大堂上,不见面目,喝问道:“你这个偷儿,做了多少事情?还不一五一十招来?免受大刑之苦。” 两旁衙役也是跟着一声喝,倒是让人心生怯懦,若是个真有罪的,怕是连个整齐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伦不禁想到:那个白胜还真是不易,能挺得几次苦打。 马知府见这偷儿对他不闻不问,心头生怒,只是当了二人面前,不想轻易用刑,问道:“可有知晓缘由的?” 一个衙役回道:“大人,这汉子本来是倒在街上,不能走动,挡了这军汉们的路,又被军汉指认,说他曾经偷窃过钱财,这偷儿为何不能动弹言语,却是不知了。” 马知府听了正在为难,王伦说道:“大人,小可见此人这般,却是想起个人。” 马知府问道:“王公子,想到哪个?” 王伦指着那彭虎道:“便是这彭虎所言那个张保,与这汉子所得之症,一般无二。” 马知府问道:“此病症甚是怪异,可有医治良药?王公子如何得知那张保得了此症?” 王伦笑道:“小可门下,倒有人可以医治。这张保曾讹诈良善,被小可门下小做惩戒。” 马知府道:“此人何在?怕是远水不解近渴。” 王伦道:“应该就在衙前相候,公孙道长,且去请那五毒真人姜太虚进来。” 公孙胜虽在山寨上听过这五毒真人的绰号,今日见王伦在这大堂之上道出,心道这是要在马知府面前装神弄鬼了。 王伦又朝了彭虎问道:“张保可在外面?” 彭虎忙应道:“在了,几个兄弟抬着来的。” 马知府听了真人二字,心道:这王伦手下倒是有些奇人异士,这公孙胜也不曾自称真人,见王伦问那张保,知道有事,吩咐道:“将这张保一并抬进来。” 有衙役带公孙胜出去片刻,随了几个军汉回来,身后跟了姜太虚,那几个军汉抬着张保,放在大堂之上。 马知府见这张保还未进这大堂,便在那担架上直跪着,心道:这个踢死羊,是城里城外时常讨闲钱使的破落户军汉,官司累次奈何他不改,曾在大堂上仗了些军功,出言狡辩,不想今日却是知晓些礼节,懂得叩拜父母官了。 姜太虚见王伦坐在堂上,先给王伦施礼,朝那张保和那瘦小汉子笑了笑,又给知府见礼,那马知府见这真人竟是如此年纪,将信将疑,一心相见他本事。说道:“姜真人,可能医治此二人?” 姜太虚笑道:“掌上观纹一般。” 大堂内众人听了,皆是惊奇,只那几个军汉知晓这姜太虚厉害,张保心里更是大骂不止,只是事关性命,不敢动弹,那瘦小汉子心中也是苦笑,知道是惹了这个真人,依稀想起那马市上的事来。 姜太虚看那几个军汉,也是在酒店见过的,走到几人面前,问道:“那药丸可还在?” 彭虎忙从张保身上摸索出个纸包,打开了,只见里面还有两粒药丸,姜太虚念这解药制作不易,将一粒塞到瘦小汉子嘴里,另一粒竟然收到一个小瓷瓶中,放到怀里。 那瘦小汉子将这药丸咽下,身上渐渐去了麻痹之感,喉中受制渐失,揉了揉四肢关节,说道:“多谢真人搭救。” 姜太虚顺了这汉子言语喝道:“你这奴婢,竟敢背了本真人,出逃至此,若敢再有悖逆,待回去了,自有家法处置。” 几个军汉不禁哑然,这偷儿竟是这五毒真人的奴婢,彭虎心道:这三粒药丸还算是我等凑钱买来的,不想却被这真人收回去了,那汉子只吃了一粒便可行动如常,张保当是也可,只是被这真人唬住了。 张保心头虽有那万匹草泥马奔过,却不敢动,那精瘦汉子心道,听这真人言语,莫不是要携带我出去? 彭虎知趣问道:“姜真人,这张保可是也能动了?” 姜太虚为难道:“他的症状时辰有些长了,若是现在想恢复如常,倒要请这两班衙役帮忙。” 马知府见这姜真人从张保身上要出药丸来,便知里面必有缘故,问道:“姜真人,可要帮什么忙?” 姜太虚道:“知府大人,这张保得此症候稍长了些,骨间关节已是僵硬,本来待他服了三粒药丸之后也可解得,大人既是升堂,要他回话,便等不得了。” “那要如何?”马知府问道。 “只有棍棒加身,震动了张保四肢躯干关节,才能解得。”姜太虚道。 马知府闻言一笑,这个姜真人只怕不是真人是狠人,却是合了心意,想这踢死羊几次犯了官司,不能奈何他,让本官失了些颜面,今日机缘难得,却要挣了回来。正要朝堂下掷签子,想起这并非用刑,收了签子,笑了说道:“张保,本官却是为救你,免得你落个残废,来人呀,将张保抬下去,好心招呼。” 两班衙役都是个中高手,自是心领神会,如狼似虎般架了张保出去。 第114章 五毒真人逞仙术 彭虎几个在堂上,听了外面张保呼嚎惨叫,各个双腿打颤,暗自后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马知府却是与王伦,公孙胜谈笑,说些蓟州城内太平景象,过了一盏茶功夫,马知府吩咐将张保抬进来,那张保若不是平日里行军操练,体格还算健壮,只怕此时早已魂归故里了。 马知府拍了惊堂木,笑着问道:“张保,可知感恩?” 张保忍了浑身之痛,却是不敢流露半分怨恨,知道说道:“谢大人棒打。” 马知府见这二人已然言语无碍,朝了彭虎问道:“你来出首这偷儿偷了你银子,可有人证?” 彭虎却是不傻,见这马知府笑面虎一般,晓得今日难讨便宜,指了那精瘦汉子道:“适才街上看见,面目有几分像,如今听了这声音,却不是那偷儿。” 马知府本想展示为官本事,见这彭虎退缩,冷了脸道:“敢是来此戏耍本官,给本官哄了出去。” 衙役们听了,抡起水火无情大棍,连推带打,那几个军汉架起张保,一路哭喊着被打出府衙。 马知府出了口恶气,心中舒服许多,见那精瘦汉子眼中甚是惧怕这姜真人,问道:“你这贼偷,哪里人士?即为姜真人奴婢,怎敢背主出逃,报上名字,若有虚瞒,张保能挺得这棍棒,怕是你却挺不住。” 那汉子听了,心里暗想,怕是这真人要拿再加出气,又怕他再施手段,只得顺了话编排自己,战战兢兢说道:“小人祖贯是宋朝高唐州人氏,姓时名迁,只因服侍真人日久,想学他一些高超手段,真人却不肯教授,一气之下堵了口气,故此才流落蓟州了,却是并无那偷盗之事,今日被真人撞见惩治了,却被这几个军汉错认,适才那军汉已然说是认错了人,还请大人明断。” 王伦听了心道果然是他。 马知府听了,虽知是有蹊跷,却愿落得做这顺水人情,朝了姜太虚道:“姜真人,这惩治手段果然高明,日后还请严加拘束此人。” 姜太虚笑道:“知府大人,这是自然,这个奴婢,没些慧根,也想一窥仙术,被我痛斥,竟不知悔改,回去自当让他吃些苦头。” 仙术,堂上之人,都是吃了一惊,马知府暗道,这姜真人是个王伦门下,都会这仙术,这王伦可还了得?一班衙役文书更是揣测,只听过这二仙山上罗真人,公孙道长会这法术,却不曾见过,难道今日要开些眼界? 王伦黑了脸,心道:谁装的逼谁去圆吧,只喝了一声道:“太虚,知府大人面前不得口出狂言,仙家法术不可胡乱炫耀。” 公孙胜适才还想那东京不东京,永昌不永昌的预言,若是真出了事端,这王伦当真是与那师尊一般人物。又见姜太虚也出来耍宝,心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倒要看看你们怎的折腾。 姜太虚见了众人表情,回了王伦道:“谨遵公子之命。” 马知府见王伦横加阻拦,心道那梦中仙家警示,还不知真假,心道让这姜真人一展仙术也是难得,当即说道:“王公子,既是姜真人有这手段,何不在这大堂之上展示?也好让这般凡夫一见仙家法术,起些敬畏之心?” 王伦听了,心中一动,点了点头道:“太虚,演示些小场面的,不可太过惊人。” 姜太虚谦虚道:“公子放心,只做些个小术。”又朝了堂上众人道:“还请诸位,见怪不怪,不得走动说话,大惊小叫,若是坏了规矩,仙家怪罪,可要自食其果。” 众人见这真人说得郑重,都只是点头应承。 姜太虚叫衙役掩了门。自己坐在地上,掏出一把笛子,拿在嘴边,轻轻吹起,那笛声虽是低声悠扬,却是每人都听得入耳,王伦见了,心中有些警觉,事已至此,只能坐而待之。 众人听了不以为然,这吹个笛子算什么仙法?正在狐疑见,又听见窸窸窣窣声响,私下看时,却见不知何时地上,梁上,墙角竟有些蛇虫蠕动,有大有小,径直向姜太虚身前爬来,众人不禁大惊失色。 马知府心道,这真人竟能驱使蛇虫,这笛声莫不是那仙音了?姜太虚笛声不断,蛇虫也是越聚越多,不时有些爬过这人脚面,那人肩膀,有那文书虽是心里怕极,还好靠了椅子坐住,两班衙役又都是见过血腥的,各有些胆量,有那腿软的拄了水火大棍也能坚持。 公孙胜却是不曾见过,心道这姜太虚果然有些门道,这必是西域秘术,要唬得住常人虽是容易,却妄称仙术,只怕与仙家无关。 王伦心道:果然如此,心里有了准备,只当是看那印度杂耍了。 时迁最是倒霉,四肢关节才缓解,却还不敢太过吃力,自己有那轻身功夫,也不能施展,见那蛇虫爬来,本是不惧,平日一地里做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夜静穿墙过,更深绕屋悬,见这蛇虫也是多了。 只是有那几条爬过,时迁细看时,竟然是些毒蛇,今日才让这姜太虚惩治了,又见毒蛇,心里也是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感。 姜太虚笛声一转,急促欢快起来,他身边数十条蛇虫听了,各自仰了头,身子随那笛声扭动,似是听音起舞,堂上人看了,又是一惊,果然是仙家法术。 姜太虚见众人面色,怕是过犹不及,将笛声一收,那蛇虫竟是四散而去,只过了片刻,便走个干净。 马知府缓过神来,吩咐衙役开了大门,捋了胡须,笑道:“真人法术,今日得见,幸甚。” 姜太虚起身朝马知府道:“雕虫小技,公子不屑为之。” 马知府才知这王伦竟然看不上这等仙术,心中为之震撼,想那梦中警示若是他日发生,必然再请这王伦相聚,沾些仙气,思虑片刻,陪着笑请了王伦过来。 王伦见这马知府有些诚惶诚恐神情,知道是被姜太虚的杂耍打动,到了马知府身边,马知府却是低声道:“王公子,本官那奏折确实没些分量,不过本官却是有个相识,年轻几岁却是身份尊贵,大有学识,今年才中了进士,本官倒可转告此人,让他觐见圣上,这东京之事或可破解。” 王伦听这马知府此言,想那大渤海皇帝若是毁于萌芽,于己而言也算好事,不禁问道“大人所说是何许人?” 第115章 时迁入伙,巧云相邀 马知府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人名叫耶律大石,是这辽太祖八世孙,身份尊贵,从小好学,善于骑射。兼通汉文、契丹文,今年又新中进士,为学汉文,曾游学蓟州,与本官相交,有些来往,今日王公子所提仙家警示,本官可书信于他,至于成败,只看天意了。” 王伦听了这个名字,心中一亮,说道:“知府大人,这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你我尽力至此便可,这便告辞。” 马知府道:“日后还请王公子来这蓟州做客,本官还想多多请教。” 王伦应了,带了公孙胜,姜太虚出了府衙,时迁知晓此事还不算完,也只得跟在姜太虚身后,小心翼翼的出来。 那伙军汉见张保挨了揍,挑头的彭虎也似丧家犬般,不敢吭气,早就散了,石秀,张三,金三脚迎在府衙门口,张三见王伦平安出来,说道:“公子,这石秀兄弟不知你的本事,适才还要硬闯这府衙。” 王伦听了一暖,心道不愧是拼命三郎,拼了性命敢单刀匹马劫法场的,世上能有几个?笑了说道:“石秀兄弟,让你惦念了,天色已晚,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启程。” 张三道:“小人进城时,便四下打量,见过一家客栈,还算气派体面,叫高升老店。”天色渐黑,街上行人渐少,几人骑了马,片刻便至,果然是家老店,是间两层木楼,前店后院,坐落几十间客房。 早有小二招呼了,将马匹带下,张三要了几间干净上房,众人洗漱完毕,一起来到王伦房中,那时迁跟在姜太虚身后,见了王伦居中而坐,知道此人为首,又见众人齐聚,拜在地上道:“小人时迁,不知得罪了哪路好汉,又受了姜真人搭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时迁虽是个蹿房越脊的毛贼,却也知晓知恩图报,还请敢问几位高姓大名?” 众人看他瘦小枯干的模样,心道果然是个蟊贼模样。 姜太虚道:“偷得我等的银子可在?” 时迁尴尬笑笑,说道:“这做贼的哪能把钱财都带在身上,万一被贼偷了去,可不是亏了?” 众人听了无不大笑,王伦让那时迁起身答话,时迁见气愤缓和,忙朝了王伦道:“时迁见这公子器宇不凡,今日与那知府大人平坐,都显得光辉难掩,当是委屈了身份。” 王伦问道:“倒是让你猜上一猜,可知我名姓?” 众人听了都看这时迁,时迁见有机会,问道:“若是时迁猜到了,还请将这偷银之怨免去,那银子时迁自会奉回。” 张三道:“哪有这等便宜事,你若猜到还好,若是猜不到,岂不是这银子也不还了?” 时迁道:“哪能,这银子必当奉还,只当是给小人个机会。” 王伦道:“这倒不错,你且说来。” 时迁鼓起胆量,低声说道:“小人猜公子便是那山东梁山泊首领白衣秀士王伦。” 王伦一愣,众人也是惊奇。 王伦问道:“小可正是王伦,你是怎样猜到的?” 时迁见王伦应了,有些心喜,朝了公孙胜说道:“这位道长在堂上曾与那知府对答,小人这个行当,有那梁上君子之誉,听些悄声细语最是拿手,那知府说了几句二仙山,罗真人,公孙道长几字,想来这位道长便是那入云龙公孙胜,是也不是?” 公孙胜点头道:“正是小道。” 时迁见公孙胜也应承了,又道:“那寻常百姓不知,这江湖上却是传遍,说公孙道长上了水泊梁山,坐了把交椅,见道长对王头领恭敬之举,当知这王公子地位不差,也听那知府喊了几声王公子,小人便已猜测,此地离那沧州府也不算远,也有到过柴进大官人庄上的往来于此,大多也晓得王头领名姓,又见王头领这身打扮,公孙道长随在身边,方敢斗胆猜测。” 姜太虚笑道:“你倒是个有些心机的。” 时迁最怕这姜太虚,离开他几步道:“真人莫要夸赞,在真人眼中,时迁如那朽木一般,在马市上,小人便有些后悔。” 姜太虚不明所以,问道:“这贼偷还有后悔的时候?不都道是这贼记吃不记打么?” 时迁又是尴尬,说道:“那日得手之后,尽是放在怀中,不想检点之时,却见了个铁牌,有那: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字样,小人吓到了,知晓这是梁山之物,多有那过往行商持此通行,小人专一在那富商大户穿行,梁上檐下多有听闻。本想归还了,却是寻真人不得,不想却在这蓟州城里碰见,也是缘分。” 姜太虚道:“你适才道:知恩图报,却要怎样报答?” 时迁看看姜太虚,有朝了王伦看看,说道:“小人没甚本事,只是在江湖上混个吃喝,落个贼名,想这梁山大寨,本想相投,只是山寨好汉众多,哪能瞧得上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只是今日竟有际遇,得见王头领,若能收录时迁,时迁愿为王头领驱使。”说完再次拜倒。 王伦亲手搀起,说道:“时迁兄弟,只是上了梁山,便要遵我梁山规矩,受我约束,有些勾当,却是不能做了。” 时迁见王伦收录,喜道:“时迁自当遵从,小人还有些家当,藏在那报恩寺内,明早去取了,献于山寨。” 王伦道:“山寨哪能要你私财,只顾自己留下便是。” 正说话见,房外有小二来请,原来是张三在客栈要了桌酒席,已然齐备,流水般端将上来,正待开吃,却见门外进来一人,见了众人,赶过来道:“王公子,先请慢用。” 王伦抬眼看时,却是记得,便是那个马知府点手叫来的那个端了银子的亲随,王伦道:“不知知府大人何事?” 那亲随忙笑了道:“小人姓金名甲,随在知府大人跟前听差多年,只是并不是知府大人之事,王公子,还请移步。” 王伦狐疑的跟他来到房外,金甲朝了王伦低声道:“公子今日将那知府大人赏赐转赐给了那王押司撇下的寡妇潘氏,那娘子推脱几次,终是收下了。” 说到此,笑嘻嘻道:“那王押司在时,小人与王押司也曾相熟,那娘子倒也见过几面,将这银子倒还赏了小人一锭,央我请公子一叙,说是备了薄酒,定要当面相谢,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城中这几家大店,小人走了几个,到此方知公子在此歇下,小人只得来请公子,还请公子赏脸。” 第116章 牛郎织女相思苦 王伦听了,说道:“既如此,哪能让你为难,还请带路。”转身叫过石秀,说道:“石秀,随我走一趟。”其他众人都是知道王伦规矩,也不多问。 石秀细心,收拾干净,随身带了短刃,一路跟在王伦身后,那金甲看在银子面上,三步并作两步,到那门前之时,早过了掌灯时分。 金甲在巷内门前站定,拍了几下,却是一个使女出来,将这王伦,石秀迎了进去,金甲却是揣了那锭大银,欢天喜地走了。 使女将二人待到正厅,厅内竟然摆了一桌酒菜,却见那潘巧云一身素装,盈盈而出,石秀见了不由一怔,这不是今日发丧那个娘子么? 潘巧云见了二人主仆打扮,请二人落座,石秀却只站在王伦身后,目不斜视。潘巧云朝王伦施了一礼道:“想必这位便是王公子,萍水之逢,不想公子便赠此重礼,听那金甲也说了,这本是知府大人赠与公子的,却不知公子为何转赠于我,请公子过来,一来聊表谢意,二来也想闹个明白,免得落人闲话。” 王伦心道,我只是想那马知府入我毂中,顺便一说,却是不想你倒当真了,笑了问道:“听金甲说,娘子可是名叫潘巧云?” 潘巧云道:“正是贱名。” 王伦看那潘巧云此时一副乖巧聪慧打扮,心上一软,暗道:若是日后遇了杨雄,裴如海,早晚是个香消玉殒的命数,现在我却是提前见了,难道不管不顾,任其惨死?虽说给杨雄戴了绿帽,好汉难忍,诬陷石秀,挑拨离间,也是该杀,多半却是因为与老公聚少离多所致,这杨雄娶她之前怎的不访问明白?这王押司只怕是被这潘巧云日缠夜磨而亡,自己娶了过来,还要闲置在家,如狼似虎般年纪,哪受得了冷落? 王伦打开纸扇,轻轻摇动,说道:“小可此来蓟州,与马知府聊些闲事,知府大人听了似是心有所得,故此出银相赠,却是误会小可来意,小可怕知府大人误以为我是贪财小人,想起路上所遇,才转赠于你,并无他意。” 潘巧云见这王公子温文尔雅,风流倜傥,本以为在街上一见,被自己美貌所动,这才赠这银子,不想请来一叙,却是一派正人君子模样,不见他半句风言风语,倒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只得收敛一些,做些淑女姿态。说道:“如此还请公子多饮几杯,小女子也算是聊表谢意,不知公子叫何名字?何方人氏?” 王伦道:“小可王伦,宋朝山东人氏。” 潘巧云道:“原来公子是那宋人,怪不得如此文雅,哪像这大辽国,没见过几个读书人的端庄模样。” 王伦笑道:“两朝所读之书大同小异,有何异样?” 潘巧云却问道:“听闻宋朝东京是那天下第一繁华所在,公子可曾去过?” 王伦道:“东京去过几次,繁华热闹,当得起世间第一。” 潘巧云面露向往神态,说道:“这般繁华,小女子却怕是一生也难见到。” 王伦道:“这辽宋两国,于这民户往来,都不管束,若有机会,你倒可一去,已尽心中所愿。” 潘巧云听了此言,不禁暗道此生还未见过有这等男子,竟然无视这千里之遥,这东京可是想去能去的么?王押司在时,多谈些家常还道烦乱,只要我在家枯坐,三日不见两日,哪曾辽国些天南地北之事? 潘巧云起身给王伦筛了满盏,问道:“王公子可能讲讲那东京如何繁华,小女子孤陋寡闻,哪怕只是听公子说上一二,也是宽心。” 王伦心道:这年月,消息如此闭塞,市井间多是传言,难得有些千里之外的消息传扬,人活此世,却是更加简单,所知甚少也是幸福,欲知而不得才是痛苦。 想到此说道:“这东京汴梁住民百万之众,便是这城墙便有宫、里、外三道城墙,有言于此: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 潘巧云听了心驰神往,想这蓟州城越发凋敝,叹气道:“可惜小女子之身,不像公子这般,这两国千里往来,只在足下,只能登高遥望了。” 王伦道:“小可还会算些八字运数,夫人可愿一试?” 潘巧云听了一喜道:“这可真是巧了,小女子新丧夫婿,还怕是有这克夫之命,便请公子一测。” 王伦问道:“小可斗胆一猜,夫人可是这七月七的生日?” 潘巧云讶异,却想你若不是有心,岂能知晓我的生日?再看王伦之时,眼中自是带了几丝我已知晓的意味,笑道:“公子怎知小女子的生辰?” 王伦尴尬,心道还真不能随意卖弄聪明,怕是这潘巧云误以为我在背后查访她了,说道:“夫人这名字,却不是一般。” 潘巧云含笑问道:“倒是怎的不一般了?还请公子讲来。” 王伦道:“唐朝杜牧有诗云: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这牛郎织女传说已久,后有鹊仙怜其凄苦,千万只喜鹊飞来,在那七月初七搭成鹊桥,让牛郎织女走上鹊桥相会,宋朝民间汉人旧俗,这一天,凡女子或登楼眺望,或出户仰望,看天上的五色彩云而乞巧,俗称‘看巧云’。夫人名字当初与此,故作猜想!” 潘巧云听了,心中暗想,那王押司与我同床共枕数年,也不曾有这般情话说与我听,我这名字却让他白白叫了几年,当下目中含情,说道:“只是可惜那牛郎,织女每年却值得相会一日,哪能解得相思之苦?” 王伦索性装神弄鬼到底,说道:“夫人可将八字报来,我再细加推算。” 潘巧云报了八字,王伦听了闭眼,搜肠刮肚,半晌,睁了双眼说道:“夫人这命数却有劫数。” 潘巧云听了吃了一惊,睁大了双眼,面上失色,问道:“公子,可能破的这劫数?巧云愿以所有相奉。” 第117章 巧云移处鹊桥通 王伦道:“这个七字,却是阴气聚集之数,今日见夫人出丧,可是亡夫头七之日?” 潘巧云道:“不错正是。” “哎!”王伦叹了口气道:“这七月初七生人,于那女子最是不利。” 潘巧云忙问道:“却是为何?还请公子指点。” 王伦道:“这七月初七乃是极阴之日,女子生于此日,却是命苦,巧云移处鹊桥通,这一日是那牛郎织女鹊桥相聚之日,人间的喜鹊都飞去给牛郎织女搭桥去了。” 潘巧云听了不由的呀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王伦又道:“而喜鹊历来是报喜的鸟儿,所以这一天出生的女子,因为人间没了喜鹊,被认为是天生没有喜气的,所以不吉利,婚嫁之时,当是格外注意,应嫁个极阳之人,方可化解,如若不然,必受那银河相隔之苦,命薄如织女。” 潘巧云想起自己丧夫之痛,想必是承受不住自己这过重阴气,阴阳互搏,每每胜之,故此这王押司一命呜呼了,本还想那再找个好人家,听了王伦之语,想着自己这下半生却要孤苦无伴,竟是悲从中来,流下几滴清泪。 王伦见了,心道:劝你一劝,听则罢了,不至于贪淫丧命。说道:“这先天命数,本无可改,生而为人,却还有些后天运气,若能守得住心猿意马,不做那非分之想,将来命运还未可知。” 潘巧云听了王伦还有此说,不禁破涕一笑,说道:“得遇公子,不就是机缘巧至,转运之时?” 王伦道:“这期间如何,小可也是道不明,说不清了。” 潘巧云轻声道:“这心猿意马哪是容易守住,还请公子指点。” 王伦只得道:“小可曾向二仙山上罗真人请教,罗真人倒是传了小可一个致虚守静的法门,夫人若是闲来无事,还可一试。”这修身养性的法门,怕是十年八年见效,给你用用倒也无妨。 潘巧云听是罗真人传出的,心想定是有些大用,忙道:“多谢公子。” 王伦倒是当机立断,问道:“可有笔墨?小可只能抄写一遍与你。” 潘巧云吩咐了迎儿去了纸笔,这迎儿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却是个伶俐丫头,王伦接过纸笔,心道:只当是做善事了,若是能救了你们两个,那是最好。从怀中掏出那本薄册,好在只有十余页,王伦翻开,用了半个时辰,刷刷点点抄录一遍,递与潘巧云。 潘巧云将那墨迹吹干,拿了个信封装了,却是放入怀中,朝了王伦一笑。说道:“公子之恩,如何报答?” 王伦道:“小可若是图人报答,哪有今日之会?” 潘巧云知道王伦是指拒收马知府赠银之事,只是此事自己实在解释不通,只好一厢情愿的当做是王伦不肯落了脸面,拿这做借口于自己相会。自觉与这我看虽是初见,却又觉得相谈甚欢,找了些话头与他请教,这王公子所知甚广,到让厅内几人打开眼界。 “咳咳!”厅外传来几声咳嗦之声,却原来是潘巧云老父潘公,见女儿深夜竟然招待客人,还是个年轻男子,不由心中生气,王押司才入了土,哪能如此不加检点,传了出去,还不竟是些流言蜚语? 潘公进得厅来,王伦起身施礼告辞,潘巧云见老父赶来,只得收了心思,送了王伦,石秀出了门,那潘公不免有些火气,说道:“你这孩儿,不知这般时候,该是紧闭门户之时?” 潘巧云心情却是大好,说道:“父亲,这个便是赠银之人,只待他是那两路旁人,也得回礼相谢,言谈间知晓,这人明日便离了蓟州去了,若是不加招待,岂不是落得外人笑话,说咱潘家不知礼数?” 那潘公听了,方才明了,又询问了席间所说,这潘巧云只得一一相告,潘公听完,说道:“孩儿,你这生辰怕是他说对了一半,你与王押司结亲之时,为父也请人给你算过,说是你若能转了气运,将来是个大富大贵的。” 潘巧云听了心道:转了运气?不知何时算是转运,莫不是从遇这王公子算起? 时值半夜,蓟州府却是比不上那东京汴梁,深秋时节,街上已是寂寥无人,只有两边铺面,时不时闪出几星灯火。 王伦,石秀两人走在街上,转了几个弯,眼看来到高升老店,却见前面黑压压来了一群人,足有三四十人,都是遮住面目,围在客栈门前,却是鸦雀无声,显然都是平日中训练有素之人。 王伦止住脚步,拦住石秀,隐身在黑影之中,那群人中,有个为首低声说道:“这一伙人就在此间客栈,张大哥说了,不报此仇,日后你我怎能在这蓟州城行走,这些个商家铺户还不翻天?那还瞧得起你我兄弟?” 说完一挥手,只见有那几十个人个从怀中拿出引火之物,嚓嚓几声,点然手中火把,只朝那高升老店内扔去。 王伦听了,却是今日堂上彭虎的声音,暗道不好,拉住石秀道:“客栈后门进去。” 两人刚绕开,客栈中早有人喊道:“失了火了,快些来人。” 公孙胜几人却未睡下,只等王伦回转,听见人喊失火,便知出事,匆匆收拾了,下楼之时,已是火势甚大,十几个伙计提水灭火,住店客人叫苦不迭。 几人刚要帮忙灭火,却见王伦从后门进来,几人聚拢过来,王伦低声道:“这是张保那群守军,朝了我们来的,要置我等于死地。” 公孙胜道:“只怪那日饶他一命。” 王伦笑道:“惹我梁山,叫他好看。” 姜太虚道:“公子可有妙计?” 王伦道:“时迁,你在这蓟州相熟,你去那街上只管朝那群人喊:“守军彭虎造反,要夺蓟州城。”这群人必然追你,你这轻身功夫,用来逃命定然无碍,你只管将这群人等甩开,去那报恩寺内相候,我等自会去寻你。公孙道长,你这身打扮不便,只管暗中照看时迁。” 时迁听了心头感动,说道:“这个简单,定然不负王头领之命。” 第118章 螳螂扑蝉 蝉在背后 王伦朝了姜太虚几个道:“我等跟在这群人身后,专拿他们落在后面的,解决一个便换上他们衣服,继续跟在他们后面。记住我这个手势,到时大家都蒙了面,可别认错了。”说完伸出手打了个OK的手势。 街上虽有那想去救火之人,见这街面上占了几十个蒙面大汉,心里早就怕了,纷纷退了回去,彭虎见这火势渐旺,吩咐下去,只要客栈有人冲出,即便乱认砍死,多几个冤魂,才不放在心上。正在得意,却听街角一声高喊:“这个是守军彭虎,他要造反打城子了。快去报官。” 彭虎一惊,心道:我这蒙了面,竟然被人认出,若是真的传到府衙,怕是要落实这造反罪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焉能留他活命?一招手喝道:“杀了这个喊话的。” 这几十人都是营中相交甚厚的,听了这喊声也都吓个半死,造反大罪,可不是能受得起的,赶忙分做几队,瞄了前方黑影,一起追了下去。 王伦几个不声不响,跟在身后,姜太虚见有落单的,只需出手一刀,飞刀过处,边有人倒下,刀上喂了剧毒,中刀之人都来不及喊出声,喉咙间已然无法发声。张三几个七手八脚扒下衣服换上,将那人往街边暗处一扔,随即再跟上。 过了不多时,几人都已换上衣服,各自蒙了面,跟着追了一阵,彭虎停下喘息道:“这人跑得太快了,只在前面一晃,却见是上了房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黑漆漆的可曾认得是谁?”一个军汉问道。 “怕甚?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你我又不是做过一次二次,这黑夜间,谁能认出我来?” 彭虎劈手打了他一掌,骂道:“你这蠢驴,不忍得你,却是叫得出我名字,若是我被抓去定了造反大罪,少不得招出你们给我作陪。” 那后面军汉听了,心中一寒,又有军汉问道:“彭大哥,你追在最前面,可曾看清?” 彭虎道:“虽未曾看清面目,这个身材,语音却是让我想起个人来。” 众人围了他,问道:“哪个?” 彭虎道:“今日在街上抓的哪个贼偷,在大堂上吃了张保大哥的解药,便活蹦乱跳了,身材语音,与这个倒是像极,说起来便是恨,这解药倒还有我出的银子呢。” 一个军汉道:“也有我的,既有他几分模样,便能抓到,这蓟州城里城外,哪个能逃得过咋守军的眼睛。” 彭虎点了点头道:“正好明日去那知府衙门去告首,说这几个宋人深夜放火,劫掠商家,要谋夺蓟州城,被我等撞见冲散了,让这几个难在这蓟州立足,看那马知府如何应对,总不敢冒了与这宋人勾结罪名袒护,到时蓟州城内外,你我兄弟行事,那马知府如何敢管?也算是给张保大哥出口恶气。” 几个军汉听了,皆道:“彭大哥,好计好计。” 却听一个军汉道:“张大哥此时可是等的心焦了。” 彭虎道:“可惜今日被这人搅扰了,那几个也定然跑了,若不然,你我兄弟还可打杂几个铺面,落些个银两,此时怕是那火势已然被灭了,只得改日再做,且先回了大营,给那张大哥报个信去,今晚且先歇息,明日定要逼了这马知府画影图形,捉拿这几个。” 几十个人趁了夜色,径直奔了军营而来,快到大营时,各自摘下蒙面,这大营却在城外不远之处,依林傍水,守门军士见这几十人过来,见这领头的彭虎,问道:“彭大哥,可算顺利?” 彭虎笑道:“哪能不顺,我彭虎出手,如那掌上观纹一般容易。”说完领了众人大大咧咧进了大营。 姜太虚几个听了掌上观纹之句,都不敢笑,只跟进了王伦。 一座军帐之内,帐中生了一堆炉火,张保一个坐姿保持了很久了,面向了火堆取暖,心内等的有些焦躁,边上有个军士陪着,说些闲话,正在心急,营帐外一阵脚步之声,彭虎抬脚进来,身后还跟着些军汉,只是夜深,看的不太清楚面目。 彭虎见了张保忙道:“张大哥,这群人竟有防范,若是明日还能活的几个,只要去那几张府衙上先去告他们宋朝细作,放火夺城便可,还怕这知府敢冒这勾结宋朝细作的罪名?只要把这几人通缉了,做了画影图形,他们还能飞了不成?这细作事关军机,明日定要带了兄弟们,多去这城内富商大户人家走动,落些个实惠。” 张保见彭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心道这彭虎心机竟然如此,我若再用个把月养伤,哪还有我说话的份?说得:“辛苦彭虎兄弟了,后面几个兄弟先去歇息吧。” 后面军汉见这营帐容不得多人,又是这三更半夜,也乐得回去睡觉了。 王伦几个本来混在其间,那些军汉全都四散去了,落得几个人在,张保问道:“你们几个还不去睡?” 彭虎转身道:“都下去吧。” 姜太虚笑道:“见了真人还不跪下?”将袖子朝彭虎一晃,握住彭虎手腕,彭虎手腕一痛,细看姜太虚时,肝胆俱裂,心知不好,只是发声不得,身体四肢已然麻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能动弹。 张保离得稍远,看的不太真切,见有异动,问道:“你等还不听命?你等何人?” 石秀急身跨了两步,将那蒙面麻布团成员,塞到张保嘴里,拧住张保脖子道:“不记得我踢命三狼了?” 炉火泛出阵阵光亮,张保睁大了双眼,看清了几人,我中塞了麻布,不能发声,只得呜呜叫了几句。 张三与金三脚守在营帐门口,姜太虚将彭虎与张保扔在一处,问道:“公子,如何处置他们?” 王伦朝了石秀道:“石兄弟做主。” 石秀听了,早已难忍心中恶气,对张保道:“本是饶你一命,却不知死活,与我家公子作对,又来陷害,自来寻死,怨不得别人。”大手只是一拧,张保颈项间咔一声响,已然气绝。 第119章 若解此毒 请君挥刀 彭虎见张保被杀,眼中惊惧之意大盛,众人鼻中忽然闻到一股尿骚味,原来这彭虎被吓得尿了裤子,姜太虚捂了鼻子道:“这还是守军?如此胆量怎能守城,怪不得这这大金国势如破竹,这辽军竟是如此不堪。”这几日倒是没少听王伦说起这辽金形势。 王伦听了,心道:就是这等军队,这大宋都打不动,没有强军哪有强国,现在这大宋禁军,空额不说,十之三四都是工程兵。 王伦道:“问出今夜口令。” 姜太虚给彭虎喂了一粒解药,那彭虎却是聪明,服了解药,也是跪了不动,只敢低声求饶,说道:“几位好汉,饶了彭虎之命,小的愿说,今夜口令是杜康。” 王伦听了点了点头,彭虎怕是再没机会说话,忙道:“几位好汉在这营中眼生,怕是难以出去,万一被发现,这营中也还有千把弟兄,哪能走脱?只要饶我性命,小人愿意给几位好汉,奉上几匹好马,连带送出营门。”说完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王伦见这彭虎如此,心道,若是留个细作,倒也不错,说道:“你已失信于我,哪能轻信?” 彭虎脑子一转,只要能活了当下性命,便是让我现在去挖祖坟也敢。说道:“小人情愿废此手指为誓,此生不与王公子,姜真人作对。”说完将那左手小指塞到嘴里,猛地用牙一咬,竟然咬断,那彭虎吐出断指,咬牙忍痛,以头碰地,一声不吭,头上竟然冒出粒粒汗珠。 王伦却是不成想这彭虎如此,让张三掏出金疮药来,给彭虎敷上,又用了块蒙面的麻布包扎了。 彭虎见王伦如此,心中竟有些感动,疼痛稍缓,王伦说道:“你发誓是你的事,我却只做我的,真人,可有那毒性长远的毒药?” 姜太虚心下明白,说道:“倒是有种毒药,只是太过阴毒了,这毒药其实是种蛊毒,药丸之内有些蛊虫,这蛊虫却是入体即化,入人血脉,只需每年服用一次解药,若是这解药服用晚了,这蛊虫却是齐聚中毒之人下体。先是下体痒麻难耐,继而刺痛不止,若是这中毒之人此时挥刀自宫,也可解毒。” 王伦道:“那还等什么?快给彭虎服下,他都等不及了。” 姜太虚笑着掏出个瓷瓶,左挑右选,拿了一粒,塞到彭虎嘴里,彭虎不敢犹豫,大口咽下,忙问道:“今日是十月初三日,明年如何寻得众位好汉?给小人解药?” 王伦道:“来我大宋山东梁山,来找姜真人便是。” 那彭虎听了,又是磕了几个响头。 姜太虚接着道:“我这解药可是难以炼制,都是那稀有药材提炼而成,方能引得这些蛊虫于那血脉中无害,你若来时,可得带够了药钱。” 那彭虎见能活命,已然大喜,说道:“彭虎去时,定然要几位好汉满意。” 石秀道:“若是你敢有半点杂念,我石秀定然要摘了你的心肝看看。” 彭虎见众人松了话头,自己这条贱命还在人家手上,怕出翻覆,忙道:“诸位好汉,有人四更天了,此时脱身最好。”说完看到张保耷拉了头,虽然死绝了,却还是坐姿未改,过去抬脚踹倒,说道:“这张保算是不小心倒地拗断了脖子死的,诸位好汉还请快些离开,彭虎自会处理后事。” 王伦道:“先去取马,走得快些。” 彭虎活动了手脚,忍了痛,在那张保身下翻出个钱袋来,揣在身上,领着几人来到军营马厩,石秀紧跟在彭虎身后,马厩却是重地,有几个军士把守,见几人过来,喝问道:“先报口令。” 彭虎道:“杜康,你这龟孙,连我都不认得了?” 那发声的军士拿了火把一照:“说道,原来是彭大哥,这后半夜了,黑灯瞎火的,你们又不着军中衣甲,哪敢放你们过来。” 彭虎道:“还不是为那张保大哥之事?他现在受了伤在营中将养,不能动弹,若是日后伤好,知晓有人不给他出力,他就不单是踢死羊了,要踢死人的。” 那军士一慌,忙道:“哪敢误了张大哥的事,待到我等下了值,当去探望。” 彭虎不耐烦道:“这不,张大哥才歇下,又吩咐我等几个去二仙山求个平安符去,让我早去早回,来用几匹马。” 那军士忙道:“彭大哥尽管挑几匹,只要白日里能还马便可。” 王伦见彭虎还算规矩,几个人进了马厩挑马,只是马厩太大,所养马匹竟有数百,彭虎倒是识些马性,指指点点挑了十匹高头大马。 那军士不禁问道:“彭大哥,怎的还要多了几匹?” 彭虎道:“路上换乘了,省的歇马了,这来去也有百八十里路,怕是张大哥心急,大骂起来,谁吃罪得起?” 军士听了道:“还是彭大哥考虑的周祥。” 几个人上了马,径直到了营门,守门军士见又是彭虎,不禁问道:“彭大哥,你这可是一夜未睡,现在出营何事?” 彭虎又把张保搬出来说项,守门的听了张保名字,都有些发憷,连忙开了营门,彭虎带了几人出营而去,直跑了五六里路,彭虎勒住马道:“几位好汉,可还安心?” 石秀道:“算你识相。” 王伦道:“带我们去那报恩寺。” 彭虎道:“这报恩寺却也在城外,有座小山,离此不远。” 几人又是一路骑行,来到报恩寺前时,已然快到五更天了,时迁早已收拾停当,与公孙胜听见寺外马蹄声响,二人飞身上墙,见寺外几人骑了高头大马,依稀是王伦几个,连忙下来,山门之前与众人见了,不想见那彭虎也在。 公孙胜知晓王伦行事往往出其不意,也不去多问。 时迁见了,却是奇怪,问道:“这个不是那要造反的彭虎吗?” 彭虎听了一怕,说道:“好汉莫要消遣于我了。” 时迁突然道:“哎呀,王头领,我才是明白了,原来你要这彭虎死在城外,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此了事。” 彭虎那裤子还未干,听了时迁这句话,胯下又是一热。 第120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见时迁,公孙胜也上了马,王伦道:“以前之事不提了,他给我等备了几匹马,彭虎,就此别过。” 彭虎忙笑了道:“王公子还请保重。”又跟在姜太虚身边道:“姜真人,明年今日,还请务必在这梁山之上,彭虎好去寻你。” 姜太虚嘿嘿一笑,说道:“那就看你造化了,你若是耽搁了,尽管挥刀自宫便是。” 几个好汉听了,都是不禁一笑。 王伦仰望星空,只见满天星斗,熠熠生辉,如那明眸眨眼,欲语还休,王伦辨明了方向,带了众人一路向南去了。 彭虎见众人走了,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握了握左手伤处,连心疼痛,不禁丝丝吸着冷气,想着今日还要应付营中诸多后事,想了想,怎的也得先去凑够了马匹,若是去那集镇上去买,算上张保这钱袋里的,加上自己这点家底哪够? 想起认识的一个盗马贼来,心道,这贼手里从不缺马,比那马市上也便宜许多,我再用这守军身份唬他一唬,怎的也要弄些马来。 这日午后,何涛在府衙无事,刚在机密房中坐定,却见曾来要账的酒保进来,朝他笑了道:“何观察,酒楼来了个官人,说是请何观察一叙。” 何涛听了,来了精神,不见杨公子有些时日,这宗府尹念他缉捕梁山贼寇失了双耳,只当他是摆设,有些差事都是委派他人应对,何涛心中失落,这面上总不见一丝喜色,今日听了酒保之言,换上一副难得笑容,跟了酒保出来。 酒保将何涛引进间阁子,退了下去,阁子内已是满桌酒菜毕备,一人见何涛进来,忙起身相迎道:“未能相迎何观察,怠慢怠慢,还请恕罪。” 何涛不敢尊大,忙问道:“这位官人,面生的紧,不知何事相唤?” 那人请何涛坐了,笑了说道:“小人姓宋名家木,做些生药生意,在那东京也有个铺面,倒是常常往来这济州府,近日新得个跌打药方,专治那军中刀剑创伤,想来这生意要做大些,哪能不来结交府衙中最有名望的?使人打听,都说何观察最是有名。” 何涛见不是那杨公子召唤,见这人提起名望二字,心中动气,我这名望却是被身边这些酒囊饭袋哄笑出来的,你还敢拿这话讥讽于我,冷了脸道:“你这人,真不知趣,这满大街都是卖这枪棒伤药的,怎见得你这便是最好?” 宋家木道:“何观察,都道是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我这伤药绝不比别人家的差。” 何涛听得头尾,笑道:“怕是也不必别家的强些。” 那宋家木呵呵一笑,说道::“这济州府尹新任,管辖之地多有临近这水泊梁山,难免要收剿一番,济州府内最近怕是招募了三两千的悍勇民夫,便是日常操练,也是要用,这伤药又不分时节,早晚可用,何不早些给那军卒备下?若是何观察与那府尹提议,这府尹大人心中也对何观察青眼相看。” 何涛听了,倒还有几分道理,犹豫之间,见那宋家木掏出一锭大银递将过来,说道:“这事成与不成,倒无所谓,若是不成,只当是与何观察交个朋友,若是成了,宋某再有重谢。” 何涛见这银子鸟般飞来,哪有拒绝之礼,当下收了,那宋家木见何涛收了银子,心中一喜,说道:“还请何观察饮几杯酒解渴,小弟便住在那王家老店内,这三两日,有了准信,还请何观察移步,那店中叫我便可。” 何涛白得了这锭大银,心中暗道:怪不得世上这多人多要做这公人,总能飞来些横财。心中惦念那事成之后的重谢,说道:“这有何难,这酒楼与府衙不过几步路,官人稍作片刻,何涛去去就回。” 何涛饮了几杯忙推辞出来,来到府衙,来见宗府尹,宗府尹听了何涛几句,细瞧他几眼,闻到些酒气,问道:“何观察,可是收了他贿赂?” 何涛忙道:“府尹大人,这商人哪有不钻营的,哪个不是见了兔子撒鹰?倒是空口许下若是事成,给何涛些茶钱,属下只是身有所感,遭过那梁山贼寇的伤害,才晓得这伤药不可缺少。” 宗府尹看了看何涛那顶纱帽,笑道:“你去告诉这药商,要他应了这几个条件,本府便用他的伤药。” 何涛听了一喜,不想我何涛在这府尹面前竟有如此脸面,忙问道:“大人请讲,小人好去回复了他。” 宗府尹道:“第一,他这伤药不能比别家伤药差。” 何涛喜道:“这是自然。” 宗府尹又道:“第二,他这伤药还要比别家便宜。” 何涛想了想道:“这倒是应该的,想这数千人用他的,哪能比别家还贵了,这济州城内药铺大大小小也有几十家。” 宗府尹又道:“你也知道,上任知府与这梁山一战,大败不说,还将这济州府库搬运一空,本府也是没有闲钱办事,这第三,他这伤药,只能先送到知府衙门,至于这药钱,还要等上一年才能结算,若是他肯等,本府在任期间,一定只用他伤药,他若应了这三点便可。” 何涛听了,心中打鼓,这药钱一年之后才给结算,哪个肯等?心中冷了一半,说道:“属下这便去,让他知道府尹相公之意。” 宗府尹笑着说道:“你倒是个办事的人,却总有些人说你闲话,可不要被他们小瞧了,下去吧。” 何涛施礼退下,出了府衙,心中一边骂那些背后说他坏话的小人,一边对这宗府尹佩服,这宗府尹倒是个能识人的,知道我何涛有些本事,一路来到酒楼,转身上个那阁子,这宋家木还在。 何涛也不客气,直接坐了,直接筛了杯酒,一饮而尽,说道:“宋大官人,这等小事,何涛也能当得一半家,我与府尹大人好说歹说,大人却不过我面皮,应了此事。” 那宋家木听了,心中咯噔一下,心道我哪里有这伤药,不过是信口而言,只为与你套些交情,好去打探那王伦身份,不想这宗府尹竟然应承了,苦也! 何涛见这宋大官人一副木鸡模样,得意说道:“宋大官人,些许小事,怎值当这般吃惊?” 第121章 拔山力士唐斌 这宋大官人正是宋清,本来同宋江一起在柴大官人庄上住,见王伦公孙胜离庄而去,宋江才找个由头,推说不知家中如何,恐父亲烦恼,先发付兄弟宋清归去,宋清匆匆回家,只看望了宋太公一眼,又带了些银两,径直来到济州府。 宋清不想这何涛办事竟是如此利落,一时间怔住,听了宋清发问,才回道:“不想何观察在府尹大人面前竟有如此颜面。” “宋大官人,这府尹大人新来,我何涛便如他眼睛一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何涛听了笑道:“不过,府尹相公却说了三个条件,要大官人应了,才能做得这生意。” 宋清心道:不管什么条件,我不答应便是了,也好省的麻烦,假意问道:“不知府尹大人所提什么条件。” 何涛逐一讲了,宋清忙抓住这一年后才能结算的话头,说道:“这生意怕是不能做了,哪有一年后才给结算的道理?” 何涛间这煮熟的鸭子要飞,急道:“这府尹相公还能欠了你这药钱不成?” 宋清道:“何观察勿恼,只是这上任府尹也是任期未满,便去那东京听罪了,如何保障这新任府尹能做得长久?” 何涛不以为然道:“大官人,此言差矣,这位府尹可是大大有名,是个言出必行的。大官人来做生意,岂能不知?” 宋清心中暗叫惭愧,只顾得奔波在往来路上,竟然真的没去打探这新任府尹名姓。只得讪讪问道:“还请何观察赐教,这府尹新任,我也是外地归来,确实不知府尹来历。” 何涛呵呵笑道:“怪不得你了,新任府尹姓宗名泽,何涛虽是小吏,对宗大人也曾闻名,如今盼得他来这济州做了府尹,你却如何担心这伤药钱?” 宋清听了,恍然道:“原来是他,倒也听说过。” 何涛得意道:“如此可还放心。” 宋清顺着话道:“自然放心了。” 何涛见此事已成,心花怒放,端了酒盏道:“这杯便敬大官人发财了。”说完一饮而尽。 宋清方才叫苦不迭,心道这要我去哪里弄这伤药去?只得陪了何涛共饮一杯,见何涛笑嘻嘻模样,只得又掏了一锭大银,递与何涛。 何涛早认作这是自己囊中之物,也不客气,伸手接了,揣在怀里。说道:“那还请大官人早日备药,到时我去那王家老店找你便是。” 宋清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索性豁出去了,先把哥哥吩咐之事要探听明白,朝了何涛挤出笑容,说道:“这济州府城里城外,何观察大名,无人不知,果然不假。” 何涛听了这几句,又借着酒遮脸,说道:“我何涛在这济州地界也是有些名头的,这府衙机密房里,哪个不把我敬着?” 宋清笑了问道:“这生意成了,虽是值得相庆,只是还是小了些,传言何观察与那东京殿帅府的干办相识,正巧我在东京也有个药铺,若是能与这高太尉搭线认识,将这伤药供给禁军,岂不是发了大财?若能做成,何观察所得可不止这两锭了。” 何涛听先是一惊,心道:我与杨公子交往之事竟被泄露了,杨公子那边人绝无可能,府衙这边......我与杨公子来往之时,都是观察四周,也应无事,难道是何清?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定是四处卖弄。 想到此说道:“大官人,这传言哪能信得?高太尉的心腹人,哪是我高攀得起的?” 宋清并不放弃,说道:“小人前些日,往来济州时,亲眼见过,哪能有假?何观察可还记得一位东京来的杨公子?这杨公子在东京是,小人也见过几眼,只是不得接近。” 何涛心里一惊,面色一变说道:“大官人,这杨公子与我也只是谈些公事,不算相熟。” 宋清见何涛露了口风,心里一喜,说道:“何观察与这杨公子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也强似我这平头百姓。” 何涛心里有些警觉,思量道:这人莫不是有些蹊跷,竟拐弯抹角问道杨公子,若是杨公子知晓我这口风不紧,误了那高太尉大事,我有几个头够砍的? 朝这宋大官人偷偷打量,见他身边包裹里,插了一把扇子,细看那扇骨时,却是精钢打造而成,忙朝了宋清笑了笑说道:“那杨公子早已不知去处,还谈什么说话,在下还有公事,改日去那王家老店拜访。” 宋清见何涛要走,不便再问,只得起身相送,送走了何涛,心中暗笑。 这何涛也是承认了这杨公子与那高太尉有些关联,看来这王伦倒是早给自己备了后路,哥哥若想脱罪,依仗这及时雨的名声,去了梁山做个头领,倒也是条出路,早晚同这王伦受了招安,也还能落得个一官半职,不强似在这郓城做了这多年押司? 又想到我在家务农多年,哪有半分希望出人头地?不如也随了哥哥同去,想罢,哈哈一笑,也赶紧收拾了,算清了就饭钱,又一路奔那沧州去了。 十月天气,正是秋高气爽之际,一阵山风吹过,林涛飒飒,山间一座断金亭上,坐了三个大汉,这在望了风景吃酒,其中一个面如姜黄,三绺胡须飘在胸前,边上靠了一杆长矛。 此人端了酒杯对那二人说道:“二位兄弟,亏得你们收留,唐斌才得容身。” 左手边一个瘦高汉子忙道:“哥哥休要再客套,你可算是我文仲容与崔野相请上山的,哥哥一身本事,我与崔野兄弟都是心服口服。” 右手边一个粗豪汉子也道:“哥哥不愧绰号‘拔山力士’,哥哥能来做这抱犊寨寨主,也算是我等造化,若有那官军来剿,哥哥便是这坐镇之人。” 唐斌道:“这山寨至此一条山路,易守难攻,我本就是蒲东军官出身,因被势豪陷害,难忍忿怒,这才杀了仇家,被官府追捕紧急。自蒲东南下,本欲去投梁山,不想昨日在这抱犊寨遇了两位兄弟。” 崔野听了,愤愤不平道:“那梁山有甚好的?还在那千里之外,要去投他?不也是打家劫舍,与我们这抱犊寨有甚不一样的?” 第122章 说好的纳头便拜呢? 唐斌放了酒碗,说道:“崔野兄弟,本来这天下落草为寇做了贼的,所作所为相差无几,不过是打劫多少区别,我在这南下路上,偶然听了这梁山一件事,心中也是奇怪,就想去探个究竟。” 文仲容好奇问道:“哥哥听得何事?可说来听听。” 崔野见有趣事,也是放下酒碗,伸了耳朵细听。 唐斌说道:“一日,我在一家野店歇脚,听得几个客商说起梁山之事,说是从那梁山脚下经过,这梁山只取一分财物算作买路钱,保你在那梁山周围安全走动,还可用那船只骡马帮助运送,你们说这事算不算奇怪?” 文仲容与崔野相视一眼,说道:“呵呵,竟有山贼如此做事,倒是闻所未闻。” 崔野更是想不通,问道:“哪如将这商客抢了痛快?” 唐斌听了笑着摇了摇头道:“二位兄弟,这便是梁山高明之处,如此做法,其一,不再去夺财害命,这周边官府少有报案,省得官军剿捕,其二,这行商不惧贼寇,自然往来无碍,一次往来这梁山便收一分,你若是这行商,一年之内在他山下走动个十次八次,岂不就是白送他一次?” 文仲容与崔野听了恍然大悟,同时点头,文仲容一拍桌子说道:“这倒是个好算计。” 唐斌又道:“所以,我越是想见见这梁山之主,闻听这梁山周围有方圆八百里水泊,中间是宛子城,比这抱犊寨还要难攻百倍,能藏得十万人马,天生便是这落草聚啸之地,官军若是没那大船攻打,这梁山便如那国中之国一般。” 文仲容惊讶道:“怪不得哥哥说起这梁山便是这般羡慕之色。” 那崔野听了,再瞧这抱犊寨时,不免心里有些向往,朝了唐斌说道:“哥哥可还是要去那梁山?” 唐斌沉吟道:“这抱犊寨虽是险峻,却是容不得大军,我先自观察一番,最多驻守万人,已是极限,若是山寨粮少,这山寨只有这七八百人,更是经不得困守。你我既然同在山寨聚义,我哪能藏私,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也是为山寨长远打算。” 文仲容听完,不禁问道:“哥哥若是去了这梁山,却又如何?” 唐斌瞧了瞧他,说道:“听闻这梁山上多有好汉相聚,若是见他头领能容得下人,是个豪杰,你我兄弟也同去那梁山聚义,有何不可?若是见这山寨容不得人,你我还可退守抱犊寨,也可学他那收买路钱的法子,也能在这山寨做得安稳长远些。” 崔野道:“这却是个稳妥办法,哥哥只管去,到了那梁山,不管他容不容得,早些回转,也好让我们安心。” 唐斌道:“那是自然。” 文仲容叹口气道:“才与哥哥相聚,却要分开,实在不舍。” 崔野也道:“哥哥且在山上住些日子,解了乏累再去不迟。” 唐斌哈哈一笑,说道:“也好,且与两位兄弟痛饮几日。”唐斌见这二人爽亮,毫无猥琐之态,心中也是高兴,只顾大碗饮酒,三人俱是尽兴而归。 王伦几人骑马一连走了几日,入了宋境,不觉进了一个大镇,王伦打马前行,见那集镇入口处开了一间打铁铺,竟和寻常铁铺有些不一样,那铺子前摆了木架,木架之上尽是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王伦问了石秀道:“石兄弟,可是用那腰刀顺手?” 石秀道:“哥哥,最好比那寻常腰刀大些,长些。” 王伦道:“正好找个酒店歇脚。” 张三道:“公子先请在这铁匠铺商议,我先去找间酒店,要些酒菜。” 王伦点头,张三招呼了金三脚打马同去了。 王伦几人在那铁匠铺下马,一个铁匠出来迎道:“几位客官,可是要打造些趁手兵器?” 姜太虚问道:“你这铁匠倒是奇怪,见了客人,只问兵器,我们怎的不能打些锹镐农具?” 那铁匠笑道:“看几位客官哪是这面朝黄土之人,又是骑了这等军马,自然是想打造兵器,怕是也只有我这铺子打造出来的兵器,才能让几位趁手,各种兵器均可打造。”说完竟在墙边抡起一个铁瓜锤演示。 王伦见那铁瓜锤也有三十来斤,心中一动,问道:“见你这些兵器,可是祖上传下的手艺?” 那铁匠听了如遇知音,忙道:“这位公子是个识货的,俺这打铁手艺正是家传的,家父曾在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叙用,打造的尽是些精良器械。” 王伦听了,细看这打铁汉子,心道必是他无疑了,说道:“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打造兵器的,小可倒是听过,是一位姓汤的,敢问你这汉子高姓大名?” 那汉子听了,呀的一声叫,说道:“我便是姓汤名隆,你听到的便是我这一家。” 王伦笑道:“汤隆?可是江湖上人称‘金钱豹子’的?” 汤隆听王伦相问,讶异道:“你这公子如何听得我名字?” 王伦对他也不遮掩,说道:“小可梁山王伦,江湖上之事多是关心,故此听闻过。” 汤隆听见梁山王伦几字,心中百般滋味,心道怎的不早些相遇?叹口气发出声来,说道:“久闻梁山王头领大名,不想再次相遇。” 王伦道:“汤兄弟,你在这里埋没,几时能得发迹?不如跟我上梁山泊入伙,山寨上正缺个你这样的人物,叫你也做个头领如何?” 王伦说完只等这汤隆纳头便拜了。 不想汤隆听了嘿嘿笑道:“王头领厚爱,汤隆本该听命,若是早些相见,王头领不请,我也要去了,只是现在却是不成了。” 王伦不由得惊讶,问道:“汤兄弟有何难言之隐?” 汤隆无奈说道:“王头领不知,本来汤隆早想去那梁山入伙,我虽然无甚大本事,却也不是吃闲饭的,不想那日却是遇见我家哥哥流落至此,故此在这住下,盘了这个打铁铺子度日,我那哥哥却是不愿,我也只能听从了。” 王伦心道:你汤隆的哥哥,只有个金枪手徐宁,怎的会流落到此?顺口问道:“可是那金枪班教师徐宁?” 汤隆惊道:“王头领怎的知晓?” 第123章 宝甲在身,可是无敌? 姜太虚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公孙胜听了,只觉这王伦身藏众多秘密,似是无穷无尽。 石秀,时迁见王伦如此博闻,也是惊讶。 王伦道:“小可曾去东京应举,小住几次,倒是知晓些东京秘事,你这哥哥可在?小可倒想相见一面。” 汤隆见王伦要见徐宁,喜道:“还请王头领劝上一劝,我这哥哥只看些虚名,岂不是把一身本事抛在这荒村野镇了,王头领稍待片刻。”转身进了院子。 徐宁本是在院中习练枪法,听了铺子前热闹,收了枪,见汤隆进来,问道:“可是来了生意?” 汤隆笑道:“哥哥,这次来的可是大生意。” 徐宁听了面露喜色,说道:“我也去给你帮忙,抡锤打铁正可打熬力气。” “哥哥,这可是打造那千万件刀枪的大生意。”汤隆问道:“哥哥可愿抡锤几十年?” 徐宁听了,狐疑道:“兄弟便是在那西军时,也未打造过如此多的兵器吧?可是有附近官军差遣?” 汤隆道:“哥哥,外间来个大官人,听过哥哥大名,想要一见。”汤隆想着徐宁先前不让他去投梁山之事,没敢直说王伦名姓,怕是徐宁避而不见。 徐宁倒是信了汤隆,说道:“此等生意,这倒应该,你我兄弟同去。”放了大枪,随了汤隆出来,来到铺面。 却见眼前几个都不曾相识,一个秀才模样的手里摇了把纸扇,身后立着个青衣人,边上还有个背剑的道人,一个健壮大汉护在左右,后面一个精瘦汉子,正在照看马匹。 徐宁见这几匹马,心中暗道:这必定的官军无疑了,不然哪有此等军马?既然来做生意,当做衣食父母便可,拱了手朝王伦道:“小人徐二,是这打铁人的表哥,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几位既要打造兵器,可有现成图样?还是只照那军中器械一般?” 王伦见汤隆带了个人出来,便知此人定是徐宁,见徐宁自称徐二,还问自己名姓,看那汤隆躲闪模样,知道汤隆不敢介绍自己身份。 王伦回道:“徐大哥,可借一步说话?”说完走到一个大树荫下,徐宁有些狐疑,只得跟了王伦过来,王伦从怀中掏出个腰牌来,递与徐宁。 徐宁借来看时,却是一惊。假装问道:“这是何物?” 王伦低声笑道:“堂堂金枪手竟然不识殿帅府腰牌,倒是可发一笑。” 徐宁听王伦如此说,知道是这汤隆泄露了自己名姓,只得道:“徐宁已然沦落乡野,自然想着过些安生日子,还勿见怪,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拿了这高太尉府上腰牌,却是何意?” 王伦道:“小可名姓,徐教师稍后便知,敢问徐教师,不在东京当值,却是为何流落至此?” 徐宁道:“仕途不顺而已,自愿辞官罢了。” 王伦可是不信,不以为然道:“徐教师,真人面前莫说假话,小可先拿了这腰牌给徐教师验看,便是说了小可乃是太尉府的人,如今你行藏已露,怎的不去寻个正经出路?” 徐宁遮掩道:“公子既知徐宁名姓,哪敢说些假话?” 王伦瞧了徐宁几眼,笃定说道:“徐教师可是为了那宝甲,逃脱了东京?” 徐宁听了,心中着实吃了一惊,问道:“你怎的知晓?” 王伦见徐宁已然认了,说道:“你这宝甲,那东京汴梁有权有势的,哪个不曾惦念过?便是高太尉也曾多次提及。” 徐宁道:“哎,不提也罢,这雁翎甲,乃是祖宗留传四代之宝,不曾有失。花儿王太尉曾还我三万贯钱,我不曾舍得卖与他,高太尉也要借了观看,我也推脱了,不想又被童贯惦记上了,思前想后,索性不做这官了,带了家小流落至此。” 王伦听了,暗自感谢童贯,朝了徐宁道:“徐教师,小可暗自给高太尉办差,身边少些心腹之人,可愿随小可寻个出路?奔个前程?” 徐宁面露讥讽,问道:“这高太尉与童贯有何不同?” 王伦道:“徐教师可曾听过,太尉府有口宝刀?” 徐宁道:“当然听过,据传便是这口宝刀坑害了林教头。”王伦问道:“徐教师可知这宝刀,现在何处?” 徐宁不禁奇怪,说道:“自然应该还在这太尉府了。” 王伦摇头道:“非也,现在此刀却在林冲手上。” 徐宁听了,上下看了看王伦,哈哈大笑道:“公子莫不是痴人说梦?” 王伦问道:“徐教师,眼见为实,可愿一见真假?” 徐宁反问道:“见这真假,与徐宁何干?” 王伦收了手中腰牌,说道:“小可只是想说,这高太尉既然舍得宝刀与那林冲,必然不会惦念徐教师宝甲,徐教师既为这宝甲得罪童贯,辞官离京,如今又露了行藏,何不托身在高太尉门下,小可必能保你这宝甲无恙。” 徐宁摇头道:“感念公子提醒,徐宁大可一走了之,离了此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官府公人遍布天下,脑袋里整日想着立个功劳,得些封赏,徐教师为一件身外之物,要躲到几时?”王伦道:“说句难听的,教师百年之后,还要让这孩儿穿了这宝甲继续躲下去?将这宝甲当做龟壳一般?” “你!”徐宁听了不禁气愤,却是想这人所言却有些道理。 王伦见徐宁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说道:“赵官家的传国玉玺乃是天下重宝,传承千年,也不曾见他整日带在身上,徐教师这宝甲再是贵重,可能与之相比?” 徐宁听了一醒,说道:“这宝甲乃是祖上传下,怎敢有失?” 王伦笑道:“小可只是劝徐教师看得开些,有这宝甲时,徐教师便能长命百岁?于那百万军中可取那主帅首级而不伤?若能如此,徐教师自可单枪匹马杀进那西夏皇宫,将这李家朝廷尽数屠戮,去那大辽皇宫杀尽耶律一族,还怕什么童贯?” 徐宁听王伦这通言论,面上发红,心道:这人也太能胡扯了,只是听了这番言语,心里竟然轻松许多。问道:“若是徐宁随了公子前去,将这身家性命托付,怎知公子是这可托之人?” 第124章 暗器一道,各有所好! 王伦一摇纸扇,说道:“小可妙手书生杨聪,至于本人品行如何,徐教师明日便知。” 徐宁低声问道:“杨公子,给这高太尉所做之事,可否相告?” 王伦笑道:“徐教师,若愿听小可差遣,他日必能遂了徐教师所愿,高太尉所托秘事,怎可轻言?这要等高太尉首肯了,才可相告。” 徐宁听了多少有些相信,心道这童贯虽说军功加身,毕竟是个死太监,高太尉执掌殿帅府,也不惧他,若能给这高太尉立些功劳,脱罪倒是简单了,这杨公子倒像个做事的人,只是不明白为何要等到明日? 想到此,朝了王伦道:“杨公子既然如此说,那徐宁便等明日再与公子相见。”说完告辞便走。 汤隆一直伸了脖子,往这边观看,只见二人叙话半晌,见徐宁转身回来,刚要迎上去,却见王伦朝他打了个手势,却是将食指竖起,掩在嘴上,心中倒是有些明白,是不让他多说的意思。 徐宁自去回了院内去见徐娘子,徐娘子在徐宁心中日益高大,诸多拿不定主意的,倒是都拿来商量。 王伦来到汤隆边上,说道:“汤兄弟,若想顺利上得梁山,还请不要透露小可身份,徐教师今晚要细细思量,明日便有结果。” 汤隆听到徐宁动心,心中也喜,说道:“有劳王头领费心了。” 王伦问道:“可有趁手的腰刀?这位兄弟要用。”说完一指石秀。 石秀见徐宁已然回转院子,放心说道:“汤兄弟,小人拼命三郎石秀,爱使腰刀,却要宽大一些的。” 汤隆客气道:“久仰大名,原来是石兄弟,可要比那朴刀短些,腰刀长些的?” 石秀道:“正是。” 汤隆又瞧了瞧石秀道:“石兄弟,若是力气够用,可打得稍重些,刀把稍长,单手双手皆可持用。若是力气不够,便打得轻些。” 石秀见汤隆如此说,笑笑道:“借汤兄弟铁锤一用。”说完走过去,将那铁瓜锤抡动起来。使了一回,轻轻放下,面上不红,心头不跳,口内不喘,说道:“汤兄弟如此可知我力气了。” 汤隆见此,心中暗赞,这跟随了王伦的,都是些有本事的,说道:“我心里有数了,只是没那现成的,需要为兄弟定制,紧赶慢赶也要五六日。” 王伦听了,拦住道:“如此,便先停了,说不定,徐教师明日便要与你同去了。” 汤隆见王伦如此笃定,心中更是踏实,正要认识其他几人,却见镇内跑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那汉子勒住马,跳下来朝王伦施礼道:“公子,酒店已然选好,正让店家备菜,张三哥让我来请。” 王伦拉住汤隆道:“汤兄弟,还请一起共饮几杯,小可还想与汤兄弟攀谈几句。” 汤隆见有酒吃,忙道:“王头领稍后,去和哥哥知会一声。”先自收拾了铺子,去了后院,徐宁听是那杨公子请汤隆吃酒,告诫道:“不可贪杯,让人小看了。” 汤隆应声虫般答应了,来见王伦,王伦道:“给汤兄弟一匹马。” 时迁道:“正自发愁,多牵了两匹匹马,甚是麻烦。” 汤隆在西军时却是熟练骑马,一个翻身,上了马,随着王伦几个去那酒店。 不多时,到了家醉仙楼下,金三脚道:“这便是了。” 几人下马,早有眼尖的酒保见这几匹马,便知是与那张三一起的,招呼了几个过来,牵了马去喂些草料。 金三脚领了众人上了酒楼,挑的一间宽敞阁子,那酒菜果蔬刚刚备下,张三站在门口道:“这酒楼应是镇上最好的了。” 众人落座,王伦将众人一一介绍给汤隆,汤隆早已瞧了公孙胜,听了果然是他,喜道:“久闻入云龙一清先生大名,说是入了梁山,适才见了,不敢发问,还请恕罪则个。” 公孙胜笑道:“汤兄弟,无须如此。” 姜太虚掏出把飞刀问道:“汤兄弟,可能打造这个?” 汤隆见那刀上隐隐有丝绿气,心道莫不是这飞刀上有毒,不敢用手去接,说道:“我倒是也打造过飞刀,只是不曾见过如此窄小的,这江湖上用飞刀的我也知道几个,都是比那发刀之人半臂还要长些,如此才可伤人夺命。” 姜太虚不太知晓这中原江湖人物,问道:“汤兄弟,还请说说详细。” 王伦笑道:“汤兄弟,还请边吃边聊,不然这美酒当前,岂不失了豪气?” 汤隆听了笑道:“王头领所言极是。”当下举杯,众人同饮,几杯酒下肚,汤隆道:“我听这江湖有个叫扑天雕李应的,善使飞刀,据传说是背在背上,可见这刀不是真人这等,还听闻说有个叫做八臂哪吒项充的,也善使飞刀,也是插在背后。还有个歙州山中铁匠,名叫杜微的也善使飞刀。” 王伦听了不禁问道:“这个杜微,汤兄弟何以得知?” 汤隆笑道:“都是打铁之人,若是行内有些名气的,虽是面上不识,也都会去私下打探些虚实,暗中偷学点本事。” 同行果然是冤家。王伦道:“这暗器一门,各有神通,有用飞刀的,有用飞枪的,有用飞叉的。” 时迁问道:“为何不都学那一种?” 姜太虚鄙夷道:“都是各自喜好,如你所说,我们何不都穿了一样衣服?” 时迁想了想道:“那军中兵卒可不就是穿着一样?” 姜太虚气道:“那兵卒也分弓手,刀手,枪兵,所用可不一样。” 王伦见他们争论,知道无休无止,拦住道:“所用暗器不一,也不奇怪,你们可曾知道这世上还有人用石子做暗器?也有人用金砖做暗器。” 几人听了都是讶异,时迁却得意笑道:“这我倒是明白了,用这石子做暗器的,定然是个穷苦小子,用那金砖做暗器的,定是这世间第一败家子。”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 汤隆道:“这金砖岂能是真金,定然是包了铜皮在外。” 时迁不服气道:“即便包的是铜皮,也值个几十文了。” 众人又是一笑。 王伦道:“汤兄弟,若是明日徐教师不去入伙,你待怎样?” 第125章 以身试药 汤隆苦笑道:“王头领,汤隆只剩了这个哥哥是个亲的,不敢不听,不过汤隆必然尽力相劝。” 王伦低声问道:“徐教师这宝甲,可还在身上?” 汤隆听了心中不禁一惊,心道:难道这王伦邀我上山是假,要夺我哥哥这宝甲?问道:“王头领,你也问这宝甲?” 王伦见汤隆面上变幻,知道自己问的唐突,说道:“汤兄弟,可是疑心我要夺你哥哥宝甲?” 汤隆面上赔笑道:“不敢,只是这宝甲,我哥哥看的如这性命一般,即便是我,也只是知道,他在东京任职时,是把这宝甲放进一个皮匣之中,系在梁上。在此相遇之后,我倒是真的未曾见过。” 王伦轻笑道:“徐教师视之为珍宝,王伦视之如杂草。” 汤隆听了,心道:这宝甲怎地在这王头领眼里如此不值? 王伦见汤隆疑虑,说道:“汤兄弟,明日便知,今日只需痛饮,不醉不归。” 听到不醉不归,张三忙又要了两坛好酒,只站在汤隆身边给他筛酒,汤隆自从流落江湖,倒是少有此等大吃大喝之事,今日索性放开胆量酒量,喝个痛快。 众人又是轮番劝酒,不多时,汤隆已然大醉,王伦命张三,金三脚将汤隆扶了,送去那打铁铺子。 公孙胜见三人离了酒店,朝了王伦问道:“王头领,可是想收这徐宁?” 王伦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只是这徐宁心中有些挂碍,明日方能解开。” 公孙胜听了,问道:“王头领可有成算?” 王伦朝了众人看了一眼笑道:“掌上观纹一般。” 姜太虚听了哈哈一笑,说道:“愿闻其详。” 王伦笑着用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写了一个盗字,众人看了都是一笑。 时迁见来了显示本领的机会,朝王伦拱手道:“王头领,些许小事,时迁请命,必定完成。” 王伦朝时迁道:“倒不是不放心你,只是今夜这徐宁定然辗转难眠,只怕你不易得手。” 时迁听了也觉的有些难度,说道:“若是这徐宁也吃醉了,倒好行事了。” 姜太虚气道:“他若是醉了,让个呆子去便可。” 王伦倒是心头一亮,朝了时迁问道:“你做这行多年,手中没有那迷魂香之类的?” 时迁摸了摸头道:“这倒是没听说过,听这名字可是用做那蒙汗药一般。” 姜太虚听了道:“公子,我倒曾有此想法,做得此类药物,方便江湖行走。” 王伦倒是知道这迷香早期制作也不算难,主要原料曼陀罗花,其中含有东莨菪碱具有中枢麻醉作用,说道:“有种草药名叫曼陀罗花,还有别名叫做洋金花、山茄花,其性温、味辛,有毒,这镇上药铺当有卖的,我写张药方,太虚,你去买些来,顺便买些香料。” 叫上酒保来,要了纸笔,王伦想了想,又添了川乌草乌醉仙桃花闹羊花几种草药,递与姜太虚,说道:“不可遗失外传。” 姜太虚见王伦发话,不想对着药物也有研究,心道:公子对这药物竟然还有涉猎,日后倒要找机会请教,下楼自去寻那药铺去了。 公孙胜道:“王头领当真是博学,小道所见,王头领无有不通的,与小道初闻之时,派若两人。” 王伦听公孙胜话中有话,问道:“道长初闻,可是从柴大官人口中得知?” 公孙胜听了只是捻髯轻笑,见时迁石秀在场,搪塞道:“既然传闻已破,王头领何必再去深究?” 王伦道:“若无七雄上山,怕是小可这传闻便是真的了。” 公孙胜听了哈哈大笑,说道:“那日之事,王头领切莫怪罪。” 王伦也是跟着大笑,倒是时迁石秀听得不明不白,几人又是闲聊几句,却见姜太虚与张三,金三脚一同回来。 张三道:“公子,客栈依然安排妥当,镇中靠南的一家泰山老店。” 王伦道:“正好,先去那客栈住了,太虚与我炼制些药物。” 已是掌灯时分,泰山老店,客房之内,王伦,姜太虚,时迁三人忙活了近两个时辰,姜太虚端了一个瓷盘,上面尽是些刚刚烘干的细小粉末,因为掺杂了一些香料,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特殊香味,王伦初次制作,怕是不稳妥,想起身上还有些蒙汗药,也撒了一些在里面。 时迁一直在边上转来转去,见这盘药粉制成,不尽心痒,问道:“王头领,这可是可以用了?” 姜太虚道:“用也轮不到你用。” 王伦端过盘子,手指捏了少许药粉,朝姜太虚吹了一口,说道:“先给真人用用。” 时迁怕有牵连,急忙掩住口鼻,姜太虚见那粉末被王伦一吹,如烟如雾,下意识道:“公子,这还未验......” 王伦笑道:“你不是正在验证?” 姜太虚没来得及反应,已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时迁忙开了门窗,让那烟雾散了,王伦将姜太虚放在床上,说道:“看来还算有效。” 将那药粉细心收了,放在身上,留了少许放在盘内,时迁关闭了窗门,看了笑道:“真人也扛不住,那徐宁更不消说了。” 说完随身掏出个芦管儿,将那药粉装在里面,两头堵住,藏在身上,说道:“王头领,有了这迷魂香粉,此事必成。” 抬眼看时,却见王伦一脸肃穆,正盯着自己,心里一惊,问道:“王头领,可是有何吩咐?” 王伦冷了面,正色说道:“时迁,既入梁山,便要尊我梁山规矩,这一路上我所说不少,你可还记得?” 时迁听了忙道:“时迁哪敢忘了,那些事时迁必不能做了,只听王头领吩咐便是。” 王伦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药粉也不可外传炫耀,若是泄露,遗祸无穷。” 时迁道:“那是自然。”心道:我也只是听了个曼陀罗花,你在药方上写的那几种药物却是只有姜真人才知晓了。瞧了瞧窗外灯火,朝了王伦低声问道:“王头领还请吩咐,何时做事?” 第126章 妙手书生王头领? 王伦看看沉睡的姜太虚道:“三更之后,你再去便可,不可多用,这徐宁身边还有孩儿。”说完将从身上掏出个用丝线缠紧的布包来,递与时迁。 时迁听了吩咐,接过布包,藏在身上告辞出去了。 王伦回到自己客房之内,思绪稍乱,心道事事操心,当真乏累,想起罗真人所赠,掏出来从头观看,备来为潘巧云抄录过一次,只算是走马观花一般,自己打开看时,见这第一页上却是一篇序言。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气。 下面一页却是修炼之法:天地之气,动而不息,故此长生而不灭,取道于天,感天应人,人生于天地间,吸阴阳之和,食天地之精,呼而出故,吸而入新,唯天地精气之循环往生尔。 人有三宝,精气神而,世人不知,精浊沉而在肾,神明轻至泥丸,天宫地府往来者,在于气,善用者,搬运之道也,修道之人,藏其精于肾,修习之时,盘腿而坐,当平直其身,脊骨不曲,端正不歪,五心朝天...... 后面竟是些打坐修炼之法,王伦看了,跃跃欲试,只在这入静之时,心头纷乱,神思缥缈,按那册上所写,采取随息法消除之,果然有效。 一阵金鸡报晓之声,将王伦惊醒,才发现窗外天已微明,暗道这才做了不久,天就亮了?下床之时才觉双腿麻木,显然是盘腿坐的太久。 时迁却是精神,听见王伦房内动静,赶来报事,说道:“王头领,已经办妥了。” 王伦点头道:“叫醒众人,去那打铁铺子。”自去姜太虚房中,见姜太虚已然醒了,正在屋中喝茶,见王伦进来,却是满脸欣喜,问道:“公子,这迷魂香粉当真是妙用无比,比那蒙汗药简单易用,我这小蛇可比这难上百倍。” 王伦道:“这药粉已然是极致了,你那小蛇却应是还有他用。” 姜太虚听了,叹气道:“不得精进,只是少了件神器。” 王伦问道:“何等神器?” 姜太虚只是摇头不语。 汤隆早已酒醒,听到门外拍门之声,忙起身开门,见王伦一众人等,均已收拾停当,清晨中却是露散霜花渐白,几匹大马拴在树上。 汤隆忙道:“王头领好早?” 王伦道:“山寨诸多事情,哪能耽搁?不知徐教师思量怎样?” 汤隆道:“稍等,我去叫哥哥过来,这小院子实在难堪。” 正要转身去时,却看见徐宁正过来,见了众人,朝了王伦道:“只怕令杨公子失望了,昨夜思量半夜,还是想去寻个偏僻去处,图个安宁。” 这个宁字真是徐宁性格了,倒和林冲有了几分相似。 王伦听了,只一伸手,张三递过一包金银,王伦递与徐宁道:“江湖上相逢,自是缘分,徐教师既然自由打算,举家搬迁,都得资费,一点心意,切勿推脱。” 徐宁哪里能要,推脱几次,汤隆心中有气,说道:“哥哥,你这性子,也太扭捏了。” 徐宁见汤隆都如此说,只得收了,心道这娘子所说也有一番道理,正要向王伦告辞,突然想起王伦昨日所说,说什么今日便知他人品,不禁问道:“杨公子,不知昨日所言何意?” 王伦正等徐宁相问,听了笑道:“这些金银,随身之物,小可相赠无妨,就是昨日与徐教师所看腰牌,却是事关利害,不得轻弃,还请徐教师归还。” 徐宁听了不禁笑道:“昨天那腰牌不是公子收在怀中了么?” 王伦道:“此刻却在徐教师家中。” 徐宁又是一笑,说道:“这怎可能?杨公子休要说笑。” 王伦在徐宁耳边,耳语几句,徐宁听了面色大变,说道:“可是真的?” 王伦道:“徐教师若是不信,请将那东西拿来,一看便知。” 徐宁听了转身要进屋子,有回转道:“杨公子请随我一起来,省的倒是说徐宁做了手脚。” 王伦跟了徐宁进屋,却见屋内收拾倒是整齐,只是屋子却是不大,不禁叹口气,徐娘子见徐宁领了个秀才模样的人进来,只得施了个礼,心道:这个定是昨日官人所说的妙手书生杨聪了。 王伦见徐宁只一伸手,从梁上挑下一个皮匣来,抱在怀中,徐宁说道:“去那院子打开,请了众位都来作个见证。” 徐娘子不知所以,见孩儿还未睡醒,也跟在徐宁身后,来到院中,徐宁有请了众人进来,时迁早知机巧,托说要看管马匹,与张三,金三脚三人落在外面。 徐宁见众人皆在,说道:“昨日杨公子说了,今日便知他为人如何,不想今日说是有个腰牌落在我这皮匣中了,实难相信,外人都不知晓我这皮匣所在何处,既然徐宁已然决定要离开此地,也可不顾了。” 说完将那皮匣打开,众人却见一件丝绸裹了些东西,徐宁索性将那丝绸拿开,里面露出那件宝甲来,众人不禁眼中一亮,徐宁道:“这便是祖上传下宝甲,名叫雁翎圈金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既是与杨公子有缘,还请一观。” 徐娘子见徐宁竟然将这宝甲与众人看,心中诧异,也伸手将那宝甲托在手里,徐宁与徐娘子二人将那宝甲一抖,却见从宝甲内掉出个布包来,两人不禁诧异,徐娘子将那布包捡起,解开丝带,却见是一面金光闪闪的腰牌。 徐宁还是不信自己的双眼,将那腰牌拿在手中,仔细打量,果然是昨日这杨公子递与自己相看的。心里一惊,暗道:这腰牌定然是夜里才放进这宝甲里的,原来这杨公子早就存了这个打算,果然我这宝甲在他眼中却是个寻常物件。 如此看来倒是真心邀我做事,这高太尉选了此人替他办事,倒是个识货的,心下明了,又朝了王伦施礼道:“杨公子,果然是个君子,不知昨日相邀,可还算数?” 王伦笑道:“这是自然。” 徐宁道:“既如此,徐宁愿随公子前去,任公子差遣。” 王伦呵呵一笑,说道:“门外正好九匹坐骑,还请徐教师,汤兄弟一起上马同行。” 汤隆见徐宁同意跟随王伦,心中甚喜,说道:“王头领,果然不俗。” 徐宁听了不禁愕然,问道:“王头领?哪个王头领?” 