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能修复万物》 第001章 这是一个接地气的系统 “你们……真是一群废物！” 砰一声巨响，脸色涨红、浑身发抖的简晓晴将一叠资料重重拍在桌上。 她快哭了。 不，她哭都哭不出来！ 辛辛苦苦准备了几个月的展览，这周六就要开幕，最后关头了，却毁在这帮不靠谱的下属身上！ 简晓晴美目圆睁，喷火的目光缓缓扫过整间会议室，最后盯住了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 “顾云杰，你说，怎么坏的？！” “这……” 顾云杰皱眉，中午跟同事们下楼吃饭前，他明明把展览上最重要的那件花瓶收进了保险柜，回来却发现它在自己桌边碎成了几大块。 监控坏得恰到好处，百分百有人捣鬼。 难不成有人要陷害自己…… 不，应该是想让简晓晴难堪，自己不过顺带卷入罢了。 “对不起，简经理，我真的不清楚。” 顾云杰摇头，事情不单纯。 问不出情况，简晓晴深吸口气，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仿佛虚脱了。 “……都出去吧，我想想办法。” 顾云杰走在人群最后，顺手带上了门。 他理解简晓晴的焦虑，身为老总的小女儿，她来公司可不是为了混日子。都看得出来，她卯足了劲儿要干一番成就，比如这次的展览。 可惜，第一个大项目就砸了。 碎掉的花瓶是艺术家王迪的新作，也是周末展会的重头戏，听说简晓晴多次拜访恳求，甚至动用了父亲的名号才借出来。 现在花瓶碎了，展览还怎么办？ 简晓晴怎么跟王迪交待？怎么跟她父亲交待？ 更重要的是，简氏集团大小姐办事不靠谱的名声，很快会因为这件事响彻长宁市的商界圈子，到时候…… 哗啦。 顾云杰走进卫生间，一捧凉水浇到脸上，打断信马由缰的思维。 到时候？ 不管到什么时候，简晓晴都是老总的女儿，只要简氏集团不破产，她就能锦衣玉食一辈子，倒是自己这个苦逼的基层员工，这次搞不好得卷铺盖走路了。 抬起头，顾云杰看向镜中的自己，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些东西。 准确说，是几行信息—— 姓名：顾云杰 等级：未入门 升级：进行10次修复（0/10) 修复力：10（次日回复） 积分：0 这是什么？ 顾云杰揉揉眼，信息还在，不是幻觉。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看，目光划过一旁坏掉的水龙头时，信息随之改变。 坏掉的水龙头：1 所需修复力：1 修复报酬：38元 奖励积分：0.2 顾云杰愣了，看过几本网络小说的他，脑子里突然跳出个想法。 “……系统？” 心思一动，顾云杰选择修复水龙头。 刹那间，离他2米开外的龙头上似乎闪过一道光，紧接着，信息刷新了。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38元，积分0.2！” 姓名：顾云杰 等级：未入门 升级：进行10次修复（1/10) 修复力：9（次日回复） 积分：0.2 这就好了？ 顾云杰吃了一惊，半信半疑的拧开修复后的水龙头，清澈的自来水立刻“哗啦啦”涌了出来。 “是真的！我去，真修好了。上周五开始就一点儿水都放不出来，现在好了！” 与此同时，他衣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您的账户到账38元，当前余额为……” 只是一顿便餐的钱，却让顾云杰激动得语无伦次。 “钱也是真的，这特么……” 自己拥有了一个系统！修理系统！ 平复一下心情，顾云杰离开卫生间，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水龙头的修理费应该用不了38元，记得采购价45一个，报酬怎么定的？系统随机给？还是有什么规则？” 顾云杰边走边思索，路过会议室时，突然听到里边传来小声的说话。 “简经理，王老师的损失得有人承担。” 透过虚掩的门缝，顾云杰看到了同事李博，这马屁精坐在简晓晴对面，正在游说。 简晓晴没说话，精致秀美的面孔上罩着一层寒霜。 “经理啊，事情已经这样了，王老师那边咱们总得有个交待吧？花瓶是顾云杰打碎的，他就该负责。” 什么？！ 顾云杰瞪大双眼，成我打碎的了？这李博栽赃陷害一套一套的啊。 “经理，我身为副组长，提议开除组长，没人比我更心痛，那可是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的同事，我们感情好着呢。” 李博表情悲伤，嘴上却疯狂落井下石：“但是犯了错就该认，这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王老师作品现在最最便宜的市价也得300万起步，起步！所以在开除顾云杰前必须让他结清赔款，我建议由他个人承担一半，公司承担一半，这样既体现了您的赏罚分明，又体现了公司对犯错误员工的包容……” 你大爷的！ 顾云杰听不下去了，把门一推，走进会议室：“李博，什么叫我打碎的？” 李博一惊，从椅子上弹起来，满脸尴尬。 简晓晴也是一怔，抬头看着他。 “午饭前，我将花瓶收进保险柜，然后和同事下楼吃饭，这是大家都看见的。饭中饭后也是集体行动，互相都能作证，请问我哪来的分身术打碎花瓶？” “那……那你也有保管不力的责任。”李博嘴硬道：“简经理把花瓶交给我们组保管，你身为组长就该负全责！” “你再说一遍。”顾云杰挽起袖子，上前一步。 “你想干嘛？！我这是为了公司。”李博急忙后退。 “为公司？狗急跳墙差不多，我才半年就当了组长，你羡慕嫉妒恨……” “顾云杰，你空口污蔑！”李博脸涨得通红。 “够了！”简晓晴将桌子一拍，打住两人，“花瓶不是顾云杰打碎的，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 她脸上有明显的疲惫，白皙皮肤愈加苍白，眉头紧皱，水汪汪的大眼睛比平日黯淡，可见受的打击不小。 顾云杰没再说什么，瞪了李博一眼，目光扫过他胸前。 破损的工牌夹：1 所需修复力：0.5 修复报酬：6元 奖励积分：0.1 修个屁！ 这种背后下刀子的贱人，还给他修东西？ 顾云杰下意识地要拒绝，突然想起一件事：修复等级可以提升。 自己现在的等级是“未入门”，升级条件是“修复10次”，虽然还不知道升级后有什么好处，但升级总是没错的，用李博刷个经验未尝不可。 更重要的是，他想通过李博验证一件事。 顾云杰不动声色地选择了修复工牌夹。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6元，积分0.1！” 姓名：顾云杰 等级：未入门 升级：进行10次修复（2/10) 修复力：8.5（次日回复） 积分：0.3 系统界面出现在顾云杰眼前，衣兜里，手机微微一震。 修复在悄无声息中完成，李博毫无知觉，顾云杰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修复别人身上的东西，如果出现什么特别的动静，让人发现，那就不好玩了。 简晓晴又说了几句，离开会议室，顾云杰也朝办公室走去，脑子里琢磨一件事： 能不能修复花瓶？ 这次展览不只属于简晓晴，更是公司全体成员的心血，尤其顾云杰他们组，亲力亲为，忙了好几个月，一点点将虚无缥缈的设计变成了现实。 所以，他于公于私都希望能办一场出色的展览，才对得起自己和同事们的辛勤付出。 …… 回到办公室，顾云杰的目光四下游弋，打算尽快完成10次修复任务，先升一级再说。 熟悉的办公室变成了藏着宝物的游乐场，此前从未注意过的破损物品纷纷冒头： 破损的文件夹、坏掉的签字笔、丢了一个轮子的转椅、点不亮的显示器…… 东西不少，但顾云杰没忙着动手。 修复水龙头，消耗1点修复力，修复李博的工牌，消耗0.5点。水龙头坏得比较严重，已经不出水了，而工牌只是夹子上有几条裂口。 从价值上看，水龙头的采购成本是45元一个，工牌顶多10元吧。 也就是说，东西价值越高、损坏越严重，所需的修复力就越高，相应的报酬和积分也越高。 现在他还有8.5修复力，用到0的话，显然就不能进行修复了。 因此，顾云杰要用剩下的8.5修复力达成两个目标： 一、修复8次，升一级。 二、尽量多赚取报酬。 看过整间办公室和旁边的储藏间，顾云杰共发现了16件可修复的物品，经过筛选，他开始修复第一件。 坏掉的商用复印机：1 所需修复力：3.5 修复报酬：3588元 奖励积分：2.5 大活儿！复印机给的报酬不少，赶上顾云杰大半个月工资了！ 警惕地看看周围，很安静，没人注意到他来了储藏室。 带着一丝忐忑，他果断选择修复。 一阵朦胧的光闪过，界面上，修复力瞬间降至5，积分上升到2.8。 紧接着，手机短信提示：个人账户到账3588元！ 成了！ 顾云杰兴奋地一挥拳，目光转向旁边的旧电脑—— 修复力3.5，积分3.9，个人账户到账1351元！ …… 很快，10次修复完成了。 姓名：顾云杰 等级：未入门（可升级） 升级：进行10次修复（10/10) 修复力：0 积分：4.5 不知是否精神过于紧绷的缘故，顾云杰感觉有些累，在座位上休息了片刻，他走到卫生间，关在隔间里用意念点击“可升级”。 一股磅礴的能量从天而降，顾云杰感觉自己好像站在瀑布下方，从头到脚都被这股能量灌注、浸透！ 四肢百骸充满力量，说不出的清爽自在，头脑也格外清醒，连思维都变快了。 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顾云杰甩甩头，看向自己的新界面。 姓名：顾云杰 等级：初级学徒 获得概率技能：修复如新（百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1、进行100次修复（0/100)，2、至少触发2次“修复如新”，同时满足上述两项条件即可升级。 修复力：25（次日回复） 积分：4.5 “25点修复力，提升了这么多！” 顾云杰一阵惊喜，现在，他该去看看花瓶了。 第002章 赌这东西我能修 简晓晴办公室的门掩着，她斜靠在椅子里，双眼无神地看向窗外，桌上还摊着几份没有签署的文件，已是无心打理。 展览就在这个周末，还有3天，请柬早就发下去了，各路媒体也做了宣传报道，尤其在“王迪大师最新作品首次对公众亮相”的话题加持下，门票卖出了九成。 如今，这场由她一手操盘的展览，成了全市上层圈子里的热门话题，都盼着一饱眼福呢。 花瓶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碎了，都不提下来怎么跟王老师交差、怎么给人家赔偿的问题，光周末展览开天窗的大乌龙，就能断了简晓晴在商场上继续前进的念想！ “该怎么办……” 简晓晴眉头紧锁，揉皱了身上昂贵的职业套裙。 咚咚。 顾云杰敲响了经理办公室的大门，“简经理。” 简晓晴一怔，飞速回神：“什么事？” “有件事想跟您沟通一下，能进来说吗？” “……进来吧。” 顾云杰关上门，在她桌前站定：“我想看看花瓶的碎片。”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把简晓晴的郁闷全提起来了。她脸色变了几变，精致秀美的面容一黯，没好气道：“都碎得稀烂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看能否修复。” “修复？”简晓晴苦笑：“碎成那样怎么修复？”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家是不是……” “是，我父母开了间修理铺，三十年老店，所以我对修东西这方面有点儿经验。” 顾云杰当然不会提系统的事，简晓晴既然对员工的家庭背景有所了解，他就顺水推舟的应下来。 “可我记得你家的铺子……好像是家电维修吧？”简晓晴摇头：“李博那些屁话我没当真的，放心吧，不开除你，也不让你赔款，反正你都赔不起。” “简经理，我不是为那个。” 顾云杰哭笑不得，有点感慨。 都说危难之中见真情，一个人真正的品性，往往在危险中、在特殊的环境里才会凸显。 简晓晴平时工作认真，要求严格，刚刚会议室里忍不住骂了人，但在危机面前倒是有担当，没胡乱抓人丢出去顶锅。 反正这锅没人顶得起，300万起步的艺术品，普通员工每月就几千块工资，拿什么赔？ “让我看看吧，万一有希望呢？” 手臂撑在简晓晴宽大的办公桌上，顾云杰居高临下地对她笑了笑。 “你……” 简晓晴一愣，这人怎么……恍惚身上突然多了点儿东西，是自信？还是一种连她也说不上来的压迫力？ 想了想，她拉开抽屉，将用毛巾包起来的花瓶碎片摆到桌面上。 但在简晓晴心里，她是不相信顾云杰能做什么修复的，怎么可能？ “我听说是有修复陶瓷的老手艺，但不管怎么修都不可能完全无痕，总能看出碎裂的纹路。再说王老师这是艺术品，是拿来收藏、增值的，就算粘好能用，又有什么意义呢？王老师怎么可能接受？” 顾云杰没理睬她忧心忡忡的唠叨，双眼盯着花瓶碎片。 损毁的艺术花瓶：1 所需修复力：45 修复报酬：4616500元 奖励积分：27 反复看了好几遍，顾云杰感觉心在狂跳！ 461万的报酬，27点积分！ 在花瓶面前，刚那个复印机的“大活儿”突然一钱不值。 顾云杰深吸口气，他一定要修复花瓶，不为别的，冲这份报酬也要干！ 花瓶需要45点修复力，他如今的上限也不过25点，想拿到这400多万，必须继续升级。 展览就在这个周末，得在3天内修复100次物品，同时触发两次“修复如新”，才能有足够的修复力。 这是一场豪赌，但顾云杰决定赌这一把！ 看他盯着碎片不说话，简晓晴叹口气，摇头道：“果然不行吧，好意心领了，但是……” 说着，她就想将碎片包回去，顾云杰一把抓住她的手：“等等！” 简晓晴一怔，顾云杰赶紧放开，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情急……这个，花瓶能修复！” “你能？还是你家里能？”简晓晴压根不信，“别折腾了，我明天约王老师碰面，把事情说一说，诚恳谢罪，东西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另外，我看能不能再厚着脸皮，求他换两件东西给我们，好歹把周末的展览对付过去。” 她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心里还真没底。 “等一下。” 顾云杰盯着简晓晴的手腕，就在她刚刚伸手时，露出了藏在衣袖下边的镯子。 损坏刮花的手镯：1 所需修复力：8 修复报酬：6800元 奖励积分：4 “你的手镯坏了。” “啊？”简晓晴一愣，下意识地摸摸手腕，他看出来了？ “给我，我帮你修好。”顾云杰强调：“立刻就能修好。” 简晓晴犹豫，看看他，又看看镯子：“就是搭扣有问题，还有几处刮花，我回头拿到专柜上去修。” “不用，我现在就能修，给我吧。” 顾云杰并不是要讨好简晓晴，他在争取机会，如果能向简晓晴证明自己的能力，就有希望拿到花瓶碎片。 简晓晴不可能有别的办法，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呗。 看他态度诚恳，简晓晴苦笑着摇摇头，取下手镯递给他，目光里满是同情。 这个顾云杰啊，一定是被李博的话吓到了，怕自己辞退他，还要他赔偿上百万的损失，所以才这么紧张。 修复花瓶？怎么可能？ 别说花瓶，就手镯都不可能，自己办公室里压根没有工具，顾云杰居然说立刻就能修好，他怎么修？ 真是的…… 顾云杰拿起手镯，系统界面停留在他眼前，他可以立刻选择修复，但那未免太简单粗暴了。 要取得简晓晴的信任，让她相信自己是一个修理大师，有些花样是必须要做的。 “简经理，你这里有工具吗？就你们女生用的那种细发夹，再给我一点润肤霜之类。” 他从小就看过父母工作，哄住简晓晴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应该没问题。 见他真要动手，简晓晴暗暗摇头，给他找了发夹和护手霜，就拿起文件退到一边，看也懒得看了。 反正，作为品牌的高级VIP，她享受终身保修服务，就算顾云杰修不好，甚至弄得更糟，也有专柜维修人员来擦屁股，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还要佩服自己的教养好、有礼貌，容忍他的自告奋勇呢。 换个刁蛮跋扈的大小姐，怕是早就指着鼻子骂起来了——穷鬼，你敢乱动我的东西，坏了赔得起吗？ 顾云杰一边假意拨弄手镯，一边观察简晓晴的动向，发现她埋头看文件，立刻选择修复。 一瞬间，搭扣问题解决，刮花的地方也弥合了。 “好了。”顾云杰将手镯放到桌上，感觉衣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嘴角弯起一抹笑意。 “这么快就好了？” 简晓晴不敢相信，拿起来一看，满脸惊讶：“真的……真的修好了！顾云杰，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本事。” 镯子被顾云杰修复得天衣无缝，搭扣灵活精准，好像从未坏过，刮花的地方也干干净净，毫无痕迹。 她迫不及待地把镯子带回手腕上，对着阳光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一种小女孩般的喜悦，连声道：“多谢了，这镯子是妈妈送我的礼物，虽然不算贵重，但我很喜欢的。” “简经理，现在该相信我的手艺了吧。” 顾云杰笑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厉害。 有钱人一件小首饰的修理费，就堪比自己一个月工资，托系统的福，他今天已入账超过1万元，放在以前，那可想都不敢想。 “你的手艺我相信，但是……”简晓晴收起笑容，还有点儿犹豫：“但修理手镯和修复花瓶不一样吧，你真的可以……” “可以，只要您给机会。” 顾云杰打断她的话，当场立下军令状！ “我保证，展览开始前一定将花瓶修复，正常参展。如果我做不到，您大可开除我，该有的赔偿，我也一分不少的赔给公司！” 简晓晴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顾云杰，你……” 他怎么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就算他修好了手镯……没错，他确实修得又快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坏过，比专柜上的维修员还厉害。 要不，赌一把？ 反正情况也不会更糟糕了！ 简晓晴心中天人交战，她很清楚，出了这种事，不管她是现在去见王老师，还是等展会开了天窗再去见，双方的合作关系都会彻底结束。 而她想在商场上更进一步，压过两个哥哥的梦想也将就此破碎！ 一咬牙，简晓晴用力点头。 “行，我信你这次，大胆去做吧，就算失败也不开除你。但如果你成功了，我向你保证，走人的是李博！” 她虽然年轻，可不是傻子，今天李博背后捅刀，就是想把顾云杰踢走，自己上位组长。 对真有本事的人，她不介意提拔，可既没本事又乱嚼舌根的，那就不能留了。 “多谢简经理。”顾云杰拿起碎片包裹：“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今天提前下班可以吗？” “去吧，给你三天假，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003章 30年家族产业 离开公司，顾云杰朝家走去。 一路上，他四处张望，看到了无数可以修复的东西，但他一件也没有动，匆匆往家赶。 他现在只是初级学徒，修复力不多，刚在简晓晴的手镯上耗费了8点，剩下的点数他打算都用在自家人身上，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 “妈，我回来了。” 走进家门，正在做饭的母亲从厨房里出来，满脸笑意：“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前期准备展会加了不少班，公司安排补假，我可以休息3天。” 顾云杰随口编个理由，看着母亲手里的菜刀。 这把刀是在农贸市场的摊档上买的，品质本就一般，用了3年，早已不够锋利趁手了。 残损的菜刀：1 所需修复力：0.7 修复报酬：21元 奖励积分：0.5 修复。 顾云杰意念一动，菜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光鲜靓丽，刀锋上闪出点点寒光。 母亲李华没有察觉这点变化，笑着朝他点点头，又转进厨房忙活去了。 片刻后，厨房里传出她惊讶的声音—— “刀好像变快了哟，是不是你爸昨晚又磨过？” “肯定是，老爸就闲不住。” 顾云杰随口应一声，父亲还在铺子里忙活，要6点半才能回家吃饭，这正好给了他一些时间，将这个熟悉的家变得更好、更温馨。 老旧的电视机，修复； 不平整的饭桌，修复； 噪音隆隆的冰箱，修复； 老牛拉破车的旧电脑，修复！ …… 顾云杰在家里转悠着，一边选择要修复的物品，一边拿着抹布到处擦洗。 房子住惯了，东西用惯了，平常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在系统检测下，顾云杰才发现家里有那么多可以修复提升的物件——电视老了，冰箱落伍了，洗衣机更是丧失了一半功能，记得厨房里还有一个炉灶头经常打不着火？ 站在厨房门口，顾云杰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突然改变了想法，还修什么修，连抽油烟机一起换个新款得了。 出门取了5000块，他交到母亲手里。 “这是……”李华惊讶地看着他，“哪儿来的钱？” “公司发的补助。”顾云杰笑笑：“厨房这套早该换了，明天我就叫人来，装新炉灶和抽油烟机。” “嘿，好好的还能用，换什么换，确实有个炉头不好使，稍微修一下就行。” 李华摇头，仔仔细细地将钱数了两遍，郑重收到卧室抽屉里。 “这钱给你留着，明天我存到银行。你爸那天还说呢该去看看房子了，怎么说也得给你准备一套，以后结婚……” “行，行，你说修就修。” 顾云杰摇头暗笑，他早该想到的，父母节约了一辈子，给他们钱也舍不得花。 走进厨房，他果断选择修复。 蓝色火苗灵活地窜起来，抽油烟机的力道也变大了，这让回到厨房的李华再度感到惊喜。 “哎，怎么回事，今天真是……云杰，你们公司一放假，厨房都跟着争气了。” 顾云杰笑笑，没有说话。 修复力一点点减少，他的账户则增加了7600多元，这时，他渐渐摸出了修复的报酬标准。 应该是“差价”。 系统会对修复对象进行两次估价，分别是全新状态和当前状态，修复报酬，就是这两个状态之间的价差。 比如家里的洗衣机，他记得当初买成2800多，如今坏了几个功能，加上技术更新换代，还能值个800块顶天了，差价是2000元。 修复后，系统给了1850的报酬，基本能对上。 当然，这只是他的推测，在没有准确说明前，姑且先这么理解吧。 很快，时间指向6点半，父亲顾明准时回家，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了晚饭。 截至目前，顾云杰已修复了14件物品，百分之一几率的“修复如新”并没有触发。 …… 次日清晨，顾云杰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看向系统界面： 姓名：顾云杰 等级：初级学徒 获得概率技能：修复如新（百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1、进行100次修复（14/100)，2、至少触发2次“修复如新”，同时满足上述两项条件即可升级。 修复力：25（次日回复） 积分：11.5 修复力自动补满了，顾云杰简单收拾了一下，朝自家的修理铺走去。 修理铺和家的距离不远，不到2公里，顾云杰选择走过去，顺便看看周围。 因为系统能力的缘故，他现在对周围环境的兴趣提高了很多，以前目不斜视走过去的街巷楼宇，此刻都值得观察品味一番了。 顾家住的这片是旧城区，房屋密集，街道不宽阔，来去车辆因为早高峰堵塞不断鸣笛，路边店铺里传出此起彼伏的说话声，烟火气十足。 没走出多远，他就遇到了老邻居。 “云杰，今天不上班？”头发花白的刘叔提着菜篮子问。 “公司补假呢。” “你这是去铺子里？” “嗯，过去看看。” “哦。”刘叔看看前方，笑道：“我还以为你想通了，要回来继承家业了呢。” “什么家业啊，刘叔您说笑了，就我家那个小铺子……” 顾云杰失笑，刘叔还记着这事儿呢。 他初中时也曾叛逆，一次逃课打游戏被老爸发现，拎回家一顿好打。鬼哭狼嚎中，刘叔从天而降，夺下顾明手里的鸡毛掸子，说何必把孩子管得那么紧？如果云杰真不是读书的料，就让他跟着你学修理，继承家里的铺子呗。 不过，吃了这顿好打的顾云杰很快回到正轨，考上不错的大学，一毕业还进了大名鼎鼎的简氏集团，前途看上去一片光明。 “那也是一份家当嘛，三十年老店，不容易的。”刘叔笑笑：“你爸手艺好，人也踏实，现在社会发展快，多少小店都给淘汰了，你家还算稳当。” 这倒是没错。顾云杰点头，心思渐渐活络起来。 如今自己有修理系统在身，还真没必要呆在公司了，吃透系统能力，为自己多谋划才是正经事。 …… 很快，顾云杰来到了自家的修理铺。 店面不大，30平米不到的门脸，摆放着各种电器和杂物，留给人活动的也就几个平方。这些电器有些已修理完毕，等待顾客领取；有些则是顾明收来的旧物，准备修复改造后转卖，或取走内部有用的零件。 顾明正坐在柜台后边，看儿子进来，吃惊地推了一下眼镜。 “你怎么来了？” 儿子公司最近忙，特别是这俩月加了不少班，难得休息几天，还以为他要睡个大懒觉，没想到一早就过来了。 “来看看。”顾云杰环顾一圈，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一眼之下，他已看穿了铺子里所有需要修复的电器。 选几件收益高的修理，大约消耗11点修复力，报酬2万元出头，积分则是6点。 不错，可以做。 刚想到这里，顾明的手机响起来。 “喂，顾师傅，您这会儿有空吗？能不能上门给我们看看……” 顾明说了两句，很快挂断，朝顾云杰道：“我去老周家一趟，正好你在，帮我守一会儿。” “没问题。” 上门维修本就是老爸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顾云杰还在考虑，要是当着他老人家的面修复了这些东西，可不好解释。 老爸给客户上门，正是他发挥的时候。 天赐良机，顾云杰指了指铺子里的电器：“爸，我帮你修下这些吧。” “你？”顾明一愣，“你行吗？不要乱搞啊。” 儿子打小就在铺子里玩，也跟着学过两手，技术呢是有一点，但和自己这个老师傅没法比。铺子里这些破烂自己都没功夫研究，他就更不用说了。 可别给弄坏了，里头有客户的东西，弄坏了麻烦，自己收的那些倒是无所谓。 略一思索，顾明指着两台老电视，叮嘱道：“电视、风扇你可以玩，冰箱、空调，还有门口那个电动车都不要乱动，那是客人的。” 这么不信任我。顾云杰暗笑，看来要给老爸一个惊喜了。 …… 等顾明离开，顾云杰站在铺子中央，环顾四周，心念一动—— 修复！ 不可见的幽光在电器上闪过，老物件纷纷起死回生！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4862元，积分1.8！”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2381元，积分1.3！”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1986元，积分0.9！” …… 片刻，系统界面再度更新。 姓名：顾云杰 等级：初级学徒 获得概率技能：修复如新（百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1、进行100次修复（21/100)，2、至少触发2次“修复如新”，同时满足上述两项条件即可升级。 修复力：14（次日回复） 积分：16.5 “……就算不升级，保持现在的状态，咱家这三十年老店也足以开成百年老店了。” 顾云杰很满意，笑眯眯地在柜台后坐下，等待顾客上门。 他已经看见了，街对面有个小胖子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走，目光胶着在“顾家修理铺”的牌匾上。 第004章 拿400万不当钱 “老板，这个能修吗？” 小胖子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从包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到柜台上。 顾云杰看了一眼，“这是……游戏机？” 比板砖大一些，没有显示屏，应该是很老的款式了。 “对，20年前的超罕见限量版！”小胖子两眼放光：“能修吗？” 顾云杰没急着答复，把游戏机捧在手里，仔细查看。机体外壳上有两道几乎贯通的长裂痕，像是摔的。 “……这个款很罕见啊。” “那当然。”小胖子咧嘴一笑：“还是老板懂行，有些地方压根不认得呢。” 因为我读书时也曾经沉迷游戏，叛逆逃课…… 顾云杰在心里小声说，瞥一眼小胖子，20岁出头，脸色红润，体格敦厚，一身的高端潮牌。 超罕见限量版……顾云杰恍惚听说过，实物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款游戏机本身不算稀奇，但它的限量版却极为罕见，当年发售数量极少，价格昂贵，设计师又英年早逝，制造公司也已经解散多年，还以为它早就成了历史遗物，看不到了。 小胖子手上居然有一台，有钱人啊。 “……不太好修。”顾云杰神情严肃，翻来覆去的摩弄，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说明书还在吗？” “这……早就不在了。”小胖子摇头：“当年收的时候就没说明书，这玩意儿现存在世的恐怕不到20台，哪儿找去？” 看他期盼又焦急的模样，顾云杰憋着笑，考虑该收多少修理费。 此刻，他眼前已浮出了游戏机的修理界面—— 损坏的限量版游戏机：1 所需修复力：3.5 修复报酬：2021元 奖励积分：50 积分奖励50点？！ 居然比花瓶还高！ 顾云杰满心疑惑，此前他修理的所有东西，修复力、报酬和积分这三项基本呈正比，这款游戏机却在积分项目上明显偏高。 为什么？ 难道限量版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说明书算了，琢磨一下应该不难，怎么说这也是20年前的东西，现在的技术还搞不定它？” 顾云杰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轻轻拆开外壳，观察内部繁复的线路。 小胖子在他对面坐下，紧张地看着，半晌，从衣兜里又摸出一个东西，轻轻推到顾云杰面前，小声道：“哥们儿，你要真能修好，修理费随便开，我把这个也给你。” 顾云杰一看，愣了两秒：“这是……金币？” 一枚金灿灿的硬币放在柜台上，直径约莫一寸，正中刻着一朵怒放的葵花，上方纂有“大夏央行”四个字。 “对，葵币。”小胖子再度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真货，街角就有家银行，你可以先去鉴定。” 不对劲…… 顾云杰放下螺丝刀，上下打量小胖子：“兄弟，你这是……葵币都拿出来了，这游戏机难道比它还值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顾云杰这下可没讹小胖子，是真的吃惊，因为他很清楚葵币的价值！ 13年前，大夏国央行面向全世界发行了一批纪念金币，分为13种，其中10种限量99枚，另外3种限量9枚。 葵币正是其中之一，全球限量99枚！ 就在上个月，新闻报道说有一枚葵币进入拍卖行，经多方竞价，最后以420万元的价格拍出，小小轰动了一下。 报道中，记者询问那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买家：花大价钱买一枚纪念金币，值得吗？ 买家没有正面回答，反问记者：这13年来，你知道有多少枚金币流入市场？ 不知道。 10枚，不，应该不超过7枚，各路藏家都捂在手里，我今天能买到一枚已经非常满足，至于价钱……不重要。 报道将买家的回答解读为“有钱人买个开心”，大多数人也这么认为，但此刻，顾云杰突然疑惑了。 如此珍贵的纪念金币，小胖子竟为了一台游戏机…… 有问题。 心思一转，顾云杰把游戏机的盖子装回去，跟葵币一起推向小胖子，摇头道：“游戏机能修，但你这样……我不敢接招。” “别啊！”小胖子急了，一下站起来：“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吗？跑遍全城才找到个会修的，你要真能修好，一枚葵币算什么？我这人就爱收藏游戏机，别的都不在意，俗话说千金难买我高兴，是这个理吧？” “我觉得不是。”顾云杰摇头，这小胖子看着城府不深，喜怒形于色，再诈他两句，应该能听到真东西。 “说句实诚话，兄弟，咱俩非亲非故的，你又是第一次上门的生客，东西来路我也不清楚，出手还这么大方，要有点儿什么……” 顾云杰指了指“顾家修理铺”的招牌，小声道：“三十年老店不容易，我不能让爸妈一辈子的心血，因为我一时贪心给葬送了。” “哎哟，瞧你这说得……好像我在你这儿销赃一样。”小胖子急得满头汗，在铺子里团团转，片刻后，一屁股坐回来，满脸挣扎：“得，你也别怀疑这个那个的，我跟你说实话，这游戏机确实比葵币值钱！” 果然如此。 顾云杰就知道，50点积分不是白给的，有故事。 “你知道这游戏机现在市价多少吗？”小胖子一脸严肃：“500……不，1000万！” 你就鬼扯吧，信你才怪！ 顾云杰眉毛一动，正想说话，小胖子打断他：“别不信，真的。在不懂行的人眼里，别说1000万，10万都不值，但是不懂行的人手里现在压根就不可能还有货，早被懂行的收走了。不怕给你知道，这台就是几年前我爸花30万收的。” “凭什么这么贵？” “因为……”小胖子警惕地看看周围，凑到顾云杰耳边：“它能运行一个绝版游戏。” “绝版游戏？”顾云杰越听越糊涂了，这说破了天，不还是一个游戏吗？ “可不是普通游戏，传说……那个游戏不是人做的，也不是给普通人玩的！网络马上就要开启，只有这台限量版游戏机才有机会连上。” 不是人做的？ 顾云杰看小胖子满脸正经，越说越玄乎了，20年前的游戏机难道还具备联网功能？ “你别不信，知道制作公司为什么破产吗？知道设计师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吗？那都是有原因的……” 突然，小胖子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一把捂住嘴，瓮声瓮气道：“总之就是这样，修好机器，葵币就是你的。” 顾云杰考虑两秒，点了头：“行，我修，帮我去隔壁便利店买瓶水吧。” “没问题，哥们儿真好人！” 支开小胖子，顾云杰盯着黑漆漆的游戏机看了几秒，果断选择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2021元，积分50！” 就在此时—— 叮咚！ 一声脆响，系统跳出提示： “恭喜您成功触发概率技能：修复如新！” 黑沉沉的游戏机瞬间变得锃光瓦亮，所有使用痕迹、包括20年岁月加在它身上的细微伤口都消失了，机体每一块外壳、每一根线条都无比光洁，严丝合缝，丁点儿灰尘也不见，甚至隐隐发出一股全新商品独有的气息！ “首次触发概率技能‘修复如新’，奖励积分100点，免费兑换机会1次！” 顾云杰目瞪口呆，这是……百分之一的几率触发了！ 修复如新！ 顾云杰赶紧看向自己的界面： 姓名：顾云杰 等级：初级学徒 获得概率技能：修复如新（百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 1、进行100次修复（22/100)。 2、至少触发2次“修复如新”（1/2）。 修复力：10.5（次日回复） 积分：166.5 兑换：免费兑换（1次）、积分兑换。 系统出现了兑换选项！ 顾云杰朝外边一瞥，发现小胖子站在门外不远处打电话，暂时没有过来的意思，便选择了“免费兑换”。 脑海中，系统界面瞬间崩塌，化为亿万点流光，旋转飞舞！ 下一瞬间，光点凝聚成一件物品，在顾云杰脑海中停留了两秒，跟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柜台上！ “这是……一把钥匙？” 顾云杰惊讶地观察它：沧桑、陈旧，光泽暗淡，锈蚀斑驳，到处都是划痕和磨损，尖上还缺了两块。 这时，关于钥匙的信息也跳了出来： 残损的地煞之钥：1 所需修复力：100 修复报酬：0元 奖励积分：300 地煞之钥？什么玩意儿？ 顾云杰不明白，也不纠结，随手将它装进衣兜。 反正自己现在没能力修复，何况……修复报酬为0。 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免费修的东西呢，既然不能带来利益，那就往后稍稍吧。 “老板，怎么样？” 这时小胖子进来了，顾云杰将游戏机递过去：“好了。” “已经好了？厉害！” 小胖子朝他竖个大拇指，仔细看手里的游戏机，越看越吃惊，越看越欣喜，连声道：“天哪，老板你怎么做到的？这、这也太……这真是我刚拿来的那个吗？看着完全跟新的一样，要不是我知道这东西太稀少，你这里铁定没有，简直要怀疑你拿了个新的给我调包了。” 他感叹一阵，眼冒精光地看着顾云杰，好像初学者看传说中的宗师泰斗，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和崇拜之情。 “别激动，你还没试呢，要还有毛病……”顾云杰有点尴尬，这眼神儿也太热情了。 “对对，我回去就试，老板，修理费多少？” “这……”还真有点不好定价，顾云杰想了想，“你看着给吧，我也是第一次修这玩意儿。” “给您1万，千万别嫌少！”小胖子兴奋得满脸通红，从包里翻出一扎崭新的钞票拍在柜台上，又把葵币塞到顾云杰手里：“对了，留个微信吧，我叫王盛……” 交换过联系方式，王盛一溜烟冲出门，很快跑得不见人影。 看看柜台上整齐的票子，顾云杰笑着摇摇头，将钱收进抽屉。 这小胖子果然是有钱人，给的修理费比自己心理价位高多了，等会儿老爸回来知道了，怕是要给吓一跳。 第005章 破烂神器大甩卖 接下来一段时间没客人来，早高峰已过，街面上回到了稳定状态。顾云杰暂时没动用剩余的修复力，如果一下就把铺子里的电器全修完，那也太天才、太不真实了。 他可不想打击顾明老师傅在修理方面的自信——要是连不专业的儿子都能迅速修好他堆积了多日的东西，不显得他这30年老手艺太不值钱了吗？ 趁这个空闲，顾云杰开始研究系统的“兑换”。 免费兑换的机会已经用了，换来一枚残损的地煞之钥，对这东西的来历和用途，顾云杰是一窍不通，暂时也不忙琢磨。 他选择了“积分兑换”。 “我去……这是破烂商店吗？！” 看到积分兑换的页面，顾云杰忍不住吐槽。 脑中呈现一方货架，上边摆着七件物品，似乎都残缺不全。 顾云杰随意看向最中间的那件，是一本书，没有封面，上面几页只剩一半，中间部分被一些暗红色的痕迹黏住了，字迹模糊凌乱，几乎无法辨认。 残缺污损的《诛天剑决》 兑换分数：7500 啥玩意儿？ 顾云杰皱眉，这一看名字就不靠谱，什么《诛天剑决》，跟玄幻小说似的，还那么贵。 7500点积分，完全是天文数字！ 丢下《诛天剑决》，顾云杰看向旁边，破烂的茶缸？ 严重损坏的冥吞铜炉 兑换分数：8800 这个更贵！ “我的天……这也太黑了。” 顾云杰像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望着大商场里的物价，只觉辣眼又烫手，忙不迭转向最偏僻的角落—— 已淘汰的《淬星决》初级教程 兑换分数：155 这个买得起！ 顾云杰一阵欣喜，终于有件买得起的东西了，就是这“已淘汰的”定语让他有点不安。 看看自己怀揣的166.5分巨款，顾云杰考虑片刻，没急着下单，将剩下的四件物品都浏览了一遍。 锈迹斑斑的照月长生剑 兑换分数：10000 破损的黄泉引路符 兑换分数：4500 灵能耗尽的幸运手环 兑换分数：1250 半盒（3颗）过期的回生金丹 兑换分数：980 …… 就没一件完好的，而且都超过自己的消费能力。 看了半晌，顾云杰突然觉得……这些该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诛天剑决》，什么回生金丹，难道都是真家伙？ 既然系统是真的，那系统内的物品兑换也应该是真的，这些看上去一个比一个玄幻、一个比一个不科学的神奇物品，应该都是真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它们从哪儿来？ 为什么每一件物品都破损残缺？ 为什么可以通过系统兑换？ 关键是……它们有什么用？真像神话传说或玄幻故事里那样，具备撼天动地的威能，不可思议的神效吗？ 顾云杰心脏砰砰乱跳，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唯一买得起的那件：已淘汰的《淬星决》初级教程 兑换分数：155 “……兑换！” 积分瞬间扣除，与此同时，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出现在柜台上。 来了！ 顾云杰一把抓起来，迫不及待的翻开—— “咦？” 映入他眼帘的是完全不认识的文字，弯弯曲曲，隐隐泛光。 “这是什么？看不懂啊。” 这时，系统界面上又是一闪： 已淘汰的《淬星决》初级教程：1 所需修复力：10 修复报酬：0元 奖励积分：0 可以修复？！ “修复！” 顾云杰毫不犹豫，即使没有报酬，甚至没有积分。 此刻，他对这本《淬星决》的好奇心压过了所有，他百分百确定，系统兑换的东西绝不是这个科学昌明、规则严谨的现代社会所有，而是一件真正的异界物品！ 或许，神话和小说中的玄妙都是存在的，甚至能在自己身上重现？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0元，积分0！” 修复后的《淬星决》册子变得平整干净了许多，上面的字迹也一点点转变，成为顾云杰再熟悉不过的方块字—— “毕生心血，如今已毫无意义……” 开篇第一页就写着丧气话，这显然不是正文，而是作者的感想。 顾云杰仔细看了看书册连接处，发现这一页是后来贴上去的，并非原装。 “淬星决通过吸取诸天星辰之力来淬炼自身，可惜……自天幕破碎，凡尘堕入迷障，苍茫大地上再也看不到璀璨群星，也再无灵力自苍穹传来，因此，淬星决如今是彻底废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是“被淘汰的”《淬星决》初级教程，看来作者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巨变，不适合再修习，自然就淘汰了。 天幕破碎，世界堕入迷障，甚至阻断了天上的所有星光……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可能发生呢？ 顾云杰想象不出来，翻过这一页往后看。 之后就是功法本身的内容了，大概是初级教程的缘故，写得十分浅显易懂。 作者应该也是人类，至少在顾云杰看来，对方起码是个类人生物，当中关于经脉、肌理、骨骼，乃至四肢百骸，发肤皮毛等等的描述，都能和人体对应，至于如何呼吸、运转吞吐之类也很容易理解。 捧着小册子，顾云杰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淬星决》就此在他脑子里生了根，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更仿佛已练习过千百遍，形成牢不可破的肌肉记忆，举手投足、一呼一吸间都可自然运作，收发自如，完全熟练掌握。 自动学习？ 积分兑换出来的东西，自己只要过一遍，就能融会贯通，为我所用。 顾云杰暗暗惊喜，放下小册子，看向旁边。 现在是上午10点40分，暖热的日光斜照进来，在墙壁和地面上投下光影。 略一思索，顾云杰走到阳光照射的地方站定，默默运转体内气息，按照《淬星决》所说，吸收阳光中蕴含的能量，不，灵力。 至少在那本册子里，作者将它称作灵力。 按作者所言，诸天星辰都蕴含着庞大的灵力，星辉跨越亿万之遥，迢迢而来，当中的灵力可被人采撷吸收，用于淬炼肉身，激发潜能。 太阳不就是一颗星吗？所以阳光必定也有灵力。 很快，顾云杰感觉到了。 一丝涌动的能量悄然浸入他体内，没有阳光那么灼热，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暖意，缓慢而坚定地走过体内每一条血管，每一根骨骼。 从头顶到脚心，又逆流而上； 由脊椎到皮肤，再深入五脏六腑。 几分钟后，顾云杰体会到了阳光灵力的效果。 最近加班多，他的睡眠质量不算好，一觉醒来，身心往往还残留着疲惫的感觉，这种若有若无的沉重感，应该就是常说的亚健康。 这让他真切体会到社畜的艰难：二十出头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工作还不到一年，就被资本家折磨成了亚健康。 再干两年，岂不是要秃头？！ 不过现在，顾云杰发现，亚健康的沉重感正随着灵力的游走消退，体内似乎进行了一场大扫除，肉身更轻快，头脑更清晰，力气在四肢百骸中悄然滋长，整个人神采奕奕。 “这被淘汰的淬星决……居然真有效果。” 看向天空，顾云杰忍不住感慨。 “云杰，怎么站在太阳底下？” 顾明正好回来，看儿子站在阳光里，有些不解。 “爸回来了。”顾云杰给顾明递上茶缸子：“那家的东西修好了吗？” “嘿，你老爸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顾明有些口渴，喜滋滋地喝了一大口，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票子：“瞧瞧，2个钟头不到，挣了100块。你妈身体不太好，早几年就不来铺子里了，你爸要没点过硬的手艺，根本没法供你念大学。” “那是，顾师傅可厉害，周围的街坊邻居不知道，还有人专门找过来呢。”顾云杰笑着附和。 “专门找过来？刚有人来过？” 顾明放下茶缸，坐回他的老位置，目光在店里游走，似乎怕自己不在的时候顾云杰捣了什么乱。 “来了个小胖子。” 顾云杰拉开抽屉，把王盛那一叠整整齐齐的大钞拿出来，啪一声拍在顾明面前。 顾明一怔，眼睛都直了：“这，这……” “1万块。”顾云杰笑眯眯的：“2个钟头不到，挣了1万块。” 顾明瞪大双眼，惊得眼镜都滑了下来，盯着儿子看了半晌，才小声问：“……怎么来的？” “给人修游戏机挣的。” 顾云杰不想考验老爸心脏的强韧度，也不卖关子了，把王盛来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跟着从衣兜里掏出那枚葵币。 “这应该是真货，上个月新闻才报道过，420万拍出了一枚。” 金灿灿的圆币，就像一轮光芒四射的小太阳，晃得人眼花，顾明盯着看了几秒，嘴唇翕动，千言万语堵在了嗓子里。 几十年按部就班的营业生涯仿佛一面土墙，被这轮小太阳晒出丝丝裂痕，眼看就要崩塌。 “……不可能。”顾明缓缓摇头，不知是想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儿子：“游戏机这种东西我也修过一些，20年前的机器根本没有联网功能。” “理论上当然是这样，但我觉得吧，有些东西恐怕不能用常理看待。” 拿到系统虽然只有两天，但顾云杰的思想已发生了很大转变，固有的条条框框全数破碎，对未知的探索和接受成了主流。 就算现在告诉他，外星人早就统治了地球，所有人的生活都是梦境和假象，他也不会感到惊讶了。 第006章 顾客不一定是上帝 “那个客人……”顾明突然想到重点，赶紧问：“人家给那么多钱，你真把机器给他修好了？” “修好了。” “真的？”顾明有点不信。 “真的。”顾云杰暗笑，指着后边的几台旧家电：“那些也给你修好了，今天早点下班，我带你和老妈出去吃饭。” “什么？那些也修好了？！”顾明这下真的惊了，“蹭”一下站起身来，就去查看。 他不相信，儿子怎么可能一上午就把这几台家电都修好了？ 就他那三脚猫水平…… 自己每天泡在店里，都还没功夫打理呢。 转瞬间，顾明脑子里已有了判断：要么是顾云杰吹牛，要么就是他趁自己不在乱弄了……啧，该不会搞得更坏了吧？ 想到这里，顾明皱起眉头：“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叫你不要乱动，怎么就……” 打开一台电视的后盖，顾明点亮小电筒，仔细看去。 这一看，他脸色立刻变了。 “这，这……” 真修好了？！ 冷白的光将内部照得雪亮，电路板上，一个个焊点排列利落，一根根线条走向清晰，堆积的灰尘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连外观也保养了一番，几条明显的划痕几乎看不出来，整体的使用痕迹淡去太多。 顾明目瞪口呆，这是儿子修的？ 这么熟练，这么干脆？！ 连他这个老师傅，也不敢说能做得更好！ 如果说，这台电视此前只能算五成新，现在起码有八成，不，九成！ 这是他收来的旧货，虽然是蜚声国际的大品牌，但不是最新型号，卖家使用中又不爱惜，因此才两年的电视，看着已有点儿沧桑，二手价也非常便宜。 顾明原本的打算是能修就修好了转卖，修不了就把能用的零件拆出来，可现在…… 他突然舍不得卖或者拆了。 这台是两年前的旗舰款，用料扎实，做工精细，新款今年初才上市，为尽快占领市场，在应用新技术的同时也偷偷减了配，整体质量反而不如这台老旗舰。 “云杰你……” 顾明转过头，惊讶地看向顾云杰，心中五味杂陈。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一个父亲不希望儿子超越自己，可一旦他真的超越了，还超越得这么迅猛，这么……不可思议时…… 顾明有点想不明白，儿子是怎么跑到自己前头去的？但很快，喜悦和满足就压过了疑惑，孩子有天赋是一件大好事。 他为云杰感到骄傲！ 唯一可惜的是，如今这世道……不论云杰在修理方面的天赋再怎么出色，价值也是有限的。 当个修理匠，能有多大出息？ 还是在大公司里踏踏实实的上班，前途会更光明，对他更好吧。 想到这里，顾明眼睛里的光渐渐淡下来，将盖板装回去，笑道：“还真修好了，来，搭把手，把它抬出来。” 父子俩一左一右，将这台65寸的液晶电视抬到了前面。 “既然修好，我也不卖了，之前就想在铺子里装台电视，有时一个人挺无聊，手机又不敢多看，老了，怕伤眼。” 顾明念叨着，突然小声道：“这是你第一次修好店里的大件，爸爸留个纪念。” 顾云杰明白，老爸这是舍不得卖。这些年自己一路读书、工作，没给家里的铺子帮什么忙，在老爸看来，自己以后肯定不会走这条路，所以这第一次修好的大件没准也是最后一件，老爸要留作念想。 “就这儿了，这面墙不错，长宽足够，位置也好，坐柜台后边一转头就看到，不耽误生意。” 顾明环视一圈，很快选好地方。父子俩一人拿电钻，一人拉卷尺，配合默契地在墙上打孔。 刚打好两个，一条人影走了进来。 “老顾，我的车子修好没？” 顾明脸色一变，赶紧放下卷尺，笑道：“哎呀，不好意思，今天上午出去了，还没来得及修。” “还没修？！”来人声音高了八度，横眉竖眼地盯着顾明，对站在墙边的顾云杰视而不见，“我下午就要用，你怎么不给我修？” “下午？之前不是说后天才用吗？我就没急着修……” “我今天下午就要用！” 这人嗓门本来就大，一喊更震得人耳朵疼。 他指着顾明鼻子，态度蛮横，像地主老爷教训自家的佣人，顾明却不辩不吵，缩着脖子，整个人仿佛矮了一截。 顾云杰眉头一皱，走上来问：“你哪位？” “我哪位？我是上帝！”这人哼一声：“顾客就是上帝懂不懂？我还要问你是哪根葱呢。” “我是顾家修理铺的，这是我爸。” 顾云杰将父亲拉到自己身后，盯着这个态度嚣张的“上帝”。 这人身材敦实，穿着黑衬衣，后脖子上露出一截花花绿绿的纹身，大金链子垂在胸前，一看就是个“社会人”。 “……这是毛哥。”顾明在儿子耳边小声提醒：“这一片地方都是他们罩着的，不要惹他。” “毛哥？”顾云杰惊讶地看一眼父亲，又看向对方，隐隐明白了什么。 沿街做小生意的人，总难免遇到一些社会人士，这些人三五成团，在偌大的城市里划分出地盘，小偷小摸，白吃白拿，偶尔敲两个竹杠都是常见事。 大恶没有，小坏却不断，开门做生意的小商户想着和气生财，往往不愿跟他们正面冲突，宁可破财消灾，息事宁人。 这些混混光脚不怕穿鞋的，哪怕进局子蹲几天，出来还不是一切照旧。 生意人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家有口，拼不起、耗不起，更承受不起来自暗处的报复。 但顾云杰心里还是有火，老爸50岁的人，在农村都是抱孙子的长辈了，这什么毛哥看着不过三十出头，在父亲面前充大哥？ 而且，就凭他这目中无人的架势，肯定不是第一回上门找茬！ 不知道这些年里，父亲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母子俩有个安稳的生活，背地里受了这些烂人多少鸟气。 想到这里，顾云杰有了主意，今天就不能让这毛哥得意。 “看什么看，知道毛哥来了还不滚一边儿去，我跟你爸说话，没你发杂音的资格。” 毛哥一手叉腰，挺着肚子站在门口，表情开始不耐烦。 顾云杰朝外看了一眼：“就门口那台电动车吧，马上给你修，不过插队修理费要翻倍，爸，你收他多少？” 听这话，毛哥脸色顿时变了，就要发作，顾明却比他更快，大喊一声—— “云杰！” 他飞快地闪身出来，挡在顾云杰和毛哥中间，点头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毛哥莫生气，我马上就修，请那边稍坐一会儿，喝杯茶，很快就好。” 毛哥没动，皮笑肉不笑地问：“那修理费呢，不是要给我翻倍吗？” “哎哟我的毛哥，大家都这么熟了，还说什么修理费？我这里什么时候收过你的钱？他就会读死书，不通人情世故，你大人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什么时候收过钱？顾云杰眉头一动，果然熟门熟路。 顾明急急忙忙的说完，立刻转头吩咐顾云杰：“别愣着，快去给毛哥泡茶，拿上边抽屉里那包，你大伯送的黄山云雾。” “爸……” “快去！” 顾明紧张得额头见汗，早知道这瘟神今天要来，说什么也不让云杰到铺子里，得罪混混是一回事，关键…… 身为父亲，他真不愿给儿子看到自己在社会渣滓面前低三下四的模样！ 可是他没办法！ 谁不想挺直腰杆挣钱？可这间铺子上压着全家人的生计，老婆身体弱，云杰工作刚起步，他还远远没到退休的时候，日子还得过下去才行。 顾明脸上带着笑，心里泛起一阵阵的苦涩，看向顾云杰的眼神里露出了几分恳求。 算了吧，别闹，咱们惹不起。 这会儿随着铺子里的动静，周围街坊们纷纷被吸引过来，站在门口一看，都暗暗摇头。 这几个地痞流氓，又来了。 放在平常吧，老顾跟他们肯定闹不起来，但云杰今天在这里，这孩子不知深浅…… “大学生，有点傲气难免的。”饭馆吴老板小声对身边人说。 “看不过去嘛，有人上门欺负自己爸爸，当儿子的哪能不生气？” “但生气也没办法啊，可别把毛哥惹急了，背后搞报复怎么办。” “我去劝一下吧。” 隔壁便利店的张阿姨看看形势，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顾云杰往旁边一拉，“小顾，你过来。” 顾云杰随她走到一旁，悄声问：“张阿姨，他来过几次？” “也就……几次。”张阿姨眼神闪烁，不好正面回答，“别跟他顶撞，云杰，咱们都是做小生意的，和气生财，闹开了不值得。” 顾云杰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皱眉道：“每次来都欠钱是吗？” “不是，云杰，你别掺和。”张阿姨有点急了，“你们家这是老店，几十年都扎根这片，改天你倒是上班去了，留你爸一人在店里，或者晚上没人的时候，万一……不值当的，算了吧。” 这些小混混就是城市里流窜的牛皮癣，要么彻底铲干净，要么就得承受他们无孔不入的骚扰，打不死你也恶心死你。 第007章 毛哥的悲剧瞬间 “张阿姨，你们都被骚扰过吧。” “这……”张阿姨苦着脸：“做生意嘛，难免偶尔会遇到……” “我明白了。” 顾云杰心里有了谱，毛哥今天来得巧，正好给自己创造机会，他可以说服父母，落实自己的想法。 站在阳光下，他疯狂吸收光芒中充沛的灵力。 淬星决被他开到最大，大扫除已完成，亚健康带来的疲惫感无影无踪。 力量在体内游走、填充，顾云杰感觉自己正处于精力最旺盛、头脑最清晰、力气最大、反应也最敏捷的巅峰状态。 不，比那还更好、更厉害。 他从毛哥得意洋洋的脸上看出了一种虚弱。 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这人其实没什么可怕的，既没有武术或搏击的功底，也没什么脑子，就是几个地痞流氓抱团，欺负下老实巴交的小生意人罢了。 “爸，别泡茶了，他马上就走。”顾云杰上前，再次将父亲拉到自己身后，问：“他来过几次？” 顾明没回答，他不明白儿子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明知对方不是好人，还要上去挑衅？ 不就是修车吗，马上给他修就是了，惹不起躲得起，何必…… “……云杰，别乱来。” “我不乱来，就问他来过几次，总共欠咱们多少修理费，有没有敲过别的竹杠。” “你小子找死是吧。”毛哥站起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老子来这儿修车是看得起你，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那你承认欠修理费了？除了修车不给钱，还占过什么便宜？” “云杰，别说了！” 顾明拉着顾云杰手臂，想把他拖开，发现儿子纹丝不动，不由一愣。 “占便宜？是你爸求着我收他孝敬的烟钱，就差跪下来给我当儿子了。他是你爸，你就是我孙子，懂不？孙子！” 毛哥破口大骂，手指头几乎戳到顾云杰眼睛里！ “嘴巴放干净点。” 顾云杰眼神一冷，右手猛地抓住他手指，用力捏紧—— “唔？！” 毛哥神情大变，腮帮子颤抖，脸上由红转白，再由白变红，五官扭成一团！ “你……你他妈放开我！” “说，欠了多少？” 顾云杰一手捏着他指头，另一只手抓着他衣襟，将他往外拖。 “放开，我手要断了……” “我问你欠了多少。” 走到大门外，顾云杰把人往地下一推，毛哥一个狗吃屎，滚倒在电动车前，捂着手指抽抽。 “天哪——” 街坊们一阵惊呼，个个都惊呆了！ 张阿姨更是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往后退。 顾云杰看着她：“不用怕，这人混得真不怎么样，连个车都买不起，还骑小电动呢。” “你，你……” 毛哥龇牙咧嘴，瞪着顾云杰放狠话：“臭小子，别以为力气大点就了不起，有种你别跑。” “不跑，我还要把30年老店开成百年老店呢。” 顾云杰朝他笑笑：“不过我告诉你，店铺内外都有监控，我再装个一键报警系统，跟辖区派出所直连，你不怕进去就尽管来。” 说完，顾云杰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毛哥拉长脖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见毛哥吃瘪，街坊们都露出解气又担心的表情，窃窃私语。 吴老板看看已陷入呆滞的顾明，过去跟他说了两句，又走到顾云杰身边，悄声劝道：“云杰啊，差不多得了，当心这种混子报复，不值得。” “他还没给钱呢。” 顾云杰蹲下身，从毛哥身上摸出皮夹，打开一看，里面也就三五张钞票，随手抽了两张揣到兜里。 “修理费先收你200，还欠600明天拿来，之前的账我回头算清楚了告诉你。” “嘶……” 毛哥捂着屁股慢慢爬起来，狠狠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旁边的电动车，似乎怕顾云杰连车都给他抢了。 “看什么看，我们是正经店铺，收了钱就会修好，骑走吧。” 说完，顾云杰瞥了车子一眼。 电瓶损坏的电动车：1 所需修复力：2 修复报酬：820元 奖励积分：1 修复。 所有人都没察觉的一瞬间，车修好了。 “骑……骑走？”毛哥一愣，坏了怎么骑？ “等等，云杰，我还没修呢。” 顾明终于回神，这孩子今天真是……唉！ 车要是已修好，哪儿会有这场事？ 他弯下腰，习惯性的想跟毛哥赔礼道歉，顾云杰伸手拦住：“忘了跟你说，爸，这车我今天早上也修好了。” “修好了？！”顾明猛地抬头，完全不敢相信。 “修好了，不信你让他自己试。” 毛哥迷糊了，怎么回事？车修好了的？怎么…… 他转头盯着顾明，眼神中闪过“你个死老头玩我”的迷惑与愤怒。 围观街坊们也有点懵了，特别隔壁便利店的张阿姨，好像……早上并没见到云杰出门修车呀？ 不过她马上又放下了疑惑，自己守在店里，又没一直站门口盯着，兴许错过了也不一定。 这云杰啊……恐怕真是这方面的人才，不比顾老头子差呢。 滴滴。 电动车成功发动，毛哥信将疑，瞪了顾家父子一眼，绝尘而去。 一场风波就此结束，人群很快散了。 回到店内，顾明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半晌，长叹口气：“你这……罢了，回头该干什么干什么，我顶着，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爸，你该歇着了。”顾明扶他在柜台后坐下，递上茶缸子：“今天要不是这人来，我还下不了决心呢，倒是得感谢他。” “下什么决心？” “等会儿，晚饭时叫上妈一起再说。” “还神神秘秘的。”顾明摇头：“你啊，年轻人火气大，我理解，但今天确实有点过了，那个人……” 他顿了顿：“他可不只一个人，有帮手的，这些地痞来去灵活的很，咱们的店可搬不走，势单力薄。” 顾云杰明白老爸的意思，干脆把话挑明：“爸，我知道你忍他们不是一两回，今天我对他不客气，怕他接下来搞报复。但这种人的特点就是欺软怕硬，你对他越是忍让，他越得意、越过分。” “话这么说，可生意还得做啊，得罪了他……” 顾明摇头，儿子说的他何尝不明白？街坊们何尝不明白？可大家都在生活面前选择了忍让，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平平安安就是福。 或许因为他们都老了吧，没有年轻人的锐气，更没有掀了桌子也要干的魄力，遇到不平事只会选择忍让。 “爸，他到底欠咱们家多少钱，你有数吗？” “怎么会没数？我都记着呢。” 顾明拉开抽屉，从最里边的铁盒子里拿出个小本子。 “从他第一次来，我就给他记上了，这一笔一笔的都有数，乱七八糟算下来，四五千块吧。” “既然有记录，我就放心了。” 顾云杰笑笑，也不多说，顾明紧张地盯了他一眼，赶紧把本子收起来。 “你放心什么？我可警告你，不许再乱来了啊。” 顾云杰看看时间，岔开话题：“我建议今天暂时关门，反正也没急事，咱们先回家吃饭，下午在家歇一阵，晚上我带你和妈下馆子去。” “切，你小子真以为自己是英雄了？打跑一个小流氓要庆祝？我跟你说，别得意忘形，这件事啊，你……” 顾明唠唠叨叨，架不住儿子已把他的茶缸拿到后边倒了，然后开始收桌子。 …… 中午饭桌上，两人都很默契地没跟李华提这件事，不让她担心。 饭后，李华出门跟老姐妹搓麻将，顾明睡午觉，顾云杰则抓住阳光旺盛的时段，关在房间里继续练习淬星决。 一边感受着体内能量的充盈，他一边盘算升级情况。到目前为止，他修理了不到30件物品，距100次修理的要求还差得远，但今天的修复力已所剩无几了。 他决定暂时不用，晚上出了门再说。 就现在的情况看，修理次数好凑，剩下那一次“修复如新”可说不准什么时候能触发，概率性的东西都不靠谱，就跟手游抽卡似的，理论几率是一回事，实际完全是另一回事。 如果遇到打死都不出的情况，只能自认倒霉，然后洗把脸继续。 都说氪金能变强，修理系统却连个氪金入口都没有，顾云杰一筹莫展，或许，随着自己的等级提升，系统会继续开放新功能。 “我应该不算非酋吧……” 回顾了一下这两天的经历，顾云杰对自己的幸运值还是有点儿信心的。 …… 很快，晚饭时间临近，顾云杰带着父母来到市中心一家高档自助餐厅。 宽大的厅堂，明亮舒适的装修，精美的菜品，还有细致入微的服务，李华和顾明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边走边四下张望，有点局促。 “云杰，这里……很贵吧？”李华小声问儿子：“要不咱们换一家？” “不贵，买的团购券。”顾云杰笑道：“难得请你们吃顿饭，总不能去S县小吃就打发了吧？”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团购……这团购也得100多一个人吧？” 李华对这种地方的消费水平并不清楚，但肯定是不便宜的，而在她朴实的心里，100多一个人已经很高价了。 “差不多。”顾云杰含糊着没说真话。 顾明倒是比妻子精明些，目光四下转一圈，心里就有了数，肯定不止那么多。 他悄声问：“你小子怎么回事，突然抖起来了？” “我很低调的，爸。来来来，坐下，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们拿。” 第008章 无法修复的监控 一家人边吃边聊，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到了晚上7点半。 看父母吃得差不多了，顾云杰酝酿了一下，开口道：“爸、妈，我想跟你们说件事。” 顾明似乎想到什么，放下筷子，神色郑重：“你说吧。” “我打算辞职，回来接手家里的铺子。” “什么？”李华大惊失色，“你……你要辞职？” “嗯，已经考虑好了。” “这……老顾，你看这孩子……”李华显然没料到儿子会这么说，一下子没了主意。 顾明倒不是非常意外，今天铺子里的事，顾云杰话里话外那意思，他已猜到了一点，这会儿听他亲口说出来，也算一只靴子落了地。 但是猜到并不代表他认同。 “云杰，职业选择属于人生的重大决策，不要冲动行事。”顾明摇头道：“你如今在大公司干得好好的，不到半年就当了组长，前途挺好，何必丢了这份人人羡慕的工作，跑回家当个修理工呢？” “爸，你不就当了一辈子修理工吗，怎么看不起自己的职业？我觉得修理工很好，凭本事吃饭，不用看老板脸色。” “我如果能进单位、当白领，我肯定不去当修理工。”顾明大手一挥，说得斩钉截铁：“云杰，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生活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今好工作在手，你要是不懂珍惜，想一出是一出……” “爸，大公司没你们想的那么美好，我这段时间怎么加班，怎么辛苦，你和老妈不是没看见，你们真觉得我应该保持那种奋斗状态30年，然后在公司退休？哪天干不动了，公司分分钟辞退我，老板可是不会念旧情的。” 顾明闻言一滞，脸上神色微变。 儿子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三天两头的加班，还有几天直接通宵，在公司打地铺应付。 长年累月那么熬，身体第一个受不了。 可是辞职…… “你要有更好的工作可选，我不反对你辞职，但是回家修东西，这个……不妥。” 顾明让了一步，还是没有松口。 李华叹口气，也劝道：“云杰，我和你爸之所以供你读大学，尽我们所能给你提供条件，就是不想你跟我们一样吃文化低的亏，家里又没钱没背景，只能在街边开小店讨生活，你……你不该活得跟我们一样。” “妈……” 顾云杰微微动容，父母说的都对，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将系统的事和盘托出，让他们彻底放心。 但是他不能。 系统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哪怕再亲近的人也不能透露，这不是顾云杰自私，而是他从冥冥中感悟到的一条法则，一条近乎于真理，不可触碰，不可违逆的规则。 他不能告知任何人系统的存在，至少现在绝对不能。 “爸，时代不同了，不一定要在大公司才有出息，其实今天你也看出来了，我在修理方面的天赋可不低，稍微磨练一下，完全可以把咱家的老店发扬光大。” 这话正触到顾明的心事，他看向妻子，双眼中出现了挣扎。 李华不知今天店里发生的事，迎着丈夫的目光，小声问：“怎么，云杰今天修了东西？” “修了，修得……又快又好。”顾明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那……” 看父母有松动的迹象，顾云杰赶紧道：“爸，妈，你们辛苦一辈子，该休息了，家里铺子交给我来打理，您二老就退休在家，享受享受人生。我有我的办法和路子，像今天那混子，再来三五个也不怕的，别想再占咱家便宜。” “别乱来，安全第一……”顾明看起来已被说服了，嘀咕两句，重重叹了口气。 “唉！儿大不中留，你的人生自己走，我跟你妈老了，管不了你一辈子，要做什么自己决定吧。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不管做什么，都得比我们这辈人强，要混不出个头来……” 他没再往下说，似乎觉得这时候说丧气话不吉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华拍拍丈夫的手，朝儿子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顾云杰也笑起来，父母的思想工作做通了。 …… 离开餐厅时，天已全黑了，繁华的城市灯火如昼，熙熙攘攘的人群依旧在街上徜徉。 回到家，顾云杰洗过澡，收拾了些生活用品就准备出门。 “大晚上的你去哪儿？”李华问。 “我今晚住铺子里，把阁楼收拾出来，那儿不是有张床吗？以后可能要经常睡那边了。” “不用这么积极吧。”顾明从卧室走出来，“你还没辞职呢。” “早点准备起来。”顾云杰笑道：“爸，我可是有雄心壮志的，当心家里的小铺子很快就装不下我了。” “切，吹牛。” …… 顾云杰朝铺子走去，夜风微凉，旧城区的街道上人不多，他走得很慢，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默默调动体内气息，淬星决自然发动，汲取夜空中散溢的灵力。 今晚云层有些厚，可能要下雨，月亮是一个毛乎乎的朦胧半圆，星星完全看不见。顾云杰感觉身体吸收的灵力比白天弱了许多，猜测可能来自月亮。 月亮自身并不会发光，按理说不属于淬星决修习的对象，但它像一个中转站，将反射的日光笼罩在身上，也具备了顾云杰需要的灵性。 日光温暖，月光清爽，两股灵力相辅相成，在他体会融合交汇，润物无声地提升着他的体质。 走到距离铺子50米左右的地方，顾云杰停下来，抬头看向身边的柱子，他记得这里有一处监控。 损坏的监控摄像头：1 所需修复力：0.5 修复报酬：128元 奖励积分：0.5 果然是坏的，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128元，积分0.5！” 虽然没多少收益，但这个摄像头监控着通往铺子的必经之路，还是修好了比较放心。 如果顾云杰没猜错的话，毛哥应该要行动了，他今天吃到的教训还远远不够让人洗心革面。 继续朝前走去，顾云杰的手机响起来。 是简晓晴的电话。 “喂，简经理？” …… 顾云杰不知道，就在他刚修好监控不到一分钟，距此处1公里开外的辖区派出所里，有人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孙浩怔怔看着监控大屏幕，他只是去拿了个杯子，怎么突然就…… 他的目光停在大屏幕右边的一块，那是某个已坏掉的监控摄像头负责的区域。 那一块已经黑了几天了，负责的技术公司去看过，里面的电子元件被雷雨打坏，无法修理，得换个新的，不过这批型号要周末才能到货安装。 可是现在…… 孙浩今晚值夜班，他刚刚一直盯着监控屏幕在看，就在不到60秒的短暂间隙里，这个已坏掉的摄像头突然恢复了工作能力，将周围拍得清清楚楚。 孙浩敏锐地看见，就在监控的视野尽头，似乎有一道人影正在走远。 只是普通的过路人吗？ 技术公司的人说得很明确，这个摄像头是彻底坏了，没法修，只能换新，那现在的情况是…… 是有个大隐于市的维修专家出手，让不可能修好的摄像头起死回生？ 还是有一个活**自掏腰包，悄悄换上了新的摄像头，并成功调好参数，接入了专线网络？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跟一起值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他要去现场看看！ …… “顾云杰，花瓶的事怎么样？你真有把握吗？” 电话里，简晓晴疲惫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在加班。 “有的，我已经找到修复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祖传秘方，不能对外人透露。” “你……” “真有秘方，周末的展览我直接带花瓶过去，你们按计划布置场地就行。” “你就这么自信？”简晓晴话里充满了浓浓的怀疑。 “不自信怎么敢跟你立下军令状？” “你还真是……”她顿了顿，叹道：“我打电话来，本来是想问你到底行不行，如果不行我就立刻改方案，联系媒体发新的宣传，不管怎么样，周末的展览得有东西，绝不能开天窗！” “顾云杰，其实我心里是盼着你说不行的，那样能早点做决断，免得这么吊着……结果你现还是说行，那就是把我，不，把全公司都吊在一根绳上了，成或者不成就看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出问题啊！” 简晓晴说完长出一口气，她是真的紧绷到极致，再受不起更多变故和打击了。 知道她压力大，顾云杰也不说笑了，正色道：“简经理，为了让修复顺利，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没问题，你说。”简晓晴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花瓶碎掉的事先保密，不要外传。” “这我明白，昨天下午你走后，我已经下了封口令，公司里知情的人谁也不许往外说。” “封得住吗……”顾云杰表示怀疑：“花瓶本身就碎得蹊跷，我觉得就是冲着你来的，这人得手后还会保持沉默？恐怕已经在暗地里活动了。” “我知道。”简晓晴冷笑一声：“我头一回操办大活动，不出问题反而奇怪。其实往好处想想，现在花瓶碎了，展览肯定没法举办，背地里下黑手的人也就不会再费心思去搞别的东西，其他展品暂时都安全。所以归根到底，千言万语一句话：顾云杰，看你的了。” 第009章 夜战修理铺 挂断电话，顾云杰站在自家铺子门前，看着卷帘门上的一片狼藉。 “这毛哥效率还挺高……” 门上被人泼了红漆，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什么“死”、“凶”，充斥街头小混混从八十年代僵尸片中学来的朴素邪恶精神。 还不如画个圈，写上“拆”更有震撼力呢。 顾云杰上去摸了摸，油漆尚未干透，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夜风中肆意飘荡。 看来这些红漆刚弄上去不久，毛哥几人应该没走远。 今天下午让老爸关门是正确的，这些人恐怕下午就来过，没找到人，于是等天黑后搞起这些小动作。 顾云杰又检查了一下卷帘门的锁头，还好，锁眼没被堵，但旁边两处有些变形，估计被撬过，但没能撬开。 可惜了，监控修复得晚了点，再早点儿修好，肯定能将毛哥等人的身影拍个正着。 这时，卷帘门上可修复的信息已跳了出来： 污损的卷帘门 所需修复力：1 修复报酬：216元 奖励积分：1 修复……等等，先不忙。 顾云杰改变了主意，小心翼翼地打开锁，将门抬起来一些，弯腰钻进铺子里，然后再把门放回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站在漆黑一片的店内，他摸出手机照明，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边，上了二层的阁楼。 从许多年前起，长宁市就是大夏国的一座明星城市，在许多方面开风气之先。如今随着大夏国的飞速发展，长宁市更成为了全国最繁华、最先进的地区之一。 作为直辖市，长宁市的人口超过两千万，各项经济指标更是区域领跑，辐射周边数百平方公里的范围。 顾家是土生土长的长宁人，从高祖那一辈就在此地耕种，后来洗脚上岸成了市民。 当年这里还不是旧城区，而是城乡结合部，顾家依托老政策，得到了一小块土地的使用权，在上边建起一座二层小楼，也就是顾家修理铺。 没有房租，自家经营，这是顾明最引以为傲的一点，也是顾家修理铺屹立30年不倒的重要原因。 如果有个房东悬在头上，时不时的涨一点价，搞一点事，30年老店或许早就倒闭了。 来到二楼上，顾云杰没有开灯，连手机的照明也关了，放下包站在窗边，默默盯着外面的动静。 他有预感，毛哥多半还要来，卷帘门上的红漆只有一半，还有半块是干净的，依这帮混子的习性，不把人欺负够是不甘心的。 很快，楼下传来电动车由远而近的马达声，还有几个人嬉闹的声音。 “毛哥，咱们快点儿完事吧。” “急什么，这家人胆小的很，下午就关门躲了，晚上敢来才有鬼。” “老大那边不还等咱们吃宵夜吗？你这儿弄完了赶紧过去呀。” “啧，老大就知道帮他小女朋友过生日，我今天被人欺负了也不说出个头。” “毛哥，那么小的事情，何必劳动老大，我们俩陪你就行了，这什么修理铺……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咱们毛哥不客气。” 顾云杰贴在窗户上，看到楼下毛哥带着两个染了黄毛的小弟，骑着两台电动车嘟嘟嘟的过来了，手里拿着喷瓶、油漆罐，显然是想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事。 “要我说，毛哥，你这有点儿不够劲啊。” 其中一个黄毛抬头看看顾家修理铺，若有所思：“刚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这一溜店铺好像晚上都没人，既然这样，咱们不如……” “就你机灵，我不知道？”毛哥哼一声，对他的智商表示鄙夷：“能撬开门我早撬了，刚才不是没撬开吗？” “我是说隔壁……”黄毛指指旁边的便利店，“修理铺有什么搞头，破铜烂铁一大堆，倒不如去旁边弄几包烟抽。” “啧，你小子……说得好。”毛哥嘿嘿一笑，也盯住了周阿姨的店子。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9点过，附近店铺都关门落锁，回家休息了。 旧城区的商业竞争不激烈，尤其这条老街，街坊们的出身来历和顾家差不多，几十年老相识了，就守着这块地方混个温饱，没啥做大做强的心思。 于是，一间间老店基本都遵循着日出而做，日落而归的规律，非常的佛系。 “……想偷东西？” 听到楼下的对话，顾云杰略一思索，从墙边的架子上拿下一件东西。 一把大号弹弓。 这是好几年前顾明无聊时做着玩的，比常见的玩具大，正适合成年男性把玩。弹弓的质量也比玩具强得多，白蜡木把柄，圆润光滑的黄铜包边，再配上韧性十足的厚皮筋，让这把弹弓具有了很强的实用性和可观的攻击力。 顾明本来想拿它去周边山上打野兔玩儿，因为生态保护这事情干不成了，就丢在了阁楼上。 顾云杰偶尔也玩两把，去江边打打石子儿，从没想过伤人，但现在……它派上用场了。 这几个人渣，没事儿都要敲竹杠揩油，何况今天是带着报复心来的，修理铺的卷帘门撬不开，就打起了周阿姨便利店的机会，贼不走空啊。 这时，毛哥几人已朝周阿姨的店面靠过去，顾云杰轻轻推开窗户，将一枚钢珠子压在皮筋上，缓缓拉开…… 他并没有用很大力气，感觉就和以前玩弹弓差不多，但淬星决融入体内后，已在不知不觉间强化了他的体质，也提升了他的力量。 盯着毛哥的背影，顾云杰微微眯眼，弹弓瞄准对方后脑，正要松手时，他突然一顿，又将准头下移，对准了毛哥的屁股。 还是别打脑袋，容易出事，打屁股吧。 啪！ 钢珠划破夜风，带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嗡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击中了毛哥！ “啊——” 毛哥一声惨叫，双脚离地，蹭一下跳起来，跟着一头栽倒，捂着屁股翻滚。 “毛……毛哥？！” 两个黄毛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只见他倒地，立刻手忙脚乱地扑上去看。 “怎么回事！” “毛哥你怎么了？！” “有……”毛哥咬牙切齿，满脸通红，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有人暗算！” “什么？！” 黄毛惊讶地四处乱看，其中一个站起来，摆了个大无畏的姿势，朝空无一人的街道高声喊道：“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吗？有种出来，别他妈躲着放冷枪！” “别喊了！”毛哥蜷在地上，嘴里“嘶嘶”喘着气，“瞎叫唤什么，赶紧把人找出来。” “哎，哎，毛哥，那人从哪儿打你的？” “打……”他本想说“打在我屁股上”，又感觉有点丢人，于是胡乱指了一下自己方才背对的方向，“那边！” 两个黄毛立刻丢下毛哥，气势汹汹地朝前走去，距他们50米处，就是顾云杰刚刚修好的那个监控摄像头。 “谁？！” “出来！” 两人虚张声势的喊了几声，没得到任何回应，四只眼睛只晓得往街上乱看，压根没朝楼上瞅一眼。 顾云杰憋着笑，乌合之众，对突发情况的应对实在糟糕。 街面上映着不远处的路灯光芒，二楼却一片漆黑，敌暗我明，这几个混子既聒噪，反应又迟钝，再没有比这更好打的偷袭目标了。 就在他们四处乱看的时候，顾云杰又一发珠子上了膛，对准其中一个黄毛的大腿，再次松手—— 啪！ “嗷——” 顾云杰二十出头的青壮年，力气本就不弱，加上被淬星决强化过力量，这一击之下，黄毛只感觉一股火焰从大腿内侧的肉上被打进体内，下半身顿时一麻，跟着剧痛就像火山爆发般炸裂开！ “唔，唔……” 他捂着大腿滚倒在地，突然明白了平日里大马金刀、铁汉柔情的毛哥，为什么刚刚像杀猪一般哀嚎。 疼，真的疼！ 随着黄毛倒地，毛哥终于发现了袭击者的来处，他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挪过来，指着顾云杰藏身的窗户，大喊道：“在那儿！” “是顾家修理铺的二楼！”另一个黄毛惊叫：“他们藏在楼上！” “艹，臭小子还搞偷袭！”毛哥气得满脸通红，抓起地上的油漆瓶，重重砸到卷帘门上！ 砰！ 一声炸响彻底打碎老街夜晚的宁静，玻璃瓶崩得粉碎，血一般的红漆泼洒得满地都是！ 卷帘门仅剩的小半幅这下彻底脏污了，漆水顺着纹路，一道道流下来。 没挨打的黄毛冲上去，一摸锁头，大喜：“毛哥，门没锁！他刚来的！” “上去！弄死他！” 毛哥手臂一挥，黄毛仿佛吃了大力丸，一口气将卷帘门抬起半米多高！ “毛哥，上啊——” 被打的黄毛也站了起来，像个吃错药的僵尸，歪歪扭扭地朝顾家修理铺门口靠近。 “啧，想冲上来？” 顾云杰皱眉，这几个混子倒是比想象中聪明一点，才挨了两发就找出自己的位置了。 他干脆不躲了，半个身子探出窗户，皮筋拉满，对准毛哥的肚子—— 今天还真不信了，自己占据地利优势，又抢到先手，还真能被你们几个杂碎反攻了？ “滴滴滴！” 就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一辆警车停在楼下，车灯雪亮，牢牢罩住毛哥三人的身影—— “你们在干什么？” 孙浩推开车门，手持警棍站在警车旁边，路灯与车灯的光芒交相辉映，将他挺拔的身姿映照得格外高大，器宇轩昂，一身正气！ “都不许动！” 第010章 我什么也没干 顾云杰立刻停手，盯着下方。 怎么会有辆警车过来？自己没报警啊。 而且看这架势……正义的男主角闪亮登场了？ 心思一动，顾云杰赶紧将弹弓放回架子上。 修理铺门前，毛哥三人都惊呆了。 “孙……孙所长？” 毛哥一脸呆滞地看着孙浩，跟着抬头瞪一眼二楼，咬牙切齿：“这孙子报警了？” “你说什么？！” 孙浩大喝，毛哥浑身一激灵，弹簧似的蹦起来，手贴裤缝站得笔直，两个黄毛小弟躲在他身后，更是噤若寒蝉。 孙浩眉头紧皱，目光扫视一圈，看到这满地的乱七八糟，心里已明白了几分。当场大骂毛哥三人：“不学好的狗东西，又在欺负人！” “不，不敢，不敢。”毛哥苦着脸，委委屈屈的小声道：“是他先打我们。” 说完指了下二楼，顾云杰站在窗边，没搭腔，也没下去。 “放屁！”孙浩怒道：“你们还有不惹事的？二毛，警告你，我对你上次在所里那5天的表现很不满，应该再给你个15天，你怎么想？” “别，别啊孙所长，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一听要给他安排15天，毛哥吓得屁滚尿流，双腿一软，躬下身子哀求：“我就是来修电动车的，结果这孙子，不，这修理铺老板的儿子把我打了一顿，刚才他又不知用什么东西打我们，我跟小吉都被打了，疼得很，不信你看……” 他捂着屁股，转身就准备脱裤子，孙浩生怕给辣了眼，赶紧喝止，抬头朝二楼道：“我是辖区派出所的副所长孙浩，怎么回事？” “他来我们家敲诈过好多回，欠了一大笔修理费，今天还想修霸王车，我气不过，骂了他两句。” 顾云杰边说，边挥舞老爸那个小本本，上面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怕他们报复，下午我家都没敢开门，结果晚上他们又来了，把大门搞成了这样！” 顾云杰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丢出去，不给毛哥辩驳的机会，又大声道：“他们三个刚才还威胁要弄死我！” “你打他们了？” “没有。” 顾云杰矢口否认，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孙浩一个派出所副所长，可没那么多功夫仔细查，再说修理铺外面出现钢珠再正常不过，无法证明它们被用来当弹药了。 “没有吗？”孙浩好像有点不信，但也没纠结，他来这边的目的不是为了毛哥这些小混子，关键还是…… 回头看了眼默默矗立在几十米外的灯杆，孙浩又朝毛哥喝骂：“还不滚蛋？” “啊，这就走，这就走。” 毛哥如蒙大赦，带着俩黄毛小弟跨上电动车，正想离开，顾云杰又高声道：“孙警官，我家大门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就这么算了？” “不急，我会让人赔偿。”孙浩摆摆手，示意顾云杰不用在意：“麻烦你下来一趟，有件事想问问你。” 问我？ 顾云杰考虑一秒，果断下楼。 警官问话当然要配合，再说了，自己并没有报警，孙浩这位派出所副所长为什么会神兵天降，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这里，顾云杰也是满心疑惑。 “孙警官，请进来坐。” 拉起卷帘门，顾云杰打开灯和饮水机，将孙浩让进来。 孙浩观察着有些凌乱的店面，看似不经意的问：“就你一个人在？” “嗯，父母回家休息了，我今晚睡这边。” “怎么，怕有小偷？” “倒不是防小偷，店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只不过……” 顾云杰朝外面看了一眼，地上凌乱斑驳的红漆形成一个个丑陋的疤痕，被昏黄路灯照着，显得触目惊心。 “我今天得罪了人，全家心里都不踏实，怕他们搞些什么……父母年纪大了，不想他们担惊受怕，我这个年轻人守着就行。” “嗯……” 孙浩点头，突然感觉有点理亏。 维持治安、保护市民本来是他和同事们的责任，今晚要不是为了查看摄像头的事意外来到这里，自己压根都不会知道，就在看似平静的夜幕中，在他负责的辖区内，发生了一起混混骚扰小商户的事件。 “这件事……” 孙浩清清嗓子，突然注意到柜台上放着一个小本子，正是顾云杰方才挥舞的，便拿起来翻看。 顾云杰默默退到一边，没有打扰。 “这些……都是二毛欠你家钱的记录吗？” 孙浩一一翻阅过，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从前年底就开始了，修理费、烟钱、买水、洗衣服……借口还不少，这加起来得有几千块了吧？” “四千多。” 啪！ 孙浩一把将本子合起来，脸色阴沉，长呼出一口气：“这本子借我带走，我拿回去让人统计清楚，连你家大门的清洗维修费用一起，放心，有人买单的。这帮混子最近又蠢蠢欲动想冒头？冒一个我打下去一个！” “多谢孙警官！” 顾云杰大喜，老爸的血汗钱能拿回来了！ “不用谢我，应该是我感到惭愧啊。”孙浩连连摇头：“基层警力严重不足，我们所里一个个的都已经疲于奔命了，从上到下几乎连轴转，但还是有照管不到的地方，所以这两年……” 他指指门外：“托明亮工程的福，整个长宁市增设了几万个摄像头，都是高清的，统一联网，大大减轻了我们的工作负担，不然更艰难。如今城市大、人口多，情况又复杂，光靠我们所里那几十号人还真干不过来。” “完全理解，大家都很辛苦，所以我们尽量也不去麻烦各位警官。” 孙浩说完，朝门外走去，顾云杰跟在旁边，发现他看向了50米外那根装着摄像头的灯杆。 “不麻烦，应该的，其实今晚你就该早点报警。二毛他们几个我知道，平常不过小偷小摸，混点饭吃，大罪是不敢犯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刚才看他们已经有点急眼了，要是真冲上去，把你怎么样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是，孙警官教训得对，我盲目自信了。” “自信……”孙浩突然笑笑，斜眼盯着他：“你真没打他们？”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顾云杰笑眯眯的。 “好吧，算你没打，再问你件事。” 孙浩指着前方的灯杆：“你今晚有没有看到人从那边经过？” 顾云杰一怔，怎么问这个？ 他还真没看到人从那里过，至少在他过来的时候，这条路上空荡荡的。 “……没有。” “没看到吗？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 孙浩抬头，瞥了一眼顾家修理铺的招牌，又问：“你家平时都修些什么，家电维修？” “基本是家电吧。” “监控摄像头你们修过吗？” “摄像头……” 顾云杰一下警惕起来，自己刚修的摄像头正是那根灯柱上的！ 难道修出问题了？ “摄像头应该很少修吧，稍等，我打电话问问我爸，一般都是他照管店里，我在别的公司上班，不太清楚。” “不用了，没什么事，我就随便问问，没看到就算了。” 孙浩摇头，看来是打听不出什么了，不过这也不值得上心，本就是一件小事，或者说，一件好事。 摄像头恢复了当然是好事，虽然好得有些蹊跷。兴许是技术公司的人看错了，或者他们想浑水摸鱼，多卖一个，于是好的也给说成坏的。 这种事并非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孙浩彻底放下了疑惑，拍拍顾云杰肩膀，道：“不早了，我先回所里值班，你自己当心点，这是我的手机号，二毛他们如果还敢来，直接打我电话。” “谢谢孙警官！” 警车发动，朝外驶去，顾云杰站在门前目送孙浩离开，直到车尾的灯光再也看不见，才一拍大腿。 他明白了！ “是那个摄像头……” 他当时只想着修好了监控，可以盯着毛哥等人，保障修理铺和老爸的安全，却忘记考虑城市监控的整体性——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被纳入了专属网络，从各辖区派出所到分局、指挥中心、总局，甚至更高级别的部门。 通过网络，他们能实时监控每一个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因此，哪个摄像头在正常工作，哪个坏了，那是一目了然。 如果灯柱上的摄像头已经坏了几天，肯定早就被孙浩看到了，而自己将它瞬间修好，孙浩当然会起疑，于是过来查看。 “也算一个小教训，下次对这种有联网、有专人盯着的东西还是小心点，考虑周全了再修。” 看孙浩那样子，摄像头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再追究，可如果是别的东西或别的人，就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长舒口气，顾云杰现在肯定，孙浩的到来并非天降正义，而是去看那个摄像头的，至于当场逮到毛哥几人，则纯属意外。 当然，这个意外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好处，结识派出所副所长是一方面，另外…… “老爸那笔烂账看样子能要回来了，好事。” …… 辖区派出所。 引擎声由远而近，一路进入大院，值班大厅里的小刘匆匆跑出去。 “孙所，您回来了？” 孙浩一把推开车门，将一个小本子丢给他：“算算，这上面总共多少钱。” 跟着，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鱼头，你在哪里？到所里来一趟。” “现……现在？” 对面传来嘈杂的嬉笑声，似乎正在搞聚会。 “那个，孙所长，我女朋友今天过生日，正带她吃饭呢，能不能……” “少废话，现在，马上！”孙浩气不打一处来，提高声音：“你如果不想来，可以，我亲自来请你！” “别，别！万万不敢劳动孙所长大驾！”鱼头惊得声音都变了：“我这就过来，马上来！” 第011章 二楼上的工具箱 回到二楼上，顾云杰看看时间，发现已是晚上10点了，他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做：售后服务。 小胖子王盛今天给他带来了一笔大生意，他该关心一下那台游戏机的使用情况才对。 摸出手机，顾云杰给王盛发了条消息：“游戏机怎么样，能正常使用吗？” 几秒种后，王盛的回复就过来了。 “启动没问题，就等着开网络了，顾老板厉害，绝对的技术宅！” 还真能联网？ 顾云杰心里表示怀疑，多问了一句：“网络什么时候开？” “这个月13号。” 13号不就是周五吗？巧了，周六14号，正是顾云杰公司举办展览的日子，挨着的啊。 他没太在意这件事，又跟王盛扯谈两句便结束了通讯。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顾云杰环顾堆满各种破烂、杂物显得凌乱无章，同时因疏于清扫四下积灰的二楼，将背包放到门外，又将椅子搬出去腾开地方，准备进行今晚最重要的工作：清理二楼。 家里这幢小楼的岁数比顾云杰还大，虽然父母在他读初中时翻新过一次，但地基和整体设计还是原来的老底子。 楼下作为店面，老爸经常倒腾，但二楼这些年都没人居住，渐渐沦为储藏室，收着好些不知多少年前的老东西。 顾云杰既然打定主意要继承家里的店铺，全力搞他的修理事业，以后少不得住在这里，二楼就是他的卧室和私人领地，得好好整理出来。 搬东西、整理、扫地、擦地、打水……他热火朝天地干了一个多钟头，当中还修理了几件比较有价值的东西，将今天剩下的修复力全部用完，以免过期作废。 终于，顾云杰把乱糟糟的二楼理出了一个头绪，虽然还有些地方没理明白，但都留给明天吧。 时间已接近午夜，顾云杰终于感到一股疲惫，倒在床上。 就在这时，从他所躺的角度看过去，忽然瞥见门边的置物架顶层放了个东西，黑乎乎的看不真切，却一下子引起了顾云杰的注意。 因为系统在自己看向那方的时候，突然闪烁了两下，好像在刻意提醒他什么。 “有情况？” 翻身跳起来，他朝那方走去，门边这个置物架他还真没来得及梳理，打算明天再弄的。 从架子上将东西拿下来，顾云杰发现这似乎是个……工具箱？ 与此同时，系统刷新出了关于它的信息： 损坏的工具箱：1 所需修复力：150 修复报酬：500元 奖励积分：500 5……500分？！ 顾云杰一下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盯着看了好几秒，又掐了一把大腿，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玩意儿居然奖励500点积分？！ 而且需要150点修复力！ “难道这也是个来路不明的东西……” 顾云杰猜测，自己可能又发现了一条系统规律。 系统对于可修复物品的评估标准并不完全统一，内部至少存在两套标准。 其中一套，针对现实世界中常见的物品，比如冰箱、洗衣机什么的。修复这些东西得到的金钱报酬较多，但积分很少。 而在第二套标准中，系统给予的金钱报酬相对较少，积分却高得吓人。 到目前为止，顾云杰只看到三件东西基本符合系统的第二套评估标准，分别是王盛的游戏机、免费兑换的地煞之钥，然后就是眼前这个工具箱了。 这意味着什么？ 按王盛的说法，游戏机之所以值钱，是因为它能运行一个特殊的游戏，那个游戏不是人做的，更不是给人玩的； 地煞之钥来自系统内置的商店，不用想也知道，它必定有奇异之处； 然后这个工具箱……这可是自家的东西，放在架子上不知多少年了，居然值500点积分，是这三件中积分价值最高的！ 难不成它也跟游戏机、地煞之钥一样，背后藏着大秘密？ 顾云杰的困意瞬间飞到九霄云外，仔细查看这个工具箱。 用卷尺量了一下，箱子长42.6厘米，宽28厘米，高度17.9厘米，一个标准的长方体。 轻轻摇晃，里边有东西，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再掂掂重量，会发现箱子很轻，特别轻，比同等大小的木箱或铁箱都轻便多了。 顾云杰指头在上面敲打着，敲出了金属独有的脆响声； 拧一拧，再用力按压两下，纹丝不动，箱体的韧性和硬度都非常好。 打开手电，顾云杰贴上去观察，发现由于常年无人问津，箱体上存在不少污迹，裹满灰尘，将它的真面目完全遮蔽了。 他赶紧打来一盆水，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番，灰头土脸的箱子渐渐变得光鲜，一种黯淡的金色从箱体上散射出。 “哟……” 顾云杰暗暗咋舌，看不出来啊，还挺低调奢华的。 箱体下方刻着连绵的云纹，与暗金色箱体相得益彰。 箱子整体都没有上漆的痕迹，应该就是金属的本色，但顾云杰想不起什么金属是这样的：暗金色，轻若无物，同时无比的坚韧。 “还真是个怪东西……” 一路摸到正面，顾云杰盯着开合的地方，这箱子没有锁头或插销，似乎是靠自身的吸附力开合，但又不像磁铁，至少在他打开的时候，没有感觉到磁性那种离得越近、吸力越大的顿挫感。 平滑又利落，仿佛它能随着使用人的心意而动。 不过，当看到箱子里装的东西时，顾云杰有点儿失望。 里面放的居然是一把锉刀，两张砂纸，还有一圈打结的棉线，都是修理的常用物品。 毫无疑问，肯定是老爸放在里面的，他以前用过这箱子，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不用了，就随手丢在了架子上。 “……老爸你亏了啊，宝贝放在眼前都认不出来。” 顾云杰笑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笑容凝固在脸上。 现在看来，这东西……好像没坏啊。 外表无伤，功能健全，为什么系统却说它是“损坏的工具箱”？ 坏在哪儿了？ …… 第二天一早，顾云杰抱着工具箱匆匆赶回家，他一分钟也等不得了，要马上问清楚关于这东西的事！ “爸！” 家里，顾明洗漱完毕，刚刚在餐桌边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看见儿子风风火火的冲进门，怀里还抱着个箱子。 “爸，这东西哪儿来的？”顾云杰将箱子放在餐桌上 “哎？你从哪里翻出来的？”顾明推了推眼镜，满脸惊讶：“好多年没看到，我还以为弄丢了呢。” “二楼靠门边的架子上。” 顾云杰一屁股坐下，长舒口气。 李华看儿子跑得气喘吁吁，心疼地给他端来早餐：“什么事这么火烧眉毛的，慢点说，先吃点东西。” “爸，这箱子你用过？” “用过一两次，觉得不方便，就搁开了。” “为什么不方便？” “这箱子没把手啊。”顾明白他一眼，怎么突然变蠢了：“半大不小的，又没个把手，不好拎，我出门是把它抱在怀里，还是背在背上？要说放铺子里用呢，又感觉它有点娇贵，装的东西也有限，干脆就放着了。” 这倒是…… 顾云杰点头：“这东西怎么来的，还记得吗？” “说不清……” 顾明摇摇头，剥开一个水煮蛋，放到顾云杰面前的盘子里。 “好像是你曾祖还在世的时候，有个外乡人卖给他的。那年月闹饥荒，大家都没得饭吃，什么珠宝古玩都不如一碗大米饭实在，那人好像是从外面逃荒过来的，饿得快死了，倒在你曾祖家门外，你曾祖正好看见，便发个善心，匀了点吃的给他，救了他一条命。” “这人没什么可酬谢曾祖的，就把这个箱子让出来，说拿十斤大米给他就换。可地主家也没余粮啊，你曾祖换不起，一口回绝，那人却又主动降价，一直降到五斤，曾祖同意了，这东西也就留了下来。” “历史还挺悠久的，得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不一定。” 顾明想了想，又道：“这只是一种说法，家族传闻，我小时候从你爷爷那儿听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毕竟那年月，谁会拿五斤大米换个空箱子呢？所以……” “天晓得哪来的，说不清了，总之都是过去的事情，当初翻修铺子，清理东西的时候，我还想过是不是把它卖掉，后来一转身又给忘了。” 幸好你没卖…… “这箱子我挺喜欢的，给我用吧。” “随便你拿，反正整个顾家修理铺都是你的，我跟你妈该退休了。” 顾明笑着摇头，脸上的皱纹一根根舒展开，看着儿子的目光满是欣慰。 顾云杰喝一口粥，箱子肯定得留着，等自己的能力足够修复时，就修一下试试。 好好一个工具箱，怎么系统说它是坏的呢？ 修复完成后，它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 第012章 无敌破烂王 吃过早饭，顾云杰上街溜达，寻找值得修复的物品。 现在，他的最大目标是提升自己等级，获得足够的修复力，修复花瓶。 他看向自己的最新界面。 姓名：顾云杰 等级：初级学徒 获得概率技能：修复如新（百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 1、进行100次修复（39/100)。 2、至少触发2次“修复如新”（1/2）。 修复力：25（次日回复） 积分：14.5 兑换：积分兑换。 有点惨啊，一夜回到解放前，好不容易攒上三位数的积分几乎被淬星决清零，还好账户里的钱没有变少。 截至目前，顾云杰的个人财产已增加到6万8千多元，其中有接近5万元都是这两天内入的账。 积极修理，发家致富。 走在街上，顾云杰的目光从无数栋楼宇、无数辆车，以及无数人的身上掠过，系统界面不断刷新，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修复目标。 突然，他想到一个可能会很有收获的地方，立刻调转方向，朝附近最高端住宅小区的垃圾收集站走去。 住在这里的人经济条件都非常好，且大多秉持着有钱人专属的某种“断舍离”原则——淘汰东西不但快、准、狠，而且很少转卖二手，从不斤斤计较所谓的性价比。 于是，很多稍加修复就能继续使用的东西，往往被他们直接扔掉了。 比如不再光鲜亮丽的皮包、不是最新款的电器，不再喜欢的日用品，甚至心血来潮时信手买的昂贵玩具。 因为昨晚监控摄像头的事儿，顾云杰开始更谨慎的选择修复目标，今天他想修复一些价值高，又能直接被自己拿走使用，不会带来后续麻烦的东西。 站在处理站附近观察了片刻，他很快发现了值得修复的好东西。 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1 所需修复力：3.5 修复报酬：9950元 奖励积分：2.5 “啧，果然不把钱当回事。” 这可是月初刚刚发售的最新款旗舰手机，由于功能强大，加上公司搞饥饿营销，导致一上市就断了货，加钱都不一定能拿到。结果这里的某位住户不但第一时间入手，还在使用过程中给摔坏了，然后将它毫不犹豫地扫进了垃圾堆。 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9950元，积分2.5！” 顾云杰左右看看，趁四下无人，快手快脚地把手机捡回来，揣进背包。 这是我的手机了。 老旧破损的奢侈品女包：1 所需修复力：5 修复报酬：23100元 奖励积分：4 这个好。 顾云杰不懂时尚行业，但他听过“包治百病”这句话，远的不提，就公司里的女同事们，经常在午饭时候聚到一起讨论，哪个轻奢牌子搞活动啦，哪个商场箱包柜台双倍积分啦，意呆利代购和罗刹代购哪个更划算，25岁到底能不能背经典老花等等。 那些东西离他很远，离他整个家庭都很远。 记忆中，母亲这么多年从没拿过200元以上的包，奢侈级别的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送她一件礼物吧，虽然只是旧货翻新。 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23100元，积分4！” 一瞬间，灰头土脸的破包包变得光鲜亮丽，像一个骄傲的公主昂首站在垃圾山上。顾云杰一个箭步上去将它拎下来，小心地拍了拍。 损坏的异星人笔记本电脑：1 所需修复力：3 修复报酬：9521元 奖励积分：3 “我去，这也丢……” 顾云杰两眼放光，大名鼎鼎的异星人，总是走在时代前端，配置强大，设计出众，还有优秀的续航能力，整体重量也很轻便，除了贵几乎没有缺点。 家里正好缺台笔记本，整一个！ 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9521元，积分3！” 将电脑也塞进背包，顾云杰喜不自禁，感觉自己又发现了一条致富路！ 当破烂王原来是这么爽的事情！ 怪不得有人说，捡垃圾也是一门学问！ 他绕着处理站转圈，疯狂发掘垃圾堆中的宝贝。 断了尖的奢侈品钢笔，修复。 被狗咬坏的鳄鱼皮带，修复。 摔坏的名牌手表，修复！ …… 很快，顾云杰用掉了21点修复力，背包塞得满满当当，一手拎着个奢侈女包，一手推了台高端平衡车，手腕上带着名牌表，腰间鳄鱼皮带铮光油亮。 而他的个人账户里，比刚才整整多出了14万元！ “……发达了。” 长舒口气，顾云杰强迫自己停下破烂王的工作，他已看到垃圾清运车从远方缓缓开来，该离开了。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高档社区，顾云杰仿佛看着自己最亲密的朋友。 朋友们，改天再会！ …… 打车返回修理铺，顾云杰将东西放到二楼，直接拎回家有点太张了，回头再一点点的蚂蚁搬家，免得跟父母不好解释。 时间接近饭点，他早上出门时已跟家里说了不回去吃午饭，来到公司附近，准备去那家喜欢的茶餐厅填饱肚子。 “咦？组长？” 刚坐下没多久，顾云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公司的两名女同事。 “你们也来这儿吃饭？一起拼桌不？” “啊，好的。” 两位女生对视一眼，在他对面坐下来。 等待上餐的间隙里，她俩不约而同的盯着顾云杰，似乎有话要说，气氛微妙的尴尬起来。 “怎么了，你们干嘛这么看我？” 察觉到她俩目光中的欲言又止，顾云杰主动询问 “那个，组长……”短头发的小陈先开口：“你真的没有跑？” “跑？”顾云杰纳闷，“我跑什么？” “不是，我们听说那个……公司里有人说你……” 快人快语的小罗接过话头，将小陈说不出口的话讲了出来：“组长，现在公司里都在传，说你畏罪潜逃，跑路了。” “什么？！” 顾云杰一怔，我跑路？ “谁说的，我为什么要跑路？还畏罪潜逃，我犯什么罪了我。” “李组长说的，他跟每个人都说，是你打碎了王老师的花瓶，周末展览办不成了。那花瓶特别贵重，最少要赔偿上百万的损失，你家只能卖房子赔，可你又不愿意担这个责任，所以跑了，从昨天开始就没来上班。” “……李博这么在公司造我的谣？” 顾云杰无语，李博这厮，下三滥的小手段也太多了，可惜都不高明，相反幼稚得可笑。 “不止这些，他还说……”小陈压低声音：“说公司已经报警了，经侦队正全城通缉你，连你以前挪用公司物资、滥开发票什么的事都要一并查清楚，把你送进去呢。” “我去……”顾云杰哭笑不得：“这李博造谣上瘾了吧。” “可不是么？我们也觉得他张嘴胡说的，大家每天都在一起上下班，组长什么人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有那些事。” “没错，而且花瓶到底谁打碎的到现在都没找出来，凭什么就把锅甩你头上？” “铁定不是组长打碎的，前天中午大家不是一起吃饭吗？” “哼，倒是李博，中途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好一会儿，不知干什么去了，他还有脸赖别人。” 小罗和小陈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相信李博的鬼话，但也没往深处多想，顾云杰倒是听出了点味道来。 这李博处心积虑的搞事情，目的不单纯啊。 “对了，简经理怎么说？她难道没有告诉你们，花瓶碎掉的事情不许往外讲吗？” “说了，公司内部下了封口令，但也只是不能对外人讲，内部大家都知道的，肯定会议论啊。” “那李博这么煽动人心，简经理没什么说法吗？”顾云杰又问。 “简经理可能都不清楚他在背后胡说八道吧。”小陈想了想，摇头道：“我看简经理这两天也是焦头烂额，恐怕没心思管他。” 说到这里，小罗追问：“对了，组长，经理说周末的展会正常举行，真的？” “真的。” “可是花瓶……” “花瓶能修好，放心吧。”顾云杰安慰她俩：“给你们透个风声，我这两天之所以没去公司，就是在修复花瓶呢。现在有一门独家技术，可以修得一点儿痕迹不露，到时候摆在会场上，保准没人看得出来。” “真的？！” 俩女生一听，激动得站了起来吗，她们也为本次展览付出了很多心血，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努力化为泡影。 “坐下，坐下。”顾云杰笑道：“绝对真实，不但参观者看不出来，连王老师自己都察觉不了。” “这……这也太神了吧。”小罗有些不信：“王老师亲手做的艺术品，碎了又修好，他自己却没感觉？” “对。” “怎么做到的？”小陈问：“是哪位大师有这个手艺？真想拜见一下。” 你们已经见到了。 顾云杰抿一口冰红茶，笑而不语。 吃过饭，顾云杰帮两个妹子买了单，嘱咐她们先不要在公司透露遇见自己的事，就让李博再蹦跶几天吧。 离开餐厅，顾云杰拨通了简晓晴的电话。 “有什么事快说，我马上要去区政府开会。” 简晓晴的声音听着比昨晚上精神了很多，但那股疲惫和不安依然存在。 显然，她对于展览的事情还是悬着心，花瓶一刻不修好，她就一刻不能安宁。 “你注意下李博的动静，我觉得他跟这次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李博？”简晓晴愣了愣：“他又干嘛了？” “他这两天在公司里大肆散播谣言，你不知道？” 第013章 修复花瓶 简晓晴毕竟是没经过多少风浪的大小姐，虽然工作努力认真，对己对人的要求也高，但不太懂深入基层的重要性。 平常在公司里，简晓晴就不爱跟大家交流，要么躲在她自个儿的办公室里，要么出门办事。跟下属见面时，永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谈论的话题也只有工作。 像刚才的小陈和小罗，私底下都曾问过顾云杰：简经理是不是对咱们组的工作很不满意啊？怎么从不见她对人笑一下？ 或许在简晓晴看来，严肃认真才是专业的体现，也是该有的工作态度。 但她忽略了人性。 人不是冷冰冰的机器，而是拥有感情的社会动物。即使在公司，人与人之间也并不只有单纯的工作，很多时候一句关心的话语，一份恰到好处的人情，不但能让工作变得顺利，也会让整个团队更有向心力。 身为领导，不能总带着高冷的面具，和员工们打成一片是门必须课，而简晓晴缺课了。 这也给了李博兴风作浪，炮制谣言的机会。 “你说什么，李博他……” 简晓晴的声音惊讶中带着犹豫，她还真是刚刚听闻。 “对，他在同事中上蹿下跳，说我这两天没来公司是因为……” 将饭桌上听到的消息告诉她，顾云杰道：“如果花瓶真是李博动的手脚，那肯定不是他个人的意思，他能在公司造谣，也就能在外面乱来，展览还有2天就开幕，你一定当心，他背后有人的。” 简晓晴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我明白了，谢谢你提醒。”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继续伺候花瓶去了，回头见。” …… 接下来的时间，顾云杰不断施展修复能力，一步步完成升级要求。 在第81次修复时，他又一次成功触发了“修复如新”，收获50点积分奖励，对象是隔壁便利店的冰柜。 面对周阿姨的感谢，顾云杰表现得很谦虚，甚至没收她的修理费，这也得到了父母的肯定。 老邻居了，还收什么钱，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13号下午，他又联系了一次王盛，询问关于游戏机的情况。然而王盛那边静悄悄的，一直没有回复过来，顾云杰猜他多半已沉迷了进去，便也没再打扰。 很快，100次修复完成，时间已走到第三天晚上10点半，顾云杰站在修理铺二楼的窗前，看向了自己的最新界面。 姓名：顾云杰 等级：初级学徒（可升级） 获得概率技能：修复如新（百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 1、进行100次修复（100/100） 2、至少触发2次“修复如新”（2/2）。 修复力：0（次日回复） 积分：84.1 兑换：积分兑换 终于可以升级了。 深吸口气，顾云杰意念点击了“可升级”！ 庞大的能量仿佛一道瀑布，滔滔不绝地灌注到他体内，顾云杰感觉浑身充满力量，整个人由内到外仿佛焕然一新！ 顷刻间，升级已完成—— 姓名：顾云杰 等级：中级学徒 概率技能提升：修复如新（二十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 1、进行100次修复（0/100） 2、至少触发5次“修复如新”（0/5） 修复力：60（次日回复） 积分：84.1 兑换：积分兑换 提升了！ 这次升级带来的变化有两方面，一是修复力提升到了60点，二是“修复如新”这个技能的触发率大幅上升，从百分之一变成了二十分之一。 与此相对的，升级的要求也提升了，需要触发5次修复如新。 不过考虑到概率本身也在提高，对比来看，其实和上一级的升级要求差不多。 顾云杰长舒口气，彻底放下心，他本来还有些担忧，万一升级后的修复力不足以对付花瓶，那就彻底尴尬了。 别看他嘴上跟简晓晴说得信心满满，心里还是有一丝忐忑的。 转过身，顾云杰准备去拿花瓶碎片，忽然眼前一花，脑中除了熟悉的系统，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他凝神看去，发现是另一幅类似系统的界面，静静跟在个人资料后边，上边显出几行数据。 品级：无 体质：10 精神：10 灵性：5 心性：5 淬炼进度：无 技能：无 这是什么？ 顾云杰盯着看了几秒，数据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琢磨片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莫非是…… 淬星决？！ 这几天他可没放松对淬星决的练习，一有空就运转周天，调动体内气息，疯狂汲取阳光中的灵力。 亚健康状态已被消除了，但顾云杰并不清楚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初级教程上也没有说，它只是传授了一种方法，一种让人从星辰之光中吸取灵力的方法。 至于吸收了灵力之后要做什么，如何整合运用这些灵力，他至今一窍不通。 不过，顾云杰主观上虽然无法指挥它，但在客观上，它却本能地游走体内，带来可以感受到的变化： 力量更大，速度更快，头脑清晰，反应敏捷。 不仅如此，它似乎还具备某种开拓性，像一个勤劳的工匠，热衷于拓宽河道、修建道路、去弯取直。 它工作的对象，就是人体内盘根错节、四通八达的血管、淋巴、骨骼、经络等等 体内的堵塞被一点点打通，堆积的毒素剥落排出，整个人神采奕奕，气血充盈。 说句臭不要脸的话，顾云杰感觉自己这两天都变帅了。 系统升级后出现的这个界面，应该代表掌握了淬星决初级教程的自己！ 就不知体质、精神、灵性和心性这四项具体代表什么，淬炼进度又代表什么？技能有什么能开发的？ 初级教程上对这些压根没提，看来，他得尽快兑换出《淬星决中级教程》才行了。 略一思索，顾云杰进入“积分兑换”。 这两天中他来过好几次，买不起看看也好嘛。 他发现系统的兑换商店具有一定随机性，每一次进入商店，出现的商品都可能不同，但整体上，可兑换商品的品质，基本和自己当前的能力挂钩。 第一次进来时，那些吓死人的贵价神器没再出现，一来，自己那时候等级实在太低，估计都入不了系统评估的眼。 二来，他头一回进兑换界面，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震撼，天价神器一个个的摆在那里，就像棍子上的胡萝卜，引诱自己这匹小马撒腿快跑，努力多挣积分。 总之，现在货架上的兑换商品，积分要求比之前温柔了很多，虽然绝大部分顾云杰还是买不起。 残损的幸运符 兑换分数：200 破烂的招财猫铃铛 兑换分数：500 靠不住的信任徽章 兑换分数：60 …… 咦？ 60点积分，居然有这么便宜的东西？ 不过，靠不住的信任徽章……都说靠不住了，能换吗？ 顾云杰想起自己那本被淘汰的《淬星决初级教程》。 淬星决在作者的世界里被淘汰了，自己这里可没淘汰，用得挺好，所以这个应该也…… 兑换。 心念闪动，一枚小小的胸章出现在顾云杰掌心里，墨绿色圆形底，上边画了个OK的手势。 靠不住的信任徽章：1 所需修复力：4 修复报酬：0元 奖励积分：0 积分商店兑换的都是破烂，得先修好才能用，但修复它们既没有金钱报酬，也没有积分奖励，在顾云杰看来，这简直是天大的不人道！ 还不如捡垃圾呢。 说起来，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去各种神器的发源地捡垃圾？到时候自己一定要大修特修，大赚特赚！ 修复。 胸章底色瞬间变得晶莹透彻，那只比出OK的手还动了动，似乎信心满满。 与此同时，信任徽章的效用也出现在顾云杰脑中—— “将信任徽章佩戴在身上，有50%的机会让你的朋友或敌人相信你（可用三次）。” 就这样？ 一半的成功率，还限次数使用？ 能退货吗？！ 顾云杰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整整60点积分，每一分都是他的血汗钱啊！ 唉，便宜没好货！ 抱怨归抱怨，顾云杰还是将信任勋章别在了明天出席展会的外套胸前。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件异界神物，无鱼虾也可，凑合吧。 不浪了，也没有资源再浪了。顾云杰老老实实将花瓶碎片拿出来，放在桌上。 损毁的艺术花瓶：1 所需修复力：45 修复报酬：4616500元 奖励积分：27 终于到了这一步……盯着花瓶碎片看了片刻，顾云杰果断选择修复。 修复！ 花瓶碎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取，瞬间弥合，毫无罅隙，重新成为一个整体！ 裂痕消失了，仿佛时光倒流。 瓷瓶静静摆在顾云杰眼前，拥有少女肌肤般柔润光洁的质感，在灯光映照下分外的莹润温柔。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4616500，积分27！” 顾云杰几乎屏住了呼吸。 461万元，27点积分！ 就在此时—— “触发概率技能：修复如新，奖励积分50点！” 眨眼间，花瓶再次获得了崭新的生命力，圆滑优雅的轮廓，丰满润泽的朱红色，顾云杰的肉眼看不出具体变化，但恍惚能感受到它的气质更上层楼。 它更完美、更动人了！ 即使再不懂艺术的人，也会由衷的赞叹一声美。 “您的账户到账4616500元，当前余额为……” 手机提示如约而至，顾云杰一瞬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可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他就着灯光，拍了两张花瓶的照片发给简晓晴。 不到30秒，简晓晴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014章 暗流涌动的展览 她声音微微颤抖，话语中满是掩不住的激动：“你……你真的修好了？！” “当然，你不是看到了吗？” “真的？不是做的图吧……” “那我给你拍段视频过去。” “不，不用！告诉我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我要亲眼看到！” “别了，大晚上的不方便，再说你现在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真要来我这里，被人知道花瓶已修复，信不信其他展品马上碎给你看。” 他这一说，简晓晴也冷静下来，沉默片刻，小声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在针对我，破坏展览了。” “谁？” “我哥。” “你哥？” 顾云杰不明白，富豪的家庭关系大多比较复杂，看来简家也跳不出这个怪圈。 “嗯……”简晓晴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先不过去了，拍段视频发给我吧，明天你直接去会场没问题吗？我让老黄开车送你。” “不用，黄师傅是你的专职司机，别人看到他的车就能猜到你的动向，我叫个专车就行。” “那……路上当心。” …… 次日凌晨5点半，顾云杰的闹钟响了，他简单梳洗一下，带着用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花瓶出门。 预约的专车按时抵达，接上他便往会场驶去。 这次展览设在新世纪会展中心，场地好，交通便利，再加上周末，前期宣传做得也非常足，因此很早就吸引了各路观众的眼光，堪称长宁市今年的头号文化盛宴。 上至市领导，下到普通百姓都将观看展览加入了自己的行程表，艺术家王迪更会亲临现场，向公众介绍他的最新作品，也就是顾云杰修复的花瓶。 天色一点点放亮，专车平稳快速地行驶在高架桥上，会展中心的轮廓出现在前方。 “你来了！” 一走进展览大厅，简晓晴踩着高跟鞋迎上来，身后跟着两名人高马大的安保人员，小心翼翼地从顾云杰手中接过花瓶，仔细检查了两遍，长舒口气。 “昨晚上我一夜没睡好，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今天的简晓晴装扮一新，长发微卷，妆容精致，闪耀的钻石项链垂在雪白胸前，蓝灰色鱼尾长裙优雅高贵又性感，将她玲珑的身段勾勒得格外动人。 毫无疑问，她是今天艳光四射的女主角，展览的主办人。 和她的隆重相比，顾云杰不论装扮还是表情都放松得多，他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的展览完全可以化身观众，随意欣赏就好。 “现在可以放心了，没人敢在现场乱来的。” 安保人员将花瓶抬进会场正中央的展柜，打亮灯光，摆上解说牌，一切都那么自然，天衣无缝，仿佛它的破碎只是一场梦。 “我不明白……” 盯着准备妥当的花瓶，简晓晴困惑地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清楚你到底怎么修复它的，怎么可能……” “别问了，独门秘方，说了也没人信。” 他不说，简晓晴也不追问，叹道：“说实话，我比较外行，看不出花瓶有什么变化，也找不出半点修复的痕迹，但王老师可不一定，这毕竟是他亲手做的，万一看出什么……” “他也看不出来。”顾云杰很有信心。 “是吗？” 简晓晴目光瞥向周围，确认没人注意到两人的交谈，立刻在顾云杰耳边悄声道：“我怕的不是他看出什么，而是他听到什么。” 顾云杰一怔，立刻领会了她的潜台词。 “你是说……李博把花瓶碎掉的事告诉他了？” “很有可能。”简晓晴神情严肃：“如果真是我哥在背后捣鬼，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肯定要跟王老师参我一笔。而他能提供的最重要信息，就是花瓶已经碎了。” “那现在……”顾云杰嗅到了不妙的气息：“我的罪名岂不是更严重了？这不是修复，而是作伪。” 对方考虑得挺周全，两手准备。 如果花瓶不能修复，展览开天窗，毫无疑问，简晓晴和公司团队死路一条； 可如果花瓶被修复了，同样也是死路一条：因为碎掉的花瓶绝不可能毫无痕迹地复原，这必然是一个赝品！ 用假货欺骗所有人，可比打碎花瓶严重多了。 “这么说来，关键还在王迪身上，看他到底承不承认花瓶的真实性了。” 身为花瓶的制作者和具有极高鉴赏力的艺术家，他完全有资格和能力进行认定。 顾云杰可以修复花瓶，却无法影响人心，如果王迪被简晓晴哥哥买通，成为了这根阴谋链条上的一环，铁了心要说这是赝品，那他们还真没办法。 到那时候，简晓晴就一败涂地了。 “你有应对的办法吗？”顾云杰小声问：“如果王迪一口咬定这是假的……” “不会的。” 简晓晴目光沉沉，死死盯着展柜内熠熠生光的花瓶，那一抹朱红色倒映在她眼底，似乎也同时抹上了她的双颊，让她的表情显出一种坚定与决绝。 “王老师不是那种人，不可能被买通的！” …… 上午8点，展览正式开始，首先进场的是媒体、特邀嘉宾和政府官员。 几名领导笑吟吟地踏上红地毯，简晓晴陪在旁边，脸上已看不出方才的紧张和忧虑，笑语晏晏，引领各位重要人物走向开幕典礼的贵宾席。 简氏集团的老总简有成也来到了现场，为女儿第一次操办的大活动站台。 不多时，负责文化产业的领导上台进行了简短的致辞，然后宣布展览正式开始！ …… “组长，你还真把花瓶拿来了！” 会场角落里，小罗和小陈一左一右围着顾云杰，满脸的不可思议。 “说真的，看到你拿出花瓶，我都以为见鬼了呢！” “什么见鬼了，对组长尊重点。”顾云杰失笑：“我这几天可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修复，比上班累多了。” 小罗探头看看大厅另一边，悄声道：“你们没看见李组长刚才那脸色……嘿嘿。” “小人。” 顾云杰瞥了一眼远处的李博，他靠墙站着，不时看看门外，似乎在等人。 “……他在公司呆不长了，不用管他。” “怎么，大功臣有内幕消息？” “看简经理安排，公司她说了算。” 简晓晴肯定会履行跟自己的约定，展览结束后让李博卷铺盖滚蛋，但这个消息不宜现在透露。 这时，顾云杰看见李博悄悄挪到门口，似乎已迫不及待了。 他在等什么人？背后主使吗？ “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王迪老师，为我们进行一堂艺术品分享课！” 掌声雷动中，一道人影走到前方，朝大家拱手致意。 那就是王迪？ 顾云杰来了兴趣，走到人群外围观看。 他之前已看过王迪的资料，真人还是第一次见。 资料上写，王迪和顾明的年龄差不多，但艺术家保养得当，气质出众，看起来不过40出头，顾明则是典型的市井老百姓模样，沧桑朴实。 今天王迪穿了一身中式服装，手拿一把折扇，颇有传统文人以修竹自诩的君子风采，满头白发不知是不是染的，看不到一根杂色。 “感谢主办方的邀请，今天，王某有幸在这里和各位来宾共同学习……” 王迪风度翩翩，满肚子的文墨，从历史文化讲到诗词歌赋，从自己的艺术创作讲到国家产业布局，很自然地将所有人注意力引向了正中央的展柜。 “这便是鄙人的新作，承蒙简小姐厚爱，将它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它……” 突然，王迪顿了顿，盯着展柜内的花瓶看了两秒，神色微变。 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回头朝众人说两句玩笑话，不着痕迹地将这个停顿抹了过去。 宾客们没有察觉异常，简晓晴和顾云杰却同时变了脸色。 王迪为什么突然停顿？ 他看出什么了吗？ 简晓晴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看向人群外的顾云杰，朝他使个眼色，自己也悄悄退到外圈，两人飞快汇合到一起。 “怎么回事，他看出问题了？”简晓晴有点紧张：“你不是说他肯定看不出来吗？” “他绝对看不出来。” 顾云杰盯着王迪，他也不明白这位艺术家方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但被系统修复好的花瓶绝不可能露出半点破绽！ “你确定他没有被你哥哥买通？”顾云杰问。 “我不确定，但以我对王老师的了解，他对自己的艺术创作很坚持，不是会被买通的人。” 简晓晴也很肯定。 “我本来怀疑，他刚才那下停顿是要按计划发难，但你这么说……”顾云杰摇头道：“这会儿你爸和各位领导都还在，你哥就算要捣乱，应该也不会选这个时候，毕竟闹太大的话是丢整个简氏集团的脸。” “那再观察看看，我跟着他，随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简晓晴不敢大意，匆匆回到王迪身边，美丽面容上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顾云杰走到一旁，目光四下观察，突然发现李博不见了，立刻摸出手机，拨通小罗的电话。 “小罗，看到李博了吗？” “没有，我在服务台这边，跟小陈一起清点贵宾名册呢。” “先不忙弄那个，你去找一下李博，悄悄的，不要惊动他。” “好的，组长。” 第015章 要命的直播 目送小罗匆匆跑出大厅，顾云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边有一道侧门，连通一条走道，平时基本不开放，极少有人通行。这次考虑到展览的规模和观众情况，公司刻意请会展中心的物管方给打开了。 如果想藏人，那可是个好位置。 展览刚开始不久，还在举行活动，没有进入自由参观阶段，因此走道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顾云杰放轻脚步，关掉手机声音，慢慢往前走，这条走道很长，中间有两个90度的折弯，当他走到第二个转弯处时，发现了李博的身影。 李博背对这方，正跟一个人小声交谈。 “拍摄手机检查过了吗，没问题吧？” “没问题。” “好的，该说什么记住了吗？” “记得，放心吧，我搞直播的经验很丰富，几个粉丝群都打好招呼了，管理全部在线，一起吆喝。” 李博满意的点点头：“直播平台那边我们是打点好了的，等你开播后立刻推上首页，但是……” 直播？ 顾云杰皱眉，这次展览除了正规的几家媒体报道，是不允许主播进场做直播的，毕竟不是免费展会，直播对买票进场的观众不公平。 当然，规矩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如果真有人要在现场拍一小段视频，或者远程连线分享一下，保安也是礼貌的上前劝阻，并不会有过激举动。 看李博和这人鬼鬼祟祟的模样，恐怕没那么简单。 “时间，一定要抓紧时间。” 李博叮嘱道：“我带你进去，然后引走安保和工作人员，你马上开播，留给你发挥的时间估计不会超过10分钟，安保很快会回来的。” “这个我懂，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直播完全是我的个人行为，我的消息也是接到匿名爆料，跟你没关系。” 主播摆摆手，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在李博面前晃了一下：“这张照片，我会很快让它出镜，确保所有观众都看到花瓶碎片。” “对，还有我给你那段视频，你也尽快插入播放，光有照片说服力不够强。” 听这话，顾云杰立刻明白了。 原来李博打的是这主意：在现场当着上百位宾客的面，同时当着无数网络观众的面，揭露花瓶破碎的事实！ 主播手里的照片和视频内容，铁定是那天花瓶碎在自己办公桌旁的样子。 他只要拿出照片、播放视频，所有人都会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花瓶：一个完好，一个破碎。 王迪的艺术品向来是独一份，而大家都知道，花瓶参展前存放于简晓晴的公司！ 真要让他播出去了，不论现场观众们怎么想，媒体怎么想，王迪本人怎么想，光是直播带来的干扰效果，就足以让展览下不来台，甚至变成丑闻和闹剧！ 得阻止他，不能让他进场搞直播。 顾云杰举起手机，悄悄拍下李博和主播在一起的照片，然后将照片发到了简晓晴的手机上。 “咱们什么时候进场？”主播问。 李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抽完这根烟就进去。” 两人靠在窗边吞云吐雾，顾云杰不着痕迹地退回去，这时，简晓晴的电话来了。 “什么情况，李博在跟谁说话？” “一个网络主播，他们要搞直播。”顾云杰三言两语向她说明情况：“你安排保安盯紧这人，绝不能让他进场！” “我知道了，王老师的分享马上结束，3分钟后就进入自由参观时间……” 顾云杰冲回大厅，叫上组里几个同事，让他们一起守这道侧门。没意外的话，李博和主播肯定是从这里进场。 “等他们过来，你们就这么说……” 悄声叮嘱大家几句，顾云杰回到厅内，不到最后关头，他并不想和李博正面冲突，总觉得事情还会起变化。 很快，简晓晴安排的安保人员也到位了，一起盯着走道，严阵以待。 这时，李博和主播从通道那方转过来，看到侧门边堵着七八个人，不由一愣。 “你们这是……”李博的笑容有点僵。 “李组长，刚才简经理说，有人在网上倒卖这次展览的黄牛票。” 一名同事道：“但这个票看着不太对，怀疑可能是假票，所以让我们守好门口，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是吗？” 李博并不知道这是顾云杰现编的说辞，拍拍主播肩膀，笑道：“那辛苦你们了，这我朋友，我带他进去看看。” “抱歉，李组长，简经理说不能带人，谁来都得查票。” “啊？”李博脸色一变，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臭规矩？ 他和主播对视一眼，都有点懵。 “先生，不好意思，麻烦看看您的入场券。”小陈很客气地朝主播笑道。 主播脸色尴尬，他可没有票，李博请他来直播搞事，哪儿想到有这茬变故，一下尴尬地呆在当场。 “没票是吧？” 安保队长看出端倪，冷笑道：“看来这大公司的管理也有漏洞，内部人就能随便带七姑八大姨进场？我们在这里搞安保，从凌晨忙到现在，都没谁开过后门的。” “哎呀，真不好意思了。” 小陈朝他笑笑：“队长大哥，我们公司管理还是很到位的，大家都守规矩，就是偶尔嘛……李组长也不是故意的，更没有带人逃票的意思，一时疏忽，对吧。” 李博还能说什么呢？脸色阴沉地“嗯”了一声，朝主播小声道：“你在这儿等着，公司还留了一点内部票，我去拿一张给你。” 说完，李博转身就走，留下主播尴尬地被人围观。 顾云杰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主播被挡下来，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另一个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是小罗！ “怎么？” “组长，我在楼下停车场，没找着李博，但我看到另一个人来了！” “谁来了？” “简经理的哥哥！简啸月，简总！” “他？”顾云杰一愣：“你没认错人？” “没认错，他前几天不是才上过新闻吗？我认得，就是他。他带着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朝会场去了。” 简啸月怎么来了？ 顾云杰心中警铃大作，按简晓晴所说，这次在背后搞事的就是她哥简啸月，难道幕后BOSS要亲自登场？ “他来干嘛？你是工作人员，赶快上去搭个话，拦一下。” “我……我没拦住！” 小罗急了，连声道：“我刚才上去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的随行人员一把推开，而且他们有贵宾请柬，拦不住的！” “是吗……” 按公司的原计划，简氏集团的高层都有贵宾请柬，但简晓晴的哥哥当时在国外，这边询问他秘书的答复是：简总要在国外呆到下周才回来，无法参加展览的开幕式，因此请柬就不必送了。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而且气势汹汹的，想干嘛？ “知道了，你赶快回大厅，情况可能有变，机灵点。” “好的！” 大厅内，来宾们丝毫没有察觉背后的暗流汹涌，惬意欣赏着琳琅满目的展品。 不少人围着正当中的展览柜，欣赏灯光下朱红色的花瓶，赞叹它的美丽和王迪的妙手天工。 王迪跟几位相熟的宾客在一起，信步走到一副画轴前，相谈甚欢。 顾云杰环视一圈，发现简晓晴貌似漫不经心，不远不近的跟着王迪，正要过去提醒，长宁电视台的一名记者却从斜方杀出来，截胡了简晓晴。 真是…… 这下他只能走到记者斜后方，对着简晓晴打手势：指了指楼下，又指了指大门。 看着摄像机的简晓晴余光瞥见，脸色一变，匆匆结束采访，正想问什么事，就听展厅门口一阵喧嚣，转头看去，霎时脸色苍白！ 简啸月带着几个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不远处，小罗追得踉踉跄跄，一脸焦急。 来了！ 顾云杰暗暗提高警惕。 这时候，出席开幕式的领导基本都已离开了，简氏集团老总简有成也不见踪影，会场上只剩媒体、贵宾、普通观众和工作人员。 简啸月身材高挑，神色冷肃，俊朗的脸上笼罩一层寒霜，他压根不看展览，径直朝着简晓晴走过去。 简晓晴整个人绷得笔直，仿佛一只斗鸡，怒目瞪着自己哥哥。 感受到兄妹间奇怪的氛围，顾云杰悄悄退了几步，决定先静观其变。 富豪家事，自己还是别贸然掺和的好。 “……你来做什么？” 简晓晴瞪着简啸月，硬邦邦的问。 “来看你把我们简家的脸丢到了什么地步。” 简啸月冷冰冰的怼回去。 “我丢脸？”简晓晴冷笑：“我丢什么脸了？倒是你，看不上我这个小展子，要在国外呆到下周。怎么出尔反尔呢？这不是简总的风格吧。” “你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我还能袖手旁观吗？简晓晴，你想出风头办展览，我不管你，但你不能欺骗所有喜爱展品，真心来捧场的观众！” 简啸月骤然提高了音量，这下厅中的大部分人都听到了，纷纷看向这边。 简晓晴神色大变，下意识地瞥向旁边的展柜。 灯光下，朱红色的瓷瓶流光溢彩，宛如一位安静的绝色美人。 简啸月冷哼一声：“做贼心虚了吧，这个花瓶……” 他顿了顿，看着周围渐渐围过来的观众，大声道：“这是假的！” “胡说！” 简晓晴一声怒吼，柳眉倒竖，美艳的面孔涨得通红：“简啸月，你信口开河，这是王老师的新作！” 第016章 一败涂地 情况不妙。 顾云杰皱眉，这简啸月是个霸气的主啊，上来就王炸，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出“假货”两字，一下把简晓晴逼到悬崖边了。 目光一转，他看到了矗在人群中，也被这句话炸得目瞪口呆的同事们，赶紧过去。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侧门呢？那个主播人在哪儿？盯紧他，别让他进大厅!” “他，他……”几人愣了两秒，突然指着另一个入口：“他在那边！” 顾云杰一看，果然看到主播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正往会场中央走。 因为简啸月的突然出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安保人员也改变目标，接连走向两兄妹，另一个入口出现了空档。 “拦住他！” 顾云杰一声令下，组里两个男生赶紧跑向主播。 见势不妙，主播也是随机应变，撒腿就往另一边跑，同时开启了直播！ “各位水友，各位水友请注意，我现在正在简氏集团主办的‘天工流韵’展览现场，为大家揭开真假花瓶的内幕！” 妈的，你还播上了？ 顾云杰从另一边包抄过去，目光警惕地四处扫视。 没看到李博，他去哪儿了？ 主播身手灵活，跑得飞快，不过展厅就这么大地方，面对两头包抄，眼看要被追上！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掉头往简家兄妹那里跑，同时从怀中抽出一叠照片，朝着人最多的地方丢出去—— “大家快看照片，这是花瓶曾经粉碎的证明！现在展柜里边那个是假的！” “什么？！” 宾客的注意力顿时被主播吸引过去。 “简氏集团大小姐爱慕虚荣，没有能力还要办展览，开展前，花瓶就被她打碎了，但她死不认错，找人做了个假的欺骗大家！” “王迪老师的新作早就没了！这是假的！” “她办假展览！欺骗观众，欺骗领导，大家叫她退票！” 爆炸性的消息在厅内回荡，所有观众都惊呆了，有人捡起照片，一看之下，立刻认出这正是展柜内的花瓶！ “这，这照片……” 来宾表情震惊，小声对周围人说着什么，几十张照片在人群中飞速传递。 “还真是这个花瓶。” “一模一样啊。” “假货……这也太大胆了，直接做个假的骗人？” “连……连王迪老师也骗？太明目张胆了。” 观众纷纷抬头寻找王迪的身影，发现他站在大厅角落里，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简啸月……” 简晓晴气得浑身发抖，大眼睛里泛起水雾，拼命忍着不要掉下来、 “是你捣鬼！是你叫人打碎花瓶的对不对？！你这样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是为你好。” 简啸月淡淡回答，眼中划过一缕失望。 蠢货，这么说，不就是承认花瓶已经碎了吗？ 临危不乱、沉着冷静、随机应变、掌控全局——这些必备素质一样也没有！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果然，一听简晓晴这句话，本来还半信半疑的宾客顿时变了态度——她自己承认了！ 花瓶真是假的！ 纷纷议论中，一道被麦克风放大的声音传来—— “各位宾客，请看大屏幕！” 众人立刻转头，突然发现循环播放着展览宣传片的大屏幕不知何时被替换了内容，变成一段视频：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朱红色花瓶放在一张办公桌上，突然，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将它往前一推，花瓶立刻落到地上，砸得稀烂！ 镜头移动，对准地上大大小小的碎块仔细拍摄，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此前的照片还没有足够强的说服力，还有置喙空间的话，那这段视频一出，毫无疑问的盖棺定论了。 花瓶碎了，王迪的新作在开展前就已经被毁！ 简晓晴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想从茫茫的人群中找出顾云杰，可她眼前的世界忽然模糊了，每个人仿佛都长着同一个模样，看来看去也找不到她想找的人。 顾云杰呢？ 他在哪里？ 花瓶是他修好的，难道…… 这一刻，简晓晴自己也开始怀疑：难道顾云杰真的做了个假货给自己？ 可是，他怎么可能做到？ 他哪来的本领复制王老师的瓷器？ 她木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化为一尊雕像。 …… 就在展览现场风波爆发的同时，顾家修理铺门口开来一辆警车。 “唔？”顾明推推眼镜，看着车上下来的人。 怎么有警察上门？ 孙浩满面笑容的走进来，朝顾明扬了扬手里的大信封。 “您就是顾老板吧，我是辖区派出所的副所长孙浩，您儿子在吗？” “找云杰？”顾明站起来，小心回答：“他今天不在店里，公司办展览，去会展中心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不用，跟您说也是一样的。”孙浩从怀里掏出顾明那个小本子，放到柜台上：“您这上面记的账啊，清了。” “什么？”顾明一愣，“清……清了？” “不仅如此，大门和地面的清理费也帮您解决了。”孙浩将手里的信封一并奉上，笑道：“我们算过了，二毛在你这里欠的各种费用一共是4287元，清洗维修费算1500，总共5787元，您数数。” “啊？”顾明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情况，怎么钱突然就拿回来了？ 他本来以为，这本烂账早就死了，要跟自己一起进棺材呢。 “放心吧，我们都核对过了，对方也都认可，安心收着就是。” 孙浩笑笑，看起来老人家并不清楚来龙去脉，那晚上的风波应该也没跟他详谈，都由顾云杰一个人扛下来了。 于是，他也没说自己怎么教训鱼头，鱼头回去又是怎么教育二毛的，总之，这帮混子估计会老实很长一段时间了。 保护市民，本就是他们应尽的职责。 倒是顾云杰这小伙子……孙浩觉得有点意思。 新世纪会展中心是吗？ 今天正好没急事，跑一趟无妨。 …… 顾云杰盯着服务台，李博正站在那里，一面播放视频，一边口沫横飞的解说，脸上因兴奋而泛起红晕。 这是他的高光时刻，隐忍潜伏，背后动作，终于成功炸响一波，完全搅乱了展览。 到目前为止，李博的计划似乎都成功了，但顾云杰完全没有挫败或愤怒的感觉，因为他很明显地感到了不对劲。 事情的发展不合逻辑。 简啸月作为简晓晴的亲哥哥，为什么要让自己妹妹如此难堪？ 如果简啸月的目的是打压简晓晴，他有必要亲自现身，引爆风波吗？ 按常理，他这种BOSS级的角色应该躲在幕后，遥控使唤李博等人就行了。 即便李博不中用，他多安排几个后手，必定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 顾云杰仔细看向场中，找来找去都没找到那个关键的人——简氏集团掌舵者，两兄妹的父亲简有成。 老头子刚才明明就在现场，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完美避开子女的对峙。 要说他完全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顾云杰可不信。 最大的可能是，简有成既知道简啸月要做什么，也知道简晓晴要做什么，但他选择了默默旁观，不插手儿女间的竞争。 难道他想看看，这两个孩子到底谁更高明，谁更能继承他数百亿的资产？ …… 这时，王迪走到了装着花瓶的展览柜。 该他登场了。 是真是假，还得靠他一锤定音！ 简啸月吩咐安保：“打开。” 安保负责人看看简晓晴，神色紧张，这才是他的雇主。 简晓晴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打开。”简啸月又道。 犹豫一秒，负责人打开了展柜。 简啸月没有动，简晓晴也没有动，宾客们更是屏住呼吸，静静看着王迪亲手将花瓶从展柜内取了出来。 偌大的展厅一时鸦雀无声。 王迪深吸口气，轻轻将花瓶放到桌上，一寸一寸地从上面抚摸过去，好像一个老父亲在小心翼翼的确认，眼前这失而复得的红妆少女，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王迪，看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丝表情的变化。 顾云杰也看着王迪，内心却一片平静，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花瓶是真的。 这就是王迪亲手创造的那件艺术品，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 半晌，王迪终于抬头，看向简啸月。 “简总。”他缓缓道：“事关重大，能不能麻烦您安排清场？” 清场？ 宾客们都是一愣，心里蹦出各种猜测，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不愿意走，这么一出精彩大戏，看不到最后，那真是叫人抓耳挠腮的难受。 但现在这针锋相对的局面，不论哪一边赢，都是简氏集团内部的纷争，还真没必要给外人看了笑话。 王迪心里应该已有定论了，但他没有直接说，而是要求清场，这举动的潜台词恐怕是…… 假的。 花瓶多半是假的了，王迪给简晓晴留面子。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说假货，大小姐恐怕好几年都不能出现在长宁市的社交场合了，没脸啊！ “可以，我这就安排清场。” 第017章 死而复生的艺术 简啸月一点头，他手下的人立刻行动起来，承诺为今天到场的宾客奉上优厚补偿，同时请他们对目前为止的情况保密。 他们似乎早有准备，居然拿出一叠保密协议，请宾客们一一签名。 签完后，媒体被单独请到隔壁的偏厅等待，其他宾客则在安保人员的陪同下陆续走出大门。 厅内的人不断减少，很快，只剩下简家兄妹、王迪，安保和工作人员在场。 “王老师，您看现在可以了吗？” “差不多了……” 王迪环视一圈，正准备发表结论，突然，从大厅正门口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几名安保人员在门口拼成一道人墙，挡住了准备进来的人。 “哎，你们这是干嘛？我有票的，贵宾票！” 顾云杰突然觉得声音很耳熟，这不是…… “我爸在里面呢，他做的花瓶在里面参展，叫我来给他捧场的，这都已经迟到了，你们……” 王迪脸色变了变，叹口气，朝简啸月道：“是我儿子……简总，放他进来吧。” “原来是王老师的公子，很有活力。”简啸月笑笑，吩咐：“请他进来。” 门口的安保人员让出一条路，一人冲进来，意外的是，他背后还跟着一个人。 顾云杰挑挑眉，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来的都是熟人，而且他俩怎么碰到一起了？ 来人正是小胖子王盛，背后跟着的则是孙浩。 王盛显然没搞清状况，看着大厅里不多的人，满头雾水：“这……发生什么事了？爸，我来的时候怎么看到人都在往外走？你们这展览……不办了？” 王迪脸色一黑，没空给他解释：“你在旁边等着，我这儿有点事。” 王盛这时看到了顾云杰，一溜小跑，往他身边站定，小声问：“嘿，又见面了顾老板，这满大厅我也就认识你，怎么回事，你们这什么情况啊？” 顾云杰没有回答，笑着反问：“我什么情况？你什么情况啊，昨天给你发消息一直不回，沉迷游戏了？” “哎哟，这……”王盛咧嘴一笑：“我这不是没注意嘛，昨天游戏开网我就进去了，跟你说，那游戏神得很，里边……” 他眉飞色舞地起了个头，忽然觉着地方不对，赶紧打住：“等会儿再跟你详细说那游戏。昨晚我本打算战个通宵，结果后半夜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睁眼就是现在，赶紧冲过来。我爸这边要是不给他捧场，他回头削死我！” 王迪居然是你爸…… 顾云杰有些无语，风度翩翩，充满艺术气质的老帅哥王迪，居然生出小胖子王盛这么个儿子，实在让人想不到。 他看向孙浩：“孙警官，你们俩怎么凑一起了？” “楼下停车场遇见的。”孙浩笑笑：“我去你家铺子找你，上回二毛那个事情理清了，欠你家的钱，连带卷帘门和地面的清洗费一起都交给你父亲了。他老人家说你在这边搞展览，就顺便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 “哎，顾老板，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展览怎么把人赶走了？”王盛又问。 “一点小状况，有人怀疑你爸爸的新作是假的，王老师正鉴定呢。” “假的？怎么会！”王盛吃了一惊：“不可能，没人能复制我爸的东西，老头子技术刁钻得很，再说了，作假骗骗别人还行，骗到他本人面前，这不找死吗？” “所以怎么可能假呢？当然是真东西。” 顾云杰淡淡道，双眼盯着正中央的王迪——他正抬起双手，朝众人做个保持安静的手势，显然要下结论了。 “我必须说，很奇怪……” 王迪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环视大厅，最后看向身边的简啸月。 “这个花瓶，应该不是假货。”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不啻于一枚炸弹，重重砸在厅内，所有人都呆住了！ 除了顾云杰！ 顾云杰微微一笑，成竹在胸。 没错，是真的。 “居然是真的？！” “这……不可能啊，照片和视频怎么回事？”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多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但是……”王迪眉头皱紧，似乎正面对着一件完全无法理解的神秘之物。 “但是照片和视频上的花瓶，的确也是我亲手做的，也就是大家眼前这一个。” “您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安保队长忍不住问。 “没有。”王迪连连摇头，矢口否认：“我从来不会做两个同样的东西，从来不会，那个花瓶就是这个花瓶，大家看这里。” 他捏着花瓶颈项，将它倒着提起来，让内部的瓶底对着众人，然后打开随身的手电，压在花瓶底外层。 随着手电的光一点点变亮，众人看见底部从内层慢慢亮起，光影朦胧，浮出一朵花的影子！ “这，这是……” “花瓶底有夹层？！” “这……展品介绍中完全没提过啊。” “大师就是大师，居然藏了这种巧妙心思。” 众人越发吃惊，连声赞叹，简啸月也微微动容。 “我爸的独门技术。” 王盛小声对顾云杰道：“其实没屁用，又不能多装东西，而且他自己不说，谁想得到瓶子里还藏了这一手？谁又看得到？” “但这证明了它是真的。” 顾云杰面带微笑，看向呆滞的简晓晴。 到这个时候，简晓晴才如梦初醒般的动了动。 “厉害，不可思议。”孙浩赞叹：“我一个大老粗，不懂艺术，但王大师这技术确实漂亮。” 王迪将花瓶放回去，摇头道：“除了儿子，我没跟任何人说过花瓶底层的秘密，如果真有人能连这个一起复制下来，那他比我厉害，我甘拜下风。” 话里话外，王迪都已证明了花瓶的真伪：是真的！ “不……不可能！” 李博一声大喊，冲出人群：“花瓶明明就碎了，是我亲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果然是李博。 答案揭晓，顾云杰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小陈和小罗都提到那天午休时，他借口上厕所消失过一阵。 简啸月没管他，继续问：“王老师，那你刚才说照片和视频上损坏的花瓶也是真的，而你并没有做第二个，这该如何解释？” “……我无法解释。” 王迪坦然摇头：“但我似乎能感觉到一种……不知该怎么形容，或许是我神经质了吧。我总觉得现在这个花瓶，和我最初做出来的时候有点不同，这种不同很难形容，不在外表，也不在内部，更像一种气息，一种感觉，一种……”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现在，它给我的感觉是死而复生了。” 死而复生！ 顾云杰瞳孔一缩，猛地盯着王迪，这位艺术家的感觉太敏锐了！ 或许，因为这件事过于不合常理，所以王迪没有说破，他也不可能向众人说破，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花瓶确实碎过一次，然后被修复，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您的意思是，花瓶碎过，然后恢复如初，对吗？”简啸月接过话头，将他的意思说得明明白白。 王迪摇摇头，然后又沉重地点了点头。 李博突然看向顾云杰这边，喊道：“是他……今天是顾云杰带花瓶过来的，是他！” 他指着顾云杰，全场的焦点顿时也汇聚过来。 简啸月看了顾云杰两秒，走到他面前问：“你带花瓶过来的？” “是的。” “你修好了它？” 顾云杰没有回答，简啸月聪明得可怕，也直接得可怕，跟他相比，简晓晴简直幼稚得像个初中生。 王迪也走过来，仔细打量顾云杰：“你……” “爸，这就是我说的顾老板！”王盛一下跳出来：“游戏机就是他给修好的，顾老板是真有本事的人。” “游戏机……原来是你。” 王迪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朝顾云杰点点头，眼中竟露出几分敬佩之色。 “小顾家里确实是开修理铺的，他会修东西。” 孙浩也站出来，挡在顾云杰身前：“花瓶我没见他修过，也不知道这么娇贵的东西能否完全修复，但既然王大师已鉴定这是真货，那就说明小顾没有作假。没作假，那就没有违法犯罪，相反，倒是要追究某些人破坏名贵展品的责任！” 不愧是专业警官，三言两语就转移了焦点，李博一下脸色苍白，主播的表情也变了几变，悄悄后退。 “……你是哪位？”一名工作人员小声问道。 “我是西街派出所的副所长孙浩。”他掏出自己的警官证：“会展中心这边不是我们辖区，按理说不该我多嘴，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既然有人承认搞破坏，那就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正气凛然，不少人都认同地点头，怒目看向李博。 是这小子搞破坏！ 李博嘴角抽搐，像一条被提上岸的鱼。 顾云杰感激地看了孙浩一眼，孙警官简直是自己的福星，两次都在关键时刻神兵天降，替自己挡了一波。 简啸月摆摆手，对身边人低声吩咐几句，跟着道：“顾先生是吧，介意跟我单独聊两句吗？” “……可以。”考虑一秒，顾云杰答应了。 “爽快。” 简啸月朝他赞许的一笑，朝厅外走去。 第018章 我要辞职 “顾先生，请坐。” 顶楼的一间办公室里，简啸月和顾云杰相对而坐。 房间宽阔，陈设简洁大方，一大片落地窗俯瞰下方整片区域。 简啸月的随行人员跟着上来，两人守着电梯，两人守在紧闭的门口，还有一人四下巡查，确保整层楼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有必要这么谨慎吗？顾云杰心里嘀咕。 “顾先生是我妹妹公司的员工吧。” “是的。” “很不错，年轻有为，才半年就当了组长。” 简啸月合上手中的文件夹，他办事效率极高，几分钟内已有秘书送来顾云杰的资料。 “加班加出来的，不值得骄傲。” 顾云杰已打定主意要辞职，自然没必要对大少爷奴颜婢膝。就算不辞职，他的老板也是简晓晴而不是简啸月，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年轻有为？我看你也没比我大几岁，装什么长辈。 “现在可以说说花瓶的事了。” “这个没什么可说的……”顾云杰假装听不懂。 “你修好它的，不是吗？” “不是。” 顾云杰摇头，他当然不会暴露自己的能力。 “那是谁复原的呢？”简啸月笑笑，“王迪的儿子说你还给他修好了游戏机。为这台游戏机，他甚至拿这个来交换。” 简啸月手中出现一枚金币，放到茶几上。 又是一枚葵币！ 顾云杰瞥了一眼，暗暗吃惊，简啸月到底知道多少事情？王盛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嘴巴，别人随便诈他两句，就什么都抖出来了吧。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舍得拿葵币来换游戏机。不过有钱人嘛，难免有点儿怪癖，既然开门做生意，客户愿意给，我就留着呗。” 简啸月点头道：“看样子顾先生是不愿意说了，也罢，每个人都有秘密，不强求。总是我在问也不好，顾先生如果有什么想问我的，大可直言。”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脸真诚。 行，你让我问，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云杰丢出第一个问题：“李博是你安插在公司的人吗？” “不，他只是贪财，稍微安排一下就合作了。” 果然如此，李博这蠢货还真是人设不崩。 顾云杰又道：“你跟简经理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整她？富豪家的隐私我没兴趣，但全公司上下为这项目忙活了几个月，你一来就把桌子掀了，有没有考虑过怎么收场？公司的人怎么办？你们这种大少爷，真不把我们这些基层员工当人看啊。” 系统在身，顾云杰辞了职，随便修修补补就能过上好日子，但其他人不能。 走之前，他想多少替组里的兄弟姐妹、替在简晓晴手下讨生活的大家发个声，问一句为什么。 简啸月沉默几秒，缓缓道：“顾先生是个有担当的人……既然这样，跟你说实话吧，我完全没有害晓晴的意思，相反，我是在救她。” 救她？顾云杰一怔。 “顾先生，你既然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这场展览，那你觉得，晓晴表现得怎么样？” “她对展览有没有尽心尽力？有没有把各方面工作做到最好？” “她的工作态度、专业水平如何，沟通能力怎么样？能否凝聚团队上下，及时发现像李博这样的隐患？” “她有没有协调好内外、上下各种关系？有没有万全的准备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如果把一个大集体，不……如果把成千上万人的身家性命交给她，她能担当起来吗？” 简啸月甩出一连串问题，表情严肃。 顾云杰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事情不简单，怪不得他刚才就觉得不合逻辑。 想了想，他回答道：“我觉得……简经理很努力，也很认真，她只是差了一点点经验，偶尔考虑得不那么周全，对底下人的了解不是很深入。当然，我就一普通员工，没资格评价总经理的工作。” 说话时，顾云杰一直盯着简啸月，突然，他察觉到一件事——系统提示消失了！ 进入这间办公室后，简啸月随手脱下了外套，放在一旁，而他身上的衬衣居然是坏的——右边袖口的纽扣破碎，布料也撕开一条大口子，仿佛刚从车祸现场逃出来。 他很快将衣袖挽起来，藏住破损处。 同样在进入这间办公室后，顾云杰的感知力变钝了，他明明看到了简啸月的动作，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猛然惊觉：系统居然没有提示修复简啸月的衬衣？！ 背脊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顾云杰浑身紧绷，警惕性升到最高。 什么情况？！ 自己怎么会糊涂到这地步？！ 如果简啸月刚刚想对自己不利，他能有反抗的能力吗？ 是自己过分自信了吗…… 顾云杰咽口唾沫，不着痕迹地移动目光，看向周围。 是这间办公室里有什么东西“屏蔽”了系统作用？ 不对，不是环境的问题，应该是…… 悄悄收回目光，顾云杰看向对面的简啸月，感知力正在恢复，他开始感觉到，从简啸月身上散出一种压迫力，压住了系统的探知。 这也是为什么，系统没能提示自己修复的原因。 这说明简啸月比自己强？至少现在如此。 难道他也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简啸月似乎没发现顾云杰已挣脱压制，点头道：“顾先生说得很对，我喜欢敢于说真话的人。” “晓晴是个好女孩，可惜她现在还差得远，换成你在我的位置，你也不放心将许多人的财富、生计，乃至整个身家性命都交给她，是吧。” 顾云杰没有搭腔，扯了扯嘴角。 他不明白简啸月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今天之后，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和他碰面，也不会有更多接触。 “她有雄心壮志，想走职业道路，掌控集团的一部分，放以前没问题，我全部给她都可以，但现在不同……我毕竟是她亲哥，总不能直接绑了她，一辈子关在某个小国家的庄园里吧？” “倒不如让她试一试，然后完全搞砸，让她看清自己的无能和无力，就此断了那些心思，乖乖呆在安全的地方。” “平安、平静，衣食无忧，远离旋涡中心，这是我在接下来的局面里，能够给她的最好安排了。” 顾云杰听出了一股不祥的味道，简氏集团出问题了吗？怎么简啸月话里话外，居然有点儿安排后事的意思？ 他改变了一点对简啸月的看法，这人还是有亲情的，只是表达方式比较奇特，难以接受。 “顾先生不愿坦诚相告，我也不逼问，只想提醒你一句，前所未有的剧变很快要来了，请千万保重自己，同时不要浪费了自己的能力，这很重要。” “剧变？”顾云杰问：“简总指的哪方面？” “所有。” “所有？” “是的，所有。” 简啸月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下方的车水马龙：“我会很快送晓晴出国，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静养。你们公司并入总集团，所有员工享受总部待遇，还有一笔额外的补偿，至于你……” 他转过身：“顾先生想要什么位置和薪水，尽管开口，我都可以答应。” “我想辞职，” 简啸月一愣，神色微变。 “你说什么？是不是觉得……职位和待遇都不是问题，这样，你直接替下晓晴的位置，这边公司交由你打理，李博马上走人，如果你认为还有不适合留下的人，都可以告诉我……” “不，不，我是真的要辞职。” 顾云杰也站起来，连连摆手：“简总，您的诚意我已完全感受到了，非常感谢您的厚爱，但我真得辞职，接手家里的事情。” “要回家接班？”简啸月有些吃惊：“家里经营哪方面业务？” 不管哪方面，都不可能比简氏集团更大、更强，如果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还留不住他，大不了直接带他进总部！ 这个顾云杰不简单，身上恐怕有大秘密，搞不好还是…… “我家在旧城区开了个小修理铺。” …… 沉默，办公室内突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简啸月盯着顾云杰，准备好的话全部消失在嘴边。 居然有人放着唾手可得的金饭碗不要，跑回去当个修理工？！ 刚才时间仓促，资料里并未提及顾云杰的家庭背景，因此简啸月在听到他的选择时，脑中已想了很多个可能。 或许顾云杰家里开了个厂子，或许他家经营着几家超市，或许他家是名震街区的特色美食店…… 他甚至开始回忆，简氏集团各路中小客户中，哪一家老板姓顾？ 结果…… 简啸月沉默，顾云杰心里却偷偷乐开了花。 哈哈，没想到吧？ 霸道总裁也不好使了吧？ 让你刚刚压制我，继续啊！ 我如今也是大几百万身家的人，而且还会越来越有钱，想笼络我？没那么容易。 富贵不能淫！ “你……已经决定了？” 半晌，简啸月低声道。 “决定了。” “好吧。”简啸月点点头，“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说实话。” “简总请问。” “花瓶是你修复的，对吧。” 盯着简啸月的双眼，顾云杰心里突地一跳，他又感受到了那股压迫力，比方才强得多！ 我去，你还真继续啊！ 头上一阵眩晕，顾云杰感觉天旋地转，所有思考能力都中断了，下意识地微微张嘴，就要承认—— 是我。 不，不行！ 电光火石间，他猛然想起自己衣服上别的的胸章：信任勋章！ 启动！ 第019章 神奇的葵币 顾云杰的意念瞬间投射到勋章上——让他相信我！ “是……不是……” 信任勋章发出一道不可见的灵光，罩向简啸月！ “不是我。” 与此同时，顾云杰说出了回答。 简啸月目光闪动，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知道了，不是你。” ……成功过关了？！ 顾云杰长舒口气，脑中，系统跳出一行提示—— “信任勋章，已使用次数：1，剩余使用次数：2。” “不好意思，耽误顾先生这么多时间，辞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会安排人帮你办好，祝前程似锦。” 简啸月微笑着，招呼守在外面的手下拿来一件东西。 “这个月20号，我会在东郊别墅举办一场小型聚会，诚意邀请顾先生参加，届时我们可以谈一谈剧变的事，这是请柬。” 怎么，还不死心？ 赤果果的利诱啊。 不过利诱总比鸿门宴强，自己还不至于让简啸月摆出鸿门宴对付。 顾云杰对所谓剧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思考两秒，他接过请柬。 “多谢简总邀请，我会准时到。” 剧变？行，我就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这时候，顾云杰已有一种全身虚脱的感觉，信任勋章好像在瞬间抽空了他的力气，让他连站立都得集中精神撑着。 简啸月想知道自己的秘密，自己何尝不想知道他的？ 他所谓的剧变是什么？ 他身上那股压迫力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简氏集团……应该不是在商业上有什么麻烦，而是有别的打算。 简晓晴会被送走，公司也将并入集团总部，简啸月搞这些大动作为了什么？ 思考着这些问题，顾云杰一步步走出办公室。 目送他的身影走远，简啸月叹口气，微微摇头。 “……没问出来，是我太弱了吗？那就20号再会。” …… 顾云杰没有回展厅，花瓶事件如何善后，如何应对媒体，已经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了。 他在阳光下慢慢前行，运转淬星决疯狂吸收着空中散溢的灵力，十多分钟后，终于感觉整个人缓过劲儿来，长舒口气。 “信任勋章……用这东西还挺费劲的，只能在关键时候搏一把，希望它能靠谱点儿。” 转过街角，顾云杰看到一家银行，略一思索，走了进去。 大厅里办业务的人不多，他径直走向大堂经理，摸出王盛给的那枚葵币：“我想鉴定一下这个。” 经理看了一眼，面色微变，立刻恭敬地道：“您请随我来。” 两人上到三楼，进入一间安静的贵宾室。 经理请顾云杰坐下，奉上香茶，“先生贵姓？” “免贵姓顾。” “顾先生请稍等，我们行长马上带人过来。” “需要行长亲自出马？” “是的，这金币……很重要。” 经理没有多言，站在一旁默默等待，不到两分钟，这家分行的行长就带着秘书过来了。 寒暄两句，行长拿起葵币仔细查看，并核对了一些资料后，郑重道：“顾先生，我负责任地告诉您，您手里这枚葵币是真的。” “嗯，我知道。” 顾云杰点头，他从没怀疑过葵币的真伪，王盛还不至于拿假货哄人，来银行只是想确认一下它的价值罢了。 “我看过新闻，说上个月有一枚同样的葵币在拍卖会上拍出了420万元的价格。” “是的。”行长点头：“怎么，顾先生也有意出手？” “我还没考虑好。” “其实那一枚葵币卖得有点低了，如果操作得当，上500万不是问题，甚至可能达到600万。” “这么多？”顾云杰有点意外，他本以为报道中的价格已经是天价了。 行长笑道：“是的，别看新闻吹得厉害，其实拍卖行鱼龙混杂，各种人都有，受影响的因素也很多，有时候反而拉低了价格。如果顾先生想卖，我倒是建议通过我们银行内部的渠道，直接为您寻找合适的客户，也免去了抛头露面的麻烦。” 居然值这么多钱…… 顾云杰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拿着，礼貌地回绝了行长。 “没关系，顾先生如果有出手的打算，随时欢迎您过来。” 行长道：“说实话，金币从发行到现在整整13年了，流落到市场上的寥寥无几，稀缺性，本来就是它价格居高不下的原因。” “嗯。” “对了，我想请教顾先生一个问题。” “什么？” 行长略一迟疑，压低声音道：“您和王迪先生是什么关系？” “王迪？”顾云杰心思一转，立刻明白了行长的意思。 “我与王迪先生本人不太熟，跟他儿子王盛倒是有点交情，这枚葵币是王盛给我的。” “原来如此。” 行长看起来松了口气，“不瞒您说，每一枚金币都有它的专属编号，各家银行对这些编号也都作了记录，因此，每一枚金币的归属也就一目了然。像您手头这一枚，原本登记在王迪先生名下，而您看着很面生，所以……抱歉，我需要确认一下它是怎么到您手中的。” 是吗？ 顾云杰反问：“真的每一枚都有登记？” “这……”行长道：“原则上是这样，至少在它们刚刚发行的当年是有记录的，但这十几年下来，恐怕有一些已经过私下交易、赠送或其他情况，对这些银行是无法掌握的，自然也就无从追溯了。” “为什么要登记呢？” 在顾云杰的常识里，纪念币售出之后就跟银行没什么关系了，那是买家们的私人财产，银行压根管不着。 “因为……” 行长欲言又止，就在这时，一名工作人员进来，小声道：“核实过了，王家说这枚葵币前几天已经赠与了顾先生。” “好，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行长神情一振，点头道：“顾先生，既然您手中葵币的来源没有问题，那介意我们变更它的权属，将它登记在您的名下吗？如此一来，您就是它的合法所有者，如果发生遗失或被盗，都可以立刻申请冻结权属，这样就没人能通过银行或拍卖渠道进行交易，损害您的利益。” “还能这样？”顾云杰笑问：“但这么一来，我不就进入了你们的系统中，被监视起来了？” “不不，这绝非监视，金币权属是独立登记的，只针对它本身，跟您的个人账户、资产配置、现金往来什么的都没有关系，完全不涉及个人隐私，您大可放心。” “而且，凡是登记在册的金币所有者，都将自动成为全国所有银行，乃至全世界大部分银行的VIP客户，您不论想办什么业务，或是想通过我们的渠道了解什么讯息，都畅通无阻！” 为增强说服力，行长举例道：“大名鼎鼎的简氏集团继承人，简啸月先生也是在咱们行做的登记，他手头可不止一枚金币呢。” “哦？”顾云杰来了兴趣，他今天可亲眼看到简啸月拿出了一枚葵币。 “他都有什么？” “还有一枚松币，两枚……”行长顿了顿，笑道：“别人的私有财产，我不方便透露，总之，顾先生现在就登记吗？” “可以，不过我再问一句，整体上，大概有多少金币是被各家银行登记在册的？” “明面上的接近一半吧。” 明面上……也就是说，实际情况应该远远达不到这个数量，大多数的金币去向已成谜，无法判断在谁手中了。 顾云杰突然感觉有点儿意思，这些限量发售的金币，或许并不仅仅是一种纪念品。 从银行的态度看，金币一定还有别的价值，所以才值得他们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 自己手头这枚葵币来得意外，至少在王家看来，价值是不如那台游戏机的。对它们背后的秘密，自己现在一窍不通，如果真遇到什么情况给丢了，往哪儿找去？ 倒不如先登记一下，多一层保险。 “可以登记了，你们这里提供保存服务吗？我想将葵币暂时存在银行，没必要随身带着。” “没问题，我们马上为顾先生免费提供一个专属保险柜，并有专属客服24小时待命，您有什么需求随时吩咐。” “好。” …… 办完手续离开银行，顾云杰松了口气，价值几百万的葵币放在银行保险柜，怎么也比捏在自己手里靠谱。 刚想到这里，手机响了，一看来电人，是自己大学同寝室的好友：陶文明。 “喂，金锁？” “讨厌，说过不要叫金锁啦。”陶文明偏中性化的声音传来：“云杰，今天你加班不？” “……不加班。” 本来是要加班的，但既然展览已被简啸月搞了个天翻地覆，自己又把辞职的事跟他说得明明白白，公司那边暂时就别必要再惦记了。 无事一身轻，他该休息两天了。 “不加班？太好了！我请你吃饭！” “现在？” 顾云杰看看时间，确实到饭点了，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噜。 “啊……我是说晚饭……不过现在也行，就现在，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不对，有阴谋。 大学同寝室4年，顾云杰可太了解陶文明了，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从不会请无缘无故的客，今天这么热情的请自己吃饭，怕是有所求。 “想让我帮什么忙？” 陶文明一愣，笑道：“顾哥，咱俩的交情……其实就是上回那个事，哎，你在哪儿？咱们饭桌上边吃边聊！” 第020章 来自金锁的请求 东海饭店，二楼靠窗的位置。 “云杰啊，那个……上次跟你说那个事，今晚又该我值夜班了。” 陶文明苦着脸，剥出一条完整的皮皮虾肉，给顾云杰放到盘子里。 “上次？”顾云杰想了想：“就你们那老档案馆的事？” “对，对。”陶文明连连点头：“就是那个……闹鬼的事情。” “我去，你还真当回事儿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你再这么迷信下去，金锁的名号一辈子都摘不掉。” 顾云杰嗤之以鼻。 陶文明全家都有点儿迷信，出去旅游是见庙就进，见佛就拜，还特别热衷于找人算命。不论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还是真有点儿来历的所谓大师，每一个给陶文明算过命的人，都有个统一的结论——八字轻。 就他这面色苍白，身体瘦削的模样，八字绝对轻！ 其实这跟八字没什么关系，陶文明是早产儿，打小身体就弱，他妈怕养不活，给他打了个纯金的长命锁戴着，一直到上大学还挂在脖子上，于是“金锁”的绰号不胫而走，一路陪他到现在。 “真有点不对头。”陶文明声音闷闷的：“上回值班的时候，我就恍惚听见地下有声音，但我不敢去看……” “不去看就对了，疑神疑鬼的，都是自己吓自己，大男人神经别那么敏感。” “可今晚我又要值夜班了……云杰，你阳气旺盛，今天也不加班，要不陪我值夜班吧，咱们俩一起，壮壮胆。” “什么叫我阳气旺盛。” 顾云杰白他一眼，自己当然阳气旺盛，但从金锁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你没谈过恋爱呀。” “我吃饱了。”顾云杰站起来，作势要走，陶文明赶紧拉住他。 “别，别，顾哥，怪我说错话。求你了，看在咱俩同居四年的份儿上拉小弟一把，我是真的怕啊！” 顾云杰一阵头疼……这金锁也太没胆了，不过想他一个人在长宁市工作，父母亲戚都远在在几百公里外，算了，今晚就陪这胆小鬼走一趟吧。 “果然是好兄弟，今晚上的饭我也请了！” “行了，吃完送我回趟铺子，我拿点东西。” 顾云杰坐回去，看看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陶文明，暗暗摇头。 陶文明的性格比较温吞，他很早就清楚自己不是块儿奋发图强的料子，一毕业就考进了体制内，在区档案馆当差。 作为入职不到一年，尚在试用期的新人，值夜班这种事当然要积极顶上。 区里的老档案馆已经老得快塌了，新档案馆正在修建中，建好后，将对所有档案进行数字化录入和管理。 数字化的来源是纸质档案，因此，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当口，为确保原始档案万无一失，馆领导安排大家轮流值夜班，一人一个晚上。 陶文明也不知是真的八字轻，还是自个儿疑神疑鬼，上次值夜班时，就说老档案馆地下有奇怪的声音。 当然，这话没人信，他也不敢在同事间乱讲，只跟两三个好友提了一下，当中就包括顾云杰。 顾云杰知道他胆小又瞻前顾后的性格，加上那几天正是公司布展的关键时期，天天加班，实在没精力详细了解。 这会儿自己空下来了，金锁的请求也再次到来。 吃饱喝足，陶文明开车把顾云杰送回了铺子，顾明看到儿子归来，问起孙浩的事，他简单说了下，安慰父亲一切都好，然后提到今晚有安排，不回家吃完饭，也不回家住了。 “你去吧，陪小陶聊聊天也好，别通宵啊，该睡就睡。” 顾明没当回事儿，自从顾云杰展露修理天赋并提出要辞职，他就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儿子已经长大，完全独立，自己就退休养老吧，其他的少管。 “金锁，你在这儿等我，我楼上拿点东西马上来。” 没让陶文明跟着上二楼，顾云杰一个人收拾好背包，然后上车走人。 一路朝老档案馆开去，车上，陶文明喋喋不休，详细讲述了自己在上两次值班中的“可怕”经历，当然，绝大多数都是他的脑补。 顾云杰听得昏昏欲睡，半晌，问了一句：“你们同事值班的时候，有同样的经历吗？” “……好像没听说过。” 顾云杰无语，“那这鬼也是看人下菜碟，金锁，你太好欺负了，所以它专门骚扰你。” “别……别瞎说啊。”陶文明声音僵硬：“我一点儿都不好欺负，我……对了，你说要不咱们再叫几个人？” “你想凑一支足球队吗？” 顾云杰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倒是跳出一丝怀疑：以他对金锁的了解，这家伙虽胆小，也不至于胆小到这地步，难不成真有什么问题？ 但他还是不相信闹鬼这事的，去看看再说吧。 很快，两人抵达了区里的老档案馆，这里在多年前是城乡结合部，随着整个长宁市这些年的高速发展，散乱的土地被市政建设推平，曾经的荒野上一片片房屋拔地而起，城乡结合部自然也变成了繁华地带。 这边同样属于旧城区，只是和顾云杰家的方向不同。 说起来，之所以要建新的档案馆，就是因为这里已完全发展不开了。档案在不断增加，周围却被居民小区、学校、医院、体育场、车站，以及数条半新不旧的商业街塞得满满当当，简直将老档案馆压得喘不过气来。 七八年前，区政府整体搬迁到了江边新开发的地块，原址土地卖给开发商，改建成商业广场。档案馆作为清水衙门，却没能赶上这趟快车，一直拖到现在，实在不能继续拖了，才终于在新区的角落里得到一块地皮，启动了新馆建设。 车开进小院，陶文明下来，看着眼前老旧的楼房咽了口唾沫，神情略有些紧张。 顾云杰也下了车，四下打望，档案馆大门开在一条背街上，典型的闹中取静，远远的能听到商业街传来的嘈杂声，抬眼望去，却只看见四周高矮错落的楼房，一个人也没有。 “街对面的小区没住人吗？怎么看着死气沉沉的。” “要拆迁了，大部分人都已经搬走，当然人气不旺。” 顾云杰点点头，看向老档案馆，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存放着全区几十年来的各种档案资料，许多扇窗户后面都能看到堆满了卷册，还有不少用牛皮纸封起来的袋子。 走进一楼大厅，陶文明径直带顾云杰来到办公区域。 大白天这里也暗暗的，他打开灯，顾云杰立刻看见了堆放在宽大办公桌上的东西。 “……这么多档案？” “是啊，你可别以为我值班就是闲着玩游戏，没那功夫，得整理档案呢。” 陶文明坐下来，拎起两本卷宗，皱眉道：“瞧这些，都是无主的，记录残缺不全，天晓得到底是什么人在哪年哪月的旧事，都给老鼠和虫子咬坏了。” 这倒是没说错，电子化管理也就这几年的事，几十年前可没这些先进手段，内容靠手写，存档全用纸，再加上保存条件有限，日晒漏水，老鼠蟑螂横行，很多老档案如今都已泛黄残缺，十分脆弱了。 “我们这段时间的工作，主要就是清理这些老档案，分门别类梳理好。不是我说……这馆里的某些前辈很不负责任啊，我自己都发现好几本了，装订错误，内容颠三倒四，前一页还是李某某，后一页就姓了陈，年份也对不上，头疼死了。” “那怎么办？” 顾云杰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拎起一本卷宗翻看，修复界面显示出来： 残损的档案：1 所需修复力：0.5 修复报酬：50元 奖励积分：1 真不值钱……顾云杰将它放回去。 “凉拌。” 陶文明一摊手：“几十年攒下来的问题，指望咱们给完全理顺？不可能。领导也说了，尽力而为吧，如果在老档案里发现明显错误的页面，先取出来，剩下的装订好，脏污、破损尽量清洁恢复，能抢救多少抢救多少吧。” 他指了指墙角那张大桌子：“成卷成册的都好说，那边才真正让人头疼，全是被清理出来的单页，零零散散什么都有，有的上面就写了几个名字，有的是几句没头没尾的话，连哪年哪月都分辨不出来，更不可能寻找亲属后代，基本上属于被放弃的废物了。” 顾云杰看了一样，陶文明又指着旁边的办公室道：“这里头的就还好，是我们基本已整理好的，不过因为积灰、浸水什么的有些损伤，程度都比较轻，擦一下，压平整应该就可以了，电子化首先也从那一批开始……” 他顿了顿，看向顾云杰，突然谄媚的一笑。 “云杰，反正你来都来了，要不帮我个忙？” “……想干嘛。” 看他这贼眉鼠眼的笑意，顾云杰已猜到了陶文明的意图。 “帮我清理下那边的卷宗，怎么样？都很简单的，工具也都有，把灰掸掉，折页弄平整什么的。” 顾云杰沉默两秒：“我晚上突然想吃火锅……” “没问题，吃！随便吃！” “可不去自助的。” “……可以！”陶文明一咬牙，同意了。 好兄弟陪我守夜，还帮我干活儿，吃点儿我的工资怎么了？干干脆脆没二话，随便来！ 顾云杰笑眯眯地走进隔壁办公室，又骗到一顿饭。 他目光扫过去，近百本略有瑕疵的卷宗，就像一群等待检阅的士兵，静默而整齐。 污损的档案：97 所需修复力：19.5 修复报酬：2147元 奖励积分：11 终于出现了，批量修复。 第021章 真实游戏 顾云杰一直留意着系统的各项功能，他能感觉到，自己已掌握的系统远远不是它的全貌，应该还有一些重要功能没有向自己开放。 比方说，到目前为止，所有能修复的物品名字后面都有一个“1”，这应该代表数量，毕竟他看到的破损物品确实只有1份。 那么，当很多个类别相同、破损程度相当的物品集体存在时，会不会出现批量修复的选择呢？ 批量修复的话，修复力的消耗能打折吗？ 报酬会提高吗？ 积分的获取有没有变化？ 今天，他的疑惑在档案馆得到了解答。 97本污损的档案在大办公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瑕疵程度都差不多，平均下来大概0.2修复力一本，每本提供的报酬和积分也很少。 但是现在，它们被系统看成一个整体，可以一次性修复完毕。 顾云杰随手拿起一本，走到角落里，很快，这本档案的界面刷新了： 污损的档案：1 所需修复力：0.3 修复报酬：23元 奖励积分：0.1 果然，分开后可以进行单本修复，但和批量修复相比，单本修复消耗的修复力会多一点，没有批量划算，报酬和积分倒是差别不大。 顾云杰今天为了送花瓶参展，天刚蒙蒙亮就出门，到现在都没空修点儿什么，65点修复力还是满的，看在金锁这两顿饭的份上，帮他做了吧。 修复。 心思一动，眼前这批档案立刻被修复，光鲜平整了很多。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2147元，积分11！” 熟悉的系统提示闪过，紧接又跳出一条—— “初次完成集体修复，奖励积分30点！” 这也有奖励？ 顾云杰心里一喜，现在积分对他来说非常宝贵，多一分是一分，争取早点兑换出《淬星决中级教程》。他朝外间的办公室瞅了一眼，看到陶文明坐在桌边，面前摊开两本卷宗，一边看，一边往记录本上写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向。 先不忙出去。顾云杰在沙发上坐下，摸出手机，发现小胖子王盛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 “顾老板，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大哥，你该不会被那个简总给灭口了吧？还在不在，吱一声啊！” “……顾老板，我没法继续等你了，我爸拎我回家呢，让我老实交代你怎么修游戏机的，我又不懂这个，怎么说啊。” “顾老板，关于游戏机和那个游戏……你有空回我个话啊，我觉得应该跟你说说情况。” 顾云杰失笑，回了条消息过去：我刚手机静音了，才看到，展览怎么样？ 十秒后，王盛的回复就过来了。 “你终于回话了！顾老板，没事吧？那简总没绑架殴打你？你不知道，看你跟他走出去，我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就想偷偷报警了！” 这家伙……一惊一乍的，还偷偷报警？人家孙所长就在现场，轮得到你瞎折腾？ “别激动，我没事，展览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你走之后，他们公司的人来宣布暂时休展，跟着沟通媒体去了，我爸也带着我走了，反正到现在为止没啥消息，网上发了篇公告说是什么技术原因……我没细看，懒得关心了。” 这样啊……顾云杰没多问，简啸月肯定是有能力搞定的。 “对了，你说要跟我讲讲游戏的事，情况如何？” “嘿，顾老板我跟你说，这游戏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那种身临其境的沉浸感，真实到吓人的气氛，还有那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味道……反正我是打死都想不明白，20年前的游戏怎么可能做成这样？！” “是什么类型的游戏？” 王盛这么一说，顾云杰也来了兴趣，毕竟他曾经就是个资深玩家。 “……不好说。” 王盛那边犹豫了一下，跟着连发几条信息。 “说它是角色扮演吧，背景太模糊；说是冒险解密吧，又没什么提示；可如果说是恐怖悬疑类的……也不太像。” “……昨天玩到后半夜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感觉它好像……是现实。” 现实？！ 顾云杰盯着手机，感觉一股隐约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王盛这小胖子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能让他把一个游戏想象成“现实”，说明这游戏的表现力是真的强大到了一个境地。 “等等，这游戏不是在20年前的游戏机上运行吗？那年头3D图像技术刚刚起步，做条狗都有棱有角的，还能让你当成现实？你的意思是说氛围营造得比较好吗？” “不是。”王盛的消息很快过来了：“顾老板，我必须告诉你，游戏的真实性非常高，不论图像、声音，还是各种细节，都远远超越了那个年代的技术极限。我知道这不合理，这游戏能联网、能玩，它本身就不合理，但它确实存在。” “顾老板，我没必要哄你，毕竟是你把游戏机修好的，没有你，我就玩不上这个游戏。说实话，我今天本来打算约你一起去我家，亲眼见识这个游戏，接下来恐怕还需要你提供技术支持……” “什么技术支持？” “记得我跟你提过吧，这款限量版游戏机现存于世的估计不到20台，能够正常使用的应该更少，假设有10台赶上了网络开启，跟我一样进入游戏——事实上，我确实知道几个人和我一样成了玩家，我们在网上有联系，但是……” “但是，网络开通到现在不到24小时，我们那5人小群里，已经有3个人无法继续了。” “为什么？” “他们的游戏机坏了，烧掉了。好像这个游戏自身就在阻止玩家深入了解它的内容一样，随着游戏进度的推进，游戏机本身的负担越来越大，然后突然就……” “还有这种事？！” 顾云杰感觉不可思议，软件的内容居然能影响到硬件，甚至把机器都烧了？ “所以我也得防着这情况，最好方法就是拉上顾老板你了，你能修好一次，应该也能修好第二次，万一我这玩着玩着也出了烧机器的事儿，还得再麻烦你修一修。” “王盛，你这听着有点儿不对啊……” 顾云杰本想说“太邪门”，让他小心点，但转念一想，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的系统更邪门？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坦然面对。 反正这个游戏机和游戏都已经足够奇怪了，既然走上这条道，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吧。 要是王盛手里这台游戏机也给烧了，大不了再修好就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遇到过不能修的东西呢。 不过，顾云杰还是问了一句：“确定只是游戏机出问题，人没事吗？” “没事，放心吧，我们都联系着呢。” 很快，王盛又进入了游戏，不再发消息过来，顾云杰也走出办公室，来到外间。 陶文明不知道里面的事，也不知顾云杰已经将所有档案都修复完毕，只当他是整理累了，散一散，便让他歇会儿，自己继续伺候手里那几本卷宗。 顾云杰信步走到靠墙的大桌子边，这里堆着的都是被清理出来的废弃页面，一张张的胡乱放着，横七竖八，上边要么字迹凌乱，要么已残损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顾云杰大体看了看，系统跳出许多条修复可能，基本都是性价比极低的选择，没办法，损坏太厉害，得靠系统无中生有。 顾云杰一个也没选择修复，随意浏览片刻，目光一转，看到了门口那面墙上挂着的指示牌。 这是整栋楼的功能分布图，每个房间做什么，哪一层楼放着哪些档案，都在图上标示了出来。他一路看过去，很快注意到地下层。 一般来说，为保证档案，特别是纸质档案的健康完整，都尽量不会把它们放在地下，毕竟大多数地区的地下室阴冷潮湿，容易渗水，不利于纸制品的保存。 实在找不到地方，不得不放在地下时，也会进行筛选，选不重要的放进去，重要的束之高阁。 顾云杰注意到，区里这间老档案馆的地下层也放着不少东西，其中很大一部分不是个人档案，而是当地的地方志，记载着此地的历史、传闻和各种掌故。 “区里有专门的方志办，重要的东西他们早就搬走了，剩下这些都是破烂，没人要，但也没人敢拍板说不要，毕竟名义上都是历史的痕迹嘛。” 注意到顾云杰的目光，陶文明主动解释。 “皮球踢来踢去，最后还是咱们档案馆接招，放着呗，但也实在没好位置给它们了，只能放在地下层。等新馆建好，会给它们专门辟一块儿地方，现在只希望今年夏天雨水不要太多，更不要发生漏水之类的事故，让它们平平安安熬到搬新家。” 他叹口气，有些不赞同地道：“说实话，就我看来，这些东西其实比个人档案更有价值，长宁市也算历史悠久，人杰地灵，过去都发生过什么，有什么奇闻轶事？那些已湮灭在历史里的村庄、集镇曾经是什么样的？” 顾云杰听他说完，笑道：“金锁，看不出你还有颗文艺青年的心，那咱们下去看看？” “什……什么？！” 陶文明一下站起来，满脸震惊。 “下去看？你……我就是听见那些声音从下边传来的，打死也不去！” “你不去看，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吓唬你呢？走，陪我下去一趟。” “不，我不去！” “你不去我自己去。” 顾云杰朝他一笑，转身出门，走向了通往地下层的楼梯。 陶文明冲到门口，呆呆看了他的背影几秒，一跺脚，一咬牙，跟了上去。 “你……你别作死啊，等等我！” 第022章 黄泉一页 地下层比一楼更暗得多，顾云杰推门进入，顿时被沉沉暗影包围。一具具高大的书架矗立在黑暗中，上边堆叠着各种资料，就像一个个列队的巨人，沉默、威严，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压迫力。 顾云杰走进去，四下一看，发现地下层很大，不像上边的楼层分隔出一间间办公室，这里几乎是连通的，除了几根柱子突兀地挺立在当中，墙壁和门扉都很少。 空间虽然开阔，却因为摆满了架子，还放了不少杂物，打眼看去就像迷宫一般。 顾云杰发现，自己的视力似乎变得灵敏了，至少在如此昏暗的情况下，他依然能将周围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甚至看到了旁边书架上，一本卷宗封面黯淡的红色印刷体。 休雨县志.副本（废）。 啪。 陶文明这时也跟上来，一把拍开墙上的开关，地下层瞬间被几组日光灯照得雪亮。 “云杰，上去吧，这儿没什么好看的。” “这么紧张？”顾云杰回头，朝他笑道：“来的路上你自己不也说吗，怪声都是晚上10点以后才出现的，白天从来没有过。” “……这倒是。” 他这么一说，陶文明也放松下来，看看时间，还不到下午4点，正是青天白日，阳光和熙的时候，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顾云杰朝深处走去，边走边四下张望，鼻端萦绕着一股霉味，空气阴冷潮湿，看来这地下的环境确实不怎么样，档案长期放在这里，还不如放上边走廊里呢。 “你说听到怪声音，是从这下面哪个方向传来的？”顾云杰问。 “啊？！”陶文明一怔，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我不清楚，反正就是这下面。” “不清楚？你都没进来看过吗？” “我怎么敢？！”陶文明的脸色在灯光下更苍白了，“我那天就站在这层楼门口瞅了瞅，感觉不妙，马上跑进楼上值班室把门锁上，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 “你这家伙……” 顾云杰无语，金锁胆子是真小，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应该是自己现在的胆子变大了。 学会淬星决后，顾云杰一点点体会到它带来的变化，外在的力量、敏捷方面不提，就连内在精神也受益颇多。 正常人的心性都是不稳定的，很容易受环境影响，同时也受自我心理的催眠和暗示，所以现在很多恐怖片都走气氛营造的路线，甚至从头到尾就没一点真正血腥恐怖的内容，只靠观众自己的脑补和紧张感就足以达到目的。 放在以前，顾云杰就算比陶文明胆子大些，也大得有限，绝没有现在这么镇定自若。 淬星决不但强化他的肉身，也在潜移默化地稳固他的精神，让他头脑清晰、意志坚定，基本不会产生无意义的恐惧情绪，自己吓自己。 所以，在没有亲眼看到任何可怕东西的现在，顾云杰走在地下空间里，那是闲庭信步，镇定自若。 很快，他已浏览过地下层的大部分，这里的破烂实在太多了，系统提示飞速刷新着。 突然，顾云杰停下来，盯着角落里的一具书架。 那是什么？ 系统在扫向那方的时候停止了刷新，发出闪烁，就像当初在修理铺二楼上发现工具箱时的反应一样！ 难道那里也藏着东西？！ 顾云杰快步上前，这架子上的东西可不少，层层叠叠，横七竖八，一时间也看不出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目标。 “金锁，来搭把手，帮我把这些搬下来。” “你……你搬它干嘛？” 陶文明不情不愿地上来，小心翼翼看看周围，发现顾云杰已经挽起袖子开始搬，赶紧跟着动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我好像看到一本档案，是我小学拆迁之前的……” 顾云杰编个理由，装模作样的看着手里的卷宗。 “哦……在哪儿呢？我帮你找找。” “就这个架子上。” 很快，架上一本本的卷宗被挪下来摆在地上，顾云杰也在倒数第二层发现了目标：一张纸！ 一张沧桑、泛黄的档案页，平淡无奇，和这里所有乏人问津的陈旧记录一样灰头土脸，残缺不全，谁也没兴趣朝它多看一眼。 但在顾云杰眼里它是不一样的，和这里所有东西都不一样！ 从这张纸上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一种朦胧的暗金色，跟修理铺那个工具箱非常像！ 系统界面刷新了，牢牢锁定这张孤零零的档案。 残损严重的档案（叶黄泉）：1/6 所需修复力：60 修复报酬：1元 奖励积分：150 “这是……” 顾云杰小心翼翼地将档案纸捧在手里，满心疑问。 叶黄泉？档案主人的名字？ 1/6，六分之一？这是他档案的其中一页，还有另外五页？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系统对他的档案评价这么高？ 修复这张纸，需要60点修复力，报酬1元，奖励积分150，完全符合系统的第二套评估体系，这意味着它和游戏机、工具箱，还有地煞之钥是同类！ 可惜自己现在无法修复，今天的修复力已用掉一部分了，得过了午夜12点才能修复这一页档案。 “云杰，发什么呆呢？你要找的就是这个？” 陶文明凑上来，一脸纳闷，这怎么看也不像小学资料啊。 “金锁，你认识这是什么档案吗？我看它的格式和你办公室那些不一样。” 陶文明仔细看了看，摇头道：“好老的样式，起码20多年前的了吧。” “是吗……这张纸你们馆里还要吗？不要的话给我。” “我看一下……这都写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清。得了，这地下的东西基本是废物，成卷的都没人要，更别说这单独一张，你想要就拿走吧。” “那我不客气了。” 顾云杰小心翼翼地把这一页档案卷起来，转身朝外走。 看他终于要离开，陶文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一楼办公室，顾云杰找张办公桌坐下，拧开台灯，仔细查看这一页档案。 泛黄的档案看上去很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万幸纸张还算厚实，上边写着一些东西，字迹十分模糊潦草，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两个，完全无法 从格式上判断，这应该是档案的中间部分。 没头没尾的，内容也无法辨识，顾云杰有点头疼，想了想，问：“金锁，你这里还有这种老格式的档案吗？” “现成的没有，不过电脑里有模板存档，你来看吧。” 顾云杰赶紧过去，打开一看，心里有了谱。 果然是由六页组成的，开篇是最基本的个人资料，然后记载生平、大事记、工作成果、奖惩情况等等，最后是评价。 看他盯得专注，陶文明提醒道：“云杰，我听说这种档案不是给一般人用的，当年就针对的是特殊人才，你看最后那个评价栏，像不像盖棺定论？” “是有点儿像。” 如此说来，这个叶黄泉应该早就死了。他这名字就完全不像现代爹妈会给孩子起的，莫非是化名？或者代号？ 六分之一的档案，奖励积分150点，全部找齐修补完，岂不是有900点积分？ 大生意啊…… 顾云杰琢磨着，将档案收进背包放好，又楼上楼下溜达了几圈，却再没发现档案的其他页面，略有些失望的回来，陶文明已经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时间也接近6点。 两人略作收拾，出门吃晚饭，在前边的商业街上找了家口碑甚好的火锅，准备好好吃一顿。 饭桌上，陶文明有些心绪不明，看着外边一点点暗下来的天色，低声道：“云杰，我考虑了一下，今晚上咱们还是安全第一。” “你有什么计划？” “我建议，吃完饭回去就别去地下了，也别留在一楼办公区，直接上二楼。” “楼上有间值班室，我们值夜班都在那里休息，里边高低床、电视、卫生间一应俱全，网络也畅通，我们晚上就呆里边，关上门哪里也不去。” “要是听到你说的怪声音呢？” “听……听到就听到呗，别理它。” “那你叫我来……” “我叫你来是壮胆，可不是让你抓鬼的！” 陶文明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打住：“安全第一，云杰，档案馆虽然老旧，但也有监控，就在值班室里，咱们可以顺便盯着，如果真发现什么不对，马上报警。” “你以前肯定已经盯过监控了，什么也没发现才会来找我，所以我估计它没用。” 顾云杰摇头道：“我在想啊，今天我能陪你值班，难道下一次还陪你？再下次呢？你不能每次都找人给你壮胆吧。按你说的，新馆最快也得明年才能修好，还大半年呢，你们值班10天就轮一次，你一个外地人在这里工作，无亲无故的，能找多少人来陪？” 陶文明动动嘴，脸色有点难看。 顾云杰没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道：“而且现在你只是听到声音，万一下次不止声音，有更严重的情况出现呢？万一出现时不在你的班，在你们同事的班呢？你同事里还有没结婚的小姑娘呢，他们现在对情况一无所知，要真遇到什么……” “你别吓我啊。”陶文明低吼：“你自己都说没鬼的！” “确实没鬼，但我想帮你解决问题。”顾云杰给他夹了块牛肉到碗里，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但也别当鸵鸟，今晚有我在，咱们先看看这声音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第023章 地下层的声音 天黑了，一盏昏惨惨的路灯将老档案馆的大门照得灰中泛绿。 陶文明不安地跟在顾云杰身后，他们又回到了档案馆一楼，通往地下的楼梯就在走廊尽头，没有开灯，黑漆漆的楼梯口，就像巨兽张开了噬人的大嘴。 顾云杰比陶文明镇定得多，考虑到今晚应该不会再出门，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偷偷修理了几件路人的东西，得到不少报酬，然后留了一点修复力，准备应对今晚的情况。 下午找档案时，他已经把这栋楼走过几遍，熟悉了进退的路线。 “做好准备就不怕，你别紧张。” 安慰了两句坐立不安的陶文明，顾云杰从值班室阳台上拖了一个工具箱进来，听说这是前段时间社区电工师傅留下的，他从里面翻出一把大扳手，挥舞两下，感觉比较趁手，决定主力用这个。 陶文明抓起一把铁锤，面色严肃，一言不发。 “金锁，你看着好像变态杀人狂。” “逼急了我真的敢……” 陶文明牙关打颤，命令自己坚强。 做好准备，顾云杰又检查了一遍小院的大门和楼下的正门，确定都没有问题后，便在值班室的沙发上坐下，一边看电视，一边放松休息。 …… “……今天的晚间新闻到此结束，谢谢您的收看。” 不知不觉，时间走到了晚上10点半，顾云杰和陶文明依然精神抖擞，没有半点儿睡意。 监控屏幕上，八个摄像头拍摄的画面一切如常，全都空荡荡的，老鼠也没见着一只。 到现在，所谓可怕的声音都没出现，但顾云杰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一股微妙的紧绷感正在空气中汇聚，就像对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金锁。”他低声问：“你之前值班也是这样吗？” “哪样？” “很安静。” “差不多吧……” “有没有什么跟今天不一样的感觉？” 陶文明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 “那些声音……” 刚说到这里，顾云杰突然停下来，他似乎听到了什么？！ 他经过淬星决强化的身体，在感知力方面比常人敏锐得多，就在这个瞬间，顾云杰的耳朵接收到了一阵杂音！ “嘘！” 他立刻朝陶文明做个手势，陶文明脸色一变，紧张地盯着值班室紧闭的门，大气儿也不敢出。 一阵若有若无的嘈杂声传入顾云杰耳中，像远远的海潮，又像很多东西在沙土里蠕动，他起身走到门口，贴在门上仔细听去。 声音的确是从下面传来的，在一楼……不对，是地下层！ 顾云杰拉开门，就想出去，陶文明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干什么？！” “声音来了，在下面，我去看看。” “别！咱们不是说好了就在值班室，哪儿也不去的吗？！” “谁跟你说好了？我说的是要解决问题。”顾云杰白他一眼。 “别啊，云杰，我根本没听到声音……” 陶文明脸色苍白，忽然一顿，因为打开门的关系，那些声音现在变得更明显，音量更大，这下连他也听到了！ “真……真的又来了……” “我没说错吧？你要是害怕，就关好门在这里等我，我检查完了回来找你。如果你不怕，那就跟我一起下去。” “我，我……” 陶文明是真的想说怕，但他发现自己更怕跟顾云杰分开，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有底气，特别顾云杰这大胆冷静的状态，毫无疑问给他竖起了一根主心骨。 如果跟顾云杰分开，一个人呆在值班室，就算门窗紧闭，他也…… 万一云杰不回来了呢？ 万一回来的并不是云杰呢？ 想到这里，陶文明浑身一紧，越发面无人色，犹豫道：“我……我跟你一起下去，咱们准备好，工具带上，慢点走，情况不对马上回来。” “知道，你跟紧我，但是千万别扯后腿，你那把锤子最好放着，我怕你乱砸反倒坏事。” 顾云杰回头看看值班室，进去把自己的背包拿上。叶黄泉的档案和其他东西都在里边，可别中了什么调虎离山之计，把这些丢了。 陶文明恋恋不舍地放下他的小铁锤，环视一圈，将扫帚抓在手里，另一手抓着手机，已设定好一键拨号，方便随时报警。 两人朝地下层走去，顾云杰走在前面，仔细辨认着那些嘈杂的声音。 渐渐的，他发现这些杂音并不是无规律、无意义的响动，更像很多人聚在一起说话，议论纷纷，形成了一片声音的乌云，从下方渐渐飘上来。 走到二楼转角时，顾云杰第一次从这堆杂音里听出了单词。 “钥匙。” 一个古怪又冷漠的声音说道。 钥匙？他一愣，停下脚步，悄声对陶文明道：“听见了吗？” “什么？” “你之前值班听到声音的时候，有没有听出它们在说什么？” “说……说什么？”陶文明茫然摇头：“就是一片杂音，叽里咕噜的乱响。” 是吗？ “那你们档案馆的钥匙都哪些人有？外人能拿到吗？” “当然不能，就几个领导手里和办公室有，然后还有一把值班的人轮流拿着。” 顾云杰点点头，示意他安静，继续侧耳倾听。 “钥匙！” 很快，钥匙这个单词又跳了出来，比刚才更清晰。 “有人带着钥匙来了。” 一句完整的话语从嘈杂的乌云中浮出，顾云杰心头一凛，小跑着朝楼下冲去。 陶文明一怔，赶紧跟上。 …… “有钥匙。” “有人带着钥匙来了！” “开，快开……” 越往下走，声音越是清晰，顾云杰一路冲到一楼的楼梯口，打开楼道灯，握紧大扳手，盯紧下方。 “怎……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跑起来了？” 陶文明气喘吁吁的赶上来，一头雾水，顾云杰的举动把他搞得有点懵，倒是冲淡了几分害怕的情绪。 “你真的没听到吗？这些声音在说话。” “说话？说什么？” “没什么……”顾云杰考虑两秒，正色道：“金锁，你就到这里吧，别下去了，我自己去看。” “你一个人？”陶文明立刻反对：“不行，这都一楼了，我、我还是跟你一起吧，你一个人太危险。” 正因为危险，才不能让你这个胆小鬼跟着。 顾云杰看他一眼，没有明说，看来只有自己听到了杂音中的话，金锁是听不到的。 因为自己有系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这些声音说“钥匙”，什么钥匙？ 档案馆的钥匙吗？金锁今天值班，确实拿着钥匙，但逻辑上好像讲不通…… “钥匙来了。” “守门的也不见了……嘻嘻。” 就在这时，顾云杰听到一句和刚才不同的话，心头猛地一顿。 守门的？ 什么意思？ 如果说刚才听到“钥匙”，还可以勉强理解为有小偷想搞事，打算偷档案馆钥匙进来，现在这个猜测已完全行不通了。 更关键的是，自己和金锁下来的动静不算小，特别是从二楼到一楼的过程中，自己刻意奔跑，弄出了声响，要真是小偷，必定会察觉到，然后逃走或隐蔽，但这些声音似乎完全没有感觉，或者说它们一点儿也不在意。 它们在意的只有“钥匙”。 有人带着钥匙来了……什么钥匙呢？ 盯着楼道下方，顾云杰思索片刻，突然灵光一闪，身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钥匙！ 自己还带了一把钥匙——系统商店兑换的地煞之钥！ 金锁只能听到一片杂音，自己却能听清楚声音们说什么，难道就因为…… “我要下去了，金锁你跟紧我，但是先说好，等会儿到了地下，你守在门口，我一个人进去。” 如果这些声音所说的钥匙，真是自己手里的地煞之钥，那它们很可能是些不能用常理定义的存在。 要命，我可是跟金锁担保过世上没有鬼的。 收敛心思，顾云杰一步步走下楼梯，随着他的靠近，声音更大了，话语的内容也更加丰富起来—— “时间真的到了吗？” “钥匙来了。” “开门，快开门！” …… 站在地下层门口，顾云杰将残损的地煞之钥从背包里摸出来，紧紧捏在掌心里，防止有人偷袭，夺走背包。 “云杰，你……你真的一个人进去？” “对，你就守在这儿，如果我叫你走，你马上往上跑，然后报警。” “里边有什么？” “不知道。我进去了，你别开灯，保持安静。” 交待两句，顾云杰走入了档案馆地下层。 入眼的黑暗比下午浓重太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即便他的眼睛，也只能看到周围一架架影影绰绰的轮廓。 他轻手轻脚，朝声音最大、最密集的地方缓缓前进，很快发现了声音来源——放有夜黄泉档案的那个架子！ 这时，他的眼睛已完全适应了黑暗，看到那边的情景，不由浑身一震。 沉重的书架被一股力量推倒在地，看倒下的方向，它是被从背后推倒的，但今天下午清理架子时，顾云杰清楚地记得，书架背后是一堵墙壁！ 他不敢贸然上前，哪怕无数道声音正在他四周盘旋，好像无数只看不见的鸟在上下翻飞。 “钥匙来了！” “钥匙来了！” “要开门了，打开！” …… 顾云杰咬紧牙关，捏着地煞之钥，死死盯着书架背后的墙壁。 墙正从内部透出光来，描绘出某些东西的轮廓—— 好像是几对……眼睛？ 第024章 七只眼睛 三对并排的，像眼睛一样的图样出现在墙上，在它们上方还有一只竖着的眼睛。 七只眼睛？ 顾云杰正想看得更清楚，突然，右边那排眼睛中的一只猛然睁开，跟着，所有眼睛同时消失了！ 下一秒，一把由光芒绘制的锁呈现出来，徐徐停在半空中。 时间仿佛已凝固，方才闹嚷嚷的声音全都安静下去，似乎它们非常畏惧这七只眼睛，在它面前噤若寒蝉。 死一般的寂静中，顾云杰眼中只看到这一把发光的锁。 这是……地煞之钥对应的锁吗？！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这把锁，掌心里的地煞之钥以跟他心跳同样的节拍跳动，一股力量从中生出，牵引他的手伸向它…… 等等…… 等下，不行！ 顾云杰本能地挣扎，想将手缩回去，却发现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右手，眼睁睁看它拿着钥匙，深入了虚空中那把锁的锁芯，轻轻一转—— 嗡！ 一阵鸣动响彻整个地下层，几个人也搬不动的沉重书架随之摇晃，天花板上灰尘簌簌下落，日光灯晃动着，老旧的档案馆仿佛要就此坍塌！ “云杰！地震了？！” 守在门口的陶文明大喊一声，本能地要往外跑，略一迟疑又停下来，掉头往里边冲。 兄弟还在里面呢，他不能一个人溜！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样？！” “别过来！” 顾云杰一声大吼，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陶文明进来的动作，同时，他更看到了眼前的惊人变化！ 墙壁和空间正在溶解？！ 啪。 陶文明一掌拍上开关，灯却没有亮，整个地下层依然一片漆黑。 “……停电了？！” 陶文明一怔，视线在黑暗中四下游走。 云杰呢？ 云杰在哪儿？ …… 顾云杰听到了陶文明的声音，却没有回答，他很清楚，没有照明的情况下，金锁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现自己，也就不会走到这边来。 自己这方不能再有人来！ “锁”被地煞之钥打开后，他眼前的墙壁立刻以飞快的速度溶解、变化，形成一个灰黑色的大洞，好像有人以极大的力量，硬生生在虚空中拉开了一道大门！ 顾云杰死死盯着面前的“黑洞”，右手紧握地煞之钥，这把本已残破的钥匙在打开锁后，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一下断成了两截！ 黑洞飞速扩张着，越开越大，不断吞噬周围的一切，顾云杰看到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暗影从当中溢散，好像这道门伸出手，在这个世界鲜活的空气中拉扯、抓挠…… 远处，半明半暗的光影中，顾云杰瞥见陶文明茫然地看向这边，似乎想靠近。 “金锁，快出去！” 一声大喊，黑洞猛烈爆发，顾云杰浑身剧震，本能地闭上眼—— …… 咚咚。 沉闷规律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这声音似乎同时来自脚下和头顶，来自四面八方，将一切都包裹在它的回响之下。 顾云杰睁开眼。 这里是……四周一片昏暗，所有色彩都消失了，只能看到灰与黑的交织，像暮色威临的荒原。 发生什么事了？ 他甩甩头，慢慢支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地方。 咚咚。 目光由近及远，又由远而近。顾云杰肯定，这里不是档案馆地下，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处。 这是一个空无一物，同时又仿佛充斥着无数存在的奇异空间。 一股庞大的力量曾席卷这里的天与地，将所有鲜活的、生动的、柔美的、坚硬的都一并碾碎，无数种不同的形式与色彩就此凋零，通通变成了死寂无趣的碎石子。 此刻，他脚下是微微起伏的深灰色地面，铺满碎石砂砾，干燥、寂静。天空和四周也是深灰色的，浓重的浅灰色雾气在当中游弋。 雾气严重影响了顾云杰的视线，只能看到身周几米远的地方，而这些地方压根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人，没有建筑，也没有动植物。 除了那种不知来源于何处的震颤声，什么也没有。 咚咚。 “我这是……掉进异空间了吗？” 顾云杰把断裂的地煞之钥收回背包，缓步朝前走。 “金锁？！” 他尝试喊了一声，没有回应，连空旷的回声都没有。 金锁怎么样了？ 档案馆呢？应该还没塌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往前走出大约100米，他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嘈杂声。 “钥匙！” “开了，开了！” “有人拿着钥匙来了……” 无数声音在他左右两侧的空中浮现，顾云杰四下张望，看不到任何身影，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停下脚步。 只有两边有声音，后面是自己来的方向，但前面…… 他猛地抬头，盯着眼前沉重的虚空。 咚咚。 震颤声中，一道大得超乎他想象的阴影缓慢、坚定、沉默地，从斑驳的灰色浓雾中一点一点浮现出来，就像恐怖的幽灵船从海雾中现身。 它的体型庞大无比，就像一幢摩天大楼，在浓雾的簇拥下，不论朝哪个方向看，似乎都看不到它轮廓的边界。 在它面前，顾云杰渺小得如一只蚂蚁。 一瞬间，他甚至有个错觉：一颗星球浮出宇宙，向自己压下来。 随着它的现身，强大的压迫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压得顾云杰浑身骨骼咔咔作响，眼中刺痛，嗓子里涌起一股铁锈味，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 阴影轮廓黯淡，漆黑深沉，顾云杰看不清它的真面目，只看到它的“面孔”上刻绘着七只眼睛——和地煞之钥开门前，浮现的那七只眼睛一模一样！ 其中三对眼睛上下分列，另有一只竖着的眼睛凌驾于它们之上！ 七只眼睛当中，有六只是闭着的，只有右边那列中的一只睁开了。 他突然明白这象征着什么——自己刚刚打开的那把锁，就代表这只眼睛！ 难道还有另外六把锁？！ 刚想到这里，眼前巨大的阴影发出一道恢弘的声音，直接响在顾云杰脑子里。 他顿时感觉浑身剧痛，脑浆仿佛被这个声音搅动，旋转沸腾；他的精神也像被烈火焚烧、被强酸溶蚀，整个人仿佛即将被撕成碎片！ “是你……救走了守门人。” 什么？！ 顾云杰盯着它，什么守门人？ “你带来钥匙。”阴影又说了一句。 钥匙……地煞之钥？！ 顾云杰脑子乱成一锅粥，硬顶着阴影的巨大压迫力，拼尽全力去思考。 它说自己救走了守门人，又带来钥匙，什么意思？ 这是在审查自己的行为吗？ 守门人是谁？ 没等他想明白，阴影发出一声叹息，朝空间深处退去，搅动沉重的雾气慢慢围拢，遮蔽了它的轮廓。 伴随它的消失，两个悠长的字眼从雾气中缓缓传来—— “去吧。” 这句话一出，灰沉沉的空气震动了一下，方才噤若寒蝉的杂音瞬间欢欣鼓舞，喧闹着朝顾云杰涌来！ 这下，他看见了！ 他看见许多形状奇特的黑色生物，有些跟人体型差不多，有些有两三个人大，还有一些则只有猫狗大小。 它们出现在左右两侧的虚空中，嘀咕着，嘶吼着，发出和那些杂音一模一样的话语，朝自己猛扑过来！ 该死！ 要杀人灭口？！ 顾云杰一个激灵，转身撒腿就跑！ 灰色的空间似乎漫无边际，也没有什么地形起伏，顾云杰不辩方向，只管往前飞奔！ 现在，他的速度和耐力都已超过了普通人类，但在这些怪物面前还是不够看，渐渐的，他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狂喜的喊声也一道接一道地传来。 “钥匙！” “钥匙！” “还有守门人！” “把守门人交出来，撕碎他！” 妈的……钥匙当然不能给你们，至于什么守门人，我压根不知道啊！ 顾云杰在心里大骂，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和这帮怪物的距离依然在渐渐缩短。 这帮家伙想要地煞之钥，但它们恐怕不知道钥匙已经断了，就算拿到也打不开下一把锁，何况自己绝不可能给它们！ 只要钥匙在自己手里，那还有逃走的机会，要真被这些怪物抢到，自己绝对活不过三秒！ 顾云杰咬紧牙关，也不管什么方向，闷头狂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自己跑到哪儿了？ 能有路出去吗？ 还有守门人……谁是守门人？！ 等等……突然，顾云杰一顿，他知道谁是守门人了！ 叶黄泉！ 一定是他！ 如果书架背后那堵墙就是它们所谓的门，叶黄泉的那页档案一直压在书架上，不就等于在守门吗？！ 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书架被一股力量从后边推倒，露出背后这面墙壁，然后才出现了七只眼睛和锁的幻象，所以很明显，叶黄泉就是它们口中的守门人！ 因为自己拿走了叶黄泉的档案，所以它们有才能力推倒书架，让锁显现出来，然后…… 第025章 惊天黄泉剑 顾云杰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系统坑了？ 要不是它提示，怎么会注意到那张没头没尾的档案？ 不过……系统可没让带地煞之钥过来，今天要不带这把钥匙，也就没这事儿了。 怨天怨地不如怨自己，顾云杰悲哀地发现，就算今天真的交待在这里，锅也得自己背！ “钥匙！” “守门人！” 狂乱的嘶吼一点点逼近，怪物们好像不知疲累，越跑越兴奋，顾云杰却感觉体能正在耗尽。 该死，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 自己带走的并不是叶黄泉本人，只是一页破旧的老档案而已。 一张纸就把这些家伙给镇住了，应该也没有想象中可怕才对…… 给自己打了打气，顾云杰正想回头，一声尖利的叫声突然在他右边响起—— “钥匙！” 目光一转，顾云杰脸色煞白，一只个头最小的怪物已扑了上来，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朝他头上咬去！ “去你的！” 顾云杰反手抓起插在背包里的扳手，用力一击！ 砰！ “嗷——” 一声闷响，小怪物被打个正着，惨叫着跌落在地，顾云杰又上去狠狠踩了两脚，扳手对着头猛砸，砸得它头颅碎裂，很快化为黑烟，融入了周围的雾气中。 解决一个！ 来不及高兴，后面大批怪物又冲了上来，顾云杰回头一看，面无人色。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自己跑死也跑不过它们，正面干更不是对手，得找路出去才行！ 他从包里掏出地煞之钥，想试试看能否在这里开锁，结果暗灰色的虚空一点变化也没有，那把锁压根就没出现。 更糟糕的是，身后那波怪物看到钥匙，变得更加疯狂，一个个跟打鸡血似的疯狂加速，瞬间把距离缩短了老长一截！ 我去，要命了！ 顾云杰气喘吁吁，眼前阵阵发黑，感觉下一秒就要跑死在路上，突然，他想到一件东西：信任勋章！ 这玩意儿现在正别在外套上呢，再赌一把！ 他立刻停下来，转身面对蜂拥而来的怪物，意念闪动： 相信我，别追了！ 怪物群略略一顿，顾云杰心里一喜，起作用了？！ “钥匙——” “守门人！” 下一秒，它们又疯狂地朝他奔来，刚才那一下停顿，大约只是诧异于他转身的举动罢了。 我去，失败？！ 50%的成功率，这次真要坑死人了！ “信任勋章，已使用次数：2，剩余使用次数：1” 系统提示在顾云杰脑中响起。 你还提示个屁！ 我要死了！ 顾云杰再一次疯狂逃命，危机之下潜力全开，好不容易又拉开一丁点距离，但与此同时，他也明显感觉到了极限的逼近。 不行了……真逃不掉了。 身后怪物不断靠近，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几抹黑色的暗影已冲到了自己斜后方，狂乱的嘶喊声几乎就在背后！ “钥匙！” “交出守门人！” 体力濒临枯竭，精神也已绷到极限，前方依旧是无穷无尽的灰暗！ 该死，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个异空间里？！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顾云杰突然感觉到，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心里霎时一阵狂喜！ 时间到了！ 为了精确把握自己的修复力，他在手机上设了一个闹钟，午夜12点准时震动，提醒他修复力的刷新。 午夜已至！ 修复力恢复了！ 顾云杰从背包里一把抽出那张残损的档案—— 残损严重的档案（叶黄泉）：1/6 所需修复力：60 修复报酬：1元 奖励积分：150 你不是守门人吗？ “你之前破破烂烂，摆在外面书架上，它们都怕成那样，如今咱们已冲进它们的老巢，我再将你修好……” 修复！ 念头一动，顾云杰手中这张沧桑泛黄，似乎只要一阵轻风就能撕碎的纸上，突然爆出一道猛烈的白光! 叶黄泉的档案飞速复原，平整光洁，散发出清爽的墨香，就像它上一秒才刚刚写下！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1元，积分150！” “成功触发修复如新！奖励积分20！” 修复如新！ 顾云杰大喜，来得正好！ 松开手，叶黄泉的档案悬停在他身前，纸上白光越发璀璨，冲天而起，如利剑直刺苍穹，一举打破了空间中沉闷晦暗，无穷无尽的灰色！ 天光乍破，仿佛混沌初开！ 雷霆轰鸣，震动天顶厚重阴云，仿佛在空中引爆了一枚超新星，气流层层荡开，天上地下瞬间一片清朗！ 顾云杰目瞪口呆，这威力……太惊人了！ 就在此时，从叶黄泉的档案上浮现一道人影，虚幻而凌厉，像撕破暗夜的闪电，就算面对那个拥有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也毫无惧色！ 惊变中，追击的怪物纷纷停步，惶恐畏惧地后退。 顾云杰趁机看清了它们的形状，有些似人，有些似兽，都拥有漆黑斑驳的外表，形态丑陋，尖牙利爪上寒光闪闪。 人影抬起手，他手中握着一把剑，朝前方的怪物缓缓落下—— 看似轻缓，实则重若千钧！ 轰隆—— 雷霆爆起，风云怒号，整个空间仿佛被这一剑劈成两半，追击的怪物在剑势下瞬间化为灰飞! 剑气纵横，如巨龙翻江倒海，将空间极远处最凝重、最深沉的那一团暗影也劈开了些许，从中传来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正是方才那道巨大的阴影—— “滚出去！” 随着它的怒喝，剑气消失，人影晃了晃，散作一道青烟，回到档案中。 至此，这一页档案终于飘飘摇摇的落下来，落到顾云杰手里。 顾云杰摸着档案，有种梦游般的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那惊天动地的一剑，这……这就是叶黄泉的威力吗？ 太可怕了。 不，不对，这好像只是他六分之一的威力！ 定定神，顾云杰从叶黄泉带来的震撼中回神，仔细看着手中光洁如新的纸张，突然发现它上面多了一行字—— “感谢您对叶黄泉的帮助，当您遭遇极大危机时，可呼唤他的幻影助战。使用次数：不限。” 不限次数的召唤券？！ 顾云杰大喜，这是个非常强力的帮手啊！有叶黄泉在，他就再不怕被这些怪物追了，打不过就叫他出来帮忙！ “这可太好了……真没想到啊，黄泉大佬，以后请多多关照，咱们合作愉快。回去我先给你镀个膜，防水防油，便于保存，然后再尽快帮你找齐剩下的五页，让你成为一本完整的你！” 拍了叶黄泉两句马屁，顾云杰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卷起来，放回背包，朝周围一看，发现空间又悄然恢复了稳定，暗色重新聚拢，四周依旧那么安静。 得想办法出去。 心思刚一动，顾云杰看到眼前的虚空再度出现了波动，光影弥散，空间旋转着飞速退缩，像吐出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一般，一下子把顾云杰挤了出去。 砰。 顾云杰落到地上，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档案馆地下层，身边是倒下的书架，背后的墙壁上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我回来了？” 惊魂未定地站起来，顾云杰摸摸身上，没受伤，又检查背包，一件东西也没少：地煞之钥、叶黄泉的档案，连那把大扳手都在。 不仅没少，还多了点儿东西：衣兜里不知什么时候装了一小把砂砾，是那个灰色空间的地上随处可见的。 “万幸，差点就死在里边了，希望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顾云杰将那把砂砾掏出来，那卫生纸包上，放到背包的夹层里。 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他可不能随手扔了，万一能有什么作用呢？ 头疼传来，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带给他的压迫力还没有完全消散，加上这一路夺命狂奔，成功脱困后，顾云杰突然感觉特别累，浑身一阵阵的冒冷汗，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他挣扎着往外挪，心还不敢完全放下。 金锁呢？金锁怎么样？他没事吧。 自己吃点亏没什么，可千万别把无辜的金锁搭进去了。 走到地下层的门口，顾云杰一眼就看见陶文明躺在地上，试了试他的脉搏呼吸，发现平稳正常，只是睡着了。 “金锁，醒醒，你怎么样？” 连续叫了几声，陶文明嘴里发出模糊的支吾声，似乎正在做噩梦，一时醒不过来。 照明已经恢复了，冷白的日光灯照耀着宽敞的地下层，除了叶黄泉的书架倒塌，地上落了一些灰尘，还有少量档案被颠了下来之外，大厅并没有其他损伤，一切都和白天一样。 顾云杰看看里边，又看看沉睡的陶文明，决定换个地方。把人扶起来，一路拖上一楼，走出大门，然后上了陶文明的车。 车钥匙插进去，打开档案馆院门，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后，顾云杰才真正放下心来，坐在驾驶位上，盯着眼前这幢沉默的老楼房。 刚过午夜，四周格外安静，一个人影没有，一点儿声音听不到。顾云杰刚刚经历了一场狂奔和大战，这会儿终于脱离险境，早已是上眼皮打下眼皮，能睡个天昏地暗，但他丝毫不敢睡，伴着陶文明的鼾声和梦话，默默盯着系统上最新的个人页面： 姓名：顾云杰 等级：中级学徒 概率技能提升：修复如新（二十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 1、进行100次修复（17/100） 2、至少触发5次“修复如新”（1/5） 修复力：0（次日回复） 积分：231 兑换：积分兑换 他看了一阵，又看向自己现在的情况： 品级：无 体质：11 精神：11 灵性：5 心性：5 淬炼进度：无 技能：无 还是太弱了，得再变强一些才行。 第026章 玩家 天蒙蒙亮时，陶文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睡在车上，顾云杰坐在他左边，双手紧握方向盘，顿时满脸惊讶。 “怎么回事？！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总算睡饱了……金锁，你要再不醒，我可撑不住了，现在换你守着，我睡一会儿。” “等下，云杰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昨晚上……” 刚说到这儿，陶文明脸色一变，记忆在瞬间苏醒，“我记得昨晚地震了，你在地下……” “放心吧，小地震，没事。” 顾云杰不想让陶文明知道太多，白白增加担心而已，何况他现在确实没精力把昨晚的事再讲一遍。 神秘的空间，怪物，还有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 躺到后排，顾云杰秒睡。 陶文明摸不着头脑，喃喃道：“怎么不在值班室睡，跑车上来了？自己都说是小地震，还怕房子塌吗？” …… 顾云杰醒时天已大亮，看看时间，正好早上7点半。 陶文明关切地问：“没事吧，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正常，熬了夜脸色当然不好。”他伸个懒腰，差不多睡了一个半钟头，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昨晚……” “昨晚没什么事，你在地下层的门口摔了一跤，然后做了个噩梦。” “是吗，那些声音……” “那些声音应该暂时不会出现了。” 略一思索，顾云杰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昨晚在那个灰色空间里，叶黄泉的一击彻底震慑了对方，短时间内，那些怪物应该不敢乱动，而且地煞之钥已折断，没办法再打开那把锁了。 他刚才又看了一下，地煞之钥最初需要100点修复力，现在折断了，需要200点修复力，虽然积分奖励也提高到了400点，但自己现在是再没能力修复它了。 也好，他可以趁这段时间提升自己的能力，如果还有机会进去，下次一定不能再被追得满地乱跑。 这时，顾云杰突然想起来，七只眼睛的阴影说过一句话：是自己救走了守门人。 此前他只顾逃命，也没多想，现在看来，应该是叶黄泉的档案随着时间流逝，原本就快要腐朽了，或许再过几个月，它就会彻底失去效果，没法再守住那把锁，自己现在将它修复，不就是救走了他么？ 不过，这并非长久之计。 他看向窗外的老档案馆，新馆在热火朝天的修建，最迟到明年上半年，老馆就会彻底搬空，接下来这块地皮不论怎么规划，肯定都要拆迁，到时候…… 如果拆了老馆，会不会彻底破坏那把锁？ 那些怪物会不会一直在期盼那个时刻的到来？ …… 上午9点，云杰回到修理铺，刚一进门，柜台后边的顾明就笑着迎上来。 “终于回来了，人家等你快一个钟头了。” “谁？” “我啊，顾老板。” 王盛从后边跳出来，满面笑容：“我一早就过来你家铺子找你了，结果顾叔叔说你还没回来，我就等着呢。” “你……” 这家伙居然摸上门来了，顾云杰暗暗摇头：“是为游戏机的事情？烧了吗？” “没烧，好使得很呢。”王盛朝他比个大拇指：“你修好的东西哪儿那么容易坏，不怕你骄傲，如今群里只有我一个人还坚挺着了！” “哦？剩下那人的机器也烧了？” “可不是。”王盛洋洋得意，假意唏嘘道：“哎，真让人无奈啊，一个个的战友都倒下了，只有我，还走在这条孤独的挑战之路上。” 你就浪吧。 顾云杰笑道：“那孤独的战士来找我，是有什么安排？” “当然是接顾老板您去我那儿呀，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要让你亲眼见识那个游戏！对了，早饭吃了没？没吃的话咱们去白月楼，我忒喜欢他家，早茶一绝啊。” 顾云杰还真没吃，不知是不是受昨晚事情的影响，陶文明和他都没啥胃口，等档案馆的人陆续开始上班，自己就先走了。 直到这会儿，看着王盛绘声绘色的表演，他才觉得胸膛里那股沉郁的气息渐渐散开，，食欲也上来了。 “行，你请客啊，等我上楼洗把脸。” “说什么呢，还能让顾老板掏腰包不成？” 片刻，顾云杰下来，王盛喜滋滋的带他上了一辆豪华SUV。 “对了，先跟你说件事，如果今天游戏机烧了，我没办法马上修，最早也得等到明天。” 今天的所有修复力，都在叶黄泉的档案上用尽了，顾云杰先给小胖子打个预防针。 “没问题，我反正都坚挺到最后了，不差这一两天的。” …… 吃饱喝足，顾云杰抵达了王盛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 他没跟老爸王迪住在一起，逍遥自在，而且搞艺术的人，大约本来就不喜欢身边有个咋咋呼呼的儿子，乐得清静。 “顾老板，你看。” 王盛走到客厅中央，开启了游戏机。 占据了几乎整面墙的超高清屏幕上，立刻显出了游戏画面。、 “这是我当前的进度，顾老板你观察一下，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顾云杰在沙发上坐下来，仔细看去，发现场景是在一个村庄里。 低矮的房舍，错落的布局，能看到村边的田垄，温柔起伏的山峦剪影停在远处，一个典型的农家村落，充满田园牧歌的恬静氛围。 “很真实，非常真实。”顾云杰观察着画面上的细节，点头赞叹：“别说不像20年前的游戏，就算现在的公司，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没夸张吧，这游戏超越了技术极限。” 王盛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可乐，递给顾云杰一瓶，自己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道：“再看看，我先不动，就这个画面，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问题……” 这小胖子，考起自己来了？ 顾云杰暗暗好笑，仔细观察屏幕上的画面，微风拂来，轻轻吹动梢头的树枝，阳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剪影，两只田园猫慵懒地躺在屋檐下，不远处，一名老人背着手，慢慢走进了画面当中。 “嗯？”顾云杰一怔，脸色微变：“这是……真实时间？！” “不错，顾老板聪明，这么快就发现了第一个问题，如果你不管它，游戏当中的时间流逝速度，和现实中的时间速度是完全相同的。也就是说，游戏里过一天，现实里也过一天。” “不管它？”顾云杰注意到他的说辞：“如果管它呢？” “管它的话……”王盛在他旁边坐下，摸出配套手柄摁了一个键，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沙漏。 “点这个沙漏，时间流逝的速度就会加快，我们可以在任意一个时间点停止加速，回到真实的时间速度上，也就是说，玩家可以跳到任何时间点上继续游戏，但是只能往前跳，不能回溯。” “嗯……”顾云杰点点头，“你跳过时间吗？” “没有，我不敢。”王盛摇头：“群里有人跳过，分享了信息，但目前看来，跳跃时间会给游戏机带来很大的负担，大大增加烧机的概率，所以在她尝试过后，大家都不敢跳了。” “你们群里信息共享得很及时啊。” “那必须的，不合作谁也别想通关。” 王盛又操作两下，顾云杰看到了他的游戏形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瘦瘦的，打扮很朴素，长得不算好看。 “这么接地气的形象，不像你的风格啊。” “这不是我选的，游戏分配的，压根就不让选。” 王盛皱眉道：“说起来，这也是一个很奇怪的点，这个游戏根本不给人选择的机会，进来后自动分配一个角色，告诉你角色的基本资料和背景，然后就在这个村里活动。” 就在这个村里活动？ “那你们平时都玩什么？” “日常。村民的日常。” 顾云杰有点吃惊，就这？ “不会无聊吗？你前天可是差点通宵啊。” “不会。”王盛摇头：“这游戏好像有一股魔力，玩上后很容易沉进去，好像我就是这个村民，我的一举一动就是她的生活，人是不可能挣脱自己的生活的，所以我也不会觉得无聊，很自然就进行下去了。” 王盛一边说，一边操作“自己”在村子里走动，熟门熟路的走进了西边一间房屋。 “这是我在这个游戏里的家。” 王盛操作少女又走出来，走向隔壁第三幢楼房：“这是我朋友的家，我给你看她的照片。” 少女拿起桌上的一张照片，放大，另一名短发少女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顾老板，注意这个女孩，她叫红梅，是我们群里另一个人分配到的角色，但是现在他机器烧了，没法上线，所以红梅暂时无法出现，不能向你展示互动功能。” “什么样的互动功能？” “就是……”王盛想了想，道：“我们发现，游戏里的每个角色并不是玩家自己，而是分配到的角色本身，每个玩家根据被分配角色的不同，拿到的剧本、知道的资讯，甚至可进行的操作都不同。” “比如说，我曾经有一次和他走到村子边缘，想探索一下地图边界在哪里，结果我发现自己能比他多走出100米，他告诉我，他的角色红梅不具备这个功能，原因是：家里叮嘱过红梅不要去那边。而在我的角色资料里并没有这一条，我的角色没有被家里限制，于是我的角色能去，而红梅不能去。” 顾云杰吃惊的看着王盛，这是……根据不同角色进行了不同的设定？ 这也太细致了……工程量会非常大。 “等等，游戏里这个村庄，总共有多少人口？” 第027章 村中的游戏 “不多，通过我们这两天的观察统计，再汇总彼此掌握的信息，能推断出这村子就300人出头。” “这么说来，除了你们5个玩家外，剩下的村民都是NPC？” “目前为止应该都是，但有些关键人物，比如村长还没见过，一部分人目前不在村里。我们现在能肯定，村里每一个人都是完全独立的存在，没有什么通用程序，也没有设定好的行动路线，固定要说的话，跟寻常的游戏完全不同。” “……就像真人？” “对，像真人。”王盛表情严肃。 “怪不得你说它可能是现实。” 顾云杰这下明白了，如果王盛所言不虚，那这个游戏确实太诡异了，简直像从现实中摘取了一段时光，以游戏的形式表现出来。 王盛操纵少女在村中行进，绕着整个村子缓缓走了一圈，让顾云杰浏览这里的全貌。 “我现在随便找个人说话，你会感受得更直观。” 王盛操纵屏幕上的少女跑向村里的杂货店，店门外是一片小院坝，有两名老者正在下象棋，几个人围观，对面是一堆妯娌闲聊家长里短。 少女走到这群妇女旁边，带着乡音的说话声从音响里清晰地传出来。 “他二姨，上次那块料子才好呢，又鲜艳，又光滑。” “可不是吗。你也去买一块，给你们家阿牛做件衣服呀。” “做是想做，就怕那个死鬼不知道爱惜，一天到晚的不是下田，就是上山，新衣服经不住几回穿。” “那难道就不给人家做了？光屁股出门？” …… 听着充满生活气息的交谈，顾云杰皱起眉头。 “顾老板，你来定，我该跟她们说什么？” 这时，王盛将主动权交给了顾云杰。 “什么都能说吗？” “不要说太奇怪的话，也不要惹麻烦。就我们观察，这村子的背景起码是20多年前了，那年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也没有各种花里胡哨的吃喝玩乐。” “如果提到还不存在的东西，会发生程序错误吗？” 顾云杰可不希望现在就烧了游戏机。 “不会，但这些村民的反应会……大概会觉得你被黄鼠狼上身了，说胡话呢。” 顾云杰想了想，不能说超出时代背景的内容，也不能做引人侧目的举动，那…… “问下他们，往县城的班车什么时候开。” 这个问题应该符合条件。 王盛拉出键盘，输入一句话，屏幕上的少女立刻俏生生地朝妯娌们道：“二姨，往县城的班车什么时候开啊？” “星期六上午嘛，不过票要提前去镇上买。”二姨看着她，笑问：“怎么，小芙，你真的要去县里上高中？” “还……还没定呢，不晓得家里怎么说。” “去县城读书好，有出息。” “但是县里的高中要收住宿费和伙食费……” “就是。”旁边一名妇女撇撇嘴，接过话头：“在县里读书，吃住都要自己单独掏钱，倒不如早点帮家里做事，对了，上次他们说去南方打工的事情，包吃包住，一个月还能挣1000元，真的？” “真的啊……” 妯娌们的话题很快转移了，王盛的角色：少女小芙恢复了沉默，慢慢走到一边，似乎若有所思。 顾云杰在屏幕前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自动触发后续对话？ “怎么做到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首先，这些村民根本不可能知道我要问什么。其次，就算她们回答上了，又怎么可能自然的往下讲，特别是你扮演的这个小芙，你都没输入下一句话，她就自己接上了，简直像……” “就像现实中存在的真人，是吧。” 王盛放下手柄，长吁口气：“顾老板，你现在信了吧，这游戏就是一段现实。” “如果真是现实的话……”顾云杰摇头：“我看这村子的背景，这些人说话做事的模样，最少也是二三十年前的大夏国。” 刚才他就注意到了，村里有几间房屋的墙壁上，刷着两条褪色斑驳的宣传标语，那是多年前在大夏国高度流行，家喻户晓的政策。但至少在15年前，这些语言就随着时代的变迁被逐渐淡化、废弃，成了留在老照片上的回忆。 还有，村里所有的建筑样式都很淳朴，大多数房屋是木结构，甚至有两座茅草屋，只有村委会的二层小楼是砖木结构，基本看不到钢筋水泥的痕迹。 村外的农田里，顾云杰没看到农机设备，只有耕牛套着传统的犁，所有村民的衣装打扮都是几十年前的模样：土气、质朴，很少有鲜艳的颜色。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人展示着：这是一个几十年前真实存在的村庄。 顾云杰沉默片刻，问：“这款游戏机，我记得是国外公司发行的，上边的游戏也都是国外各家公司做的。游戏机和游戏压根就没有通过官方渠道引进国内，当年那些老玩家，都是通过各种渠道代购的。” “而且，谁会在这游戏机上做一个充满大夏国乡土风味，原汁原味的现实型游戏呢？” 顾云杰想不明白。 “没有。”王盛摇头：“不可能有这种事，当年的国外游戏公司就没考虑过咱们国内的市场，更不会做以咱们农村为背景的游戏。” “那会不会是国内制作人做的？更不可能了，你看这画面、这感觉，别说20多年前国内没人有这技术，就算现在，把全世界所有顶尖的制作人凑到一起，也不可能做出这个！” 王盛挥舞着手臂，说得斩钉截铁。 顾云杰表示赞同，跟着又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从你向我展示的游戏片段上看，这个游戏既没有目的，也没有战斗，更没有奖励，就是特别平凡琐碎的农村生活，把这些东西做成游戏，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王盛皱眉：“这也是我们想不通的地方、凡是游戏，必定有它的目的，它得提供至少一个目标让玩家去完成，否则干嘛做成游戏？拍电影什么的不是更好吗？” “你们这两天没发现游戏的目的吗？” 王盛没有回答，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操作小芙回到了自己家里，这时已接近中午，厨房里，她母亲开始准备午饭，她站在门口看了看，走回自己房间。 然后，王盛关闭了游戏。 “咦，你怎么关了？” “先关掉。”王盛皱着眉头，脸上表情似乎有点紧张。 “你这可是真实时间，游戏里有内置的计时器，你关了它也会继续走的，可别错过什么关键信息。” “我知道，但是……”王盛顿了顿，小声道：“你不是说到游戏目的吗？我感觉……我好像摸到了一点儿眉目。” “怎么说？” “我不敢完全确定，但我觉得……顾老板，就你刚才看到的，你感觉这个游戏现在到了什么阶段？” “什么阶段？”顾云杰摇头：“判断不出来，太日常了，完全是农村里普通平凡的一天。” “开局阶段。”王盛有点无奈：“两天了，但我觉得我们还卡在开头，或者说……在开头被动的等待。如今其他人被迫下线，就剩我一个，我也不敢贸然往前推剧情，心里总觉得不安，一来怕烧机，二来怕……” “怕什么？” “怕发生不好的事。”王盛罕见地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低声道：“我有种预感，小芙要完蛋了。” “不，不光小芙，整个村子恐怕都要大难临头。 顾云杰愣住了，这是王盛会说出来的话吗？在他印象里，大大咧咧乐天派的王盛，那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 “为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 “直接的没有，不过我们群里把关于这游戏的点点滴滴都记了下来，里边应该藏着线索。” 王盛打开手机上的一个文档：“顾老板，我把这个发给你，你比较聪明，又修好了这个游戏机，感觉你跟这游戏也挺有缘分的，没准儿能发现什么。” 他不由分说地把文档发了过来，顾云杰存到自己手机里，想了想道：“谨慎点是没错，但我觉得吧，既然这个游戏是真实时间，你关了机，或者停下进度不往前走，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我真正怕的是……” “如果像你说的，游戏里即将有劫难发生，那它会不会影响到你？既然游戏机会被烧，那玩游戏的人呢？能保障绝对安全吗？其他人的被迫下线，会不会其实是一种保护？” 王盛一怔，脸色微变：“那，那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我建议你如果还要玩这个游戏，最好身边有人，这样真发生什么情况的话，起码有个照应。” “嗯……” 叮咚。 就在这时，顾云杰的手机响起来，来电人是顾明。 “云杰，你还在王先生那儿吗？方便的话能不能回来一趟？你们公司的人来铺子上找你呢。” “公司的人？” 顾云杰很意外，谁来了？简晓晴？不，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家铺子的位置才对。 “说是关于你离职的事，给你送补偿过来，还有一份协议要签，手续才能完成。” “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第028章 离职补偿 告别王盛，顾云杰匆匆赶回铺子。 时近中午，老街上人来人往，车流涌动，停在顾家修理铺外的那辆顶级豪车越发引人注意。 顾云杰看了一眼，走进铺子，顾明带着人迎上来。 “云杰你回来了，这是你们公司的丁先生。” “哦，丁先生吗？”顾云杰看看来人，笑了笑。 一听说是为自己辞职的事，老爸就照单全收了，压根没想过当中的真假。 不过，他老人家这辈子都靠修理手艺养家糊口，从没在现代化大公司里干过，不清楚规章流程倒也正常。 实际上，自己辞职得很匆忙，手续一样没办，有没有补偿还两说呢，哪家公司会亲自把离职补偿送上门来？ 来的这个人并不是顾云杰公司的同事，而是简啸月的随从之一，昨天在展览上有过一面之缘。 “顾先生，又见面了，我是小丁，简总的秘书。” “您好，是简总让您来的吗？” 小丁满面笑容，十分客气：“是，简总安排我把您的离职补偿送过来。” “我入职不满一年，按照公司规定，自行离职可以不给补偿。” “不不，补偿必须有的，简总爱才，非常看好您，本想把您留在公司，但您既然执意要走，他也不勉强，这是他代表简氏集团送上的一点小心意。” 说着，小丁将一个信封递过来，顾云杰接过，手一模就知道是银行卡。 什么意思啊，这么大手笔？ 不是好现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昨天从简啸月那里离开时，顾云杰确定信任勋章已经发挥了作用，他没能问出自己的秘密，但他又给了东郊别墅的聚会请柬，那说明他对自己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消失。 看来，不管自己有没有暴露系统秘密，简啸月都盯上自己了，所谓的“非常看好自己”？ 至少在他看来，自己是有秘密、有价值的。 “昨天您走之后，简总其实也跟我们说过，像顾先生这样的人才，大家不做同事，做朋友更好，所以……这里是简总个人的一点心意，也请您收下，交个朋友。” 小丁将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袋子递过来。 “简总听说顾先生的母亲身体不太好，特意找咱们长宁医院的副院长苏教授、免疫系统权威黄教授咨询过，这是他们为令堂搭配的营养保健品，服用方法都写在里面的。” 顾云杰一惊，后退了一步。 如果说银行卡什么的，还属于常规性的示好笼络，这连家里人都盯上了，有必要吗？ “不用了，这个……” “顾先生，千万不要拒绝。” 小丁上前一步，将袋子硬塞到他手里，压低声音道：“简总说了，他跟您年纪只差几岁，都是为人子女，对父母尽孝天经地义。关于您母亲……您完全可以放心，虽然没有当面看诊，可简总有渠道，调了她之前的详细病例给几位教授参考，所以他们的推荐百分百靠得住——黄教授那专家号有多难挂上，您也是本地人，不会不知道吧。” 厉害了，简总。 顾云杰突然发现，自己所有拒绝的话，都被小丁堵在了嗓子里。 一手经济补偿，一手亲情笼络，简啸月谋划得滴水不漏，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拉到他那边去？ 简氏集团资产到底有多少，顾云杰不清楚，最少几千亿吧。 一个几千亿身家的集团继承人，眼巴巴的向自己示好？ 朝旁边那辆豪车看了一眼，顾云杰径直走过去，敲敲后排车窗。 茶褐色的玻璃缓缓降下，简啸月的脸出现在顾云杰视线中。 “简总。” 他将信封扔进手提袋，然后把袋子递过去：“好意心领了，但东西我不能收，没必要。” “有必要。”简啸月笑笑：“我是真心想和顾先生交朋友的。” “既然真心交朋友，那就更不需要靠这些东西拉关系。” 顾云杰弯下身，正色道：“简总，您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脉，可能觉得全天下人都只看重你的背景资源，但我一来没有暴富的想法，二来不喜欢欠人情，所以还是算了吧。” 简啸月没说话，更没接袋子，盯着他看了几秒，神色渐渐凝重，忽然道：“你气色不好，昨晚受惊吓不轻。” 顾云杰一怔，什么意思？ 昨晚在老档案馆的事情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连金锁那傻子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简啸月怎么会突然蹦出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难不成……他在诈自己？ 想到这里，顾云杰笑笑，稳住脸上的表情：“这不辞职了吗？无事一身轻，没忍住玩游戏玩了个通宵。” “你喜欢玩游戏？”简啸月立刻转了话题：“我这里也有个游戏，想来试试吗？” “什么游戏？” “当村民。” 顾云杰瞳孔一缩，浑身紧绷，下意识地就想到了王盛那个诡异的村民游戏。 难不成简啸月手里也有一台游戏机？他也在攻克这个游戏？ 但是按王盛的说法，总共有5个玩家，其中4个都已经烧机下线，只有他一个人还能进入游戏了。 简啸月会是这5人之一吗？ 或者还存在其他的玩家，只是王盛他们不知道？ 顾云杰不敢问，假装没听明白，转移话题：“对了，我爸说还有份协议要签？离职协议吗？” “嗯。”简啸月从车窗中递出一个文件：“签吧，签了我就走。” 不错嘛，有眼色，知道我盼你赶紧滚蛋。 顾云杰心里嘀咕，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离职协议，而是一份调职通知书！要把他从分公司调走，进入集团总部担任—— “……特别顾问？” 啪。 顾云杰把文件夹合起来，从窗户塞回去，摇头道：“简总，这东西我签不了。” “暂时不想签也可以。”简啸月一点也不生气，微笑道：“东郊别墅的聚会记得准时来就好。” “知道。” 引擎轰鸣，简啸月的豪车消失在街头，顾云杰手里的银行卡和保健品都没能退回去。 也罢，既然他诚心要给，自己就收呗，反正都是好东西，尤其几位专家精心搭配的保健品，对老妈身体应该有很大帮助。 “欠下人情了……” 顾云杰喃喃自语，简啸月很看重东郊别墅的聚会，自己对它的兴趣也被吊得高高的，必须得去了。 看儿子站在门口半天没动弹，顾明走上去，拍拍他肩膀。 “云杰，不要紧吧，刚那人是……” “公司一个管事的。” “阵势有点大啊。”顾明盯着简啸月消失的方向，微微感叹：“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气场，车也高级，还有人跟着跑前跑后……云杰，这种大领导都亲自来给你送补偿，你在公司干得应该还可以，就这么辞了……” “爸，你别被他骗了。”顾云杰把银行卡揣进自己兜里，袋子递给顾明。 “贪小便宜吃大亏，这些人一个个精得很，从不做亏本生意，别看他们对我好像不错，那都是有目的的。喏，这是给老妈的保健品，里面有说明书，按照上边写的吃，老妈那身体是该保养保养，这么多年太辛苦了。” “哎，你们公司还送这个的？” 顾云杰没法解释，叹道：“中午我不回去吃饭了，昨晚没休息好，先上楼睡一下。” …… 二楼上，顾云杰揉揉疲惫的眉心，没忙着躺下，给王盛打了个电话。 “你们那个游戏群里面，5个人的身份你都知道吗？” “哟，顾老板准备加入？大体上我都知道的，互相交流过。” “都是什么人呢？” “天南海北的网友呗，我知道他们在哪儿，具体身份倒是没打听得太细，你懂的，个人隐私嘛……总之群里5个人，两个在国外，一个在南边岛上，一个在西边的益州市，然后就是我了。” “只有你一个人在长宁，没有别的本地人？” 顾云杰本来怀疑简啸月手里也有一台游戏机，但听王盛这么说，倒是对不上号了。 当然了，以简啸月的人脉和能力，就算他本人手里没东西，知道游戏的存在却不难，甚至可以联系扶持几个玩家。 “没有啊，我之前本来还想着，如果有本地玩家，就一起约到我那儿，大家共同探索更方便，结果都隔着千里远，只能网上联系了。” 说到这里，王盛顿了顿：“对了顾老板，正要跟你说个事儿，后天益州的那个玩家想带着游戏机过来，他听说你把我的机器修好了，准备把他那台也请你看看，帮他修好。” “是吗？”顾云杰考虑片刻：“我不敢保证一定能修好，试试吧。” 两台游戏机的情况并不相同，王盛那台是网络开启前摔坏的，自己修的时候，机器还没有接触过游戏。而益州玩家手里的游戏机，却是在进入游戏后烧掉的，能否修好，他还真不敢打包票。 “以你的技术，肯定没问题！”王盛大喜。 “对了，他的角色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红梅，小芙的朋友，如果他能再次上线，让小芙和红梅碰头，我觉得剧情肯定会有突破！” “嗯……你注意安全，玩的时候最好身边有人。” “放心吧，我又叫了两个朋友，下午就过来。我们打算排个时间表，接下来就不关机了，轮班盯着，争取早点发现突破点。” 第029章 可恶的梦魇 结束通话，顾云杰感觉疲惫像潮水般涌来，街面上的嘈杂声似乎变得很远，他放空心思，倒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去多久，顾云杰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小声的谈话唤醒意识。 “他爸，这些东西……很贵吧？” “贵，但最贵的还不是东西本身，是人家这份心意。你看这单子上的签名，苏教授、黄教授，都是长宁医院的金字招牌，专家号排一两个月都不一定能挂上的。” “那，那也太贵重了吧……云杰都辞了职，他们公司还这么念着，连我的事情都想到了？” “是啊，所以我心里也有点虚，怕有什么情况，万一……咱都是没什么见识的老百姓，孩子在社会上的经历我们也不太懂，只希望他不要惹是生非，不要跟不该来往的人来往……” 是爸妈在说话？ 老妈什么时候来铺子里了？ 是了，一定是来给老爸送饭的。 过去有时也这样，如果铺子里忙得走不开，顾明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母子俩吃过后，李华再给他送过来。 今天自己在楼上睡觉，所以老爸干脆也不回家，由老妈送来吗？应该也有自己的一份吧。 他们这会儿谈论的，正是简啸月给老妈送东西的事。 多虑了，自己可没做不该做的，还是跟他们解释一下，免得二老担心。 顾云杰坐起来，看向发声处。 声音就在门外，房间门半掩着，从敞开的那半边看向走廊，只看到一片阴暗。 他起身朝门口走去，熟悉的谈话声又飘了过来。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天天在铺子里守着，你会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他又不在铺子里。” “那他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盯着？” “我怎么盯？我要做生意，守铺子，倒是你，一天到晚在家闲着没事，还怪我不盯着儿子！” “呵，又怪我了？！” 怎么吵起来了？ 顾云杰已走到门边，听父母你一言我一语，恍惚有了火药味，赶紧拉开门。 “爸、妈，我没事，你们……” 未说完的话突然凝固在他唇边，顾云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可怕的一幕—— 走廊上，“顾明”说得火起，突然伸长脖子，脑袋随之膨大了数倍，嘴有脸盆那样大，双唇开裂到耳朵边，里边层层叠叠满是獠牙，一口将“李华”的脑袋咬了下来！ 飞溅的鲜血中，“李华”身躯晃了晃，颓然倒地，却并没有死，从她背上伸出几条毛乎乎、硬扎扎的腿，盘曲纠结，将她的身躯撑起来，像一只巨大的蜘蛛，在走廊上飞快地移动，边跑边从喷血的腔子里发出声音！ “我不管？我怎么管？！你儿子得罪了它，早就要死的了！” “要死的，要死了，对，他要死了！” “顾明”扭曲的脸上露出迷醉的笑容，高声附和，大嘴中那无数颗獠牙如同磨盘，将“李华”的头颅一点点碾碎，像吞噬世上最美味的佳肴般，恋恋不舍地咽下去后，一转头，盯住了门边的顾云杰。 无头的“李华”也围过来，两人身躯都在不断胀大，皮肤剥落，鲜血长流，跟着覆上一层灰黑的甲壳。 很快，它们变成了两个没有人形的怪物，只那张脸上还留着熟悉的五官神韵，顶天立地地堵住了顾云杰的去路。 “你要死了。” “你要死了！” 刺耳的啸叫充斥二楼，每一声都像拉大锯，又像刮玻璃，难听到了极点，叫人浑身酸麻，手脚乱颤，说不出的难受！ 顾云杰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眼前诡异的一幕，他心底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但又有另一种力量将这声音狠狠压下去，从他心底挖出一波又一波的恐惧！ “你该死了，好儿子。” “李华”的脸伸到门前，张开大嘴，口中伸出一条满是倒刺的触手，朝顾云杰脖子上卷去。 “死吧！” “顾明”也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他的脸已完全扭曲，从最熟悉、最亲切的模样，变得陌生而恐怖，嘴里层层叠叠的尖牙盘曲蠕动着，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扑面而来。 “唔！” 顾云杰牙关紧咬，胸膛里跳跃着一团怒火，他想后退，更想反击，却发现浑身僵硬，仿佛被一股力量钉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就在这时，一声清啸从他背后响起—— “不自量力。” 伴随这一声，两道冰冷的光芒越过他肩头，雷霆般轰向“顾明”和“李华”，瞬间将两个怪物的身体斩成了碎片！ 与此同时，顾云杰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做噩梦？！ 眼中看到熟悉的天花板，顾云杰怔了一秒，翻身坐起，发现叶黄泉的档案不知什么时候从包里掉了出来，正轻飘飘地落到旁边桌子上。 档案前方，也就是自己床边的位置，一缕黑色的雾气袅袅散开，扑向纱窗，消失无踪。 “黑雾？！” 这不就是在灰暗空间中，怪物被自己打退后变成的雾气吗？！ 难道昨晚上有东西跟着自己出来？ 很明显，方才的噩梦正是它作祟，结果被叶黄泉又一次打散了。 梦里那个声音多半就是叶黄泉。 “……够可恶的。” 想到梦中的场景，顾云杰心有余悸。如果只是普通怪物，他完全不怕，相反斗志十足，可这东西居然借父母的形象来搞事，这让他非常恼火，好像被人偷袭打了一闷棍，回头时，凶手已跑得不见人影。 人在噩梦中本就没什么行动能力，再加上熟悉的形象被扭曲，心理上受到的冲击自然更大。 虽说顾云杰不信这些魑魅魍魉仅凭一场噩梦就能把自己怎么样，但恶心自己一把，骚扰下他的精神状态，也够本儿了。 “多谢黄泉大佬再次出手相助……” 顾云杰这下睡意全无，迅速起身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损失，将叶黄泉的档案拿起来，仔细观看。 通过修复，这张破损泛黄的档案不但恢复了最初的模样，连上边模糊凌乱的字迹也变得清晰规整，有一些内容可以被阅读了。 叶黄泉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人生经历？ 他为什么能镇住神秘空间里的怪物？ 那个灰暗、沉重，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空间位于何处？ 七只眼睛的怪物又是什么？ …… 带着许多疑问，顾云杰看向档案上零散的字句。 “……我很清楚，这样下去基地迟早会被攻破，我们守不住的。” 开篇第一句话就让人心生疑惑。 “灵光动力炉还能维持三天，之后，整个基地将陷入沉睡，这也是最好的情况，沉眠总比毁灭强得多。” “他们给了我选择的权利：是留在基地里当观察者和接引人，还是去地上镇守门扉。” “我考虑清楚了，我要去地上，去当守门人。” “我当然知道守门人是一项危险的工作，很可能再也没有新一轮复苏了，我会彻底消亡，我们所有的努力也将归于虚无，无穷世界中的这一点萤火将就此熄灭。” “但我还是要去，我宁可在地上耗尽最后一丝力量，也不想躺在基地里沉睡。无法参加决战已是我最大的遗憾，就让我去帮诸位守望战后那一片废墟吧。” 顾云杰惊讶地看着这些记录，这根本不是档案的格式，更像叶黄泉的自述，记录他生命中的片段和心声。 但是……对不上啊。 这些内容怎么看也不合理，至少在顾云杰的认知里，他没办法将这些语句和已知的任何历史对应起来。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在地上走走停停，在沉睡和清醒的交替中，终于看到了复苏。” “地上的世界复苏了，他们回来了！我们还没有彻底失败！” 档案上留着大段大段的空白，偶尔有那么一两句话，像礁石破开海浪一样从空白中浮现，只言片语的勾勒，并不足以让顾云杰看清来龙去脉。 接下来是很长的一段空白，几乎蔓延到档案的最下方，在这里，顾云杰再次看到了一句话。 “……原本的形骸已湮灭，力量也在漫长的时光中流逝大半，如今我只能将最后这点力量分散开，镇守住六把锁，不让那个东西出来。能守多久我不知道，但我会尽到守门人的职责。” 顾云杰盯着这句话，终于有一句能看明白的了！ 其他内容他看不懂，暂时也不去多想，但这句话说得很明确：叶黄泉在即将消失前，将残留的力量分成六份，镇住那六只眼睛代表的锁。 不让那个东西出来……所谓“那个东西”，多半就是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了。 顾云杰暗暗点头，跟自己猜的一样，叶黄泉的档案还有另外5页，每一页都镇住一把锁，老档案馆里的这张已经被自己拿到，其他的还没有消息。 将档案收回背包，顾云杰思索着往楼下走。 从文字内容推测，叶黄泉将最后的力量注入档案，分别镇守六把锁的时间应该不会太晚，或许就在几十年前，那么，有没有可能查到关于他的信息呢？ 会不会就在几十年前，真的存在一个叫叶黄泉的人？ 要找人的话……顾云杰灵光一闪：派出所！ 第030章 公家的钱好赚 “哟，睡醒了？” 顾明推推眼镜，将饭盒拎给顾云杰：“吃吧，一直保着温呢，你妈刚才送饭来，本想叫你起来吃的，结果上楼一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打扰你。” “……老妈真来送饭了啊。”顾云杰欲言又止。 如果父母真叫自己起床，噩梦多半就没戏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万一二老正好撞上那怪物发功，转换目标，父母会不会遭殃难说，恐怕还得暴露叶黄泉的档案，算了吧。 不管怎样，顾云杰不想老实巴交的父母卷进这些事里。 “怎么，你又要出去？” 看他带着背包，顾明问了一句。 “嗯，出去一趟。” “玩两天就差不多了啊。”顾明盯着墙上的电视，一场足球赛正在直播：“既然已经辞职，铺子就该你照顾了，你才是老板，我是要退休的人了，该上心的事情你得上点儿心，可别以铺子为借口躲上班，一来二去的成混子了。” “爸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顾云杰真饿了，吃得头也不抬：“安心退休吧，我明天就给你和老妈报个老年旅游团，坐游轮出海，舒舒服服玩他大半个月，好好放松放松。等你们回来，铺子生意绝对再上一层楼。” “切，就你……”顾明摇头，不信。 片刻，他又小声问：“这种团贵不贵啊，多少钱一个人？也别光你出钱，给你补贴点，你妈那份我来出，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带她出去玩过……” “不贵，我包了。” 吃干抹净，顾云杰清洗了饭盒，收拾停当，朝西街派出所走去。 …… “孙所长，你好。” 一走进西街派出所的院子，顾云杰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孙浩，满面笑容地招呼。 “小顾？你们公司那边没什么事吧，展览看来是办不成咯。” “没什么事，我辞职了，以后自己搞修理，这才是我的专业呢。” “嗯……专业点也好。” 孙浩点头，带着顾云杰走入大厅，几名年轻警官正在各自忙碌，还有两名群众在办事，看不到醉汉和混子，难得清静。 “今天做什么来了？该不会只是找我聊天吧。” “是这样，孙所长，我想请你帮我查个人，喏。” 顾云杰摸出路上买的一包烟，悄悄往孙浩手里塞。 “别，别来这套。”孙浩脸色一沉，摆手道：“办事就按规矩办，这烟我不抽，你要查什么？” “我想查一个叫叶黄泉的人……” “不行！”话音未落，孙浩就斩钉截铁地拒绝：“涉及个人隐私的事情我不能答应，这是违规的。” “不是，孙所长你误会了。”顾云杰赶紧道：“我不是要查具体的某个人，我是想看看，整个长宁市乃至全国，在过去几十年里有多少个叫叶黄泉的人。对了，这个人已经死了，甚至可能已经死去很多年。” “死了很多年？”孙浩表情松下来，想了想道：“如果已经过世几十年，我们系统里不一定有记录，毕竟全国联网也就是这十来年的事情，往年条件有限，户籍档案的管理也不够规范，疏漏在所难免。” “没关系，我就大概看看。” 顾云杰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过来，并没有将所有希望都放在这里，如果真能在系统里找到一个对得上号的“叶黄泉”，那当然最好。 但也很可能，世上并不存在这样的人。 知道他不是要干什么违规的事，孙浩放了一大半的心，将他带到户籍室，对一位女警道：“小曼，你帮查一下吧。” 等罗曼开机的功夫，他又问：“你找这人做什么？” “编家谱啊。”顾云杰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老家一帮亲戚不知发什么疯了，前段时间突然说找到了先祖源流，打算整理族谱，有一个叫叶黄泉的可能是家族的人，让我帮着查一查。” “你家不是姓顾吗？怎么还有姓叶的。” “说是曾经抱给别人当养子，后来又认祖归宗回来……” 孙浩弯下身子，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人名，密密麻麻好几页。 顾云杰也凑过去，暗暗咋舌，这大夏国的人口基数实在太大了，十几个亿，连“叶黄泉”这么不吉利的名字也有大量重复，要是个“张伟”、“王鹏”之类的常见名，怕是眼睛都要看花。 “孙所，我帮你们简单筛选一下，这人是男是女？” “男的，已经死了。” “户籍所在地呢？” “不知道……对了，他过世应该至少有20年了。” 几次操作后，页面上的人选减少大半，只有五六个留下来，顾云杰一一看去，感觉都不太像。 或许叶黄泉并没有进入户籍档案系统，那页档案也不是他真正的个人资料，而是通过其他方法混进去的。 就像金锁抱怨的，档案馆某些前辈钻当年管理不严格的空子，工作散漫，责任心不强，给后人留了好些没头没尾的烂摊子，早已没法追溯了。 这时，一人小跑着进来，朝孙浩道：“孙所，不好了，那台电脑小郑说他们修不了！” “什么？！”孙浩转身盯着来人：“修不了？” “是啊，他刚打电话来，说他们全公司都没辙了。” 这名年轻白净的警官苦着脸，看起来像个内勤。 “小郑说他跟着就把电脑送回来，可那里边的东西……” “恢复不了？”孙浩脸色也难看起来，不死心地追问。 “恢复不了。” “妈的。” 一巴掌拍在椅背上，孙浩忍不住爆了粗口。 顾云杰悄声问罗曼：“怎么回事啊？” “所里有台笔记本突然坏了，里边好多资料，虽然不涉密，但也是多年心血和积累的经验，特别听说上面这两天就要来检查，真是坏在节骨眼儿上了。” “那怎么办？” “我们有对口的维修公司，本来是让他们把电脑修好，恢复数据的，结果……怎么就不能修了呢？” “这样……” 顾云杰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一动，这是自己发挥的好机会。 电脑不同于摄像头，没有内部网络和调整参数的麻烦，自己修好不会引起孙浩的怀疑，反而可以大大拉近两人的关系。 这可不是什么阴谋算计，顾云杰真挺感激孙浩的，特别他帮老爸拿回那笔账，钱虽不多，却大大宽了老人家的心。 孙浩教训了二毛，追回欠款，顾明也随之扬眉吐气。顾云杰看得出来，老爸现在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自己如今能帮家里做很多，但某些临门一脚的功夫，还得孙浩这身份来做，才能真正达到目的。 看看脸色沉重的孙浩，顾云杰道：“孙所长，要不我试试？” “你？”孙浩一怔：“你们家不是修理家电的吗，能行？” “电脑不也算家用电器吗？早就普及了，算家电。” “孙所，不行。”年轻警官小声道：“里面那些记录，您知道的，不适合给外人看。” “我不看。”顾云杰举起手，“不该我看的东西，我一个字也不会看，只负责修。” 这话一出，房间里三个人都盯着他，半晌，孙浩问：“你保证能修好？” “应该没问题。” “孙所，不妥当吧。”年轻警官还是反对：“那台电脑的内容很重要，而且小郑他们公司已经是技术很不错的了，他们都没办法，这个……家电维修，能行吗？”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顾云杰朝他笑笑。 “好了，等小郑把电脑送回来后，让他试一下。”孙浩考虑片刻，“修理费据实收取就行。” “不用，孙所长帮过我家不少忙，怎么好意思收费，免费修好，放心吧。” “你小子……”孙浩一脸惊讶，“行，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真能修好，以后所里的东西都交给你来维护。” 说完，他盯着年轻警官，面露不悦：“小郑他们公司是不是觉得吃定我们了？最开始还挺不错的，后面越来越不像样，服务差，干活也粗糙，我觉得该引入竞争了。” 都交给自己维护？ 顾云杰有些意外，孙浩竟说这种话，看来他对那什么小郑的公司忍无可忍了。 虽说大家都知道公家钱好赚，但再好赚也不能拿别人当傻子宰啊。 几人来到大厅，不多时，一名小年轻拎着笔记本进来了，看到孙浩，把电脑往他面前一放，张口就诉苦。 “孙所长啊，你们这个电脑真的没办法了。” “没办法？”孙浩道：“前天你拿走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能修吗？说都是小毛病，数据分分钟就恢复，绝对没问题。” “哎哟，那个时候还没有打开检查嘛，凭经验判断的。” 小郑表情和语言都颇为夸张，好像面对着世界上最大的难题：“等回了公司，我打开一看，不得了，主板、硬盘、内存，个个儿都是坏的，一样都用不得了！” 顾云杰坐在一旁，瞥眼那台笔记本，系统界面立刻跳了出来： 损坏并丢失数据的笔记本电脑：1 所需修复力：4 修复报酬：4210元 奖励积分：3 小问题。 顾云杰心里有了底。 第031章 所里的东西都交给我 “不敢有半点儿耽误，我把公司技术总监请来，他看了半天，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孙所长，你们这台电脑是真不中用了。” 小郑口沫横飞，滔滔不绝。 孙浩表情有点焦虑：“那我里面的资料怎么办？” “这个……”小郑一脸为难：“原则上这些数据是恢复不了的，但是……” 他拖长声音，一边观察孙浩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但我们总监说可以请总公司专家出马，那边有针对性的软件和仪器，应该能修复数据，就是这个价钱方面……” 孙浩脸色一黑。 “价钱方面肯定要贵一点，按照使用时间和恢复数据的大小收费，你们资料量比较大，估计要几个钟头才能弄完，所以……” 孙浩皱起眉头，嘴唇微动，小郑赶紧又道：“不过孙所长，咱们所是公司老客户了，一直合作愉快，公司给你们的也都是优惠价中的优惠价，目前这个情况，我跟老板反映了一下，老板马上拍板！” “老板说，对西街派出所，我们一分钱也不能赚，全部按成本来！目前这台笔记本已经废了，建议就在我们公司拿个新的，然后用购新机的优惠给你们恢复数据，价钱打八折！” 这话一出，孙浩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了，这小郑是把所里当猪宰啊！ 公家钱好赚，是吧？ 深吸口气，他耐着性子问：“真不能修了？” “真不能！”小郑指天发誓。 “行，既然不能修，那就没你们的事儿了。” 他转向顾云杰：“顾老板，你能修不？” “能修，完全没问题。” 顾云杰明白孙浩的目的，跟小郑扯了那么久，就为的这一刻—— 自己不但要表态能修，更要表示修得轻松，决不能给这奸商一丝一毫的脸面！ “什么？”小郑一愣，这才看向顾云杰，满脸惊诧：“这台电脑修不了，我们拆开看过，到处都是问题。” “没事，我能修。” “你……你都没看过，不要乱拍胸脯保证。”小郑连声道：“我们公司是专业的，一直对口服务所里，这片儿的电脑公司也都认得，从来没见过你，你是……” “哦，我修家电的。” “修家电？”小郑明显松了口气，摇头笑道：“兄弟，不是看不起你，如今讲究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电脑和普通家电不一样，你在领导面前夸下海口，回头修不好，耽误所里工作怎么办？” 听这话，孙浩也看过来，眼中露出担忧。 他虽然很不满小郑公司的敲竹杠，但这台电脑装着所里好几年的工作记录和存档，和多花钱相比，当然是资料本身更重要。 小郑也是看出这点才肆无忌惮的加码，甚至想推销一台新电脑过来。至于买电脑的钱从哪儿来，所里有没有相应的预算，能不能通过审计，他可不会在意，卖出去就万事大吉。 顾云杰这边……真没问题？ 如果他修不好，自己回头再去找其他公司，一来耽误时间，二来价格高低说不准，更要命的是，万一明天检查组真的下来了…… “放心，保证没问题。”顾云杰站起来，将笔记本拎在手里：“今天我还有别的事，没法现在马上修，明天修好给你们拿过来。” “等一下！” 年轻警官站起来，紧张地挡下顾云杰：“孙所，这是工作电脑，里面的资料虽然不涉密，但也比较重要，小郑公司跟我们有协议，交给他们可以，但顾先生这边……他拿回家修，要不要紧？” “就是，万一他私自拷贝资料，甚至乱改怎么办？”小郑眼睛一亮，接过话头。 这确实是个问题。数据安全现在越来越重要，顾云杰修理手艺再好，如果存了不安分的心思，那也不能用他。 孙浩略一迟疑，没来得及表态，顾云杰又把电脑放了回去。 “没事，孙所长，如果办公电脑不方便让我带走，我不带就是，拿工具过来，就在你们所里修。” “你愿意过来修？”孙浩一愣。 “有什么不愿意的？您前天帮我爸追回那笔烂账，刚才又帮我查信息，我给所里修个电脑算什么。孙所长，如果你要得急，我待会儿忙完了，今晚上就过来。” 只要过了午夜12点，他的修复力就能回满，轻轻松松搞定这台笔记本。 “那太好了！我正愁明天检查的人要是下来该怎么办呢！” 孙浩双手一拍，如释重负：“今晚我值夜班，你随时过来。” “我来的可能比较晚，真正动手修估计得12点以后了。” “没问题，只要你不觉得困，我奉陪到底！” “好，晚上见。” 顾云杰笑眯眯的朝外走，孙浩一脸得意，看着小郑，眼神里都是“你怎么还不滚蛋”的意思。 小郑目瞪口呆，看看顾云杰，又看看孙浩，终于回过味儿来。 糟糕，西街派出所这傻不愣登的优质客户，难道要丢了？！ …… 晚上11点，顾云杰走进了西街派出所的院门。 他一手拎着工具箱——并不是在修理铺二楼发现的那个，而是一个普通箱子。如顾明所说，那东西虽好看，但华而不实，没有把手，出门是抱着还是背着啊？ 而且，系统既然判定它是“损坏的工具箱”，顾云杰在修复完成前，暂时也不打算动了。 现在，他手里的工具箱装了不少常用工具，做戏做全套。 而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提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火爆小龙虾、荤素烧烤、香酥鸭、水果、还有几瓶可乐，都是他给孙浩和值班同志们准备的惊喜。 果然，一走进值班室，所有人的眼睛都锁在了这几个袋子上，一声开动，个个吃得眉花眼笑，孙浩更是竖起大拇指，赞他这是雪中送炭的高尚行为。 “你们慢慢吃，我先看看电脑。” 顾云杰拆开笔记本，在旁边看起来，毕竟从小耳濡目染，动手能力也强，修电脑他还是比较懂行的。 一看之下，顾云杰发现，小郑虽然夸大了这台笔记本的受损情况，但确实存在必须更换的配件，怪不得他想直接塞一台新的过来呢。 顾云杰一边拆装内部零件，一边重新布线，磨磨蹭蹭的等到12点，不慌不忙地将外壳装回去，然后果断选择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4210元，积分3！” 搞定。 “好了，孙所长，你来试试？” 正好，几人夜宵吃得差不多了，孙浩上手一试，发现问题全部解决，电脑跑得比之前流畅很多，里边的资料更是毫发无损！ “辛苦你了，小顾，今天真是耽误你不少功夫。” “哪有什么耽误，举手之劳而已，应该的。” “这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孙浩站起来就要走。 顾云杰赶紧叫住他：“不忙，孙所长，我来都来了，干脆把所里的东西都修一修，保养一下吧，大半夜的反正没人办事，也不耽误你们，白天反而不方便呢。” 孙浩一愣，另两名值班警察也楞了一下。 “孙所，小顾这是要当活LF啊，要不，请他把咱们楼上那台复印机弄一弄？” “去，你们真是……拿人家当免费劳力吗？” 孙浩笑骂一句，身体却很老实的往外走，带顾云杰上到三楼，开了储物室的门。 “这里边……”他有点不好意思，声音里少了平日的正气凛然，变得柔和憨厚：“这里边东西多，你随便看看，能修就修，不好修就算了，千万别勉强，都是攒下来的破电器。” “咱们所负责的这片儿旧城区啊，人多，事情多，情况复杂，不但我们天天加班，连带这些电器都超负荷运转，本来能用五年的，三年不到就坏了。买新的吧，没这笔预算，找人修吧，你也看到了，小郑他们公司挣钱不老实，唉……” “我明白，基层不容易啊。” 顾云杰拎着工具箱进去，白亮灯光下，只见房间里横七竖八堆着不少东西：复印机、电脑、电瓶车……还有一台微波炉。 “啊，那个……” 发现顾云杰盯着微波炉，孙浩低声道：“那是所里前年评上文明单位的奖品，咱们这行，忙起来吃饭不规律，加班又多，有个炉子给大家热热饭也好，免得总吃泡面，结果上个月坏了，还没拿去修呢。” “那我先修这个，给大家解决吃饭问题。” 顾云杰一笑，把微波炉抱下来。 损坏的微波炉：1 所需修复力：2 修复报酬：1158元 奖励积分：1.5 “你能修？”孙浩惊讶：“我听说是电路板烧了，必须换电路板，有点贵，不如买台新的了……” “没烧，能修的。” 顾云杰三下五除二拆开背板，假意修理起来。 十来分钟后，他装好微波炉，选择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1158元，积分1.5！” “修好了。” “这就好了？” “当然。”顾云杰朝一脸惊讶的孙浩笑笑：“孙所长，我不知道你们平常把微波炉放哪儿，麻烦你给它安排地方了。” 说完，他走到复印机旁边：“接下来我试试这个。” “那……那我先把微波炉拿下去，小顾，你慢慢弄啊，不急的。” 孙浩又惊又喜，抱起微波炉，一溜烟下楼去了。 第032章 黑影 顾云杰盯着满室的损坏物品： 损坏的复印机：1 所需修复力：4 修复报酬：6512元 奖励积分：5 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6512元，积分5！” 损坏的电动车：1 所需修复力：3.5 修复报酬：3872元 奖励积分：4 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3872元，积分4！” 损坏的电风扇：3 所需修复力：3 修复报酬：650元 奖励积分：1.2 …… 孙浩抱着微波炉，蹬蹬瞪地下了楼，走进值班室。 两名年轻人从他手里把机器接过，就要往外走。 “干嘛？” “哎？孙所，这不是……不是小顾看了说没法修，你才拿下来准备扔的吗？” “扔个屁，人家给修好了！”孙浩哭笑不得：“就放值班室里，以后大家又方便从家里带饭了，比吃外卖、泡面不是强得多？” “修好了？！”两人都不敢相信，赶紧收拾桌子，把电插上一试，果然好使。 “厉害啊。对了孙所，楼上不还有个小冰箱吗？能不能让小顾也给看看，一并修好。等到夏天，咱们冰点儿可乐苏打水什么的，出去巡查回来，嘿，那叫一个爽！” “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 孙浩笑骂，盯着他们把值班室收拾好，有聊了些工作上的事，看看时间已接近午夜1点半，便让两个年轻人先休息，自己上楼继续陪顾云杰搞修理。 …… 储藏室的门依然开着，白亮灯光照耀下，顾云杰蹲在一台冰箱前，仔细看制冰格和托架的接缝。 “小顾，怎么样？”孙浩上前道：“不早了，差不多该休息了，你别太累。” “都修好了。” 顾云杰朝他笑笑，指着复印机道：“现在跟新的一样好使，电瓶车也可以搬下去用，保准跑得飞快，桌上那几台风扇是小毛病，调一调就恢复了。” “对了，还有这台冰箱……” 他站起来，拍拍光亮如新的顶部：“我想着夏天快来了，冰箱也算刚需，所以赶着把这个也修好了。” 孙浩听得目瞪口呆，目光从一件件电器上移过去，半晌才道：“……都修好了？” “当然。” 顾云杰伸个懒腰，神采奕奕，一点儿看不出疲惫瞌睡的痕迹，仿佛这几件东西只是开胃菜，他还没修过瘾呢。 “孙所长，我白天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辆车，已经报废了吗？” “……还没到报废年限，但我们业务多，用得狠，浑身都是毛病，出去修理这个配件也让换，那个装置也要淘汰，实在没那么多工作经费，所以现在基本不怎么开。” “正好，我最近在学修车，帮你弄了吧。” “什么？！”孙浩这次真的震惊了，“你连车都能修？！” “略懂一点。” “一点……” 孙浩感觉不可思议，连连摇头，几十年积累的认知仿佛撞到了边界，顾云杰真是个天才？真有人触类旁通，能随意修好任何东西吗？ 等一下，难道他…… 孙浩一顿，似乎想到什么，看向顾云杰的眼神骤然一变，轻松打趣都消失了，变得谨慎严肃起来。 “难得有我这个免费劳力，孙所长你还不抓紧了？” 顾云杰转身朝外走，没看到孙浩表情的改变，孙浩也没再发出疑问，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不知不觉间，顾云杰和孙浩的位置已颠倒了过来，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举一动都掌握主动权，孙浩反而成了三分佩服，三分惊讶，还有几分心事重重的跟班。 院子角落里，老旧的汽车像不堪疲惫的老黄牛，孤零零趴在一旁，顾云杰打开引擎盖看了看，然后躺进车下，一边和孙浩聊天，一边修理起来。 损坏的汽车：1 所需修复力：14 修复报酬：102104元 奖励积分：11 盯着系统页面，顾云杰露出笑容，这才是今天的大收获，楼上那些都小打小闹了。 钱是好东西，至少现在，他还完全没到视金钱如粪土的阶段，既能挣钱，又能帮所里做点实实在在的事，顾云杰还是很乐意的。 “小顾，你要真把这台车修好，可是帮咱们所大忙了。如今用车管理严格，买新车没戏，旧的又不让报废，开起来三天两头出问题，花钱不提，关键得对大家的安全负责啊。” “修得好，放心吧，机油还有吗？” “有，我给你拿来！” 边聊天边修理，个把钟头后，顾云杰感觉差不多了，意识一动，选择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102104元，积分11！” 夜半时分，外边街道上空荡荡的，西街派出所院内一片宁静，路灯不太亮，只有顾云杰手里的电筒为他提供精准的光亮。孙浩手里并没有额外照明，因此，他也没有发现车上诸多细节的改变和翻新，只听到顾云杰一声“修好了”，便放下心来。 事实上，他现在的注意力都没怎么放在车辆上，而是盯着顾云杰。 看着顾云杰认真的模样，孙浩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归向了某个答案。 真是那样吗…… 难道小顾真的是……那种人才？ 思绪起伏中，孙浩看了看时间：凌晨3点28分。 顾云杰站起来，收拾好工具箱，目光四下一转：“所里应该没什么要修的东西了，我该走……” “别回去了，等天亮再走。”孙浩突然打断他：“去值班室，咱们聊两句，对付着休息一会儿得了。” “……行。” 时间确实有点尴尬，半夜三更的，孙浩肯定不好意思打发自己一个人回去，让他送呢，又劳烦人家多跑一趟，倒不如在值班室眯一会儿。 回到室内，孙浩给顾云杰倒杯热水，在他对面坐下来，考虑怎么开口。 两名年轻警官已在寝室睡着了，没有电话进来，也没人上门，后半夜的西街派出所格外安静。 孙浩喝口水，清清嗓子：“小顾，我觉得……你很有能力，很有点不寻常。” “一般，别的长处我没有，就瞎捣鼓修理东西呗。” “不，不一般。”孙浩摇头：“我看得出来，太专业的东西我虽然不太懂，但我在基层干这么多年，又从事这个职业，别的不敢夸口，看人这方面……我看得准的。” “你是个不一般的人，我想问你一句话。” “嗯？”顾云杰坐正身体，他感觉孙浩的态度变了，特别正式、特别郑重，还有一丝挣扎和犹豫。 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顾云杰突然觉得，眼下所有人都入睡的时间，这个尤为安静秘密的环境，好像特别适合孙浩这番开场白。 他难道要说什么保密的事？ 不能吧，有纪律约束的，以孙浩的性子，绝不可能主动违反。 “孙所长您说。”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让你不要回去吗？” “……因为时间太晚，担心不安全？” 孙浩点头：“有安全考虑，但我考虑的安全，和你想的安全因素可能不太一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了？如果是女生，半夜不让走很正常，但你一个大小伙子没必要这么紧张？” 顾云杰道：“您责任心强嘛，毕竟你们见过的各种事，比我这种小市民多太多了。” “不仅如此。”孙浩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几乎每个大城市都有所谓的都市传说，这些故事荒诞不经，大多集中在夜晚、在半夜，长宁市也不例外。我现在跟你交个底，这两年，在我们内部圈子里，关于‘黑影’的传闻明显增加了。” “黑影？什么黑影。” “是一个……怎么形容呢，没有任何人见过它的真面目，但它的行为是真的。” 孙浩谨慎选择着措辞：“以前因为通讯不发达，技术落后，有几件悬案一直找不到凶手，这几年通过收集信息、对比资料，我们觉得那几件多半也是它干的。” “杀人吗？” “比那更恶劣，具体也不描述，总之，这两年前后几起事件，目击者都说它是一道黑影，在后半夜活动。” “比如其中一个目击者住在高楼上，半夜上厕所路过窗户时，偶然瞥见了楼下发生的事，赶快报警，但等人赶过去，早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意思？” “受害者死了，黑影消失了，目击者神情恍惚，精神濒临崩溃。” 顾云杰吃惊：“这么可怕？” “嗯。”孙浩点头：“上面组织了精神科专家会诊，甚至连催眠的办法都用上了，引导目击者在无意识中画下黑影的模样。让人吃惊的是，几乎每个目击者笔下的黑影形象都高度统一，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它就是那样的！” “什么样的？” “整体是黑色的，轮廓模糊，体表好像有鳞甲一类的东西，体型比人高大些，身体周围……似乎萦绕着一圈灰色的雾气。甚至有一个目击者坚称，他看到了黑影化成黑雾，飘散在空气中的过程。” “什么？” 顾云杰一惊，这不就是灰暗空间中大量存在的怪物吗？！ 他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有点荒诞、有点可笑，还有一种微妙的毛骨悚然。 如果这些话由别人讲出来，或许就一个谈资，但现在，一位负责任的警官郑重告诉他，在这个千万人口级别的大都市底层，在寻常市民不知道的暗处，隐藏着一道可怕的阴影，并且已经害了十余条人命。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孙浩没有接着讲，似乎想给顾云杰一点消化的时间。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正常的，咱们长宁是大夏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截至去年底，常住人口已突破2300万，很多人都不清楚这么多人是个什么概念，这样规模的城市是个什么概念。” “不为人知的暗处太多了，再控制下消息传播，普通人不知道很正常。” 顾云杰点头，想了想，问道：“你们确定这黑影是同一个？或者说，你们确定只有1个黑影吗？” 第033章 你愿意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 顾云杰在灰暗空间里看到的怪物非常多，形态各异，大小不同，但都一样的阴沉、缥缈、凶残，如果孙浩说的黑影来自于那个空间，那它还有同伴滞留吗？ 确定所有罪恶，都是那一个黑影所为吗？ 毕竟就在昨天白天，顾云杰才刚在午睡噩梦中受到了某个怪物的骚扰。 “……什么意思？” 孙浩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顾云杰关心的竟是这个。 “没什么，我随口一问。” 顾云杰察觉自己有点失言了，他虽然对这个“黑影”的存在很震惊，也很关心大众安危，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暴露灰暗空间存在的好时机。 就算他和盘托出，孙浩也不会信的。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黑影可能不止一个？” 孙浩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警官，立刻抓住了他疑问下边的潜台词。 “只是一种猜测。” 顾云杰很快想到了说辞：“照你所言，如果这个黑影真实存在，那姑且认为它是一种生物吧。既然是生物，那就应该有族群，从来不存在仅此一只的生物，难不成它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或者，孙所长认为它是鬼怪或幻影？” “不，它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 孙浩叹口气，“就在今天早晨，有消息说……黑影似乎在长宁市郊区出现，不过没有伤人，只是被摄像头捕获到一点痕迹。” “就在咱们这儿？” “嗯，所以这大半夜的你就别走了，虽然几率非常低，但你今天帮所里这么大忙，我更得对你的安全负责。” “我明白了，谢谢孙所长。” 顾云杰今晚上没带背包来，叶黄泉档案、地煞之钥这些都锁在修理铺二楼的柜子里，要真出点儿什么情况，总感觉少了杀手锏，还是安全第一吧。 孙浩沉默片刻，继续道：“其实，跟你说这个，主要是想问你一件事。” “小顾，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有不同寻常的力量，你会怎么做？” 顾云杰一怔，看着他没说话。 这个问题不好答。 虽然孙浩用的是“如果”，但顾云杰自己很清楚，不同寻常的力量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如果”，而是握在手中的现实了。 “你是选择躲起来自己享受这份力量，让它给你带来各种好处，锦衣玉食，轻轻松松的过日子，还是把它用到更重要的地方去？” 孙浩盯着顾云杰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比如，用来保护更多的人。” “……怎么保护？” 顾云杰确信孙浩不知道系统的事，也没看出自己存在什么问题，可他为什么也跟简啸月一样，说起这些模棱两可，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是试探？ 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让他们都对自己发出了某种暗示？ “这……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保护。我想说的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父母、邻居、朋友，包括我们这样的人都陷入了危机，面对着绝对无法抗衡的强大力量，只有你才能打败它们时，你会选择站出来，使用你的力量吗？” 顾云杰惊讶地睁大眼，他在说什么？ 孙浩笑笑，脸上表情很真诚，像对着可以推心置腹的铁哥们儿。此刻，他身上透出的不仅仅是西街派出所副所长的正气凛然，更多了一种坦率，一种惺惺相惜的情谊。 “小顾，你不简单，而且你绝不是坏人，可能有些话你现在不会跟我承认，我理解，也不会多问，但是……” “等一下，孙所长。” 顾云杰突然打断他，正色道：“我想请问一下，你现在跟我说这番话，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什么原因？” 孙浩一怔，愣了两秒，点头道：“小顾果然很敏锐。的确，我现在说的话既超过了自己的职责范围，也超过了我们俩的交情，交浅言深了，但我觉得我应该说。你也不要把我当什么所长看，觉得我怀着什么目的在说，没有，都没有，就当两个普通朋友在交流好了。”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小顾，时间紧迫，很多变化可能很快就要发生，等不得了，虽然现在是大半夜，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顾云杰心头一跳，简啸月也说过类似的话，“剧变”将至，他们说的会是同一回事吗？ 孙浩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开一张照片。 “小顾，既然我话说出来了，就不会说一半留一半，没意思，你看这张照片。” 顾云杰凑过去，发现这是一张合影，右边的人是孙浩，左边站着一个青年，五官俊俏，神采飞扬，看着不超过25岁，神韵跟孙浩有三分像。 “这是我堂弟，孙天霖，他……他可能跟你是同一类人，姑且这么说吧。” “什么？”顾云杰一愣。 孙浩没解释，自顾自地说下去：“天霖去年初就离开家，去了某个所谓的研究机构，我们都联系不上他，只能他联系我们，几个月才打个电话来，对自己的事却守口如瓶。” “春节他回来过一趟，就呆了三天，我跟他碰面时明显感觉他不一样了，他拥有了某种能力。” “能力？” “要说是超能力也可以，他给我小露了一手，感觉像是操纵气流。” 孙浩顿了顿：“我不知他那能力到底有多强，展现出来的肯定不是全部。我很担心，叫他跟我说实话，因为小时候我带过他两年，他对我特别信任，干脆承认了，说他现在就在开发和提高这个能力，为将来做准备。” “他说得比较含糊，我只知道某种席卷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变故很可能发生，没准就在一年内，上头知道这件事，但暂时不能向民众公布，还不是时候。” “那你堂弟就是应对变故的人选？”顾云杰问。 “人选之一吧。”孙浩表情严肃：“而且我觉得，你应该跟他是一类人，你也有这个资格和能力。” “……我就一普通老百姓。” 顾云杰推辞，他现在不确定孙浩说的有几分真，有没有夸张成分？他堂弟孙天霖所谓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当然，顾云杰也不认为孙浩完全在胡说八道，因为他的话和简啸月的说法互相印证，简啸月也说即将有剧变发生，这两人总不至于联手唱双簧给自己听吧，没那个必要。 “小顾，你不愿意说没关系，我不追问，但是你自己想一下，是不是在拥有了某种能力后，你遭遇奇怪事情的几率变高了？” “这……” 顾云杰闻言一震，觉得这句话像划破黑夜的闪电，一下把这些天的事都串了起来。 脑中走马灯般的闪过许多片段，思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深吸口气，顾云杰缓缓点头：“孙所长，不，孙哥，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了。” “好，你说。”孙浩笑了，笑得如释重负，信心满满。 “我的答案是：愿意。” 他看着孙浩，正色道：“如果真有一天，你们都需要我，我当然会站出来，不仅仅为你们，更是为我自己。” 躲起来过小日子，一个人享受这份能力，通过它获取金钱、人脉、地位，甚至包括可能的艳福，那当然美滋滋，但人的生命不可能只有这些，命运也不会只给自己这些。 现在看来，孙浩其实没必要发问，因为这压根就不是顾云杰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一切必然发生，自己必然被推上风口，藏不住、躲不过。 从王盛带着那台游戏机出现在铺子里开始，不，或许更早，从花瓶被李博打碎开始，一切就悄然改变，走上了另一条路。 简啸月的邀请、老档案馆的惊魂夜，叶黄泉的档案、地煞之钥、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 他们都客观存在，不以任何人的想法而改变。 在顾云杰开启系统能力后，此前生活中绝对碰不到的怪事，开始有意无意的萦绕在他周围。 系统和这些东西之间似乎有一股吸引力，正一点点向自己打开通往真实的暗门。 第034章 又一台游戏机 踏着晨光，顾云杰走出西街派出所，昨夜和孙浩一番长谈，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也对接下来的情况有了心理准备。 或许，他平静的生活很快会被打破，一波又一波的风潮汹涌而至。 孙浩站在大门口，目送顾云杰离开，就在他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不久，兜里的手机响起来，一看来电人，孙浩瞪大了眼睛。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喂，天霖？” …… “什么？你要回来一趟？怎么突然……长宁这边出问题了？什么问题？！” …… “啧，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管我懂不懂，老实交代就对了。嗯……什么锁开了？喂，喂，天霖，回来记得找我，我要跟你说个人，感觉你们应该认识一下。” …… 回到自家小区外，顾云杰找家店解决早饭，同时观察着店外真实的市井生活。 菜市场人头攒动，街坊们拎着篮子，有说有笑的走过； 大道上车流不息，一家家店面里，各色生意热火朝天，吆喝声，说笑声此起彼伏； 一切都很正常，热闹而平静，是所有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日子。 真会有剧变降临，将自己看到的一切毁灭殆尽？ 顾云杰不知道，但他已做好了准备。 吃完早饭，他回家洗个澡，睡了两个钟头，便赶到铺子里。 顾明依然坐在柜台后边，顾云杰让老爸回去休息，剩下的时间由他看着。顾明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叮嘱两句就走了。 今天上午来了两笔生意，一台电视，一台冰箱，都要得比较急，顾明已初步检查过，没什么大难题，需要换的配件店里也都有，顾云杰接手过来，很快修好，然后上网搜索了一些装修素材，他打算过段时间把铺子重新装修一下，有些布局该调整了。 不多时，马路对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王盛又来了，这一次，他还带了一个人。 “顾老板，这是柳辉，就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玩家，我带他过来了，你帮忙看看？” “顾老板好，麻烦您了。” 柳辉看着二十八九岁，文质彬彬，金丝眼镜后边的目光却很精明。 他朝顾云杰问声好，客客气气地把一台游戏机放到了柜台上。 顾云杰仔细看去，系统轻微闪烁了一下，游戏机的情况跳了出来—— 烧毁的限量版游戏机：1 所需修复力：13 修复报酬：5000元 奖励积分：80 果然不一样了。 顾云杰记得很清楚，当初王盛那台只需要3.5修复力，报酬2021元，积分是50点。 柳辉这台游戏机光看外表，跟王盛那台当初的损坏程度差不多，但因为接触过游戏，它的内在似乎发生了改变，修复所需也不同了。 “顾老板的本事我听王盛说过，万分佩服，现在我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您手上了。” 柳辉很有礼貌，给人一种老派的恭敬感，他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端端正正地放到顾云杰手边。 “这里面是10万元，给顾老板买两杯茶水喝，今天实在麻烦您了。” “等等。”顾云杰把卡推回去：“还没修好呢，不用这样，再说修理费怎么也用不了这么多。” “您不必推辞，应该的。”柳辉微笑着，又把卡推回来。 顾云杰暗暗咂舌，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壕啊？！ 当初王盛那2万块现金已经把顾云杰父子砸得头晕眼花，这柳辉更不得了，起手就翻了5倍。 还有简啸月给的“离职补偿”，他抽空看过了，里面有50万。 顾云杰突然觉得，自己的能力不仅仅能修东西，还能结交财神爷。 “哎呀，推什么推，人家有钱又乐意给，你就收着呗。” 王盛似乎早已习惯他的作风，一把抓起银行卡，直接塞到顾云杰衣兜里：“怎么样，能修不？” “……能。” “太好了！” 王盛双掌一拍，朝柳辉笑道：“我没哄你吧，顾老板厉害着呢，你输了，怎么说？” 柳辉点点头，摸出一件东西，交给王盛：“愿赌服输。” “嘿，哥们儿地道！”王盛眉开眼笑，喜滋滋地把东西揣进了兜里：“绝版珍藏，终于收集全了！对了，辉哥，还有呢？” “顾老板那一份当然也少不了。” 柳辉又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到顾云杰面前：“王盛说你一定能修好，我有点不敢相信，他就跟我打赌，真能修，那我给他绝版珍藏勋章，给你这个。” 顾云杰打开盒子，一枚光灿灿的金币正静躺在黑丝绒的包裹中。 又是一枚金币！ “这是兰币，也是全球限量99枚，价值和葵币差不多。” 这帮家伙，真是拿几百万不当钱啊…… 顾云杰不知说什么，他也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乖乖把游戏机修好，还能怎么样呢？ 请两人在一旁稍坐，顾云杰拆了游戏机外壳，仔细观察内部，一道幽蓝色的伤痕出现在机器内部，从电源那方伸出，贯通了存储设备和光驱，好像真有一道雷顺着电线劈下来，把机器烧毁了。 游戏机坏得蹊跷，让它坏掉的那个游戏，更是诡异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不知王盛的游戏进度怎么样了，目前看来，至少他人还活蹦乱跳的，没遇到危险。 捣鼓一阵，顾云杰把游戏机装好，选择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5000元，积分80！” 搞定。 “修好了。”顾云杰朝两人笑道：“来试试？” “好！” 王盛一下跳起来，拉起顾云杰就走：“顾老板，下午先休息吧，一起去我家，我跟辉哥发现了关键线索！等他的红梅上线，绝对有突破！” 看王盛这风风火火的样子，顾云杰和柳辉相视一笑。 …… 王盛家客厅里，面积巨大的超高清屏幕已点亮，两台游戏机联在一起，村庄的面貌再次出现在顾云杰面前。 看天色正是下午，阴云笼罩着大半个天空，和长宁市此刻的天气如出一辙。 游戏内外时间同步，王盛的角色小芙，柳辉的角色红梅齐刷刷上线，两位少女身上的衣服，也是这个季节应该有的。 “终于又能上来了……”柳辉长舒口气，看向顾云杰：“顾老板，王盛说他把群里那份文档发给你了，你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心得建议？” 第035章 五位玩家 “看了。”顾云杰点头：“我猜测，里面大部分内容，恐怕都出自柳先生的手笔吧。” “谬赞，我只是总结梳理了一下大家的发现，还有，不要叫什么柳先生了，太生分，我比你俩虚长几岁，你可以跟王盛一样叫我辉哥，或者直接叫柳辉都行。” 顾云杰笑笑，这柳辉看来也是个爽快人，没什么臭架子。 王盛给他的文档，是群里5名玩家在游戏中发现的点点滴滴，各种细节汇总，到底对推进剧情有没有用，现在谁也说不准，但截至目前，至少出现了几个值得注意的点。 第一个点是时间。 新游戏开始时，每名玩家都会看到漆黑的屏幕，上面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也就是游戏开始的时间： 4月26日。 没有年份，只有月份和日期，这种刻意模糊的表达，反倒向人传递着一种清晰的暗示：真实。 游戏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整个村庄，和玩家们接下来要经历的一切。 在过去某一年中的4月26日，故事开始了。 第二点，游戏随机分配角色，5个玩家分别扮演不同的村民，其中王盛是小芙，柳辉是红梅，都是村里的年青一代，也是地位偏低、话语权薄弱，同时对村里各种事掌握得最少的一批人。 为了便于区分5名玩家，也为保护个人隐私，这份文档直接将5个人都编了号，其中王盛是1号，柳辉是2号，剩下三人则分别是3号、4号、5号。 3号玩家分配到的角色是个刚从南边打工回来的中年人。那年头，南下打工似乎还是件比较时髦的事，至少在游戏中的村子里，绝对属于走在时代前列的弄潮儿。 打工归来的中年叫老黄，热衷于向村民科普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去南方打工不但能挣钱，还能开阔眼界，他就是在一家外国人开的制衣厂里当保安，每天穿着笔挺的制服，那环境、那滋味儿，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是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相比老黄的开放，4号玩家分配到的角色就保守多了，是个老头儿，70好几了，身体病恹恹的，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家里休息，他的行动范围也最窄，连村子面积的一半都不到。 这让4号玩家很不爽，这个角色唯一的优势，大约是住在村长家斜对面，占了个靠近权力中心的地利吧。 然而，在她短暂的游戏时间里并没看到过村长，莫名其妙的游戏机就烧了，至今不能上线，只能在群里干着急。 最后的5号玩家，分配到了让其他4人都羡慕的好角色：阿牛。 阿牛年轻力壮，脑子也灵活，不但家里的地种得好，还有能力额外承接一些工作，比如帮村长搭建偏房。 5号玩家刚上线的时候，正是阿牛接到村长委托的第二天，按原定计划，他要在下午2点前赶到村长家，帮着搭房子，而他也真的去了。 然后，这里出现了文档中的一个关键点：搭建房屋时，5号玩家听到村长家地底下似乎传来奇怪的声音，这让他非常好奇，将这件事反馈到了群里。 “你们说，我是现在就去看看这个声音呢，还是再等一等？”他在群里问。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他按兵不动，这会儿天还亮着，村长好像也还在家里，贸然去看怕惊动了其他人，等到晚上再去吧。 于是5号玩家忍了下来，等到晚上12点，才操作阿牛摸进了村长家的院子。 就在阿牛趴在后窗上朝里边瞅的时候，游戏机突然一闪，烧了。 5号玩家成了群里第一个下线的倒霉蛋。 于是，大家意识到了烧机的存在，变得更加谨慎小心，并详细记录了各自都是在什么情况下烧机的。 4号玩家病老头，一天夜里听到村长似乎在大骂他儿子，刚听了几句话，游戏机烧了。 3号玩家老黄，自告奋勇地去找村长，想组织一批村里兄弟出去打工，就去他那个制衣厂，结果刚进院子，连村长面都没见到，迎面碰见村长儿子气哄哄地出来，狠狠白了他一眼。 就在老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游戏机烧了。 至于2号玩家柳辉……前几天晚上，他扮演的红梅跟家里大吵一架，因为家里想让她别读高中了，跟老黄南下打工。她不愿意，坚持要和小芙一起上学，顶了她爸几句后，一头冲出家门。 这个时候，柳辉对红梅的操作已不起作用了，于是他干脆放下手柄，静静站在屏幕前，观察少女的一举一动。 按他对红梅的了解，很容易猜出接下来的发展——她一定会去找好朋友小芙。 但没想到的是，红梅刚跑出家门几步，突然停下来，似乎听到了什么，站在原地愣了一阵，然后鬼使神差的拐了方向，朝着村长家那边跑去。 柳辉很吃惊，赶快在群里通知王盛，毕竟他俩是唯二还在线的玩家了。 王盛立刻操作小芙，想去接应红梅，结果走到门口被父母拦了下来，小芙找不到说辞，没能出门。 然后红梅这边，柳辉已看见她跑到了村长家院子外，大门紧闭，她进不去院子，一边侧耳倾听，一边慢慢挪动身体，最后走到了后窗下边。 一阵若有若无的嘈杂声从窗户中传来，下一秒，柳辉的游戏机冒出一抹蓝光，烧了。 就这样，王盛成了停留到最后的人。 “很明显，村长有问题。”顾云杰缓缓道：“从文档记录上看，每个人都是在和村长接触，或者想和村长接触时烧机下线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更深一层：声音。 文档里已经提到，阿牛和红梅都明确听见村长家传来“奇怪的声音”，阿牛甚至确定这些声音来自地下！ 这实在不能不让顾云杰多想。 老档案馆地下层的声音，村长家的声音…… “等一下，有个新情况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王盛突然一拍脑门，道：“顾老板不是让我别一个人玩这游戏吗，我就叫了两个朋友来陪我，当中一个看我玩了几下，突然说他女朋友可能知道这个村子在哪里。” 第036章 地底下有东西 “什么？！” 顾云杰和柳辉都吃了一惊，盯着王盛十分无语。 “你个不靠谱的家伙，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现在才说？” “我……我这不还没确定吗。” 王盛嘟囔着摸出手机，一边翻通讯录，一边道：“朋友说帮着打探一下，还没回话呢，我这就问他。” 拨通电话，王盛跟那边说了几句，挂断后道：“确定了，如果这个村子真的存在，那它应该在长宁市西北方向，直线距离不到50公里。” “这么近？怎么确定的？”柳辉不明白。 “……应该是口音。” 顾云杰思索道：“长宁这一片区域在历史上商业发达，水系纵横，加上丘陵山地居多，导致一村一镇在语言习惯和口音上有很多微妙的差别。之前看王盛玩的时候，我就发现村民虽然整体是讲官话，但又带一点本地口音，只是我不确定，这到底是周边哪个地方的特色。” “顾老板果然聪明，就这么回事儿！” 王盛一拍大腿：“我朋友说，他女朋友在讲到某个东西时，说法和长宁市区的不一样，原因是她老家多年前一直这么说，全镇都是。这个说法很少见，但他在看我玩游戏时，突然听到村民们也是这么说的。”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跟他女友的老家是一个地方？” “不一定是同一个，但距离应该很近。” 王盛问两人道：“我准备拜托他，让他女友去问问老家的亲戚，附近有没有这样一个村。为了方便打探，我打算把拍摄的游戏画面也发一些给他，你们看行吗？” 顾云杰没意见，他毕竟不是玩家，这事儿还得王盛和柳辉做主。 柳辉略一思索，表示赞同，王盛便又一次拨通电话，然后发了些照片过去。 接下来，王盛和柳辉分别操纵小芙、红梅，在村中游逛，尽量找不同的人说话，打听消息，顾云杰则担任了书记员的工作，把所有值得记录的点都写下来，三人共同分析。 经过一下午的探索，小芙和红梅的目标范围开始缩小，渐渐靠近了村长家。 柳辉停下来，放开手柄，盯着屏幕上的红梅。 此刻，少女站在一棵大树下，前方十几米处就是村长家的院门。 “先别过去，稳一下。所有人烧机器的原因，都是想去查看村长家，或者跟村长家有什么来往。” “嗯，我也不过去。”王盛操作小芙跑过来，和红梅并肩站立。 顾云杰也盯着屏幕，村子里天色阴沉，似乎快下雨了，和此刻他们窗外的天空完全一致。 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问：“今天什么时候了？我是说游戏里，今天是几号？” “应该是5月2号。”王盛想了想道。 顾云杰心里一跳，时间不多了。 游戏肯定不会让人一直这么闲逛下去，那个隐藏的爆点一直在暗中发酵。 王盛预感到将有变故发生，整个村子都会大难临头。村长家应该是关键，一定要想办法进去查探才行。 “有人出来了！” 突然，王盛指着屏幕，只见村长家的院门打开，一名30来岁的男人大步走出来，表情带着一抹愤怒。 “是村长儿子，一个好吃懒做的家伙，还好村长对他管的比较严，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咱们跟着他。”顾云杰小声道。 “什么？”王盛一怔：“他朝外面走的，那不就离村长家更远了吗？” “天还没黑呢，你不跟着他也进不去村长家啊。” “那就去看看吧。” 屏幕上，小芙拉了下红梅的衣服，两个女孩轻手轻脚地跟在村长儿子身后，朝着村边走去。 村长儿子似乎正在为什么事生气，一面走，一面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旁若无人地往嘴里灌，边灌边骂骂咧咧。 “臭老头子，一天到晚球事情都管，说我不出息，还想把我踢去南方打工？谁都知道出门不比家里自在，真要过去了，老子不都得听那个老黄的？呸！” 三人对视一眼，这和3号玩家烧机的事情对上了。 3号扮演的正是老黄，他想在村里组织一个打工团南下，结果在村长家院子里被这小子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就烧机下线了。 看来村长儿子也是一个关键人物。 “狗日的，别人亲爹当干部，个个都捞好处，就我家这老不死迂腐得很，一点情面不讲……说起来，他最近有些神叨叨的，老盯着地底下那个东西，还每天上三炷香去拜……是不是搞封建迷信？” 村长儿子已走到了村边的一段篱笆前，红梅和小芙正好被篱笆挡住，清楚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地底下的东西？！ 顾云杰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现在有八成肯定，问题的关键就在村长家地下！ 难不成那里也有一把锁？！ 柳辉和王盛小声商量下一步：是出去跟他说话呢？还是继续听一会儿，然后悄悄退走。 “再听一下吧。” 几分钟后，村长儿子在篱笆前缓缓坐下，他手里的酒瓶已经空了，酒劲上冲，叫他浑身发软，睡眼惺忪，不多时就鼾声大作。 听不到更多东西，小芙和红梅回到了村中。 客厅里，顾云杰三人讨论了一下，很快统一认识：必须去村长家看看，他家地下肯定有东西。 这时，窗外天色已擦黑，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分，三人都没有出去吃的心思，王盛家也基本不开火，于是叫了一堆外卖，打算吃饱了战个通宵。 “顾老板，你今晚上就别走了，咱们一起争取通关。说实在的，有你在旁边，我总觉得心里更踏实。” 吃饭时，王盛翻出几瓶啤酒，一人满上一大杯。 “去，我对你可没兴趣。”顾云杰笑骂。 “嘿，云杰不要谦虚，你们俩难道没发现一件事吗？” “什么？” 柳辉正色道：“你们想想，之前我们烧机器是因为什么，因为跟村长和他儿子有接触，甚至都没直接接触，只是被动听到、看到一些东西，或者动了想要去接触的念头，但今天……” “今天我们不但动了念头，还有行动，甚至直接听到了很关键的话，但我们的游戏机呢？没有烧，完好无损！” 王盛张大嘴，他也突然明白了！ “对啊，按照过去的经验，咱俩今天做到这地步，早该烧机器了，可是没有，为什么呢？！” 两人同时看向顾云杰，目光中神采奕奕，惊喜又佩服。 第037章 怕什么来什么 对着两人又惊又喜的目光，顾云杰心里猛地一沉。 他刚才就注意到这点了。 王盛和柳辉不清楚老档案馆地下层的事，顾云杰也不打算告诉他俩。 如果村长家地下的怪声音和老档案馆是一回事，也就意味着村长家可能有一把锁，打开它就能进入那个灰暗空间。 游戏里这个村子极大概率是过去真实存在的，而在5名玩家的游戏过程中，先后有4个人都烧了机器，只有王盛幸存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顾云杰只能想到一个理由：王盛的游戏机被自己修理过。 经过修理，这台游戏机拥有了系统灌注的某种力量，所以才能顶着游戏中另一种力量的压制，一直没有烧毁。 柳辉的游戏机曾经烧毁，现在也被自己修好了，因此如今他和王盛的一样金刚不坏，小芙和红梅才能继续探查下去。 这让顾云杰想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如果系统的力量能够压制游戏的力量，那证明这两种力量之间是有关联的。 这才是他关注担忧的核心：灰暗空间和七只眼睛的怪物，也许和自己的系统存在什么关系。 简啸月说的剧变、孙浩说的必然，似乎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 顾云杰已经想明白了，事到如今，自己再去视而不见或自欺欺人都没意义，反倒容易因为心存幻想而陷入危险，倒不如正面迎战。 “放心，既然是我修好的，我就会将售后做到底，你们大胆玩，坏了我再修。” 顾云杰走到窗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住朋友家，不回去了。 窗外，天色已经全黑，夜中似乎起了雾，将其他楼宇的灯光笼罩其中，蒙昧不清，马路上的车流和路灯更远得像在另一个世界。 游戏里的夜晚也降临了，红梅和小芙分别被父母叫回去吃饭，一时没什么事，等到快晚上9点，两人才趁家里不备跑出来，在村长家附近的大树下碰了头。 “现在怎么办，直接进去？” “不忙。”顾云杰盯着屏幕：“再等等，等到晚上10点半以后。” 按老档案馆的经验，怪物们要到那时候才会发声。 “时间有点长啊，就这么干等着吗？” 王盛摩拳擦掌，忍不住了。 “万一中途这俩丫头的家人发现她们不见了，把人捉回去怎么办？” 柳辉也有点担心。 “要不咱们关机。”王盛灵机一动：“按照经验，如果玩家主动下线，再上来时会停在下线的地方，咱俩先关机1小时，这样就不怕家长来找人了。” “倒是个办法。” 柳辉点头，直接关闭了自己的游戏机，红梅的身影立刻从屏幕上消失了，树下只有小芙一人还站着。 顾云杰心里一动：“可以关机。趁这个时间，你干脆送我回铺子里一趟，我想拿点东西。” 叶黄泉的档案锁在修理铺二楼的柜子里，没这个杀手锏，顾云杰总感觉不太踏实，还是带上它比较稳妥。 “行。” 王盛没多问，一手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另一只手摁下游戏机的电源—— 就在刚刚断电的那一刹那，顾云杰似乎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翻滚的雷霆，轰隆隆压过天穹，罩住了几人头顶。 “……你们听见了吗？” “什么？”王盛一愣，反问。 “声音。” 顾云杰压低嗓子，指了指头顶：“刚才好像有一阵声音传来，你们听到了吗？” “什么声音？” 显然，柳辉也没有听见。 顾云杰确信自己没有幻听，他现在的感知力比普通人敏锐许多，加上老档案馆的经历，让他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点。 “先别忙出去，保持镇定，听我说。” 他朝两人做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看到窗外起雾了，灰黑色的雾气，很朦胧，也很厚，你们现在看看窗外。” 王盛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朝外看去—— “艹！” 身子一晃，王盛连退数步，迅速回到两人身边：“不对头！外面什么时候起了那么多雾？不但旁边的楼上一点儿光没有，连……连广播大厦的灯光都看不见了，那幢楼可是万年不熄灯的，我一直习惯性拿它当路标呢。” “什么？”柳辉有点不信邪，也跑过去看了一眼，回头紧张地问：“长宁这边经常起夜雾吗？” “几乎从来没有过。” 顾云杰深吸口气，缓缓道：“刚才你俩在玩游戏，可能没多注意周围，我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现在看来……” 目光在王盛家的客厅里四下移动，顾云杰脑海中的系统一直静悄悄的，没有扫描出任何需要修理的东西。 不对劲。 再高级的住所、再好的装修，那也是人在居住使用，只要有使用，就不可能完全无损无伤，尤其王盛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家伙。 要说他家里一件损坏物品没有，顾云杰不信。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下午刚过来的时候，客厅就已经是这样了吗？一件可修复的物品都看不见？ 记忆似乎有些模糊，好像不是…… 顾云杰皱眉，抓起一个空啤酒瓶，用力砸向地面！ 砰！ 一声爆响，玻璃瓶碎成了几大块，但系统还是没有反应，没有提示他修复啤酒瓶。 顾云杰额头上渗出冷汗，糟了。 系统绝不可能突然损坏或休眠，现在这情况一定有别的解释！ 不是系统问题，是自己这边的问题？ “顾、顾老板？！” 王盛给他这动作吓懵了，这是在干嘛？ “你……你砸它做什么呀，这是怎么了？” “你们快看！” 顾云杰还没来得及回答，柳辉已跳起来，指着两台已关闭的游戏机—— 机器内部正透出一层蓝幽幽的荧光，将漆黑的外壳都映得变了颜色！ “……没，没关上？” 王盛脸色苍白，牙关打颤，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电源明明已经切断了呀。 “这……怎么可能？”柳辉也慌了，下意识地往后退。 “都别乱动，保持镇定！” 顾云杰一声大喝，镇住两人，警惕地朝四周看去。 是他的错觉吗？客厅里所有东西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仿佛后边藏着无数只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恍惚间，顾云杰眼角余光瞥见丝丝缕缕的黑雾，如同鬼魅般从墙壁里透了出来。 来了吗？！ 该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叶黄泉的档案不在手上，地煞之钥也断了，自己还提醒王盛当心游戏影响现实出事儿，没想到一语成谶，应在自己头上了。 “你们俩跟紧我。” 刺啦。 就在这时，头顶灯光闪烁了两下，瞬间熄灭，四周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第038章 我们在游戏里 “啊！”王盛惊得一跳：“停、停电了？！” “不是，别慌。” 顾云杰一把抓住王盛的衣袖，示意他靠近自己，跟着朝柳辉站立的方向道：“辉哥，你也过来，咱们别分开，集体行动。” “你……”柳辉比王盛镇定许多，只是声音有点发虚：“云杰，你遇见过这种情况？” “类似吧。咱们可能遇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但不用怕，更别乱。既然都知道这个游戏不同寻常，那它给咱们搞出什么幺蛾子也就不意外了。” “你说这是游戏在搞我们？”王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怎么办？” “听。”顾云杰竖起耳朵：“仔细听一下，周围有没有奇怪的声音？” 柳辉侧耳听了几秒：“没有，而且我觉得……好像过于安静了。” 一片漆黑，死寂无声。 长宁市中心的夜晚绝不可能这么黑、这么静。 顾云杰四下张望，他也没听到任何动静，和老档案馆的情况不太一样，那些怪物应该还没朝这边涌过来。 但这么干等着肯定也不行，得想办法破局。 “我家没座机，手机也没信号了。” 王盛盯着亮起来的屏幕，“你们的呢？” “都没有。” “那……我去门口看看，有个直连物管中心的报警系统。” 王盛一步步朝大门口挪去，顾云杰和柳辉跟在他身后。 突然，王盛“咦”了一声，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情景。 “这……谁把大门打开了？这可是指纹锁。而且之前外卖走后，我想着今晚应该不用再出门，直接反锁了的。” “门开了？”顾云杰伸手一摸，发现确实是虚掩着的，一条漆黑的缝隙出现在门扉与门框之间。 “莫非是在提示我们出门？” 柳辉喃喃自语，资深玩家的直觉让他感到这是一种暗示。 “很有可能，你们退后一点，我来开门。” 顾云杰握住了门把手。 他的态度给王盛和柳辉吃了一颗定心丸，两人叮嘱声小心，一左一右缓缓后退，顾云杰则慢慢拉开了大门。 一阵蓝幽幽的光芒从黑暗深处探出，像火苗舔舐着门框，不到一秒钟就消失了，三人眼前依然是无边黑暗。 下一刻，血红色从黑暗中缓缓浮现，仿佛有谁往虚空中涂抹红漆，写下四个刺眼的大字—— 5月2日。 一时鸦雀无声，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黑暗中的血红色。 5月2日…… “这不是游戏的开场画面吗？” 王盛小声惊呼：“辉哥，没错吧，咱们每个人刚进入游戏时都看过这个画面，就一个大黑底，红色的日期，只不过当时写的是……” “4月26日。”柳辉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难道我们现在是在游戏里？” “……有可能。”顾云杰道：“你们注意到了吧，这几个字出来前闪过一阵蓝光，类似的痕迹在我给辉哥修游戏机时，从那台游戏机内部也看到过。” “所以我们是被拉进了游戏？”王盛嘀咕：“啧，早知道是在游戏里，不是闹鬼，我就不怕了嘛。现在只要按一下确定键，这行字就没了，开始游戏……” 他伸手在空中摸索，想摸出那个并不存在的“确定键”，血字依然静静停在半空，毫无反应。 顾云杰哭笑不得，感情在王盛心里，几个大活人被拉进一个诡异的游戏，还不如闹鬼吓人是吗？ 不过，顾云杰并不认为这是单纯的“被拉进游戏”，略微梳理一下前因后果，一个猜测在他脑中成型—— 现在看来，那道烧毁游戏机的蓝光，或许就是神秘游戏中蛰伏的力量，也是藏在村长家地下的东西。 烧毁游戏机的行为是一种试探，或者说筛选。 它在筛选玩家。 一旦玩家触碰到村长家相关的剧情，有希望接触它的存在时，试探就会发动。 没有经过自己修理的游戏机，当中没有系统的力量，在它的试探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机器烧毁，玩家也被踢出游戏。 而被系统加持过的游戏机，则拥有了通过试探的能力，甚至能够与这股试探的力量唱和！ 于是，一切悄无声息地改变了，玩家踏入下一步：真实游戏。 一开始，王盛说这可能是个真实的游戏时，顾云杰还有些不信，现在他信了。 不过，这股力量想干什么？ 做出这个游戏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你俩别愣在门口啊，走走走，咱们到前面看看。” 王盛已经不怕了，甚至有些兴奋，他从顾云杰身边挤出去，踏上漆黑一片的走廊。 “等下！” 顾云杰想拉住他，王盛却已跑到了前面，两人赶紧追出去。 刚踏出两步，顾云杰突然感觉脚下一松，地面陡然散作碎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啊——” 砰砰。 几声闷响，伴着王盛杀猪般的尖叫，三人滚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等了好几秒才缓过劲儿来。 “你……你个死胖子，乱跑什么。” 顾云杰气不打一处来，黑蒙蒙的看到身边有个人影在蠕动，抬手就拍了上去：“王盛，说你呢，行动要听指挥！” 啪。 掌心刚一落下去，顾云杰就愣了，这触感……不是王盛！ 那家伙身材敦实，肉呼呼的，自己拍到的人却…… “哎呀。” 身影叫了一声，竟是个清脆的少女嗓音？！ 顾云杰瞪大眼，这会儿周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暗了，他看到身边的人慢慢抬起头。 “顾老板，我是不该乱跑，你也别下手这么重啊，这块儿皮都要被你打青了。” “……小芙？” 近在咫尺的身影并不是王盛，是他在游戏中的角色：少女小芙！ “这里……” 小芙捞起衣服，想给顾云杰展示被打的地方，突然，她触电一般地停下双手，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我，我……” 小芙双手在自己胸前摸索，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我怎么会穿着这种东西，这不是女的……” “王盛？” 顾云杰盯着她，王盛变成他的游戏角色了？那柳辉…… “哎哟，屁股都给我摔成八瓣了。” 另一边，一道娇憨的声音传来，顾云杰慢慢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红梅从地上坐起来，四目相对。 “咦？云杰，你这么看我干嘛……” 话音未落，红梅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发出瓮声瓮气的疑问：“我，我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039章 我就是你们的外挂 顾云杰花了几分钟，让王盛和柳辉接受现实—— 一股神秘力量把他们拉进游戏，王盛变成了他的游戏角色小芙，柳辉变成了红梅，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两人就要适应接受自己的游戏身份，争取早点通关。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你们俩都变成了初中女生，没什么力气，待会儿如果遇到什么情况……王盛，你还是把内衣穿上吧。” “我不！” 王盛愤怒地一跺脚，地上的女式内衣抖了两抖。 变身小芙这件事对王盛打击有点大。 刚才他在前胸后背摸了一阵，突然嗷的一声，把内衣扯下来，狠狠扔到地上。 要不是下半身穿着长裤，顾云杰简直怀疑他还要脱裙裸奔。 想想也是，王盛一看就是那种特别纯粹的宅男，从小到大估计就没动过凡心，这会儿一下把他变成青春少女，冲击力是有点大了…… 和王盛的癫狂相比，柳辉镇定得多，他甚至很矜持的并拢双腿，无师自通地摆出个淑女站姿，幽幽问：“现在咱们怎么办？” “当然是去村长家看看啊。” 此刻，三人正站在村长家附近的大树下，除了多出一个顾云杰外，一切都和游戏机关闭前完全一样， “不对啊。”王盛皱眉，他现在再也不说被拉进游戏比闹鬼要轻松愉快的话了。 “这鬼东西想搞什么先不去管，我和红梅，不，辉哥，我们俩都是玩家，被拉进来正常，怎么顾老板你也进来了？” 废话，游戏机是我修好的，力量是我赋予的，我才是正经主角，你俩都是添头，我不来能行吗？ 顾云杰心里嘀咕，嘴上却说：“应该是意外吧，不过我来了也好，否则就你们俩，特别是你，王盛，瞧你细胳膊细腿跟个豆芽菜似的，一阵风都吹得倒。” “我……”王盛不服的动动嘴唇，又实在找不出理由反驳，哼了一声。 “云杰，你跟我们一起过去能行吗？这游戏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柳辉担心地问。 “没事，放心吧辉哥，现在这情况还是我当主力比较合适，你和王盛随机应变。按游戏的逻辑呢，你们俩是玩家，我，就是你们的外挂！” “出发！” 一声令下，顾云杰带着他俩朝村长家走去。 正门当然不会去碰，三人绕到后窗，在墙根下仔细听里边的动静。 4号玩家烧机，是因为她听到村长晚上大骂儿子，时间点和骂的内容应该都很重要。只可惜她还没听得很清楚，机器就烧了，只恍惚听见村长怒斥儿子不争气，想搞邪门歪道什么的。 屋内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三人等了一阵，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 王盛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小芙，哪儿还有手机可用？ “顾老板，你手机在吗？” “在。” 顾云杰是全须全尾进来的，该有的设备都在，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11点45分。 时间的流动似乎变快了，即将到达午夜，这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5月2号，很快就要到5月3号……” 柳辉凑过来：“我觉得5月3号是个关键点，可能要出事。” 顾云杰点头，一咬牙拍板：“得，不等了，咱们翻墙进去。” 农村的院墙比较低矮，基本都是土建的，村子民风淳朴，没什么防盗需求，顾云杰一跃就上了墙头，拉着王盛和柳辉一起过来，轻手轻脚地落在院子里。 他没忙着进去，四下一看，发现墙角放着几根铁棍，拿了根半人高的抄在手里，让他俩也找点防身的东西。 虽然不指望两个小丫头提供什么战斗力，但总比赤手空拳强。 很快到了11点50分，顾云杰猫着腰，一步步走到正房后边，这里有一道后门，似乎没有锁。 咕噜噜。 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三人同时听见，都是一愣。 咕噜噜…… 这声音就像人饿得久了，肚子里咕咕作响，渴望吃东西一样。 顾云杰摆摆手，示意两人在旁边稍等，自己拿铁棍轻轻推了推后门，发现真的没锁！ 难道村长家没人？还是已经睡下了？ 他有些疑惑，看看漆黑的窗户，然后大着胆子拉开了后门。 吱嘎—— 一声悠长的呜咽，老旧木门向外洞开，一股阴恻恻的寒风随之而来。 风里似乎夹着一股让人不愉快的味道，就像…… “有点臭啊，这村长家养了鱼？”王盛吸吸鼻子，皱眉道：“腥臭。” 柳辉没说话，脸色难看，握紧了手里的铲子。 “……村长好像在家，那人就是吗？你们谁认识？” 顾云杰如今的眼神极好，并有一定的夜视能力，在深沉的暗夜里，他透过洞开的房门，瞥见了一道身影站在楼梯下面，正背对着大门。 “红梅认得村长。”柳辉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就是他！他在做什么？” “嘘。”顾云杰示意她安静。 他现在看得更清楚了，村长家有个地下室，面积不大，应该就一个普通房间大小，好像是新挖出来的，四壁都留着粗糙的施工痕迹，楼梯也是用山区常见的毛竹凑合。 看这样子，似乎是在发现了什么东西后匆匆忙忙弄的地下室。 “我上去看，你俩在外边等着，有什么情况我喊你们。” 顾云杰叮嘱两人一句，闪身进了屋内，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边蹲下，仔细观察地下室。 他没急着下去，竹子搭建的楼梯一旦被踩上去，肯定会发出响动，必然惊扰村长。 现在时间是半夜11点58分，5月3日马上要到了。 地下室中央摆着一张农村常见的供桌，奇特的是这张桌子的四条腿被锯掉了大部分，只剩短短一小截顶着方正的桌面，这让它几乎贴在了地上。 这意味着所供奉的对象，是一个特别矮的东西。 顾云杰屏住呼吸，俯下身子，整个人沉在阴影里，将下方的场景看得更清楚。 清瘦的村长背对楼梯，跪在供桌面前，手里擎着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插到桌上的香炉中间。 果然是在搞封建迷信，顾云杰想起村长儿子的抱怨。 不知拜的是哪路鬼神？ 村长磕完头，起身走到靠墙的柜子前，不知捣鼓什么，这下顾云杰终于看清了供桌前的东西！ 供桌前方就是墙，墙上贴着一副农村常见的对联，右边是“天地君亲师”，左边是“仁义礼智信”，中间端端正正地贴着一副画。 既不是孔夫子，也不是领导人，而是一副出自没有受过任何美术训练的普通人，线条粗陋、结构歪曲，却充满诡异气氛的图画—— 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在虚无中沉浮，上边画着七只眼睛！ 第040章 一换一（求推荐票） 兹拉—— 看到这张画的同时，顾云杰突然感觉脑中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灰暗空间中，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正破开雾海，徐徐压下来。 眼前一切有瞬间的模糊，接着又清晰，顾云杰看到纸上的图画旋转起来，画纸不断扩大，阴影在荡漾，好像正有一轮漆黑的太阳从海中升起！ 阴影遮天蔽日，威力无边。 七只眼睛一只接一只的睁开，每睁开一只眼睛，阴影似乎就涨大一轮，轮廓也变得更加清晰，像要突破重重限制要降临世间！ 与此同时，屋外突然传来两声少女的尖叫—— “啊——” “顾……顾老板救命！” 王盛和柳辉出事了？！ 顾云杰跳起来就往外冲，刚冲出后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一道巨大的黑影堵住了院门，扭曲变形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居高临下地盯着小芙和红梅！ 王盛和柳辉吓傻了，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怪物。 怪物满是獠牙的巨嘴长在脖子上，头颅足有半个人大小，不，它就是半个人，是村长儿子的上半身！ 此刻，这男人脸上带着狂热满足的笑容，手里挥舞一张破破烂烂的纸，高声笑道：“撕下来了，我撕下来了！” 那是…… 顾云杰瞪大双眼，系统似乎闪烁了一下，却没跳出提示，但这一下闪烁，已足够让他明白那是什么—— 叶黄泉的档案！ 有一张档案在这个村子里！ 咕噜噜…… 怪物蠕动着蛇一般的身躯，腐肉重重叠叠生在它肚腹下边，好像无数只脚，每往前挪动一点，就与地面摩擦出好像饿坏了的声音，粘液滴答，腥臭味被夜风送来，熏得人阵阵恶心。 “大仙说的果然没错，过了今晚12点就能撕下来了！今天是5月3号，我追随大仙成仙的日子！” 怪物巨口中发出长声的狞笑，村长儿子的上半身沉浸在狂喜当中。 突然他一低头，看到顾云杰三人，愣了一下：“红梅和小芙，还有……你是谁？” 他看着顾云杰，表情有些迟疑，沉重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压过来。 “我是来收拾你的，垃圾。” 顾云杰明白，游戏到现在才进行到核心内容，什么没有战斗，没有目的？眼前这不就是吗？ “收拾我？”怪物嗤笑：“就凭你？” 唰—— 一道冷光朝顾云杰挥来，他闪身一避，发现是一只利爪，从怪物背后斜着伸出来。 这时，王盛和柳辉终于回过神来，浑身发抖，手足无措。 “愣着干什么，打它啊！” 顾云杰手持铁棍，一马当先冲上去：“你们不是老玩家吗？见了BOSS就发呆的？！” “这，这就是……” 王盛看看手里的扫帚，冲到屋檐下，抓起一把凳子就朝怪物那里冲！ 柳辉跑动迅速，躲开怪物横推过来的身躯，顺手捡起几块石头，瞅着村长儿子脸上砸。 三人合力，同时攻向怪物，可惜王盛和柳辉现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打在它身上，也就比挠痒痒强一点，三两下就被打飞出去。 “啊——” 王盛运气不错，掉到草垛上，还顺手摸到了一把柴刀。 他翻身跳起，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刀砍向怪兽肚子！ 柳辉撞到旁边的木架，半天才爬起来，不敢近身，寻找可以远程攻击的东西。 “刀给我用！” 顾云杰力量和反应速度远胜常人，抓过王盛手里的柴刀，迅速在它肚腹上割下好几团腐肉，这下如同斩断了它的脚，一下让怪物的动作慢下来！ “你们！” 怪物暴怒，村长儿子脸色狰狞，五官扭曲，层层黑气从他七孔浸入，将他一点点包裹进怪物体内，几乎已不成人形！ “大仙，惩罚他们！” 嗡—— 地面一阵鸣动，村长家的屋子不断掉落瓦片，嘈杂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不好！七只眼睛的阴影要出来？！ 顾云杰头上一阵抽痛，眼前景物突然模糊了一下，他知道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决不能让那个阴影浮出来，自己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不，自己连跟它战斗的资格都没有，它太强了！ 对了……叶黄泉的档案！ 这里是游戏制造的空间又怎样？既然档案在、守门人在、七只眼睛的阴影在，那对付它们的法子就是一样的！ “滚！” 顾云杰一声怒喝，一刀劈断妄图偷袭的利爪，跳上怪物身躯，强忍着令人眩晕的压迫力和阵阵恶心感，拼命朝它上半截奔跑——叶黄泉的档案还抓在村长儿子手里！ “你！下去！” 察觉顾云杰的意图，村长儿子脸上露出愤怒和惊慌的神色，挥舞手臂想将他推下去，怪物脖子上的巨口拼命咀嚼，无数獠牙潮水般涌动，想将他吞噬碾压！ 顾云杰挥舞柴刀，逼退了巨口几次，忽然左手一痛，小臂已经被它咬在嘴里，无数尖牙顿时嵌入血肉，伤口深可见骨！ “唔……” 顾云杰身子一歪，差点掉下去，咬牙撑住，压根也不管左臂，要吃就由它吃吧，关键是—— 右手递出，刀光闪过，村长儿子的左臂被齐根斩断！ “抓住他手里那张纸！” 顾云杰朝下方大喊，柳辉扑上去，一把拎住断臂！ “嗷啊——” 村长儿子狂喊，身躯崩溃，完全被吞入了怪物体内，怪物的巨口死死咬住顾云杰左臂，顾云杰杀得眼红，一不做二不休，挥刀斩下自己左臂，双腿一纵，跳回地面！ 一换一，不亏！ “云杰！” “顾老板！” 柳辉和王盛心惊胆战，这人也太狠了吧！ “我没事，放心，这只是一个游戏。” 顾云杰朝他俩笑笑，左臂的断口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他现在已能完全确定，他们没有被真正拉进游戏里，而是陷在某种幻境当中。 这和老档案馆地下的灰色空间不一样，跟那边相比，这里小儿科得多！ “纸给我。” 顾云杰抓过叶黄泉的档案，也不细看，转头就冲进了屋子。 “嗷——” 怪物的嘶吼声有如雷霆，震得人浑身发颤，身躯也随之膨大了一圈，无数只腐肉形成的腿疯狂抓挠地面，向他们扑过来！ 咕噜噜！ 王盛和柳辉无处可逃，干脆也跟着顾云杰冲了进去！ 地下室内，村长默然倒毙在地，皮肤紫黑，仿佛已死去多时，供桌翻倒，房间里阴冷得不像话。 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力正在空气中凝聚，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唔，好痛！” 王盛抱着头，靠在地下室门口，他发现小芙已没有继续前进的能力了，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正将她往外推，再往前一步，她就要被压得粉碎，窒息身亡！ 柳辉还勉强能动，但也是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 他盯着前方的墙壁，一脸震惊：“怎么回事，那堵墙……” 墙上，一个灰黑色的阴影正在缓缓旋转，连带这堵墙壁仿佛都有了生命力，像水波一样荡漾着，一下下地迎合某种搏动—— 咚咚。 咚咚。 第041章 通关 “不能让它出来！” 顾云杰往前扑去，墙壁中传来的压力已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道道裂痕在墙体上蔓延！ 以画为核心形成了力量的旋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旋转，顾云杰感觉无数把重锤从旋涡中心伸出来，接二连三地狠砸在他胸膛上，将他的肋骨一根根砸断！ 噗呲。 一口鲜血从顾云杰口中上去喷出，染红了画着七只眼睛的白纸。 热血，仿佛激活了某种东西，旋涡旋转的速度更快了！ 嗡嗡的鸣动声震天动地，地面开裂，天花板上不断落下碎屑渣土，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咚咚。 那个声音又来了，和顾云杰在灰暗空间中听到的一样！ 仿佛心跳一般，规律而冷静，不带一丝情感，像死亡本身一样冰冷，突破层层叠叠的杂乱声响，直接敲打在三人灵魂深处。 咚咚。 “我，我不……放开……” 柳辉的表情已陷入狂乱，口中发出呓语，艰难地挥动手臂，仿佛要把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推走。 他喝醉酒一般往后仰，连退几步，一头栽倒！ “让我进去——” 王盛脸色通红，用力扒着门，想挤进地下室，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压力轰出去！ 只有顾云杰还勉强站着，左臂的断口拖出一条血路，拼命抬起右手，咬紧牙关，将那张破破烂烂的纸压在了图画上！ 嗡—— 大地颤抖，夜风尖啸！ 咕噜噜—— 院里传来一声格外漫艰涩的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散了架，腐肉败血纷纷跌落。 下一秒，一切都安静下来，整个村庄一片死寂。 “咳、咳！” 顾云杰跪倒在地，连吐了好几口血，这一下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全身虚脱，根本站不住。 柳辉已经昏迷了，王盛也浑身脱力，坐在门边大口喘息。 “咱们……通关了？” “不知道。” 顾云杰强撑着站起来，刚转过身，突然定在当场—— 村长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他恢复了人的面貌，静静站在门边，就在王盛背后。 但他看起来又很不像一个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四肢和脸上都缠绕着斑驳的黑气。 他盯着顾云杰，突然抬起手，指了一下外面。 外面？ 顾云杰一怔，他感觉村长儿子现在没有敌意，就在自己将那张纸贴上去的刹那，疯狂的怪物消失了，阴影的搏动也静止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黄泉的封印重新发挥作用，将一场失控的危机压下，连已被吞噬的村长儿子也再度现身。 他好像……是让自己出门去看？ 顾云杰走过去，村长儿子的身影化为一阵黑烟，飘散无踪。 门外，夜色正徐徐褪去，晨光在天边浮现，将村子的轮廓一点点照亮。 “……顾老板，什么情况？” 王盛似乎没有发现村长儿子的出现，挣扎着走了出来，站在顾云杰身边。 看到外面的情景，他一脸震惊—— 村子已完全变了样，不再是游戏中的安闲和睦，岁月静好，它仿佛被一场看不见的龙卷风席卷，无情碾碎了当中所有的生灵。 牛、猪、鸡鸭，还有其他更多家畜都死了，鱼塘里翻着一层白色的鱼肚。 几个前天还坐在一起聊天的妯娌，分别倒毙在自家院子里，早已没了呼吸。 “这……怎么会这样？昨晚上那怪物干的？” 王盛腿肚子发软，紧跟在顾云杰身边，一家家的走进去查看。 所有人都已没了生命迹象，他们应该是在毫无察觉、也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过世的，顾云杰没看到挣扎反击的痕迹，也没看到怪物巨大的身躯对房屋和人体造成什么破坏。 三人在村长家院子中的那一场搏斗，就像梦一样缥缈。 村里所有人，包括家畜的身体上都看不到外伤，像心脏病发一样直挺挺地倒下去，然后就这么没了。 “顾老板，你看这！” 王盛一声惊叫，他身边的老人半张着嘴，汩汩鲜血从口中流出。 “这是内出血吗？” “应该是。”顾云杰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凭借自己有限的生理知识判断：“这些人可能伤在内腑上，五脏六腑的都碎了，体内大量出血。” “怪不得……咱们刚刚看到的村民，平躺的有些没吐血，而这个人斜躺着，血就顺嘴流出来了。” 王盛点头，脸色苍白的退到院子里，四下张望，心有余悸：“这……满村都死了啊，那咱们，咱们到底算通关了没有？还有下一步吗？” 他不希望还有什么下一步，他一点都不想在游戏里继续呆着了！ “应该算通关了，否则天不会亮。” 叶黄泉的档案已贴回去，七只眼睛的阴影再度被压制，如果这都还不不算通关，那就真没辙了。 顾云杰看着一片死寂的村子。 第一次看到游戏画面时，他体会到的是真实和宁静，但现在，却有一股发自内心的彻骨寒意。 如果这个村子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全村覆灭的悲剧应该也是真实存在的。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一夜之间，这个宁静的小村彻底消失了。 自己现在和王盛所在的阶段，应该是游戏通关后的“片尾”，也是这个游戏想告诉他们的重要内容之一。 “顾老板，辉哥他还……” 这时，王盛突然想起柳辉还在地下室里昏迷着。 “等一下。” 看着活蹦乱跳的王盛，不，看着眼前的小芙，顾云杰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村子真的全部消失了吗？ 如果所有亲历者和知情者都已死亡，游戏是谁做的？为什么要做这个游戏？制作者如何得知发生的一切？ 会不会还有幸存者？ 如果三人在游戏中经历的一切，代表村庄过去的真实经历，那…… “王盛，我突然想到，辉哥的角色是红梅，现在他昏迷了，是不是代表红梅在这场变故中早已身亡，而你的角色小芙却一直能行动……” 王盛一惊，慢慢张大嘴，他也想到了！ “你，你是说，小芙可能还活着？！” “没错，小芙应该是村庄的幸存者，她活下来了，可能到现在还活着！” “那……”王盛结结巴巴：“那她不就知道村子里发生过什么事吗？她现在在哪儿？对了，这是几十年前的村子，就算她还活着，如今也是中年人了，她……” “冷静点。”顾云杰摆手：“我大概已经知道村子过去发生过什么了。” “什么？” “边走边说，咱们先去把辉哥叫醒，时间估计不多了，游戏很快会把咱们踢出去的。” 第042章 代行者联盟 宽大的客厅里，三人几乎同时睁开眼，长舒口气。 “我的妈呀，我再也不要进入游戏了！” 看到熟悉的天花板，王盛热泪盈眶，第一个跳起来。 “憋屈！就我这身板，王八拳也能打掉那怪物的肉，偏偏变成个小丫头片子，一点力气没有，还没靠近就被甩飞了。” 柳辉揉揉眉心，脸色有几分沉重，问顾云杰：“你是说，红梅已经死了吗？” “应该是，她死在当年那场变故中了。不光她，我估计其他三个玩家的角色也都死了，只有小芙活下来。” 顾云杰伸个懒腰，在游戏中断掉的左臂完好无损，身体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 两台游戏机静静摆在茶几上，它们都没有关闭，依然插着电源，只是进入了休眠状态，冷幽幽的蓝光从内部透出，比此前已微弱了很多。 “游戏还能打开吗？试试。” “别，我不开。”王盛已留下心理阴影，连连摆手。 “啧，这么胆小，以后还有好玩的事不带你了啊。” 顾云杰自个儿拿起手柄，摁了开始键。 屏幕重新亮起，一行血字停在漆黑的背景上：恭喜通关。 恭喜通关。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看不出任何情绪，顾云杰却眉头一皱，仿佛从中感到一股恶意。 这显然不是发自内心的恭喜，更像一只躲在幕后的黑手，随意拨开挡在最前边的障碍，而在后方，还有更多凶横诡谲的杀机。 这一次只是游戏、是幻境，下一次呢？ 这个村子既然在现实中存在，经过几十年岁月后，它现在怎么样了？ 绝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村子的覆灭，当年怎么处理的这件事？ 幸存者小芙又在哪里？ “就……就这样？”王盛一脸的不敢相信：“都没点儿奖励的吗？咱们拼死拼活通了关……” 刚说到这儿，屏幕上又是一闪，一行字跳出来—— “勇敢的玩家，通关奖励已为你放在S银行，报出你的代行者编码就可以领取。” 顾云杰一愣：“代行者编码？这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柳辉也愣了，看看王盛：“你没跟云杰提过这个吗？” “没……我跟我爸都不是代行者联盟的会员，雪姨才是，所以我也就没主动提。” “说清楚，什么代行者联盟，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顾云杰突然发现自己成文盲了。 “你不知道也正常……”柳辉思索道：“王盛把那枚葵币给你是几天前的事吧？此前你都没拥有过这种金币，对吗。” “是。” “那就对了。代行者联盟，是大约4年前成立的一个民间社会团体，由拥有这些金币的人自发组织形成，算一个内部小圈子吧，金币的持有人就被称为代行者。” “但并不是每一个拥有金币的人都能马上加入联盟，按规矩，要成功保有金币一年后，才会被通知加入。” 王盛补充道：“不过也有特例。原则上，联盟的存在不向外人普及，但如果金币的持有人有本事提前知晓联盟的存在，提出加入申请，经过审批同意后是可以提前加入的。” 顾云杰看着他俩：“这么说来，你们俩家里都是联盟成员了？” “算吧，我妈走得早，我爸女朋友雪姨就是联盟成员，他俩交往多年，马上要结婚了，所以雪姨从不拿我当外人，什么都告诉我。” “我父亲算国内最早一批加入联盟的。”柳辉道。 “原来如此……我之前去过一趟银行，把那枚葵币寄放在保险柜里，当时还觉得奇怪呢，怎么行长亲自来接待，态度还很恭敬，甚至说我是最高等级的VIP客户？现在看来，就是因为这个代行者联盟在背后推动，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是的。” 柳辉点头：“代行者联盟的力量很大，传闻各国都有政要、富豪和其他人才加入。这些由大夏央行发行的限量金币，早就不只是纪念意义，衍生出了更多更重要的价值在里面。” “所以这么多年来，拍卖市场上都没流出过几枚。” 顾云杰茅塞顿开，很多此前想不明白的问题都有了解释。 “不扯远了，这个通关奖励……” 王盛指指屏幕，拿起手柄一通操作。 几秒钟后，屏幕上的文字渐渐消失，变成游戏中村庄的风景展示，再没有任何提示出现，看来是彻底结束了。 “我觉得吧，咱们这次能顺利通关是靠顾老板爆发，他一个人硬是把俩丫头片子带出来了，要没有他，光凭咱们，没戏。” “是啊，云杰功劳最大。”柳辉叹口气，“我都不敢想，如果咱们没能通关会怎样？” “可能会死。” 顾云杰盯着彻底暗下来的游戏机：“很明显，我们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王盛家，所谓真实游戏，其实是把我们的精神拉进了幻境中，就像做梦一样，但我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不幸在游戏中身亡，估计会真的认为自己死了……” “那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所以，云杰不光是帮我们通关了游戏，更救了咱们两条命，这个奖励给他，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这就陪你去S银行，加入代行者联盟，拿奖励。” 咯拉——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响，王盛家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三人齐刷刷看去，只见王迪和一位美妇人站在门口。 “混账小子，昨晚给你打几个电话都不接，你雪姨担心会不会出事，一大早就催着我过来看你！” 王迪一脸怒色，对王盛的失联很是不满。 看到屋里三人，王迪一怔，转头朝美妇道：“我就说没事吧，你还一惊一乍的，都是他朋友，几个人一起玩呢。那是柳辉，柳老爷子的孙子，这是小顾，我那花瓶啊……” “爸，雪姨，你们怎么来了？” 王迪吃惊地站起来，将两人迎进屋，抓起手机一看，发现上面有5个未接电话，都是老爸和雪姨的，顿时明白过来。 昨晚他们陷在游戏里，哪儿听得到电话响，老爸这头联系不上自己，担心出事，可不得过来看吗？ 突然，被称为雪姨的美妇身体晃了晃，撑住沙发椅背才没倒下去。 她面色惨白，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村庄景色，颤声问：“这景色……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村子……” 第043章 资助人（求推荐票票） “雪姨？这是个游戏。” 王盛简单介绍了一下，美妇静静听着，脸色越发难看，最后浑身一软，瘫坐在沙发上。 看她这模样，几人都面带惊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半晌，她幽幽道：“……我就是小芙。”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吓我们啊雪姨，这、这也太巧了吧，你居然就是游戏里的小芙？全村唯一的幸存者？！” 王盛在客厅里踱步，眉头皱得死紧，万万没想到自己扮演的游戏角色居然是老爸未婚妻，自己的后妈？ 顾云杰没说话，静静观察她，想从这位美艳妇人的脸上看出当年那个丑小鸭少女的影子。 “我……我不确定自己记得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低声道 “既然您不确定，那就由我来说吧，您只需要回答我说的内容，和您记忆中是否一样就行。” 顾云杰站起来：“在您记忆中，村子的变故发生在5月3日凌晨，对吗？” “对！”她一怔，用力点头。 “这个毁灭全村的变故，就是出现了……”他本想说怪物，略一考虑又改了措辞：“出现了一些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村长儿子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对吗？” “对，对！” “而您在变故发生后，有一段时间失去了记忆，对吗？” “……对。” 雪姨惊讶地站起来，怔怔看着顾云杰，这个年轻人居然都说对了？怎么可能？ 顾云杰微微一笑：“您可以告诉我们，是哪一年的5月3日吗？” “正好距今30年前。” “好的，您现在可以把记得的部分全说出来了。” 王迪吃惊极了，看看未婚妻，又看看顾云杰：“怎么回事，雪艳，小顾怎么会知道你过去的事？这些连我都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小顾是怎么知道的。”她苦笑：“这件事，我这几十年只跟一个人说过……” 她缓缓道出往事—— 雪姨大名迟雪艳，这是她在丧失记忆那段时间改的名字。 那年5月3日凌晨，变故发生，她在混乱中摔了一跤，撞到头，滚下山坡晕了过去。 醒来后，因为受刺激过大，加上头部受伤，她出现了失忆的现象。 那个凌晨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被救援队找到带回城市，以孤儿身份开始新生活。 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记忆慢慢恢复，但她却不能肯定自己记得的就是真实，因为那实在太不可思议，太荒谬了…… 那个晚上，她先是在睡梦中感觉地面震动，惊醒后，看到巨大的黑影从村长家院子里爬出来，村长儿子跟在它身边，手持一把柴刀，表情疯狂。 在黑影旁边还弥漫着许多黑雾，幽灵般游走，发出恐怖的声音。 整个村子被黑暗笼罩，比夏天暴雨前还要低沉压抑，有人听见动静，出门来看，然后就一声不吭地倒下了，再也没能起来。 黑影在村长儿子的带领下，缓缓碾压过村中的每一处，所有被它和黑雾触碰的人都失去了性命。 她因为醒得早，已提前跑到村子边缘，看着村中疯狂至极的情景，害怕得不得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知道盲目奔逃，慌不择路间滚下了山坡。 之后，她变成了迟雪艳，一无所知地开始新生活。 救援队没有跟她说太多，从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信息，她知道村子覆灭的原因被定性为“投毒”——村长儿子性情偏激，因为长期积累的家庭矛盾和一些邻里琐事，祸害了村中水源，他本人也畏罪自杀了，就死在村里。 这似乎不能解释为什么只有她幸存下来，难道她不用喝水吃饭吗？ 但当时的她并没有多想。 日子很快归于平静，身为孤儿，她的经济条件非常有限，于是有慈善机构为她寻找资助，没几天就有一位善心人慷慨解囊，成为了她的资助人。 资助人为她解决了需要的所有费用，每个月还单独给她零花钱，并鼓励她努力读书，只要她能读，就不用操心钱的问题，自己会确保她衣食无忧。 迟雪艳感动极了，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成绩一日千里，考上了名牌大学。 但她和资助人始终没有见过面，甚至没有打过电话，保持着质朴的书信往来。 随着时间推移，迟雪艳的记忆在一点点恢复，这让她感到十分恐惧。 资助人似乎察觉了她的情绪变化，一次来信中，鼓励她将压在心里的事说出来——任何人都可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闷在心里会成为永远的伤疤，不如找最亲近、最可信任的人倾诉和开解。 于是，她将村子当年发生的事详细记录下来，发给了资助人。 在她心里，这位善心人当然就是最可靠、最值得信任的，也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 “这么多年，我只跟他说过这件事，如果有谁知道当年村中的真相，应该就是他了。” 迟雪艳长叹口气，神色疲惫：“那时候，我还担心他会不会笑话我，觉得我有妄想症，但现在看来……” “你跟他现在还有联系吗？”顾云杰问。 “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她摇头：“我学的是服装设计，一个很烧钱的专业，如果没有他支撑根本读不出来，毕业时因为表现优秀，学校又推荐我去国外深造，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鼓励我出去开阔眼界，提高艺术修养，结果没想到……” “我出去不到一年，国内就传来噩耗，说他遭遇车祸，不幸身亡。他的家人给了我一笔丰厚的金钱，说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把我当成女儿看待，遗嘱里也给我留了一个位置。如今他走了，我理当继承这一份。” “死了？！” 顾云杰有些不敢相信，这位资助人死的时间点也太巧了，正好选在雪姨出国深造，不便返回的时候。 如果雪姨还在国内，以两人的关系，她肯定要求前往奔丧，家属也没有理由拒绝，但那时她远隔重洋，一个时间上赶不及，一个来回手续麻烦，课业又繁重，于是…… “所以，你并没有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没有。至始至终，我都不知他长什么样，住在哪里，是什么身份，而且……” 她顿了顿，皱起眉头，似乎心中早有疑问：“我学成归国后，多次尝试联络他的家属，还根据当年的地址专门寻访过，但都一无所获。他和他的家人仿佛从来不曾存在，对我的多年资助只是我做的一场梦罢了。” 第044章 S银行的女神 大街上车水马龙，S银行在长宁市的总部就设在路口，建筑占地颇大，风格沉稳肃穆。 顾云杰第一次来，看一眼门口金灿灿的大招牌，走了进去。 他来领取游戏通关后的奖励。 刚才，柳辉接到家里电话，说有急事让他立刻赶回益州，直接去了机场。 王盛则因雪姨那一段诡异旧事，决定和父亲一道留在家里陪伴，顺便询问她关于当年的更多细节。 得知顾云杰需要加入代行者联盟才能领取奖励，雪姨告诉了他自己的联盟编号，有老成员介绍担保，相信他能够顺利加入。 “顾先生，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推导出村子当年发生的一切呢？仅仅靠这个游戏吗？” 面对雪姨的疑问，顾云杰含混而过。有些事现在还不能挑明，至于雪姨曾经失忆，他本来就是猜测，结果蒙对了。 他还有一个猜测放在心里：当年资助雪姨的人，应该就是游戏的制作者，他并没有死，可能到现在还活着。 …… 正值办业务的高峰期，S银行大厅里堆着不少人，顾云杰看看指示牌，直接上了三楼的贵宾层。 刚进门，一道带着不悦的声音就传来—— “哎，施盈小姐怎么还不来？” 顾云杰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半秃的中年人挺着肚子，气鼓鼓地站在大厅里，两名客服经理一左一右围着他，脸上都是为难的神色。 “汪总，不好意思，施经理现在有事，您稍等……” “稍等什么？我稍等多久了？”汪总大怒，高声道：“你们银行还想不想做生意了？我前后存了几千万，成了你们的VIP客户，怎么要一个专属客服都不行？” “行，当然行，我们这里还有好几位客服，都是非常专业、非常尽责的人才，您看……” “看不上！” 汪总大手一挥，差点打到对方脸上：“我说了，就要施盈对口服务！” “抱歉，汪总，施经理她……” “她什么她！你们……” 汪总话没说完，突然愣了，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只见一名年轻女子打开办公室门，款款走来。 一袭鹅黄色套裙将她高挑身材勾勒得纤秾合度，长发挽在脑后，精致的瓜子脸，雪白肌肤吹弹可破，脸上带着职业化的优雅笑容，衬得柔媚五官越发温婉可人，好似水边一朵盛开的莲花。 “汪总。”她走上来，朝中年人微微鞠躬：“不好意思，让您久等，施盈来了。” “施……施盈小姐……” 汪总脸色潮红，双眼一眨不眨地盯在她脸上，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幸会幸会，你，你比照片上漂亮多了，不亏是总行一枝花，一枝花！” 施盈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避开他猴急的双手。 咦？ 顾云杰一怔，这个施盈…… 她刚刚退的那一步，好像有点儿讲究？ 这段时间，顾云杰对淬星决初级教程的掌握已成了本能，每天自然而然地运转周天，吸纳灵气，不知不觉中，各方面的能力都已远胜常人。 所谓登高望远，自己提升后，看别人的眼光也有不同，现在，顾云杰能够本能地看出对方实力高低，注意到很多常人注意不到的细节。 比如施盈刚刚那一退。 弱柳扶风，举重若轻，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动作，但顾云杰能感到里边蕴含不同寻常的气韵。 这位美女难道还是个练家子？ 这段时间，顾云杰迫切希望从系统兑换出《淬星决中级教程》，但他进出兑换商店无数次，中级教程却始终没有出现。 发现大海捞针过于渺茫后，他转变了思路，不把希望都压在中级教程上，既然体质强大了，干脆学点儿招式，有章法的提升自己。 不过，街上的武术培训班目标客户多是中小学生，他都不好意思进门，其他武馆什么的培训周期太长了，有多少真才实学也很难说。 倒是这位施盈小姐深藏不露，应该有真东西。 一瞬间，顾云杰有了跟她接触的念头。 “汪总，我还有点事，这边小王陪您……” 施盈笑得很温柔，也很职业，和汪总保持着礼貌距离，圆滑应对了几句，就想开溜。 “你要走？不行啊！” 汪总彻底陶醉在她的美貌里，其他任何人都看不见了，一听要走，哪里肯放人。 “他们根本不行，说帮我办业务，结果把这个机器都弄坏了还没办成，得你来才。施小姐，我在你们银行存了这么多钱，银行应该给我配个专属客服，我看你就很好，我认定你了！” “抱歉汪总，我这边等人呢。” 施盈微微苦笑，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客户了，美貌偶尔也会成为麻烦的来源。 “施盈，我还打算买些理财，不知道你们银行哪种比较好，要不咱们一起吃午饭，你给我仔细介绍介绍？” 汪总不死心，一咬牙，下血本了！今天一定要泡到这位S银行藏在深闺的女神！ 顾云杰走过来，盯住旁边那台机器。 损坏的自助业务机：1 所需修复力：7 修复报酬：21483元 奖励积分：4.5 修复。 念头一动，机器悄然恢复。 “500万不是问题，只要收益有保证，你服务好，1000万也能追加到……” 看一眼手机上的到账提示，顾云杰朝施盈道：“施经理，我来办业务。” 汪总正滔滔不绝，突然被打断，顿时起了火：“你插什么队呢，没眼色！没看到我正在办业务吗？” “您又没下单，之前的业务可以在旁边机器上自助办理，再说了，这不还有两位客服陪着您吗？汪总。” 顾云杰笑笑，指了下旁边的机器。 “这机器是坏的！” 居然跟我顶嘴？！ 汪总气得差点跳脚，臭小子仗着年轻帅气，简直不晓得天高地厚！ 他哪儿冒出来的，看着也不像有钱人，怎么混到贵宾层来了？ “保安，保安！”汪总四下一瞅，拉长脖子叫唤：“你们怎么看门的？一楼大厅里的人都死绝了吗？怎么让这人混上来的？” 门口两名保安早把这方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对这汪总的言行也是不屑，但他毕竟是大客户，面子功夫还是要做，慢悠悠地走过来。 顾云杰成竹在胸，笑道：“汪总，您要办事没问题，可不能赖人家设备坏啊，这机器明明好的，不信你试试？” 说完，他过去按了按机器，系统界面清晰显示出来，完全没问题！ “哎？” 汪总一愣，连两名客服都怔住了，怎么回事？ 第045章 加入代行者联盟 汪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指着顾云杰，嘴唇颤动，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鬼了，真是白日撞鬼！ 刚才明明就是坏的，两个客服经理折腾半天都没弄明白，这才把他惹火了，不见施盈不罢休，怎么突然就…… “好啊，我明白了，你们两个是专门给我下套！” 恼羞成怒，汪总转向两个客服经理，破口大骂：“你们是勾结好的吧，假装机器坏了，就是为了，为了……” 他面色通红，手臂一伸，突然扑向施盈！ 施盈微微一怔，手腕翻动，下意识地想反击，突然又硬生生的停下来，被这汪总捏住了雪白的皓腕。 “理财我不买了，存款也不追加了，但施盈我现在就要带走！走，跟我吃饭去，我要和你好好说说业务上的事，你们银行店大欺客，不像话！” “汪总，请放开我。” 施盈脸色微变，站定当场，汪总拉了两下，发现她纤细玲珑的身躯竟纹丝不动，露出惊疑之色。 他不甘心，又拉两把，依然如蜉蝣撼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朝她扑去，想把她抱在怀里。 “汪总，放手吧，太难看了。” 顾云杰闪身挡在施盈跟前，一把抓住汪总乱来的手，略一用力，将他粗短的手指掰开。 “施盈经理本就不是你的客服人员，跟你好声好气说了半天，够意思了。你那点儿小心思谁不清楚，走吧，再无理取闹，丢脸的是你自己。” 两名保安正好走过来，从顾云杰手里接过汪总，一左一右架住他，就要往外拖。 “等等，你们干嘛？这是对大客户的态度吗？！施盈，施盈……” 汪总用力扭动，挣脱保安，又往前冲，施盈却已完全不看他了，只凝视着顾云杰，美目流转，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和喜悦，柔声问：“这位先生是要办什么业务？” “这个。”顾云杰朝她一笑，指尖夹着一枚光灿灿的金币，正是柳辉给他的那一枚兰币。 施盈睁大双眼，精致柔媚的面容上露出惊讶之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道：“原来是您……” 她后退一步，理了下身上的制服，神色恭敬，脊背绷得笔直，跟着朝顾云杰鞠了个90度的躬，声音清朗柔润，好听到了极点：“恭迎大驾。” 两名客服经理一怔，立刻跟着鞠躬，旁边几间办公室里，一道道紧闭的门扉打开，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纷纷向他行礼。 “施……” 汪总张大嘴，目瞪口呆地看着施盈，矜持的女神突然露出罕有人见到的一面，这才让人想起她的本职工作是一位VIP客服。 “请随我来。”施盈指着自己的办公室：“今天早上我接到通知，会有一位贵宾来我们银行取重要的东西，虽然不知他的具体身份，但他一定会出示联盟的证据，想必就是您了。” “是我，不过……” 顾云杰没说自己还不是联盟成员，这话没必要在大厅里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去她办公室谈比较好。 走出几步后，施盈转头吩咐：“对了，请汪先生出去，他的存款都退给他，承蒙错爱，但S银行并不是好的选择，还请汪先生另择他处。” 汪总一脸哀戚，他知道，施盈小姐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自己一起吃饭，更不可能发展感情了。 …… 安静的办公室内，施盈泡了一杯香茶，轻轻放在顾云杰面前。 “原来您还不是联盟的成员吗？” “嗯，还不是。我今天来这里的一个目的，就是提前加入代行者联盟，获得编号，然后领取属于我的东西。” 这间办公室似乎装有可调节的隔音设备，以顾云杰的感知，此刻也完全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动静。 是一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嗯，我查了一下，顾先生好像才拿到葵币几天吧，这个时间有点太短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位成员的资历比您更浅的。” 施盈话中有些犹豫，并不是她想刁难谁，顾云杰确实才拿到金币几天，他有能力保住它吗？毕竟联盟的考核期是一年。 “我知道，所以我也找一位老会员要了推荐，迟雪艳女士，她的编码是……” “哦？”施盈惊讶地挑眉，这让她柔媚的脸上多了几分生动，少了一些职业化的距离感。 “雪姨？您竟然能拿到老会员的推荐，不简单。这样吧，我把您的情况报上去，请示一下总部，如果那边同意，您就可以加入。” “好的，谢谢了。” 施盈在电脑上操作一番，跟着又拿起电话走到墙边，推开一扇暗门走了出去。 顾云杰不担心她搞鬼，也不多窥探，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个由金币持有者组成的代行者联盟拥有很大的力量，藏着很多人才，至少是现在的自己无法撼动的。 既然要加入，那就先遵守组织规则，拿到通关奖励再说。 几分钟后，施盈笑吟吟地回来，朝他说了一声“恭喜”。 “顾先生，总部批准了，欢迎您加入代行者联盟。” 她朝顾云杰伸出右手，顾云杰站起来，与她回握，感觉她的手非常温暖，气血充盈，并非柔弱无骨的那种娇弱，而是在柔软的表层下边藏着一股韧性，一股蓬勃的力量。 这个施盈，果然不简单。 “你也是联盟成员吗？”他笑问。 “我不是。”施盈摇头，在他对面坐下，将一本薄薄的册子递过去：“我是为您这样的联盟成员服务的客服，这是联盟会刊，您可以带走随意翻阅，但请不要给外人浏览。会刊半年一期，以后的刊物我都会亲自送到您手上。” “谢谢。” 顾云杰接过，扫一眼就放下了，现在不是看它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施盈谈。 “顾先生，总部刚才指示我，由于您的资历较浅，对联盟了解不多，以后就由我作为您的专职客服，24小时为您服务。您有任何关于联盟的疑问，都可以随时联系我，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我也会竭力提供。” “什么帮助都可以？” “这……”施盈一怔，微笑道：“当然是正当要求。” 顾云杰观察着她的表情，刚才那句话其实说得有点唐突，他可不想这位美人把自己看作了汪总那样的人，对她起了什么龌龊心思。 顾云杰还真没有，他心里想的是…… “施盈，可以问一下关于你的事吗？” “关于我？” 施盈微微迟疑，目光露出一抹了然，神色恭敬中带起一丝冷意：“顾先生请问吧。” 但我可没保证一定要回答。 “你身上应该有功夫，而且练得很不错，我想问你是在哪儿学的？师承哪一门派，能不能带我也接触一下？” 第046章 金币的秘密（求推荐票） 施盈缓缓瞪大眼，脸上表情终于绷不住了，职业笑容消失，变成了惊讶和意外，这让她的美貌更加生动。 “你……顾先生要问的就是这个？” “对。”顾云杰盯着她，正色道：“我想学功夫，认真的，可以引荐我拜访你的师门吗？” 施盈没说话，怔怔盯着他，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第一次有男人，尤其是年轻热血的男人没有关注她的美貌，而是盯住了她的功夫。 事实上，能看出她有武学在身的男人，本就万中无一了。 这个顾云杰…… 施盈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顾云杰不看重她的皮囊，却看重她的本领，她满心欢喜之余，似乎又有一点点的……不满足？ “顾先生，我没有师门，这是家学，从祖上传下来的。” 发现顾云杰没有色心，她也彻底放松下来，敞开了心扉。 眼前这位是她要服务的联盟会员，她还是第一次给某位代行者当专属客服呢，是位正人君子，不用防着他，那就轻松许多了。 “家学？”顾云杰点头称赞：“厉害，那你是否介意……” “我不确定。”施盈摇头：“我家没有开武馆，不对外收徒，如今家中长辈都不在本地，也不怎么管事，只有我继承了祖传的武学。” “那我就向你学习。” “我没有收徒的资格。” 施盈摇头，看顾云杰露出失望的神色，忽然有些不忍，又道：“但是……如果没有师徒名义，只是切磋的话，应该没有关系。” “那太好了！”顾云杰笑道：“你什么时候方便？” 她想了想，小声道：“……周末吧，我有个朋友开武馆，可以借用他们家的场地。” “一言为定。” 顾云杰一脸喜色，施盈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位顾先生，还真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这是您在联盟中的编码，也是唯一的身份认证，请牢记。” 顾云杰记住了这串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编码。 “对了，还有件事，我前些天在另一家银行存放过一枚葵币，如今我还想把这枚兰币也存在银行，需要放在同一家吗？” “不用担心，没有这个必要。”施盈笑道：“事实上，所有的金币，不论您存在哪一家银行的保险柜中，最终都是由我们S银行来保管，准确说，就存放在这家总行，在我们脚下的金库内。毕竟，我们是长宁市目前规模最大，安保条件最好，各种设施最完备的银行，也最适合保管金币。” “是吗？原来那边的行长已经把我的金币送过来了？” “是的，您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带您下去看看，顺便把这枚兰币也放进去。” “没有不放心，但我确实想亲眼看看，请带路吧。” 施盈站起来，朝墙上那道暗门一指，带着顾云杰走进去。 门外是一条隐秘的走廊，尽头矗立着一扇电梯门。 两人进入后，电梯径直向下，安静封闭的环境里，施盈身上的幽香阵阵袭来。 顾云杰默默数着时间，感觉过了好一阵，电梯才下到底层。 叮咚一声，门开了，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又是一条走廊。 “这里……距离地面多远？” 顾云杰抬头看去，黑黝黝的天花板上，一条灯带静默地伸向远方。 “距地面150米。” “这么深？”他有些惊讶。 “这是必要的，为了安全。” 施盈在前面为他带路，两人向走廊尽头的那扇大门走去。 “顾先生如今是联盟成员了，有些事自然无需隐瞒，您知道这些金币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不是纪念币？”顾云杰笑问：“我只知道它们是大夏央行在13年前公开发行的，但因为数量稀少，普通老百姓几乎买不到，我爸当初还去银行排队想买呢。早知道这么有来历，咱们小老百姓就不去凑热闹了。” “呵，买不到的。” 施盈被他自嘲的语气逗笑了，回头道：“公开发行只是一种宣传策略，让这些金币和普通的纪念币显得没什么区别，毕竟当时已经有人盯住了它们，暗中查探那些铸造原料去了哪里，变成什么东西了。” “铸造原料？它们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做的吗？” “是的，这些金币的原料中加入了特殊的东西。” 这时，两人已走到了紧闭的大门前，施盈将自己的右手缓缓压上去，一道光芒闪过，从她头顶直到脚底，片刻后，大门缓缓向两边退开。 生物识别？ 顾云杰暗暗吃惊，这可不是普通的指纹扫描，是扫描整个人的生物特征，应该是最新最复杂的技术。 他看了看门的厚度，够呛，别说一般蟊贼，就是有组织的大型犯罪，也很难撬开这道铜墙铁壁。 居然被放在拥有如此严密保全措施的金库里，这些金币果然不同凡响。 他的好奇心被提到了最高点。 “顾先生，您相信世界上有超凡的力量吗？” “……相信。”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顾云杰已经遭遇并和它们战斗过了，当然不会再怀疑。 “很高兴您能这么说，毕竟它确实存在。” 施盈走到一排柜子前，打开其中一个，顾云杰那枚葵币正静静躺在当中。 “铸造这些金币的材料，有部分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她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地下，有一种不真实的意味，像从十分古老，古老到已被人彻底遗忘的地方飘过来。 “金币不是纯金的，有一部分是某种砂子，但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砂子，它来自一个只有灰色的空间，我们至今不知它到底在哪里。” “那个空间里存在大量的怪物，还有几个格外恐怖的巨大存在。” “30年前，空间在阴差阳错之下曾短暂开启，抛洒出了一些砂子……” “最开始，没人注意到这些砂子有什么特别，后来才开始研究它，再后来，发现它具有某种类似引力的效应，就像一个个信号灯，朝不知名的某处呼喊，发出信号。” “研究进一步发现，将这些砂子和黄金熔铸在一起后，能最大限度增幅这种引力，加上那时已有人注意到这些砂子，多次想将它盗走，于是干脆铸成一批金币，统一保管在大夏央行的金库里。” “但是有人提出，金币留在央行没有意义，枯燥的实验室研究也难以推进，不如将它们发行出去，散播到全世界，让几十亿人的命运和机缘帮助发掘灰色空间的秘密。毕竟那个空间是闭锁的，并不能自由来往，想研究它太难了。” 第047章 30年前的真相 “13年来，这批金币在世界上经过多次流转，主动、被动地换过很多拥有者，关于它们的传闻也越来越多，越吹越玄乎，但大都不是真的。代行者联盟内部都知道它们的来历，希望能研究出关于它们的更多东西。” “……联盟这么有本事，应该已获得了很多研究成果吧。” 默默听到现在，顾云杰的心情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平复。 原来，铸造金币的材料，有一部分来自那个灰暗空间的砂砾。 线索渐渐汇拢，顾云杰的思绪飞速运转，像拼图在底版上一点点成型，拼出了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有人赖以生存的现实世界并非唯一，就在五彩斑斓的世界身旁，默默矗立着一道巨大的暗影：死寂、辽阔，毫无生机的神秘空间。 顾云杰进入过灰暗空间，知道那里遍地都是铸造金币所用的沙砾，随时会出现漆黑的怪物，更有巨大的恐怖存在凌驾它们之上，驱使它们进退。 比如那个拥有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 现实世界和灰暗空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存在通路。 到目前为止，不论是孙浩提到的午夜黑影，还是雪姨村庄的覆灭，包括顾云杰在老档案馆地下九死一生的遭遇，都证明了灰暗空间中的怪物非常危险，以及空间本身向人类世界散发的浓浓恶意。 黑色怪物大多没什么智商，听从阴影命令或凭本能行动，但阴影具有智慧，能与人的意识沟通，更有明确的目的性。 比如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它的目的就是突破空间屏障，来到现实世界。 叶黄泉作为守门人，镇守六把锁，这些锁但凡破碎一把，都会导致阴影将它的一部分挤入现世，造成难以想象的巨大破坏。 顾云杰不清楚叶黄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镇守这些锁的，但一定是在很久之前，随着时间流逝，镇守的力量不断衰落，到现在应该已处于崩溃边缘了。 30年前雪姨村子的悲剧，起因是村长意外发现自家房屋的地下有叶黄泉的力量封印，或许，只是他在挖地下室时不小心挖坏了一张纸…… 村长父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却都感觉到了从它背后渗出的力量。 他们迅速被这股力量蛊惑，称它“大仙”，像农村老人拜鬼神那样对它顶礼膜拜，但这并不是阴影要的。 或许因为纸被挖破了，封印随之松动一丝，阴影的触须立刻蔓生而来，悄然扎根在村长儿子的精神中，浸染这个本就心神不定，满怀戾气的男人，让他按照自己的命令行动。 时间默默流逝，全村在一无所知中走向灭亡。 5月3日大约是一个关键点，阴影告诉村长儿子：过了午夜，你就能撕下那张纸，解放我。 于是一切轰然发生。 至于为什么那天是关键，顾云杰现在不明白，也不去纠结。 在游戏里，顾云杰和王盛、柳辉三人将叶黄泉的档案贴了回去，重启封印，怪物随之崩毁，异变戛然而止。 但天亮后，他们依然看到了满地的死亡，这说明在30年前的现实中，村里并未出现什么力挽狂澜的英雄，村子真的毁灭了。 就像雪姨曾亲历的那样。 阴影身上有七只眼睛，前些天在老档案馆那边，顾云杰看到它的“面孔”上只开了一只眼，这只眼睛是代表老档案馆的锁暂时被打开，还是雪姨村子的锁彻底崩溃？ 顾云杰倾向前者。 如果村里的锁已完全失去作用，那造成的后果肯定还要更严重得多。 5月3日凌晨，阴影趁着叶黄泉封印被撕下来的短短时间，将它的一缕力量投射过来，就像游戏中顾云杰等人看到的，耀武扬威搞事的是另一个怪物，并不是阴影本体。 所以，村子的锁应该还在，叶黄泉的镇守作用也还在，虽然已极度危险了，下一次再崩溃，就是无可逆转的惨烈后果。 看来，自己有必须去一趟现实中的这个村子，查看并修复叶黄泉的档案！ 不知经过30年岁月，如今的村子是什么模样？ “……顾先生？” 施盈发现他突然沉默下去，似乎神游天外，立刻停止解说，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啊，我没事……” 顾云杰赶紧回神：“对了，金币不是分为两个档次吗？像葵币、兰币这些，每种限量99枚，却还有另外三种，每种只有9枚，为什么？” “因为砂砾的含量不同，99枚的金币砂砾含量较少，9枚的砂砾含量比较多，几乎到了能够熔铸的极限，所具备的引力效应也更强大。” “原来如此。” 顾云杰点点头，自己上次从老档案馆地下带出了一小捧砂砾，放到修理铺二楼，就装在那个被系统判断为损坏的工具箱里。 他回到刚才的话题：“那你说的这种引力效应，联盟里有什么新的研究结果吗？” “这……我不敢隐瞒顾先生，确实有一些新成果。” 施盈抬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它悬在两人上方，而在它之上，是深达150米的沉重大地。 “虽然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对于金币的引力效应，目前看来，一大作用就是让金币被吸引到应当拥有它们的人身边，能够拥有金币、并长期保有金币的人，就是具备机缘的人，是命中注定要与非凡力量有所牵连的人。” 这样吗？ 顾云杰挑挑眉，缓缓摇头道：“这个说法太宿命论了，我不是很喜欢。” “哦？”施盈一怔：“那您喜欢什么样的说法呢？” “我命由我不由天。” 顾云杰神情严肃，眼中光彩灼灼。 施盈惊讶地睁大眼，嘴唇微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朝他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她的神情平静柔媚，动作端庄，内心却已起了波澜。 顾先生还这么年轻，却已这么有雄心，而且他这份雄心绝非毫无准备的莽撞。 或许，他资历虽然最浅，但最终能改变和掌控的东西却最多。 父亲和爷爷如今在卢江，今晚就请求他们允许，由自己将家学向顾先生倾囊相授。 这不是收徒，不违家规，只是切磋罢了。 施盈捧着盒子，递到顾云杰跟前。 “请将兰币放进来吧，顾先生。” “好，麻烦你了。” 顾云杰将兰币丢进去，和葵币放在一起。 施盈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回柜中，关好柜门，又将手掌压上去，然后请顾云杰也如法炮制。 “您的资料已录入，这两枚金币已登记在您名下，除了您本人和我，任何人都不能开启这个柜子，金币放在这里您可完全放心。现在，我带您去拿取另一件物品。” 第048章 收获颇丰 终于要来了，游戏制作者给的通关奖励。 真的是奖励吗？ 顾云杰暗暗怀疑。 施盈带着顾云杰走向另一个房间，地下金库很大，房间也很多，大大小小各不相同，几乎都关着门，顾云杰这种外行人不知道哪一间做什么，只跟着她前进。 “委托你们将东西交给我的客人，也是联盟成员吗？” “抱歉，我不知道。”施盈摇头：“客人向联盟成员传递东西时，并不需要验明自己的身份，他可能是联盟成员，也可能是外人。” “那你们怎么确定东西的安全性？万一他传递什么非法违禁的物品……” “对物品当然会进行基本的检查，法律明令禁止的东西我们是不会收的，当然偶尔也有例外，如同一句老话所说，是药三分毒，很多东西本身并没有善恶，端看人如何使用。” 施盈笑笑，似乎意有所指：“再说，能够成为联盟成员，本身已证明他不是平庸之人，如果还动某些心思，想通过内部渠道，通过一些触犯法律的手段谋取私利，那也太没意思了。” “这倒也是，能保证安全就好。” “没问题的，顾先生放心，我们收到东西后，如果觉得物品有不妥，会第一时间向联盟总部汇报，他们决定是否核查，必要的时候也由他们进行处理。” 说话间，两人走进一个房间，这里没有保险柜，只摆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此刻，桌子上放了一个半新不旧的盒子。 “就是它了。” 施盈朝他一鞠躬，退到旁边，将主动权交给了顾云杰。 顾云杰考虑一秒，上前打开盒子。 盒子最上面放着一张叠起来的纸，顾云杰将它展开，发现是一副地图，仔细一看，很快看出了这是哪里—— 村子的地形图！ 图上，村长家被红色画了个醒目的叉，地图下方有一行字，详细写明了村子的具体位置，连坐那趟车、到哪里下，接着又怎么走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哼，这是在勾引人去现实中的村子看吗？” 顾云杰冷笑，游戏制作人绝对没安好心，名为通关奖励，实际上却是引诱人继续探索下去的诱饵。 他能确定，现实中的村子一定存在危险性，不管是当初异变的力量残留，还是制作人动的手脚，总之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地图下面是一块金属牌，不到半个巴掌大小，很轻，顾云杰刚拿起来，系统立刻闪烁了两下，跳出可修复的信息—— 损坏的地煞探针：1 所需修复力：100 修复报酬：0元 奖励积分：0 这也是一件可以修复的物品？！ 而且从它的两个特征：报酬为0、积分为0来看，和系统积分商店兑换出的东西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这是一件异界神物，不是现实世界拥有的！ 地煞探针，和地煞之钥有什么关系吗？ 地煞之钥能够开“锁”，让人进入灰暗空间，这个地煞探针…… 等等，顾云杰脑中灵光一闪，所谓“地煞”，难道是指灰暗空间中包括阴影在内的那些怪物？ 那地煞探针，莫非是探查它们位置的？ 顾云杰精神一振，这可是好东西啊，100点修复力不算多，很快就能达到，只要自己再升一级。 如果它的作用真和自己想的一样，那就是件攻守相宜的神器，用处极大。 他把金属牌拿开，看到了最后一件东西，似乎是一块……水晶？ 不，应该不是天然矿物，水晶重量很轻，整体呈紫黑色。 顾云杰拿起来，对着光看，看到内部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他暗暗运转淬星决，忽然感到水晶内部有一股精纯而强大的能量，就像昆虫在茧中蛰伏沉睡。 顾云杰略一思索，合拢双手，将水晶包在掌中，再度运转淬星决—— 体内灵力涌动，浪涛般袭向这块水晶，搅动它内部蕴藏的能量，然后挟裹着这股能量流入了顾云杰体内！ 能量一入血脉，顾云杰就吃了一惊：精纯、强大！ 水晶中的能量，比他通过日光汲取到的灵力精纯数倍！如果说阳光中的灵力稀薄、分散，就像白开水一样清浅，那这块水晶中的能量，毫无疑问就是酿了多年的醇酒，滋味浓郁、效果强烈！ 顾云杰吸收了不到五秒，感觉体内已被这股能量浸透，他忍不住看向意识深处，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状态居然在这短短几秒内出现了明显提升！ 品级：无 体质：19 精神：19 灵性：9 心性：9 淬炼进度：无 技能：无 因为对淬星决的不懈运用，顾云杰这些天的数据有一定提升，但也不过是体质和精神到了13，灵性和心性到了5而已，结果就刚才这一下，几秒钟时间，数据暴涨！ 顾云杰呆了，赶紧撒开手，决定先不吸，稳一稳再说。 身上微微发热，还有一种喝多了上头的眩晕感，不知是否灵力吸收得太猛太快，有点儿承受不住。 “顾先生？您……不要紧吧？”施盈关心的问。 “没事，没事。” 顾云杰摆摆手，靠在桌边稳住身体，盒子里已经空了，通关奖励就是这些。 收获丰厚！ …… 离开S银行，顾云杰匆匆赶回修理铺，时间已是下午，顾明依然坐在柜台后边，见儿子回来，神情一松。 “你最近事情比较多啊……” 顾明嘀咕一句，这孩子辞职之后，怎么好像比上班更忙了？ “帮朋友修东西呢，放心，有钱赚。” 顾云杰没跟老爸多说，让他回家休息，自己看店。顾明本来就存了培养他独当一面的心思，指了指客户送来的东西，便施施然的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顾云杰修好几件电器，拉下铺子卷帘门，走上二楼。 今天的生意先到此为止，他得琢磨下一步的安排了。 这些天他忙得很，几乎是马不停蹄，短短几天，好像把半辈子的险都趟过去了，但他明白，这只是刚开始。 接下来的考验应该会更多，麻烦也更大，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差得远。 两次遇险，两次和灰暗空间中的怪物交锋，表面上看自己都有惊无险的胜了，但仔细一分析，会发现都不是凭实力拿到的胜利—— 老档案馆那次，叶黄泉发威，震慑群邪； 游戏则仅仅是个游戏，难度比现实低得多。在游戏里，顾云杰能毫不犹豫地斩断左臂脱困，现实里他能吗？ 归根到底，还得提升实力。 叶黄泉是杀手锏，是危急关头的救命稻草，如果想躺着等他带，那也是带不动的。 和施盈的切磋定在周六，还有三天，顾云杰不打算出门浪了，这几天就呆在铺子里，梳理下这段时间的收获，提升实力。 第049章 联盟有规矩 顾云杰看向自己的系统界面。 姓名：顾云杰 等级：中级学徒 概率技能提升：修复如新（二十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 1、进行100次修复（65/100） 2、至少触发5次“修复如新”（3/5） 修复力：11（次日回复） 积分：409 不上不下的尴尬状态，距离升级还差一些。 这两天顾云杰东奔西走，忙着打怪，倒是有点儿耽误这头了，得努力提升到下一级才行。 看了几秒，他进入积分商店。 货架上依旧摆着七件物品，大概因为他这几天都没有消费积分兑换的缘故，这些东西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更破了，有气无力地躺在那儿，像大甩卖花车上乏人问津的处理品。 破碎的避水项链：1 兑换分数： 500 折断的火焰匕首：1 兑换分数：650 过期的百试百灵美味调料：1 兑换分数：320 …… 顾云杰退出积分兑换页面。 没啥搞头。 兑换商店一天刷不出《淬星决中级教程》，他就一天提不起对其他东西的兴趣，随机性是这世上最不靠谱、最折磨人的东西，尤其当你迫切需要A，兑换系统却永远只能刷出BCD……Z的时候。 顾云杰突然觉得，自己的修理系统有点“冷酷”，像个无欲无求的老宅男，既没有什么提示说明，也不派发任务，就划一根指标在那里，默默等自己达标。 既然如此，那就去达标吧。 千头万绪得先理出一根线头，千难万险也得迈出第一步，自己现在只是中极学徒，层次确实太低了，提升级别是当务之急。 或许，等告别学徒身份后，系统会对自己温暖一点？ 顾云杰起身下楼，把所有能修的、该修的东西通通修理了一遍，将剩余的修复力用得涓滴不剩，然后回到二楼，捧起代行者联盟的会刊。 会刊很薄，就可怜兮兮的十多页，顾云杰深吸口气，郑重翻开。 他本以为，会从这份会刊里看到一份包括了联系方式的联盟成员名单，但从头到尾扫过，发现它压根就没说代行者联盟有多少人，具体都是什么身份，只有一篇不长的文章，让他窥见了某位“同伴”的遭遇。 这位同伴是个倒霉蛋，手里捏着一枚松币，本来还差一个月就持币满1年，能通过观察期正式加入了。结果上个月，他在冲浪时除遭遇意外，陷入深度昏迷，至今还是植物人状态。 为了治疗，那枚松币被他家人转给了一位朋友，换来数百万医疗费。 文章最后写道：很遗憾，我们失去了一位可能的新人同伴，对X先生的观察到此为止。 还真要观察一年？ 顾云杰暗忖，看来雪姨的推荐很重要，否则自己铁定没那么快加入，也就拿不到游戏制作人的奖励了。 他继续翻阅，很快把会刊通读了一遍，还真没看到任何关于代行者联盟成员的身份讯息，只在最后一页留了一个邮箱、一个电话，旁边写着：如遇紧急情况，您可通过此邮箱或电话直接联络总部，我们会为您排忧解难。 顾云杰摸出手机，拨出这个号码前，他又将手机放下，转身打开电脑，写了一封简短的邮件发过去—— “您好，我是代行者联盟的新成员，今天刚刚加入，会刊已看过，但对联盟依然有许多不了解，能否申请一份关于联盟的基本资料，让我更好地融入这个团体？” 不到一分钟，邮件就回复过来了。 “顾云杰先生您好，非常荣幸您对代行者联盟有如此强烈的归属感，但很抱歉，联盟没有提供您所需资料的规则。如有疑问，可咨询您的专属客服施盈小姐，祝安好。” 不给资料？ 顾云杰皱起眉头，这代行者联盟看来规矩森严啊。 不过照王盛他们说的，联盟成员大多非富即贵，各国政要、巨富、社会名流都有，这些人防备心比较重，不会轻易跟人接触。而联盟为了保护他们的隐私和安全，不给资料，倒也能够理解了。 思索片刻，顾云杰给施盈打了个电话。 “顾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施盈的声音还是那样柔润温和，彬彬有礼，非常专业、非常完美，但也有一点……假。 显然，她现在还没有把顾云杰当成朋友，更多是当成雇主和服务对象。 “施盈，联盟会刊我看过了，一头雾水，你知道咱们长宁市除了雪姨之外，哪些人是联盟成员吗？” “我知道一些。” 一些，也就是说她也不知道全部名单了？ 顾云杰又问：“你知道的都有谁？” “抱歉，我不能说。” 施盈一句话就给他顶了回来。 顾云杰感觉胸口一窒，第一个问题就拒绝回答，这还是自己的专属客服吗？ “施盈，我刚才给联盟总部发了邮件，他们说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咨询你。” “前提是不突破联盟规定的问题。” 施盈声音里带了两分笑意，似乎已亲眼看到顾云杰在总部的回复面前吃瘪的样子。 “我不知道联盟有什么规定啊，你看我这一介新人，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明白，问你你不说，会刊又什么都没讲，莫名其妙啊。” “顾先生。”施盈突然打断他，悄声道：“耐心、细心，您很快会发现，会刊并不是什么都不讲，它其实什么都告诉您了。” 顾云杰一怔，这话……大有深意！ 目光扫向书桌上的会刊，顾云杰陷入思索，他没挂断电话，施盈也不挂，在那头陪着他一起沉默。 半晌，他问：“施盈，你以前服务过别的联盟成员吗？我是说这种一对一的形式，专属客服。” “没有，您是第一个。” “专属客服拥有的权限，是否比其他人更高？” “要高一点，您的问题只要不过界，我知无不言；您有任何需要，我尽力满足；您如果遭遇危险，我将全力协助。” “联盟允许你和我发展私人友谊吗？” “联盟不干涉个人生活，但不能出现因私废公的情况。” “你能给我当多久的专属客服？” “我不知道。” 顾云杰点头：“明白了，谢谢。”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施盈是一个可信任的助手吗？ 顾云杰现在还无从判断，但他能肯定，施盈不是冲着自己的系统或其他能力来的，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能力。 相对的，施盈在代行者联盟中是什么位置、什么身份，她的家传武学是否受联盟控制，如果未来某一天，自己和联盟发生冲突，她将如何选择立场，顾云杰也同样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施盈没有表露出恶意，周六的切磋按计划进行。 顾云杰还真想看看，她的功夫到底有多好，又能让自己学到多少。 第050章 高级学徒 接下来两天，顾云杰都老实呆着，在家和修理铺间做直线运动，勤勤恳恳干活儿，修复力用得干干净净，终于满足了继续升级的条件。 升级！ 熟悉的力量灌注体内，整个人仿佛在向上生长，沉重和疲劳一扫而空！ 顾云杰精神大振，看着自己崭新的系统界面—— 姓名：顾云杰 等级：高级学徒 概率技能提升：修复如新（十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 1、进行150次修复（0/150） 2、至少触发10次“修复如新”（0/10） 修复力：135（次日回复） 积分：453 提升很大！ 顾云杰盯着修复点数，这是他现在最重要的资本。 135点，可以修复地煞指针了！ 如今顾云杰手中还有几件还没修复的异界物品，它们需要的修复力都超越了上限。 第一个是修理铺二楼的工具箱，需要150点； 第二个是系统免费兑换的地煞之钥，最初，它只需要100点，但在老档案馆一通折腾，直接断成两截，现在需要200点修复力才能修好了。 顾云杰拿出地煞指针，选择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0元，积分0！” 小小的金属片迅速变得光滑、细腻，铜镜一样隐隐生光，顾云杰将它握在手中，感觉从内部传来平稳的律动，能量流转，还有个若隐若现的声音仿佛就贴在自己耳边，向他发出提示：安全无恙。 看来，它确实能感知周围环境，在那些怪物可能出现的时候向自己预警。 这个地煞指针最好一直带着，不要离身。 …… 这天下午，王盛带着雪姨拜访了顾云杰的铺子，为他带来一件东西。 “这是代行者联盟到目前为止的会刊。” 迟雪艳将一叠册子放到他面前：“小顾，你如今加入了代行者联盟，心里肯定有不少疑问，联盟规矩多，里边很多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这几本会刊应该对你有用，拿去看吧，多了解一下。” “谢谢雪姨！” 顾云杰大为惊喜，这真是雪中送炭，施盈可说会刊里什么都有的，虽然自己还没参透这句话的潜台词，对手头上那本会刊也看得半懂不懂，但把所有会刊都看一遍，互相结合印证，应该有很大收获。 “该我谢你才对，帮我解开了多年的心结。”迟雪艳顿了顿，低声问：“小顾，我当年的资助人并没有死，对吗？” 顾云杰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果然如此……”迟雪艳感慨：“痛苦了很多年、怀疑了很多年，如今终于明白，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我感谢他的资助，但我也……如果他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绝不答应！” “小顾。”迟雪艳正色道：“我又仔细想了下这些年的经历，越想越觉得我那位资助人怕是没安好心，你们几个年轻人破了他的游戏，怕还有后招等你们，特别是你，小顾，王盛都跟我说了，你是破关的主力。” “谢谢提醒，我会当心的，雪姨。” 后招已经来了，那张村中地图就是赤裸裸的鱼饵。 顾云杰问：“对了，您当年是怎么加入代行者联盟的？” 他怎么看，都觉得迟雪艳这么个事业成功、外表美艳的中年妇人和这些事情搭不上边，除了30年前，当她还是“小芙”时村中遭遇的一切，应该和灰暗空间、和怪物没什么联系才对。 “这我知道！” 王盛可不甘心一直被冷落在旁边，赶紧跳出来：“雪姨是著名的服装设计师，几年前参加一个比赛得了大奖，奖品之一就是两枚金币。” “我拿到后都没当回事，就扔在保险柜里，结果4年前联盟成立的时候联络到我，邀请我加入。算起来，距我拿到金币已快过去9年了。” 快9年……顾云杰算下时间，金币是13年前发行的，代行者联盟成立于差不多4年前，也就是说，雪姨手里这两枚金币基本算原装货，没经过什么转手倒腾，一直被她收着。 她也是第一批加入联盟的成员之一，资历很老，应该知道不少自己需要的消息。 “雪姨，您平时都怎么跟联盟那边联络的，也有专属客服吗？” “我没有，也不需要，反正我跟他们不怎么接触，真有什么急事直接去S银行，或者找简氏集团就行。” “简氏集团？”顾云杰一愣，这也有关系？ “对。”迟雪艳笑笑，不经意间吐露了一条重要信息：“简氏集团的继承人简啸月，就是代行者联盟在咱们长宁市的负责人，有事找他准没错！” …… 天色已黑，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顾云杰关了店门，上到修理铺二楼。 书桌上摆着一份旅游宣传册，下午家里人商量过后，敲定就这个了。 两天后出发，整整20天的豪华游轮航行，环境舒适，服务到位，沿途经停的城市都安排了活动，特别适合老年人休闲度假。 李华节约了一辈子，本来觉得太奢侈，不打算去，架不住父子俩游说，顾云杰更是直接下了订单，把生米煮成熟饭。 现在，二老正在家里热火朝天的收拾行李，他来到修理铺，今晚就住这边了。 代行者联盟的会刊放在书桌右上角，整整齐齐的一小叠，顾云杰还来不及细看。 旁边是叶黄泉的档案，已经镀了膜，不易损坏，地煞指针压在它上面。 靠墙的保险柜里锁着地煞之钥和灰暗空间中那一小袋砂砾，损坏的工具箱则放在保险柜顶伤，灯光下熠熠生辉。 一切都很安宁平和，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划破夜晚的寂静。 “喂，孙所长？” 看到是孙浩的电话，顾云杰有点纳闷。 “小顾，你现在在哪儿？”孙浩的声音似乎有点焦急。 “在铺子里，怎么了？” “哦，没事……”孙浩明显松了口气，“你在自家铺子里就好，今晚尽量别出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孙浩沉默几秒，“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黑影吗？” 那个害了好几条人命的怪物？ “记得。” “它……监控发现它今晚出现在我们辖区，好像就在你家铺子那条街周围。你们那条街都是老商铺，晚上基本不开门，也没人在店里住，还算安全。但我总觉得不踏实，打个电话问问你的情况，结果你果然在铺子里。” 哦？ 顾云杰目光一亮，没有害怕，只有兴奋。 对这个黑影，他早有想法了。多半也是个灰暗空间中的怪物，根据孙浩那边的传闻看，它在长宁市的夜色中神出鬼没已有多年。 没准，它正是从雪姨那村子里跑出来的漏网之鱼，在世上游荡了30年。 今晚到自己这里来了？ 来得好！ 顾云杰挂断电话，一下站起来，推开窗户，朝外看去。 第051章 恶鬼上门（求推荐票）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孙浩脸色微微一沉，看向身后。 沙发上，坐着一名25岁左右的年轻人，两人的五官神韵有几分相似。 孙天霖，孙浩的堂弟。 “就这么跟他说，不要紧吗？” 孙浩有些犹豫，以他对顾云杰的了解，那可是个不怕事的小伙子，有时甚至让他觉得过分大胆了。 顾云杰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仿佛越危险、越无畏。 “不要紧。” 孙天霖笑笑，声音温暖明亮，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说的话却带着一丝忧虑的阴影。 “堂哥，我这次临时回来，原因你也知道，有人开了锁！那些锁是绝对不能开的，虽然现在已关闭，并且好像没造成什么后果，但这情况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查清楚。” “到底什么锁，问你几次也不说个明白。” “真不能说，大机密。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把锁就在长宁市的旧城区，在那个方向。” 孙天霖抬手朝窗外一指，从他指尖延伸出去11公里，就是老档案馆的所在。 孙浩不明白他这是指向哪里，摇摇头，闷声道：“行，不说就不说吧，你如今是大忙人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想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也没空。” “这不已经认识了吗？”孙天霖笑道：“不就是你今晚打电话的这个顾云杰？” “是他。得，还是先说你那个锁的事情吧，反正咱们一会儿也要赶到他铺子上去。你这两天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吧。” “都是外围情报，核心还是不清楚，有点怪……” 孙天霖目光沉沉，他确实想不明白，锁到底是怎么开的？ 他们研究了这么久，试过那么多次，都没办法在不破坏封印的情况下打开锁。唯有30年前发生在某个村里的事情，阴差阳错地证明锁可以从外面被打开，但这件事造成的后果太惨烈，根本无法重复验证。 传说这些锁有一把共同的钥匙。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长宁市这把锁的位置，孙天霖知道，就在区里的老档案馆地下。 就在今天上午，他借用检查组的名义到现场查看，仔细看过地下层的情况，没有任何损坏，除了墙壁上多了两条裂纹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和馆里的领导交流过，调取了档案馆的值班记录、监控记录，甚至和那天值班的工作人员面谈了几句。 由于这些人都不知道锁的存在，孙天霖也无法直言，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就走了。 记得那天值班的人叫……陶文明。 …… 晚上10点半，老街上很安静，两边商铺都已关门闭户，街上一个行人看不到，只有几盏路灯昏昏欲睡，发出不甚明亮的光芒。 顾云杰站在窗边，四下张望，在淬星决的加持下，他如今反应敏捷，目光如炬，即便在夜里，也能看清那些阴暗的细节。 没有动静，地煞指针也很安静，黑影应该还没出现。 忽然，他手机又响起来，是陶文明的电话。 “金锁？” “云杰，有个事我觉得该跟你说一下，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今天早上检查组来了，里边有个人问我那天咱们值班的事，问我们晚上有没有去地下层什么的……感觉他好像在打听什么。” “打听？” 陶文明大略说了一下情况，道：“那晚上好像是有点怪啊，我莫名其妙的就睡过去了，醒来发现咱们都在车上，该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真的没有。” “但他看了监控记录，说只拍到咱们下楼就没了……” 陶文明嘀咕着，顾云杰心里起了警惕，有人在打听老档案馆的事？ 安慰几句，让他别瞎想，顾云杰挂断电话。 街面上依然安静，雨渐渐停了，地上一层湿漉漉的痕迹。 顾云杰检查过一楼的门窗，回到楼上，从床底下拿出一把菜场常见的西瓜刀。 黑影不同于毛哥一伙，弹弓对它很难造成有效伤害，躲在楼上偷袭效果也不大，直接刚吧。 不多时，顾云杰掌心里的地煞指针突然一跳，当中的力量涌动，向某个方向汇聚，脑海中闪过一道警训—— 来了！ 顾云杰立刻看向左侧街道，没有东西。 下一秒，指针的方向突然移动，指向了……上方？！ 顾云杰正要将头伸出去看，突然，一道黑影猛地悬挂下来，停在他窗前，距离他的脸不到50厘米！ 看到眼前的东西，即便顾云杰意志坚定，心如钢铁，也不由得浑身一震，仿佛正面承受了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冲击！ 这是一张仿佛融化沥青般的面孔，漆黑、阴暗，没有明晰的五官，只有一张蠕动的大嘴在微微开合，能看到里边层层叠叠的獠牙，交错盘旋，有点像游戏中那个大怪物的人形缩小版。 “真是从村里跑出来的？” 心念电转间，顾云杰抬手就是一刀，重重砍在怪物嘴边，它身子一晃，砰一声落到地上，立刻翻身跳起，朝二楼发出嘶哑的喊声。 吼—— “唔！” 顾云杰后退一步，本能地捂住耳朵，这声音难听至极不说，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冲击力，叫人牙酸腿酸，直想滚倒在地。 他突然明白黑影是怎么害人的了，跟游戏中暗示的一样，这东西对人的精神有干扰和腐蚀作用。 从这几次跟怪物接触的经历判断，怪物体型在一定程度上定义了它们强弱，越大的家伙，力量往往越恐怖，比如那个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 这个黑影只比普通人高大一点，单论力量和反应速度，它应该强得有限，但它的特点是对人的精神压制，那些可怜的受害者，一定是在看到它的瞬间就失去了反抗能力，任由它夺走性命，敲骨吸髓。 很可惜，顾云杰如今可不是普通人，完全能抵御它的影响！ “既然找上门，就别走了。” 翻身跳出窗户，顾云杰落在怪物身前，一个横扫，砍向它的腿。 砰！ 闷响声起，刀刃重重打在怪物腿上，却没能砍进去，它表层的黑色甲壳挡住了攻击。 “吼——” 似乎吃惊顾云杰不但没失去意志，还能反抗，怪物又是一声嘶吼，双手下击，锋利的爪子朝他头上抓来。 顾云杰看得清清楚楚，闪身后退，手上唰唰唰的又是几刀，将它爪子逼退。 一人一怪在空无一人的老街上厮杀起来。 第052章 斩杀黑影 几个回合过去，顾云杰和黑影打得有来有往，谁也没讨到便宜， 顾云杰刀刀迅猛，绕着它转圈，反复砍杀，多次得手，却因为黑影身上的黑色甲壳阻拦，没能造成有效伤害。 黑影力量和速度都比常人强，但最厉害的还是精神压制，偏偏顾云杰意志坚定，不吃它这套，偶尔几次被它扭曲的面孔盯住，动作一窒落到下风，也能马上恢复，刀锋又迅猛地席卷上来。 砰！ 突然，顾云杰抓到一个空档，狠狠砍在了黑影左腿关节处，这里的护甲似乎要薄弱一些，只见两块黑色护甲崩裂，西瓜刀往前一送，竟砍了进去！ 吼—— 黑影挣扎着，利爪挥舞，将顾云杰逼退，跟着一转身，就朝修理铺跑去。 “咦？” 顾云杰一怔，这家伙往铺子去干嘛？ 不及多想，他立刻追上，方才两人一阵搏杀，已跑到了离铺子30多米远的街上，这下黑影转身就跑，很快又把战线拉回了顾家修理铺门口。 “站住！” 黑影动作迅捷，拖着一条腿也跑得飞快，一个纵身，跳到一楼卷帘门上边，爪子朝斜上方一弹，抓住了二楼的窗棂！ 它这是想上二楼？ 顾云杰跳起来，一脚蹬在墙上，利用反弹力将身子送上半空，看准黑影伤处，一刀又狠狠地砍上去！ 黑影的动作有点怪，它想干嘛？ 为什么不跟自己打，却想着往二楼上冲？ 它的目的是……二楼上有什么东西吸引它吗？ 吼—— 伤上加伤，黑影身子摇晃，勾住窗棂的爪子一松，重重落地！ 砰！ 闷响声中，黑影一个翻滚，飞快爬起来，再度往二楼跃去，动作比刚才更急切！ 顾云杰也冲上去，他知道，不管黑影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能让它得逞！ 两人围绕着修理铺大门展开争夺，一个要往上爬，一个拼命往下拉，几个来回后，顾云杰已是气喘吁吁，体力开始不支。 瞥一眼二楼灯光和打开的窗户，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知道黑影为什么要上二楼了！ 它的目的是那把砂砾！ 自己从灰暗空间中带出来的砂砾！ 小小一包砂砾，被他锁在二楼的保险柜里，根本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黑影最初露面，正是在二楼窗口！ 施盈说过，这种被熔铸成金币的砂砾具备某种引力效应，好像信号灯一般，那么，它是在向什么东西发信号？在牵引什么呢？ 这一刻，顾云杰突然有了答案！ 砂砾和那个灰暗空间是一体的，本身就是空间的一部分，自己将它带出来，它就会本能地吸引空间中的怪物向它靠拢！ “……对于金币的引力效应，最大的作用就是让它们被吸引到应当拥有它们的人身边，能够拥有金币、并长期保有金币的人，就是具备机缘的人，是命中注定要与非凡力量有所牵连的人。” 施盈的话突然响在脑中，顾云杰心头雪亮——这不是什么宿命的牵扯，也不是什么冥冥中不可知的机缘，而是灰暗空间和现实世界的某种引力效应！ 拥有金币的人，会因为金币中熔铸的砂砾与灰暗空间产生超越物理范畴的联系，就像在暗夜里亮起了一盏信号灯。 如果空间中的力量渗透现世，可能和他们发生牵引； 如果空间中涌动的怪物进入现世，也可能跟他们产生接触！ 施盈提到的研究者们都没有进入过灰暗空间，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模样，也没有真正接触过怪物，只是空对空的研究砂砾，自然如同瞎子摸象，看不清真实情况。 黑影手脚并用，疯狂地向二楼窗户爬去，顾云杰仿佛看到它漆黑混沌的面孔上，正凸出两只充满渴望的眼睛—— 它为什么要狂热地去拿那些砂砾？！ 深吸口气，顾云杰身子一跃，纵上半空，挥刀朝黑影拉长的脖子砍下去—— 黑影的头已经伸进了二楼窗户！ 砰！ 这一击，顾云杰爆发出最大的力气，狠狠斩下！ 咔…… 一声轻不可闻的碎裂响起，黑影脖子上的甲壳被刀劈裂，裂口不断延长，越来越深，最后，整个头颅完全断裂，滚落到二楼的地板上。 吼—— 拉长的嘶哑吼声，是它留在世间的最后余韵。 一刀斩首，黑影身躯从二楼落回街面，抽搐两下，再也不动了。 “……死了？” 顾云杰一手抓着窗棂，身子悬在墙边，警惕地看着下方。他也已是强弩之末，这玩意儿如果再活蹦乱跳的，那可真不是对手了。 跳回地面，他走向黑影身躯，夜风拂过，黑影躯体渐渐收缩、扭转，最后只留下两块黑乎乎的遗骸，恍惚是脊椎骨的模样。 “这就完了？” 顾云杰拿刀戳戳残骸，没有反应，看来是真死了。 想起它的头还在二楼上，顾云杰正准备上去看，突然察觉什么，回头一看，只见两条人影出现在前边的街道上。 “小顾，你没事吧！”孙浩朝他跑来。 “孙所长？” 看到来人，顾云杰自嘲的一笑：“不愧是专业警官，跟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我这刚把事情解决，你就踩着点到了，怎么今天没开所里的车？” 一辆黑色SUV停在路灯下，孙浩就是从这辆车上下来的。 “我，我这……”孙浩有点尴尬，他还真不是出公差过来的。 下意识地，他看了眼旁边的孙天霖，这位本领超凡的堂弟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沉默着，脸色不太好看。 “开玩笑，开玩笑。” 顾云杰可不希望孙浩早来，能帮多少忙难说，关键是自己肯定没法打得这么痛快，得收着藏着了。 孙天霖上前，蹲在黑影的残骸旁仔细看了看，头也不抬地问：“你杀的？” “侥幸而已。” 顾云杰瞥他一眼，这不是孙浩说过的那个堂弟吗？ 记得是有什么特殊能力？ 孙天霖看了片刻，站起来朝顾云杰道：“这幅残骸我要带走，你也跟我走，配合调查。” “什么？”顾云杰一怔：“跟你走？” 他转向孙浩：“孙所长，您堂弟也是警官？” “不是，他……天霖，你要带小顾去哪里？” “配合调查。”孙天霖抓起黑影的残骸：“这东西身上有甲壳，普通的刀根本砍不动，不知道顾先生是怎么凭手里那把西瓜刀弄死它的。” “我力气比较大，它关节处的甲壳又要薄一点，运气好砍进去了。” 顾云杰暗暗警惕，这孙天霖的态度说不上敌意，但也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让人不太舒服。 “是吗？”孙天霖不置可否：“它死后就变成这样了吗。” “是的。原本比人还高些，死后风一吹就化了，就这么点儿。” 第053章 冲突 顾云杰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四周，他估摸着孙浩兄弟刚刚就到了，暗中看了一会儿，但他们停车的位置和修理铺二楼之间，正好被一块突出的广告牌挡了一下。 也就是说……他俩很可能没看见黑影的头颅掉进了二楼。 孙天霖盯着顾云杰，默默评估他的话有几分真伪。 “天霖。”孙浩碰碰他肩膀：“小顾杀了黑影，这是大功劳一件，它作恶多少年了，咱们一直没捉到，今天……” “我知道，但规矩就是规矩，这么大的事……” 他提起手中残骸：“这是我们第一次击杀这种怪物，也是第一次有机会了解它在现实世界变化，所以不能放过任何细节，要问清楚才行。” “顾先生，请你跟我走一趟，配合调查。” “配合什么？”顾云杰有些不悦：“孙所长说你不是警官，你也不出示任何身份证明，凭什么让我跟你走，跟你去哪儿？做什么？怎么配合？” “我不能说。” “不能说就别说了，时间太晚，我不招待你们了，自便。” 转过身，顾云杰提着西瓜刀往铺子走，不打算再搭理这个孙天霖。 “站住！” 孙天霖猛地喝止，顾云杰感觉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身周的空气好像突然变得沉重许多，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猛地想起，孙浩好像提过一嘴，说他这个堂弟能够操控气流？ 还真是有点本事在身的？ 绷紧全身，顾云杰和渐渐挤压过来的空气对抗。 “天霖！”孙浩急了，一把抓住堂弟胳膊：“别对小顾动粗，他不是坏人！” “顾云杰，你加入了代行者联盟对吧。” 孙天霖放松了些许压制：“你既然是联盟成员，就有义务配合我，这是联盟的规定之一。” “我没听说过有这种规定。” 该不会是诈自己的吧。 顾云杰现在对这个孙天霖可是一点好感没有。 “因为你只是刚刚加入的一级会员，新人，不知道规矩很正常。别废话了，上车。” “放你妈的屁！” 顾云杰爆了句粗，怒道：“什么话都你让说完了是吧，既不告诉人规矩，又让人必须遵守规矩，你模样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啊？！” 他这下是真怒了，什么作派，真把自个儿当天王老子了？ 联盟到底有没有这个规定，顾云杰不清楚，就算真有，他现在也不打算遵守了！ 这孙天霖什么身份，代表哪家有关部门？既不出示证明，也不做解释，残骸想拿就拿了，还让人配合调查，他配吗？ 自己刚刚在这边打生打死，好几次差点被黑影搁倒，背上一道伤口现在还火辣辣的疼，他倒好，躲在车里看热闹，一点没有帮忙的意思。 你孙天霖不是一身本事，能操控气流什么的吗？怎么心安理得的看别人和怪物肉搏，黑影可是背着十多条人命的！ 亏得自己练了淬星决，能力比普通人强不少，要是之前的顾云杰，早死得渣都不剩了。 “你真不配合？” 孙天霖脸色一黑，缓缓抬起右手。 “我没有配合你的义务！” 顾云杰举起西瓜刀，指向孙天霖。 空气再度紧绷起来，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突然引擎轰鸣，一辆白色的轿车飞驰而来，刺啦一声个急刹，停在修理铺门前。 “顾先生！” 施盈推开车门跳下来，她身上罩着件绒绒的家居服，里边透出睡衣的蕾丝花边，显然来得极为匆忙。 “不要和他冲突！” 施盈一把抓住顾云杰的手臂，神色焦急。 顾云杰大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我接到联盟的紧急通知，说你这边有情况。” 联盟通知？ 顾云杰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灯杆，那上边有个高清监控摄像头，正是他前些天修好的。 被高科技笼罩的城市，只要有心，一切都在视线当中。 “孙先生，对不起，顾先生绝不是要破坏代行者联盟的规矩，更不可能是在袒护这……这个怪物。” 施盈死死拉着顾云杰的胳膊，转向孙天霖，神色焦急，柔声道：“大家都是年轻人，偶尔难免有口舌冲突，您不要计较。” “施盈……” 顾云杰皱眉，她这是什么态度，干嘛把姿态摆得这么低？ 就算真是自己做错了，需要她出面帮忙赔礼道歉吗？ 顾云杰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需要靠女人来说情讨饶！ 一把将施盈拉到自己身后，顾云杰道：“我根本不知道联盟的规则，也无法判断你话中的真假，我不满的主要是你的态度，我刚才在前面跟它打，你明明看到，不帮忙就算了，还专门等着结束后来摘桃子？” “你这种小人作派，不管放到哪里，都是让人看不起的。” “你……”孙天霖一窒。 看气氛似乎有缓和，孙浩赶紧上来劝道：“好了天霖，别这么咄咄逼人的，小顾为人我清楚，我给他担保，绝不是坏人！” “他刚才跟黑影怎么打的你也看到了，他要是胆怯或有别的心思，现在根本不是这个结果。不管怎么说，小顾除掉了黑影，就是为民除害，你不许欺负他。” “哥……” 孙天霖哭笑不得，怎么突然间就自己一个变成坏人了？ 嗡嗡。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孙天霖接起来，听对面说了两句，面色一变，挂断后，朝顾云杰怏怏地道：“看不出来，小子挺有本事啊。才加入两天，长宁的联盟负责人就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替你说情，给你担保。” 什么？ 顾云杰一怔，突然想起雪姨说过，长宁市的代行者联盟负责人正是简啸月。 他也插了一手？ 还帮自己担保说情？ “行，既然他出手了，那就到此为止。” 孙天霖捡起地上残缺的怪物遗骸，“东西我带走，至于你……我不管了，反正你也逍遥不了太久，天要变了。” 走出几步后，孙天霖突然回头，正色问了一句：“顾云杰，你能保证吗？永远不会站到这些怪物一边，成为人类的敌人。” “我当然能。” 什么狗屁问题，我堂堂正正一大活人，还能跟这些东西厮混到一块儿去？村长儿子为虎作伥的下场又不是不知道。 顾云杰也正色道：“我永远不会成为人类的敌人。” “好，我记住了。” 孙天霖提着残骸，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孙浩看看顾云杰，又看看渐行渐远的堂弟，一跺脚，跟了上去。 第054章 淬星决中级教程！ 街道恢复宁静，顾云杰转向施盈：“联盟真有这种配合调查的规定吗？” “有的。”施盈点头，松一口气，终于走了。 “还有什么规定是我必须知道的？” 顾云杰无语，施盈身为自己的专属客服，一点也不主动，这些条款完全不跟自己说，但想到她今晚的表现，心里一下又温软起来。 看她这打扮，没准儿是从被窝里跳起来的，应该是真担心自己出事。 “对不起，顾先生，我不知道这么快就有人找上你……” 施盈苦笑，满脸歉意，她此刻不施粉黛，少了那层职业化的疏离感，倒是比妆容精致时更加秀美可人。 “没什么，我不是在怪你，今晚多谢你赶来。” 顾云杰看看时间，快午夜了，他记挂着二楼上的黑影头颅，也不可能邀请施盈上去坐，简单交待两句便请她离开了。 白色轿车驶出老街，顾云杰飞身跃上二楼，反手关窗，并拉起了窗帘。 黑影的头颅静静躺在地板上，比活着时缩水一圈，满是皱纹和皴裂，像撕掉了那一层沥青状的包装后，终于露出它人形的细节。 顾云杰打开台灯，把它拎过来仔细一看，轻轻“咦”了一声。 这颗头颅基本已经空了，但在它的大脑位置，有一块小小的水晶状的东西。 顾云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感觉它就像葡萄藤上一颗熟透的果实，不过自己小指头的指甲盖大小，但这紫黑的颜色，这种沁凉的触感，跟自己通关游戏后，从S银行拿到的那块水晶几乎完全一样！ 稍一用力，顾云杰将这颗“水晶葡萄”摘了下来，对着灯光仔细看，里边果然也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徘徊，比此前那个大水晶当中蕴含的稀薄很多。 “难道这是同一种东西？那个大水晶也是某个怪物体内凝聚的精华？” 水晶中蕴含着磅礴的能量，比日光中的灵力精纯强大许多，顾云杰那天只吸收了几秒钟，就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跟喝醉了酒似的，赶紧停下来，不敢暴饮暴食。 到现在，他也没有再碰那块黑水晶，让它静静呆在保险柜里。 思索片刻，顾云杰打开柜子，拿出大水晶，还有那一小包灰暗空间中的砂砾。 这几件东西彼此间有紧密的联系。 顾云杰有个猜想，但需要证据支撑，而证据来自于更高的实力、更强的手段。 他进入系统的几分兑换商店。 刚瞥见这次刷新出来的商品，顾云杰就愣住了。 货架正中间，赫然放着一本他朝思暮想的《淬星决中级教程》！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瞬间，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中级教程终于出现了—— 已淘汰的《淬星决》中级教程：1 兑换分数：500 兑换！ “积分不足。” 冷冰冰的提示给顾云杰当头一盆冷水，他一拍脑门，站起来，冲到楼下，提起一把大铁锤就杀了出去。 还差一点，现在他的积分就差那么十来点了！ 目光四下梭巡，顾云杰感觉自己像一条饥渴的饿狼，拼命寻找损坏物品，可这条老街上的建筑早被他扫荡过几次，没什么创造价值的机会了。 连续修了几件物品，积分还没凑够。 远点的地方他不放心去，情急之下，顾云杰冲向隔壁周阿姨的便利店。 没有机会，那就自己创造机会！ 哐—— 一声巨响打破老街的宁静，顾云杰砸坏了便利店的锁头，推门进去，对着店内物品大肆破坏！ 冰箱，砸！ 电视，砸！ 电脑，砸！ 各种商品，统统砸！ 一顿饿虎扑食般的迅猛操作，顾云杰把便利店砸了个满地开花，跟着丢下大锤，一件件修复—— 损坏的收银机：1 所需修复力：3 修复报酬：1200元 奖励积分：2.5 修复！ 损坏的电视：1 所需修复力：4 修复报酬：3100元 奖励积分：4 修复！ …… 顾云杰疯狂修复着自己刚刚砸坏的东西，不多时，仿佛被龙卷风袭击过的便利店恢复了原貌，甚至有两件东西比损坏前更加光鲜亮丽，那是修复如新的效果。 “呼……” 靠着货架坐下来，顾云杰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休息，头上隐隐作痛，修复虽然是在系统的加持下完成，但同样会消耗他的体力和精力，尤其像这样接连不断地修复物品，总让他感觉是狂奔了几公里，有种浑身虚脱的感觉。 学了淬星决中级教程后，随着能力继续提升，应该能改善这个问题、 兑换！ 系统闪烁，顾云杰的积分瞬间归零，一本册子同时出现在他手边。 已淘汰的《淬星决》中级教程：1 所需修复力：50 修复报酬：0元 奖励积分：0 “终于到手了……修复。” 这会儿已过午夜，135点修复力还剩下不少，修复这本教程绰绰有余。 回到修理铺二楼，顾云杰怀着激动的心情，翻开了散发着新鲜墨香的《淬星决中级教程》。 这一次，作者没有在首页发感叹，开篇就是干货。 顾云杰集中精神，细细精读，越看越吃惊，这中级教程比初级教程多出太多有用的内容了！ 第一，中级教程提供了淬炼自身的方法！ 在初级教程中，顾云杰通过星辰光芒吸收灵力，这些灵力为他强化体质、祛除疾病、稳定心神，把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变成了力量、速度、反应能力、精神力和意志力等各方面都远胜常人的人。 不过，这依然是一种本能的、散漫的提升，缺乏针对性和目的性，最重要的是没有让他产生质变。 而中级教程明确告诉他，体内的灵力应当怎样去运用，如何驱使它们作用于身体的各个层面：骨骼、筋脉、脏腑、肌肉、气血、神思、心性。 第二，中级教程提供了吸收更精纯、更强大力量的方法！ 在作者的世界里，应该有不少物品和生灵凝聚了强大的力量在体内，这些经过它们压缩、提纯的灵力具备更强大的力量，用来淬炼自身的效率也高得多！ 顾云杰兴奋地站起来，在房间中踱步。 他看向桌上那两块黑水晶，这中级教程完全对症下药，难怪此前自己一吸收当中的力量就头晕眼花，原来是没找到方法。 第055章 吸收、淬炼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淬星决中级教程能让人产生质变！ 不断用吸收的灵力去淬炼自身，全方位强化身体和精神，就能够不断突破自我极限，走向一个又一个新阶段：能力大幅提升，掌控力量，摆脱寿命限制，颠覆规则，从凡人到超人，最终超凡入圣！ “这……这不就是修仙吗？” 顾云杰咋舌，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系统积分兑换商店里看到的那些东西，什么诛天剑决、冥吞铜炉、照月长生剑……一个比一个玄幻，一个比一个价高，原来都是前辈们的心血结晶。 这些好东西，迟早都要给它兑换出来，修好后为我所用！ 仔仔细细看过淬星决中级教程后，顾云杰已深深将它铭记，身体也自动掌握了运用规则。 现在，他体内充盈着大量的灵气，包括从黑水晶中汲取的部分能量，几乎到了临界点，运化之前无法再吸收了。 接下来，他要开始第一次淬炼。 品级：无 体质：19 精神：19 灵性：9 心性：9 淬炼进度：无 技能：无 看一眼自己当前的状况，顾云杰决定先淬炼筋脉。 因为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不同，对于淬炼的先后顺序，淬星决并没有作硬性规定，只让根据实际情况选择。 修行者既可以从任何一项开始，雨露均沾，循序渐进；也可以专精某一项，一直走到临界点再换项目。 目前，顾云杰已有初级教程的基础，力量、速度、意志等各方面都显著提升，但他也渐渐发现了短板所在。 他打小没有学过功夫，也没有练过舞蹈，作为一个成年男性，自然的生理结构决定了在他这个阶段，体内的“筋”偏硬。虽说也能一定程度拉伸，不至于僵化，但和从小练习的人还是比不得。 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他的反应力和灵活性。 考虑好后，顾云杰开始调动体内灵力，淬炼筋脉。 灵气在体内游走，随心而动，如臂使指，浸入一根根绵延的筋脉，在这张遍布全身的大网中缓缓游走。 随着灵气推动，顾云杰体悟到一种奇妙的感觉，整个人体好像从平面变成了立体，内在的深处开始呈现，层层打开，不断拓展。 身体仿佛变成一汪幽深的水潭，此前灵气只是在水面上浮动，现在终于向深处潜游，划出了曲径通幽的盘旋水路。 而在以前，顾云杰根本意识不到“深度”的存在！ 身体微微发热，一层细汗在顾云杰皮肤上浮现，筋脉中多年沉淀的杂质、污损随着汗液缓缓排出，堵塞变得畅通，脆弱变得强韧。 在灵气的淬炼激发下，筋脉终于完全发挥出它沟通内外、承上启下的功能，张开无数个呼吸孔，引导气血奔涌，驱使营养融入骨髓，大大提升了体内各脏器的效率！ 一呼一吸间，顾云杰感觉自己似乎在生长，像一株扎根土地的大树，不断向上、向下生长，四肢的感官向外缓缓延伸，变得更修长、更灵敏； 躯干好像在朝内收缩，收得更紧实、更安全，同时又仿佛朝外打开了一扇门，吐故纳新，与周围一切相应和。 头上的胀痛早已无影无踪，灵力在筋脉中涌动，整个大脑被清洗了一遍，通透、明澈，半点绮思杂念也不起，精力集中，思维清晰，意志坚定！ 十来分钟后，顾云杰这段时间积攒的灵力已全部用于淬炼筋脉，涓滴不剩。 睁开眼，他隐隐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看向自己的新界面，不由一愣—— 品级：异人1级 体质：28 精神：28 灵性：14 心性：14 淬炼进度：骨骼0%、筋脉13%、脏腑0%、肌肉0%、气血0%、神思0%、心性0% 技能：无 界面变了！ 顾云杰仔细看了两遍，意念点击最上边的“异人1级”。 这是个什么等级，如何理解？ 很快，界面上出现一行说明—— “异人，是与庸碌众生相区别的第一个阶段，分为5级，所有项目的淬炼度每提升20%，可升1级。在这个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是淬炼身心，提升自我，当完成所有淬炼后，便可突破进入下一个阶段：神人。” 5级，每20%淬炼度升一级，看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还是平均发展比较好，把这7个项目全部淬炼到100%就能突破。 顾云杰心里有了谱。 回到书桌边，他拿起黑影脑中的那一粒水晶，运转灵力，开始汲取当中的力量。 依然庞大而精纯，比日光中的灵气浓郁很多，但蕴含的量远不如游戏奖励的那块大水晶。 掌握了淬星决中级教程后，顾云杰这次没再出现头晕目眩的现象，很流畅地将水晶中的力量导入体内，然后无缝衔接，送入骨骼中淬炼。 亦真亦幻的玄妙水潭似乎又变深了，边缘也扩大些许，新的水路开始浮现，和筋脉开拓的部分连成一体。 很快，这块水晶中的能量被顾云杰抽取得一干二净，而他的淬炼进度也有了提升。 骨骼6%、筋脉13%、脏腑0%、肌肉0%、气血0%、神思0%、心性0%。 顾云杰将目光投向大水晶。 虽然效果喜人，但他没急着一口都吞下去，仔细感悟了一下水晶中的能量，又从袋子里拿出灰暗空间中的砂砾，在掌中摩挲，寻找两者间的关联。 现在，他的感知更敏锐，也更精准，很快捕捉到砂砾中潜藏的东西——好像也有一股能量，但是很微弱，而且像隔着什么屏障，只能远远的投影过来。 这大概就是施盈说的引力效应，也是吸引黑影的原因。 到现在，他心中的猜测已完全成型：黑影对能量的感知和运用方式跟人不同，它的力量来自于灰暗空间，这些砂砾便是它的“充电器”，黑影可通过砂砾吸收空间中的能量，给自己充能。 30年了，黑影一直没能回到它所属的空间，能量亟待补充，饥肠辘辘，于是循着“信号灯”就过来了。 理清思路后，顾云杰也不多留，把砂砾锁回柜子里，将大水晶中的能量汲取得一干二净，分别注入了骨骼、脏腑、肌肉和气血这四个项目。 至于神思与心性，顾云杰感觉它们是对应精神力方面的，暂时还不急着提升，反正不论淬炼哪一项都对整体有好处，他感受得到，界面数据上也有直观的反映。 吸收淬炼完这块大水晶后，顾云杰的最新情况如下： 品级：异人1级 体质：37 精神：37 灵性：18 心性：18 淬炼进度：骨骼9%、筋脉13%、脏腑9%、肌肉9%、气血9%、神思0%、心性0% 技能：无 顾云杰站起来，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力量，整个人焕然一新！ 虽然已是后半夜，但他一点儿也不困，朝墙壁随意挥出一拳，还未打上去，就听空中响起一阵风啸，他赶紧收手，墙体却已微微一晃，出现一个凹痕，几条裂纹。 “这……” 顾云杰又惊又喜，质变，果然质变了！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现在已经是周六了，天亮之后就要按约定和施盈“切磋”，自己现在这么厉害，还怎么跟她打？！ 第056章 你这个大骗子 早上9点，施盈的车准时停在了顾家修理铺门口。 她今天穿了身明艳的玫红色运动服，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眼底含笑。 顾云杰也穿着方便活动的宽松衣裤，心里却有点忐忑。 施盈怎么说也是个普通人，这要一不小心把她打死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顾云杰小声嘀咕。 “什么？”正开车的施盈转过头：“顾先生刚说什么？” “没什么，施盈，你以前跟人切磋输过吗？” “没有。”她笑容中带着一抹得色：“顾先生好像没有练过？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不用不用！”顾云杰连连摆手：“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我一个大男人还让你手下留情，有点儿……” “话可别说太满哦。” 施盈一踩油门，爽朗的风从车窗灌入，将她如云秀发吹得像一面战旗。 “我家这门功夫也算有点儿传承，虽然说不清具体哪年哪月传到我家，但绝非那些炒作起来的花拳绣腿可比。顾先生，你让我不要手下留情，待会儿可别哭鼻子。” “哟……这么有信心？” 顾云杰还真不信，自己已不是这些平凡人类可比的强大存在了，再厉害的功夫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俗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 …… 砰—— 一声闷响，一道人影重重跌落在地，武馆地面似乎随之一抖。 “顾先生，抱歉……你还站得起来吗？” 施盈半跪在他身边，紧张地看着他。 顾云杰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盯着高高的天花板，果然……话不能说太满啊。 “没关系，我没事……” 他翻身跳起，身子微微下沉，稳住下盘，看着对面的施盈。 施盈也回到原位，摆出一个起手式。 从进入武馆的那一刻起，她完美脸蛋上的柔媚温软就无影无踪了，美目中精光闪现，叫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那……我们从头开始？” “好，从头来。” 顾云杰凝神看着她的动作，脑中想起刚才飘飘然的自己，不由得脸皮一红。 …… 20分钟前，两人抵达武馆。 施盈已跟馆长提前打好招呼，为他俩提供了一个独立的练习室。 房间地面上铺着垫子，墙壁做了软包，温度适宜，采光通风都十分良好。 顾云杰心里早就飘了，打量一圈环境，看一眼神色认真的施盈，暗暗摇头。 施盈当然是有功夫的，而且很不错，放到所有人中，绝对是排名前1%的高手，但她毕竟是个年轻姑娘，是个普通人类…… “哎，提升得太快太猛，也是烦恼啊。” 顾云杰悄声感叹，他这会儿想的是要怎么收敛力量、控制动作，才能既胜过施盈，又不让她输得太难看，最重要的是不要受伤，否则人家好心好意传道切磋，反而被自己一顿胖揍，估计第二天就要把专属客服的辞职信递到联盟总部去。 带着“我就随便比划比划”的想法，两人开始第一次交锋。 顾云杰在武学、或者说格斗技巧方面的训练基本为零，除了大学军训时那套已走样到不知哪条山沟里去的军体拳外，他没有任何相关经验。 淬星决教的都是宏观和内在的东西，外在的技术性动作一概不管。 所以，之前和怪物连番大战，顾云杰一直是凭本能乱砍，他也隐约感到这样不好，上限和下限都太低，但由于到目前为止，他没有体会过战技带来的提升，因此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就凭自己现在的底子，打它十个八个施盈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顾先生，我来了。” “来。” 他朝施盈招招手，笑得很轻松。 下一秒，顾云杰发现自己错了。 是，他是没发挥出全力——当施盈攻过来的时候，他明明看清了她的动作，却没有用最快速度回避，而是犹豫了一下，因为他有恃无恐地觉得：就算被她打中几下，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先给她个面子呗。 然而施盈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给他一道正面直拳。 施盈柔嫩白皙的手在这一刻突然化身力大无穷的利爪，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微微扭转，也不见她怎么用力，就那么轻轻一提，顾云杰双脚霎时离开地面，被她像扔东西一般抛上半空！ 跟着她跳起来，纤腰一转，膝盖顶在顾云杰胸前，一股巨力袭来，将他顶得倒飞出去，但还来不及飞出，施盈右手握拳，迅如流星闪电，打在他肚子上！ 这次他真的飞了。 砰！ 顾云杰身躯砸在武馆地面上。 …… 再不敢大意，顾云杰收起轻敌的思想，凭借超凡的体质和能力，应对施盈繁复的攻势。 她打，自己避，偶尔遇着她身法鬼魅，避不开时，便硬生生受一击，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下盘，稳住身形，坚决不能再被她甩飞出去，那也太丢脸了。 但从头到尾，顾云杰都没有还击，他是真怕一下没控制好，把施盈打出毛病来！ 两人身影腾挪，在练习室内绕着圈子。 施盈面露惊疑之色，速度越来越快，攻势如雷霆暴雨，一波紧似一波！ 最初的应接不暇后，顾云杰渐渐适应了她的身法和招式，在超强力量和反应速度加持下，他能将施盈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应对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虽然没有章法，没有招式，但他见招拆招，头痛医头，总算没再吃亏。 倒是施盈，见始终无法拿下顾云杰，心中惊异无比，突然使出杀招—— 一个扫腿，她原地暴起，右手探向顾云杰咽喉！ 顾云杰一惊，他敏锐地感到施盈这一击和方才不同，速度更快，力量更强，眨眼间已到身前！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一挡，右手握拳，往前一击！ “啊——” 施盈一声惨叫，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一动不动。 糟……糟了！ 顾云杰脸色煞白，赶紧冲过去。 “施盈！” 他跪在施盈旁边，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只见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身子微微颤抖，似乎一口气上不来。 糟了糟了。 “施盈，对不起，我，我……” 顾云杰吓得不轻，去摸她的鼻息，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一把打了下来。 “顾先生。”施盈睁开眼，不满地瞪着他，声音虚弱：“你为什么骗我？” 第057章 大变将至 “我、我骗你？” “哼，你骗我从来没学过功夫，可你……你这像没练过的人吗？” 施盈秀眉微蹙，佯怒道：“还以为顾先生是个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结果也藏着一堆秘密。” “没有，我真的没有练过。” 顾云杰苦笑，他确实有秘密，但不在这方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提醒自己无数次不要把施盈打伤，结果还是…… 她刚才打飞自己无所谓，不疼不痒，可自己一击打飞她，她受得了吗？ 可千万别落下毛病啊。 “对不起……伤得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看他一脸焦急，手足无措的样子，施盈叹口气，低声道：“没事，我没那么娇气。” “真没事？我……”顾云杰不知说什么好，脑子一抽：“我请你吃饭，赔礼道歉。” 施盈噗呲一笑，从他手臂里钻出来，站直身体道：“好啊，我饿了，不过咱们这一身大汗的可出不了门，都洗个澡再走。” …… 站在莲蓬头下，任飞坠的水幕划过皮肤，施盈低头看着肚子上一团淤青。 雪白的皮肤被热水冲得微微泛红，更突显了这团青紫的醒目。 “嘶，力气真大……” 她皱眉，抬手轻轻按压伤处，感受着受伤情况，有些纳闷儿。 “只是皮肉伤，内劲一点没有，他好像真的完全没练过。可这力气、反应能力，身体条件也太好了吧，从没见过这样的……世上真有这么天才的人？” 这么好的条件，如果学全了自家功夫，技术练到精深，那该有多可怕。 施盈心头一凛，看向浴室门上挂着的包。 手机静悄悄的，向父亲和爷爷申请的事还没收到回复。 …… 收拾完毕，两人一身清爽地来到市中心，顾云杰问她想吃什么，心里已做好了豪华餐厅一日游的准备。 今天打伤了施盈，必须好好赔罪。 “唔……”施盈美目灵动，四下里看了一圈，突然兴奋道：“顾先生，那边有家小火锅味道很棒的，你吃吗？” “啊，就吃小火锅？” 顾云杰一怔，没想到她选了这么亲民的东西。 “嗯，那家底料不咸不燥刚刚好，食材也很新鲜，我上个月才吃过，真心推荐。” 她笑得有几分天真，和在银行里高冷疏离的职业态度完全不同，顾云杰突然觉得，或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好，听你的，想吃什么都奉陪。” …… 中午店里人不是很多，宽敞的大厅显得很通透，两人选张靠窗小桌，边吃边聊。 在顾云杰的好奇下，话题很快转向了代行者联盟。 施盈告诉他，联盟规矩到底有哪些，她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她只是客服，知道的有限。 不过她还是把自己知道都告诉了顾云杰，基本上除了上回孙天霖提到的“配合调查”之外，其他都是些大众化的要求，与法律法规和社会公德没有冲突之处。 就她所知，联盟大部分成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遍布全世界，身份各有不同，但都为了一个统一的目标聚到一起，也正是因为这个目标的存在，才在4年前成立了代行者联盟。 什么目标？顾云杰问。 “我还真不清楚。”施盈吞下一块牛肉，摇头道：“我会成为客服，其实是因为家里的关系，算父亲给我安排的锻炼吧。毕竟大变将至，危险可能随之而来，我身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不能当温室花朵，要早点出来锻炼自己。” “给联盟成员当客服就是锻炼吗？还有，所谓的大变将至到底是什么？” 已经好几个人提到这茬了，简啸月说过，孙浩说过，如今连施盈也这么说，顾云杰实在好奇到了极点。 他突然想到，2天后就是简啸月安排的聚会，东郊别墅，下午5点。 “是……”施盈顿了顿，放下筷子，很文雅地擦擦嘴，小声问：“顾先生，你觉得世界上有鬼吗？” 顾云杰思考了两秒，“我觉得没有。” 世上没有鬼，他此前也是这么跟金锁说的。 “通常意义上的那种鬼怪确实没有，但是……”施盈看着他双眼，正色道：“如果有一种类似鬼怪的东西，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且对人，对所有人都有巨大的危害呢？” “那就消灭它们。” 顾云杰隐约有感，施盈说的东西，恐怕就是灰暗空间里那种怪物。 “那如果有一天，这种鬼怪变得很多，多到足以淹没一个城市，甚至破坏更大的范围呢？” “变得很多？” 是在暗示空间通道破碎，怪物大量涌入？ 顾云杰想了想：“那也得尽力去消灭，它们再怎么多，总不会多到无穷无尽吧，咱们有几十亿人，数量上不会差。” 施盈点点头，露出笑容，顾云杰充满信心的回答似乎给了她鼓励。 她没有再说，也没有回答“大变到底是什么”的问题，但顾云杰感觉自己已经不用问了。 两人的话题又转向了联盟，顾云杰又问了几句内部情况，施盈知道得不多，大略说了下。 这顿饭吃到尾声时，顾云杰的手机响了，发现是孙浩的电话。 “小顾，你到所里来一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重要的事？” 顾云杰现在对孙浩的信任下降了一点，上次孙天霖的出现让人不太愉快。 孙浩猜出他在想什么，赶紧道：“就我，天霖不在，放心吧。” “我又不怕他，管他在不在。” “来嘛，好事情，我等你啊，赶快。” 孙浩风风火火的挂断了电话，顾云杰苦笑，他倒不担心孙浩有什么坏心眼，这位孙所长正义感爆棚，待人也是直来直去，没什么心眼儿。 他说有重要的事情找自己，那应该就是有事情要谈。 还是去一趟吧。 吃饱出来，顾云杰没好意思麻烦施盈送，自己打了个车，赶往西街派出所。 …… 施盈也回了家，刚刚进门，手机就响了。 她听对面说了几句，神色渐渐严肃，深吸口气，道：“爸，我知道你们有顾虑，顾先生毕竟是外人，你们也没接触过，不清楚他的人品性格、天赋高低，但我跟认为，他完全有能力掌握家传武学，而且一定能发扬光大。” “等下，盈盈。” 手机被交给了另一个人，一个更苍老、更浑厚的声音传来：“我跟你爸都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但我们担心你盲目信任联盟成员，这个顾先生……毕竟是新人啊，你把宝压在他身上，万一……” “爷爷。”施盈打断他，坚定道：“如果我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继续等下去，真的能有更好的人选吗？大变将至，时间不多了。” “唉……” 对面长叹一声，施家父子似乎小声商量了一阵，终于道：“那就按你的选择办吧，我跟你爸很快赶回长宁，全力支持你。” 第058章 请求 顾云杰在西街派出所门口下了车，孙浩就站在大门前，看样子已经等了一阵。看他露面，一个箭步上来，拉着他就往自己车上走。 “走，上车。” “去哪儿？” “别问，跟我走就对了。” 孙浩神色紧张，像在执行重大任务的战士。 顾云杰心有疑虑，但这大白天的，又当着所里那么多人，孙浩不可能把自己绑了，于是也没多问，随着他上了车。 孙浩一踩油门，警车像离弦之箭，一溜烟朝着西边驶去。 “……小顾，我要带你去见几个人。” 车行在高架桥上，孙浩紧握方向盘，神色严肃。 “见谁？” 孙浩没说话，抿了抿嘴。 一路飞驰，两人来到市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院落。这里有一种典型的“大院”感，沉稳的建筑风格，安保严密，门口还有两位战士站岗，全副武装，目不斜视。 作为长宁本地人，顾云杰完全不知道从小长大的城市里有这么一处地方，但他从周围环境和这里透出的凝重气质上隐约猜到了一点东西，心里也微微发紧。 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想和这座大院背后的力量扯上关系，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愿意当一个普通人。 孙浩径直将车开进院内，带顾云杰走上中间那幢小楼。 两人刚踏进会议室，窃窃私语的房间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过来，看着顾云杰。 顾云杰也朝他们看去，八个人，都穿着便装，最当中的那个50来岁模样，面貌端正，装扮儒雅，有一种突出的领袖气质。 他猜测这一位，应该就是对面这拨人的老大。 果然，这个人最先开口。他站起来，朝两人颔首微笑：“小顾来了，坐，坐下说，辛苦孙所长了。” 孙浩没说话，点点头，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把中间位置让给顾云杰，显然，他才是今天会面的主角。 顾云杰也坐下来，他猜到为什么路上孙浩不跟自己说要见谁了，这些人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都是他的上级领导，没有他们的允许，孙浩肯定不能提前漏了领导们的底。 “李老，现在就开始吗？” 领导者右边，一个穿白衬衣的中年男人轻声问，他有对让人印象深刻的浓眉，威风凛凛，一身正气。 “开始吧。” 浓眉站起来，朝顾云杰笑道：“小顾，今天把你请过来，首先要感谢你为民除害，解决了黑影！” 他从桌上拿起一本鲜红的证书，递了过来：“这是给你颁发的荣誉证书。” 顾云杰赶紧起身，这怎么还有荣誉证书？太正式了吧。 虽然他已猜到这些人都是官方身份，但这件事本身又办得很不官方——不在机关办公场所，没有媒体报道，也没有八股文一般的开场白，可见关于黑影的事依然是秘密，是一个在官方范围内也并非所有人都能知道的隐秘。 “多谢您，其实只是个意外……” 顾云杰丝毫不居功，双手接过红本本。 “不要谦虚，是你应得的。”浓眉爽朗一笑：“或许你还不知道，孙所长应该也没说过，黑影由于持续多年，性质严重，我们内部对它一直有悬赏，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公之于众，毕竟钱多了，就怕有人冲动，不自量力，反而出事。” 他又拿起一个信封，道：“奖金100万！现在是你的了。” 100万？！ 顾云杰吃惊地瞪大眼，就他所知，此前官方的所有悬赏通告，最高奖金也不过20万，这黑影还真是创了个大记录。 他看看孙浩，以眼神示意：真的吗？ 孙浩朝他点点头。 顾云杰接过信封，正要道谢，被称为“李老”的领导微笑着发话了。 “小顾有勇有谋，是新时代年轻人的楷模，而且很有本事，很会修理东西。” 听这话，顾云杰心里猛地一跳，瞥孙浩一眼，这家伙把自己卖了？ 孙浩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不对，应该也用不着孙浩卖自己……顾云杰转念一想，自己就在城市里活动，凭现在的科技水平和信息传递效率，官方想知道什么，还有难度吗？ “我家是开修理铺的，会修一些家电。”他坦然道。 “谦虚了，小顾，如果你只会修一些家电，今天也不会请你过来了。” 李老叹口气：“说实话，我们是请你来帮忙的，希望你能够为了长宁市的安定繁荣，为了……为了所有人的安危尽一份力！” 这话说得很直白，顾云杰心头一凛，看着李老儒雅温和的面孔，感觉他话中藏着一份厚重的潜台词。 “小顾，你不是官方人员，只是普通市民，按理说不应该劳烦你，但时间紧迫，等不得了。我们了解了你的事，认为你应该能提供很大帮助。” “您的意思是……要我修理某件东西是吗？”顾云杰揣摩他的用意：“但官方应该有很多修复专家，我这点儿微末本事，不敢班门弄斧。” 李老摆摆手，笑容中露出尽在掌握的自信。 “小顾啊，我们完全理解你的顾虑，知道你不想抛头露面。我们也希望能够不去打扰你，毕竟你没有任何违法犯罪，这点隐私还是尊重的。但事到如今没有办法了，不得不如此，只能请你协助。” “你的事情我们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一些，比如王迪先生的花瓶……” 他一提花瓶，顾云杰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件事被注意到了？ 老话果然没说错，富贵险中求，自己那几百万的报酬引来了后续。 “孙家那个年轻人，孙天霖，我们也跟他交流了一下，询问他对你的看法。” 顾云杰一怔，还问了那个混账家伙？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李老顿了顿：“你加入了代行者联盟对吧，身为联盟成员，希望你能为我们提供帮助。放心，不强求你必须完成，只要你尽力而为，在座的大家都感谢你，长宁市感谢你，全国、乃至全世界可能都需要感谢你。” 说完，李老站起来，另外七人也都站起来，朝他缓缓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顾云杰这下惊得不轻，不敢受这一礼，赶紧也站起来，连声道：“不用，李老、各位，不必行礼，我受不起。” “受得起！”浓眉抬头，目光炯炯：“小顾，时间紧迫，靠你了！” “不错，小顾，请你一定出手相助。” “为了所有人的安危，小顾，希望你不要吝啬。” …… 众人纷纷劝说，顾云杰感觉自己被这帮大人物抬到了祭坛上，叹口气，问：“行吧，我试试，请问需要我做什么？” 李老面露喜色，朝孙浩道：“小孙，你现在就送小顾去见‘她’。” “是。” 第059章 特殊受害者 车又在繁华的城市中行进起来，孙浩开得很快，乘客除了顾云杰，还多了一个浓眉。 顾云杰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浓眉也没开口，三人一路上默默无话，直到抵达一座幽静的疗养院，才终于打破沉默。 “这里是新建的，设施条件很不错，安保也做得很好。” 浓眉跳下车，目光在整齐的白色建筑和丰沛的绿植间游移。 “小顾，待会儿见到人，你注意一下态度。”他吩咐道：“温和一点，耐心一点，动作要轻，说话声音要柔和，不要吓着她。” “我要去见谁？”顾云杰问。 浓眉沉默两秒，神色有些黯然：“……一个可怜人，小孙，你简单介绍下。” 他摇摇头，带两人朝左边那幢白色小楼走去。 顾云杰忍不住问：“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这是罗部长……” 孙浩话音未落，就被浓眉打断了：“老罗，就是老罗，小顾，你叫我老罗就行了。” “好吧，罗部……老罗。” 跨入三楼走廊，低调谨慎的医护人员迎上来，老罗跟他们似乎已经很熟了，低声交待两句，让他们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孙浩凑到顾云杰耳边，悄声解释：“你现在要见的人，是一个黑影的受害者。” 受害者？顾云杰一惊。 “这些年里，遭遇黑影的人基本都死了，只有三个幸运儿活下来，她是其中之一，也是最特别的一个。” “特别？” 大门后面又是一扇门，主任医师带着几人接受虹膜和指纹扫描，核验身份。 “另外两人都疯了，彻底疯了，完全丧失逻辑思维能力和表达能力，但她的情况很奇怪，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清醒的时候，她会说一些意义不明的话，但又说得不清不楚，同时，她有了一种表达能力。” 顾云杰心头一跳，这个受害者似乎被黑影改变了很多。 “她在清醒时会画画、会书写，但她写出来的是一种谁也看不明白的文字，画面也很诡异扭曲。” “她说得最多的话有两句，其中一句是：它们要来了。” 顾云杰跨过最后一道门，走进了一间宽大的病房。 “还有一句是：月亮救救我。” 它们要来了。 月亮救救我。 顾云杰浑身一紧，一股寒气悄然涌来。 病房被分隔成前后两部分，当中被一道厚重的透明材料隔开，上边有一道暗门。 前半部分摆着好几台闪烁的仪器，有录音录像设备，还有两个档案柜，看着像一间监控室。 后半部分则是普通的病房，一张病床孤零零放在中央，床上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呆呆看着窗外，似乎完全没察觉有人来了。 透明材料似乎是单向的，站在前部，能清楚看到后面的病房，但在病房中，却无法察觉这方的动静。 顾云杰明白，那道人影就是自己的目标，也是最特别的一个黑影受害者。 “小顾。”老罗递给他一张纸，“你看一下，这是她的基本资料。” 李羽，21岁，长宁市人，护士。 1年前，李羽下夜班时遭遇黑影袭击，身受重伤，当时正是孙浩当班，赶到时她已奄奄一息，紧急送医抢救后捡回一条命。 李羽在医院昏迷了1个月，清醒后性格大变，开始频繁进行“表达”，方式是书写和画画。 她对自己的作品似乎永远不满意，每次都在完成后迅速撕毁。一开始，这种行为并没有得到重视，直到有一次，孙浩来看她，她主动把自己的画和文字塞给孙浩。 “我发现她画的是黑影……准确说，她的画预言了黑影的下一个目标。我当时感觉有点儿不对，瞎蒙了一次，结果蒙对了，多救一条命，但也仅仅是一条命……那位受害者的精神也受到很大摧残，疯了。” 孙浩皱着眉，叹道：“之后，我们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她的言行，发现她似乎不是真疯，也不是装疯，而是处于一种无法自我控制的奇特状态中，这让她的精神处于严重的不稳定状态，撕毁画作和文字，就是这种不稳定的表现。” “是说她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吗？”顾云杰问。 “类似吧，已有好几位精神科的权威给她看诊过，其中一种结论认为，她的意识被一股力量强行拉到了某个地方，是字面意义上的精神分裂。当她昏睡时，意识在‘那边’，清醒时，又回到‘这边’，两边互相拉锯，迟早会把她的意识拉到彻底崩溃。” 听到这里，顾云杰有点唏嘘，这姑娘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煎熬。 “她应该也是尽了全力，才通过图画和文字的方式向这边发出警示吧。” “是这样，可惜……” 老罗长叹一声：“可惜我们发现得太晚了，对她的保护也实施得太晚了，在我们介入前，她已有过几次自杀未遂，而且因为具备医护知识，对自身造成的伤害都很可观。我们尽了最大努力恢复她的健康，但……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这个情况真的让人担心。” “那让我来是为了……” “为了这些。” 老罗指挥几名医生，打开档案柜，将几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大纸盒子拿出来。 “都是她的画作碎片，撕得很零碎，全部混在一起。因为她的画本身就很随性，加上作画的日期集中，因此一般的修复专家很难在短时间内分清楚，并且进行修复，所以需要拜托你了，小顾。” 老罗又将另一个盒子拿过来：“这边是她写的文字，也都撕碎了，但最重要的是，这种文字没人认识，所以我们觉得，是不是先修复图画比较直观，比较有帮助？” 顾云杰考虑了几秒，倒是先拿起装文字的盒子，跟着看向病房里的李羽。 资料显示，她只有21岁，正当青春妙龄，可此刻靠在床头的女子形容枯槁，面无人色，从病号服里露出来的手腕细瘦、苍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顾云杰感觉头上嗡嗡作响，心里始终回味着刚才孙浩说的两句话。 他说，李羽讲得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 它们要来了。 月亮救救我。 它们，还有月亮…… “老罗。” 盯着李羽，顾云杰突然沉声道：“能不能麻烦你马上查一下，30年前的5月3日是什么月相，是满月，还是新月？” 第060章 月亮上的东西（求推荐票） “什么？” 老罗一怔，完全没想到他竟问这个。 “很重要，现在就查！”顾云杰正色吩咐：“拜托了，罗部长，这个问题……我想可能是解开李羽心结的关键！” “好，我马上安排。”老罗神色一凛，思考一秒，摸出手机：“喂，帮我转市天文台，要查一份记录……” 顾云杰没有说谎，但“关键”这个词多少用得有点儿夸张。李羽此人他刚刚接触，还没神到能看她一眼，就让问题迎刃而解的地步，但他从李羽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巨大恐怖。 来自灰暗空间，来自那个七只眼睛的怪物。 按照顾云杰此前的推测，黑影就是从30年前毁灭的村中逃出来的，这些年一直在长宁市游荡，是一条漏网之鱼。 而所谓的网，正是叶黄泉的封印。 30年前的5月3日，村长儿子受阴影蛊惑，短暂撕开了叶黄泉的封印，放出了以黑影为代表的怪物。他为什么能做到这点，顾云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5月3日凌晨，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玄妙之处吗？ 现在，当他看到神志不清的李羽，听到她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两句话后，突然把线索联系了起来—— 怪物和月亮。 这两者间看似风牛马不相及，但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把它们扭到一起的话，那一定是叶黄泉的封印！ 顾云杰记得很清楚，叶黄泉的档案里有两句话： “他们给了我选择的权利：是留在基地里当观察者和接引人，还是去地上镇守门扉。” “我考虑清楚了，我要去地上，去当守门人。” 对“地上”这个说法，顾云杰此前思考过，但一直没想明白，这会儿才茅塞顿开—— 很有可能，叶黄泉来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蓝星人，他来自月亮上的某个地方，也就是他档案中提到的“基地”。 顾云杰理出了头绪。 叶黄泉如果真来自月亮，那他的封印力量很可能受月相变化的牵引，如同灰暗空间中的砂砾对怪物有某种引力效应那样，叶黄泉的封印也受月亮本身力量的影响。 七只眼睛的阴影，在被他镇守的漫长岁月中察觉了这一点。 那么，30年前的5月3日，会不会就是…… “查到了！” 老罗挂断电话，一声大喝：“是朔月！” 果然如此！ 顾云杰重重点头，所谓朔月，就是每个月的农历初一，这时候，月亮会运行到与太阳黄金相等的位置，此时从地上看不到月亮，也就是俗话说的无月之夜。 或许，这正是叶黄泉封印最弱的时刻！ 封印本身就被村长挖坏了，又遇到力量最弱的时刻，所以才能被短暂撕下，让阴影的力量渗透了进来，让黑影趁机逃走，流落世间作恶。 月亮救救我…… 顾云杰深吸口气，必须和李羽直接交流才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太可怕了。 思考片刻，他放下盒子，拉拉老罗的衣袖，把他拉到一边。 “罗部长，东西我可以修，但我想先请教一个问题，还请您如实回答。” “你说。” “……官方是不是在月亮上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问题一出口，顾云杰看到老罗的脸色立刻变了，浓眉一皱，双目中猛地迸出一道精光，威仪凛凛，不可侵犯，完全是身居高位者常年孕养出的霸气。 “你……小顾，话不可乱说！”老罗低吼道。 “罗部长，我只是猜测。” “你，你这个猜测也太……” 他摆摆手，没有回答，脸色铁青，鼻孔里喘着粗气，几秒种后，低声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没听过，自己猜的。” “猜？不可能！” 老罗可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顾云杰不是猜的，这让他的警惕性骤然提高，目光不安地四下梭巡。 “是不是……什么建筑的痕迹？” 顾云杰又悄声加了一把火。 “你！” 老罗肩膀一震，抬手捂住他的嘴，急得面色都变了：“不许胡说！” “唔，唔……” 顾云杰赶紧点头，他明白，自己这两句话已触到红线，月亮上的东西必定是官方的绝大机密，自己要再不知好歹地往前试探，老罗能当场毙了自己！ “罗部长，我不说，我不说，就当不知道。” 一恢复自由，顾云杰赶紧保证，朝病房里又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 病床上的李羽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走到一旁，在画板前坐下来。 怪不得他跟老罗交头接耳的，孙浩和医生们都没反应，原来被李羽吸引了注意力。 “她又要画画了？” “看起来是。” 两人赶紧上前，和其他人站在一起，仔细观察李羽的一举一动。 病房里给李羽准备了很多纸笔，还有一架画板，供她涂涂写写。此刻，她坐在画板前，挽起衣袖，开始了新一轮的“表达”。 医生们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场景了，但老罗、顾云杰和孙浩都是头一遭，看得格外仔细。 根据资料，李羽并没有学过美术，但在黑影手中死里逃生后，她似乎被唤醒了某种天赋，艺术细胞极大活跃。 她的画缺乏传统意义上的美感，构图扭曲，用色压抑，却是另一种方向上的艺术精品。 官方曾邀请一位知名画家来看李羽作画，这位充满灵性的艺术家刚看了一小会儿就如痴如醉，浑身颤抖，惊呼这是恶魔的艺术，分析了一大堆这里好、那里好，但他也说：李羽的画不适合让大众观看，因为太过抽象压抑，老百姓没法接受；同时也不适合他这样的专业者观看，因为冲击力太强。 李羽手握铅笔，很快在纸上勾勒出一副场景： 一间宽阔的大厅，陈设大气典雅，厅中或坐或站地有几个人，正在彼此交谈，气氛融洽。 她盯着看了一分钟左右，突然拿起油彩，开始为画面上色。 这一刻，她像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整个人都陷入癫狂，动作飞快，肆意泼洒颜色，看似毫无章法，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仿佛她不只自己一人在作画，更在指挥看不见的乐团合奏，带领无形的舞姬们狂舞！ 不知不觉中，顾云杰等人已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很快，画面完全变了，宁静温馨的厅堂变成了扭曲的地狱，刚才还侃侃而谈，笑容可掬的人们陷入惊恐和绝望，有人站起来，有人想逃离，有人在混乱中不知所措，而就在厅堂的门口，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面孔—— 七只眼睛放射出森冷的光芒，面孔随之露出阴恻恻的笑意。 第061章 安抚癫狂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幅画震惊了，画面中透出的恶意与恐怖，就像七月里一盆冰水，浇得人透心凉。 李羽站在画板前，精神恍惚地看了几秒，忽然浑身一震，丢下画笔，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一把扑上去，将画撕成了两半！ 她低声嚎叫着、呜咽着，双手飞快撕扯，像她过去无数次那样，在画好后的短短几分钟内，就将画完全破坏！ “她又开始了。”主任医生紧张地对几人道。 “不对劲，得让她停下。” 顾云杰盯着她的举动，眉头渐渐皱紧，猛地推开暗门，冲入病房！ “李羽，住手！” 几步上前，顾云杰一把抓住李羽糊满颜料的双手，控制她癫狂的动作：“冷静，没事的，你现在很安全！” “呜呜……” 李羽满脸惊恐，用力挣扎，想从他的钳制下脱身，可顾云杰现在的力气哪儿是她能反抗的，动了几下都毫无效果。 她露出焦躁疯狂的神色，猛低下头，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顾云杰吃痛，神色一变，却没有推开李羽，任凭她的牙齿嵌入自己肉中。 或许是尝到血腥味，李羽微微一愣，咬人的力道轻了少许。 “小顾，当心！” 老罗等人也冲进来，医生们拿着拘束器，想上去控制住李羽，顾云杰朝他们低声道：“别过来，没事！” 众人停步，依然举棋不定。 “没事，你们都后退，别吓着她……” 手臂伤口被李羽的牙齿撕扯，鲜血点点滴落在地，众人担忧地看看顾云杰，又看向老罗，等待指示。 “小顾，当心。” 老罗轻声叮嘱，思考片刻后，带几人缓缓退到门边，紧盯这方的动静。 “李羽，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顾云杰低下头，在李羽耳边轻声问。 李羽没有反应，浑身紧绷，依然咬着他的胳膊。 “李羽，我是你的朋友，你已经回来了，放心，这里很安全。” 李羽微微一顿，嘴上松开了一点。 顾云杰心头一喜，她能听见自己说话，她的感知是正常的！ “没事了，放心，它们不能真正伤害你。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你在哪里迷了路，是个广阔死寂的灰色空间，对吗？” 李羽浑身一震，缓缓抬头。 她唇齿间沾着顾云杰的鲜血，脸色惨白，瘦削面庞如鬼魅般骇人，顾云杰却从她惶惑的双眼中看到了令人心疼的恐惧和不安。 可怜的姑娘。 黑影能压制侵扰人的精神，而李羽却天生感知敏锐，情感丰富，阴差阳错下，她遭遇黑影袭击时精神受到极大冲击，一部分意识被卷入了灰暗空间，一直在当中徘徊，不知经历过多少恐怖，见过多少难以想象的怪物。 她甚至可能见过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 那东西的精神力比黑影强出无数倍，压迫感更高得惊人，穿行在空间浓厚的雾海中，就像一块在海中徐徐浮游的岛屿，稍微露出一点轮廓，能把见到它的人都碾得丧失思考能力。 自己当初直面它时，已有淬星决的一点底子，依然感觉头痛欲裂，好像脑浆都要被它搅碎、蒸发，何况李羽…… 这一年中，不知她经历了多少恐怖的噩梦，又是如何通过表达预测黑影行动的？ 顾云杰心内暗叹，李羽的神经一直高度紧张，整个人被恐惧淹没，像一只濒死的困兽。 他柔声道：“李羽，我知道你在哪里。一年来，你的精神一直在那个空间中流浪，躲避死亡，寻找出口，对吗？” 李羽眉头微动，没有说话。 “你在那里遇到了恐怖的怪物，对吗？” “那些怪物……你发现它们不仅仅存在于那个空间，还能影响到现实，对吗？” “这让你感觉无处可逃，更加害怕了，对吗？” 顾云杰的每一句话都敲打在李羽心坎上，悄悄打开她的秘密，第一次有人明白她没有疯。 李羽嘴唇颤动，不知不觉已抓紧了顾云杰的衣袖，泪水从她带着浓浓黑眼圈的眼中滑下来。 “你……别走……” 她声音嘶哑，慢慢说出三个字。 声音回荡在静谧的病房里，门口的医护人员们纷纷瞪大双眼，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天啊，这是李羽受伤后第一次说话。” “她、她一直都只会大喊大叫，完全不跟人交流的，怎么会……” “小顾竟然让她开口了，太……太不可思议。” 主任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握住老罗的手！ “罗部长，果然还是你有办法，我们瞎折腾这么久，李羽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日渐严重，结果你今天刚把小顾带来，这，这一下就……” “……我也没想到啊。” 老罗可不敢居功，事实上，顾云杰怎么安抚的李羽，他一头雾水，只看到两人说了几句悄悄话，李羽就像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恢复了意识，甚至开口说话了。 几人看着顾云杰和李羽，紧张又期盼。 顾云杰朝他们点点头，示意一切都好，跟着对李羽道：“放心，你在疗养院很安全，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袭击你的黑影已经死了。” 李羽睫毛颤动，一脸呆滞，半晌才问：“死……死了？” “对，就在昨晚，你还能感觉到它吗？” “我，我不敢……” 她惧怕地缩起肩膀，整个人都靠到顾云杰怀里，仿佛只有在他身边，才能为自己提供些许安全感。 “我知道，放心，它真死了。”顾云杰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柔声安慰：“我有很多事想问你，但都得等你身体好点之后，现在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 “你，你要走？！” 李羽一下紧张起来，抓着他衣襟不放。 “我当然要走，你也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吧？好好养身体，等你好点了，我带你一起走。” 这句话有效地安抚了李羽，她怔怔看着顾云杰，嘴里默念“一起走”三个字，情绪明显平静了许多。 顾云杰扶她站起来，回到病床上，盖好被子，示意医生们可以过来了。 主任带人匆匆上来，给李羽测血压、输液……李羽身体虚弱到了极致，很快昏昏欲睡。 “呼……” 顾云杰捂着手臂回到监控室，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别看李羽病得半死不活，咬人力气还挺大的，肉都给他撕下来一块，流了不少血。 护士为他检查伤口并包扎，老罗和孙浩旁边守着，都是一脸的不解。 “我发现你小子秘密很多啊，一帮专家折腾几个月都搞不定，你三言两语就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孙浩摸着下巴，连连摇头。 “说明我有魅力嘛，帅哥谁不爱？要换你这五大三粗的上去，脖子都给你咬断。” 顾云杰打哈哈，他才不会让孙浩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和李羽说话的时候，他声音压得低，确定这几人都没听明白。 第062章 修复的条件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等顾云杰的伤口包扎好，老罗开了口。 他已经憋很久了，这小子真能带来惊喜，不简单。 “大胆推测，小心求证。” 顾云杰摸摸手臂上的纱布，没刚才疼得厉害了，反而有种新肉生长的痒痒感，身体的愈合力比之前强了很多。 “专家早前的分析应该是对的，被黑影袭击后，李羽的意识受冲击分裂，一部分留在这里，一部分进入了另一个奇怪的空间，应该就是黑影的老家。” 他谨慎地选择说辞，既不暴露自己的秘密，又能让老罗和孙浩听明白，这对他下一步的计划很重要。 想让他们支持自己，先得让他们信服、佩服自己。 “医生说李羽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我刚才仔细观察了，她瘦弱得风一吹就倒，黑眼圈很重，精神恍惚，可见昏睡时大脑并没得到充分休息，意识在睡眠中自动进入那个空间，长期处于恐惧焦虑的状态，精神濒临崩溃。” “那为什么你跟她说了几句话后，她就好多了，而医生们折腾几个月还……” “因为他们对于另一个空间的存在是怀疑的，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有这种事，自然无法点开她的心结，我则没那么多讲究，赌一把，赌对了。” “她为什么不告诉医生实情？”孙浩插了一句。 “如果她告诉你实情，你会信吗？” 顾云杰摇头，孙浩这思维直来直去的，拐弯都是90度直角。 “其实我怀疑她现在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可能她的精神受某种力量压制，强迫她不许说出关于那个空间的事……所以，她不是不想告诉医生们实情，是没办法告诉，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要通过书写看不懂的文字和绘画来表达，又在表达后迅速撕毁它们。” 李羽恐惧而矛盾，她既想说出真相，得到帮助，又恐惧说出后的结果： 要么没人相信，认为她彻底疯了； 要么她祸从口出，被空间那股力量杀死。 所以，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也最需要的人，就是像顾云杰这样，不需要她说出口也能懂她遭遇的人。 还有一个可能顾云杰没跟老罗和孙浩讲。从理论上说，任何人都不可能突然掌握一门全新的语言文字，尤其当这种文字在人类世界根本不存在时。 李羽书写的文字，看着跟《淬星决初级教程》修复前呈现的很像。 她精神撕裂，游荡异空间，里边充斥无数怪物，很多都能影响人的精神，有没有可能……她那一半精神受到了某种“感染”，让她掌握了一门全新的文字，通过它进行书写。 “是吗……” 老罗皱眉，想了片刻：“行，我们会按照你说的这个方向去探索，李羽的问题应该不大了，她这些画和文字……小顾，还得你来修。说实话，看过你刚才的表现，我对你的信心更足了。” “没问题。” 顾云杰站起来，拿起装满了碎纸片的盒子，仔细一看，脑中系统读出它们的信息： 撕碎的记录：18 所需修复力：90 修复报酬：180元 奖励积分：54 3积分一张，比单纯的纸张贵太多了，很明显这些碎屑中的信息有用，而且和灰暗空间紧密相关。 “老罗，修复这些没有问题，但我有条件。” “你说。” “第一，我要带它走，在顾家修理铺修复；第二，修复过程不接受任何人参观和监督；第三，我不保证修复后的结果，也不接受你们的质疑询问。” 老罗略一沉吟：“前两点都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方才的表现也已证明你的能力，但第三点是什么意思，修复结果……会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可能有，但我现在不敢做任何担保。” 顾云杰记得自己修复《淬星决初级教程》后，书册上原本看不懂的文字变成了熟悉的方块字，这很可能就是文字性材料被修复的结果：不仅仅是外表复原，更让当中的内容能够被阅读了。 他有理由怀疑，经过修复，李羽这些谁也看不懂的蝌蚪文同样会改变。 “……我请示一下李老。” 事关重大，老罗不敢擅自决断，走到外面悄悄打电话。 这时，医生们也陆续回到了监控室，主任听见顾云杰方才的要求，忍不住开了口。 “顾先生，你这几个要求，好像有点强人所难……” “我有我的考虑。” “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些东西……”他指着盒子：“这么多碎屑，这么凌乱，你此前完全没接触过，一窍不通，你知道这总共是多少份记录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止一份。” “18份。” 顾云杰看着他双眼，说得非常肯定：“里面一共18份李羽的记录，全是没人能看懂的语言。” 主任一怔，震惊地看着他，跟着茫然转开头，朝周围医生小声道：“你们跟他说了？” “没，没有。” 旁边人赶紧否认，事实上他们和主任一样懵逼，怎么可能？顾云杰怎么可能从这一盒子碎纸屑里看出记录的份数？ “小顾。” 没等他们想明白，老罗已走回来：“李老说了，可以让你一试，画先不用拿，修复了这些记录再说。” 他面色凝重，看起来背负了很大压力，也不知刚才的电话他是劝李老谨慎，还是劝他大胆放手用人？ “好。” …… 孙浩将顾云杰送回修理铺。 锁上大门，他站在二楼窗前，目送孙浩的车消失在视线尽头，跟着拉上窗帘，选择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180元，积分54！” 一瞬间，纸片碎屑纷纷归位，从一盒子零散的纸屑，重新组合为18张纸。 顾云杰随手拿起一张，看见上边的蝌蚪文果然变成了汉字！ 他随意浏览，发现这些记录大多是李羽在灰暗空间中的种种见闻，有写环境的，写某种怪物的，还有些其他心得体会，整体算资料性质，虽零散，但应该都有用。 他把所有记录都拍了照，存在手机里，方便随时查阅。 …… 次日便是简啸月的聚会，顾云杰早上起来就觉得心里惴惴，没再出门，修理了几件东西，又收拾了一圈铺子，跟着联系老罗，告诉他记录已修好，可以拿走了。 老罗很快带人上门，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没有对顾云杰修复的记录表现出惊讶，反而露出沉重的表情，欲言又止。 离开前，老罗犹豫道：“你下午是不是要去简氏集团那边参加聚会？” “是。” “嗯……”老罗点头：“也对，既然入了这个圈子，那也没隐瞒必要，那边有我们的人，还会宣布一些重要的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第063章 聚会开始 下午4点，就在顾云杰准备出门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豪华轿车停在了修理铺门口。 简啸月的秘书小丁走下来，朝顾云杰点头微笑。 “请上车吧，顾先生。” 他亲自来接？顾云杰有点意外，规格高了点儿吧。 “不高。简总专门吩咐过，一定要把顾先生准时接过去。” 行，那就走吧。 顾云杰点头，简啸月这阵仗摆得……如今自己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一点儿不虚，就是邻居们恐怕要吃惊了。 顾云杰目光一瞥，只见隔壁便利店里，周阿姨正倚门而立，一脸惊讶地朝自己推了推老花眼镜； 对面茶馆门口，老板抱着他的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老街上这几家店铺跟顾家修理铺离得近，彼此相熟，对顾云杰父子的来路更是一清二楚，突然出现这么辆豪车，下来这么个西装笔挺的秘书，恭恭敬敬地接这小子，简直像电影剧情。于是一个个都好奇地站在门口，既惊讶、又羡慕。 “顾先生，请。” 小丁为他拉开车门，顾云杰拎起背包，坐进后排。 引擎轰鸣，绝尘而去。 …… 简啸月的别墅位于东郊，位置优越，环境绝佳，服务非常完善，隐私性也好，是长宁市最高端的别墅区之一，在这里举办聚会再适合不过了。 按照简啸月的说法，今天的聚会属于私人性质，想必人不会很多。 路上，顾云杰问了小丁几个关于聚会的问题，小丁要么含糊推脱，要么直言不清楚，最后苦笑道：“顾先生，聚会我没有资格参与，就是做些服务性的外围工作，您还是自己亲自去了解吧。” 于是顾云杰也不问了，脑中默默把这些天的事情过了一遍，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陷入沉默。 车开得又快又稳，5点准时抵达。 这里是简氏集团自己开发的项目，简啸月的别墅没有和其他业主们在一起，独自占据了东区很大一块地，就修在温柔隆起的山麓上，各项设施一应俱全，视野也极好。 在顾云杰看来，与其说这是一处独栋别墅，不如说是一方小庄园。 有钱人啊…… 车在正厅门口停下，小丁带着司机告辞，请顾云杰直接进去就好。 “不用查验请柬吗？” 当初简啸月可是给了帖子的。 “您当然不用，请进吧。” 小丁笑笑，很快离去，顾云杰站在门口朝外看去，空荡荡的前院里一个人也见不到，但他一点萧索的感觉也没有，相反有种严肃的沉默充斥其间。 他走进去，很快听见厅内正有人说话。 “……简总，你为什么邀请那个年轻人参加？” 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声音问道。 “有什么不妥吗？” 这是简啸月的声音。 “他的资历太浅了，虽然……但一切就像意外，不合适。”中年人表示反对。 “这时候了还讲什么资历，苟老师，咱们现在得抛开成见，面向未来。再说了，他如今是代行者联盟的成员，我身为联盟负责人，邀请成员参加不是天经地义吗？” 一声叹息，传来不认同的意思：“你是负责人，你说了算，我只是对这个顾云杰不放心……” 话音未落，顾云杰已走进了厅内。 交谈声立刻停止了，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这是一间宽阔的大厅，陈设典雅大气，舒适的沙发被设计师摆放得很高明，不论坐在哪个位置上，都会有一种身在焦点的错觉，模糊了主客界限，让人既放松，又自信。 此刻，简啸月坐在正当中的位置上，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穿铁灰色西装，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方才应该就是他俩在说话。 顾云杰朝中年人看去，他似乎不乐意自己受邀参加？ “你就是顾云杰吧，年轻人。” 中年人站起来，朝他伸出手，主动出击：“我是苟聪，初次见面，幸会。” “苟先生您好。” 顾云杰与他右手相握，突然感觉手上一痛，这苟聪十分用力地捏向他的手掌，仿佛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得不说，苟聪老当益壮，瞧着快50的人了，手上劲头比大多数年轻人都强出很多，看来也有点底子。 不过显然，苟聪打错了算盘，顾云杰可不是文弱白斩鸡，即使他如今还不敢自称有什么修为，一只手搁倒苟聪还是绰绰有余。 感受着苟聪自以为是的力量，顾云杰眉毛也不动一下，脸上笑容越发温和，只手上稍微一用力—— 你如何对我，我就如何对你罢了。 “唔……？！” 苟聪神情猛地一变，脸突然涨得通红，鼻孔里喘着粗气，正要说话，顾云杰已放开他的手，朝他微微一笑。 “你，你小子……” 捂住右手，苟聪连退数步，瞪着顾云杰，一脸惊讶。 厅中其他人一直没说话，冷眼旁观两人的交锋，看到苟聪吃瘪败阵，立刻有人打破了沉默。 “苟老师，退下吧，你不是这小伙子的对手。” 一道冷冷的声音插进来，说话的是坐在右边沙发上的一位女子。 她长得很美，浑身透出一股成熟冷淡的气韵，肩上披了件黑色蕾丝外套，里边的暗红色旗袍将她身姿勾勒得玲珑有致，性感高雅，却让人生不出半点邪念，仿佛真正的她远在千里之外，压根不可能触碰到。 听她开口，苟聪脸色变了变，退到一旁，看向顾云杰的眼神里少了惊讶和愤怒，更多是无奈。 顾云杰也看着她，心里有一丝警惕，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比苟聪厉害多了。 她优雅地站起来，蜂腰婉转，款款上前，朝顾云杰伸出手：“小朋友，你很不错，认识一下，我是大鱼。” “啊？”顾云杰一怔，跟她握了握手。 大鱼？这位美女的名字还真古怪。 “大鱼就是大鱼，不用惊讶。”简啸月笑道：“你很快会习惯的，云杰，过来坐，坐下说话，别紧张，也别矜持，今晚这里都是自己人。还有两个没来，等他们到齐咱们就正式开始。” 他指指自己旁边空着的那张单人沙发，示意顾云杰坐那里。 顾云杰也不扭捏，直接坐过去，大鱼也回到她的位置，朝他笑了笑。 苟聪摇头，似乎认了，走到顾云杰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下，小声道：“刚才是我托大，你比想象的厉害，那正式认识一下：苟聪，六院某项目副主任，搞技术的，他们喜欢叫我苟老师，你随便叫我什么都行。” 第064章 群英荟萃 “什么，六院？” 顾云杰脸色丕变，上下打量苟聪，有点不敢相信，转向简啸月，轻声问：“是……是我想的那个六院吗？” “当然，放眼全国，也就咱们长宁市有这么一个六院。” 以数字为重要或涉密的单位定名，在大夏国算通行惯例了，这在隐蔽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个麻烦：容易重名，特别是单数，一来二去的都用光了。 但是，有一个机构牢牢把持着“六”这个数字的使用权，再无第二家能与它相争，那就是在全世界都如雷贯耳的大夏国长宁六院—— 大夏国航空航天技术研发中心。 “你……不、苟老师原来是六院的专家，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失礼了。” 顾云杰对苟聪刮目相看，面带敬意，握住了他再次伸过来的手。 作为长宁市本地人，他从小就听着六院的丰功伟绩长大，小时候，顾明鼓励他努力读书时，用的说辞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上到哪里？当然是上到六院去！” 你以后要真能进六院，咱们顾家绝对光宗耀祖！ 可惜，顾云杰的成绩差了一点，终究没能踏上六院的门槛，而六院这块金字招牌，多年来一直是每个大夏国人心目中的传说。 六院大部分区域是保密单位，很神秘，里边的工作人员也都很低调，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结识一位副主任，而且是“搞技术的”。 苟聪必定是六院某个关键项目的关键人物。 “不不不，是我唐突了，小顾不要生气。”苟聪笑道：“但是我没有恶意的，绝对没有，更不针对你个人，只是有点担心，这个……今天这个聚会不一般哪。” “嗯，我也感觉到了。” 顾云杰点头，他现在对苟聪的看法已经变了，毕竟，这些为国奉献，为推动全人类技术进步不断努力的专家，打小就是他的偶像。 “苟老师，今天这聚会到底是为了什么？说实话，我至今一头雾水。” “我知道的也不多，等等吧，等人来齐了，简总会说的。” “那现在厅里这些人你都认识吗？我之前只认识简总，现在也只认识了你跟大鱼……对了，大鱼是做什么的，怎么叫这名字？” “哦，她是海洋生态专家，具体搞哪一块我也不太清楚，现在厅里这些人我都认不全，就知道几个，你看那边那个白衣服的……” 苟聪指着角落里一位默默看书的中年人：“长宁大学谢教授，世界知名的人类学权威，前年得到诺奖提名。” “他旁边那个，西野天文台庄台长，也是赫赫有名的权威。西野天文台你知道吧，当下最先进的望远镜就在他们那儿，还有跟其他国家搞的几个观测阵列项目，都是他牵头。” “那披着毯子的老太太，别看貌不惊人，民俗和神话学泰斗，著作等身。” “对面戴眼镜的是宁柏涛，心理学专家，听说对人的意识领域研究很超前。” …… 苟聪滔滔不绝，很快将他知道的人都指给了顾云杰，全是各个领域的泰山北斗，随便哪个跺跺脚，圈子里都要大地震。 顾云杰听得暗暗心惊，顺便观察了其他没被介绍到的人，也都气质出众，非普通人可比。 另外还有两个人干脆直接穿着制服，还佩戴了武器，身份昭然。 “还没来的两个人是谁，苟老师你知道吗？” “不认识，有一个应该是官方代表，这次聚会名义上说私人招待，实际上……” 他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匆匆跑进大厅。 “不好意思，迟到了，路上堵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云杰惊讶地回头。 “你小子怎么来了？” 进来的人也看见了他，顿时乐了：“嘿，顾老板，我就知道，这种场合铁定有你在！” 是王盛！ 王盛径直过来，一屁股坐下，和他一起挤在这张大尺寸的单人沙发里。 “来，咱俩一块儿，这里的人我就认识你。” “你怎么来了？”顾云杰很是纳闷，这小子怎么看都跟眼前的场合不配套。 “嘿，也是临时受邀，简总……”他看看笑而不语的简啸月：“他请柬上盖的是联盟的戳儿，受邀人是雪姨，但雪姨说我来更合适，于是就转给我了。至于为什么我更合适，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就敢来？上次的教训还没受够？！” 顾云杰哭笑不得，在他脑门上拍了一记：“今天这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你可稳着点，别瞎浪。” “我有那么不靠谱吗？”王盛撇嘴，看向门口：“哟，又有人来了。”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简啸月神色一变，从沙发上站起来，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看向这个最后到场的人。 夕阳沉坠，火烧云在天边飞舞，金红色光晕从宽大的窗户中投射进来，给众人的轮廓镶上一层金边，也将来人的身影衬托得更加高大，甚至隐隐有一丝悲壮的气氛。 他健步走入厅中，背着双手，目光缓缓掠过每一个人的脸。 顾云杰看着他，脸色微变，这人他见过！ 就在昨天，在那个幽静肃穆的大院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人。 那时，这个人默默坐在李老左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仿佛一个观察者。只在最后，当李老带领众人向自己鞠躬时，他才站起来，弯下了笔挺的腰。 他就是官方代表，而且地位极高。 此前老罗说聚会有他们的人，看来就是这位了。 “诸位……多谢你们应邀前来，参加本次聚会。” 他声音浑厚，扎实，像巍巍的山峦，透出不容忽视的威仪。 “请坐吧，该说的事情，我会一点不漏地告诉大家。” 说完，他走向一张沙发坐下，朝外面喊了一声—— “小孙，安排好了就进来。” “来了。” 顾云杰眉头一皱，这声音…… 门口，孙天霖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大步走入，在他身后，似乎有一股凝重的风徐徐卷过，将沉重的大门关起来。 “首先允许我向各位作自我介绍，刘胜利，目前担任……” 他报出一个不时会出现在新闻上的名字，和一个让人仰望的高位，给这场聚会定了调子：官方背书，规格极高，同时—— “本次聚会保密，不作文字记录，不录音、不录像，不向外发布消息。请大家遵守纪律，离开后不向任何人提及这里的任何事，各位能做到吗？” 刘胜利说话带着官方人员特有的一板一眼，公事公办，态度端正。 众人纷纷表示能做到，心里都有了某种准备。 顾云杰也点了头，他能感觉到一股沉重气息正笼罩下来，目光滑向孙天霖放在脚边的箱子，那里边难道是…… 第065章 纷乱的异变 似乎察觉他的目光，孙天霖瞥一眼顾云杰，眉头微皱。 “在正式开始前，我想先请问几位专家，希望你们带来参会的资料，你们带了吗？” 刘胜利威严的目光，缓缓从长宁大学人类学教授谢如昆、西野天文台台长庄岩、民俗和神话学权威赵蕴柔、心理学大师宁柏涛等人身上划过，像检查学生作业的老师。 “带了。”干瘦的赵蕴柔哼一声，第一个回答：“给我发请柬的时候，让我把前年发表在学刊上的那篇论文带上，没想到我老太婆都要进棺材了，还能因为这篇胡说八道被人注意。” “赵老言重了，您这样的国宝级大师，年纪越大，积淀越丰富，更难能可贵的是了到您这个阶段，还敢于大胆构建新体系，推翻旧学说，开辟研究的全新层面。” 刘胜利的夸奖完全发自内心，可见他对赵蕴柔的研究结果极为推崇。 “呵，你们这些当官的，就会耍嘴皮子，话说得比哪个都好听。” 赵蕴柔拢了拢肩上的毯子，嘴里不屑，脸上却明显有了喜色。 “反正吧，你们既然请我来，我就来，大不了再被骂一次异想天开、老糊涂，风风雨雨一辈子，啥子阵势没见过，还怕哪个年轻后生指着我鼻子，骂我疯婆娘吗？” 简啸月走过去，亲自给她的杯子续上热水，安慰道：“您老放心，今天您可是焦点，待会儿咱们慢慢说。” 他转向宁柏涛，笑问：“宁大师，您也带了吧。” “带了。” 宁柏涛点头，目光深沉，若有所思：“听赵老的意思，我推测大家今天带来的研究成果，都是比较叛逆、比较不为主流接受的新东西吧，就像我的人类深层意识解构一样。” “不错，我的观测结果到现在都压在手里，不敢往刊物上发，发出去不光我一个人，审稿编辑都要被人笑死，哪怕现在对太阳系边缘的研究成果是大家都盼望的。” 西野天文台长庄岩苦笑，挥动手里的文件夹：“逼得我只能跟自己年轻时的导师，也就是咱们部里的老领导倒苦水，结果他不但没笑我，还把我观测到的东西报了上去，请我来参加聚会。” “还有我这个。”长宁大学的谢如昆干脆站起来，从包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高高举起。 “这块古人类化石我带来了，检测结果显示，它的进化程度和形成年代根本不匹配，完全推翻了现有的生物断代史……” “我这里也有问题。” 一位胡须花白，头上聪明绝顶的老人插话：“我搞物理的，简单说就是研究空间。以前的学说都认为空间是连续的，密度相同，就像一桶水，不管你从哪个方向把手伸进去，接触到的都是同样的水，但是……” 他顿了顿，手臂一挥，一字一句地道：“但我们团队现在发现，这桶水里存在肉眼无法看见，也无法感知到的空洞！” “我也说一句，我们所里整理完所有资料，筛选出好几个特殊案例，他们的精神状态没有问题，但他们所感知到的世界和普通人有很多不一样。” “……我的研究所最近在深海追踪生物时，声呐探测到奇怪的情况，似乎有比蓝鲸还大得多的巨大生物在海底缓缓游动。” 大鱼也加入了讨论，厅内一时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王盛听得头晕，碰碰顾云杰胳膊：“这……怎么回事，情况听起来有点严重啊，咱们的世界观是不是要被颠覆了？” “……恐怕已经颠覆了。” 顾云杰摇头：“还记得咱们通关的村子游戏吗？我估计，你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那个游戏。” 王盛一怔，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神色，咬着嘴唇没说话。 苟聪同样面露惊疑，忍不住对简啸月道：“简总，我新突破的这个重载登月项目，难道……” 简啸月朝他一点头，没说话，看着稳如泰山的刘胜利。 “好了，大家安静，先不忙讨论。” 刘胜利站起来，大手一挥，制止了厅内此起彼伏的声音。 众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看着他。 刘胜利走到大厅中央的桌子边站定，目光环视全场，问：“在座有没有精通各种生物的？” 短暂沉默后，角落里有个人站起来。 “我……懂一点。” 他离开座位，也走到桌边：“不好意思，因为我常年在国外做研究，诸位可能不太熟悉，我叫艾河，孤星国第一大学的终身教授，在动物学方面略有心得。” 这话一出，众人心头都是一震。 孤星国第一大学，校如其名，不仅在他们国内排名第一，综合评分在全世界也在前三名，尤其是生物类学科独步全球，高山仰止。 “艾博士，欢迎回来参加聚会，我这里有一块生物残骸，能否请你现场进行鉴定，判断它的物种。” 刘胜利和他握了握手，示意孙天霖将箱子放在桌上。 “可以，我尽力而为。” 艾河看着桌上的箱子，目光自信而平稳，以他的学识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请看。” 刘胜利打开箱子，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到桌上。 厅里已亮起了灯，将这块残骸照得雪亮，不仅艾河凝神看去，其他人也向它投去了全部注意力。 “这是……” 艾河从兜里拿出手套和电筒，仔细观察起来。 顾云杰看着桌上的东西，，他很清楚这是什么！ 是黑影的残骸！ 那晚上在修理铺门外，自己干掉黑影后，孙天霖突然出现，将它的残骸带走了。 没想到它竟被带到了这里，当着各领域顶尖专家的面摆上桌子，公开展示。 这是要公布空间中怪物的存在了吗？！ 厅中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打断这紧张的时刻，连大大咧咧的王盛也屏住了呼吸。 艾河仔细观察着残骸，面色渐渐凝重。 终于，有几个急性子的忍不住了，走到桌边，近距离观看。 半晌，艾河抬起头，额上已冒出一层细汗。他好像刚刚从梦中醒来，眼神茫然，看着刘胜利：“刘……领导，抱歉，我有点不明白。” “艾博士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这个！” 他骤然提高声音，指着桌上的残骸：“这是什么？！这……这不是目前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生物，这是一个全新的物种！” “它是什么生物？您从哪里找来的？还有没有活体？它整体是什么模样，我……您能让我看更多的资料吗？太不可思议了，前所未有的大型物种，这……” 艾河神情激动，语无伦次，仿佛焦渴的人看到了清泉，完全被这段奇怪的残骸吸引住了。 刘胜利摆摆手，长叹一声：“冷静，艾博士，这个东西，正是今天召集大家来此的重要原因。如你们所见，这只是它的一段残骸，至于它还‘活着’时的全貌，现在就向你们展示！请看——” 刘胜利指向一面空白的墙壁，一张宽大的屏幕缓缓降下。 第066章 6号玩家 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所有人都看向大屏幕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只能被称为“东西”的黑影，边缘轮廓有些模糊，但在高清摄像头的捕捉下，能看到它具有类人的外表，比人高大健壮，身体微微扭曲。 它没有面孔，五官一片模糊，恍惚能看到一张蠕动的大嘴。 画面上是夜晚，黑影正在一条老街上移动，时而扑向前方，像人一样伸出前臂，这两只手臂的尽头不是人手，而是一对利爪！ 时而，它又俯下身子，四肢着地快速移动，与它的目标保持一定距离，像在选择下一步的攻击方式。 至于它的目标，画面上打了马赛克，仿佛不想抢走观众对黑影的注意力。 顾云杰心头一凛，这是自己和黑影在修理铺门外战斗的录像！ “……什么东西？”有人小声问。 “领导，这、这应该不是电影吧。”艾河皱着眉头，看得很仔细。 “当然不是电影，是本市某个监控摄像头的实拍画面。” 刘胜利从兜里摸出遥控器，朝屏幕一摁，画面立刻静止，停在了黑影的半身特写上。 他转向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两人——身着制服，佩戴武器，表情严肃，轮廓硬朗的两名男子。 “你们两位，应该对这个黑影不陌生吧。” “……有所耳闻，但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次。” 左边的男人站起来，朝众人行了个铿锵有力的军礼，一板一眼道：“报告领导，我部在七年前就接收到关于黑影的目击报告，也作过它的案例分析，但一直没能跟它接触，对它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你们那边也不清楚它的来龙去脉了？” “报告领导，确实不知情！” “嗯……连你们也不知道，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这东西隐藏得好，活动不多，也就最近才频繁出现；二是我们的保密系统运转得不错，虽然都是体系内，但分工不同、职责不同，时机未到的情况下，有些消息还是不扩散的好。” 刘胜利坐回原位，等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后，沉声道：“如诸位所见，画面上这个黑影是真实存在的，而它现在就摆在我们眼前！” 他指向了桌上的残骸！ 众人面色一变，看向残骸的眼神和刚才完全不同。 如果说此前，他们还抱着一点好奇甚至猎奇的心态，想见识下所谓的“新物种”，那现在，亲眼看到黑影的活动情况后，一股发自本能的恐惧已压过了好奇心，给厅中罩上一层阴云。 艾河这位生物学权威更是面色惨白，目瞪口呆，得靠双臂撑着桌面，才能让自己保持站立。 看过这段视频后，他已凭丰富的学识判断出了结果。 “不、不可能……这个东西……它不是正常生物，它不应该存在。” “说的很对，艾博士，它确实不正常，而关于它的来龙去脉，请简总为大家介绍吧。” 简啸月朗声道：“诸位，我就直入主题了，俗话说风起于青萍之末，这个黑影来源于30年前一个小村庄的覆灭……” 他简单复述了顾云杰等人在游戏中经历过的事，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半信半疑，尤其是听到午夜时村中有巨大的怪物横行，杀死了见到它的所有人时，纷纷将视线投向刘胜利，等待他的确认。 “是真的。”刘胜利点头，为简啸月的讲述做了官方背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合理、不科学，但它确实发生过。” 顾云杰默默听着，同样满心疑惑，简啸月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手里真有一台游戏机，而且跟自己一样也通关了？ “关于我如何知道这件事……” 刚想到这里，简啸月正好也说起来。 “有赖于一个特别的游戏。这游戏的制作人可不一般，他通过某种方法得知了当年发生的一切，将它做成游戏，引诱玩家深入其中。” 他目光朝顾云杰坐着的沙发看过来。 “当年村里有一位幸存者，这位先生不仅是幸存者的家人，更是游戏中的头号玩家！” 他抬起手臂，指向王盛！ “啊？我，我……” 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王盛连连摆手，把顾云杰往前一推：“我不是，他才是，我们能通关都靠的顾老板！” 顾云杰被他推得站起来，一下成为全场焦点，略微尴尬之余，正考虑该怎么说，突然发现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走过来，惊讶地打量自己。 “你就是通关者吗？” “……是我，请问您是……” 老人笑了：“原来是你。我嘛……按照你们的排序，我或许该被称为6号玩家。” 6号玩家？！ 顾云杰和王盛对视一眼，满心惊讶。 果然还有一台游戏机，还有一个玩家！ “冒昧问一下，您在游戏中的角色是什么？” “我是村长。” 老人笑眯眯的，缓缓道：“本以为凭借村长身份一定能通关，结果还是败在了最后一步，但我也有收获，因为我这个角色掌握的信息最多。一开始，我就知道家里的地下室发现了怪东西，而且我很快察觉到，游戏里还有别的玩家存在。” “这、这不公平啊。” 王盛跳起来：“同样是玩家，信息却这么不对称，而且您也真是的，既然跟咱们一样，为什么要躲着不见面呢？我们还纳闷从头到尾都没见过村长！” “我并没有故意躲，这是当年村长自己的选择，你们都清楚，谁也不能做出违背角色原本意志和身份的行为，除了……外来者。” 他看着顾云杰：“真正的通关者必定是村外的人，是一个旁观者。所谓旁观者清，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掌控全局，看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转向众人，详细介绍这个诡异的“村民游戏”，特别重点讲述5月3日凌晨发生的一切—— 因为村长父子的缘故，封印短暂崩裂，来自异界的力量入侵村庄，化身巨大的怪物，碾碎了平静小村中所有的生机！ 很快，它就被封印压了回去，一切重归寂静，唯有一道黑影成为漏网之鱼，远远遁逃，像一滴墨水点入江海，无影无踪。 黑影藏在时间的流动和城市的变迁下，时不时伸出利爪，吞噬人命，成为一则隐秘的都市传说。 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这完全超越了他们的认知，更像一个剧本，一则故事，要不是讲述人的身份实在举足轻重，他们…… “椿先生，这真不是您新作的构思吗？”有人忍不住问。 “当然不是。”被称为椿先生的6号玩家摇头：“说实话，最开始接触这个游戏时，我确实有过从中汲取创作灵感的想法，但……这都是真的，不是故事。”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搞了一辈子理工科，凡事都讲科学的苟聪听得快喘不过气，指关节捏得泛白，不断摇头，喃喃自语，声音飘进顾云杰耳中。 “椿先生是诺奖获得者，全球知名的严肃作家，他绝不会这样开玩笑……太不可思议了，科学……” 顾云杰注意到，在椿先生从头到尾的讲述中，都没说明什么是“异界”，只用一个模糊的词汇指代，即使他曾化身“村长”，直观感受了七只眼睛的阴影所拥有的力量。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清楚灰暗空间的存在，只有自己真正踏入过。 第067章 最华丽的盛宴 大厅里，众人交头接耳，在黑影和村庄异变的冲击下，几乎所有人的心防都崩碎了，不同领域的大牛们飞快交流着各自的发现，学科边界渐渐模糊，变成一个共同的挑战： 世界并非他们原本认识的那样，一切都改变了。 刘胜利没有打断他们，耐心等了一阵后，在大屏幕上开启另一段影像，重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诸位请安静，我知道大家都有很多疑惑，不急，待会儿一个一个解释，现在先让我们回到‘科学’。” 一段影片开始播放，首先进入众人视线的是熟悉的城市街景，正是他们所在的长宁市。 江水悠悠，高楼林立，车辆和行人在道路上有序前进，整个城市舒展着它蓬勃的生命力。 镜头开始往上拉，很快囊括了整个城市的全貌，然后继续向上—— 长宁市变成了画面中的一个小方块，周边的丘陵、平原地貌融汇进来，缕缕云霞在上方浮游，又过几秒，长宁市已从镜头中消失，呈现在画面当中的是整个大夏国的轮廓！ 镜头继续抬升，向上、再向上，不断将更多、更广阔的区域拉进来，最后，画面中央出现了一颗圆满光洁，被广阔海域覆盖着的蓝色星球。 这是所有人赖以生存的蓝星。 一颗比它小很多的星体悄悄出现在画面侧方，按照它亘古不变的节奏绕着蓝星旋转，而影片的镜头也追逐它而去，将视线焦点停在它的背面。 无数年来，因为蓝星引力造成的潮汐锁定效应，月亮的背面一直是块神秘禁地，从没有蓝星人能够看到它的背面是什么模样，直到…… “今年1月，大夏国的无人探月飞船成功登陆月球背面，这是相关探月工程的第三次登陆，相信大家都从新闻里知道了。” 刘胜利再次将画面停住，环视众人。 厅中众人点头，这件事确实有过新闻报道，身为各行业的精英，他们当然知道。 “我，我好像还没注意……”王盛悄声对顾云杰道。 “嘘，认真听。” 刘胜利接着道：“这次登月非同一般，探测器意外拍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 屏幕画面一闪，变成另一段录影，清晰度不是特别高，但不少人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就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是月球车在行进中拍下的画面！ “这里直接播放最重要的片段，大家请看吧。” 月球车略显笨拙地在月面上前行，这是一个完全死寂的世界，没有风，没有声音，连灰尘都不会腾起。 在它前方，有一块凸出半人高的岩石，再过去便是沉默的山壁。 月球车在岩石前停下来，颤巍巍地伸出机械臂，打算从这上边取一点样本。 机械臂碰到岩石，轻轻敲打，跟着就要往下切割。就在这时，岩石深处突然爆出一阵光芒，震得月球车连续抖动，机械臂失控，旋转两圈后，重重砸到了岩石上边！ 石质的外壳崩裂了，碎屑纷纷落地，等这场小骚动平静后，一直开启着的摄像头拍到了“岩石”上出现的东西。 “这是……” 包括顾云杰在内，厅中有不少人站起来，走到大屏幕跟前细看，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们都看见了，这块半人高的岩石并不是真正的岩石，随着外皮崩解，它的真面目更像…… “……像个指路牌？” 可不是么？上边画着两排弯弯曲曲的蝌蚪文，还有一条明显的线指向那块山壁，光在这些符号上一遍遍流过，好像在为过路者指明方向。 苟聪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身为六院的航天技术专家，这里或许没人比他更了解月球表面的情况。 但这、这到底是…… “苟老师，你怎么看？” 庄岩挤过来，他突然感觉自己在天文台的这三十年都白干了，成天仰望星空，放眼宇宙，却连离蓝星最近的月球都没看明白。 “我，我……”苟聪嘴唇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画面上，月球车静静站在“指路牌”旁边，像初次拜访的客人，怯生生等待主人给它开门。 摄像头正对着路牌所指的山壁，几秒钟后，从山壁后方传来一阵鸣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那后边苏醒过来，紧接着，一束光芒从内部透出，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 无数道光芒划破山壁，点亮漆黑死寂的月球背面。 光影蒸腾，山壁缓缓消失，这座貌不惊人的小山坡褪去伪装，露出了惊世骇俗的真容—— 众人看见，一片建筑的轮廓呈现出来。 刺啦。 突然，屏幕一闪，画面消失了。 “咦？！” “怎……怎么没了？！” 正在紧要处，众人都感觉心里像突然少了一块儿。 “抱歉，就这么多了，剩下的画面月球车没有拍到，数据损坏，无法恢复。” 刘胜利沉声道：“其实按理说，在那种情况下月球车应该无法返回飞船才对，事实也证明，在飞船返航着陆后，我们检查月球车，的确发现主板已烧毁。但它似乎被某种力量送回了飞船，按程序返航。” 苟聪和庄岩站在一起，目瞪口呆，脸上是梦游般的神情，不约而同地伸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真不是做梦吗？！ 这实在太惊人了！ 现在，众人受到的冲击丝毫不比刚才的小，大脑都被震得要死机了！ 刘胜利长看看时间，朝简啸月道：“上半场先到这里吧，简总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如果没有，咱们吃过饭继续。” “差不多了，大家先吃饭，趁这个时间消化整理思路，交流想法，想想自己的研究成果跟今天公布的两大发现能擦出什么火花？毕竟，下一步该怎么走，有赖各位的群策群力。” 说完，他带众人来到旁边的大餐厅，这里已准备好了丰盛的自助餐。 …… “我想明白了！” 餐桌上，苟聪不顾形象，激动地挥着筷子，朝顾云杰和庄岩道：“我上个月带团队突破了一个载人登月的大项目，主要亮点在于重载，说白了就是能运更多人和东西，大大提高效率。怪不得我收到了邀请，而且一来简总就说我帮大忙了。” “这不跟刚才播的片子对应起来了？！” 王盛拎着瓶可乐，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兴奋得满脸通红：“苟老师，你猜我刚从隔壁桌听到什么了？薛主任的生态圈闭环实验成功了，合成土壤的栽培效率提高9倍！你看，你这边运人运东西，她那边种菜，这不就能在月球上建基地了吗？！” “你小子不要盲目乐观，地上的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想上天？” 谢如昆盘子里堆着满满的雪花牛肉，也在这张桌上坐下来。 他刚才跟王盛聊得火热，这小子自来熟，虽然不是他这领域的学生，对人类学了解也不多，但想法块、脑子活，一点就通。 “这块古人类化石已鉴定出是4万年前的，但它的所有特征都和现代人没有区别，这证明在几万年前曾有过一轮人的文明，不是智人、不是尼安德特人、不是任何一种亚人种，它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说到这里，谢如昆一仰脖子，干了杯子里的红酒，神色如痴如醉。 顾云杰环视餐厅。 这里的气氛比方才更火热，每个人都一脸兴奋，双眼泛光地跟人说话，有轻声细语的交流，有激情四射的辩论，有求同存异的切磋，更有许多相视一笑、得觅知音的满足。 每个人都没有藏私，都在用最大的诚意作交流，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本事，此前的所有疑虑都消失了，哪怕看上去最荒诞、最不可思议、最不科学的理论假说，也在这个瞬间茅塞顿开，大道畅通无阻。 在各自领域定鼎乾坤的专家们，好像突然回到了充满激情的20岁，有用不完的精力，永不枯竭的灵性，就像一团团熊熊燃烧的智慧之火！ 点燃他们的，便是刚才公布的两大发现：一个像神话般玄妙不羁，一个则被最先进的科学考察捕捉。 同时存在，同为真实。 人类社会最聪明、最博学的大脑们，正打破所有条框界限，携起手来，进行一场横跨所有学科，傲立最前沿的盛大交流！ “……所以，我在这篇论文中提出，古代的很多神话不仅仅是历史的变体、假说，它很可能就是真实的历史本身，一些神话中的人物不仅真实存在，他们所具有的能力，也可能真实存在！” 民俗和神话学权威赵蕴柔丢开毯子，坐在一圈人中间，激情百倍地发表论述，脸上带着返老还童般的幸福光彩。 “您说的很有道理，从心理学上讲，人不可能凭空进行想象，一切想象的成果，都有现实存在的依托！先民在神话中描述的一切都应当有迹可循。” 心理学大师宁柏涛郑重道：“除开自然现象外，古人能够参考的东西有限，很多过于瑰丽的想象和过于庞大的力量，会不会曾经真实存在？这才让远古的想象有了参照物和标准。” “不仅如此，我们的目光还要向下看。”另一位专家插话：“民间故事，经久不衰的鬼狐传说，这些也值得注意……” 各个领域的思想在空气中激烈碰撞，在每一个顶尖的大脑中迸射光芒。 第068章 如诚道长 夜色已浓，东郊别墅里却格外的热火朝天。 所有人都在无可辩驳的现实面前认同了几件事： 人类文明不止当前这一轮，过去必定也有过高度发达的文明，甚至达到了比如今更超前的地步，例如月球上的建筑、古人类化石等。 科学与灵性并非水火不容，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并存，对于灵性存在，包括神话中描述的种种强大威能，可暂时定义为某种能量的体现。 人的意识领域远不止如此，能够大幅拓展，这是接下来研究的一个重点。 对空间的认知必须马上改变，以黑影为代表的灵性“生物”应该生存在另一个空间内，那里和现实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唉，可惜没找到突破空间的方法，真是难以想象，如果真存在一个与我们世界完全不同的异空间，会是什么样子？它里边的物理特性是什么样的？密度、重力、生态情况如何？” 一位物理学教授连连摇头，既渴望，又遗憾。 “不管什么样，只要里面的生物对人类有危害，就要消灭它们！”两位携带武器的男子也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刚才已抽空请示过首长，刘胜利亲自在视频电话里进行沟通和担保，于是那边也迅速回应：开放保密条款，全力配合，群策群力，在这个改变世界、决定未来的时刻，他们绝不能有半点含糊！ “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消灭。从方才的录像看，黑影是被冷兵器斩杀的，它不过是长相古怪些的野兽罢了，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力，不足为患。” “不，您可能想得太简单了。” 一名男子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了。 他转过头，惊讶地看到一名高挑俊朗的年轻人站在自己旁边。 “你是……” “您好，我叫顾云杰，刚才您说对付黑影很简单，这点我不认同。” “哦？那你觉得它哪方面很难应付呢？” “精神力。”顾云杰毫不讳言：“黑影能极大影响和压制人的精神，让人在短时间内丧失反应能力，再好的武器也需要人去操作，如果在接触瞬间就失去意识，那人面对野兽当然毫无胜算。” “还有这个说法？”男子惊讶极了，上下打量顾云杰：“刚才似乎没有提到过这一点，你是如何得知的？这是真的吗？” “的确，没说过黑影对人的精神有影响吧。” 旁边的白衣中年人也摇头，他是一位医学博士，脑外科权威。 “等下，这位小伙子看起来……” 一位话很少的中年女子忽然道：“我是搞痕迹鉴定的，自认眼光很毒，刚才大家都盯着黑影看的时候，我倒更关注那个跟它打的人，虽然打了马赛克，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专业锻炼，这个人的身高体型在我眼中根本不是问题。” 顾云杰一怔，这方面也有专家到场？看来自己要暴露了…… “就是你，对吧。” 中年女子微微眯起眼，站在他对面细细打量，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就是录像上跟黑影战斗的人！” 这话一出，半个大厅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这方。很快，人群移动，自发形成一个圆圈，将顾云杰团团围在中间，堵了个水泄不通。 再次成为全场焦点，顾云杰看向一旁的刘胜利，既然被人看出来，他不介意承认，但现在该不该承认不由他自己决定，要看全局安排。 “大家安静。”刘胜利上前来，“的确，录像中的人就是顾先生，但他也是阴差阳错之下与黑影对上的。” “他打败了黑影！”有人惊叹道：“这是非常宝贵的一手资料，顾先生的经历能为我们对付黑影提供重要帮助，刚才他说……这东西能压制人的精神？” 顾云杰看看刘胜利，以目光咨询：能说吗？ 虽然向各位专家公布了黑影的存在，但黑影并不是孤立的，有些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上面决定全盘托出，那没关系，如果还有所保留，自己就不能贸然打乱全局安排。 刘胜利略一沉吟，朝他点点头，于是顾云杰道：“没错，希望大家高度警惕这点，以黑影为代表的异界生物，其中有部分能够压制人的精神，让人丧失行动力。可能各位已经知道了，黑影在长宁市活动数十年，戕害了十余条人命，这些受害者大多已身亡，只有3个人活下来，我此前刚刚见了其中一个。” 他说的这个人当然是李羽。 “她的情况很特殊，在被黑影袭击时，意识受冲击进入了异空间，在那边流浪徘徊了差不多一年，所以，她对空间的了解应该是最深入的，但她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情绪濒临崩溃，我也不过刚刚取得她的一点信任。如果想通过她了解异空间，首先得为她进行治疗。” “我来！”宁柏涛立刻举起手：“心理治愈方面我还是比较有自信的，顾先生说她比较信任你是吧，如果方便的话，下来请你带我一起去见她，我们共同为她提供帮助。” “好，多谢宁大师！” 听宁柏涛这么说，顾云杰心里顿时一喜，见过李羽的手记后，他对李羽的经历充满好奇。而且他相信，李羽写出来的内容绝不是她知道的全部，还有更多东西压在她心里，根本不敢付诸笔墨。 如果能完全取得李羽信任，让她把所见所经历全部道出，相信对研究灰暗空间有极大的帮助！ 即便自己是唯一亲身进入过当中的人，也不过惊鸿一瞥，匆匆退出，远不如李羽长达一年时间的游逛了解深入。 “我还是有疑问想请教顾先生。” 这时，一名留着几缕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走出人群，朝他行了一个颇具古风的礼。 顾云杰注意到，这位中年人身着青袍，面貌古雅，浑身上下有一股不同于俗世的超脱感，跟这些学科带头人身上的气质迥然不同。 很奇怪，自己居然一直没注意到这人的存在，直到现在他主动发声。 不光他有这样的疑问，诸位专家学者也仿佛第一次看到他，面上都露出疑惑神色。 刘胜利笑道：“呵，各位不必惊讶，这位是青龙山的如诚道长，也是我们道教协会的副理事长，作风低调，不喜欢抛头露面，是个干实事的人。诸位专家教授算是科学一边的受邀代表，如诚道长就是灵性一边的受邀代表。” “领导过奖了。”如诚道长拱拱手，笑道：“科学上的东西我不是很懂，也不敢乱发言，所以刚才一直默默聆听，受益良多，感谢诸位传道。” 他言谈朴实，为人谦和，立刻博得了众人好感。 几名专家学者与他握手致意，认识的屏障打破后，再没有“XX不科学”的偏见，相反，能见到灵性方面有所研究的代表，大家都松了口气。 有这位道长在，至少不算一无所知了。 短暂寒暄后，如诚道长回到主题。 他看着顾云杰，问：“既然黑影能压制人的精神，那顾先生是如何摆脱它影响的呢？从画面上看，您行动如常，动作迅捷，力气……应该也很大。” 第069章 三大要点 所有人都盯着顾云杰，让他感觉头大。 这个问题不好答啊，系统相关的所有事他都不能暴露，通过淬星决提升的能力当然包括其中。 然而，身为长宁市的一个普通市民，想必刘胜利和简啸月那边早就把顾家的祖宗十八代查了个清清楚楚，这时候“灵机一动”，瞎扯什么祖传秘方绝对是扣分项。 原本人家不太在意的，也会给注意到了。 犹豫片刻，顾云杰道：“太详细的我不便说，因为一些缘故，我如今是代行者联盟的新成员，某方面可能跟那位孙先生差不多吧。” 他一抬手，指向了站在外围的孙天霖！ 孙天霖一怔，对着无数道投向自己的目光，面色微变，求救似的看向刘胜利。 看到他的反应，顾云杰心里偷笑，悄悄骂声活该。 瞧你那点儿出息，那晚上不是牛逼哄哄的威胁人，要自己配合调查吗？ 行，我今天就配合你，让你也露露脸。 得多谢孙浩告诉自己孙天霖操纵气流的能力，像他这样的超能力者，又已嵌入刘胜利的官方背景中，当然最适合用来回答这个问题。 王盛站在一旁，看看孙天霖，又看看顾云杰，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对。 “代行者联盟……这不是我跟柳辉告诉他的吗？顾老板以前应该不知道这一茬啊。” 他小声嘀咕，简啸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朝他笑笑，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唇边。 嘘。 王盛心领神会，立刻闭了嘴，静静观看。 “呵，如诚道长问到点子上了，这正是我们下半场的重要议题。” 刘胜利朝众人摆摆手：“大家都请坐下，我来解释。” “大家已经知道了，今天公布的两项发现，将带领我们的文明找到新的发展方向，走向全新的阶段，但是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在混沌中，我们需要与各位通力合作，共同整理出一个方向，刚才各位已进行了充分讨论交流，达成了一些共识，这些下来慢慢整合，我这里说三件已经定下来的事。” “第一，对月球背面建筑的探索进度将加快，各大国的官方已开过第一次联席会议，由大夏国牵头，全力推动六院新突破的重载技术，立刻从实验室转向实践，今年内完成相关设施建设，年底进行发射。” “这不仅仅是把人送上去那么简单，各方面同步推进，农科院薛教授的生态循环栽培圈、材料工程院王总工的新材料、通讯研究所李所长的超远距离同步传输技术都要跟上，必须确保年底发射时一起上天！” 他面色严肃，说得斩钉截铁，不仅是在介绍情况，更是在安排任务，被点到名的人都是一震，听到“年底”这个时间节点，不由面露难色，但很快又兴奋起来，挥了挥拳头。 有压力，才更有动力！ 刘胜利转向两名佩戴武器的男子：“两位那边也得加快进度了，新武器的研究要重视起来，我会跟老吴说，思路要变、做法要变，可以大胆尝试和探索热武器与灵性物质的结合。这方面，如诚道长会提供帮助，他那里积淀丰厚，有一些人才。如果赶得及，年底的发射也会带上你们新研制的武器。” 两人对视一眼，郑重道：“是！” “第二点，是关于灵性存在的研究。说实话，这一块是我们的短板，几乎一穷二白。如诚道长前几天跟我谈过，说得很直白，就现在全世界那点研究和修为，完全不够看！上一轮文明很有可能是以灵性研究为主导的文明，他们在这方面的辉煌成果，流传下来的应该不到百万分之一，丢失太多太多了。” “所以，现在必须抓紧时间补这方面的课，首先请赵蕴柔赵老提供理论研究的支撑，上官老师提供各国民俗史料，谢教授提供古人类学田野调查的详实数据，考古研究中心和博物院回去马上发动下属单位，把全国的库房再彻底清理一遍，搞不清楚的东西不能放着不管，更不能一丢了事，凡是觉得有丁点可能的都拿出来！一件件辨析，一条条重新找对照！” 赵蕴柔等人一边做笔记，一边点头，激动得双眼发红，恨不能现在就飞回去，马上行动起来。 刘胜利跟着转向如诚道长：“道长，一些隐世者的游说和劝导，还是靠你那边先摸底。这次我们其实也有给一些人发邀请，但基本都婉拒了，甚至有两家根本不回复，这不是好现象。时代变了，情况变了，独善其身要不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共同进退才有未来啊。” “我明白。” 如诚道长点头道：“灵性方面我们确实差的太多，我回去立刻动身，周游全国、拜访同修，能请出来的都请出来；如果管事的不愿出来，先请徒弟出来；如果人不愿意出来，就把建议意见带出来；实在难以说动的，我也梳理一份名单，由组织上想办法。” 说到这里，他笑起来：“刘皇叔三顾茅庐，最终请动了诸葛亮，大不了咱们领导也亲自前往，展现诚意……” 厅内众人都笑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第三点，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个非官方组织：代行者联盟！” 刘胜利接过话头，简单介绍了代行者联盟的来龙去脉，跟着站起身，朝简啸月一抬手：“简氏集团的简总，是长宁市的联盟负责人，而我，则是大夏国的联盟负责人。” 众人发出一声惊叹，专家学者们大多数都闷头做研究，不少人直到今天才听说有代行者联盟的存在，而像苟聪这样已经知道联盟存在的人，也惊讶于刘胜利的开诚布公。 “代行者联盟最初只是为了方便研究异空间的秘密才成立，但这两年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讯息涌入，包括一些特殊人才的发掘和培养，这个打破国界、人种的非官方组织，已可以被视为当前的诸国联合体，在世界上拥有了很大的话语权。” “不怕各位知道，目前，各国高层、富豪，以及部分特殊人才都已是联盟成员，也正是联盟的不懈努力，让很多国家放下成见，不把人力物力浪费在你争我夺上。目前，各国合作已成为绝对的主流。而联盟现在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寻找和培养特殊人才，比如孙先生、顾先生！” 厅中焦点又回到了两名年轻人身上，王盛眨巴眨巴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拍大腿：“我说有些事情我怎么糊里糊涂的呢，顾老板，感情你是有超能力啊？！” 放屁！ 我没有超能力，是你自己太笨了。 顾云杰白他一眼：“我没有，别瞎说啊，那个孙天霖才有超能力，我跟你一样，都是普通老百姓。” 刘胜利朝孙天霖使个眼色，他随即起身，抬起右手，一股无形的风卷过，将放在桌上的黑影残骸卷起，飞向他手中的箱子，缓缓落了进去。 第070章 联盟的会晤 隔空取物？！ 孙天霖小露一手，满厅专家学者都惊呆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超越常理的力量，看到有人运用不合物理规则的手法。 “这，这是……” 一位老物理学家推推眼镜，颤抖地站起身，朝孙天霖走去，想看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或许因过于激动，他刚走出两步，脚下就是一晃，眼看要摔倒！ 旁边人赶紧伸手去抚，却也扶了个空，就在他即将落地之际，突有一阵绵软的风从他膝下卷起，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他稳稳托住！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位老人漂浮在离地十多厘米高度的情景。 “这是……是风！” 老科学家惊得大喊一声，呆滞两秒，立刻反应过来，手脚徐徐挥动，感受着身边这股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风！ 他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惊喜，像第一次接触到玩具的孩子，笑得纯粹真实，激动得浑身发抖。 旁边人也纷纷蹲下来，尝试着伸手去触碰这股风，他们立刻就感受到了它的存在，连声惊呼。 “果然有一股风！” “速度很慢，几乎是停顿的，但感觉密度很扎实……不，其实不应该称为风，更像凝聚的气流！” “有一团气流停在这个高度，把汪老师托起来了。” “不可思议……有这么强的承托力吗？” 纷纷议论中，孙天霖一挥手，托举着老人的风温柔旋转、浮动，将他的身子抬得更高，缓缓送回沙发里，依旧坐下。 老人兴奋得满脸通红，其他人也朝他投去羡慕的眼光。 “大家不用惊讶，以后会习惯的。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证明，事实上，特殊人才的力量比这大得多，但他们的数量也非常稀少。” 刘胜利三言两语，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环视全场，问道：“现在进入提问环节，各位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尽力解答。” “我有问题！” 一名化学家立刻举手，得到示意后，他站起来道：“领导，今晚的见识让我们开阔了眼界，更新了认识，更明确了未来的使命，非常震撼、非常满足，但是我注意到，刚才您在提那三个要点时，并没有提及我们的相关工作，这……” 他顿了顿，脸上满是遗憾：“我是搞化学的，还有这几位搞建筑设计、搞力学分析的教授专家，我们都很期待能在大时代的变革中做出贡献。” “呵呵，陆博士放心，你们跑不了，可别想偷懒。” 刘胜利眨眨眼，朗声笑道：“我刚才说的三点，只是现在已经明确的领域，是从千头万绪中理出来的三根线头，并不代表其他部分就清清楚楚，不需要打理。相反，一团乱麻啊！要靠你们把这些乱麻也理出线头来才行。” 听这话，几人的表情立刻松下来，露出笑容。 “眼下就有个非常需要你们的地方，大鱼那边的深海研究所，观测到了疑似巨大海底生物活动的痕迹，想弄清楚的话，现有的深潜设备不够用，需要你们配合研究新一代的深潜设备，同时对一些标本再度进行化学和生物学分析，具体的我就不在这里讲了，你们下来自己沟通。” “好的，好的！” 接下来，刘胜利又解释了几个问题，都说得坦诚而清晰，众人心里最后的疑惑一一消除，而时间，也不知不觉走过了晚上10点。 “差不多了，今天先到这里，我们安排了车辆送大家回市区休息，明天会有工作人员对接下一步的工作。” 看看外边漆黑的夜色，刘胜利为今天的聚会画下了休止符，众人意犹未尽的离开，登上已停在院内的两台大巴车。 顾云杰也跟着走出去，在路灯下仔细观察这两台车，发现都格外加固过，装配了防弹设施，还有几名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守着前后门。 不远处，另有几辆漆黑的大车静静等在一旁，像沉默的守护者，默默保护这些人类智慧的代言人。 他暗暗松口气，安保条件很好，听说也是安排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总有些不安的感觉，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浓。 时间……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晚上10点零8分。 “怎么，你在担心？” 简啸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到他的动作，出言询问。 “……没什么。” 顾云杰摇头，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吧。他看看院内，学者们基本都已上了车，刘胜利站在头车的前门边，正握着一位老人的手叮嘱什么。 一切都很平静，他也准备上车回去，安排的酒店当然不住了，就近找个路口下去就行，他自己回家休息。 “等一下，云杰。”简啸月叫住了他：“你先别走，代行者联盟的人都留下，还有事要说。” 顾云杰一愣，还有事？ 简啸月转身向内走去，刘胜利也跟车辆挥手道别，孙天霖依然提着箱子，默默站在一旁。包括顾云杰在内，院内还剩下不到10个人，连王盛也呆呆的站在一边。 运送专家们的车渐行渐远，院子里很快恢复了寂静，剩下的人回到别墅内，一楼大厅里已有工作人员在收拾场地，盛宴落幕，现在是另一场秘密聚会开始的时间了。 简啸月带众人来到附楼，上了二楼，这里还有一间会客厅，气氛似乎比方才严肃很多。 “都坐下吧。” 简啸月脱了西装，扯开领带，在沙发上坐下来，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 刘胜利和孙天霖坐在他左侧的沙发上，大鱼摇曳生姿地找了张高背椅坐下，另外几人也各自落座，顾云杰环视一圈，带着王盛坐在了窗户对面的长凳上。 秘书小丁带着两个人进来，给众人摆上茶水点心，点燃了角落里的香炉，提神醒脑的香味袅袅而起，一副要拉着所有人彻夜长谈的味道。 “除了刘叔之外，在这里的都是长宁市的联盟成员，王盛继承迟雪艳的位置，也算成员，不计较了，毕竟要说的事情跟他们密切相关。” 简啸月简单做了个开场白，顾云杰一边听，一边默默观察厅中的人：9个。 刘胜利不算长宁市的会员，简啸月、孙天霖、王盛、大鱼和自己，另有3个人没参加之前的聚会，是刚来的。 第071章 熟悉的情景 一名英姿飒爽的中年女子，一名30出头的壮汉，还有一位扎着马尾，颇具艺术气质的男人。 顾云杰朝三人一瞥，下意识的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10点19分。 夜色漆黑，无星无月，方才的热闹已消失了，从这里只能看到东郊别墅群里星星点点的几处灯光，偶尔一点虫鸣，比闹市区安静许多。 突然，顾云杰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仿佛眼前这一幕曾经发生过，或者说，他曾经见过这样的情景。 奇怪，在哪里见过呢？ 他很纳闷，暗暗提高警惕。 “召集大家前来，还是说游戏的事。” 简啸月毫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看向顾云杰：“云杰，作为通关者，你认为是谁制作了这个游戏？对制作者有什么看法？” 要抓出制作者的身份吗？ 顾云杰心里一动，这家伙在幕后隐藏多年，早该被曝光了。 整理下思路，他郑重道：“关于游戏制作者，我现在怀疑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雪姨当年的资助者。” 对这个人，顾云杰掌握的信息其实很有限，制作者在游戏里根本没有暴露或暗示过自己的身份，村子还是那个村子，村民还是那些村民。他就像一个棋手，将玩家放到棋盘中，依照当年的剧本行动。 而他这个幕后操盘手却始终不露声色，居高临下地看着棋子们在盘中狂舞。 他享受这种操控一切的快乐，更享受并期盼着怪物出现的那一刻。 或许，他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回到30年前，亲身感受那在他看来绝妙的一切。 “我能感觉到，制作者在这个游戏里投注了明显的恶意，还有得意和炫耀。” 顾云杰一边思索，一边道：“表面上看，游戏只是30年前旧事的重演，并没有任何感情偏好，也不做道德审判，但完全的、百分百的公正几乎是不存在的，任何作品只要有人制作，就多少会在当中投射制作者的倾向和情感。” “我在游戏过程中明显感到，制作者对村庄的悲惨遭遇丝毫没有同情，反而充满向往，他很乐意、也很得意这件事的发生，具有明显的反人类心态。” “嗯。”简啸月点头，转向王盛：“雪姨作为村庄的幸存者，有没有回忆起更多细节，有补充什么吗？” “有。”王盛连连点头：“我们通关的早晨雪姨正好过来，看到游戏中的村庄景色，非常吃惊，她意识到不对劲，就把她这些年对资助人的怀疑全都倒了出来，比较大的疑点有这么几个。” “第一，雪姨记得她大学时，有次想找一本参考书，是本很罕见的资料，好像是关于某种装饰艺术的，叫巴、巴莫……巴莫什么……” “巴莫尔？”扎马尾的男人突然插话：“是不是《巴莫尔手稿集》？” “对，对，就是这个！”王盛转向他：“您也是内行人啊。” “我搞艺术的，略有所知。”男人笑笑：“如果是《巴莫尔手稿集》，那确实难得。巴莫尔是个英年早逝的艺术家，醉心装饰风格，但他有点太过超前了，那年代没人欣赏他的作品，因此他的艺术道路一直很坎坷，不到30岁就死了，只留下一本手稿集。” “巴莫尔当时很穷，没钱发作品，还是靠朋友拼拼凑凑给他印了个100本，经过这么多年，留存于世的可能不到30本。巴莫尔如今已成为装饰风格的大师，这本手稿集非常珍贵，一书难求。” “对，就是这样！”王盛连连点头：“雪姨说她当年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这本书有多珍贵，听说很有意思，就在跟资助人通信时无意间提了一嘴，结果对方很快给她发来一份邮包，里面正是一本八成新的《巴莫尔手稿集》！” “这说明两个可能：要么，这人手里本来就有一本，这是他的收藏之一；要么，这人神通广大，迅速找到了一本赠给雪姨。” 对王盛的分析，众人表示同意。 不论哪一种可能，都证明这人经济雄厚、人脉广泛，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还有一点，王盛，你记得雪姨手头那两枚金币吗？” 顾云杰想了想，道：“按她说法，那是参加服装设计比赛得的奖，差不多跟金币发行在同一年。那年头，金币的实际效用和铸造材料肯定没有流传开，金币买家不是个个都知道这点，而作为纪念币，原则上是不应该拿来当奖品的，如果我没猜错，当年雪姨肯定还有别的奖金、奖品一类，这两枚金币只是添头，对吧？” “没错！” 王盛朝他竖起大拇指：“她说当年真正的大奖是一笔奖金，还有一份合作协议，这是最重要的，金币只是无足轻重的附带奖励，所以雪姨才没管它，直接丢在保险柜里了。” “我明白了。” 简啸月突然出声，目光沉沉：“这个资助者，也就是游戏制作人，多半是代行者联盟的成员！” 厅内瞬间静下来，有几人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顾云杰却面色一沉，简啸月的判断跟他的猜测一样。 游戏的制作者，应该也是代行者联盟的成员。 联盟有规定，成功保有金币一年后，才有资格加入联盟。 资助者十分了解迟雪艳的性子，知道她有极大可能将金币留存不动，等到联盟成立时，她早就持有金币数年，理所当然会成为第一批加入的成员。 在一开始，这人就知道金币的真实用途，并且放在了迟雪艳身边，这是一个将迟雪艳拉入联盟的计划，也是他控制“小芙”，让她始终在自己视线中的办法。 资助人绝对没有死，他这么多年一直关注着迟雪艳，暗地里干涉她的生活。 或许，他想看看，村庄唯一的幸存者“小芙”，在30年岁月中会遇到什么，那股奇特的力量会不会潜移默化地感染小芙，让她产生不同寻常的变化？而让她持有金币，显然会加大受空间中力量牵引的几率。 目前看来，雪姨应该和李羽不同，她没有受到影响，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长出口气，顾云杰又瞥了一眼手机，10点38分。 他微微皱眉，超过10点半了，按照老档案馆和游戏里的经历，这个时间已足够让灰暗空间中的力量侵入现实世界…… 抬头看向厅中众人，突然，顾云杰的双眼猛地瞪大！ 眼前这情景……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那股微妙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冷汗瞬间从背心里渗出，顾云杰咬紧牙关，身躯紧绷—— 没错，他见过，他确实见过眼前的情景：一间宽阔的大厅，陈设大气典雅，厅中或坐或站地有几个人，正在彼此交谈，气氛融洽。 是李羽的画！ 是他在疗养院中见到李羽时，亲眼看她画出来的那幅画！ 现在，厅中情景正是画的前半部分，紧接着，李羽就为画面泼洒上癫狂的颜色，画中场景随之改变—— 宁静温馨的厅堂变成了扭曲的地狱，刚才还侃侃而谈，笑容可掬的人们陷入惊恐和绝望，有人站起来，有人想逃离，有人在混乱中不知所措，而就在厅堂的门口，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面孔—— 七只眼睛放射出森冷的光芒，面孔随之露出阴恻恻的笑意。 第072章 来袭 顾云杰一下站起来！ 王盛给惊了一跳，结结巴巴问：“怎、怎么了？” “……联盟竟然出现了一个叛徒，这是此前没想到的……”正跟刘胜利说话的简啸月停下来，疑惑的看向他：“云杰？” “赶紧离开。” 顾云杰的呼吸和心跳都在加快，强烈的危机感像钢针一样从黑暗中溢出，让他感觉浑身隐隐作痛。 “怎么回事？”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马上会遭到袭击，快离开这里！” 他补充：“最好分散开，大家别挤在一起，分头走！刘叔快上车，往市中心走，王盛陪同，简总，你这里还有车吗？不行找个安全的地方，带这几位躲一躲！” 他指向大鱼和后面来的三人，这几个一看就是普通人，大鱼还穿了双10厘米的高跟鞋，面对怪物别说反抗能力，能溜走都谢天谢地了。 “孙天霖！”顾云杰叫住他：“你留下，跟我一起应对那东西，还有我需要一把武器，厨房里的刀都行！” “小顾，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刘胜利面色一紧，意识到不对，起身四下细看，却只见厅内灯光莹润，窗外夜色静好，什么异常也没有。 “云杰，你发现了什么？”简啸月也追问。 所有人都停下讨论，站起身来，警惕四望。 咚咚。 就在此时，若有若无的响声从夜色深处传来，被顾云杰敏锐的听觉捕捉，他霎时变了脸色，大喊：“走，快出去！” 其他人都没听见这个声音，不明就里，顾云杰等不及了，冲到门边，一把拉开，抓着刘胜利胳膊就往外拖。 “刘叔你先走！王盛，过来，你护送刘叔上车！” “来了！” 王盛虽然也没听见，但他现在对顾云杰已是发自内心的信任佩服，顾老板既然吩咐，那就照着做，铁定没错！ 甩开膀子，王盛几个箭步上去，护着刘胜利往外走。 这时，守在楼下的小丁等人听到响动，也朝楼上赶：“怎么回事？！” “你来得正好！”顾云杰朝里边一指：“这里马上会被袭击，快，带他们到安全的地方，最好离开这里回市区，越繁华的地段越好！” 人越多，人气越旺，怪物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小丁一愣，停下脚步。 旁边几名安保人员比他专业得多，听这话，立刻有一人掉头下去开车，另有两人加快速度冲入厅内，目光一扫，锁定了大鱼和中年女士，优先带她们离开。 两名女子身为联盟成员，机变迅速，飞快踢掉高跟鞋，拎在手里，跟着安保往楼下冲！ 壮汉和马尾男分工默契，一个守在门口，一个要去保护简啸月，简啸月却将手一摆，叫他自己先走。 壮汉犹豫一秒，转身冲出大厅，把想进来看情况的小丁也带走了。 短短几秒，厅内只剩下简啸月和孙天霖，两人站在一起，盯住窗外沉沉的夜色。 咚咚。 声音又响起来，比方才明显了许多，这下连孙天霖也感觉到了，面色一变，微微沉下身子，严阵以待。 “有东西来了？”简啸月问。 “嗯，大概距离500米，空气很重。” “有意思……” 简啸月往后腰一模，一把枪出现在他手中。 “你怎么没走？！” 顾云杰回到大厅，发现简啸月还在，气不打一处来，这大少爷能干什么？可别添乱了！ “你别看不起他。”孙天霖回头一笑：“联盟地区负责人绝不可能是绣花枕头。” 砰！ 话音未落，简啸月的枪已经响了，射向旁边一处小窗，玻璃被打得粉碎，伴随着焦糊味，一根烂布条般的黑色物体无力地耷拉下来，挂在窗边。 楼下，汽车的引擎声同时传来，两道雪亮的灯光划过，至少有一辆车已开了出去，一路飞驰，渐行渐远。 “旁边柜子里有武器，自己拿。” 简啸月白他一眼，吹下枪口，走到粉碎的玻璃旁，一脚把那根“烂布条”踢到厅中间，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顾云杰打开墙边的柜子，惊讶的发现这竟是个微型武器库，里边长短刀具一样俱全，还有两把枪械！ 他掂量一下，拿起一把长刀，感觉比较顺手，他没有经过射击训练，还是不用抢的好。 孙天霖和简啸月都盯着地上的“烂布条”，脸色凝重。 顾云杰过去一看，皱眉道：“这是游戏中那怪物的一部分。”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由腐肉堆叠而成，融合了村长儿子的巨大怪物，从背脊上伸出来的“手”就是这模样。 在游戏里，它崩溃消亡了，但在现实中…… 顾云杰脸色有些难看，他一直的担忧成了现实：逃出来的怪物不止黑影一个。 那天在西街派出所，他问过孙浩这个问题，孙浩答不上来，而答案此刻已经出现，却是不好的那个选择。 从游戏表现的内容看，这个怪物与七只眼睛的阴影明显更“亲近”，力量也更大，远不是黑影那种流浪儿可比的。 咚咚。 怪声又近一些，孙天霖侧耳细听，低声道：“200米。” 就在此刻，“烂布条”仿佛受到某种力量召唤，动了两下，顾云杰一刀下去，将它砍成数段！ 这下，它终于死透了。 “我下楼，先让他们平安离开，你们俩当心。” 顾云杰飞身跃出窗户，跳到院子里，只见几辆车已开了出来，安保人员手持武器，大开车门，正招呼所有人上车。 别墅里除了他们几个，还留着一些为方才聚会善后的工作人员，此刻都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不明所以，四下张望，很快就被安保人员吆喝着赶上车。 “快出发！” 顾云杰大声道：“别等了，马上走！” 怪物的触须已出现在别墅里，它的本体也很快会到来！ 这东西对人的精神有影响，可别…… “啊——” 刚想到这里，突然听见一辆车的驾驶员大声嘶喊，身子后仰，双手不停地在空中乱抓，嘴里胡乱道：“滚开！什么东西……别过来，别……” 顾云杰一惊，赶紧跳上车头，发现什么东西也没有，驾驶员却一脸惊恐，他立刻看向前方，只见在灯光下，一团黑漆漆的影子蠕动着从树木背后钻出来，正朝车辆前进！ “来得正好……” 顾云杰一阵兴奋，是个小东西，给自己送菜来了！ 他飞身扑去，长刀上寒光凛然，一刀将黑影劈成两块！跟着又手起刀落，刷刷刷将其中一块剁成碎块！ 一颗只有瓜子大小的紫黑色晶体滚了出来，顾云杰看得分明，一把捡起来，揣进兜里。 这东西一死，驾驶员立刻清醒了，双手在脸上搓揉，喃喃自语：“怎么回事，刚才突然有个怪物扑到我脸上，这会儿又……” “没怪物，快开车！” 顾云杰朝他大喊，驾驶员一怔，赶紧发动车辆，带着工作人员和安保绝尘而去。 “顾老板，你这砍的是……是什么东西？！” 王盛没有跟着刘胜利离开，恰好就站在这从灌木旁边，亲眼目睹了顾云杰干脆利索的动作，吓得后退了几步。 “我就说你笨吧，游戏里才见过，转眼就不认识了？” 顾云杰哭笑不得，骂道：“不是让你走吗，怎么不走？” “我……我怎么能走！” 王盛把脖子往前一伸，摆个英勇就义的姿势：“翻盘的机会来了！上次在游戏里变成个小姑娘，一点儿力气没有，早把我憋坏了，今天我就要……” “那就赶快上楼，柜子里有武器，自己拿！” 顾云杰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他踢得一趔趄，自己转身冲向另一辆车，如果没猜错，来袭的怪物绝对不止这点儿！ 第073章 恐怖逼近 “啊——” 这时，另一辆车上也传来尖叫，顾云杰冲过去，只见一根黑乎乎的“布条”缠在司机手臂上，从上边分出几缕，颤巍巍地往他脸上伸！ 司机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僵硬，倒是他背后的一个女孩子胆大，伸手想将这东西扯开。 “放手！” 顾云杰可不放心她碰这玩意儿，没准司机救不出来，还要再搭进去一个！ 被他这一声吼，女孩动作顿时一滞，趁这个瞬间，顾云杰的刀已递入车内，电光石火间将“布条”斩断，刀锋一挑，将斩下的这段挑出车外。 缠着司机手臂的力量顿时松了，司机冷静许多，手臂在窗户上连撞几下，将黑漆漆的怪物肢体甩下来，跟着一踩油门，引擎轰鸣，车子瞬间已窜出十多米，突然又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这么回事？” “这……这是什么东西？！” “救命啊！” 车中传来乱纷纷的惊叫，顾云杰突然发现，车前方本该是一条有灯光照耀的道路，此刻却一片漆黑，仿佛有谁在前面挂起了一张漆黑的毯子，将一切都遮蔽了。 情况不对！ 他赶紧提刀往前冲，突然—— 砰！ 一声枪响，在这张“毯子”上轰了个大洞！ 顾云杰回头一看，只见简啸月站在二楼窗口，柜子里一把枪被他架在窗台上，毫不犹豫地朝那片黑暗熔铸的“毯子”开火，动作流利，一气呵成。 一枪过后，“毯子”蠕动起来，流动的黑影仿佛水银般缓缓聚合，很快又合拢到一起。 刚才被打出的洞并不足以让车辆通过，这会儿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它又恢复了原状。 砰！ 二楼上，简啸月又是一枪，子弹划破夜风，再度为这张“毯子”开了一个洞。 砰！砰！ 接连不断的响声，漆黑中央的破洞变得更多，顾云杰纵身上去，朝车内大喊：“别发呆，冲！” 司机一个激灵，如梦初醒，咬着牙一踩油门，重重撞在“毯子”上，拉扯着上边的孔洞不断扩张、变形…… 顾云杰的刀也挂住一处空洞，狠狠往旁边一拉，顿时撕开一个大口子！ 破损的地方力量要小得多，在顾云杰的帮助下，司机踩死油门，车头往前挣扎，一下撞破黑暗，挂着几缕残破的“布条”就冲了出去！ 成功突围，顾云杰心头一喜。 然而不到三秒钟，车却突然一歪，像喝醉了酒似的，在平直道路上左冲右突，走出两个S型，跟着就撞向旁边的一株大树！ 不好！ 恐怕司机又出事了！ 顾云杰转身就朝它前行的方向跑，想止住车子的横冲直撞，但距离太远，眼看来不及——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旁边闪出，朝车辆伸出双手，顾云杰一瞥，是孙天霖！ 孙天霖脸色涨红，手上似乎掌控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抬高双臂，狠狠朝车辆丢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一声闷响，车辆歪歪扭扭地撞上了树干，车身微微一震，声音却比想象中小得多。 顾云杰一下反应过来：“……你这是丢了个气垫过去？” 孙天霖大口喘息，点了下头，没说话，看来这下爆发让他累得不轻。 “你休息下，当心，我去看看。” 顾云杰冲到车旁边，一看情况，顿时变了脸色。 车上挂着的漆黑“布条”似乎被几人的行为激怒了，借着车辆前冲的力量撞破车窗，一下缠在了司机脖子上，嘞得他两眼上翻，口吐白沫。 车里的人受到撞击，也是七歪八倒，有人头上已见了血。 顾云杰赶紧操刀上去，切开“布条”，把司机救下来，他脖子上现出几条青紫色的嘞痕，人已进入半昏迷状态，浑身颤抖，不可能继续驾驶了。 “还有人能开车吗？”他朝车内高声问。 “我来！”后排一人捂着头站出来，正是大鱼。 “好，你带他们走，路上当心！” 大鱼将司机推开，自己坐上驾驶席，一转钥匙，车却没有反应，淡淡的白烟从下方冒出来。 “糟糕，撞坏了！” “没坏！” 顾云杰稳住她，目光扫过，看到现在的情况—— 损坏的汽车：1 所需修复力：9 修复报酬：19210元 奖励积分：7.5 他朝后方一瞥，只见空中漆黑的“毯子”已再度合拢，或许因为破得厉害，它此刻看起来小了一圈，但依然足以将整辆车都盖住。 “毯子”在空中浮动，向这方缓缓漂来，它四角舒张，作势朝车辆覆盖，就像夜空张开了血盆大口，能隐约看到它黑暗的深处有无数排犬牙交错，如同铰链般的牙齿！ 真要被它盖住车子，全车人十死无生！ 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云杰意念闪动：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19210元，积分7.5！” “带他们走！” 顾云杰手伸进车内，转动钥匙，引擎发动的声音清晰响起。 大鱼一惊，满脸不可思议，却也没多问，一踩油门，朝前方绝尘而去！ 咚咚！ 这时，顾云杰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好像就响在自己头顶，震得他胸膛里一阵颤抖。 抬头望去，漆黑的夜色中什么也没有，“毯子”见追不上汽车，也往后退缩，渐渐融入了夜空中。 顾云杰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它来了！ 他回身朝别墅飞奔，简啸月他们多半不是这东西的对手，只有自己能与它一战！ …… “去，去，我去你妈的！” 奔回院子，顾云杰一眼就看到了王盛！ 小胖子手持一把大砍刀，舞得嚯嚯生风，在他对面，几团半人高的黑影仿佛巨大的蠕虫，正绕着他徐徐游动，一点点缩小包围圈。 另一边，孙天霖提着一把剑，如临大敌地盯着前方的树丛，里边传来顾云杰熟悉而恐惧的声音—— 咕噜噜。 是游戏里那大怪物？！ 它真的来到了现实世界？！ 顾云杰一惊，听到孙天霖咬牙切齿的声音—— “……20米。” 这么近了？！ 顾云杰回头朝王盛大喊：“别浪费精力了，你跟它们跳舞呢？！” 话音未落，他先冲上去斩了一只大蠕虫，跟着反手一刀，将另一只的头也切下一半！ “顾老板，你来了！” 王盛毕竟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碰到这些，心里其实有点儿怕，刚才都是虚张声势，此刻见顾云杰现身，顿时精神大振，跟着扑上去，一刀砍在另一只迟钝的蠕虫头上！ 他虽然没有顾云杰手起刀落，一分为二的力量和速度，但也重创了这小怪物，蠕虫动作立刻停下来，从它破开的头壳里露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水晶。 顾云杰瞥见，顺手一捞，把黑水晶没收了，蠕虫身子一颤，软塌塌倒在地上，很快化为一滩黑水。 “顾老板，你这是……” 他动作太快，王盛没看清楚。 “等会儿跟你说，注意，要来了！” 第074章 融合 咕噜噜…… 一种沉重的蠕动声，伴随着灌木丛被压倒的沙沙声朝着几人的方向过来，越来越近。 顾云杰盯着那方，突然感觉周围安静下来。 风声、人声，包括别墅区里若有若无的各种声响，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咕噜噜。 蠕动声压倒一切，几秒钟后，一道庞大的黑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从灌木丛背后爬了出来，足足有两层楼高，身躯墨黑，整体像由无数腐肉胡乱堆叠揉捏而成，支棱的手臂从它背后伸出，仿佛背负着一只大蜘蛛。 “这东西……长得真特么难看” 孙天霖啐了一口，手中突然现出一团光环，渐渐扩大，风啸声随之变得尖锐。 顾云杰盯着怪物，和游戏里那东西有八分像，但它比游戏中的体型要小一些，力量应该也要小点。 咕噜噜…… 怪物朝几人过来，低下身子，大嘴张开，无数层牙齿盘旋着，要吞噬它面前的所有！ “滚蛋！” 孙天霖一声怒喝，手中光轮急飞而出！ 怪物似乎反应迟钝，也没有躲避的意识，一下被削掉了背上一只手臂！ “嗷——” 怪物吃瘪，仰头发出一声大叫，声音极端难听，强大的声波猛烈爆出，震得四周树影乱摇！ 顾云杰双腿往下一沉，稳住身子，孙天霖猝不及防，连退了几步，王盛感觉头上一晕，滚倒在地。 砰！ 就在此时，二楼上的简啸月再度开枪了！ 子弹势大力沉，迅如雷霆，一枪命中怪物头颅，将它漆黑的表层打穿！ 咕噜噜…… 怪物上半身微微后仰，摇摇欲坠。 砰！ 简啸月又是一枪，瞄准怪物已遭重击的头部，黑色的腐肉四下飞溅，怪物的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孙天霖飞身一跃，踩着肉虫般的身躯，一剑递去，又砍断它一只手臂！ 顾云杰也附身前冲，提刀在怪物的下盘疯狂砍杀，手起刀落，一堆堆腐肉随之落地。 他动作灵活，力气又大，每一刀都下得极深，就像老练的屠夫剔骨，很快，怪物下半截已缩水一大圈，整个身躯向旁边歪去。 “等……我也来！” 王盛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目瞪口呆地盯着三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摸着，赶紧提着刀冲上来，跟在顾云杰后边捡漏。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熟练啊？！是不是背着我排练过了？” 一边毫无章法地乱砍，王盛一边大声嚷嚷：“我特么可算报仇了，游戏里这家伙把我打飞，现在……” 唰！ 话音未落，怪物背上的手臂突然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抽过来，有如长鞭，一下将王盛抽飞出去，重重落到了灌木丛里。 “王盛！” 顾云杰一惊，想过去看，怪物的手臂又朝他横过来，阻止他的行动。 “没……没事，死不了！” 灌木丛里传来王盛龇牙咧嘴的声音，看来摔得不轻。 “你别送人头了，去厨房！”顾云杰大喊：“找点油来，泼到这东西身上，咱们烧了它！” 王盛一怔：“好办法，我这就去！” 捂着屁股，王盛钻出树丛，一瘸一拐地朝厨房跑去。 二楼上，简啸月也听到了这话，小声嘀咕：“……脑子倒是灵光，火烧是好办法。” “孙天霖！”顾云杰朝他大喊：“待会儿等火起来了，你给吹旺点！” “知道了。” 孙天霖避开一道横扫而来的利爪，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怪物背上，剑锋往下一划，在它背脊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这时，简啸月操纵别墅的照明系统，将院子里的灯全数打开，怪物的一举一动被映得越发清楚。 他俯下身，瞄准被顾云杰砍得千疮百孔的腹部—— 砰！砰！ 两声枪响，怪物肚子上被开出两个深深的孔洞，腥臭的汁水和腐肉汩汩而下。 顾云杰看得分明，刀锋一转，正要继续杀上去，简啸月突然神色大变，高喊：“快躲开！” 情况有变？！ 电光石火间，顾云杰不及多想，转身就跑，只听背后孙天霖一声惊呼，也飞快地朝自己这方跑来。 脑后，风声隐隐，沉重的气势缓缓压下来。 跑出十多米后，两人回头一看，发现那张毯子模样的怪物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了过来，正悬在大怪物头顶。 “它刚才估计是想偷袭我们。” “被它包进去就完了。” 顾云杰喘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正琢磨怎么搞死这两个，突然，“毯子”降低高度，慢慢罩在了大怪物已扭曲变形的头上。 咕噜噜。 嘎啦嘎啦。 蠕动声再度传来，伴着一种奇怪的响动，“毯子”不停颤抖，与怪物的头融合到一起，从它内部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好像有无数的牙齿正在彼此啃噬、摩擦，又像一点一点把骨头打断，咀嚼…… 顾云杰心里突然划过一种不祥的预感，它们在做什么？！ “油来了！” 王盛大步奔来，两只手里各提着一桶食用油。 抬头看见怪物异变，他一下也愣了：“这……怎么回事？” “泼，立刻泼油！” 顾云杰拎过一桶油，朝怪物冲上去：“趁现在，赶紧烧了它们！” 他不知道这两个怪物会变成什么样，但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本能告诉他：不能让它们完成融合！ “啊？好的！” 王盛一怔，跟着冲上来，两人拧开盖子，转着圈将油泼上去。 “火！” 王盛掏出打火机，顾云杰点亮，朝怪物身上一扔，拉着王盛就跑！ 轰—— 烈焰熊熊燃烧，怪物的半个身体已被油沾满，瞬间变成一团大火球！ 似乎感受到火焚的剧痛，它不停扭动身躯，火苗也顺着往上攀，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就在火苗升到最高处，点燃怪物与“毯子”融合的头颅时，突然，从它体内爆出一阵明亮的闪光，好像平地升起一颗小太阳，将漆黑的夜空照亮！ “唔……” 顾云杰一把捂住王盛眼睛，自己也紧紧闭上双眼，转开头，不敢直视这足以令人暴盲的光线！ 几秒钟后，光焰渐熄，顾云杰眯着眼看去，顿时大惊失色！ 那是……什么东西？！ 第075章 力挽狂澜 光焰灼灼，火光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逼退，就像蜡烛在太阳面前低下了卑微的头颅。 两个怪物融合的“头颅”已完全改变了，变成一种从未在这些怪物身上显现的模样—— 顾云杰震惊地瞪大双眼，不只他，孙天霖、简啸月和王盛也都目瞪口呆。 此刻，怪物的头已消失，裹着头的“毯子”也形骸不存，原本是头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漆黑的空洞，从怪物体内爆发出的光亮卷着火焰，一道围绕它旋转。 “啊……”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空洞中传来，几人心里猛地一震，这声音好像同时响在他们脑海中，让人身心为之一荡。 原因无他，这个声音太过柔媚，太过动听了。 糟糕，这怪物在影响人的精神？！ 顾云杰的神经绷到最高点，大声警告：“别被迷惑了，不行就捂住耳朵！” “捂……捂住也没用啊。” 王盛已经捂住了耳朵，但那声音还是顽固地往他脑子里钻，似哭似笑，叫他浑身发软，牙都酸了。 “呵呵……” 黑洞中，轻轻的笑声传来，妩媚到了极致，却也恐怖到了极致。 光影缭乱，化为一波波光流，绕着黑洞盘旋，怪物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力量溶蚀，最后彻底消失在几人眼前，只剩几块腐肉，还有一缕缕苟延残喘的火光。 这时，黑洞开始舒展、绽放，被明亮光影填充，像要从漆黑的夜里开出一朵花来。 顾云杰突然想起来，游戏里，当他潜入村长家，看到他向供桌上的图画跪拜时，嘴里似乎喃喃自语地说过几句话—— “大仙在上，便如旭日东升，盘旋不绝……美啊，美啊。” 旭日东升，盘旋不绝！ “哈——” 黑洞中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当中。 “她”仿佛是由光构成的人体，精致无比，洁白玲珑，赤裸着从黑洞中现身，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美，没有半点瑕疵。 她悬浮在空中，舒展身体，手臂慢慢抬高，拢了拢飘荡着的长长秀发，姿态优美至极。 但是，她的脸上却蒙着一层东西，让人看不见她的五官。 “这……怎么是个人？”王盛后退一步，喃喃自语。 “不对……不是人，她绝对不是人！”顾云杰大声道：“快跑！” 就在他喊出这声的同时，女人身上突然爆出一股磅礴的力量，冲向几人——纯粹、强大，远胜刚才的怪物，比游戏中强出太多！ 顾云杰眼前一黑，整个人飞出去，重重撞在花坛边，浑身剧痛！ 王盛也被打飞，再度滚进灌木丛，只觉天旋地转，一张嘴就喷出两口血。 孙天霖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只能抬起右手，掌中再度现出方才的光球。 “雕虫小技。” 女人一声轻笑，轻飘飘飞到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掌心里的光球，光球一点点退缩，缩进了孙天霖的掌中！ “啊，啊——” 力量逆转，孙天霖仿佛被人寸寸碾碎骨骼，痛得几乎昏死过去，再使不出半点力气！ 跟着，女人转过头，看向二楼上的简啸月。 简啸月捂着额头，冲击让他撞在窗边，头上破了道大口子。 “你……” 女人微微一怔，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什么，有刹那间的犹豫。 但下一秒，她身子猛的一顿，蒙在脸上的东西变得更致密，好像在她头上套了个灰蒙蒙的塑料袋。 袋子上，隐约浮现出七只眼睛的轮廓。 “……该死，真是它？！” 顾云杰盯着那七只眼睛，咬牙站起来，大难临头的不祥感在他太阳穴上跳跃，到见生死的时候了！ 阴影的力量正一点点降临到现实世界，不想办法打退他，今天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瞥一眼地上抽搐的孙天霖，顾云杰心里一寒，跟这女人正面对抗没胜算，还得…… 他看向二楼窗户，简啸月半个身子靠在后边，血顺着脸往下流，不仅如此，他身上似乎还有别的伤，不可能再打。 唯一的翻盘希望，在自己的包里。 叶黄泉的档案！ 顾云杰深吸口气，猛地往前冲，冲向二楼窗户—— 这时，女人抬起手，七只眼睛的幻影在她面孔上变得更加清晰，指尖微微泛光，指向了简啸月所在的二楼窗户。 “……你必须死。” 女人动听的声音，和灰暗空间中阴影的声音渐渐重合。 顾云杰已跑到了窗下，浑身的疼痛如烈火灼烧。 “你必须死。” 听见这句话，顾云杰心头大震，猛地爆出一股力气，跳起来，抓住旁边的装饰物，借力翻腾，身在半空，正好挡在了简啸月身前！ “你……” 简啸月震惊地瞪大眼，他不但看到了顾云杰，更看到女人指尖的光芒凝成一把箭矢，朝两人激射而来！ “当心！” 顾云杰用力撞进窗户内，带着简啸月一起滚倒在地，与此同时，女人的箭矢也轰然而至！ 轰隆—— 爆裂乱响，窗户瞬间崩塌，掉落的石块水泥砸在顾云杰身上，好像被大象踩了几脚，痛不欲生！ “艹，我的包——” 顾云杰顾不得看简啸月的死活，双眼通红，连滚带爬地抓起背包，拉开拉链，扯出一张纸—— “叶黄泉！” 刺啦—— 一道白光从纸上爆发，叶黄泉的虚影再度浮现，手握长剑，毫不犹豫地朝下方的女人重重斩去！ 七只眼睛的轮廓震动，被剑光一一撕裂，化为碎片！ 女人的脸终于露出来，模糊而缥缈，她盯着叶黄泉的虚影，发出震惊的尖叫—— “……是你？！” 轰隆—— 光影崩溃，女人的身形渐渐扭曲、散溢，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最后，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楼下只有几大块黑乎乎的残骸，跟黑影死亡后的残留物差不多。 叶黄泉的虚影也渐渐散去，四周一片死寂。 “终于死了……” 顾云杰长舒口气，浑身虚脱，看向旁边的简啸月。 一看之下，顿时大喊不妙。 简啸月躺在地上，面色惨白，腹部不断渗出血迹，似乎伤得极重！ “你怎么样？！” 顾云杰扑上去，发现他腹部一个血洞，头上的伤口也没止血。 “我这就叫医生！” “别……没用。” 简啸月虚弱地摆了下手，小声道：“打不出电话的。” 顾云杰一怔，突然发现四周还是那么安静，怪物虽死，但似乎还有一层诡异的屏障依然笼罩在别墅上方，将这里和外边的世界分隔开来。 看看手机，果然没信号。 “我先给你止血，孙天霖和王盛也有伤，医药箱在哪儿？” “不用……”简啸月摇头，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件东西，朝他递过去：“你把这个签了。” “什么？” 顾云杰一怔，发现是两张叠起来的纸，打开一看，正是那天在修理铺门外，他想哄自己签的“离职补偿协议”，实则是让他担任简氏集团特别顾问的文件。 “你……你他妈死到临头，怎么还惦记这个？！” 顾云杰差点背过气去，把文件往地上一扔，破口大骂，感觉身上更疼了。 简啸月朝他一笑：“我知道怎么破掉这层屏障，你签了，我就让周围恢复。咱们光靠急救不行，得赶紧叫救护车，屏障不破，我们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 第076章 力量牵引 顾云杰一怔，大奸商还有后手？ 对于简啸月，他如今原则上是信任的。这人跟上边关系紧密，背后有无数力量支撑，站在时代大变的核心位置。 同时，他还是代行者联盟在长宁市的负责人，自己身为联盟成员，既然大奸商拼死也要把自己拉过去，那就去呗，反正有什么不知道的问他准没错，各种资源也找他要。 卖身契一签，自己可就赖上霸道总裁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行。”他点头：“我答应你，签。但你得赶紧止血，这儿就你伤得最重。” 简啸月看向角落的柜子：“那边。” 顾云杰打开柜子，拖出一个大急救箱，里边该有的都有。他大学里学过一点急救，依葫芦画瓢，给简啸月止血，简单包扎了一下，便扶他慢慢挪到窗边。 楼下，孙天霖已爬起来，捂着手臂，正在查看那几块怪物残骸。 王盛坐在旁边，惊魂未定，衣服上半是灰土，半是血迹，十分的狼狈。 顾云杰有点担心他俩，把简啸月放下，自己拎着急救箱跳下去，帮他俩也简单处理了。 “……你恢复得很快啊。”孙天霖斜眼看他，眼神有点复杂。 “哥天赋异禀，你羡慕不来。” 顾云杰暗暗运转淬星决，体内灵力澎湃，飞速修复着伤口，但存货也差不多了，当着几人的面，他不好炼化黑水晶中的能量，准备等回去后再用来淬炼自身。 突然，王盛看向二楼：“咦？简总在干嘛？” 顾云杰一看，发现简啸月半个身子探出来，伸手朝空中缓缓挥动，像在牵引什么东西，神色专注。 很快，一缕清冷的光芒从天而降，照在几人头顶。 皎洁明月从云层后徐徐现身，冷冷清辉辐照大地，方才笼罩在别墅四周的黑影悄然破碎，无影无踪。 于此同时，几人又能听到声音了——风声、远远的几点杂音，草丛里隐约的虫鸣，周围再度变得“正常”，整个世界融为一体，再没有被隔离开的不适感。 顾云杰一惊，这就是简啸月说的办法？月光能驱散怪物带来的黑影？ 他刚才的动作，就是把月亮给“召唤”出来了？ 神了，大奸商还有这本事？！ 他该不会跟月亮上那个“基地”有什么关系吧…… 顾云杰暗暗琢磨，突然想起来，自己和简啸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展览馆顶楼的办公室里，系统曾短暂“失效”，没能看出他破损的衣袖并提示修复。 那个时候，顾云杰从简啸月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压迫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似远似近的奇怪力量。 “……难道就是这股力量？” 他回到二楼，简啸月这下耗尽了所有精力，靠在前边坐着，面色惨白，有气无力。 顾云杰赶紧呼叫小丁，让他安排医疗，又联系刘胜利，简单说了说这边的情况。 刘胜利并没有回市中心，就在不远处等候，立刻带人往这边赶。 “你怎么回事？” 简啸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顾云杰边给他处理，边问：“你是不是跟月亮上发现的建筑有关系？” “我也不知道，或许吧。”简啸月苦笑：“自从发现它后，我就渐渐感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偶尔还能从中借力。” 借力……顾云杰明白了，展览那天，从简啸月身上透出，压住了系统的力量应该就是这个。 系统虽强，却刚刚和自己磨合，功能都没完全开放。而月球上建筑连片，威能不可估量，如果它真就是叶黄泉档案中提到的基地，里边还有什么灵光动力炉的话，自己系统被压制，简直是天经地义的。 “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来自月球背面，应该就是登月时意外激活的神秘建筑。这事我跟刘叔谈过，他们很重视，所以，年底发射我也得上去。” 顾云杰点头，擦擦手上的血迹，剪断绷带。 “你刚才怎么不把月亮叫出来？” “叫不动，怪物太近、力量太强，我受到干扰，感应几乎断绝，只有在它们死后才行。” 感情你这是个马后炮技能啊……还以为能召唤灵能轨道炮，一炮灭了怪物老巢呢。 顾云杰失笑，又问：“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衣袖破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你很敏锐。”简啸月看他一眼，低声道：“停车场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疯子，朝我挥刀就砍，被保镖们制住了，我也就给划破一点衣袖，但我觉得……” “恐怕不是普通疯子，也是被这些东西侵扰精神，受影响行动的。” 时近午夜，明月挂在天顶，银光灿灿。 月光下，几辆车由远而近，呼啸而来。刘胜利的车一马当先，后边跟着两台救护车，径直驶入了院子。 …… 长宁市第三人民医院。 急救室灯火通明，一片忙碌，简啸月、孙天霖和王盛都被推了进去，顾云杰身上伤口已愈合，也看不到大战后的疲惫或畏惧，在门外静静等候。 医护人员经过严密排查和筛选，安保守住每一道门扉，走廊上人来人往，许多身穿制服的人在进出，不停的打电话、报告情况。 他们都看到了顾云杰，也都知道是他和三名伤员一起解决了这次危机，很想过来跟他聊几句，但又都被叮嘱过纪律，不敢随便询问，欲言又止的走开了。 顾云杰还看见，自己见李羽前，在小院里和李老并排坐着的中年女子也赶到了，记得她姓田，具体负责哪方面倒是不清楚，但她既然出现在这里，可见事情的严重程度。 怪物出现在东郊别墅的消息，或许已被传递到了最高层面。 除了30年前5月3日凌晨的村庄覆灭外，今晚应算怪物第二次入侵现实世界，值得所有人高度警惕。 院子里传来引擎声，顾云杰朝外一看，发现又有几辆车风驰电掣地进来，医疗专家和研究者们匆匆往楼里赶，一看就是从别的地方被紧急调来的，治疗和研究应该会同步开展。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刘胜利眉头紧皱，大步走出。 “小顾，你跟我详细说说今晚的事。” 顾云杰没急着回答：“他们几个怎么样？” “都好，放心。”刘胜利点头：“小孙右手骨裂，得养几天；王盛敦实，软组织挫伤；啸月伤得重些，刚才王主任亲自主刀，已经清创缝合了。” “没事就好。”顾云杰长舒口气，放下心来。 之前他恍惚看到王盛吐血，吓了一跳，应该是小胖子自己把嘴里咬破了。 他之前跟孙天霖有过不愉快，简啸月的风格也有点那啥，但经过这晚上的并肩作战，大家都成了队友，顾云杰可不愿他们出事。 “走，咱们那边去说。” 环视周围，刘胜利带他闪进旁边一间小小的备品库，关起门来。 第077章 救援队长刘胜利 “李羽的画吗……预言了怪物的行动，必须重视起来。” 顾云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刘胜利静静听完，沉吟道：“小顾，李羽那边还是请你跟进，宁柏涛配合，安抚治疗她的精神，另外我给你准备了新住处，接下来就……” “等一下。”顾云杰打住他：“刘叔，好意心领了，但我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还没准备现在就全身心投入这个，这个……” 他表露婉拒的意思，刘胜利会意，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不是体系内的人，本来也不能强迫你怎么样，但我还是要把话说在前头，如果情势真的危急到不得不征召大家的地步，希望你不要抗拒。” “小顾，你如今是联盟成员，又是不可多得的特殊人才，大难临头时要挺身而出啊。” “义不容辞，您放心。” 顾云杰点头：“不过……既然您提到了联盟，可否请教一下关于代行者联盟的情况？说实话，我入门时间太短，现在一头雾水，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比如联盟成立的前因后果，领导人有哪些，成员有哪些，内部有什么规矩？我们这些普通成员有什么权利和义务？像施盈那样的客服人员又是什么情况？” 他抛出一连串问题，刘胜利思考两秒，一一作了回答。 联盟的成立虽始于4年前，但在更早的时候，就有人意识到世界正在发生改变：某些原本不应该存在，也不被认为存在的东西悄悄冒头，一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开始成为真实，比如民间传说中常见的幽灵、鬼狐之类。 “等等，这么说世上真有鬼？”顾云杰有点不好接受。 “不能说是鬼，另类的生灵，另一种存在形式的，可以简单理解为……” 刘胜利想了想，蹦出一个新名词：“能量体。目前发现的有些是能量体，不具备肉身，一些具备肉身的，其生命形式和能力，也跟普通人，包括动植物都不完全相同。” “那到现在都发现了些什么？” 刘胜利朝外边谨慎地看一眼，小声道：“基本都是近5年内发现的，官方做了一些研究，认为它们大体可分为三类。” 第一种被称为幽魂，没有肉身，属于某种精神力量的凝聚，大体类似传闻中最常见，民间故事里最普通的那种鬼。 幽魂大多数能力有限，实际观察到的案例也不多。 第二种被称为精怪，有动物，也有植物，精怪超越了它们本身物种的上限，诞生出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比如能移动的柳树，能吞吐火焰的猫等等。 但是，精怪在智慧和情感方面似乎有硬伤，更多体现出动植物的生存本能，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智慧达到人水平，能与人无障碍沟通交流的精怪。 第三种则是物灵，直白的说就是老物件成精。 这是最特殊、最五花八门的一个类别，甚至可说集上边两个类型的大成，既有精神力量与物品的结合，也有动植物转化过来的力量。 比方说某本鹿皮书里藏着骇人的秘密，夜晚自行点亮的油灯，隔壁某个国家有一把渴望饮血的刀等等。 顾云杰听得半信半疑，忍不住问：“为什么会这样？这些东西的……变异，就叫变异吧，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的？” “不清楚，但我们经过评估，认为还是受到那个异空间的影响。空间中的力量正在泄露，无声无息渗入这边，潜移默化影响着我们的世界，让一些生物、物品，包括精神本身都产生了改变。” 刘胜利脸色沉重：“那个异空间的位置，我们不知道；如何进出，我们也不知道；连那里边到底有什么东西，对我们的世界抱着什么想法，危险性到底多大……我们统统都不知道，但我们知道就在那里，它真实存在。” 这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就像你在自己家里安睡，一切看上去都很好，但你知道，就在这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地方，潜伏着一个匪徒，随时可能向你发动致命一击。 匪徒来无影去无踪，你不知他藏在哪里，不知他会如何攻击，只知道他无时不刻都盯着你，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剑。 “代行者联盟的成立，就是因为我们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能被动等待、被动接受，必须主动出击，寻找那个空间，那股力量的来源。”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开始我们也很忐忑，会有人相信吗？会有人响应吗？这世界上那么多国家，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冲突，你打过我，我骂过他，他又跟隔壁老三祖上有仇，盘根错节，一团乱麻！” “各家管各家事，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能够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猜测拧成一股绳吗？所以最开始，联盟成员不多，也没有向国外扩散成员。但很快就有人主动找到我们，反映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件，于是我们才知道，黑暗的星火在全世界蠢蠢欲动了。” 说到这里，刘胜利一挥拳头，满脸焦灼。 “那您是因为什么事情，成为大夏国联盟领袖的呢？” 顾云杰猜测，这里边一定有故事。 “我嘛……”刘胜利看着他，淡淡一笑：“30年前，5月5日，我是带队抵达雨雾村的救援队长。” “原来是您？！” 故事一下闭合起来，顾云杰恍然大悟：“原来您就是当年去村中救援的队长！” 当年正是刘胜利亲眼见证了村子覆灭的悲剧，也是他带人救起了唯一的幸存者小芙。 “是我。” 刘胜利缓缓点头：“那时我刚大专毕业，在长宁市下属的修雨县大桥镇挂职，雨雾村是镇上最偏远的一个村。那年月交通不便，通讯闭塞，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雨雾村的村民出现在镇上，都是正常的，所以一开始，根本没人想得到村里出了事。” “我记得很清楚，5月4号中午，有个人找上门来，说他要‘报案’，我准备带他去派出所，结果他说去过了，人家不接受，因为他既没有证据，也说不出个案情来。于是我问他什么情况，他说他跟雨雾村一个人约好，帮这人买20张去南方大深市的车票，票钱这个人给了他一半，还有一半，约好昨天下午见面拿票的时候给。” 20张去南方大深市的车票？ 顾云杰心头一动，他已猜到了这些车票的买家是谁。 是老黄！ 一定是从南方打工回来的老黄订的票，他准备在村里组织一个打工团，继续跟他去制衣厂干活儿。 第078章 幕后玩家 “20张长途汽车票，在那年头可不是一笔小钱。镇民等不到买家取票，急得团团转，又走不开，没办法一个人去村上找，于是过来诉苦。我告诉他不用慌，这边有电话，村委会也有电话，打个电话问问就行。” “然而电话打了好多个，雨雾村一直无人接听，我觉得不对劲，向主要领导汇报了情况。那时天色已擦黑，又开始下雨，一时间也组织不到足够的人手和车辆，于是直到第二天蒙蒙亮时，我才带着人出发。大约上午10点半，终于抵达了一片寂静的雨雾村……” 刘胜利长叹口气，摇头不语。 接下来的情景不用他讲述，顾云杰也已经见过了，宁静又充满活力的小村落一夜间失去了所有生命。 “……您当时怎么调查的呢？我听雪姨说，官方把原因定义为投毒。” “那是对外说的。事实上，就在我刚进村的时候，已明显感到不对劲，怎么形容呢……村里的空气很重、沉闷，像夏天马上要下大暴雨一样，不，比那还让人难受。地面好像在微微颤抖，但又没有地震，走在村子里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站不稳，而且……” 刘胜利眉头皱得死紧，咬牙切齿地描述，时间虽然已过去30年，那一天的恐惧还牢牢刻在他心里。 “而且心里很害怕，说不出来、没有原因的感到害怕，哪怕理性上明白都过去了，顶多是一点未散的余韵，但还是止不住的腿软。当时队里有两个年轻人，可能本来就胆小些，走了没几步就当场跪下，哭，发抖，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所有人都震惊绝望。” 顾云杰点头，脸色也有些难看，这应该是过度恐惧导致的身体失调。 在那股无形无质的力量压迫下，再加上看到村中诡异的惨状，心理脆弱点的人当场崩溃完全可能。 “打破这一切的还是小芙，我那会儿昏蒙蒙的，恍惚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做梦，怎么会全村人和牲口都这么没了呢？雨雾村到底发生了什么？走到村边时，突然发现有个女孩子滚在坡下，上去一看，她还有呼吸，赶紧叫人！ “这下所有人都振奋了，终于有一个活口！我们七手八脚地将她救起来，拆下一家的门板做了个担架，安排两个胆小的抬她下山，去镇上报告，让大部队赶紧来。我感觉心里终于镇定了，带人仔细查看村子……” “越看越胆战心惊，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我让人不许动村里的所有东西，等上边的人来了再一起调查。很快，更专业的人来了，级别更高的也来了，这件事很快转入保密程序，最初参与的人都被调走，只有我这个正规军留下来，一直干到现在。” 刘胜利打开话匣子，畅快淋漓地讲了一遍。 说完，他长舒口气，看着顾云杰道：“小顾啊，我原本以为雨雾村的事件要成为永远的秘密，没想到过去30年，它又被翻了出来，还是以游戏这种高度互动的形式……” “游戏的制作者是谁，您心里有眉目吗？”顾云杰很关心这点。 他很想暴打制作者一顿，这混蛋躲在幕后，恶意玩弄他人，多半还要搞更多阴谋。 “暂时没有，但啸月说联盟内部出叛徒，我很赞同，这人肯定是联盟一员，而且是资历很老、了解情况很多的那种！他心思深沉，多年前就开始布局，小芙进入联盟都是他的安排，他到现在肯定还在监督她。” 刘胜利摆摆手，说得斩钉截铁：“我回去就查，一定要把这只老鼠揪出来！” “刘叔，注意安全。”顾云杰提醒：“我们在游戏中经历的一切，明显超越了现有技术力，结合您刚才说的那些发现，我认为游戏制作人已深度接触到某些灵性存在，借用了这方面的力量，才能做出那个游戏。” “我明白，我会当心的，小顾你也谨慎点，你破了他的游戏，他恐怕已经注意到你了。” 顾云杰点头，这点他早有心理准备。 等手头的事空下来，他打算亲自去一趟雨雾村，在现实里再度探索这个村子，找到叶黄泉的档案并修复，关好松动的锁。 另外，如果可能……他还想再度进入灰暗空间查探。 李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精神力在空间中游荡了一年，知道不少当中的情况，自己先通过她了解，再真身进入，怎么说也会比上次有把握得多。 咚咚。 这时，有人敲响了备品室的门。 “领导，首都来人了，想跟您谈谈。” “知道了，我这就来。” 刘胜利起身朝门口走去，刚摸上门把手，又不放心地转回来，叮嘱顾云杰：“小顾，我这里事情多，先不跟你聊了，你回去休息一下，注意安全，晚些时候我看能不能找机会，带你和宁柏涛去探望李羽，她越早恢复，对我们帮助越大。” “好。” 顾云杰告辞出来，一名工作人员开车送他回到老街上的顾家修理铺。 顾明和李华两口子已跟着旅游团在海上漂，因此顾云杰也没必要回家住，反正日常生活用品铺子里有准备，凑合能过。 时间已是半夜三点，顾云杰历经大战，体力精力消耗都极大，这会儿却一点不觉得困倦，一种强烈的紧迫感鞭策着他，让他不愿有一分钟的虚度。 车上他沉默了一路，工作人员也不敢跟他闲聊，正好让他清理乱纷纷的脑子，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排个计划表出来。 第一重要的，当然是继续提升实力。 在脑中默默复盘今晚的战斗，顾云杰发现，今晚其实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女人出现前和出现后。 在那个光芒四射的女人出现前，怪物和顾云杰游戏里接触到的性质上差别不大，力量有高低而已，但在两个怪物融合，那女人出现后……好像完全不同了。 她有一种纯粹的，压倒性的力量，面对她，孙天霖根本发不出力，大招被一根手指头就顶了回去。 更重要的是，顾云杰隐约感到，那女人和怪物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她更像那两个怪物通过融合制造出的幻影，它们在借用甚至偷取她的力量，她脸上蒙着的东西就是证明。 七只眼睛的阴影浮现在她的“面纱”上，是否证明是阴影在操纵她行动呢？ “啧，那空间的秘密真多……” 甩甩头，顾云杰暂时压下猜测，掏出今晚收获的黑水晶。 今晚来袭的怪物贡献了三块黑水晶，品质都比较一般，最大的那块体积接近龙眼，小的只有瓜子那么点儿，顾云杰怀疑，再弱点的怪物恐怕只有一点渣子，就差用显微镜去找了。 最遗憾的，还是那个大家伙和长得跟毯子一样的怪物都没留下结晶，可能它们在融合过程中把结晶烧毁了，地上只留下几块残骸，分不清哪块是谁的。 第079章 捕猎 顾云杰收回思绪，先炼化了这几块水晶，将内部的能量全部用来淬炼自身。 默默吸收，运转淬星决，完成淬炼后，他看向自己现在的个人界面—— 品级：异人1级 体质：49 精神：49 灵性：27 心性：27 淬炼进度：骨骼13%、筋脉13%、脏腑11%、肌肉11%、气血9%、神思5%、心性5% 技能：无 这次，他选择了淬炼骨骼、脏腑和肌肉，筋脉和气血暂时没有动，同时提升了一点神思和心性。 通过今晚的战斗，感觉还是平衡发展更能满足需要，至少在达到异人满级之前，他都不准备“偏科”。 “咦？” 忽然，顾云杰感觉身体似乎有了一个小变化，不但力量、反应、协调性这些方面继续提升，更重要的是，感觉得自己脑子更清醒，思维也更敏捷、更通透了，有种茅塞顿开，眼前一片光明的感觉。 “难道……” 他起身在架子上找了找，摸出一本顾明时不时翻看的《高级机电工程讲义》。 这本书他自己也看过，但因为缺乏相应基础，看着就像面对晦涩难懂的天书，上面的字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看不懂了，很是头疼。 这会儿，他将这本《高级机电工程讲义》翻开，仔细阅读，发现自己竟然能看进去了，不仅能看进去，对看过的内容也能迅速理解消化！ 他的领悟力和学习能力都变强了！ 顾云杰大为惊喜，认真看了几章，翻到后边的习题，尝试做了几道，一对答案，居然全部正确！ 放下这本书，他又找出另外几本此前看不明白的专业书籍，都是顾明为了干好修理这门活计收集来的资料。 顾家老头子做事很认真、很踏实，也很想学习新知识，不断提高自己，但他的底子终究太差了，只是一个中专生，所以对这些专业书籍，也不过是看个皮毛，了解大概方向就行了，反正修理铺的客人们不会送什么高精尖的东西上门，他也不需要将太过专业的本事用到实践中。 顾云杰一本本翻看，如饥似渴地学习，感觉大脑就像一块海绵，不断吸收这些知识，牢牢记住，迅速融会贯通！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凌晨5点，顾云杰从书中抬起头，他已经把这几本理工科的专业书籍都啃完了，终于感觉到一丝疲惫。 但他并没有去休息，相反，他更想立刻冲出门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他发现了“神思”和“心性”这两个属性代表着什么。 所谓神思，应该指一个人的学习能力、接受能力，思维的敏捷和清晰程度，偏向于描绘“智商”这方面。 神思强大的人，学东西特别快，理解起来很轻松，记忆出众，思维清晰，能迅速掌握所学到的东西。 而心性，应该是指一个人的意志是否坚定，能否抵御外界的诱惑和迷惑，是否容易胆怯等等。 心性强大的人，意志十分坚定，不因外界刺激疑神疑鬼或自我暗示，目标明晰，行事果决，不论是想催眠他，或通过别的方式进行迷惑，往往都会被他抵抗。 顾云杰只在这两方面各提升了5%的淬炼度，就已感受到如此明显的效果，不得不让他惊喜。 看来，空间中的怪物想压制自己的精神，让自己失去斗志是不可能了。 刚想到这里，他心里忽而一动，走到窗前，看向西南方那片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暗影，想到了一件事。 要不要过去小小探个险，试验一下今天提升后的效果呢？ 略一思索，顾云杰决定去看看，趁着天还没亮，走一趟吧。 匆匆洗把脸，他背上背包，又拿了一把美工刀作防身工具，跳出窗户，就朝西南边奔去。 两条街外就是一片老小区，属于一个早已破产的国营大厂，七八年前就说要拆迁，跟住户们都谈好，一一搬走了，就等着开发重建。 结果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那一片的开发又临时停下来，到现在还没有动。 住户们去拆迁办问过，每一年都说快了快了，马上开发，但始终也没见着真章。到现在，大家都懒得去问了，反正过渡费照领，没有短少过一分钱。 顾家有一门亲戚就曾经住在那个小区，作为被拆迁的一员，他们如今在几公里外租房，盼着早点动工，乔迁新居。 当然，作为老街的资深住户，顾家和左右铺子的邻居们也聊过好几次关于那片的事情，顾云杰偶尔听一耳朵，发现说什么的都有，什么上边领导插手啊，开发商扯皮啊，手续卡住了啊，五花八门。 但到最后，这些表面上的说辞都会被一个神神秘秘的理由盖过去，成为大家心照不宣的终极答案—— 那小区不干净，闹鬼，没法拆。 “嘿嘿，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顾云杰跃过一道矮墙，兴致勃勃地跳进了废弃的小区。 要真是闹鬼，那再好不过，他就盼着能有这种东西来给自己送菜呢。 刘胜利说了，如今世上已出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什么幽魂、精怪、物灵……都是受灰暗空间力量的影响，被渗透后产生的变异。 这种变异程度还比较低，没有产生大规模现象，也没有造成明显的危害性，因此上边一直压着，普通百姓大体上都不知道。 顾云杰四下张望，小区里都是些六七层的老楼房，错落分布，大多都有30几年的历史了，见证着当年国营纺织厂的辉煌。 他落脚的地方是西边围墙，这会儿往深处走，空旷寂静的居住区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背包里，地煞指针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发出任何警示，看来这里并没有怪物盘踞。 顾云杰绕着小区走了两圈，没有任何发现，连流浪猫也没看到一只，正在他感觉非常无聊的时候，突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一道黑影从斜后方飘了过去！ 什么东西？！ 顾云杰猛地回头，盯着那方，他现在的五感比普通人犀利太多，能捕捉到无数被人忽视的细节。 刚才那道影子过去得无声无息，连一丝风都没有撩动，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顾云杰还是发现了它。 是幽魂？ 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他朝黑影飘过的地方跑过去，发现对面是一道黑漆漆的门洞，一幢废弃的七层楼矗立在他面前。 “躲进去了？” 他笑笑，大步朝前走，心里腾跃着捕猎的兴奋感。 第080章 幽魂 跨入门洞，更深沉的黑暗立刻包围过来。 顾云杰适应了两秒，等双眼能看清周围物件的轮廓后才继续前行。 来这处废弃小区并不是没事找事，他发现自己现在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能量不足。 淬星决能让他从星辰光芒中吸取灵力，但吸取效率是恒定的，至少到目前为止，顾云杰还没有出现吸收效率大幅提升的苗头。 而他从月光中吸取到的灵力非常稀薄，几乎可忽略不计。群星璀璨时，那些遥远的星光更等同于背景板，一点感觉也没有。 所以，顾云杰现在基本是从太阳光中吸收灵力，就算他整个白天都站在太阳底下，每天的吸收量总共就那么多，何况他根本不可能什么事不做，成天只晒太阳。 更重要的是灵力存不住，也不能存，得用掉，要么用于淬炼自身，要么用于修复身体损伤、恢复精力。 顾云杰发现，自己吸收灵力的速度已开始赶不上用的速度了，尤其像这次和怪物正面刚的情况，更是用得哗哗的。 补充灵力的方法当然有，就是怪物体内凝结的黑水晶，里边的能量精纯强大，是最好的选择。但怪物的出现本身就是随机事件，可遇不可求，几十年来也就出过两回，顾云杰想靠它们吃饱肚子，踩着怪物尸体提高修为，等于把致富希望寄托在中彩票上，不靠谱。 此外，他百分百肯定，灰暗空间中还有无数更强大的怪物存在，就自己现在这水平，万一遇到个厉害的出来，别说夺取水晶，都不够人家塞牙缝。 归根到底，还得自己再想办法。 刚才在三医院，他跟刘胜利谈了半晌，最大收获就是确定了“异变”的存在。 因为受灰暗空间中力量渗透的影响，整个世界范围内，此前被认为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一点点出现，虽然还没泛滥到普通人都能察觉的地步，但仔细找一找，应该还是能遇到的。 这些异变既然是在灰暗空间的影响下发生的，那么发生变异的东西，会不会也像那些怪物一样，能为自己提供相同性质的能量呢？ 带着这样的期待，他才来到了这个废旧小区。 往里边走了几步，顾云杰仔细观察这幢楼， 这是一幢老式的七层楼房，方方正正，带着典型的国营大厂家属楼风格。房子里没有电梯，就一道楼梯联通上下，一层两户，左右对门。 水电都断了，原有的住户也已都搬走，楼道里偶尔能看到两件杂物，冷冷清清，破破烂烂。 顾云杰在一楼左边那间房的门口停下来，门锁已坏，门户半掩着，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朝里边走去，发现这里有人居住的痕迹，墙角堆着两张破烂的被褥，地上丢着几根啃过的骨头，还有一个小煤炉放在阳台上，屋子里味道不是很好闻。 应该是附近的流浪汉在这里暂时居住，这个时间点，附近的生鲜批发市场正热火朝天，应该是去捡菜叶寻宝了。 他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黑影，房子里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于是退出来，顺着楼梯往上走。 顾云杰脚步放得很轻，呼吸也很平缓，尽量不惊动这楼里的一草一木。 由于是废弃的房子，早已疏于保养，系统不断跳出可修复的信息。 破烂的椅子：1 所需修复力：1.3 修复报酬：125元 奖励积分：0.5 …… 损坏的电暖气：1 所需修复力：1 修复报酬：96元 奖励积分：0.4 …… 破烂的玩具：2 所需修复力：1 修复报酬：85元 奖励积分：0.3 不修，统统不修。 顾云杰视而不见，仔细观察周围，寻找刚才一晃而过的黑影。 终于，在六楼右边那间屋子的门口，透过半开的大门，顾云杰看到客厅中漂浮着一道灰黑色的影子。 它的体积并不大，还不到半人高，整体像一根软绵绵的丝巾，静静悬在空中，应该就是刚刚看到的那家伙。 在它旁边，还有另一道稍大些的暗影，正在空中缓缓移动，载沉载浮。 顾云杰悄悄握住美工刀，靠近门边，朝屋内细看，就在这时，系统微微一闪，突然读出了客厅内的东西—— 失败的斩灵飞刀残片：1 所需修复力：75 修复报酬：2189元 奖励积分：55 咦？ 顾云杰一惊，瞪大双眼，这里竟然有一件能被修复的“神器”？！ 所需修复力高、奖励积分高，修复报酬却很低，正符合系统第二套估值系统的标准！没错，应该是一件超越常理的神物！ 可是……废弃的老小区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大感意外，不敢轻举妄动，继续观察屋内两道阴影的动向。 空中，两道影子悬浮着，存在感很薄弱，就像两道凝聚不散的青烟，风从破碎的窗户中吹来，它们也随之轻轻飘荡。 顾云杰看了好一阵，这两道阴影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顶多就是绕着客厅中央缓缓转圈，动作迟缓。 他判断，这两道影子应该就是刘胜利提过的“幽魂”，属于能量体的凝聚，看起来没什么智慧，也没有善恶意识。 思索片刻，他抬起手，尝试性地在门上敲了两下。 咚咚。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房中的幽魂一震，两道影子都停下来，缓缓朝窗户移动，似乎想逃走，但它们刚飘到窗边，又恋恋不舍地停下来，开始朝客厅中央飘。 咚咚。 顾云杰又敲了两下，两道幽魂赶紧又往窗户那里跑，这次它们停留在窗边，没舍得出去，但也不敢再往客厅中间飘逸，显出一种踯躅不前的状态。 还是两个胆小鬼。 顾云杰暗暗好笑，心里有了底，“吱嘎”一声推开已破的门扉，走进房内。 东边的天空浮现一抹鱼肚白，深沉浓黑的夜色开始转淡，两道幽魂朝暗影中缩了缩，本能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隐蔽起来，但它们还是没有离开房间，似乎对这里有一种眷恋之情。 确定它们很弱小，也没有主动害人的意识，顾云杰倒是放下心来，假装没看到它们，站在窗边朝外望去。 小区里一片寂静，看不到灯光，七八幢房屋有如沉默的巨人，巍然矗立。 他朝幽魂躲藏的位置不动声色的挪过去两步，轻轻抬起手，暗暗运转淬星决，掌心中顿时出现一股吸力，自动循着灵力的存在游走而去，扑向两道幽魂！ 顾云杰清晰地感觉到，虽然很弱，但这两道幽魂同样具备可被吸收的能量！ 第081章 斩灵飞刀 就在这时，两道幽魂似乎本能地感受到危机，却没有朝窗口方向躲避，而是飘向客厅中央，顾云杰跟上去，正要捕捉它们，忽然，两道幽魂一晃，扑向客厅地面，看不见了。 咦？ 顾云杰盯着它们消失的位置，正是系统刚刚提示可以修复的东西：失败的斩灵飞刀残片。 一块小小的，残缺不全的金属片静静躺在客厅地面上，似乎早已被人遗忘。 住户搬离时没有带走它。 顾云杰四下张望，想找出一些关于原住户的信息，可惜房子收拾得很干净，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完全看不出原来的住户是什么人。 按照刘胜利的说法，目前发现的幽魂都很低级，还没有诞生出智慧，只有一些最原始的本能，比如这两个，感知到消亡危机后便扑向残片，似乎这是能让它们安全的所在。 进来前，顾云杰就看到它们围绕着这块残片浮沉，难道这两个幽魂，是两股关于残片的执念吗？ 失败的斩灵飞刀残片：1 所需修复力：75 修复报酬：2189元 奖励积分：55 顾云杰盯着系统提示，考虑两秒，选择了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2189元，积分55！” 一瞬间，地上的金属片上闪过一阵光华，两道幽魂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和修复后的斩灵飞刀牢牢熔铸在一起，彻底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而这把失败的斩灵飞刀残片，也焕然一新，拥有了全新的模样。 顾云杰将修复后的斩灵飞刀拿起来，小小一片刀刃，只有半个巴掌大，刀身上流动着隐约的红光。 他感觉到刀中有一股灵力，同时，关于这件东西的使用方法出现在他意识中，仿佛它是由自己亲手铸就的一般。 斩灵飞刀自行腾空，依照使用者心意而动，随意驱策，来去自如，可斩肉身，可斩神魂。 还真是一把飞刀？ 顾云杰掂量了一下，慢慢放开手，刀刃果然停在半空中，微微颤动，似乎在等他发出指令。 “厉害……果然自行腾空。” 顾云杰一喜，绕着它走了几圈，跟着心思一动，吩咐：去窗边！ 唰—— 刀刃立刻飞向窗边，停在了顾云杰希望它停驻的位置。 太棒了！ 他再次下令：回来！ 刀刃一振，带起一道红光，眨眼间出现在顾云杰手边。 顾云杰很满意，一咬牙，发出一条带有危险性的指令：飞向我，停在我眼前一寸！ 眼前一花，刀刃稳稳停在他眉心前一寸。 “这……这可太实用了！” 顾云杰大喜，将刀捧在掌心里，爱不释手的抚摸、 这是今天最大的收获！有这把斩灵飞刀在，等于拥有了一个收发随心的刺客，战斗力可要上一个台阶了！ 正当他想把飞刀收起来的时候，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寒意，很轻，顾云杰却浑身一紧，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 什么东西？！ 他立刻看去，只见朦胧的晨光里，一道白茫茫的影子从外面爬上窗户，正在往屋里钻。 又是一道幽魂？！ 顾云杰一惊，手持美工刀摆出迎战姿势，斩灵飞刀感应到他的紧张，在空中微微颤动，随时准备飞出。 不过，顾云杰没有急着驱使它，仔细观察这个新出现的幽魂，它和融入飞刀中的两道一样，也是一股朦胧的暗影，但体型要大得多，好像一只大肉虫子，正努力通过窄小的窗户挤进来。 它没有五官，轮廓朦胧，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却给人一种强烈的烦恶感，比飞刀中那两个胆小鬼恶心得多。 随着它的进入，房中温度徐徐下降，顾云杰皮肤上浮出一层鸡皮疙瘩，突然明白小区好几年拆不动的原因在哪里了。 看它这痴肥的体态，多半成为幽魂的时间比两个胆小鬼早得多，从灰暗空间中沾染的力量也最多，怪不得成了小区一霸。 白色幽魂蠕动着，朝顾云杰缓缓压过来，它同样是没有智慧的能量体凝聚，驱动它前进的只有本能的贪婪。 顾云杰发现，它的目标是刚刚修复的斩灵飞刀。 是感应到它拥有的灵力，和熔铸其中的两道幽魂了吗？ “……还挺识货，可惜不能给你。” 一声低喝，顾云杰猛地出手，美工刀重重划过白色幽魂的轮廓！ “咦？” 还真没有实体，顾云杰微微一愣，他明明看到自己的刀锋划过了幽魂，手上却没有任何感觉，就像穿过了一层冰冷的雾气。 没有肉体，就不能直接伤到它。 幽魂的行动没有受阻，依然一点点压过来，靠近了斩灵飞刀，似乎想将它吞下去。 顾云杰突然想起来，斩灵飞刀的作用中有“可斩肉身，可斩神魂”的说明，是不是证明它也可以消灭幽魂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呢？ 心念闪动，顾云杰的意志已投射到飞刀上：斩！ 红光一颤，飞刀化为一道闪光，激射而出，瞬间已洞穿幽魂，将它斩成两段！ 白色幽魂的动作停滞，身躯颤抖，很快，轮廓变得模糊，化为几股白烟，被窗口吹过的晨风拨动，消散无形，它所蕴含的灵力也被顾云杰捕获吸收 “这就完蛋了？” 顾云杰惊喜之余，有一点点失望，太弱了吧， 转念一想又否决了，不，这个幽魂其实不弱，至少能骚扰得小区几年拆不下来。 应该说……是斩灵飞刀太强了！ 顾云杰站在窗边，环顾小区，天已开始亮起来，四周是废旧的家属楼，这间客厅也朴实空旷，不管怎么看都是普通民居，怎么会有斩灵飞刀这样的东西在呢？ 而且，刚才系统评估它的时候，说法是“失败的斩灵飞刀残片”，也就是说它之前是失败的，并没有发挥作用，在自己修复完成后，它才真正成为了斩灵飞刀，消灭了这个幽魂。 这么说，是有人制造了斩灵飞刀，只不过做失败了。 又回忆了一下飞刀中两道幽魂的举动，顾云杰突然觉得，它们之所以在自己出现时不逃向窗外，而是融入飞刀中，恐怕也因为它们感知到白色幽魂盘踞在小区里，出去更危险。 天亮了，顾云杰也不多留，将斩灵飞刀收入背包，离开了这栋废楼。 刚走出小区两步，他突然看见迎面来了个人，不由一怔。 “……如诚道长？” 第82章 锻造者 马路牙子上，东郊别墅见过的如诚道长正一步步走来。 “唔？”如诚也看到了顾云杰，笑着招呼：“顾先生，又见面了。” “您好，没想到在这里碰见。” 两人寒暄几句，顾云杰看他似乎想往小区里边走，道：“您要进去吗？这里已经废了好几年，没人住了。” “我知道。”如诚点头，叹了口气：“我来拜访一位同修，他以前就住这里。” 同修？以前？ 顾云杰来了兴趣，忍不住道：“我家铺子就在两条街外，很清楚这片的情况，这个小区是老国营第四纺织厂的家属院，十多年前就破产清算，拆迁搬离也有七八年，您还有同修住这里？” “以前住这里，好多年前的事了。顾先生不忙的话，可有兴趣陪我走一趟？咱们边走边聊。” “好。” 顾云杰跟上如诚，又朝小区内走去。 天色已亮，晨风吹拂，已数年无人居住的小区内听不见声响，只有那些破洞的窗户里，似乎还透出昔年烟火缭绕的红尘气。 两人朝小区南边走去，慢慢靠近了顾云杰刚刚呆过的那幢楼。 如诚停下脚步，站在单元门洞前，抬头看向高处，长叹口气：“时代变了……顾先生此前没接触过我们这些人吧？” “确实没有。” “嗯，不接触是好事，现代社会科学昌明，我们这种异类本就是极少数，何况这一行里鱼龙混杂，江湖骗子多，真才实学少，还有不少人挂羊头卖狗肉，半桶水的本事宣传得翻江倒海，打着幌子骗人骗钱，名声很多都臭了。” “您别这么说。”顾云杰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盯着自己刚刚离开的房间，心里已有一个猜测。 “您和您的同修可不是异类，是如今特别重要的人才，就像昨晚上刘叔说的，大变将至……不，大变其实已经开始了，我们在灵性方面缺了太多课，要向你们学习补课才对。” “顾先生对我们没有偏见，如诚老怀甚慰。” 他一指六楼，“那套房子里曾住着我一个同修，他醉心于炼器，就像现在一些研究者试图复制古籍上的菜谱、家私一样，他想炼制的，是传说中的一件上古神物。” “上古神物……斩灵飞刀吗？”顾云杰轻声问。 “咦？”如诚一怔，转头看着他，惊讶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驻：“你……顾先生如何得知？” “机缘巧合，意外得知，道长您先说这位同修的事。” 如诚也没追问，继续道：“我这位同修聪明又执着，认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做。重铸斩灵飞刀是他自小的愿望，这把神器记在典籍里，多年前就已损毁，只留下铸造方法。” “他的师门早已在历史中湮灭了，家中长辈继承了学问和典籍，一路传给他，算是家学。他一边学习，一边像普通人一样读书、工作、结婚，闲暇时研究这件事。” “他……应该没能成功复制出斩灵飞刀吧。”顾云杰想了想，问道。 “没有。” 如诚摇头，脸色有些黯然：“他们夫妻俩都是厂里的技术工，效益不好的时候办了内退，打算自谋出路。正好，他夫人有一门亲戚在大深市发展，因为去得比较早，已经站稳脚跟，开了家颇具规模的制衣厂，正需要他们这样的纺织技术人才，于是两人决定过去投奔。” “带着举家迁移，再也不回来的想法，两口子腾空了房屋，能处理的都处理掉了，收拾得干干净净。离去前他联系我，说想再试最后一次，不管成功与否都收手，以后也不搞了，好好工作，带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我知道，他心里有个疙瘩。当年就因为沉迷炼器，放弃了厂里的竞聘，本来有实力当技术主管的，结果错失机会。如果他当了主管，不但社会地位、人脉、经济收入都要上一个台阶，女儿有机会上好的初中，改制时还能顺势成为副厂长，不至于……” 说到这里，如诚自嘲的一笑：“我当时听他那么说，其实心里是不赞同的，我了解他的本事和品性，很看好他。如果他真不搞了，我们这些本来就不为人所知的少数派，就会再失去一位人才，但我不能强迫他继续啊，人家也要吃饭、要生活，要对老婆孩子负责，所以……只能说，时代变了。” 顾云杰完全理解，叹道：“我明白，您这位同修的选择没有所谓对错，所以，他在最后一次失败后，终于放弃炼器，举家南迁去了大深市吧。” “是的。” 如诚收回目光，踏入单元门，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走。 走到三楼拐角时，顾云杰轻声道：“道长，如今情况又不一样了，世界正在改变，你们这样的人才不会默默无名，相反，正是出来建功立业的时候，您同修这门炼器的本事应该很有价值吧。” 如诚点头，眼里有几点喜悦的光：“是啊，时代再次改变了，我们这些老古董又有了被擦亮灰尘，发光发热的机会，这也是我想来他这里看看的原因。虽然已人去楼空，但这栋老房子见证和承载了他多年的努力。” “您这次周游全国，拜访同修，也会去拜访他吗？” “不知道，他是明确跟我说过不再参与这些事的，或许他根本就不再关心，也不想听到这些，所以去不去见他，跟不跟他说这些，我心里还没有底。” 谈话间，两人已爬上六楼，站在了顾云杰方才出来的大门前。 门上的锁早已拆掉，顾云杰出来时将它拉得虚掩，如诚站在门前轻轻敲了几下，仿佛主人家还在屋里那样，又等了两三秒，才推门而入。 “老朋友，多年不见了。” 一声轻叹，如诚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目光四下移动，神色唏嘘。 果然是这家。 顾云杰也走进去，现在，他知道了斩灵飞刀的来龙去脉，也间接认识了神器最初的铸造者。 他陪着心绪起伏的如诚道长默默站了片刻，才问：“如诚道长，我是小辈，贸然揣测您的想法未免不尊重，但有句话我还是想说。” “说嘛，年轻人要大胆说话。”如诚笑笑：“我们修道人不拘小节，你也不要拘谨，想说什么就说。” “那我就直说了。”顾云杰道：“我觉得，您既然来看这位同修的老房子，心里肯定是想请他再度出山的，但他这几年日渐稳定，您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怕搅乱他平静的生活。但从大的角度讲，您认为他应该出来，现在到了所有人都站出来，群策群力的时候了。” 如诚目光微动，看着顾云杰，半是欣赏，半是叹服：“顾先生心思敏捷，体恤人情，更有超过同龄人的冷静成熟，令人刮目相看啊，不愧是刘胜利看重的人才。” “您过奖了。” “既然被你点破，老道我也不隐瞒，没错，我希望他重新出山！虽然斩灵飞刀没能重铸，但他在炼器方面的学识经验非常宝贵，他过去就炼成过几样东西，我那里现在还留着呢。” 说到这里，如诚面露难色，沉声道：“只是我还没想到该如何劝他，如今他在大深市的制衣厂当技术总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小日子。倾注了半生心血的斩灵飞刀没有成，让他心灰意冷，再不想碰这些东西了。” “要不，我帮您想个法子？” 顾云杰微微一笑，拉开背包，一把带着红光的小巧刀刃飞上半空，停在他肩头。 第83章 诱惑你出山 如诚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你这是……” 他声音颤抖，激动得调子都变了：“这，这难道就是……斩灵飞刀？” “不错，道长好眼力。” 顾云杰意念操纵斩灵飞刀，绕着两人上下起舞，好像一只红蝶，翩跹于这间空荡荡的小客厅中。 如诚激动不已，目光追逐着空中的嫣红流光，眼中水雾盈动：“没想到啊，传说中的斩灵飞刀真的出现了，还这么完整，这么……和典籍里描述的完全一样！” 片刻，他看向顾云杰，神色郑重：“顾先生，这飞刀你是如何得到的？” “在这里得到的。” 顾云杰指了指两人脚下的地面：“今天凌晨，我从三医院回到修理铺后，发现老街上有一道幽魂徘徊，追着它一路来到这里，结果发现客厅中还有一道幽魂……” 那两道幽魂，大概就是同修夫妻对斩灵飞刀强烈的执念，凝聚在这间屋子里，化作幽魂。 他将前因后果略作加工，坦言告诉如诚，只是隐去了斩杀那只白色幽魂的过程。 如诚连声称奇，虽然他已从刘胜利那里大略知道，顾云杰的能力是“修复”，但这般神妙的效果还是出乎他意料，这也让他对眼前的年轻人越发佩服，不知不觉中将他视为了可深交的对象。 “道长，您有这位同修的联系方式吗？” 顾云杰召唤斩灵飞刀停在两人身边 “有一个他的微信号，但也不怎么联系……”如诚不明白他的用意，“我不怎么会用这些科技产品，老古板了。” “您给斩灵飞刀拍两张照片，最好再拍段视频，直接给他发过去，其他什么也别说。相信我，这比您亲自上门，长篇大论，苦口婆心的劝他三天都有效。” “真的？！” 如诚一怔，跟着恍然大悟，急忙摸出手机，手忙脚乱地点开微信，翻到一个人。 “就他，张鹏举！小顾，你帮我看下，发视频是点哪里？” “别急，您还没拍呢……” …… 在顾云杰的帮助下，如诚道长很快把视频和照片都发了过去，紧张地等待回复。 看他老人家凝重的面色，顾云杰暗暗好笑，收起斩灵飞刀，陈竹在胸。 不到两分钟，如诚道长的电话响了，正是他的同修张鹏举！ 他接起来，看顾云杰一眼，干脆直接按了免提，一个激动的声音顿时响彻整间客厅——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你……死老头子，给我看的是什么东西？！” 如诚朝顾云杰发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满脸喜色，却还是拿腔拿调地回答：“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应该你比较熟吧……” “少废话，老实交代，斩灵飞刀是怎么回事？！” “还有，它怎么看起来已经认了主的样子，那年轻人是谁？！” “还有，你这段视频的背景明明就是我家老房子，你们在纺织厂家属区？！” …… 连珠炮似的问题不断抛过来，张鹏举声音激动，渐渐带上了一丝哽咽，最后终于变成了压抑的呜咽声。 两人恍惚听到，对面还传来两声惊讶的疑问，似乎有人看到了他的哭泣，围上来关心。 “总监，您这是怎么了？” “总监您没事吧？我……我马上去叫嫂子……” 滴滴。 张鹏举赶紧挂断电话，如诚这会儿学乖了，不用顾云杰再教，主动在微信上又发了两条信息过去—— 老张，时代变了，你的斩灵飞刀也成了，就别再躲着了。我明天飞来大深市找你，跟你好好聊一聊。 说完，他干脆利落的关了机，脸上意气风发！ 顾云杰朝他竖起大拇指，道长聪明！ 了却这件心事，如诚道长的表情明显更轻快了，顾云杰也替他高兴。 突然，两人的肚子不失时机地叫起来，发现都还没吃早饭。 顾云杰趁热打铁，提出带他吃附近地道的老馆子，千张包子、荷叶粥什么的都是一绝，听得老头子食指大动，连声催促赶紧走。 …… 坐在一家偏僻而整洁的老店内，两人边吃边聊起了眼下的事。 第一个话题，当然还是昨晚在东郊别墅那场袭击。 如诚已听刘胜利说了，几个年轻人击杀了几只怪物，都是从异空间里钻出来的。 “……老刘说，有件事很奇怪。” 如诚吞下一口包子，如有所思道：“他应该没跟你提，他其实不想走，想跟你们一起干，但他那个位置，不敢亲身涉险，你们懂的，所以他走了后，第一个想法是找支援，调点火力来，既然怪物能被冷兵器杀死，那热兵器也应该可以。” “结果不行啊……他发现那些怪物好像能制造出一层屏障，把整个别墅那块儿都罩进去了，别说冲进去，接近到边缘，就感觉头晕眼花，整个人昏沉沉的。” “这我也注意到了。”顾云杰点头道：“这种屏障，是否就是修行者所谓的结界呢？” “不好说。”如诚摇头：“结界基本属于传说中的东西，即便是我也无法制造，很难做出来，太难了，需要的力量强度太高。小顾，我跟你透个底，就目前而言，全世界范围内的修行者，不论哪门哪派，都还没有人能够公开做出结界。” “对于结界的描述，各家的典籍里都提到过，甚至有很具体的设置方法，比如各种法阵之类，或许在很久以前，各位前辈确实能做到设置结界，但我们不行了。” “真的没有任何人能做到吗？” 顾云杰感觉这不是个好消息，如果怪物都能轻易布下结界，人却完全没这本事，那就很吃亏了。 “或许有一家……”如诚犹豫片刻：“我这次打算拜访的一门修行者，就是传说中的阵法大师，去年和他们通信的时候，隐约提到他们在理论到实践的过程中有突破，可能成功实现了两个小型结界，范围……” 他左右看看，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大概包括了身前四张餐桌，还不到一个普通的房间大。 “应该就这么大一块吧。” 顾云杰点头，没再追问，这些技术上的事情他不太懂，如诚道长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还是等他老人家拜访过同修，收集了更多情况后再整体评估吧。 他倒是更担忧另一个问题。 思考片刻，顾云杰开了口：“道长，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 “说吧。” “如今全世界都出现了各种异变，虽然这种变化的幅度还很轻微，比如幽魂都还没有智慧和意识，力量也不算太强，可如果这种异变持续下去，变得更明显、更剧烈，对生灵和物品的影响更大，甚至诞生出一些想都想不到的强大生物的话，那我们人类，还能继续保持现在的优势地位吗？” 第084章 再见李羽 补眠的顾云杰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睁开双眼，他扫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3点半。 来电人是刘胜利，声音有听着些疲惫，开门见山告诉他：老罗正带着宁柏涛往顾家修理铺来，接上他之后，一起去疗养院见李羽，准备着手调理她的精神状态。 顾云杰匆匆起身，收拾背包下了楼。 早上和如诚道长用完早饭后，两人就告别了。如诚直接去了机场，他则回到修理铺，洗澡睡觉，补充这两天过度消耗的体力和精力。 门口，隔壁便利店的周阿姨看他开门出来，关切地上前聊了两句，犹豫道：“小顾，你这两天好像没怎么开铺子……” 周阿姨的潜台词，顾云杰听懂了，应该是担忧自己不务正业，整天想着玩，连家里生意都不做了。 毕竟，这段时间父母出门旅游，没人管他，周阿姨作为看着他长大的老邻居，提点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放心，周阿姨，我在朋友家帮他们上门维修呢，都是大件，不好搬过来。” “哦，哦，这样好，这样好。” 周阿姨立刻转忧为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着她朴实亲切的面容，顾云杰心里浮出一丝忧虑。在早餐店里，跟如诚道长的对话又在他脑中回荡。 如果异变持续、加深，各种强大的生物和物品纷纷现世……到那个时候，人类还能保持优势地位吗？ 答案顾云杰不知道，如诚道长也不知道，但他们都明白，即便真有这种情况出现，他们也只能迎难而上，努力开辟生机。 他抬起头，看看顾家修理铺的招牌，又看看周阿姨的便利店，再看向旁边的茶楼、小饭馆…… 老街上的铺子五花八门，顺着这条熟悉的马路向外延伸，和远处已变得模糊的居民小区连成一体。再过去有一所小学，周围矗立着不少课外培训班，然后是电影院、商场、机关单位、居住区…… 而在他看不见，也从未去过的地方，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城市，生活着数十亿人。 这是人类社会多年发展建设的成果，更是整个人类文明的具现。 如果有一天…… 滴滴。 一声喇叭响，将顾云杰拉回现实，老罗的车已经到了，朝他一招手：“上车。” …… 疗养院内依然安静，三人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来到李羽病房外，她正在沉睡中。 站在观察室里看了片刻，宁柏涛合起手里的文件夹，那是李羽的个人资料。他朝顾云杰和老罗道：“我认为，咱们现在不能操之过急，她情况太严重了，身体又差，稍有刺激都会造成严重后果。” “我同意。” 顾云杰点头，虽然他很想立刻知道李羽全部的见闻，但他也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李羽现在半死不活，宁可一点点来，太急切只会让情况变得糟糕。 “那得多久？”老罗眉头紧皱，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似乎比两人都更急迫。 “这没法说，尽力吧。”宁柏涛坚持他的专业立场：“知道罗部长急，客观上咱们也等不起，但还是要在李羽身心能够承受的前提下……” 刚说到这里，病床上的李羽忽然一动，猛地睁开双眼，整个人一下弹了起来！ “啊！” 一声尖叫，李羽从梦中惊醒，惶惶不安地四下看去，似乎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看到熟悉的病房，她稍稍安定，依然喘个不停。 顾云杰下小声对医生道：“我去看看她。” 得到同意后，他打开暗门，走入李羽的病房中。监控室里，宁柏涛和老罗都站起来，神色紧张地看向内部，医护人员也做好了随时冲进去的准备。 顾云杰摸摸耳朵，打开隐蔽的耳机，这是宁柏涛交给他的，方便他在跟李羽接触时，随时听到这位心理学权威的建议。 “李羽，你好。”顾云杰在病房中央站定，朝她露出亲切的笑容：“我又来看你了，还记得我吧？” 李羽盯着他，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我刚才就来了，看你在午睡就没打扰，等你醒了才进来的，你……做噩梦了吗？” 李羽浑身一震，肩头紧绷，下意思地往后缩了缩。 “慢点。”宁柏涛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别提噩梦的事，不要让她回忆刚才的噩梦，那会增加她的恐惧和紧张。” 顾云杰赶紧换了话题：“我之前就说过还要来看你的，没失言吧，你今天怎么样？”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小心靠近李羽的病床，然后在她床尾轻轻坐了下来。 李羽没有反对，也没有露出太害怕的模样，相反，在他坐下之后，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肩膀慢慢垮下来。 “可以跟她随便聊点什么，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宁柏涛再次建议。 聊点什么…… 顾云杰还真不知道该跟她聊什么，聊什么好像都避不开那些让她恐惧紧张的东西。 就在他犹豫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李羽小声打破了沉默。 “你……不怕它们吗？” 顾云杰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她说的“它们”是什么，灰暗空间中的怪物！ “不怕。”他笑笑，“我还跟它们打过不止一次呢，都赢了。” 李羽目光闪动，半信半疑。 顾云杰接着道：“上次我就跟你说，你徘徊的那个地方我也去过，我们在同一个地方，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都一样，无边无际的灰色，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还有……” “啧，这小子还真能信口瞎编，哄女孩子一把好手啊。” 老罗按了按耳机，小声嗤笑，以为他这都是临场发挥，安抚李羽的。 宁柏涛的眉头却一点点皱起来，神色严肃，一言不发。 医护人员站在旁边，他们没有佩戴耳机坚挺，不知道顾云杰在跟李羽说什么，但看他已坐在了李羽床位，李羽却没有过激举动，都暗暗松一口气。 “当然，我在那边的时间比你短得多，很多地方都没去过，不如你了解得深入，所以……” “你……你真的不怕它们？” 李羽突然打断他，又急切地问了一遍。 顾云杰看着她惊恐的双眼，这双眼睛本应该很漂亮，明亮、清澈，浓长的睫毛为它覆上一层含笑的影子。 但现在，这双眼睛里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疲惫，李羽已被这一年的精神流浪折磨得连眼泪都干涸了。 “……真的不用怕。” 顾云杰放低声音，缓缓道：“毕竟，怕也没有用，它们并不会因为我们害怕就放过我们。” 第085章 打破心防 怕也没有用…… 李羽怔怔盯着他，好几秒钟后，小声重复了一遍：“怕也没有用……” 她蜷缩身躯，拉起被子紧紧裹着自己，仿佛自言自语的道：“可我打不过它们，它们追我，要把我撕碎，我不知跑了多久，它们又渐渐不见了，我找不到出去的地方，拼命找，拼命找……累到晕过去之后，才能醒来回到这里……” 她声音很低，细碎得令人心疼，顾云杰听得不是滋味，想安慰她，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就李羽这一年的遭遇而言，不管怎么安慰她，都显得苍白无力。 想了想，顾云杰换个话题：“你写的那些记录我已修复，看到了上边的内容，都……很神奇，全部是你亲自去过的地方吗？” 李羽一愣：“……你都看了？” “当然。比如你说有一次在雾气弥漫的荒原上，看到不远处有什么在发光，走近发现是一座金色的宫殿，雾海缭绕，将它的模样遮蔽，你在旁边等了很久，才趁着雾气稀薄的片刻溜了进去，然后……” “别……不要说！” 李羽一下弹起来，捂住顾云杰的嘴，满脸惊恐：“不要说，不能说这些……我，我怕……” 她浑身发抖，目光在房间中狂乱地移动，仿佛两人身边潜藏着无比恐怖的存在，随时会将她消灭。 顾云杰一怔，她这反应……可不像是仅仅害怕灰暗空间而已。 略一思索，他大胆伸出手，轻轻盖在李羽枯瘦冰凉的手背上，掌心里的温度传递过去。 李羽一惊，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顾云杰却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握在掌中，给她暖着，柔声安慰：“别怕，这里很安全，它们伤害不了你。” “不，不……你不知道……” 李羽连连摇头，语无伦次。 “我知道。” 顾云杰看着她的眼睛，语速放得很慢，但语调很肯定：“你这么害怕，其实有两方面原因，对吗？一方面，你怕那些怪物，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只能留在那边，但偶尔，它们也能突破空间屏障来到我们的世界，而你预见了它们的到来。” 李羽惊呆了，目不转睛看着他。 “第二个方面更让你害怕……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在现实世界里有人正跟它们合作，借用它们的力量，甚至……想彻底打开两个空间的门户，让这些怪物通行无阻地杀过来？” 顾云杰压低声音，几乎贴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 说完，他将李羽往前一拉，直接压到自己怀里，防止她因过度激动受伤。 “啊，啊——！” 果然，李羽瞬间狂躁起来，拼命嘶吼，拳打脚踢，想要挣脱顾云杰的控制，她脸上又一次露出了撕毁画作时的癫狂，整个人仿佛被恐惧完全吞噬！ “别怕，别怕，我保护你，有我在！” 顾云杰抱紧她，在她耳边不断安慰，耳机里，传来宁柏涛和老罗担忧的喊声—— “小顾，什么情况？！” “她又失控了！” “你快放开她，她要是跟上次一样咬你怎么办？！她现在一扭头就能咬穿你脖子！” “医生，快进去，拿镇静剂进去！” 顾云杰眉头一皱，朝外边一声大喝：“别进来！” 这一声宛如雷霆，不但老罗等人被震住了，躁动不安的李羽也一下停了动作，好似一无生命的尊塑像。 顾云杰一怔，突然发现她连呼吸都停顿了，整个人完全僵硬，赶紧松开手，将她平放在床上，凭借粗浅的急救知识帮她按压胸膛，恢复呼吸。 几秒钟后。 “咳，咳咳——” 李羽一下回过气来，大口大口的喘着，再没有力气挣扎。 “别激动，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顾云杰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面抚着她背脊帮她顺气，一面道：“很多事情你害怕被人知道，怕泄露这些秘密后会被它们杀死，但至少对我而言，那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不是你告诉我的，跟你没关系。” 李羽眉头动动，喘息着低声道：“我没……我只是不想连累其他人，那里、那些东西有多可怕，平常人想都想不到。” “我知道，我亲眼看到过。李羽，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些信息不会害人，相反，它们太重要了，能够救成千上万的人。” 李羽没说话，默默靠在他胸前，半晌，幽幽问了一句：“你……你能把我救出来吗？” “我尽力。”顾云杰顿了顿，郑重承诺：“我会尽全力寻找你那一半精神，并带出来，但这需要你协助。” “你应该很清楚，那个空间非常大，无边无际，我不知道你在哪个位置，如何定位，周围是什么情况，你至少得告诉我这些吧，不然大海捞针，真的很难。” “……我告诉你。” 李羽缓缓抬起头，脸上是决然的表情，无数次的反复挣扎，无数次的逃避躲藏，终于在这个男人面前破碎了。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顾云杰一阵欣喜，耳机里，老罗如释重负地大喊一声，宁柏涛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撬开了李羽的心防，她愿意说了！ 但就在这时，顾云杰做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决定，他突然打住了李羽的话。 “等等，别急着把一切都说出来，我怕你承受不住。” “啊？”李羽大感意外，心头一热，这人……他好像不只为探听消息，是真的在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安全第一，一定要在李羽身心能够承受的前提下进行，这点顾云杰一直牢牢记得。 他很清楚，那些怪物有不少能影响人的心神，空间本身的力量又和现实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重要的是，空间中力量正在泄露，对现实世界产生浸染和，导致世界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幽魂、物灵、精怪等等。 如果说，连没有去过那边的生灵和物品都开始异变，在当中徘徊良久的李羽，她的精神有没有受到监控或牵引呢？ 如果她一下说太多，怪物会不会感知到，直接消灭她滞留在灰暗空间中的那一半意志？ 顾云杰现在还不能冒这个险。 “李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只回答是或者不是，也可以拒绝回答。你同意的话，我就开始问了。” 李羽考虑两秒，点了点头。 于是，顾云杰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在那个空间中见到过类似‘锁’的东西？” 第086章 深渊 锁。 在老档案馆的地下层，顾云杰第一次进入灰暗空间，就是因为地煞之钥在阴差阳错下，打开了连接两个空间的“锁”。 这些锁本由叶黄泉看守，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力量不断削弱，现在应该已濒临崩溃了。自己修复了老档案馆的叶黄泉档案，等于加固了锁，应该还剩5张档案需要修复，才能保证空间通道万无一失。 如果他猜得没错，一共应该有6把“锁”，对应七只眼睛的阴影身上，其中的六只眼。 至于那一只竖着的巨大眼睛代表什么，顾云杰还不明白。 老档案馆地下一把，雨雾村一把，还剩下4把锁不知位于什么地方，李羽会不会见过其中的一些呢？ “锁……” 李羽变色变了变，想片刻，低声道：“好像见过……空中，有光形成锁的轮廓，很古朴的样式。” “没错，就是这个！”顾云杰一喜：“你见过多少？” “……三把。” “都在什么地方？” 李羽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看到过其中一把打开。” 打开？！ 顾云杰吃了一惊，难道她正好看到了自己在老档案馆的那次？ “当时什么情况，说说看。” “当时……应该是半年前了。” 一听到这，顾云杰心里猛地一沉，半年前？！ 不是老档案馆那次，而是更早！ 更早之前，就有人开了锁，用什么方法打开的？莫非还存在其他的地煞之钥？或者这把锁已经坏了？ “我不记得具体哪天了，我又逃过一波怪物的追赶，漫无目的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看到前面有光，赶紧跑过去。” “那边有一些丘陵，我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发现空中出现了一把锁的样子，很快，有个怪物从远方奔来，奔向那把锁。” “等等。”顾云杰打断她：“那个怪物是跑过来的吗？它长什么模样？身上有没有……七只眼睛的图样？” 一听这话，李羽瞬间脸色煞白，似乎非常害怕“七只眼睛”这个形容。 她缩起肩膀，连连摇头：“不，不是它，不是那个大怪物……它、它……” “别怕，别怕。” 发现她又有抓狂的趋势，顾云杰赶紧安抚，还是太急了吗。 几分钟后，李羽慢慢冷静下来，咬牙道：“不是那个大怪物，那个东西……它是空间中最强大的存在，所有的怪物都受它控制，听它的命令。” 果然如此！ 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是灰暗空间中的王者，只有叶黄泉能压制它，自己上次贸然闯入，惊动了它，让它从雾海中现身了。 “但是……” 李羽惊弓之鸟般的声音幽幽响起，她猛地一挣，抬高身体，附在顾云杰耳边，哑声道：“但还有一个比它更厉害的在下面。” 什么？！ 还有更厉害的？ 在下面……什么下面？ 顾云杰惊呆了，正当他想发问，李羽突然再次靠近，把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 就在两人肌肤碰触的刹那，顾云杰脑中骤然爆出一个画面—— 灰暗，无边无际的灰暗。 雾海在空中流动，浓稠、沉重，让人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脚下踩着细碎的灰色砂砾，头顶是暗云汹涌的天空，透过雾海流动的间隙，偶尔能看到旋涡般沉重的浅灰色云层，它们疯狂扭转、舞动，惨白的雷光在当中发出嘶吼。 突然，顾云杰视线前方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雾海似乎触到边界，猛地后退，露出了前面的世界。 顾云杰发现，自己已站在了一处高绝的“断崖”边，再往前几步，就是万丈深渊！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威压向他压过来，和这股威势相比，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突然显得渺小——它依然是可怕的，像雾海中一座移动的岛屿，但现在，下方却有一整片大陆！ 悬崖下边……有东西！ 这个念头出现在顾云杰脑中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开始往前挪动，仿佛失去了自控力，不由自主地走向悬崖，走向深渊！ 停下！ 停下！ 他疯狂挣扎，命令自己停下来，身体却不听使唤，木然地往前移动。 此刻，他终于完全走出了雾海的边界，身边一丝浓雾也没有，眼前一片清朗，第一次将这个空间中的场景看得纤毫毕现！ 这是……超大火山口？！ 顾云杰震惊得不能自己，甚至忘记自己正在走向灭亡！ 他看到了什么？ “悬崖”原来并不是悬崖，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边缘，自己站在它上方，比一只蚂蚁还渺小。 停下！ 顾云杰猛地恢复意识，感觉自己站在了地狱的门槛上！ 他脑中突然迸出一个想法：自己不受控制地往这道深渊走去，就像渺小的尘埃受到巨大物体的引力吸附一样！ 巨大的存在并没有主动捕获尘埃的意识，但它实在太强大了，光是自身的引力效应，就足以让无数弱小的尘埃飞蛾扑火般朝它而去，在奔向它的过程中粉身碎骨！ 顾云杰突然意识到，牵动自己身体的，正是深渊中那个“东西”具有的力量。 自己太弱小，而它实在太强大，两者间的差距已到了不可估量、不可计算的程度，自己连直面它的能力都没有，就会被它吸附，然后彻底粉碎—— 这，这就是李羽当初经历的一切吗？！ 李羽说的比七只眼睛更恐怖、更强大的东西，就是这巨大空洞中的存在吗？！ 顾云杰身体往前倾，他的脚步已越过火山口的顶端，开始往内部倒下去，下一秒，他就会被巨大无比的威压完全撕碎！ 豁出去了！ 电光火石间，顾云杰瞪大双眼，就算顷刻便死，他也要朝地狱深处看一眼，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暗，无边的黑暗。 没有方向，没有时间，远近高低失去了意义，过去未来不复存在。 这是…… “……宇宙？” 顾云杰喃喃自语，他看到深渊的最底层，闪动着无数璀璨的星光。 就在这亦真亦幻瞬间之后，顾云杰眼前突然一花，这片深渊似乎动了一下，就像有人朝他眨了眨眼。 紧接着，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庞大力量从当中升起，它无比强大，像暴烈的龙卷风，足以摧枯拉朽，横扫它路径上的一切，但它并没有伤到顾云杰。 因为他实在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 即使最猛烈的龙卷风，也不会把一丝已足够细碎的羽毛碾得更碎。 顾云杰飞了出去，飞入雾海中，飘飘荡荡，身周烟云聚散，分不清刚刚是自己的幻觉，抑或一场迷梦。 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脑中画面已消失了，身边依然是瑟瑟发抖的李羽。 “这……就是你曾经历过的吗？” 第087章 第三把锁 顾云杰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身上全是冷汗。 刚才，他亲身感受了李羽的一段经历，见识了她在这一年游荡中所见过的最大恐怖。 深渊……无可形容的强大力量…… 李羽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但顾云杰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了一句话：真的很可怕，对吧？ “对，很可怕，这一年苦了你了。” 顾云杰摸摸她的头，她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只夹着尾巴的小狗。 “先歇口气，你也休息下。” 顾云杰走到饮水机旁，给两人倒上热水，春末夏初的天气，他竟然手脚冰凉，差点拿不稳一个小小的水杯。 李羽慢慢喝着水，看看顾云杰，突然抿嘴一笑。 “你笑什么？” “我笑……终于有人知道我的感受了。” “你……我猜你以前胆子肯定挺大的。” 顾云杰哭笑不得，她这是在捉弄自己吗？故意让自己看见那道深渊，体会她的经历，也顺便吓唬吓唬自己。 直接沉浸其中，完全取代李羽本人去重温那一切。 恐怖得超出了人类承受的极限。 “你既然能以这种方式跟人分享你的见闻，为什么之前不对医生们用呢？只要用一次，就能证明你是对的，能够洗脱疯子的名声，还能……” 顾云杰没继续往下说，他能猜到，如果李羽提早展露这种本领，肯定会被刘胜利注意到，甚至收入麾下，就像孙天霖那样。 但李羽身体和精神的条件都太差了，还真不适合像孙天霖那样在一线战斗。 “不行。”李羽摇头：“我只能用一次。那个阴影，七只眼睛，它发现我滞留在那边，找不到回来的路后，有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给了我这个能力，用它的话说，一次机会，让另一个人也享受到绝大恐怖的美妙。” “什么？”顾云杰一愣：“它给了你一次和别人分享见闻的机会？” “嗯。”李羽认真的点头：“只能用一次，所以我不能随便跟人分享。” “现在选中我了……” 顾云杰点点头，李羽的选择不奇怪，自己毕竟是第一个跟她有相同经历，得到她信任的人。 “小顾，小顾。” 突然，耳机中传来老罗焦急的声音：“你怎么样？不要紧吧，刚才你一下子呆住了，这边监测到你的血压、心跳骤然升高，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就像突然陷入极大的恐惧中。” “我没事……”顾云杰看一眼李羽，低声道：“待会儿出来说，我再跟她聊两句。” 老罗给的耳机兼具了健康检测的功能，这也是给顾云杰多一层保障。 李羽放下水杯，小声道：“我有点累，跟你说一下三把锁的事情，就得睡觉了。” “你睡着后，不又得去那边了？” 她点点头，脸上有畏惧和不舍，显然并不愿陷入沉睡，但她的身体不允许她继续清醒下去了。 “这一年中，我见过三把锁。其中一把就在前几天，那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不远处，我很怕它，不敢靠近，远远的躲开。结果没多久，突然发生了天崩地裂的震动，我看到阴影居然躲进了雾海深处，它好像很生气，但又没办法，就骂了一句滚出去。” 这是自己在老档案馆那次！ 顾云杰又惊又喜，原来那次李羽就在附近，她看到了！ “你就是在之后看到那把锁的吗？” “嗯，变故发生后，我匆匆跑过去，结果只来得及看到一点光，构成了锁的轮廓，瞬间就消散了。” 那你也没看到我了…… 顾云杰失笑，他要是再多留几秒，没准就能跟李羽见面了。 “你还记得那个位置在异空间的哪里吗？” “有点印象……这次去我可以找找。” “那第二把锁呢？” “第二把锁很多年前就松动了，我看到过怪物通过缝隙挤出去，但我不敢靠近，只偷看到一些外面的情景，好像是个荒废的村子……” “雨雾村？！” 没错，肯定是雨雾村！李羽见到的第二把锁，正是30年前已毁灭的雨雾村！ “第三把呢？” “第三把……” 李羽脸色沉下来，咬着嘴唇想了片刻，才道：“第三把……我怀疑有人控制了它。” “控制？”顾云杰一惊，赶紧回到她旁边坐下，安抚地轻拍她肩膀：“慢慢说，不急。” 李羽道：“这把锁我是见得最多的，就是刚才我说有个怪物奔过来的那片丘陵，我感觉它和锁外面的人应该认识，而锁打开的时间也最长、最稳定。” “我……我有一次看到那把锁打开了足足好几分钟，有怪物穿过它来到了我们的世界，而在撕开的空间里，我看到了把锁对面，也就是我们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那是一所庭院……” 李羽说到这里，突然警惕地停下来，不敢再说，走到窗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对折起来的纸，塞到顾云杰手里。 “我画下来了，这是我唯一没有撕碎的一张画，给你。” 顾云杰看着她，微微动容，他知道李羽不撕毁画，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心里承受了多大的恐惧。 “上次你来过后，我……我感觉看到了希望，终于有人跟我一样，也在那里停留过，我……我这次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撕毁它……” 她一边说，眼皮一边下坠，身体也往下滑，顾云杰还没来得及把她扶回床上，她就已陷入了沉睡。 暗门打开，医护人员走进来，熟练地把李羽抬上床，盖好被子，跟着给她挂上葡萄糖，补充营养。 主任医师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长叹道：“不容易啊，顾先生，这是她第二次见你，也是她第一次没有发疯，你还真是她的灵丹妙药。” “小顾，怎么样，问出东西了吗？”老罗低声问。 顾云杰点头：“收获很大，都是很重要的消息。” 他展开李羽给的纸，发现这是一幅画，画中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一处庭院。 占地广阔，建筑大气精美，典型的大夏国传统民居风格，几株垂柳立在院中，一花一草都打理得非常好，可以看出主人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 就在画面边缘，隐约站着一个人的背影。 “老罗，请你那边赶快查一下，这是谁家的房子。” 终于有线索了，第三把锁！ 有人捷足先登，至少在半年前就能够自由开启这把锁，与灰暗空间中的怪物暗通款曲。 这个人会是谁呢？ 顾云杰脑中只有一个答案：小芙的资助者，村民游戏的制作人！ 第088章 路遇 离开疗养院，顾云杰在离家两个路口的位置下了车，背包里揣着一袋零碎的纸，都是被李羽撕毁的画作。 她前后画过不少图，但最初的那批医生们没有重视，当成普通纸屑扔掉了，如今他手里的就是李羽剩下的全部图画。 他还是选择带回去修复，从中应该能窥见很多李羽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老罗这次没再请示李老，大手一挥，同意，尽快完成。 几天没回家了，顾云杰决定先回去拿点东西，走到附近一条小街上时，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骑着小三轮车的孩子摔倒在地，“哇”一声哭起来。 谁家孩子？怎么没个大人看着？ 顾云杰赶紧上去，将这个只有3、4岁的小姑娘扶起来，又把她的车也拉起来。 这时，他看到了这辆玩具小三轮的信息—— 连接轴损坏的玩具三轮车：1 所需修复力：4 修复报酬：521元 奖励积分：2 原来轴坏了，怪不得她骑得歪歪扭扭，一个平地摔就下去了。 “别哭，小妹妹，你家里人呢？” 小街上左右都看不见人，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哇，哇……车车坏……妈妈不信……哇……痛。” 她一边哭，一边弯下身子去摸膝盖，两边的膝头上都破了皮，正往外渗血。顾云杰拿出纸巾，给她轻轻擦着，又哄了两句。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修复能力只能对“物件”起作用，所有拥有生命的东西，不论是人、动物还是植物，他都无法进行治愈和修复。所以，现在面对小姑娘破了皮的膝盖，哪怕她疼得哇哇哭，也是无计可施。 只能……帮她把车修一修了。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521元，积分2！” 心念转动间，顾云杰修好了三轮车，朝小姑娘道：“来，大哥哥把车给你修好了，你看看，别哭了。” “呜呜，我……谢谢叔叔。” 一听说车修好，小姑娘的哭声立刻小了，睁圆了眼睛看看，又爬上车去，发现真的好了，破涕为笑。 “小燕，小燕！” 这时，不远处一家药店里，一个女人匆匆奔出来，她两只手各提着一个满当当的大包，左边装着肉、菜等食物，右边是各种文档资料，看着都很重。 几步远的距离，就把她跑了个气喘吁吁。 “小燕！”她跑到孩子身边，又急又怒，大声道：“你怎么能乱跑呢？！不是跟你说了吗，妈妈不舒服，在药店买点药，叫你就在门口等着，你怎么……” “呜……哇！” 小姑娘受母亲责骂，又大声哭起来，脸涨得通红，看着十分可怜。 “你……” 突然，女人注意到孩子身上衣服有点脏，膝盖也破了皮，不由一愣，跟着眼圈儿一红，未说完的话都堵在嗓子里。 “你别骂她了。”顾云杰忍不住劝道：“她刚刚摔了一跤，这车不好骑。” 女人注意到他，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是你把我女儿推倒的？！” “我？”顾云杰一愣，这是想讹自己不成？ “你对我女儿做什么？！” 女人柳眉倒竖，一脸怒容，清丽的面庞扭曲，像压抑了许久的火山骤然喷发，喘着粗气，扔下两个大袋子，就朝顾云杰扑来—— “你冷静点，不是我。” 顾云杰闪身让过，她顿时失了准头，朝前扑倒，眼看要摔，小燕吓得连声尖叫！ “妈妈——” 顾云杰暗叹，知道她关心则乱，并不是真对自己有多大的恶意，于是也不忍心看她摔个狗吃屎，一把抓住她手臂，将她身子带了回来。 “姐姐，你冷静点，我没伤害你女儿，她骑车摔倒了，我这刚刚把她扶起来。” 女人虚惊一场，惊魂未定，看着顾云杰的目光有些古怪。 “你……不是你把我女儿弄伤的？” “妈妈，不是叔叔……是车车坏，把我摔倒了，大哥哥扶我起来，还给我修好小车车……” 小燕过来，怯生生地拉住她的手。 女人微微动容，想自己刚才一时冲动，红着眼眶朝顾云杰道歉：“对……对不起，我误会了，我有点发烧，情绪也不太好，抱歉。” “没事，没什么。” 顾云杰也打量她，30出头的年纪，长得很秀丽，本应该也是个美人。可她似乎过得很辛苦，一脸憔悴，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头发简单地在脑后绑了个马尾，经过刚才的奔跑和激动，都有点乱了。 “那……那就多谢你了，小燕，走，回家。” 说完，她反身去提那两包东西，不知是不是刚才这阵激动让她的身体更疲惫，吃力地提起一袋后，再想提另一袋，试了两下却都没能提起来。 “我帮你拿吧。” 顾云杰上前，一手拎起地上的袋子，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把那袋也接了过去。 “你们应该住的不远，我帮你们拿回去，带路吧。” “你……”女人这下真的吃惊了，看看顾云杰，又看看女儿，似乎不知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 “妈妈，大哥哥是好人，你在生病，就不要提了。” 女人眼中浮起泪光，朝他点点头：“谢谢了，请问您贵姓，怎么称呼……” ……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起来，很快顾云杰知道，女人叫尚思芸，就住在100多米外的小区里，这周连着加了几天班，又要带孩子、照顾老人，劳累过度发起了烧，可手头的项目正好到关键时候，没法请假，就打算在药店买点药先对付着，等周末再去医院挂水。 确实挺辛苦的，这种时候难免情绪失控，顾云杰完全不介意她刚才的咆哮。 “就你一个人照顾全家吗？” 谈话间，两人已走进了她家住的单元，尚思芸有点惊讶于顾云杰的脸不红气不喘，好像他手里那两袋东西根本没有重量一样。 可她比谁都清楚，这两个袋子是多大的负担，就算他是男人，年轻力壮，这一路走来也够呛了。 “唉，我老公工作忙，两周不在家了，本来之前都说要回来的，昨天突然又……” 她没再往下说，摁下电梯按钮，三人来到她家门前。 “妈，我回来了。” 打开门，尚思芸朝屋内高声招呼。 “思芸回来了，你买到药没有？身体要不要紧？” 一个中气不足，但充满关心的声音从卧室响起。 尚思芸朝顾云杰小声道：“我妈，上个月不小心摔断了腿，还养着呢。” 顾云杰点头，走进屋内，本想问问她东西放哪里，却见尚思芸急匆匆地倒了杯水，就朝卧室里走，想必是给老太太送去了。 她一个女人，丈夫忙于工作，几周不在家，老人摔断了腿，自己工作又忙，孩子才这么大点儿，确实不容易啊…… 顾云杰将袋子放在客厅里，目光四下移动，突然，他看见了柜子上摆着的合影—— 第089章 善举 柜子上摆着两个相框，一家三口的合影被放在当中。 左边正是尚思芸，身着一袭红色连衣裙，右边是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便装，小燕位于中间，被夫妻俩抱在怀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只看照片，就能感受到这家人浓浓的幸福。 咦？这男人不是…… 顾云杰惊讶，这个男人他见过的，就在东郊别墅的聚会上！ 是那两个身着制服、佩戴武器的男人之一！ 原来他是尚思芸的爱人吗？ 顾云杰突然想起来，就在那晚上，当刘胜利一边介绍情况，一边分配任务时，对这两位提出的要求是加快武器研发，大胆探索和灵性物质的融合。 刘胜利慷慨陈词的时候，两位硬朗男子的反应并不相同，其中一人充满激情和憧憬，另一人虽然也跃跃欲试，但眉宇间似乎藏着一缕牵挂和担忧。 这个人正是照片中的男子，尚思芸家的顶梁柱。 看来他很清楚，一旦接下任务，成为应对大变的先锋队，他就没法再照顾家里，这一家子老弱妇孺的重担，就要全部压在妻子肩上了。 怪不得尚思芸说，丈夫本来都答应回家的，结果昨天突然又说不能回来了，得继续攻坚…… 刚想到这里，顾云杰突然听卧室里爆出一声高喊，尚思芸愤怒的声音传来—— “妈，你不要劝我了，我是真的要离婚！” “思芸，你，你小声点儿，还有外人在呢。” 尚思芸一顿，声音小了些，但顾云杰还是听到了。 “他一天到外不着家，只知道工作、工作，可问他做些什么也不告诉我，说是有纪律，行，你有你的纪律，我不问，但你也有你的家庭！现在里里外外全靠我一个人，我……我也不是铁打的！这个家有他没他，有区别吗？要他有什么用？！” “思芸，妈妈知道你辛苦，大林他……哎，都怪我这老婆子没用，把腿摔了，不能帮你带小燕不说，反倒拖累你……” “妈，你别这么说，你这把年纪了，该我和大林来照顾你才对，可大林他……咳咳！” 尚思芸一阵咳嗽，嗓子里发出急促的喘息。 “思芸，思芸你别激动，还在发烧呢，先把药吃了，你……” “唔……咳咳！” 小燕脸色一变，冲向卧室：“妈妈——” 顾云杰也赶紧过去，只见尚思芸靠在墙上，眯着眼，面色憋得通红，嗓子里发出急促的喘息，整个人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顾云杰一把扶住她，朝床上的老太太问：“她有哮喘吗？！” 老太太连连点头，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抬手指着客厅：“茶几上有药，快帮她拿来，红色瓶子那个！” 顾云杰把尚思芸放在沙发上，抓起药瓶冲进来，打开一看，却是大颗粒的，她现在铁定吞不下去。瞥一眼上边的服用说明，抓出两颗，手上微一用力，摁成了小块。 “妈妈，水！” 小燕应该不是第一次看到母亲这样了，熟练地接了一杯水，摇摇晃晃走进来。 顾云杰接过水杯，架着尚思芸，把药给她喂了进去。 “呼、呼……” 片刻，尚思芸缓过劲儿来，看看床上焦急的母亲，又看看顾云杰，苦笑一声：“真不好意思了，初次见面，却让你看了几次笑话。” 她脸上带着笑，眼角却有一滴泪流了下来。 看她这样，顾云杰心里也不好受，他已经知道尚思芸的老公“大林”是什么人了，自古忠孝难两全，大林如今有更紧急、更重要的任务在身，照顾不到家里，可他家…… 想了想，他低声道：“你老公……我见过。” “什么？”尚思芸一怔。 “我跟他才见过面，知道他在做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所以暂时没办法照顾你们……” “你见过大林？知道他在做什么？！” 尚思芸激动地抓住他胳膊：“他的工作什么时候才能暂告一段落？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看我们？小燕快过生日了，他以前答应过回来陪女儿过生日的，他……” “会的，项目攻坚现在到了关键时期，再过一段时间就行。” 顾云杰郑重安慰，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只是口头安慰她，那无异于欺哄，自己更应该做的是…… 他站起来，环视尚思芸装修并不豪华，却十分温馨的家，系统飞速扫描，找出了这个家里所有可以修理的东西—— 制热功能失灵的空调：1 所需修复力：7 修复报酬：2385元 奖励积分：5 …… 接触不良的饮水机：1 所需修复力：3 修复报酬：799元 奖励积分：2 …… 这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家，经过了结婚、怀孕、生产和女儿诞生初期的兵荒马乱，大家电已经多少都有点毛病，小家电更是废了好几个，还有划痕累累的地板，孩子调皮时弄脏的墙壁，玩坏了的玩具，各种破损的日用品…… 修复！ 顾云杰站起来，慢慢走向客厅，走到厨房门口，又在主卧室门口站了一秒钟，看不见的光芒在各处闪动，将这个家中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修理了一遍，连茶几夹层中那两个带着裂缝的水果盘都没放过。 随着修复力一点点减少，他心里却感觉越来越满足和欣慰。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老太太床边那台轮椅上。 损坏的轮椅：1 所需修复力：6 修复报酬：1305元 奖励积分：4 修复。 “……小顾？” “尚姐，我家还有点事，该走了。” “哎？留下来吃个饭吧，今天可多谢你了，我这就去做饭！” “别别，你发烧呢，歇着，我帮你们点个外卖，今天就凑合一下吧。大林哥如今跟我也算同事，我今天跟小燕又有缘，小燕喜欢吃什么？” 顾云杰摸摸小丫头的脑袋，笑问。 “我……” 小燕看看母亲，尚思芸朝她摇头，但她终究只有几岁大，还挡不住食物的诱惑，心里小小的挣扎了两秒，奶声奶气道：“芝士蛋糕……” “要先吃饭才能吃蛋糕哦。” “小燕！” 尚思芸呵斥一声，正要阻止，顾云杰却已快手快脚地下了单，刚来的时候他已经记住地址了。 点上一套清淡的家庭套餐，又选了个芝士蛋糕，他朝尚思芸祖孙三人告辞，离去前提醒道：“对了，有空可以带阿姨出门转转，老闷在家里也不好，轮椅已经修好了。” “什么？” 尚思芸一怔，顾云杰却已走出大门。 …… 站在小区里，顾云杰抬头看看尚思芸家的16楼，摸出手机给刘胜利打了个电话。 “刘叔，有个事情想拜托你帮个忙，那天聚会的大林，他家里现在有点困难，您看能不能关心一下……” …… 晚上9点，尚思芸刚刚安顿小燕睡下，门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从猫眼里一看就愣住了。 大林正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 她赶紧打开门，满脸惊讶：“你……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我来看看你们，马上就要走。” 大林眼眶微微泛红，“这些天辛苦你了。这是王姐，领导给咱们家安排的保姆，知道我最近照顾不了你们，你一个人太吃力、太辛苦，特意关心咱们家……” 尚思芸看看王姐，又看看丈夫，一头扑进他怀里。 090章 施家渊源 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铺满了顾家简洁的客厅。 顾云杰坐在地上，看着身边铺开的几十张图画，正是他从疗养院带回来的李羽画作。 这些画需要的修复力比文字高一些，他花光了差不多两天的修复力，才让它们全部恢复原状。 灰暗空间中各种怪异的景致呈现在他眼前，都是现实世界里看不到的死寂和灰暗，连孤星国有名的死亡大峡谷，在这些图景面前也显得生动温软了很多。 乱石嶙峋的荒漠，壁立千仞的奇峰，一望无尽的灰色平原，破碎的大地，满是坑洞的荒野…… 灰暗空间的面貌比顾云杰想象的要丰富许多，他上次所见的那一片荒原其实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远不如李羽花费一年时间走过的多。 这些画面上，偶尔会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总是怯生生的躲在不起眼处，那应该是李羽对自己的描绘，记录了她当时的位置。 顾云杰仔细看过，将图画一张张拍下来，记在脑中，并尝试为它们作一些组合。 他将所有图都编了号，尽力寻找每一张图中的关联，将能够分组的分成一个组，能够归类的归类，这样，图画就自然地分为几个小群体，顾云杰脑中对灰暗空间的认识也更深一层。 比如，图片A、B、C之间是有联系的，它们的位置相隔不远，在同一片区域内，这样能最大限度帮助顾云杰了解灰暗空间中的地形地貌。 他已经决定再去一趟雨雾村，李羽这里的画作和文字，都是重要的资料。 到中午的时候，顾云杰已完全记住了这些画的内容和对应区域，便联系老罗，请他将东西收走。 老罗离开后，顾云杰考虑片刻，联系孙浩，请他帮忙通知老国营第四纺织厂的家属院的管理方，现在可以放心的进去搞拆迁建设了。 孙浩大吃一惊，按理说这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但既然顾云杰专门通知，那应该是靠谱的，立刻满口答应。 顾云杰又问了两句孙天霖的情况，孙浩说没事，他年轻力壮，恢复得很快，已经出院了，再养几天就行。不过孙天霖并没有留在长宁市，昨天下午已飞去了北方某地，大约又接到什么任务了。 顾云杰点头，也没多问，如今大家虽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各有分工和任务，很多时候也没法一起行动，倒是独立一点好。 毕竟接下来，自己的计划是…… 挂断电话，他看着手机上的一条信息，这是施盈刚才发来的—— “顾先生，您如果有空，并对我家的武学有兴趣的话，欢迎随时联系我，爷爷和爸爸都已回到长宁市，同意向你传授相关技艺。”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 事实上，在顾云杰看来，施盈家的这套武学不仅仅是“兴趣”，更是自己现在的刚需。 既然打算再探雨雾村，从游戏里走到现实，那他现在这点战斗力就还不够看，还得继续提升。 淬星决吸收灵力的效率很稳定，不慢，但也快不起来； 通过怪物体内的黑水晶吸收能量虽然很棒，却是可遇不可求； 至于都市中游荡的幽魂、精怪、物灵什么的，顾云杰至今只在纺织厂家属院遇到过，他也不可能为了撞大运，就放下手头的事满街乱转。 还有斩灵飞刀、地煞指针这些东西，虽然都很好，但顾云杰不打算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外物上，再厉害的宝物，也得自己去操控，归根结底，关键还是在人。 因此，眼目下真正能稳定提升他实力，给他的战斗力再加一把火的，正是施盈家这套极具实战能力的武学。 他也该学点技艺，掌握更高效率的战斗方法，别总是凭力气乱砍乱莽了。 整理好思绪，顾云杰给施盈打了个电话。 “我这边需要准备什么？” “顾先生您走得开的话，最好跟我去老家，就在长宁下边的虞山市乡下，清净，地方也大。” 还有专门的训练场所？ 这倒是出乎顾云杰意料了，他还以为得每天跑武馆呢，看来施家也下定了某种决心，要给自己进行封闭式集训。 此前和刘胜利交流时，他们谈了施盈，顾云杰不清楚，像她这样的“专属客服”到底是什么性质，在代行者联盟中处于什么位置，又是因为什么渊源才加入进来的。 刘胜利告诉他，联盟所谓的客服人员，大概可以简单理解成文职人员，虽然不是联盟的正式成员，没有金币，但也是联盟的一部分，做一些外围的、辅助性的工作，也为联盟成员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至于客服的来源则比较多样。有部分人在多年前就跟成员交往甚密，关系非常铁，在成员加入联盟后，向联盟进行推荐，通过人品道德、社会关系、自身实力等的考核筛选后，联盟同意批准，并且他们自身也愿意的情况下，就可以成为客服，继续和老友保持友谊，并融入到联盟的事务当中。 当然，联盟成员作为引荐人和担保人，也要负责管理指导客服，确保他们对联盟其他成员、对整个联盟的目标没有危害。 另一部分人，则是经历了某些不可思议的奇妙事件，早早的就接触到灵性力量，甚至自身都发生了一些改变。在联盟成立后，专门搜寻过这些人才，通过打听和多方搜寻，将他们一一纳入管理，担任客服一职，做文职、外围支援等工作。。 不敢说全部找到，世界很大，总会有人被遗漏，但目前为止还没听说有漏网之鱼在外边弄出什么大事件。 这一类客服人员大多在联盟总部工作，跟普通人接触不多，他们中还有部分人，成为了发掘特殊人才的导师，而他们发掘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是孙天霖。 顾云杰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了孙天霖的来历。 怪不得孙浩说他去了什么研究机构，几个月几个月的不回家。 至于施盈家，渊源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 施家爷爷年轻时，被某位联盟高层的父辈救过命。并且在这位成员的帮助提携下，施家一步步发展壮大，连眼看要断根的家传武学也恢复起来。因此，施家早就有家训，子孙后代都要为联盟成员服务。 去年年中，这位联盟成员病逝了，老一辈关系到此为止。施家想继续留在联盟中，年轻一辈就得找一位新的联盟成员对口服务，于是有了施盈成为顾云杰专属客服一事。 第091章 柳辉失联 知道了施家的来龙去脉，顾云杰心里有了底，也不跟施盈假客套了，直接问道：“我需要在你家呆多久？” “那得看顾先生想学到什么程度。” “完全掌握，并能熟练运用于实战。” 消息发出后，施盈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过来。 “我咨询了父亲和爷爷，他们没有见过您，但根据我上次对您的描述，估计最少要两个月吧。这两个月并不是学精、学透，毕竟功夫都是一辈子的功夫，但足以让您掌握主要招式和技法，也就是说，学会架子。” 两个月……久了点。 顾云杰现在有种强烈的紧迫感，灰暗空间的行动正在加快，怪物们蠢蠢欲动，世界的变异肯定会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危险，恐怕没有两个月的时间给自己安稳提升了。 但施盈是专家，她既然这么说，应该也给自己预留了一些空间，那就先照她的建议来做计划，但自己一定要尽力压缩时间，争取在一个月内有阶段性成果，然后立刻去雨雾村！ 考虑片刻，顾云杰给了确切的答复：“可以，事不宜迟，明天我就出发，你把地址发给我。” “我亲自接您过去，明天上午10点，顾家修理铺门口见。” 敲定这件事，顾云杰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收拾出行衣物，通过旅行团领队联络上父母，告诉他们自己要和朋友出门一趟，时间可能比较久。 顾明和李华虽然有些担心，但对儿子的信任还是占了上风，叮嘱他注意安全，多跟家里联系之外，也依着他的安排进行了。 接下来，顾云杰拖着行李箱，出门打个车，一路赶到修理铺，将二楼上所有用得着的东西都装进随身背包，确保万无一失。 地煞之钥、地煞指针、斩灵飞刀、信任勋章、叶黄泉的档案，还有从灰暗空间中抓出来的那一小包砂砾。 带上这东西有点风险，但顾云杰别无选择，自己这一走是以月为单位，如果把它留在铺子里，指不定还会出什么情况，到时候父母和邻居们遭了无妄之灾，那才真是自己的罪过了。 除了损坏的工具箱没有拿之外，顾云杰几乎把全部身家都别上了。 弄完一切后，他一边斟酌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一边打起了电话，将自己的出行计划告知几个人。 首先是刘胜利，作为联盟在大夏国的最高领袖，他已经知道了顾云杰的决定，施家第一时间向他作了报告。 对顾云杰积极进取的态度，刘胜利原则上是支持的，也乐于见到年轻人不断成长，因此，叮嘱了他两句注意安全之类的万金油话，让他随时保持通讯畅通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接下来，顾云杰联系了简啸月。这位简氏集团的大公子伤势未愈，还在第三人民医院的VIP病房里躺着，对顾云杰的决定也不感到意外，施家同样向长宁市的联盟掌舵人报告了情况。 但简啸月的心眼显然比刘胜利多，刻意提醒顾云杰，他是跟自己签了协议的。现如今，顾云杰已是简氏集团的特别顾问了，有责任、有义务配合集团总经理的召唤，如果自己这边有情况，需要立刻调他回来，可不许抗拒。 去你的吧，你个大奸商能有什么事。 顾云杰心里吐槽，嘴上支吾两声，把简啸月应付了过去。 第三个联系的人是老罗。 和之前两位不同，老罗听到他要走一两个月，立刻表示担忧：这李羽的情况刚刚好一点，他这个治疗的主力军就要跑路？万一李羽又有什么问题，甚至变得比之前更严重，怎么办？ 顾云杰让他不用太杞人忧天，如果没意外的话，李羽应该不会更糟糕了，如今她心里有奔头，身心应该都能逐渐好起来。现在要做的有两方面，一是加强对她的保护，调养和恢复身体健康；二是给她精神上多一些的自由和宽容，千万不要逼她回想，等自己回来再说。有宁柏涛宁大师在，相信这应该不是问题。 听顾云杰说得头头是道，老罗还真被唬住了，不再发表反对意见。 搞定上面这三个各具特色的“领导”，顾云杰最后联系了王盛。 王盛可是个闲不住的，这次阴差阳错参加了聚会，听到了那么多激动人心的秘密，正是半夜都兴奋得睡不着，盼着立刻大展身手的时候，一听他要去乡下学武，立刻嚷嚷起来—— “我也去，我也去！” “你去个屁啊，别捣乱，好好把身体恢复了，减减肥，提升体能，别拖后腿。” 王盛的反应完全在意料当中，顾云杰暗暗头疼。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每次运气还都特别好，逢凶化吉的本领一流，简直跟吉祥物似的。 顾云杰真的在心里琢磨，要是王盛能有孙天霖的一半战斗力，自己去雨雾村就带上他。 刚想到这里，王盛突然在电话那头来了一句：“对了，有个事差点忘记跟你说，顾老板，柳辉失联了。” “什么？” 顾云杰一怔，柳辉可是他们通关游戏的重要战友，不过通关后，因为家里有急事，匆匆被喊回了益州，因为接下来事情就没听过，变化一浪接一浪，他还真没机会联系柳辉，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失联……怎么说？你跟他联系过？” “联系了好多次，都联系不上啊！” 王盛声音焦急，匆匆道：“这几天发生那么多事儿，变化那么大，那怪物都跑到现实里来了！我……柳辉作为咱们通关的战友，家里也是联盟成员，我当然有义务把这些情况告知他了，本想跟他炫耀下咱们那晚上的丰功伟绩，结果……” “结果怎么都联系不上了！打电话，电话关机，发邮件，不看不回，其他什么QQ、微信都找遍了，一点儿反应没有。”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听王盛这么说，顾云杰也有点担心。 “我觉得不会，至少不是那些常见的出事，什么车祸啊，被人打了啊……柳辉家的背景你还不清楚吧，他家也是有实力的，益州老牌豪门了，而且他爷爷是个慈善家，口碑特别好，从不跟人结仇，要说是生意或者其他方面得罪了人，报复到他身上，我觉得不可能！” 王盛说得很肯定，排除这方面的因素。 顾云杰想了想，如今自己必须跟施盈走，实在抽不出时间精力查探柳辉这边了，干脆…… “王盛，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你再联系柳辉看看，不行就亲自过去一趟，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我跟柳辉虽然认识不久，但我觉得他是个靠谱的人，不会莫名其妙失联的。对了，一定注意安全，不要轻信任何人，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第092章 抵达施家 次日上午10点，施盈准时开车来到了修理铺，接上顾云杰，一路朝虞山市行去。 车上，顾云杰惦记柳辉的安危，没多说话，倒是施盈看出他有心事，旁敲侧击的关心了两句。 顾云杰不想她担心，没有透露柳辉失联的事，只说自己最近有点忙，略微感觉疲乏了。 “我老家空气好，都是生态食品，顾先生到了先休息下，养好精神再说。” 虞山市是长宁市下边的市县，山清水秀，风景优美，这些年随着经济发展，两边几乎已连成一片，看不到太多农田，此起彼伏的工业园区和特色小镇穿插其中。 施盈载着顾云杰一路朝虞山市东边驶去，一直走到靠近海边的位置，才下了高速，拐入县道，最后来到镇上，停在了一处宽敞的大院前。 “到了，顾先生。” 施盈笑着下车，去帮他拎箱子，顾云杰怎么会让女孩子做这事，赶紧自己拿出来，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院门。 施府。 两个古香古色的大字烙在牌匾上，高高挂起，一股傲气仿佛油然而生。顾云杰似乎能看到这块牌子后边承载的家学传承。 如果他没猜错，施盈家应该算当地大家族，不论读书还是武学，都传承了很多代。 施盈上前敲响院门，很快，大门打开，一位圆脸的中年妇人走出来，朝她笑道：“回来了？” “回来了。”她指着顾云杰，笑道：“吴妈，这是顾先生，今天开始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爷爷和爸爸应该交代过了。” “交代过，交代过的。”吴妈搓搓手，满脸笑容弄的上来：“顾先生好，欢迎你来，哎哟，多好的小伙子……盈盈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带人回家呢。” “吴妈好，接下来要叨扰您了。”顾云杰握住她热情伸出来的手。 施盈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吴妈，别开玩笑，顾先生不是我那什么……” “现在不是，以后可不一定。” 吴妈抿嘴一笑，带两人进去，径直走入了正中央的堂屋。 屋内，两名男人坐在上首，看施盈和顾云杰进来，齐刷刷地站起来。 没想到一来就见了正主，顾云杰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紧张，赶紧朝两人行礼问好，希望这不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左边的男人高大沉默，一身黑衣，面貌稳重儒雅，眉目间和施盈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她的父亲； 右边的男人须发已白，身材清癯，精神抖擞，神态潇洒淡然，应该是她的爷爷。 见到两位长辈，施盈朝他俩一点头，收起笑脸，乖巧地退到一旁等待。 “顾先生来了，请坐。” 施盈的爷爷首先开口，他指了指摆在客位的椅子，自我介绍道：“在下施禀承，施家的现任当家，这段时间多谢你对盈盈的照顾。” “您客气了，是施盈一直在帮助我。” 顾云杰不卑不亢地入座，施盈给他泡了一杯茶，默默退出屋外，只留这三个男人谈话。 “嗯……” 施禀承缓缓点头，比年轻人还清朗几分的目光仔细观察顾云杰。他须发虽白，但因为常年习武，外表和精神面貌都比同龄人年轻，看着只有50出头，颇有点鹤发童颜的味道。 “听盈盈说，顾先生此前并没有习武的经历？” “没有。” “但盈盈说，你在武馆切磋时胜过了她？” “是因为她让着我，所以才有此侥幸。” “呵，不用跟老夫客气。我看顾先生目光明亮，身姿挺拔，举动间协调有力，完全没有现在年轻人常见的那些毛病，什么肩膀佝偻，颈椎僵硬，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不错，好苗子，底子就很优秀。” “您过奖了。” 顾云杰微微汗颜，他可不敢厚着脸皮承认“我就是这么优秀”，事实上，在接触到淬星决以前，他身上同样有那些常见的毛病。 施禀承忽而一笑，又道：“顾先生应该听盈盈说了吧，我家这门武学是家学，不传外人的。” 顾云杰一愣，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变成施家的人才行？ 可他现在完全没有那种想法，就这形势，哪儿还有心思谈这些花前月下啊。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死守着老规矩干嘛？施盈也不像会盲目接受家里安排的姑娘。 他下意识地朝外看了一眼，施盈早不知去哪儿了，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听说过，但是……” “顾先生不用紧张，我不是那个意思。” 施禀承摆摆手，打断了他拒绝的话，长叹一声：“时代变了，顾先生应该比我这个老朽更清楚这件事，所以，老规矩也该改变了，我们施家传承至今，能够有一丁点学问被应该使用它的人用上，能够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发挥作用，才是真正让先祖们欣慰的事。所以顾先生完全可以放心，我们绝不会因为你是外人就有所保留，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顾云杰闻言一喜，正想道谢，施禀承却又转了口风，悠悠道：“当然，关于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发表意见，如果真能开花结果，我当然乐见其成。盈盈那孩子吧，从小就有点古怪，一直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没兴趣，她妈都曾经悄悄问过她，是不是不喜欢男孩子呀……” 顾云杰表情微变，努力憋着笑。 施盈这会儿不在，不知道她爷爷已经把她卖了，连这些都给讲出来。 “爸……咳咳。” 施盈父亲终于听不过去了，一声轻咳，打断老头子自我陶醉似的滔滔不绝。 父亲武学极高，人也非常好，就是这老顽童的性子…… 他默然叹口气，摇了摇头。 “哎哟，不高兴我冷落你了？” 施禀承转向儿子，笑问一声，跟着朝顾云杰道：“忘了介绍，这我儿子施展博，施盈的爸爸，什么都好，就是性格不好，老古板一个，一点都不好玩。你以后都跟着我学功夫，不要理他，他的话也不要听。” “爸……” “施叔叔好。” 顾云杰可不敢当真，赶紧起身，朝施展博行了一礼，这祖孙三代的性情各有不同，看着还挺好玩的。 原本他还有一点紧张，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相信接下来的这一两个月，自己会在施家过得很愉快，也很充实。 这时，吴妈笑吟吟的走进来：“午饭准备好了，现在就吃？” “现在就吃，吃饱了再干活儿，走。” 施禀承起身，步履如风，带顾云杰朝外走去。 第093章 杀向益州市 接下来的日子，顾云杰全身心投入了对施家武学的钻研中。 每天的时间表都安排得非常紧，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外，他几乎成了一个学习狂人，一块干海绵，在大海中拼命汲取养分。 很快，施禀承发现自己开始力不从心了——并不是顾云杰进步到了完全胜过他的地步，而是这个年轻人的旺盛精力和强烈的学习欲望，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于是，夸出去的海口只能收回来，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教导顾云杰了，施展博也得加入进来，一个授业，一个陪练。 即使这样，依然挡不住顾云杰一日千里的进步。 从最开始的调整呼吸、站桩，到招式分解、连贯运用，再到对练实战，施家父子将速度提到最快，效率提到最高，依然捉襟见肘，感觉被顾云杰逼到了墙角，应对不暇。 顾云杰就像一个不知疲惫的怪物，凶猛吞噬着他们的毕生所学。 于是，施盈被叫回老家，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施禀承主授，施展博和施盈陪练。 两天后，施盈退下来，她现在几乎已接不起顾云杰的一招，昨天下午要不是顾云杰及时收手，她能从院子这头飞到那头，狠狠撞到大树上去！ 施展博面色沉重，倒不是为女儿抱屈，而是他打死也想不明白，当年父亲教授自己的时候，那些悠长的年月，那些一点点融会贯通的能力、一步步跨越的台阶，难道是自己的一场梦？ 是自己太愚笨，太弱小，所以才学了好几年，而顾云杰只需要几天功夫，就完全复制，不，是超越了自己数年的学习过程？ 他想不明白。 不只他想不明白，施禀承也想不明白，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天才？ “唉，老了……” 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施禀承收招后退，看着神清气爽，斗志昂扬的顾云杰，摇头道：“我现在终于见识了，联盟新成员，同时拥有不凡力量的顾先生有多厉害，多……可怕。” 可怕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似乎觉得这样对顾云杰会有一些不敬。 顾云杰倒是毫不在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时间紧迫，这些天确实让施家祖孙三代都辛苦了。 “顾先生，接下来麻烦您自己练习一阵，我这把老骨头，还是需要修整修整才行了。” 施禀承告辞而去，心中不由得感叹：孙女这眼光也太好了，当初选中顾云杰，想把家学传给他时，自己还有疑虑，这毕竟是个新会员，听说也没什么家族背景，押宝在他身上啊，能行吗？ 结果没想到啊…… …… 时间匆匆流过，顾云杰在施家学艺的第22天，已将这套武学掌握得十分熟练，剩下的不过是岁月沉淀和发扬光大。即便如此，他在这方面的时间需求也铁定比普通人短得多。 提前完成目标，顾云杰开始考虑离开，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慢悠悠的享受生活了。 就在这天中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听着手机里王盛的声音，顾云杰面色渐渐严肃。 “顾老板，我现在益州市，来找柳辉，情况有点不对，我怀疑他可能出了大问题，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什么情况？你简单说说。” 顾云杰跳起来就开始收拾旅行箱，手机夹在脸边，他有一种预感，得和施家暂别了。 王盛急匆匆地说了下他这20来天的经历，自从听说顾云杰下乡学武后，他也没闲着，一改之前散漫的生活方式，早睡早起，加强锻炼，瘦了七八斤，体能也提升了一截。 在这个过程中，他每天都坚持联系柳辉，通过询问群里其他玩家，两人共同的朋友，发现没有任何人知道柳辉去了哪里。 没法子，王盛把电话打到了益州市柳辉家的公司，但公司的人也只给他一个答案：不知道。 他不信，再打，终于有位秘书遮遮掩掩地告诉他：柳先生在做一个大项目，不能受外界干扰，所以…… 王盛才不信呢，想了个法子，从网上买个变声器，换了张新的电话卡，假装自己是他们公司一个客户，之前有一笔遗留的款项需要跟柳总对接。 这次，另有一个人来跟他通话，让他直接和财务联络，柳先生身体不适，正在养病，工作上的事都暂时交接出去了。 “他们公司两个人的说法完全不一样，肯定都是编的，所以我觉得柳辉这事儿……恐怕不太妙。” 王盛声音有点焦躁：“所以我干脆直接飞过来了，这种事情异地报警也不受理的，要想报警也得去本地……” “别傻了，别报警。” 顾云杰已经听明白了，柳辉肯定有情况，但不是可以报警的那种情况，问题多半出在他们家内部。 “你现在在哪儿？”顾云杰问。 “我就埋伏在他公司附近呢，一家甜品店里。”王盛压低声音：“我准备到下班时间，趁着大楼里人来人往的时候混进去，找到他的办公室，先摸摸情况。” “别冲动，等我！” 顾云杰看一眼时间，下午1点20，应该来得及！ “我现在就去机场，飞过来跟你会和，你保持通讯畅通，在我来之前，千万不能靠近柳辉家的公司，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 王盛一怔，他现在对顾云杰几乎是本能的信服了，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跟着兴奋道：“顾老板，你要来？现在就来？” “当然，难道还让你一个人深入虎穴吗？我可不放心。” “哎哟，你来就太好了，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挂断电话，顾云杰找到施家老爷子，说家里有急事，必须立刻赶回去，感谢他们这些天的照顾。 施禀承看看他，沉默片刻，道：“恐怕……不是家里的事情吧。” “果然瞒不过您老人家。”顾云杰摇头：“事实上，是我一位朋友出了点状况，我怀疑这和联盟有关。” 施禀承神色微动，身为客服家族，联盟的事当然就是大事，尤其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当口上，可轻忽不得。 “顾先生赶紧去吧，我们送您到机场。” “多谢。” …… 踩着登机的最后时限，顾云杰冲进机舱，腾空而起，朝大夏国西南方的益州市飞去，两个钟头后，飞机稳稳降落在机场，刚风尘仆仆地走出站口，就看到了王盛。 “顾老板，这边！” 王盛冲上来，帮他拖着行李箱：“你来得可太及时了，别说，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可能去报案呢，那是不是就打草惊蛇了？” “打草惊蛇不至于，但我估摸着报警没用，而且会惊动柳家的人。” 两人打了个车，直奔市区，车上，顾云杰终于喘口气，让王盛把这些时日怎么寻找柳辉，又获得了哪些线索，都详细告诉自己。 第094章 开始寻人 第一个是柳辉失踪的具体时间，这个时间点现在已很难准确定位了。 据王盛回忆，他是在东郊别墅聚会的前一天，也就是雪姨将聚会名额转给他的时候，就和柳辉联系过。本意是想炫耀一下，让他羡慕羡慕自己，顺便问他们家去不去。如果去，两人就可以再次碰面，如果不去，那是否需要帮他在聚会上带个话什么的，毕竟就王盛所知，柳辉家里是联盟的老成员了，参加或不参加都合情合理。 但柳辉当时就没有任何回应，王盛也没多想，以为他忙着，或者不想给自己嘚瑟的机会，假装没看见。 这次聚会上，不但宣布了很多震动人三观的发现，更发生了空间中怪物来袭的意外，王盛还躺在第三人民医院急救室里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想跟柳辉分享这一切经历，第二天一早便打电话，但柳辉没有接听，也没有任何后续的音讯传来。 接下来，王盛多次联系，柳辉始终不回应，于是才有他向顾云杰说起这件事的根由。 第二个是柳辉失踪的具体情形，关于这方面，顾云杰和王盛讨论了一路，理出了几条头绪。 首先，他们俩都认同一个观点：柳辉绝不是遭遇了什么致命意外，比如车祸、受伤、被绑架、突发疾病，甚至死亡。 柳辉一定还活着，而且活在某种力量的监管之下。 原因很简单，柳辉作为柳家第三代中最出息、最被看好的一个子孙，非常受他爷爷和父辈们的器重。而柳家作为益州市老牌豪门，对这个孙子的保护是很到位的，即便真有人不长眼，把心思动到了柳辉头上，能否得手是一方面，得手之后能否达到目的，也值得打个问号。 如果以为跟电影里演的一样，只要把柳辉绑了，再叫嚣两句“你孙子在我手上，把钱全部交出来，不许报警，否则立刻撕票”，就能让柳家人跪地求饶，赚得盆满钵满，那也太愚蠢了。 柳家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的，不论走警方途径还是寻求代行者联盟帮助，尽全力救出柳辉。 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们也宁可选择鱼死网破，牺牲掉柳辉，绝不让恶人得逞！ “柳辉失联之前，跟你接触中有表现什么异样吗？” “没有。”王盛连连摇头：“他跟咱们分别的时候你也在，之后我跟他联系都是电话和网上，还真没发现他有什么奇怪的，最多就是某天感觉他情绪似乎不太好，声音有点低落。” “情绪不好？” “不不，他并没说自己心情不爽，也没提不爽的原因，我就没有问，只是听着声音好像有点……丧。” 王盛想了想，谨慎选择形容词：“就我对他的了解吧，他肯定不是个消极的人，有时候比我还信心百倍呢，只是没我活泼。” 谈话中，车驶入闹市区，晚高峰刚刚结束，路途颇为畅通。 不多时，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两人下了车，这是王盛刚才定好的地方，顾云杰办好入住，外边天色已经擦黑了。 放下行李，顾云杰简单洗了个澡，恢复精神，跟着就被王盛带到楼下的餐厅吃饭。 王盛是个乐天派，秉持的原则是事情要做，日子也要过，虽然牵挂柳辉的安危，但现在暂时没理出头绪，干着急也没用，反而自乱阵脚，不如先吃饭，边吃边琢磨，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精致的餐点很快摆上来，为了犒劳顾云杰的辛苦，王盛点了好几个招牌菜品，色香味俱全。 顾云杰也不跟他客气，看他期待中带着踯躅的神色，猜测这小子心里有算盘。 果然，没吃几口，王盛就来了：“顾老板，跟你商量个事儿……” 他谄媚的给顾云杰夹了一筷子，道：“你这次下乡学武，收获应该很大吧，能不能也传我两招？让我多个防身保命的技术。” 原来是为这个。 顾云杰失笑，一方面觉得王盛现在有追求了，一方面又有点为难，这可不是自己的功夫，是施盈的家学，人家有规矩的，自己恐怕不好乱传授。 于是他摇头道：“恐怕不妥，我这次是给人家当了便宜学生，坏了人家家里的规矩，肯定不好再当二道贩子转给你，况且我这才学几天啊，能学到精髓吗？你真放心让我当老师？可别把你教歪了。” 王盛一听，感觉这话没说错，可他也是真想有点进步的，远的不提，就说眼前柳辉这事儿吧，总觉得透着一点诡异的味道，万一再碰上那些怪物，就自己这三瓜俩枣的，够看吗？ “那……” “要不这样。”顾云杰道：“你现在呢，还是先提升体能和灵活度，做基本的锻炼，这方面我可以指导你，等这次柳辉的事情了了，我再介绍你去施盈家，如果你能让她家那两位长辈松口，传你一些东西，那当然最好。” “行！顾老板，我信你的！” 王盛双手一拍，眉开眼笑，这下有着落了。 两人继续聊着，把关于柳辉的事情从头到尾又梳理了一遍，快吃完的时候，顾云杰突然想到个事，一下警觉起来。 他让王盛先保持安静，摸出手机，拨通了刘胜利的电话。 “喂，刘叔您好，我……” “你小子怎么回事，下午施家联系我，说你急匆匆的走了，是有个朋友出事还是怎么的？现在你飞机终于落地了？在哪里，什么情况？” 刚开口，刘胜利就劈头盖脸的问过来，顾云杰赶紧道：“刘叔，我在益州，有个事情想请您刚忙确定下，很重要。” “益州？”刘胜利一愣，静听他讲下去，片刻，诧异地问：“你是说，柳老家的孙子不见了？” “是，而且已经失联一段时间了，差不多1个月吧。” “1个月……” 刘胜利声音低沉，喃喃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家没有跟联盟这边报告过，也没有请求联盟的协助。” “嗯，我知道了，麻烦刘叔您那边查一下，柳家有没有通过明面上的渠道对这个事做出过反应，比如报警寻人之类。” “怎么，你有想法？” “暂时还不好说，有一些怀疑吧。” “好，我给你查查。对了，还有个事，如诚道长说想给你点东西，但不知道你的住址，托我转交，我刚拿到手，你看看怎么给你？” “如诚道长给我的？” 顾云杰一愣，立刻想到那天在纺织厂家属区里和道长的一席谈话，莫非跟斩灵飞刀的炼制者有关？ 算算时间，如诚道长的周游全国、拜访同修之旅应该还在进行中，按照他上心挂念的程度来看，如今在大深市某制衣厂当技术总监的同修张鹏举，肯定在他拜访名单的前列，他俩多半已经碰过面，知道斩灵飞刀和自己的情况了。 该不会张鹏举又炼了什么好东西给自己吧。 “我应该会在益州市呆几天，现在暂时住在……” 顾云杰报出酒店地址，刘胜利那边也很爽快，说今晚上正好有人出差到益州，托他捎带过来，东西不大，方便。 095章 夜探公司 挂断电话，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顾云杰看着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的夜色，若有所思。 王盛没打岔，这会儿他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顾云杰，就等顾老板安排吧。 片刻，顾云杰道：“走，出去散个步。” “啥？” “出去走走，消消食啊。”顾云杰站起来：“柳辉他们家的公司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近吧。”王盛跟上去：“咱们住的这宾馆我也是专门选过的，离他那里太近的不敢住，怕暴露，太远的又怕不方便，选来选去就选到了这家，往西1.5公里就是。” 顾云杰点点头，出门招了个车，两人一道朝柳辉家的公司驶去，在最近的路口下了车，看着街面上这幢气派的大楼。 41层高，玻璃幕墙在繁华都市的灯光映照下熠熠生辉，下边几层都是综合商业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再往上则是一层层的写字楼，还有一家高级酒店占据了整整11层。 “我听他提过，这幢楼整体都是他家开发的产业，也基本由他们公司自己经营，包括酒店都是自家的。” 王盛站在顾云杰旁边，小声给他介绍着：“我白天都准备进去了，结果你让我别动，我就没上去，现在怎么弄？” “走，后边去看看。” 顾云杰穿过马路，朝大厦光鲜亮丽的后方走去，后边是一方不大的院子，空荡荡的，车应该都停在地下，门边的值班室里，身着制服的物管人员正盯着电视。 “有门禁。” 顾云杰朝楼里边一瞅，看到了闪着红光的刷卡系统，略一思索，吩咐王盛道：“我爬上去看一眼，你就在这儿帮我望风，有情况立刻给我电话。” “好！”王盛兴奋的点头，跟着又道：“你怎么上去？你又没卡……” 话音未落，就看顾云杰平地一个纵身，脚下像装了弹簧，轻飘飘就上了二楼，伸手一抓，抓住一扇半开的窗棂，跟着借力一翻，稳稳落在了空调平台上。 “我、我去……” 王盛眼珠子都瞪出来了，顾老板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他是下乡学武，还是学杂技去了？这可比在东郊别墅时更厉害了！ 四下一看，确定没人发现自己后，顾云杰继续往上爬，只靠自身的跳跃力和平衡力，顶多拿空调外机小平台垫个脚，便像传说中的轻功高手一般层层跃升，很快就爬到了公司所在的13层，彻底融入夜色中，离开了王盛的视线。 王盛立在地面上，几乎屏住呼吸，崇拜的目光一路追随顾云杰，直到现在才缓过劲儿来，长舒口气，感觉自己今天是真的开了眼界。 “顾老板这么牛，我这辈子就跟他混了！” …… 推开13层的窗户，顾云杰观察了一下室内，轻轻落地。 王盛已侦查清楚了柳辉家公司的大体结构，从13层到21层都是公司的地盘，分别布置着不同的部门。 现在，他进入的房间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不大，也就十来个平米，摆着一张沙发，一张桌子，电脑、书柜什么的一应俱全，看起来是个小领导的。 顾云杰没急着行动，目光转了一圈，又侧耳听去，四处很安静，保持着一家大公司下班后井然有序的沉默。 走到门口，他准备开门，突然发现锁住了，不过这把锁似乎不太稳固，有点松动，于是手腕发力，配合从施家学到的一种巧劲，顺利地将它拧开来。 外边是走廊，顾云杰探头出去一看，不意外地看到了监控的红光。 果然有监控，自己只要出去就会暴露。他打消了唤出斩灵飞刀护身的想法，从背包里摸出一条户外头巾，把自己的脸遮蔽起来，踏进了走廊。 一间间办公室看过去，都没有异常，所有人都下班回家了。 但是，顾云杰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过于安静了。 记得王盛提过，柳辉家在这里的公司是做科技公司，在搞数据方面的东西，这样的公司，会完全没有人加班？ 顾云杰朝楼上走去，一层层迅速浏览过，都没发现人，当他来到21层时，突然脚步一顿。 不对劲！ 21层和其他楼层明显不同，似乎飘散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连这里的温度也…… 顾云杰看着前方漆黑的走廊，敏锐地感觉到，前边的温度应该更低。 难道这里有东西？ 想了想，他闪身回到楼道里，在手机上搜索公司介绍，很快发现了一张结构图，上边明确标示出了21层的结构：会议室、展示厅、经理室。 经理室。 顾云杰盯着这三个字，就是柳辉的办公室吗？ 卡啦。 突然，他听到一点细微的声音，立刻收起手机，提高警惕。 卡啦。 又是一声，声音是从走廊另一头发出来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顾云杰默默等待，他现在心理状态极为稳定，除了被七只眼睛的阴影那种巨大存在完全压制，会发自本能地恐惧和颤抖外，现实世界中的任何突发情况，都很难影响到他了。 卡啦，卡啦。 声音有节奏地响起，顾云杰替它数着时间，发现正好每2秒一下，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符合这情况的只有一个可能：有东西在走廊上行走。 不是人，人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的，而且人的最大特征之一就是对称性，脚步声一定是成对出现的，但这个声音不是。 更重要的是……顾云杰感觉到了地煞指针的颤动，它对这个声音有反应！ 看来，这公司果然藏污纳垢，连灰暗空间中的怪物都请进来当员工了？ 卡啦，卡啦。 声音已经很近了，近得跟顾云杰之间只隔着一道防火门，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挪，挪出防火门的范围，这样就不怕对方突然袭击。 毕竟，打穿一扇门简单，想打穿这种超高层大楼的承重墙可不容易。 声音在门边停下来，顾云杰的警惕也升到最高点，背包的拉链已经拉开了，心念转动间，斩灵飞刀无声地飞出来，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这一刻，顾云杰突然盼着它发动攻击了，黑水晶可是绝佳的美味。 一想到黑水晶中蕴藏的巨大能量，刚吃饱的肚子似乎又饿了…… 卡啦。 还来不及咽口水，顾云杰听见声音又折返回去，开始走向走廊对面，看来，这怪物巡逻完一遍，转身回去了。 啧，没用的东西，给你机会都不懂得把握。 