第127章 救济一下剪径强人 王伦见汤隆道破自己身份,朝了徐宁道:“小可真实身份,便是梁山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 徐宁听了心道:原来这王伦与这高太尉早有勾搭,将来定然是要受了招安的,想到此心中的那份希望倒是大了些,朝了王伦道:“徐宁认人不认名,王头领也好,杨公子也罢,只要不忘承诺,徐宁心甘情愿去梁山落草。” 徐娘子见徐宁当场应下,也只得随了徐宁,这乡野村镇实在是心中委屈,扯了徐宁衣角道:“正好那骡车还在,待我抱了孩儿,收拾一下。” 粗重家伙一概弃了,将那几件兵器拿了,收拾好车了,徐娘子抱了孩儿带了梅香,坐在车内,徐宁轮番驾车,随着王伦几人一路同行。 天气微凉,正是惬意时光,唐斌骑了匹劣马,转过一个小山坡,却见前方一处密林,只有中间一条驿路。 刚进了林子几步,却从路边出来一个大汉,只生得头圆耳大,鼻直口方,眉秀目疏,腰细膀阔,手里提着一根浑铁笔管枪,那人看见唐斌骑马走得快,便立住了脚,喊了一声道:“这个骑了马的,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唐斌勒住马看了那汉子几眼,问道:“就你一个?也敢在此剪径?” 那汉子见唐斌问的蹊跷,说道:“人多哪能都吃得饱?” 唐斌下了马,提了长矛道:“若是能赢了我手中枪,我这身上倒有些金银,能分你些。” 那汉子见这人也是单枪匹马,握紧了笔管枪,问道:“你倒痛快,通个姓名。” 唐斌多日不曾动武,竟是技痒,笑道:“打完再通名姓不迟。”说完长枪一抖,分心便刺,那汉子也不含糊,提枪来战,你来我往,斗了十几招,那汉子有些招架不住,跳出圈外,喊道:“且先住手,斗你不过,你且过去吧。”说完径直走到一边,插了枪,坐在一条大石之上喘气。 唐斌道:“不要买路钱了?” 那汉子道:“哪有败将要钱的?” 唐斌听了,倒是心中暗笑,说道:“看你也有身武艺,怎地在此勾当?” 那汉子见唐斌面无恶意,说道:“小弟姓杨,名林,祖贯彰德府人氏,多在绿林丛中安身,江湖上都叫小弟做锦豹子杨林,因听这山东界面过往行商颇多,想起一个曾搭伙的兄弟,几年未见了,只听在这山东做事,特来寻他落脚。你这汉子武艺出众,敢问高姓大名?” 唐斌道:“我本是浦东军官,因杀了人,为逃缉捕,在那抱犊寨上落草,做个寨主,姓唐名斌,因身上有些力气,江湖上都叫我拔山力士。” 两人却是都不知名,只是如此一说,都知晓对方底细,都是绿林中人。 唐斌见这杨林有些落魄样子,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递与他道:“既是江湖兄弟,不打不相识,些许银两,还请收下,度个难关。” 杨林推托道:“哥哥也是行走江湖办事,哪能如此?”起身去推,却是肚子咕咕咕直响了几声。 唐斌笑道:“亏你还在江湖上混饭吃,你这五脏庙都还不得进祭,我都听得它叫了。”应是塞到杨林怀里。” 杨林嘿嘿笑了,不好意思说道:“如此多谢哥哥,正好这大半天还未进食了。” 唐斌道:“怪不得你斗了十几招便退了,原来是还未吃饱。” 杨林笑了说道:“小弟还是有些自知,便是连吃了三顿饱饭,也不是哥哥对手。” 唐斌牵了马过来道:“杨兄弟,你在山东几日了?怎地如此落魄?” 杨林道:“来了山东半月有余了,也没找到那旧识,如此落魄,哎!不提也罢。” 唐斌奇怪,问道:“这是为何?” 杨林又叹了口气,说道:“小弟多在江湖行走,知晓这山东绿林有几个不能得罪的人物,故此劫财时,生怕误伤了,我这单枪匹马,见那些结了队的行商,更是不敢露面,只敢对付些落单客人。” 唐斌听了连连点头。 杨林又道:“这昨日遇到个单身商客,见了我竟敢和我理论。” “和你这剪径的理论什么?”唐斌更是奇怪。 “哎!”杨林叹道:“他说那个水泊梁山的托塔天王有令,这山东境内,不管是做个人私商的,三两个合伙剪径的,还是那再山头上开山立柜的,对着过往行商只得索取一分财物,有违梁山此令的,梁山便去灭了谁。” 唐斌听了心中一时还转不过弯来,说道:“这梁山号令山东绿林,可有敢违抗的?” 杨林道:“都是些小寨,那个敢不听?更别说我这等混饭吃的,昨日那个商客给我看了梁山上的那个铁牌,只给了小弟二十文钱,便扬长而去了,才至于今日还未吃顿饱饭。” 唐斌听完反觉好笑,杨林见唐斌模样,说道:“哥哥可是笑话小弟?” 唐斌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笑话那个商客。” 杨林道:“哥哥才入绿林,初来山东,可是不知晓这梁山的托塔天王晁盖?” 唐斌道:“倒是听说过,还听说这梁山给那行商卖个铁牌,写的便是这晁盖之事。” 杨林又道:“这一个晁盖也还罢了,这梁山又联络了沧州的柴大官人,南北两路都是这一般做法,混绿林的有几个不给这两人面子?即使有那不服气的,明面上也不敢违背,暗中做事也收敛许多。” 唐斌听了更是对这梁山好奇,问道:“杨兄弟既然混的如此不堪,何不去那梁山入伙?” “小弟倒是想去。”杨林说道:“本想寻的那旧相识,有些声势,壮大些门面再去,没些本钱,只带了一张嘴去,哪个瞧得起?” 唐斌笑道:“杨兄弟所言极是,既是寻友不见,不如你我同去如何?” 杨林听了不禁奇怪,问道:“这抱犊寨也不在这山东境内,你也是个寨主身份,去这梁山为何?” 唐斌道:“杨兄弟若是有意,你我过了此山,寻个酒店,吃个饱醉,边吃边谈。” 杨林听见唐斌要请他吃酒,来了精神,提了笔管枪,说道:“与哥哥同去,我也是才进这林子不久,正要过了此山。” 两个向前行了半个时辰,前面来到一个去处,四围都是高山,两个正来到山边过,只听得忽地一声锣响,战鼓乱鸣,走出一二百小喽罗,拦住去路。 当先拥着两筹好汉,各挺一条朴刀,大喝道:“行人须住脚。你两个是甚么鸟人?那里去的?会事的快把买路钱来,饶你两个性命!” 第128章 落草为寇,两条出路 唐斌见那两个汉子带了众多喽啰,知道定是这大山之上的强人,正好离了不到一箭之地,心道:我自己倒是调转马头便可走了,只是这杨林步行,还是个没吃饭的,如何跑得动? 想到此,先在马上拉弓搭箭,瞄准一个,大声喝住道:“且先躲过我这一箭,再来讨要买路钱。”说完一箭射出。 那大汉见唐斌喊了让他躲箭,心道不好,赶忙一躲,那箭却是来得太快,只一箭射中自己发髻上,那箭矢去势未减,穿发而过,自己头上乱发散落下来,遮在脸上。 那边上长大白净的汉子,见唐斌已然又是拉弓搭箭,跨步护在那汉子前面,急忙说道:“好汉,先留个名姓,你这神箭能射倒几个?若是不讲江湖规矩,我们这一二百人可要一拥而上。” 说完一挥手,那喽啰分开左右,将二人包围在里面,只是怕了唐斌神箭,不敢上前。 杨林见唐斌箭法如此了得,心道这唐斌哥哥好本领,只是这山东初到,我也新来,谁曾认识我等。心道:不想我这剪径的要被别人剪径了,果然是‘强人更有强人守’想到此,却是想到昨日看到的那个铁牌,忙挺身而出,喊道:“天王盖地虎!” 那个白净汉子听了,回转身与那散了发的大汉商量,说道:“哥哥,又是关联那梁山的,怎地?” 那大汉胡乱挽了个发髻,无奈说道:“还能怎地?收他们一分便是。” 那白净汉子转身笑道:“既是有了这一句,我家哥哥说了,便收你两个一分过路钱,自己身上有多少金银,拿出一分来便是,若是藏私,检点出来,只能怨你们贪财了。” 唐斌心道:这句黑话竟有此止杀效果,倒是神奇。 杨林见对方和缓,抱拳道:“小弟初来山东,也在绿林中混口饭吃,平日做些私商生意,江湖上都叫小弟做锦豹子杨林,这马上神射的,是小弟结识的哥哥,名叫拔山力士唐斌,不知两位好汉高姓大名?” “杨林?”那个被射散头发的大汉听了杨林名字,从后面转将出来,看了杨林两眼,哈哈笑道:“杨林哥哥,可还认得小弟?” 杨林看时,却见那人双睛红赤,手持了朴刀外,腰间还围了条铁链,喜道:“邓飞贤弟,不想是你,寻你多日不见,却是再此相遇,快来与这唐斌哥哥相见。” 唐斌见这汉子竟是杨林寻找的那个旧相识,也下马了,收了弓箭,说道:“适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杨林拉了邓飞道:“这唐斌哥哥与我今日才相识的,这哥哥原是浦东军官,因杀了人,现在那抱犊寨上,也是做了寨主的。” 邓飞听了,心道这原来还是同行,忙朝唐斌施礼,说道:“哥哥适才手下留情,邓飞只有感激,哪能怪罪?” 杨林朝了唐斌道:“这个认得小弟的好汉,他原是盖天军襄阳府人氏,姓邓,名飞。为他双睛红赤,江湖上人都唤他做火眼狻猊。能使一条铁链,人皆近他不得。多曾合伙,一别五年,不曾见面,谁想今日却在这里相遇着!” 唐斌看那白净汉子反在邓飞身后,问道:“这位好汉高姓大名?” 邓飞身边那白净汉子正暗道:不打不相识,看来这一分银钱也是收不到了。 邓飞拉将过来,说道:“我这兄弟,姓孟名康,本是真定州人氏,却是善造大小船只。原那押送花石纲,要造大船,嗔怪这提调官催并责罚他,一气之下,把本官一时杀了,弃家逃走在江湖上绿林中安身,已是数年。因他长大白净,江湖上起他一个绰号,叫他做玉幡竿孟康。” 唐斌与那孟康相见了,四人各自欢喜。 杨林问道:“二位兄弟在此聚义几时了?”邓飞道:“不瞒兄长说,到此不到两月,今日见了哥哥,还请上山一叙。”便叫小喽罗牵过马来,请杨林上了马,四骑马望山寨来。行不多时,早到寨前,下了马。 四人来到聚义厅上,俱各讲礼罢,谦让唐斌正面坐了,次是杨林、邓飞、孟康,四筹好汉,宾主相待,坐定筵宴,当日大吹大擂饮酒。 酒宴间,唐斌问道:“此山何名?” “哥哥,此间山势秀丽,水绕峰环,以此唤做饮马川。”邓飞问道:“哥哥既是做了那抱犊寨寨主,却是为何来在速度界面?” 杨林吃饱了肚子,说道:“适才在山下我也问过唐斌哥哥,这哥哥只是说要去那梁山。” 邓飞奇怪道:“虽说这梁山是个大寨,在这山东有着领袖绿林的本钱,可这哥哥的抱犊寨却是离此千里,去这梁山为何?” 杨林,孟康也都是想知个底细,不禁停了杯箸。 唐斌见众人都望向他,说道:“几位兄弟,可曾想过将来出路?” 邓飞哈哈笑道:“我等都是快活一日是一日,得过且过的,哪想的那么长久。” 杨林也道:“我等绿林中人,能守个山头,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便是混出头了,还想甚将来?” 孟康听了,却不默默不语。 唐斌正色道:“几位兄弟,我本是军官出身,本想着立些军功,熬出个名头来,封妻荫子,白天吃个安生饭,夜间睡个安稳觉,不想总有那势大的要欺辱人,这才杀人落草,在哪抱犊寨上也还有两位兄弟,也问过我为何要去这梁山?” 三人听了,同问道:“哥哥,却是为何要去?” 唐斌道:“自古上山做了贼寇的,结局只有两个,一个便是被这官军剿灭,你们的几颗头将来悬在那城门口,惊吓世人。” 孟康问道:“这其二呢?” 唐斌道:“这其二便是受了朝廷招安,大家分些功劳,各自做个官,俗语说‘杀人放火金腰带’这朝中更有十节度之事在前,将来也必要对这梁山安抚于后。” 邓飞问道:“哥哥如何肯定?” 唐斌朝了邓飞道:“兄弟你这饮马川,我那抱犊寨,皆是这大宋之地,寨小人少,难成大器,哪能被朝廷放在眼里?若被这州团练使,那府兵马都监剿灭了,人家还是件功劳,岂容你带了几百人去分他的兵额?” 第129章 金枪手威震饮马川 邓飞听了也是点头。 唐斌又道:“若是这大大小小山寨都聚在梁山,有了十万人马,这朝廷是去剿灭还是招安?” 起点中文网原创。 杨林听了,有些明了,问道:“哥哥莫不是要带着那抱犊寨的兄弟,去投梁山?” 唐斌点点头道:“嗯,本有这个打算,今日又遇到诸位兄弟,你我何不共同进退,如此你我两寨人马,也可互壮声势,不让那梁山小看。” 邓飞看了孟康一眼,孟康沉着点点头,邓飞道:“既是哥哥如此替兄弟用心,哪有不从之理?” 唐斌见对方应了,笑道:“如此,你我明日便去。” “同去同去。”杨林也道。四人此时心意相通,更是畅快。 正在痛饮之间,上来喽啰报事道:“山下来了八九个骑马的,后面还跟了一辆骡车,走的不甚快,似要过山而去。” 邓飞哈哈笑道:“唐斌哥哥带来的福气,点二百喽啰下山,劫了他的财物马匹。” 唐斌是客,也是不得拦阻,只得跟着一同下山来,邓飞率领喽啰拦在山路中间,见那十来个人均是骑了高头大马,唐斌提醒道:“如此马匹,莫不是官军?” 邓飞一笑道:“管他,你我兄弟正要去那梁山,便有送马的来状形色,岂非天意?那中间还有个道士,背了口剑,应当不是官军。” 唐斌只得低声道:“兄弟,加些小心。” 邓飞心道,今日便是没加你的小心,我这头发都不知掉了多少。朝那几个骑马之人,大喊道:“行人须住脚。你几个是甚么鸟人?那里去的?会事的留下马匹,再把买路钱拿来,饶你你等性命!” 那几个人早已看见这群喽啰,听了这声喊,一人骑马出来道:“山寨是哪位当家?路过宝山,还请让条路出来。” 邓飞听了哈哈大笑,喝道:“你等只管留下马匹,过路钱,问这多作甚?” 那人见邓飞步战,也下了马,提了一杆铁杆缕金枪,听了轻轻一笑,捻髯道:“倒要见你有甚本事,能要得这买路钱。” 邓飞大怒,挺了朴刀,抢了几步道:“本想拿了买路钱,给你条活路,却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挺刀便劈,那人出枪相迎,只斗了十多招,孟康见邓飞不能取胜,已是力怯,大叫一声道:“哥哥,让与小弟战他。”说完挺了朴刀也扑将上来。 那边早有个大汉按耐不住,也提了朴刀奔将出来,喊道:“来来,想要以多胜少么?与我来战。” 这大汉脚下发力,却是后发先至,一刀劈向孟康,孟康举到一格,当的一声响,将那朴刀挡开,却是觉得双臂发麻,暗道这人好大力气,加了小心,两人战在一处。 唐斌细看几眼,眼见邓飞,孟康都不是人家对手,心道这群人倒是硬气的很,怕那邓飞孟康有些闪失,暗自摘下弓箭。 杨林见邓飞战不过那人,提了笔管枪,说道:“邓飞,先去歇息,哥哥战他。”他话音才落,那边又是一人抢出,喊道:“且先不要替换他,你我两个较量个高地上下。”却是手里抡着一个铁瓜锤,分量十足。 这汉子几步奔到杨林跟前,抡锤便砸,杨林心道:今日没吃饱饭时,已然在唐斌哥哥手下丢了些颜面,正好在你身上找补找补,挺枪与他战在一处。 唐斌在后压阵,杨林与那使锤大汉倒还能战个平手,孟康与另一个使朴刀的大汉相斗,那汉子却是个斗狠的,拼了命一般,刀刀渐紧,十来招下来,只能勉强自保。 再看邓飞时,却是渐露败像,邓飞却是大喝一声,迫开那人一枪,将朴刀一扔,从腰间解下铁链来,又与那人缠斗起来,邓飞换了这铁链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打法也是变化多端,那人见了,点头道:“这条铁链却是使得比朴刀好。”却是把枪法一换,奔向邓飞下三路,连钩带挑,与邓飞又战在一起。 邓飞使出铁链又与那人大战十几招,却是被这人古怪枪法所制,脚下被那枪一拌而倒,那人大枪一抖,直刺过来,唐斌早已瞧见,大喝一声:“枪下留人。”一箭发出,直射在那枪杆之上,迸射出几星火花,那大枪一歪一荡,却是扫在对方发髻上,削下一缕头发。 邓飞惊出身汗来,缠了铁链退回阵中,那人见后面喽啰也张开了十几把弓箭,只是一笑,刚要退了回去,却听这射箭之人高声问道:“这使枪的汉子,可是东京的金枪手徐宁徐教师?” 徐宁诧异,答道:“正是徐宁,敢问你如何认得我,不知高姓大名?” 孟康,杨林听了唐斌竟然认出对方一人,忙跳出圈外,孟康更是大口的喘气。 唐斌听了赶忙下马,来到徐宁身前,施礼道:“小人本是浦东军官,姓唐名斌,多在营中听到徐教师名字。” 徐宁还礼道:“原来你也是营中军官,怎地落到此地做起这生意来。” 唐斌将自己来历简单叙述一番,徐宁听了,心中倒是有些同病相伶,有问唐斌道:“你倒是怎的识得我的?”唐斌笑道:“小人是个惯用长矛之人,对这世上闻名枪法都曾多方打探,知晓徐教师有身特别武艺,世间怕是只有徐教师一个教头,会使这钩镰枪法,听闻这枪法乃是祖传习学,不教外人。适才邓飞兄弟换用铁链,你却也换了枪法,却是奔着他下三路去了,勾挑得法,端的使动,神出鬼没!又见邓飞兄弟失足跌倒,怕有闪失,方才高喊了一声,不想竟是徐教师。” 徐宁也道:“你倒是好眼光,射的一手好箭。” 唐斌听了,心中暗自叫道好险。忙拉了徐宁过来,与邓飞杨林孟康引见。 三人适才听了这人竟是东京的金枪班的教师,心中都是又惊又喜,忙给徐宁施礼。 徐宁也拉过那助阵的两人,指了一个道:“这是徐宁表弟,江湖人称‘金钱豹子’汤隆,善使铁瓜锤,打得一手好器械。” 杨林朝汤隆拱手道:“小弟‘锦豹子’杨林,不想今日却是二豹相争。” 汤隆听了,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孟康喘够了气,指着和他放对的大汉问道:“这个是谁?” 第130章 梁山分寨 徐宁朝了拿朴刀的大汉道:“这个兄弟叫做‘拼命三郎’石秀,打起架来最是拼命。” 孟康说道:“只是这石秀兄弟却是拼得太狠些,再拼几刀,我这玉幡竿孟康怕是要被砍成半幡竿了。” 众人听了,同时大笑起来。起点中文网原创首发 徐宁朝了身后指道:“还请几位兄弟前去见个礼,此人身份却是不同。” 唐斌四人听了,不知那身后几人是谁,跟上徐宁一起过来,王伦几个早已下马相候。 徐宁先是介绍了时迁,姜太虚,四人却是不曾知晓这二人,寒暄过后,徐宁指了那个道人道:“这位道长,便是入云龙公孙胜。” 四人听了,都是一惊,杨林施礼道:“多问道长大名,只是这神龙见首不见尾,未曾相交,不想今日在此相遇,失敬失敬。” 公孙胜笑道:“几位兄弟切莫多礼,适才见你等也是都有一身好武艺,难道在这山上落草?” 杨林忙说了原委,拉住唐斌,朝公孙胜道:“我这哥哥本是抱犊寨的寨主,却是想带了我等去投了梁山去,既是在此遇见公孙道长,听闻道长在那梁山上已然坐了交椅,还请道长引见,同去那晁天王手下效力。” 唐斌,邓飞,孟康都是报了这般心思,直瞅了公孙胜,盼他应了。 姜太虚朝了王伦呵呵一笑,王伦听了,心中有些发苦,心道当初为了脱困,用尽了浑身解数,不想这晁盖名声却是越发彰显。 公孙胜听了杨林言语,却是另有所想,本想与柴大官人定计,若是这王伦不济事,耽误了梁山壮大,便去拥那晁盖做了寨主,以便将来起事,却不想这王伦却是大出他和柴进所料,行事处处惊人,如今却是不能再让晁盖名头盖过去了。 若是这江湖中人只知晓晁盖,却不知这大头领王伦,将来如何领袖群雄,更别提起事领军了。 想到此朝了唐斌道:“唐兄弟,你去那梁山上去投何人?” 唐斌心细,见公孙胜如此问,便知有些蹊跷,忙道:“小人只是个军中粗人,只想这梁山大寨,我这抱犊寨与邓飞兄弟的饮马川一同投了梁山,听了梁山差遣便是,不曾想过去投哪个人。” 公孙胜笑道:“唐兄弟,正所谓‘千里投名,万里投主’如今梁山让江湖兄弟瞧得起,有些名气,你等难道不知这梁山之主是哪个?” 杨林邓飞心里倒是有些疑惑,这两日都听了那句天王盖地虎,难道这晁天王威名还不够? 唐斌躬身施礼道:“小人初来山东,行逾千里,只凭了这一腔热血,想在这江湖上投个名主,为手下兄弟找个出路,还请道长指点。” 公孙胜见火候已到,朝了唐斌几个道:“这梁山之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诸位兄弟,这位便是梁山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还不拜见?”说完朝了王伦施了一礼。唐斌几个见王伦一身读书秀才打扮,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几个,唐斌适才说了那万里投主的话,索性伏地而拜道:“唐斌‘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头领恕罪。” 杨林邓飞孟康见了也随唐斌拜在地上,同声道:“还请王头领恕罪!” 王伦赶忙将几人搀起,说道:“几位兄弟,快快请起。”唐斌几人起身,唐斌道:“不想再这饮马川见了徐教师,公孙道长与大头领,真是三生有幸,还请大头领收录我等。” 王伦道:“蒙诸位兄弟看得起梁山,自然是来者不拒,只是小可有句话要说在前面,免得日后失了江湖义气。” 唐斌道:“大头领请讲当面。” 王伦道:“诸位兄弟既入梁山,便要守我梁山规矩,扬我梁山威名,平日里有些勾当却是不能再做了。” 邓飞几人听了并无不可,忙应声道:“这是自然,全凭大头领吩咐便是,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还请诸位哥哥上了这饮马川,与诸位痛饮一番。” 孟康心道:幸好被这梁山收录了,若不然这打劫的半文收入不见,还要一天两宴招待,这小山头哪能禁得住!有那小喽啰给邓飞几人牵马过来,几人上马,一众人等随了邓飞几人一起前行。 徐宁却是落在后面,护在骡车左右,唐斌见了问道:“徐教师,这车内何人?” 徐宁道:“车内正是妻小。” 唐斌听了心中暗道:“这徐教师名头不小,却是舍得带了妻小跟随这王伦入伙,想必这王伦定有过人之处。”暗自偷瞄了王伦,只见这王伦总是一副不急不躁,万事由心的神色,暗自庆幸投对了人,只是不知这梁山上其他好汉怎样。 一众到了聚义厅上,徐娘子带了孩儿早已累了,徐宁忙请邓飞收拾了干净房间,先去请徐娘子休息。回转时之间厅内已是摆上酒宴。 王伦坐在主位,上首坐了公孙胜,肩下位子却是留给他的,众人只在等他,徐宁推辞一番坐下。 王伦道:“今日众家兄弟相聚,当时缘分不浅,本该邀了众兄弟去那梁山一聚,却是有个不妥在此。” 唐斌邓飞四人听了,心中吃了一惊,心道莫不是这大头领反悔了? 王伦见了四人反应,说道:“诸位兄弟,且听小可说完,如今依附在梁山旗下的有桃花山,二龙山,少华山,山寨兄弟众多,兵卒也有四五千人,这几处山寨一同竖了‘替天行道’大旗,对那过往客商都是行那十取其一之法,不许再做那打家劫舍的路数。更是禁绝了用那蒙汗药图财害命的勾当,如此才得了商客信任,使其往来无碍,日渐繁华,诸位山寨兄弟也可多得些买路钱。若是兄弟几个弃了这抱犊寨,饮马川,再来一波好汉占了,不遵我路数规矩,那往来客商岂不是多份危险?你我便是少份钱财?” 唐斌几人听了点头称是。 万伦又道:“几位兄弟又与这徐教师,汤隆兄弟,石秀兄弟,时迁兄弟有些不同,他们几人都是散落江湖独行客,诸位却是占得高山称大王之人,草创山寨不易,小可更是身有体会,所以还请诸位兄弟各自守了山寨,平日可用了梁山名头收拢些流民佃户,当今天子用这杨戬做这西城所,辗转追究田契,迫使那多有失地之人上山做贼。” 厅内倒有些喽啰听了不禁叹息。 王伦道:“诸位兄弟尽管将各自山寨壮大,守住一地,做个梁山分寨,若是缺少军器,马匹,小可自会派人巡查,梁山日后可按需供应,梁山上还有两位禁军教头,也可轮流往来各个山寨帮忙操练人马,若有官军围剿,梁山定然全力来援。” 唐斌与邓飞相看一眼,唐斌问道:“大头领,如此可要待到何时?” 第131章 浦东结义三兄弟 王伦道:“将各位兄弟散落四周山野,也是无奈之举,若是都在梁山聚义,恐这壮大过快,未成大器之际,这官府便要来剿捕,只是徒增烦恼。那朝廷派人前来招安,我等也没甚讨价还价本钱。” 唐斌听了不禁问道:“哥哥将来可是打算要受招安?” 唐斌如此一问,公孙胜与徐宁各怀心事,都是看向王伦。 王伦心中有种穿了皇帝的新衣在钢丝上跳舞的感觉,说不定哪天这钢丝崩断,只得轻轻一笑道:“小可既然领袖梁山,定然让众位兄弟有个满意归宿。” 唐斌见王伦不愿多谈,又问起各个分寨发展之事。 王伦答道:“各寨壮大之时,需要多少军器马匹,诸位头领来知会小可一声,待到诸位山寨上人马饱和之时,梁山自有大用。” 唐斌邓飞等人见王伦答应供给军器马匹,心中都是暗自赞叹,不想这王头领一个秀才,却是如此大方,心中虽有些疑虑,见公孙胜,新宁两边坐了,有这般人物相伴左右,这王头领应该不会说的大话。 席间王伦有吩咐唐斌邓飞,要在上寨之上各自竖起‘替天行道’大旗,又让他们准备打造铁牌,说些用法,还要找那会记账的喽啰细细备注等等。 众人听了都觉的耳目一新,一直饮酒到了半夜方散。 次日,王伦本想辞行,禁不住几人苦留,只得小住两日,才得离开,杨林留在饮马川相助邓飞,孟康,唐斌也是辞行要回抱犊寨去。 杨林邓飞孟康三人直送到山下,见众人上了马,一路去了,不见踪迹才回转山寨商量竖旗之事。 唐斌送了王伦一行几里路,王伦故意落在后面,王伦看了看唐斌,想起一个人来。 朝了唐斌问道:“唐兄弟是浦东军官,小可想打听一人,不知唐兄弟可曾认识?” 唐斌问道:“哥哥尽管问来。” 王伦道:“此人也是浦东人氏,姓关名胜,人都叫他大刀关胜。” 唐斌听了笑道:“哥哥不问,小弟还不想提起,这关胜与唐斌却是自幼的结义兄弟,却是身在公门,还有一个叫做井木犴郝思文,我们是三个一起结义的兄弟。哥哥何以得知关胜名字?” 王伦道:“这天下英雄小可多有留心,曾四散耳目与这四海之内多方探访,其实小可早知你与关胜关系,只是见你不提,方有此问。” 唐斌心里诧异,这梁山离那浦东何止千里,这王伦竟能得知,怕不是拿大话瞒哄于我,不禁问道:“哥哥既知,还请道来,唐斌还可验证。” 王伦道:“据说此人乃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生的规模与祖上云长相似,使一口青龙偃月刀,人称为大刀关胜。此人幼读兵书,深通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是真的?” 唐斌心道,关胜名字自是响亮,有那祖上余荫庇护,这王头领知晓倒也不足为奇,回道:“哥哥说的全是一丝不差。” 王伦又道:“这井木犴郝思文,小可倒也听过几句,说是当初他母亲梦井木犴投胎,因而有孕,后生此人,因此人唤他做井木犴。这兄弟十八般武艺亦是无有不能。这可也是真的?” 唐斌听了却是心中大惊,心道:这郝思文身世除开本地之人,谁会知晓?忙回道:“哥哥真是胸怀天下之人,可是想请我这两位兄弟入伙?” 王伦摆手道:“唐兄弟,切莫误会,我王伦不会做哪些诱人做贼的勾当。只是既与唐斌兄弟相遇,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 唐斌见王伦说的有些郑重,问道:“哥哥,还请明言。” “哎!”王伦叹气,说道:“这井木犴本是应了天上二十八宿,井宿是这南方朱雀七宿之一,却有几句话说色便是这井宿。” 唐斌问道:“是哪几句?” 王伦道:“井宿值日事无通,凶多吉少有瘟灾,一切所求皆不利,钱财耗散百灾非。” 唐斌听了,暗道这兄弟命格太差,问道:“哥哥是说,郝思文这命数不济?” 王伦心道:何止不济?是那个最差的,点点头道:“正是。” 唐斌急道:“哥哥既知此命数,可有破解之法?” 王伦点点头,有摇摇头。 唐斌越是发急,说道:“哥哥这点头又摇头却是何意?”王伦道:“破解之法,我倒是有,可是这法子却是太难,还要看看有无机缘。” 唐斌奇怪道:“不知要何等机缘?” 王伦道:“唐兄弟,这郝思文之母所梦,并非吉像,小可倒是遇到过两个人,出生之时,皆有异象。” 唐斌忙问道:“不知是哪两个?哥哥可曾为其破解?”王伦笑道:“这两个都还简单些,只要牢记小可所言,自然破解。” 唐斌听王伦如此说,心道那我这兄弟郝思文也还能破解,又问道:“哥哥,无论如何,也要替这郝思文解此厄运,不管多难,唐斌可愿为了兄弟赴汤蹈火。” 王伦见唐斌有这般义气,说道:“其中一个名叫王庆,兄弟倒可放心,我与他相约了明年见面,另外一个叫做乔冽,此人自幼习武,在崆峒山曾遇一人,剑法非凡,却是其母怀孕,梦豺入室,后化为鹿,生的乔冽。” 唐斌听了,心道原来这世上竟还有人与那郝思文相似,当下问道:“哥哥说这乔冽也非吉像,可是如何解得?”王伦道:“这乔冽之母所梦,却是由豺化鹿,是指这乔冽性情转变,非是本事变弱,而是散失戾气,步入正途,豺狼一路,于那百兽之中却是虎豹帮凶也。小可劝他,他日若是遇了有这虎豹之像之人,必要远离,非是正道,至于他听也不听,我也管不到了,若是日后唐兄弟见了,可做提醒。” 唐斌又是问道:“可这二人与我这兄弟郝思文有何关联?” 王伦沉吟道:“这井木犴本是天上星宿,你道他最是怕什么?” 唐斌摸摸头道:“自然是最怕这老天了。” “哈哈哈!”王伦笑道:“唐兄弟此话却是这破解之处。” 唐斌听了一喜,问道:“这是何解?” 第132章 路边野店巧相逢 王伦说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若是在那太平盛世,你这兄弟自是难掩光芒,还可功成名就,若是遇到如此乱世,却最是不该做这顺民,当今天子疏斥正士,狎近奸谀,他日必有大祸。” 唐斌听了吃了一吓,心道这王伦议论天子,必然没招安之心了。 又听王伦道:“你这兄弟他日若是遇到这假借天道之名行那不义之事的,定要远离。遇到名姓之中有这天字的更要小心。” 唐斌听了,心中稍安,问道:“哥哥,只需如此便可解了么?” 王伦语气一转,说道:“若是这有此般异梦之人同聚一处,那诸般厄运都可解了。” 唐斌听了,心念却是斗转,笑了问道:“若是都聚在梁山之下,围在哥哥身边,定然是随时随地可解厄运了,我那兄弟还可借了哥哥大旗,做些‘替天行道’之事。” 王伦哈哈一笑,说道:“信我者,不见其有只见其无,却是无悔,不信我者,不见其无却见其有,悔之莫及。” 唐斌听了低头思量,却是骑马有送出十多里路。 王伦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唐兄弟,你还路远,还请回转,就此别过。” 见王伦等人渐渐消失在山路之间,唐斌勒住马,还在寻思王伦所言,心道:若是不信,这郝思文异梦生人之事,却是他自小便知,若是信了,应是劝这兄弟不走寻常路,心里定了注意,调转回头,打马去了。 时值十月到底,天气骤然变冷,时有狂风呼号,一众人等走了半日,寻个野店歇脚。张三自去招呼酒保要了酒食。 公孙胜拉了王伦道:“王头领,此地离那柴大官人处,已是不远,可带了众人前去小住几日。” 王伦知道公孙胜必然要去见那柴进,聊些私事,说道:“道长,此去二龙山,一路上所见所做,你我皆是一般无二,只是这徐教师带了家小,不宜在路上再做耽搁,不如就请道长代我向柴大官人问好,我自带了这几位兄弟先回山寨。” 公孙胜点点头道:“也好,也算是两不误事。” 徐宁听了王伦所言,心下暗自感激,刚要说句话,却觉得脚下土地震动,忙伸手止住众人喧哗,侧耳倾听,公孙胜,王伦姜太虚几人见了,也听到店外大道上似有得得马蹄声传来,夹杂了马叫嘶鸣。 徐宁急声道:“这是大队马军,不下千匹。” 众人皆是一惊,王伦道:“此地那是宋境,应该不是那彭虎带了辽国马军来追,不可慌乱,稍安勿躁,只管饮酒吃肉便是。” 眨眼功夫,果然看见店外,大队马匹赶来,为首看似兄弟两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头戴了裘皮帽,身上披了各色防寒斗篷,骑了高头大马,了事环上却是一个挂了大枪,一个挂了一杆铁搠。 身后密密麻麻竟然跟了数百随从,虽然是普通商贩打扮,倒是不像一般贩马之人,其中一个勒住了马道:“哥哥,这有间小店,且先去喝杯热酒暖暖身。” 那做哥哥的只是一伸手,后面数百人竟是噶然不动,两人下了马,朝了酒店走来。 徐宁见了二人,低声道:“不好,这二人乃是这东京殿帅府的,党世英党世雄兄弟两个。”却又想起,王伦与那高太尉有些交往,不禁狐疑的看了王伦,心道且看王伦如何应对。 那党氏兄弟进了店内,早有手下军士叫了酒保过来,那酒保见了这个阵势,嘴上已然是磕磕绊绊,说道:“这几位...客官,小店着实太小...小了,如何容得下这数...数百人?” 党氏兄弟找个座头坐了,党世雄道:“我等大多自带了干粮,你这酒店,只管给我们兄弟烫些好酒,上些吃食,那店外数百兄弟,你店中可做些热汤,务必让他们喝够便可。” 那酒保听了心里苦笑,忙去招呼店中人手,轰赶着都去灶上帮忙。 党氏兄弟见这店内,还有一桌客人,也放下心来,聊些闲话,因这天气转冷,这店中倒是早已备下热酒,熟肉,酒保给党氏兄弟端将上来,二人叫了几个亲随坐了,一起吃酒。 党世雄饮了一杯,看了店外天气,埋怨道:“这近千匹好马,你我兄弟费了多大力气?紧赶慢赶,连那蓟州城都没去快活,这辽国女人啥味道还没尝到,便匆匆而回,若是能捞些好处也还倒可,却还要将这马匹分了三四成给那梁山草寇,实在是窝囊。” 党世英瞥了兄弟一眼,说道:“你这脑袋有几个?难道忘了当初高太尉叮嘱你我时模样?那眼里就差飞出刀子来,挖开你我兄弟,看看你我答应的是不是真心。” 边上一个亲随笑了道:“大爷所言,最有道理。” 党世雄气道:“你竟敢嘲笑二爷?” 那亲随赶忙摇头道:“小人哪敢?”朝那店外努了努嘴,低声道:“二爷,高太尉办事风格,你还不知?必定在这群人中安排了眼线,若是这一路真的依了二爷性子,回去必定讨苦吃。” 党世雄听了,嘴上还是硬气了几句道:“还要讨苦吃!这往来路上吃得苦还少么?” 那亲随忙道:“就是因为这路上吃得苦多,大爷才紧赶慢赶,早日回到这东京汴梁,二爷尽可去享福了,那时候,可别忘了跟二爷你同路吃苦的小的们。” 另外几个亲随听了,忙不迭的点头道:“还是郑浩说道对。” 党世雄听了,心中想起东京陈内勾栏瓦舍中几个相好来,丹田之气被这热酒一浇,更是发热,不觉催道:“都快些吃酒,少些耽搁,也好早两日回了东京交差。” 几个亲随听了,都是暗自发笑,嘴上却是加速吃喝。 党世英却是一边吃酒一边打量,心道这桌客人却是奇怪,遇到一般人等,见了我等如此势众,早就四散走了,这几个却是吃得安稳。仔细看时,却是惊叫一声道:“莫不是徐宁徐教师?” 第133章 党氏双雄 徐宁听了党世英一声叫,知道瞒不住了,只得正过脸来,朝了党世英做惊讶状,起身道:“原来是两位党将军,不想在此相遇,二位将军怎的便装而行?来此作甚?”起,点中文原,创。 党世英听了,心道好笑,这正是想问你的,在东京出行之时,便听晓了这徐宁辞官寻医的事,背后故事自然知晓,得罪了童贯,哪能有甚好结果?呵呵一笑,回道:“我兄弟不过是给太尉办差,去了北地为这禁军购些战马。徐教师,你我也算是故人,何不过来同饮几杯?” 徐宁回道:“党将军既是公事在身,我这边也还有一干朋友,徐宁不便打搅了。” 党世雄本想早些赶路,不想竟在此遇见徐宁,见大哥相邀被拒,心中来了火气,便要发作,却被党世英桌下伸手按住。 党世英道:“徐教师遭际,我兄弟也曾听闻过几句,实属无奈,小弟倒是有几句话相劝,徐教师可愿听?” 徐宁见这党世英语气还算客气,笑道:“党将军,有话尽管讲来。” 党世英摸了摸腮下钢髯,说道:“教师之祸起于宝甲,林冲之祸起于娇妻,那林冲都能休妻避祸,教师何不将这宝甲献与高太尉?以太尉之能,教师之勇,哪还惧那童贯?何愁这殿帅府上没有教师之位?况且教师更有家传绝艺傍身,徐教师若是想得开,我兄弟二人愿做这保举之人,你我一同上路,回了东京面见太尉,其不强似这般流落江湖?” 徐宁忍了气,将党世英所说听完,笑道:“党将军,这宝甲之事不劳费心,天下之大,自有徐宁去处。” 党世雄听了,却是按耐不住,一拍桌子,喝道:“徐宁,我哥哥煞费苦心,良言相劝,你却不听,怪不得你自断前程,你本是内宫伴驾军官,岂是你说辞便辞的?如今这开封府早已发下海捕文书,要拿你归案,既然你不领我兄弟恩情,也别怪我兄弟无情了,来人!” 听了党世雄如此说,几个亲随都是起身抽刀,护在党氏兄弟前面,外面正在歇息的禁军,听了店内大喝之声,也都纷纷持了器械,里里外外将这野店围了几层。 公孙胜,姜太虚见王伦稳坐如常,自是放心,石秀却是忍不住绰了朴刀在手。 时迁四下打探,发现却是没了出路,张三,金三脚却是护在王伦身后。 十多个冲进店内,将徐宁一桌人围在中间,徐娘子本是抱了孩儿与那梅香在另一张桌上,怀中孩儿受了惊吓,大哭起来。 店内几个酒保早已吓得藏在后厨,哆哆嗦嗦挤作一团,不敢出个大气。 党世英嘿嘿笑道:“徐教师,可曾想好,若是现在能想通,交出那宝甲,我兄弟还愿护你进京。” 汤隆持了铁瓜锤怒道:“你这姓党的,不过想霸占我家哥哥宝甲罢了,说得如此堂皇,好大的心计,是男人的,你兄弟两个与我兄弟两个战个胜负。” 党世雄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倒还不曾听说,徐宁还有个兄弟,若是你两个败了,可是要将那宝甲交出?” 徐宁接话道:“也好,若是我兄弟两个败了,便将这宝甲交与你,不管你你们兄弟自己留下,还是交与高太尉,都与徐宁无关,若是你等输了,便请各自上路,两不相见。” 党世英暗中瞪了党世雄两眼,你是不是傻?这几百精壮禁军在此,还与他们相斗个甚,只是兄弟将这话说出去,在这数百禁军面前,却是不容反悔,若是言而无信,传扬出去,哪能领军,只会被这禁军军卒当做笑话。 想到此,朝了那店外空地处一指,说道:“徐教师,就在此处。” 徐宁点了点头,党世雄却闪了斗篷,先窜将出来,指了汤隆道:“来,你我都是做兄弟的,且来先较量一番,比个高低上下。” 汤隆因见前几日徐宁在饮马川扬名,心中已是羡慕多时,想要在王伦面前展示,心道这兄弟二人既是殿帅府军官,王头领那几个却是梁山上做了贼的,若是被这些人瞧破了,必无好事,徐宁哥哥武艺,定然不输,我拼了全力,能与这人斗个平手,也是李玉不败了。 正又是酒足饭饱,见党世雄点手相叫,喝了一声,提了铁锤,奔到店外,那党世雄从马上取了铁槊,来迎汤隆,分心便刺,汤隆用铁锤一磕,两人战到一处,徐宁,王伦等人站在窗内,只见二人各逞威风,槊来锤往,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姜太虚暗自备了飞刀,怕汤隆闪失。王伦也想见识汤隆与这党氏兄弟武艺,面上不露声色,只是瞧那二人武艺。 徐宁见这党世雄越战越勇,瞧出汤隆不是对手,提了铁杆缕金枪正待让汤隆退下,党世英却道:“徐教师,何必着急,且让他二人分出胜负,你我再行较量不迟。” 徐宁听了,只得站住,心道:这王伦不是说替这高太尉办差,难道不能管辖这党家兄弟?不禁朝王伦处瞟了一眼。 却见王伦也正朝他望过来,只是对他轻轻地点点头。 那边场上党世雄却是寻了汤隆铁锤尺短的破绽,将铁槊在汤隆脚下一抖,划出几条影子来,汤隆铁锤不及防护,腿上却是吃了一击,跌倒在地。 党世雄哈哈一阵狂笑,径自回到店中,众军士见了,争相叫起好来。 张三与金三脚忙去将汤隆搀扶了,回到店内,汤隆腿伤却是无碍,只是输了阵,红了脸,不发一言,王伦道:“据闻这党家兄弟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汤兄弟能战他二十几招,亦是不易。” 汤隆听了,心上稍稍气平,道声惭愧。 徐宁瞧了党世雄武艺,暗道果然不俗,他笑道两个武艺不相上下,想要赢这党世英,还要用那看家本事。朝了党世英拱手道:“党将军,请吧。” 党世英暗自笑了,己方已是立于不败,朝了党世雄满意地点点头,也将斗篷闪了,出了小店,从马上取下一条乌铁枪,插枪站定说道:“还请徐教师赐教。” 第134章 我想打个小报告 二人已是斗了三四十招,徐宁瞧得明白,这党世英比那党世雄武艺稍高,却是比党世雄沉稳许多,当下心中转念,自道此阵绝不能输,骤然将枪法一变,使出家传钩镰枪法,虽说所使并不趁手,却是手上娴熟得很,直奔了党世英下三路,党世英虽是知晓徐宁有绝艺在身,加了防范,却是躲闪不及,被徐宁一枪刺破裤腿,冷风直灌进来。 党世英却是晓得徐宁枪下留情,不然这枪下去必然见血,托了枪跳出圈外道:“徐教师,算你赢了。” 徐宁长出了口气道:“如此,徐宁这便告辞。”转身回到店内,党世英却在后面笑道:“徐教师,我兄弟两个是答应了,就怕是我这手下一班兄弟可不答应。” 那郑浩听了,心知肚明,挥了手中腰刀叫道:“徐宁乃是开封府画影图形的钦犯,怎能让他跑了,兄弟们围了他们。” 这群禁军大多久在党氏兄弟帐下听用,早就明白,各持刀枪,再次围了酒店。 石秀早已按捺不住,提了朴刀便要冲向党世英拼命。 王伦喝住,说道:“不可乱动。” 石秀见王伦发话,忍住脚步,横了刀,站在众人身前,徐宁听到王伦发声,将大枪收了,挡在徐娘子身前。 王伦笑着请众人坐了,朝了党世雄道:“请问,你们党氏兄弟可是要回东京汴梁?” 党世雄道:“那是自然,你是这徐教师之友,还不劝劝他,献了宝甲,我兄弟念在旧日相识情分上,还可不计前嫌。” 王伦道:“要这徐教师宝甲简单,你兄弟请他同回东京也是简单。” 党世雄听了心喜,暗道这宝甲今日必能到手了,却听王伦又道:“正好,还请你兄弟二人,也替我给高太尉带样东西去。” 党世英却是回到店内,说道:“你若有些宝贝也可献上,我家太尉最是喜欢,” 王伦却道:“宝贝倒是没有,只请你兄弟带封书信给高太尉便可。” 一群亲随禁军听了,不禁哈哈大笑。党世雄也笑道:“你是个甚么秀才,怎的不去给赵官家修书一封,我兄弟亦能代你送去。” 王伦却不理他,朝了那个亲随问道:“你可是叫郑浩?” 那亲随听王伦叫他名字,随口道:“正是。” 王伦道:“适才可是你背后指摘高太尉办事风格?” 郑浩听了这话,不由得脖子后面起了冷风,想起高太尉手段,不由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王伦磕了几个头,颤声道:“小的哪敢,不曾说过。” 王伦指了指一班禁军道:“你说,这禁军扮做贩夫走卒,太尉必然在这群人中安排了眼线,不是你说的?” 那郑浩听了磕头如捣蒜般,辩解道:“小人真的不曾说过,不信,公子可问问这几个,我们可是坐在一起的。”说完指了指其他几个亲随,那几个像是避瘟疫一般,生怕被这郑浩牵连。 郑浩见了,发狠道:“我适才说的,你们可都曾道好,可还记得?” 那几个被郑浩拖拽不过,一起跪在地上,说道:“确实不曾说过这话。” 姜太虚朝了王伦说道:“公子,他们几个欺负你耳朵不好使,可要借他们几个一用?” 这几个听了,赶忙捂住双耳,郑浩道:“公子,可别冤枉了我等,这耳朵借了可就还不得了。” 姜太虚不以为意道:“那济州府有个缉捕使臣何观察,被那梁山好汉割了双耳,我看也算便利,还省得招风。” 这几个更是抖做一团,党氏兄弟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暗暗自问,这个什么公子莫非当真认识高太尉? 党世英柔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当真识得我家太尉?” 王伦掏出腰牌朝党世英一晃,笑了说道:“你猜?” 党世英对这太尉府腰牌却是无比熟悉,知道带了此腰牌的都是太尉府差办,不由得换了副笑脸,小心问道:“怎地这般有缘,能在这荒僻野店遇到太尉府差办,敢问高姓大名?” 郑浩几个见了腰牌,心道既是同为高太尉办差,真不至于要借耳朵吧,忙挤出笑脸。 王伦朝了郑浩几个说道:“你们几个将这店内军士带出去,想想这一路上,这党氏兄弟背后可曾说过太尉坏话,可要如实报来,有一句便赏十两银子,有十句便赏十两金子。” 张三配合着,掏出金银撒在桌上。 郑浩几个听了如逢大赦,朝了党氏兄弟望去,党世英被王伦这几句话搞得心惊肉跳,却又不敢违背,只得挥挥手,郑浩先自带了军卒一同出去了。 王伦见店内只剩了党氏兄弟,朝了党世英道:“适才你若是放了徐教师一条生路,我也不便在此出头露面,只是你要将事做绝,却是令人生厌。” 党世英听了,笑着辩解道:“我兄弟与这徐教师赌约,是他们胜了我们,方可两相离开,只是这徐教师兄弟并未赢了,只算是打个平手。” “平手么?我看徐教师却是留了你一条腿。”王伦道。 党世英尴尬一刻,朝了徐宁道:“多谢徐教师手下留情。” 徐宁却是将头一偏,不去理他。 党世英又朝了王伦道:“公子还请通个姓名,也好日后相见。” 王伦道:“妙手书生杨聪。” 党氏兄弟互看一眼,心道却是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回了东京倒是要打探一番。 党世英又问道:“不知公子给高太尉办得什么差事?” 王伦指了指店外那些马匹,说道:“你那马匹可是要挑了好的,分出几成,送上梁山?” 党世英惊道:“杨公子怎的知晓?这可是太尉亲自嘱咐我兄弟二人的。” 王伦又问道:“那轰天雷凌震可曾上梁山了?” 党世英答道:“已然去了,与我兄弟两个一同出的东京。” “嗯。”王伦不动声色,说道:“徐教师也是我邀请而来,同去那梁山办事的,今日被你搅扰,高太尉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你兄弟自求多福,出去吧,将郑浩几个叫进来。” 第135章 江南豪杰,各有绝艺 “公子还请恕罪。”党世英听这杨公子要叫郑浩进来,心里吃了一吓,不顾脸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了王伦拜道:“这几个多惧太尉,只怕胡乱说话,做不得真,日后我兄弟还得为公子南来北往,若是让太尉误会了,岂不耽误公子大事?” 党世雄见哥哥跪了,也跟着跪在后面,店外几个亲随见了,不禁张大了嘴,这两位将军为何如此? 党世英见这杨公子不太理会,拉过党世雄耳语两句,说道:“此去辽国,贩得几匹好马,虽不是万众之选,也是百里挑一了,本来也是要献与梁山做买路钱,既是在此巧遇了,有劳公子先自带走便是。” 党世雄见哥哥说了此话,忙爬起身奔出酒店,见郑浩几个还在店外,估计适才情景偷看了去,心中恼怒,伸脚踢到几个,喝道:“快去把那几匹良马都牵过来。” 郑浩几个听了,龇牙咧嘴的去了。 王伦见党世雄回来,朝了他们兄弟道:“既然都是为太尉办事,我也不便追究,看在你兄弟诚心诚意和解,这事权且作罢。” 党世英听了起身道:“公子既然不怪罪了,我兄弟便先告辞,早将这差事交付了,免得误了公子大事。”转身要走。 “且慢!”王伦却是将二人叫住。 党世英心道这十几匹良马本想私下当做辛苦钱,却只能拿了给这杨公子,谁叫人家身负密令?听了这杨公子相叫,心道这还不够么? 兄弟二人转回身来,王伦问道:“有个叫做党世隆的,你兄弟可认识?” “党世隆?”党世英低头寻思一阵儿,不知道这杨公子问起他,是福是祸?小心回道:“杨公子,这人本是个堂兄弟,却是多年未见了。” 王伦听了,说道:“据说这你们这个堂兄弟也有身武艺,兄弟间倒是应该多多联络,说不定太尉将来也有大用。” 党世英党世雄两个听了,倒是心中闪念,这杨公子分明是指点我兄弟,若是这党世隆也在身边,兄弟三个抱团,岂不是多份助力?忙朝王伦拜谢了,转身上马,带了队伍,轰赶了马匹,一盏茶功夫,便走个干净。 张三见店外多留了十匹良马,比起他们所骑的,更是高大,指了一匹雪白的马道:“公子,最是该骑了这匹。” 王伦道:“却是比那几匹强上好多。” 张三给那酒保召唤出来,算还了酒钱,跟了众人出去挑马。徐娘子梅香也带了孩儿上了车内。 公孙胜却是拉了王伦未动,见众人都出去了,低声问道:“小道虽知大头领这杨聪假名,却是不晓得是何来历,你我既是答应了柴大官人,要相助他成事,你与这高俅关联之事,却是绕不过去,小道这就去那柴大官人庄上,王头领,倒是叫小道如何解释?” 王伦低声回道:“道长,这高俅恶名在外,与山寨兄弟多有结怨,若是真要依附于他,哪能两善?不过是借了他殿帅府太尉的名头,为这梁山添砖加瓦罢了,若是大官人福泽深厚,有份登基坐殿,你我自当是尽心竭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去挣个从龙之功,光耀门楣,道长不必相疑。” 公孙胜听了只得点点头,虽不知这王伦如何让这高俅如此相助,只要同心共助柴大官人行事便可。 王伦见公孙胜点头,又道:“道长,这柴大官人身处这大宋之北,江湖上名望虽是一时无二,却是有些受限,于那南方好汉豪杰多有不知,道长此去大官人庄上,可向大官人请命,去那江南一游,笼络些好汉,若是有那义气相投的,便可请来梁山落草。” 公孙胜听了,点头道:“这倒是未曾想过,王头领这般想法果然高明,这北方豪杰如今都知晓这梁山泊与大官人之名,正是南方一带不得传扬,小道正可一去。” 说完不禁朝王伦多看一眼,问道:“王头领,你这心思怕不是存了一两日了吧?” 王伦笑道:“确实如此,不过分身乏术,只能按部就班一一做起。” 公孙胜听了,心中暗道这王伦心思却是快我一步,又问道:“那江南之地,王头领可曾知晓几个有名头的好汉?” 王伦想了想道:“这第一个,道长可要加些小心。” 公孙胜听了却是意外,问道:“说是哪个?” 王伦道:“此人绰号小养由基,姓庞双名万春,武艺不知如何,却是射的一手神箭,箭术高超,不可不防。”公孙胜问道:“前几日,也见那唐斌箭射徐宁金枪,比之如何?” 王伦摇头道:“这却是不知了。” 公孙胜又问道:“这世上射得好的,小道倒是知晓几个,也不知高下,多谢王头领提醒。” 王伦又道:“还有一个绰号宝光如来,叫做邓元觉,是个歙州僧人。” 又想起鲁智深冒充邓元觉名号之事,笑了道:“我与花和尚鲁智深在山下做事之时,为了行走方便,便让鲁智深冒充了他的名号。这和尚也使条浑铁禅杖,只比这花和尚的轻些。” 公孙胜听了暗自记下,王伦却又道:“还有一人名叫石宝,福州人氏,使一口劈风刀和一颗流星锤,有那万夫不当之勇。” 公孙胜又是点头,王伦却不绝口,说道:“还有一人道长却要最是小心,此人名叫包道乙,绰号灵应天师,善使一口混元剑。” “噢。”公孙胜听了,说道:“这也是个道人?” 王伦点头应道:“不错,是个道人,我却听闻这道人会用飞剑,不知却不知如何用的,道长不可不防。” 公孙胜郑重点点头,与王伦去那店外寻了匹良马,王伦骑了那匹白马,一行人行了十几里路过了一个小镇,前方显出个十字路口来。 与路人打听明白路径,公孙胜和众人告别,直奔了沧州去了。 王伦见公孙胜走了,朝了徐宁道:“徐教师,汤隆兄弟,石秀兄弟,时迁兄弟,此路前去梁山应是无碍,让张三,金三脚两个带路便可。” 徐宁见王伦说话蹊跷,问道:“王头领不是同行么?” 第136章 阳谷县内,无人不识 王伦道:“小可身上还有要事要办,却是人多无益,只带了太虚去便可。徐教师到了山寨,有张三引路,自会有人接应,山上更有相熟旧识,自会照顾。” 又与张三交待几句,从中又挑了匹良马,带了姜太虚,从岔路走了。 两人三骑,一路而去,骑在马上,姜太虚朝了王伦问道:“公子,这是去往何处?” 王伦道:“去那阳谷县。” “阳谷县?”姜太虚不解,笑了问道:“是有熟识好汉还是有熟识娘子?” 王伦道:“记得在柴大官人庄上相送的那个大汉?” 姜太虚想了想道:“自然记得,不过依稀记得那武松说家是清河县的,不是去寻兄去了么?” 王伦也是无法解释,先知的尴尬就是:你说出答案时总被人问过程。只得说道:“本公子神机妙算,你不知晓?” 姜太虚见王伦拿出这说法,无可奈何道:“听公子吩咐便是。只是要快些了,眼看这天色暗淡,只怕是要下大雪。” 王伦抬眼一看,果然天色昏暗,朔风吹起,确实要有风雪来袭,双腿夹紧了那白马,挥了马鞭,策马而行。 二人快马加鞭,紧赶慢赶,大半日行了二三百里路程,路上不时飘起雪花,落在身上。 直到一更时分,才到了这阳谷县城,确实早已下起大雪,二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了,喊那酒保牵了马匹。 又见楼下大堂生了炉火取暖,找了张干净桌子,喝了些茶汤,吃些酒食,姜太虚问道:“公子,可要连夜探访?” 王伦瞧了他问道:“你倒是有这做贼的潜质,夜间探访,可是有瘾了?” 姜太虚笑道:“公子,非是有瘾,只是想早些知晓公子来意。” 王伦叫过酒保过来,问道:“小哥,这阳谷县近日可有些趣事?” 酒保见客人相问,正无处吐露,朝了王伦兴奋说道:“客官定是外地来的,不知本县发生的大事。” 姜太虚见王伦如此,知道必有缘由,问道:“有甚大事发生?” 那酒保听了,有打量了二人身量,见个二人裘衣皮帽打扮,像是富家子弟,得意道:“本县有处山岗叫做景阳冈,是个险恶去处,只因那山上有个吊睛白额大虫,拦路伤人,不知死伤多少,上月却是被个大汉赤手空拳打死了,这等惊天大事,周围县府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姜太虚听了,只觉匪夷所思,追问道:“赤手空拳打死一条大虫?” 那酒保见姜太虚神态,早已见怪不怪,笑道:“如今那虎皮还在知县大人屁股下坐着。” 姜太虚问道:“这打虎的大汉可是叫做武松的?” “呀!”那酒保一愣,惊奇的看了姜太虚道:“你既知这打虎英雄的名字,怎的还来相问?” 姜太虚听了,心中吃惊,这王公子与我等日夜不分,怎的知道这武松之事?竟能早就晓得他能打得了大虫?我这毒药他都能百毒不侵,当真是半仙之体了。 姜太虚朝酒保道声谢,又掏出十几文钱来打赏,那酒保欢天喜地接了,心里却只念了武松的好处,自去招呼去了。 是夜,王伦回到房中,依旧按了次序,锻炼完毕,坐在床上习练那周天之法,自觉有些进步。 次日起来,挨道日中时分,二人出了客栈,只见这街上,房上,树上却似银铺世界,玉碾乾坤一般。 二人骑了马,直奔阳谷县衙,姜太虚只跟在王伦边上,半句也不敢问。 到了县衙,二人下马,王伦上前,朝了值班衙役问道:“不知武都头可在?” 一个衙役正要回话,却见武松正从里面出来,说道:“这个便是武都头。” 武松出得县衙,见衙外站了两人,后面牵了三匹大马,却是不俗,正待问时,却见那两个把皮帽一脱,露出面目,武松惊道:“哥哥何时来的?想煞小弟?”便要施礼,王伦托住道:“本来远在天边,听得江湖上传闻阳谷县出了个打虎英雄,我倒是将这天下英雄想了个遍,只猜道定是贤弟。” 武松面上一红道:“那日喝得大醉,也是巧遇。” 王伦道:“正好,前几日,得了几匹好马,思量这匹马,贤弟也能骑得,路过阳谷县,送与贤弟,也省得我们两个带着麻烦。” 武松只道王伦所言不过是怕他不收,心道这王伦哥哥定然是特来相送,怎能冷了他的热心,只是这衙门口却是不能久留,当下朝了王伦道:“哥哥相送,哪敢不受?还请哥哥一同回家一叙。” 王伦问道:“可是找到兄长了?” 武松点头道:“那日正是在这门前遇到的。” 王伦笑道:“这倒真是兄弟缘分。” 武松上了马,又与姜太虚攀谈两句,姜太虚见了武松,却是在心底重新认识了一番,暗道先前只是知晓此人有些神力,不想还能醉打猛虎,怪不得王公子对他如此看重。 武松骑了大马,前面引路,只转过几条街,来到紫石街上,王伦远远见了一个妇人独自一个站在一家门前,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等着,心道这必定是那个人了。 那妇人只见武松骑了高头大马,踏着那乱琼碎玉归来,后面还似跟了两个亲随,武松的形象在她心中更是高大起来。 见三人近了下马过来,那妇人揭起帘子,陪着笑脸迎接道:“叔叔寒冷。” 武松道:“感谢嫂嫂忧念。”入得门来,便把毡笠儿除将下来。那妇人双手去接,武松道:“不劳嫂嫂生受。”自把雪来拂了,挂在壁上。 王伦进门前却是朝那街上看了几眼,却见间壁是间茶坊,这天寒地冻天气,从那茶坊中飘出几丝热气。 姜太虚将这三匹马只拴在门外树上,跟了进来。 武松给那妇人说道:“这两位哥哥是武松相识。” 王伦道:“小可杨聪,这是我随从姜太虚。” 那妇人见了王伦是个眉清目秀的秀才,心道这秀才定是个富贵人家,不然这随从哪能骑了这等马匹?向王伦道了个万福,说道:“既是叔叔相识,便是一家人,还请坐了,奴家去伺候些酒食相待。” 转身来到楼上武松房中,看了房中备下的酒食,心道本想借了机会与这武二多说几句心里话,不想却带了个相识来,难道是这缘分未到? 第137章 金银在袖,自有风情 妇人心里乱糟糟的,将这桌上酒食一并搬下,又将那火盆撤到厅上,王伦见她忙前忙后,蝴蝶穿花一般,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纤腰袅娜,檀口轻盈。心中倒显想起那个潘巧云来,面上竟有几分相似,暗道这二人莫不是有些关系? 正在狐疑间,门外却是脚步踏雪声起,踩在雪上吱吱声响,武松听了,说道:“这天气恶劣,定然是哥哥回转。”起身相迎出去,王伦也跟了出来。 “好大的骏马!兄弟,可是家中来了贵客?”一个身高不到五尺的低矮汉子,挑了一挑担进来,一副人见人嫌模样,眉目间却是敦厚,肩背上散落着雪花,武松忙给拍了去。 王伦见了心中叹口气,这武松和武大站在一起,实在是难说是亲兄弟,再看眼潘金莲,难怪这潘金莲要红杏出墙,心中虽是有些准备,也不免觉得突兀。 潘金莲眼似琉璃一般,便是半闭了双眼,身上也能感应出哪个男人盯了她看,见这杨公子瞥她,心道天下男人都是吃腥的猫,心下有些得意,脸上露出少许笑来。 武松朝王伦道:“这是我家哥哥。” 武大郎朝了王伦笑道:“叫我武大郎便可,既是武松带来的贵客,岂能如此寒酸,我再去街上,收拾些上好酒肉。” 王伦朝了武大郎道:“小弟杨聪,哥哥既是从外回来,还请歇息,让我这随从去街上买些便是。” 武大却是拦住姜太虚道:“怎可失了礼数。” 潘金莲见武大回来,换了副冷脸,说道:“便让他去,这街上他最熟不过。” 武大瞧了潘金莲一眼,笑呵呵朝了王伦说道:“她就是馉饳儿做的——气性大!” 武松不满道:“嫂嫂怎的如此不疼惜哥哥?” 潘金莲见武松发话,天生的有些怕,说道:“何不去叫间壁王干娘安排便了?” 武大也道:“上次兄弟来家,也是央的王婆,今日也正好。”说完自去间壁王婆茶坊里,那王婆细细听了,欢喜道:“只管回去等,老身这便去安排个端正。” 这王婆一张巧嘴,为左邻右舍帮衬生活,中间落些吃食赏钱,专一靠些杂趁养口。 待到武大回转,几人围了桌子坐了,王伦请了武大坐了主位,武大坐了,见王伦衣着不俗,连这随从都不是一般人物,问道:“敢问杨公子哪里人氏?怎的相识我这兄弟的?” 王伦看了一眼武松,笑了说道:“小可东京汴梁人氏,曾读过几年书,应举不中,改做些生意,曾去北地贩马,在那沧州柴大官人庄上与武松兄弟相识。近日得了几匹好马,特来给武松兄弟送来一匹。” 潘金莲与武大听了,不由得都朝门外望了一眼,虽是目光不能穿墙,却都适才见过拿三匹马,心道这这个杨公子倒是如此大方,这一匹马不知值了多少银子? 武大心里虽是喜悦,却是说道:“杨公子,你这送的马也是太过贵重,这阳谷县里也不曾见过一匹,武二是个粗鲁汉子,哪能精细照看,还请公子收回去吧。” 潘金莲本来已上了胡梯,听了武大推辞,心中惦念,靠了根柱子,侧耳倾听。 王伦道:“哥哥不必推辞,武松兄弟如此英雄,怎不配得此马?” 武大还待说上几句,王伦又道:“小可来的匆忙,不曾带些礼物,只有些俗物还请哥哥收下,权做见面之资。” 姜太虚意会,从怀中,掏出两条蒜条金,两锭大银。放在桌上,武大哪曾见过这等东西,眼中虽是惊诧,却是摆手道:“公子这般富贵金身,不忘了武二,冒了风雪前来送马,已然是受之有愧了,哪还能再收这些?” 武松虽然知晓王伦是这梁山大头领,这些金银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却是不想再受恩惠,也道:“哥哥不必如此,兄弟在这阳谷县做了都头,也能贴补家用。” 王伦执意道:“我送出去的,岂能再收回来?武松兄弟,你做了都头,可这武大哥哥却还冒雪出去挑了担子讨生活,这般天寒地冻天气,你不心疼?” 武松听了,心中倒是无话,江湖上这赠金赠银,义气相交,本属平常,不想王伦还念及哥哥艰难,倒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武大见武松不再言语,心道我这兄弟所交的是何等人?竟是拿了金银做砖瓦一般,只是心中生受不起,活了几十年也未曾受过这般大的恩惠,只顾摇头推辞。 王伦道:“哥哥休要推辞,如今深冬已至,离这上元节已是不远,也好做几件新衣裳。”本想说给嫂嫂打几件首饰,怕是这潘金莲误会,及时收住话头。 不想潘金莲却是看出关窍,瞟了一眼王伦,下楼过来,笑道:“这杨公子初来我家,本是与叔叔相交之人,我家却是不能随意收了如此重礼,此事还需叔叔定夺。” 武松听了,见王伦执意,朝了武大道:“既是杨公子所赠,哥哥收下便是。” 武大听了张大了嘴,正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听门外王婆的声音说道:“都置办的整齐了,这还冒着热气。” 门被推开,一个婆子五六十岁年纪,端了个大木盘子进来,尽是些鱼肉果菜之类。 进门后确实盯在桌上金银上,一时怔住挪不动脚了。 潘金莲见了却是面上带笑,一副乍富得意模样,将那桌上金银掩住,收在袖中,朝了王婆道:“王干娘,又是劳累你了。” 王婆醒过神来,两眼里虽有些黄白光影,只得收拢了,嘴上磕磕绊绊道:“只看那门前骏马,便知道府上来了贵人,必是武都头这般英雄才想交得下的。” 王伦见王婆这般巧嘴,若是用的正当,倒是个好媒婆,只是这般年纪,哪肯悔改,王婆见这金银被潘金莲收了,忙道:“老身先回了,还要照顾茶坊,哎,这把年纪也不得安养,真真的命苦。”给带了门出去,心中自去叹气。 武大见武松应了,潘金莲又是先收了金银,心中对王伦百分感激,忙叫潘金莲过来,给几人烫酒。 潘金莲将那金银收了,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眉梢眼角都露出笑来,行动之间别是一番蜜意风情,王伦暗暗寻思,怪不得这狂蜂浪蝶直往上扑,非是武松这般男子,哪能忍得住? 武大见王伦也是敬佩武松,又得了这么多金银,心道不能有这半点冷落,笑了问道:“杨公子,可是听了打虎之事来的?” 第138章 你来我往,好大本钱 王伦朝了武大问道:“哥哥,我曾听武松兄弟说起,本是清河县人氏,怎的来到这阳谷县?我若不是听了这阳谷县出了个打虎英雄,却是要去那清河县了。” 武大听了此问,面上发红,说道:“原清河县里,武二要便吃酒醉了,和人相打,时常吃官司,教我要便随衙听候,不曾有一个月净办,常教我受苦,以致娶了浑家,不怯气也都来相欺负,又没人做主,故此搬来这里赁房居住。” 潘金莲在边上听了,心中暗笑,这人定是打探我呢。 王伦道:“敢问哥哥,在这阳谷县,可还有人欺负于你?” 武大笑了笑说道:“先前的不提了,只是我这兄弟来后,哪个敢朝我大声说话?先前欠了炊饼钱的都是乖乖的还清了。” 王伦问道:“问哥哥打听个人,可曾知晓?” 武大见王伦发问,忙说道:“杨公子尽管问,这阳谷县不大,我也是走街串巷惯了的,多少知道一些。” 武松也是摸不到头脑,不知王伦要问哪个。 王伦问道:“听说这阳谷县内有个人,复姓西门单字一个庆字,哥哥,可曾知晓?” 武大道:“这人倒是知道,是这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前开着个生药铺。” 武松也道:“哥哥今日在县衙前,看见的那间药铺便是。” 王伦道:“倒是未曾留意。” “这西门庆却是自小是一个奸诈的人,使得些好拳棒。”武大像是要报这赠金之恩一般,将这所知晓的西门庆之事,一并说出来道:“只是近日来发迹了,只走那梁山泊沧州一路,说是道路通顺,往来南北专一贩卖生药,从那大辽国贩些鹿茸人参卖到东京去了,人都唤他做西门大郎。因近来发迹有钱,人都称他做西门大官人。” 武松道:“此人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排陷官吏。因此,满县人都饶让他些个。往来县衙时,倒是也见过面。” 王伦听了暗笑,这西门庆发迹还有自己一分功劳在里面,说道:“不想这西门庆竟是个此等人,不来还想与他做些生意,看来靠他不得,这县官也不管他?” 武松道:“这知县大人提拔武松做个都头,有知遇之恩,只是私下有些谋私,与那平常做官的一般无二。” 王伦叹道:“武松兄弟,可曾甘心屈从在此人手下?” 武松听了,怕他提起去梁山入伙,说道:“如今能的与哥哥团聚,也强似那江湖上漂泊。” 潘金莲却是记着这杨公子要与那西门庆做些生意的话,见这武大武二竟都不放在心上,插嘴道:“不知杨公子要与那西门庆做些什么生意?” 王伦适才只是用话探路,不想几个男人说话,这潘金莲竟有此问,想来在家中插嘴惯了,说道:“这南来北往,辽宋之间互通,向北贩卖香料、犀角、象牙、茶叶、漆器、稻米、书籍、缫丝品等,辽国向南贩卖私盐,药材,麻布、羊、马、骆驼及皮毛,如今私盐虽禁,辽国却是盐价低廉,挡不住民间贩卖,朝廷也只得默许。” 这潘金莲听了,心中开阔了许多,这辽宋往来数千里不止,在这杨公子眼里却似伸手可及,再看一眼武大,心道你要是稍稍聪明些,也该去问问这杨公子能不能带你做些生意啊,却见榆木疙瘩一般,只是嘿嘿傻笑,心中更是自叹命苦。 想到此,知道等这武大变聪明是不可能了,有舍不得这机会,只得舍了脸问道:“杨公子,你与叔叔这般交情,可愿带大郎做些生意?” 武松听了,吃了一惊,心道,这王伦虽是于我有恩情,却终究是个山大王,他做的哪些生意?不过是收人买路钱罢了,却又不好开口阻拦,只得朝王伦深看一眼道:“嫂嫂,这杨公子生意却不是我等这小门小户做的。” 潘金莲却道:“哪个大门大户不是从这小门小户做起的?叔叔倒是县中做了都头,现在能贴补家用,若是他日娶了婶婶,你哥哥还不是要挑了担子街上吃风?” 武大忙道:“我只会这个手艺,哪能做的生意?” 潘金莲听了武大这等言语,暗道我这心机算是白费,更是来气道:“你这哪算的上手艺?家家会做,不过是人图省事,才来街上买的,下邻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人家那是手艺,对面开纸马铺的赵四郎赵仲铭,那也是手艺,你这手艺倒是一多半是我做出来的,你道将这白面做成炊饼像这说话般容易,你比我晚睡,我却是比你早起,光是烧火,哪天不得在那灶上撅上大半个时辰?” 武大听了唯唯诺诺道:“娘子辛苦。” 武松在家住了近月,也是知晓这嫂嫂所说不假,也作声不得。 “咳咳。”王伦道:“这生意么,若说简单,无非是贱买高卖,若说艰难,只是路途遥远,路上又不安全...” 潘金莲朝了武大抢白道:“大郎不是也知道那梁山沧州一路畅通么?说甚路途遥远,那个什么西门庆也只是个人,他能做的,你武大为什么做不得?不过是差了些叔叔的勇力罢了。” 武松听了,虽觉嫂嫂当了外人太不给哥哥留情面,说出的话却是不可辩驳,平日里也曾见过哥哥落些埋怨,都是被哥哥笑笑抵挡过了,今日不想却发起威来。 武大被潘金莲数落的发急,说道:“我若是没那半点勇气,怎的将你搬到这阳谷县来,只在那清河县做个缩头......”下半句却是没了。 潘金莲见武大要翻旧账,瞪了双眼,只是当了武松,王伦面子不敢他发作,说道:“我是一个不戴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得人!不是那等搠不出的鳖老婆!自从嫁了你,真个蝼蚁也不敢入屋里来,你这缩头的...敢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砖头瓦儿,一个个也要着地。” 武大见自己失了口,忙道:“又是我说错了话,娘子勿怪。” 武松也道:“嫂嫂,杨公子还在吃酒,怎的这般撒泼?” 潘金莲见王伦果然拿了酒盏遮脸,那个随从也是扭了脸,应是在偷笑,生怕得罪了这杨公子,被武松呵斥了一句,身上却是倒觉得受用,当下收了神通,恢复居家少妇模样,朝了王伦万福道:“奴家失礼,杨公子勿怪。” 王伦忙道:“嫂嫂休要如此,家长里短,本是世间日间常事。” 武大见潘金莲熄了怒火,怕她再起这做生意念头,说道:“杨公子那般生意,哪是我能做的?你不见那门外,一匹马要值多少?我要卖多少炊饼,才够这一匹本钱?” 潘金莲听了武大言语,将袖中那两条金子和两锭大银拿出来,问道:“这不就是本钱?” 第139章 惊醒? 武大武松见了互相尴尬看了一眼,武大道:“这如何使得?” 潘金莲听了,才觉出有些差头,只得低头不语。 王伦道:“嫂嫂还请稍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武大见了忙道:“先不说这些,吃酒吃酒,莫要冷了。” 潘金莲见几个男人吃起酒来,自知没他插话地方,只好在边上给几人烫酒。 桌上没了潘金莲搅合,气氛渐渐热烈,武松自是问些王伦北去大辽之事,王伦真真假假的,说道大致贩了三四百匹,武大和潘金莲听了各自张大了嘴,心下羡慕不已。 潘金莲更是殷勤,连连给王伦筛酒。 王伦心道若是这一家如此,其乐融融倒也不错,只是这潘金莲不是个稳当角色,早晚要折腾出事来,想起潘巧云来,只得再编些故事了。 王伦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武松兄弟,此去北地,倒是结交了几个朋友,不知兄弟识不识得?” 武松最是想听这些江湖上好汉的勾当,问道:“哥哥可结识了哪些个?” 王伦却是问道:“有一个人,想必贤弟也曾闻名,郓城人氏,原在这郓城县做个押司,江湖上都叫他及时雨宋公明。” 武松听了呀了一声,面上露出喜色,说道:“小弟早就听闻此人大名,都说他仗义疏财,这山东河北两地多有闻名,只是无缘得见。” 潘金莲听了,鼻子哼了一声道:“仗义疏财?叔叔可是受过他几文几两?奴家只见了杨公子仗义送马,疏财赠金。” 武松一时语塞,说道:“这江湖上都是如此传扬,还能有假?” 姜太虚放了酒盏,朝了武松问道:“武二哥,这小旋风柴进比那宋公明名声如何?” 武松寻思了道:“那自然是柴大官人名望大了。” 姜太虚有问道:“武二哥也曾在柴大官人庄上住过,如何评价?” 武松听了不满道:“哪能背后说大官人坏话。” 潘金莲听了,来了兴趣,问道:“叔叔倒是说说,你这在外漂泊多年,怎就没些趣事?怎的也比你哥哥有些见识。” 姜太虚道:“都道武二哥是个直爽汉子,在那庄上时说话做事也不看人脸色,今日在家中怎还扭捏起来?” 武松被这二人说的耐烦不过,说道:“这柴大官人是个义气之人,从未嫌弃过武二粗鲁。日后武松还要报答。” 王伦似是自言自语道:“我也深受柴大官人之恩,还未报答。” 武松却是问道:“哥哥如何遇得那宋公明?” 王伦道:“那日我也本是听了他名字去的,却是不想......”王伦看了一眼潘金莲,潘金莲却是警醒之人,笑了问道:“难道还有些话,是背着奴家不能说的?” 王伦道:“这话说了,只是怕嫂嫂多心。” 潘金莲道:“适才奴家也说过了,我是一个不戴头巾男子汉,有甚怕的?” 王伦道:“如此,嫂嫂还请宽坐。” 潘金莲八卦之心大起,拿了条凳子,坐在武大身边,冬季日短,门外朔风又起,大片雪花飘飘洒洒,开始下起雪来。 王伦端了盏热酒,润了润喉咙,低声道:“不想见到这宋公明时,却是发生了件大事。” 武松问道:“什么大事?” “哎!”王伦道:“这宋押司在外面养了个小的,叫做阎婆惜。” 潘金莲不禁眯起了眼,看了看武松。 “却不想宋押司疏远了这阎婆惜,却被他县衙的一个叫张文远的,与这阎婆惜勾搭成奸。”王伦慢慢讲道。 潘金莲耳后生了一点红,寻思着这杨公子难道是成心指摘于我? 武松听了却是拧了眉毛,说道:“这等小人当死刀下。” 潘金莲听了却是打了个激灵,再看武松时心里倒是有些冷了。 “这宋押司因与那一个结义兄弟劫了生辰纲,给他通风报信,被济州府缉捕使臣查访,本无实证,不想这张文远却是见过宋押司行迹,那阎婆惜为了与这奸夫长相厮守,便想告发宋江,以绝后患。”王伦道。 武松怒道:“这对狗男奴,若是撞在武松手里,一刀一个,杀了干净。” 潘金莲心里不禁哆嗦一下,不敢言语。 王伦叹口气道:“我见到宋押司之时,那三人正是都在,张文远为了活命,先是一刀杀了阎婆惜,鲜血流了满地,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人,正是花开正艳的时候,只是长歪了心思,断送了性命。” 潘金莲听完心里发冷,想着那个阎婆惜死时惨景,战战兢兢问道:“杨公子,你既在场,何不救他一救?给她各改过的机会?” 王伦忘了她一眼,问道:“嫂嫂,这救人一时,不能救人一世,若是这阎婆惜只是与张文远勾搭了,也还罢了,却要与这张文远构陷宋江下狱,俗话说‘最毒妇人心’若这妇道人家起了杀夫的心,嘴上抹蜜,心似砒霜,这是自寻死路,死有余辜之人,岂能容得?” 潘金莲听了,身上冒些冷汗,诺诺无语,低声道:“只是可惜了这年纪......” 武松自饮了一盏酒道:“这宋公明如何了?” 王伦道:“宋押司见张文远杀了阎婆惜,将那张文远也给杀了。” 武松听了喝道:“倒是痛快,应该如此。” 潘金莲忽道:“奴家身子有些不适,自去歇息了。”说完转身上楼去了,武大忙歉意笑笑,跟着上楼照顾去了。 王伦见了,朝武松道:“贤弟,若是武大哥哥想要做些正经生意,我倒也帮的上,只要勤恳些,挣得个大富之家,倒也不难。” 武松看了看那地上的挑担,听着门外呼号之声,却是起身,朝了王伦伏地而拜,说道:“蒙哥哥看重,武松他日粉身碎骨也当报答,若是哥哥不嫌武二粗鲁,武二高攀,愿与哥哥拜为兄弟,不知哥哥可看得起?” 王伦听了,忙道:“小可早有此意。” 武松道:“哥哥请坐,就此受武二四拜,拜为义兄。”王伦大喜。武松纳头拜了四拜,叫姜太虚又取出一锭大银道:“贤弟不可推却。” 武松倒是痛快许多,起身收了笑道:“只给了嫂嫂去当本钱。” 第140章 良言逆耳,借酒张狂 武大听见下面动静,下了楼,见武松与这杨公子结拜了,心中大喜,说道:“此等喜事,当要祝贺,晚间要重开一席方可。” 姜太虚笑道:“武大哥,现在已然是晚间了。”几人从那门缝望去,果然是天色渐黑,潘金莲身上出些微汗,只觉无力,在楼上听了这事,重又打起精神,点起几盏烛火。将厅内照的通亮。 武大笑嘻嘻道:“今日你可是舍得多点几根蜡了。” 潘金莲气道:“还不是......叔叔与杨公子结拜,乃是天大的好事,多点这几根蜡算什么,将来总有一天,要点起百十根蜡来,照得和那白日一般。” 王伦见潘金莲有些不适,问道:“嫂嫂身子不适,怎地不去歇息了?” 潘金莲心头一暖,说道:“倒是无碍了,只想听听你们说话。”说完又坐在凳上。 武松也放松了许多,朝了王伦道:“哥哥,还请快讲讲,那宋公明后来如何了?” 王伦道:“当时在场的还有个济州府的缉捕使臣何涛及他兄弟何清。” 武松惊道:“这宋押司岂不是被公人抓了?” 王伦却问道:“贤弟,若是你是这何涛,该当如何?” 武松毫不犹豫道:“自当放了这宋押司,宋公明这等江湖好汉,怎能不去搭救?” 王伦道:“这何涛与我相识,本想拿了宋江去济州府请功,只是被我拦了,当做没看见,连夜走了,这宋公明也去收拾了,逃走在江湖上,后来却是与我在柴大官人庄上遇见。” 武松听了连连叹声道:“武松无缘却未见到。” “咳咳。”王伦道:“贤弟却是早走了几日,那日与贤弟相识,还未多攀谈几句,贤弟便来寻兄,这宋公明之事我也未提。” 武松道:“自与与哥哥分别,后来到了这景阳冈,多喝了几碗酒,在岗上打死了大虫,才得这知县大人抬举做了都头,也却因此遇见家兄。” 王伦又提及后来上了二龙山,结识乔冽,罗真人,石秀,时迁,徐宁,汤隆,杨林,邓飞,孟康,唐斌等人经过。自是隐去潘巧云,党氏兄弟及自己身份,怕这武大害怕,用了杨聪名姓,只听得武松心潮摇曳。 潘金莲心道这杨公子却是个行遍天下的人,这武大何时能做到此人一分,也算不枉生一世了。朝了王伦问道:“杨公子,你见那个罗真人,可曾见他会那些仙人法术?” 王伦道:“罗真人是个修身养性的修道之人,却是不会法术。” “那山不是叫做二仙山么?怎的没个仙人?”潘金莲疑问道。 王伦笑道:“这仙山名字是真,不见得真有仙人。” 武大也笑道:“若是这二仙山上真的住了神仙,那独龙岗上却不该有条飞龙了?” 王伦听了这独龙岗三字,不由得心中一动,问道:“哥哥,这独龙岗离此多远?” 武大想了想道:“只是听那街上人谈起过,从未到过这独龙岗。” 潘金莲倒是有些失望道:“这真人不会法术,岂不无趣?” 武大却是细声问道:“杨公子,你与武二既是结义兄弟了,我也好说话,你这生意做得这般大,也可教教我等,若能赚些辛苦钱,也省得害她唠叨。” 见武大竟然开窍,王伦脑中一转,笑道:“这倒不难,只是......”说完站起身朝了在这屋子四周忘了一圈。 潘金莲却是忍不住,问道:“杨公子,可是看我这家中有甚值钱物件?” 武大忙拉住她,低声道:“家中能有什么?只是你最值钱。” 潘金莲轻啐了一口道:“叔叔还在,你却没个正经。” 王伦装模作样看了一遍,安稳坐下,问道:“不知四邻都是作甚生意?” 潘金莲抢话道:“这间壁便是王干娘做茶坊的,下邻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两家对门一家卖冷酒店的胡正卿,一家开纸马铺的赵四郎赵仲铭。” 王伦又问道:“王干娘隔壁又是哪家?” 潘金莲不明白这杨公子为何问起这些,见武大武松也摸不到头脑,答道:“是卖馉饳儿的张公。” 姜太虚却是熟悉王伦路数,知道他又要作怪,忍住好奇安静坐了,虽是准备帮衬。 王伦皱了眉头,又朝武松道:“今日与贤弟同来之时,贤弟似是说过,这家在紫石街上,这门前可叫紫石街?” 武松茫然,点头道:“正是,哥哥,这有何不妥?” 王伦闭目片刻,叹了口气,睁开双眼道:“怪不得觉着这房内有些异样,却是原来如此。” 姜太虚见王伦入戏,装作惊讶问道:“公子,可是发现有甚不吉利之处?” 武大潘金莲听了都是有些心慌,武松也是不明所以,说道:“哥哥,有话尽管直说便是。” 王伦点点头,心中先过滤了一遍台词,说道:“我也是因这读了些闲书,才有这般闲话,若是旁人家,说不得还要说我图财之人,如今我在此便如一家人一般,心里哪敢藏私?不怕得罪哥嫂,也只得说了。” 潘金莲见这杨公子如此说,却是有些心喜,暗自比较武松与这公子,不想今日又多了个小叔子。 王伦接着说道:“俗话道‘远亲不如近邻’说的便是,这居家度日,四邻却比那远亲还重,只是哥嫂居住在此四邻之中,却是不吉之像。” 武大听了道:“杨公子,这是什么话,我也在这住了大半年,也不曾出过半点晦气事。” 王伦却是问道:“敢问哥哥,你带了嫂嫂搬来阳谷县时,这紫石街上有几家对外赁房的?” 武大想了想道:“只此一家。” 王伦问道:“那主人家却是为何不住了?却要对外租赁?哥哥可曾问过?” 武大不及回答,潘金莲道:“他哪有这般脑筋,只是图了便宜,便租住在此了。” 王伦端了酒盏,一盏热酒下肚,煞有介事的点头道:“嫂嫂,可曾疑心过?” 潘金莲下意识地朝了房间四周也扫看一遍,心里有些乱跳,回道:“整日里早起晚睡,睁眼便是生火做炊饼,闭眼了那梦里也是算计那几个铜钱,哪会想这些。公子,你看这间屋子可是有何不妥?” 第141章 雁门关外,曾有人来 王伦见潘金莲有些受惊,像个担心周边陷阱的小鸡儿,说道:“这主家四方,皆关气运,那卖冷酒店的胡正卿,专卖各类黄酒果酒,其像酒也,开纸马铺的赵四郎赵仲铭,画那门神、桃符、迎春牌儿,纸马等物各用颜色,所像色也,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日日金银过手,所像财也,这卖馉饳儿的张公么,哥哥回家之时,也说了一句馉饳儿做的——气性大!所像气也,这酒色财气四向所围之地,哪有吉像?”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王伦又道:“孔子曾解《周易》,教化世人,何等圣贤,却也曾道‘恶紫之夺朱也’鲜血之色朱,冷血之色紫,这紫色在此不吉之地,却是血光之像。” 王伦看了几人吃惊样子,朝了武大问道:“哥哥,依我之见,离了此地如何?” 武大张了嘴,喏喏说不出话来,潘金莲见他没个主意,看向武松,武松却是心道莫不是这王伦哥哥要我去梁山入伙?我武二若是单身一个,也还罢了,只是哥哥是个老实本分人,怎能受这牵连? 想到此说道:“哥哥,这气运之说多是捕风捉影,这阳谷县武二遇了哥嫂,该是福地,况且这般天气,哪能搬得家?不如春暖花开之际再做道理。” 王伦听完,心道若再深谈怕是伤了兄弟之情,说道:“自古道:‘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着容颜便得知。’贤弟,只当做闲谈算了,若是有你在家中日日坐镇,那魍魉魑魅哪敢来侵犯。” 武大又谈起生意之事,王伦索性狠了心,只道这屋子气运不改,生意难做,又吃了几盏酒,心中两难有些无奈。又说了几回闲话,起身告辞,开了门,外面朔风扑面,雪花乱裹,王伦将武大潘金莲拦在门内,只让武松出来相送,去那客栈叙话。 武松与武大说道:“我送了哥哥去了客栈,今夜便不再回来,只管栓门便好。” 三人出门,将那马上有些散雪掸落,刚要上马,那王婆早喊了声:“呀,这不是武都头贵客么?老身这茶坊煮了浓浓的姜茶,正可防这风雪寒冷。” 王婆见三人未移动半步,忙道:“这不过一脚的远近,难道是贵人不想踏我这贱地?” 武松道:“王干娘,说哪里话,我这哥哥还住在客栈中,也要早些回去安歇。” 王伦笑道:“既是王干娘相请,且先吃盏茶去。” 王婆乐得满面核桃一般,让了三人进来,却见水帘下还有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穿的有些单薄,在那里伸手向火取暖,边上桌上却是放了一篮雪梨。 王婆见这贵客进门来,忙去茶局子里生炭,整理茶锅,端上几盅浓茶,王伦几个坐了,朝了王婆道:“给这孩儿也来一盅,算我请的,让他热热身,省得病了。” 那王婆听了堆笑道:“见公子一面,便知道是个大善人。”又给了那孩子端了一盅去。 那孩子见几人进来,只是认得武松,却未敢搭话,见这秀才请自己一盅热茶,慌忙谢道:“这公子必是武都头相熟的,小的叫郓哥,这城内大大小小都识得我。”说完拿了三个雪梨,给了王伦。 王伦拿了,说道:“这茶这我请你的,这雪梨算你卖我的。” 姜太虚身上掏不出铜钱,只将个小块银子给了他,那郓哥道:“既是武二哥熟识,本想送三个雪梨的,哪能收钱,这...这得有一两银子了。” 王伦道:“看你样子,是靠这梨子讨生活的,我等几个哪能白吃?传了出去,这阳谷县岂不笑话武都头这打虎英雄。” 武松差了郓哥道:“你有老父要养,休要推辞了。” 那郓哥点点头,转身朝了王婆道道:“王干娘,还请将这银子兑换开,还这公子余钱。” 那王婆忙擦干了手要去接银子,王伦笑道:“这余钱不用还了,算作送你的,回头买身保暖衣裳,你若冻得病了,你那老父如何赡养?” 那郓哥听了一怔,又欢天喜地的在地上跪了,给王伦磕头道:“多谢大官人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回去和老爹也好说的明白,念你的恩情。” 王伦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只当是我在这冬日里,尝了新鲜。” 武松怕这小猴子缠磨,说道:“这是我结义的哥哥,姓杨名聪。” 郓哥听了爬起来,又从篮子里挑了个大个的雪梨,塞到王伦怀中,边收拾边道:“还要给老爹弄些热乎吃食,得先走了。”说完挎了篮子,一头跑进风雪中。 王婆见这杨聪公子竟然如此大方,心中想起推开武大家门的情景,那桌上黄的是金,白的是银,直晃得眼疼,朝了王伦道:“这杨公子真真的大善人,这郓哥倒是个有福的。” 王伦问道:“见这孩子孝顺才赍发他。” 王婆心里不平,说道:“这郓哥本身姓乔。因为做军在郓州生养的,就取名叫做郓哥。家中只有一个老爹。” 王伦见这婆子有些不平之气,笑着问道:“他这老爹也没个作伴的,你也守寡多年,王干娘怎的不去将就了他?也好在这有个帮衬。” 王婆听了,心道这杨公子倒是个贯谈风月的,面上竟飞上一抹红晕,说道:“杨公子敢拿老身开起玩笑,他这老爹若是正常人,便请杨公子做个媒人,我也舍得这张老脸。” 王伦疑问道:“这老爹怎的不正常了?” 王婆见这茶坊内只是他们几个,没个外人,低声道:“他这老爹却也不是这郓哥生父,早年前有那做军的来此闲话,说这个人应是个在逃的军汉,本是从那雁门关来的,一直便是个痴痴呆呆的,问他名姓,只说自己姓乔,那做军的见他虽是不清不楚的,只是力大,便留在营中,后来有做军的生养了这郓哥,他娘早死,营中又带不得他,便将这郓哥连带这姓乔的一同赶出营来,落在阳谷县。” 武松听了,说道:“怪不得这郓哥十几岁,他这老爹却是六十了。” 王婆听了,说道:“武都头可别小看他老爹,虽是脑经不清楚,胡言乱语的,又上了年纪,却有人见他好力气,还会些枪棒。” 武松道:“那边军来的,哪个不会些枪棒?若论力气,武二还未遇见过让我佩服的。” 王伦听了觉得蹊跷,问道:“王干娘,这乔老爹可有名字?” 第142章 夜深人静,对坐倾谈 王婆道:“那人不大说话,也不与平常人走动,都不晓得他名字,那郓哥小时,营中做军的还常来周济他们,也只叫他乔大,待到郓哥大了,便是自己讨生活,他这老爹疯癫如常,只识得这郓哥一个,这种人,谁敢将就他?” 王伦看这王婆说道:“王干娘倒是辛苦人,这天气光景,还在摆茶开铺子,家中不见有帮手么?” 那王婆听了,叹了口气道:“我是个命苦的,三十六岁上便守了寡,只有个儿子。” 王伦问道:“却不见你儿子帮你,年纪还小?” 王婆见这杨公子取笑她,哈哈笑道:“公子还拿老身打趣,我这儿子十七岁了,说不得。跟一个客人淮上去,至今不归,又不知死活。” 王伦心中不禁有些奇怪,问道:“你倒是放心让他去?” 王婆道:“哪能管得了,我不被他气死以属万幸了,只盼着有个施主官人,与我一套送终衣料,早日请个好裁缝做了,待到咽气时节提前自己先穿上,去那棺材里躺好,只等那牛头马面勾魂了。” 王伦笑道:“王干娘既是遇到我了,这衣料钱我出了便可。”朝姜太虚要了一锭大银,递与王婆,说道:“王干娘,送这锭银子与你做棺材本,自去采买些绫绸绢缎,请个手巧的,先把这送终衣服做了,也省得将来顾不得麻烦。” 王婆见那锭大银,眼里笑出花来,接在手里,笑了说道:“公子这善行,将来定能得那好报,娇妻美妾身边缠绕,是个多子多福的。” 王伦见王婆将那锭银子收了,问道:“有件事,王干娘必定知晓,还想一问。” 王婆笑眯眯的收了银子,说道:“杨公子尽管问便是,这城里倒是没有老身不知道的,不知问什么事?” 王伦问道:“这武大哥租赁的谁的房子?这家主人是作甚的?” 王婆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说道:“这个主人家早去了外地做生意,只把钥匙留下,托我照顾,恰巧武大来找房子租住,便租给他了。” 王伦看在眼里,说道:“这武大哥为人敦厚老实,王干娘可要多帮衬些,不要让他吃了亏。” 王婆笑道:“这是自然,武都头在这阳谷县哪个不知,谁敢欺负都头哥哥?” 王伦三个吃完热茶,王婆本想再套些近乎,武松却是耐烦不得,只得免了茶钱,望着三人上马走远,心道还好老身机灵,不然白白忙活一晚,进得我这茶坊的,便是只蚊子,也得留下几丝肉来,又捏了捏那锭大银,欢天喜地的收拾了铺子,关门去睡去。 三人来至客栈,有小二见了武都头陪着那两位客人来的,心中吃惊,忙道:“武都头,这二位客官可是相熟的?” 武松道:“这是武二结义哥哥。” 那小二听了,连忙唤来几个,将那马匹接过,牵到后院,王伦带了武松回到客房安坐,姜太虚给两人沏了壶热茶,见王伦与武松要说些私话,自去睡了。 王伦笑了笑,对武松道:“贤弟是不是想我赚你去梁山?” 武松道:“哥哥,若是武松孤身一身,与哥哥结拜了,情愿与哥哥同甘共苦,去了梁山倒也无妨,只是哥嫂皆在,若是吃了连累,却是不同武二往日胡闹,若有那破家知县陷害,哥嫂怕是难捱这牢狱之苦。” “贤弟不需担心,好好做你都头便是。”王伦问道:“这阳谷县令为官如何?” 武松听了一叹,说道:“这天下的官还不都是一样的?这知县大人明面上也是明镜高悬,私下不也与那西门庆之流结交?” 王伦有问道:“贤弟,你这哥嫂感情如何?” 武松见王伦问道此事,想起这嫂嫂常把些言语来撩拨他,只说道:“哥哥待嫂嫂,但是有事,百依百随。” 王伦道:“贤弟,我这梁山脚下往来行商颇多,哥嫂若是想赚些金银,倒还方便。” 武松道:“只等春暖之时,哥嫂若执意去做,武二定不拦阻,我近日也听人讲,说是哥哥水泊上多聚好汉,哥哥怎的不在山寨高坐,却要亲身去那千里之地。” 王伦心中暗道:这武松倒真是个心细的,说道:“山寨事多,却是有晁天王代劳,再有左右两位军师出谋划策,一时间稳如泰山,可这千里之外的事,却是只有我做的。” 武松听了,不禁问道:“山寨上多是我等这般莽汉,哥哥久不在位,不怕失了这交椅?” 王伦见武松如此相问,倒是奇怪,问道:“贤弟此言何意?” 武松道:“既与哥哥结拜,自当为哥哥分忧,做这都头日久,倒也在这县衙常听些江湖传闻,说这山东地面,属这梁山势力最大,那晁盖却是江湖上闻名的,多有好汉闻名而拜,若这晁盖势头渐大,哪还将哥哥放在眼里,不是武二要恶这晁盖名声,这江湖上害命夺寨之事,可是不少,哥哥可要早作打算。” 王伦听完心头一暖,又想起那日被逼下山之事,说道:“有劳贤弟挂怀,此事我已早有安排,山寨上有那诸多好汉听命于我,容不得有人作乱。” 武松听了问道:“山寨好汉可有武松熟识的?” 王伦思量了片刻道:“熟识倒是不见得,可有的好汉名头,贤弟必是听过。” 武松来了精神,催促道:“哥哥快说几个,适才家中哥嫂当面,也不便多问。武二只在柴大官人庄上听个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上了梁山。” “哈哈。”王伦不禁一笑,说道:“便知道你这个性子,所以只教你来相送。” 武松道:“若是让哥嫂听见,怕是早将哥哥赶出门了。” 王伦道:“有个与林冲结拜的也上了梁山,贤弟必然听过。” 武松道:“哥哥说来听听。” 王伦道:“此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姓鲁,名达,为因三拳打死了一个镇关西,逃走上五台山,落发为僧,使一条浑铁禅杖,重六十来斤,因他脊梁上有花绣,江湖上都呼他做花和尚鲁智深。” 武松道:“这是个惊天动地的人,武二早已听个满耳,他却如何上了梁山?” 第143章 山东大擂,河北夹枪,俱往矣! 王伦与武松二人也不见困,问答之间,王伦将这山上好汉说过大半,武松叹道:“若有机缘,定去厮会。” 王伦见武松神往,怕他收不住性子,叫了小二安排间客房,让武松去睡了。 王伦自是修习那罗真人所传周天功法,这打坐静修却是内里乾坤大,世间日月长,虽只觉着过了半个时辰,睁眼看时,已近五更天,王伦觉得蹊跷,这罗真人不在身边,也无人可问,难道这功夫还可错乱时间不成? 正在心中狐疑,门外敲门声起,却是武松与姜太虚同来,王伦开了门,武松道:“武二要去县衙画卯,先去请下假来,再来陪哥哥叙话。” 王伦道:“当差不自在,贤弟只管去。” 武松无奈,只得拜别了,骑了马自去县衙画卯。 姜太虚问道:“公子为何对那武大夫妻两个如此关心?” 王伦回答不得,说道:“他日,你若是冒出个哥嫂来,我也如此。” 姜太虚笑了道:“公子莫怪,我只觉着你对那个嫂嫂关心的多了些。” 王伦听了惊出身冷汗,问道:“我有这么明显么?” 姜太虚见王伦模样,忙道:“是我胡乱说的,公子勿惊,只是公子见了这夫妻,有些似曾相识之感,我才胡乱猜想......” 王伦气道:“你想得太多了。” 姜太虚不敢回嘴,伺候王伦洗漱,王伦道:“且去吃个小吃。” 外面风雪早住,两人踏了积雪,格吱吱作响,径直来到县衙前大街上,找了个卖馉饳儿摊子,却是个老汉伺候,坐了张桌子,这馉饳儿却像是大个水饺,煮熟捞出,个个圆鼓鼓的,用筷子戳破,立刻冒出热气来。 姜太虚笑道:“这个果然气大。” 两人胡乱吃了几个,王伦想起武大说笑潘金莲的话,心道被戳破不就没气了,正在低头胡思乱想,从衙前药铺出来两个,上了马,一路说笑过来,那马路过摊子时,踏起雪地上几点污泥,渐在王伦姜太虚两人身上,王伦姜太虚两人正在低头大吃,见那两个却头也不回,径直要走,姜太虚叫道:“你两个这马眼没见过人,人眼也瞎么?” 那两个骑马的还未转身,这卖馉饳儿的老者却是低声劝道:“可别惹这西门大官人。” 那两个骑马的却是已然掉过马头,一个骑着白马的二十七八年纪,衣帽整齐,袖着插戴,生的潘安的貌,只是有着几分浮浪,朝了那老者道:“张公,不关你事,这两个外乡人适才辱骂了我,定叫他们好看,让他知道爷爷的马眼儿见过多少人。” 姜太虚气得笑了,说道:“管你甚西门东门的,惹了我,便叫你去鬼门走一遭。” 王伦听这张公说是西门大官人,心道这阳谷县怕是只有那西门庆称作大官人了,抬眼细看,却见这西门大官人,举了马鞭,朝了另外那个骑马的大汉道:“洪教头,你且先看着,这两个正好使使我拳脚。” 那个西门大官人说完,一鞭子抽了下来。 那洪教头看见王伦抬头相看,心里一惊,手中大棒一动,快似电闪,直点在那马鞭上,西门大官人手上一抖,马鞭直飞了出去,气得大骂道:“姓洪的,你吃里扒外不成?” 那洪教头却不理他,翻身下了马,不顾地上雪地污渍,直跪在地上,伏地而拜道:“哥哥,可还识得小弟?” 王伦再仔细看时,也忙起了身,搀起那人道:“可是洪恩贤弟?” 洪恩点头道:“正是小弟,不想今日这马儿倒是知晓天意,引了你我相遇,不然岂不错过了?” 王伦笑道:“贤弟,几年不见,倒是学会说些转弯话了。” 洪恩倒不觉尴尬,一笑道:“还不是亏得那林教头,教我知晓这天外有天。” 王伦心下倒是诧异,这洪恩与自己在那柴大官人庄上曾是相识,自恃武艺,不将这往来江湖人物放在眼里,替这柴大官人得罪了不少人,早被柴进不耐烦,后来被林冲教训了,羞愧而去,不想在这阳谷县遇见。只是这洪恩给王伦感觉却是从里到外变了个样,尤其刚才那一棒使出,这厮武艺必是长进许多。 西门庆本是对洪恩怒气未消,心道这阳谷县里哪个敢对我如此,况且我还是你金主,你倒去拜那对头,虽然心头有恨,见这洪恩不怕得罪自己,不顾年纪也要给那年轻人跪拜,定然是个人物。 西门庆也是个伶俐人,也下马,笑道:“原来是洪教头熟识,小人西门庆多有得罪,敢问高姓大名?” 洪恩见这衙前公人聚散之地,却是不便实说,姜太虚接话道:“这是我家公子,姓杨名聪。” “哥哥怎的在此?”却是武松从衙内请假出来,见王伦姜太虚在这与人说话,过来细看是,竟是西门庆。 西门庆与洪恩见武松竟然以哥哥称呼王伦,心中都是一惊,西门庆道:“原来杨公子与武都头也是熟识,武都头打虎以来,不曾得闲,本该早日相请,今日正巧,我西门庆做东,去那狮子桥下狮子楼摆宴,一是为都头压惊,二来为洪教头与杨公子他乡偶遇相庆,杨公子若是不弃,还请移步。” 武松本不想与这西门庆结交,听这话,王伦却是与这西门庆相请的教师却是相识,只得随了王伦做主。 王伦笑道:“既是西门大官人相请,却之不恭,也正想与洪恩贤弟攀谈几句。” 武松听了洪恩二字,不禁问道:“洪教头,可曾是在柴大官人庄上做过教头的?” 洪恩见武松如此问,回道:“曾在那大官人庄上住过,与......杨公子正在那时相识,那时不知天高地厚,倒是替柴大官人得罪了不少人,武都头可也去过?” 武松听了哈哈笑道:“你得罪的不见得比我多。” 洪恩听了也是一笑,说道:“有朝一日,你我同去给柴大官人赔罪。”说完两人一起大笑。 王伦见路上行人渐多,说道:“西门大官人,烦请引路。” 姜太虚算清了饭钱,跟在王伦身后,西门庆也不便骑马,只在前面牵马而行。 洪恩跟在王伦身边,聊了几句离庄之后的曲折遭遇,沦落到给人做了护院保镖,给些行商押送货物,直到遇见这西门大郎,这西门大郎既是商客,又爱耍些枪棒,便留在他家做了教师。 王伦听了,却是问道:“贤弟,适才见你使了一棒,却是不似你先前武艺,却是从何学来的?” 第144章 狮子楼,各怀心事。 洪恩只是一笑,低声道:“哥哥,此时不便详谈。” 这狮子楼倒也不远,几人片刻便到,有那酒保识得西门庆,忙过来招呼,又见武松跟在后面,都觉稀奇,不敢相问,把几人引到楼上一间暖阁之内。 西门庆不敢托大,让了王伦坐了主位,几人落座,酒保朝了西门庆道:“大官人,这时辰尚早,可要先吃盏茶?” 西门庆道:“先去上些好茶,再将店内的都叫齐,手脚并用,快去备下一桌上等酒宴,我要款待上宾。” 那酒保应了声,端了好茶上来,又去准备酒食,西门庆朝了王伦道:“杨公子既是武都头熟识,我倒是说话不见外了,今早见了武都头骑了匹良马,这阳谷县未曾见过,可是杨公子带来的?” “呵呵,大官人倒是过目不忘。”王伦心道,这个西门庆倒是精明无比,说道:“小可前几日去北地贩些马匹,正巧购得几匹良马,我与武都头是结拜兄弟,心下难忘,又听闻在这阳谷县打死了大虫,故此赠马相贺。” 西门庆听了,口中啧啧不已,说道:“这才是真的结拜兄弟,不见雪中送炭,也见了这雪中送马,我那几个结拜的,都只知道家中缺衣少粮,手中没了闲钱了,才来上门。” 王伦道:“大官人这话倒是差了,富与贵,人之所欲;贫与贱,人之所恶,既是结拜了,必当说过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言而无信?” “杨公子必是大郡来的,果然是见识非凡,小人受教了。”西门庆笑道:“不知公子仙乡何处?我倒是也去那北地贩过生药,小赚了些银子,若是与杨公子有缘,说不得还能碰在一起同路,合伙做些生意。” 洪恩与武松听了不禁互看一眼,心道这西门庆倒是真会套近乎。 王伦道:“小可东京汴梁人氏,大官人难道不怕,我这本钱来路不正?” 西门庆却道:“来路正的能挣下几个钱?就说那武大....武大哥整日辛苦在街上,只不过落得个温饱。” 王伦笑了笑问道:“大官人的本钱来路可正?” 西门庆见这杨公子上心,也笑了回道:“若是做这正经生意,便用这来路正的,若是做这偏门生意,便用那来路不正的。” 王伦见西门庆还有此说,问道:“大官人此话怎解?” 西门庆道:“公子既是与洪教头相熟,这话就不用兜圈子。”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放在桌上,得意问道:“杨公子既然往来北地,可识得这牌子?” 桌上几人见了,心中都是一笑,只是不能说破,王伦道:“这牌子做的倒是精致,前些日我倒是遇见一个好铁匠,大官人要打造多少这牌子皆可。” 西门庆听了,嘲笑一声,摆了一摆手,说道:“你这铁匠敢打,我也不敢用。” 王伦故意问道:“这是为何?” 西门庆朝了四周张望一眼,低声道:“杨公子不见这牌子上有字?” 王伦拿过牌子看了一眼说道:“这倒也不稀奇,铁匠多有这手艺。” 西门庆急道:“公子可是说笑?这是梁山泊的买路牌子,你竟不知?” 王伦听了,惊道:“梁山泊?敢是大官人与那梁山贼人有勾结?” 西门庆忙摇头道:“看来杨公子该是初次做这行商,我这生药却是穿州过府,从那北地大辽,经了沧州,东平,梁山,济州,直运到东京汴梁,有这牌子,那路上所遇强人不知多少,全靠这有这牌子遮挡。这牌子上写的便是那梁山上的一个头领吗,便是劫了生辰纲的晁盖,此人绰号就做托塔天王,说他曾在村中两手托了青石宝塔去镇水鬼,所以才有这牌子上这十个字,这牌子本是两面,可一分为二,可以堪合,一面留在梁山手中,一面发在这买路行商手中,故此来往无碍。你那铁匠有了几个脑袋,敢去做这个。” 王伦道:“大官人想要如何合伙呢?” 西门庆听了,笑了笑问道:“不知杨公子做的多大生意?” 王伦道轻描淡写:“我这生意只是近千匹马,数百个家丁而已。” 西门庆吃了一惊,说道:“原来杨公子这般的富足人家,小人倒是高攀了,不过这生意你我却是同路,都是由那北地到这东京,下次再到东京是,我可要登门拜访。” 王伦假意应承了,却见上来酒保,端了鸡鸭鱼肉,几瓶好酒,稀奇果子上来。 那酒保有朝了西门庆问道:“大官人,可是还要叫两个唱的来?” 西门庆见武松在座,摇头道:“改日再叫,今日免了。” 众人撤了茶,饮起酒来,武松想起知县相公吩咐,朝了王伦道:“哥哥,这知县大人今日正吩咐武二,要去那东京走一遭。” 王伦听了一怔,无奈道:“贤弟可是应承了?” 武松道:“这知县相公于武二有知遇之恩,哪能推脱?这一两日便要启程。” 王伦心急,说道:“贤弟可要早去早回,莫要耽误了。” 武松道:“这是自然。” 洪恩端了酒盏道:“武都头,既要远行,洪某在此借花献佛,便与武都头辞行了。”说完一饮而尽。 西门庆听了道:“还未与武英雄结交,都头却要远行,只得等都头回来,你我再痛饮一番。” 武松只得端了酒盏回礼道:“武二脚程快,不日便回。” 王伦却道:“这深冬风雪天气,哪是那般容易。” 姜太虚见王伦担心武松远行,低声问道:“公子,用计让武二哥推脱了便是。” 王伦听了摇头道:“该来的总会来。” 洪恩见王伦有些愁容,说道:“哥哥,可是有烦心事,洪恩愿为哥哥分忧。” 王伦笑道:“洪贤弟,若是有闲,倒想请你去那东京一趟,家中只留了几个家人守候,不知究竟,我却诸事缠身,归家不得。” 洪恩看了一眼西门庆道:“这等小事,哥哥只管吩咐便是,晚间洪恩再单请哥哥饮酒,到时相商。” 王伦听这洪恩话中有话,说道:“数年未与洪贤弟对饮了,那就约在这狮子楼,如何?” 第145章 还魂汤 只少个药引 洪恩应道:“到时小弟先来恭候。” 西门庆见了,也不好相拦,说道:“洪教头自来了阳谷县,我家中那几个教师都不是对手,都被我遣散了,教头武艺却是越发精熟了。” 洪恩听了,心有所想,心道我这偷学来的棒法倒是自信许多,有朝一日,必去梁山,再与那林冲较量一棒,找回当日颜面。朝了西门庆道:“大官人,洪恩在府上叨扰多日,已近半载,今日逢了杨公子,要差遣我去东京,正可与武都头作伴,想这此去归期不定,只得向大官人辞了这教师差使,还请另请高明了。” 西门庆心中早有预料,面色如常说道:“洪教头乃是义气之举,我怎能拦阻,只管去便是,这杨公子大富大贵之人,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王伦见这西门庆还知些事理,心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路是自己走的,若是走错了路,可怪不得别人,说道:“大官人,适才说起这合伙做些生意,我却不解,我不缺本钱,不缺伙计,不缺来路去路,却是为何要与你合伙?” 西门庆见这杨公子盛气凌人姿态,心道果然这人越是有钱,越是看不起人,与我一般无二,不过是比我更有钱而已,笑了回道:“杨公子倒是有所不知,有我这腰牌,在这山东沧州两地境内,往返能省下多少银子?你这生意做得越大,省下的越多。” 王伦问道:“你倒是说说怎的省法?” 西门庆得意道:“你若是在这梁山境内走动,一千匹马也得要孝敬那梁山一百匹,有我这腰牌,只需绕的远些,不在这梁山脚下行走,其他路上遇到的占山的强人,只要亮了这牌子,都不敢正眼相看,无不通行。你我行走又是大队人马,胆子稍小的贼人哪敢现身?” 王伦点点头道:“你这倒是好算计。” 洪恩听了却是心里一惊,心道这西门大官人要占这梁山的便宜,竟不知自己和谁说话,这岂不是自取死路?与王伦相别数年未见,不知这王伦现今是何脾气,出言拦道:“大官人,可还记得当日在那梁山脚下遇到阮氏三雄的情景?若是让那山上好汉知晓你这般做法,引得其他商客相仿,早晚惹出事来,可是吃罪不起,还是打消了这念头为好。” 西门庆不以为然道:“杨公子适才也说富与贵,人之所欲,这规矩是这梁山定的,我只与杨公子捡些漏洞而已,也不想让外人得知。” 武松,姜太虚不禁暗笑,只是洪恩念些旧情,相劝西门庆,只是西门庆自觉算无遗漏,不听洪恩之语。 王伦见洪恩样子,说道:“洪贤弟,我听这大官人之言倒是收获颇多。” 洪恩心中叹口气,只得说道:“洪某不懂这生意上的事,大官人自便了。” 几人又各自说笑几回,已是午后十分,武松推说还要打点行李,去和哥哥武大禀告,众人才散,西门庆要打这杨公子主意,定要相送,王伦只得应允,一路朝了紫石街去了。 武大房内,潘金莲闲坐在楼上,思量昨日之事,那两个小叔子走后,武大也焕发出一些男人气概,倒是让她宽了宽心,夜间也不似平日,百般推却,那武大得了精神,竟还早早起床,灶上忙活一阵,出去讨营生去了。 潘金莲起得晚了,难得睡个懒觉,竟然做了春梦,只是梦中分不清那人是哪个,有些像武大,有些像武松,还有些像那个杨公子,醒来面上有些羞臊。 刚刚收拾了脸面,却听见街上传来几声马嘶,心道必是来个小叔子,急忙拿了叉竿,推窗探看,只见武松带了杨公子并几个人,前后相跟着,正在窗下经过。 不想手里拿叉竿不牢,失手滑将倒去,不端不正,却好打在一人头巾上。那人立住了脚,正待要发作,回过脸来看时,是个生的妖娆的妇人,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直钻过爪洼国去了,变作笑吟吟的脸儿。这妇人情知不是,叉手深深地道个万福,说道:“奴家一时失手,官人休怪。”那人一头把手整头巾,一面把腰曲着地还礼道:“不妨事。娘子请尊便。” 潘金莲忙关了窗,下楼去与武松开门。 西门庆捂了脸,心中暗道这是谁家娘子,竟是如此勾魂夺魄,正在魂游之际,听见那王婆声音,像个落地喜鹊一般说道:“哎呀,又见杨公子,真是福气,得空时来这吃杯热茶。” 王伦回道:“王干娘,再来时,你可要收些茶钱,不然我就不来了。” 王婆笑嘻嘻道:“只要杨公子赏脸来,都依了公子。” 武松却转身道:“大官人,洪教头,家中是有嫂嫂一人,不便相请,还望恕罪。” 西门庆缓过神来,说道:“武大哥这房子实在小了些,我与洪教头且歇一歇,吃杯热茶再走。” 王伦见那叉竿掉下来,心中便是叹气,暗自摇头。 正巧潘金莲开了门,面上一脸的喜气,微微泛些桃红,迎了武松几个进来,见那叉竿打到的人也在,面上报了些歉意。 西门庆见了,神魂又是一散,这妇人模样便实实的印在心底,忙自摇摇摆摆进了茶坊,洪恩只得把两匹马拴了,跟了进来,王婆看在眼里,心道那杨公子面上还倒把持得住,这西门大官人却是入了骨了,这个刷子踅得紧,那厮会讨县里人便宜,且教他来老娘手里纳些败缺。 王婆想毕,朝了西门庆问道:“大官人,看样子有些失魂落魄,可要来盏还魂汤?” 西门庆笑道:“还是头回听说这世上有卖这茶汤的。” 王婆道:“不过是些木蝴蝶,紫河车,防风,当归,独活,白头翁等生药罢了。” 西门庆听出首尾,笑道:“你看这风婆子,只要扯着风脸取笑,可是忘了我是作甚生意的了?” 王婆面上得意,却是又道:“这些药材你家药铺里都有,只是要做这还魂汤,你却少了一个药引。” 西门庆听了狐疑,当下问道:“王干娘,你倒是说说缺了哪样?” 第146章 再上狮子楼 王婆道:“只缺了救必应。” 洪恩听了几句,心道这婆子也不是个本分的,低声对西门庆道:“大官人,休听这婆子风话,落入这武都头耳里,可是不妙。” 西门庆听了暗自心惊,收了心神,从那茶坊出来,二人上了马,刚出了紫石街,却见武大挑了担子回转,西门庆瞟在眼里,心道那妖娆妇人竟然嫁了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好块羊肉,怎地落在狗口里! 回到家中也是闷闷不乐,天冷失神,竟然有些风寒上身,只得在家安心静养。 洪恩收拾了行李,用工钱抵了匹劣马,只等武松一起上路,到了傍晚时分,先去狮子楼定间暖阁,专等王伦。 直到掌灯时分,远远见了王伦带了姜太虚姗姗而来,洪恩忙迎到楼上,请王伦坐了,端上热茶,说道:“哥哥,白日有外人在,你我兄弟说起话来,也不方便。”说完拿眼看了看姜太虚。 王伦道:“这姜真人,是我心腹,洪贤弟不必担心。” 洪恩问道:“姜真人?却不见身着道袍。” 姜太虚笑道:“这绰号只是公子胡乱起的,洪教头不必当真。” 洪恩笑道:“能得王头领赐名,也是福分。” 王伦姜太虚听了,皆是一笑,王伦道:“贤弟,说起你从柴大官人庄上走了,怎的不去山寨找我,哪能没有你一把交椅?” 洪恩听了,欠身道:“哥哥,不是不想去,只是因那个林教头去得早了。” 王伦听了哈哈一笑,说道:“你与林教头之事算不得大事,说来你可能不信,那劫了生辰纲的几个与那被劫的人,如今都在梁山上。” 洪恩听了一怔,随即笑道:“必然是哥哥手段高明,否则这等深仇大恨,怎能解脱?小弟佩服。” 王伦见洪恩言谈,却比先前沉稳许多,说道:“我在东京有处宅院,你可去落脚,闲时可教那几个家人一些棒法。”说完掏出两锭大银,递与洪恩,洪恩推辞道:“哥哥,小弟还有些积蓄。” 王伦佯怒道:“贤弟,给我做事的,要么是义气相助,要么是入了梁山门户,都不能白白使唤,传出去,我这头领怎还做得?” 洪恩听了,将银子收了,说道:“小弟自当尽力。” 王伦见洪恩收了银子,问道:“贤弟,不知你是想义气相助还是想山寨入伙?若是相助,这梁山上的,便不知道你的名姓,若是入伙,哥哥自当在聚义厅给你留把交椅。” 洪恩倒是笑了,说道:“哥哥,小弟孤身一个,没甚挂念,心中所想,只剩一个林教头,哥哥只要用到我处,必奋全力,相助也好,入伙也罢,全凭哥哥安排便是。” 姜太虚听他说出林冲,问道:“洪教头挂念林教头?这是怎的挂念法儿?” 王伦洪恩听了都笑,洪恩叹口气,将那与林冲比武之事说了一遍。说道:“自那以后,方知这人外有人,我又只爱使棒,更是终日习练,只是遇不到名师指点,空耗了力气,辗转流落直到来到这阳谷县。” 洪恩说到此,起身将门关了,缀了口茶,低声说道:“哥哥白日里也相问过,当时不便答话。” 王伦见他神秘样子,问道:“你到了阳谷县,怎的遇见名师了?西门庆不是夸你在他家中无敌了么?” 洪恩笑了摇头道:“这无敌二字,当配此人,我只配给他提鞋。” 王伦与姜太虚对视一眼,都来了兴趣,王伦问道:“你这师傅是何人?” 洪恩面上一红,说道:“算不上师傅,只是偷学了几招棒法。” 偷学? 怪不得还要关上门才说,王伦道:“贤弟还请详细说说。” 洪恩正要细说,不想酒保推门进来,问道:“客官,酒菜备好,可要端上?” 洪恩道:“一起端上来。” 酒保应声便走,却从身后闪出个孩子十几岁年纪,挎了个篮子,进门问道:“贵客可要几个雪梨尝鲜?”正是郓哥,这郓哥进门瞧见王伦在座,忙拜道:“原来杨公子在,定要送公子几个。洪教头也在,也要送几个。” 洪恩见是郓哥,停了话头。 王伦见他换了一身棉衣,想必是新买的,笑道:“我不会白拿人家东西,把这梨子全放下,我买了便是。” 郓哥听了喜道:“公子大善人。”欢天喜地的索性将篮子一起放下。 姜太虚明白王伦心意,给了郓哥二两银子,那郓哥又是拜了几拜欢天喜地去了。 酒保端上酒菜,带门出去,洪恩道:“哥哥识得这个卖梨小儿?” 王伦道:“不过是昨日见他单薄,多给了几个钱,让他买身棉衣,贤弟也认识他?” 洪恩笑道:“我也常买他瓜果,说那个人,便是这孩子老爹,此间人都叫他乔大。” “你是说这乔大会枪棒?我也听那王婆说过,这人是雁门关外来的,曾在军营效力,会些枪棒,倒也不足为奇。”王伦倒是有些失望。 洪恩听了摇头道:“这人棒法不是寻常军汉能比的,便是那林教头来了,在他棒下也接不过三四十招,只是......” 王伦见洪恩这当事人如此说,信了七八分,问道:“只是什么?” 洪恩道:“只是这乔大,神志不清不楚,他这棒法我也是偶然见得,一日晚间,这郓哥给他老爹买了些酒肉,被街上几只恶狗撵了,我本想帮忙,追了过去,却见他老爹听见狗叫出了屋子,绰了根木棒,使了几招,我只见他用了绊、劈、戳几决,将那几条狗悉数打死了。” “......”王伦听了,不由心头一动,问道:“此人生的什么模样?” 洪恩道:“这乔大生的身材高大,看他使棒,如那常人用筷子一般,身上也定有神力,只是脑筋不清楚,当是头部受过重伤所致。与他言语沟通不得,这县内都是些寻常百姓,哪识得如此精妙棒法,我倒是想去拜在他门下,只是仔细瞧了郓哥,索性收了念头。” 姜太虚问道:“洪教头是不是瞧了这郓哥半分武艺不会,才知晓这乔大不会随便传艺?” 第147章 巧手做的炊饼 洪恩又是摇头,说道:“不是传不传艺的事,而是他混沌之时,也记不得自己会这武艺,只有那心急之时,随心而发而已。” 王伦听了心底暗暗寻思,此人定要见上一面,看个究竟,朝了洪恩问道:“贤弟这棒法学了多少?” 洪恩讪讪说道:“自那日见了他这几棒,我便日里夜里去他家屋前屋后转悠,也只再见过一次。那日这乔大似是难得清醒,见这郓哥早晚辛苦,独自一人出去,到了城外,直到了独龙岗上,打了头野猪回来,只是......”洪恩似是想起那日情景,悠然神往。 王伦问道:“只是什么?” 洪恩笑了笑,说道:“只是这乔大嫌那棒法打不动这厚皮野猪,改用了拳掌,将这野猪打死的,我于那拳脚功夫所学不深,只记得他又使出的几招棒法。” “独龙岗?”王伦问道:“这独龙岗离此可是不远?” 洪恩道:“不远也有三十几里路,在这城外东行可到,也亏得我也是习武之人,不然他扛了那野猪,一般人也跟不上。” 姜太虚朝了王伦问道:“公子,可知世上有这样的奇人?” 王伦点点头道:“还好还好。” 洪恩疑问道:“哥哥,说还好是何意?” 王伦道:“还好这乔大去的是独龙岗,若是去了这景阳冈,我这武松兄弟这打虎英雄的名头便没了。” 洪恩听了哈哈一笑道:“哥哥说的有理。” 王伦又朝姜太虚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见武松不知这世间有人能徒手打虎,不见鲁大师,哪个信他倒拔垂杨柳?” 姜太虚听了点头,心道如此说本门传说的绝技也当存世,只是我缘浅未能得见。 “只是这偷学几招,我便觉着奥妙无穷,受用不尽了。”洪恩朝了王伦问道:“哥哥,不知武都头几时出发?” 王伦道:“他倒是收拾得当了,明日一早去县衙取了东西,还要带几个土兵,便可启程,贤弟自可去那衙前相候。” 三人又闲谈几回,都是酒足饭饱,方才散了,姜太虚提了那篮子雪梨,跟在王伦身后问道:“公子,可是要去送梨?” 王伦奇怪道:“送什么梨?” 姜太虚笑道:“这么多,公子怎的忘了那句有福同享?” “呸!”王伦道:“不过你说得好有道理,走,送梨去。” 西门庆府内,洪恩来见西门庆,西门庆将洪恩让到厅上,说道:“洪教头可是来辞行?” 洪恩道:“正是,明日一早便随同这武都头同去东京,见大官人贵体有恙,怕是明早还要休养,今夜特来与大官人告辞。” 西门庆心中虽有些不舍,却还知晓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说道:“既如此,明早洪教头便可自去。” 洪恩犹疑片刻,说道:“洪恩有件事倒是要相告。” 西门庆见洪恩眼光犹疑,让厅内伺候的丫鬟仆妇下人都散了,问道:“洪教头,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洪恩近了西门庆几步,低声道:“大官人,切莫再想与这杨公子做生意了,那武大娘子也切莫招惹。” 西门庆嘿嘿一笑,瞧了洪恩几眼,说道:“你既与这杨公子旧识相遇,怎的便忘了我这新主子?” 洪恩道:“只是看在大官人往日情分上,我才相劝,大官人不听,将来怕是惹祸上身。” 西门庆笑道:“这阳谷县里,谁还敢惹得我?便是在那东京汴梁,我若是诚心,也能结交到有权有势的。” 洪恩道:“大官人,今日你已经得罪了他,我晚间见他,见他不提此事,已是万幸,大官人切莫再去自寻烦恼。” 西门庆听了甚是奇怪,问道:“你这旧相识,是个什么人物?你这年纪却叫他哥哥,当真蹊跷,你若不说,我便不放你走了。” 洪恩无奈道:“大官人今日席间说那巧用梁山铁牌之事,就已经得罪了他。” 西门庆想起当日在梁山脚下之事,吸了一口冷气,起身问道:“这么说,这杨公子是你那个梁山上的旧相识?那个白衣秀士王伦?” 洪恩家隐瞒不住,只得道:“大官人心知便可,切莫外传。” 西门庆见洪恩首肯了,长吐了一口气,呆坐在凳上,朝洪恩摆了摆手,洪恩见他如此惊吓,只得退了出去,心道我洪恩算是尽心了,若是不听,只得看你造化了。 次日早起来,武松拴束了包裹,来见知县。那知县已自先差下一辆车儿,把箱笼都装载车子上。点两个精壮土兵,县衙里拨两个心腹伴当,都分付了。那四个跟了武松,就厅前拜辞了知县,各自提了朴刀,监押车子。 衙前洪恩却是提了大棒,牵了匹劣马站在王伦与姜太虚边上相候,武松在衙前见了,与王伦拜别,一行六人,离了阳谷县,取路望东京去了。 直到武松等人不见了踪影,姜太虚问道:“公子,可要回山?” 王伦道:“倒是不急,我却想这乔大之事,想去访个明白。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 姜太虚喜道:“我也正有此意。”两人心意相通,王伦只知晓这郓哥在后巷居住,找那张公问明了道路,与姜太虚径直去了。 衙前药铺内,传来几声咳嗽之声,西门庆挑了帘子从里屋出来,见王伦两人远去了,心中盘算,却是难有定计。恰巧有人来买药材,伙计拿了药方唱报,听到一句救必应三钱。心中一动,心道这武松既是走了,到那那茶坊喝盏热茶去。 武大昨日得了武松吩咐,要他晚出早归,家中有那杨公子所赠金银镇宅,心中安逸不少,挑了担子出来,正遇见西门庆要进茶坊,忙道:“大官人可要吃个炊饼?” 西门庆听了道:“今日正好起的早了,卖我几个。”接过几个炊饼,算清了铜钱,径去帘底下那座头上坐了,朝着武大门前只顾望。 王婆见了,说道:“大官人来得好巧,可是寻武都头,正巧今日去了东京干事了。” 西门庆听了道:“王干娘,来盏热茶。” 王婆笑道:“可是要趁热吃这炊饼?真是双巧手做的。大官人,吃个和合汤如何? 第148章 异香自来,神木王鼎? 西门庆瞧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武大,说道:“王干娘,你这和合汤可是难做了。” 王婆笑道:“大好人,多难做的汤,只要你舍得下本钱,老身都能做的。” “咳咳,”西门庆风寒未愈,说道:“王干娘这汤要多少本钱?” 王婆听西门庆这话,心道有门儿了,叹气道:“我一个孤老婆子,儿子跟人去了,不知死活,别的不求,只求这百年之后装口好棺材,埋块好坟地。” 西门庆本想出了这银子,看这这婆子如何做得和合汤,却想起洪恩相劝,心头那火不禁一黯,说道:“王干娘,只来盏热茶便好。” 王婆见这西门庆突然转了性,心道这银子早晚要赚在手里,给西门庆端了盏热茶,说道:“大官人,若是哪日想吃这和合汤了,再来便是。” 西门庆心无定计,又见那武大家门紧闭,自觉冷清,匆匆吃个半饱,告辞回去了。 后巷内,王伦带了姜太虚找到郓哥家门,拍了门,听得郓哥声音问道:“是哪个?” 待开了门见了王伦,惊喜道:“杨公子,万想不到的,还请进屋里坐,吃盏茶。公子,怎的来了我家?” 姜太虚从身后拿出个篮子道:“公子来还你这篮子,省的你没得用。” 郓哥见了嘿嘿笑了两声,接过篮子,将二人让到外屋,屋内虽是简陋,却还干净,只有两把旧椅子,让王伦坐了,正好刚刚烧开了水,给王伦两个沏了两杯苦茶来,放在桌上,郓哥说道:“家里只剩这茶了。” 两人无语,那茶虽是浑浊,却不知为何,二人都是闻到一丝淡淡的香味,不知从何飘来。 姜太虚道:“给了你几两银子,也不知道买些新茶。” 郓哥摸摸头道:“只想多攒些银子,去东平府里请个高明大夫,给老爹看病。” 里屋内传来轻微鼾声,应是这乔大未醒。 王伦与姜太虚听了,互看一眼,王伦问道:“你老爹这病可曾找大夫看过?” 郓哥道:“县里几个大夫都说不能看。” 王伦道:“你老爹可愿医治?我倒是知道有个名医,据传没有什么病症能难得住他。” “真的?”郓哥听了喜道:“杨公子,可不是哄我这小孩子开心?” 王伦笑道:“怎会哄你?只是我也只听过他名字,不知这人医术到底如何?” 郓哥道:“那如何能请得他来?要用多少......多少银子?” 王伦道:“这......请他来此怕是不肯,若是请他到我山庄上去,倒还有些办法。至于银子么,包在我身上便可。” 郓哥听了道:“怎好再让公子破费。” 姜太虚拦住王伦,说道:“郓哥既然不想占别人便宜,可卖公子一些值钱物件,再拿银子给你老爹医病。” 郓哥抿嘴苦笑说道:“若是家里真有这值钱的,早去找高明大夫了。” 姜太虚将那茶杯端起,放在鼻下闻了闻,说道:“我自进屋,便闻到一丝香味,以为是这茶香,看来不是,你把那散发香味的物件卖给杨公子,要他给你几百两银子便是。” 郓哥道:“别看我年纪小,也能猜到,是杨公子想做善事,不想图报罢了,这个物件也不稀奇,等我拿来。”说完转身,轻手轻脚进了里屋,拿出个物件来。 只是上面盖了块麻布,郓哥将那物件放在桌上。 王伦,姜太虚两人细心一闻,果然那丝淡淡的味道是从这发散出来的。 王伦伸手想去揭去那块麻布,姜太虚却是拦住,低声道:“公子,且慢。”却是用袖中那根竹管,将那麻布挑开,露出一只六寸来高的小小木鼎,深黄颜色。木鼎彤琢甚是精细,木质坚润似似玉,木理之中隐隐约约的泛出红丝。 姜太虚见了,惊得站起,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朝了王伦点点头,又对郓哥道:“郓哥,我们便买了这个木鼎,你老爹治病所需多少银子,只管朝杨公子张口便是。” 郓哥听了欣喜,说道:“多谢杨公子成全。” 姜太虚刚要伸手去拿木鼎,却听里屋一人说道:“拿回来。” 郓哥一听,朝王伦两人歉意道:“老爹怕是不愿卖了。”说完抱起木鼎转身回屋。窸窸窣窣几阵声响,从里屋挑帘出来个五六十岁的高大老者,这老者身板骨骼均是孔武有力,面庞犹如刀刻一般,抿着嘴角,一部黑黑的胡须飘散着,比起武松来也不遑多让,走近姜太虚,半闭的双眼睁开。 姜太虚只觉那人目光灼灼,身上有股凛然之气逼迫过来,不由得让出椅子,说道:“乔大哥,请坐。” 那乔大坐了,将一只大手扶在额头上,揉了头说道:“那个木鼎不卖,趁我清醒,我问你,你说这世上还有人能治得了我病,那人可是姓薛?” 王伦见这乔大相貌,心中也是一惊,听他相问说道:“小可说的不姓薛。” 乔大听了不禁有些失望,说道:“除了他,谁还算得上神医?” 王伦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乔大哥又何必拘泥名姓?此人名叫安道全,号称神医,乔大哥不妨一试。” 却见乔大突然用两手掐住额头,面上一副痛楚模样,口中呀呀乱语,郓哥见了,忙将老爹扶起引到里屋去了。 一会儿转身出来,朝了王伦问道:“杨公子,只管做,我这老爹能听我话。” 王伦点点头,寻思起来。 郓哥怕王伦反悔,想起适才姜太虚模样,低声又道:“杨公子放心,到时我将这木鼎偷偷拿来便是。” 王伦听了一笑,说道:“若让你离家,带了你老爹去我那山庄上住,你可做得了主?” 郓哥瞧了这屋子一眼,说道:“只要能治得老爹的病,哪里都去得。” 王伦朝姜太虚道:“去买辆篷车,多铺些被褥,这冬日里道路难行,待郓哥说服这乔大哥,收拾了家当便走。” 姜太虚心里更是惦念那木鼎,匆匆去了。 郓哥去了里屋,服侍老爹,见缝插针的说上几句。王伦坐在外屋,只觉思绪烦乱,想起这姜太虚伸出星宿派,见这木鼎神情,难道这只木鼎便是那传说中的神木王鼎? 第149章 独龙岗下,祝家老店 潘金莲正在屋内做些女红,听得紫石街上,几声马嘶,有了上次教训,将那窗子轻轻推开,果然,街上看见那杨公子与那姜太虚骑了高头大马,款款而来,在那街头还停了一辆骡车。 赶忙起身去,拿了铜镜仔细照了,补了些脂粉,下楼开门。 王伦正要拍门,王婆却是早见了二人,笑嘻嘻过来,说道:“杨公子,可是来找武大,他却是挑了担子未回,只怕还要等上两个时辰,可要来吃盏茶?” 王伦听了笑道:“王干娘,你这卖茶的都卖到人家门口了,小心过界呦。” 王婆才要扯上几句闲话,那潘金莲却是匆匆收拾了脸面,开了门,将王伦迎了进去。姜太虚却是坐进茶坊说道:“王干娘,可有寿眉茶?来一盏。” 王婆道:“这茶倒没听过。” 姜太虚道:“这茶里面有种老君眉,却是最好的,也叫老寿眉,正该干娘这年纪饮用,据说要心存善念,才能引得此茶。” 王婆见这姜太虚阴阳怪气,话里有话,装作糊涂说道:“老身哪有那般金贵,待到找到这茶时,只怕我这杨公子送的寿衣都穿戴停当了。” 王伦进了屋子,潘金莲却是将门关了,捋了耳边一丝细发,问道:“你这随从如你影子一般,今日怎的不跟了进来?” 王伦道:“嫂嫂,小可今日是来辞行的。” “辞行?”潘金莲听了,若有所失,问道:“杨公子可是要回那东京?奴家本还想再听些故事,涨些见识。” 王伦道:“我倒是不回东京,要去外地见些朋友,叙叙旧情。” 潘金莲听了,更是失落,低声道:“杨公子有朋友,二郎也有朋友,只这武大与我没个朋友去见,只能整日呆在这屋子里,看见的只是这窗子大的天。” 王伦见她神情落寞,一张俏脸上只剩些无奈,想起那日她欢天喜地的要做生意的事,说道:“嫂嫂,这常人日子都是这般过的,能一日三餐,有个温饱,求得个平安便好。” 潘金莲像是自言自语道:“那我却是为何嫁了这武大?不如当日从了那张大户了。” 王伦劝道:“嫂嫂可有什么需要的?我他日还要再来,给你带来。” 潘金莲面色凄然,说道:“谁也带不来的。” “那嫂嫂还想不想做生意了?”王伦提起这事,只想让这潘金莲有个盼望,不然这生活如此枯燥,像只住在笼中的金丝雀,虽然门是开的,却又身不由己,不敢走动,只怕有了外人勾搭,伸个手指头,便要跳上去。 “亏得公子还惦记。”潘金莲听了果然涨了些精神,露出个笑,说道:“公子出去还请保重,可要早日归来,奴家倚门而望。” 王伦应了,见时机到了,忙告辞出来,姜太虚早已牵马相待,二人骑了马,朝了那骡车而来,紫石街上,积雪被扫道街边,清出一条路来,马蹄得得直响,乔大卧在篷车里,问道:“这是哪里了?” 郓哥答道:“这是紫石街了。” “紫.....”乔大听了才说了个紫字,似是回忆些往事,头又混乱起来,口中嗯嗯两声,索性用被子捂住,强制自己昏沉去睡。 潘金莲从楼上窗子见那杨公子身影不见,才放下来,拿了铜镜,左顾右盼,照了半晌,放了铜镜,轻声哼起,竟唱个《山坡羊》:想当初,姻缘错配,奴把你当男儿汉看觑。不是奴自己夸奖,他乌鸦怎配鸾凤对...... 王婆见那楼上窗子关了,心道这妇人心性,还有比我懂得?老娘也是从你这般时候过来的,这杨公子不吃肉,还有个姓西门的,不怕这银子不来。 王伦一行出了阳谷县城,一路东去,大雪未化,野外还是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大地,路上老树上不时飞起几只寒鸦,盘旋一阵,又各自飞开。 路上与郓哥相谈,多是了解这乔大事情,姜太虚眼见郓哥将那木鼎包裹了,放在车内,心下放得安稳,在马上一言不发,只想着在师门之时,听得门内长辈谈论的星宿派事情,心道这神木王鼎失落多年,只听他们说个轮廓,这只木鼎却是条条符合,只要得空,在那木鼎内燃些秘制香料,便可证其真假。 行了数个时辰,几人望见一座高山,不觉天色渐渐晚了,看见前面一所靠溪客店,行到门首看时,那客店门边右壁厢一行,书写“庭幽暮接五湖宾”;左势下七字,题道“户敞朝迎三岛客”。 时至黄昏时候,店小二却待关门,只见这两个人将那高头大马拴了,停了骡车,撞将入来,身后还见个孩子引领了一个高大老者,小二问道:“客人来路远,可要住宿?” 店内烧了炉火,一阵暖意袭来,两人将乔大与郓哥安排坐了。姜太虚道:“这雪地里行了几十里路,因此到的晚了。” 小二见二人打扮不俗,问道:“店内只有些粗糙伙食,可能将就些?” 王伦道:“吃不死人便可。” 那小二听了,笑道:“贵客说笑了,这酒饭上来时,小的可以先吃上几口,定要客官放心,” “放心?”姜太虚问道:“进门时见你店中檐下,插着十数把好朴刀,你家店里怎的有这军器?却是为何?” 那小二道:“见你等也是江湖上行走之人,如何不知我这里的名字?前面那座高山,便唤做独龙山。山前有一座另巍巍冈子,便唤做独龙冈,上面便是主人家住宅。这里方圆三十里,却唤做祝家庄。庄主太公祝朝奉有三个儿子,称为祝氏三杰。庄前庄后,有五七百人家,都是佃户,各家分下两把朴刀与他。这里唤作祝家店。常有数十个家人来店里上宿,以此分下朴刀在这里。” “祝家庄?”王伦问道。 小二见王伦惊异,得意道:“客官想必是听闻过这祝家庄名号,庄上分军器在店里,在这器械上都编着字号,确实不得,只因此间离梁山泊不远,只恐他那里贼人来借粮,因此准备下。” 王伦听了,问道:“这祝家庄上可有个教师,唤作铁棒栾廷玉的?” 第150章 扈家庄上一丈青 那小二听了,说道:“果然你等也是江湖中人,这栾教师在这祝家庄上多年了,周遭少有对手,祝氏三杰都是他的徒弟,各个武艺高强。” 王伦点点头,又问道:“这梁山上可有曾派人来借过粮?” 小二听了直摇头说道:“哪见过?以前只有那七八百喽啰,不敢来这祝家庄半步,往来住店客商谈起说,现如今据说山寨壮大,足有七八千军马,只是靠买路钱生活,并不下山打扰百姓。” 王伦奇怪道:“既是这梁山不曾派人来过,却又为何单单防着他?” 小二听了也道:“这却是不知了,上下只听这祝氏三杰吩咐。” 王伦想起一事,问道:“我等行路疲惫,夜间定是沉睡,怕是耽误了行程,你这店中可有报晓鸡?” 小二笑了说道:“店里有的一只,前几日,有个客官,要出银子买这鸡要煮了吃,我都不曾答应。” 王伦听了一笑,说道:“那便好。” 几人用过晚饭,王伦还想与乔大交谈几句,乔大却是头目昏沉,只得让郓哥领了去睡,回到房中,姜太虚道:“公子,那木鼎疑似我门派镇派之宝,还请公子赐我。” 王伦瞅了瞅姜太虚道:“这几十年前江湖事,我也有所耳闻,星宿派专研毒术,亦有神功传世,这木鼎若是真的,你欲何为?” 姜太虚道:“当然去练本门神功,公子也知我,看淡这酒色财气,只有本门功法时刻萦绕心头,毕生所愿只求于此。” 王伦道:“星宿派自创立到覆灭不过区区数十年,你将来若是有成,切勿效仿。” 姜太虚听了知道王伦应许了这木鼎之事,点头道:“谨记公子吩咐。” 王伦道:“这木鼎只能等那乔大应允了才能给你,切莫用其他手段,不然悔之莫及。” 姜太虚听了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这近朱者赤,公子行事乃我之榜样,只是有一样......” 王伦问道:“哪样?” 姜太虚道:“只是用这木鼎修习本门功夫,却是要去那毒虫聚集之地。北方却是不宜,只能去南方四季如春地方,这修炼起来方可事半而功倍。到时怕是要久离公子了。” 王伦笑道:“待你神功成就,你我必有相遇之日。” 次日一早,果然有报晓鸡打鸣报晓,王伦几人起身,吃了口店内粗俗饭食,结算了饭钱,刚出了店门,却听见大路上马蹄声响,一簇人马飞奔而来。 却见人人俊丽,个个英雄。数十匹骏马嘶风,两三面绣旗弄日,牵几只赶獐细犬,擎数对拿兔苍鹰,各个北宫插箭,为首两人却是一男一女,都是有二十出头年纪,男子马上挂了杆枪,女子骑在青鬃马上,却是挂了双刀。 一队人马堪堪驰马而过,那年轻男子朝了朱家店瞟了一眼,“咦?”了一声,将马勒住,队伍止住,男子朝了店中相问道:“这两匹良马,是谁的?” 小二听见声音熟悉,早跑了出来,见了那人说道:“原来是小郎君,这马是这几位客人的。”说完指了王伦几个。 那小郎君在马上见是王伦几个,郓哥是个半大孩子,引领个老汉,这秀才打扮的像是个主事的,朝了王伦道:“你这秀才,骑得这马,岂不是浪费了,不如将这两匹良马卖了与我夫妻两个,银子自是不少了你的,还可挑两匹马上路。如何?” 王伦见这人彪悍,听小二叫他小郎君,心道莫不是那祝彪? 还未张口,那边上骑在马上女子听了却是气道:“祝彪,少把这夫妻挂在嘴上,我早说过,你这本事不济我,我便不嫁你。”说完瞟了一眼王伦,又道:“你只知道欺负个过往读书人,算不得好汉。” 王伦看了那女子一眼,果然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祝彪听了,也不急不恼,早已熟知这女子秉性,说道:“你我马上武艺,若是换乘了这良马,岂不是多几分胜算?他一个秀才,枉自离地太高,摔的太疼。” 祝彪又见王伦直看那女子,怒道:“你这穷酸,敢是吃了豹子胆,我这娘子,天仙般的人,岂是你那眼能看的?”说完便要轮了马鞭抽打。 那女子看他行径,“哼!”了一声,将头扭了,看向别处,祝彪见女子这般,心道若是教训了这穷酸,必定让这三娘看不起,且先放过,把这马买了再说。 祝彪收了鞭子,朝王伦道:“将这两匹马卖与我,便饶了你冒犯我......这未过门娘子的过错。” 王伦却不管他,朝了那女子施礼道:“敢问可是扈家庄上的一丈青?” 那女子一愣,说道:“你怎识得我?” 王伦道:“江湖上传言是真了,说这独龙岗下有三个英雄好汉,有一个便是善使双刀的,叫做一丈青扈三娘,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此地独龙岗下,又见你马上挂了双刀,故此才敢相问。” 扈三娘见这秀才夸奖,虽是夸大,心里却喜,跳下马来,朝王伦笑了道:“你这秀才倒会说话,是不是怕这个祝彪?” 王伦假装道:“祝彪?是哪个?” 祝彪见这秀才装疯卖傻,三言两语将这扈三娘哄得巧笑,心中按耐不住,喝道:“你这穷酸,敢勾搭我.....我这未婚妻。” “谁会勾搭你。”王伦摆手道:“哦,你说扈三娘是你未婚妻,这倒是得罪你了,不过我也没有勾搭她,只是这江湖闻名人物,聊表敬意。” 祝彪气道:“聊表个屁的敬意,她都不曾对我这般笑过。” 王伦道:“你连哄她都不会,武艺还比试不过她,待我掐指一算。”说完闭目,口中念念有词。 祝彪本想教训这个穷酸秀才,只是扈三娘站在边上,柳眉倒竖,杏眼圆翻,正盯着他看,只得忍住。 却见这秀才睁了双眼大叫道:“哎呀不好,扈小姐,可要小心了。” 祝彪与扈三娘听了都是奇怪,扈三娘问道:“你这秀才,休要胡言乱语,怎的不好了?” 第151章 横推马倒,提剑行善 王伦道:“古语有云:虎生三子,必有一彪,说这彪最犷恶,能食虎子也。” 祝彪见这秀才谈论这个,诋毁自己,气道:“这名字乃是家父起的,与我何干,三娘,不要听他胡扯。” 王伦见他辩解,朝祝彪问道:“小可多问一句,你可是有兄长两个?” 祝彪道:“这方圆几十里,哪个不知?” 王伦又问道:“那我问你,你可是常常欺负你这两个兄长?” “这......”祝彪当了扈三娘的面,不敢扯谎,也不便回答,只道:“我两个兄长只是对我爱护有加,不是我欺负他两个。” 扈三娘听了王伦言语,心中却是暗自点头,这祝彪性情广为人知,不想这秀才只听了他名字便识破了,当真蹊跷,又想起这祝彪平日为人,暗自缺憾。 王伦趁机又道:“有那山中猎人曾见,母虎携三子过河,凡四往,恐彪食其子,便是此意。” 祝彪听了再忍不住,不顾扈三娘在侧,夹了马一冲,据了马鞭抽下来,却不想那老汉见有人要欺负这杨公子,向前跨了一大步,拦在王伦身前,待到马头近时,伸张一晃,祝彪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马鞭还未落下,便已脱手飞出,那老汉将身一侧,让过马头,双掌击在那马背上,砰地一声,竟将祝彪连人带马推出丈外,倒在地上,祝彪滚了个滚,身上本来穿戴如花似簇的新衣,沾得地上污雪满身,最是狼狈。 乔大看都不看他一眼,带了郓哥,自去篷车上休息去了。 在场所见之人全都愣住,祝彪拍了拍身上,忍下心中惊骇,再看那马时,倒在地上,已然骨断,挣扎不起,悲鸣不已。 郓哥将乔大安排在车内,让他倚在车上,自己听了这马嘶,却是不敢再听,只捂了耳朵不敢去看,王伦最先缓过神来,招手叫过郓哥,抽出宝剑,递给他道:“这马是活不得了,你去在它脖颈上一抹,将它杀了。” 郓哥哪里敢接,哆哆嗦嗦道:“杨公子,我哪里敢做这事,你是个大善人,救它一救。” 王伦正色道:“我这便是教你做善事,这马活着,只是痛苦,给它早些了断,才是善事。” 郓哥双手提了剑,脚步踉跄着,走在那马前,颤声说道:“马儿勿怪,杨公子说的没错。”抡起宝剑朝了马颈连砍几下,马颈中喷出血来,溅的满身都是。 乔大见了,只一点头,又闭了双眼靠在车上。 姜太虚将郓哥拉了回来,叫道:“小二,烧些热水,给他冲洗。” 小二缓醒过来,跑进店内去了。 扈三娘摇了摇头,似是不信眼前场景,王伦道:“三娘受惊了,还请恕罪。” 扈三娘瞥了一眼车上乔大,朝了王伦缓缓说道:“是这祝彪冲撞公子,还请见谅。” 祝彪听了扈三娘给那人赔罪,虽有不满,却是不敢乱言,脑中那老者举手投足,轻描淡写的一击,心中惊骇不减,只是悄悄朝心腹庄客努努嘴,使了个眼色。有两个庄客明白了,转身骑马而去。 王伦见扈三娘倒是知情达理,说道:“三娘,看我这马如何?” 扈三娘见这秀才镇定自若,丝毫不将祝彪放在眼里,低声道:“你们还是早些走吧,免得惹祸。” 王伦诧异道:“三娘,你也听见了,连这孩子都喊我大善人,怎会惹祸?你是不是说这祝彪心胸狭窄,要为这马报仇?我生平却是最恨这心胸狭窄的。” 祝彪离开那篷车远了,听见王伦如此说,心道这一丈青竟还心向外人,暗自恨起。 扈三娘见这秀才,不通世故,说道:“既然劝你不听,好自为之。”转身便走。 王伦却道:“三娘且慢,我适才想了想,这祝彪说的还是有些道理,我一个落地秀才,骑这等良马实属浪费。” 祝彪听了,心生得意,说道:“你才想起这道理,只怕是晚了。” 扈三娘见这秀才示弱,心道这世上便没有一个有骨气的男人,说道:“你想怎样?” 王伦指了自己那两匹马道:“我适才也说了,听闻这独龙岗下有三个英雄好汉,第一个便是你,所以想将这一匹马送与三娘,还望收纳。” 扈三娘与祝彪听了均是一愣,扈三娘问道:“秀才,你要送马给我么?” 王伦道:“这是自然,女英雄,还请收下,若是过意不去,可将你那匹青鬃马给我,算是换了,你这马比我这匹稍矮了些,我若是摔下来,也能少些疼痛,自当是三娘做些善事。” 扈三娘听了,又是一笑,说道:“你这嘴里倒是舌头会打弯。” 王伦心道,世上女人哪有哄不得的?又道:“只是不要让这祝彪误会才好,他毕竟是你未嫁的人。” 祝彪心头怒火妒火齐烧,只是怕了那老者,不敢轻动,心中早把这秀才砍作数段。 扈三娘瞧了瞧远远站开的祝彪,叹口气道:“祝彪,你可听得明白?” 祝彪歪了脑袋道:“换马?我给他银子都不见他换,见了你便像个应声虫,他可是不安好心,还不离他远些。” 扈三娘道:“你这欺弱怕强的性子,啥时候能改了?” 祝彪笑道:“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哪容得几个外乡人在这地界撒野,还说什么送马给那英雄好汉,三娘,你武艺高超不假,可这三庄上,你怎算是第一了,他说这独龙岗下三个英雄好汉,其他两个是哪个?他油嘴滑舌不过是想讨你喜欢。” 扈三娘听了这最后一句,面上一红,指了祝彪气呼呼说道:“你倒是学个讨我喜欢的话来。” 祝彪听了道:“我祝彪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会去学那些无用的,不如省了力气和师傅学上几招枪法武艺。” 扈三娘听了,不去理他,王伦道:“祝彪,你算的什么男子汉,你怎的知道我没送马给过英雄好汉?” 祝彪听了仰头狂笑道:“你只是逞这口舌之力的落魄秀才,能认识几个好汉?” 第152章 打虎英雄,尚未娶亲 王伦朝姜太虚示意,姜太虚将自己那匹大马牵过,交与扈三娘,扈三娘嘴上推辞,牵了马后,却是再不撒手,打量一番,翻身上马,自觉比自己那青骢马高大,舍不得下来了。 姜太虚暗自摇头,将扈三娘那青骢马牵过,交还了马上兵器。 祝彪见了也从庄客手上也牵了一匹,翻身上去,感觉胸中有些疼痛,却是适才连人带马被击倒时受了些轻伤,骑了稳当,自比与扈三娘还是差了些高度,眼中恨恨的看了看那秀才身后,还拴了一匹白马,更显神骏。 王伦朝了祝彪笑道:“你这坐井观天之辈,知晓几个?” 祝彪本想报出栾教师名姓,却想,我若说了,岂不是承认自己是这坐井观天的了? 王伦道:“我认识的,都是你想认识,人家却不想搭理你的。” 祝彪道:“你自说自圆,哪个能信?” 王伦却朝了扈三娘问道:“三娘可曾听过这阳谷县的打虎英雄武松?” 扈三娘见王伦提了武松名字,眼睛发亮,说道:“这人自是听过,阳谷县哪个不知?” 王伦见扈三娘神情,有问道:“可是见过?” 扈三娘面上一红,说道:“数日前倒是去过一次县里,可惜不曾见过。” 祝彪听了大怒道:“三娘,你居然背了我去看那武松?” 扈三娘瞪眼回道:“这打虎英雄人人敬仰,凭什么我就不能去看?若是你打死了大虫,我倒愿换了红妆,端茶倒水伺候。” 祝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顾涨红了脸,指点了扈三娘口中你你..... 王伦见祝彪样子,心道要再给你加把火,对了扈三娘道:“这武松武二郎是我结义兄弟,我几个刚从那阳谷县城来的,只为给他送匹良马。” 祝彪听王伦说给武松送马,自己却是求而不得,心上更是起了无名火,却是不敢质疑真假,连他身后那帮庄客在背后都整日里那这武松打虎之事下酒度日。自己虽是心高,却是不敢相比。 王伦看他面上阴晴不定,问道:“你等这几十人背弓插箭的,可是要去打猎?这独龙岗上倒有不少野兔,山鸡,还不快去?别让他人捕完了。” 祝彪听这秀才嘲讽,气道:“那武松打虎,关你屁事,看你样子却像是人家打虎扬名了,你去蹭个名声,送了人家良马金银,那武松看在马面上才与你结拜的,是也不是?” 姜太虚听了,掩住嘴朝王伦眨眨眼,王伦被祝彪抢白几句,心下尴尬,心下恼怒,一时情急,对扈三娘道:“三娘,我这兄弟人品相貌超那祝彪百倍,再过几日过了正月,刚满二十六岁,又是阳谷县都头。” 扈三娘听了一羞,见祝彪早已气得不成人样,忙拦住道:“你这秀才,与我说这些作甚?” 王伦被祝彪气了,早不管他,说道:“只是我这兄弟,年纪虽是不小,却还尚未娶亲。” 扈三娘听了更是面红,将大马调转头也不回道:“今日占了你便宜,改日还你。”说完两腿一夹,那马前蹄立起,一声长嘶,奋开四蹄,朝前奔去,那队里扈家庄的庄客见了,十几个人也忙跟上。 王伦看她背影未远,扯了嗓子胡说道:“这马与武松的那马正是一对。” 祝彪气得闭了双眼,暗暗恨道早晚要了你的性命,出这口恶气,耳中突然想起阵阵马蹄声响,直从身后传来,心中暗喜:救兵到了。 慢慢睁了双眼一看,果然见是两个兄长与师傅栾廷玉前面骑了马,带了二三百马军,旋风一般到了。 祝彪嘿嘿一笑,对王伦道:“天堂有路你却不走,定要惹我,让你知道这祝家庄的厉害。” 栾廷玉与祝龙祝虎齐齐勒住战马,停在祝彪边上,身后二三百马军将店子围了,那小二见如此阵仗,也喊了几个伙计,各自持了朴刀,守住店门。 祝龙看地上有匹死马,留了一地的血迹,细看正是祝彪坐骑。再看对面只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还扯了把纸扇,在那扇着冷风。一个半大孩子从店里出来,似是刚冲洗过,手里还提了把宝剑。 这庄客敢是胡乱禀报的? 郓哥将宝剑清洗干净,递与王伦,王伦收了纸扇,接了插在鞘里。 祝龙朝了祝彪问道:“三弟,就只这三个?” 祝彪瞟了眼篷车,说道:“那车里还躺了一个,最是厉害。” 祝虎笑道:“三弟,你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最多怕个扈三娘,这躺在车里的和那躺在棺材里的能差多少?” 祝彪听祝虎提起扈三娘,心中又是一气,祝虎说完骑马提枪便要上前,祝彪知道厉害,赶忙拦住。 祝龙朝了王伦道:“你这秀才,读书是不是读傻了,冬天还拿了扇子扇风。” 王伦笑道:“多谢关心,我这只是驱散些异味罢了。” 祝龙以为他是嫌弃死马发出的血腥味道,祝彪却是明白这秀才定是言语撩拨自己。 祝龙道:“我这兄弟不过为你这匹马,何不从了他,多与你些银两,再送你两匹好的,何乐而不为?书里不是有句:君子成人之美么?” “成人之美?”王伦脑中竟是闪现出潘金莲模样朝了自己轻笑,赶紧打消魔念,说道:“你这年纪,懂什么成人之美。” 祝龙见他不给自己颜面,怒道:“你可知道,我是哪个?” 王伦看他模样,说道:“看你威风凛凛,一表人才,武艺当是那祝氏三杰最高的那个,你定是祝虎。” 祝龙听了,心中气血翻腾,却是不知如何应答,只是祝虎听了心下得意,这江湖上的朋友,眼光还是雪亮的,在这祝家庄上虽是不显,只怪我平日太过低调了,不由得身板拔个挺直。 祝彪心头更是气愤,三兄弟中武艺最强的不是我吗?师傅平日当了两个兄长也是这般说的。 祝龙最是尴尬,伸了手指点了王伦道:“你这传闻从何处知晓的?” 栾廷玉喝住道:“莫要中了他离间计。” “这位公子,只此一言便是胜过晏子,对这三个劣徒了然于胸,在下栾廷玉,敢问公子高姓大名?”马上一个三十六七岁年纪的汉子问道。 王伦看那人时,却是持了一条枪,浓眉细眼,面上带了几绺黑髯,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那本罗真人的册子来,姜太虚看见心道:公子这是要白日飞升吗? 第153章 铁棒栾廷玉,气倒三兄弟 王伦装模作样翻了两页,点了点头,将那册子放入怀中,朝了姜太虚道:“姜虞候,可还记得这栾廷玉名字?” 姜太虚见王伦如此称呼,知晓公子要入戏,答道:“倒还记得。” 王伦又朝栾廷玉道:“小可知晓个铁棒栾廷玉,可是阁下?” 栾廷玉道:“正是。” 王伦有问道:“你可是有个师弟,做了登州兵马提辖,绰号‘病尉迟’孙立的?” 栾廷玉听了一惊,下了马说道:“公子如何得知?” 姜太虚对王伦这套已然圆熟,说道:“东京殿帅府想要知道的,天下谁能瞒得住?” 王伦看了眼姜太虚,心中给了他一个最佳男配角。 栾廷玉先是听这秀才叫他姜虞候,他有亲自说出东京殿帅府字样,忙道:“敢问二位从哪里来的?高姓大名?” 姜太虚道:“这位公子人称妙手书生杨聪,我是东京高太尉府上虞候姜太虚。”说完伸手掏出太尉府腰牌。 栾廷玉赶紧走上几步,将那腰牌细细看了,心里一惊,说道:“还请二位庄上一叙,待我教训劣徒。” 王伦接话问道:“怎的教训法儿?” 栾廷玉走到祝彪跟前,抬手给了祝彪一个嘴巴,骂道:“你这不成器的,这高太尉府上干办,你也敢招惹,还不快滚回去。”心中却是无奈,这祝氏三兄弟,习武之时,他虽有责罚,却也是将这三兄弟当了半个主人。 兄弟三个哪曾见过这栾教师如此发作,只是那秀才抬出东京高太尉,谁敢作对?栾教师又验过腰牌,都是丧了胆气。 祝彪心头更是火起,在这方圆几十里,祝家庄上老父祝朝奉,两个兄长,哪个不是让他爱他,那李家庄扑天雕李应见了他,也要叫他一声小郎君,扈家庄上他更是如履平地,扈太公见了,只管欢天喜地叫他一声贤婿。 不想今日打猎路上遇见这个穷酸秀才,便如遇见克星一般,先是被打死了战马,当了他面先与扈三娘调笑,后来干脆要介绍打虎的武松与扈三娘,直盼了栾教师来,却不想当众挨了一记嘴巴,长了这般大,还从未受过今日之羞,却是不敢发作,一股怨气恨血只在胸中搅荡,难以平息,只是双眼直盯了那杨聪。 王伦眼角眉梢似是讥讽,又叫了声:“栾教师,我听闻这独龙岗下有三个英雄好汉,你便是第二个。” 第一个女英雄似是又在祝彪心中那翻腾的气血上撒了些盐。 栾廷玉刚刚打了祝彪,那祝家三兄弟却是有些怒目而视,心中慨叹,我这是无奈,为了你祝家庄前程着想,切莫怪我。 王伦点手道:“栾教师还请上前搭话。” 栾廷玉紧走几步,来到王伦身前,王伦低声道:“我替那东京高太尉办差,要挑些武艺高强的好汉,太尉给了我这本秘册,也有你的名字,今日撞见,小可却要相问,栾教师是愿意相助太尉还是不愿相助?” 栾廷玉听了一怔,心道怪不得他适才听了我名字便翻出那个秘册,不想这殿帅府也知晓我名姓,只是这祝家庄待我不薄,怎能弃之? 王伦见栾廷玉犹疑,有低声说道:“这名册上还有那孙立名字,这孙立是你师弟,如今都做了登州兵马提辖,你却窝在这小小祝家庄做个教师,小可还有一问,栾教师可要如实回答,切莫耽误太尉大事。” 栾廷玉道:“公子只管问。” 王伦瞅了瞅祝氏三杰几眼,低声问道:“我见这三兄弟武艺一般,缺胆乏识,若是你一手调教的,请问栾教师,你这做师兄的武艺是不是不不如那孙立?毕竟人家兵马提辖。” “咳咳。”栾廷玉听了,心中五脏发热,平了气息说道:“非也,只是这三兄弟是我半个主人,打骂不得,哪个习武的本事是伺候出来的?且又不是自幼习武,故此不太长进。” 王伦朝了栾廷玉道:“怪不得,不过现在看这三兄弟似是对你不满,你可要加些小心。” 栾廷玉知道这杨聪又用那离间计,却是做不得声,心里也暗自担心起来,想起这杨公子所言,心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自古以来,谁有不想,只是机遇不同罢了。 想到此朝了王伦低声道:“非是小人不如那孙立,只是孙立祖上是琼州人氏,却是军官子孙,因调来登州驻扎,孙立才在营中升迁,我却无此机会。” “今日机会却来了。”王伦道:“高太尉性情你应知晓,做与不做,他都会牢记在心。” 栾廷玉听了,暗道哪有退路,不如一搏,或许能挣个前程,日后与那孙立见了,面上也有荣光,当机立断道:“但凭杨公子吩咐。” 王伦满意的点点头道:“限你五日内去那梁山,在那泊边酒店内找了掌柜,只说是大头领王伦旧识,上山投奔便可。” “梁山...王伦?”栾廷玉惊得大声说出,却是对眼前之人质疑起来,姜太虚见了,将袍袖一挽,握住那竹管。 祝氏三兄弟隐约听见,做不得准,却是环望一眼,各自勒住马,紧握了兵器。 王伦也是一惊,朝了祝家兄弟说道:“你等三个,难道要欺师灭祖不成,栾教师小心了。” 栾廷玉听了回身一看,那三兄弟却是各持刀枪,怒目相视,心道这杨聪明明是挑拨离间,这三兄弟倒还上当了,此时若不表态,只怕这祝家庄便不容我安身了。 当下朝了王伦道:“杨公子,高太尉差遣,谁敢不遵?只是我在祝家庄上多年,要是辞行,也要与老太公当面请辞,还请宽候几日。” 王伦点头道:“栾教师,既如此,他日再见,若是耍弄太尉,休怪我请了那东平府尹陈文昭的钧帖,带了十几囚车,来这祝家庄寻你。” 说完解了白马翻身上去,姜太虚帮了郓哥驾好篷车,自己骑了那匹青骢马,跟在王伦身后。 栾廷玉及祝彪三兄弟听了这几句,均无定计,都不敢拦阻,栾廷玉只得一摆手,众马军闪开道路。 见马军闪开,王伦却勒住白马,头也不回,问道:“栾教师,那扈家庄怎么走?” 栾廷玉不知所以,问道:“杨公子去那扈家庄何事?” 王伦道:“去那庄上给人提个亲。” 栾廷玉还未应声,却听祝彪大叫一声:“气煞我也。”眼见时,却见祝彪仰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晃荡几下跌下马来。 第154章 计中计 栾廷玉,祝龙祝虎见了大惊,连忙将祝虎救起,擦了血迹,祝彪忍住胸中痛楚,缓缓说道:“回庄。”兄弟三个带了马军一路慢行,径直回祝家庄去了,栾廷玉瞧了远处纵马而行的王伦一眼,心中惊魂难定,心道只得先回祝家庄,再做道理。 栾廷玉怕这三兄弟心中再生嫌隙,打马追上,不过两盏茶功夫,来到祝家庄外,栾廷玉看了这庄子,心道我辛苦数年,帮他父子打造成铁通一般,这般关卡布置都是出自我手,不想今日却要离弃。 原来这祝家庄位置生得好,占着这座独龙山冈,四下一遭阔港。那庄正造在冈上,里外有三层城墙,都是顽石垒砌的,约高二丈。前后两座庄门,两条吊桥。墙里四边,都盖窝铺,四下里遍插着枪刀军器,门楼上排着战鼓铜锣。 庄上庄客见大队回转,放下吊桥,开了庄门,将众人迎进门来,见祝彪模样都是吃惊,早有腿快的报了老太公祝朝奉知晓,祝朝奉听了,心道这老三自幼性格强横,不知回转,落得这样子。 在厅上见了祝彪模样,更是心疼,庄上大夫早就相候了,将祝彪扶进内室,大夫检验了,出来禀道:“太公,小郎君应无大碍,气血攻心所致,只是日后不可再这般性急。” 厅上几个听了放下心来。祝朝奉朝了栾廷玉问道:“栾教师,到底碰到了如何了得的人物,将他伤成这样?” 栾廷玉叹口气道:“这人实在捉摸不透,此人姓杨名聪,看似个秀才模样,却是给那东京高太尉办差的,他手下有个姜虞候,给我验看了太尉府腰牌,应该不假,小郎君因看上他的坐骑,求之不得,闹将起来,那杨聪手下有一高手,早去的庄客说,那人只用了双掌一击,便将小郎君连人带马击倒在丈外,那马也毙命了,那马我也见了,脊骨应是被生生打断。” 祝朝奉听了吃惊道:“这还是人么?” 祝虎边上说道:“爹爹,有十几个庄客亲眼所见,不该是胡说的,前些日,听闻那景阳冈上有人能打死大虫时,也是没人信得,结果那人在阳谷县做了都头。” 栾廷玉拦住祝虎道:“这般江湖人物,未尝没有,我说起这杨聪让人捉摸不透,却是他拿了高太尉给的秘册,指名道姓,要我相助于他。” “噢?”祝朝奉捋了捋花白胡须,问道:“栾教师,这杨聪要你去相帮,你是如何打算的?” 祝朝奉一问,祝龙祝虎也都看向栾廷玉。 栾廷玉心道只得实说,才得安稳,这杨聪耍人的手段虽不是太高明,却是吃准了这祝家庄一家老小,说道:“老太公,若论阅历,我栾廷玉远不如你,却也能看透这人把戏,不过是想纠结些江湖好汉,为那高太尉暗中办些私事罢了,只是他背靠了高太尉,谁敢惹得?适才当了他面,责打了小郎君一掌。” “哼!”祝龙祝虎听到此处均是哼了一声。 栾廷玉见这情景,心中一凉,说道:“你兄弟见这杨聪行事,可是霸道无理?” 祝龙道:“无理的很。” 栾廷玉道:“他只不过是比小郎君更加霸道无理罢了。” 兄弟二人听了互视一眼,只得点头。 “可这杨聪若是与那高太尉比起来,简直是个大善人。”栾廷玉道。 “怎的?他怎的算是善人了?”祝龙问道。 栾廷玉道:“这高太尉混迹东京时,曾被禁军教头王进的父亲教训,后来发迹做了殿帅府太尉后,寻了是由,想要了王进性命,亏得王进识得时务,辞官走了,这十几年前的恩怨,这高太尉都记在心上,你们也听到了,这杨聪只要与那高太尉修书一封,这东平府尹陈文昭便能派了官差囚车而来,你们可信?” 