顾云杰又挪回去，透过防火门的缝隙朝内看—— 一道和人差不多高的黑影立在走廊中间，好像捏坏了的软泥，皱巴巴地堆积在一起，它没有脚，像一只半直立的蚯蚓那样蠕动着，而在它软烂的躯体中似乎还有一根骨头支撑，于是每一下蠕动，那根骨头就敲击地面，发出声响。 卡啦。 软泥怪朝前走着，在它前方不远处，还矗立着另一道更大的黑影、 两个？！ 顾云杰吃了一惊，这公司问题不小。 他朝走廊上方一瞥，看见了更多的监控，似乎还有警报系统，这下，顾云杰彻底死了现在就打败并吞噬软泥怪的心，悄悄退入楼道。 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一震，王盛的消息接连来了两条。 “顾老板，10点半了，上次在别墅也是这个点儿出的事，你是不是该回来了？别冒进。” “刚我看到有辆车进来，然后有几个人上了电梯，应该是朝他们公司去的，你当心被发现了。” 顾云杰飞速往楼下奔，很快冲出大楼，瞥见王盛正站在街对面的路灯背后，左看右看，坐立不安。 他奔过去，拉起王盛就走。 “走，赶快回去。” 他已经确定了一件重要的事：柳辉家有大问题。 第096章 如诚道长的礼物 “什么？！他……他们公司里有怪物？！” 王盛坐在宾馆房间里，听顾云杰说起刚才所见，目瞪口呆。 “小声点。” 顾云杰在他脑门上拍了一记：“既然确定柳辉那边有问题，我就要问问你了，当初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游戏群？” “是，就因为那个游戏。”王盛赶紧道：“我进入游戏后，第一个遇见的角色就是红梅，也就是柳辉。你知道的，游戏有很强自主性，我的角色小芙本来就认识红梅，两人一碰面就聊上了。” “那你怎么分辨出红梅是玩家而不是NPC呢？” “我分不出来啊，我那时候根本不清楚游戏真实到了什么程度，默认对方都是跟我一样的玩家，于是就说了一句，你也有这个游戏机啊。红梅立刻接上了话，告诉我不但她是玩家，还有几个人也都是，是他带着我认识了另外3个玩家的。” 柳辉带王盛认识了另外3个玩家…… “你确定柳辉没问题吗？” 顾云杰突然有个不好的想法，万一柳辉并不是失联，而是主动选择了躲进幕后，那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就很难说了。 他会不会…… “怎么，顾老板，你怀疑柳辉有问题？” “不，还不能这么说，没证据。而且柳辉给我的感觉不像那样的人，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怎么分辨玩家和NPC的？” “这……”王盛愣了愣：“他没说过，我也没问，没想到这茬。” 顾云杰没再问，看看时间已快午夜12点了，窗外夜色深沉，热热闹闹的益州市渐渐进入了睡梦中。 “先这样吧，咱们洗澡休息，恢复精力，等如诚道长的东西拿到后再继续查。” “怎么查？” 王盛苦着脸，他万万没想到柳辉的公司里居然有怪兽出没，很是不安。 “你知道柳辉在市区的住处吗？如果他没问题，并且对自己的失联有所察觉的话，没准会在家里留下什么线索。” “哦，是了，好像有一间公寓……听他提过，等我翻翻聊天记录！” 王盛低头摆弄手机，顾云杰没打扰他，一边思索，一边静等刘胜利的人将东西送上门。 …… 接近凌晨3点时，顾云杰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开门见山：“顾先生好，我在宾馆前台等您，领导安排的东西已经到了。” 顾云杰赶紧下楼，见一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正在前台等待，上前打个招呼，对方笑眯眯的递给他一个盒子便告辞了。 回到房间里，王盛早已睡着了，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顾云杰锁好门，打开盒子一看，发现里边是几张黄纸，一块玉坠，还有一本残破的书，另有一封信放在旁边。 如诚道长果然是老派人，还是习惯书信来往。 顾云杰展信阅读，道长在信中简要说了自己这段时间拜访同修的经历，重点落在这次的东西和他的同修：醉心于重铸斩灵飞刀的张鹏举身上。 张鹏举没能重铸斩灵飞刀的原因其实很明显：典籍不全。 他家传下来的这本《炼器纲要》缺了至少三分之一，他是凭着前边完整部分的内容，加上自己的推测进行尝试，结果总是功亏一篑，坏在那关键的临门一脚。 这次斩灵飞刀能够铸成，不是他的功劳，而在于顾云杰，对这件事，如诚道长也没瞒着他。 在那段视频的鼓舞下，张鹏举想明白了，他本来就舍不得这门祖传的本事，如今世道变了，希望就在眼前，当然也不用如诚道长怎么劝，主动拿出了这本《炼器纲要》，请顾云杰帮他修复，只要书的内容能恢复，相信就能够为大家提供更多帮助！ “这是让我修复书籍来了，也罢，不是做白工，黄纸和玉坠是报酬。” 顾云杰失笑，系统刚才就读出了《炼器纲要》的情况，不过让他在意的是…… 残损的《炼器纲要》：1 所需修复力：31 修复报酬：100元 奖励积分：45 修复力要求高、报酬少、积分高，这是系统典型的第二套物品估值！ 看来，除了系统商店中能兑换到这样的东西，现实世界里也残留着类似的物品，充满灵性力量，具有不同于现代文明体系，并且超越科学理论的威力。 回忆聚会那晚，各路专家学者们惊世骇俗的理论，顾云杰现在也越来越肯定，在人类文明走到今天之前，早就有过不止一轮高度发达的文明，它们的发展方向可能跟我们不太一样，不一定是走的科学道路，但同样辉煌，甚至可能比今天更强大得多！ 而这些东西，比如这本残缺的《炼器纲要》，还有系统商店中林林总总的物品，就是此前文明留下的残篇。 这些遗物大部分已经消失了，只有在系统商店中能窥见少许，但还有极少数漏网之鱼流传下来。 由于时间太过久远，知情人也都已消亡，加上物品本身大都有损，因此它们没能在现代社会发扬广大，只有极少数像张鹏举这样的人，继承了当中一星半点的学识。 刘胜利说要补课，要把灵性存在的研究抓起来，这些破烂就是首先要补的东西，先补好它们，才能通过它们看见此前文明兴起与毁灭的真相。 知道了真相，也就有可能战胜灰暗空间中的极大恐怖。 顾云杰掂了掂手里的《炼器纲要》，果断选择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100元，积分45！” “成功触发修复如新，奖励积分20！” 系统声音在顾云杰脑海中跳跃，《炼器纲要》在他手中重获新生，整本书的厚度几乎增加了一倍，纸张上散发出淡淡墨香。 “看来不止损失了三分之一……” 顾云杰笑笑，也不管现在正当后半夜，直接把《炼器纲要》放在桌上，翻开几页，拍了段视频给如诚道长发过去。 他如果没猜错，老头子这会儿不仅没有睡，还正跟张鹏举一起在房间里焦急踱步呢。 刘胜利统筹全局，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会不将东西已送到自己手上的消息告诉道长他们吗？ 既然两位前辈在等，顾云杰就不卖关子了，直接向他们展示结果。 1分钟后，如诚道长的消息过来了，一段语音，顾云杰躲进卫生间，关上门后才点开，这可是连王盛都能吵醒的高分贝。 “好了？好了吗？！真修复了？” “我还能骗您不成？” “这……” 如诚道长那边一顿，发来一个视频邀请，顾云杰接起来，只见一张激动到变形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初次见面的中年男人顾不得形象，几乎涕泪横流—— 第097章 柳辉留下的线索 “你就是小顾吧？我张鹏举啊，那个斩灵飞刀就是我在炼，没炼成，多亏有你！你……你真的把《炼器纲要》也修复了吗？！” “真的，张总监好。” “真的……真的吗……” 张鹏举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仿佛身在梦里，片刻后重重一点头：“我相信你！我明天就跟大舅子说不干了，回长宁！还好老房子没卖，不对，那边也要拆迁了，还是没地方住。算了不管，先租个房子再说，最好在郊区，带仓库，再买个小货车，方便得很……” 他叽里呱啦一大堆，如诚道长听不下去，抢过手机道：“小顾啊，我跟你说下黄纸和玉坠的用途，黄纸总共三张，都是我的绝学符咒，你要用的时候丢出去就行。其中一张是雷咒，就是画了个狐狸脸的那张，另外两张是火咒。记住，雷咒一定要在室外用，真的能引雷！” “好，多谢道长。” “玉坠是我另一位同修门里传下的，他知道了你的事，说给你护身用。玉坠可以隔绝瘴气，让人神思澄澈，邪祟不能侵。” 好东西。 顾云杰立刻决定玉坠给王盛戴，自己用不上，对王盛倒是雪中送炭的效果，免得这家伙轻易被放倒了。 结束通话，顾云杰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天亮后便和王盛出了门。 两人先到快递点，用航空件将《炼器纲要》给张鹏举发回去，接着便打车往市中心走，柳辉在那边有一套公寓。 “我找到聊天记录了，他这一年多都住那边，不怎么回家里在城郊的别墅。” 王盛一边给顾云杰介绍，一边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顾老板，你把这个给我，那你自己……不要紧吧？” “我没事，你照顾好你自己，别拖后腿就是最大的贡献。” “保证不拖！” 说话间，两人已抵达了柳辉公寓的所在，这是一座建在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双子塔结构，由并肩而立的两栋大楼组成，周围密布繁华的商业区，即使在工作日的白天也是人来人往。 四下里很热闹，也是安保的重点街区，十米外就摆着一台巡逻车，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正盯着街面上的动静。 顾云杰目光转了几圈，肯定地对王盛道：“怪物还没嚣张到大白天就敢上街的地步，咱们趁现在上去，至少不会遇到那些恶心东西，如果是人就更好对付了。柳辉家里平时来往的人多吗？” “不多，他说喜欢清静，都是一人独居，就在大楼A幢……” 王盛报出地址，两人乘电梯往上，抵达柳辉家门前。 楼道里静悄悄的，一梯两户的格局大气宽敞。门锁着，顾云杰正琢磨怎么进去，王盛已朝他一笑，拉开地垫摸起来。 “柳辉跟我提过，因为怕自己忙起来忘事，备了一把钥匙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顾云杰突然感觉……自己认识的柳辉好像没这么多闲话吧。 “就失踪前一两天吧……”王盛动作一顿，突然也想明白了：“你是说，这都属于他提前做的准备？他跟我聊的东西看似无关紧要，其实是……暗示我现在的情况？” 说完他一回头，手里已拿到一把钥匙。 “很有可能。”顾云杰脸色微沉：“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柳辉是个有谋划的人，考虑事情也比较长远，所以你得再琢磨下你们最后那几天的聊天情况，里面应该还有更多暗示。” 开门进入屋内，柳辉家的装修风格不浮夸，稳重简洁。 两人巡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顾云杰看到了几件损坏的物品，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件，证明这套房子长期有人居住，各种使用痕迹很正常。 王盛一边翻手机，一边回忆，忽然想到什么，钻进书房，指着电脑道：“电脑，柳辉跟我提过一件关于电脑的事，我还借此猜出了一个七位数的密码。” “开机密码？” 顾云杰打开电脑，发现在默认用户之外还有一个，用密码进入，成功登陆了。 然而，这里边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一些商业案例，一些私人事务，还有一堆照片，也来不及一张张的翻看。 “柳辉还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王盛脸色有点不好看，小声道：“他问过我一件事，说如果我知道自己要被人绑架，但不能报警，只有20分钟的准备时间，会在哪里给后来人留下线索？”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会把线索藏在马桶的水箱里……” “还不赶紧去看！” 两人冲进卫生间，打开马桶水箱，果然发现有一个被塑料袋层层包裹起来的小东西放在里边！ 顾云杰一把抓出来，撕开塑料袋，发现是一个U盘。 “很明显了，柳辉知道自己会出事，所以才给咱们留下了这么多线索。” 回到书房，顾云杰插上U盘，发现里边有一个文档、两段视频。 他先打开文档，这是一大堆意义不明的数字，基本5个数为一行，偶尔只有4个数一行的，总共12行。 “这什么意思啊……”王盛挠头：“柳辉什么时候还会搞密码了？我、这我可不懂，顾老板你能看明白吗？” 顾云杰摇头，他一时也猜不出这些数字代表什么，于是暂且不管，打开其中一段视频。 出现在屏幕上的内容让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视频是一段监控，天色昏暗，看不出具体时间，也看不到任何能暴露具体位置的建筑物，只能肯定不是市中心，而是在某个偏僻的院子里。 一个人躺在地上，衣襟褴褛，身材消瘦。他似乎生了病，脸色苍白，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画面边缘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地上的人蠕动过去。 顾云杰和王盛立刻认出来，这是异空间中的怪物！ 虽然它长得和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但它们毫无疑问是同一种存在！ 顾云杰心里一紧，这怪物和他昨晚上在柳辉公司见到的很像！只不过，走廊上那个像完全体，这个应该还没有完全成型。 视频中，怪物绕着地上的人转了两圈后，慢慢爬上他的身体，像一团烂泥般覆盖住他的脸，地上的人顿时浑身僵硬地挣扎，却无法挣脱，黝黑淤泥继续往他身上挤压过去，不断增殖、胀大，很快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人成了一团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泥团，在地上轻轻颤动。 视频没有声音，但顾云杰仿佛已经听到了咀嚼、吞噬和消化的声音！ 王盛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旁边凳子上，两腿发抖，说不出话。 第098章 定位 “妈的……” 顾云杰骂了一声，双眼死盯着屏幕，视频还在继续，大约两分钟后，被黑影吞噬的泥人停止蠕动，颤巍巍地从地上直起半个身子，变成了顾云杰昨晚上在柳家公司里见过的模样。 卡啦、卡啦。 回忆那个有规律的声音，顾云杰咬紧牙关，他突然想明白了——那个声音是人被吞噬后，留下一根脊椎骨没消化，随着软泥怪的蠕动前行，一下下与地面敲击的声音！ 那怪物体内有一个被它吃掉的人！ “顾、顾老板，这东西它把人……” 王盛脸色惨白，他第一次看到怪物活生生的吞人，心理受冲击非常大，下意识地握住脖子上挂的玉坠，不断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软泥怪朝屏幕边缘蠕动，很快离开两人视线，这段视频也结束了。 顾云杰立刻点开另一段视频。 第二段视频的场景是在一间办公室里，天色已晚，玻璃上映出外边的点点华灯。 “这是柳辉家的公司。” 顾云杰看到了熟悉的地标建筑，这间办公室他虽然没进去，但窗外街景正是他昨晚看过的。 办公室里有两个人，都不认识，柳辉不在其中，从拍摄角度看应该是秘密拍摄。 这两个人没说话，其中一个向另一个招了招手，另一个人便站起来，脱掉外套，解开衬衣，让对方看自己的肩膀。 从视频上看不见他肩膀上有什么，被另一个人挡住了，只看到那人盯着看了几秒，满意的点点头，跟着退开几步，朝他说声：“开始吧。” 露着肩膀的男人站起来，脸上表情狰狞，一声低吼，肩上迅速裂开一道口子，从中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漆黑的脓液！ 这些液体一进入空气中，立刻像压缩气体一样飞速膨胀，从黏糊糊的液体变成斑驳的血肉，堆积在男人身上，顺着他的四肢迅速移动，几秒钟之内就将他整个人裹在当中！ 男人的身躯在这个过程中膨胀起来，体型变得更强壮，整整拔高了接近一米，像一个巨人，顶天立地地站在办公室里！ “好，太好了！” 对面男人一脸惊喜地鼓掌，化身怪物的男人挥动手臂，似乎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模样。 突然，他似乎感觉到什么，放下双臂，头在脖子上转了整整一圈，颈椎仿佛完全不受人体极限的制约一般。很快，他五官扭曲诡异的脸看向视频的拍摄方向，朝这边一指—— “被发现了？！” 王盛大惊，从凳子上跳起来，心砰砰直跳。 屏幕一黑，视频到此结束。 顾云杰低声道：“情况不妙，有人已经和这些怪物深度合作了，多半就是柳辉家的人。” “那他……”王盛欲言又止：“他应该没参与这些事吧，如果他参与了，也就不必给咱们提供这些线索了。” “应该没有，但我想到一个可能，柳辉或许原本不知家里在搞这些，意外发现后被看管起来了，所以才会失踪。” “也就是说，造成柳辉失踪的其实就是他家里人，因为他发现了秘密，又不愿意那啥，所以被家里人关起来了。” 王盛点头：“很有道理啊顾老板，问题是……咱们怎么找出柳辉呢？跟代行者联盟报告，让他们那边想办法？” 顾云杰把U盘上的视频和文档都拷到自己手机里，想了想道：“要靠联盟提供帮助，但也不能完全依赖他们，你可别忘了，柳辉家就是联盟最资深的会员之一，他们在联盟内部还有没有同伙，有没有后手，咱们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 “当然是尽量缩小范围，只跟靠得住的人联络。” 顾云杰立刻拨通刘胜利的电话，刘胜利似乎正在开会，声音很小：“什么事，直说。” “柳辉家是叛徒，已经跟怪物同流合污，我找到了证据，发视频向你证明。” “什么？！” 刘胜利一声大喝，跟着听到椅子翻倒的声音，看来这消息把他震得不轻。 “刘叔你先看视频，我这边继续查。” 顾云杰挂断电话，直接把两段视频发过去，刚抬头发现王盛盯着U盘里那篇全是数字的文档，若有所思。 “怎么，你有眉目？” “我在想啊，顾老板，这会不会是柳辉在提示我们……看照片？” 王盛摸着下巴，嘀咕道：“我突然想起他跟我提过一件事，说他家前些年在城外南边拿了一块地，本来说要开发建设别墅区的，后来挪出一块修了个度假山庄，但一直没有对外营业，自家人和公司在用。然后他这些照片，你看，这么多文件夹，但基本都是风景，包括街道、建筑、野外风光，什么都有，看起来挺乱的……” 王盛打开装着照片的文件夹，这下面还有六个文件夹，分别从1到6来命名，同时将数字文档放在旁边。 顾云杰过去一看，发现文档上每一行的第一个数字，最大都只到6！ “是相册编号！”他立刻明白了：“这是叫我们按数字提示的顺序去选照片！” “对，对，我就这个意思。你看，第一行数字2、5、12、11、8，就是打开照片的第二个文件夹，里边还有几个文件夹，选中第5个打开，下面第12个，然后……没了。” 没有更多文件夹了，已到了底层，一张张照片沉默地排列着。 “然后选行数和具体张数！” 顾云杰指着屏幕：“柳辉这暗示还真得动点脑子，第11行、第8张照片！” 两人迅速找到目标，发现是一张路牌图，好像随手拍，绿色的高速公路指示牌出现在照片上，上边画着一条分岔路，直行的方向写着“益州市区”，右转的方向写着“青云山”。 王盛立刻打开地图，搜寻青云山的位置，顾云杰则继续按文档索骥，将柳辉提示的照片一张张挑出来。 几分钟后，一副完整的地图，或者说，一个精确的地点出现在两人面前—— 顺着南边的绕城高速公路出去，在青云山匝道口下行，前行11公里后左转，进入镇子，转向西面，经过盛世青柳别墅区，抵达度假山庄，然后…… “顾老板，既然找到地方了，咱们就……” 王盛跳起来，正想往外走，却发现顾云杰不动弹，死死盯着最后两张照片，脸色越发的难看。 “……你怎么了？” “是李羽画中的庭院……” 第099章 锁定幕后玩家 “什么？” 王盛不认识李羽，自然不懂他的意思. 顾云杰三言两语介绍了李羽的经历，王盛再一次目瞪口呆，嚅嗫道：“那……那她现在哪儿，疗养院？” “嗯。” “安全吗？她知道这么多事儿，不就跟卧底似的，那些怪物如今要搞事，不会先弄死她吧？” “不好说，但这个顾虑是有必要的，李羽可不能死，她那里还有很多重要情报没说呢。” 顾云杰拨通老罗的电话，问起李羽的情况。 老罗说她那边一切都好，这几天情绪比较稳定，宁柏涛一直在给她治疗，已经有一些效果了，但对于空间中的情况李羽还是不愿多说，估计要等顾云杰回去后，她才会继续讲。 听说李羽没事，顾云杰也松一口气，叮嘱老罗一定要保护好她，想了想，又联系了简啸月。 简啸月伤势已痊愈，依然坐镇长宁市，这些天他具体做了些什么，顾云杰没问，只请他保护好李羽，没准那些怪物会将她当成目标。 “知道了，今晚开始，我亲自带人去疗养院守夜。” 大奸商居然这么爽快？顾云杰有些意外，不过他答应就是好事，自己这边也就没什么牵挂的，能腾出手全力救援柳辉了。 刚挂断电话，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人：施盈。 “施盈？怎么了？” “顾先生，李羽小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今晚开始我就搬去她的病房住，24小时守着她。” 顾云杰吃了一惊，好家伙，你们这是实时联动啊，我刚安排不到3分钟，立刻就都行动上了。 他有点感动，也有点担心，这么高的效率，一方面这说明每个人都充满斗志，专业度极强。 但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情况可能真的很危急、很糟糕了。 “你行吗？如果真的出现袭击，你一个女孩子……” “顾先生，不用为我担心，正因为我是女生，所以更适合贴身保护李羽小姐，其实不只我一个人来，父亲和爷爷带着族里几位堂兄弟也驻守在疗养院，只不过我离她最近罢了。” 施盈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一如既往的妩媚温柔，又十分坚定平和。 顾云杰心里一暖，叮嘱道：“那就拜托你了，一定注意安全，也保护好你自己。” …… 王盛听他一个电话接一个，安排布置有条不紊，乱纷纷的心里镇定了许多，甚至有了吐槽的闲心。 “嘿，这柳辉也真是的，搞这么多弯弯绕干嘛，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山庄地址呢？” “应该是怕被人发现，直接毁灭掉他的所有提示吧。” 顾云杰站起身，走到窗边朝楼下看，目光警惕。 时近中午，街面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许多上班族走出办公室，准备用午餐，商业活动比早上更热闹了，巡逻车缓缓开动，绕着几个街区转圈巡视。 看起来，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工作日。 收回目光，顾云杰对王盛道：“柳家势大，在益州深耕几十年，搞了这么大的事，你觉得他们会扔着柳辉住的公寓不管，不派人监控这里？” “你，你是说……” 王盛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周围，仿佛这屋里有个摄像头，早已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现场直播了出去。 “别紧张，这个房间里应该没有，但外面和周边路口有没有就说不定了。这也是我选择现在来的原因，大中午的，他们总不敢当街杀人灭口吧。” 顾云杰摸出手机，准备再跟刘胜利联络，问问他对视频的看法，结果那边正在通话中。 “柳辉估计也是没办法，水箱里的U盘能藏到什么时候，他可没底；你能否意识到他的暗示，会不会过来找他，他也没底；如果不是我们拿到U盘，而是个不相干的其他人……那两段视频只要不做技术鉴定，完全可以推说成CG特效一类，普通人即使看到了，下意识的也会认为是假的，对吧。” “这倒是……”王盛点头：“我要是不知道这些怪物存在，看到视频铁定不能信。” “所以，视频只有在知道内情的人手中才有价值，但即使内行人拿到了视频，不知它发生在哪里、谁在搞事，同样没任何作用，照片暗示的地址才是关键。” “那为什么柳辉不直接在视频里说明地址，或者文档上直接写呢？他这多折腾啊，要不是咱俩聪明，今天就……” “不，其实柳辉现在这么做才是安全的。” 顾云杰摆手，他感觉自己的脑电波跟柳辉对上了。 “柳辉实际上是在用视频当诱饵，掩盖真实目的，一旦视频被他家里人找到，肯定会被销毁，直接写出地址不一样吗？但是，用这种方式迷惑性就很强，不容易想到他文档里对应照片的秘密。” “……这家伙，不愧是清大的高材生，脑子好使。顾老板你也够聪明，才跟得上他的节奏。” 王盛松口气，瘫在椅子上，心怦怦乱跳，这段时间一天比一天紧张刺激，过去的生活真要天翻地覆了。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杀去度假山庄找他吗……” 话音未落，顾云杰的手机响起来，刘胜利回电！ “刘叔？” “马上离开，你们快下楼，老杜接你们走，有人朝你们那边去了！” 柳家来人了？ 顾云杰一惊，抓起柳辉的笔记本电脑，直接从窗口扔了出去！ 砰！ 一声响，笔记本在下方平台上摔得稀碎！ 电脑里资料本就不多，顾云杰几乎全部拷贝出来了，当然不会给他们留下。 两人冲下楼，只见一辆黑色SUV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今天凌晨给顾云杰送东西的中年人老杜朝两人招手。 “上车！” …… 往南边跑了十多公里后，黑色SUV在路边停下来，老杜舒口气：“顾先生不简单啊，这么快就发现了叛徒的身份。” “是他狗急跳墙，自己暴露了。” 顾云杰咕咚咕咚灌了半瓶矿泉水下肚，问：“杜大叔，柳家的背景你清楚吗？” “本来不清楚，趁着来接应你们的时候了解了下，现在搞清楚了。” 老杜简单介绍了一下，柳家作为益州豪门，在本地可谓根深叶茂，家大业大，也是联盟最老资格的一批会员。如今家里由柳老爷子掌舵，口碑极好，乐善好施，是远近闻名的慈善家。 “呵，慈善家……就是他，不会错！” 顾云杰朝王盛笑笑：“30年了，终于把这人抓了出来，当年资助雪姨的人，也是制作了那个游戏的人就是柳老爷子，他就是幕后玩家！” 第100章 万全准备 “你要去柳家的度假山庄？!” 一间普通的民居内，老杜看着顾云杰，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小子……居然说他要去闯柳家的度假山庄，把柳老爷子的孙子带出来？ 不知天高地厚！ 这里是益州城南的一处居民小区，建成已超过20年，外表看着一点也不起眼，位置闹中取静，居民众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也不知老杜怎么选到这么合适的落脚点的。 此刻，三楼一间屋子内，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拉了起来，一盏低调的节能灯为房中提供照明。 老杜坐在沙发里，盯着对面的顾云杰和王盛，皱眉摇头，不赞同他们刚才的提议。 开什么玩笑，就他们两个人，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柳家山庄，还要救人，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听领导说，这两个年轻人都是代行者联盟的成员，特别顾云杰，更是领导看重的特殊人才，要是不慎折损在这里，那可损失惨重。 “小顾，不要冲动，我知道柳辉是你们的朋友，你们都很担心他，但现在情况不清楚，你们贸然行动……” “杜大叔，我有考虑的，如果真没把握我不会提出来。” 顾云杰琢磨着该怎么说服这位忠于职守的男人，他垂下眼帘，看似盯着面前的茶几，实际上盯住了脑中的系统界面。 还差一点…… 姓名：顾云杰 等级：高级学徒 概率技能提升：修复如新（十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 1、进行150次修复（147/150） 2、至少触发10次“修复如新”（9/10） 修复力：98（次日回复） 积分：669 兑换：积分兑换 还差一点，修复能力就能再次升级。 随着局势的改变，危机一次次降临，不知不觉中，顾云杰对自己拥有的这个修理系统渐渐改变了看法，从最开始，仅仅将它看作一个发财致富的工具，变成了能够为自己提供支持的辅助系统。 目前，他的职业依然是“高级学徒”，既然叫学徒，就意味着他还没有真正入门，修复能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完全放弃对系统的提升，毕竟这是他力量的起点，但他也没有急匆匆地赶着提升，到目前为止，修复系统给他的感觉都很“低调”。 低调得有些过分了。 不派发任务，不设置障碍，好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外挂，不管顾云杰怎么发展，进度快慢，它都没有任何意见，随便自己折腾。 这种情况会持续到永远吗？ 不知怎么的，顾云杰总觉得系统不会永远这么佛系，他甚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继续提升下去，只要突破“高级学徒”这个坎儿，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就会有得有失，收获更大，但相应的付出也会更多，没现在这么悠闲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卡在这里，没有更进一步的原因。 在局势没有明朗，危机没有完全解除前，他还真不敢贸然踏出那一步。 学徒之后……就是真正的工匠了吗？ “小顾，我建议你们还是留在后方，领导那里调集的人手正在赶过来，他有预案、有经验，怎么说都……” 老杜看他不说话，以为自己的劝告有效果了，加大力度。 顾云杰收回思绪，摆了摆手，笑道：“杜大叔，这是两回事。” “两回事？” “嗯。您刚才跟刘叔打电话说什么，我不知道，但能猜得到，从你们的角度来说，既然发现柳老爷子是叛徒，那肯定必须出手，果断拿下他，剿灭他的阴谋才是正经事，至于……”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至于能否救出柳辉，并不是最重要的，至少不是你们的第一考量。” “这……” 老杜脸色一变，顾云杰说中了，但承认他说中了，又有些开不了口。 柳辉他们当然也想救出来，但如今这情况……总不能为了救柳辉，就放跑了老柳，甚至让他的阴谋得逞把？ “您不用觉得难以启齿，我们都理解的，完全理解，大家和小家要做取舍，要考虑更大群体的权益安危，这些都没错。而且从刘叔和您的角度来说，你们就是要这么考虑才正确，如果你们真把柳辉一个人的安危放在其他事情之上，反而不妥当。所以……” 他看看王盛，王盛也看着他，目光晶亮，话说到这地步，相信老杜找不出理由反对了！ “所以，这些小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办吧。” “小顾，你……”老杜急了，一下站起来：“我是担心你们的安全啊。” “明白，我们一定会小心再小心的，况且杜大叔，你真以为我们就不堪一击吗？前段时间东郊别墅里怪物来袭，我们俩可都是主力。” “那……”老杜面色变了几变，终于松了口：“那我请示一下领导。” 说完，他走到阳台上，背转过身打电话，跟那边说了好几分钟后才回来，长叹道：“领导说了，你就这个行事风格，干吧。” “多谢杜大叔。” 顾云杰站起来，准备往外走，突然想起一件事，摸出电话也打给了刘胜利，老杜听得一惊一乍的，看他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末了问一句：“你……当真的？你真的还有余力？” “尽力而为。”顾云杰笑笑：“杜大叔，我提供这么大帮助，您这里有什么能提供给我的吗？” 电话里，他向刘胜利承诺了一件事：你们干大事，负责正面战场，我带着王盛打游击，潜入山庄找柳辉，争取把人全须全尾地带出来，同时，我进去后也算一个灵活机动的棋子，如果你们大面上有什么情况，我这里就随机应变，果断出击。 “还真有……我给你们提供点山庄的信息吧。” 老杜打开壁橱，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展开铺在大桌子上。 “这是刚刚才调来的，柳家当年修建山庄时，在建筑部门备案的验收资料。你们看看，记住地形和房屋的结构，我估计……” “估计山庄的实际建筑结构跟这份图纸上的有差距，对吧？” 顾云杰心里有底，图纸肯定不全，暗门、密道什么的不会标注在上面，而柳家势力大，想藏着掖着的通过验收并不难，有些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了。 柳老爷子潜心准备了几十年，肯定在山庄修筑时就已有万全准备。 按照李羽图画上展示的，这处山庄里有一把锁，相应的，也会有一张叶黄泉的档案！ 自己这次进去，除了救出柳辉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拿到这张档案，修复空间的锁！ 王盛摸出手机，咔擦咔擦地把所有资料都拍下来，自己也认真看着，生怕拖了后腿。 第101章 偷听 下午6点，益州市南郊一家路边小饭店里，顾云杰和王盛叫了几个菜，慢慢吃着，等待天黑。 店外，停着老杜给他俩准备的车，半新不旧，低调的黑色，还是最普通最常见的买菜款，开在路上谁也不会注意到。 现在还不够晚，得等天完全黑下来才好行动 “顾老板，我这……不会给你拖后腿吧？” 王盛放下筷子，有点忐忑。 “希望你不会，我也相信你不会。” 顾云杰看他一眼，王盛表情一亮，拍拍胸脯。 “其实我坚持带你来的原因，是考虑到一点，你觉得柳辉这失踪了差不多一个月，他的状态能好吗？如果他状态很糟，甚至不能自主行动的话，我自己带着他走肯定影响效率，得有个人照看他。” “那我就是……” 王盛一下明白自己的作用在哪里了。 “有备无患嘛，到时候咱们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三个人能一起走就一起，不能就你带柳辉撤，我来断后。” “好。” 王盛现在对顾云杰言听计从，跟着顾老板，永远不会错！ …… 晚上8点半，两人的车抵达了柳家山庄外500米，王盛把车停在一堆灌木丛后边，摸出红外线望远镜，朝山庄方向侦查。 “乌漆嘛黑，好像没人。” “肯定有人。” 顾云杰下了车，背上背包，地煞指针、斩灵飞刀、地煞之钥等等都在里边。 路上，刘胜利又和他们联系过两次，告知了今晚的行动计划，也是一个冒险的方法。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在顾云杰他们离开老杜落脚点的同时，刘胜利已经上了飞机，这会儿应该刚刚落地，正往山庄赶来。 今晚，他要亲自和柳老爷子面谈。 面谈的内容，就是东郊别墅的变故，这是一个非常正当、非常有分量的正当理由，柳老爷子身为联盟元老，找不出任何借口拒绝见面。 见面的地点，刘胜利让柳老头选，不出所料，他选在了这处度假山庄，因为“清净、宽敞，方便咱们说这些不便为外人所知的事”。 对刘胜利的勇气，顾云杰非常佩服，也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虽然他知道刘胜利带着孙天霖，但孙天霖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东郊别墅那次已经考验出来了。 面对几个怪物，孙天霖并不能做到横扫全场，柳老头这里可是苦心经营数十年的窝点，更是一处已经被打开的锁，如果…… 顾云杰皱起眉头，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王盛。” “什么？” “下车，准备过去。” “啊？这就去？不是说等刘叔他们到了，趁着柳老头迎接他们的时候，咱们再趁乱混进去吗？” “我怕没这个机会。” 顾云杰摇头，发现山庄里突然亮起了一点灯光，跟着是第二点、第三点，很快，许多盏灯都亮起来，黑沉沉的山庄变得明亮可人，像盛装迎客的贵妇人。 “没机会，什么意思啊……”王盛跳下车，也做好了准备。 “怕他狗急跳墙，一窝端。” 顾云杰没多说，拉着王盛，低头冲进了黑暗掩盖下的山麓，朝着山庄西侧奔去。 刘胜利亲自来，这对柳老头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如今世界的变异已经公布出去了，无数的专家学者都知道这点，开始进行研究，还有如诚道长这些灵性力量的钻研者，都被纳入了这张大网里。 柳老头作为投靠了灰暗空间的叛徒，如果他受七只眼睛的阴影指示，或者他自己野心勃勃，想要在一切正式开始前，先抹杀掉这些萌芽的种子，那今天先干掉主动送上门的刘胜利，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反正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很快，两人跑到了山庄西边的外墙附近，路灯昏暗，周围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王盛目光滴溜溜转动，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左右指了指，又指着自己眼睛，那意思很明显：没人巡逻？ 顾云杰摇头，不需要巡逻。 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是前院的侧方，面积虽大，但有一大部分都化作了停车场，空旷，缺少遮拦。 李羽画中的庭院应该是后院的某个角落，从结构图看，后院面积是前院的好几倍大，亭台楼阁皆有，假山嶙峋，遍种各色花木，还挖了一条水渠，从后山沟里引进来，灌溉形成一个人工湖。 顾云杰站在墙下听了听，没有任何声音，朝王盛做个噤声的收拾，跟着一跃，手臂一撑，就跳上了墙顶，蹲下来仔细查看。 借着灯光，他看见停车场上空荡荡的，远处有两个男人背着手，看向大门方向，应该是等刘胜利他们到来。 从待客的角度来说，有点过分冷清了。 顾云杰身子往后缩缩，躲进了一片阴影里，王盛站在墙根下方，也跟着他的动作移动。 突然，顾云杰听到了说话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女人从接待大厅里走出来，那两个男人看见，立刻迎了上去。 “梅婶，您怎么出来了？” “老爷子的贵客要来，我当然得出来看着。” “夜里风大，您回屋等着吧，我们在这里就好。” “没事，我就在这里看着，看他……到底敢不敢来。” 梅婶一声冷笑，声音里满是讥讽。 顾云杰眉头一动，这是说刘胜利可能不敢来？难道柳家并不相信刘胜利会亲自过来？ “梅婶，您的意思是……” 其中一个男人发问了，显然他不理解这女人的意思。 “呵呵，老爷子如今的本事，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刘胜利在台上耀武扬威，看似指挥了千军万马，实际上呢？有什么用？” “长宁市的事情，还需要他来告诉老爷子？老爷子什么不知道？不过也都考验出来了，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可是梅婶，我听说……”另一个男人压低声音，谨慎地道：“听说他们不但击退了那几位地煞，还……还逼出了七圣之一的化身。” 什么？ 顾云杰皱眉，他如今五感比常人敏锐许多，若换成王盛在这里，早已听不到男人的话了。 七圣之一的化身？难道是指……那个光芒构成的女人？ 她原来是什么“七圣”之一吗？怪不得自己感觉她和怪物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可是她又为什么会在怪物融合后出现呢？ “荒谬！” 梅婶一声怒喝，那男人吓得浑身一震，连连后退，低下头不敢说话。 “什么七圣之一的化身，无稽之谈！你们没有亲眼看到，不要信这些胡说八道，我和老爷子也都不信，七圣早已被吾主吞噬溶蚀，充其量不过是吾主的养料，哪儿还有什么化身？！” “是，是。” “梅……梅婶息怒，怪我们说错了。” “哼，这种话也就是我听见，才不跟你们计较，如果被老爷子听见……” “不敢，不敢！” “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胡说八道。” 第102章 旧红衣 被梅婶训了一顿后，两个男人不敢再说话，回到原位，沉默地盯着大门入口处。 梅婶四下瞅瞅，没发现什么情况，便也走回接待大厅，前院再次陷入安静。 顾云杰等了一会儿，没发现厅内有动静，大门外的山路上静悄悄的，还没看到刘胜利到来，也不打算继续等了，朝下边的王盛一招手，拉他也爬上墙头，轻轻落在院子里。 两人已将山庄的地形图背得滚瓜烂熟，对自己现在的位置也很清楚，贴着墙根，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一边迅速朝接待大厅后边走去。 大厅后方是两栋五层高的楼房，分布在左右两侧，都是山庄的客房，接待能力大约在300人左右，如今没有游客入住，每个窗户都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亮光。 王盛有点紧张，牢牢跟着顾云杰，抽空瞟一眼那些窗户，突然一震，停下脚步：“顾老板……” “怎么了？” “我……我好像看到窗后边有人。”王盛指着右边那栋楼的顶楼：“刚才就那么一瞥，晃眼见到窗户后边似乎站着一个黑影。” “……不一定是人，当心。” 顾云杰拉着他往阴影里再靠了靠，不在路灯光芒中暴露身影，吩咐道：“咱们一定要谨慎小心，如今刘叔他们还没来，周围有没有援军也说不准，所以一定不能冒进。” “嗯，嗯。”王盛连连点头，警惕地看向四周：“你说柳辉可能被关在哪儿呢？” “说不好，只能慢慢找了，先上这边看看。” 顾云杰指了指左边那栋五层高的客房楼。 两人闷头往前赶，专挑黑暗僻静的地方走，七拐八弯地绕了几个圈子，才终于抵达它楼下。 这一路行来，两人就没见到山庄里的人，没有保安巡逻，也没有工作人员露面，除了静默的路灯和接待大厅门外刚才那番听不太懂的谈话，这片占地数十亩的度假山庄仿佛是一座空城，安静得令人窒息。 不过，他们还没有真正进入后院的范围，要越过这两栋客房，才算真正踏入了后院。 根据图纸，后院中还分布着十多栋精致的小别墅，供经济能力不错的客人选择。 两人在客房走廊的侧方发现了一道小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内部很安静，一片漆黑。 顾云杰低声对王盛道：“我上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有情况立刻跑，别管我。” “你一个人行吗？” “行，放心吧。” 话音一落，顾云杰就闪身进入了楼道内。 黑暗袭来，他的警惕性提到最高，强化后的身体不到一秒就适应了光亮的变化，将四周的轮廓看个清清楚楚。 这栋楼是典型的宾馆式装修，他进来的位置并不是正门，而是走廊一侧的偏门，位于楼梯间，楼道拐角在他头顶延伸，转个弯就是长长的走廊。 走廊上铺着地毯，遮掩人的脚步声，顾云杰放出斩灵飞刀，慢慢朝正门方向行去，刚走到前台位置，突然看见前台后边坐着一个人！ 顾云杰一惊，仔细看去，发现这并不是真人，而是一个斑驳的人体模特，扑倒在前台上，身上歪歪扭扭地套着一件红衣服，旁边地上还丢着几件同样的衣服，前台外侧，另有一个模特倒在地上，空气中有一股沉闷的味道。 看起来，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入住，也没怎么打扫了。 顾云杰蹲下来，仔细看这些衣服，发现款式一模一样，都是女装的套裙，左边胸口位置绣着度假山庄的名字。 是给服务员统一定制的工作服吗？ 但是顾云杰记得，根据之前的消息，柳家这处度假山庄自从修好后，就没有对外营业过，都是自家人在用，偶尔也给集团内部的员工使用。 但从理论上讲，这么大的一片房子，有服务员才是正常的，难道山庄曾经对外招聘过，还有服务员存在？ 她们人呢？ 不管是已经遣散了，还是有别的安排，作为有规章制度管理的服务人员，都不至于把衣服就这么丢着吧？ 想了想，顾云杰摸出手机，蹲在前台后边，悄悄拨通了孙浩的电话。 “喂？小顾？”孙浩那边飞快地接起来，声音惊讶：“你这段时间哪儿去了，一直都没消息。” 孙浩知道的事情不算多，东郊别墅的聚会也没有参与，但因为孙天霖这层关系，他如今也算半个内行人，对顾云杰的要求基本是有求必应、 反正前几天，系统里才把他们这些负责一方安全的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会，说得不是特别清楚，但中心意思就一个：时代要发生大变了，他们这些人的观念和职责也要相应调整，别总抱着老一套，对有些人，权限要放开，多配合。 会上发了一张内部名单，平时稳如泰山的领导擦擦额头上的汗，似乎这张名单有千钧重，压得他这个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警督，都要承受不起了。 如果这张名单上的人找到你们，提出协助要求，一定要全力支持。 孙浩在上边看到了顾云杰的名字。 “小声点。”顾云杰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提要求：“麻烦你在内部系统里帮我查个事。” “什么事？”孙浩一下警惕起来：“我正在所里，今天值班，你说，马上查。” “跨省的能查到吗？” “没问题，全国联网。” “好，孙所长，查一下益州市这些年里有没有年轻女性失踪的案子？” “失踪？”孙浩一怔：“这可能很多哦，不是我危言耸听，益州作为大夏国西南方的中心城市，那也是千万以上的人口规模，每年失踪的……估计不会少。” “那重点查一下，有没有跟盛世青柳这个项目，或者跟柳氏集团相关的？” “我看一下，稍等……” 刚说到这里，顾云杰敏锐的耳朵突然听到一声响动，立刻掐断了电话，屏息等待。 斩灵飞刀被他收回来，轻轻扣在掌心里，地煞指针也做好了准备，随时找出怪物们藏身的方位。 漆黑，寂静，这栋无人使用的宾馆客房和刚才一样悄无声息，顾云杰等了约莫一分钟，周围都没有动静，正当他想放下心来的时候，突然，走廊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动。 第103章 刘胜利抵达 有东西？！ 顾云杰盯着那方，很快发现，那边有一间房间的门似乎没有锁，有个东西从房间里钻了出来，并且朝自己这方走来。 这东西的脚步很轻，即使是顾云杰的耳朵，也听不到它的脚步声，而且从它行走的动态看，这是一只四脚的动物，好像是…… 猫？ 前台正对着客房的玻璃大门，从外边透进来的路灯光芒为这里增添了一点朦胧的照明，也让顾云杰把这只“猫”看清楚。 它比普通的猫大得多，有一条中型犬那么大，但事实上……它根本就不是猫！ 这只猫已经被怪物寄生了，只保留着田园猫的大体轮廓和行走步态，在它身上，黑漆漆的腐肉堆叠着，将它大半个身体都包裹了进去。 不知什么原因，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似乎达成了某种共生协议，怪物没有完全吞噬猫，猫也没能摆脱怪物的控制，这只半猫半怪的小东西就这样轻灵地走到了顾云杰面前。 “喵呜……” 它嗓子里发出一声哀嚎，腐烂的鼻头耸动，嘴角流下口水，盯着前台，目光里都是贪婪。 它嗅到新鲜血肉的味道了。 顾云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这只“猫”，在柳辉的视频里，清楚展现了怪物是怎么吞噬大活人，将人变成软泥怪的过程，既然能吞噬人，那么吞噬一只猫应该也在情理之中。 这东西已经不是猫了，而是…… “喵呜——” 猫张大嘴，黑漆漆的巨口猛地开裂了超过90度，整个身体化为一道黑色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顾云杰扑来！ 斩—— 它快，顾云杰更快，心念电闪间，斩灵飞刀已洞穿了它的咽喉！ 扑通。 怪物猫滚落在地，抽搐两下，很快不动了，它身上的黑色腐肉蠕动着收缩、溶蚀，像此前的黑影一样，变成只有半个巴掌大的一块残骸。 顾云杰冲过去，仔细看了几秒，终于在残骸旁边找到了一块儿米粒大小的黑水晶，立刻如获至宝的收起来。 蚊子腿也是肉，可不能浪费。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孙浩发了条消息过来。 身为经验丰富的西街派出所副所长，长期战斗在一线，对于顾云杰挂断电话的行为，孙浩既不追问，也不诧异，早已猜到他这边不便说话，直接把查询的结果告诉了他： 大概7年前，益州市盛世青柳项目竣工，当中的度假山庄曾发布过招聘服务员的通知，有8个女孩子通过面试，进入了山庄工作，但还没过培训期，就在接下来1个月的时间里陆续遭到解雇，离开了山庄。 没过两天，度假山庄宣布将进行消防改造，一直没有对外营业。 很快，这些离开山庄的女孩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了，消失的时间地点完全不同，有当地警方注意到她们和柳氏集团的关系，上门做过询问调查，但山庄这边手续完备，资料齐全，完全找不出任何问题，加上柳老爷子在当地的人脉和能力，这8个女孩子的失踪就此成为悬案。 难道没有人怀疑过她们已经遇害吗？ 顾云杰给孙浩回了一条。 孙浩的回复立刻过来了：遇害的前提是要发现尸体，她们8人的尸体至今没有下落，连一具身高体型对的上号的都没有。人间蒸发，无影无踪，因此不能说她们已不在人世了。 这倒也是……顾云杰看一眼前台后边已陈旧褪色的红色工作服，怒意渐渐升腾。 找不到尸体，并不意味着她们还活着，相反，她们可能早就成为了怪物的食粮和养料，又怎么可能有尸体留下呢？ 那两段视频中的信息量很大，柳辉告诉了自己两件重要的事：一是柳老头用活人喂食怪物，二是有人能和怪物在某种程度上共生，就像刚才那只猫一样。 第二件事比第一件更可怕，这应该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柳老头这些年的“研究成果”，着8个可怜的失踪女孩子，多半已成为了研究的试验品。 一个与怪物深度融合，既拥有它们的力量，又拥有普通人言行举止，毫无破绽的人…… 顾云杰突然打了个寒颤，深吸口气，继续查看。 很快，他将一楼都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动静，走廊两边大多数房间都锁着，没锁的几间也空荡荡的，听不见任何动静，除了刚刚那只猫的小插曲，一切都很平静。 他向楼上走去，二楼和三楼跟一楼一样，四楼上似乎被特别收拾过，干干净净的，刚上五楼，他敏锐的耳朵便听见了说话声。 “来了，来了。” “做好准备。” 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从五楼正中间的房间里传来，顾云杰小心翼翼地过去，悄悄探出头一看，发现门没有锁，两个男人站在窗帘后面，正盯着山庄大门的方向。 这是在监视刘叔他们来没来？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王盛的声音—— “顾老板，你那边怎么样？刘叔他们来了，4个车，刚刚进大门！” “我不敢靠太近，只看到接待大厅里有不少人影，哪个是柳老爷子不认得……” 顾云杰没有回答，在门边观察屋里的两个人，确定他们只是普通人，至少从外表和他们的言行举止上看应该是普通人。 他们说的“来了”，应该就是刘叔，看来柳老头今晚上也做好了准备。 …… 刘胜利的车队在前院中央停下来，下来十多个人，四下张望。 刘胜利被人仿佛不经意地围在中间，孙天霖站在他身前，目光警惕。 “领导，欢迎欢迎！” 一声中气十足的长笑，等候在接待大厅前的人朝刘胜利走过去，当头一个正是梅婶，她身后跟着两名黑衣男人，再往后是一名面貌严肃的中年人，最后才是身着暗红唐装的柳老爷子。 刘胜利微微一笑，径直朝柳老爷子走去：“老柳，有几个月没见了，还是这么硬朗。” “托领导的福，还能吃能睡。” 柳老爷子慈眉善目，中等身材，体型保持得极好，风度翩翩。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下颌也是一层白花花的胡须，看着竟有点儿仙风道骨的味道，比如诚道长更像“行里人”。 “您老看着可不像80的人，养生有道啊。” 刘胜利大笑，上前握住了柳老爷子的手，态度十分亲近。 柳老爷子也笑得满脸花：“哎哟，我不像你，劳心劳力的，整天忙个不停，现在就一个老废物了，混吃等死，无牵无挂，自然不显老。” 两人嘴上寒暄，互相恭维，身边人却都暗暗紧绷，看不见的火花在空气中碰撞。 第104章 一招制敌 王盛神经紧绷到极点，一边观察，一边小心翼翼靠近接待大厅。 距离大厅还有10多米的距离，他停了下来，躲在两株大树投下的阴影后面，掏出手机。这是他新买的，变焦拍照的功能尤其强大，夜景也是一绝。 顾老板正在客房的楼上侦查，暂时没动静，自己傻等着可不行，还是该做点贡献，眼看着刘胜利一行来了，接待大厅里的人纷纷出来迎接，正好让他把这里的人员情况看个分明。 对准大厅门口的人群，王盛咔咔拍了好几张，给顾云杰发过去，标注一句：穿唐装的就是柳老头。 收到。 顾云杰后背贴在墙上，左手边就是五楼打开的房间大门，两个男人还在里边聊天，完全没发现他已摸到了门口。 “你说，老爷子今晚会不会……” 突然，顾云杰听到房中有个男人问了一句话，没说完，但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在问同伴：柳老头今晚会不会动手，直接把刘胜利这帮人拿下？ “难说……”另一人答道：“老爷子的心思咱们别乱猜，那可是个狠心的主儿。” “嘿，什么狠心，咱们老爷子是远近闻名的慈善家，几十年乐善好施，所以才有这么大的机缘，连地煞都能为老爷子所用。” 地煞…… 话听在顾云杰耳中，实在是无比讽刺。 好一个慈善家、好一个乐善好施、好一个机缘！ 30年前，雨雾村毁灭，资助雪姨，开锁霸占空间通道，在公司里布置怪物，一直到今天对自己亲孙子下手…… “是啊，机缘，这么好的机缘，天天麻木工作，按部就班的那些人做梦都想不到！可惜咱们没福气，还没能沾上，对了，这次如果顺利，老爷子会不会让我们也跟梅婶一样，跟地煞……” “嘿，人家梅婶也是因为照顾老爷子多年有功，所以才排在前面，咱们资历浅，等等是应该的。” 两人拼着命的拍马屁、表忠心，也不知做给谁看。 顾云杰听得明白，按这两人的意思，那个梅婶也是和怪物融合的人！如今她守在柳老头身边，得特别小心她才行！ 他赶紧给王盛回了条消息：你在大厅外边等着，随机应变监视，有意外立刻联系我。 跟着，顾云杰又给孙天霖发了条消息：注意柳老头身边那个中年女人，她已经和怪物融合，力量不会弱，随时可能向刘叔动手。 “哎？你看，底下人是不是准备进大厅了。” “真进去了，嘿嘿，进老爷子的布局里头了，今天恐怕要有进无出。” 一听这话，顾云杰也不等了，闪身进入屋内，斩灵飞刀一闪，瞬间在右边男人的额头正中开出一个血洞！ 紧接着一声骨骼崩裂响，整个头颅的上半部分完全炸开来。 左边男人只觉眼前一花，本能地伸手往后腰摸枪，顾云杰哪儿给他机会，往前一冲，使出从施家学到的功夫，右腿踢出，又快又恨，瞬间已将他手臂踢折，跟着下盘一扫，将人放倒在地！ “别说话！” 捂住男人的嘴，顾云杰将他压在地上，膝盖顶住他脊椎，指指旁边那个：“不然就跟他一样。” 男人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他这下终于看清楚了——就在自己脸边上不到一米的地方，同事额头爆裂，红红白白的东西飞溅而出，流了一地。 一秒钟前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人，瞬间已变成尸体，只有未死绝的神经还操控着他，偶然爆出一下颤动。 “唔、唔……老四……” 男人蠕动嘴唇，面无人色，浑身发抖，裤裆里感到一阵湿意。 怎么会这样？！ 他根本没察觉外面有人，甚至没看到这人是怎么干掉老四的！没有枪声，也没看到武器，怎么就…… 难道他也是跟地煞一样，是不可思议的神秘存在？！ “别看我，看了就要死。” 顾云杰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男人一怔，赶紧闭上眼，他刚刚下意识地想看是谁这么神通广大，可还来不及转头，就被这声吓得再不敢轻举妄动。 “我问你点儿事，老实回答就留你一条命。” “嗯，嗯！”男人拼命点头。 “第一个问题，今晚山庄里有多少人？” …… “来来来，请坐，今天一定要请各位尝尝我青螺山的好茶！” 柳老爷子笑得爽朗，带刘胜利一行走进了灯火通明的迎宾大厅。 厅中装修豪华，两层楼高的水晶吊灯气派非凡，宽大的沙发椅分宾主排列，各人自寻位子坐下后，梅婶便带人奉上了茶水，清幽幽、碧莹莹，香味馥郁。 刘胜利道声谢，端起茶杯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香味，连声赞道：“好，好茶，柳老爷子不愧雅人，你这里好东西真不少啊。” “都是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柳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看身边左右环绕的属下：“比不得领导您那里，群英荟萃，人才济济，那才是真正的好啊。对了，听说上个月，你们在长宁市搞了一次聚会？” 来了。 刘胜利眉毛一动，放下茶杯，点头道：“是有一次，您心明眼亮，耳听八方，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啊。” “哎哟，领导这话我老头子可要脸红了，说得我好像故意打探什么一样，身为联盟成员，理应分忧嘛，毕竟长宁那边……” 他叹口气，声音有些沉重，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毕竟长宁不同于他处，是上一轮文明的……领导，这件事已经确定了吗？” “还没有完全确定。” 刘胜利摇头，貌似不经意地看了坐在右手边的孙天霖一眼：“长宁市很可能是上一轮文明毁灭时，留存到最后的地方，也是最后的战场所在，这个观点依然是联盟内部的推测，还没有得到证实，所以聚会上我也没有提。” “这样……”柳老爷子点点头，抚着胡须思索片刻，问道：“那也就是说，只跟他们提了出现怪物的事情么？” “还有月球背面发现的建筑。” 刘胜利坦然道，目光深沉，仔细观察着柳老爷子的反应。 “什么？”老头子皱起眉头，似乎不太赞同：“连这个也给他们讲了？会不会太早？毕竟远在天边，上次联盟内部会商时，我就不赞同提这个事情，还是解决眼前的危机比较重要。” 第105章 拷问 呵，老狐狸，你那点儿心思，真当我不知道呢？ 刘胜利心头冷笑，又瞥了身边的孙天霖一眼，突然发现年轻人盯着手机，眉头微蹙。 “注意柳老头身边那个中年女人，她已经和怪物融合，力量不会弱，随时可能向刘叔动手。” 这是……顾云杰发来的消息？ 孙天霖心头一凛，他已经听刘胜利说了，顾云杰带着小胖子王盛也潜入了山庄。 这是他们打探到的消息？ 不动声色的抬起头，孙天霖目光恰好和刘胜利双眼接触，却不便说话，悄悄挪动目光扫过厅中诸人，最后落在了梅婶身上。 跟怪物融合的女人，就是她吗？ “这个嘛……柳老说得也有道理，但既然召集了那么多专家学者到场，我觉得还是该跟他们提一下。毕竟您也很清楚，如今咱们在科学方面发展得不错，专家们都是这边的，探月工程发现的神秘建筑，自然归于科学方面来继续探索。只不过我们在灵性方面欠缺太多，瘸腿走路……” “那也不该分散精力，月球那么远，下一次上去是什么时候？倒不如踏踏实实把地上的事情先干好。” 柳老爷子皱眉，连连摇头。 “哈哈，不远了，就在年底！”刘胜利大笑：“您老还不知道吧，最高层已经决定了，今年年底，再次发射！正好，六院的重载技术突破了，栽培技术也突破了，还有新材料和能源方面也能投入最新的研究成果，下一次，我们能送更多人上去，停留更长的时间！” “什么？！” 柳老爷子一怔，面色渐渐沉下来，低声道：“可能是我老土了吧，但我始终认为，好高骛远要不得……” 刘胜利一摆手，打住他的话，笑道：“柳老可能有所不知，这次聚会还有一个大收获！” “什么？” “和月亮有关。” 柳老爷子脸色一变，眉头皱起来，刘胜利假装没看到，喜气洋洋地道：“我们发现月亮，特别是月光，能对地面上活动的怪物产生压制效果，它们害怕月光！一旦月光投射下来，就能在很大程度上削弱它们的屏障，甚至直接破除！” 柳老爷子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坐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看向他，神色有点紧张。 一旁的梅婶更是嘴角抽搐，暗暗握紧了拳头。 哼，老东西，扎心了吧？ 刘胜利暗骂一声，长舒口气：“呵，所以我今晚也是向老爷子您报喜来的，您身为咱们代行者联盟的元老，老骥伏枥，这段时间更是日夜关注着事情动向，一定乐于见到咱们取得这么大的突破！” 厅内气氛悄悄变了，刘胜利说完这番话后，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架势，柳家诸人的气势给压了一头。 孙天霖趁机拿起手机，调出顾云杰的消息，举到刘胜利跟前，小声道：“领导，时间不早了。” “哟，你小子想催我回去?”刘胜利扫屏幕一眼，神色微变，却绷住了没在表情上露出半点破绽，笑道：“年轻人就是没定性，我这才跟柳老爷子说了几句话啊，就催着我走干嘛？柳老，咱们几个月没见，还是想多聊一会儿的，是吧。” 柳老爷子皮笑肉不笑地动动嘴角：“那当然，领导是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既然来了，自然要多留一阵……” 话音未落，梅婶站起身，缓缓朝外走去，边走边道：“之前安排厨房做了宵夜，我去叫他们端过来。” …… 有人出来了！ 王盛一个翻身，卧倒在灌木丛后边，大气儿也不敢出，眼睁睁看梅婶从几米外走过，走向了一片漆黑的后院方向。 他感觉自己从没这么灵活过，刚才他一直躲在大厅外的暗处，透过落地窗偷窥厅中的情况，由于隔音玻璃的阻挠，他听不清这些人都说什么，只看到局面还算平和，于是拍了几张照给顾云杰发过去，也算一种现场直播。 顾老板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 “我，我不知道……” 客房五楼上，顾云杰对男人的拷问正在进行。 “不知道？我刚才问你三个问题，你一个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留着你了。” 斩灵飞刀再次腾空，红光一闪，顿时削掉了男人肩膀上的一块肉！ “啊……唔！” 捏着他脖子，让他的惨叫声发不出来，顾云杰：“真的不知道？” “我，我……我知道一点。” 男人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刚刚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同僚既然死了，这人如果想知道什么就只能问自己，那他肯定也就不会杀了自己。 可是，不会被杀，并不代表不会受苦。 “说，今晚山庄里多少人？” “大……大概30人。” “都什么结构？普通人有多少，跟怪物融合在一起的有多少？” “啊？！”男人一怔，浑身紧绷，他没想到对方连这个都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有……” “少废话，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没有向我提问的资格。” 顾云杰心念一动，斩灵飞刀又削掉男人一大撮头发，顺带在耳朵边划了一刀，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是，是……那个……那个梅婶，柳总，大强，黄哥，还有……老、老爷子。” 男人声音越来越小，说到“老爷子”三个字时已完全变了腔调，十分恐惧。 “他们几个是跟地煞结合过的，其他人都……” 顾云杰脸色一沉，柳老头把自己都融进去了？真是个疯子。 “你说的柳总，是指柳老头的儿子，柳辉的父亲吗？” “是、是的。” 听到“柳辉”两个字，男人本能地颤抖了一下，这让顾云杰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柳辉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男人伤口疼得厉害，怕顾云杰再下狠手，连声道：“小柳总被关在哪里我真的不清楚，我都没有跟地煞融合，不算心腹，要问梅婶才清楚，我……我只听说在后院那边……” “柳辉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起来的？” “这个……我也是听说，听说小柳总不愿意跟地煞融合，激怒了老爷子，所以才……” 顾云杰手上微微用力，男人被掐得连连翻白眼，未说完的话都断在嗓子里。 “再问你一件事，7年前，这处度假山庄刚修好的时候，你们招聘过8个女孩子来当服务员，她们人呢？” 他松开手，接着问道。 “她们……咳咳，她们……” 男人大口喘息，上气不接下气：“都被吃了……” 第106章 疗养院夜晚10点 顾云杰一惊，难道真是自己想的那样？！ “什么叫吃了，谁吃的，怎么个吃法？！” “被……被地煞吃掉，有3个人直接被地煞吞了，还有5个是被梅婶这些跟地煞融合的人……” “被他们吃了？他们直接吃人？” 顾云杰感觉胸中怒火翻腾，他本以为这些可怜的服务员只是被柳老头拿去喂了怪物，没想到竟是被他自己…… “跟地煞融合后，需要不断补充人的血肉，才能维持外表稳定，不然人的成分越来越少，地煞的成分会越来越多，就……就不能……” “就不能保持人的模样了是吗？”顾云杰咬牙道：“你们柳氏集团里，目前为止有多少人跟地煞融合？” “可能有50个人左右吧……”男人焦急道：“我，我估计的数量啊，这只是我大略知道的，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人存在。” “50个……如果这50人需要维持稳定，得用多少活人的血肉来供养？” “不知道，我真的不太清楚，好像听说……一个月至少得有1个成年人吧。” 一个月一个？也就是说，还有无数不为人知的失踪者成为了这些怪物的口粮！ “对、对了，还有一件事！” 男人突然想起什么，为争取顾云杰的“宽大处理”，主动交代道：“今天傍晚的时候，梅婶还安排过一件事，她让大强联系长宁市那边的人，说什么准备对疗养院动手……” 长宁市，疗养院，说的是李羽那边？！ 这帮家伙果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了。 长宁市也有他们的棋子吗？还是说……雨雾村的锁松动了30年，柳老头早已暗度陈仓。 沉默几秒，顾云杰又问：“他们吃那些女孩子时，你在做什么？” “啊？”男人一怔，赶紧道：“我没有吃，我完全没碰过她们的，我也不需要吃她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 “闭嘴！”顾云杰在他脸上打了一耳光，打得他头晕目眩，鼻血长流：“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再多嘴一句，立刻送你去见他！” 他朝地上的尸体一指，男人吓得浑身瘫软，嚅嗫道：“我……我只是帮着看门，那些女孩子当时被关在楼下，就在四楼，一人一间房，先好吃好喝的养着，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我，我就是看管她们，防止她们逃跑，或者跟外界联系而已……” “够了。” 顾云杰摁下手机的录音键，他刚刚把自己所有的询问内容都录了下来，直接发给孙天霖。 “这是重要的证据，保存好。” 跟着他揣回手机，朝男人笑笑：“辛苦你了，休息吧。” 话音刚落，不等男人做出反应，斩灵飞刀已无声袭来，切开了男人的咽喉。 鲜血汩汩流下，将地面晕染得一片鲜红，顾云杰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心中没有为这两具尸体产生产生一点波动。 为虎作伥，死不足惜。 走下楼梯，他摸出手机呼叫简啸月，通了，但没有人接听，再打老罗的也是同样情况。 看来疗养院那边真的有情况…… 这时，他正好走到四楼，看着干干净净的走廊，仿佛也看到了那几个青春正好的女孩子，被软禁在一个个房间内，好像一只只待宰的猪。 她们早已不在了，但李羽还在，并且非常重要，今晚自己分身乏术，希望大奸商、老罗和施盈给力了。 …… 长宁市，疗养院。 叮咚，叮咚。 悦耳的手机闹钟声响起，值班护士扫了一眼，晚上10点，该挂水了。 她起身跟同伴交代一声，拿起准备好的托盘走出值班室，往走廊尽头的病房走去。 两名中年男人跟在她后面，也亦步亦趋地朝那边走，护士回头看他们一眼，笑道：“两位领导，我去给李羽换个葡萄糖吊瓶，不用这么紧张吧。” “你不懂，越是晚上，越要紧张。” 拥有一对浓眉的中年人叹口气，这里不能抽烟，让他有轻微的焦虑感，悄声嘀咕：“要不是我不懂扎针，我都亲自去了，放你们回家休息。”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啊……” 护士噗呲一笑，她在这里干了五年，从李羽入院的第一天就在照看她，从没出过差错的。 虽然李羽的情况是很特殊，很奇特，但…… 刚想到这里，监控室的大门已近在眼前了，她推开进入，看到病房中的情景，顿时愣了一下。 病床上，李羽已经坐起来，神色紧绷地盯着窗外。 窗边，另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拉开窗帘，警惕地看向外边。她一身方便活动的运动服，关节上却覆着软甲，手里还提着一把剑，看着跟拍戏似的。 值班护士认得她，她是今天才过来陪床的，自称是李羽的家属，叫施盈。 可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她俩并非亲友关系，至少她刚进来的时候，李羽明显是不认识她的，直到她说出顾先生的名字，表明来意后，李羽才放松下来，允许她留在了病房中。 “那个……”值班护士犹豫道：“施……施盈小姐？您这是……” “嘘。” 施盈没有回头，朝她摆摆手，继续盯着外边漆黑的夜色。 值班护士一头雾水，转向床上的李羽：“李羽，你今天怎么这个时候醒了？平常不都在睡觉吗？” 李羽也没回话，紧张地抓着被子，上半身微微耸动，像一只紧张的猫，随时准备跳下床来。 “我来给你挂葡萄糖，放松些。” 值班护士等了几秒，发现没人理睬自己，干脆走到李羽床边，开始输液的准备工作。 老罗和属下停在监控室的大玻璃面前，仔细观察房间每个中的一举一动。 “情况好像不对……咱们也进去！” 老罗一把推开暗门，带着属下也走进来，同时摸出手机，准备呼叫外面的人注意。 “喂、喂，所有人注意……咦？怎么没信号？” 他一愣，抬头看向窗外，突然发现路灯的光芒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外边一片漆黑，好像沉入了不可知的混沌深处。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值班护士有些纳闷，迟钝如她，这下也终于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了，可她箭在弦上，输液的一次性针头都拿出来了，也不能收回去，愣了两秒后，便去拉李羽的手臂，想给她挂上…… 就在这时，李羽猛地打开她的手，一把抓住托盘中还没有挂上去的另一瓶葡萄糖，朝着窗户重重地扔出去—— 第107章 暗流涌动 砰……咕噜…… 玻璃瓶砸到窗户上的声音很奇怪，本来应该是一声脆响，满地碎片，却变成了沉闷的蠕动声. 咕噜，咕噜。 值班护士瞪大双眼，脸色惨白，她看到一层颜色漆黑，仿佛沥青一样的东西从玻璃上挤出来，完全不受内外阻隔一般进入了房中。 “这是……什么……” 她面无人色，连连后退，背脊贴上了墙壁。 其他所有人都比她淡定得多，早已有心理准备。 咕噜…… 黑影不断扩大，在空中融合，铺展，施盈跳上前去，一剑挑向这张黏糊糊的“黑幕”，在它身上划出一道大口子！ “艹，狗东西真敢来！” 老罗一声怒吼，顺手抓起旁边的凳子就砸过去。 他身边，属下小陈愣了一秒，扛起输液的架子也冲了上去！ “快叫人！” 老罗大声吩咐，瞪着呆愣在墙边的护士，她浑身一震，猛地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往外跑，边跑边大喊—— “快来人啊，怪物，有怪物！” 声音惊动值班室的其他人，从走廊那头传来开门声、脚步声，还有乱纷纷的说话声。 “什么东西？！” “别慌，我们来了！” “等等，抄家伙去，别空手！” …… 楼下，随着楼上的动静，几个房间的大门猛地打开，急促的脚步声往楼梯奔去，这是施家父子和简啸月安排的人动了起来，正飞速往楼上冲！ “都别乱，别慌，保护李羽——” 老罗虽然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些东西，但东郊别墅的情况他已听说过，也看过了监控拍摄的画面，早有心理准备，加上顾云杰此前叮嘱，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因此这会儿倒也不怎么慌乱，反倒是一阵热气冲上头顶，暗暗生出了年轻时在边防站驻守，沿着山脊抓偷渡客的豪情。 这时，暗门再度被推开，其他人也冲了进来，看到房中景象先是一愣，跟着就扑了上去，奋力将毯子状的怪物往外边推。 “你们顶住，我带李羽出去！” 施盈抽回剑，两步奔到病床边，将李羽护在身后。 “别怕，不会有事的，走得动吗？不行我背你出去。” “不……我不能走……”李羽面色惨白，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她额头往下流，咬牙道：“还有……还有怪物来了……” “什么？” 施盈一怔，突然听得院子里传来两声枪响！ 砰！ 简啸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别都堆在房间里，大部队下来，院子里怪物太多了！罗部长你的人呢？” 话音刚落，滴滴答答的雨声随之响起，天气预告中的夜雨如期而至。 …… 度假山庄，接待大厅内。 刘胜利瞥一眼腕上的手表，夜里10点过了，他记得上次在东郊别墅，差不多也是这个点儿，那些怪物出现的。 他抬起手，貌似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领带，悄悄摁了下领带夹。 孙天霖看到他的动作，随之站起身，朝柳家的一位接待人员走去。 那人似乎有些紧张，孙天霖笑问：“不好意思，卫生间在哪里？” “那边……”他顿了顿，“我带您过去吧。” “有劳了。” 孙天霖跟在他身后，朝接待大厅后方走去，边走边摸出耳机，插在手机上听起来。 就刚刚，顾云杰给他发来了一段音频。 两人转过大厅背面，走入一条宽阔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关起来的门。 接待人员走在前边，孙天霖跟在他身后两米远的位置，走到走廊中间时，他停下来，朝外边一指：“那是什么地方？” “什么？” 接待人员回头，不知是不是灯光原因，他的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神情也有点紧张。 孙天霖缓缓摘下一边耳机，朝他一笑：“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有……”他连连摆手，讪笑道：“您刚才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哦，我问那是什么房子，怎么一点灯光都没有？” 孙天霖指着不远处那两栋5层高的楼房，它们呈左右排列，像两个沉默的巨人。 “那是……客房宾馆，最近没开放，就没用。” “这样啊……” 孙天霖点头，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接待人员给他看得不自在，正要继续朝前走，突然听他问了一句话。 “因为那里边死人太多的原因吗？” 接待人员一怔，身体猛地僵住了，他感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正压着自己脖子，像致命的套索，正在脖子上越套越紧…… “别紧张，我就问你点事儿。” 孙天霖靠在他耳边，声音很轻：“梅婶去后院了对吧？后院有多少人，不，多少你们口中的地煞埋伏在里边？” “不知道……” 接待人员嗓子里咯咯作响，他想呼救，想叫人来，但那一圈无形的套索勒得太紧，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孙天霖手指一晃，好像牵着一条看不见的绳子，将接待人员拖到窗边，外面是一簇簇茂密的灌木丛，恰是一个光照的死角，在这里放一放东西，应该暂时不会有人发现。 啊，啊…… 接待人员眼珠凸出，身体发软，舌头也从嘴里伸了出来，眼中所见的景象已经模糊。 孙天霖回头看向走廊内部，目光四下梭巡，没有发现监控。 柳老头太自信了，或许他认为有怪物的力量就足以应付一切。 呃…… 咔哒。 接待人员的颈椎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人彻底软倒下去，孙天霖将他提起，丢出窗外，被夜色中的灌木丛彻底遮蔽，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只干掉这一个当然是不够的，但能减少一个也好，按照顾云杰刚刚发来的情报，这里和怪物融合的人并不多，真正的战斗力应该都藏在后院。 翻身跳出窗外，孙天霖拨通顾云杰的手机：“我出来了，现在听你指挥，下一步怎么做？” …… 厅内，虚情假意的客套还在继续，更多人加入了谈话，柳辉的父亲，柳氏集团现任董事长柳长阳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对东郊别墅的聚会兴趣很高，但对当前的一些安排，他和柳老爷子一样保留意见。 柳老爷子暂时没说话，瞥一眼大厅入口，又看看通往走廊的大门，他注意到，已经七八分钟过去了，刚才出去的两个人还没回来。 刘胜利也在观察，时刻注意着柳老头的动静，见他看向走廊，眉头微动，立刻朝他道：“柳老，就我刚才说的事，您意见怎么样？” “唔？” 柳老爷子不情不愿地收回注意力，淡淡道：“我觉得……不急，再看看吧。” “要抓紧时间，前所未有的大变革就在眼前，柳辉这样的年轻人，正当建功立业的时候！怎么样，让他跟着我干，我以联盟会长的身份调他到长宁市去，参加那边的事务如何？” 柳老头脸色有点难看，这刘胜利今天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突然，刘胜利一下站了起来，好像发现新大陆般四下看去，惊讶地问：“哎，柳辉呢？柳辉这孩子今晚上怎么没见着？” 第108章 援兵 王盛背贴着墙根，缓缓朝大门的方向挪去，时间已接近晚上10点半，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顾云杰那边没有消息，大厅里的人也没什么动静，一切看似很平静。 但是……王盛觉得没这么简单，现在或许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看到梅婶走进了后院，现在还没出来；看到大厅里孙天霖尾随一个男人离开，至今也没再度露面；还看到刘胜利突然站起来，似乎很激动地说什么，对面的柳老头却一脸阴沉，像一只隐忍多时的猛兽。 王盛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在这里盯梢了，应该趁现在去大门附近看看情况。柳老头一肚子坏水，老谋深算，如果他要在来路上埋伏东西，刘胜利等人的危险就更大了，毕竟，今晚不但要拿下柳老头，更要大家能从山庄里全身而退。 他一边走，一边紧张地四下探看，不多时便靠近了大门。 度假山庄的大门很宽阔，此刻完全打开来，门前就是一条笔直的公路，两旁没有建护栏，左右都是缓缓向下的斜坡，融入和这片山麓柔和的曲线中。 王盛闪身出了大门，靠在右边的墙根下，确保大厅里的人看不到自己后，才长舒口气，摸出手机，正准备给顾云杰打个电话汇报情况，突然，从他身侧的黑暗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 “你离开了，刘叔那里不要紧吗？” 空荡荡的客房楼下，顾云杰和孙天霖成功会师。 “没事，还有别人跟着刘叔，都带了武器的。柳辉那两段视频我们已经仔细看过，特别第二段人和怪物融合的，技术专家对画面进行分析处理后，我们发现和怪物融合的人，身上会出现黑色的线。” “线？” 顾云杰一怔，这他倒是没注意，当时时间紧迫，他确实也没空反复观察。 “嗯，视频上那个男人在肩膀上，通过放大画面发现，他左肩位置有一道黑色的线条，怪物也是从那里最先冒出来的。” “这样……倒是个突破口。” 顾云杰点点头，没多说，他有地煞指针，不需要靠肉眼去辨别，但对于孙天霖和刘叔他们而言，能发现多一些的特征，也就能多一些安全保障。 说话间，两人走上右边那幢客房，上下巡查一遍，不出意外，这边的五楼上也有两人驻守，却开了小差，一个在窗前看着，一个靠在墙边打瞌睡。 两人轻手轻脚的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两人也送入黄泉。 能在今晚出现在山庄里的，都是柳老头的心腹，也都是满手血腥，罪孽累累的鹰犬，死不足惜。 清理完两栋客房后，两人迅速回到楼下，看向了一片漆黑的后院。 “……好像有东西来了。”孙天霖低声道。 顾云杰点头，他看见后院方向，黑暗蠕动起来，一些比夜色更漆黑、更喧嚣的东西形成队列，正缓缓朝着前方行进。 ……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所有人都没说话，空气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一半，变得更紧绷，甚至隐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柳老爷子身边的人都没说话，脸色不是很好看，包括他儿子柳长阳。 他的目光胶着在老父亲身上，似乎在等他的示意。 终于，刘胜利终于提起了最不该提的那一壶：柳辉。 柳老爷子抬头看着站起来的刘胜利，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头和肩膀挡住了一些吊灯投下来的光芒，在自己脸上压下一片阴影，这让刘胜利显得更高大，也咄咄逼人。 即使自信满满的柳老爷子，这一瞬间也有点怀疑：这刘胜利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否则他怎么每句话都仿佛意有所指，话里有话呢？ 他怎么恰到好处地提起了孙子，甚至说要把柳辉带到长宁去，离开自己，离开整个柳氏集团…… 他明明知道，柳辉是自己钦定的继承人之一，是比他父亲还受器重，还更被自己看好的英才。 难道他真的…… “老爷子，不要多心，我可没有挖你们家墙角的意思啊。” 刘胜利一笑，火上浇油地补充：“柳辉这孩子打小我就喜欢，聪明、勇敢，这些优点都不用多提了，我最看好他的其实是他心眼明亮，为人正牌，没有恶毒心肠，也不轻易受诱惑，绝不会跟某些恶人同流合污！” 听这话，柳老爷子的脸色已黑得不能看了，深吸口气，缓缓道：“领导，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夸你们家柳辉啊，对了，他在哪儿呢？我也算他的长辈，怎么都不出来见个面？快叫他出来吧，肯定在这里，你个老家伙搞大事的时候从来不会撇开他的。” 刘胜利笑得爽朗，意气风发，好像一轮太阳，照亮了黑暗中鬼鬼祟祟的阴谋，让柳家一干人等越发显得叵测起来。 “他不在……”柳老爷子刚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一改口风，指着后院方向，微微一笑。 “不，他在，在的，很快就来了，梅婶回来的时候，他就一起来。” …… “唔，唔？！” 王盛瞪大双眼，本能地就要嚷嚷，嘴却被这只大手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谁？是谁？！ 怎么这里还躲了个人？！ 他一个激灵，差点尿了裤子，手脚扭动想要挣脱，旁边却又钻出个人来，摁住他左手臂，又一脚格过来，架住了他双腿。 这人不但力气大得吓人，还很有技巧，拿着王盛就像捏住了一只猫。 王盛这下是真吓得魂飞魄散，满脑子里只有“鱼死网破”四个字，突然想起自己兜里正揣着顾云杰给的三张符咒，说是如诚道长的什么绝学，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不可乱用。 他本来是不太信的，可现在眼看就是万不得已的关头，不用还等什么？！ 将唯一能活动的右手插入衣兜，王盛胡乱抓出一张符咒，就要丢出去，右边捂着他嘴的那人突然一声低吼！ “住手，王盛！” 哎？ 王盛一怔，这人认识自己？而且……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你激动什么，是我，老杜啊。” 老……老杜？ 王盛的手停在半空，跟着慢慢收回来，眼珠子转向自己右边，只见这人扯下蒙面的面巾，果然露出了老杜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跟着放开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老杜？你怎么在这里？” “来接应的，领导刚才给了信号，我们已经埋伏在这里几分钟了。看有人出来，还以为是柳家的人，没想到竟是你小子，小顾呢？他没事吧。” “没事。”王盛摇摇头，脑子里还有点儿迷糊。 老杜舒口气，朝他左边那人点点头：“放开吧，是自己人。” 左边的人立刻放开了王盛，举动铿锵有力，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士。 “怎么回事？你们……” 王盛正想发问，老杜已转过身，朝黑暗中做了个手势，只见旁边坡下密实的草丛纷纷站起来，上百人的精兵强将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109章 开火 黑暗，无边的黑暗。 夜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浓，好像有一层难以形容的屏障悄然笼罩上来，罩住了度假山庄所在的这片山麓，虫鸣声已听不到了，风声也变得静默，山下城镇的灯光悄然消失，这里好像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顾云杰和孙天霖缓缓后退，双眼紧盯着从后院方向涌过来的黑暗。 如果不出意料，这应该是梅婶去而复返，带着她所谓的“宵夜”往接待大厅去。 刘胜利一行危险了。 “这阵势可不小……现在怎么办？”孙天霖悄声问：“咱们是返回大厅保护刘叔，还是趁机潜入后院？” 顾云杰沉默两秒，心中也有些挣扎。 这时候进入后院，应该能抓住对方力量相对空虚的时刻，方便寻找柳辉。而且李羽的那张画也证明，通往灰暗空间的锁就在后院中，已经被柳老头打开了。 但是……如果要在这个关头丢下大厅里的人，顾云杰还真不放心。 刘胜利身为代行者联盟在大夏国的领导人，绝对不能折损在这里！ “回去，咱们先回大厅，先保护刘叔他们。” “那我让老杜那边也准备好，随时攻进来。”孙天霖朝他笑笑：“有准备的，放心，老杜带着180个人已埋伏在山麓上，都有热武器，消灭一批怪物不是问题。” “那就好。” 听他这么说，顾云杰心里一松，就在这时，梅婶的队伍已走到了两人身边不远处，路灯的光芒照亮了行进的黑暗—— 顾云杰一怔，那是…… 柳辉？！ 梅婶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捧着一个托盘，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她背后的衣服已破碎开，密密麻麻的黑线形成一张蛛网，刻绘在她的肌肤上。 一缕缕漆黑的蛛丝从网中伸出，伸向她背后，捆绑拖拽着一个人机械地朝前走，这人正是柳辉！ 他果然被关在后院，现在……是要被梅婶带到大厅里？！ 在柳辉身后，蠕动的黑暗里出现几个怪异的轮廓，像人，又像那些腐肉堆叠成的怪物，正跟在梅婶后边朝前走去。 顾云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孙天霖面色也是一沉，两人等这些东西都过去后，远远跟在后边，也走向了接待大厅。 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正在酝酿。 柳老爷子也站了起来，背着手，目光不善：“领导，我孙子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他不会去长宁市的。” 刘胜利沉默两秒，点头道：“好，你柳家自己的事，我也不越厨代庖，但是老柳啊，有些东西碰不得，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了。” “呵，领导的意思是，我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吗？” 柳老爷子冷笑，目光缓缓从刘胜利脸上划过，然后一一看过他身边的人，似乎在评估这些人的能力。 “领导，我还是很佩服你的，今晚真的敢来。”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从30年前误打误撞进入雨雾村后，我就已经把这条命和那些怪物捆绑在一起了，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我刘胜利也要闯一闯！” 他大手一挥，说得铿锵有力，随从们也都纷纷站起来，几个人将手伸入衣服里，做好了随时掏武器的准备。 柳老爷子眼神阴翳：“好，很好，既然如此，有些话我也不多说了，可惜啊领导，我本来还想劝劝你，劝你认清形势，不要做蜉蝣撼树的蠢事，如果你识时务，我还可以让你……” “让我像你一样，同那些怪物厮混到一起，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吗？！” 刘胜利一声大喝，打断柳老头的话，满脸都是痛惜和憎恶的神色：“老柳，你太让我失望，太让所有人失望了！” 咔擦、咔擦。 话音刚落，刘胜利身边十多个人迅速围上来，将他护在中央，同时拿出了武器，枪械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 柳老爷子神色大变，脸上肌肉以不自然的角度和频率颤动，仿佛在他那张保养得甚好的皮囊下边，正涌动着海浪般的肌肉丛林。 柳长阳和柳氏集团的其他人也都站起来，拱卫着柳家的掌舵人。 两方人彼此怒目而视，厅中气氛紧绷到极点，一触即发！ 咔、咔。 外边远远的，传来了高跟鞋踩在石板道路上的声音，伴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嘈杂声逐渐靠近。 听到这声音，柳老爷子眉头微微舒展，嘴角弯出一道恶毒的笑意。 “呵……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刘胜利，很可以嘛，狗鼻子还是这么灵光。” 柳老爷子现在压根不遮掩了，冷笑着朝前走去，随着他的前进，整座大厅微微晃动，好像一场微型地震被他引发了出来。 刘胜利一惊，严阵以待，身边的随行人员也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就在这时，大门上一声响，梅婶去而复返，晃悠悠地走进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老爷子，宵夜来了。” 梅婶拖长的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怪异，刘胜利等人只觉耳朵里一阵刺痛，几名护卫本能地将枪口对准了她。 梅婶朝前走，每走出一步，她脸上的神色就怪异几分，象牙色的光滑皮肤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点点从她脸上扯得脱落，往上往下收缩。 就从嘴角那里分裂开，上唇以上的位置退向头顶，下唇带着整个下巴软软地耷拉下来，露出了黑乎乎的一团烂肉，只有两颗眼珠还挂在上面，放出令人胆寒的贪婪之光。 “饿了这么久，今晚这么多人，要大吃一顿了。” 梅婶已完全失去了人的外表，她的身子佝偻下来，背上的蛛网纷纷爆裂，无数黑色的触须从中伸出，藤蔓般将她裹起来，从当中又伸出几条粗大的，像节肢动物一般的腿，撑起她的身体，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扭曲的巨型蜘蛛！ “这……怪物！” 刘胜利的随行人员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怪物，而包括刘胜利本人在内，也是第一次看到拥有人类皮相的怪物，怔了两秒后，立刻朝梅婶开了火！ 砰！砰！ 枪声响起，子弹狠狠打入梅婶体内！ …… “是枪声！” 大厅外不远处，孙天霖一声喊：“里边干起来了！” “我先过去支援，你赶紧去叫门外的人突击，别用手机，这会儿屏障已经形成，用不了了！” 话音一落，顾云杰飞身朝大厅跃去，斩灵飞刀在他肩头闪烁，下一个瞬间，化为一道暗红的流光，刺入某个黑影身体中，将那比夜色更浓黑的东西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 “枪声？！” 大门外，老杜和王盛等人也听见了，王盛撒腿就要往里边冲，老杜一把扯住他后劲：“别急，领导还没发信号。” “还等信号？！”王盛急得一头汗：“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们这么多精兵强将就干看着？！”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人影几乎凌空飞来，孙天霖朝众人大喊：“走，跟我进去，目标接待大厅，杀光所有的怪物！” 第110章 送你一份大礼 咕噜噜…… 腐肉蠕动的声音在接待大厅中回荡，梅婶，不，应该说是与梅婶融合的怪物已膨胀到了3人高度，蜘蛛一般的外形，硕大的肚子，头顶在高大的吊灯边，恐怖扭曲的脸上，两个大大的眼珠中血丝绷紧，居高临下看着所有人。 刘胜利等人退到了墙边，门口已被浓黑的暗影堵住，又有几个怪物的身影从当中浮现出来，漆黑、臃肿，散发着令人从心底感到恐惧的气息。 “来，吃夜宵吧……” 梅婶狞笑着，肚子裂开，刚刚被她捧在手中的托盘浮现出来，两股腐朽的黑色触须将它朝刘胜利等人伸过去。 托盘上，摆着几段切小的黑色物体，仿佛是还带着污血的碎肉。 “你们都是贵客，远道而来，得用我们最好的东西招待。” 梅婶的声音扭曲，巨大身躯投下在厅中投下可怕的阴影。 砰！砰！ “怪物，滚开！” 砰！ 枪声纷纷响起，一名外侧的护卫朝梅婶头上射了一枪，子弹没入她脑袋中，却像泥牛入海，经不起一丝波动。 梅婶只是微微停滞，便俯下身子，朝这名护卫压过来。 “不用急，你也要吃，你们都要吃……” 她一伸手，锋利的爪子抓住这名护卫，将他凌空提起，另一只手捡起盘中一小块血肉，就要往他嘴里塞。 “放开小吴，混账！” 刘胜利一声大喝，身边又有两名护卫朝她开枪，瞄准了手臂射击，想把被抓住的护卫救出来。 然而下一秒，几人眼前一花，厅中形势瞬间又变！ 柳长阳、大强、小黄都跳出人群，三人将外套一脱，身体的不同位置呈现出一道浓密黑线，沥青般的黑色物质从当中涌出，在空气中急速翻涌，很快将人体包裹！ 不到五秒，三人已完全改变了外形，身躯胀大数倍，成了三个怪物！ 柳长阳蹲在窗前，整个头以头顶为中心，像花朵一样裂开成四瓣，从中喷出一股股瘴气，身上藤蔓纠结，沿着墙壁分布，渐渐结成一张大网，朝刘胜利等人移动。 大强的皮肤上凝固一层甲壳，脸后面生出密密实实的黑毛，手脚形状扭曲，格外粗壮，一挥手就打飞了一名护卫，重重撞在墙上，鲜血混着皮肉，四处飞溅！ 小黄的脖子扭转180度，整个人仿佛没了骨头，在地上蠕动攀爬，口中吐出粘稠的液体，喷到地板上，立刻灼烧出一个碗口大的痕迹！ “你们……” 刘胜利看得目眦欲裂，又是痛心，又是愤怒，高声怒骂：“你们还把自己当人吗？！居然和这些怪物沆瀣一气，自甘堕落，自甘堕落！” “呵呵，堕落……” 柳老爷子缓步上前，站在几个怪物的拱卫中，背着双手，气定神闲。 稍远一些的接待大厅门口，黑影层层叠叠，蠢蠢欲动，这些没有跟人融合，完全是灰暗空间中怪物模样的凶残存在一个个拉长了脖子，像等着好菜上桌的食客，充满兴趣，迫不及待！ 形势仿佛很明显了，今晚就是刘胜利等人的死期！ “领导，你错了，这不是堕落。” 柳老爷子笑得自信而骄傲：“这是进化，是重生，是自我提炼，是与伟大的地煞融为一体，走入全新的生命形式！” “胡说八道!” 刘胜利大怒，墙边上，刚刚被打飞的那名护卫已经不动了，鲜血在他身下形成一个小水洼。 “什么进化，一派胡言！这些东西对我们充满恶意，30年前就灭了一个村子，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主动投入当中？！老柳，与虎谋皮的人不得好死！” 认识了几十年，共事了几十年，即使知道柳老头已不可救药，今晚的局面也是你死我活，但刘胜利心里除了震惊和愤怒，还是有一丝惋惜，哪怕到了最后关头，也要把道理讲明白，让柳家人明白，他们是错的！ 投靠怪物，妄想靠这股力量让自己变强大，这是大错特错！ “领导，是你太迂腐了。” 柳老头笑笑，一点也不把他的劝说看在眼里：“生命是什么呢？最开始的生命，不过是细菌、微生物，是脆弱得不能再脆弱，渺小得不能再渺小，而且没有智慧，没有思想的东西。和最初的生命相比，我们是不是怪物呢？” “你……”刘胜利没想到他竟然扯出这种歪理，胸口一窒。 “从微生物到鱼类，到恐龙，到哺乳动物，最后到人……这条进化的链条是不是也变化很大呢？我想，微生物和我们的差别，不一定有我们和它们的差别小……” 他指了指大厅门口的丛丛黑影。 跟着，他收回右手，抚摸着梅婶的触须，梅婶低下头，乌沉沉的扭曲面孔朝他靠近，居然显出一种亲昵的姿态，一人一怪，简直令人作呕。 “你看阿梅，她如今比你们这些小伙子都厉害多了，你们的子弹伤不了她，拳头更是软弱无力，或许你们会说她难看，但这只是一时的，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恢复。” 他看看梅婶，宠溺的一笑：“阿梅，变回去吧，不要吓着领导了，还要喂他们吃肉呢。” 梅婶点点头，身躯抖动，庞大的身子迅速收缩，触须缩回体内，层层的黑色腐肉翻滚蠕动，迅速变小，最后变成一根根粗壮的黑线，紧紧贴在梅婶背上。 而梅婶，也回复了人类女性的体型，连她撕开成两半的脸皮也愈合了，完全是刘胜利等人最初看到她的模样。 “你，你们……” 不但能变成怪物，还能再度变回人形？！ 刘胜利被所见惊呆了，牙关紧咬，目光游走，突然，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柳辉！ 柳辉一直没说话，从进来之后就静静站在那里，仿佛睁着眼睛睡着了。 刘胜利看着他无表情的脸，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颤声道：“老柳，你……你们难道把柳辉也……” “他？”柳老爷子的眼中显出一丝无奈，一丝厌恶，摇头道：“他顽冥不灵，固执得很，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好歹，与地煞融合这样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他却打死不愿意，我关了他一个月都不松口，既然如此，我也没耐心了。” 他朝儿子一招手：“长阳，把柳辉带过来，今天干脆就和领导们一起办了吧。” “一起？！老柳，你想做什么？！” “做好事。” 柳老爷子露出笑容，是他招牌式的慈祥温厚笑容，多次登上报纸、杂志，并在接受电视采访中让人如沐春风，感恩戴德的那种笑容。 是大慈善家柳丰裕的招牌笑容！ 他从托盘里拿起一块小小的血肉，朗声道：“领导，你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一趟，我要送你一件礼物，一份大礼：让你也和地煞融合，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第111章 大战开始 “混账，你休想！” 刘胜利一声大喝，身边的护卫们纷纷朝柳老爷子拔枪射击！ 砰！砰！ 数声枪响，柳老爷子却毫发无伤，在他身前，柳长阳、大强和小黄已飞速赶来，用怪物的强硬身躯为他挡下了子弹。 “领导，不要负隅顽抗了，没用的，今天是你们的大日子，好日子，乖乖把东西吃下去，成为我们的同伴吧。” 柳老爷子上前一步：“你看，我们虽然和地煞融合，但我们依然是我们，还是有自己的思想，行动也很自由，并没有变成什么东西的傀儡。而且我可以承诺你们，加入后，你们如果表现出色，我可以带你们进入主人所在的空间，去拜见它，让它授予你们使命，成为地煞君临世界的先锋！” 刘胜利嘴角抽动，缓缓摇头：“老柳，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自甘堕落到这个地步，不但跟怪物融合，还把自己摆在了比他们更低的位置，求着让人家给你带路的机会，什么主人都说得出口……老柳啊老柳，你这一把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大胆！” 柳老爷子脸色一变，朝梅婶道：“阿梅，喂他们吃肉！顺便把阿辉也喂了，真是一个个的都顽冥不灵！” 梅婶朝刘胜利等人走去，托盘中一块块的血肉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大厅门口只见红光一闪，一道冰冷的刀锋迅如雷霆闪电，骤然飞入厅中，没有半点犹豫停留，一下刺入了柳长阳裂开的脑袋中！ 撕拉—— 一声若有若无的响动，只见柳长阳的脖子上出现一道大口子，不断扩大，不断加深，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刻，黑气弥漫，沥青状的腐肉已飞溅而出！ 而柳长阳的头，也彻底被削了下来！ 惊变陡生，满厅里人都震住了，看向大厅门口—— 轰隆—— 金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门口堆叠的黑影瞬间被火焰包围，熊熊燃烧！ “果然好使，小顾厉害！” 老杜兴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刘胜利精神一振，援兵到了！ “领导，我们来接应了，稳住！” 老杜在门外大喊：“小顾说这些东西可以用火烧，咱们正好带了喷射器。” “你们注意安全！” 刘胜利朝外边大喊，身边的护卫也都精神一振，再度举枪，准备护着他突围出去。 柳老爷子一怔，大声吩咐：“杀！杀光他们，就在这里都杀了！” 门口的怪物还有几个没有被火焰沾上的，一听命令，顿时行动起来，分头扑向刘胜利和老杜等人。 “滚开！” 孙天霖一脚踢开一只小个头的，右手中剑光凛然，左手丢出一道风刃，切开了另一个怪物的半幅身躯！ 这些东西就像顾云杰之前猜测的，几乎没有智慧，也没什么自主行动的能力，几乎都是凭本能活动、一旦有任何意志加在它们之上，指挥它们，它们的本能就停止了，只会傻呆呆的等命令下来。 就像刚才，柳老头没发话，它们就一直堵在大厅门口，防止刘胜利等人逃出去。 而这也是顾云杰的安排能够奏效的原因，他在斩杀了门口外围的一只怪物后，发现这些家伙似乎被人控制着，并且得到的命令是等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做出反应。 于是他也停下来，和孙天霖一起留在门外，观察着厅中的动静。 恰好在此时，老杜带人过来了，两边配合，先把门口这些玩意儿烧了再说。 “想杀我们？你个糟老头子还不够格！” 一声清啸，顾云杰飞身跃起，穿过门前的火墙，直取柳老头！ 擒贼先擒王，先拿下柳老头，再斩了其他人！ 柳老爷子大惊，料不到刘胜利手里竟还有这么个强大的战力，后退两步，梅婶也顾不得那些肉快乐，将托盘一扔，冲上前来，身躯迅速膨大，再次变成那丑陋的蜘蛛状怪物，扑向顾云杰！ “滚。” 顾云杰身在半空，一手挥动刀锋，斩断了梅婶次过来的爪子，心念闪动间，斩灵飞刀再度腾空而起，眨眼间已刺入了梅婶头上，贯通出一个空洞！ 跟着，刀锋颤动，绕着梅婶的大肚子上下翻分，腐肉纷纷落地，刀刀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梅婶的腿脚明显停滞下来，口中发出阵阵嘶吼！ 这把可斩肉身，也可斩灵魂的神器，威力远不是普通刀刃可比，顾云杰意念指向哪里，它就飞到哪里，摧枯拉朽，无往不利！ 不到三秒钟，梅婶的身躯已被斩灵飞刀贯通了十七八个空洞，身上的腐肉和粘液满地都是！ “阿梅！” 柳老头大喊，梅婶身躯摇晃，却没有避开，还是牢牢挡在他身前，突然，她左边的爪子一勾，伸向了柳辉—— 在门口火焰燃起来的时候，王盛也冲进了厅内，他可记得顾云杰交待自己的任务：保护柳辉！ 所以，他径直扑向了无知无觉的柳辉，把人往空空的大厅角落里拖，先避开这会儿的乱战，以免被误伤。 “柳辉，柳辉！” 角落里，王盛在柳辉脸上拍打着，想将他唤醒，这几下可能有点重，柳辉脸颊顿时红了一片，眼皮颤动，眼神也渐渐清晰，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看向王盛：“王……王盛？” “是，是我！”王盛大喜：“终于找到你了，没事吧？！” “我……” 柳辉刚说出一个字，就在此刻，梅婶的爪子指向了这方—— 仿佛被某种力量召唤，柳辉肩膀猛地一顿，浑身绷得笔直，一把推开王盛，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柳……” 王盛一惊，正要去抓他，忽然看到他后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漆黑的线，连成一个圆环，紧紧缠绕在他脖子上，伸向梅婶的爪子。 这根线让柳辉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刚刚恢复的意识也消失了，机械地走向梅婶。 “吃，吃……” 梅婶脸上的腐肉剥落了大半，下边露出半个人头骨的轮廓，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柳辉快快来，你是柳家的继承人，柳家现在有难，你应该和我们站在一起，快把血肉吃了，你是资质最好的一个，你一定能比我们都强！” “妄想！” 顾云杰跳起来，一刀又斩断了梅婶的爪子，黑线的牵引似乎断了，柳辉身子晃了晃，停下靠近的脚步，但这仅仅维持了一秒钟。 一秒之后，他再度朝这边走来。 “云杰，闪开！” 大厅门口，孙天霖一声大喝，双手拢成一个环形，当中只见白光一闪，一股磅礴的风呼啸而至！ 风挟火势，火借风力，熊熊燃烧的火被风带动，轰然扑向了梅婶、大强和小黄，连柳长阳倒在地上的尸体也被一并卷了进去！ 第112章 烈焰之战 烈焰飞扬，如海上的浪涛，起伏不定，大厅瞬间成为一片火海！ 老杜带着十多个人冲了进来，手里都拿着隔热防火的罩衣，径直奔向刘胜利一行，先罩着头肩，防止烧伤。 刘胜利等人也顾不得形象了，顶着滚烫的热浪向外跑，周遭火星四溅，木器、金属、塑料，以及一种类似烤肉时灼烧肉体和油脂的燃烧声此起彼伏。 大厅内有不少东西都是易燃物品，窗帘、沙发罩、木质家具和摆件等等，组成那几名怪物的腐肉和粘液也并不防火，此刻纷纷在火焰侵袭下燃烧起来！ 砰—— 护卫们且退且战，不时向火焰中扭动的怪物射击。 哗啦——砰！ 桌椅倾倒，墙皮剥落，乱纷纷的动静中还夹杂几声玻璃瓶爆裂的声响，那是老杜的人从门口投来的油瓶！ 火上浇油！ 油花泼洒、飞溅，在梅婶等人漆黑怪异的身躯上流动，为火势添加了更大的威力！ 吼—— 大强化身的怪物发出恐怖的嘶喊声，奋力甩动身躯，身上的油星裹着火花纷纷迸射，落在刘胜利得人身上，烫得众人龇牙咧嘴，却没人得闲喊一声疼，更不敢稍微停一停脚步，加快速度，拼了命地往门口奔逃！ 轰隆—— 一声巨响，沉重的水晶吊灯受不住热度，加上怪物扭动时，胀大的身躯不停撞击着它，终于，它的挂钩脱落，轰然落下，重重砸在与小黄融合怪物的脊椎上，砸得它发出一声大喊！ 嗷—— “杀……杀了你们！你们不需要吃东西了，直接杀掉！” 梅婶直起身躯，仰天长啸，扭动着庞大的肚腹，将柳老爷子护在身后。 小黄甩开吊灯，也蠕动着围过来，两个怪物硬是用自己的身体给老头子辟出了一块儿清净地，虽然热浪滚滚，却没有明火缭上他的衣角。 柳老爷子面色铁青，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厅中形势已落入下风，却不见他有什么慌乱之色。 刘胜利已跑到了门边，老杜一把抓住他胳膊往外拖，他却将身子一沉，突然想起个人来。 “小顾？！”刘胜利看着厅内，焦急大喊：“等下，小顾刚才冲进去了，还没出来！” “别管我，你自己先出去！” 火苗飞卷，烈焰腾空，大厅里的一切似乎都在燃烧，刘胜利眼中只看到重重的火光和黑影，根本看不到顾云杰在哪里，但听他这声回答中气十足，应该没有受伤，也略微松了口气。 “领导，快出来。” 老杜一把将刘胜利拉出大门，其他人也七手八脚地接应，将护卫们一个个带了出来。 “之后恐怕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火焰和武器虽然能消灭这些怪物，但我刚听小顾说，它们的数量接近于无穷，咱们只靠烧，不是治本的法子，还得把门关上才行。” “门？” 刘胜利一愣，他对于门和叶黄泉的封印并不很清楚。 “不清楚，刚小顾提了一句，也没空细说，咱们……先听他的吧。” 刘胜利沉吟一秒，点头道：“……那就先这样。都别愣着，清点下人数，看还有谁还没出来的，围住大厅，随时关注情况，全力提供支援！” “是！” 厅内，怪物们已完全身陷火海中，梅婶在火场中心扭动，身边大强和小黄左支右绌，眼睁睁看刘胜利一行跑了出去，却无力追杀，只能尽力护着柳老爷子，同时寻找着厅中残留的人。 它们杀性已到极点，盲目攻击着所有还能活动的生物，留在火场中的顾云杰和孙天霖等人，自然成了目标。 孙天霖站在大厅进门处，双手操纵气流，牵引火苗，形成几股火龙卷，扑向梅婶、大强等人，一波接一波的热量倾斜而下！ 顾云杰身影灵活，绕着几个怪物腾挪，斩灵飞刀如利箭，划出一道道暗红的轨迹，从怪物们的身躯上不断削下腐肉，让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柳辉，当心柳辉啊——” 王盛没跟着刘胜利他们出去，他也没办法横穿整个火场，躲在火势还没染指到的角落里，一蹬腿跳上窗台，朝两人大喊：“可别把柳辉一起烧了！” 顾云杰瞥一眼，只见柳辉木呆呆地站在梅婶身后，倒也是个能躲开烈火的位置，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把他从梅婶那里拖出来才行！ “顾老板，柳辉……” 王盛半个屁股已坐在了窗台外边，记得手舞足蹈，随时准备跳出去。 “你别管，快出去，我会带他走！” 顾云杰朝他一声大喊，王盛感觉屁股上已烫得坐不住了，不敢再留，出溜一下跳出厅外，在草地上连续打了几个滚，把身上的热度去了才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厅内。 “哼，想带人走？” 柳老爷子冷哼一声，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顾云杰，突然朝旁边的柳辉伸出手，将孙子一把抓了进来，跟着抬起右手，就要往他嘴里送！ 顾云杰正踩着大强的肩膀跳起来，身在半空，看得分明——柳老头的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的血肉！ 他要喂给柳辉吃下去，把柳辉也变成他们的同类！ “休想！” 心念闪动，斩灵飞刀激射而来，噗呲一声，在柳老头手背上洞穿了一个血洞！ “唔？！” 柳老头手一颤，那块儿血肉便落了下去，没能送到柳辉嘴里。 “混账，去死吧！” 梅婶一声怒吼，背上漆黑的触手猛地横扫过来，顾云杰来不及躲，重重吃了这一击，感觉整个胸膛都在剧痛，砰一下撞到墙上！ “想坏我好事，你做梦！” 柳老头这下被彻底激怒了，身子一扭，整个上半身猛地拔高，从他不断拉长的腰上伸出许多钢刃般的硬刺，迅速化为昆虫步足样的存在，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直起身子的大蜈蚣！ 砰！ 柳老头的头上伸出两根巨大的角，刚猛威武，像一只愤怒的斗牛，狠狠朝顾云杰撞过去！ “当心！” 孙天霖大喊，猛地招来一股狂风，想阻止柳老头，奈何它动作太快，眨眼间已到了顾云杰跟前！ 顾云杰死死盯着冲过来的柳老头，这个距离，这个速度，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一不做二不休，脑中召唤斩灵飞刀，同时猛地举起手中的刀！ 唰—— 两声轻不可闻的响声几乎同时响起，斩灵飞刀划出一道红光，猛地扎进了柳老头的左眼，而顾云杰手中的刀也迅如闪电，一刀刺进了他右眼当中！ 第113章 反败为胜！ “老爷子！” 梅婶发出一声拖长的大喊，朝着顾云杰猛扑过来，大强和小黄也猛地腾起上半身，朝这方冲压而下！ 在孙天霖眼中，几个怪物就像巨蟒，同时扑向顾云杰，任何一个都能将他吞噬—— “云杰！” 轰隆—— 噗呲！ 一声巨响，伴随着血肉飞溅的声音，几个怪物仿佛重重地撞上了什么东西，一顿之下，身体后仰，腐肉、黑血和粘液如雨般洒落，被烈火烧得千疮百孔的身体再遭重创！ 孙天霖震惊地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魔法一般，顾云杰和怪物们之间突然多出了几件东西，正是这些东西堆叠在一起，构成了一道坚固的、可攻可守的屏障，将怪物们扑来的劲道完全抵挡，甚至有反击之力！ 首先是那盏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大吊灯！ 方才，它在混乱中从天花板上坠落，摔得四分五裂，但现在，它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顾云杰身前，甚至……比刚才更坚固、更有力，就像刚刚被铸造出来一样！ 吊灯上伸展的树枝状分叉，仿佛一把把利剑，在怪物扑来时重重刺入了它们的身躯！ 然后是厅里那张已破损的大茶几，主材是上好的花岗岩，坚固、沉重，如果有人能将它举起来，足以胜过所有盾牌。 还有歪倒的凳子、破碎的屏风、烧得已露出架子的沙发…… 这些东西在这场混乱中都损坏了，它们的一部分，或许只是一块儿表皮，或许只是一个灯泡，甚至只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残片，或多或少，正好散步于顾云杰身前的大厅地面上。 足够了，只要一丝残渣就足够。 只要还有一丝残留的物质存在，顾云杰就可以将它们修复！ 脑海中，系统飞速扫描着，读取着每一件物品的修复界面，顾云杰没有计算修复力，也没空多想，就在怪物们扑过来的一瞬间，他果断选择修复！ 修复—— 一瞬间，破碎的重新复原，损坏的痕迹消失，它们像被神的手轻轻抚过，被赋予了再一次存在的机会！ 修复如新—— 吊灯、茶几、桌椅、屏风……所有东西都恢复了原状，它们堆叠在一起，互相支撑、彼此嵌合，组成一道稳固的防线，足以挡住怪物们气急败坏的扑咬！ 顾云杰就站在这道屏障后方，抬起右手，指尖红光一闪，斩灵飞刀再次激射而出，狠狠洞穿梅婶的头颅！ 防线之外，烈焰在舞蹈，怪物们在咆哮，顾云杰不退不让，毫无惧色。 “嗷——” 梅婶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身子软塌塌地倒下去，身上腐肉尽数剥落，在火焰的舔舐下，她的身躯迅速缩小、扭转，很快成为几块漆黑的残渣，就和此前的怪物死后一样。 顾云杰一喜，死了一个！ “阿梅！” 柳老头叫得撕心裂肺，扑过去看她。 顾云杰趁机操纵斩灵飞刀，红光闪过，一刀斩下了小黄的头！ “呜……” 小黄一声哀嚎，也颓然倒下，身躯收缩，很快变成了跟梅婶一样的尸骸。 孙天霖冲进来，操纵气流，挟着火龙扑向大强，将它围在中间疯狂灼烧，大强绝望地发出喊声，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火柱，无路可逃，硬生生冲了两次后，反被斩灵飞刀洞穿胸腹和头颅，终于力气用尽，轰然倒下！ 吱嘎吱嘎的焚烧声里，大强的躯体也迅速萎缩，再也不能动弹了。 “就剩你了。” 顾云杰上前一步，指着柳老头。 柳老头脸上密布黑线，整个人仿佛一只巨型蜈蚣，数十只步足嘎嘎作响，双眼中满是怨毒。 “顾云杰是吗……好，好得很……” 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柳老头突然朝墙边猛力一撞，撞坏窗户，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顾云杰赶紧跑过去，只见柳老头朝后院跑去了。 他正要追，孙天霖突然叫住了他：“等等，这个人……” 顾云杰回头一看，只见柳辉身体微微颤抖，整个人缓缓回过神来，仿佛大梦初醒，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 随着梅婶身亡，她牵引着柳辉的那根黑线也消失了。 “柳辉？没事吧。” 顾云杰赶紧过去，柳辉头发被火缭去了一些，整个人灰头土脸，但精神正在恢复。 几秒种后，柳辉已完全清醒过来，看着周围一片狼藉，愣了片刻，小声道：“这是……爷爷他们干的？” “是他们……”顾云杰顿了顿，实话实说：“他们和怪物融合在一起，还妄想把刘叔和你也变成怪物，被我们打死了几个，柳老头子逃走了，应该是去了后院。” 他指着地上的遗骸：“这是梅婶，旁边那两块是大强，那边的是小黄，还有墙边那个……” 他没说话，那是柳辉的父亲柳长阳，也是几个怪物里最先被自己杀死的。 柳辉盯着墙边那道扭曲的身影看了几秒，长叹一声：“是我爸……我见过他变成怪物的样子，就是那样的，错不了。” 顾云杰默然，孙天霖也没说话，历经这样的变故，柳辉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还真难以想象。 “你没事吧，身体感觉怎样？” 片刻，顾云杰扶着柳辉往外走，边走边问道。 “还好，就是有点虚，这段时间一直被关着，老头子骂我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开始我反抗得很激烈，为了磨灭我的意志，也不给吃饱饭，你瞧我，都瘦了一大圈。” “你可是他亲孙子……” “正因为亲，而且是他最看好的一个，所以他要把他认为正确的、好的东西都塞给我，让我和他一样。” “我听他把怪物称为地煞？” 对地煞这个称呼，顾云杰早已不陌生了，那把从系统商店中免费兑换出来，能够打开空间锁的钥匙，就叫“地煞之钥”，而能够查探怪物存在的神器也叫“地煞指针”，看来，这地煞二字，正是对这些怪物们的正确称呼。 “它们这样自称，爷爷告诉我，他在进入那个地方后，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地煞告诉了他这些，它应该就是地煞之王。” “它长什么模样？是不是有七只眼睛？” 柳辉一愣，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听你爷爷他们说的，在你不清醒的时候。” 顾云杰敷衍过去，扶着柳辉走出大厅，门外，刘胜利等人正在苦等，王盛一见柳辉出来，立刻扑上去嘘寒问暖，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顾云杰抬头看看天，夜色深深，四周还是那么安静，随着孙天霖抽走大厅中的气流，火也渐渐熄灭了，此刻笼罩在众人头顶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黑暗。 屏障还没有破，地煞们还没有退去，今晚的任务也还没完成。 “我要去后院。” 第114章 休整，杀向后院 “什么？！” 刘胜利大吃一惊，赶紧道：“小顾，不行！老柳逃进去了，里边什么情况很难说，大家先休整一下，等更多援军到来，也等天亮再说。” 刚刚死里逃生，又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刘胜利现在的第一考虑还是求稳，虽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但那是在拥有相对优势，能够确保队伍安全的前提下才能进行的。 如今，空间力量影响形成的屏障还没有消失，柳老头遁逃，后院中情况一概不明，如果刘胜利贸然指挥所有人突进，一头扎进后院的黑暗中，那他就是对小伙子们年轻的生命不负责。 这时，人员清点已经结束了，老杜上来报告了情况：大厅中死亡3名护卫，180名突击队员都健在，应该说情况比想象中顺利，损失也比想象中的小。当然，要归功于顾云杰、孙天霖这两位特殊人才，没有他们在厅中奋战，情况就很难说了。 刘胜利点点头，沉重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想了想道：“别放松，提高警惕，老杜，你点一些人进去厅里，把怪物的残骸都收拾了，这是很宝贵的研究资料。” 顾云杰没说话，他本想一起进去，把黑水晶捡走的，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实在有点不好干这顺手牵羊的事儿。更重要的是，他刚才已抽空观察了那些残骸，好像真没见到黑水晶，很可能，晶核只有在纯粹的地煞体内才会形成，跟人融合的这种并没有类似产物。 立刻，十多名突击队员带着工具进去了，刘胜利又安排了几件事，顾云杰看看时间，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再度申请道：“刘叔，我觉得我必须去后院，耽误不得了。” “小顾，我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你确实很厉害，但你还是一个人，后院里……等等吧，等到天亮，屏障应该就会自动消失的，到时候再……” “我怕等不到了。” 顾云杰摇头，从手机上看，时间在正常流逝，但这只是手机内置程序的机械跳动，和现实世界中“真正的时间”毫无关系。 真的安全了吗？ 就这么傻等上几个钟头，一定能等到旭日东升，光明降临吗？ 柳老头奔向后院是在逃命，还是在准备反扑？ 如果顾云杰没有猜错，后院中的某处应该就是那把锁的位置，锁已经被打开了，根据李羽透露的情报，那里形成了与灰暗空间相连的通路。 如果柳老头鱼死网破，放出更多地煞，甚至丧心病狂地让七只眼睛的阴影降临——哪怕不是真身，只是它一点力量的投影，也足以让这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更重要的是，既然这里有锁，那就一定有叶黄泉的档案，这才是自己今晚最重要的目标，问题是……档案现在在哪里呢？ 柳老头知道它的重要性吗？是藏起来了，还是已经被毁？ 想到这里，顾云杰抬头四望，空中漆黑的屏障还顽固存在着，周遭一片死寂，它的颜色似乎变得更深沉、更明显，重重压在众人头顶，将整片度假山庄都包裹了进去。 这可不是好兆头，而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领导，手机还是用不了。”老杜凑到刘胜利耳边，小声报告。 这下子，他们想联系外界，呼叫更多援助就很难办了。 “还是没信号？海事卫星电话带了吗？” “带了，但干扰也很大，正在调试。” “抓紧时间。” 刘胜利眉头一皱，当日在东郊别墅也如此，这些被称作地煞的怪物能屏蔽通讯，非常讨厌。 考虑片刻，他吩咐道：“老杜，你安排几个人，开两台车往山下走，就顺着来路走，如果能走出屏障范围，立刻通知益州市的领导行动。我过来之前已经跟他们对接过，做了安排，现在他们应该都等着的，把这边情况报告他们，立刻组织人增援接应。” 他顿了顿，看向后院：“……估计那边的情况会比较复杂。” “明白！” 老杜立刻安排，两台越野车一前一后开出大门，剩下的突击队员分成几个小队，在旁边默默等待。 今晚行动的等级非常高，任务隐秘、重大，因此队员们也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兴奋。对于这支精兵强将组成的特殊作战队伍来说，今晚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第一次遭遇非人类的对手。 为了便于隐藏，突击队员们的车都停在远处，此刻已被屏障隔绝在外。而刚刚大厅那情况，首先得确保刘胜利等人的安全，因此他们也不便大规模进攻，人手伍和武器反倒不便施展，基本是靠顾云杰、孙天霖两人拿下了局面。 这会儿，众人看顾云杰、孙天霖等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又是佩服，又是向往，还有一点点没能尽兴的遗憾，真要说到此为止，撤退走人的话，他们其实也不甘心。 顾云杰虽然很想去后院，但他也对那方的情况有所顾忌，略一思索，走向柳辉。 柳辉坐在花坛边，王盛陪着，随队的医疗人员正在给他检查身体情况。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脸色苍白，不住地喘息。 “感觉怎么样？” “……还行。”柳辉朝顾云杰点了点头。 或许因为脱离了梅婶掌控，那股支撑他行动的力量已经消失，柳辉被囚禁了一个月的身体渐渐显出虚弱的真面目，这会儿坐着都摇摇欲坠。 “电解质紊乱，脱水，还有些低烧……伴随轻度的营养不良。” 一名随队医生收起听诊器，小声报告。 “我没大问题，自己饿的。” 柳辉咧嘴一笑：“老东西前段时间还挂着虚伪的假面具，怀柔说服为主，每天就跟我唠叨，想让我自己想通，加入他们。可我油盐不进，宁死不从，前些天彻底把他激怒了。我怕他们在吃的东西里加料，这三四天基本就喝水……” “你也叫他老东西了。”王盛大笑，给他递了瓶营养液。 “呵，自打他们鬼迷心窍，把自己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后，我就已不当他们是亲人了。” 柳辉大口喝完，长舒口气，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些，立刻朝顾云杰道：“我陪你去后院，咱们得阻止老东西。” “后院里有什么？” 顾云杰就盼着他这话呢，后院肯定是要去的，可自己不清楚后院的情况，贸然深入风险大，有柳辉带路自然事半功倍。 柳辉皱紧双眉，正色道：“有一扇非常危险的门！” 第115章 死期宣告 门…… 其他人都听不明白柳辉在说什么，顾云杰却是心如明镜，他立刻意识到：不能耽误了，现在立刻去后院！ “刘叔！” 他将刘胜利请过来，和柳辉一起又劝了两句，刘胜利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思索几秒，终于点了头。 “行，那就去后院！小顾，人手你来调配。” 顾云杰心里已有盘算，很快安排妥当，由自己带柳辉，还有老杜手下两名经验丰富的队员潜入后院，再让两队人守在后院门口，不要贸然进入，其他人还是在这里等消息。 事实上在他看来，队员和柳辉都是一个辅助作用，真正深入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他得找到叶黄泉的档案，然后修复空间的锁。 很快，几人来到后院入口处，柳辉招呼他们停下，仔细解说内部构造。 后院在建设时，是按照山水园林的风格打造的，占地近70亩，中间挖了一个人工湖，从后山引水灌注，周围有几条环绕的溪流，种了很多花木，并建有装饰性的回廊。 后院中总共有11幢独立小别墅，柳辉这段时间就被关在最靠里边的那幢。 “那幢房子的地下室直通异空间的门，老东西绝对是往那里去了，你们一定当心。” 顾云杰点头：“你给我们指路就行，不用进去，两位拜托照顾好柳辉，我自己下去。” “什么？这可不行，你一个人怎么能下去，我们……” 一名突击队员立刻反对，他叫陈东，是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在今晚的队伍里担任副队长。 “没错，怎么能让你一人涉险，我们跟着你，提供支持！” 另一名队员小王也表示反对。 顾云杰没坚持说服他们，直接唤出斩灵飞刀，只见一道红光绕着几人上下翻飞，瞬间停在陈东额头前一寸！ 陈东一怔，脸色惨白。 他根本看不清斩灵飞刀的轨迹，更别说抵抗和反击了。 “陈队长，不是我托大，下边的情况还真只有我能搞定，你们俩照顾好柳辉最要紧。” “这……” 陈东背上渗出一层冷汗，顾云杰的本事他刚才在大厅外已看见了，但凭借丰富的经验，专业的知识，出色的体能等优势，他觉得自己就算在某些方面比不上这些特殊人才，怎么也不会拖后腿吧，然而现在…… “行，你当心，小王，咱们看好柳先生。” 几人朝后院深处走去，有柳辉指路，他们走得非常顺利，顾云杰提高警惕，仔细观察四周，发现后院特别安静，也特别干净，根本没有黑影出现，仿佛它们都退缩回了空间内。 是柳老头把它们叫回去了？ 还是…… 思索间，最深处的别墅已近在眼前，柳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很疲惫，大口喘息着。 “就……就是这里了，你们……” 话音未落，他突然双膝一软，摔倒在地！ 几人一惊，赶紧伸手搀扶，小王就站在柳辉身边，离他最近，也第一个碰到他。 就在他刚刚触到柳辉肩膀的瞬间，突然感觉手臂一痛，只见柳辉的左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返过来，五指如钩，狠狠扣在了自己胳膊上！ “唔？！” 这下力气极大，一把就抓破了皮肉，深深嵌入肌理中，小王吃痛，咬牙发出一声闷哼。 “柳辉？！” 顾云杰和陈东冲上来，陈东抓住柳辉右手，感觉碰到了一层坚硬的鳞片，大吃一惊，失声道：“这是什么？！你，你怎么……” 话音未落，他已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柳辉抬起头，双眼上翻，似乎马上就要失去意识，而在他脖子旁边，隐隐浮现出一条黑线！ 顾云杰大怒，柳老头这是暗地里给柳辉下药，让他吃下那些黑色血肉了？！ “呃……”柳辉颤抖着，似乎还有意识，拼命吐出几个字：“快杀……杀了我，老东西……” 噗呲—— 一声闷响，他脖子上的黑线猛地爆裂开，一股股黑色沥青般的粘液从中流出，在空中游弋，眼看要将他吞噬！ “休想！” 顾云杰反手一刀，将一股最大的粘液挑飞，同时指挥斩灵飞刀纵横腾挪，眨眼间已将它们斩得四散开来，没能将柳辉裹进去。 飞散的黑色粘液中，传来柳老头的声音—— “呵，没想到吧，你们真以为我会把孙子交给你们？他年轻不懂事，以后会明白的，我都是为他好！” “闭嘴！” 顾云杰手起刀落，又撕开一抹粘液，斩灵飞刀在空中划出无数道红光，眼花缭乱中，将所有黑色粘液尽数粉碎！ “愚蠢，愚蠢……” 随着粘液被消灭，柳老头的声音变弱了一些：“你就算带走阿辉又能如何？他虽然不认我这个爷爷，不认柳家上下，但我却不能不为他考虑。很快，世界就要变样了，你们都会成为地煞的食物，这世上所有的人、动物、植物，都会……” “我们没你那么下贱，自甘堕落，给怪物当狗！” 顾云杰痛骂，回头朝陈东道：“快看看柳辉的情况。” 陈东赶紧把柳辉扶起来，只见他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脖子上的黑线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道爆裂开的伤口，差不多有10厘米长，万幸只是皮肉伤，声带和气管都没断，血顺着不断地往外流，几乎染红了他半边衣服。 陈东赶紧脱下背包，从里边翻出止血绷带和药物，给他做紧急处理，并让小王也把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 跟着他抓起柳辉的手，只见刚刚突出的尖锐指甲已缩回去，掌心里那一层鳞片样的硬壳也消失大半，并且还在不断的减少。 看来，地煞对他的影响力已弱很多了。 顾云杰瞟一眼，稍微放下心，柳老头刚才肯定是想引爆柳辉这个炸弹，里应外合干掉几人。结果没想到柳辉到了最后时刻也在反抗他，宁死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 斩灵飞刀还在空中飞舞，不断把少量的粘液劈开、绞碎，大部分粘液已失去活力，落在地上了，只有极少数还在空中浮游，像一个个不甘心的幽灵，想将柳辉吞噬。 柳老头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显然他的力量也弱了很多。 “年轻人，你们很有斗志，但这都是徒劳的。我曾经也和你们一样，觉得人定胜天，你们现在还年轻，理解不了我很正常，我经历过太多，见识过太多，到我这个阶段，对死亡的恐惧胜过一切，当我知道有一种力量能够让我不死不灭时，当然……” “放屁！” 顾云杰一声大喝，打断柳老头带有蛊惑性质的絮语：“少在这里倚老卖老，你30年前就盯上雨雾村了，满村300人的性命难道也是你不想老不想死的借口吗？！你这些鬼话我们一个字也不会信！” 唰！ 红光迸射，斩灵飞刀将最后一点粘液绞杀殆尽，顾云杰指着别墅洞开的大门，冷笑道：“我知道你就躲在这下边，怕死是吧，那我明确告诉你，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第116章 斩灵飞刀，升级！ 咔哒。 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最后一格楼梯，顾云杰站在黑暗中。夹在肩头的手电发出冷冷的光亮，照亮周围一圈的环境。 这幢别墅装修简洁大方，没有多余的陈设，为了方便地煞出入，地下室和走廊倒是开得很宽敞。 此刻，顾云杰对着的方向是一条走廊，尽头一片漆黑，只看到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雾气在徐徐沉浮。 四周很安静，周围的温度比外面低，他没急着前进，理了理身上的东西，做好准备。 进来前，陈东将几件装备给了他：手电、防弹背心、匕首等，虽然顾云杰感觉自己用不上，但还是接下了，有备无患。 同时，他还从半昏迷的柳辉身上搜出了如诚道长那三张符咒，这是出发往后院前王盛塞给他的，柳辉没机会用，自己下去后应该用得上。而且，这也是一个验证的好机会——现实世界中以符咒为代表的灵性力量和物品，在灰暗空间中能起作用吗？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 顾云杰深吸一口沁凉干燥的空气，凝视脑中的系统界面。 此前接待大厅的战斗中，他在危急关头修复了厅中的陈设家具，不但以此挡下梅婶等人的猛攻，更让自己的修复能力达到了可以再次升级的标准。 现在，他的界面如下： 姓名：顾云杰 等级：高级学徒 概率技能提升：修复如新（十分之一几率触发，将物品修复得完美无瑕，并恢复到未曾使用的全新状态） 升级： 1、进行150次修复（152/150） 2、至少触发10次“修复如新”（11/10） 修复力：9（次日回复） 积分：683 兑换：积分兑换 可以升级了。 是现在就升级，还是等进去之后随机应变？ 思考几秒，顾云杰选择现在升级！ 先提升实力，再深入险境！ 升级！ 熟悉的力量从天而降，前所未有的磅礴，前所未有的精纯！ 这股力量注进他身躯的每一处，瞬间已被身心运化吸收，顾云杰只觉浑身一震，好似醍醐灌顶，整个人有种脱胎换骨的重生感，所有的疲惫、困乏都一扫而空，身躯充满力量，头脑清晰，奕奕有神！ “来得好……” 握了握拳头，顾云杰一边感受身体中澎湃的活力，一边看向了系统崭新的界面—— 姓名：顾云杰 等级：见习工匠 获得概率技能：激活灵性（千分之一几率触发，某些物品本身就拥有灵性，只不过处于沉睡状态中，本技能可激活物品拥有的灵性，让它超越凡俗，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概率技能提升：修复如新（完美掌控，无需通过概率触发，可在修复时自行选择是否使用修复如新技能，使用技能将消耗更多的修复力） 升级： 1、进行500次修复（0/500)。 2、至少触发2次“激活灵性”（0/2）。 修复力：235（次日回复） 积分：683 兑换：免费兑换（1次）、积分兑换。 升级奖励：可免费使用1次“激活灵性”。 升级了！ 顾云杰差点欢呼出声，这次升级可谓收获满满。首先，职业等级有一个大提升，从学徒成为了工匠，虽然是见习的。 其次，出现了全新技能“激活灵性”，原有技能“修复如新”已彻底掌握，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 最后，他还获得了一次免费使用新技能和一次免费兑换的机会！ 果然，升级才是王道！ 只有不断升级，自己才能真正变得越来越强！ 他激动地搓搓手，平复一下心情，考虑首先用哪一项奖励。 眼前就是一把已打开的空间锁，柳老头逃进了灰暗空间，自己追进去，会不会一头扎进陷阱中，很难说，但顾云杰能够确定一件事：里边的情况，只会比当日在老档案馆更凶险！ 所以，他需要更多支持，更万全的准备，更强大的实力！ 系统给的这几项奖励不能留，该用就用，否则奖励揣着舍不得用，人却上了天堂，那不就一切归零了吗？ 考虑片刻，他第一个选择了免费使用“激活灵性”技能。 “请提供需要使用此技能的物品。” 脑中，系统界面上出现一行字。 根据技能说明，激活灵性并不是对所有物品都能使用的，它针对的是“原本就具备灵性，只是暂时没有激活”的东西，也就是说，并非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冰箱洗衣机什么的肯定没这机会。 如果现在随便给系统指一件东西，估计也会被提示“无法使用此技能”吧。 当然，这毕竟是顾云杰的猜测，这种时候他可不敢冒险，当真随便指个东西给系统，万一浪费了机会呢？ 还是选择明显可能具备灵性，对自己帮助也大的东西尝试吧。 现在，自己身上这样的东西…… 盯着系统提示看了几秒，顾云杰轻轻吐出四个字：“斩灵飞刀。” 没错，最可能具备灵性，对自己帮助又最大的物品，就是斩灵飞刀！ 作为张鹏举倾尽全力都没能成功炼出的古代神器，顾云杰通过对残片的修复，让传说中的斩灵飞刀重现人间，但这只是让它“出现”，真正全部发挥了它的威力吗？ 斩灵飞刀会不会还有潜力没有挖掘？ 它真正的威力会不会还在沉睡当中呢？ 心念闪动间，斩灵飞刀已飞到半空，一抹红光静静停留在顾云杰身旁。 系统闪烁了一下，紧接着跳出一行字。 “激活灵性：斩灵飞刀！” 轰—— 一声清响，顾云杰身前红光骤然大炽，他猝不及防，赶紧眯着眼后退两步。 斩灵飞刀的光芒变得格外耀眼，薄薄一片刀刃不住颤动，仿佛破茧重生，很快，另一把一模一样的斩灵飞刀从它内部升起，变成了两把刀！ 顾云杰震惊地瞪大眼，这……分裂成两把了？ 原来真的可以！ 原来斩灵飞刀真的还有潜力可挖掘，它的灵性压根就没有激活，此前只是最最基本的用途，现在才是它真正的威力显现！ 这时，两把飞刀一左一右，在空中以同样的频率和速度转动，破茧重生的过程并没有就此结束，不到两秒钟，从它们体内又升腾起另外两把一模一样的飞刀。 斩灵飞刀变成了四把！ 还在继续，四把刀继续盘旋、分裂，从中诞生出更多、更多…… 顾云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面前空间已全部被斩灵飞刀占据，它们好像拥有自己的意志，分裂出更多之后，就自动落到自己该在的位置上，像整肃的军队，各司其职。 终于，1把斩灵飞刀变成了99把。 现在，顾云杰身前密布着一片刀锋组成的阵列！ 点点红光闪烁，好像一个个等待出击的刺客。 “斩灵飞刀的灵性已成功激活，请查收。” 界面上又跳出一行提示，顾云杰看看系统，又看看身前这片红光密布的利刃丛林，咽了口唾沫。 “这……这也太厉害了……” 第117章 一亿分之一！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还能随心所欲地操控斩灵飞刀吗？ 心念转动间，顾云杰盯着旁边的墙壁：攻击！ 唰—— 刀丛瞬间飞向目标，精准斩击在他目光看向的位置。 旁边两米处，攻击！ 叮叮叮！ 乱雨般的细碎响声中，刀锋又一次精准命中！ 顾云杰略一思索，将攻击范围缩小，小到只能容纳10把左右刀锋的范围。 攻击！ 斩灵飞刀立刻做出了反应，有12把刀锋斩进了这个小范围内，剩下的则悬浮空中，摆出围杀姿态，随时等待他的下一个命令。 “完全可以操纵，跟之前一样。” 顾云杰松口气，斩灵飞刀升级后不但威力更大，而且“智能化”程度也更高了，能够根据击杀对象的范围和目标多少选择适当的战术，这样自己再运用时，也能更加省力省心。 不过，这99把刀的阵势有点儿大，不知能不能减少一些，收起来…… 刚刚想到这里，只见空中的刀锋数量迅速收缩、消失，彼此融合，很快，斩灵飞刀重新变成了它最初的模样：一把辉映着红光的刀锋，徐徐落回顾云杰掌心里。 “这……厉害了，展开。” 心思一动，斩灵飞刀霎时腾空而起，光影散乱，不到一秒钟时间，便恢复成刚才那一片利刃丛林，红光点点，炫目逼人。 这下顾云杰是彻底服了，喜不自禁地将它收起来，宝贝，果然是件宝贝！ 怪不得当初张鹏举费劲心力想让斩灵飞刀重现世间，这样的神器简直人见人爱，就不知老张清不清楚它的真面目？他家那本《炼器纲要》上，描述过斩灵飞刀的真正形态吗？ 该不会连老张也不知道它有这么厉害吧？ 想到上次在纺织厂家属区，通过视频，自己让已放弃炼器的张鹏举重新振作。那时候，自己只是放出斩灵飞刀的初级形态，张鹏举就激动得屁滚尿流，这次出去后，给他再看看现在的斩灵飞刀，还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或许不止他，连如诚道长也要被震得五体投地，目瞪口呆了。 “哈……” 要不是现在地方不对，顾云杰真想大笑三声！ 这下他的斗志彻底燃起来了，信心更是高涨，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断成两截的地煞之钥，朝着走廊尽头的灰暗挑衅地挥了挥，果断选择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0元，积分400！” 瞬间，地煞之钥恢复了光鲜亮丽的模样，静静躺在顾云杰掌心里。 小小一把钥匙，样式古朴，轻若无物，却仿佛有千钧重，像一柄牵引着万吨巨轮的定锚。随着它的复原，悄然拉动了灰暗空间中的某些东西，远远的，从走廊尽头传来一声悠长的嘶吼，细碎的絮语从中飘出，就像当日在老档案馆中那样。 “钥匙……” “钥匙！” “怎么还有钥匙？！锁不是已经打开了吗？！” “我们不需要钥匙了！” 乱纷纷的声音蜂拥而来，顾云杰看不到地煞们的形体，但已能听到它们的声音，甚至比老档案馆的夜里听得更清楚！ 这说明它们已离得很近了，近在咫尺，只要跨过那道已经打开的门就能过来，但顾云杰没有看到任何地煞的身影，只有兜里的地煞指针不停地颤动，力量疯狂指向走廊尽头！ 是有什么东西约束着它们，阻止它们扑过来吗？ 是柳老头？还是更强大的地煞？ “等等。”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道清晰冷静的声音，似乎是一个比其他地煞更强大的东西所发出的。 “有钥匙的话，就能将锁再度封闭起来……” 这句话一出，其他声音瞬间都安静下去，它们迟钝的脑子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个个噤若寒蝉。 “不，不能封闭……” “好不容易打开，不能封闭！” “地面那么有趣，可不能再封闭起来！” “抢走！” “把钥匙抢走，彻底毁了它！” 乱纷纷的声音再度咆哮起来，顾云杰冷笑一声，摸出一根链子，将地煞之钥牢牢拴好，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想抢走钥匙，除非砍下自己的头！ 现在，他还有最后一件准备工作要做。 顾云杰决定用掉这次升级带来的免费兑换机会，看看能从系统商店里捞到什么东西。 这件事运气成分很重，还有点冒险，万一自己不走运，换出一件对地煞们来说是肥肉的宝贝，勾得它们蜂拥而出，凭自己现有实力，生还希望可不大。 但前方就是洞开的锁，后边已有无数地煞严阵以待，局面凶险，危机四伏，能多一重保障也好，试试吧！ 一咬牙，顾云杰点击系统的“免费兑换”！ 一阵光晕在他脑中闪现，无数点流光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涌来，黑与白的画面凌乱交织，最后汇聚成一件椭圆形的物体，现身他面前的空间。 顾云杰赶紧捧起双手，将这东西鞠在手心里。 这时，免费兑换的物品已彻底凝聚为实体，顾云杰也看清楚了，这好像是一个……蛋？ “……什么东西？” 他很是纳闷，盯着看了几秒，脑中系统闪烁了几下，跟着跳出提示信息—— “恭喜！兑换出最高等级稀有物品：宇宙之卵！出现几率：一亿分之一！” “什……什么？” 顾云杰大感意外，他压根不知道这个“宇宙之卵”是什么玩意儿，也从没想过能兑换出稀有物品，他最大胆的野心，也不过是想蹭一把兑换商店，看能否再给点攻击手段，或者保命的道具。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发免费兑换好像撞了大运，竟然兑换出一件最高等级的稀有物品。 宇宙之卵？ 他赶紧盯着系统，等待下一步解说，可在出现这句提示后，系统就不动弹了，顾云杰等了将近半分钟，系统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连它都无法承受宇宙之卵的力量，就这么…… “死机了？！” 等等，别闹，别在这时候出状况啊！ 顾云杰有点懵逼，连连摇晃脑袋，想把脑中的系统摇醒过来，可它还是那样，完全没有进入下一步的意思。 “喂，喂，醒醒！” 顾云杰一急，拍拍脑袋，系统依然毫无反应，终于，在顾云杰连续拍了自己脑袋数十下后，系统界面终于又闪烁一下，然后陷入黑暗，彻底死机了。 “别……” 顾云杰大惊，一句哀嚎还没出口，突然惊觉他正用宇宙之卵敲着自己的头，从它的“蛋壳”中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第118章 突入 卡拉卡拉。 哗哗哗—— 顾云杰一怔，声音是从宇宙之卵内部传来的，好像有一个小小的东西被“蛋壳”包裹着，正随着自己手臂的摇动在内部乱晃。 他赶紧停下来，将宇宙之卵拿到光下仔细观察。 “蛋壳”的底色漆黑，上面洒落无数点细微的闪光，像一副浓缩的宇宙图景，幽深玄妙，引人沉醉，而在它的内部…… 顾云杰将蛋拿到耳边，轻轻摇晃，发现里边再次传出了那些奇怪的声音。 哗啦哗啦的轻响，从声音方向和动静看，他判断蛋壳中应该有一个蚕豆大小的“核”，核与蛋壳之间是空心的，所以随着自己的晃动，核也在空间中四下滚动，发出了这些声音。 “这东西再怎么稀有，现在拿着也没用啊……” 顾云杰暗自嘀咕，又仔细看了看宇宙之卵，他很好奇内部装着什么，但此刻显然不是静心研究它的时候。 抬头看看走廊前方，顾云杰收起好奇心，将这颗鹅蛋大小的宇宙之卵塞进背包，朝尽头的灰暗走去。 “钥匙！” “钥匙来了！” “来了，来了……他来了！” 纷乱的低吼声在走廊中徘徊，地煞们没有现身，但它们的声音已由远而近地萦绕在顾云杰身边，乱纷纷地，像一阵又一阵的闷雷，令人心浮气躁。若不是顾云杰早已经过淬星决洗练，心性澄澈，意志坚定，恐怕还没等走到空间锁跟前，就已神思飘摇，举动癫狂了。 终于，他站在了走廊尽头的阴影前，受到地煞之钥的力量牵引，昏暗中浮出点点光芒，形成了一把锁的模样，跟老档案馆里那把外型别无二致，不同的是，这把锁已经开了。 顾云杰没急着走进去，仔细看了看这把锁，他之前就有猜测，锁之所以能开，不外乎两种情况：要么，这世上还有另外一把能开锁的地煞之钥，并且落到了柳老头手里；要么，因为叶黄泉的档案被他损坏，锁失去守护力量，在岁月中自行腐朽，于是被柳老头和地煞合力打开。 此刻，他眼前由光芒形成的锁显得十分破败，连这些光本身都力不从心，所刻绘的轮廓歪歪扭扭，行将崩溃，锁芯那里更是耷拉下来，差一点就断成两截。 锁坏了，并不是被正常打开的。 顾云杰松一口气，如此看来，世上并没有第二把地煞之钥，自己手里这把，就是封闭空间的关键。 现在的问题就是找到叶黄泉的档案了。 打定主意，他纵身一跃，跳进了眼前的昏暗中—— 砰。 仿佛只是跳下了几个台阶，下一秒，顾云杰已轻灵地落到地上，四周依然是熟悉的灰败和昏暗，空中云层暗涌，地面铺陈着无数细碎的砂砾，看不见任何黑白灰之外的色彩，也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 他又一次进入了灰暗空间。 “来了！” “他竟然真敢进来！” “可笑，他来送死的吗……” “哈哈哈，地面上的活人！” 乱纷纷的声音一下朝他涌来，瞬间将顾云杰包围，他看到身周几米的空间正在迅速涌动、扭转，很快，十多个形态各异、大小不等的地煞显出身影，将他团团围在中央！ “活人……呵呵，是个活人！” “带着钥匙，他身上有钥匙！” “怎么可能呢？！” 一只地煞突然冲上来，它身上雾气缭绕，躯体水银般柔软，有类似蛇一样的外表，在空中上下飞腾，像一个滑稽的戏剧演员，绕着顾云杰转了几圈，跟着靠近他面前，发出油腻腻的声音—— “活人，你从哪里得到的钥匙？为什么要带进来，你难道不知道……” 唰—— 话音未落，它的头已飞上半空，断口处闪过一阵红光。 “啊——” 半空中，地煞的头颅发出拉长的尖叫，它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斩成了两段！ 顾云杰一把捏住它的身躯，红光翻飞，将这半截身子撕成碎片！ 这些粉碎的残片在空中消散，渐渐地又重组到一起，地煞惊魂未定的头颅落下来，重新在身躯上摆正位置，盯着顾云杰，似乎不敢相信。 “……有点本事嘛，活人，你来做什么？” “柳老头在哪里？” 顾云杰环视一圈，目光从每一只地煞身上扫过，斩灵飞刀已腾空而起，99把刀锋组成一道屏障，杀气凛然，地煞们畏惧地退向远处。 “柳老头……呵呵，它……” 另一个地煞走出来，它比人要大上好几圈，像一个在污水里泡了许久，肿大膨胀的浮尸，声音也带着朦胧的水气。 它说到这里停下来，居高临下盯着顾云杰。 就在顾云杰以为它也要找茬的时候，这个大家伙突然往旁边一让，手指向某个方向。 整个地煞的队伍立刻也让开了，它所指的位置暴露出来。 “那边，你去追吧。” 它的痛快让顾云杰微微一怔，这些家伙看来也不是完全无脑的傻子，偶尔还是会出现几个智商高一点的存在。 抬眼望去，顾云杰看见前方有一片丘陵，昏暗中也分不清柳老头是不是真在当中，但现在他并不畏惧，也没有必要猜测前方是否有陷阱，杀过去看了再说！ 他朝前奔去，地煞们的身影渐渐消散，融入空间中，化为灰暗氤氲的一部分。 很快，顾云杰抵达了丘陵，四下一看，寂静空间中毫无动静，他突然觉得这里的地形有些熟悉，略一思索，想起正是李羽跟自己描述的地方！ 据她所说，她曾经流浪来过这附近，恰巧看到锁的开启，还有一个地煞朝这方奔来…… 呼—— 刚想到之类，顾云杰脑后突来一阵风声，他不闪不动，心念一转，斩灵飞刀已在准瞬间轰向身后！ “嗷！” 一声嘶吼，柳老头不可思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顾云杰回过头，盯着被无数刀刃洞穿，身躯破裂的柳老头：“你这条夹着尾巴逃走的老狗，还以为能靠偷袭翻盘？” 话音方落，他一挥手，斩灵飞刀又扑向柳老头，数十把刀锋如暴雨般轰然落下，将柳老头牢牢钉在了一片斜坡上！ 看着柳老头现在的模样，顾云杰皱眉，暗骂一声。 柳老头已完全没个人样了，除了那张脸还带着熟悉的影子，身体已完全变成了跟地煞一样的存在，漆黑深沉，雾气缭绕，巨大虫子样的躯体不但丑陋，更令人恶心。 第119章 地煞之王的谋划 “你竟然敢追进来……不愧是通关玩家，有意思，给你的礼物应该也已经用了吧。” 柳老头咧嘴一笑，提起让顾云杰、王盛和柳辉深陷其中的村民游戏。 “你还有脸提游戏，把自己孙子也算计进去，好玩吗？” “我可没有算计他，这是在锻炼他。”柳老头摇头：“通过游戏接触到世界的真实一面，认识地煞的存在，然后顺理成章地加入我们，这本是一步好棋，可惜他不知好歹，可惜啊。” “所以通关之后你立刻就把柳辉叫回去了，都没让他跟我去S银行拿奖励。” “如果没有你，阿辉本该是通关者，那是给他准备的，既然他拿不到，又何必去给别人喝彩呢。” 果然如此。 此前的种种事情都串了起来，顾云杰瞬间心如明镜。 柳辉的游戏机烧毁，恐怕也是柳老头做的局。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能修复游戏机的？” “我并不知道是你，我只是发现地煞的力量被抵抗了，那个王盛，也就是1号玩家，他的游戏机本该被烧毁，退出游戏，这样就只有阿辉留下来，自然能够在我的帮助下通关，可是他的游戏机为什么没有被烧？” “我不明白，旁敲侧击的问阿辉，他根本没有怀疑，告诉我王盛的机器在游戏开启前不慎摔坏，找人修理过，于是我立刻明白了……” 顾云杰也明白了，王盛带柳辉来找自己修理游戏机，原本就是柳老头计划中的一环，他想看看是不是真有人能通过修理游戏机，让它具备抵抗地煞力量的能力。 事实证明，柳老头还真发现了，经过自己修理后，柳辉的游戏机也不会再被烧毁，三人一起走到了最后，通关真实发生在30年前的游戏。 “这么说来，就是你制作了游戏？” 顾云杰这么问道，心里却有些疑惑，他回忆到目前为止和柳老头的接触，感觉这人并没有最初想象的那么厉害，不论智谋、力量、心性等各个方面，似乎都还差着一点儿。 并不是说柳老头不强，他已经很强了，但还没有强到顾云杰心中那个设想，至少在游戏制作人这方面，他柳老头并不是非常熟悉。 想做出完全重现雨雾村惨变的游戏，前提是对雨雾村当年发生的一切烂熟于心，但柳老头更像一个旁观者，而不是操盘手。 “呵，游戏……” 柳老头一边回答，一边偷偷观察四周，身躯暗暗挣扎，想从刀锋钳制下脱身，斩灵飞刀构成的阵列却稳如泰山，压根不给他任何机会。 连续扭动了几下后，柳老头发现没法脱身，暂时也放弃了，喘着粗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玩的东西，我不太懂，也没有兴趣，我只在意伟大的地煞，期待着融入它们，成为它们的一员，获得它们那样的力量……唔？！” 一柄刀锋猛刺过来，钉在柳老头舌头上，打断他的话。 “我没兴趣听你闲扯，既然游戏不是你做的，那我问你，游戏制作人是谁？” “唔，唔……” 柳老头摇晃脑袋，发不出声音，顾云杰心念一闪，舌头上的飞刀抽身离去。 “呸！” 柳老头吐一口浊水，凸出的眼睛左右乱晃，显然，对这片空间他比顾云杰熟悉多了，虽然被制住，却并没有认命，依然在盘算反扑。 “制作人……”他喃喃道：“当然是伟大的地煞了，从30年前开始，当我接触到它，聆听它的教诲就……” “不对，30年前，这把锁应该还没有开。” 顾云杰摇头，他倒不担心柳老头胡说八道哄骗自己，那没什么意义，关键要从他嘴里挖出不知道的消息，提高对真相的了解度。 “锁？你知道得还不少，可你太蠢了。锁没开，地煞的力量就一点儿也显露不出来吗？你太低估地煞，尤其是地煞之王的力量了！你可知道，当年我是如何认识它的？” 顾云杰没说话，柳老头自顾自地继续道：“那也是在30年前，我和家人来这片山里露营，睡梦中，我突然聆听到它的声音，意识被带到这个空间内，而它出现在我面前……” “它？是那个有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吗？” 顾云杰问，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天顶依然昏暗，涌动的层云看不出任何变化，也没有别的地煞出现，一切似乎很平静，仿佛阴影和地煞都完全不在意自己和柳老头说什么、做什么。 “没错，就是它，伟大的地煞之王！” 柳老头连声道：“它告诉了我一件事，7天后，在几千公里外的大夏国东边，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即将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怖变故！”” “变故……你在梦中遭遇它的日子，是不是4月26日凌晨？”顾云杰已完全明白了：“也就是游戏开始的时间，所谓变故，就是雨雾村的毁灭！” “不错，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聪明，阿辉没能通关，输给你倒也不冤枉。我在梦中见到了那场变故，那时它还没有发生，但伟大的地煞让我看见的，和后来现实中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从此我便成了它的追随者！它……为了感谢我的效忠，还送了我一个小礼物：” 柳老头咯咯怪笑，凸出双眼和扭曲的面容上显出一种癫狂。 “那天晚上，一起露营的人是我和我妻子，大舅子一家就和岳父母……在我从梦中惊醒后，它的声音依然萦绕在我耳边，让我注意避让，紧接着，露营地就发生了一次滑坡，其他人都死了，他们丰厚的家产自然都归于我一人。” “你这垃圾……”顾云杰骂道。 “后来，那件事真的发生了，我赶紧去了长宁市，在它的授意下，我注意到了一个小女孩，村子唯一的幸存者，为了方便观察她，我成了她的资助人……一路看着她走过了30年的人生历程。” 顾云杰心头一凛，这么说来，对雪姨的观察，其实还是来自于七只眼睛的阴影，柳老头不过是个以资助为名的执行者？ “它为什么要观察？目的是什么？” “它的目的我可不知道，也不敢猜测，我只知道它在观察，或者说……在设计。它有它的选择，我们都是它棋盘上的棋子：先走东路还是先走西路？是飞象过河还是日拱一卒？它的智慧和谋略是你想不到的，它还有普通人永远无法比拟的漫长生命，足以在几代人的时间中精心布下杀局，它……唔！” 顾云杰一招手，斩灵飞刀又一次封住了柳老头喋喋不休的嘴。 第120章 叶黄泉档案，第二张！ 所谓的地煞之王，也就是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盘手，它似乎在做一个横跨30年岁月的局，在谋划某件大事…… 顾云杰脑子飞速运转着，将事情一一梳理清楚。 大约30年前，随着叶黄泉封印力量的松动，阴影开始着手攻入现实世界，其中一个突破点，就是长宁市下属的大桥镇雨雾村，也就是村民游戏中展示的那一切。 5月3日凌晨，朔月，惨变发生，阴影的部分力量降临雨雾村，300人的性命瞬间被夺走，只有当年的雪姨幸存。 这场变故，在阴影看来或许只是一个预演，一次小小的实验，所以在雨雾村惨变过后，它就停手了，开始下一步的工作。 它将这场变故展现给了柳老头，就此在人间安插手下，现在柳老头已失败，逃进了灰暗空间中，还被自己逮住了，为什么阴影始终没有出现，没给这个手下出头呢？ 是柳老头完全不重要，还是…… 就在顾云杰思索的时候，柳老头也满怀着鬼祟心思，妄图挣脱刀丛逃走，他双眼四下乱晃，似乎在寻找什么，等待什么。 “你想跑？”顾云杰注意到他的举动，“还是想喊救兵？” 他看向四周，目光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空间毫无变化，灰暗、阴沉，一片死寂，见不到任何地煞的身影，也听不见半点声音。 “如果你是想那些地煞来救你，恐怕白费心思了。”顾云杰指着周围，朝他道：“我们在这里也快10分钟了吧，你看有人来帮你吗？那些地煞把你当同类吗？” “同类？”柳老头怪笑道：“可笑，你的思想太迂腐了，年轻人，你完全不了解地煞，它们只讲究力量，并没有感情，这就是它们强大的原因！” “所以你也向他们学习，把自己儿孙属下都变成这种怪物？” 听他讽刺自己，柳老头啧啧摇头：“你的思想依然是普通人那一套，带着关乎善恶的道德批判，这毫无意义。如果真要说感情，地煞的情绪只有喜悦，它们只会在破坏和毁灭中感到喜悦，却不会为伤害悲伤，那都是没用的、无聊的东西，它们不需要！” “所以，你对泯灭人性的行为还挺得意的。” 顾云杰冷笑，虽然他对柳老头早就不抱希望，从没想过拯救他，但听他毫不掩饰的说出这些话，还是感到不齿。 “我知道，你会杀了我，但我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我在死之前已见过了最强大的力量，最纯粹的力量，最……” 柳老头顿了顿，似乎感觉到什么，但他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接着道：“我并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害怕死亡才跟它们融合，我是纯粹折服于它们的力量，你不懂地煞的伟大，不懂纯粹力量的可爱可亲……” “闭嘴。”顾云杰上前一步，一拳打在柳老头脸上，把他那张扭曲癫狂的脸打得歪到一边，也终止了他满嘴的胡说八道。 “我问你，这把锁的守门人档案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老头立刻否认。 “少废话，你绝对知道。” 顾云杰压根不信，事实上，就在进入后院后，他已经问过柳辉，是否有见过一张奇特的“纸”，类似档案那样的东西。 柳辉想了想，说他从没见过，除了这段时间被囚禁在别墅中，他绝大多数时间都不到山庄里来，如果真有这张纸，应该也被柳老头严密收着，并不会告诉不听他话的孙子。 柳辉不知道，顾云杰就只能靠系统扫描了，但这也是个麻烦事。 经过这段时日的磨合，顾云杰已经清楚系统的脾性，也发现了系统扫描出可修复物品的条件。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亲眼所见”。 顾云杰必须亲眼看到损坏物品，系统才能扫描评估它的修复价值，不能隔山打牛。 如果他和损坏物品之间存在阻隔，比如人在院子里，东西在屋子里，中间隔着不透明的墙壁，他看不到，就没办法发现损坏物品，更不可能修复。 度假山庄的后院建有11幢别墅，还有不少装饰性建筑，顾云杰没有时间精力去一幢幢房屋、一个个房间里仔细找，他只能选择擒贼先擒王，捉住柳老头，然后逼问他叶黄泉档案的下落。 “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东西，就算你不知道，你的地煞之王也会告诉你它的存在。说，东西在哪里。” “我不知道……” 柳老头目光游移，打定主意顽抗到底，就是不说。 “真不知道？” “不知道。” “好，那我换个问题。” 顾云杰抬起右手，轻轻一招，所有的斩灵飞刀都退回来，停在他身周，有如刀锋的羽翼。 “档案还在吗？你有没有彻底毁掉它？” 柳老头一怔，发现自己居然获得了自由，立刻跳起来，飞速朝某个方向逃窜！ “毁了！没了！这东西怎么可能留……” 唰—— 话音未落，柳老头的双眼骤然瞪大，未尽的话全数淹没在喉咙里。 斩灵飞刀再度飞出，化为一张红光闪烁的大网，将柳老头当头罩住，99把刀纵横飞舞，杀气凛然，将柳老头彻底斩得粉碎！ 顾云杰站在他身后，盯着这幅不断破碎的丑陋身躯，冷冷道：“既然没了，你也不必留着了。” “唔、唔……” 柳老头瞪着前方的昏暗，奋力朝前伸出一只漆黑枯瘦的手臂，似乎想抓住什么。破碎漏风的嗓子里，他不甘心的嘶哑声音传来—— “没用的，没用的！你杀不了我，我不会死！” “你真以为，伟大的地煞之王会把宝压在渺小的人类身上？会让我这样的人类成为它和现实世界唯一的联系，去当它的代言人？” “不，真正的关键掌握在它的手里，我们不过是它的试验品罢了……” “雨雾村……” 随着刀锋不断穿梭，柳老头的身躯不断消失，最后散成几缕灰雾，无声消散。 就在他消失的位置，一片仅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纸片，飘飘摇摇地落下来，顾云杰一跃而上，将它抓在掌心里。 档案残片（叶黄泉）：1/6 所需修复力：150 修复报酬：1元 奖励积分：200 有了！果然在柳老头身上！ 顾云杰松口气，他压根就不信档案已经被毁的说法，如果档案这么容易被毁，怎么可能镇得住空间通路？ 多半就是因为发现毁不掉，柳老头才将档案残片吞入腹中，用人体血肉和地煞气息层层包裹，这样最安全稳妥，难怪系统一直没找到它。 不过……这张档案需要的修复力比老档案馆那张高得多，毕竟它的损坏情况也严重得多，顾云杰现在修复力不足，只能先收起来，等过了午夜12点再修复。 咚咚。 就在他刚刚将残片放入背包时，从柳老头消散前死死盯着的地方，传来了熟悉的，令人无比恐惧的震动声。 咚咚。 第121章 死亡预兆 顾云杰抬头望向空中，一大片灰色浓雾像涨潮的大海，以遮天蔽日的惊人气势翻滚涌来，还未接近，强大的压迫力已阵阵下压，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知道，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灰暗空间的地煞之王来了！ 几秒钟后，涌动的雾海已笼罩在顾云杰所站的丘陵上方，一个朦胧的巨大暗影在雾海中若隐若现，像即将浮出水面的失落岛屿。 顾云杰很清楚自己不是这东西的对手，不，恐怕连成为它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警惕地看着上方，同时偷眼打量周围，防止其他地煞偷袭，手也偷偷伸入背包内，抓住了老档案馆中得到的那张叶黄泉档案。 咚咚。 规律的震动声响彻四野，地面随之轻轻颤抖，雾海中，阴影的面庞缓缓浮现，七只巨大的眼睛紧闭着，顾云杰瞬间感觉身上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和烈焰从那些眼睛里射出，将自己牢牢包裹在当中。 压力，无可形容的巨大压力倾泻而来，它并没有发动攻击，甚至没有故意给这个渺小的活人任何不适，可它的存在本身，已经是不可忽略，更无可回避的恐惧。 它实在太强大了，像一颗足以扭曲时空的巨大恒星，在这样近的距离直面它的存在，顾云杰需要调动全部注意力，耗尽几乎所有的力气，才能在它的威压下保持站立，并让自己的肉体不粉碎，精神不崩溃。 “唔……” 咬紧牙关，顾云杰盯着空中的阴影。虽然看不清它的面貌，但他能感觉到，阴影也正在凝视自己。 下一刻，阴影动了，从它雾气缭绕、轮廓朦胧的身体某处伸出一缕黑雾，好像一只手臂探出雾海之外，在空中轻轻抓握了一下，顿时，一声熟悉的惨叫传来—— “啊——饶，饶命！” 是柳老头！ 已消散无踪的柳老头，被阴影从虚空中抓了出来！ 柳老头的身躯残缺不全，神色颓废，奄奄一息，他看上去非常虚弱，在阴影手中毫无挣扎之力。 这时，阴影徐徐睁开一只眼睛，盯着顾云杰发出了声音。 “又见面了……” 他记得我？！ 顾云杰一惊，他还不太习惯将这阴影当成一个智慧生命看待，事实上，它到底是不是“生命”，根本无从判断。 不过记得也正常，上次在老档案馆，叶黄泉搞出那么大动静，想不记得都难。 顾云杰没回答，死死盯着它那只眼睛深邃冰冷的眼睛，如临大敌。这只眼睛和上次它在老档案馆中它睁开的并不是同一只，莫非不同的眼睛代表着不同的锁？ 阴影的声音低沉，威严，有如雷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大锤，重重敲打在人胸膛上。顾云杰毫不怀疑，若是普通人听见它说话，估计听不到几个字就会心脏爆裂，当场身亡！ “你很勇敢，第二次进来，是为了帮助守门人？还是……为了消灭他？” 阴影摆动着手中的柳老头，这幅残破的身躯感受到危机，连声求饶，就像一只无助的蚂蚁恳求列车不要从自己身上碾过。 顾云杰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回答，但他选择了沉默，死咬着嘴唇，绝不开口！在阴影磅礴恐怖的声音压制下，他怕自己一开口，立刻就要吐血。 “他做了蠢事，居然攻击那个活人，那个……女孩，你应该已经接触过她了，我能感受到，你身上有她的气息……” 阴影徐徐道来，顾云杰一怔，突然明白它说的女孩是李羽！ 柳老头攻击了李羽？！ 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疗养院那边还好吗？ 他刚想到这里，阴影继续道：“违背我的意志，就不留他了。” 在它声音悠长的余韵中，顾云杰看见柳老头的身影渐渐变淡，逐渐消失，最后彻底透明，无影无踪。 这是……被阴影杀死了，彻底消亡？ “我见过那个女孩，很有意思，活人的精神体竟能在这里流浪，所以我没有消灭她，而是让她成为我的信使，或者说……见证者。” 信使？见证者？！ 顾云杰一惊，李羽没有透露过她跟阴影的接触，原来阴影早就知道她的存在，甚至故意放了她一马？ “留着她的性命，用来见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见证我的伟大，见证你们世界的毁灭……” 阴影缓慢而坚定地叙述着，随着它的话语，旁边的雾海渐渐凝固，变得光滑，成为像镜子一般透彻的存在，就在这面“镜子”上，映出了顾云杰熟悉的景象—— 大雨哗哗直下，闪电不时划破夜空，雷声滚过，天地仿佛融为一体，在暴虐的熔炉中淬炼！ 疗养院被一层漆黑的屏障笼罩，灯光黯淡，许多扭曲的黑影正在与人搏杀，顾云杰看到了老罗、简啸月、施盈和她父亲爷爷，以及许多不认识的人。 有人受了伤，正坐在墙边喘息，暗处，悄然蠕动的黑暗已向人靠近，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鲜血飞溅，惨不忍睹！ 有几人组成小队，朝黑影开枪射击，配合默契，眼见要击退时，半空中，一张漆黑的毯子徐徐降下，将几个人罩在当中。毯子颤动着，下方隆起的形状渐渐归于平静，被吞噬的人就此无声无息消失了。 顾云杰看见施盈半身染血，气喘吁吁，和父亲、爷爷背靠背，艰难地抵御源源不断的地煞。 简啸月腿上一条长长的伤口，带人守在楼梯口，一次次击退妄图扑上去的黑暗。 老罗身子探出三楼的窗口，头上已撕开一块皮，狼狈却顽固地站在窗边，持枪射击。 李羽被几名医护人员护着，外围还有安保人员，龟缩在三楼大厅中，暂时安全，但她的状态看着很不好，呼吸急促，脸色惨白，几乎已无法站立。而保护着她的人也个个挂彩，快撑不住了！ 疗养院上下基本见不到一个没受伤的人，在暴雨雷霆的凝视下拼死反抗，可地煞们仿佛无穷无尽，不断从那层漆黑的屏障中汹涌而出！ “浪费精力……” 阴影开口了，它对地煞在疗养院中取得的优势一点也不在意，如果它有人的外表，此刻一定是摇着头，露出鄙夷的神色。 “他说你愚蠢，其实真正愚蠢的是他，他知道女孩的存在，却以为她是活人放在这边的探子，觉得让她继续存在，就会泄露情报给你们，暴露我的秘密。他认为这会削弱我，于是自作主张，想趁你们来到这边时突袭杀掉那女孩。” 顾云杰焦急地盯着那面“镜子”，疗养院敌众我寡，再僵持下去，所有人都会被地煞消灭，包括李羽！ “你不用急，呵呵……他们不会有事的。” 阴影似乎看出顾云杰的心思，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一抹黑雾从镜子上划过，顿时形势大变！ 所有的地煞都停下攻击，开始后退，它们似乎接到命令，飞快撤退，缩进了空中那层漆黑的屏障中。 众人都愣住了，不明白地煞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撤退。 顾云杰看着这一幕，猛地打了个寒颤，双腿一软，几乎站不住——从阴影身上突然传来浓烈的恶意，比方才明显数倍的压迫感让他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这一瞬间，顾云杰感受到了死亡。 它想做什么？！ 第122章 做个交易吧 顾云杰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似乎开始颤动，在阴影的压迫下，一股力量悄然涌动，通过那面雾气凝成的镜子，传导进了它所显示的疗养院。 地煞退去，他看到简啸月等人震惊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老罗四下张望，似乎不敢相信它们就这么走了，但不论如何这总是好事，应该是好事吧…… 就在这时，李羽突然浑身一震，一头栽倒在地，鼻孔里流出两行鲜血，不省人事。 顾云杰一惊，她怎么了？！ 李羽的一半精神体在灰暗空间中游荡，又被阴影选为见证者，可以说她是这两个世界最直接的沟通桥梁，也能最直观、最强烈地感受到空间的力量波动！ 她突然倒下意味着……顾云杰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太弱了……” 阴影的声音再度响起，顾云杰好像从中听出了一种“情绪”，理应没有感情的地煞之王，在这寥寥几个字里似乎露出一丝带着戏谑的喜悦。 这也符合柳老头说的的地煞只有“喜悦”这一种感情的描述。 “活人太脆弱了，这女孩更是已在破碎边缘，我不过调动一些力量去那个小村庄，她就承受不住了。” “去小村庄……雨雾村？！”顾云杰高声问：“你对雨雾村做什么？！” “让它回到它该有的样子。” 阴影的面庞又从雾海中凸出稍许，那只睁开的眼睛徐徐闭合，但它带给人的压力并未因此变小，相反，它似乎变得更庞大、更恐怖了，顾云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仿佛马上就要跳出胸膛！ “30年了，这段观察期已经足够漫长，也已在那里酝酿了足够多的力量，现在……到了唤醒它们的时候了。” 顾云杰双眼猛地瞪大，他明白了阴影的意思—— 被毁灭的雨雾村，即将成为地煞们在现实世界聚集并发动攻击的据点！ 雨雾村会再度地煞横行，成为人类的生命禁区！ “镜面”上，漆黑的屏障已从疗养院四周散去，这片建筑仿佛从异空间回到现实。大雨小了一点，雷声变得遥远，受伤的众人来不及休整，又被李羽的情况吸引过去，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她抬上病床，插上仪器。 剩余的伤员开始包扎检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情，同时为牺牲的战友收拾善后。 通讯恢复了，电灯重新亮起，照着一片狼藉的疗养院。 虽然看起来颇为凄惨，但地煞好歹退去了。 简啸月、老罗、施盈等人都没想到，也没有感觉到，地煞撤离并不代表胜利，相反，是更恐怖变故的开端—— “你不能这样……” 顾云杰盯着空中的阴影，他明白所有抗议都是徒劳，自己不是它的对手，也无法阻止它透过那面雾海凝成的“镜子”，影响几千公里外的雨雾村。 “我当然能。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吗？” 顾云杰一怔，没有回答。 “因为你。”阴影话语中的喜悦变得更明显了，它缓缓道：“你救走了守门人，让那把锁变得更坚固，我能感觉到，守门人的一部分力量增强了，就像他刚刚镇守空间时一样。” 自己对叶黄泉档案的修复？ 顾云杰心头一凛，这……这是把自己摆在捣乱者的位置上了？ 他心里飞速琢磨，悄悄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跟这个空间毫无关系，只是机械往前推进着的时间。 11点47分。 还有13分钟才能到午夜。 顾云杰原本的想法是拖时间到午夜12点，等修复力恢复，然后立刻修复从柳老头那里拿到的叶黄泉档案第二页，这样他就拥有了两张完好的档案，寄居在当中的叶黄泉，力量也会变得更强大。 至少能直接逼退阴影才行。 上一次，从老档案馆进入灰暗空间时，阴影压根就没正眼看自己，只因为叶黄泉的关系，它才指挥手下那些地煞和自己来了一场生死追逐。 它肯定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将档案修复如新，而叶黄泉虚影显现，一剑斩破了天，这让阴影大为震怒，直接把自己踢了出去。 这一次，它对待自己就没有上回那么漫不经心了。 顾云杰缩了缩脖子，压力似乎变得更大了。 “你让守门人恢复了力量，很有意思……所以我也改变了想法。” “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能力，我或许还会继续观察下去，30年不算长，50年、100年……我都等得起，反正锁在不断腐朽，力量早已衰弱，正好成为我观察活人世界的窗口，随时看着你们的文明发展。” “你怕我继续修复更多的锁？”顾云杰问。 阴影沉默了刹那，接着道：“这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影响因素，无足轻重，事实上，你为什么要进入这里我很清楚，你已经拿到了那件东西，认为它能压制我，将它当成你的保命手段，其实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守门人的档案、此处空间的锁你是否修复，我都不在意，因为通往你们世界的大道已经形成了，从30年前开始奠基、孕育，到现在，它已经畅通无阻。” 艹！顾云杰心里暗骂，雨雾村这么多年没动静，果然是假相！ “我们做个交易吧，活人。” 突然，阴影朝他抛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话，顾云杰似乎看到它模糊的面庞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即使它根本没有任何表情，连五官都没有。 “……我不和地煞做交易。”他本能地拒绝。 “不，你会的。” 一道黑气从雾海深处萦绕而出，在空中徐徐流转，很快形成了一道熟悉的影子：李羽！ “我放你离开这里，然后你自己想办法去那个村子，深入其中，只要你能成功修复村里的锁，关闭通路，我就将这女孩的精神体还给你，让你带她返回活人的世界。” “放心，我不会抹去她的记忆，也不会在她的意识中设置枷锁，她可以把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通通告诉你，这些对你们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消息，非常重要……” 顾云杰盯着阴影，呼吸变得急促，他必须承认，阴影给出的条件不但让自己心动，对整个人类世界的诱惑力都非常大！ 放回李羽的精神体，让她说出这一年来在空间中所有的见闻！ “你们的时间不多，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阴影低沉威严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像一曲充满诱惑力的诗歌：“活人的精神和肉体不能长期分离，所谓灵魂不过是一缕虚无缥缈的影子，她的精神体在这里徘徊太久，早已超过了活人能承受的极限，再不回去，等待她的就是永远的死亡——肉体死去，精神也彻底粉碎消亡。” “到那时候，她所有的感知都会灰飞烟灭，所有的知识和经历都毫无意义了。” 第123章 交易的目的 “……不对，你这可不像交易。” 顾云杰突然意识到，阴影的设计有问题！ 所谓交易，应该是建立在满足彼此需求基础上的交换，不敢保证一定互利双赢，但起码也应该是我给你想要的，你也给我想要的，但阴影刚才给出的条件并没有达到这个目的。 不论是关闭雨雾村的通路，还是放回李羽的一半意识，听起来都是对自己这方有利的行为，对地煞那方似乎并没有利益？ 阴影会这么好心？还是它太愚笨，只会将利益拱手送人，却不给自己打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么，它提出交易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在这个交换条件里，它必定有所收获， 顾云杰犹豫了，已到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刹了车，没有回答。 “你在犹豫什么？” 阴影的轮廓从雾海中探出来更多，仿佛一座山峰缓缓压下，顾云杰浑身一紧，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没有必要犹豫，活人，难道你不想关闭村子的通路，仍由我们肆虐在你们的世界吗？” “还是说，你不想把那个女孩的精神体带回去，让她继续流浪，直到不久后的彻底崩溃？她的精神一旦彻底崩溃，肉身也将很快死亡。” “你可别弄错了，这两件事并不是二选一，而是都必须要完成的，如果你不能将两件事都完成，那就都不能完成——我们会在现实世界横行，而女孩也会彻底死亡。” 阴影的声音不断响起，顾云杰感觉头痛欲裂，大喊一声：“住口！” 这是逼迫自己答应它的交易是吗？ 虽然万分不爽，但顾云杰也承认，阴影说的并没有错，这两件事都必须成功，否则是整个人类世界的巨大损失！ 就在他心中天人交战时，阴影忽然又追加了“筹码”，另一道黑雾从缭绕过来，形成了一道崭新的人影。 看到这个影子，顾云杰如坠冰窟，浑身都僵硬了—— 是在东郊别墅里，两个地煞融合后出现的，几乎完全由光芒构成的女人！ 她强大的力量让顾云杰至今还百思不得其解，头皮发麻。 “你不好奇她是什么吗？”阴影道：“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她和我们完全不同，那么……她到底是什么呢？” “完成交易，我不但给你那个女孩的精神体，还会告诉你她是什么，相信知道答案后，你会很吃惊的。” 阴影得意地“笑”了一下，顾云杰感到它的情绪变得更明显，也知道自已无法拒绝这个交易了。 “行，我跟你做这个交易，我现在要出去了。” “可以。” 阴影完全没有阻挠，雾海缭绕着，顾云杰身后的空间变得稍稍明亮了一些，仿佛有一层朦胧的光投射下来，照亮了他归去的道路。 顾云杰不敢耽误，转身就走，突然发现来路两旁的空间里，徘徊着无数道或明或暗的影子，组成了两列密密麻麻的地煞之墙！ 它们的躯体没有真正凝实，也没有从空间中现身，但这层光让它们的存在暴露了，顾云杰感觉自己正奔跑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路两边堆满了盯着他的看客，将道路拥得水泄不通。 看客们沉默不语，每一个都向他投来冰冷贪婪的目光，像无数个看着美食的饿鬼！ 原来这里并不是没有地煞，有，有无数个，太多太多了…… 顾云杰突来一阵后怕，只觉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前方的空中，光芒构成的锁徐徐浮现。 恍惚间，他想起了古代志怪小说中描述的冥府：无边无际的阴翳，巨大的恐怖君临其上，鬼魅在当中沉浮，诡异而深邃，死寂又危险。 他不敢回头看，背后仿佛已被无数道叵测的目光打成了筛子，当中有一道最沉重、最恐怖的，来自于半空中悬停的阴影。 短短一段路似乎变得很长，他好像跑了很久才跑到那把锁面前，跟着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砰。 一声轻响，顾云杰稳稳落在地上，他又回到了别墅地下的走廊中。 “出来了……” 长舒口气，顾云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此前他仗着有叶黄泉的档案在身上，想着再不济就和老档案馆那次一样召唤叶黄泉，一剑逼退所有地煞，作为一个保命手段，但是…… 他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还好没冲动。 直面七只眼睛的巨大阴影时，他再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股不可抗拒的磅礴力量，即便再次召唤实力不完全的叶黄泉，也不可能胜过它，而且很可能触怒它，到时候…… 以阴影的能力，它完全可以不跟自己做这个交易，直接让地煞席卷雨雾村，甚至整个长宁市，而李羽，对它来说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具罢了。 但它还是和自己做了交易，甚至为了让自己答应，不惜多放上了一个筹码：光芒构成的女人。 它到底想从这场交易里得到什么呢？ 甩甩头，顾云杰没浪费时间多想，这是他现在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不如暂且放下，眼前最重要的是…… 看看时间，午夜正好到来，12点过1分，他不再犹豫，立刻拿出叶黄泉档案的第二张，残破的碎片躺在掌心里，字迹一片模糊。 档案残片（叶黄泉）：1/6 所需修复力：150 修复报酬：1元 奖励积分：200 修复！ 心念闪动，顾云杰果断选择修复，并且启动了修复如新！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1元，积分200！” 转眼间，档案第二页也恢复了崭新的模样，纸张厚实光滑，字迹宛然！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正是叶黄泉！ 顾云杰松口气，看着再次出现的叶黄泉虚影，突然发现他的身形看起来比上次实在了很多，不再是一道缥缈易散的影子，变得更真实，并有了属于活人的颜色。 “你……”顾云杰一愣，忍不住问：“你跟之前不一样了。” “多谢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沉稳、冷静，眼前的叶黄泉动了动嘴唇，朝他一笑。 “你能说话了？” 没记错的话，第一张档案修复后，叶黄泉还不能在现实中发声，只有顾云杰在修理铺做噩梦的时候，恍惚听到他说了一句话。但他不确定那真是叶黄泉在说话，还是自己半梦半醒间的迷思。 现在他听到了，和梦中的声音一样，果然是叶黄泉？！ “随着你对档案的修复，我的力量在恢复，你修复的档案越多，我的力量就越完整。只要你能修复所有档案，我就能真正复活，成为你的助力。” “现在我还不能长时间维持身形，只有你召唤时才能出现，等到修复3张档案后，我就能在现实中一直存在了。” 第124章 天崩地裂的大事 说完这句话，叶黄泉身影渐渐散去，四周恢复了死一般的静默。 顾云杰拿出已修复的地煞之钥，朝前方的灰暗轻轻一晃，光芒闪现，锁的轮廓再度浮出。 这一次，他的手没有失控，虽然他还是感觉到了从锁上面散发出的力量，仿佛它后边有个人正在操控，正朝自己发出呼唤—— 来，打开，快开这把锁！ 与此同时，地煞之钥内部生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斥力，像一个尽忠职守的护卫，毫不犹豫地抵御了诱惑。 于是，顾云杰这次完全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他不急不缓地抬起手臂，将钥匙插入锁孔，逆时针转动。 只见锁上光芒大盛，歪歪扭扭的锁仿佛获得了新生，所有零件一下归位，连它的光芒都变得比方才更璀璨，稳稳地镇住了这处通路。 随着锁被重新关闭，走廊尽头的灰色雾气急速收缩，不到3秒钟时间已完全消失，看不见了，前方出现了一堵冷冰冰的墙壁。 紧跟着，锁的光芒也黯淡下去，飘散在空气里，无影无踪。 “呼……关上了。” 顾云杰收回手，仔细看了看地煞之钥，发现钥匙上出现了几条细碎的裂纹，刚刚修复的钥匙又变得半新不旧，光泽黯然。 这时，脑中系统再度扫描除了地煞之钥的最新情况： 受损的地煞之钥：1 所需修复力：100 修复报酬：1元 奖励积分：150 又需要修复了，看来每一次开关锁都对地煞之钥有损耗。 顾云杰今天的修复力已不足以再度修复钥匙，于是将它收回背包里，迈步朝外走。 很快，他站在了别墅门口，举目四望，只见夜色深沉，四周依然一片漆黑，但这种黑暗和之前的状态已有不同，黑得自然，黑得透彻，夜风拂面而来，带来让人清爽的凉意，周围远远传来叽叽咕咕的虫鸣，还有很多微妙而鲜活的声音交织纵横。 顾云杰知道，那层笼罩在山麓上的屏障已经破碎，随着锁的修复，通路关闭，地煞们无法通过这条路来到现实世界，屏障也就此消散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万事大吉。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陈东匆匆跑向他。 “小顾，你没事吧？！” “没事。” 顾云杰看向他，发现他身边多了几个人，都是精干的突击队员，四个人迅速朝他跑来，围住了他身前的空地。 不过，没见到小王和柳辉。 “柳辉呢？” “送出去了，他伤在脖子上，可不能拖，小王背他出去，先请随队医生紧急处理一下。” “嗯。”顾云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陈东已迫不及待地看向他身后，问道：“里边什么情况？柳家的……” “……逃走了。” 考虑一秒，顾云杰有所保留地给了说法：“这幢别墅的地下有一条通路，通往地煞的世界，柳老头逃了进去，然后那道门就关上了。” “关上？”陈东似乎很意外：“你进不去吗？” 顾云杰看他一眼，反问：“我为什么能进去？那可是另一个世界。” “也对……”陈东点点头：“那现在……” “先出去吧，跟刘叔他们会和，说下这边的情况。没意外的话，柳家的事情应该是到此为止。” 陈东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他没有说出口，转身就朝外走，剩下三个人默契地移动身形，将顾云杰围在中间，谨慎地簇拥着他朝后院大门口走去。 几分钟后，几人回到门前，只见这里站着不少人，刘胜利一脸焦急，看他们出来，立刻奔了上来。 “小顾！” 刘胜利上下打量他，满脸担忧：“你怎么样，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了。” “没事。” “里边怎么样？” 顾云杰摇头，没空跟他谈里边的情况，直接道：“刘叔，你赶快联系长宁那边，雨雾村恐怕……” 话音未落，刘胜利的手机突然刺耳地响起来！ “……有信号了？”旁边的老杜睁大眼，十分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果然，屏障破开，一切恢复了。 相比老杜的惊讶，顾云杰倒是陈竹在胸，他甚至已经猜到了这个电话的内容。 刘胜利也是一惊，立刻接起来，刚“喂”了一声，神色顿时一变，默默听了十几秒，已是面色铁青，浑身发抖。 挂断电话，刘胜利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沉痛表情，环视众人一圈，低声道：“长宁急报，出大事了。” “大事？！”老杜又是一惊，作为长期跟随刘胜利的人，他明白这句话、这神色代表什么。 那是天崩地裂的大事！ 刘胜利稳了稳情绪，道：“就刚才的事，报告从两个方面同时传上来，其一，是雨雾村外围的监控台，值班人员观察到村中突然出现状况，所有监控摄像头都失效，就在他们准备去检查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一层屏障凭空冒出来，并且正在迅速扩大……” “下一刻，监控台的讯息中断了，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这……”老杜失声道：“难道是……不，不可能吧！” “恐怕就是你想的那样。”刘胜利沉重地点点头：“我估计，监控台之所以失联，是因为屏障已在一分钟内扩大到了覆盖整个监控台的程度，他们……” 监控台和所有监控人员被雨雾村中突然爆发的地煞淹没，彻底消失了。 顾云杰心中已有答案。 刘胜利深吸口气，接着道：“但事情还没结束，另一个方面的消息说，今晚上整个长宁市都是大雷雨，防汛减灾部门每小时都会电话联系下属各乡镇，要求报告最新情况，做好值班值守，防止出现地质灾害，结果就在刚才，联系到大桥镇时，全部没有回应……” 老杜目瞪口呆，已经说不出话来，顾云杰心里也猛地一沉。 他记得很清楚，大三那年暑假，金锁没回家，在社区找了个实习的活儿，正当汛期，社区安排所有工作人员轮流值班，金锁也不例外，顾云杰还陪他呆过几晚上，这也让他俩共同值班的友谊源远流长。 因此，对基层的值班制度他有所了解，在整个主汛期里，防汛部门和社区、乡镇之间并不是1对1的联系，而是准确掌握了从一把手到办公室，再到具体值班人员的联系方式。一个人联系不上，会联系另一个，座机没回复会立刻打手机，除非名单上所有人都彻底沉默，才会出现全部没有回应的情况。 这么说来，地煞不但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覆盖了雨雾村，甚至已进入了大桥镇？！ 第125章 好像有点不对 所有人都没说话，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顾云杰看着刘胜利，现在要他拿主意才行，柳家的度假山庄已没有大碍，这里瞬间从前线变成了后方，更新、也更大得多的危机出现在几千公里外的长宁市。 刘胜利沉吟片刻，很快冷静下来，吩咐老杜清点人手，把队员们分成几部分。 一队人留守前面的接待大厅，清理战场，收拾所有的地煞残骸； 一队人进入中间那两栋空置的客房，仔细查看； 两队人进后院，除了最后这幢别墅外，认真清理周围环境和房屋，收集资料以备后续研究； 再分几个人分别守好前后门，防止任何意外发生； 剩下的人手则分别负责联络外界，接应支援，看护伤员，保障通讯等等。 大体安排妥当后，刘胜利对顾云杰道：“小顾，还来不及问你，最后那幢别墅里什么情况，柳老爷子人呢？” “他逃进了异空间，我没追上。别墅地下有一条走廊，尽头似乎和异空间相连，柳老头就消失在在那里。但我追上去时，连接两个空间的门已关闭了，没办法进入。” 顾云杰继续方才的回答，这个答案当然是不准确的，但他认为现在有必要保留一二，否则会暴露自己和灰暗空间的联系，更重要的是…… 悄悄看一眼四周，顾云杰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今晚整个过程似乎都……过于顺利了？但他看不出柳老头有任何放水的迹象。 或许换个角度想，刘胜利这边是否早有准备和谋划？ 这很有可能，毕竟联盟背靠整个国家，甚至是各大国联合起来提供支援，这样的力度撑在后边，想拿下柳家一个地方豪门，那是手到擒来。 如此说来…… “没追上啊，可惜了。” 刘胜利叹口气，似乎并么有怀疑顾云杰的话，如今他也只能选择相信，毕竟在那样凶险的条件下，是顾云杰孤身涉险，保障了所有人的安全。 反正今晚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如今变故突生，长宁市那边更紧迫。 “小顾，你们也跟着长宁市吧，益州这边我来主持善后，你先休息一下，恢复精力。” “休息？”顾云杰有些意外：“长宁那样的情况，能休息吗？” “肯定不能，马上得行动起来，晚一分钟，它们就要害不知多少人，但是……”刘胜利皱，眉摇了摇头：“但这是我们的事，是国家机器的事，不能把担子压在你肩膀上，你已经够辛苦了，说实话，要不是今晚这情况特殊，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下去……” 顾云杰没说话，默认了他的安排，至少现在不表示反对，不管怎么说，他能感觉到刘胜利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安危。 至于回到长宁后，下一步到底怎么做，他也需要时间来理清楚、做准备，和阴影的“交易”是一定要完成的，这不仅关乎大桥镇方圆几十里，关乎李羽的性命，也关乎自己。 阴影没有明说，但顾云杰看得出来，它提出的“交易”启示也是一种考验，考验自己能否解决难题，是否有资格当它的对手。 现在的自己还太孱弱、太渺小了，虽然比普通人强一些，但在阴影眼中，所有人都是不值一提的虫子，正因为它确信自己这只小虫子还完全不是它的对手，所以才乐意陪虫子玩一玩。 一个小小的取乐罢了。 堆在顾云杰的立场，在刘胜利等人的立场上，阴影所谓的小乐子，却是无数人宝贵的生命！ “嗯，嗯，好的，我这边马上开始，正在安排，先这样……” 刘胜利前所未有地忙起来，他接打了好几个电话，又匆匆忙忙地安排了一些事，便和陈东一起，带着几个人朝顾云杰出来的别墅走去。 失去柳老头，地煞的屏障也破碎后，山庄完全没了主心骨，连森然莫测的后院，也成了一片等待清理挖掘的宝库。 在刘胜利井井有条的安排下，突击队各行其是，一幢幢楼宇、一间间房屋大门洞开，众人有序进入，仔细搜索。 通讯已畅通，电力也恢复了，整个山庄灯火通明。接待大厅被严密看守起来，队员们小心翼翼地将家具挪开，整齐摆放在门外的院子里，然后仔细收集散落在地的残骸，以及其他任何可能存疑的东西。 空荡荡的5层高客房第一次迎来了这么多人的进入，后院也渐渐变得喧嚣。 不多时，大门口传来车辆的引擎轰鸣声，几台黑色轿车，还有几辆全副武装的大车风驰电掣地开进来。 看到这些车辆，老杜的脸色明显一松，嘀咕道：“支援到位，这下终于放心了。” 车刚一停稳，就跳下来几个领导模样的人，打头那个一脸严肃，直奔刘胜利，两人简单握了握手，没有多余的说笑寒暄，直接走到一边，小声聊起来。 所有车门同时打开，下来很多全副武装的人员，全是精兵强将，不知归属于哪个部门。 众人几乎脚不沾地的忙碌着，顾云杰却变得悠闲，他看者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慢慢走到大门附近。 跟随第一批突击队进来的医疗人员在这里支了一个棚子，对众人的伤势作一些紧急处置。 随着支援的不断增加，好几辆救护车也开进来，受伤的突击队员们被一一抬上去，听说会到市区进行后续治疗。 顾云杰走进去，在柳辉被带走前看到了他。 柳辉脸色惨白，脖子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已包扎处理过，整个人还昏迷着。 “他怎么样？”顾云杰问随队医生。 医生摇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血止住了，也没发现其他外伤，但进一步的检查还需要去医院才能做，为什么昏迷不醒……我现在不好说。” “没有生命危险吧？” 顾云杰很关心柳辉的情况，柳家现在就剩他一个，很多事情还得他最清楚，回头忙过了，他准备跟柳辉好好谈一下，询问一些重要的事。 “应该没有。”医生迟疑一秒，给了肯定的答复。 这时，门口人影一晃，一道敦实的身影小跑着进来。 “哎，顾老板，你原来在这里啊？” 顾云杰回头看看王盛，这小胖子今晚也豁得出去，之前大厅里要有点儿好歹，恐怕就交代了。 “怎么了？我看看柳辉的情况。” “哦，那个……刘叔让我来找你，说接我们回去的车到了，走吧。” 顾云杰跟他一起出来，见一辆黑色的高级SUV已停在大门前，精干的司机站在旁边，朝两人点了点头。 王盛指着道：“刘叔说师傅直接送咱们去机场，坐益州这边安排的专机，连夜飞回长宁。我说咱俩还有行李在宾馆呢，得拿上。他说没问题，但专机起飞的时间已经定了，让我们现在就走，不然赶不及。” “那现在就走吧。” 顾云杰看看一片忙乱的山庄，和王盛上了车，司机朝两人招呼一声，便开出大门，朝市区行去。 车上，王盛和顾云杰都坐在后排，他看了看越来越远的山庄，有些犹豫的贴到顾云杰耳边，悄声道：“顾老板，我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啊。” 第126章 真实目的 顾云杰心里一动，王盛也察觉了？ 倒不是说王盛迟钝粗糙，相反，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顾云杰发现王盛其实是个靠谱的人，虽然表面上看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心明眼亮，还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好运BUFF随身，不但没拖过后腿，偶尔还能灵光一现地提供重要帮助。 王盛也发现了今晚的不对劲…… 顾云杰抬眼看看前排，司机应该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上车后，除了叮嘱两人系好安全带，就没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平稳驾驶着车辆，又快又稳地朝市区飞驰。 他轻轻点下头，拍拍王盛胳膊，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朝他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嘘。 王盛一怔，立刻把没说完的话收了回去，紧张地看着顾云杰。 顾云杰从兜里摸出手机，调到静音状态，看了王盛一眼。 王盛立刻领会到他的意思，也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在上边打字。 这并不是神经过敏，过度紧张，不管怎么说，司机是刘胜利和官方的人，而他们察觉到的不对劲，所指向的内容也是刘胜利等人在今晚的安排，那就有必要谨慎一些，哪怕对方完全没有恶意，当着司机的面聊这些也是不妥当的。 还是通过文字沟通吧。 很快，王盛在手机的备忘录上写好了第一条消息，不动声色地递给顾云杰。 “今晚上你忙着，我也不敢放松，特别在你进后院后，我一直在观察，在想这些事，越琢磨越感觉……好像有点不对，但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难受死了。” 顾云杰扫了一眼，在自己的手机上飞快写下一行字。 “别急，冷静梳理，你觉得是哪方面不对？柳家？还是刘叔他们？” 写完后，他将手机屏幕转个方向，借着前排座椅靠背的掩护，让这行字落入王盛眼中。从这个角度，能完全保证前面的司机不会察觉两人的交流。 王盛愣了几秒，神色渐渐沉淀下来，低头写道：“我感觉今晚的重点好像跑偏了，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要打碎柳老头的阴谋，消灭柳家这些怪物，顺便救出柳辉，这是最完美的结果，是吧。” “是的。” “但我观察后觉得……好像不是这样，至少在刘叔那边，他们好像并不是特别看重这点，柳家的怪物当然要消灭，柳老头丧心病狂，当然也不能留，但是……” 王盛停下来，皱着眉头，努力捕捉脑子里那种微妙的感觉。 顾云杰没打断他的思绪，静静等待着。 一两分钟后，王盛终于理清楚了，迅速写道：“但是我感觉，刘叔他们真正的目的，或者说最重要的目标其实不是这些，他们更在意的是柳家的研究成果，包括跟地煞融合方面的知识，和他们这些年对异空间的了解等等。” 看着王盛打出的字，顾云杰轻不可闻地点了点头，这和他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对刘胜利和他所代表的官方来说，一个柳家其实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他们应该也做好了预案，如果今晚事情不顺，甚至出现不可控的意外局面，从外围火力压制，通过科技手段，彻底消灭这片山头的所有存在，包括刘胜利自己，应该都在预案当中。 当然，这种极端情况出现的几率非常非常低，但它一定存在。 身在局中的刘胜利等人做了最坏的准备，至于不知情的顾云杰等人如何安置，刘胜利没有透露，也确实没有机会透露，真到了那一步究竟如何，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 王盛看到顾云杰的反应，明白自己的猜测对了，忍不住又写道：“我甚至在想，如果今晚上柳家是另一个态度，不这么张狂，而是表现出合作的意思，刘叔他会不会……” “不会的。” 顾云杰立刻否定了他的猜测，这种时候对刘胜利做恶人的假设并不适当。 “刘叔他们虽然想通过柳家获得与地煞相关的知识情报，但应该都要建立在可控的前提下，留着这些半地煞化的人，顶多也就是个实验动物，不会放纵他们的。” 这些已经是假设了，没必要多掰扯，顾云杰也没有多说。。他心里其实有跟王盛同样的隐忧，但他不能附和，不能让缺乏特殊能力的王盛在精神上背负太多。 事实上，他正在考虑，回到长宁市后，应该用什么方法劝说王盛回家，回到日常生活中，暂时远离这一切，至少在自己解决掉大桥镇和雨雾村的地煞危机后再说。 凌晨时分，城市的道路异常顺畅，连红绿灯的节奏似乎都变慢了。经验老道的司机熟练驾驶着车辆，在大街小巷中穿行，通过最高效率的路径来到了两人居住的宾馆大门口。 顾云杰和王盛跳下车，请司机在这里等待片刻，他们上楼拿了东西就走。 “请两位快去快回。” 司机看了看腕表的时间，简短叮嘱了一声。 两人回到房间，三两下收拾好行李，临出门前，顾云杰忽然心有所感，打了个电话。 他打给了简啸月。 “喂？” 不到3秒，对面就接了起来，传来简啸月熟悉的声音。 “你那边现在情况怎样，疗养院还好吗？”顾云杰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还行。”简啸月有些吃惊，却也没问他怎么知道的，“来了波怪物，目标应该是李羽，跟你之前说的一样，不过它们突然又退了，就在差不多半个钟头前。” “不，没有退。”顾云杰声音沉重，将早已准备好的话滔滔不绝地说出来。 他说了今晚在柳家发生的一切，隐去自己进入灰暗空间后的部分，然后说了最重要的事：以长宁市下属的大桥镇雨雾村为中心，地煞的洪流已汹涌而来，遮蔽这片区域，当中的人多半已经消失，现在的关键是阻止它们继续扩大领地，然后尽量消灭每一个地煞。 末了，顾云杰说出自己的要求：“……我很快要进入雨雾村，需要你这边提供一些支援。” 简啸月听得目瞪口呆，他今晚实在累得够呛，身上又有伤，这会儿刚处理完，医生还给他打了一针，让他能好好睡。 结果刚挨着枕头，顾云杰的电话就来了。 这个时刻，简啸月的脑子多少有点反应不过来，听顾云杰连珠炮似的爆出一大串信息量惊人的话，呆滞了好几秒，才木然反问：“……支援？” 听这反应，顾云杰以为大奸商在抠门，赶紧道：“我现在可是简氏集团的特别顾问，你作为总经理，有义务为我提供帮助，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这可是你自己承诺的。” “你……你想哪儿去了。”简啸月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果断拍板：“我没说不给，给，都给，不过这些不适合电话里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当面说。” “马上回来。”顾云杰放了心，看看外边漆黑的夜色，笑道：“你先睡吧，等你睡醒，我就来找你讨债。” 第127章 暴风750 益州市南郊的天云机场是西南三省中客流量最大的机场，一条高速公路直通，十分方便。顾云杰本以为他们将朝天云机场去，结果发现手机上显示的地图偏离了方向，越来越远，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忍不住问了司机。 “师傅，您这是送我们去哪儿？” “不去天云机场，从天禄机场出发，专机在那边起飞。” 司机立刻解释道，车稳稳拐入岔道。 顾云杰心里又是一跳，他刚刚已查过，天禄机场多年前就已不对民众开放，也没有民航客机起降，是官方专用的。 这么一想倒是更合理了……于是顾云杰也没纠结，默默盯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不多时，车进入了天禄机场，司机刹了车，朝不远处那架静静等待的飞机一指，请两人带好行李，立刻登机。 顾云杰打开车门，拎着背包跳下去，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王盛揉揉眼，嘟囔着也走下来，打开后备箱，搬出两人的行李。 天禄机场比他想象中的那种“内部机场”要大不少，后方矗立着几栋建筑，塔台明亮，跑道这头的人不多，视线中只能看见那一架飞机，在深沉夜色的掩映下透出一股严肃的气氛。 几名工作人员小跑着过来，跟司机说了两句，立刻走向两人，认真而恭敬地引领他俩朝飞机走去。 走近后，顾云杰看清这架飞机的全貌，颇有些吃惊，王盛更是张大了嘴，夸张地“哇”了一声。 “暴……暴风750？！”他转过头，吃惊地问走在身边的机场工作人员：“这真的是暴风750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不怪王盛失态，暴风750是目前最先进的商务机型号，去年下半年才推出，华美的外型、强劲的性能，高度的安全性，再加上前所未有的舒适度，一面世就引起了全世界的瞩目，连曾经在相关技术上遥遥领先的孤星国，面对暴风750也甘拜下风。 因此，它被称为大夏国航空工业的一颗明珠，更成为诸国各大集团、显贵名流追逐的目标，但受产能限制，到目前为止，仅有不到20个幸运儿拥有了它。 当然，暴风750不但价格完全对得起它的质量和名声，飞一趟的消耗，跟“经济实惠”这四个字更是毫无关系。 居然这样高级的专机吗…… 顾云杰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这时，走在他左边的工作人员笑了笑，小声解释道：“您各位都是宝贵的人才，不能有半点闪失，当然要用最好的飞机送回去。” 顾云杰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问：“飞机上还有别人？” “有的，就差你们两位了。” 说完，他已走到了舷梯旁边，后退一步，朝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云杰与王盛对视一眼，拎着箱子走上去。 …… 进入机舱，一股幽香扑面而来，两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接过他们的行李，然后引领两人落座，态度热情，服务周到。 宽大的机舱内摆着几组单人沙发，布置错落有序，完全没有普通民航客机的拥挤局促。 这里已坐着好几个人，顾云杰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长宁大学谢如昆教授，世界知名的人类学权威！ “小顾。”谢如昆也看到了他，起身招呼道：“来，坐这里。” 顾云杰在他身边坐下，看看周围，又发现了好几张熟面孔：西野天文台台长庄岩、神话与民俗学专家赵蕴柔，还有搞海洋生物研究，具体职务不明，连真名都未曾透露的大鱼。 这几个都是熟人，那天东郊别墅聚会的熟人。 此外还有两张新面孔，一个是头发花白，50岁左右的儒雅男士，一个是30出头，身材高大的壮汉，都坐在对面的舷窗下。看顾云杰和王盛登机，朝他俩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顾云杰看看时间，这会儿已是凌晨2点，赵蕴柔上了岁数，经不起熬，这会儿将她那张沙发放倒，半躺半靠，身上盖着一张薄毛毯，双眼紧闭，呼吸平缓，似乎已经入睡。 大鱼一袭暗红长裙，脸色在灯光和衣服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苍白。她靠在沙发背上，看顾云杰上来，朝他挥挥手，算是招呼过，跟着便蜷起身体，闭目养神。 两位女士看起来都有些疲惫，顾云杰便也没上去说话，庄岩和谢如昆眼睛底下虽然都挂着黑眼圈，却是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显然有话要说。 于是他便朝两人道：“您二位怎么也在这里？” “来工作。”庄岩第一个开口，上下打量顾云杰：“你这……刚跟人打了一架？” 顾云杰一怔，一低头，发现自己还真有些狼狈，头发乱了，衣服上有明显的污渍，整个人带着一种大战之后的风尘仆仆和无奈。 他摇摇头，这可不好解释，于是朝两人笑了笑，没说话。 庄岩看着他，面色渐渐严肃，压低声音，试探地问：“你……从郊外刚回来？城外那山庄的事，那家……处理完了？” 他说得隐晦，顾云杰却立刻听懂了，看来今晚剿灭柳家的事情，这里的人多少也知道。 于是他也不隐瞒了，点头道：“我负责的部分完事了，刘叔他们带人清理善后，我就先回长宁市，毕竟那边……” 他没往下说，长宁市地煞大量出现的事情，这两位或许还不知道。 庄岩也没接着打听，作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成功人士，他知道尺度一词的重要性，也点点头，不说话了。 顾云杰环视机舱内，发现工作人员退了出去，空中响起悦耳的广播，提醒诸位做好准备，飞机马上起飞。 还真的就等我们了…… 顾云杰看看王盛，发现小胖子已瘫在另一张沙发上，进入了半梦半醒的迷惘状态。他今晚累得够呛，神经一直高度紧张，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立刻就被睡意淹没，沉入了黑甜梦境中。 收回视线，顾云杰问：“您几位怎么都在这架飞机上？今天还真巧了。” “临时接到通知，让马上走。” 谢如昆叹口气，看看机舱里的人，小声道：“上次聚会后，大家都忙起来了，一门心思加快进度。我前些天接到这边研究所的消息，过来看几块化石，本来按计划还要呆10天，结果今晚接到紧急通知，让马上来这里，赶回长宁，所以我带上东西就走了。” 说完，他看了看放下脚下的皮箱，看着和普通行李箱差不多，却没放到柜子里，片刻不离身，里边必定装着谢如昆宝贝的化石。 “我也差不多……”庄岩道：“我这段时间在益州西南方的高原，那里的天文观测站是个重要节点。昨天来益州参加一个会议，本来说今天回去的，结果通知我不要回去了，直接返回长宁。” 第128章 联盟西南分部负责人 顾云杰点点头，看向裹在毯子里的赵蕴柔和她旁边昏昏欲睡的大鱼。 还真是巧啊，那天聚会上的人又在这里重逢了，想必她俩也跟庄岩和谢如昆差不多，都是过来搞研究，结果今晚临时接到通知让马上回去的。 至于另外两位……顾云杰看过去，儒雅中老年和壮汉也看向他，朝他点了点头。 这时，机身发出颤动，一股压力隐隐袭来，服务人员在门口最后叮嘱了一次安全事项后，豪华的暴风750腾空而起，穿透云层，朝着东边飞去。 机舱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没说话，似乎各有心事。 庄岩看向顾云杰，小声打破沉默：“小顾，你们俩怎么也来这边了？” 顾云杰考虑一秒，坦然道：“有朋友在益州遇到点儿事，我们来找他，然后就……” “也是那方面的事情吧。”庄岩试探地问。 顾云杰点头，叹了口气。他今晚没办法将柳辉一起带走，重伤昏迷的柳辉接下来情况如何，他没把握。 虽说刘胜利那边肯定会安排好对柳辉的治疗，但顾云杰担心的并不是他的健康，而是他的前途。 如果治疗变成了研究，那对柳辉而言可不是好事……他是一个大活人，是自己和王盛的朋友，不是一只实验动物。 然而，柳辉是现在唯一一个跟地煞融合后又分离，并且存活下来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讲，他确实具备极高的“研究价值”。 于公于私，柳辉恐怕都要暂时丧失自由了。 想到这里，顾云杰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决定等两天要跟刘胜利好好交流下这个，为柳辉多争取一些权益，可别被解剖切片了。 “小顾，给。” 刚想到这里，他手臂上突然感觉一凉，发现谢如昆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一瓶果汁，朝自己递过来。 “脸色这么难看，你们遇着事了？” 谢如昆淡淡发问，作为享誉世界的人类学权威，他可不是只晓得埋头做学问的迂夫子，除了研究已经变成化石的人，对活着的人也很敏锐，察言观色，体悟情绪，是他的特长之一。 对顾云杰，谢如昆没有深交，也就那天在东郊别墅的接触，但他看得出来，这小伙子不简单，不但是特殊人才，还心思明澈，品性上佳，并有一股远超他这个年龄的成熟和稳定。 然而，他现在露出如此明显的晦暗神色，可见遇到的麻烦不小。 “谢谢。” 顾云杰接过来，喝了两口，不确定是不是要跟谢如昆和庄严提柳家的事，刘胜利虽然没吩咐他保密，这两人也是东郊别墅聚会的成员，但今晚的变故还是过于激烈了…… 看他欲言又止，庄严干脆坐过来，跟谢如昆一左一右地将他围在中间，目光朝儒雅中老年和壮汉一瞥，小声道：“放心，都自己人，之前我们等得无聊，早都互相交流过了，那两位是代行者联盟的成员，知道怪物的事。” 是吗？ 顾云杰朝那边看了一眼，壮汉和儒雅中老年与他目光相接，迟疑一秒后，起身走过来。 “可以坐这里吗？” 气质儒雅，头发花白的男子首先发问。他穿着一套铁灰色西装，裤缝笔挺，袖扣闪着暗金色的光泽，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谢如昆和庄岩没说话，一起看向顾云杰，显然在等他拿主意。 这……我怎么突然变成焦点了？ 顾云杰有点儿懵逼，还是很礼貌地朝两人点头：“当然可以，请坐。” 对面两人似乎松了口气，按动前排座椅，很熟练地将它转过来，分别坐下，五个人形成了面对面的格局。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卢，卢少康，代行者联盟西南分部的负责人。”儒雅男子开口道。 说完，他指着旁边的壮汉：“这是陈杰，也是西南分部的一位重要成员。” “你们好，我是……” 顾云杰准备自我介绍，话音未落，就被陈杰打断了。 “我们知道，您是顾先生。” 陈杰身材高大，一身肌肉，配上短短的头发，棱角分明的面庞，看起来有点凶，但他的态度倒是意外的温和，朝顾云杰笑道：“刚才我们还讨论呢，怎么迟迟不起飞？问服务员也是不知道，半夜三更的，都打算先睡一觉了，结果卢叔接个电话，说是在等你，我们立刻不敢睡了，赶紧让服务员来两杯咖啡，今晚熬通宵也要等到你，跟你好好聊一聊。” “……是吗？”顾云杰有点意外，也有点受宠若惊的窘迫，赶紧道：“我这没什么特别的……” “顾先生不用谦虚，长宁聚会那天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老刘跟我说过。” 卢少康叹口气，声音有点沉重：“老刘说那晚上大家散了后，怪物出来了，多亏你们几个年轻人……那是什么情景？” “这……怎么形容呢？”顾云杰摇头，那时候可没功夫拍照录影，现在让他空口白话的描述，还真不好说。 “不，不，我们就是想问一下……”卢少康的表情凝重起来：“那些怪物真那么可怕？它们外型和人完全不同，力量极大，行动敏捷，有各种特殊能力，还能混乱人的心智？是真的吗？” “是真的。” 顾云杰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卢少康作为联盟在西南的负责人，对地煞的了解却非常少，这可不是好事。 柳老头就在他眼皮底下捅这么大的篓子，他却一无所知，该说他不上心呢，还是柳老头太谨慎呢？ 这时，陈杰问：“顾先生，今晚你为什么来益州？柳家的事是真的吗？” 柳家……顾云杰看着他：“你们知道柳家的事情？” “刚才电话里老刘大略提了一下，我们也是才刚知道。” 卢少康脸色微红，压低了声音。顾云杰的想法他不是一点猜不到，这事情说出来吧……确实丢脸，自己这个负责人简直是吃干饭的，必须得抓起来、赶上来才行。 “不瞒你说，我跟陈杰去长宁就是补课的，跟着各位专家们学习……西南这边的事务暂时交给老刘了，他坐镇清理。” “这么说，刘叔要留在益州一段时间？” 顾云杰暗暗吃惊，这个节骨眼儿上，整个大桥镇都可能已被地煞淹没，刘胜利居然还坐得住，不回长宁，看来他心中对轻重缓急的考虑已有结果了。 第一重要的是柳家这些年的研究成果，他要留在益州，争分夺秒地收集资料，获取情报。 第二重要的才是大桥镇地煞汹涌的现状。 看来，刘胜利对长宁那边已有安排，至少他确定在自己不回去现场指挥的情况下，也拥有度过本次危机的能力，不至于失控。 换句话说，在现代社会的整体实力，和地煞这种诡异怪物的力量对比中，刘胜利依然倾向于现有能力的胜利。 第129章 延迟 这么想着，顾云杰心里安定下来，刘胜利有战胜地煞的信心，这当然是好事。 顾云杰不是官方的系统内人员，甚至不是军事爱好者，对人类这方的实力只从网上大略得知，很空泛、很平面，涉密的内容更是一概不知。 其实仔细想想，这么多年的科技进步和积累，人类目前拥有的力量确实足以压制地煞，只要它们没在瞬间蔓延到全世界。 但这当中也有隐忧。除了现在昏迷不醒的李羽外，顾云杰是唯一一个真正进入过灰暗空间，直面七只眼睛巨大阴影的人，对这个地煞之王，他谈不上了解，但他已明确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和它释出的某种情绪。 那是一种喜悦，充满自信自得的喜悦。 两边都是自信的，刘胜利有自信度过这次大桥镇危机，阴影也有自信，要么，他们俩之间肯定有一个错了。 要么……顾云杰心里微微一沉，想到一个可能。 或许，它们俩对于“自信”的概念并不相同，着眼点并不一样，刘胜利看到的是这一次危机，而地煞之王……谋划得更远。 毕竟，就在今晚，在那个朦胧又恐惧的灰暗空间里，阴影带着淡淡喜悦向自己夸耀：它拥有无限漫长的时间，30年、50年、100年甚至更长都不是问题。 他的心一下又绷紧了。 “小顾，今晚柳家的情况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这时，卢少康开口发问，他看着顾云杰，一脸期待，还有几分紧张。 话一出口，陈杰、谢如昆和和庄岩都改变了坐姿，身体前倾，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闭目养神的大鱼也睁开双眼，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几人旁边，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除了陷入沉睡的赵蕴柔和王盛，机舱中的所有目光都汇聚到顾云杰身上。 顾云杰斟酌片刻，讲起今晚在柳家发生的一幕幕，当然，他省去了自己进入灰暗空间并与地煞之王达成交易的那一段。 …… 所有人都没打岔，默默听着他的讲述，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机舱中陷入了凝固的沉默，这几位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专家们，此刻都被震撼到短暂失去了语言能力。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破此间凝重的气氛，卢少康说声“请进”，三名容貌娇美、身姿玲珑的客舱服务人员带着温和的笑容走进来。 “非常抱歉，刚才地面指挥中心说，我们可能要在空中盘旋一阵，三个半小时后才能落地。” 脖子上带着白色丝巾，应该是乘务长的女士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啊？为什么？”庄岩一愣。 没记错的话，从长宁到益州，民航客机也不过是2小时多一点就能抵达。 “这……不好意思，指挥中心并没有说明具体的理由，猜测应该是天气原因，今晚长宁有雷雨。” 众人微微有些疑惑，顾云杰却已想到了原因，出声问：“请问一下，我们这架飞机准备在哪个机场降落？” “在休宁机场。” 果然是在那边。 休宁机场位于长宁主城区东边，以辖区内的休宁区命名，大桥镇便是休宁区所属的乡镇。 大约十年前，随着长宁市新机场的落成，休宁机场渐渐淘汰了民用业务，和益州市的天禄机场一样转为了内部机场，这架飞机既然是在天禄机场起飞的，降落在同为内部机场的休宁机场也是合情合理。 唯一的问题是……大桥镇就在休宁区边缘，虽然距离休宁机场还有20多公里的路程，但今晚大桥镇的地煞异变，显然已让长宁市地面的各路人马乱成一锅粥，也必然会影响到包括机场在内的大片区域。 要控制局面、要稳定舆论、要撤离居民、要收集情报、要组织消灭地煞的队伍……还有医疗防疫、调运物资、环境监控…… 太多太多事情了，千头万绪，不啻于一场战争！ 很有可能，整个休宁机场现在已是一片忙乱，几乎腾不出位置和人手来招呼这架暴风750。 不过，地面指挥中心只给了1个多钟头的延迟，看来地煞异变的范围并没有继续扩大，至少没有扩张到休宁机场所在的区域，机场和周边道路的功能还是正常的。 该夸奖地煞之王言而有信吗？ 想到这里，顾云杰微微苦笑。 “实在很抱歉，耽误各位贵宾宝贵的时间，现在已是凌晨3点，既然各位没有休息，想必都有些饿了，我们准备了宵夜，请各位慢用，如果有什么要求也欢迎随时提出。” 说完，乘务长朝外招呼一声，两名服务员便将餐车推了进来，上边已摆好琳琅满目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茄汁鳕鱼、黑椒牛排、三文鱼寿司、樱花慕斯、焦糖奶油布丁……几十个品种，还配了两瓶酒，看来是把压箱底的绝活儿都亮出来了。 顾云杰从头天下午6点跟王盛吃了顿路边苍蝇馆子外，连水也没多喝一口，这会儿看到这花样繁多的头等舱美食，肚子顿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唔……什么味道……这么香。” 半梦半醒的王盛翻了个身，砸吧着嘴睁开眼睛，看到摆得满满当当的好菜，上半身一下弹起来，睡意当即飞到九霄云外！ 机舱后边，赵蕴柔也被前边的动静唤醒了，睁眼看到顾云杰和王盛，先是一愣，跟着就起身走过来。 她年纪虽大，做研究的劲头却比年轻人还足，睡了一觉后精神恢复不少，立刻也加入了边吃边聊的队伍。 服务人员已经出去了，机舱前方的门又关起来，让众人的谈话拥有了私密性。 谢如昆咽下一块炖得软烂入味的羊肉，有些不敢相信：“小顾，你说大桥镇……出现怪物，不，出现地煞了？” 经过顾云杰“科普”，几人都改了口，不再把那些东西称为指向不明的怪物，而是更精准的定性：地煞。 “是的，不仅仅是出现，更是蔓延、淹没，我估计……整个大桥镇都已经被它们占据了。” “那、那镇上的人不是……” 陈杰狠狠咬了一口涂满果酱的黑麦吐司，好像咬着那些混账的肉。 “凶多吉少。” 顾云杰叹口气，微微摇头，事实恐怕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雨雾村当年有300村民，如今的大桥镇会有多少人呢？ “我那儿正好有资料。之前做过一个长宁市人均渔业资源摄入量的研究，里边有详细到乡镇级别的人口数据。” 大鱼擦擦嘴，走到自己刚才蜷着的沙发边，打开酒红色拎包，从里边拿出一个文件夹，一边翻，一边快步走回来。 突然，她脸色一变，停下步伐，目光从纸张上移开，看向众人：“……截至去年底，大桥镇户籍统计人口7.8万人，流动人口4130人。” …… 睡梦中的李国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 “搞什么呀……” 他嘴里嘟囔着，脑子发蒙，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摁开一看：凌晨3点18分。 砰砰砰！ 巨大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伴随着急促的呼喊：醒醒，屋里的人快醒醒！ “啧！” 身边的老婆翻个身，眉头紧皱，她也被吵到了，但还没有睁眼，正在沉睡与清醒间挣扎。 砰砰砰！ 敲门声变得更大、更急促了！ “谁啊？！”李国良没好气地高声问，披上外衣下了床。 神经病啊！ 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跑来敲门，李国良一肚子火，朝门口走去。 “来了来了，别敲了！” 他决定了，就算是鬼拍门，他也要狠狠给鬼一个大嘴巴子！ 好不容易退了休，带老婆来农家乐住两天，清闲清闲，结果第一个晚上就遇到这么烦人的事，像话吗？！ 对了，农家乐老板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出来管管？投诉，要向他投诉，让他减免房费，不然就投诉到旅游服务中心去！ 思绪涌动间，李国良一把拉开房门，刺目的光亮刷的照过来，他赶紧闭上眼，身子往旁边让了让，然后透过指缝看到了门前的人。 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来，雷声隆隆，白亮的闪电不时划破夜空。 哗啦啦的雨声中，李国良看见自己对面，也就是农家乐客房的门口，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人。 第130章 紧急转移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有这么多……还拿大手电晃我，我可没干坏事啊！我只是《虞山晨报》社的一名普通退休编辑，一个普通的游客…… 难道是这间农家乐出了问题？ 老板犯事儿了？ 也不对，犯事儿该是警察抓人啊，哪有，哪有…… 纷乱的想法在李国良脑海中横冲直撞，喉咙微动，反射性地咽了口唾沫，赶紧收拢思绪，不敢再多想。 蓬勃的怒火瞬间熄灭了，连鬼都要抽一耳光的雄赳赳气势也委顿下去，李国良变回了温良的普通市民，低下头，紧张地缩起肩膀，眼皮跳了跳，小心翼翼地四下探看。 目光流转间，他看到了农家乐老板，两口子就站在院子里，在那些人背后，苦着脸，紧张又拘束地搓揉双手。 这间农家乐是四合院结构，李国良夫妇住的房间在进门右手方向的中段，现在不算旅游旺季，今天也不是周末，因此入住的客人并不多。 这会儿，院子里零散地站着十来个人，都是来小住的游客。他们有些还穿着睡衣，一脸懵懂，有些手里已拎起了行李，似乎随时准备出发。 出发…… 就在这时，李国良耳边传来一道威严的、不容置疑，更不容反驳的声音—— “老同志，请立刻收拾东西，随我们上车！” 院外，大巴车的引擎声轰然响起，几个穿戴整齐的住客开始挪动脚步朝外走，剩下还懵懂着的也仿佛突然醒了，匆匆回屋收拾。 李国良心里阵阵发紧，老编辑的直觉告诉他：出大事了。 他抬眼看向身边的汉子，正好与对方冷肃的眼神相接，被那双眼睛里的焦急和紧张震了一下，下意识打个寒颤，满腔的疑问霎时无影无踪。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明白，现在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赶紧行动，动起来才是正经！ 这多半是一件不容许打探的大事！ 他立刻跳起来，冲回房内，发现妻子也已经起来了，刚穿好衣服，正在弯着腰穿鞋。 “怎么了？”她抬起头小声问。 “别问，先走，我拎箱子，你把包拿上，手机别忘了。” 妻子一怔，立刻抓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拎包。 室内灯光大亮，李国良夫妇顾不得打伞，一头冲进院子里，冲向院门前停靠的那辆大巴车。 哗啦啦。 雨声不断，头顶滚过阵阵闷雷，几道白亮的闪电撕开了夜幕。院子里，一道道斑驳的墨绿色人影静静矗立，监督着，也等待着最后一名游客上车。 李国良在大巴车靠后的位置坐下来，脸贴在玻璃上，透过一道道雨水的痕迹，努力看着院子里那些人，发现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下意识地看向某个方向，仿佛风雨中一座座眺望远方的灯塔。 那个方向是…… 收回目光，李国良发现农家乐的老板夫妇也上了车，就坐在自己左边那排位子上，他们头顶的行李架上放着两个包袱，上面印着“丰收农家乐”的字样，正是他们自家的招牌。 “你们也要走？”他诧异地问。 老板点头，脸色有些黯淡，眼看要到旅游旺季，生意却做不成了，这是一件让人笑不出来的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李国良忍不住，还是小声问了一句：“连你们都要离开？发生什么事了，这些……这些人不是部队的吗，怎么会来这里？” 老板声音压得很低：“我也不清楚，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就来了，前因后果也不说，只命令所有人马上转移。” 转移…… 李国良注意到这个词，愣了一秒，几十年报社编辑的生涯锻炼，让他对新闻的敏锐性极高，但即使如此，他脑中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想不到什么情况会导致这样。 他又看向窗外，那些年轻人们看着的方向…… “那边是哪里？”他指了指黑暗的远处。 “是大桥镇方向。” 老板语气波澜不兴，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这句话的分量。 …… 机舱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当大鱼说出大桥镇的人口数据后，所有人都呆了一秒，窒息般的沉闷突然降落，精巧可口的美食失去了吸引力。 “这么多人……” 庄岩丢下叉子，嘴唇抽了抽，看向顾云杰：“我刚才就有疑惑了，为什么安排我们连夜赶回去，是不是……是不是上头本来以为地煞的肆虐会出现在益州这边，让我们走，是对我们的一种保护，毕竟我们是参加过聚会的知情人。” “应该有这个考虑吧。” 顾云杰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对刘胜利的安排，他说不出好还是不好。或许这世间很多事情，原本就无法用好或不好来定义。 现在看来，刘胜利对柳家和整个益州的想法，恐怕比之前预估的更糟糕。他既然把对地煞的研究和了解放在首要位置，就必定要保护好这些知情并正在推动各种相关研究的专家学者。 不让他们留在今晚的益州，潜台词是整个益州都可能毁掉？ 然而刘叔还是失算了，地煞出现在长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暴风750落地后，可能很快就要继续转移，专家们是会被送到首都，还是南方靠海的大深市？ “哎，就这么在天上飞着，不知道底下的情况，心里急啊！” 谢如昆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件事，赶紧道：“飞机上肯定有海事卫星电话，能不能问一下长宁那边的情况？” “问了也没用啊，谢教授，咱们帮不上忙，还是老实等着吧。” 顾云杰看向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谢教授，别烦恼了，咱们在这边干着急不是办法，现在也睡不着。你跟庄台长，大鱼女士、赵老，都是满肚子学问的专家，跟现在的形势紧密相关，要不，干脆趁这机会给我们上上课，让我们这几个联盟的人了解下你们的研究进度。” 除了已是古稀之年的赵蕴柔，卢少康在几人中年纪最长，也最有领导经验，发现大家都有些心浮气躁，立刻出来，稳住局面。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大家交流一下，没准能有新的发现和收获呢。” 第131章 亚人种 几位专家思索两秒，点了点头，他们现在确实没办法帮助长宁市，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卢少康看向顾云杰，他也正好看过来，目光相接时，彼此闪过了然的意味。 专家们的心情他们完全理解，但情绪焦躁对事情毫无帮助，之所以提议来一场小交流，是因为这些在各自领域中走得很远、钻研得很深的学者们，在日常生活中或许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但在谈到专精的领域时就会迅速进入状态，保持冷静，连思维缜密度都高出几分。 因此，这既是学习交流，也是润物无声的镇静剂。 谢如昆抿一口白葡萄酒，清清嗓子，第一个开口。 “我这次来，还是为古人类化石的事情。上个月，益州的勘探队在开挖深岩气的时候发现了一小片区域，当中有一些化石……” 深岩气是一种高效清洁的能源，但是不方便大规模开采，也不方便提纯使用，大约十多年前，孤星国和大夏国的研究室才终于攻克了这两个难题。 如今，在深岩气蕴藏丰富的大夏国西南丘陵，相关工作已经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就像谢如昆提到的这次。 “一开始也没太在意，西南地质研究所采集了一些化石样本回去，结果发现里边不但有动物和植物，还有人。” 说到这里，谢如昆的情绪已明显变得专注，他眉头皱起，轻轻摸着下巴，然后怕了一下自己座椅旁边的大箱子。 “既然发现人类化石，情况立刻就不一样了，工程暂时停工，这边的研究人员迅速进场，对整个区域进行检索和发掘。” “但在这个阶段，研究所的想法依然是：这里会不会有一处古代的文明遗址？在考古和历史研究方面具备重大意义的那种。” “他们没有想更多，压根就没想到还有别的更深远，甚至……更可怕的意义。” 谢如昆顿了顿，俯身打开沙发旁的大箱子，从中拿出一块装在密封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这是一块已变成灰黑色的化石，不到成年男子的半个巴掌大小，厚度半厘米多些，但还不到1厘米。它不是平整的一块，呈现出一种微弯的弧度。 “这是在现场发现的一块人类头骨化石。” “哦……” 众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纷纷前倾身体，仔细观察。 王盛也伸长了脖子，小声问：“……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他和谢如昆的关系算是不错，在上次聚会中混得比较熟。这会儿看到古代化石，有点忍不住手痒。 “可以，但是不要打开袋子。” 王盛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左右看了一阵，摸着自己的头顶靠右侧的位置，嘀咕道：“好像是这一块儿……” “不错。”谢如昆笑笑，从他手里将头骨残片拿过来，指头在上边轻轻敲着：“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头骨，至少不是我们这样的人。” “不是？”大鱼一怔：“你刚才不说是人类头骨吗？” “是人类，但不是我们这样的人类。” 谢如昆卖的关子得到回应，满意地看了捧哏王盛和大鱼一眼，解释道：“现场除了这块头骨，还发现了其他一些骨骼的残片，通过DNA对比、骨密度提取、年代鉴定和肌肉再造等种种技术手段，我们初步确定那里有4个人的遗骸，并对他们的生前体貌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复原。” 说话间，谢如昆又从箱子里拎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向众人呈现出一副图像。 屏幕上是四个只穿内衣裤的全身像，端端正正地站着，电脑建模，没有达到电影特效级别的精细度，但也足够将他们的形貌描绘得栩栩如生。 “咦？”卢少康惊讶道：“这……这几个人有些矮啊。” “是的。”谢如昆点头：“从现场的骨骼判断，这四个人是两男两女，女性身高都不到1米5，男性则在1米58左右。” “哦哟，还是小孩子啊，可怜的伢。”赵蕴柔摇头。 “不是的，赵老，他们应该都已经成年了。”谢如昆笑道：“骨龄检测，四个人都在30岁以上，早就成年了。” 成年人？顾云杰暗道，要么是这几个人天生矮小，要么…… 谢如昆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压低了声音：“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这些骨骼的密度比人高，厚度也比人要厚一点，同时，这四个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一家人，因此可以大胆推断，他们代表着一个全新的亚人种。” 说完，谢如昆郑重合上笔记本的屏幕，将那块宝贵的头骨也装回了箱子里。 “……亚人种？” 陈杰发出一声惊叹，古铜色的皮肤衬着灯光，让他的轮廓也仿佛带上了一丝异域风情。 “等一下，谢教授，您说的亚人种是什么意思，是像南洋还存在的那些部落一样吗？” “哦？陈先生看来对人类学也有研究啊。” “我几年前在南洋工作过一段时间，走遍了当地十几个国家，还去过不少岛屿，有一次的旅游项目，就是参观岛上的红矮人部落。” “当地导游说，有科学研究证明，岛上的红矮人原住民和现在的几大主流人种在遗传学上有不同的特性，可被视为现代人的亚种之一。他们皮肤黑红，身材矮小灵活，五官很有特色，传统生活习惯也别具一格，如今都成当地旅游创收的金字招牌了，他们自己也很喜欢这么挣钱。” “哦，你说的是支路人，也称红矮人。” 谢如昆笑笑：“支路人确实与几大主流人种有一点差异，是极少数成功生存至今的亚人种。这些年来，在赤土大洲、格兰特大陆、孤星国、极南海等地，都曾发掘到古人类的遗骸和文明遗址，目前学术界没有争议的说法是，有5到6种亚人类曾经存在，其中有3种发展到了建立最初级的氏族文明，但在与自然斗争的过程中，包括和其他人类争夺生存资源的战斗中，他们都败下阵来，渐渐淘汰消亡了。” “那这次益州发现的，就是跟那5、6种一样的，第7种亚人？”王盛问了一句。 “不……不一样。” 谢如昆缓缓摇头：“完全不一样。” 他沉默了几秒，确定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高度集中过来后，沉声道：“事实上，益州这次发现的亚人种，根本不该和南洋支路人等已确定的亚人种进行比较，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时代的生物！” “刚刚这四个亚人生存的时间，和上次长宁聚会时我拿出的那块化石才是同一个时代，他们都生活于4万5千年前！” 第132章 地下遗迹 “4万5千年前？！这不……” 卢少康失声惊呼，他本想说“这不可能”，但一下想到谢如昆的专业和权威，硬生生改了口。 “……不可思议啊。” “4万5千年前……”陈杰也下意识地摇头。 他们俩都没有参加过此前在长宁市的聚会，头一次听到谢如昆的研究成果，这与普罗大众从小受到的教育和常识完全相悖，当然不敢相信了。 不怪他们感到奇怪，事实上，即便是以历史悠久而自豪的大夏国，把有据可查的信史和待确定的，和传说故事融合在一起的那部分历史全部加在一起，也还不到6千年。 更重要的是，在所有人的常识里，蓝星的生物进化过程虽然已走过上亿年岁月，从大海中一个微生物发展到今天的人类，但人类文明的出现，却仅仅是1万年内的事。 4万5千年前，太遥远，太渺茫了。 在所有人的观念里，即使几万年前确实存在远古人类，它们也很难被称为人，更不可能是谢如昆电脑上刚刚展现过的，和现代人体貌结构几乎没有差别的样子。 短暂沉默后，卢少康理了理思绪，又问：“所以，上次在长宁的聚会中，谢教授跟各位提到过一种亚人，这次在益州又发现了另一种吗？” 谢如昆摇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还在研究中，还没有拨开迷雾看清楚的东西挑明。 斟酌两秒今后，他还是选择了说。 “不是亚人。上次聚会我拿出的那块化石是真正的人，是和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人。当然，这是从骨骼化石上得到的推论，至于肌肉、内脏方面更详细的信息，现在是完全不知道的，对于他们所拥有的文明层次，我们也一无所知。” 这句话好似一个炸弹，瞬间炸得人有点懵。 顾云杰摩挲着下巴，明白谢如昆话语中的严重性。 根据他的研究，大约在4万5千年前，现在的大夏国境内至少生活着两种人类，其中一种是跟现代人几乎没有差别的“正常人”，另一种则是类似今天亚人种的“矮人”。 而在主流的观点里，几万年前的人类根本还没有完成进化，不存在和现代人一样的人类。 有点意思了…… 记得上次聚会时，包括赵蕴柔在内的专家们已大胆提出了关于“上一轮文明”的猜测，认为在现在延续数千年的人类文明之前，还出现过别的文明，但因为某种原因彻底毁灭，湮灭在了岁月中。 如今，它们的存在痕迹被一点点发现了。 “我记得……”顾云杰谨慎地开口：“聚会时，刘叔和如诚道长都提过，上一轮文明如果真的存在，很可能是以灵性为主导的文明。” “修……修真世界？！” 王盛脱口而出，这里人少，又没有刘胜利那种官方领导在场，他的态度大胆起来，跳脱的思维迸射出逗比的火花。 “没准真的是。” 顾云杰朝他笑笑，不意外的看见王盛脸上露出了憧憬的表情。 机舱内发出一阵笑声，气氛轻松不少，等众人都安静下来，谢如昆又讲起两种古人类化石的不同之处，比如矮人的骨密度更密实，而这很可能跟他们生活的环境和文明形态有关。 “这倒是跟我的发现有点关联……” 大鱼突然插了一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谢如昆更是精神一振：“你那边也有发现？” “有。”她低头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夹，“此前我还没多想，但是跟你这边联系起来就有点意思了。” 很快，她抽出了文件夹中的一张纸，向众人展示。 这是一幅手绘图，描绘着一处宽广的……地下洞穴？ 大鱼没卖关子，快人快语地给出答案：“我这次来益州是应一个朋友的邀请，他研究古生物的，发现了一片地下空间，里面堆积着不少古代鱼类化石，请我来帮忙辨认梳理。” “我初步判定，这是一个远古时代的大湖泊遗迹，里面有不少水生动物的化石，包括部分海洋生物。” 这不奇怪，中学地理课本里都写着，远古时期，益州市也和古老的海洋联通，后来随着地壳运动隆起，渐渐成为了远离海洋的内陆地区。 “但是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批来到这片地下空间的人，这里有古代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什么痕迹？！”谢如昆一下来了兴趣，迫不及待地追问。 大鱼看向他，摇头笑道：“没有人类化石，只是一些建筑和生活痕迹，损坏得都非常严重，几乎难以辨认和追溯了，我们也请历史专家来辨认过，收获不大。” 谢如昆的神采黯淡下去，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毕竟根据历史记载，两百多年前，益州市附近的山里发生过一场大地震，对周边环境的破坏很大，这片地下空间就在震中不远处，即使有东西留下来，也被地震损坏得差不多了。” “不过……新发现还是有的。” 大鱼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几秒种后，她徐徐道：“根据我们的研究和推测，这片地下空间曾经被一个古老文明利用，作为他们主要的生活区域，一些建筑的残留痕迹表明，这些人的身材都不高，大约……” “大约就跟谢教授刚刚展现的那4个人差不多吧。” 这下大家都听明白了，谢如昆更是一脸激动，连声问道：“意思是你们发现的地下区域，就是我这些矮人的生活空间？不，不能这么说，只是一种推测，有一定的可能性，大鱼女士，我们需要共享资料，共同研究……” “这没问题，我回去协调。”大鱼摆摆手，示意大家先不忙激动。 她的脸色一点点沉重下来，声音也变得更谨慎。 “我们发现，这处地下空间似乎有‘向下深挖’的趋势……那种倾斜、那些疑似楼梯的痕迹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曾经住在那里的人有意识进行的扩建，它们利用原本就存在的地下湖泊遗址为基础，不断深入，不断向下……” “但是很可惜，一切都被地震毁灭了痕迹，无法查证了。” 长长的叹息在机舱内回荡，所有人都感觉心里一空，好像期待的故事没有结尾，就此断在了这里。 顾云杰敏锐地想到了一个假设：两种古人类，和现代人没有区别的正常人或许生活在地面上，而矮人生活在地下，并且不断深入地底…… 这和世界各地广泛流传的某些传说很像啊。 他下意识地看向赵蕴柔，上次聚会时，这位神话学专家已拿出了自己的核心观点，那就是神话传说不一定虚无缥缈，当中的很多内容可能曾经真实存在过，本身就是真实的！ 刚想到这里，一直沉默着的庄岩推了推眼镜，郑重开口。 “你们都讲过了，要不，换我讲讲我这边的事情……” 第133章 奥秘云海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西野天文台台长庄岩。 庄岩身上带着一些理工科学者常见的局促，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话一出口，成为焦点，就有点儿紧张起来。 赵蕴柔笑一声，开了个缓和气氛的小玩笑：“庄台长，你的研究可不一般哪，我们都是在地上跑，你是直接飞到天边儿了。” “不不，赵老您也是在天上飞的高人。” 庄岩下意识地摸出烟盒，突然想起这是在飞机上，又收了回去，深吸口气道：“您的神话学不但天上地下，随心所欲，连过去未来都不是问题呢。” 顾云杰心里忽而一跳，他记得一个多月前，在长宁市的聚会上，庄岩提过一句“太阳系边缘”什么的，看来真是天文台的本职工作，看到天上的情况了。 不能抽烟，庄岩便喝了一小口红酒，舒缓紧绷的情绪，跟着开口道：“诸位既然都是知情的自家人，我也没啥好保密的，作为天文学家，我们每天干的就是观察、计算、推断和预测，在这个过程中，西野天文台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他没有故意卖关子，但这个开场白还是把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不管谢如昆还是大鱼，虽然都提供了重要的信息，但在尺度和力度上，显然都不如庄岩即将说出口的话。 “各位知道我们所处的这个星系，也就是太阳系的边缘在哪里吗？” “……奥秘云海？”王盛小声道。 “不错。”庄岩看向他，点了点头：“就是被称为奥秘云海的地带，此前受技术发展水平限制，我们一直不能对它进行直接的观测，毕竟它离我们实在太远太远了。” 从蓝星出发，经过差不多1光年的漫长跋涉，才能抵达奥秘云海，这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星系边缘。 在它之外，是无穷无尽，深邃叵测的宇宙，一颗颗恒星凝练成巨大的火球，巨大的引力让行星绕着它们旋转，构成了一个个星系。而数不胜数的星系又围绕着更庞大、更幽深的力量旋转，这让蓝星夏夜的天顶上呈现出一条朦胧而璀璨的宽广白练，也就是银河。 但银河并不是宇宙的全部，它只是很小很小，微不足道的一隅…… “关于奥秘云海的存在形态，科学家们给了一个假想建模，将它简化成一个巨大的，由小行星、彗星、气体等共同构成的球体，将太阳、蓝星和其他主要星球全部装在中间，就像……” 就像“宇宙之卵”。 顾云杰轻轻按了一下抱在胸前的背包，无声补充道。 从积分商店里兑换出的超稀有物品“宇宙之卵”，外层“蛋壳”就像奥秘云海，将太阳和行星包裹在中间，形成了小小的“核”。 不知它有什么用处，又该如何使用呢？ “此前普遍认为，奥秘云海其实没什么奥秘，它只是星系诞生过程中的遗留物，被引力束缚，形成一圈由稀薄气体、小行星和不活跃彗星组成的混沌地带，顶多厚实一些。除了给未来可能的星际航行带来一些麻烦，就像开车穿越沙尘暴那样的麻烦之外，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庄岩推了推眼镜，声音一下变得沉重。 “但最新的观测结果指出，奥秘云海并不是空洞死寂的蛮荒地带，至少存在两个特殊的‘点’……” 他沉默下去，似乎不知该怎么向业外人描述这些奇特的“点”，一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努力组织语言。 “……什么点？” 王盛沉不住气，等了十几秒后，忍不住催问。 庄岩一咬牙，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直接把结论甩了出来：“这两个点位于星图上的不同方向，会发出有规律的辐射频率，就像……” “外星人的信号？！”陈杰小声惊呼。 “不，不是电影里描述的那种信号，没那么浪漫。”庄岩摇头：“我们观测到，它的发源地在奥秘云海内部，指向星系中央，更像……像一种对整个星系的扫描。” 扫描？！ 听到这个词，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蕴柔一脸茫然，脑子里晕乎乎的，神话学老泰斗对枯燥复杂的天文观测自然是一窍不通，卢少康也不比她好多少。 大鱼和谢如昆对视一眼，两位生物专家从“扫描”这个词里听出了一股不祥的味道。 陈杰和王盛倒是没想那么多，一半是对外星人猜测的破产感到失望，一半则是对扫描的不解。 顾云杰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都怔住了，只觉一股凉意从皮肤上滚过，让他遍体生寒。 恐惧。 他心底莫名滋生出一股恐惧，好像突然变成一只虫子，被不知名的力量捕捉，放到了透明的观察室里。 “事实上，我这次过来，就是提取西南高原观测点的数据做对比，完善建模。新数据证明了前期的猜测在大方向上是正确的。接下来我回长宁汇总分析，然后马不停蹄的跑一趟格兰特大陆，这个季节他们那边的观测条件更好，数据准确性也更高……” “但是不管怎么说，大方向应该是不会变的了，只是对它进行完善和补充，这两个点确实在对星系进行扫描，或者说……观察、监视……” “等一下，庄台长。” 顾云杰搓了搓手臂，让那层莫名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平息下去，问道：“你刚才说这两个点对星系的‘扫描’有规律性，是什么样的规律？” 庄岩看着他，足足停顿了五六秒钟，才小声道：“规律……在变化。” “在人类拥有观测宇宙的能力前，它应该就已经存在了，科学界最早记录到这个频率是65年前，在孤星国的某个实验室里，没人知道它代表什么，也没发现后续，于是就例行做了个登记。我们也是到了现在发现不对头，才返过去寻找过去的记录，把这些情况重新挖出来的。” “最初被记录的时候，它大约每3年扫描一次，后来变成2年，大约20年前，它们变成了1年扫描一次……” “现在呢？！” “现在……3年前它们还是2个月扫描一次，去年变成1个月一次，现在，准确说从今年4月开始，15天一次。” 机舱内的气息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所有人都瞪目结舌，鸦雀无声。 半晌，庄岩的声音再次传来，像一个回荡的幽灵。 “……扫描在加速。” 第134章 选择去向 长宁市，凌晨4点21分。 一辆大巴车行驶在后半夜深深的黑暗里，高速路两旁的护栏飞速后退，唯有车头发出的冷冷灯光照亮前路，将一道道影子拉长。 李国良坐在靠后的位子里，心跳得很快，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毫无困意，打起百倍精神观察着车上的人。 前两排和最后一排，都坐着官方的“工作人员”，虽然不再是那些荷枪实弹的年轻人，但同样透出严肃冷硬的气质，李国良有理由怀疑，这些人恐怕是换了衣服的精锐，比刚才那些小伙子更厉害几分。 中间的一排排座椅，则留给了被吆喝上车的游客和农家乐老板，现在，他们也都和李国良一样睡不着。 最初的茫然和震惊过去后，乘客们开始有了小心思，彼此窃窃私语，偶尔有那么一两句溜进李国良的耳朵里，都是各种不靠谱的猜测，什么抓潜逃的杀人犯啊，毒气泄漏啊，即将地震啊…… 在和新闻打了几十年交道的李国良看来，这些猜测的价值只有四个字：荒诞不经。 不是这些，肯定不会是这些原因，一定有别的缘故。 比这些更大、更严重的情况…… 车在夜色中匆匆前行，平稳迅捷，李国良看看时间，他们已经在高速公路上跑了快1个钟头。 这时，前边第四排有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孩终于憋不住了，抬起手臂，朝坐在第一排，明显是领导模样的人挥了挥，在对方看向自己后，小声问了一句话。 “那个……不好意思领导，请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句话一出，顿时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闷和焦躁，立刻有另一个人接上话茬。 “对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半夜三更的把我们弄出来，这是要去哪儿？” 更有人不满地小声道：“你们政府也不能乱来吧，我们不犯罪不违法的，这，这是严重的扰民！” 车厢里一下乱了，各种不满的声音在回荡，李国良瞥见身边的妻子也皱着眉头，似乎想帮一句腔，立刻拨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安静。 观察，冷静观察才是这种情况下最正确的选择，何况…… 他偷眼看向左边座椅上的农家乐老板夫妇，发现他俩也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立刻更确信自己的考虑是正确的。 老板两口子毫无疑问比游客们知道多一些的信息，没准他还配合这些人做了什么事，他不说话，那自己也先别说。 “我好不容易才请到年假，就被你们给搅和了！” “这种情况，咱们能申请赔偿的吧？” 此起彼伏的抱怨声里，坐在大巴车前后部分，严阵以待的精锐们面色微变，正准备控制局面，第一排中间戴眼镜的中年人却已经站起来，朝众人挥挥手，压住了嗡嗡不断的说话声。 这时，车速也渐渐慢下来，大巴车平稳地驶入了路旁的一处服务区。 “大家请安静，不好意思今晚打扰了各位，我来做个解释吧。” 所有人立刻闭嘴，齐刷刷看着他。 中年人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内容。 坐在前排，眼力极好的一位游客看到上边的内容，愣了一下，跟着转头看向后方，看向了坐在倒数第三排的农家乐老板夫妇。 老板一愣，立刻将头埋下去，埋在前排座椅后面，似乎不敢正面承受对方惊讶中带着愤怒的目光，只听到一句尖锐的质问刺入耳膜—— “你他妈把我们都卖了？！” …… 暴风750穿越云层，朝着长宁市的方向飞行着。 客舱内，随着庄岩的讲述结束，众人纷纷发表意见，你一言我一语，各种猜测和推论在空中碰撞，更有王盛这种好奇心爆棚的家伙，直接出溜到他旁边，缠着要更详细的情况。 话题在不断转换，又不断转回来，困意早已飞去了窗外的万米高空，连赵蕴柔这年过70的老人家也兴致勃勃，两眼晶亮。 4万5千年前，两种不同的古人类化石…… 有远古生活和建设痕迹的地下湖泊遗址，不断深挖…… 太阳系边缘的混沌里，两道射线不断向星系内部扫描，速度越来越快…… 顾云杰沉默着，脑中飞速运转，隐隐觉得在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信息里，似乎藏着什么有关联的线索，天上地下，过去未来，还有无穷无尽，诡异深邃的宇宙星空。 客舱服务人员又进来了，撤下残席，推走餐车，然后给贵宾们奉上热饮，还拿来了舒适的毛毯。 时间一点点流过，暴风750距离长宁市也越来越近了。 ……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大家不要猜测，更不要信谣传谣，只是大桥镇那边的工程建设需要加快进度，你们居住的农家乐很快将入驻一个项目部，时间紧迫啊，所以今天委屈了各位，当然，这些我们都会给予一定的弥补……” 中年人面带笑容，语气温和，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找的理由说服力并不强，车上人却没有反驳，一片沉默，因为他们已看见这男人拿起手里那张纸，念出了一个名字。 正是刚才第一个发问的大学生。 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肩膀一震，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 中年人仿佛没看见，平静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身份、年龄、户籍所在地等信息，这些内容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身份证件上。 从前些年开始，大夏国所有正规的宾馆、旅店、民宿等就是实名制入住了，丰收农家乐也不例外。办手续时，农家乐老板对游客们的身份证件进行过扫描，现在中年人手里那张纸，正写着他们个人的消息。 这让所有人的愤怒都变得平和了很多，即使知道对方给的理由不够充分，也知道现在不是苛求真相的时候，或许，他们已经卷入了暂时不能公开的事情。 “大家的损失我们都会承担，放心，有一笔经济补偿，虽然不多，但是一个心意。” “另外，我们已在长宁市区准备了条件不错的宾馆供住宿，如果各位想继续假期，可以入住，就在长宁市玩一玩；如果另有安排，比如想回老家的，我们也可以马上安排。” 说完，中年人做了个多多包涵的手势，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容。他身边两名年轻人站起来，开始一个个询问游客们接下来的安排。 李国良默默看着这一切，他已经看出来，中年人没有说实话。他给的理由是假的，不仅如此，他还在故意降低“真实原因”的存在感，把一件本该非同寻常的事描绘得平平淡淡。 心里不断跳出各种想法，突然，身边的妻子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悄声问：“咱们回虞山吗？” 李国良立刻摇头，老编辑的敏锐性让他舍不得离开，这时候一定得留在长宁市！ 但是，去住他们安排好的地方肯定也不行，他百分百肯定，那绝对会落入对方24小时的严密监视中，没意思的。 看年轻人已走到自己座位旁边，投来了询问的目光，李国良赶紧道：“我……我们两口子已经有安排了，亲戚在长宁市，去她家住几天。” 第135章 回家 黎明的光芒开始出现在东边天空，暴风750盘旋下降，稳稳落在了休宁机场。 这里已是一片忙碌，起降的飞机、不停来去的摆渡车，匆匆跑过的地勤、机修工，无数辆大巴和轿车挤满了停车场，还有一些凌乱停放在远处，塔台更是灯火通明，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火炬。 众人拿好行李，走下飞机，朝着到达大厅前行。一路上看到了许多人，都是生面孔，脸上也都带着忙乱焦急的神色，行走间几乎已在飞奔，而那些没有小步快跑的人也都没闲着，不停打电话、踱步、看报告、沟通…… 还有一些人干脆就地铺开图纸，几个人蹲成一圈，现场开会，现场拍板。 争分夺秒，紧张严肃，休宁机场从来没有这么喧闹过。 很快，接待他们的人迎了上来，队伍自然地分成了两批：专家学者们一批，顾云杰和王盛一批。 简单交待两句，工作人员引领他们走向了停在外边的两辆车，一辆商务车将专家们接走，另一辆轿车负责送顾云杰和王盛回家。 没有多的道别，大家想说的话在飞机上都说完了，这会儿人困马乏，约好了保持联系便挥手道别。 车行在朦胧亮起来的晨光里，王盛长舒口气，靠在后座里昏昏欲睡，顾云杰却没什么睡意，他也不敢睡，心里想着灰暗空间中的地煞之王，想着那些锁…… 老档案馆，雨雾村……如今雨雾村这个脓包爆开了，老档案馆被自己关了起来，但能关多久？ 雨雾村好歹在主城区几十公里之外，老档案馆可是在市中心啊，如果下一波地煞出来…… 顾云杰甩甩头，突然不敢再想，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 很快，车靠近了王盛在市中心的那套高档公寓，他适时醒来，小声问顾云杰：“顾老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顾云杰睁开眼：“我建议休息几天。” “休息？你还坐得住？！”王盛一惊，简直不相信这是他说的话。 “坐不住也得坐，如今这形势你也看到了，是咱们俩能贸然冲上去的吗？” “……也对，大桥镇那边……” 王盛缓缓点头，这实力不到位，空有热情可是没屁用啊，还是别添乱了。 看他这模样，顾云杰趁热打铁：“但你也别真闲着，咱们既然已经卷入这件事了，半途退缩也不好，你现在的实力……” 他没往下说，王盛脸上微微发红，低下了头小声道：“有点弱。” 不是有点弱，是压根就没有……顾云杰瞥他一眼，王盛埋着脑袋，也没看见。 不过弱归弱，这运气倒是很不错，逢凶化吉不止一两回了。 “对，你得先提升一下实力，但这提升也不是两三天就能提起来的……” “我……我想想吧。”王盛一下没了冒险的心思，眉头紧皱：“我考虑一下怎么提升，这……哎，早知道现在是这样，我就不喝那么多可乐，吃那么多炸鸡了！” 话音刚落，车已停在了街口，王盛一把推开门跳了下去，匆匆拿出行李，朝顾云杰道：“顾老板，放心，我绝不拖后腿，咱们保持联络，你……你也别丢下我啊！” 说完，他转身就跑，晨光中的背影散发出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然。 目送王盛消失在小区大门内，车再度发动，驶向了顾云杰家的方向。 很快，顾云杰请司机在路口停下来，自己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小区。 来到楼下时，顾云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家里的客厅亮着灯，看看时间，早上7点半。 这么早就开了客厅的灯？ 昨天长宁下了一夜雷雨，今天依旧没有太阳，雨云在天空翻腾堆积，因此天色也还没完全亮起，让这盏灯光显得尤为醒目。 自从父母表态“退休”后，他们的生活规律便有了一些调整，因为不用早早去铺子开门迎客，顾明和李华的生物钟略微往后调了一点，起床时间从6点半挪到了7点半。 这个时间点，父母应该刚刚起床，即使他们因为自己出游未归，准备亲自去铺子上坐镇，按照常年的生活习惯，白天一般也不会开客厅的灯才对。 带着疑惑，顾云杰匆匆上楼，大门一开，发现家里多了两个人。 “……大舅？” 他走进去，语带惊讶的招呼道。 正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头发花白，穿着睡衣的李国良一下回过头来，也是一脸的惊讶：“云杰回来了？” 李华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两盘小菜，看到顾云杰，立刻舒展开满脸笑容。 “云杰回来了？哎哟，怎么都不提前招呼一声，还好我今天准备的早饭多，快把东西放下，吃饭，吃饭。” 阳台门打开，顾明也走了出来，从儿子手里把行李箱接过，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眉头微皱，摇头小声道：“是不是熬夜了？黑眼圈都出来了，瞧你这……出门在外也不能放纵，健康第一。” 他突然感觉不对劲，上下打量顾云杰，“咦”了一声：“怎么回事，你衣服怎么破了，还沾着灰土……” 顾云杰赶紧打住老爸的唠叨，应付两句，回自己房间把箱子放下。这时，他看到房间里多了两个不属于自己的旅行包，床上换了新的四件套，还有两件换洗衣服。 看来，大舅要住自己的房间了。 洗漱过后，一家人坐到餐桌上，顾云杰没提这趟去益州的详情，只说跟那边的朋友碰面，父母也没多问，倒是主动提起了大舅两口子的事情。 李国良有一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头上短短的花白头发，说这次本来不想打扰的，想着自己退休了，老两口打算旅游几天，结果这刚出门就遇到了变故，按理说该打道回府，但是…… “嘿，大舅哥，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顾明笑呵呵的喝口粥，“你看你们俩，都到长宁周边了，怎么能不来我家玩呢？还想瞒着我们偷偷旅游啊，要我说，这就是缘分，缘分让你们住进来了。” “哎，打扰了，打扰了，真的不好意思。” 李国良连连摆手：“妹夫，不是这么回事，我计划中本来是有拜访你们这一环的，但那要放到后面，先玩一圈再来找你们，而且肯定要提前跟你们打招呼，问你们方不方便，给你们安排的时间，而不是像今天这样……” “就是嘛，说都没提前说一声，直接就上门了，多不好意思。”他妻子卢梅在旁边帮腔道：“要不是上头突然发神经，把我们从农家乐赶出来，也不至于……” “赶出来？”李华瞪大眼：“这可太不讲理了，到底为什么嘛，刚刚你们就没说出个原因来，难道都不跟你们解释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做？” “解释了，但是我不信。”李国良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精明：“我干了几十年新闻，其他不敢说，敏锐性是有的，刚刚我为啥要看早间新闻？就是想找出蛛丝马迹，可惜……没有啊。” 第136章 梦？ 顾云杰一边吃早饭，一边听桌上的长辈们聊天，很快明白了来龙去脉。 大舅的退休旅行刚开始便被打断，却不甘心就这么回家去，多年执着于新闻的敏锐性让他选择了留在长宁市，留在离“事发地点”更近的地方，等待真相，也观察事态的发展。 不愧是跟新闻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编辑，不过，大舅这次恐怕很难有收获了。 顾云杰什么也没说，从李国良刚才的讲述里，他已经知道了游客们被赶走的原因，丰收农家乐在通往大桥镇的必经之路上，组织所有人紧急疏散是必须的，连夜行动，非常有效率。 同时，不跟被疏散的人说明原因也是必须的。人都有好奇心，也有对未知的“脑补”本能，对这种前所未有的神秘存在，一旦消息在群体中蔓延，天晓得会被加工成什么乱七八糟的模样，而群体性慌乱所带来的混乱恐慌，大概比地煞本身造成的危险还大。 从目前情况看，地煞肆虐的范围应该被牢牢控制在了大桥镇一带，没有继续蔓延，否则几十公里外的长宁市早就不是现在的光景了。 至少在目前，局面还是可控的。 顾云杰突然一顿，地煞之王这么“讲规矩”吗？它真的会命令这些怪物乖乖留在大桥镇，不越雷池一步？ 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势力范围”是出于什么考虑？又会在什么时候被打破？ 不可能仅仅是突发奇想，更不可能只是一个“考验”，顾云杰可不是个自恋的人，他从不觉得地煞之王是为了看自己能否关闭空间通道，救出李羽的精神，才专门划定这片区域出来。 地煞不是会跟人类平等交往，遵循人类规矩的智慧存在，虽然接触不多，但他能感觉到这些东西的疯狂和恶意，地煞之王和它控制的黑暗力量绝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交易伙伴，而是在阴影中蠕动的嗜血阴谋家。 “……孤星国表示，对巴拉伦群岛的控制并不会减弱，但通航成本会有效降低……” 客厅里的电视没有关，新闻频道主持人清亮的声音传到餐厅，国内新闻已经讲完了，进入国际新闻部分，顾云杰确实没听到任何关于大桥镇地煞异动的消息，看来这一切还处于保密阶段。 估计也保不了太久…… “云杰，有个事儿……” 这时，李华已吃完早饭，放下筷子，半是询问，半是请求的道：“你大舅和舅妈来咱们家住，家里没有多余房间，妈妈觉得就用你的房间……” “别，别，别委屈孩子。”李国良大手一挥，打断妹妹的话：“鸠占鹊巢，怎么好意思呢？附近不就有个宾馆吗？我们住那边去，每天中午过来蹭饭就行。” “不行，大舅。”顾云杰笑道：“来都来了，哪有再把你们赶出去的道理，你们老一辈，跟我们这些年轻人观念不一样，还是喜欢住家里，您二老真要去住宾馆了，我爸妈心里可就过不去了。” “这……”李国良一怔，没说话，他们这辈人确实不习惯住什么宾馆，但给亲戚家添麻烦也不太好…… “对，就住家里，你们都是退休的人了，别折腾，家里舒服，什么东西都齐全，至于云杰嘛……” 顾明推了下眼镜，看着儿子：“他年轻人，对付一下不要紧，铺子二楼可以住，反正这段时间他住在那边的日子也不少。” “对，我住铺子里就行，大舅舅妈你们安心住我的房间。” 顾云杰对老爸的安排完全没意见，相反，这正是他需要的，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呆在铺子里，拥有更独立、更方便行动的空间。 毕竟他很快就要去闯雨雾村，出发前的准备不少，顾不上家里，有大舅两口子在，几个中老年互相扶持照顾，也更让他放心。 “那……那就真的打扰了。” 李国良没再坚持，道声谢，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是个老派人，住宾馆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还得多花钱，在亲妹妹家既能联络感情，又能帮着做点事，他可是民间烹饪高手…… 吃过早饭，顾明也订好了中午用餐的地方，按本地规矩，亲戚从外地来是必须有一顿接风宴的。 顾云杰一夜没睡，这会儿终于有些困了，简单收拾下行李箱，把必要的东西都带上，便出门往铺子里，准备补眠。 顾明本想跟着过去，把今天的生意招呼起来，但看儿子疲惫的模样又改了主意。干脆关门休息一天吧，反正没什么紧要活儿，就留在家里，跟一年多没见过面的大舅哥好好聊天，这位老编辑可是有一肚子的精彩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 开门、落锁、简单冲个澡，顾云杰把自己摔在二楼的床上，感觉浑身清爽，堆积的疲倦和沉重渐渐远去，纯粹的倦意阵阵涌来。 睡着前，他瞥了一眼床头柜，叶黄泉的两张档案就放在那里，上边压着宇宙之卵，其他东西都还在背包里，来不及收拾。 先睡一觉，起来再说。 不到两分钟，他的呼吸已平稳悠长，沉入了黑甜梦乡。 就在这时，宇宙之卵那深邃、璀璨的外壳上，隐隐发出一阵光芒…… …… 天高云淡，日光疏朗。 清浅的风拂过，吹动梢头树叶，也吹动了顾云杰颈边的头发。 他盯着眼前一切，思绪有瞬间的空白。 ……什么情况？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在铺子二楼上睡觉，没错，大概就5分钟前的事，怎么一眨眼却到了这里？ 这里是…… 转动目光，顾云杰朝四周看去，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全然陌生的土地上，踩着长到脚踝处的半枯黄衰草，身侧有一株粗壮的大树，枝干横生，叶片茂盛。 草地向四周延展，地面偶有凸起，被一丛丛灌木围绕着。远处，山峦的轮廓若隐若现，好似一幅水墨画。青白色天空里，偶尔传过一声清脆的鸟啼。 这是……野外？ 举目四望，顾云杰视野内看不到一个人，也看不到半片建筑，周围很静，只有风声拂过树梢的沙沙响。 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空旷感，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人，独自站立在这片被遗忘的桃花源中，清冷、寂静。 我在做梦吗？ 他拍拍脸，感受到真实的打击感，再往手臂上掐了一把，疼。 这感觉真实到不像做梦。 第137章 救人一命 我穿越了？ 顾云杰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有点儿哭笑不得。 既然系统是存在的，那穿越也可能存在，可他要真的穿越了，雨雾村那个烂摊子怎么办？李羽的精神怎么办？刘胜利手头那些事，还有各位专家、大奸商、王盛、孙天霖……这些人怎么办？ 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离开就会导致原来的世界崩溃，但他确实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穿越。 胡思乱想间，顾云杰低头看向自己双手，眼前忽然一花，恍惚透过皮肤看到了下方的草叶，仿佛自己并没有实体，而是一抹轻飘飘的幽灵。 怎么会？！ 他赶紧蹲下，尝试着去碰触那地上的草，指尖触到了草叶边缘，细密的毛刺让他感到微微的痒。 还好，有实体，刚刚应该只是看错了。 松一口气，顾云杰站起来，信步往前走，想看看这片陌生的野外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穿越，只是在做梦，在一个比较真实的梦境中穿行，既然是做梦，那就没什么可怕的，跟随着自身的潜意识行动吧。 走不多时，他发现了问题：这地方的灵气充沛得吓人！ 如今他已将中级淬星决完全掌握，初级更是融会贯通，像呼吸一般自然，一举一动都在本能地汲取阳光中的灵气，不断填充自身。 这里的灵气好浓郁啊…… 顾云杰吸吸鼻子，将淬星决的效率运转到最高，像个饥饿了很久的饿鬼，敞开肚子大吃大喝，引导灵气深入体内，填充着每一块骨骼、每一丝经脉。 他突然觉得，如果这是穿越，那自己有一个天字号的完美开局；如果这是梦，则希望美梦不要醒来。 思绪翻涌间，顾云杰的感知有片刻模糊，他不记得自己走出了多远，仿佛只有10分钟，又好像过了几个钟头，天顶的光芒和云层都没有变化，时间有如停滞。 他回望来路，视线中依然是一望无际的草地，而那株大树早已看不到了。 我走到哪儿了？该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两声闷响，打破了此地的寂静。 砰，砰！ 顾云杰精神一振，立刻朝发声处飞奔，很快，草地到了尽头，他看到一条潺潺流过的溪流，大块大块的石头堆叠在两岸，而就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脸朝下地趴着一个人！ 有人？！ 他赶紧停步，在几米外静静观察，这地方古怪得很，也不知有什么东西，先不要冒进。 片刻，那趴着的人动了动，艰难撑起身子，似乎想站起来，但还没能挺直背脊，又一头栽倒下去。 这时顾云杰看清楚了，这人趴着的石头面上满是鲜血，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此外从这人的身材看，应该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这下他坐不住了，一个受重伤的孩子就在自己眼前，顾云杰无法视而不见，他立刻冲上前去，飞身跃上大石，轻轻扶起对方。 “你怎么样？！” “伤得重吗？” 手中的身躯很瘦弱，似乎营养不良，能摸到肩膀后面的骨头，顾云杰小心翼翼地将面朝下的人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然后看到了对方的脸。 是个男孩，面貌十分俊秀，看起来顶多13岁，正处于孩童与少年之间。他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皮肉翻开，鲜血淋漓，身上的伤被衣服遮住了，还不知怎么样。 “唔……” 感觉到有人揽着自己，少年嘴唇微动，艰难地睁开眼，也看到了顾云杰。 “小朋友，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伤了？哪些地方痛？” 少年盯着他，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努力张了两次嘴，终于小声说出两个字。 “……谢谢。” 顾云杰心里一酸，这孩子都这样了，第一句话居然是跟自己道谢。 他不敢乱移动少年，心里焦急又紧张，自己虽然懂一点急救知识，但这孩子的状况明显已超过了急救能解决的范畴，必须马上进行救治。 可是自己……自己只能修复无生命的东西，对于医疗是完全没办法！ 少年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伤势过重，根本说不出来，就在这几秒钟内，他的眼皮微微下垂，脸色更加苍白了。 顾云杰一惊，摸摸他的手，冰凉，再试试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心头暗叫不妙，这孩子怕是伤到了内脏，体内正在大出血！ 不能耽误了，必须马上治疗！ 顾云杰急得汗都出来了，突然灵光一闪，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别怕，我尽力救你，希望你够幸运。” 也不管对方还能否听到，顾云杰安抚一句，将少年的身体轻轻放平，然后解开他外衣，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很快发现少年腰上挂着个小包，里边有几个小瓶子，一块金属牌。 他立刻将东西都拿出来，打开一个小瓶，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瞬间透出来，很浅淡。一抹葱绿色痕迹留在瓶中，似乎装过什么液体，已经用尽，只有曾经存在的气息还残留着。 另一个瓶子也是空的，隐约的药味在盘旋。 第三个小瓶同样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棕黑色的碎屑留在当中。 顾云杰没有一秒钟耽误，将这三个瓶子都抓在手里，稍一用力，将它们捏成碎片，然后放到石头上！ 与此同时，脑中系统飞速反应，扫描出讯息—— 一丝残留的回生饮：1 所需修复力：65 修复报酬：0元 奖励积分：0 …… 耗尽的健体丹：1 所需修复力：50 修复报酬：0元 奖励积分：0 …… 耗尽的生血丸：1 所需修复力：55 修复报酬：0元 奖励积分：0 …… 修复！ 使用修复如新！ 顾云杰只扫了一眼，立刻选择全部修复，并使用了修复如新。 他并不清楚这些东西的功能和用法，只从名字上判断应该是治疗伤势或强身健体的药物，这就够了！ 至于需要消耗的修复力？他压根没去看，更不会考虑为一个陌生人使用值不值得，没有什么比一条正靠在他肩上苟延残喘，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年轻生命更重要！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0元，积分0！” 瞬间，三个小瓶子回复原状，最让他欣喜的是，连里边装着的东西都恢复了！ “成了！” 顾云杰大喜，他的想法果然没错——虽然他的修复能力无法对任何生命进行直接的治疗，但他可以修复药品，然后用药物治疗伤患！ 这几个瓶子里边都还留着之前装过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残渣，甚至一缕气味，只要还有痕迹，就有机会被修复！ 少年的头缓缓垂下去，绵软无力地靠在他胸前，气若游丝。顾云杰扶着他下颌，将三个瓶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他嘴里。 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第138章 引导药力 少年嗓子蠕动，药物顺流而下，滑过食道，进入了胃里。 顾云杰紧张地看着，如果这都没办法，那就是真没办法了。自己人生地不熟，压根不知哪里有医生，这孩子的状况也经不起折腾和等待，听天由命吧！ 几秒钟后，少年身躯的颤抖渐渐平息，脸色微有好转，仿佛随时会断掉的缥缈呼吸变得实在了一点儿，但还处于半昏迷状态，面色惨白如纸。 起作用了？ 顾云杰心头一喜，摸摸他脖子上的脉搏，突然感觉少年体内似乎出现了一个漩涡，正从自己指尖吸取灵气。 咦？ 吸力很弱，顾云杰不仔细感觉的话，几乎都察觉不到。他将手指拿开，那股力量立刻就崩溃消失了，好像它只是一种薄弱的本能，像溺水者下意识地抱紧浮木。 低头看看少年的状况，顾云杰心里冒出个想法，将少年慢慢扶起来，一手撑住他肩头，让他保持坐姿，另一只手慢慢移动，轻轻压在了他背上后心位置。 跟着，顾云杰模仿武侠小说里提到的做法，尝试性地将自己体内的灵气分出一丝，顺着少年背脊缓缓注入。 这里灵气充沛，浓郁得让人微微眩晕，他一路走来，早已吸收了无数，甚至有点过量，消化不及，都堆在体内，这会儿察觉少年似乎本能地在吸收灵气，却因为伤势太重，已无法调动力量，于是立刻决定自己给他输送。 灵气一进去，顾云杰立刻感受到了玄机！ 灵气好像化成了敏锐的探针，将少年身体的情况描绘在自己脑中，每一条经络，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的状况都纤毫毕现，哪些地方有伤势，哪些伤得重、哪些伤得轻全部看得明明白白。 同时，他还“看到”了另一种东西，葱绿色与棕黑色交杂的药力，正是自己刚刚灌进去的。 这些药力虽进入少年体内，却像高峰期站台上的乘客一样茫然，因为部分经脉撕裂，部分血脉阻塞，部分骨骼断成了几截，还有一些内脏有严重的伤势，几乎失去功能，少年体内的“交通状况”一塌糊涂，输送能力大受阻挡，药力只能治疗到其中的一小部分，然后就停下来，无法继续发挥作用。 这种情况下，药物不过是勉强延缓了少年的死亡过程，让他痛苦得更久罢了。 不行，这样根本救不了他，得让他体内运转起来。 顾云杰定定神，继续注入灵气，尝试用自己的意识去牵引它，让这一缕灵气往前延伸，顺着少年的经脉行走，将阻塞疏通，然后将药力搬运过来…… 他一边“看着”脑中呈现的画面，一边幻想灵气变成了自己的手，拥有移动物体的能力，缠绕在断裂的骨骼两端，将错位或扭转的部分对接到一起，将粉碎的一点点拼合…… 一次次运转，一点点努力，顾云杰咬紧牙关，精神高度集中，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完成了第一遍的全身修补工程！ 断骨在灵气的牵引下归位，经脉疏通抚平，刚才灌注的药力也初步走遍少年全身，将必死的局面硬生生扭了过来。 “呼——累死我了。” 顾云杰仰天长叹，感觉像一口气做了10份高等数学试卷，脑浆都要沸腾了。 头晕眼花中，他看到少年已能自主坐起来，自己的手放开后，他的身躯也没有再度倒下。 “……应该不会死了吧。” 嘀咕一声，顾云杰正想看看背对自己的少年有没有好一点，身前的少年却转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哟，能自己动了？看来死不了。 看到少年的脸，顾云杰暗暗吃惊，这药……有点厉害啊。 少年头上那条又深又长的伤口痊愈大半，翻出的皮肉都长了回去，只半张脸上还沾着血迹，但他的脸色已不再青白瘆人，出现了一丝健康的红润。 “你好了就行……” 这时，顾云杰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在“做梦”，这里只是一个梦境，于是站起来，后退了几步，跟这位少年保持距离。 没事的话，我该走了…… “等……请等一下！” 少年出声叫住他，声音里带着变声期男孩特有的那种沙哑，也就是俗称的公鸭嗓。 顾云杰警惕地看着他，又退了一步。 少年翻身跳起，一步就跃上了草地，完全不像刚刚挣脱死亡的重伤者。 顾云杰心里有点毛毛的，他看出来了，这男孩好像……不是普通人？起码自己认识的正常人类，比如金锁，就绝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请您留步。” 男孩上前，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突然双膝一软，重重跪下去—— “多谢神尊救命之恩！” …… 李国良喝一口茶，看看正跟妹妹聊得火热的老婆，摸出手机走到阳台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叮咚叮咚。 正埋头梳理材料的《虞山晨报》副社长老钱抬起头，看看来电人，有些诧异地接起来。 “李老哥哥，你不是出门旅游了吗？怎么想到来慰问我们这些一线的苦命人？” 老钱性格幽默，为人和善，经验丰富的李国良退休后，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不过这几年，随着网络发展，纸媒的生意比当年冷清了不少，一方面减轻了报社的工作量，一方面却也让老钱这种亲身经历过《虞山晨报》黄金时代的资深编辑有些唏嘘。 李国良没有废话，直奔主题：“老钱，帮我查一个事情。” “什么事？” 听李国良声音凝重，一点没有玩笑意味，老钱也严肃起来。他当年刚分进报社时，就是李国良带的他，算半个师傅，因此他心中对这位前辈一直尊敬有加。 听着老钱跟平时毫无区别的语气，李国良还没说什么事，心里就微微一沉，看来老钱也不知道。 “长宁这边出了个事，你帮我打探下是什么事情。” “出了事？”老钱一愣，“哪方面的事？” “……可能是安全方面。”李国良凭经验，模模糊糊的蒙了一个方向。 “安全方面……没听说啊。”老钱摇头，似乎不信：“现在想瞒报漏报事故基本不可能了，早就纳入联网监管，内部通报也非常及时，什么时候发生的？具体是哪方面的安全？消防？生产？地质灾害？食品安全？” “我……我晓得的话还问你？” 李国良嘀咕一句，给他指了条门路，道：“我记得你有个徒弟，就是在我们报社实习过的那个小杨，不是考进了长宁市的宣传口吗？你问问她肯定知道。” 李老哥哥，你这是在教唆我走后门啊…… 老钱哭笑不得，李国良向来好奇心重，退休了也不安分。当然，好奇心不重的人，往往也干不好新闻这一行。 “行，我打听一下，但话先说在前头，如果涉密或有其他纪律要求，人家小杨不说，我也无能为力的啊。” “没问题，等你回话。” 第139章 废物的第二次生命 什么？ 顾云杰看着身前跪倒的少年，目瞪口呆。 小朋友，你搞错了，我不是什么神尊…… 这句话在他心里转了一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上前几步将少年扶起，发现他比自己矮半个头，很瘦，带着一种营养不良的苍白，似乎日子过得不太好。 作为一个现代人，顾云杰可不喜欢被人跪，当然他自己也不会去跪别人。 “神尊……” 少年一脸惊讶，为他的平易近人，也为他接下来的话。 “别跪着，起来说话，你伤还没完全好，如果站着累，咱们就去那边坐下说。” “神尊，是你救了我。” 少年瞪大双眼，目光一遍遍从他脸上划过。 “我就是路过，见你趴在那儿，伤得很重，不能眼睁睁看你死吧。” 顾云杰摇头：“但我不是医生，不懂治疗的方法，这次救你其实很冒险，是你自己运气好才活下来的，不能完全归功于我。” “可是……” 少年还想说什么，顾云杰摆摆手，打断他：“主要靠你自己带的药，我只是起了一些引导作用，不用谢我，我该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眼睛四下张望，寻找离开这个“梦境”的方法。 说起来，自己睡多久了？老爸定了中午在沁园饭点给大舅和舅妈接风，可别迟到。 “神尊请留步!” 少年突然扑上来，一把抓住顾云杰手臂，他人看着瘦弱，力气却比想象中大，硬是将顾云杰拉了回来。 “神尊，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我……就是您救了我，不会错的！” 顾云杰看他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突然有些词穷，这孩子性子好像有点倔强…… “神尊，我伤得很重，马上就要死，而且身上的药都用完了，根本不够治愈我，是您渡来的灵气救了我的命。” 原来你能感觉到的吗？我还以为你在那么重的伤势下早就深度昏迷，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云杰扯扯嘴角，看来不认不行，但这种好人好事并没有意义，梦里的事情，能当真吗？ “神尊，谢谢您……” 少年双眼中浮起泪水，怔怔看着顾云杰，突然呜咽一声，将头埋在他肩膀上，小声哭起来，哀泣声传来一股浓烈的悲哀，化作氤氲，将顾云杰整个人笼罩其中。 眼前一阵模糊，他在少年压抑的啜泣声中隐约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幅幅转瞬即逝的，流动着的画面—— 比现在更加稚嫩，完全还是个孩童的少年出现在画面中间，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脸上有被殴打的淤青，沿着青石板路惊惶奔逃。在他身后，几个大些的孩童辱骂着、追赶着，石块雨点般落到他身上。 寒冷的冬天，风雪呼号，少年裹着破烂的衣衫，顶着寒风，步履艰难地走向一户破败的院落，在一堵矮墙后边蹲下来，借这片墙体暂时躲避能把人冻僵的风雪。他很快又站起来，原地跳动或跺脚，因为他脚上只有一双单薄的草鞋，脚指头早已冻得通红。 夜色沉沉，僻静的街巷里，少年悄悄探出头，看着一间店铺外堆积的垃圾。各种肮脏的东西积压在一起，里面混着已没人要的，发馊变质的食物。少年摸摸肚子，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朝那里靠近，在垃圾堆里翻找可以吃的东西，他每找到一点就立刻往嘴里塞，仿佛下一秒便会失去它们。 下一秒，几条恶犬从巷子拐角钻了出来，后边还跟着一道高大的人影，他们看到少年，顿时发出愤怒的咆哮，人影松开恶犬的绳索，一声令下，目露凶光的兽立刻朝他扑过来…… …… 顾云杰甩甩头，幻影消散，他的心情也完全改变了。 那些令人揪心的一幕幕，就是这个少年的过去？ 应该是个孤儿，没有人扶持照应，饱一顿饿一顿，颠沛流离，挣扎求生，能活到现在真的不容易。 他的心一下软了，乱糟糟的，不忍将少年推开，任他靠在自己肩头哭泣。跟着，顾云杰抬起手，轻抚他凌乱的头发，嘴里胡乱安慰了两句，然后将手贴在他背心里，打算再输一些灵气给他。 自己能给他的帮助，好像也只有这个了…… 灵气刚刚融入少年体内，少年就是一怔，立刻从顾云杰肩上抬起头，手忙脚乱地后退。 “使不得！神尊，我、我……” 他“扑通”一声又跪下去，额头贴住草地，连声泣道：“伤势已好得多了，绝不可再贪图您的神威，神尊赐予我的已太多太多……我天生经脉残损，五脏有缺，功用不全，骨髓中也全无灵性，注定了这辈子都是个低贱的废人。” “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竟能遇到神尊，不但救了我的命，连生来就有的缺陷也被您用神威修复，我……” 等等，你说什么？ 顾云杰完全愣住了，怔怔看着少年凌乱的半长黑发。 天生经脉残损？ 五脏有缺，功能不全？ 骨髓中没有灵性？ 注定了这辈子都会是个废人，却被我给修复好了？ 顾云杰慢慢张开嘴，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怪不得自己刚才累得要死，搞半天，你小子不是因为受重伤体内才有那么多问题，是你本来就有很大问题！ 就算这家伙不重伤，自己只要往他体内灌注灵气，“看到”的也会是扭曲堵塞的经脉、功能不全的内脏、脆弱的骨骼…… 自己把这些都当成了重伤带来的结果，一股脑儿的给他修复了。 不但救他一命，还将与生俱来的残缺一扫而空，怪不得他将自己看作了神尊。 “多谢神尊，多谢神尊，我……我不知该怎么报答您，唯有在此起誓，永生永世都奉您为尊主，听从您的号令，性命神魂皆属于您……” 少年声音渐低，和呜咽混合在一起，听不清楚，顾云杰沉浸在刚才的发现里，也没在意，他并不是什么神灵，也不想当神灵，对这些誓言一笑而过。 现在，他心里除了有点儿意外和哭笑不得，更多是欣慰。自己救了个重伤的残疾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还这么年轻，还没过过好日子，确实不该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虽然不信命理，顾云杰也要感叹一声功德，只可惜这是一场梦境，如果是现实就好了，那自己就真正的救了一个人。 想着方才看到的一幕幕，这少年从小到大经历的悲苦心酸，顾云杰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儿辛苦算个屁，俯身将他再度扶起来，用手指帮他轻轻梳理着凌乱的头发，低声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少年吸吸鼻子，哑着声音道：“……我叫叶黄泉。” 第140章 午间新闻 我叫叶黄泉。 什么？！ 顾云杰完全怔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少年，仔细观察他的面貌。 自己手头的叶黄泉档案已三次召唤出那个神秘强大的灵魂，但每一次出现的他都是虚影，看不清长什么模样，难道这就是……真正的他？ 过去某个时间点的，真正的他，这时候，叶黄泉还是个颠沛流离的苦孩子，根本没有任何力量。 顾云杰失笑，感觉自己这个梦有一个不错的剧本。 叶黄泉也看着他，不明白“神尊”为何突然露出这种表情，心里一下紧张起来，小声道：“我14岁，接下来……接下来我想找机会进入学院，接受教育，我的身体已没有缺陷，是可造之材了，或许会有导师愿意收下我……” 顾云杰点头，正想问学院是什么，有什么招生条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远处的山峦剪影徐徐消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擦去了轮廓。 跟着，草地也开始变模糊，溪流的潺潺水声越来越小。 他心里一紧，明白这个梦境要结束了，自己很快就会醒来。 就要和少年叶黄泉分别了吗？ 顾云杰赶紧在身上摸了摸，从裤兜里摸到一件东西，掏出来塞到叶黄泉手中，并匆匆叮嘱了用法。 叶黄泉惊讶地看着他，将他赐予的东西握得很紧。 那是如诚道长给的三张符咒。 …… 睁开眼，顾云杰看到了修理铺二楼熟悉的天花板，梦的余温还在身周萦绕，让他刹那间生出庄周梦蝶的迷幻感。 梦境太过真实，哪怕自己知道它是一场梦，也发自内心地严肃对待。 叶黄泉救过自己好几次，自己却无从回报，总觉得欠了什么，或许这就是刚刚做梦的原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自己成了“神尊”，去拯救孱弱的叶黄泉，通过这种方式感谢他对自己的数次救援。 不过那个梦真的很实在啊，连自己裤兜里没来得及整理的符咒都再现了。很适合叶黄泉现在使用，作一个保命手段，不至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他两脚。 在床上磨蹭了几分钟，顾云杰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去饭店了，翻身起床，穿好衣服，下意识地往裤兜里一摸，立刻怔住了。 右边裤兜里，如诚道长给的三张符咒消失了。 …… 叶黄泉盯着神尊消失的方向，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紧握的黄纸，脑中默念几遍神尊教导的使用方法，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它们收到腰包里。 跟着他返回溪边，将自己装过药物的几个小瓶子捡回来，一并收好。抬头看看天色，辨认了方向，大步离去。 就在他消失后不久，两条人影来到了溪边。 他们沿流水走了几圈，指着一块满布血迹的平坦大石头做下标记。 接下来，他们又在四周慢慢移动，翻找浅水、乱石和周边的草地，似乎在搜寻什么，最终却一无所获。 …… 长宁市旧城区沁园饭点，装修简洁，气氛温馨的小包间内。 “来来来，敬大舅哥一杯。” 顾明脸色微红，笑着举起杯子，朝李国良抬了抬手腕。 “还是你的酒量好啊，我已经有点上头了……” 李国良看了看身边的妻子，目光中有一点讨好的意味，仿佛在说“最后一杯，就这最后一杯”。 卢梅轻轻白了他一眼，老夫妻的默契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死老头子，就这一杯啊。 李国良笑得满脸开花，一仰脖子，香醇辛辣的液体就滑过了喉咙，胃中腾起一股暖意。 “咱两个老兄弟一年多没见了，今天可得尽兴，别说上头，我看你一点儿感觉没有呢，你喝多了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顾明笑呵呵地站起来，给李国良杯子里又满上，跟着吃了两口菜，转头看向墙壁。 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屏幕上是长宁市自家的新闻频道，播放着今天的午间新闻。 作为人口2300万的大都市，长宁拥有自己的电视频道，包括一个专门的新闻频道，虽然在某些重要的时间节点，它都要并机转播国家台的新闻节目，但午饭这个点却是相对自由的，按照多年惯例，这是属于长宁本地新闻的时段。 李国良放下筷子，认真盯着屏幕，试图凭借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直觉，从今天中午的节目里找出点儿什么。 看丈夫这模样，卢梅似乎猜到什么，却不想被亲戚看出端倪，赶紧给李国良夹菜，又主动跟李华聊天，不让桌上冷场。 顾云杰作为晚辈坐在下首，一边吃菜，一边观察着大舅的一举一动。 突然，他看见李国良摇头，说了一句“不对”，立刻问：“什么不对？大舅。” “今天的新闻不对。”李国良看外甥一眼，突然冒出考考他的想法，笑问：“云杰，你看得出哪里不对吗？” “我看不出来。”顾云杰摇头，实话实说，对新闻宣传这块儿他是真不明白，只晓得里面的门道很多。 “节目编排有问题。” 这话一出，顾明、李华和卢梅也都停下话题，朝他露出询问的神色，显然想让这位资深编辑给解解惑。 李国良得意的一笑，摸出香烟，正打算点一根，突然想起这是家宴，不是工作会议，赶紧又收回去，抿一口酒，吃了口菜，目光锁在屏幕上，竖着耳朵又听了半分钟，心里完全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后，才缓缓开口。 “现在已进入主汛期了，我今天上午查过，长宁市在前天刚刚开过今年的防汛抗旱减灾工作大会，昨晚上就下一夜雷雨，按照雨势估计，周边乡镇，特别靠近丘陵山区的远郊肯定有灾情，当然，按照现在的农村建设水平，这个灾情不会很严重，最多就是一些堡坎垮塌，小型滑坡阻塞交通，或者树木竹林倒塌，鱼塘泛滥之类。” “按照新闻惯例，在没有其他大事插队的情况下，主汛期的一大新闻主题就是播防汛，特别前天刚刚开过会，肯定要结合起来放这次雨后的受灾情况，突出各方面的工作成效，而且会放在头条或者第二条、第三条的重要位置。” 李国良看看时间：“但是到现在为止，午间新闻已播放了25分钟，再有5分钟就结束了，完全没提过一句下雨的情况，也没有相关的工作措施，好像昨晚上的雨根本不存在一样，这是完全反常的！” 顾云杰完全明白了，点头问：“这说明宣传口在刻意淡化昨晚下雨的事情，故意不提。” “百分百是故意不提，至于原因嘛……” 李国良皱眉盯着屏幕，午间新闻已走到最后，几条不太重要的本地消息赶着末班车登上屏幕。 一名年轻女性对着记者的麦克风，略显局促地介绍述本周正能量故事，下方字幕打出了她的名字：杨晶晶。 杨晶晶曾在《虞山晨报》实习，后来考进了长宁市宣传口，也就是他让老钱去走后门打探消息的那个小杨。 第141章 视频资料 “呼……” 杨晶晶背靠卫生间大门，身体缓缓下滑，感觉整个人都脱力了。 “终于完了，哎，本地午间新闻还搞什么现场直播啊，我最怕面对镜头了，本来背好的稿子，一看到麦克风就大脑空白，差点开了天窗。” 她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怎么回事，主任和4个副主任都没来，连科长都出去了，就我和文韬留守办公室，还让我们不许离开，随时准备接收消息。” 她揉揉眼睛，洗了个手，平复情绪后走出卫生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坐在斜前方的文韬看向她，小声道：“晶晶，帮我个忙。” “做什么？” “你先守着，我下去拿吃的。” “你没在食堂吃？” “女朋友难得贤惠一次，今天给我做了饭盒，还亲自送过来了，结果门口老王他们不知发什么神经，好说歹说都不让进，只好叫我自己出去拿。” 杨晶晶点头，文韬跟他女朋友正处于热恋期，据说已经在看结婚的东西了，年底就要领证办酒，是该成全他们一下。 “行，你去吧，顺便陪女朋友说说话，单位这两周加班不少，你都冷落她了。” 文韬一笑，抓起外套，风一般的冲出去，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杨晶晶一个人。 盯着电脑屏幕，她把昨天的会议记录审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正准备放松一下，电话突然刺耳地响起来。 看到来电人，杨晶晶赶紧接起来，是主任。 “喂，主任？” “晶晶，快从资料箱里收一份东西，然后马上删除线上资料！” 主任的声音听着很焦急，很紧张，去年宣传工作大会出纰漏，主要领导讲话稿弄错了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杨晶晶一下也绷紧了神经，问清楚编号和密码后，立刻扑到那台连通了内部专用网络的电脑前。 这台电脑上架设了一套跟外网物理隔离的专用网络，用于内部紧急信息和资料的传递。它设置了资料箱功能，可实现数据远程传输，并有严格的账号权限管理制度，方便点对点传递重要材料，并在接收后启动权限进行删除，确保不会外泄，或被不应该收到的账号误收。 杨晶晶迅速下载了主任说的资料，然后将线上那份彻底删除。 这是一个压缩文件包，她点击解压，一段段视频跳了出来，都没有加密，编号从001到052，大小不一，看创建时间都是从昨晚到现在的十多个小时内。 这是哪个节目组拍摄的素材吗？ 杨晶晶有些纳闷，宣传口虽然有对电台报社的管理权，但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去直接处理这些素材，主任发这些过来是…… 刚想到这里，电话铃声又刺耳地响起，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听到主任紧张的声音。 “素材收到了？保存好，一定要保存好，我跟葛主任他们在一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和文韬暂时就不要回家了，跟家里人说一声，从今天开始住单位，通讯24小时畅通，这边随时可能有情况联系你们！” “……好！” 犹豫一秒，杨晶晶立刻答应，她预感一定出了大事，主任和4个副主任全部上了一线，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电话很快被主任挂断了，杨晶晶站在桌边，发了几秒钟的呆，看看敞开的办公室门，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文韬估计还要过一会儿才会上来，现在就我一个人……她一个激灵，将办公室大门紧紧关闭，并落了锁。 然后，她看向电脑上那些视频，主任只说收好，却没说不能看…… 咽口唾沫，杨晶晶缓缓在电脑前坐下，握着鼠标的手略一迟疑，点开了编号033的那段视频。 …… 沁园饭店的包间里，午间新闻已结束，顾家的家宴也接近尾声。 话题换了，从神秘的可能性变成更现实的居住问题。 就在10分钟前，顾云杰接到了简啸月的电话，大奸商估计他已回到长宁市，提出了碰面的要求。 顾云杰出门跟他聊了几句，简单问了下疗养院的情况，但没多说柳家的事情，那些不适合在电话里谈。 得知疗养院在昨夜的地煞来袭中遭到破坏，但情况不算很严重，伤患都已得到处置，牺牲的几名工作人员也有了妥善安排后，顾云杰放下心来，情绪却无法再回到方才的轻松了。 地煞入侵，就一定会有人死伤。 而这只是一次很小很小的入侵…… 沉默几秒，顾云杰问：“李羽现在怎么样？” “昏迷中，已转移到了长宁市第三医院的特护病房，罗部长派了人专门看护，安保方面不用担心。” “老罗没事吧。” “没大事，左臂骨折，然后就是皮肉伤，他军人出身，扎实得很。” “还好……” 两人絮叨几句，顾云杰准备回包间，突然听简啸月提到一件事。 “我建议你暂时不要住家里，免得给他们带来麻烦。” 顾云杰一怔，这倒是没说错，如今家里四个中老年，已经没自己的地方了，修理铺二楼虽然能住人，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最关键的是，铺子位于老街上，左右都是老邻居，平和安闲的小生意人，如果再来一次黑影侵扰的话，肯定就不是一两个黑影，也不一定在半夜出现，万一…… 想到这里，他迅速下了决心。 “你那边能帮我找地方暂住吗？” “没问题，你收拾一下，下午我来接你。” 回到包间内，顾云杰向父母提出“要去朋友家暂住”的事情。 顾明和李华对视一眼，看向顾云杰，眼中流露出“你小子不照管生意，到处浪”的小小不满。 嘴上敲打他几句后，两口子还是同意了，毕竟儿大不中留，年轻人的节奏他们已经跟不上了。 …… “这是……什么？！” 杨晶晶瞪大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屏幕，033号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昏黑的底色上不时划过雪亮的探照灯光，照亮了画面中恐怖扭曲的世界。 “这是在长宁周边？就是昨晚的事？怎么可能，一定是特效吧，电脑做的。” “可是……如果真是特效，主任他们怎么解释？” “对了，今天的午间新闻！我就觉得古怪呢！” 她猛地想起来，就在自己代替主任接受直播采访前，还跟熟悉的编导还吐槽了两句，说昨晚上雨那么大，怎么今天没有相关新闻呢？ 编导两眼一翻，说我也不知道啊。 难道真是因为这些…… 她飞快点开另一段编号050的视频，想找出拍摄的具体位置。画面中的天色已亮起来，她突然瞥见一座火炬形状的高大雕塑一晃而过！ 是大桥镇？！ 第142章 疯狂的月亮 走出沁园饭店，顾云杰和四位中老年分道扬镳，打车往修理铺方向而去。 来到铺子二楼，他将换洗衣服和所有必须的东西都准备好，等会儿简啸月就会接他去新的居住地，等于是搬家了。 不离身的背包已收拾妥当，里边装着从灰暗空间中抓出来的那把砂砾、地煞指针、地煞之钥、两张叶黄泉的档案、宇宙之卵、信任勋章等等。 此外还有……顾云杰转过头，看向了放在架子上的工具箱。 它安静地呆在那里，仿佛故意收敛了存在感，就像个沉默的老人家。 顾云杰看了几秒，走到架子前，将它搬下来放在桌上。 系统闪烁，再次扫描出了工具箱的情况： 损坏的工具箱：1 所需修复力：150 修复报酬：500元 奖励积分：500 工具箱的维修信息和当初一样，并没有因为自己等级的提升出现任何改变，150的修复力已在顾云杰能完成的范畴内，500点积分也非常诱人，但他并没有立刻选择修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着他，让他依然决定观望，而不是立刻动手。 这个工具箱一定还有秘密，再观察观察。 想了想，顾云杰决定将工具箱也带上，反正大奸商有车有人，多带点东西不怕。 这时候，他看到一辆熟悉的豪华轿车远远驶来。 …… 车往城北开去，顾云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左手边是简啸月。 “怎么是简总您亲自当司机？丁秘书呢？” “他有别的事要办。”简啸月目视前方，语气平静。 顾云杰没多问，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 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的商业街上，各种促销活动此起彼伏。路过学校时，周围明显安静下来，只有宣告下午课程开始的铃声在回荡。一幢幢高大的写字楼反射着浅淡日光，透过玻璃幕墙，能看到白领们在当中忙碌工作…… 这就是繁华的长宁市，一个寻常的、重复的工作日。 顾云杰突然叹了口气，这样的宁静还能持续多久呢？ 突然，简啸月打破沉默，问了一句话。 “这段时间，晓晴有联系你吗？” “什么？”顾云杰一怔，反问：“她为什么会联系我？” “没有吗？” “没有。” 简啸月缓缓点头，看了顾云杰一眼，眉头微皱，似乎有为难之事。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顾云杰坐直身体，敏锐地感觉到他这一问不是无的放矢，背后可能藏着一大堆自己还不知道的事情。 简晓晴……说实话，顾云杰已经很久没回忆这个名字了：自己辞职前的顶头上司，简氏集团的大小姐，一个充满好胜心和拼搏精神，却总被一点焦虑感鞭挞着的姑娘。 简啸月收回目光，低声道：“我以为她会私下联系你，让你……帮助她。” “帮她？我能提供什么帮助？” 顾云杰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让我帮她逃离你的囚禁吗？” 简啸月嘴角一抽，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说得我跟个变态似的，那可是我同一个爹妈的亲妹妹。 不过，他良好的教育和修养让他控制住了表情和语气，反问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这我当然不知道。” “我把她送到国外了，在大洋另一端，跟我们这里有10小时的时差。” “……太阳联邦吗？” 根据时差信息，顾云杰在心里略一推算，猜出了位置信息。 “嗯，托那边的几位朋友照顾，他们也是联盟的成员。” 在联盟的监管中啊，那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顾云杰心中暗忖，微微点头，跟着又突然意识到部队，自己为什么要说“监管”，难道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大奸商影响，觉得简晓晴是个需要没有生活自理能力，需要人看护的弱者吗？ 不至于……怎么说她都是个成年人，而且之前在公司也干得不错，没理由非得被这样对待吧。 “说起来，我一直没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把简经理送到国外，还让联盟的人看管她？” 顾云杰保持着在公司里的习惯，依旧用简经理称呼简晓晴。 简啸月沉默了几秒，简短回答：“她有危险。” 你这话有歧义啊…… “是她这个人本身具备危险性，还是她可能遭遇危险？” 简啸月抿了一下嘴唇，迎着前方亮起的红灯将车停下来，顾云杰没有催促，直到信号灯转绿，车辆再次在城市的马路上行走起来后，才听到了答案。 一声长长的叹息后，简啸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吸引月亮，甚至从中借力吗？” “为什么？” “还没有准确的答案，但怀疑是一种基因变异。” 顾云杰动动眉毛，觉得这个答案有点儿不靠谱，人类的基因变异，跟月亮有关系吗？还是说……和月球背面那片神秘的建筑有关系吧。 “这种变异或许来自于我们的母亲，但她在晓晴5岁时就过世了，而那个时候，我们兄妹俩根本没表现出任何情况，直到今年初，月球背面的建筑被激活，我感觉到自己和那股力量之间有关系后，已经无从追溯这种变异的来源了。” “总而言之，这应该是存在于我们血脉中的某种东西，而且晓晴能感受到的比我强烈得多！” 顾云杰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脱口道：“也就是说，她能够从月亮中借到更强的力量？” 简啸月点头，眉头紧皱：“她从中感受到的力量更强，不但意味着她借力更多，更意味着她受这股力量的影响更大，这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精神状态，让她好几次情绪失控，濒临疯狂。” “而一个无法掌控自己情绪和理性的人，却持有强大的力量，这是非常危险的，谁也不知道她会做什么，这才是我必须送走她，并让她处于联盟监管下的真正原因！” 简啸月一口气说完，面色凝重地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真是个控制欲爆棚的霸道总裁呢。 顾云杰心下明了，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赶紧道：“那你问她有没有联系我，难不成……她在那边有什么动向？” “监控她的人今早上告诉我，发现她又有精神不稳的苗头，自言自语个不停，而且前天晚上她偷偷溜出房间，不知所踪。与此同时，庄园办公室的文件柜被人撬开了，里面收藏的文件有被翻阅过的痕迹。” “……简经理干的？” “应该是。” “那是什么文件？” “记录着到目前为止发现的特殊人才，包括你在内。” 第143章 拦截 夜色明净，黑丝绒般的天幕上只有几颗星星在闪耀，簇拥着中央那一轮圆满光洁的月亮。 简晓晴站在窗前，双眼上翻，一动不动地盯着空中那轮明月。 咚咚。 礼貌克制的敲门声传来，她头也不回，说了声“进来”。 门被打开了，一位年轻女子探头进来，有些畏惧地看了她一眼，才轻声道：“简小姐，夜深了。” 简晓晴没说话，只是从月亮上收回目光，缓缓转过头，盯着大半个身子躲在门后，只探出头和肩膀的女子。 这是庄园主人为她准备的工作人员之一，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总共有5个人，其中1个担任主管，另外4个分为两班轮流出现。 “简小姐，你该睡觉了。”女子压低声音，缩了缩肩膀。 这位贵客越来越奇怪了…… 简晓晴冷冷地问：“你怎么不进来？” “我……”女子一怔，陪笑道：“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快睡吧。” 简晓晴没有回答，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背后是打开的窗户，窗外，圆月的冷光笼罩着这片区域，照亮了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 这反应……到底是睡还是不睡？算了不管了，反正，反正我提醒的职责已经尽到，不管她了！ 女子有些忐忑的想着，唇边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打算告辞。 突然，她感觉头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很重，顺着她的头皮压了下来，压进皮肤、血管，穿透了头骨，缓慢而坚定地融入她的脑髓，一点一点将那里搅碎，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身躯一软，栽倒在地，就像一滩被巨石压扁了的烂泥。 简晓晴目光闪烁，走到门口，从她腰里摸出一串钥匙攥在手里，闪身出了房门。 一踏上走廊，她就像激活了身体里的马达，甩开双腿飞奔起来，用一种超越常人的速度冲下楼梯，冲出大门，一路朝庄园的入口处跑去。 这是一处很大的庄园，占地足有几十亩，周围看不到其他的建筑，更没有城市的灯火，显然隐匿在太阳联邦的某个远郊地带。 只要出了大门，转向西面，前行约2公里，就是一片直通海洋的断崖，在那里，银色的月光闪烁着，舒展着，好像铺设了一条通天的大路！ 很快，庄园大门已经能看到了，简晓晴无表情的脸上裂开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她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 脚步声飞速接近，速度竟比她还快！ 简晓晴瞳孔收缩，双目中透出一股冰冷的银色，没有停步地朝前急奔，想将追赶的人甩掉。 然而，那脚步声还是紧密地扑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飓风！ 砰！ 一声闷响，钝器击打头部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简晓晴身躯猛地朝前一扑，重重摔倒在地，并因巨大的惯性往前蹭了好几米远。 她不动了，陷入昏迷，后脑上缓缓流出鲜血。 “糟糕。” 一声颇有磁性的男声从简晓晴上方传出，追赶她的人在月光下露出身影，是个年轻的男人，身材高挑结实，有一头耀眼的金发。 他俯身盯着那片慢慢扩大的血迹，神色微变，喃喃道：“这可不好交待了，虽然不可能打死，但确实打伤了。” “看来还是不能随便动用你啊，本想着她有月亮加持，难以制服，恐怕得用你对付，却没想到一击就……” 他抬起手臂，对着手中的东西小声嘀咕，那是一柄被厚重布条层层包裹起来的长条状物。 这时，他身后传来引擎声，一辆吉普车匆匆驶来，车上跳下几个人，朝简晓晴跑去。 “先把她捆起来再包扎伤口，一定要蒙上她的眼睛，今晚就换地方，抬到地下室去，不能让她再看见月光。” …… 简啸月驾驶着他的豪华轿车，缓缓驶入了长宁市北郊的一处别墅，停在一幢白色的三层小楼前。 顾云杰下了车，拿好东西，四下张望，发现这里很安静，环境也很好，但住户似乎并不多。 “我家这楼盘以改善和投资为主，大多数业主不住这里，清净，应该很适合你。” 你家的楼盘……顾云杰笑笑，突然有点接不上话。 简啸月打开后备箱，拎出两个箱子：“都拿上去，一个是我的东西，一个是孙天霖的，这段时间我偶尔也会过来住，他明天飞过来。” “那小子？”顾云杰皱眉：“他不跟着刘叔吗？” “他这段时间留在长宁，配合这边的工作。” “行吧……” 你们谁住都不要紧，别干涉我的安排就行，闯雨雾村这件事，肯定是要自己一个人干的，带谁都是拖油瓶，靠不住。 将行李搬进楼里，顾云杰选了一间二楼的卧室。简啸月带他熟悉了内外环境，并介绍了日常生活补给品的来源：一般是由丁秘书安排人送来，但生活上得他们自己照顾自己，保姆什么的没必要，还可能带来危险。 对这个安排，顾云杰是双手双脚赞同，无关人等越少越好。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了下午4点，简啸月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扫一眼来电人，神色顿时一变，匆匆走到阳台上，关着门跟那边说了两句后，转回来朝顾云杰道：“我必须出去一趟，坐最早一班飞机去太阳联邦，回来最早也得后天上午，你这两天先别贸然行动，等我回来安排好了再说。” 你都不知道我要行动什么……顾云杰没同意也没拒绝，问：“简经理有情况？” “她今晚失控想跑，被打得头破血流，关进了不见光的地下室，我得过去看看，商量下怎么看守她。” “这……不太好吧。” 顾云杰很意外，没想到霸道总裁还真对自己亲妹妹下得去手，虽然不是他亲自做的，但…… “你不可能关她一辈子，还是得解决受月亮牵引的问题才行。” “我也这么希望，但我同样要做最坏的准备。” 简啸月长叹口气，拿出另一把车钥匙拍在桌上，朝门口走去：“车库里还有辆车，这是钥匙，你自己用，有事情联系小丁。” 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来，神色凝重，沉声道：“有些事你还不知道，我回来再告诉你，以联盟地区负责人的身份……总之，如果晓晴真无法调和那股力量，陷入疯狂，彻底丧失人性，变得恐怖危险，那我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第144章 特训 目送简啸月离开，顾云杰摇摇头，有点儿惆怅，他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了，简晓晴如果无法抵抗月亮上那片建筑的牵引力，在获取力量的同时丧失理智，那等待她的最坏结果，恐怕就是大义灭亲。 那片建筑…… 回到房间，顾云杰拿出背包里的叶黄泉档案，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通过修复，档案上已有部分词句从模糊变得清晰，但它们的排列依然随心所欲，东一条西一条，有些出现在顶端，有些出现在中段，上下文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 其中关于那片建筑的内容，顾云杰还是只看到“月球基地”、“灵光动力炉”等字眼，并未出现更多消息。 叶黄泉本人应该知道……顾云杰本想将他唤出来询问，考虑一下又放弃了。 现在的叶黄泉还没凝聚实体，记忆和神智方面有没有问题也不知道。更重要的是，自从做过那个奇怪的“梦”之后，他对叶黄泉的观感就变了。 少年身受重伤，营养不良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不管他是不是档案中的这个叶黄泉，顾云杰都觉得不能将他看做单纯的“战斗力”，更不是附在档案上的鬼魅，叶黄泉这个“人”或许真实存在过。 反正今年底，官方就要组织力量再探月球背面，到时候眼见为实，应该能真正弄明白那片建筑的情况。 将档案收好，顾云杰拎起背包，拿上车钥匙，准备回市区，到李羽所在的第三医院看看情况。 刚打开大门，只见丁秘书拎着两包东西匆匆走来。 “顾先生？这是要出去？” “嗯。”顾云杰没多说，看向他手里的大袋子，发现有肉有菜有调料，都是生活必需品，想必是简啸月叮嘱的。 “那您去吧，等会儿我放好了东西帮您锁门，记得带上钥匙。” 丁秘书朝他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说话间，他已来到大门前，侧身从顾云杰身旁走过，进了屋子。 顾云杰突然发现，丁秘书好像有点变化，头发短了，皮肤黑了，人也壮实了一圈，少了点儿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多了硬朗阳刚的味道。 有点儿好奇，顾云杰留在门口观察他，只见丁秘书将袋子一放，脱下外套，把衬衣两边袖子都挽起来，非常老练地开始整理物品，动作麻利果断，节奏清晰明朗，每件东西都码得整整齐齐，能让强迫症观众得到极大的满足。 好像真不一样了…… 这时，丁秘书正好转过头，跟他目光对上，发现了顾云杰的观察。 “你这……”既然被看到，他干脆直接问了：“很熟练啊，专门培训过？” “说来有点丢人。”丁秘书摸摸头，坦然笑道：“那天晚上在别墅，就是怪物来袭的那次，老板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说我反应迟钝，能力不到位，帮不上忙不说还差点拖后腿……” “他以前其实也暗示过我好几次，说跟着他可能有危险，让我一定要多提升自己，可惜我一直没懂，以为就商业上的事情，直到那晚上才真正明白。” “之后老板跟我谈过，问我要不要换个岗位，如果害怕可以去海外分公司。要说我完全不怕肯定是假话，但我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被吓跑，还是想留下来，就像老板说的，如果今后情况越来越糟，能跑到哪儿去？哪儿都不安全，所以……” “我拜托老板找了业内顶级的安保公司，王牌教练亲自带我，每天训练，体能、心理、各种技术……瞧，肌肉都练出来了。” 顾云杰连连点头，好事，丁秘书知道真相后没吓得屁滚尿流，而是努力提升和强化，要对他刮目相看了。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往自己手里塞东西劝说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狗腿，如今可大不一样了。 大奸商找的教练可以啊，看丁秘书特训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既然这样…… 考虑两秒，顾云杰问：“丁秘书，你的教练介意再收一个学员吗？” “谁？”丁秘书闻言一怔。 “我一个朋友。” …… “呼呼……不、不行了。” 王盛两腿一软，满脸通红地倒在地上，摆成一个大字型，胸膛上下起伏，喘得像个破风箱。 墙上，超高清的大屏幕正在播放健身视频，一名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教练带着阳光般的笑容，一边舞动身体，一边大声鼓劲。 “动起来，坚持，绷紧核心！” 他身后，七八名男女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伴着节奏感强劲的音乐一起跃动。 王盛侧过头，看向屏幕右下角，那里显示着视频的标题：“超强燃脂运动：入门”。 这只是入门……王盛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无奈和悲伤，咬紧牙关。 “……我还是去办个健身房年卡吧。” 他嘀咕着慢慢爬起来，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顾老板？什、什么？给我找了个健身减肥的地方？保证成功？保证练成肌肉猛男？” “去啊，当然去！” “明天开始，绝不逃课，绝不认输！嘿，吃苦算什么，我TM就是以前糖吃太多了，现在就该吃点苦！” …… 就怕这苦太浓郁，你小子吃不下来…… 顾云杰挂断电话，心里暗笑，脸上却绷住了，朝丁秘书正色道：“一定看紧他。” “明白，我会先跟教练打好招呼，绝不放水，更不许半途放弃，既然是顾先生的朋友，想必也是有毅力的真汉子，这点训练不算什么。” “……也不要过分加量，一步步来，他……运动基础可能比较弱。” 顾云杰怕丁秘书误会，上来就给王盛整一个魔鬼训练大礼包，小胖子可惨了，还是得循序渐进。 “知道，顾先生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丁秘书一脸严肃，仿佛正肩负着神圣的使命。 …… 长宁市第三医院。 顾云杰将车停好，走进电梯，上到住院大楼顶层的特护病房。 这里是整个医院最安静，环境最好的楼层，并没有住满，还有好几间都空着，陷入昏迷中的李羽就被安置在这里。 这是顾云杰第二次来到这间医院，上一次来，是东郊别墅的聚会被地煞入侵后，受伤的简啸月等人就在这里进行治疗。 那次之后，刘胜利似乎跟医院的领导层进行了沟通，透露了一些东西，因此，今天顾云杰上来时并没有受到阻拦或盘问。相反，当他一走出电梯，问诊台值班的护士立刻主动上来，带着他朝李羽的病房走去。 穿过明亮的走廊时，护士抓紧时间给顾云杰介绍了一下李羽现在的情况，并着重提到负责她的是薛医生，三医院最年轻有为的正教授、科室主任，上次简总受伤也是他主的刀。 此外，他还是院长的女婿，前途无量。 “总而言之，我们三医院上下现在是用最好的人才和技术，最高度的责任心为病人服务，特别是各位领导专门嘱托过的病人。” 说完这句话，两人正好抵达李羽的病房，护士为顾云杰打开门，然后朝他鞠了一躬，转身小跑着回归岗位。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顾云杰突然有点儿不适应……好像过于热心细致了。 大概，这就是特护病房的待遇？ 第145章 不屈的灵魂 “钱老师，对不起……我，我不能说。” 杨晶晶躲在卫生间最里边的隔间里，背靠着门，浑身紧绷。虽然这道门已从内部扣起来，她还是很紧张，怕有人突然从天而降，发现她在做什么。 现在，她左手握着手机，紧紧贴在耳朵边上，右手捂着嘴，小声地向电话那一端的人解释着。 来电人是她的启蒙老师。研究生毕业后，她进了《虞山晨报》当实习记者，在副社长钱老师认真负责的教导下，很快熟悉了这一行的流程和规则，包括一些潜规则，这为她考宣传口的面试超水平发挥，力压群雄，顺利上岸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毫无疑问，钱老师是她人生中的贵人，她总觉得自己该回报点儿什么，可钱老师好像什么都不缺，自己一个小年轻，也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直到现在…… “小杨，真不能说吗？” 老钱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事，起身朝外走，很快来到走廊上，靠在最偏最僻静的一扇窗户前。这里基本上是个死角，摄像头拍不到，离办公室也很远，不会有人听见他在说什么。 “对不起，钱老师……” 杨晶晶一脸苦相，如果她没记错，这是钱老师第一次向自己提要求，第一次朝她这个晚辈学生开口，自己却…… 唉，事情太大了！ 虽然主任没有明确要求自己保密，但这是明摆着的，难道还能满世界张扬吗？上班一年多，杨晶晶早已明白各项规章制度，也基本能估计出事情的严重程度，和它们应该对应怎样的宣传策略。 大桥镇的事情，严重程度绝对是顶级的，前所未有！ “不能说是吗……” 老钱看着远处的风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今天有雾，虞山的轮廓在雾中朦朦胧胧，恍惚间甚至会产生一种它活了过来，变成一个巨大怪物的错觉。 小杨这反应……有戏。 在新闻一线奋战了大半辈子的老钱，面对杨晶晶这种半吊子新手，就像在清水里捞弹珠，那是一拿一个准。 从她的话语，和她说话的语气看，老钱已能判断出了大事，而且是非常严重的大事，像这样的大事需要暂时保密，很正常，但是…… 他收回视线，环视周围，跟着又看向远处，似乎想看透雾气，一直看到100多公里外的长宁市去。 不对啊…… 如果真有大事，为什么新闻界如此风平浪静？《虞山晨报》作为本地最大最主流的媒体，居然没有得到一点风声？ 如果是关乎官方上层的大事，可能不会泄露消息出来，但那种事杨晶晶也同样不会知道才对。 所以……这是一件发生在民间，但又非常严重的大事？ 会是什么呢？ 短短两秒间，老钱心里已闪过许多念头，身为新闻人的好奇被完全点燃，熊熊拉到最高点，他觉得自己不论如何，都应该从小杨那里挖到丁点儿消息，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离中心十万八千里的都行！ 最后，他语气和蔼地朝手机里道：“没关系，小杨，知道你们有纪律，我不打听是什么事，但是……能不能给钱老师透个风声，位置是在哪里？” 杨晶晶一怔，这…… “小杨你知道，搞新闻的就这臭毛病……放心，我绝不外泄。” 杨晶晶心里挣扎着，这是钱老师第一次拜托自己，询问自己，只是位置的话……反正刚才她已经从视频里看见，大桥镇周围早就是重兵把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围得跟铁桶一般，谁都别想靠近一步！ 所以，就算知道地方，应该也…… “在……在大桥镇。” 压低声音，杨晶晶飞快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 顾云杰走进了李羽的病房。 房间宽敞整洁，中央空调将温度、湿度都控制得非常适宜，房间当中的床铺上，李羽静静躺着，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熟睡。 但在她左右两侧，环绕着好几台复杂的机器，时刻监控着她身体上的每一丝变化。 另外，病房里还安装了好几个摄像头，像几只冰冷的眼睛，无死角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顾云杰打量了一圈环境，又看了看沉默的李羽，在她床尾坐下，感觉心里一点一点平静下来，又一点一点绷紧。 在他看来，李羽已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是一个被迫成为了棋子和筹码的特殊存在。 李羽躺在床上，薄被盖到胸口，她穿着长袖的病号服，双手放在被子外面，自然垂落于身体两侧，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由于陷入昏迷，这两天的李羽都不能进食，只靠营养液为生，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孱弱，透过脸上的皮肤，仿佛能看到她的骨头。 看她这模样，顾云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李羽的右手似乎动了一下，定睛看去，发现她的食指确实在动，微微晃了晃，好像在跟人打招呼。 难道她还有意识？！ 顾云杰一惊，伸手握向李羽的右手，就在两人指尖刚刚接触的刹那，他眼前猛地闪过一阵白光，视野里的一切都消失了，被一副陌生的画面替代—— 他看到了李羽！ 还有……地煞之王！ 一副陌生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顾云杰本能地知道，这是从李羽指尖传来的直播，是她穿越了空间屏障，传递给自己的讯息！ 画面上，李羽站在灰暗空间中的某处，周围依旧是沉沉云海，深深雾气，她瘦弱的身体似乎比狂风中一根青草更渺小。 在她面前，翻涌的浓稠灰雾中，一座庞大的“岛屿”徐徐从空中浮出，正是七只眼睛的阴影，地煞之王！ 顾云杰看见，地煞之王盯着渺小的李羽，似乎在跟她说什么。 李羽摇了摇头，坚定而果决。 他突然发现，画面中这个李羽，跟自己认识的，此刻就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姑娘似乎不太一样，画面中的她显得更勇敢，不屈不挠，即使面对着越来越近的地煞之王也没有后退，反而昂起了头，就像戈壁狂沙肆虐中顽强生长的芨芨草。 想到李羽的精神体遗落在灰暗空间中的现实，顾云杰突然醒悟：画面中这个鲜活勇敢，像火焰般燃烧的李羽，或许才是她现在真正的模样。 整整一年的异空间游离，将她的精神锤炼得坚韧不屈，她必定见识过无数丑陋恐怖的地煞，受过地煞之王不知多少次的压迫戏弄，找不到出口，看不到希望，强撑过一天又一天，直到自己出现。 在灰暗空间里，她没有任何倚靠，也就没有后顾之忧，反而成就了不屈的灵魂。 而现实中精神崩溃，苍白憔悴的病秧子李羽，应该是她精神体被撕裂后，身心长期遭受折磨，不堪重负后的孱弱。 突然，顾云杰看到的画面突然一变！ 第146章 对弈 视野中的画面突然变化，雾气汹涌地流转，凝聚成一根根巨大的廊柱，一块块坚实的壁垒，整个天地似乎都在震动！ 不到5秒钟，顾云杰看到空间中出现了一座建筑，它是一座辉煌的城楼，拥有高大壮阔的拱顶，直入云端的华丽门廊，一根根粗壮的柱子仿佛巨人，沉默而坚实地矗立在大地上。 顾云杰暗暗吃惊，他第一次看到灰暗空间中出现建筑物。 这座殿堂应该不是实际存在的，至少不在这里，应为刚才的画面里它并不存在，是地煞之王的力量将它幻化了出来。 这时，画面已再度稳定，比方才更清晰，顾云杰不到能看见，还能听到当中的对话。 此刻，画面的额“镜头”已固定在这座刚刚出现的恢弘殿堂中，一张华丽的长桌摆在中央，李羽端端正正地坐在长桌这头，另外一头…… 顾云杰目光转过去，发现那里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轮廓有些朦胧，似乎是由空间中浓稠的雾气勾勒而成，看不清面貌，只能从体型上看出是个高大的男人。在“他”的肩头、背后和头顶位置，依然有丝丝缕缕的暗灰色气息在飘荡，隐约浮现出地煞之王的轮廓。 他背后的虚空中，似乎挤满了那七只恐怖的眼睛。 顾云杰浑身一震，本能地知道，这个人影就是地煞之王的化身，他幻化出一个人类的外形，想干什么？ 短暂沉默后，地煞之王发出了声音，这是一个极端悦耳，充满磁性，却又让人止不住地浑身颤抖，仿佛被恶魔牢牢攥住了灵魂的低沉嗓音。 “人偶，来与我对弈如何？” 随着他的话语，长桌上出现一副巨大的棋盘，顾云杰定睛看去，一时却认不出这是什么棋。 盘中似乎有高低起伏，一个个光点散乱分布其中，光点的颜色一黑一白，似乎正代表着对弈的两方。 李羽盯着棋盘，浑身紧绷，顾云杰发现她的神色紧张中带着绝望，好像马上就要被碾碎的小蚂蚁。 地煞之王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着一枚黑棋。 “我执黑先行，该你了。” 他指尖的黑棋落下去，落到了棋盘中央，整个棋盘微微一震，似乎牵动了什么，其他的黑棋随之弹跳起来，朝外走了两三步。 顾云杰注意到，棋盘上的局势很特别，所有黑棋都始发在地煞之王身前，从他那里向李羽的位置延伸，所有的“内圈”几乎完全被黑棋占据，只有几个微弱的小白点在当中茫然地闪烁。 而在棋盘外围，白棋接连不断地排成队伍，构成了一圈薄弱的防线，它们似乎在犹豫和观察，不敢朝黑棋的地盘发动攻势。 但黑棋不是懂礼貌的绅士，这盘棋局也并不遵循你来我往的回合制，顾云杰看到，有几颗黑棋趁身边的白棋不注意，突然上前，将白棋一口吞下，然后占据了它们原本所在的位置。 黑棋的地盘就这样悄然扩大，白棋则在迟疑和畏惧中踯躅不前。 “该你了。” 李羽肩膀颤抖，咬着嘴唇，似乎在考虑如何落子，但她手中并没有白棋，紧握成拳，放在桌面上。 地煞之王很有耐性，没有催促，静静等待李羽出招。 顾云杰默默旁观，很快品出这盘棋局的真意，而这也是李羽想让自己知道的东西。 这盘棋，就是大桥镇现在的情况！ 外围的白棋，象征人类的应对，而充塞内部的黑棋，就是泛滥的地煞！ 目前看来，人类采取了相对保守的策略，围而不攻，将大桥镇和周围隔离开，一边观察地煞的动向，一边考虑最好的处置对策。 但在大桥镇和雨雾村内部……白棋已寥寥无几，光芒黯淡，这意味着当中的活人不多了。 顾云杰盯着黑棋最密集，连周围环境颜色都染上了一层阴影的地方，那里一定就是现实中的雨雾村。 是自己要前往的目的地。 他收回目光，看向李羽，无声地说了句“谢谢”，李羽能力有限，能将这一幕“直播”给自己看，相信已是尽了全力。 这份局势图非常重要，顾云杰将棋盘上的情形牢牢记下来。 这时，李羽终于动了，她慢慢朝前伸出手，尝试推身前那几颗白棋，想让它们往前走，可是她的手穿过了白棋，没能推动，在空中怔了一下，缩了回来。 顾云杰暗暗点头，李羽这个动作，恰好证明自己的推测，这正是现实中的大桥镇——昏迷中的李羽不可能影响到现实局势，自然也就推不动白棋。 “我……”李羽终于开口了，很小声地道：“我碰不到棋子，没法下棋。” 这个答案似乎在地煞之王意料当中，他朦胧的面目上露出一抹“笑容”，具有蛊惑力的低沉嗓音再度传来。 “没关系，我们换个玩法，让跃跃欲试的‘观众’先生也参加进来。” “毕竟，这本就是我为他安排的游戏。” …… 老钱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虞山，慢慢将手机揣回兜里，面色凝重。 小杨已挂断，但她透露了关键的位置信息：大桥镇。 是长宁市下属的休雨县大桥镇出事了。 老李住的那个农家乐……好像就在从长宁市区往大桥镇的路上，怪不得被赶走了。 沉思片刻，老钱忽然咧嘴一笑，小声自言自语道：“老李啊老李，你都退休了还这么不消停，硬是被你搞了个大新闻啊。” 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朝办公室走去，边走边计算自己的年假天数。 …… 长宁市，顾家。 李国良冲出卫生间，火急火燎地朝顾明道：“这附近哪里有租车的？” “租车？”顾明一怔，放下茶缸子：“你要租车？” “嗯，有个……有个老朋友知道我在长宁，说租个车周边逛一圈，玩两天。” “好哇，短途旅行，我也去。” 顾明笑眯眯地站起来，就要去换衣服，李国良眼睛一瞪，赶紧道：“不，不行！” “啊？”顾明回过头，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 李国良结结巴巴的道：“那个……我那个朋友你不认识，他、他性格孤僻，跟不熟的人玩不到一起，就叫了我，我们……我们就走一天，最多两天！” 顾明看着大舅哥，片刻，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带你去租车，隔壁那条街上就有。” 带着李国良走出大门时，他感觉心里突突的，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大舅哥，注意安全哦，手机保持畅通，及时联系，早点回来。” “知道。” 李国良一脸严肃，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条来自老钱的消息： “我请了年假，已经上了往长宁的大巴，咱一起去大桥镇探探新闻。” 第147章 最重要的玩家 啪。 一声若有若无的响动在顾云杰耳边炸开，很轻，却让他浑身一震，眼前立刻陷入黑暗。 这一瞬间，他只来得及看到长桌那一头的地煞之王抬起右手，似乎轻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画面再度出现，辉煌的大厅、高挑的拱顶，包括桌上黑白对峙的棋局都全部消失了，这里变成了一间熟悉的客厅。 是王盛家的客厅！ 宽大柔软的沙发，挂在墙上的超高清大屏幕，上边正显示着一行鲜红的大字：5月1日。 没错，正是顾云杰拜访过的王盛家。 当初就是在这里，他和柳辉、王盛三人成功通关雨雾村的真实游戏，揭开了30年前那场惨剧的真相。 怎么会是这里？ 顾云杰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他意识到不对劲—— 自己竟能做出“后退”的动作？！ 他分明在李羽的意识里，正默默观看李羽泄露给他的“直播”。 李羽……糟糕！ 顾云杰立刻寻找李羽，双眼似乎被一股力量牵引，本能地看向了左边的沙发，也就是当初王盛坐的位置。 李羽坐在那里，瘦弱身躯几乎被高高的沙发靠背遮蔽，她盯着墙上的屏幕，手里拿着一个游戏手柄，就和…… 顾云杰倒吸口凉气，李羽的姿态动作，和那天的王盛几乎一模一样！ 等等，难道……他立刻看向右边的沙发，双眼猛地睁大，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将他淹没。 地煞之王坐在那里，模糊的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盯着顾云杰，似乎已经观察他很久了。 那是柳辉当时坐的位置。 “很熟悉吧。” 地煞之王徐徐开口，抬起左手，手中拿着另一个游戏手柄，和那天的柳辉身影几乎重合。 顾云杰感觉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被磅礴力量压制的危机感正像海浪一样涌上来，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几秒钟后，他才勉强找回一丝对身体的控制力，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左边的李羽。 李羽已失去了方才的灵动，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刚强和反抗精神，像暴风雪中的小火苗一样，被地煞之王无情掐灭了。 现在，她已经在强大的精神压制下被动替换了王盛，扭头朝顾云杰咧嘴一笑，完全不同的五官面貌上显出与王盛颇为神似的表情，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顾老板，你来了。” 虚幻的招呼响在顾云杰耳边，李羽并没有发出声音，他却听到了当日的问候。 这时，地煞之王的声音也缓缓飘来。 “我们最重要的玩家为什么不坐下？没有你，游戏可就无法通关了。” 唔…… 顾云杰听到自己全身的骨骼在咔咔作响，剧烈的痛楚像无数根钢针刺入体内，脑浆如同沸水翻腾，整个人正在崩溃解体的边缘，就像他第一次误入灰暗空间，第一次直面地煞之王那样！ 绝对的力量压制，让他探究这里的精神轰然粉碎！ “啊！” 一声低吼，顾云杰猛然神，视线很快从模糊变清晰，刚才的所有画面消失无踪，他依然坐在李羽床尾，病房里静悄悄的。 窗外，夜色已在不知不觉中降了下来。 揉按着太阳穴，顾云杰大口喘气，等待脑中的疼痛散去。 他的思想还沉浸在方才的诡异经历中，地煞之王最后的话……似乎是对自己的警告和提示。 它再现了自己和王盛、柳辉通关游戏的那一天，李羽替代了王盛，它自己替代了柳辉，而自己依然是自己，这应该意味着…… 当初通关是靠三个人完成的，自己是主力，带着王盛和柳辉探索了游戏中的雨雾村。 那么，在接下来他即将探索的现实中雨雾村，应该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因为“王盛”和“柳辉”都已经有人了，不允许再有另外的帮手。 “啧，就算它不说，我也会一个人去的……” 顾云杰恢复过来，甩甩头，他又想到一个细节，画面中，“王盛”家客厅屏幕上显示的字是“5月1日”，而雨雾村的惨剧发生在5月3日凌晨。 这是地煞之王在提醒自己，还有2天时间可做准备吗？ 如果到了“5月3日”自己还迟迟不行动，大桥镇的平衡恐怕就会被打破，汹涌的地煞狂潮将再度扩大，甚至发生前所未有的可怕情景。 想到这里，顾云杰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小声骂了一句，这狗屁地煞之王给的还是个限时任务？ 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声响动，顾云杰回头一看，一个人拉开了李羽病房的门，快步走进来。 他立刻站起身，来人露出笑容，招呼道：“您就是顾先生吧？” “你是……” “哦，我是薛勇薛医生，李羽的主治大夫。” 薛勇露出亲切的笑容，几步上前，主动朝顾云杰伸出手，态度热情真诚。 原来他就是薛医生，刚才护士可是介绍了一路：三医院最年轻有为的正教授、科室主任，院长女婿，前途无量。 “您好。” 顾云杰与他握手，感觉他的手很冷，掌心位置还有一点滑腻的感觉，跟他热情洋溢的面孔似乎不配套。 “顾先生是来看望李羽的吧，作为她的主治医生，应该早点上来跟您介绍情况的，但很不好意思，刚才在开会，跟国外来的考察团队交流情况，怠慢了。” 薛勇滔滔不绝，先致歉，跟着不待顾云杰发问，就把李羽现在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陷入昏迷，大脑活动正常，但是不敢贸然唤醒她，只能用仪器和人力监控着，期待她尽快自己醒来。 顾云杰默默听完，道了声谢，没多说什么。薛医生这里只要做好日常的照料就行了，李羽能不能醒，关键得看自己能不能搞定雨雾村的锁，这是他和地煞之王间的赌局。 两人谈了一阵，顾云杰准备告辞，薛勇看看时间，笑道：“顾先生用了晚饭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一起在外面吃个饭怎么样？” “我已经吃过了，抱歉。” 顾云杰其实还饿着肚子，拒绝薛勇的邀请，一来因为他不是个自来熟的人，还不习惯这五分钟内建立起来的交情。 二来……不知怎么的，从刚刚握手薛勇开始，顾云杰就感觉自己右手上仿佛沾了一层东西，那种滑腻冰冷的感觉若有若无地停在那里，挥之不去。 这让他本能地感觉不舒服。 悄悄的，顾云杰移动目光，观察薛勇和他周围的空气，没看到任何类似幽魂的影子，心里微微一松，果断告辞。 “那就不耽误顾先生了，您慢走。” 薛勇热情的笑脸上不见半分改变，陪他走出病房，一直将他送上电梯，并主动摁下了1楼的按钮。 目送电梯门关闭，一路下行，薛勇盯着变化的指示灯，笑容一点一点消失，整张脸慢慢罩上一层黑气。 第148章 血液损耗 “薛主任。” 问诊台上的护士，也就是刚才带着顾云杰去李羽病房的姑娘看着薛勇杵在电梯门口的身影，招呼了一声，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薛主任是个好医生，但他最近几天似乎情绪不太好…… 薛勇回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护士咽口唾沫，声音中的紧绷更明显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薛勇身上悄悄压过来，压得她双腿打颤，摇摇欲坠。 薛勇看着她迟疑的表情，忽然一笑，态度和蔼地问：“什么事情？” “啊……” 护士肩膀一晃，若有若无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她松口气，没去多想，赶紧道：“刚才王副院长来过，问内部管理的资料完善了没有，已经确定周末检查组就要来咱们医院了。” “哦，没有问题。”薛勇摆摆手，态度很轻松地道：“差不多了，我让小吴他们在做，最近的损耗盘点全部都有记录。” “那上次打碎的那瓶血样也……” “当然也记录了。” 薛勇转过身，盯着电梯，护士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哦，那就好……”护士笑道：“上次我帮着做档案的时候发现登记漏了，那毕竟不是普通血样，是简氏集团简总上次在咱们这里手术时抽的……” “你不该有这种讲究尊卑贵贱的封建思想。” 薛勇背对着她，摇头道：“身为医护人员，我们面对病患要一视同仁，有钱人和老百姓都是人，血也都一样的，不小心打碎，也就是一个正常的医疗损耗，记录了就行。” “是，主任说得对。” 护士连连点头，赶紧附和，心里却有一点小委屈，她其实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什么封建思想都出来了，就是怕记录不全，在检查中扣分而已。 这件事她并没有外传，毕竟那天晚上医院里忙得跟打仗一样，不知来了多少领导，个个如临大敌，她们这些护士更是脚不沾地，没必要为一件小事专门上报。 那应该只是一件小事吧…… 她还记得，当自己来不及敲门，一头闯进薛医生办公室，准备报告情况时，正看到他蹲在地上，手拿一张厚厚的抹布擦地。就在他旁边，用来装血样的玻璃试管摔碎了，地上有一点点零星的血迹，大部分应该都已经被擦干净了。 那时候，他看到自己进来，似乎吓了一跳，自己不该不敲门的。 虽然她也不明白，薛医生为什么要把等着手术的病人血样带回办公室，还失手打碎了，万幸当时简氏集团的那位年轻总经理已经陷入昏睡，不知道这件事，而那晚上的乱局里，也没人有功夫注意这个小细节。 所以就像薛主任说的，常规小问题，不值一提。毕竟那位简总的手术当晚上就已成功，人也已经出院很久了。 这时，另一名护士拿着病历本从走廊那端过来，看见薛勇，笑问：“薛主任，钟姐好些了吗？这几天没看到她，我们都很想念呢。本来说去探病，您偏偏不让，说都是自己人，一点小病还看什么。” 她口中的“钟姐”便是薛勇的妻子钟晓玲，院长千金，周一听说受凉发烧了，薛勇帮她请假，在家休息两天。 “好些了，放心。” 薛勇朝她笑笑，按了电梯的下行键。 “我跟罗医生交待过了，今晚他先帮我盯着点，我回家一趟，晚点过来。” 说完，他闪身进了电梯，身后传来护士们“好好陪一下钟姐”的玩笑声。 …… 还有两天时间准备…… 顾云杰心事重重地握着方向盘，驶入了自家所在的小区。 走进大门，他发现大舅李国良不见人影，家里只有父母和舅妈卢梅。 “大舅呢？” “出去了，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回来，说是一个老朋友来找他，两个人要短途旅行一趟。” 顾明放下手机，跟在儿子背后走进次卧，看他打开柜子，又捡了些衣物和常用品放进包里，一副准备在外长期驻扎的架势。 “怎么的，要搬出去？” “这段时间先住朋友那里，拿点东西过去。” “住别人那里……方便吗？” “方便得很，环境比家里还好呢。对了，这个给你……” 顾云杰从身上摸出一张银行卡，里边是简啸月上次给的“离职补偿”，整整20万。 他已经发现了，父母对自己现在“不务正业”的状态似乎有些不满，担心他修理是假，偷懒是真，一天天的成混子了。 所以他现在把这笔钱交给老爸，也是表个态让他们放心，挣钱这方面不要担忧，他有能力的。 交待了密码，顾云杰不管顾明吃惊的脸色，匆匆出了家门，对大舅的事情没有多想，也没在家里用晚饭。 已经快晚上8点，照家里一贯的时间安排，这时候早已过了饭点并收拾完毕，他可不想再折腾父母又摆出来，自己去外面吃个便餐吧。 …… 顾云杰往城北方向驶去，在一条街上找了个以卤肉饭出名的小店，时间较晚，用餐高峰期已过，生意红火的小店喘了口气，但招牌卤肉饭和特色小菜都还有。于是他将车停在后边巷子里，进店用餐。 这里是一片刚成型不久的商业区，这两年新修的高档楼盘布满了周围几公里的范围，连带着各种商业都发达起来，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像这样的地方，肯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顾云杰一边吃饭，一边放纵着自己的思绪，这也是一种减压的办法，他现在尽量不去想两天后的事，也不多想自己在这两天内都要做什么。 等吃饱回到别墅，今晚上再好好想吧。 结过账，他走出店门，抬头看向反射着无数道灯光，透出朦胧深蓝色光芒的夜空，这里和纺织厂家属区完全不同，明净、整洁，充满勃勃生气，幽魂之类的精神体即使有，也早就不知道躲去了哪个犄角旮旯，不会出现。 就在他准备回到车上的时候，突然瞥见一道人影。 薛勇步履匆匆，走进了街对面的小区大门。 天顶云层悄然散开，一轮明月露出了真容，向着下方洒落银光，这光清冷皎洁，却在地面烦乱灯光的抵抗下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和繁华都市灯火辉煌的夜景融为一体。 就在这一刻，顾云杰瞥见薛勇在月光下的影子突然一动。 这道影子似乎骤然活了过来，张牙舞爪，舒展身躯，下一刻却又回归了它应有的沉默昏暗。 我眼花看错了？！ 不，不可能！ 顾云杰盯着薛勇的背影，心头猛地一紧，掌心里那股冰冷滑腻的感觉似乎变得更加明显。 第149章 薛勇的妻子 跟在薛勇身后十多米处，顾云杰踏入了对面的小区。 他的感官敏锐度如今远超常人，锁定薛勇的动静一点儿也没有难度。 他一边跟随，一边观察薛勇的影子，没有任何异常再出现，周围来去的其他小区居民也完全看不出半点问题，仿佛这就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工作日夜晚。 但是，越往小区深处走，越靠近薛勇住的那栋楼，顾云杰就越是感觉掌心里那一小块冷冰冰的滑腻感变得明显，好像贴着一层无形的薄膜，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清晰地不舒服。 很快，薛勇走进了居住的单元门厅，顾云杰没有继续跟上去，藏身在旁边大楼投下的阴影中，目送薛勇转过拐弯处，走向了电梯口后，才闪身出来，轻手轻脚地靠上去。 来到电梯前，不出所料薛勇已经上去了，顾云杰盯着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发现它停在了19层，这应该就是薛勇居住的楼层。 他又走出了单元，在外面等了几分钟，看到另几位住户说说笑笑的走上去，电梯再度运行了两次后，才返回电梯内，摁下了19楼。 …… 薛勇打开门，走进了自己家中。 他没有开灯，径直朝卧室走去，边走边脱掉了外套，随手挂在衣帽架上。 窗外，城市的灯光混合月光，斜着照进屋内，给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增加了朦胧的照明，不足以让人看清，但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回到客厅内，薛勇看向沙发，那里有一道漆黑的人影，从轮廓看似乎是位女士。