祝龙祝虎听了不敢分辨,祝朝奉也是惊骇,说道:“这高太尉哪是我这小小祝家庄惹得?那个梁山的林冲不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你们不也谈论过,也是这高太尉逼迫的。” 祝龙道:“这林冲去了梁山落草,便是国家死敌,我等对头,我倒是想见识他本领如何?” 栾廷玉见祝龙不知天高地厚,喝道:“闭嘴,你才学了几年武艺?便是为师,也不敢夸口胜他一招半式。” 祝龙见栾廷玉发威,心中还是有些惧意,只得闭了嘴。 祝虎心道若是斗那林冲也是我祝虎先来,我若斗他不过,大哥与三弟便不用去了。 祝朝奉也朝了祝龙道:“栾教师是为我祝家庄忧心,我岂能不知。” 栾廷玉叹口气道:“这杨聪容了我几日功夫,却是要我去那梁山。” 祝朝奉听了诧异,问道:“去梁山?我这庄子并那李家庄扈家庄结下生死誓愿,同心共意,但有吉凶,递相救应。惟恐梁山泊贼寇过来借粮,期间设计布置多是栾教师所做,你若是去了梁山,便是天大笑话了。” 祝龙道:“师傅,你若是听了这杨聪言语,若是他叫你带了喽啰来攻打我祝家庄,你当如何?” 祝虎也想起,问道:“我听师傅还说了王伦名字,莫不是这杨聪便是王伦?” 栾廷玉点点头道:“他倒是未曾明说,只是现在想起,倒有十之八九便是,老太公,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我栾廷玉在庄上多年,老太公与我有知遇之恩,三兄弟与我有师徒之情,怎能忘本,此事说来,我倒有条妙计。” 祝朝奉与祝龙祝虎听了,一齐问道:“是何妙计?” 栾廷玉捻了胡须道:“早听那王伦是这梁山大寨主,没甚作为,自从那晁盖上了梁山,这梁山才红火起来,想必这王伦气不过,去投靠了高太尉,这梁山岂不是早晚要受那招安?” 那爷三个一齐点头。 祝朝奉老奸巨猾,问道:“若是这个杨聪不是那王伦呢?” “那般更好,相助这杨聪擒了王伦,剿灭梁山,也是大功一件,省得这三庄整日提心吊胆。”栾廷玉道。 祝虎想起关键所在,却是问道:“师傅,真是破了梁山,哪有我兄弟的功劳?” 第155章 日久未归 栾廷玉早有准备,朝了祝虎说道:“若灭那梁山,岂是只擒住一个王伦那般简单?现在这山上有七八千人马,还有数十头领,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这杨聪既是高太尉内应,将来发作起来,必定纠结水泊四周官军剿灭,老太公,这三处庄上,三村里算来,总有一二万军马人家。到时我在山上送下信来,让你三兄弟聚集五千精壮,与那官军助阵,待到破了梁山,朝廷怎会冷了你三兄弟为国之心?我在那杨聪边上多为你兄弟说上几句,凭了你我这身武艺,那般功劳,怎的不做个兵马提辖?” 厅上这祝家父子听了,一起哈哈大笑,祝朝奉笑罢说道:“栾教师,不愧是我亲眼挑出来的。” 栾廷玉道:“老太公,你这眼光最是长远。” 独龙岗南下的雪路上,乔大靠在厚厚的棉被中,看着郓哥坐在车辕上不时的挥着马鞭,大多时候都是头脑昏沉,偶尔清醒时,却是知道,这孩子虽然叫自己爹,却并不是自己骨血,像是自己年幼时,也把那养父养母当做亲生父母。 世间便是这般残酷,你觉着生活完美之时,总有人端了真相放在你面前,颠覆你的人生。 郓哥身着一身新换的棉衣,正是火旺年纪,倒也不怕冷,耐不住时,便跳下车,跟着跑一阵,身上暖和了,再上车辕上,或是干脆和乔大挤在一处。 车前两匹马并辔而行,白马高大神骏,青骢马倒也相差不算太多,姜太虚骑在上面,调笑道:“公子怎的不骑这马?我刚骑上来时候,还有那三娘留下余温。” “呸!”王伦骂道:“你这**。” 姜太虚道:“说真的,我见这扈三娘与那武松兄弟倒是真的相配,公子可是去那扈家庄,与武二郎提亲?” 王伦笑道:“只不过想气气那祝彪,至于这亲事,等到了二月,才有分晓。” “公子又是掐算过了?”姜太虚问道。 王伦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这掐算却是改了一些人的命数,但愿老天把我忘了,不会来惩罚于我。” 姜太虚问道:“等公子空闲了,给我也算算命数。” 王伦道:“我若是将你一生都说个明白,你还活得有甚滋味?” 姜太虚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我若不知时,只知道这命是我的,若是真的了然于胸,这命岂不是老天的了?亏得公子指点迷津。” 王伦瞥了一眼那青骢马,想起姜太虚那句骚话,心中叹口气,两腿不禁一夹胯下白马,那马灵性非凡,四蹄翻开,小跑起来。 李家道口,酒店内,朱贵陪了笑,与桌上一个胖大和尚说道:“鲁大师,这史头领日久未归,定是那东平府城内之事未曾探听明白,倒是不必担心。” 鲁智深放了酒盏说道:“朱兄弟,这李忠去那东昌府已然回转几日,史进去了东平府,却是未归,都是洒家熟识兄弟,一般惦念,这一来一去,总觉着事有蹊跷。” 朱贵道:“小弟见史头领年少气盛,又是一副好相貌,莫不是被哪家娘子看上,留下做了娇客?” 鲁智深笑道:“你这眼睛果然是开酒店的,洒家也正担心史大郎自禁不得。” 二人正在说话,却听伙计道:“莫不是大头领回来了?” 二人听了赶紧出了酒店,却见王伦骑了匹白马,已然快到了酒店,朱贵赶忙跑了几步,给王伦牵了马,笑了说道:“大头领,你这再不回来,这上元节都要过了,让山上中头领们如何安心?” 鲁智深见了王伦哈哈哈笑了几声,说道:“秀才,可是想煞洒家。” 王伦下了马笑道:“,朱兄弟,鲁大师,一向安好?” 朱贵见鲁智深要与王伦亲热,答道:“都好都好。”让几个伙计,将马匹迁到店后,见了郓哥,和那篷车心道莫不是王头领家小接来了?加了小心将郓哥请下来,不想车棚内却是个魁梧高大老者。 朱贵又猜想道:莫不是王头领老父?忙叫了伙计请了这两个去店中客房喝些热汤暖暖身子。 姜太虚与朱贵,鲁智深招呼了,自去陪郓哥父子两个, 朱贵引了王伦来到一间暖阁,与鲁智深都坐了,鲁智深性急,问道:“秀才,前几日上山的徐宁等人,可是你赚上山的?” 王伦摇头道:“大和尚,你这话说得粗俗了,我哪能赚人,只会劝人。” 朱贵与鲁智深听了,都是一笑,鲁智深道:“可曾见了柴大官人?” 王伦道:“自当是见到了。”却是想起一事,问道:“那孙二娘与张青可有消息?” 鲁智深听了挥手道:“他们夫妻只回了封书信,我让那闻军师帮我念了,却道是推脱,说是秋后自来,不见动静。” 王伦冷笑一声道:“不提也罢,朱兄弟,见这酒店像是扩大不少,生意如何?” 朱贵道:“现已深冬,佳节将至,店内客商稀少,若是平日,都是满的,我看还要再扩大一倍方可,只在店内存货的商客,都有些抱怨,说店内存货地方小些。” 王伦点点头道:“山寨上让宋万与黄安修建房屋,进展如何?” 朱贵道:“山场水泊木植广有,又新增数千喽啰,盖这千间房屋,只是眨眼功夫。” 王伦道:“可有个叫凌振的上山了?” 朱贵笑道:“那人已然来了,整日里纠缠闻军师,问他些造炮的事情,闻军师都怕了他了。” 王伦听了一笑,说道:“此人倒是个好学的。” 鲁智深打断道:“秀才,史大郎去了东平府打探消息,却是多日未归,与他同去东昌府的李忠却是早回了,洒家倒是担心他,你在东平府可是早安排了细作?” 王伦听了,说道:“史大郎必然无事,不日便归,只是他若回来,朱兄弟可和他先说一句。” 朱贵问道:“先说句什么?” 王伦道:“色是刮骨钢刀。” 鲁智深听了与朱贵互看了一眼,说道:“原来秀才也是如此担心史大郎。”顿了一顿,朝了王伦低声问道:“秀才,那个孩子可是你的?” 第156章 刺配沙门岛 王伦瞪了鲁智深一眼,说道:“大师,我有那么老么?” 鲁智深摇头道:“那还不赶紧将锦儿收了?也省得她三天两头的跟我打探你。” 王伦道:“那个赘婿是假的,大师你又不是不知。” 鲁智深摇了摇头道:“那个周教头娘子也上了山了。” 王伦倒是奇怪,问道:“这是为何?” 鲁智深道:“还不是那个高衙内作怪?” 王伦听得明白,心道这衙内倒是专爱人妻,有机会替你改改毛病,说道:“这个**早晚要给他个教训,给两位教头出气。” 朱贵小心道:“大头领,这往来商客有个传言,不知真假。” 王伦道:“但说无妨。” 朱贵道:“听过几个商客说道那青州清风山,对山寨号令,阳奉阴违,更是收了买路钱后再收买命钱。” “此事当真?可还有人证?”王伦听了来了精神。 朱贵道:“这几个商客皆有登记,找他们来,不过是举手之劳,量他们几个也不敢对山寨扯谎。” “这清风山除了收买命钱,可曾害人性命?”王伦问道。 “这倒不曾听说,这几商客都是给留了几两银子路费,其他财物全收了。”朱贵道。 “嗯,如此正好找机会荡平了清风山。”王伦沉声道。 鲁智深也道:“山寨上马军步军也操练了几月,倒可拿了他们练兵,不然白拿了饷银了,秀才,你是不知,这周遭秋后无粮无地的流民颇多,这四周渔家又多上了山,给山寨传扬出去,最近也有两三千人入伙。” 王伦听了问道:“山寨钱粮可还供应的起?” 鲁智深摆手道:“洒家只管日日参禅,哪有心思顾那些?” 朱贵笑了答道:“大头领,这倒不劳费心,两位军师在,都是安排的妥当,这山寨所卖月票,年票都有新增,多有盈余。” 王伦突然问道:“这派了李忠史大郎打探二府虚实,可是吴用军师提起的?” 鲁智深朱贵二人听了,连连点头道:“正是。” 王伦暗自发笑,看这智多星还是想为晁盖争些声望,他日必然要挑唆了晁盖与我各带人马,分头去那东平东昌二府借粮,让晁盖在众头领面前得个风光。 鲁智深问道:“秀才,你怎的晓得是吴军师主意?” “吴军师是走一步看三步之人,他应是早有打算。”王伦道。 朱贵却道:“大头领是还未走便看了七八步的,吴军师哪能瞒得过大头领法眼?” 王伦道:“且看那老小歇息的好了,送我等上山去。” 鲁智深与朱贵相看了一眼,朱贵却道:“大头领岂能如此随意上山?” 王伦奇怪,问道:“此话怎讲?” 朱贵低声道:“我已派了喽啰山寨送信,大头领久出方归,这山寨大小头领当是下山来接才是,哪能这般轻易自己上去?” 鲁智深听了也点头道:“上次凌振来时,随了东京禁军去那北地贩马的队伍,上山众头领以为是你归山了,全都来酒店迎接,此次是真的归来,他们哪敢不来?洒家那拳头朝他问话。” 王伦听了心中感慨,这官僚主义害死人啊,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可搞这排场,岂不是让众兄弟与我离心?” 朱贵忙道:“大头领不当作此想法,我与大师这般兄弟,哪会为了此事与大头领离心,只是这事如此做了,却有好处,山寨早已不是当初六七百人之时,现今八九千喽啰。几十位头领,山东绿林之首,让那些新来之人知晓谁才是山寨之主,有那些本就离心的也心有敬畏。大头领,请三思。” 王伦听了暗自赞这朱贵心思缜密,说道:“朱贵兄弟费心了,此事不宜多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朱贵听了呵呵一笑,说道:“下次再说。” 王伦问道:“朱富兄弟可好?” 朱贵见王伦问起自家兄弟,回道:“他在水泊南面酒店中,邻着济州,倒还比我这里还要繁忙。” “嗯,让你兄弟两个费心了。”王伦道。 “哪敢有这费心二字。”朱贵道:“都是为大头领尽心办事罢了。” 王伦道:“这上元节将至,让你兄弟派人再给那李逵老母送一百两银子去。” “我这就去办,不能再耽误了。”朱贵下去自去吩咐伙计。 鲁智深低声道:“秀才,这前几日张三,金三脚带了徐宁等人上山,算是哪边的?” 王伦听了头疼,说道:“将来都是我这一边的,大师不必忧心,林教头近来可好?” 鲁智深摇摇头道:“整日训练马军,闲时与俺同杨制使倒也倾谈,有时也去酒店找那曹正传些武艺。” “林娘子还未与教头相认?”王伦问道。 鲁智深叹气道:“哎,不知这林娘子为何心存芥蒂,洒家劝了两次,只是摇头,索性不再问了。” 王伦乱了心思,扯了话题,聊起一路上见闻,鲁智深听得津津有味,说道二龙山上用捆仙绳换罗真人的周天之法时,鲁智深急道:“快把那捆仙绳教了俺。” 王伦道:“大师若学,切不可外传了,不然过几日这江湖上人人皆会了,我还怎么混饭吃。” 鲁智深只管嘿嘿笑了答道:“这不用你嘱咐,只是这道家会的,俺这佛门的无论如何也要学会。” 王伦心道,这怎么还引得佛道之争了,只是惹不得这花和尚,找了根细绳,让鲁智深伸了双手,将那细绳将两个手腕缠绕了,说了其中关窍,鲁智深自是一学即会,不由得哈哈大笑,边笑边道:“你这秀才......” 朱贵恰巧进来,看那鲁智深两个手腕上拴了绳子,说道:“大头领,鲁大师,这手腕上拴绳子倒不要紧,店里来了个双手带了团头护身枷的,被两个防送公人押了,正在歇脚,大头领,可要过问?” 王伦道:“先去探听来历,再做打算,这官府也责罚过十恶不赦的,并不可惜。” 朱贵知晓王伦之意,应声出去,不多时转身回来,说道:“大头领,这个配军是那大名府发配去那沙门岛的,路过梁山。” 王伦听了问道:“这配军可说了名姓?” 第157章 贼配军与贼配军 朱贵道:“这配军名叫周谨,原是这大名府留守司帐下一个副牌军,不知为何恶了梁中书,被刺配了沙门岛。” 王伦与鲁智深相看一眼,说道:“此事有些蹊跷。” 鲁智深只是听杨志谈起过周瑾,却是不明白王伦何意,问道:“哪里蹊跷?” 王伦笑了笑道:“大师,若是我猜的不错,那两个防送公人,应是大师旧识。” “旧识?”鲁智深莫名问道:“你说的可是那董超薛霸?” 王伦点点头,说道:“梁山扬名数月,只怕各个州府皆有所闻,梁中书那生辰纲本就是掩人耳目,坑害了杨制使,周谨在大名府时与杨制使比武输了,定是怀恨,这董超薛霸是被高俅发配到大名府的,这梁中书怎能不知其中关节,如今,鲁大师,林教头,杨制使皆在梁山,颇有威名,梁中书却是用了董超薛霸押送了周谨,还要过我梁山,岂不是故意而为?” 鲁智深与朱贵听了,连连点头,鲁智深气闷道:“跟你们这读过书的缠绕不起,秀才,你只说如何行事便可。” 王伦笑了笑说道:“这梁中书之意不过是想借刀杀人罢了,若是让他如意了,岂不是小看了我梁山?” 朱贵听了,应道:“也只有大头领看得清这梁中书了。” 王伦朝了朱贵道:“将他三人请到这里来。” 不多时,朱贵带了三人进来,那配军周谨面目枯槁,行动还有些迟缓,显然是受过棒伤,后面跟了两个公人,各自持了条水火大棍。面上本是带了些怒色,进门时看见一个胖大和尚坐在里面,看得清楚时,吓得两人齐齐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口中连声道:“鲁大师,可还安好?” 周谨见这董超薛霸如此,不禁一怔,瞧了鲁智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鲁智深见这二人磕头如捣蒜般,笑道:“二位端公,上次相遇时还是在那东京汴梁,你两个同那些公人来捉洒家,可还记得?” 董超薛霸两个听起鲁智深翻旧账,心道今日小命要交待这了,口中更是胡言乱语,董超道:“大师饶命,都是那高太尉差遣,不敢违背。” 鲁智深瞧了一眼周瑾,问道:“这次路上没去那野猪林绕上一圈?” 董超颤声道:“不顺路,不是,是小人自上次便不敢了,且先容小人说几句。” 鲁智深道:“最好简短些,说一句便少一句了,山寨众兄弟都该下船了。” 果然,阵阵咯吱咯吱传来,正是雪地上落脚声音,王伦看了,码头上停了几只大船,一个披了大氅铁塔般的身形为首,正是晁盖踏步而来,后面跟了吴用,闻焕章等,带了山寨众头领来迎,只得先不顾了这屋内问询,抢身出来,与那众人见礼。 那董超薛霸听了身后吵吵嚷嚷,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董超道:“大师,野猪林内我两个并不识得大师,只是大师与林教头分手后,林教头说起‘这个直得甚么?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也拔将出来。’小人回到东京,才打听到大相国寺,被那高太尉逼迫了,才取带人去相请大师的。” 本来门外还吵嚷的声音,一时间安静下来,鲁智深见董超如此说,心头起了无名之火,怒道:“临死之人,还敢攀咬。”说完给那每人踢了一脚,直出了房去,董超薛霸二人痛的只在地上打滚。 周谨更是吓得不知所措,心道原来这和尚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拔过垂杨柳的鲁智深! 门外众人听了,心中不由胡乱猜想,林冲更是火起,心下发狠,摸了腰下尖刀,踏步进屋喝道:“可还记得林冲?” 那董超薛霸见了林冲,更是肝胆俱裂,身上早就软了,口中竟是发不出声来。 林冲掏出尖刀,便要结果二人,鲁智深见了喊道:“林教头,且先住手。” 林冲扭过头来,问道:“师兄,那本是林冲无心之言,却被他利用,挑拨你我兄弟情义,此等祸害,留它何用?” 鲁智深道:“这等小人挑拨,洒家哪能放在心上?只是这两个,大头领还有利用,不可坏了山寨大事。” 林冲见鲁智深如此说,去了些火气,收了尖刀,朝了王伦施礼道:“不知大头领留他二人何用?” 王伦道:“林教头且先割了二个双耳,放了回去。” 话音才落,却听阮小七叫道:“林教头,给我留一个,在山上呆的久了,手痒得很。”说完从人群中奔出,掏了尖刀,按住一个公人割下双耳,林冲见了也割了一个。 董超薛霸二人疼的大叫,捂了耳朵,拔腿想跑,却被鲁智深拦住,鲁智深大声喝道:“就知道你这等人猪狗不如,还不去先谢了大头领饶命之恩?” 董超薛霸虽是听力大减,却也听得明白,朝了王伦伏地而拜道:“谢大头领不杀之恩。” 王伦笑道:“我这关倒是好过,那梁中书那关,你兄弟怕是难过,想要活命,多想些办法吧。” 董超薛霸听了,频频点头,爬起身来,狼狈而去。 众人见了大笑一阵,又听的阮小七喊道:“这屋里还有一个。” 周瑾适才喜在心头,想那沙门岛定是不用去了,保了一条命在,听了阮小七这句却又三魂七魄各少一分,忙道:“这梁中书与我却是仇人。” 王伦心中暗笑,这周谨脑筋转得倒是还快,说道:“杨制使,是你旧识,还请相见。” 杨志听那人声音有些耳熟,见王伦吩咐,进了屋子,问道:“你是哪个?” 周谨见是杨志,心中虽是惊惧,总归是习武多年,说道:“杨制使,可还记得大名府校场故人?” 只是这周谨面容大变,杨志被他提醒,想起道:“可是周谨?” 周谨点头,又笑道:“杨制使倒是大度了,你我水火般的人,你怎的忘了?” 杨志听周谨如此说,心中也是一愣,心道俺倒是真的不记恨他,连那劫了我生辰纲的我都不记恨了,隐隐想是因这王伦所致。 想到此,哈哈一笑,伸手撩起周谨散下的乱发,见他面颊上的两行金印,笑道:“这个贼配军,那日索超说你患病未痊,精神不在,因此误输与我,今日先请你上了梁山,休养到你身上伤愈,可敢来与我交枪?” 第158章 生辰纲蹊跷旧事,林娘子心如死灰 周谨道:“有何不敢?” 杨志将那重枷扯了封条,抽了宝刀,寒光一闪,将那枷劈开,喊了两个喽啰将周谨架住,正要送到船上。 “好刀。”二楼回廊上乔大立在廊下说道,众人看是却见这高大老者边上一个半大孩子相扶持了,那边上还有一个却是都相熟的姜太虚。 王伦问道:“周谨,那梁中书为何将你刺配了?” 周谨朝了人群张望一眼,问道:“那入云龙公孙道长可在?” 众人见他问起公孙胜,不知所以,吴用却是心中一动,摇了羽扇,问道:“周将军可与公孙道长相熟?” 周谨低声道:“这公孙道长与我倒是见过几面,如今蒙各位好汉相救,情愿入伙,不知能否收留?” 杨志听了道:“你这人倒想和仇人住在一处,莫不是那梁中书派了的细作?” 周谨苦笑道:“杨提辖,那梁中书与梁山隔州跨府,动这脑筋作甚?既然故事早发了,我便说了与众位头领听了,也是无碍,将来公孙道长怪罪于我时,众位可要替我遮挡一二。” 杨志朝了周谨道:“这是我家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这是二头领托塔天王晁盖,你尽管说来。” 周谨看了王伦晁盖二人,心道这二头领倒比大头领威风,朝了王伦施礼道:“王头领,可还记得去年的生辰纲之事?” 王伦见他提起生辰纲,心头一动,点点头道:“这哪能忘了?” 晁盖也道:“周谨休要啰嗦,只管讲来。” 周谨喘了口气道:“杨提辖,当日你我校场比试,输与你了,亏得我师父索超求情,才留下这副牌差使,却是被营中同僚常看我不起,我当时心中暗恨,只想寻了机会报复。” 杨志听了呵呵一笑。说道:“人之常情。” “直到听得了,梁中书要你去押送生辰纲,心道这前一年押送生辰纲的都被发配了,你今次怕是也难逃了,正巧公孙道长前来寻我,打探此事,我便知道长今次也是必要劫了去,便相请了府中熟识的,得知了你这押送行程,俱是报至公孙道长。” 吴用与晁盖几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晁盖道:“怪不得,公孙道长晓得杨制使来路?若不是你这信报的准,哪来的今日相聚,以前种种倒是不可挂怀,今晚聚义厅上,你可要陪杨制使多饮几碗。” 周谨听了心头一喜,朝了王伦晁盖杨志又施了一礼,说道:“现世现报,梁中书却是早已知晓我漏报消息之事,只等了秋后在找我算账,都在他算计之内,多谢几位头领救命之恩,但有差遣,无所不从。” 闻焕章道:“王头领,此地不是叙话之所,还请上船,回了山寨再叙话不迟。” 王伦见过朱贵道:“派人请那三家酒店首领,同在聚义厅上相聚。” 朱贵道:“遵大头领令。”施礼下去吩咐了。 众人给王伦让条路出来,王伦点点头,吩咐金三脚将姜太虚,郓哥,乔大请下,却是先上了大船,张三在前面引了路,让王伦先登了大船,船上王伦背手而立,晁盖,吴用,刘唐,闻焕章,周昂,鲁智深,杨志随在身后。。 林冲不知何故却是上了另一条船,与徐宁,凌振,谈起些东京旧事,汤隆,石秀,时迁几人才到梁山数日,自是随在徐宁左右。 阮氏三雄则立在另条船上,阮小七道:“这秀才还是心软了些,那两个公人竟然还留下性命,可惜了。” 阮小二喝道:“休要胡言乱语,他当日若是狠心了,你我早已喂鱼了,剩了老娘如何过活?” 阮小七嘿嘿笑了,说道:“我还以为你最挂念的是嫂嫂呢。” 阮小二被他抢白,回答不得,只得瞪了他一眼,身后萧让,金大坚,李忠杜迁宋万黄安听了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萧让道:“看来也得给小七寻个婆娘了。” 阮小七却是最怕山上几个读书的,听了萧让说话,闭紧了嘴巴。 众人随在身后,张三站在后面,身边站了两个俊俏小厮,正是林娘子与锦儿所扮。 林娘子目光显得魂不守舍,只朝了船便水泊里望,锦儿怕她再寻短见,紧紧挎住她胳膊,低声劝道:“夫人,林教头那话只是不经意随口说的,鲁大师不是也没在乎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娘子面上看不出什么,锦儿却是觉出一丝冷笑,林娘子道:“他的人我都不在乎了,还在乎他的话么?” 锦儿瞪了双眼,盯了林娘子看了看,有低声道:“你眼睛都有些湿了,还道不在乎。” 林娘子眨了眨眼,扮了个笑,说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别在半夜了抱了我喊别人名字了。” 锦儿听了面上一红,嘟起嘴在林娘子面颊上亲了一口道:“那我就叫你名字,好不?” “呸!”林娘子被锦儿逗的一笑,周围倒是有那眼尖的喽啰看见,心道这王头领身边伺候的都是什么人?细细想时,不觉一阵恶寒袭来。 时至掌灯时分,聚义厅上,生了几个暖炉,微微冒着些烟雾,四壁上插了火把灯烛,将大厅照得通明,王伦在金交椅上坐定,众头领却是齐齐起身,站立两厢,朝了王伦一同施礼,王伦有心下了台阶相搀,却被鲁智深眼光劝住,只得说道:“众位兄弟,都请坐了,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早有喽啰将酒肉瓜果摆上,王伦道:“且先等了山下三个头领来了,再饮酒不迟。”众人听了皆是点头,朱贵将身子挪挪,让身后喽啰搬了把椅子,给兄弟朱富留个位置。 晁盖座椅便在王伦身侧,晁盖道:“大头领,此去数月,还请讲讲这一路故事?” 王伦朝众人扫了一圈,说道:“众位兄弟,可爱听故事?” 话音刚落,倒有几个人哈哈~笑起,催促道:“大头领,快些讲。” 吴用与闻焕章分列在左右坐了,吴用道:“王头领,若是有那不方便讲的,隐去便是。” 众人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智多星,你这是毁我还是捧我?王伦回道:“这下山第一日,便遇到个不方便讲的,吴军师可是要听?” 吴用道:“自然要听。” 王伦笑了笑,将宋江与阎婆惜之事一一道出,自是隐去花荣妹子之事,众人听了,皆是赞叹,说这宋江杀的好,原来此事梁山众人早已得知,只是不知细节,听了王伦说完,才知大头领却是救了宋江一命。 晁盖却是问道:“大头领,这何涛何清兄弟,日后如何打算?” 第159章 说曹操曹操就到,请石秀小七随行 王伦道:“何观察却是为山寨出了不少力,上次济州府押出的粮草器械衣甲,多是亏了他,他那兄弟何清不过赌徒一个,正是此人,才有今日梁山聚会,杨制使之于周瑾,便如晁天王之于何清,若他再招惹了梁山,杀他个二罪归一,若是此人悔改,让日他与七雄并白胜兄弟赔罪。” 晁盖听了,点了点头。 王伦话音刚落,厅外喽啰跑进来报:“三家酒店头领,曹正,朱富,白胜都到了。” 王伦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不知何意,却见曹正,朱富,白胜进来大厅,齐给王伦施礼,王伦忙道:“三位兄弟,快快坐了,正等你三个来了,鲁大师参禅之事不能耽误。”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鲁智深也笑道:“秀才,平日里没你讲些笑话下酒,洒家这参起禅来,也少些兴致,你这说曹操曹操就到,却是什么故事?” 王伦听了头大,心道真是说出的话便如那泼出的水,只得说道:“这本是我早年在东京时听人说三分时,那说书人讲到一段,才有这故事的。” 闻焕章心下却是想起王伦曾出过的那个上联来,奇怪问道:“大头领,这三分我倒也听过不止一遍,不敢说倒背如流,却也不曾听过这句。” “这个么,应是说书人不同,风格言语不一。”王伦扯道。 “还请王头领一讲。”闻焕章催道。 王伦道:“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之际,汉献帝刘协在汉军将领李催与郭汜火拼时,乘机脱离险境,不想李郭二人合兵后,又是追捕汉献帝,有人便推荐曹操,说他平剿黄巾军有功、可以前来救驾。然而,信使未出时,李郭联军就已经杀到。正在走投无路之际,曹操手下大将夏侯敦奉了曹操之命率军前来救驾,并将李郭联军击溃,因此曹操被加封官爵。故有“说曹操,曹操就到”之说。” 众人听了,点头称是,王伦道:“诸位兄弟,便请举杯,共饮一盏。” 众人将酒盏举了,一饮而尽,锦儿与林娘子本在暗处只管伺候王伦,听了王伦讲起故事,都是伸了耳朵细听,适才讲那宋江杀人,两人手握了手,相互壮胆,听了这曹操故事却是偷偷同时拍手,心里都道这秀才懂得好多。 王伦有讲到柴进庄上,遇了武松,以及武松打虎做了阳谷县都头,与之结义之事,众人无不惊愕,鲁智深,晁盖皆有神力,不禁自忖,可有那打虎之力? 吴用听了,心中暗道这王伦行事,却是拖拉,如此神勇之人,既是结义了,怎能不请上梁山来?当下说道:“大头领,可是想请这武二郎上山?小生倒可凭了这三寸不烂之舌,略施小计,赚他上山。” 王伦伸手拦道:“吴军师,此事不可,王伦行事,不想逼迫他人,强留在山上,只会让人心生怨恨,徒增不睦,那时却是坏了义气。” 吴用听了,忙点头道:“大头领言之有理。” 鲁智深放了酒盏问道:“这武松神力,倒是少见,他日有缘,倒要和他比试一番。” 众人听了,都是盼望,杨志道:“鲁大师神力,江湖上早有闻名,俺倒是着急想看这番比试了。” 王伦笑了道:“大和尚不必心急,定有机缘相见。” 鲁智深见王伦如此说,心道秀才还未说过空话,只等了便是,却又想起同王伦一起来的那一老一小,问道:“秀才,那与你同来的老小却是何人?” 王伦道:“这二人却是阳谷县内的,这乔大头脑不清,病了多年,家中只靠那孩儿卖些瓜果度日,我却想起个神医,或许能治得他,又是顺路,便请他父子两个上山来了。” 鲁智深听了,心道枉我没看错,这秀才心地如此心善,只是看那老者,怎的都像个习武的,只是不知武艺如何? 王伦见鲁智深提起乔大,说道:“石秀兄弟何在?” 石秀听了,起身来到大厅中央,叉手施礼道:“哥哥尽管吩咐。” 王伦道:“这神医名叫安道全,却是建康府人氏,与你同乡,救人如救火,还请兄弟库上支取蒜条金一百两与那安道全,再支带些银两,明早启程,去建康府跑一趟,将这安道全请来。” 石秀听了回道:“哥哥,既是救火一般,石秀现在便可下山,连夜去了。” 王伦拦住道:“不是这般急法,明日你骑了匹好马,姜太虚那还有身太尉府虞候衣着,腰牌,你都穿戴了,只管驰马而去,一路上没人敢拦你,只管请了安道全,切不可伤了他,我听说大江冬日不封,只是渡船多有谋财害命的,若遇上些心存不良的,你倒可以试试刀,我见你这腰刀定是汤隆兄弟特意打造的。” 石秀道:“哥哥眼光独到,正是催了汤隆兄弟几日,打造而成。” 汤隆嘿嘿笑道:“那还不陪我多饮几杯。” 石秀才回到位子上,阮小七却是站起,朝了王伦道:“秀才哥哥,你这事办的却是不公了。” 众人惊奇,王伦问道:“小七兄弟,你倒是说说看,怎的不公?” 阮小七走到石秀身边道:“这石秀兄弟也会些水,只是哥哥你也提到,那大江上船家多有不良,如我兄弟几个早年间做些私商勾当,若是那船家水性好的,斗石秀兄弟不过,只要下了水,弄翻了船,岂不害了石秀性命?” 王伦点点头问道:“小七还请直说,是不是你想陪石秀走一遭?” 阮小七听了摸摸头,笑道:“秀才哥哥,这山寨上水性好的便是我兄弟三个,二哥浑家孩儿哪离得开?五哥又不能与我争这功劳,为了石秀兄弟安危,也只得我去陪他走一遭了,石秀兄弟,你说是也不是?”说完朝了石秀挤挤眼。 石秀本是听了,正疑心阮小七怀疑自己本事,见他挤眼,却是明白,这阮小七应是山寨上烦闷了,要出去随他转转,也朝了王伦道:“哥哥,阮小七说的有些道理。” 王伦见他二人如此,说道:“若是小七同去,我倒是要多嘱咐几句。” 阮小七却是不满,说道:“秀才哥哥,这多出的几句嘱咐,可是嫌我累赘?” 第160章 聚义厅上马步军 边上阮小二瞪了阮小七一眼道:“不可放肆。” 王伦听这阮小七叫自己秀才哥哥,心中有些安慰,以前可是只叫他秀才的,说道:“小七此去,还要低调些,江南藏龙卧虎之地,高人辈出,遇事多与石秀相商,你此去既然是随石秀去的,石秀建康府人,城里城外多有熟悉,你可要听他号令行事,你可愿意?” 阮小七一心想出去逛逛大千世界,点头道:“小七愿意,多听石秀兄弟号令便是。”说完退回座位之上,端了盏酒,朝石秀敬酒道:“石秀兄弟,到了那江南,还要请你多多提点。” 石秀笑道:“小七兄弟,不必客气。” 闻焕章朝了王伦道:“大头领,有一事还请你援手。” 王伦问道:“闻军师,只管说来。” 闻焕章长出口气,指了席间一人道:“这凌振三天两日找我,问那些造炮详细,小生虽是读了几本书,可这类书却是未见,想必山寨上只有大头领有此本领。” 王伦顺了闻焕章手指看了,只见凌振身材倒是不高,却是精神,王伦道:“凌振兄弟,明日让山寨众兄弟且先看你打炮,让大家开开眼界?” 凌振听王伦这般说,心中倒是一喜,心道高太尉让我听命闻先生,闻先生将我推给这王伦,想他虽有些本事,却是哪里知晓这火炮的厉害?要见我这打炮,明日正是我扬名立威的时候,休让这群草寇小看了我这大宋第一炮手。 凌振当下施礼道:“明日还请众头领,来那鸭嘴滩上,打上几炮。” 刘唐道:“这上元节转眼便道,还请凌振兄弟多多备些药料,免得到时扫了大家兴致。” 凌振听了憋得面色通红,刚要反驳。 却听王伦道:“刘唐兄弟,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 厅内倒是好多头领不解这凌振火炮何用,以为是比那爆竹声更大的爆竹了。 刘唐不禁问道:“大头领,这火炮却还有甚用处?” 王伦道:“这火炮妙处,众兄弟恐有不知,若是用的得当,两军阵上,可抵得千军万马,不会用时,便只是些废铜烂铁。” 凌振听了心里惊诧,心道若论起这火炮用处,我以为天下之有我一人知晓,不想这大头领也有如此见地,倒是要和他交流切磋一番。 闻焕章与周昂听了,不由得寻思道,这王伦怪不得要把凌振弄上山来,还藏着这般心思,只是周昂自从接到娘子上山,心中对高俅父子多了些恼怒,闻焕章相劝了两次,多是无效,倒是林冲与周昂走动的多了。 吴用听了王伦此言,心下有些疑问,与闻焕章递了一个眼神,二人心意倒是相通,若是这火炮能抵得上千军万马,要我们这军师何用? 吴用问道:“大头领,这火炮若是能有如此大用,何至于西军胶着于西夏,官家望眼于燕云,可是夸大其用?” 王伦道:“那日我将宝刀在厅上还给林教头,杨制使时,吴军师可见?” 吴用点点头道:“自然见了。” 王伦道:“春秋战国之时,军中多用青铜打造军器,硬而易折,东汉以后铁质兵器兴起,又经历数百年乃至百锻成钢,才出了林教头,杨制使这般宝刀。” 众人听阶都是点头,吴用问道:“可这与大头领所说火炮有何关联?” 王伦道:“有史以来,大小战争应以千记,战场上却总是淘汰那些老旧军器,是也不是?吴军师,闻军师都是书读过兵书之人,今日乘了酒兴,小可先发一问,两军阵上,若是双方对攻,两百步内,如何拒敌?” 吴用道:“当以弓弩射之。” 众人听了皆是点头。 王伦又是问道:“若是敌方在那两千步外,如何?” 吴用与闻焕章听了,皆是摇头不语,凌振倒是听出端倪,说道:“可用火炮击之。” 众人都朝了凌振看去,凌振倒是不怕了,起身说道:“我这火炮,最远能打得十四五里。” 王伦道:“今日且先饮酒,火炮之事,非是一蹴而就,容后再议,山上现今战卒多少?马匹多少?” 闻焕章回道:“最近倒有不少流民上山,去了老幼,共有八千可战之兵。这马匹前后共有一千五百左右,可组三个五百人马营,前几日上下倒是送了三百匹良马,更有柴大官人,也送了二百多匹,山寨从那往来贩马商客手中也买了些。” 王伦点头道:“如此,还可再建一营马军。” 众人听了皆是点头,吴用与闻焕章互看了一眼,看了厅上众人,吴用道:“小生看来,这第三营马军先前早有论数,便请杨制使做这第三营马军头领。” 王伦道:“杨制使莫要推辞。” 杨志闻言欣喜,起身道:“多谢军师,大头领厚爱,杨志自当尽力。” 刘唐却道:“如今杨制使做了马军头领,我这第一营步军却是少了个副手。” 吴用道:“刘唐兄弟,这不但不能给你副手,却是还要将这步营扩至千人,你独领步军第一营,可愿做得?” 刘唐听了喜道:“有何不可,愿为军师,大头领分忧。” 晁盖朝了王伦道:“这步卒现今却又六千,不如将这第二营两位头领分开,各自独领一营,每营扩至千人。” 王伦点头道:“也好。既是李忠为第二步营营头领,史大郎即将归山,可为第三步营头领。” 闻焕章瞧了厅内众人,说道:“这步卒还有三千,还请大头领定夺人选。” 吴用见闻焕章如此说,也止住嘴边话语。 王伦朝了徐宁道:“我知徐教师马上步下均有神技,只是山寨马匹缺乏,先清徐教师做个第四步营头领,徐教师可愿?” 徐宁忙起身道:“大头领尽管吩咐便是,徐宁无有不从。” 王伦又道:“余下两千人,可建一弓弩营,也用一千人,挑些军中有些臂力的,善射者优先。” 众人听了也都点头。吴用却是问道:“只是这弓弩营,谁做头领合适?” 第161章 朔风呼号走,春风迎面来 王伦瞧了厅内众人,笑了问道:“我听闻杨制使大名府校场上,曾与周瑾比过射箭,结果如何?” 周瑾听了红了脸答道:“自然是杨制使赢了。” 王伦道:“杨制使既是箭法精通,便请辛苦些,兼领这弓弩营如何?” 杨志听了,心中满心欢喜,说道:“有甚辛苦,比那押送生辰纲时,不知舒爽几倍。” 厅上众人听了无不大笑,见众人笑罢,杨志朝了王伦道:“只是请大头领安排这周瑾与我相助便可。” 王伦道:“你两个这倒是好搭档。” 周瑾不顾身上创伤,起身谢了,又是多敬了杨志几盏酒。 闻焕章道:“大头领,这还剩了一千人,作何安排。” 王伦看了凌振一眼道:“全选五百交与凌振,建个火炮营。” 厅上众人都是惊住,凌振却是喜出望外,忙起身道:“谢大头领信任。” 王伦道:“凌振兄弟,可不要负了你这大宋第一炮手的称号。” 凌振点了点头道:“大头领敬请放心,到时还请看这火炮营威风。” 王伦道:“余下五百人,可建个军器营,请汤隆兄弟做这军器营头领,负责为山寨打造修理军器。” 汤隆不想王伦竟然交与他这么多人,只为打造军器,也起身相谢道:“汤隆领命。” 时迁见厅内众人皆有安排,心下有些失落,暗道只是我这本事带不得马步军,只能落个自在。 王伦又是说起路上见闻,描述一番辽境风物,言语间不是说些典故,倒让众人耳目一新。听到远在抱犊寨的唐斌,饮马川几个头领都已梁山为尊,竖了替天行道大旗,不由暗自赞叹。 晁盖暗道:不想这王伦竟有如此手段,小看他时只道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高看他时却还不见其顶,当真莫测。 徐宁也喀赞那唐斌一手神箭,杨志听在心里,暗道若是这唐斌真的如此神箭,倒可将这弓弩营让他领了,我只自顾一营马军便可。 正在思量,吴用却是话音一转,说道:“大头领,自从梁山竖起替天行道大旗,行那取一之法,山东好汉多有遵从,梁山威名亦是远播,才有这抱犊寨,饮马川好汉来投,只是近日却是听得那青州清风山上,有三个占山的,于梁山之令却是阳奉阴违,收了买路钱再收买命钱,往来商客多有抱怨,还请大头领定个章程,如何处置?” 王伦听了,说道:“此事我早已说过,如有不遵的,便是梁山敌人,先让兄弟们过了节,再寻个机会,扫平了清风山。” 众人听王伦说要去扫平清风山,都要请命。王伦道:“过了上元节再做道理,今日诸位兄弟只管大碗吃酒,不醉不归。” 聚义厅内一时热闹起来,杯盘交响,筹光交错,众人都是尽兴开怀痛饮,锦儿捅了一下林娘子低声道:“今夜他不会真醉了吧?” 林娘子瞧了几眼道:“谁知道呢?” 众人饮至三更方散,锦儿与林娘子又是在两边搀扶了王伦回到卧房之中,王伦脚步踉跄,却是心头清醒,两臂搭在她们柔弱肩上,有些不舍得放开,鼻中飘进两股幽香,撩拨着心情。 两人将他扶在几凳上坐了,锦儿自去泡了热茶上来,见王伦已然睁了双眼,手中拿了本书册正看,说道:“半夜三更了,还看闲书。” 王伦倒是有些醉意,说道:“书中自有颜如玉。” 锦儿“呸”了一声,生气道:“书中有什么颜如玉,身边有了我们两个还不够么?” 林娘子听了面上羞红,说道:“锦儿,不可胡说。” 锦儿也自知说错了话,忙道:“有我一个还不够?非要去书中去找。” 王伦听了适才锦儿所说,心头杂念纷纷,顺她说道:“锦儿,我将来若是要娶了三妻四妾的,你当如何?” 锦儿想了想道:“你是招赘在家的,你若想娶别人,定要经我同意才行。” 王伦苦笑道:“让一个女人同意他男人娶别的女人,这不可笑么?” 锦儿眨了眨眼说道:“这世上有些钱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谁能管得住你?” 王伦呵呵笑了几声道:“你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肚量了,我且问你,你能同意我娶哪个?” 锦儿听王伦将她当做大妇一般,心中受用,促狭一笑,朝了林娘子一指道:“你娶她,我就同意。” 林娘子本来红晕才褪,见锦儿又取笑自己,面上更是绯红,打了锦儿一掌道:“你这丫头,嘴巴倒是越来越厉害,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锦儿笑道:“夫人怎的知道我嘴巴厉害?要不我在亲你一口看看。”说完追了林娘子过去,便要亲。 林娘子连忙跑开,来到外间,说道:“你这新娘子还未做过,便要出墙了。” 锦儿听了,放下耍笑手段,挽了林娘子胳膊,低声道:“夫人,你再教我一遍,怎样做那新娘子?” 林娘子看了锦儿低声道:“你这傻丫头,可别真等了他都有了三妻四妾了,再去焦急,你且先将这面上易容之物洗去,待到他上床睡了,你便去给他盖盖被子。” 烛光已熄,王伦躺在床上,想着适才两人疯话,竟然觉得意兴阑珊,只是连日劳累,又是今晚多饮了些酒,一时抵挡不住困意,合上了双眼。 窗外朔风呼号,卷起些雪粒沙尘,扑打在门窗上,发出些怪异之声,似是警告室内之人,外面是个冰雪世界,凡人不得外出。 正在朦胧间,听见有人轻手轻脚靠近,伴着些喘息,王伦一惊,睁了双眼,却见床边一个苗条身影,抱了条被子,正在不知所以,因那天冷,倒是有些哆嗦。 王伦笑了问道:“你是哪个?谁差遣你来的?却要作甚勾当?” 那人发声道:“我...我是锦儿,夫人遣我来的,来帮你盖下被子,你...你冷不冷?阿嚏!” 王伦心中暗暗发笑,不忍她挨冻,掀开被窝说道:“我冷的都哆嗦了,快些进来,别让暖气跑了。” 锦儿听了,忙上床钻进被窝,被王伦一把搂住,虽是隔了件薄衣,却是两人挨住,锦儿身上更是颤抖不止,想起夫人嘱咐,上下磕了牙问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些热了?” 第162章 周昂吐心事,芸娘语却惊 次日,却是林娘子早早起了,锦儿听到动静,红了脸来到外间,林娘子与锦儿双双互看一眼,都是有些黑眼圈,林娘子心疼道:“你且休息两天,别去招惹他。” 锦儿点了点头,朝了里面努嘴道:“他自己都不知道盖被子,老是蹬开,害得我夜里给他盖了几次。” 林娘子心道哪里是不知道冷,分明是热的,二人正在说笑,却听王伦道:“茶来。” 林娘子将锦儿按在自己床上,说道:“你别乱动了,我去伺候他。” 二人正在说话,门外响起敲门声,却是张三声音。 “公子,周昂教头求见。” “请周教头进来。”王伦慌忙收拾好房间,林娘子见他手忙脚乱的,赶紧过来帮忙,王伦不见锦儿过来,问道:“锦儿可好?” 林娘子气道:“你倒是懂得怜惜她,不然她哪能走得出去?” 说完两人倒是都红了脸,林娘子赶紧开了门,只见张三领了周昂进来,自顾去烧水泡茶去了。 王伦起身相迎道:“周教头,这早来见小可,定是要事,张三,你带了门且先去门外伺候。” 张三施礼带了门出去,王伦让了周昂坐下,问道:“周教头有何心事?” 周昂叹口气,低声说道:“王头领,本来你我与闻军师,凌振都是高太尉的人,本想着冒了这杀身之险,挣个前程,不想你下山几日,我娘子却上山了,细问才知是那高衙内趁我不在,我娘子被他言语调戏,亏得王头领手下救护,方能全身而退。” 林娘子收拾了茶具,泡了两盏香茶端了上来,放在桌上。 王伦听了说道:“这高衙内是个难改的,周教头却是怎样打算?” 林娘子本想退下,听到高衙内三字,却是站开不远,躲在帷幕之后,偷听起来。 周昂冷笑几声道:“王头领,本来你我是一路人,可这高衙内乃是高太尉螟蛉义子,有那林教头之事在先,我周昂又怎能不知进退?怕是那东京我此生却是回不得了。” 王伦心中倒是欢喜,问道:“周教头,半生差使这样弃了,岂不可惜?” 周昂摇头道:“王头领,你当我是那林冲?他当日能忍得,我却是忍不得,若是我家娘子落得林娘子凄惨下场,我这夜里岂能合得上眼?” 林娘子躲在帷幕后听了,心上泛起一丝寒意。 王伦道:“这高衙内早晚收拾了他,替你娘子,林娘子都出口恶气。” 周昂听了王伦所言,惊异问道:“昨夜与鲁大师斗酒,他还说了,王头领必然为周教头,林教头等人出气,说你要收拾高衙内,竟是真的?” 王伦不由笑道:“我何时说过假话?” 周岸呵呵笑了笑道:“杨公子,你这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 王伦却正色道:“周教头莫急,早晚要你知个分晓,只是不可外传,若是让那高太尉知晓这事是我做的,梁山便是麻烦大了。” 周昂见王伦运筹帷幄模样,却是不再相疑,说道:“若真给我娘子出了这口恶气,周昂粉身碎骨相报。只是......” “只是什么?”王伦问道。 “只是闻军师那里如何解释,他倒是劝了我几回,说高太尉已然责罚了高衙内,与我许下高官厚禄,我都是说道这夺妻之恨,岂能容得?只怕他早已写了密信与高太尉。” 王伦想了想道:“周教头倒还不必过滤,闻军师信中必是替你遮拦一二,再过两月,我还要出那东京走一遭,去见高太尉,定能化解此事。” 锦儿听见这句,挣扎起来,却见林娘子躲了正在偷听,心道他再过两月又要离山,不知多久才回来? 周昂听了房外风声,却道:“王头领,周昂今日说过,你若是能收拾了高衙内,我便粉身碎骨相报,不管你将来去受了招安,还是扯旗造反,我都跟你一路去。” 王伦听了点头道:“周教头既出此言,可不要学那......” 林娘子听王伦话头打住,心道他定是指了林冲,听到此悄悄撤了身,却见锦儿坐在床边正盯了她看,林娘子也学着王伦模样,在嘴上竖了食指,要她禁声。 “不要学那温侯吕布。”王伦道。 周昂点头道:“日久见人心,王头领日后且看周昂为人。”说完告辞出来。 王伦端了热茶,放在嘴边,正想着心事,林娘子出来道:“公子适才所指,却不是吕布吧。” 王伦忙道:“这倒是真的,吕布虽勇,却是无信,数易其主,后辈英雄不可学之。” 林娘子见王伦不肯实言相告,知道他心中还有芥蒂,连带着与她也不能说些心事了。 “纸笔拿来。”王伦吩咐道。 林娘子听了王伦吩咐,心上却是轻松起来,寻了纸笔端了上来,拿了块徽墨立在王伦身边研磨,王伦见此情景,竟然有些错觉,定了定神,取了纸张,在那上面写写画画。 林娘子看了不禁问道:“这是什么?长长短短,大小不一。” 王伦尴尬道:“打炮......造炮用的。” 林娘子问道:“那个凌振不是会造炮么?见他那日上山来,也带了几个,不过比起你所画的,却又不同。” “有哪些不同?”王伦见林娘子倒还用心,不禁问道。 “他与公子比较起来,又小又细,公子的却是又粗又长。”林娘子认真答道。 王伦听了不肯接下去说话,直瞅了林娘子看,林娘子见王伦如此,觉出适才说话直白无忌,让王伦会错了意,忙将那墨一扔,匆匆去找锦儿了。 王伦收了心猿意马,凭了记忆画了各样火炮,心道这难度还真是不算太大,造这大炮,可用这铁芯铜体的铸造之法,利用了铜和铁的熔点的不同,浇铸而成造出来这样一种大炮,这个炮坚固耐用,射程还远,只是炮越大越是不方便,或可做了木制炮架,装上轮子,便能用畜力拖了行军,在那木架上做了炮耳和炮耳轴,便可任意调整角度,后膛填装,只要事先多准备几个装填好弹药的子铳,便可以提高射速。 王伦想了想将其余几张撕了,只留了这张,又看了几遍,心道这造炮相对简单,火药却是难了。刚刚将那图纸折叠好,张三来报:“公子,凌振邀请了各位头领,去鸭嘴滩上观摩打炮。” 第163章 女扮男,总被人识破! 王伦道:“正巧要去找他,且先看看他的炮去。” 锦儿虽是见过几眼那炮,却不曾听过动静,听了新奇,出来说道:“我也要去看。” 王伦看她样子,说道:“不过是轰轰隆隆听响,你还是别去了。” 锦儿却是少有的听话,说道:“那我便等你回来,说与我们听。” 王伦怔了一怔道:“且去易了容,换上男子装束,将这图纸收好,不可轻易示人。” 锦儿见王伦将辛苦所画交与自己保管,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得意滋味,两步分成三步过来将那图纸吹干,收在怀中。 鸭嘴滩上,凌振将风火炮,金轮炮,子母炮摆在沙滩上,却是各带炮架,水泊里,凌振央了阮氏三雄,将水军淘汰的破船弄来几只,停在泊子里。 众头领与王伦都在高处站了,不时的朝那沙滩上几尊火炮指指点点。 阮小七与石秀已然打扮停当,随时准备出发,阮小七催促道:“火炮营的凌头领,还不快发上几炮,让我过了眼瘾,好去上路。” 凌振笑道:“大头领才到,哪能不让大头领喘口气?再等大头领发号施令,我这才可打炮。” 王伦听了不禁摸摸额头,心道夜间并未发力,身子便虚了?说道:“凌振兄弟,众兄弟都已准备停当,发炮吧。” 凌振听了,朝王伦施了礼,独自拿了火把,走到那火炮后,点了火捻,原来那火炮早已调好角度,只等发射。 只听“通”的一声响,一个炮弹从那炮管中喷出,炮口冒出些火星,直射到泊子里,溅起一注水来,却是没能打中小船,凌振自觉面上无光,众人却是被他这一声炮响惊动,不想那炮弹竟也能打出千余步远,都是暗自思量,这火炮倒还有些威力。 只有王伦背了手,细细看那几尊火炮,比起印象之中的火炮来,凌振这炮真是显得短小无力。而且所发皆是实心弹,打到水中起个水花,若是攻城倒是可轰塌城墙,却是不如投石机那般,能抛起数十数百斤重的巨石,若是将实心弹上浇上猛火油,倒是能烧了敌军粮草,只是粮草重地,哪能容得你推了这炮去? 凌振又点了风火炮,又是通的一声响,那炮弹正好打中一条小船,凌振大喜,指了小船喊道:“快看,这炮威力如何?” 众头领见了,纷纷捧场道:“凌头领,打得好炮。” 阮小七也只是点了点头道:“石秀兄弟,走吧,别误了正事。”石秀也呵呵笑了,与众人告辞,王伦与众头领目送二人上了船,南行而去。 凌振又放了几炮,却是没那么幸运,都未打中,阮小五埋怨道:“凌兄弟,看来我还得派了弟兄将船划了回来。” 凌振道:“只要再打上十几跑,便可击沉了。” 王伦道:“凌振,火炮之威,远不止此,不可妄自菲薄,闲时且去找我,你我攀谈几句。” 凌振见王伦要私下见自己,知晓有事,忙道:“凌振整日闲得无聊,可要多多叨扰大头领了。” 王伦笑道:“你不来叨扰我,我也要去叨扰你,见众头领看的口渴难耐,倒不如同去聚义厅吃酒。” 众头领听了都笑,姜太虚却朝了王伦道:“公子,我先去与按乔大攀谈几句,看他病症有无起色。” 王伦知道姜太虚惦念那木鼎,说道:“不可冲撞了他。” 姜太虚点头去了。 山顶上,几棵苍松之下,锦儿与林娘子细心听这山下动静,果然听到几声通通炮响,锦儿不屑道:“这才多大个动静,还不让你我去看。” 林娘子笑道:“这可是离得远了,若是近了,声音定是要大上许多。” “夫人,我偷偷看了公子所画图纸,是不是公子也要造炮?”锦儿问道。 林娘子脸上不由一红,说道:“应该是,不然画那些作甚?” “等公子造出炮来,肯定比这凌振的大多了,那打炮声音也要响的多,夫人,你说是不?” “是是是。”林娘子不想再谈论这话题,说道:“听这炮声听了半晌了,怕是他们要回来了,你我还是去伺候吧,说不得又要吃酒。”顿了一顿问道:“你可还挨得住?” “不碍的。”锦儿羞道,怕是林娘子不信,抬脚踢起一个雪团,又哎呀一声收了腿。 “瞧你逞能,这时候就别再耍威风了,快回去歇了。”林娘子催促道。 两人搀扶了,寻了来路,直回到王伦房外,却见那孩子郓哥背了个包裹与乔大站在王伦门前,林娘子知晓这乔大不甚明白,粗了嗓子问道:“郓哥,可是来找杨公子的?” 郓哥见她们两个回来,说道:“你们别欺负我年纪小,我知道杨公子便是梁山的大头领,不管他姓王姓杨,都是我父子两个的恩人。” 林娘子道:“找他可是有事?” 郓哥还未回答,乔大脑袋一醒,却是问道:“女扮男装的?” 林娘子锦儿两个见被乔大瞧破,心下犯疑,心道我们都是易了容的,也学男人声音说话,却不想被他一眼看破,说他大脑有些病症,却比那常人看的明白,怕乔大吵嚷起来,忙将二人领进房内,给郓哥上了些点心瓜果。 郓哥道:“听几个大哥说,杨公子派了人去请神医了,我便带了老爹前来相谢。” 林娘子也不装那男人嗓音了,说道:“小兄弟,他这人做了好事多多,却是不图回报的。” 郓哥道:“杨公子是个大善人,他不图回报是真的,可是我父子两个也不能不报。” 说完将那包裹打开,却是一个六七寸高的精致木鼎,郓哥说道:“请二位姐姐将这个交与杨公子,算是我父子两个心意。” 林娘子却是拦住道:“你这孩子,怎能私自做主了,你老爹头脑不清楚,说不得这木鼎有些来历,你若轻易送了别人,等杨公子请了神医医好你老爹的病症,岂不后悔?” 乔大静坐一旁,见这女子男装扮相,眉清目秀,一颦一笑竟有些影子投射脑中,总觉有些印象混在其中,有那么一刻记起一个人来,也是个男子打扮,他却知道是个女子,乔大紧闭了双目,生怕记忆被谁打断,那女子面目越来越清晰,却是中间最相熟的,张口刚要叫出她名字,却听外边有人问道:“郓哥可在屋里? 第164章 只想见那世间繁华 郓哥应了声,听出是姜太虚声音,姜太虚手里却是提了个食盒,进到房内,与锦儿林娘子打了招呼,将那食盒打开,拿出起酒肉,摆在桌上,却是看见桌上那木鼎,眼睛再也离不开。 锦儿道:“姜真人,怎的要学道供奉道家祖师?这小小木鼎,倒可插上三炷香。” 姜太虚嘿嘿笑了,说道:“太虚心里只敬重公子,不识得什么道家。” 乔大不知是不是听了这句,竟然哈哈笑了两声。 眼见到了上元节,蓟州府,府衙后堂内却没些佳节气氛,马知府与一个年轻人对着坐了,各有心事,那年轻人急匆匆而来,带来的消息却是如那晴天霹雳。 正月初,东京渤海人杀死东京留守起事,东京裨将高永昌乘机率戍卒三千人反辽,驱逐大公鼎、高清明等东京官员,占据东京,周围守军都有附和而降。 更有传闻,高永昌派兵攻打周遭不降府县,意欲称帝。心腹虞候金甲立在堂下,心道这消息来得突然,却不想马知府竟是如此震动。 马知府挥挥手,金甲退了出去。那年轻人问道:“马兄,当日我接你来信,还以为那个宋人不过是来哄骗金银的江湖骗子,不成想这东京之事,与他所料不差分毫,当世奇人也。” 马知府道:“大石贤弟,这个王伦走后,我倒派了人查访,回报说道此人乃是宋境内山东梁山泊的贼寇,占了梁山,聚啸了数千人马,作威作福,多有江湖好汉投他。” 耶律大石笑道:“区区梁山哪能容得下这种人,此人专来知府衙门与你结交,定有所图。” 马知府回想起来,说道:“这人还说了那马植却在宋朝被赐了赵姓,想要劝说赵官家联金灭辽。” 耶律大石听了心头一震,说道:“若不是耶律章奴发动兵变.欲立燕王为帝,本可一举灭了那女真,不想被那阿骨打奇袭大败,我大辽已然伤了元气,此次高永昌造反,更是雪上加霜一般,若有不当,我大辽危矣。” 马知府听了一愣,问道:“我大辽何等壮阔,损了几个州县,算不得伤了元气。” 耶律大石却是摇头道:“这女真人,由弱变强不过三两年时间,此消而彼长,几次大败,我大辽军卒士气低落,见了女真人,如那老鼠见猫一般,要想有这回天之力,建回天之功,我得了这高永昌之事,即刻向圣上请命,圣上将我升任承旨,遣我秘密行事,见一见这王伦。” 马知府问道:“圣上可是要见王伦?” 耶律大石摇摇头,叹息道:“圣上虽是忧心,也只是将我的话当做儿戏一般,虽肯让我密行其事,不过是怕我在他耳旁聒噪罢了。” 马知府听了,心下也是无奈,说道:“圣上自然还是信得过大石林牙的。” 耶律大石道:“马兄,我倒是要见见这个王伦,看他有无真才实学,再做道理。” 马知府忙点头道:“我这府上金甲与他见过,让他随了你去。” 耶律大石听了道:“也好,我便明日启程,让那金甲做好准备。” 马知府喊进金甲,嘱咐了一番,金甲道:“大人吩咐,金甲自然尽心,明日早起便来府衙相候。”见马知府没甚吩咐,推说要回家准备,辞了二人出了府衙。 金甲离家却是不远,步行而去,路上想着马知府吩咐,带了这大石林牙去那宋境找到王伦,这辽人私下结交宋人倒还不算怪事,只是这耶律大石却是皇亲,新升了承旨,这做官的却要结交宋境贼寇,倒真是怪事了。 正在低头思量,却听有个女子之声叫他:“金虞候,这急匆匆的,见了人都不招呼?” 金甲抬了头看,却是路过那故去王押司家,潘巧云是要出门,正巧碰到,金甲忙道:“哪敢轻视了你,只是得了知府大人吩咐,要去那宋境走一遭,去得时日必旧,只顾低头思量,却是怠慢了。” 潘巧云听了金甲这话,心中一动,问道:“金虞候,去那宋境作甚?” 金甲见左右无人,笑嘻嘻说道:“带了朝中一个大官,去那宋境找个人,对了,便是那个人。” “哪个人?”潘巧云奇道。 金甲呵呵笑了几声,低声道:“便是那赠了娘子金银的人。” “是他?”潘巧云没来由的有些心跳,有问道:“金虞候,何不来家中小坐?喝杯茶解渴。” 金甲见这潘巧云美色,心下有些飘飘然,说道:“既是巧云相请,哪敢不从?” 潘巧云将这金甲带到厅上,迎儿也上了茶,悄声问道:“娘子,不是要去那裴家绒线铺里买线么?” 潘巧云道:“且先不去了,天寒地冻的,若是摔了跤,还要再去买些跌打药。” 金甲笑了道:“巧云可是要做些女红少些针线?” 潘巧云道:“做了女红给了谁看?倒不如闲着,金虞候,你适才说起要去寻那个人,可是真的?” 金甲听了,心中暗笑这婆娘怕是心上有了这人了,不然怎的这般殷勤?说道:“知府大人吩咐,哪能有假?巧云挂记这赠银之恩,可是要捎带封信去?” 潘巧云面上一红道:“都道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一封信能值得几个钱?” 金甲惊异道:“难不成要送他些金珠宝贝?” 潘巧云笑道:“他哪里稀罕这些。” 金甲不解道:“那巧云这涌泉相报可要等候时机了,今日我在府衙听闻东京被那高永昌夺了,正在四处征战,这人何时才能来的我大辽?” 潘巧云站起身,在厅内走了几步,朝了金甲道:“我倒是听那人说过,南宋的东京汴梁城内繁华,乃为这世间第一处所在,早有想去之意,只是路途遥远,难得有人相伴,如今亡夫已故,我也不受管束,倒想去那东京一看,了却夙愿。” 金甲惊道:“你可是要随了我们同去宋境?” 潘巧云扑闪了双眼,朝了金甲问道:“金虞候,王押司故去了,你们这衙门口,我倒是沾不得光么?” 第165章 恩兄贤妹各有心 金甲忙道:“王押司与我有旧,金甲本不敢拒绝,只是这知府大人交代,这朝堂上来的大石林牙乃是秘密行事,怎能同意带了你同去?” 潘巧云道:“他既是秘密行事,我也可秘密行事呀。” 金甲摇头道:“此事怕是不成,不是金甲能做的主的。” 潘巧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道:“既然金虞候做不得主,可请能做的主的那个什么大石林牙前来一叙?” 金甲奇道:“这便是请了来,怕是也难同意。” 潘巧云听了,心中一笑,转身拿了一锭大银放在金甲面前,说道:“王押司在时,常念你的好处,说这金虞候是个有求必应的汉子,你只管将这人请了来,我自能让他同意,这锭银子还是那人相送的,只给金虞候当做跑腿钱。” 金甲笑了收在怀中,说道:“贤妹,我只管去请,至于他同意与否,却是不干我事了。” 潘巧云点头道:“恩兄所言,正是我意。” 金甲揣了银子出了门,心道这个妇人倒是想那人想疯了,这大石林牙如何能应了她,除非用那美人计,只可怜了那王押司。 金甲回到府衙,先通禀了马知府,说要请那大石林牙出来相商明日上路之事,过了片刻,耶律大石披了一身裘衣出来问道:“金虞候,可是有事?” 金甲道:“小人听了知府大人吩咐,说是要寻那王伦,小人却是想起一事。” 耶律大石问道:“金虞候请讲。” 金甲笑道:“当初这王伦来时,却是钟情个人。” 耶律大石听这王伦也食人间烟火,心道这人有此爱好倒是好办,问道:“钟情哪个?金虞候想必知道。” 金甲道:“这妇人名叫潘巧云,端的美貌,原是这府衙王押司的浑家,只是这王押司不禁折腾,故去了,这王伦来时,正赶上潘巧云发送亡夫,被他瞧见,后将这知府大人赏下的两百两银子都赠了这潘巧云,这潘巧云还求我带了王伦,两人私会了一次,大石林牙,你说这潘巧云可算的那王伦钟情的?” 耶律大石点头道:“这自然算得,不想这王伦倒是好色,穿白戴孝的寡妇他都敢招惹。” 金甲也道:“谁说不是?小人倒是想这潘巧云与那王伦两个必是干柴烈火般,哪能舍得长久分离,小人虽不知大石林牙所行之事,却想若是将这潘巧云带上梁山,虽是行程慢了些,却能事半功倍,毕竟这潘巧云也是我大辽子民,哪能不向了大石林牙说话?” 耶律大石点头道:“你说得倒有一番道理。” 金甲赶紧趁热打铁,问道:“大石林牙可愿先与这潘巧云见上一面,以探虚实?” 耶律大石轻笑一声,心道这金虞候所言半真半假,于我行事却是有益,说道:“既是王伦钟意的人,我怎能私下相见?金虞候,你只管回话,明日启程,带她同去便是。” 金甲不想这耶律大石如此决断,忙应了声道:“小人这便去,让她早些准备齐备,免得上路磨蹭。”说完转身去了。 耶律大石看着金甲身影没入小巷,暗自笑笑,自去回了府衙与马知府闲聊。 潘巧云见金甲去而复返,却是满面笑意,心道这大石林牙定是要来相见,亲手给金甲奉了杯茶,笑了问道:“恩兄倒是去得快回的也快,那人可是要来?” 金甲面露得色,接过茶来,本想趁机摸下那细白的小手,想起这妇人若是见了王伦,说道起来,只怕这大宋有去无回,说道:“贤妹,哥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大石林牙说的回转心意,倒是不用来与贤妹相见,已然应了你一同上路。” 潘巧云不想这金甲有此之能,心中欢喜说道:“倒要多谢恩兄费了口舌,先请吃茶解渴。” 金甲心道这妇人既能留情于王伦,这大石林牙却是千里有求王伦,倒是要高看她一眼,当下说道:“你我既是恩兄贤妹称呼了,何不结拜了?认个干兄妹,在这南下路上,也好方便照顾。” 潘巧云听了,心中也喜,说道:“如此,便是小妹高攀了,兄长在上,受小妹四拜。”说完给金甲深深道了四个福。 金甲心安理得受了,掏出那锭大银,说道:“贤妹,既然你我结拜了,这锭银子可要收下,算个哥哥见面礼。” 潘巧云推脱道:“这送出去的东西,便是那泼出去的水,哪能收回?若是这银子收回了,小妹这四拜可也要收了。” 金甲笑了道:“哪能舍了这等贤妹,这银子哥哥收了便是,倒是贤妹要早些收拾齐备,明早便要启程,家中潘公可是愿随了前去?” 潘巧云道:“兄长不必担心,家父做不得我的主,我明早定会备了篷车,到了衙前相候。” 金甲听了点点头,想到家中还未安排,起身与那潘巧云告辞出去,自是回家去了。 迎儿见潘巧云真的要去宋境,喜道:“夫人,听人说,那南宋有那温暖如春,四季花开的地方,可是真的?” 潘巧云摇头道:“我倒是也听过,只是不曾见过,这才要出去走走,免得一生就像那拉磨的驴子一般,只在这方寸之地打转。” “嗯,我倒是也同夫人这般想。”迎儿心中倒是佩服,心道夫人这般勇气,便是那男子也不见得有,像那裴家绒线铺的小官人,时不常前来送些针线讨好夫人,却是两只贼眼只管乱看,哪有些男子气概? 正在思量,却见潘公走上听来,自顾坐了,说道:“我儿,这王押司才殁了,这金虞候又是个有家室的,你倒怎的和他来往的这般密切?” 潘巧云听了笑道:“孩儿才与这金虞候结拜,认他做个义兄。” 潘公惊道:“这等大事,怎的也不与我商量?” 潘巧云道:“爹爹将我嫁给这王押司时,也未曾与我商量,如今孩儿是个自由身,只想自己事自己做主。” 潘公听了潘巧云这般言语心中有些惭愧,心道谁能料得到这王押司是个早丧的命?说道:“若是你自己做主,将来却别再埋怨于我。” 潘巧云点点头,说道:“爹爹,今日我便做主了一件事。” 潘公问道:“却是何事?” 第166章 潘巧云启程南行路,宋押司初示空手道 潘巧云给潘公递了盏茶,说道:“我要去这宋境,看看这宋国东京汴梁是何等繁华?” “你......你要去大宋?却是为何?”潘公听了女儿所言,险些扔了茶杯。 潘巧云笑道:“爹爹,我不是说过了么,都说这东京汴梁是世上第一繁华去处,孩儿想要去看看,也不枉了这双眼。” 潘公却是并不相信女儿所言,寻思了问道:“你是不是为那个宋人?” 潘巧云扭开脸说道:“即使没那个人,孩儿早晚也要走一遭。” 潘公听了心道:鬼才信你的话,却又想起王押司来,不由得脊背发凉,说道:“你若是去了,扔下我孤苦一个,怎的是好?” 潘巧云道:“哪能扔下你了,只与我们同去便可。” 潘公无奈,摇头道:“你倒是舍得,王押司虽不是富贵人,也还挣下些家业,哪能随意撇下?” “还能指望我给他守一辈子寡么?”潘巧云面露不屑,快要进了里屋,却又转身道:“听说那女真人要打过来了,你若是舍不得这家业,便留下看家吧。”说完转身进屋去了。 潘公听了这最后一句,心里一惊,暗道我这孩儿从不做吃亏的事,今日与这金虞候结拜,莫不是探听了真消息?若是这女真人攻打过来,这蓟州却还是待不得了,听说这女真人残暴的很,想到此将那茶吞下,匆匆回屋收拾去了。 次日凌晨,蓟州城南门才打开,从那城中出来两匹大马,各自坐了一人,后面跟了一辆篷车,一个老汉驾着,守门军士一人问道:“金虞候,这般早行,可是辛苦了。” 金甲扭头看时,却是识得,笑了说道:“彭虎,你这倒是比我还辛苦些。” 彭虎见金虞候搭话,忙道:“我这守门的,哪有金虞候自在?可是出城办些公差?” “这次倒是要去个远的,一两个月才得回转。”金甲想起耶律大石便在前边,忙打住话头,挥鞭追上。 彭虎看了金甲背影,心道这金虞候说要去个远的,还能去了那大宋不成?我这解药还在那梁山上呢,不知何时能得? 沧州柴进庄上,宋江兄弟两个,正在屋内吃茶,宋清风尘仆仆,只侧着身子坐了,朝宋江道:“哥哥,我连日赶来,有个事情倒是不敢做主了,还请哥哥定夺。” 宋江道:“可是难事?说来我听。” 宋清先是苦笑一声,说道:“我到了济州府,为接近那何观察,化名宋家木,装作个药材商人,说是请他与那宗知府说项,要给济州府军供应跌打伤药,本来是个由头,不想这宗知府既然应了,这可怎的操办?每年却是要几千两银子的款项,那知府还要押后才付得。” 宋江听了眉头却是舒缓,问道:“这何观察处,可曾露出王伦与那高太尉底细?这宗知府倒也是好算计,可曾打听了他的姓名?” 宋清道:“问起王伦底细时,这何观察到底是做公人的,不肯多说一句,这宗知府倒是探听清楚,姓宗名泽。” 宋江面露一笑,说道:“不想知府原来是他,这倒是个好官,倒是要结交与他,待到与这宗知府相熟了,那何涛之事还可从长计议。” 宋清问道:“哥哥可是知他底细?” 宋江嗯了一声,说道:“做那押司时,常听时县令说起此人,说此人勤于职守、为官清正、体恤民情,又善于处理政务,早在大名府馆陶县任县尉兼摄县令职事,颇有声名,又做过登州通判,不想来到了济州府做了知府。” 宋清道:“看来,这宗知府许下押后结算,还是可信了,生意倒还做得。” 宋江点点头道:“你我兄弟岂是蝇营狗苟之人,将来遇了大赦,倒可指望能与这宗知府一见,这梁山受了招安时,这宗知府也还能互助,他领了功绩,我等有了归宿,去邪归正,岂不美哉?” 宋清笑道:“哥哥慧眼如炬,只是这本钱如何得来?家中虽有些田产,也当不得急。” 宋江道:“这倒是不用忧心,这柴大官人豪爽之人,我若是张口相求,定可相助。” 宋清道:“只是数额大了些,怕这柴大官人不便,岂不伤了面皮?” 宋江摆手道:“这比不必担心,小住在这庄上,往来商客颇多,做那生药生意的大有人在,我若提起,有柴大官人做中,定能借得来这药材。” 宋清听了,醒悟道:“我倒是将这忘了,如今柴大官人也暗中收了份买路钱。” 宋江笑道:“趁着今日你才到庄上,正向大官人通个信去。”说完站起身来,带了宋清,径直去了正厅上,早有庄客见了,听宋江说要见大官人,笑了回道:“宋押司,大官人早有吩咐,宋押司若来相见,不用通禀,进去便是。” 宋江听了心中有感,说道:“只怕是扰了大官人清净。” “宋押司却是说笑了。”一声爽朗声音传来,正是柴进听了宋江声音出了正厅,接了出来。 宋江与宋清忙朝了柴进施礼,宋江道:“今日正好宋清回来,来给大官人通个有无,宋江也正有事与大官人商量。” 柴进与二人还礼道:“如此,请在厅上坐了,柴进洗耳恭听。” 三人厅上坐了,宋江掐头去尾将这向那济州府供应药材之事说了,柴进早就听得明白,笑道:“宋押司,可是差些本钱,柴进别的不多,只是这金银倒还有些,所需多少,押司只管开口便是。” 宋江摇摇头道:“大官人怕是误解了,我这兄弟既是想做些生意,哪能全靠了借来的本钱。” 柴进倒是不解,问道:“宋押司尽可直讲。” 宋江道:“这往来商客,可有做那生药生意的,大官人可有熟识的?” 柴进摇头道:“我哪里识得那些,南来北往的不过是些逐利之人,倒是庄上管家当是识得。”说完对了边上庄客道:“老管家可在?叫他进来。” 那庄客出去请了老管家进来,柴进问道:“那些往来客商熟识的,可有做生药生意的?” 老都管朝三人施了礼,想了想道:“未入冬时,有个阳谷县的西门大郎往来过几次,专做这药材生意,看他模样,倒是个会来事的。” 柴进听了,朝宋江问道:“押司可愿结交此人?柴进倒可相帮。” 第167章 花胳膊狮子楼献计,西门庆病愈动闲心 宋江听了,心里盘算,这阳谷县倒是在这沧州南面,算是顺路,当下与柴进道:“宋江在大官人庄上打扰多日,近日来那青州孔家庄孔太公,屡次使人去庄上问信,后见宋清回家,说道宋江在柴大官人庄上。因此,特地送信来大官人庄上,执意请我去他庄上,他两个儿子孔明孔亮又是宋江徒弟,故此推辞不得,今日正要请辞。” 柴进惊道:“押司莫不是嫌了柴进怠慢?柴进赔罪便是。” 宋江忙摆手摇头道:“大官人休要会错了意,只是这孔太公催促的紧,那青州还有个生死兄弟是个知寨叫做花荣,也是多有信来,要我去他那里避祸,实在不得推辞了。” 柴进听了花荣名字,问道:“这花荣,可是人称小李广的?” 宋江点头道:“正是此人,最是善射,百发百中。” 柴进心道:这宋公明果然有些名望,结交甚广,说道:“既是押司有了打算,还请多留几日,你我多饮几杯,柴进还要听些指教。” 宋江笑道:“犯罪之身,哪敢谈甚指教,大官人相留宋江敢不从命?只是先请大官人写封书信与那西门大郎,事不宜迟,我与宋清明早便去,待他办得妥了,我再去那青州孔家庄。” 柴进听了一笑,庄客端了纸笔过来,柴进提笔写了封信,交与宋江,说道:“押司只管带了信去,在我庄前路过的,没人不给我柴进面子。” 宋江道:“大官人恩情,他日必报。” 柴进忙道:“押司切不可见外,这阳谷县倒是出了件奇事,说这景阳冈上一只大虫,被人赤手空拳打死,不想那人却是曾在我庄上待过的武松,到了阳谷县,押司若是见了此人,还请替我问候。” 宋江点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不想世间竟有此壮士,若是见了他,定然相告。” 柴进点了点头,等到宋江二人告辞出来,心道这宋清做了伤药给那济州府,岂不是与我梁山为敌?这宋江交游甚广,本想收到帐下,现在看来却是难得很,那个武二郎不想竟有打虎之勇,难得的好汉,先前倒是怠慢了他,心头思绪不断,不由得有些出神。 阳谷县内,才过了上元节,西门庆风寒已然痊愈,虽说心头有时难免想起那妖娆夫人,只是再一想那武松与王伦,便赶紧收了心思。 这日,在狮子楼上,与个帮闲吃酒,叫了两个唱的粉头,在身边助兴,那帮闲见西门庆提不起兴致来,问道:“大官人,因了何事无精打采的?” 西门庆趁了酒兴道:“陆小乙,你这双眼,倒是看的透彻。” 这帮闲因两只臂膊上刺有一团团牡丹花绣,都叫他花胳膊陆小乙,这陆小乙听了说道:“大官人,有何心事,且先说来,我陆小乙或许能帮你解忧。” 西门庆不屑道:“我都不敢招惹的人,你能有甚法子?” 陆小乙听了却是来了兴致:“大官人,这知县相公,你都能使得动他,这阳谷县还有谁不能招惹的?” 西门庆道:“那打虎的武松,你能招惹的?” 陆小乙听了,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说道:“大虫都不敢惹他,我如何惹得?” 西门庆见陆小乙胆怯样子,切了一声又道:“那水泊梁山的王伦,你能招惹的么?” 陆小乙听了,头摇的像风车似的,低声道:“这个更不敢惹了,这些贼寇,杀人放火当饭吃的,哪个敢惹?” 西门庆气道:“那你还要打探详细,没个屁用。” 陆小乙腆脸道:“这两个必那大虫还要厉害几分,大官人怎的同时惹了两个?” 西门庆有些醉意,又想起那妇人,说道:“还不是因那武大娘子,偏偏有这两个凶神护身,实在不敢招惹他两个。” 陆小乙更觉奇怪,问道:“这武松与这王伦有何干系?若这武松护他嫂嫂还有道理,关这王伦屁事?” 西门庆哼了一声说道:“这武松与那王伦是结义兄弟,你道说说关不关他的事?” 陆小乙听了,想起个事来一拍大腿道:“大官人,你这句倒是提醒了我,对付这两个也非难事。” 西门庆听了,推开边上粉头,问道:“陆小乙,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若是吊了我的胃口,不给我吃到嘴里,你可知道我的脾气,若是办得成了,送你百两银子使使。” 陆小乙听了,喜出望外,说道:“大官人,这事倒是我前几日从那祝家庄听来的,说是祝家庄的小郎君得罪了梁山王伦,被那王伦气得吐血,卧病在床上多日。” 西门庆狐疑道:“这小郎君病了与我有甚干系?” 陆小乙笑道:“本来是没干系,可他却是被王伦气倒,这才与大官人有了干系,这王伦是你们的共同对头,何不联合在一起,找个机会,将这王伦抓在手中?” 西门庆摇头道:“去哪里抓他?梁山上么?岂不是送死?” 陆小乙道:“哪用大官人去甚梁山,这梁山离此不算太远,几百里的路程,若是这两人没了干系,哪个也惹不得,可这武松与王伦既是结义兄弟,反倒不如各自自在了,这王伦必然还会来与武松相见,武松既是知晓王伦底细,那便是通匪之罪,那王伦来时,大官人请了知县相公带兵前去,连那武大一起捉了,下在牢里,再使些银子,在牢中将他三个了账,只剩那武大娘子,大官人还不是为所欲为?” 西门庆听了,连连点头,却又问道:“这武松是都头,知县相公怕是回护他,岂不难办?” 陆小乙笑道:“莫说他只是个都头,便是个知府,敢去通匪,也是满门抄斩,为那保险起见,大官人最好是联合了祝家庄三杰,让他们悄悄带兵进来,定能擒了此贼。到时大官人怕是有那双喜临门了。” 西门庆听了陆小乙一番话,心头一亮,问道:“若是等他两个同时在了最好下手,却又如何得知?” 陆小乙道:“大官人先去与那祝家庄三杰联络了,这王伦来时必去武大家中,大官人只需破费一些,不记得那武大家门口的王婆,这老虔婆最是个贪婪,只要有钱,大官人让她脱了裤子,她也肯干。” “呸!”西门庆骂道:“不要这般恶心于我。” 陆小乙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这王婆子可不是个正经的,她那个儿子就不是个正经来路。” 西门庆笑道:“莫不是你的种?” 第168章 蹩脚祝彪,俏面三娘 陆小乙听了,摇头咂嘴道:“大官人莫要取笑了,这王婆子有个儿子,大官人可是知晓?” 西门庆自饮了一盏酒,点头道:“倒是听说过。” 陆小乙道:“他那儿子说是跟一个客人淮上去,十六七岁,你道这王婆子怎的这般放心?除非那客人是她儿子亲爹。” 西门庆听了,哈哈一笑,指了陆小乙骂道:“你这贼难不成扒过这婆子门缝?倒是会替人家操心。” 陆小乙赔笑道:“我这人最爱替人操心,大官人之事,我小乙更是放在心尖上,若是大官人不愿轻动,这祝家庄,王婆子处我便替大官人走一遭,大官人只待与这知县大人打了招呼,等这武松回转了,王伦来时,便可行事。” 西门庆甚是犹豫,搂过身边粉头,上下其手,暗自比起那妖娆妇人来,却是索然无味,嘱咐道:“此事若被泄露,我扒了你们的皮。” 那两个粉头笑了道:“大官人,扒皮前是不是先要扒了衣服,我姐妹两个等着便是。” 西门庆心上烦躁,拿出些银子赏了这两个,打发出去,对了陆小乙道:“明日,你且随了我去那祝家庄走一遭,带些礼物,探个虚实。” 次日一早,陆小乙到了西门庆府前,正见西门庆打扮整齐出来,带了两个伶俐小厮,带了担礼物,府前停了梁骡车,西门庆却是牵了两匹马,见陆小乙过来,说道:“记得你会骑马?” 陆小乙笑嘻嘻道:“都是平常事,混在街头的,倒是每样都会些。” 两人上了马,小厮赶了骡车,一路朝东去了。 祝家庄正厅上,父子几个正在议事,祝彪身子渐渐好转,心中不平之气也是渐渐消尽,祝朝奉最是心疼这小郎君,说道:“这些日子,你倒是不用费心了,你两个兄长也能照顾过来。” 祝龙道:“只是这栾教师却是走了,可惜他这身本领,给那王伦效命。” 祝虎道:“哥哥,这倒是算个好事,栾教师也说过了,将来你我兄弟靠了他这关系,早晚弄个出身。” 祝彪哼了一声,说道:“只怕栾教师一走了之,他那般说不过给你我兄弟一个画饼而已。” 祝朝奉也都点头道:“可这也拦他不住,这王伦背靠了惹不起的人。” 祝彪冷笑道:“哪有这般巧的,若是这王伦冒充太尉府的人呢?” 祝龙祝虎听了倒是点头,祝龙道:“这倒是不曾想过,说起这方圆几十里,你我胆量也算包天了,可是若要冒充这高太尉亲信,我却没这胆量。” 祝虎本想说上两句,听了哥哥这般,自忖道:我也没这般胆量。 祝彪听祝龙如此说,气愤道:“他本是个落草贼寇,本就有那包天之胆,你我哪知真假,下次见时,他都敢说自己是皇亲了。” 祝朝奉听了呵呵一笑,正要搬出家教,教育一番,却见跑上来一个庄客,禀报道:“那扈家庄扈家兄妹来了,说是探望小郎君。” 祝朝奉听了,笑道:“彪儿,扈家兄妹前来,你倒是要好生相待,这扈太公不来,我就不见他们兄妹了,你们只道我出庄去了便可。”说完转身走了。 兄弟三个点头应了,祝龙道:“三弟,你且先在厅上坐了,做个害病的模样,我们去接他们两个进来,也好让那三娘心疼你一回。” 祝彪本想亲自去接,早些看那扈三娘一眼,听了祝龙这般说,只得忍住了,老实待上厅上,那祝龙祝虎去了半盏茶功夫,祝彪听得厅外说笑之声,中间夹杂了扈三娘声音,甚是悦耳。 “祝彪,听说你吐血三升,可好了些?”扈三娘俏脸带笑进了正厅,见祝彪独自一人坐了,见他扭捏模样,调笑道。 祝彪听了倒是真要吐血,只是见了扈三娘模样,舍不得对她发火,说道:“你倒是说的轻巧,你倒是吐个一升半升的,我且看看。” 扈成跟着进来,说道:“贤弟,你这脾气倒是要改改,省的将来你与小妹天天争吵。” 祝彪起身与扈成施礼道:“兄长倒是说笑了,哪敢和她发脾气。” 祝龙祝虎请扈家兄妹坐了,端了茶来,祝龙给祝虎使个眼色,说道:“扈兄,几月不曾了,你这武艺定然越发精进了,不如你我兄弟三个去庄上演武场上,比较一番如何?” 扈成深知其意,笑道:“怎敢不从,祝彪贤弟便不要去了,这大病初愈,不宜动作,三娘,你可要好生照顾他。”不等两人答话,便和祝龙祝虎两个一同去了。 祝彪心底暗自感激,朝了扈三娘道:“三娘,可是不生我气了?” 扈三娘哼了声道:“我都要被你气得吐血了。” 祝彪小心答道:“都是那个王伦作怪,挑唆你我,不然我哪里会被他气倒,还不是我这心里全是想的你?” 扈三娘听了祝彪这话,心头倒是一喜,面上却是俏脸拉下说道:“想的是我?不是想的那马吧?” 祝彪摇头道:“他那马虽是不错,不过是那银钱能换来的,你却是我祝彪上辈子行善修来的,哪能相提并论?” 扈三娘不想这祝彪倒还会说些疯话,面上一羞,说道:“你倒在床上,不能习武,这些话是不是看了闲书学来的?整日里思量这些儿女之情,哪有些男子气概?” 祝彪听了扈三娘这话,心中又有些不平,只是不敢说些硬话,陪了笑道:“这不是听了扈大哥的话,改了脾气,就怕你我将来日日争吵。” 扈三娘见他搬出扈成来,说道:“这话倒是我爱听的,你最好还是早日好起来,还记得我按话么?一日打不过我,我便一日不嫁。” 祝彪听了有些头疼,低声道:“三娘,你我早晚是一家人,待你我成亲后,你再欺负我也不迟,能不能先让我一让?” 扈三娘听了,笑嘻嘻说道:“三郎,你一日打不过我,便永不是一家人,可曾明白?你可曾见过不如女子的男人?就算是我让了你,知情的哪个不在背后指点你?你能生受的起?便是你受得起,我也受不起。” 祝彪听了,申请落寞,说道:“你还不知,这庄上我师父栾教师也离庄去了,没他指点,怎能赢得你?” 第169章 陆小乙巧言善辩,西门庆笑语相激 扈三娘哼了声道:“若是按你这般说,那打虎的武松,他师父岂不是伏虎罗汉?” 祝彪见扈三娘提起打虎武松,心下来气,正要分辨几句,却见跑上个庄客通禀道:“小郎君,从那阳谷县城里来了个人,说是拜访祝氏三杰。” 扈三娘祝彪听了阳谷县城几字,都是一惊,扈三娘面上有些欣喜,祝彪却是面上失色,急忙问道:“来人可是姓武?” 那庄客道:“倒不是姓武的,自称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眼看他还带了些礼物。” 扈三娘有些失望,自顾坐在椅子上,端了茶自饮。 祝彪却是恢复了神气,说道:“便说我大病初愈,不能相迎,两位哥哥不在,只好请他来见。” 那庄客听了吩咐,一溜烟去了,过了些功夫,引领了西门庆进来,西门庆见坐上男女,想这男子必是庄客所说小郎君祝彪,施礼道:“在下西门庆,见过少庄主。” 祝彪见西门庆亦是一表人才,打扮的齐整,说道:“大官人前来敝庄,祝彪不能相迎,倒是怠慢了。”请西门庆坐了。 西门庆坐下道:“正巧,我在阳谷县城内开了个药铺,做些药材生意,今日正好带了些参茸,最是进补,还请收下。” 那两个小厮放下礼盒,陆小乙轻轻打开,果然露出些上好的人参鹿茸之类药材。 祝彪却是知道这类生药很是值钱,忙让人给西门庆看茶,说道:“大官人倒是阔绰,只是你我不曾相识,怎能当得起若此厚礼?” 西门庆笑道:“这些生药,卖在药铺里值些个钱,于我做这生意的却只是些本钱罢了,小郎君不必推辞。” 扈三娘坐在边上却是觉出这西门庆偷偷的瞟了自己,心下不悦。 祝彪见西门庆如此说,也不推辞,问道:“大官人,一路辛苦,这天色已然下午,便请在庄上住上几日,一览这独龙岗风景。” 西门庆道:“如此,便在庄上叨扰一晚。”说完一瞟扈三娘问道:“不知这位......” 祝彪道:“这是我未婚之妻,人称一丈青扈三娘。” 西门庆路上倒是听那陆小乙胡乱说过几句,忙道:“原来是位女英雄,我在那阳谷县城内也多有所闻,说是扈家庄上一位女英雄,与祝氏三杰齐名。” 扈三娘听了,心道此人这双色眼,看得我身上不自在,理他作甚,朝了祝彪道:“看你也活过来了,我先回了。”说完抬脚便走,祝彪哪里舍得,直追了出去,追上扈三娘问道:“三娘,何时再来看我?” 扈三娘立住低声说道:“等这个什么西门庆走了再说吧。”说完再也不理祝彪,独自出庄去了。 祝彪晓得扈三娘脾气,只得目送她去了,转身回到厅上,见西门庆尴尬道:“大官人勿怪,只是这三娘娇惯久了,养成了脾气,没人管得了。” 西门庆道:“哪里,巾帼不让须眉,我家里那几个,别说让她们上马提刀,便是拿起个剪子都是大呼小叫的,不如此,怎称得上一丈青?” 祝彪见西门庆也夸赞扈三娘心中也喜,见左右无人,问道:“大官人,来我庄上,可是有事指教?” 西门庆摆手道:“哪敢谈得上指教二字,不过是听说了几句传言,特来探望。” 祝彪面色一整,心道我被人气倒,这般丑事竟然传到县里了,当真丢人了,问道:“不知大官人所说传言,所指何事?” 西门庆挥手让那两个小厮退出,说道:“听闻小郎君前些日曾见了那梁山上的王伦,可是真的?” 祝彪听了心下生火,心道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动声色道:“倒是见过。” 西门庆笑了问道:“都说小郎君有那江湖义气,放了王伦走脱了,可有此事?” 祝彪听了,心中有些舒爽,点头道:“正是,本想拿了这贼,不想他说他是那东京高太尉的心腹人,这才放了他。” “什么?高太尉的心腹人?”西门庆大惊失色,心中暗骂洪恩,这洪恩居然藏了私,将这王伦藏了一半身份,不由得细细思量起来。 陆小乙在边上听了却是心中一凉,心道这银子怕是飞了,心中发急顾不得身份,朝了祝彪说道:“少庄主,这王伦是那梁山贼寇,千真万确,说他是高太尉心腹人,多半却是来骗人脱身的。” 祝彪本就疑心,听陆小乙此说,朝了西门庆问道:“大官人手下倒是有些能人,大官人可是信得过?” 西门庆道:“这是我一个兄弟,叫做花胳膊陆小乙,最是心热,小乙,你倒是说说你怎的想法?” 陆小乙见二人都有些心动,说道:“大官人,可是忘了,这王伦与那武松可是结拜了,若是这王伦是高太尉心腹,知县大人怎会放过这般机会?早将他请了去了。” 西门庆与祝彪两人听了不由得点点头。 陆小乙又道:“那武松何等神勇?王伦若是高太尉心腹,岂能让武松还窝在这阳谷县只做个都头?哪个结义兄弟不是把亲近的安排在身边?以壮声势。” “嗯,小乙说的有理。”祝彪道,这王伦多半是要从我手下脱身,才哄骗了我等,不,是哄骗了栾教师与我两位兄长,若是依了我,仗着二三百人,只管将这王伦与那老汉都绑了,送上东平府去。 西门庆听了陆小乙这番话,心中也是稍安,心道这草寇本来就是胆大包天,何种大话不敢说?如今往来梁山脚下,都只知晓这托塔天王晁盖,哪个晓得他一个落第秀才?想到此朝祝彪道:“这王伦不过一个文弱秀才,却敢如此招摇过市,不将祝家庄放在眼里,当真是可发一笑。” 祝彪面上有些挂不住,说道:“这次不过是我庄上教师听信了他谎言,轻信了他,若是下次再见了,定要捉了直接押解到东平府去。” 西门庆笑了问道:“小郎君所言,可是真的?” 祝彪道:“我祝彪说过的话,哪有不真的?” 西门庆却道:“若是有了这般机会,小郎君可不要被那贼寇吓破了胆。” 祝彪听了怒道:“大官人,可是瞧我不起?”虽是声高,想起那横推马倒的老者,心中又是有些后怕。 第170章 杨公子点评,洪教头传声 见祝彪起了心火,西门庆暗喜,忙道:“少庄主,非是西门庆信不过,只是现今贵体初愈,那武松神勇自不必说,便是那王伦身边也少不得有些能人异士,争斗起来,怕是有碍贵体。” 祝彪心头只恨武松这英雄名头,在那扈三娘眼里太过闪耀,王伦又是折辱了自己,这两个天生便是他祝彪的对头,若是能借了这西门庆之力除掉二人,倒是做的一石数鸟。当下说道:“大官人,可别忘了,我这祝家庄上点出四五千可战壮丁来,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西门庆听了心喜,说道:“既如此,我便回去专门候听消息,待那武松与王伦在阳谷县内相聚了,便请少庄主带兵前来捉拿这两个贼寇。” 祝彪听了心头满意,两人各怀心事,互看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 东京汴梁的上元节,却是从那正月十三到那正月十七,放灯五日,没到过东京的很难想象不夜之城样子,武松与洪恩紧赶慢赶,只因路上雪多路滑,直到十五才进得新曹门。 到了东京城内,洪恩见武松几人已是安全,朝了武松道:“武松兄弟,王头领吩咐了,要去他府上联络,洪恩不敢耽误,这便告辞。” 武松道:“一路多谢洪教头照拂,哥哥府上地址我也晓得,待我交了差使,再去探望。” 两人分手,岔开路径各自去了,虽是寒冬,洪恩见这街上行人往来如织,铺面林立,街边更是挂满灯笼,只是天色尚早,不见点亮。 洪恩亦是出来东京,见这繁华所在,叹道怪不得都说这天子脚下,高人一等。我也算是走南闯北之人,见这情景也不愿离去了,想那武松兄弟更是如此。 想到此,不禁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找了个路人相问路径,那人却是摇头道:“我也不是这东京人,你若问路,去这路边铺面里去问才准。” 洪恩谢了那人,去那路边一家客栈问了小二,那小二耐心指点一番,洪恩谢了,骑了马一路过了宋门,相国寺,直奔了那条小巷,到了那府前下马,心道这府门看起来也还气派,比那西门庆宅邸却是气派。 用了王伦所交的两长三短拍了门,那门打开,闪出个人,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哪个?哪里来的。” 洪恩道:“是杨公子家么?小的姓洪名恩,敢问李四哥可在,杨公子有话带到。” 那人听了忙将洪恩引领进来,有人接过洪恩马匹,去那后院拴了,将洪恩领到厅上,洪恩见厅上只坐了两个人,那人道:“李四哥,这位洪恩,是替杨公子带话来的。” 李四听了,忙从椅子上站起,朝了洪恩道:“洪大哥,可有杨公子手书?” 洪恩笑了道:“杨公子说了,即便是写了手书,你们几个也不识字,只教我带了口信,你们几个可曾齐全了?” 李四问道:“我们几个,杨公子可曾告诉你姓名?” 洪恩道:“阁下必是青草蛇李四,适才牵了马去的可是草上飞陆几?领我进门的这位该是招风耳权晓,在李四哥下首做的该是饿死鬼杜空。” 正巧陆几拴马回来,才进了厅上,听了这一句,深感得意,说道:“不想我这草上飞的名号却是这般响亮。” 洪恩听了一笑,说道:“杨公子说了,草上飞陆几的样貌便是骨骼清奇,身材灵巧。” 陆几听了这八个字,心里涂了蜜一般,说道:“杨公子慧眼如炬。” 李四也是好奇杨公子背后如何评价,朝了洪恩问道:“洪兄弟,这权晓便是不必说了,毕竟那双耳朵,远远便能看见。” 权晓不满道:“公子哪能偏向了,定然对我也有评价,洪兄弟,杨公子可曾说过?” 洪恩心道:他倒是说过,只是这话却要美化一番,笑了道:“权晓兄弟,公子说过,权晓心有国事家事,声声入耳。” 权晓听了也觉的夸大其词,心下还是无比受用,笑道:“哪有这般神奇,不过是能多听几句闲话罢了。” 李四听了呵呵一笑,说道:“你这耳朵若是遇得顺风,听得更多。” 几人听了全笑。权晓却是洋洋自得道:“若不是我多听了几句,公子吩咐的那鸽子,恐怕还没个下处。” 李四看了一眼杜空,那杜空正拿了几案上点心下咽,噎住喉咙只得端了茶猛饮。 这谁都能看出来了,饿死鬼托生的。 杜空将那点心咽下,问道:“可知道我是哪个?” 众人听了不屑,洪恩却道:“你自然是饿死鬼杜空了。” 杜空摇头道:“这个我知道,我是想说公子如何评价我的。” 洪恩心中迅速组织了一下,说道:“杨公子说你面上有气无力,身上蓄势待发。” 杜空听了猛地点头,说道:“公子当真的慧眼,我隐藏的这般低调,都被公子识破了。” 李四问道:“你这蓄势待发多年了,可要真的发将出去?” 几个听了都是笑得东倒西歪。 杜空却是不甘,朝了洪恩问道:“公子可评价了李四哥?” 洪恩打了一怔道:“公子哪能偏颇了,自是评价了,说李四哥做事最是心细稳妥,过街之鼠,必是看三步行一步。” 几个听了暗自点头,李四朝了洪恩问道:“洪兄弟,怎的遇到公子,何时结识的?可否相告?” 洪恩道:“与你家公子倒是老相识了,曾在沧州柴大官人庄上认识,前些日又在那阳谷县遇见杨公子,见我没个事做,将我荐来,帮你们兄弟几个做些事情,若有些棘手之事,但请讲来。” 李四几个一听,来了精神,李四想了想说道:“公子临行前,交待我们几个,去寻个善养鸽子的,权晓兄弟说起我们那班兄弟中有去端了饭碗张口要饭的,有时见面,谈起过,说他新近混在一帮乞丐当中,常宿在城外一间破庙内,见过一个老丐,却会养这鸽子,还会放飞回窝,只是我去拜访了,那老丐见我穿着理都不理,被我聒噪的烦了,用那竹棒抽打了我几下。” 杜空问道:“洪兄弟,可能帮得上忙?” 第171章 正月十五,本该赏灯 洪恩听了也是一头雾水,心道这王头领难道爱吃这鸽子?听说这汴梁城内吃法百出,山珍海味能做出千百道美味佳肴来。 见杜空相问说道:“几位兄弟,明日便带我前去,待我会他一会。” 几个本来见洪恩带了棍棒来的,知他必然会些武艺,见洪恩答应的痛快,更是将他看做自己人了,李四道:“洪兄弟,正巧今日上元节,晚上可同去一游东京汴梁,观赏夜景。” 洪恩点头称是,心道正要涨些见识。 掌灯时分,权晓与杜空留下看守宅院,李四,陆几带了洪恩出府,虽是寒冷,却是各家各户门上都将灯笼高挂,一派喜庆景色,这街上行人也是越来越多,有那平常百姓,也有些公子王孙,带了豪仆恶奴,东西游荡,专门朝那女娘多的地方转悠。 走出不远,便是汴河,河面宽阔,因是活水流动,并不结冰,河内早有放灯的,有在河边挑了长杆放的,有在桥上放的,更有乘船放灯的,将这汴梁城点缀的灯火通明,无有暗处,更加月朗星稀,月亮如个银盘当空挂了,洒下清辉,直照得这人间如那仙境一般。 洪恩与李四两个走走停停,心中倍感舒爽,心道这般景色此生初见,不知王伦在这汴梁安家却是何意? 正想思量一番,却听前面有人吵闹,三人看去,却是一个虞候打扮的朝了一人呵斥。 “王庆,你好大胆,那日在童枢密府上你便抛眉弄眼,今夜又在这里挨挨挤挤,当真是色胆包天,不要命了么?” 那人挨了痛骂,倒还挺住了,笑了脸说道:“董虞候,休要误会,不是远远见了你在,兄弟我才挤了过来,上次吃酒还未尽兴,正巧碰上,不如去那状元楼,小弟做东。” 董虞候见王庆低眉顺眼,哼了声道:“王庆,看在上次吃酒的份上,劝你早早收了心思,再跟过来,童枢密一个眼色,你便在开封府长驻了。” 王庆尴尬笑笑,说道:“既是董虞候不便,改日再请。”说完忍气吞声,惭愧回家去了。 那董虞候见那王庆去了,骂声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好歹的东西。” 前面却是娇秀带了丫鬟仆妇回转,问道:“董虞候,适才听你喊什么王庆的,是哪个?” 董虞候不敢相瞒,说道:“是个开封府的军健,那日曾来府里给相公报事,小姐曾见过的那个。” 娇秀回想起来,说道:“董虞候,这汴梁又不是我家的,那人只是碰巧遇到,不必如此大惊小叫,省的让别人看了尴尬。” 董虞候见娇秀埋怨,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抬眼却见洪恩三个正瞧向这边,又是喝道:“你这几个,乱看什么,小心你等的眼睛。” 娇秀听了他呼喊,怒道:“你自去回府吧,我这有她们陪我便可。”不等董虞候分辨,带了几个丫鬟仆妇自顾走了。 董虞候如木鸡般呆住,跟也不是,走也不是,想了想怕有闪失,只得远远跟在后面。 洪恩道:“这天子脚下倒是这等人的天堂了。” 李四听了摇头道:“这些人还算是讲理的。” 洪恩想起那个赢了他的林冲,只得叹了一口气。 三人打起精神,有沿着汴河走了不大功夫,见那街边有一簇众人围住白地上,里面正有个江湖卖艺的,趁了灯明月亮,在那耍枪弄棒,洪恩最是留心用棒的,站在外面细看几眼,心道这棒法使得倒还纯熟,只是赢不得真好汉定是下过苦功。 耍棒的汉子使了一通,放下了手中枪棒,又使了一回拳,洪恩却是念他江湖同道,捧他个人场,大声叫好:“好枪棒拳脚!” 那人却拿起一个盘子来,口里开呵道:“小人远方来的人,投贵地特来就事,虽无惊人的本事,全靠恩官作成,远处夸称,近方卖弄,如要筋重膏药,当下取赎;如不用膏药,可烦赐些银两铜钱赍发,休教空过了。”那教头把盘子掠了一遭,倒有不少铜钱收获。 走在一个老者面前时,那老者甚是魁梧,须发皆白,从怀中掏出而两银子放在盘内,那耍棒汉子点头称谢,洪恩正要掏些银子相助,却听人道:“洪教头,真是巧遇了。” 洪恩转身看时,只见一个大汉,正是武松,洪恩喜道:“武松兄弟,真是有缘,怎的不见那四个伴当?” 武松一笑道:“他们几个说来这东京不易,定要去吃花酒,我不愿去,便独自一人出来街上看灯,回去也好向哥哥嫂嫂相告。” 洪恩将李四,陆几介绍了,武松听说是王伦哥哥手下人,也忙施礼,李四听洪恩说这大汉是公子的结拜兄弟,哪敢相受?几人正在推脱,却听人群里面一个声音道:“你这耍棒的,也是跑过江湖的,怎的不知规矩?在这卖艺弄钱,可问过我牛三?”说完伸手将那盘子的大块银子抓在手里。 那人道:“这天子脚下,我这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不知坏了谁的规矩?” 牛三面相凶恶,抖了抖身上披风道:“你若装傻,我便打醒你。”说完一努嘴,身后闪出四五个泼皮来,一个说道:“你这耍棒的,怎的不先去孝敬牛三爷,牛三爷允了,你才能开摊撂地。” 牛三道:“不须跟他废话,将按盘子收拾干净,轰了他走。” 不想那耍棒的不服气,愤然道:“想要这晴天白......月的抢钱,先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牛三几个听了,都是一笑,牛三道:“在这开封府耍横,我牛家可是祖宗。” 几个泼皮更是没有顾忌,伸手便来抢盘子,那汉子气愤之极,抬脚一踹,踢倒一个,泼皮见这汉子不识好歹,牛三喝声道:“给我打了,打残了再说。” 几个泼皮听了,胆子更大,围住那汉子要缠斗,本是看热闹的见这情景早跑了大半,洪恩,武松四个却是气不过,洪恩正要上前,武松拦住道:“洪教头,几个猪狗般的东西,不劳你动手。” 第172章 打虎英雄遇大虫 牛三听在耳中,正要寻人大骂,却见武松这般人物,先是吃了一惊,不待说出话来,却被武松一把揪起,牛三虽是身材也算魁梧,在武松跟前却是不够看,只得说些大话吓唬道:“千万不要惹我,我可是拔毛大虫牛三。” 武松冷笑一声道:“管你什么大虫,只管打了。”,双臂一举,那牛三已然被举过头顶,武松瞧见汴河里没甚游船,喝了一声,那牛三飞起,通的一声只扔到几丈外汴河里了,倒是溅起个偌大水花,灭了几盏灯,引得放灯的几声埋怨。 几个泼皮见了都张大了嘴,心里暗道好个凶神,牛二这身子都能像扔个包袱似得,我等几个还不直接扔过这汴河对岸去了?有那腿快的想跑,武松大步一闪,又是拎起一个,也扔到汴河去了,剩了三个泼皮再不敢动,武松道:“你们是自己下去还是等我扔下去?” 这三个都是不吃眼前亏的伶俐人,没等武松挥拳,乖乖的扑通通跳下汴河,那牛三几个久混东京,知晓这冬季汴河水浅,忍了冰冻之寒,竟然爬到对岸跑了。 耍棒的汉子见了武松神勇,替他解围,抱拳道:“这位好汉,愿求恩官高姓大名,使小人天下传扬。” 武松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洪恩正在武松边上,笑了道:“我见你拳棒了得,下过多年的功夫,不知教头高姓?何处人氏?” 那耍棒汉子听了忙问道:“适才可是叫好的同道?” 洪恩道:“正是在下。” 那汉子施了礼道:“小人祖贯河南洛阳人氏,姓薛,名永,祖父是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为因恶了同僚,不得升用,子孙靠使枪棒卖药度日,江湖上但呼小人病大虫薛永。不敢拜问恩官高姓大名?” “病大虫?”洪恩听了不禁哈哈大笑,本自看了热闹的不禁回头张望几眼,那个赠银的老者立在圈外倒是朝了武松身上不断打量。 薛永奇道:“恩公何故发笑?” 洪恩止住笑说道:“在下姓洪名恩,也学得些拳棒,江湖上有个混号无影棍。”又指了武松道:“薛兄弟的绰号倒是与这人有缘了,你叫病大虫,他却是专打大虫的。” 薛永听了,问道:“洪大哥,这话怎讲的?” 洪恩道:“这大汉名叫武松武二郎,前两月才在山东阳谷县景阳冈上赤手空拳打死了一条吊睛白额大虫,今日又打了这拔毛大虫,你二人相遇,倒是巧也不巧?” 薛永听了,重新打了武松一番,便要拜,武松连忙扶住道:“都是习武的同道,哪敢受你这拜。” 薛永道:“我在江湖上行脚卖艺,多闻江湖奇事,更是听过打虎武松,当时还不敢信,今日见了,才知道我只是坐进观天之辈。” 武松道:“哪里的话,那夜不过是喝得大醉,全无惧意,生死相搏,拼尽了浑身力量,打死了那大虫,累的搂着那大虫睡了一夜,次日醒了才觉出拳头都疼得紧。” 几人听了都是哈哈一笑,洪恩又将李四,陆几介绍了,说道:“既是投缘,倒是该有一醉,李四兄弟,东京你是最熟,且找间酒楼,痛饮一番。” 李四见洪恩朝他使眼色,知道有事,说道:“适才正好听了一句状元楼,几位哥哥,何不冲了这个彩头,大家喝个痛快?” 薛永心道能与这打虎英雄共饮,却是难得,说道:“一醉方休有何不可,只是要让我做东才可。” 洪恩道:“薛兄弟,得钱不易,你我同是外乡人,李四兄弟乃是本地人,便让他做东便可。” 李四,陆几不容薛永分说当下帮他收拾了枪棒和药囊,薛永只得从了,随了几个拐弯抹角去寻那状元楼。 那老者见武松等人去了,不由得点了点头,身边一个小厮不禁问道:“老爷,这个武松,真的是那个打虎的英雄?” 老者道:“见此人站立如松,动作如风,能将牛三举起扔出数丈,打死那大虫定是依仗了一身神力,况且是酒后发威,浑身多是不觉疼痛,此人更有一身虎胆,方可侥幸打死大虫。” 那小厮听了,问道:“难道这吃醉了酒,还能助他发威?” 老者听了也是不解,想了想道:“若是吃醉了,哪个能起得来?当是这人酒量奇大,多是半醉,还能发力,使得出拳脚。” 小厮问道:“老爷,可是要观灯还是回府?” 那老者却道:“我还有些兴致,便去那状元楼吃些酒去。” 那小厮笑了道:“小的在前引路。”说完张望了路径,在前面遮挡行人引路。 状元楼上,一间阁子里,王庆独自一人自斟自饮,心中暗暗恨起那董虞候,心中骂道请你一顿酒肉,还不如喂了猪狗,这娇秀出门怎的就偏偏带了他?今日好不容易碰见这美娇娘,偏偏连个眼福都不能尽饱...... 正在慨叹自己没生到王侯将相人家,听得楼梯声响,却见几人从阁子前过去,想起自己几个相识,却是来不及招呼,看到对面空座上,想起那日杨聪与姜虞侯与自己饮酒之事,不禁暗道这杨公子要我二月底去那阳谷县,不知何意,但愿能解得我这霉运。 李四,陆几,武松,洪恩,薛勇五人被酒保引领上来,进了阁子坐了,李四点了酒肉,那酒保应声去了。 洪恩见这薛永武艺不俗,有心替王伦招揽,李四,陆几早已明白,洪恩朝了薛永道:“薛兄弟,这江湖路上多番苦楚,我与武松兄弟两个也都自知,我们都曾在沧州柴大官人庄上待过近年光景。” 薛永问道:“可是人称小旋风的柴进柴大官人?” 洪恩点头道:“正是。” 薛永道:“早闻这柴大官人之名,却是无缘得见。” 洪恩笑道:“这有何难?只要认识我那哥哥,便叫你识尽天下英雄好汉。” 薛永问道:“不知洪兄弟哥哥是哪位?” 洪恩却是看了一眼武松道:“这阳谷县的打虎英雄便是那人的结拜兄弟。” 王庆正在自饮,听了间壁几人大呼小叫,本是烦躁,那边却说出个阳谷县来,更提起什么打虎英雄,暗道这不是正应了我那梦?这能打得虎的莫不是应那狮兽? 第173章 桃花运来,王庆遇考 薛永却是不解,又问道:“不知这位哥哥是哪个?竟能与武松兄弟结拜。” 武松心道这洪教头看样子是与王伦哥哥拉拢此人,倒是应该相助。 洪恩道:“我这哥哥姓杨名聪,江湖人称妙手书生。” 薛永听了没甚印象,不想间壁有人哎呀一声叫,片刻阁子进来一人,几人看了,正是街上被呵斥而走的王庆。 王庆进了阁子,忙施了一礼问道:“适才哪位提起了杨聪杨公子?在下王庆,正欲寻他,请他指点迷津。” 洪恩见王庆打扮,看了李四一眼,李四轻轻地点点头,洪恩道:“便是我说的,王庆兄弟即时杨公子旧时,还请一起同饮。” 王庆正是独坐苦闷,听了洪恩相邀,说道:“既然都是杨公子相熟的,王庆便叨扰了,今夜由我做东,请几位一醉方休。” 洪恩将几人给王庆引见了,王庆见武松身姿,说道:“我在这开封府里也听见兄弟几个议论,不想今日万幸得见,王庆之福也。” 武松谦让道:“莽汉所做,值甚夸赞,休要再提。” 王庆却是这开封府上走动的人物,说话自是面面俱到,朝了薛永道:“薛永兄弟,若是再遇上那牛三几个泼皮,你便提我王庆名字,说是我结拜兄弟,看他几个还不怕死?” 薛永听了连连称是。 洪恩介绍李四,陆几之时,王庆更是殷勤,说道:“杨公子家中多是智勇之辈,王庆改日还要去叨扰,不知杨公子近日可好?” 李四道:“杨公子离京多时,公子近日情景,我等也是听了洪教头所说。” 洪恩道:“杨公子来去并无规律,王庆兄弟可是有事找他?” 王庆只得道:“杨公子曾给小弟解梦,说是要我二月底去那阳谷县,与他相聚,适才在间壁听了这阳谷县,妙手书生杨公子这几个字,忍耐不住,方才过来。” 武松听了王庆所说,不禁多看他两眼,心道这王伦哥哥素来有些玄机,不肯明说,让这王庆去阳谷县,却是为了哪般? 不禁问道:“杨公子与我是结拜兄弟,他若是说了让你去,倒可与我同行,我如今在阳谷县做个都头,还有四个伴当在贾家老店住了,你若去时,可去那店中寻我。” 王庆听了喜道:“如此多谢,武松兄弟可要在这东京汴梁游玩几日,王庆自荐可给你做个向导,此时这汴京八景倒也能看得个百岗冬雪。” 酒保恰巧端了酒菜上来,听了王庆这句,说道:“王排军说的没错,这雪景倒是别致。”说完放下酒食,下了楼去。 武松道:“武松最多只在东京待上几日,免得家中兄长惦念。” 王庆点头道:“武松兄弟倒是个好命的,还有哥哥疼爱,我这老爹却只生了我一个,到哪里都是独来独往。” 洪恩道:“若是真的结识了杨公子,却能识得天下英雄。” 薛永听了问道:“这杨公子竟有如此神通,倒是薛永寡闻了。” 洪恩不便透露王伦身份,说道:“薛永兄弟,日后便知,这般天寒,众位兄弟,先请满饮一盏。” 几人中洪恩最是年长,见他提酒,纷纷举杯,有了美酒助兴,几人放开酒量,开始痛饮。 酒至半酣,却见那酒保进来,说道:“王排军,楼下有个婆子找你。” 王庆听了一愣,问道:“可有名姓?找我何事?” 那酒保道:“那婆子姓薛,是个保媒拉纤的。” 薛永听了脸上更是一红。 王庆听了,只觉得奇怪,同众人告了个罪,同那酒保下了楼,只见个婆子一身簇新棉衣,立在堂地,王庆问道:“可是薛干娘,不知找王庆何事?” 那薛婆子拿眼上下打量一番,暗自点头,将王庆拉到边上,低声道:“王排军,你可是交上桃花运了。”说完在王庆耳边嘀咕了几句,将王庆喜得手舞足蹈,忙掏出一两银子递与薛婆子道:“薛干娘稍候,王庆楼上还有班兄弟,先去与他们告辞了,在同薛干娘同去。” 王庆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编算了几句,进了阁子同众人道:“众位兄弟稍坐,王庆家中有些急事,先要告辞了,改日再请诸位痛饮。” 众人见他心急,也不便多留,王庆匆匆去了,李四却是心中冷笑,面上都露出春色来了,还推脱家中急事。 几个人少了王庆一个,却是更放得开了,席间少不得谈些枪棒拳脚,洪恩,武松,薛永三人谈兴大起,李四与陆几却如听琴之牛,两个好在有个伴,倒不寂寞。 王庆跟了薛婆子,一路去了,心道今日该是我王庆的吉日,一日遇见两个姓薛的,拐弯抹角,那薛婆子将王庆引到一个宅院后门,只轻敲了两下,一个侍婢开了门,将王庆让了进去,薛婆子眼见事成,喜滋滋地去了。 那侍婢引了王庆穿廊过厦,进了间闺房,王庆进来,却见那娇秀坐在房内,不觉心头狂跳,施礼道:“小的王庆见过娇秀姑娘。” 娇秀却是冷脸问道:“王庆,你可知我爹是哪个?” 王庆听了,胆子去了一半,说道:“这个自然知晓,是那枢密使童大人。” 娇秀又问道:“既然晓得,还敢在我身后尾随,今日若不是我拦下董虞候,你现在应是在开封府里吃上牢饭了。” 王庆如何不知这娇秀何意,忙道:“王庆多谢小姐活命之恩,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自当是王庆把这性命都交与小姐了,任你吩咐处置。” 娇秀眉头一缓,说道:“要你性命,却有何用?只是见你这等人物,毁在那牢里,也是可惜了。” 王庆点头道:“嗯,亏得小姐心善,菩萨心肠,王庆才能得免灾祸。” 娇秀露出一分笑意,说道:“你可知我爹爹是个什么人?” 王庆摇头道:“这倒是不知了。” 娇秀听了,竟是有些失望,有问道:“你可知晓,我爹爹要将我许给高太尉之子?” 第174章 童娇秀问计王庆,武二郎学艺周侗 王庆想起那日曾在童贯府上檐下听到几句,说道:“倒是听过此事。” 娇秀叹口气问道:“你可是能想个办法,让我爹爹转念,断了我与高衙内的亲事?” 王庆听了头大,喏喏道:“小姐,这倒是为难王庆了。” 娇秀听了不由心头少了一分热,说道:“那就不为难于你了。” 王庆听了只见话头不对,想起那杨聪来,忙道:“小姐别急,只消等我两月,必能想出法子来。” “两月?”娇秀见王庆为难模样,心道这事比那登天还难,若是他两月内想出办法来,倒还算是个有胆识的奇男子。 王庆见娇秀质疑,又道:“若是两月内,我王庆办不成此事,便再不敢来见小姐。” 娇秀心中倒是对他有些高看,想起一事,问道:“你家中可有妻室?” 王庆见娇秀如此问,暗自后悔成亲早了,却又不敢隐瞒,说道:“那门亲事都是老父安排的,不敢有违。” “哦。”娇秀听了轻叹一声。 王庆忙道:“那倒不打紧,倒可因她不曾生子,休了她去。” 不想娇秀听了,心头却是一惊,冷下了脸道:“既如此,你先请回吧。” 王庆心头本想使些风流手段,落个上风,不想这娇秀面色陡变,心道难不成是这成亲早了,被她嫌弃?反倒耽误了自己? 那侍婢听了小姐吩咐,将王庆带了出去,不一会儿回转了来,见娇秀还在发呆,低声问道:“小姐,看这王庆如何?” 娇秀叹气道:“自是比那高衙内和那蔡家的呆子强些,不过......春儿,你瞧他这人怎样?” “这人相貌身材都是一等,只是没甚权势,家中又有了家室,可是不合小姐心意?”春儿道。 娇秀苦恼,说道:“我哪里知道?我所识得几个男子屈指可数,哪能比较?若是今生不嫁个如意的,别说我了,你们几个都会跟我受苦。” 春儿大了胆子,低声道:“小姐,若是得了机会,多出去走走,说不定能多见识几个?” “嗯,这倒是个主意,只是不能让爹爹知晓了。”娇秀听了一喜,拍手道:“还好西夏起了刀兵,爹爹要去统军,哼,这家里倒是轮到我当家做主了。” 春儿怕她得意忘形,提醒道:“只怕是大人行前,将你先嫁了过去。” 娇秀听了满脸怒容,恨恨瞪了春儿一眼,说道:“还不快去想个法子,定要坏了这亲事。” 洪恩武松几人饮到三更才散,与众人分了手,武松独自走在街上,街上行人倒还不少,只在这深夜,各色灯火更显明亮,路边还有勾栏瓦舍最是热闹,不时传来几声娇声嬉笑。 武松自是避开不理,眼见到了贾家老店,却听后面有声喊:“打虎的汉子,且住了。” 武松回身,却见是那个给了薛永赏银的老者,心道定是听了洪教头的言语,说道:“老人家,何事相唤?” 那老者道:“且随我来。”转身便走。 武松不知何事,心道若是不跟他去,还道是我怕了他,紧跟在那老者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个僻静场地,几行枯树遮住来路,却是月亮地下,也看的分明。 老者站住脚,朝了武松道:“都说这打虎英雄厉害无比,老朽不曾亲眼看见,倒是不信。” 武松道:“老人家,不信便是不信,何苦走了这么远,只为说这一句?” 老者道:“老夫终身喜好拳脚枪棒,想与你这打虎英雄请教几招。” 武松打量老者几眼道:“老人家,拳怕少壮,我倒是劝你不比也罢。” 老者哈哈一笑说道:“棍怕老狼,你这年纪能学得几年拳脚?” 武松见这老者甚是狂妄,说道:“老人家,我这一拳下去,平常挨一下,不死也带伤了,虽说看你习武多年,只怕也禁不住几拳。” 老者听了武松这话,却是心平气和问道:“若是比拼力气,你武松未必比得过那大虫,却是你打死了它,这是何道理?” 武松听了倒是思量起来,自问道这老者说的不无道理,却是我打死了那大虫,不是那大虫吃了我。想不通时朝了老者施礼道:“武二只是个粗鲁汉子,没甚学问,看不透这道理,还请指教。” 老者见武松虚心,心道此子可教,说道:“这大虫乃百兽之王,论速度,你不见得比它快,论力气,你不见得比它大。只不过人要比那野兽聪明罢了。都说这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都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 武松想起那夜情景,说道:“确是这般。” 老者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年轻人,不可未满先溢。” 武松听了说道:“老人家教训的是,如此得罪了,吃我一拳。”说完向前踏步,用了六七分力气,一拳挥出,那老者见武松出招,倒是一笑,步下一划,身子已然闪开,武松再出一拳,老者见他拳风厉害,身子一侧,武松再度打空。 武松家老者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将他两拳化解,猛地起脚踢出,喊道:“看脚。” 老者一笑,向后退了一步,武松又起一脚,老者似是猜到,竟是先躲过了。 武松心里有些诧异,心道这老人家倒是怪异,只守不攻,却是将我这拳脚路数看得清楚,果然是个老狼,正在思量,却见那老者先把两个拳头去蒋门神脸上虚影一影,忽地转身便走。 武松见了抢将来,被那老者身后长眼一般一个飞脚踢起,踢中武松小腹上,武松双手按了,便蹲下去。老者一踅,踅将过来,那只右脚早踢起,直飞到武松额角上,却是硬生生停住。 武松见老者收了脚,才觉额头上竟冒了些细汗,心道世间竟有如此脚法,这第一招我倒是也曾用过,不想这第二招才是杀招,若不是老者脚下留情,这一脚踢在额头上,哪还有甚打虎英雄在? 想到此,拜在地上:“老人家,让我武二识得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受我这一拜。” 老者笑了道:“不过是老夫自勉之语,二郎若是听得进去,却是最好。” 武松问道:“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武二是个直性汉子,想学您这般脚法,可愿教我? 第175章 此事易而 老者笑了将武松扶起道:“老夫姓周名侗。” “哎呀。”武松听了吃了一惊,满问道:“难道就是江湖上人称铁臂膀的周侗?” 老者道:“正是老夫。” 武松道:“适才不知,武二冒犯了。” 老者却道:“你说自己是直性汉子,怎的扭捏起来了,我是不是周侗,你都是冒犯过了,不必芥蒂,可还愿随我学艺?” 武松道:“老人家肯教,武二自当愿学。” 老者问道:“老夫年迈了,却是所学甚多,可愿留在这东京,倒是还能教你三年。” 武松听了却是迟疑道:“非是武二不愿留下,只是山东还有兄嫂盼望,不敢让兄长担心,老人家天下扬名,武二愿只学这拳脚功夫,还望莫要怪罪。” 老者看看武松,不似是那作假之人,叹口气道:“这世上想随我学艺的多如牛毛,只见过那贪多嚼不烂的,还没见过你这般将兄弟情义放在学艺前面的。” 武松道:“武二直性,不敢谎言欺瞒,只得先禀告了。” 老者点头道:“这倒是老夫强求了,既是随缘,我便传你些拳脚。” 武松听了大喜,伏地便拜,周侗却是将他搀起,说道:“只是随缘,算不得师徒,也不要与别人提我名姓。” 武松见周通正色,说道:“武二尊听老人家吩咐。” 周侗抬眼看了看,指了天上明月,说道:“只看你我缘分,自今夜为始,传你到那月光下再看不清拳脚路数为止,如何?” 武松也看那月亮正如个银盘相似,爽快说道:“老人家吩咐便是,武二学到那残月之时,便要回转山东了。” 老者面上轻松一笑,点头说道:“这便开始吧,每夜由这三更传你到五更,你能学多少,全看你造化。” 武松也随了点头道:“多谢老人家传艺之恩。” 周侗听了,再不理他,只在地上亮了个起势,不紧不慢使出一路拳来。 次日,王庆早早起来,出了家门,先去那开封府画卯,直去了贾家老店,打听了小二,小二见是开封府的王庆,笑了脸领了王庆来敲门,武松却是才起,见是王庆,忙将王庆让进门来。 小二见武松是个粗鲁汉子,忙去沏了壶香茶来,退了出去。 王庆端了茶,小啜了一口,说道:“昨夜王庆早退了,今早特来给武松兄弟赔罪。” 武松拦道:“哪里的话,王兄家中事急,自是应当的,可还需要武二相帮?” 王庆摇头,编排了理由道:“只是些家长里短,浑家胡乱生事罢了。” 武松听了却是入心,暗道这王庆兄弟也算个爽利汉子,成了亲有了家室,便舍了兄弟几个自去,看来这成亲了倒是自缚了手脚一般,见色舍义,我武松将来若是如此,岂不落得江湖上好汉的笑话? 王庆见武松沉默不语,心中倒是有些心急,问道:“武松兄弟,既是杨公子结拜兄弟,定然知晓杨公子身在何处,眼下王庆倒是心急,有个大事要先去请教杨公子,武松兄弟可愿告诉?” 武松听了,心下生疑:一个开封府公人,急着来打探王伦哥哥去处,却是为何?当下问道:“王兄,是何急事?武松倒是愿意帮忙,我那哥哥,此时怕是还在山东。” 王庆听了一声叹,说道:“不是嫌武松兄弟你,这忙你却是真的不能相帮了,只有杨公子在了才能细说。”又怕这杨公子的结拜兄弟笑话,半遮半掩的说个大概,只道是替别人办事。 “不让这童贯的女儿与高太尉的儿子成亲。”武松听了不是一般的头大,只得笑了道:“怕是只有我那哥哥才能想出法子了。”心里却是想到这王庆怕是想要勾搭那童贯之女了,这厮昨夜离席而去,多半因此,色胆倒是可以包天了,心下对王庆淡了几分。 二人正在无聊,门外却听了洪恩声音,几个人的脚步声响,果然是洪恩带了李四,陆几,薛永几个人进来,原来薛永却是被洪恩拉了,直去那院子里歇息了,薛永见洪恩几个豪爽,倒也省的去那街上吃苦,只想日后得了机会相报。 洪恩见王庆竟然早到,朝了王庆道:“王庆兄弟,昨夜早退,当要今夜偿还。” 王庆忙道:“这是应该,王庆做东,你我兄弟几个吃酒吃个整天的,杨公子此时若在,却是最好。” 武松见王庆又提话头,心下暗自摇头,洪恩问道:“杨公子来去无人敢问,王庆兄弟可是遇到难处?说出来看,俗话说这众人拾柴火焰高,没有人多办不得的事。” 王庆虽说尴尬,这几人却是那杨聪最为亲近的,索性为了引出杨聪,厚了面皮又将那难题抛出,最后强调道:“这事只是为了别人做的,那人名姓却是不便相告。” 几人听了,洪恩朝了王庆问道:“王庆兄弟,既是开封府的人,怎的忘了那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之事?竟敢去招惹高衙内,这次还要搭上个童贯之女,不是洪恩推辞,这事比那登天还难些。” 几个人听了都是点头,王庆叹气道:“我哪里不知道此事艰难,只是此事若是办不成,怕是欠下那人人情,我这半生都要难过了?” 陆几听了却是想起件事,将李四拉到一边,耳语道:“杨公子曾吩咐盯紧那高衙内,这王庆莫不是也为公子办事?” 李四听了,心下一动,想起杨公子当时的吩咐,不禁自忖道杨公子早让我等留心那高衙内,定是为做事准备,只是不知要做何事?这王庆今日来问计,却是与这高衙内有了干系,难道真如陆几所说,王庆是为公子暗中办事?若是真的如此,却是不能不帮了。 李四心下定了主意,朝了王庆问道:“王排军,你说的那人可是杨公子?” 几人都不想李四有此一问,却是都觉着正是杨公子背后主使才是合情合理,薛永心头更是对这杨公子起了好奇之心。 王庆见几人都用希冀的眼神相望,却不敢撒谎,只管闭了嘴摇头。 李四陆几却是知晓杨公子规矩,见王庆摇头,心下明了这王庆摇头定是不敢说出公子名字,闭嘴不言却是不能否认。 李四笑了道:“王排军,若是公子吩咐下的,此事易而。” 第176章 无家则破庙安身 王庆听了,不禁心喜,装作不能说的样子道:“此事休要提及杨公子,李四兄弟,怎的说的这般容易?” 李四自信道:“公子面前无难事,等见到公子便有分晓。” 王庆细算时间,若能在阳谷县遇见杨聪,问了计,倒还来得及,当下安下心来,与众人说笑起来,最后约定晚间樊楼共聚。 洪恩李四几个出了贾家老店,李四道:“洪教头,那破庙还在外城,这时间过去,正好堵个正着,这群乞丐都是早上不吃饭的。” 洪恩听了心下却想,这叫花子一天能有两顿饱饭,便是造化了,哪还敢求一日三餐? 李四陆几领路,洪恩,薛永相随了,一路奔向外城。 远远望见一个小小山坡,半腰里枯树遍植,显出间破败庙宇,一条污黑下路歪歪扭扭通到山下,路边积雪还未尽化,只露出些怪石,狰狞突兀。 几人走近,这庙却是钟楼倒塌,殿宇崩摧。知客寮门前大门也没了,四围壁落全无。洪恩寻思道:“这个大寺,如何败落的恁地?”直入方丈前看时,只见满地都是鸽子粪,正有几只鸽子在那雪地上觅食。 堂上诸佛更是东倒西歪,残破不堪,只是在那香案前面生起个火堆,显示些人气,大堂上或卧或躺,十几个乞丐还在高卧,香案上却是个老丐躺在上面,怀中抱了根竹棒打鼾。 几人才要进门,老丐虽是闭目假寐,却是一声笑道:“又是你们两个,这次还带了帮手。” 洪恩听了这句,心下有些吃惊,李四只得解释道:“应是他听熟了我与陆几脚步声。” 洪恩只觉的匪夷所思,相隔了数丈开外,只凭了听了几声脚步,便能分辨出来人路数,当真是有些蹊跷。 堂上众丐听了老丐一声,却是都醒了,将各自铺盖往两边一推,各自站立两排,中间让出条路来。 那老丐却是兀自坐起在香案上,朝了李四问道:“李四老弟,这次可带了酒?” 李四陆几忙将所带酒食奉上,说道:“吴老爷子,哪能忘了,几只肥鸡,还热着呢。”径直过去,将酒肉放在香案上,老丐一挥手,十多个乞丐却是轮流过去,各自撕块鸡肉,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老丐也撕下一条鸡腿,嚼了几口,朝了李四问道:“说吧,可还是让我教你们养鸽子?” “正是。”李四虽知道没甚希望,这老丐拿这事由倒是骗了不少吃喝。 老丐呵呵笑道:“我还是那三个条件。” 薛永正想立功,在这洪恩面前表现,听了老丐之言问道:“哪三个条件?” 老丐打量了薛永一眼道:“第一,你们若是能入了我丐帮,都是自家兄弟了,我便教了你们,绝不藏私。” 薛永惊愕问道:“丐帮?倒是听过,哪个不是穷得穿不起裤子了,才去做这手心朝上的乞丐?” 老丐似是早就知晓这第一条件,没几个能答应的,直接又说道:“第二个么,便是赢得了我,谁能赢得我,我便教了谁,这个公平得紧。” 洪恩与薛永互瞧了一眼,各自点头。洪恩问道:“吴老爷子,既是江湖中人,这第二个条件倒是和我胃口,只是还想多说一句,若是能和气商量,何必多结恩怨,我等便是奉上几百两银子,请了众兄弟吃个一年半载饱饭,岂不是两全之美?” 倒是这话,让众丐听了引了哄堂大笑,老丐止住了笑说道:“你倒是说说,想做我丐帮恩人还是仇人?” 洪恩不明所以,说道:“谁想无事做仇人?这恩人之说也不必提,不过是两厢情愿罢了。” 老丐听了,却是一纵身,跳下香案来,一身半棉半薄的衣衫倒是破洞连了补丁,色彩斑斓,身上披了条破布袋,拄了一条竹棒。 老丐摇头道:“你若是请的我们饱吃一年,说不得有几个便不想做这乞丐了,离了我丐帮而去,消减了我丐帮势力,你岂不是做了我丐帮仇人?” 洪恩听了也觉这老丐有些道理,瞧着老丐将嘴里鸡骨头吐尽,只得苦笑点点头。心道这老丐嘴皮子倒是厉害,当下说道:“洪某只是念在江湖同道份上,言语相求,不想替我家哥哥与你丐帮结缘。” “你家哥哥是不是这李四说过的他家什么杨公子?”老丐问道。 洪恩点头道:“却是同一个人。” 老丐冷笑道:“他倒还会些笼络手段,能差使的几个人为他奔波。” 洪恩几人听了心下生起怒气,洪恩也冷冷问道:“吴老爷子,说说你这第三个条件吧?” 老丐见洪恩如此问,却是心头杂念乱起,仰天哈哈大笑,只震得大殿之上落下些残雪破瓦,近百只鸽子兀的飞起,在天上盘旋不已。 不但洪恩几人见了变色,众丐也是少见这吴长老如此发威,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吴长老笑声渐息,一手托了花白胡须,眼里竟有些潮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这第三便是,我只听丐帮帮主之命,若是我帮帮主发话,别说是教你等这雕虫小技,便是拿了我性命我也愿意。” 说完想起丐帮数十年来并无帮主在位,以致丐帮群龙无首数十年,早已辉煌不在,隐没于江湖上,不是久走江湖的,都不知道丐帮为何物了,自己这般年纪怕是见不到丐帮兴盛之日了,纠结心事,无处迸发,只用手抓紧了竹棒,那竹棒似是不禁他全力,竟然咔嚓一声裂开一条缝隙。 洪恩几个见这老丐竟有这般功夫,皆是一惊,洪恩暗道这老丐怕是练这竹棒四五十年了,我虽是最爱用棒,若不是他对手,倒是能偷偷学他几招,你这老丐已经是如此难为人了,你那帮主岂不是更加刁钻?心下有了主意说道:“哪敢劳烦贵帮帮主,还请用这第二条,洪某不才,也是自幼学得几招棒法,还请领教一二。”转身出了门,来到外面一处空地。叫道:“丐帮中人,可敢和我使一棒看?” 第177章 欲擒故纵 吴长老平了气息,在身上撕了条布条,将竹棒拿了布条缠紧,众丐跟了吴长老出来,见洪恩立在空地上,脱去了外面衣裳,拽扎起裙子,掣了条棒,使了个守势。李四几个立在洪恩身后,暗自打气。 吴长老说道:“多年不曾与人争斗,竟不知后辈可有英才。你若能接我十招不败,便算你赢了。” 洪恩听了老丐之言,心下暗自思量,自从输给林冲,我便没半日闲下,苦练不已,自从偷学了那郓哥老爹几招棒法,更觉突飞猛进,只是他这棒法只学得几个招式,并不知棒法名字口诀心法,若是晓得了,这武艺定能再次提升。当下说道:“吴老爷子,尊你年长,先请出招。” 吴长老听洪恩说他年长,触及心事,喝道:“我这把老骨头便不客气了。”说完一棒挥出,那竹棒因有裂缝,挥动起来,夹杂了一丝细细尖啸声,洪恩知道这老丐厉害,不敢怠慢,举棒撩起,两棒堪堪遇到,吴长老却是将竹棒一捻手中打了个转,那棒尖却当枪使,一棒刺出。 “好棒法。”洪恩见了倒是大喜,这老丐果然是个高手,当下侧身,仗了手中大棒比那竹棒稍长,却是不收,双手腕一抖,那大棒如条巨蟒,化出几个头来,直绊老丐脚下。 薛永见了,暗自喝彩,只看了这两招,这洪教头武艺却是在我之上。 那老丐见洪恩回招,也心道,这汉子倒是个使熟了棒的,这绊字诀用得却是攻守相宜,小退一步,竹棒略收,却是棒尖戳向洪恩持棒的左手腕,原来这洪恩左手在前,老丐竹棒虽短却是更加灵活多变,手腕处也能打得到。 洪恩见老丐变招,左手撒开,却使右手向前一握,半个臂膀发力,大棒借了适才抖动,余威未尽,朝那竹棒来处再抖,顺着竹棒缠绕上去。 吴长老暗道这缠字诀若是换上竹棒用起来,才是顺手,他这木棒却是使得少些威力。 不知不觉间吴长老已是用了九招,却是被这洪恩招架了,心下有些急躁,最后一招使出全力,由上而下竹棒劈出,洪恩见老丐棒短却用这大开大合招式,索性遂了他意,大棒一拧,直如托枪,戳向老丐胸口。 吴长老似是早有防备,竟然将那竹棒脱手劈出,用了两手来抓洪恩大棒。 洪恩只顾了躲开那竹棒,手上一缓,大棒已然被老丐抓住,这老丐力大,洪恩使不出力来,吴长老欺身而上,出手如电,右手食指中指探出,直戳想洪恩双眼,同时左足翻起,压住棒身。 洪恩哪曾想这老丐竟有如此歹毒招式,急中生智,将身子一坠,双手却是抓紧大棒,只管坐在地上,双脚却是刁钻,只朝那老丐胯下一蹬。 吴长老却是不想这洪恩有样学样,也出此毒招,脚下一弹,向前翻出,却是撒开大棒,直去捡那条竹棒,洪恩却是火气,起身将大棒转起,奔了老丐身后,那棒头却是直击老丐颈后风府,脊背大椎,腰下悬枢。 吴长老听得背后风起,却是不及回身,大喊一声道:“且住。” 洪恩听了,只得收了棒。吴长老回过身来面露异色,打量洪恩几眼问道:“洪教头,你这棒法从何处学来的?” 洪恩听了这句问,心道我总不能说是偷学来的吧,说道:“吴老爷子,且先别问这个,十招已过,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吴长老道:“自然算数,只是你得说出这棒法从哪里学得?” 洪恩怪道:“这棒法有甚稀奇?怕是天下一半习武的都会。” 吴长老嘿嘿笑了,说道:“适才见你使出缠字诀来,就已经觉出不对,这缠字诀若是用那竹棒,使出来才是正当合用,你用这杆棒也能使出,不觉得别扭么?” 洪恩听了他提醒,方才觉出,说道:“当真如此,竹棒坚韧却也比这杆棒柔软,缠字诀使出来,多些威力。” 吴长老忍住激动之情,又问道:“洪教头,到底这棒法从何处学来的?可否告知?” 洪恩心道若是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看了眼薛永,有了主意说道:“曾见个行走江湖的卖艺,耍了一路棒法,便记在心里。” 吴长老何等精明,见洪恩语调与适才稍有差异,便知这厮扯谎,笑了道:“可惜了,我这养鸽之法虽是输了你等,却是要等洪教头说了实情,方能教得了。” 洪恩正要叱责这老丐,却听边上李四说道:“竟然丐帮之人言而无信,洪教头,你我还是早回吧,免得将来受公子埋怨。” 洪恩见李四面露笑意,心道这李四思虑倒是稳重,该是有了对策,当下朝了老丐抱拳道:“告辞。”几个人不再搭理这丐帮众人,直出了庙门,扬长而去。 见上了大路,丐帮中人并无尾随,洪恩不解问道:“李四兄弟,这好不容易才接了这老丐十招,赢下了他口实,怎的这便回了?” 李四笑道:“洪教头,这老丐问你这棒法来由时,我在边上却是看得清楚,他分明是激动万分,却是强忍了装作平常,公子曾教我们一些相人之术,也有欲擒故纵的故事,晓得这老丐心切,后来又见他追问几句,都是想知道这棒法来处,想来这养鸽之法比起这棒法来,却是一文不值了,所以我想我等只此一走,那丐帮的自会来找你求证,到了那时,予取予夺,尽在你我掌握,拿捏他们便如公子所言掌上观纹一般容易。” 洪恩几个听了,皆是点头,都赞李四用心,几人心中去了块心病,无不欢喜,一路回到府上,已近午时,权晓在了,杜空却是不在,几人在厅上坐了。 李四道:“这养鸽法子只等这丐帮上门送来便可。”权晓听李四这般说,欢喜道:“定是洪教头,徐教师出了大力。” 薛永满脸惭色道:“都是洪教头功劳。” 洪恩笑道:“俗语道‘一人不入庙,二人不观井。’薛兄弟,没有你等壮胆,那庙里我可不敢进。” 李四朝了洪恩道:“洪教头,这王庆所提之事怕是真的是得了公子吩咐,好在这高衙内所作所为,我等皆有记录。” 洪恩问道:“可这一个是太尉之子,一个是枢密使之女,哪个都是不能轻易招惹的,若是没有杨公子定计,不可惊动,这高衙内最近有何动静?” 李四点头道:“这是自然,待到公子来时,再做决断,至于这高衙内么,最近却是有个笑话。” 洪恩听了稀奇问道:“是个什么笑话,快讲来听听。” 第178章 史大郎归山 李四笑了说道:“这高衙内上次又调戏了禁军教头周昂娘子,被这高太尉痛斥一番,倒是收敛了些,不去骚扰这正经人家,却又留恋这勾栏瓦舍。” 洪恩道:“这算什么笑话?” 李四呷了口茶道:“这本不是笑话,只是他非要去会那东京上厅行首,唤做李师师的。” 洪恩问道:“坊间传闻这李师师和今上打得热,不知真假?” 李四道:“应是真的,这座宅院主人便是因为李师师,才被赵官家流放到了琼州。” 洪恩哈哈大笑,说道:“这做皇帝的都是这般为所欲为。” 李四又道:“高衙内去会那李师师之事被高太尉得知,又是一顿教训,这高衙内却问道‘你既然能去亲近她,我怎的不能?’这句被那几个帮闲传出来,引得这东京汴梁没有不笑话的。” 洪恩道:“原来这高太尉也是个风流人物。” 李四道:“这李师师自从搭上今上,门前倒是冷落许多,在敢去相会的多是些自命不凡,有些才情的,这高衙内蠢人一个,不见半分风流,只有十分下流,李师师怕是看在高太尉面上才见他一面。” 洪恩点头道:“这高衙内倒还真会给这高太尉惹祸。” 几人正在闲谈,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权晓出去开了门,却见门外站了一个老丐,拄了根竹棒。身后却是几十个乞丐各自持了棍棒,肃然立住。 洪恩几个跟了出来,那老丐见了,朝洪恩道:“洪教头,李四老弟,又来叨扰你等了,还请赏口饭吃。” 李四见这丐帮要来这无赖法子,说道:“吴老爷子,若无诚意,还是请回吧。” 吴长老听了李四口气,说道:“怎的算是有诚意?” 李四道:“今日去求你教授养鸽子的路数,洪教头已然接了你十招,你却反悔,非是好汉所为,要洪教头相告这棒法来历,我们不似你丐帮规矩多,只有一个条件。” 吴长老听了,问道:“倒是说说看,什么条件?” 李四笑道:“您老今日不是也说过,若是你们这丐帮帮主发话,你连性命都舍得,我们几个也是这般,若是我们公子发话,洪教头自然告诉你这棒法来历。” 吴长老听了暗自后悔,若是今日痛快答应了他们,倒是不难问出来。当下问道:“你们公子是哪个?我老叫花倒是想见见。” 李四冷笑道:“公子云游四海,行踪不定,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吴长老面上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得罪几人,说道:“你家公子这般难觅,我丐帮倒是可帮得上忙,还请告知高姓大名。” 李四道:“我家公子姓杨名聪,江湖人称妙手书生。” 吴长老听了仔细回忆,却是摇头,朝了身后扫了一眼,却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上来,悄悄在他耳边低语。 吴长老听了点点头,朝了李四道:“待我丐帮查到你家杨公子行踪,再来拜访。”说完领了一群乞丐径自走了。 洪恩见他们背影消散在街上,不禁说道:“若是这天下乞丐都是一家,探听些消息倒是便利。” 几人听洪恩如此说,都是点头,李四道:“若是都吃不饱饭,连走路送信的都没个力气。”说完却是想起那老丐所养的鸽子,心道早有这飞鸽传书之说,这老丐莫不是懂得这法子? 朱贵酒店内,两个伙计将桌上杯盘撤下,史进朝了朱贵道:“朱头领,我虽晚归了几日,却也将这东平府上下打探个明白,但愿王头领不会怪罪。” 朱贵见他酒足饭饱,低声说道:“王头领才回山,便听了此事,只让我与你说句色是刮骨钢刀,都说王头领早在各路州府安排了耳目,无事不知,只怕你这事王头领已然知晓了,劝你还是实说,你这血气方刚年纪,王头领也自会担待。” 史进听了朱贵所言,面上更红,借了酒遮脸道:“王头领体恤,史大郎怎能不知?这便上山与王伦哥哥请罪。”正要站起,听到店外一声马嘶,片刻见店外进来个人,一个伙计忙过去招呼,将客人让在店里。 那人手持杆铁枪,腰间却又盘了个铁锤,那人问了伙计道:“这店可是梁山开的?” 朱贵见他是个江湖人物,起身拱手道:“不知这位好汉高姓大名?如何来的梁山?” 那汉子看了朱贵道:“在下与山寨王伦头领算是相识,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做铁棒栾廷玉,前几日与王头领见过面,今日特来相投。” 朱贵听了,喜道:“原来是栾教师,王头领特意嘱咐过,只待栾教师来了,我乃山寨旱地忽律朱贵,主持这家酒店,专一迎接各路好汉。” 栾廷玉想着自己被王伦威逼过来,只得跟着他一条道跑到黑了,忙笑了朝朱贵道:“原来是众头领,早有耳闻。” 朱贵拉过史进道:“这位是九纹龙史进,也是山上头领。” 栾廷玉见这史进少年英雄模样,问道:“早听说过少华山上九纹龙大名,不想也来梁山聚义了?” 史进见栾廷玉听过自己名字,想着若是一同上山去,王头领多半看在新来好汉面上,不会责罚自己,也起了结交之心,说道:“栾教师大名,史进早已听个满耳,今日得见,幸甚。” 朱贵将栾廷玉请到后面,却是设有分例酒食相待,二人陪了栾廷玉又是吃喝一顿,朱贵叫了三五个喽啰,划出条船来,又将栾廷玉马匹牵了,与史进同上了船,直划向水泊里去了。 王伦正在后山与凌振说那新式火炮妙用,汤隆在边上听了,却是问道:“大头领,说这火炮大用,当真太费银钱了,大头领所讲这铁芯铜体的铸造之法,却是要用多少熟铜,这铁好寻,铜却难得了,去哪里找得到这么多来?” 王伦听了却是一笑,说道:“这能算什么难事?” 凌振与汤隆听了,同声问道:“大头领,可是有了办法?” 第179章 聚义厅上,各怀心事 王伦点点头道:“用那银子换成铜钱,将这铜钱融化了便是铜,可还容易?” 二人听了互望了一眼,汤隆道:“大头领,这不是造炮了,这是烧钱。” 凌振却是欢喜说道:“大头领这般气魄,定能做得大事。” 王伦拍拍手道:“只是一样,这图纸在你二人手中,切不可泄露,若是传了出去,你二人便在聚义厅上谢罪吧。” 二人听了心中一凛,忙道:“大头领还请放心,定然不让别人知晓。” 三人还要商量些细节,却是见金三脚跑了过来,朝了王伦道:“公子,史进头领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个叫栾廷玉的。” 王伦听了一笑说道:“这史进倒是好运气,去通知各家头领,聚义厅上都来相见。” 时值午后,冬日里正是最暖一刻,聚义厅上,数十个头领各自分开坐了,中间两个,史进与栾廷玉只朝了王伦金交椅前面站了。 王伦见栾廷玉逆来顺受样子,心中暗笑,说道:“这栾教师与我算是旧识,今日承蒙栾教师看得起王伦,前来聚义,众家兄弟,可有不知铁棒栾廷玉之名的?” 众人听了栾廷玉名字,都是一惊,吴用摇了羽扇道:“早闻栾教师在那祝家庄上做枪棒教头,小生本还叹息这条好汉,竟在一个小村落埋没了,不想却是王头领旧识,今日聚义正当相庆。” 晁盖道:“如此,还不摆下酒宴,与栾教师,史大郎接风?” 早有喽啰听了吩咐,摆上酒肉,众位头领见山寨新添栾廷玉这般好汉,都是欣喜,也有几个心头暗道不知这栾廷玉武艺如何,江湖上传闻还要印证。 王伦朝了闻焕章使了眼色,闻焕章起身将一众头领给栾廷玉介绍一番。栾廷玉却是越来越心惊,心道不想这梁山竟然藏龙卧虎,先前只是晓得一个豹子头林冲,托塔天王晁盖,不想还有闻焕章,这般名士,还有这周昂,有一个八十万禁军教头,那徐宁更是金枪班教师,这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也是各有来历,剩余这些也都是江湖有名,怪不得这王伦瞧那祝氏三杰,都不放在眼里,倒是我栾廷玉高看了自己,这些个好汉武艺都不在栾廷玉之下。 私下放眼打探,却不见那个祝彪所说老者,心道这人如此本领,怎的不在宴上?想到此,神情更显恭敬,众人见这栾廷玉名声虽响,却甚是谦恭,倒是显得亲近。 史进站在大厅中间,站也不是,动也不是,渐渐众人目光聚在身上,只觉得身上有些发躁,大冬日里,额上竟冒出些细汗。 王伦瞧了史进一眼,问道:“史进兄弟,那东平府底细打探的如何?” 史进回道:“大头领,那东平府上下,史进倒是打探个明白,适才与吴军师,闻军师详细谈过了。” 王伦点点头道:“史大郎青春几何?” 众人听了都是一怔,不知这大头领此问何意,只有鲁智深与姜太虚两个互看了一眼,心道不好,这史进怕是要受些调教。 史进还不知王伦等他入毂,回道:“回大头领,史进今年二十二岁。” “噢,真是好年纪。”王伦道:“我倒是知道个姑娘,与史大郎年纪相当,脾气秉性也是相投,倒想与你说门亲事,史大郎可还愿意?” 史进听了倒是心头一跳,只是这聚义厅上,当了这众多光棍面前难以启齿。 王伦见史进面上阴晴不定,心中一笑,却见姜太虚立在边上眼神有些怪异,王伦不解,却见姜太虚偷偷伸出三个手指,王伦明白,这姜太虚是问那姑娘是不是扈三娘,当下朝了姜太虚轻轻摇摇头。 身后锦儿与林娘子不禁胡思乱想,锦儿心道不会是将我赐给这史大郎吧,林娘子眼神之中亦是担心,不知这王伦所说姑娘是哪一个?二人心中都不安生起来。 史进回道:“大头领玩笑了,史进还未跟大头领打下个前程,怎会想那家事?” 王伦却是问道:“史大郎想要个怎样的前程?” 史进不想王伦有此问,答道:“大头领只管发下话来,让史进打哪个便打哪个,若是大头领愿在这梁山安身,我便随大头领在这山上一起逍遥快活。” 晁盖听了点头道:“史大郎此话正是我等心意。” 史进却是又道:“大头领若是想受那朝廷招安,我史进也愿相随,不求这一官半职,也想去那边庭上真刀真枪拼个前途。” 这话说出来,聚义厅上倒是引得多人冷笑,心道这史进终究是年轻,哪懂得入了官场,便是入了泥潭一般。 王伦只是笑而不语。 史进又道:“若是大头领想要造反,自立为王,史进最是愿意,到时大头领做了龙庭,我等也挣个将军来做。” 史进此话一出,厅上众人,却是心思各异,杨志道:“史大郎这话倒是合我心思。” 鲁智深也道:“只今满朝文武,多是奸邪,蒙蔽圣聪,就比俺的直裰染做皂了,洗杀怎得干净?招安不济事。” 林冲心道这王伦莫不是见这梁山兴旺,起了反心?倒是条出路,只要能杀了高俅父子两个,报了大仇,了我心愿便是,我这结拜义兄既然与王伦同心,此刻倒是可帮他一言,倒能显得我们兄弟情义,当下说道:“若是将这奸邪之辈杀尽了,还要这赵官家何用?” 厅上众人见这几人如此说,都是各有触动,栾廷玉,徐宁心道这些人哪知道王伦是给高太尉办事的? 周昂听林冲言语,想起自家娘子被高衙内调戏的事来,心道我早与这王伦交付了心事,管他作甚,只要他能替我出这口恶气,便随他去。 吴用不禁暗自瞧了瞧王伦与晁盖,心道这王伦看来倒是比晁天王多了几分雍容气度。 闻焕章见众人心潮澎湃,不想大计被扰,朝了王伦问道:“不知王头领所说这家姑娘名姓?若是当真与史大郎相配,倒也可斟酌。” 第180章 登州兵马提辖 王伦假装思量道:“这姑娘大致姓李,在这东平府里也算是出名的。” 史进听了,心道这大头领果然无事不知,不敢欺瞒下去,忙拦住王伦说道:“大头领,史进年轻气盛,在东平府勾栏瓦舍里逗留了几日,误了归期,还请大头领责罚。” 吴用听了瞅向王伦,要看王伦如何处置,厅上众头领也是停住了酒盏,一起看来。 王伦心道,这事确是不能严禁,都是一般血性凡人,怎能压制得住?眼光到处,正有几个盯了身后锦儿与林娘子探看。 王伦笑了笑说道:“这倒没甚打紧,只是你让众家兄弟凭白为你多担心了几日,却是该罚,鲁大师因你连参禅都耽误了。” 熟知鲁智深酒肉禅的众头领都是哄笑,鲁智深与史进念旧,说道:“史大郎,这差使是吴军师吩咐下的,你亲口应承的,还不向吴军师赔罪?” 吴用却是呵呵一笑,说道:“史大郎倒是与我说明过了,本就没定归期,哪有赔罪只说,不过小生倒是有几句心腹话说。” 史进见吴用不怪他,忙道:“吴军师请讲。” 吴用先是朝王伦示意,王伦笑了点点头,吴用朝史进道:“常言道:娼妓之家,讳‘者扯丐漏走’五个字。得便熟闲,迎新送旧,陷了多少才人。更兼水性无定,总有恩情,也难出虔婆之手。不单是你,以后山寨兄弟下山办事,要以山寨大局为重,切不可因小失大,误了山寨大事。” 史进与众人听了都是点头称是。 王伦又道:“现今火炮营凌振头领,军器营汤隆头领遇到些难题,要造些新式火炮,却是缺少熟铜,自今日起,山寨库存铜器铜钱全都交与两位头领使用,日后再收的铜钱,一样处置。” “拿铜钱造火炮?”聚义厅上像炸了锅一样,众人议论开来,少数几个清醒的也是有些不解。 鲁智深,杨志,姜太虚几个对王伦有些盲目的信任,不管王伦怎做,都是对的, 吴用惊异之色不减,朝了王伦问道:“大头领,山上兵卒渐多,来投的各路好汉常有,若是将这库里铜钱全拿去造炮,只是怕山寨出了亏空,难以支撑。” 闻焕章听了也道:“大头领,小生倒是有个折中之法,先用铜钱造出一门新式火炮来,让凌振头领先打上几炮,若是威力足以震慑我等,再去赶造一些也来得及,若是这炮威力乏味,请凌振头领再行研制不迟。” 众人听了闻焕章之言,无不点头,王伦道:“闻军师考虑得周全。就依了闻军师。” 晁盖听了,心下有些疑问,朝王伦道:“大头领,这火炮,不过是个死物,运转多有不便,即便是凌头领那几尊小的,也要十来个喽啰抬动,若是遇上对方马军,能发出几炮便成了废物,哪如用这钱多买些马匹?” 王伦摇摇头道:“晁天王,此话虽是不假,但此事却不是这个道理。” 晁盖不禁问道:“还请大头领解惑。” 王伦见众人也都侧耳倾听,一副专注模样,正色说道:“在座兄弟大都听过这三分,这说书人说道关羽之时,无不提他的青龙偃月刀。我问众兄弟一句,这青龙偃月刀既是如此厉害,为何大家不都去用这刀?” 徐宁答道:“这关王刀重八十一斤,岂是常人能用得?” 鲁智深听了却道:“他也只是个人,谁有他这般力气,谁就能用得。” 王伦却向鲁智深道:“鲁大师这禅杖也重六十二斤,徐教师最爱用枪,栾教师马上用枪却另带铁锤,公孙道长却是用剑,吴军师也有铜链护身,众家兵器皆是各有所长,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凌头领最擅长的就是用炮。” 凌振听了深深点头。 “不过么。”王伦沉吟了一声道:“眼下这火炮威力欠缺,正是要造新式火炮关键时刻,耽误不得。” 吴用听了心道这王头领造炮决心已定,不能违背了他的意愿,当下说道:“大头领高瞻远瞩,心中怕是早有成算,我等只听大头领吩咐便是。” 王伦见吴用转了风向,心中倒是舒爽几分,朝了栾廷玉道:“栾教师,山寨上马军步军皆有头领管带,我倒想再建马步军各一营,只是这兵卒不够,若是你能在山下得些人马,便由你做这营马军头领,如何?” 众人听了,心道这栾教师与王头领有旧,不想王头领却是要为难他了,这是何意? 栾廷玉听了,心里有些怨气,暗道这王伦分明是瞧我不起,竟然要我自带人马入伙,岂不是欺人太甚?只是这王伦既是梁山大头领,又是高太尉心腹,哪敢对他发作,当下问道:“不知王头领此话何解?这梁山脚下来往的尽是些商客,总不能将他们绑了来。” 王伦摇头道:“栾教师此言差矣,我所说的这些军马非是这来路。” 栾廷玉奇道:“王头领何不明言,倒省得栾某胡乱猜想了。” 王伦笑道:“栾教师,怎的忘了这我那日与你提起的一个人。” “王头领所说......莫非是我啊师弟?”栾廷玉回想起王伦那日的话来。 “正是此人。”王伦点点头。 栾廷玉听了心头倒是放松了,说道:“我这师弟如今做了登州兵马提辖,不似我这般,只怕难以请得他上山。” 王伦道:“倒是不用他上山,也自可为我效力,带过了几日,请栾教师去那登州走一趟,到时我有话吩咐你,只管去做便是。” 栾廷玉见王伦早已有了计较,说道:“定不会误了山寨之事。” 史进在边上听了,倒是有些脸红,想起那李瑞兰万种风流,有些撕扯不清,鲁智深本是挨了他坐的,见史进有些魂不守舍,面上神情竟有些神似那小霸王周通入洞房的模样,气得重重哼了一声,史进却是被这冷哼啼醒罗浮梦,瞧了鲁智深正生气,低声道:“多谢哥哥身边提醒。” 鲁智深不屑道:“我若不在你身边时,有哪个来提醒你?” 第181章 千金赏白胜,锦儿谈福气 史进不禁又冒出些汗来,低声说道:“当了哥哥面前,我史进起个毒誓,再不去想那娼妓了。” 鲁智深却不理他,独自筛了酒,自饮起来。 史进知道这大和尚秉性,忙给自己也筛满一盏,陪着鲁智深饮酒。 白胜却是有些心事,见王伦正在金交椅上端坐,起身道:“大头领,白胜倒是有些话想要禀告。” 王伦天生对这白胜有些好感,说道:“白头领,只管讲来。” 白胜道:“自我主持水泊北面酒店以来,生意日渐红火,客栈常是住的满满的,货栈存货也是库房堆满,只不过最近常有些从那辽国贩卖私盐的,多是到了梁山便在此发散了,也有那胆子大的,问我梁山做不做这私盐生意,白胜不敢胡乱拿主意,今日见军师为这铜钱造炮担忧库里财赋,才敢相问大头领,请大头领做个决断。” 王伦听了,倒是惊醒,心下暗自发问我这山大王是不是做的太老实了? 厅上众人听完,也是各发议论,刘唐起身道:“大头领,我等未上山时也多曾做过这生意,虽是辛苦些,却是能得些钱财,白胜所言,大头领倒可考量一番,做这生意的多是江湖同道,若是山寨发动这私盐生意,这山东一地,再加上北面沧州,倒是皆可圈过来,所得之利只怕比现今这买路钱还多。”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吴用却是暗道:你这刘唐几句话,将那大头领的买路钱都比下去了,他能高兴,真是个粗鲁莽汉。接过刘唐话头,朝了王伦道:“大头领,这白胜刘唐所说,虽有些夸大,却也是为这梁山开了条财路,倒可斟酌一番。” 王伦也是点头道:“这北地私盐多是辽国运来,到了宋境再卖时也比那盐商卖的低些,的确是条财路,山寨钱粮丰足,也可多购买军器马匹,多养喽啰兵卒,我梁山不做,也有别人做的,只是既是我梁山要做,就要比别人做得更好才是,且容我两天时间,再做定计。” 众人见王伦应允,心里都是欢喜,王伦看了白胜道:“白头领此言本值千金,只是山寨大业未竟,先赏白头领千两白银。杜迁,现在便去取了银子来,当众赏下。” 杜迁听了王伦这句,只喊了他名字,心中却是暗喜,自忖道王伦还是没把自己当做外人一般叫什么杜头领,当下起身拱手道:“诸位稍作,片刻便回。”说完带了几个喽啰去了。 众人不想这白胜一句话却是被赏了一千两银子,心中都有些振奋,有几个已经暗自盘算着怎样给梁山再引条财路。 王伦看了众人面色,决定再烧把火,说道:“我适才也说了,白胜兄弟这句话值得千金,众家兄弟记住,将来必有一日,我当了众兄弟的面要赏下这千金。” 众人心中又是一惊,心道千金之赏,倒要见上一见,闻焕章见王伦如此,心道千金买马骨,这白胜本是山上最不济事的一个,却被王伦当场重赏,却是个妙招,再看那白胜时,白胜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不发一言。 边上时迁捅了他一下,说道:“白老哥,还不谢赏?” 白胜嗯啊一声醒过梦来,说道:“大头领,这哪值得这多,白胜本来就是大头领从那济州大牢里救出来的,这救命之恩还未报答,怎的能要了这赏银?” 堂上倒有五人听了不禁发窘,王伦笑道:“这也简单,要不我再将你押送到那济州牢里,顺便带上这一千两银子,你我便两不相欠,如何?” 众人听了无不大笑,白胜更是呵呵傻笑,不敢乱搭话了。朱富听了说道:“那济州大牢倒也不是想进便进的,如今这新上任的知府,倒是个能吏,我那酒店内往来济州的最多,却是都夸赞这知府有些谋略,大头领倒是要对他加些提防。” 王伦见朱富如此说,知道这兄弟两个都是有城府的,问道:“这济州知府是哪个?” 朱富回道:“说这知府姓宗名泽,曾任登州通判,便是适才栾教师所说的那个登州。” 王伦听了心头一惊,这宗泽年纪正是老谋深算的时刻,倒是要加些小心,朝了朱富点头道:“这个宗知府的确是个干吏,你那酒店离了济州最近,平日可要对往来客商多加留意,留心细作。” 朱富点头答应,正好杜迁领了喽啰进来,四个喽啰各自端了一个大木盘,盘上用了红绸盖住。 王伦一摆手,杜迁将那红绸揭掉,露出四盘银子来,每个木盘上都是十锭大银,每锭二十五两,四个盘子加在一起,正是一千两。 几个喽啰将那银子放在白胜桌上,白胜见了,心知推脱不掉,朝了王伦施礼道:“既是大头领赏下了,白胜虽是受之有愧,却也是硬受了,哪位兄弟若是手紧,只管朝我来借。” 众人又是一笑,王伦道:“白胜兄弟,不可因这奖赏,怠慢了酒店事务。” 白胜笑了道:“哪能,只会更加细心了,说不定再想个法子,还能受个大赏。” 众人又是笑了,王伦道:“众兄弟,且将这盏酒相敬了白头领。” 众人听了,都随了王伦举杯朝白胜敬酒,白胜哪得过此等荣耀,先自举了杯道:“白胜算是回敬各位了。”不等众人反应,先将自己这盏酒喝个干净。 一直饮至掌灯时分,聚义厅上,筹光交错,杯盘乱响,王伦心事众多推说酒量不济,众人见天色渐晚,都朝了王伦施礼四下散了。 王伦有些惯性般的张了双臂,锦儿架住一条臂膀,林娘子见了王伦有些酒意,只得将另一条臂膀架住,两人搀了王伦回到卧房,将王伦安坐了,锦儿笑了道:“他这人倒是个有福气的。” 林娘子见锦儿要说疯话,拦住她话道:“你这丫头,都已经做了大人了,还是这般天真,他越是有福气,你便是越没福气,懂不懂?” 第182章 密谋盐事 锦儿听得似懂非懂,正要与林娘子请教,王伦道:“张三,去拿些盐来?” 张三从房外进来,问道:“公子要粗盐还是细盐?” 王伦倒是从未关心过这食盐,说道:“山寨每日所用之盐,是哪种盐?粗盐如何?这细盐又是如何?” 张三道:“公子,山寨所用多是这些私盐,粗盐大小不一,细盐也只是将这粗盐碾碎些,去些沙土。” 王伦听了不禁皱眉说道:“将那粗盐细盐都拿些来。” 张三应声去了,锦儿与林娘子听了,都不知晓王伦要拿盐何用,锦儿问道:“公子,可是嫌这饭菜淡了?不如以后你这饭菜就由我和夫人给你做了,省得这山上伙夫舍不得放盐。” 锦儿这话说得囫囵,王伦将就能听,林娘子却是心道这话若是外人听见,岂不误会? 王伦也不去纠正,只是说道:“你这厨艺还不一定比我强,还是歇歇吧。” 锦儿不服气道:“我是自幼便学得厨艺,伺候夫人也是多年了,就连林......” “林教头也夸你做的好吃,是也不是?”王伦问道。 锦儿停住嘴,看王伦并未生气,低声说道:“夫人也夸过我的。” “那你是不是还要等我再夸你?”王伦笑了问道。 “嗯嗯。”锦儿听了心情激动,眼中有些期待,闪烁出一种特有的光泽来。 王伦看了心动,伸手将她小手握在手心说道:“哪舍得你起早贪晚的操劳,久在厨房忙碌,早晚变成黄脸婆了。” 锦儿随性,只是害羞却并不将手抽回来,林娘子看到眼里,听见外面脚步声,忙朝他们两个打了手势道:“拿盐的回来了。” 锦儿忙将手抽回来,王伦哈哈笑起,说道:“张三又不是不知晓你底细,怕甚?” 锦儿却道:“他虽是晓得我,却是不晓得夫人底细,你可不要哪日吃醉了酒,去外面胡说。” 王伦与林娘子不禁相看了一眼,王伦拍拍头自问道:“我能胡说些什么?” 门外张三道:“公子,拿回来了。” 王伦道:“进来吧。” 张三端了个木盘,木盘上放了两个瓷碗,放在桌上。 王伦看了一眼,虽有准备,也是惊异,拿起一块粗盐,看那盐粒指头大小,色泽污黄,明显还未经过净化过,伸了舌头舔了一下,却是又咸又苦说道:“天生者称卤,煮成者叫盐,这等粗盐,实在是难以下锅。” 张三却道:“平常人家大都是食用此盐,那家里穷困的,这粒盐也要全家吃上几天。” 王伦心中倒是一痛,心道我这作威作福惯了,倒是不晓得这民间疾苦了。又看了一眼那碗里其他粗盐,都是些大粒盐圪垯,上面各自有些灰黄杂质,再看那碗细盐,只不过是把这粗盐碾碎了,像是过了一遍水,看着比那粗盐干净一些而已。 王伦看了低头沉思片刻,朝了张三说道:“去请杜迁来此。” 张三应了出去,锦儿与林娘子见王伦盯了那两个瓷碗发呆,不由得好奇心起,锦儿问道:“公子,可是想贩卖私盐?” 王伦反问道:“你们可愿吃这等盐?” 林娘子也问道:“公子,在东京时也吃过那解盐,却是比这盐要精致些,不过那盐价却高,一斤盐已卖到百文左右。” “嗯,这解盐本是大宋最上等精盐了,发到盐商手里已经到了六七十文。”王伦道:“前几年蔡京创行盐引法,用官袋装盐,限定斤重,封印为记,官盐盐价倒是稳定,只是以次充好者居多。” “私盐所以屡禁不绝,倒也与这官商盐价过高有关。”