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右边的沙发上，看他过来，并没有起身迎接，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蠕动了一下。 这道黑影的头朝着薛勇蠕动了一下。 薛勇立刻上前一步，低下身子看向她，小声询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 顾云杰瞪大双眼，盯住了薛家客厅内的场景。 现在，他正靠自己高超的协调能力和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稳稳挂在薛家摆放空调外机的平台上，探头看向了没有开灯的客厅。 刚才坐电梯上到19楼后，顾云杰通过楼梯间，迅速上下查看了一番，发现通往顶楼的门并未关闭，略一思索，立刻冲了上去，然后顺着空调外机的平台跃下几层，来到了薛家所在的位置。 这个位置还算不错，正好能看到薛家的客厅，那道黑乎乎的人影背对着窗户，看不见外边，而薛勇躬身看着她，并未发现窗外探出了一道人影。 虽然没有开灯，但顾云杰敏锐的双眼完全能看清客厅中的情景，就在盯住坐在沙发上的人影时，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人已经死了？！ 背对他坐着的女士腰背挺得很直，没有倚着沙发靠背，也没有其他东西支撑，这是活人才能保持的姿势，可是她的头上…… 她的头盖骨被打开了！ 她整个上半部分的头骨，包括外面包裹的头皮和长在其中的头发，通通都不见了！ 现在，她头上直接露出了半个徐徐蠕动的大脑！ “你感觉怎么样？” 薛勇上前一步，身体弯得更低，殷勤地又问了一遍。 “很好……” 女人做出了回答，声音并不难听，却带着一丝僵硬。 “你妻子的身体很好用。” 顾云杰耳朵微微一动，这是薛勇的妻子？这么说就是三医院院长的女儿了？可她怎么会是这样的？难道……薛勇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正常人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活着，薛勇的妻子必定已经死了，而且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想到这里，顾云杰无声地唤出了背包里的斩灵飞刀，将它刀刃上闪烁的红光湮灭，无声无息地贴在自己肩头，随时准备分裂出击。 客厅里，薛勇的“妻子”钟晓玲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她虽然比薛勇矮半个头，却仿佛有他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跟着，她开始一件件脱下衣服。 顾云杰一怔，该不会有什么儿童不宜的场面出现吧？那可就尴尬了，自己虽然想看看薛勇到底怎么回事，可没重口味到去看他跟他这个脑髓外露的老婆…… 就在他犹豫是否继续观察时，薛勇已对着妻子跪倒，脸上显出一种狂热的表情，口中喃喃自语。 顾云杰挂在窗外，实在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本能地感觉薛勇这些嘀咕很重要，于是略一思索，反身退回平台上，抓住窗棂。跟着他心念一动，斩灵飞刀悄无声息地过来，电光火石间就划开了窗户的锁。 这个过程快得还不到一秒钟，而且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顾云杰推开窗户，闪身跳进了薛勇家的次卧，弯着腰走到门口，盯着客厅中的两人。 这时，“钟晓玲”已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在她背心位置，同样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正伴随着心跳的节奏蠕动。 看到这一幕，顾云杰清楚，薛勇的老婆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女人是一个怪物。 怪物……这可奇怪了。她现在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怪物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顾云杰脑子里飞快跳出这三个问题。 他左手正扣着地煞指针，指针中的能量完全没有反应，这说明薛勇的妻子不是地煞，也没有被地煞污染融合，变成柳家那种半人半地煞的性质。 “你说的都是真的吧，说你已经吞噬了晓玲的灵魂，她变不成厉鬼来跟我索命……” “你怕了？” “不是怕，只是……我只想希望她能安息，别怪我恨我，我不是故意要弄死她的，到现在，我偶尔还觉得跟做梦一样。” 客厅里，薛勇和女人的对话传了过来。 “她管得太宽了，是，我是靠她家提携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最开始跟她结婚也有这个原因，但我真的没想到她控制欲那么强，一心把我打造成模范丈夫，打造成她最有价值的装饰品，我这些年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她还是……” “呵，所以你就杀了她。”冰冷女声打断他的话。 “不是的，是意外，完全是意外，我从来没想过杀她，我也不会杀人，我是医生！” 杀妻啊……薛勇真干得出来。 顾云杰又往前挪了挪。 “说起来，你让我把那管血偷回来，是因为你早就知道它有这种特殊作用吗？”薛勇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知道……” 女声变得缥缈，发声位置也隐隐变高，好像她突然长高了很多一样。 “我在城市里飘荡多年，终于找到偷取月光变得强大的机会，呵呵，那个人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血脉有多么恐怖。” 那个人？血脉？偷取月光…… 下意识的，顾云杰想到了简啸月，就在白天，他们才刚刚谈过血脉和月亮的关系。 “是巧合吗……一定是巧合吧。”薛勇的声音透出几分畏惧：“我刚刚失手砸死晓玲，正在慌乱的时候，你突然就出现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躺在地上的晓玲突然又说话了，真的，差点没吓死我。” “这不是巧合，是命运，我命中注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变强大！” 女声已经有些扭曲了。 第150章 怪物妻子的询问 有点儿不对啊…… 顾云杰屏住呼吸，静静贴在次卧门口，这里照不到外面投射进来的灯光，几乎是一片纯黑的阴影，特别适合他躲藏，也让他能一边观察，一边琢磨所见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地煞指针没有反应，薛勇妻子不是地煞，而从他们两人的对话中，基本能还愿她变成如今这样的原因。 表面上看，薛勇过得很风光，靠院长父女提携成了三医院最年轻最耀眼的明星，但院长千金的控制欲让他不能忍受，因多年生活中的积怨，前两天错手杀妻。 他没想到的是，刚刚死去不久的妻子突然说话了，让他从医院偷一管血样回来，这管血样大概率就是一个多月前，简啸月在第三医院做手术时抽取的。 病患的血样，需要保存那么长时间吗？ 顾云杰不是特别清楚三医院的规定和流程，但他认为这应该是极少见的情况，可见医院那边应该也有一些想法，用超出常规的条件保存着简啸月的血样。 血……大奸商可是说过的，他之所以能够从月光中借力，甚至牵引月亮浮现，发生在月球背面的基地被发现之后，而且怀疑这是从血脉中激活的力量。 是基因，还是什么更隐蔽、更玄妙的原因？ 刚想到这里，顾云杰听见客厅中又传来了薛勇的声音。 “……周末检查组就要来了，我虽然把血样损失的情况作了登记，跟底下人说那是正常损耗，但是，但是……” “但是那管血样上头是有规定的，让我们妥善保存，现在没了……” “用在我身上才更有价值！” 女声咆哮起来，薛勇浑身一紧，畏惧地退了几步，缩在沙发旁边，几乎不敢去看自己的“妻子”。 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这个样子……” 他的潜台词没敢说出口，但他不可能不考虑，因为这是很现实也很可怕的问题：钟晓玲变成了一个打开头盖骨，暴露大脑的怪物，她还怎么出现在人前？她又有什么打算，准备做什么？ 这些想法跟顾云杰不谋而合，他突然有种看好戏的心情，看薛勇夫妻打算怎么面对下一步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确定，眼前这个钟晓玲到底是什么东西？ 毫无疑问，她已经死了，不是人类，可她又不是地煞，这说明了什么？ 思索间，客厅里的薛勇看着“妻子”，讨好的问道：“你……要不等周末深夜，我陪你出去，你把我老婆的尸体放在一个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最好把她消融掉，然后就离开吧？” 这是想让她协助自己毁尸灭迹？ 想得挺美啊，顾云杰撇撇嘴，这怪物行动自如，能操纵钟晓玲的身体像常人一样移动，当然更方便毁尸灭迹，将薛勇的杀人行为掩盖得滴水不漏。 他本以为女声会拒绝，毕竟，恳求一个“怪物”的协助是愚蠢的，也很容易激怒对方。 没想到，女人的大脑蠕动了几下，却没有表态，沉默几秒后，才问：“那你怎么跟她家里交待？” “啊？”薛勇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考虑了几秒：“只能跟她爸说失踪了……” “怎么失踪的？” “这……我一下也想不到，反正到周末还有两天，我这两天设计一下。对了，她不是有几个网友吗，就说出去见网友，然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或者犯了文青病，自己去西部旅游不见了。再不然……哦，她前男友在虞山市，不行就说私奔了，总之，她不见了，也没留下什么消息，我找不到。” “那你还得报警，否则妻子失踪却不闻不问，反而引人怀疑。”女声冷笑着提醒。 薛勇皱起眉头，他突然觉得这个怪物说得太多，考虑得太细致了，很有点自己老婆生前的风采，难不成，它跟死人结合后，也自然拥有了这个死人的某些特点？ 这怪物说的话，怎么听着就跟薛勇真的老婆一样？ 顾云杰也有点纳闷，直觉这当中恐怕有问题。 “报警……” 薛勇犹豫地嘀咕了一下，并不太认同：“有必要吗？只要你让她尸体消融掉，找不到残留物，警察本事通天也没办法，就算我的说辞粗糙有漏洞，他们也顶多怀疑一下，绝对不可能直接把我怎样，毕竟都要讲证据的嘛。” “更何况，只要找不到尸体，那就连她死亡的证据也不存在，压根就不会立案，等到她爸那死老头发现不对，自己跑去报案调查的时候，呵，早就烟消云散，什么都不存在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设想，用力点了点头，再次强调：“没必要报警，你把她身体处理掉就行。周末我们可以去江边，不，不行，路上摄像头太多，干脆找个宾馆之类，你在卫生间里融掉她的身体，我自己离开，这样就算被发现也可借口是偷情，不，约P，我们之前并不认识，只是陌生人，完事各自离开，不再联系。” “对，这样就行……这样风险小得多。” 他自顾自地说完，长舒口气。 女声却又提了新的问题：“那单位怎么办？经过这一场，难道你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在三医院当主任，甚至按原定计划，一步步成为副院长、院长吗？她的父亲现在就是院长，起码还有5年才会退，你能在他手下再干五年吗？” “这……”薛勇目光闪烁，露出不确定的表情：“这倒是个问题，如今我在三医院不上不下的，表面看是前途无量，但这前途都是她和她爸提供的，她又是独生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老头子必定怀疑我、迁怒我，工作上就……” 顾云杰连连摇头，这薛勇是完全对自己老婆没有一丝感情的吗？还是说事已至此，反正也不能再挽回，留着感情反而是负担，容易坏事，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但是，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薛勇面前这个已经死去，并被某种奇特存在或力量变成怪物的“妻子”，好像残留太多灵性和理智了。 第151章 灵性异变？ 薛勇这样的普通人可能不清楚，顾云杰却知道不少，他此前专门咨询过刘胜利关于“灵性”方面的问题。 不管哪个国家，从古到今一直都有各种妖魔鬼怪、超自然力量的传说，虽说这些都被科学压制，视为荒诞不经的故事，并不真实，但所有传说真的完全是空想，没有一点点现实基础吗？ 在东郊别墅的聚会里，这个观念已经被打破了。 神话学和民俗学权威赵蕴柔大胆提出：所有的传说故事中，可能都藏着真实的一部分，某些神话生物真正存在过，某些神人和他们拥有的伟力也真实存在过，甚至有可能超越传说的描述。 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如今所在的世界普遍忽视对灵性的研究和把握，偏科严重，只重视科学方面，导致大量充满灵性的存在像水面下的冰山一样不曾显露。 当然，它们几乎从世界上隐身的一大原因，也在于它们实在太弱了。 此前在暴风750的返航过程中，赵蕴柔也曾说到这方面的话题，不过她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只抽空提过几句，大体意思是，她怀疑在过去的某一个或某几个阶段，世界上存在过不少强大的灵性存在，但因为某些原因，它们早已衰落消亡，甚至在消亡的过程中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环境。 现在的世界因为这种改变，缺乏某些必要成分，不再适合灵性存在们生存，所以它们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如今很难被发现。 “缺的或许就是灵气……” 顾云杰悄声嘀咕，他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某个重要问题的门槛，就差临门一脚，让答案完全呈现出来。 他记得很清楚，就在那个遭遇少年叶黄泉的“梦”里，自己所处的环境可是灵气充沛，浓郁到让人微微头晕的地步。 这样的环境，必定会孕育出大量的灵性存在，不论植物、动物还是其他形式，同样，它还能让生活在当中的人具备成为神话人物，掌控超自然力量的环境基础。 少年叶黄泉提到过“进入学院”，成为可造之材的话，他说的难道就是修行？ 如果还有机会再入那个梦，顾云杰一定要问清楚。 收回思绪，他心中已有结论：如果自己的梦不是单纯的梦境，而是精神短暂穿越到一个平行世界，甚至就是这个世界在过去的某个阶段，那就完美契合了赵蕴柔的推断：世界上曾经存在超自然力量，存在灵性生物，存在掌控着无穷力量，如同神话传说中那些神灵一样的人！ “呵呵，你想得倒是很周到。” 刺耳的女声骤然响起，打断顾云杰的思绪，也将他的注意力再度拉回客厅。 薛勇“妻子”的身躯摇晃着，朝他靠近，薛勇下意识地后退，很快已退到了墙边，他的肩膀不小心触到开关，沙发旁边的一盏落地灯随之亮起，将两人所在的那片区域照亮。 这下，顾云杰完全看清了薛勇“妻子”如今的样貌。 暖黄色灯光下，钟晓玲蠕动的脑髓显得格外清晰，比起被装在头骨中的时候，它们明显膨胀了一些，向上凸出，就像一顶热烘烘的帽子戴在她头上。 这顶“帽子”的颜色已完全改变了，不再是活人的灰白，呈现出骇人的血红，一根根漆黑的血管脉络缠绕其中，勾勒出可怕的纹路。 在她脸上，眼睛也消失了，只留下两个漆黑的血洞，而她挺拔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却还和生前一模一样，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恐怖感。 薛勇看了她两眼，立刻转开目光，也不知是还安排她现在的样子，还是不敢面对被自己亲手砸死的妻子。 他跑向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拢，生怕有人不小心窥见了屋子里的秘密。 “不是跟你说了吗，白天晚上都别拉开窗帘，给人看到了怎么办？” 钟晓玲没有回头，她现在似乎也不需要面对薛勇才能说话，那顶艳红漆黑的脑髓冒上遍布神经，让她可以抛弃眼睛，看到薛勇的动作。 “你连给人看到都怕，怎么还有勇气杀我呢？” “杀你……”薛勇一怔，猛地转过身：“你说什么，杀……杀你？” 钟晓玲对着墙壁，没有说话，唇边的笑意一点点加深。 不对，有问题！ 顾云杰皱眉，他已经发现问题在哪里了！ 薛勇的妻子不是地煞，也不可能是还活着的人类，那么，她的属性可能就只剩一种：灵性存在。 不管是哪种零星存在，此刻操纵着钟晓玲身体和意志，让她能说话行动的，必定是一种灵性的力量！ 按照刘胜利此前的说法，对灵性存在，这几年代行者联盟有过研究，并总结出了一些规律，基本可将它们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幽魂，它们没有肉身，是精神力量的凝聚，也就是所谓的“鬼魂”、“幽灵”，大多数能力有限，很难直接伤害到生物的身体。 第二种是精怪，分动物和植物两类，它们超越了本身物种的上限，诞生或异化出各种特殊能力，但整体上依然保留着原本物种的特征，能够直接伤害到其他生物。 第三种则是物灵，简单说就是物品成精，能力和存在形式都五花八门，集幽魂、精怪两类型的大成，既有精神力量与物品的结合，也有通过动植物转化而来的力量。 但是，不论这三种当中的哪一种存在，都还处于比较初级的水平，不论是存在形式、灵性强弱、能力大小，都很难和已经高度成熟的人类社会相抗衡。它们在智慧、情感方面还存在短板，更多体现出生存本能，缺乏主观意识和人格化的思想、 到目前为止，全世界都还没发现拥有独立的人格智慧，在精神方面达到普通人水平，能与人无障碍沟通交流的灵性存在！ 然而，顾云杰眼前这个“钟晓玲”，明显具备自我意识，她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组织语言，用清晰的逻辑思维和薛勇对话，甚至诱导他说出了不少真心话。 某种意义上，她像一个从地狱归来，准备报复杀人凶手的复仇女神。 “你……” 薛勇看着“妻子”，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升起来，蔓延全身。 “你刚刚说什么……杀、杀你？” 他干笑两声，连连摇头：“不要开玩笑，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时说的是……” “你叫我不用怕，她已经死了，你来帮我收拾这件事，报酬就是那一管血。” 第152章 一击必胜 这两个“人”之间还有交易？ 顾云杰心思转得飞快，一边观察着客厅中的动静，一边根据已经掌握的信息进行推理。 目前看来，薛勇肯定被蒙蔽了。他前几天冲动杀妻，就在妻子刚死不久，某种东西突然出现，让她继续“活着”，然后命令薛勇从医院盗走了简啸月留下的一管血样…… 很明显，不管是什么东西、什么力量让钟晓玲能顶着脑髓帽行动，它都应该没有智慧和情感，只有生存的本能才对，绝不可能出现此刻的言行举止。 难不成是那管血的作用？ 它能活化和强化生命？ 那又是什么让无意识的灵性存在变得能够模拟人？ 下意识的，顾云杰回头看向窗外，明净的月亮挂在天顶，正当满月，银光遍洒，仿佛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球，默默注视着地上的一切。 大奸商的血脉里藏着很大秘密啊…… 一瞬间，顾云杰动了立刻联系简啸月，问个清清楚楚的想法，但马上想到他此刻正在飞往太阳联邦的飞机上，根本不可能联系，于是收回注意力，继续盯着客厅中间的动静。 客厅内，薛勇看着“妻子”，不敢相信地道：“我已经把血给你了，你也真的动了起来，可是……你答应过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让我不会因为杀人去坐牢。” “不错，你做得很好。”女声幽幽笑起来：“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像以前一样听我的话，只要你听我的，事情就会变好。” “你……你到底……” 薛勇面无人色，突然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嘴唇蠕动着吐出那个让他又爱又怕的名字。 “……晓玲？” “钟晓玲”朝他一步步走过去，头上脑髓蠕动得越来越快，那层红色浓郁得像血，上边盘绕的漆黑脉络反射着灯光，让人毛骨悚然！ “老公……” 她走到薛勇身前，语带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她身躯突然一顿，表情大变，脑髓颤动着朝左边蠕动，几乎要完全脱离头颅！ 客厅门口，顾云杰已经现身，斩灵飞刀分裂成无数寒光闪闪的锋刃，像一张大网，罩住了薛勇夫妇，随时能将他们撕成碎片！ “你……” 脑髓高速蠕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令人牙酸。 薛勇惊呆了，盯着突然出现的顾云杰看了几秒钟，才恍惚想起对方身份——这不是今晚刚刚见过的顾先生吗？ 对了，他是那晚上唯一没有受伤的人！ 他是…… 电光火石间，薛勇往前猛地一扑，手脚并用，朝顾云杰快速爬过去，边爬边道：“顾先生，救命，救命，这个怪物……” “薛勇！” “钟晓玲”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声音中充满怨毒和悲伤，身躯也同时往前倾斜，但还来不及走出一步，就被十多把刀锋逼退回来。 看来她没什么战斗力…… 顾云杰暗暗点头，一脚踢开薛勇，将他踢到墙边，分出几把斩灵飞刀对准他要害处，让他无法移动。 他准备待会儿再来料理薛勇，先确认他妻子的情况再说。 “你是什么人？” 很快，“钟晓玲”冷静下来，盯着顾云杰问。 “我只是个路人，无意间看到他身上有奇怪的影子，好奇之下就过来看看。” 顾云杰一指薛勇，发现他满脸茫然，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影子有过任何变化。 “影子……”她微微一怔，转向薛勇冷笑道：“你真是愚蠢到不可救药，有东西跟上你了，还一点儿感觉没有？” “什……什么感觉？” 薛勇表情抽搐了一下，他发现这一幕太熟悉了，熟悉地在过去数年中不断反复发生，妻子总爱这么教训他，讽刺、挖苦、捉弄和训斥。 就算她已经死了，被自己砸烂了脑袋，还要从地狱里爬出来继续羞辱自己！ 想到这里，他眼中神情一变，染上愤恨之色。 顾云杰默默观察着这两夫妻的微妙交流，如果他们还算得上是两口子的话…… 他越来越确定，早已失去生命，变成怪物的“钟晓玲”依然保有她原本的记忆和性格，这是完全不合理的。 为什么会这样？ 见薛勇一问三不知，“钟晓玲”也不纠结，转向顾云杰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你这个……”他笑笑，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你这样子可太有意思了。” “闭嘴！” “钟晓玲”突然愤怒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右手迅速抬高，以闪电般的速度打掉了一柄浮在她嗓子前的斩灵飞刀，跟着双腿发力，纵身前突，张开双臂扑向顾云杰！ 太弱了。 顾云杰不闪不避，心念一动，斩灵飞刀化作一场狂暴的雨，重重打在“钟晓玲”身上，削金断玉，无坚不摧的刀刃划破血肉，像划破纸张一样毫无难度，轻轻松松就切开了她的皮肤和肌肉，刺入骨头！ 在这不到一秒钟的短暂瞬间里，顾云杰故意避开了对方外露的脑髓，直觉告诉他，这里藏着秘密。 “唔……” “钟晓玲”瞪大眼，嘴巴失态地张开到最大，她应该本能地尖叫一声，嗓子却是喑哑的，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失去了作用。 砰！ 直到身躯重重倒地，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那些刀锋…… 脑髓蠕动着，颤抖着，似乎想脱离头骨的依托溜走，但理智阻止了这种毫无希望的行为。 还真是不堪一击，但是…… 顾云杰没有上前，站在原地，盯着“钟晓玲”血肉模糊的身体看了几秒，缓缓开口。 “有几个问题问你，说实话。” “钟晓玲”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上被划破了无数深可见骨的口子，还有许多黑漆漆的血洞，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但顾云杰知道她已经听见了，于是又补上一句。 “老实回答，否则我立刻就送你归西，好不容易用这种方式苟且偷生，你想马上就结束吗？” 说完，他瞥一眼薛勇，薛勇紧紧贴着墙壁，目光呆滞，裤裆下面濡湿了一片。 没再管他，顾云杰收回目光，数十把斩灵飞刀将颤动的脑髓团团围住，瞬间就能将它剁成肉酱。 “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拥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意识？” 第153章 与死者融合 “钟晓玲”没说话，似乎有一丝不甘心，沉默也是种反抗。 顾云杰一点也不急，他刚才之所以暗中观察那么久，原因之一就是评估这家伙的战斗力，如果非常强，他就不会选择直接现身，而是考虑更迂回、更保险的做法。 然而他呆了这么久，对方都毫无察觉，加上屋里没有任何针对性的布置，可见这个脑髓怪能力有限，至少不是自己的对手。 果然，一出手就制服了。 他接着道：“第二个问题，将你变成这样的过程详细讲一遍。” 又经过几秒钟的沉默，地上的“钟晓玲”终于动了动肩膀，发出憋屈无奈的声音。 “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知道我有记忆，知道是谁，我死了，死了，但又活了，有东西靠近我，落到我头上，然后……” 她说得凌乱，颠三倒四，顾云杰略一思索，令她打住，回头朝薛永道：“你把杀她的过程仔细说一遍，不许漏掉细节。” “啊？！我，我……” 薛勇咽口唾沫，正在组织语言，突然眼前一花，一柄飞刀停在他短短的睫毛前，刀锋摇曳，吓得他一激灵，拼命紧贴墙壁，连声道：“我说，我说！” 他打开话匣子，将事情讲出来。 那是四天前的夜晚，薛勇又跟钟晓玲因为一些生活琐事吵起来，钟晓玲讽刺他几句后，双手抱胸转过身去，丢下一句“看到你就烦”。 看着妻子的背影，薛勇心底突然冒出一股邪火，这些年堆积的不满像火山爆发般涌出来。他感觉头上“嗡”的一声，好像爆出了什么东西，眼前阵阵眩晕，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重重砸向钟晓玲后脑—— 砰！ 钟晓玲一头栽倒，薛勇扑上去，看见血从她脑后流出，心里一阵爽快，就像大热天喝了一口冰水，浑身上下都舒服。这舒服在他脑子里盘旋，很快变成一句话，反复鼓动他：继续，继续。 于是薛勇再度举高烟灰缸，一下一下地朝钟晓玲头上砸去，直到她颅骨破碎，彻底没了声息。 这时，薛勇浑身突然一震，好像大梦初醒，木呆呆看着失去生命的钟晓玲，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过去多久，他找回神智，慌乱地四下张望，狂乱的目光开始有焦距，很快盯住了客厅一个隐蔽的角落，那里安装着家庭监控！ 薛勇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将监控扯下来，砸坏，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地上的钟晓玲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 很轻的声音，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无奈，薛勇头发都炸起来了，又飞快奔回妻子身边，心中半是恐惧，半是欣喜。 欣喜的是她还活着，自己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恐惧的是她如果活下来，说出是我干的，那我，我…… 薛勇瞥一眼茶几上的手机，“马上叫急救”的念头熄灭了。 就在他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地上的“钟晓玲”突然说话了，声音冷静，听不到一丝情感。 “她已经死了，你不要慌。” 薛勇被这一声吓得差点尿裤子，只听地上的尸体又道：“我不是她，她已经死了，你想被发现杀了人吗？” 说完，她慢慢撑起身体，坐起来，然后站起来，顶着破碎的头颅，溢出的脑浆，静静看着面如死灰，差点因恐惧而昏过去的薛勇。 …… “我……我冷静下来后，开始跟她对话，她说她不是我老婆，是，是……” 薛勇声音越来越小，畏惧地看了地上的“钟晓玲”一眼。 “是什么？” 顾云杰问他，也是问钟晓玲。 “是这附近游荡的幽魂，很早就存在了，那天凑巧碰到这件事……”趴着的钟晓玲道。 顾云杰发现她并没有用“我”来称呼这个幽魂，看来现在的钟晓玲其实是…… 他踢了蠕动的脑髓一脚，问：“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取代那个幽魂的，你的意识怎么回来的？” 这话一出，薛勇顿时呆住了，看看顾云杰，再看看“钟晓玲”，脸色变了几变，浑身颤抖。 钟晓玲沉默几秒，缓缓道：“我的意识一直都在，被他砸死时，我一直是清醒的，知道他在杀我，然后，我感到有东西爬到了我头上，冰冷的，黏糊糊的，很重……” “我被这东西压住了，无法控制身体，其实之前就不行了，虽然清醒着，身体却没法动弹，这东西来后就更没法动了，然后我发现自己在开口说话，就说的刚才那些。” 原来是这样。 顾云杰明白了，钟晓玲被杀时，因为刚死，意识或者说灵魂还没有消散，附近的某个幽魂就已经来了，占据了她的身体，威胁并命令薛勇照自己的吩咐做事。 不过，幽魂应该没有那么高的智商才对，几分钟内就掌握人类的语言，甚至安排薛勇行动，这有点…… “它为什么会说话？” “它不会，我会。”钟晓玲冷笑：“我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它一边压制我的存在，一边又本能地将我吸附过去，跟它融为一体，我的知识、语言、情感，包括如何掌控身体的本能都飞快和它交织在一起，但它始终没有消灭我的意志。” 或许它根本意识不到你还有意志，也不知道人格和意识对人的重要性，只凭借本能在融入人类的身体罢了。 “也就是说，知道医院的血样对你有用，然后让薛勇偷回来是你的安排？” “我不知道。”钟晓玲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我分不清那是我的意思还是它的意思，我原来的知识里根本没有这点，应该是它的吧……不知它用什么方法感知到了那管血的力量，这个消息自然出现在我的意识里，我接收到后，就通过自己的嘴安排薛勇去做。” “那管血到底有什么作用？” “吸取……吸取月亮隐藏的力量，让我能长久活下去，否则身体会腐烂消失。” 果然是月亮…… 顾云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有种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看来大奸商家的血脉和月亮上那片建筑渊源非常深，他能从中借到的力量应该也会越来越大。 希望能承受住，控制住，可别像简晓晴那样…… 收回思绪，顾云杰继续专注客厅内的情况，正想继续询问钟晓玲，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小小的黑影，正从薛勇身上滑下来，躲在他身躯形成的影子里，慢慢移动，朝着窗口方向溜了过去…… 还有一道幽魂？！ 顾云杰心思一动，斩灵飞刀寒光闪烁，可斩灵体的刀刃精准命中目标，将那道黑影钉在了地上。 第154章 需要专家解读 呜哇—— 一阵拖长的，很难被人听到的尖叫响彻客厅，顾云杰皱皱眉头，他现在的感官非常敏锐，如此明显的幽魂咆哮他完全能听到。 太难听了，像超大版本的指甲刮玻璃！ 就在幽魂咆哮的同时，薛勇浑身猛地紧绷，跟着软软放倒，表情呆滞，顾云杰立刻注意到：他也听见了。 这不正常。 根据刘胜利和如诚道长所言，一般情况下普通人是无法察觉幽魂存在，更无法跟它们沟通的，包括听见它们的嘀咕或尖叫。 这个幽魂从薛勇身上下来，跟薛勇有很强的关联，以至于薛勇能听到它的尖叫，而在钟晓玲身上也盘踞着另一个幽魂，只不过她身上的更特殊一些，不管是植入她体内的时机还是接下来的情况。 它虽然趁钟晓玲死亡的刹那融入了她，去没能战胜她强烈的求知欲，反而成了钟晓玲继续存活的依靠，两道灵魂融为一体。幽魂可能因为是外来的，身体对它有本能的排斥，也可能因为钟晓玲自身意念强大，以及一些现在还弄不明白的原因，导致钟晓玲变成了如今的诡异状态。 她的思想、人格和情感都是她本人，但她的生命却不是她，而是另一种难以形容描述的东西。 一时间，顾云杰也不知该怎么去界定她，将目光投在从薛勇那儿溜下来的幽魂身上。 他走过去，发现这道幽魂很小，不到一只中型犬大，整体呈现灰黑色，形态似人而非人，四头身的比例，脑袋很大，勉强能看出尖锐的鼻子和耳朵轮廓，就像…… 像一些传说中描绘的那种地精、哥布林。 它被斩灵飞刀牢牢钉在地上，看顾云杰步步走进，不断挣扎，发出畏惧的尖叫。 呜哇，呜哇！ 顾云杰朝它伸出手，有纺织厂家属区的经验在前，他知道自己是能吞噬这种灵体，将它转换为能量的，淬星决本能地发动，仿佛在他掌心中凝聚出一张贪婪的大嘴，随时能将这道幽魂吞噬。 呜哇—— 它的叫声更瘆人了，顾云杰皱皱眉头，没急着吃它，手悬在它上方一厘米处，仔细感受了一下，隐约能感到从它身上散发出一种恶意。 一种让人焦虑、暴躁，憋闷得难受，想砸烂周围一切的恶意与冲动。 “难道你是因为它才……” 顾云杰看向旁边的薛勇，有些吃惊。 薛勇表情呆滞了几秒，缓缓回神，嚅嗫道：“什么……” “你当时砸死钟晓玲，是因为心里突然烦躁难当，邪火暴起，我怀疑是这家伙捣鬼。” 顾云杰指了指地精般的丑陋幽魂。 薛勇盯着他指的地方，用力看了片刻，茫然抬头：“什么？” 看不见啊……罢了。 顾云杰没有多说，又往幽魂身上多钉了两把刀锋，确保它无法逃走，并恐吓性的吸走了一些它的身躯。 “不许叫，否则立刻吃光你。”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存在缩小了三分之一，幽魂本能地想咆哮，又不敢咆哮，挣扎两下就不动了，也不知是不是在装死。 按理说，它根本没有生命，不用装死。 顾云杰站起来，环视一圈，深感自己撞上了一个烂摊子，朝薛勇一瞥，发现他此刻精神萎靡，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只能无语的摇了摇头。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不能一直呆在薛勇家，得把这摊子收拾了，问题是怎么收拾。 从常理看，出现命案当然是报警，很巧，这片街区还在孙浩他们西街派出所的辖区内，理论上可以通知他，而且他当日带自己去见过李老等人，对这些事多少有了解，不至于怀疑自己，把自己弄成凶手。 但是……孙浩并非最佳选择，他还远不够“专业”。 现在最重要的并非命案本身，更是命案发生的因果关系，薛勇为什么会被幽魂影响情绪，做出杀妻的暴行？钟晓玲又怎么会跟幽魂融合，变成了不生不死的怪物？ 难不成是因为……顾云杰皱起眉头，突然有个想法：难道因为地煞的出现，让野生状态的幽魂开始变异、变强？ “还真得专业人士来……” 考虑片刻，顾云杰毫不犹豫地摸出手机，拨通了如诚道长的电话。 不到五秒，对面就接了起来，声音有点激动：“小顾？！” “如诚道长，我这里有个情况……” 他简单将事情讲了一遍，刚说到钉住了地精样的幽魂，如诚道长就急切地打断他，连声道：“你现在在哪里？把地址告诉我，我正好回长宁了，马上过来，张鹏举也一起，我们马上来！” 道长是个行动派啊…… 听他这么说，顾云杰心里一松，如诚道长和张鹏举竟然都在长宁，关于灵性学问方面，这俩是专家，薛家现在的诡异情况，有必要让他们现场看看，提出建议。 他报了地址，挂断电话，静等两人上门。 …… 长宁市远郊，一条空旷的道路上，引擎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老钱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表情严肃认真。 李国良坐在他右手边，打开地图一边看，一边在图上某个地方做了个标记。 “老钱，这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李国良抬头叹口气，看看前方，夜色中，这条路上不见来往车辆，更没有行人，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孤零零地行驶着。 “其他往大桥镇的路都戒严了，插翅都飞不过去，只有这条路还可以试一下。我还记得怎么走，前面2公里有个岔路口，右拐，然后顺小路上山，可以跟以前一条林区公路汇合，通过那条路翻鹿鸣山，山背后就紧靠大桥镇范围。” “嗯。” 老钱点头，没多说什么，他相信李国良的判断，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严重。” 两个老新闻人心里都有这样的感悟，今天下午，李国良很早就租到了车，老钱的大巴也准时抵达长宁，他们没有耽误，马上直奔大桥镇，但结果让人慌乱又沮丧。 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每条路都管制戒严，不论什么车辆一律不许通过。他们甚至在路边见到了焦急等待的国家台采访车！ 老钱摸出名片，上去询问这位级别更高的同行，这位中年汉子一脸焦虑，身边已落了一地的烟屁股，看他俩过来，当场大吐苦水，然后反过来向老钱和李国良打探消息。在他看来，当地媒体的朋友肯定应该比他们这种外地人知道得多一些。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也想过去看情况呢。” 第155章 唯一的要求 差不多40分钟过去，顾云杰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透过大门上的猫眼，他看到如诚道长和张鹏举站在门口，脸色微微泛红，半是激动，半是紧张。 他立刻开门，将两人让进屋内，低声吩咐：“保持安静，看到什么都别尖叫。” 客厅的灯已经亮起来，如诚道长和张鹏举刚走到门口，顿时停下来，双双张大嘴巴，仿佛变成了两尊雕像。 顾云杰也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沉声道：“就是这样，所以请您二位专家看看，现在怎么处理。” 如诚道长深吸口气，甩甩脑袋回过神来，没急着说话，仔仔细细地观察厅中情况，蹲下来看了看地精幽魂和钟晓玲，才一步步退回去，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张鹏举擦擦额头上的汗，进来不到两分钟，他已经浑身紧绷，感觉几十年的认知都被打破了。 有家学是一回事，懂炼器是一回事，亲眼见到眼前血淋淋的异变场景则又是另一回事。 他没有坐，安静站在一旁，警惕地盯着薛勇等人，然后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件好似钝头短刀样的东西，牢牢握在手中，严阵以待。 半晌，如诚道长打破了沉默。 “这个是灵，是幽魂。” 他指着地上残缺的小地精，下了结论。 不出所料。顾云杰点点头，看向趴在地上的钟晓玲：“那这个呢？” “那个……” 如诚道长皱起眉头，目光在她身上反复扫荡，犹豫着没有给出答案。 看他有些为难，顾云杰突然想到什么，站起来朝钟晓玲走过去，抓住她肩膀，将趴在地上的她整个翻过来，正面朝上。 有点像菜市场卖鱼……顾云杰其实并不想触碰钟晓玲，但现在没办法，只能用自我吐槽化解心里的不舒服和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您还没见到她全貌吧，她现在是这个样子。” “啊！” 张鹏举看到她脸上代替了眼睛的黑色血洞，低声惊呼。 如诚道长也是悚然一惊，上前仔细观察了片刻，不住摇头，嘴里啧啧有声：“奇特，太奇特了，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是人而非人，是灵而非灵。” “别废话了，傻老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躺在地上的钟晓玲突然出声，吓得如诚道长和张鹏举往后一跳！ 她带着捉弄成功的喜悦，嘻嘻笑道：“你们不用怕，我其实并不想活，我现在这样子，怎么活下去？又能活在哪里？” 被顾云杰轻松制服后，她沉默了很久，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对几人道：“我不想活，也不想当你们的实验动物，我有一个要求，如果你们答应，我就把身上最重要的东西给你们，那对你们应该很有用。” “东西？”顾云杰看看她蠕动的艳红脑髓，想到了什么。 “对，就是让我变成这样的东西，我能感觉到它，在这里面。” 钟晓玲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你有什么要求？” 钟晓玲唇边露出笑意，慢慢转头，盯住了瘫软在墙边的薛勇。 “我要他给我偿命……” “只要他死，我也不活，而且还会把那件东西给你们，反正我早就该死了。” 顾云杰心里五味杂陈，爱恨情仇的纠葛是人类共性，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有结婚成家，他也能体会到那份复杂的心情，那看似极端，其实很合理的渴求。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抬头看看如诚道长和张鹏举，他以眼神询问他们的意见。 “这个……”如诚道长考虑几秒，小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能救人当然要救，但她这个情况……说实话，小顾，我已经感受不到她还活着的脉动了，她早就死了。” 张鹏举没说话，将手里那把短刀样的东西朝前伸出，停在空中，闭目凝神几秒，跟着睁开眼，朝顾云杰摇了摇头。 看来结论都一样，没救了。 顾云杰点头道：“你的要求我知道了，但要跟你说明，薛勇确实对你有积怨，但他之所以会冲动杀你，起码有一半原因是那个。” 他指向被斩灵飞刀钉在地上的地精幽魂。 如诚道长朝那边看看，叹口气，也道：“那样的幽魂我是第一次见，它应该是发生了变异，或者遭到污染，能激发人心暗面，让人变得暴躁，充满暴力倾向，特别是在心里本就长久积蓄怨气的情况下，突然暴起杀人也……” 钟晓玲的头转向那方，不知是在看薛勇，还是看那个幽魂。 片刻，她幽幽道：“反正是他杀的我，我活不成，他也必须活不成。” 这是坚持要判薛勇死刑了。 钟晓玲没有因为薛勇“事出有因”就心软改变决定，看来她确实是个目标清晰，执行力强大的人，不管生前还是死后。 顾云杰和如诚道长、张鹏举对视一眼，朝钟晓玲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薛勇？” 话这么说，顾云杰心里却已划出了一根红线：如果钟晓玲的要求是让他们立刻动手，当场杀了薛勇，还真难以从命。毕竟是一个大活人，而社会是有法律的，他们如果亲自行刑，就成了和薛勇一样的凶手。 他有一种很明确的预感，随着地煞的入侵，世界正在改变，自己的力量也在提升，今后类似的、甚至更严重的事情还会有很多，需要现在就为自己树立规则，守住人性底线，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哈哈，哈哈哈。” 钟晓玲突然笑起来，笑得疯狂，红唇中的舌头颤动，在几人眼前化为了一团红艳艳的烂肉，但她的声音还是从嗓子深处跳出来，清晰得一如方才。 “报警，让他最看重的社会规则来惩罚他，他想出人头地，我帮他，他想当主任，我帮他，他想夺我爸爸的位置，我还是帮他，结果呢？” “我这两天趁他不在家，已经准备好了，卧室最下面的抽屉有我写好的遗书，里面把他干的事都记在上面，你们帮我拿出来，用双面胶贴在床下面，警察来的时候一定会找到的。” “另外还有一封信是我写给爸爸的绝笔，里面有交待，他会动用关系，把这个人重叛、死刑！” “其他的痕迹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弄，这件事应该也不会交到普通警察手里，你们肯定有办法，在普通的层面上解决薛勇，不普通的层面，就研究我吧，我应该很有研究价值……” 她一口气说完，带着笑意道：“好了，现在可以把我脑子里的东西，把“我”取出来了。” 第156章 勘查现场 钟晓玲提完要求，放弃继续生存，让顾云杰从自己脑髓里提取了某件东西后，她便像一具真正的尸体那样永远沉默，再也不动了。 看她这样，顾云杰和如诚道长、张鹏举都有点唏嘘，一边看管着失魂落魄，陷入半昏迷的薛勇，一边小声议论今晚的情况。 至于那个地精模样的幽魂，被如诚道长一通作法后，收到了一张鲜红的符咒里。 顾云杰本可以直接“吃掉”它，但考虑如诚道长是灵性方面的专家，而这个幽魂明显和此前了解到的不太一样，更主动、更有目的性，甚至展现出了一点人性化的“智商”，正好给道长从专业角度研究一下。 “她的想法，其实能够理解……” 收好符咒，如诚道长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钟晓玲，帽子样的脑髓已坍缩散开，成为一滩凌乱的血肉。 顾云杰和张鹏举没说话，默默点头。 看得出来，薛勇是个爱面子、追求社会地位的人，跟钟晓玲结婚，恐怕一开始就看上的是她父亲在医院的权力，钟晓玲也不是傻子，两人一定程度上各取所需，再加点儿感情因素，本来可以过得很好，至少在外人面前是一对神仙眷侣。 但是，这种微妙的关系一旦翻船撕破脸，钟晓玲也最清楚怎么做，才能让薛勇受到最大的打击。 那就是让他的追求彻底破碎。以命抵命是必须的，且不能通过私刑或畏罪自杀的方式来实现，要让他的社会地位、名声破产，穿上囚衣、戴上手铐接受法律制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恶行，在同事、亲友口中从人人称羡的医院主任变成过街老鼠，杀妻变态。 这应该也是钟晓玲几天思考后的决定，否则她有100个机会亲自下手解决薛勇。 “小顾，她脑子里那个东西……”张鹏举犹豫道：“那是什么，你有眉目吗？” “我也不确定是什么。” 顾云杰看着茶几上的东西，那是刚从钟晓玲脑髓中取出来的一块“核心”。 它静躺在茶几上，下边垫着几张卫生纸，吸走附着的丁点血丝。这块核心只有成年人的半个大拇指长，形状不规则，最初的地方直径2厘米多一点，整体像一块黯淡的红宝石，上边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线。 它就像钟晓玲脑髓能量的浓缩和异化，失去它后，钟晓玲的脑髓一下破碎开来，很快溶蚀成了散落的血肉，而她也彻底不动了。 顾云杰刚才取出时，悄然感受了一下它的力量，能够感到它内部蕴藏着一些能量，和灵力的感觉不同，若要通过淬星决强行吸收应该可以吸出，但他并没有那么做，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应该有别的用途。 如诚道长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也没有任何收获，摇摇头又放回去。 商量一阵，三人决定这东西先由顾云杰保管，如诚道长和张鹏举回去翻翻典籍，问问同修，看有没有人知道它再说。 看看时间，已是晚上10点，顾云杰环顾一圈薛家的狼狈清醒，拨通了孙浩的手机。 “喂，孙所长吗？” “喂……小顾？” 正值轮休，已迷迷糊糊爬上床，准备补眠到明天中午的孙浩表情一震，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抓起外套就出了门。 晚上10点半，薛勇家。 大门打开又关闭，匆匆忙忙的杂乱脚步声打破了小区夜晚的宁静。 “孙所长，来的很快啊。” 顾云杰看见，孙浩这次带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都很面生，并不是西街派出所的任何一名警官。 “必须的，这么大的事。” 孙浩脸色沉重，大步走进客厅，看到眼前景象，顿时一呆。两秒钟后，他苦笑摇头：“小顾，你这搞大了……我才刚刚上任啊。” 刚上任？顾云杰挑眉，这是高升了吗？ 孙浩一招手，身后那三个年轻人立刻走进来，看到厅里的钟晓玲，脸色微微一变，扎马尾的女生更是用力咽了口唾沫，让自己保持镇定。 顾云杰等三人没打岔，退到阳台旁边，默默看着他们熟练地勘察现场，拍照、提取证据，把薛勇铐起来，带到旁边一间房里，由一名膀大腰圆的小伙子看守。 半个多钟头后，孙浩他们完成了初步的勘验，喘口气，马尾姑娘拿出纸笔和录音设备，准备询问顾云杰等人。 孙浩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终于在沙发上坐下，招呼三人过来，安慰道：“你们别有顾虑，正常说就行，该说什么说什么，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也都可以直说，我们这……不是派出所，他们几个也不是普通警察，前些天上边开了会……” 他简单解释一番，顾云杰才知道，前些天的系统内部会传达了一些东西，也作了了一些人事安排，如今孙浩是这片区域负责联系特殊人才，处理某些“特殊情况”的具体责任人，钟晓玲的案子，即使顾云杰不直接联系他，也会七拐八弯地交到他手上。 上面看来也行动了，世界正在改变，当鸵鸟躲起来是没用，主动应对才是正道。所以哪怕现在还有无数谜团，也先把平台搭起来，机构建立起来，特别是要把孙浩这样的，跟某些东西有过接触的人调动起来，让他们主理相关事务，以免耽误。 想到益州市的情况，顾云杰暗暗点头，看来，这股清晰的紧迫感和紧张感，上面也都感受到了。 问答和记录中，今晚的情况已被孙浩的调查小组基本掌握，他从马尾手里拿过记录本，仔细地又看了一遍，眉头紧皱，片刻后吩咐道：“联络车，把尸体和犯人先送走。” 马尾应了一声，走出房间， 孙浩合起记录本，将它收到了提包里，摆出很明确的架势：今晚的调查到此为止，能够变成书面记录的东西就这么多了。 当然，他没有真正“到此为止”，而是看看顾云杰，又看向如诚道长，诚恳提问：“道长，您是专家，今天这个情况……您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这也是顾云杰想问的，他刚才已经问过，如诚道长说脑子有点乱，需要理一理，现在应该差不多理清了。 “恐怕不是好现象啊。” 如诚道长声音有一点沙哑，透出浓浓的担忧。 第157章 灵性进化 在正式说出结论前，如诚道长先看了看房间中的人，不确定地问：“关于灵性存在目前发现的三种类型，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顾云杰和张鹏举沉默点头，孙浩和他带来的瘦高年轻人对视一眼，似乎想了一下，才道：“知道一些。” “既然都知道，我就不重复了，那它们的特点，你们清楚吗？” 孙浩迟疑片刻，小声问：“您说的是那些东西力量很弱，而且没有自我意识吗？” “对，就是这个！”如诚道长朝他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按道理，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很初级，很原始的存在，以遵循本能为主，用我们熟悉的东西打比方的话，像植物多过动物，但是……” “但是从今晚的例子看，恐怕不仅仅如此了。” 如诚道长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刚才那张红色的符咒，在众人眼前一晃：“孙警官，你们来之前，这里还有个幽魂，被我收起来了，它不能交给你们，我要带回去研究。我能感觉到，这东西有很明显的目的性，有偏向，也就是说，它具备了基本的意识。” 孙浩一震，表情变了几变，坐在他旁边的高瘦青年也是眉头紧锁，目光沉沉。 顾云杰和张鹏举镇定得多，这些东西他们已在刚才的交流中想到了。 “我现在高度怀疑，这不是偶然现象，而是必然……” 如诚道长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下方群星般的灯火。 这几个小区占地颇广，有商品房，有返迁房，还有一些公司的团购项目，入住的人已超过6成，这带动了周边商业的兴旺，尤其自发形成的晚间夜市更是人声鼎沸，吸引了不少住户，还有人从城市另一端赶来，只为一顿油汪汪的香辣烧烤，一碗能鲜到骨头里的面条。 他看了几秒，回头朝众人道：“刚才我查了下这片区域的历史，手机上查的，啊，我现在也习惯用手机干这些了，方便得很。” 后半句应该是说给顾云杰听的，当日在纺织厂家属区里，让他拍视频都还不太懂呢。 “刚才来的路上，我仔细在看，没有幽魂，没有精怪，这片区域，可能方园5公里的范围内，什么都没有，这有点太过空旷了……” “按常理而言，这一片是原本的郊区，后来渐渐变成城乡结合部，本应该是最乱也最蓬勃的地区，各种幽魂最容易形成的就是这种地方，比繁华市中心，或者偏远深山老林都更容易滋生灵性存在，但是这里没有。”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看到这两个，倒是有点想法，或许不是这里没有，而是原本有的被吞噬、整合了，只留下两个，就像一种进化，天然的竞争导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灵体也是同样的。” 听到这里，顾云杰心里一动，已经明白了如诚道长的意思。 “您是说……”孙浩也站起来，走到窗边，正色问：“这种进化会让各种灵性存在变得更强大，更‘聪明’，甚至诞生智慧吗？” “我不知道……”如诚道长轻轻摇头，“但我们可能已经看到了这样的苗头。” “为什么会这样？导致它们突然开始‘进化’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 如诚道长低下头，缓缓摇动。 孙浩一下愣在当场，还没说完的话都断在了唇边。 客厅里陷入寂静，似乎有一股沉重的空气正缓缓压下来。 顾云杰没有提问，如诚道长和孙浩的表情太难看了，好像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但他不这么认为。 如果还没有正式开始，就把问题想得过于严重，将自己摆在可能的输家为止，那恐怕会真的输到一塌糊涂。 …… 午夜刚过，顾云杰离开了薛勇家，那一枚从钟晓玲脑髓中取出的结晶装在背包里，从头到尾，如诚道长和张鹏举都没有提到它的存在，顾云杰自己也不会提。 如果让孙浩知道有这东西存在，那它现在肯定已经放在证物箱里了。 打开车门，顾云杰默默行驶在安静的城市道路上，回到别墅，打开冰箱一看，丁秘书已把嵌入式的大冰箱几乎塞满，各种食材一样俱全，琳琅满目。 顾云杰突然觉得有些饿，一股深深的疲惫在体内升腾，他拿出鸡蛋、面条、火腿、鸡肉和蔬菜，简单做了个宵夜，吃饱喝足，洗澡睡觉。 还有两天准备时间，通过今晚的事，他对如何准备又有了新的认识。 …… 太阳联邦，首都郊外。 简啸月在管家的引领下走进庄园，迎向站在门口的那位高挑青年，他有一头浓密闪耀的金发。 “很少看到你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青年朝他笑笑：“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我离开学生时代也不过3年。”简啸月拉了拉松开的领口，叹道：“霍恩，她人呢？” “这里。”金发青年霍恩朝屋内抬起右手，摆了个“请”的姿势：“还在昏睡，跟我来吧。” 走过宽敞的大厅，从东北角的楼梯往下，地下三层不见天日的房间内，点点灯光亮着，为整个房间带来柔和照明，也照着床上安睡的人。 简啸月脸色一黯，在床边坐下来，低头看着简晓晴。 两秒钟后，他伸手摸了摸简晓晴后脑的绷带，点头道：“不严重，皮肉伤。” “在那种状态下，想重伤她很难。” 霍恩在旁边沙发上坐下，看了跟着进来的管家一眼，中年人会意，转身出去了。 “嗯，昨晚是满月，她感受到的力量极强，这是全方面的，不但提升体质，也让她很难真正受伤。” 亲眼确认过简晓晴的状态，简啸月揉揉几乎一夜没睡显得有些疲惫的脸，叹道：“没是就好，但我没想到你会用那东西对付她。” “不用不行，我也没信心啊，万一真被她逃掉……”霍恩一摊手，表情有些夸张地道：“你没见到当时的情况，她奔着海上就去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事发突然，我恰好在楼上观察那东西的活化情况，没空找其他武器，拎起来就跳了下去，还好追上了她，对了，我楼上那块玻璃还没修呢。” 简啸月点头，笑道：“玻璃就不用找我了，那东西没有因为沾血出状况吧？” “没沾上，封印的裹尸布没取掉呢。正好你来了，也给你看看它现在的情况。” 霍恩看着门口，等待管家将东西拿进来。 简啸月也坐到沙发上，松了一口气。 昨晚上的情况他已明白，可谓千钧一发，如果霍恩不在庄园里，没人发现简晓晴逃走了，她在月光的蛊惑下力量大增，会一路冲出庄园，冲到海上，在力量加持下踏浪而行，如履平地地飞奔于水面，奔向她眼中的月亮。 但事实上，她根本跑不到月亮上去，她只会在海上奔出几海里甚至更远，直到明月西沉，天色渐亮，那股力量随之耗尽枯竭，让她变回普通人，无法再行走于水面。 而那时候，她早已深入海洋，没有体力游回岸边，大概率变成一具海上浮尸。 第158章 请叫我工匠 晓晴差一点就把自己害死了…… 带着些微后怕担忧，简啸月收回思绪，看到西装笔挺，表情镇定的管家双手托着一件长条形的物品走进来。 霍恩从他手中接过东西，朝他一点头，管家便默默退出去，并随手关上了门。 东西被放到两人中间的茶几上，简啸月身体前倾，仔细观察。 灯光下，这件长条形的物品被一层层厚密麻布裹得严严实实，布上沾着不少像血迹和油污的印痕，暗红与油黄斑驳，打眼看去又脏又旧，但这并不光鲜亮丽的布却散发出一股幽深静默的香味，像一层牢固的囚笼，隔绝了某个怪物的狂暴脾气。 “圣者的裹尸布……”简啸月低语：“从什么时候开始活化的？” “大概4个月前，就像报告里写的那样，月球上的建筑被发现后，它也渐渐醒过来了。” 简啸月目光一寸寸地从布料上划过，摇头道：“很多事情都是从年初发现它开始的，包括我和……” 他看看躺在床上，陷入沉沉昏睡中的简晓晴，起身将床边的折叠门拉开，宽大的房间随之被隔成两块。 折叠门上绘着繁复的图案，盯着细看很容易让人目眩神迷，就在它徐徐展开的同时，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流过，周围一切似乎都后退了几步，变得更远了。 看他谨慎的态度，霍恩也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你知道的，这其实是两件东西，外层的裹尸布和内部的本体，裹尸布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压制里边的东西，就我观察和感觉，目前为止它俩的活化程度并不一样，它本身苏醒得更快，再过段时间，裹尸布恐怕就……”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想主动解开裹尸布。”霍恩正色道：“照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肯定是它的状态先恢复，而裹尸布却没有，到时候它肯定会破坏裹尸布，与其这样，不如主动解开封印，免得白白损失一件圣物。” “解开之后如何控制？”简啸月皱眉：“根据你家祖上的说法，这东西是有很大危险性的，会让人变得狂暴嗜杀，当年就是为了镇压它，你家祖上才牺牲自己，制作出这张裹尸布。” “他因此被尊称为圣者，而我身为圣者后裔，不能一辈子都躲在祖先用生命换来的屏障后面吧。” 霍恩笑笑，不以为意：“不解开，这东西迟早会醒，解开同样会醒，对于物灵的灵性力量，我们必须学会控制。” 看他这么坚定，简啸月考虑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行扭转你的看法，解开吧，我看看它现在活化到了什么阶段。” 霍恩抬起双手，虚停在它上方半米处，闭目沉思片刻，双掌缓缓下压，一层淡淡的黑气在他指缝间游走，慢慢浸入了陈旧的裹尸布内。 …… 梦。 顾云杰发现自己又做梦了。 依然是看不出什么时候的白亮天光，依然是触感熟悉的草地，不同的是，他来到了草地的边缘。 现在，他正站在枯黄衰草与碎石小道的交界处，前方不远是一间破败的小院子，再往前看，能看到同样低矮的房屋，一条蜿蜒的道路伸向远处。 我又回来了？ 顾云杰心里一动，举步朝前走。 几个呼吸间，他走到那间破院子外，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顾云杰站定，左右看看，发现这里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一种已经跟融入了死寂的安静。 从房屋模样看，这里应该是个小村子，至少曾经是一个村子，但现在…… 残垣断壁，窗户歪斜，灰土在空气中浮动，不见炊烟，也听不到人声，村子看上去衰败已久，早已被人放弃，不再居住。 顾云杰绕过院落，走进村中，目光一刻不停地游走，想将环境看清楚，更想找到他一直牵挂着的身影。 叶黄泉呢？ 那个重伤初愈的少年呢？ 上一次进入这个梦境，顾云杰遇到了叶黄泉，不但阴差阳错救他一命，更治好了他与生俱来的残疾。这让顾云杰将自己入梦，或者说暂时穿越的原因和叶黄泉牢牢绑在了一起，这次进来，当然也想看看他的情况。 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日子过得好不好？ 自己上次离开到现在还不到24小时，不知这里的时间是否也一样？ 这么想着，顾云杰在村中漫无目的的寻找，刚走到村口，就看见前方一道人影匆匆跑来。 “神……神尊大人！” 叶黄泉一脸惊喜地朝他奔过来，跑到跟前时作势要跪倒，突然想起他不喜欢别人跪，硬生生又收住了，有些手足无措。 见他出现，顾云杰微微一笑，同时有些吃惊。 叶黄泉长大了一点。 个头高了，身姿也更挺拔，打眼间恍惚有一丝那位无敌剑神的影子。 真的是同一个叶黄泉吗？ “神尊，您……您怎么来了？” 叶黄泉手里提着一只野兽，瞧着有点像兔子，他腰上缠着上次见过的小包裹，还挂了一把短剑，看样子是刚打猎回来。 “你的晚餐？”顾云杰瞥了眼他的收获。 “啊……这是午饭。”叶黄泉笑笑。 原来现在是这个梦里的上午。 “神尊，真没想到还能再见您，上次一别已有三个月，我每天都在睡前向您祷告。” “祷告什么？” 顾云杰笑问，心说你要是求我保佑你身体健康、财源广进什么的，我可做不到。 “祈祷您能不断获得真神的眷顾，神威不断提升……” 咦？ 顾云杰一愣，这祈祷的内容很怪啊，既然尊称我为神尊，为什么又要祈祷我获得真神的眷顾，难道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伪神？ 他压下疑问，保持着“神尊”该有的矜持风度，提出另一个问题：“你如何向我祷告？你连我姓名都不知道。” “神尊的真名我当然没有资格问，只要在心中描绘您的形象，祷告就能传到您那里去。” 不，并没有……我压根没收到过任何祷告。 顾云杰憋着笑，叶黄泉抬眼看看他，小声道：“那……那我可以知道神尊的名讳吗？不，不敢询问您的真名，只要让我知道在祷告时如何称颂您就行。” 如何称颂？ 顾云杰心思一转，微微笑道：“你叫我工匠就行了。” 他当然不会在这个分不清真假，也不知如何出现的梦境里透露自己的真名，而且他也没厚脸皮到真把自己当神灵哄人，反正自己的看家本领是修理，那就叫工匠吧。 第159章 扶贫 “工匠……” 叶黄泉呢喃着这两个字，表情有些憧憬，有些激动，还有些难以确定的不安，顾云杰听到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工匠……不知得到真神哪方面的眷顾呢？” 第二次提到那什么真神了，顾云杰暗暗留心，决定以后有机会再打探，反正能来第二次，那应该就还能来第N次，不急。 他发现自己探入的梦境并不是完全荒诞，而是一个能够自洽的世界，有其内在逻辑，或许还有比较完整的世界观，否则叶黄泉不会说刚才那些话。 略一思索，顾云杰问：“你这三个月过得如何？伤势应该无碍了吧。” “我好多了，多谢神尊救命之恩。”叶黄泉笑笑，指着村中一间相对完整的屋子道：“我这段时间都住那里，安全的。” 顾云杰看向他指的地方，微微皱眉：“这村子好像已经没人了。” “嗯，都死光了。”叶黄泉完全没有在工匠神尊面前隐瞒的意思，老实道：“前些年这里被一场怪病席卷，整村都染病死亡，房子一直空着，我就找了间还能遮风挡雨的暂住。” 怪病？顾云杰一怔，从叶黄泉的寥寥数语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首先，这个梦中世界不太平，生产力水平不会比现实世界更高。 其次，这里的上层对基层缺乏良好的治理能力，在疫病灭村后并没有进行处理。 “不过……”叶黄泉压低声音，小声补充道：“我听说那其实不是普通的疫病，是神殃。” “什么叫神殃？” 脱口而出后，顾云杰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身为“神尊”，他的问题没准属于常识，这个世界里人人皆知，这不给自己露馅了吗？ 果然，叶黄泉惊讶地看着他，呆滞了好几秒，才不敢相信地问：“神尊竟然不知道？” 顾云杰一阵尴尬，正琢磨怎么解释这个事，叶黄泉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他衣袖：“您……您果然是真神嫡传的神尊？！不是其他那些……” 什么真神，什么嫡传，什么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云杰满头雾水，也不再乱问，干脆一言不发，脸上挂起神秘的微笑，对叶黄泉道：“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 走进简陋的房屋，顾云杰四下一看，暗暗摇头。 这哪是个人住的地方啊，要啥啥没有，床腿断了，桌椅没有一件完好，窗户下边铺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上边看不到被褥，只有一件打着补丁的薄外套，想必这就是叶黄泉的床位了。 他来到后边，在类似厨房的地方找到了阴燃着的火堆，两个破碗放在架子上。连那架子都是用树枝拼凑起来的，看样子还很新，应该是叶黄泉自己临时搭的。 除此之外，屋里唯一能看得过眼的，是桌上放着的几本书，半新不旧，有频繁翻阅的痕迹。 这条件也太差了，比顾云杰大学时当志愿者，在山沟沟里看到的贫困生还惨。 他走回屋内，站在歪倒的床铺前，没有说话。 叶黄泉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见神尊陷入沉默，心里也隐约明白什么，脸色微微涨红，小声道：“我……我是孤儿，没钱没势，也不是神灵眷族，没资格在城里住，只能在这种地方，对不起，给您丢脸了。” “说什么傻话！” 顾云杰白他一眼，环视屋内，心里已有了决断。 算了，就当精准扶贫。 记得睡着时已过12点，进入新的一天，修复力满血复活，应该够用了…… 他伸手在歪倒的桌子上一摸，那张断成三截，掉在地上的沉重石桌面立刻恢复了原状，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他抬手指向床铺，歪倒的床顿时变得平整结实，清漆光亮，散发出隐隐的植物香味。 他又朝地上的凳子一招手，两根凳子像活物般自己跳起来，稳稳落在地上，好像两只乖顺的小狗。 接下来，顾云杰在叶黄泉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走到墙边，让大门重新站立，让窗户徐徐合拢，让四面墙上的一个个坑洞被填满，让数不清的裂痕消弭于无形。 最后，他从地上捡起两条脏兮兮的烂布条，往空中一扔，它们顿时舒展开来，变成了两张宽大厚实，好像刚被阳光蒸干水分，暖意融融的毯子。 顾云杰伸手抓住，将它们准确扔到了整洁的床上。 “嗯，这才有点儿居家的样子……” 拍拍手，顾云杰朝叶黄泉微微一笑。 “您……” 叶黄泉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张了两次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神迹，这就是伟大的神迹！ 工匠神尊，竟然在自己面前轻松展现了神迹！ “怎么呆了？不喜欢现在的屋子吗？” 顾云杰明知故问，叶黄泉恍恍惚惚地摇头，小声道：“神尊……喜欢，喜欢，我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可怜的娃。 顾云杰拉他在桌边坐下来，待到他平静后，才问：“你刚刚说的神殃是……” 叶黄泉赶紧解释：“所谓神殃，就是神灵或神灵眷族降下的惩罚，这个村子应该是触怒了某位神灵，被祂降下的瘟疫毁灭了。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触怒祂，这个不清楚，也不敢随意揣测。” “被神殃毁灭的地方，都没人来收拾善后吗？” “嗯，没人敢来的，如果乱动这些遗址，搞不好还会再度触怒那位神灵，祸及自身。” “那我修复屋子里的东西，岂不是会给你惹祸？” “不会的。”叶黄泉还带着稚气的俊美面庞上满是喜悦的光：“首先您也是一位神尊，和别的神灵平起平坐，而且您并未完全恢复村子原貌，更没有复活死去的村人，只恢复一间屋子的陈设，不影响什么。”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您只是让我住得好了而已。” 那就好。顾云杰放下心来，可别好心办坏事，反而害了叶黄泉。 不过，他刚刚说到让死去的村人复活？ 难道这个梦中世界还存在死而复生的事？ 他移动目光，看向刚才那几本书，发现封面上的文字弯弯曲曲，并非自己熟悉的任何一种文字。略一思索，他将书拿在手里，选择修复。 下一秒，书从半旧变得崭新，而顾云杰也能看懂上边的字了。 《临海郡学院简介》 学院……对了，上次是听叶黄泉提过，他想进入什么学院。 “你进学院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云杰边问边将书册翻开，第一眼就看到了四个大字：天星学宫。 第160章 天星学宫 开篇就是天星学宫，介绍上也尽是对它的溢美之词，顾云杰怀疑这类似现实中的招生手册，不但对各大学院进行介绍，还有隐性的排名，越是放在前头的越厉害，入学的难度当然也越高。 他瞥了一眼对面的叶黄泉，少年正襟危坐，手在桌面上握成拳头，神色紧张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心目中的工匠神尊对考学院的事情做些点评，也给他一些信心。 顾云杰不动声色，没忙着下结论，收回目光一页页翻过去，迅速浏览了一遍这本招生手册，发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越是前面的学院实力越强，门槛越高。而放在最后一页的“荒野集会”甚至没有明确的入学要求，更像来者不拒的推销广告。 合上书本，顾云杰问：“你想考哪间学院？” “还……还没决定。”叶黄泉小声回答。 “想去天星学宫吗 “想……不，不想！” 叶黄泉一个“想”字没说完，立刻摇头，连声道：“我从来就没想过去那里，不可能的，想都不敢想。其实荒野集会也不差的，我这样的人，只要能进入学院就已是谢天谢地了，毕竟我不是任何神灵的眷……” 话音未落，叶黄泉突然惊觉自己失言，立刻闭嘴，有些不安的看着顾云杰。 怎么能说那种话呢？ 怎么能说自己不是任何神灵的眷族呢？ 如今……如今正有一位神灵在自己面前，虽然他的名声从未听闻，他也没有提出要收自己为他的眷族，但还是不能说那样失礼的话。 祸从口出，万一不慎触怒神尊，以他方才展露的神威，自己顷刻间就会粉身碎骨！ 更何况……自己这条命是工匠神尊给的，即便他看不上自己，不想收自己为眷族，自己也早将他视作了唯一的信仰和尊主。 顾云杰不知道他忐忑的心思，脑中默默盘算。 如果只从“招生条件”看，叶黄泉确实不可能进入排在顶级行列的天星学宫。 天星学宫招生的硬条件摆在那里：首先学费昂贵；其次入学考试有门槛，考生需具备一定的实力才能参加。第三点，他们优先招收某几位神灵的眷族，正常招收另外几位神灵的眷族，原则上不招收某几位神灵的眷族和无神灵眷顾的普通人。 优先和正常招收的名单里，当然没有工匠神尊的名字。 所以，从字面上看，叶黄泉这辈子都和天星学宫无缘了。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顾云杰又一次打开招生手册，翻到第二页，目光缓缓划动。这里列出了一条额外考量的标准，就像现实世界里的大学也会招收特长生一样，天星学宫不想放弃有特殊才能的好苗子，对于有额外潜力和实力的学子可酌情放宽条件，纳入学宫中有针对性地培养。 潜力和实力…… 硬指标叶黄泉一条都不符合，想把他送进名牌学府，只有从这方面考虑了。 想了想，顾云杰问：“天星学宫为什么排在众多学院的第一，进去能学到什么，你有了解过吗？” 叶黄泉点头道：“听过一些，传闻天星学宫有一门不传秘法，是上古时从真神手中习得，极为强大，只有最精英、最核心的高层才能学习，一般的学子进去了，学的不过是它的皮毛和旁支，要弱上许多，但即使这样也足够傲视其他学院了。” 原来如此，不管什么时代，什么样的世界，掌握核心技术就是牛啊。 “大体是什么样的秘法，效果听说过吗？是能让死者复活？还是能回溯时间？或者无坚不摧，毁灭一切？” “这个……”叶黄泉仔细回忆片刻，缓缓道：“我有一回入城，恍惚听人闲谈过，说是一种能利用万千星辰之力的法门，非常厉害，一旦学会，便有几乎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力量，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咦？ 顾云杰目光一动，这形容……听着怎么有点像淬星决？ 当然，效果比自己现在掌握的淬星决更厉害，或许是高级，甚至终极淬星决？ 巧了，这不就是缘分吗？ 顾云杰笑了，又道：“我再问你一次，说实话，想不想去天星学宫？” 叶黄泉本能地就要摇头，但看着顾云杰似乎别有深意的笑容，突然又不想摇头了，片刻后，轻声说了一个“想”。 哪怕他只是一条在土里匍匐的虫子，依然有飞起来的梦想，对高高在上的云端充满向往。 “既然想，那我就试着帮你一把，转过身去。” 叶黄泉一怔，没有多问，乖乖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顾云杰。 顾云杰凝神静气，缓缓伸出右手，贴在叶黄泉后心上。 他想试试，能不能将自己已掌握的淬星决直接灌入叶黄泉体内，让他也学会中级淬星决！ 有淬星决加身，再配合此地浓郁的灵气，毫无希望进入天星学宫的叶黄泉或许就能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在这个超脱现实的梦中世界，既然自己成了神灵，那就试着做一些神灵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 吱——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李国良在惯性下往前一扑，整个身体都差点飞到挡风玻璃上，跟着重重撞回座椅中。 “老钱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李国良捂着额头，不明白老钱干嘛急刹车。 “那……那里好像有个人。” 老钱紧握方向盘，脸色煞白，慢慢挪动车身，将灯光照了过去。 “有人？怎么可能，这一路行来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李国良低下头，朝那方望去。 夜色已很深了，黄昏时，他们在路边吃过农家饭，加满了油，顺着设定好的路线前行，经过七拐八弯的几个钟头跋涉，这会儿已走入了林区道路深处，翻过一座小山头，再往前走一段，应该就能进入大桥镇的地界了。 多亏这两个老新闻人见多识广，年轻时跑遍了周边的城市乡村，还记得30年前修过一条林区公路，虽然年久失修，几乎已废弃，但还具备通行功能，在这辆大马力的越野车加持下一路往前。 这套路或许真的太不显眼了，上头布置了那么多道关卡，偏偏遗忘了它，让老钱和李国良找到了机会。 灯光照亮四周，李国良仔细看着斜前方的树林，突然瞪大眼：“……真的有个人。” 第161章 葛主任 狭窄的林区道路从茂密的次生林中蜿蜒穿过，两旁都是密密匝匝的树木，李国良看见，就在斜前方五六米处的树林边缘，有一道很不显眼的人影倒在那里，稍不仔细就可能将他误认成一段烂木头。 “过去看看？”老钱胆大，掏出大号的军用手电筒，准备下车。 “看一下吧，也不知是死是活。” 李国良推开车门，抢先跳了下去。 一个人出现在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山坡上，本来就有点奇怪，李国良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抛尸现场。 要真是个被害人，他们就立刻报警，如果是失足受伤的游客，那更应该救援。 思考间，两人已匆匆跑到了树林边，蹲在那条人影身前。 人面朝下趴着，肩膀微动，还活着！ 两人赶紧将他扶起来，发现是个45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边脸上苍白，一边脸上糊着斑驳的血迹，受伤不轻。 “快，车上有急救箱！” 李国良赶紧吩咐，老钱大步跑回车上，拎着急救箱又冲过来。 这趟出行虽匆忙，两人还是凭经验做了必要的准备，急救箱是必须有的。 老钱拿起酒精，给男人冲洗头面上的伤口，刺痛之下，这人龇牙咧嘴地醒过来，看到老钱和李国良，先是一愣，接着声音虚弱地问了一句话： “你们……是人吗？” 人？ 两人一怔，这是什么问题，该不会摔坏脑子了吧。 “我们当然是人啊，兄弟，你怎么回事？” “我……” 这人呆了几秒，突然想起什么，惊魂未定地挣扎了两下，想坐起来，又没力气，目光四下乱晃，嘴里不断问：“追来了吗？它们追来了？” “什么追来？老兄你冷静点，头上这伤口有点深，都能看到骨头了，先包一包。放心啊，我们都是人，都是普通人，叫我老钱就行……哎，你其他地方还有伤没？” 老钱一边安抚他情绪，一边给他头上做了个粗糙的包扎。 李国良趁机查看他伤势，发现他右手抬不起来，应该是骨折了。 几分钟后，中年男人慢慢镇定下来，看到停在路边的汽车，立刻挪动身子：“快，快上车，我们快走！” “别激动，我们扶着你……” 老钱和李国良一左一右搀着他上了车，让他在后座上躺下，直到这时，才听他长叹口气，似乎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现在怎么办？”老钱没急着发动车子，看看李国良。 “还能怎么办？回去呗，带着个伤员难道还能往大桥镇赶……” “不能去！” 话音未落，后座上的男人猛然坐直身体，像见了鬼一般大喊起来：“不能去大桥镇，绝对不能去！那边已经不是人呆的地方了，回去，马上回去！” 老钱和李国良都给他吓了一跳，扭头看向后排，他鼓着眼睛，表情疯狂，大声嚷道：“快发动车子往回走，绝不能靠近大桥镇，那边出大事了！” 接近破音的凄惨喊声在车内回荡，李国良和老钱都感觉浑身一激灵，一股说不上来的恐惧顺着脊椎骨往上爬，赶紧发动车子，麻利地调头，顺着来路开了回去。 开出几公里，后座上的伤员长舒口气，低声道：“对不住，惊吓了两位，但我实在没办法，我……” 他声音忽然哽咽，眼圈红了：“同事已经牺牲了两个，就我跑出来，主任怎么样还不知道，我……” “兄弟，冷静点，你说你同事牺牲了？”李国良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到底什么人，大桥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叫葛良福，是长宁宣传口的副主任。” 一听这话，老钱和李国良顿时一愣，长宁宣传口的？大家这算半个同行啊。 男人用完好的左手捏着纸巾，擦了擦眼，沉默几秒后道：“大桥镇已经被怪物占据了，你们肯定不会信，可都是真的，真的，我们看到了现场，太惨了，里面的人都……那些怪物太强了，根本打不过它们。” “难道上头不管？”李国良忍不住问。 他原本不信有什么怪物的，但今晚的葛良福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畏惧感，再加上自己从农家乐被带走的经历，不知不觉中，他心里已经埋下了“事情很奇怪，或许有前所未有大状况”的种子，此刻听葛良福的话，竟不觉得十分荒谬。 “管，但是管也得讲究方法，现在情况复杂……” 葛良福突然一怔，大约想起了保密纪律，没有继续往下说，伸手往身上摸了摸，黯然道：“我手机在逃的时候丢了，二位借个手机，我先打个电话。” 老钱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葛良福先跟家里报了个平安，没提自己受伤的事情就匆匆挂断，接着凭记忆摁出另一个号码。 “咦？”刚摁出前几位数，他就愣了：“您这手机上怎么有小杨的电话？” “哪个小杨？” “我们单位的杨晶晶啊。” …… 叮咚！ 时间已接近午夜，杨晶晶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得一跳，立刻挂断，紧张地四下张望，发现没有异状后才慢慢冷静下来。 现在，她又躲进了卫生间最里边的隔间里，牢牢抓着手机，准备联系家里人。 就在她按照主任吩咐，准备从今晚开始住单位后，突然有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发现文韬不对劲！ 中午的时候，文韬下去陪女朋友呆了很久，差不多一个钟头才上来，这段时间足够让杨晶晶看好几段视频，知道大桥镇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这应该就是幸运，自己成了提前窥见秘密的知情人。 文韬回来后，她立刻转达了主任的安排，本以为这个热恋中的同事要大喊一声倒霉，愁眉苦脸地回到位置上，结果他一脸无所谓，甚至轻松地笑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工作忙碌，又要减少跟女朋友甜蜜的时光。 那个时候，杨晶晶没有注意文韬态度的变化，直到…… “吓死我了，怎么突然有电话来，我现在可是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出啊。” 她心里悄悄嘀咕，扫一眼屏幕，发现来电人竟然是钱老师！ “晶晶，我是葛主任，借钱老师电话给你联系的。” 她没接电话，葛良福立刻发了短信过来。 葛主任？！ 葛主任他们离开大桥镇了？！ 要回来了吗？主任也会一起回来？ 太好了，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守办公室，终于不用面对文韬了！ 她一下兴奋起来，手指唰唰唰地在触摸屏上飞舞，一行消息迅速发过去—— “葛主任，快回来，文韬杀人了！” 第162章 传授秘法 杀人？！ 葛良福一愣，小杨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他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好半天没反映，前排的老钱和李国良也没说话，沉默地驾着车朝来路走去，一点点远离暗沉沉的夜色。 半晌，葛良福终于抬头，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好像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徜徉于骤然变得荒谬的现实中。 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右臂折断的剧痛都在告诉他：是真的。 一切都变了。 …… 杨晶晶小心翼翼地打开隔间门，走到厕所门口朝外张望，发现外边静悄悄的，没看到文韬的身影，她略松口气，跟着又紧绷神经，飞快冲上楼，钻进了女生寝室，将门牢牢地反锁。 按照主任安排，今晚她得住寝室。文韬也不能回家，作为留守人员，他今晚应该住在楼下的男生寝室。 他们的办公室位于江边新区的一片建筑里，和别的部门隔得很近，但现在其他部门都下班回家了，让这幢6层高的楼里灯火寥落，有些孤单。 其他单位没接到值守的消息，也就是说大桥镇那边的情况还没正式通报？就算在官方的系统内也还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宣传口是个有点特殊的单位，随着通讯技术发展，这几年对他们的要求也提高了，时效性、准确性、纪律性都是如此，因此，这个一直就无法遵循朝九晚五规律的单位加班越来越多，遇到急难险重的突发事件时，通宵达旦也是常态了。 因此，去年单位将5楼和6楼的两间空屋改成了寝室，给大家通宵加班时休息用。 杨晶晶站在窗口，6层楼的高度可是插翅难飞，然而今晚就这么睡过去绝对不行，要么离开，至少先远离文韬，毕竟她刚才看到了…… 文韬他……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并不寒冷的夜风吹来，杨晶晶打个寒颤，焦躁不安地在屋里走了一圈，在床边坐下，没一分钟又站起来，盯着手机屏幕。 葛良福的消息没有再过来，看样子葛主任并不相信自己的说法，表姐那边也没有答复，这让她产生了手机是否已断掉通讯功能的错觉。 不死心地，她再度拨打了表姐电话，铃响几声后，那边接了起来。 “表姐？！” “嘘……” 对面压低了声音，听着有点古怪，杨晶晶忽然一惊，现在跟自己通话的真是表姐吗？！ 一想到这里，她立刻就想挂断，对面又道：“你刚刚说的事情我跟你姐夫说了，他一听就跳起来，冲要去实验室拿个设备，已经拿到了，我们现在正在过来的路上，你下楼来。” “我……我下不去。”杨晶晶听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文韬住在楼下，他守着楼梯口，电梯又坏了，我不敢过去。” “你确定他在楼梯口吗？” “不……我不敢去看。” “别怕，我们很快就到，你先挂断，然后给你那个同事打个电话，看他接不接，如果他接了就随便聊两句，观察下他的精神状态。” “不行，我不敢！” 杨晶晶低声惊呼，眼泪都要下来了。 一想到之前看见的情景，她就觉得自己要发疯，文韬……共事了一年多的文韬怎么会干那种事？！ 那也太可怕了！ 恍惚间，她眼前又出现了之前的一幕幕…… 下午，她和文韬留守办公室，处理日常事务，不知是否主任们都不在的缘故，文件和其他琐事明显比平常要少，而文韬在一开始，表现得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他很奇怪的问自己：为什么主任突然让留守，不许回家？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就在杨晶晶打算告诉他的时候，一个工作电话突然进来，她没来得及说就去接电话，等她讲完转过头来，发现文韬已经不见了。 她没在意，继续干活，大概十来分钟后，文韬回到办公室，或许刚才只是去了趟厕所。 但是……好像就在这之后，他就有些不一样了。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刚刚问的问题，也没有再生出半点好奇心，默默坐在位置上，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当中有两次，杨晶晶顺口想跟他聊两句，却没得到回应，转身看去，发现文韬趴在桌上，似乎趁领导们都不在摸鱼打盹儿。 于是她也没再打扰他，反正今天不忙，摸鱼就摸鱼呗。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下午5点过，文韬从“午睡”中抬起头，表情放空地说了一句话： “好饿啊……” 这么快就饿了？中午女朋友送的爱心饭盒应该吃了不少呀。 杨晶晶正想打趣他一句，发现文韬已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杨晶晶问。 “拿饭。” 文韬头也不回，走出了办公室，杨晶晶猜想一定是他女朋友下午也会送饭来。 新区的食堂不提供晚饭，自己得去附近找家小店吃碗面了。 杨晶晶又呆了十多分钟，放开鼠标，站起来，也朝门外走去，直到她在保安的注视中走出大门，走进不远处的一家小面馆，吃饱后回到办公室，始终都没看到文韬和他女友的身影，仿佛两人都突然消失了。 就这样，文韬再一次消失在她的视线内，直到几个钟头后。 …… 顾云杰欣喜地看着前方，他再度“看见”了叶黄泉体内的经络、骨骼和肌肉，“看到”自己脑中早已掌握的淬星决渐渐凝固，变成一个光球，然后滋长、分裂，分出一份同样的光球，从自己的指尖徐徐流向了叶黄泉，融入他体内。 收回手，顾云杰问：“感觉如何？” “这……神尊，您这是……” 叶黄泉目瞪口呆，他已感受到了自身明显的变化——不仅仅是学会一门从未接触过的秘法，更主动运作，疯狂吸收着浓郁的灵气，不断填充体内，强壮身心…… 扑通！ 这一次，他真的跪了下去，抬头看着顾云杰，有千言万语争先恐后地想对神灵诉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他这激动的模样，顾云杰就知道成了，心里暗笑，将他扶起来，问：“现在有没有信心考进天星学宫？” “有！”叶黄泉大声道，突然又摇头：“不，我不用再去天星学宫了，有您授予的秘法已足够安身立命，请让我侍奉您……” “说什么傻话。”顾云杰打断他：“授你秘法，是为了让你顺利进入天星学宫的，你要是不去，那就白白浪费我的好意。” 其实顾云杰真正想说的是，自己的淬星决只有中级，而从天星学宫的传言来看，他们掌握的肯定比自己更高深，把叶黄泉塞进去，等他学会了再回头教自己，好过去兑换商店里大海捞针一样的苦等。 他有一种预感，淬星决高级教程自己这辈子都刷不出来的。 “我……” 叶黄泉无言，怔怔看着他，片刻，郑重点头道“听从您的吩咐。” “嗯，那这次就先这样……” 顾云杰注意到窗外的景色开始变淡，这意味着梦境即将结束，又要和叶黄泉告别了。 他赶紧从裤兜里摸出一件东西，递到少年手中：“这是信任勋章。不可像任何人透露是我授予你的秘法，也不能未经我允许转授任何人，更不能跟任何人提到我的存在。如果天星学宫里有人疑惑你怎么学会的，编个谎话敷衍他们，记得说的时候戴上这个，他们自然会相信你。” 也有可能不信，毕竟50%的几率，祝你好运吧。 “是！” 第163章 商店通识手册 顾云杰睁开眼，天亮了。 看看时间，刚上午8点，洗漱完毕，他给自己弄了个简单的早餐，一边吃，一边考虑接下来的安排。 在李羽那儿看见的幻境中，地煞之王明确提示了它给自己的时限：“5月3日”。游戏里的5月3日凌晨象征异变开始，也就是自己和王盛、柳辉真正踏入游戏的时间点，这说明他最迟必须在后天凌晨进入被地煞淹没的雨雾村，才能和游戏中的时间线对应。 这必定是一趟危险重重的旅程，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找帮手同行的考虑已被地煞之王否决，顾云杰得孤身闯龙潭，虽然斩灵飞刀激活灵性后变得极强，但他现在的综合实力还远远不够，得再提升一下。 顾云杰发现，自己擅长的修复能力在地煞面前其实作用不大，属于辅助技能，更适合为团队提供支援，战斗基本靠斩灵飞刀解决问题。 咽下最后一片火腿，他收拾了桌子，泡上一杯清茶，在二楼的大阳台上坐下，盯着前方的好景致默默梳理思路。 如今他的短板其实不在战斗，而在信息上。自己对地煞了解得太少，对修复系统也了解太少，比如那个兑换商店，自从换出信任勋章后就基本没用过。一来因为好东西都贵，自己那点儿分根本换不出什么；二来所有可供兑换的“商品”都是残缺的，没有任何使用效果的提示，盲目兑换万一踩雷，换到压根没用的，积分不就白白丢水里了吗？ 顾云杰手头分不多，不敢奢侈浪费。 但考虑如今的情况，想增长实力，恐怕也只有兑换商店这一条路可走，毕竟时间紧迫，没功夫别他慢慢提升了。 思索间，顾云杰看向脑中系统，这段时间他闷头攒积分，不敢乱花一个子儿，不知不觉已经攒到了1200多分，可谓有一笔巨款了。 希望这次能兑到好东西！ 默默在心里祈祷着，顾云杰进入了积分兑换商店。 依然是一排“货架”，上边放着7件物品。 残缺的《生长秘药配方列表》 兑换分数：2500 买不起。 涂改过的《玄机剑谱》 兑换分数：1800 也买不起。 顾云杰早就发现了，积分商店奸诈得很，会随着他手头积分的增加，暗戳戳提升物品档次，就像市面上的奸商会故意摆出略超出消费者能力的好东西，引诱他们花光手中的钱，甚至贷款消费一样。 慢慢扫过去，顾云杰的心忽上忽下，突然，他看到在架子最右边放着一本古朴的书。 陈旧的《商店通识手册（附调和功能）》 兑换分数：999 顾云杰眯了眯眼，这是什么，有点特别啊…… 他不是第一次在货架上看到类似书本的东西，但这本书的名字让他感觉很特殊，商店通识手册……什么商店，难不成就是这个积分兑换商店？ 从名字看，好像是商店的兑换目录性质？后面还有个括号，附调和功能，什么意思？ 顾云杰瞬间心动，看看兑换分数，又有点犹豫，999分不便宜啊。 如果它真是一本商品目录，肯定就不具备任何的战斗功能，为一本说明书花上999的积分，是不是太夸张了？ 但是，对于系统内置的兑换商店，他了解得太少了，确实需要一本说明书，一份引导。 盯着《商店通识手册（附调和功能）》，顾云杰犹豫了一分多钟，最后一咬牙，兑换！ 光晕流过，他的右手上出现了一本陈旧的书籍。 书很大，也很厚，像全本的字典那么厚，重量却非常轻。顾云杰仔细看去，发现它并没有全部落到自己手上，而是虚悬在空中，只跟自己的掌心有那么一层轻轻的接触，大部分重量没有落下来，这让它显得非常灵动。 书封皮呈现古老的深棕色，十分陈旧，从内部发出微微荧光，仿佛有无数星光在当中流转，灵气四溢，甚至让人生出“它是活物”的错觉。 下意识地，顾云杰想将这本《《商店通识手册（附调和功能）》翻开，手却从书封皮上穿了过去。 翻不开？ 他心里猛地一沉，该不会换了个废物吧！ 不，应该不会，肯定有打开的方法…… 思索片刻，顾云杰心念电转，尝试用意识去触碰书本，就像操控斩灵飞刀那样，对它发出“打开”的指令。 唰拉拉—— 星光四散，《商店通识手册（附调和功能）》被翻开了，与此同时，系统也扫描出了它现在的信息。 陈旧的《商店通识手册（附调和功能）》：1 所需修复力：1 修复报酬：0元 奖励积分：0 这么便宜？ 顾云杰有些意外，虽然从商店兑换出的东西都很容易修复，但这么亲民的价格还是第一次见，立刻选择修复。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仿佛吹去了书册因长时间无人打理而积攒的灰尘，陈旧的《商店通识手册（附调和功能）》变得整洁了许多，却没有变成一本崭新的书，它的面貌依然古老，气质深沉，更像一本从时间中流传下来，精心保养后呈现自然衰老痕迹的古典著作。 顾云杰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一阵惊喜在他脑中炸开。 书册的一页页上画着一件件物品，栩栩如生，缓缓转动着，旁边写有它们的名称、功效、使用方法等信息，详细准确，果然是一本商店的购物图册！ 顾云杰忍不住笑了，这正是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他没有细看每一件物品，速度往后翻，翻过几页后，突然发现书的后半部分并不是实体，而是光芒闪烁的虚空，就像书本内容上出现的“略”。与此同时，他脑中收到一股从书中传来的信息，告诉他物品繁多，无需一一描述，当在商店中看到，自然会有相应的描述呈现。 顾云杰点点头，回到第一页，看到了自己已拥有过的“信任勋章”，它头上画着一颗星星，旁边写着一句话： “不太可靠，更像一件玩具。一星。” 这是对商品的评级？ 想到信任勋章在灰暗空间中掉链子的表现，顾云杰撇撇嘴，完全认可这份评价。 他往后翻两页，看到了地煞指针，头上有两颗星，评语是：“准确性虽不错，但用途单一。两星。” 不但有评语，还有星级评价，一目了然。 这999分用得值了，终于不是瞎子摸象，终于不用一遍遍等刷新撞运气了，有这本《商店通识手册（附调和功能）》在手，完全可以寻找适合自己，同时也买得起的好东西，有的放矢进行兑换。 顾云杰看向自己剩余的积分，还有300出头，应该还能再换一件，赌一把看看！ 再次进入兑换商店，顾云杰没有选择剩下的几件，直接看向商店右上角，那里有一个特殊功能：花费5点积分，可以立刻刷新商品列表。 当然，刷出什么东西依然是随机的。 如果不用积分刷新，商店的自然刷新周期是72小时。 这个功能顾云杰过去一直不敢碰，5分，太奢侈了，但他决定今天用一次。 刷新！ 第164章 调和先生 界面刷新了，7件新的商品出现在货架上，顾云杰捧着通识手册，一件件看过去。 缺少关键核心的般若妖鼓：1 兑换分数：2791 买不起啊……顾云杰暗暗摇头。 买不起也可以看看嘛。 他看向手里的通识手册，发现页面上已出现了般若妖鼓的身影，上面有四颗星，功效看起来很厉害，评语也写得很犀利： “当般若妖鼓的鼓声响起时，以鼓为圆心，半径500米范围内的生物都会变得平和稳定，但这种状态只能维持最多5分钟，从5分零1秒开始，他们将前所未有地暴躁狂乱，出现想象之外的言行。” “关键时刻能救命，副作用也基本能控制，运用得当不失为一件神器。” 太好了，有通识手册在就不会抓瞎乱买，比如这般若妖鼓就是件好东西。 可惜买不起…… 顾云杰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看向下一件物品。 过期的贪狼肉排：1份 兑换分数：541 这个也买不起，评价两星。 “一份贪狼肉排足以永久提升普通人的力量、速度和反应力，具有活化血脉、强壮肉体、敏锐思维的效果，同时延长约70年的寿命。” “消耗品，胜在使用方便不挑人，安全性高，但性价比不高，推荐富豪购买。” 富豪购买，那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摇了摇头，顾云杰接着往下看 …… 一一看过去，顾云杰只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件东西都各有妙用，可惜每件都超过了自己的消费实力，搞得他心里忽上忽下，悲喜交加，最后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件有实力消费。 一块破裂的透明玻璃片静躺在货架边缘，平平无奇，光泽黯淡。 破碎的灵气观测透镜：1 兑换分数：325 顾云杰瞥一眼自己现在的分数：330，刚好买件这个，但买了也就基本归零，回到白手起家的状态。 买不买呢？ 犹豫间，他手中的通识手册自行向前翻动，露出了扉页，上面浮现着一句闪烁星光的话语： “星级和评价并不是唯一的选购标准，根据自己的需求作针对性的挑选才是聪明人，总而言之，不迷信贵的，只选择对的。” 这是在劝自己该出手时就出手吗？通识手册果然有种“活着”的感觉。 顾云杰笑了，让页面翻回去，查看灵气观测透镜的功效和评语。 “灵气观测透镜随佩戴者的心意浮现，查看视线中某处的灵气浓度，并可在一定程度上引导灵气，同时，它还能看出人与灵光的匹配程度。” “……灵光的匹配程度？”顾云杰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意思？” 灵光……对了，叶黄泉的档案上提到过这两个字，月球基地有灵光动力炉，难道它是一种能源？ 听到他的疑问，通识手册再度翻到了扉页，星光构成的字句又一次浮现出来。 “请看封底。” 顾云杰愣了一秒，合上书本，将封底翻过来。 “啊，憋死我了！”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顾云杰脑海中响起，带着喜悦，语调活泼，他吓了一跳，差点把通识手册摔到地上去，因为他看见封底中央裂开一张大嘴，不断开合，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而那道声音也不断在自己脑中说话—— “首先让我感谢您的慷慨，您要是舍不得那999点积分，我还不知要在凄冷的货架上呆多久，总之谢谢，谢谢。” 顾云杰沉默几秒，小声问：“你是……通识手册？” “不，我只是通识手册中附带的‘调和’，您可以叫我调和先生。” 调和，对，通识手册的全名确实叫《商店通识手册（附调和功能）》，没想到这调和附在封底，还是个大嘴巴。 “您看起来不知道什么是灵光，也不知道如何匹配，对吗？”调和滔滔不绝：“我想我可以为您做一番解答，这正是我的专业领域。” “谢谢，我确实不了解灵光，有劳你解答。” 顾云杰很快接受了现实，认真听讲。 “很好，那么让我为您补补课……首先，灵光来源于灵气，但并不等于天然的灵气，而是经过调和的灵气，是灵气的浓缩提纯。它见效更快，作用也更明显，某种程度上，您可将它理解成食物或药品，给人带来各种变化，赋予特殊能力、或开拓提高原有能力的食物。” “当然，它还有别的用途，例如驱动更庞大、厉害的东西，作为它们的燃料。” 顾云杰点头：“所以，灵光是一种能量对吗？我听说过灵光动力炉。” “可以这么理解，一种能量，万物归根到底都是能量。” “调和灵光需要什么材料？灵气吗？” “不，散溢的灵气无法调和，需要灵气的结晶，它们往往是从捕获了灵气的生物体内诞生的。” 调和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什么，跟着道：“我已经闻到了结晶的味道，您身边应该就有结晶，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结晶？ 顾云杰想了想，从背包里摸出一件物品：钟晓玲脑髓中取出的那块红色结晶。 “这个是你说的灵气结晶吗？” “不错，正是它。”调和兴奋起来，语速加快：“多么可爱的颜色，不过它太小了，太弱了，不足以完成调和，需要更多的灵气结晶才能让我大展身手。” 材料不够吗？顾云杰没太在意，将钟晓玲的结晶收回去，又问：“从人体内诞生的灵气结晶可以用于调和，那地煞体内的黑色晶体呢？” “那不一定。” 调和“啧”了一声，顾云杰似乎看到它带着一种鄙视的态度，摇了摇头：“地煞的结晶要看情况，有些能用，有些不能用，对于其他材料的配比也有讲究，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总之我还是更喜欢调和灵气结晶。” 顾云杰听明白了，地煞体内凝结的那种黑水晶，应该在很多情况下还是可以用的，以后自己拿到黑水晶让调和先看看，如果能做成更好的东西就交给它处理，不然就还是直接吸收掉。 他又问：“那么，人与灵光的匹配程度是指什么？” “是指这个人能否吸收消化灵光的效果。”调和笑了一声，似乎顾云杰终于问到了他最乐意解答的问题。 “您知道所谓的天赋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有些人天生数学出色，有人在文史方面更有所得，这些就是天赋带来的影响，这方面也同理。一样的灵光，有些人能够完全吸收，发挥出百分百的效果，有些人却只能发挥一半，甚至更少。” 原来如此。 第165章 灵气观测透镜 “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能力并不相同，对不同灵光的适应性也就不同，但这并非绝对，大多数人其实是白纸一张，低级的灵光不管什么类型都能接收，只有少部分人天生就有偏向，只能容纳和实现某几类灵光的效果。” 调和先生滔滔不绝，给顾云杰继续补课。 “天赋和适应性都很重要，同样的灵光，有些人只能吸收一半，有些人能完全吸收利用，这就是适应性的体现。” “如果强行给人灌注不适合的灵光，可能造成严重负面后果，包括并不限于疯狂、重病、残疾、暴死等等，所以一定不能乱来。”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并不是每个人接受了不适合的灵光辐照都会死，大多数人只是吸收不好，效果不佳，然后在身体或灵魂中铭刻后遗症和隐患而已，这种情况下最多能发挥30%的效果，以后想灌注更高级的灵光，继续提升实力基本不可能了。” “一旦被某种初级灵光辐照，身心接受它之后，继续提升相应的能力都不会导致暴死，但这种便利只持续到中级，高级的能力可不一定了，毕竟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天花板会出现在哪里也不相同。” “总而言之，最好的结果是选择一个天赋高的人，然后向他灌注适当的灵光。” 顾云杰默默聆听，飞速消化着调和先生的教导，等它告一段落后才问道：“看来，灵气观测透镜很值得兑换了。” “绝对值。” “行，那我就换它了。”顾云杰忍不住感叹：“你知道的真多……” “我可是伟大的博物学家，这点儿小事都不知道还像话吗？” 是吗，博物学家……顾云杰暗笑，正面是通识手册，背面是调和先生，既见闻广博，又有动手能力，知道这些是理所当然。 现在看来，自己这999积分可花得太值了，换出了一个万能助手啊。 有调和先生担保，顾云杰不再犹豫，果断兑换出了“破碎的灵气观测透镜”，然后花费10点修复力将它修好。 完好如新的灵气观测透镜变成了一副单片眼镜的模样，顾云杰心思一动，立刻飞到他右眼前方，照出了阳台外边的景色。 顾云杰走到阳台边，举目四望，只见山水依旧，风光如昨，看不出有什么明显变化，他将目光放远，隐约在靠近山里的地方看到了一股淡到几乎完全透明的青色雾气。 那就是灵气吗？看起来非常稀薄啊。 不过这也符合现实情况，顾云杰在梦里亲身感受过，叶黄泉的世界灵气浓郁，自己这边那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他转开视线，看向东北面，很远的地方隐约有一抹灰白色的雾气，他记得那里是一处公墓。 “调和先生，我有一个问题请教。” 顾云杰看向通识手册的封底，那张大嘴依然浮现在上边，只是没说话。 “请问如何判断人与灵光的适应性呢？在灵气观测透镜看来，它们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颜色不同。”调和先生立刻作了回答：“就像城市中的红绿灯一样，适应性高的人，灵光在他面前会呈现绿色，一般的是黄色，不适应则是红色，此外……如果出现黑色，请立刻放弃尝试，那会导致严重的不良后果。” “明白了，多谢。” 顾云杰心念一动，灵气观测透镜悄然消失，他看了一眼通识手册，很礼貌地道：“调和先生，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准备将通识手册收起来了，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您不用这么客气，随时可以翻转手册呼唤我，或者让我离开。好了，既然您还有事，我也不多耽误了，请将手册翻过去吧。” 话音刚落，封底上的大嘴便消失无踪，恢复成了平整的皮面。 顾云杰将手册翻回正面，把刚才没来得及看完的灵气观测透镜评价再度纳入眼底。 单片眼镜栩栩如生的图像上方，画着两颗星星。 “效果明确，功能有限，但对部分人来说它是不可或缺的必须品，是山珍海味都离不开的盐。” 这形容准确，还带着幽默感，不知通识手册的作者是谁。 心思转动间，顾云杰手中厚重的书籍化作星光，散溢无踪。 …… 下午1点，正在午睡的顾云杰被电话吵醒，一看来电人：孙浩。 该不会要抓我去补录口供什么的吧，薛勇和钟晓玲那个事现在怎么样了？ 他翻身坐起，将手机拿到耳边。 “喂？” “小顾，我这边有个突发情况，需要你马上过来一趟。” 突发情况？顾云杰皱眉：“什么情况？” “你认识李国良对吧，他自称是你大舅。” 大舅？！怎么跟他老人家扯上关系了？ 顾云杰赶紧道：“没错，他是我大舅，发生什么事了？” “一件麻烦的事……目前还处于保密状态，你过来了咱们当面说，我把地址发给你，赶紧啊。” 顾云杰跳下床，抓起背包就出了大门。 孙浩给的地址并不是西街派出所，而是十多公里外的一个陌生位置，顾云杰一路飞驰，很快赶到，发现这是一处安静的院落，门口挂了块文史研究所的牌子，却站着几名神色严肃，佩戴武器的安保人员，显然不是普通的研究机构。 顾云杰心里已有数，孙浩调动了岗位，如今负责跟灵性相关的“案子”，这里多半就是他新的办公地点了。 他没忙着进去，将车停下来，唤出灵气观测透镜，朝眼前的院落看去。 一层稀薄的红光笼罩其上，或许是因为离得近，也可能因为这里的灵气确实要浓郁一点，看着比他此前在别墅阳台上看到的都更明显。 顾云杰仔细观察，发现红光的色调并不完全相同，院中某个位置的颜色更深一点，意味着那里的灵气更充足。 这时，门口的保安已注意到了他的车，走上前来，敲敲车窗道：“这里不对外开放，请问您是来办事的吗？” “您好，我姓顾。”顾云杰摇下车窗，朝他笑笑：“孙浩叫我来的，很急。” 第167章 诡异之夜 这种情况下，第一个反应当然是报警。 就在杨晶晶摸出手机的刹那，她突然迟疑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萦绕在她的思绪里，刚刚那疯狂的画面是真的吗？真不是幻觉？ 她实在难以相信，一向热情开朗，工作积极的文韬怎么会突然变成食人魔？就算他隐藏的恶爆发出来，就算杀人放火，也不可能突然那，那什么吧？ 自己该怎么报这个警呢——“我的同事突然变成了食人魔”？ 在高度紧绷的状态里思考了几分钟，杨晶晶觉得自己应该再确认一下，冲入刚才的储物间，调出5楼的监控查看。 很快，她看到了，就在文韬出去后，直接上了5楼走入女卫生间。 但是……杨晶晶微微皱眉，将监控往前提，一直回溯到下午5点，也就是文韬午睡醒来出门开始，都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文韬女友没有去过5楼，不，这个时间点她根本还没有进入这幢楼，事实上，就在之前的监控中，这姑娘的身影消失在4楼转角的监控盲区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文韬和她一起上到4楼，也就是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然后她就不见了。 理论上讲，除非她现在还站在4楼那个转角上，或者直接从楼道窗户飞了出去，否则怎么都会出现在某个监控的画面中。 然而没有……之后的时间中，任何一个画面上都没有她。 此前杨晶晶第一次调看监控时，并没有意识到这点，这会儿才猛然惊觉：文韬带着女友进入办公楼，然后她就下落不明了。 而文韬，在5楼的女卫生间里…… 那会是他的女友吗？如果真是她，为什么监控上完全没有她上到5楼，走入卫生间的身影？ 可如果不是她，那会是谁？她又去了哪里？ 杨晶晶控制不住地发散思维，想象那个姑娘阴恻恻地站在4楼转角，一言不发，身上顿时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别，别胡思乱想，专注眼前，眼前…… 深吸口气，杨晶晶定了定神，继续盯着5楼上的监控，发现文韬一直没有出来，至少对准5楼走廊的监控镜头里一直没有拍到人。 也就是说他还在里面…… 杨晶晶心头一动，突然想起当初安装这批监控时，正好是自己负责接待技术公司的几位小哥，他们也顺便教了自己怎么调整参数，怎么使用，以及怎么调度那几个可以360度旋转的摄像头。 其中就包括了她正在看的这个。 她记得，这个镜头是可以转动的，只要将它的角度转过去，就能居高临下地拍到卫生间门口，而在门口那面墙上有一堵大镜子，能折射出更里边的情况，那个位置正是刚才她看文韬蹲着的地方。 这不太关照隐私的设计BUG此前并没人发现，如果不安装高处的摄像头，它也不会成为问题，但在调试监控时曝光了，线路已拉好，点位也已固定上报，不便临时更换，技术小哥们只能叮嘱她不要外传，也不要宣传摄像头可以转动的事，平常更不要去动就行了。 现在，它成了杨晶晶的武器。 慢慢转动摄像头的角度，她一点一点对准了卫生间那面大镜子。 做好心理准备迎接第二次血腥冲击的杨晶晶眯着眼，上身后仰，并咬紧了牙关—— 然而，什么也没有。 镜子里空荡荡的，映在画面上的是一片空白，没有躯体，没有文韬，更没有肆意横流的血迹，只有她熟悉的，空无一人的卫生间。 杨晶晶瞪大眼，文韬呢？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不……不可能吧。 她死死盯着监控画面，整个人呆滞了几秒，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办公室门上传来规律的敲击声。 “……杨晶晶？” 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文韬！ 杨晶晶一个激灵，当场跳起来，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 文韬，文韬就在办公室门口？！ 杨晶晶眼泪都要出来了，脑中飞速思考：大门从里边反锁了，他就算有钥匙也进不来，这里是4楼，也没办法爬窗户，楼底下的部门早就走的精光，一个人没有，也就是说……自己相对安全。 文韬进不来，进不来的！ 接下来，门口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好几分钟后，杨晶晶才渐渐冷静下来，想到了去看刚才的走廊监控，它是能拍到办公室大门口情况的。 然而，当她将监控倒回几分钟前时，又一次震惊了：没有！ 大门前没有人！ 从内部反锁的办公室大门外根本没有文韬的声音！ 那自己听到的声音是谁？！幻听？不，不可能！ 那绝对是文韬的声音，怎么会…… 她怔怔盯着屏幕，发了好一阵的呆，才慢慢走到大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 外边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意识到这件事有强烈的诡异成分，不是报警或靠自己一个人能解决的了，得找个人帮着想想办法。 她立刻想到跟自己关系很铁，各方面都很出色，是个典型“别人家孩子”的表姐齐欢欢。 拨通表姐手机，她把事情结结巴巴地倒了出来，对面没有嘲笑或怀疑，默默听她说完，问了两个问题，跟着，她听见齐欢欢招呼老公过来的声音，然后，齐欢欢对她道：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来接你。 好，好的。 挂断电话，杨晶晶感觉自己多了几分勇气。 安全的地方……反锁大门的办公室应该算安全吧。 时间默默流过，等待中的杨晶晶突然感觉不妙：今天晚饭吃的那碗面有点咸，她喝了不少水，现在很想上厕所。 可是门外…… 内心挣扎许久，杨晶晶还是做不出尿在办公室里的事情，咬牙打开了办公室大门。 没有人，一片寂静，灯光默默照耀着，整幢楼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 站在走廊上，她看向外边，看到大院门口的保安室灯火通明，能看到两名保安都坐在里边，杨晶晶心里一下安定了不少，飞速冲向卫生间，路过那面跟楼上一模一样的大镜子时甚至没敢朝里边看一眼，闷头扎进了最里边一个隔间，关紧隔板。 她无法自欺欺人地催眠自己：之前是我看错了，根本没有文韬那什么的事，是我的幻觉。因为就在她进入卫生间的时候，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猛然升腾上来，将她紧紧包围，让她再度清醒地认识到：是真的。 自己此前惊鸿一瞥的恐怖场景，毫无疑问是真的！ 一分钟后，葛良福用老钱手机打的那个电话进来了。 PS：166章今天傍晚已更新，但很快就被系统屏蔽了，我已经修改了可能违规的内容，希望早点放出来，抱歉。 第168章 逃亡 “之后呢？” 听到这里时，顾云杰打破不插话的原则，问了一句。 杨晶晶的经历太奇怪了，像一则荒诞无稽的故事，如果没有薛勇和钟晓玲的事情作为铺垫，顾云杰会觉得这是她胡编乱造的都市怪谈。 但是昨晚在薛勇家发生的那一切，和如诚道长由此得出的结论都让顾云杰意识到：必须抛弃老看法，很多东西正在从根本上改变。 现实世界的灵气，和受它影响、从它滋养中生长出的三种东西：幽魂、精怪、物灵，都正在变得越来越有生命力，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主动地显露在普通人生活中。 这个变化过程很快，几乎超越了过去漫长数百年，甚至千年的总和，它们仿佛被一种力量加速、催化，短短几天时间，就在长宁市的土地上遍地开花。 顾云杰有种预感，类似的事情肯定还有，肯定不止这些。 下意识地，他看了一眼坐在大办公桌后边，双手撑住下巴的孙浩，这位转岗新部门的前西街派出所副所长表情严肃，两颊皮肤紧绷，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暴露他睡眠不足的疲惫，也暴露了连续作战的高度紧绷。 孙浩手头的事情一定很多，他肯定还有更多案例正在处置中。 顾云杰突然想起刚才从大门口看到的红光，一层若有若无的稀薄灵气当中，有某个点的颜色更深，从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看，它应该就在这幢楼的楼下。 孙浩在地下室里收着什么东西？ 没有过多展开思维，顾云杰很继续专注聆听杨晶晶的讲述。 接下来的事情相对简单，在煎熬般的等待中，齐欢欢夫妇抵达了，他们的车在大院门口停了几秒，立刻就风一般地飞驰进来，靠近杨晶晶所在的办公楼，迅速联系她，叫她下楼，立刻！ 杨晶晶还有些犹豫，不敢离开寝室，她怕文韬蹲守在楼梯那里，甚至就在她的门口，只要她一开门，就会看到嘴边血淋淋的文韬朝她咧嘴一笑。 我们上来接你，别怕！ 齐欢欢声音中的情绪已是十万火急，就在杨晶晶不明白表姐情绪怎么突然这么激烈的时候，她听到手机中传来蹬蹬瞪的奔跑声，这是两个人正在往楼上冲的繁杂脚步！ 很快，急促的敲门声在杨晶晶藏身的女生寝室大门上奏响，齐欢欢和江涛担忧的声音传来，杨晶晶再也绷不住了，一把拉开大门，看到了亲人。 还没等她放松精神，像个真正的恐怖片女主角那样扑进表姐怀里哭一场，齐欢欢已抓着她手腕，拖着她往楼下跑去。 你们怎么这么急？ 别说话，快走，这里危险。 什么危险？难道……你们看到文韬了？ 没有，没人，这大院里估计就你一个活人！ 啊？怎么会，对了，保安，院门口保安…… 齐欢欢没说话，几人这时已冲到了二楼，江涛快步越过两名女士，抢先打开车门，让两人坐到后排，自己也跳上驾驶座，引擎轰鸣，朝院外疾驰而去。 车开过灯火通明的保安室时，惊魂未定，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杨晶晶朝里边看了一眼，本想请姐夫停一下，她要提醒保安注意文韬…… 然而，她在看到保安室内的情景时，脑中骤然一片空白！ 两名保安身着血迹斑斑的制服，维持着平常值夜班时因为无聊，靠向椅背悠闲看电视的模样，他们前方的电视还在播出，一场足球赛你来我往，但这两位观众都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他们破碎的头颅就像田里无人摘取的瓜果，被风干，被遗忘，摇摇欲坠地挂在藤蔓上。 …… “车开出去几公里后，他们报了警，然后情况就转到我这里了。” 孙浩揉揉疲惫的眉心，叹口气：“现场已经收拾好，各方也沟通到位了，正好周末，他们院里不用上班，可以把痕迹处理得再完美一些。” 顾云杰点下头，孙浩这是坐上了火山口啊，事情多得数不清，估计这两天都是连轴转。他这部门很快要扩充人手了，否则三头六臂都照顾不过来。 “……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我也不跑学校实验室拿设备了。”杨晶晶的表姐夫江涛补了一句：“晶晶说的事情太不可思议，我还专门去拿了检测血迹的仪器。” “嗯。”这些细节没必要在意，顾云杰思索片刻，问：“也就是说，现在文韬和他女友都不见了是吗？” “是的，到处都找不到，就像人间蒸发了。”孙浩摇头，暂停这个话题，看向葛良福，请他讲那一边的经历。 和杨晶晶敏锐的思维、清晰的记忆相比，葛良福显得浑浑噩噩，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头上受了伤，绷带下边还能看到隐约的血迹。另一部分原因则在于大桥镇的见闻刺激太大，让这位几十年人生一直循规蹈矩的中年人出现了应激现象。 这会儿，面对孙浩和所有人等待的目光，葛良福回忆了好一阵，才断断续续讲起大桥镇那边的事。 这些事情，杨晶晶已从主任发来的视频中有所了解，视频资料也已拷贝给了孙浩他们。 在葛良福不够流畅的讲述中，众人大概知道了大桥镇的情况：地煞突然涌动，从雨雾村开始，像一场漆黑的风雪席卷而来，将整个大桥镇完全占据。 大部分居民在见到地煞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生命，就像30年前5月3日凌晨的雨雾村。 还有一些人侥幸逃过了第一波袭击，躲在家中惶惶不安，或者呼朋唤友寻求自救，更多的人则寄希望于外界，拼命呼叫，发现通讯全断之后，飞快奔向大桥镇地界边缘。 然而，他们立刻发现，大桥镇的边界出现了一层黑色的屏障，好像一个倒扣的大碗，将这片地区笼罩其中，根本没有任何方法打破或穿越这层屏障。 万幸的是，这层屏障并非均匀分布，在某几个点位上它似乎要薄弱一点，留了点儿穿过的希望，有很少的几个人拼命逃出来，正好与飞速赶过来的外界救援力量、武装力量汇合。 葛良福等人就在这些力量当中。身为宣传口的人，他们的官方背景让他们得到了进入屏障内的机会，在轻重武器和专业人员的掩护下，他们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已被诡异力量从现实中隔绝开的大桥镇。 第169章 一件物灵 “接下来……” 葛良福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恍惚，他又想了一阵，缓缓摇头道：“我记不太清楚了。” 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同时也很肯定的印象，他们进入了大桥镇，从屏障最薄弱处朝内走，可能只行进了50米，就立刻遭遇了危机。 地煞，无数地煞朝他们围过来，像猛兽居高临下地看着孱弱的兔子。 他们每一个都是见多识广的老宣传工作者，几十年经验傍身，见过无数大情小事，当中有不少还是无法让普通民众知晓，带有保密性质的秘闻，今天过来的时候，也早就做好了“被震撼、受惊吓”的准备，但是…… 但他们还是太乐观了。 地煞不是过去任何情况能比拟的，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远远超过了葛良福等人最大胆的想象！ 被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的地煞堵住去路时，他们第一次从心底感受到了直面死亡的恐惧。 葛良福转身就跑，朝来路飞奔，他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惨叫，护送他们进来的小伙子们嘶吼着发动武器，几声零落的响声后，一切突然变得寂静，只有奇怪的，让人牙酸的咀嚼声在夜晚的空气中回荡。 葛良福不敢去想发生了什么，只管往前飞奔，突然，他看到一抹鲜红的液体越过自己头顶，在前边几米处落到了地上，同时落地的，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主任！ 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停步，红色的雨却又落下来，这次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视线瞬间染红。 他看到散碎的血肉飞舞，本该盘在体内安稳堆放的条形物被拉长、甩开，重重落地…… 唔！ 葛良福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滚倒在地。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若有若无的熟悉声音，是另一名副主任老朱！ 老朱不知是在朝自己说，还是在向绝望的命运本身发出呐喊，他的声音嘶哑、变调，拉得很长，只有一个字，却仿佛烈火，瞬间点燃了葛良福的精神！ “跑——”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不记得有没有地煞追自己，不记得越过了多少活着或死去的人，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的伤，像中了邪一样疯狂地奔跑。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跑出屏障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跑到一片山坡上，前方几米处就是一条寂静的碎石路，夜色浓郁，万籁无声。 他实在跑不动了，浑身剧痛，最后的体力也被耗空，一头扑倒在地。 …… 听完两方面的讲述，顾云杰考虑如何开口，关于地煞的相关情报，他毫无疑问是在场所有人中的专家，但他并不认为应该将这些知识跟每个人共享。 想了想，他提出跟孙浩单独交流。 这或许也是孙浩的意思，他立刻站起来，两人走出门，来到另一个小房间。 “小顾，你怎么看？”孙浩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问。 “你指哪方面？”顾云杰没急着回答：“葛主任的经历和杨小姐的经历是两回事，不能等同起来看。” “不能等同？”孙浩坐直身体，认真问：“这两件事都是常理不能解释的，你认为它们的性质并不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顾云杰肯定地点头，正色道：“我个人建议你把葛主任那边放下，那不是你我现在能够解决的，连刘胜利刘叔也不能，那边的敌人超乎想象的强大。” “嗯……”孙浩点头，没有多问，想了片刻又道：“那就先不管那边，杨小姐这头，你有什么建议？” “建议确实有，但我认为只给你提建议是绝对不行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得解决它。” “解决……你是说那个文韬失踪的事？”孙浩不傻，多年工作经验让他的逻辑思维强大而清晰，立刻就抓住了重点。 “对，如果我没有猜错，文韬还在，他没失踪，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杨小姐他们看不到他。” 孙浩皱起眉头：“能给我透露一下为什么看不到吗？他是靠什么方法隐身的？” “这我说不准，但薛勇家那件事你也在场，如诚道长的猜测我们都听见了：灵性在活化。现实世界的灵性变得比以前活跃，明显提升了各种灵性存在的质感，它们当中有一些天然具备恶意，会去主动影响人，就像薛勇和钟晓玲那样。” “灵性活化……”孙浩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喃喃道：“这些东西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多了。” 他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顾云杰顺着看过去，发现正是此前自己透过灵气观测透镜看到的，红光更浓郁的地方。 “那边地下室有件东西，你想看看吗？” “带我过去吧。” 跟在孙浩身后，顾云杰朝楼梯走去，他悄悄唤出灵气观测透镜，朝那方又看了一眼，确定正是红光浓郁的所在。 很快，两人来到地下室，孙浩打开一个厚重的保险箱，双手将一个小盒子捧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边躺着一只珍珠耳环。 这耳环非常精致，一颗直径有成年男性小拇指粗细的金色珍珠镶嵌在当中，发出莹润内敛的光晕，周围一圈闪亮的细碎钻石簇拥，设计典雅大方，一看就很昂贵。 “前两天，有人在路边绿化带里捡到了这个，按理说……” 孙浩停下来，在心里斟酌语句，两秒钟后，他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自嘲道：“我干了十几年基层警务，对现在人的脾性很了解，100个人在路边捡到首饰，特别是这种一看就很值钱的首饰，可能只有1个会主动上交。” 这倒是没说错。 顾云杰点头，双眼盯着小盒子里的耳环，即使没有灵气观测透镜，他也已经感受到其上散发出的缕缕灵气，看来这应该是一件“物灵”。 “所以，那个一看就是社会人的中年男子主动将它交到西街派出所时，小李他们觉得非常意外，多问了两句，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浑身无力地倒下去，做出了一些，一些……” 孙浩纠结了一下，难以启齿地小声道：“一些特殊职业女性的典型动作。” 什么？ 顾云杰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耳环把捡到它的人，一个中年老爷们，变成了风情十足的那什么？” “是的，就是这样，所以我们也离远一点，不要用手直接触碰它。” 说话间，孙浩后退了一步。 第170章 调和先生的解说 他这么谨慎，顾云杰也不敢怠慢，稍微拉开一些距离，仔细打量这枚珍珠耳环。 从刚才透镜看到的红光分析，这枚耳环的灵气应该很足，不比钟晓玲脑髓中的结晶逊色，就不知它是否也能成为“调和”的材料？ “你们准备如何处置它？”顾云杰问。 “还没有确定，已经把照片发了下去，通过多个渠道寻找它原本的拥有者，按理说，像这么贵重的首饰不可能被随意丢弃在路边绿化带里。” “或许，正是原主人发现它有问题才丢掉的。” “有可能，但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知怎么处理，我们并没有类似的制度和流程，谁能想到变化来得如此之快，之猛呢？” 孙浩摇头叹息，表情颇为无奈。 顾云杰看他一眼，提醒道：“耳环都是成对的，现在只有一只，另一只是否也有类似问题，它又在哪里？你们最好留点心。” 孙浩点头：“这确实该考虑，但现在还没有眉目，找吧，先找找再说。现在我们已经发现，这耳环需要跟人体直接接触才会产生效果，装盒子里暂时不受影响，还算安全。” 金珍珠雅致内蕴的光华在钻石映衬下，越发高贵典雅，那层涌动的红色灵气似乎已能被肉眼看到，顾云杰考虑了几秒，问：“我可以单独检查它一下吗？放心，我绝不会偷走的。” 顾云杰想唤出通识手册，让“调和先生”看看这耳环是否也像钟晓玲的脑髓结晶一样，成为调和灵光的材料。 孙浩一怔，反问：“单独检查？你想做什么，我提醒你，它起效可能很快的，捡到它的人此前刚从裤兜里把它拿出来，在手上把玩了不到2分钟就倒下了。” “2分钟太长了，我最多只要1分钟，而且……”顾云杰抬起头，目光扫过房间天花板：“这里肯定有监控，我真要想做什么，你不是一目了然吗？”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有点担心。” 孙浩苦笑，主动走出去，轻轻带上门，关门前不忘再叮嘱一声：“1分钟，就1分钟啊。” 顾云杰朝他笑笑，摆出“尽管放心”的表情。 监控确实有，但顾云杰刚才在会议室里有观察过，这个型号应该偏向画面采集能力，对声音的收录效果比较差，只要自己小声些，孙浩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他也没想瞒着孙浩一辈子，如今孙浩已经转岗，是负责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了，迟早还是要开诚布公的。 心念闪动间，十分有存在感的《商店通识手册》出现在顾云杰右手，他毫不犹豫地将书翻过来，让封底朝上。 “调和先生，请你看看这个。” “啊，是材料的味道……”封底的大嘴裂开，露出灿烂的笑容，雪白尖锐的牙齿泛出寒光。 “这耳环上附着的灵气也是材料？可用来调和灵光吗？” “当然可以，但还不够，还差一点……其实勉强调和也可以，但灵光的效果会比较弱，我个人认为没必要现在就制作。” “再加一些材料效果会更好？” “是的，再来一点会更好。” “嗯，我明白了。”顾云杰点点头，又问：“为什么同样是蕴含灵气的物品，有些并不会对人产生主动的影响，比如我手上的脑髓结晶，而另一些，比如这个耳环，却会主动去影响人的言行呢？” “这些东西……对了，请问您如何称呼它们？我想它们需要一个名称，以免耽误我们的理解和交流。” “物灵。” “物灵……好的物灵。物灵没有生命，但其中一类在发挥作用时需要母体，例如脑髓结晶，它本身就是通过跟人的身心融合形成的，人就是它栖身的母体，也是它发挥作用的先决条件。离开了这个母体，当然也就没有作用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脑髓结晶死了，不抽光它的灵气，不将它作为材料进行调和转化，它是不会死的，如果您将它再度嵌入别的生命体内，它有可能跟这个生命产生新的融合改变，拥有新的母体，然后发挥作用。” “这种作用，可能和它上一个母体的能力相同，也可能有一部分改变。” 顾云杰听明白了，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赶紧道：“等一下，为什么你说它可能产生新的融合，而不是一定产生呢？” “因为这不是绝对的，极少数情况下，某些很少见的结晶能够自动融合新的生命，但绝大多数时候，都需要特殊的力量去推动它，让它二次加工。” 说到这里，封底的调和先生突然撇了撇嘴，发出一声叹息：“在我还不是这副模样的时候，我的世界里有不少专精于此的学者，他们所擅长的就是融合和再融合，但现在……哎，至少我没察觉您周围有这样的人才。” 特殊人才缺乏正是现在的问题，所以脑髓结晶就别想着二次发育了，老老实实当材料吧。 顾云杰请它继续往下讲 “另一部分物灵，或者说，按照您的观点这才是狭义的、真正的物灵。它们以某种物件的形式独立存在，不需要跟任何东西融合，也不需依靠母体发挥力量，它们独立存在，拥有的效果也是独立的，千奇百怪，有些能力弱，有些能力强，有些能力客观冷静，有些能力带着强烈的情绪，还有一些甚至像活物一样，能思考、能交流，并拥有特殊的能力。” “……就像你一样吗？”顾云杰忍不住道：“调和先生，你跟通识手册也是物灵吧。” “我……我跟这本破书不是一体的，不要把我跟它捆绑在一起。您虽然将我解放出来，但并不意味着您就可以随意否定我的性质和品格，我是一位堪称伟大的博物学家，而这本书……呵，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呆子罢了。” 它话刚说完，通识手册就猛地震动了一下，似乎想主动翻过来，将这张聒噪的大嘴压回去。 顾云杰一怔，摇头暗笑：看来通识手册也有一定的活性，至少不喜欢被调和先生称为没有思想的呆子。 “我明白了，多谢你的解答，既然材料不够，我也不急着调和第一份灵光。” “祝您早日完成材料收集。” 调和先生的大嘴消失在封底，顾云杰让通识手册消失，拉开门走出去，对等在门外的孙浩道：“回去吧，楼上那几位该等急了。” 第171章 出发行动 两人商量几句，返回刚才的会议室，发现葛良福精神不佳，靠在沙发里昏昏欲睡，杨晶晶等人也坐立不安，倒是李国良和老钱比较镇定，不时宽慰其他人几句。 看这情形，孙浩先安排人把葛良福送去医院，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养好身体，恢复健康，至于大桥镇的异变，长宁的灵性活化都别操心了。 葛良福有点不甘心，但看自己这状况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是个拖后腿的包袱，只能认命点头，表示同意，跟着医护人员出去了。 接下来，孙浩又根据刚才和顾云杰商量的结果，请李国良和老钱也离开，但并非放他们自由行动，而是转到安排的宾馆住几天，等这边事情理顺了再各自回家。 与此同时，他们还要签一份保密协议，毕竟他们已知晓大桥镇的情况，而这些情况目前还不宜公开。 作为新闻系统的老油条，李国良和老钱明白规矩，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工作人员便将他们也请了出去。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顾云杰、孙浩、杨晶晶、齐欢欢和江涛五人。 杨晶晶神色紧张，不安地看看表姐，他们被留到最后，这说明什么？ 文韬为什么会失踪？她女朋友去了哪里？ 他……他们真的还活着吗？还存在吗？ 保安室的惨状又是谁下的毒手？ 看表妹惊恐不安的模样，齐欢欢抓住她的手，给她传递安慰的力量。 “好了，现在我们说今天的重头戏，也就是你们反映的情况。” 孙浩在办公桌后边坐下，正色道：“杨小姐，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同事文韬的事情没有结束，我们不能放着他不管。” “他……”杨晶晶上半身往前挪了挪，紧张地咽口唾沫，问：“文韬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和她女朋友去了哪里？保安室里……又是谁干的？” “不急，我们现场去看过就知道，这件事请顾先生全权负责，你们听他安排，绝对不要擅自行动。” 说完，孙浩指向顾云杰，一副请专家开讲的架势。 顾云杰暗笑，这家伙现在换了岗位，人也开始不老实了。 他清清嗓子站起来，朝杨晶晶三人道：“事情我已有眉目，但现在没时间细讲，只跟你们说几个结论，接下来一切行动听我的，否则你们全部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杨晶晶和齐欢欢对视一眼，连自诩胆大的江涛也变了脸色，表情凝重，缓缓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一，我确定文韬还活着，但活着的已不再是文韬。” “第二，杨小姐在单位5楼卫生间看到的情景真实存在，文韬杀害了女友，然后有啃噬的行为。” “第三，卫生间里的场景消失，和文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行为，显示文韬现在已出现严重的变异，不再是他自己。换句话说，曾经的文韬已经死了，如今以他身份活动的是另一种东西，也是它制造了两名保安人员的惨死。” “第四，必须立刻消灭现在的文韬，否则会出现更多受害者。” 一口气说完这四条，顾云杰停下来，观察几人的反应。 杨晶晶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又忆起昨晚那一幕幕差点逼疯她的情景，再度感到恐惧。 齐欢欢神色紧绷，看看表妹，又看向丈夫。 江涛咬着嘴唇，思考几秒后郑重点头：“行，我们知道了。” “既然清楚情况，那现在就出发。” 顾云杰朝孙浩使个眼色，往外走去。 孙浩赶紧站起来，对三人道：“走，去杨小姐单位，现场把这个文韬解决掉。” “文……”杨晶晶一怔，蹭一下站起来，失声问：“文韬现在还在单位？！” “很大可能还在。”已走到门口的顾云杰回头：“如果他不在，我也会用最快速度把他找出来消灭。” …… 车行在往新区的路上，孙浩驾驶，顾云杰坐他右手边，杨晶晶等人并排挤在后座，另外还有两辆车跟随他们前进，车上都是身强力壮，听孙浩指挥的年轻人。 这是他手下一半的人马，咋看之下不少，其实根本不够用，要人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我估计快了，再不来人，我们就要过劳牺牲在岗位上了。” 孙浩往窗外掸了掸烟灰，重压之下，他感觉自己的烟瘾正在变大，这可不是好现象，媳妇已向他发出了严重警告。 “那工作经费呢？比如我这个外援，这趟你们打算花多少钱聘请？” 顾云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不慌不乱，和后座上那三只惊弓之鸟形成鲜明对比。 不是他托大狂妄，而是他对自己有明确的认识才能建立自信。 明天凌晨，他就要进入雨雾村，他做的所有准备都在对标地煞大军，长宁市内活化的灵性不管怎么厉害，也不会比地煞更牛的。 所以今天这趟既是帮孙浩的忙，也是他真正发挥实力前的热身练手，如果能有一些收获就更好了。 当然，轻视对手本身是不对的，长宁市的2000万普通人也没有他的本事，灵性存在既然快速苏醒增强，那就该如诚道长他们忙起来了。 刚才，他已经把情况告知了如诚道长，那边表示会立刻行动，正好这趟周游全国，该拜访的同修都拜访了，不少人都表示愿意出来，并且也做好了站出来的准备。 现在，他们发挥的舞台已经搭好了，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自己解决雨雾村的事后，也要找机会跟各位灵性方面的专家多接触学习。 “小顾啊，你怎么也堕落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什么聘请啊，钱啊，你从来不说那些庸俗的东西。” 孙浩丢掉烟屁股，朝他一笑：“咱俩的交情，提钱多没意思？” “经费紧张就直说，没事，我不找你要，回头找刘叔全部报销，再宰他一笔。”顾云杰笑笑：“其实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身价还不高，还愿意接这些小活儿，等我……” 他本想说“等我从雨雾村回来，还要涨价”，话到嘴边又停了，这可得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要去雨雾村，否则肯定会收到铺天盖地的反对。 他俩在前排说说笑笑，仿佛不是去捉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物，而是轻松悠闲的郊游。杨晶晶三人在后排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面面相觑，又惊慌，又遗憾，满肚子都是疑问，又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很快，车抵达了杨晶晶工作的大院，孙浩招呼几人下车，杨晶晶犹豫几秒，最后一个溜下来，这时，她看到顾先生右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又大又厚的书，而他的右眼前，正悬浮着一枚造型古朴又华丽的单片眼镜。 第172章 一块血肉 顾云杰集中精神，盯住空无一人的大院。 现在，他们一行十多人站在杨晶晶工作的大院外，两边的道路已拉起隔离带，请其他车辆绕行，更多前来协助的工作人员等在外围，只有孙浩和他的属下在大门口，簇拥着顾云杰，顺便保护杨晶晶三人。 院子里并不止宣传口一个部门，还有其他几家单位，正值周末，没有一个人上班，格外安静的环境正好方便他们调查。 顾云杰首先看向大门右侧的保安室，里边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十来个平方的房间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透过灵气观测透镜，顾云杰没从保安室里看到任何灵气的痕迹，于是他将视线转向院子尽头的办公楼。 那里……似乎有东西。 刹那间，他在四楼某个位置瞥见了一抹暗红色。 不是若有若无的稀薄灵气，而是颇为明显，几乎凝成实体的东西。 “文韬”应该就在那里。 “我上楼去看看，你们等在大门口，别进去。” 叮嘱一声，顾云杰跑进院落，蹬蹬瞪地冲上楼，朝着刚才看见灵气的地方过去。 很快，顾云杰来到四楼，借助灵气观测透镜，他有一次锁定了那道影子，而对方显然不知道它已被发现，缩在办公室门边，似乎想搞个偷袭。 唰。 顾云杰没给它机会，直接唤出斩灵飞刀，道道寒光在他身边一闪而过，朝那道影子激射而去—— 铛！ 几乎同时响起的声音里，那面墙壁被炸成蜂窝，但暗红色的影子并未在当中，它以超乎常人的迅速和狡黠化身一层雾气，呲溜一下就钻进了大门半闭的办公室里。 知道逃跑，有点智慧。 顾云杰挑挑眉，大步走进办公室，拥挤凌乱的场景中，他看到红影站在一张办公桌后边，五官模糊的脸上微微蠕动。 “文韬？” 顾云杰叫了“它”的名字。 红影没有回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只是微微挪动身躯，往靠窗的位置移了一点，就在顾云杰觉得它要逃走时，突然听到脑后传来细微的沉重风声，猛一回头，斩灵飞刀爆射，像一场夏夜里的骤雨，将后面墙上的东西撕成了碎片！ 哗啦啦—— 无数玻璃坠地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 他刚刚斩碎的是一面挂在墙上的镜子。 镜子…… 顾云杰心里一动，想起杨晶晶的经历，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回头，发现办公桌前的那道红影已经不见了。 声东击西，趁机逃走，算你聪明。 不过，这点小聪明也就到此为止了。 将斩灵飞刀的数量开到最大，形成一道包围全身的大网，顾云杰调动自身灵气，给它们一一“分配任务”：每扇窗户前两把，每道门前两把，还有三把守在两个楼梯口，剩下的在走廊上巡游，让刀光遍布整个4楼。 然后，顾云杰带着剩下的刀锋来到5楼的女卫生间，也就是杨晶晶第一次看到那血腥场景的地方。 他第一次尝试这么做，对身心的负担都比较大，但他认为有必要试试，既然是正式出征前的练手，那就当一次压力测试吧。 卫生间里，墙上的大镜子寂静无声，顾云杰盯着它看了几秒，忽然一笑，朗声道：“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 灵气观测透镜还挂在他右眼上，透过这片明澈的玻璃，顾云杰看到刚才那个红影正躲在镜子里，让镜中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画面。 一个浑身染血的年轻人蹲在镜中的地面上，那片地也被血染得鲜红，在他身边，有几块疑似血肉的东西慢慢蠕动，而他的脸朝向镜子外，茫然又充满仇恨地看着顾云杰。 “出来，不然我立刻打破这里所有的镜子，你应该没办法跳那么远。” 通过镜面跳跃，这是顾云杰想到的，他从红影刚才的动作和杨晶晶的讲述中，找出了对方的行动逻辑。 长宁市这片土地上的幽魂正在活化，变得强大，它们拥有特殊的能力自然也在情理当中。 文韬受什么影响变成这样，顾云杰不知道，但既然它已迷失自我，成为嗜血的恶魔，那就只能被消灭。 镜中身影慢慢站起来，它完全确定顾云杰能发现自己，躲藏没有意义，但它也不甘心引颈就戮，还是要搏杀。 或许，以它的智慧，只能有这一个选择。 唰拉—— 暗红色的影子猛扑过来，像从镜子里骤然冒出一条凶残的蟒蛇！ 顾云杰不退不让，心念一闪，斩灵飞刀爆冲而起，瞬间将它斩成数段！ 啪啪。 血肉落地的声音交错响起，红影终于显出身形，它不再是成年人的体态，而变成了四块蠕动的血肉，在卫生间的地砖上颤动。 顾云杰后退一步，不想离这几块烂肉太近，这套衣服他还想穿去雨雾村呢。 很快，他看到其中一块血肉上浮出了一张脸，它只有半张保持着人的模样，另外半张生满血肉凝成的赘生物，像某种恶性肿瘤正在疯狂生长，不断拉扯着他的表情和皮肤。 还是人的那半张脸看向顾云杰，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透过灵气观测透镜，顾云杰发现这半张脸的暗红色明显减退，那股力量似乎正在喘息，立刻问道：“你是文韬？” “我……”它动动嘴唇，吃力地发出声音，虚弱而痛苦：“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是大脑被完全破坏，导致记忆和人格都丧失了吗？ “我不记得了……”它作为人的那半张脸不时抽动，仿佛正在对抗一股巨大的力量：“小娟给我送饭盒来，我吃了就……让她吃她不吃，说吃过了，然后，然后……” “然后呢？”顾云杰问：“小娟就是你女朋友吧，她在哪里？” “在这里……” 另一块血肉颤巍巍地转过来，那上边也呈现了一张，不，半张面孔，是个长相甜美的年轻姑娘。 她疯得似乎比文韬更厉害，并没有看顾云杰，也不看文韬，眼睛不住地往上翻，嘴里呢喃道：“他最近总是加班，总是说太忙，我可不信，他多半勾搭上了别人，比如他们办公室那个杨晶晶……可恶，一面跟我说结婚，一面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因爱生恨？ 顾云杰可没兴趣听这些小情侣的八卦，看向文韬：“你是吃了她给的饭盒才变成这样的？那里边有什么东西？” “一……一块烤肉。” 第173章 斩灵 “文韬”的表情渐渐呆滞，只有眼珠还能活动，还在努力往女友的方向看，嘴里发出破碎的声音：“味道真好，你以前做的菜都没这么好吃，好吃……” 他目光定格在那里，不动了，另外半张脸上的血瘤不断滋长，渐渐盖过了他的嘴和鼻子，只有那只惨白的眼球还睁着。 感情纠纷导致幽魂趁虚而入？顾云杰皱眉，好像不对。 根据薛勇和钟晓玲家的经验，人得在极端虚弱的时候才可能被在城市里自然飘荡的幽魂入侵，而文韬的情况更像吃了那块烤肉才…… 顾云杰看向他女友，厉声问：“烤肉哪儿来的？为什么给他？！” “一个朋友给的。” 她的精神明显比文韬饱满，表情亢奋而狰狞，额上青筋暴起，似乎正用力拖动什么，而她栖身的那块血肉还真被她拖动了，一点点朝文韬的血肉块蠕动过去。 “他跟我说，让文韬吃下就能收心，不会被其他人骗……虽然那块肉有点怪，怎么烤都烤不熟，都带血，我骗他是五分熟的牛排肉，他也就吃了。” 她的话消失在唇边，血瘤生长，渐渐包裹住她的脸，并将她的嘴撕开，撑起半边身体，一口将文韬所在的肉块吞进了嘴里！ 四块血肉变成了三块，另外两块也蠕动着朝她靠过来，似乎想再度融为一体。 “你们现在真的不会分离了。” 顾云杰皱眉，忍着恶心问：“那门口的保安呢？” “我饿呀，我要吃肉……” 血肉中发出模糊的声音，已听不清是谁在说话，文韬和他女友再度融为一体，凝成扭曲的人形，颤巍巍站起来。 顾云杰摇摇头，知道这两人已被某种力量侵蚀，彻底变成怪物，没有必要再交流，也不可能留着了。 他心念闪动，正准备让斩灵飞刀将这具人形肉块搅碎，血肉似乎感受到危机，猛地跳起来，瞬间散成无数细小的血点，一部分朝墙上的大镜子撞去，另一部分朝楼道口飞奔—— 它要逃走！ 想得美！ 顾云杰心念一动，骤然爆发灵力，所有的斩灵飞刀同时舞动，交织出一片暗红色的死之网，将无数血肉笼罩其中，将它们可见的外在部分，和不可见的内蕴幽魂同时绞得粉碎！ 轰隆—— 斩灵飞刀的99把刀锋同时爆发，威力远超预期，只见两层楼的外墙上瞬间出现不少裂纹，尘土飞扬，砖石崩碎，去年才修好的新大楼顿时伤痕累累！ 顾云杰对自己弄出的动静也有些意外，但他知道，孙浩不会让自己赔偿大楼损失的，而自己也更关心是否成功消灭了这个充满恶意的幽魂。 而且，它既然是幽魂，那是否也跟钟晓玲的脑髓结晶一样，会有某间凝实的物品呢？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块暗红色的小肉块夹在乱雨般的崩裂碎砖石中飞了出去，正在空中飞舞。 顾云杰毫不犹豫，一跃跳出窗户，在空中抓住了它！ 不管这是幽魂的残留，还是它凝实的核心，都不能放过！ 轰隆—— 办公楼的响动吸引了门口众人的注意，在一道道震惊的目光中，顾云杰仿佛背后生了翅膀，竟从5楼一跃而下，在空中踩过几块碎石，稳稳落到了地上。 “这……” 杨晶晶给震得说不出话来，齐欢欢和江涛对视一眼，脸上都是见了鬼的表情。 孙浩捂着嘴，简直不相信自己见到的，这小顾，他、他……他什么时候变成超人了？！ 他手下的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如果说此前他们还对老大将事情交给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做法有点儿怀疑，现在怀疑早已烟消云散，变成了震撼和畏惧。 老大找的人，果然可怕！ “你们在这里等着。”深吸口气，孙浩平静了一下，朝众人吩咐：“都不许过来！” 说完，他大步走进院子，朝背对众人的顾云杰跑去。 …… “调和先生，快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顾云杰迅速唤出了“调和先生”，将那块血肉放到封底大嘴跟前。 “材料，没错，是材料的味道！” 调和先生兴奋地道：“足够了，有了它，加上之前那两件东西，我可以为您调出一份非常棒的灵光。” “两件？”顾云杰笑问：“你是把那颗珍珠耳环也算上了？” “难道不算？”调和先生发出古怪的小声：“您看到过的，当然就是您应该拥有的，第一份灵光，让我想想应该调和成什么呢？” 没等它想出答案，顾云杰就手掌一翻，让通识手册的形象散为不可察觉的细碎光芒，无影无踪。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孙浩急促的脚步声，听到了他的声音。 “小……小顾？！” “小顾，你没事吧？” 孙浩奔上前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刚才那下动静很把他吓得不轻，一是怕小顾出事，二是震撼于他竟然能弄出这种效果，这也太，太…… 他百分百肯定，顾云杰身上没有热武器，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事。” 顾云杰转过身，朝他笑笑，不动声色地将那块小小的血肉塞进衣兜里。 “没事就好……”孙浩上下打量他，松了口气：“果然是特殊人才，这也太厉害了。那个……文韬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顾云杰没有细讲，抬头看了看满目疮痍的5楼和4楼，笑问：“那些，需要我赔偿吗？” “不不不，当然不用，只要楼没塌，这点儿都不算事，钢筋水泥建筑，砖头全飞了也只是皮外伤。” 顾云杰点点头，收起笑容，正色道：“这件事没完，但接下来的情况不要跟杨晶晶他们说了，他们帮不上忙，反而添乱。” “好。”孙浩点头，不知不觉中，他俩的角色又反了过来，好像顾云杰才是负责人，孙浩则是他手底下听令行事的工作人员。 “我接下来要离开几天，你们先别轻举妄动，调查一个事情。” “查什么？” 孙浩已摆出了专业姿态，从外套内兜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还有一只便携钢笔，准备记录。 “查一下文韬的女友，她什么身份来历，家庭情况，日常生活情况，重点排查她的交友状况，最近跟谁走得近。” 孙浩一怔，还是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问道：“知道了，她是导致这次事件的起因吗？” “可以这么说，对了，记得排查交友不能只查现实，社交网络这些也要查。还有，抓紧时间，别耽误，我怕再出别的事。” “明白，这种排查本身就需要一点时间，耽误不得。” “最后，一旦你们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人或事，千万别冲动，那多半是白送人头，要么等我回来，要么联系如诚道长。” 第174章 各取所需 交待完毕，顾云杰走出大院回到车旁，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很古怪：三分敬佩，三分恐惧，还有一点微妙的厌恶和不解，仿佛自己突然变成了外星人，跟他们不是同一个族群了。 这种心态很正常，完全理解。 不过他们还是尽快适应比较好，照现在这趋势，相信用不了多久，从长宁市到整个大夏国，乃至于全世界都可能出现类似情况，而拥有特殊能力、或在这种变化中获得提升的人应该也会变多。 到时候，所有人恐怕看得都不爱看了，必须主动或被动地粉碎三观，然后重塑，走入和过去完全不同的生活了。 顾云杰没有解释，朝他们笑笑，特别看了一眼躲在旁边脸色煞白的杨晶晶。 杨晶晶骤然僵硬，就像被狮子盯住的猫，只感觉一股寒气从头到脚灌注下来，赶紧缩到齐欢欢背后。 这时孙浩也过来了，有条不紊地安排手下人处理善后，顾云杰钻进车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感觉有些疲惫，头上晕乎乎的，斩灵飞刀的全力爆发确实达到了压力测试的效果——现在顾云杰确定，自己目前的灵力只够支撑一次这样的全力攻击，想再来第二次，至少得休息五六个钟头，最好能安稳睡一觉。 十多分钟后，孙浩回到车上，看看一言不发的顾云杰，笑道：“辛苦了小顾，这件事我会给你报上去，计你的功劳。” “有奖金吗？”他睁开眼笑问道。 “有，肯定有，但奖金具体多少我可说不准，得上头定。” “有就行，本来还担心你们要我赔偿大楼的损失呢。” 顾云杰伸个懒腰，说笑一句，其实真要他赔偿也是很简单的，找个夜里没人的功夫偷偷来修复就行了，但这么抠门又没义气的事，相信上面就是头猪也干不出来。 孙浩看向窗外，他已经将杨晶晶一行打发去了别的车上，这会儿事情基本解决，心里一琢磨，发现顾云杰的作用比他之前想象的更大，一时竟生出点儿要抱这条大腿的想法。 孙浩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一个新部门的领头人，但新的部门往往活多人少责任重，现在他这里编制都还没完全落实，更像一个战争状态下的临时机构。虽说他有百分百的信心，今后自己这边的作用会越来越重要，但重要往往同时意味着危险 其中一个特别要命的短板，就是自己手里没有特殊人才，一个都没有！ 他盯着窗外忙碌的下属，心里默默盘算：现在手下14个人，12男的俩女的，都是从各条战线上转过来的精英，小伙子身强力壮，懂规矩听指挥，脑子还很灵活，姑娘们也丝毫不差，但如今这形势……真不是只具备这些优点就能应付的。 天霖那小子又不知去哪儿了，就算他在也没用，他的职责早就归属刘胜利，对自己这边有心无力，帮不上忙，还不如小顾呢…… 感慨地收回视线，瞟一眼继续闭目养神的顾云杰，孙浩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讨好意味。 “小顾啊，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没事的话先送你回我那儿，你那车还停在院子里呢。晚上咱俩一起吃饭，孙哥有不少东西要向你学习讨教。” 顾云杰比自己想象中靠谱很多，强大很多，肯定能成为编外的重要战力，把他稳住了，自己这个部门的前途也就光明了！ 嗯？ 顾云杰看向孙浩，发现了他眼中带着兴奋和期盼的算计光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家伙有谋划。 顾云杰心头一动，说实话，听到调和先生的建议后，他就在打孙浩那个珍珠耳环的主意，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既然他对自己有所求，自己也就顺水推舟，顺理成章吧。 心思一转，顾云杰笑得很温柔：“那就麻烦孙哥送我了。” …… “什么？你要那个耳环？” 孙浩拉开椅子的动作停顿了，转头看着顾云杰，似乎没听清他刚才的话：“那个珍珠耳环可是重要的证物……” “我知道，上面有诡异的力量，我要将它抽走，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它会害人了。” “可是……”孙浩连连摇头：“不行，小顾，这个不行，事情还没弄清楚，我……” “你以为你还是警察吗？” 顾云杰咧嘴一笑，孙浩的拒绝并不坚定，毕竟，在“弄清耳环上面的力量是什么”和“不能让耳环继续害人”之间选择，显然后者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灵性的研究太复杂，太深奥了，现在连百分之一都还没做到，但如果要等到一切都明明白白水落石出，像发展科学一样将灵性研究得比较透彻后，才着手阻止它对人、对社会产生危害，那黄花菜早都凉了。 对于有伤害性，有负面影响的灵性存在，不管是幽魂、精怪还是物灵，都要消灭在萌芽状态，消灭在弱小的时候！ “孙哥，你现在既不是警官也不是学者，既不能将耳环当成罪犯缉拿归案，也不可能立刻弄明白它为什么会变异。你真正担心的是它会不会伤人，我负责任地讲，耳环内部有一股奇特的力量，不抽离迟早还会出问题。” 孙浩没说话，皱着眉头。 顾云杰又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工作有难度，缺乏像我这样能够真正对付那些力量的人，我现在可以承诺你，以后你遇到搞不定的随时联系我，我会尽力提供帮助。但与此相对的，你别对我藏私，咱们互相帮助好吧。” “互相帮助……”孙浩咋舌道：“我确实不需要研究这些东西的性质，但也不能全都送你……” “你想到哪儿去了？！”顾云杰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强盗，你拿一个我就搜刮走一个，首先我没那么大需求，其次对这些东西的研究必须搞，只不过不由我搞，如诚道长他们会负责，我今天就要那一个珍珠耳环，抽走灵力后就还给你，东西还是东西，只是让它恢复原状。” 听他这番话，孙浩明显松口气，朝门口走去：“那……那就下去再看看吧。” 第175章 调和的选择 顾云杰一个人站在地下室，看着静静躺在盒子里的珍珠耳环，唤出了通识手册。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已摆放着钟晓玲的脑髓结晶，和刚刚拿到的那一小块血肉——它只有四分之一个巴掌大，外表像块半熟的烤肉，上边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血丝。 这应该就是文韬吃下去的东西，不知道将它蕴藏的力量抽走后，会不会惊动把它交给文韬女友的所谓“朋友”。 如果能一石二鸟地钓出他，当然再好不过。 把调和手册翻过来，调和先生的大嘴立刻出现在封底，它已经嗅到了材料们的味道，发出满意的笑声：“足够了，我可以立刻就调和它们，但在正式开始前，我想请问您两个问题。” “你说。” “第一，您是否需要记录材料？” “记录？”顾云杰有点意外，什么意思？ “呵，我就知道，这本愚蠢的呆子手册根本没有提醒过您这点，毕竟它的生命层次比我低得多，不能出声跟您直接交流……” 砰！ 话音未落，通识手册又震动了一下，对调和先生的话发出抗议。 顾云杰安抚地摸摸书脊，稳住通识手册，问道：“所谓记录是指什么呢？” “所谓记录，就是记住您曾经寻找过的材料，准确说，是记录它们当中的特征和属性，毕竟世界上的东西太多太芜杂，任何人、动物、植物，以及各种物品都可能受到灵性浸染而发生变异，我们不可能尽数每一件东西，那太没有效率，也太可笑了。” 说得很有道理啊，顾云杰微微点头。 “灵性本身其实并没有那么芜杂，归根到底，其源头不过数种，虽然它会在与生命或物件结合的过程中发生一些改变，但其核心是不会变的，我们只需要把握核心，然后结合它在改变中产生的特点，就能准确定位它的性质，即使隔着天涯海角，经过百年时光，也能再度发现它。” “当然，很多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再去发现原来的那件东西，它很可能已经毁掉了，更多情况下，通过记录某种灵性特征，寻找定位类似的灵性，将它作为一种追踪的手段也是非常好用的。” “原来如此……这是个好功能，很有必要。” 顾云杰点头，忽然想到一点，赶紧问：“像这个珍珠耳环本身应该是一对，但这里只有一只，如果我记录了这一只的特性，能否顺藤摸瓜找到另外一只呢？” “不敢说绝对能找到，但是几率很大。” 调和先生的回答很严谨，带着一股学者气质，或许就像它自称的，曾经是一位博物学家。 “那好，我要记录。” “请将封底翻开。” 顾云杰心念一动，通识手册的封底立刻打开了，只见从空白的页面上发出一阵朦胧的星光，先后照射向珍珠耳环、脑髓结晶和带血的烤肉，将它们的形象一一拓印了进去。 跟着，封底自动合拢，调和先生的嘴露出一个有礼貌的微笑，然后提出第二个问题：“您已完成了记录，请问需要我为您调和什么样的灵光？” “什么样的灵光？你的意思是，这些材料可以调和出几种不同的吗？” “是的。以我的能力，这三份材料可以做出两种调和选择，需要根据您的需要任选其一。” “说说看，哪两种？” “其中之一是调和赤红之种，这是赤焰的领域，具备较强的攻击性，具体呈现有两种选择：要么熔铸成一把能释放烈火的近战武器，比如一把剑；要么凝聚一团服从召唤的烈火，您可以像传说中的魔法师那样发射火球，当然射程有限，数量也有限。” 也就是说，是攻击类的，火焰性质的效果。 顾云杰没急着下结论，又问：“另一种呢？” “另一种则是苍白的领域，我没有为它命名，它不具备直接的攻击能力，但能为所有的攻击都附加一层特殊效果。” 特殊效果？ “什么样的特殊效果？” “对灵性，包括所有灵性存在的伤害加成。” 调和先生顿了顿，小声道：“我已经感受到了，您现在所处的环境似乎灵气稀薄，我不确定这种能力是否对您有用，但我还是要提出来供您选择，毕竟我是位诚恳的博物学家，隐瞒自己的所知会让我十分难受。” 不错，就怕你自作聪明藏头露尾，那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云杰点头道：“对灵性的伤害加成？就像斩灵飞刀这样吗？” 说话间，他唤出斩灵飞刀，停在距离调和先生非常近的位置，这张大嘴抽动了一下，声音微微改变，似乎有些畏惧。 “拿走，快拿走，它的味道可不好闻！” 顾云杰立刻将斩灵飞刀收了起来。 “呼……”调和先生松口气，接着道：“看来您已经有一件非常不错的武器了，我能感觉到，它不但灵敏、锋锐，变化无穷，还能同时斩杀肉身和灵体，很好，真的很不错，但是……” 它顿了顿，迟疑道：“但是这样的话，这两种灵光的效果对您来说似乎都不是必须品了。” 确实如此…… 顾云杰思索着，赤红之种虽然有两种选择，但说白了都是一把武器，区别只在于近战还是远程，在进退一体的斩灵飞刀面前很难体现不可或缺的优势，其上附加的火焰属性虽然好，但也没好到非选它不可。 而另一种苍白领域的能力，有点像游戏中的附魔，让普通的攻击带上特殊效果，神圣伤害+5那样……这能力对自己同样不是刚需，毕竟斩灵飞刀什么都能斩，一了百了。 他一时没说话，调和先生也沉默着，等待他的选择。 顾云杰的目光从材料上划过，看向地下室的门口。 跟之前一样，孙浩守在外面，很尊重地保持着沉默，没问自己要怎么料理珍珠耳环，也没打探具体会怎么做。 对灵性，包括所有灵性存在的伤害加成…… 孙浩这个新部门，目前最大短板就是没人能真正对付灵性存在，而他所处理的事件又大都是灵性相关的。 也罢，好人做到底，就当是为以后的合作更顺利，先给孙浩他们调和一个保命手段吧。 顾云杰做出了决定，正色道：“我选第二种，苍白领域的能力。” 第176章 调和苍白使者 “遵命，这就为您进行调和。” 封底的大嘴笑起来，双唇向上向下张开，瞬间已占据了整本书的面积，它口中那两排雪白锋利的尖牙随之伸长，交错在一起，仿佛两排不规则的匕首，寒光凛凛。而在牙齿形成的“栅栏”后边，无数光点就像除夕夜的烟火一般，在漆黑中绽放爆发。 顾云杰发现自己手中的通识手册轮廓变得模糊，仿佛被调和先生推动着穿过了某种无形的屏障，从虚幻的世界完全落入现实。 与此同时，调和先生的声音也变得更明显，好像响在极高极远的地方。 “调和需要一点时间和一个相对封闭安宁的环境，还会有一点动静，这都是必经的过程，如果调和被打断或强行终止，材料将遭受损失，在场的人也可能受到灵力反噬的伤害，还请您注意一下。” 有风险？你怎么不早说。 顾云杰提高警惕，看了一眼门口。 门没有锁，只是拉了起来，孙浩就守在门外，他只要打开门就能看到自己这里边的情况，但出于对彼此的信任和尊重，他没有开门，顾云杰也没有从内部将门锁上。 “我开始了。” 一阵无声的咆哮从空中降落，顾云杰只觉浑身一震，好像一道惊雷在他头顶轰开，没有实质的声音，却有不可忽视的强烈存在感，以至于让他眼前一花，头上眩晕，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稳住身形，顾云杰甩甩头，只见自己被一层炫目的光晕包围，这道“光圈”占据了半个地下室大小，整体像个巨大的肥皂泡，在头顶的日光灯照射下发出流动的、变换的光芒。 赤红、碧蓝、幽紫、苍白、浓绿、炫金，以及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描摹的半透明炫光交错闪烁，彼此融合又分离，追逐嬉戏，在他身周构建了一片奇异的空间。 空间正中，便是放着那三件材料的桌子，此刻，它们已升到半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抛洒、揉捏，时而拉长，时而扭转，像动画上无视逻辑的夸张变形，呈现各种跟此前完全不同的形状。 这就是在调和吗？ 顾云杰睁大双眼，屏住呼吸，不想错过眼前画面的每一点细节。 随着那些无形之手的点拨，一股股灵气化为细小的旋涡，从材料中被抽取出来，这时，光晕构成的空间开始摇晃，发出了明显的声音。 哗啦哗啦。 咕噜噜。 咚、咚、咚 …… 声音此起彼伏，说不上悦耳，也不难听，呈现一种奇特的节奏感和韵律感，仿佛在跟什么唱和，又像叩开了一扇无形的大门，让某种难以揣摩的力量流泻出来。 砰砰！ “小顾？！” 顾云杰正听得入迷，门上突然传来敲击声，跟着是孙浩紧张的询问，赶紧回神。 “小顾你没事吧？我听到里边有声音！” “没事！”顾云杰赶紧道：“我摁错了手机，放音乐呢，没什么。” “音乐？”孙浩似乎不信，但也没多问，叮嘱道：“差不多了就出来吧，你当心啊。” 这时，空间中的异响渐渐平息，流动的诸多光华也趋于平静，调和走到了尾声。 “成功了，这就是给您准备的第一份灵光：苍白使者。” 调和先生的声音渐渐回归原处，光幕消失，通识手册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依旧静静停留在顾云杰的右手上。 那三件材料轻轻落回桌面，而在它们之上，出现了一道缓慢旋转着的白光。 它整体呈现一个光球的模样，体积只有一个玻璃珠大小。 顾云杰伸手抓住，掂了掂重量，问道：“这东西怎么用？它将如何产生打击灵性的效果？” “集中精神，对它说‘激活’，在它激活后，您会感觉到它的力量存在体内，它有上限，在一段时间内不可能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但它本身是会随着时间恢复的，所以只要不超过上限就行。” “至于如何使用，同样是集中精力，感受它的存在，然后想象自己的意志作用其上，将它撕碎、分开，像涂抹油漆那样涂到某件东西上，比如刀剑或子弹，然后它们就能具备打击灵性的效果了，至于这个效果持续多久，随着熟练度和自身实力的提高，也会有相应提高的，在实际使用中慢慢摸索就行。” “谢谢，但我不打算自己用，而是将它赠与别人。” “那就由您希望使用的那个人拿着，您说激活就行，因为我是为您调和的灵光，激发它效果的‘开关’在您身上。” “明白了，多谢你，调和先生。” “不客气，事实上，您比我之前想象的要温和很多，也通达很多，跟您这样的人共事是一种幸运，好了，如果暂时没有别的安排，我想稍微休息一会儿，毕竟我的力量尚未恢复，又很久没有调和过，现在感觉有点累……” 原来你也会累？ 顾云杰笑道：“赶紧休息吧，辛苦你了。” 封底的大嘴朝他笑笑，迅速消失无痕。 将通识手册收回去，顾云杰打开门，孙浩立刻走进来，紧张地四下张望，不知道他刚刚在做什么。 发现地下室内一切如常，既没有任何东西被破坏，也没有多出什么东西后，他长舒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顾云杰朝他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个小小的光球。 “孙哥，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孙浩看向他掌心，不由一愣，仔细看了两秒，突然低下头，凑到光球跟前，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是浮在半空中的！”他猛地抬头：“小顾，这是什么？你，你刚才关在这里边，就是在捣鼓这个？” “是的。”顾云杰点头，但是没有提调和的事，只简单道：“我刚刚将那几件东西的灵气抽取出来，凝成了它，现在想问你一件事。” “抽取出来，凝成……” 孙浩怔怔的，仿佛在听天书，好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看顾云杰的眼神非常复杂，好像刚刚才认识他，又好像突然发现熟悉的人完全变了模样，让他无所适从。 虽然他早就知道小顾不是普通人，拥有特殊的能力，但这能力也太，太…… 他是不是太全能，太厉害了点儿？ 张了几下嘴，孙浩才发出声音：“……你想问我什么？” “我想问你，愿不愿成为像我这样的特殊人才？” 第177章 血丝 孙浩呆滞了，片刻之后，小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也成为一名特殊人才。” 顾云杰换了个说法，从“愿不愿意”变成“敢不敢”，他知道孙浩是个大胆的人，还有一腔热血，激将法说辞应该更能推他一把，让他坚定信心做出抉择。 “特殊人才……”孙浩怔怔看着他，嘴里轻声重复这四个字，仿佛身在梦里，半信半疑地问：“你能让我那什么……跟你一样也具有某些能力？” “对，用这个。” 顾云杰将掌心里的光球举高。 “……怎么做？我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能弥补最大的短板，得到现在最有用的能力。” 孙浩神色一变，脸上渐渐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云杰笑笑：“看来我们的想法一致，关于你，包括你整个部门现在面临的困境，咱们都心知肚明。” “没错，没错。” 孙浩重重地一拍大腿，半是无奈半是抱怨：“唉，我现在这个部门，这支队伍什么都好，大家也都有觉悟，但是……思想认识再高，它也不能解决问题啊，关键还得有能力。如今世道变化快，短短几天时间已遇到好几桩事了，再这么下去，出现我们应付不了的情况，甚至造成兄弟姐妹们受伤牺牲，那都是必然的！” “所以你更需要这份能力。” 顾云杰叹口气，露出哀伤的表情，声音低沉道：“说实话，我为了帮你得到这份能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代价？怎么回事？！”孙浩一惊，上下打量他，发现他衣衫完好，神情自然，略微放下心，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你应该没有跟……跟什么魔鬼一类的做交易吧？” “想什么呢你！”顾云杰白他一眼，正色道：“不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你敢不敢？如果敢，下现在就帮你激活能力，如果你不敢，那就当我没说过，也不要再打探关于这些的事情。” “敢！”孙浩将胸膛一挺，大声道：“有什么不敢的？现在不敢，难道之后面对那些怪物就能赢了？以后危险只会更大，没点儿能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管它什么能力，先拿了再说！” 他大手一挥，豪情万丈，仿佛凝固成一尊闪闪发光的英雄塑像！ 顾云杰正想赞他一句有胆量，孙浩又将手放了下来，表情复杂，讪讪地小声问：“小顾，你还是先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能力？” 顾云杰摇头暗笑，将苍白使者的能力原原本本告知孙浩，准备让他最后一次选择，毕竟灵光一旦辐照，就收不回去了，孙浩的人生将就此发生重大改变，从一个普通人变成拥有某种特殊能力，同时也背负更多使命的人。 认真听顾云杰说完，孙浩沉默几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苍白使者。 “激活。” …… 长宁大学，某间教室内。 “咦？” 第三排课桌靠右边的位置，某个正埋头写笔记的学生突然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了窗外。 有些凌乱的黑发窝在颈项里，让苍白的脸显得更缺乏血色，他五官秀气，下巴上一点胡渣也看不见，眼睛里有几道明显的血丝。 坐在他左手边的男生也停下笔，朝他看过来，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某处，也好奇地望了出去，然而除了远处的山峦剪影，近处的树木，以及操场上徐徐跑过的同学外，什么特别的东西也没看见。 “徐越，你看什么呢？” 他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脸色苍白、五官俊秀的同学。 “哦，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有个东西被弄坏了。” 徐越转回实现，朝左手边的男生笑笑：“我今晚不住寝室，如果查岗帮我糊弄过去。” “嘿，那你要请我吃饭才行。”男生咧嘴一笑：“上次那顿还欠着呢，说，你小子是不是谈朋友了？最近三天两头的不住寝室，在外面宾馆开房呢？” 徐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低声道：“没问题，你先帮我过了今晚，明天请你吃烤肉。” “行啊，哪家？日升还是牛牛屋？” “都不是，我自己做的。不瞒你说，我最近喜欢上了做饭，手艺不错，特别烤肉是一绝，五分熟，口味好得很。” “五分？那不是还带血的，我有点儿……” 男生啧啧嘴，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品尝同寝室友的手艺，徐翔却已低下头，点亮手机，打开通讯软件，将最近联系人中的一个名字拉入了黑名单。 陈云芙。 失败品，不用留着了。 盯着手机屏幕，他嘴角弯起一道冷酷的曲线，眼睛里的血丝突然跳了跳。 …… 顾云杰抱着双臂，看向桌面上的三件材料。 准确地说只剩两件了：珍珠耳环、脑髓结晶，至于那一小块血肉，在被抽走灵力后便急速萎缩，变成了一小撮黑灰，像燃烧殆尽的灰尘。 