林娘子也道。 王伦听了满意点点头,笑了说道:“这私盐生意,却能给山寨开条财路,我是决意做了。” 锦儿拍手道:“只要你决意的,我便赞成。” 王伦瞅了她们两个道:“我若做这生意,却不是他们那做法。” 林娘子问道:“我倒是信你,且先说说想怎样做?” 王伦指了指桌上那两个瓷碗道:“将这粗盐制成精盐再卖。” 林娘子来了兴趣问道:“怎的将这粗盐制成精盐?若是那精盐不贵的话,倒是大多人吃得起。” 王伦点头道:“我倒是会些提炼精盐之法。” 锦儿得意笑笑说道:“我就知道,公子不是那普通的私盐贩子。” 王伦无语,尴尬片刻说道:“我是个高级的盐贩子好不?” 锦儿正要答话,却听门外张三道:“公子,杜头领到了。” 王伦起身相迎到门口,杜迁惊道:“哥哥,只管传唤便是。” 王伦笑了将杜迁迎进厅里,让锦儿上了茶,说道:“杜迁,你我相逢患难之时,未上梁山时,你我便已是兄弟相称,我怎能在你面前摆那寨主架子?” 杜迁听了面色缓和许多,说道:“哥哥,在外人面前总要给哥哥这大头领壮些形色。” 王伦呵呵一笑,问道:“今日聚义厅上,白头领所提之事,你可是用心听了?” 杜迁道:“我在山寨总管钱粮,对这最是用心。这白头领所说,我倒是极力赞成,既然这山东地界皆以我梁山为尊,正是哥哥统一山东绿林之时,还可借此扫清些障碍。” 王伦听了问道:“你是指那清风山?” 杜迁点点头,有摇摇头道:“这清风山没甚作为,只是今日哥哥提了句登州,我便晓得哥哥早有打算了。” 王伦点头却是不提此事,说道:“这贩卖私盐者,江湖兄弟甚众,也不可绝了他们生路,让他们与我梁山为敌,这生意又不能丢,我倒是想了个办法,将这些私盐收上山来,我们将这粗盐炼成精盐,再发给这些盐贩,如此他我两便,我梁山只在这四家酒店坐收粗盐,在山上炼制成精盐,再从酒店发散出去,周转的岂不更快?” 杜迁听了喜道:“哥哥此法甚是便利,只是这炼制精盐之事,便是那东京都盐院也难寻个伶俐人来。” 锦儿听了嘟嘴道:“管什么都盐院,你与公子相识多年,怎的不知公子便会炼制精盐?” 第183章 暖室当得芸娘问,寒天不知巧云归 “可是真的?”杜迁虽对这两个**有些抵触,这却是王伦私事,此时不便相问,只是再看王伦时,眼睛放光,不禁捶了王伦一拳,说道:“哥哥,还是你读的书多,只是自你我相识起,都不曾提过。” 王伦也打趣道:“我若是早与你说了,这世上只是多了两个贩卖私盐的富商,哪有今日气魄?” 杜迁听了连连点头道:“左右还是哥哥说的有理,若是能炼得精盐,倒可大赚。” 王伦指了指桌上的盐粒问道:“这等私盐贩到山下酒店,什么价格?” 杜迁看了一眼道:“这私盐说来却是质次价低,多是大辽贩卖过来,这等盐到了梁山脚下不过二十文,据说那辽国境内盐价更低。” 王伦听了道:“我这炼盐之法,却是只能交与贤弟你,你却不能传了出去,若是传扬的众人皆知,梁山这财路便断了。” “哥哥放心,只要在这梁山上,我杜迁还有些威望,定不能让此法传出。” 王伦朝了锦儿道:“去纸笔来。” 锦儿忙去拿了纸笔过来,王伦提笔在那纸上写写画画,过了两盏茶功夫,王伦将那页纸图画尽满,说道:“明日,先将宋万黄安手下那营造营房的近千人用来,山上山石,木材可用,金沙滩,鸭嘴滩上细沙,水泊之水取之不尽,皆有用途。可选一离水岸不远之处做个大营,专做炼盐之地,四外封锁,不可擅自出入。” 杜迁见王伦说的如此郑重,点头道:“这初期哥哥可要亲为,炼出盐来,杜迁有了底气,便可全交与我了。” “嗯。”王伦点头道:“若是有朝一日,得了登州,这盐几无成本,到那时才是放手大干之时,此时只能做些小打小闹。” 杜迁听了心道我看王伦哥哥所说得了登州,到底是何意?见边上只有那两个**,是王伦亲近之人,低声问道:“哥哥,可是听那史大郎言语,当真要造反?” 王伦瞅了杜迁一眼问道:“贤弟,到时自会让众家兄弟满意,不枉在这梁山上聚义一场。” 杜迁见王伦不愿多说,也不敢多问,只说道:“杜迁也是那史大郎一般,只随哥哥前行,不问东西。” 王伦轻轻一笑,将那图纸吹干,递与杜迁说道:“你先去细细研读,不懂的待到明日同去现场,我再细说给你。” 杜迁将那图纸小心接了,放在怀中,告辞去了。 锦儿满心期望问道:“公子,你这法子怎的不告诉我们?” 王伦道:“便是告诉了你俩,也没甚用处,期间繁琐之事初时新鲜,只消过了几月便觉枯燥了,你两个只等用那精盐给我下厨,做出几样好菜来便可。” 林娘子本来也是好奇之心满满,听了王伦如此说却也不好意思追问,只是问道:“公子这精......精盐可比得上那解盐?” 王伦点头道:“自然是比那解盐好上几倍,那解盐虽是上品,却也少些手段,其中有些杂质未除,苦涩味道未能全消。” 林娘子听了吃惊道:“公子所说这等精盐,却是平生未见。” 王伦上下瞧了瞧林娘子,说道:“你才这二十出头年纪,说什么平生未见?” 林娘子先被王伦上下打量的不自在,又被他教训了年纪小却装老,不禁面上发红,辩解道:“只是好奇这盐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王伦道:“晋人王廙著《洛都赋》云,‘河东盐池,玉洁冰鲜,不劳煮沃,成之自然’将这解盐夸得天上神仙一般。” “难道不是么?”林娘子倒也读过些书,知晓这句来历。 王伦却道:“由此东行数百里可至登州,这登州临海,海水之内便是含盐,只要稍加操作亦可提炼出精盐,此地东行数千里,还有一盐湖,那盐湖所产之盐,胜过解盐,也有些这样大的盐粒,却是通体.......透明的。” 林娘子见王伦打住话头,不禁奇怪问道:“这通体透明是个什么样子?” 王伦却是想到了其他事物,难免走神,见林娘子发问,说道:“便如窗外檐下所结之冰一般。” 林娘子与锦儿听了都是新奇,锦儿说道:“从未见过这样的盐粒,若是哪日得了一个,可要先拿来给我们两个看看。” 王伦点头应承道:“只是那个盐湖太远了,若是你我活得一百岁,带你去看看也无妨。” 锦儿听了欢喜的又是拍手,忽见林娘子有些落寞,便拉了王伦衣襟撒娇道:“也将夫人带上吧?” 王伦胡乱应了道:“只要想去的,都一并带上。” 林娘子听了倒是有些发窘。 南下的官道上,两匹高大良马却是慢行,马上一个做个书生打扮,腰间悬了把宝剑,另一个扮做随从,腰间悬了口腰刀,后面跟了一辆骡车,一个老汉坐在车辕上,面上有些无奈之色。 那随从打扮的远远望见前面路边有一间酒店,朝了那书生道:“大石林牙,时至中午了,前面酒店且先歇歇脚。” 耶律大石点点头道:“金虞候,外人在时,只管叫我王石便可。” 金甲忙点头道:“公子取这名字倒是有些说道?” 耶律大石笑道:“也没甚讲究,只是此次去找寻王伦,顺口便姓王了。” 金甲也笑了道:“王公子,便直接叫我金甲便可,虞候二字也不必提了。” 耶律大石听了点点头,那金甲勒住马,等那骡车过来,朝了车篷里问道:“妹妹,可还熬得住,这几日下来,虽是没甚路程,车上却也是颠簸的紧。” 车内潘巧云道:“兄长倒是小看我了,只是耽误了你们路程,却是过意不去。” 耶律大石听了说道:“姑娘倒不必客气,你我同是大辽子民,若是能为圣上分忧,为国出力,耽误这些路程算不得什么。” 潘巧云在车内听了,知晓这大石林牙提醒自己,若是见了王伦,要为这大辽国出些力气,心道我虽是羡慕这人,却也不知他和大辽国运有何干系,我一个妇人,能出多少力气?只是这二人对自己一路护送照顾,心上有些感激,说道:“小女子所及,必尽全力,大石林牙可有吩咐?” 第184章 曾有貂蝉连环计 耶律大石有些话却不便相问,只得再等机会,说道:“前面有间酒店,且去歇了脚,再做道理。” 金甲忽道:“前面已然快到了沧州了,看这酒店过去几步便是沧州牢城营。” 耶律大石打眼一看,这酒店前面不远处便是个牢城营,一行人到那酒店门前,住了马,进了店内,寻了个避风处坐了,小二过来问道:“几位客官,可要吃酒?” 耶律大石取出一两银子递与小二道:“且收放柜上,取三四瓶好酒来,果品酒馔只顾将来。” 小二将这吃物端上,金甲道:“取了汤桶来,我等自行烫酒。” 小二应承了,又取了汤桶上来。 金甲说道:“我自烫酒,不叫你休来。我等自要说话。” 小二应了,自来门首叫老婆道:“大姐,这几个人来得不尴尬。” 老婆问道:“怎么的不尴尬?” 小二道:“这两个人语言声音是辽国人,衣衫打扮也是如此。” 这浑家眨眨眼道:“若不然你自在门前理会。我且去阁子背后听说甚么。” 小二笑道:“大姐,发现自打林教头那事之后,你倒是平添个毛病,总是想探听人家背后言语。” 那妇人捂嘴一笑低声道:“你倒是不知偷听别人背后之言,却有许多乐趣。”说完扭身走了。 这小二夫妻两个正是林冲旧识,李小二无奈摇摇头自去忙碌。 潘公一脸疲倦,坐在凳上,朝了金甲问道:“贤侄,这沧州也算是个大府了,不知离那个梁山还有多远?” 金甲道:“这沧州与那山东相接,还有个几百里路要走。” 潘公捶了捶腿道:“如此一天不歇气的才走了一半路程,怕是我这把老骨头要交待这雪路上了。” 潘巧云听了,忙道:“爹爹,若不然你坐哪车里,我与迎儿驾车,还能看些风景。” 潘公叹气道:“看甚风景?都是些风,哪能让你在车外抛头露面的?” 潘巧云却道:“有何不可?我倒想个办法,进了这沧州城,先去买几件男子服侍,我与迎儿穿戴了,还可蒙了面,挡些寒冷,哪个能认得?况且前面还有哥哥两人先行。” 潘公听了点点头道:“这也是个办法,只是你们禁不住冷时,便来换我。” 耶律大石道:“且先吃些热酒,暖暖身。” 几人在路上行的久了,都是饥寒难忍,匆匆吃了暖身,耶律大石朝金甲使个眼色,金甲带了潘公迎儿先自出去。 耶律大石朝了潘巧云道:“前朝曾有诗云:商女不知亡国恨,巧云姑娘可曾听过?” 潘巧云道:“我虽不曾精读诗书,这句倒也知晓。” 耶律大石点点头,却是叹口气道:“我大辽连年兵败,这女真人竟敢自立国号,侵略疆土,这女真蛮族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不满你说,才入正月,这东京留守被渤海人所杀,高永昌率兵反辽,据传他也要建国自立,东京道数十州府,危在旦夕,身为大辽子民,岂能置之不理?” 潘巧云听了,有些茫然说道:“这些人真是无聊,打来打去,不过是想做几天皇帝,哪有铁打的江山?不都是这刘杨李赵的轮着做?” 耶律大石本指望能激起这妇人爱国之心,不想却被她发通牢骚,只是这潘巧云自有用处,只得耐了性子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家国天下,本是与人人都有干系,若是这女真人打到蓟州,你这般相貌,安得保全?” 潘巧云听了这话,一笑问道:“莫不是拿我献给那女真人?让他们退兵?” 耶律大石绷了脸道:“你看我可像是开玩笑?” 潘巧云道:“还请直说了吧,省得我这没个底气。” 耶律大石点点头道:“这个王伦与你相识,我猜想他却是有情于你。” 潘巧云听了面上却是一羞,想起那晚情景,不禁点点头。 耶律大石见她首肯,也暗自放下心来,又道:“这王伦曾与马知府断言道这东京要出大事,竟然能算到那高永昌名姓,此人有此神算,若能得其相助,岂不是我大辽之福?若是此人为那女真人所用,则是我大辽之祸。” 潘巧云听得有些明白,点头问道:“只怕是这人既不为大辽所用,也不为女真所用,可别忘了,他是宋人。” 耶律大石听了却是笑道:“巧云姑娘可是忘了他还是个山大王?” 潘巧云早已从金甲处得知王伦是梁山之主,说道:“我却是明白你的意思了,尽快赶路吧,免得你这大计落了空。” 耶律大石见潘巧云已然明白,心中一喜说道:“昔日有那貂蝉献身连环计,今有巧云大义救辽国。” 潘巧云听了,只是一笑道:“我可没这般心思。”说完自顾出了酒店。 耶律大石看了,心中又是暗自盘算起来,叫过小二来问道:“可知此地离那梁山有多少路程?” 李小二见这几人骑马驾车走了,慌忙进了门首,那浑家正自等他,李小二问道:“可曾听清了?这人才问我梁山路程,早听说了林教头便在那梁山上。” 那浑家道:“没有半点隐情,甚是没趣,只听个大概,说是要去梁山。不过,我倒是猜到,这个娘子要去见那个什么王伦,这千里迢迢的倒是让人感动。” 李小二听了道:“只要是与林教头无害便成,你我也不必担心,可还记得当初我不也是千里迢迢的来到沧州,遇见了你。” 那浑家听了呸了一声道:“你哪里是为了我,只是在逃难路上碰巧罢了。” 李小二悻悻道:“所以才说这千里姻缘一线牵,无缘对面不相逢。” 那妇人听了打了一愣道:“呀,你这话倒是有些酸,可是适才见了那娘子,心有不甘了?” 李小二见浑家要来耍浑的,忙道:“娘子,这是哪里话,在你面前那些都是些俗物,切不可因这伤了脾胃。” 浑家笑了道:“他们都能千里迢迢的去那梁山,若是这酒店生意不济,你可敢去投那林教头?” 第185章 莫求道法撒豆兵 东京城内,李四,洪恩几个渐渐收起了好奇,这老丐却是耐下心来,一连数日,不曾间断,每日必到,还支使了几个乞丐搬来几笼鸽子过来,每日来时,拉了李四,权晓,杜空几个将这养鸽之法一一叙说。 几人初时还有些诧异,过了数日,收了这好奇之心,与这老丐虚心请教起来。 这日几人正在院中听那吴长老讲解,却听有人拍门,李四开了门,却是武松进来,洪恩几个将武松让到厅上,武松道:“小弟在这东京遇些事情,也耽误了十数日,思乡心切,今日便要启程回那阳谷县了。” 洪恩道:“武松兄弟,既是思乡,我自当送你出城。” 武松瞧了一眼那老丐道:“我见哥哥繁忙,倒不必送了。” 吴长老见这武松身量,听了他名姓,问道:“可是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 武松见他年长,施礼回道:“武松那日也是赶巧了。” 吴长老道:“你这身量倒能和他一比。” 武松将他说道蹊跷,却不去问了,洪恩朝了李四道:“你们几个都不必去了,我去相送。”说完起身去后院牵了马来,陪了武松出了院门。 吴长老见二人走了,问李四道:“这打虎的武松与与你们如何相识的?” 李四笑笑道:“这武松是我家公子结拜兄弟,怎的不熟?” 吴长老听了,暗道这个杨聪倒是有些手段,日后定要见上一见,却又想起李四那话,说他们公子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不由得生气,朝了李四道:“李四老弟,你且去那鸽笼底下细看,若是有鸽子粪,都要打扫干净,一点气味也留不得。” 武松与洪恩出了外城,已然是走了十几里路,身后四个土兵这些日子开了眼界,各自买了些稀奇物件放在车上。 武松与洪恩作别道:“哥哥还请止步请回,武松这便告辞了。” 洪恩道:“贤弟到了阳谷县还要小心些,我那旧东家西门庆是各人前笑面,背后阴风的人。” 武松却没将这西门庆放在心上说道:“武松与他也不是一路人,日后不打交道便是。” 洪恩点点头,看了武松上马,一行五人在那官道上一路去了。转头进了城,不想在街上正遇一队官军开路,只得闪在街边,问了旁人,方知是枢密使童贯过路。 见那童贯时,正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虽是听说过这童贯,却是头次见到,只见这童贯体貌魁梧,腮下生有胡须,面上皮骨坚硬如铁,洪恩倒是吃了一惊,心道这人却是不像宦官,真是蹊跷,心下存了疑问,暗道不如将来相问王伦,必有答案。 童贯心思有些烦躁,西军战事又起,难得回道东京几日,官家又要他出师,家中娇秀对这高衙内没有半分好感,只得再将这亲事延后。 队伍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大宅,童贯下了马,那院子内早有人出门迎出。 童贯见了来人,却是先施一礼道:“怎当得先生出迎。” 那人却是个白须老者,一副清瘦面容,目含精光,步履矫健,朝童贯道:“这东京城内,枢密相公前来,怎敢托大。” 二人一笑,相伴进了宅院,身后心腹亲随挑了几担礼物进来,童贯拦住道:“你等且先放下担子,只在外面等我便是。” 二人进了正厅,饮了遍茶,老者见童贯未带心腹人进来,心下明白,将童贯让到书房叙话,这老者书房甚是宽大,书架上摆放各种书籍。 童贯恭敬道:“自从与先生学了这养生法门,倒是心有所悟,方觉官家实在有大智慧,道家所载这等炼化之法,却有鬼神不测之功。” 老者听了问道:“官家令我校勘这万寿道藏,我因怕有错误疏漏,日夜诵读道藏经书,于那可行的先自练气筑基为始,又将各类经书比较,去其繁芜,取其精华,独创了这修行法门,只是只知其所始,却不知其所终,故此不敢胡乱施行,去年去那北地二龙上,拜访了那山上罗真人,他倒是尽相传授我一些法门,只是这罗真人坚信可练虚入道,能够白日飞升,只想做个神仙,与我所想却是稍有不同。” 童贯问道:“这罗真人既是在山上修行,可见他有何道法?若是真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我去这西关倒是用得上。” 老者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哪有什么道法,益寿延年却是真的,不过倒也有些怪异。” 童贯起了好奇,问道:“有何怪异?” 老者低头寻思,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来,说道:“你先瞧了。” 童贯拿过那锭银子,翻看几眼道:“这有何奇怪?不过是锭银子罢了。” “呵呵。”老者将那银子捏在手中,却是用力,将手掌摊开,那锭银子上竟然有了几个指印。 童贯看了哎呀一声,惊得起身有拿了银子反复察看,说道:“这是何道理?” 老者说道:“这教你的与我习练的却并不相同,你可记得?” 童贯点头道:“学生自不敢忘。” 老者叹气道:“这道家法门,无不讲究这炼精化气一关,你却不能走此道路,却是可惜。” 童贯听了不免有些失望,问道:“先生可有旁的方法,令我精进?” 老者道:“我倒也为此苦思,索性你便直接舍了这一关,练气之道,不外存想导引,渺渺太虚,天地分清浊而生人,人之练气,不外练虚灵而涤荡昏浊,气者命之主,形者体之用,气足则神满,或可别有天地。练气到了这气贯五指时,自然生力,捏出指引来,也就不足为奇。” 童贯听了用心记下,却朝老者嘱咐道:“先生适才说那没有道法的话,切不要与外人说起,若是传到官家耳中,岂不是徒惹他生气?” 老者听了又是笑道:“其实官家怎的不知?若是真有这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法术,哪还有这干旱灾年,我大宋也只管种豆子便是了,还养什么禁军,府兵。” 童贯听了一直点头,说道:“只是先生这话不能对外人说了。” 老者道:“如今这万寿道藏已然校勘完毕,我怕是闲下来了,倒可专一钻研这练气之法,若有心得,必然知会于你,省得你走了弯路。” 童贯听了大喜道:“多谢先生,学生此去边关,归期不定,还有一事相求。” 老者问道:“所求何事?且说说看。” 第186章 童贯托女,宋江借药 童贯看了看那老者,说道“先生也晓得,我有个女儿,本是我兄弟亲生的,过继给我,名叫娇秀,也到了提亲年纪,正巧高太尉有个义子,托人前来说亲。” 老者听了高太尉三字,心下一沉,捻了白须默默不语。 童贯见了问道:“先生可是不喜高太尉名声?” 老者点点头说道:“坊间其实对你等近臣都有微词,寻常百姓不过是人云亦云,不论如何,你有军功在身,谁也抹杀不得,只是这高衙内早已恶名在外,你怎的相中此人?” 童贯看了眼门外,低声道:“先生,有件事上,我却求到他身上了。” 老者诧异道:“你有何事求他?” 童贯道:“先生还记得我五年前曾随了郑学士出使契丹?” 老者点点头。 童贯道:“我童贯虽是个宦官,却也知晓精忠为国,得报君恩,小有些功劳在身,也不敢妄自尊大,不想那契丹人却是问道‘以宦官为上介,国无人乎’此言终于萦绕耳际,旦夕不忘。” 老者见童贯言语激动,劝道:“这契丹虽是国土广阔,却是少有识人之士,倒不用为了他们动怒。” 童贯哼了声道:“得此嘲弄,非是童贯一人之耻,也令我大宋蒙羞。”说完却是一顿,说道:“说来倒是应了那句福祸相依之语,我在那契丹正在郁闷无聊,不想有个人却来找到我,与我献了一计。” 老者听了只是心里想起个人。 童贯道:“此人是个北地汉人,说起女真人受这契丹压迫日久,早有不臣之心,与这契丹摩擦不断,却又是人人善战,若是我大宋联合了女真人,同伐契丹,则契丹可灭,我大宋亦可收复那燕云之地。” 老者听童贯讲完,问道:“枢密使对这计策如何看待?” 童贯道:“这契丹皇帝骄纵日久,军纪废弛,我汉族百姓多是受其奴役,皆有归宋之心,此人之计岂不是天上赐来的?” 老者听了心道这童枢密多半也想一报被辱之仇,说道:“女真人日渐强大,已然建国,契丹人本已彪悍,却还不敌这女真人,可见女真人之凶悍,枢密使可曾想过?这契丹如狼,那女真却是似虎。” 童贯却是摇摇头道:“且不管他,若是能让女真人助我得了这燕云十六州,为我大宋开疆辟土,童贯不求那异姓封王,也还可青史留名了。” 老者听了却是心中暗自苦笑,只是问道:“老朽倒是明白了,枢密使于高太尉结亲,可是要高太尉相助于你,劝说官家联金伐辽?” 童贯笑道:“先生看得透彻,正是如此,高太尉在官家面前自有一份情面,只是他对此事态度难以捉摸,我此去只想请先生代我照看了娇秀,不得让她胡乱生事便可。” 老者点点头道:“枢密使放心便是,你只留下个亲随,我自会常去你府上照看。” 童贯满意说道:“有劳先生了。”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童贯起身告辞出来,点了董虞候道:“我托付了先生照看娇秀,我离京之后,你可常来听先生吩咐。” 董虞候听了应声问道:“这黄裳老先生这般年纪,可还受得了辛苦?” 童贯道:“先生健朗得很,他也会常来府上走动,你等可要好生相待。” 董虞候几个忙应承了道:“大人尽可放心。” 阳谷县内,西门庆正在厅上胡思乱想,来个家人来报:“大官人,门外来了两个人,要求见大官人。” 西门庆道:“如今看我发迹了,多有那远亲来寻,他们可报了名姓?” 家人道:“他们只说是姓宋,兄弟两个,说是来与大官人做生意的。” “做生意?怎的不去药铺,倒找到家里来了。”西门庆听说找他做生意的,来了兴趣,说道:“带到厅上来。” 家人去了片刻,引领了两个人来,西门庆见了,却是一个黑矮汉子,一个中等身材的跟着。 西门庆问道:“两位高姓大名?从何处来?不知要与我做些什么生意?” 那黑矮汉子朝了西门庆施礼道:“小生姓宋名江,郓城人氏,这个是我兄弟宋清。” 西门庆拦住道:“宋江......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宋江笑了道:“小生倒是有个绰号及时雨。” 西门庆听了惊道:“原来是及时雨宋押司,我只是听我院里几个枪棒教师提过,不想今日得见,还请上座。” 宋江谦让道:“我兄弟两个远来是客,怎敢与大官人对坐了。” 西门庆道:“我西门庆不过一个行商的,哪比得上宋押司在这山东大名。” 宋江只得坐了,说道:“此来还替沧州柴大官人给大官人带了封信,还请过目。” 宋清忙取出书信,递与西门庆,西门庆听了柴进名字,不敢怠慢,拆了书信看罢,说道:“先有及时雨大名,再有柴大官人作保,我西门庆哪能信不过,既是宋押司要做这生意,些许本钱我西门庆还不在意,只管赊账便可,哪日得了本钱,再还我便可。” 宋江道:“西门大官人果然爽快,柴大官人庄上都夸大官人最会得那人心。” 西门庆听了一笑道:“不瞒宋押司说,我去那北地贩卖生药,亏得柴大官人面上,那一路上的江湖好汉才得放行,我怎能不知报恩?” 宋江笑道:“大官人,只是这门生意却是我这兄弟宋清做的,宋江身上还有些官司挂碍,只算是路过,不几日还要早去了。” 西门庆不禁问道:“宋押司不是衙门里的人么?怎的还惹了官司?” 宋江见这西门庆如此豪爽,也不相瞒,将那阎婆惜往事叙说了一遍。 西门庆心道这个阎婆惜定然是个美娇娘,不知比那潘金莲又是如何?朝了宋江说道:“宋押司大可放心,我与这县知县早有结交,你便住在我这院里,他都不能来捉你。” 宋江听了正想先将这个伤药之事落实,几日里赶路疲惫,也正好歇歇,却是问道:“大官人可在这阳谷县见过我的画影图形?” 第187章 狮子楼上论虫二 “宋押司多虑了,如今这县衙上,连那都头都不在县里,怕个什么?”西门庆又笑了说道:“宋押司本是那请都请不来的,莫要再这般客气。” 宋江听了西门庆谈起这县里都头,想起柴进提起的事来,问道:“这个都头可是江湖上传言在景阳冈上打过虎的武松?” 西门庆听了面露不悦,却是稍纵即逝,说道:“正是这个武二郎。” 宋江见西门庆对这武松有些抵触,心道且不管他们之间如何,只该先将这伤药之事讲个清楚。 宋江开了话头,三个又细说了那伤药数量,结算日期等等,西门庆想着宋江与那柴进名头,无不答应,宋江宋清兄弟两个心道这西门庆倒是个爽利人。 三人兴起,有谈论些拳脚枪棒,正巧三人武艺仿上仿下,竟也谈的来言去语各有惊艳。 直到天色渐晚,西门庆打发个小厮去叫了花胳膊陆小乙,与宋江兄弟两个同去狮子楼吃酒,陆小乙听那小厮说要去狮子楼,顾不得风度连跑带颠而来。领了几人到了狮子楼下,西门庆带了宋江正要进去,却见那桥头一个人挑了担子过来,正是武大郎。 哎,西门庆心头一叹,那潘金莲若是嫁个像武松一般人物,我倒也能忍了,只是你这癞蛤蟆一般,有何福气消受? 朝了武大郎伸伸手道:“大郎,来几个炊饼。” 武大听了忙挑了担子过来,笑嘻嘻朝了西门庆道:“大官人,吃得几个?” “十个便可。”西门庆道:“可是三十文?” “所剩的不多了,只怕凉了些,大官人给二十五文便可了。”武大道。 陆小乙忙道:“这可是你少要的。”说完从身上掏了二十五文扔了过去,自去那担子里拿了十个炊饼,那些个铜钱倒有几个滚下地来,没入路边雪地里。 武大见了忙去那雪里追寻,宋江见了心道这个陆小乙却是长的狗眼,对这黑矮一些的竟然如此看不起。想到此掏出一把铜钱,递与武大道:“那几个找不到的,这算是我们赔给你的。” 武大嫌多,只拿够了,便掏了担子走了。 四人上了狮子楼,各自坐了,小二知晓西门庆所好,自去准备了,西门庆笑了朝宋江道:“宋押司可知这个卖炊饼的是哪个?” 宋江摇头道:“小生初来阳谷县,怎的知晓?” 西门庆道:“押司适才也曾问过,这县里的都头,那个打虎的武松便是这人的亲兄弟,这个叫做武大郎。” 宋江诧异道:“这武松我也不曾见过,若是与这武大身材相仿,怎能打得那大虫?” 西门庆呵呵一笑,说道:“这武松武二郎却是身材高大,不似他这哥哥一般黑矮。” 宋江听了黑矮二字心头起火,心道难道这做哥哥的都是一般?只得说道:“我看这武大倒是个心地淳厚的本分之人。” 西门庆见宋江替武大说话,有些不太明白,又想起潘金莲,说道:“这还不是打紧的,这武大却是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养在家中。” 宋江心道我才与他说起阎婆惜之事,他说起武大这个黑矮之人有个娇妻,岂不是嘲讽于我? 幸好宋江本来就是面色黑些,有些表情不能传神,随了西门庆话头问道:“大官人倒是为何如此关心这武大?” 西门庆道:“我也只是与押司闲谈,押司在这阳谷县待上些时日,免不得与那武都头相见,倒是可还少些惊讶。” 宋江笑道:“大官人,宋江最爱结交天下好汉,这打虎武松定要见上一面。” 西门庆眉梢闪动,见小二将这酒肉端上了,叫住了小二道:“去叫几个唱的来与我等陪酒。” 小二听了问道:“大官人,可是叫那几个相熟的?” 西门庆道:“就是她们几个。” 小二听了,一溜烟去了。 宋江黑了脸道:“这唱的既是大官人相熟的,怎能与我兄弟陪酒?” 西门庆哈哈一笑道:“宋押司,俗话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般天寒,只当是她们是个暖炉便可,她们若是不做这生意,岂不是断了活路,也算是宋押司撒些及时雨与她们,当做行善了。” 陆小乙见西门庆用这路数,端了酒盏朝了宋清道:“大官人最是好客,与大官人投缘的,无不叫好,这位哥哥只管放开手脚,哪个好汉不吃个花酒,听个艳曲?” 宋清见宋江也拦挡不住,又是有求这西门庆,面上不能得罪,说道:“我兄弟两个,只听大官人安排了便是。” 西门庆听了大笑道:“这才是真男子本色,我西门庆早就看开了,人活不过几十年,若是活的不如意,倒不如那武大了。” 宋江被西门庆这话触动,虽是不与自己所愿相符,却是有些道理,当下与宋清也是一般心思,说道:“大官人尽兴便是,我等自当相陪。” 西门庆呵呵笑了道:“那前朝李太白不是也说过‘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我倒可接他两句,若得美人常相伴,生死不离狮子楼。” 几人听了西门庆这两句,都是一笑,陆小乙道:“大官人这诗做得好,比那李太白也不差。” 西门庆呸了一声道:“我给那李太白提鞋都不配,你哪懂什么诗词?”说完看了一眼宋江道:“宋押司必然是读过书的,刀笔精通,不如做一诗词,来助酒兴。” 宋江见这西门庆有意吹捧他,笑道:“于这诗词一道,小生也是个门外人,哪敢献丑?” 西门庆道:“宋押司不必过谦,也不用学那曹子建七步成诗,仔细思量便可。” 宋江听了点点头,低头沉思,正在此时,却听楼梯声响,少不得环佩叮当之声传来,脂粉香味扑面,进来四个粉头,见了西门庆都是各自笑了围在他身边,一个问道:“大官人,这才两日不见,便又想起我们姐妹了?” 西门庆嘿嘿笑了道:“可见我是个念旧的人,只是怕你们几个这两日忙碌起来,将我给忘了,毕竟这人脱了衣服,样貌都差不多。” 几个粉头听了,一个抿嘴笑了问道:“大官人说的好笑话,只是这女子还不是一样?去了衣物,只怕是相差的更少些。” 第188章 雪夜渡大江 时值深冬,时常风雪夹杂,路上好生艰难。石秀,阮小七两个骑马行了十来日,早近扬子江边。是日北风大作,冻云低垂,飞飞扬扬,下了一天大雪。 石秀阮小七冒着风雪,要过大江,舍命而行。虽是景物凄凉,江内别是几般清致。来至扬子江边,看那渡船时,并无一只,只叫得苦。绕着这江边走了盏茶功夫,却见败苇折芦里面,有船划动。 两人下了马,阮小七叫道:“艄公,快把渡船来载我两个!”只见芦苇里簌簌地响,走出一个人来,头戴箬笠,身披蓑衣,问道:“客人要那里去?” 阮小七道:“我要渡江,去建康府干事至紧,多与你些船钱,渡我们则个。” 那艄公道:“载你两个不妨,只是这两匹马却是载不得了,只能载得一人一马,或是两个人,你们思量下,做个决断。” 阮小七听了没甚注意,正要开口相问石秀,石秀朝那艄公道:“你只载我们两人过去便可。” 那艄公心下盘算了说道:“今日晚了,便过江去,也没歇处。你等只在我船里歇了,到四更风静月明时,我便渡你过去,多出些船钱与我。” 阮小七道:“也可也可。” 石秀却是拉住阮小七朝他是个眼色,阮小七低声笑道:“怕他个甚,在这水里,我阮小七不曾有过敌手。” 石秀见阮小七托大,只得道:“小七哥,你我加些小心。”又朝了艄公道:“你且先在这等我二人片刻,我们将这马匹托付了,便来寻你。” 那艄公却道:“若是等来了别的客人,我可不等了。除非你两个留下定钱。” 石秀朝了阮小七道:“小七兄弟,前面有家酒店,我且先将这马匹寄在店里,你在这船边等我便是。” 阮小七听了点头道:“也只得如此。” 石秀上了马,手里又牵了一匹马,独自朝了那家酒店去了,路上有些风雪吹打,好不容易到了那酒店,那点却是闭了门,小二不想这天气还有客人来投,听到拍门声,忙开了门,说道:“这般天气,客人还要赶路,真是辛苦,可是要吃些酒肉?” 石秀指了身后马匹道:“店家,我兄弟两个正要过江,因那船小,带不得这马匹,想将这马寄存你店里两日,我愿多付银子。” 这小二久在江边讨营生,倒是遇到过此类事务,说道:“客官,这两匹马,吃喝照料,每日也得两三钱银子的本钱。” 石秀掏出锭银子递与他道:“这是五两银子,寄存几日该是足够费用了。” 小二见了笑道:“客官可要早回,不然过了三两月,这马可就不是你的了。” 石秀道:“若是到了那时,你店中自可留下。”说完将缰绳递与小二,小二接了刚要去牵到后院,石秀问道:“小二,我就是建康府人,离家几年了,却也听说过,这扬子江上有几个专门打劫往来客商的强人,不知现在这江上可还平安?” 小二听了,说道:“你既是那建康府人,怎的不知这扬子江上有个截江鬼张旺的,专门做个劫财害命勾当。” 石秀听了,牢记在心里,转身回了。 走了一里多路,来到阮小七身边道:“马匹寄顿好了,只管上船。” 说完二人让那船靠拢道岸边,艄公伸手来扶,阮小七却是从岸上一跃,稳稳站在船头。 艄公心下一惊,心道这倒是个惯使船的,又将石秀扶了过来,二人见蓬底下一个瘦后生在那里向火。 艄公将二人让入舱里,把身上湿衣服都脱下来,叫那小后生就火上烘焙。 艄公见二人脱了外面罩衣,又是一惊,见其中一个穿的却是一身虞候打扮,背了个包裹,放下之时,隐约听见金银碰撞之声,挎了一口腰刀,却是比那自家的板刀还要长要宽些。另一个也是腰间挎了腰刀。 艄公心下道这包裹里金银定是不少,岂能白白放过?正在思量对策,却听那个会使船的客人叫道:“这里有酒卖么?买些来吃也好。” 艄公听了心喜,说道:“这就只是我自家喝的,酒却没买处,要饭便吃一碗。” 阮小七笑道:“你能喝得酒,我两个怎就喝不得?你左右是为个钱,何不多赚些?” 艄公为难道:“为这几个钱,只得忍了。”说完转身去舱外寻出半坛酒来,怕他两个警觉,摸出包蒙汗药不敢多放,只放了少许,晃了那酒坛道:“只剩半坛酒了,可别嫌少。”说完进了船舱。 阮小七道:“这边够了。”说完将那半坛酒接来,朝了石秀道:“你我将这酒吃了,也好去些寒气。”又将这酒筛了两碗,给石秀使个眼色,石秀一笑道:“船家,等到了那南岸,可记得叫醒我两个。” 艄公笑了道:“客官只管饮酒,醉了便睡,到时我定要叫醒你们。”心道这两个雏鸟,却是自寻死路,既是送上门来,管你什么公人,来我这的都是送财童子。 眼见二人见那半坛酒吃个干净,虽是洒落了不少,却也不值得心疼了,果然两个人吃完酒了,倒头便睡,发出些鼾声。 此时已是出更光景,那瘦后生向着炭火,烘着上盖的衲袄,看见这两个睡着了,便叫艄公道:“大哥,你见么?” 艄公盘将来,去石秀头边只一捏,觉道是金帛之物,把手摇道:“你去把船放开,去江心里下手不迟。”便去船梢板底下,取出板刀来。 那后生听了,咧嘴一笑,推开蓬,跳上岸,解了缆索,上船把竹篙点开,搭上橹,咿咿哑哑地摇出江心里来。 艄公见船到了江心,让那后生停了船,自去将那包裹提了,只是用手一摸便知个大概,后生问道:“大哥,这包裹里可是不少,你我二人做这几年私商,都未见过这般肥的。这两个睡的如此沉,可是吃了大哥的蒙汗药?” 艄公听了,诡秘一笑说道:“五哥,和你说话。”那人钻入舱里来,被艄公一手揪住,一刀落时,砍的伶仃,推下水去。 艄公笑了自语道:“还谢你提醒我,若不然还要分你一半,为了这银子,我连这公人都敢害命,何况是你,你说你是不是有些傻?” 第189章 千里之外有人盼 艄公蹲下身子,朝了这两个人又是自语道:“你两个身上定还有些个藏货,怎能不搜下,不然也对不起我这刚下水的兄弟。”伸手就去摸石秀怀里。 还没入怀,却听后边有声音说道:“既是想你这兄弟了,怎的不下去陪他?” 艄公一慌,回头看时,见那个会使船的汉子两只手已然紧抓住了自己刀背,自己用力却是拖拽不得,刚要和他拼命,只觉眼角余光扫到一片亮光,脖颈上一凉,却是那被摸之人腰刀拔出。 原来这两个只是假装饮酒,骗了自己。 艄公心里也是发凉,忙使出那江湖手段,说道:“两位好汉饶命,不知两位是哪路的好汉?敢问高姓大名?截江鬼张旺还请好汉手下留情。” 石秀听了问道:“你便是张旺?可是真的?” 张旺见这人竟然知晓自己名姓,自忖有活命的盼头,说道:“小弟在这江上也做了几年了,胡乱混出个名号,不知两位高姓大名,还未赐教。” 阮小七道:“我两个乃是梁山上的,我叫阮小七,人称活阎罗的便是。那位哥哥叫做石秀,人称拼命三郎。” 这张旺听了,面上一喜道:“两位原来是梁山上的好汉,本来就想去投那梁山,都是这个兄弟拖累的,说什么梁山泊虽有水泊,却没这大江便利,有本事也难以施展,说是等个什么暗自传教的人,要在这江南做大事,直让我等到现在,也不见个动静。” 阮小七想了想王伦脾气,心下摇头说道:“只怕我梁山容不下你了。” 张旺诧异道:“阮氏三雄的名头我也曾听闻过,你三兄弟不也曾做过这私商生意?你叫活阎罗,我叫截江鬼,都是地府一派,怎的不得帮我说些好话?” 阮小七将他板刀夺在手里说道:“我这梁山上可没这为了几两银子便残害兄弟的。” 张旺听了说道:“这油里鳅孙五,说了不少梁山坏话,杀了他岂不是替你梁山出气?” 阮小七道:“正好借你之口去问问这孙五,说了哪些坏话?”说完捡了条绳索,将这张旺绑缚了。 这张旺见阮小七下了杀心,说道:“念在同道面上,你只教我囫囵死,冤魂便不来缠你。” 阮小七心道我如何不晓得你这把戏,口中笑了道:“这个我可答应了你,我不杀你便是。”说完朝了石秀使个眼色,将那张旺推到船头,张旺见这茫茫江水,却是心头暗喜,说道:“两位好汉,有缘再会。”说完便要朝江里跳。 却听背后一人道:“我且送你一程。”张旺人已在半空,只觉一股扎心的冷气从后背袭来,低头看时,一个刀尖从胸口透出,随即又隐没了。 果然这人腰刀要长些,张旺最后的念头闪过。 石秀抽回腰刀,见张旺尸身栽倒江中,说道:“这厮在这江上做这勾当数年了,今日正当报应。” 阮小七听了,心头有些迷茫,说道:“我兄弟三个,也曾像这张旺一般,不晓得哪日也要遭这报应。” 石秀将那腰刀血迹擦了,收了刀说道:“这张旺怎的能与你比,这人怕是早有了杀自己的兄弟心,今日这孙五死的倒是冤枉了。” 阮小七听了这话,心下冷笑,叹口气道:“我也曾动过这般念头,还好没有下手。” 石秀听了疑惑,正想再问,阮小七提起了锚道:“哥哥先坐了,待我替你划船过这大江。” 石秀听他声音有些激动,只得坐在船舱口上,阮小七并为披上罩衣,紧闭了嘴唇,一言不发,只抡起粗壮双臂奋力摇浆,小船本来已至江心,风雪已停,夜空之上半弯残月幽幽,几颗星斗熠熠生辉,这大江之水对这人间惨事视而不见,自顾湍流不息,发出轰轰响声。 船到南岸时,已至五更天气,冬日里却是还黑着,阮小七坐到舱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将衣服穿了,说道:“这到了建康府,哥哥还请引路。” 石秀道:“你且先歇口气,去早了那城门也还关着。” 阮小七想起件事,走到船头,仔细敲打,然后掀起块船板,说道:“这张旺还真是,都是这老套路。” 石秀走过去,借了火光一看,那船板下藏了个洞,里面露出些金银来。 阮小七将那些金银掏出来,大致三四百两,将这银子打了包裹背了道:“但愿这是最后一次拿人钱财了。” 石秀听了一笑说道:“这等人死了,倒是该散个大财。” 两人又是说笑一阵,将天色渐明,二人各自背了包裹,穿戴整齐,将这船藏在芦苇荡中。 岸上却见一片树林,隐隐有灯光。两人转入林子里看时,却是一个村酒店。 石秀道:“你我正好在这用些酒食,再进城不迟。” 阮小七点头应承了,石秀拍开门时,却见个老丈,老丈见这二人如此早来拍门,问道:“客官从哪里来的?可是要吃些热酒?” 石秀道:“我兄弟两个从山东来的,要去建康府,建康府安太医是我等弟兄,特来探望他。” 老丈问道:“你从山东来,曾经梁山泊过?” 石秀道:“正从那里经过。” 老丈又道:“我这店里也曾有那边来的客商,说他山上晁头领,不劫来往客人,又不杀害人性命,只是替天行道。” 阮小七不禁看了一眼石秀,石秀笑了道:“这梁山上一文一武两个头领,文头领是个书生,叫做白衣秀士王伦,武头领便是这托塔天王晁盖。” 那老丈听了点点头道:“这倒是新鲜。” 石秀道:“两位头领专以这替天行道为主,不害良民,只怪滥官污吏。” 老丈道:“老汉听得说:梁山这伙端的仁义,只是救贫济老,那里似我这里草贼?若得他来这里,百姓都快活,不吃这伙滥污官吏薅恼!” 阮小七听这老丈这般说,直想着报出自己名号,却被石秀拦下,石秀说道:“这贪官污吏遍地皆是,哪能指望这伙人远隔千里搭救?” 第190章 才脱扬子江心险,又遇浔阳江上客 老丈哼声道:“不想这山东倒成了福地,只怪我老了,不想动弹了。” 正说完,从后院进来个后生道:“爹爹若是想动,我驾辆车子哪里都去得。” 老丈道:“你倒是整日不想安生,脚下不得牢靠。”又朝了石秀道:“我只剩这一个儿子,少些拘束,让客官见笑了。” 石秀见这后生甚是伶俐,说道:“老丈说梁山上一伙若是来到此处,百姓都快活,小兄弟是怎样看?” 那后生听了说道:“我父子两个在江边卖酒度日,见过这里草贼,皆是些坑害良善之辈,哪个敢提这替天行道几个字?” 这后生有疑惑的朝了两人看了看,问道:“你两个可是从江北来的?竟能安然无事来到此?” 阮小七听了笑了道:“你可是要说那截江鬼张旺?” 那后生听了一惊道:“可别是遇上了他?” 阮小七哈哈又是大笑,说道:“他不是叫截江鬼么?自命不凡的下水截这大江去了。” 石秀听了也笑,说道:“这张旺本想对我两个图财害命,却被我们杀了。” 这父子两个听了都是又惊又喜,后生道:“你两个倒像是好汉,张旺还有个伴当,也是个心狠的。” 阮小七来了兴致,将这过程粗略讲了一遍,那后生听完,忙问道:“好汉可愿告诉高姓大名?我这小店也好传诵你们两个英名。” 石秀见遮拦不住说道:“实不相瞒,我两个都是梁山泊的好汉,我叫石秀,江湖人称拼命三郎,这位叫阮小七,绰号活阎罗,都在这一文一武两个头领手下。” 这父子两个听了,都是大喜,老丈道:“亏得我常将你这梁山挂在嘴上,不然今日竟要错过了。” 后生朝了两人便拜道:“小人听闻梁山大名,只是无缘,不曾拜识。小人姓王,排行第六;因为走跳得快,人都唤小人做活闪婆王定六。平生只好赴水使棒,多曾投师,不得传受,却才哥哥所杀的,小人都认得:一个是截江鬼张旺;那一个瘦后生,却是华亭县人,唤做油里鳅孙五。这两个男女,时常在这江里劫人。今日哥哥既是为这地方除害,权且在此住上几日,让小人父子两个好好招待哥哥两个。” 阮小七听了面上不禁有些自喜,说道:“只怕是我等久住不得,受了大头领差使,来此寻那安太医。” 王定六听了道:“不敢耽误哥哥大事,只是要请哥哥两个吃顿酒。” 两人听了,石秀道:“我本就是这建康府人,路熟的很,这建康府抬脚便到。” 几人正在叙话,天色已是大亮,两人正要告辞,却见店外行色匆匆进来一人,喊声道:“店家,快来些酒食充饥。” 看那人时,六尺五六身材,三十左右年纪,三柳掩口黑髯,头上裹顶青纱万字巾,身上披了件遮风的斗篷,那人找了个炉火边上座头坐了。 王定六问道:“客官走得急,还是先喝口热茶再用酒饭最好。” 那人听了不禁看了王定六一眼道:“你这小哥倒还用心,就依你。” 老丈早去端了茶来,给那客人放在桌上。 那人朝了王定六问道:“小二,可知这建康府里的安太医?” 几人听了都是面上一紧,王定六问道:“客官寻这安太医,可是要医病?” 那人道:“找他必然是要医病。” 石秀,阮小七更是关心,石秀问道:“见兄弟你这身量,不似是得病的。” 那人打量了二人道:“你这人说话倒是有趣,哪有得病之人千里迢迢的独自来求医的” 石秀问道:“不知这得病的人在何处?” 那人道:“害病的是我老母,如今在江州家中,四处求医不得治愈,听闻了这建康府安太医大名,这才赶路过来,只将他请了过去江州,替老母医病。” 石秀阮小七听了大惊,心道这可是巧了,大头领让我两个来请安太医,这人也是来请他,却是这安太医分身乏术,两个互看了一眼,石秀道心道,这该如何是好,正寻思时看见王定六父子两个却是正在看自己。 石秀反倒有了主意,朝了那人道:“这真是巧的很,我兄弟两个也是来请那安太医的。” 那人听了叫道:“哎呀,可是天安排的?这般巧么?小二,这酒饭先不必端了,我要先去请人了,你兄弟两个若是比我脚程快,便算我倒霉,若是我先进了安太医家,你两个可不要与我争了。” 说完撩起衣服,抬脚便要出门。 石秀见他模样,反倒朝了阮小七摆手坐下,朝了王定六道:“王兄弟不是要请我吃酒么?还不上来?” 王定六听了点点头道:“两位哥哥稍坐,喝杯热茶,我这便去烫酒备菜。” 说完转身去了后厨准备。 那人本想赶去安太医家,却不想这两个不与他争先,反倒安稳坐了,自觉面上有些挂不住,停下脚问道:“怎的你两个不去请那安太医了?” 石秀道:“既是你千里奔来,为母求医,我两个怎能遮拦你,做了那种事,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那人听了心下一惊,问道:“两个好汉定是那恩义之人,敢问高姓大名?也好让小人传你美名。” 石秀刚要作答,正巧王定六端了酒食进来,听这这句问,答道:“这两个好汉都是梁山泊的头领,这位哥哥是拼命三郎石秀,那位哥哥是活阎罗阮小七。” 那人听了呀了一声,朝了两人说道:“怪不得这般高义,却是梁山泊的好汉,小人名叫张顺,在那江州浔阳江上讨生活,人都叫我浪里白条。” 石秀倒还镇定,阮小七听了这人绰号,心道想必此人也是在水里来水里去的,若不是这寒冬水冷,倒要与他比试一番,说道:“张顺兄弟,何不过来吃些酒食?我两人不与你争这安太医了,怎的也得吃饱了肚子才走的路。” 张顺听了心道我若是此时去了,却是落得这梁山好汉笑话,说道:“如此,便叨扰二位,为表心意,张顺请这顿酒。” 第191章 人在江边,心在梁山 不想话音未落,那店家后生说道:“这位张大哥不必争了,早说下了,是我店家请的这顿。” 张顺听了一愣心道还真没见过这店家请客人的,问道:“却不知这是何意?” 王定六见张顺发问,笑了道:“只为这两位哥哥,适才为这地方除了两个祸害。” 张顺道:“且说来听听。” 王定六嬉笑道:“这可要请两位哥哥才说的详细。” 阮小七做了这事后,不觉心情大爽,正是要宣扬一番不得听众,又将这过程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本想这张顺听了定要夸赞一番。 不想这张顺听完却是锁紧双眉,不发一言,几人都觉奇怪,阮小七问道:“可是看不起我两个所为?” 张顺心道我与哥哥张横却不是也做的这般勾当,只是比起这梁山好汉来,却是觉得惭愧,若是有朝一日在浔阳江上遇见了,该当如何?听阮小七相问,只是呵呵笑了道:“非是看不起两位哥哥,只是心中惦念老母病情。” 阮小七是个直性人,听了说道:“都是一样的人,如今我那老母在这梁山上万事不用发愁,只是颐养天年,若是也害病了,我这心思也如你这般。” 张顺应承了,胡乱吃些酒食,匆匆与众人告辞,出了小店,顺了大陆直奔了建康府而来。 送了张顺走了,几人回到酒店,阮小七朝石秀问道:“哥哥,你让这人先去请那安太医,却是为何?” 石秀道:“王伦哥哥交代过,是让你们我只顾请了这安太医,本不应该不遵号令,只是我梁山名声传到这江南,实属不易,若是与他争抢起来,虽能早请了安太医,却是将我梁山名声传得恶了。” 阮小七听了也是点头,王定六道:“石秀哥哥说的甚是有理。” 石秀瞧了王定六笑道:“不过是将心比心,我想哪怕是大头领在此,遇了这事,也会如我一般做法。” 三个听了都是点头。 老丈看在眼里,下了决心,说道:“我这儿子,听得梁山多了,早就想去那山东入伙,只是担心我这老骨头,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见了你两个如此做事,我老汉倒是放心了,若是你们瞧得起,就请收录了他。” 王定六听了朝了石秀与阮小七道:“若是哥哥允我去,还想多个请求,适才听阮小七哥哥说了,他那老母也在山上过活,我可能带上老爹同去?” 阮小七笑了道:“你这耳朵倒是灵便。” 石秀道:“山上二位头领都是大度之人,我便可替他们应允。” 王定六父子两个听了一起喜道:“多谢多谢。” “只是......”石秀又道。 “只是什么?”王定六焦急问道。 “只是何时上山,却要等大头领应准。”石秀道。 “这是为何?”王定六父子两个问道。 石秀一笑道:“两位不必心急,且听我说,我也是入这梁山不久,远在契丹北地蓟州才遇得大头领,一路南行之时,遇到过几波好汉,都是投了梁山,一位叫做唐斌,是抱犊寨的寨主,还有三位是饮马川的寨主,大头领却都没有让他们上山。” “难道这大头领可是嫌他们人多,钱粮供养不济?”王定六问道。 石秀摇头道:“起初,我也不是明了,却是在大头领身边听了他的一番道理,才恍然大悟。” 老丈道:“快些说说,这是何道理?” 石秀道:“大头领说,你等心在梁山便可,如今各自占了山头便可竖起梁山上的替天行道大旗,行那梁山之法,不害良善,若是都上了梁山,这些山头难免被别人占了去,还不是要去打家劫舍,做那害人勾当?” 王定六父子两个听了都是点点头。 石秀见他们听懂,说道:“梁山在这江南从未有过半点势力,正如老丈所言,百姓皆盼望我梁山好汉过来,不过是因为梁山做事不害百姓罢了,如今你父子两个入了梁山,正该为梁山扬名,在这建康府外给梁山做个耳目,岂不更好?” 王定六听了说道:“哥哥所言不差,只是没上这梁山一趟,总觉的不太踏实。” 石秀道:“你我早晚都会在那聚义厅上相见,何必急于一时?待我两个回去禀告了大头领,也可派了人手,将这酒店做的大些,倒是有人相帮,你也可放心一去梁山了。” 老丈道:“石秀说的却是正理,你我父子两个只管先守住这酒店,将来也有大用。” 王定六听了点头道:“如此便听两位哥哥安排。” 阮小七见石秀说话滴水不漏,心道怪不得这秀才头领让我听他号令,这般安排下来,我却是不曾想到。 阮小七朝石秀问道:“哥哥,现在你我如何做事?” 石秀道:“你且将那张旺的银子留下,让王定六兄弟到了春暖花开时分,先将这酒店翻盖了,便按照水泊那几个酒店模样仿造便可。” 阮小七听了,解下包裹放在桌上,朝了王定六道:“这有几百两银子,是那张旺害人留下的,正好留与你做新盖酒店费用,我也省得背上身上不爽利。” 王定六急忙推辞道:“这个哪能使得?未给山上贡献半点功劳,怎能反拿了山寨的银子?” 阮小七见他推辞,发急道:“山寨规矩,便是听得吩咐,下山时,大头领吩咐我听石秀哥哥的,你可见我反驳他半句?” 王定六摇摇头。 阮小七又道:“你才入梁山,便要坏了这规矩?” 王定六又是摇摇头。 阮小七将那包裹塞到他怀里,说道:“我也不敢坏这规矩,你还不快将这银子藏了,留下等了春暖时新盖酒店?” 王定六听了却不敢摇头,点点头将那包裹接了,转身先去藏了,回来道:“两位哥哥,可将这水泊酒店样子画个样子与我,倒是可别相差的多了。” 阮小七见这写写画画的事,连连摇头道:“这事且问石秀哥哥。” 石秀见阮小七向后面闪身,笑道:“可有纸笔,我倒是记得清楚。” 老丈自去去了纸笔过来,几人围在炉边,看着石秀画了个酒店样子,阮小七道:“就是这样子的。” 王定六呵呵笑了将这图纸收了,朝两人问道:“两位哥哥,这山寨规矩还有哪些?且先讲与我听,省得不小心犯了山规。” 第192章 巧遇故人 两人听了倒是都不敢小看这王定六,将那山上规矩与他说了。 王定六细心记下,又替两人发起愁来,说道:“虽说大头领不会怪罪,只是这安太医诸事繁忙,哪得过空闲,这张顺将人请了去,不知几时才回,若是被别人撞见,再被请了去,岂不还要再等?” 阮小七听了点头道:“说的在理,瞧这等张顺样子便知,怎能挡得住这求医救命的人?” 石秀道:“看那张顺不似个奸人,他从此路来的,请了安太医必然也要依路回去,再次等他便是,若是遇到了,你我同他一起先去江州走一趟,待医了他老母的病,再请安太医去我梁山。” 阮小七却是问道:“哥哥,你多年未回家,怎的不进城看看?” 石秀听了神色一黯说道:“家中早无亲人,石秀只把梁山当做家了。” 阮小七却是想去那建康府里开开眼界,见石秀如此说,倒是不好说出话来。 石秀见了,说道:“小七兄弟可是想要去这城里一观?” 阮小七道:“不去也罢,还省些力气,这建康府只怕也比不上济州城。” “这话听来,可是瞧不上我们建康府了?”正巧一人进门,正听到阮小七这句。 看那人时,却是一副闲汉打扮,轻眉笑眼,两撇八字胡,披了件墨绿丝纹斗篷,腰下悬了口刀,腰间竟还别了把铁笛。 阮小七笑了道:“都是老王卖瓜,自夸自家。” 石秀打量那人,说道:“可是铁笛仙马麟?拼命三郎石秀,哥哥可还记得?” 马麟见石秀招呼,细看几眼,喜道:“果然是石秀兄弟,多年不见,怎的在这相遇,你我兄弟真是有缘,你这可是一去四五年了。” 石秀请了马麟坐下,说道:“本来与叔叔去了北地贩卖牛羊马匹,不想叔叔得了疾病,不治而亡,这才想起要回家。哥哥可是还给那府衙做个耳目?” 马麟摆摆手,低声道:“休提了,这差使最是难做,本来帮他们查访个人,不想这人却是个信了摩尼教的,与这官府倒还有些勾连,我哪里晓得,细报过去,差点被他们戕害了,如今不敢在这建康府待了,正欲投个去处。” 石秀听了,问道:“哥哥可是有了落脚处?” 马麟道:“江湖上早认识个两个人,一人姓欧,名鹏,祖贯是黄州人氏,本是守把大江军户,因恶了本官,逃走在江湖上绿林中,熬出这个名字,唤做摩云金翅,还有个好汉姓蒋,名敬,祖贯是湖南潭州人氏,原是落科举子出身,科举不第,弃文就武,颇有谋略,精通书算,积万累千,纤毫不差,亦能刺枪使棒,布阵排兵,因此人都唤他做神算子。平日里也有书信来往,如今这两个占了黄门山,聚啸几百喽啰,常劝我去他那山上聚义,如今我正无着落,正要去他山上,不想才走几里路,便遇了石兄弟,我知晓你的本事,你这城中也没个亲近的人,何不同哥哥同去他山上快活?” 阮小七听了只是冷笑。 石秀道:“非是小弟不随哥哥心愿,只是小弟已然在梁山落了草,这次下山本事来这建康府办事的。哥哥以前与那府衙走得近,才未敢实言相告。” 马麟听了不由得一愣,说道:“这梁山大名我倒是早听过,说那托塔天王晁盖在山上主事,只是那大寨想必各路好汉众多,不差我这一个半个。” 石秀听了哈哈一笑,说道:“非是梁山不差哥哥,怕是哥哥见这大寨头领众多,恐把自己埋没了。” 马麟道:“我这本领自家知晓,哪敢枉自揣测梁山?只是我已然先应了欧鹏,哪能失信?只得先去黄门山一趟。” 石秀听了倒是想起王伦在饮马川上所做来,问道:“哥哥,兄弟倒有一问,还请明言。” 马麟道:“你我多年知心兄弟,只管问便是。” 石秀道:“那黄门山上有多少能战喽啰?若是遇了官兵攻打?可能自保?” 马麟道:“那信上只说过有七八百喽啰,至于这官军么,只要不是太蠢,哪个会去攻打?” 王定六默默端上茶来,说道:“马大哥,我也知你名字,请你杯茶。” 马麟接过茶来,诧异看看,问道:“你可与石秀兄弟相熟?” 石秀道:“这店便是我梁山开的。” 马麟听了惊得茶杯不稳,洒出茶来,问道:“石秀兄弟,这梁山将这耳目都开到建康府了?这要做多大事?” 石秀道:“这店只是碰巧王定六兄弟与山寨有缘,哥哥难道不知晓,如今梁山有多少分寨?” 马麟问道:“这大寨小寨都听过,分寨却是什么?” 石秀道:“如今在山东地界上,二龙山,桃花山,清风山,北地有饮马川,抱犊寨,都属我梁山分寨,上下加起来也有两万人马,数十条好汉,大寨上这八十万禁军教头就有两个,水泊四周几个州府都不敢正眼相看。” 马麟听了,手中茶盏放下,暗自寻思这等大寨才是安身之所,只是应了欧鹏却也不能食言。 阮小七坐在边上,听了石秀言语,看了马麟神态,着急道:“马麟哥哥还是没听明白?若是这黄门山同归了梁山,你与石秀岂不是还是往日兄弟一般?” 石秀见阮小七说破,也说道:“江湖兄弟不抱成团,早晚被这官军剿灭,若是黄门山入了梁山,有那官军要打黄门山时,梁山听了信,现在也有那几营马军,必然星夜驰援,可解这官军剿捕之忧。” 马麟听了,点点头道:“这晁天王也是个有名气的好汉,我们几个去了定然不能亏待我等,我也可先上黄门山与那两个好汉商议一番,再做答复。” 石秀见马麟如此说,心中暗喜,说道:“正巧,我两个这差使办得拖拉,我倒可与哥哥同去那黄门山走一遭。” 阮小七见石秀要随马麟同去,急问道:“那安太医之事怎的办理?” 第193章 分道 石秀道:“在此先等了张顺,你与他同去江州,若是他走了别的路,你自去江州寻他,也能找到安太医了。” 阮小七听了笑道:“哥哥你倒是会安排。” 石秀道:“这张顺绰号浪里白条,想必是个水性了得的,你也是水泊边上长大的,与他倒是个对手。” 阮小七被石秀说中心事,点头道:“过那大江时,我便晓得了,即便那个张旺,水性也不比我差。” 石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七兄弟不必挂怀这些。” 马麟听了他们对话,低声问石秀道:“兄弟可是要请那神医安道全?” 石秀点点头道:“大头领差遣,正是要请他。” 马麟听了欲言又止,心道我做这行猜疑心重,没有半点证据到不可乱说了,免得误了梁山大事。 石秀见他犹疑样子,问道:“哥哥可有心事?” 马麟摇头道:“只是在想欧鹏哪里如何说辞。” 石秀听了也不怀疑,几个正在谈论,却听外面有脚步声,一个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怎的来到这偏僻去处?” 一个道:“太医,县请进这酒店歇脚,病人便在里面。” 两个人进得门来,一个正是张顺,另一个是个大夫打扮,清瘦面容,几绺胡须飘洒,身上背了个药囊。 张顺见几人都在,忙给几人招呼了,那大夫将这几人打量了,不想有两个竟然面熟,问道:“这哪个像是害了病的?” 张顺朝他赔罪道:“安太医,得罪得罪,不说谎话,只怕你还在李姑娘被窝里。” 几人听了都笑。只是马麟心下发笑,打趣问道:“安太医,可还识得我?” 这背了药囊的正是神医安道全,见是马麟,也有些意外,说道:“可是马麟?” 马麟道:“正是,安神医祖传内科外科,尽皆医得,大名远扬,可是不少人从那千里之外来求你医病。” 安道全叹口气道:“名声累身啊,我倒是想偷得半日闲,却是身不由己,进了门我便知晓这张顺骗我来此,必有他事。” 张顺听了却是伏地而拜道:“安神医,家中老母得患背疾,百药不能得治,才来建康府相请,只是到了府上,才知神医婶子才亡故不久,想来神医定难离家,故此想了这法子,将神医骗到这酒店来,还请安神医与我同去江州一趟?” 安道全听了江州二字,更是想起这新近结识的李巧奴来,气道:“这江州离此何止千里?” 马麟见他如此,心中更是怀疑,只是心道如今我也要去落草了,管他这闲事作甚。 张顺见安道全发怒,不敢再得罪他,只顾跪在地上,阮小七看不下去道:“安神医,俗话说医者父母心,谁让你有这祖传医术在身上,别人有学不得,他这般求你也是为救老母,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们两个定然不能让你受苦,能骑马时骑马,能坐车时坐车,要使船时我们两个轮流给你摇浆。” 安道全见这个精壮汉子也替张顺发话,心道这莫不是一伙的,张顺听了诧异道:“阮家兄弟,可是要与我同去江州?” 阮小七瞧了一眼张顺道:“哥哥有命,不敢不遵。” 张顺心中一阵扑腾,忙道:“如此多谢几位好汉了。” 安道全只是心中惦念李巧奴,自顾坐了不发一言,石秀道:“安太医,石秀有礼了。” 安道全道:“怪不得有些面熟,原来是你,你叔叔的病可是好了?” 石秀黯然道:“叔叔在北地路上得了急症,已然亡故了。” 安道全听了也是一叹,说道:“人有旦夕祸福,这等司命所属却是我医家无力了。” 石秀瞧了地上跪拜的张顺,说道:“安神医何不成全这人的孝心?” “哼!”安道全将脸一偏。 马麟走近了,与安道全耳边低语道:“神医何不就此远离建康府,将这神医之名传扬得远些?府衙上有人发问,说安太医既然这内科外科尽皆医得,却是医不好自家娘子的病,岂不令人怀疑?又有人传你常去烟花之地,家中不和。有那多事的恐怕已然勾连罪名,要挣你些银子来用。” 安道全听了,朝了张顺道:“起来吧,随你两个去便是,只是这汉子应了的,可要做到。” 张顺听了欣喜道:“定要安神医满意。” 石秀将张顺扶起,又将马麟介绍给他认识,张顺见这马麟只是耳语几句便让安神医转意,又要去拜马麟,马麟忙给扶住道:“还不快请安神医上路,这病情可耽误不得。” 众人见安道全已然答应,怕他反转,阮小七与张顺道:“正巧藏了条船,你我可先走水路。” 张顺笑道:“想必是老天派了几位好汉相助,他日定要报答。” 阮小七一笑,也不接他这话。 石秀,马麟,阮小七,张顺,安道全五个与王定六父子作别,去寻出那船来,五人上了船,摇浆撑篙,上了水路去了。 石秀道:“先去北岸,我与马麟哥哥骑马,去那黄门山,你们三人再走水路去江州。” 张顺摇起浆道:“这大江水急处也划不得船,却要换乘几次。” 阮小七道:“我却是在这船上舒服,前几日只顾骑马,才下马时,两腿都并不拢,像个接了一天客的娼妇。” 几个汉子听了都是大笑,安道全却是无奈,心道这般粗鲁汉子,哪懂得步摇宝髻寻春去,露湿凌波带月行的神仙意境? 小船靠了北岸,石秀与马麟跳下船来,张顺与阮小七同两人作别,划开船渐渐远去。 见那小船划远了,石秀问马麟道:“哥哥适才与那安神医说了几句什么话?他便转意了。” 马麟笑了笑道:“不过是几句捕风捉影的话而已,都说安神医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医术,要说这医者不自医原也可信,不想连自家娘子也医不得,我只是做这行多年,疑心罢了,不想这安神医却是听得明白,或许这真是他所说的司命所属,他医家也是束手无策。” 石秀听了,不由的心下高看马麟,说道:“哥哥,既是你我此间事了,你我去那前面酒店,我寄存了两匹马,正好前去黄门山。” 马麟点点头,却是问道:“兄弟,可是想过这晁天王要做多大事?” 第194章 图画风波 石秀道:“哥哥,此话说来话长了,带我上山的是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我见这人倒是能文能武,智计过人,不似我这等莽汉,我瞧着倒是能带了这群头领有个出路,晁天王也有威名在外,却是大头领鼎力相助结果。” 马麟在心头将这黄门山与梁山比较一番,暗道这黄门山先前觉得是个大去处,不想遇见了石秀,便成了个小寨了。不觉间,随着石秀到那店中取了马,辨明了路径,朝那黄门山方向去了。 身后大江上,一叶扁舟却是正在南渡,船头上稳稳站了个道人,身着一身天青色道袍,头上只是草草别了把竹簪,背了一把松纹古剑,一部络腮胡须。摇浆的船家见这道人有些不凡,问道:“道长可是来这建康府寻亲访友?” 道人听了笑了问道:“我寻个师兄,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船家道:“若是个有名的道人,只去这几个道观相访便可,道长这师兄不知是何姓名?” 道人听了说道:“我这个师兄名叫灵应天师包道乙。” 那船家听了,却是说道:“这天师名字倒是知晓,却也有名,只是听人说,这道人如今入了明教,做个传教使者。” 道人听了惊讶,不禁问道:“他本是个道人,怎的信了明教?” 船家笑嘻嘻道:“这明教倒是来者不拒,不论你先前信得佛道,只顾将人拉进教来再说。” 道人笑了问道:“你怎的不去信那明教?” 船家道:“倒也有人拉拢我,先前倒是听得懂,只是我问他入这教有何好处坏处时,那人只是说什么团结互助,称为一家,没甚坏处。” 道人听了却是奇怪道:“这明教既然没有坏处,你怎的不入?” 船家笑道:“那人后来才说要收些教规,我问时说要素食、戒酒,我只听了这两条,便打发他回了。” 道人听了心里却是一愣,心道我家祖传的这门闭穴功夫倒是也不能沾得半点荤腥,不想这明教倒有此说,莫非我公孙胜与这这明教还有些缘分? 这道人正是入云龙公孙胜,那日听了王伦指点,回到柴进庄上,与柴进说了王伦想法,柴进听了赞声好,相托了公孙胜前来江南结交些豪杰好汉。 小船摇摆到了南岸,公孙胜跳下船来,隐约看到江边路旁有家小店,进了店中,却见一老一少两个,公孙胜道:“店家,来些素食便可。” 店家后生听了笑了问道:“道长可是那明教中的?” 公孙胜听了也不解释,只问道:“难道吃素的便是明教的人?” 这后生听了,只是说道:“这吃斋饭的不过这几家,故此相问。” 公孙胜问道:“这明教怎的如此明目张胆,不怕官府么?” 后生道:“不瞒道长说,这官府中人也有入这明教的,非是上司逼迫,没几个愿去与明教为敌的。” 公孙胜听了也是点头,说道:“这官府没甚作为,也怪不得明教做大了。” 那后生见公孙胜相貌非凡,背上又背了宝剑,低声问道:“听道长北地口音,此来可是来入那明教的?” 公孙胜反问道:“你这店家,倒是有趣,怎的关心起这个来?你这店离这建康府几步路,可是常见人去入这教的?” 老丈正从后面出来,给公孙胜端了饭食上来,木盘上还备了盏热茶。 公孙胜接过来,将那茶放在手里,见这茶并无手脚,谢了声喝了口茶解渴。 后生摆手道:“这明教虽是广收各路人等,却多是些穷苦百姓,被那应奉局花石纲逼迫的太多,这明教又讲些团结互助,亲为一家的话,倒有不少人入了教的。” 公孙胜听了心道这明教如此笼络人心,绝非只为引人入教这般简单?从来倒要查访个明白。 朝那后生道:“听闻也有道人入这明教的,你可知晓?” 后声道:“我也是听这过往路人说的,有个叫包道乙的道人本领高强,不知怎的入了明教了,整日在热闹处传到说教。” 公孙胜听了点点头,笑了问道:“我若是也想入这明教,可该去寻这包道乙?” 后生见公孙胜如此说,回道:“只要道长进了这建康府,便会有人来相问你,这明教对这佛道两教中人最是看重。” 公孙胜听了这话,暗道这明教竟然如此张狂,在这街面上都敢如此了。心下不定,用了饭食,这后生却朝他低声道:“道长,小人倒有几句话说,可愿听得?” 公孙胜有些诧异,说道:“小哥只管说来一听。” 那后生笑嘻嘻道:“若是道长真的没个落脚处,小人倒可给道长指条明路。” 公孙胜心下狐疑问道:“不知这路在何方?” 后生道:“听道长口音,定是北地来的,怎的不知那梁山泊?” 公孙胜听了一惊,起身问道:“你是哪个?报个名姓。” 那后生见公孙胜如此,有些紧张,朝了公孙胜躬身施礼道:“道长坐下说话,我父子在这江边开店多年,小人名叫王定六,因为走跳得快,人都唤小人做活闪婆。” 正说话间,一个纸卷从那王定六怀中滑落出来。王定六还未反应过来,却被公孙胜探手抄在手里。 王定六见了心急,说道:“道长,还请将这画图还我。” 公孙胜却是不理,将这图纸展开,却见这纸上却是画了一间酒店,公孙胜看罢,心里有些底数,问道:“你这图纸是哪个画与你的?实话招来。” 王定六扯谎道:“只是个客人在店里吃酒时落下的。” 公孙胜追问道:“这客人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王定六不曾遇到过这阵仗,心道这佛道不两立,胡乱说个且先糊弄过去,支支吾吾的说道:“是个喝酒吃肉的胖大和尚失落的。” 公孙胜见这王定六眸子闪烁,知晓他定是说谎,虽说是劝人去梁山,不该是外人,只好让我诈他一诈,胖大和尚几字入耳,倒是想起聚义厅上,花和尚鲁智深曾用了个别人名字的事。 公孙胜一拍桌子,喝道:“这和尚可是可是叫宝光如来邓元觉?” 第195章 歙州远来客 王定六听了竟有这等巧事,慌忙点头道:“正是那和尚邓元觉失落的。” 公孙胜听了正要大笑,门外却是进来一人,听了二人言语叫道:“既是小僧失落的,且将这物还与我便是。” 王定六与公孙胜看过去,都是叫苦。 却是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前面这个正是个胖大和尚,穿了粗布夹棉的僧衣,手里却提了根浑铁禅杖,面露凶色,腮下半部硬扎扎的胡须。 公孙胜见这个和尚不必鲁智深差上半分,只是这禅杖比那鲁智深的轻上几斤。后面跟进来的高大文士,手里也提了杆钢枪。 那大和尚兀自坐了,朝了王定六道:“可是你说的,拾到了小僧丢落的事物?” 王定六心里不提多后悔了,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苦了脸朝公孙胜求助。 公孙胜也是无语,心道这倒是该帮这王定六了,朝了这和尚道:“这店家定是记得错了,敢问你可真是那宝光如来邓元觉?” 邓元觉见这道人模样,心道也道人定是个不好相与的,说道:“玩笑之语,道长不必挂怀,我还是初次到这建康府来,怎会失落东西在这店里?” 王定六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么......”邓元觉又道。 王定六却是又紧张起来。 “你这店家倒是该请我多饮几碗酒,哈哈哈......”邓元觉大笑。 老丈见这和尚爱开玩笑,也放下心道:“今日便免了你们这僧道的酒食钱。” 公孙胜与邓元觉听了,都是哈哈一笑。 后面那文士突然道:“老丈倒是看不起我这儒家了。”说完将手中钢枪手中一捻,那钢枪竟在空中竖起,快速转起圈来,这人单手抓住向地上一插,那钢枪竟然插入地面尺许。 邓元觉不以为然,公孙胜却是心惊,暗道这地面寒冬之日,下面早已冻结,这人单手便能做到,当世少有敌手了。便是我,虽可做到,却不能入他这般如意。 王定六见了早已张口结舌,不想世上竟有如此奇人。 邓元觉见公孙胜瞄了那人,说道:“这位乃是小僧好友,姓王名寅,惯使一条钢枪,神出鬼没,我二人都是歙州人,此来建康府倒是头一遭。” 公孙胜听了拱手施礼道:“多闻两位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邓元觉听了呵呵一笑,甚是得意。 那王寅听了却是一阵冷笑,说道:“世上都是这般人,见了你便说什么久仰久仰,不过是几句客套而已。” 公孙胜听了这话,也冷笑道:“有人说这王寅脾气就像那石头一般,难描难刻,怪不得你做了个石匠。” 王寅见公孙胜一语道破他,收了高傲姿态,还礼道:“不想真遇到个知晓我两个的,你既知我名姓,敢问道长高姓大名?” 公孙胜道:“小道入公孙胜。” 王寅惊道:“可是那入云龙公孙胜?” “正是小道。”公孙胜道。 王寅忙道:“适才冲撞了,早闻道长大名,今日得见,倒是我两个该说句幸甚幸甚。” 公孙胜笑了说道:“你可不是不知晓小道是那二龙山来的吧?” 王寅见公孙胜开这玩笑,笑了几声道:“道长却是个有趣之人。” 公孙胜?王定六父子两个都是一喜,心道这公孙胜是我梁山上的好汉,等下与他相认。 邓元觉听了却是心下生火,一拳捶在桌上,哼了一声。 公孙胜诧异问道:“莫不是小道得罪过大师?” 邓元觉发了火般,问道:“公孙道长可是这梁山上的人?” “正是,小道上山半载了。”公孙胜道。 邓元觉又问道:“你那梁山上可是有个花和尚鲁智深的?” 公孙胜想起那事来,说道:“确有此人。” 邓元觉恶狠狠道:“我本在这歙州好吃好住的占个庙宇,过得比那如来还舒服,不想来了官差,只说我在这济州府犯了大事,将这济州府可洗劫一空,要去拿我过堂。” 公孙胜想到鲁智深所做,替他开解道:“不想这隔了几千里,官服也还有些手段。” 邓元觉不耐烦道:“我只得先弃了那极乐之地,逃走在江湖上,联络了这王寅兄弟,私下打探,知晓是那个新任济州知府宗知府的差使,他与这歙州知府算是同年,帮他这忙,来剿捕小僧。” 公孙胜听了,也是替这邓元觉不平,心道这也是这王伦主意,想到这时,却是更觉得王伦高深莫测。 王寅见公孙胜面上不好看,说道:“倒不是我两个与道长纠缠此事,只是济州府库被你梁山洗劫了,谁人不知?又都知晓你上山有个花和尚鲁智深,只是不知这花和尚也是偌大的名头,却是为何不用了本名,却用这邓元觉的名号?” 公孙胜无奈,只得摇头道:“这事我也只听个大概,多半是我家大头领指使。” 邓元觉听了问道:“这托塔天王晁盖不该做下这勾当,与我并无冤仇,何苦拉我下水?” 公孙胜却是摆手道:“非是晁天王,该是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 邓元觉两人听了相看一眼一齐摇头,邓元觉说道:“却是不知这人。” 公孙胜心道本该这晁盖坐这大头领,也好为柴大官人效力,不想王伦信手而破困局,如今依然坐稳了,朝了二人将这梁山之事消枝减叶的叙述一番,二人听了才知王伦这个任务。 王定六父子两个虽是离得远些,也借着上酒端菜的空挡听了个大概。 公孙胜讲完说道:“让鲁智深冒了你的名号做事,必有缘由,不过只怕是,只有大头领王伦才能晓得为何如此?” 邓元觉听了也无处发作,三人坐在一桌,自己与王寅各自饮酒吃肉,却不见公孙胜动作,问道:“道长怎的嫌这酒肉不够美味?” 王定六却是替公孙胜答道:“道长只吃些素食,适才已经用过了。” 王寅听了却是停杯,问道:“道长不沾这酒肉,可也是入了这明教?” 公孙胜听王寅如此问,心上一动,却是反问道:“两位千里而来,却是为何?” 第196章 本投明教,却上梁山 王寅抚了抚身边钢枪,说道:“我两个倒有个同乡,本就有些交情,也早入了这明教,四处行走,宣传教化,在这建康府做些勾当,传这教众在此可得庇护,如今邓元觉被官军缉捕,想来建康府投他,有个落脚处。” 邓元觉也道:“不知这方十三是否还在此地?” 公孙胜没听过这名字,问道:“不知这方十三是哪个?” 王寅道:“这人名叫方腊,本是歙州山中樵夫,因传这明教,官服不容,只得四处流落,今日听闻在这建康府倒是安下身来,与这府衙也有些来往。” 公孙胜点点头,又瞧了眼邓元觉道:“若那方腊请你等入这明教,邓大师可受得住酒肉之戒?” 邓元觉听了摇头道:“我这和尚若是断了酒肉,倒不如还俗去了。” 公孙胜笑了道:“既是邓大师不愿戒这酒肉,入那明教岂不是受罪,若是故人相见,难免面皮上不好看了。” 邓元觉王寅两个听了不由得相看了一眼,邓元觉道:“一路走的慌张,倒是忘了这个。” 王寅也皱了眉头道:“这个规矩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若是能改了这臭规矩,不知有多少好汉愿来。” 公孙胜听了,心中一惊,心道这明教有这规矩都已是遍地皆知,若是除去这教规,岂不是走投无路的全去入了这明教? 想到此,朝了两人道:“小道倒有一言,二位可愿一听?” 邓元觉道:“道长只管说,无须顾忌。” 公孙胜捻髯笑道:“既然遇见邓大师两位,是因我梁山鲁智深引起,当是给二位赔罪了,正巧二位也没个落脚处,不若请去我梁山,一来与王伦头领,花和尚鲁智深冰释前嫌,了去这段江湖恩怨,二来梁山水泊方圆八百里,山寨好汉众多,有着两三万人马,官府都不敢正眼瞧上一眼,二位同在山上聚义岂不甚好?“公孙胜见二人有些心动又道:”梁山规矩便是兄弟齐心,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大碗吃酒,大块吃肉。” 王寅听了道:“道长说的,我也曾有些耳闻,只是这建康府已然近在咫尺,我两个难道要过门而不入?” 邓元觉道:“哥哥说的有理,若是日后让方腊知晓,岂不骂我两个?” 公孙胜道:“若是明教没这规矩,小道也不会胡乱出这注意,只怕是相见容易别时难。” 这一句又让两个有些犹疑,正要商量,王定六在边上朝老丈轻声问道:“老爹,昨日可是听说了,这方腊带了几个人又去了杭州了?” 老丈见王定六扯谎,无奈只得附和道:“这几个人中不还有个叫包道乙的?走了好几日了。” 王寅与邓元觉听了,心道这店家所说必不能假了,王寅朝了公孙胜道:“不想与这方腊却是无缘错过了,倒是与道长有缘,我两个愿随了道长上这梁山。” 邓元觉握紧那禅杖,说道:“至于与这鲁智深恩怨,倒要和他做个了断。” 公孙胜吃惊道:“你两个都算是佛门中人,可不要拼了性命。” 邓元觉听了哈哈大笑道:“倒是要和他比试一番,看这花和尚是不是堕了我的名头。” 公孙胜道:“到时我与王先生可要围观一番。” 王寅听了也是点头,说道:“看两个和尚打架,却是你这道人看的最舒爽了。” 公孙胜与邓元觉听了都是哈哈大笑。 王寅问道:“道长,你我何时动身?” 公孙胜却道:“小道奉了大头领之令,还有些琐事未办,还要耽搁些时日,不若请两位先行北上,到了那水泊边上,见在泊子边上酒店,便可进去,只说是我入云龙公孙胜相请来的,便有船只接送上山。” 王寅听了诧异道:“道长也说了,这水泊方圆八百里,怎的这四周酒店都是山寨的么?” 公孙胜道:“这倒不是,只是这水泊四周所开酒店,只有梁山的酒店是背水而开,店门朝外,后面自有水亭码头,别家酒店却是不许这样坐落,大多是在路边,将店门朝了水泊开的。” 邓元觉哈哈一笑道:“这梁山倒还霸气。” 公孙胜顺手将那图纸打开,铺在桌上说道:“二位还请看这酒店模样。” 两人看了,王寅道:“这酒店确实有些气魄,比起这小店来,不知强上几倍?” 公孙胜听了这话,却是将这图纸收了,递与王定六,王定六愣愣的接过。 王寅邓元觉两个不由一怔,公孙胜笑了道:“这间江边小店,也是我梁山的,正要等了春暖之日,重新修建。” 王定六父子两个听了却是明白,这公孙胜从这张图纸上便已看出端倪了。 王寅邓元觉两个又是互望一眼,王寅道:“不想这梁山已把酒店开到了建康府了,看来这王头领定然有些雄心大志。” 公孙胜听了不禁尴尬,心道柴大官人名头倒要提下,说道:“王头领秀才出身,应举不中,受了沧州柴大官人相助,开创梁山基业,想必他二人早有默契。” 两人却是都听过柴进名字,邓元觉道:“我们倒是动过去投柴大官人念头,只是太过遥远,不想这王头领也是受过柴大官人恩惠。” 公孙胜却只想早请他两个上了梁山,省得在这建康府外碰到了明教中人,多有不便,说道:“二位到了山上,自有机会与柴大官人相见。” 王寅倒是有些想法,心道这山寨又有数万人马,王伦与柴进将这酒店开在此处,想来这柴进本是那后周皇裔,定是起了不臣之心,他日必然南下,若是我两个身无寸功投奔梁山去,岂不吃那些好汉笑话,我两个又不是没甚本事,看了公孙胜,心下有了主意,问道:“道长,既然请我两个去这梁山聚义,我两个便是这梁山的人了,可否告知道长此来,想办些什么事?我们两个也有一身本事,倒也可相助道长一臂之力。” 邓元觉听了也道:“正是,公孙道长,可别再拿我两个当做外人,说说看,此来要做些什么?” 第197章 千里之行,终有到时 公孙胜见他两个如此说,知道是推脱不过,只得说道:“小道此来,正是受了柴大官人与王头领之令,前来江南遍访好汉,若是见了与我梁山有缘的,便请上山去。” 王寅听了点头道:“道长既是办此事,我二人或许能帮忙了,不知道长可有些眉目?” 公孙胜怕他两个泛酸,说道:二位都是王头领吩咐要相访的,王头领让鲁智深冒了邓大师名头时,便有此心。” 邓元觉咧嘴笑道:“这王头领眼光倒是毒辣。” 公孙胜问道:“二位可曾听过这几人名头?” 王寅反问道:“道长快说,有哪几个?” 午后时分,人正慵懒时刻,王定六见三人还要相商,自去关了点门,将那炉火添些木柴,又给三人沏了壶茶端来。 公孙胜朝王定六点点头,端了茶,捻髯道:“有个名叫庞万春的,绰号小养由基,传他射的一手神箭,二位可知此人?” 二人听了却是摇头,公孙胜又说道:“还有个人,名叫石宝,使口泼风刀和一颗流星锤,说是福州人氏。” 二人听了,王寅道:“我等也是听说这这人名字,却是不曾相识。” 公孙胜听了心下无奈,问道:“还有个人,也是额道人便是适才老丈所提的包道乙。” 邓元觉听了道:“这道人倒是听说过,像是已入了明教,跟随在方腊左右,不想他竟能吃得素。”见公孙胜一脸神色,又道:“道长莫在意,我也只是说他。” 王寅看了一眼公孙胜身后背的古剑,说道:“这道人也是剑术非凡,若是遇上,言语不和时可要小心。” 公孙胜笑了道:“此来,小道只是想结交些好汉,并非为那结仇来的。” 王寅道:“不瞒道长说,我两个若是寸功不立,去上了梁山,岂不落人笑话,倒想随道长一行,助你立些功劳,倒是在山上也有些脸面。” 公孙胜听了,指了那插在地上是钢枪道:“王先生,如此本事,哪有这些闲话?大可不必计较这些许功劳。” 王寅将那枪在手中一拧,轻松拔出,说道:“不知何时才能一逞我王寅的威风。” 公孙胜道:“王先生文武双修,还怕将来没有出头之日?” 王寅心中有些野心,听了公孙胜的话,不禁问道:“说这梁山上有着数十条好汉,日夜相聚,不知那王头领要将这梁山做的多大?” 公孙胜道:“待到二位上了山寨,一问王头领便知,定不会让二位失望便是。” 王寅听了哈哈一笑,说道:“道长如此说更想一见这王头领了,我倒是想看看这王头领如何使用我等,别只是一个穷酸书生,到时耽误了大家前程。” 公孙胜见王寅狂妄,喝了声道:“王先生,王头领不太在意这些,小道劝你一句,这王头领自是那神龙一般,只见其首不见其尾。” 王寅听了心里一凛,忙道:“我只是不想让人埋没了,一身本事空在身上,不得其用。” 公孙胜却是笑了道:“只怕王先生将来要埋怨说自己分身乏术了。” 老丈却是从院后进来,朝了几人道:“江边来了条渡船,可是要过江?” 公孙胜听了,朝王寅,邓元觉道:“还请二位上船过江,小道还要多盘桓几日。” 王寅邓元觉见公孙胜如此说,只得道:“那就在此告辞,他日山上再聚。” 公孙胜朝他二人拱手作别,王定六见邓元觉一身衣服破旧,知道他两个没甚盘缠,掏出两锭大银道:“二位还请收下,一路遥远做个盘缠。” 公孙胜笑了看王定六,王寅还要客气,邓元觉却接过银子,笑了道:“都是自家人了,分什么你我,正愁要吃个霸王餐,不想却是自家人开的店。” 说完推搡这王寅,各自提了枪杖,出了后院,只留了老丈看了酒店,几人相送来到江边,却见一条渡船,正在揽人,二人上了渡船,与公孙胜王定六作别。 老丈站在门内看了,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今日这僧道儒三家饭食钱都是全免了,还好石秀与那阮小七留了不少银子。” 公孙胜与王定六见那小船划去江中,越来越远,渐渐成了一个小小黑点,才回转到店中,王定六朝了公孙胜便要拜,公孙胜拦住道:“王兄弟,不必如此客气,只是这图纸是哪个画与你的?定然不是这邓元觉了。” 王定六听了笑道:“道长玩笑了,这图是石秀哥哥画的,他与阮小七来请那安太医,却是碰巧杀了两个水上的恶贼。”将那石秀阮小七二人之事,与公孙胜叙述一番。 公孙胜听了点头道:“这石秀倒是个胆大心细的,他既是画了这图纸,待到回山,禀告了大头领,定会派了人来相助。” 王定六道:“石秀哥哥也是这般说的。” 公孙胜又朝了老丈道:“不想你父子两个倒是心意相通,不然这二人定要一见那方腊了,到时必有些麻烦。” 老丈听了却是惭愧道:“老汉半辈子不知扯了多少谎,只是我这父子两个一起扯谎倒还是头一遭。” 公孙胜与王定六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水泊边上一条雪路泥泞不堪,两匹大马,一辆骡车只得缓缓而行,金甲骑在马上,立起身来,朝了泊边遥看,说道:“前面倒是有家酒店,就在这水泊边上。” 耶律大石也起身举目相看,道:“终于到这梁山了,且先去那酒店内打探,这酒店倒是不小,往来之人必是不少。” 后面骡车车篷里,潘巧云却是一身男人打扮,将那长发盘起,也如男子般用个簪子别住,迎儿也是做个童子打扮,倚在她身上,潘公在车辕上,回首道:“我儿,可算是到了,你可是遂心了。” 潘巧云听了倒有些羞,掀开车帘,见金甲与耶律大石两人骑马潜行,骡车相随了,渐渐靠近一家酒店,来到酒店门前,下了骡车,有店家小二迎过来道:“几位快请里边暖暖身。” 几人随了小二进来,见这酒店甚是宽大,大堂上摆了十几张桌子,只是此时天寒,商客稀少,店里也只是坐了两桌客人。 小二笑脸问道:“几位客官,是要打尖歇脚还是住宿?”金甲朝了小二问道:“你家店主是哪个?请来相见。” 第198章 雪盐 那小二见金甲如此问,打量了几人,说道:“稍等,小人这便去请。” 几人分了两张桌子坐了,那小二朝后院去了,另有伙计过来给端了热茶,招呼道:“客官,可要先用些酒饭?” 耶律大石点点头道:“可先上些好酒好肉。” 伙计听了自去准备,却见前面那个小二回转过来,朝了金甲道:“客官,可随我来,我家店主相请。” 金甲与耶律大石起身随他来到后院,却见后面院子却是个大大的货栈,盖了不少遮棚挡雪,棚子下面尽是堆积了整整齐齐的细麻布袋子,直累积道棚顶,数以千计。 院子里有几个伙计看护,酒店二层竟是客房,想来该有商客租住。 临近水边有个泊船的码头,一条小路相通,路边有间水亭,此时却是四壁遮挡严实,小二领了二人进来,厅里坐了个人,瘦弱精干,唇上留了两撇胡须,见了二人起身施礼道:“不知贵客寻我作甚?有何事务?” 小二将亭子里火炉添了柴,候在边上。 金甲朝了那人问道:“我是从北地辽境而来的,还请相问高姓大名?” 那人道:“小的姓白名胜,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金甲道:“这是我家公子姓王名石,我是他随从名叫金甲。” 耶律大石朝了白胜拱手,问道:“进了院子,却是闻到一股味道,可是那里发出来的?”说完一指那遮棚下的袋子。 白胜见这王石问这,暗道这也定是听闻了我梁山发卖精盐,前来购货的,王头领这精盐也才做了几日,便有商客上门,这价格倒是真的诱人,如此看来,倒要让那些贩卖私盐的多多运些粗盐才好。 白胜笑了道:“贵客当真是此道行家,在这院子走了一遭,便知这是那最上等的货色,不过这些已被两家大商客全包了,贵客若是想要,还要等上数日,排队取货。” 金甲正要笑他没个眼色,耶律大石却是将他拦住,朝了白胜道:“白掌柜,可否先看看这货物成色?” 白胜听了得意道:“这成色只怕比那皇宫御用的还要好些。” 说完带了两人来到那袋子前,从伙计手里拿过一根细细铁管,却是前面尖尖的,往那袋子里一插,拿出来时,把那铁管朝耶律大石道:“贵客伸出手来。” 耶律大石伸出手掌,白胜将那铁管竖起,却从那铁管里滑落出一些雪白细细的颗粒来,在手掌上堆起一个小小雪山一般。 耶律大石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在嘴里,细细品味起来。 金甲见了,也伸出手沾了,放在嘴里,只是才入口,便叫道:“盐?” 白胜听了轻轻摇头,耶律大石却是轻轻点点头,金甲有仔细看那盐,不禁问道:“这盐怎能做的这般精细?比那地上雪花也不多让。” 白胜得意道:“这盐便叫做雪盐。” 耶律大石却是问道:“白掌柜,这些可都是梁山的?” 白胜见他点破,说道:“正是我梁山所产。” 金甲奇道:“梁山四周水泊,皆是淡水,哪能产的如此雪盐?” 白胜呵呵笑道:“这是我家王头领用了绝世良方,才制得此盐,若是贵客想要经营还请早些预定。” 金甲问道:“不知这盐价几何?居然还要预定。” 白胜听了,慢悠悠说道:“这雪盐本该是天上神仙食用的,便如这大雪,即便下得再多,也有个晴天的时候。” 耶律大石朝了白胜道:“实不相瞒,我这随从金甲与你家大头领王伦有旧,今日前来,要与王头领见上一面,有些事务相商,还请引见。” 金甲怕是白胜不信,说道:“去年王头领曾到蓟州,蓟州城里曾与我相遇,王头领当时记得。” 白胜听了,心道莫不是王头领早就要做这私盐生意?竟把这商客早就定下了,抬手叫过一个精壮伙计,耳语几句,那伙计去了水亭内取了一张鹊画弓,立在水泊边上,觑着对港败芦折苇里面,放了一支响箭出去。 白胜道:“既是王头领旧识,还请稍候,只在亭子里用些酒饭。”又吩咐将酒食搬到水亭上,金甲也去请了潘巧云三人过来。 白胜见潘巧云和那迎儿打扮,晓得这是两个女子,不想这商客倒还舍不得家眷远离,带在身边,不由得想起自己夫妻两个被下在济州牢里,怨天等死之时,正是王伦将自己夫妻两个搭救出来的。 白胜陪了几人在水亭上进些酒食,潘公指了一盘鸡肉赞道:“这南朝酒食当真是比蓟州城里的大酒楼的味道还要好些。” 白胜道:“不过是加了些白藕栗子之类相左。” 耶律大石也尝了些,细品滋味,却是晓得是那雪盐的功劳,这雪盐含在嘴里,不涩不苦,只有纯正咸味,正是做菜第一要旨。 几人用过酒食,有那小二过来道:“白头领,船已然来了。” 白胜朝了几人道:“还请几位等船,自有人引领。” 耶律大石听这小二口气,心道不想这白胜也是个山寨头领,倒是不能怠慢了。 朝了白胜施礼道:“多谢白头领款待。” 白胜道:“王头领既是我山寨大头领,又是我白胜救命恩人,为他做事本是应当,贵客不必多礼。” 白胜将几人送上渡船,见那渡船远了方回,一个伙计道:“怎的有两个看着那般扭捏?” 白胜道:“那两个本是女娘,你定是没看出来。” 伙计笑道:“哪能和白头领相比,有嫂子时常传唤上山,教些细辩男女的方法,我等也只认得个衣服。” “只管用心做事,山寨自当不能亏待了你等,王头领与晁天王都是大度的人,你见哪个山寨给了喽啰按月发饷的?”白胜道。 那伙计听了,忙点头道:“白头领教训的是,小的这便去做事了。”说完朝了院子里跑去。 船上三五个喽啰正在奋力划桨,几人坐在船舱,潘巧云却是立在舱外,独自欣赏这水泊景致,时遇残雪初晴,日色明朗,水泊上几段败芦折苇掩映,数只不知名的水鸟盘旋觅食,不时落下,只在水面上一衔而起。 潘巧云见这船离那水泊中宛子城越近,心中越是情怯,不禁自问,这人可是还记得我? 第199章 新式火炮 “通......”一声轰天巨响从那梁山脚下传来,吓得潘巧云呀的一声,胡乱抓住舱门,潘公将她拉进舱内,颤声问道:“可是晴天打个霹雳?” 那响声实在骇人,几人都是一惊,面上失色,金甲心下奇怪慌了问道:“这可是你家王头领要放礼炮来迎?” 那几个喽啰却是都笑了,一个说道:“这是山寨正在试发火炮,还在那鸭嘴滩上,我们只是去那金沙滩,相隔还远。” 耶律大石听了,心里更是惊骇,问道:“这火炮怎有如此威力?如那晴空霹雳一般。” 几个喽啰相互看了,说道:“此乃山寨秘密,我等也不知详情。”说道都闭了嘴,不敢再说一个字。 鸭嘴滩上,几炮打过,王伦与众头领站在高处,看向水泊,却见泊子里几只小船被击沉了两只,晁盖见了,心头滋味难辨,朝了身边王伦道:“大头领这新造火炮,果然比原来打得远的多了,大致有那十六七里远。” 王伦听了,面上并无喜色,只是瞧着鸭嘴滩上摆开的那尊火炮有些发愣,那火炮每发一弹,便从炮管后部冒出大量浓烟,将那火炮笼罩了,久久方散。 凌振带了几个才培养出来的炮手却是视而不见,只顾着看那泊子里的目标。 闻焕章却是面上欣喜,说道:“这也比上次打的更准了。” 吴用虽有上次观瞻准备,也有些惊住,停了羽扇,掐了手指细算,说道:“这般距离,若是能在高处发炮,自然可再远些,便能打到水泊岸边,若是能造个百十尊,便是官军来了十万人马,也是不惧了。” 鲁智深不禁问道:“吴军师,此时倒不心疼铜钱了。” 众头领听了,皆是一笑,吴用却是认真道:“王头领所造这火炮,却是用那银钱也买不来的。” 有几个心机深沉的听了不禁暗自点头。凌振一路从沙滩上跑来,朝了王伦道:“按大头领法子所造火炮比凌振那几样却是强多了,我在东京时自称大宋第一炮手,真是如那井底之蛙,惭愧惭愧。” 王伦心道你是大宋第一炮手不假,我可是本球第一炮手。朝凌振笑了道:“凌头领过谦了,若是没你那子母炮启发,多做了子炮,这尊炮也不能如此密集发炮。” 吴用朝了杜迁道:“看来,山寨日后还要多收些铜钱了。” 杜迁道:“吴军师还请放心,山寨这些日子一直准备,已然备下一些。” 众人听了,都是心喜,正在各自谈论,却见有个传令喽啰飞奔过来,朝了王伦禀报:“大头领,从水泊北面白头领酒店来了几个人,说是大头领在北地蓟州府相识的,已然到了山脚下。” “可报了名姓?”王伦问道。 “一个叫王石的,一个叫金甲。”喽啰道。 “王石?”王伦心道这是什么情况,来梁山搞地产么?金甲倒是记得,这个时候来梁山,必是那大辽东京出事了,才派了金甲前来。 王伦吩咐道:“金甲倒是相识,便请他们来我房中相见。” 那喽啰听了自是去了。 王伦朝了凌振道:“凌头领,且先将这炮拉回火炮营,严加看管,除你火炮营炮手,外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斩。”回首道:“这几人来梁山,半私半公,却是我梁山难得契机,晁天王,吴军师,闻军师同我一起相见。” 说完领了众人沿着山路回山,张三与姜太虚伴在他身边,姜太虚说道:“这金甲可是那马知府心腹,此来必是为公子那日所言,可是真的这辽国东京出了大事?” 王伦笑道:“这大辽皇帝骄奢淫逸,百官效仿,自是要鱼肉百姓,辽国官军也与大宋禁军相仿,兵额亏空,宋辽两国相安百年,不起战事,两国官军战力多是下降,多有女真部落反辽,这东京丢了不算稀奇。” 姜太虚听的似懂非懂,心道我这心里只图个绝世武艺,哪装得下这多国事? 等上山顶,后面众头领各自归了各营,自去训练马步战卒,晁盖吴用闻焕章同姜太虚跟了王伦来到门前,却见郓哥与那乔大自山顶边树林里出来,郓哥见了王伦叫到:“杨公子,我老爹适才听那炮声,倒是这头痛的病症好些了。” 王伦听了一怔,朝了乔大看去,见他果然神志清醒了些,只朝了他点头道:“若是能解得这病症,山寨可日日打炮。” 郓哥与姜太虚听了都是心喜,姜太虚笑嘻嘻过去,搀扶了乔大,说道:“若不然,我可取了山寨大鼓来,每日在你耳边敲上几百通,说不得你这病症早就痊愈了,且先送你父子两个回去歇息。” 王伦听了心里暗笑,却见林娘子与锦儿从房里出来,过来却是一左一右来搀扶王伦两个臂膀,晁盖吴用闻焕章见了各自遮脸,左顾而言他。 王伦无奈,拉下脸吩咐道:“晁天王和左右军师到了,还不快去上茶?” 两人答应一声,回了外屋去忙碌,王伦将三人请进正厅,各自落了座,王伦道:“他们来了若是求助,要我去那北地相助,你们几个可是要招些理由,尽力相拦。” 几人不知王伦为何如此,只是晓得听他吩咐便是没错,都是点头应了,晁盖道:“大头领,不知他们欲要请你相助何事?” 王伦见晁盖如此问,只得厚了脸皮道:“我在这大辽国也布置了些耳目,去年我在柴大官人庄上遇了公孙道长,去了二龙山,正遇了一个耳目来报,说那大辽东京,有个裨将高永昌,密谋造反,日子定在今年正月,此事若是直言相告这马知府,只怕他也不信,我还落得个嫌疑,故此装作神算子,胡乱卜了一卦,当做提醒,也好与他们有个结交。” 吴用却是听出门道来,问道:“如此说来,这辽国裨将高永昌可是真的造反了?” 王伦道:“这几个人来,一问便知。” 闻焕章听了道:“大头领,既要与这辽国马知府相交,可是要得些好处?” 第200章 难题 王伦听了此问,掐掐额头说道:“这燕云十六州,以蓟州为首,东临大海,南接沧州,若是那辽国不敌女真人,蓟州则成女真南下必经之地,不可不防。” 吴用见王伦竟关心起三国大事来,不禁问道:“这蓟州还在千里之外,与我梁山有何瓜葛?那女真人攻打过来,自有宋辽官军迎战,我梁山倒可趁机扩张一番。” 王伦还未来得及细细思量,张三进了门道:“禀告公子,他们人到了。” 王伦想那金甲不过一个知府衙门的虞候,说道:“快请他们进来便是。” 张三应声出去,带进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见了王伦,施礼道:“王公子,别来无恙?蓟州金甲有礼了。” 王伦起身迎了几步,心道:“原来是金兄,这一路来,可还顺利?” “倒是一路顺当。”金甲又朝了耶律大石道:“这位便是梁山王头领。” 王伦瞧那人却是自有一股气势,这便是王石?那人朝了王伦拱手道:“我乃蓟州马知府好友王石,前些日奔去拜访他,提及王头领,在下好奇之心难耐,故此冒昧前来拜访,还望勿怪。” 马知府好友,王伦想起曾与马知府谈论之言,又见这王石年纪,暗道这该是与那马知府半师半友的耶律大石了,也不点破,给他们两人介绍了晁盖,吴用,闻焕章,请了二人各自落座,锦儿与林娘子又上了两杯茶来。 金甲却朝了王伦道:“王头领,此来不止我两个,金甲还有个贤妹也仰慕......仰慕南朝风物,一并跟了来。” 锦儿与林娘子本已退下,听了这句却都一起躲到帷幕后去。 “噢。”王伦不知这金甲何意,说道:“还请去后营歇息,我山寨也建有女眷独居所在。” 王伦才要吩咐张三,金甲却是拦住,笑道:“我这义妹,王头领倒还是相识,今日既然上了梁山,怎能不见上一面?” “那便相请进来。”王伦道。 帷幕后,林娘子低声道:“锦儿,可要小心了。” 锦儿点点头道:“我们两个对付一个,还不简单?” 林娘子本想再说些,却见张三已经引了几个人进了门来。 走在前面的却是个模样俊俏的男子模样,朝厅上走了几步,朝了王伦万福道:“王公子,可还安好,巧云有礼了。”说完将那头上簪子拔下,一团秀发扑散而下,垂在肩上。 众人再细看时,分明是个美貌女子,后面跟个伶俐丫头和个老汉。 王伦见是潘巧云,忙道:“原来是巧云姑娘,王伦俗事繁忙,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金甲听了心中悲喜交加,悲的是这王伦与自己都没这客套话,此时说来显得自己这身份却不如这潘巧云了,喜的是,既然王伦如此看重这个义妹,倒是可助大石林牙成事,也不枉奔波千里来此一趟。 潘巧云听了王伦这话,心中一喜,又见这厅上众多生面孔,说道:“这路途泥泞,倒是想要先去歇息,王公子,巧云失礼了。” 王伦听了,吩咐张三将潘巧云三人领下去,安排歇息,张三应了,将潘巧云几个带出去了。 见几人出了门,耶律大石朝了王伦道:“王头领,小生生长在大辽,是个直性人,有话便忍不住要说,若是说的不当,还请见谅。” 王伦正思量这几人怎的组合成一队了,听了耶律大石此言,随口说道:“大石林牙,有话只管说来便是,在座的都是我山寨主脑,但说无妨。” 在座几个却是吃了一惊,金甲与耶律大石相看了一眼,耶律大石笑了道:“王头领果然是真人,只见我一面,不过半盏茶功夫,便能道出我的名姓,在下佩服。” 王伦缓过神来,说道:“马知府曾与我提起你名姓,说是要写了书信与你,倒是不难猜测。” 见王伦没有故弄玄虚,耶律大石却是更加好奇,问道:“不知王头领预言那东京高永昌之事,是如何猜测的?” 王伦瞧了晁盖三个人一眼,说道:“占卜之术,早已有之,大石林牙进士出身,怎能不知?” 吴用看看闻焕章,心道王头领这是要从这大辽进士身上落些好处。 耶律大石无奈摇摇头道:“既是王头领能预知这等大事,这普天之下还有能难得住王头领的?” 王伦苦笑道:“这泄露天机却是要折了阳寿的。” 厅上金甲,耶律大石俱是相信此说,耶律大石倒是不好意思再问。 晁盖,吴用,闻焕章三个见王伦当了他们面糊弄这大石林牙,想起自己与他处事经历,心中各自苦笑。 晁盖道:“王头领,这等大事,日后切莫再泄露了,你自己心知便可。” 吴用摇起羽扇道:“山寨这数万人马,大小数十个头领,都还指望大头领带了我等奔个前程,大头领可是要多多保重。” 闻焕章也插言道:“俗语道‘寸金难买寸光阴’大头领这般年轻,怕是还不知这阳寿金贵,现下还没个子嗣......” 耶律大石见这几个说得天花乱坠,像是与这王伦相问几句便如在他们身上割肉一般,心道正可是要堵我的嘴了,不想听了这子嗣二字,来了主意,朝那金甲使个眼色。 金甲会意,笑了说道:“王头领,小人上山路上,与山寨喽啰也交谈几句,皆道王头领还未娶亲,正巧我这义妹虽是新寡,却自幼喜爱南国风物,容貌不是自夸,也少有几个能比得上的,又与王头领有些缘分,不如便让我这义妹在王头领身边伺候,早晚给王头领铺床叠被,嘘寒问暖,若是能给王头领传后,有了子嗣,岂不是天作的良缘?” 王伦见耶律大石也是笑着看他,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几个混做一路,原来早已设计了,只待我上钩,想起适才暗自夸奖自己本球第一炮手的话,莫不是我这思虑作怪?蝴蝶效应? 该不该让他们得逞?这是个难题! 第201章 问计 王伦正在犹疑之时,帷幕后却是传来一声咳嗽声。 听着像是林娘子的声音,难道不应该是锦儿着急么?王伦倒是有了主意,说道:“这倒是有些不巧了,去年曾巧遇了郓城县宋押司,提到宋押司有个熟识的名叫小李广花荣的,这花荣有个妹妹,王伦倒是请了宋押司做了媒,与那花荣提亲去了,只是宋押司遇了官司,此事未决。” 晁盖听了哈哈笑道:“宋押司说话必是做的准的,原来王头领早有了心仪之人,我等还以为......不提不提了。” 闻焕章心里却是明白,只是不敢说破,暗道这里定还有些秘事,不谈为妙。 吴用听了也是放下疑心,心道,起初看了那两个妖娆侍从,还以为这大头领只好男风,不想却是男女通吃! 吴用心里盘算了,这个巧云姑娘被他们带了来,其意甚明,为梁山计,倒是应该留下,想到此朝了王伦道:“宋押司之事,山寨尽知,只是他这官司不知何时才做终了,这巧云姑娘千里相随,餐风宿雪而来,大头领岂能让她寒了心?” 晁盖也见不得王伦身边紧跟了两个妖人,说道:“吴军师所言不假,大头领倒该早有个家室了,免得外人说些闲话。” 王伦听了还不及反驳,闻焕章又道:“这宋押司所提亲事过了几月还没准信,只怕是成了水中月了,这巧云姑娘却是近在眼前,大头领何必舍近求远?” 王伦听他们几个所说,心下倒是后悔将他们几个留下了,说道:“小可如今还是个朝廷叛贼,哪有心思成家立业?若是有朝一日官军席卷而来,离乱奔逃,枉自两相耽误。” 耶律大石听了笑道:“王头领这等本事,怎还怕那些官军?” 王伦道:“大石林牙却是有所不知,这水泊四周倒是有两个厉害的知府,一个是这济州知府宗泽,一个是东平知府陈文昭,都是深谋远略之辈,梁山虽有水泊天险,也是不得不防。” 耶律大石道:“既是王头领如此操劳,那身边更是该有个随身伺候照顾起居之人,比那些不知体贴的人却要顺手百倍。”说完拿了眼角朝了帷幕后面一扫。 锦儿与林娘子听了,不由得生气,暗道这几个没个好人,都直往公子身边塞女人,锦儿低声恨恨说道:“”这个还是个辽国来的寡妇,自己没了丈夫,却与我来抢。” 林娘子听了面上尴尬,锦儿见了忙搂住林娘子低声道:“夫人,锦儿可没说是你,你只管抢他,我都不管。” 林娘子皱了眉道:“休要胡说了。” 王伦见耶律大石模样,更觉尴尬,都把锦儿与林娘子看成男子了,却是有苦说不出。 金甲笑了道:“王头领,我这义妹你也是知道底细,定然不会与那花家妹子争什么正室身份,在王头领身边做个侍妾,遂了这段姻缘即可,王头领大可不必担心。” 王伦见这厅上全是这般论调,推脱不过,只得说道:“巧云姑娘新寡,此事还要等到她服孝期满方可谈论。” 耶律大石见王伦松口,忙道:“一切但凭王头领安排,如此你我倒是成了一家人了。” 王伦一听,知道这耶律大石倒是好心机,等我应了亲事才来谈正事,说道:“辽宋本是兄弟之国,此说倒也不假。” 耶律大石道:“既是兄弟之国,如这一家人一般,王头领哪能坐看这辽国受这叛乱之苦?不知王头领怎的看这东京之危?可还有解救之法?” 这是要给我出多大的难题? 王伦听了暗道梁山军力不足,对付周边几个州府倒还有些胜算,这契丹女真之争,此时已成死仇,化解不开,倒是这耶律大石未来倒是个助力。 当下端了茶,小啜了几口才道:“大石林牙既生长在北地,当知这女真人为何如此仇视你大辽?” 耶律大石见王伦如此问,叹口气道:“臣不言君之过,已然如此,多说无益。” 王伦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些人犯错,于这天下无碍,可这做了皇帝的犯错不改,却是自取灭亡之道。” 耶律大石听了这话,不由发怒,说道:“王头领,我大辽皇帝岂能容你诽谤?” 王伦看了厅上几人一眼,说道:“即便我不说,那史书上也定要记载,大石林牙何必发怒?” 耶律大石冷笑道:“若是我如此谈论你朝天子,你也能容得?” 王伦道:“这有何容不得?你只管谈论,我乃朝廷贼寇,管你作甚?” 晁盖听了倒是大笑道:“王头领这话倒是痛快。” 耶律大石冷了脸,却不做声。 王伦道:“这女真部落本是隶属你大辽,只因你辽国对他压榨过甚,这女真人才起兵造反,正所谓官逼民反,这女真人与我梁山倒是有些相像,你说是也不是?” 金甲见耶律大石沉默不语,陪了笑道:“王头领,我等不远千里,诚心求教,那些大事不说也罢。” 王伦哼了一声,说道:“你家道宗皇帝曾言‘吾修文物,彬彬不异于中华’虽是实言,却也将这中华朝堂为官之道学个精通,上行下效,以致上下贪腐,尽享奢靡,所需资财不外乎治下百姓,听闻你家朝廷要那女真部落每年进贡北珠、貂、桦、名马良犬、海东青等名贵特产,为减少女真部落人数,鼓动各个女真部落相互攻伐屠杀,只为减丁,在那榷场上,大辽还要以次充好,愚弄搜刮女真人,更有一节,朝廷派出使臣,巡视女真部族,还要女真人奉上妻女相陪,大石林牙,你这条换做是你,你可忍得?” 耶律大石听了,心头怒气渐渐消散,沉声道:“这已是多年往事,如今这女真人建国一年了,皇帝又宠信萧奉先,对他言听计从,以致国运日衰,现今东京又遭叛乱,我只想尽臣之本分,挽回此局,王头领可有妙计?” 第202章 夸你上青天 王伦听了头大,说道:“未能防患于未然,此事亡羊补牢,只怕诸事晚矣。” 耶律大石见王伦早已推算过此事,暗道想必他能有些挽救残局的法子,恳求道:“王头领,只要能挽回些局面,我必有回报。” 王伦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知晓大石林牙身份,虽是皇室宗亲,可是你并不能代表了辽国皇帝,你才中了进士,朝堂上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这几句冷言冷语听了,耶律大石倒是头脑冷静下来,叹口气道:“可这眼睁睁见我家国毁于他人之手,实在是不甘心。” 王伦问道:“大石林牙可曾想过,这高永昌之事,最坏结局?” 耶律大石摇摇头道:“这高永昌叛乱时机却是正巧,去年朝廷大败于女真,军中士气不足,军纪疲惫,各自畏战,实在难以平叛,不过高永昌此时立足尚且不稳,朝廷若遣精兵良将,也还有些胜算。” 王伦听了摇摇头道:“若是朝廷出兵征讨高永昌,却是要引来最坏的结局。” “却是为何?”耶律大石诧异问道,厅上众人听了,也都是觉得奇怪。 王伦扫了众人一眼道:“高永昌叛乱已成定局,若是辽国朝廷派兵征讨,那高永昌必然求救女真人,到时正征讨大军进退两难了,若是继续征讨,我若为这女真人统军之人,只管等到辽军与叛军交锋之际,出一路骑兵,辽军便要土崩瓦解了。若是听闻女真人出兵相助便退兵,更是伤了辽军士气,自此一蹶不振了,传扬出去,那边境周遭府县,谁敢指望朝廷相救?叛军到处必然易帜而降。” 耶律大石听完,心里更是吃惊,忙问道:“王头领可有良策一救?” “哎!”王伦也叹口气道:“已然算不上良策了,只有个中下策。” 众人听了,心道这事崩坏到如此地步,怎的还可应对?吴用,闻焕章不禁各自思量,要寻个妙计出来。 耶律大石听了一喜,说道:“只要王头领所说,我必去亲办。” 王伦瞧他眼中甚是真切,笑了道:“只怕以你一人之力,难以回天了。我且先说了,你再思量。” 耶律大石听了忙点点头。 王伦道:“这高永昌见朝廷懦弱,女真人由弱变强,直到建了大金,这才生了叛乱,其志不外乎称王称帝,学那女真人。大石林牙,你说是也不是?” 耶律大石点点头。 王伦道:“我倒是有条计策给你,还请你快马加鞭回了大辽,向那天祚帝秘呈。” “王头领请讲。”耶律大石追问道。 王伦瞧了瞧吴用,闻焕章两个苦思模样,笑了说道:“请天祚帝与这高永昌一道密旨,许他在东京称王,代天子掌管东京道五十州,封他个渤海王。对外只说那东京留守私下勾结女真人,意图叛国,高永昌是奉了皇帝密旨行事。如此即可不出兵暂时稳住高永昌,既然朝廷不派兵征讨,还封他为王,也可先断了高永昌要依靠女真人的心思。” 厅上众人见王伦自顾说来,都是觉得匪夷所思,耶律大石痴痴问道:“高永昌叛乱,还要封他为王?若是其他部落首领听了,岂不是多有效仿?” 王伦道:“若是在这大辽之北真有效仿叛乱的,辽军还可一战,东面高永昌有了大辽王爷的册封,定要稳定一时,朝廷或可许他一些好处,请高永昌出兵相助平叛,若是高永昌听了朝廷调用,那女真人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了,早晚他两家必然一战,辽国可坐收渔利,若是这燕云之地有人反叛,倒可请了宋军入境,协助辽国平叛,若是这赵官家不肯时,我梁山可助大辽一臂之力。” 耶律大石听得头晕,只是这最后这句听得明白,哈哈一笑,说道:“绕来绕去,王头领这计策原来妙用在此,好个算计。” 王伦却是摇摇头,说道:“我这人不想亏了别人,也不想让自己吃亏,大石林牙心怀家国天下,我才出了此计,虽然此计可行,可挽回些残局,却是用不上的。” 众人听了更觉奇怪,想着计策虽是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是目前最好的路数。 吴用摇了羽扇,朝了王伦问道:“大头领,却是为何用不上?” 王伦道:“若是天祚帝有这般眼光,也不至于这大辽糜烂至此,此计献上去了,天祚帝也定然不允,若是朝中昏聩之臣听了,只怕还要参出你个动摇国本,与这高永昌勾结的罪名来。” 耶律大石想起萧奉先一党,不由心凉,问道:“既然王头领知晓此计必然不为所用,却还要我秘呈上去?岂不是白白浪费时日?” 王伦见耶律大石问到关键,笑了道:“这才是此计的大用,正所谓吴用便是大用。” 吴用在边上听了,心中不知泛起股什么滋味来,心道大头领这是在夸我? 众人听了皆是迷茫,王伦摆手道:“晁天王,吴军师,闻军师,金甲兄弟先请退下,我与大石林牙说几句话。” 几人听了,都退了出去,锦儿与林娘子上来给两人换了新茶,耶律大石心中发急,也无暇打量这两个妖人,王伦朝她们也道:“你们两个也先退下,不得偷听。” 锦儿听了一吐舌头,与林娘子退了下去。 王伦见四周无人,朝了耶律大石低声道:“你将这计秘呈上去,天祚帝自然不用,那天祚帝身边定有萧奉先的眼线,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定要让你触些霉头,到了最后定是满朝皆知,定有人赞同这计的,结局多半不了了之。” “这哪有什么大用?都是无用。”耶律大石道。 王伦道:“此计大用便是让大石林牙在朝堂上有些人脉,日后辽国大厦将倾之际,必然有人想起你曾献了这计,夸赞你的智谋胆略。” 耶律大石听了冷笑加苦笑,说道:“到了那时,我大辽都要亡国了,君臣四散奔逃,这计又有何用?他们能把我夸上天么?” 王伦听了认真点点头说道:“真的能把你夸上天,你信不信?” 第203章 兄弟之国 耶律大石更觉这王伦奇怪,也低声问道:“王头领,你可真的不是什么仙人?” 王伦点点头说道:“二龙山罗真人也是这般想。” 耶律大石听了轻笑道:“有请王头领讲讲,这人是怎的上天的?” 王伦却是正色道:“自秦以来,凡为帝王者皆贼也!” 耶律大石熟读经史,却未见过这句,问道:“此言出自何人?” 王伦尴尬,厚了脸皮说道:“此言出自王伦,且先不提他,你我皆是读过史书之人,这朝代替换,周而复始,乃是常事,坐了江山久些的不过七八百年,短些的不过匆匆数十年而已,我观天运已久,这大辽国气数已尽了。” 耶律大石听了不由得腾地站起,说道:“王头领这话,可......可不能胡乱说的。” 王伦道:“我看大石林牙生有异象,自有一派君王气度,若是真的到了大辽崩塌之际,大石林牙自可振臂一呼,取而代之,或可挽救大辽劫数。” 耶律大石听了王伦这话,不由得退了两步,心下更惊,低声道:“王头领,可是要陷我于不忠?” 王伦看了他,抚慰道:“开国之帝,皆是天选,若是这一朝文武有人想要推举你做这皇帝一救大辽,你可愿做?” 耶律大石低头思量,王伦这话实在是太过震动,不觉间后背竟然冒些冷汗,只是听了这话,心底反倒升起这念头,怎的也镇压不住。 王伦又道:“大石林牙怎的不知这大宋太祖武德皇帝之事?” 耶律大石听了心中一动,抬眼瞅了王伦,眼色中倒是多了一股自信,说道:“王头领,我倒是听的明白了,你这好个连环计,你先说出将来索要什么好处?” “要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了?”王伦见耶律大石动心,心中大喜,只是将影帝手段使出,面上不带半分出来。 “定是那燕云十六州了。”耶律大石道。 王伦听了先是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 耶律大石奇怪道:“王头领何意?” 王伦道:“这燕云十六州自然要归我梁山,不过不该是仅仅如此,耶律兄,我可是要将你夸上天,坐了这辽国天子,扶你上那皇帝宝座,给你一个偌大江山的。” 耶律大石问道:“这还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王头领只管说来,想要哪些?” 王伦伸出一个手指道:“这第一么,助我灭了西夏。” 耶律大石心道这帝王之梦果然是人人愿做,只听他这几句,心里便有些滋味,头脑有些发晕,脚下有些发飘了,点头道:“这西夏本就是宋朝的,若是有我坐了江山之日,定然助你,不过你也要做了这宋朝的皇帝才行,不然指望你这梁山弹丸之地,几万军马,哪能做得这般大事?” 王伦不理他这话茬,又伸出一指道:“这第二,将来你我可效仿这宋辽之约,结为兄弟之国,永不攻伐。” 耶律大石见王伦这般人物,心道如此最好,我还怕你不与我结盟呢,忙答应道:“这个自然依你。” “不过,这兄弟之国呢,倒要反过来,以我为兄,以你为弟,每年给我缴纳些财物便可。” 耶律大石反对道:“这辽宋之约已有百年,皆是辽兄宋弟。” 王伦哼了声道:“再提这宋弟,我可要送客了。” 耶律大石莫名有些害怕这王伦,忙道:“都是些客套之礼,兄弟弟兄还不都是一样,这也可依你。” 王伦有竖起一指道:“这第三......” 耶律大石忙伸手将王伦手抓住,说道:“王头领,我这还未过那皇帝的瘾,你就让我这般头痛,这第三且放在事成之后再谈?” 王伦点头,笑了道:“这第三条且先记下,到时你我再算账。” 耶律大石见王伦答应才松了口气,有些担心问道:“还请王头领给我指个明路,以后该怎样行事?” 王伦道:“天祚帝不听你这计策,定然派兵征讨高永昌,这高永昌必然会求救那女真人,这金国已然成势,只将辽国看做死敌,也定然容不得他人称王称帝,高永昌只怕早晚被灭。到那时这东京道五十余州尽归金国,南北贯通,其势大成,辽国再难匹敌,金国攻伐不停,这大辽不过是苟延残喘,早晚被灭。” 耶律大石听了王伦这般细说,点头道:“看这光景,大辽怕是难以支撑了。” 王伦道:“这当家做主的皇帝只要不换人,便是没得救了。” 耶律大石听了这句不觉心痒。 王伦见他目露欢喜,心道这倒是和那七雄在水亭的模样有些相似,说道:“你与蓟州马知府相知,自然要笼络他,可先掌握这一州军力,蓟州与大宋相接,又是沿海,可谓重地。朝中多结交些有才之人,朝廷有变,可使人宣扬你这计谋胆识,有些眼光的自会推你上位,不论难易,且先做了这宝座再说,届时我也可派人助你。” 耶律大石本来头脑有些晕,听了这些却是逐渐清醒起来,又见他似笑非笑样子,心道这王伦说出来头头是道,不知他盘算了多久了?莫不是去年去见马知府时便生此意?若是真的,这人当真可怕得很。 耶律大石想个明白,笑了朝王伦道:“王头领,我倒是还有个不情之请。” 王伦有些志满说道:“你我兄弟,只管说来看。” 耶律大石道:“我与王头领一见如故,虽是初次相见,却已各吐心腹事,没有背后言,王头领才智非是常人能及,若是不嫌弃耶律大石志短才疏,我倒是想要高攀,与王头领做个结拜兄弟,不知王头领可还愿意?” 王伦听了呵呵一笑,说道:“这岂不是你我共同心愿?怎能拒绝?不知耶律兄年庚几何?” 耶律大石见王伦应允,心下大喜,说道:“小弟过了年才到二十九岁。” 王伦听了胡乱说道:“正好比我小了一岁。” 耶律大石听了伏地朝王伦拜了四拜,王伦也回了礼,将耶律大石搀起,说道:“兄弟之国兄弟做,你我各知心事便可,切莫泄露。” 耶律大石笑了点头道:“哥哥只管放心,这等事怎能外传?”说完从袖中一掏,却是捏出些雪盐来,放在掌心,问道:“这雪盐,可是哥哥炼制的?” 第204章 盐场 王伦看了,轻轻一笑说道:“正是我梁山炼制的,才发卖几日,贤弟怎的知晓了?” 耶律大石道:“从那山下白头领处得知的,敢问哥哥,可是要将这雪盐贩卖出去?” 王伦道:“不过是用来补贴山寨马步军卒开销,贤弟若是喜欢,可带了些回去。” 耶律大石笑道:“哥哥,你是聪明人,怎的说这哑谜?这等精盐不论宋辽,每斤也要卖上一百几十文,不知这雪盐与那商贩发价多少?若是划得来,小弟倒想靠这赚些本钱,将来养兵蓄势不知要耗费多少呢。” 王伦只是摇头道:“这雪盐也炼制不易,多是私盐商贩从你大辽运来粗盐再行提炼,往来资费不提,只是这产量不得维护,有那富余的早已被人下了定金,你若是想再要,还需等上十数日了。” 这话在山下与那白头领说的一样,耶律大石不禁心急,说道:“哥哥,你我兄弟之情,岂是那些往来盐贩可比的?” 王伦正色道:“贤弟,你是想让王伦做个背信弃义的人么?” 耶律大石听了忙道:“哥哥切莫误会,小弟倒是有个妙计,或能你我两便,更增些情义。” 王伦听了,诧异道:“贤弟果然是这大辽进士出身,比起我这落地秀才来,端的了得,快说说有何妙计?” 耶律大石面上一副大义凛然神色,说道:“哥哥,你我既已结义,各自说了心腹话,可谓互知根底,哥哥这雪盐炼制之法何不教与小弟,小弟回那辽国制作,也不来大宋与哥哥抢生意,若是哥哥教了小弟这法子,小弟定不能白白得了,情愿用北地千匹良马来换,哥哥意下如何?”说完心里盘算,我这本钱也算厚重了,若是他不应,还可再加些。 果然,那王伦听了,面无表情,又是摇摇头,耶律大石才要再加些贵重之物,却是头脑一静,暗道这人将来是要篡夺人江山,称王称霸的,哪会在乎这般小利,只怪我适才见利忘义了。 王伦见耶律大石打住话头,欲言却止,问道:“贤弟怎的不说了?” 耶律大石道:“倒是让哥哥小看了,我这前程还都依仗哥哥指点,怎能和哥哥讨价还价?哥哥心中必有妙计在胸,定然不会让小弟吃亏的。” 王伦听了笑道:“贤弟,与我处事,只要记住我王伦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起这炼盐之法,我也从一个世外高人处学来的,那高人虽是教了我,却是要我立下重誓,除非得他允许,不得将这法子传了第三个知晓,我既已立誓,哪能反悔?即便是我这梁山上炼制雪盐,也都是各自分工互不统属,过了十数遍工序才能得这雪盐,” 耶律大石听了,不禁面上有些失望。 王伦见他模样,心下暗笑,说道:“不过么,倒还有个法子既能让贤弟先去赚些养军之资,又可不坏了我这誓言。” 耶律大石听王伦如此说,喜道:“便知哥哥妙计无双,快请说说。” 王伦眯起了眼,一副为了耶律大石不惜犯险的模样,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了椅子扶手,左手端了盏温茶,小饮几口说道:“这粗盐多有北地辽国运来,到了梁山脚下虽然不到二十文,也多少增加了成本,我倒是知晓这等粗盐大辽不过卖十文左右。” 耶律大石点点头道:“这粗盐不过是用那海水煮的,哪有本钱?” 王伦道:“这蓟州广有海疆,贤弟与那马知府又是相交知己,倒可在这蓟州海疆做个盐场,这雪盐炼制不易,可卖个高价,哥哥倒还有个另做精盐的法子,所炼精盐虽比这雪盐稍逊,却可直比解盐,胜在产量颇大,价格低些,也好卖的多些,比起单单做这雪盐却是获利多多。此事需让这马知府参上一股,你两个负责打点上下,我梁山负责炼制精盐,至于这销路不必担心,往来私盐商贩颇多,宋辽两境官府多是不禁,他们自有办法贩运。” 耶律大石听了大喜,说道:“哥哥此法最妙,在马知府治下,此事倒是简单。只是这炼制精盐,劳苦之事,若是全用哥哥梁山的人,我等岂不是坐享其成了?不若我与马知府也出些人手相帮。” 王伦呵呵一笑,说道:“贤弟这倒不必费心了,我这法子与那旧法颇有不同,若是被闲人见了传扬出去,多半要坏了你我大事。” 耶律大石听了大事二字,点点头道:“哥哥所言甚是。” 王伦见耶律大石不再争执,说道:“我便让张三同你们回去,你与马知府协商定准了疆域,只管吩咐他来回报,我便派人分批而入。他们自会安排炼制精盐。” 耶律大石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既如此,小弟明日便下山速回,交代了马知府,再去见圣上秘呈此计。” 王伦点点头道:“山寨众头领多是不知你来历,倒是不见为好。” 耶律大石道:“今夜却要耽误哥哥良宵了,只愿这巧云姑娘不要埋怨,你我可要一醉方休。” 王伦想起潘巧云来,心道这期间倒还有些麻烦,锦儿与林娘子身份不能暴露,让这潘巧云进了门,岂不是让锦儿伤心,我王伦虽有好色之德,却也是讲感情的。 耶律大石见王伦面露难色,以为他为那两个妖童为难,说道:“哥哥,晚上酒宴过后,何不让巧云姑娘与你相伴?” 王伦道:“她还在守孝之期,怎能坏了她名声,此事待到她期满再提,贤弟一路劳累,先去歇息片刻,待到酒宴摆上,我让人去请你。” 耶律大石见王伦坚持,只得说道:“哥哥若是不便,你我来日方长,这夜宴大可不必了。” 王伦叫了张三进来,吩咐道:“明日你与金三脚随大石林牙下山去北地蓟州,听他吩咐,到时他自会吩咐你,待到蓟州事毕,回来禀告。另外,带些礼物并那雪盐给那二龙山罗真人与公孙道长老母。” 张三听了应声道:“张三明白。” 第205章 夜宴 耶律大石回到客房之中,回想与这王伦相见不过一个时辰,竟然与他做了结拜兄弟,想来心下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心道这人蛊惑了我起了那班心思,教我如何睡得安稳?自在床上迷迷糊糊,辗转反侧,不得片刻宁静。 正胡思乱想时,听得有人叫门,却是那个迎儿声音,起身开了门,见潘巧云已然换了女装,俏生生立在门外,耶律大石忙将她两个让进门来,各自落座,说道:“巧云姑娘,这天色要黑了,王头领稍晚些便来传唤赴宴,你我倒可同去。” 潘巧云笑了道:“大石林牙为国操劳,真是辛苦。” 耶律大石此时听了面上只觉一红,心道与这王伦相见之前倒是真有这片忠心,只是现在却是为了自身打算,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姑娘此来,可是为那王头领而来?” 潘巧云有些娇羞,只道:“大石林牙国事为重,我那小事,还劳你记挂了。” 耶律大石笑了笑道:“我与王头领相谈甚欢,多有相通之处,我与王头领已然结拜兄弟,提起巧云姑娘之事,我这哥哥倒是答应的痛快,只是说道姑娘尚在守孝之期,为了巧云姑娘名誉,暂时还不可入门。” 潘巧云听了这话,喜从中来,低声道:“这人倒是讲究,有些汉家风范。” 耶律大石听了,心道这汉人规矩却是比我契丹人多,若是在我契丹族中,哪还等得你守孝期满?说道:“汉家规矩繁琐,只怕是巧云姑娘将来不耐烦了。” 潘巧云道:“将来的事哪个说的准?只管眼前便可。” 两个正在闲谈,潘公与金甲却是寻来,耶律大石又让两人坐了,朝了金甲道:“你我两个明日便下山回蓟州去,王头领派了两人相随。” 金甲道:“林牙只管吩咐,小人照办便是,只是见那雪花般的精盐,实在有些舍不得走了。” 耶律大石笑了道:“之所以回得这般着急,便是为这事。” 金甲听了,喜道:“这一路上倒是遇见过一波,像是那贩卖私盐的,不知这梁山盐价如何?” 耶律大石道:“这你倒是不必多问了,到了蓟州,马知府少不得要将你重用,到时便知。” 听了耶律大石这样口风,金甲心中欢喜,暗道不如此,岂不亏了我这一路风寒之苦?几人又闲谈几句,正巧王伦派了张三来请,几人随了张三来到王伦房间,已是掌灯时分,厅上早已摆好酒宴瓜果。 王伦一身白衣,昂然站在门口,身边那两个人不离左右,潘巧云见了,心中虽然有些诧异,却见王伦在门边立地迎她,心上还是欢喜,经过身边时,不由得用了鼻子一闻,却是有些熟悉的脂粉气味,不由得瞟了一眼,那王伦身边两人却是男子模样,虽是俊俏,倒是唇边有些淡淡髭须,个头虽然矮些,却是男子模样。 心下疑惑,只得先去坐了,自去留意。 王伦也回了主位坐了,说道:“几位千里而来,王伦不胜荣幸,略备了薄酒,以尽心意。在下与大石林牙一见如故,已然结拜做了兄弟,与他也不再客气,倒是请金甲兄弟,潘公,巧云姑娘多饮几杯,去些劳乏。” 耶律大石朝了王伦笑道:“哥哥其实与这厅上人都不用客气,这金甲与巧云姑娘乃是结拜的兄妹,潘公更是长辈,将来不都是一家人么?” 王伦听了,知道这耶律大石想要实捶这亲事,说道:“只怕巧云姑娘嫌我王伦草寇出身,将来官军征讨时,落得劳燕分飞。” 潘公听了倒是记在心上,暗道这女儿之事她也由不得我了,倒是王伦这句还算有些良心,自己草寇一生,不想耽误我这女儿,但愿女儿听了醒悟。 潘巧云低了眉道:“王公子此言差矣,记得公子上次在蓟州时与我解字,说到这七月七,牛郎织女故事,公子走后,小女子倒也翻了几本闲书,倒是记得一句,正应了公子适才所言。” 锦儿与林娘子听了心中各自盘算,这女子果然曾与公子私下相见,不知还做过什么羞人的事?想到此时却又都是脸红。 王伦听得糊涂,问道:“不知那一句?” “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潘巧云道:“劳燕分飞总比不得这牵牛织女之苦。” 王伦听了心下有些发怔,不曾听过这句,只明白潘巧云不在乎这劳燕分飞之苦,心下倒是对她有些改观。说道:“巧云姑娘既不嫌我这草寇之身,倒要相敬一盏,也敬潘公一盏酒。” 潘公见女儿这般,心下无奈,怎敢惹这山大王,这王伦看着一副秀才模样,可这能在这大寨上做了大头领,手下江湖好汉数十位,山寨喽啰近万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只得堆了笑,吃了盏酒。 众人又是轮流相敬,不觉间都是半醉,潘巧云本想早些离席,只是好奇王伦身边两个妖童,想要细心观察一番。金甲安心坐了,暗自夸赞自己英明,先是与潘巧云结拜了兄妹,如今潘巧云与这王伦要做了夫妻,又随了耶律大石出趟官差,这大石林牙又朝自己许下好处,说不定回了蓟州,马知府还要给自己升职封赏。 想到此,心下兴致大起,朝了潘巧云道:“贤妹,却是应给王头领亲手筛酒相敬。” 耶律大石听了哈哈一笑道:“正该如此。” 潘公无奈,只顾自己低头吃喝。 王伦见他二人要借酒撒风,便想拦住,不想见潘巧云却是已然起身,款款而来,一身束身锦袄,扎了腰,披了件丝绵轻裘披风,端了酒盏过来。 潘巧云也是借酒遮脸,来到王伦几案前,伸了素手与王伦筛了满盏,又给自己筛满。朝了王伦轻声道:“巧云别无所长,多谢公子不弃。” 王伦见这潘巧云风姿绰约,面上绯红,心道果然是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欺我,呵呵笑了接过酒盏。 锦儿在身后却是泛酸,心道这女人一副妖媚模样,将来怎能相处?两眼乱看时见林娘子也是盯住这潘巧云在看,心下起坏,悄悄走到林娘子身后,见那对男女正要举杯相敬,只朝了林娘子腰上一推。 “哎呀!”一声,林娘子猝不及防叫了一声,扑倒在王伦身上。 第206章 坐大 两个酒盏才碰到一起,被林娘子一扑,都打翻了在地上,王伦伸手去搀扶林娘子,胡乱间有些碰触,林娘子倒是难免尴尬低声道:“公子,实在是我不小心。” 王伦却是笑笑道:“下不为例。” 林娘子只道王伦调笑她,朝他瞪了一眼,转身拉了锦儿退了下去。 潘巧云仔细望了两人背影,心道适才这句话,分明是个女子,莫不是装扮而成?想起自己在来路上也匆匆扮了男子打扮,更是心下肯定了,有了这个念头,倒是看王伦时有些不解,为何让这两个女子扮做男子装束?这大头领还有何顾忌的?日后有了机会定查访问个仔细。 想到此,抖了抖身上酒渍说道:“公子如此宽怀下人,足见性情,我这衣衫也弄湿了,公子房中可有换衣之所?” 王伦见她也只是衣角有些酒渍,心道女人还真是麻烦,又见锦儿两个退了,只得将她领入自己房中,说道:“在此处换了便可。” 潘巧云进了卧房,四下乱看,狡黠的笑了笑说道:“公子房中可有女子衣物,且先让我换了。” 王伦像是被老婆抓到了偷吃的老公,慌道:“我这房里怎的会有女子衣物?” “其实,我都已经看到了,公子何必再瞒我?”潘巧云一副心下了然模样。 王伦不由得四下打量一番,说道:“你看到什么?” 潘巧云见他发慌,又笑了道:“那两个都是女子,还能瞒得住我?” 王伦听了一惊,知道是隐瞒不住,问道:“你倒是这好眼力,这都能瞧破,他们倒是有哪些破绽?” 潘巧云见王伦承认了,不免得意,说道:“若是男人,没理由不多看我几眼,若真是如公子这般坐怀不乱也就罢了,她们却还故意打翻了酒盏,分明是发酸吃错,身上有着脂粉香味,适才这个来不及用那假嗓,虽是低声,我听得却清楚,分明是个女子声音。” 王伦听了点点头道:“此事你知道便可,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你我怕是真有劳燕分飞之苦了。” 潘巧云红了脸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自然听你吩咐。” 你啥时候是我的人了?王伦心内苦笑。顺手找出件锦儿的衣裙,递与潘巧云道:“且先换上。” 潘巧云见王伦如此,身上那几分风流性子发散出来,当了王伦面,将外面衣裙褪去,换了锦儿衣物。 王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嗯,还算合身。” 潘巧云见王伦这副正人君子模样,心下倒是安慰,这人倒是个君子,夸他个坐怀不乱,倒还真的不见他乱动手脚。 两个出了卧房,来到厅上时,却是一惊,耶律大石,金甲,潘公早已不见,只有个迎儿在等,王伦问时,锦儿与林娘子也从外间出来,锦儿道:“适才你们进去,人家等得不耐烦了,都走了。” 潘巧云见锦儿气鼓鼓模样,走到她身边,一把挽住锦儿,说道:“他们走便走了,正巧留下我们一家人吃酒,岂不更是便利?” 锦儿见她这般,甩开她道:“怎的是一家人了?”说完朝了王伦看去,王伦无奈点点头道:“若是不打翻了酒盏,她还未看破,如今却是瞒不得了,日后你们姐妹也要早晚相处,此时相识也是缘分。” 林娘子在边上听了这话,暗自诅咒王伦,你就不能说得条理些?莫要把我牵连进去。 锦儿听了道:“她这守孝之人,还是等到期满了再谈缘分吧。” 王伦只得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件要事一般,说道:“哎呀,我还有件大事忘了交代那栾教师,你们几个自顾吃些酒食,我去找那栾廷玉有事相商,张三,前面带路。”说完出门招呼了张三,去找栾廷玉去了。 屋内几人见王伦狼狈而逃,不由得都笑了一声,潘巧云自去又筛了盏酒,将锦儿林娘子两个扶了,坐在王伦主位上,说道:“巧云不是不懂规矩,你们早在公子身边服侍,自然是以你二人为尊,巧云将来若是有那做的不对之处,还请二位......姐姐指教。” 林娘子早觉尴尬,只是锦儿死死拉住她,只得陪在身边,给她壮胆,见锦儿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接了话头说道:“巧云姑娘既是知理,还请早回吧,在这房里待得久了,难免有人传公子闲话,对你名声也是有损。” 潘巧云听了只得道:“巧云告辞了。”领了迎儿退了出来,暗自生些闲气,迎儿道:“这两个怕是难容夫人。” 潘巧云听了,心里倒是有了主意,哼了声道:“若是不能自己挣来脸面,怎能得公子恩宠?说道头来,还是要自己挣出个名分,只是公子交待了,这两人女扮男装之事不可外传,你可要嘴严些,便是我那老爹也不得透露。” 迎儿慌得猛地点头,心道这山上若是不听话,岂不是要被他们活活吃了? 两人走到半路,正碰见潘公提了个灯笼,想来是等她们两个,潘公见了她们回来,心下倒是意外,问道:“那王头领怎的放你回来了?” 潘巧云不放一言,直到回到客房,在厅上坐了,才说道:“他又不是强盗,怎能不放我回来?” 潘公听了,不知如何回答,这山大王不是强盗么?见女儿面上有些不快,小心说道:“如今在人家地盘里,切不可说那过头话。” 潘巧云道:“我晓得分寸,只是这山上有些不便,你我还要回避些。” 潘公诧异问道:“此话怎讲?” 潘巧云心里明白,这王公子不能将那两个女子身份公开,定是有些蹊跷,且那两个对她天生敌意,又因这守孝之期未满,入不得王伦房里,只是朝了潘公道:“爹爹,我自有道理,我们明日也下山去。” 潘公听了不由得捶了捶腿道:“同你那义兄回蓟州去?你倒是比个男子还能折腾。” 潘巧云瞧了老爹模样,不由笑道:“哪个说要回蓟州了?” 第207章 用计登州 潘公莫名其妙,问道:“不回蓟州,却是要去哪里?” 潘巧云却是自信满满,说道:“去那东京汴梁。” 迎了听了欣喜,说道:“听说这汴梁最是繁华热闹,是个天下第一的所在。” 潘公听了却是摇摇头道:“虽是这等所在,你我也要立足生活,哪能诸事如意?” 潘巧云道:“迎儿,明日只管收拾好行装,至于那生活之事,我早已想得妥当,爹爹不必多虑了。” 潘公晓得拗不过女儿,说道:“如此,我倒是要早早睡了,也好养足精神,明日赶路。” 栾廷玉听到喽啰禀告王伦来访,忙从房内出来相迎,见王伦外面披了件斗篷,里面身穿貂鼠皮袄,头戴深檐暖帽,身后跟了张三,金三脚,各自提了灯笼,再后面却是数十个亲随卫士。 栾廷玉将王伦让进房来,请了上座,问道:“大头领,这般深夜造访,可有急事?” 王伦笑了道:“栾教师,可还记得前几日,与你说的登州之事?” 栾廷玉道:“这等大事,哪能忘了,只得大头领令下。” 王伦嗯了声,说道:“登州沿海,你那师弟又是登州府兵马提辖,有份权利在那,你去见了他,只需将这雪盐带了些去,只说想要贩卖这雪盐去那高丽,却是没得大船,请他帮忙,自会与他分润。” 栾廷玉听了,心道我这一身本事,不想却成了个私盐贩子,王伦见他面上神色,说道:“此事乃太尉大计重要一环,我猜想你这师弟孙立与那登州水师有些来往,船只之事倒是不难,你的使命便是与那孙立同那水师打好交道,日后可有大用。” 栾廷玉见王伦神色忙道:“大头领还请放心,有了我师弟这层关系,此事却是简单,只是那水师也定会要些分润......” 王伦道:“你自己做主便是,只留一分利便可。” 栾廷玉点点头道:“有大头领这话,这事便好做,这做官的哪个不喜欢这银子?” 王伦道:“栾教师此话倒是有些道理,只是别让银子蒙了你双眼,到时悔之晚矣。” 栾廷玉吃了一惊,说道:“大头领教训的是,我倒是该常自省。” 王伦见他有些慌,笑道:“栾教师怎的这般?山寨自会论功行赏,不会亏待自家兄弟。” 栾廷玉听了心下稍安道:“前几日,见史大郎与白头领便知山寨赏罚分明。” 王伦见他提起史进,说道:“史大郎并无大错,只是年轻了些,不晓得世间人心之险,栾教师江湖风浪所经多多,见那孙立时,不得透露了梁山身份,只道是从这梁山能拿到雪盐便可,与他打交道时,可要加份小心。” 栾廷玉不知王伦对这孙立为何如此态度,听了不免问道:“我与这孙立自幼相识,都拜的一个师傅,却是交不得心了?” 王伦见栾廷玉这般问,便知道这人没甚心机,说道:“栾教师,若你只是个盐贩倒也罢了,此去却是身负山寨与太尉重托,不能儿戏,岂不闻那关羽大意失荆州,落得个什么下场?” 栾廷玉听了慎重起来,点头道:“多谢大头领指教,必不敢忘。” 王伦见他用心了,心下稍稍放心,起身朝外便走,栾廷玉赶忙相送,被王伦拦住,自顾带了亲随走了。 张三跟在王伦身边,问道:“公子,现在可是要回去?” 王伦摇摇头道:“去那凌振处走一趟。” 待到王伦从凌振家中出来回来,锦儿与林娘子却是早在门边相迎,王伦见她二人模样周正,只是不见潘巧云,心道这必然是没有厮打场面。 来到屋内,只剩了三人,锦儿沏茶上来,问道:“公子,可要传唤那个巧云侍寝?” 王伦遮掩道:“这是什么话?还未让她进门,怎的谈什么侍寝?” 锦儿皱了眉,盯了王伦相看半天,说道:“只怕你事未做,却是脑子里想做了?” 王伦心道这锦儿怎的成了女人之后,思想这般不纯洁了,本是个直脑筋的,现在却是经常绕弯子,必是那林娘子常常教授,好好的一个萌妹要变成刁妇了。 伸手捏住锦儿脸蛋儿,说道:“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锦儿头不能动,眼睛却是惯性的瞟向林娘子。 果然如此! 王伦心下有些气,朝了锦儿道:“我想做的事,必然要做,只是我王伦自认还算半个君子,你也不想想,我若是想要这潘巧云,早在蓟州便能成了好事了,还用等到现在?我若真是个贪淫好色的,她哪能清白到今日?”说完,竟是一指林娘子。 林娘子听了不由得身上打了个哆嗦,又见王伦指了自己,知道王伦这是借了锦儿朝自己撒气,心下也有些后悔,说道:“公子不便动怒,芸娘这两年经历事多,只剩下锦儿与我相依为命,将她看做亲妹子一般,不想让她吃半分亏,教唆她一些,不想惹你生气,还请原谅这次。” 王伦坐在凳上,叹口气道:“我外面诸事繁忙,殚心竭虑,一心所做不想亏了半点良心,锦儿你可得记住,回到这里,最不想见的便是你们将来勾心斗角,再让我分些心思出来,落得个安稳觉都睡不得,我又何苦收纳你来戕害自己?” 两个女人听了,才知这王伦心中也是苦累,心下多有自责,锦儿来到王伦身侧,替他拿捏肩膀说道:“可是要我这般样子?” 王伦饮了口茶,呵呵笑了两声道:“如此最好。” 锦儿见王伦有了笑意,朝林娘子努了努嘴,使个眼色,林娘子放下脸面来到王伦另一侧,替他揉捏另一条臂膀。 王伦倒是心下发慌,心道我这天上人间待遇,可是从未有过,见已夜深,已至三更光景,说道:“还是早早安歇了吧,明日还要送人下山。” 林娘子听了,一言不发,自去外间睡了。 一夜无话,天色才蒙蒙亮,“通通通......”一阵炮声传来,人静时分,更是听得清楚,锦儿慌忙伺候了王伦穿衣,林娘子见二人起身,也端了水进来,让他洗漱。 锦儿道:“这凌头领大早起的怎地就打炮了?扰人美梦。” 王伦道:“是我让他打的,有些用处。” 锦儿不懂只管问道:“这大早起,可是用这炮声来催军卒起床训练?” 第208章 扰人清梦者,罪不可赦 王伦听了点点头道:“你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可要再想想。” 耶律大石带了金甲,两人站在山头,朝了鸭嘴滩上遥望,耶律大石道:“这梁山的火炮为何如此声势?倒想见识一番。” 金甲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不瞒大石林牙,昨夜我倒是询问过这巡夜的喽啰,说这火炮营,不得靠近打探,违者立斩。” 耶律大石听了,心道这王伦定然还有些秘密之事,四下环顾之时,见不远处也站了两个人,却是一老一小。 耶律大石走过去,朝了老者道:“老伯可知这火炮为何发出如此巨响?” 那老者身着棉服,头上戴了件皮帽,更显身材高大,只是露出双耳,微闭了双眼,似是等着听那炮声,听了耶律大石说话,眼皮也不抬下。 边上那半大孩子朝了耶律大石道:“我叫郓哥,老爹头脑不清醒,却是爱听这炮声。” 耶律大石心生失望,心道这孩子也是个懵懂的,转身要走,却听那老者发声问道:“契丹人?” 耶律大石停下脚步,朝那老者细看,却是不识得,只觉奇怪,不是头脑不清醒么?怎的认出自己是契丹人了?见他眉目间有些亲近,回道:“我是契丹太祖八丗孙,耶律大石。” “通通通......”上下又传来几声炮响。 老者似乎是难得的清醒片刻,朝了耶律大石相看一眼,点点头问道:“道宗皇帝可还好?” 耶律大石见他这般问,知他多半是因病所困,不知这世事多变,答道:“道宗皇帝已然因病崩逝十几载了。” 那老者听了,面色一变,又觉头脑发沉,耶律大石见了慌忙扶住,正要搀扶他回转,却见张三过来,朝耶律大石道:“我家公子在房内摆了些酒食相请。” 耶律大石点点头,相帮着一老一小回走,张三却是招手喊了声:“姜公子,还不快来帮忙?” 姜太虚赶了过来道:“知道响炮了,你两个定要出来,不想我来的晚了。”说完搀扶了老者,同那郓哥一同回房去了。 耶律大石瞧着那老者背影,心下嘀咕这人倒是蹊跷,竟还问起道宗皇帝,金甲见耶律大石发怔,问道:“大石林牙,可有疑问?” 耶律大石摇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王伦房内。 “什么?你们也要下山?”王伦倒是吃了一惊,看着潘巧云模样不似作假。 厅上几个人都是这般反应,耶律大石怕她翻覆,毁了这亲事,心下着急,问道:“巧云姑娘,这是为何?” 锦儿与林娘子两个也是睁大双眼,心道定是惹得她生气了,两个想起王伦昨夜发火,都是有些慌。 潘巧云笑了一笑说道:“这事想来也巧,与公子去年相见之时,便提过有生之年要去那东京汴梁一游,我孝期未满,在山上与公子相处也多有不便,公子身边现在也有贴身伺候之人......”说完一瞥锦儿林娘子一眼。又道:“不如趁了现在机会,先去那汴梁一游。” 锦儿与林娘子心道那汴梁有什么好的? 王伦见她这般说法,倒是不好阻拦了,只得道:“我在东京也有个院子,这次去时,多带几个人去。” 潘巧云道:“这倒不必劳烦他们了,若是公子得了闲时,自去那东京汴梁来看望我一眼便是。” 王伦道:“正巧在东京有些事务需要他们差办,不知办得如何了?张三进来。” 张三听了喊声,进来道:“公子吩咐。” 王伦不容潘巧云再说,吩咐道:“巧云姑娘要去东京,正巧你与李四几个也多日不见,当时吩咐了他们的事情也不知办理的如何,你与金三脚裘显三个陪了巧云姑娘同行,赶快去收拾。” 张三问道:“我们是哪个都去了,公子身边怎办?” 王伦道:“自有姜太虚在,你等几个先去。” 张三应了吩咐下去了,王伦朝了耶律大石道:“我倒选个人随你回去,这人对蓟州也还熟悉。” 耶律大石见潘巧云这个打算,倒也佩服,这个女子知道进退,只此一招,王伦便有些手忙脚乱,连自己亲随都派了相随,定然是看重她,将来我们这兄弟同盟,也还有她一份功劳。 耶律大石朝了王伦道:“只听哥哥安排便是,哥哥这般照顾巧云姑娘,可见哥哥是个细心人。” 王伦道:“这算什么,不过是人之常情。” 耶律大石却是话头一转,说道:“这人之常情么,倒是该让远来客人睡个安稳觉,不想哥哥这山寨大清早便打炮唤醒,当真是噩梦美梦全消散个干净。” 闻弦歌而知雅意,王伦见他说起炮声,说道:“这帮粗鲁汉子,当真是不晓得扰人清梦,实乃大罪。” 耶律大石哈哈一笑道:“哥哥说笑了,” 王伦笑了道:“我倒是曾听过一句说道:江湖送老一渔舟,清梦犹成塞上游,便指这扰人清梦者罪不可赦。” “好诗好诗!”耶律大石饱读诗书,对这中华文化尤其喜欢,听了这两句不禁问道:“哥哥这诗当真是意境无边,江湖送老这句,正合梁山泊上哥哥高坐,却是在这山东威震江湖,心中所怀却是天下家国,他日小弟相请,定要请哥哥去那塞上一游,以圆今日之诗。” 王伦不想随口抄了两句,被这耶律大石如此夸赞,忙道:“这诗我也是听来的。” 耶律大石心道这诗句正合王伦心志,怎的推脱起来?莫不是只得了这两句?一试便知,问道:“哥哥所说,此人是谁?能做的此诗的岂是无名之辈,小弟我不敢说在这大辽才学第一,却是也没有几个放在眼里,南朝才子众多,哥哥说的出来,小弟他日还想拜访。” 王伦见耶律大石究根问底,心道这作诗之人还未出生,怎能说的出来?只得厚了脸皮道:“不过是我昨夜偶得两句,没个下文,才假托别人的。” 耶律大石哈哈大笑道:“哥哥才学,小弟佩服,下次再见时,哥哥定要将这全诗与小弟抄写了,我也留个哥哥真迹。” 王伦道:“到时还请贤弟品鉴。” 耶律大石话题却转了回来,问道:“此时,可容的小弟一见哥哥的火炮?没它这响动,哪来哥哥这两句。” 第209章 雪盐妙用 果然是个人杰,不得小看。 王伦道:“贤弟要看,有何不可?只是不可近观,免得这火炮万一炸膛,万事便休了。” 耶律大石听了,心道只要能远远看了也是好的,说道:“有劳哥哥关心,听哥哥吩咐便是。” 几人吃罢,让张三先去通知凌振,让金三脚通知晁盖,吴用,闻焕章同来,一起来到鸭嘴滩上,捡了高处站了,凌振昨夜得了吩咐,早已操练了几炮,心下对大头领造出来的这火炮已然摸准了路数,使得圆熟起来。只教手下几个操练的熟悉的几个炮手,自己站在远处指挥。 耶律大石站在王伦身边,见那沙滩上摆了一尊火炮,只是埋在砂石之中,为了稳固,后面还抵住一块巨石。却见水泊里停着几只小船,那几个炮手正在观察距离远近,摆正火炮,朝了一个头领挥手,那头领见了,却向王伦这边挥了下一面绿色小旗子,王伦朝他做了个手势,那头领朝了炮手,又挥了几下小旗,几个炮手操作一番,点然火信。 “通”的一声巨响,火炮激射出一颗炮弹,直朝了小船处飞去,却是打在小船附近,耶律大石正要问些话,却见那几个炮手冒着浓烟,快速换上个子炮按在母炮后面,又听的炮响,这一炮正打中只小船,那船被炮弹打穿,挣扎几下沉入水泊。 耶律大石见了,心道这有十几里的距离,用这火炮便能打中,宋朝边军中也不见得使得这般纯熟的,心下对王伦更是生了分惊惧,这哥哥幸好是早早结交了,若是有一日在两国战场上见面,才是悔处。当下叫好道:“打得好炮。” 王伦只是点点头,说道:“这火炮实在金贵的很,只是这一尊炮,便要用上五六千两银子。” 耶律大石听了说道:“虽是贵了些,却是值得了。” 王伦道:“只是当个样子罢了,吓唬那些官军,省得骚扰山寨。” 耶律大石见王伦身边那几个头领也跟着点头,心道我才不信,心下有了计较,对梁山实力在心中重新评估一番,想起王伦应承自己相助成就一番大业,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 时值上午,耶律大石带了金甲上了船,随在身后的是个精瘦汉子,金甲却是见过,不是那时抓的偷儿么?名叫时迁的? 与王伦众人在金沙滩上送别了,几个喽啰将小船使得飞快,耶律大石站在船头,看着水泊景致,晨雾早已消散,阳光斜射在水面,泛起一片金光,耳边除了摇浆打水之声,别无他响。 那炮声早已停了,耶律大石不知想起什么,不由得哈哈大笑几声。 金甲陪在身后,问道:“大石林牙何故发笑?” “江湖送老一渔舟,清梦犹成塞上游。”耶律大石却是吟出王伦这两句诗,说道:“这炮声停了。” 金甲疑惑道:“炮声的确是停了。” 耶律大石道:“这炮声是专为我而备的。” 金甲点点头道:“可见王头领对大石林牙的兄弟情义,非是一般。” 耶律大石见金甲听不明白自己所说,更是发笑,问道:“兄弟情义与这弟兄情义可是一样的?” 金甲听了更是不懂,答道:“没甚不同吧。” 耶律大石没了知己听众,不由得朝了梁山上远望,心道这才离开他几盏茶功夫,便想他了,能谈得来的人这天下果然不多。 不由得想起王伦身边那两个妖童,怪不得这两个愿意随身服侍他,心下倒是有些理解,却是一惊自己这念头转的太快,不由得用力摇了摇头,又发了一阵大笑。 王伦见那船远去了,朝了张三道:“你们也可登船了。”张三应了声招呼几个人上船,潘巧云却是拉了王伦一下,同他远远走到一边,晁盖吴用闻焕章见了二人要说些私房话,相互看了,走到山脚,吴用道:“王头领有了这压寨夫人,总比与那两个厮混好些。” 晁盖听了问道:“这才来山寨一日,便要下山去东京,却是为何?” 闻焕章听到东京两字,心道莫不是与那高太尉有些私事? 王伦随了潘巧云远远走开,潘巧云停身低声问道:“你见我可与昨日有何不同?” 王伦奇怪,看了看,只得说道:“比昨夜该是漂亮了些。” 不想潘巧云当了真,说道:“当真么?” “我王伦从不说假话。”王伦面上满是真诚。 “你可知道因为什么?”潘巧云问道。 “难道是因为那......”王伦绞尽脑汁,也不敢乱下结论。 潘巧云见他苦思模样说道:“对,就是因为那雪盐,昨夜睡前,我用这雪盐化了些盐水敷面,自觉面上清爽许多。” 用雪盐洗面,只有女人才想得出。 王伦尴尬说道:“这雪盐本是用来吃的。” 潘巧云会错了意,欢喜道:“我怎的没想到,还可将这雪盐化成盐水来喝?”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王伦睁大双眼,见证了女人简单而又执着的智慧。 潘巧云见他瞪大了眼睛直盯了自己看,面上一羞,说道:“若是看不够,就随我一起登船。” 王伦醒悟过来,说道:“这用雪盐美容可是要大本钱的,而且单单用盐效果也并非十全十美。” 潘巧云见王伦谈论美容,急急问道:“不单用盐,还能用些什么?” “当然是蜂蜜。”王伦随口道。“将这两样取一份盐两份蜂蜜,搅匀之后还可涂抹在身上,用过两盏茶功夫,再将身上擦净,再用水洗净,更有效果,到时照下镜子便知。” “哪有这般大的铜镜?”潘巧云担心起镜子来。 铜镜?哎,王伦叹道有这铜镜不如拿来我去造火炮,若是造出玻璃镜子换那铜镜,应该是没问题,想起这玻璃,不由得走思了。 潘巧云走近他,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给她们两个都涂抹过?” 王伦自觉思路有些跟不上她,摇头说道:“这般天寒,哪能涂抹的过来?” 潘巧云追问道:“那定然是夏季给她两个涂抹过了?” 王伦气得发笑,说道:“这雪盐才炼成不到一个月,哪有此事?” 第210章 大海有多大 “那没这雪盐时,定然是单单给她两个涂抹蜂蜜了,是也不是?”潘巧云发挥了无尽的想象。 王伦心中喊冤,苦笑道:“这蜂蜜何等贵重,人吃几口都舍不得。” 潘巧云哼了声道:“涂抹在她们身上,你吃得岂不是更仔细?” 王伦脑中闪过些少儿不宜镜头,自觉心智败给她了,半气半恼说道:“王押司倒是好福气。” 潘巧云见他生气,不敢再问,陪了笑说道:“公子,我只是好奇你所知甚广,都是些我闻所未闻的,故此多问了几句,还请不要为此生气,公子既然不曾吃过,那这雪盐拌蜂蜜的法子别人也是不知晓了?” 王伦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潘巧云笑道:“公子,指望这雪盐发给商客一斤才卖几十文,若是做成这能润肤敷面的,岂不是赚的更多些?” 这女人要赚女人的钱啊。 王伦见她认真神态,说道:“只是发卖前,你自己定要亲身试用,觉得效果最佳时,才能出售。” 潘巧云见王伦支持她做这生意,满心欢喜,说道:“待我在那东京汴梁开间铺子,也替你赚些银子。” 王伦呵呵笑道:“我不缺银子。” 潘巧云道:“那就算是我给自己赚些嫁妆,可不能这么白身进你家门,惹得人家笑话。” 王伦看了看那船上几个,说道:“不若你明天再走?” 潘巧云听了王伦这话,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羞红,低声说道:“你他日若是到了汴梁,再说这话。”说完头也不回的登了船。 王伦眼见那船远去,返身正要上那三关,晁盖三个却是迎过来。 吴用笑了问道:“大头领,这大辽国人不远千里来到梁山,可又为何匆匆而去?” 王伦道:“这人是被那高永昌之事吓到了,朝我来问计,昨日你三人也在场,便传了他一个暂时脱困之法,他知道耽误不得,便着急回大辽去了。” 吴用听了心道这若是真能支使了天祚帝,此计便可入了青史了。 闻焕章点点头道:“不论大头领这妙计他们用与不用,于我大宋都是好事。” 晁盖不明,问道:“闻军师,怎的这般说?” 闻焕章笑了道:“若是这天祚帝用了这计谋,辽国多了一个隐忧,这高永昌或能一时臣服,待到金辽相争时,定是要坐收渔利,若是这三家都做此想,便会胶着不断,这北地越乱,于大宋却是越加有利了。” 晁盖不以为然道:“闻军师,我等是这朝廷反叛,管他有利无利,只要于我梁山有利便可。” 闻焕章自觉失言,笑道:“现在梁山地处大宋境内,相对安稳,这北地与这大宋有利,岂不也是于我梁山有利?” 吴用听了,觉出些差异,说道:“这等国家大事,以梁山现在军力,还难以干预,此时还是大家想着壮大军力才是正途,待到梁山有了十万大军,不论辽宋,还是金国,都有一战之力,那时王头领振臂一呼,带了我等占了这山东,倒可学那高永昌称王,我等也算走上正途了。” 晁盖听了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梁山前途,吴军师真不愧了这智多星名字。” 闻焕章听了心下暗道高太尉若是听了这话岂不要吐血三升? 王伦听了吴用这言语,笑了道:“吴军师倒是心急了,待到那日定要请了众兄弟一登泰岳,领略杜工部诗中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境。” 吴用听王伦如此讲,只道他有这般野心,与晁盖相看了一眼,笑道:“王头领有此雄心,不枉我等相随。” 闻焕章见王伦这样说辞,只道他是笼络晁盖吴用两个,也奉承道:“闻焕章愿随王头领驰骋天下,一览这三千里江山美景。” 王伦哈哈大笑一番,心道这闻焕章倒要和吴用比拼奉承功夫了,正色说道:“两位军师,切莫自家兄弟还要吹捧了,万一有那随我到处流窜,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岂不是自觉可笑?” 吴用与闻焕章听了都是呵呵笑了,晁盖道:“他这大宋江山不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到时候不给大头领封王,就去抢他赵官家皇帝位子。” 三人听了晁盖的话,都是不由得点点头,四个人一遍说笑一遍回了大寨去了。 梁山泊东行的管道上,一行人大约五六骑,踏了雪路前行,一个随从模样的问道:“栾教师,可曾见过大海?” 栾廷玉听了摇摇头道:“只是听闻过,不曾到过这海边,此去登州,我等正好了却这好奇之心。” 