看一眼在旁边认真感受和适应苍白使者，练习操纵他获得的新能力，完全无暇顾及自己这边的孙浩，顾云杰收回视线，唤出灵力观测透镜挂在右眼前，默默评估这种状况出现的原因。 按照调和先生的说法，它调和灵光只抽取物品中蕴藏的灵力，不会破坏东西本身，而经过刚才的调和后，通过灵力观测透镜，顾云杰看到脑髓结晶和珍珠耳环上确实没有了灵气，这让它们的光泽变得黯淡了少许，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动感也趋于消亡，但在整体上，它们依然是最初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缺损，但血肉却形骸消解，仿佛被烧光了。 为什么只有它这样？ 因为它蕴含的灵力特别多？抽走的也就更多，还是…… 孙浩在这里，顾云杰不打算吵醒调和先生询问，略一思索，突然想起自己记录了这几件物品的灵性特征，翻阅一下应该有收获。 他立刻唤出通识手册，翻开封底。 “一块血肉：它不是真实的血肉，而是通过灵力和某些东西糅合而成，灵力在当中的占比极大，连它的血肉外观也几乎由灵力支撑。污秽的造物，令人不快。” 果然，灵力的成分特别多，并不是真正的血肉，它整体都几乎由灵力铸就，所以在灵力被抽走后，就连外观都无法维持了。 后面一句污秽的造物什么意思，是在形容它的性质吗？ 顾云杰收起通识手册，决定等调和先生醒了再请教。 第178章 被封印的手杖 飞机徐徐降落在长宁机场，舱门打开，简啸月站在门前，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色发了一会儿呆，才一步步走下舷梯。 宽大豪华的私人飞机不远处，丁秘书已为他拉开了车门。 等他坐好，丁秘书稳稳发动引擎，向机场外迅速而平静地驶去。 “老大，这趟怎么样？” “还好，比我想象中好一点……” 靠在后座上，简啸月揉揉疲惫的眉心，这两天他几乎就没睡，事情一件接一件，就算铁人也快熬不住了。 丁秘书谨慎地往后瞥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压低声音迟疑地问：“那晓晴她……” “还活着，没大事。” 简啸月微微苦笑，晓晴醒后看到自己居然出现，立刻柳眉倒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说是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面对妹妹的怒火，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出来叮嘱霍恩加强安保，绝不能让她继续搞事，要么，她控制住自己的力量，要么就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关一辈子吧。 “这，这会不会太……” 丁秘书握紧方向盘，又想劝老板两句，又觉得尴尬，自己毕竟是外人，那俩可是亲兄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对她太过残忍，冷酷无情是吧。” 简啸月面无表情：“那是你没看到她发狂的样子，如果你觉得让她在癫狂中玩死自己也好过被关起来苟活，那我只能说观念不同，没什么好讨论的。我是她亲哥哥，我希望晓晴平安活下去，至少让她活着。” “不，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简啸月的说辞，跟了他快三年的丁秘书敏感察觉到了老板言语中潜藏的疲惫和紧绷，赶紧表态：“我没有半点儿说您处理不当的意思，就是有些担心……晓晴她，应该有恢复的希望吧？” 简啸月沉默几秒，缓缓点头：“应该有吧，我也希望有。” 他顺势看向自己左手，从霍恩那里带回来的东西正静静躺在旁边座位上。 那是一把造型严肃的绅士手杖，顶端雕刻着一只古怪的动物头像：整体轮廓像狮子，头两侧长着两只短角，双眼微闭，静默无言。 “狮子”眉心部分有一条长长的裂痕，仿佛要将它威风凛凛的面孔撕成两半。 这就是之前被圣者的裹尸布牢牢包裹，不露真容的长条状物品。 裹尸布解开后，它就被暂时托付给了简啸月。 “很可惜，它坏了，这道伤口让它的力量循环出现断裂，无法承受正快速活化的力量，我怕再这么下去，它越来越强的同时也越来越脆弱，等到力量真正复苏的那天，也就是伤口崩碎，四分五裂的那天。” 那时，霍恩看着这把手杖，语调低沉地介绍。 “让我带回去，找人将它修好。” “修好？你那边有人能修它？”霍恩显然不信。 “我不敢保证百分百，但至少有九成希望。” 说这话时，简啸月心里已有了明确的人选。 车在高架桥上行进，丁秘书不时瞥一眼后视镜，发现老板的目光胶着在那柄手杖上。他刚刚就注意到了，这不是老板之前带过去的东西，也不符合老板的日常习惯，显然是他这次去太阳联邦的收获。 看着不像收藏品，也不像实用品，它的风格基本跳出了快节奏的现代社会，而从老板的态度看又十分重要…… 一把华丽威严的手杖。 沉默片刻，丁秘书终究还是没忍住。 “老大，这把手杖是什么？” …… 刚被服务生领到包间的餐桌旁坐下，顾云杰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看来电人，眉头皱起来。 简啸月？大奸商这么快就回国了？ “喂……”带着一点抗拒，顾云杰接起来。 简啸月的声音听着有几分疲惫，没了平日里霸道总裁的风光：“你在哪儿？” 干嘛，一回来就查岗？真当自己是我老板？老板也要让员工下班有吃饭自由才行。 你管我在哪儿呢，一边儿去。 “跟朋友吃饭，什么事？”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方便的话我过来一起。” “你不认识，不方便。” 顾云杰说完就想挂断，简啸月那边却跟心有灵犀似的，立刻道：“别挂！我有个东西想让你帮忙修复。” 修复？ 顾云杰愣了一秒，自己的能力已是人尽皆知了吗？还好系统的兑换商店等附带功能没曝光，否则不知要被这些人骚扰成什么样。 “什么东西？” “一把手杖，我从太阳联邦带回来的，是……一件物灵。” 物灵？！ 顾云杰立刻提高警惕，追问：“什么样的物灵，能力如何？是否有危险性？” “我说不清，根据记载，它是一件权威的代言物，能够命令周围的生物向它表示服从，但具体是怎么个形式，有什么负面效果，目前还没完全吃透。这东西一直被封印着，现在还没完全复苏，所以……更多的情报得你亲自看了。” 一件权威的代言物？能让周围的生物向它表示服从？ 有点意思…… 顾云杰的兴趣被提了起来，点头道：“你去别墅等我吧，我吃过饭就回来研究。” 挂断电话，顾云杰一抬头，发现孙浩正坐在对面关切地看着自己。 “有事？” “没什么。” 顾云杰摇头，拿热毛巾擦了手，等着上菜。 为了感谢自己给予的帮助，特别是赋予了他苍白使者的能力，孙浩今晚一定要请客，还选了家知名的官府菜馆。这会儿包间里四个人，除了他俩，还有孙浩手下两个最机灵也最靠谱的兄弟陪同。 能力的事情，孙浩已经跟他俩漏了风，这两个也是有觉悟的，加上这段时间的历练，心里对某些东西已经有了谱，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而孙浩今天这顿饭，算在他俩面前把这层窗户纸正式揭开了。 从现在开始，他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而他手下的一帮兄弟姐妹，也将得到这种能力的庇护和加持，在工作中更加强大、更加得心应手。 很快，菜端了上来，几人边吃边聊，不时请教顾云杰关于灵性方面的问题，包括白天他如何消灭了文韬的丰功伟绩。 孙浩问题不多，他那两个兄弟可是十万个为什么，问题连珠炮似的一个接一个，顾云杰简直招架不住，只能拣选能回答的来说，而对于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统统推给了如诚道长，让孙浩跟他老人家多多交流学习。 很快，话题转向苍白使者的能力，孙浩左手边的林伟平突然想到个事，放下筷子，充满期待地道：“各位，我想到一个好的应用方法！” 第179章 100万修理费 “什么应用？” 孙浩放下小酒杯，今晚算朋友聚会性质，加上以顾云杰的喜好为准——他如果要喝，大家撸袖子奉陪，他如果不喜欢酒精杀场，那就以茶代酒，心意到位就行。还好顾云杰对这方面压根没想法，各人自便就行，于是孙浩也只开了一瓶自己收藏的陈酿，拿小酒杯给大家慢慢品，有个意思就行了。 “那个……” 林伟平笑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包间大门，确定关得严严实实之后，才从包里摸出一副手铐，啪一下拍在桌上：“这个！” “你小子，怎么把这东西带出来了？！”孙浩大吃一惊，抓起就往他包里塞：“收起来，快收起来，这是违反纪律的。” “哎哟孙哥，咱们这儿现在还讲究什么钢铁般的纪律啊？白猫黑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纪律对普通人管用，对我们要对付的那些……不好使啊，你也别太迂腐了。我不是故意违反纪律的，实在是今天，今天……” 他看向顾云杰，咧嘴一笑：“今天顾哥给咱们提供了这么大帮助，让孙哥脱胎换骨，我们也跟着沾光，这心里实在激动，一下子忘记放回去，刚刚咱们扯到这个苍白使者能力应用的问题上，我才突然想起来，然后就想到了一个点子。” 他其实比顾云杰还大一岁，但已经心甘情愿的后退一步。 “什么点子？”孙浩恢复平静，静待林伟平说明。 “我们刚讨论半天，都是在说怎么运用这个能力去打击灵体，比如附加在子弹上、棍子上，这些都没问题，很好，但我觉得吧，是不是还缺了点儿什么？” “缺了什么？” 孙浩一怔，顾云杰却是听懂了，点头道：“你是说更多的运用形式吗？比如加在手铐上，让灵体能够被捕捉？” “没错，我们以后肯定会遇到杀不死，消灭不了，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暂时没法去消灭的东西，就像以前当警察，也不是每个犯人都要当场击毙吧？绝大多数犯人还是抓回去，该教育的教育，该审判的审判，所以我琢磨着这方面应该也类似。” “有道理啊，咱们不能只考虑消灭的情况，还要考虑到捕捉和囚禁的情况。”坐在孙浩右手边的李大同连声附和。 孙浩这下打开了思路，立刻让林伟平把手铐拿出来，当场就开始尝试。 顾云杰没插手，能力已经赋予孙浩了，怎么最大效率地发挥作用，那就是他该去操心的事情了，他用得越熟练，越精妙，自己以后得到的帮助也就越大，乐见其成。 ……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9点才落幕，顾云杰告辞出来，驾车回到城北的别墅，发现大厅里灯火通明，简啸月早就等着了。 看见顾云杰进门，简啸月连洗澡换衣服的时间都没给他，径直把人拖到沙发前，指着茶几上的东西道：“就是这个。” 顾云杰点点头，仔细观察这把手杖，感觉它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唤出灵力观测透镜一看，顿时惊了。 手杖上的灵气是那样充沛，那样幽深，几乎凝成了实体，比他过去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精纯强大，更重要的是，这些灵气被一股力量牢牢压缩固定着，集中汇流到顶端的兽头位置，既不偏斜，也不散溢，好像它内部有一整套运转精妙又准确的机械，按照严格的规律或法则行走着，用最有效率也最强大的方式将它的力量展现出来。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是一件伟大的造物。 唯一的遗憾在于，这套机械正在崩溃的边缘，兽头上的裂痕扰乱了力量的流动，就像山峦中的堰塞湖，一旦崩溃就是毁灭性的后果。 在心里赞叹了几声，顾云杰缓缓坐下，他没有急着去看系统，看要怎么才能修复，而是将目光胶着在手杖顶端的兽头上，问：“这是哪儿来的？” “太阳联邦的一件物灵，霍恩.康斯坦丁家族代代相传的至宝，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1400年前。” “那它的来历是……是谁制作了这把手杖？” 顾云杰非常感兴趣，这把手杖从头到尾都是人工雕琢的，而不是天然形成，连那股强大的力量也充满了认为填充、约束的痕迹，他实在很想知道哪位神人有这样的本领，竟能造出如此神妙强大的物灵。 毕竟，自己在叶黄泉面前自称工匠神尊，那么对制造就应该有天然的敏锐性。 “我不知道。” 简啸月摇头，表情有些遗憾，他确实不知道这把手杖的来历，霍恩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康斯坦丁家族的至宝，也是他们上千年都没弄明白的一个谜。 说完他皱起眉头，盯着顾云杰右眼前悬浮着的，造型古典又华丽的单片眼镜道：“什么时候又添了新装备？” “就这两天，路上捡到的。” 顾云杰才不会说实话，随口一敷衍，看向了脑中的修复系统，直接读出手杖的情况： 损坏的太阳领主权杖：1 所需修复力：235 修复报酬：10000元 奖励积分：175 报酬很高啊，顾云杰眼神微微发亮，对于还剩5点积分的他来说，这是一笔等同于刚需的好生意。 不过，他脸上还是露出为难的神色，趁机对简啸月道：“我不是万能的……” “能不能修复？” “……只能说勉强可以，但是……” 简啸月微微一笑，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修理费要多少？” 顾云杰嘴唇动动，正在评估自己该收多少，简啸月已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然后将手机支在了茶几上，对着两人。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金发的年轻人，面貌贵气端庄，就像油画上的太阳联邦古典贵族。 “霍恩，能修。”顾云杰朝他笑道：“不过这位先生并不是免费劳工，要付修理费的。” “多少？” 顾云杰突然听出了一股有钱人专属的简单直接，也不纠结了，将心一横，咬牙道：“100万。” “100万？”金发的霍恩睁大双眼，迅速道：“100万金镑，成交。” 顾云杰愣住了，一句话堵在他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的意思其实是100万大夏国发行的大夏元，而不是太阳联邦通用的100万太阳金镑！ 这段时间，大夏元和金镑的汇率是1比4.5。 第180章 坦诚相告 1秒钟时间，450万就到手了。 顾云杰深吸口气，在心里飞速计算了一遍自己的财富，加上这450万，个人财产将正式突破八位数，也算略有身家了。 在这方面，他从不是个贪心的人，打小过的也都是普通人日子，刚进入简氏集团分公司上班的时候，更是做梦都没想过能在一年内挣到上千万，当然，靠工资是彻底没戏的，还是有了系统之后才实现了这个阶段性目标。 手机屏幕里，霍恩眉头也没皱一下，好像说的不是100万金镑的大生意，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有钱人吧……顾云杰暗暗感叹。 “我现在就转账，因为不知道这位先生的账户，我转到简氏集团的账户上，请啸月你转送。” “没问题。” 简啸月轻轻一点头，朝顾云杰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让他怀疑自己刚才的要价是不是太低了？ 或许这富豪的心理价位是200万，甚至300万？ 只可惜，交易已经达成，不好再改口了。 顾云杰平静了一下，收回灵气观测透镜，装模作样地观察手杖，不时摆出沉思的模样，好一阵后，才在简啸月和霍恩的注视下选择了修复。 “修复完成，获得报酬10000元，积分175！” 成功了。 顾云杰嘴角微弯，正想把手杖递给简啸月，突然，从兽头深处爆发出一股庞大的力量，就像平地炸裂出的风暴，将顾云杰猛地推开，手杖脱手，整个人一下跌到沙发上！ 简啸月大惊，“蹭”地站起来，手机里的霍恩也惊呆了！ 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顾云杰又跳起来，扑向悬停在空中的手杖，一把握住了它！ 就在刚刚被打飞的瞬间，他意识深处突然生出一股清晰的危机感，牵引斩灵飞刀自行发动，将顾云杰牢牢护在几十道寒光中。 刚才那下，他完全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立刻抢上前去，掌握主动权。 自从有系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修复到具有活性，会主动攻击人的物品，这充分证明物灵也有实力高下之分，有善恶亲疏之别。 这把手杖显然就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刚刚修复，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啧，力气还挺大……” 顾云杰双手用力握住手杖，身体微微伏低，牙关紧咬，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加上斩灵飞刀的威慑，才终于让手杖停止了攻击行为，但它仍然浮在空中，一副“我虽然臣服于你，但并不是心服口服”的架势。 顾云杰不和一根手杖计较，松口气，将它拎给了简啸月。 “这东西挺有脾气的啊。” 简啸月也看呆了，犹豫片刻，小心地接过去，朝手机里的霍恩道：“裹尸布看来还不能丢，你赶紧带过来吧。” “好……” 趁他俩商量的时候，顾云杰又唤出灵气观测透镜，默默查看修复后的手杖，发现兽头深处似乎凝固着一团璀璨的红影，像人的心脏那样有规律地收缩搏动，那应该就是它的力量核心。 而在这团红影之外，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链接伸向远处，却不是现实中的任何方向，而是伸向了某个不可捉摸的幽深秘境，就像某个无边无际的深渊，从中汲取着力量。 之前兽头上的伤痕还存在时，这条链接是断开的，现在已能重新勾通。而与此同时，简啸月和霍恩的对话也进行着，他们并没有撇开顾云杰密谈，直接提到了手杖正在活化、力量正在恢复的事情。 这让顾云杰有个想法：所谓的力量恢复，应该就是从这条通路连接的深渊中恢复的。 不多时，简啸月和霍恩的谈话结束了，他拿回手机，看了一天已经老实下来，躺在沙发上装死的手杖，又看看顾云杰，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我并不是万能的。” 顾云杰想了想，决定让简啸月有个心理准备，提前构建这个概念：不要过度依赖自己的修复能力，脑中的系统毕竟来得蹊跷，当中的奥秘自己也没弄明白，如果过分依赖它，自以为无所不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导致真正的危险。 那样的危险，一定远远大于现在他们所面对的。 “我的修复能力不是无限的，也不一定能修所有东西。” 简啸月点头：“我能猜到，或许某天会出现你也无法修复的物品。” “肯定会有。”顾云杰坦然道：“而且我只能修复无生命的物品，一切有生命的存在，不论是人、动物还是植物，包括灵性存在，比如幽魂和精怪，我都无能为力。” “明白，你不是医生，只是……”简啸月顿了顿，斟酌着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工匠。”顾云杰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随口哄叶黄泉的代称，脱口而出：“我顶多是一个工匠。” “工匠……”简啸月微微眯起眼睛，轻抚下巴，若有所思地小声重复了两边，点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但我还想请问一下，到目前为止，你是只能修复破损的物品，还是能够创造产生新的东西呢？” “这……” 顾云杰一怔，简啸月的问题也正是他的问题。事实上，他早就思索过，自己如今在系统中的“职称”是见习工匠，所拥有的能力多了一项“激活灵性”，也就是将平庸的物品变得拥有灵性，而这显然已经超越了修理工的能力范畴，开始像魔法师一样，有了“点石成金”的不可思议。 等到自己摆脱见习，真正成为工匠时，会怎么样呢？ 他可以不仅仅修复物品，更去创造物品吗？ “目前还不能。”考虑片刻，顾云杰说了实话：“但我希望以后可以，另外，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修复手杖后，简啸月对顾云杰的看法又上一层楼，几乎有求必应，听他有事要麻烦自己，立刻回应。 “帮我关注下柳辉的情况，他被留在益州市治疗，虽然有刘叔他们关照，但我总觉得……” 顾云杰顿了顿，把“不放心”三个字吞回去，慢慢道：“这几天没有他的消息，还是挺担心的，他毕竟被地煞寄生过，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还不清楚，你这边门路广，打听一下吧。” “没问题，我明天一早就安排，既然确定在益州，我们可以过去一趟……” “我去不了，今天凌晨我就要离开了。” 顾云杰打断他的话，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半钟头，足够赶过去了。” 第181章 战术安排 简啸月一愣：“你要去哪儿？” “雨雾村。” 顾云杰没瞒着他，直言道：“我必须去一趟雨雾村，一个人去，这是秘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我死在里面，现在就是我的遗言，你记好了。” “什么？！” 简啸月“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客厅里踱步：“你别胡闹，什么叫一个人去？你一个人能干什么？雨雾村的情况我也听说了，现在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些怪物困在中间出不来……” “很快就会出来。”顾云杰又一次打断他的话，万分肯定道：“相信我，它们最多还能安静24小时，其实围而不杀的策略本身就是错误的，但我无法干涉上面的决定。” 简啸月停下来，盯着他没说话。 顾云杰想了两秒，又道：“原则上我对自己有信心，但我不能因为有信心，就对长宁市2000多万人的生命不负责。所以，你这边得做好一旦我失败，地煞汹涌而出的预案，做好准备，这是管理层擅长的事情，具体怎么安排相信你比我有经验。” 简啸月沉默片刻，长叹口气，知道自己今晚又睡不成了。 “还有，李羽现在三医院特护病房，需要加派人手照看，如果她突然清醒，那就说明我成功了，但到时候她的精神可能很不稳定，毕竟在异空间流浪了一年……总之，一定要密切监控李羽的状态，一旦她清醒，保护好她的安全，可别我刚把人救回来，她却受不了精神合一的刺激，彻底疯了。” “救人？”简啸月抓住他话中的重点：“你能把李羽的精神带回来？你要去那个异空间？！” “但是如果李羽没能清醒，甚至突然死亡，那就说明我失败了，这种情况下很大概率我也已经没命，别指望了，该干嘛干嘛。到时候长宁市很可能遭遇前所未有的地煞袭击，需要调动所有武装力量，包括如诚道长那边的力量进行反击。” “与此同时，千万别忽略长宁市内部的异变。就这两天，整个长宁市的灵气在迅速活化，此前默默蛰伏的幽魂、精怪和物灵都可能因此变得强大，甚至直接跳出来作乱。 “这……这不就是内忧外患同时爆发吗？” 简啸月感觉头上一阵抽痛，揉揉眉心，咬牙切齿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口气说完吧。” “不是问题，是帮手。告诉你一个靠谱的帮手吧，孙浩现在变厉害了，你可以跟他联系，危急时刻相信他们也会主动顶上来的，希望到时候他已经熟练了……” “另外，如诚道长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立刻联系他，请他那边做好准备，重点是加强对市内灵性存在的排查和掌控，我总感觉这两天的事情不是偶然，暴露出的其实不过冰山一角，底下还有更大的力量在成形，暗流汹涌，蠢蠢欲动啊。” 简啸月不太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事，但也没耽误时间细问，记在心里准备去问孙浩和如诚道长。 有句话顾云杰藏在心里，毕竟那只是他的猜测——灵性活化的一大原因，应该和地煞的涌动有关系。 雨雾村的“门”开了，地煞大量出现，会不会在某种程度上与这片土地上沉睡的灵性发生共鸣，将它们唤醒了呢？ 既然如此，那就还有一件需要在意的事。 他拿出手机，翻到陶文明的电话，告知简啸月：“这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区里的老档案馆工作，那栋建筑……有点问题，需要密切关注，如果出现最糟糕的情况，要防备地煞从那里大量出现。” 顾云杰能够想到，如果自己没能通过地煞之王的考验，那也就意味着很大可能会被夺走地煞之钥，而自己这趟为了关闭雨雾村的锁，是不可能不带钥匙的。 而一旦钥匙被夺走，老档案馆的锁也就等于失守了。 或许，这正是地煞之王以李羽的精神为诱饵，让自己必须深入虎穴的原因之一。 顾云杰脑子飞速运转，思考还有什么事需要交代安排，突然觉得自己这就跟交代遗言似的，暗暗在心里啐了一口。 “大体就这些了，这把手杖……咦？” 顾云杰瞥了一眼沙发上的手杖，突然发现它摆放的位置好像跟刚才不一样了，朝旁边移动了几寸，而在这几分钟里并没有人触碰过它。 怎么，想偷偷溜走？ 顾云杰一把抓住它，“这东西建议放到S银行的地下保险库里，直接找个柜子关起来，免得它搞事，找个可以联系施盈去办，她怎么说也是个练家子，某些白斩鸡一样的小伙子还真拿不住这把手杖。” 自己刚才降服了这把手杖，并不代表在自己离开后它不会作妖，还是锁起来放心。 “知道了。” 又在脑子里把事情过了一遍，顾云杰确定没有遗漏重要的事情后，起身向外走去。 他本来还想小睡片刻的，如今看来是没时间了。 出门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道：“对了，往大桥镇的方向已完全封锁，时间紧迫我就不爬山了，还请简总帮我打个招呼，直接放我通过。” “……知道了。” …… 夜风清寒，从半开的车窗吹过，顾云杰在空荡荡的高速公路上飞驰，朝着大桥镇的方向而去。 所有的准备都已做好了，油加满，饮用水和食品后备箱里都有，他还带上了能带的一切助力手段，包括那个被系统判定为损坏的工具箱。 进入之后会遇到什么，他心里没底，但肯定不会轻松过关。 大桥镇作为外围，应该问题不大，关键在雨雾村…… 思索中，第一道封锁关卡出现在视线内，顾云杰降低车速开过去，几名荷枪实弹的人匆匆上来，正想阻拦，从另外一边跑来一位负责人，朝顾云杰的车看了看，一言不发地示意放行。 看来简啸月的招呼已经到位了。 顾云杰朝他们笑笑，继续往前开，后视镜里映出他们表情复杂的面容，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放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过去，那是送死啊。 就这样，顾云杰通过了第二、第三、第四……到后来他已经数不清过了多少关，只看到人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严肃，武器和车辆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不啻于一场真正的战争。 终于，他抵达了分隔大桥镇和外界的那层“屏障”跟前。 第182章 活化加剧 这里有不少人驻守，不知简啸月用了什么说辞，竟没有任何人过来阻拦，只有一名看上去是领头人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停在车旁，对顾云杰点点头，然后指了个方向，示意那边屏障薄弱，可以进去。 顾云杰道声谢，正想开走，这人又将一个文件夹从车窗里塞了进来。 “目前的情报都在这里面，你进去后当心，牺牲的已经不只一两个人了，包括你的同行。” 同行？顾云杰一怔，大奸商是怎么说的？同行都出来了。 “你们这些记者啊，不怕死，要上一线，我理解。但现在真是特殊情况，上面也不知怎么想的，都损失一批人了，还又批了你进去……” 记者？原来是用这个借口把自己塞进去的。 “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在里边遇到麻烦，想办法自救，我们是不可能冲进去救你的，所以也不要问联系方式了，自求多福吧。” “明白了，谢谢。” 顾云杰朝他挥挥手，把文件夹放在副驾驶座上，朝着他指的屏障薄弱处开过去。 两边相聚也就200多米，很快就到了，这里同样有人驻扎，但不像那边靠得那么近，空出了约30米的空地为缓冲，防备着从内部突然杀出什么东西来。 就在这30米空无一人的缓冲区内，只有顾云杰的车缓缓朝屏障驶去。 突然，他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赶紧停下车，摸出来一看，竟然是老妈。 “喂？” “喂，云杰，已经睡了吗？” “嗯……快睡了，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也没什么，就是……” 李华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充满慈爱，还有一丝隐含的担心：“你大舅说要跟老朋友在外面多呆几天，不回来住了，所以我想要不把家里的房间调换一下，你跟你爸住，我跟你大舅妈住，这样两间房正好，免得让你住外面，是朋友家对吧？朋友也不好长期住的，会不会太麻烦人家……” 原来是为这个。 因为擅闯大桥镇，阴差阳错救下葛主任的事情，大舅和钱叔也知晓了这边的变故，出于保密和配合调查的需要，他俩这几天得住在孙浩他们管辖的宾馆里，家里自然要少个人了。 说起来，老妈的性格一直这样，考虑事情很周全，有时候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想麻烦别人。 顾云杰心里一软，笑道：“没事，不麻烦，我这个朋友一年多都在国外，就当给他看房子了。” “这样啊……”李华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 顾云杰看看时间，突然觉得不对，平时这个点，父母早就睡了，怎么今天不但没睡，还突然打电话来？ “家里没什么事吧？”他不放心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睡不着。”李华叹口气：“怪得很，好多年没失眠过了，今晚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突突的，你又不在家，所以干脆起来给你打个电话，问两句情况。” 突然睡不着，感觉不安吗？ 顾云杰心里也是一动，下意识地看了眼前方漆黑的屏障。 都说母子连心，老妈这该不会是预感到什么，才会突然失眠吧？ 她老人家心里突突的，弄得我也一下不安起来了，难不成这趟真要在雨雾村翻船？ 别，别瞎想，少自己吓自己。 顾云杰止住胡思乱想，强迫注意力回到电话上，只听李华在那头叹了口气，用十分怀念的语气问：“云杰啊，你还记得不？离咱们家不远的那个纺织厂家属区，就是之前拆了好几年都没拆迁下来的那片，传闻闹鬼的事情。” “啊，记得。” 顾云杰怎么会不记得呢？就是在这里，他收获了斩灵飞刀。 不过老妈居然有闲心扯那里的事，还是荒诞不经的闹鬼传闻，看来是真失眠无聊了。 他又看眼时间，已经11点45，该进去了，便随口应道：“也就是传闻吧，哪儿可能真的闹鬼呢。” 说完，他就准备劝老妈回去睡觉，然后挂断电话，李华突然道：“不，应该是真的，我看到过！” 什么？！ “你……你看到过？” “对，这件事一直没跟你们父子俩提，怕吓着你们，也怕你们担心。” 李华笑笑，像讲述一件小小的趣闻：“大概5年前，我有一个冬天早上出去买菜的时候，看到过一到白色的影子，在那个家属院里游荡。” 白色的影子……难道是被斩灵飞刀杀掉的那个白色幽魂？ 李华不知道儿子的心思，继续小声讲述她看到的一切，随着她的描述，顾云杰确定母亲看到的正是那个幽魂！ 居然有这么件事……看来老妈对灵性存在挺敏感啊，至少比一般人强不少。 如此说来……顾云杰一顿，猛地想到一件事：如果母亲对灵性存在比较敏感，那她今晚毫无缘由的突然失眠，是否意味着长宁市的灵性波动再度上升，变得更加活跃了？！ “……妈，我累了，你也快睡吧。” 匆匆挂断电话，顾云杰思考片刻，分别联系了如诚道长和孙浩，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他们，请他们一定提高警惕，灵性的活化可能正在加强，没准还要出事。 …… 长宁市南郊，玫瑰花园别墅区。 一幢2层小楼上，主卧室的灯在接近午夜的时分依然亮着，宽大柔软的床铺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子，一名年轻女子坐在床上，盯着从盒子中拿出来的东西。 那是几件首饰，都是真金白银，价值昂贵：一条钻石项链，一枚红宝石戒指，一个金手镯，还有一枚孤零零的珍珠耳环。 “奇怪，找不到了……” 女子皱着眉头，素面朝天的秀丽脸蛋上满是不解：“之前还能定位到的，怎么突然消失了？” 她一边嘀咕，一边拿起那枚珍珠耳环，小心翼翼戴到自己右耳上，然后坐直身体，闭目冥思，似乎通过这种方式在寻找什么东西。 几秒钟后，她眉头皱起来，肩膀微晃，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咬牙切齿地又支撑了片刻，猛地睁开眼，一把将耳环抓下来，身子往后一倒，重重靠在柔软的床头靠枕上，大口喘息。 “呼、呼，真累人……怎么回事？那枚耳环上的灵气怎么……” 她呆片刻，一下坐直身体，伸手在那个木盒子上重重拍了几下，问道：“死鬼，这怎么回事？” 第183章 突入大桥镇 两秒钟后，盒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年轻女子一下跳起来，盯着盒子黑漆漆的内部，“你还是不是我男人了？这都是你搞出来的，现在居然说不知道？” 沉默片刻，盒子道：“我只能说，有一股力量将附在耳环上的效果清洗掉了，具体怎么清洗的不清楚。还有，我不是你男人，我不会跟活人发生无聊的感情牵扯。” “呵，现在说这话可太晚了。” 女子毫不在乎，敲敲放在旁边的盒盖：“提醒你啊，要没有我家这木盒，你早就烟消云散了，我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的，这种事情呢一般都要以身相许，所以你就认了吧。” 盒中的男声没说话，她又笑道：“我问你啊死鬼，如果我想找回那个耳环，是不是带着剩下的这个去现场就行，它能自动回到我手里对吧。你也能定位出它是在哪里被清洗掉力量的，对吧。” “能定位，但是……”男声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忽略她刚才不礼貌的话：“但我不建议你去，风险很大。” “可是不找回来我的风险更大，那是妈妈送我的20岁生日礼物，再有三天他们就要从太阳联邦回来了，到时候看我不戴那耳环，知道我弄丢了，那……” 盒子没再表示反对，片刻后，从它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随你吧，不论如何……谨慎为上。” …… 长宁大学西大门外是一片充满生活气息的土地，由于历史原因，这里不但有美食街，还有很多自建房，外表都修饰得不错，贴心分隔成设施齐全的一居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租也不贵，自然成了小情侣和考研者们的租房天堂。 此刻，一幢六层楼房的顶楼，靠最里边的一间房中，徐越拉开冰箱，正在清点自己的“存货”。 “这块不行，太老了……” 他随手将一块冻得硬邦邦的生肉丢到了地上。 “这块也不行，不好看。” 一块艳红的血肉落到地上，上边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血丝，就在它落地几秒后，那些血丝自行蠕动着离开肉块，像有自我意识一般往冰箱爬去，爬进尚未关闭的冷冻室，缠上了另一块生肉。 翻冻肉的徐越并没有标示出一点惊讶，似乎他早已习惯了血丝的自行移动。 滴滴。 桌上的电脑发出提示音，徐越关上冰箱门，过去一看，屏幕上的通讯软件中央，一个萌猫头像跳动起来。 咪咪福：明天可以来你这里？你还会亲手做烤肉给我吃？ 徐越盯着这句话，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迅速输入回复。 飞跃巅峰：没错，来吧。 咪咪福：我需要准备什么吗？比如带瓶酒？ 飞跃巅峰：带你自己来就很完美了，我只需要你。 咪咪福：哎呀讨厌，你再这么说话我可要误会了…… 飞跃巅峰：误会什么？ 咪咪福：不要明知故问！总之，明天晚上7点，在西大门外美食街口碰面对吧？ 飞跃巅峰：对，我等你来，你喜欢吃几分熟？ …… 斩灵飞刀将本就薄弱的屏障划开一道大口子，顾云杰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一进入屏障内，沉重的气息便如泰山压顶般压了下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到东郊别墅的那一晚，也想到在柳家经历的种种，看来地煞泛滥的地方总会带有这样的气氛。 入口正对着大桥镇上的一条公路，车跑起来畅通无阻，但顾云杰没有放肆狂奔，降低车速，缓缓行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在午夜前进入屏障内，应该算完成了第一步任务，不会导致地煞暴走。 地煞之王的目的是驱使自己去雨雾村，那它肯定不会在外围的大桥镇就设下太难的关卡，所以现在，自己应该还有余力关注一下别的事情，比如大桥镇的居民，以及陷落在此的救援和武装力量。 顾云杰看一眼时间，他以15码的慢速行驶了接近4分钟，沿途没有看到一个活人，也没看到地煞，大桥镇好像整体落入了某个玄妙的异空间，除开黯淡的路灯还三三两两地亮着，所有民房都一片黑暗，毫无声息。 提高警惕，将车缓缓停在一处开阔的路口，唤出斩灵飞刀，做好攻击准备后，顾云杰才微微松口气，拿起刚才丢在副驾驶位上的文件夹，查阅里边的资料。 照那位负责人的意思，这是到目前为止大桥镇内相关情况的汇总，必定有对自己来说很有价值的情报。 顾云杰一页页看过去，很快掌握了现在的基本情况。 根据外围查看的结果，被屏障遮挡的部分基本呈现一个哑铃的形状：一头是大桥镇，另一头直指雨雾村，当中的连接杆，自然就是连通这两处的道路。 雨雾村因地形原因，暂时无法从外围摸清情况，只能评估出那边的屏障比大桥镇厚重得多，以至于完全扰乱了电子产品的讯息，无法通过直升机查看，甚至连卫星信号都无法穿透。 因此，到目前为止，雨雾村的现状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更没有任何人或信息从村中传递出来，具体情况完全被淹没在静静的黑暗里。 顾云杰暗暗摇头，地煞之王将雨雾村这个舞台搭建得非常封闭，想提前知道点儿什么根本不可能，只能从大桥镇过去，单线程接触。 他翻到大桥镇地图，根据国土资源部门的档案，全镇整体呈一个不规则的六边形，通往雨雾村的道路在右上方位置，而自己进入的口子位于左下，几乎取到了最远的对角线，直线距离差不多5公里。 5公里听上去很短，但顾云杰清楚，自己是绝无可能走直线过去的。 他继续翻阅资料，很快发现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 首先最重要的是，一支11人的突击小队深入了大桥镇，最后传回信息的位置接近镇中心的火炬广场，它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场中立了一尊15米高的火炬雕像，建于10年前，用于纪念大桥镇成功抗击8.21洪灾，这也成为了大桥镇的象征。 火炬雕像……顾云杰想起来了，杨晶晶在讲述他们主任发回的视频时专门提到过这点，她就是看到火炬雕像，才确定事发地点是大桥镇。 资料上，有人用苍劲的字体写着一句话：小队可能还有人活着。 第184章 守护的猫 还有人活着…… 顾云杰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提笔在大桥镇地图中心画了一个圈，他决定去火炬广场看看，如果突击小队真还有活口，那就尽量将他们救出去，这不是谁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却是他身而为人的良心选择。 他做不出明知镇上还有人活着，还有人在汹涌的地煞肆虐下挣扎求生，却视而不见，随便他们去死的事。 顾云杰接着往下看，认真记住下全镇的人口分布、街道、建筑和各种公用设施的分布情况。 随着大夏国这几年的经济高速发展，隶属长宁市管辖的大桥镇规模也不断扩张，基础设施也很完善，除了一条八车道的主路连通长宁市区外，另有三条平直的公路将整个镇串成有机整体，而在这几条道路之间，更有无数的便民路、背街、巷道和休闲步道等，四通八达，交通顺畅。 此外，镇上的建筑也一应俱全，一个工业园，两所中心校、两家医院、四个社区服务中心，还有连片的居民区和初具规模的商业街，处处都彰显着它的繁荣和生机勃勃。 此前在从宜州飞回来的暴风750上，大鱼手中的资料显示大桥镇有7.8万人，但在这里出现的数据是8.5万人左右，包括了流动人口和工业园区的打工者。 到目前为止，经多个渠道的统计，从大桥镇逃出来的人大约有315个，大多是镇上居民，还有一行刚好从镇上路过的旅游车队，他们幸运地在屏障刚出现时冲破它逃出来，还顺带捡了几名受伤村民，带着他们懵懵懂懂地逃脱了接下来的命运。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并不很清楚镇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本地原住民中，大部分人受刺激过大，陷入昏迷或狂乱，嘴里只会反复说“有怪物”之类的话，能提供的情报量接近于零。 “有点麻烦……” 顾云杰呼出一口浊气，暗暗摇头，将目光调向窗外，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得好像死城，前方几十米处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发出鬼火般幽暗的光芒，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地煞，也没有人，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现在，他的手机已没有信号，无法使用导航，只能根据路旁的指示牌行进，这让他更加谨慎，不敢一头扎进漆黑的前方。 看看时间，午夜12点15分，顾云杰考虑片刻，看向自己右手边的黑暗，那里是一片居民区，再前行600吗左右就是两所中心校之一的大桥镇红星中心校。按一般情况来说，那里应该有住校的学生和老师。 这些人还在吗？还活着吗？ 他决定过去看一眼，虽然火炬广场上的突击小队是重要目标，但居民和学生们是否安好也很重要，如果还有人活着，能救出一个也好。 打定主意，他立刻发动车子，驶入了右边的黑暗中。 车开得并不快，雪亮的车灯划破黑暗，射程却比想象中短不少，似乎这黑暗凝成了实体，粘稠厚重，难以穿透。 顾云杰一边开车，一边看向车窗外，不时鸣笛，希望能得到一点回应，然而外边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没有选择贸然下车，进入某间房屋查看，那一来耽误时间，二来……如果房子里真的还有活人，听到动静应该会主动回应的。 没有回应，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 压下沉重的思绪，顾云杰继续朝前开，又走出几十米，前面出现了一盏孤零零的路灯，而在灯下有一道人影！ 有人？！ 顾云杰精神一振，立刻朝前开去，当他看清灯光下的场景时，心口不由一紧！ 确实有一个人，一道人影坐在地上，背靠路灯的灯柱，头深深埋在胸前，不知是陷入了昏迷，还是已遭遇不幸。 从个人身材不高，体格清瘦，露出的胳膊皮肤紧致，应该还很年轻。 而就在他旁边，蹲坐着一只体型格外庞大的黑猫！ 黑猫体格彪悍，一身长毛，两只金黄色的眸子炯炯有神，警惕地看着四周，随着顾云杰的车慢慢靠近，它的背脊随之弓起，摆出了即将发动攻击的模样。 顾云杰很吃惊，从车上下来，就要去看路灯下的人影，他确实没料到在这样的大桥镇里竟然还有人，而且就这么呆在室外，那些地煞没有吞噬他吗？ 目前首先要做的，当然是确定这人是不是还活着。 “呜哇——” 突然，黑猫嗓子里发出一声嚎叫，触电般跳起来，挡在了那道人影跟前，浑身的毛都炸开来，像一团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 这是在……保护他？ 顾云杰一怔，停下脚步，这猫应该是家养的，看起来很重感情，懂得保护主人，但自己并没有恶意，还是得现看看这人的情况才行。 思索间，他唤出斩灵飞刀，在黑猫眼前一晃，本想靠暗红色的锋芒制造类似激光笔的效果，引开猫的注意力——就他所知，所有的猫都抵抗不了逗猫棒的诱惑，就算不会立刻去追，至少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简直让他三观崩塌。 斩灵飞刀在黑猫眼前飞过，它飞得比较慢，红光拉出一条细细的航迹，然而黑猫并没有被吸引，它似乎看穿了顾云杰的谋划，伸出前爪一扫，直接把斩灵飞刀打到了地上。 当啷。 神器落地，顾云杰有一瞬间的呆滞和尴尬。 这还是第一次，斩灵飞刀惨遭滑铁卢，而且是折在了一只猫手里。 怎么可能…… 他心念一动，哭笑不得的将斩灵飞刀唤回来，不可能啊，这可是能斩物质，也能斩灵性的神器，怎么可能被一只猫一爪子就打飞了呢？ 太不科学了。 “呼……呼……” 就在这时，黑猫嗓子里发出怪异的呼呼声，有点像人在登台演讲前下意识地清嗓子。 “呼……” 它躬身向前，背脊拉成了一张弓，瞳孔收缩着，朝顾云杰龇牙咧嘴，从它张开的嘴里慢慢发出两个生疏、模糊、不太标准，同时远远不够熟练的音节—— “……滚开。” 第185章 第一个幸存者 猫说话了？！ 顾云杰瞪大双眼，上下打量这只体型硕大，毛发浓密蓬松的黑猫，脑中闪过一个鲜明的念头：精怪！ 刘胜利说过，当前世界的灵性存在拥有三种形式：幽魂、精怪和物灵，其中精怪简单说，就是植物或动物成精，但顾云杰一直没碰到过，只接触了幽魂和物灵，眼前这只猫应该就是精怪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发现过拥有足够智慧，能与人直接交流的精怪，这猫怎么突然进化了？ 顾云杰谨慎地后退一步，他确信如果真要打，这猫绝不是自己对手，但它看起来没有恶意，刚才的举动只是想保护旁边这个人，所以他也不打算对它怎么样。 能够交流的精怪……这是否意味着随着地煞在雨雾村的爆发，被一并包裹在了屏障中的大桥镇，其灵性活化的速度比外界还要更高几倍，促使这里包括精怪在内的某些灵性存在发生“进化”，以至于诞生出这只会说话的黑猫。 既然能交流，事情就好办多了。 露出一个轻松友好的表情，顾云杰蹲下来，与这只大黑猫平视，柔声道：“别紧张，我是来救你们的。” 黑猫一愣，似乎没料到他的反应，身躯依然紧绷。 “我从外面来，对大桥镇现在的情况不太清楚，有劳你解释一番，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检查他的情况。” 顾云杰朝路灯下靠坐着的年轻身影一指：“他是你的主人吗？ 黑猫沉默两秒，不太标准地回答道：“……家人。” “嗯，家人，铲屎官。”顾云杰笑笑：“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守护他，但你终究只是一只猫……如果不具备别的强大能力，仅仅拥有灵智，能够与人交流的话，是很难真正帮助到他的。” “……只是，一只猫……”黑猫低声重复这句话，眼睛里的紧张和戒备渐渐变淡，炸起来的毛也一点点平顺下去，敌意减轻了很多。 顾云杰趁机道：“让我看看他的情况，我车上有急救箱，有食物和水，放心，我是来消灭那些怪物的，能救的人我也会尽量去救。” 他一边说，一边让斩灵飞刀的阵列展开，一片闪烁的寒光打破沉闷的黑暗，仿佛漫天璀璨星辰徐徐落下，给路灯下这片有限的光明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黑猫抬头看向四周亦真亦幻，更具备强大威力的“星光”，终于缓缓垂下尾巴，往旁边让开，将灯柱下的人影完全露了出来。 顾云杰看见，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穿着一件白T恤，外面是一件好像校服的蓝色外套，腿上一条普通的牛仔裤，一双篮球鞋，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学生模样。 他赶紧上去，轻轻抚上少年的脖子，手中感受到微热的肌肤，和皮肤下面有规律的脉动，长舒一口气。 还活着。 将少年的头轻轻抬起来，顾云杰发现他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似乎受了不轻的惊吓。而在他背后，垫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拉链拉开一半，露出里边的东西：几本书，一个笔袋，一个手机，一个水杯，一包压缩饼干，还有一串钥匙。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很普通，符合他的身份，却间接证明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情况：大桥镇的变故发生在凌晨，一切来得很突然，地煞出现并非自然灾害，没有任何惊人的动静。它们来得无声无息，几乎不存在预警可能性。 同时，地煞源头来自于废弃的雨雾村，那里除了一个监测站和少量值守人员外，已没有村民居住，而监测站的湮灭几乎在转瞬之间，根本不可能向大桥镇通风报信，让镇上做出应对。 也就是说，大桥镇被地煞淹没的时段，中学生早该回家睡觉了，但看这个少年的装扮和背包里的东西，显然并非匆忙逃出时该有的模样。 难道变故发生的时候，他本就在外边游荡，所以才躲过一劫？ 看向黑猫，顾云杰先安慰了一句：“放心吧，他活着，应该是受惊吓和疲惫后的昏睡，身上没有受伤。” 黑猫点点头，顾云杰又问：“你们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来的，之前遭遇了什么，介意告诉我吗？” “不……”黑猫吐出一个字，张嘴犹豫了几秒，耳朵耷拉下来，有些沮丧地道：“我说不了，复杂的话，你看本子，或者……问他。” 看来你还不习惯精怪的身份，也还不能自由运用说话等能力。 这证明了黑猫确实是刚刚完成“进化”的。 顾云杰一点头，看来还得问这少年才行。 “那我叫醒他，可能有点粗暴，但时间紧迫，没功夫等他慢慢睡醒了。” 黑猫一愣，没听明白顾云杰的意思，下一秒，就见他左右开弓，在少年脸上连打了十多个巴掌，嘴里还低声喊着“醒醒，醒醒，小鬼你再不醒就等死吧。” “喵呜——” 一声尖锐的猫叫，黑猫跳上顾云杰肩头，就要朝他咬下去，顾云杰正好挥舞右臂，一把将它甩了下去，与此同时，两个脸颊被打得泛红的少年也睁开了眼睛。 “怎……怎么回事？” 看到顾云杰，少年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拼命想往后缩，顾云杰抓住他肩膀，阻止他乱动，同时迅速将刚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防止他情绪失控。 “你……来救我们？” 少年懵懂几秒，很快搞清情况，连连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我们……” 他紧张地四下看去，突然看到顾云杰的车，一翻身爬起来：“快，我们上车说，不要呆在室外，危险，很危险！” 两人一猫迅速回到车上，少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上副驾驶座，接过顾云杰给他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后，才气喘吁吁地道：“我叫赵星海，是红星中心校初三的学生，前面，前面再过去100米就是中心校，但是我们千万别去了，太危险。” “怎么个危险法？” 顾云杰侧身对着赵星海，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压在椅背上，他现在还没有百分百信任这个少年——死寂无人的大桥镇里，一个诡异存活的少年，一只精怪黑猫，要是对这奇特的组合没有一点儿警惕性，那也太心大了。 “学校有些人变得很奇怪……”赵星海露出惧怕的表情：“你现在如果过去，恐怕会看到一个班还在上课。” “在上课？”顾云杰皱眉：“先不说这个，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大桥镇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既没有人，也没有……那些怪物。” 说到那些怪物的时候，他故意加重语气，观察赵星海的反应。 少年清秀的脸上一片惨白，嘴角微微抽动，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点头：“我都告诉你。” 第186章 赵星海的深夜迷走 “我记得是前天晚上……” 赵星海一边回忆，一边小声讲起来，地煞入侵发生在差不多48小时前，说前天晚上没错。 “那晚上我下了晚自习没回家，跟家里打电话说去同学家住，一起复习，实际上……我没去，自己跑到河边坐着，想吹吹风，平复下心情。” “为什么？”顾云杰随口问一句，心里其实已经有猜测，初三男生，正当情窦初开的时候，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心思？自己也是从那年纪走过来的，这小孩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听他这么问，赵星海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低头道：“我跟班里那个，那有个女生，是我们班长……不是，不是谈朋友的关系，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懂，你暗恋她，她看不上你。” “你……你怎么知道？！”赵星海猛地抬头，脸色发白。 “猜的。” “是吗……不过你说的没错，她看不上我，反正我也没去跟她说过什么，但是那天，班上有个富二代突然给她送了花，我才知道那天是她生日，唉，我连她哪天过生日都不知道，送了花后他们几个关系好的还说晚上订了吃饭的包间，吃过饭去唱歌……” 赵星海的脸色一点一点黯淡下来，显然，这场生日欢聚跟他从头到尾都没关系，除了同班同学四个字外，他和那个女生完全没有交集。 “别扯远了，说正经的，怪物，那些怪物叫地煞，地煞怎么来的，当时什么个情况。” “当时……我就在河边坐着，脑子里胡思乱想呗，我还买了一包烟，想学着那些中年人的样子抽两口，可是味道太难闻了，强行抽了半根，就当提神，这时候，我突然听到猫叫……” 猫叫？是这家伙吧？ 顾云杰看向蹲在赵星海腿上的大黑猫，这家伙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整个团成球状，似乎在努力收缩它比普通家猫壮实高大了许多的身体，降低存在感。 自从赵星海苏醒后，它就一言不发，看来它这位“家人”压根还不知道自己的猫已经进化，成了猫精。 想到这里，顾云杰暗暗好笑，问：“这么说来，是这只黑猫把你从河边叫回来的？” “算是吧。”赵星海无意识地抚摸着大黑猫脖子后边的长毛，陷入回忆：“听到大黑叫，我吓了一跳，以为是家里人带着它来的，回头一看发现只有它一个，感觉很奇怪，它从来不会跑这么远，而且居然能找到我，这一定是个巧合。” 不，并不是巧合。顾云杰看了大黑一眼，它亮晶晶的双眼也看过来，跟着立刻低下头，似乎有点心虚。 “看到大黑，加上之前在河边坐了很久，我心里的烦闷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准备把它抱回去，就在这时，我看到不远处的河水动了一下。” 时间已是午夜，河边又没有灯光，赵星海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恍惚看到河面在摇晃，却没有发出声音，紧接着，一个轮廓朦胧的巨大“水泡”从河中缓缓升起。 “一时间，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正想往前走两步，看得更清楚时，大黑突然冲上去，挡在我前边，然后朝那个大水泡发出咆哮，是它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像怪兽嚎叫一样吓人的声音。” 大黑摇摇尾巴，趴在赵星海腿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只温顺体贴的小猫咪……不，巨猫。 “那一瞬间，我好像产生了幻觉……看到大黑的声音变得有形状，就像一把弯刀，朝睡眠上那个巨大的黑色泡沫飞去，下一秒，泡沫破碎了，但河水翻滚的趋势并没有停止，甚至滚动得更厉害了，就像开水那样，不到三秒钟，开水变成了风浪，一股股黑色的波涛从河里升起来，足足有好几米高！” 赵星海脸色苍白，脸上肌肉紧绷，好像又看到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幕。 “我吓呆了，以为自己在做梦，整个人都是呆的，这时大黑冲过来，一下跳到我肩膀上，我立刻清醒了，转身就跑！” “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甚至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回家去！我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也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情景，大黑一直趴在我肩膀上，看着河边的方向，好像过了几分钟吧，我回到大路上，远远看到主路那边，本来很明亮的路灯一盏一盏熄灭，心里一下乱了。” “我本能地往家跑，摸出手机想给我爸打电话，可是没有信号，完全打不通！我……我又狂奔一阵，实在跑不动了，不远处似乎有很大的黑影在活动，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候，大黑突然从我肩膀上跳到地上，一边发出那种叫声，一边原地转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它想干什么，心里很急，但又不能丢下它自己跑，只能催促它快回来，它抬头朝我叫了两声，往斜前方一处灌木丛里跑去，我怕它跑丢，赶紧跟上去，一头钻进了那片灌木后边。” 顾云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大黑猫的头顶：“如果我没猜错，它这是又救了你一次。” “嗯……大黑给我找了个安全的躲避处。” 赵星海心有余悸，声音都在发抖：“我刚进去没几秒，突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有人从刚才那条路上跑过来了，一边跑一边喊着什么，又好像在哭，总之很害怕很慌乱的样子。我听见人声，正要出去，大黑咬住我衣袖不让我动，我一下也明白了什么，赶紧又蹲回去，透过灌木丛的缝隙，我看到，看到……” 应该是看到地煞了吧，顾云杰暗暗叹息。 赵星海停下来，一仰脖子，又喝了几口矿泉水，擦了下嘴接着道：“我看到来人手里拿着电筒，白光照亮了他周围，也照出一道巨大的，有好几个人高的黑影，就是你说的地煞吧，对，地煞……那东西追在人的身后，和快就赶上去，将那个人整个吞……吞了下去。” “前后不过两三秒钟，那人就被地煞吞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儿痕迹，一点儿声音都没留下。” 第187章 一只手，一张嘴 “然后呢？” 顾云杰等了几秒，催促突然沉默的赵星海继续往下讲。 “然后……”这个初三学生脸色煞白，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我给吓傻了，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肯定在做噩梦，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大黑很安静，我也不敢动，不知什么时候腿一软坐到地上，继续透过灌木缝隙看外边。很快又有人跑过来，这次可不是一个人，是一堆人，有十来个！刚刚听到这些人的声音时，我就心里一紧，没法再骗自己这是做梦了，因为……因为我听到了亲戚的声音，是我家三爷爷！” “三爷爷是我爷爷的亲弟弟，就住在离我家不到50米的地方，听见他的声音，我立刻想到自己家，家里情况怎么样了？父母呢？哥哥呢？” 赵星海捂着脸，额头上冒出冷汗：“我又想冲出去问他，又害怕，浑身都僵住了，就在这时候，我听清了他们嘴里说的话，都是快跑、救命，跑不动了之类的话，好像背后有什么在追他们，突然，我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不，三个，少了三个人，跑在靠右边最外侧的那三个人突然不见了！” “我脑子里一下浮出刚才看到的景象：一个巨大的黑影把人整个吞掉，难道这也是……刚想到这里，从他们消失的地方伸出了一只手，一只很大的，漆黑的人手，但我觉得它又不太像手，它的轮廓在蠕动、时不时发生改变，更像一只扭曲的、畸形的手，好像它里边装着什么东西，再努力做出一只人手的样子，大概它觉得这样很好玩。” “正在逃跑的人看到这只手，一个个发出惨叫，跑得更疯狂了，有两个女的体力跟不上，落在了后面，还有个中年人一下腿软摔倒，就在他要落地的瞬间，那只巨大的黑手突然抓住他的腰，把他提了起来，然后……” 说到这里，赵星海已是满头冷汗，瑟瑟发抖，若是个医生在这里，肯定会让他暂停，等情绪稳定了再继续，但顾云杰没时间等待安抚，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用眼神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赵星海看看窗外，似乎怕他说的黑色怪物会突然出现，将他们连带这辆车都吞下去，发现周围依旧昏暗寂静后，才咬下嘴唇，接着道：“然后……半空中突然浮出了一张嘴，就和那只手一样大，只有嘴，没有脸，没有身体。那张嘴慢慢张开，露出雪白的牙齿和艳红的舌头，就像真的人嘴一样！跟着，大手把那个中年人塞进嘴里……他消失了。” 变成了人体某个部位的地煞？ 根据益州那边柳家的“研究成果”看，将人和地煞融合在一起应该是他们家的独门技术，属于还没有完全成型和成功的实验技术，也就不可能在地煞之王那里公开推广，大桥镇地煞的这种变化，应该是地煞，至少是某些地煞自身拥有的能力。 一种模拟和变形的能力。 顾云杰没急着下判定，也没有跟赵星海多说什么，只将这点记在心里。 “那只手和那张嘴吞了中年人后，又捞起刚才掉队的两个女人吞下去，然后在漆黑中蠕动，朝前追赶，掉队的人被它一个个吞噬。队伍几乎散架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更癫狂，也更绝望。很快，他们跑过我藏身的灌木丛，我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只能听到他们越来越远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我……我听到三爷爷发出一声惨叫，他都67岁了，要不是平时舍不得山上的果园，每天都去照顾，身体锻炼得好，根本不可能跑这么远，可他又能跑到哪里去？他一定已经……” 赵星海突然没了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嗓子，肩膀抽搐了好几次，才又找回语言：“他们跑过去后不到1分钟，外面的人声就全部消失了，那只大手也不知去了哪里，它好像没发现我的存在，灌木丛周围一片死寂。” 应该是全军覆没了，顾云杰在心里道。 闭上双眼，赵星海深吸口气，继续道：“我捂着嘴，一动也不敢动，大脑好像停顿了，压根不敢去想家里的事，三爷爷都……那我爸妈呢？哥哥呢？我不敢想也不敢动，不知又过去多久，大黑突然蹭了蹭我的腿，走到灌木丛的另一边，透过那边的某条缝隙盯住了外面。” “我也跟着爬过去，外面是一条马路，两盏路灯在街对面亮着，光比平时黯淡很多。我看到一条人影慢慢走过来，就在马路中央不慌不忙地走着，手上提着一个包。” “什么？”顾云杰一愣，这样的午夜，这样的大桥镇，居然有人在马路上慢悠悠的走？ “是真的，我没看错，那个人我还认识！” 赵星海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急急道：“我认得他，他是我们班主任，红星中心校的教导主任喻强！” 顾云杰皱起眉头，赵星海的表情和反应不像说谎，但这也太不合逻辑了。 他突然想起来，刚刚赵星海提了一句“中心校里可能还有一个班在上课”，难道跟找个喻强有关系？ “你继续说，抓紧时间。” “好。”赵星海点头：“我一看到他，心里猛地燃起希望，喻老师在这里，可以向他求助！我下意识地就想冲出去，身子刚一动，大黑已瞬间跳上我肩膀，用力挠我的头，我一下又冷静下来，然后发现喻老师他……好像不对劲。” “哪里不对？”隐约知道赵星海说到了关键，顾云杰也仔细聆听，同时暗暗警惕周围。 “他的动作和姿势，给人一种很不自然的感觉，也不是同手同脚那样的不协调，就是觉得很僵硬，更像一个机械移动的木偶，而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发现这点时，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巴闭得死紧，就那么看着他走过去，大气儿也不敢出，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才松口气。” “我又在灌木丛里等了一阵，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看看时间，发现已是半夜三点过，我突然生出要回家看看的想法，不能继续傻等，万一家里人也在等我呢？万一他们还活着呢？我越想越呆不住，终于鼓起勇气钻出了灌木丛。这次大黑没有阻止我，它跳到我肩上，我带着它朝家的方向跑去。” 说到这里，赵星海又停顿几秒，嘴巴动了动，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似乎他接下来说的事比之前更恐怖，更让他毛骨悚然。 “从那里回家，必须经过红星中心校……” 第188章 深夜课堂 顾云杰察觉到赵星海的情绪变化，没有打岔，默默听着。 “那个时间点，学校里应该早没动静了，住校的同学已睡下，值夜的老师也休息了，但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肯定会有反应，我本以为自己要么看到一片狼藉的操场，要么看到空荡荡的校园，但没想到的是……” “跑到学校大门口时，我往里边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大门开着，教学楼三楼有一间教室还亮着灯，正是我们初三二班！我一下愣住了，停下来仔细打量，看到教室里居然有人，满满的都是人！” “我瞬间感觉很不真实，怎么可能有人在教室呢？难道是躲避地煞的人集中到了教室里？可他们为什么恰好选中了我们班？那间教室位于三楼中央，离楼梯和卫生间都最远，好像并不符合通常所说的避难原则，为什么……” “我打算过去看一眼，立刻走进学校，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来到楼下，这时我听到了从初三二班教室里传来的声音。” “他们在上课……”赵星海牙关打颤，心有余悸道：“他们居然在上课！周围特别安静，我清楚听到了喻老师响亮的声音，他讲的是前一天刚讲过的内容，好像正在带领全班复习。紧接着，我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是……是班长舒小蕾，就是……” “就是你暗恋的女生啊。” 顾云杰摇头，这可麻烦了，如果只有喻老师，这赵星海恐怕还知道不对劲，速度远离，可自己暗恋的姑娘也在教室里，哪怕他知道情况诡异，肯定也憋不住要过去看个仔细。 果然，赵星海接着道：“太奇怪了，舒小蕾当天过生日，不但收到了王路明送的花，还跟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约了一起吃饭唱歌，怎么会跑回教室，甚至……上起课来了？我实在想不明白，在楼下站了几秒，忍不住顺着右边楼梯，轻手轻脚地走上去。” “我总觉得不对劲，加上大黑一路上都在咬我的裤腿，我不敢直接冲出去，躲在黑暗的走廊里，慢慢摸到教室后门，贴在后窗上朝里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我瞬间头皮发麻——坐在教室里的人不只我们班同学，什么人都有！我认出了几个住校的师弟师妹，认出了菜市场里卖鱼的大婶，学校的保安老黄，宿舍管理员张老师，以及好些根本不认识的人，他们大概占了一半，剩下那一半才是班里同学。” “现在，这些人全都端端正正坐在课桌后边，认真注视着黑板前的喻老师，就像真正的学生那样。但喻老师讲的明明就是昨天刚讲过的内容，黑板上的板书也一塌糊涂，偶尔有几个勉强认得的字，大部分都是莫名其妙的乱涂乱画，根本不是课堂上应该出现的。” “舒小蕾站在第一排前边，领读一篇课文，所以我刚刚才听到了她的声音，可她读的是一篇外文阅读，并不是喻老师的授课内容。她读一句，底下人跟着重复一句，每个人都那么专注，我却越看越觉得可怕，他们脸上那种认真完全不合逻辑，这根本不是在避难，更像一群疯子！” 赵星海深吸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有问题了，不敢进去跟他们‘相认’，但离开也不甘心，毕竟外面一片黑暗，还有那些可怕的地煞……这里好歹有灯光，而且教室里都是人，怎么说也比怪物强吧？”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走廊那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趴在地上的人，他双手撑着身体，努力朝我这里爬过来，我第一个想法是他受伤了，跟着想到是不是那些地煞追过来了，所以才伤道他？” “就在我想冲过去看他的时候，大黑突然跳到我身前，挡下我往前走的趋势，而这时候，他的身影已被教室透出的灯光照亮，我看清了他的脸，是王路明！就是送舒小蕾花的那个富二代！但是，但是……” “但是王路明已经完全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大大，帅气潇洒的模样，他的右眼变成一个黑漆漆的血洞，身下随着爬动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明显受了重伤。我目瞪口呆，他死死盯着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朝我喊出两个字：快跑——” “他叫我快跑……”赵星海痛苦地捂着脸，声音有一丝哽咽：“我从来没想过，那样的情况下，竟然是王路明救了我的命……他喊出这声后，教室里的声音突然安静下去，紧跟着大门‘砰’一声打开，舒小蕾走出来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趁机退回走廊拐角，缩在黑暗里盯着那边，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预感：王路明要死了。死在他昨天刚刚送过花，彼此都有好感的女孩子手里……舒小蕾不正常，教室里所有人都不正常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王路明的！” “我看到教室里又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学校的保安老黄，一个是班里的体育委员李胜，他俩一前一后把王路明抬起来，抬进了教室。里边传过一阵骚动，喻老师的声音压过众人，仿佛在宣布一个新的教学计划。他说：同学们，我们现在上一堂生物课，解剖……” 顾云杰皱紧眉头，他虽然没亲眼看到那一幕幕，但听赵星海说来，却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股寒意。 红星中心校竟然出了这么诡异恐怖的事，那间教室里的人恐怕都…… “我不敢再停留，匆匆跑下楼梯，冲出学校，朝家里跑去。家里同样一片漆黑，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父母，哥哥，都不见了……我茫然地找了一阵，完全没有收获，又去看邻居家，一间间房子找过去，都是空荡荡的。我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也不敢深想，三爷爷的事，学校的事……我突然感觉脑子里有根弦绷断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189章 超市门前的反击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竟然在客厅地板上昏睡了几个钟头，还好这期间没有地煞出现，学校里也没人注意到我，可惜王路明多半……我看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上午9点过了，家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门窗紧闭，空气有点沉闷。” “我坐起来，发现大黑跳到了窗台上，正盯着玻璃窗外的某，我突然觉得……” 赵星海摸着怀中大黑顺滑的长毛，小声道：“我觉得大黑有点特别，对危险特别敏感，可能黑猫都有些灵性吧，这两天要不是它，或许我早死了。” 不，并非所有黑猫都像它……它也不只是“有点特别”而已。 顾云杰瞟一眼在赵星海怀中团成一团的巨大黑猫，它也抬头看了顾云杰一眼，似乎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顾云杰没有揭穿它的特殊，示意赵星海继续。 “我走过去，也贴在窗玻璃上往外一看，发现不远处有几道高大的黑影正在游荡，它们没有人的轮廓，就像一团直立行走的烂泥，像几个漫无目的的幽灵，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在阴沉的天气里。我心里猛地一沉，本以为这些东西就像鬼怪一样，是会害怕阳光和白昼的，我幻想天亮之后它们肯定会消失，我就可以去寻找家人亲友，结果……” “我一下没了主意，怎么办，怎么办？突然，我恍惚听到什么声音，仔细辨认，发现声音是从火炬广场那边传来的，是……是电影电视里听过的枪声！有人来救我们了！而且正在和这些地煞交火？！” “紧跟着，那几道黑影也转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朝那边走了过去，我还是不敢放松，又紧张地等了好一阵，接近中午的时候，发现外面一直没有黑影出现，才慢慢放松下来。这时我感觉很饿，神经紧绷太久，这会儿……” 赵星海舔舔嘴唇，似乎他现在也很饿，顾云杰拿出一个面包递给他，他立刻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嘴里含混不清地道：“我看看家里的冰箱，基本空了，再一看燃气，断了，电也停了。农贸市场离我家有1公里，这时候肯定没人卖菜，倒是附近100米开外就有个便民超市，里边的饼干蛋糕正好填肚子。” “我做了一番准备，其实也就是拎起一根棒球棍，背上背包，小心翼翼出了门，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很快走到了便民超市，卷帘门没有关，货架上的东西有点乱，但大体上还是平常的样子，店主和她全家都消失了。” “我把干粮和饮用水拼命往背包里塞，跟着跑回家，腾空以后再去超市，第三趟时，刚走到门口，就发现学校里的人出现在了那家超市里，他们同样在收集食物！我吓坏了，转身想躲，他们却已发现了我，有两个人立刻朝我冲过来，我撒腿就跑，那两人速度却比我快得多，很快追到我面前，伸手要来抓我！”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我脚边的大黑像炮弹一样蹦上半空，一爪子就抓上了前边那人的脸，我看到他的脸皮整个被抓了下来，像一张被浸湿的卫生纸那样，完全没有附着肌肉的力度，轻薄、软烂，大黑爪子轻轻一碰就落下来，而在这层稀烂的皮肤下面是一种黑色的东西，很慢很慢地蠕动，不，流动着，就像，像……” 赵星海下意识地咬着手指，浑身紧绷：“像半凝固的沥青……我，我脑子一片空白，发了好几秒的呆才回过神来，这时大黑又跳向后面那人，也要去抓他的脸皮，他却比前面那个灵活很多，往地上一趴，躲了过去，然后手脚并用，像蜘蛛那样朝我爬过来！” “我突然想起自己手里有武器的，立马挥动棒球棍，用尽力气朝他的头打过去，只听一声闷响，他的头整个飞起来，脖子上不平整的断口流出跟前一个人相似的黑色沥青，整个倒下去不动了。而他被打飞的头砰一声砸到地上，烂成一滩黑乎乎的泥巴，像个被砸烂的西瓜。” “大黑也同时落地，转头朝我大叫，我明白它的意思是让我快跑，因为我已经看到从超市里出来了更多的人，包括舒小蕾！她抱着双手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很陌生，很冷淡，我跟她同学三年，从没见过她有这样的表情……” 啧，果然是个暗恋中的少年，生死关头了，还想多看一眼女同学的表情……不过赵星海还是不错的，小小年纪经历这么刺激恐怖的事，没吓得精神崩溃，还敢跟那些“人”正面过招。 顾云杰点点头，问：“之后呢？” “之后我就和大黑一起跑回了家，关好门窗，不敢再门，找家人什么的念头也暂时压下。还好，超市里那帮人没有追过来，学校那边也没派人来堵我的门，我安定了一些，发现水电气和通讯都全已断，怀疑是不是全世界都被怪物……被地煞入侵，人类文明已经毁灭了，我则是屈指可数的幸存者之一。” “到了下午4点过，我又觉得呆在家里不是办法，还是得出去看看情况，父母和哥哥到底怎么样了，他们还活着吗？早上听到的枪声又是什么情况？火炬广场那边是不是还在交火？很久没听到那边的动静了，还有学校那里……我知道学校里有柴油发电机，就在半个多钟头前，他们好像把教学楼的大喇叭打开了，播放了一段音乐，听着十分瘆人。” “于是，趁着天还没黑，我又带着大黑出了门，这次我没敢往学校走，找了辆自行车，朝火炬广场骑过去，一路上还算比较顺，除了远远看见一道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的黑影在某个居民区里游荡外之外，什么都没撞见。” “很快，我抵达火炬广场附近，发现靠近广场东边的位置停着几辆全副武装的装甲车，它们围成一圈，好像保护着中间的什么东西，就在我想过去时，从广场背后浮出一道黑影，一个像毯子一样的地煞慢慢飞过来，停在广场上空。从那张毯子中间裂开一张嘴，里边满是错落的牙齿，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赶紧往回骑，再不敢去广场那边了。” “火炬广场果然有人，应该就是那支突击小队了，希望他们还能顶住。”顾云杰心头暗忖，打定了要去看情况的主意。 他看看窗外的黑暗，接着问道：“学校那边呢？” “学校……”赵星海摇头：“之后我又溜到校门口看过两次，他们一直在上课，有时也下课，自由活动几分钟，就像真的学校那样，我越看越觉得……这帮人像在过家家，就像一群演员在表演学校生活一样，简直疯了。” 第190章 背后有东西在操纵？ 表演学校生活…… 顾云杰心头一动，瞬间想到很多，问：“现在呢，学校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刚才又怎么会在路灯下边睡着了？” “我……我不是睡着了。”赵星海脸色一变：“我肯定不会睡在外面，是……今天傍晚的时候，我去了另一家超市找食物，这次很顺利，没遇到地煞和学校的人。等我把东西拿回家，吃过晚饭后，突然听到学校里传来广播的声音，他们真是越来越投入，连广播站都用起来了。” “广播里面群魔乱舞，说什么的都有，最后讲了一段蛊惑人心的话。” “什么话？” “是舒小蕾的声音，她说学校里很安全，镇上幸存的人都在里面避难，救援很快会来，如果还有人活着请尽快前往学校，他们会保护大家。别说，我要是不清楚那帮人的真面目，听到这广播估计也会往学校跑。” “你看到有人去吗？” “没有……”赵星海摇头，脸色黯然：“镇上多半没活人了，至少在广播音量能覆盖的地方应该是没有了，我没看到有人去学校。” “嗯，好事。” 顾云杰点头，他已基本判断出学校那帮人都成了地煞的帮凶和棋子，没有人前往学校，证明他们没祸害到更多的无辜幸存者。 当然，这同样也意味着大桥镇的幸存者实在太少太少，以至于在广播覆盖的范围内无人响应。 “至于我怎么会睡在外面，我也不清楚……”赵星海一脸迷茫：“听到广播后，我忍不住想看看学校的最新情况，结果刚走到路灯那里，突然感觉很累，特别累，眼睛都睁不开，就那么靠着灯杆睡着了……” 不对劲。 突然感觉很累，然后突然睡着，顾云杰不认为这是赵星海神经高度紧绷后的崩溃，应该是有什么力量让他昏过去，直到被自己唤醒。 他看向赵星海怀中的大黑，摸摸猫头，状似开玩笑地问了一句：“你从头到尾都跟着他，知道怎么回事吗？” 大黑猫蜷缩着身子，喵也不喵一声，假装听不明白，看样子它不愿意被赵星海发现自己的“变异”，不敢承担真相大白后被主人畏惧甚至遗弃的风险。 “大黑又不会说话，问它也没用……” 赵星海笑笑，长舒口气：“总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你是上面派来救我们的？怎么就你一个人？难道……全世界真的都已经毁灭了，咱们是仅存的火种？” 说到这里，赵星海已是脸色惨白，刚才他忙着复述经历，来不及想太多，这会儿脑子一打开，顿时看到了绝望的“现状”，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我……我不知道哪里还有落单的幸存者，这两天都没碰到，除了学校里那些不知还是不是人的怪物，就是火炬广场上那几辆车……你要去火炬广场看看吗？” “……不急。”顾云杰盯着窗外，思索接下来怎么做。 红星中心校的问题太大了，如果赵星海没有说谎或夸大，那么这所学校里“避难”的所有人，应该都已经沦为了地煞的傀儡。 此前与地煞的交手中，顾云杰注意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地煞能够对人的精神施加影响力。 到目前为止，他没遇到过能直接掌控人类思维的地煞，但不能说这样的地煞不存在。如果有更高等级，能力更强的个体，那它进一步影响人的精神力和意志力，甚至直接操控人的言行，将人变成听它命令的行尸走肉，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也能解释赵星海为什么会昏睡在路边，很可能同样是受地煞精神压制的结果。而它能影响人，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大黑这只猫精怪也不算难，只不过，大黑抵抗力很可能高得多，短暂恍惚后就清醒过来，发现唤不醒赵星海，便警惕地守在他身边，直到自己出现。 对于学校这两天的情况，赵星海的感觉是：那里边的人在过家家，在“表演”学校生活，这听起来很像一个对人类社会和人这种生物充满好奇的地煞会做的事。 掌控几十个人类的思维和行动力，然后在没有威胁的时候，让傀儡们按过去的生活规律表演，再现人类社会的情态给它观摩…… 想到这里，顾云杰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这是他第一次从地煞之王以外的个体上感受到智慧，或者说……阴谋。 除了地煞之王，还有别的地煞具备这种高度的智慧吗？ 当然，前提是自己的推断正确，的确存在一个新的地煞，在背后操控红星中心校发生的一切，而不是由地煞之王直接控制的。 顾云杰认为，地煞之王应该没那个闲心，也没有兴趣陪学校里的几十个人玩这种细致入微的游戏，它的风格更宏观，图谋更广阔，不会搞这种…… 对了，游戏？！ 顾云杰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在李羽精神传递来的画面中看到的一幕—— 相对而坐的地煞之王和李羽，两人中间是一面巨大的棋盘，呈现包括了大桥镇到雨雾村的整片地图，上面散落着很多个“棋子”，黑色的代表地煞，白色的代表人类。 黑色几乎已布满棋盘，白色寥寥无几。 就在那惊鸿一瞥的印象里，顾云杰并没看到任何地方有成团的白色聚集，这充分说明红星中心校几十人已经…… 既然是地煞的傀儡，那应该不用留手了。 想到这里，顾云杰有了决定，而在他身边，赵星海依旧在不安地嘀咕着。 “我们现在是不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家目前算安全，但是离学校有点近，我怕他们……对了，你既然有车，要不咱们跑远点，离开大桥镇？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外面怎么样了？人类的势力……” “人类好得很，放心吧。” 顾云杰有些无奈地看他一眼，这中二年纪的人思路就是广，可惜经常跑偏。 他大略解释了一下长宁市现在的状况，听说只有大桥镇到雨雾村这一带被地煞入侵，赵星海松一口气，转念想到家人朋友，又忍不住一阵伤心，眼圈泛红。 顾云杰发动引擎，朝着红星中心校的方向驶去。 “你，你怎么往学校开？！” “我去看看你们学校，把里面的垃圾扫一扫。” “什么？！” 听这话，不但赵星海大吃一惊，趴着装睡的大黑猫也猛抬起头，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 第191章 能力加持 几百米距离转瞬即至，顾云杰将车稳稳停在红星中心校门口，抬眼就看到了大门正对着的那幢教学楼。它矗立在学校正门的小操场后边，如赵星海所言，三楼正中间的那间教室里，灯火通明，隐约可见有人影在当中走动。 “你……你真要进去？太危险了，咱们就两个人，可别犯傻。” 赵星海抓住他衣袖，满脸焦急，想让他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 “没事，你们别下车，我自己过去。” 顾云杰看了脸色惨白的赵星海一眼，突然想起叶黄泉，比较起来，赵星海还是比叶黄泉幸运一些。自己今晚上没睡觉，没机会见那家伙，不知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顺利入学？有没有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梦境里的时间和现实相比又流逝了多久？ 收回思绪，他看向大黑猫，在它长了一小撮白毛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叮嘱道：“看好你家人，如果感知到危险立刻带他逃走，不用管我。” 大黑猫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被茂盛白色胡须簇拥着的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一个字。 拿起背包，顾云杰下了车，一步步走进了红星中心校的大门。 …… 咚咚。 孙浩在休息室大门上敲了两下，把窝在沙发里，正歪着头打盹儿的林伟平和李大同唤醒。 “你俩起来，陪我出去一趟。” “出去？这……这才几点啊？”林伟平揉揉眼睛，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半夜3点45？老大你真是膨胀了啊，现在有了不一般的能力，直接不睡觉变超人了？” “小声点儿，满嘴废话，走，干咱们这行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忙，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是瞎折腾，今晚有事，你俩陪着走一趟。” 孙浩没多说，让他俩把家伙带好，发动停在院里的车，指挥驾驶座上的林伟平朝老城区开。 单位很快被甩出视线尽头，李大同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路灯，空无一人的街道，忍不住问：“老大，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小顾家看看。” “哎？”林伟平和李大不由一怔，异口同声问：“顾哥出事了？！” “没有，但我觉得有点不对。” 孙浩摸出一根烟放在鼻子前，深深嗅了几下，又塞回盒子里，摇头道：“你们不知道，昨晚上快11点了，他突然给我打个电话，说他要出门两天，让我有空去他家附近转转，盯一下他父母的安全，免得出事。” “安全？”李大同摇头：“老城区能有什么不安全的？老大你虽然不在西街派出所了，但辖区运转照旧，安全问题不该由我们……”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下没了声音，几秒种后才犹豫道：“老大，你怀疑的该不会是……那方面有不安全吧？” “没错，就是我们现在负责的方面。” 孙浩神色凝重，抬起左手，集中精力盯着自己掌心，像顾云杰告诉他的那样，努力将苍白使者能力呼唤出来。只见他掌心里慢慢浮起一丝丝淡漠的白烟，绕着他的手徘徊游弋，上下游走，跟着一点点被收拢、压实，凝成三团指头大小的白色雾气，分别涌向了孙浩和李大同、林伟平的腰间。 那是三人佩枪的位置。 雾气团扑上去，再次散开，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三人都感觉腰部恍惚微微一沉，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重量。 “真要用这个啊……” 林伟平笑笑，神色却有一丝紧张，捏着方向盘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迟早要用到的，先准备好。” 孙浩长舒口气，靠着椅背，额头上已冒出了一层细汗：“我现在还不熟练，使用过程太慢了，得一分多钟，真要遇到紧急情况来不及，只能提前加好，但这又等于浪费了一部分效果维持的时间。” 他顿了顿，朝两人小声道：“现在最多能持续1个钟头，过了就得重新加，这点你们可别大嘴巴往外说。” 林伟平和李大同赶紧点头，保证绝不透露。 孙浩如今率领的部门成立时间很短，人手也是抽调各路精英拼凑的，放在没有压迫感的单位，这点儿时间还不够大家互相混熟呢，但形势不等人，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孙浩等人已处理了好几起灵性异动的事件，没有遇到致命危机是他们运气好，但这绝不代表永远都会安全。 比如顾云杰此前解决掉的，宣传大院内文韬的事情，弄不好就是要命的。 那个时候，林伟平等人心里真正开始慌了，这不同于普通的打击犯罪，对手太过诡异，压根不是现有手段能拿下的，万幸孙浩得到了一张王牌，至少拥有跟灵性存在正面抗衡的手段了。 “现在附加的效果还很薄弱，打击力不算高，这都是没办法的，慢慢提高吧。我更在意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隐患。” “隐患？什么隐患？” 李大同迫不及待地把枪从枪套里拔了出来，捧在手里仔细摩挲。被苍白使者加持过后，这把枪在接下来的1小时内可不是普通武器，它射出的子弹不但能伤害肉体，还能直接打击灵性存在！ “很明显啊，子弹还是那些子弹，还有实体，那它就能打死人。如果灵性存在混在人群中，或者跟人融在一起，甚至直接拿人作挡箭牌，环境混乱不允许开枪怎么办？我们不能为了消灭它们，就连活人也一起打死吧。” “这倒是，投鼠忌器。”李大同点头：“就咱们目前遭遇的案例看，这种情况可不少，很多灵性存在都会跟人融合，那些已经脑死亡的行尸走肉还好，打死也没什么，就怕遇到还活着、还能抢救的……” “一步步来吧，我现在也是头疼，这能力还能提升的，如今我闭上眼往脑子深处看，会看到那道光飘在半空，从我站的地方到它那儿有几层台阶，每一层都有新内容，但我爬不上去，估计要把脚下这级台阶的内容熟练了，完全掌握了，才能再上一层。” “也就是说能升级呗，厉害啊老大。”林伟平兴奋地一拍方向盘，突然想起个事，“哎呀”一声：“糟了，出门走得匆忙，忘记跟桃子说今晚不换班了，得拜托她值守到天亮。” 第192章 午夜幻觉 “桃子”是孙浩手底下唯二两名女性中的一人，今年25岁，胆大心细，练过几年泰拳，反应敏捷，是个很耀眼的姑娘。上面在征得她本人的同意后，将她调来了这个新成立的特殊部门，毕竟，就目前的情况看，这里很难让完全的文职人员正常运转，多少都要面对危险和意外情况。 饶是如此，孙浩也不敢真让桃子上一线，跟他们一帮糙老爷们满地跑，正好她有审计经验，于是担任了部门资料整理、档案管护的职责，大部分时间在处理内勤。 但桃子依然要值班，三班倒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没人能置身事外，今晚除了临时外出的孙浩、林伟平、李大同之外，还有桃子和另一个小伙子在值夜班，而现在到换班的时间了。 桃子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该换班了。 她离开办公室，来到休息室门口，打算叫林伟平他们起来，突然发现门虚掩着，里边没有灯光，敲门也无人应答。 睡死了？ 挑挑眉，桃子直接推门进去，发现两张高低床和沙发上都空荡荡的，林伟平、李大同，还有孙队全不见了…… “人呢？” 桃子摸出手机，这几个不会溜号走人了吧，还有几个钟头才天亮呢，不厚道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两天都在跑外勤，确实辛苦，要真撑不住了，帮他们把剩下的时间值完就是。 微微摇头，桃子拨通了林伟平的电话，刚响一声，信号就断了。 “怎么回事，网络抽风了吗？” 她正想再拨，突然瞥见街对面的路灯下站着一条人影。 那条人影有点怪，他（她）似乎在故意遮掩什么，穿了件十分宽松的连帽外套，大大的兜帽戴起来，把整个脑袋都罩住了，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明白。 与此同时，桃子的手指已再次摁到了林伟平的手机号码上，听筒里沉默片刻，传来一个怪异冰冷的声音—— “您所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 “咦，还真有人在这个点打电话？不会发现我们了吧，死鬼？” 女孩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兜帽底下传出。 “呵，你站在路灯底下，是怕别人看不见你？” 从她左边腰下方的斜挎包里，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听起来非常鄙视她的站位选择。 “啊，这个……没注意，不会意思，我毕竟是第一次半夜三更跑出来。” 说话间，女孩身形一晃，顿时离开了灯光的照射范围，好像她刚才根本不存在于那里。 这令人眼花的瞬间消失已被楼上的桃子看见，她睁大双眼，猛地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味道：普通人不可能这样消失，那条人影很有可能是某种灵性存在，至少具有灵性的力量！ 心中警铃大作，桃子立刻冲到窗边，将窗玻璃拉拢落锁，然后拨通了一起值班的张顺电话——张顺就在监控室里，多半也注意到了路灯下的人影，叫上他一起！ “您所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又无法接听？！ 桃子心里一凉，如果说刚才林伟平的电话打不通，可以说是正常的，现在连同在一幢楼里的张顺电话也不通，就绝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那条人影……难道能扰乱通讯信号？ “张顺，张顺！” 几步冲到监控室门口，桃子拼命砸门：“开门，快开门！” “来了来了，你干嘛呀，大半夜咋咋呼呼的……” 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桃子暗暗松口气，就在这时，监控室沉重的大门一开，她的瞳孔顿时猛地一缩，整个人都凝固了！ 张顺……张顺的脸消失了！ 一个男人站在敞开的门口，正看着她，从衣着和体态看，他应该就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张顺，可是他的脸—— 张顺脸上的五官消失了，变成一片涌动的灰暗，这些灰色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旋涡，在他脸上不停蠕动旋转，说不出的诡异。 蠕动的灰暗深处，传来张顺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桃子？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啊——” 一声尖叫，桃子转身就跑，张顺被吓得往后一跳，愣在当场，直到目送桃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才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干嘛一见我就跑……” 挠挠头，张顺回到监控室内，目光从占据了整面墙的十多个屏幕上扫过，突然，他盯住了右上角。 “咦？那个人是谁？” …… “嘿，起作用了，死鬼你真厉害，不但能屏蔽通讯信号，还能制造幻觉把人吓跑，不愧是我男人。” “别说这种话……” “怎么，还害羞啊？你赚了好不好，我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朋友呢，你可是我的初恋。” 楼梯转角处，少女兴奋地挥动拳头，从挎包里拿出个黑沉沉的木盒子，对着里边眉开眼笑：“哎，你怎么不多制造点幻觉，把那男的也吓跑呢？” “他没有直接看到你，无法用目光与我建立联系，我就不能影响他的感官。” “这样啊，那我要不要过去让他也看到我？” “不用。”盒子里，低沉男声很平静地道：“我已经感觉到了，那只耳环就在下面。” “好，那咱们赶紧下去把它偷回来。”少女瞟一眼旁边的楼梯，就想往下走。 “我提醒你一句……”男声似乎叹了口气，“我能感觉到，这栋楼里有很多道‘视线’正盯着我们，这大概就是你说的监控，你应该已经被锁定了。” …… 顾云杰走进红星中心校，他能感觉到，校内和校外有一点不同，在校内，夜色不仅仅是夜色，还多了一种黑沉沉的东西，它似乎化为半凝固的实体，在自己周围扰动游弋，越是靠近教学楼，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将地煞指针扣在掌心里，顾云杰提高警惕，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不过……指针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说明至少在周围数十米内没有地煞。 是在更远的地方？还是出现了某种特殊的地煞，能够一定程度上抵消或抑制指针的反馈？ 很快，他走到教学楼下方，抬头看着这幢4层高的建筑。 根据赵星海介绍，教学楼分为两个部分，正对校门的主体是从初一到初三的教室，而在它两侧，各延伸出一块与主体呈90度直角的部分，大概有两个半教室的长度，这是老师们的办公室、美术室、音乐教室、杂物间等等。 四楼没有教室，分布着会议室、图书阅览室和校长办公室，平时学生们很少上去。 现在，整栋教学楼都是漆黑的，只有三楼正中央那间教室，也就是赵星海就读的初三二班灯火通明。 第193章 班主任 深夜中不眠的教室…… 顾云杰在距离教学楼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他已提升过的感官敏锐探知了周围的环境，包括眼前这幢楼房的基本结构。 仅仅4层楼，没必要装电梯，连通上下的是两座楼梯，分别位于左右两个凸出来的转角处。 在黑暗中默默站了几秒，顾云杰明白这间教室被点亮的意义：一处陷阱。 漆黑死寂，怪物横行的大桥镇上，只有红星中心校的某间教室亮着灯，这里汇聚了老师、学生、附近居民等人员，并朝外界发送信息，呼唤幸存者前来，这毫无疑问能给人带来“避难所”的错觉。如果镇上真有人幸存，他肯定会向这里汇拢，本能地寻求集体温暖。 如果不是同学拼死发出警告，又有大黑的阻止，赵星海多半也已走入教室，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按他所说，教室里的人大多都变异了，变成某种力量的傀儡，他们属于人的外表只是一层虚幻的皮囊，在它下边是半凝固的沥青状黑色液体。 有句话赵星海没说出口，但顾云杰能猜到，那就是舒小蕾的安危，他暗恋的同学是不是也变成了地煞的傀儡？她娇美的外表下面也是烂泥吗？ 赵星海不敢说，兴许连想都不敢想，甚至在讲述中刻意淡化了她的存在感，但顾云杰还是能从刚才的情报里看出，舒小蕾在班级中担任着一个小头目的角色，她现在的身份……很可疑了。 在脑中整理着思路，顾云杰站在教学楼下，看看左右两边漆黑的楼梯，耳朵里听见了楼上教室传来的声音：有人笑了几声，有人怪腔怪调地念了几句课文，还有人似乎在斥责对方不讲道理，听上去有点杂乱，就像…… 像没有老师盯着的晚自习课堂。 顾云杰微微眯眼，没有选择上楼，而是转向右方，绕过教学楼，来到了它的后面。 一缕夜风悄然飘来，吹动顾云杰的头发，也送来淡淡的腥臭味。 血腥味？ 顾云杰停下脚步，仔细看向教学路背后，这里有一片错落布置的花台，两排松树在边缘默默矗立，再后边就是铺着橡胶跑道的大操场。 如今，他包括视觉在内的感知力已远胜常人，立刻就发现花坛中趴着几道人影。 顾云杰走过去，随着他的靠近，血腥味越发浓郁，只见4个人面朝下趴在花坛里，半个身子都被泥土掩埋，还露在外面的部分也是斑斑驳驳，皮开肉绽，显然已经死去了。 看到死人，顾云杰并不意外，但他在意的是这些人怎么死的，是以人的身份死去，还是在变成地煞的傀儡后才死亡？ 还有他们的死因，这不可能是自然死亡，要么突发疾病，要么死于其他人或地煞之手，但根据赵星海的描述，大桥镇地煞的风格更接近于“吞噬”而非杀死，所以答案就是…… “你在这里做什么？” 背后突兀地传来一声质问，顾云杰转过头，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一名身穿铁灰色西装，手持书本的中年男子。 他应该就是赵星海口中的初三二班班主任：喻强。 …… 啪、啪。 冰冷的自来水拍到脸上，桃子强迫自己镇定，看着镜子里渐渐平静下来的脸，深吸口气。 “没事的，没事，桃子别慌，没什么大不了的……” 刚才张顺的脸把她吓得不轻，本能地大喊一声，夺路狂奔，一路冲进卫生间，顺手抓了把拖把壮胆，决定一旦“张顺”进来就送他上路！ 但很快，她就觉得不对头了，“张顺”怎么没追过来？按照恐怖片的套路，已经变成怪物的张顺不该一路追过来咬死自己吗？ 她在卫生间里仔细听了听，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没有，可能的停电、温度降低之类的“鬼元素”也一个没出现，这让她的胆子渐渐回来了，曾经打遍全区无敌手的自信也在提醒她：别慌，别怕，事情可能没那么吓人。 洗了一把冷水脸，镇定片刻后，桃子决定出去看看，就算真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东西，也先吃自己两个扫腿再说。 握紧拖把，她大步走出卫生间，刚过走廊拐弯处，就看到张顺急匆匆地小跑过来。 “桃子！” 张顺皱着眉头，朝她喊道：“你拿拖把干嘛？别拖地了，楼里进来了人！” 桃子一愣，警惕地后退一步，摆出架势，双眼死死盯着张顺的脸。 没错，是她熟悉的同事张顺，两条上挑的眉毛，深刻的双眼皮，目光晶亮有神，一说话就露出左边的虎牙，他脸上压根没有涌动的灰色，更不存在让人迷惑恐惧的旋涡。 “你……” 放下拖把，桃子松口气，刚才真是自己看花眼了吗？ “你说有人进来了，怎么回事？” 将刚才那个“张顺”判定为意外后，她立刻恢复了专业冷静的姿态。 “我从监控里看到了，有一个戴帽子的人溜进来了，穿那种带兜帽的宽松卫衣，遮着脸，看不出是男是女。” “什么？！”桃子大惊：“这个人我也看到了，他刚才站在街对面的路灯下，我去休息室找林伟平他们时看到的，不知他是不是发现了我在看他，一眨眼又不见了，我，我刚去监控室找你，就是想问你注意到他没有。” “是吗……那你怎么一见我就跑？那声音叫得，吓我一跳。” “这个……”桃子一窒，立刻岔开话题：“别说这个了，你看到这个人在哪儿？” “他往楼下走了，我感觉他的目标是地下室的库房，但他好像不知道库房是哪一间，边走边找的样子。对了，孙队他们去哪儿了？你跑掉之后我去找他们，结果一个人都不见。” “他们临时有事出去了，这会儿电话也没法打，咱们拿上武器，下楼去看看，他就一个人，咱们俩都不是弱鸡，二对一。” “行！” 张顺一点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办公室走，桃子跟在他背后，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刚才真是自己看花了眼吗？ …… “我再提醒你一件事……” 地下室内，少女一步步走到库房大门前，就在此时，她怀中的盒子内传来了熟悉的低沉男声。 “我们此刻在地下，和上面两层的距离已超出了幻术的覆盖范围。” “啊？”少女一愣，“你的意思是，现在没法用幻术吓跑那女的，分化他们两个了？” “如果他俩有碰面，现在幻术已经失效，而我们的行踪被监控锁定，他们多半已知道我们的位置。” 少女脸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抱紧了盒子。 第194章 识破 “那怎么办？” 少女左右张望，她已站在了库房门口，沉重大门牢牢锁着，不仅需要钥匙，还得验证指纹，她可没本事打开。 “死鬼，你确定耳环就在里面吗？”她压低声音问怀中的木盒。 “在。” 少女点头，眉毛却皱得更紧了，这地方怎么连个躲藏的犄角旮旯都没有，就这么傻站着，人家一下来不就逮个正着？ 而且没有钥匙，打不开门还说什么呢？ 就在她抓耳挠腮，一筹莫展的关头，盒子深处的声音又开口了：“我有一个想法……” …… “我有一个想法。” 即将下楼时，桃子在楼梯口停下脚步，走在她旁边的张顺也随之停下来：“什么想法？” “我觉得……我们就这么下去可能有危险。” 心里挣扎了几秒，她还是决定把刚才看到的说出来，现在楼里就他们两个人，只有通力合作，坦诚相告才能将危险性降到最低。 “你不是问我刚才为什么一见你就跑吗？” “……为什么？”张顺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脸，什么也没有呀。 “我看到你的脸变了，变得……” 停顿片刻，桃子小声描述了自己的所见，张顺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摇头说不可能。 “是，不可能，你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变成那样，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我出现幻觉了。” “幻觉？”张顺皱眉，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她：“不能吧桃子，你这身体素质好得很，起码五年没感冒过，怎么突然就幻觉了？” “如果有人在使坏呢？如果有人，比如这个溜进楼里，一路往地下库房走的人故意让我产生幻觉呢？” 桃子白他一眼，这张顺真够迟钝的。不过也对，他没见到刚刚那一幕，对入侵者的概念多半还停留在普通小偷的层面上，并不会往更深的方向去想。 “故意？”张顺一怔，脸色也严肃起来，想了几秒后小声问：“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带兜帽的人很可能有那方面的能力？” “很可能。”桃子正色点头：“你想，咱们挂的是文化研究所牌子，一看就没钱，普通小偷压根不会来，就算有不长眼的来了，怎么会直勾勾地往地下库房走？要么他提前踩过点，知道里面有东西，要么他就是有特殊的感应方法，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不同寻常。” “再结合你刚刚说的，他突然消失这个事情，有那方面能力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张顺茅塞顿开，给她补完了下半句。 “没错，你还是有脑子的嘛。” “那咱们得想个应对办法，不能直接下去……” 张顺撑着下巴，发动他理工科状元的冷静头脑思考了几秒，渐渐有了头绪：“这样，咱们先假设对方真能制造幻觉，从你之前的经历推断，可以得出两个重要结论：一是这种幻觉只能改变你眼中看到的投影，无法改变东西本身，我自己完全确定脸上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第二，这种幻觉能力是有限的，或许是时间，或许是距离，总之它没法一直存在，你从卫生间里出来后，看我不就恢复原状了？” “有道理。”桃子点头：“我认为影响因素是距离，你刚才说，我看到你跑开的时候，从监控上发现这人正在一楼徘徊，我从卫生间出来时他已经到了地下室，距离拉长，幻术也就失效了。” “我们这楼1到3层的层高是3.5米，地下室与一楼的层高则达到了4.5米，再给一点余量，是不是可以暂定他的幻术影响范围是一个以他自己为圆心，半径5米的圆形？” 张顺边说边蹲下来，从兜里摸出一截粉笔，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顶部的上空拉了一条线，代表二楼地面，又在圆圈上部拉了一条划过线，代表一楼的地面。 这下很直观的看出，如果他俩继续往下走，还没抵达一楼的地面时，就会再次受到幻术的影响。 “我觉得还要评估他使用幻术的动机和目的……” 桃子也蹲下来，伸手将代表一楼的线擦去几点，变成了虚线。 “我在看到你之前并未发现幻术存在，周围环境都没有体现这点变化，但我一看到你，幻术就发动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使用幻术的目的是要分化我们，不让咱俩联手！我认为这和他只有一个人，而且身材矮小的特征相符：他很可能是个不擅长战斗的人，个头矮、力气小，肯定抗不住我俩的联手进攻，所以他选择用这种方法把咱俩分开。” 张顺点点头，思索道：“其实这既是他的目的，也是他的弱点，桃子你想想，你看到我就吓跑了，可如果你不看到我呢？如果我们从两边楼梯分头下去呢？这样他既不能变化我让你害怕，同样也不能变化你来影响我。而且吧，幻术这种东西最有效的地方在意料之外，措手不及，一旦你知道这可能是幻术，心理上有准备，它的恐吓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所以……你的建议是咱们分头下去？”桃子挑眉，心里已经有谱。 “不错，同时行动，分两边楼梯下楼，带上对讲机，我不信他连这个信号都能干扰。” ……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怎么不去上课？” 喻强眼睛瞪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顾云杰，顾云杰也看着他，观察这位班主任的一举一动。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晚自习对学生非常重要，你们初三了，马上面临会考，能不能考上市里高中可以说决定了你们未来命运的走向，十五六岁的人该明白事理了，不能再懵懵懂懂的。学习，只有学习才是你们该考虑的事，其他各种乱七八糟，什么过生日啊、谈朋友啊，都是小事，都放到一边！” 喻强嘴里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堆，态度渐渐激动，朝顾云杰又靠近两步，挥动手臂，大声道：“你为什么要逃课，不上晚自习？！” “我……”顾云杰顿了顿，既然喻强有交流的可能，哪怕只是一种错乱的、机械的交流，也可以跟他谈谈，至少能套出更多情报。 他指了下旁边花坛里的那具尸体，道：“我没想逃课，只是来找同学。” “同学？”喻强的口气稍有缓和：“关心同学是好事，但不能本末倒置，你听好，他们已经不是你的同学了，我刚刚已经将他们开除，开除！”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挥手，顾云杰瞥见他指缝中划过一道闪光，似乎藏着隐蔽的刀锋。 跟着，喻强从兜里摸出一本花名册。 “好了，我现在要点名，你叫什么名字？” 第195章 凌晨晚自习 问我的名字？ 顾云杰立刻想到了诸多鬼故事和恐怖电影中的固定桥段，这种情况下应该不能直接回答自己的名字的，因为他的名字肯定不在花名册上，也就不是喻强的学生。 一旦说出名字，就等于触发某种“开关”，很可能导致幕后的恶意机制发动攻击。 虽然现在的红星中心校并不是电影，但顾云杰有理由相信，如果真的存在某个躲在黑暗中操纵、观察这一切的地煞，还热衷于让人表演日常生活场景的话，那它就很有可能“读取”到这种早已被使用过无数次，几乎约定俗成的“惊吓模式”，让事情按照固有的逻辑前进。 所以，不能照它预先架设的模式反应，那会失掉主动权，最好是在不刺激它的前提下“不按牌理出牌”。 虽说顾云杰对斩灵飞刀和叶黄泉档案的实力有足够自信，也不想在当前阶段就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万一教室里的人还有一两个没有变异，可以救出去呢？ 所以，现在既要配合喻强，又不能完全照他的步调前进，一边周旋，一边摸清情况才是正途。 闪念间，顾云杰已打定主意，看着喻强凸出的双眼，反问道：“喻老师，你怎么回事？连自己班上的学生都认不清了，反倒来问我的名字？” 喻强一怔，身体微微后仰，似乎在仔细辨认顾云杰到底是谁。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顾云杰又道：“我出来找同学的，结果他们已经被你开除，那我要回去接着上自习了，喻老师你也回教室吗？我跟你说，没你盯着，大家自习都不认真了。” 喻强被他的话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将花名册收起，点头道：“回去，要回去盯，初三学生的自制力还不够好，晚自习聊天走神看小说的太多了，必须得看着。” 说完他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又停下来，脖子朝右方转动，一直转了接近180度，直勾勾地盯着顾云杰：“跟上啊，同学，赶快回教室。” 正常人的脖子根本不可能扭到这程度，对眼前无比瘆人的景象，顾云杰暗叹一声，喻强看来已失去了人体的正常功能，没救了。 “来了。” 跟在喻强身后一米多远的位置，顾云杰一步步来到教学楼左边的楼梯，在黑暗中往上走。他看到前边喻强的脚步僵硬，两条腿机械抬高又放下，双手紧贴腰部，整个上半身像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时，一道身影突然冒出来。 “喻老师，您回来了，还有……” 他沙哑的声音停顿了，叫不出顾云杰的名字。 “这位同学是主动回来上晚自习的，这种认真好学的精神值得鼓励。” 喻强走上最后一阶楼梯，站在三楼楼道口，对刚刚出现的身影道：“四个学生逃课，只回来一个，你这个学习委员要检讨反思，怎么提高同学们的积极性和凝聚力。” “是，是，喻老师说得对，我文化不高，您还安排我当学习委员……” 顾云杰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看到了这个“学习委员”的样子，他是个奔四的中年人，头顶已秃了半截，丝丝缕缕的黑发挂在头皮上，还有一些垂下来，绕着右边太阳穴的空洞。 他脸上没有表情，或许因为他已经做不出表情，只能用声音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个人也已经死了。 顾云杰暗暗摇头，跟在两人身后走进了初三二班的教室。 嘈杂的声音一下平静下去，所有人都看向门口，盯住进来的三人。 顾云杰迅速环视教室，将室内情况记在心里。 讲台边站着一个高挑的女生，脑袋上扎着马尾，面色苍白，眼圈发青，表情却带有一股亢奋，看喻强进来，立刻迎上前去，将手里的教鞭交给他，然后昂首挺胸地回到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坐下。 顾云杰猜测，她应该就是“班长”舒小蕾，赵星海念念不忘的那个姑娘。她如今的样子说不上很好看，但只要把脸洗干净，好好睡一觉，恢复她本该有的精神面貌，还是十分秀美的，只可惜…… 顾云杰一时判断不出她现在是活着，还是已变异为地煞控制的行尸走肉，从她外表上看不出明显的痕迹，于是按下疑惑，转开目光，扫向教室的其他角落。 这间教室不算很大，根据桌椅的摆布来看，满打满算能坐45个学生，如今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位置空着，和赵星海所说出现了矛盾。 他说教室里满满当当都是人，但经过一天多时间，已经空出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顾云杰立刻想起楼下花坛里那四个“逃课学生”，看来喻强处理掉的不只那四个，即使加上在便民超市外被赵星海打掉的两个，也应该还留着更多人才对。 然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消失了。 顾云杰心里升起一股怒意，他越来越肯定有一个地煞在幕后操控这一切，将这几十人的生命和尊严玩弄于股掌之间。 “同学，请你坐下，晚自习还没有结束。” 喻强走上讲台，把满是涂鸦的黑板擦干净，朝顾云杰道。 顾云杰不打算现在就发难，径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左右看看，发现这一排连自己在内只剩三个人，而在靠墙角的位置，静静站着一具人体骨骼。 普通教室里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从那骨骼上还没剥离干净的血丝和隐隐传来的血腥味，让顾云杰瞬间明白了“它”的身份。 谢谢你救了赵星海一命，王路明同学。 收回视线，顾云杰不动声色地看向讲台，顺手往课桌抽屉里一摸，摸到了一本笔记本。 …… 吱—— 刹车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明显，林伟平拉下手刹，将车稳稳停在了老城区一条安静的街上。 路灯光晕昏黄，照亮几人前方那一块儿，凌晨4点，万籁俱寂。 孙浩打开车门跳下来，四下看了看，指着前边的小区道：“应该就是这儿，小顾家就住那里头，7幢2单元，现在他家里应该住着三个人：父亲、母亲和舅妈，李国良和钱忠都在宾馆。” 李大同也下了车，警惕地看看周围，突然发现林伟平还稳坐在驾驶座上，朝他道：“你干嘛呢？怎么不下来，真把自己当司机了？” “不是，老大，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 林伟平探出头，朝孙浩挥了挥手机：“桃子和张顺一直联系不上。” 第196章 转守为攻 “联系不上？”孙浩眉头一皱，赶紧过来，朝他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从兜里掏出自己手机，呼叫张顺。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无法接听？孙浩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出来时通讯网络一切正常，大半夜突然出问题……不敢说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但几率真的太小太小了。如果今天孙浩还是西街派出所的副所长，对这情况可能就是一笑而过，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但在新部门干了半个月，他最大的收获就是不敢轻视任何“看似合理的意外”。 毕竟，他如今面对的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处理的事件也是前所未有的。 必须重视每一点蛛丝马迹，不能轻轻放过。 “怎么办，老大，要赶回去吗？”看孙浩脸色一点点变凝重，林伟平忍不住问。 “不……”孙浩摇头，迅速冷静下来：“如果真有状况，我们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不管是真巧合，还是小顾家这边有什么东西故意调虎离山，想把我们赶走，都不能自乱阵脚。横穿大半个长宁市过来，什么都没做又回去？那也太没用了。” “你俩分头打电话。”他吩咐：“立刻联系下一个班的成员，我记得他们都住得离单位不远，至少比我们近。让他们现在就往单位赶，全力支援桃子和张顺，对了，叮嘱他们一定注意自身安全。” “是！” 李大同和林伟平立刻联系同事，孙浩则走到一边，从通讯录里拉出一个名字，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呼叫联系人：如诚道长。 …… “死鬼，怎么没人下来啊？” 少女站在库房大门前，紧张地四处张望，事情好像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既然自己行踪已暴露，那肯定就会有值守的工作人员找过来，从时间上算，他们怎么也该出现了，可怎么到现在还一个人没有？ 难道他们被刚才的幻觉吓蔫了，不敢来？ 想到这里，她暗暗松口气，却又有些焦急：他们不来，怎么开库房的门？ 要不……自己干脆上去，主动出击？ 刚想到这里，她怀中的盒子深处，刻意压低的男声提醒道：“来了。” 少女肩膀一震，似乎感觉到什么，猛地看向自己身后，只见亮着冷白灯光的走廊尽头慢慢探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脑袋。 “啊……” 过去看过的无数恐怖片瞬间涌入脑海，她下意识地就要尖叫，赶紧伸手捂着嘴，把即将爆发的尖叫声扼杀掉。 这里的工作人员怎么回事，鬼鬼祟祟的，吓死人了。 而且……刚刚探出来的是个后脑勺吗？怎么看着黑乎乎的，根本没有五官。 不，不对，怎么会是后脑勺？那边是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对面是墙壁，没有脸冲着墙，后脑对着走廊的道理吧？！ 想到这里，少女胳膊上猛地窜起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木盒。 “别怕，他已经进入我的幻术范围了。” 盒子深处的男声冷哼一声，十分自信，极好安抚了少女的慌乱，她也跟着冷静下来，长舒口气：“好，能制造幻觉就好，但他缩回去了，我看不到，得等他再次冒头才行。” 或许因为没有完全复苏的原因，死鬼能力有限制，必须在自己用肉眼直接看到对方的情况下，他才能借助自己的感官制造幻觉，影响对方。 少女背脊微沉，死死盯着走廊尽头，等待着那颗黑乎乎的脑袋再次探出来。 …… “好像是个小丫头。” 张顺轻手轻脚地退回一楼，蹲在楼梯口盯着下方，朝对讲机里小声道：“我看见了，就一个人，站在库房门口，怀里抱了个东西，看那体型不像成年男人，更像女的。” “确定是人吗？” 桃子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此刻，她站在大楼另一侧的楼梯上，也就是张顺估计的“5米范围”边界，背着把反曲弓，另一手拿对讲机，谨慎地看着下方。 “应该是，而且我感觉吧……这人胆子不大。”张顺摇头：“我办公室里不有个鬼面具吗？我刚戴上了，这面具只要离远一点，看着就跟前后都没有脸，全是长满头发的后脑一样，我刚就这么一探头，看到那家伙明显顿了一下，有点害怕的样子。” “噗呲。”桃子忍不住笑一声，嘀咕道：“胆大的谁用幻术蒙人啊。” 话虽这么说，她可没放松警惕，毕竟刚才正是自己被幻术吓得屁滚尿流。 “该我去找她了，算她倒霉，我的弓正好放单位里。” 桃子这人喜动不喜静，一天不运动就浑身难受，泰拳练了几年，今年又参加了一个弓箭俱乐部，就因为这个，她才找机会离开了枯燥沉静的审计口，调来孙浩这里。 “好，你当心。” 将对讲机挂在肩膀上，桃子蹑手蹑脚下了楼，她脚步放得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像只猫一样摸进走廊，贴着门口往里边一看： 路灯下那道身影背对自己，正死死盯着张顺刚刚冒头的走廊那端。 桃子屏住呼吸，取下反曲弓，搭上一支箭，瞄准那道身影的后腰，一点一点将弓弦拉开，拉满—— …… 笔记本？ 讲台上，喻强开始“上课”，他随意拿出一本教科书，随意翻到一页，看了两秒，转身在黑板上写起来。字迹歪歪扭扭，内容也很凌乱，仿佛只是在用一些零散单词拼凑句子，而不去管它到底有什么涵义，能够传达怎样的知识。 教室里所有学生一下子坐得更端正了，聚精会神地看着喻强。 顾云杰瞥一眼讲台，又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后，将那本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来，迅速摆上课桌，翻开查阅。 开头半本都是正常的学习笔记，最后一页上沾着点点血迹，并写着几行字体潦草的话。 “还有人吗？” “教室里的人都不是人！” “还有正常人在这里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人清醒吗？!救救我，救救我！” 这几行字写得明显比之前的字要大，也十分用力，几乎划破了纸面，可以看出写字人心里的恐惧和慌乱。 这是另一位幸存者留下的笔记？ 顾云杰微微皱眉，看起来，就在这间教室里，至少还有一个人跟赵星海一样，没完全被地煞迷惑操纵，在清醒状态下写下了这些求救的话。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一道焦灼的视线投向自己，立刻看过去，发现就在自己这一排的最左边，有一个人正盯着自己，脸上露出混合了不敢相信和惊喜的表情。 第197章 考试资格 那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看起来顶多14岁，比赵星海还要稚嫩些，按理说她不该坐在初三的课堂里，但现在的大桥镇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秩序，这间沦为陷阱的教室里各色人杂处，有老师，有学生，有市场的摊贩，有附近的居民，还有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出现小女孩也不算很意外了。 不过，或许正因为她太年轻了，还不懂隐蔽和沉稳的重要性，也可能因为她的阅历不足以让她在这种时候保持冷静，因此，看到顾云杰从课桌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看到了上面的字迹后，立刻激动起来，一边盯着他，一边缓缓挪动身躯，想往他这边靠过来。 不行，太明显了。 顾云杰瞬间就意识到：这个小女孩可能还保留着清醒的自我意识，她和自己，是这间教室里唯二还有理智，还是“人”的存在。 但她想往自己这边挪动的举止有点太明显，太过扎眼了。 果然，讲台上传来喻强的声音—— “最后一排的女同学，请认真听讲，否则老师要惩罚你了。” 前排的“学生们”纷纷转过头，有些人的脑袋直接转了180度，有些人则“相对正常”，只侧过上半身，目光阴恻恻地盯着她，好像一条条随时会喷出毒液的蛇。 舒小蕾更是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喻强的那个花名册，日光灯在她脸上投下一层诡异的影子，让她的脸色越发青白，如同地狱里审死的判官。 女孩身体一僵，牙关打颤，刚挪出椅面的半个屁股一下悬在空中，进退不得，然后慢慢缩回去，整个人缩成一小团，埋头盯着桌面，根本不敢和喻强等人的目光相碰。 喻强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转身看向黑板，继续讲起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课程，前排的人也纷纷转回去，认真听讲。 全程观摩了这瘆人的一幕，饶是顾云杰天不怕地不怕，手心里也不由得渗出一丝冷汗。 小姑娘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下坚持两天，没有发疯，没有被地煞操控，也没有被喻强等人“开除”，当真不容易，但她很明显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刚刚等于是孤注一掷，然而还是被打断了。 得想个办法跟她交流才行。 顾云杰瞥一眼黑板，又看向那小姑娘，发现她也在偷看自己。她现在不敢再乱动，甚至连脑袋都不敢转过来，只拿眼角余光不住地往这边瞟。 顾云杰指指桌上的笔记本，从后面撕下一页，朝她扬了一下，跟着用桌上不知谁的笔在上边写了几句话，然后揉成纸团，趁着喻强写板书的机会，朝小姑娘丢了过去。 他现在对身体的控制力远胜常人，这一丢的准确性堪比专业运动员投篮，纸团无声无息的就落到了小姑娘摊开的掌心里。 她如获至宝，立刻打开，反复看了几遍，顾云杰发现两行泪水从她脸上流了下来，她也顾不得擦，颤抖着抓起笔，在纸上疯狂地写了一大堆，然后将纸团又揉好，有点慌张地看向顾云杰，犹豫片刻，用力丢了过来。 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摇摆的曲线，顾云杰看得分明，站起来伸手一捞，就将它抓在了手中，坐回来展开细看。 他刚才在纸上已经写明了传递方式：朝这边用力丢就行，自己一定能抓住。 他不怕小姑娘丢太远，只要不往前丢，自己不需要弄出太大动静就行。 纸上的字迹有些凌乱，看得出她心情十分激动。顾云杰朝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便低头细看起来。 纸上写着几个问题：你是谁？怎么来到的教室？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没像其他人一样，而是保持着清醒？这两天里有看到任何“怪物”吗？ 对这些问题，小姑娘全部进行了回答：她叫周旭，12岁，红星中心校初一的学生，家在下属的柏树村，进入初中后就住校了。 怎么来到的教室，她已经不记得，最后的记忆和平常一样，晚上10点准时熄灯睡觉，而在她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已穿戴整齐地来到了教室里，以至于她在最开始以为做了噩梦，后来才慢慢接受现实。 失去了一段记忆吗？ 顾云杰皱眉，本能地感到这遗失的一段里有问题。 他接着往下看，或许因为过于激动，周旭写字的手速非常快，一张纸写得满满当当，尽量详细。 她说，自己清醒之后就坐在最后一排，发现其他人的异变后非常害怕，本来想逃走，正好看到另一个同学意图逃跑，却被其他人杀死的情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混在教室中假装是他们的一员，盼着有人来救自己。 “……这个问题，我们请一位同学来回答，周旭！” 讲台上，喻强不知所云地提出一个问题，跟着转过身，大声喊了周旭的名字。 周旭立刻站起来，双眼圆睁，盯着喻强，用一种明显僵硬的语气胡乱说了两句话，最后道：“喻老师，我学得还不够好，请您讲解标准答案。” “很好！”喻强双手一拍，非常满意周旭的表现，笑着朝众人道：“周旭刚才虽然有点走神，但她基本功扎实，对我的问题对答如流，你们也要好好听课，舒小蕾，给周旭加5分。” “是。”舒小蕾点头，看着花名册道：“报告喻老师，周旭已经90分了，再得10分就可以参加考试。” “很好，考试！”喻强表情兴奋，一步跨下讲台，朝周旭步步走来：“好啊，周旭，你很快可以参加考试了，老师一定会出一份适合的试卷，检测你的学习水平！” 顾云杰注意到，随着喻强的靠近，特别是他说到“考试”的时候，周旭脸色明显变得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甚至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再次看向了自己，仿佛她正面对着巨大的威胁。 怎么，难道考试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救……救命……” 终于，喻强站在周旭的课桌前，脸上笑容僵硬，表情无比诡异。 周旭终于崩溃了，猛地推开椅子，一头扑向顾云杰这方，大声喊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考试……考试就是要被他们杀掉！” 第199章 围猎 “嗡——” 弓弦振动，在空气里带出一声嗡鸣，桃子手一松，钝头的练习箭就朝地下库房门口的身影笔直飞去！ 但就在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眼看弓箭已飞抵她后腰时，她身躯突然一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前一跳，跟着出现在了走廊中间，猛一回头，盯住了震惊的桃子。 又消失了？！ 桃子没多想，咬牙飞快地再搭上一支箭，手一松，唰一声朝她飞去。 地下室空间不算大，走廊更是地方有限，那道身影就在走廊中间，理论上一无屏障，二无帮手，这次怎么都逃不掉才对，但是，就在这只箭靠近她时，她又一次瞬间消失，然后出现在紧贴墙壁的位置。 桃子双眼一亮，冲进走廊，她发现这人消失的速度比刚才慢了一些，说明她的瞬间消失并不是毫无限制，也会随着使用而渐渐疲惫，效果减弱。 她立刻反手抽出第三支箭，拉开弓弦，准备给她再来一下，那道身影似乎有点慌，没等她松手就开始往走廊尽头跑，奔向了张顺刚刚冒头的那扇门。 桃子微微一怔，迅速射出第三箭，只听叮当一声，箭头打中了地面，就落在人影慌忙奔逃的脚后跟不远处！ 这是桃子故意的，经过快一年的练习，她现在的弓箭水平已经很不错，至少在这条照明充足，面积有限的笔直走廊上，只要对方不瞬间消失，她就能把握住方向和落点。 她没有往前追，尽量拉开距离跟对方的，手上一箭接一箭地击发，慢慢将她驱赶到了接近走廊另一扇门的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桃子也敏锐地观察到一个现象：到目前为止，自己都没再次遇到幻觉！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此地只有自己和她两个人，缺乏像张顺那样的第三人，她找不到可以改变面貌用来吓唬自己的目标。 更大的可能性则是由于自己持续的弓箭攻击，她被迫通过瞬间移动和跑步来躲避弓箭，因此无法制造幻觉影响自己，也就是说可能之后在静止状态下，她才能制造幻觉？！ 察觉这两点后，桃子忍不住往前跑了几步，用力射出最后一箭，朝走廊那边大喊一声：“张顺！” “来了！” 一声大喝，张顺从门后面跳出来，抡圆了手中的棒球棍，朝慌慌张张的身影横扫过去—— 砰！ 一声闷响，身影被打中腹部，朝后一晃，滚倒在地，她怀中抱着的木盒子也脱手而出，砸在了地上。 成功了！ 张顺又惊又喜，冲上去一把掀开她的兜帽，霎时愣了。 “未……未成年？” 他往后跳开，招呼桃子赶快过来：“你快过来看看，可别打出毛病了。” 少女脸色惨白，微张着嘴，呼吸急促，瘫在地上发抖，她被张顺刚才那下打得头晕眼花，胃部传来阵阵钝痛，好几秒钟都回不过神。 “当心她使诈，先铐起来！” 桃子大步跑来，中途经过那个木盒子，却没在意，一脚踢到旁边，摸出手铐，张顺赶紧将少女拖起来，两人合力，干脆利落地把她双手铐在了背后。 “说，你是什么人？！进来想干嘛？！” 少女低着头，染成奶茶色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似乎还没从打击里清醒。 这下人铐上了，单位也没有遭遇人员和财产损失，张顺松口气，道：“你检查一下，她没问题吧？可别反倒搞成咱们故意伤害了。” “我看看。” 桃子说完，正准备去掀少女的卫衣，她突然挣扎起来，目光慌乱地四下寻找。 “死鬼，死鬼？！”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又慌又怕，突然看见木盒子躺在几米外的墙边，立刻疯了一般朝那边挤，张顺和桃子赶紧架住她，防止她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 “放开我，放开我！”少女嚎哭起来：“死鬼你还好吗？你没事吧？我……我没保护好你，你没摔坏吧！” 桃子和张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这是怎么回事？死鬼……在叫谁？ 滴滴。 就在这时，张顺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朝桃子使个眼色，空出一只手，将手机摸出来，一看屏幕，顿时双眼一亮。 “是老大的电话，有信号了！” “有信号了？！” 桃子也是一喜，感觉少女的身体在恢复，挣扎力气也变强了，连忙抓紧她肩膀，阻止她乱动。 就在这个瞬间，她眼角余光划过张顺的手机屏幕，似乎看到上边依然是各种花花绿绿的APP图标，并没有变成通话的界面。 这一眼转瞬即逝，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张顺已将手机放到耳边，和对面说了起来。 “老大，我们在单位呢，对，对，我们刚刚抓到一个贼！这人可厉害了，会瞬间移动，还会制造幻觉，我们……什么？” 张顺兴奋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就像大热天里被泼了一盆冰水。 桃子心里突然浮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小声问：“老大怎么说？” “他，他……”张顺看看她，目光闪烁：“放了？老大你……不能吧，这女孩来路不明，直奔地下库房，就这么放了？！” 放了？ 桃子吃惊地看着张顺，张顺侧着头，手机屏幕被他的脸挡着，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真的要放吗老大……什么？她是你们派来测试我们能力的？不，不能吧老大，你干嘛做这事，你们三个半夜溜出去，就留我和桃子守着，然后给我们出考题呢？” 桃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对面真是孙浩吗？老大的风格不像是会安排这种“考核”的人才对，况且……老大自己也不过刚刚得到一点特别的能力，还是顾先生给的，他从哪儿找了这种会瞬移、会幻术的人才来考验咱们？ 不对，说不通。 张顺似乎被说服了，手上力气渐渐放松，桃子也不由自主地减轻了对少女的控制力，但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正想出声反驳，突然看到张顺对着自己这边的半张脸在融化，从正常的血肉变成了一个个灰色的旋涡！ 糟糕！ 与此同时，少女猛地往前一冲，挣脱了两人的钳制，扑向几米外的地面，一把将那个木盒子抱在了怀里！ PS：上一章《第198章：校长室》今天上午被屏蔽了，说是有什么违规内容，我啥也没写啊。改了几个字后申请解除屏蔽，希望能通过，尽快放出来。 第200章 “校长”现身 顾云杰面对着教室里高高矮矮的“人”，斩灵飞刀的暗红锋芒在他身周闪烁，这些行尸走肉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敢上前，有人还后退了一步。 喻强盯着顾云杰，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这位同学，你严重扰乱课堂秩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到座位，认真听课，否则……” “不回。” 顾云杰朝他一笑，心念闪动，一柄飞刀迅如流星，瞬间已洞穿了站在旁边，身穿脏兮兮黄色外套，表情呆滞，半张脸都已糜烂的中年男人。 噗嗤。 一声十分细微的响声，像扎破了一个脓疮，黑色半凝固的粘稠体缓缓流出，很快浸透了那个男人的左半身，他晃了晃，一头倒下去，躯体的形骸很快消融，只剩一大滩蠕动的黑色果冻状物体留在原地。 这摊黑色没有自我意识，被某种力量驱动着，慢慢爬向了舒小蕾所站的方向，爬上另一个男生的肩膀，贴在他背后不动了。 那个男生嘴歪眼斜，脑袋不自主地偏向一边，顾云杰看他一眼，斩灵飞刀如幽灵般闪来，眨眼间将他斩成两段！ 更多黑色“果冻”冒出来，和刚才的糅杂在一起，成了看不出轮廓的烂泥，它这次似乎被吓到了，没有再去找别人，而是往外围蠕动，很快跑到了教室门口，却没有出去。 “你……” “混蛋！哪来的怪物！” 教室里的人纷纷叫起来，有些人害怕的后退，有些人则红着眼要上前，喻强脸色阴沉，举起手中教鞭，就要朝顾云杰砸下去，突然眼前一花，只见无数暗红刀锋腾空而起，像一场暴雨，朝自己当头罩下！ 唰唰唰—— 破空声中，喻强身上已是千疮百孔，但他和其他人似乎有点区别，皮肉并没有一触即溃，伤口中蠕动的黑色粘液也没有离开他，而是主动在修补他的伤口。 顾云杰微微一怔，这是…… “喻老师，我来吧。” 舒小蕾丢下花名册，走上前来，没有感情的双眼死死盯着顾云杰，她脸上有两道新鲜的长长血痕，是刚刚被刀锋划破的，鲜红的血顺着伤口缓缓流下来。 盯着她脸上的血迹，顾云杰立刻停下了正飞向她额头的刀锋！ 有血，不是黑色粘液！ 难道舒小蕾还是人？！ “你怎么不打了？”舒小蕾朝他一笑，“你不是想把我们全部消灭吗？怎么，看到我……” 她声音渐渐改变，温润柔和的少女声线中多了一些东西，像粗粝的砂石在当中翻滚摩擦，说不出的难听和难受。 “看到我还是人就心软手软了吗？” 她上前两步，离顾云杰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跟着突然抬腿朝他踢去—— 砰！ 一声闷响，舒小蕾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倒在地上。 顾云杰活动一下拳头，摇头道：“小姑娘，你是不是漫画看太多了？我停下攻击只是为方便观察你的状况，并不是让你来打我的。就你这身板，果然受不起我一拳，抱歉了。” “唔……” 舒小蕾脸色惨白，下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眼睛里也有了泪光，她明显想骂人，但那股砂石般的粗粝声音却驱使她说出了另一句话—— “有意思，你的反应和想象中不同，按照……按照这些人概念中的固有模式，这时候你应该被她迷惑，被她用踢腿转移注意力，然后被她藏起来的刀捅伤才对。” 顾云杰哭笑不得，不屑地道：“我就说你漫画看太多了吧，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早在进入教室前，他就意识到了有操纵者在幕后，而这个操纵者由于不是人类，与人的社会存在距离，对人的行为模式也不够了解，而它对这些是很有兴趣的，所以才演出了这场教室悲剧和闹剧。 通过这些人，它在一定程度上熟悉了人的社会规则，包括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构建的行为模式、思维方式，建立起了初步的“套路”，但由于样本自身存在的种种缺陷，比如中学生接触的文艺作品高度模式化、自身阅历有限，学校其他老师生活和镇上居民的生活节奏稳定，思维已相对固化等，导致它所理解的“套路”比较死板，模板也比较拘谨。 想用这样的套路来套顾云杰，终究简单粗暴了。 只要保持不过早掀桌子，同时不按牌理出牌的原则，就能打破套路，拿到主动权。 顾云杰抬起右手，斩灵飞刀交织出的破碎之网在日光灯下闪着黯淡的红光，光点在空中翻飞，就像几十名宣告死亡的精灵同时起舞！ 噗嗤，噗嗤。 光影翻飞中，微弱的声音此起彼伏，教室内几乎所有的地煞傀儡都随之倒下，彻底结束了被怪物操纵的悲剧，沉入安眠。 除了喻强、舒小蕾，还有躲在顾云杰背后，已经吓得完全呆滞了的周旭外，教室里所有人都消失了。 黑色的粘稠液体汩汩而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的小水洼，这些软黏的东西似乎会彼此吸引聚合，蠕动着融汇在一起，变成了几团半人高的大黏液，很快，这几团黑漆漆的大家伙又互相靠近，在教室中间融合成了一团巨大的黑色半凝固状，像果冻样的聚合体。 从这块黑色“果冻”的中间裂开一张嘴，发出了刚刚从舒小蕾嘴里出现的熟悉声音：粗粝、混沌，像风中翻滚着的砂石。 “很好，很好，终于有一个学生通过了考试，恭喜你。” 喻强毕恭毕敬地走到它身边，朝它深深一鞠躬：“校长好。” 顾云杰皱眉，原来它是这么躲藏的，怪不得刚才地煞指针一直没有反应，现在才开始疯狂抖动，不停发出危险警告。 将地煞指针丢回背包，顾云杰摇头道：“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自欺欺人的游戏到此为止。” “不，不，没有结束，应该说，现在才刚刚开始。” 大嘴蠕动开合，陶醉在扮演校长的氛围里，一点也不想结束这场惨烈的闹剧。 “原来是你通过了考试，不意外，既然是你，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大嘴发出一声难听的笑，开始自我介绍：“按照你们的习惯，我应该有一个名字，就叫我校长吧。我知道你，也知道你迟早会来，很高兴你真的来了。” “你屁话还挺多。” “这是必要的交流。”校长吩咐：“喻老师，请你把讲桌上的试卷拿过来。刚刚，我们这位优秀学生在和人讨论试卷的事。” 第201章 考试的真相 考试……这家伙看到了我和周旭写的东西？ 顾云杰不动声色，一边观察“校长”和喻强的动静，一边在心里迅速分析。 这里是“校长”的主场，它来到大桥镇，控制红星中心校已超过48小时，所有的布局都已完成，从它的表现看，顾云杰甚至开始怀疑，这东西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布下一个局，诱自己进来。 或许，赵星海莫名其妙的昏倒就是它局中的一环，否则怎么会正好睡在路灯下，还睡了几个钟头没遇到任何危险？这绝不是因为大黑在就能解释的，大黑再怎么灵性爆发，从普通大黑猫变成了猫精，它依然不可能是“校长”的对手。 而且，“校长”一露面就直接说它知道自己，知道自己肯定会来。 “是，校长。” 喻强又恭恭敬敬地朝这一团蠕动的黑色粘液鞠了个躬，表情十分虔诚尊重，甚至不敢抬头看它几乎要顶住了教室天花板的头部。 那其实也不是什么头部，只是一团变换着轮廓的淤泥罢了。 喻强走上讲台，双手捧着薄薄的一叠试卷过来，将它递给“校长”。这时，扑倒在地的舒小蕾终于爬了起来，顾不上自己高高肿起的半张脸，捡起花名册，一瘸一拐地挪向“校长”，站在它身躯右边。 顾云杰看看她，心中的疑问依然存在：如果舒小蕾是人，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听从地煞命令，难道她的心智被操纵了？如果舒小蕾同样被地煞侵袭占据，是否说明她受影响的程度很浅，以至于皮肤下边还是人该有的血肉，而没有变成那些黑色的黏液。 “呵，看看吧，这是我为优秀学生们出的考卷。” “校长”从它蠕动的身体里伸出了几条漆黑粘稠的触须，卷着试卷，将它们一张张展开，于是，顾云杰看到了考题和此前11名学生的答案。 题目只有一道：猜猜看我在哪里？落款是：校长。 顾云杰皱眉，目光微微收缩，他发现这11张试卷都不是普通的白纸，它们的材质更接近于某种皮革，具有些微的活性，上边附着了一股力量，来自于眼前这个丑陋的“校长”。 他能够想象，对这种无厘头中带着诡异的题目，学生们肯定是茫然的，这什么意思？怎么回答？ 每个学生都可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解决办法：问老师，试卷发错了吗？ 如果有极个别的学生比较冷静，没忙着询问，而是将它看成暗藏深意的题目，一定就会盯着再看看，同时开动脑筋去思考和揣摩：或许这是故意为之，是一种别样的考验？ 总而言之，他们的目光和注意力要么胶着在试卷上，要么投向喻强和其他同学。 而就在这个时候…… 顾云杰已经看见了，11张试卷上出现了同样的变化：从正中央开始，一个漆黑的小点浮现，跟着迅速扩大，像海面上汹涌的旋涡，不断旋转，每一条展开的弧线都在自行蠕动，带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惊惧感，仿佛有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物正突破纸面，从虚空中走向现实，无声地舒展触须，将看着试卷的人拖入深渊。 面对着这样的诡异情景，十几岁的中学生哪里还能保持镇定？ 他们肯定会失声尖叫，惊惶无措，甚至丢下笔站起来，向熟悉的老师同学求助，而这时候，呈现在他们眼中的却是—— 真实。 他们会在这一瞬间，突然看见教室里的真实情况。 稀薄的皮肉，僵硬的姿态，不该出现的人，无尽的夜色，一片死寂的城镇，还有熟悉的人皮肤下边涌动的黑色黏液，死亡与诡异的深度交织…… “那些学生们没有通过考试，是因为死于心脏骤停？” 顾云杰压着火气，沉声质问。 “聪明！” 校长又伸出两根触须，模仿着人的样子拍了拍手，像在为他鼓掌：“惊慌、恐惧，都会大大加重学生们的心理负担，让他们不能发挥正常的水平，不但无法通过考试，还会让他们的身心承受极大压力，我看到他们胸膛中那块红红的肉激烈鼓胀，飞快地收缩舒张，这让我非常好奇，也非常的想去碰一下，结果我每次都只分出一点点力量，轻轻一碰，它就爆掉了，噗嗤……” 啪、啪、啪。 喻强和舒小蕾节奏单调地鼓起掌来，为“校长”的精彩言论喝彩。 顾云杰深吸口气，感觉眼前这怪物无比的恶心，随着他心思起伏间，斩灵飞刀已张开了死亡的阵列，九十九点暗红星光在教室中若隐若现。 “等一下。” “校长”看出他的愤怒，突然道：“稍等一下，这里最优秀的学生，你刚刚通过的只是初试，还有复试，要全部通过后我才会离开，这是一道选择题。” 黑色的触须在空气中缓缓游动，分别指向了喻强、舒小蕾，还有躲在最后一排角落里，浑身瘫软，神情呆滞的周旭。 “这三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还是人，也只有这一个人在我离开后能活下来，你需要选出正确答案，是谁呢？” …… “是幻术！” 桃子用力闭上眼，同时在自己腰上重重掐了一把，大喊一声：“张顺，放下手机，你根本没打通电话！” 张顺身躯一顿，仿佛大梦初醒，愣了两秒，猛一回头，发现少女已冲向了墙边，立刻把手机一丢，就扑上去抓人！ “桃子，她想跑！” “抓住她！”桃子微微睁开一只眼，发现张顺已奔了出去，留给自己一个背影，顿时松一口气。 只要不看到就行，看不到就不会怕！ 她眯着眼，也冲了上去，不到两秒钟就和张顺一左一右将少女堵在了墙边。但出乎两人意料的事，少女并没有继续逃走的迹象，而是将地上的一个木盒子捡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神色紧张地朝它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还流下了眼泪。 “死鬼，死鬼你不要紧吧？！” “……没事。” 片刻，盒子中传来熟悉的低沉男声，少女又惊又喜，破涕为笑。 张顺和桃子惊讶地看着她，自言自语？这不是个疯子吧？ “我如今能力不足，无法同时制造幻觉并让你瞬间移动，暂时只能继续屏蔽通讯信号，同时阻绝他们听到我，现在只有你能听到我说的话，按我说的去做。” “好！” 第202章 一个交易 “说，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想干什么？！” 发现少女有异动，桃子和张顺不敢怠慢，一左一右架住她肩膀，厉声叱问。桃子还腾出一只手，想去抓她那个木盒子，少女却用尽全身力气压下上半身，将盒子挡在怀中，怎么都不肯落入桃子手里。 “这是什么东西？给我！” 桃子已抓住了盒子边缘，用力一扯，却没能扯动，就在她想再次用力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少女的脸开始溶解，变成一个个蠕动的旋涡，立刻转开目光，松开了抓着盒子的手，压着少女肩膀的力气却没有半点放松。 一而再、再而三，并且每次都是这一招，桃子也有免疫力了。 “手机也是你搞的鬼吧。” 张顺龇牙咧嘴，半是生气半是好笑，自己如今这单位是干什么的他很清楚，这段时间跟着孙浩也跑过好几次外勤，案例接触了一些，心理上早有准备。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还未成年的少女居然也卷入这种事，还是“主犯”，大半夜的溜进单位，更当面摆了自己一道，这感觉就有点憋屈了。 “马上解除信号屏蔽！” “哼。” 少女十分倔强，用尽全身力气抱着怀中的盒子，看着张顺和桃子，一脸不驯服。 “冷静……” 盒子中的低沉男声笑了笑：“只要他们猜不出你来这里的目的就……” 话音未落，张顺瞥了一眼库房紧锁的大门，沉声道：“你是不是想来偷东西？” 少女一顿，盒子里的声音也没了动静。 “你的目标在库房？” 桃子也注意到这点，和张顺对视一眼，让张顺控制住她，自己腾出手来，在少女衣兜和挎包里摸索一番，摸出了一个珍珠耳环。 和库房里那个耳环长得一模一样，明显是一对！ “原来是为这个……”桃子冷笑：“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们还在想另一个耳环会在哪里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少女脸涨得通红，自从被摸出耳环后，她就像被打碎了护身屏障，精神蔫下去一半。 早知道就不来了，死鬼明明反对过几次，自己偏要来，以为有他的能力护着，上天下海都不是问题，结果……死鬼毕竟还没恢复啊，他现在还不是那么无敌的。 “……怎么办，死鬼，怎么办？” 她压低声音，嚅嗫着嘴唇。 “你说什么？你在跟谁说话？！” 桃子眉毛一挑，捡起落在地上的手铐，刚才怪得很，钥匙明明在张顺身上，他们也明明将这丫头铐起来了，都不知她怎么挣脱的。 “那多半也是幻觉。”张顺摇头：“我们刚才就没能铐上她，现在重新铐。” 桃子立刻去抓少女的手，她力气比桃子小，一下给抓起右手，左手死命抱着盒子，一副顽抗到底的架势。 “别挣扎了……” 盒子里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男声劝道：“我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又有人来了，是他们的同伴。“ 话音刚落，只听大门上一声响，四五个人的脚步声乱纷纷冲了进来，伴随着他们焦急的喊声。 “桃子，张顺，你们在哪儿？！” “人呢？情况怎么样？” “桃子……” …… “我们在地下库房，抓到了一个人！”桃子冲到门口，朝外面大喊：“你们快来！” 脚步声立刻朝这边跑来，不到半分钟，5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冲进来，看到走廊上的情景，都微微一愣。 “怎么，就一个人？还是个小丫头？” 身高超过一米九，光头铮亮，肌肉发达的郑宏维忍不住嘀咕，他运动员出身，是孙浩手底下身体素质最好，最有力气的一个，也是下一个班的负责人。刚刚接到李大同电话后后，他穿上衣服就冲出家门，带同事们迅速赶过来支援。 原本以为会遇到穷凶极恶的匪徒，没想到却是…… “可别小看她！” 张顺把少女交给新来的同事们，看他们半拖半抬地把她挪到库房门前的空地上，赶紧叮嘱：“尽量别看她，她会制造幻觉，让你看见或听见本来不存在的东西，桃子和我都吃过亏。她还能瞬间移动消失，当心点。” 听这话，新来的几个都吓了一跳，又想放开她，又不敢放开，赶紧抓起她右手的手铐，把另一头铐在了门边的扶手上。 “她还有个木盒子？”郑宏维注意到少女的动作：“看起来很宝贝这东西的样子，这是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就想去拿，少女咆哮一声，脑袋一低就朝他撞过来，郑宏维往旁边一跳，灵敏地躲开，发现这丫头吸吸鼻子，脸上有泪痕，看了同事们几秒，突然开口道—— “我……我可以跟你们做个交易。” “交易？” 众人都是一愣，感觉有点儿好笑，你一个半夜上门被抓现行的贼，凭什么做交易？ “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一个情报，一个很重要的，放着不管可能会死很多人的情报！” 说完这句，少女紧张地看着这些人，又下意识地看向怀中的盒子，这是死鬼教她这么说的，就在刚才，她听到盒子深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人太多了，很难逃出去，而且你的形象已曝光，身份很容易被他们查到，隐蔽已没有意义，干脆和他们做个交易吧。我告诉他们一件事来换取你的自由。毕竟你说你自己是名牌大学生，如果入室盗窃被捉，留下案底就不好了。” 对不起，死鬼，我今晚不该冲动来这里的，结果不但没能偷走耳环，还让你为了救我…… 少女一阵心酸后悔，不知不觉又哭起来。 “交易？” 桃子看着呜呜流泪的少女，和同事们低声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刻联系孙浩，请他赶快过来，由他做决定。 “手机信号是你屏蔽的吧，现在立刻解除。” “已经解除了，不信你们再打看看……” 少女吸着鼻涕小声道，现在，她正跟着桃子，被夹在队伍中间，朝一楼的小会议室走去。 …… 第203章 妖异藤蔓 顾家居住的小区外，孙浩带着李大同、林伟平绕着小区外围走了几圈，没发现任何情况，跟昏昏欲睡的大门保安打了个招呼，出示证件后，便进入了小区内部。 为方便开展工作，孙浩这个部门现在除了在明面上挂一块文化研究所的牌子，还准备了几套公检法等单位的证件，随机应变使用，方便出入某些场所。 刚才，他向保安们展示的就是警方的证件。 走入小区内，三人没有分散，顺着大路朝深处走，走到靠近顾家所在的那幢楼附近时，孙浩突然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了东北角的花坛。 幽幽的路灯光下，花坛中某件东西显得颇为突兀。 三人靠近些，仔细观察，发现那是一株倔强生长的藤蔓，品种不明，但一看就不是小区花园里该有的东西。它整体呈深绿色，有成年人的大拇指粗细，上边长着细密的小刺，蜿蜒盘曲，从花坛的一角突破泥土，往斜上方生长，缠绕过月季花、桂花树，往空中延伸出去。 被它藤蔓缠着的几株花树都垂落枝叶，仿佛暮年的老人，被时间抽干了生命活力，即将油尽灯枯，和旁边的同品种树木蓬勃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藤蔓表皮上，绿色似乎正在流动，越发浓艳欲滴。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夜晚没有风，它却轻轻蠕动着，像一条刚从冬眠中醒过来的蛇。 就在孙浩等人盯着它的短短几秒间，这根藤蔓又往前伸展了少许，尖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长，结出一朵小小的淡红色花苞。 “我去，这……这有点诡异啊。”林伟平咋舌，看看孙浩：“老大，这东西肯定不是正常植物。” “嗯，你们都看过资料，应该能猜出这东西的性质。” “精怪，由于灵性大幅度活跃，由植物变异成的精怪。”李大同小声回答。 孙浩上前一步，摸出被苍白使者加持过的枪，小心翼翼地靠近藤蔓，李大同和林伟平也依法炮制，跟着上去。 “等一下！它还吃肉？！” 突然，林伟平瞥见在路灯光芒的暗处，藤蔓的“身躯”鼓了起来，那是它盘旋卷曲形成的凸出，当中夹着一只刚死不久的老鼠！ 孙浩仔细看了看，脸色一沉：“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会吃肉，但它有捕猎的能力，这就很危险了，幸好我们在它长得更大前发现了它。” 他一拉枪栓，趁那层稀薄的白气还没有消散，瞄准藤蔓开了一枪。 砰！ 加载了消音器的枪声并不大，没有惊醒旁边楼里沉睡的居民，大门口的保安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藤蔓被打中了靠近地面的部分，猛地一晃，硬生生将子弹压在根茎内，然后迅速摇摆着朝着孙浩几人伸过来！ 砰、砰！ 李大同和林伟平同时开枪，一击命中中段，一击命中前部！ 半空中的藤蔓被打成三段，挣扎蠕动的趋势顿时终止，跌落在花坛内外，慢慢蠕动了几下后，终于不动了。 “呼……” 三人长舒口气，胸膛里都是怦怦直跳，这还是头一回遇到植物精怪，想不到竟这么凶悍。 也对，会捕猎，可能还要吃肉的植物，能不凶悍吗？ 谨慎地在原地观察了几秒，确定藤蔓完全没动静后，孙浩才把枪塞回去，连声吩咐：“去花坛里看看它长出来的地方，得把根系毁了，不然怕它还要长。” 林伟平立刻跳上花坛，顺手抄起旁边一块儿石头，三两下掘开泥土，发现埋在土里的根系和外面的藤蔓一样都已枯萎，并开始腐烂。 “老大，你来看。” 孙浩上去仔细一看，点头道：“这就对了，死得透透的。你们俩可能看不见，我能看到这东西上面附着的一层……怎么形容，一层淡绿色的气吧，没了，这应该就是小顾说的对灵性存在直接打击造成的效果，否则咱们刀砍火烧，都不一定能真正消灭这东西，那层气顺着根系溜走，在土里乱窜，没准又能把别的什么植物激活。” “还真麻烦。”林伟平皱眉嘀咕：“我感觉这些灵性的东西邪门得很，防不胜防啊，世界都要被它们搞乱了。” “没办法啊……” 孙浩长叹口气，双眉紧皱。他早就做好了随着灵性活跃，天下大乱的心理准备，乱他不怕，但他担忧如今人类能用来对付这些异变的力量太少、太弱了。 就说长宁市吧，2000多万人口，上百平方公里面积，就他这一个匆匆上马的新部门对口负责这块儿，很多东西都一头雾水，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按理说应该一步步来，外勤、内勤、观察、研究、总结经验……每一个步骤都不可或缺，每一方面都很重要，但是时间不等人，现实根本就不给他们慢慢熟悉上手，建立机制的时间，一来就是实战，并且敌人的数量和能力都超出估计之外，可能还在以指数级上升！ 太难了，照现在的情况看，孙浩他们很快就会应接不暇，哪怕将他们这十几号人大卸八块，一块儿丢一个街区，也罩不住长宁市的每一个角落。 更别说在长宁市之外，整个大夏国乃至全世界，都可能出现同样的变异！ 一想到这点，孙浩就头疼得厉害，下意识地想去摸烟，又强行忍住了。 这时，李大同看了看时间，小声提醒：“老大，一个钟头的时间到了，咱们继续巡查吗？继续的话，恐怕得再给枪加上那个，那个……苍白使者的效果。” “嗯，得加。” 孙浩收回思绪，正准备集中精力感知体内某个虚无之处漂浮着的“光”，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 “桃子？单位那边有信号了？” …… 三选一？ 顾云杰不动声色，盯着“校长”。 经过这番交手，他能隐隐摸到眼前这怪物的某种脾气：这是一个对人的社会性和心理很感兴趣，热衷于搞阴谋的地煞，和此前遇到的那些无脑蠢货完全不同。 顾云杰无从评估它的实力等级，但显然比普通地煞强，却又远远没强大到地煞之王的程度，应该可以将它看做王者之下的小头目：拥有智慧，能够交流沟通，相对的实力也更胜出一筹。 三者选一……顾云杰移动目光，从喻强、舒小蕾和教室尾部的周旭身上滑过。 第204章 三选一 如果“校长”没有说谎，这三个人中只有一个还是真正的人，也只有这一个能够活下来，那么会是谁呢？ 第一个排除的当然是喻强，这个“班主任”已经彻底沦为了地煞的傀儡，刚才斩灵飞刀从他身躯上划过时，已清楚展示出他体内的黑色黏液，或许因为他校长心腹的身份，那些黑色黏液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亲和力，主动帮他修补伤势，没让他像其他人一样消融掉罢了。 那么，是不是舒小蕾呢？ 她皮肤下边是鲜红的血迹，这可能是她身为人类的证明，但她的情况同样有值得怀疑之处：精神高度被控，完全对“校长”言听计从。而且可以想象，在顾云杰还没有进入教室的那段时间，舒小蕾必定配合喻强对这里的人犯下了累累罪行，包括赵星海所讲述的，头一天晚上走出教室盯着王路明，然后招呼人把他抬进去的人也是舒小蕾。 她这个“班长”就算还保有人的躯壳，她的精神也能恢复人的状态吗？ 就算她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做过的一切，她还能面对自己，面对死去的同学和居民吗？ 顾云杰微微一叹，将注意力投向周旭。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细微到几乎不可能被普通人听见的声音溜进了顾云杰的耳朵。 有人在教室外面。 …… “三……三选一？” 赵星海背贴着教室后门，半蹲在地上，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哑着声音问旁边的大黑猫：“听见了吗？大黑，那个怪物说还有一个人是人，能活着，也只有那一个是人了。” 大黑点点头，到这地步，它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自己已成为猫精的事情，除了恪守着“不说话”这条最后的底线，该有的反应通通表达了出来。 还好，赵星海在这紧要关头也没空关注大黑怎么会恰到好处的点头，反正在他心目中，经过这两天同生共死的考验，大黑早就是只非同凡响的黑猫了，能听懂自己说话不过更加超凡一点点而已，现在也不是该对这点一惊一乍的时候。 “三个人……我只看到两个，喻老师，还有舒、舒小蕾。”赵星海悄声嘀咕：“另一个人是谁？难道是他？不对，不包括他，教室里还有一个人。” 大黑猫轻灵地跳上窗台，一边看着赵星海，一边缓缓将身躯转向后方，盯住了教室后门靠里的那一面。 赵星海会意，知道大黑这是在给自己指点方向，立刻往前挪了几步，紧绷着神经，缓缓站直身体，朝大黑看着的地方瞥了一眼，跟着一屁股蹲下去，紧张得整个背上都是冷汗。 大黑猫立刻也跳下窗台，站在他身边，警惕地左顾右盼。 看见了，刚刚那惊鸿一瞥，赵星海看到在教室后门的位置还有一个人！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背靠着后门，瘫坐在地，似乎已经吓傻了，脸色苍白，神情呆滞。 “三选一……”他嘴唇微动，无声重复这句话，心里感觉有一把火窜了起来，烧得他坐立不安。 三选一，如果真的只有一个是人，那他肯定希望这个人是自己暗恋的舒小蕾，可是看刚才教室里那架势，喻强和舒小蕾一左一右拱卫着那个大怪物，就像它的下属一样，这样的舒小蕾怎么还会是人呢？ “冷静，冷静，赵星海，别傻了，她根本不喜欢你，她从来就没没多看过你一眼，你只不过是在暗恋，是胡思乱想，你……” 赵星海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仔细想想，昨晚上王路明拼死提醒自己当心的时候，是舒小蕾第一个走出教室，她那冷冰冰的表情，之后还指挥另外两个人把王路明拖进了教室，她…… 舒小蕾是人的可能性真的太低了，而那个救了自己的好心男人面对他们三个肯定很吃力，自己既然溜进来，就该帮点忙。 “得想个办法……” 手足无措地四下看了一圈，赵星海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 教室的后门是可以向外开的！ 那小女孩背靠在后门上，而后门并没有落锁，自己完全可以摸过去，趁前面他们对峙的时候悄悄打开后门，把那女孩拖出来救走，就像游戏里绕到敌人后方偷分基地那样，能给队友减少很大一块顾虑，达成完美的辅助效果！ “对，就这么办！” 赵星海握紧拳头一挥，给自己打足了气，蹲着往后门挪动，大黑猫守在他旁边，用同样的慢速跟着他前进。 后门就在两米外，赵星海刚刚回到后门旁边，大黑突然跳了出来，浑身长毛炸裂，变成一个圆蓬蓬的大毛球，弓起背脊，双目圆睁，吃牙咧嘴地盯着后门，嗓子里发出压抑的咆哮。 怎么回事？！ 赵星海大惊，他还是头回看到大黑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敌意和警惕，就算此前躲在灌木丛里，亲眼目睹了黑影追逐居民时，它也没有这样过！ 他赶紧看向后门，当他看清后门上的情况时，瞬间头皮发麻，一屁股坐倒在地—— 后门上，一条条人手指般粗细的黑色粘液蠕动着，盘旋着，就像一条条面目可憎的蛆虫，它们仿佛正无声啃噬着几公分厚的木门，又要好像它们根本不受这道门的限制，能随意消解木质，自由进出。 在它们蠕动进出的间隙，赵星海透过木门上转瞬即逝的空洞看到，它们是从那个小女孩背后生出来的！ …… 汽车的引擎声划破后半夜的宁静，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孙浩冲回了单位。 跳下车，他匆匆跑进会议室，大声道：“人呢？！” “老大，你来了！” “在这儿呢，我们都看着。” 会议室里的同事们紧绷的心瞬间放松，纷纷站起来迎接。 孙浩顾不得寒暄，径直盯住了被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的少女。 “你就是……”一句话没说完，他转头看着张顺：“就她？” “是的。” “你们……电话里火急火燎的，我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呢，原来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孙浩有点儿哭笑不得，他并不是以貌取人，但就在进来的时候，他已经集中精力看了，小姑娘身上并没有任何奇怪的“颜色”，不像那根藤蔓带着一层葱绿的雾气，如果让他判断，他会认为这丫头就是个普通人。 第205章 盒子里的真身 “我……我成年了。”少女鼓起勇气：“上个月刚满20岁。” “老大，这是她的学生证。”桃子站起来，把少女的挎包和几张证件推到他面前：“符智馨，长宁大学大二的学生，本市人，住在玫瑰家园。” 少女符智馨撇撇嘴，垂头不语，她很后悔出门前没把钱包拿出去，里边装着她所有的证件，这下全都曝光了。 瞥一眼放在桌上的木盒，她又在心里对“死鬼”悄悄说了声对不起。 孙浩看过她的证件，让桃子简单介绍了今晚的情况，脸色凝重地思索片刻，开口道：“你说能提供一个重要情报？” “是，是的！” “你凭什么提供？你的能力从哪里来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孙浩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不是我提供，是他！” 符智馨赶紧用没被铐的左手指了指桌上的木盒，道：“是这样的，我……我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一个特别的人，他住在我家祖传的这个木盒子里，他有特殊的能力，是那种，那种……” 她支吾着，寻找适当的形容词，孙浩接过话头：“灵性存在？” “啊……你们这么称呼他吗？”符智馨松口气：“他告诉我，他是一个古老的灵魂，非常博学，知道很多东西，能力也很强，只是现在还没有恢复，我相信他。他说要用这个情报换我的自由，今晚的事不能给我记入档案。” 噗呲。 张顺和几个小伙子捂着嘴，忍不住笑了一声。 孙浩白他们一眼，示意严肃点儿，点头道：“我明白了，但我不能答应你，你说这个家伙……” 他指着盒子，厉声道：“藏头露尾，不敢见人，把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推出来挡在前面，这算什么古老灵魂？！就算是，那也是猥琐卑劣，见不得人的丑角！” “你……你不要这么说他！”符智馨急了，脸色涨红，连声争辩。 孙浩大手一摆，又道：“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有我的考虑，总之，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如果它不敢露面，也不敢直接跟我对话，只通过你来转达，那我高度怀疑它的诚意和用心，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另外，你潜入我们单位的监控录像齐全，跟他们交过手，人证物证都在，而且我们是涉密单位，你的目的又是盗窃库房的高度保密物品，必须罪加一等。“ 他一转头，朝站在门口的郑宏维高声道：“小郑，马上报警，然后通知她父母，对了，学校那边也不能忘记，等上班时间就联系，我记得长宁大学校规很严，对学生的违纪违法行为从不姑息，立即开除。” “不行！” 符智馨吓得目瞪口呆，她只是个象牙塔里的学生，哪儿见过这种阵仗，立马慌了。 “别通知我家里，也不要报警，我，我……” 她脸色煞白，为难地看着盒子，孙浩寸步不退，斩钉截铁，一定要逼迫死鬼出来见面，这可太为难了。 连她自己也没见过死鬼长什么样的，只听过声音！ 他声音低沉悦耳，充满磁性，一定是个英俊的灵魂！ 沉默在会议室内蔓延，几秒种后，盒子里终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罢了，演得真难看。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卑劣猥琐的丑角，你呢？不也借机演戏，恐吓小孩子吗？既然一定要见我，那见就是。反正你也不是普通人，我能感觉到你体内那道苍白的光……”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盒子深处缓缓浮起，像有什么东西从深深的水下升了起来，孙浩一下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漆黑的盒子内部，张顺等人也纷纷围拢过来，紧张地看着。 很快，一道黑影从盒子里“长”出来，只见两道羽翼向外伸展，漆黑的羽毛飘飘摇摇，飞散空中，一只身高约50厘米的鸟类昂首挺胸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只鸟类抬起头，一步跨出盒子，然后抬脚将它踢到远处，扇了扇翅膀，朝孙浩道：“不好意思，这就是我现在的模样。” 孙浩睁大双眼，拼命调动脑中不多的生物知识，用于判断它的品种：从脸部结构和毛色看，它大约是一只乌鸦，但……但还真没看过这么胖的乌鸦！ 胖乌鸦抖动翅膀，在会议桌上转了两圈，将在场的所有人尽收眼底，然后矜持地站直身体，骄傲抬头，与孙浩对视。 符智馨一脸呆滞，看着这只胖乌鸦，“死鬼”两个字就在她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这段时间因为沉迷盒中低沉磁性、充满魅力的声音，并以此构建出的所有关于他外表的绮丽想象，在这个瞬间全部破碎。 他竟然是一只胖乌鸦？！ “你……”孙浩定定神，坐回原位：“怎么称呼？” 说实话，他刚刚那番说辞确实是在诈符智馨，这个躲在盒子里的家伙真的出来见了面，还是很让人意外的。 “你们可以叫我鸦老爷，当然这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胖乌鸦眯了眯眼：“说正事吧，你……” “我叫孙浩。” “孙浩，你听好了，我此前提出交换情报，确实是想帮小丫头离开，但看到你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改变？” “因为你拥有苍白使者的能力。” 孙浩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居然从胖乌鸦的脸上看出了严肃认真的表情。 “你这能力怎么来的，我有兴趣，但我不会现在就急着打听，现在你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阻止我即将告诉你的这个人。” “行，你说吧。” 孙浩眉心一跳，本能地感觉大生意要上门了。 …… “唔……” 赵星海捂着嘴，慌乱就退，最终还是没忍住，嗓子深处窜出一声嚎叫： “啊——” 变声期的难听嗓音划破黑夜寂静，顾云杰皱眉，暗暗摇头，这家伙…… 吓着了吧。 刚才他就发现了赵星海的接近，也发现他注意到了后门处的周旭。 对于周旭，顾云杰本来十分关心，甚至本能地认为她是唯一活着的人，但就在“校长”提出那个问题之后，他突然感觉到衣兜里的地煞指针跳动起来，力量指向了教室后门周旭所在的位置。 顾云杰心里猛地一沉，那孩子恐怕…… “校长”严密监控着学校里的一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在它眼皮子底下一直保持清醒和人性？ 唯一的答案是：“校长”早就在她身上埋了种子，随时可以引爆，让周旭也被浸染吞噬。 而现在，为了给自己出题，这颗种子引爆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