那几个喽啰听了,都是交头接耳,一个道:“我曾见过阳谷县北面大河,当真是激流奔涌,不似水泊那般安静。” 另一个道:“都说这大海里的水就是这千百条河水聚集而成的,想必有几百个水泊大小。” 有一个听了笑他道:“几百个?你也太小看这海了,你瞧那河水向那海里流水流了多少年了?依我看这大海也要有几千个水泊大小。” 栾廷玉听他们几个互相比较,说道:“只怕比那几千个水泊还要大。” 几个喽啰听了心中已然无法想象,同声问道:“那这大海到底有多大?” 栾廷玉想了想道:“山寨上多有被朝廷刺配的军汉,近的也要刺配个四五百里,远的竟有刺配数千里的,本朝苏学士曾被贬官到了儋州,说是向南要走两三千里,还要过海,才能到那地方。可见陆地之外都是海疆,这登州远在东面,那儋州远在南面,却都有海疆围了,这海大小岂止是几千个水泊?” 一个喽啰突然道:“那岂不是说,这大宋朝都是被这大海围起来了?” 其他几个听完都是点头,也只有这样说法才能解释的通。 栾廷玉道:“水泊里船只若是到了大海之中,只怕也只像片树叶了。” 几个喽啰听了,都是心惊,一个问道:“那岂不是那一个海浪来了,便能打翻了?” 第211章 窗下蹄声近,不见贵人来 这个问题倒是将所有人问住,栾廷玉笑了道:“我还听说这海中有那凶猛巨兽,大的倒有山寨上聚义厅般大小。” 几个喽啰又是吃了一惊,一个道:“不是这般大的海也养不得这般大的巨兽了。” 另一个却是摇头道:“我倒是不信了,若是这般大的巨兽,那海里有个几百只,还不早将这海里的鱼虾吃个干净了,早晚自己饿死。” 一个道:“我也不信,单说这海水咸涩,怎能整日里泡着不死?若是我等只怕是齁也齁死了。” 栾廷玉听了也是无语,说道:“山寨做那雪盐用的粗盐便是从这大海里来的,可见这海水自然是咸的,那巨兽竟能在海水里自在活着,倒也是个稀奇事。” 一个喽啰听了,有些心得,说道:“用这海鱼做顿鱼汤,定然不用再放盐了。” 那几个笑他道:“池老三,说多远你都能说到吃上,怪不得都叫你吃老天。” 那池老三却是引以为荣,笑道:“不是说民以食为天么?吃不饱说甚都是虚幻。” 那几个又是点点头,一个道:“如今山寨按月发放饷银,待到了登州,你我几个何不凑些银子,请栾头领大吃一顿?也尝尝那海里的鱼什么滋味?” 池老三听了道:“这倒是应该,说句实话,这水泊的鱼虾,我等吃得都是有些没滋味了。” 栾廷玉听他们几个闲扯,笑道:“到时哪里用得着你们相请,我那师弟大小也是兵马提辖。” 几个听了,都是笑了点头,栾廷玉道:“真是想吃这海鱼,还不快马加鞭?你们这般磨蹭,几时才能到那登州?” 那几个喽啰听了,各自扬起马鞭,猛抽了胯下坐骑,几匹马吃痛,皆是奋起四蹄,争先而去。 时值二月中,天气转暖,阳谷县内,武松几个在县衙交付了公事,知县相公见武松办事顺当,心下欢喜,准了几人十天假期,让他们解解疲乏。 武松出了衙门,骑了马带了各色礼物,只朝了紫石街上赶来,来到家门,正在拴马时,那王婆子早已看见,叫声道:“武都头,可算是回来了,你哥嫂整日里念叨你。” 武松朝王婆道:“有劳王干娘挂记了。” 正要拍门,却见门已然开了,却是潘金莲听了马蹄声,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来,一脸笑容说道:“叔叔可算回来了,这一去竟是两三个月。”将武松让进房去,关了门。 王婆见二人进去,心下暗道这西门大官人让我看着武二来路,如今只来他一个,却不见那个杨公子,正没个客人,倒是该先去西门大官人那请个赏去,心中有那银子招手般,脚下便要生风,先自关了茶坊门面,一路飞也般去了。 到了西门庆府上,让个家人进去通报,不多时那家人出来请她进去,这府上王婆虽没来过,却是早就听说过,是这阳谷县里数得着的豪宅,只这一路上,王婆便看花了眼,心道怪不得人都钻在这钱眼儿里去,哪怕我这这府上作威作福几日,情愿减它几月的阳寿。 来到厅上,却见西门庆正陪了两个人在吃茶,其中一个是个黑矮个子,只比那武大郎齐整些。 西门庆见王婆来了,让她坐了,问道:“王干娘前来,可是有甚么好姻缘与我说?” 王婆笑道:“只要大官人肯使钱,哪有成不了的姻缘?” 西门庆道:“王干娘何事?只管说。” 王婆见西门庆也不顾忌这两个,却是犹疑道:“大官人可还记得前几日托我办得事?” 西门庆这些日子与宋江兄弟相处的甚是开心,倒是将这事忘了,被王婆提起方才想起定是这武松之事,又记得这宋江知晓这武松名头,想要交往,倒是可送他个人情,说道:“王干娘只管说了便是,这两位都是我的知交好友。” 王婆听了才道:“便是那武二郎今日回来了,他前脚才进屋,我便来与大官人报信了。” 西门庆道:“多谢王干娘辛苦,玳安,带王干娘去领些辛苦钱。” 一个伶俐小厮过来,来请王婆下去。 王婆路上心有不甘,暗道你左右不是为那潘金莲么?老身这还有些妙计未用,却被你打发出来了,待到你用得我时,却要你加倍给我,心下恨恨的随那玳安去了。 厅上宋江听了武二郎几个字,心下有些激动,朝了西门庆道:“大官人,宋江在这阳谷县等了数日,这武松才回,我倒是想见他一见,还要赶去他处,便请大官人屈尊引个路如何?” 西门庆心里早有想起那妖娆妇人来,听了宋江之言,正合心意,说道:“我与这武松也算相识,正当为押司效力。” 当下几人步行出门,朝了紫石街去了。 武松进得屋子,不见哥哥武大,问道:“嫂嫂,哥哥可是去卖炊饼了?” 潘金莲将椅子抹个干净,让武松坐了,见他一路上有些疲乏,又沏茶上来,给武松倒了杯茶,说道:“说了让他每日少卖几笼,我也想歇歇手脚,你哥哥却道别人给的金银哪能轻易当做自己的用?早晚要还给那杨公子。” 武松听了道:“哥哥说得倒是老实话。” 潘金莲有些哀怨,说道:“这杨公子说有那发财的生意,愿意照顾咱家,如今这过了两月了,也不见动静,我这心下倒是要生疑了。” 武松接了茶,听了这话,说道:“我这义兄事务繁多,家业甚大,怕是一时间不得空闲来此。” 潘金莲听了有些失望道:“好不容易,叔叔遇到个贵人,怎的不来提携你?指望你哥哥,怕是我整日要跟着操劳了。”说完伸了双手,在那阳光下反复相看,武松不由得也随着看了几眼,见潘金莲这双手洁白如玉,又如葱管,心下有些异样,忙转过头去。 潘金莲见了却是一笑,说道:“叔叔年纪不小,倒是该成个家了。” 武松摇头道:“嫂嫂说笑了,我武松却不曾想过。” 潘金莲见武松窘相,打趣道:“你不曾想过,我这做嫂嫂的却是想过。” 第212章 吟得一首好诗 武松听了,不发一言,只顾喝茶。 潘金莲见他没恼,说道:“叔叔,你那个结拜的义兄,大门大户,见识必然不凡,若是托他为叔叔寻个般配的女子,倒还容易,不像咱这阳谷县,能有哪个配得上你?” 武松听了,心道我这嫂嫂倒是有一半心思指望这路发财,王伦哥哥又不得露了身份,只说是再来阳谷县,眼见离他所说日期渐近,倒是定不会让哥嫂失望。当下说道:“嫂嫂放心,我这义兄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必不会食言。” 潘金莲被武松道破心事,忙又给他倒了杯茶,说道:“奴家说得是你亲事,他若再来,定要托他用心。” 武松还要答话,却听门外拍门声,有人道:“武都头可在?” 武松听了有些相熟,起身开门,却见是西门庆带了两个人立在门外,边上还立着那花胳膊陆小乙。 武松道:“西门大官人,不知唤武松何事?” 西门庆倒是将身一闪,让出那两个人来,指了一个黑矮汉子道:“武都头,这两位是我知交好友,听闻你打虎之事,定要拜访。” 那黑矮汉子看了武松,心道果然是条好汉,朝了武松施礼道:“小可郓城宋江,久闻武都头大名,为见都头一面,在阳谷县等候多时了。” 郓城宋江?武松听了个满耳,忙问道:“可是那山东及时雨宋江宋押司?” 宋江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小可,这是我兄弟,叫做铁扇子宋清。” 武松听了大惊,忙还礼道:“不想宋押司兄弟在阳谷县。”想到嫂嫂一人在家,多有不便,说道:“武松哥哥家中,嫂嫂独在,还请押司来茶坊一坐。”说完引了几人去王婆茶坊。 陆小乙先自窜进茶坊,挑了个干净座头,又将那几凳擦抹一遍,让几人过来坐了。 王婆见西门庆几个与自己前后脚回来,正在暗自奇怪,见武松引了他们来吃茶,心道买卖上门了,面上喜笑颜开,说道:“武都头,又有贵客相访?” 宋江却是已然先掏出些碎银子,递了过去朝了王婆道:“算不得贵客,且上些好茶,只算在我账上。” 西门庆不想拂了宋江颜面,也道:“王干娘,只管听宋押司吩咐便是。”坐在凳上,朝那武大家瞟了两眼,没看见那妇人出来,心下失落。 王婆听这押司两字,已是明白定是衙门里的人了,忙去勾开了火,去弄茶烧汤了。 武松将宋江让了上位,自己在下手坐了,问道:“宋押司,不知怎的来在阳谷县,我年前倒是听闻宋押司犯了官司,可是无碍了?” 宋江见武松提及这事,叹口气道:“可叹我平生最爱结交好汉,没在这妇人身上用过心,倒教她险些算计了,多亏了有好汉相助,才得脱困,到了柴大官人庄上时,才知武都头才走不久,后来江湖上都传闻武都头在景阳冈上打死了大虫,那时便起了与兄弟结交之心,不想宋清归家却又谈了笔生意,正巧来阳谷县来求助西门大官人,只是武都头领了差使出去,故此多等了几日,今日得见,宋江幸甚。” 武松见宋江满面真诚,又是这般言语,答道:“武松早就听闻宋押司大名,早想拜望,也是拖延日久了,宋押司远来是客,今晚还请去那狮子楼上,小弟也算是为宋押司压惊了。” 西门庆道:“这狮子楼,我是最熟,不若现在便去,省得这酒楼客满了,我先教人安排酒席,差遣几个唱的来。”不等有人出声,点手招呼陆小乙过来,吩咐几句,那陆小乙听了欢天喜地去了。 武松见宋江在,心道若是来了那唱的,不让她们在我身边便是了,省得嫂嫂笑话,若是她再说我包养个唱的,岂不是有口难辨了? 王婆此时正端了茶汤上来,说道:“还请喝些热茶,怎的才坐下,便要走?” 西门庆道:“那便喝些王干娘的茶汤,在我阳谷县里也是有名的。” 几个人喝了些茶,又闲谈几句,武松朝了宋江道:“这茶喝了没甚滋味,不如直去那狮子楼上吃酒,今夜与宋押司定要一醉方休。” 宋江听了心喜,不禁想起西门庆曾经在狮子楼上请的那四个唱的粉头来,也道:“也好,没酒助兴,不是好汉所做。” 几人都起身出了茶坊,西门庆却是留在后面,朝王婆低声道:“王干娘,若是那杨公子来武大家,可要及时禀告我。” 王婆哼了声道:“老身这把年纪,只怕是腿脚走动不便了。” 西门庆见王婆拿捏起来,心道这老虔婆倒要作妖,待到日后事成,叫你好看,阳谷县里敢与我这般讨价,便是自寻不自在,面上却是一笑,从怀中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来,塞到王婆手中,也不等王婆下文,便转身走了。 狮子楼上,一间宽大阁子内,暖炉烧的正旺,天色虽是还早,却是掌起了七八盏灯火,几人分头坐了,几个粉头却是捡了相熟的陪着坐了,只一个却是被武松赶在一边,独自含着怨气,在那乱弹琵琶。 宋江见武松样子,笑道:“武松兄弟,是个不近女色的好汉,宋江佩服。” 西门庆眯了眼睛,看了看武松,心道若我换做是你,早将那嫂嫂收入怀中了,只打得那岗上大虫,却是降不得家中雌虎,只能算作半个好汉,不过倒也要谢你这般,他日将你与那王伦一起捉了,不仅可领奖赏,也好让我逞些伏虎手段。 武松见宋江身边一个粉头与他挨挨擦擦,心下生气,暗道传言宋押司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却不想离不得女色,好生失望。 陆小乙呵呵笑道:“武都头在我县里,可是出名的不好女色。” 武松道:“武二不过个粗鲁莽汉,没半分学识在身,更没那取悦女娘的心思。” 西门庆听了心下更气,心道这武大不过是那嫦娥身边的玉兔,这武松却是那手不离斧的吴刚。 一个粉头听了武松的话,却是朝了宋江道:“宋押司可还记得说过要作诗祝酒,这已然搪塞几次了,今日武都头在座,可不能再囫囵过了,那诗可是做得了?” 第213章 潘金莲的点评 宋江见这粉头言语间挤兑他,心道一个娼妇竟敢来拿话探问,不给她露些本事,当真看我是个庸人了,捻了几根胡须,冷笑一声,朝那粉头道:“这诗倒是张口便来,只是红云姑娘你不得生气。” 红云心道只知道你这黑宋江这不行那不行,难道真会做的好诗?说道:“宋押司,我们姐妹几个早已相盼多时,这耳朵不知洗了多少遍了,只为听押司诗作。” 宋江见这几个粉头眉目间都有些轻慢,心下暗怒,沉声吟道:“一声低了一升高,嘹亮声音透碧霄,空有许多雄气力,无人提处谩徒劳。” 阁子里众人,除了武松均是大笑,那几个粉头倒是对宋江改观,红云听了,不由得红云上脸,心道你这雄气力不见几分,徒劳倒是真的,说道:“押司做的好诗,我等听了,皆是拜服,尤其这尾句徒劳二字,正是全诗诗眼。” 几个粉头听了又是一笑,宋清见这几个粉头取笑哥哥,喝道:“花了钱请你们几个助些酒兴,休要再扯闲话。” 西门庆也道:“你们可别是忘了我规矩了?” 那红云道:“大官人,哪敢忘了,我且先敬一盏酒,与押司赔罪。”说完将一盏酒一饮而尽,还故意装作喝的急了,咳咳连声,宋江见了,笑道:“我倒是有言在先,不许你们几个生气,这诗不过是胡乱做的,当不得真。” 红云正借他话下台,说道:“那日后可要等了押司大作,我们几个别的本事没有,倒可传唱押司诗作,也让押司之名传遍各路州府。” 宋江听了倒是心头一动,说道:“待到有了好诗,自来请几位品鉴。” 武松见宋江与这几个粉头谈论诗词,自觉无趣,看这阁子里满眼竟没有与自己相投的,暗自后悔,怪不得俗话说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 宋江却是眼见武松神情,心道这江湖好汉都爱听些江湖故事,不能冷落了他,忙朝了武松道:“武松兄弟,我宋江那日得了好汉相助才得脱身,你可知救我那人是哪个?” 武松心道这故事却是听王伦哥哥说起过,朝了那几个粉头道:“你们且先去了间壁吃酒,只算在我武松账上。” 几个粉头虽对这武松都有些爱意,却是贴不上这冷脸,见武松发话,不敢违拗,都去了间壁,要了酒食,说些悄悄话。 武松朝了宋江道:“实不相瞒,武松却是知晓这人。” 宋江还没卖得关子,武松却说知晓此人,问道:“武松兄弟,如何得知?” 武松道:“这人乃是武松的结义兄长杨聪,年前来过阳谷县,与小弟谈论天下好汉时,不免提起押司,叹息押司时运不济,受了小人迫害,正巧杨公子路遇押司,才出手相助。”武松却是只提了杨聪,隐去王伦身份。 宋江心道这武松难道不知这杨聪便是梁山王伦?若是他真不知晓倒是不能说破,笑了声道:“这杨公子,不想竟与打虎英雄结拜了兄弟。” 武松道:“我这哥哥对宋押司也是十分的敬重,他日若是有缘,我等倒可再喝个痛快。” 西门庆听了暗暗得意,只要你两个相见了,我倒要先使些手段,落个头筹。 几人各怀心事,武松酒量最大,频频敬酒,宋江宋清两个早已半醉,武松见了,心道正是脱身时节,说道:“小弟今日才回,还未见哥哥,天色这般晚了,武松便先告辞了。” 宋江借了醉酒,说道:“你我兄弟怎能不一醉方休?” 武松听了说道:“宋押司,这长兄为父,怎能不先拜见哥哥,改日再来陪押司喝酒便是。” 宋江才听得明白,说道:“这是孝悌之事,兄弟快去,对了,那柴大官人也托我问候武都头。” 武松道:“他日再去回报柴大官人的恩情。” 说完朝了几人拱手告辞,去那掌柜处,结算了酒钱,径直回了紫石街,此时已过二更,冬夜最长,街上只有些零星灯火。转到紫石街上时,远远望见门口一人披了件宽大衣服,正在张望,看那身量正是武大,武松紧走几步喊声道:“哥哥,武松在此。” 武大见武松回来,笑了说道:“王干娘说起你请人去狮子楼吃酒,怎的回来的这般早?” 武松瞥见门内潘金莲也是未睡,裹了件棉衣跟在武大身后,想必是都在等他,忙将两人推进屋子,说道:“今日见了个江湖上有名的好汉,只是吃酒不甚如意,便早些回来了。” 武大道:“这来访你的好汉也有不少,我只见那个杨公子是个真好汉,不知今日这个是哪个?” 武松扶着武大安坐了,陪在一边,潘金莲又给兄弟二人沏茶上来,武松道:“这个好汉离这阳谷县倒也不远,就在郓城,人称山东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 武大还在脑中思索,潘金莲却是笑了道:“不就是杨公子救过的那个人么?” 武大笑了道:“还是娘子好记性,记得这般清楚。” 潘金莲听了倒是恼起这杨公子,暗道当了我面提起这阎婆惜勾搭汉子,谋害亲夫,可是瞧我不起,却又想起自己曾对武松说些疯话,又觉脸红,给自己找个借口心道自家小叔调笑几句算不得什么,整起面容说道:“我倒是瞧这什么宋江比不上那杨公子。” 武松见潘金莲有此见识,不禁奇怪,问道:“嫂嫂有不曾与这宋江交谈半句,怎的有此说法?” 潘金莲哼了声道:“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那日杨公子说的明白,你们兄弟两个没听懂么?” 武大与武松相看一眼,各自摇头。 潘金莲笑道:“这宋江先是收了这阎婆惜,亲热几日,便弃而不用,以致那阎婆惜与那外人私通,若无后面之事,叔叔,我倒要一问,这是何人之过?” 武松见潘金莲相问,说道:“自然是那阎婆惜之过。” 潘金莲又是冷哼一声,却是朝了武大问道:“大郎,若是自今日起,我却不让你上床,只做个名义上的夫妻,你该如何?” 第214章 揭阳岭 武松见潘金莲又要说些疯话,说道:“我有些醉酒,哥哥嫂嫂,我先去歇了。”不等两人说话,自去上了楼回到自己屋中。 武大将武松走了,朝了潘金莲嗔怪道:“你怎的这般胡乱言语?不顾做嫂嫂的身份。” 潘金莲见武松走了,得意的笑了一笑,自顾坐了适才武松的凳子上,觉出些温热,朝武大道:“不说些人间俗事,哪能让叔叔动了凡心,我和他提起杨公子,说是要让杨公子替他物色个娘子,他却说什么不懂女子,若是依了他,岂不是终身不娶了?” 武大听了也是摇头,说道:“我这兄弟心里只有义气,却不曾半点留意男女之事。” 潘金莲撇了撇嘴,哼了声道:“若依了你们兄弟,只等到你们兄弟两个有心无力了,武家绝了后才知道后悔。” 武大听了心里打了个颤,虽说潘金莲给自己亲热机会不多,却也是多有努力,却不见她有孕之像,又常自卑自己身材短小,将来有了后,怕也是如自己这般模样,心里多少有些淡了这心思。 只是见潘金莲提起武松之事,却是心里打定主意,定要求这杨公子给武松寻门亲事。 武大点点头朝潘金莲道:“娘子这话没错,好歹让他成了亲,有个娘子,哪能让我武家绝后?不说让我武家枝繁叶茂,好歹也得长久流传。” 潘金莲见武大这般说,问道:“我适才问你的话,还没回答,我倒问你,那宋江既是不理这阎婆惜,该是如何?” 武大为难道:“这阎婆惜又算不得宋江妻室,若不然倒是可给她一纸休书了事。” “呀!”潘金莲听了惊讶道:“你这话倒是个正途。”又细看了武大几眼,说道:“想不到,你竟有这心思,是不是心里想过写封休书给我?” 武大听了,如遭雷击,慌道:“哪会有这想法?我武大对娘子可没有半点不顺从的。” 潘金莲听了点头道:“你若是这点都做不到,你一次床也上不得了。” 武大听了陪了笑道:“便知道娘子是个通情理的,天色晚了,不如且去安歇吧?” 潘金莲看了武大眼巴巴的样子,只哼了一声,扭头先上楼去了。 这日已近午时,一座高岭横在眼前,张顺见了道:“好了!过得这条揭阳岭,便是浔阳江,到江州却是水路,相去不远。” 阮小七与张顺安道全三人一道上水路旱路都是走过,已是十数日,才有了盼头,心道这南方居然如此多山多水,我这水泊边长达的也算是经过风浪,比这张顺怕是稍差了些,只是他在那船上,任那大江风浪颠簸,也不见他有些差池。 阮小七道:“张顺兄弟,且先去看看可有脚店?且歇上一歇,你我两个倒不打紧,只是不可屈了安神医。” 两人朝那安道全看时,安道全已然有些气喘,虽是身上药囊包裹都是张顺跳下去两个替他背了,却是体力不济。 张顺阮小七两个放慢些脚步,与安道全慢行一阵,巴过岭头,早看见岭脚边一个酒店,背靠颠崖,门临怪树,前后都是草房。去那树荫之下,挑出一个酒旆儿来。 安道全见了,心中欢喜,与张顺阮小七两个人道:“我们肚里正饥渴,原来这岭上有个酒店,我们且买碗酒吃再走。” 张顺见那酒店,却是笑了声道:“这店主名叫李立,有个绰号,叫做催命判官,与我算得相识。” 安道全听了这绰号,不禁吃了一吓,说道:“莫不是个开黑店的?” 阮小七听了道:“这名号倒是与我一路。” 张顺道:“正是个开黑店的。” 安道全听了叹口气道:“我一个医人救命的,却整日里与你们这般人物打交道,不知是不是这老天安排的?” 张顺道:“安神医,你有这家传医术吃饭,我等草民,就连那字也识不得几个,不耍些手段,怎的将养老母?” 阮小七听了心道这张顺竟是与自己兄弟三个一般来路,只是听这张顺话中竟还识得几个字,却是比我兄弟强些。 安道全听张顺分辨,只得道:“怎的不去寻个正经营生,都做这害人的勾当?” 张顺道:“安神医这话却是有理,只待医好老母病症,张顺便去寻个正经营生,也不枉安神医这般相劝。” 安道全见张顺竟有这番话,不由心下得了安慰,面露喜色,说道:“有时医好一个病人,远不如劝人行善来的痛快。” 张顺听了哈哈大笑一阵。 阮小七却道:“我兄弟几个原也曾做些私商勾当,如今上了梁山,遇了那大头领,才知道些道理,正与安神医所说相合。” 安道全问道:“我本在建康府听过梁山之事,路上也听你说过几句,这般山大王倒可一见。” 阮小七道:“安神医只待医好了张顺老母,便与我上了梁山去,自可与他相见。” 一路闲谈间,三个人入酒店来,把行李歇了。张顺阮小七让安道全上首坐定。 张顺叫道:“怎地不见有主人家?来了贵客,还不快些好酒好肉伺候起来?” 只听得里面应道:“来也!来也!”侧首屋下,走出一个大汉来,却见他赤色虬须乱撒,红丝虎眼睁圆,那人出来,笑了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张顺兄弟,只说你去请什么神医去了,可是请来了?” 张顺指了安道全道:“这便是安道全安神医。”又给两人介绍道:“这便是催命判官李立。” 李立道:“我也有些半夜炸醒,心里绞痛的毛病,还请神医也帮我医上一医。” 安道全看看李立面色道:“我们走得肚饥,你这里有甚么肉卖?你这毛病不是即刻能医得,不在这一时。” 李立听了心下不悦,碍了张顺面上,说道:“只有熟牛肉和浑白酒。” 安道全道:“最好。你先切二斤熟牛肉来,打一角酒来。” 张顺笑道:“李立兄弟,可要上些正经牛肉,我晓得你规矩。”说完掏出些散碎银子递与李立。 李立客气推脱道:“我若收了你酒钱,这揭阳岭上传扬出去,岂不落江湖好汉笑话?” 第215章 混江龙 张顺道:“我若没钱时,自来你这白吃,有钱时还藏在手里吃你白食,这浔阳江上岂不是也招人耻笑?” 那李立听了,将银子收了,便去里面舀一桶酒,切一盘牛肉出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箸,一面筛酒。 张顺又请了李立同桌来坐,阮小七见这李立收了银子,还要挨过来坐,心下不喜,嗯了一声,直瞪那李立一眼,李立见了,心道这是个狠人,问道:“不知这位好汉,高姓大名?” 阮小七还未答话,张顺道:“这个却是山东水泊梁山的好汉,江湖人称活阎罗阮小七的。” 李立听了一惊,说道:“早就听闻过梁山泊的大名,不想在这地方遇见大寨的好汉了,多有失敬。” 阮小七见他神色恭维,倒也放下身段,说道:“张顺兄弟也说过你大名,阮小七适才也听了安神医几句,说道医好一个病人,远不如劝一人行善,你我都是这般出身,只想劝你一句,早些收手。” 李立听了,心下发怒,心道敬你是大寨来的,与你客气几句,倒还蹬鼻子上脸,在这揭阳岭上教训起我来,冷笑声问道:“难道梁山上落草的好汉,不去打家劫舍,反倒吃斋念佛,都去行善了?” 阮小七正要发作,张顺忙拦住道:“小七兄弟,天下之大,各路江湖兄弟都要讨碗饭吃,何不只听那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 阮小七只得道:“我梁山上倒是有吃斋的。” 张顺见阮小七息了怒气,李立面色也缓和了,问道:“不知吃斋的是哪个?” 阮小七道:“这人名叫公孙胜,江湖送他绰号入云龙。” 张顺与李立却是听这公孙胜名头,一时起了兴致,在桌上尽是说些胸中许多豪杰的事务。 三人在李立店里吃得酒足饭饱,辞别了李立,出得店来,下了揭阳岭,径直去了。 李立在店边立了,嘴里哼了声,自言自语道:“老爷我在这自在开店,与你何干?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别把这揭阳岭当做了梁山泊。” “什么梁山泊?”身后有人问了一声,李立转身,正见三个人到了身后,朝了为首那个说道:“大哥,那里去来?” 那人道:“我今日同这两个兄弟信步踱上山岭,来你这里买碗酒吃,就望你一望。近日你店里买卖如何?” 李立道:“不瞒大哥说,这几个月里好生没买卖,今日谢天地,见远远来了三个,不想却是那张顺请了个神医,来给他老母医病的。” 那人道:“这张顺倒是个有孝心的,却干那梁山泊何事?听你才说几句怨气话。” 李立请了三人进了酒店,都安排坐了,又去里面舀一桶酒,切一盘牛肉出来,与三人说起这事来。 那三人听了,各自相看,那人道:“兄弟,你这气话以后莫要说了。” 李立奇怪道:“怎的?大哥你在这浔阳江上也是有名的,谁不知你混江龙李俊的大名?还怕这梁山泊几个字?” 李俊看了李立一眼,笑道:“兄弟,你这几月里都没买卖,消息来路也是不畅,梁山泊早不是那晁盖几个才上山的模样了。” 李立道:“说那梁山泊原有十几条好汉,算个大寨,这阮小七也未与我吹嘘,我这消息定然没有大哥来的准了。” 李俊道:“如今这梁山泊上倒有三四十个好汉,一两万喽啰,四外又有方圆八百里水泊天险,如那水中独立一国一般。” 李立睁大双眼,说道:“怪不得这阮小七如此狂妄,出口便教训起我来,要我早些收手,行些善事。” 李俊道:“他倒是一厢情愿,断了你财路,谁能养你?且由他自说,不与他梁山为敌便是。” 李立点点头道:“大哥的话,我自记在心里。” 李俊几人最是相投,多是谈些江湖勾当,各自喝的尽兴,李俊等与李立告辞说来,放下些散碎银子,李立推脱不收,李俊道:“我们几个来钱快些,莫要推辞。”扔在桌上,带了那二人下岭去了。 三人走到半路,一个问道:“大哥,这梁山传扬的不知真假,莫不是江湖上吹嘘的?” 李俊道:“不管这传言如何,能将基业选在这水泊,便是这眼光独到的,我倒是想去观瞻一番,童威,你可知我何意?” 童威道:“那梁山自是好汉众多,是个好去处,若是能与他们相聚,倒也落个快活。” 李俊听了哈哈一笑,却是摇了摇头。又朝另一个问道:“童猛,你呢?却是怎看的?” 童猛道:“大哥这话,问的我兄弟却是没有答复了,不过我想这水泊虽是不小,却也是一泊死水,怎如这浔阳江上水浪滔天,激流万转,奔腾至海?” 李俊呵呵笑了,却是点点头,说道:“正巧,张顺领了神医来,你我与他兄弟两个结交不浅,且去买些礼物,去他家中探望。” 童猛笑了道:“大哥,两月才去过他家,如今再去可是为那阮小七?” 李俊却是摇头说道:“这阮小七见与不见没甚打紧,却是要他知晓你我名头。” 童威不禁问道:“既是不想与阮小七深交,大哥怎的去梁山观瞻?” 李俊道:“可别忘了你我是做什么的?” “难道要去梁山贩卖私盐?”童猛问道。 李俊点点头说道:“你我早也听同行说过,有人贩卖私盐去那梁山,想那梁山上一两万军马,何等开销?” 童威却道:“这怕是早有同行供应了。”童猛听了也是点头。 李俊却是笑了道:“我又不是想去赚这钱,你我兄弟在这江上多年,此时年轻力壮,还可打拼,若是老了,还不得让后辈学了这张横张顺兄弟去喂了鱼?” 童氏兄弟听了都是点头,李俊道:“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我早晚要寻个退路,且先看看这梁山主事之人如何,且先不说投他,只先说做些私盐生意,先打打交道,再做道理。” 童威童猛恍然大悟,皆道:“大哥深思熟虑,我兄弟只随大哥做事便是。” 李俊停下脚步,扫了他兄弟一眼,问道:“这可是你兄弟心里话?” 第216章 救母 童威童猛听了对视一眼,童威朗声说道:“大哥,这自是我两个心里话。” 李俊哈哈又是一笑,说道:“你两个的话,我自是信得,有你兄弟两个帮衬,不管他什么死水流水,我定要给兄弟们寻个出路。”指了岭下道:“先去我家里安歇了,待到明日,去那张家兄弟家中走一趟。” 童威童猛都是点头,跟在李俊身后,直下了揭阳岭去了。 阮小七,安道全两人随了张顺在路上走了小半日,来到一个去处,只见人烟辏集,井市喧哗。正来到市镇上,张顺想着家中老母还在病中,脚下生风,走得急些,转角处却是撞在一伙人身上,为首一个摔个趔趄,那人爬起来骂道:“哪个走路不长眼睛的?敢在揭阳镇上冲撞我?”身后一帮帮闲忙扶了他起来,只是相劝。 张顺见了朝那人笑了道:“原来是穆春兄弟,小弟走得急了,冲撞到你身上,改日得了钱,再来请你吃酒赔罪。” 穆春见是张顺,也笑了道:“在揭阳镇上,哪能让你请酒?正巧今日我带了人,收了些好处,不如我请你去吃个饱醉。” 张顺推脱道:“怕是得改日了,才请来个神医,给老母医病,耽误不得。” 穆春见了张顺身后两个,说道:“原来张顺兄弟果然去请神医了,怪不得几月不见你兄弟两个在江上,这神医若是能医了你老母病症,倒要请到我庄上,住上个把月。” 张顺把眼瞧了阮小七一眼,心道这事倒不能帮穆春了,说道:“若是神医得闲时,再做商量。” 穆春不知这里面有事,说道:“你且先请了神医去,改日我兄弟两个去拜访,我这还有几分例钱未收,先别过了。”说完带了身边闲汉又去做事了。 阮小七引了两人来到江边渡口道:“平日里我那哥哥张横常在这渡口接活,近来只怕在家伺候老母,且等等船。”说完搭了手朝那大江里遥看,只是天色将晚,船影子都不曾见个。 三人江边立久,忽见一条小船江中现出,船头还挂了盏灯笼,小小灯火引得三人张望,张顺道:“这多半是他。” 那小船渐近,船头立了一人,朝三个喊道:“可是我兄弟?” 张顺听了,喊声道:“哥哥,快些来,请了神医来了。” 那汉子听了奋力摇橹,来到江边,这个相貌却见七尺身躯三角眼,黄髯赤发红睛,拴了船,跳上岸来,朝了三人看了一眼,朝安道全道:“这定是神医了,小人张横,给神医施礼了。” 张顺道:“哥哥,等有了闲时,你在给神医跪拜皆可,先扶了神医上去,早一刻医治老母病情。” 张横搀扶了安道全上船,笑了道:“还怕神医说我不懂礼数,传了出去,岂不笑话我船火儿?” 安道全晓得这张横兄弟两个所做营生,想着张顺已然应承,朝了张横道:“医得你老母病症,我也不求你来拜我,只要学了你兄弟张顺便可。” 张横听了不知所以,望了张顺一眼道:“兄弟,你应了神医什么事?” 张顺摆手道:“闲时再提,只先回家。”说完替过张横摇橹,阮小七见了,也放下药囊,抄起另一只橹摇将起来,小船如飞,在那大江上穿行。 张横见了笑道:“神医,你这药童倒是个全行,竟也会这船家本事。” 阮小七听了哈哈一笑,张顺忙道:“哥哥,适才忘了与你介绍相识,这个是梁山泊来的好汉,名叫活阎罗阮小七,自建康府相遇,与我一路护送了安神医过来的。” 张横听了不禁诧异道:“果然是个好汉,梁山泊这大名不是虚来的。” 张顺又道:“这小七兄弟本来也是来请安神医的,比我还早一步,不想听了我的话,便让安神医先来医治老母,再请安神医去梁山。” 张横听了更是心中感激,说道:“这等义气,浔阳江上也不见得有几个。” 阮小七道:“莫说这话,我也盼了安神医早早医治了你家老母,好带了神医回去交令。” 几个人谈笑了一个多时辰,将船靠了岸,张横兄弟两个引了路,急匆匆直奔家中。 那家里却是几间茅草屋,离了江边不远一个小村落上,江边多有船家渔火,路上几个打鱼后生多是朝了兄弟两个问候。 灯火之下,安道全见了他老母病症,说道:“这背上,鏊子一般红肿,当是有毒虫咬到了。” 张顺道:“也请过大夫,说此疾非痈即疽,有用过绿豆粉护心,说这毒气不能侵犯,便买过此物,与老母吃过,只是不见效力。” 安道全点点头说道:“全不盖偏,偏不盖全,那一路药方,多有医书记载,只是不能千篇一律为用。” 张顺小心问道:“神医,我这老母之病,可能医得?” 安道全笑道:“我这名字便是个全字,你兄弟两个大可放心,手到病除,三五日便可。” 张横张顺兄弟两个听了,都是一笑,张顺说道:“日后但得些金银,也要给神医送去,算是我兄弟情分。” 安道全呵呵笑了,自去准备医药,先是施出针砭之法,去除火毒,再用秘制药膏敷了,写了药方,给了张顺,只待明日去抓些草药来。 张顺张横拉了阮小七安道全两个,来到村中一间小酒店内,要了一角酒,几斤熟牛肉,将安道全让在上首,四人围着坐了。 安道全道:“切记,暂时不能让老娘吃这酒肉,待过了半载方可,若是此时吃了荤腥,还会发作。” 兄弟两个点头应承了,张横却是问道:“适才船上,安神医说要我学张顺,不知何事?” 张顺接过话头道:“这事还要从阮小七兄弟那说起。” 阮小七道:“我是奉了山寨大头领王伦之令,与拼命三郎石秀,一起来请安神医,不想过那扬子江时,遇见一个水上讨生活的,绰号叫截江鬼,却是与你们兄弟同姓,叫做张旺,另一个叫油里鳅孙五的,要坑害我们两个,不想被我两个看破,那张旺起了死心,先是杀了孙五,后来也被我两个杀了,扔下大江了。” 张横听了,心头一震,打量阮小七道:“小七兄弟,怎的看破他的?” 第217章 水上好汉,大江两岸 阮小七猛饮了口酒道:“不满你说,我兄弟三个也在梁山泊里做过这私商买卖,自是晓得这路数。” 张横听了却是显得亲近,说道:“原来都是一样的人,怪不得见你在船上也似在平地里。” 阮小七听了却是说道:“只是这私商买卖早不做了,去年间与几个志趣相投的好汉,做了一票大的,便上了梁山。” 张横道:“可是与晁盖几个劫持了梁中书的生辰纲?” 阮小七道:“正是,做了这事,本想埋名,不想事发了,就近去了梁山,遇见这大头领王伦。” 阮小七说到此处,想起以往种种,倒是心中一笑。 张顺问道:“小七兄弟,路上听过你几句,如今踏实了,还不详情讲讲?” 阮小七呵呵笑道:“我等几个从未想过这山大王有如此做法的,不去打家劫舍,也不去州县借粮,便能过的自在。” 张横心急,饮了口酒,催促道:“只管说来听。” 阮小七虽是没甚文墨,却是从头到尾见了这王伦往而复来,将这梁山变成现在声势的,捡着自己爱听的说了不少,三人听了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都是赞叹。 三个正在叹服,阮小七却是话头一转,说道:“可见这江湖好汉若是为了糊口养家,却不必做那伤天害理勾当。” 张横默然,说道:“我兄弟江边长大,都是穷苦几辈的人,不做些勾当,怕是老母这病症也医治不起了。” 张顺也道:“官服只管按了人头收税,哪管你作甚生意?都是自寻活路,没了那活路的多半混了江湖了,便是我兄弟这般。” 阮小七听了,想起自家兄弟往事,心道谁又不是如此。却是只能说:“若是有了活路,张顺兄弟可记得你应承了安神医的话。” 张横听了朝张顺问道:“别再推来推去的,只管说是什么话?” 张顺道:“我答应了安神医,若是能医好老母病症,我便不做这勾当了,去寻个正经生意。” 张横听了,呵呵笑了,说道:“若是有这正经生意,你我兄弟不早就去做了?” 张顺却是认真道:“哥哥,不是我不听你的,我多少识了几个字,你我总不能干一辈子这营生吧?” 张横听了,说道:“这事你先去寻正经营生吧,只怕等你我老了,也还寻不到,若是指望这江里打鱼养家,哪有钱给老母医治?” 安道全也是摇头说道:“这医药钱我也可不要,只是我这医家心愿,只求你少做恶事。” 张横笑道:“以后只管让他下了江去,省得我操刀了。” 阮小七与安道全听了,都是摇头,张顺一时间也想不到做何正经营生,只得随他去,心道先要自己找了正经生意,再来召唤哥哥。 几个吃的酒足饭饱,张顺付了酒钱,回到家中,给老母熬了粥喝下。已是半夜三更,寒风忽起,江边又是涛声不绝,阮小七窝在一张破床上,迷迷糊糊想着这几日发生之事,虽是辛苦,却是心安,倒也睡了个踏实。 次日起来时,已然日上三竿,安道全却是早已给那老娘又去了一次火毒,换了遍药膏,张顺提了几包药进来,说道:“多亏神医早写了方子,这附近镇上才有个药铺。” 安道全将那药包打开,验看了,点头道:“文火煎药,三大碗水熬到一碗即可。” 张横拿了药包自去熬药,才将这药熬了,扶起老母将药汤喝下,却见江边停了条船,船上下来几个,一路朝这边过来。 待到近了,却是相识,为首一个凛凛身躯长八尺,眉浓眼大红色面皮,髭须如垂铁线,张横抱拳道:“李大哥,怎得得闲来此?” 来人正是李俊,带了童威童猛兄弟,来那李立也随着来了,李俊笑道:“听闻张顺兄弟请来了神医,我想着老娘必是要得治了,前来恭喜了。”说完一挥手,童威童猛却是搬了些礼物过来。 张顺也迎了上去道:“多劳李大哥挂记。”说完瞧见李俊身后还有两人,一个大汉面似银盆,头圆眼细眉单,威风凛凛,张顺朝了那人道:“不想穆大哥也相随了来,倒是叫我兄弟失礼了。” 那大汉上前几步,说道:“昨日听了穆春讲,你请来了神医,我与李俊倒是一般心思,正巧江边遇到他的船,这便一路来了,也捎带了些薄礼。”穆春提了礼物跟上朝了张顺道;“张顺兄弟还不快接住,我可是提了半晌了。” 张顺接了,引了几个到了家中,只是有间草厅能容得下人,只有三四把椅子,正要请李俊与那大汉坐了,李俊却与那汉子对视一眼,朝了阮小七道:“这个好汉倒是陌生的紧,莫不是李立兄弟提到的梁山泊的好汉阮小七?” 阮小七答道:“正是,几位想必是张顺兄弟相熟的,不知高姓大名?” 张横忙给阮小七引见,朝了那李俊道:“这位李大哥,姓李,名俊,祖贯庐州人氏,专在扬子江中撑船艄公为生,能识水性,人都呼做混江龙李俊便是。” 阮小七听了心道,这江南地方,大江两侧竟是多有水中豪杰,听这绰号,便知是个水性极好的。朝了李俊道:“阮小七久闻这大江两岸多有好汉,不想今日竟见了众位几个,却是荣幸了。” 李俊道:“我等几个能有什么名头,当不得梁山泊好汉敬重。” 阮小七道:“江湖好汉倒该互相敬重才是。” 李俊几人见阮小七不拿大寨头领架子,倒是心上皆喜,李俊指了那银面大汉道:“这个好汉姓穆,名弘,绰号没遮拦;那个是他兄弟穆春,唤做小遮拦,是那揭阳镇上富户。” 阮小七与那二人见了,说道:“昨日里碰见的,却是穆春兄弟了。” 穆春笑了道:“昨日便说要请张顺兄弟吃酒,让他躲过了,今日正好同请了阮小七兄弟同饮。” 李俊有指了童威童猛道:“这是我两个兄弟,也是此间浔阳江边人,专贩私盐来往来货卖,更是大江中伏得水,驾得船。是弟兄两个,一个唤做出洞蛟童威,一个叫做翻江蜃童猛。” 阮小七听了不禁头大,敢情这江边的都是一身好水性,与童威童猛两个抱拳相见了,朝张顺问道:“都是大江上的好汉,不知这几个谁的水性最好?” 第218章 三霸 张顺被阮小七问得哑口无言,众人听了阮小七这话却都笑了,李俊道:“这话正问对了人。” 阮小七却是不解,张横接过话来说道:“我这个兄弟,水里最是了得。能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因他浑身雪练也似一身白肉,水里行一似一根白条,更兼一身好武艺。因此人起他一个异名,唤做浪里白条张顺。” 其他几个水上的好汉见张横如此夸赞自家兄弟,却无异议,都只是点头。 阮小七听了说道:“张顺兄弟竟有这等本事?我兄弟三个也算是水泊里长大的,对张顺兄弟也是拜服。” 张顺见大家奉承忙道:“这都是兄弟们让给张顺的,我怎能不知好歹。” 李俊笑了道:“正巧今日,这浔阳江上三霸聚齐,怎的也要喝他个痛快。” 阮小七问道:“这三霸倒是谁了?”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李俊道:“这里有三霸,小七兄弟却是不知了,一发说与你知道。揭阳岭上岭下,便是我和李立一霸;揭阳镇上,是他穆弘穆春弟兄两个一霸;浔阳江边做私商的,却是张横、张顺两个一霸。以此谓之三霸。” 张横见李俊提议吃酒,说道:“快到午时了,这里只有个小酒店,离此不远。” 穆弘道:“这便都去,没了我等在这鼓噪,让老娘也多歇息几刻。” 众人相随了来到小酒店中,店家见是这群人聚在一处,心里默念个观音保平安,朝了张顺道:“二哥,带了众多好汉来,小店若有不周到的地方,可要多些担待。” 张顺说道:“都是江湖朋友,没那么多规矩,你只管将那好酒好肉上来,若是能做几条好鱼最好。” 李俊也道:“正是,这李立那店里做的没甚鱼味。” 几人听了不由的发笑,那店家听了忙道:“可算是问的对了,我正会做得好鱼吃。”说完忙去准备了。 阮小七将安道全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安神医,昨日可听见穆春说要请你去他庄上,不可答应了,我领了大头领的令,不可再拖了。” 安道全瞧了那穆氏兄弟朝阮小七苦笑道:“我倒是也想随你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张顺见安道全面露难色,心里知晓个大概,喊了众人坐下,让了李俊坐了上首,阮小七与穆弘相陪在两边,其他几人又拉了张桌子来拼在一起。 店家先自上了两桶酒,几盘熟牛肉,几人寒暄几句畅饮起来。 张顺想着阮小七的事,席间将这事又从头叙说了一遍,这几个听了都是赞叹,唯有李立听过,心道这梁山泊的不过是要混个名声,竟然舍得下这大本钱。 李俊听了心下触动,说道:“小七兄弟,敢问一句,这可是有那王头领吩咐?” 阮小七摇头道:“没这吩咐,谁曾想到碰上这事,不过,石秀兄弟与我敢如此做,心下晓得那王头领定不会责罚我两个。” 李俊暗道这王伦如此不拘束众头领,岂不乱了规矩?又瞧了阮小七,张顺张横兄弟,言语间却是对王伦大有敬意,连那安神医都面露羡慕之情,心道这王伦如此高明手腕,只怕我却学不来了,自觉比那王伦矮了一分。 童威早有李俊授意,听完问道:“小七兄弟不知何时动身回那梁山?” 阮小七看了安道全道:“这还要看安神医何时医得老娘病症,待到医好了我与安神医便启程。” 穆春听了道:“我家中老爹,也想请神医过去瞧瞧,在我庄上住上十天半月。” 阮小七与张顺听了互看一眼,张顺道:“穆春兄弟,只怕不能再耽误安神医行程了,这随我来趟江州往来便要一个多月,早与小七兄弟说定了。” 穆春听了心下冒火道:“既是为你老娘能耽误个把与,却不能为我老爹耽误十天,可是瞧不起我们姓穆的?” 张顺张横阮小七三个听了都来了火气,张横才要发作,却见穆弘朝穆春喝道:“怎的有我在,你还要当家做主了?” 穆春见哥哥呵斥,心下生惧,嘟囔了嘴,只管灌酒。 穆弘朝了三人抱拳道:“穆春不懂事,等回去自会教训他,还请见谅。” 阮小七见穆弘如此,倒是高看一眼,说道:“穆春兄弟说话,也是孝悌举止,我本不该拦阻,若是老人家病重,只管请安神医过去便是。” 穆弘道:“我那老爹康健的很,安神医去了也不过是问些保养之道,不值得耽误了你等行程,不过若是回那梁山,路上怎的也得从那揭阳镇上经过,可要给我兄弟两个信息,也好为梁山好汉送别,可若是从那镇上过门不入,却是瞧不起我穆家兄弟了,我也不依。” 阮小七听了穆弘这番话,心道这倒是个明白事理的汉子,说道:“到时还要叨扰。” 李俊见穆弘三言两语化解,笑了道:“小七兄弟若是启程时,我们几个定要送上一程。” 阮小七笑了应承下来,童威才道:“都说这梁山泊是个大寨,我兄弟两个常做些私盐生意,不知那山寨上上万人马,可有所需?若是用得上,我兄弟情愿与小七兄弟同走一遭。” 阮小七却是从未关心过这等事,说道:“这山寨采买皆有杜迁宋万兄弟负责,若是你兄弟愿意,倒可随我去相谈一番,若是能做得生意更好,若是做不成也可一观梁山风貌,结识几个好汉。” 童威童猛听了点头,童猛朝了李俊问道:“李大哥这冬日里也无所事事,何不同去?” 李俊假意思量,不答言语,阮小七道:“李大哥也可同往,我梁山在山东虽是领袖,可是少见江南好汉,到时也可让我梁山一观浔阳江上好汉本色。” 李俊等到阮小七这句,说道:“如此也好,便和他们一道同去这梁山一观。” 安道全听了,心下总是安稳了,引起酒来,也是舒畅许多,心道总算是有个结果,不晓得这穆春心中如何想? 第219章 各有迎拒 穆春见这阵势,不由得朝穆弘使个眼色,见穆弘却是不理他,只得忍住。 李立却是说道:“我与李大哥本是岭上岭下同住,你们都走了,剩我一个岂不孤单,不如我也同去。” 阮小七却是拦住说道:“别人都是去得,唯有李立兄弟却是不能去。” 众人都是诧异,李俊问道:“这是为何?” 李立听了面皮发涨,暗自摸了摸腰间。 阮小七笑道:“我这话却是为李立着想,若是依了晁天王,自然不会计较,可这王头领却是秀才出身,心下自有读书人的毛病,被那圣人教化多年,爱发善心,原本山寨在山脚设了家酒店,专一接引好汉,平日里那旱地忽律朱贵也做些你这一般的勾当,后来这朱贵却是念了佛一般,连只鸡都杀不得了。” 李立想这朱贵竟有如此变化,倒是吃惊,问道:“这朱贵可是也得了心病?” 阮小七摇头道:“那就不晓得了,这酒店停了这勾当却是王头领发的号令,不敢不遵。” 穆弘听得蹊跷,问道:“这王头领早时为何不发这号令?难道这朱贵敢暗自做这勾当?” 阮小七摇摇头说道:“王头领自然是早就知晓,他这号令却是从我等与晁天王上山后才有的。” 李俊与穆弘听了倒是相看一眼,心下有些明白,该是王伦为限制这晁天王几人,多立些规矩罢了。 正巧店家煮了两条鱼端了上来,李俊只尝了一口便道:“果然,比李立做的好吃多了。”几个人一笑,都各自吃了一块,安道全尝了尝,说道:“味道还是不错,只是稍有些涩。” 童威笑了道:“只尝这一口,便晓得店家用的是粗盐。” 众人都是不顾,张横吃了一块,想着阮小七的话,却是糊涂,问道:“这王头领等你几个上山才发这号令,可是有些缘由?” 那几个吃鱼的见张横问得如此直白,都是停下筷,想听下文。 阮小七呵呵笑道:“我等也是这般想,却是错了。” “怎的错了?”张横又问。 阮小七道:“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这王头领这号令,才只是做个开头。” 众人来了兴致,都看着阮小七,阮小七心下得意,将那王伦收一分买路钱的事前后说个通透,如今梁山脚下往来客商云集,连开了几个酒店,竟然都给商客们做了客栈。 几个人听个目瞪口呆。 李俊心道这王伦难道真是从那书里学来的?我比不上他,难道只是差在书读得少了?这整日里摇头晃脑活在书堆里的人我也见过,哪个有这智计?心下不觉有些怅然。 穆弘更是心惊,心道这法子若是用在这揭阳镇上还不是一样?我兄弟若是做了,也能多聚些往来商客,也可在背后少挨些指摘。 几个人各有所思,阮小七朝了李立道:“若是你去了,那王头领若是当了众人之面,让你立誓停了这勾当,你该如何?” 李立哼了声道:“我不去便是了,倒也省得听见,那王头领这般做法,这张家两兄弟怕是也去不得了。” 张顺道:“既然众家兄弟皆在,我便当了大伙发个誓,安神医医好了老母,便去做个正经营生,在不做那旧事了。” 众人见张顺说的郑重,都觉的一凛,心道如此这张顺便是另一路人了。 张横却是已然半醉,说道:“我先不管,且先赚钱养了老母再说。” 桌上杯盘狼藉,众人各是吃的尽兴,李俊见事已做成,说道:“不能再吃了,还要划船回去,若是大醉,别在倒进大江里去。” 穆弘听了也道:“李大哥说的是,这便告辞,我兄弟揭阳镇上再等阮小七兄弟。” 众人见他两个说了,都不阻拦,一众人直送到江边,几个人上了船,童威童猛兄弟两个晃动双臂,摇起浆来,小船犹如箭发,隐没在浔阳江上。 直到揭阳镇上,穆弘穆春下了船,辞别了李俊几个,进了镇上,早有闲汉庄客拥了,一路进了庄子,兄弟两个在厅上落座。 穆春不等下人上茶,心急问道:“在席间都说要去梁山泊,我要说时,哥哥怎的拦下我?” 穆弘说道:“你抬眼望望这大镇上南来北往行人,你我兄弟若是想做个富家翁,去那梁山何用?” 穆春不解,问道:“哥哥此话怎讲?” 穆弘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这梁山泊再大,不过是个山头罢了,聚些好汉,可壮些声势,早晚却是这赵官家的手中棋子,早些年便有十节度之事,便是将来能得招安,他手下头领做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哪有你我兄弟如今自在?” 穆春适才还有一片向往,被穆弘说的少了些兴致,叹气道:“多结交些好汉也是值得。” 穆弘看他一眼,却又道:“若是这王伦能有大志,去学他那同乡黄巢,你我兄弟倒可一去。” “黄巢?哥哥说得可是那个反唐的?”穆春问道。 穆弘点点头道:“这王伦与这黄巢倒是有几分相像,都是有些文才,却又屡试不第,这黄巢不第后,做了那首赋菊诗,去做了盐帮首领,最后反唐,扬名百世,这王伦却是占山为王,却是不知此人志向如何?” 穆春听了不由问道:“若是他学那黄巢,你我兄弟该当如何?” 穆弘瞧了穆春,问道:“若能助他成事,你我兄弟岂不是也能流芳百世?不然你我学这武艺何用?” 穆春不想哥哥如此胆大想法,却是自小都听穆弘的,只晓得听穆弘支使便不会做错,说道:“哥哥,你只管说,你怎样做,兄弟我都相随。” 穆弘正色道:“这几日,你我兄弟想将这庄上事务早作处理,收拾了行囊,待到那阮小七来庄上时,也随他前去梁山泊一观。” 穆春听了一笑,却是担心起来,问道:“若是那阮小七回时不进咱庄子,你我可不是白白忙活了?” 穆弘倒是笑道:“若是这阮小七都看不起你我兄弟,还去那梁山何用?” 第220章 大善胜似学道 时至二月中,杭州城内,繁杂街上,一座酒楼上,一个道人在二楼一间阁子里,靠这窗户坐了,桌上只摆了些素食素面并一些瓜果之类。 虽是天寒,这道人却是开了窗户,只瞟了街面上往来人群,看那行人之中,多有身着白衣白帽之人,见了面互相见礼,这道人看了不禁心道不想这明教中人竟是如此之多,官服禁查不严,更至泛滥,想这大宋世道怕是真要大乱了。 这道人正是公孙胜,到了杭州暗自查访,才晓得这江南最大势力不是什么江湖绿林,却是这明教,心下暗自有些担心,若是将来柴大官人举事,这明教倒是可联合一番,若是推翻了这大宋,怕是这明教倒要成了劲敌,一时间思量不定,只管看那街上行人,暗自揣摩明教势力。 正在自斟自饮间,却是门外有人敲门,虽那酒保进来个人,朝了公孙胜施礼道:“可是入云龙公孙道长?” 公孙胜听了一惊,朝他道:“你是何人?怎知的我名字?” 那个人七尺身材,三十几岁年纪,听公孙胜此言一笑道:“小人方貌,听了下面有人禀告,说是从大江之北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今又在这酒店里只吃些素食素面,又是身后背了这把松纹古剑,我倒是猜想该是公孙道长,故此前来打扰。” 公孙胜笑了道:“方先生,你我从不相识,你怎打听的我?” 方貌道:“公孙道长自江北而来,自然听得明教诸事,教内多有江湖好汉在,谈论起天下英雄之时,曾多有说起道长容貌习性,教中有个灵应天师包道乙,也曾说起过公孙道长大名,故此我倒是记得一二。” 公孙胜听了心下又惊,暗道这明教上下人等都有些江湖人物,我来这杭州竟然瞒不过他们,问道:“方先生,不知见我何事?” 方貌道:“道长大名,江湖传闻已久,我哥哥方腊早有结识之心,只是教务繁忙,脱身不得,才遣了我来,相请道长前去一会。” 公孙胜见这方貌恭敬有加,面上带笑,说道:“那就有劳方先生带路,我也听过你哥哥大名,正想一见。” 那方貌早给公孙胜算清了酒钱,带了公孙胜在还真街上三转两转,却是来在西湖边一个隐蔽码头上,湖边早有一艘小船相待,方貌与公孙胜上了船,这小船有那两个艄公撑船,朝着湖心一座大船划去。 到了大船边,船上有人见是方貌,搭了船板让方貌,公孙胜上了大船。 从那船舱里早出来几个人,为首一个与这方貌有些面似,比方貌却是年纪大些,四十上下年纪,身材高大,浓眉阔口,侧后却是站了一个道人,,也是身后背了一把剑,精瘦面容,几捋长须飘洒,边上还有个大汉,却是雄壮,后面还立了一个瘦高汉子,却是目含精光,身上背了张弓。 为首那人见公孙胜上船来,拱手道:“明教方腊见过公孙道长,久闻道长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公孙胜见这几人都是武艺在身,心下加了小心,朝了方腊还礼道:“江湖传闻,公孙胜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方腊笑道:“道长虚心了,各路好汉哪个不想扬名天下?” 那身侧道人也笑了道:“同道中人,包道乙久闻道长名字,公孙道长师尊乃二仙山罗真人,定然是名师出高徒,若是有闲,还想与道长请教一二。” 公孙胜见这道人身形枯瘦,却是精气神满身,立在船板上犹如身后那把剑一般,朝他笑了道:“包道长大名,公孙胜早有耳闻,这金华山上来的道友,定然是有那惊人的本事,这把混元剑少有敌手了。” 包道乙见公孙胜知晓自己来路,倒是不在意,说道:“不过学了几招看家护院的本领,道长见笑了。” 方腊指了身后大汉道:“这个好汉,却是才来投我明教不久的,名叫石宝,福州人士。” 公孙胜听了不由一叹,心道王伦叫我注意的两个人居然在这明教方腊手下了。朝了石宝道:“我也听过石宝大名,能使得泼风刀和一颗流星锤,可是真的?” 石宝不想公孙胜竟然知道自己,喜道:“公孙道长真是个好记性,我才从福州来此不久,还是头次出此远门,不想却有人知我名字。” 方腊与包道乙不禁互看了一眼,方腊心道这公孙胜武艺了得也就罢了,竟然还知晓天下好汉,倒是不可小觑了。 方腊又笑了朝那背弓的瘦高汉子道:“这个好汉名......” 公孙胜却是拦住方腊,说道:“且让小道猜上一猜,这个好汉背了弓,手上中指食指多是老茧,该是练习弓箭所致,我听闻江南有个神射名叫庞万春,绰号小养由基,可是阁下?” 那瘦高汉子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公孙道长竟也知晓我名字,当真值得了,正是庞万春。” 方腊见公孙胜识破,倒是发笑说道:“既是江湖同道,有那闻名不如见面只说,正在今日,方可一醉,且请诸位进来叙话。” 几个跟了方腊进了船舱,公孙胜才见这舱内早已摆了酒宴,不过皆是些素食素酒,多些瓜果而已。 众人想让坐了,方腊朝公孙胜道:“明教教众多是鼓励素食,又早闻道长食素,今日相见,岂不是有缘?” 公孙胜听了他言语,笑了道:“方先生,有话还请明言。” 方腊听了一笑,问道:“公孙道长游历四方多时,这大宋境内江北之地怕是踏遍了,怎的看不见这贪官污吏遍地,百姓困苦不堪?” 公孙胜道:“哪朝哪代都是如此,我这学道之人,那管得了这些。” 方腊道:“道长一个人自然是管不过来,可若是你我聚少成多,聚集了江湖上各路好汉,百姓里招募些穷苦之人,不说管得了天下人,也可独占这江南半壁,让这百姓有条活路,这等大善,岂不是强似学道?” 第221章 方腊 公孙胜听方腊招揽之意,说道:“可惜未能早些遇见方先生,小道虽是学道心志不坚,却是结识了许多好汉,如今投在了梁山上,方先生怎会不知?” 方腊笑了道:“这事还不简单?梁山上好汉众多,各色人等皆有,正巧我明教收人却是不论身份,僧道儒皆可如我明教。我教主讲众生崇光明而恶黑暗,教众兄弟平等相待,如那一家人一般,若是能请的梁山众好汉同入明教,岂不是美事?” 公孙胜听了心道这方腊倒是好胃口,说道:“小道在梁山不过是个闲散之人,有我不多,没我不少,人微言轻,做不得主。” 方腊听了道:“以道长大名,怎能在梁山没有一席之地?若是真话,道长又何必留恋?不如入我明教,与包道长同做教中法王,岂不甚好?” 公孙胜冷笑声道:“方先生,这话倒是差了,我与梁山一般兄弟又那结义之情,怎能背信弃义离了梁山?不过方先生此话也甚有道理,我适才胡思乱想,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腊听了稀奇说道:“既是道长又了高明之策,只管讲来。” 公孙胜捻了胡须,正色道:“那梁山上还能容得十万兵马,不如就请了明教众兄弟移步都去投了梁山如何?这事小道还可做主,山寨哪个不容明教,小道定不容他。” 在座几人听了都是面色一变,方貌便要发作,方腊却是说道:“道长此话尽显梁山兄弟之情,我等怎能前去坏了你们义气,听说晁天王也是个交游甚广的好汉,他日有缘相见了,还要与晁天王仔细相谈一番。” 公孙胜却是笑道:“方先生却要与晁天王相谈,却是要经得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同意才可。” “王伦?”方腊故作诧异,问道:“我只是听过,这王伦自晁天王上山后,便自顾下山游历去了,哪能找得到他?” 公孙胜道:“既是方先生有此心,小道给他传话便是。” 大船正在西湖湖心,听得几声鸟雀鸣叫之声,庞万春道:“太鼓噪了。”说哇起身拉弓搭箭,站在窗边,抬手一箭飞出。 窗外传来十数人叫好声,那艄公全是明教中人,一个在舱外喊道:“一箭双雁,穿个正着。” 庞万春却是不理,自去回到坐上,方腊笑了问道:“公孙道长,听闻梁山上好汉众多,可有能射得如此神箭的?” 公孙胜见庞万春只发一箭便是双穿大雁,心下也是佩服,只是方腊这话多少有些比试意味,说道:“庞兄弟神箭之名不虚,梁山上却是没有这般人物。” 几人听了不由大笑,庞万春心下不免得意,说道:“都说这梁山领袖山东绿林,不想却没个我这般手段的。” 公孙胜见这庞万春狂妄之言,心下叹气,问道:“难道这天下没人能比得上庞兄弟了吗?” 庞万春听了倒是不敢大意,说道:“我倒也听过几个人,有个名叫小李广花荣的,也是山东人,说他箭法如神,只是不曾见过,如有缘分,定要和他比试一番。” 公孙胜听了花荣名字,不禁想起王伦曾胡乱说的与那花荣之妹求亲的事,说道:“这花荣虽不是我梁山上的好汉,却是我家大头领王伦的妻舅。”说完才觉的有些不妥,只是有过求亲的话,人家可是还未回音呢。 在座几个却是听庞万春提过花荣名字,见公孙胜说此人竟是梁山大头领王伦的妻舅,都觉惊奇,庞万春问道:“我也打探在过这花荣,说他是个青州的知寨,怎能与落草的山大王结了姻缘?” 公孙胜道:“这倒是难为小道了,只是我们这大头领神出鬼没,如那神龙见首不见尾,时间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 方腊听了心下一沉,面上却是不漏半分,笑了道:“王头领这般人物,方腊更想见识,只是这教中教务繁多,难以脱身,若是公孙道长能请了王头领前来江南,倒是方便。” 公孙胜听了叹口气道:“方先生,不瞒你说,别说是你们要见他千难万难,便是这山寨众头领见他也没个定时,说不得三天两头便下山去了。” 包道乙问道:“他一寨之主,不在聚义厅上高坐,怎的喜欢乱走?” 公孙胜道:“也亏得他乱走了几趟,如今梁山一两万人马,数十条好汉都是这般来的,便是周遭府县都不敢正眼瞧我梁山一眼。” 方腊早已心知肚明,见公孙胜处处维护梁山,对这王伦甚是拜服,朝了公孙胜问道:“道长,可问你句心里话?” 公孙胜道:“方先生,只管问,小道知无不言。” 方腊问道:“你这梁山大头领将来却是如何打算?” 公孙胜却是装作不明,问道:“方先生,此话怎讲的?” 方腊环视一眼道:“在座明教兄弟,都知晓我的志向,便是推翻这大宋,新作个朝廷,免得百姓苦楚,都如我教内兄弟一般,相亲相爱一家人一般。” 公孙胜听了倒觉得诧异,心道知晓这明教不是简单来路,这方腊却是见了自己一面便敢这般托大,直言造反。问道:“方先生,小道也知晓这江南饱受花石纲逼迫,多有百姓破家,以方先生来看,以为我梁山该是如何呢?” 方腊笑了道:“不如将来,我明教与你梁山联手一起反了这大宋,推翻这般贪官污吏,杀了那昏庸皇帝。” 公孙胜也不吃惊,又是问道:“那推翻了这大宋,杀了那皇帝之后呢?” 方腊道:“倒是我明教愿与梁山评分这大宋疆土,我明教占这大江之南,大江之北皆与你梁山,如何?” 公孙胜道:“这等大事,小道更是做不得主了,还要请示山寨头领军师,才能定夺。” 方腊哈哈哈一笑说道:“这也是梁山与明教际遇,若是过了这机会,怕是将来都成不得大事。” 包道乙道:“还请公孙道长在山寨几位当家头领面前多多言明此事,我明教正在筹备,梁山王头领若是早有反意最好,应是也暗自准备了,若是只想将来受那朝廷招安,公孙道长,你我日后怕是要在战场上相见了,却不是坏了今日情分?” 第222章 隔空取物? 公孙胜听了两人言语,最想想起的竟然不是王伦,却是先替柴进担心,心道这大宋表面繁华,却已是暗伤累累,有识之士大有人在,这方腊这番气派,倒是一方雄主之姿。 想到此,朝了两人道:“若是梁山真有一日受了招安,小道自会离去,你我怎会为敌?” 包道乙听了问道:“公孙道长此话怎讲?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方腊却是眯了眼,仔细瞧了公孙胜,心道听这公孙胜言语定是有些蹊跷在里面,若是能争得此人,不知还有多少梁山好汉效仿? 公孙胜呵呵一笑说道:“小道虽无大志,却也无意为官,朝廷招安后,必要受他驱使,小道哪是那个性子?” 发了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公孙道长与包道长皆是世外高人,道家虽讲清静无为,又何尝不做斩妖除魔之事?若是能与梁山南北呼应,共举大事,这大宋首尾难顾,怎能不乱?” 石宝听了,本是沉默不语的,也竟说道:“倒不如效仿那汉高祖与楚霸王之约,哪个先打进开封府的,便可称王。”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方腊朝公孙胜道:“只要梁山肯反着大宋,王头领自可选择,方那刘邦项羽旧事也可,划江而治也可,方腊悉听尊便。” 公孙胜见方腊这般言语,心道这方腊倒是个城府深的,想必是磨砺多年了,不论答应他那个条件,都是帮他减轻官军压力,说道:“方先生,我家王头领倒是从未言明将来如何,我猜想倒不是王头领拿不定主意。” 方腊听了问道:“既是山寨大头领,统管山寨大小事务,事关身后数十年前程,怎的拿不定主意?” 公孙胜道:“诸位怕是有所不知了,王头领初创这梁山基业时,其实是受了沧州横海郡柴进柴大官人资助支使,才在这梁山泊上招贤纳士,招兵买马,这等大事,照小道看来,他多半要向柴大官人请示。” “竟有此事?”方腊奇怪问道:“这柴大官人名字,我倒是听说过,只是无缘拜见,听道长之意,这柴大官人倒可决定这梁山之事?” 公孙胜道:“决定二字倒是不敢说,只是柴大官人与那王伦情义深厚,倒是可能劝得动他。” 方腊听了公孙胜这话,心念一动,有了定计,笑了道:“公孙道长这番话倒是让我等警醒,本该我亲自去那沧州拜访,只是教中多事,离身不得......不过,眼下倒是有个主意,我派个亲近之人虽道长前去梁山与沧州,相劝王头领与柴大官人,若是成事,两厢欢喜,若是王头领与柴大官人志不在此,权当明教与梁山诸位好汉结交结交,也算是我明教尽些礼数。” 公孙胜听了倒是阻拦不得了,说道:“如此也好,我明日便可启程,不知明教派哪个好汉与我同行?” 方腊却是说道:“道长,你这一路来的辛苦,明日早起我让那人在客栈外相候便是。” 公孙胜道:“这倒也可。” 包道乙朝了公孙胜道:“公孙道长来此与我相遇,可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贫道斗胆想与公孙道长请教几招,不知道长可愿?” 公孙胜见包道乙要挑战自己,心下自是不服气,朗声说道:“在座都是习武之人,有何不可?正巧也可让诸位指点一二。” 说完朝了舱外那宽大甲板上一指,说道:“不如你我就在那甲板上切磋几招?” 包道乙道:“也可。” 众人见两人要比试武艺,都来了兴趣,石宝道:“正想瞧瞧公孙道长武艺,还不快请?” 方腊也是怀了好奇心,与众人来到甲板之上,那甲板甚是宽大,公孙胜与包道乙站定,各自不敢小看对方,各自抽了宝剑,暗自提防。 公孙胜心道来时那王伦便告知这道人有那飞剑本事,倒要加些小心。 两人同时初见,只见两道银虹快似闪电一般,叮叮当当想了几声,只斗了四十几招,那包道乙料难取胜,转身便走。 公孙胜见包道乙武艺精湛,剑法纯熟,与自己对战了四十几招,并无败像,却是转身要走,晓得有诈,暗道难道他要使那飞剑之术赢我?却又暗自自语道不跟了去,到让这几个笑话我梁山没个胆量。 想到此,加紧了几步跟上,那包道乙见公孙胜跟了来,心道又不想与你成仇,只得做个小小手段了。果然,将那混元剑朝后一抖而出,却又喊了声道:“看剑。”一道银虹字那包道乙肩上飞贯而出。 公孙胜早就加了小心,眼见这包道乙肩头一动,一道剑光飞来,公孙胜却是也跟着喊了声道:“且看我一剑。” 说完也学那包道乙,见自己手中松纹古剑飞出。 众人在边上却是看剑那两道银虹在空中撞击叮的一声响,同时落在甲板之上, 方腊哈哈大笑一番,说道:“我就知道道长功夫厉害,与包道长一般武艺,两人剑法如神,正该一起做些大事才对。”说完走到那两剑掉落之处,却是同时伸了左右双手,朝那地上宝剑绕了手腕一招,那两柄宝剑竟是有了生命一般,从那甲板上腾地立起,飞到发了手中。 船上皆是明教中人,见方腊施展神功,皆是叹服,却不似公孙胜那般惊讶。 公孙胜看了却是心下大惊,暗道这是什么功夫?倒是我枉自称作入云龙了,却是不识得这门功夫,朝了方腊抱拳问道:“方先生这隔空取物之术,可是什么功夫?小道自问游历江湖多年,却不曾见过这般神功,” 方腊见公孙胜如此动容,心下暗喜说道:“道长此问,本该详说,只是这是本教所传秘术,非本教中人不得告知。” 公孙胜见方腊说的有理,便不再多问,心道他不说也罢了,待到他日见了家师,倒要详细问了。忽然有想起王伦来,心道这王伦倒是处处透着稀奇,都有自己不闻之事,他却能说出个所以来,说不定王伦也能识得这功夫,考虑周全时,不觉自问道我何时却是如此相信他了? 第223章 花和尚要见鲁智深? 次日清晨,公孙胜出了客栈,却见客栈外一个人牵了两匹马,那人见公孙胜出来,说道:“公孙道长,小人听了吩咐,专等道长,这匹马是留给道长骑行的,也好省些脚力和时日。” 公孙胜见那人其貌不扬,不觉对方腊有些失望,礼节上却是不可少,朝了那人问道:“不知高姓大名?可是方先生派来的?” 那人见公孙胜如此问,笑道:“道长误会,与道长同行之人已在城外相候,道长只管随小人来。”说完自己上了一匹马。 公孙胜见了也上了另一匹马,随那人一路出了杭州城去了,在城外有骑行了半盏茶功夫,那人停住,路边却是一个女子起了匹马,披了件素白斗篷,头上珠串全无,却是素面素颜,一个清丽绝伦的女子。 那人见了这女子施了一礼,朝公孙胜道:“道长,这是我教圣女方金枝,这次便是她与道长同行。” 公孙胜见了不禁惊讶,说道:“这方先生说是派了亲近心腹人,怎的是个女子?” 那人道:“本教圣女身份非比寻常,她又是方先生之女,自然是亲近之人了。” 公孙胜听了倒是不敢小看这方腊,为了反宋大业,竟然是派了女儿去个陌生人处,倒是舍得。 公孙胜朝了那方金枝只是点点头,说道:“方姑娘,我们走吧,一路长途颠簸,若是累了尽管说便是。” 那方金枝也不答话,用了一跳面纱遮住面容,骑了马跟在公孙胜身边,那人见事已办成,和二人告辞去了。 公孙胜见这圣女一言不发,哑巴一样跟着,心道这明教中人,行事确实透着怪异,她不说话,我也正好落得清净。 梁山泊边,一家酒店内,十几个伙计往来穿梭,各路客商渐渐多了起来,朱富见了自然是满心欢喜,将店内几十个伙计分了工,有照顾酒店的,前面迎来送往,有专职照顾客栈的,对这留宿商客关怀备至,还有专职照看货栈的,每日清点仓库内各色货物。 忙了一个上午,朱富正在水亭上歇了吃茶,却见个心腹伙计跑来,拧着眉毛禀告道:“朱头领,遇到天大的怪事了。” 朱富问道:“瞧你这横眉立眼的,我也看着奇怪,有甚怪事?还说甚天大的?” 那伙计苦笑几声说道:“店里来了两个客人,却是一僧一俗,吃了酒却不给钱,小的朝他要钱时,那和尚说‘怎的梁山上自家头领吃酒还要收钱’小人怕是从其他几个酒店新入伙的好汉,不敢得罪,便问他是哪个?这和尚却是说自己是那花和尚鲁智深。” 朱富笑了道:“既是鲁大师来吃酒,自是不收他什么酒钱。” 那伙计又揉了揉眼睛道:“朱头领说笑了,我怎的不知这规矩,只是这和尚虽然也是胖大,却不是鲁大师。” 朱富听了也是惊奇,问道:“这和尚不是鲁大师,却自称是花和尚鲁智深?只为不给这酒钱?” 那伙计也是思想不同,不知该是点头还是摇头。 朱富知道事出有因,吩咐他道:“你去请了这两个来水亭上,我相候着。” 那伙计一脸的愁容的去了,不多时带了两个人过来,个人有个胖大和尚,居然也是提了条浑铁禅杖,另一个是个文士打扮,却是提了杆钢枪。 朱富迎了几步,施礼道:“在下朱富,管着这家酒店,不知二位高姓大名?来此何事?” 那两个也不客气的坐了,那大和尚说道:“我不是说了么?我是花和尚鲁智深,是这梁山的头领,怎的?你竟是不知晓么?” 朱富被他一问,气得大笑,说道:“实不相瞒,小的是这梁山上一个头领,名叫笑面虎朱富,与这鲁大师见面不止一次,怎的不知晓?敢为两位,冒充我梁山好汉的名头,却是为何?” 那和尚听了更是一笑,指了那文士说道:“你看,人家把你也算在里面了,你要冒充哪个?” 那文士呵呵一笑说道:“与你同来的,定然是豹子头林冲了。” 朱富见他两个当了他面还是这般,知道是来寻事的,经历半年,朱富早已见过太多风浪,朝那二人道:“二位既是真的鲁智深与林冲,那便免了酒饭钱,还请在这水亭上吃杯茶,待山上将那假冒两位的撮鸟抓了,带到酒店与两位赔罪。” 那和尚道:“如此正好,只是不太便利,往返一趟需费些时光,不过你这水亭倒是一番好精致,若是在有些好酒好肉相待,我两个倒可多等一会儿,不然我们便走了,另投他处去。” 朱富吩咐那伙计,准备酒肉瓜果,在水亭上伺候,有吩咐一个伙计召唤撑船水军喽啰,先去山寨聚义厅报信,自己则是在水亭上作陪。 聚义厅上,诸位头领正在议事,一个报信喽啰跑进厅来禀告:“王头领,山下朱富头领酒店里,来了两个闹事的。” 王伦不由奇怪,这闹事的也值得报来聚义厅上?问道:“怎的闹事?” 报信喽啰不由得瞧了一眼鲁智深,扭捏说道:“那两个一僧一俗,那个和尚自报家门说他是花和尚鲁智深。” 鲁智深正在参那酒肉禅,听了不由的呛了酒,问道:“洒家不是在这里么?” 众头领听了都是大笑。 那喽啰又看了林冲一眼说道:“另一个说他是豹子头林冲。朱富头领相请鲁大师与林教头下山一看。” 林冲听了不由得一愣,将酒盏顿在桌上笑道:“这两个定是来寻我与鲁大师晦气的。” 王伦听了这报信所说,朝了鲁智深道:“大和尚,必是那个人来了。” 鲁智深摸不到头脑,朝王伦问道:“哪个人?” 王伦问他道:“有人冒充你,只是因为你先冒充过他。” 鲁智深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几声,说道:“你这秀才,当真是好算计,正巧俺酒足饭饱,林教头,你我同下山一趟,倒是要看看这真假花和尚,豹子头有何不同?” 第224章好汉惜好汉 林冲听了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既是王头领知晓头尾,该请王头领同去。”王伦道:“也好,早晚要给他个交代,同去。” 吴用道:“不如众头领同下山去,也让他们见识我梁山气势。” 王伦道:“也好,同去给鲁大师与林教头助阵。”众头领听了都起了兴致,跟随了王伦只下了三关,去那金沙滩上登船。 张三几个随了潘巧云去了东京,王伦身边只剩了锦儿与林娘子,依然易了容貌,扮做男子打扮,随在王伦身后。 众头领分坐了三条大船,前去朱富酒店。 锦儿拉着林娘子在船边,悄声问道:“夫人,又来了一个林教头,你是怎的想法?” 林娘子瞧了锦儿模样,知道她起了一些恶趣味,说道:“你是不是觉着一个王公子不够用了?还想再多一个?我倒是听见过你求饶声音。” 锦儿幸亏是易了容貌,看不出面上绯红,还嘴道:“夫人,你竟然偷听?” 林娘子哼了声道:“哪还用偷听,我睡得正香,却常被你们两个吵醒。” 锦儿更羞,说道:“我也曾被你与林教头吵醒过,如此算是扯平,两不相欠了。” 轮到林娘子害羞,瞪了锦儿一眼道:“好呀,你那时小小年纪,便动过春心了。”说完不禁朝了林冲看了一眼,自觉眼光飘忽,最终却是落在王伦身上。 三条大船在水泊里如飞似箭,不多时,各自相考在码头上,一众头领随了王伦下船,那朱富要迎了上来,给众人施礼道:“王头领,这两人还在水亭上。” 王伦见这水亭外货栈前面,倒是有块宽阔平地,早已将那积雪扫除干净,朝朱富说道:“去将这二人禀报一声,便说那个假的鲁智深到了,让他前来辨认。” 朱富听了忙去了水亭,见那二人早已酒足饭饱,说道:“两位好汉,这假的鲁智深已然被我家大头领押送到此,还请两位前去辨认一番。” 那和尚听了,提了禅杖出了水亭,王寅提了钢枪随后,朝那众头领扫看一眼,朝了哈哈大笑道:“你们梁山,可是有个叫花和尚鲁智深的?” 鲁智深喊声道:“你可是那邓元觉?” 邓元觉说道:“正是我,我且问你,可是曾冒我名字?” 鲁智深情知理亏,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但是用过一两次,怎的?你还要找俺收个香火钱不成?” 邓元觉提起禅杖道:“你我先斗个三百回合再说。”说完上前飞赶两步,抡起禅杖便砸。 “来的好,洒家就喜欢你这不废话的。”鲁智深也提了禅杖与那邓元觉战在一处。 场上众人耳中只听得金铁交鸣震耳,两条禅杖撞在一起时,不时擦出些火星来。 这两个一起都使禅杖相并,只见:两条银蟒翻腾,一对玉龙戏跃,鲁智深愤怒,全无清净之心,邓元觉生嗔,岂有慈悲之念?这个何曾尊佛道?只于月黑杀人,那个不会看经文,惟要风高放火,这个向灵山会上,恼如来懒坐莲台,那个去善法堂前,勒揭谛使回金杵,一个今世不修梁武仟,一个平生哪识祖师禅。 鲁智深与邓元觉斗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败,众头领看了皆是吃惊,不想这和尚与鲁大师竟是如此相当。 鲁智深见这宝光如来邓元觉竟是如此了得,心道怪不得秀才让我冒他名头,到还不算辱没了俺,才晓得这邓元觉与自己虽是同使禅杖,路数却是稍有不同。 原来这邓元觉禅杖稍轻一些,舞动起来却是省些力气,鲁智深禅杖稍重,胜在力大。 鲁智深想起那套疯魔杖法,暗道若想赢他,只得使这杖法才有可能,正想变招,却听王伦道:“两位大和尚且先助手。” 两人听了都住了手各自跳出圈外,王伦道:“我看你们两个打到夜里也是难分胜负,何必再斗?” 邓元觉觉出鲁智深想要变招,正想试探,被王伦喝停了,也是心服,朝了鲁智深道:“要闻过你名字,适才比试只是不想让个孬汉坏了我名头,故此相试一番,果然是个好汉。” 鲁智深哈哈笑了说道:“你若是没这本事,洒家才不冒你名字。” 才说到此处,林冲提了杆枪,朝了王寅道:“想必是阁下冒我名字,见你正好使枪,林冲倒想讨教一番。”说完将大枪一抖,使了个门户。 王寅听林冲自报名字,看他使枪姿势,心道林冲枪法定是个高人传授,林冲也必定是浸淫多年,倒要加了谨慎,只是这林冲不问自己名姓,心中有轻慢之心,倒可借用,让天下人也知晓我王寅名字。提了钢枪来到场上,邓元觉退在身后。 林冲见这人提枪上场,说道:“远来是客,请先进招。” 王寅见林冲心存傲慢,也不同他谦让,提枪便刺,林冲将大枪一格,反手一枪撩起,二人战到一起。 两人一个屏风枪,势如霹雳,一个水平枪,勇若奔雷。 两人斗了三十个回合,林冲却是心惊,暗道本想在众头领面前显些本领,不想却这人却是枪法如神,自己讨不得半分便宜。当下收拾轻视之心,小心应对。 两人又斗了二十回合,还是不分胜败,王伦见了又是喊声道:“两个都请住手,听我一言。” 两个听了都是住手,各自心道除非生死相拼,否则难赢对手,不如罢手。 王伦道:“林教头与你比试,只为了冒名之事,既然鲁大师与邓大师都已和解,两位何必拼命?不如同上聚义厅一聚,我见这位枪法如神,有这万夫不当之勇,请问高姓大名?” 王寅见王伦二十七八年级,谈笑颇有风度,朝王伦施礼道:“我与邓元觉同乡,名叫王寅,因他被鲁大师冒名做了事,被官服通缉,便与他同逃在江湖上,本想去投个同乡,却在建康府外巧遇了公孙胜道长,相谈一番,被公孙道长劝说了,我与邓元觉一起来投梁山,还望王头领收录。”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